《金牌经纪穿越,捧出皇朝第一女团》 一朝穿越 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意识朦胧中,似有人声嘈杂,听不分明。 黛安用尽浑身力气想睁开双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好渴……水……”她砸吧着干燥的唇,嗫喏出声。 “哎呀,活了!活了!” 耳边传来一个女声,似乎受惊不浅。 忍着喉咙的干哑,黛安再次试着睁眼,这回,明亮的世界终于模糊地呈现在她眼前。 只见五六个妙龄少女正围着她,面露惊讶与探寻。 有人递上清水,黛安赶忙咕嘟咕嘟猛喝了几口,情绪这才安定下来。 她环视一周,天呀,这些少女真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一个个美得不可胜收,简直可以原地出道。 职业病犯了,她登时握住了离她最近的白衣少女的手。 “美女,你签公司了吗?签给我吧,我一定能让你流量加身。” 美女惊得咿呀一声,她这一声惊叫,让黛安也回过神来。 美女美归美,怎么穿着古代服饰? 她难道是无意闯进了哪个古装剧的拍摄场地? 正思索间,黛安猛然感觉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原主的记忆断断续续闪现在她脑海里。 年号昭仁,国名大华,这里是都城骊京。 原主叫双儿,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归燕坊。 几年前老板娘岚姨遇到双儿,觉得她可怜,就把她买来留在后院烧火。 再说归燕坊,曾经也是骊京红极一时的乐坊,可不知为何生意日渐萧条,竟变得门可罗雀起来。 这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现在只剩下岚姨并若渔、涼鹤、诗诗、玉姝儿、白萱五个姑娘。这会儿被她握着手的白衣姑娘就是归燕坊的台柱若渔。 擦!她这是穿越了? 记忆碎片渐渐拼凑,她本是现代国内首屈一指的金牌经纪人,捧红的偶像明星不计其数。 那天,她手下最炙手可热的偶像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居然自爆黑料。 情急之下,黛安驱车赶往现场,路上电闪雷鸣,天雨路滑,一时不慎发生了车祸……头真疼! 穿越便穿越,怎么穿到个濒临破产的乐坊里? 还是个烧火丫头……岂不是输在了起跑线? 黛安还来不及思索,归燕坊的前厅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哟,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莫不是终于熬不下去,都逃了?” 一个粗俗尖刻的女声远远响起,一听到这声音,归燕坊众女都不由自主地拧紧了眉头。 原本站在若渔身后静静观察双儿情况的老板娘岚姨率先转身往外走去。 五女怕她吃亏,也只得暂且放下双儿,齐刷刷跟了过去。 几人来到前厅,只见隔壁乐坊红玥轩的老板娘花妈妈带着一众姑娘并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已经将前厅占得满满的。 看架势来者不善,岚姨将五女挡在身后,无奈开口。 “你又来干什么?” 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花妈妈,抖了抖她臃肿的身躯,白了岚姨一眼,并不答她,而是转向若渔,皮笑肉不笑地说。 “若渔,你可想好了,今日跟我回去,你就是我的乖女儿,心尖子。” “这红玥轩的台柱之位,定然是你的。” 若渔面色不变,不卑不亢地答道。 “多谢花妈妈美意,不过若渔身在归燕坊,受岚姨大恩,并没有离开的心思。” “再说红玥轩里美女如云,若渔蒲柳之姿,台柱之位实不敢当。” 花妈妈闻言冷哼了一声。 “这乐坊已如此破败,你还要把自己绑在这里等死?” “人往高处走,我劝你再好好想想,不要不识抬举。” 花妈妈见若渔不为所动,对着她就是一通输出,言语也越来越刻薄。 归燕坊与红玥轩间的恩怨由来已久,众女眼见花妈妈欺上门来,都气得说不出话来。 几个回合间,黛安已悄悄来到众女身后,将事情的原委还原了个七七八八。 归燕坊没落后,花妈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挖角了,一次更比一次过分。 局势一边倒,黛安正想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见一个黄杉美女袅袅婷婷,扭着腰拨开众人,走到了前面。 “若渔,难得花妈妈如此看得起你,你还端什么架子?” “难不成还惦记着你官家小姐的出身?” “我劝你还是想开些,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大家都是奴儿,你也该放下你的清高。” “岚姨为了你这点子清高,连归燕坊都败了个干净,大家跟着你一块儿没饭吃,你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啊?” 若渔一听这话,立时红了眼眶,刚要反驳,女子又转向岚姨继续说道。 “岚姨你也是,若渔有了更好的前途,你也该劝劝,而不是拦着。” “该不是,你手下的姑娘有了好前途,你都拦着不放,那可不太地道。” 黛安通过原主的记忆,认出此人正是归燕坊的叛徒幼娥。 当初归燕坊也算捧红了她,可当归燕坊遇到困难之时,她却第一个离开,投奔了红玥轩。 原本在归燕坊时,她就对若渔多有嫉恨,现在更是想趁人病,要人命。 若渔要是真去了红玥轩,估计也逃不开她的算计。 黛安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艺人互相踩踏的行径。 你说大家共同积极向上,提高业务能力不是挺好,为什么非得互踩呢? 再说就算离开原东家了,好聚好散不行吗?还来帮着挖角? 大家就不能共同维护娱乐圈一片净土吗? 岚姨并五女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差,她们没想到幼娥如此忘恩负义。 黛安眼见众女被欺负得毫无招架之力,实在忍不住了。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 她借着身材娇小,将身形隐藏在众女的影子里,慢慢地靠近了幼娥。 幼娥根本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前的黛安。 只见她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都快满场飞了。 黛安借机暗暗蓄力,抡圆胳膊,瞄准幼娥,只听“啪”的一声,世界都安静了…… 黛安这一巴掌用足了力,幼娥脸上很快高高僵起了五根手指的红痕。 剧痛终于让她回神,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笑眯眯的烧火丫头,尖叫出声。 “啊!!!!!” 逆命重生之人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打我!” 幼娥极为泼妇地伸手就要去挠黛安。 黛安一个闪身灵活躲过。 幼娥见抓不到她,气急败坏地朝红玥轩其他人喊道: “你们都是死人吗?看着我挨打!赶快给我抓住这丫头,打死作数。” 岚姨快步走上前来,将黛安一把拉到身后护住。 “我归燕坊的人,可不是你们想打就打的。” 花妈妈眼见摇钱树伤了脸,也气急败坏起来。 “哼,伤了我的人,难道就想这么算了?” “来人,立刻把这丫头给我抓起来。” 花妈妈说话可比幼娥好使,她带来的几个护院齐齐恶狠狠朝黛安扑了过去。 归燕坊的女孩们一声惊叫,团团围在了黛安周围。 可她们毕竟都是些弱女子,不几下,就被护院推开。 黛安也被拉到了花妈妈跟前。 幼娥一手捂着脸,另一手咬牙切齿地拔下了头上的一根簪子。 “你这死丫头,平时闷不出声,我都差点忘了有你这号人。” “没想到你一个烧火丫头,居然敢打我。” “你扇我一巴掌,我今天就要毁了你的脸。” 黛安闻言心道不好,奋力挣扎起来,可两个护院将她死死拽住,归燕坊众人也被其他护院拦住,她一时间陷入了死地。 只见幼娥手握金簪,步步逼近,黛安只得闭上了眼睛。 可下一刻,金簪并没有落在她脸上,意料中的疼痛也没有传来,黛安反而听到幼娥“哎呦”一声惨叫,金簪“哐当”一声落地,随即她的双手也恢复了自由。 她赶忙睁开眼,却见一人如修竹,帅气地立在她眼前。 先前抓住她的两个护院早已被打翻在地,其余护院赶来增员,也被“修竹”兄噌噌几个好看的手势打倒。而“修竹”兄甚至连脚步都未移动几分,手里的剑也未出鞘。 黛安看得都呆了,帅哥就是帅哥,一举一动都那么帅。 他若不出现,也没人记得归燕坊还有这号人物。 原主的记忆告诉黛安,这人是不久前岚姨救下的,名唤谢叔齐,身份不明。 岚姨救下他时,他受伤很重,已陷入昏迷。苏醒后他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岚姨在他身上发现了刻着他名字的令牌,才知道他叫谢叔齐。 谢叔齐长得眉清目秀,但性子极冷。 在归燕坊养伤期间,很少见人也很少说话,他一身功夫,常常来无影去无踪。 伤好后,大家都以为他会离开,可他仍旧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知道该去何处,于是干脆留在了归燕坊里。 嗨!早知道楼里有这等高手,她也不往前冲了,黛安一拍脑袋,懊恼了一秒钟。 幼娥正吃痛地捏着被谢叔齐打掉金簪的手,眼见谢叔齐势如破竹,登时气得大喊大叫起来。 “你们怎么这么没用,这么多人,连一个哑巴都打不过!” “快起来一起上啊!” 几个护院只得起身,一齐扑向了谢叔齐。 谢叔齐眼风微动,以剑作杖,扑扑打在几个护院身上,护院们“嗷嗷”惨叫着,根本无法近身。 幼娥见状,眼波微转,觑着时机,忽地将身边一个红玥轩的姑娘推了出去。 眼见姑娘就要撞上谢叔齐的剑鞘,他眼眶微缩,一个转身强行收势,堪堪避过了那个姑娘。 “他有弱点,他不打女人。” 幼娥立刻朝护院们喊道。 “快,一人拉个姑娘挡在前面,去把这个哑巴抓起来!” 黛安一听就火了,没想到这个小娘子这么蔫儿坏。 她立刻转身跑到归燕坊众女面前,嘀嘀咕咕了一通。 归燕坊众人齐齐点头,这下她们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都撸起袖子冲进了战团。 在黛安的带领下,归燕坊众女将对面红玥轩的姑娘们和护院生生隔开了。 战场分成了两头,女的跟女的打,男的跟男的打。 先说男队这边,毫无悬念,谢叔齐瞬间打趴了众护院。 再说女队这边,黛安秉着擒贼先擒王的理念,径直冲向了幼娥,对着她就是一通抓挠,再咚咚打上几拳,打得幼娥惨叫连连,全无招架之力。 红玥轩其他姑娘哪见过这阵仗,都吓得四散奔逃。 只有花妈妈仗着自己身宽体胖,还冲上去想打岚姨。 却不想半路被归燕坊火爆性子的涼鹤拦住,正打得不可开交,膝盖上又被机灵鬼白萱敲了一闷棍。 花妈妈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疼得她咕噜咕噜滚来滚去。 其他姑娘但凡想上前帮忙的,都被谢叔齐用剑鞘挑了开。 最后红玥轩众人只得拖着花妈妈抱头鼠窜而去。 谢叔齐依旧一句话不说拂袖而去。 “双儿,今天多亏你!”岚姨一回过神来就对黛安说道。 若渔更是激动,她总觉得这次的事是因她而起,内疚得不行,看着黛安,话还没说出口,就嘤嘤地哭了起来。 黛安看她连哭都哭得这么美,不禁赞叹道。 “啧啧啧,好一个梨花带雨,若渔,你这软萌善良小白花的人设绝对可以通吃……以后跟着姐,姐罩你。” 她又环视岚姨及众人。 “你们都是我的艺人……啊呸……不是,都是我的姐妹,我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 大家虽然都觉得双儿自醒后行为和说话都有些奇怪,但她刚刚替归燕坊出了这么大一口恶气,众人也只有欣慰,只当她是长大了,转性了,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归燕坊这场闹剧,多少还是引起了一些关注。 —————— 入夜,三皇子府,一个暗色身影疾步而行,很快进入了一间密室。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大华国三皇子君澜。 “你是说,归雁楼出现了逆命重生之人?” “是,殿下,因是您的产业,所以多少安排了人手盯着……” 三皇子闻言赫然凌厉地看向影卫,吓得他立刻跪了下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归雁楼所在的土地,本是三皇子母妃的一间嫁妆铺子,是太子为了恶心他,将其改建了座乐坊。 “殿下,属下知错,请殿下责罚!” “你有什么错?那可不就是我的产业。” “你接着说。” “是,殿下。”影卫长舒了口气,不过几息,他背上早已被汗水浸透。 “归雁楼的烧火丫头双儿,今日清晨被雷劈身死,午后归燕坊众人准备给她收尸,却不想她却活了过来。” “哦?就是卯时一刻那道白日炸雷?” “会不会,她本来就没有死?” “殿下,属下查看过,当时双儿所在的柴房都被劈掉了半间,她在里面不可能有生机。” “且双儿复生之后,性情大变。原本是个话都说不囫囵,只会烧火的闷丫头,现在却口齿伶俐。” “属下来前,她刚刚带领归燕坊众人打退了红玥轩的花妈妈,还狠狠打了归雁楼的叛徒幼娥一顿。” “哦?”三皇子饶有兴致地眯了眯眼。 “多派些人手,继续盯着她,再放出人去,查查这丫头的背景。” “是,属下领命。” “殿下……”影卫欲言又止。 “还有事?” “是,属下找到了谢叔齐……他也在归燕坊。” 三皇子闻言立刻看向影卫。 “但,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现身见他时,他不认识属下,也不认识您的令牌。” “他不信任属下,属下没能把他带回来。” 三皇子沉默片刻,叹道。 “他,没事就好。” “先暗中盯着,不要打扰叔齐。” “是,殿下!” 影卫退下后,三皇子手里把玩着一个白玉挂件,陷入了沉思。 是巧合吗?没想到叔齐会跟她在一起,更没想到真有逆命重生之人…… 这丫头,会是那个他一直在寻找的逆天改命之人吗? 他,真能逆天改命吗? 一“渔”两吃 这几日黛安有些郁闷,她不知道原来归燕坊已经破败到了如此境地。 众人完全就是在坐吃山空,很快大家真的就要喝西北风了。 “钱确实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黛安坐在门槛上摸了摸又咕噜咕噜叫起来的肚子,叹了一声。 她现在满脑子尽想着如何搞钱,路上的行人都能被她看成行走的金元宝。 远远的,她看见几个金元宝,啊不,是衙门差人朝归燕坊走来。 这是……来生意了? 黛安这方面缺乏经验,赶忙跑进楼去找岚姨。 岚姨被黛安找来迎到前厅时,几个差役也已经进了归燕坊的门。 只见一个师爷打扮的老头上前几步,客气地朝岚姨作了个揖。 岚姨一惊赶忙回礼,她们这样身份,可从没有官老爷给她们行礼的,这来者,看来不是大善,就必是大恶。 老头诡异地笑了笑,从身后的差役手里取过一沓子厚厚的文书,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下姓崔,乃骊京知府麾下师爷。” “今日来此,是替知府大人征收归燕坊这几年来欠下的赋税。” “这是账目,请过目。” 他说完,便将那沓子文书递到岚姨面前。 岚姨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捧着文书转头就找若渔。 若渔是官家小姐出身,算是归燕坊见过世面最多的人了。 她疾走几步,接过文书看了起来。 好半天,若渔对岚姨低声说道。 “岚姨,这上头记载的都是些普通契税与门摊课程。” “归燕坊这些年,没有缴过吗?” 岚姨听她这么说,明显变了脸色。她沉默良久,才问道。 “该缴多少?” “按文书上的算法,需得补上银五千两。” 岚姨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 黛安没概念,望着若渔,若渔朝她努努嘴。 “普通差役,一个月的月俸是银一两。” “归燕坊鼎盛时期,五千两白银可能算不得什么,可现在……”若渔欲言又止。 是了,难怪岚姨为难,黛安忍不住又摸了摸肚子。 现在一顿饱饭都吃不上,还哪里拿得出白银五千两呢。 岚姨忍着心惊,向崔师爷陪笑道。 “师爷大人,这事怎么如此突然?” “并非我们故意不缴税,而是归燕坊的情况,您也大概也有所耳闻,况且现在我们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崔师爷一听,脸上的笑意瞬间隐没,冷冷地答道。 “你说这些,我听不懂。过去的事,谁知道呢?交与不交,还不都是上头一句话。” “我这趟是公差,可不是能让你们赊账的。” “若是不交,就等着上官府吧。” 岚姨赶忙告罪。 “大人明鉴,不是不交,只是这数额巨大,不知能否宽限几日?” 崔师爷觑了她两眼,冷哼一声。 “哼,没听说过还能讨价还价的,我既上门,哪里还有空手回去的道理?”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诡异起来,盯着若渔一动不动。 “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 岚姨闻言一喜,赶忙追问。 “大人请说,是什么办法?” 崔师爷只管盯着若渔,眼神猥琐,盯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知府大人对若渔姑娘的美貌仰慕已久。” “若是若渔姑娘肯赏脸,入了大人后宅……” “若渔姑娘既得了好前程,这归燕坊,自然也成了自己人,可不是……哈哈,两全其美么。” 他得意地哈哈大笑,似乎已经能看到若渔嫁给知府当小妾的样子。 若渔这一惊非同小可,先不说知府大人已是五十多知天命的年纪,老得都快能当若渔爷爷了,他后宅却还有八房小妾…… 岚姨看若渔眼泪都快下来了,只得道。 “大人见谅,请容我们几个时辰筹措款项。” “哼,不识抬举,我就在这坐着,看你们今日怎么凑齐五千两白银。你们就等着吃牢饭吧!” 崔师爷碰了个软钉子,有些怒气冲冲。 黛安看着泪眼婆娑的若渔,若有所思起来。 媒体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必有隐情。 奈何她初来乍到,空有一身本事,一日之内也难想到办法。 此时,归燕坊门外一处隐蔽的巷子里,幼娥带着丫鬟隐匿着身形,等看到崔师爷等人走远后,才走了出来。 她冷笑一声,转身对丫鬟香儿命令道。 “快去,请漕帮李管事,就说我做东,请他吃席面。” 香儿有些不解,问道。 “小姐,您撺掇知府向归燕坊收税,再以此要挟若渔嫁给他做妾,不就能达到目的吗?” “为什么还要把漕帮牵扯进来?” 香儿这话说的是,按照幼娥的计策,这次如果归燕坊交不上税,所有人都要吃牢饭。 为了救她们,若渔必定会挺身而出,嫁给知府当妾,以后的日子就算是彻底完了。 幼娥一笑,嗔道。 “你懂什么,若渔要是真嫁给知府,那就成了官家贵妾。” “若是再生下一儿半女,或是迷惑了知府大人,说不定还能一飞冲天。” “可我现在让漕帮帮主截个胡,再从中调停一番,既能让归燕坊得罪知府大人。” “又能让若渔不得不嫁给漕帮帮主。” “漕帮帮主,啧啧啧,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 “这些年,听说他后宅已经死了好几个女人。” 香儿听得汗毛倒竖。 “若渔若是不嫁,又会得罪漕帮,把骊京的黑白两道都得罪光了,日后定然没有活路。” “若是嫁,哼哼,那等待她的就是真正的地狱了。” “我这计啊,就叫做一‘渔’两吃,让她们再无转圜。” 幼娥咬了咬嘴唇,恶狠狠地蹦出几个字来。 “我要的,从来都是她若渔的命。” 支棱起来 为了凑齐五千两银子,归燕坊的众人翻箱倒柜,掏出了老底。 本职工作是烧火丫头双儿,也就是黛安两袖清风,帮不上忙,只能从早到晚看着众女长吁短叹,盘来盘去,怎么也不够五千两啊。 归燕坊虽鼎盛过,但当时的积蓄早已被消耗殆尽。 眼看傍晚将至,若渔却从一开始的焦虑变为了坚定。 她已经决定,牺牲自己,解救大家。 猥琐的崔师爷一直坐在归燕坊前厅慢条斯理地喝茶,像是十拿九稳般。 眼看着日落西山,他也抖了抖长衫站了起来。 “怎么样,若渔小姐,想清楚了吗?” 他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伸出右手张开五指翻了翻手掌。 “还是,你们已经凑齐了五千两白银?” 若渔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眼神毅然坚定,她冲岚姨福了福。 “岚姨,你放心,我必不会让你们有事。” 岚姨一惊,若渔这个样子,像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她还想劝,崔师爷却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若渔缓缓转过身,正要说话,门口忽然跑进来一个小厮,上气不接下气放声喊道。 “若渔小姐,我……我家主人有东西转交。” 他边喊边伸手将一个小匣子递给若渔。 见若渔亲手接过匣子,小厮弯腰一揖,爽快地跑了,若渔甚至来不及问他的主人是谁。 若渔打开一看,差点松手将匣子掉在地上。让给岚姨,岚姨也是一惊。 黛安赶紧凑过去一看,匣子里赫然躺着一张银票,不多不少正好五千两。 这……也太过凑巧了吧! 黛安心中疑团骤起,顾不得拦下众女,只能先追着小厮而去。 岚姨来不及多想,这钱能救命,她立刻将匣子拿过来塞给崔师爷。 “大人明鉴,这是银票五千两,钱税可两清。” 崔师爷此时像是咽下了一只苍蝇,到手的鸭子硬生生飞了,回去知府大人不得弄死他!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浑人,竟白给她们这么多银子,坏了他的好事。 他不情不愿地抱着匣子,哼了一声,愤愤而去。 —————— 黛安追着小厮一路狂奔,好不容易小厮停了下来,一闪身进了一间茶楼。 黛安蹑手蹑脚跟了进去,见小厮进了个雅间,门开的瞬间,她分明看到幼娥和一个男人坐在里面。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但门已经关了,听不到他们说什么,黛安只能埋伏在茶楼外。 过了不到一刻钟,就见幼娥遮头掩面走了出来,只见她极其谨慎,左看看右看看,才上了辆马车离去。 黛安并不等她,她要搞清楚雅间里那个男人是谁,或许是小厮口里的主人? 这主人既然与幼娥勾结在一起,那今天送这五千两就不是救命,而是要命。 男人过了不久也带着小厮走了出来,闪身进了一条暗巷。 黛安一见,赶紧远远缀上。 男人似乎一直在说些什么,但黛安离得太远,听不分明。 情急之下,她只能冒险靠得更近。 转角处,男人略停了停,对小厮吩咐道。 “这事,宜早不宜迟,明日你就上门替帮主提亲。” “那么多人都见到若渔收了你的匣子,那就是聘礼,谅她们也不敢赖账。” 黛安心里一紧,又是冲着若渔来的! 可这人口里说的帮主,到底是谁,幼娥跟他们又说了些什么? 总不能,幼娥是真心替若渔介绍老公吧! 她心焦难耐,一不留神碰倒了路边的一根竹竿。 男人立刻警觉,狠厉地看了过来,似乎是个练家子。 “谁?” 黛安哪敢出声,只能捂着嘴躲在墙后,心里默念“他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男人和小厮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发现黛安,她乎地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立时飞了起来。 噢哟,怕不是觉醒了超能力? 她回神一看,才发现是谢叔齐挟着自己飞上了墙头。 谢叔齐带着她越过了好几个墙头,才在一处僻静的院子里停了下来。 黛安拍着喘息的胸口,连声喊道。 “快,带我回去报信,他……他们也是要强娶若渔……” 谢叔齐并不看她,却罕见地开口了。 “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黛安愣住了,帅哥原来会说话,声音还这么好听。 她呆呆地摇了摇头。 “他是漕帮帮主的管家。” “漕帮帮主?” “漕帮帮主不是正常男人?” “还是漕帮帮主喜欢男人?” 黛安凭着本能连珠炮似的提了一堆问题。 谢叔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都不是,怎么这么说?” “幼娥给若渔牵的线,要是正常男人,她干嘛费这个功夫。” “这样说来,知府忽然莫名其妙来收税,说不定也是她的手笔。” “可为什么呢?既然她想陷害若渔嫁给知府做妾,怎么又让漕帮插手?” 黛安有些想不通。 “漕帮帮主虽然是个正常男人,但传言极其残暴嗜血,后宅的女人已经死了好几个。” 谢叔齐道。 嚯,黛安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在这等着,看来幼娥还真是不死不休! 想到这里,黛安忽然变得异常平静起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你想怎么办?” 谢叔齐有些奇怪她的变化,忍不住问道。 “能怎么办,凉拌!” “没钱没人没资源,又受人陷害,这情形太熟悉了啊。” “可哪一次我认输了?” “是不是?”她转头看着谢叔齐说道。 谢叔齐不明就里,黛安接着说。 “多谢你今天又救我一次,说实话,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他过去也常常保护我。” “你身上的氛围,跟他很像,让我觉得很安心。” “你认识他吗?他叫阿关!” 黛安说完,满眼期待地看着谢叔齐,可谢叔齐仍然毫无反应。 是了,他怎么可能是阿关,虽然车祸那天是阿关开的车…… “没事,我就随口说说。” 穿越当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一时有些应接不暇。 “不过,这也让我想清楚了一件事,老天既然让我活着,我就得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你看看若渔她们几个,水灵灵的姑娘,多美好的生命,不能就这么被坏人糟蹋了。” “她们都应该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而我,就是要帮她们绽放的那个人啊,一直以来,我不就是做的这样的事吗?” “姐必须得尽快支棱起来!” “对了,”她忽然话锋一转,问谢叔齐道:“你不是失忆,那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叔齐白了她一眼,转身走了,他居然被她鄙视了。 岚姨,我给你做个PPT 黛安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归燕坊时,天已经黑透了。 她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岚姨和众女,大家七嘴八舌,一番头脑风暴后,天色已晚。 岚姨让众人回房休息,黛安却留了下来。 “岚姨,我有一事不解。” “你说。” “听你早上所说,归燕坊确是一直没有缴过税?这是何故?” 岚姨叹了口气,道: “原本就不是我不想交税,而是这事有些缘故。” “你可知,我手里并无归燕坊的房地契?” “当年归燕坊还不是归燕坊,而是三皇子母妃的一处嫁妆铺子。” “三皇子母族遭难后,本应抄没家产,皇上怜惜三皇子丧母,将这处楼宇留给了他。” “可……太子又下令将这里改建成乐坊,还下旨招徕了我们广为经营。” “据说……是为了恶心三皇子。” 岚姨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 “事涉皇家,因此之前没人来缴税。” “现在,估摸着是已经无人在意了吧。” 信息量有些大,闹了半天,归燕坊还是个国企,后面有个这么大背景的东家。 虽说东家可能深恨她们,且又是个势微还身带残疾的皇子,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有了三皇子的支持,知府漕帮什么的根本不够看吧! 资源还真是说来就来,她一定要见一见这位三皇子。 黛安转而想到漕帮管家的话,又嘱咐岚姨道: “岚姨,漕帮之人明日就会来提亲。” “您一定要想办法拖延时间,我们才能有所准备,才能反击。” 岚姨莫名点点头,问: “双儿,你想到什么办法了么?” “我心里已有些想法,待我整理整理再给您汇报。” 岚姨听得愣了,还没反应过来,黛安已经推门而去。 这一夜,黛安房间里的灯一直没有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黛安就打开房门大喊道, “岚姨,我给你做了个p~p~t~!” 众女被她的咋咋呼呼吵醒了。 “你,你说什么,你给岚姨做了个‘屁屁踢’?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涼鹤快言快语。 “很难解释。等岚姨来了我一并告诉你们。” “在我们那,现做个商业计划书,忽悠投资人,都这么玩。” 大家到齐后,黛安清了清嗓子,亮出了一沓子纸,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归燕坊战略转型方案”。 随后,黛安开始了她的路演: “首先,咱们现在没钱,什么也干不了。” “所以第一步,是要找到天使投资人。” 诗诗举手,不懂就问。 “什么是,天使……投资人?” “就是愿意投钱给咱们的人。” 众女面面相觑。 “那不就是客人吗?” 涼鹤急吼吼地道。 “不不不,这投资人跟客人不同。” “客人是享受咱们的服务,投资人是分享咱们的经营成果……” 众人似懂非懂。 “第二步,有了钱,还得有靠山,毕竟咱们好歹是国企。” “上头有人,以后就没人再敢欺负咱们。” “接着,我们要对归燕坊的硬件软件都进行升级。” “硬件,简单来说就是楼;而软件,就是你们。” 黛安伸手,一一指过众女。 “最后,咱们要改变商业模式。” “提供多样化服务,拉通上下游产业链,最后形成品牌效应。” “我要把你们打造成大华国,乃至全球,最受欢迎,最吸金的女团!” “而我!”黛安朝自己一指,“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经纪人,黛安!” 金牌经纪人,黛安,i’mback! 众女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不知为何,黛安自信发表的样子,莫名让她们觉得值得信赖。 “总之,”黛安最后总结了一句。 “今天各位的任务,就是一定要拖延时间,不能让漕帮把人带走。” 兵分两路,黛安去找投资人,归燕坊众人留下来应付漕帮。 漕帮的人果然一早就到了,那位传说中的魔王帮主并未亲临。 按来人的说法,那天小厮交由若渔亲手收下的五千两银子,就是帮主下给若渔的聘礼。 若渔既收了聘礼,自然就要嫁给他们帮主。 看来这次漕帮在意的根本就不是银子,而是势必要得到若渔。 岚姨想尽办法,先是说若渔近来身体不适,又是说嫁妆什么的诸事预备都不足。 好说歹说,才让漕帮的人退去,答应三天后帮主亲临再来迎娶。 总算是勉强拖延了时间。 —— 过午,骊京最大的酒楼升平楼的甲字号雅间,只见幼娥快步走来,急急地自己掀帘而入。 一见她,原本就等在雅间里着急上火的崔师爷就嚷嚷开了。 “不是你给我出的主意,让我去收归燕坊的税。” “说这样就能逼着若渔嫁给知府大人。” “怎么又窜出个漕帮?” “这聘礼都下了,闹得沸沸扬扬,知府大人一早把我好一通骂!” “你……” 他指着幼娥的手指,气得都有点哆嗦。 “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幼娥连连赔笑: “瞧您这话说的,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我也不知道会闹成这样……” “我听说,是若渔去求了漕帮帮主。” “谁让女儿家都爱俏呢,大概是看上那帮主生得雄壮……” 她适时掐住了话头。 崔师爷听得咬牙切齿。 “哼,她们以为,凭一个漕帮,就能对抗得了知府大人吗?” “好个归燕坊!这事儿没完!” 天使投资人 黛安一早就出了乐坊,在街上边逛边想着门路。 她说得慷慨激昂,可天使投资人,去哪儿找呢? 这可不比在现代,总不能大街上随便抓个人,就让他入股投资吧。 好在黛安心里早已有了人选,便是归燕坊的隐形后台,三皇子。 三皇子地位尊崇,想来也是家财万贯,横看竖看,都是最适合不过的天使投资人。 最重要的是,砸钱恐怕拿不下漕帮,她要借的是三皇子的势。 可按岚姨的说法,三皇子必定不待见归燕坊。 因此最重要的是如何说服他,她心里百转千回,演练了108种忽悠套路。 万事俱备,黛安决定主动出击,蹲守三皇子。毕竟三皇子能跑,三皇子府跑不了…… 可恨自己一个金牌经纪人,竟当了一回狗仔。 顿足间,她运气是真好,远远地竟看到三皇子正好回府。 “三皇子殿下,小人有事要启奏。” 她学着古装电视里的语调,厚着脸皮拦停了三皇子的马车。 许是三皇子行事低调惯了,出门没带几个仆从,此时竟也没人来阻黛安。 只见一人推来一辆木制轮椅,将三皇子扶了上去。 黛安微微抬眼,悄摸摸打量这位归雁楼的背后隐藏大地主。 正如坊间传闻,他看起来脸色苍白,羸弱不堪。脸虽俊,身子却佝偻着缩在轮椅上,总觉得说话大点声都能把他震上一震。 黛安心里一阵唏嘘,天子血脉,俊俏病娇男,有这噱头,何愁没有流量…… 她正看得起劲,冷不防三皇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那一通翻江倒海,直咳得肺都快出来了。 黛安“嗖”地一个箭步,灵活地跨开,离三皇子1米远。 马上她就接收到了三皇子的眼刀,她这是嫌弃他? “啊,不是,我不是……” “疫情三年,纯属本能反应……见谅……嘿嘿……”黛安陪笑道。 三皇子不再理她,挥了挥手命人就要推着自己往府中去。 黛安急忙喊道: “三皇子殿下,我是归燕坊的黛安,我是来请您投资归燕坊的。” 她本能地伸手掏兜,什么鬼,古代哪来的名片…… 三皇子眼皮都没抬。 “归燕坊虽现在遇到困难,但殿下若出手护持,未来肯定能重归繁荣。” 三皇子还是没动,黛安有些急了,额上冒出汗水。 “归燕坊说起来也算殿下的产业,他们这也是在打您的脸。” 三皇子横眉冷对。 “三皇子若救归燕坊于水火,黛安愿效犬马之劳!” “虽然尚不知有何用,”终于说话了,三皇子声音清冷,黛安却觉得无比悦耳,“不过区区五千两。” 他一挥手,就有人将银票送到黛安手上。 黛安还没来得及感慨,三皇子等人就已绝尘而去。 等等,她好像没说过“五千两”吧? 可怜她那108个套路一个都没用上。 然而,黛安并没有注意到三皇子深深看她的眼神,她也不知道,这区区五千两竟在日后成了她的卖身银子。 好不容易堵到三皇子,却没得到一句准话,黛安有些懊恼地四处徘徊,不知不觉间竟走了好几个时辰来到了城外。 夕阳下,城外的景致莫名美好,让黛安有了些喘息的心思。 她沿着一条小溪慢慢上溯,哼着歌沿路踢着水草。 忽然,她被草丛中的一个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不大,深红色…… “小龙虾?!”黛安惊喜出声。 不怪黛安大惊小怪,实在是她已经几天不见荤腥。 理智尚存,这会子,小龙虾好像还没从欧美入侵过来吧? 黛安小心翼翼地俯下身,一把抓住这只小龙虾,看着确实不那么红,没那么大,应该是原生国内的品种。 无论如何,不妨碍它好吃啊。 黛安手里捏着一只虾,脑子里想的却是全虾宴。 那滋味,啧啧啧…… 黛安抹了把哈喇子,埋头找起小龙虾来。 “小龙虾,快告诉我,你家父母兄弟,亲朋好友在哪呀?我好让你们团聚呀!” 可邪了门,抓这一只容易,却再难抓到第二只。 “小龙虾应该是喜欢矿物质含量高的水……” 黛安吸了吸鼻子,沿着淡淡硫磺味继续溯水而上。 她一个文科生,太为难她了。 不知不觉间,山间小道竟豁然开阔,溪水也汇聚成湖。 黛安刚要感叹,好一片温泉,就发现温泉池中似乎有人。 水汽氤氲,那人削肩细腰,肤色匀白,真是好一幅美人入浴图……啊不……好像是美男……是男人……是…… “三皇子?!” 完了,现在装瞎还来得及吗?问题是,她几个时辰前刚刚还跟这人慷慨陈词过。 她屏气凝神,想在对方发现之前偷偷溜走,可手里的小龙虾却突然不受控制地扭动起来,继而“扑通”一声,跌入池中,惊起一人三皇子…… 伴随着三皇子冷冽的目光,他整个人也飞身披衣欺了过来。 “嗖嗖”几声,之前不知藏身何处的数名暗卫也纷纷围了过来,将黛安围了个水泄不通,还齐刷刷抽出了刀。 “黛安姑娘?看来是还有话对本王说。” 黛安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三皇子的身体,可没想到这一瞥,才发现自己是阴差阳错发现了三皇子的本质。 此时的三皇子,一扫白日初见时的病态,脸色红润,声如洪钟,更让人吃惊的是,他长身而立,半点没有残疾的样子。 他眼神凌厉,深不见底,自称本王,那眼眸中,分明有野心的火苗在熊熊燃烧。 周围的影卫亦透露了他的隐藏实力。 黛安一惊,完了,身负血海深仇的帝王之子假装残疾韬光养晦等待时机一鸣惊人,耳熟能详的剧情么…… 可自己拿的什么破剧本,这么快让她发现了三皇子的秘密,难道今日要为了一只虾丢了性命? 见她呆愣不语,三皇子嘴角挑起一丝冷笑,伸手撩起黛安一缕乱发,道: “看来你发现了我的秘密。” 你看看!连台词都一模一样…… “殿下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不不不,还有很多方法,你可以不用杀我。” 紧要关头,黛安脑袋里的108个套路又冒了出来。 可她还没发挥,三皇子就打断了她。 “或者你说的有道理……来人,带她去立身契。” “从此后,你便是我的人。” “我……”黛安双手护胸,捏紧了衣服,“我是良家女子,不嫁你为妾!” 三皇子很无语,影卫很想笑。他恨恨地在黛安头上敲了一记。 “想得美,是让你为奴,日后若敢违抗命令,本王有的是办法取你性命。” 虾没吃到,反而成了人家的便宜奴婢。 黛安心里虽然奔过一万头食草动物,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就当是跟不良经纪公司签了个奴隶合约吧。 直到安全下山,她还处于懵懂之中。 这事儿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她一个大活人靠近,影卫会没发现? 她感觉好像是自己被套路了…… 可无论如何,她算是搭上了三皇子?那今天的目标也算成功了一半。 阿q精神瞬间治愈了她,她脚步轻快往归燕坊回去。 山上,影卫飞鸾不解地问三皇子: “殿下何必费这些心思?” “这姑娘,真的会是逆天改命之人吗?” 三皇子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但总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 “多年来总难破局,不过顺势为之,死马当活马医吧。” 没完没了 黛安带回五千两白银,第二日岚姨就试着去漕帮归还聘礼。 果不其然,根本没用,人家咬定了要人不要钱。 摆在面前的问题很明显,第一,漕帮仗势欺人,她们需要强大的后台;第二,天使投资人没落实,钱还是不够用。 黛安本想再偶遇三皇子,可还没等她出马,就有个自称飞鸾的影卫找到她,告诉她三皇子身体不适,这几日不会出府,如果有事,自会派他来传令。 她想再要些银子,结果人家说五千两已经够多了,她其实压根不值这个价。 漕帮的人三天后会再来,此前如果不能要到一句三皇子的准话,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可漕帮还没来,归燕坊却又等来了知府的人。 这次来的不是师爷,却是个推官。 “奉知府大人命,前来捉拿嫌犯。”郭推官的气势可比崔师爷强多了。 岚姨赶紧上前一拜: “大人,归燕坊一介小小乐坊,只有些弱女子,不知何来嫌犯?” 郭推官两眼看天,道: “哼!全是女子?你们这不是还有个武功高强的男人吗?” 众人一愣,他说的是谢叔齐? 黛安这才反应过来,归燕楼出事后,她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过他了。 “大人明鉴,谢叔齐并非归燕坊的人,他只是借住在此。” “不是你们的人?前两天不是还帮你们出头了。” “本官不管他是谁的人,总之他现在与一命案有关,我奉命拿他回衙门,你们只管把人交出来。” 岚姨有些为难了。 “可大人,我们也不知他身在何处。” 郭推官胡子一翘: “你们若不肯交出嫌犯,本官可要治你们个包庇之罪。” “大人,并非……” 岚姨还想再解释,被黛安拦住了。 “岚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怕抓谢叔齐也只是个借口,真正的目的还是若渔。 她虽与谢叔齐只有几面之缘,但直觉告诉她,他并不是坏人。 黛安一面与白萱嘀咕了几句,一面走上前来: “大人,岚姨刚才说的都是实话。” “我们确实不知道谢叔齐现在何处。” 闻言郭推官一脸阴谋得逞的得意之色,一挥手: “来人,拿下归燕坊众人……” 这次若是能拿回若渔,从漕帮手里把人抢过来,知府大人定会其心甚悦。 “大人等等,我们虽不知他在何处,但我们可以去找啊。” “不如您在乐坊稍作,看看姑娘们的表演,我去帮您把人找来?” 郭推官出其不意,就是想趁乱带走若渔,哪里是真要等她们把谢叔齐找来呢? “本官怎知你不是去给他通风报信,让他逃走?” “现在本官就要将你们统统带走,以免嫌犯逃脱!” “来人,快来人……” 情急之下,黛安朝玉姝儿勾了勾手指。 “大人,知府大人一向爱民如子,现在谢叔齐并未定罪,归燕坊何其无辜,怎么能说带走就带走呢?” “可怜我们几个弱女子,就要去那不见天日的牢房里受苦,嘤嘤……” 玉姝儿立刻哭倒在地,软语嘤咛,让人好生怜惜。 黛安在心里暗赞,这哭戏,说来就来,演技不错。 这边玉姝儿正戏精上身,那边白萱早趁乱跑出去喊来了一众街坊邻居。 归燕坊本就所处闹市,岚姨一向心善,因此周围除了红玥轩,跟其他邻居关系都不错。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说知府亲民,劝推官不该如此简单粗暴。 民意之下,郭推官有些下不来台,半晌才喝道: “哼,别说本官不讲情面,就以日落为限。” 黛安深深呼出一口气,赶忙招来白萱涼鹤,让他们去漕帮喊人,此刻就算是引狼驱虎,也要试上一试。 交代完二人,她也马不停蹄跑出门去。 三皇子!此刻要解此劫,她无论如何也必须拖三皇子下场。 黛安一口气跑到三皇子府,顾不得许多,哐哐捶门。 好一会才有个门房慢吞吞打开门。 “三皇子,快,我……有……有事求见!” 门房看着黛安上气不接下气,慢条斯理地说, “姑娘,你急也没用,殿下不在府中。” “啊?他去哪了?” “这个……实在是,小人……不知啊。” 黛安这个气啊,她急得都快冒烟了,怎么反而碰上这么个树懒门房? “飞鸾呢?” “飞鸾?也……不在。” 黛安白了门房一眼,转身飞奔而去。 骊京这么大,他能跑哪去呢? 飞鸾不是说他要在府中休养?这男人说的话,真是半句都不能信。 没有门路,她不敢瞎窜。 “赌一把吧!”她把心一横,往城外跑去。 黛安决定来个守株待虾,啊不,守株待三皇子…… 谁让三皇子也喜欢小龙虾喜欢那个温泉池子呢。 眼看就要日落,她心急如焚,崩溃前的最后一刻,她终于听到了动静。 这次绝对不是小龙虾啊,分明是三皇子带着影卫来了。 果然,要不就是他特别喜欢这温泉,要不就是这附近是他的秘密基地。 黛安甩开这些无用的想法,朝三皇子大喊道: “殿下,你再不来,就要失去我了。” 三皇子还是一如既往清冷的模样。 “何事?” “知府手下推官,现在就守在归燕坊,只等日落就要把我们都抓走。” “知府志不在你,不过是想纳个乐女。” 三皇子这话说的,简直满满大猪蹄子的气质。 “若渔她们若是有事,你也会失去我的!” 三皇子冷笑,这是打算……威胁他? 黛安有些无力,说起来,她确实没什么跟三皇子谈判的资本。 归燕坊的未来吗?身为皇子他肯定不稀罕。 她这个人才吗?她自己都不知道能替三皇子干些什么。 她有些颓然,小声嘀咕道 “你不肯帮忙,我只能去找谢叔齐,让他顶缸,天知道他现在在哪……” 三皇子听到谢叔齐三个字,倏地转过头来,厉声问道 “你说谁?” 我上头有人 “你说谁?” “谢叔齐,你认识他?” 在黛安的认知里,这两人应该毫无瓜葛。 可三皇子分明表现出了对谢叔齐巨大的兴趣。 黛安经纪人出身,对这样的态度变化极为敏感,立刻想到或许这是一个切入点。 “推官说谢叔齐涉嫌杀人,要抓他回去。” “现在让我们立刻交人。” “虽说这也许不过是知府的计策,只为得到若渔。” “但,谁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事?” 她边说边盯着三皇子的表情,见他越来越凝重,心里的那点想法也越来越笃定。 看来赌对了,谢叔齐这小子有点门路,就是不知他何时攀上的三皇子。 “你说,知府为了成事,会不会牺牲个名不见经传的谢叔齐呢?” 黛安搓着手,不嫌事大。 三皇子向飞鸾使了个眼色,飞鸾随即领命而去。 黛安有些迫不及待,道: “考虑得怎么样?殿下,要不要去归燕坊考察考察?” “择日不如撞日,不然就这会儿?” 三皇子似是而非地哼了一声,看着黛安的眼神似有深意。 再出现在人前,三皇子已经恢复了他病娇残疾的样子。 黛安不得不佩服,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 众人到得归燕坊,黛安使了个小心思,自己一个人先走了进去。 没想到白萱与涼鹤还有些能耐,竟然将漕帮帮主请了来。 此时他正与郭推官针锋相对,坊内气氛降至冰点。 黛安在角落看着,只见漕帮帮主薛戬三十上下年纪,因着风吹日晒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 五官长得虽不算特别精致,倒也英气逼人。 若无那些恐怖传言,倒也像是个良人。 “郭大人今天,看来是非带走若渔不可了?” “薛帮主此言差矣,本官乃是奉命行事。” “归燕坊诸人涉嫌包庇要犯,本官自然要秉公办理。” 郭推官在朝,又是骊京现管,自然不把在野的漕帮帮主放在眼里。 不过漕帮毕竟势大,近来甚至有传言太子也有意拉拢,因此郭推官并不敢轻易与其撕破脸。 正僵持间,黛安施施然走了进来,是时候快刀斩乱麻了。 果然有了靠山,她腰板也硬了几分。 “大人,帮主,二位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想必不会与我们这等弱女子过不去。” “今日二位正好都在,若渔,”她挥了挥手,叫过若渔。 “不如你今天表个态,你可愿嫁给知府大人,或是薛帮主?” 若渔摇了摇头,淡淡道: “若渔自知罪官之女,身份低微,实是不敢高攀二位。” “此生只愿在归燕坊,孤独终老。” 岚姨的估计是对的,若渔表面柔弱,内里却性烈,若是被强娶,必会要了她性命。 郭推官拍案而起: “你们废什么话,本官今日来就是要抓捕嫌犯。” “跟嫁不嫁人的什么相干。” “你们既找不来谢叔齐,时辰已到,来人!替本官将归燕坊一干人等收押听判。” “大人且慢,大人竟一点不给薛某人面子吗?”形势急转直下,薛戬脸色发青。 郭推官只怕夜长梦多,哪里肯给他面子。 这时,黛安上前用手比了个三字,又指了指天,道: “大人还请三思,大人也许不知,这归燕坊真正的主人,其实另有其人。” 郭推官立刻想到了三皇子,可三皇子分明以此为耻,从未管过这乐坊,难道还会为了几个乐女出头不成? 再不济,知府也是太子一系,还怕个无宠的三皇子吗? “本官不管主人是谁,有罪之人,难道本官还拿不得吗?” “郭大人好大的官威!咳咳……” 三皇子声音不大,却气势天成,一时压得郭推官说不出话来。 郭推官不想三皇子亲临,有些无措,但他却并无退意。 “实是上官所命,前来抓捕嫌犯,归燕坊众人却包庇要犯,下官也是秉公办理。” “你口中所说有罪之人,难不成是这些乐女?” 三皇子的病娇演得很到位,说两句话就得咳嗽几声。 “并非这些乐女,而是谢叔齐。” “此人涉嫌杀人……” “证据呢?”三皇子不听他说完就打断道。 “这……” 郭推官手里并没有所谓证据,这不过是幼娥所献的计谋。 幼娥觉得,谢叔齐身份成谜又武功高强,手上难免沾着性命,正好借题发挥。 再说,从前知府拿人,也没人敢要证据。 郭推官有些支支吾吾,可他到底不怕三皇子。 “殿下,证据下官并未带来。” “待拿回一干人贩,知府大人审案时,自有分晓。” 黛安没想到此人又臭又硬,完全不把三皇子放在眼里。 同时也感叹了一番三皇子的地位。 “还请殿下不要阻挠下官办案。”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又不过是几个普通乐女,就算是皇子估计也不会再纠缠。 可三皇子不是普通人啊,即使坐在轮椅上也让人觉得不容小觑。 “打狗还得看主人,她们都是我的人,郭大人难道不知吗?” “殿下……可……” 郭推官还想多言,飞鸾“噌”地一声拔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过几个乐女,咳咳……我若要来,难道皇兄还会跟我计较?” 三皇子目光阴冷,被这小小推官无视,真是让他怒不可遏。 “郭大人说,若是本王今日将你就地斩杀,父皇和皇兄可会取我性命?” 他说话间唇角泛白,可此时郭推官的脸色更白。 剑身的冰冷终于让郭推官醒悟过来。 三皇子若真为她们出头,饶是知府大人想必也只能袖手。 “殿下息怒,下官懂了,下官这就回去复命。” 能当上京官,毕竟都是聪明人。 他脚底抹油,刚想跑,被黛安拦住去路。 “等等,你既冤枉了我们,就要向我们道歉。” 她今日也是杠上了,一而再再而三欺负她们归燕坊,如今有了靠山,她必须杀鸡儆猴。 郭推官一脸不可置信,只望着三皇子。 三皇子用帕子抹了抹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她说的有理,照做!” 郭推官何曾受过这等辱没,惊气之下却不敢反抗,只得长长一揖。 “本官疏漏,实在对不住。” 黛安豪不客气地将若渔推出去受了他这一礼。 知府的爪牙散去后,坊内还剩漕帮之人。 黛安将银票交给若渔,若渔向薛戬团团一福,温婉道: “若渔粗陋,不堪配帮主这般英雄人物。” “帮主那日援手,若渔感激不尽,今日归还银两,还望帮主放手。” 黛安原本以为,少不得三皇子得再演一遍疯批才能了事。 不想,薛戬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有些惊讶。 金主爸爸 “若渔姑娘言重了。”薛戬的态度让众女有些始料不及。 “所谓聘礼,本应是二人心意相通,自愿缔结秦晋之好后的礼节。” “是帮内下人胡言乱语,折辱了若渔姑娘。”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知情?”黛安心下暗叹,这个帮主好像跟传言中的不太一样。 “是,我今日方才听闻此事。” “薛某虽不才,却并无强娶之心。” “况且薛某此生恐无妻缘,孑孑一人罢了。” 一瞬间黛安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怎么一个两个都是不婚主义者? 若渔似有动容,又深深福了一礼。 薛戬这么说,看来他后宅那些血案另有隐情。 不过他今日这做派,焉知不是做给三皇子看的。 黛安在现代见过太多黑暗面,看谁都是有罪推论。 无论如何,薛帮主大大方方收下银票,强娶若渔一事就这么轻易翻篇了。 黛安上上下下打量着薛戬,颇有一番丈母娘看女婿的味道。 不过,她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还是薛帮主大气!” “不知薛帮主可愿帮人帮到底,当然,也不纯粹是帮忙,算是做个交易。” “愿闻其详。”薛戬好整以暇。 “归燕坊的情形,想必帮主略知一二。” “如今要脱困,我们需要天使投资人。” “天使投资人?” 薛戬重复着这从未听过的词,连三皇子也来了兴趣。 “这词儿听着新鲜,其实就是入股投资。” “您的漕帮家大业大,恐怕不稀罕归燕坊这个产业。” “但别看我们现在只是小小乐坊,未来我会把她们打造成女团天团。” “娱乐业的优势在于没有边界,流量又大,到时候就能助力其他产业。” “漕帮也可以实现多元化经营,广为布局。” 黛安心里早就演练过千百遍的套话不断流出,忽悠嘛,没压力。 “而且我们还能给你分红。” “姑娘开个价。”薛帮主爽快地总结陈词,也不知道黛安的话他听懂了几分。 “这次给若渔姑娘添了不少麻烦,就当薛某人赔罪了。” 果然有美女在就是好办事,黛安的十年规划大计还没说完呢,薛戬就拍板给钱了。 “一万两,占股10%?”黛安试探着伸出一个手指头。 之前五千两就把自己卖了,那买两个她的钱,不少吧? “十万两,占多少股姑娘说了算。” 什么什么?感情漕帮帮主是个冤大头! 这黑切白,反差萌,家人们谁懂啊! 早知道就多要点,还是保守了。 黛安心情复杂,没事没事,这只是天使轮融资,后面还有a轮、b轮、c轮、d轮……x轮…… 以后漕帮就是她归燕坊的金主爸爸。 她正胡思乱想,到底是岚姨老到,带着众女团团行礼。 “多谢薛帮主救归燕坊于水火。” 薛戬并不多话,吩咐下人送钱后就向三皇子及众女施礼告别了。 黛安看着三皇子暗戳戳地想,这帮主要么是个傻白甜,要么就是放长线钓大鱼。 这会再看三皇子,好像没那么顺眼了。 人家一出手就是十万两,他却五千两就把她黛安给买下了。 “那个,我能不能赎身?”黛安狗腿地朝三皇子笑,现在她有钱了。 “你说呢?”那杀人的眼神不似作假。 “咳咳,开个玩笑……”好吧,他仗势欺人,她现在还无力反抗。 “也不问我,就让人入股?” 完了,忘了这茬,原本归燕坊就是三皇子的产业,人家是大股东。 现在黛安这一顿操作,硬是给人股权稀释了,这不得大股东点头?疏忽了! 可……他刚刚并没有阻止她,不是吗? “那个……我也是为了,归燕坊的未来着想。” “再说,能与漕帮帮主交好,没有坏处。” 黛安大脑飞速运转。 “帮主既不能与您公开交好,那归燕坊也可以作为暗里的联系嘛。” 是了,重点在这。 太子公开拉拢漕帮,漕帮还态度不明。 但漕帮必定愿意多与几个皇子交好,可这交好,就不能铺在明面上,否则不是打太子的脸吗? 既然如此,归燕坊就可以作为地下联络点。 除非三皇子全无上位之心,可黛安既然已经知道他的秘密,就笃定他定不如此。 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薛戬不愧是漕帮帮主,心思布局竟如此机巧,早在这等着呢,怪不得出手如此大方。 三皇子……明知她有心重振归燕坊,还强收她为奴,都在下大棋! 一个个都是人精,黛安后背发凉,一个不慎就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这古代,也不是这么好混呢。 送走诸位金主爸爸,漕帮的银子很快也到了。 “啊,我睁不开眼睛了,太耀眼了。” 看着白花花的十万两银子,黛安戏精上身。 “姐妹们,咱们现在有钱了!” 她振臂一呼。 “以后天天吃燕窝,吃一碗,漱口一碗。” “胭脂水粉,衣服首饰管够。” 众女看她疯癫,嘻嘻哈哈推着她。 没钱的日子终于到头了,这几天给她憋屈坏了。 “明天去升平楼!好好吃一顿。岚姨请客,我付钱。” “吃完好吃的,再去流衣阁,给大家添置几身新衣服。” 黛安嘴里说的热闹,心里却很复杂。 归燕坊的危机,到此应该算是告一段落。 然而第一步融资的完成,不过是个开始。 后面她想做、要做的事还很多,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虎狼遍地,她能走到哪一步呢?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半夜抓虾 升平楼不愧是骊京第一酒楼,什么时候都人满为患。 见归燕坊众女前来,一个跑堂伙计匆匆迎了过来。 “众位姑娘见谅,楼里现下已经满了。” “要等位?” “姑娘,没听说过等位。” “要是没座儿了,客人就都走了,等下回再来。” “要是现等,就得站在大街上,没见过这样的。” 黛安撇嘴,这效率也太低。 “包厢也没了?” “包厢?”似乎是没想到黛安会问,伙计有些意外。 “怎么,觉得我们进不起包厢?” 伙计内心其实是这样觉得的,且包厢一般都是留给官家富户,乐女? 没听过乐女自己去吃饭的,应该都是官家富户点来助兴的吧? 黛安的脸色有些不好,刚想发作,升平楼的掌柜疾步走了过来。 “下人不懂事,还望各位见谅。” “上好的包厢还有,请诸位姑娘移步。” 升平楼开门做生意,掌柜自然八面玲珑,归燕坊前几日那些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他早就听说了。 虽不知漕帮入股,但三皇子和漕帮对归燕坊都多有护持,这足以说明归燕坊的地位今非昔比。 “掌柜是聪明人,”黛安笑笑说。 “今天我们来,拿手的菜只管上,好酒也上几壶。” 掌柜笑着点点头。 掌柜出马,果然席面酒水,荤素搭配,再加上包间服务,都让人心旷神怡。 黛安对掌柜的乖觉印象不错,酒足饭饱后,便又叫来了掌柜。 “承蒙掌柜今日招待,我也有个小小建议给掌柜您。” “哦?姑娘请指教。”掌柜有些诧异,但还是礼貌问道。 “升平楼生意好,恐怕日日爆满。” 掌柜点点头,这谁不知道? “但升平楼只有这么大,恐怕为了调停座次,掌柜平日没少费心。” 掌柜再点头,这确实,包间难订,众人抢破了头,若是遇上贵人相争,他两头为难,还得赔银子赔罪。 “不知姑娘有何高见?” “我了解不深,不过随口说说,掌柜就当听个笑话。” “升平楼现在可以扩张,但不宜大肆扩张,需知物以稀为贵。” “饥饿营销还是王道。” “但可以再辟一处,作为高端会所,环境要好,吃食要奢华,最重要的是私密性要好。” “这样可以吸引更多高端人士。” “而本店这边,可以在旁边辟座附楼,用作等位专区。” “如果客满,可以请来店的客人先去等位区等候,好茶好水,瓜子果品伺候着。” “这样可以大大提升经营效率,也不会流失客人。” “您想,若是在等候区再配上些歌舞表演,大家岂不都会流连忘返,安心等待?” 掌柜何尝听过这样的主意,一时间拍案叫好。 “姑娘此意,甚好,待我报与东家。” “若是事成,鄙人必不忘姑娘好意。” 黛安笑笑,话说到此就够了。 以后升平楼要是需要歌舞表演,归燕坊就可以独家合作了。 —— 升平楼饭菜虽合口,但黛安自那日抓到小龙虾后就念念不忘。 事后她曾向岚姨她们打听过,可这个时代,虽有小龙虾,大家却不懂怎么吃。 提到小龙虾,若渔她们甚至还觉得此物甚是恶心,怎能入菜? 啧啧啧,真是暴殄天物。 回到归燕坊,黛安噼哩吧啦捣鼓一通,全副武装只等天黑就准备去捕虾。 行至半路,她才想起来,这夜黑风高,她不会又碰上那个爱跟虾抢温泉的三皇子吧。 小龙虾在晚上活动,三皇子也在晚上活动…… 想起他表里不一,阴森森的扑克脸,黛安打了个激灵。 “不,不至于吧。” “毕竟是皇子,哪能天天泡在那?” 她实在嘴馋,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借着夜色隐藏身形,黛安摸到了温泉附近。 左看右看,哟西,这次没有人。 她捣鼓出个小小的油灯,果然小龙虾看到光亮就聚了过来。 黛安笑得合不拢嘴。 “对啦,对啦,乖乖小龙虾,快到我碗里来。” 她用自制的木夹一夹一个,小龙虾嘛,也不灵活,也没什么反抗能力,手到擒来。 这一刻,黛安深深体会到了赶海人的乐趣,一个字,爽! 她抓得兴起,却没注意到周围影影绰绰,似乎有人靠近。 “你抓这东西干嘛?” 在这寂静的夜晚,谢叔齐的声音虽不大,却也足以打破这一刻的安宁。 “哎呀,妈呀!”黛安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把刚刚抓到的小龙虾抖落一地。 “你走路没声吗?” “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谢叔齐面无表情地用剑戳了戳黛安篓子里的小龙虾。 “是蝲蛄?” “是小龙虾,嗨,不管叫啥吧,反正好吃。” “这东西,能吃?” “能吃,还特别好吃!” “诶,对了,你怎么现在冒出来了?” “昨天找你找不到,不过,我是相信你不可能随便杀人的。” “就算杀人,也必定不会被官府发现。” 黛安一脸淡定地说出这些话,手里却不停继续抓小龙虾。 谢叔齐倒是有些惊讶。 “这么恶心的东西……” “不过,你就这么信我?” 黛安抬起脸: “你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再说你还不是还救过我。” “你不问,我这些天去哪了?” “有什么可问的,你一个成年人,武功又高强,难道还会出危险?” “不过下次,如果需要你能找到你就好了。” 黛安忽然上上下下打量了谢叔齐好一会儿。 “你来得正好,我现在就需要你,快帮我抓虾!” 放着这么大个劳动力不用,不是暴殄天物? 谢叔齐有些无语,但还是照做。 果然是武功高强之人,黛安抓虾还得弯着腰,一夹子一夹子;谢叔齐则是举剑,点一个老实一个,再一拨,直接进篓。 黛安刚坐下休息,简直看呆了,这可真是无比好用的工具人,他是给小龙虾点穴了吗? 正看得开心,忽听一声喝道: “你在让叔齐干什么?” 三皇子的癖好可能真的跟小龙虾一毛一样,有小龙虾的地方就有他。 “啊?”黛安一弹而起,又吓她一跳! “没干什么,不过是抓抓虾。” 三皇子紧走几步,来到谢叔齐面前,看了看篓子里的小龙虾,还没开口,黛安就抢先说道: “别问,就是为了吃。” “能吃!特别好吃!” 嗯,很默契,学乖了。 三皇子并不看黛安,而是盯着谢叔齐。 “你就是谢叔齐?”他冷冷地问道。 诶诶诶,怎么换剧本了? 黛安有些莫名其妙,他俩不是认识吗? 麻辣小龙虾 上次她拉三皇子入局,分明就是借了谢叔齐的势。 照三皇子那个紧张样儿,黛安觉得她是可以嗑一嗑他俩cp的,毕竟都那么好看。 可当着三皇子的面,谢叔齐眼神里,却满是戒备。 “你是谁?你认识我?” 真是……失忆得彻底。三皇子眼底的失望一闪而过。 “谢叔齐,他是三皇子,快叫殿下。” 黛安看谢叔齐虎得,好像下一刻就要出手把三皇子打趴下,赶忙出声提醒。 “怎么不认识,知府不是说你涉嫌杀人?” “我没有杀人……最近没有。” 黛安两眼一黑,这孩子,只是实诚对吧? “但岚姨找到我时,我浑身是血,若不是杀了人,估计死的就是我。” “所以,你认识我?我到底是谁?” 谢叔齐难得有些失态。 “我说你是谁,你就会相信吗?” 三皇子眼神有些复杂。 “你说得对,真相只能靠我自己去寻找。” “你们说了这么多,饿不饿?” “走啊,找个地方我请你们吃虾。” 黛安觉得她必须要出手打破僵局了。 不是都说,没什么问题是一顿麻小解决不了的,如果是,那就两顿。 温泉这里果然有三皇子的秘密基地。 黛安想,也许他觉得她已经是自己人了吧,竟然把她带来了这里。 不过这只是个小庄子,看起来朴实无华。 黛安拎着虾直奔厨房,匆匆一扫,油盐酱醋样样齐全,还有最重要的辣椒花椒。 啧啧啧,果然皇子后厨,这舶来品也有。 黛安亲自上阵,点火烧油,噼里啪啦一顿忙活,一盘鲜香欲滴的麻辣小龙虾就出锅了。 “来来来,都尝尝我的手艺。” 黛安口里招呼着,早不客气地抓起一只小龙虾,迫不及待剥壳塞进嘴里。 虾肉进嘴,嗯……辣香扑鼻,极刺激味蕾,麻上嘴唇,却叫人不忍释口。 “你们……唔,快尝尝,看……凉了。” 她嘴里塞满了虾肉,话都说不利索。 可两个高冷男神还是坐着不动,嫌恶地看着那盆虾。 “真能吃?” “你看她吃得那么开心,不知是怎么吃下去的。” “飞鸾,不如你先尝尝?” 飞鸾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影卫是npc吗,让他试毒? “飞鸾,来,别怕,他俩不识货,我替你剥一个。” 黛安客气地招呼着他,很快递过一只剥好的虾。 在三皇子和谢叔齐期待的目光中,飞鸾眼一闭,心一横,一口吞了下去。 “怎么样?” “好像,没毒……” “当然没毒,我都吃了那么多,有毒不是早厥过去了!” 黛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挺鲜,挺嫩……哎……还挺辣的!水……水。” 飞鸾奔出去找水了。 “飞鸾出身奉天府,不惯吃辣。” 三皇子淡淡说着,已经伸手拿过一只虾细细打量,似乎在看从哪里下手。 黛安怎么敢让大股东自己剥,赶紧递上。 “不劳您自己剥,看脏了手。” 三皇子塞进嘴里,表情没什么变化。 “好吃吧?” 回应黛安的是一阵沉默,接着一摊开的只手伸到她面前,还要的意思? 旁边的谢叔齐不用黛安帮忙,灵巧的手指轻轻一捏,小龙虾就破壳而出,并没脏手。 黛安看了看自己污糟的手,再看谢叔齐的手,没毛病啊,都是十个手指头。 手指头跟手指头怎么那么不一样呢? 一顿饭,似乎人人都吃得满意。 小龙虾美味,美男也秀色可餐,黛安舒服地摸着肚子,只听三皇子对谢叔齐说: “我让你自己去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你记得,你可以信任我。” 好嘛,还是cp剧本。 —— 第二日,黛安带着一篓子虾来到了升平楼,直奔去找掌柜。 掌柜姓张,在升平楼有些威望。因上次的事,对黛安很是客气。 “黛安姑娘来了,给你留着上好的座儿。” “张掌柜,我今天来不是吃饭,是要给你们做饭。” “姑娘这是何意?” “借厨房一用,不知可否?”黛安眨眨眼,卖了个关子。 一阵香味袭来,黛安又做了一盘麻辣小龙虾。 “掌柜来尝尝,看这菜色如何?” 张掌柜并不动筷,而是先看了看,又闻了闻,果然是行家。 “姑娘这菜,色香都有了,我再斗胆尝尝味儿。” “来,我教你剥。” 黛安递上,掌柜告罪一声接过吃下。 他嚼得很仔细,似在细细品尝其中滋味。 半晌,掌柜才咽下虾肉,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又拿起了一只虾。 “来人,把这去后厨给掌勺送去,就说我请他吃道新菜。” “姑娘这虾,似乎不是普通河虾。”他转向黛安。 “是小龙虾,啊,不对。”昨天谢叔齐说,叫什么来着。 “蝲蛄。” “这东西入菜,在下不才,竟从未见过。” 掌柜颇为感叹地摇了摇头,眼神颇为惊喜。 “不过姑娘这道辣虾,色香味俱全,吃到嘴里回味无穷,当真是道好菜!” “是好吃吧,好吃就好。” “这虾,还能做白灼,椒盐,还有全虾宴,总之,花样多着呢。” “不知……”黛安欲言又止。 “姑娘有话请直说。” “够不够格成为升平楼的特色菜?” 正说话间,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脚步声。 “掌柜,你刚才给我吃的那个虾,出自谁之手?” “真是回味无穷啊,哈哈哈哈。” 原来是后厨掌勺尝过后,迫不及待地跑了过来。 “是这位黛安姑娘带来的秘方。” 掌柜见掌勺也如此推崇,心里便已有了决断。 “姑娘这菜,若是能入升平楼,我们定会将它发扬光大。” “掌柜爽快,”黛安笑不可支,这一步尝试,看来也成功了。 “不过我想跟掌柜谈的,不仅仅是一道菜谱,而是一笔更大的生意。” 入股升平楼 “来人,上一壶好茶,再添两个菜来,我和黛安姑娘边吃边聊。” 张掌柜不亏是大掌柜,气度不凡。 “姑娘请说,愿闻其详。” “掌柜,归燕坊是想跟升平楼长久合作下去。” “具体说来,我可以将小龙虾一干做法教给升平楼。” “那姑娘开个价?” “不,这菜谱,我不卖。” 掌柜有些意外,“不卖?那姑娘的意思……” “我是想用这菜谱,入股升平楼!” 掌柜顿时正襟危坐,这可不是件小事。 “姑娘见谅,入股这事,委实重大,还请让我考虑考虑。” 黛安点点头: “掌柜不用忙着做决定,请听我说完。” “我想用这菜谱入股升平楼,实是希望与升平楼成为战略合作伙伴。” “您还记得我上次给您提的建议吧。” “里面有很多环节您都能用得到归燕坊。” 掌柜点点头,确实,有了歌舞助兴,升平楼的生意定会越来越好。 “我们可以为升平楼定制歌舞,绝对可以满足各种客人的需求。” “此外,归燕坊此后所有表演所用酒水席面,我们都会从升平楼来定。” “掌柜大约还能记得,归燕坊巅峰时期的情形。” “强强联合,必将再创辉煌。” 是了,那一阵子,归燕坊也是日日歌舞升平。 “不过,我们也有要求。” “既然是战略合作,我们希望这合作是排他的。” “也就是说,您不能再与我们的同行业其他乐坊合作。” 掌柜若有所思。 “姑娘真是说得我心潮澎湃,只是……” “一道菜谱入股,我怕是……” “好,那就每个季度提供一道新菜谱。” 黛安想了想现代那些琳琅满目的菜品,咽了咽口水。 她号称美食家,肚子里这点子墨水还是足的。 “好,姑娘爽快,那入股这事,好说好说。” 生意谈成,二人都很开心,把酒言欢了一番。 黛安这步棋,纯粹是在看到小龙虾后突发奇想。 升平楼那点股份恐怕不够看,但认真说起来,这算是她开始布局产业链的第一步。 不急不急,产业链上还有好多环呢。 这次,她一定要精益求精。 黛安将好消息和小龙虾带回归燕坊,众女又很是欢呼雀跃了一阵。 自从黛安被雷劈后醒来,拖她的福,她们好像也转运了。 现在大家都无比信赖地跟着这个所谓的经纪人。 过午,黛安拉着众人去逛街。 “上回说好的,有钱了要带你们去流衣阁大采购。” 如升平楼是骊京最好的酒楼,流衣阁则是最好的成衣店。 归燕坊是乐坊,黛安以后还要把众女捧成女团,姑娘们鲜艳花色的衣裳必不可少。 那么她就得把流衣阁培养成首席赞助商。 赞助的事先不提,咱们先消费成vip,才有话语权,是不是。 莺莺燕燕嘻嘻哈哈地来到流衣阁,有众美女陪着,黛安明显心情不错。 流衣阁的掌事正在阁中,亲自接待了她们。 黛安眉眼一挑,看来她最近营势,将归燕坊打造成咸鱼翻身的人设,很成功嘛。 “掌事好,麻烦给姑娘们各挑几身新鲜料子并衣裳。” “诸位姑娘稍坐,马上就来。” “今天说好了啊,一人不给我买个三四套新衣裳,咱们就别回去了。” 黛安大大咧咧招呼众人。 “岚姨,你也挑几套吧。” “我就不挑了,让若渔她们挑吧。” “我都上年纪了。” “哪儿的话呀,”姑娘们起哄道,“岚姨才是最美的。” “我们可比不了岚姨……” 众人正嬉笑间,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哟,这流衣阁的档次真是越来越低了。” “如今竟是什么人都往里放。” 来人正是幼娥。 众女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暴脾气涼鹤快言快语: “幼娥你瞎说什么,你进得,我们为什么进不得!” “哼,你们怎敢跟我相提并论。” “归燕坊都快关门大吉了吧。” “还有钱来这买衣裳?” 黛安并不想跟她废话,自然也不会告诉她,现在的归燕坊今非昔比,不但得了漕帮入股,还即将入股升平楼。 跟竞争对手争这个高低,太不明智。 “幼娥,你挑你的料子,我们试我们的衣裳,互不干涉不好吗?” 黛安本想缓和气氛。 她虽看不惯幼娥,早想教训她,但这里毕竟是流衣阁的地方。 不料幼娥一见黛安就心下火起,她恶狠狠地打量着黛安: “就是你这个烧火丫头,上次当众打了我不说,还三番五次坏我好事。” “也不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岚姨,我说你也是够出息的,归燕坊这么多人,让个烧火丫头唬得团团转。” 说完,她还变本加厉叫来掌事。 “掌事,我一直只穿流衣阁的舞服,是因为流衣阁象征着高贵典雅。” “你今天若敢把衣裳卖给这些人,我今后就再不穿你家舞服。” “这些人根本不配穿这样好的衣裳,只能污了流衣阁的招牌!” 掌事瞬间左右为难起来,毕竟红玥坊也是大主顾。 “没听到我说话吗,还不把这些贱人赶出去?” “我现在,连跟这些人共处一室,我都觉得恶心。” “噗”地一声,幼娥的嚎叫戛然而止。 是黛安忍无可忍,将一杯热茶从头到脚泼了她全身。 “啊!好烫……你想干什么!” 幼娥尖叫起来。 “我不想干什么,我想让你冷静冷静。” “大庭广众之下,你非得逼我揍你,你说你是不是犯贱。” “你……你……”幼娥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手指发抖指着黛安说不出话来。 “幼娥,确实是你太过分。”好脾气的岚姨也忍不住指责她。 “哼,我们没有说错!你们本就不配与我相提并论。” “你们流衣阁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还不让人把她们打出去!” 不怪幼娥每次都发疯,其实她也很想装出高雅的样子,奈何每次都被黛安治得死死的。 “你还想挨打吗?”黛安举起右手。 幼娥赶紧捂住脸,这丫头下手忒狠。 上次被她打了脸,肿了几天才消下去,她还生怕留疤。 “不想挨打就赶紧滚出去,不要打扰我们买衣裳。” “逛街的好心情都被你给搅了。” 黛安本来就深恨幼娥之前反复迫害若渔和归燕坊,现在又撞在她手上,实在压不住火气。 “你……你们给我等着。” 幼娥嘴上发狠,脚步却不停,很诚实地跑了出去。 黛安喘匀了气,狠狠摆下几锭银子,朝掌事道: “掌事恕罪,是有些私人恩怨。” “这点银子请掌事喝茶压惊,还请好好替姑娘们挑几身衣裳。” 掌事收了银子,哪有不允,当即快步离去。 改造工程 虽然有个不愉快的插曲,但还是不妨碍黛安她们购物解压。 这一日,众女满载而归。 衣裳首饰、胭脂水粉,数不胜数。 甚至黛安还买了不少古玩摆件,花草植物,让人送到归燕坊。 翌日,她站在归燕坊门前若有所思。 这楼,是破了些,旧了些,硬件不行,客人不来啊。 “我决定啦!”她忽然大喊一声。 把前厅里的岚姨吓了一跳。 “怎么了?黛安。” 自从黛安重新向大家做过自我介绍后,双儿这个名字就已成历史。 她现在即使在这遥远的古代,也是堂堂正正的黛安了。 “没什么,我决定,要给归燕坊来个大改造。” “岚姨,这工程可不小,我们现在就得行动起来。” 她拉着岚姨到外面,一一指过去。 “你看这屋顶,外墙,都剥落了。” “门柱也掉漆了,都得换。” 岚姨倒吸了一口气。 “黛安,这得花多少钱?咱们钱可够?” 黛安狡黠一笑。 “放心吧,我之前给你的ppt里都写过。” “咱们现在这些投资,属于固定资产投入,后续一定会给咱们带来收益的。” “您想啊,若是归燕坊破旧如斯,歌舞再好,大家也不会来欣赏吧。” 岚姨点点头,说得在理。 再说,她还没说,升平楼掌柜忒会做人。 除了让她以小龙虾菜谱入股,还承诺她抽成。 现在升平楼每卖出一份小龙虾,黛安都能有收益进账,简直就是“睡后资产”。 说服了岚姨,黛安马上投入了装修工程中。 要做的事太多了,要重新设计楼宇外形,还要改善内部构造格局。 软装硬装都要换,从木材行到泥水行,黛安忙得不亦乐乎。 她刚从一个店面出来,却在转角瞥见了谢叔齐。 难得看到他大白天在街上瞎逛,黛安正想招呼他过来给她当苦力,却发现谢叔齐的样子好像有些奇怪。 她心里忽然就升起一股难以压抑的担心,赶忙跟着他追了过去。 谢叔齐轻功极好,黛安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叔齐,你等等我。” 她忍不住大喊,可谢叔齐却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她这一追就追到了城外一处僻静的小山上。 黛安终于在山顶追上了谢叔齐。 只见他站在山顶俯瞰骊京,此时的骊京人潮汹涌,一派生平。 可谢叔齐此时的背影,却无比孤寂。 “谢叔齐,你在干什么?” 黛安急急喊了他一声。 听到黛安的声音,谢叔齐缓缓转过身来,表情木然。 他这个样子,黛安好像在哪里见过,心内警铃大作。 “你不会,是想跳下去吧。” 她不等谢叔齐答话,就冲过去一把扑倒了他。 谢叔齐并不挣扎,任她抱着。 “谢叔齐,你为什么想不开?” “说啊,你说话啊。” 黛安害怕极了,疯狂地摇晃着他,可谢叔齐还是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毫无反应。 她想起来了,是阿关,当年阿关刚从战场上回来,他应激障碍发作的时候,就是这幅样子。 黛安紧紧搂着谢叔齐,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是的,不会错,他一定也是跟阿关同样的一类人。 他们都是以冷酷为盾,来保护自己柔软的内心。 不然阿关怎么会出现战后应激障碍呢? 黛安总觉得,会这样的人,说明他的内心一定不是真的冷酷吧。 “你冷静下来,谢叔齐。” 黛安声音尽量放柔。 “你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慢慢说,不要着急。” “说出来,就没事了。” 她把他扶起来做好,不断抚摸他的后背。 “我……” 半晌,谢叔齐终于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你说,我听着呢,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黛安不断鼓励着他。 “我想不起来……什么都……” “从我醒来到现在……” “一片空白。” 他转过脸来看着黛安,眼神有些空洞。 他叹了口气,情绪好像有所缓和。 “我只知道我叫谢叔齐,其他的事情一概记不起来。” “我会武,随身佩剑,可我到底是谁?” “我觉得,天地间,似乎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黛安飞快地回想这几次见到谢叔齐的情景。 他之前明明好好的,今天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导致他心态崩溃。 “完全想不起来吗?” 她试探着问道。 谢叔齐的呼吸忽然有些急促起来。 “我能看到,满地鲜血……” “但我想不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眼看他又要情绪失控,黛安立刻抱住了他。 “谢叔齐。” 她喊他的名字。 “你不要怕。” “不管你是谁,我都相信你一定是个内心澄净的人。” “因为你的眼神如此干净。” 她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我有时候觉得,我也不属于这里。” “可……” 黛安忽然有感而发,想起了她其实刚穿越过来,但由于一下子就遇到一堆麻烦事,导致她根本没时间emo。 这样忽然停下来细想,好emo啊…… “可我们既然在这里,我们既然活着,就应该好好活下去。” “生命可是很宝贵的啊。” 谢叔齐看着她,努力尝试体会她的情绪,似懂非懂。 “你知道吗?你跟我的一个朋友特别像。” “你这是……第二次说这句话了。”谢叔齐垂下眼睛。 “是啊,真的很像。” “所以我才觉得你一定是个好人。” 她不由得想起了那些,阿关陪着她和她的艺人,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 阿关贴心周到,总能照顾到各种细节。 他又胆大心细,帮他们躲过一次次危机。 “谢叔齐,你不是没有容身之处啊。” 她对他粲然一笑,“你不是归燕坊的一员吗?” “我们是一个团队!” 那笑容,看在谢叔齐眼中,就像是四月天绽放的阳光,温暖和煦,让他的心暖暖的,很安定。 团队!一员!很好听,那他以后是不是不再会飘忽不定。 —— 远处一丛阴影下,三皇子终于舒了口气。 “殿下恕罪,是属下太过心急。” 飞鸾唰地一声跪地告罪道。 “罢了,你也是好心。” 他没想到叔齐竟警觉防备至此…… 女团初成 黛安把谢叔齐打包带回归燕坊。 今日她对谢叔齐说的话,让她自己也深有所感。 他们是一个团队,她一定要尽快让众女成团。 又是一夜无眠。 几天后,归燕坊的硬件改造工程已走上正轨。 黛安开始把精力放在了软实力改造上。 “各位,我们现在要开始练习生计划!” “此外,经与岚姨共同决定,我们还打算在归燕坊实施员工持股计划。” 饶是若渔见多识广,也听不懂黛安说的话。 黛安并不过多解释,说不明白,以后做了大家就都明白了。 “简单来说,就是你们都能有归燕坊的股份,都是股东。” “我们要让艺人当家做主人嘛。” 这句话,姑娘们算是听懂了,一个个面面相觑起来。 “可,我们都已入贱籍,还能当得归燕坊的主人吗?” “当然,规矩是人定的,归燕坊这事,我们自己还是能做得主的。” 黛安不由得想起,此事其实还需征求三皇子的同意,但她很有信心能说服他。 “谢叔齐。” 她还不忘招呼了一声坐在屋檐上发呆的谢叔齐。 “你也有一份哦,你以后的在团队里的任务就是保镖。” “等我们的女团红了之后,你一定会非常忙的。” 她眨眨眼,逗趣他。谢叔齐似有所动,但表情仍旧万年不变。 “好啦,现在没谢叔齐什么事了。” “姑娘们,我们要开始工作啦。” 黛安把姑娘们带到室内。 “首先第一步,是要改造改造你们每个人的形象。” 她让众人取出之前在流衣阁买的衣裳。 “大家从现在起,要熟悉几个词。” “四季色彩理论,表情管理,皮肤管理,身材管理……”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光说理论太干了,黛安决定用案例实践。 “比如说,”她目光扫过众女,“若渔,你过来。” “大家看,若渔的肤色很白,但色调偏冷。” “所以又叫冷白皮。若渔的发色又很黑,形成强烈对比。” “有这样的肤色、发色,若渔最适合用的就是梅子色、玫瑰调的胭脂。” 她举起一盒梅子色的胭脂在若渔唇上点了点。 果然,她的肤色肉眼可见地明亮了许多。 “哇!”众女不由得惊呼。 “此外,若渔适合的衣裳颜色也偏冷调。” “比如蓝调的红色、蓝色、紫色系。” 黛安一边说,一边拿起几条蓝紫色的衣裙在若渔身上比划。 众女再次看到了变魔术般的效果。 “不过,若渔条件这么好,穿什么都好看。” “再比如涼鹤,涼鹤的肤色是暖调,不如若渔那么白,眼睛是棕色。” “所以适合偏橘调的红色。” 涼鹤听得连连点头。 “是了,大家都知道,我平日里就爱着红裳。” “涼鹤,你的身材很标准,但皮肤得好好管理一下。” 黛安接着指指点点。 “玉姝儿,你得少吃点了,看你腰身儿,又圆乎了一圈儿。” “诗诗,白萱,你们俩得注意仪态。白萱以后不要穿黄色,不显白……” 黛安一边指点,一边挑出适合众女的各种衣裳首饰以及化妆品。 在黛安的一番调整下,众女各自的外形特点也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看着像是变了个人的五女,黛安心里得意地盘算着。 若渔肤白貌美,气质清华,色艺双绝,是团队里妥妥的颜值担当; 涼鹤长相艳丽,爱着红裳,为人直爽讲义气,着实是队长担当; 诗诗长相秀丽,颇有小家碧玉的风范,难得识书断字,临场反应优秀,以后可以作为媒体发言人担当好好培养; 玉姝儿的异瞳让她独具特色,她又善于交际,当得起气氛担当; 白萱长相虽普通,但双目有神,话不多却透着大智慧,是团队的头脑担当。 虽说人靠衣装,但这留下来的五个姑娘底子其实都不错,美得各有特色,黛安觉得她真是抽到了一手好牌。 女团集结完毕,形象改造完成,下一步就该检验检验业务能力了。 五女毕竟都是乐女,吹拉弹唱自然不在话下。 黛安听过几支旧曲,陷入了深思。 这时代的审美,她还需得时日才能了解。 最重要知己知彼,要了解竞争社的能耐,才能判断出自身的核心竞争力。 所以,红月轩到底是因何生意兴隆呢? 凭着直觉,黛安还是先给她们改编了几支舞曲,曲调简单,朗朗上口。 “不知这曲子,你们能奏否?” “这曲调听起来极其简单,要奏出来并不难,不知有何过人之处?” 若渔拨弄了几下琵琶,答道。 “说起过人之处,你们觉得如何。” 众女闻言又细细品味了一番,白萱抢先说道。 “这曲调,倒不和寡。” “白萱说到点子上了,阳春白雪,下里巴人,虽都是艺术,但受众不同。” “为了打开观众群体,我想尝试一些不同的方式。” “除了朗朗上口的曲子,我还想为你们编几支舞。” “说不定以后还要将你们从乐器中解放出来。” 众女跃跃欲试,黛安也舒了口气,只要若渔她们能认可,现代这些舞乐,在古代也多半行得通。 虽说在现代,练习生可能培养多年也未能出道。 可现在给归燕坊的时间并不多。 金主爸爸的钱一旦烧完,归燕坊还不能正常运作的话,一切又将回到原点。 黛安这段日子,时时刻刻都在心里盘算着时间,成本以及各种细务。 她不知道的是,她做的这些细节琐碎,点点滴滴,都被日常观察她的飞鸾一一报给了三皇子君澜。 “归燕坊之所以败落,缘由何在?” 三皇子并未直接评判黛安的做法,而是反问飞鸾。 “回殿下,据属下调查,是因归燕坊……” “无妨,你只管大胆说。” “是,坊间传言,是因归燕坊众女过于清高,不忿陷于流俗。” “哼,”三皇子冷笑一声。 “她折腾这些,不就是想把那几个乐女捧红?” “可要是没找到这关窍,做再多又有何用?” “那,殿下,是否要提点一番?”飞鸾琢磨着老板的意思,试探道。 “不必,这样的小事若都办不成,还如何能指望她成大事?” “正好,也让我看看她有多与众不同。” 新格局初成 谢叔齐挟着黛安穿行在夜晚的骊京。 他轻功果然了得,二人暗暗跟着幼娥,一路竟无人发现。 黛安心内暗叹,这么好的身手,竟被她拉着当狗仔队,真是杀鸡用牛刀。 抬着幼娥的小轿蒙着黑布,极其低调地隐没在夜色中,最终停在一处不显眼的宅院前。 幼娥下轿,一闪身进了宅院。 黛安立刻就想跟过去,却被谢叔齐拦住。 “你想干什么?” “跟上去啊,你继续带我飞檐走壁。” “我要去看看她这是见的什么客人。” 谢叔齐有些无语。 “她见的人是知府。” “你怎么知道?” “这处宅子,是知府暗中置下的,骊京知道人不多。” 黛安已经不想再问谢叔齐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了。 跟他相比,自己那些打探消息的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够看。 “给知府表演舞乐,为何还得来这暗宅?” “再说她一个人……没带乐女,也没有舞群……” 谢叔齐白了黛安一眼。 “你还没想到其中关窍?” “没有,我要去看看,快带我上墙。” “我不去。” 谢叔齐一直很配合黛安,可现在却拒绝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辛苦一晚上,最后就这一下子最关键了。” “哎呀,你不要掉链子。” “大不了回头我请你吃虾,还有好多别的好吃的,我都给你做。” 可任黛安撒娇耍泼,谢叔齐都不为所动。 “你再仔细想想。” “她一个人,夜会知府,她的打扮,可像是要表演舞乐?” 他这么一说,黛安忽然想起幼娥刚才的打扮。 她身披黑色斗篷,虽看不清内里的穿着,但可以知道定然不是舞衣。 反倒是有风掀起斗篷时,似是瞥见她穿得极为清凉。 “啊?难道是……” 黛安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看来你猜到了。” 黛安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所有的线索碎片到此时算是拼凑出了完整的故事。 原来关窍在这里。 难怪那日幼娥说岚姨为了若渔的自尊,连归燕坊都败了个干净。 难怪街巷中的大爷说归燕坊众女清高,岚姨讳莫如深,谢叔齐又不让她去窥探幼娥待客。 想不到在这个时代,也有潜规则…… 难怪这些男人一个个上赶着替幼娥当枪使。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算是,虽上不得台盘。” “但乐女毕竟身份低贱。” 是,正是因为乐女身份低贱,黛安才想要改变若渔她们的命运。 —— “你是说,她让叔齐带她爬了红玥轩的墙头,” “还半夜跟踪一个乐女?” 三皇子听完飞鸾的报告,皱起了眉头。 飞鸾也是一脸肉痛,大气不敢出。 先不说谢叔齐的功夫,用来干这偷鸡摸狗的事,简直暴殄天物。 谢叔齐的身份……他又清风亮节,岂是能干这些事的? “看来,她总算是找到关窍了?” 三皇子并未在此事上过多纠结。 “那,看看她有什么方法破局罢。” —— 破局之法,黛安其实心中已有雏形,但她还是缺钱缺人。 这些阴私之事,只怕归燕坊众女是不屑去打听更不屑去做的。 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娱乐业确实需要流量,需要营销,这是千年以后已被证实的。 所以还没等三皇子来找黛安要说法,黛安反而先找上了三皇子。 是夜,还是熟悉的温泉边。 “听飞鸾说你要见我。” “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想跟殿下您探讨探讨。” 三皇子原本以为,黛安要就红玥轩和归燕坊这些琐事找他拿主意,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谁知忽听黛安说道。 “殿下,你的目标是什么?” “你问我?” “你觉得是什么?”三皇子不答反问。 “是你让我问的,你别后悔。” 黛安撇撇嘴,右手食指向上一指。 “殿下是否意在那个位置?” 三皇子眼眶一缩,‘噌’地一声,飞鸾刀出鞘。 “诶,不是你让我问的嘛!我不过瞎猜,怎么反而上纲上线起来。” 黛安怕还是怕的,但嘴还是硬。 三皇子挥挥手示意飞鸾出刀。 “要不是我知你无甚背景,刚才你已经没命说出这句话。” “殿下此言差矣。” “我跟殿下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并非我一厢情愿吧。” “明明是殿下多番试探,循循善诱,我才能胆敢做出这样的猜测。” 三皇子不怒反笑。 “我以为你只是志在重振一座小小乐坊。” 黛安也笑。 “是啊,你没说错。” “我的目标仅此而已。” “不过,总得有让殿下用得上的地方,殿下才肯出力护持,不是么?” “所以,我不过是在努力让殿下能看得上归燕坊罢了。” “所以殿下是志在高位,还是只为报仇?” 黛安头铁继续问道。 一时间,三皇子竟不知如何回答。 这两件事,难道不是一而二,二而一? 他正犹豫间,黛安却接着说道。 “殿下得空可以去看看归燕坊的改造工程。” “前厅开阔,适合众人同乐,观赏舞乐。” “后院则改成人工湖,湖心是舞台,周边是分隔开的一个个包间,重视私密性。” “殿下以为,我不用红玥轩那些腌臜手段,如何能让归燕坊重回巅峰?” 三皇子示意她继续说。 “无他,唯舆论尔。” “当然,硬实力还是要过得去的。” “所以我现在需要人和钱。” 黛安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能帮到殿下的地方,恰恰也在舆论。” “殿下可知,舆论可掌人心,人心向背,可成就也可颠覆。” “有了流量,便可控舆论导向。” “举个例子,民众认为红玥轩的姑娘最美,舞乐最好。”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改变他们的认知。” “而等到归燕坊的姑娘们成为偶像,她们就能具备掌控舆论的能力。” 黛安的眼神渐渐透出些坚定。 “殿下,我想把归燕坊的姑娘们打造成当红女团,是想替她们改变命运。” “我也想在这里开辟一番天地,是为完成我的梦想。” “所以殿下可以看看,归燕坊,是否可用。” 红玥轩的秘密 三皇子能想到的,黛安其实也想到了。 除了安排好归燕坊的软硬件升级改造工程,她这段日子有空就流连街坊小巷,归燕坊众人都难见到她的影子。 归燕坊也曾红极一时,只不过在越来越卷的行业斗争中明显处于下风。 要想咸鱼翻身,还得找到问题的根结。 黛安也与岚姨深入讨论过这个问题,按岚姨这样业内人士的说法,乐坊的经营模式其实很简单,不外乎坊内,坊外。 坊内,顾名思义,就是在乐坊内定期举办演出,吸引观众消费。 而坊外,则是应客人邀约,去其他酒楼或客人宅院内表演。 可提及归燕坊与红月轩的差异,岚姨却讳莫如深,怎么也不肯细说。 无奈,黛安只能凭借自己的手段去找到真相。 大街小巷,人来人往,通常也是消息最多最杂的地方。 “大爷,您是说,红玥轩的姑娘最美?” 黛安此时正身处闹市一间茶寮,她把自己打扮成假小子的样子,穿着黑灰粗布衣裳,大隐隐于市的样子,跟一位大爷攀谈。 “可不是!看样子,你是刚到骊京吧?你可去过红玥轩?” 黛安傻笑摇头,她倒是想去,可人家多半会把她打将出来。 大爷不明就里,嘬了口茶继续说, “台柱幼娥自不必说,一颦一笑,媚骨天成。” “除她外,红玥轩还有八大美人,美得各有特色。” “就连那些端茶倒酒的小丫头,一个个也嫩得能掐出水来。” 黛安听大爷对幼娥评价如此之高,不由得地翻了个白眼。 这是没见过幼娥撒泼的样子。 “大爷,我可听说,幼娥原本不在红玥轩,而是出身归燕坊。” “归燕坊的若渔、涼鹤姑娘,那也是人间极品,色艺双绝。” 大爷撇撇嘴,不以为然。 “这是你不懂行。” “幼娥姑娘离开归燕坊,那是为了自救。” “听说归燕坊那些女子,为了揽客手段低劣,迫害同行不说,老板娘岚姨还打压手下的姑娘,不让她们出头。” “你说的若渔、涼鹤,我倒没听说过,” “不过,归燕坊嘛,据说清高得很呢。” 老大爷说到这里,反而掐住话头,露出一脸你自己体会的表情来。 黛安听得一知半解,不过按她这几日在街头巷尾听到的说法,可以确定,红玥轩至少有几点胜过归燕坊。 一是人海战术,就像akb48,百十个妹纸,养成系偶像,总有一款适合你。 二是宣传到位,幼娥的形象管理看起来不错,还顺道抹黑了归燕坊。 对于黛安这样的金牌经纪来说,要反击,这些都不难。 可她总感觉,还有些重点她尚未发现,要是能去红玥轩一探究竟就好了。 直到回到归燕坊,黛安还百思不得其解。 进门刚一抬头,她就瞥见了悠哉游哉坐在屋檐上的谢叔齐。 高手,都爱坐在屋檐上么? 自上次被黛安安抚后,小哥哥最近情绪稳定了很多。 虽然时不时还是消失不见,黛安猜测,他应该是在努力寻找自己失去的记忆。 误打误撞,她算是收服了这只小狼狗? 她忽然一笑,朝谢叔齐伸出手。 “拉我上去。” 谢叔齐虽然一直觉得黛安行为怪异,但上次过后,却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赖。 他没有伸手,而是一跃而下,环住黛安的腰,将她提溜上了屋顶。 一览众山小,黛安忽然一下子就能看清整个归燕坊,甚至还能远眺整个骊京。 “我忽然有点理解,你为什么喜欢在屋檐上待着。” “高处的风景,果然很不一样。” 谢叔齐面无表情,淡淡扫了她一眼,道, “事情不顺利?” 黛安有些意外谢叔齐居然会主动问她,但还是答道, “也是也不是。” “如果那么简单,归燕坊大概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可是,叔齐,你有梦想吗?” 现代古代,前世今生,黛安其实都很少跟人谈梦想,毕竟容易虚。 可话一出口,黛安顿觉不妥,谢叔齐现在记忆全无,还如何谈梦想? “不是,我是说,我一直有个梦想。”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我希望能亲手打造一支国民女团,我也希望凭我一己之力,扫除娱乐圈的所有黑暗。” 她不看谢叔齐,而是望着远方, “这里还没有娱乐圈,这很好,我可以从零开始建立规则。” “我也很幸运,遇到若渔她们,天生的女团人才。” “拿到手的牌不赖,就看怎么打了。” 这样的畅所欲言,让黛安一扫几日以来的阴霾,通透了不少。 她又一瞥身边的谢叔齐,忽地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叔齐,那个,你轻功不是很好么……” “你,今天有空吗?帮我个小忙呗,嘿嘿……” 看到黛安搓着手靠近,谢叔齐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盯上的猎物。 —— 夜黑风高,两道黑影窜上了红玥轩正厅的屋顶。 “你快,掀开个瓦片,让我看看。” 黛安颤颤巍巍,还没站稳,就支使谢叔齐。 谢叔齐虽然记忆全无,但自认是个正人君子,对黛安此时的行为极为不齿。 他表面上虽然嫌弃得不行,但还是依言掀开了一角瓦片。 “这歌舞,倒是不错,不过也只是不错,算不得多顶尖。” “嗯,美女确实不少……观众服务也到位……” “咦?我怎么没瞧见幼娥?” 谢叔齐无奈道: “红玥轩的头牌,早已不在轩内表演。” “想见她,必须花大价钱。” “你流连市坊多日,怎么这点消息都没打听到?” 黛安恍然大悟,这是不做大众客户,只服务高净值人士呗。 难怪街头巷尾只有关于幼娥的传言,闹了半天,大家都难得见她一面。 现在幼娥似乎成了问题的关键。 “那幼娥现在会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谢叔齐没有说话,而是拉着黛安来到了红玥轩后巷。 二人蹲守了几盏茶的功夫,只见后巷角门“吱呀”一声开了。 “是幼娥,她出来了。” “这是要去哪儿?” “快,带我跟上她!小心些,别让她发现了。” 忍辱负重 “所以你需要本王做些什么?” 就当黛安以为三皇子会拒绝她时,三皇子忽然说道。 “简单简单,钱和人,殿下掏钱就行。” “有了钱,人的事也就好解决。” 果然有野心的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本王……没钱。” 三皇子这句话说得异常真诚,让黛安一时把握不到他的真实含义。 “您是说……您太谦虚了吧……” “实话,本王还缺钱呢,你的归燕坊何时能分红?” “殿下这话,莫不是在敷衍我?” 一旁的npc飞鸾此时听不下去了,急道。 “殿下说的都是实话。” “殿下的处境,你全然不知,又凭何质疑?” “你可知,殿下平日已够忍辱负重,还得为了你们这个小小乐坊……” “飞鸾,多嘴。”三皇子一声厉喝 黛安一听就回过了味儿来,三皇子无宠,又身有残疾,日常只能靠俸禄养着。 再者,他今日如此,全是因太子不喜,母族也因此没落。 为求保命,正常人都得卧薪尝胆,韬光养晦。 他身为皇子,生活在天知道多少双眼睛下,做这些都得藏着掖着。 她现在所求这些,无一不是要将三皇子的野心暴露在阳光下。 “殿下所言有理,是我欠思量了。” 黛安干脆认错的态度,倒是让三皇子有些另眼相看。 “不过,我今日所言仍有效,归燕坊还是可为殿下所用。” “钱的事,归燕坊不是还有一位金主爸爸么?” “你是说薛戬?” 黛安点点头。 “此人城府极深,可不是看上去那么好相与的。” “飞鸾,还是你走一趟吧。” 黛安心内一惊,三皇子这是打算出面找薛戬要钱? 那不是明摆着拉拢漕帮,站到了明面上? 可薛戬会卖他这个面子吗? 虽说漕帮帮主定然八面玲珑,但不过是个无宠且被太子不喜的皇子…… 这次的交谈,让黛安刷新了对三皇子处境的认识。 可很快,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三皇子的困局。 —— 六月初十,是太子寿辰。 皇上一向钟爱太子,在这日大赦天下,更是在宫外设宴,令天下同庆。 宴会地点就在骊京城中心的迎祥池。 皇上太子亲临,骊京一时间万人空巷。 黛安也挤进人群凑了个热闹。 毕竟是她金主爸爸的爹和哥哥,还是主张生杀大权那种,哪能不见一见呢。 大华皇上端坐高位,看上去已年逾四十,威严天成。 他的左侧坐着贵妃乾氏,中宫无后,让身为太子生母的她后宫独大。 太子君逸则坐在皇上右侧,地位尊崇可见一斑。 他眉眼与三皇子只有三分相似,一双丹凤眼透着嗜血冷酷。 看起来不像是个正人君子啊,黛安腹诽。 除太子外,其他皇子皆坐得远远的。 黛安一眼看到了三皇子君斓,还是那副官方标准的病娇模样。 她同时还看到了三皇子身旁的二皇子君启,此人似乎比三皇子更没有存在感。 听说他对政事更是无意,只日日寄情诗书画酒。 嗨,都是演技派! 场面本是一派祥和,忽听太子清了清嗓子。 “三弟身体最近好些了么?” 黛安虽站得不近,但太子这话说得并不避人,他这样冷不丁cue三皇子,引得众人都往三皇子看去。 “咳咳,多谢太子关心,还是老样子。” 三皇子边答话边咳嗽,十足十的病弱,让皇上见了忍不住皱起眉头,满眼嫌恶。 “三弟身体不好,是该多休息些。” “三弟可还记得,你表兄林韶跟孤乃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咳咳咳,三皇子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太子怎么……咳咳……突然提起此人。” “是了,林家早已获罪伏诛,林韶也早就不在了。” 太子如此说着嘴角却挑起一丝令人寻味的冷笑。 “不过近日,孤偶然遇见几个故人,因而想起了他。” 三皇子的心倏地一紧,但他面色不变。 “来人,将人带上来。” 太子令下,便有官差拖着几人走上前来。 几个人皆是年轻男子,身上衣衫褴褛,脸上布满伤痕,显是遭过刑罚。 “三弟可认得这些人?” 太子阴恻恻的声音,像是发现猎物的毒蛇,直钻人心腑。 三皇子其实一眼就已认出,这些都是林家旧部。 当年林家虽被抄家灭族,但并未牵连所有部众。 他们即使没了前程,也不至于丢了性命,今日这是…… “今日父皇为孤大赦天下,本不应见血。” “可这帮林家残匪,竟想行刺孤,实在是大恶不赦!” “三弟说,孤该如何处置他们?” 对太子来说,这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可落到三皇子这里,却重逾千钧。 见三皇子迟迟不语,太子咄咄逼人。 “三弟不说话,难道是在替他们不忿?” “太子言重了,自然是太子说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太子目的已经明确,这一巴掌虽无形,却实实在在甩在了三皇子脸上。 三皇子心知这几人根本不可能行刺太子,这一切,不过是太子惯常喜欢的恐怖游戏。 “三弟既然这样说,就将他们就地斩首吧。” 此话一出,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众目睽睽之下,三皇子不但保不住林家旧部,还要眼睁睁看他们被斩首示众。 饶是三皇子处心积虑,也不得不捂嘴咳嗽掩饰心里的愤怒。 林家旧部不愧铁骨铮铮,直至人头落地,也没哼一声。 看着满地鲜血,太子却满足地哈哈大笑。 “敢违逆孤,这些人就是下场。” 这样的场景,同样震惊了黛安,她忽然很能体会三皇子的处境。 明明都表现得如此病弱无能,还被人惦记,时不时要拍他一巴掌,将他打入尘埃方才罢休。 这仇,看来早已刻进骨髓。 黛安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心疼,并一丝怜惜。 她忍不住时刻关注三皇子,深怕他忍不住露出马脚。 可三皇子却自始至终没有变换神态。 真说得上,忍辱负重。 下一盘大棋 宴会结束后,黛安急急去寻三皇子。 虽然知道他忍辱负重多年,心智必定坚韧,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会玻璃心。 她仍是在城外山上寻见了三皇子。 只是此时,彼此都没有了说笑的心思。 飞鸾一脸凝重,示意黛安噤声。 三皇子背对着他们,独自一人俯瞰骊京,这份孤寂,跟那天的谢叔齐如出一辙。 “殿下……没事吧?” 黛安忍不住问飞鸾。 飞鸾摇摇头。 “一直这样,也不说话。” 今日的场景,旁观如黛安飞鸾都有所动容,何况置身事中的三皇子。 “这样的事,是不是很多?” 飞鸾一直跟着三皇子,简直脱口而出。 “虽说三不五时要来上这么一回,可这次,像是动了真格。” “莫不是,太子发现了什么端倪?” “应该不是,太子本性多疑残忍,会做出这样的事也不稀罕。” “再说那几位林家旧部,如今并未跟着殿下。” 黛安明白飞鸾的意思,三皇子有意疏远,本意是想保全他们,却没想到到头来仍是功亏一篑。 三人一时无话。 三皇子站着,黛安也陪着他站着。 他的孤寂、愤懑感染着她,让她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跟着我,你可想好了?” 良久,忽听三皇子道。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飞鸾,去取她身契来。” 他言下之意,是也要与她保持距离了么。 黛安忽然感到心里一阵憋屈。 按照她的个性,自然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虽说阴差阳错跟三皇子扯上关系,但要不要为此赔上她的,甚至归燕坊全员的性命? 可今天太子的所作所为,实非明君。 三皇子的委屈,她感同身受。 若不反击,他日太子登基,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信命!” 黛安看着三皇子,愤怒在他眼中泛着血红的颜色,压抑已久的情绪似要喷薄而出。 “哪怕以命抵命,我也要为他们报仇!” “所以跟着我,必定九死一生。” “说不定连这一生也无!” 他眼里透出些自嘲来。他这一辈子,早就不是在为自己而活了罢! “殿下是在下一盘大棋。” 黛安忽然就释然了。 她已是重活一世,偷了几分幸运。 在这世间,本无依无靠,是归燕坊收留了她。 但归燕坊要立足,她又不得不借势。 她其实也别无选择。 赌一把吧,既已入局,成则王侯败则寇! “正好,我也是。” “咱们算是不谋而合。” “不过,我从今日起所做一切,皆由我个人承担,与归燕坊众人并无关系。” “殿下,我虽愿助你,却也并无权利决定他人生死。” “若终有那一天,还望殿下出手保住归燕坊众人。” 黛安说得真诚,三皇子没说话,算是默许。 “不过眼下,我还是得先振兴归燕坊,才有资本谈其他呀。” 三皇子会意,呼出一口恶气,命飞鸾道; “带着我的令牌,去找薛戬,让他不拘多少银钱,都支持归燕坊。” “这个人情,算我的。” —— 与三皇子不同,黛安下的这盘大棋,所有支点都在归燕坊。 转天她便又投入到了改造工程中。 黛安为众女编排的新舞设计了新舞裙。 这样新鲜的样式,必得流衣阁定制的材质手艺才能淋漓尽致。 故而黛安又跨进了流衣阁的大门。 可这一次,她分明感受到了浓重的不欢迎她的色彩。 她刚向掌事说明来意,掌事就面露难色。 “黛安姑娘来得不巧,阁内刚接了大单,手艺人手里都排满了活计。” “一时半会,怕是难抽调人手替归燕坊定制舞衣。” “实在是要得急,拜托掌事想想办法,价钱都好说。” “姑娘莫怪,不是价钱的问题,实在是没有人手。” 黛安心里疑惑,怎么流衣阁开门做生意,竟还有给钱不要的时候? “掌事,能否帮帮忙?” 黛安还想再试,掌事还未答话,一道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早说过,流衣阁不能做你们这种破败乐坊的生意。” “你们不配,穿流衣阁的舞衣。” 来人正是几日不见的幼娥,真是阴魂不散。 黛安懒得看她,正想再跟掌事好好说说,却不想掌事也变了神色。 “幼娥姑娘说得在理。” “我本不欲与你撕破脸,可你怎么这般无赖?” “我都说了人手不够,接不了这单,你却还纠缠不休。” “难道就是想逼我说出,归燕坊不配穿流衣阁的舞衣吗?” 才不过几日,不想流衣阁对归燕坊的态度变化竟这么大。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黛安脑中闪过这几日来的点点滴滴,却仍然抓不住线索。 并未有什么异常啊。 正僵持间,后堂又走过来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 妇人身着深红色褙子,藏青色马面裙,头上手腕上鎏金滴翠。 她身边还跟着好几个穿着体面,行止有度的丫头,一看排场就不小。 黛安正暗忖来人是谁,妇人缓缓开口。 “幼娥,这就是你说的归燕坊之人?” “夫人,正是。”幼娥态度恭敬,卑躬屈膝。 “不过这丫头只是区区一个烧火丫头,实在配不上跟您说话。” 妇人抬手止住幼娥。 “无妨,我且问你。” “舞乐本高雅,为何你们却要用这阴私手段揽客?” “岂不是,自甘下贱!” 她说话语调虽不重,却透出一股威严,再加上幼娥称其为夫人,黛安隐约觉得这必是位官太太。 可平白无故,她怎么跟她说这些话。 “夫人所言极是,舞乐确实高雅。” “归燕坊诸人也都本着这一本心,不知夫人所说阴私手段是指?” 这不知名的夫人还未答话,幼娥就抢先喝道。 “你这丫头,还敢抵赖?” “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你们自己清楚。” “夫人教训你几句,难道还教训不得了吗?” “幼娥姑娘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归燕坊行得正坐得端,并无见不得人的事。” “有人教训,我们自然听着,可若是赤口白牙污蔑泼脏水,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这位夫人,不知从哪里听说,归燕坊有人用不轨手段揽客?” 流言起 黛安问得诚恳,但语气也颇为强硬。 堂堂正正的挑战她欢迎,背地污蔑使绊子她可忍不了。 “你这丫头,好大胆子,敢这么跟夫人说话,需知夫人是什么身份!” 这次是流衣阁的掌事呼喝出声。 这句话正中黛安下怀,可不就是想让你告诉我这位是谁么? “黛安确实是不认识夫人,还请指教,夫人是?” “这位乃是骊京知府夫人,你还不速速退下,流衣阁不欢迎你。” 听到‘知府夫人’几个字,黛安瞬间瞪大了眼。 她一会看看知府夫人,一会看看幼娥,这这这,这两人关系还这么好? 不过这也进一步说明红玥轩的客户营销做得好。 骊京知府位居正四品,他的夫人也算骊京官夫人圈子的一个小小核心。 还有,她竟不知,流衣阁什么时候也与红玥轩沆瀣一气了? “原来是夫人,常闻夫人清风高节,乃是我等所向往。” “但归燕坊行事并无一丝不妥,还请夫人明查。” “废话少说,快来人,把她赶出去。” 幼娥许是心虚,竟当着知府夫人的面指使起流衣阁的人来。 黛安没来得及辩解就被推出了门外。 “你们归燕坊的人,以为爬上知府大人的床,就能翻身了?” “呸,你们也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身份。” 流衣阁的人说话极不客气,但黛安却听出了端倪。 潜规则的不是她幼娥么? 这妥妥的恶人先告状啊! 没想到女团还没出道,已经被对手放黑料了吗…… —— 是夜,没想到三皇子主动召见了黛安。 “流言你可听到了?” 黛安闻言诧异,没想到三皇子这么关心她们这个小小乐坊。 “不仅听到,还实实在在体会到了。” 她将白天去流衣阁定舞衣却被赶出来的事说了。 “技巧拙劣,却有效果。” “你打算如何应对?” “殿下是不放心么?” “还是对我没信心。” 三皇子轻飘飘瞥了黛安一眼,道, “我只是好奇,你能走到哪一步。” “知府官位虽不高,但在骊京尚有威望。” “若是被他的夫人带头抵制,归燕坊日后也难繁荣。” “那殿下尽管放心,这样的雕虫小技,我暂时还没放在眼里。” 黛安边豪言壮语,边在心里赞叹,皇子的名头就是好使,飞鸾午后已经替她从漕帮取了银两。 这漕帮帮主薛戬,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居然不问缘由,立刻就给了银子。 有了银子,这一局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你可知,归燕坊若是就此翻不了身,你也就无甚价值了?” “当然,不知这算不算,殿下给我的考验?” 黛安的语调仍然轻松愉快。 “哼,花言巧语。” 三皇子冷了脸,训了她一句,便再无下文。 黛安有些失望,本以为答辩程序还要更复杂些,她还准备了好些噱头忽悠投资人嘛,为什么每次都不听她忽悠呢,这个冷面皇子一点也不可爱。 —— 第二日起,突如其来的,抹黑归燕坊众女的流言不但没被抑制,反而开始甚嚣尘上。 “黛安,你听说了吗?” 直肠子涼鹤一大早就带着大家来找黛安。 “现在骊京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你慢慢说,喝口水,一大早的,别这么激动。” 黛安慢条斯理地劝她。 “你还让我别激动,我怎么能……” “你不知道,早上白萱和玉姝儿一出门,就被街坊邻里指指点点。” “说若渔……说我们……哎,” “总之,说得可难听了。” 她脾气上来,说话就似连珠炮,根本停不下来。 “更可气的是,时辰,地点,说得还有鼻子有眼的。”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传出这样恶毒的谣言,我非得……” 黛安不急不躁,反而笑眯眯地看着涼鹤。 不愧是她的队长担当,有脾气,敢担当,讲义气。 “是啊,近日我们终日醉心练习,几乎足不出户,却不想…… “黛安你可知道,此事是因何而起?” 连一向沉得住气的若渔都有些焦虑。 “各位稍安勿躁,所以到底都说了些什么?”黛安问道。 白萱抢先一步答道。 “说若渔以美色惑人,说我们一个个都是狐媚子,都爱勾引……” 她羞红了脸,说不下去。 “早晨城南卖胭脂的周大娘见了我就问。” “为何要这般自甘堕落。” “乐女身份虽低,却也不是……” 她欲言又止,有些说不出口。 “不是什么?” “不是那些不自爱,做皮肉生意的……” “你们本来就不是!” 黛安站起身,拍拍一脸怒气的白萱。 “别人怎么说都不重要。” “其实这波炒作,我也小小推波助澜了一下。” “啊???” 众女听黛安这么说,一个个都杏眼圆睁,诧异地面面相觑起来。 “这……” 一向能言善道的涼鹤都结巴了。 “你这话,是何意?” 一直持观望态度的岚姨开口了。 “岚姨,各位姑娘莫急。” “山人自有妙计。” “最初,确实是红玥轩,幼娥她们在刻意抹黑。” 她又将流衣阁的遭遇复述了一遍。 众女听后都眉头紧皱,心情沉重起来。 “不过后来我觉得机会不错。” “既然已经有人帮忙把台子搭起来了,不妨碍我们上去唱戏啊。” “黛安,怎么你说的我们还是听不懂呢?” “不要急,总之你们记住,清者自清。” “很快就会迎来转机。” 她调皮地眨眨眼,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悬念。 三皇子府。 “你是说,她自己也找人去放出了流言?” “是。”飞鸾恭恭敬敬地答道,他刚从归燕坊回来。 “她怎么解释?” 飞鸾想了想,似乎在回忆黛安说的话。 “黛安姑娘说……” “黑红也是红,只要有流量,就好做文章。” “现在有人帮你找好了水军,我不过顺水推舟。” “要先把大家的期望吊起来,最后一个终极反转,我们就可以大获全胜。” 飞鸾断断续续,好歹复述了黛安的话。 “殿下恕罪,这是姑娘原话,可属下愚钝,竟不知何意。” “嗯,你不懂也正常。” “不过,她这一手有点意思,你继续盯着。” 飞鸾看着三皇子一脸笃定,但他觉得,他的主子其实可能也没懂。 不过是在装懂。 实锤幼娥 最近归燕坊动作颇多,又是乐坊改建,又是众女出街购物。 一个接一个她们就要起复的征兆,让幼娥颇为焦虑。 她可是放弃了一切尊严,才谋得今日地位。 说她是一人之力,搅乱了乐坊这行业的一潭清水也不为过。 因此她想到了一个既简单又好用的方法,这才散布了那一波流言。 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流言竟越传越广,已经有些不受控制。 难道是天意助她? “小姐,今晚还是亥时,您记得赴约。” 丫鬟的提醒才让镜边的幼娥回过神来。 “知道了。” 一想到晚上要赴约,她就不由得想起知府那急色的样子。 可他毕竟垂垂老矣,身体根本不堪重负。 每每知府那软趴趴,皮肉下垂的身体,压在她鲜活的肉体上,都让她感到恶心想吐。 “哼,糟老头子!” 幼娥在心中暗骂。 可这是她的大树,她此刻必须抱紧。 夜幕降临,幼娥一番梳洗打扮后,就往那处偏僻宅院而去。 轿夫丫鬟熟门熟路,趁着夜色掩映,四顾无人,穿街过巷。 殊不知,早有两人四只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们这群人。 “你今夜,到底有何安排?” 谢叔齐早不是第一次挟黛安飞檐走壁,已驾轻就熟。 “你看着不就知道了,不可说,不可说。” 黛安一直卖关子。 “再不动手,他们可要进去了。” “虽说不过是个外宅,但毕竟是知府名下产业,护卫也并非形同虚设。” “不急不急,时机还未到。” “你到底等的什么时机,难道要等他们上了床……” “诶,这句你说对了,可不就是要上了床。” “俗话说得好,捉那什么……在那个哪嘛。” 听惯了黛安说话天马行空,谢叔齐倒不以为怪。 “你带我进去,咱们靠近些,好看戏。” 二人跃入后宅,只见正房灯烛忽闪忽闪的,不一会儿就熄灭了。 “好了,正正好。” 黛安随即掏出一枚小小的烟火,噌地点亮了它。 绿色的小小烟花瞬间升天,接着宅院里忽然喧闹起来。 “走水啦,快来人呐!” 寂静的夜里这突兀的喊声飞快惊起了宅院里的众人。 只见角门烟尘滚滚,确实是着火了。 随即立刻有人趁乱,涌入了这座并不大的宅院,训练有素地打开了所有的门。 “快,带我去正门,帮他们指指路。” 黛安飞快地拖着谢叔齐就跑。 正门不远处,又过来一顶轿子,周围家丁丫鬟并嬷嬷,跟了不下十数人。 黛安觑准了时机,在门口甩下一方锦帕,正好落在上次在流衣阁见过的一个丫头脚边。 是了,这浩浩荡荡,来人正是知府夫人。 丫鬟捡起锦帕,立刻报告。 “夫人,不会错了,奴婢方才在门口捡到的锦帕,正是乐坊女子常用的纹样。” “进去,搜!” 众人得令,就像见血的蚂蟥,争先恐后冲了进去。 “快快,带我去后宅看戏。” 黛安着急忙慌又往宅子里跑回去。 到此时,谢叔齐已经完全猜到黛安今晚的计策。 便也抱了看戏的兴致。 她刚回到后宅,知府夫人的人马就杀到,将知府和幼娥堵在了房里。 “你……你……” 知府夫人看着衣冠不整的知府大人,和一旁浑身缩在被子里,恨不得把头都包起来的幼娥,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简直是……为老不尊,衣冠禽兽。” 知府夫人虽气,毕竟还讲涵养,骂人也不带脏字。 “还有你!” 她又指着幼娥。 “还跟我说什么,艺者高洁。” “你就是这么高洁的吗?” “亏我还不顾你出身低微,想收你为义女替你抬身价。” 说到最后,她竟泪水涟涟,无法自持。 “来人,替我拿下贱人。” “夫人,夫人息怒。” 知府回过神来,急喊道。 “不要跟这乐女一般见识。” “我既不纳她,不过是逢场作戏。” “既是逢场作戏,我这就处置了她,你可别心疼。” 知府夫人双眼泛红,是气也是泪。 “别别,我不心疼,我心疼夫人,夫人别生气。” “但夫人想想,你若是处置了她,可不就是动了私刑?” “不妥,不妥。” 知府夫人的情绪似乎稳定了几分。 “你贪恋新鲜颜色,要多少好的我不能替你纳了来。” “你堂堂知府,怎能干这偷鸡摸狗的事?” “是,夫人教训的是。” “此后我绝不再见她。” “夫人,夜深露重,我们回府吧。” 知府夫人敛了怒气,却狠狠剜了幼娥一眼。 “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说罢快步离去,众仆从也赶紧伺候着知府跟了上去。 一时间,只剩下幼娥愣在当场。 她忽然反应过来,从今后就要失去知府这个靠山不说,名声也全没了,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 黛安依旧在屋檐上,看得抚掌大笑。 “知府夫人,这气度,我喜欢。” “没想到堂堂知府,还是个妻管严,哈哈哈哈!” 这次的谋划在黛安,但实施的都是漕帮的人。 从头到尾,漕帮的人都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也未留下分毫痕迹。 黛安不由感叹万分。 这是她初次动用漕帮的人马,小试牛刀居然锐不可当,真是羡慕嫉妒恨。 次日,幼娥被捉在床的消息,从知府真正的后宅开始不胫而走。 不过半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反转来得太突然,民众纷纷暴露吃瓜本性,津津乐道。 此时流言已经骤然转向,开始替归燕坊洗白。 有的说,真正手段阴私的其实一直是幼娥。 归燕坊众女都还是黄花闺女,不过是被人刻意抹黑。 还有的说,其实归燕坊的若渔美丽比幼娥更甚。 不过养在坊中,鲜有人见过。 此外,归燕坊的涼鹤等人,也是一等一色艺双绝。 众人的期待一下子又被提了起来。 广而告知 此刻,骊京城中,民众对归燕坊众女的期待已达到了最高点。 “真是没想到,原来真正黑心肝的,是她幼娥。” “自己不干净,竟还敢抹黑我们。” 涼鹤听说了幼娥被曝光的事,一脸解气。 “说得对,真是活该她落得如此下场。” “这次,我看她还怎么有脸见人。” 玉姝儿也接话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不断感叹幼娥如何恶毒,黛安此举又如何替众人出气。 “现在,听说外面都在议论咱们?” 白萱忽然插嘴。 她还没说的是,现在的议论,怎么好像都在夸她们? “这就是营销手段呐。” 黛安一脸老神在在,似乎事事尽在掌握。 “你们有没有感觉,现在风向完全变了?” “大家夸的是你们,骂的是幼娥?” “骊京民众,一人一口唾沫,也够淹死她的。” “幼娥这也是个反例,你们以后都是公众人物,一定要爱惜羽毛,注意形象。” “传言怎么样都无所谓,千万不能实锤。” “不然就该塌房咯!” 黛安想起那晚实锤幼娥的情形,心头还有隐隐快意。 可惜古代没有照相机,更没有手机互联网,否则她非现场直播不可。 她一一点过众女,众女乖乖点头。 听说昨天出手帮忙的,是漕帮的人。 黛安不知何时,竟能使得动漕帮人马了。 这段时间,见识过黛安的手段,众女无不信服。 “那以后,是不是红玥轩的名声也会跟着臭了?” “你们别急,这才是第一步。” “慢慢看,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黛安继续吊众女胃口。 为配合诸位吃瓜群众,满足大家的愿望,黛安确实还备有后手。 几天后,似乎是一夜之间,骊京大街小巷就都贴满了若渔的肖像。 画是黛安花高价请来画师专门画的。 若渔侧颜入画,画中樱花斑落。 以樱花之美,也比不过若渔。 骊京城就像是一夜之间,春风吹来,桃花遍开。 当然,开的都是若渔的桃花。 街头巷尾,现在大家议论的都是若渔有多美。 “黛安,黛安,听说城东的瓦子里,现在流传着若渔的故事。” “本是官家小姐出身,却不幸成为乐女。” “但却出淤泥而不染,仍旧守着忠贞与尊严。” “说书人都在说,大街小巷街坊邻居也都在传。” 玉姝儿从外面跑回来,献宝似的对黛安说道。 “是啊,多么凄美的故事。” “是不是让大家对若渔多了几分同情,也多了几分好奇?” 黛安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话本子。 “是啊,如今传得都神了。” “大家都想一睹若渔芳容。” “别急啊,你们都有。” “那天不是都给你们画像了么?” “我还给你们所有人都写了个话本子。” 黛安目光扫过众女。 “从今天起,你们不要再出门了。” “让大家见多了,神秘感可就没了。” “最惊艳的亮相,必须等到首秀当天。” 首秀舞台是黛安现在在给姑娘们精心准备的一场盛事。 这也是她的一场赌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隔没几天,街上又陆续出现了涼鹤、玉姝儿、诗诗和白萱的画像。 每个女孩子都有自己的美,无可比拟。 大街小巷,还有像升平楼、码头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显眼处都挂着归燕坊众女的画像。 甚至还有五女群像,让人一见倾心,美不胜收。 归燕坊在骊京着实惊艳了一把。 黛安心情不错,趁着夜色又煮起了小龙虾。 谢叔齐拈着一张画像来到了她身边。 “你这是循着香味找来的吗?” 黛安见他,微微一笑。 “你花了那么大价钱请画师,就是为了画这个?” “还有那些话本子,是你让人散布出去的?” 黛安点点头。 “是,漕帮人多,关系网遍布,散播点消息实在方便。” “再有,你绝对不能低估街头巷尾大爷大妈的战斗力。” “说故事他们最在行。” “有时候,他们的自由发挥真的会超乎你的想象。” 黛安想起姑娘们的故事一个个被传得越来越离奇,忍不住又笑起来。 “最后,就是那些说书人。” “这可真是,妥妥的自带流量啊。” “你做这些,目的是什么?” “修正舆论,广为造势。” “广而告之,是为广告嘛。” 黛安边说边剥了只虾,塞进嘴里,惬意地眯了眯眼。 “我这样宣传姑娘们,一方面是造势,为了她们不久后的亮相做铺垫。” “顺便,我又再把幼娥的光辉事迹广为宣传了一下。” “现在幼娥只怕寸步难行了。” 谢叔齐也不客气地坐下开始吃虾。 “所以我该恭喜你,大获全胜?” “这才哪到哪。” 黛安难得谦虚。 “还有好多问题没解决呢。” 她想起被流衣阁拒接定制的舞衣,还有知府夫人对乐女一刀切的厌恶,心里不由又揪了起来。 —— 那日知府等人走后,幼娥跌跌撞撞跑回红玥轩。 她本抱着侥幸心理,此时不会传扬出去。 谁知第二天她爬床自甘堕落的事就不胫而走,且越传越凶。 更有甚者,归燕坊的名声忽然就变好了,所有的锅都在她身上。 她已经好几日不敢出门,也没人愿意再点她表演。 终于,花妈妈安耐不住,来到了她房中。 “幼娥,你日日藏在房中,也不是个办法。” “妈妈恕罪,实在是那日受了惊吓,又着了风寒。” 花妈妈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幼娥房内圆凳上,幼娥忙不迭亲自斟茶。 “你可知,外面的传言……都怎么说的你?” “哎……” “幼娥,这次,妈妈我再疼你,恐怕也难回天。” “你自己可想好应对之法了?” 幼娥皱着眉头,低声下气道。 “妈妈,我也是遭人陷害。” “还求妈妈帮我起复。” 花妈妈闻言冷哼了一声。 “幼娥,愿赌服输,这次是你棋差一着。” “我本以为你能成功进入知府后宅,谁知……” “你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她嘬了口茶,声音里没有半点温度。 “你也别怪妈妈,你要再想在乐坊演出,依你现在的名声,怕是不可能了。” “若再想有人能纳你,亦是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你就是一步费棋。” “我红玥轩,可不养无用之人。” 幼娥一听,立刻慌了神。 共同爱好 第一波宣传大获成功。 于是黛安现在便将全副心神都用来准备女团的出道演出。 可,仅仅只是最开始的舞衣,就让她犯难。 即使归燕坊已经自证清白,但幼娥同她们一样也是乐坊之女。 这让自负高雅的官太太们自动将她们归为了一类人。 官太太不喜欢她们,流衣阁必然也不欢迎她们。 黛安看着手里的图纸,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在坊中长吁短叹,引来了谢叔齐。 “难得见你这个样子。” “到底是什么难事?” 黛安郁闷得都懒得抬头看他。 “我问你,你可会制衣?” 谢叔齐听傻了。 “我要是说会,你难道不会觉得我奇怪?” “难就难在这嘛。” “术业有专攻,谁也不会这个啊!” 黛安懊恼地踢了踢脚。 “你有没有什么,搞定流衣阁的办法?” “你要让他们就范,不外乎威逼、利诱。” 谢叔齐难得真二八经回答了黛安的问题。 “利诱,你大概给不起他们想要的价。” “威逼……” “不然你试试去找三皇子?” 谢叔齐提到三皇子,却让黛安又想起他被太子打压的憋屈场景。 他都自身难保了,她还是尽量少给他找麻烦吧。 “诶,不过你提到借势,我是不是可以找薛戬?” “漕帮?” 谢叔齐认真思考了一番,道。 “我不知流衣阁背景。” “建议你先查清楚,再做打算。” “你说得对,京中关系纵横,这些商户说不定就跟谁扯着关系……” 说干就干,黛安转头就找了薛戬,却只是让他帮忙查探流衣阁背景。 薛戬并不含糊,当日就给了黛安回复。 其实有时候,事情往往很简单。 所以流衣阁,其实就是知府夫人的陪嫁铺子。 怪道知府夫人在那儿说一不二。 你以为人家只是个vip,其实人家是老板。 现在问题聚焦了,黛安需要做的就是攻略知府夫人。 黛安从心底羡慕漕帮打听消息的效率。 不过半天功夫,一张写满知府夫人爱好的小抄就送到了她手上。 黛安用手指不断摩挲着‘插花、品茶、绘画’出了神。 从古到今,女人,都喜欢美丽的东西。 看来她得给知府夫人准备一场美丽盛宴! 几日后,知府夫人忽然收到一张请柬,却是太傅府上下来的。 震惊之下,她立刻着人叫来了知府大人,两人一合计,虽觉蹊跷,却也不能不去。 到了花会当天,知府夫人精心打扮一番出了门。 离府邸一条街,早有人恭候。 知府夫人有些好奇,故作客气问道, “我怕是来迟了,哪些夫人小姐已经到了?” 来人老老实实答道: “小的们并未接到其他家夫人小姐。” 知府夫人大惊,莫不是只有她一人? 可虽惊疑,也已到门口,总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一进门,早有太傅夫人贴身丫鬟来迎。 “夫人这边请。” 转过影壁,知府夫人被引上一条种满兰花的小径。 色泽淡雅,香气清幽,让人心旷神怡。 知府夫人忍不住赞道, “好一片兰花,太傅夫人好品味。” 曲径通幽,豁然开朗,映入眼前的却又是一片桃红柳绿。 远远的,满头白发的太傅夫人迎了过来。 “夫人,太客气了。” “我怎当得您如此远迎。” 知府夫人边说边团团福了下去。 太傅虽已致仕,但毕竟曾是诸皇子的老师,更是太子太傅,影响力尚在。 “是老朽听说,知府夫人兰心蕙质,竟也是个爱花、爱茶、爱美的。” “仗着这点子共同爱好,我便强邀了你来,你可莫怪。” 太傅夫人三言两语解了知府夫人的疑惑。 “夫人您这可是折煞我。” “但刚一进府,真是处处都能感受到夫人良苦用心。” “夫人的品味,还真是与我极其相似,这难道不是缘分?” 寒暄间,太傅夫人早携上知府夫人的手往里走去。 一路上赏花赏景,好不快活。 太傅府中花草不但繁多艳丽,还颇藏有些珍品,让知府夫人大开眼界。 少顷,到得茶席,早有侍女捧壶泡茶。 茶烟袅袅,香气弥漫。 知府夫人吸了口气,叹道, “好茶!只是夫人这茶,怎么还有点子梅香?” “知府夫人真是七窍玲珑,这茶却是用去年梅蕊窨过的,又取了雪水泡开。” “真是好法子。” 知府夫人边赞叹边接过侍女递上的茶,轻啜了一口。 “真真好茶!这梅蕊窨茶的法子果然奇特。” “夫人若喜欢,我便叫人写了给你带回去,等明年你也窨得好茶,再叫我吃。” 知府夫人受宠若惊,嘴上连道不敢,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整个下午,两人赏花、品茶,又探讨刺绣养颜,甚至育儿等闺阁话题。 不愧是有共同爱好,太傅夫人又有意奉承,二人都有相见恨晚之意,只觉难舍难分。 不多时,竟已日头偏西。 “多谢今日夫人款待,实在是让我得了诸多享受,太过畅快。” “下回请一定让我做东。” 知府夫人告辞道。 “若是夫人做东,我现在就开始期待了呢。” “那说好了,下回咱们再聚。” 见太傅夫人如此交好,知府夫人连连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过若夫人不嫌弃,下回夫人的局,我还想替我的几位小友讨杯茶喝。” “她们都是年纪轻轻又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 “更难得是心思玲珑,定能入夫人的眼。” “夫人有命,怎敢不从。” 屋檐上,黛安与谢叔齐双双目送知府夫人离开。 黛安一脸得意朝谢叔齐伸出了手。 “怎么样,愿赌服输。” 谢叔齐塞给她一锭银子,奇道。 “你到底是如何说服的三皇子?” “三皇子真能替你请得太傅,甚至太傅夫人出山?” 黛安眨眨眼,调皮道。 “就不告诉你!” 助力 太傅谢源致仕后,便举家迁往了骊京城郊的这座宅院。 后宅庭院中茶烟袅袅,太傅正给三皇子续上他杯中一盏茶。 “这庭院,就这时节,繁花盛开,最是怡人。” 三皇子淡淡喝一口茶,仍是一番病弱的模样。 “老师住得舒服便好。便是这院子的大造化。” 谢源摇摇手。 “这可是你母妃一手置下的院子,哪有不好的?” “你母妃年轻时最爱兰花,这院子里也有不少兰花。” “拙荆初见便爱不释手,这些年心思全花在打理这些花草上。” “就怕心爱的花草枯败。” 三皇子在轮椅上,行了个礼。 “多谢老师师母,当年若非老师援手,这院子也无法保留,师母这些年又费心费力,才能让它仍是原样。” 太傅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 “你母族与我有恩,这些都不值一提。” “你师母更是万事皆由本心。” “这次你的请托,她也是做得满心欢喜。” 他顿了顿,忽然道。 “君澜,你别怪老师多话。” “为何你对这乐坊,竟如此上心起来?” 三皇子移开目光,并不言语。 谢源叹了口气。 “我知你有心结……可……” “老师虽在野,但想必仍熟知朝中之事。” “我的事不仅仅是心结,而是来日便性命攸关。” 他说完便咳嗽起来,若是黛安见着,定要再夸他一句‘好演技’! 谢源心疼地看着三皇子。 “你母族仅存你这点骨血,实在是……” “哎,你若有失,九泉之下,我也难见你母妃。” “老师不必如此。” “我并无大志,也万不能带累老师。” 谢源知道,三皇子不会跟他说实话,变换了个话题。 “那个叫黛安的姑娘,我见她来见你师母。” “诸般安排,条理清晰,倒也堪用。” “只是你婚姻大事,多半没法自己做主。” 三皇子一听就知道老师是误会他看上了黛安,有些错愕,却并无厌恶之感。 “老师多虑了,她不过是乐坊之人,与我并无瓜葛。” “这次多有劳烦老师师母,待日后,斓定设宴,再谢老师师母之恩。” —— 知府夫人办事迅速,很快就给太傅夫人下了帖子,时间定在三日后。 这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归燕坊。 黛安带着众女立刻开始了准备。 这趟虽借了太傅夫人的势,但她还是坚定地认为,要表现出归燕坊的硬实力,让流衣阁实实在在认可她们,方是长久之道。 为了让知府夫人对她们印象改观,她准备了三样东西。 第一,当然是归燕坊女团的舞乐,正好也借机一试新曲。 第二,是她想出来那些舞衣样式的设计稿,最好还能有个把成品当做样品。 第三,便是礼物,她让若渔精心准备了一幅字画。 其他的都罢了,舞衣样品实在难倒了黛安,但毕竟是自己设计的,流着泪也要做出来。 接连几日,她都奔波在布坊与裁缝铺之间。 既要选择最为合适的材质、颜色,又要防着裁缝铺把她的设计抄去。 闹了半天,最后所有的活计还是落在了自己手里。 “书到用时方恨少,哎!” “早知道就该多学一门手艺。” 夜晚,黛安的长吁短叹又引来了好吃瓜看戏的谢叔齐。 “你这几天忙里忙外,是打算自己做件舞衣?” “如你所见!” 黛安将手里的布料碎片一扬,顺便还给谢叔齐展示了一下被扎得体无完肤的十根手指头。 “看着明明挺简单,没想到竟是一场血战。” 谢叔齐心里好笑。 “你不过是个烧火丫头,不善女工也情有可原。” 黛安瞪他。 “不帮忙就别说风凉话了,我只有三天时间,这舞衣还没个谱呢。” “你这一件半吊子舞衣,若是做不成,难道会影响大局?”谢叔齐有些不解。 黛安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 “你说得有理,估计影响不了大局。” “但是吧,我做事习惯做得圆满。” “要是单缺了这个,总觉得达不到最佳效果。” “总要试一试不是。” 谢叔齐似有所动,面无表情地伸手拿过黛安手里的碎片,饶有介事地比比划划起来。 “噢哟,看你这架势,你还会点裁缝功夫?” 谢叔齐白了她一眼。 “我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意思,就是我不记得了。” “很多事我的身体本能告诉我,我都会,可我不记得为什么,我又是如何学会的,我是否之前做过,我都不记得。” 黛安不小心戳到谢叔齐痛点,抱歉地吐了吐舌头。 “抱歉,你自己找线索的事,有什么进展了么?” 谢叔齐摇摇头,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可不想,谢叔齐还真有两把刷子,手里把玩布片比黛安有章法多了。 “我去,你真是个宝藏男孩。” “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黛安眼见自己的设计在谢叔齐手里渐有雏形,简直是意外惊喜。 她渐渐开始征求起他的意见。 “你说这里,配这个颜色,如何?” “这里,长一分还是短一分?” 谢叔齐一开始不过是有些好奇,自己似乎会点这方面技能。 在黛安连连提问下,竟也专注起来。 他偶然间侧目,看到黛安一反常态认真投入的样子,心里忽然一动。 一种熟悉的感觉涌来,可却一瞬间就消失于无形,让谢叔齐抓不到痕迹。 他脑子里的过去虽还是一片空白,可这段日子跟黛安一起发生的种种,已经形成了新鲜且缤纷的回忆,慢慢填充在他空白的心里,让他有了一丝丝安定感。 他不自知地微微一笑,手下活计不停,手指继续翻飞。 他这一笑,也惊艳了黛安,她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无言。 只有那些布片随风而起,像是被施了魔法,渐渐汇成一件舞衣。 一舞惊人 三日飞逝,到了赴宴这天一早,黛安携众女先是去了太傅府与太傅夫人回合。 “你就是黛安。” 没想到这次见太傅夫人,太傅谢源也在。 “是,拜见太傅大人。” 黛安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这位皇子老师虽退休了,但影响力还在。 况且这次出手,尽管明知他是卖了三皇子的面子,但毕竟帮了归燕坊大忙,该谢要谢。 谢源却不再说话,而是深深打量她,不知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半晌,他才微笑着摇了摇手,示意他们离开。 黛安腹诽,这考试是过了,还是没过? 太傅夫人轻声交代了几句,不外乎规矩礼法,众人便出发了。 知府夫人今次设宴的地点是她在城外的一处陪嫁庄子。 果然是爱美之人,这处庄子装潢点缀,处处也无不透露主人的品味。 听闻太傅夫人已到,知府夫人接出了庄子外,却见黛安等人跟在太傅夫人身后,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老辣如太傅夫人,如何能察觉不到知府夫人情绪的变化。 只若无其事的从中调停。 “上次说了要带几个小友同来。” “不想知府夫人竟认识?” 知府夫人回过神来,有太傅夫人作保,她也不好当场发作,但到底心里膈应。 “啊不,只是一见这些年轻姑娘们,如此鲜活,竟看得呆了。” “不知这些姑娘们是如何入了太傅夫人的眼,成了您的小友。” 太傅夫人笑不答话,顺着知府夫人的引领走进庄子。 黛安垂着头,忍着笑。 高手过招,她观摩就好,可是插不上嘴。 古代别的都好,就是雌竟太严重,让人不是很开心。 好在归燕坊众女原就端方出众,总不至于让主宾贻笑大方,丢了脸。 一向无话,茶至半酣,太傅夫人忽然携上知府夫人的手,道。 “我这些小友,你看着可好?” 知府夫人有些勉强的笑笑,并未答话。 太傅夫人继续说, “一个个都是娇花似的模样。” “还不止这些,更还有些才艺傍身。” “她们承了情,受邀前来,也带了些礼物。” “不如,让她们展示展示,也给我们助助兴?” 即使对归燕坊心有不喜,知府夫人也没必要在这小事上驳了太傅夫人。 黛安这一着棋,本来就是要借太傅的背景给归燕坊这些女子提提身份。 不过是术业有专攻,特定职业不该代表身份低下。 这是她在这里,首先要改变的一个观念。 太傅夫人既搭好了台子,众女自然不能辜负,稍稍准备停当,就摆开了阵势。 若渔抚琴,白萱吹箫,诗诗献唱,更有涼鹤和玉姝儿献舞。 ‘当啷’一声,若渔拨动琴弦,悠扬的乐曲随即传来。 白萱箫声立刻和上,琴萧和鸣,婉转呜咽。 诗诗如出谷黄莺的声调随即扬起,如泣如诉,一时如春花绽放,一时又如冬雪消融。 这支曲子,是黛安为他们度身定做,修改而成。 若渔不仅琴艺高超,安坐抚琴的样子更如一幅绝世无双的仕女图。 白萱长相普通,但一管洞箫,可沁人心脾。 诗诗是小家碧玉,声音更是一绝,那声音,无论说什么,似乎都是一出动人的故事。 一时间,知府夫人,连同带她们来献艺的太傅夫人都看得痴了。 黛安觑着她们表情的变换,看着时机成熟,挥了挥手。 涼鹤和玉姝儿上场了。 一改往常,涼鹤竟扮了男装。 涼鹤身材纤细高挑,玉姝儿又生得娇俏可人,两人一男一女的扮相不但毫无违和感,还暗合了最萌身高差。 再说涼鹤,原本长相就极艳丽大气,扮上男装竟意外英气逼人,俊美非常。 她与玉姝儿的双人舞,和着若渔她们的曲调,上演了一出悲凉恸人的爱情故事。 涼鹤长身玉立,一伸手一抬腿,尽显风华。 玉姝儿眼波流转,异瞳的眼睛深如大海,透着无穷无尽诉说不完的故事。 此时表演达到了高潮,全场静默,所有人竟都沉浸在了这没有语言的故事里。 黛安认真观察着每一个观众的情绪变化。 这场秀,是她为知府夫人量身定做。 知府夫人蕙质兰心,内心一定还是个少女。 她心里一定有个与爱相关的美梦,却遇上知府这样的大猪蹄子。 前一阵知府与幼娥苟且,还被她捉了现场。 可见她内心一定郁闷不止,这也进一步加大了她对爱情的向往。 涼鹤和玉姝儿这一场舞,主题就是相爱却无缘,爱而不得。 将爱情的凄美、遗憾一览无遗。 看来,是击中了知府夫人的心巴。 黛安一眼望去,只见知府夫人和太傅夫人等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已然失语。 而知府夫人更是不知不觉间,流了满脸清泪。 不知是否想起了,豆蔻年华,自己的曾经憧憬,曾经心动。 一曲闭,众人却迟迟回不过神来。 半晌,太傅夫人才带头鼓起掌来。 虽是三皇子相托,她和太傅伸手帮忙。 但她却也一直不解,这帮小小乐女如何得了三皇子青眼。 正如今晨,谢源也要亲自看过黛安。 这会儿,她至少看到,这些女孩子是有点子本事在身上的。 并不是全以美貌侍人,因而此时的赞叹,更是发自心底。 知府夫人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意犹未尽看向太傅夫人。 “这舞乐,夫人可还满意?” 太傅夫人一脸‘我懂的’表情,朝知府夫人点了点头。 “夫人客气,哪有不满意的。” “这帮女孩子,不仅琴艺一绝,歌声一绝,扮相一绝,连这舞中所含深意,更是一绝。” “我竟看得痴了,失态了,还望夫人包涵。” 知府夫人这才醒过神来,拭了拭满眼的泪。 “夫人莫怪,谁人还没点伤心事呢。” 太傅夫人拍了拍她,安慰道。 “你是个通透的。” “可惜……” “但到底日子还得过。” “不如寄情花草、舞乐,也挺好。” 知府夫人点点头,泪又流了出来,这是遇到知己了。 黛安见场子热得差不多了,赶忙一挥手让众女过来一一亮相。 五女站成一排,盈盈下拜。 黛安啧啧称赞,你看看,女团,这不就有了吗! 知府夫人一一扫过众女,从若渔到玉姝儿,一路称奇,最后目光停留在涼鹤脸上。 “这位姑娘生得真好,” “没想到如此美貌,扮成男子,竟也俊美无匹。” 涼鹤乖觉,立刻起身走到知府夫人面前施了个男子礼,知府夫人目光瞬间亮了起来。 “真是,夫人你看。” “这孩子怎么,扮做男子,还真像个男子了。” 太傅夫人顺着她的话,也笑意盈盈。 “她这是入戏已深呢。” “真好看,没想到这么好看。” “夫人果然好眼力,带来的女子个个身怀绝技。” “这舞乐好极,来人,赏!” 黛安听到个‘赏’字,立刻上前行礼。 “归燕坊谢夫人赏,不过,这赏还请夫人先留着。” “我们今日前来,还备有几份厚礼,还请夫人赏脸过目。” 知府夫人一听,转头望着太傅夫人,似在征求意见。 太傅夫人缓缓点头,知府夫人道。 “不想你们准备如此充分。”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驳了,你们且拿上来。” 黛安示意众女拿来了两件东西。 若渔手里捧着的,正是之前精心准备的字画。 画中一女子乘荷,飘在一片荷花池上。 周围山峦迭起,重峦叠嶂,寸步难行。 花海中的女子遗世独立,却身影孑然。 知府夫人一见,又忍不住流出泪来。 战略合作流衣阁 “夫人海涵,实在抱歉,我今天的眼泪有点多。” 太傅夫人知道,这都是因为黛安她们瞅准了知府夫人的弱点,刺激到了她内心深处隐藏的敏感点。 “夫人多虑了,夫人是性情中人。” “我们性格相似,我很能感同身受。” 太傅夫人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夫君。 好在,夫君对她从一而终,他俩之间尚存爱情。 这正是黛安抓到的重点。 这个时代的女人,出嫁从夫,盲婚哑嫁,很少能为自己而活。 但无论哪个时代,女人对爱情的追求都是一样的。 所以那一份对浪漫爱情的憧憬,会永远留在心里。 与现实生活产生冲突,让人变得越发孤寂起来。 那些知府夫人原本以为已经忘却的少女情怀,在今天全部又复生了。 “抱歉,夫人,是我们思虑不周了。” 黛安明明是有意为之,却故意道歉。 “早知会让夫人如此伤怀,我们就换个节目了。” “无妨,你不用如此,今日这个就甚好。” “想不到,归燕坊还算有些真才实学。” “夫人谬赞,只是,今日前来,其实还有一事相求夫人。” 知府夫人皱了皱眉,但碍于太傅夫人在旁,刚刚归燕坊的表演也确实合她心意,因此并未发作。 但这样上门来求,终是有些刻意,落了下乘。 黛安定了定心神,该求的还得求,大家还是回到现实。 “夫人可能听说了,归燕坊不日要举办大型演出。” “我为姑娘们设计了新的舞衣。” “这新舞衣,只有流衣阁能裁制,可” “流衣阁对归燕坊,那个……有些误会。” “听说,流衣阁是夫人的陪嫁铺子,故而想请夫人帮忙说句话,玉成好事。” 知府夫人一听,原来是这样的小事,神情便又转好了几分。 “流衣阁开门做生意,诸事自有掌事做主。” “我虽是东主,却也不会干涉掌事办事。” 碰了个软钉子,黛安抬了抬眉毛。 “流衣阁不接,大约是人手不足吧。” “夫人,这些道理我们都懂。” “但我今天来求夫人此事,并不仅仅是相求,更是跟夫人谈一笔生意。” “这生意若是成了,便是双赢的买卖。” 知府夫人觑了太傅夫人一眼,见她神色淡然,似事不关己。 太傅夫人原本也只是搭台,唱戏还得黛安她们自己上。 “那黛安姑娘详细说说?”这个面子还是给了。 “不如夫人先看看我们新舞衣的样品,再听我说?” 她一招手,提前退下,早已换好舞衣的涼鹤又重新回到了台上。 此时她已换回了女装。 是了,这就是那件被天才裁缝谢叔齐拼凑出来的舞衣。 黛安看见这舞衣,就想到了全能选手谢叔齐。 要是流衣阁还不同意合作,把他培养成御用裁缝也不错啊! 她脑补了一下谢叔齐变身裁缝的样子,有些想笑。 可这边,知府夫人却已完全被涼鹤吸引。 这件舞衣主色调是红色,却层层叠叠堆叠了各种各样不同层次的红。 且与传统舞衣相比,更贴身,尾部又有垂坠拖尾的设计。 穿在身材高挑的涼鹤身上,勾勒出她身材完美的曲线,好似飞天仙女,美不胜收。 新款舞衣没有宽大袖子,反而让涼鹤露出两截白生生的手臂。 涼鹤原就适合穿红色,更衬得她肤如凝脂。 “没想到涼鹤姑娘女装更是惊艳。” 知府夫人不由地赞道。 黛安做个手势,众女就位,音乐又起,涼鹤起舞。 只不过这次的曲调,不再委婉婉转,而是颇具节奏感。 涼鹤的舞也不再缠绵悱恻,而是潇洒利落。 而新的舞衣与她的舞姿相得益彰,让她一时风采无二。 知府夫人再次看得痴了。 “这舞衣,还真是新鲜,竟从未见过。” “回夫人,这是归燕坊新设计的舞衣。” “算是,归燕坊的核心竞争力。” “你们想让流衣阁制的,就是这种舞衣。” “没错,这件只是样品,很多刺绣、纹样和裁制都无法达到最完美的水平。” “放眼骊京,能让这件作品完美呈现的只有流衣阁了。” “夫人不觉得,这与其说是舞衣,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有些人虽经营商铺,但本性并不是商人。 知府夫人就是这样,挣钱不重要,欣赏艺术反而更重要。 黛安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夫人想不想,让流衣阁与归燕坊一同完成这件艺术品?” “让这样的艺术品大躁骊京,也让艺术走进千万家,让大家的生活都变得美丽起来?” “是了,夫人,这次如果归燕坊能与流衣阁达成战略合作。” “后续我们推出的所有新舞衣,包括新成衣样式都可以与流衣阁共享。” 知府夫人对黛安提出的什么战略合作完全不感兴趣。 但她说的那句‘完成这件艺术品’深深打动了她。 不过是件样品,已美至此,要是完成品,该多美呢,她简直不敢想象。 正因为不敢想象,才让她更渴望见到。 “好,这生意我们做了!” 一场宴会下来,宾主尽欢。 临走黛安不忘向太傅夫人道谢。 “黛安姑娘心思玲珑,又善于取长补短,确有大才。” “君澜眼光不错。” 黛安傻笑,他是挑手下的眼光不错。 若要夺嫡,她这个拥有千年智慧的现代人当然是帮手的不二人选。 回到归燕坊,黛安盘了盘现在的形势。 不得不说,入股了升平楼,又战略合作了流衣阁,归燕坊势头简直一片大好。 舆情团队的雏形 自从上次被人放黑料之后,黛安就有了建立自己舆情团队的想法。 毕竟这个在娱乐圈是标配。 但凡有风吹草动,招批水军,买个热搜,发个公关文什么的都需要舆情团队。 当然在这里没有热搜,可是放放消息,带带舆论节奏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无论何时何地,信息就是王道嘛。 这舆情团队的雏形,还是在黛安发现骊京流行的几份小报后,才彻底成型。 一日,黛安忽然发现归燕坊众人聚在一起,头攒着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你们在干什么,这么开心?” 黛安凑过去,发现诗诗正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跟众女一起品读。 “莫不是谁给你们写情书了?” 难道女团还没出道,就有粉丝写信了? “黛安你胡说什么。” 诗诗两颊瞬间泛起一丝红晕,不好意思了。 “这是白萱从外头买来的小报。” “上面竟然有幼娥的事,你快来看看。” 黛安一听就来了兴趣,也跟着凑了过去。 幼娥的事过去有好些天了,可这些小报大概信息滞后,这会儿才刊登出来。 只见上面的描述极为隐晦,毕竟事涉知府。 但细节却添油加醋,活灵活现,让人仿佛置身现场,兴味盎然。 黛安看得津津有味,啧啧啧,看来无论古今,所有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 小报上除了幼娥那件事,还有其他许多家长里短。 语言诙谐,叙事清晰,倒是有些可取之处。 众女看得乐开了花,再有点瓜子花生,她们大约可以打发一整晚的时间。 黛安就是这样看着看着,心里便升起了要自己办小报的心思。 除了自己的小报,还得把骊京现有这些纸媒笼在自己手里。 能收购的就收购,不肯乖乖收购的就谈战略合作。 再不肯的,就行业洗牌,清洗出去。 除了小报,黛安心里盘算着,还得把城里的说书人统一起来。 形成团队,制定规则,好进行管理。 大不了设定提成制,做好人员激励。 想法成型,黛安就赶紧去拜见三皇子。 这些事,说小可小,说大也可大。 如果真能把骊京的舆论掌控在自己手里,那背后掌舵人就不是自己,而是三皇子这样的人。 毕竟,真正需要利用舆论办大事的人可是他。 至于黛安,她用这舆情团队,炒炒对手黑料,曝光一下绯闻什么的,就足够归燕坊用了。 她很清醒,权力过大,有时并非好事。 三皇子今天破天荒在皇子府接见了她。 这算是黛安初次仔仔细细观摩皇子府。 进门时,她又遇到了那个树懒门房。 “你们殿下是不是特器重你,居然让你来守大门。” “这么重要的岗位,你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呀?” 门房一脸憨笑, “我……我没什么……过……人之处。” “就是,就是……实在。” 黛安吐血,她不该逗他,受伤害的还是自己。 三皇子此时正在书房闭目养神。 在自己府里,他也就没再装出病弱的样子。 “你这么急着来找我是何事?” 黛安掏出那张小报,道, “殿下可见过这个玩意儿?” “自然见过,这不是骊京流传的小报么?” 黛安连连点头,一脸献宝的表情,三皇子不解道, “这样的小报,天天写的都是些家长里短。” “再不过就是写粉红故事,” “你特意跑一趟,就是拿这个给我看?” 言语中难掩嫌弃。 “当然不是,我问你,这样的小报骊京还有几家?” 黛安突然反问。 三皇子看飞鸾,飞鸾道, “回殿下,情报的事,一直是由锦衣管着,我即刻叫他过来。” 影卫都是随传随到,这个叫锦衣的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 锦衣身材瘦削,不如飞鸾英武,许是暗卫,还蒙着面巾,看不清样貌。 但他一双眼睛深邃黝黑,深不见底。 “殿下,骊京城中传阅最广的有三份小报。” “其他林林总总还有几份。” “大多都是商家自己本钱。” “并无官家或世家背景。” 黛安听得心里一亮,有戏,看来这领域还是蓝海。 “官方信息,都经由邸抄传递,这个,却是宫里管着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 这一点黛安早有心理准备,本来她就只是打算混混娱乐圈。 可没打算进政坛,更没打算伸手邸抄。 “有这些民间小报,也足够了。” “殿下,我这次来,是有个想法给您汇报。” “这想法,主要是涉及舆情管理,也就是消息管理的。” 接着,黛安给三皇子等人讲述了舆情管理有多么多么重要。 还讲解了几个现代带节奏,颠倒是非的例子。 听得三皇子等人,尤其是锦衣的眼睛越来越亮。 “殿下,黛安姑娘这提议……” 他忍不住打断黛安。 “要是与我的情报系统结合起来,必定事半功倍。” 三皇子知其意,点点头。 “等等,你们听我说完呀。” “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把这些小报攥在自己手里。” “还要设一些信息传递的节点。” “比如,固定贩卖小报的报刊亭。” “再比如,上门推销小报的邮递员。” “等搭建完硬件体系之后,现在小报的内容格局乃至排版都得改改。” “可以设置几个固定栏目,比如周更新,月更新等等。” “还可以接受读者投稿。” 黛安洋洋洒洒将现代纸媒的模式告诉了他们。 三皇子和锦衣飞鸾交换了个眼神,便道, “此事可行。” “锦衣,从今日起,这件事就由你拢总,” “你与黛安直接联系。” “要银子,可直接找飞鸾支取。” 黛安眼见事情如此顺利,忽然说, “对了,关于这件事,我还想求殿下一个授权。” “情报的事,我绝不插手。” “舆情相关,诸般安排,都得依我。” 三皇子略一思索,道, “好!” 横竖都是为他所用,不必在意细节。 正如锦衣所说,骊京的小报本无甚背景。 黛安带足了银子,直接拍到人家东家柜台上,对方大都忙不迭收银子走人。 一旁跟着的锦衣完全没了出手的机会。 黛安简直过足了款儿姐的瘾。 “啧啧啧,果然是有钱好办事。” “银子给足,用不着你出面,就全都解决了。” 她看着身旁的锦衣随口感叹了一句。 第一步事成,锦衣也要回到暗卫营中, “姑娘以后有事,可以让飞鸾递信给我” “身在暗卫,见不得光。” “没事,没事,我都能理解。” “等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请教情报的事。” “我也有好些密码设置方法什么的,可以告诉你。” 锦衣虽听不太懂她的意思,还是礼貌致谢,随即回了皇子府复命。 出道前准备 一段时日后,归燕坊的改造工程已进展得七七八八。 女团成员们的自我修养也达到了新的高度。 现在女团出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是夜,黛安在房中看着桌上排开的一堆请柬沉思。 屋顶忽然传来响动。 “你来了,快进来,我正愁着呢。” 黛安这么一喊,顺着声音谢叔齐就钻了进来。 他伸手扒拉了一下桌上的请柬,奇道, “你深夜未睡,就是在折腾这事儿?” “你不懂!” “第一场出道演出,赠票可是很有讲究的。” “既要把相关人员都请到,” “还要考虑咖位,不同咖位效果不一样。” “最后,大家要是都来了,还要考虑座次。” “最近有过节的,有绯闻的,有竞争的,通通不能坐在一起。” 谢叔齐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这么一说,简直堪比大宅院里的主母。” “只是这事,有这么复杂么?” 黛安白了他一眼,嗔道, “你这个钢铁直男,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我现在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你快给我讲讲骊京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明面上的,私底下的,都要告诉我。” 谢叔齐并未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反而存了逗一逗黛安的心思。 “我失忆,都不记得了。” 谁都知道,黛安把她天天挂在嘴边的这场出道演出看得有多重。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黛安气得在谢叔齐腰上掐了一把。 她在现代跟男同事打打闹闹习惯了,时不时也有身体接触。 可她忘了,这会是在古代。 谢叔齐果然浑身僵硬,呆在那里。 “男女授受……不亲……” 他结结巴巴说出这句话。 虽然心里觉得此事极为出格,但却又实在讨厌不起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 “你别逗我了,赶紧给我提供些有用的信息!” 二人收敛神色,嘀嘀咕咕了一整夜。 黛安觉得,谢叔齐的信息收集能力简直堪比皇子府暗卫。 第二日,三皇子就收到了归燕坊的请柬。 “殿下,您?” “你是想问我去不去?” 飞鸾见心思被猜着,点了点头。 “为何不去,我本来就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少能耐。” “再说,她的那些宏图愿景,若实现,不是对我也有助力?” 飞鸾觉得他越来越看不懂他的主子了。 三皇子平日要装病弱残疾,故而这样的公开场合能躲就躲。 关键是他本人也没什么兴趣。 可这段时间以来,他都对归燕坊的事极为上心。 现在更是要去参加归燕坊的什么女团出道演出。 主子高瞻远瞩,其深意岂是他们能随意揣测的。 飞鸾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除了演出赠票,归燕坊还发售了大量门票。 门票分等级,从最远的外场票,到最近的内场票,数量不一,价格不一。 但当然内场票是极其稀少的。 前期的广告铺垫已小有所成,按黛安的说法是建立起了大众对归燕坊的期待。 一夜之间,骊京铺天盖地又都是出道演出的海报。 海报的设计,黛安也颇费了一番功夫,将众女最美的角度展现出来。 当然,也花了大价钱。 还好在这个没有ps没有ai的年代,还能找到这样出神入化的画师。 钞能力,果然好用! 除了三皇子,归燕坊的金主爸爸,薛戬也收到了请柬。 他抚摸着淡粉色的小小方胜,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 “帮主,可要去?” 薛戬的心腹和飞鸾几乎问了同样的问题。 毕竟,漕帮跟三皇子的这层关系并非明面上的。 再说,太子多次招揽薛戬不成,骊京不知道多少只眼睛在盯着他们。 “听说,请柬也下给了三皇子。” “帮主,您一再送钱给归燕坊,属下已经不解。” “可无论如何,此事知晓之人有限。” “但这次,归燕坊是存心要借势,那场面必定轰动非常。” “您的心思,就不怕被摆到明面上,被人猜到?” 薛戬的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漕帮势头渐大,早已被朝廷盯上。” “可我仍是不偏不倚,漕帮可不能随意沾染夺嫡之事。” 他一向城府极深,虽这样说,却不见得真这样想。 之前主动结交三皇子,也是他做下的决定。 “那……您做这些……” 薛戬并未答话,脑中却浮现出一女子的样貌。 女子身材窈窕,眉目绝美。 “不必多想,这事,只当是场乐事罢了。” “就当我薛戬,是沉迷美色了罢。” 在归燕坊大手笔的宣传中,这场女团出道演出的盛宴已在骊京传遍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演出前,黛安事无巨细,必亲自过问,深怕有什么没考虑到的细节。 且五女的状态,她也必须时时关注。 好在这方面,岚姨能帮到她的很多。 演出前两天,归燕坊终于收到了流衣阁赶工完成的舞衣。 演出前一天,主会场的各色灯笼终于都按黛安的要求挂好了。 演出当天,也随着时间飞逝很快到来。 “黛安,我们有话……想跟你说。” 黛安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连睡觉的时间几乎都没有。 梳妆打扮之前,她的女团队长涼鹤却拉着众女找到了她。 “是这样,我是想说,那个……” “归燕坊,只有我们几个?” “这个……你说的出道演出,会不会……人手不够?” 一向快人快语的涼鹤,这会说话不但有些吞吞吐吐,甚至还逻辑混乱。 黛安从她的话意里,听出了紧张。 “涼鹤的意思是,为了这场演出,归燕坊好像已经花了很多钱。” “可今日亮相的,只有我们五个,” “我们都有担心,到底能有多少人前来。” 若渔安抚似的拍了拍涼鹤的后背,补充道。 黛安心里一紧,其实众女担心的问题,她又何尝不担心。 这几乎是所有商业演出之前的通病吧。 听说,城里早开了盘口,赌三皇子和漕帮帮主他们会不会现身。 毕竟归燕坊经历了低谷,又不受知府待见。 也许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即便如此,难道就不往前冲了吗? 这可不是黛安的性格。 “大家要有信心,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最美的,不是吗?” 女团出道-1 初六日,大吉,宜出行。 归燕坊的重装登场,外加女团出道演出,就定在今晚。 前一夜,黛安几乎一夜没睡。 除需确认必要准备细节外,她也难免紧张。 安慰众女时她虽说得信誓旦旦,但那是作为经纪人的必要修养。 总不能,经纪人比艺人还紧张吧。 其实若渔她们早已不是初次登台。 可这段日子归燕坊的没落,过日子过得辛苦,让她们多少有些患得患失。 众女很快打扮停当,黛安正一一检查之际,忽见谢叔齐疾步走了过来。 他一向遇事淡定自若,很少这样脚步匆忙。 黛安心里一紧, “发生什么事了?” 前头接客安席有岚姨带着新收入坊的几个小丫头并雇来的伙计看着。 谢叔齐负责的是现场秩序和安保。 难道演出还没开始就有人砸场子? 见黛安明显有些焦虑,谢叔齐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无事,漕帮着人来递了信。” “薛戬稍后就到。” “飞鸾刚刚也来过,提前知会三皇子也会来。” “皇子到场,你这的排场得准备好。” 姑娘们一听他这话,连黛安在内都倒抽了一口气。 “三皇子要来?” “漕帮帮主也要来?” “你没听错?” 黛安忍不住跟谢叔齐反复确认。 “他们说的是亲自来,不是派人来?” “是!” “你们看看,姑娘们,我就说……” “这下好了,帮忙撑门面的人有了。” “大后方安全了!” “你们只管上台,好好表演,今夜一定会是个大大的成功!” “还有一事。” 谢叔齐的声音打断了她。 黛安的心又揪了起来。 “你之前散出去,分等级售卖的门票,全都售出一空。” 谢叔齐说这些时,神色如常,像是在说些最普通不过的家长里短。 “谢叔齐,拜托你说话不要大喘气行吗?” 黛安气的锤了他一下。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谢叔齐这个木头疙瘩,说这样重要的事,居然都面色不改,真是吓了她一大跳。 她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好了,现在开局稳了。 看来前一阵的广告没有白费劲。 众女在她的影响下也跃跃欲试起来。 “你们几个听好,不要受这些事情的影响。” “前期铺垫,后期宣传,自有我帮你们搞定。” “你们现在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话。” “你们每一个人的优点,特色,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展现出来。” “一会上台,就放开手去干吧。” “等着你们的,必将是归燕坊的名声大噪!” 众女听的心情激荡,脸蛋因为激动都红扑扑的,反而更衬得他们娇艳如花。 一切准备停当,薛戬早早就到了。 不多时,三皇子的车架也出现在了归燕坊门口。 三皇子亲至,黛安不得不暂时扔下众女,亲自过来迎接。 三皇子坐在轮椅上,飞鸾推着他,一步三咳嗽。 黛安其实很想跟他说,这样演有点用力过度了吧…… 但他是老大,他说了算。 “殿下亲临,蓬荜生辉。” “今日是归燕坊的大事,我怎可不来。” 日常商业互吹。 “我带殿下进去,雅座早就准备好了。” 黛安给三皇子安排的位置,自然是最好的。 这一排雅座临着后园新开的人工湖,给三皇子留的雅座,正对着湖中心的舞台,亦是最大的。 雅座之间均不相连,与后面的座位也有距离。 雅座采用三面包裹,一面敞开的结构,能最大限度给客人提供独立空间。 雅座一圈长椅,都铺着厚厚的软垫。 这个小空间里,还留着放炭盆,冰盆的位置,务必冬暖夏凉。 三皇子刚落座,便有伶俐的丫头伙计捧上净手净面的清水。 还有人为他换上舒适的软底鞋。 接着便一气摆上了一排十数碟新鲜果品点心。 春茶袅袅,闻茶香就知定是好茶。 “真是好享受。” 连三皇子都忍不住赞道。 旁边的飞鸾更是看花了眼。 皇子府日常供奉已经不差,这里的享受简直更胜一筹。 难怪都说乐坊这样的地方是销金窟,真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殿下既来,自然是要拿出最高配置服务您。” 正寒暄,有人报薛戬来给三皇子请安。 这是正理,没有拒绝的理由。 “请进来吧。” “殿下,今日不想也来了归燕坊的盛典。” “殿下的产业,果然打理得当。” 薛戬口中将归燕坊称为三皇子产业,避过了自己也是背后金主的事实。 但也将归燕坊的重振归于三皇子。 三皇子淡淡道。 “还不都是这丫头自作主张。” “要不是她日日赖在本王府中,求本王来提她撑腰。” “就本王这残躯一副,哪里会来凑这样的热闹?” 他说话间,手指的那个‘她’正是黛安。 他这意思,是归燕坊这事跟他全无关系,他不过是个名义上的东家。 三皇子并不清楚薛戬的目的,但薛戬也肯定不知道三皇子的打算,两人不过互相试探而已。 黛安翻了个白眼,这些大佬们说话云山雾罩,敢做又不敢当,无聊至极。 明明都是互利互惠的事,暗地里他们占了多少便宜去,现在居然拿她出来顶缸。 “二位客气了,二位都是英雄人物,我想,英雄哪有不爱美人的。” “正好咱们归燕坊,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故而斗胆请来二位共襄盛举。” 还是免费的……黛安在心里默默恨道。 说起美人,薛戬不自觉朝湖中舞台上望了一眼,想起了一个一身蓝衣,柔若春水的身影。 而三皇子则是望向了黛安。 这段日子生活质量好了太多,黛安在古代这副身体也有了一些显而易见的变化。 虽还未长成,却也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特别是一双眼睛,流露几分春情。 她平时常作男子打扮,又身在诸多美女之间,对自己的美并不自知。 三皇子想起黛安每每在他面前慷慨陈词的样子,竟不似寻常女子娇弱。 正沉思间,一枚烟火‘砰’地升空,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演出要开始了! 女团出道-2 烟火升天,将归燕坊这片湖面照得一片通红。 观赏歌舞的众人不禁纷纷安静了下来。 接着,幽暗的湖面四个角落分别亮起了一盏灯笼。 微弱的烛光照亮了一叶扁舟。 小船上分别坐着涼鹤、诗诗、白萱和玉姝儿。 这次是涼鹤抚琴,诗诗吹箫,白萱和玉姝儿跳舞。 琴声一响,四条小船开始同时向湖中的舞台缓缓漂动。 灯笼也沿途越亮越多,渐渐照亮四个女孩子的脸。 今日众女的妆容都很华丽,这是黛安给她们特意定制的舞台妆。 可惜这遥远的时代,化妆品还是极其有限,黛安根本施展不开。 好在她的女团素颜已经够美了,妆容不过锦上添花。 随着琴声、箫声渐渐急促,四条小船也离舞台越来越近。 白萱和玉姝儿先一步跳上舞台。 柔软的腰肢旋转扭动,层层叠叠拖尾式的舞衣,让她们恍若飞天仙女。 涼鹤和诗诗也来到了舞台。 曲调节奏越来越快,快到极致时忽然突兀的一停。 整个舞台瞬间安静,观赏的众人原本被先前的舞乐深深吸引,都屏气凝神。 这忽然的停顿,让大家的好奇心马上提了起来。 随即,舞台上之前亮起的灯笼也在一瞬间全部暗了下去。 台上是四女跟着隐没于黑暗。 不过几秒,天空又升起一团烟火。 在烟火最高处,若渔身着一身舞衣,怀抱琵琶从天而降,美得让人窒息。 琵琶声声如诉,带来了一曲柔婉的乐曲。 琴声箫声跟着喝上,曲调的层次进而丰富。 弦声一停,全场所有的灯笼‘哗’的一声全亮了起来。 将夜晚的舞台照得恍若白昼。 若渔、涼鹤和诗诗纷纷放下手中的乐器,五女组成各式阵型开始了女团的精髓——群舞。 在五女整齐划一的动作中,这场演出达到了最高潮。 烛光忽明忽暗,更是衬得五女的脸庞身段美轮美奂。 全场观众掌声雷动,跟着舞曲发出声声喝彩。 观众们所有的好奇和期待都得到了满足。 黛安在台下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女团,心情无比激荡。 可惜,这会的乐队是外头雇来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以后,看来连乐队也得自己培养。 古代与现代文明的碰撞,在若渔她们的演绎下达到了极致完美。 梦想,是不是实现了一小步? 黛安心里满溢感动,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这段在陌生年代,陌生城市的日子,若没有梦想支撑,她可能根本无法坚持下去。 一旁雅座里,飞鸾忍不住也跟着其他人一起拍手叫好。 三皇子像是沉浸在了舞台的表演中。 可他眼睛的余光还是时不时停留在了黛安的身上。 这个丫头,比他想象中做得还好嘛。 而不远处的另一处雅座,薛戬表情看起来也像是大受震撼。 他的目光也越来越被那一个特定的身影所吸引。 群舞结束后,五女又分别展示了各自的才艺,这便是黛安所谓的solo舞台。 这场视觉盛宴,直至将近半夜方才落下帷幕。 当最后一段乐曲奏完,五女盈盈下拜,眼中都饱含泪水。 掌声和欢呼声久久未能停息,观众们也久久不愿离去。 三皇子最后出口的一声“赏!”,更是将全场气氛又推到了另一个高潮。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便有人纷纷效仿,将手中归燕坊早已准备好的花束,往湖中扔去。 有离得近的内场观众,将花扔上舞台的,女团捡起来向他们致谢。 又惹得观众们阵阵惊呼。 这一夜,归燕坊注定一鸣惊人。 这一夜,所有来观赏表演的人都心满意足。 这一夜,黛安和归燕坊众人注定无眠。 —— 第二日,在黛安之前的授意和安排下,收购的那几家小报早头版头条把归燕坊昨日的盛况报道了出去。 而归燕坊众人,经过一夜劳累,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黛安刚刚走出房门,若渔她们就团团围了过来。 “黛安,今天城中百姓都在津津乐道,昨夜咱们的演出。” 玉姝儿兴奋地给她报信。 “一早,又收到三皇子和漕帮送来的贺礼和牌匾。” 岚姨也补了一句。 “黛安,说实话,昨夜我们姐妹像是做了一场梦,” “今日醒来,竟毫无真实感。” 黛安一副老神在在,尽在掌握的样子。 “大家不要慌,冷静一下。” “这都很正常,毕竟我们的出道演出这么成功。” “当然,三皇子和漕帮帮主也很给面子。” “姑娘们,从今往后你们就是骊京的名人了,一定要习惯这种成名的感觉,” “哈哈哈哈……”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黛安,黛安,那你说,今晚我们再演一次可好?” “昨天光门票,我们就收了……反正好多银子。” 白萱掰着手指头,兴奋得眼睛亮亮的。 “不可,岚姨,” 黛安转向岚姨,道, “今天就把消息透出去,归燕坊,歇业三日。” “啊???” 众人听到‘歇业’二字,都大惊失色。 “这……这是为何?” 黛安舒缓了一下情绪,道, “如果你吃到一道从未吃过的好吃的菜,” “可让你天天吃,连吃三天五天的,你会不会腻?” 众人面面相觑,想了想,终究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同样的表演,一直演,观众也会腻的。” “这就叫边际效用递减。” “况且,我们还得在保持曝光量的同时考虑一点点饥饿营销。” “总而言之,岚姨,各位,” “我们得把后面的演出计划和新的舞曲赶紧排一排了。” “红了以后是压力很大的,可并不是什么轻松日子。” 大家听得一知半解,嘻嘻哈哈一番,还是认真投入到了黛安所说的准备中。 人红是非多 又是一大早,归燕坊中喧喧闹闹, “不得了了,又是一大堆礼物!” “收礼物真要收到手软了。” “快,我们去看礼物。” 黛安淡定地看着众女的欢欣鼓舞,嗯,最初都这样,习惯就好了。 归燕坊一夜成名的消息,自然也传递到了三皇子这里。 “据说这两天,礼物在门口都快堆满了。” “几位姑娘,每天除了练习舞乐,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整理这些礼物。” “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了。” 飞鸾向三皇子报告打听来的消息。 三皇子呷着一杯茶,将茶杯拿在手中把玩。 “吃饭睡觉都顾不上?” “这话,怕是黛安说的吧。” 飞鸾点点头,听着像是黛安姑娘的语气。 “飞鸾,你说她这是想诉苦,还是想邀功?” 飞鸾一时回答不上,但看他主子神情轻松愉悦,不像是要找茬的样子。 “只盼她们,能接得住这破天的富贵。” 人红必定是非多,只是不知那丫头是不是有所准备。 三皇子脑海里回想起那夜,归燕坊女团的出彩表演。 那舞台结束的时候,他竟也久违有些心情激荡。 他记得他看到黛安,她的样子,有惊喜,有愉悦,似乎还有一种目标达成的放松感。 他觉得那个样子很是吸引他。 大概是,他也想有朝一日,找到这种感觉,意味着他也能达到目标。 可他的目标,还是太难了。 太子在朝,皇上对他只有宠溺。 最近他尝试让人挑起几件太子私德有亏的事,可到了皇上那都不了了之。 是了,太子一个不高兴,连他一个堂堂皇子的母族都能抹杀,何况这些芝麻小事? 可是为何?太子是皇上的亲子,他和二皇子也是。 要说二皇子生母卑微,可他的母族…… 想到这些,三皇子的心情又烦闷起来。 “传锦衣来见我!”他吩咐道。 相比归燕坊众人的欣喜,就在隔壁,但这段日子受到幼娥丑闻拖累的红玥轩,却显得有些冷清起来。 不能说门可罗雀,但过去那些老套路,一夜之间似乎都不好使了。 特别是少了台柱子幼娥,其他姑娘似乎难以后继。 花妈妈摇晃着肥胖的身躯,不经意间就走到了幼娥门口。 幼娥自被雪藏后,已被迫搬到了后院厢房。 屋子也从原来的单间换成了现在的通铺。 花妈妈来时,她正自己洗着一盆衣物。 花妈妈看着她,不知是否因为干了些活,增加了幼娥身上我见犹怜的气质。 她此时半分粉黛未施,两只纤细白皙的小手泡在水里有些泛红,脸上也泛着微微红晕,竟比浓妆艳抹时更多了几分我见犹怜。 “哎哟,这是哪个丫头偷懒?” “竟让我们幼娥姑娘干起这些粗活来!” 花妈妈说话间,心里早绕了八九道弯,权衡利弊是她的本能。 “是花妈妈来了。” 幼娥一惊,立刻站起身,也顾不得身上的水渍,双手在身前衣摆上胡乱蹭了蹭。 这些日子她过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她其实并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可在红玥轩当台柱子的日子让她太沉迷,她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过苦日子的时候。 “幼娥,你吃苦了。” 花妈妈皮笑肉不笑地卧起幼娥的手。 “妈妈言重了,这些都不算什么。” “不能保红玥轩生意长久兴隆,才是我最难过的。” 配合花妈妈,幼娥也嘤嘤地哭了起来。 这眼泪,半真半假,但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赶紧咸鱼翻身。 “哎,看来你都知道了,这些日子,红玥轩很不好过……” 花妈妈边说还边假意蹭了蹭眼睛,可没有半点泪水。 “那你也该听说,前几日归燕坊折腾的那些事?” 幼娥点点头,她想不知道都难,如今城中茶余饭后,大家似乎都在讨论那一日的盛况。 此外,众人还跃跃欲试,纷纷想尽办法去归燕坊,想再一睹众女芳姿。 “从来没听过,什么出道演出?” “弄这些花招,竟还有些用处。” 花妈妈忿忿地说。 “妈妈说的是,可客人们都爱新鲜,特别是男人。” 幼娥也有些不忿。 “幼娥,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才是花妈妈想跟幼娥说话的正题,前头种种不过是铺垫。 “妈妈的意思……” “咱们也弄些新鲜花招?” “这我也不是没想过,不过似乎难有大用。” “幼娥,你一向心思玲珑,又最懂客人心思。” “况且你也是归燕坊出身,有没有什么,能一击即中的好办法?” 幼娥认真想了想,这也许是她起复翻身最后的机会了。 女人的容颜很快就会老去,她要是再陷在这暗无天日的后院,就再无机会了。 “妈妈这么说,我倒是有了些主意。” “您说,归燕坊号称的所谓女团,” “我私想着,不过是将剩下不多的几个姑娘凑到一块,发挥了更大的作用。” “可这团不团的,也不是总铁板一块吧?” 她凑到花妈妈耳边,低低地说道, “妈妈您说,要是咱们各个击破……” “是不是容易很多?” 花妈妈闻言眼睛一亮,透出无法掩饰的狡诈野心。 “你是说?” “幼娥,我的乖女儿,你是不是已经有好办法了?” 幼娥羞赧地笑了笑。 “妈妈说笑了,不过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 “就我对归燕坊那几个女人的了解,可是人人都能挖出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过往呢。” “哈哈哈哈……” 听了这话,花妈妈放声大笑。 “幼娥啊幼娥,还得是你,” “不怪我偏疼你,那妈妈和红玥轩可都靠你了。” 她指了指一旁的洗衣盆,又道, “你可不是干这个的人,只要你好好干,妈妈日后必不会亏待你。” “是,多谢妈妈再给机会,这次我必不会让您失望。” “归燕坊那些人,我也必不会让她们好过!” 幼娥咬牙切齿说出这些话,眼里满是怨毒,也满是志在必得。 一墙之隔的归燕坊,并不知道这两人的密谋。 忙着练习舞乐,挑选新舞衣,以及看礼物,摆礼物的归燕坊女团众女,也不知道,她们即将面临超乎预料的大麻烦。 可黛安却一日比一日更沉静。 她心中似有所感,她们这一波冲天的人气,必定也会带来相应的麻烦。 可她,到底算不算是做好了应对黑粉、黑料甚至高处而来的打压的准备呢? 诗诗的异常 接下来的几日很平顺。 休息三天后,女团在黛安的带领下开始了常规演出。 这阵子热度让归燕坊挣了不少,且由于之前人手实在吃紧,黛安和岚姨商量着,要多雇些人手。 最主要的是,给女团成员一人配个丫头。 按黛安的说法,这个叫助理,照顾成员的饮食起居,工作安排。 挑丫头的事黛安交给了岚姨,岚姨经验老到,见人有多,她便很是放下心来。 时不时的,她们现在也开始遇到跳槽的情况。 当然,是从别家乐坊跳槽到归燕坊来。 黛安问过岚姨,这里的规矩,倒是不限制跳槽,只凭实力说话。 这挺对她胃口的,所以如果遇到想跳槽的人,她也会亲自面试。 岚姨挑挑捡捡,经过几轮淘汰,才最终定了七个小丫头。 她自己留了一个,女团五个成员一人一个,还有一个就要给黛安。 这让黛安有些吃惊,可还没等她拒绝,岚姨已经把人带到了她面前。 “你自己说说。”岚姨推着小丫头。 小丫头看上去也就刚刚豆蔻年华,纤嫩得很。 五官还没完全长开,但已能粗粗看到精致的模样,是个美人坯子。 她虽低着头害羞,但眼睛还是亮亮的,一看就是个聪明伶俐的。 “回姑娘话,我本名叫薛宝儿,今蒙岚姨赐名,唤作花谨,今年十二岁。” “家住城郊小杨村,家里有爹妈,还有个姐姐,已经嫁人了。” 她只敢偷偷抬眼瞄一下黛安,但语调清晰,语速平缓。 且黛安还没问,她就将一应情况如数说了出来。 “岚姨,我说过,我不用丫头。” 黛安指着自己一身灰黑男装道。 “你看看,我成日里在外头跑,又是男装打扮。” “带个丫头多不方便。” “再说日常起居,我自己能照顾自己,还是用不上丫头啊……” 岚姨摆摆手,打断黛安的话。 “你说的那个,叫做什么……助理来着。” “岚姨我心里明镜似的,你为归燕坊做了多少事,我清清楚楚。” “往后,这生意起来,你要担当的,只怕会更多更难。” “总得有人帮忙照顾你。” 她一边说一边朝花谨使眼色,小丫头倒乖觉, “是了,姑娘,” “花谨必定好好伺候姑娘,让姑娘能安心往外跑。” “求姑娘留下花谨,花谨一定言听计从。” 小丫头这么说,黛安倒不好再一味拒绝。 “花谨,你听我说,” “我们可不是大宅门里的姑娘,找来丫头就是为了伺候人。” “像你跟在我身边,其他人或是跟在岚姨身边,或是跟在若渔她们身边,” “那都是要学东西的,这也是你的机缘。” 花谨闻言喜色上涌,扑通一声跪下就磕头。 “姑娘大恩,若是花谨能将姑娘的本事学到一两分……” “花谨,万死不辞。” 黛安赶忙将她扶起,她也是看她是个好苗子,故而生了惜才之心,这才多说了几句。 这事告一段落,黛安又投入到了日常紧张的工作中。 归燕坊的生意仍旧火爆得很。 几日后的一个上午,黛安正好在坊中。 她正潜心思考下一季主打歌的舞衣该用什么样式,颜色。 一旁的花谨忽然提醒她。 “姑娘,我看着像是若渔姑娘过来了。” 黛安刚回神,抬起头,若渔就走近了。 她带着她的丫头,亦是岚姨挑的,名唤琴妍。 可她身边还跟着个低眉顺眼的丫头,黛安一时没认出来。 “这丫头是诗诗的丫头,叫诗容。” 若渔解释道。 “怎么,诗诗的丫头怎么跟在你身边,” “你们找我有事?” 若渔点点头,指了指诗容,道, “诗容这丫头虽跟着诗诗不久,但岚姨之前规矩教得好,她也肯学是个长进的。” “你说说吧,诗容。” “是,姑娘。” “回姑娘话,诗容得幸伺候诗诗姑娘。” “最近姑娘们白日里都忙着演练舞乐,晚上又要演出,因而到演出结束,往往都累得不行了。” “我们几个当丫头的,每晚都是能多早就多早伺候姑娘们休息。” “可……” 她看了看若渔,有些怯意。 “无妨,你尽管说。” “是,这几日晚上,明明婢子已经伺候诗诗姑娘歇息了,” “可过不了一会儿,总能见她一个人又起身,还……” “还偷偷出门去。” “可到第二日,诗诗姑娘却半点不曾提起这事儿。” “婢子看了几天,实在觉得奇怪,又不敢问姑娘,又怕姑娘遇到危险,只得去寻若渔姑娘做主。” 黛安不解地看着若渔,若渔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也没敢问诗诗。” “嗯,你不问是对的。” “诗诗跟你们情同手足,她既然瞒着,必定是有苦衷。” 黛安拍了拍诗容。 “这丫头不错。” “胆大心细,还心系主子,诗诗有你是她的福气。” “这样,你听我说。” “你晚上,要是再看到诗诗出门,就立刻来告诉我。” “其他多余的事,一概不要做。” 诗容一个小丫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哪有不答应的,只记得连连点头。 是夜,诗诗果然又趁着众人熟睡起床出了门。 一直盯着这边动静的诗容,看着诗诗的背影渐远,立刻转身蹑手蹑脚地往黛安房间跑去。 “黛安姑娘,” 诗容压低了声音喊道, “婢子是诗容,诗诗姑娘又出门了。” 黛安很快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身黑衣的谢叔齐。 “知道了,你快回房,就当无事发生。” 诗容走后,黛安拍了拍谢叔齐,道。 “该你出场了,保镖大人。” “你带着我,一定小心些,别让诗诗发现了。” 谢叔齐白了她一眼, “我的轻功,还没烂到区区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都能发现我的地步。” 奇葩家人 谢叔齐轻车熟路挟着黛安尾随诗诗而去。 诗诗出了归燕坊,并未走远,不过拐了个街角。 黛安正想跟上去,谢叔齐拉住了她,食指在嘴边比了个‘嘘’。 黛安正不明就里,忽然就听那边传来说话的声音。 黛安给谢叔齐打手势,示意再靠近些。 只听那边一个男人的声音道, “哼,你现在也算小姐了?” “还得打发了丫头来见我们。” 接着诗诗急切的声音传来, “你小点声,别把大家吵醒了!” 男人声音不但不减,反而刻意提高了些, “我见我自己生的闺女,怕什么人?” 话音刚落,又有个妇人的声音响起, “哟,现在姑娘人红了,攀了高枝了,就连亲生父母都不待见了。” “可怜你爹和我,无人孝敬!” 妇人说着就要大声嚎哭,吓得诗诗急忙拦住她。 “你快莫哭,我不是不管……哎……” 听声音,诗诗都快急哭了。 “你们每次来都要钱,可我哪里有那么多钱。” “你们明明还有个正经儿子,可顺儿为何就能好吃懒做。” “可别忘了,你们当初是怎么把我卖了的!” 男人,听起来应该是诗诗那个落魄秀才爹,似乎火了,怒道, “少说废话,你身上流着老子的血,就必须管。” “当年卖你,是我们卖便宜了,谁能想到你也有一飞冲天的时候?” 妇人也接着说道, “你说没钱?姑奶奶,青天白日,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谎话?” “莫说你们归燕坊现在生意这么红火,你们表演那几场舞乐,现在全城都在议论。” “只说三皇子都来捧场,你怎么不争点气?” “那可是皇子,若傍上了,就是你一辈子的机缘。” “你现下,就找你们老板娘预支点银子怎么了?” “若是不给,你再去找别的客人,哪有不给的?” 诗诗闷着不说话,她一向口齿伶俐,在她父母面前竟全无办法。 “我,我之前已经给过你们一百两银子了……” “不是说要给顺儿娶亲用,怎么他还没娶亲?” 诗诗扭捏半天,才说出这句质问。 “一百两?”妇人夸张地道。 “那怎么够?” “姑娘这是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却让生生父母和自己亲弟弟喝西北风?”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顺儿要娶亲,你得再拿一千两。” “一千两,你疯了!” “我去哪找一千两?” “乖女儿,戏台子都搭好了,还怕没地儿唱戏?” “你莫要诓我们。” “再说,只有顺儿好了,你娘家才有支撑。” 见诗诗还在犹豫,妇人又威胁道, “若是不给,我们也不怕闹到衙门去,让官老爷评判个孝字。” “到时,你这戏也不用唱了,大家撕破脸,一拍两散!” 这一圈,两个人打配合,又是威逼又是利诱,早将诗诗来回拿捏捏圆了。 诗诗被他们父母的身份拘住,也丝毫没有办法。 “明天我们再来,姑娘可不能再让我们空手回去。” 黛安见听得差不多了,拍了拍谢叔齐,谢叔齐带她在诗诗回来以前,悄无声息又回了归燕坊。 二人躲在暗处,看到诗诗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脸上还带着泪痕。 第二天一早,黛安就去看了岚姨和若渔。 她简单将昨晚的事说了。 “听起来,那二人像是诗诗爹娘。” “似乎也不是第一次来找诗诗要钱了。” “不知岚姨是否知道些内情?” 岚姨叹了口气, “说来话长……” “诗诗的爹本是个秀才,因而诗诗也能识字。” “可她亲娘死后,她爹续弦了现在这个继母。” “人也跟着沉沦,再无作为。” “后来继母生的弟弟说是要娶亲,就一百两银子把诗诗卖给了归燕坊。” 原来如此,又是个重男轻女,逼女儿当扶弟魔的故事。 “之前咱们乐坊日子难过,他们也没再来。” “可最近,大约是又听说归燕坊生意又红火了,便又故技重施。” 黛安想了想,问道, “按理说,诗诗已在归燕坊立了身契。” “不能算是他家的人了吧?” 若渔插话道, “理虽如此,可道理却不过人情。” “本朝皇上重孝道。” 黛安听得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皇上重孝?他可能不知道,他亲生的那个儿子,对他可没几分孝心。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若渔问道,她是真心担心诗诗。 再说,女团才刚刚有点起色。 黛安想了想,道, “我见诗诗并无告诉我们这事的打算。” “我想先问问她的意思,” “如果擅自插手,我怕……” 岚姨和若渔都表示赞同。 排练舞乐的间隙,黛安找到了诗诗。饿死 “诗诗,我怎么见你脸色不佳?” “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诗诗像是被吓了一跳,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啊,是吗?” “可能最近太累了……” “对不起,黛安,我会注意的。” 黛安听出来,诗诗是误会她在指责她不顾形象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难解决的事?” “没有没有……” 黛安还没说完,就被诗诗打断了。 “多谢,黛安,我会多注意的。” “新曲子还没练熟,我得赶紧去练习了。” 诗诗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黛安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嘴。 诗诗这是打算自己扛了,她怎么觉得心神不定呢。 晚上,黛安又拖着谢叔齐偷偷跟踪诗诗。 谢叔齐冷言道, “你是觉得练武之人,晚上都不用睡觉?” 黛安这才想起,她已经习惯把谢叔齐当狗仔了。 “我一个人,一准暴露。” “还得仰仗您的武功高强啊!” “来了。”谢叔齐忽然道。 诗诗和她爹娘又接上头了。 “怎么样?银子拿来了吗?” 诗诗爹娘一见面就急不可耐地问她。 “一千两银子,我实在拿不出来。” 诗诗无奈道,但她还是掏出了一个小布包袱。 “这是我攒下来的首饰……” “本来是我留着应急的,都给你们了。” “你们别再来找我。” 诗诗继母一把夺过包袱,见里面是些金银首饰。 冷笑连连,“就这点,打发要饭的呢?” 那人可是说了,诗诗如今可是棵摇钱树。 她们得抓住这个机会,狠劲捞一把。 得寸进尺 诗诗继母收下包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姑娘,你这就不对了。” “说好的一千两银子,你弟弟还等着娶媳妇呢。” “你们老杨家,可就这根独苗。” 她一边说一边推着一旁的丈夫。 “你娘说得对,我们家以后都得靠你弟弟。” “你赶紧拿钱,要不我定去官府告你不孝。” “让大家都没法做人!” 诗诗气得满脸通红,哭出声来。 “顺儿也是大人了,怎么不见自己养活自己。” “我已是被你们卖了的人,怎么还揪着我不放?” “不要说这些废话了。” “总之,我们只认钱。” 二人说完拂袖而去,只留下诗诗在原地痛哭不止。 归燕坊好不容易有点起色,自己却要成为拖后腿的累赘,她怎么也不敢跟岚姨黛安她们开口。 她正哭得伤心,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遇到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们商量呢?” 诗诗抬头看到黛安的脸,哭得更伤心了。 “诗诗,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特别清醒,特别理性的姑娘。” “其实你真应该第一时间就告诉大家,让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 “黛安,我不愿……我怕拖累大家……” “这事儿,根本不是一千两银子的事。” “我太了解他们了,他们就是无底洞,想把我当成摇钱树。”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诗诗流着泪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无奈。 “我也不知,他毕竟是我亲生父亲。” 黛安想了想,问道, “如若我们让人给你父亲和弟弟都找份事做,你觉得如何?” “你爹毕竟是秀才出身,你弟弟又年轻力壮,要找个事儿想必不难。” “生活有了依靠,才有未来嘛。” 诗诗止了泪,道。 “我原也这么想,顺儿大了,男人还得有事业。” “可……无论如何,试试吧。” 二人商定次日,黛安便去寻了升平楼掌柜。 掌柜人脉广,很快帮诗诗的爹找到了家书局抄书的活计,又帮她弟弟找了家酒肆当伙计。 黛安还在坊中想办法又凑了一百两银子。 这才让诗诗把银子和消息一同告诉她爹娘。 “什么?昨日已说好是一千两银子。” “你又想拿一百两就打发我们?” 诗诗的爹看到银子只有一百两,立刻火了。 正要骂人,却被诗诗继母拉住了。 “你等等,他爹,你想想这事儿不坏。” “她既给你银子,又替你和顺儿找活计,说明她还认你这个爹,认顺儿这个弟弟。” “认就好,就怕她不认。” “既如此,我们先假意顺着她。” “等时机成熟,再……那翟老爷,可是早就看上这丫头了。” “这会儿趁她红了,正好要个大价钱!” 诗诗爹听得眼睛都亮了,转过头来立刻对诗诗说道, “也好,那我们就先家去。” “你记住,切莫忘了,要多帮衬娘家!” 说罢二人竟不再纠缠,转身离去。 诗诗松了口气,脸上不自觉带了笑容,可她哪里能想到她爹娘是何等得寸进尺。 消停了没两日,诗诗的爹娘没再出现,可她弟弟杨顺儿却找了来。 “没想到,你还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你们乐坊那个最美的,叫若渔那个,你能不能叫她来见见我。” 杨顺儿一见诗诗就从头到脚打量了她好几遍。 啧啧啧,真是人靠衣装,这穿上绸缎就不一样了。 “你不在酒肆干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诗诗有些不悦道。 “哼,酒肆那个活计,我哪里能干?” “那不是伺候人的?怎么配得上我的身份。” “你……就你这样的,还想找什么样的活计?” 杨顺儿白了诗诗一眼。 “我这样的……自然是自己当老板,做生意!” “还有,你给爹介绍的那什么抄书的活。” “那多累啊!可怜咱爹这么大年纪,居然还享不了清福。” “也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都是血亲,你竟见不得我们好么?” 诗诗听杨顺儿说话越来越过分,早怒了。 “你这样的,还敢挑三拣四。” “若不是你迟迟不能养活自己,爹也不至于还在操心。” “我看你就是好吃懒做!” “嘿,我爹还没说话呢,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你以为你多高尚?不过是个贱籍乐女,给脸不要脸。” “我今天来,不为其他,爹说了,让你给我一千两银子做生意。” “你拿钱我立刻就走。” 又是一千两,诗诗没想到,她给家人安排好的一切,她的所谓家人根本没当回事。 “你知不知道,为了给爹和你介绍活计,黛安亲自去求了人家掌柜。” “你们倒好,这才几天?” “我……我不管你们了!” 诗诗气得转身要走,杨顺儿见他姐姐真生了气,立刻转换了态度。 “哎哟,我的亲姐,你可不能走。” “姐,你听我说,我这生意啊,就差这一千两,我都看好了。” “你就当借我,不几个月,立刻就能回本。” “到时候,别说还你这一千两,以后爹娘都能跟着我过上好日子。” 杨顺儿说得唾沫横飞,可诗诗哪里肯信。 她早看穿了她这个弟弟,就是个眼高手低,好吃懒做的。 “这次我绝不会再给你银子。” “你要么还回酒肆干活,要么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归燕坊回去。 “嘿,你这臭丫头,看我不叫爹娘来治你!” 杨顺儿刚骂骂咧咧几句,见归燕坊中谢叔齐走了出来,立刻灰溜溜地跑了。 是夜,杨顺儿回到家,已有些酒气缠身。 “爹,娘,我回来了。” “那劳什子酒肆,我可不干了。” “倒是喝了顿好酒。” 他爹娘凑过来,啧啧称奇。 “还是我儿子厉害,就是不能让人占便宜。” “怎么?去找你姐姐要钱不顺利?” “呸,那什么姐姐,就是个贱坯子。” “爹娘,你说她怎么那么坏,她说要让咱们一家子喝……喝西北风去。” 诗诗爹娘听儿子这么说,交换了个眼神,立刻明了了对方的意思。 英雄救美 “看来,要让这丫头主动替咱们着想是不能够了。” 诗诗的爹冷冷地说道。 “我早说过,这闺女养不熟。” “她既然今天能对顺儿说出这种话,日后定然也不会把你这个爹放在眼里。” 诗诗继母在一旁继续拱火。 “既如此,你明天就去找翟老爷。” “让他赶紧把这亲事定了,莫等日久,这丫头翅膀硬了,不好拿捏。”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让他把人抬回去。” 见她爹如此说,诗诗继母连连点头。 “这也是咱们家姑娘的福运,翟老爷家财万贯,最要紧是他爱这丫头颜色好。” “能嫁给他做妾,姑娘以后只有好日子,” “咱们家呀,也要转运了!” “只是,这怎么嫁,还得盘算盘算。” “跟这丫头直说,只怕这丫头领会不了咱们对她的一片苦心。” 诗诗的爹点头称是。 “你说得对,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呀,咱们先找个借口把她骗回家。” “就让翟老爷的人在这等着,来个瓮中捉鳖。” “让人直接把她绑上花轿,等这洞房一入,生米煮成熟饭,” “到那时,管他什么归燕坊,去燕坊,也都无计可施了吧。” 诗诗爹哈哈笑道, “还是你有办法,那翟老爷那……聘礼的事?” “都谈妥了,聘礼可是足足五千两。” 诗诗继母伸出一只手,五指伸开比划了一下。 二人相视一笑,眼冒金光,旁边的杨顺儿也听得呆了。 没想到他那个书呆子姐姐,如今竟能值这么多银子。 再说诗诗那日骂走了杨顺儿,见她爹娘并未来纠缠,只当无事,也就并没有将这等小事告诉黛安她们。 黛安现在日日忙着安排女团的演出和新舞乐编排,哪有空天天替她解决这些小事呢? 可第二天,杨顺儿便拖着他娘又来归燕坊找诗诗。 诗诗本来不想见,但不想二人竟坐在乐坊大门口痛哭起来。 “老天爷,你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 “眼看家里的顶梁柱就要没了,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诗诗听得心惊肉跳,终是有些于心不忍。 “你去看看吧,别是你爹出了什么变故。” 黛安见她魂不守舍,也劝道。 门外的二人一见诗诗出来,哭得更大声了。 “我的姑娘诶,你快回家看看吧。” “再晚怕是见不着你亲爹最后一面了。” “是啊,姐姐,爹在床上叫你名字呢,不肯咽气。” “你若不去见他,他怕是会死不瞑目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诗诗大惊失色。 “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的继母开始抹泪。 “就这几日功夫,就起不来床了。” “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快跟我们回去看看吧。” 虽已是归燕坊的人,但毕竟也是她的血亲,诗诗明显动摇了。 “诗诗,要是家里真有事,你还是去看看吧。” “要不要我让叔齐跟着你?” 黛安建议道。 “不必,多谢你,黛安,我去去就来。” 诗诗跟着她继母和弟弟火急火燎回到家。 却见她爹在家中安坐,半点没有生命垂危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诗诗当即警觉起来。 “没怎么回事,你个当女儿的,回家给爹娘请安不是常理嘛。” 她爹嘴角挂着诡异的笑,答道。 “你既然没事,我就要回乐坊了!” 诗诗转身想走,却被她弟弟拦住了去路。 “诶,怎么说走就走。” “我的好姐姐,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 “我们可是等着靠你过上好日子呢。” 诗诗怒视着她弟弟,问道,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爹娘给你寻了一户好人家。” 诗诗环顾四周,三人对她虎视眈眈,笑得奸诈。 “你们怎么敢?” “我可还是归燕坊的人!” “哼,”她继母冷笑道。 “凭你是哪儿的人,父母之名,让你嫁人你也得嫁。” “再说了,这位翟老爷可是你的良配。” “你虽是为妾,这富贵却一丝不会少。” “光聘礼,可是就给了五千两。” 诗诗一听,心里立刻涌上一股愤怒、不甘与怨恨。 “你们这是打算,再卖我一次?” “凭什么,我的命运要掌握在你们手里?” “少废话,翟老爷马上就要过来抬人了,你且老实待着吧。” 诗诗一时被困,想跑却拗不过她弟弟。 不一会儿,门外来了几个仆从嬷嬷并一顶小轿。 为首的嬷嬷喊道, “我们翟老爷派人来接诗诗姑娘了,” “吉时已到,姑娘快上轿吧。” 诗诗哪里肯从,激烈挣扎起来,可她到底只是个弱女子,不几下就被拖上了轿子。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怎么敢强抢民女?” “呵呵,我们可没抢人,是你爹娘把你卖了。” 几个嬷嬷见她不老实,把诗诗堵了嘴捆了,塞进轿子,立时起轿就走。 “快走,别啰嗦,翟老爷还等着洞房呢。” 诗诗在轿子里被颠得左歪右晃,一口气涌上来,让她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她的家人,她们怎么敢! 她又想到了归燕坊的大家。 没了她,女团还能继续演出吗? 大家会想念她吗? 她挣扎不过,只能在轿子里默默垂泪。 几人抬着轿子疾步走过几条小巷,路过一所不显山不露水的宅院时,一阵风吹过,正好将轿帘掀起了一角。 轿子里泄露的半分光景,瞬间吸引了一旁的几人。 “帮主,小的瞥见那裙角,” “好像不是一般人啊!” “说说看。”说话的正是漕帮帮主薛戬。 “是,虽只一眼,但那裙角材质与纹样,小的不会看错,必是归燕坊独有的款式。” “你说什么?归燕坊?” 薛戬一听‘归燕坊’三个字,立时正色。 “你们几个,跟上去,看看他们干的什么勾当。” “你可看清楚了,确实是归燕坊的舞衣?” “回帮主,绝不会错。” “那蓝色舞衣是归燕坊独一份,小的认得。” “蓝色?”薛戬重复了一遍,眼睛一眯,下令道。 “给我追!” 错觉 薛戬手下三五人散去,很快在便将轿子堵在了一个巷子里。 “你们是什么人?”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拦花轿。” “我们可是翟老爷家的人!” 为首的嬷嬷还算有点见识,并未被漕帮众人一身戾气吓到。 薛戬使了个眼神,一旁便有帮众叫道, “一顶小轿,一个美娇娘。” “哥几个正好想看看这小娘子如何貌美。” 他边说着话,人早已几步接近轿子,伸手就要掀起轿帘。 谁知轿旁的嬷嬷‘啪’地拍开他的手,再一声令下,旁边的仆从都聚了过来,挡住了漕帮众人。 “这是翟老爷新娶的小妾,怎能容你们这帮莽汉玷污!” “还不速速让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哟哟哟,今天碰上个有意思的。” 漕帮众人不怒反笑。 “这骊京城内,我还第一次遇到敢跟大爷唱反调的。” “你这小妾,该不是强抢了人家的好姑娘吧?” 不想被说中痛处,翟家的人立刻大骂道, “哪来的莽汉村夫,竟敢在这胡言乱语,” “我们老爷可是正经下聘,跟人家父母娶了女儿来,容不得你们污蔑。” “快给我让开!人来,都给我准备冲出去!” 一时间,双方互不相让,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打斗起来。 薛戬虽不惧漕帮吃亏,但却不想引起事端,进而伤及姑娘清誉。 遂拦住了跃跃欲试的帮众,上前一步,问道, “在下薛戬!” “不知轿内可是归燕坊的姑娘?” 他虽有猜测,但不敢直呼其名,毕竟不知内情。 薛戬的声音不大,低沉浑厚,在诗诗听来简直犹如天籁之音。 可她的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奋力挣扎,却也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什么归燕坊不归燕坊,休要胡说。” “轿内并无人应你,可见人家姑娘并不认识你们。” “赶快让路,耽误了吉时,可不是你们担得起的!” 薛戬有些犹豫,仅凭帮众看到的裙角,确实不能确定轿子里就是归燕坊的姑娘, 退一万步说,轿子里真是她,她既然不答话,是不是说明是自愿的? 想到此,他内心竟升起些异样的感觉。 翟家的人看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立时抬起轿子就想开溜。 这可急坏了诗诗,这下错过,便再无得救的机会了。 绝望让她陡然生出勇气,她左冲右突,最后奋力一扑,直接扑出了轿门,将前面领路的嬷嬷压在了身下。 仆从见她逃出来,立刻就要把她捉住在塞回去。 诗诗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几个仆从一时间竟无法将她制。 她一边挣扎一边看向薛戬的方向,嘴里呜咽有声。 诗诗冲出来的那一刻,薛戬就看见了她。 他一眼认出被绑的是诗诗,心里竟松了口气。 下一秒,薛戬一抬手,早已按捺不住的漕帮众人如猛虎下山冲了下去。 力量悬殊下,不过几息就制服了翟家的人。 薛戬三步并作两步,扶起折腾得满身尘土的诗诗,替她松了绑。 “诗诗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是……是我爹娘,趁我不备……” “就要将我……卖给这翟老爷做妾……” 她力气耗尽,气息都喘不匀了。 “拜托帮主……将我送回……归燕坊。” 薛戬二话不说,将已经脱力的诗诗打横抱起。 又担心她被人看见,还将那盖头盖在了她头上。 行至半路,正好碰见了出来找诗诗的黛安和谢叔齐。 黛安看到薛戬抱着个女子,身形极似诗诗,便急忙停住问道, “薛帮主,这是?” 诗诗听到黛安的声音,刚要答话,薛戬却抢先打断了她。 “黛安姑娘,我们先回归燕坊再说。” 黛安知他是不愿吸引太多目光,节外生枝,也很赞同他蒙住诗诗的做法。 要不然,明天的头版头条可能就是诗诗搭上漕帮帮主的绯闻+丑闻了。 待回到坊内,一帮姑娘早急疯了。 见诗诗这样回来,心里早生出无数疑问。 黛安先是让人将诗诗带去房间梳洗修整,接着拦住了就要跟去的众女。 “让诗诗先好好休息,余事再说。” 她转向薛戬,拱了拱手,道, “今日多谢薛帮主送诗诗回来。” “只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薛戬答道, “我也不知,我遇到诗诗姑娘时,她正被翟家的人绑了,” “塞进花轿,说是要娶给他家老爷纳妾。” “我手下有人瞥见轿子里人所穿的,正是归燕坊的舞衣,故而才得以救下诗诗姑娘。” 看来详细情况,还得问过诗诗才知道。 这翟老爷,又是什么人呢? 薛戬走后不多时,那边下人来报诗诗已经收拾好了。 黛安这才只带了岚姨,匆匆往诗诗房里去。 “诗诗,你这一去,这么长时间杳无音信,” “我们实在等得焦心,正要去找,不想遇到薛帮主救了你。”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何事?” 诗诗叹了口气, “还不是因我爹娘……” 她将爹娘为了银子,欲将她卖给翟老爷做妾的事说了。 “她们还说,趁我红了,能卖个好价钱。” “岚姨,你说,他们怎么能这样?” “我难道就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吗?” 她说到动情处,倚在岚姨肩头哭得不能自已。 “诗诗,我说句难听的,在你爹心目中,恐怕你就只是棵摇钱树。” 黛安心里觉得此事并未终结,且现在的情况,有必要让诗诗认清现实,不能再被亲情绑架。 “我总觉得,这次不成,他们也不可能还钱给翟老爷,” “就怕,后续还有什么麻烦……” “你最近,不要出乐坊,我让谢叔齐再去盯着你家和翟家那边。” 诗诗没想到,自己又给乐坊带来这么多麻烦,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歉意。 可又一想到薛戬今日英雄救美的英姿,又难掩一抹红晕爬上双颊。 又一场热闹 这边翟家失了小妾,五千两银子眼看打了水漂。 可翟老爷听说半路薛戬救人,替归燕坊撑腰的事,既不敢去找漕帮也不敢去归燕坊要说法。 只得反过头来去逼诗诗爹娘还钱。 可诗诗家人都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 “还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诗诗的爹娘面对翟家的人,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钱我已经花完了。” 杨顺儿淡定道, “你们想要人,自去找归燕坊就是。” “人我们已经好好交给你了,被抢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翟家人无奈,只好灰头土脸,两手空空回了家。 “顺儿,你说那五千两,你都花完了?此事当真?” “那可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的。” 众人走后,杨顺儿的娘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错,花了。” “娘,你放心,我这是投资做生意了,等生意回本,后面就是滚滚利润。” “到时候,我怕你数钱都数不过来。” 杨顺儿的娘不疑有他,赞道, “还是我儿子能耐,我就知道,我们老杨家,以后只能靠你。” —— 诗诗回到归燕坊后就闭门不出。 她一直心焦,担心翟家的事无法善后。 心里又不免时时想到那天的情形,薛戬如神祗飞落凡间,抱起她救她出火坑。 诗诗就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中,一日一日过去,人都消瘦了不少。 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诗诗,你爹娘又在乐坊门口闹上了!” 这天一大早,白萱就跑来报信。 “快,你快过去看看呀!” 诗诗一听就慌了,忙不迭往乐坊大门口跑。 黛安她们得了信儿,也赶来替她助阵,怕她吃亏。 “姑娘,你行行好,发发慈悲,救救你弟弟吧!” 诗诗继母一看到诗诗出来,原本趴跪在地上哭喊的她立刻膝行几步来到诗诗跟前。 “你不救他,他就没命了啊!” 她想伸手去抓诗诗,黛安眼疾手快,拉着诗诗一个侧身,躲过了她。 可不能让人碰瓷! “这是……怎么回事?” 诗诗回过神来,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到她这么问,她继母立刻答道, “你弟弟他……他被人抓了。” “若不给银子赎人,就要断胳膊断腿……” 诗诗惊道, “是谁抓了他,莫非是翟老爷?” “我们也不知道,可人家要钱,没说要人。” 一直在一旁唉声叹气的诗诗爹开口说道。 黛安听着他们往来交锋,向谢叔齐使了个眼神。 “二位稍安勿躁,那边可说要多少银子,几时凑够?” “说了,要一万两银子,明日午时就是期限……” “哎,我可怜的儿子,这可怎么办……” 诗诗继母又号哭起来,一时街市人人侧目。 “把他们先接进乐坊去,不要再扩大影响了。” 黛安对若渔她们说道。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谢叔齐就回来了。 “路上遇上薛戬的人,正好也问了问。” “薛戬说,翟家他已经摆平了,这次不是翟家。” 他压低声音对黛安说。 “那是怎么回事?贼喊捉贼,自编自演?” 黛安眉毛一挑,诗诗家这些奇葩家人,一个比一个会找事儿。 到这份上,她得想办法让诗诗彻底摆脱他们才是。 “是杨顺儿拿着翟家给的五千两银子聘礼去赌,结果全输了。” “为了翻盘,他又找人借了钱,现在绑走他的正是债主。” 黛安忍不住扶额,看来从古至今,这种不肖子都是一个德行,害人害己。 她随即走进乐坊内,安置诗诗爹娘的房间。 “诗诗,事情打听清楚了。” “你弟弟是因为找人借钱,没钱还债才被债主绑走。” 诗诗一听,又急又怒。 “这五千两本来就是黑心银子。” “顺儿还拿去赌输了,你们……你们这是要我的命!” “姑娘,姑娘你救救顺儿……” 诗诗继母并不放弃,还是一个劲求诗诗。 “我们真是走投无路了,一万两银子我们是怎么也拿不出来的。” “你们没有,我也没有!” “你帮帮忙,你可以找乐坊,你还可以找漕帮帮主。” 诗诗气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吸气。 半晌,她才幽幽地说道, “闹了半天,你们都打算好了。” “可就是没人替我想一想。” “我告诉你们,我现在是归燕坊的人。” “你们已经把我卖了两回,我再管不了你们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诗诗继母一听诗诗认了真,这才真正知道害怕了。 “姑娘,你不能这样,他也是你嫡亲的弟弟啊。” “你就算怨你爹,怨我,但顺儿没有对不起你。” “你救救他……” 她边说边磕头,很快额头上就现了血痕。 诗诗心有不忍,又无可奈何。 黛安忙示意一旁的丫头强行将人扶起来。 “诗诗,要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一万两银子,乐坊也不是没有。” “我知道,谢谢你们,可我不想再拖累归燕坊了。” 诗诗这次似乎异常坚定,不再听她爹娘多言,让人送走了他们。 黛安本以为诗诗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绝了,这次就一定会袖手不管。 可不想,午后没多久,她又出门了。 “想跟着?”谢叔齐从转角过来,问黛安道。 黛安此时正远远注视着诗诗远去的背影。 “算了,由她去吧,大不了帮她托底。” “这丫头,从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有主意。” “可你……” “不好奇她要去哪儿?” 就谢叔齐的观察,黛安的好奇心可不是一般的旺盛。 “好奇!” “可好奇有什么用,她既不想我们插手……” “难道我们就真不会插手了吗?” “我有预感,这事儿,我们必定躲不掉。” 黛安没想到,她会一语成箴。 话说诗诗离了归燕坊,竟独自一人往漕帮而去。 一到漕帮地界,她就求见帮主薛戬。 正巧薛戬在帮中,听说归燕坊的诗诗姑娘求见,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务,迎了出来。 诗诗一见薛戬,不知怎么竟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委屈,冲得她只想哭。 “薛……帮主……” 果然,她还未说出话来,就先哭了出来。 薛戬一见诗诗哭了,便有些慌了神。 “诗诗姑娘,莫急,慢慢说,有什么吩咐,在下洗耳恭听。” 轮番打击 诗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薛戬在一旁叉着手,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 好一会儿,诗诗哭够了,这才说明了来意。 薛戬已从谢叔齐那听说了今天一早的事。 背后的原因也猜到了几分。 “顺儿虽说胡闹,但心性不坏。” “都是爹娘将他宠坏了。” “我虽放了狠话说不管,可……他毕竟是我亲弟弟。” “让我看着他被人杀了,我也是做不到的。” “我实在走投无路,才厚着脸皮,来求薛帮主……” 诗诗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小了下去,脸上还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诗诗姑娘,放心,此事是小事,薛某定当替你出头。” 没想到薛戬听完诗诗的话,竟二话没说一口答应下来。 诗诗吃惊之余心下竟是一片欣喜甜蜜,看来自己感觉没错,他果然对自己另眼相看。 “薛帮主大恩,”诗诗说着,人也福了下去。 “诗诗无以为报。” “若是……若是……” 她想说的话明明很多,却忽然害起羞来。 “若是帮主不嫌弃,诗诗愿跟随帮主,只求能日日照料帮主一二。” 薛戬忽然有些莫名其妙,这…… 他好像听懂了,可是他似乎不该听懂。 “诗诗姑娘客气了,” “漕帮与归燕坊本就关系匪浅,薛某不过举手之劳。” 诗诗碰了个软钉子,楞在了当场。 薛戬一面吩咐人送她回去,给黛安也报个信儿,一面自己准备出发去救她弟弟。 漕帮办事的效率,黛安是领教过的。 不过个把时辰,就见薛戬将杨顺儿囫囵拎了回来。 “薛帮主英雄气概,归燕坊又欠帮主一个人情了。” 黛安笑呵呵拱手道。 “黛安姑娘客气了,归燕坊毕竟也有薛某人的一份。” 寒暄完毕,薛戬简单交代了几句,意思是债主之流已不足为虑,云云。 薛戬并未停留,将人送到后就离开了。 等诗诗得到消息赶来想要道谢时,早已不见了薛戬的身影。 她脸上那一目了然的落寞,让黛安皱起了眉头。 这一个个小丫头本事都大的,难道要逼她出个,成团期间不许谈恋爱的规矩? 诗诗教训了杨顺儿几句,就命人将他送回杨家。 她自己则又掩了面容,去追薛戬。 “薛帮主,”快到漕帮地界,诗诗才堪堪看见薛戬背影。 薛戬看到诗诗又找了来,掩不住脸上露出烦恼的神色。 “诗诗姑娘,你弟弟已经没事了。” “是,我已经将他送回家了,多谢薛帮主。” “不必客气,我已说过,归燕坊有事,漕帮不会坐视不管。” 他一再强调归燕坊,而非诗诗本人,也是想给诗诗传递信号。 可谁让恋爱中的女人是傻子呢,诗诗此时根本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 “薛帮主一而再再而三相救,诗诗无以为报……” “诗诗愿意,若帮主不嫌弃……” “我愿意,愿嫁你为妾!” 诗诗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要是黛安听到,估计得击节称赞,这是女追男,表白了啊! 可薛戬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反而忧虑更甚。 “诗诗姑娘不必如此。” “薛某人不过举手之劳,当不得诗诗姑娘如此。” “不,薛帮主,是我自愿的,我愿意……” “陪在你身边。” 诗诗见薛戬不答应,有些急了。 她这几次被薛戬相救,早对他生出丝丝情意,觉得他值得托付。 薛戬几次倾力相助,也让诗诗误以为他对自己也有同样的心思。 “诗诗姑娘,你误会了。” “薛某人,并无此意。” “薛某人已决定,此生不行婚配,万不能耽误了姑娘。” 诗诗怔住了,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预计。 她脱力地滑倒在椅子上,无声地流泪。 薛戬长长叹了口气,吩咐人抬来一顶软轿,亲自送诗诗回了归燕坊。 薛戬保护着诗诗的面子,极其隐晦地,绕着弯子地将这件事告诉了黛安。 黛安一听秒懂,这丫头,是一厢情愿了啊。 没想到这位薛帮主,眼光还挺高。 送走薛戬,黛安马不停蹄就要去安慰诗诗。 诗诗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说话也不理人。 “她这是,又怎么了?” 岚姨颇有些担心。 “没大事,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 黛安说着,就将众人赶回自己屋中去了。 可诗诗还没来得及神伤太久,就被一纸诉状惊掉了下巴。 “什么?你爹娘把你告了?” 这次连黛安也绷不住了,她在现代,顶多也是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事。 没想到,现在在古代,这样的事却真实发生在了她身边。 “是,诗诗爹娘递了状子到知府衙门,” “状告诗诗不孝顺父母。” 若渔解释道。 “那?他们想要啥?赔钱?” 黛安问道,最重要搞清楚对方的目的,才能对症下药。 若渔摇摇头。 “最坏的情况,会是怎样?” “诗诗会被他们强行带回家吗?” 这次,若渔沉重地点了点头。 “可诗诗的身契在归燕坊。” 黛安不解道。 “话是没错,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诗诗接了状子,不日就要上公堂与她爹娘对峙。 黛安心里盘算着这事儿,好好的又扯上知府,让她不得不生出些疑窦来。 再说,这事儿怎么没完没了? 也许这是个让诗诗看清她爹娘,不再被原生家庭和血缘束缚,彻底跟他们一刀两断的机会。 是了,时间不多,她得好好筹谋。 诗诗一天之内,先是经历了被薛戬拒绝,再是又接到了爹娘状告她的状子。 轮番打击,让她的情绪几近崩溃。 其他人说什么好像她都听不进去,没人能安慰她。 岚姨看着她,只一个劲长吁短叹,心里担心得不行。 “岚姨你放心,来日上公堂,我必不会让诗诗有事。” “不过……” 她欲言又止,只怕这事还有后手。 上公堂后,就该有流言传出来了吧。 看来,是时候试试,她手上那支舆情团队的实力了。 一刀两断 黛安的猜测没错,诗诗还未上公堂,流言就已经满天飞了。 传的话说得很难听。 说诗诗只顾自己出名,不顾亲生父母受苦。 还找人打压,不让亲弟弟出头。 父母走投无路,弟弟忍辱负重,借钱做生意,现在被债主抓了,诗诗也见死不救。 还说诗诗为攀附权贵,先是勾搭富商翟老爷。 后又看上漕帮帮主势大,主动投怀送抱,却被拒绝了。 主打一个小白花变黑莲花,乖女儿变白眼狼的抹黑手段。 桩桩件件,添油加醋,细节丰满,竟让人无法不信。 众人议论纷纷,诗诗不过一介乐女,想来背后少不了归燕坊推波助澜。 在归燕坊众女的担忧中,黛安却很安静,什么也没有做。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出奇地安静。 上堂那天,黛安岚姨带着归燕坊众女一起陪着诗诗去了府衙。 为保万无一失,黛安让谢叔齐也一并跟着。 与归燕坊早有旧怨的知府大人亲自接了状子,要审办此案。 “堂下之人,有何事要报?” 诗诗爹娘弟弟俱在,齐刷刷伴起了受害者。 “禀告大人,小人要状告小人女儿。” “小的女儿不赡养父母,对她亲弟弟见死不救。” 知府一拍惊堂木,怒目看向跪着的诗诗。 “真有此事?” “不,不曾。民女冤枉。” “冤枉?” “我来问你,堂下跪着的可是你爹娘。” “是。” “你可曾在家尽孝?” “这……民女已是归燕坊的人……” “那就是不曾。” “你可曾对你弟弟见死不救?” “不……不曾啊。” 自从接到状纸,诗诗其实已经用力去铺垫。 但见到她爹娘如此诋毁她,甚至刚刚求薛戬救出来的弟弟也恩将仇报,还是让她惊诧在了当场。 他们怎么可以,如此颠倒黑白? “传证人!” 一个样貌极其普通,丢在人群里绝对找不到的男人被带了上来。 “回禀大人,小人那日路过归燕坊,” “看见这妇人跪在这姑娘面前,苦苦哀求,头都磕破了。” “可这姑娘没理她,自顾自就回乐坊去了。” “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妇人是在求这位姑娘救她儿子,但姑娘说不救。” 没想到那时的冲突还是被人利用了。 现在想来,当时诗诗继母也不无演戏的可能。 “不,不是这样的,顺儿是我求了薛帮主才救出来的!” “薛戬?哼!”知府冷哼一声。 “早有众人见过薛戬当街把你抱走,可见你跟他关系匪浅,” “他替你说话,怎能当做呈堂证供?” “大人,此事先不提,但有一事,还请大人明鉴。” “民女早在多年前就被爹娘卖给了归燕坊,如今身契就在归燕坊。” 诗诗赶忙辩解。 “是,大人,这就是诗诗身契,户部亦有记录。” 岚姨立刻呈上了诗诗的身契。 “故而,诗诗早已不是杨家人,也就没能在杨家尽孝。” “哼!”没想到知府看也不看身契,怒道。 “礼法不过人情,你们自己说说。” 他指了指诗诗爹娘。 “是,大人。” “小人当年确以一百两银子将女儿卖给了归燕坊。” “事到如今,我们也不计较女儿不孝顺了。” “小人愿出五百两,将女儿赎回来,还请大人成全。” 他这话一出,归燕坊众人都骇然得变了脸色。 若是让诗诗被她爹娘赎回去,可想而知后面会发生什么。 此计甚毒! 诗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之前帮了他们那么多,到头来却还是捂不热这些人的心吗? 不,他们根本没有心。 “哦?一百两,变五百两,这生意可行啊。” “归燕坊诸人,那就着令将乐女诗诗赎身。” “你本已入了贱籍,却能再回原籍,这是你的机缘。” 知府大人的笑里明显透着诡异。 “大人,是否愿意赎身,难道不问问本人的意见吗?” 一直沉默看戏的黛安终于说话了。 她观察许久,已经可以确定,此事知府定是欲加之罪。 联想这阵子环环相扣发生的事,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有人又给她们挖坑了。 这个知府,真是阴魂不散,好在她早有准备。 “您可以问问诗诗,她并不愿赎身。” 知府一拍惊堂木,刚要说话,黛安抢先说道。 “诗诗从来并无不孝之举。” “事实上,当年她被卖到归燕坊后,还时常给她爹娘送钱。” “这次归燕坊名声大噪后,她又想方设法给她爹娘凑了好几千两银子送去,一解燃眉之急。” “不可谓不孝!” “她爹娘却想着再将她卖个好价钱,绑了她要嫁给翟老爷为妾。” “路上遇到薛戬相救,才有了当街搀扶之举。” “她弟弟借债被债主挟持,也是诗诗设法周全,才让他全须全尾地回了来。” “故而,刚才一切对她的指控,都不成立。” 知府对此事心知肚明,可他明面上不能承认啊。 “诗诗,你问问你的爹娘,他们到底想让你怎么样?” 诗诗早已泪流满面,黛安所陈桩桩件件,确是她实实在在所经历的。 她为了家人吃尽苦头,家人却还要咄咄相逼。 “你们,是真的要让我走投无路吗?” 她声泪俱下,声声控诉她的爹娘。 没有人注意到,府衙门口观审的百姓,不知何时已越聚越多。 这把火,已经被黛安点起来了。 “为了顺儿,为了银子,你们已经把我掏空了。” “这么多年,你们虽卖了我,可我挣了银子还是想着替家里救急。” “有谁替我想过?” “多年来你们不曾管过我,可我好不容易熬出头了,你们却想着再卖我一次!” “你们这是要我的命!” “我的命,就不是命吗?” “顺儿是你亲生,可我不是你亲生的女儿吗?” 杨家诗诗的爹娘和杨顺儿,听着诗诗的控诉,脸上却连半点动容的表情都没有。 黛安走过去,扶起哭倒在地的诗诗,替她抹去眼泪。 “诗诗,别哭,今天正好让你看看,你所谓的家人,到底是何面目。” “从此后,你也可以安心地与他们一刀两断了。” 救场 纵使诗诗哭得肝肠寸断,她的家人也并无半分恻隐之色。 “我自问,我已经尽到做女儿的责任,今日在此,我就跟你们一刀两断!” 周围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一半认为诗诗确实受了委屈。 另一半却认为即使她曾被卖,现在既然父母要替她赎身,那还是应该回家孝顺父母。 “我不愿赎身回家,回去了也一定是再被卖一次!” “说不定连命都要没了。” 诗诗的眼神这一次再无犹豫,坚定无比。 “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 知府忽然大喝一声,打断了诗诗。 “如此顶撞父母,便是不孝。” “天下无言父母不是之子女!” “可见你这乐女,说话并不可信。” 黛安已经明显感觉到了知府的偏帮。 看来他是誓要与归燕坊死磕到底了。 “诗诗所言,无半句虚言。” “大人稍安勿躁,我们有证据!” 黛安朝知府拱了拱手,说道。 她一挥手,谢叔齐就把第一位证人带了上来。 不知道谢叔齐从哪找来的这个人,看上去平平无奇,竟是诗诗本家族长。 “大人,小人多年与他们家比邻而居。” “几乎是看着这丫头长大的。” “这丫头生母去世前还好,她爹年纪轻轻便考中秀才。她也跟着习书识字。” “可她生母早早便去了,她爹续弦后……” “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嘛。” “一家子的活儿都落在了这丫头身上。” “再等继母生了这弟弟出来,全家人便都打起了这丫头的主意。” “几年前,已经把她卖给归燕坊,听说得了百两银子。” “这丫头没话说,在乐坊中有了银子,还给她爹娘送来。” “可后来归燕坊日渐没落……她爹娘也只当没了这个女儿。” “谁知这丫头争气,一朝翻红。” “那日里,我便见有人来她家商议纳妾。” “谁想后来竟真出了绑她逼嫁的事。” “大人,虽说父母孝道重于天。” “可按律法,这丫头已不是他杨家的人了,这手握籍契的主家还没说话,怎么能再把人卖了呢?” “听说这次,卖了五千两……啧啧啧” 围观民众听着老人诉说,本已有些动容,心里可怜诗诗。 再听到这五千两,纷纷倒吸了一口气,原来这对父母确实是掉钱眼里了。 “本官早说过,律法不过人情,她父母生养他一场,难道还做不得她的主?” “大人稍安勿躁,我们还有证人。” 黛安打断知府,谢叔齐又带了一人上来,竟是翟家的人。 “大人,小人是翟家之人。” “小人可以证明,这对父母,之前逼嫁不成,又已谈定,此次若将女儿赎回家,便要再嫁我家老爷一次。” “这次要价聘礼一万两!” 周围的人都躁动了,没想到还有这种挣钱的法子。 “哼,你们说来说去,不还是这些道理吗?” “只是这些道理,也不足让本官改变主意。” 知府捋一捋胡子,色眯眯看了若渔一眼,冷冷道。 这若渔有日子不见,又出落得更动人了。 归燕坊这帮女子,这次出了大风头,果然名不虚传,各有各的美。 旁边个子高挑的凉鹤也不错,眼波流转的玉姝儿也是个不了多得的尤物。 到时候都想办法弄来,岂不美哉。 知府颇有些飘飘然的样子落在黛安眼里,只留一片阴暗厌恶。 她又看了一眼周围因知府的话而群情激愤的民众,火候差不多了。 她虽费功夫找来这些人,却从来都没打算过他们的话能改变知府的想法。 她要的,从来只是制造话题,转换舆论的风向。 她的舆情团队,现在一定已经将今天的发生的事,添油加醋散播了出去。 好好塑造了一番,诗诗悲剧大女主的形象。 “若无其他证人证词,本官就要宣判。” “着杨家父母领回女儿,向归燕坊支付五百两银子赎身。” 诗诗一听,这不公正的判决,再想到日后居然要离了归燕坊,再被她爹娘卖去,心里已是一片绝望。 归燕坊众女见做了这么多,知府仍是如此不公,且若失去了诗诗,女团也就不完整了,也都伤心欲绝。 女孩子的眼泪金贵,又赚了围观群众一波眼泪。 众人纷纷指责诗诗爹娘,五百两变一万两,真是打的好算盘。 “乖女儿,大人都已经这么说了,跟爹娘回家吧!” 诗诗继母见木已成舟,脸上贪婪的神色溢于言表,伸手就要去扯诗诗。 诗诗哪里肯跟她爹娘走,只伏在地上大哭, “我不愿跟你们回去,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她又转向岚姨与众姐妹。 “岚姨,诗诗对不住诸位姐妹,让各位白费心了。” 她继母见一个人拖不动她,赶紧扬声叫杨顺儿。 杨顺儿早已忘了自己能从债主手里逃出生天,全是倚仗这个姐姐周旋。 巨额钱财早已让他们一家人失了良心。 杨顺儿毕竟是个年轻男子,力气比诗诗大多了,诗诗眼看反抗不成就要被他拉走。 归燕坊众人气红了眼,想上前帮忙,可在知府授意下,都被差役拦住。 众人僵持间,诗诗忽然爆发了一阵巨大的力量,冲开了她继母与弟弟的束缚。 “如今父母不慈,休怪我不孝!” “各位,诗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望诸位就此珍重。” 说罢她就一头向堂前柱子上撞去,竟是要寻思。 黛安一直观察着现场的情况,看准时机,冲过去拦住了诗诗。 她没想到,这女团成员,个个性子都这么烈。 她肯定不会不管她们呀。 “诗诗莫要如此,此事必有转机。” 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可诗诗早已被悲伤的情绪淹没,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黛安这简简单单一句话根本安慰不了她。 眼见就要拦不住,她在心里暗骂。 “那个可恶的病秧子,怎么来得这么慢!” 正思忖间,有人扬声来报, “三皇子到!” 黛安听到这声喊,终于松了口气,双手一松,放开了诗诗。 其他人表情各异,最精彩的还要属知府大人。 彻底反转 三皇子窝在轮椅上,由着飞鸾推他进来。 一如往常,戏做全套,走两步他还得咳嗽两声,再给大家展示一下他苍白的脸色。 黛安虽看得无语,却不得不忍气吞声,谁让她要借他的势呢? “不知殿下莅临,下官有失远迎。” 知府赶忙向三皇子行礼,一跪一叩间,心里早转过七八道弯来。 他不过审个乐女的案子,也不涉及人命。 就算这乐女有些名气,他还是没料到三皇子会再次出手。 上次若渔的事,听说也是三皇子插手才黄了。 这三皇子,病病殃殃的,到底是看上了这归燕坊哪个女子? 还是他闲的没事,病成这样,风一吹就能吹倒的样子,干嘛不好好待在王府歇着? 还是,他明知道自己是太子一系,这是要跟太子过不去? 知府八百个心眼子,思索片刻,自己摇了摇头。 说什么太子一系,二皇子整日激情花酒,三皇子病弱残疾,根本不敢与太子抗衡。 这样论起来,朝中官员除了太子一系,哪里还有别的派系? 再说,三皇子自身都难保,怎么可能为这等小事挑衅太子。 三皇子自然不知道,这一会儿功夫,知府已将他里里外外衡量了个透。 “听说知府大人,又是好大的官威啊。” “我记得告诉过你府中人,这归燕坊,与本王颇有几分干系。” “怎么知府大人揪着不放?” “莫不是,本王在知府大人这,竟连一分薄面也无吗?” 知府行礼过后,刚想起身,却听三皇子这话如飞刀,刀刀扎在他乌纱帽上。 “殿下息怒,绝对没有的事。” “此案原有苦主,下官不过秉公办理。还望殿下明查。” 知府也并无怯意。 如他所说,诗诗父母是愿意花钱给诗诗赎身,并没有强抢,他不过顺水推舟。 “秉公办理?” 三皇子话意里透出浓浓的质疑与鄙夷。 “你们说说,知府大人此案有无秉公办理?” 他环顾四周,问周围围观的民众道。 大家刚刚看到诗诗想要触柱,以死明志,早群情激愤,现在听三皇子这么问,都一个个七嘴八舌起来。 “并不秉公……” “这爹娘不是好人……” “姑娘刚刚都差点自尽……” 知府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的脸色铁青。 三皇子戏谑一笑。 “大人莫急,不如让本王听听,这案子到底有什么蹊跷?” 知府猜不到三皇子用意,只得勉强将案情重述了一遍。 三皇子看了一眼眼眶仍红的诗诗,和她帮边满脸精诚,看她就像看到银子的家人,撇了撇嘴。 “本王怎么觉得。知府大人此言差矣。” “这赎身,也好比买卖,若是这女子和她主家都执意不肯,还能强买强卖不成?” “若如此,倒有多少家庭,能把儿女赎了去。” “再者,他们赎回女儿,并不是为了让她在家尽孝,却又是卖给他人为妾。” “那何必不让欲纳她为妾的人家直接与乐坊交易?倒让亲爹娘赚了差价去?” “有意思有意思。” 说罢,三皇子看着知府,只待他回应。 知府尴尬地笑了笑。 “殿下,话不能这么说,这亲生父母,不论怎么对孩子,那孩子都得受着,哪有违逆爹娘的理儿?” 见知府又把道理扯到孝道上,三皇子也知道他在影射他,顺便警告一下他。 “大人这话,有点意思,来人,把老大人给我请上来吧。” 三皇子口中的老大人,正是知府的老爹。 “你,你个不孝子!” 原来,知府家这位老大人乃是刑部出身,最讲理法,也最重上下谦卑。 “怎么敢顶撞三皇子?” “照你这么说,我现就让你放人,你放是不放。” 老大人年纪虽大,却仍声如洪钟,气势逼人。 “哎哟,我的老爹,你怎么来凑热闹?” “我这是在审案,可不是咱们自家事,您可别掺和。” 知府忙走过去扶住他爹,不住地出声提醒。 “哼,你刚才不是说,孝道最大,能大过律法。” “我是你亲爹,我让你怎么你就得怎么吗?” 知府没料到会陷进自己说话的陷阱里,一时急得满头大汗。 “爹啊,我不是……我……” “这事儿,您不能干预。” “呸!你这逆子。” “说到律法,谁还能比得过你爹我?当然是我说怎么,就怎么,快放人!” 见知府一脸窘迫,黛安心里笑,她施施然上前,说道。 “殿下,各位大人,我有一句话,还请各位明鉴。” “当年,诗诗父母将她卖到归燕坊,确实是得银一百两。” “这次他们想把女儿赎回去,出的价是白银五百两。” 她伸出去比了个五,让大家都看清楚。 “看似五倍的价格,已经很高了。” “不过,这个价格,是他们一厢情愿的,可从来没跟归燕坊商量过。” “谁说,现在诗诗只值五百两呢?” 众人听完都恍然大悟,是了,即使是一买一卖,还得双方商定价格。 这亲生爹娘,明显是想仗着这层关系,占乐坊的大便宜。 如果家家都这么干,岂不是会乱了套? “岚姨,账册带了吧。” 黛安招呼一声,岚姨早带着若渔她们,捧着一大堆账册走了上来。 难怪今日来钱,黛安让她们整理这个,原来是在这派上了用场。 “入归燕坊第一年,粮五十两,绸缎一百两;” “第二年,……歌舞弹唱学费若干……” “第三年,……金银首饰,胭脂水粉若干……” “……今年,宣传费若干……” 一条条记录极其详细,连每天吃的什么菜,几两米,是碧梗米还是普通米,燕窝是白燕还是血燕,都记得清清楚楚。 黛安在心里冷笑,这也就是在古代,没有购物记录,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等她一条条读完,知府早没了耐性。 “废话就不要说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回大人,我是想说,” “经过归燕坊精确计量,诗诗姑娘的身价现在可是整整一百万两银子。” “就是不知,杨家人给不给的起呢?” 女人公敌 杨家人原本打的好算盘,是打算二卖诗诗挣个大钱。 那人说了,既抹黑了诗诗,她就只能乖乖等着被他们卖了。 可,这天价的赎身银子又是怎么回事? 三皇子不置可否,但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他是打算任由归燕坊去闹的。 知府已有些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大人,还请三思,这案子到底该如何审?” 黛安催了知府一句。 知府怨毒地看了她一眼,毕竟不敢发作,只得无奈道, “既如此,杨家人,你们可出得起这个价儿?” 杨家人都蒙了,诗诗继母道, “大人,这,我们哪有这么多银子……” 知府在心里暗骂,一帮蠢货,就这点本事还敢打归燕坊的主意。 人家出招,他们倒是接招啊,倒把他个知府架在火上。 “那就没办法了,本官现改判,杨家既无力赎身,诗诗姑娘仍归归燕坊。” 诗诗听到这句话,终于如蒙大赦,喜极而泣。 看着这场闹剧收场,三皇子眼中一片冷然,骊京堂堂一个知府,先不说让他心系百姓,现在为一己之私,竟连遵照律法,秉公办事都做不到。 太子治下,都是些什么人? 归燕坊众人接了诗诗回来,这连日以来的阴霾总算一扫而空。 大家又恢复了日常的演出日程。 岚姨这几日,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虽则演出排练一应事宜无需她关心。 但近日毛遂自荐要来归燕坊的人却如过江之鲫。 黛安之前就与她商议过,要扩大规模,广招人手,可她没想到,竟会像现在这样,见都见不过来。 岚姨摇摇头,苦笑一番又接着忙去了,真是甜蜜的忧伤。 一切似乎又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黛安她们却又遇到了始料不及的新问题。 这一日,黛安照例去同升楼与掌柜商讨演出需要的餐食安排。 顺便,她也想开辟同升楼作为演出的场地。 同升楼接受黛安的意见已将其规模扩大了不止一倍。 每日流水的客人不计其数,正是归燕坊女团增加人气,与粉丝开见面会的好场所。 女团成名前,也曾在同升楼多少有过几场舞乐演出,因此这算是合作的常态。 可今日,掌柜虽毫不含糊给黛安结了酒菜钱,却对黛安提出的借场地演出兴趣缺缺。 黛安有些奇怪,按理说女团现在正人气高涨,按照在现代的情况,应该是商演接到手软,商家争着求着商演才对。 怎么她主动提出要在同升楼商演,人家不但不热情,好像还有点嫌弃? “掌柜,您有话不如直说?” 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掌柜的欲言又止。 “黛安姑娘,有些话我没法直说,” “您可以多打听打听,相信以你的能力,很快会得到答案。” 从同升楼出来,黛安一路沉默,内心一直在思索掌柜的话背后的含义。 无独有偶,等她回到归燕坊,突然有人来报流衣阁掌事有事相请,让她去流衣阁一叙。 黛安这下好奇心升到了顶点。 今日并不是与流衣阁盘账的日子,最近她也没有新设计需要流衣阁践行。 她可从没觉得,流衣阁的掌事是这么愿意跟她社交的人,无缘无故请她去喝茶? 闷着满腔好奇,她紧赶慢赶来到流衣阁,想见她的却不是流衣阁掌事,而是有些日子未见的知府夫人。 “没想到是夫人相见,是否有事?” 黛安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先是同升楼掌柜,再是知府夫人,两家均与归燕坊关系匪浅,又同时生出异变,实在不是巧合能解释的。 “黛安姑娘,这阵子归燕坊声名鹊起,还是得先恭喜你。” “不过……” 知府夫人欲言又止,顿住了。 “夫人有话请直说,” “夫人应是知道我性格的,” “如果有任何问题,还是直接跟我提出来最好。” 知府夫人忍不住击节, “你这性格爽利,我最是喜欢。” “哎……这事,我竟不知该如何说起。” “是这样,最近有一些闺中友人,” “与我提到归燕坊……” “言辞间多有抱怨……” 知府夫人说的闺中友人,自然就是她的官家夫人圈子。 可这对归燕坊的抱怨,从何而来呢? “夫人请明示……愿闻其详……” “我也不知,是否人红是非多,” “她们也都是些深闺之人,所求之事不外乎家庭和睦,” “可也许归燕坊最近实在太红火了吧,” “她们便将一切咎责都归于了归燕坊。” “到底是什么过错?恕我愚笨,我实在没想明白。” 黛安忍不住打断知府夫人,问道。 要说归燕坊有什么影响人家家庭关系的行为,她真是想不出来,难道是太美也是罪? “是,她们觉得自家男人都被归燕坊吸引了,” “要么争相去看归燕坊的舞乐,” “要么一说话就必得带上归燕坊的姑娘,” “更有甚者,听说夜不归宿,几个男人聚在一起彻夜喝酒,写些酸诗,都是遥寄归燕坊……” “还有高价拍卖……” 知府夫人说到这又停住了,像是说不下去的样子。 “您不用说,我猜到了,大概是姑娘们用过什么的物什。” 黛安一脸了然。 “但我敢保证,归燕坊女团成员用过的任何东西,绝对没有流出作为商品,还炒作赚高价的……” 她一脸无语。 “我知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是有大志向的,” “但世人不知,还津津乐道,” “男人们越是津津乐道,家中女人们就越是怨恨……” “故而,我已经收到好些人的通知,要抵制你们归燕坊……” 黛安想起在现代,好些直男寄情二次元世界,也有因此让家中女人生怨。 更何况女团现在是活生生的,她走的又是大众路线…… 一不小心,这算是被误伤了?一下子成了女人公敌。 可女人的嫉妒心绝不可小觑,枕头风,河东狮的力量更是无穷。 看来不能光发展男粉丝,女团的国民性,至少大半需要女性粉丝来支撑吧。 黛安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而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出现。 同升楼的情况估计一般无二,看来她得早做打算。 “今日多谢夫人提醒,要不然归燕坊恐怕将遭遇灭顶之灾。” “我在这里向夫人保证,我乐坊中任何人,都绝不会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我们只卖艺,贩卖的是美丽和技艺!” 知府夫人点点头, “我没看错你,早知你是个聪明的,能干大事!” 如何被同性所喜欢 回到归燕坊,黛安立刻将这一情况告诉了岚姨她们。 众女大概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对黛安的焦虑情绪,多少有些不解。 “黛安,其实这种事,屡见不鲜。” 岚姨思忖着说道, “当年若渔凉鹤当红时,亦遭受过非议,” “可乐坊之人毕竟身份低贱,她们也不至于真怎么样。” 岚姨这话说得委婉,其实意思很明确。 真怎么样,当然说的是男人不至于真娶了个乐女,因而那些家中女人,不会也不能真对她们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当然,纳妾另当别论,可妾通买卖,即使是乐女,也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好的归宿。 “再说,”凉鹤插嘴道, “要说我们的舞乐,能取悦男人,” “可要如何取悦女人,我们却是真的不知了。” 黛安摆摆手,道, “若说取悦女人,也不难,知府夫人就是例子。” “我之所以揪心此事,” “是因为,第一,我想改变你们乐女身份低贱这种状态。” “第二,在我的规划中,归燕坊是国民女团,那就不能遭女人嫌弃,哪怕不喜欢,但也不能抵制啊……” 这个话题大概确实不是归燕坊众女所擅长的,黛安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一个人回了房。 夜晚就寝前,黛安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节奏。 一改往把日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的劲头,而是慢下来静静休息。 她坐在镜子前面准备梳洗,看着镜中的自己,仍然陌生的脸,她穿越以来这一阵子发生的一切仍旧恍然若梦,缺乏真实感。 她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平日黛安多做男子打扮,对容颜并不关注。 这具身体,已渐渐长开,颇有些眉目如画,仔细看,是个精致的美人儿。 可大概是疏于打理,皮肤头发并不是最好的状态。 黛安想,是了,她最近疏于护理,一味吃老本,可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女人嘛,还得在脸上下功夫,愉人愉己。 不知道,古代有什么护肤的法子,毕竟若渔她们一个个肌肤都吹弹可破,乌发如云。 她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男人爱美女,这是天性始然。 可女人爱美,也是天性。 若是归燕坊能教那些女人们变美,让她们化假想敌为盟友,岂不是两全其美? 反正,她们乐坊中的女子,她是不会让她们去当小三的。 女子偶像,自然应该是美丽先驱,带着大家一起变得越来越好! 一念至此,她竟莫名兴奋起来。 等明天一早,她一定要问问女团,这个时代美容护肤,乃至化妆的法子。 第二天一大早,还来不及吃早饭,黛安就迫不及待地跟归雁楼众女聊开了。 “黛安,若说你昨儿说的那些,我们确实不懂。” “可美容养颜,乃至胭脂水粉,那咱们姐妹啊,还是颇有些心得的。” 玉姝儿捂着嘴笑道。 “要论美容养颜,最有发言权的可是岚姨。” 白萱则是一步跳到岚姨身后,搂着岚姨道。 黛安频频点头,确实如此,岚姨实际年龄该过三十奔四十了吧,可看起来却还跟二十多的小姑娘一样。 这要是在现代,科技发达,恐怕不是难事,但这可是在落后的古代。 “你们就别拿我打趣了,” “我已经老了,哪比得过你们。” 岚姨笑不可支。 “岚姨,这是你谦虚了。” “快告诉我,到底有什么秘方。” 黛安也学着白萱狗腿起来,给岚姨,又是端茶,又是递水。 岚姨喝了口水,笑道, “也谈不上什么秘方,不过是些口口相传的法子。” “都说女人如花,这保养的法子也跟花扯不开关系。” “譬如,玫瑰,蔷薇,牡丹,都是上好的材料。” “可以用作扑粉,胭脂,等等。” “再如蜂蜜,燕窝,也可用作保养原料。” 黛安一听,醍醐灌顶,这不是跟现代一样? 蜂蜜玫瑰滋养面膜。 只不过在古代一切都是原始状态,用的也是最原生的材料。 她忽然跃跃欲试起来,有她这几千年的积累,不愁没有用武之地。 看来这古代的美容生意,她做定了。 “照这么说,其实材料都是现成的,只不过大家不知道如何使用而已?” “也不尽然,固然是有大多数人不知如何使用,” “也有人是用不起,” “但好材料毕竟难得,” 黛安又想起,古代农耕并不发达,大规模种植其实很少,相应产量自然也少。 大家停留在温饱的阶段,自然不会有空余的精力去顾及这些精神上的满足。 好样的,先把原材料大批种植搞定,把成本搞下来,这档子价值千亿的生意不愁不成。 听她这么说,大家立刻兴致盎然,七嘴八舌起来。 “说起来,咱们姐妹在品香,赏花方面还真是行家。” “对呀对呀,虽不会种花,却懂得怎样的花最好。” “是呀,还有,我最会调制花蜜,抹在脸上那种。” 黛安喜逐颜开,这刚想起个两全其美的生意,就有这么多帮手,何愁不成事。 “那好,我的打算呢,是先去找到一手货源。” “最好能咱们自己扩大种植,方便控制品质。” “然后咱们按照那些好用的方法做出成品,或者干脆开美容院,做服务。” “这样一来,不愁不能从女人公敌,变成女性之友。” 是夜,黛安也按照岚姨的法子实践起来。 她换了一身家常女装旧衣服,散着头发,脸上还糊上了厚厚的混合物。 这幅样子,着实把如同往常一样,自己推门进来的谢叔齐吓了一跳。 “你这是在,唱戏?” 花田月下 ,黛安不以为意,当着谢叔齐的面卸下了脸上厚厚的混合物。 她内心对男女之防并没有那么敏感,何况她又不是没穿衣服。 清水洗净后,露出黛安出水芙蓉一般的容颜。 大概是因为极少见她少女装扮的模样,谢叔齐一时间竟呆住了。 披肩的黑发,衬托着她被清水打湿的面容,微红的两腮,娇俏的嘴唇。 居家旧衣蓬蓬松松,衣袂在初夏的微风中微微飘起。 谢叔齐平日只觉黛安大大咧咧,风风火火,都快忘了她其实不过是个豆蔻少女。 奇怪的是,女孩身上的氛围,从最初到现在,都让他觉得莫名熟悉和安全。 “你在发什么呆?” 黛安擦干脸就看到目光固滞的谢叔齐,好奇地问道。 “无事。” 好在夜色掩盖了谢叔齐脸上的一抹赧然。 “跟你说一声,我要去趟南边,过些日子回来。” “哦……” 黛安从未想过,谢叔齐有一天会不在。 好在归燕坊近来一切都已走上正轨,他这个保镖偶尔消失几天也无大碍。 “你若有事……” 到底放心不下,谢叔齐的交代就略多了几句。 “可以去找薛戬,我与他已打过招呼。” “再不济,还可去寻君斓。” 黛安听到君斓这个名字,很是想了一番才反应过来,这是三皇子的名讳。 这谢叔齐好像从最开始起就没把三皇子放在眼里呢? 可谢叔齐还是一如既往,即使要短暂离开,也会安排好所有事,既暖心,又让人觉得可以信赖。 黛安知道,谢叔齐此次离开,必是有了关于他身世的线索。 “恩,我都知道,那你一路小心。” 第二日起,黛安便开始在骊京附近搜寻花田。 不拘什么花,只要有适合种花的田地,她都会去考察一番。 不几日,她便用双脚丈量了骊京好几遍。 可情况并不乐观,花田大多是富庶人家或官宦人家私产。 这个时代,种花并没有成为一般人谋生的手段。 骊京周边广袤的土地,只有人种粮食,并无人种花。 或是有祖祖辈辈流传下来伺候花的手艺的,也都在大户人家里当园丁。 三皇子在府中听完飞鸾的报告,听说黛安这几日不顾归燕坊诸事,而且四处寻访花田,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中缘由。 三皇子一项是个行动派,既然想不到,就叫来问问。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黛安就跟着飞鸾走了过来。 也不知道飞鸾在哪找到的她,只见她浑身泥泞,裤脚都沾湿了。 “这么着急叫我来干嘛?” 黛安显然是因自己正在做的事被打断,隐隐有些怒意。 可三皇子就像没看见一般,淡然地喝着一杯茶问道。 “你这是去种地了?” “还是去逃荒了?” 黛安不想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飞鸾火急火燎来寻她时,也不说什么事。 害得她以为三皇子出了什么事,不顾形象飞快赶来。 谁知三皇子好端端的,还因此打趣她。 这个死直男,注孤生! 见黛安不理他,三皇子主动问道, “听说你最近不务正业,放着乐坊的诸事不管,而是天天跑出城去。” “你且说来听听,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黛安显然是没想到,她这样一个小人物,还劳动了三皇子派人盯着,不由得瞪圆了双眼。 说好的把情报部门借她发展舆情,怎么反倒盯起她的梢来。 “是小人的错,没及时向三皇子您汇报。” 这句话,黛安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但三皇子权当没看见。 “我是在寻访花田。” “花田?” “这与乐坊什么相关?” 黛安被三皇子突如其来的好奇惊了,勉为其难又向他叙述了一遍归燕坊如何成为的女人公敌。 她又是如何想到用贩卖美丽的方式拉拢女性粉丝。 到最后,她是如何希望找到花田,制作归燕坊自己的美容产品。 三皇子越听,眉梢挑得越高。 “没想到你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殊途同归,男人和女人达到目标的方法本来就可以不一样。” 一不小心,黛安又说出了一句在这个时代显得极其石破天惊的话来。 好在三皇子并未在意。 他用眼角觑着黛安,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些什么。 黛安见到他这种表现,心里就不淡定了,这是又打算给她挖什么坑呢? 三皇子此人心机深沉,又深处高位,黛安是真拿他没办法。 毕竟打不得,骂不得,拉拢也拉拢不得。 谁知三皇子思索片刻,只是淡淡道, “说起花田,我在城外有座庄子。” “那庄子颇大,种有牡丹、芍药和茶花。” 黛安一听,眼睛都亮了。 难道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哎呀,我的三皇子,你真是归燕坊的福星。” “早知道,我也不用累死累活每天跑城外了。” “下次有事,我一定第一时间来找你。” 黛安这下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痛了,一心一意只管拍三皇子的马屁。 她怎么忘了,大佬都比她有资源,抱紧大腿才是王道。 “殿下,您说,我什么时候去看看方便?” 黛安搓着手,笑得极为狗腿。 成大事不拘小节嘛,黛安不以为意。 三皇子睥睨了她一眼,嫌弃得不行。 “等我有空!” 他丢下这句话就挥挥手示意黛安退下。 黛安直到走出皇子府,还没回过味儿来。 巴巴让她过来,告诉她自己在城外有庄子,但又不让她去看。 三皇子到底什么打算? 她捅了捅飞鸾,飞鸾一蹦三尺高。 “你……你别碰我!” 黛安极其鄙视,这一定是什么纯种绝种处男。 “我就是想问问,你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他那个花田,我到底是去得去不得?用得用不得呢?” “也不给句准话,让我猜谜吗?” 飞鸾一脸,‘你这都不知道’的表情,神神秘秘道, “你可知,殿下那个庄子,那片花田,我们都没见过。” “殿下极其珍视那片花田。” “那里只能殿下自己进去,其他人都是不让靠近的。” 黛安这下彻底蒙了,如果三皇子不让她去看,那告诉她花田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让她进去,他这一清场,岂不是要跟她单独,花田月下? 她怎么觉得,这更恐怖了呢? 这算约会吗 在忐忑中又等了几天,正当黛安以为这事儿肯定黄了的时候,飞鸾又出现了。 这次他直接将黛安带到了那处庄子。 庄子离骊京不远,但地理位置较为隐蔽,掩映在一片山脉中,故而黛安之前丈量骊京时,并未查探到。 但这里静谧中透着沉静,绝对是个莳花弄草、休养生息的好去处。 黛安忍不住叹息,啧啧有声。 三皇子真是好享受。 一到门口,飞鸾就跟门口的石像似的,定住了。 “黛安姑娘,属下进不了庄子。” “殿下就在庄子里等您,还得请您自己进去。” “那?我进去了怎么走?里头有人带路吗?” 黛安那份从最初听说这事时的忐忑并无半分消减。 虽然大概已经能猜到答案,但问还是要问一问的。 飞鸾不负众望,摇了摇头。 “恐怕没有,庄子里并无他人。” “暗卫也都在庄子外围。” “至于怎么走,姑娘,我跟您说句实话,我也没进去过啊。” “殿下庄子的地形,哪里能让外人轻易知道呢。” 黛安心里有些不爽。 就三皇子这病娇腹黑属性,不会在庄子里的花田搞个什么五行八卦阵,再困住她戏耍吧? 她怎么觉得,这极有可能会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抱着紧张的心情,黛安独自一人踏进了庄子。 庄子占地确实很广,但前院也不过是个三进的院子。 黛安看着眼前繁盛的花木,第一反应就是,这庄子必定有人时常打理。 第二反应,飞鸾说庄子除了三皇子没人能进来,难道日常是他在打理。 顺着抄手游廊,黛安往后院走去。 前院以树木为主,花草点缀但并不多。 而等她走到后院,却豁然开朗。 只见后院又被区隔出了好几个园子,不同园子里遍植着各种花。 时值初夏,正是牡丹芍药盛放的季节。 她远远望去,竟看得呆了。 粉、黄、红、白的牡丹、芍药花瓣层层叠叠堆积如云,微风吹过,更是掀起一阵香风。 黛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太美了!’ 她不禁在心里赞叹。 再仔细一看,三皇子竟置身一片芍药中。 只见他正凝神聚气,修剪一株芍药的花枝。 繁花点点,将他团团围在其中,三皇子长身玉立,侧颜精致,竟硬让黛安看出了一幅美人图。 “哎哟,不好!” 她一拍脑袋,又想到了那次在温泉偶然瞥见的美男出浴图。 不得不说,这个病娇皇子不装病的时候,颜值还是可圈可点的。 “你来了?” 三皇子虽目不斜视,却早已发现了她。 “啊,是,殿下,我……那个……刚到。” 像是被抓到偷窥,黛安心虚之下有些结结巴巴起来。 “过来看看吧。” 三皇子招呼她。 黛安原本一向不拘小节,此刻却有些扭扭捏捏起来,不知道是否因为被三皇子美色所迷。 “这里的花,都是你种的?” 黛安没话找话。 三皇子点点头,注意力仍在那满开的花上。 “真美啊!” 这句赞叹,黛安发自内心。 “我幼时,这片花海就在这里。” “我母妃爱花,这里的牡丹,芍药不乏珍品,每一株都是她入宫前精心照料的。” “母妃入宫后,便不能再来种花。” “她在宫中,教了我很多种花的法子。” “还将这个庄子,记在了我的名下。” “也正因如此,这庄子才没被一齐抄没。” “我也才得以,将母妃最爱的这片花海,继续发扬光大。” 黛安没想到三皇子竟回忆起过去来,一时也有些感触。 难怪他不让人进来这里,看来这里就是他与他逝去的母妃最后的一丝联系,不容他人染指。 “种花很费功夫,也很费心。” “这片花开得如此美,可见你花了不少心思,是用心了的。” “如此,你母妃在天之灵,也该欣慰了吧。” 黛安突然觉得,绚烂花海中的三皇子,极其孤寂,让人心生怜意。 花海虽五彩缤纷,三皇子却好像失去了颜色。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出言安慰他。 三皇子不置可否,不知是否又想起了他母妃,他又陷入了沉默。 e人黛安最受不了这种冷场的尴尬,于是又开始没话找话。 “芍药娇嫩,是不是护理方法很繁杂?” “牡丹和芍药,养护方式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芍药,大概能做出上好的扑粉……” “你不必说这些宽我的心。” 三皇子终于听不下去了,打断她。 “母妃已经逝去,我不过帮她守着这片花海,聊以慰藉。” “只是不知,还能守多久。” 黛安觉得,今天的三皇子与往日完全不同,像是受伤的小兽,在没人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我不是为了宽你的心。” “你可知,姑娘们用的香粉,最上等的就是用鲜花制成。” “还有胭脂,香膏,这些纯天然的制品最受欢迎。” “我们很快就能把美容院的业务开展起来,到时候……” 她忽然顿住,捂住了嘴。 “抱歉,抱歉,我又忘了,你不想听我说这些。” 可三皇子这次却并没有打断她,而是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出了神。 好像自从他初见她时,她就像这样没有包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如此恣意妄为,竟然让他生出一丝羡慕来。 这大概是他永远无法达到的吧。 他生来就背负了太多,母族遭难后,更是背负了更多。 “你能这样恣意的日子,应该珍惜。” 三皇子忽然说出了心里话,语气还极其缓和。 黛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今天的三皇子真是太反常了。 她这是看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吗? 她望一望周围,四下无人,只有无尽的繁花,极尽鲜妍。 她和三皇子孤男寡女,看起来就像是在欣赏繁花的浪漫。 天呀,他们这算是在约会吗? 见面的理由 好在温和只是那一瞬,三皇子很快回复了正常。 他所谓的正常,当然还是那副冷冰冰,油盐不进的样子。 黛安觉得,大概只有那一瞬,他才能放下自己的包袱,真正做一回自己。 哎,也是个可怜人。 “你这片花田这么好,我不能用,我再去找找别的。” 黛安虽然心里觉得可惜,但她也知道,这片花田对于三皇子来说,意义太不一般。 谁知,三皇子却面无表情地说道。 “既然让你来看,自然也能让你用。” “但这花田,我是不许其他人进来的。” “日后不管你怎么用,也只能你自己进来。” “这……但是这片花田不是对你来说很重要。” “我不能,连你这点念想也剥夺吧?” 三皇子难得大度,黛安反而有些不忍。 “你说得对,念想是有的,可这些花,最终也只能零落成泥。” “还不如在其最盛放之时,派上点儿用场,也算没白费我母妃和我的用心。” 黛安没料到,三皇子其实活得极其通透。 “你能这样,其实挺好的。” 她由衷说道。 “什么意思?” “没被仇恨完全蒙蔽,没有完全活在仇恨的深渊。” “看来你母妃,必定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也必定非常爱你。” 她一时忘了自己面对的人是三皇子,竟有些忘情地说道。 提起母妃,三皇子冷冽的双眼中忽然有了一丝动容。 母妃,一直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没想到,这个丫头竟能看清。 这逆命重生之人,竟真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吗? 他想到黛安这段日子以来,带领归燕坊咸鱼翻身,节节高升,不免在心中感叹。 或许她真能帮他破局,若是如此…… “日后,你可以将这侍候花草的法子教给我吗?” 黛安忽然打破了沉默,也让三皇子回过神来。 “我的意思是,我要是学会了,还能帮你打理花田。” “又或是,教给更多人,就能种下更多花田。” 没想到她倒是能想到这个惠及他人的好法子,三皇子心里的某根弦被不经意又拨动了一下。 “好。” 他语调不变,心里却在盘算,日后,又多了一个见面的理由。 三皇子庄子里的花田,至少已经能满足黛安第一阶段的需求量。 花田的事情落定,她就立刻投入到了美容产品和美容院的筹备中。 三皇子的日常,除去在花田里一瞬的放松,仍旧没有一丝色彩。 皇子府中,久不见面的锦衣正在向三皇子禀报。 “人手已经最大限度铺了下去。” “但都是些边角,” “仍是成不了关键。” 三皇子皱着眉头,似在沉思。 他想尽办法往太子身边塞人,可惜骊京早在太子掌控之下。 所有人以太子马首是瞻。 他毕竟无权无宠,也并无积累,竟找不到一点儿缝隙。 “派出去的人,也没有取回特别有用的信息。” “属下只让他们先安静蛰伏,待时机到时再想办法。” “之前黛安带你们收了些小报什么的?” “有何动向?” 三皇子像是突然想起这事,问道。 “是,殿下。” “黛安姑娘所谓的舆情团队,跟属下的情报机构并无太多重叠。” “现下她用过几次,均是在一般民众中散布些传言,” “解决她归燕坊的事倒是绰绰有余,但……” “对殿下的大业,目前并无贡献。” 三皇子点点头,沉默半晌,挥手让锦衣下去。 “你去找她,让她到庄子里等我。” 他向飞鸾命令道。 飞鸾经过这几次,已经不用问,也知道他主子说的这个‘她’自然指的就是黛安。 可自从上次黛安姑娘进了那个禁忌的庄子后,连日来,三皇子已经在庄子里又见过了黛安好几次。 飞鸾都有些奇了,不知道他家主子每次跟黛安姑娘都聊了些什么。 只觉得每次聊完,他家主子似乎心情能好些。 飞鸾找到黛安的时候,她正埋头在自己开辟在归燕坊中的实验室里忙得晕头转向。 她本以为,用新鲜花瓣捣鼓捣鼓,很容易就能做出美容产品。 没想到什么配比、质地、香味,还有最重要的保鲜功能,居然那么复杂。 所以她开辟了这个相对独立的屋子,美其名曰实验室,埋头开始了各种实验。 “什么?你家主子又要找我去庄子?” “是,黛安姑娘。殿下吩咐,一丝不敢走样。” 黛安一口气憋住,她本来想怼, “三皇子很闲吗?” 可她稍稍一想就收住了话头。 可不就是很闲! 毕竟三皇子召见,黛安虽心有抱怨,却也不敢怠慢。 她立刻收拾了一番,跟着飞鸾往庄子里赶去。 “你家殿下,有没有说,这次找我是什么事?” 飞鸾熟练地摇了摇头。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黛安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最近在花田见他的次数有点多,虽然说得好听是要教她养花的技巧。 但现下花已盛开,还真没她什么用武之地。 若说取花瓣,她最近几次取的早都够她做实验用了。 离庄子越来越近,黛安一直在想三皇子找她到底何事。 想着想着,她倒是想到了一件可以问问三皇子的事。 谢叔齐一走杳无音信,黛安想着从三皇子这看看能不能了解些信息。 “黛安姑娘,你这几次见到殿下,殿下都跟你聊什么了?” 飞鸾突然问道。 他也知道这样做不合规矩,但他实在好奇。 殿下这样形式,可不多见。 殿下那头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打听。 可是黛安姑娘,是不是能透露点什么。 “这话你不该问我。” 谁知黛安只一句话就堵住了飞鸾的好奇。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跟我聊了些什么。” “他好像是真在养花……” 黛安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不怪黛安和飞鸾好奇,也许连三皇子自己,都不太确定,他这样一次次地想见黛安,到底是为了什么。 美容院开起来 黛安到了庄子,三皇子仍是在花田里等她。 这阵子见面得多,又不小心看到他毫无防备的样子,黛安也渐渐跟三皇子熟络起来。 “今日又有什么秘法要教我?” 她甚至主动问三皇子道。 “并无,之前教过你的都记住了?” “那本王考考你。” 黛安后悔得不行,早知道不问了,还问来一场考试。 “对了,”她赶紧转移话题。 “你有谢叔齐的消息吗?” “他跟我说要去南边一段时间,可没说去干什么。” “我也没问,我猜是跟他身世有关。” 三皇子未置可否。 “你既然没问他,现在怎么又来问我?” “我倒不是好奇他去干什么,就是想知道他是否平安。” 黛安解释了一句。 “你倒是……” 三皇子的表情有些奇怪。 “挺关心他?” 黛安愣了愣,道。 “我说过,他是归燕坊的一员。” “既然如此,大家都是一个团队,” “有事自然要互相帮助。” “这事倒有意思。” 黛安觑着三皇子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他?” “这也是你猜的?” 三皇子眯缝着眼睛打量黛安,似乎在判断她是如何知道的。 “确实是,猜的。” “等他自己想起来了,让他自己告诉你。” “至于他现在的行踪,我也不清楚。” “但估计他应该不会有事。” 三皇子心里其实也在担心谢叔齐,但他之前说过要让他自己去找回记忆。 且多次试探着帮忙,都被谢叔齐强势挡回。 再者,他也实在分不出人手,再去盯着谢叔齐。 以他的武功,能为难他的情形,应该不多吧。 叔齐,你何时才能找回记忆呢? 三皇子叹了口气。 果然这次,三皇子叫黛安过来,也没什么特殊的事。 回到归燕坊,黛安再度投入了她的美容研发大业。 乐坊中,女团成员加岚姨,都在给黛安帮忙。 “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如何保鲜。” “新鲜花瓣做的面膜虽好,却不易保存。” 黛安已经将面膜这个概念带到了这古代的大华国。 “用冰呢?”若渔不愧见多识广。 “用冰是好,但鲜少有人能承受得起吧?” 黛安心想,要是人人家里都有冰箱,这个问题就好解决了。 “或者?用扑粉的法子,干制呢?” 古人保鲜,不外乎这几个法子。 花瓣娇嫩,本来就难以保存。 “这个法子确实可以一试。” “不如……” 智多星诗诗忽然说道, “我们先将用的人区分开来?” 黛安一听这话,登时来了兴趣。 “你详细说说?” 诗诗有些不确定地接着说。 “我不过是有这么个念头。” “比如有人能用得起冰,那就可以卖给她们鲜制的面膜。” “但用不起冰的,就用干制的花瓣。” “诗诗这个法子,我听着不错。” 岚姨首先表态,点了点头。 “是,这个法子确实可行。” 黛安也肯定道。 “我们还可以区分来店客户,和只购买产品的客户。” “若是来店里做护理,我们可以用最新鲜调制的产品。” “要是只买产品,也可以选择购买哪种产品。” “不同产品价格不一样嘛。” 黛安有些惊喜,没想到在古代,就已经有这么成熟的分级销售的概念。 “那我们先尝试看看。” “先用牡丹和芍药吧。” 黛安一气儿说完,接着又招呼岚姨。 “岚姨,咱们还得专门劈一处地方,专开这个美容院。” “还得多挑几个丫头,充当服务人员。” “这些事,麻烦岚姨统总,以后岚姨就是咱们美容院的老板娘了。” 听她这么说,姑娘们都喧闹起来,岚姨忍不住扶额笑个不停。 黛安的行动力没得说,归燕坊西跨院改造的美容院很快就开张了。 闺阁中的女人们,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地方,一时间充满了好奇。 可好奇归好奇,这个时代的风气仍然极其保守。 人们,特别是女人们,都很少能接受新奇事物。 开业当天,门可罗雀,让归燕坊众人都有些泄气。 “哎,大家怎么都不识货?” “我们都替她们试过了,明明都是好东西。” 直肠子涼鹤根本藏不住话。 黛安也没想到,女团出马宣传,也仍然没有效果。 不过一想,她又释然了,女人们原本现在就厌恶归燕坊女团,怎么可能会再去用她们推荐的东西。 “这一回,是我想左了。” “快,拿些新制的面膜给我,我送礼去!” 黛安一口气跑到了知府家,求见知府夫人。 好在那个倒霉知府大白天不在家,黛安轻易就进了后宅。 她拿出好几罐归燕坊新制的花瓣面膜,一一给知府夫人讲解。 “这是白牡丹,这是粉芍药……” “夫人若是坚持用,定能像若渔她们一样,肌肤吹弹可破。” 知府夫人兴致勃勃地拿起这瓶看看,又拿起那瓶闻闻。 瓶中物品质地绵密,颜色淡雅,还透着一股淡淡花香。 知府夫人辨不出这是何物,用手指一碰,却觉得清凉舒适,皮肤上如有清水洗过。 “真能有如此神效?” 她半信半疑地问道。 “夫人,我跟你说实话,” “要是年纪大,有了皱纹,用这东西也许不会有什么改善。” “但若是要让肌肤细嫩,甚至美白等等,必有效果。” 黛安这话也不虚,古人都缺乏保养,一下子用上保养品,还是能看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你说得这么笃定,我是一定要试一试的。” “好咧,夫人,我今天带来的这些,都是送给您的。” “不收钱,算是试用品。” “等您用了觉得好,您再来光顾。” “归燕坊中,还新设有美容院,能为您现场定制美容产品。” “当然,也能为您提供美容服务。” 这些新鲜名词,真是听得知府夫人一愣一愣的。 不过想到能像若渔她们一般美丽,她心里是存了必须一试的心思的。 “另外,夫人若是觉得好,麻烦再帮忙推广推广。” “夫人介绍的客人,我们一样先有试用品,免费试用。” 黛安说着又掏出一堆瓶瓶罐罐,知府夫人都一一收了。 突如其来的关注 从知府后宅出来,黛安又直奔同升楼。 同升楼客源大,名声在外,免费试用品通过他们分发再好不过。 这一批免费试用品发下去,不知道能有什么反响。 黛安打算过一阵子先去问问知府夫人的试用体现。 她又忙不迭跑去找到锦衣,给他手下那些小报吩咐下去,最近开辟一个专门的美容板块。 主要分享美容经验和美容产品。 顺便当然要推广下归燕坊的美容院。 美容院业务不过是个分支,黛安同步也将女团的档期排得满满当当的。 她还想方设法让女团深入了社会民众的各个层面。 女团人气一直高涨不下。 归燕坊的事业蒸蒸日上,实实在在冲击了红玥轩。 街头巷尾,官场商场上,现在已经鲜有人谈论红玥轩。 甚至一些以前常常请红玥轩去表演的店铺或是家宅,现在哪怕派着远远的档期,请不到归燕坊,也不再光顾红玥轩。 花妈妈焦躁异常,恨不得都瘦了一两斤。 “花妈妈,今日又有两个姑娘求了自赎。” 一大早,就有心腹报告, “哼,这帮吃里扒外,落井下石的东西。” “告诉她们,每人不交上五千两银子,不许自赎。” “我还不知道她们的打算吗?” “说是自赎,不过是为了去人家门下,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呢?” 她这样说,却是忘了,当年归燕坊势微,她是如何打压,如何挖角的。 花妈妈气不打一处来,想到归燕坊,就不由自主想到幼娥。 这丫头最近也太安静了,不太正常。 不是憋着什么坏吧。 她赶紧找人叫来了幼娥。 幼娥此时早已落泊不堪,没有了当年台柱子的气势。 “哟,这不是幼娥吗?” 花妈妈阴阳怪气,明知故问。 “你原来还在红玥轩呢?” “我以为你也要自赎,还回你的老东家去呢。” 她一看到她,就忍不住要把最近从归燕坊受的气都撒到她身上。 “可惜你已经没本事替自己赎身,也就哪儿也去不了。” “花妈妈,幼娥不敢,并无此想法。” 幼娥示弱道。 花妈妈多日不见她,今日突然找她,必定是又受了气。 幼娥咬碎了一口银牙,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都是因为归燕坊那帮贱人得势! “我与归燕坊已经势不两立,不可能再回去。” “红玥轩才是我的归宿,还望花妈妈莫要舍弃我。” “哼,你说的好听,前一阵子不是你出的主意,” “让我去找来诗诗爹娘,做下那一场大事。” “你不是说,定能抹黑了她,再抹黑归燕坊,” “让归燕坊再无回天之术。” “结果呢?” 花妈妈想到那次,她是赔了银子也没成事,只气得浑身的肥肉都在发抖。 “我白白花了银子,反倒是替归燕坊造势了。” “诗诗不但没被抓回去,归燕坊还博了个好名声,又借机火了一把。” “幼娥,你不是很有办法吗?” “怎么现在面对归燕坊,面对若渔,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 幼娥早就知道,她如果对花妈妈没有利用价值,那她就连在红玥坊这点容身之处也要没有了。 她也想打压归燕坊,可次次出招,都被对方化险为夷。 她的心里其实也挤压了不少怨气和恨意。 “花妈妈你放心,我还有一计,这次必定能成。” “你又有什么花招?且说来听听。” 花妈妈破天荒示意幼娥坐下,幼娥清了清嗓子,说道, “不知道您是否听说,归燕坊最近打算做个新生意。” 花妈妈摇摇头,她确实不怎么去打听归燕坊的动态,还不是因为越打听越气。 “她们在乐坊中开了个美容院,” “还弄了些什么叫做‘面膜’的新鲜玩意儿。” “我想办法弄了点来,” “谁让她们现在在到处免费送呢,说是什么……对了,‘试用品’。” 幼娥说完拿出一小罐归燕坊出品的面膜,当着花妈妈的面打开来。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 花妈妈一脸鄙夷加嫌弃。 “说是敷在脸上,再用清水洗去,就可使容颜美丽。” 花妈妈呵呵冷笑, “有这神效,我们怎么不知?” 红玥轩确实一直不太关注这些细节。 但幼娥换了个角度,这并不是她提这事的重点。 “您可知,她们现在将这些东西,都推广到官家太太家去了。” 幼娥确实有几分本事,也是因她一直在用心盯着归燕坊的动向,故而黛安最近做的这些事,她都一清二楚。 “若是如此,我们可以先替她们把这把火烧起来。” “也替她们好好推销一番。” “什么?你昏了头了,竟然替她们推销?” “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花妈妈一听火冒三丈,她以前没发现幼娥这么蠢啊! “不是不是,您误会了。” “我怎么可能替她们办事?” “我这是,要替她们烧一把火,再把她们架到火上烤!” 幼娥眼中的仇恨显而易见。 她凑了过去,在花妈妈耳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 只见花妈妈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此计甚妙!” “幼娥,我果然没看错你。” “这样一来,归燕坊那帮贱人,肯定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吧。” 二人哈哈大笑,仿佛已经看到归燕坊被她们搞垮的未来。 未来简直一片可期。 黛安并不知道,幼娥正在一次次地给她挖坑。 虽然上次诗诗的事让她有所怀疑,但并未查证。 而且她平时要忙的事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时间顾及这些。 再说诗诗的事已经得到圆满解决,她也就没急着去找红玥坊的麻烦。 她一直忐忑着,却又热望着,那些用过试用品的女性朋友们,对她们产品的反馈。 同升楼掌柜今日来报,让她再放一波试用品过去。 说是之前的都被取完了。 没想到这么有效,看来未来也是可期呢。 高风险!挖了个大坑 黛安之前的猜想没有错,不过几日,就立刻有反馈过来了。 正是因为故人并不重视美容,因而刚刚开始使用后,短期之内效果会非常明显。 知府夫人第一个兴冲冲地主动找到了黛安。 “你上次留给我的那个什么试用装,” “是牡丹、芍药?” 她一脸兴致勃勃,眼睛里似乎冒着精光。 “是,牡丹和芍药的面~膜~” 黛安故意拉长了调子,怕这古人听不懂这个新概念。 “我照你说的法子用了,” “这几日,日日不辍。” 黛安扶额,那个,其实也不至于需要天天用。 好在古代面膜根本不存在什么添加剂,都是天然成分。 不然天天用,不定出什么副作用。 “就是得用冰存着,有些繁琐。” “那可不,这东西金贵,也就娇嫩。” “没办法,这个我们也想过很多方法,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您多担待。” “那是,那是,这不是问题。” “我是想,你上次说的,还有存货吗?我想买点。” 知府夫人终于说明了来意,正中黛安下怀。 她本来也不是为了用这些东西挣钱,按她的说法,纯粹是用于宣传和改善形象,同时增加粉丝粘性。 “您只管说,不过这个多了不易保存,” “夫人不如先买点,紧着这个月用的,” “用完后,再来找我,都是新鲜配置出来的,您用着也放心。” “这个法子好,” “不如这样,每次来买会账麻烦,” “我存点钱在你们归燕坊的柜上吧。” “这样每次我拿货,你们会账,不够了我再存。” 知府夫人普普通通一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黛安灵机一动,这也能是一笔营生啊,不是可以当银行吗? 如果客人都能这样预存些钱,她们真的可以试着在古代开个银装。 那银子何愁滚滚来? 她想起三皇子缺银子那苦闷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机遇太好了。 说话间,涼鹤早又捧了瓶瓶罐罐过来。 知府夫人最喜涼鹤,看着她笑意盈盈。 “夫人这肤色,竟好看了许多。” 没想到涼鹤商业互吹起来,也是高手。 “这简直比18岁的小姑娘,看起来还娇嫩呢。” 知府夫人听了更是乐不可支。 “哎呀,你这夸得也太过,我哪里能跟你们这些真正的小姑娘比。” “还是归燕坊的这东西好用。” 一时间,宾主尽欢。 黛安又忙不迭给知府夫人塞了一堆新的试用品,什么扑粉,胭脂,不一而足。 接着还预告道, “等过一阵,牡丹芍药谢了,荷花开,我们还能有新鲜玩意儿,再给您品用。” “您用得好,也替我们多多美颜,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免费的宣传,回头的顾客,就是最好的广告。 知府夫人是懂宣传的。 归燕坊的美容产品,瞬间在骊京爆火,现货很快销售一空。 骊京老牌脂粉铺子纷纷效仿,想做类似的东西,毕竟鲜花易得,却迟迟不得其法。 毕竟是少了黛安那几千年的知识。 女人们爱美的心是不可低估的,买不到现货的人们纷纷来到了归燕坊美容院。 一能享受现制的产品,二还能享受贴身服务,简直一举两得。 黛安太懂如何服务这些往日被困在后宅深闺的女人们了。 因此把她们从敌人转变成朋友,几乎没花什么功夫。 很快,归燕坊女人公敌的尴尬境地就发生了扭转。 骊京一时街知巷闻,男人们纷纷去看女团演绎舞乐,女人们一同出门,却是去归燕坊美容院做脸护肤。 家庭关系竟前所未有的和谐。 更有甚者,还有妻子陪丈夫一起品评女团。 什么若渔最美,涼鹤身材最好,玉姝儿最有味道…… 女团也成了骊京女人美丽的标准。 其结果自然就是,黛安数钱数到手软。 当然钱多了也有钱多的用法,她首先孝敬了三皇子一笔。 “这算是用你花田的钱,” “知道不多,但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你要用的估计是大钱,能补贴点就补贴点吧。” 黛安送银子的时候,这样对三皇子说。 三皇子没想到还有这奇效,表情一时非常精彩。 他确实缺银子,太缺了。 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样挣钱的本事。 她好像熟知人心,每每做点什么,都能让众人追捧。 他不过是舍了些总归都是要凋落的花儿,却挣了这些银子……有意思。 其他的银子被黛安拿去包下了大片荷花、菊花田。 不是已经预告过了吗,古代植物生长一切皆依时节,因此四季花朵她都必须储备。 再有多余的银子,也都被她投入到了产品品控中。 这样的产品,最怕出现品质问题。 所以她会对成品严格把关。 同时不遗余力地向客户传达保存的知识。 就是怕有一天有人用得出了什么问题,会对品牌形象产生巨大的影响。 这归燕坊的美容产品,名气越来越大,终究还是传到了一个黛安其实内心最不想传到的地方。 这一日,太子居然来到了骊京知府的府衙。 知府吓坏了,因太子之前并未着人同传,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太子今天来这所为何事。 “殿下,不知殿下到来,下官有失远迎。” 骊京知府不是一般人,乖觉立马下跪。 “你且起来吧。” 太子大大咧咧坐上堂官主位,知府则卑躬屈膝跟在一旁。 “殿下,不知殿下此来,所为何事?” “是,有个小事。” 太子一挥手,立刻有亲随递上一个精巧的小瓶子。 赫然是归燕坊出品,牡丹鲜花面膜是也。 “这个小玩意,你见过吗?” 知府接过来看了半晌,点了点头。 “回殿下,确实在下官后宅见过,” “听说是女子美容之物。” 太子一拍大腿, “见过就好。” “我母妃不知从哪得来这一小瓶。” “倒是稀罕物,听说骊京城里,竟已经买不到了?” “你既见过,那就好办。” “既然母妃喜欢,你就替孤多弄些来。” 知府原以为太子屈尊到此有什么大事,没想到是这样的小事,立刻满口答应。 送走太子,知府连杯茶水都顾不得喝,便匆匆赶回了内宅。 夫人一定有办法弄到这个,这场功劳,必定在他身上。 这坑掉下去要丧命 知府夫人风风火火来到归燕坊找黛安。 她现在在黛安心里已经算是vip了,黛安热情地接待了她。 下午茶全套必须安排! “黛安,我今儿是来求你的!” 知府夫人今天姿态放得特别低,黛安甚至有些不习惯。 “夫人言重了,夫人请说。” “是这样,昨儿太子……” 知府夫人将黛安拉到一边,巧妙地避过其他人,压低声音说道。 “忽然来了府衙,来前甚至都没人通报。” “我家大人吓坏了,还以为有什么大事。” “结果你猜怎么着?” 知府夫人看起来心情不错,还跟黛安开起了玩笑。 黛安非常配合地摇了摇头。 第一,她确实猜不到;第二,她猜到也要装猜不到,满足客户的成就感嘛。 “太子拿了个小瓶,居然是归燕坊的面膜试用装。” “说是这东西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宫里,贵妃觉得好,让再多备些……” “你看看,这事儿。” 知府夫人话说到这里,开始观察黛安的脸色。 黛安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那种开心。 要知道,昨天她家大人早早就回了家,进了后院就直奔她的主院。 那样子,就跟拿到了糖的小孩子一样,兴奋激动,还有跃跃欲试。 她家大人都这样,一个小小乐女,没想到这么沉得住气。 黛安心里其实非常纠结。 她最不愿意发生的情况,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 她原以为,送进宫里的东西,都是得御制、或是特供,她们这样普通商家是不可能够得到的。 没想到,这人气有点太旺。 她还是低估了女人爱美的心,特别是后宫那种地方。 乾贵妃年纪渐大,看来是想找个永葆青春的法子。 “夫人请明示,这多备些是指?多少?” 黛安一番思索,毕竟不敢拒绝,只能另想方法。 “我估摸着,怎么也得备个半年的量。” “贵妃金贵,用这样的东西估,摸着用量还得比我们的大。” 黛安听到这句话,想象了一下,估计贵妃可能会将面膜糊满全身…… “宫里用冰也方便,储存应该也没问题吧。” “就先备个五百瓶。” 黛安吸了口气,想了想,说道。 “夫人您是最知道我们的。” “倒不是自吹自擂啊,只是这东西,我们现在竟是一点存货也无。” 知府夫人连连点头。 “我当然知道,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 “人人都知道,现在归燕坊的面膜根本抢不到。” “可是,你看,这毕竟是上面想要。” 知府夫人举起右手手指指了指天。 “还是,想想办法。” 她想起出发来归燕坊前,自家大人还千叮万嘱,不论用什么方法,必定要把这事办成了。 看到黛安犹豫,她有点着急起来。 “你想想办法,这毕竟是皇命。” “这事要是办成了,少不得在贵妃面前能立上一功。” “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银子更是好说。” 知府夫人一番敲打加承诺,务必想要打动黛安。 可黛安仍然很纠结。 别人也许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果能跟宫里做上生意,拉上关系,荣华富贵定然手到擒来。 可只有她知道,她最不想服务的其实就是宫里的人。 好则好,要是有半点不好…… 这绝对是个大坑,掉下去是要丧命的。 再说她那个面膜,能保湿补水而已,可不能永葆青春啊。 只是不知道贵妃预期有多高。 可无论如何,知府夫人说得对,这一次都得满足宫里的贵人。 如果她们敢不给货,她相信,明天太子就敢来一把火烧了归燕坊。 哎,可惜她站三皇子,三皇子现在自身难保。 “夫人您请稍后,这是大事,我要细想想。” “宫里这次要得急,但品质不能出问题。” “现在就得安排人手加班加点。” 她又想了想,说。 “只怕还有个大问题,现在已过初夏。” “夫人最知道,芍药牡丹已过花期,” “我现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黛安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她的产品推广不是迎合客户需求,而是引导客户需求。 说直白点就是,她卖什么,大家就买什么。 可是宫里的人不可能这样啊! 这也是她最不想服务宫里人的原因。 不然有三皇子这个后台,她何愁没有渠道把这些推广到宫里去? “黛安,你说这些我都懂,” “这样吧,你额外需要的银子,我来出。” 黛安其实一开始就听明白了。 知府是想揽了这次的功劳。 毕竟是太子亲自吩咐下来的差使,又能取悦贵妃。 可是他们就没想过,富贵险中求,这风险得可控才行啊。 她虽对知府嗤之以鼻,但说实话,跟这位知府夫人交往这阵子,还甚是相合。 当然黛安也害怕宫里的怒火,但她也发自内心想帮她这一次。 “夫人言重了,这样,您先回去,” “诸般事宜,容我先安排安排。” 黛安办事一向牢靠,知府夫人点了点头,略停了停就回去了。 黛安送走她后,直奔实验室。 短短十几日,原来的试用品实验室已经被她又扩大了一倍,成了真正的工厂。 就这样却还是赶不上市场的需求。 黛安原来想得好好的,打的是饥饿营销的算盘,也就没太在意。 可现在,竟成了她的瓶颈,说不定还要把她拖下地狱。 “我们现在的花瓣,还够做多少瓶面膜?” “芍药、牡丹都可,不拘颜色品种。” 统总美容工作的是岚姨。 岚姨跟手下人嘀咕了几句,又翻了翻账册,道。 “加上你上次取回来的最后一批芍药,满打满算,一共大概还能做个一百瓶吧。” 黛安心都凉了。 虽说五百瓶不过是知府夫人的估计,但她是了解宫里那位的。 一百瓶,怕是难以交差。 她向岚姨匆匆道了声好,来不及解释,就匆匆赶出门去了。 疲于奔命 黛安出了归燕坊就直奔三皇子府。 府门口那个树懒门房,远远见到有人百米冲刺过来,吓了一跳。 他仔细辨认后,发现是黛安,赶紧打开了门。 “黛……” “不要跟我说话!” 黛安抬手止住他,禁止他跟她说话。 随后她脚步不停,直冲了进去。 黛安一直冲到三皇子的院子,也没看到一个人影。 暗卫虽在,但早都得了不能拦她的命令。 “难道不在府中?” 黛安想起刚才门房确实是好像要跟她说些什么,但她嫌他墨迹,根本没有听。 现在再让她去问门房,她也嫌麻烦,于是开始在三皇子院子里瞎逛。 “飞鸾难道也不在?” 她只能一间房一间房去找。 “三皇子好奇怪的癖好,这么大的府里,都没人伺候吗?” 找个人问路都找不到。 转了一圈,她忽然看到正院后面还有间小屋子。 黛安估摸着里面可能有个把帮佣,想也没想就推门冲了进去。 “有没有人告诉我殿下到底在哪?” 她大喊一声,忽然声音戛然而止。 小屋里的床榻上,分明坐着三皇子君澜。 旁边蹲着的正是满眼惊吓的飞鸾。 黛安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完了……她又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只见三皇子光着上身,背上插满了银针。 他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 而旁边的飞鸾,正帮他调整银针的位置。 总不能是,三皇子是弯的吧。 但是,不是说,他的毒已经解了吗? 黛安觉得,她是不幸的,每每都能撞见人家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私。 但她又是幸运的,知道了这么多秘密居然还能好端端的活着。 “那个,我现在出去……还来得及吗?” “罢了,你去正屋等我。” 三皇子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 黛安赶紧退了出去。 她没等太久,就见飞鸾扶着三皇子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看起来恢复了一些,但仍然没有血色。 黛安乖觉地没有再问刚才的事。 “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三皇子见她一直沉默,先开了口。 “是,有大事。” “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 “今天知府夫人来找我。” “说太子昨儿去了府衙……” 黛安三言两语把知府夫人来找她备货的事说了。 “这事,我不敢不应。” “一是太子惹不起,二是也不想得罪夫人,毕竟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脉。” 三皇子听得眉头紧皱,他也没想到,怎么就引起了宫里的注意。 “你说得对,不能不应。” “飞鸾,去查,乾贵妃一向不关心民间之事。” “这东西是怎么混进宫里的?” 黛安目瞪口呆,果然站位高的人就是不一样,她可想不到这里面还有关窍。 “可问题是,原材料不够了。” “所以我想请你今天再带我去趟庄子……” 黛安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她担心三皇子此时的身体无法支撑陪她去庄子。 三皇子看出了她的顾虑。 “无妨,更衣,备车。” 一路上,三皇子都在低声絮絮叨叨。 “乾贵妃虽名声一向谦和,” “但后宫之人,又盛宠不衰,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你既决定送去这东西,就一定要小心谨慎,莫要让人抓住把柄,做了文章。” 黛安知道他是在提点她,于是仔细听着没说话。 “我还是觉得此事蹊跷。” “且见机行事吧。” 三皇子叹了口气,说道。 到了庄子,黛安小心翼翼又采了不少鲜花。 “再有两日,便可盛开。” “数量应该与你今天所采相当。” 三皇子检查了还未盛开的花苞后对黛安说道。 “那就好,那应该赶得及。” “这次采的加上过两日采的,应该刚刚好可以做个四百瓶。” 黛安带了鲜花回去,便捎信给了知府夫人。 五百瓶面膜,十天后可备好。 知府夫人喜不自胜,她家知府也兴冲冲找太子复命去了。 过了两日,黛安又求三皇子带去庄子,采了最后一次鲜花。 这次过后,庄子里的这一茬花也就算是开完了。 黛安采摘的鲜花在归燕坊铺了满满一仓库。 岚姨带着新又扩招的女工们,一个个加班加点,赶制成品。 眼看又好了两百瓶,加上库存一百瓶,离目标五百瓶也只差最后两百瓶了。 岚姨她们忙到深夜,又去仓库看了一圈,这才歇下。 可第二天清晨,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吵醒了归燕坊的所有人。 大家匆匆赶到声音发出的地方,正是储存鲜花的仓库。 “出什么事了?” 黛安是个夜猫子,昨夜睡得太晚,惊起就慢了半拍。 “黛安……这……” 只见岚姨颤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 要说岚姨,那可是归燕楼的定海神针。 很少能看到她如此无措且无助的样子。 黛安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个最坏的猜想。 她三两下拨开众人,向仓库望去。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仓库中昨夜还堆满新采的鲜花,鲜嫩欲滴,如今不过一夜,不知发生了什么,鲜花全成了一滩烂泥。 “这,这是谁干的?” “不知……”归燕坊众女都无力地摇了摇头。 黛安心下黯然,大意了,谢叔齐不在乐坊中。 这归燕坊就跟敞开大门没什么区别。 看来三皇子的猜测没有错,这件事很可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只是,这动手之人,所谋之事恐怕甚大。 是她们归燕坊一干人等的性命! 可她现在没时间想这些了,约定时间只剩下三天,她得赶紧想办法。 “你们看好现场,尽量查……哎,算了。” “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吧。” “岚姨,那三百瓶成品务必看好了,不能再让人动了手脚。” “谢叔齐不在坊中,去找薛戬帮忙,派些人手吧。” 她话未说完,人已窜了出去。 黛安仍是先跑到了三皇子府上。 好在三皇子是个不领差使的宅男,她每次都能及时找到他。 “出事了!” 黛安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说道。 “有人毁了我昨天刚采的鲜花。” “这摆明了是要让我们得罪宫里那位贵妃,” “进而得罪太子……” 三皇子眼眶猛地一缩。 得罪太子,那岂不是要重蹈他母族林家覆灭的覆辙! 紧急处置 “还差几天?还差多少花?” 三皇子迅速问道。 “三天内,还差两百瓶。” “若是有足够的鲜花,赶工两百瓶三天也够了。可……” 黛安原本还打了些余量,谁知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实在是始料不及。 “走,去庄子。” 三皇子当机立断,带着黛安直奔庄子。 可黛安的预感很不好。 前两天去庄子的时候,她几乎已经把最后一茬鲜花给摘完了。 三皇子当时还仔仔细细检查了花头。 这一季牡丹、芍药肯定是过去了。 “庄子只怕……” 黛安欲言又止,算了,还是去碰碰运气吧。 二人一路无话,行至庄子,直奔花田。 可远远望去,花田早已不是昔日的景象。 如今的花田一望无际都是绿油油的,哪里还能见到鲜花呢。 “果然,我就说,哎……” 黛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三皇子不说话,而是冲进花田中,一株一株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黛安也没闲着,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正在想办法。 周边的花田她基本都丈量过了,只怕都是同样的情况。 不多时,三皇子终于从花田抽身出来了。 他的表情相当凝重。 “花期已过,本王也无能为力。” 黛安点点头,她试探着问道。 “不知殿下是否还知道,其他哪里还有花田?” 三皇子略一思索,带着黛安冲出了庄子。 “飞鸾,通知暗卫,将人撒出去,去找还有鲜花盛开的牡丹、芍药花田。” “找到后,不拘什么,都给我采回来。” “是!” 飞鸾领命而去,虽然殿下让暗卫当了一回采花贼。 但暗卫从来只管执行,不会提问。 区区一个时辰,暗卫们就纷纷返回。 可摘回的花仍然不足冰山一角。 “还差得远。” “殿下,一般的花田恐怕都跟庄子里一样,花期已经过了。” “所以我在想,是否能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若有还在盛花期的花田,一片足矣。” 三皇子想了想,问道。 “你说的与众不同,是何意?” “北边花期更晚,可能还有鲜花。” “可,若是现在派人去北边,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需要三天。” “来不及!” 黛安思忖片刻,突然说道。 “殿下,您刚才说北边花期更晚。” “是,可本王也说了,去北边来不及。” “宫里那位,可不是个能等的。” 三皇子皱起了眉头。 “我懂我懂,我是想说,若是骊京周边也有花期更晚的地方……” 三皇子蹬着她。 “你这是何意?” “既是骊京,又怎会花期更晚?” “比如,温度较低的地方。” “具体来说,就是海拔较高的地方,山上!” 黛安一拍手掌,喊道。 三皇子也不含糊,直接命人取来了骊京舆图。 他用手沿着山脉轻轻滑动。 很快将手指点在了一处。 “骊京周边,只有这几片山脉。” “其他山上并无人居住。” “只有这里,倒有一座庄子。” 黛安迫不及待地问道。 “有庄子,但是否有花园?” 三皇子点点头,但眉头并未舒展开。 “有是有,不过这花,怕是有些难折。” 黛安想不明白,堂堂三皇子,为何还会觉得有花难折。 莫不是,那是皇帝家的庄子? 可无论多难折,她也必须要试一试,否则归燕坊一干人等的性命就都要交代进去了。 “总要试一试,我们的性命还挂在这事上面呢。” “那好,待我先去请老师,再做打算。” 黛安很想问问,那庄子里到底住的何许人也。 三皇子既自己无信心,还得捎带上太傅。 太傅谢源听说三皇子要去那座山上的庄子,表情很是精彩。 “君澜是何故,要去招惹那人?” 三皇子无奈,将归燕坊近来遇到的事说了。 “自学生替归燕坊站台,于之乃是一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太傅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那你是否有了章法?” “那泼皮,可是出了名的倔驴。” 三皇子摇摇头。 “学生正因无法,才来叨扰老师。” 谢源无奈地笑了笑。 “我拿那厮,也是无可奈何的。” “且那人脾气古怪,又爱花如命,只怕君澜这次,要受挫了。” “不如提前想想,是否有其他应对之法。” 三皇子摇摇头。 “乾贵妃看似温和,为人却极度执拗。” “按黛安所说,若是知府夫人已将数量和品种上报,只怕再难更改。” “太子更是……” 他想了想,还是咽下了‘不讲道理’几个字。 二人见商量不出结果,还是先整装向山上出发了。 “山上那座庄子里,住的到底是谁?” 黛安好奇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不吐不快。 三皇子此时的状态已回复平静, “是上一任太师,姓鲁名哲,” “因战功赫赫,受封鲁国公。” “他告老后,就隐居于此,养花弄草。” 三皇子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措辞,接着道。 “此人行伍出身,一身本事,却胸无点墨。” “但却极爱牡丹,先帝曾嗤他是,牛嚼牡丹。” “鲁国公脾气极倔,不听人言,且行事乖张,不受礼法拘束。” 黛安一听就懂了。 合着这人武功高强,又地位崇高,再者脾气不好,又爱花如命。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要去要他的命?” 三皇子不语,但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太傅是否跟他交情深些?” 毕竟是同朝为官,黛安想三皇子总不会白白拉太傅上山。 “不,鲁国公除了先帝,谁也不服。” “就连现在的皇上,也要让他三分。” “他深恨读书人,老师只怕也……” 这下黛安纳闷了,那他巴巴地去请太傅,是为了什么呢? 只能说高层的想法,都太难猜了。 这里面涉及的人都是权贵,又有脾气。 目前看来,她是一个也得罪不起。 只能见机行事了,不过这次的鲜花,她也是志在必得! 门是靠骂开的 三皇子心思缜密,他们出发前,就已派暗卫先一步前去查探。 他要先看看庄子里是否还有鲜花。 如果花期也已过,那他们就没必要再去啃这硬骨头了。 暗卫脚程快,不多时就有回报。 “殿下,庄子后花园中,满植牡丹,其中不乏珍品。” “比咱们庄子里的如何?是多是少?” 黛安脱口而出,可她问完就后悔了。 这些暗卫,都是不允许进庄子的。 他们哪里知道,三皇子庄子里的花田有多大呢。 “那座庄子,比我的,只大不小。” 还是三皇子回答了她的问题,替她解了惑。 “花仍盛开,属下不懂花,但着人数了数还未盛开的花苞。” “怎么也得还有两茬花开。” 暗卫继续汇报。 听了这话,黛安像被打了鸡血。 “两茬,跟咱们庄子比只大不小!” “够了,够了,这肯定够了。” 她的欢呼雀跃,与一旁淡然处之的三皇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若是,能都采来,那当然好,问题也就解决了。” 黛安盘算着说道。 “说得轻巧。” 三皇子嘲讽了她一句,众人继续前行。 不多时,已来到山顶庄子门口。 黛安下了马车,吸了一口山里满是负氧的空气。 骊京已入盛夏,天气开始燥热。 可这山间仍然清爽如初夏。 怪不得花期比骊京城周边整整晚了半个月。 “我先试试,去叫门。” 太傅谢源也下得车来,他向三皇子示意了一下,径自走上了庄子门前。 叩门声后,一个老仆应门开了。 “请问客人自何处来?” “在下谢源,有事特来叨扰国公大人。” 谢源毫不含糊,一拱手道。 “原来是谢太傅,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了。” “不知谢太傅,与国公,可有相约?” 黛安一听,这咋还是预约制? 古人也这么洋气呢! 不过,一旦问起预约,多半没戏,要碰钉子。 “并无相约,却是有急事,故而才冒昧前来,还请代为通传。” 老仆态度极为恭敬地回身进去了。 可黛安分明看见,老仆眼里暗含的讥笑。 哎,看来太傅的名头也不好使啊。 她又看了一眼三皇子,他表情的凝重仍然没有缓解。 这是个晚辈,又是个无宠的残疾皇子,估计更不好使。 不多一会儿,老仆就回来了。 还是那幅礼貌有余,恭敬不足的样子。 “太傅大人恕罪,国公爷今日身体抱恙,实在是不便相见。” “您还是,请回吧。” 谢源好似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谢源来之不易,还请再代为通传一下。” 说着就要长揖下去,却被老仆一把托住。 谢源竟再动弹不得,看来老仆也是个练家子。 “太傅莫要如此,折煞老奴,国公爷确实身体抱恙。” “还请回吧。” 三皇子推着轮椅上前,虚扶了扶太傅,道。 “老师,看来此路不通。”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异样的情绪。 “原来三皇子也在,恕未远迎。” 老仆看见三皇子,也行礼道。 “葛老客气了,您一直跟在国公爷身边,劳苦功高。” “吼吼吼,区区老奴,不足挂齿。” “三皇子好眼力,竟能认出老奴。” 老仆眼冒精光,全然没了刚才那种卑躬屈膝的模样,反而气势逼人。 “葛老乃国公爷帐下第一猛将,斓怎会不识。” “不知葛老,今日可否行个方便。” “斓却有要事相求。” 黛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在骊京城,少说也是身处金字塔尖端的三皇子和太傅。 今天在这山上的庄子都碰了一鼻子灰。 看来这个鲁国公,很难搞么。 她何曾见过君澜这样低声下气的样子。 不敢自称本王,却以晚辈自称。 为了她们归燕坊的事,他好像每次都不遗余力。 这次更是放下了骄傲和自尊。 黛安心里不可谓不受触动。 可老仆仍然油盐不进。 “三皇子,老奴刚刚已经通传过了。” “国公爷是不会见你们的。” 黛安看着这颇有些倨傲的老仆,心下有些不爽。 有的人,就是你软他硬,欺软怕硬。 她那点坏脾气,眼看就要压不住。 三皇子还想再说什么。 谁知那老仆竟然胆大包天,伸手一推,三皇子不防,轮椅直接转了半圈。 “三皇子请回吧。” 飞鸾等人见状,立刻变了表情,刷刷亮出了兵器。 可老仆丝毫不惧,眼底嘲讽的神情更甚。 “如今这些娃娃们,还真是沉不住气。” “少不得今日,老奴陪你们演练演练。” 众人一时剑拔弩张,三皇子却一挥手止住了飞鸾他们。 “不得无礼。” 主子有令,飞鸾等人只得悻悻住手。 黛安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大骂起来。 “你这老仆,好没意思。” “你自称老奴,看似对殿下和太傅大人极其恭敬,心里却根本不服他们,” “眼底还满含嘲讽。” “你这样的人,两面三刀,内外不一,根本算不得正人君子。” “你就算功夫再高,人品也比不过飞鸾他们。”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骄傲的。” 葛老在军中,一向只服国公爷,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几十年来,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辱骂,当即变了神色。 可黛安见他欺负君澜,心头火起,脾气根本收不住。 “再说庄子里那只缩头乌龟,” “我看哪是身体抱恙,是根本不敢见我们吧。” “也不知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居然还得藏着掖着。” “莫不是,这庄子里竟金屋藏娇,藏了八房十房小妾什么的?” 葛老见黛安是不过个眼生的小女娃娃,骂得却极其难听,也忍不住脾气了。 “这女娃,好尖利的嘴,不知是哪家的娃娃。” “老奴眼拙,竟没认出来。” 黛安哼了一声,喊道。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归燕坊黛安。” 这气势,颇有点土匪女头子的意思,连她自己都惊了。 她也是豁出去了,形象什么的,早就不重要了。 “归燕坊?” 葛老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黛安不待他反应,继续输出。 “你别管我是谁,你告诉里面那只缩头乌龟。” “我们早就算准了他不敢出来见人。” “来前,我们还开了个盘口,堵的就是他不敢出来。” “你告诉他,因为他不敢出来,” “我们等会可要赢大钱咯!” 当个采花贼 黛安的声音不小,葛老脸上已经隐隐有些挂不住。 可从来没人敢这么骂过他家国公爷。 就算是在战时,敌国将领也不曾用过‘缩头乌龟’这个词。 这个词对于常年征战,战功累累的国公爷来说,无异于往他心上捅刀子。 黛安此举也是有些心机。 她见一直是这老仆周旋应付他们,正主连面也不肯露。 这对三皇子和太傅来说,不也是不尊重吗? 她心里确实有气,但也存了点激将法的潜台词。 这国公爷既然傲气如此,连三皇子和太傅的面子也完全不给,那他定然极度自尊自傲。 那么,自然他也对他引以为豪的骁勇极其看中。 黛安胆子一向大,用这法子驾轻就熟。 可奇怪的是,三皇子和极重礼法的太傅居然都对她此举没有半分阻拦。 她不由得狐疑着看了看三皇子,谁知后者竟给她递来了个肯定的眼神,那意思仿佛在说, “说得好,继续,还可以再猛烈些。” 黛安气笑了,这是把她当骑兵,还是当炮灰。 不过事已至此,她只能继续输出。 期间谢太傅甚至也亲自下场,打了打辅助。 比如在黛安揪着国公爷不敢见他们这事不放时,他补一句, “是了,国公爷一向不善言辞,怕也是在唇舌上辩不过我,故而避而不见。” 黛安说他们下了赌注,国公爷若不见他们,他们就要赢大钱。 他又会乐呵几句, “哎呀,这赢了的钱,是否用来写篇赋文,好让世人皆知,国公爷其实并非如传言一般冷硬,而且极乐助人的,” “这不,怕我们输钱,硬是不出来。” 黛安都被谢太傅的嘴皮子和耍赖的样子惊着了,想不到四平八稳的太傅还有这幅样子。 再看三皇子,嘴角一只隐隐挂着笑意,他倒是看得场好戏。 终于在黛安和谢太傅直接间接的‘缩头乌龟’痛骂下,屋子里的人忍不住了。 “哪里来的地痞,敢在我的地盘上生事!” 声如洪钟,又如雄狮怒吼传来,整个庄子似乎都抖了三抖。 接着就看到身形高大的鲁国公,风风火火冲了出来。 葛老见主人出来,立刻矮身下拜,全无刚才那种表面恭敬,实则内心倨傲的样子。 “国公爷赎罪,老奴没能拦住。” 鲁国公一扫门前来人,哈哈一笑。 “你有什么罪,来的是这口齿奸滑的老帮菜,还加上一个皇家的崽子,你能拦得住才怪。” 黛安再次惊到了,这国公爷果然如三皇子所说,是块难啃的骨头。 规矩礼法都不在他眼中不说。 连堂堂三皇子在他嘴里都成了“皇家崽子。” 黛安跟三皇子交换了个眼神,二者在沉默中达成了共识。 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不过看起来,国公爷虽粗野,对谢源还颇有些亲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也是三皇子叫来他老师帮忙的原因吧。 “你这泼皮,真是几十年如一日,这样的话也能随口诌来。” 谢源被鲁国公当面称为老帮菜,却并不以为忤,想来也是熟知其人,习惯了。 “你个老帮菜,不是一贯不敢来惹我,怎么今天来了,还带着些小娃娃。” “多年不见,颇为想念。” 谢太傅四两拨千斤。 “呕……”国公爷直接要吐了。 “那你现在见过了,可以走了。” “国公爷说笑,却有一事相商。” “谢老儿,你刚才说,若是我不让你进去,你就要赢钱了?” 原来国公爷的关注点在这。 谢太傅和光同尘,说起瞎话来也毫不色变,他点了点头。 “那我不能遂了你的意,老葛,快开门放他们进来!” 黛安翻了个白眼,果然对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之法。 谁知道她一时兴起乱骂一通,反而起了效果。 进了庄子,黛安暗暗四下查看,想看看花园在何处。 “小姑娘,大家的规矩,在人家家里可不能左顾右盼。” 她不过是多看了两眼,就招来了葛老的警告,真是敏锐。 渐渐地,三皇子和黛安落在了后面,三皇子此时揪了揪黛安的衣角。 “陪我去方便方便。” 葛老瞥了他们一眼,虽有些奇怪,但很快释然。 他认不出这小丫头,说明她并非大族之人。 但三皇子却将她带在身边,还多有回护,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她是三皇子的禁脔。 因此三皇子要带她避开人去方便,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一个残疾的皇子,也不怕他产生什么威胁。 离开葛老的视线,三皇子才说对黛安低声说道。 “花园在庄子西北侧,有一条抄手游廊。” “根据暗卫之前的查探,庄子里巡查的人虽不多,但都是好手,硬攻很难得逞。” 黛安想了想,问道。 “让国公爷答应,主动送出鲜花的可能性有多大?” “既然谢太傅已经出马……” 三皇子摇了摇头, “绝无可能。” “老师和国公爷虽有交情,但你刚刚也看到了,” “若顺着说,他是绝不会让老师如愿的。” 黛安这下纳闷了, “那你大老远叫谢太傅来一趟,所谋为何?” 总不会是让他老人家锻炼锻炼身体,再锻炼锻炼肺活量,跟国公爷吵一架? “从一开始,我所谋就并非阳谋。” “老师自然也是……” 黛安心里一惊,这一老一少,果然都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 不过跟她也是英雄所见略同,她想出来的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招式。 她忽然想到了三国诸葛亮周瑜赤壁之战前的情形。 “我亦有一计,不如数三声,我们同时说出自己的计策!” 三皇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一,二,三……” “去偷!” “盗窃!” 二人相视一笑,得了,看来这次这个采花贼,他们是当定了! 各司其职 谢太傅从进了庄子,就在与鲁国公天南海北一通乱扯。 按照三皇子的说法,这是混淆敌人注意力,让敌人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三皇子早就着人将庄子的地形结构摸了个透。 他将锦衣他们情报部门画的地图偷偷塞给了黛安。 二人刚刚对过计策后,三皇子也将一些细节告知了黛安。 原来他早就有所准备,把人和事都安排好了。 这边谢源还在跟鲁国公打马虎眼。 黛安听得无聊,原本想着能先干些什么,可旁边葛老看着,黛安和三皇子想动一动都难。 “我说谢老儿,你千里迢迢跑到我这个山沟沟里来,” “不会就是想跟我瞎扯淡吧?” 鲁国公终于也听不下去谢太傅那一通天马行空的瞎忽悠了。 谢源说话文绉绉的,他一项听得头疼。 “国公爷这是何意,” “我才刚刚说到前朝历史……” “停!” 鲁国公光听到‘历史’两个字就已经感到一阵无聊袭上来。 “你再不说实话,就莫怪我将你打将出去。” 谢太傅哈哈一笑。 “刚刚跟你说那么多,你竟一句也没听到心里去。” “让你行事不要这么鲁莽。” “年纪这么大了,也丝毫不知收敛。” “你少废话,谢老儿,老子还不需要你告诉我怎么行事。” “有话快说!” 谢太傅无奈地摇摇头。 “今日确实有事,也是这两位后辈,想来一睹你那花园里牡丹的风采。” 他一伸手,指了指三皇子和黛安。 鲁国公半信半疑,但他还打量了一下三皇子,自动将黛安忽略不计。 “你行三,母族是林家?” “是。” 三皇子毕竟是皇亲贵胄,虽对鲁国公有所尊崇,但毕竟不至于低声下气。 “你想来看花?” 鲁国公双目直视三皇子,像是要看清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母妃生前极爱牡丹,在娘家也曾习得种植之法。” “母妃逝后,留下一座庄子,庄子里遍植牡丹。” “我本代为打理,奈何能力有限,竟没法让这些牡丹再现当初风采。” “听闻国公爷这里的牡丹世所罕见,故而生了一睹真容的心思。” 国公爷呷了口茶,顿了顿,才道。 “嗯,你那外祖,是个人物!” 林家也是武将出身,亦是战功累累。 “可惜……” “旧事不提。” “林家那丫头我见过,是个心性极单纯的。” “哎,也是,既入了宫,就该放下那些前尘旧事。” “你如今这样……” 鲁国公看了一眼三皇子残疾的双腿和苍白的脸色,继续说道。 “也好!” “你们随我来吧。” 这鲁国公喜怒无常,倒也是个性情中人。 三皇子的面子他未必买,但或许反而是林家牵动了一些他旧时的记忆,让他惺惺相惜起来。 “这园子里都是我从各处收敛来的牡丹真品。” “请专人日日打理,养花如练功,不是一日可成。” “你们且慢慢看吧。” 说罢,他不等几人反应,就抽身离去。 “国公爷且慢,等等谢某。” 谢太傅原本就不是为了赏花而来,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 故而也立刻粘着国公爷追了过去。 葛老见国公爷离开,也施了一礼退下了。 一时间,园子里只剩下了黛安和三皇子。 一股尴尬的气氛开始流动,就像黛安第一次去三皇子的庄子里与他独处时一样。 刚刚国公爷提到林家,让三皇子又陷入了那种悲伤的情绪。 搞得黛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额,不如,我们真看看花?” 她当然知道他们也不是来看花的。 可此时此刻,冷场真的让人脚趾抠地。 “你想看自己看,别烦我。” 三皇子不知怎么竟发起脾气来。 迁怒,这一定是迁怒。 他一定是又想起了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仇恨。 黛安不再说话,在牡丹丛中开始徘徊起来。 不一会儿,她忽然又出现在三皇子身后,从后面伸出一把牡丹花叶,遮在了三皇子眼前。 “听说,多看绿色,会让人心情变好。” 三皇子明显愣了一下,没料到黛安会这么说。 “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就无法改变。” “复仇的过程,也必定是坎坷多难的。” “在一切都未落定之前,你会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 “那么只有调节好自己的心态,才能更好地努力下去。” 黛安还是没忍住,给三皇子灌了一口鸡汤。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样颓唐悲伤的样子了,还是让人无法置之不理。 三皇子看了一眼眼前的绿叶,没说什么,自顾自向前走去。 “该走了,老师这会应该已经得手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头来对黛安说。 此时,他眼里的压抑黑云已尽消失无踪。 二人再找到谢太傅时,谢太傅已经跟国公爷开始拼酒了。 他们来庄子时已经过午,现在太阳也快要落山了。 国公爷肯定是不会给他们留饭的,所以谢太傅的任务其实就是拖住他。 拖延时间,为他们创造机会。 “你们这就看完了?” “怎么样,老子的牡丹怎么样?” 国公爷已经几杯酒下肚,空腹酒气上升得快,他脸上已经微微泛红,说话声音也更大了。 “国公爷的牡丹果然名不虚传,斓受教了。” 三皇子用心夸了一句。 “嘿,老子的牡丹是好。” “没想到谢老儿的酒更好。” 他端起一杯酒,打了个哈哈。 “谢老儿,没想到你竟还藏着这三十年的胭脂醉。” “竟从来没给我透过一丝儿风,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谢太傅面不改色,一杯杯敬国公爷。 “这不是,亲自给你送来了。” “赶紧喝酒,别说其他。” “我今日必要与你拼个输赢。” 鲁国公好酒,可谢太傅最大的本事不仅是读书,更是喝酒。 他酒量大,但知道这事的人不多。 所以二人经常一起拼酒。 不过今日,鲁国公很快就有些醉意泛了上来。 “这酒……额咯……真不错……有劲儿!” 黛安见时机差不多了,给三皇子对了下眼神,就跟着暗卫悄悄退了出去。 旁边的葛老以及庄子里的众护卫也被三皇子带来的人灌了不少酒,并未注意到这一细微变化。 他们大概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喝到胭脂醉这样的珍品,不过加了料。 不多时,一干人等都酒劲上头,呼呼睡了过去。 而黛安已经带人来到了牡丹园。 “开始吧,现在该是我们的主场了!” 引蛇出洞 黛安在牡丹园里干了什么,这个问题简直是显而易见的。 暗卫人多,动作又麻利,不过半个多时辰,黛安就回到了三皇子身边。 “可以了。” 她简简单单只说了三个字。 三皇子一挥手,众人立刻扛起谢太师一溜烟撤了。 就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而留在庄子里的鲁国公等人,直到第二天清晨方才一一转醒。 “国公……国……” 葛老整个脸都挤在一起,表情扭曲,结结巴巴地叫他。 “嗨,没想到这胭脂醉,这么大劲儿,我竟然都醉死过去。” “哈哈哈,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嗯?老葛,你刚说啥?” “国公爷,花……花都没了!” 葛老都快哭了,他家国公爷虽总是被人嘲笑牛嚼牡丹,但那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真爱。 “你说什么?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 鲁国公暴起,顾不得扫落一片空酒坛子,噼里啪啦地就往园子里冲去。 一进牡丹园,甭管什么珍品不珍品吧,昨日里还繁盛的花海,如今已经光秃秃的了。 真可谓是,一朵都没留下。 “谢源!我与你势不两立。” 鲁国公除了暴喝发泄情绪,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方法。 “国公,谢太傅着人来见……” “见什么见,给我打出去,老子以后再不见他。” “从此以后,老子的庄子园子宅子,不拘什么,通通谢源与狗,禁止入内!” “国……国公爷……” “还有什么事!” “来人送来了十坛胭脂醉,另外还有十坛百日香,也一起打出去吗?” “嗯?你说什么?” “十坛胭脂醉,还有百日香?” “这谢老儿,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好东西藏着。” “哼,人打出去,酒留下!” “谢太傅还捎来一句话,说是:花开堪折直须折……” “哼,少给我来这套,偷了老子的花,以后他谢源就是鸡鸣狗盗之辈。” “他这污名,我要让它跟他一辈子!” 黛安回到归燕坊处理好鲜花,看着花瓣进入作坊开始生产,这才放下心来。 她叫过岚姨交代道, “岚姨,这次还烦您亲自盯着。” “最近归燕坊中人手越来越多,管理的压力自然也大。” 岚姨点点头, “这事不用你嘱咐,我省得。” “嗯,还有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事……” 黛安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变成了咬耳朵。 交代完岚姨,又去看过五女的日常排练,她又马不停蹄去找三皇子。 不知道鲁国公发现花被偷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这祖宗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们还得早做准备。 “如何?谢太傅无事吧?” 君澜毕竟有皇室血脉加身,国公虽有怒气,估计也不敢直接撒出来。 那他就只能迁怒他敢惹的谢太傅。 “放心。” 三皇子一改昨日的愁容满面,竟有些轻松起来。 黛安暗暗称奇,三皇子却指着飞鸾道, “你说给她听。” “是,殿下。” “黛安姑娘,今日天刚亮,鲁国公府中众人醒来,就发现了花被偷。” “国公爷当场大怒,下令日后谢太傅与狗不得进入他的产业。” “噗……” 黛安直接喷了,还真是简单粗暴的报复方式。 “这……这……” 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心,无事。” 三皇子反而安慰了她一下,接着示意飞鸾继续说。 “但太傅早让人送去了十坛胭脂醉和十坛百日香。” “刚有人来报,国公爷已经把酒都收下了。” 黛安听到这里好像懂了。 偷了花,再送酒。 花还会再开,但这酒估计是谢太傅的密藏。 太傅这次也是下了血本。 “老师和鲁国公,其实经常这样,吵得厉害,但总不至于真得罪了。” 三皇子忍不住笑。 “不过,国公爷也放出话来,说是要让这鸡鸣狗盗的污名,跟谢太傅一辈子。” 飞鸾补充道。 话到这里,黛安彻底放了心。 “说起来,我今天来找你,还有一事。” 她忽然话锋一转,对三皇子说道。 “这事,我觉得不会就这么算了。” “咱们到处找花,也没避着人。” “想来对方一定也知道了。” 黛安说的自然是之前毁掉鲜花的那个人。 “我觉得后面必有后招。” “但谢叔齐不在乐坊,乐坊里都是些柔弱的姑娘们。” “所以我是想,找你借几个人使使。” “你是怀疑,乐坊中有内奸?” 三皇子听弦音,必知雅意。 黛安有时候觉得,跟这样的人合作,真是太愉快了。 “嗯,上次鲜花被毁,我就怀疑了。” “毕竟乐坊就算保安工程再差,也不至于如入无人之境。” “且对方没有惊动一个人,就偷偷干了这么大一件事。” “说明对归燕坊内部结构很是熟悉。” 将心比心,他们去偷鲁国公的花时,不也是如此么。 “你打算怎么办?” “我安排了些事,准备引蛇出洞。” “所以我得找你借人,帮忙盯着,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要帮忙抓人。” “哎,殿下不知道,这无人可用,太难受了。” “也不知道谢叔齐什么时候能回来。” 三皇子略一思索,就对飞鸾说。 “跟锦衣说,挑几个激灵的,跟着过去吧。” 黛安眉飞色舞,没想到没费什么功夫就借到了人,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多谢殿下,等过几日,估计就能有结果了。” “到时候,我再把人给您还回来。” 两日后,就是给宫里交货的日期。 这两日,知府夫人恨不得住在归燕坊,盯着最后两百瓶成品做出来。 好在最后一夜,所有的成品终于备齐了。 当夜,归燕坊众人都已入睡,整个乐坊静悄悄的。 却有一人,没穿鞋只穿着袜子,蹑手蹑脚来到了存放成品的库房。 库房明明上了锁,可来人却轻易就打开了来。 这人显然早有谋算,不急不慌,先是清点了一下库房里成品的数量。 接着,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瓷瓶。 只见这人拧开其中一瓶新制面膜,打开瓷瓶,往里面倒了几滴不明液体。 给一瓶加料完毕,来人正要打开第二瓶,忽然昏暗的库房霎时间灯火通明。 光亮间,黛安早已带着几个暗卫等待许久,此时正好将来人团团围住。 “猜了很多人,倒是真没猜到是你。” 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奉还 黛安嘴角挑起一丝冷笑。 在她面前站着的是个女孩,身形娇小,正是之前岚姨给她挑的丫头,花瑾。 “姑,姑娘……” 花瑾显然没料到她会被抓现场。 同样的事情她已经是第二次做了,自以为天衣无缝。 “说说吧,背后的人是谁?” “没……姑娘误会了,我……” 此时任花瑾平时如何伶牙俐齿,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黛安一个示意,就有暗卫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了花瑾手里的瓷瓶。 黛安打开瓷瓶闻了闻,瓶里的东西只有些清淡的草药味。 “劳烦你拿给你们殿下。” “再帮我找个行家问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暗卫接过东西,应声去了。 “已经给了你思考的时间。” “快说吧,是谁指使的你?” 花瑾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自来归燕坊,乐坊可有亏待过你?” “岚姨虽让你跟在我身边,我却不曾把你当丫头使唤过。” “平时便把你交给岚姨,帮忙打理美容生意。” “所以,你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到。” “能不能说出来,给我解解惑?” 黛安说这话时语气平缓轻松,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是在兴师问罪。 可花瑾还是迫于黛安的威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姑娘饶了我,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 她再说不下去,只顾大哭,叩头不止。 “所以还不肯说出,谁是幕后指使吗?” “你如此提她遮掩,她可考虑过你的生死?” 黛安表情严厉,说的话也渐渐严酷起来。 “是……是幼娥……” “奴婢,奴婢家中与她有些远亲。” “来归燕坊也是经她介绍。” “所以一开始,你就是她安插在归燕坊中的棋子?” 黛安皱起了眉头,隐隐有些怒意。 “不,不是的……” “她说,是为了我的前途。” “她给了家里钱,替我置办……” 花瑾又哭得说不下去了。 “姑娘饶了我,我这次不是故意的……” “我家只有大哥一个男娃,他前些天犯了事……” “家里就指着我一个人。” 花瑾说话零散细碎,黛安没了听下去的耐心,将她交给了一名暗卫。 天亮后,一切真相大白。 花瑾受幼娥胁迫,利用平时工作之便,偷偷配了把库房钥匙。 前几天,就是她一夜之间毁了所有鲜花。 为的就是搅黄归燕坊的订单,让归燕坊得罪贵妃和太子。 谁知花期都过了,黛安还是想办法弄到了足够的鲜花。 花瑾向幼娥报告后,幼娥又给了她这个瓷瓶,让她故技重施,放到成品里。 三皇子找人看过,那是民间一种草药的汁液。 无毒,但若是接触皮肤,会引起过敏,起疹子。 黛安气得不行。 谁知幼娥心思竟如此狠毒。 她之前一心培养女团,没空搭理她,也就放过了她并未追究。 谁知她竟屡次陷害。 这一次若是被她成事,少不得也晚赔上归燕坊一干人等的性命。 这样恶毒的女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还有,幼娥自己毕竟只有一人,她身后的红玥轩,必定也没少推波助澜。 想到有这种恶性竞争的同行就在隔壁,黛安不由得心潮涌动。 若是放任不管,整个行业的风气都要被她们毁了。 看来是时候除掉红玥轩了。 她这次一定要将她们在业内抹杀掉! 黛安先是亲自带人将成品一应交给了知府夫人。 为防止路上再生变故,她仍旧留着三皇子手下那些暗卫帮忙押送。 黛安同时也将幼娥陷害她们的事告诉了知府夫人。 这次幼娥的阴谋要是得逞,毁掉的可不只是归燕坊。 知府夫人甚至知府,也一样要承受太子的怒火。 知府夫人怒不可遏,当即就要向知府大人告知此事,被黛安劝住了。 “夫人莫急,这次的事,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也好,你若是有任何需要帮忙,且来找我。” 黛安回到归燕坊,点齐人马,浩浩荡荡杀到了归燕坊。 距离她初到这个世界,时间虽然不长,但也已不短。 她还记得她转醒过来的第一天,红玥轩的花妈妈就是这样,领着一堆人来归燕坊捣乱。 那时,归燕坊仅剩岚姨带着女团和她。 可现在,她们的人手已经扩大了好几倍。 这样说明,归燕坊不再任人欺负了。 “幼娥,你给我滚出来!” 黛安一进红玥轩,也懒得做什么表明功夫了,直接毫不留情地喊道。 花妈妈摇晃着庞大的身躯走了出来。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花妈妈,我本不想撕破脸,” “可你去问问你们家幼娥,她干了些什么?” “哎哟,没想到归燕坊名气越大,这人的脾气也见长。” “我家幼娥每天规规矩矩待在乐坊里待着,” “我可不知道她干了什么,不如你告诉我?” 花妈妈死皮赖脸的功夫绝对一流。 黛安一拍手,就有人将花谨带了上来。 “她干了什么,我们自有证人。” “你让幼娥出来,我们对质一番,自有分说。” 花妈妈仰天长笑。 “我看着这丫头,挺眼熟,这不是你的贴身丫鬟吗?” “怎么,你们自己人演了这一出戏,就想把屎盆子扣到我们红玥轩头上?” “当我们是傻子吗?” 花妈妈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反正口说无凭,并无实质证据。 黛安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她今天本来也不是要来和谈。 “既然你不肯交出幼娥,那就别怪我们硬闯了。” 说罢黛安手一挥,她带来的归燕坊的人齐刷刷地往里冲。 “你们住手!” “我要报官,你们这帮混蛋!” 花妈妈奋力阻拦,可现在是归燕坊人多势众,她根本拦不住。 纠缠间,早有暗卫冲到后院,拿了幼娥拖了出来,甩在了黛安她们面前。 “我与你无冤无仇,” “过去种种,归燕坊也不曾追究,” “都是念在你曾是归燕坊的人。” “可你竟屡次要害我们性命,” “那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 比一场,定生死 “无冤无仇?” 幼娥虽被扔在地上,但她的眼神丝毫没有悔意,反而怨毒地看着黛安和归燕坊众人。 旁边红玥轩的人都被黛安带来暗卫的气势吓到了,个个噤声。 她倒是没有再像花妈妈那样耍赖不认罪,反而大方承认了她的所作所为。 “你在说笑话吗?” “你怎么敢说你们跟我无冤无仇呢?” 幼娥脸涨得通红,怒吼道, “我自入归燕坊,就一直是台柱。” “为了登上台柱之位,我付出的努力不比别人少。” “可你……” 她恶狠狠地指着若渔。 “自从你若渔来了之后,” “轻易就把我台柱的位置抢走了。” “还不就是因为,他们都看你是官家小姐出身。” “可我不甘心,就算出身差些,现在我们都一般是奴儿,” “凭什么你还要压我一头!” 若渔望着幼娥的歇斯底里,皱着眉头还未说话,岚姨已上前一步,叹了口气,说道。 “幼娥,你如此说若渔,很是不公。” “归燕坊中,即使若渔后来是台柱,但我从未真正给你们排个先后。” “在我心中,你们都是一样的。” “台柱之位,不过是个虚名。” 黛安了然,着就跟现代争c位是一样的道理。 不过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有人不在乎,但有人可不一定。 果然,幼娥听岚姨如此说,不但没能冷静下来,反而嘶吼地更厉害了。 “你看看,你们就是这样,” “凭什么若渔当上台柱以后,你就说这是个虚名,让我不要跟她争。” “那为什么,她来了之后,就要抢走我的这个虚名?” “既然只是虚名,那让我担着不就行了吗?” “明明,我那么努力……” 幼娥大吼过后,唉唉地哭了起来。 “幼娥,我从未想过要跟你争。” 若渔也不忍道。 黛安此时拦住了她。 “你们的价值观不一样,你这样说,她也只会认为你是在以成功者的口吻怜悯她。” “这个结,是解不了的。” 她又看向幼娥。 “既如此,你离开归燕坊,不也是条出路吗?” “既然已经离开,又为何要时不时找麻烦呢?” 幼娥冷笑一声。 “我就是看不得你们好过,我要把你们都毁掉!” “我走后,归燕坊眼看着就要垮了。” “谁知冒出来你这么个烧火丫头,之前藏得那么深啊,我居然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大本事。” “你们一个个,若渔,涼鹤,你们,怎么配比我红?” “我为了红,付出了多少,甚至去陪知府睡……” 她大概是又想起那些并不愉快的记忆,冷然道。 “你们大概不知道,被那样年老衰弱的身体触碰是什么感觉。” “可我就是不甘心!” “凭什么,我拼了性命去争的东西,你们不屑一顾。” “凭什么,这本来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们却岁月静好?” 幼娥再一次怨毒地扫过归燕坊众人,啐了一口。 “我撺掇知府让他娶你,后来又让漕帮截胡,若渔,我就是要你的命!” “谁知道薛戬凶名在外,却是个怂人。” “所以后来我又找人寻来了诗诗爹娘。” “可居然还是被你们化解了。” “那我只能再想办法,让你们彻底惹上太子和贵妃,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幼娥强撑着站了起来。 “我不用你们放过,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必与你们不死不休!” 话说到这里,算是彻底说死了。 黛安一句话不说,上前两步,一巴掌把幼娥又扇倒在地。 “没想到你不但坏,还蠢!” “你可知你爬上知府的床,却让知府夫人和所有官家女眷都恨毒了所有的乐女。” “你傻吗?我们是乐女,又不是做皮肉生意的!” “你是艺人,你应该专注你的技艺!” “呸,说得这么好听,难道你们不是靠着勾引男人红起来的?” “你原本不过是个低贱的烧火丫头,却跟三皇子走得那么近,” “焉知不是爬了他的床……” “啪”又一巴掌,黛安运足了力气,打得幼娥嘴角都现出了红血丝。 “你自己下贱,别以为其他人都跟你一样。” “原本步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怎么自己的失败,你都归结到其他人身上,这就是你的坚持?” “你真可悲。” 幼娥气急败坏。 “你胡说,我比任何人都努力。” “我的舞乐,也是最顶尖的。” “是你们,用下贱的手段赢了我!” 黛安听她这么说,不怒反笑。 “你这话说的有意思。” “既然如此,你也别说我们仗势欺人。” “我给你个机会,你要不要?” 听她这么说,幼娥满眼防备,盯着黛安,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的变化。 “什么机会?”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黛安翻了个白眼,她从来堂堂正正,一直以来耍花招的都只有幼娥自己吧。 “我们比一场,” “归燕坊和红玥轩!” “就比舞乐,谁若是输了,就永远退出乐坊这个行业。” “怎么样,敢不敢?” “怎么论这个输赢?” 幼娥不说敢,也不说不敢,而是警惕地问道。 黛安不再看她,而是看向花妈妈。 “我们合演一场,所有乐女以个人形式参加,” “然后让观众投票选举,选票最高的人就可以获胜!” “无论是谁,代表的就是自家乐坊。” 黛安这样的安排,多少参考了些akb48的总选举。 不过这次不是对内选举,而是两家乐坊之间的生死斗! 花妈妈瞪大了眼。 “这什么破规矩,难道是个人都能投票吗?” “当然不是,投票是要花钱买的。” “肯为你花钱才是真爱嘛。” 幼娥冷眼看着,忽然说道。 “那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提前做手脚?” “哼,你也太高看我了,” “骊京这么多人,难道我都能做手脚?” “再说,我们可以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拉票,怎么样,绝对公平吧?” “你们就说敢不敢吧?” 说完她觑着幼娥和花妈妈,一脸鄙视,叫嚣得厉害,原来也不过都是胆小鬼。 战前准备 花妈妈和幼娥完全没料到黛安会突然提出这样的方案。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可黛安并不打算给她们更多思考的时间,而是不断激将道。 “幼娥,你说你有实力,不过差了运气,才失了人气。” “既然如此,我们公平竞争,你可敢比?” 她又冲着花妈妈说道, “你们红玥轩也不止幼娥一个人,其他姑娘也有机会出头,何乐而不为?” “还是,在花妈妈心里,其实是根本不相信红玥轩能赢过归燕坊?” 人在紧张时本就无法思考,再加上黛安言语不断刺激,很快花妈妈和幼娥就着了道。 “好,比就比!” “你可得说话算数,若是你们输了,归燕坊从此就得关门大吉。” “一言为定!” 黛安毫不含糊地答道。 回到归燕坊,岚姨等人立刻围了上来。 “黛安,这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岚姨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比试人气这事儿,黛安没跟她们提前提过。 她们不知道这只是黛安一时兴起,还是早有谋算。 “岚姨,您是说,比试这事儿?” 众人点点头,都眼巴巴看着黛安,等待她解惑。 “我早有打算,就是要借此一次将红玥轩打入地狱,让她们再无法翻身。” “之前我没空理她们,谁知道幼娥多番陷害。” “现在竟然还想借宫里人的手,打压我们。” “若是这次真被她得逞,得罪贵妃和太子。” “只怕这借刀杀人的局,就成了。” 黛安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气愤起来。 她双手握成拳,紧紧捏着,恨不得直接出手把幼娥打趴下。 “可我不屑用那些阴私的招数。” 她之前确实想过,干脆借暗卫之手,把幼娥处置了。 远远地送走也行。 可她没能下定决心,特别是今天听到幼娥说的那些话。 “所以我想,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顺便,再给咱们涨一波流量。” “岂不是两全其美?” 众人听明白了她的计算,都点了点头。 可若渔还是有些忧心地提醒道。 “但红玥轩和幼娥并不可小觑。” “她们原本就有好些相熟的客人,” “幼娥还曾经搭上过知府。” “再说,她们做事不择手段。” “我是担心……” 黛安像是猜到了若渔的心思,接话道。 “你是担心,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 若渔为难地点了点头。 “放心,我设这局,目的就是要将红玥轩连根拔起。” “又怎么会不提前做好万全准备呢。” ”你们不要管这些琐事,安心练习好那首新舞曲就好。“ 黛安拍拍若渔,安慰道。 黛安从归燕坊出来,正准备去安排诸事,飞鸾忽然找了过来。 飞鸾支支吾吾,也说不清三皇子找她所为何事。 黛安跟着飞鸾,来到了三皇子府。 只见三皇子身边竟站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黛安不由得燃烧了八卦的小宇宙,虽不敢直接问,目标却一个劲朝小姑娘身上瞟。 这小姑娘穿着打扮像个婢子,但通身气派却不像。 黛安像是心有所感,仔细看了看姑娘规规矩矩垂在身侧的手。 果然如她所想,姑娘手上有茧子。 这姑娘必是练武之人。 黛安自己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冷不防三皇子叫她。 “你上次说,缺人手,” “我听说连你的贴身丫鬟,也被对手收买,差点害你们开罪太子。” “既如此,我这里倒有个可用之人,借你用用也好。” 他刚示意,身旁的小姑娘就干脆地行了个礼。 “婢子花谨,见过姑娘。” 黛安一愣神,“花谨?” “你之前的丫头不就叫这个名字。” “她本是暗卫出身,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我便让她仍用这个名字。” 三皇子霸道地说道。 黛安受宠若惊,上上下下又打量了花谨好几次。 “你是暗卫啊?” 花谨一丝不苟地答道, “是的。婢子是个孤儿,从小就加入暗卫营,训练至今。” 许是三皇子交代过,这花谨倒是问一句,答三句。 “那你,功夫很好咯?” 黛安简直又惊又喜,这丫头,以后可是个宝贝。 她现在正缺人手,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这个问题,花谨倒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谨慎地看了看三皇子。 三皇子不置可否。 花谨想了想,说道。 “近身搏斗,暗卫中,婢子能排前三。” “哇塞,偶像啊!” 黛安惊呼出声。 她一眼看到旁边的飞鸾,笑道。 “飞鸾,那你能打得过她吗?” 飞鸾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回姑娘话,近身功夫,属下确实不如花谨。” 黛安笑得更放肆了。 “殿下,那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谢叔齐不在,这阵子恶心事又多,” “我真是有些焦头烂额了。” “现在有了花谨,能解我燃眉之急。” 黛安也不多客气,谢过三皇子后,带着花谨就离开了。 刚好有了花谨,黛安也想让她小试牛刀。 “这阵子,你帮我盯着红玥轩那些人的动向。” “特别是幼娥。” “有任何情况,随时向我报告。” 花谨应声‘是’,就蹭蹭飞了出去。 黛安仍旧接着去安排比试前的诸事。 比试只要是公平的,归燕坊就必定不会输。 可就凭红玥轩那些人的调性,她们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或者更直白地说,她们怎么可能让这比试公平呢? 所以,她们必定在这一个月的准备中,要行特殊之法。 最关键的,她们一定会想办法在短期内筹集大量的银子。 所以黛安才让花谨提前盯着她们。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预判敌人的预判。 接下来她自己又走访了所有可能相关的地方。 比如流衣阁,比如骊京最大的首饰铺子和脂粉铺子。 再比如,她舆情团队中的那些小报。 做完这些,她又忙不迭回到了乐坊中,将比试的规则白纸黑字写了下来。 既然要公平比试,那就要把细节都做圆满嘛。 死性不改 比试之期是一个月之后,规则就是当日表演,观众投票最高者获胜。 赛制为个人赛。 投票的票券,一张100个大钱,不贵,但作为娱乐支出,也绝不便宜。 投票所得的银子,归胜利的一方所有。 新来的花瑾,奉黛安之命盯着红玥轩等人,果然不出黛安所料,不几天,对方就有了动静。 “红玥轩受欢迎的姑娘,最近频繁出入骊京内各大户宅院。” “以幼娥为首,她们似乎都在……” 花瑾突然说不下去了。 “都在干什么?” “都在献身拉票吗?” 黛安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玉蝉手把件,自问自答道。 这枚玉蝉是谢叔齐临走留给她的。 古代最不好的一点就是通信不发达。 谢叔齐走了这么久,杳无音信。 黛安就算担心他,可既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只希望他的创伤后遗症,没有再时不时发作。 花瑾点了点头,默认了黛安的答案。 “意料之中。” “她们也就会用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花瑾欲言又止。 黛安看了她一眼,正色道。 “你主子教得好,知道什么可以问,什么不能问。” “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黛安,不论出于各种原因,” “是绝对不会让归燕坊的姑娘们去用这种手段的。” “你放心,在我这里,情同姐妹,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花瑾抿了抿嘴,庆幸自己没真问出来。 “继续盯着她们。” “下一步,只怕是要加强防范了。” “去找你主子,再借我点人来可好。” 黛安哈哈一笑,花瑾却扑通一声跪下了。 “姑娘直管吩咐,可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 “殿下将我赐给姑娘,姑娘就是我的主子。” 黛安知道花瑾这么说,并非完全出于真心。 但她也知道,有本事的人往往有更多骄傲。 “无妨,我能想象,你本来手里攥着的都是你们殿下生死攸关的大事。” “却一夕之间,来替我们这个小小乐坊卖命。” “有落差,我懂。” “花瑾不敢。” “没关系,日久见人心,咱们且走着看吧。” “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 “你即便不服我,现在也只能委屈你替我办事,但我的差事,你若不能用心去办,” “那我只能将你还回去。” “姑娘放心,姑娘的差使,必不会走样。” 黛安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可她心里却想着,如能将花瑾这样的人才收入麾下,以后定能事半功倍。 这事,还得好好从长计议。 自比试之事公开以来,红玥轩一改前一阵子的沉默,变得极为活跃起来。 再有黛安手里的小报推波助澜,很快这盛事就传遍了骊京。 曾经最红火,后变得萧条,现在又隐隐有些要重回巅峰的乐坊,归燕坊,对战后起之秀,红玥轩。 两边乐坊的姑娘,自然都要使出浑身解数。 这场比试,还未开始,就引起了巨大的期待。 更有新鲜的投票机制,引得大家纷纷准备购票,投给喜欢的姑娘。 比试地点定在了迎祥池,日子还早呢,已经有人开始研究场边合适观赛的地点,提前下定占位子了。 这些消息,黛安很少跟若渔她们谈及。 她还是严格地让女团专心于练习。 她给她们新编排的舞乐,绝对要震惊骊京。 此外,归燕坊也加了不少人手,除了防御加强,还内言不出,外言不进。 花瑾每日定时会给黛安汇报进展。 “今日,红玥轩的花妈妈去了城中最大的典当行,典当了不少首饰。” “换了银子,已给各家送去。” 黛安点点头。 “恩,也是常规手段。” “自己花钱刷票嘛。” “你让他们放出风去,就说漕帮必将鼎力支持归燕坊。” “民众的声音也要散出来,” “散户多了,财力也是很可观的。” “姑娘这是都安排好了?” 花瑾不由得好奇问道。 说实话,她现在还没看透黛安这次的安排。 “可不是,请君入瓮。” “但绝对是公平竞争啊。” “只要她们堂堂正正,不用什么阴私的手段,就不会掉入我的陷阱。” 黛安继续加强归燕坊的安保工作,还特意提醒若渔她们,越是接近比试的日子,越要注意饮食,甚至胭脂水粉。 可千小心,万小心,敌人还是无孔不入。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怎么了。” 黛安闻声赶了过来,是玉姝儿的房间。 刚刚尖叫的人,也正是她。 “我,我的手……” 大家齐刷刷看过去,只见玉姝儿左手从手背到手臂,竟起了一串大大小小的燎泡,看起来红肿可怖。 “这是……” 黛安忙托起她的手仔细查看。 “岚姨,叫人去请大夫吧。” “看起来像是皮肤受到了很严重的刺激,又像是过敏。” “过敏?” 古人不懂这个概念。 “可以理解为中毒。” “啊?这是谁要害我?” 玉姝儿吓得泪水涟涟。 “你先不要担心,好在是在手上,” “一会让大夫好好看看,绝不能留疤。” “先说说怎么回事?” 玉姝儿好容易平静下来,抽抽噎噎地说。 “前儿我的扑粉用完了,就让人从外面买了一盒新的。” “我肤色不白,用咱们自己做的不合适。” “可我一向都在他们家买,从没出过问题。” 黛安一听就明白了,拿起玉姝儿刚刚用过的扑粉闻了闻,不用问,加了猛料。 好在玉姝儿有个习惯,上脸前,会在手上先匀开。 黛安再看看玉姝儿,确实如她所言,她的肤色偏小麦色,又是异瞳,看起来不像大华人,倒有些像关外人。 百密一疏,其他人用的都是她们归燕坊美容院自己出品的胭脂水粉。 可谁知道玉姝儿是个例外。 “你的一定要小心,” “对方不择手段,我虽让人严加防范,也没法做到事事万无一失。” 众女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很快大夫来了,好在情况不严重,立刻写方子开了药,估计也不会留疤。 大家这才舒了口气。 黛安咬牙切齿,望着红玥坊的方向,恨道。 “既然你们这么死性不改,就别怪我也不择手段。” 局已成 有了花瑾,办事效率提高了很多,她很快就替黛安查清,往玉姝儿扑粉里下药的确实就是幼娥。 看来红玥轩为了赢得这场比试,确实是不择手段了。 在黛安的推波助澜下,红玥轩为了花钱刷票,也投入了大量资金。 “还差一点点,” “最好让她们把乐坊也抵押出去。” 这是黛安这天听完汇报后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薛戬就亲自带人将十万两银子送到了归燕坊,压在了大厅门口。 他来这一路,就差敲锣打鼓了,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 按薛帮主的说法,这是他预存在这的银子,全部用来比试当天投票。 漕帮富可敌国,薛戬又诚心诚意,一时间这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薛帮主力推归燕坊,誓要赢得那天的比试。 再接着,与归燕坊关系颇深的诸如同升楼,流衣阁等大品牌,都表示会不遗余力,为归燕坊提供专属服务。 甚至还会掏银子投票,当然规模比不过薛帮主。 这些消息传来,红玥轩立刻炸开了锅。 这些天,她们另辟蹊径,送人的送人,送钱的送钱,下了血本,就是为了当天比试能赢。 可谁知,这短短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归燕坊就积累了这么多高端人脉。 那边厢,三皇子还没出手呢。 眼看要输,花妈妈和幼娥哪里坐得住。 “花妈妈,您再想想办法,” “看来还得多撒点银子出去,再多找人买些选票。” 幼娥焦头烂额。 “你说的容易,你以为我不想吗?” “乐坊中的流水银子,” “甚至金银首饰,能卖能典的我都拿去换钱了。” “再拿来的银子?” “你有本事,再去找知府要银子啊!” 一提银子,花妈妈就气不打一处来。 “别提了,大人最近被他夫人管得死死的。” “根本没有银子能拿出来。” “上次找人想毁了归燕坊那些贱人的容,没想到居然失败了。” “现在那边有了防备,像是铜墙铁壁,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幼娥抱怨道。 “你提的法子,让我们花钱找人投票,现在大把银子砸下去,” “要是输了,都不用咱们退出,红玥轩自己也就开不下去了。” 花妈妈和幼娥开始狗咬狗。 “知府不中用,你赶紧再去找找别的相好啊!” “关键时刻,怎么都不起作用了?” 幼娥一肚子气,又不敢发作。 知府占尽她的便宜,却多一两银子也不肯掏,这是摆明了不管她了。 “听说今天漕帮、同升楼都出钱捧归燕坊了,” “流衣阁那帮混蛋,更是放话只替归燕坊制作比试的舞衣。” “这帮白眼狼,之前咱们没少让他们挣银子,这会倒是上赶着奔到人家那去了。” 幼娥又恨恨地说道。 “哼,我就说,平日里让你们多上心,” “要把客人留住。” “可你们,床都爬上去了,还留不住人,这能怪谁?” 幼娥被花妈妈讽刺得脸色苍白。 是了,她付出了一切,绝对不能说输。 “不知道,咱们乐坊这楼,能值多少钱?” 旁边有人突然说了句。 幼娥和花妈妈同时看着对方,眼睛都放出了光彩。 诸如楼和园子这类资产,短时间很难脱手。 幼娥托了好几层关系,居然很快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对方是个南边来的商人,兜里闲钱很多。 于是花妈妈和幼娥轮番上阵,终于替红玥轩谈了笔好生意。 这乐坊作价十万两银子,抵押给了商人。 且这不算卖,也算是典,等比试过了,红玥轩拿钱还能将乐坊赎回来。 这商人很是爽快,当时就给了现银。 花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很快就又安排人将这笔银子花了出去。 骊京街道上,只见这刚典了红玥轩的商人在闹市中左穿右插,饶了几个圈子,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又绕了回来,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进了红月轩隔壁的归燕坊。 “回姑娘,十万银子给了,这抵押也成了。” 黛安伸手接过契约,看着上面鲜红的手印,满意地朝商人笑了笑。 “你辛苦了,后面还有一场戏,麻烦帮忙演好。” 商人退去,花瑾上前。 “找些人,地痞流氓,让他们去红玥轩毛遂自荐。” “就说能帮忙投票,但要抽成,别太过分。” “后头,该怎么做,你应该能想到。” “再找些合适的人,给红玥轩其他的姑娘们透个风,” “就说这比试,是个人赛,谁要是拔得头筹,未来绝对不可限量。” 黛安点着手指头,盘算了盘算,还有不到十天。 红玥轩已经把乐坊给典出去了,这是釜底抽薪。 看来,这局已成。 这帮人,从来不想着从正道去竞争。 但凡这一个月,她们能研习些舞乐,黛安觉得,她还能放她们一马。 黛安这局,把红玥轩逼上了绝路。 她们大概以为,归燕坊不用下作手段,不花钱投票,肯定就赢不了她们? 在这个过程中,她们居然毫无怀疑。 格局还是太小了,这样的对手根本不值一提。 很快到了比试当晚。 红玥轩前前后后撒出去将近三十万两银子。 幼娥她们又从客人那凑了近十万两银子,说是必定来给她们投票。 这样大的规模,让花妈妈和幼娥都觉得红玥轩赢定了。 幼娥当然也觉得,她今日必定能赢得了若渔。 幼娥精心打扮,倒也光彩动人。 她比划了比划,太久没练习,舞乐都生疏了。 可她毫不在意,反正她从来凭的,也不是舞乐技巧。 反观归燕坊这边,女团众人也是摩拳擦掌。 这一个月,她们没日没夜只顾排练,付出的辛苦,是常人想象不到的。 黛安从流衣阁为她们定制的舞衣,轻巧地裹出她们妙曼的身形。 这在这个时代,可能还是稍有超前,不过这也是黛安此次打算让女团再次爆红的秘密武器。 距离出道那天,已经过了一段日子。 归燕坊女团,很快就能凭借今天的表演,赢得更高的荣誉。 决战之一-惊天大瓜 归燕坊和红玥轩本就是骊京乐坊中的佼佼者。 为这这次比试,双方也都用不同的方式下了血本。 再者,借着归燕坊女团之前出道的话题,这场比试确实赢得了骊京各界民众很高的期待。 夜幕渐渐降临,迎祥池旁的舞台上开始出现点点灯光。 周围看台的位置,甚至圈外的酒楼、客栈,乃至民宅高层。 凡是能看得到舞台,哪怕只能远眺的地方,都挤满了人。 女团正在后台紧张准备,玉姝儿和白萱的丫头酒儿和画眉挤了进来。 都说丫头像主子,这两个丫头确实也如她们伺候的姑娘一般活泼开朗。 “姑娘,姑娘,外头都是人,” “黑压压的,都快把周围的楼给压垮了!” 酒儿是玉姝儿的丫头,性子也如玉姝儿一般跳脱。 “是啊,是啊,连周围的树上都挂满了人,哈哈哈,笑死我了。” 画眉则是白萱的丫头,说话先笑。 玉姝儿和白萱面面相觑。 “这岂不是,比上次在归燕坊的演出,还要热闹?” 二人忍不住都低头看了看手心,手心里全是汗。 “今天还有个人表演,黛安说,叫什么来着?” 白萱故作镇定道。 “叫solo。” 玉姝儿补充。 “是了,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倒也缓解了不少紧张的情绪。 隔壁的棚子,则是用作红玥轩的准备室。 这里的氛围,就比归燕坊要坏多了。 姑娘们只顾忙自己的,谁也不管别人。 特别是幼娥,被其他红玥轩的姑娘们集团排斥。 “哎,这支发钗可是我的。” 幼娥从一旁的绿拂手边,抢过一支点翠珠钗。 绿拂是红玥轩之前的台柱子,可幼娥来了以后,挤掉了她。 最近幼娥凉凉,她才又重回台柱之位。 上次那人说得对,今天的比试是个人赛。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回怼。 “怎么,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你怎么不说整个红玥轩都是你的。” “自你来后,也不看看你给我们惹了多少麻烦。” “还当自己是个人物呢?” 幼娥从来心高气傲,连若渔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真正的手下败将绿拂。 “你倒是清高,那今天的比试你别参加呀。” “就算我把这发钗让给你,难道你能赢我?” 绿拂一听大怒道。 “哼,谁不知道,你爬上了知府的床,还有一众姘头,都等着今晚给你送银子。” “可你别忘了,今天的比试,是个人战,” “不是红玥轩所有人替你搭台子。” “我们各凭本事,你自求多福吧!” 幼娥登时警惕起来。 “你什么意思?” 绿拂讳莫如深地一笑。 “男人爱新鲜,不是所有人都会把票投给你的。” 幼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傻吗?” “虽说是个人战,也是两间乐坊之间的比试。” “我们辛辛苦苦,撒出去那么多银子。” “不都投给我,难道分给你们?” “你觉得你能赢得了对面的那帮人?” 绿拂冷哼一声,不再理幼娥。 幼娥心乱如麻,看来是花妈妈,并没有把宝都押在她一个人身上。 这帮蠢货! 她立刻寻了丫头,交代了几句,人就出去了。 —— 迎祥池上音乐忽起,周围喧嚣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 舞台上先是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正是这场比试的主持人。 这人是骊京城里有名的说书人。 他虽是毛遂自荐,其实也是黛安授意。 要知道,他可是若渔的死忠粉。 黛安严格按照大比武的设定,开场先是由所有参加比试之乐女共舞了一曲。 两家乐坊关系极其尴尬,因此这开场舞,事前并无排演。 可乐女人数众多,加之一个个都精心打扮,演出也运足了力气。 让这开场舞争奇斗艳,芳华无限。 一曲毕,众人惊艳,掌声如雷。 接下来便是个人展示的solo环节。 出场顺序是之前抽签决定的,现场观众已经可以开始投票。 第一个出场的竟是涼鹤,她有幸抽到了头签。 涼鹤表演了一曲反弹琵琶,却是边弹边舞。 她仍是一袭红衣似火,潇洒大气。 涼鹤的出场显然抬高了整场比试的规格。 接下来,双方参赛人员陆续出场。 幼娥却迟迟未出现。 是了,说来也巧,她竟抽到了倒数第二个出场的顺序,而压轴出场的竟是若渔。 所谓无巧不成书,这样的巧合,当然也是黛安的安排。 很快轮到幼娥登场,幼娥今日身着一身黄色舞衣,一看也是下了血本。 她表演的是琴艺,可她刚一上场,弹了还没几个音,就被打断了。 上台的居然是刚刚已经表演完成的绿拂。 “我有话要说!” 她声音不小,且义愤填膺。 “幼娥根本不配参加这场比试!” “她是靠爬男人床,让人给她投票的。” “且她的琴艺根本算不得上佳,如果一会公布结果,她获得最多票数,” “那这比试,就有失公平。” 她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你这个蠢货,你在胡说些什么!” 幼娥冲过去就想捂住绿拂的嘴,可绿拂像是预判到了她的行动,灵巧地躲开了。 “我没有胡说,我有证据。” 她冲着台下一个方向喊道。 顺着她的喊声,好几个男人一起向舞台靠了过来。 “幼娥,你不是说过,若是赢了,就嫁给我,” “为了给你投票,我可是倾家荡产,连祖屋都卖了。” “怎么今天这些人,也说你会嫁给他们?” 男人们一边走一边喊道。 台下观众瞬间吃瓜,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幼娥,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可只认你!” 又是一条爆炸性新闻。 “你们!你们都是血口喷人!” 幼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急得直跳脚。 这几个男人,确有她相好过的,但也有好几个,她根本不认识。 “哎哎,你可不能这么无情。” 一个男人登上舞台,从怀里抽出一条女人的肚兜…… “你看看,这是你与我欢好时留下的,” “上面绣着你的名字。” 主持人唯恐天下不乱,抢过来一看,笑道。 “哟,他说得不错,还真有个字!” 决战之二-红玥轩覆灭 这下围观群众之间开始喧哗吵闹起来,对幼娥也是骂声不断。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这样的乐女,万万不可留她继续比试,快将她赶下台去!” 接着众人附和,一时间全场都喊着要赶幼娥下台。 幼娥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恶狠狠地看着众人,特别是一旁幸灾乐祸的绿拂。 “你以为,将我赶下去,你就有机会赢了吗?” “你真是太蠢了!” “人家的目的,是把整个红玥轩连根拔起,根本没把你们这些货色放在眼里。” “花妈妈知道吗?” “还是她也跟你们一样蠢!” 花妈妈确实没绿拂那么蠢。 可幼娥不知道是,花妈妈此时正焦头烂额,根本没空理她。 她之前散出去,靠典了乐坊才得的十万两银子,都被黛安派人找来的那帮地痞流氓收了去。 可她刚刚得到消息,这帮人居然根本没来投票! 那她的十万两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 她火急火燎就去找这些人了,可这些地痞流氓都滑不溜手,又早有预谋,怎么可能让她轻易找到。 如此看来,比试结束,她也不一定能回来。 比试现场的幼娥,已经被架到了火上。 可她一人已难翻盘,只能不甘心地接受被赶下场的命运。 此时的红玥轩更是一盘散沙,内斗不休。 幼娥被赶下台后,主持人很快控制了场面,宣布即将出场压轴的若渔登场。 若渔一袭蓝衣,美得不似凡尘中人。 特别是大家刚刚被幼娥的瓜惊到,此时再看若渔,觉得她简直是女神。 若渔一舞闭,缓缓走到了台中央。 这并不是事先设计好的环节,但主持人本就是个若渔的唯粉,自然不会对她出言阻拦。 只见若渔站在台中,轻轻掀起了右手衣袖。 一截白如葱段的小臂露了出来。 肤白胜雪,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雪地上的一朵红梅。 “啊,是守宫砂!” 台下有人一声惊呼,大家这才反应了过来。 原来若渔是在向众人做出承诺。 果然她轻声开口。 “幼娥的所作所为,实有辱乐女清名。” “若渔不才,但绝不以色事人。” “只谨守本分,勤加练习,唯愿舞乐伴终生。” 她说得极其诚恳,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若渔话音刚落,前面已经登台过后的归燕坊女团成员也尽皆登上了舞台。 她们纷纷掀起袖子,一时间,五朵红梅,羡煞众人。 掌声变得更为激烈,经久不衰。 比试也随之落下帷幕。 之后统计投票,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几乎是万众归心,若渔得到了当之无愧的第一。 归燕坊女团其他成员紧随其后。 归燕坊以压倒性的优势大胜红玥轩。 宣布结果后,黛安豪气云天地登上了舞台。 “今日比试已经结束,黛安斗胆,还请大家做个见证。” “比试之前,我们与红玥轩已有约定,” “此次比试,事关生死。” “输掉的一方,要彻底退出乐坊行业。” “结果相信大家已经一目了然。” “不过,我在这里还有一句话说。” 她特意顿了顿,吊起了一干人等的胃口。 “红玥轩覆灭后,若有愿意来归燕坊的,我们既往不咎,只要业务能力过硬,都可以开门接纳。” “但,幼娥除外!” 她此言一出,又激起了一场喧嚣。 大家纷纷赞扬,归燕坊义薄云天,没干那赶尽杀绝,落井下石的勾当。 比试大获成功,黛安携众女回到后台。 刚要庆功,忽然一阵喧闹,接着只见一人蓬头散发,手握匕首,冲了进来。 黛安身旁的花瑾眼疾手快,一个健步冲过去,几下就打落了来人手里的匕首,将她擒住。 大家定睛一看,正是幼娥。 此时的她已经被踩入尘埃,再无翻身的可能,故而她才发疯一般铤而走险,想刺杀归燕坊的人。 “你们这帮贱人,你们毁了我!”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黛安好整以暇地看着落泊且狼狈的幼娥,冷笑道。 “幼娥,你上次在红玥轩说的话,一开始我还有些感动。” “你说你也曾努力,我信以为真。” “所以我才如此大费周章,想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说过,如果你有半分心思放在用心准备舞乐上,我也不会用这么决绝的方法对付你。” “可你呢?不但不用心准备,还想着陷害玉姝儿她们。” “所以,你有今天的结果,全部是你咎由自取。” 幼娥撕心裂肺地大喊道, “你胡扯,明明所有事都是你的诡计,” “是你设下的圈套!” “你们一个个,都是嫉妒我!” “有朝一日,我必定万倍奉还!” 黛安冷然地看着她, “从今天起,这骊京城就不再有红玥轩了。” “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着她一抬手,早有人递上一沓纸,正是红玥轩的地契房契。 幼娥一见,惊得合不拢嘴。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你们不是将红玥轩典了出去,换了银子要给自家投票?” 黛安故意慢吞吞地说。 “你可知,接了你们房契地契的商人,是我派去的。” “你们将乐坊典了十万两银子,” “准备找人帮忙投票。” “那帮接了银子的人,也是我找人寻来的。” “所以,你大可以去问问花妈妈,这些人有没有投票,” “既如此,你们还有没有银子去赎回红玥轩。” 黛安的话,终于让幼娥整个颓然了下来。 这一步步,她们自以为的算计,其实都是在被对方算计。 可她毕竟不甘,又挣扎起来。 “我要杀了你们,你们害我至此,” “我幼娥发誓,我只要还有命在,就必与你们不死不休。” 花瑾看她出言不逊,一个手刀将她打晕了过去。 世界瞬间安静了。 “姑娘,怎么处置?” 黛安沉吟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 “扔出城去吧,留她一命。” “我手里不想沾血,” “她若不是咄咄相逼,我也不至于……” “总不至于真要了她性命。” 花瑾点头领命而去。 人气是把双刃剑 这一夜,尘埃落定。 从此骊京将再无红玥轩,人们心中独存归燕坊。 若渔她们,也真正登上了人气巅峰,开始有了些偶像明星的样子。 当人群散去,迎祥池附近一座低调的小楼门口,三皇子才慢慢出得门来。 他亦在回味今日这场好戏,心里想的都是黛安,没想到这丫头又给了他一次惊喜。 她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他不知道的。 正思忖间,忽听有人叫他。 “三弟,原来你还是来了。” “我当你一向不喜这种场合呢。” 这一叫,还真是让三皇子惊住了,毕竟普天之下,能称他为三弟的人,屈指可数。 他蓦地抬起头一看,原来叫他的人竟是他二哥,二皇子君启。 二皇子显然也已看过今夜这比试,三皇子原本打算反问他二哥, “这种场合,你不是也来了?” 转念一想,他二哥可不就是喜欢这种场合。 他是装病,他二哥大概是真寄情于琴棋书画诗酒花之中吧。 “二哥说笑,不过路过。” 他这样深居简出的病秧子人设,还是路过比较正常。 “三弟谦虚了,这场盛事,不也是三弟的脸面?” 二皇子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三皇子。 归燕坊说到底,还得算他的产业。 他淡淡拱手,不再说些什么。 谁知二皇子显然有些意犹未尽,还在继续跟他搭话。 “三弟,若说这归燕坊,却与其他乐坊不同,” “也难怪能在骊京独树一帜。” “那个叫若渔的,是真正色艺双绝。” 二皇子说得起劲,并未注意到三皇子已有些不耐,但他面上显出来的却是困乏之色。 眼见二皇子还在说个没完,三皇子有心却也不好打断。 这时,二皇子身后走过来一名青年男子,轻轻笑道。 “二殿下一提起舞乐便滔滔不绝。” “可今日时辰已晚,三殿下怕是该回府歇息了,” “不如二殿下下回,约三殿下去归燕坊时,再叙不迟。” 这人身材高挑,面容清俊,更难得的是一脸正气,让人不敢小视。 三皇子不由得侧目,一对上这男子的眼光,男子立刻行了一礼。 “三殿下恕罪,是王虞自专了。” 三皇子勉强笑笑,朝二皇子拱了拱手,便让飞鸾推着他回府了。 这边二皇子仍未满足,又拉着王虞絮絮叨叨起来。 “重容你说,今夜这舞乐是不是惊世骇俗,世间少有?” “你看那若渔,那样貌,身段,还有凉鹤,那一曲反弹琵琶,……” 王虞好脾气地笑道, “殿下说的是,这舞乐确是一绝。” “这样的绝技,必定惹人注目。” “殿下还记得臣跟您提过,要注意太子殿下的动向吗?” “太子?太子怎么?” “大哥一向不喜这些。” “哦,不过绝色女子,大哥也没有不喜的道理。” “哎,谁能不喜呢?” “我的若渔,凉鹤……” 见二皇子如此,王虞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他去了。 这边三皇子由飞鸾推着,忽然说出了一个名字。 “王虞?” “是,殿下。” “王虞,字重容,现任督察院右佥督御史。” “年纪轻轻,就接手了王家大小事务。据说他很得皇上赏识,在朝中人缘也上佳。” 三皇子不由得皱起眉头。 “王家百年大族,王虞已几乎坐定下一代掌家人之位。” “长袖善舞,机敏警觉,以国为重。” “他风评倒是极佳。” “可这样一个人,怎么跟二哥扯上关系了?” 飞鸾道, “听说这位王大公子,也极擅琴棋书画。” “这才与二殿下成了知交好友。” 三皇子挑眉,一脸不屑。 “哼,知交好友?” “只怕他意不在书画罢!” “分些人手,盯着他。” 三皇子说完又陷入了沉默。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 “还是没有叔齐的消息吗?” “是,殿下。” “我们的人是在南下进入蛮夷领地后,失去叔齐公子的消息的。” 三皇子面上浮现一丝忧色,道。 “加派人手,继续查!” “务必要找到他。” 他已有些后悔,即使谢叔齐失忆,他也不该真的随他去。 谢叔齐绝不能出事! —— 一夜过后,归燕坊的人气又高涨了不少。 这几日来,每每一大早就有仆役拉进来一车一车的珍宝首饰。 “这又是谁的?” 玉姝儿一蹦一跳跑了出来,她边查看送进来的东西,边问道。 “说是,给若渔姑娘赏玩。” “哟,不得了,这是下了血本。” “若渔,你要不要单独给他演一场?” 若渔闻言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却不见明显的喜色。 “玉姝儿,又胡说。” “你忘了黛安说的话吗?” 玉姝儿吐了吐舌头。 “记得,记得,怎么会忘了,我不过开个玩笑。” “黛安说过,我们五人是一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谁收到的礼物,都是送给我们团体的,团内切不可攀比。” 见玉姝儿老老实实复述了黛安的叮嘱,若渔面上神情才稍松。 这时,忽见凉鹤风风火火走了过来,脸上怒气隐隐。 “又来了,这是第几日了?” 凉鹤见着若渔她们就气冲冲地抱怨道。 “连着三日了。” 一旁跟着的丫头书星赶忙答道。 “这是怎么了?” 若渔见涼鹤情绪不佳,赶忙问道。 “若渔姑娘,这几天一直有个极其猥琐之人,” “天天在乐坊门口蹲着,看到涼鹤姑娘,就直出污言秽语。” 玉姝儿一听就跳了起来。 “这,这,岂不是遇到了黛安说的那种……私生粉?” “你且安心,如今乐坊里应该安全得很。” 若渔瞪了一眼最快的玉姝儿,安慰涼鹤道。 黛安早就跟她们说过,人气越旺,遇到的粉丝也会越杂,看来以后她们还得小心应付。 这人气,这名与利,确实是一把双刃剑。 谢叔齐回归 黛安忙完一天回来,就听到乐坊众人在津津乐道又有人送礼物云云。 听着听着,也冒出了不少疯狂粉丝和私生粉的故事。 她急忙赶去看了涼鹤,见她情绪已经恢复,便放下心来。 在这古代,律法对人们行为的约束少得多,看来她得时时提点着女团这几个娇妞妞,学会保护好自己。 她又忍不住绕着乐坊看了一圈,这古代的安保系统,也原始得可以。 她真怕以后会常常出现疯狂粉丝爬墙这样的事。 以前有谢叔齐震慑,宵小都不敢靠近。 可这院子里没了猫,鼠患就容易泛滥。 不知道她家的镇门神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她又伸手摩挲着谢叔齐留给她的玉蝉,开始想念起他来。 他这一走,时间有点太长了。 她却仍旧一点消息也没有,这让她越来越不安起来。 黛安拿定主意,明天她一定要去找三皇子和薛戬,让他们散出人手,去帮她找找她家走丢的谢叔齐。 黛安照例又巡视了一圈美容院那边的仓库,等到都夜半三更了,才回房洗漱准备睡下。 她换好衣服,刚打算睡下,忽然听到屋顶‘嘎啦’一声。 黛安立刻警觉,这声音太熟悉了。 谁让她以前常常跟着谢叔齐去爬人屋顶呢? 娘的,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难道这深更半夜,就有人爬墙了? 她找了一圈,她屋里竟一件趁手的武器也没有。 这一刻,她无比想念谢叔齐。 可她忽然一拍脑袋,对了,隔壁不还有个武功高强的花瑾吗? 此时不用她,更待何时。 黛安不敢大声呼喊,唯恐打草惊蛇,只得先熄了屋里的灯。 接着她蹑手蹑脚开门出来,向一旁的花瑾屋里摸去。 刚要推门,却与同样听到动静推门出来的花瑾撞了个满怀。 “姑娘,你?” 花瑾见了黛安刚要问,就被她止住了。 “嘘,小点声!” 黛安用气音说道。 “你也听见了对不对?” 花瑾点点头。 “大概是有只老鼠摸进来了。” “我猜肯定是哪位姑娘的私生粉!” 黛安连说带比划, “你轻轻的,去抓住他,别弄伤了,打晕就行。” 花瑾点点头,静悄悄地顺着动静摸了过去。 黛安如今心里有了底,一时间也兴致盎然起来。 她紧紧跟在花瑾身后,要去看花瑾捉老鼠。 听后续的动静,这老鼠果然落在了她的屋里。 黛安百思不得其解。 看来这私生粉,攻略做得不行啊。 怎么那么多姑娘的闺房不去闯,反而跑到她这经纪人屋里来了? 难道是她本人的私生粉? 还没等她转过弯来,就听几声沉闷的声音响起。 接着花瑾快步走了出来,道。 “姑娘,已经打晕了,接下来怎么处置?” 黛安大喜,果然这暗卫出身,出手就是干净利落。 “别急别急,先让我看看,这人什么来头,问问清楚,是谁的粉丝。” 她搓着手跑进屋里,点亮了灯,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只见刚刚被花瑾摸黑打晕在地的,赫然是消失已久的谢叔齐。 可谢叔齐此时脸色惨白,身上的衣服还隐隐渗出血迹,显然是受了伤。 “怎么是他!” “他这是怎么了?” 黛安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旁的花瑾也惊得手足无措。 她跟着三皇子那么长时间,当然认识谢叔齐是谁。 殿下要是知道,她打晕了叔齐公子,还致其受伤,不得弄死她? 可她有那么厉害吗? 虽说刚才黑灯瞎火,她确实没认出谢叔齐。 但谢叔齐功夫了得,是她能那么容易打伤得了的? 她自问,没那个本事。 一主一仆都呆住了,最后还是黛安先回过神来。 “去,先找个药箱来。” “要外伤药。” 谢叔齐身上有伤,先替他止血是正理。 花瑾忙不迭回屋抱来了一大堆伤药,她必须得将功补过。 两人将谢叔齐抬到床上,翻过身来,扒开衣服一看,却见谢叔齐肩上有一处伤口,竟深可见骨。 他之前应该是草草处理过,可如今伤口已经裂开。 那就好理解了,谢叔齐之所以能被花瑾轻易打晕,定是之前失血过多。 “是谁,能如此重伤叔齐公子?” 花瑾率先惊道。 “我也这么想,谢叔齐的武功,应该很好吧!” 黛安附和道。 黛安费了半天劲,也只能堪堪将谢叔齐的血止住。 可若不缝合伤口,必定还要裂开。 她当机立断。 “花瑾,谢叔齐这个样子,只怕不好移动。” “你悄悄回趟皇子府,别惊动人。” “让三皇子帮忙找个擅外科的大夫过来。” “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只怕有隐情,你切记,不可让人知道。” “那大夫,最好也是信得过的,嘴严些。” 花瑾应声‘是’,立刻领命去了。 黛安看着床上的谢叔齐,他像是睡着了,忽然有些不安起来,满头还渗出了汗水。 黛安赶忙伸手去擦他额上的汗,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黛安不由得揪心起来。 “正盼着你回来,没想到你还真回来了。” “可你怎么搞成这样?” “谢叔齐,你到底是谁?又遭遇了什么?” 谢叔齐并没办法回答她这些问题,他的手仍紧紧攥住黛安的手,力气大得黛安都有些生疼。 “总而言之,回来了就好。” “希望三皇子找的大夫,能快点到。” 花瑾动作迅速,去后不久,就揪了个大夫来。 大夫一看谢叔齐的伤势,也被唬了一跳。 好在曾在军中待过,这样的伤势虽棘手,处理起来倒也颇有经验。 几人忙活了整整一夜,才将谢叔齐的伤口缝合好,又消毒敷上了药。 “我再给开个方子,与昨晚那个伤药一起,一个内服,一个外敷。” “这伤势,总得养个十天半个月。” 既如此,黛安决定先不声张谢叔齐回来一事,便将仍昏迷不醒的他藏在了自己房间。 天刚亮,花瑾送走了大夫,还要去三皇子府复命。 她家殿下昨夜得知此事,恨不得亲自过来,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如今正等着通报。 于是黛安亲自上街,去给谢叔齐买药。 她在大街上走得急,不防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一个男人。 “对不起,我赶时间。”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就急急忙忙走了。 男人捡起地上一枚掉落的玉蝉,轻声道。 “看来这是那位姑娘遗漏之物。” 他抬头看了看归燕坊的方向,正是那日跟在二皇子身边的督御史王虞。 苟延残喘的幼娥 黛安一路急性,心里又担忧谢叔齐的伤势,竟一直没发现玉蝉丢失。 直到回到归燕坊,停下来,才发现玉蝉没了。 黛安一阵懊恼,谢叔齐好不容易回来,她却把玉蝉弄丢了,真是让人郁闷。 她虽原路又去寻了一遍,却依然无果,只得作罢。 到这天晚上,用药过后,谢叔齐的呼吸已经平稳了很多,但人却还未苏醒。 三皇子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借着夜色的掩护,只带了飞鸾,摸到了归燕坊。 “白天不是已经给你通报过,大夫看过了,也用了药。” “他暂时无事,不过是伤势过重,醒来还需要些时间。” “你怎么还是耐不住,来了。” 黛安有些无奈地看着三皇子。 三皇子坐在谢叔齐床边,也顾不上演病娇了,满脸全是焦急。 到此时,黛安已经可以完全确定,谢叔齐跟三皇子关系匪浅。 虽然两人都因为各自的原因,不曾告诉过他。 但三皇子脸上的焦虑神情绝不是作假。 三皇子没理黛安的抱怨,而是问飞鸾和花瑾。 “查到了什么?” 二人拱手,飞鸾率先答道。 “回殿下,还未查到有用的信息。” “我们已派人深入蛮夷,但叔齐公子是如何回来,又是如何受伤的,还不知道。” 花瑾也道。 “那日我在黑暗中误与叔齐公子交手,” “叔齐公子伤重,已体力不支,看似是耗尽力气才得以回到归燕坊。” 三皇子满脸青灰,怒道, “此事只怕与那边脱不开关系,我竟不知道,他已手眼通天,” “跟蛮夷也扯上了关系!” “继续查!” “若是被我查出确是他伤了叔齐,我必……” 三皇子的狠话戛然而止,黛安也很聪明地没有追问。 “我不让你冒险来,就是怕人猜出我将叔齐藏在这里。” “他既被人所伤,一定也有人在暗中找他。” “若是再让人知道他跟你的关系,不又会节外生枝。” 黛安一边越过三皇子替谢叔齐掖了掖被角,一边轻声对三皇子说道。 “索性归燕坊有花瑾在,你也不用那么担心。” 三皇子默默点了点头, “麻烦你,……” “照顾好他。” 见黛安应下,三皇子才带着飞鸾又沉入夜色中。 黛安这时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三皇子不但不瘸,武功好像还不错。 第二日,归燕坊开门,就有下人来报,说有一位王虞,王大人,求见黛安。 黛安搜肠刮肚,前生今世,她都想不起来有个认识的人叫王虞。 “他是不是弄错了,他确定要找的是我?” “我又不是女团,找我干嘛,做生意?” “那我也不能跟督察院做生意吧。” 黛安百思不得其解,一旁的花瑾突然插话。 “这位王虞,是大家世族王家的大公子,年纪轻轻已是个人物,” “听说还是王家内定的下一代掌家之人。” 黛安一听更不想见他了, “大家公子,跑来找我,只怕是看上了若渔她们谁,想另辟蹊径。” “这些人,一般都多情!” “花瑾你记住,官二代富二代,谈谈恋爱就罢了,绝对不能嫁。” 花瑾听得一脸懵,她何时说过要嫁王虞。 门外的王虞自然不知道,黛安已经自动将他纳入了私生粉的范畴。 听报信之人回了个极其敷衍的理由,不肯见他。 他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以为杵。 反正原本,他也不是为了来这乐坊取乐。 他摸索了一下手里的玉蝉,本打算让通传之人一并带进去。 想了想还是作罢,这玉蝉想必不是普通之物。 还是等有机会时,当面送还吧。 —— 知府后宅,一个女子蓬头垢面,身上穿着极为破旧的衣服,被知府府中下人扔了出来。 “昨日刚扔出去,没想到今天又来!”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知府大人是不会见你的。” 女子挣扎着扑倒在门前,喊道。 “不,大人不会不见我。” “一定是你们夫人,” “求求你,让我在这等等,大人是不是就要回府了?” 府中下人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看着落泊的女人,道。 “你既然知道是夫人不待见你,我劝你还是歇了这心思。” “大人自然也不可能见你。” 女子还想再求,下人却不给她机会,‘砰’地一声关了府门。 这女子被关门时带起的劲风一推,竟跌倒在地,真是风一吹就倒。 她抬起头来,眼睛猩红,恨恨地看着知府府门,居然是消失了几天的幼娥。 原来那日,幼娥被花瑾丢到城外,花瑾按照黛安的吩咐留了她一条性命。 她还想再回红玥轩,红玥轩却已归了黛安所有。 一干人等,也都尽皆处置,只留下了些心地原本纯良的,也收入归燕坊中。 一夜之间,红玥轩覆灭,偌大的骊京,也没了她幼娥的容身之处。 这几日,她都尝试进入知府府中,想找知府收留,却也遭到驱逐。 一时间,她也不知该去何处,在骊京街头如无头苍蝇,乱窜起来。 几日的饥渴,让她的体力几乎支撑不住。 她正觉得自己快要站立不住时,却忽然看到不远处,知府大人正从一座酒楼后门走出来。 知府显然酒足饭饱,低头哈腰跟在一人身后,笑得一脸褶子。 幼娥就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身体迸发出最后一丝力气,不顾一切朝知府冲了过去。 “大人,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救救我,救救幼娥!” 可她忘了自己现在蓬头垢面,早已没了往日的风采。 在知府眼中看去,就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女人朝他扑了过来。 “来人,快给我拦住她!” “这是哪里来的疯女人,邋遢污糟,还不拖开。” “小心冲撞了太子!” 原本走在前面的男人听到动静,停了下来。 他微微转回头,眼神冷睨,正是太子君逸。 知府见阻了太子前行,赶忙告罪。 “太子殿下息怒,我立刻叫人将这疯女人拖走。” 太子用眼神止住了他。 “她刚才说,她是……” “幼娥?” 太子的声音干哑冰冷,也传到了幼娥耳中。 来自地狱的邪恶 知府不明就里,太子难道知道幼娥? 太子没说话,知府也不敢进一步动作。 倒是幼娥,在绝境中反应和胆量都达到了最大值。 她刚刚分明听到知府称这阴郁男子为太子,又分明听到太子问她是不是幼娥。 高高在上的太子为何对她的名字有反应,她一点线索也没有。 太子是要杀她,还是救她,她也全无把握。 可现在太子提到她了,那她就要搏一把,她也只能搏一把了。 “太子殿下,是我,我就是幼娥!” 她仍被人拦住,无法进前。 太子听她这么说,带着问询的目光看向知府,知府点了点头。 幼娥看到太子唇边露出一抹她看不清意味的微笑。 她知道,她赌对了,她有命活下去了。 她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有意思,把她带走吧。” “殿下,此女……” 知府不知道太子的意图,但本能的觉得他应该提醒一下太子。 “怎么?你舍不得?” “不是,不是,殿下误会了,下官怎么敢。” 太子仍旧皮笑肉不笑。 “我知道她,不就是跟我三弟那家乐坊作对的乐女吗?” “前几天那场乐女之间的比试,可是闹的人尽皆知呢。” 知府知道太子所说,但那天幼娥分明是输了。 太子若有意思,也应当是对赢了的若渔他们有意思才对吧。 这上位者的心思,还真不是他们能猜得到的。 “是,那夜的比试,在骊京百姓之中,也算是一度引为盛事。” 知府只能一个劲附和。 “盛事?” “不过是些玩物儿,倒觉得自己成了主人了。” “我这个三弟啊,就是太闲了。” 太子的态度,知府并没有听明白,话涉三皇子,他也不敢再瞎跟着附和。 “这幼娥,倒许是有些用处。” “知府大人,既与这女子也是旧识,漫漫长夜,不若跟孤一起去看一场好戏?” 知府不知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根本不敢违逆太子,只得欣喜点头。 太子将昏迷的幼娥和知府带到了他的一间别苑。 见幼娥还未醒来,早有人搭了脉,向太子报告。 “殿下,她应该是饿狠了,这才晕了过去,其他并无大碍。” 太子挥挥手,便有人下去安排了一切。 知府坐在太子侧面,有人给他面前的杯子里斟满了酒。 知府满腹狐疑,这太子,莫不是想看幼娥表演舞乐。 他正思忖间,有人把仍然未醒的幼娥拖了上来。 接着有人朝幼娥泼了一盆凉水,幼娥大力吸了口气,蓦地转醒。 她如受惊的野兽,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只见坐在高位上的太子轻笑一声。 “幼娥姑娘,孤早有耳闻,今日一见……”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幼娥现在的样子,可跟那句‘名不虚传’没有半点关系。 “求太子……救救幼娥……” “哦?幼娥姑娘想让孤如何救你?” “莫非是有人要杀你?” 幼娥努力看着太子的方向,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可只是徒劳。 她低头沉吟了半刻,忽然下定决心般说道。 “求太子助幼娥一臂之力,让我能找归燕坊那帮贱人报仇。” “哈!” 太子仍旧笑得张扬。 “你可知,那归燕坊,却是我三弟的产业?” 幼娥呆住了,她摸不清太子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既如此,为何太子要带她来这? 可太子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吃惊。 “不过,要是幼娥姑娘要去找归燕坊的麻烦,孤也喜闻乐见。” “这归燕坊,最近风头是有些太盛了。” 幼娥喜出望外,立刻全身伏地,道。 “谢太子殿下成全,幼娥必定不会让太子殿下失望。” 太子露出满脸兴味,像看猎物一般看着幼娥。 “姑娘看来颇有诚意,不若,今夜就像孤和知府大人好好表表这诚意,如何?” 幼娥还没来得及反应,太子已叫人端来一个盖着布罩的大盘子,摆在了幼娥面前。 “我今夜,就先请幼娥姑娘吃顿饭。” 幼娥早已饥饿难耐,忙手忙脚乱打开了布罩。 可盘子里的东西却让她一见,就后退了一步。 只见那盘子里竟是满满一盘生肉,鲜红的肌肉间还躺着殷红的血液。 她正不知所措,太子的声音幽幽响起。 “这牛是刚为姑娘宰杀,请姑娘享用。” 幼娥不可置疑地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太子。 这分明是生肉,让她怎么吃呢? 可她不敢问,她感受到了来自太子的威压。 也突然之间悟出了太子的意图,他就是要看她啖生肉。 幼娥犹豫了,面前的生肉散发出阵阵血腥味,熏得她作呕。 甚至连远远坐着的知府大人,也急不可耐地捂住了鼻子。 可她若不吃……她有预感,太子必定当场将她抹杀。 生的欲望战胜了恐惧,幼娥匍匐上前,抓起一块生肉。 血水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流淌,她忍着呕吐的情绪,闭起眼睛一口咬了下去。 血水刺啦一声,喷得她全身都是。 可她不敢停,她用尽力气咀嚼嘴里生肉,再费力地咽下去。 知府看着这骇人的场景,胃里不由得也开始翻腾起来,几欲呕吐。 可太子却看得兴致勃然,他的目光一直黏在幼娥身上,仿佛看的是多美迷人的舞乐。 半个时辰后,幼娥咽下最后一口肉,太子也爆发出了巨大的笑声。 “哈哈哈哈,你果然没让孤失望!” “你过来,让孤好好看看你!” 幼娥吃过生肉后,竟觉得浑身有了力气。 她内心最黑暗的一面,成功让太子逼了出来。 只见她不顾满身血腥,慢慢站起身来朝太子走了过去。 待走到太子面前,她俯下身子,看着太子。 太子向她勾了勾手指。 幼娥大着胆子,向太子伸出了手。 她的手上,血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滴。 可太子看到伸过来,沾满血的手,竟莫名兴奋起来。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不顾血污,一把抓住了幼娥的手。 “过来,我的美人儿!” 太子此时笑得极为恣意,也极为变态。 同一个夜晚,归燕坊中黛安的房间。 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谢叔齐,手指忽然几不可察地动了一动。 避无可避 这几日谢叔齐的因为养伤,占了黛安的床。 黛安也不敢声张,只好在房里另打了个地铺。 她最近感官变得极其敏感,时时刻刻都在关注谢叔齐的情况。 连日的劳累加上精神紧张,已经让她好些天没好好睡过觉了。 好在今天一早大夫看过,说谢叔齐的伤已无性命之忧。 黛安今日才得以安稳入睡,可她刚刚睡着,就似乎听到床上传来了动静。 奇怪?床上明明只有谢叔齐啊! 难道,是他醒了? 黛安来不及披衣汲鞋,光着脚就冲到了床前。 果然,躺在床上的谢叔齐虽还未完全转醒,手指却在微微抽动。 黛安心下激动,顾不得许多,直接握住了谢叔齐的手。 “你要醒了对不对?” “你会没事的,我们大家都在等你醒来!” 黛安看到谢叔齐有要醒来的迹象,一时间也帮不上别的忙,只能不断地跟他说话。 从他离开后,归燕坊发生的种种,到现在成功干翻了红玥轩,赶走了幼娥,她都一点一滴详细地说给了他听。 黛安说得专心,没注意到谢叔齐已经悠悠转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失血过多昏倒时,一度以为自己挺不过去,再见不到光明了。 没想到现在居然能醒过来,且一醒来就能看到她。 她还是那么明媚,那么活泼,说话抑扬顿挫,表情丰富。 他听她说这些事,即使自己未曾亲身参与其中,仿佛也能感受得到她们当时的笑和泪,喜与悲。 不知怎的,谢叔齐觉得他回到归燕坊,就找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的感觉。 好半天,黛安才发现谢叔齐已经醒来。 二人目光相碰,谢叔齐这才意识到,黛安一直握着他的手。 他不由得老脸一红,还好夜色已深,黛安很难察觉。 黛安毕竟是位现代人士,对于握手这种事习以为常,无法共感谢叔齐的羞赧。 她只是异常激动,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谢叔齐!你终于醒了。” 她一字一句念出他的全名,好像这样才能让她感到踏实。 “你到底怎么回事。” “说好了去去就回,怎么去了这么久?” “还把自己弄成这样,到底是谁伤了你?” “你知不知道,归燕坊少了你,是不完整的!” 谢叔齐费力地笑了笑,道。 “是我的错,让大家担心了。” 黛安叹了口气。 “说起担心,还有个人只怕是最担心的。” “你还是没有想起来吗?” “你和三皇子,之前应该是认识的,甚至关系匪浅。” 黛安觉得她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谢叔齐。 免得他每次见三皇子,都剑拔弩张,虎得不行。 谢叔齐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这次南下,是有些意外收获,但却仍旧没有找回自己的记忆。 “三皇子此人,可信吗?” 黛安很奇怪谢叔齐为什么会这么问。 若说可不可信,反正归燕坊有事,他还是相帮良多。 至于其他方面,那她也不能够知道啊。 “应该可信,是个好人。” “你先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 “你的伤还没好全呢。” 黛安想着三皇子这几天也焦心谢叔齐的伤势,便还是着花瑾去通传了谢叔齐已醒的消息。 她本以为三皇子第二天一早必会登门。 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了他,或者低估了他和谢叔齐的关系。 夜黑风高,三皇子又来了,他一刻也没有等,跟着花瑾就来了。 “我以为你明天才会来。” 黛安看着三皇子,嘴角有些抽搐。 她太好奇他跟谢叔齐之间的关系了,简直cp感满满。 她看看谢叔齐,又看看三皇子,还是猜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吗?” 三皇子问谢叔齐。 谢叔齐摇了摇头。 三皇子叹息一声。 “我说,你也不一定相信。” 谢叔齐想了想,忽然说。 “我这次受伤,再加上上次失忆那次受伤,都是同一群人所为。” “而这群人,似乎跟太子有关。” 三皇子面色一凛,双手握拳道。 “我早猜到是他。” “这群人都是死士,在骊京之内,” “有能力豢养如此多死士,而不被宫里忌惮的人,我不做他想。” 谢叔齐看着三皇子,犹豫了半晌,问道。 “是否我遇袭,也与你有关?” 三皇子点了点头。 “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此时屋内除三皇子以及他的暗卫飞鸾和花瑾外,就只有谢叔齐和黛安。 谢叔齐既与三皇子关系匪浅,自然也是三皇子一派。 真正的外人,其实只有黛安。 不过经历这段时日,再加上三皇子对黛安一直有那重对‘逆命重生之人’的滤镜,也就没避开她。 他嘴里那个‘他’,自然说的是太子。 “太子从小跋扈,” “父皇膝下,子嗣不丰。” “中宫无后,诞下皇子位分最高的就是乾贵妃。” “我母妃在时,乾家对林家就多有忌惮。” “后来林家覆灭,我也中毒,” “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太子的手笔。” “他不放心,哪怕我如今余毒未清,在他面前还装得身有残疾。” “父皇也从没把我当成正经皇子。” “可他还是不放心!” “他就是要赶尽杀绝,我,以及林家之人。” 他说到林家之人时,表情奇怪地看了一眼谢叔齐。 听到三皇子这些话,黛安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从穿越到此,由社会最底层一步一步,终于将归燕坊打造出一点点样子来,却又被卷入了宫斗之中。 在这巨大的漩涡里,稍有不慎,她以及归燕坊这些原本就地位低贱的人,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在一步一步往前走的过程中,她不得已借了三皇子的势。 归燕坊也吸引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力。 可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们避无可避,势必还是要与太子,争锋相对了。 当然,此时黛安还不知道,巧合的是,太子也已经把归燕坊当成了接下来要对付的目标。 黑暗中涌动的阴谋 那夜幼娥凭着自己的狠辣,成功留在了太子别苑。 她好些日子没在温暖的室内睡觉了,按说她应该疲惫不堪,沾床就睡。 可她这些天却睡得极其不踏实。 她一直在做噩梦。 梦到归燕坊的人围着她,嘲笑她。 又梦到她们看着她被逼吃下生肉。 好在太子那夜之后,就没再来过别苑,也无人计较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但太子不来,却又勾动了她另一层担忧。 若她对太子无用,太子岂会留她? 若无太子助她,她又何谈报仇? 在忐忑中,她终于等到有人来了别苑。 可来人不是太子,而是知府。 知府的态度,从那夜起已经改变了很多。 现在幼娥成了太子的人,知府面对她也不敢过于轻视。 “知府大人此来,不知是否是太子殿下有令要传?” 幼娥倒是一如既往的乖觉,这让知府觉得身上的担子,不由得轻了几分。 “幼娥姑娘真是机敏。” “确实是太子殿下有令。” 幼娥轻轻一笑,问道。 “不知,太子殿下想让幼娥做些什么?” 知府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太子见他交代的事告诉了幼娥。 “殿下的意思,还得给这归燕坊找些麻烦。” “这也是殿下对幼娥姑娘关照有加,一直惦记着要助姑娘报仇雪恨呢。” 幼娥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 太子阴险狠毒,看似是要借着她找归燕坊的麻烦。 焉知不是打着猫戏老鼠的主意,要好好折腾折腾归燕坊背后的三皇子? 事涉皇子,这些皇家秘辛自然不是区区幼娥能知道的。 这也与她无关,她不过顺水推舟,借太子之手,要将归燕坊那帮贱人打入地狱。 生食肉后,她好几天都没缓过来,甚至见到荤腥就要作呕。 这样的苦楚和屈辱,她一定也要让归燕坊那帮人尝尝。 “找麻烦并不是难事,何况此次又有知府大人相助,必定手到擒来。” “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想给她们找个多大的麻烦?” 知府皮笑肉不笑,答道。 “姑娘以为呢?自然是越大越好。” “不知姑娘有何高见?” 幼娥听完,皱起眉头来回踱起步来。 待知府喝了半盏茶,她才停了下来。 “大人,幼娥有点小小拙见。” “不过,官场中的形势,幼娥知之甚少,还要请大人指点。” 知府笑道, “幼娥姑娘请讲,某愿闻其详。” 幼娥抿了耳边一下被风吹散的碎发,说道。 “不知大人可知,归燕坊有个叫凉鹤的姑娘?” 听幼娥提起凉鹤,知府眼前闪过那日比试之夜,舞台上一抹火红的倩影。 那女子高挑俊俏,人也如烈火一般。 听说他家后宅那位对凉鹤极其推崇。 凉鹤在归燕坊的地位威信也相当可以。 “自然认得,这位凉鹤姑娘也是相当惹眼,让人一见就知不是凡品。” 幼娥轻蔑一笑, “哼,她确实不是凡品。” “姑娘这话,什么意思,与太子之令,又有何干?” “大人莫急,请听我细说后,大人再做判断。” 幼娥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喝了口茶。 她曾经为求地位,不惜爬上了知府的床。 这老男人视她为玩物,多有折辱。 可一夕之间,他竟不得不对她客气至此,这让幼娥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于是刚刚更是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一个狠毒的切入口。 “我之所以说凉鹤不是凡品,” “是因她,可能其实出身极其高贵。” “在归雁坊时,明面上,我们只知若渔是罪官之女。” “凉鹤的身世,坊中讳莫如深。” “不过,她们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她身世。” “但我却阴差阳错,听到了蛛丝马迹。” 幼娥又顿了顿,吊起了知府的胃口。 “那是凉鹤刚刚被卖来归燕坊不久。” “起初我就透着奇怪,一般若是被强行卖到坊中的女子,一开始必定自怨自艾,垂泪不已。” “可凉鹤自堕入贱籍,却从未表现出过一丝绝望。” “没错,她那种底气十足的样子,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 “所以,那阵子,我时常观察她的动向。” “后来,我才知道,她在等人来救她。” “她从不认为,自己会一辈子待在乐坊。” 幼娥脸上显出奇怪的神色,隐隐有些病态的兴奋。 “可她最终失望了。” “她等来了她要等的人,却没等来她要的结果。” “人家根本没救走她,而是让她永远留在了那里。” 幼娥的情绪开始波动。 “我偷看到了那些人来找她,” “我看到她终于绝望,痛哭流涕。” “可第二天,她居然跟没事人一样,她的骄傲居然没有被打碎。” 这是幼娥从来没有达到过的境界。 无论是若渔,还是凉鹤,她总是从骨子里觉得自己低她们一等。 所以她嫉妒,她恨,凭什么她们生来就高她一等,都成了奴儿,她还是比不过她们。 知府听得一头雾水,幼娥说的这些,跟太子的交代,好像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正打算开口询问,幼娥忽然继续说道。 “那些来找凉鹤的人,我看到他们的马车上,” “印的是王家徽记。” 这一句话,一下子点醒了知府。 这也太巧了,简直是天赐良机。 “你确定,没看错吧?” “你确定,是王家的人。” “你的意思是,凉鹤很可能出身王家?” “是那个王家,骊京王家?” 这回,轮到知府兴奋了。 幼娥一脸鄙夷地看着知府。 “大人说笑了,整个骊京城,提起王家,难道还有第二家?” “自然是那个王家。” “至于凉鹤,具体跟王家是什么关系,我也不得而知了。” “毕竟,从没听凉鹤提起过。” “不过我觉得,这里面说不定有机会,可以做做文章。” 知府激动地来回走动,双眼放出精光。 “幼娥姑娘说笑了,岂止可以做做文章。” “简直可以大做文章。” “王家诗书传家,又极重礼法。” “王家怎么会出了,被卖进乐坊之人,此事必有玄机。” “照你的说法,凉鹤气度极不一般,那定不会是什么婢女下人。”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太子殿下若知道,必定会很高兴。” “幼娥姑娘,若凉鹤真是王家之人,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太子殿下,一直想拿王家开刀,可就是苦于没有把柄。” “这一次,说不定能有奇效。” “来人,快替我通报太子殿下!” 惹到小人 原来知府从幼娥口中得知了涼鹤可能的身世,自觉这必将引起太子的兴趣,于是忙不迭面见了太子。 太子君逸自当太子以来,就一家独大。 一是仗着他父皇宠爱,二是乾贵妃如今在宫中也是一家独大。 可太子并不热衷国事,却是醉心权利。 他生性多疑敏感,这也是为什么他对已是醉心花酒,以及表面残疾的兄弟们,仍然极不放心。 对朝臣,他亦是如此。 若是没有公开表明站队,或是并无把柄在他手中的,他都会觉得不放心。 虽说经他手,覆灭的世家不在少数,但仍有在风雨飘摇中,岿然不动的大家族。 王家,就是这样的家族之一。 王家是自大华建国以来就存在的世家。 历经数朝,朝朝都有首辅出自王家,可以说绝对是大华国的肱骨重臣之家。 也因此,王家累积的除了盛名,还有一种骄傲。 这种骄傲,让他们只忠于当时的皇帝,却不会对任何皇子态度有偏颇。 也正是这种骄傲,让太子对王家颇为忌惮。 王家亦有女眷宫中,但品阶不高,且无子嗣。 这也足以说明,王家旨在做个纯臣。 但太子最近也时常听说,王家那个王虞跟他那个二弟走得很近。 说是二人都好诗画,兴趣相投。 可这样的兴趣相投,连三皇子都不信,更何况是生性多疑的太子。 所以现在王家在太子眼中,就好比当年的三皇子外家林家。 太子迫切且热切地想要抓到王家的把柄。 故而太子听说骊京知府求见,事涉王家,当即就扔下了手里的‘国家大事’,立刻接见了知府。 太子这次直接在自己的府邸见了他。 “听你说,不是那间乐坊之事,怎么还扯上了王家?” “你细说说。” 太子饶有兴致地问道。 知府点头哈腰,将幼娥的猜测说了。 “也就是说,那个叫涼鹤的,很可能是王家之人。” “且按你猜测,也必不是什么婢女下人之流。” “很可能是位王家小姐?” 知府点点头。 “虽只是猜测,但极有可能。” “不然不会如幼娥所说,那涼鹤一开始就笃定,她不会长久待在乐坊。” “且她那一身傲骨,通身的气派,却有大家气象。” 太子点点头。 “说不定是个庶出,或者根本就是养在外宅的哪房小姐。” “有意思,这要是顺藤摸瓜查下去。” “只要坐实了涼鹤是王家之人,少不得都是一段丑闻!” “那王家自诩诗礼传家,怎么出了个乐女。” “若是涼鹤再……” 太子越说越兴奋,但却恰到好处地掐断了话头。 “好!好!好!” 太子将折扇敲在手上,连说了三声好。 “来人,传令下去,派出人手,帮知府大人专职查办此事。” “这事,就劳烦知府大人,孤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结果,想必你应该懂的。” 知府连连点头。 “是,卑职省得,必定让殿下满意。” 太子哈哈一笑。 “想不到,这幼娥,还有这奇效。” “这归燕坊,也比想象中有意思。” “此事若成,岂不是一箭双雕,哈哈哈哈。” 果然玩弄权术,才是这位太子殿下擅长且感兴趣的事。 知府回到府中后不久,就有个全身穿着黑衣的男子来找他。 男子自称秦晨,奉了太子之命,来办归燕坊这事。 秦晨看上去寡言冷酷,知府也摸不清他的深浅。 不过简单说了两句话,知府就被此人的威压震得出了一身汗。 听说此人是太子手下第一得用的,但他却没有明面上的官职。 知府找不到又带他见了幼娥,得到这些信息后,秦晨就离开了。 —— 归燕坊这边,谢叔齐醒来已经几天,身体恢复得很快。 但他也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这次去南边,本来是打算找回自己失落的记忆。 可却沿路遭遇刺杀,次数之多,在他意料之外。 直至他到达南边蛮夷之地,甚至也遭遇伏击,只怕是有心人早在等他。 更只怕,那些让他听到的,有人知其身世的风声,也是人家的陷阱。 他是忘记了他的过往。 但不代表,其他人,尤其是他的仇人不记得。 因此,他突兀地出现在归燕坊,就给了这些人新的机会。 也给归燕坊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危险。 若按黛安推测,他与三皇子关系匪浅,要杀他的人又与太子有关。 那么他,甚至是归燕坊,就即将卷入一场巨大的争端。 至少目前看来,他们要想在这争端中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痛定思痛,决定等伤好之后就彻底离开归燕坊。 要按着他之前的行事方式,此事他是必定不会提前知会黛安。 那黛安要面对的,可能就是他的不辞而别。 可这一次,他不知怎么,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诫他,一定要告诉黛安。 所以他犹豫再三,还是跟黛安摊了牌。 谢叔齐仍旧住在黛安房中。 这样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其实也给他带来了一些压力。 当然黛安是浑不在意的,不就是男女合租嘛。 “你是说,你又要走?” 黛安有些惊讶地听到谢叔齐说又要走。 “等等,我捋一捋。” “你刚刚回来,受了重伤,伤还没好。” “你就要走,走去哪?” 谢叔齐想了想,老实说道。 “去哪,还不确定。” “也许还是会去寻找我的记忆。” 黛安有些不解。 “你为何不直接问三皇子?” “他必定知道你的身世。” 谢叔齐抿了抿嘴,他大概也知道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但他不敢信,他不敢信任何人。 这段时间记忆的空白,以及所遇到的各种刺杀,让他养成了对所有事都质疑的习惯。 而且他最近,好像恢复了一点点记忆。 可那记忆都是散碎的,片段的,模糊而诡谲的。 甚至让他有一种感觉,这些记忆,根本就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 可他分明又是这个时代的人,怎么会有不是这个时代的记忆呢? 这让他更加混乱,更加不敢轻易相信所谓‘别人告诉他的’记忆。 是重遇吗? “你不能走。” “你可以隐藏身份,但你如果离开归燕坊,” “你还能去哪里?” 黛安明显不放心谢叔齐。 “我不走,你们恐怕会有危险。” “你不在的时候,归燕坊也没少遇到过危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黛安也异常坚决。 “但在其他人看来,我们早就已经站在三皇子的船上了。” “你在不在归燕坊,已经不重要了。” 谢叔齐不说话,闷着头,但却并不像是被黛安说服了。 “你就是去了南蛮,不也还是避不了被刺杀?” “所以躲是没有用的,只能面对。” 黛安知道,一时半会,她根本说服不了谢叔齐。 “何况归燕坊还需要你。” 这算是黛安的绝招了。 她上次就是用团队意识留下了谢叔齐。 于是谢叔齐不再坚持。 只不过,几天后,他就搬出了黛安的房间。 他没有离开,仍是如之前一样,神出鬼没。 但黛安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及时出现。 这算是他们之间达成的平衡吧。 —— 王家后宅,王虞匆匆忙忙赶了回来。他走得太急,出了一身汗,却来不及换一件干衣服。 这与一向洁癖的他格格不入。 “祖父,孙儿来了。” 进得后宅书房,王虞拜道。 在书房里等他的正是王家这一代掌家之人,他的祖父,已官至大华太师的王珏。 “虞儿,你来了。” 王珏正亲自泡着一壶茶,茶汤升腾起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坐,喝杯茶。” 王虞有些纳闷,祖父明明是有大事,方才这么急令他回来。 怎么见到他,反而不急着说事儿了? 但他对他祖父一向言听计从,因此也不敢多问。 “虞儿,你可记得,你叔爷家有位十二叔?” 王虞略一思索,答道。 “祖父说的是三叔爷家的堂叔王玄,族中行十二的,孙儿记得。” 王珏点点头,接着说道。 “你这十二叔,读书不成,却是个痴情种子。” “家中为他娶妻罗氏,也是氏族小姐。” “可他却偏爱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 “原本男子纳妾,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坏就坏在,这妾室仗着宠爱,不守本分。” 王珏声音有些缥缈,像是在说一个久远的故事。 “祖父,这事孙儿知道。” 王虞忽然截断了他祖父的话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可他这次却像是铁了心,无视他祖父的目光,非要在他祖父前面先说。 “十二叔宠妾灭妻,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后来十二婶,与那小妾同一年分别生下一个女儿。” “十二叔爱屋及乌,只爱小妾之女。” “却对十二婶生的女儿不闻不问。” “这表妹十五岁及笄之时,十二叔更是听信小妾挑拨,将她卖入乐坊,落成了贱籍。” “十二叔李代桃僵,干脆以小妾之女为嫡女。” “对外又称十二婶病逝,甚至将小妾也扶了正。” “可怜十二婶,好在留下条命,却被送回了东边老宅,孤独终老。” 他说起这些事,让王珏有一种错觉。 仿佛他这个年纪轻轻的孙子,已经看到了几十年后所有人的结局。 他明明才二十来岁,却有了一种垂暮之人才有的沧桑厚重。 一时间,王珏也不知道他对这个孙子,是该赞叹,还是该怜惜。 “你竟已知道这些,有心了,这很好。” “这本是族中丑事,无论如何是不能现世的。” 王虞点点头,可他明明记得,这事族中处理得很干净。 连十二婶,说是送回旧宅,实际上与软禁无异。 也正是因此,那位沦落乐坊的表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亮出她王家小姐的身份的。 她只能认命,在乐坊度过汲汲一生。 怎么祖父今天提起这事,还特意叫他回来。 “你可知,你那位十二婶,” “昨日竟被人掳走,消失了踪影。” 王珏双眼犀利地看向远方。 王虞则是被他祖父的话惊得愣住了。 怎么可能?不应该是这样的…… “祖父,是谁掳走了她?” 他急切地看着他祖父,希望得到答案。 可王珏没有答话。 王虞脑海中冒出一个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想法。 “难道是……太子?” 王珏看着孙子,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你能猜到这一步,很不错,祖父没白疼你。” “可虞儿,你既知是太子出手,” “那也一定能想到,王家只怕躲不过这一劫!” 王虞眼中神色渐敛。 看来他还是注定不会放过王家。 王家若不反击,必定只能坐以待毙。 “祖父,孙儿知道了,孙儿这就去一趟归燕坊。” “这次,孙儿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你这是……要去找你那表妹?” 王虞摇了摇头。 “祖父请恕虞,这位表妹自始至终都是受害者。” “虞实在无法再对她做出过分之事。” 王珏点点头,无力地挥了挥手,说了声,“你去吧。” 按王珏这样上位者的意思,现在王家既然出现危机,哪怕从前做错了,现在也只能将错就错。 将凉鹤除掉,做成死无对证,是最好的办法。 王虞猜到了他祖父的打算,可他下不了手。 最重要的是,这些事都跟之前不一样了。 他还是最想弄清楚,为什么会不一样。 王虞走出府门,一路向归燕坊走去。 他捏了捏手里的玉蝉,忽然觉得一切好像都是已经注定的。 王虞很快来到归燕坊,仍是指名要见黛安。 听到通传的黛安仍是纳罕,这人到底是谁的粉丝,怎么又来找她? 可这次王虞说得明白,是有东西要交还给黛安姑娘。 黛安抱着满腹狐疑,见了这位王虞王大人。 彼时王虞在归燕坊的水阁等她。 黛安到时,王虞正背对水阁站着,似在欣赏面前湖上的风景。 黛安眼尖,看到了他手里捏着的玉蝉,正是谢叔齐之前给她,她却不慎弄丢的那只。 “咦,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听到她的声音,王虞转过了身来。 黛安没有想到,在这千年前的古代,正是王虞这一转身,让她注定又要遭受爱情的苦难。 是巧合?还是姻缘? 王虞转过身来看着黛安,礼貌性地笑了笑。 这本是初次见面的人,再正常不过的礼节。 可他赫然发现,对面的黛安好像呆滞住了。 黛安看着眼前的王虞,她明知道不可能,但却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大华国的督察员右佥都御史,是王虞。 可她脑子里,现在涌出来,如同山洪暴发,无法平息的,却都是她原来的记忆。 只属于黛安的记忆。 “许凌……” 黛安低声呢喃出了一个名字。 她的白月光,她爱而不得的男人,她所有全部的柔情都给了他的那个男人。 叫许凌。 眼前的王虞,与许凌长着完全一样的脸。 甚至那个笑容,也让黛安一下子就被记忆牵回了初遇许凌的那一天。 大学他们同校,黛安念新闻系,而许凌则是物理学院的高才生。 一个火辣校花,一个高冷学霸。 他们的相遇,就像火遇上冰。 可黛安就是一下子就被许凌吸引了。 他坐在图书馆不起眼的角落,认真看着一本厚厚的书。 他鼻尖渗出微微一层汗水,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侧颜上,闪闪发光。 他目不斜视,好像根本没看见黛安。 可这一刻,黛安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许凌。 后面的情节很老套,女追男,虽然并不是只隔层纱,但黛安还是成功了。 许凌骨子里不是什么浪漫种子。 黛安跟他的交往其实无趣而枯燥。 但她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哪怕是默默看他看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也很满足。 他的沉默寡言,他的孤高冷傲,在黛安眼中全部成了美好的闪光点。 黛安原以为,他们就会一直这样下去。 她一个人的热情,就足以维系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毕业两年后,却还是迎来了分手。 许凌对她说, “我是不会结婚的,跟着我,你没有未来。” “我这一辈子,是注定要献身科研的。” 所以黛安所有的付出,其实还是没能比得过许凌对科研的热爱。 那一夜黛安哭了很久,所有美好的记忆一下子窜上她的脑子,让她舍不得放手。 许凌不爱她吗? 也许是爱的,他也曾对她展现过他最真实的一面。 可,也许只是,不够爱吧。 黛安回过神来,她刚刚显然是将王虞和许凌重叠了。 王虞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黛安。 她不知何故,已泪流满面。 “黛安姑娘?” “可是身体不适?” 王虞开口了,声音如许凌一样柔和。 是了,许凌虽然人高冷,态度却一直很温和。 这也是让黛安无法自拔的原因之一吧。 “王……大人?” 黛安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自己从过去的记忆中抽离出来。 “是,在下王虞。” 王虞重新正式介绍了一下自己。 “你认识我?”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黛安试探着问道。 “是,归燕坊的黛安姑娘,” “骊京城里,还有不认识你的人吗?” 原来……如此…… 早知道不可能,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 王虞怎么可能是许凌。 “王大人谬赞了。” “抱歉,我刚才失态了。” 黛安已经完全调整好了心情,又变成了之前洒脱果敢的样子。 王虞一笑,并不在意。 “不知王大人找我,是有何事?” 王虞递上那枚玉蝉。 “不知此物,是否姑娘遗落之物?” 黛安接过,谢道。 “确实是我不小心弄丢的,多谢你帮我找回来。” “王大人多番寻来,难道就是为了归还这玉蝉?” “还是?大人想见见哪位姑娘?” 王虞苦笑摇头。 “我并无此意,但此次前来,确实还有要事相商。” 黛安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二人相对而坐,王虞淡淡开口。 “归燕坊中的涼鹤,不知姑娘可知其身世?” 王虞直截了当地问道。 黛安想了想,她还真没关注过。 只有若渔,人尽皆知是罪官之女,涼鹤,是否跟诗诗她们一样,是穷苦人家的女儿? 毕竟,还有什么人家,会把好好的女儿卖入乐坊贱籍? “涼鹤的身世,我还真是不太清楚。” “王大人独独提到涼鹤,是否有什么隐情?” 王虞叹了口气,拿捏着尺度,极其隐晦的将王家之事说了。 “现在最麻烦的事,是涼鹤生母被人掳走。” “此事若落在有心人手里,对王家就是灭顶之灾。” “而这后头的主事之人,王虞不才,我猜测很可能就是太子。” 王虞的话中,信息量太大,让黛安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她没想到,涼鹤的身世,竟有如此曲折。 也没想到,王家会被人拿到这样的把柄。 “你们,难道没想过断尾求生?” 黛安犀利地看着王虞,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问道。 “王虞今日既然能来与姑娘摊牌,” “就说明,至少我是不支持这个计划的。” “但我,目前还没办法代表王家的意思。” 黛安心下千回百转,太子瞄上凉鹤这事,是因为王家,还是因为归燕坊? 也许兼而有之。 毕竟归燕坊身后站的是三皇子。 其实对王家来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凉鹤抹杀。 当作这件丑事从没发现过。 这样对王家的影响最小。 对三皇子,不过是手下的乐坊死了个乐女,根本算不上事儿吧。 再说,三皇子现在,也不见得就能被王家看在眼里。 但正如王虞所说,他既然来将此事如实告知,就说明凉鹤至少目前是安全的。 她不放心,还得安排专人保护凉鹤。 “王大人,我有一事不明。” “为什么?” “选择相信我们?” “你来之前,就认为归燕坊一定会选择跟王家合作吗?” 王虞叹了口气。 “我只是单纯,不希望那位表妹再受到伤害。” “原本就是王家,对不住她。” 黛安心里一阵感动。 还好,王家还有这样保有赤子之心的人。 可他跟许凌长得这么像,也是巧合吗? 应对之法 王虞走后,黛安还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虚幻,让她看不真切。 王虞那张跟许凌一模一样的脸,让她又迷失在从前的记忆里。 可她还记得王虞来找她的原因。 现在她得赶紧安排下去。 黛安先是交代花瑾,让花瑾这段日子去跟着凉鹤。 接着她又找到谢叔齐,把这事告诉了他。 最后她仍是跑去找了三皇子。 毕竟太子出手,跟他脱不开关系。 三皇子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惊讶。 他的惊讶主要是来自王虞。 “这王虞倒是有些意思。” 黛安不解,问道。 “殿下这话什么意思?” “王虞最近跟我二哥走得很近。” “难道他王家还敢说没有偏向?” 三皇子多解释了一句。 黛安怪道。 “二皇子难道有机会?” “就算王家要选个皇子,也犯不着放弃太子去选二皇子吧。” “再说,按照他们家传的法子,不选才最安全。” 三皇子点点头,他觉得黛安说得有理。 “就是不知是何原因,让王家,或者至少是王虞已经彻底放弃了太子。” “所以本王才说,他有点意思。” 黛安叹了口气,被卷入夺嫡,真的是她最不希望的事。 “我没想到涼鹤会有这样的身世。” 现在这个时代,她总不可能去给每个人做个背景调查吧。 “你打算如何应对?” 三皇子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问黛安道。 黛安略一思索,脱口而出。 “总之涼鹤一定不能出事。” “王家那边已经派人在找涼鹤的母亲。” “可我觉得,既然是太子亲自出手,那王家想翻盘就没那么容易。” “其实我觉得这事不难。” “王家当初也根本没理由做下这样的蠢事。” “这些内情,王虞没有说,可我觉得,这也许才是破局的关键。” 她看了三皇子一眼,揣度着他的情绪试探道。 “毕竟现在咱们没能力跟太子撕破脸不是。” 三皇子白了她一眼,但也没有否认。 回去的路上黛安左思右想,这事不能瞒着涼鹤。 涼鹤脾气直爽火热,但也容易钻牛角尖。 若是她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再说,她已经决定要将涼鹤保护起来。 那么接下来的女团,就只能暂时以四人的形式与观众见面了。 黛安回到归燕坊,花瑾就立刻过来回报。 她离开这阵,已经有几波人马接近过归燕坊周围。 但好在,对方还只是在试探,并未有实质性的行动。 花瑾也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 “有没有三皇子的人?” 花瑾摇了摇头。 黛安想了想,说, “继续帮我看着,这段日子,涼鹤就交给你了。” “拜托,涼鹤绝对不能出事。” 她这样对花瑾说话,让花瑾觉得她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而是在求她办事。 本来嘛,黛安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主子。 黛安交代完花瑾,就进了涼鹤房间。 涼鹤正在看书,见黛安进来,立刻迎了过来。 “有事吗?” 一般来说,黛安很少单独见她们几个。 有事也都是当着女团所有成员的面说。 “嗯,有点事,想了想,还是必须告诉你。” 黛安抿了抿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今天一早,有个叫王虞的来找我。” 她这话一出口,涼鹤手里的书就‘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先不要激动,听我说完,我们再想办法。” 黛安先稳住涼鹤,涼鹤虽说勉强点了点头,却浑身开始微微颤抖。 “他告诉了我有关你的事。” 黛安只能硬着头皮先往下说,希望涼鹤比她想像中药坚强。 “此外,他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什么?” 涼鹤不由得脱口问道,她双手已经绞在了一起。 “你母亲,被人掳走了。” 涼鹤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好像快撑不下去了。 “王家呢?王家没反应吗?” “他们当然有反应。” “可……” “王虞告诉我,掳走你娘的人,很可能是太子派来的。” “太子这是发现了你的身世,要对付王家。” 涼鹤是个聪明人,黛安这么一说,她就全明白了。 她这事本就是王家最不愿揭开的遮羞布。 也是王家最烂的一颗浓疮。 “哼,他们也有今日。” “早知有今日,他们当初难道还会对那贱人听之任之吗?” 黛安知道,涼鹤对王家肯定怨念很深。 但此时不是逞狠斗勇的时候,稍稍行差踏错,可能就会全军覆没。 “他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杀了我?” 不得不说,涼鹤是极其敏锐的。 黛安不由得暗暗叫好。 “王虞肯定没这意思。” “王家其他人,我不知道。” 黛安实话实说。 “但我已经吩咐花瑾保护你。” “所以我也想跟你商量,暂时将你安排到安全的地方去。” “也就是说,你得暂时离开归燕坊。” 可涼鹤担心的从来不是她自己的安危。 “我娘怎么办?” “谁去救她?” 黛安无法对涼鹤说谎,道。 “王家已经安排人去救她。” “但太子必定不会轻易罢手。” “我的想法是,我们也去想办法救她。” “但目前为止,我还不能向你保证些什么。” 涼鹤情绪激动起来。 “我娘有什么错?” “我有什么错?” “是姓王的自己宠妾灭妻,还想让那个贱人生的女儿替代我的位置。” “王家当年袖手不管,现在怎么可能再指望他们。” 黛安无从安慰涼鹤,但她还是说道。 “涼鹤,我只希望你知道,” “无论发生什么事,活着才最重要,活着,才有希望。” “王虞今天既然肯来告诉我这件事,就是你命不该绝。” “你必须有活下去的欲望,否则没人能救你和你娘。” 涼鹤幽幽地说道。 “自我被卖进归燕坊,我本已断了所有希望。” “你胡说,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我早就说过,要改变你们的命运。” 黛安也有些激动起来。 若是涼鹤不自救,谁也救不了她。 “你放心,涼鹤,我必定竭尽全力,去救你娘。” “可是你也必须答应我,绝不做傻事。” 看到黛安坚定的眼神,涼鹤忽然就决定了。 她要试一试,不是为了王家,只是为了她娘和她自己。 意外线索 自从知道涼鹤之事,黛安等人每天都精神紧张。 太子既然已经掳走了涼鹤生母,就不知道他何时会发难。 三皇子猜测,太子大约是在搜集当年这件事的所有证据,且在等待一个最佳时机,势必会让王家无力反击。 宠妾灭妻原本也不罕见,但在王家这样的氏族家庭中,仍是不应被接受的。 况且还因此将嫡出小姐卖到了乐坊,成了乐女。 这样的家族丑闻,一个治家不严是论定了,至少能让王虞祖父让出太师之位。 当年因事出旁支,且王虞那位叔父又要死要活。 王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通过软禁涼鹤生母,让涼鹤闭了嘴。 表面上功夫也做得足,将庶出的那位小姐顶替了涼鹤之位。 对外只说,还是那位嫡出小姐。 这也是黛安不解之处,王家此事做得极其隐秘。 且当年涼鹤养在深闺,极少见人,能知道内情的人少之又少。 怎么会把这把柄交到了太子手中? 正百思不得其解间,忽听有人报说知府夫人来了。 黛安这几天因为涼鹤的事一直待在乐坊中。 知府夫人是来做美容的,既然这样,她当然要去迎接一番。 只是这位夫人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 一见黛安,她就忍不住长吁短叹,欲言又止。 黛安看出她有话要说,于是自请替知府夫人服务。 也就借机将其他人都支开了。 做美容的屋里只剩下黛安和知府夫人两人。 黛安并没有急着提问,而是先给知府夫人做起了按摩。 温和的栀子香在屋中袅袅升起。 知府夫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你当时出招,让红玥轩一蹶不振,那一手真是漂亮极了。” “可后来,你有幼娥的下落吗?” 知府夫人突然这么问,让黛安有些意外。 “那夜比试后,幼娥不忿,冲到后台差点伤了若渔她们。” “我就让人将她扔到城外自生自灭去了。” “毕竟没想过取她性命。” 知府夫人闻言又长吁短叹起来。 “哎,你若是狠心些。” “这也不能怪你,毕竟杀人是大事。” “可这幼娥,真是阴魂不散。” 黛安听到这话立刻警觉起来。 “她又出现了?” 知府夫人一脸烦闷,道。 “可不是,算起来,应该就是你将她扔出城外后的那几日。” “她曾上得我府上,说要求见知府大人,让知府大人救她。” “我哪里能让她进门,次次都让人将她扔了出去。” “后来她果然不再出现,可……” 知府夫人忍不住,一顿足。 “这两日我竟发现,她又缠上了我家大人!” “我家大人隔日就要去那宅院见她。” “那宅院,我竟不知是何时置下的!” “你看看,这还了得。” 黛安听到这里已经伤了心。 幼娥竟然跟知府又勾搭在一起了,这指定没好事,知府可是太子党。 这件事让黛安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于是此后知府夫人的牢骚,黛安基本没听进去。 好不容易送走知府大人,黛安急急去找了三皇子。 她向三皇子说了自己的猜测,让他近来行事多加小心。 出了三皇子府,她又马不停蹄去找了谢叔齐。 “你能去打探打探他们的事吗?” “我总觉得,涼鹤这事儿也跟他们脱不开关系。” 谢叔齐答应了,只是他遇险回来之后,就再也不同意带着黛安一起爬墙头。 所以黛安只能在乐坊等他的消息。 不多时,谢叔齐就回来了。 “怎么样,确实是她吗?” 黛安话里的她,指的自然是幼娥?。 谢叔齐点点头。 黛安有些懊恼,看来她还真是小瞧了幼娥。 没想到她还能翻出浪花。 而接下来谢叔齐的话,更是让黛安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处宅院,并不是知府的产业。” 黛安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谢叔齐接着说, “而是在太子名下。” 不知是各种因缘巧合,竟然让幼娥勾搭上了太子。 “那肯定没错了,凉鹤这件事,跟她肯定扯不开关系!” 谢叔齐想了想,又说。 “我在那处宅院,还看到了当初带队追杀我的人。” 看来追杀谢叔齐的,也确实是太子人马。 “我没敢靠近,但涼鹤的母亲应该不在那宅院中。” 看来谢叔齐对此人颇多忌惮。 二人正说着,忽然看到花瑾急急走进来。 “姑娘,前厅有人闹事。” “说是来找涼鹤姑娘。” 黛安一惊。 “涼鹤去了吗?” “我来时,说是已经往那边去了。” “糊涂!” 黛安一声惊叫,立刻往前厅跑去。 谢叔齐和花瑾紧随其后。 到得前厅,黛安一眼就看到一个妇人扑倒在地上大哭不止,她身边有个跟涼鹤年龄相仿的少女,也流着泪,在不断出言安慰妇人。 旁边涼鹤站着,冷眼旁观,脸色有些发青。 再旁边还有个中年男子连声叹气。 只听妇人哭道。 “你这不孝女,你这是要害死我们。” “我就知道,这些年来你一定深恨我们。” “把我们赶尽杀绝,你才称心如意。” “可他毕竟是你亲爹!” “瑶儿也是你亲妹妹。” 黛安略一思索,就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 这男人必是涼鹤亲爹,王虞那个不成器的十二族叔。 而这妇人就是那占了大妇位置的妾室。 旁边的小姑娘,自然就是顶替了涼鹤王家嫡小姐之位的那位庶妹。 妇人见自己怎么哭闹,涼鹤都只是冷冷看着不搭理。 就急急去扯涼鹤父亲的衣襟。 “你看看她,她这是要将妾和瑶儿赶尽杀绝。” “妾也不用她这样,软刀子割肉。” “妾现在就一头碰死在你面前,也了了你们王家多年的心事。” “妾死不足惜,可怜瑶儿孤苦伶仃……” 王玄看着他这扶了正的爱妾寻死觅活,一旁的爱女王瑶也泪水涟涟。 心痛之余,他只能怨毒地看着涼鹤。 “你这逆女!” “你这是打算害死王家?” 猪队友 黛安一听王玄这话,大怒。 这不是上赶着送把柄给敌人吗? 没人说过涼鹤是你王家之女,你倒好,自己跑来承认了。 那岂不是,让王家多年的努力白费。 也正好把王家满门性命送到太子手中。 黛安心里一阵唏嘘,王虞看上去天人之姿,他知道他家有这样的猪队友吗? 王玄还在不管不顾地骂凉鹤。 一旁那位妾室夫人和王瑶满脸义愤填膺,大概是觉得王玄骂的太好了。 黛安当机立断。 “花瑾,清场。” “把所有人都带下去。” 花瑾和谢叔齐二话不说,将在场看热闹的归燕坊之人都推出了前厅。 “今天还请大家把看到的听到的都忘掉。” 黛安交走到门口代了一句。 以她现在在归燕坊的威信,这样的指令还是可以得到执行。 她又吩咐花瑾, “去请王虞来!” 接着她回到前厅,走到凉鹤身边。 凉鹤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黛安看得出她已经气的嘴唇煞白。 面对这样的生父,凉鹤估计心已经彻底凉了吧。 那位妾室夫人一看就是个顶级绿茶。 她确实成功了,一辈子都在拿捏王玄。 顺利上位,还让女儿顶替了凉鹤的身份。 可他们怎么还是这么蠢! 黛安气结。 王玄持续输出。 “你自尽吧。” “如今只有这个法子能保全我们全家。” “当年我就说过让他们处理得干净点,” “可念你是我的骨肉,毕竟没要你的命。” “如今,你就当是全了孝心。” 王玄说起这些话来眼睛都不傻,看来是被洗脑得可以。 凉鹤已经气得微微发抖。 那位妾室夫人还在一旁添油加醋。 “你可要体谅你父亲。” “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 “再说,瑶儿现在已是王家嫡出小姐,王家已经没你这号人了。” 王瑶此时也倒打一耙。 “你在家时,就不孝敬父亲。” “因而父亲才不喜你。” “这次正好,将功补过吧。” 黛安握了握凉鹤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 接着一步上前,走到了王玄面前。 小三不可怕,可怕的往往是那个是非不分的渣男。 “你是谁啊?” “我们凉鹤认识你吗?” 黛安一本正经质问王玄。 “你?” “我当然认识她,她可是我的……” 黛安立刻截住他的话头。 “这位大人,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凉鹤的身世我了解啊,她从小没了爹。” “怎么可能跟你们认识啊?” 她指桑骂槐,暗指凉鹤没有爹。 “你又是何人?” 王玄看着黛安问道。 “我们这是家事,你不要插手。” “家事?” 黛安哈哈大笑。 “她是你家人吗?” “是你王家哪一位小姐啊?” 那位妾室夫人刚想答话,却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她亲生的女儿已经定了王瑶这个身份。 凉鹤已经不可能在王家再有身份了。 她一时语塞。 “你看,我就说她不是王家小姐吧。” “所以你们就是认错人了。” “还请尽快离开,别耽误我们乐坊做生意。” 王玄横眉冷对黛安道。 “你不要在这胡搅蛮缠。” “她今日若不自尽,就是对不起王家全族。” “父母之命,怎敢不从?” 旁边的妾室夫人又加了把火。 深怕水不够浑。 “我都说了,你们认错人了!” “怎么听不懂吗?” “需要教你们怎么听人说话吗?” “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为老不尊呢?” 黛安也不是好惹的,一顿输出。 气的王玄直跺脚。 那一旁的母女二人见占不到便宜,又开始撒泼打滚。 黛安走过去想伸手拉她们起来,却反被她们拽了一把。 黛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那王瑶一见,立刻冲了过来,抬起手要打黛安。 黛安躲闪不及,正要认命,只见红衣一闪,凉鹤一个健步冲过来拦住了她。 下一秒,凉鹤抬起手,一巴掌就将王瑶打翻在地。 “你还敢打人?”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 那对母女哭叫着围攻起凉鹤。 黛安一见凉鹤吃亏,立刻爬起来加入了战团。 “敢欺负涼鹤,敢在归燕坊闹事,” “我看你们胆子挺肥啊!” 几人打成一团,一旁的谢叔齐乖乖地没有插手。 正不可开交间,一个男人闯进了前厅,正是王虞。 王虞听到花瑾传信,立刻赶了过来,实在是事情紧急。 “你们住手,这是在干什么?” 他看到四个女人打成一团,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十二叔,你带她们来这干嘛?” 他逮到一旁站着的王玄,立刻出声质问道。 “我……” 王玄好像有些怕王虞,又自知理亏,话都说不囫囵了。 “还不是你十二婶,说听到你祖父对你祖母提起这丫头的事来。” “为保全王家,我是来让她自尽的。” 王虞一听,气得七窍生烟。 他们费了那么大劲要掩盖的事实,他家十二叔二话不说自己先承认了。 “王大人,” 那边黛安看到王虞来了,立刻喊道。 “你家十二叔吃错药了?” “跑到我归燕坊来乱认亲戚。” “我都说了,涼鹤自幼没爹,跟你们王家没半毛钱关系。” “你管管你们家的人,别没事胡说八道,让人自尽。” “他怎么不自尽,她们怎么不自尽。” “做错事的人才应该自尽吧。” 她也是被王玄他们气到了,说话才如此不客气。 王虞被她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连作揖道歉。 “十二叔,快跟我回去。” “带上你的眷属,不要在人家这丢人现眼了。” “黛安姑娘都说了,你们这是认错人了。” 王虞忍不住上手开始扯王玄。 可王玄跟个倔驴似的,又蠢又认死理。 “侄儿,可没认错人。” “你年轻不懂事,我还能不知道谁是我……” 王虞眼看王玄又要乱说话,当机立断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将‘女儿’二字生生堵在了他嘴里。 他再向黛安涼鹤说了声抱歉,就扬声叫人进来,将他十二叔以及那母女二人连拉带扯带出了归燕坊。 等一切平息,王虞还不忘转回来找到黛安涼鹤。 “抱歉,给贵乐坊添麻烦了,是家里管教不严。” 黛安大度一笑。 “没事,谁家还没几个猪队友呢?” 你心悦他 王虞闻言哭笑不得。 黛安看着他的脸,又不由得想起了许凌,心下一片柔情。 王虞脾气也跟许凌有些像,端方过度,圆滑不足。 黛安忍不住想逗逗他。 “王大人,再管不好你们家的人,” “我们归燕坊也不是好惹的!” 王虞额角已经冒汗了。 刚才黛安的强悍,他算是见识到了。 “姑娘恕罪,王虞敢保证,再不会有下次。” 他又向涼鹤行了个礼,有太多抱歉,他没法跟这位妹妹说。 黛安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她本能地走过去,拿起一条帕子就要替他擦去额角的汗水。 她这一举动,吓得王虞直接后退了两步,不敢说话。 黛安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又把他当成许凌了。 一旁的谢叔齐分明看到黛安看王虞的眼神与平时不一样。 又见她似乎要替他拭去汗水。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更多的也是惊讶。 黛安何时对人展露过如此柔情。 王虞走后,黛安先是好言安慰涼鹤,将她送回了房间。 她又吩咐花瑾,寸步不离跟着涼鹤。 等黛安再落单时,谢叔齐跟了过来。 “你认识那个叫王虞的?” 谢叔齐出乎意料问道。 黛安没想到他问王虞,心里却把王虞又当成了许凌。 这让她有一种地下恋被抓包的局促。 “啊?你说王虞,不熟啊。” 她不由得说话支支吾吾起来。 殊不知她这样反常的样子,更让谢叔齐心中升起满腹怀疑。 “他之前来告知了涼鹤的事。” “我们才知道王家这些秘辛,也才得以提前准备。” “我就是那次才认识他的。” 谢叔齐不说话,但他满脸写的都是‘我信你个鬼!’ 面对谢叔齐质疑的眼神,黛安心里莫名其妙地慌乱起来。 “对了,涼鹤被掳走的母亲,有消息了吗?” 她赶紧本能地转换话题。 谢叔齐瞪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没有,这人如此要紧,太子必定将他藏得极其隐秘。” “但我已查出,太子手下带头追杀我的那人,名叫秦晨。” “我已经在盯着他了。” 黛安眼见成功转移话题,立刻来了精神。 “飞鸾那边,我也问过他,但并无进展。” “他们天天在太子眼皮子地下,行事更要小心。” “三皇子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补充道。 为今之计,找到涼鹤生母仍旧是最关键的一环。 “你怎么不去问问王虞?” “王家定是也在找她。” 黛安一愣,怎么话题又回到了王虞身上,谢叔齐今天这是发什么疯。 “王家……嗯,是,我倒没问过他。” “你该问问他的。” 谢叔齐脸上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 “毕竟你心悦他。” 黛安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猜中心事,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 “你胡说什么?” “什么心悦他,我跟他才认识多久。” “你这什么虎狼之词!” 谢叔齐好整以暇地看着黛安手足无措,浅笑道。 “你说跟他认识不久,” “可我看你跟他相处,倒像是认识了很久很久。” 黛安无可奈何,是她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还是谢叔齐根本就有读心术啊? “谢叔齐,你知道的太多了。” 黛安故意吓唬他。 可谢叔齐并没有放弃,颇有点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黛安无奈,只得把他拖到了归燕坊后院一个无人之处。 “我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 黛安神神秘秘地对谢叔齐说道。 “他跟我的初恋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说王虞?” 谢叔齐挑起了眉毛。 “可是,初恋是什么意思?” 黛安扶额,好吧,她疏忽了,这属于文化差异。 “就是……那个……” “你可以理解为……” 黛安绞尽脑汁,想找一个委婉的表达。 “你心悦他。” 谢叔齐直接下了结论。 这不是又绕回去了吗,这么半天白解释了。 “不是,什么叫我心悦他。” “我才刚刚认识他。” “我就是想告诉你,他跟我之前喜欢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黛安继续努力解释道。 谢叔齐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然后他又复述了一次。 “所以王虞跟你之前喜欢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黛安点点头。 “因此你心悦他?” 黛安无语…… “你凭什么断定的我喜欢他?” 黛安简直要咆哮了。 “你看他的眼神。” “好吧……” 黛安叹了口气,连谢叔齐都能看出来。 看来她还是没办法隐藏自己的感情。 “我不过是把他当成了他。” “可他根本不是他。” 黛安这几句来回绕的话,没把谢叔齐绕晕。 谢叔齐听懂了,可他其实不是很能理解。 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自己也无法解释。 黛安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跟谢叔齐说这些。 也许只是因为想要找个人倾诉。 就像当年许凌跟她分手后,她找到阿关当垃圾桶一样。 而谢叔齐给她的感觉又太像阿关,她不知不觉也把他当成了阿关。 黛安心里想笑。 看到王虞觉得他是许凌。 看到谢叔齐觉得他是阿关。 看来她是真的很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啊。 “我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吧。” 黛安干脆打开了话匣子。 “好。” 谢叔齐熟练地带她跳上了墙头。 他们站在归燕坊主楼的屋顶,远眺骊京的山山水水。 黛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我跟他认识的时候,是在大学。” “是我追的他,所以大概是我先喜欢上他的。” “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 黛安说着说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青春飞扬的年代。 她就是这样的人啊,从不掩藏自己的感情。 喜欢就会去追了。 黛安说到许凌最后选择跟自己分手。 可她自己却完全找不到理由,也许从心底里还爱着他。 她还是忍不住泪湿衣衫。 “所以,” 谢叔齐听完她说的故事,问道。 “你会去……追王虞吗?” 他活学活用,竟学会了‘追’这个字。 合作愉快 谢叔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黛安其实没有认真想过。 她知道自己把对许凌的感情完全简单转嫁到王虞身上是十分不智的。 但感情本来就不是理智,很多时候没有道理可讲。 王虞就是因为长着一张许凌的脸,已经在她心里占下了一席之地。 “我不知道,我还没确定到底是不是喜欢他。” “如果我只是因为喜欢许凌,就去追他,对他来说也不公平吧。” “那如果你确定了喜欢他,就会追他吗?” 谢叔齐敏锐地捕捉到了核心问题。 “如果我确定喜欢他?” 黛安站起身来,一抹眼泪,又恢复了明朗潇洒的样子。 “那肯定会啊!” “我喜欢的人,我都会去追的。” 她忽然笑得明媚,晃了谢叔齐的眼。 看来,如果她喜欢一个人,那个人马上就会知道吧。 黛安忽然回过头来,盯着谢叔齐,说道。 “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话,” “你绝对不可以告诉其他人!” “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谢叔齐木讷地点点头。 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好像也挺好…… 黛安对谢叔齐一吐真言,感觉整个人都畅快了不少。 看来谢叔齐至少这个垃圾桶的功能,跟阿关是一样的。 两个人从墙头下来,又在乐坊中漫步了一阵子,天就黑了。 谢叔齐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黛安也回到自己房中。 睡到半夜,黛安忽然被一阵不小的动静惊醒。 她一睁眼,竟赫然发现谢叔齐出现在她眼前。 “嘘!” 她刚要出声,谢叔齐就止住了他。 黛安脸色铁青,压低了声音,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谢叔齐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有人闯进来了。” 黛安惊得瞪大了眼睛。 “是冲谁来的?凉鹤!” 谢叔齐点了点头。 “别担心,花瑾跟对方交上手了。” “来人不少,但实力很一般。” “三皇子在你们附近也留了些暗卫。” “你不用担心。” 黛安点点头,谢叔齐在她身边,让他异常心安。 过了不久,外面的动静平息了。 “结束了?” 黛安试探着问道。 谢叔齐点点头,这才放她走了出去。 黛安直直向凉鹤房里走去。 花瑾迎了出来,看到黛安,便说道。 “姑娘,没事了。” “凉鹤姑娘无恙。” “人都留下了,暗卫已将他们带去殿下那里,” “殿下命令,务必问出幕后指使之人。” 黛安点了点头,疾步走进凉鹤房中。 凉鹤坐在床上,窝在杯子里,像是受了些惊吓,但面色还好。 “没事吧?” 黛安坐在她床畔,握住了她的手。 她内心实在非常替凉鹤感到悲哀。 明明没做错任何事,却被迫遭遇了这么多事。 “没事,花瑾没让他们近我的身。” 凉鹤平静地说道。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黛安向凉鹤承诺道。 黛安等不及,让谢叔齐陪着直接去了三皇子那里。 正好飞鸾拿到了俘虏的口供,也来给三皇子回报。 “说吧。” 三皇子示意飞鸾。 “是,” 飞鸾向黛安和谢叔齐打了个招呼。 “这帮人,功夫不行,嘴也不硬。” “还没用刑,就都招了。” “原来是王家雇来的。” 三皇子点了点头。 “意料之中。” 黛安气结。 “这王家怎么回事?” “我看王虞挺清醒的一个人,怎么一家都是猪队友?” “一个个尽做些自毁长城的事。” 谢叔齐瞟了她一眼,嗔道。 “你觉得王虞清醒,是因为你……” 他话未说完,就被黛安弹起捂住了嘴。 他俩公然的亲密让三皇子惊呆了。 “没事,没事,他什么也没说。” “我跟王虞什么关系也没有!” 三皇子看看黛安,又看看谢叔齐,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成何体统!哼!” 黛安嘻嘻哈哈一番,蒙混了过去,还不忘连连冲谢叔齐翻白眼。 “现在怎么办?” “我想将凉鹤挪到安全些的地方去。” “但又不知道什么地方合适。” 三皇子摇了摇头。 “你将凉鹤挪走,反而不是上策。” “留在归燕坊,多些人看着,危险更小吧。” 黛安有些犹豫。 “我这不是怕牵连其他人。” 谢叔齐想了想,也说。 “我也同意,让凉鹤继续留下来。” “我也回乐坊住吧。” 黛安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反驳。 “可王家今天到底什么意思。”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要被太子干掉。” 三皇子说道, “关于这个问题,有必要跟王虞谈一谈。” 他一声令下,飞鸾就出去传信了。 谢叔齐听说王虞要来,忍不住看了黛安一眼。 黛安神色忽然变得有些紧张。 但她看到谢叔齐八卦的样子,立刻用眼神止住了他。 他可不要再说什么奇怪的话了! 三皇子有请,王虞很快就到了。 三皇子开门见山。 “大半夜叫王大人前来,实属无奈,还请见谅。” 王虞衣衫还有些不整,明显是被从被子里拖出来的。 “殿下言重了,不知召下官来,所为何事。” 三皇子一挥手,就有人带了杀手上来。 “今夜子时,这些人闯入归燕坊,意图行刺凉鹤。” “我让人好言相劝,问了问,” “如今已经招了,说是你们王家派来的人。” “本王请王大人来,就是想问问,” “王家到底什么意思?” 王虞不可置疑地看着那些杀手,眼中露出无奈的神色。 “殿下恕罪,三叔公一意孤行。” “他此次犯下大错,王家绝不姑息。” 他又转向黛安, “黛安姑娘,还劳烦替王家向凉鹤姑娘道歉。” 三皇子却不容他避重就轻。 “你不知道,本王信。” “你敢说你祖父也不知道?” “你三叔公胆子那么大?能一人做下这件事来?” 王虞面露羞愧之色。 “过去的事不提,本王还是希望,” “这次的事,能与王家合作。” 王虞立刻下拜,道。 “殿下所言极是,此次王家还需仰仗殿下。” 他又向黛安示意。 “黛安姑娘,多包涵。” 黛安眼神复杂地看着王虞。 他们要合作,那是不是她也会经常见到他呢。 她正思索间,忽听三皇子说。 “那好,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王虞的心事 王虞又与三皇子和黛安等人商议了一些细节。 现在他们在明,太子在暗,谁也不知道太子何时会发难。 王家的诉求是去除这块心病。 可他们能想出来的方法就是将凉鹤抹杀。 但黛安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的,当然,此法王虞也不赞成。 “就算王家杀了凉鹤,死无对证。” “也抹煞不了王玄宠妾灭妻的事实。” “太子既然抓了凉鹤生母,那位真正的王夫人。” “他就进可攻,退可守。” 黛安义愤填膺地说道。 王家百年大族,怎么最近尽干些短视的蠢事? “黛安姑娘说的极是。” 王虞接话道。 “殿下,按下官拙见。” “这件事,只能让它不着痕迹,回归正位,方可解。” “你的意思是?” 黛安马上追问道。 “我的意思是,” “十二婶还是那个十二婶,” “王瑶还是那个王瑶。” “从来没有宠妾灭妻,从来没有凉鹤这个人。” “那现在那位夫人和小姐怎么办?” 黛安继续问道。 王虞神情肃然。 “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妾还是妾,庶女还是庶女,就说是一直养在外宅。” 黛安听到他这么说,陷入了沉思。 这确实是伤害最小的方法。 可且不说那位妾室夫人同不同意。 她过了这么多年正头夫人的日子,还有那位小姐,一直以独生嫡女自居。 就算是凉鹤,要是让她再回到那个家里,她也不一定愿意吧。 “你有把握,这些人都会同意?” “如果能这么解决,王家不是早解决了?” 黛安毫不掩饰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王虞叹了口气,真诚地说道, “当年王家是一步错,步步错。” “可今日涉及一族生死,想必大家必定会顾全大局。” 这些事放下不表,大家商议来商议去,还是一致同意。 第一,他们首先要搞清楚太子的谋划。 第二,还要尽快想办法救出凉鹤的母亲。 从三皇子府出来,王虞在半路下了车,一个人步行往城外走去。 他在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时,就喜欢一个人去城外登山。 一路上,他都在从头到尾清理自己的思绪。 他分明记得,上一次,这件事并没有波及到王家,而是不了了之。 上一次,归燕坊根本没有在骊京形成气候。 应该说,上一次,归燕坊败落后就再没能起复。 所以他根本无从知道黛安,也无从再见过凉鹤。 后来他们怎么样,他根本没有听说。 因为太子很快就对王家出手了。 王家虽是百年大族,但枝繁叶茂下,就必定有枯枝。 祖父殚精竭虑,也抵不过族中无知之人干的蠢事。 他们以为投靠太子就能鸡犬升天。 殊不知太子哪里是好相与的,他的目的从头至尾就是要打散这些不忠于他的大家氏族,让他们为他所用。 王虞眼前似乎又浮现出王家当年遭祸的情景。 血流成河,哀嚎遍野,百年大族,一朝倾覆。 他捂住胸口,压抑住那锥心之痛。 祖父,父母叔伯,还有那些尚未成人的子侄兄弟,他们都太可惜了。 他又想起,太子登基后,骊京甚至整个大华民不聊生。 他当时虽在王家祸事中侥幸逃出一命。 但他越来越不能忍受太子的跋扈暴戾。 那不是君主,是个恶魔。 王虞心里的锥痛一阵一阵,越来越强烈。 他强忍着登上了山顶,放眼眺望骊京,大口大口呼吸,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一次,绝对不能让悲剧重演,这一次,他一定要阻止太子登上皇位! 他想到今天见到的三皇子。 他虽思路清晰,又与太子有灭母族之怨,但却病弱残疾。 王虞细想,上一次三皇子毫无反抗之力,什么也没干成就被太子设计抹杀了。 当然,上一次二皇子也难逃厄运。 可这一次,王虞嘴里喃喃道。 “这一次,一切都会不同的。” “这一次,我定要改变这天下百姓的命运!” 他想起了自己那日撞见二皇子的情形。 二皇子当时在郊外赏花,那里人迹罕至,王虞也是碰巧遇见。 可他亲眼看到二皇子不慎掉入了荷花池。 是他亲手把他救了上来。 他救上他时,二皇子明明已经没了呼吸。 及至后来大夫看过,也回天乏力。 他将二皇子送回府邸,算定了当夜就会有哀告传出。 可他一直等到第二天过午,却还没有听到消息。 他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期待,于是他冲到了二皇子府。 门房说二皇子去了同升楼,他也立刻去了。 当他亲眼看到二皇子又活生生出现在他眼前时。 他分明记得自己激动地发抖。 他说过,逆命重生之人,可逆天改命。 这逆命重生之人,被他王虞找到了。 二皇子身附天子血脉,本就是代替太子最好的人选。 这个逆天改命之人,他当之无愧。 而王虞自己,他大概有幸能够推动并见证这一大事。 “我已找到能逆天改命之人。” “这次天下百姓必定会得救!” 王虞看着骊京,嘴里不断喃喃说道。 他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无论如何,王家都不能在此事中倒下。 王家必须站在二皇子身后,为他助力。 他的情绪刚刚稳定下来,忽然身后有人出声。 “咦,你怎么也在这?” 王虞回头一看,是黛安。 原来黛安今日也有些心情复杂,刚好也跑到这儿来放松心情。 黛安看到王虞在这,也惊呆了。 他们就这么有缘分吗? 王虞看到黛安同样惊讶。 上一次他根本没注意过归燕坊这么个烧火丫头。 这真是茫茫人海中太过渺小的一个人物,渺小到太难让人留下记忆。 可就是这个小人物,这一次却带动归燕坊走上了巅峰,还打败了同行竞争对手。 甚至成为了三皇子手里一把利器。 连太子的眼睛,都关注到了这个小小的乐坊。 在面对涼鹤的事件时,她同他谈判,也游刃有余。 他第一次认真审视黛安。 “是啊,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王虞的秘密 黛安朝王虞笑了笑。 “最近跟王大人好像很有缘。” “不过涼鹤这件事,我对王大人是放心的。” “还希望,王大人能够说服王家众人。” “平稳解决这件事最好。” 王虞也笑了笑,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是在认可黛安刚说的,他们两人很有缘,还是认可他能说服王家。 “三皇子殿下,近来身体可好?” 王虞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黛安心里犯了嘀咕,这话什么意思? 三皇子的身体,问不着她吧。 王家不是自诩不站队,只忠于皇上么? 问三皇子的身体,是动了什么心思? 这个问题问她,又是有了什么误解? “殿下一向如此,从我第一次见他,他就是这幅样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你听说过吗?” 黛安精明地把问题反问了王虞。 他一定知道,三皇子变成现在这样是拜太子所赐。 所以太子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至于三皇子真实的谋划,她现在可不能告诉王虞。 即使他长得再像许凌,事关三皇子的生死,她也不能有任何大意。 王虞没有答话,二人肩并肩站着一起远眺骊京。 这画面竟如此和谐。 黛安心里又升起了深深的触动,她可能真的太想念原来的世界,原来的生活。 许凌这会在干什么呢? 在原来那个世界,她已经香消玉殒。 许凌知道这个消息,会为她悲伤吗? 哪怕,为她流一滴泪水? “黛安姑娘,是如何进入归燕坊的?” 王虞问完三皇子,又问起了黛安。 这两个人,跟之前那次的差别是最大的。 这让王虞对他们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我?” “我就是个孤女,差点连饭都吃不上了。” “后来遇到岚姨,她心善,就收留了我。” 王虞点了点头。 “听说归燕坊之前已经陷入困境,全是因为黛安姑娘,才转衰为盛。” “黛安姑娘,真是深藏不露。” 黛安尴尬地笑了笑。 是吧,烧火丫头逆袭这个故事,还是有些骇人听闻。 “王大人谬赞了。” “我不过是运气好。” “这些大事,哪里就是我一个烧火丫头干得了的。” “还不都是岚姨和姑娘们的谋划。” “我不过是替她们干活而已。” 黛安三两句话就把功劳都推到了岚姨她们身上。 王虞不置可否。 他可是听说了,什么经纪人,女团,这些闻所未闻的词儿,可都是出自这位黛安姑娘之口。 再者,美容院的营生,归燕坊现在干得风生水起。 如果早就知道,为何之前陷入衰败时没有想到? 他还听说,这位黛安姑娘三言两语,就说服了薛戬,成了归燕楼后头的东家之一。 薛戬那人他知道,城府极深的一个人。 就算她是借了三皇子的势,若没点本事,也不可能让薛戬轻易就范。 所以王虞其实在心里,已经将黛安描绘成了一个极有手腕的女子,不可小觑。 “不知道太子在等待什么时机?” 黛安忽然问道。 王虞想了想,这几日,他其实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细细梳理了上一次的种种事件。 除了归燕坊,其他大事基本还是同样的轨迹。 所以,太子很可能是在等待那个时机。 和亲!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我们很快会查到的。” “我已经加派人手,去寻找十二婶。” “我们如果能救她出来,也能占得先机。” 黛安点点头,好吧,现在信息还是太少。 看来还得在情报上下工夫。 “我们也会尽力打听,如有消息,我会立刻派人通知王大人。” 王虞拱手致谢。 他忽然又想起一事,笑道。 “黛安姑娘,怎么想到来这荒郊野外?” 黛安想都没想,说道。 “这地方还是谢叔齐带我来的。” “他说能开阔心境。” “烦闷的时候,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的时候,来这里说不定会有新的灵感。” 王虞拊掌大笑。 “这位谢叔齐,可是上次在三殿下那里见到的那位?” 黛安点了点头。 王虞想起那天见到的男子,身形挺拔,看得出来武功很好。 只是记忆中,上一次,他也不记得有这个人呢? 看来这一次,三皇子身边,还真是聚集了一帮有意思的人呢。 不过这位叫谢叔齐的,好像跟黛安姑娘的关系很不一般呢。 王虞心中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黛安当然不知道王虞所想。 可她敏感地感受到了王虞对她的好奇。 她穿越这件事,说出来大概也没人信吧。 这是她的秘密。 可她不知道,王虞也是个有秘密的人。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回了骊京。 王虞很是体贴,一路将黛安送回了归燕坊。 黛安又出戏了,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那时候,许凌虽然不多话,却也很绅士。 每次约会完,他都会把她送回宿舍。 太混乱了,她最近被王虞搅乱了心河,黛安觉得,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那边王虞辞别黛安,一个人回到王家。 他一进门就去书房找到了他的祖父。 “祖父可知三叔公干的蠢事?” “今日三皇子召我前去,让我看了那些杀手。” “那些人一个不落全被擒获,还为用刑,就招了个干净。” “祖父,这样下去,王家必会被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王虞越说越激动,他甚至从来不曾用这样的语气跟王珏说过话。 “哎……” 王珏很理解孙子的激动,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老了,很多事力不从心。” “你三叔公与我一母同胞,” “可他没什么出息,膝下也只有你十二叔这点骨血。” “之前是我太过溺爱……” “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 “你好好领着王家往前走吧,祖父信你。” 王虞立刻下拜,道。 “王虞必定不会辜负祖父和王家的信任。” 王虞辞了祖父,回到房内。 一应装潢都让他想到了他的上一世。 上一世,他也曾这样挥斥方遒,希望能带领王家干一番大事。 可太子…… 这是太令他扼腕的过去。 所以当他重生醒来,回到了太子登基前,他异常兴奋,那时,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此生,决不能让太子登上王位! 太子的谋划 按照王虞的记忆,上一世,就是这一年,南边最大的蛮族部族落月部来到骊京朝拜。 部族新任首领名叫西陵,才二十来岁。 南蛮是大华最大的外部威胁,有了落月的支持,大华南部边疆至少能多安稳几十年。 所以,当西陵提出和亲之时,大华皇帝欣然应允。 皇族中没有适龄的女眷,所以是从大家氏族中挑选。 当时最后选中的女儿并非王家女,但这一次,王虞猜测,太子出手,定会选择的这个时机。 到时只要选中王家嫡女,太子再出手,证明这个嫡女只是李代桃僵,并非嫡女。 那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宠妾灭妻,就会上升为欺君之罪。 王虞记得,现在距离西陵求亲,应该还有半年时间。 半年时间,应该足够他们找到凉鹤母亲,以及破局之法。 幼娥在太子宅院内正打算休息,忽然有人来报,太子驾到。 她慌忙梳洗一番,出门接驾。 “殿下今日怎么来了。” 幼娥摆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太子虽将她一直养在宅院中,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却从不曾碰她。 可幼娥要攀上太子的心思却从未停歇。 她的一切,她是都能报仇,都系在太子身上。 故而她一直挖空心思,要引得太子注意。 太子已经许久不曾来这座宅院,今夜突然驾临,难道是因为想见她? 幼娥忍不住胡思乱想之际,太子已进了正房。 “恩。” 他回应了一声,却没回答幼娥的话。 “幼娥,你那主意,真是绝妙。” “没想到那凉鹤,真是王家嫡女。” 幼娥听到太子这话,心里又暴起对凉鹤的嫉妒之心。 想不到凉鹤竟是王家嫡女,岂不是比若渔更能压她一头。 此时她早已恨绝了归燕坊众人。 “哦?真是如此。” “那她怎么落得如此境地?” 太子并未详细解释。 “不过是王家旧事。” “她怎么落入乐坊,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确是王家嫡女。” 太子哈哈狂笑。 “这便是我搞垮王家的秘诀了。” 他伸手抬起幼娥的下巴。 “你这次,立了大功。” “孤登基后,必定不会亏待你。” 幼娥心花怒放,伏身拜谢。 “不过,时机还未到。” “等那一日,还需你出面,证实凉鹤身份。” 幼娥忙不迭点头,太子之命,她必定遵从。 “可是殿下,您所说的时机,究竟是什么时候?” 太子高深莫测一笑,道。 “原本这时机还要再等些时日。” “现在,孤却有些等不及了。” “来人!” 秦晨应声而来。 “你捎信给南边,告诉西陵。” “他现在,可入骊京。” 幼娥听到了西陵这个名字,可她哪里知道西陵是谁呢。 西陵此时竟不在落月部中。 太子的口信传到他那时,他距骊京仅有十天路程。 “让我即刻入城?” 西陵疑惑地问信使。 信使应了声是,西陵就调转马头,往骊京而去。 隔天,知府夫人又来到了归燕坊中。 见她面色不霁,黛安又屏退了众人。 “哎,我家大人还是老样子,” “时不时就去那座宅子私会幼娥。” “我也不管他了,反正眼不见为净。” 黛安本想将宅子是太子名下之事告诉夫人,却又有些为难。 先不说知府夫人会不会相信。 若是让她知道太子秘辛,势必也会将她拖下水。 她正烦恼间,忽听知府夫人又抱怨道。 “近日太子又有差使给我们家大人。” “竟让他布置驿站。” “骊京多年未曾招待外宾,驿站早已年久失修。” “他竟拿我体己,去补贴朝廷!” “我真是,真不知道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知府夫人细细碎碎只顾唠叨抱怨。 黛安却听出了端倪。 “怎么想起收拾驿站?” “是否有人要来向大华朝贡?” 知府夫人努力想了想,说道。 “我记得我家大人提过一次,” “是什么落月部,一个叫西陵的。” 黛安不知道西陵和落月部。 她只能暗暗将这两个名字记在心中,打算过后去问谢叔齐或是三皇子。 好容易送走知府夫人,黛安立刻找来了谢叔齐。 “她说知府接太子令,要修整驿站。” “准备迎接落月部首领西陵。” “此人什么来历?” “虽无证据,但我直觉太子迎来此人,必有阴谋。” 谢叔齐答道, “落月部是南蛮诸部中最大的部族。” “这个西陵,实力不俗。” 谢叔齐又沉思一番,道, “我觉得你的猜测是对的。” “太子此时迎来此人,必定不是毫无打算。” 可谢叔齐对朝堂之事所知也有限,便提议黛安立刻去见三皇子。 二人不敢耽误,立刻去了三皇子府上。 三皇子听完黛安的陈述,眉头紧锁。 “没想到这个西陵,竟也攀上了太子。” “真是好手段,好谋划。” 黛安听三皇子推测,太子可能勾结南蛮,颇为不解。 “他已是太子,皇上也颇为宠溺。” “为何还要勾结外族?” 三皇子冷笑道, “有些人就是目光短浅。” “为一己之私,不惜陷天下百姓于不义。” “可他已是太子,再半步就可登基,” “他到底在怕什么?” 黛安还是无法理解。 “他生性多疑,他怕很多事!” 三皇子冷声说道。 “无论如何,你将此事尽快告知王虞,让他也有所准备。” “老王总觉得,此事可能与王家之事脱不开关系。” 黛安应下,出了三皇子府就直奔去找王虞。 王虞此时正在家中。 看到黛安和谢叔齐匆匆而来,王虞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三皇子命我告诉你。” “知府接太子令,修整驿站,” “打算迎落月部首领西陵来朝。” 王虞听到西陵二字,瞬间石化当场。 “你是说,西陵,落月部。” 他焦急地看着黛安,在等一个答案。 黛安点点头,王虞的失态,让她感受到了来自外族的威胁。 “西陵还有多久能进骊京。” “十天内。” “哎,没想到这一次,还是来不及!” 极限破局-1 黛安不解道, “你说的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你早知道这个叫西陵的要来求亲?” “他求亲,跟凉鹤这事有什么关系?” 她接连几个问题,让王虞意识到了她的敏锐,有些后悔刚刚的失言。 严格来说,他应该不算重生,因为这一世的他其实并没有经历过死亡。 可他那一夜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是觉醒了上一世的记忆,还是上一世的他来到了这一世的身体。 但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即便说出来有谁会信。 “是我推测。” “我早查到落月族与太子关系密切。” “且西陵新登首领之位,” “于情于理都应该来朝拜。” “南蛮部族间争斗未休,” “与我们大华结亲则是他巩固力量最直接的方式。” 黛安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说到王家,” “我只是觉得,这可能会是太子一直在等待出手的时机。” “若选中王家嫡女,再揭穿嫡女不是嫡女,岂不是……” 王虞话未说完,黛安已明白了其中关窍。 欺君罔上,这个大罪是跑不了了。 三人正说着,忽听三皇子又派了人来。 王虞立刻请见,来人竟是锦衣。 锦衣向众人拱手后,便说道, “刚有暗卫来报,” “说昨夜看到太子手下的秦晨从城门而来。” “想必就是他去通知西陵进骊京的。” 黛安几人听后皆是一惊,看来这局确是太子所布无疑。 王虞刚刚的推测,很可能就是太子的谋划。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凉鹤母亲,再将一切归位,方可破局。” 王虞顿足道。 几人不再多叙,分头行事。 黛安忽然想起什么,问谢叔齐道。 “你跟这个叫秦晨的打过交道。” “这人可有家眷?” 谢叔齐想了想,答道。 “此事我并未关心,我去查?” 黛安点了点头。 “我们如今像是无头苍蝇,且不说骊京这么大,” “太子不知道将凉鹤母亲藏在哪个角落。” “甚至有可能根本不在骊京城内。” “如今时间紧迫,根本不容我们细细查访。” 她想起这几次无意中得到情报,都是因为知府夫人来了归燕坊的美容院发牢骚。 于是她福至心灵,心有所感。 “知府夫人就是个号例子,我们得有情报来源。” “锦衣他们自然会盯着这些主事的男人。” “可有时候,切不可小瞧了女人的直觉和观察力。” “所以我想,像秦晨这样的人若有家眷,或者只是个相好的,是不是也可以利用一二?” 谢叔齐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非常之法,不过非常之时,也许非常之法反而可以凑效。 “让锦衣他们继续盯着太子的人,你说的这事,我去查。” 谢叔齐说完就立刻去查了。 黛安一个人回了归燕坊。 直到夜深露重,谢叔齐才回来。 “我去查了一天,也见过锦衣了。” 他一回来就直接来了黛安房间。 “秦晨是太子手下第一得用的护卫,” “他生性冷酷,一心练功,不近女色。” “故而一直孑然一身。” 黛安失望地叹了口气。 “不过,” 谢叔齐话锋一转,登时让黛安又恢复了期待。 这人怎么说话大喘气,这习惯可不好。 “秦晨手下有个叫顾哲的,他有个相好就住在南城。” 黛安带着玉姝儿和白萱来到南城的时候,顾哲的相好月娘正在摆摊卖绣品。 月娘是个寡妇,还带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据谢叔齐和锦衣查到的信息,这月娘跟顾哲原是青梅竹马。 但后来顾哲成了太子护卫,刀尖上舔血。 因而月娘才嫁给了另一个男人。 可她男人却英年早逝,只留下个遗腹子。 月娘独自一人带着孩子生活,只能靠一手绣技勉强糊口。 就在月娘日子最艰难的时候,顾哲回来了。 他忘不了月娘,两人就这样瞒着众人在一起了。 顾哲念旧,对月娘的儿子也视若亲生。 月娘和孩子的日子,有了顾哲帮衬,也好过了许多,还在南城置下了个小房子。 顾哲虽不能明媒正娶月娘,但隔个十天半月,都会回来看她,再捎些银子补贴家用。 太子规矩大,此事顾哲隐瞒得极好。 但还是被有心的谢叔齐发现了端倪。 想到这里,黛安使了个眼色,玉姝儿和白萱就朝月娘走了过去。 “哎呀,这绣品倒委实精致。” 玉姝儿拿起一把绣扇跨道。 月娘一见这两位姑娘衣着不凡,想着定是来了大客户,也殷勤备至。 “姑娘拿这把牡丹扇再合适不过。” “这位姑娘,气质清华,不如看看这把兰花扇?” 玉姝儿和白萱左看右看,假意买下些绣品。 不多时,就与月娘打得火热。 黛安一看时机成熟,笑着走了过去。 “这位姑娘不仅有双巧手,还国色天香,真是难得。” 月娘见有人夸她,腾地红了脸。 “哪里还是什么姑娘,孩子都十岁了。” 黛安故作惊讶, “原来是位夫人,失礼失礼,实在是没看出来。” “您看起来太年轻了。” 月娘脸皮薄,也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夸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黛安趁机打出归燕坊的招牌,和玉姝儿白萱唱起了双簧。 “夫人好运气,我看玉姝儿和白萱跟你聊得投机。” “我们归燕坊美容院正好在寻找新客体验我们的新产品。” “不知夫人愿不愿意当我们的体验师?” 月娘一听大惊。 “你是说,归燕坊?” “就是最近,街知巷闻的那个乐坊,归燕坊?” 黛安点点头。 “我听说过你们,听说你们的美容产品颇有成效。” 黛安没有直接答话,而是推了推玉姝儿和白萱。 “这两位,是归燕坊女团的玉姝儿和白萱。” “夫人看看,她俩是不是肤如凝脂?” “她们二人就是日日使用我们自己品牌的美容产品哦。” 月娘看着面容精致,瓷娃娃一般的玉姝儿和白萱,眼中不由得露出艳羡的神色。 “看来传言不虚。” “归燕坊的美容院确实厉害。” 极限破局-2 眼看月娘左看看玉姝儿,右看看白萱,眼睛发光。 黛安觉得火候到了。 “月娘夫人,归燕坊现在这个vip体验服务,” “除了可以让您体验新产品,” “我们还会赠送您一个会员。” “您只要充卡一百两银子,就可以得到为期一年的高端会员服务。” “同时还可以不限次数体验我们的产品。” 黛安边说边使了个眼色,玉姝儿和白萱一左一右围住了月娘。 一个说, “夫人天生丽质,用了我们的产品肯定能锦上添花,更显国色天香之色。” 另一个说, “夫人这绣品精致华丽,要是用在我们归燕坊,定能大放光彩。” 两个人一个夸一个捧,让月娘毫无招架之力。 “这,归燕坊的名声,那可是大了去了。” 月娘脸色泛红,难掩激动之情。 “若是能加入那个什么,会员?” “那当然好。” “可惜,一百两银子……” “委实有点难办。” 黛安一看有戏,立刻殷勤地说道。 “夫人误会了,不是一上来就要交一百两银子。” “最初是可以免费体验的。” “就是您先用,好了再办会员。” “这跟之前的试用品是一样的道理哦。” 月娘扭扭捏捏,好像有些心动,但仍旧下不了决心。 “夫人,这样吧,免费体验,我再加送您一套试用装产品。” “另外,我们归燕坊,再从您这订五十把绣扇,今天就付款,您看如何?” 这等好事像免费馅饼一样,砸到谁头上,谁都要懵吧。 何况月娘不过是个普通绣娘,哪里见过这阵仗? “那,恭敬不如从命。” “我明天一早……” “别明天一早了,夫人,” “择人不如撞人,现在就跟我们走吧,马车就停在巷口。” “哎,可我家孩子还……” 玉姝儿和白萱拉着月娘就跑,黛安在后面补充道, “您放心,夫人,小少爷一并带去,我们有儿童看管服务,包您放心。” 总之,黛安终于还是将月娘连哄带骗拐回了归燕坊。 黛安给月娘准备的所谓免费体验服务,自然是最顶级的奢侈享受。 像服务知府夫人一样,这一次黛安也亲自上阵。 “夫人皮肤真好,” “夫人一丝皱纹都没有,哪里像生过孩子的样子。” 一串糖衣炮弹,又将月娘打得找不着北了。 家长里短拉了一会儿,黛安终于进入了主体。 “不知夫人夫家是哪家?” 月娘有些避讳这个问题,毕竟她与顾哲还没有明媒正娶。 于是黛安换了一个角度,只聊爱情,不聊婚姻。 她还真是身先士卒,把她和许凌的故事说了出来,当然换了个背景。 许凌也被换了个身份,原型参考王虞。 这故事说得狗血至极,但月娘却听得眼泪涟涟。 “他真的,不娶你了么?” “可他,不是还爱你?” 月娘抽抽噎噎问道。 “应该是不会了吧,” “我与他此生,算是错过了。” “虽然我也还爱他!” 月娘听完黛安的故事,很是感同身受。 “我家那位,还好,是个念旧情的。” 月娘终于开口提起顾哲。 “是吗?那夫人真是好福气,不像我,哎……” 月娘羞涩地低下头。 “可他还不是我相公,” “也不是我孩子的爹。” “不过,他说过,肯定会娶我的。” “他现在,太忙了,很多天也回不来一趟。” 黛安听得一下精神了。 “虽说如此,但他既然承诺要娶你,就是极好的。” “不过,孩子还小,他这样留你一个人在家看孩子,也是不妥。” 听黛安这么说,月娘立刻替顾哲开脱起来。 “他不是有意的,也是身不由己。” “顾郎干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营生,” “上头主子又严,平日里,他根本顾不上我们。” 黛安像是无意问道, “最近,他也没回来看你?” “多久没回过家了?” 月娘叹了口气,道, “上次回家,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前几日,他本来捎信说要回来,可突然又说有了任务,来不了了。” 黛安一听,这突如其来的任务,可不就是去绑了凉鹤她娘么。 “啊?那多久能再回来?” “说是,得有个十天半月吧。” 好嘛,这就得是太子发难的计划时间。 黛安脑中飞速运转,要是能诱顾哲回家,再跟踪他,岂不是就能知道藏人的地点? 可怎么通过月娘诱他回家呢? 护理体验很快结束了,黛安又与月娘约了下次。 这条线可不能断了。 她将搭上月娘的消息告诉了谢叔齐,随后也通报了三皇子和王虞。 隔天,黛安又将月娘接了来。 “那一百两银子的会员,夫人要不要考虑考虑?” 月娘面露难色,这两天体验下来,真让她大开眼界。 这样的服务,这样把她当成主子,这是她从来没体验过的感受。 再说那美容产品,还只用了一次,她的肤色就亮了很多。 因此,要说她对这个会员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一百两银子,一年不限次数,说实话还真值。 “只是,一时之间,真拿不出一百两……” “夫人,一百两银子办个会员,这可还是限量的。” “我与夫人实在投机,就是想和夫人交个朋友,” “不然,外面其他人,排队也买不上。” 从古至今,限量这个词,对女人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 果然,月娘松动了。 “只是,这么一大笔钱,顾郎也不能着人送来,只能亲自送来。” “可他……” 黛安眼珠一转,笑道。 “若是夫人喜欢,莫说跑一趟,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你家夫君也应该是在所不辞的。” “夫人可以再考不考虑,” “若是夫人三天内办理,我还可以给您免费再续一年。” “但过了这个期限,可就没办法优惠了哈。” 月娘一听,又急了起来。 一百两两年,这么划算的买卖错过岂不是要悔死。 “黛安姑娘,那你再等我几天。” “我这就捎信让顾郎送钱。” 黛安笑得一脸真诚。 “夫人莫急,三天我们还是等得起的。” “不过,夫人,给您一百两办两年会员的事,切莫告诉他人。” “不然,若是大家都来找我,要这个价,” “那归燕坊可要亏死了呀。” 月娘频频点头, “那是自然,黛安姑娘放心。” 藏人的地方 送走月娘,黛安马不停蹄去找了谢叔齐。 “若是我猜的不错,她回家就会想办法联系顾哲。” “再照前两天推测的信息,顾哲应该参与了掳走凉鹤母亲之事。” 谢叔齐点点头, “这几天,太子身边只有秦晨,确实不见顾哲身影。” “连秦晨,也是最近才出现,应是替太子去联络了西陵。” 黛安说道, “这样说来,信息就对上了。” “那现在,如果月娘诱回顾哲。” “你能不能跟着顾哲找到藏人的地方?” 谢叔齐想了想,道, “应该又把握。” “顾哲功夫不如秦晨,我自问他应该不会发现被我跟踪。” 黛安与谢叔齐商定,让他立刻出发,去了月娘家蹲守。 她则是又跑了一趟三皇子府和王家,好不容易借来了几个高手。 她带着人找到谢叔齐时,谢叔齐已经找了个绝佳的位置监视月娘家。 “我给你找了几个帮手。” 谢叔齐扫了一眼几人,很快分别安排了任务。 他这一番行云流水,杀伐果决的样子,让黛安对他的过去更好奇了。 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有动静了吗?” 谢叔齐点点头,低声回答黛安。 “月娘一回来,就找人写了信件。” “我之前一直好奇,她和顾哲之间是如何通信。” “怎么可能有得太子信任的信使存在呢?” 黛安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如果顾哲在哪,都要频繁找人给月娘捎信,那岂不是把太子的谋划都暴露了? “所以,我刚才一直在观察她。” “原来,竟是用的飞鸽传书。” 黛安愣了,看来古装剧里,也不全是杜撰。 “鸽子你肯定追不上了,希望顾哲真能回来。” 黛安不擅埋伏蹲守这样的活计,因此不久就回了归燕坊。 刚到乐坊,就有人通传,说王虞来了,已经等了她好一阵子。 黛安有些纳罕,刚刚明明还给他通传过消息,怎么又找来了。 她忽然想起,谢叔齐不在,她早一个人面对长得跟许凌一模一样的王虞,心里竟有些没底。 “他不是许凌,他不是许凌……” 黛安默念着走进了会客厅。 “王大人,怎么又过来了。” 王虞看到黛安进来就站了起来。 “黛安姑娘,实在是有事相商。” 王虞虽和许凌长得一模一样,但黛安对许凌太过熟悉了。 她发现王虞与许凌不同,眉间好像总有一股散不去的阴郁之色。 “王大人但说无妨,不知道我能否帮上忙。” 黛安已经能压抑每次见到王虞就想起许凌的心痛感了。 “黛安姑娘,我刚从十二叔那得到消息,” “他竟以死相逼,不愿让正室归位。” “我的想法,原是让一切归位,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没想到十二叔……哎,” “三叔公从来不讲道理,祖父也拿他没办法。” 黛安听了这话,心情沉重起来。 “若说起不愿归位,” “王大人,不瞒你说,我也跟凉鹤提过这事。” “她并无意愿,重新去当王家小姐。” 王虞又是一惊,怎么该归位的,竟然都不愿归位? 也不知道他那位真正的十二婶,会不会关键时候也掉链子。 “王大人莫急,这件事,我觉得还有准备的余地。”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救出凉鹤母亲。” 王虞点点头, “王家也有些积攒,若姑娘不嫌弃,随时可来找我。” 黛安连连点头,王家那点积攒,她打算毫不客气地用。 谢叔齐还蹲守在月娘家附近,一直没有动静。 直到第二天傍晚,月娘家忽然钻进来了一个人影。 这人没骑马也没走正门,借着夕阳西下隐藏身影。 可屋内的月娘似乎已经习惯了。 早已递上酒水。 “一路辛苦了,能歇几天?” 顾哲匆匆擦了把脸,就着月娘的手喝了口酒,道。 “还几天,最近正是紧要,我过了今夜就走。” 月娘一听就有些不高兴。 “我知道你忙,但好歹大半年没回来过,这才歇一夜……” 她觉察自己好像在抱怨,又转而关心顾哲。 “我是担心你太劳累。” 顾哲握住她的手。 “不必担心,我没事。” 他从怀中摸出个布包。 “这是一百两银子,” “怎么突然想起要这么大笔银子?” “还要得这么急?” 月娘差点脱口而出要办归燕坊会员。 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说法。 毕竟黛安之前交代过,她也怕顾哲怪她乱花钱。 “是正好接了个大单,要用些钱买材料。” “再说,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顾哲笑了笑,没有再问。 “早些歇下吧,明天还要赶路。” 这一夜,月娘家的灯早早就熄了。 谢叔齐不错眼地盯着那座小房子。 待熄灯后,他召来一个暗卫。 “你立刻去归燕坊报信。” 暗卫领命去了,谢叔齐则继续蹲守。 “顾哲回来了?” 黛安收到消息,忍不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太快了,没想到这么快。 “你告诉叔齐,就说我知道了,我也就去找三皇子和王大人商量对策。” 她一刻不停赶到了三皇子府,片刻后,收到消息的王虞也赶来了。 “顾哲大约不会停留太久。” 王虞听了黛安的消息推测到。 “是,所以叔齐一直亲自盯着。” 黛安点头称是。 “既如此,王大人有何高见?” 三皇子问道。 “等找到藏人的地方,看看守备状况如何,安排救援。” 三皇子和黛安同时点了点头。 希望这藏人的地方,能早点找到。 可黛安又想起今天王虞来找她时说的话。 就算人救回来了,该归位的人不愿意归位,还是解决不了问题。 难道,真要看着凉鹤和她亲娘去死吗? 黛安在心里摈弃了这个念头。 一定不行,这件事,凉鹤和她母亲都极其无辜,绝对不能再让她们因此遭受痛苦。 准备救援 天色渐明,黛安这边正思绪万千,那边却又传来消息。 原来顾哲天不亮就已经离开月娘家,往回去了。 谢叔齐不敢耽搁半分,着人报信后就单枪匹马跟了过去。 形势未明,黛安和王虞就都留在三皇子府等消息。 谢叔齐的手段,三皇子和黛安是清楚的,只有王虞并不知情。 黛安最近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虽然谢叔齐与三皇子关系似乎匪浅,但朝堂之人,譬如太子王虞之流,似乎都不认识谢叔齐。 因而谢叔齐的身份,还是极其隐秘。 但这不妨碍他功夫好,擅长追踪。 王虞觑着三皇子和黛安的神色,虽对谢叔齐单枪匹马去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心存怀疑,但到底没有真的问出来。 因着前一天晚上,大家都没怎么睡,再者谢叔齐回来报信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所以大家都在三皇子府就地歇息。 不知是因为最近用脑过度,还是对谢叔齐百分之百放心。 这一觉,黛安竟睡得极其安稳。 直到又近傍晚时分,她才堪堪醒过来。 等黛安收拾完毕来到议事厅时,才发现三皇子和王虞早都在这了。 “叔齐有消息了吗?” 黛安进门就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飞鸾看着她摇了摇头。 时间不短,不知道是不是不顺利。 黛安坐下来,捧起一杯茶,刚喝了一口,王虞就张嘴问道。 “涼鹤那边,还得有劳姑娘。” 黛安叹了口气。 “若是她执意不肯回王家,或许还得再想办法。” “再说,若是你十二婶也执意不想回到你十二叔身边,又当如何?” 在黛安的时代里,爱与不爱可以被很好地区分。 婚姻也是可以随时结束的东西。 可这在千年前的古代,大约是很不容易的。 果然,王虞定了定神,说道。 “涼鹤若不回王家,还可待在归燕坊。” “可十二婶若不回王家,难道要青灯古佛度过一生吗?” 黛安一听这话,火气就冒上来了。 “女人若没了男人,难道就不能活?” “那归燕坊这些女子,难道都活不下去?” 王虞看她情绪激动,不得不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归燕坊那是贱籍,将来女子若不是孤独终老,还是得嫁人,只不过,若能嫁给大家为妾,就算是幸运的了吧。 黛安其实明白王虞的意思,这大概也是这天下男人的意思。 可她毕竟不可能再接受这样的价值观,这也是她一心想改变归燕坊众女命运的原因。 “大华难道不能立女户?” 黛安此言一出,莫说王虞,连三皇子都不由色变。 “这……闻所未闻,恕王某孤陋寡闻。” 黛安气结,站起身来,直视王虞。 “女人的命运,不应该依附于男人。” “女人如果要嫁人,那是因为她爱那个男人。” “如果不爱了,或是男人变了心,女人应该有权利结束这样的关系。” “所以你刚才问我,你十二婶如果不肯回王家,怎么办。” “我觉得,那就应该让她跟你十二叔和离,以后各自安好。” 王虞感受得到黛安话里的坚定,但他觉得这太骇人听闻了。 三皇子一笑,倒是觉得黛安桀骜不驯,很有意思。 “这是后话,当务之急,还是得等叔齐先找到王夫人。” 三皇子打了个圆场。 日头渐渐西斜,可议事厅紧张的气氛并未缓解。 终于,有人来报,谢叔齐回来了。 三皇子和黛安明显松了口气,和王虞等人一起站起身来迎接谢叔齐。 谢叔齐神色如常,走进来时,先给黛安递了个让她放心的颜色。 “跟了一路,总算是找到了。” 黛安递上一杯茶。 “别急,喝口水,再慢慢说。” 谢叔齐也不急,喝了口水接着说。 “那地方,离骊京不远,但极其隐蔽。” 他走到议事厅的沙盘旁,用手指着说道。 “往西不过五十里,有一个群山连绵的地方。” “那座庄子不大,就藏在这山谷中。” 三皇子看看谢叔齐,道。 “守备如何?” 谢叔齐皱了皱眉头。 “秦晨不在时,顾哲统总,护卫人数不算多,但个个都是好手。” “只怕是硬茬。” “但我这次没有查到,秦晨是否在里面。” 这时王虞出声说道。 “这个秦晨,我听说过,武功高强,性格冷酷,是个不要命的主儿。” 黛安抬起头看着谢叔齐问道。 “若是你对上秦晨,有几分把握?” 谢叔齐略一思索,道。 “秦晨修的是杀人的功夫,单打独斗,我对上他应该有机会。” 黛安道。 “那其他人,飞鸾他们对付得了吗?” “飞鸾的武功,跟顾哲应该不相上下。” “但那庄子里至少还有五六十人。” 三皇子抿紧了嘴,在王虞面前,他不能全盘展现实力。 再说,他也确实缺人缺得紧。 他身边的暗卫,不过二十来人,还分到了各处。 作为一个皇子,实力真是实惨。 黛安看向王虞,到这节骨眼,王家能倾力相助吗? 王虞明白黛安的意思,也拧紧了眉毛。 “我还不是家主,我能调动的人马,人数虽不少,精英却不多。” “各位稍后,待我回王家要人。” 王虞走后,黛安看了看三皇子。 “你打算怎么办?” 三皇子诚实地摊开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只能寄希望于王虞那边,能带来人手了?” 三皇子想了想,对飞鸾说道。 “飞马去一趟山门,调些人手来。” 飞鸾大惊。 “殿下,这……不妥吧。” “那些人,都是殿下最后的依持。” “王家是否可信还未知,若是现在暴露了您的隐藏实力。” “实在是风险太大!还请殿下三思。” “今夜去救人,属下等必竭尽全力。” 谢叔齐在听到山门这个词的时候,明显一顿,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但又不分明。 黛安不免惊叹。 原来三皇子还有隐藏实力,看来她抱这个大腿也不是全无根基。 三皇子没理飞鸾的阻拦。 “我的命令,什么时候你们也可以质疑了?” “今夜这一战,必是苦战,太子那边说不定还会有增援。” “若是不能速战速决,必定夜长梦多。” “你方心,山门之人,我只让他们悄悄缀在你们后面。” 多事之夜 不多时,王虞回来了。 他看上去表情还比较轻松,想来是从他祖父手里抠出了一些人手。 “既如此,明日子时,我们就去庄子救人。” 三皇子拍了板。 大家仍在三皇子府候着,以备随时应付突发情况。 休息十分,黛安和谢叔齐来到后园里散步。 “你可有看到凉鹤母亲?” 黛安忍不住问道。 “虽未见人,但她应该是被软禁在了庄子的正院内。” “我看了看,一应事宜,倒也并没受委屈。” 黛安舒了口气。 谢叔齐笑看她。 “你多虑了,太子虽不贤,却也不至于对这一介妇人动用私刑。” 黛安叹了口气, “倒也不是怕他虐待凉鹤母亲,就怕……” 谢叔齐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黛安一本正经看着他,道, “有一种人,视人命为草芥,” “我是担心,若是太子的人发现我们要救凉鹤母亲,会提前杀人灭口。” 谢叔齐听了正色道。 “你说的不无道理,若是秦晨在庄子里,他大概会如此做。” 黛安望着谢叔齐。 “当我求你,千万保住凉鹤母亲。” 谢叔齐点点头。 这时二人看到王虞正迎面走来,都住了嘴。 “叔齐兄,明晚的行动,全赖你了。” “王某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爱莫能助。” 黛安忍不住笑了, “王大人自谦了,你即使不会武,也有当万夫之力。” 王虞知道黛安在取笑他,不以为忤,也笑道。 “黛安姑娘才是,运筹帷幄,掌控大局。” 两人相视一笑,没发现旁边的谢叔齐已经黑了脸。 这两个人,这么紧要关头,居然还当着他打情骂俏。 不是刚刚都求他办事来着,怎么一秒变脸? 黛安并不知道她和王虞的互动碍了谢叔齐的眼,但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叔齐,明晚的行动,算我一个,” “也带我去吧。” 这次她的话,不像是请求,倒像是告知。 “不行!” “不行!” “不行!” 一个不行,倒有三个人同时说出口。 谢叔齐自然首当其冲,王虞也表示了反对,还有一人,则是刚刚走过来听到黛安说话的三皇子。 “胡闹,明天那样的场合,你一个不会武的女子,去了能干嘛?” 三皇子不等黛安解释,就斩钉截铁说道。 黛安求助般望向谢叔齐,谢叔齐摇了摇头。 “三皇子殿下说的对,明日之事,可能要生死相搏,” “我自问,分身乏术,没办法护你周全。” “我不用你保护,我能自保,而且我会离得远远的。” “我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 “再说,你们救出王夫人,夫人一介女流,总得有个女的照顾她更方便。” 她又看着王虞,希望他替她说说话,谁知连王虞也没有站在她这边。 “黛安姑娘不用忧心,” “我们已备好马车,必定不会亏待了十二婶。” 黛安不死心,看来还得求三皇子。 “殿下,你听我说。” 眼见三皇子要走,黛安追了过去。 “殿下去不去?” “殿下若去,我就跟着殿下,绝不乱跑。” 三皇子停下脚步看着她,黛安眼里满是真诚。 鲜少见到黛安这个样子,放下一身傲骨来求他。 三皇子忽然心情大好。 “好,你跟着我,远远看着,绝不许跑近宅子。” 黛安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第二天天刚落黑,大部队集结完毕,谢叔齐领着王府暗卫和王家护卫先一步出发了。 三皇子带着黛安,还有飞鸾找来的所谓山门中不足十人,缀在后面也出发了。 黛安只听飞鸾说,他从山门请来了人,却根本不曾见到人影。 “你说请来了援兵,人呢?我怎么一个也没看见?” 飞鸾看着三皇子,忍不住想笑。 “他们若是让你轻易看到,还怎么出奇制胜?” 三皇子好脾气地解释了一句。 黛安一想也对,高手总是不会轻易献身的。 她很好奇这个所谓山门,那天听到三皇子提起时,谢叔齐的表情明显不对。 难道谢叔齐跟这所谓山门有关? 可她直觉三皇子对此讳莫如深,也就一直不敢问。 黛安和三皇子一道,乘了一辆大车。 颠簸盘桓了好一阵子,车忽然停了。 车外飞鸾的声音传来, “殿下,黛安姑娘,车就在此停下,” “不能再靠近了,否则很容易被发现。” 三皇子应了一声,命令道, “让山门之人全部前去支援。” “我这里,你留下就够了。” 飞鸾大惊, “殿下,这,不妥吧。” 三皇子瞪了他一眼,飞鸾不敢再反驳,退下去通传了。 那边谢叔齐一身夜行服,还破天荒蒙上了脸。 他带着王府暗卫和王家护卫,一支极其精英的小分队,隐藏在夜色中,慢慢靠近了那座庄子。 夜深人静,庄子里黑漆漆的。 谢叔齐默默打了个手势,就有个暗卫蹭地一下,越过墙头,轻飘飘落在了庄子里。 他进去后蹑手蹑脚,轻轻打开了庄子的侧门。 谢叔齐领头,带着人马从这扇不起眼的小门鱼贯而入。 庄子的结构,谢叔齐已经给他们演示过很多次。 因此一进庄子,谢叔齐就朝关押王夫人的正院跑去。 其他人围着谢叔齐,呈扇形散开,紧紧跟在他身后。 一切似乎很顺利,谢叔齐眼看就要进正院,忽然一声尖锐的呼哨打破了夜的寂静。 谢叔齐心道不妙,一个侧身躲开从暗处飞来的箭矢,大喊道。 “小心,有埋伏!” 庄子的守备力量似乎已经全部被提前集中在了正院。 听到动静,那些人都涌了出来。 带头的赫然是秦晨。 谢叔齐二话不说,就冲秦晨冲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 “我拖住秦晨,你们去找王夫人。” 他朝身边的王府暗卫下了个命令。 那边秦晨看到他,根本不容他说话,手里的长刀银光一闪,就朝谢叔齐劈了过来。 激烈冲突 谢叔齐不敢怠慢,抽出剑迎了上去。 刀剑相接,嘣出阵阵银光。 “来者何人!” 秦晨奋力一击后,厉声问道。 谢叔齐不答,转攻为守,一剑攻了过去。 秦晨双目一缩。 “是你?” 谢叔齐虽蒙着面,但他毕竟跟秦晨交过手,几招之后秦晨就认出了他。 这声‘是你’后,秦晨的攻击明显更加狠厉,招招致命,甚至只攻击不回护。 “哼!” 谢叔齐冷哼一声,丝毫不惧。 “上次是我大意了,这次正好好好较量一下吧。” 谢叔齐说的自然就是他在南蛮被秦晨重伤之事。 虽然不知当时秦晨为什么一定要狙杀自己,但那一次的受伤,让谢叔齐耿耿于怀。 这边两人缠斗正凶,那边王府暗卫已经分头钻进了正院。 而王家护卫则加入了战团,防止有人增援秦晨。 暗卫那边,飞鸾没来,领头的是锦衣。 他先是几步闯进正院正厅,却并未发现王夫人的踪影。 “被褥尚有余温,应该是刚刚转移不久。” 锦衣一摸床榻,命令道。 “给我搜!” 暗卫听令散开,各自搜寻。 这边谢叔齐仍在与秦晨单打独斗。 王家护卫实力不俗,其他的太子手下竟也一时无法脱身。 见此情形,秦晨忽然趁着喘息的一个罅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信号筒。 谢叔齐一惊,心道不好。 他立刻催动身形,一剑朝秦晨刺了过去。 秦晨横刀堪堪挡住,嗖地一声,放飞了信号筒。 “啪”地一声,信号弹在空中亮起。 “找到人了吗?” 谢叔齐一眼瞥见窜出来的锦衣,喊道。 “没有,人被他们转移了!” “快去找!” “他叫了援兵!” 谢叔齐咬了咬嘴唇,用足了十分力气向秦晨攻了过去。 早知道,应该立时将他斩杀。 谢叔齐全力进攻下,秦晨开始渐渐不支,步步后退。 谢叔齐正要给他致命一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阵阵轰鸣的马蹄声。 来得太快了! “哈哈哈哈!” 秦晨这时退后两步,哈哈大笑起来。 “援兵已到,你们今天都没命离开!” 谢叔齐刚想命令大家撤退,却听耳边响起‘嗖嗖’风声。 这声音,让他埋藏心底的一部分记忆,隐隐有复苏的迹象。 援兵很快冲了进来,将谢叔齐他们团团围住。 这竟不是护卫暗卫,而是太子手下的官兵。 太子竟因私调兵! “关将军,来得正好,将我把这些人都留下吧。” 秦晨现在已经彻底恢复了胸有成竹的模样。 那个被他称为关将军的人一脸冷厉,下了命令。 “杀!” 他带来的人马立刻朝谢叔齐他们掩杀了过来。 锦衣他们还没找到人,不敢撤退。 王府暗卫也好,王家护卫也好,功夫都极好,但也抵不过兵马人数众多。 很快就有一些暗卫和护卫倒了下去。 谢叔齐奋力拼杀,也止不住对方收割他们的人马。 “还不出来,等着看他们被杀光吗?” 紧要关头,谢叔齐朝虚空忽然大喊了一声。 周围没有任何回音,杀红眼了的人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刀剑。 只有秦晨注意到了谢叔齐的异常。 他从刚才兵马到来后,就退到了战圈外观战。 可他其实仍在密切关注谢叔齐,准备找准机会,趁机偷袭。 可刚才谢叔齐是在跟谁说话? 难道他看着自己人不断倒下,疯魔了? 不可能,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多年刀尖舔血的经历,让秦晨预感危险的本能比其他人强了很多。 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危险! 他看不到来人,他看不到谢叔齐所能看到了。 可他的野兽本能告诉他,有巨大的危险在逼近。 来人功夫极高,是他不可比拟,绝对不可能战胜的。 可是,会是什么人?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谢叔齐的眼睛,忽然从他眼里看到了一瞬的放松。 秦晨再不敢犹豫,身形一转,飞快地纵身朝庄子外飞去。 谢叔齐一眼瞥见秦晨逃走,转身就想追,却被那个叫关将军的拦住了去路。 “想跑?” 谢叔齐一口气闷在胸口,不能让秦晨逃了。 秦晨认出了他,想必也知道他和三皇子的关系。 “我不会跑,我今夜要把你们全部留下。” 谢叔齐大喝一声,朝关将军攻去。 周围的人马都聚集过来。 大家都以为谢叔齐不自量力,可突然之间,众人耳边都响起了嗖嗖的风声。 “啊!” 风声过处,刚才还占上风的太子兵马,忽然像被收割的麦穗,一茬一茬惨叫着倒了下去。 见此情形,谢叔齐冲得更积极了。 “杀!不留活口!” 他给王府和王家的人马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锦衣他们遍寻不见,王夫人定是被临时转移了。 如今他们只能屠了这个庄子,才能不暴露王府的实力。 王府和王家人马刚刚被打得有些溃不成军,一夕之间却见战局调转。 可他们还没看清援兵。 不管是谁吧,反正现在优势又回来了。 于是这些残兵重拾信心,又杀了过去。 不过一刻钟,庄子就回复了最初的寂静。 尸横遍野! 谢叔齐招呼锦衣带领剩下的人收拾残局,自己飞身出去追赶秦晨。 他感觉到了身侧的人影。 “多谢诸位出手相救!” 黑影速度放慢,清晰的几个人影出现在了谢叔齐周围。 “听斓儿说,你失忆了?” 来人都是一身黑衣,看不清面容。 “是,抱歉。” “用不着道歉,终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前辈,” 谢叔齐本能地称来人为前辈。 “还望前辈指点,他们把我们要找的人转移去哪儿了?” 黑衣人用手指了个方向,片刻,又指了个方向。 “你要找的那个女人,往这边去了,” “前头有斓儿在,” “你要找的那个男人,往那边去了。” “你要不要追?” 谢叔齐忽然意识到,他给他指的那个男人的方位,是秦晨逃窜的方向。 “多谢前辈。” 既然黑衣人说,他们运送王夫人的方向,会撞上三皇子他们,那他就没必要过去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担心,因为黛安跟三皇子在一处。 可他刚刚听到黑衣人,称三皇子为,斓儿,忽然就不担心了。 三皇子,好像是会武的。 守株待兔 黛安好说歹说,就差撒泼打滚,终于求得三皇子带着她跟着谢叔齐他们,也来到了庄子。 三皇子严守诺言,只带着飞鸾和黛安,远远地缀在后面。 “还有多远?怎么还么见着?” 黛安坐在车辕上,伸长脖子望着前方。 车忽然停下了。 “诶?到了吗?” 她四下张望,却连庄子的影子都没看到。 “我们就在此处,等他们过来。” 三皇子忽然说道。 “什么意思?” “我们到底离庄子还有多远?” 飞鸾忍不住笑。 “姑娘,确实不远了,只是这里山峦迭起,您看不到庄子是常理。” 三皇子嘴角也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黛安怎么都觉得好像是被忽悠了。 果然,离得远,她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黛安无聊到开始扯路边的野草。 野草拔下一小丛的时候,她忽然看到飞鸾靠近了三皇子身边。 他低声对三皇子说道。 “殿下,交上手了。” 三皇子点了点头。 黛安一下子站了起来,也窜到了三皇子身侧。 “打起来了?” “在哪?” “我怎么一点看不见?” 三皇子和飞鸾没有回答她的话。 可是黛安反应过来了,她大概是因为不会武功。 好吧,本来打算来看热闹,谁知道人家给她整了个看台票。 陪她的人自带望远镜,她倒好,还是个高度近视,看个毛线。 黛安继续无聊加愤怒地拔草。 过了一会,他们忽然看到了烟花升空。 “这荒郊野岭,怎么还有人放烟花。” 黛安傻白甜地说道。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是信号弹?” 飞鸾一脸紧张地看着三皇子,已经拔出了剑。 “殿下,要不要撤回去?” 三皇子沉默了一会,又看了看黛安,摇了摇头。 又过了一会,他们分明听到了远远传来的马蹄声。 “殿下,是军队!” “哼,没想到就这么个事,居然动用了军队。” 黛安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握紧了拳头。 “叔齐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三皇子淡淡道, “他们早就知道,今天这一战不易。” “不过,有山门的人在,大概不会有事。” 黛安有些不平。 “一国之军队,不用来卫国,却用来内斗,咱们这位太子,可真是天下少有的圣明。” 三皇子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不由得挑起眉来看她。 “太子,一向如此。” 他正打算继续说点什么,话音却戛然而止。 飞鸾脸色一遍,又贴近了三皇子几分,整个人像是弓起身子的猫,进入了战备状态。 他张开双臂,将三皇子和黛安护在了身后。 “殿下,” 飞鸾此刻压低了声音。 “有人过来了。” “嗯。” “人数不多,听脚步声,武功修为不算太高。” 三皇子点点头,依旧坐在他的轮椅上。 黛安也有些紧张起来,慢慢靠到了三皇子身后。 三皇子察觉她的小心,心里发笑。 平日里看她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也有这番模样。 很快,对方就靠近了。 黑暗中的人影看不分明。 双方就要短兵相接时,云开雾散,借着模糊的月光,黛安他们看清了来人。 领头的居然就是顾哲。 只见他带了不足十人,其中有一人被其他人围在中间,而他的肩膀上,扛了个人形麻袋。 飞鸾几步上前,并未说话,但仗剑拦住了他们。 顾哲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遇到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拦住。 他停下脚步,很快看清了眼前的人。 “我当是谁,原来是三皇子殿下。” “殿下深夜未睡,不知在这里做什么?” 他虽称君斓为殿下,但语气中却半分尊重也没有。 飞鸾不甘示弱,回怼道, “顾统领才是,怎么会在这山野之中?” “不知那位兄台肩上,扛着的是谁?” 顾哲冷笑一声,道, “我们在这,自然是奉了太子之命。” “至于我们所为何事,恐怕不是殿下可以问的。” 三皇子不羞不恼,反而笑道。 “本王一向不管大哥的闲事。” “不过你说得对,本王半夜不睡觉,跑来这荒郊野岭,自然也不是因为无聊。” “原本想远远看场戏,没想到却一不小心,成了戏中人。” “顾统领,就当我今夜是守株待兔了。” 顾哲一听,三皇子话意不对。 他原本地位仅次于秦晨,是以也见过些世面。 于是他立刻后退一步,抽出了刀。 “殿下这是要管闲事?” 三皇子点点头,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殿下不怕太子怪罪?” 三皇子摇了摇头,皮笑肉不笑。 顾哲迅速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势。 对方只有三个人,一个飞鸾,一个却是残疾病弱的三皇子。 还剩一个,是个女子。 顾哲不由得上下打量黛安,该不会,这个女子是个隐藏的高手? 否则三皇子怎么会丝毫不慌。 自己这边,好歹也有近十人,且个个不差。 黛安被他的目光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们打对台,看她干什么,她一个武学白痴。 不过她倒是反应过来了,那个男人肩上扛着的,定是王夫人。 原来顾哲他们早就带着人跑路了。 那谢叔齐他们,岂不是会扑个空。 再加上,附近有援兵过来,真是一条毒计。 “殿下,他们从庄子里来,带着王夫人,说明庄子里是个陷阱,叔齐他们不会有事吧?” 三皇子再次惊讶于黛安的敏锐,不过他还是安慰地摇了摇头。 “无妨,我们把人救下就是。” 顾哲一听,浑身紧张,但转念一想,对方战力渣渣,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他往身后一挥手,命令道。 “你们先走,我拦住他们。” 他身后众人听令,扛着王夫人就要跑。 三皇子朝飞鸾使了个眼色,飞鸾长剑袭出,拦住了要跑的众人。 顾哲一见,提着刀就抢了过来。 他看准飞鸾后背,打算偷袭,黛安惊得大叫出声。 “飞鸾,小心身后。” 可飞鸾并未回头,而是用心对付着其他人。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银光一闪,一柄软剑挡住了顾哲的刀。 不是残疾 顾哲惊慌回头,可他看到的景象让他更惊慌了。 “三……” 只见三皇子不知何时,已经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他不止站了起来,还瞬间移动到了顾哲身后。 黛安眼看着三皇子从腰间抽出了那柄软剑,挡住了顾哲劈向飞鸾的刀。 飞鸾手下不停,仍一丝不苟地收割其他人的性命。 顾哲眼见三皇子不但不再残疾,还朝他攻了过来,也不敢怠慢。 ‘铿砊’一声,刀剑相接。 “你腿疾好了?” 顾哲忽然冷声问道,他语气里的惊讶怎么都藏不住。 “哼,主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问了?” 顾哲不以为意,退开一步,与三皇子拉开了距离。 “我顾哲,只认太子一个主子。” “没想到三皇子不但治好了腿疾,解了毒,” “居然还习了武。” “您藏得可真深啊!” 三皇子像看蝼蚁一样看着顾哲。 大概从顾哲看到他站起来那一刻起,三皇子已经把他当死人了。 “那又如何?” 顾哲冷笑道, “看来三皇子下得好一盘大棋,竟然连太子殿下也瞒得密不透风。” 顾哲一边说,一边不准痕迹地移动脚步。 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拿不下三皇子和飞鸾? 三皇子虽说会武,但他从小中毒不假,想来武功修为也不会太高。 顾哲跟着太子这么久,多多少少都知道太子与他兄弟之间的龃龉。 三皇子欺骗了太子,若是今日他能抓了三皇子回去,岂不是大功一件。 太子正愁没有搞垮三皇子的借口。 “三皇子胆敢欺瞒太子殿下,今日被我们撞破,还不快束手就擒!” 三皇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竟停止了进攻。 顾哲眼见这瘸子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大喝一声,举刀朝他攻了过去。 黛安躲在一边,既帮不上忙,连吆喝也帮不上。 她从未见过三皇子出手,也不知他武功到底如何,跟谢叔齐比呢? 因此看到顾哲不顾一切攻击他,她心里不由得揪成了一团。 顾哲原本以为,拿下三皇子轻而易举,是以他才半分不留手地冲了过去。 他那一刀劈去,本已运足了全力,一般人根本接不住。 可谁知,三皇子脚步都未动半分,软剑一横,就化解了顾哲的招式。 顾哲一惊,没想到这瘸腿的皇子还有几分本事。 可他是谁,太子麾下,除了秦晨,论武功他可以排第二。 于是扭转身躯,一声咆哮,又朝三皇子攻去。 顾哲身形矫健,招式凌厉,让飞鸾也不免分出三分精神侧目。 “殿下小心!” 听见飞鸾出声提醒,三皇子冷笑一声。 “管好你自己!” 顾哲这一招是纯粹杀招,若挡不住,非死即伤,他竟丝毫不惧对方是个皇子。 黛安心里可怜了三皇子三秒钟。 见迟迟拿不下三皇子,那边飞鸾也渐渐将他手下之人杀光,顾哲明显有些紧张起来。 黛安也没闲着,则是趁乱将王夫人扶上了马车。 见此情形,三皇子没了耐心与顾哲缠斗。 他身形一闪,那边已经完成肃清的飞鸾就接过了顾哲的刀。 “你还不配挑战殿下,让我来做你的对手!” 顾哲大怒,他在太子身边这么久,从没被人这么看不起过。 可他左冲右突,竟无法从飞鸾手里占到便宜。 眼看顾哲就要落了下风,他一眼瞥见自己的人居然都已身死,不由得恐慌起来。 三皇子在一旁冷眼看着,忽见顾哲变了招式,只守不攻。 他还以为顾哲是惜命,不由得又鄙视了他几分。 可他们都未看出,顾哲且战且退,竟慢慢一点点朝着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黛安身边挪了过去。 自从看出顾哲不是三皇子,甚至不是飞鸾对手,黛安就再没把精力放在他们身上,而是专心照顾王夫人。 她毕竟没有经验,竟将自己的后背轻易露给了敌人。 等三皇子一眼看到黛安,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黛安,躲开!” 他虽及时提醒,奈何黛安身法怎可敌得过学武的顾哲? 顾哲一晃,整个人已鬼魅般出现在黛安身后。 黛安此时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啊!” 顾哲一把抓住了她,把刀比在了她脖子上。 “你们别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三皇子和飞鸾投鼠忌器,都停住了。 “哈哈哈哈!” “就凭你,一个无宠的皇子。” “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几时,” “居然还敢跟太子殿下作对!” 他手上用力,刀刃在黛安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线。 三皇子脸上神情越来越冷。 飞鸾觑着他主子,心想他定是怒不可遏了。 自己主子的本事,他当然清楚,飞鸾在心里替顾哲默了个哀。 黛安心里有点发怵,毕竟刀已经在自己脖子上。 可她看到三皇子的眼神,反而冷静了下来。 “你跑不掉的。” “从你看到他站起来,你就已经注定要死在这里了。” 她像是怕顾哲不知道,一直提醒他,吓唬他。 “你胡说!” “再胡说我杀了你!” 看到顾哲紧紧逼住黛安,三皇子心里的愤怒值越升越高。 极端愤怒反而让他面无表情。 “你,很好,有胆子!” 顾哲看到三皇子步步逼近,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你别过来,不怕我杀了她吗?” 三皇子不再理会他,瞬间飞掠到了顾哲身前。 顾哲手已抖,刀都快掉了。 在他做出反应之前,三皇子的剑已经洞穿了他。 “你……” 三皇子嫌恶地一脚将顾哲踢开,伸手把黛安拉了过来。 黛安头一次见到三皇子出全力。 原来这就是他的实力,太恐怖了。 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是怎么一边解毒,一边偷偷练功的。 黛安同情地看了三皇子一眼,他一定承受了常人所不能想象的痛苦。 那边飞鸾已经开始清理战场,三皇子这才偏头看着黛安道。 “你没事吧?” 破解阴谋 黛安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 明明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没想到自己还是怕的。 “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三皇子没答话,而且出乎黛安意料地,伸手摸了摸她脖子上的伤口。 黛安从未与他这么亲密过,一时竟也呆住了。 “还好,伤口不深,回去用药,不会留疤。” 三皇子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常态。 黛安却有些害羞起来,还红了脸。 飞鸾很快收拾完毕,请示三皇子。 “既然王夫人已经救出来了,我们就回去吧。” 黛安这才想起,今夜他们这一撮人,不过是在外圈看热闹的。 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救下了王夫人。 “叔齐他们,会不会有事?” 她忍不住问道。 “无妨,有山门的人跟着呢。” 黛安今夜已经听三皇子提过好几次所谓山门,但她没有问。 总之,三皇子好像很信任这个山门的人。 大约他们的战斗力应该很强。 相比三皇子这边的顺利,谢叔齐那边可谓陷入了苦战。 他从庄子追出来,就顺着黑衣人的指引去追秦晨。 今夜这座庄子里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否则,他们的秘密,都将暴露在太子面前。 三皇子羽翼未丰,现在对上太子,还远远没有把握。 所以他今夜必须把秦晨的命留在这里。 谢叔齐追着秦晨进了山。 夜色掩映,山中草木丛生,要找一个刻意隐藏踪迹的人不容易。 谢叔齐放慢了脚步。 他的五感忽然变得极其敏锐,似乎闻到了迎风飘来的血腥味。 当他路过一棵大树,从巨大的树枝下方穿过时,秦晨如一只埋伏已久的黑豹,从树枝上一跃而下。 谢叔齐早已预判了他的行动,抬剑挡住了他的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三皇子哪有如此实力?” 秦晨见偷袭失败,一跃退开,向谢叔齐喝问道。 如果说顾哲是见识到了三皇子自身恐怖的实力。 那秦晨就是接触到了山门的恐怖。 最令他不安的是,所谓的山门之人,他到现在都没看清楚。 是的,他看不到他们,就像大多数人一样。 更不用说,看到他们出招。 那些人就像鬼魅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 人世间,如果还有这样恐怖的实力,实在太令人担忧了。 太子殿下日后的安危,如何可保? 最初他们奉命追杀谢叔齐,就是因为他似乎跟站在三皇子背后的这个山门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 谢叔齐并不答话,秦晨问的越多,死的越快。 他不给秦晨喘息的机会,利剑化作银蛇,招招致命。 很快,秦晨就只剩下招架之力。 再过一会,他明显有些支持不住。 一个趔趄,被谢叔齐在他背上刺了一剑。 谢叔齐不敢怠慢,下一剑就想直接解决秦晨。 可他没想到,剑身刺入他身体时,他知一个翻身,竟顺着一边陡峭山坡滚了下去。 这里的山坡怪石嶙峋,秦晨受伤跌下去,只怕没有命了。 眼看天快亮了,谢叔齐只得在悬崖上看了看,赶紧往回跑去。 众人又悄悄聚在了三皇子府。 王虞一直在等消息,一夜未睡。 虽说王家护卫,死伤惨重,但他们终于将他十二婶救了出来。 “庄子里的人,早就为应对劫囚做了万全准备。” “我们的人中了埋伏,死伤惨重。” “太子甚至调兵私用,” “如果不是山门的人出手,我们恐怕难以逃出命来。” 谢叔齐在向昨夜未到庄子的三皇子黛安等人讲述昨夜的惊魂。 他们不但遭遇埋伏,王夫人还被人直接转移。 要不是阴差阳错碰上三皇子,他们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好在,昨夜把太子手下人马的命都留下了。” 王虞听完众人所述,虽未亲临,也忍不住心潮澎湃。 “此战不易,大家辛苦了。” 而太子那边,很快,也得到了消息。 “哗啦”一声巨响,太子气的推倒了一整个百宝架。 那上面价值连城的瓷瓶古物,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没用的东西!” “怎么都这么没用?” 太子在他那座隐秘宅院中发火,幼娥闻讯赶了来。 “殿下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 “这帮人竟无一个活口?” “他们可是太子护卫,都这么没用?以后怎么保护我?” 幼娥给太子递上茶水,又轻轻用手给他顺气。 “听说对方有高手,连关将军都未能幸免。” 太子点点头,他终于平定了情绪。 “此事,定是归燕坊与三皇子勾结,做下的事。” 幼娥怎么会错过这样踩踏归燕坊的好机会。 她随即靠到太子怀里, “殿下,归燕坊那个叫黛安的,留不得。” 太子听幼娥提起黛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长什么样。 “此女诡计多端,将来必是三皇子的助力。” “哼,就算老三有这么几个人在身边,也翻不起大浪。” “现在王家那位夫人被救走,王家也就没了把柄。” 幼娥忽然冷笑道。 “殿下何不快刀斩乱麻?” “你什么意思?” 太子眯起眼睛看她。 “管他什么罪名不罪名,有威胁就要尽早解除。” 幼娥迎着太子的目光,眼神渐渐染上一丝疯狂。 太子勾起嘴角。 “有意思,你又有什么好办法?” 幼娥见太子感兴趣,那一夜下足了功夫。 很明显,她是想借太子之手,杀了黛安。 幼娥只恨黛安和归燕坊恶人,而太子忌讳的是三皇子和王家的人。 二人一拍即合。 “秦晨他们全军覆没,秦晨还死不见尸。” “我再调一队人马给你,这件事你去把它给我办漂亮了!” 他用力捏了幼娥腰间的软肉一把,幼娥疼得差点叫出声来。 “是,太子殿下,幼娥不会让您失望的。” 秦晨坠落的深林中,一个个黑衣人如来自地狱的恶鬼,在一寸一寸搜索。 可他们竟然一点痕迹都没发现。 秦晨就像是从这世间消失了一样。 黑衣人们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找到,交头接耳了几句,又飞掠而去,行色匆匆。 可就在他们离去以后,树林中的一个小池塘,忽然开始一个劲咕噜咕噜冒泡泡。 不一会儿,满身污泥的秦晨就从池塘里浮了上来。 凉鹤的决定 王夫人被接回归燕坊不久,谢叔齐也回来了。 那些黑衣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们说,就不过来打招呼了。” 谢叔齐对三皇子这样说了一句。 “恩,你见到他们了?” 谢叔齐点了点头。 “但你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谢叔齐又点了点头。 “有些模糊的影子在脑中盘桓,可我还是看不分明。” “我跟他们,有些关系?” 谢叔齐破天荒问三皇子道。 这回轮到三皇子点头了。 “你若想知道,我说给你听?” “不必!” 谢叔齐斩钉截铁拒绝了三皇子。 黛安在一旁听着,大概有些明白。 可她其实一直不懂,谢叔齐为什么不愿意让三皇子告诉他,他过去的一切。 明明有一条捷径摆在眼前,他却当看不见,还要孤身一人去苦苦寻觅。 “对了,漏了一个。” 谢叔齐突然话锋一转。 “是秦晨,虽说他中了我一剑,掉落山崖,” “但山门之人都没发现他的尸体。” 三皇子皱起眉头。 “他一早就猜到我和你有关系,” “现在又见到了山门之人的实力……只怕……” “我一定会杀了他!” 谢叔齐道。 黛安听他们聊完,就回归燕坊看凉鹤和王夫人去了。 果不其然,王虞也在,不过他脸色不太好。 看到黛安过来,王虞勉强打了个招呼。 “凉鹤还是不愿意?” 黛安已经猜到了是什么让王虞这幅样子。 王虞无奈点了点头。 “我只是想,弥补王家之前对她们母女做的错事。” “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我早就告诉过你,” “凉鹤不见得稀罕王家嫡女这个身份。” “女人也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 黛安想了想,又说。 “若是按照太子的谋划,下一步就是举荐王家嫡女去和亲。” “难道你也要逼着凉鹤去吗?” 谁知王虞笃定地摇了摇头。 “不会。” “现在局已破,太子不会再举荐王家嫡女。” 黛安有些意外,在她印象中,王虞是一个为人谨慎,说话滴水不漏的人。 可这件事,他怎么敢打这样的保票? “你确定?” “你怎么这么肯定?” 王虞一愣,又恢复了老神在在的样子。 “不过是推测,太子原本想借王家之事发难。” “但现在既然没了把柄,和亲自然要用他自己的人。” “毕竟,这个西陵也不一般,说不定会成为他的助力。” 王虞虽然说的都是猜想,推测。 可黛安却觉得他说的都极其笃定,似乎在向她陈述已经发生过的事。 可此刻她没空纠结这些奇怪的事,而是将话题引回到了凉鹤身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先告诉你,若是凉鹤不愿离开,我是绝对会站在她那一边的。” “就算她决定回王家,我也是要劝她留在女团的。” 王虞摇了摇头, “也罢,若是她们母女都不愿回去,我便让十二叔写了和离书来,这你放心。” “可,凉鹤的身份,让她待在乐坊,仍是不妥。” 黛安理解王虞说的意思,于是道, “或者,凉鹤就不再是王家嫡女了呢?” “我想,她是不介意的,你们或是将现在的王瑶仍然当作嫡女,” “或是对外报个病亡,” “但那位妾室夫人,哼!” 黛安心里仍然记得,是这位挑事儿才让王玄狠心将凉鹤卖到了乐坊。 “恩,以妾为妻,律法所不容,” “此事,我定当给姑娘一个满意的结果。” 黛安摇摇头, “不是给我,是给凉鹤。” 黛安说罢不再多言,进屋与凉鹤说话去了。 凉鹤正低声跟她娘说着什么,看到黛安进来,赶紧站了起来。 “多谢你们救了我娘。” “听说,死了不少人。” 黛安不由得沉了脸。 他们与太子的交锋已经越来越摊开到了明面上。 太子显然比她想象中要残暴很多。 现在看来,像是归燕坊众人,如凉鹤她们,已经都成了她的软肋。 “是,可还好,把王夫人救了回来。” “黛安,你告诉她们,我就算死,也不会回王家。” “当初他们将我卖到乐坊,要不是遇到的是岚姨,我早就死了,哪里还有什么王家小姐?” 黛安点点头, “我早猜到你心意,我已经跟王虞说过了,” “只是,你娘,以后还得你养着。” 凉鹤大喜, “我养就我养,你不是要给我开工资吗?” 黛安笑了,这样的女孩子,她怎么舍得让她们受苦。 “对,你们现在红了,养你娘不是问题。” 还有三皇子,还有很多很多人。 若是太子伤害他们,她都会不忍心吧。 黛安再走出来时,天色已晚,她发现,王虞竟在等她。 “黛安姑娘,可愿随我一同去城外走走?” 此时三皇子已经带人回府,谢叔齐也出去寻找秦晨踪影。 黛安想了想,没有什么拒绝王虞的理由。 “好啊,那我就陪王大人登高。” 二人没骑马,没乘车,而是信步朝城外走去。 “我问过凉鹤了,她的心意与我之前猜测的,一般无二。” 黛安先对王虞说了凉鹤的决定。 “恩,我猜也是。” “相比起来,我这个堂兄真是不称职,” “明明是自家姐妹,却不如黛安姑娘,能知她心意。” 黛安笑了笑, “我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现在归燕坊里的人,虽然都是贱籍,但总有一天,我会让她们与众人平等。” “再说,她们现在多受欢迎呢,” “不仅仅是男人喜欢美色,她们也是有自己的女性粉丝的。” 王虞笑着点头,这位黛安姑娘,总是会说出令他惊讶的话。 但他能看出来,她是有抱负,有目标的,对凉鹤她们也是真心的好。 “那凉鹤,就交给姑娘了。” 王虞作了个揖。 “王大人哪里话,凉鹤本来就是我的艺人,我必须负责到底。” 二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城外那座小山上。 简单粗暴 “我很爱俯瞰骊京的景色,特别是夕阳西下,给骊京染上一层鲜红。” 王虞感慨道。 黛安没有说话,夕阳下的美景让她一时失语。 “姑娘,也觉得如此吗?” 王虞虽然提问,却好像并没在等黛安回答。 “这几次接触,让我觉得,姑娘无论眼光见识,都实非常人可比。” “听说,姑娘是孤儿,从小流离失所,被岚姨收留。” “不知,姑娘是在何处识书写字?” 黛安心头一凛,糟糕,被他怀疑了。 她就说,这官宦世家的掌家之人,一个个都是七窍玲珑的心思。 自己这乐坊烧火丫头出身逆袭的故事,说白了就是漏洞百出。 总不能跟武侠小说里一样,她是有了什么奇遇? “这个,其实……” 黛安一时编不出故事,支支吾吾起来。 王虞确实很能察言观色,也很贴心。 “姑娘不必介怀,这不过是我自己的一点好奇心。” 黛安觉得,王虞其实是在提醒她,以后还得想个合理的解释。 毕竟骊京里,可不缺聪明人。 黛安尴尬地笑了笑。 “可以说是奇遇,但我就算说了,估计也没人会相信吧。” 这本是她的托词,没想到王虞却突然认起真来。 “姑娘真有奇遇?” “到底是何奇遇,姑娘可愿详细说来?” 黛安这下更尴尬了,怎么跟他说? 她正绞尽脑汁,忽然二人身后竟蹭蹭蹭窜出来几条人影。 黛安正要呼救,对方显然是练家子,几步过来,两个手刀,就将黛安和王虞打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和王虞已经身处一个山洞。 “原本想着捉一个,没想到竟捉了一双。” 黛安循声望去,周围除了将他们抓来的黑衣人,居然还多了个女人。 女人并未隐藏身份,赫然是幼娥。 “你真是阴魂不散!” “该不是,你其实是在偷偷喜欢我吧?” 黛安看到幼娥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女子卑鄙狠毒,她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幼娥就在不断给她找麻烦。 哪怕她一次次仁慈放过她,她也从不停息给她制造困难。 “少牙尖嘴利。” “落到我手里,你就等着生不如死吧。” 幼娥原本的命令,是要将黛安直接杀死在山上。 可她没想到,黛安身边还有个王虞。 看到王虞,幼娥还没怎样,可刚刚逃回来,帮幼娥处理这些事的秦晨,立刻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用这两个人,引出三皇子背后的势力。 既然不能立刻杀她,幼娥决定亲自过来折磨她。 黛安手脚被缚,只能眼睁睁看着幼娥拿起了一把短刀。 “你说,我若是在你脸上,划上这么一道,你还会不会再这么嚣张?” “哼,你除了干这样见不得人的事,还有什么其他本事?” “比美貌,比才艺,你都不如若渔她们。” “你怎么就不能明白,自己的差距呢?” 黛安这几句话,无疑火上浇油。 幼娥怒不可遏地冲了过来。 “我先划烂你的嘴,看你还敢大言不惭!” “住手!” 危机时刻,王虞侧身挡在了黛安面前,幼娥的刀划伤了他的手臂。 “你是何人?为何抓我们?” “她是太子的人,但跟我们一直有些旧怨。” 黛安见王虞受伤,心里一疼,也焦急起来。 “没想到,竟然还有男人愿意为你挡刀。” “你这个烧火丫头,我之前还真是小瞧了。” “不过都一样,我既然把你抓来,就没想过要让你活着回去。” 黛安心想,真是大意了,没想到太子他们这么快就来了个反扑。 她确实没想到,他们这边有三皇子,有谢叔齐,再不济还有王虞。 一个个都是身份地位比她值钱得多的,怎么人家的目标会是她呢? 王虞还是被她带累的。 幼娥可不容她多想,又举刀逼近。 “这位姑娘,可知我们的身份?” 王虞忍着手臂疼痛,再次出言阻止幼娥。 “我知道,你是王家人,可那又怎样?” “姑娘既知道王家,那我再告诉你,” “这位黛安姑娘,对王某而言是极其重要之人,” “姑娘若敢伤她,王家也不是好惹的。” 幼娥一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哈哈哈哈,王大人说笑了,” “我既然是替太子办事,还怕什么王家?” 王虞像是洞穿了幼娥的心事,道。 “不知姑娘在太子面前是何地位?” “来日若是太子登位,姑娘可进后宫否?” “太子殿下的命令,必定不是让姑娘杀了我,姑娘还请三思。” 王虞这话说在了幼娥心上,正打了她的弱点。 她确实只是借了太子的势想杀黛安。 但王虞这样的人,却不是可以这样轻易抹杀的。 王虞则是坚定,自己上一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出现过幼娥这样的小人物,因此断定,他绝不会死在她手里。 幼娥咬牙切齿,却再不敢轻举妄动。 正对峙间,秦晨回来了。 他受伤不轻,脸上都没了血色。 看到王虞受伤,他二话不说,走过去甩了幼娥一耳光。 饶是秦晨已经受伤,这一耳光也力大无匹,直接将幼娥甩飞了出去。 “蠢女人,别坏我大事!” 幼娥惊叫道。 “我是太子的人,你敢打我?” “哼,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乐女,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接着他走到王虞身前, “王大人,在下请您过来,实在是有众多疑点未解,” “还请王大人担待。” 他随即叫人来替他包扎了伤口,还让人给黛安王虞松了绑。 “你抓我们,是想引谢叔齐来?” 秦晨见她一语道破,也不再隐瞒。 “是,不光是他,还有三皇子背后那些神秘势力。” “他们竟敢背着太子殿下,培植势力,真是胆大包天。” 王虞不甘示弱。 “太子私调军队,不也是胆大包天?” “哈哈哈哈,这天下都是太子的,谁能管他?” 黛安松绑后,急忙扑到王虞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无妨,一时半会起不了,他也暂时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可他的话,并未让黛安放下心来,而是让她更担忧了。 若是将谢叔齐和三皇子他们引来,太子早埋伏人手,岂不是又要将他们陷入险境? 救援来了吗? “你们能不能给他包扎一下!” 黛安看着王虞手臂上的伤口仍在渗血,向秦晨喊道。 “你们难道真想看着他死吗?” 她想不明白太子的逻辑。 难道只要是不站在他那边的,不管对国家贡献多大,都这么简单粗暴地杀吗? 秦晨冷笑, “他一时半会死不了。” “你若是怕他死,不如祈求一下谢叔齐早点找来。” 黛安心中一凛,果然是布好了陷阱等谢叔齐他们来。 可她现在被抓,半点没有办法给他们通风报信。 只希望三皇子和谢叔齐能多想几步,看清太子的阴谋。 黛安终是忍不住,又撕又咬,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粗手粗脚帮王虞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时辰渐晚,抓他们的人不知从哪打了几只野物,竟在破庙烧火烤了起来。 黛安肚子也饿的咕咕直叫,看着那些人烤肉,引得她肚子里的馋虫激动不已。 “哎,给我们点吃的呗。” 黛安的话,无人理会。 “王大人,你饿不饿。” 王虞摇了摇头。 “黛安姑娘真是令人佩服。” “没想到你身处如此险境,还能镇定如斯。” 黛安苦笑道, “王大人别寒碜我了,我是不怕死的,但是怕苦怕累还怕饿。” “黛安姑娘,这并非我夸张,实在是你与其他女子实在大不同,” “确是奇女子。” 黛安闲着无聊,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跟王虞聊天。 “王大人,你娶亲了么?” 王虞一愣,没想到这样的场合,一个女子会这样大胆问他这个问题。 “并未娶亲。” 王虞想起上一世的自己,还没来得及娶妻生子,就壮志未酬身先死。 那么这一世? “我大概,此生都不会娶妻生子。” “王家乃大族,不缺子嗣。” “而我……又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黛安有些意外,这个时代,怎么不婚主义者还挺多? 王虞这个样子,莫不是是个渣男? “很重要的事,是什么事?” 王虞叹了口气, “黛安姑娘可信命?” “你可信,三生三世,原也真实存在?” 王虞看着远方不知何处,并没看黛安。 他说出这话来,自己都有些不信,何况他人。 “我信!” 黛安的回答让王虞浑身一震。 “你说什么?” “我说,我信。” 黛安毫无惧色看着王虞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我以前也不信,” “可现在,我信了。” “不过,不管活几世,都得对得起自己,对吧。” 王虞木讷地点点头,似乎还沉浸在震惊中。 “若是,重活一次,姑娘想干什么?” 王虞还没跳出这个话题。 “我想,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把以前那些后悔的事,都重新做一遍。” “哎,但怎么可能,” “一定还会有后悔的事,只求问心无愧吧。” 她转头看着王虞,问道。 “王大人呢?重活一世,你最想干什么?” 王虞深深叹了口气。 “惟愿天下太平,百姓安民。” 黛安本来想嘲笑一下王虞,这简直是替皇帝操心,可她看出,王虞说得极其认真,绝对不是在说大话。 他这幅样子,让黛安隐约觉得,他好像真的已经重活一世。 那么上一世,他一定留下了诸多遗憾吧。 她呢?她又想到了那最大的遗憾,她的白月光。 “对了,如果让我重活一世,我还要去追我喜欢的人。” 王虞又被黛安吓了一跳。 身为女子,怎么能这么直接的讨论喜欢不喜欢的事? 可她这样做,却让王虞觉不出半分不妥,反而觉得她真性情。 “要是有幸成为姑娘喜欢的人,大概也是一乐事。” 黛安笑了, “那你努努力,说不定本姑娘会多看你几眼。” 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在夜色中熠熠发光。 王虞一时竟看呆了。 “好。” 他鬼使神差,竟说出了一个好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的样子,让一旁的幼娥气的咬牙切齿。 “哼,死到临头,还有心思打情骂俏?” “我真不知道是该可怜你们,还是该佩服你们。” 黛安轻蔑一笑,并不理她。 幼娥气急败坏,又想过来找麻烦,却被秦晨拦住。 “你能不能消停点,” “等我杀了谢叔齐他们,这个女人还不是任你处置。” “哼,秦将军最好说到做到。” “这事原本太子委了我,希望秦将军不要怜香惜玉才好。” 秦晨并看不起幼娥,懒得与她争执。 这女人满肚子坏水,就算他这次趁乱杀了她,也不足为惜。 破庙破败不堪,前后漏风,穿堂的山风呼呼而来,竟带来了丝丝凉意。 黛安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冷吗?” 王虞立刻察觉了,问道。 黛安勉强笑笑。 “没事,能忍住。” 可她看到王虞的嘴唇都有些白了。 一定是伤口失血,让他的体温也在下降。 “王大人,你没事吧。” 王虞虽笑着摇头,身体却不可抑制地哆嗦起来。 黛安眼看他嘴唇越来越白,顾不得许多,一下子抱住了他。 “别挣扎,我是在给你取暖。” “山里冷,你又在失血,我怕你支撑不住。” 王虞一惊之下,话都说不囫囵了。 “黛安姑娘,这……” “于理不合……不可……” “少废话!” 黛安止住他。 “我是在救你,又不是占你便宜。” “你一个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 “我一个女子都没说什么。” 王虞听后不再挣扎,安静地任由黛安抱着,慢慢的也不再哆嗦。 可黛安心里还是担心。 这都过去快一个时辰了,山里的夜越来越冷,她和王虞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们消失了这么久,怎么谢叔齐他们还没找到他们呢? 刚想着,忽然旁边飞过来一颗小小石头。 若不仔细,大概都会以为是被山风吹来的。 可黛安注意到了,这颗小石头绝对不是自己跑到她面前的。 分明是人力为之! 是他们!? 是他们的救援来了吗? 都杀了吧 黛安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可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看不到来人,她还没搞清楚太子到底安排了多少隐藏兵力。 她想提醒谢叔齐他们,可她根本找不到机会。 她怀里的王虞在渐渐虚弱。 “王大人,你不能睡哦,” “坚持住!” 黛安凑到王虞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他们来了,我能感觉到,你再忍一忍。” 王虞听清了,他缓缓点了点头。 黛安不敢乱动,也不敢乱看,她害怕秦晨发现她的异常。 还好,一切似乎很顺利。 终于,秦晨拿着一些烤肉走了过来。 “吃点东西吧。” 黛安忙不迭抓起肉往嘴里塞,也不在乎干不干净了。 她不光自己吃,也往王虞嘴里塞。 眼看秦晨要走远,她忽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谢叔齐一定会来?” 秦晨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黛安会这么问。 “我们当然会把消息放给他。” “你不用担心,我们早已布好天罗地网在等他们。” 秦晨不知想到了什么,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哼,你正面硬拼打不过叔齐,” “光会用些见不得人的招数,算什么本事。” 黛安就是故意要激怒他,让他放松对周围的警惕。 “胡说!” “见不得人的是谢叔齐,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帮手……” 秦晨果然发怒,开始大喊大叫。 破庙中的所有人都看着他,连幼娥也伸着脖子看了过来。 正在所有人都分神的这一刻,几支羽箭,‘嗖嗖’地破空而来。 几声惨叫过后,太子的人就倒下了几个。 秦晨立刻紧张起来,拔出了刀。 “怎么回事?” 他喝问道,可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太子明明派了兵马增援,今夜他就是务必要留下谢叔齐的命。 可他们怎么这么轻易就突破外围增援的兵马。 “不用再找了,你们的援军根本没来。” 随着这一声喊,谢叔齐也现身,飞身来到了破庙中。 他先是一眼看到黛安,见她处境窘迫,心里不由一痛。 可下一秒,他就看到王虞正躺在黛安怀里,生死不知。 看到黛安悉心照料王虞的样子,谢叔齐心里又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 可他现在却无暇细想,只得现应付围过来的太子手下。 听到黛安被抓的消息,让正在搜寻秦晨下落的谢叔齐倍感意外。 他回到归燕坊时,心里已经无比焦躁。 正当他马不停蹄就要去找黛安时,却收到了秦晨送来的信。 对谢叔齐来说,秦晨倒算得上是个难得的对手。 他本不是弑杀之人,可秦晨绑了黛安,算是动了他的逆鳞。 “上次没杀了你,真是可惜!” 谢叔齐难得露出狠厉之色。 “今天一定不会让你再逃走!” 他冲秦晨就攻了过去。 随着谢叔齐杀进来的,还有王府暗卫。 很快他们就把持了局势。 秦晨且战且退。 “援兵呢?” “援兵怎么没来!” 谢叔齐不容他多想,一剑一剑直逼要害。 “你的援兵不会来了!” “你胡说!” 秦晨大惊,步伐也乱了。 “我早已向太子禀报你们谋逆之事,太子定会调兵!” 谢叔齐趁他不备,已一剑刺中他右肩。 昨夜交手时,秦晨就已被谢叔齐所伤。 是他躲进池塘,才逃出一条命来。 可他现在,不可能再躲得过了。 “你以为三皇子为什么没来?” 谢叔齐似乎不急着杀他。 “他就是为了去拖住太子的援兵啊!” 秦晨原本是不相信的,可太子的援兵确实没有出现。 渐渐的,他也放弃了生的希望。 自谢叔齐他们杀进来,黛安就左顾右盼,找准时机,把王虞拖到了安全的地方。 而她自己,则捡起了一把长刀。 “黛安姑娘,你?” 王虞出声问道。 “别担心,现在我们安全了。” “我准备去讨个债!” 她掂了掂手里的刀。 刚才从混战起,她就没见到幼娥。 一定是她趁乱跑了出去。 黛安心里想过很多次,她到底要不要去适应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 就如同她一次一次放过幼娥,手上不想沾血一样。 可幼娥一次一次试探她的底线。 这一次甚至危及了她和王虞的生命。 因此她决定,亲手杀了幼娥,以绝后患,也为大家之前遭受的苦难报仇。 黛安虽不习武,但身体灵活。 她很快就在破庙后面一堆杂草丛中找到了幼娥。 “你,你想干什么?” 幼娥看到黛安提着刀,明显怕了。 “你别过来,你敢动我,太子不会放过你的。” “幼娥,我本来不想赶尽杀绝。” “可天天被人惦记,时不时就要被人坑害的日子,我更不想过。” “你实在太坏了,不能留你再祸害人间!” 黛安这样一说,幼娥已经感觉到,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了。 “不,双儿,你念我也出身归燕坊,放我一命。” “我保证,再也不找你们麻烦了。” 幼娥能屈能伸,为了活命什么都肯做。 她甚至叫了原主原来的名字,大概也是为了唤起旧时同住的情义。 可惜,黛安根本就不是双儿。 “你不,不能……” “我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幼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幼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自从那日你要杀若渔,后来又陷害凉鹤,现在还抓了我想杀我,我们就该是不死不休了。” “我以为,这点自知之明你应该还是有的。” 见求饶不成,幼娥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你们这些没用的女人,” “你们明明斗不过我!” 黛安不再多言,提刀走了过去。 “啊,你!” 幼娥忽然惊恐地看着黛安身后,她的表情吓了黛安一跳。 黛安不禁回头看去。 可就是她这一回头,让幼娥找准时间,奋力朝她扑了过来。 “你去死吧!” 幼娥的目标是黛安手里的刀。 待她反应过来,幼娥已到了她身前。 黛安一下子僵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突然银光一闪,“啊!” 幼娥惨叫出声。 等黛安回过神来,看到谢叔齐已经出现在了她身边。 而幼娥趴在地上,一只手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太大意了,这样的人,” “就该直接杀了,跟她费什么话。” 与太子撕破脸 黛安虚心受教。 “你说得对。” “你那边都解决了?” 谢叔齐点点头,一脸胜利者的得意。 “你若是不敢动手,我可以代劳。” 谢叔齐看出黛安的犹豫,毕竟是个女孩子,年纪也不大,更不可能有杀过人的经验。 “不,我自己来!”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说服自己真正去接受这个世界。” “可如果不接受,便没法好好活下去。” “吃了这么多次亏,我才懂得这个道理,那么这道坎,也只能靠我自己跨过。” 趴在地上快疼得晕过去的幼娥听到黛安这么说,立刻开始求饶起来。 “别杀我……我……” 她一点一点挪动身体,奈何断手处汩汩流出的鲜血在一点一点带走她的生机。 “我说过,今天的结果,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你!你敢杀我!” “你就是杀人犯!”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幼娥却并不是什么心存善念的人。 ‘噗’的一声,是剑刺入肉体的钝响。 黛安一剑刺入了幼娥心口。 “这样是不是也算给了她一个痛快?” 谢叔齐点点头,眼里有对黛安刮目相看的神情。 “是,你做得很好。” “我们回去吧。” 黛安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发抖,不要犯恶心。 这弱肉强食的世界,还是太可怕。 谢叔齐陪着黛安离开了。 留下幼娥的尸体在草丛中。 所有人走后,破庙中的尸体都被暗卫收拾掉了,可他们唯独忘了幼娥。 暗夜中,几个身影出现在了破庙外。 有一个人走到破庙后,发现了幼娥的尸体。 —— 谢叔齐陪着黛安回到归燕坊时,先一步被暗卫救回来的王虞迎了出来。 他手臂上伤口不深,已经又被重新包扎好了。 “你回来了!” 他看到黛安时,竟有一瞬失态。 “黛安姑娘,你没事吧。” 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王虞敛了敛心神,重新问候道。 “我没事,你手上的伤,不要紧吧。” 黛安可不矫情,她一直担心王虞的伤势,现在见了他,就立刻表达了关心。 她甚至无视谢叔齐的目光,直接奔道了王虞面前,托起他的手,上下打量。 “我没事。” 王虞看黛安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也没有挣扎着挪开手。 谢叔齐看到他俩的互动,眉毛高高挑了起来。 这两个人一起被绑走,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他突然有一种想去把秦晨拖出来鞭尸的冲动。 听说黛安回来了,三皇子也急急赶了过来。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黛安好几回,才坐定了。 “看起来似乎全须全尾。” “多谢殿下关心,确实没怎么样。” “还得多亏王大人替我挡了一刀。” 黛安说罢又朝王虞福了一福,王虞慌忙还礼。 三皇子眉毛也挑了起来。 他依稀记得谢叔齐有一次没头没脑,说黛安心悦王虞。 他当时只当是玩笑,看来并非空穴来风么。 只是,这两个人,这才见了几次面? “这一次,我们让太子折损了这么多人手,不知道会不会惹怒他。” 终于有人提起了正事,却是王虞。 “我这位皇兄,别的我不知道,要说睚眦必报,他一定是天字第一。” “所以你不必怀疑,是必会惹怒他。” 王虞点点头,这位太子的残暴狠厉,他也深有所感。 “不知殿下有何打算?” “不知王家有何打算?” 三皇子和王虞打起了太极。 王家态度不明,王虞又跟二皇子亲近,三皇子不信任王家也情有可原。 只是不知道,王虞这么问的意思是什么。 他难道要转头支持三皇子?可他并不知道三皇子的打算。 两个人谁也不回答谁,气氛一时僵住了。 “哎呀,我说你们两个,” “殿下好歹是皇子,” “王家又是百年大族,” “太子要开刀也不会拿你们,” “你们还不如问问我,归燕坊有何打算!” 黛安一句话,让现场几个男人都望了过来。 是啊,他们确实都忘了。 相比起来,太子最容易,也最有可能直接下手的不就是归燕坊吗? 一群毫无根基的乐女,一个区区乐坊,就算背后有三皇子,可是太子抬抬手就能抹煞。 “你……别怕……” 三皇子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话,可是却毫无实质性作用。 黛安其实很能理解他们,对三皇子和王虞来说,他们都还没有做好与三皇子正式开战的准备。 最近因为一连串的事,让他们不得不跟太子撕破脸。 而这些事中,多多少少都有归燕坊的影子。 所以黛安其实早就预计到,他们很快要彻底跟太子撕破脸了。 时机还是不对,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王虞和谢叔齐也没什么好办法。 一个说, “要不要暂时离开骊京,躲过风头?” 一个问, “要不我去替你杀了太子?” 黛安无奈摇了摇头。 “我想过了,现阶段,我可能需要再给归燕坊找个靠山。” 三皇子一怔。 黛安连忙朝他摆了摆手。 “我不是说你靠不住啊,” “我知道现在不是向太子宣战的最佳时机,” “我现在只是想保住归燕坊。” 三皇子别过头,王虞却好奇地问道。 “姑娘说的,更大的靠山,能是谁呢?” “泱泱大华,可能只有两位。” 黛安竖起了两个手指头。 “皇上?” “贵妃?” 可不就是,对付不了熊孩子,就在熊家长面前试试刷个存在感咯。 “你已经有计划了吗?” 谢叔齐问道,他双手抱剑,握在胸口,似乎随时准备用武力解决问题。 “还没有,我对这两位并不熟悉,细处还得请各位帮忙。” “不过,归燕坊目前算是跟贵妃有了联系,她是我们美容产品的大客户。” —— 太子那边,迟迟见不到幼娥回去,派出的人也消失无踪。 这样的事,在他手下还从来没发生过。 这一次,不过是抓了个女人,却让他接连遭遇失利打击,是他手下的实力出了问题,还是对手有隐藏实力他没有发现? 然而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隐藏实力的,到底是他那个残疾的三弟,还是王家? 报信人 无论是谁,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可以随时捏死的蚂蚁。 这次幼娥也没回来,她不是要了人去对付那些乐女? 区区乐女,区区乐坊,难道还需要他费这么多心神? “来人!” “是,殿下。” “去告诉骊京知府,我不管他用什么法子,” “三天之内,我不想再看到骊京还有那座乐坊。” 与黛安他们推测的一致,太子果然不屑于耍心眼。 对于他所不喜,或是让他不爽的人或事,他只会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抹杀。 是夜,归燕坊后角门。 “来人,开开门,我有要事,要见黛安姑娘。” “姑娘,后角门有人求见。” 自凉鹤那件事了之后,花瑾仍然回到黛安身边。 上次黛安被抓,她因为不在身边,没能阻止,仍感到深深自责。 “说是谁了吗?” 这事蹊跷,黛安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边披衣一边问道。 “没说,但看样子,事情很急。” “把人先领进来,我马上到。” 黛安心里有点慌,不由得加快了动作。 花瑾领命去了。 不一会儿,黛安就来到了接见来人的厅堂。 来人是个衣着普通的妇人,面貌平凡,看起来老实本分。 可黛安却怎么也想不起了,她在哪见过这个人。 “我就是黛安,请问您是?” “深夜到访,是有什么事吗?” 黛安心里千回百转,不断猜测此人的身份。 “是黛安姑娘吗?” “我是。” 黛安心里又是一惊,这人不认识她,所以她也是真的没见过这人。 那她到底是谁派来的? 妇人露出一脸欣喜的神色。 “那就好,总算没找错。” “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黛安很心急,但她又很清楚,面对此人不能太过心急,只能耐着性子慢慢问。 “我是……是有事,对了,是这么回事。” “我们村儿,有一户姓王的人家,” “对了,我夫家姓许,” “这户姓王的人家,就住在我家隔壁。” “他们家养了个女儿,那女孩儿哦,从小就生得可机灵,” “我们都说,他家这个女娃娃,能有大造化。” 黛安听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吗? 就在许大娘准备把王家前世今生都说一遍时,一旁的花瑾阻止了她。 “许大娘,您就说,您大半夜来找我们姑娘是什么事吧。” “哦,哦” 许大娘一拍额头, “是,王家妮子找人给我捎信,让我找到这来的。” “让我把这个,交给这位黛安姑娘。” 许大娘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方胜。 方胜在她怀里不知放了多久,都沾上了些油污。 “这是王家妮子星夜找人捎来的,” “她自己没来,也不知道为啥,” “对了,你们刚没让我说完,” “这个王家妮子,可有出息,如今跟在知府夫人身边当大丫头呢。” 黛安听到这句话,心里一凛,不由得看了花瑾一眼。 对方也是同样惊讶的神色。 到底是什么事,让知府夫人这么着急忙慌,还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来给她递信。 黛安急忙拆开了方胜。 只见里面写着, “上令,三日内,剿灭归燕坊。” 黛安和花瑾二人看到这句话,都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 来得比她想象中还快。 信里的这个‘上’,不必怀疑,必定就是太子。 看来太子,把这事又交代给了骊京知府。 这骊京的父母官,真是当得好一把太子的刀啊。 那么,知府夫人不方便直接来提醒,就很顺理成章了。 说真的,她能这样费劲提醒黛安一句,黛安已经感恩戴德了。 “花瑾,你去通知殿下。” 黛安吩咐完花瑾,自己去找了谢叔齐。 “若是我一个人,我什么也不怕,” “可归燕坊,毕竟还有岚姨若渔她们,” “现在人更多了,那些好不容易来投奔我,想要改变命运的女孩子们,” “我怎么忍心,让她们受到一点点伤害。” 谢叔齐来回踱步,难得看到他这样焦躁不安。 不多时,花瑾回来了,一同跟来的还有三皇子。 黛安将知府夫人托人报信的事说了。 “如今,只是不知道知府又会找个什么理由。” “或许这理由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如何,太子要的结果,就是抹杀归燕坊。” 三皇子也皱起了眉头, “实在不行,我去趟山门。” 这已经不是黛安第一次听到他提到这个山门。 想来一定是他保命的最后底牌。 “不妥,殿下,我还想再努力一下。” “若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我再……” 黛安把说了一半的话吞了回去,她知道,她已经多少打乱了三皇子的布局。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这么快亮出底牌。 “我有点想法,劳烦大家帮我参谋参谋。” “第一,明天一早,我找个借口送东西,一定要跟宫里的贵妃搭上线。” “第二,殿下能不能让锦衣他们,着重查一下知府的黑料,可能有用。” 三皇子点点头,他听懂了,黛安应对的思路其实很清晰,不过是没人没资源。 “锦衣他们,都有一套自己的册子,里面大小官员的消息都有。” “我让他给你拿过来。” 黛安也忍不住要为三皇子的筹谋击节。 果然是玩政治手腕的,一早就把政敌的情况给摸清楚了。 “好!那再好不过。” 三皇子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 “不要硬撑,若是觉得扛不住,一定要告诉本王,本王和叔齐,都不会眼睁睁看你们出事。” 这一夜,很漫长,让黛安有一种看不到天亮的错觉。 第二天一早,黛安打包了她家美容院中各种经典品和新品,林林总总一大车子,准备去宫里碰碰运气。 知府夫人原本是介绍人,可她现在不可能堂堂正正帮她引见贵妃了。 一路上,黛安都在复盘自己的计划,力求不要有任何遗漏。 她正跟车走在街上,忽然后面一队人马超过了他们。 对方的马车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车子。 “抱歉,是我们不小心。” 对方队伍里,一个骑马的青年男子,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走过来,道了个歉。 黛安示意无事,对方便离开了。 艰难的进宫 黛安忽然反应过来,刚才那个人,不像是大华人,倒像是外族。 算着日子,难道是落月部那个西陵? 这也是巧了,原以为,涼鹤的事情解决后,就不会再跟他们有任何纠葛。 现在居然能当街撞见,看样子,对方也是往宫里去的。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希望不要有任何交集才好。 黛安收敛心神,继续往宫里走去。 昨夜她已让人又知会知府夫人,让她帮忙跟宫里打声招呼,好让她今天这些东西能够递到贵妃面前。 哎,她这闯门,闯得毫无章法,能不能进去,都还是不确定的事。 两世为人,黛安虽然也没少干这种事,但这一次是最让她没底的。 若是实在不行,她有在认真考虑王虞的建议。 让大家出骊京去躲一阵子,隐姓埋名。 好歹留得青山在。 黛安等人很快来到了宫门外。 说实在的,她今天的目标很简单,就是能把东西给贵妃递进去,当然能面见贵妃是最好的,可她也知道,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这件事很难。 可若不趁着这个间隙,让贵妃看到她,太子一旦反应过来,那么她想找贵妃撑腰的这一招肯定就不好使了。 所以,她还是得想办法见到贵妃。 黛安之前听知府夫人偶然提过,宫里有个侧门,是专为采买开的。 宫里宫外的交通运输,除了受召进宫的那些官员命妇,其他唯一有可能让平民进入的就是这个司职采买的小门。 这里也是黛安昨夜递信给知府夫人,希望她帮忙疏通的地方。 采买的小门关着,黛安亲自走过去拍了拍门。 今天这样的场合,她只带了岚姨一人。 毕竟归燕坊的美容业务,都是岚姨在负责,这方面她熟悉。 此外,涼鹤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她也没必须要再让她们像当初笼络知府夫人那样出面。 再说,去宫里,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总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不一会儿,就有人应声来开了门,看打扮,应该是个品级不高的公公。 “是什么人扣门?懂不懂规矩?” 虽然品级不高,但看起来眼高于顶。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黛安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气。 “这位公公,我是乐坊归燕坊的管事,这位是乐坊老板娘岚姨,” “我们今日是来给乾贵妃送东西的。” 小公公眯起眼很是不客气地打量了她们两人,道, “哼,就说你们不懂规矩。” “普天之下,都没听说过,贵妃是你们这等人想见就见的。” “就算是送东西,也得宫里先查验过才可入宫。” “就这样,你们把东西留下,就回去吧。” 黛安深谙这样的生存法则,东西若是留下,且不知最后会到何处呢。 但可以肯定,乾贵妃那里肯定什么也不会收到听到,那她今天这一趟,可就白来了。 黛安熟练地从袖中掏出一枚元宝,竟是枚小小的金子。 接着她递给那个小公公,道, “还请公公通融,帮忙通报一声,” “我们也好直接把东西给贵妃,免得贵妃日后找不到东西,或是有错漏,再怪罪下来。” 这小公公只在采买这儿当差,之前多少也听说过,这归燕坊的美容用品,且乾贵妃也是当众夸过的。 因此,黛安说的这东西,想必不假。 “不过……” 小公公看到金子,眉开眼笑,将元宝一袖,连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通传贵妃这么大的事,我可不能给你保证。” “顶多我让你的东西进宫。” 花了一锭金子,才买了张进门的票,还不是人的,是货的。 黛安明显有些不爽。 “我们也知道,此事难为,要是不难为,我们也断断不敢麻烦公公不是。” 但这件事,属实不在这小公公的能力范围之内,正纠缠间,宫门里又走过来一个人影。 “是归燕坊的黛安姑娘吗?” 来人也是位公公,只不过看品级,比刚才这位高多了。 “我是。” 黛安见点她的名,赶紧达到。 “二位请随我来。” 刚刚还看似不可能的事,这下这么容易就做到了? 黛安直到走进宫门,还稀奇不已。 “公公贵姓?” 她当然没忘了正事,这位公公,想必才是打点好了的那位。 “免贵姓黄,司职采买。” “知府夫人之前为娘娘购得归燕坊的美颜之物,就是跟小人接洽。” 果然如此。 “不过听说姑娘今日进宫,还想见贵妃一面,此事恐怕,是难上加难。” “我也知道难,哎,但是确有要事,希望能面见贵妃娘娘。” 黄公公将她们带到了采买司。 “不是小人不帮忙,只是,没这个规矩。” “从来都是贵妃娘娘宣召,才可觐见。” 黛安想了想,问道。 “那是否可以请公公帮忙将东西先呈送进去。” “我想,贵妃见了东西,或许会愿意见我们一面。” 黄公公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低声对黛安说道。 “三殿下那边也通传过,让小人尽量给姑娘行方便。” “王家那边也着人递了消息,姑娘真是,深藏不露。” “不过,此事也并非全不可为。” “我与贵妃宫中掌事的邢嬷嬷,颇有几分交情,今日并非采买呈送的日子,但我倒是可以将姑娘带来的东西呈送上去试试。” “但贵妃见到后,是否会问起姑娘,小人就不敢保证了。” 黛安千恩万谢。 “多谢公公,代为呈送就好,其他的事,不劳公公费心。” 她没想到,三皇子和王虞也帮忙疏通了关系。 这样丝丝缕缕从细节中透出的温暖,让她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那姑娘,就请在此处稍作等候。” 黄公公并不废话,清点检查了黛安带来的东西,见不过还是些美颜之物,就拾掇起来往贵妃宫里去了。 黛安在采买处等得无聊,便站在廊下发呆。 忽然一颗小石头从屋顶落下,砸在了黛安头上。 “哎哟。” 她吃痛叫了一声,抬头一看,妈呀,谢叔齐这厮,不知何时竟也站在了这皇宫的墙头之上。 机缘巧合 “你怎么来了?你不要命了?” 黛安被他吓了一跳,忙低声喊道。 谢叔齐没有跳下来,而是站在墙头小声跟黛安说话。 “怕你出事,来看看。” 黛安满头黑线。 “那你就敢爬皇宫墙头?” “你当天下墙头都是你家的吗?” 不过这时看到谢叔齐,还是让黛安感到有些感动。 有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我就在这附近,你有事,我肯定会赶到,放心。” 谢叔齐说完就隐身而去。 黛安仍旧和岚姨在采买处等着。 “黛安,你怎么确定贵妃见到东西就会召见我们?” 等待的难熬,让岚姨忍不住问道。 “我也无法确定,不过是做了些准备。” “在送进去的东西之中吗?” 黛安点了点头。 “现在只希望,贵妃是个真正爱美,且急于保持自己的美貌之人。” 那边黄公公已将黛安带来的东西带到了乾贵妃的昭容宫。 邢嬷嬷亲自迎了出来。 “可巧娘娘正问,最近也没从归燕坊采买那面膜?” 黄公公“哎哟”一身,喜不自胜。 “您说巧不巧,我这正好送来的就是。” 邢嬷嬷也笑了, “那感情好,赶紧给娘娘拿进去。” 宫里,乾贵妃正歪在贵妃榻上,半眯缝着眼睛休息。 一个小丫头刚刚为她洗去脸上的面膜。 “奴才拜见贵妃娘娘。” 黄公公跟着邢嬷嬷进来,倒头就拜。 邢嬷嬷则一溜小步子直走到贵妃榻前,接过了小丫头手里的湿帕子。 “娘娘这皮肤,真是越来越幼嫩了。” “说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也没人敢反驳。” 乾贵妃儿子都快二十了,自己也已过而立之年,现在听到这样的恭维,最是受用。 “嬷嬷瞎说哄我开心呢。” “怎么会,娘娘是知道我的,从不说大话。” “娘娘不信,大可自己看看。” 有丫头捧来铜镜,乾贵妃左看右看,手抚着脸,甚是满意。 “这面膜,我见娘娘用着好,” “正要去采买处,叮嘱黄公公再去买些。” “不想正碰上黄公公又送了新的来,可是巧了。” 贵妃一听,立刻来了兴趣。 “有新送的,快拿进来让我瞧瞧。” 早有宫人,一样一样捧上新品。 黛安这次,算是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掏出来了。 不仅有鲜花面膜,还有试制的面霜,还有好些新鲜样式的胭脂水粉。 乾贵妃坐起身来,一样一样都亲自打开来看看,又闻一闻,再用指尖抹一点儿,兴致盎然。 “真不错,” 贵妃验看过最后一样,舒了口气,满足地说道。 “都留下吧。” 黄公公也舒了口气。 今日是有众多身份贵重的人,托了他帮衬。 务必帮黛安姑娘把东西递进宫来。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贵妃正好就收下了。 刚刚黛安姑娘还拜托他干什么来着? 对了,好像是说想求见贵妃。 可这事,贵妃没提,他好像不怎么好开口啊。 正犹豫间,忽听坐在上首的乾贵妃“咦”了一声。 黄公公顿时下了个激灵,脚一软,又跪下了。 “这是什么?” 贵妃的声音传来,音调中似乎无甚怒气。 黄公公抬起头来一看。 贵妃正一只手捏着张纸,显然是从那堆东西里挑出来的。 贵妃轻轻打开纸条,见上面是一幅画。 画中有两个美人脸。 左边的老态毕现,皱纹横生。 而右边的则肤如凝脂,少女感满满。 只见上书,“使用前”,“使用后”。 贵妃看得呆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送这东西的人在哪儿?” 贵妃竟真的张口问道。 那边黄公公正要开口,一位形色匆匆的宫女闯了进来。 她一进殿就直奔贵妃身侧。 “娘娘,落月部的西陵带人入宫了。” 乾贵妃慢腾腾一样一样收好刚得的化妆品,又折起那张纸条。 “进宫便进宫吧,定是来朝拜皇上。” “回禀贵妃,西陵进宫确实是朝贡,” “但西陵还向皇上提出了和亲。” 乾贵妃点点头, “南蛮归顺,和亲也是常理。” 她这么说,是因为她膝下没有女儿,横竖不用去和亲。 “但,她还带来了两位公主。” “哦?” 乾贵妃这才抬眼正经看了看来人。 “两位?是要嫁皇子?” 宫女点点头,又摇摇头。 “娘娘,两位公主,一位求嫁太子,” “另一位……” 乾贵妃听出了端倪,眼神骤然冷厉。 “接着说!” “是,娘娘,另一位,说要留下,侍奉皇上……” 乾贵妃冷哼一声。 “这落月部,算盘倒是打得挺响。” “怎么,难道他们认为他们落月部的公主,有足够的美丽?” 宫女不置可否,可乾贵妃猜到了,想来这两位公主,都是如花似玉的娇娇女。 “哼,竟然还敢越过我,往皇上后宫塞人。” “这个落月部,也太大胆了!” 不光是皇上后宫,还有一个是给她儿子准备的。 真是,落月部一出招,就要抢走她夫君和儿子吗? 宫女闻声听出了乾贵妃的怒气,立刻跪了下来。 “娘娘,奴婢方才去偷看了这两位公主,确是闭月羞花,” “少不得,娘娘还得多做打算!” 乾贵妃脸色铁青,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邢嬷嬷凑了过来。 “娘娘,你打算……” 乾贵妃默默,没有回应,突然她低头看到了捏在手里的纸条。 只要她能重回青春靓丽的样子,一切都还有转机。 “来人,去把今天送东西的人给我带来。” “我要立刻见到他们。” 一直候着的黄公公闻言立刻应了一声,往采买处跑了回去。 那黛安姑娘神了,她怎么就有办法让贵妃娘娘一定见她呢? 贵妃吩咐完,又转头对邢嬷嬷说道, “嬷嬷,那落月部公主的事,你还得替我盯紧了,” “千万不了让那企狐媚子去勾搭太子。” 邢嬷嬷连连点头。 “无论是太子,还是皇上,我都不能让人抢走。” “嬷嬷,你一定要帮我想办法,解决了那两个公主的问题。” 邢嬷嬷赌咒发誓,又出言安慰了一番,乾贵妃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贵妃的一步棋 黛安在采买处一直等着。 那黄公公带了东西进去都快一个时辰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黛安逐渐有些心急。 “别急,你来前不是都想好了。” “今天要是贵妃能召见,自然好,” “若是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黛安点点头,也有些懊恼。 怎么她反而需要岚姨来安慰? 眼见时辰就快过午,一直翘首期盼的黛安,才似乎看见了远远跑过来的黄公公。 “岚姨,你看,那是黄公公吗?” 黛安‘腾’地站起来问道。 “是他,”岚姨也站了起来。 “他跑什么?” “难道是贵妃要赶我们走?” 此刻黛安是实在不敢想好事了。 黄公公脚程快,不多时就来到了她们面前。 “快……” “娘娘……有旨……” 黄公公一路奔来,早已气喘吁吁。 “公公莫急,公公你先歇会,喝口茶。” 黛安早乖觉地端来了一杯茶。 “多谢姑娘……” 黛安敏感地注意到了黄公公态度的变化。 当然,他原本态度也是不错的,那是因为三皇子、王虞乃至知府夫人都给他打了招呼。 但这会,他好像态度里又添了一层恭敬。 看来,是贵妃那边有好消息? 黛安心里不可抑制燃起了希望。 黄公公喝了几大口茶,抚了抚前襟,终于喘过了一口气。 “姑娘,快,娘娘有旨,着您二位觐见。” “二位快跟我去吧。” 黛安看着岚姨,二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 面见到了,下一步,就要看她黛安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黛安和岚姨立刻跟着黄公公往贵妃宫内走去。 一路上,黄公公都不忘交代她们。 “今日也是巧了,” “贵妃宫里的面膜,是叫这么个名儿吧?” “正好用完了,我这送去的东西,她二话不说就收了。” “你们准备的东西,贵妃都一一打开验看了,” “贵妃很满意。” “后来贵妃看见一张画儿,就问送东西的人在哪。” 黄公公大概是怕黛安她们不了解情况,将之前的细节说得很仔细。 她们路过御花园,黛安又见到了那个,今日早晨在街头蹭上她马车的人。 正是落月部新首领,西陵。 黛安这次看仔细了。 西陵生得极好,剑眉星目,身材高挑,还有这南蛮人特有的神色肤色。 可黛安总觉得他看起来很面熟,可她又想不起来,她到底在哪儿见过他。 她是糊涂了,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她都没离开过骊京。 她怎么可能见过这个外族人呢? 现在她已经没空再想这些,她必须全副心思都用来应付乾贵妃。 “那会儿也没说要见呢,却又有人来报,说落月首领西陵带人进宫了。” “就是,刚刚过去那伙人。” 黄公公的声音将黛安的思绪又叫回了现实。 “你们刚才看见,西陵后面跟着的那两个妙龄少女了么?” “说是落月的公主,一个献给皇上,一个献给太子。” “贵妃听了这,才立刻下旨,说要见送东西的人。” 黛安眉毛一挑,有点意思啊。 这西陵,敢情是专程来撬贵妃墙角的? 从他的角度出发,大概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 他娶走一个公主,再送来两个公主。 这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不就更稳妥了吗? 可他大概不懂中原人的思维方式。 他送来的这两个公主,倒是挺会选人。 一个给皇上,说不定能生出未来的皇上。 再不济,还有一个给了太子,拿就是未来的皇上。 这算盘打得啪啪响,是怕贵妃听不见吗? 他太低估女人的嫉妒心了。 而贵妃,光从太子来看,就能知道,她不过是个普通女人。 黛安心里很快有了计较。 贵妃看来,能有用得着她们归燕坊的地方。 这事儿,能做点文章。 她一路左思右想。 三人很快来到了贵妃宫外。 黄公公让黛安她们候着,他自己进去通传。 不一会儿,黄公公就又转出来,带了她们进去。 “贵妃面前,切勿多言。” “贵妃脾气虽好,但毕竟是上位之人。” “姑娘等着贵妃问,再答,不问,不答。” 黄公公受人之托,也需忠人之事,倒是交代的很详细。 黛安听一句,应一句,很是认真。 前生今世,这都是她第一次进皇宫。 虽然之前在电视里看过很多次,但到了真实情况下,难免礼数不周。 黄公公的提醒,很是时候。 “公公放心,都记下了,必不让公公为难。” 最后黛安表了个态,黄公公才舒了一口气,将她们带进了贵妃殿中。 “民女拜见贵妃。” 一进门,先跪,不会错,礼多人不怪。 见到黛安和岚姨盈盈下拜,贵妃的心情看起来已经平复,她轻轻回了句。 “起来说话吧。” “你就是,那个叫黛安的?” 乾贵妃望了望黛安。 “是,贵妃,我是黛安。” “这位是归燕坊老板娘岚姨。” 贵妃点点头,笑道。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倒有那么些机巧的法子。” “对了,我见你送来的那些东西中,有这幅画,却是何意?” 贵妃亮了亮她刚刚看到的那幅画。 正是黛安留下的钩子。 那幅,使用前,使用后对比图。 “回禀贵妃,这是我们归燕坊的广告宣传单。” 这新鲜词儿明显让乾贵妃愣了一下。 “意思就是,您看上面画的,使用前就是用了我们归燕坊美容产品之前的样子,” “使用后,则是用了产品之后的样子。” “只要长期使用我们的产品,青春常驻不是梦。” 乾贵妃听得迷住了。 她听到了什么?这不是所有女人的心声吗? 青春常驻,多美的词啊。 特别是对她这种深宫女子来说。 皇帝的宠爱就是一切的资本。 她的美貌就是她唯一的武器。 可是乾贵妃已经不再年轻了。 她生了个孩子,这个孩子已经长大,已经封了太子。 可是这一切,都还不足以让她全然放心。 宫里每年都会出现新鲜颜色的女子。 她们美丽,青春,这都是乾贵妃最无力战胜的资本。 可今天,竟然有人告诉她,她可以青春常驻,就像那张画里一样。 这难道不是上天,给了她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投其所好 “你说的,可当真?” “若是敢有虚言,可是欺君之罪。” 乾贵妃还是不敢相信,连哄带吓地让黛安给她保证。 “贵妃明鉴,千真万确。” “不过……” 黛安又吊起了贵妃的胃口。 “不过什么,你快说。” “不过,贵妃必须得遵守一些规则,其实就是一些习惯,” “配合我们的产品,方能达到最佳效果。” “什么规则?” 乾贵妃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回去给您整理整理,回头一并给您送过来,” “不外乎规律作息,控制饮食。” 乾贵妃深吸了口气。 “还要控制饮食?” 旁边的邢嬷嬷察言观色,立刻吼道。 “大胆,竟敢让贵妃控制饮食?” 黛安不慌不忙地说道。 “贵妃,并不是什么都不能吃,而是有选择地吃。” “须知,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 “要不然,岂不是所有人的美丽,都唾手可得?” 这话,倒是说到乾贵妃心坎里了。 “没想到这姑娘年纪不大,说话还挺有道理。” “可不是,美丽就是要付出常人所无法想象的代价。” 她看着邢嬷嬷,道。 “嬷嬷记不记得,我还在娘家作女时,” “我娘就时时管着我,吃什么,喝什么,都有定数。” 邢嬷嬷微笑点头,乐得陪她家贵妃回忆过去。 “有一次,我馋那祚肉,偷吃了两块。” “娘发现了,罚我不许吃饭,给我饿的,” “我看到后湖里的鸳鸯,都像是看到了烤鸡。” 乾贵妃好像很开心能想起这段回忆。 毕竟娘家的生活是无忧无虑的。 “哎呀,那时候,是真真可笑。” 一主一仆笑够了,乾贵妃这才想起黛安她们还在。 “行了,你说的那些个法子,去赶紧抄了来,” “你说的那些美容品,也都多多的给本宫备来。” “若是真有奇效,本宫必定不会亏待你。” 黛安一听,这是下了逐客令? 那可不行,她还有一堆话没来得及说呢。 眼见乾贵妃就要拉着邢嬷嬷说别的,黛安一眼瞥见了旁边摆着的一堆东西。 那不正是她今天带来的全套试用装吗? “贵妃娘娘,” 黛安出声喊道。 “恩?你还有什么事?” 贵妃转过脸来看着她,息怒不辨。 “我们的产品,除了产品本身的效果外,还有一种手法,最重要。” “不如,我今日先为贵妃试用一下?” 贵妃听得来了兴趣。 “也好,就试试也好。” 黛安大喜,就地开始准备。 她先是净了手,又伺候贵妃净了面。 贵妃躺在榻上,黛安开始了她的表演。 这美容手法,她其实没什么概念。 不过在现代,黛安自己也爱美,关注了不少美容美妆博主。 再者,美容院她也是去过的。 只不过那时候是体验服务,现在是替别人服务。 不过乾贵妃的身份,配得上她最高水平的服务。 黛安使出了浑身解数,逗乾贵妃开心。 “贵妃皮肤幼嫩白皙,真是天生丽质。” 夸人总是没错的。 “你说笑了,我都是当了娘的人了,还什么天生丽质呢。” “贵妃谦虚了,不过,用了我们归燕坊的产品,日后贵妃定然容颜更胜从前。” “到那时,再有人夸您皮肤好,您就无需谦虚了。” “过不了多久,您那容貌,定然会比我们归燕坊女团还显年轻。” 乾贵妃听得咯咯直笑。 黛安温柔却不失力道的按摩手法,也让她感觉十分舒适。 乾贵妃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整个宫里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你说的那个女团,我可听说过。” “有个叫若渔的,听说是台柱子,最是漂亮。” “还有个叫,凉鹤的?” “据说男装是一绝。” “我听知府夫人提起,她那个样子,竟像是见了真正英俊的小儿郎?” 乾贵妃忍不住又掩嘴笑了起来。 黛安一听贵妃居然能说出若渔凉鹤的名字,又是一喜。 “贵妃居然听说过她们,” “这真是她们天大的福分。” “您说的是,知府夫人,可是凉鹤的头号粉丝呢。” “你说什么?粉丝?” 黛安陪笑道。 “回娘娘,这粉丝,不是吃的粉丝,而是喜欢凉鹤,喜欢她表演的人的总称。” 这一句话,又逗得贵妃哈哈大笑起来。 “不得了了,知府夫人知道吗?” “她竟是粉丝了?” “那我喜欢若渔颜色好,” “我岂不是若渔的粉丝?” 黛安立刻做出喜不自胜的样子,夸张地说道。 “哎呀,那不得了了,若渔可得来给娘娘叩头。” “娘娘都成她的粉丝了!” 说到这里,黛安忽然想起来了些事。 “娘娘,民女刚刚来时,” “路过御花园,见到了落月部的那几个人。” 听黛安提起他们,乾贵妃立刻脸色一黑。 “哼,好端端的那些人干什么?” “没得坏了本宫的兴致。” 黛安连忙告罪。 “娘娘恕罪,我是想告诉娘娘,” “我见着那两位公主了。” “可她们的容貌,跟娘娘可没法比啊!” 这一句话,就扭转了乾贵妃的心情。 “哦?你真这么觉得?” “千真万确!” 黛安赌咒发誓。 “那二位虽然年轻,但皮肤黝黑,” “又不擅保养,” “看起来年纪显大。” “身材也干干瘪瘪,总之算不得什么美人儿。” “我觉得,还不如我家若渔呢!” 乾贵妃听了这话,立刻大笑起来。 “你这小丫头,这几句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那南蛮女子,气度长相,怎么能跟我们大华的女子相比?” “你说得对,什么公主,还比不过我们大华的乐女。” “咱们家若渔,可比她们漂亮多了。” 黛安立刻补上一句。 “若渔也不如娘娘光彩照人。” 黛安这一招投其所好,可谓深得乾贵妃的心。 黛安这一下午没白忙活。 到结束时,乾贵妃已经对她亲近了很多。 真实目的 黛安的服务差不多了,又让人取了铜镜来给贵妃过目。 贵妃起身,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确实一下子容光焕发了很多。 “哎呀,邢嬷嬷,你看看,我这脸是不是亮了?” 邢嬷嬷像模像样凑过来,仔细看了看。 “贵妃,还真别说,确实亮了很多,皮肤也更细嫩了。” “好!好!好!” 贵妃连说了三个好字,可想而知是满意的。 黛安赶紧表态。 “贵妃娘娘若有需要,归燕坊万死不辞,” “以后都可以为娘娘上门服务。” 贵妃点点头。 “嗯,你们确实不错。” “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黛安见时机差不多了,趁着贵妃心情好,小心翼翼地提了提。 “贵妃娘娘,还有件事,请容我禀报,却是要求贵妃帮忙。” 贵妃被她哄得心情确实不错,道。 “你且说来听听。” 黛安清了清嗓子。 “我们归燕坊,原是三皇子名下的产业,” “可我们却并非三皇子的人。” “不过,最近太子殿下,” “似乎对我们有些误会……” “想要,封了归燕坊。” 乾贵妃听黛安提起太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是这个理儿,这事我知道,” “你们那处虽是老三的属地,” “但你们确实太子召来的。” “这怨不得你们,你们也算不得老三的人。” “这事我来跟太子说说就是。” 黛安连忙俯身下拜,她的真实目的达到了。 “多谢贵妃娘娘,” “日后您有需要,请随时召唤。” 乾贵妃微微一笑。 “起来吧,” “今儿没什么了,明儿再过来吧。” 黛安的小意殷情,让贵妃特别受用。 贵妃既吩咐了,黛安和岚姨就又随同黄公公出了贵妃宫中。 “今日有劳公公了。” 黛安诚恳地道了个谢。 黄公公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客气,就回宫去了。 “黛安,你说,这次算是有戏了吗?” 岚姨忍不住问道。 黛安点点头, “至少目前为止,贵妃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不过,上位者的心思变得很快,” “希望贵妃的心思,能简单点。” “太子,能听贵妃的话么?” 黛安摇摇头,她是真不知道。 贵妃和太子母子之间,是怎样的相处模式? 二人不再多言,自回乐坊去了。 贵妃后续需要的东西,还得尽快准备出来。 这边贵妃在宫里,刚用了晚膳,洗漱完毕,就有人来报,皇上驾到。 乾贵妃赶忙起身迎了过去。 “皇上,怎么今日有空过来?” 乾贵妃的面容长得很柔和。 但说话声音仍然娇柔得很。 “自然是来看看你。” 皇上扶起乾贵妃,笑道。 乾贵妃见了皇上,也一个劲笑。 二人携手走进了宫里。 “爱妃今日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 皇上上上下下打量了贵妃几圈,才小问道。 “皇上,您觉得臣妾哪里不同?” 皇上仔细看了看,说。 “具体哪里不同,我说出来。” “但,你整个人似乎更光鲜亮丽了。” 听了皇上这话,乾贵妃心里其实开心的不行,但她却要以退则进。 “皇上,臣妾都已过了而立之年,哪里还能光鲜亮丽呢?” “不不不,爱妃今日确实不一样,魅力大长!” 果然,男人对美女没有丝毫抵抗力。 这一夜,乾贵妃大概会很满意。 “皇上,臣妾刚刚听说,” “西陵带来了落月部的两位公主?” 皇上点点头, “我见过了,” “都挺不错的。” 乾贵妃心里一紧。 “皇上自然喜欢新鲜,” “这要是入得宫中,必定极其受宠。” 乾贵妃娇嗔道。 乾贵妃语气平和,可皇上还是听出了一股子酸味。 “爱妃,论美貌,她们比你差远了。” 贵妃今日刚做了美容,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直接把皇上又迷了个五迷三道。 乾贵妃开心之余,就开始打算后面要从归燕坊拿多少东西。 可皇上刚刚并没有否认,要接那落月部公主入宫。 真麻烦!要是这公主入宫了,谁知道皇上会不会被她迷倒。 她的思绪又恢复到当下。 怎样做才能让皇上打消把那个什么公主收进宫的念头。 还有强让太子娶一个的念头。 她又回想起,刚刚黛安跟她说的话。 怎么说的来着? 那两个落月部的公主,虽说是公主,却是南蛮人。 生得还不如大华的乐女美丽呢。 若是能让皇上和他们见识见识归燕坊那几个女孩子的美丽,岂不是可以让他对比一下,所谓公主的姿色。 乾贵妃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法子。 让皇上和太子见识见识若渔她们。 一定会让他们嫌弃那两个公主姿色太过平庸。 找个借口,也就把这联姻给拒了。 毕竟,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但如果他们反过来看上若渔她们呢? 那也不用担心,小小乐女,是不可能进宫伺候的。 乾贵妃简直要为自己这个妙计拍案叫绝。 她立刻偎依在皇上怀里笑道。 “皇上,这次西陵来朝,” “可以说是南蛮被征服的第一步,” “我们真该设宴款待他,好让天下都知道。” “南蛮已向我大华臣服。” 皇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乾贵妃。 “爱妃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你刚刚这个想法很好,” “不如这宴会准备,就由爱妃统筹吧。” 乾贵妃大喜, “皇上有所不知,最近骊京乐坊,归燕坊,出了5个绝妙乐女,” “不如让她们来宴会表演舞乐,好让大家大饱眼福。” “归燕坊?” 皇上重复了一遍, “爱妃说的这个归燕坊,朕也听说过,” “在骊京,好像已经名声在外了。” “好,就依贵妃的,贵妃说找谁来,就找谁来!” 乾贵妃开心极了,这一夜,她使劲浑身解数,把皇上伺候得服服帖帖。 第二日一早,贵妃刚睁眼送走皇上,就火急火燎派人去归燕坊找黛安。 她昨夜已经开始考虑欢迎宴的事。 她得再当面提点提点黛安,让归燕坊女团好好准备,一鸣惊人。 欢迎晚宴 黛安昨天得了贵妃的话,说必定保下她们,心里刚刚安定。 运气好的是,这天一整天,知府也没再去找归燕坊的麻烦。 可这事,总不会凭空消失,估计也是快了。 结果这才过了一夜,一大清早就有人从宫里来,点名贵妃要找黛安姑娘。 黛安心里七上八下。 该不会是贵妃发现她跟三皇子关系密切了? 那她昨天说的话,还作数吗? 她怎么那么天真?黛安自己都有些自嘲。 这上位之人,从不会承诺你什么。 事已至此,黛安即便心情波澜起伏,也只能先压住心里的情绪,乖乖收拾准备再去宫里见乾贵妃。 等通传等了半天,让黛安益发忐忑起来。 三皇子和王虞那边,也一点信儿都没有。 贵妃到底什么意思,现如今谁也猜不到。 又过了半晌,终于有一位公公过来接她了。 黛安整理心神,赶紧跟上。 乾贵妃还是斜倚在她的贵妃榻上,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拜见娘娘。” “起来吧。” 看到黛安来了,乾贵妃很开心。 “今日,不是也有一次敷面膜。” 黛安点点头,连忙准备好,让贵妃躺了下去。 可是,她今天一大早叫她进宫,就是为了这个? 一个偌大的宫殿,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气氛有点冷场。 黛安正打算说些什么,尴尬就尴尬吧。 谁知乾贵妃忽然开口了。 “昨天你见到的,落月部首领来朝,” “皇上昨夜吩咐,要为他们举办一场盛大的欢迎会。” “本宫也揽下了准备宴会的差使。” “本宫已与皇上提过,这场宴会,让归燕坊女团来表演。” 黛安愣了一下,很快大喜过望。 这是归燕坊女团自保的契机。 “多谢贵妃举荐,归燕坊必定不会让贵妃失望。” 乾贵妃点点头,很欣赏黛安的伶俐,乖觉。 “我今儿叫你来,也是想提点提点你这个事,” “你们切记,绝不可在表演中有差错。” “你们代表的不仅仅是归燕坊,更是整个大华!” 黛安连连应是,这贵妃,确实是把忽悠的好手。 “是,娘娘,我们绝不会让你失望。” 这一日,面膜敷完,乾贵妃倒是没再留黛安。 她也着急忙慌地赶回了归燕坊。 她得赶紧吩咐女团开始排练。 就按演唱会的水平在准备。 回到乐坊,大家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时间还很紧迫,晚宴很快就要举行,众人纷纷开始练习起来。 那边乾贵妃忽然想起黛安说过,太子对归燕坊好像有些误会。 趁着太子今日进宫请安,贵妃忍不住问了问儿子。 “听说你最近,跟那个什么归燕坊过不去?” 太子一愣,明显没料到他母妃会问这个。 “母妃说的是归燕坊?” “哼,孤再怎么没事,也不会自降身份,去跟那些乐女过不去吧。” 乾贵妃欣慰地点点头。 “我自然是不信的。” “你从小单纯,赤子之心。” “不过这乐坊对我有用,” “你就高抬贵手吧。” 乾贵妃笑了笑,跟她儿子开了个玩笑。 贵妃都这么说了,太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儿子自然挺母妃的。” 况且他也不至于真要对个乐坊怎么样。 不过是他前一阵频频失利,要找个发泄口。 黛安回到归燕坊,她自然不会知道,贵妃已经找过太子,解了归燕坊的危机。 她现在也没有余暇去关注这些。 现在她的全副心神,都必须沉浸到女团的排练中。 如果说,美容护理让乾贵妃记住了归燕坊。 那么,真正能保住归燕坊的,还是这场欢迎晚宴。 贵妃是要拿她们当棋子。 让她们把落月部的那两位公主比下去。 那就好,这个度好拿捏了。 她必须得让她的女团,艳光四射。 时间只有两天,来不及排新曲,也来不及制新衣。 看来黛安只能在现成的东西上动心思了。 她只有一夜的时间思考,第二天就得开始实施。 这天晚一点,谢叔齐出现在了乐坊中,找到了忙碌的黛安。 “怎么了?我现在忙着呢。” 谢叔齐朝外面努努嘴。 “他们都来了,见吗?” 黛安顿了顿,谢叔齐说的他们,肯定是三皇子和王虞无疑。 这个组合,她得见啊。 三皇子是不敢不见,王虞是想见。 黛安跟着谢叔齐出来,三皇子和王虞立刻迎了上来。 “你让人传的口信,说贵妃点名要归燕坊去宫中表演,是怎么回事?” 三皇子率先问道。 可从王虞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黛安简单说了说,贵妃的真实目的,大家都松了口气。 “如此看来,倒是好事。” “难怪太子一直没动静。” 王虞说了一句。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今日早上你走后,乾贵妃就把太子叫了过去。” “这样看来,太子短期之内,是不会再找归燕坊麻烦了。” 三皇子慢吞吞地说道。 “可,乾贵妃这一招,就不怕赶走恶虎,又召来豺狼吗?” 谢叔齐提出了疑问。 “估计是觉得归燕坊的乐女身份低微,无论如何不会对她造成威胁吧。” 对宫里情况最熟悉的三皇子,解答了谢叔齐的问题。 众人又商议一番,确认这趟演出没有潜在埋雷。 这让黛安的心里又安了几分。 很快就到了欢迎宴会当天。 还是一大早,宫里就来了两辆马车,值明是接归燕坊女团入宫。 黛安带着装扮好的若渔她们,上了马车,往宫里驶去。 直入宫门,第一件事当然还是去给贵妃请安。 贵妃看到一排五个归燕坊女团的娇滴滴的美人儿,笑得眼睛都弯了。 “快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若渔,凉鹤,白萱,诗诗,玉姝儿,每个人都穿着不同颜色的舞衣。 每个人都美得与众不同。 齐刷刷抬起了头。 贵妃看得满意得不行。 “哎哟,哎哟,嬷嬷你快看。” “这一水儿鲜嫩嫩的美人儿,” “竟像一排娇花,真是让人越看越喜欢。” 顺着乾贵妃的话,邢嬷嬷也赞叹道。 “可不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五个人排在一起,最是好看得紧呢。” 贵妃笑着吩咐。 “你们快去准备吧,一会儿晚上的宫宴,可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女团入宫 贵妃发了话,几人拜了拜,退了出去。 离晚上宫宴其实时间还早。 但毕竟是宫里的事,她们也只能早早就来候着。 若渔她们都是第一次进宫,五个女孩子都异常兴奋,也有些紧张。 她们被安排在一座偏殿的暖阁里候场。 几个女孩子开始好奇地到处看起来。 “哎呀,你们看,这宫里的东西都可精致。” 玉姝儿和白萱围着百宝架上的各种珍品啧啧称奇。 “是啊,这些好东西,我们从没见过,” “就算是珍宝阁里也没有吧。” 珍宝阁是骊京最大的奢侈品珠宝店。 “宫里的东西,都是各地上贡的,民间自然难得一见。” 还是若渔见多识广。 “你们小心些,弄坏了可就麻烦了。” 最后还得岚姨出来收场。 今日进宫,黛安倒是轻松了很多。 毕竟现在虽然是机缘巧合,也算获得了贵妃的支持。 短期之内,估计太子不会再对归燕坊下手。 可毕竟她其实就是站在三皇子身后的。 那么接下来的冲突在所难免。 还有王虞……自从那日一起被掳后,黛安就对王虞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情。 她不确定,这种感情是因为许凌,从许凌身上嫁接而来。 还是对王虞,真正重新产生的感情。 虽然不知道是何原因,但王虞,似乎也不是支持太子的。 这一战不可避免。 今日的欢迎晚宴,归燕坊女团终于要第一次代表大华出演。 这也算是黛安经营女团这么久的一个大里程碑。 归燕坊女团,总算是有了自己的名字。 哎,如果她只需要安安心心经营女团。 搞搞娱乐事业,不用被卷入夺嫡的明争暗斗,该多好。 可惜,并不是事事都如人意。 “黛安,我们能不能去外面逛逛?” 玉姝儿和白萱两个,是女团中年纪最小,也是平日里最活泼的。 这会儿她们在暖阁里待腻味了,就想去宫中其他地方看看。 “只是,皇宫这么大,你们不会走丢吧?” “而且宫里贵人那么多,一不小心冲撞了就不好了。” 黛安毕竟谨慎,皇宫这种地方水太深,她是怕玉姝儿她们吃亏。 这时旁边一直伺候着的一个宫人主动站了出来。 “两位姑娘要是不嫌弃,不如奴婢陪着你们去御花园逛逛吧。” 这里伺候的宫人,都知道这些貌美的姑娘们是乾贵妃娘娘请来的。 平日里就长袖善舞的宫人,这会儿自然伺候得尽心尽力。 玉姝儿和白萱满脸渴求地看着黛安。 湿漉漉,圆溜溜,哈巴狗一样的眼神,让黛安毫无招架之力。 “那就有劳这位姐姐。” “还请帮忙规矩着她俩,都是头一次进宫,可千万别坏了规矩。” 宫人应了声是。 黛安又对玉姝儿和白萱说道。 “跟着人家,别乱跑,别乱说话,这里是皇宫,一言一行都要千万小心。” 二人忍着欢呼雀跃,都一一应了。 见黛安点头,忙不迭跟着宫人出了暖阁。 黛安气笑了,看着岚姨道。 “怎么年纪差不多,她俩就不能像若渔,凉鹤这么稳当?” 岚姨也笑道。 “毕竟都是些年轻孩子,性格也是各不相同,哪能都稳当的。” 黛安看了一眼,正在默默看书的诗诗,浅浅喝茶聊天的若渔凉鹤,叹了口气。 那边玉姝儿和白萱出得暖阁,简直像是两只放飞的小鸟。 两个人一路叽叽喳喳,这里那里好奇得不行。 “玉姝儿,你看,这御花园里的花儿,都那么大,那么红!” 白萱发现了一片蔷薇,娇嫩欲滴,鲜红似火。 二人立刻冲了过去。 “二位姑娘,看花可以,可千万不要折了。” 旁边的宫人立刻出言提醒。 宫里的一草一木,那都是皇上的财产,不是其他任何人可以随意染指的。 玉姝儿和白萱虽然跳脱,但还是能分清轻重。 “这位姐姐放心,我们只看,不会摘。” 女孩儿爱花,似乎是天性。 就这一丛蔷薇,让玉姝儿和白萱两人流连忘返。 二人玩得太开心,竟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从游廊走来了两名跟她们年龄相仿的女子。 “咦,这皇宫里,怎么会有这么年轻轻佻的女子?” 走过来的两人,一人着黄衫,一人着红衫。 黄衫的略年长,红衫的则一眼看去就是妹妹。 刚刚那句话,出自妹妹之口。 “莫不是,大华的皇帝,就喜欢这样的?” 红衫女子继续肆无忌惮地说道。 她推了推黄衫女子,笑道。 “姐姐,你若嫁了大华皇帝,以后就要与她们姐妹相称了。” 她伸手一指玉姝儿和白萱,态度极其傲慢。 “二位贵人,这话可不能在宫里乱说。” 这二人也有宫人相陪,一旁的宫人见她们出言不逊,连忙出言阻止。 可黄衫女子只是哼了一声,根本没把宫人放在眼里。 “我不过实话实话,怎么了?” “难道这宫里,还不让人说话了?” “以后我若嫁了太子,难道也要这般憋屈?” 玉姝儿和白萱谨遵黛安教诲,在宫里不敢乱说话。 因此即使被人欺负了,也硬忍着没吭声。 趁黄衫女子指责宫人之际,玉姝儿推了推白萱,示意她们赶紧离开。 二人正要走,身后却传来黄衫女子的厉喝声。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我还没说让你们走,就敢随便离开?” 玉姝儿和白萱只得停下脚步,硬着头皮转过身来。 刚刚听宫人称这两位是贵人,想必也都不是她们得罪得起的。 忍一时风平浪静,她们决定顺着黄衫女子。 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双双盈盈下拜。 “二位贵人,我们俩是归燕坊的人。” “不知贵人来此,打扰了兴致,还请恕罪,” “我们立刻离去。” 黄衫女子和红衫女子相视一笑。 “我当是什么宫嫔,宫娥,” “原来竟是民间的乐女。” “就你们这两个贱籍身份的人,怎么配入宫来?” “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也配和我们在一处赏花?” 意外相遇 玉姝儿和白萱,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颐指气使,飞扬跋扈的人了。 她们自从女团红了之后,见到的客人无不把她们哄上了天,也宠上了天。 不过,毕竟还是不想节外生枝,白萱压了压玉姝儿的手,防止她乱说话。 “还请贵人恕罪,实在是我们不知,” “还请贵人允许我们退下。” 黄衫女子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这就想走?” “怎么,还怕我和我姐姐能吃了你们不成?” “这大华的女子,就是喜欢装腔作势,一个个都戴着假面具,真恶心!” 玉姝儿从刚刚被黄衫女子硬叫回来开始就心存不忿。 凭什么不让她们走?她们都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了,却还要强留她们,羞辱她们。 这黄衫女子,高傲无礼,还一口一个你们大华女子,极尽贬低之意,让她内心的怒气越来越浓。 “你们这些人,不是宫里的人吗?” “快把她们给我赶出宫去。” “姐姐和我贵为公主,怎么能跟这些贱籍女子在一处玩耍?” “这难道就是你们大华的待客之道吗?” 黄衫女子指着一旁的宫人喊道。 跟着玉姝儿她们的宫人吓了一跳,立刻跪了下来。 “请二位贵人息怒,” “这两位姑娘,也是乾贵妃娘娘请来的客人,” “还请贵人容我们退下。” “哼!” “你敢拿乾贵妃压我们?” “说起来,她虽是我未来的婆婆,” “我姐姐却是要嫁予你们皇帝的,” “我姐姐年轻貌美,到时候,她还是不是贵妃,可就不一定了。” 宫人见她说话如此僭越,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一旁的红衫女子一直默不作声,这会才出声阻止了她妹妹。 “妹妹休要胡说,” “乾贵妃娘娘毕竟是长辈,” “又育有太子,有大功,” “你可不能这么说她。” 黄衫女子听她这么说,立刻就急了。 “姐姐,你怎么这么糊涂。” “等你进了宫,她肯定会对你多加防备,甚至陷害。” “你怎么还帮她说话?” 玉姝儿和白萱走不掉,只能一直在一旁听着。 没想到这黄衫女子粗鲁无礼,红衫女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扮绿茶挑拨离间,估计是她的拿手好戏。 两人越说越过分,旁边的玉姝儿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你们两位公主不公主的。” “我们已经告退了,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你们不忙,我们可是还忙着呢。” 黄衫女子哪里被这样叫板过,当即柳眉倒竖,指着玉姝儿骂道。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教本公主做事?” “我们没叫你们走,你们就不能走。” “见了我们,也不下跪行礼,你们大华人就是这规矩吗?” 玉姝儿已经忍无可忍,她本来也不是逆来顺受的脾气,最近黛安又给她们解放了思想。 她看到这种仗势欺人的人,就忍不住要怼。 “你们自称公主,大华却根本没有公主。” “既然不是大华的公主,我们凭什么要听你号令?” “你们外来是客,我们已经表示了尊重,是你们咄咄逼人。” “我们也是贵妃娘娘请来的,凭什么就低你们一等?” “你一口一个大华女子没规矩,” “可你不是也想嫁来大华?” “再说,你口中没规矩的大华女子,可从不会像你们这样出口不逊。” “乱嚼这宫中真正的贵人,和未来婆婆的舌根!” “说实话,你们这样的,能不能进宫还两说,居然还敢瞧不起贵妃娘娘?” 黄衫女子和红衫女子正是随西陵一同入宫的落月部公主。 也正是乾贵妃视为眼中钉,找来归燕坊女团,意图打压的对象。 没想到冤家路窄,宫宴还没开始,两房人马就冲撞到了一起。 两位公主被玉姝儿几句话说到了痛处,脸色都有些扭曲。 黄衫公主气急败坏道, “都是死人吗?” “你们就这样看着这些贱坯子对我们如此无礼?” “还不快把她们打出去!” 宫人本就对这两个所谓公主的真正无礼愤愤不平。 现在她们也根本不会听她们的,就对玉姝儿和白萱怎么样。 红衫公主见妹妹吃亏,茶里茶气地说道。 “妹妹莫气,原是我们姐妹俩不配,” “这大华国君与太子,我们不嫁也罢。” 玉姝儿可不吃她这一套。 “你们不嫁?” “人家肯不肯娶你们还不一定呢!” “哎哟,我说错了。” 她夸张地一捂嘴巴。 “不是娶妻,顶多是纳妾。” “皇上和太子,怎么可能娶个南蛮女子为正妻呢?” 这下子,红衫公主也装不下去了。 “这女子,好伶俐的一张嘴。” “哼,管她什么伶俐的嘴,你们不动手,我亲自动手撕烂她!” 黄衫公主被她姐姐一激,就要伸手去打玉姝儿。 玉姝儿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她的手,一转身躲到了白萱身后。 白萱没来得及躲开,黄衫公主啪地一巴掌,打在了白萱脸上。 “啊!” 白萱一声痛叫,脸立刻红肿起来。 “你敢打白萱!” 玉姝儿也急了,顾不得许多,冲过去就要给白萱报仇。 眼看二人就要打起来,突然传来两道喝止声。 “住手!” “住手!” 原来是宫人着人去报信,请来了黛安。 而另一边,落月部首领西陵也找到了此处。 “玉姝儿,怎么这么没规矩。” “这可不是我们归燕坊的教养。” 黛安一边指责玉姝儿,一边不着痕迹地将她拉到了身后,护了起来。 那边跟来的岚姨,早去看了白萱的伤势。 “赶紧带白萱回去,找人请大夫看看,可千万别影响晚上的演出。” “我教过你们多少次,打人不打脸,自己的脸也得护住了啊。” “说白了,你们都是靠脸吃饭的,伤了脸可怎么办?” 她这表面上是指责自己人,实际上是在控诉落月部公主的跋扈嚣张。 那边两个公主该气鼓鼓的,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两个人都怒目圆睁,没好气地瞪着玉姝儿和黛安。 不过身为首领,西陵显然八面玲珑得多? 只见他行了个礼,立刻就开口道了歉。 面熟的原因 “各位姑娘,抱歉,” “舍妹在家里是掌上明珠,一家人宠得过分了,性子有些任性。” “今天冲撞了各位姑娘,” “我这个当哥哥的,代她们向你们道歉。” 说着,又行了一礼。 黛安对这个见过不止一次的南蛮首领,瞬间刮目相看。 原来这个人虽然年轻,却能屈能伸,且善于察言观色。 最重要的是,他在大华这个地方,没有把自己身为首领当成什么不得了的事。 反而能对刚刚他妹妹嘴里的“低贱乐女”低头道歉。 且不说他心里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但凡见了他这样做派的人,哪一个不得赞扬他一声大度。 黛安上上下下打量了西陵好几次,在心里默默念叨。 这个南蛮首领,恐怕不好对付啊。 刚刚玉姝儿她们就得罪了她妹妹。 且今天乾贵妃找她们来,就是明摆着要跟落月部打擂台。 由此,她们归燕坊,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跟落月部友好相处了。 最初的立场就注定了双方的对立。 不过,区区乐坊,这位高瞻远瞩的首领,大概不会放在眼里吧。 对他来说,重要的是促成双方和亲,把他这两个妹妹顺利嫁给大华皇上和太子。 哎,不过要是归燕坊成为这件事的阻碍,那就难保这位首领不出手了。 况且,他还是太子一派。 看来这件事,贵妃并不知情。 否则,他们双方怎么可能蠢到内乱? 又或者,这其中,是有什么隐情? 毕竟西陵应该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强行把公主嫁给贵妃夫君和儿子,会惹怒这位大华贵妃。 这些人与人之间的问题太过复杂。 又涉及深宫里的人。 黛安一时想不清楚,也不想再费心去想。 总而言之,对这位落月首领,她不得不防。 “西陵首领太客气了,” “我家姑娘也是暴脾气,被我宠坏了。” “冲撞了两位公主,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恕了我们的罪。” 黛安一边商业互吹,一边推了推身边的玉姝儿。 谁知玉姝儿梗着个脖子,就是不肯服软。 “我们没错,处处相让,是她们咄咄逼人,” “凭什么让我给她们道歉,” “再说,她们还打了白萱一巴掌呢。” 玉姝儿声音不小,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黛安不以为忤,反而觉得玉姝儿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很是值得称赞。 听到玉姝儿的抱怨,黄衫公主率先忍不住了。 “果然这贱籍女子,就是蛮横无礼。” “你们这样的人,本公主打就打了,你们能奈我何?” 这话让黛安和玉姝儿都极为不爽。 黛安心想,要不是你哥在旁边盯着,这一巴掌我早就打回去了! 黛安正疑心西陵的态度,就听西陵对黄衫女子怒喝道。 “西沁,闭嘴!” “我刚刚已经替你们道过歉了,” “现在蛮横无理的是你们!” “再有多言,就罚你们禁足。” “你!” 黄衫公主气的满脸通红,却不敢忤逆西陵。 黛安敏感地发现,这位名叫西沁的公主,竟然没有尊称西陵。 既没有称他为首领,也没有称他为哥哥。 有意思,这里面,果然有什么隐情。 一旁沉默了半天的红衫公主,这时施施然走了出来。 “王兄不必过分紧张,” “沁儿其实说的没错,” “这身份悬殊得厉害,打一下又怎么了?” “再说,我们远来是客,不会有什么事的。” 西陵似乎更为忌惮红衫公主,对她也是不假辞色。 “西芫,来之前,母亲交代过我,” “务必把你们完好无损送来大华,顺利完婚。” “但你可知,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于你们顺利完婚,毫无益处?” 西芫公主虽未回嘴,但看得出,她对西陵的说法,也不以为意。 这两位公主,好像都不怎么服这位首领嘛。 西陵不再跟她们废话,挥了挥手,手下人就半推半请的将两位公主带走了。 西陵并未急着离开,而是绅士地走到了黛安和玉姝儿面前。 “二位姑娘,是归燕坊的人?” “实在抱歉,在下的两位妹妹都过于顽劣。” 黛安行了个礼,道。 “在下黛安,我们确实是归燕坊的人。” “西陵首领,居然也知道归燕坊的名字?” 西陵一笑。 “归燕坊女团,整个大华还有不知道的人吗?” 这句不准痕迹的奉承,聪明的玉姝儿听懂了。 她被西陵几句话,哄得喜笑颜开。 “我们真那么有名了么?” “大家都知道我们了?” 西陵转头看着玉姝儿,只觉得她玉雪可爱。 “是,你们很有名。” 他又盯着玉姝儿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 “你是玉姝儿,对吗?” 黛安有些惊讶西陵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哄小孩子。 是因为玉姝儿看起来年纪小吗? 可他既然知道她们是归燕坊的人,应该对她们不会有好感才对。 “我是玉姝儿,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玉姝儿眨巴着两只大眼睛,尽显天真之态。 西陵忽然看清了她的眼睛,露出一瞬间的动容,但那情绪的波动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玉姝儿姑娘,你也很有名啊。” “啊,真的嘛?” “难道我们女团五个人,你就认识我吗?” “我哪有那么厉害,哈哈哈。” 玉姝儿的样子让人不忍心令她失望。 “是,你们女团五个人,我只叫的出你的名字。” 西陵撒了个善意的谎。 “哈哈哈,你真有意思。” 玉姝儿笑得花枝乱颤,两只眼睛的异瞳闪烁着灼灼光彩。 西陵盯着她,已经挪不开眼睛了。 一旁的黛安一直在留心看着他们两个人的互动。 简直不要太有爱,她忽然有一种错觉,西陵好像把玉姝儿当成了他妹妹。 不过仔细看来,黛安突然又涌起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头一次见到西陵,她就觉得他看起来很面熟。 当时她不解,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可现在,她看着面前有说有笑的玉姝儿和西陵,忽然刘豁然开朗。 她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西陵眼熟了。 西陵竟然跟玉姝儿有三四分相像。 如此说来,玉姝儿的肤色确实比一般大华女子要暗些。 而是她的异瞳,在大华也风毛菱角。 西陵眼睛的颜色,正跟她其中一只眼睛一模一样。 黛安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本能地想去叫走玉姝儿。 还没来得及挪动步子,就听西陵问道。 “玉姝儿姑娘,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西陵的隐情 玉姝儿笑嘻嘻地答道。 “我知道,很多人都说我的眼睛很特别。” “可我从小就是这样,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不正常呢。” 西陵一听瞬间来了兴致。 “哦?这么说,姑娘的眼睛,是天生如此?” 玉姝儿点了点头。 “那冒昧问一句,玉姝儿姑娘是哪里人士?” “父母又是何人?” 玉姝儿有些迷惑,完全不知道西陵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黛安则是听了西陵的问话,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想越来越清晰。 靠?这种巧合如果是真的,那也太夸张了吧。 虽然不解,但玉姝儿还是好脾气地回答道。 “我小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 “我记事起就生活在大华,骊京。” “我父母……?” “我也不记得了,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归燕坊了。” 黛安听到西陵这离谱的问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玉姝儿,该回去准备了。” 总而言之,她决定先把玉姝儿保护起来。 毕竟形势未明,她还没有很好的应对之法。 “是。” “你先回去,我跟西陵首领再说几句话。” 玉姝儿乖乖跟着宫人走了。 西陵没有立场出言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玉姝儿的背影远去。 “西陵首领?” 黛安不得不叫了他一声,才让他回过神来。 “啊?哦!” “抱歉,玉姝儿姑娘太美了,我一时失神。” 黛安心道,我信你个鬼。 但她面上不显,若无其事地问道。 “首领也觉得,玉姝儿很漂亮?” 西陵点点头,不明就里。 但他还是保持了最基本的微笑。 “是,很漂亮。” 黛安狡黠一笑。 “那首领是不是也觉得,” “玉姝儿不像大华人?” 西陵这才转过头来审视地看着黛安。 似乎在判断,这个女人猜到了多少他的心思。 “哦?那黛安姑娘觉得,玉姝儿像哪里人?” 西陵滴水不漏。 “我觉得?” 黛安也很是淡然。 “要我说,我觉得她跟你挺像的。” 西陵听了这话,眼眶猛的一缩。 像是被人窥见了内心深处埋藏的秘密。 “黛安姑娘真这么觉得?” “你的意思,难道玉姝儿是南蛮人?” “那么玉姝儿是如何来到大华的?” “姑娘可知?” “玉姝儿又是如何进入归燕坊的?” “从小到大,她见过她爹娘么?” “玉姝儿今年贵庚呢?” 西陵一下子问了一连串问题,把黛安都说蒙了。 “西陵首领。” “你刚刚问的这些问题,我都无法回答。” “我年纪比玉姝儿还小。你问错人了,我怎么可能知道?” 西陵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失望。 黛安觉得有点尴尬。 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说道。 “不如去问问岚姨。” “我们都是在岚姨手下养大的,” “她应该记得很多我们的事。” 没想到西陵竟然毫不犹豫,抬步就往前走。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御花园,很快就回到了安置姑娘们的暖阁。 “岚姨,白萱的脸,可还好!” 黛安一进门就问岚姨, “岚姨点点头,拿贵妃令牌去请了大夫来。” “说是没有皮外伤,肿着的话,大概2-3日会有所好转。” 黛安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她这才想起她是回来干什么,神神秘秘一把拉过了岚姨。 “岚姨,你还记得玉姝儿是哪天生的吗?” “还有,她的父母,你可见过。” 岚姨愣了愣,随即点点头。 “玉姝儿的生日,听说是九月初三。” “她的父母,自从第一次送她来乐坊后,就都消失不见了。” “但我记得,她父母是很普通的民众。”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与玉姝儿长得一点也不像。” 黛安听了,又看了一眼西陵。 玉姝儿,难道真的是南蛮人? 还是颇有名望之人家的孩子? 西陵听到岚姨的回答,明显也有了兴趣。 “那玉姝儿多大了?” “玉姝儿的真实年龄,我却是不知道的。” 岚姨想了想,道。 “她刚来是说是9岁,可我看她身量只有7岁。” “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此后更是无法分辨了?” 西陵听得特别认真,好像玉姝儿的事,对他而言是极其重要的事。 “那么,您觉得,玉姝儿,像不像大华人?” 岚姨有些迷茫,没有回答。 黛安却接过话头,说道。 “玉姝儿估计不是大华人。” “不过,是哪里人,我们也不知道啊。” 西陵脸色一变,他沉默许久,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 “肤色偏深,异瞳,女子身量矮小……” “玉姝儿的这些特点,让人真的很容易认为她也是南蛮人。” 黛安将西陵请出了暖阁。 “首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们这些女孩子,明明可以自食其力,过得明明白白,” “为什么一定要攀上些奇怪的身份?” 西陵似乎在沉思,没有立刻回应黛安的抱怨。 “您请回吧,” “我们还要准备一会的演出,实在没时间接待你了。” 黛安虽心里有猜想,但这样的事,怎么会这么狗血呢? 她有点想不明白。 可西陵却没有立刻走,而是缓缓地讲起了他自己的故事。 “黛安姑娘,你可知,现在落月部的情况?” 黛安摇了摇头,这样的事,她根本没听过。 “现在我是新首领,是因为我爹去世的早。” “我母亲,也早已去世。” “首领迎娶了继妻,我也有了继母。” “西沁西芫就是这位继后的孩子。” 黛安惊讶地张大了嘴。 “所以,她们两位,跟你是同父异母?” 难怪,两位公主不把这个哥哥当回事,原来这里面有这样的隐情。 诡异的巧合 “黛安姑娘,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些秘辛?” 黛安面色不显,但心里早就波澜起伏。 就是啊,跟她说这些干嘛? 她最近吃瓜吃得够多的,没有吃瓜的兴趣了。 再说,知道这么多秘密,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还是对立之人! 当然,西陵也不是闲得无聊,才在这跟黛安硬嗑家常。 他这样反常,全是因为今天见到了玉姝儿。 而玉姝儿之所以让他如此上心,全是因为她的异瞳,还有她的长相,性格。 这一切一切,都与西陵自己的生母,也就是老首领的原配,如出一辙。 太巧合了! 关键的关键在于,他最近才得知的一个真正的秘密。 那是他母后身边最后一个女仆弥留之际告诉他的。 原来他,西陵,其实并不是他母后亲生的孩子。 虽然母后有生之年一直把他当做亲生,但他直到现在才意外得知,自己的母后不是真正的母后,而是他的姨妈。 没错,他不是首领王后的儿子,而是王后妹妹的儿子。 这令人震惊的事实,又牵扯到了一个上一辈的宫斗故事。 那时,西陵的母后与父王之间的感情已经被人插足。 且成婚多年,他母后依旧无所出,被部落其他贵族多有诟病。 母后的压力很大,那段时间身心俱疲。 且新妃经常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炫耀首领的宠爱。 这更让一个女人神经紧绷。 她那时最急迫的目标,就是赶紧生出一个继承人。 如果不能稳坐王后的宝座,那就坐稳未来太后的宝座。 所以这位已经接近失宠的王后用尽各种方法,才好不容易怀上了身孕。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巧合,那位新妃也很快怀孕了。 两个人一先一后,现在简直是在跟时间赛跑。 不光是要安全生产,还要比谁先生下继承人。 两个人在怀孕的怀胎十月,依旧坚持不休地斗法。 最终都熬到了即将临盆的时候。 除了先后,两个女人最在意的,当然还是能否生出儿子。 因此王后的压力其实更大。 因为新妃仍然荣宠不衰,这意味着她即使这一胎没能生下儿子,未来还会有大把机会怀孕生子。 可王后呢?她不一样,首领对她已经没了往日温存。 如果这一次不剩下男性继承人,日后再加上新妃的从中作梗。 她就几乎不再有了可以怀孕的机会。 所以这仅有的一次机会,她必须生出儿子。 怀胎十月,她无时无刻不在祈祷,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 终于,熬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刻,王后比新妃提前发动,就要生产。 为谨慎起见,王后只留了接生婆和贴身女仆伺候。 在一阵接一阵快要让她几乎晕厥过去的疼痛过后,王后终于生了。 “快告诉我,是男孩还是女孩?” 刚刚生产完的王后极其虚弱,可她还是撑着身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王……王后……” 女仆和接生婆的沉默,让王后已经感受到了命运的审判。 “是……女儿吗?” 贴身的女仆,一直看着王后这些年来的苦楚。 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十个月来,她对一个王子的渴望。 可现在,事实仍然事与愿违。 “王后……是……是个公主。” 听到这样令人绝望的结果,王后整个人一下子脱力,向后倒在了床上。 女仆立刻奔到床边。 “王后,您撑住啊!” “您看看小公主,多么美丽可爱。” “再说您还有时间,一定还能生出王子的。” “那边那位,这一次一定也会是生的公主。” “您千万不可以放弃希望啊。” 女仆的话,王后听到了,却听不进去。 万一……没有万一…… 万一那个贱人生出儿子来,她就完了。 若是贱人的儿子将来登上首领之位,她和她的女儿哪里还会有活路。 王后本就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 她立刻打定了主意,强撑着下令道。 “现在我生了公主的消息,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 “绝对不可以,让第四个人知道!” 接着,她把女仆叫到近前,伏耳低声说道。 “你现在,立刻去我本家,我妹妹,前两天刚生了个儿子,” “你去,去把她的儿子给我抱过来。” “把公主,带出去,” “就说,就说……” “让她救她姐姐,救她族人一命!” 女仆看着说两句话就上气不接下气的王后,眼泪都出来了。 “王后,您真舍得吗……” “小公主,小公主还这么小……” 王后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 “我也是,迫不得已,希望这孩子能平安长大,过平安的日子。” 女仆艰难的点点头,在产婆的帮助下,把刚刚出生,还一口奶都没喝过的小公主给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她狠了狠心,就要把公主抱走,王后却在最后一刻又叫住了她。 “你抱过来给我看看,” “我可怜的女儿。” 女仆依言将小公主抱了过去。 小小的婴儿全身被包裹着,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红彤彤,皱巴巴的脸。 王后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就要被送走的孩子,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王后,您不能流泪,刚刚生完孩子……” 产婆在一旁提醒。 “我知道,我……孩子,母后对不起你……” 小公主似乎在母亲怀里感受到了安全和温暖,不哭不闹,还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可爱极了。 接着,她还轻轻张开了眼睛。 “哎呀!” 一旁的女仆看清公主的眼睛后,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 “王后,公主也是异瞳。” 王后紧紧盯着怀中的女儿,只见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确实是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异瞳。 “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王后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这个女儿再优秀,再美丽,也敌不过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认知,真是太可惜了。 王后这样想着,狠了狠心,将孩子又递给了女仆。 “带她走吧……” “此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 狗血的剧情 黛安不知道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听完这个故事的。 “所以,你就是那个被换来的王子,” “而你怀疑,玉姝儿就是那个被换走的公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归燕坊都是聚集了些什么人啊! 这磁场,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太强大了吧? 一旁的西陵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不可能!” “这是无稽之谈!” 黛安根本不肯相信,也不愿相信。 “你根本没有证据,” “证明玉姝儿的身世。”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为什么,女仆临终前要把埋藏这么深,这么敏感的秘密告诉你?” “她完全可以像王后一样,把这件事带到棺材里去。” “还有,那个小女孩不是被送去你亲娘,也就是王后妹妹家了吗?” “怎么可能会到大华来?” 西陵面不改色,道。 “我最初知道这件事,跟你现在的反应一模一样。” “可我其实能够理解,” “她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告诉我。” “一是,因为我已经当上了首领。” “二是,我现在的母后,以及她的女儿们,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 “她怕我,以为自己跟她们是同父异母的亲生手足,所以不忍心除掉她们。” “可她们,却一直在背地里想要害我。” 黛安听了这话,觉得好像确实也可以理解。 难怪南蛮这个部落蠢招频出。 让首领过来和亲的同时,还送来两位公主恶心乾贵妃。 闹了半天,是因为公主和首领不是一条心。 而且,按西陵的说法,大概现在那位上位的太后,根本就是想借助女儿的力量,去牵制这个新任首领吧。 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你怎么能确定,玉姝儿就是那个女孩儿。” 黛安不解地问道。 西陵叹了口气。 “此事说来话长。” “我这个妹妹,我痴长几日,又是表兄,姑且称她为妹妹吧。” “她到我母亲家时,我就被王后强行换走了。” “家族为了保护母后的地位,不得不同意了这个计划。” “可据说我的亲生母亲是不愿意的。” “她原本可以带着我过简单平安的生活,可现在我却不得不去争夺部落首领的位置,危机四伏,” “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可后来家族的人将她软禁了起来。” “所以,最终妹妹也没有在她膝下长大。” “再后来,听说妹妹是被人拐走,家族没能找到她,只记得拐走她的人,操着一口大华口音。” “而我后来才知道,母后正是因为知道了此事,才陷入深深地自责,以至于后来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 黛安恍然大悟,难怪西陵那么肯定,生长在大华,又从小是孤儿的玉姝儿,就是他那位苦命的妹妹。 “但,即使是这样,我不能证明,玉姝儿就是那位公主啊?” “就算年纪相仿,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最关键的一点是,你母后似乎从来没有留下可以相认的凭据。” 黛安继续反驳。 “是,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 西陵看着她正色道。 “但是,你知道吗?” “即使是我们的族人,异瞳也是少之又少。” “你们大华人,更是没见过有异瞳的吧?” 黛安回想了一下,玉姝儿的异瞳,确实是她的卖点之一。 记得岚姨也说过,大华人只要一见了她的异瞳,就断定她必是外族人。 看来西陵说的这一点,也不无道理。 像有些基因,就是只存在于皇室血脉。 或是一些基因,非常难得才能被遗传下来。 “所以,在我听说归燕坊女团,其中有个女子是异瞳,” “且年纪又与我相仿时,我便上了心。” “正巧,你们大华的太子,先一步找到我,想与我合作。” “我也就顺势,答应了他。” “你也许不知道,从我知道有这个妹妹开始,我就一直在派人寻找她。” “其实在我之前,我母后生前,也是这样做的。” “只可惜,之前一直没有得到信息。” “幸好,你让她们红了,天下人皆知。” 黛安此时心里的情绪可以说是非常复杂了。 这一天到晚,狗血的事也太多了。 玉姝儿这个隐藏身份,委实让她惊呆了。 而且没想到,一切皆有缘由。 如果不是西陵想找玉姝儿,就不会跟太子合作。 如果不是她捧红了归燕坊女团,西陵就不会听说这儿有个异瞳小美女。 接下来,才又出了和亲之事。 再接下来,她又借着和亲之事,和南蛮的蠢招,成功得到了乾贵妃的认可,暂时保住了归燕坊。 这中间,如果,如果,太多了。 “不对,那你刚刚不也说,你母后没有留下相认的凭据吗?” “所以仅凭遗传特征,也还是不能断定,玉姝儿就是你要找的人吧?” 西陵摇摇头, “你没见过我母后,” “玉姝儿,真的与我母后,长得很像……” “况且,我刚刚还有一事没有说完,” “虽然当年我母后情急之下,没留下任何辨认身份的凭据,” “但她的女仆再未告知她的情况下,留给了妹妹一枚生辰石。” “所以……” 黛安秒懂, “所以,你要问问,玉姝儿有没有这块石头呗。” 西陵点点头。 可黛安却阻止了他。 “等今夜过后吧。” “你也许不知道,你为了找你妹妹,跟大华太子合谋,” “这件事差点毁了归燕坊,” “如果玉姝儿真是你妹妹,” “那这件事就太讽刺了!” “不过,都过去了,” “我们今夜的任务很重,直接关系到归燕坊日后的存亡,” “所以我拜托你,先等一等,让玉姝儿先安心完成今晚的宴会。” “还有,麻烦你再管一管你名义上的那两个妹妹,” “让她们不要再乱窜,乱说话了。” “这深宫之中,一不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哪里有命去嫁给皇上和太子?” 西陵颔首示意, “我懂了,等了这么些年,也不在意这一晚上。” “至于那两个女人,我本来与她们就不是一路,” “黛安姑娘聪敏通透,该不会想不明白,” “难道我会真想让她们嫁给皇上和太子吗?” 新同盟? 对哦,按照逻辑推论,西陵绝对不是真心想让他这两个蠢妹妹公主嫁到大华来。 多半,这只是现在那位王后一厢情愿的想法。 “那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了。” 黛安笑道。 “我们今天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不让那两位公主,顺利嫁过来。” “或者至少是,不那么受重视吧。” 西陵也笑了。 没想到他们能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点上,达成共识,形成新的同盟。 “西陵首领,我还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黛安忽然话锋一转。 “若是,我们能够证明,” “玉姝儿就是你要找的人,” “你准备怎么办呢?” “找到她,然后呢?” 西陵沉默了一下。 抬眼看着远方,那似乎是南蛮的方向? 半晌,他才开口。 “我也不知道。” “我最初只有一个很简单的愿望,” “就是想带玉姝儿,去母后墓前拜祭她,” “让母后安心,告诉她,我找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儿了。” “好让她在九泉之下,也能放心。” “其他的……” 黛安叹了口气,她很理解西陵的心情。 也许有的人,就是靠着这样一个两个的执念,才成功登上了高位。 可是,这件事,毕竟涉及玉姝儿,所以有些丑话,她得说在前面。 “西陵首领,” 黛安刚一开口,西陵却打断了她。 “叫我西陵就好,” “首领不首领的,不过是个虚名。” 这种事,黛安一向不纠结,本人都不纠结,她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于是,她很快适应了新的称呼。 “好,西陵,” “我有些话,还得说在前头,” “这件事,这个事实,颠覆了太多事,” “肯定也会触动很多人。”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被人发现,玉姝儿的真实身份,” “你们部落王族的事实真相,” “会引发怎样的腥风血雨。” 西陵皱了皱眉头。 “我会小心行事,绝对不会让其他人发现真相。” 黛安笑了笑,摇了摇头 “多少人盯着呢?” “不光是,你们南蛮部落,” “兴许还有我们大华的人,” “天下之大,可不缺聪明人,” “有时候,你什么都不用说,有些聪明人就能猜到事情的真相。” 西陵紧紧抿着嘴,一句话都不说。 但黛安知道,他是认可她的想法的。 这至少证明,他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你不觉得,如果真相真的被敌人察觉,” “他们必定会利用这件事,颠覆你的统治与权利,” “若真是如此,那么你母后,当年所有的努力,承受的所有痛苦,” “包括,玉姝儿,她所承受的那些,我们也许看不到的苦难,” “最终都将付诸东流吗?” “如果真变成这样,就太令人悲伤了。” 黛安说完,就陪着西陵一起沉默起来。 这件事,绝对是把双刃剑。 一不小心,就会伤人伤己。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心思各异的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还是黛安率先打破了沉默。 “总之,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能不能考虑下。” 西陵一挑眉, “洗耳恭听。” “今日,我们先不要纠结这事,” “先让我带着玉姝儿她们,顺顺利利完成这场宫中的演出。” “所以其实这里要麻烦你,看紧你们那儿的一对儿搅事精。” 西陵点点头,这个要求,简直再合情合理不过了。 黛安接着说道, “今天顺利过后,我会跟玉姝儿慢慢去提这件事,” “看看她是不是记得些什么,又或者,她是不是确实有,你提到过的那件信物。” “如果能证明玉姝儿确实是你妹妹,” “那么你想带她回南蛮这件事,” “如我刚才所说,” “此事涉及得太多,太广,” “我希望你能从长计议,想一个万全之策。” “我尊重你和玉姝儿的决定,但玉姝儿的安危,我也要负责人。” “希望你能理解。” 西陵不住地点头。 “你放心,黛安姑娘,” “这一点,我与你是一样的。” “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玉姝儿出危险。” “我也绝对不会让她被任何人利用。” “至于我的心思,你可以放心。” “我这么大费周章去找她,总不会是为了杀她。” 西陵确实是个聪明人,其实黛安绕来绕去,他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 如果问玉姝儿的身份如果曝光,最能威胁到的人是谁。 那这其中,必定有西陵在内。 因为如果南蛮之人,知道了狸猫换太子的过往。 那么西陵的首领之位,必定岌岌可危,也必定会是第一个受到质疑的。 人心是会变的。 如果真的不慎走到那一步,难保西陵不会有别的打算。 不过,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总而言之,黛安目前唯一的目标,就是今夜的宫宴不要再出任何差错。 她送走西陵,回到暖阁。 一进门,她还没去找玉姝儿,就立刻先去看了白萱的伤势。 白萱刚刚无缘无故挨了西沁一巴掌,脸疼还是次要,心里的委屈的怎么也憋不住。 “快别哭了,一会儿眼睛该肿了,晚上化妆不好看了。” 黛安笑着安慰她。 白萱叹了口气。 “也是我自己贪玩,怎么就偏偏遇到那两只瘟神。” 黛安点点头, “你和玉姝儿都没错,确实只是运气不好?” “大夫来过了吗?怎么说?” 岚姨立刻接话, “早就来过了,” “一听说是咱们这的姑娘受了伤,” “直接来了个太医,” “人家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 “也给敷了药,” “你现在看着,是不是也好多了?” 黛安侧过头去,看了看白萱挨打了脸颊。 确实,比刚刚挨打时好多了,红和肿都消下去了不少。 “这样还好,晚上灯光暗,再上点粉,一点儿看不出来。” “我还一直担心,还怕给你打出个所以然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还好,你还是有福运的。” 黛安笑着拍了拍白萱的肩膀。 安慰过白萱,见她尚无大碍,黛安嘱咐她好好歇歇,养精蓄锐。 接着,黛安马不停蹄,又去找了玉姝儿。 宫宴前的准备 玉姝儿没挨打,不过受了些气。 可她毕竟是小女儿心性,况且刚刚还有西陵向她道了歉。 因此她整个人,现在状态不错。 黛安找到她时,她正独自在暖阁后面的花圃里看花扑蝶。 黛安先是没有打扰她,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她心里其实有点七上八下。 万一西陵要找的妹妹,真的就是玉姝儿。 玉姝儿的生命轨迹,也会从此发生巨大的变化。 可这一切,其实都与她无关。 或者说,这一切,都不是因她的意志而转移的。 再或者说,从来没有人给过她选择。 “哎,其实细想起来,对她也挺不公平的。” 玉姝儿听到黛安的声音,一步一跳地走了过来。 “你回来了,黛安?” “那个南蛮首领,让你打发走了吗?”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不公平?” 这耳朵真灵! 这会儿黛安只敢在心中腹诽,而不敢叹息出声了。 “没什么,我在想别的事。” 她想起玉姝儿称西陵为南蛮首领,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刚刚那个人叫西陵,我就跟他聊了聊。” “他看起来,人还不错。” 听了这话,玉姝儿小嘴一撅,嗔道。 “什么不错,我看大错特错。” “他不是那两个不明事理的什么破公主的哥哥吗?” “我看都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他表面上装得恭恭敬敬,谁知道背后跟他那两个妹妹怎么编排我们呢?” “这一家人,都是一路货色。” 黛安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嘴快的玉姝儿一通抢白。 黛安有些尴尬,她很想告诉玉姝儿,那个被你说得一无是处的南蛮首领,很可能就是你表哥。 黛安忽然想到了另一种聊这个话题的方式。 “玉姝儿,你不想爹娘,不想家么?” “你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儿吗?” 这两句话,直接问得玉姝儿愣住了。 “黛安,你在说笑吗?” “我没有爹娘,是个孤儿,你不是知道的吗?” “至于家乡,我也不知道…” “我没有亲人在身边,没人告诉我这些。” “我自己也不记得,我好像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住在大华了。” 黛安皱起了眉头,果然,玉姝儿离开家乡的时候还太小,从她这里,估计拿不到什么核心解释。 “玉姝儿,那你,有好奇过自己爹娘是谁?” “有好奇过,你自己的家乡在哪儿吗?” 玉姝儿双眼忽然失去了焦点,木然地望着远方出神。 黛安没有打断她,这个问题,确实值得她自己反省,思考。 过了一会儿,玉姝儿开了口。 “我好像已经,不在意了。” “你刚刚说的这些事,我已经都不记得了,” “对我来说,好像知道了,去深究,也没有什么意义。” 黛安满头黑线,无论如何,万一她真是公主,那么这件事,可别让她去跟玉姝儿说…… 不过,难得玉姝儿这么通透。 就是不知道,她刚刚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只是在逞强。 不过现在这件事不重要,眼下要紧的只有今晚的宫宴。 黛安开始检查晚上的一应事宜。 确认无误后,她开始让女团成员充分休息。 接着,她一个人来到了廊下,选了一个最偏僻的地点。 黛安左看右看,确认没人之后,轻轻咳嗽了两声。 不一会儿,听到动静的谢叔齐,从屋檐上冒了出来。 “附近没人吧?” 黛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这皇宫重地,凶险四伏,她不得不小心点。 “你这会儿怕了?” “怎么刚刚跟那个南蛮首领,说了那么多不宜为外人道的话时,不怕被人偷听?” “你刚才跟他说的那些话,任哪一被人听到,你都够死几回了。” 黛安回忆起刚刚跟西陵谈话的情形,果然浮现一丝不妥。 西陵怎么那么轻易就把他最大的秘密全盘托出? 真是为了一个,身份都还没确认的玉姝儿吗? “我觉得,他倒不像在说谎。” “至少,我现在信他,虽然不知道以后他会怎样。” 是的,黛安的直觉告诉她,她可以信任西陵。 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目的,他所说的这件事,应该都是真的。 “不过还是多谢你提醒。” “我是想着,刚刚你也一定在呢,所以放下了心。” 谢叔齐听了这句话,心里终于受用了些。 黛安感觉到了谢叔齐的变化。 他最近好像,很容易被她跟其他男人说话这件事,给惹毛? “所以,能拜托你去帮我查一查玉姝儿吗?” 谢叔齐白了她一眼。 “你刚刚不还说,觉得西陵可以信任吗?” “是,所以我让你查一查,玉姝儿到底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她当年太小,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这件事若是真的,我也得早做打算。” 谢叔齐抿了抿嘴。 “那个叫西陵的,没看上去那么单纯。” “不过,对他的风评倒是不错。” “我去替你查吧!” 谢叔齐没多说什么,就应了下来。 待他消失不见,黛安又若无其事回到了暖阁。 众人待了一会儿,就有膳食送来。 大家胡乱吃了些,就开始了最后的化妆,换衣准备。 很快,天就落黑了。 再等了一会儿,便有宫人前来招呼。 黛安将岚姨留在暖阁,自己带着女团往宫宴过去了。 “在宫中行走,少说话,不要到处看。” “做好我们分内的事就可以了。” 黛安一边走,还不忘一边提醒女团。 可这些理儿,她也是在现代看宫斗剧看来的,其实并没有实践过。 前方影影绰绰有些亮光出现。 接着一道道火红的灯笼,将夜晚照亮得仿佛白昼。 快到了! 宫宴地点,是皇宫中最大的宫殿。 那里现在已经聚集了一帮皇室成员,朝臣,以及南蛮落月部的使团。 随着她们一步步靠近,宫殿中,嘈杂的人声和鼓乐,也渐渐开始响起,接着越来越大。 “各位,我们快到了!” “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一定要展现出,归燕坊的精气神哦!” 夜宴 宫宴已经开始一会儿了。 乾贵妃正翘首以盼,归燕坊女团的出现。 谁懂啊,前面她都铺垫好了,就等着这最后的展示。 看到黛安她们从大殿侧门进来,乾贵妃眼中透出不可抑制的惊喜,一个劲冲黛安使眼色。 黛安有些吃惊。 她知道乾贵妃今晚有大事要做,有自己的安排,可也不至于这么期望她们来吧。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因为那两位,心中有鸿鹄之志的南蛮公主,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刷人气。 当然,有没有效果,就得另当别论了。 黛安她们进去时,她一眼看到西陵正默默坐在自己桌前喝酒。 他一句话也不说,也不怎么搭理其他人的攀谈。 直到黛安进来,他才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接着,他的眼神就落到了玉姝儿身上。 玉姝儿身量娇小,但一双异瞳的眼睛,炯炯有神。 对他那个从小就没见过面的妹妹,西陵心里的感情很复杂。 有怜惜,也有愧疚。 玉姝儿会是他的妹妹吗? 西陵不止一刻在想。 而他名义上的那两位妹妹,现在正施展全身解数,哗众取宠。 西沁晚上已经换了一身水红色的衣裙,而西芫则身着翠绿色衣裙。 西芫还好些,略微保持着一些矜持。 而西沁就不同了。 自从太子进入这间殿阁起,西沁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下来过。 更有甚者,她甚至端着一杯酒,就走到了太子桌边。 “殿下,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耀,能敬你一杯酒?” 太子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但他看西沁的眼神里,绝对没有欢喜。 虽然太子让人很有距离感,但西沁公主是从来感觉不到这些的。 在她眼里,太子已经是她的未婚夫,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她现在不得不防的,是有不长眼的,来跟她抢太子。 太子很不耐烦她,暗示了无数次。 最后差一点儿就要明说了。 可西沁的优势就是脸皮厚,这样的话她通通当做听不懂。 黛安打量了一下太子,其实他除开眼神阴鸷外,乍看还算是个美男子。 其实说起来,还是正常状态下的三皇子长得最好看。 不知道他今晚来了没有。 想起君斓,黛安忍不住四下打量起来。 他果然来了。 只见三皇子坐在了离太子比较远的角落,正独自抿着一杯酒。 他面色还是惨白,喝一口酒,就要咳嗽几声。 黛安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今天这演技,用力过度了啊! 黛安忽然觉得有一道目光在看自己。 她循着目光看去,王虞挨着他爷爷坐着,正端起酒杯遥遥与她相祝。 黛安也做了个端酒杯的样子。 她抬头看着头顶乌黑的屋顶。 谢叔齐不知道在哪儿猫着。 今天晚上,可真是整整齐齐。 大家都因为某种原因,或是某个目的来到了这里。 黛安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安心,她终于不是孤身一人。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她已经有了支持她的一群人。 有队友,真好! 一阵鼓乐响起,黛安立刻示意若渔她们。 “准备好了吗,该我们上场了。” 归燕坊女团就位。 殿中灯火忽然一下全都灭了。 大殿上所有人,一下子全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哎呀,怎么回事?” 这样的质疑声,开始在宾客之中此起彼伏。 太子不明就里,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站起身来就要喊人。 好在一旁的小太监阻止了他。 “殿下息怒,这是表演前的准备。” “是归燕坊的表演。” 听到归燕坊这三个字,太子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好讽刺啊! 他刚刚放出话去,说要让归燕坊付出沉重代价。 结果人家就堂而皇之地进皇宫表演了。 今夜过后,归燕坊女团身价肯定也会有大幅提升。 太子狠狠捏了捏拳头。 他没料到,一个小小乐坊,竟能攀上他母妃。 况且,母妃还被她们哄得言听计从。 自己再要下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幼娥,秦晨,果然都死了。 没想到,因为一个小小乐坊,竟让他折了这么多人手。 他又看了一眼远远坐着的三皇子。 他这个弟弟,母族显赫,原本是有与他一争的能力。 幸亏自己趁早解决掉了林家,也让他变成现在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 不过,他好像不如看上去这么虚弱?无所求? 太子又将目光转向了二皇子。 即使是在一片黑暗中,太子也能百分之百猜到,他的二弟正翘首期盼,归燕坊女团的美女们登台。 这个二弟,更无需顾忌。 他的母妃身份低微,母族势力弱小,他自己也是个不管事儿的主。 这时,殿内传来一阵极速的鼓乐声。 这音乐声音清脆,热烈,仿佛能让人看到火一般的闪耀。 就在这闪耀如星,热情如火的音乐声中,归燕坊女团登场了。 千呼万唤始出来。 殿外亮起一盏盏灯。 她们今夜的舞台,就在殿中。 灯火迎着她们飘逸的舞裙,将她们送进了大殿。 随着五个女子翩翩起舞,殿中人似乎都忘记了呼吸。 所有人都只能听到这首歌的乐曲声,还有五个女子衣袂飘飘的声音。 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来欣赏,有的话刚说了一半,有的酒刚喝了半杯。 连厚脸皮的西沁,都沉浸在了震惊中。 舞乐很快到达一个高潮。 随着丝竹声悠扬而起,五女如九天玄女下凡,不停地旋转起来。 音乐忽地,戛然而止。 所有灯光都聚集在了,身处舞台中心的玉姝儿身上。 “云……” 玉姝儿亲启朱唇,吐出一个珍珠般玲珑的字来。 谁都不知道,玉姝儿原来除了美丽妖娆,还长了一把好嗓子。 一时间,所有殿中的人都听得呆了。 玉姝儿的声音,如黄莺出谷。 就连坐在高位上的皇上,也听入了迷。 乾贵妃时不时瞥一眼皇上,再看一眼舞台,最后会心一笑。 玉姝儿震惊 黛安饶有兴致地观察宾客们的反应。 这可是她精心挑选,并亲自编排的曲子。 她确实借用了千年后的知识和审美。 不过,她看着舞台上的五女,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她们也算是有缘分。 女团能迅速成长成现在的样子,全是因为,大家都很努力。 黛安心底涌起一股感动。 接着,她偷瞄起皇上的态度来。 乾贵妃此次的目的,是要破坏南蛮公主嫁给皇上和太子的安排。 当然,这个安排也是西陵的意思。 但,这台子贵妃搭了,戏归燕坊替她演了。 可最后,决定权还在皇上手中。 一曲毕,众人意犹未尽。 皇上侧头看着乾贵妃笑道。 “爱妃这是从哪里找来庆贺的队伍。” “简直演得太好了!” “今夜,所有人都有赏。” 乾贵妃忙代为受了这赏。 皇上的每一个表情,黛安都没有放过。 看来,乾贵妃也挺满意的。 那么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 再出风头,就要有人不乐意了。 黛安适时结束了表演。 接下来,宫廷乐师,舞娘都分别献艺。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只记得归燕坊女团的模样。 黛安甚至听到有官员窃窃私语。 说是今后要去买票看女团的表演。 这一波值了。 不但替贵妃办了事,还宣传了一波热度。 再看南蛮那两位公主。 蒲柳之姿,相形见绌。 原本就无人关注。 在场的男人现在更是没人再去搭理她们俩了。 “姐姐,怎么大华的宫宴,什么人都能登堂入室,比我们南蛮还没规矩。” 西沁的声音不太大,但也绝对不小。 “这几个跳舞女人的里面,不就有午后在御花园被咱们教训的两个人吗?” “就她们那副德行,怎么能登大雅之堂?” 西芫点了点头。 “你小点声,” “你的话都在理,可眼下你只有忍着。” “你看,太子殿下都不看你了。” “你快去跟太子聊聊。” 西沁哎哟一声, “那可不行,太子殿下不能不看我!” 话音刚落,她又窜到太子桌边献殷勤去了。 而相比西沁的厚脸皮,西芫还保有最初的礼仪。 她到底只敢偷瞄皇上,不敢当着这么多人向皇上献殷勤。 再说,皇上旁边还有乾贵妃把守。 整个晚上,她都没有离开皇上身边半步。 西芫暗暗叫苦,看来她想进宫,还没那么容易呢。 一夜欢愉很快过去。 朝臣和南蛮使团都各自回去歇息了。 皇上今夜也去了贵妃处。 贵妃大喜过望,小意殷情地伺候着皇上。 “不知皇上觉得如何?” 皇上正任由贵妃捏着肩膀,放松一整天的困乏。 “爱妃的眼光一向可靠。” 他舒服地很,因此回答贵妃的问话,也积极了很多。 “这归燕坊的几个姑娘,年纪虽然不大,但都是色艺双绝。” “若说找一个这样的人容易,可要凑齐五个,也就难了。” “好在,她们总算没替大华丢脸。” 皇上迷瞪着眼睛,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几次。 “恩,归燕坊要赏。” “找到归燕坊来替大华挣面子的爱妃,也要赏!” 贵妃大喜过望,忙娇嗔着谢恩。 “多谢皇上!” 皇上静静听着贵妃说话。 可他心里也在回想今夜的盛况。 大华的女子比南蛮女子好看多了,也妖娆多了。 他想起在太子面前卖力讨好的西沁,又想起不断给他抛媚眼的西芫。 忽然心底涌起一股烦躁。 这样的亲,真要和吗? 那岂不是,要害他自己对着那南蛮女子一辈子? 皇上无法想象,他随即问道, “爱妃可有见过南蛮送来的那两位公主。” “当时殿中人多,想必也看不真切。” 乾贵妃呵呵直笑。 “臣妾看清了,这两位公主,先不说长相气度,就是行为举止,也不讨人欢喜。” 皇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相比之下,归燕坊的表演还真不错。” “可惜,她们住城外,也不能时时演了来。” “这还不容易,皇上喜欢,日后再让她们再演了来。” “给皇上尝尝鲜。” “皇上,既然咱们已经同意让贵族女子嫁给西陵。” “那么,是不是也不是非要再接纳这两位公主?” 乾贵妃试探着问道。 皇上老谋深算,没有当场开口。 不过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皇上,夜色深了,我们休息吧。” 乾贵妃适时掐断了谈话。 那边归燕坊结束了一天的表演,正挤在一驾大大的马车里。 女孩们都懒洋洋的,高度精神紧张,让她们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现在稳定下来。 黛安一脸开心地看着五个女孩子在夜色中无比兴奋。 “归燕坊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 黛安对岚姨说道。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可今夜已晚,还是明日再想办法。 是了,还不是玉姝儿的身世问题吗? 黛安让女孩们早点去休息,睡睡美容觉。 可放她又忙了一圈,正走上自己房间,却看到了等待已久的玉姝儿。 “黛安,你回来了。” 黛安之前也模拟过无数种她告诉玉姝儿实情的场景。 可没想到,玉姝儿主动找到了她。 “怎么不早点休息?” 玉姝儿见黛安回来,蹦蹦跳跳凑了过来,笑靥如花地说。 “睡不着,总感觉很兴奋。” “那个叫西陵的,午后跟你聊了那么久,都说了些什么?” 黛安也笑了。 “我以为你都偷听到了。” 玉姝儿被打趣,也没有闹脾气。 “我才没有偷听。” “可是晚上表演时,我看到他一直在看我。” “而且说实话,我确实有点像是南蛮人……” 黛安心里发笑,但没敢笑出来。 看来玉姝儿还是有秘密,不然怎么会对这事这么敏感? “玉姝儿,有一件事,我本打算明天再问你,” “可你既然找了来,我也就告诉你得了。” “不过,你答应我,可不要被吓到。” 玉姝儿瞪圆了两只大眼睛。 异瞳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黛安忍不住在心里暗赞了一句。 这双眼睛,真美啊! 接着,她看着玉姝儿,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个叫西陵的,可能是你的表哥。” “而你的真实身份,可能就是落月部真正的公主!” 听了这话,玉姝儿脸上的表情,只能用震惊二字开形容。 真公主,假同盟 “玉姝儿,你还好吧。” 黛安同情地看着她。 这事换作她自己,她也不见得会比玉姝儿接受得更好。 谁遇上这样的事,都得消化消化吧。 况且玉姝儿早已适应了自己乐女的身份。 现在有了女团,还甘之如饴。 现在突然有人告诉她,她既不是大华人,甚至还是南蛮势力最大的落月部的公主。 这让人有一种麻雀变凤凰的爽感。 但更多的,可能还是身份转换的不安全感和不适应。 “我……我有点晕……” “黛安,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那个叫西陵的人告诉你的吗?” “他说的是真的吗?” 玉姝儿好像一下子有无数个问题,更多的还是无法相信。 黛安忍着笑意拍了拍玉姝儿。 “玉姝儿,你先冷静一下。” 玉姝儿小脸儿一绷,道。 “我很冷静,你告诉我吧。” “无论事实如何,我都能接受。” 黛安点点头。 “这事尚无定论。” “西陵也只是怀疑,还没有确认你的身份。” 她简单几句话,先将西陵告诉她的那段故事讲给了玉姝儿。 玉姝儿听完,嘴都合不上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他看到我是异瞳,就猜测我可能是那个流落到大华的公主?” “是,除了这一点,现在还没有其他的证据。” 玉姝儿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 “我不记得,” “我脑海里,一点与此事相关的记忆都没有。” “我来归燕坊很早,所以我所有的记忆,都是以归燕坊为起点的。” 可这事,说起来也不是全无蛛丝马迹。 毕竟就像西陵所说,大华那么大,也没几个异瞳的人。 “对了,” 黛安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西陵说,王后的女仆,曾经私下给公主了一件信物。” “就是为了日后能有机会相认。” “你来归燕坊时,可有随身带着什么物件?” 玉姝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这么一说,我更迷糊了。” 黛安笑了。 “不如问问岚姨,我刚刚进入归燕坊时,什么都不懂,一直都是岚姨在照顾我。” 黛安欣然应允,二人立刻一同去找了岚姨。 黛安先没说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事,只是问岚姨,玉姝儿来到归燕坊时,身上可戴着什么奇怪的物什。 岚姨不过略微停顿,就进屋打开了一个黄花梨木箱。 “玉姝儿的东西,我都收在这里了。” “你说奇怪的物什,是不是这个?” 岚姨说着,从箱子里拎出了一个挂坠。 挂坠非金,非银,却是一枚不起眼的黑石头。 “这是?什么石头?” 黛安接过来看了看,又转手递给了玉姝儿。 玉姝儿接过来,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 “我也不知道。” 黛安道。 “不用再猜了,我直接去问问西陵,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玉姝儿点点头,将挂坠给了黛安。 几人分开后,黛安独自在归燕坊后园踱步。 不知道西陵现在何处? 要是以使臣身份住在驿馆,她这样张扬地去找他,闹得人尽皆知,是不是不太好? 再说此事隐秘且敏感,要是被人发现蛛丝马迹,再加以利用,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她本能地想到了谢叔齐。 谁让这哥们从前就天天带她飞檐走壁呢? 谢叔齐听到黛安让她带她翻墙去找西陵的第一反应,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你什么时候起,跟他勾搭上了?” 黛安横了谢叔齐一眼。 “什么勾搭,说这么难听!” “我是有重要的事要找他。” 谢叔齐脸色也很不好。 “你跟一个南蛮人,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且不说他是太子的同盟。” “我当时在南蛮,他也有份追杀我。” “难道,这些你都忘了?” 黛安莫名其妙地看着谢叔齐。 她怎么觉得,他今天有点怪? 好像有一些傲娇,还有一丝酸味? “哎呀,我怎么会忘。” “可我这也不是为了自己的事,” “全是为了玉姝儿啊。” 谢叔齐挑着眉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看着黛安。 好像在说,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不会带你去。 无奈,黛安见他这样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得长话短说,又给他说了一遍玉姝儿的事。 这件事,她这两天已经不知道说过几遍了。 “所以,我就是要去跟他确认下,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他说的那个生辰石。” “是不是,能证明玉姝儿的身世。” 谢叔齐听完故事,一脸说不出来的表情。 还没等他说话,就率先说道。 “你不用说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我怎么知道,小小一个归燕坊,如此卧虎藏龙?” 谢叔齐不再多言,带着黛安找到了西陵那里。 夜色渐浓,西陵正打算歇息,忽然感觉窗户被敲了敲。 多年形成的本能,让他一下子警觉起来。 他先是“忽”地一下,吹灭了屋里的蜡烛,接着“唰”地一下,抽出了随身的短刀。 黑暗中,他摸索着来到门边,轻手轻脚地将门打开一条缝。 一道黑影闪过,不过一个呼吸间,西陵就挥刀劈了出去。 “铿”地一声,刀剑相接。 “收刀!” 谢叔齐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我们。” 谢叔齐此时内心还是认为西陵是敌非友。 但西陵应该清清楚楚知道,他和黛安是一伙。 “噤声,黛安要见你。” 西陵一听黛安的名字,立刻收了刀。 “你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她有急事,非要立刻找你。” “还说不能走大门。” “快带她过来吧。” 西陵进屋,重新点了灯。 谢叔齐已经回身带了黛安进来。 “我刚刚一下没看到,” “你俩就打起来了?” 西陵摸了摸鼻子,略微尴尬。 “本能反应,见谅。” 谢叔齐冷哼一声。 西陵见状,笑道。 “叔齐兄,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你应该知道,我并非真心要杀你。” 黛安左看看,又看看,怎么,这两只,原来之前就认识了? 真公主,假同盟-2 “你们,认识?” 谢叔齐冷冷道。 “不用在意这些,说你的事吧。” 黛安闻言,立刻掏出了那串挂坠。 “我们找到了这个。” “这是玉姝儿从前刚来归燕坊时,随身带着的东西。” “她那时年幼,所以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记忆。” “东西也都是岚姨替她收起来了。” 说着,她讲挂坠递给西陵。 西陵立刻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他大概看得太认真,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可他看的时间也太久了。 就一颗平平无奇的小黑石头,他怎么能看这么长时间呢? 她实在憋不住了,正打算出言提醒,却蓦地发现,西陵不知何时,双眼已经盈满了泪水。 黛安心里咯噔一下,这没跑了,就是这东西无疑了。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是该替玉姝儿开心,还是该替她焦虑。 “所以,是这个东西?” 为了确保无误,黛安还是明知故问了一下。 西陵点点头,轻轻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这是我们落月部的生辰石。” “应该是由母亲给孩子的。” “现在可以确认,她就是我要找的妹妹。” 西陵抬起头来,无不感叹。 “她在哪儿,我想见见她。” 黛安点点头。 “我理解你的心情。” “我来找你之前,已经跟玉姝儿铺垫过这件事。” “不过,我们行事还得小心。” “毕竟这件事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说实话,西陵,” “我还没想好,让玉姝儿往后怎么办呢。” 西陵点点头。 “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回去乐坊?” 三人议定,谢叔齐仍旧带着黛安飞檐走壁。 西陵也跟在后面,一起回到了归燕坊。 “你在这等等。” 黛安对西陵说。 “我先去跟玉姝儿好好说说,” “我怕她……你们毕竟多年未见,” “再说,这么大个事儿。” 既然都已经来到了乐坊,西陵自然听黛安安排。 “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等这一会儿。” 黛安随即走进了玉姝儿的房间。 “玉姝儿,我回来了。” 玉姝儿一直撑着没睡,似乎也在等黛安带回来的答案。 只见她故作淡定地对黛安说道。 “你回来了?见到那个叫西陵的人了吗?” 黛安点点头。 “玉姝儿,这是你自己的人生,” “我希望,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归燕坊都是你最强大的后盾。” 玉姝儿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所以,到底……” 黛安掏出那一条挂坠,淡淡道。 “听说这个是南蛮落月部的生辰石。” “是孩子在出生的时候,母亲送给孩子的……” 听了黛安这话,玉姝儿哪里还有不明白了呢? “所以,所以……” “黛安,我真……” 玉姝儿说不出话来。 黛安扶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是,你是,” “不过你不用怕,我们都会一直在。” “现在他过来了,他想见你。” “你若想见他,我就叫他进来,” “你若不想见他,我就让他先走。” “只凭你意愿。” 玉姝儿呆愣愣地看着黛安。 “黛安,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我不是稀罕什么公主的位置,” “我就是一直以为,我是个孤儿,” “没想到,我其实有亲人,” “还这么突然,就出现在我身边。” 玉姝儿有些哽咽起来。 “黛安,我想见见他……” 黛安点点头, “你等着,我叫他进来。” 西陵跟着黛安一走进屋子,就看到玉姝儿呆呆地坐在床边。 黛安退后一步,推了推西陵。 虽然早已确认对方的身份,西陵此刻却根本不敢靠近。 他深怕这只是一个美梦,一不小心就会醒来。 一切又将回复原来的状态。 他回头看着黛安,黛安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个在战场上厮杀起来不惜命的男人,没想到现在竟然露出这一面。 可见,至少现在,他对玉姝儿的感情,没有掺假。 西陵回过头来,继续看着玉姝儿,缓缓靠近她。 玉姝儿终于回过神来,感觉到了有人来到。 “玉姝儿……?” 这一声呼唤,带着三分试探,三分不确定,还有四分期待。 玉姝儿抬起头来,看着西陵。 两人四目相接。 西陵看着玉姝儿的异瞳,仿佛看到了昔日的母后。 确切的说,应该是他的姨母。 “你是?” 玉姝儿怯生生问了一句。 西陵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柔声说道。 “玉姝儿,我是哥哥。” “你的母亲,是我的姨母。” “哥哥……” 玉姝儿重复着这个陌生的称谓。 “你找到我了?” 她突然粲然一笑。 西陵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是,我找到你了,” “你不用怕,以后都有哥哥保护你。” “哥哥,哥哥,我有哥哥了……” 玉姝儿喃喃自语道。 她这幅样子,让西陵又狠狠心疼了她一把。 “哥哥,你不用心疼我。” “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我的记忆,是从岚姨找到我开始的,” “从那以后,就都是好的回忆了。” “再没发生过不好的事。” “反而是你,哥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西陵没料到,玉姝儿非但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她还反过来安慰自己。 “我很好,” “没人敢欺负哥哥,” “所以,玉姝儿,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 两个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看傻了一旁的黛安。 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吗? 不久之前,两个人还形同陌路。 就因为知道了,对方是自己的亲人,就可以突然之间如此亲密无间,好像只是多年未见而已。 “夜深了,你不宜久留。” “不如来日我们再找机会见面?” 黛安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恩,好。” “我先回去,玉姝儿你好好休息。” 黛安领着西陵走出了玉姝儿的房间。 谢叔齐一直等在外面,看到他俩出来,问道。 “怎么,是真公主?” 黛安点点头。 西陵却回了句。 “公主是真公主,可同盟是假同盟。” 新同盟结成 隔日,黛安将归燕坊女团都带到了三皇子府,对外只说是给三皇子上门服务。 可实际上,还是为了让玉姝儿和西陵见面。 相比归燕坊女团的高调,西陵出现的方式就低调多了。 因为他在翻墙的时候,遇到了同样翻墙进来的谢叔齐。 王府暗卫可不是吃素的。 他们虽然认识大名鼎鼎的叔齐公子,却从来没见过这个南蛮人。 “唰唰”几声,数把尖刀就亮在了西陵面前。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三皇子府。” 暗卫们喝道。 西陵好脾气的笑笑,求助地望着谢叔齐。 “怎么办?给我围上了。” 谢叔齐白了他一眼,要不是黛安交代,他才不管他。 “自己人,放行吧。” 叔齐公子说话还是好使。 暗卫们问也没问,就毫不犹豫地撤走了剑。 “哟,看来你在这儿,地位还挺高。” 谢叔齐不理他,径自向前走去。 从前交手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此人竟如此疲赖? 西陵第一次来三皇子府,可不敢乱窜。 他讪笑一下,紧紧跟着谢叔齐追了过去。 三皇子在西陵面前,仍然是显出一副病弱残疾的样子。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就让西陵去见了玉姝儿。 为了让兄妹独处,黛安她们也都退了出来。 黛安将女团剩下几人安置好,也去了三皇子的议事厅。 “怎么又出了这样的事?” 黛安一脸无奈,双手一摊。 “我也不知道,这可并非我所求啊。” 三皇子难得笑了笑。 “也是奇了,你那小小乐坊,到底聚集了多少深藏不露之人。” 黛安也笑。 “没了没了,再来几个,该是什么身份才合适啊?” 三皇子笑过后,就正色道。 “此事你打算怎么办?” “若是玉姝儿身份泄露,南蛮各部又将腥风血雨。” “这对我们而言,倒并不是坏事。” 说完他看着黛安,等待她的回答。 黛安斩钉截铁的说道。 “若是这样,玉姝儿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先不说她会不会决定留在归燕坊。” “到那时,她能不能好好的活下去都不能保证。” “我决不允许,玉姝儿落入那样的境地。” 三皇子看着她。 “你这是,感情用事。” “大局不定,谁能好好活下去?” “你现在跟本王所谋,若有版半分闪失,还不是都得交代在这里。” 黛安知道三皇子说的有道理,可她自己可以涉险,却不允许其他人涉险。 “我可以替你卖命。” “若有闪失,我不过赔了这条命去。” “可你记得吧,我在答应替你卖命之时,就说过。” “绝对不可以让归燕坊其他人陷入危险之中。” “这可是我们的君子协定。” 三皇子抿着嘴不说话。 谢叔齐在旁边补了一句。 “西陵昨日说,公主是真的,同盟是假的。” 三皇子立刻望向他。 黛安也看了过来。 “这句话,我也听到他说了。” “什么意思?跟谁的同盟是假的?” 谢叔齐看着三皇子说道。 “你希望南蛮打乱,不过是不希望太子跟南蛮勾结,” “做出不利于大华的事。” “可我觉得,西陵并非归顺了太子。” “他城府极深,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 黛安‘哦’了一声。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昨天说的假同盟,就是跟太子是假同盟?” 谢叔齐点点头。 “他和太子,可说不好是谁在利用谁。” 三皇子道。 “这好办,一会把他叫过来,问问不就都知道了。” 黛安也道。 “对,肯定要问问他。” “我还要他给我个说法呢,以后玉姝儿,他打算怎么办?” “南蛮部落,有女人当首领的先例吗?” 三皇子和谢叔齐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 “玉姝儿要这个公主身份,既不能吃,也不能喝,还不能给她带来权利和保障。” “叫我说,要这干嘛?只能带来无限麻烦。” 谢叔齐一脸说不出的表情看着她。 “也许普天之下,只有你认为公主是个没用的头衔。” 西陵和玉姝儿难得有机会独处。 二人确实没放过这个机会,聊得简直停不下来。 这才两天,统共见了两面,玉姝儿却莫名其妙有些依赖这个迟来的表哥了。 西陵让玉姝儿去找若渔她们,她乖乖听话。 但她也依依不舍了好久,才默默离开。 西陵来到三皇子面前,一改往日沉着冷静,甚至有些冷漠的样子。 而是一副,刚刚进三皇子府时,谢叔齐看到他的那副疲赖样。 “三皇子殿下,有礼了。” “西陵首领,果然名不虚传。” 三皇子、谢叔齐和黛安都盯着西陵,西陵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你们这样盯着我,我脸上有花吗?” 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还是由三皇子率先说道。 “首领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 西陵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我昨夜不是都说过了。” “同盟是假同盟。” 黛安追问道。 “你所说的同盟,莫非是跟那位的?” 西陵看着谢叔齐说道。 “我不是也给你解释过,我并非真心杀你。” 谢叔齐点了点头。 三皇子淡淡说道。 “本王竟不知,原来西陵首领是在下一盘大棋。” “而我们,或许都是你棋盘中的棋子?” 西陵颇有深意的看着这个在传言中病弱残疾的皇子。 可本能却让他根本不敢小觑他。 “殿下言重了。” “我不过小小南蛮落月部首领,跟你们泱泱大国可没法比。” “不过,有些捷径,既然摆到了我面前,我为什么不走呢?” 他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 “我别无所求,一求统一落月部,二求找到流落大华的妹妹,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的,不在我的考虑范畴。” 三皇子听懂了,西陵的意思是,大华的夺嫡或是党争,他其实是没兴趣掺和的。 “那不知西陵首领可满意,这两个目的达到否?” 西陵笑了笑。 “托殿下的福,两个目标都达成了。” “西陵愿在此作保,日后南蛮各部,都不可与大华有任何牵连。” “好!” “西陵首领果然豪气。” “那我就拭目以待,首领早日统一南蛮。” 新同盟-2 南蛮部族众多,落月部不过是规模最大的。 且西陵刚刚当上首领,资历尚浅。 不过他已有足够信心,不日,落月部就可统一整个南蛮。 而他今天给了三皇子这个保证,说明他不会再掺和大华的任何事。 这意味着,南蛮诸部都不会再有闲暇跟大华勾结。 这也意味着,太子想借南蛮之力的计谋彻底落空了。 “那么,殿下的问题解决了,” “我的问题还没解决。” 黛安突然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西陵自然而然看向她。 “你说的是玉姝儿的事吧。” “自然。” “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西陵。” 她一声西陵一出,谢叔齐和三皇子齐齐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他们二人心里想的大概是同一件事。 黛安和西陵,什么时候已经可以以名字相称了? 然而黛安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而是继续问道。 “玉姝儿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西陵叹了口气。 “我还未想到,万全之策。” “既然如此,” 黛安打断他,并不想浪费时间。 “就按我之前说的做吧。” “我可以接受,你时常来看望她。” “但我不希望她因为接受了公主的身份,陷入水深火热。” “我不接受,你说什么可以保护她。” “你自己其实也知道,对不对。” “落月部还未统一南蛮。” “在有限的未来,你一定会陷入各种纷争。” “你忍心,玉姝儿也过这样的生活,甚至有可能,为你失掉性命吗?” 黛安情绪激动起来。 “说玉姝儿是归燕坊最单纯的姑娘,也不为过。” “她没什么大志向,不过是想找到亲人。” 西陵被黛安怼的说不出话来。 他虽隐隐有些怒气,但他也知道,黛安说的在理,而且出发点也是为了玉姝儿,甚至是他好。 “你可有问过玉姝儿?” 西陵有些不死心。 “我问过她,正如我刚刚所说,她根本不在乎这些虚名。” “她只是,心疼你这个哥哥,还有她素未谋面的娘。” “她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 “也从来没抱怨过命运的不公。” “她是不是一直对你笑?都不曾对你哭过?” 西陵再说不出话来,玉姝儿确实……从未抱怨,从未哭泣。 他实在不忍心,让这样珍惜,美好的妹妹,跟他一样,过上动荡不安的日子。 良久,西陵才像是下定决心。 “你说的对,我暂时还保护不了她。” “不过总有一天,我会还给她她的身份。” “总有一天,我会把她带到母后面前。” “我去跟玉姝儿说。” 西陵说完,就去找了玉姝儿。 众人决定,让他们尽可能多相处一会儿。 送走西陵,三皇子府又来了个客人,竟是王虞。 王虞并不知道西陵的事,但看到议事厅里众人的神情有些奇怪。 王虞八面玲珑,自然乖觉得什么也不问。 自凉鹤的事后,双方也算是初步交换了诚意。 最主要的是,黛安在那段时间跟他迅速熟络起来。 而是时间越长,黛安就越发觉得,她心里对王虞那异样的感情在滋长。 “王大人这时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这次是三皇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王虞一揖,笑道。 “今日一早就听下人说,黛安姑娘带着归燕坊女团进了殿下府中。” “我想着,大家自然都在,正好有事,想请了殿下示下。” 三皇子露出疑惑的神色。 王虞不是他的人,也从来不会在政事上跟他有任何交集。 可现在,他却大白天找上门来,还说有事让他指示。 这事,里里外外都透着奇怪。 “王大人请讲。” 三皇子打定主意,要看看王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旁的黛安和谢叔齐也满头疑问。 “殿下,我想约殿下和黛安姑娘,明日出城小聚。” “不知二位可否赏脸?”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更疑惑了。 三皇子略一思索,忽然灵光一现。 他眼神冷冽,淡淡问道。 “这是王大人邀约?还是另有他人做东?” “王大人,不过替人办事?” 王虞愣了愣,忽然朗声笑道。 “殿下果然敏锐,不可小觑。” 他们这一唱一和,黛安和谢叔齐也听懂了。 “确实不是我做东,而是二殿下。” 三皇子看着王虞的目光中,透出浓浓的审视。 “且不说,二哥平日不怎么请我出门。” “就算二哥要请我,也会亲自派人来,怎么拉上王大人,光当个传话筒呢?” 王虞不慌不忙,答道。 “殿下如此敏锐,大概也能猜到,我是站在二殿下身后的。” “既然如此,我们绝对说不上是敌人。” “在某些方面,比如之前遇到的凉鹤之事上,我们是可以合作,一致对外的。” “至于那个外,” 王虞抬手指了指天。 “不用我说,在坐的各位应该都懂。” “我说的是谁。” 大家当然都懂,王虞说的是太子。 “王大人这话,说得真够大胆的。” “你就不怕,本王立刻告诉太子?” 王虞笑道。 “就算其他人要高发王某,也定不会是殿下。” “殿下绝不会眼睁睁看着王家倒下的。” 他确实精准拿捏了三皇子的心态。 王家这样中立的家族,是绝对不能倒的。 这就像之前他也曾大力支持王家,解决掉凉鹤遭遇的所有隐患一样。 “可你凭什么,让本王跟二哥合作?” “一起去对付太子?” 王虞郑重行了个礼。 “太子无德无才,” “若是让太子登上大统,则大华将不过国。” “王虞虽不才,却也心系大华天下百姓,不忍百姓陷入水深火热。” 三皇子冷笑道。 “王大人好大的口气。”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不知王大人是怎么说出口的。” 王虞不卑不亢。 “我说的不是大逆不道的话,是事实。” “殿下可以不信我,但不能不信事实。” 三皇子脸色更冷。 他不知道王虞知道了多少他的秘密。 或者说,王虞也只是在赌。 游园 “要是本王说,” “本王没有这样的心思呢?” “有你们王家辅助,二哥自己不也能与太子抗衡?” “何必要捎带上,毫无根基实力的本王?” 王虞知道三皇子不过是在试探。 其实他这一世选择拉拢三皇子,不全是由于上一世的记忆。 王虞的记忆回溯,上一世,三皇子根本无力对抗太子。 林家旧部,甚至与林家亲厚的大族世家,都被太子想办法剪除殆尽。 而三皇子也早早毒发身亡,甚至没能等到太子登上大位。 不过,他却清晰的记得。 这位看似病弱残疾的三皇子,对太子长期以来,一直是有深深怨恨的。 而且上一世,他分明看到了这位三皇子,对太子是准备动手的。 可惜上一世,二皇子也无心无力,撼动太子。 所以,才造成了那样的后果。 不够,远远不够。 即使他能说服王家站在二皇子身后。 即使二皇子这一世逆命重生。 他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把太子拉下马来。 王虞脑中又冒出百姓生灵涂炭的那些惨烈画面。 这一世,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再重演。 所以,他一定要拉上三皇子。 这一世,在三皇子身边发生了太多变化。 归燕坊的声名鹊起。 还有黛安…… 这个女子带给他的感觉很奇妙。 她好像已经超脱出了世俗所认知的范畴。 有太多,他觉得不可能完成的事,她却完成了。 还有,他不可能不记得,上一次在解救涼鹤时,谢叔齐和三皇子背后的势力,展示出来的逆天实力。 那么,如果二皇子和三皇子联手,是不是就能完成他这两世以来的夙愿? 最重要的是,那是能解救天下苍生命运的一步。 无论如何,这一世,他一定要做到。 至于是谁最后登临大宝,他现在没去想这个问题。 因为现在横在面前的这个目标,已经有太多困难。 可能是需要他们耗尽生命,才可以克服的。 “殿下无需自谦。” “殿下只要愿意援手。” 王虞正色,郑重深深一揖。 “王某并不是为了让二皇子或任何人登临大位。” “只为天下苍生!” 三皇子这下惊了。 王虞这番模样,倒真不像是做戏。 “王大人不必如此。” “明日不过是二哥宴请,都是自家兄弟,本王自当前去。”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看看王虞所说是真是假。 再说,若是间接能获得王家支持,对他来说也绝非坏事。 “好,那我和二皇子殿下,明日就在同升楼别苑恭候三皇子殿下。” 同升楼听了黛安的建议。 在骊京郊外辟了一处别苑。 翠竹环绕,清幽异常,私密性极好,因此达官贵人,时常三五成群聚集在此。 午时未到,二皇子就由王虞陪着到了此处。 天气晴好,湖面波光粼粼,让二皇子不免感叹。 “重容,你看今儿真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殿下所言甚是,今日确实是个宴请的好日子。” 王虞和二皇子都望着远处。 只不过二皇子在看风景。 而王虞在等人。 不多时,一辆乌棚马车缓缓而来。 马车没有徽记,极其低调。 靠近别苑此处,二皇子未动,王虞已经迎了出去。 马车停下,飞鸾从车里出来。 跟在他身后下车的,是一袭青衣的黛安。 最后,二人掀起车帘,迎了三皇子下来。 王虞向众人行礼过,问道。 “三殿下,黛安姑娘。” “不过今日,怎么独独不见叔齐公子?” 黛安笑道, “他不坐马车,也不肯骑马,说不定一会儿就从哪儿窜出来了。” “你不用管他。” 王虞一笑,看向黛安。 刚刚在远处并未看清楚。 近了才看到,原来黛安今日做了女子打扮。 王虞猛地一惊。 黛安青衣,青裙,头上挽了个松松的发髻,只插着一支素银簪。 可那一身风流却令王虞心折。 三皇子注意到了王虞的失态,咳嗽了两声。 王虞这才回过神来,面色不显,笑道。 “实在是唐突了。” “平日里,没见过黛安姑娘这番打扮。” “一时竟没认出来。” 黛安也笑着福了福。 “王大人说笑了。” “黛安也不过试着恢复女子的模样而已。” 三皇子也不禁又看了看黛安。 今日一早,她来他府中时,他第一眼见她,惊讶不亚于王虞。 没想到时隔多日,这小丫头竟已长出女人的风范来。 招呼完毕,王虞领着他们往里去。 只几步,就遇到了站在门口的二皇子。 “二哥,多日不见,二哥可好?” 三皇子率先行礼。 “三弟客气,二哥也是看天气晴好,故而约你出来散散心。” “看着这么好的湖光山色,心里便什么压抑烦闷也没了。” 二皇子还是一副沉迷山水的样子。 可三皇子明明白白的知道,他这个看似闲散的二哥,比谁都心里清楚。 二皇子携三皇子往水阁里走去。 其他人也不远不近缀在后面。 刚进水阁,黛安选了个地方看水里的莲花。 已至夏末秋初,其他地方都只剩残荷,可同升楼这别苑后湖中,莲花还全都是满开。 黛安又想起城外庄子里那些迟开的牡丹。 爱花的国公爷,偷花的他们,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竟比今日这阳光还灿烂。 让一旁的男人们都看得呆了。 黛安自己没发现,她成日混在若渔她们中间。 后来归燕坊开展美容业务后,又常常以己身去试用产品。 慢慢的,她年岁也在长,整个人已经有了淡淡的女人味。 原主双儿本就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 再加上黛安原有的气度,这才让她变得如此出色。 黛安正全心全意看花,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她循声望去,是谢叔齐翻栏而来。 “都知道叔齐公子武功高强,” “总之,你去哪儿都不用再走正门了呗。” 黛安冲他吐吐舌头。 谢叔齐撇撇嘴。 谢叔齐这一出现,也打断了心思各异的三皇子和王虞他们。 这场宴请,其实也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宴请。 二皇子从头到尾没打算说什么政治话题。 但三皇子还是敏锐地觉出了他这位二哥微妙的变化。 虽然所有跟政治相关的话题都是王虞在说。 二皇子只装作安心赏花。 但三皇子发现,他二哥其实每一个字都听得很仔细。 且王虞还时不时跟二皇子交换眼神,似在确认。 三皇子心里正纳罕,黛安凑了过来。 “殿下了解你这位二哥么?” 她低低地说道。 三皇子用眼神发出询问,意思是,她为什么这么问。 黛安继续轻声说道。 “看你二哥,不像只是激情花鸟的样子。” “还很有政治敏感度呢?” 三皇子惊讶地看了黛安一眼。 原来她也有跟他一样的感觉。 那定然不会错了。 二哥确实不是他之前所认知的那个二哥。 只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难道是因为他身后站了王家? 让他那老实本分,早就认命的二哥,生出了一些野心与妄念? 王虞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很快就绕回到了合作的话题上。 “二殿下和三殿下手足情深。” “我想,三殿下定然不会弃二殿下而不顾。” “二殿下所求,唯自保矣。” 在王虞心里,虽然太子被拉下马后,谁当皇帝这件事,他没有什么太多执念。 但他其实还是本能偏向二皇子。 二皇子至少听话,且是个极聪明的人。 而三皇子幼时丧母,整个人生都充斥着仇恨。 相比起来,戾气一定更重些。 而且王虞一直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这个三皇子。 再说,他中了毒,相必是个没有寿数的。 那又如何堪当大位呢? “二哥,你说呢?” 三皇子没答王虞,而是直接问了他二哥。 “三弟,不知道你是否记得。” “从小时候起,宫里近身伺候我们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们能选择的。” “一个贴身丫头或太监或嬷嬷,刚刚用熟了,就会立刻被换掉。” “后来你母族遭难,你又……变得如此这般。” “你说,二哥能不怕吗?” “唯自保矣,这句话,重容没说错。”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右手食指敲击桌面,似乎是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动作,却吸引了黛安的注意力。 看着这熟悉的小动作,她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可这个人,是她在现代认识的人。 那是她的对手,另一家经纪公司的经纪人。 两个人在娱乐圈你争我赶,算是从头到尾的竞争对手。 那个男人,在说大话忽悠人的时候,就喜欢这样。 正像二皇子现在这样,用右手食指敲桌子。 真是奇了,黛安心想。 这也太巧合了。 不过,不可能吧,那个人,在现代活得好好的。 怎么可能跟她一样,魂穿到这久远的年代呢? 只是巧合罢了。 黛安于是挪开了眼睛。 可她没注意到,二皇子此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三皇子一直盯着他二哥,似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不过他二哥说的也确实是实情。 按照现在的情势,太子登基后,他们俩一定落不下什么好下场。 甚至登基前,太子一旦不高兴,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二哥的态度,我懂了。” “那么王家的态度呢?” “王大人,是否能代表王家的态度?” 这个问题,对王虞来说,很犀利。 也确实问进了他的心坎里。 王家一向中立,从不参与党争,只效忠当今皇上。 这亦是王家百年来的立族之本。 所以当王虞的祖父发现他与二皇子私交甚密时,就已经敲打过他。 在他看来,这是极其无法理解的事。 且不说皇上春秋正盛,王家不必要,也不应该参与党争。 就算要争,也不应该选二皇子吧? 大华朝廷的情况不同。 太子鹤立鸡群,其他皇子根本不具备与之一争的能力。 在皇上的宠爱下,太子早早就已培植了自己的势力。 也奠定了自己登基的基础。 二皇子和三皇子一没有强大的母族,二在朝廷毫无政治地位,处于被架空的状态。 最重要的是,皇上根本没觉得他有三个儿子。 所以,王玄也问过王虞。 可王虞的答案让他祖父更加匪夷所思了。 他当时的回答是, “只要不是太子登位,是谁都行。” “我要的结果,不过是这个改变而已。” 王玄不明白,什么叫改变。 他更不同意,王虞扯上王家全族性命,去做这件刀口舔血的事。 所以,王虞,至少到目前为止,是不能代表王家的。 他看着三皇子,叹了口气。 “殿下问的对。” “我只能实话实说。” “目前为止,我还无法代表王家。” “甚至可以说,不知道哪天,王家可能就会与我切断关系。” “可,我绝不后悔。” “并且,我会不遗余力,继续说服王家。” “让他们都站在太子的对立面。” 三皇子和黛安都注意到。 王虞没有说,站在二皇子身后,而是说了,站在太子的对立面。 这也是一直以来,让他们无法理解的点。 王虞好像真的就是一门心思要拉太子下马。 “这件事,弄不好就会失掉性命。” “即算二哥是为自保。” “那王大人又是为何?” 三皇子问道。 王虞不答,反问道。 “那三殿下又是为何?” 三皇子顿了顿,道。 “我为自保,这与二哥一样。” “但我还为报仇。” 黛安听到三皇子这样说,还是有些吃惊的。 看来三皇子其实已经做出了决定。 确实,靠他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扳倒太子。 他是需要一些同行人的。 王虞朗声笑了起来。 “殿下,王虞只为天下苍生。”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这句听起来假大空的话,他之前就对三皇子说过。 三皇子根本没信。 可他也确实想不出,王虞要这样做的理由。 可现在,王虞再说这句话,却让三皇子觉得,他好像是真心的。 所以他选择相信他。 而对王虞来说,不管三皇子看中的是与他二哥的情分,还是王家的势力。 但三皇子已经答应要与二皇子联手。 那么这一世,他翻盘的机会也就自然二人大了很多。 想到这里,王虞这场游园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他整个人一下子清爽了很多。 惊舞 这场宴请,在政治任务谈妥后,所有人才都敞开心扉,开始真正享受游园的乐趣。 夏末初秋,天气还有些闷热,但同升楼选址极佳,竟清爽宜人。 再者,其实无论是三皇子,还是二皇子和王虞,都对今天达成的共识非常满意。 甚至黛安,她也是满意的。 这源于她的私心。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是不想跟王虞站在对立面的。 现在二皇子和三皇子达成合作。 也就意味着站在二皇子身后的王虞,和站在三皇子身后的她达成了合作。 先不说未来怎样,至少现在,他们可以是伙伴。 除了伙伴,难道还能有更多吗? 想到这里,黛安不由得讪笑起来。 她这一笑,提醒了在场的男人。 二皇子慢慢腾腾摇着一把折扇说道。 “早知道黛安姑娘要来,” “真应该请归燕坊的女团也过来。” “看这湖光山色,天地为幕,荷花为台,要是能再欣赏到女团的舞乐,简直人生无憾了。” 说着他一边啧啧称赞,一边看着黛安说。 “归燕坊女团中,若渔可称得上绝色,” “再有凉鹤,玉姝儿,各有各的美。” 见他提到凉鹤,黛安不由得看了看王虞。 但王虞像是不认识凉鹤一般,毫无反应。 “殿下谬赞了,” “殿下若想欣赏舞乐,有什么难的。” “归燕坊隔日都会有固定演出。” “殿下若肯赏脸,” “我定给殿下留个最好的位子。” 二皇子一笑,用折扇指着三皇子道。 “你们殿下,也常去看吗?” 黛安瞥一眼三皇子,道, “我们殿下,大概不好女色吧。” 此话一出,三皇子脸都绿了。 二皇子刚好整以暇喝了口茶,‘噗’地一声喷了一地。 旁边的王虞袖子都湿了,忍着笑一连叠声叫人。 谢叔齐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飞鸾也转过身去,怕被他家殿下看到他在笑。 黛安有点尴尬,嗨嗨假咳了两声。 三皇子哼了一声,竟破天荒没有追究。 黛安忽然心有所感。 他们已经多久,没体验过这样无忧无虑,没有烦恼的日子了。 她看着漫无边际的荷花,深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她眼神一瞥,看到了王虞。 如果不是他,组了这个局,大家也没办法忙里偷闲,忘却那些焦虑和不安,有这一场相聚。 她忽然又想起,她刚刚进大学那会儿的日子。 那时候,不就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整天无忧无虑吗? 那时候,她刚刚遇到许凌,随心所欲,喜欢了就去追,一丝包袱也没有。 王虞在她眼前,渐渐跟许凌重合起来。 喜欢,要不要去追呢? 只是这一次,她终究没有办法如此随心所欲了吧。 黛安回过神来,正好听到二皇子又在抱怨。 “哎,可惜这样的美景,竟没有舞乐助兴。” 黛安一听,抿了抿嘴,像是下定了决心。 “诸位如果不嫌弃,” “就让我来演一段吧。” 众人一听,立刻来了兴趣。 连一旁专心煮茶的王虞,也不禁抬起头来。 二皇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兴致盎然起来。 “哦?” “一向只听说归燕坊女团如何出色。” “不知黛安姑娘竟也是个中高手。” 黛安连忙谦虚道。 “不敢当,不过是自己人玩闹,上不得台面。” “若渔她们,比我专业多了。” “我不过是在归燕坊久了,学了些皮毛。” 确实是,在现代,她是经纪人,又不是艺人。 一直只是看猪跑,从来没吃过猪肉。 二皇子抚掌大笑。 “本王真是期待极了。” 黛安也不扭捏,略略调整了一下心绪,就站起身来,走到了远处。 随着一股微风袭来,整个别苑静悄悄的。 黛安青衣羽袖一扬,清脆的歌声随之而起。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她想起,那时为了引起许凌的注意,她也是唱的这首歌。 黛安的声音柔和清亮。 她的舞姿也妖娆妩媚。 青衣过处,伴一缕余音,绕进了在场诸人的心房。 黛安没顾得上看他们,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此时若是她回神,就会发现,三皇子,谢叔齐和王虞,都已沉醉在她的舞乐里。 黛安的舞乐,比之归燕坊女团的又有所不同。 她那婉转的音调,清脆的声线,无不透出属于黛安自己的魅力。 三个人接触黛安这么久,哪里看到过她现在的样子。 但还有一人,虽也面露震惊之色,但半分沉醉也没有,却有一丝让人难以琢磨的戾气。 此人正是二皇子。 明明是他提议要看舞乐助兴。 可他却在听到黛安的这首歌时,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但凡注意到他,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佳。 可这时候,所有人都沉醉在黛安的舞乐中,根本无暇顾及二皇子的心情。 黛安还在轻轻舞动腰肢,淡淡吟唱轻曲。 可二皇子根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一曲终了,黛安回神走过来。 她眼见众人都痴痴地看着她,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 “献丑了,还望各位海涵。” 黛安开口说话,才让众人回过神来。 “黛安姑娘过于自谦了,” “姑娘的歌舞,世所罕见。” 王虞赞叹道,听得出他是真心欣赏黛安,半丝恭维的意思也没有。 三皇子和谢叔齐冷面惯了,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 只能板着脸,看着黛安对王虞笑得灿烂。 至于一旁的二皇子,他从舞乐一开始就开始陷入了沉默。 “听姑娘歌中词句,如泣如诉,莫非姑娘也有心事?” 王虞大着胆子追问道。 黛安一惊,他听出来了? 那么,是只有他听出来了,还是他们都听出来了? 黛安深深看着王虞,半晌,叹了口气。 “不过是歌者创作的歌词罢了,王大人不必忧心。” 气氛不如先前那么热烈了,但还是和谐的。 众人一直待到太阳下山,才各自回府。 告别了二皇子,王虞和三皇子,谢叔齐陪着黛安往回走。 “你有心事?” 谢叔齐忽然问道。 “你们怎么都这么问?” 黛安无可奈何。 “难道就因为我唱了那首歌?” “不过是个巧合,我哪里有什么心事。” 谢叔齐不再多说,继续陪着她往前走。 黛安忽然顿住了。 “叔齐,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喜欢就去追吧 “叔齐,” 黛安忽然叫住谢叔齐。 “你说,我该不该放手去做?” 黛安没头没脑问了这个问题,谢叔齐毫无头绪。 他正要接着问,黛安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她。 她脸上的神色,让谢叔齐心里咯噔一下。 这神色,他太熟悉了啊。 那日,黛安初见王虞,脸上可不就是这幅样子。 但那时,她告诉他,只是因为王虞跟她喜欢过的一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但如今…… “你……” 谢叔齐好像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可他却不忍说出来。 他此时的心情非常糟糕。 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样的滋味,他从未体验过。 像是有什么,他一直珍视的东西,他就要从此失去一样。 可他又舍不得挪开目光,舍不得掉头就走。 黛安忽然出声了。 “对!” “所以,你说,我该不该。” 良久,谢叔齐都在沉默着。 他在调整自己的心绪,组织语言。 可他脑中心中太乱了,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几不可闻叹了口气,几乎是在瞬间,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你不是,一向跟随自己的心如做事么?” “怎么这一次,反而来问我?” 黛安醍醐灌顶。 是啊,她一向雷厉风行,怎么突然拖泥带水了。 可谁又知道,她正是在经历了与许凌的感情失败后,让她对爱情失去了信心。 她一度认为,自己是不配拥有爱情的。 “你说得对。” “果然是当局者迷吗?” 黛安粲然一笑,谢叔齐知道,她已经下定决心了。 而他,就要失去她了。 “我,” 黛安接着说道。 “还是喜欢王虞。” “我以前以为,我是因为他跟许凌长得一样,我才对他有一些情感寄托。” “但好像不是这样。” “那次我们同时被抓,他舍身救我。” “我才知道,我喜欢他,不是因为他跟许凌长得一模一样,而是因为他是王虞。” “也许,我就永远是这样的品味,不会变了。” 谢叔齐的心情随着黛安的诉说直线下落。 到现在,他已经不想再说任何一句话了。 他挥了挥手,顾不得黛安,头也不回的走了。 黛安此时,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喜欢,就去追吧!” “这才是我青春飞扬的样子。” “重活一次,可不能让自己后悔!” 黛安心情激荡,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的。 她分明看到了王虞今天看她唱歌跳舞的表情。 他也是喜欢她的对吗? 黛安有些迫不及待明天的到来,在这样既兴奋又有些惴惴不安中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了原主年龄太小的影响。 自己居然又像年轻时那样冲动了呢? 夜幕降临,二皇子已从酒楼回到府中。 他刚一进府,就直奔后园。 只见他弯弯绕绕,走上一条僻静的小路。 甚至没有带一个仆从替他点灯引路。 而是自己拎着一个灯笼。 不一会儿,他来到了一座小小的茅草屋前。 若是有其他人见了,大概都会惊讶,二皇子府中竟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这茅屋,简陋得就如同他府上的拆房。 可看这架势,分明是有人住在里面。 二皇子借着灯笼的微光推开门。 屋里没有点灯,角落似乎有什么动静。 二皇子站在门口不在进去,嫌恶地捂了捂鼻子。 茅屋破旧不堪,满是尘埃。 二皇子朝黑暗中说道。 “我今日算是见了她,” “你再告诉我一次,她重生的事。” 他将灯笼留在屋外,轻轻掩上了门,陷入一片黑暗中。 此时的二皇子,已经半分没了白日里那副玩世不恭,无欲无求的模样。 他眼神凌厉,还散发着赤裸裸的野心。 他平日掩藏得极好,这幅样子,就算是王虞,也从未见过。 这一夜,黛安睡得很不踏实。 她梦到了很多原来那个时代的事。 可她大概,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到那个时空了吧。 她打起精神,梳洗一番,犹豫片刻,还是换了女装。 她今天目标明确,就是要偶遇王虞。 可别说她不务正业,最近难得闲下来,什么太子知府,都没来找麻烦。 为了她的终身幸福,难道还不准她偷懒下嘛? 可她想了想,该去哪里偶遇王虞呢? 王虞在督察院供职,可她也不能直接杀到人家单位去吧。 这个时代还是保守的,她这样,怕不是会被口水淹死,王虞也别想好过。 思来想去,黛安还是决定去城外那座小山坡。 她知道,王虞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那登高远眺。 她只是不确定,他最近心情如何。 时近傍晚,黛安爬上了骊京城外的小山坡。 夜晚的山风略微有些凉。 黛安看着眼前缩小版的骊京,静静地开始梳理自己的心情。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了他的与众不同呢? 其实最早,在她跟他同时被幼娥他们抓走时,在他明明手无缚鸡之力,还舍身救她时,她就发现了吧。 只是那时候,她不敢承认而已。 没想到上天入地,她还是躲不过,对他的爱情。 这算是对她的弥补吗? 让她失去一个许凌,又送了她一个王虞。 时辰不早了,他今夜大概不会来了吧。 黛安心想。 “姑娘也在这?” 一声招呼,打断了黛安的思绪。 她猛的回过头,看到了刚刚爬上来的王虞。 他气息有些微喘,若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衣襟,后背也有些湿了。 “王……” “大人……” 黛安想了一夜的话,那些表白的话,却在看到王虞之时,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是无所不能的黛安,可在爱情面前,却次次溃不成军。 “好巧,我以为姑娘不会再来这里了。” “上次,也是在这里,我和姑娘……” 王虞本来想说,上次就是在这里被抓。 可转念想想,这又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便止住了话头。 互诉心声 黛安笑了笑, “我也以为王大人不会再来了。” 王虞低头哂笑了一下。 “是,在这里,上一次的回忆,可不怎么美好。” “我记得你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这。” 黛安问道。 “所以,你今天是心情不好吗?” 王虞道。 “姑娘此言差矣,” “说起来,今日可真不能算是心情不好。” 他忽然福至心灵。 “那姑娘今日,又是为何而来?” “莫不是,姑娘心情欠佳?” 黛安直视王虞的眼睛。 “说实话,” “王大人,” “我是专程来等你的。” 王虞没料到黛安如此直截了当。 一下子呆住了。 “这……” 身为言官,一向以口才见长的王虞,没想到自己还有口吃的一天。 见他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黛安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有这么难以置信吗?” 王虞缓了缓,道。 “姑娘快人快语,王虞是觉得佩服,并非难以置信。” 黛安道。 “这日子,本来已经有很多迫不得已,” “难道于感情一事,还不能随心所欲一次吗?” “我不想这样。” “人生若是这样,便再无乐趣了。” 王虞深以为然。 他自重生以来,步步为营,每天活在精心算计,防患于未然中。 这样的日子,让他心力交瘁。 可就是在这样灰色的日子里,他遇到了黛安。 一个色彩缤纷,灿若朝阳的女子。 记得第一次见面,她就在他面前失态了。 可他却并未因此低看她,反而觉得她真性情。 后来看她一步一步,解决幼娥,凉鹤之事。 又为归燕坊绝路逢生,获得喘息的机会。 王虞只觉得这个女子,完全不比男子差。 可直到昨日,他看到她难得一见的女装打扮,一袭青衣。 她唱出那样歌曲,舞出那样的生动。 他看到她用那种满含深意的眼神看着他。 那意思,他当然懂。 在场那么多男人,有比他位高权重的,有比他武功高强的。 他何德何能,能得她青睐。 这样的女子,怎能让他不心动。 今日,他也是突发奇想。 明明很久没有来过城外这里,却抑制不住想要来一趟的冲动。 没想到,他果然见到她了。 所以他没有领会错。 可王虞没有想到,黛安会如此直白地告诉他,她在等他。 她又说出那样的话,随心所欲,真好。 在这艰难得以喘息的日子里,他也想要随心所欲一次。 两辈子加起来,他都没有随心所欲过。 “姑娘……说的真好。” 黛安浅笑。 “叫我黛安就好。” “黛……安……” 黛安小心拿捏着分寸,不敢太过直接,怕吓到王虞这个古人。 她缓缓靠近王虞,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 “王虞,我喜欢你,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但,我从现在起,会开始追你。”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告诉我,” “我不会觉得冒犯。” “至于婚姻大事,我目前还没有打算,” “也就是说,我虽然喜欢你,但目前还没想过要嫁给你。” 她低下头来,想了想。 “恩,差不多就是这些,” “其他应该没什么了,”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黛安简单几句话,已经让王虞心里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种颠覆性的震动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怎么会有女子说话如此大胆。 可他却不能责怪她。 因为她是如此敞亮地在表达对他的喜欢。 平心而论,他可没办法这样直接的表达出来。 虽然他心里也是一样喜欢她的。 王虞深深一揖,道。 “姑娘大气,王虞自愧不如。” “那你,要拒绝我吗?” 黛安问道。 她知道自己过于大胆了,王虞这样的古人估计很难接受。 但她没法再等了,现在形势不明,他们哪一个人不是在以命相搏。 若是不抓住机会,后头后悔岂不是自作自受。 王虞又是一愣。 从理性上来说,他是不可能娶她的。 他这一辈子,是不打算成婚拖累别人的。 可他怎么忍心拒绝她,拒绝自己的感情。 或许,他真的也可以放纵一回呢? 这感情,对他的诱惑太大。 他的原则已经快要桎梏不住他的灵魂。 王虞内心一番天人交战,终于下定了决心。 “黛安……我……” “我不能拒绝你,可我也没法给你任何许诺……” “你大概会觉得我不是好人。” “可我……有太多身不由己。” 黛安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她像是重回了跟许凌表白的日子。 许凌虽然对她很冷漠,但其实心里也是喜欢她的。 那种双向奔赴的快乐,让她感受到了极致的幸福。 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时常会把王虞和许凌重叠起来。 想要弥补心中遗憾的心情,还是战胜了她的全部理智。 王虞目不转睛地盯着黛安。 她到底还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 “对!” 女子尚且如此大胆示爱,何况他是个男子。 “可,黛安,我……” 王虞不知道他该如何表达。 他是喜欢她,可又觉得不可拖累她。 “你不用说,我懂。” 黛安一下止住了他。 “你知道是什么让我下定了决心,跟你表白吗?” 王虞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我们现在是统一战线了。” “王虞,至少目前,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所以我们面临的命运,也是一样的。” “我不怕!” 王虞不知道该怎样表达他的心情。 黛安其实很想拥抱他。 但头一次,她还是忍住了。 “黛安……谢谢你。” “让我此生,可以无憾。” 王虞好像费了很大的劲,才说出这样的话。 黛安忍俊不禁,这大概是他说情话的极限了吧。 “不,是我该谢谢你,你才是真正,让我了了却遗憾。” 壮举广为人知 二人心意既然已经相通,一下子像是熟络了许多。 “我有些能理解,为什么你之前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来这看风景了。” 黛安忽然说道。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王虞抚掌笑道。 “好!说的真好!” “黛安,你真是让人惊艳。” “每每我以为,你已经足够让人吃惊之时,你总能再给我新的惊喜。” 黛安冲他调皮地眨眨眼。 “所以你是因此才喜欢我的吗?”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弥补了我的另一半。” 王虞鼓起全部勇气,也无法像黛安那样,随意把喜欢说出口。 “你做了很多,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黛安可不可支。 “那是自然,” “我能做的,不是你能想象的,甚至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能想象的。” “王虞,你知道吗,我是独一无二的。” 王虞也笑,她怎么可以大言不惭得如此自然? 让人完全嫌恶不起来。 “你自然是,独一无二。” 这一夜,他们只想聊爱情和梦想,不想谈那些让他们成天提心吊胆的事。 两个人就在山顶,迎着不那么凉的山风,一直聊到半夜。 王虞有些不舍,但还是下了狠心。 “回去吧,来日方长。” 黛安已经很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了。 王虞体贴,稳重,处处照顾她的情绪。 这在现代,简直就是极品男友。 比那个理工科冰山直男许凌好太多了。 “好。” 王虞一直将黛安送到归燕坊后门口。 “进去吧,早点休息。” 黛安依依不舍,强压住她想要扑过去吻他一下的感情,转身进了门。 靠,好久没谈过这么清水的恋爱了,真是不习惯。 黛安悄摸摸进了乐坊大门。 虽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她总是害怕被抓包。 毕竟这场爱情还刚刚萌芽,再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古代的女人们解释。 主动表白,女追男,这些在她们看来,极其不符合这里价值观的事,她真没法解释。 虽然,她不怕被人质疑…… 黛安正蹑手蹑脚准备回屋,突然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你舍得回来了?” 黛安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谢叔齐站在墙头。 “大哥,人吓人,吓死人你懂不懂。” 黛安本来就有些心虚,现在受这一下,只能拍着胸脯顺气。 “你怎么又爬乐坊墙头,大门不能走了吗?” 谢叔齐冷眼斜着她。 “我还以为,你要跟他在山上过夜。” “干脆第一天晚上就洞房花烛了呢。” “你一个女子,怎么一点不矜持。” 黛安不以为意。 认识这么久,她早把谢叔齐当哥们了。 再说,他总是让她不经意想起阿关。 在现代,阿关不是也一直见证着她和许凌的感情纠葛吗? 她跟许凌感情不顺时,都是拉着阿关当垃圾桶。 想到这里,黛安不怀好意地看着谢叔齐。 要不要,干脆在这里也培养个把男闺蜜? “你认识我的时候,觉得我矜持呢?” “叔齐公子,矜持这个词儿,根本不适合我啊。” 谢叔齐简直无语。 虽然见识过很多次,但一次更比一次无语。 “再说,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王虞。” 谢叔齐这才想起,黛安第一次见王虞,情绪失控后跟他说的那个故事。 那时候,他明明就已经知道她喜欢王虞了,不是吗? 那他现在,把她堵在这里质问,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你心悦他。” “但没想到你这么大胆。” 黛安笑道。 “我不是也告诉过你,我喜欢谁就会去追谁么。” “这只能说明,我说到做到,从无虚言。” 谢叔齐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无奈道。 “我说你大胆,不仅仅是因为你敢向他说明心意。” “你跟他就在那荒郊野岭,待到半夜。” “上次的教训,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难道非要在同样的地方,被绑走两次才能长教训吗?” 黛安心里一惊,正要反驳,一向好脾气的谢叔齐却咄咄逼人,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你不要说王虞也这样,” “他是被迫去陪你,” “他若不去,你一个人不是更危险。” “你可知,除了我一直在旁边看着你俩,” “三皇子那,又出动了多少暗卫。” “还有王家,动用了多少人马。” “才能让你们不被打扰,这样聊到半夜。” 黛安听完,心中的震撼不可谓不大。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情势的危险程度么? “我以为,我只是个小人物……” 黛安反驳。 不过她心里也生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合着她跟王虞表白的时候,旁边有十几双眼睛盯着呢。 谢叔齐脸上已隐隐有了怒容。 “你不是,他更不是。”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点,” “现在大家干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活计,你们居然还有心情谈情说爱。” 黛安不想冲谢叔齐霉头,便软了语调。 “我知道了,我先去睡了,明天等你我都冷静下来,我们再聊。” 她说完就想往房间走,谢叔齐却一侧身挡住了她。 “就非他不可?” 黛安隐隐觉得谢叔齐有点奇怪。 他说的虽有几分道理,黛安也不是不懂,但他今天反应明显过激。 “是,非他不可。” 黛安说完这句话,谢叔齐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波动,但他默默让开了路。 正如谢叔齐所说,除了他,还有王府暗卫在暗中保护黛安。 因此,黛安今夜的壮举,毫无疑问也传到了三皇子耳中。 飞鸾向他主子报告的时候,脑袋都快想秃了,也没想出多少能美化,或是舒缓这件事的词儿。 “你是说,她就那么大剌剌地,跟王虞说她喜欢他?” 三皇子的惊讶不比谢叔齐小。 “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如此胆大妄为。” “可她跟王虞,是什么时候对上眼的?” 这个问题,飞鸾也答不上来。 就他所知,黛安见过王虞的次数非常有限。 她身边,也早就有了诸如他家殿下,还有叔齐公子这样出色的男人。 虽说王虞不差,但总不至于一下子就让黛安姑娘失掉了理性吧? 在他心目中,在他家殿下心目中,都以为黛安是个不懂男女情爱,只知道闷头搞事业的工作狂。 “看来,本王还是小看她了。” 黛安的反常 这边王虞还没回到王家,早有派去护他安全的人,将今夜之事告知了王玄。 故而王虞回到家时,虽已是半夜,却还是一进门就被他祖父身边的老仆拦住了去路。 “孙少爷请移步,老爷正在书房等您。” 王虞没有太多惊讶,问道。 “夜深了,祖父还没休息吗?” 老仆眼中看不出什么神色,答道。 “老爷一直在等您。” 那意思很明显,是因为你回来得太晚了。 老爷子是因为在等你,才一直没睡。 王虞多乖觉的一个人,不再多问,立刻加快脚步进了他祖父的院子。 “祖父,孙儿回来迟了,让祖父等到这么晚,孙儿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王虞不等王玄发作,先一步跪下认错。 王玄等了半夜,这会正闷了一肚子气,可王虞这样,让他一拳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力道一下子卸掉了不少。 “哎……” 王玄满腹心事,最后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其实,王玄等在这,要跟他说什么,王虞心里清楚得很。 “虞儿,我记得那是你三岁那年,” “你已经会说话,竟说出了,要为族人谋出路,这样的话。” “你也许不知道,翁翁听到的时候,心里甚是欣慰。” “你自小聪颖,什么事都看得透。” “比你父辈,同辈都强了不少。” “翁翁年岁大了,撑不了王家几年了,” “未来注定是你们年轻人的,” “而王家的未来,也都压在你的肩上。” “虞儿,你是要为王家掌舵撑家之人。” “翁翁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自从自己忍不住去城外见黛安,到他跟黛安难以自控,在城外待到这时候。 他就知道,王家保护他的那些人会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告诉他祖父。 他也知道,这事一旦传到祖父耳中,就绝对不是什么能轻易了结的事。 但他本以为,祖父会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 祖父掌家多年,什么没见过。 王家树大有枯枝,收服那些魑魅魍魉,祖父用的都是雷霆手段。 他的婚姻,不可能是自己想要的婚姻。 这件事,上一世这一世,他都清清楚楚。 为了家族,祖父也不可能放任他随心所欲。 可没想到,他已经做好了各种承受重压的准备,他祖父竟打出了一张感情牌。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王虞闭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才缓缓睁眼说道。 “孙儿这次,并不是任性妄为。” “家族大事,孙儿都懂。” “可孙儿也想,若是终究要以命相搏,何不趁有命放任一次?” “祖父,我这辈子,是不打算娶任何人的,” “我便是不想拖累她们。” “家族不缺后代,我这样做,也不会让王家传宗接代有损。” “可是,翁翁,她是不同的。” 王虞声线有些变化,对王玄的称呼也悄然从生硬的祖父,变成了儿时昵称的翁翁。 “我只想,和她并肩,去面对接下来那些再难不过的事。” 王虞说完,深深扣了个头。 王玄是了解他这个孙子的。 虽然他看起来平日脾气最好,总让人觉得如春风拂面般温暖。 但他知道,王虞其实极有主见,也很坚持自己的想法。 今夜若是硬碰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王玄只得鸣金收兵,挥了挥手。 “夜已深,我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虞儿,我说的话,你再好好想想。” “你的心情,翁翁都懂。” “可我们这样的人,什么时候为自己活过?” “你若怕带累别的女子,难道就不怕带累她?” “毕竟她才是你心里真正喜欢的人。” 王虞此时并未体会到王玄口中这些话的含义。 他一直认为,黛安跟他的目标是一致的,因此也就不存在什么带累不带累的。 这一夜,王玄和王虞,祖孙俩都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可王玄是因为担忧,而王虞则是因为兴奋。 他就像一个刚刚成年的青涩小伙子。 两辈子,他第一次遇到了所谓爱情。 这让他无比期待。 黛安其实根本没想到,她不过和王虞谈个恋爱,竟会同时遭到双方关系人的反对。 这大概就是古时候,封建思想的禁锢吧。 黛安自认是个颇有反骨的人,因而越是不被接受的事,她越是愿意去做。 第二天天亮,黛安就收到了王虞捎来的口信,约她去同升楼吃饭。 这是她向他表白后,他俩第一次单独约会。 黛安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一大早,她就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这可在归燕坊引起了轩然大波。 早知道,最初黛安还是双儿的时候,她就是个每天粗布素衣的烧火丫头。 后来双儿变成黛安,即使她在事业当年有了很多成就,也让人看到了她不一般的手段。 并且她对于女团的形象要求也很高。 可她于自身形象方面,是从来不注意的。 因要长期混迹商场,她一直都是男子打扮。 众人对她女子的打扮都不太熟悉。 “你们知道吗?前儿黛安出门的时候,就是作的女子打扮。” “昨儿也是,昨儿听说,还是半夜方才回来。” 论说八卦,白萱认第一,归燕坊再没人敢认第二。 “你怎么知道是半夜,你亲眼看见了吗?” 玉姝儿跳出来反驳白萱。 “我虽没亲眼见着,但,我昨天睡得晚,我睡时,黛安屋里还没点灯呢,可见是没回来。” 白萱说得言之凿凿,玉姝儿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有了主意。 “我想到了,有个人,肯定知道。” 白萱忙推她, “是谁,我去问问她。” 玉姝儿捂着嘴只顾笑。 “你要是敢去问,那是最好,我是不敢的。” 白萱一头雾水,还没想到个中关窍。 “到底是谁,还有你不敢去问的?” “你莫怕,只管告诉我,姐姐去替你问了来就是。” 白萱这一说,更让玉姝儿笑不可支了。 “这可是你说的,不去问是小狗。” 引起关注 白萱猜不到玉姝儿说的是谁,记得一个劲摇晃她胳膊。 “去,必须去,” “谁不去谁是小狗。” “好玉姝儿,你倒是快点告诉我,那是谁啊?” 玉姝儿用手指点了点白萱额头,嗔道。 “你个傻妮子,咱们整个乐坊,还有谁,敢半夜去堵黛安行踪?” “又是谁,乐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一清二楚?” “不是只有那一个人?” 白萱夸张地‘啊!’了一声。 “你该不会是,说的,叔齐公子吧?” 玉姝儿狡黠地笑着点点头。 “快去问,不去是小狗,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白萱举起巴掌做势要打玉姝儿, “你个坏丫头,敢给我挖这样的坑。” “要问你去问,我就是当小狗,我也不去。” “那冷面郎君,也不能告诉我啊。” 玉姝儿笑着蹲过,忙连连点头。 “我说了我不敢问,是你自己不信。” “罢了,黛安的事,咱们可不能瞎说。” 这时岚姨走了过来,点着两个调皮的姑娘也教训道。 “黛安一日没盯着你们,功夫也不用练了?舞也不用排了?” “倒在这嚼人舌根。” “是不是要罚你们练上一整天才行。” 两个丫头告声罪,立刻跑了。 岚姨无奈摇了摇头,推门进了黛安房间。 若渔已经在屋里,帮黛安挑首饰。 岚姨一眼看到黛安一身红装,也忍不住惊艳十分。 “这真是,早知道早该让你作女子装扮,多少鲜活,多少好看。” 黛安见岚姨进来,打了声招呼,笑道。 “岚姨莫笑我,我也是需要一些契机。” 三人笑了一会儿,黛安忽然问道。 “刚刚是白萱和玉姝儿在门口聒噪?” 岚姨掩嘴直笑。 “可不是那俩妮子,就她俩年纪小,没分寸。” 黛安忙笑道。 “我怎么会怪她们,不过玉姝儿现在的状态不错。” 西陵很快就要离开骊京了,她其实很担心玉姝儿的心情会受到影响。 “恩,她是个心宽的,有后福。” “黛安,岚姨知道管不了你,可你,这,到底是为了谁?” 若渔在一旁只顾笑。 “岚姨,这种事,你怎么这么直接就问了?” 黛安也笑,她拍了拍若渔。 “岚姨不这么问,还能怎么问。” “这是绕圈子能说清楚的事?” “不过,我也正在想该怎么告诉你们。” “我又担心,一般人面对这种事,都讳莫如深,我就是告诉你们,怕你们接受不了。” 岚姨摇摇头。 “我只盼着你们一个个,都能有好归宿。” 黛安点点头。 “是王虞。” 听到这个名字,岚姨和若渔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怎么……我还以为……” 这下黛安忍不住笑了。 “你们以为是谁?” “谢叔齐吗?” 岚姨和若渔毕竟还是古代保守的女子,一下子确实不适应,黛安随口就可以把这些事说出来。 好半天,她俩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是,我曾见你们二人,时常夜晚出门……我还以为……” 若渔小声说道。 “咳咳!” 黛安无语,看来古代女子虽保守,八卦的本性却是天生的。 “那都是公事,” “我跟谢叔齐,绝对是纯纯的革命友谊,” “我一直拿他当哥们儿。” 若渔虽然不懂,女子跟男子怎么能处成哥们儿,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岚姨却面上忧色渐显。 “岚姨,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黛安敏锐地察觉了岚姨的变化,主动问道。 “哎,这事,按说我不该说。” “但,那位王大人,我也见过几次。” “人品气度,确实没得说,” “你会看上她,也属意料之中。” “不过……我总觉得他心里事儿太多,包袱太重。” “再说,又是那样人家的长子。” 黛安很清楚岚姨的意思。 也很清楚,她为什么会替她担忧。 “岚姨,多谢你。” “归燕坊真的是因为有你,才得以走到今天。” 黛安握住岚姨的手,深情地说道。 “可我还没决定嫁给他,” “不过是先谈个恋爱,后面怎么样,还不一定呢。” 黛安这话,放在古代不可谓不炸裂。 岚姨和若渔已经被雷得外酥里嫩了。 黛安觉得,她的立场还是要表明的。 至于她们能消化多少,她就不敢保证了。 “总之,你们不必为我担心。” “就算后面分手,我也不过多哭几场就没事了。” 黛安话已至此,岚姨和若渔也不好再揪着这事不放。 二人也都放下心来,开始专心替她挑首饰。 听说黛安要去跟王虞约会,岚姨和若渔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打扮她。 远远窗外的墙头上,谢叔齐孑身一人立着。 他原本就孤独的身影,显得更加孤独了。 “哥们儿?革命友谊?” “哼,这丫头可真敢说。” 他显然已经听到了黛安刚刚说的话。 练武之人,耳力太好,大概也是他的无奈吧。 他私心并不看好王虞和黛安。 正如岚姨所说,王虞包袱太重了。 可黛安,她最是个随心所欲的人。 这样两个人,怎么可能走得远。 再说,只有他知道,黛安和王虞之间,还横着个莫名其妙,叫许凌的不知道什么人。 他总觉得,黛安还是喜欢许凌多一些。 可这些话,他却没办法去跟黛安说,也没法跟任何人说。 也罢,她既然说他是朋友,他就一直守着她吧。 最近他的记忆混乱得越来越严重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离恢复记忆不远了。 现在这情形,看来他得尽快找回记忆才行。 除了谢叔齐,远在皇子府的三皇子也在关注黛安和王虞的动向。 “什么?你是说,王虞昨夜回到王家后,什么风波都没有?” 听完飞鸾的报告,三皇子纳罕道。 “这可跟王玄一贯的处世手段不符啊。” “这样大的事,王玄都能忍下来,” “可见,王虞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不过,这两个人也忒不知羞耻。” “昨夜刚刚孤男寡女待到半夜,今日又要高调相约同升楼。” “以为骊京,真没人关注他们吗?”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这么轻松了?” 约会 仅仅因为私事,受到这么多关注,黛安是没有想到的。 或者她其实想到了,她和王虞之间,注定没有私事,但她也装不知道。 既然决定要随心所欲,又何必为世俗所困。 如果三皇子现在质问她,她大概也会向那天回复谢叔齐一样回答他。 她不是谈恋爱了就不顾目标。 她对于他们要做的那些事,完全没有异议。 况且,她会更用心吧,毕竟他们现在跟王虞是合作关系。 至于未来的事,那谁知道呢? 不管有多少眼睛盯着,她还是如约来到了同升楼。 王虞这次已经提前到了,正在包间里等她。 看都一身红装,明显精心打扮过,美不胜收的黛安走进来,王虞难得看呆了。 黛安一笑。 “女为悦己者容,这不奇怪吧。” 王虞有些不好意思。 “我大概永远也没办法,像你如此直接坦白。” “这很正常,这是由你所处的文化背景造成的。” “我本来就跟你们不一样。” 黛安反倒安慰起王虞。 两个人没见面时,感觉有一大堆话要跟对方说。 但等到见了面,反而相视无言,只顾着看对方,没顾上说话。 好一会儿,黛安才问道。 “你昨夜回家,没遇到什么困难?” 王虞先是一愣,接着释然。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概所有人都在猜测他王家的反应。 “你觉得,我应该遇到什么困难?” 王虞反问道。 “我不懂啊,我猜想,什么家法之类的。” “还有,动不动跪个祠堂?” “不过你又是官身,所以……我也不知道。” 黛安打量了王虞一下。 “不过看你这样子,可能顶多是给了个口头警告处分吧。” 王虞抚掌大笑。 “你这些新鲜词儿,都是从哪里来的?” “我竟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 “确实是,没有我想像中,那么严酷。” 黛安挑起一根青菜吃了。 “那说明,王家确实重视你。” “真的几句话就打发了?” 王虞赧然一笑。 “那倒是也不至于,怎么可能几句话就打发了。” “我祖父那个人……” “从不为自己考虑,只考虑家族。” “一直以来,他都是如此。” “所以,黛安,他以后要是万一对你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 “拜托你,想想我,不要跟他计较。” 黛安筷子不停,嘴也不停,好像完全没受影响。 “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第一,我不能真跟你爷爷对上。” “第二,他因为不同意你跟我在一起,说了我不爱听的话,这我能理解。” “立场不同,他毕竟也是为你着想。” “我怎么会怪他。” 王虞惊讶于黛安的大度,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那你呢?昨夜你回归燕坊,有没有被责问?” “我?怎么会?” “她们一个个八卦还来不及,有谁会责问我?” “再说,我不是说过,立场不一样。” “你爷爷不喜欢我,那是因为觉得我对你没有助力。” “可乐坊的人怎么会不同意我跟你在一起。” 说到这里,黛安想起今日一早的各种八卦,不由得笑出声来。 “她们只是没猜到,会是你。” “有人以为是谢叔齐,” “还有人以为……居然以为是三殿下……” “不过,” 黛安表情一变。 “岚姨,倒是说,觉得你包袱太重,怕你照顾不好我。” 王虞心中一凛,他惊讶于归燕坊这些姑娘们的洞见。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翁翁不也说过,他可能保护不了她。 “不过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有负担。” 黛安忽然说话,打断了王虞的思绪。 “我是不在意这些的,” “因为,我喜欢的就是你,不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 “再有,我不是那种菟丝子一样,需要依靠男人存活的女人。”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不爱我了,” “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一定会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这样的直白的话,一次一次震撼着王虞的心。 他只觉得心中胀胀的,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往日高谈阔论,今日却变成了闷嘴的葫芦。 两个人说完了沉重的话题,黛安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王虞一脸好奇。 “我觉得,你的逻辑有点奇怪,你给我解释一下。” “为什么,你不在意未来谁能当皇上,” “反而在意的是,只要太子不当皇上?” “再有,三皇子和二皇子,你为什么选择二皇子?” 王虞一听这话,立刻正色。 “黛安,你相信命运吗?” “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你相信,人有可能死而复生吗?” 王虞几个问题接连问出,若是一般人,大概早就吓得跑出去了。 这样的话题,可怎么接? 但,黛安不会,刚巧,她就是死而复生的典范。 可她没有声张,她想先听听王虞要说些什么。 见黛安没有说话,王虞缓缓继续说道。 “这样的话,我一直非常非常想跟人说,但我以为,应该不会有人相信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些话。” 他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找到能听她说这些话的人。 甚至二皇子,他也是逆命重生之人,王虞也从未告诉过他。 只因这事过于难以置信。 可现在面对黛安,他忍不住想要说出来。 希望有人分担,希望缓解孤独的心,占据了上风。 让一向冷静的王虞,也失掉了理性。 “如果你觉得我说的话,太荒谬,” “你也可以不听,或者选择不相信。” 他还是觉得没有希望,不会有人信他。 所以这样的话,他要提前跟黛安说。 “你说吧,我听着。” “王虞,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 在王虞震惊的眼神中,黛安说出了这句话。 “你……真的……毫无条件,连我要说什么都不问,就选择相信我吗?” 王虞心里的情绪很复杂。 虽然他设想过,黛安如此通透聪明,又与众不同,或许会相信他说的话。 可他其实仍旧没有信心。 直到黛安用她一贯直截了当的方式,告诉他,她会相信她。 又是重生 王虞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 可他忽然警惕起来。 “要不要,换个地方?” 他问道。 黛安摇摇头,看着他回答。 “这里说话安全,你放心。” “同升楼,归燕坊也有入股。” “算是幕后的东家之一。” 王虞的钦佩写在了脸上。 “黛安姑娘,你真是让人佩服。” “你刚刚问我的那几个问题,” “听完我的故事,应该就会有答案。” 王虞慢慢给自己和黛安都倒了杯茶。 黛安也不催他,看他慢慢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王虞这才叹了口气,道。 “那一日,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醒过来的。” “你问我,为什么太子绝对不能登基。” “黛安姑娘,如果我说,我是见过太子登基后,大华人民是如何陷入水深火热中的,你信吗?” 王虞双眸闪着泪光,仿佛又置身于那种黑暗中。 他看着百姓遭难,却不能为力。 黛安认真看着他,认真说道。 “我信,王虞,我说过了,只要你说,我就信。” 王虞像是忽然被鼓了劲,继续说了下去。 他的语气,也越来了越坚定,不再自我怀疑。 “我仍记得,那是中秋佳节后不久。” “一日,骊京中久未响起的马蹄声,嘈杂而起。” “这是新皇的亲卫队,也是直接听命于皇上的队伍。” “隆隆的马蹄声,说明他们又出来抓人了。” “骊京仅存的两大世家,瞬间被亲卫队血洗。” “连还嗷嗷待哺的婴儿,她们都没有放过。” “我就那样看着,整个骊京,血流成河。” “后来,外族也杀了进来,” “原来他当太子时,就引狼入室,与南蛮外族勾结,想利用他们巩固他的皇位。” “可那是与虎谋皮。” “大华内部都已经百孔千疮,哪里还经得起外族的马蹄?” “我不懂,为了他的皇位,他什么都可以牺牲吗?” “这些人,不也是他的子民吗?” “不,他根本不顾这些,他只顾巩固自己的权利。” “他生性多疑,所以但凡让他怀疑的,他都杀了个干净。” “他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百。” “我那时候,很绝望。” “所以我打算,跟他同归于尽。” “可我不会武,我根本靠近不了他。” “我被他的亲卫队,乱刀砍死。” “我现在仍然能记得,刀砍在我身上,” “砍到骨头上,发出尖利的声音。” “闭上眼睛,我仿佛还能看到鲜血流了我一身。” “我还能感受到,那彻骨的痛!” “我想叫,却发不出声音!” 王虞情绪无比激动,仿佛又回到了那至暗时刻。 他整个人浑身发抖,表情扭曲。 看得出来,他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黛安心里一疼,挪过去,挨着他,轻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可王虞一个激灵,像是处于极度脆弱,敏感的状态。 “别怕,已经都过去了。” 黛安伸手环住了王虞。 在黛安温暖的怀抱下,王虞渐渐冷静下来。 “抱歉,我还是没能控制住我的情绪。” “不,你已经很坚强了。” “若是换了我,是断没有勇气再面对这一切的。” “可你不但没有退缩,还决定再一次面对这种恐惧。” “我自问,我不如你。” 王虞一脸惊诧望着黛安。 “你……真的信我?” 黛安点点头,随即将头靠在王虞肩膀上。 如此亲密的姿势,让他们能相互听到对方心跳的声音。 “当时,我以为我死定了。”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 王虞缓了口气,继续说自己的故事。 “我竟然发现,我没有死。” “我重生了,我回到了王家,我的少年时代。” “你敢相信吗?” “上天竟然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那我怎么可能,不好好去抓住这个机会呢!” 这次,王虞仍旧激动起来,可他是心潮澎湃,而非痛苦难当。 “黛安,你知道吗?” 心情激荡下,王虞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一下子握住了黛安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黛安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次,很多事都变了。” “我一直盯着上一世那些大事,那些太子身边的人。” “都不一样了,我们这一次一定有机会。” 王虞的故事其实很老套,黛安很轻易就听懂了。 但她没想到,她一个人穿越已是奇葩事。 王虞虽不是许凌穿越而来,但他竟然是重生之人。 只能说,这一世,他们这一方势力,都加buff了吧。 “王虞,那我问你,” “你说的那个上一世,有我吗?” 黛安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这一问,可把王虞难住了。 “上一次,我并未接触到归燕坊。” “这乐坊应该很早就没落了。” “更是没有什么女团冒出来,还在骊京掀起了轩然大波。” 黛安一听就释然了。 王虞的上一世,她黛安根本没穿越过来。 那么原主就只是双儿。 一个默默无闻的,乐坊烧火丫头。 这样的人,泯然众人,王虞怎么可能注意到。 他不记得她,太正常不过。 “你说的对,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又一次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王虞,前生今世,你都受苦了。” 黛安捧起王虞的脸,真情流露。 王虞愣愣地看着黛安,看着她双眼流出泪水,看着她眼里只有他。 他也忍不住,泪撒衣襟。 “上一世,我没有成亲,也没有遇见你。” “这一世,我不但遇见你,还得你芳心,能与你并肩作战,” “虞,此生无憾!” 黛安伸手擦掉王虞眼角的泪水,深情地望着他。 “不,是你,解了我的遗憾。” “谢谢你,王虞。” 同升楼在黛安的提点下,隐私工作做的很好。 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包间里说了些什么。 也没有人,能感受到黛安现在心里感觉到的欣慰,欣喜和幸福。 她多想,这一刻能永恒。 当下形势 黛安跟王虞在同升楼边聊边吃,又整整耗了一天。 当然二人不是仅仅谈情说爱。 聊到后来,王虞给黛安简单说了一下如今的形势。 当前大华朝廷,皇上尚在,独宠太子。 在王虞的记忆中,这也是后来一直持续下去的状态。 上一世,太子最后顺利登基。 登基前后都在不遗余力地扫除异己。 整个朝廷风声鹤唳,整个骊京草木皆兵。 别说治国,太子根本没有这份心。 所有的一切,国家,朝廷,臣子,百姓,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垫脚石。 他心里只有自己,只要自己开心,什么都可以放弃。 而现在朝中,能看清太子本质的人其实不在少数。 可他们大多数人其实是忠于朝廷的。 既然忠于朝廷,就不存在改天换日的想法。 但他们除了太子,没有别的选择。 首先是皇上的态度,眼里只有太子,恨不得只有这一个儿子。 这事说来蹊跷,王虞也想不明白。 若说太子得势是因为生母高贵,那三皇子的生母也曾位列淑妃。 其母族灭族之前,更是开国护国的大族。 甚至朝廷有一半兵力,都是控制在林家手中。 不过林家很快功高震主,被皇上疑心,也被太子顺势铲除。 所以,皇上不喜三皇子,大概也有迹可循。 再说二皇子,由于生母地位低微,其实从出生起,就注定没有坐上那把椅子的机会了。 这样想来,满朝文武,也难以找到一个可以两全其美的选择。 更何况,三皇子现在还残了。 他体内的余毒,还随时可能带走他的性命。 这样一个注定短命的皇子,母族又仍被皇上忌惮,怎么可能斗得过积威已深的太子? 所以对朝廷那些不支持太子的臣子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三位皇子,无论谁,生一个皇孙出来。 皇孙既是天子血脉,又能从小培养,像一张白纸一样任他们图画。 这岂不美哉! 可是问题又来了。 如果皇孙出自太子,那显然是不能满足朝臣们需求的。 毕竟太子还年轻,你总不能让太子让位给自己的儿子? 而且太子生了儿子,肯定要自己抚养,那岂不是又一个太子。 所以群臣最佳的选择就成了二皇子。 别问为什么不是三皇子。 三皇子在他们眼中已经是短命的代表了,就他那身子,能不能生出儿子还不一定呢。 王虞其实也这样想过。 毕竟他并不是觉得二皇子多么惊才绝艳,才选择站在他身后。 更多的其实还是因为没得选。 王虞说这些事的时候,黛安听得很认真,她忍不住好奇道。 “按你所说,百年来,王家就是因为只忠于皇上,才得以保全长存。” “现在你公然站在太子对面……王家自然不会应允吧。” 王虞苦笑答道。 “他们百年来如此,我自然很难说服他们。” “重生这样的事,他们也不可能相信。” “可他们算错了一点,太子与大华历代皇上,是不同的。” “他不认忠于国家的人,在他眼里,根本没有国。” “况且他还心狠手辣……” “若不拉他下马,王家定然与上一世一样,难逃灭族之祸。” 黛安点点头,她能感受到王虞心中的痛和悔。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允许自己坐视不管,或者是不站出来了吧。 “所以,你有把握能拉动整个王家吗?” 王虞很诚实,摇了摇头。 “王家人,并不是都足智多谋。” “原本整个王家,就是我祖父一人在苦苦支撑。” “我这一代,族中兄弟们也都资质平平。” “也许下一代,能有几个值得培养的后代。” 说到这里,王虞居然鬼使神差,忍不住看了黛安一眼。 虽然他心虚,立刻挪开了视线。 可就那一瞬间的一瞥,已经被黛安捕捉到。 “看我干什么?” “想让我给你生孩子?” 王虞被她的直言直语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这怎么好意思……” “说出来。” 王虞的脸一下子红了。 “这有什么……” “咳咳,是……我说错了。” 黛安总是忘记迁就古人的习惯。 “不过,八字还没一撇。”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想生孩子。” 王虞怂了怂鼻子,有点羞赧。 “实话实说,两世为人,我都从未想过。” “就是刚刚,那一瞬间,” “看到你,觉得也许有也不错。” 黛安心里发笑。 不过她越是与王虞接触,越是发现,他跟许凌真是不同。 许凌太内敛了,王虞却有非常真实的一面。 所以比较而言,王虞更有血有肉一些。 这样说来,他是不是也会比许凌更有人情味。 “恩,不是不可能,” “看你表现。” 黛安笑着打趣他。 “总之,你有什么想法么?” “拉上王家全族,力挺二皇子吗?” 王虞顿了顿,脸色恢复了严肃。 “我不知道,王家树大根深,必然不会将全族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我若是能,调动王家能量,就好了。” “恩,一定可以的。” 黛安举起酒杯,敬了王虞一杯酒。 黛安回到归燕坊,就收到了三皇子的传召。 黛安在心里暗忖,该不是,这位三皇子也要管一管她和王虞谈恋爱。 那,他也太闲了吧。 “听说,你今日又见了王虞?” 黛安心中一惊,你看看,还是闲的吧,果然上来就问这事。 “是,见了,” “不能见吗?见了会怎样?” 三皇子眉毛一挑,他还没发作,她倒不耐烦了。 “你今天火气怎么这么重?” “本王并未说,你不能见他。” “只是好奇,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独自见他?” 黛安想了想,说道。 “我跟他聊的比较多的还是公事,请殿下放心。” “至于您说的,我为什么总是单独跟他见面,” “这个理由很简单啊,” “因为我喜欢他!” 猝不及防,黛安又表白了王虞一把。 刚刚回到王家的王虞忍不住发了个喷嚏。 这可让一向以照顾主人为己任王家仆从,全体紧张了小半天。 他家的金凤凰,可不敢感染风寒。 有手下了 三皇子并未多说什么。 因此从始至终,黛安都没理解他叫她去这一趟,到底有什么目的。 跟着三皇子呢,黛安还是不那么喜欢操心。 很多时候问题似乎就会迎刃而解。 所以她并未多问。 尽管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会面,看起来无伤大雅,也尽可能隐藏得很好,但还是被太子知道了。 太子大发雷霆,吓坏了前来报信的骊京知府。 “你说什么,老二约了老三游湖?” “哼,他俩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孤怎么不知道?” 知府赶忙下跪回话。 “这……也许就是普通的兄弟聚会?” “普通兄弟……” “知府大人浸淫官场多年,” “可别告诉孤,他俩真是兄弟相约。” “这俩万年从不凑到一起的人,居然凑到了一起,”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你们都蠢哪?看不到事实吗?” “他们就是想背着我,密谋些什么。” 太子一挥手,桌榻上东西散落一地。 “去查!不要打草惊蛇!” 骊京知府听到这两句话,简直喜不自胜,立刻就想领命溜走。 今天太子心情不好,谁赶上谁就是撞枪口。 “没想到,我的好二弟,好三弟,你们一直瞒着我。” “真是深藏不露,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肯放弃吗?” “也罢,我就陪你们玩玩。” 秦晨死后,太子手下亲卫又换了个头领。 反正太子当权,他手下的人如雨后春笋,倒下一茬,又会马上补上一茬。 与之相比,三皇子就惨多了。 他手里的人手有限,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要是哪个倒下了,那个坑就空出来了。 太子的动作很快就出现了。 “殿下!” 几天后的傍晚,飞鸾火急火燎冲进了三皇子的寝室。 “什么事,急成这样?” 三皇子刚刚拔除了一次余毒,整个人脸色有些苍白,虚弱得很。 “殿下恕罪,实在是事出突然。” “那日您与二殿下会面的事,还是走漏了风声,让太子知道了。” 三皇子目光一凛,立刻问道。 “他又干什么了?” 飞鸾一滞,道。 “太子派出亲卫队,去了山门所在的地方。” 三皇子一排桌子站了起来,他上下起伏的胸口,显露出他的气愤,还有一丝紧张。 “他怎么找到山门的?” “现在情况如何?” “殿下,是属下没说清楚。” 飞鸾立刻接话。 “他们并未找到山门,而是去了山下的镇子。” “殿下您也知道,山门近来也会收些资质不错的普通人,算作半个徒弟。” “镇子里,正好就有几个这样的人。” “太子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他们都是支持您的,要替林家申冤。” “听到林家,太子就不由分说,让人屠了镇子!” 飞鸾越说越愤慨,心中的痛惜简直难以压抑。 “镇子上的人奋力反击,但……” “他们哪里人朝廷亲卫队的对手。” 三皇子的双眼,眼眶都红了。 既是暴怒,也有痛心。 “那,山门的人呢?” “山门众人本想出手救援,” “但他们最终还是为了守住山门的秘密,放弃了镇子……” 说到这里,飞鸾忍不住别过头去。 “山门之事,极其隐秘。” “我们一向都很小心。” “上次凉鹤之事,山门的人虽出,但见过他们的,也都死了,全无活口。” “那么太子,是怎么听到风声的?” “最可能的情况是,他听说了这样一个在本王背后的神秘组织,却不知道具体在何处。” “所以他才这样,投鼠忌器,不择手段!” 三皇子一拳锤在床榻上。 “殿下息怒。” “好在山门并未暴露,” “此事,锦衣他们也正在彻查。” 三皇子点点头。 “让他们尽快,如果真有内鬼,必须尽快铲除!” 飞鸾应了声是,可人却并未离开。 “还有何事?” 三皇子目光中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殿下,还有一事。” “刚刚属下所说那些半个山门弟子中,有一人幸存。” “哦?” 三皇子一听,瞬间两眼放光,来了兴趣。 “是谁?他现在在哪?” “是镇子中一户猎户的儿子,名叫齐成,读过几天书,认得几个字。” “山门长老见他激灵,就收了进去。” “谁知,他激灵归激灵,在学武上却全无造诣。” “所以,他后来是以打听消息,游走各处而出名的。” “屠城那日,他就正是因为去附近镇子里会友,而避过了大祸。” “可他一家全族,都在那场惨事中丧命。” 三皇子心下了然。 “他进不了山门,所以人呢?” “已经来了?安置在哪儿了?” 飞鸾忙道。 “是,殿下,人是一早刚到。” “没敢接进府中,在外面旅店给他找了个地方。” “殿下,要见吗?” 飞鸾小心翼翼询问他的主子。 连他都知道,不能见。 那场屠杀,你可以认为是太子暴戾,也可以认为他是在引蛇出洞。 这样惨烈,存活下来的人,必定要去他们所支持的势力寻求帮助。 这样一来,鱼儿就能上钩了。 可他也知道,不能不见。 否则,岂不是让山门寒心。 山门的人指引他来找三皇子,必定是希望三皇子可以庇护他。 三皇子的眉头拧在了一处。 他虽未说话,但飞鸾可以清晰的看出他的纠结。 “让他,去归燕坊!” “恩?” 头一下,飞鸾以为自己听错了。 “殿下您说哪儿?” “归燕坊,让他去找黛安,让黛安安置他。” 三皇子也是急中生智。 他其实不太能判断齐成的忠诚与否。 现在他简直要怀疑每一个人。 可这个齐成的身份,又让他不能不管他。 看起来,短时间内太子不会对归燕坊动手。 放在黛安手下,让黛安看着他,他也能略略放心。 “殿下,您没说错吧?” “可您让他去归燕坊,一个大男人去乐坊能干什么?” 三皇子狡黠一笑。 “黛安不是时常抱怨手下无人,” “那本王这就给她送个手下过去。” 新人报道 从很久之前开始,黛安就向她的无良主人三皇子提出过,要补充一些人手。 可那时候,三皇子自己手下都缺乏可用之人,哪里还能匀出来给黛安派人呢? 于是乎,这件事,也就被黛安抛到了脑后。 毕竟事实证明,真正遇到困难的时候,那位殿下还是会出手帮忙的。 她能理解,毕竟他要考虑的更多。 他估计也不想在明面上跟归燕坊撕扯不开。 可这就是,人在家中坐,人手从天上掉下来? 黛安晨起,正在研究新的舞曲,突然花瑾走了过来。 “姑娘,前头有人找。” 黛安在深入思考问题的时候,其实是不喜欢有人打扰她,打断她的思路的。 所以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见面的请求。 “让其他人接待,不是什么大人物吧?” 花瑾跟她的时间不短了,这位新主子的脾性多多少少也摸到了一些。 “是,不是大人物。” 就是嘛,要是大人物,花瑾不会这么跟她报告。 随后黛安就将这件事彻底忘记,虽其他人处置了。 直至过午,花瑾摆了饭,黛安忽然想起这件事。 “你早上说,来找我的,是什么人?” 花瑾一边布菜,盛汤,一边说。 “是有个人,后来岚姨去见他,他却说,上面说了,他只能见您。” “可您一早上不是忙着,我们就随他去了。” “这会儿还在门房里坐着呢。” 黛安一听,反而觉得来了兴趣。 “是什么事,没说?” “没说,说要见了您才能说。” 黛安点点头,思索道。 “你说,他说的那个上面,是谁?” “那位大人物,又派个小人物来找我了。” 花瑾‘哎呀’一声,差点洒了手里的汤碗。 “您是说,他后面是个大人物,那您没见他,还如此怠慢,是不是……” 黛安瞥了花瑾一眼。 “跟着我的时间不短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就算是后头有大人物,就冲来人什么都不说,也不能怪我们,不知者不罪。” “再说,如果有急事,大概也早就想尽办法进来了吧,” “怎么可能岚姨去见了他,他还是什么也不说呢?” “不过,到底会是谁派来的呢?” 花瑾尴尬地笑笑。 “姑娘冰雪聪明都猜不到,奴婢可就更猜不到了。” “不猜了,一会去看看吧。” 匆匆吃了饭,黛安带着花瑾,花瑾拎着个装满食物的食盒,往门房去了。 二人走到门房,一眼就看到个年轻男子。 男子穿着靛蓝色布衣,看上去有些纤瘦。 男人容貌并不出色,甚至可以说是泯然众人,但一双眸子却闪着光彩,让人一见就难以忘记。 “哟,这莫非还是个奇人?” 黛安压住就要喷涌而出的好奇,走了过去。 “听说阁下要找我?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男人闻言抬起头来,一见黛安就立刻站了起来。 “是黛安姑娘,小人名叫齐成,是有人叫我来投奔姑娘的。” “以后,小人就是姑娘的人,” “姑娘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齐成吐字清晰,说话十分爽快。 但他这一连串如机关枪扫射般的话,让黛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来投奔我?”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说的这么好听,问题我也不知道你会什么啊?” 黛安气结,没见过这么找工作的,难道求职也能强买强卖? “齐成奉命来投奔姑娘,若是姑娘不收,齐成只能……” “打住!” 黛安眼疾嘴快,拦住了齐成。 这哥们怎么好像有点虎……再不拦住,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来。 “你说了半天,我也没听明白,你到底是奉了谁的命?” 齐成看了看黛安,道。 “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既如此,你跟我来吧。” 黛安索性将他带进了归燕坊。 看来人无论是谁送来的,她都是推不掉的。 这样看来,她大概也能猜出来,是谁送来了这么个人。 到了会客厅内,黛安看着齐成,问道。 “现在可以说了吧。” “是,小人是飞鸾送来的。” “果然,我猜也就只有他。” “怎么,他不让你提他?你连最后都只说飞鸾?” “小人身份……有些特殊……” 黛安住了嘴,看来这里面还有隐情。 这事她必须得问清楚,否则这么大个关系户,岂不是定时炸弹,她也不敢随便用啊。 “那你先……住下?” “我这里,想必你也知道,是座乐坊,” “其实我暂时还没想到,你能干什么。” “不过,既然是那位让你来的,你就先安心住下。” “花瑾,安置小齐先住下吧,其他的事容后再说。” 花瑾领着齐成一离开,黛安就直奔三皇子府。 三皇子似早有预料,在府中专等着她。 “殿下,这什么情况?” 黛安一见他就直言不讳的问道。 “怎么,你今天没去跟王虞喝酒?” 三皇子顾左右而言他。 “我又不用天天跟他喝酒。” “你不懂吧,我虽然在谈恋爱,但我是个工作狂。” 三皇子根本听不明白黛安在说什么,但他还是感受到自己被轻视了。 就像谢叔齐常常感受到的那样。 “哼,巧舌如簧。” “你就说吧,人是不是你给我送去的。” 黛安懒得跟他废话。 “你怎么不疑是王虞?” “不是你成日里念叨,无人可用么?” 三皇子嗔道。 “我是无人可用,但你也得先打声招呼吧。” “殿下,归燕坊是座乐坊,我也只有管理乐坊和女团的能力。” “其他的,我也做不到呀。” 三皇子一笑, “怎么,你这是嫌我给你找的人不好用?” 黛安看了他一眼,斟酌着说道。 “他身份有什么特殊?” “竟不敢提你?” “你若不跟我说清楚这些,我又怎么敢用他?” 三皇子看了黛安半晌,终于叹了口气。 “你可听本王说过山门?” 粉丝管理 黛安心里咯噔一下。 “山门”这个词,确实不是她第一次听到了。 上次为解凉鹤之难,他们去救凉鹤母亲时,她就听三皇子提过山门。 可那一次,她并没有见到,这些所谓山门的人。 只是从谢叔齐后来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山门的杀伤力应该是非常巨大的。 这样隐秘的势力,居然藏在三皇子身后。 此事若是让太子知道,岂不是会掀起惊天的波澜。 “所以,齐成跟你所说的这个‘山门’有关?” 黛安反应依旧迅速。 三皇子点了点头。 “他并非山门之人,却受过山门,授业之恩。” “所以,算是半个山门之人。” 黛安此时有些不解,问道。 “但是,不是说山门之人,都武功高强?” 这个齐成,看起来可不像武功高强的样子。 提到武功高强,黛安头一下能想到的就是谢叔齐。 “恩,但齐成毕竟不是真正的山门中人。” “他所擅长,并非习武。” “也正是因为他不擅习武,才最终离开了山门。” 黛安眉头一蹙,道。 “山门发生了何事?他来找你?” “你便让他去找我?” 一旁的飞鸾惊讶地睁大了眼。 就这么屈指可数的信息,竟让黛安推测出了事情真相? “山门无事,可山门脚下的镇子,” “也就是齐成的家乡,被太子屠了。” 三皇子说这话时,情绪已经没了变化。 可黛安却听出了一声冷汗。 “你是说,屠城?” “为什么?他们干了什么?” 三皇子眼中透出冷冽恨意。 “他们什么也没做,原都是最朴素的山民。” “不过是,离山门太近,受了牵连。” “齐成人屠城后,唯一的幸存者。” 黛安倒吸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 “这还有王法吗?” “太子自觉,他就是王法!” 黛安再一次认识到了他们所面临的现实。 这个太子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放在我那,就不危险了?” “他身在归燕坊,大隐隐于市。” “再说,太子最近,应该不会去找你们的麻烦。” 黛安无奈点头。 看来这关系户,还是个祖宗,得供着。 山门对他有愧,三皇子对他也有愧。 说得好听是给她送了个人手,其实就是让她保护人家。 黛安无奈,翻了个白眼。 是三皇子觉得她最近很闲吗? 再说,太子最近不来,不代表一直不来。 “你放心,齐成是你用的上的人。” 三皇子像是看出了黛安心中所想。 “哦?殿下都这么说,他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初见他,竟没看出来有什么特殊。” 三皇子笑笑。 “齐成,很适合做谍报。” “若不是你缺人手,我不会让他去归燕坊。” 黛安这下是真惊了。 她眼中的齐成,不过一介普普通通的庶民。 没想到三皇子竟然对他评价如此之高。 “这?怎么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 看到黛安真心发问,三皇子瞬间端起了架子。 “我是不懂,所以请殿下教导。” 黛安心想,我又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能屈能伸。 “他看上去,长相极其普通。” “让人一见,是记不住他的样貌的。” 黛安闻言,立刻回忆了一下。 真是奇了! 想她黛安经纪人出身,日常考验的就是认脸的功夫。 她自信,这样的功夫早就练的炉火纯青,可三皇子不提还好,认真想来,她竟真的不记得齐成的样子了。 “还真是,过目就忘。” 三皇子一脸得意。 “此外,他的记忆力很好,” “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再有,齐成极其擅长揣摩人心,” “因此,适合谍报。” 这下黛安听明白了。 总结起来就是,这个叫齐成的人。 存在感很低! 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善于社交! 可洞察人心。 这就是三皇子觉得他适合去干谍报的原因。 黛安忽然醍醐灌顶,想到了一个适合齐成的绝妙职业。 “殿下,我归燕坊,倒是暂时用不上谍报,不过我想到了一个好差使。” “绝对适合齐成,若是干得好的话,” “未来发展成谍报事业,也未可知。” 三皇子一听来了兴趣。 “哦?想不到归燕坊还有这样的差使。” “到底是何差使?” “粉丝管理!” 黛安有问必答,一下子嘣出四个字来。 这四个字,每一个字三皇子都听懂了,但连起来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粉丝是什么?” “能吃吗?” 一旁的飞鸾,忍不住替他家殿下问出了这种蠢话。 黛安满头黑线,飞鸾是故意的吧。 “怪我,没解释清楚。” “所谓粉丝,就是女团成员们的支持者。” “团粉嘛,有分别支持某一个团员的,” “也有支持整团的。” “这些粉丝,都是普通人,普罗大众,” “凭着一腔热情,支持我们的女团。” “所以粉丝数量如果太多,是需要管理的。” “这时候,我们一般会从粉丝里挑选粉头,牵动粉丝的行动,所谓的双赢嘛。” “不过,归燕坊女团的粉丝还没成气候,” “但我很快会将女团的粉丝团体扩大,” “这样,就需要一个人,对这些形形色色的人进行管理。”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刚刚听殿下的描述,齐成似乎非常适合这项工作。” “恩,确实是这样,” “太好了,谢谢殿下!” 黛安的情绪发生了极速变化,让三皇子和飞鸾都惊讶不已。 是谁进门先质问,给她送了个什么人。 完全就是一副不想接受的样子。 可现在,又是谁欢天喜地,要让人去给她做粉丝管理。 “殿下,这……不会有事吧?” 看着黛安离去的背影,飞鸾忍不住问道。 “恩,看起来,应该无事。” 黛安给三皇子带来的意料之外,实在太多了。 但他却始终愿意相信她。 似乎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 “远远看着就好,不用过于担心。” “今后若是有合适的人,也送去归燕坊。” “让他们换个见得光的身份,倒也不错。” “是,殿下。” “不过,属下拙见,说不定齐成在黛安姑娘手下,能发挥很大的作用也为可知。” 三皇子看了飞鸾一眼,虽没说话,眼中却泛起了笑意。 谢叔齐的身世 黛安回到归燕坊,就亲自去见了齐成。 齐成随遇而安,已经没把自己当外人了。 “安排的可好,还缺什么,尽管找花瑾要。” 黛安上下打量着齐成的房间。 以后归燕坊,就多了个男性打工人。 齐成见黛安来找他,很是恭敬。 “不缺什么,花瑾姑娘送了很多东西来。” 黛安点点头,思诚者问道。 “黛安姑娘去见过他了?” 黛安一愣,这小子很敏锐嘛。 “见过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在乐坊做事吧。” “他的意思,你的身份,要尽可能隐藏。” “归燕坊,是目前最合适的地方。” “况且,我听他说起你的能耐,” “觉得有个活计,特别适合你。” 齐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多谢姑娘收留。” “姑娘说的活计,不知道是什么?” 黛安示意齐成坐下,自己也坐在他对面,道。 “归燕坊女团,你听说过吗?” 齐成点点头,既然他长于打听消息,那么最近在骊京大火的归燕坊女团,他当然听说过。 “最近我会让女团去做一次巡演。” “之后,女团的粉丝群体一定会有所扩大。” “而你,我需要你替我管理这些粉丝,你就当他们的粉头。” 她这些话说出来,听到齐成耳朵里,跟三皇子当时听到的反应是一样的。 每个字都能听懂,连起来却不知是何意。 “你不用担心。” 黛安看出了齐成的犹豫,解释道。 “其实就是管理一些,有着共同喜好和目标的人而已。” “你可以充分发挥你的社交能力。” 齐成点点头。 自三皇子将他送来归燕坊,他就注定要听黛安安排。 不过看起来,倒不像什么坏事。 “目前看,你短期之内不会有太多工作。” “可以先在乐坊内安顿下来,” “跟女团成员们也熟悉熟悉。” 黛安没有多说就出去了,留下齐成让他好好休息。 这一夜,齐成睡得很是安心。 入夜,谢叔齐出现在了乐坊中。 “听说,三皇子给你送人来了?” 黛安看了他一眼,果然,谢叔齐才是最好用的那把刀。 “这么快你就知道了,” “那这消息,我没守住啊,” “殿下可是不希望泄露这个人的身份。” 谢叔齐轻蔑一笑。 “我能知道,不代表其他人也能知道。” “你尽管放心。” “怎么,这么神秘,难道是山门里的人?” 黛安服了,看来什么事也瞒不过谢叔齐。 也对,他上次可是见过所谓山门的那些人的。 “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不算山门,好像说是半个山门?”。 “具体的我也不懂。” “听殿下说,他所在的镇子,被太子无辜屠了。” 听到这话,谢叔齐忽然觉得心口一心痛。 “你说的,可是山门附近的镇子?” 黛安木讷地点点头。 她也不确定,大概是吧,听三皇子这么说来着。 “也许是?” “带我去见他!” 谢叔齐一转身,拉起黛安就走。 “你要见谁?齐成吗?” “你说,他叫齐成?” “是的,怎么,你认识他?” 谢叔齐没有答话,他的头又传来一阵剧痛。 最近这样的情况发生得越来越频繁。 看谢叔齐突然变脸,黛安一惊。 “你没事吧?怎么了?” 谢叔齐撑着额头缓了缓,勉强道。 “没事了,带我去见他吧。” 黛安无奈道。 “那走吧,其实他以后会待在归燕坊,你想见他还不容易。” 黛安带谢叔齐来到齐成房间,远远看着灯还没熄。 她走上前试探着敲了下门。 “齐成,你睡了吗?” 听到声音,齐成很快开了门。 “是黛安姑娘,姑娘有何事?” “进去说吧。” 齐成闻言,侧身将黛安让进了屋。 谢叔齐身形如同鬼魅,也跟着窜进了屋里。 齐成虽然不擅武功,毕竟是在山门待过,并不是丝毫根底也无。 他立刻注意到了谢叔齐。 “姑娘小心。” 齐成轻轻推了黛安一把,一转身迎了过去。 “铿铿”几声,两人竟短兵相接,打在了一处。 谢叔齐有些惊讶,这小子竟敢跟他过招? “武功不怎么样,胆子倒不小。” 谢叔齐未尽全力,齐成却已奋力相搏。 他听到谢叔齐说话,身形一顿。 随即他停了下来,在烛光中确认了一下谢叔齐的样子。 待看清他的脸,齐成一惊,即刻停了手,恭敬一拜道。 “没想到竟是叔齐公子,” “多有得罪!” 谢叔齐也收了势。 “不必如此,你也是为了保护她。” 他指了指黛安。 黛安无奈摊了摊手。 “没办法,原本就是谢叔齐要来见你。” “可他又非常人,行动常出人意表。” “没想到你们会打起来。” 齐成正色道。 “没想到叔齐公子失踪这么久,竟也出现在归燕坊。” “看来殿下早知你的下落。” 黛安推了推谢叔齐。 “怎么回事,你认不认识他?” “看起来,他是认识你的。” 谢叔齐思索再三,还是摇了摇头。 “你之前提起山门,山门附近的镇子,还有这个名字,齐成。” “都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可,我看到他的脸,我还是想不起来。” 那边齐成愣愣地看着黛安和谢叔齐对话。 他好像听懂了。 “叔齐公子,是失忆了?” 黛安和谢叔齐同时侧过头。 “是,你说对了。” 黛安走过去,拍了拍齐成。 “你为何会认识他?” “你之前在哪见过他?” “三皇子也认识他,所以你是跟他在同样的地方认识他的吗?” 黛安一连串绕口令般的问题,让齐成语塞。 “喂,他既然认识你,你还不趁此机会问问他,好找回你的记忆啊。” 黛安冲谢叔齐喊道。 可谢叔齐却一转身,已经来到了门边。 “我不想听人说,” “我只相信我自己找到的证据。” 黛安无语,她是知道,谢叔齐有多执拗的。 她正打算作罢,那边齐成开口了。 “叔齐公子若是不想听小人说,” “想自己去找证据,” “不妨可以去山门附近的镇子看看,” “甚至还可以进山门看看,” “我想你很快能找到答案。” 谢叔齐的身世-2 没想到谢叔齐迟迟未能找到的真相,在今夜有了长足进展。 “你说,三皇子怎么不早说,让你去山门找找线索呢?” “反而让你自己无头苍蝇一样,瞎转悠了这么久。” “还去了什么南蛮,差点被追杀。” 黛安有些不解。 “这有什么好问的。” “他知道,他说话,我肯定不信。” “所以他就不说了,免得再让我起了疑心。” 黛安有些无奈。 面对这些都有些执拗的直男,大概就是这样,容易内耗没效率吧。 好在谢叔齐似乎急于找到真相,竟答应了去山门附近看一看的提议。 不过最近镇子被屠,齐成刚刚逃出来,他自然不方便再回去。 所以只能让黛安陪着谢叔齐去一趟。 黛安之所以坚持要陪他,也是因为不放心。 最近虽然鲜少发作,但她无法肯定,谢叔齐的创伤后障碍症,是不是已经无大碍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骑马赶到了那座镇子。 黛安不会骑马,是谢叔齐带着她骑的。 两个人紧挨着坐在马上。 黛安还好,谢叔齐竟冒了一身汗。 不知是紧张,还是无措。 “到了,前面就是吧?” 初次骑马出城,让黛安有些兴奋。 谢叔齐远远早就看到了镇子的入口。 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他肯定来过这儿。 “我们进去看看。” 谢叔齐下马,再扶着黛安也下了马。 两人小心翼翼地往镇子里走去。 这里刚刚被屠,不确定会不会仍有埋伏。 镇子里静悄悄的。 毕竟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一排排屋子的门都开着。 尸体已经都被处理掉了,但若仔细看,还能在隐秘处找到丝丝血迹。 现场的这些痕迹拼凑起来,很容易就可以想象得到,屠城那天的惨烈。 在山门的庇护下,镇上居民一直安居乐业,却没想到一朝遭此横祸。 “这里的人,好像都只是些普通山民。” 黛安心里有一种无言的痛。 谢叔齐一声不吭,也似乎陷入了巨大的悲痛里。 男女老幼的嚎哭声,刀砍入骨肉刺耳的声音,鲜血喷溅而出的声音,都充斥着他的头脑。 越往镇子中心走,这种感觉越强烈。 终于,谢叔齐忍不住,蹲下来抱起了头。 “叔齐,你怎么了,又头痛了吗?” 黛安知道谢叔齐最近常常头痛。 每次谢叔齐都解释,这也许是因为他快要恢复记忆了。 可他现在的样子,可不像什么健康的样子。 只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密密的汗水。 “我……没事……” 谢叔齐强忍着头痛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场景。 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一个院落。 院子不大,却井井有条。 院中,有一棵大树,枝繁叶茂。 这样的大树在山上并不少见。 可若要是在镇子里论,就屈指可数。 谢叔齐突然站起身来,摸索着走到大树旁。 他抬起头来,仰望着大树,愣愣地望了好长时间。 忽然,他张开双手,开始在树干周身抚摸。 谢叔齐一边用手摩挲着树皮,一边仔细地搜索着什么。 黛安看到他认真的样子,不敢上前打扰他。 她也不知道他在找些什么。 因此,她只能默默地在一旁陪着他。 陪伴,有时候就是给与一个人最大的力量。 黛安看着谢叔齐,以极其滑稽的姿势,又在大树上摩挲了好一阵子。 围着树干也转了好几圈。 终于,谢叔齐停了下来。 他开始仔细辨认,树干上的某一处。 黛安忍不住凑了过去。 太考验耐心了,她既不敢问,也不好催,再等下去,她估计自己要长蘑菇了。 “找到了吗?” 黛安问道。 谢叔齐抬起头,随即点了点头。 黛安这下更好奇了,立刻看了过去。 只见谢叔齐双手摩挲之处,有一个小小的刻印。 刻在树皮上的刻印,年代已久,树木生长,早已辨认不清最初的样子。 “这……莫非是你刻下的?” 黛安再问,谢叔齐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黛安点了点头。 “是,应该是……” “我的记忆还是很模糊。” “断断续续,还是碎片。” 黛安点点头,安慰道。 “至少你记忆的碎片越来越多了,” “这样很快就能串在一起了。” “不用担心,总会想起来的。” 谢叔齐仍旧盯着那处刻印。 他在拼命回想,试图捕捉记忆中闪现的每一个碎片。 这是他刻下的印记,此事毋庸置疑。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留下刻印? 当时他多大? 这些事谢叔齐都还想不起来。 他又转过头看看黛安,忽然脑中浮现出另一个记忆的场景。 那场景中,让他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他开着车,载着黛安。 一路上黛安有说有笑…… 等等,他怎么会知道,所谓的车,是那个样子? 不应该是马车吗? 可记忆那么分明,跟黛安在一起的人,确实就是他。 奇怪! 谢叔齐忽然心中一凛。 他发现,这道记忆中,黛安的样子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可即使如此,他也可以确定,那个女人一定就是黛安。 谢叔齐越是努力回想,越是痛苦。 突然,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晕了过去。 “叔齐,你没事吧!” 黛安此时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他应该再带个人来。 带不了齐成,哪怕借用下飞鸾,或是其他暗卫。 不然现在谢叔齐昏过去了。 她一个小女子,还未成年,怎么把他背下山去? 无奈,黛安只有使出全身力气,将谢叔齐拖到屋内,抬上了床。 让他先歇息缓和下吧。 否则,他不但不能想起原来的事,还有可能随时身体吃不消。 谢叔齐此时陷入了梦中。 梦里,他的形象,黛安的形象,都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可他就是能认出,那是他和黛安。 他自己也觉得无法解释。 梦中场景转换,他又回到了那个所谓的车里。 接着,车停下了。 黛安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她忽然转过头来,冲谢叔齐说道。 “阿关,记得去帮我买杯咖啡。” 一入山门 谢叔齐再次醒来,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黛安就在他旁边一直坐着。 谢叔齐再次看到黛安,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大半。 可他还有一件事要去确认一下。 所以他并没有在黛安面前露出任何记忆恢复的样子。 “你醒了?” “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 “现在感觉如何?还难受吗?” 看到谢叔齐醒来,黛安急忙靠过来。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又上上下下额打量了他好几次。 “我没事。” “你刚刚就算是晕迷,睡过去,也并不安稳。” “是不是做噩梦?” 黛安关心地问道。 谢叔齐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是,最近记忆有些混乱,是常态,不必担心。” 黛安点点头。 “那你能走动吗?”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原本两人是来这替谢叔齐寻找记忆。 现在他突然身体不适,难不成两个人要在这座死镇里过夜? “我已经没事了。” “我带你去山门。” 谢叔齐轻轻揉了揉眉头,就站了起来。 黛安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是真的没事了。 但谢叔齐的精神状态却仍然让她感到不安。 他似乎比昏迷之前,更焦虑了些? 可是,为什么呢? 谢叔齐没有多说,黛安只得紧紧跟着他,以防万一。 她跟着谢叔齐穿山越岭,绕过一片浓密的树林,一座隐藏在山中的寨子显现在了他们面前。 “没想到,这深山之中,竟有这样的世外桃源。”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山门?” “叔齐,你跟山门到底有何关系?” 黛安一边惊诧,一边好奇。 “我,是山门中人。” 谢叔齐冷不丁回答道。 “诶?” 黛安很快转过弯来。 “你都想起来了?” 谢叔齐看了看黛安,眼神极其复杂。 接着他点了点头。 “是的,黛安,” “我都……想起来了……” 黛安忽然觉得谢叔齐的语气有些奇怪。 那语气听起来很熟悉,但不像谢叔齐。 她正在搜肠刮肚想这语气该是谁的。 几道黑影‘嗖嗖’落到了他们面前。 “守卫的师弟报告说,有人闯过了八卦林,” “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你?” 黑衣人清一色都是男人,为首的人此时看着谢叔齐说道。 “看到我回来,莫非你很失望?” “哼,你!” 黛安分分钟就感受到了谢叔齐和这个为首黑衣人直接噼里啪啦闪烁的火花。 这两个人,不对盘啊。 “叔齐师兄,大师兄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山门上下,都在期盼你回来。” 旁边一个年轻人赶紧打圆场。 “我离开时就说过,” “我对山门长老之位,毫无兴趣。” “现在我回来,我的想法也仍然没变。” 为首的黑衣人眼中爆出怒火,喝道。 “你不用把我们都想得那么龌龊。” “但你,你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我不过一直不解,凭什么殿下和师傅,都那么器重你。” 谢叔齐并不答话。 “我今天来,只想见见师傅。” 为首的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谢叔齐身边还站了和黛安。 “谢叔齐,你不会忘了山门的规矩?” “你要进去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了外人闯进八卦林。” 黛安听的一头雾水,但武侠小说的情节在她脑中复苏了。 所以刚刚那片密林,其实是按五行八卦排列的八卦林。 其中肯定充满玄机,一般人根本过不来。 但刚才看谢叔齐轻车熟路的样子,果然他说自己是山门中人,不是虚言。 “各位好汉,别误会。” “我不是什么坏人,” “我今天不过是陪着叔齐,帮他寻找记忆。” “再说,我也是帮三皇子做事的,” “大家勉勉强强算是自己人,” “你们那有个叫齐成的,最近还来我这了呢。” “齐成不过山门在镇子里养大的孩子,不算山门中人。” 立刻有人反驳他。 “是是是,我不懂规矩,我的错。” 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再说山门的人听说武力值都很恐怖,黛安现在可不敢跟他们硬碰硬。 “但我不进去,你们让叔齐进去就好啦。” “我对你们这,一点好奇心都没有,放心吧。”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害得谢叔齐被人指责。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记忆,现在他要回山门,一定也是因为有极其重要的理由。 “你们明明知道,是师傅在等着见我。” “如今山门都是这样的规矩了吗?” “师傅的命也可以不遵?” 黛安诧异地看了谢叔齐一眼。 她从认识他起,虽然他时常冷冰冰的,时不时还嘲笑她一番。 但她始终觉得他是像阿关一样温暖的人。 可今天谢叔齐看起来,极其不好沟通。 像是个刺猬,火气还大。 是他对这山门,有怨恨吗? 这不是应该是,像他的家一样的地方吗? 不过这几个黑衣人,确实也没有表现出对谢叔齐回归的欢迎或喜悦,而是始终带着防备。 “你们不让她进去,我也不进去。” “我若今日离开,便不会再回来。” “你们自己掂量吧。” 谢叔齐放下这样的狠话,面前的黑衣人才咬牙切齿,不得已让开了一条路。 谢叔齐拉着黛安进了山门。 黛安好奇地左看右看,不过这传说中的山门,其实外观朴素得很嘛。 完全没有世外桃源,仙乐飘飘,云雾袅袅的意思。 谢叔齐一直冷着脸。 搞得黛安也不敢再随意跟他说话。 两人闷着头只顾往前走。 这时,刚刚打圆场的那个年轻人追了上来。 “叔齐师兄,” “抱歉,大师兄最近压力太大,” “想必你也听说了,山门外的镇子被太子屠了。” “殿下也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 “现在山门上下都绷着一根弦,深怕出现纰漏。” “你多担待,他并不是针对你的。” “你能回来,我们都很开心。” 谢叔齐转头看了看年轻人。 “荣儿,你也还是不信我,对吗?” “你并不相信,我是谢叔齐。” 被人看穿 谢叔荣愣住了。 “叔齐师兄,不是……我并未……” 明显的心虚,明显被猜中心事。 谢叔齐叹了口气。 “你不称我三哥,而是叫我师兄,可见你已经在心里有了选择。” “不过,我不怪你,因为,” “你们可能是对的。” “我可能,真的不是谢叔齐!” 谢叔荣一脸被雷劈了的神情。 谢叔齐挥了挥手, “即使我不是谢叔齐,也绝不会是山门的敌人,” “我到底是谁,见过师傅之后,就会真相大白。” 黛安也听得蒙了。 这个剧情,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什么叫,他可能不是谢叔齐? 那他还能是谁? 谢叔齐继续拉着她向山门中心走去。 那个他口中的荣儿已经不再追过来了。 确切的说,连黛安都能感觉到,一路上有很多双眼睛在关注着他们。 可这些旁观的人,都没有现身。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黛安还是忍不住,心里猫抓般的好奇,问谢叔齐道。 “你不知道山门,” “这里的人,都是林家旧人。” “没有林家人,只有林家家将,林家部众,还有林家家仆的后人。” “比如,我所在的谢家,就世世代代是林家的护卫。” “当年太子血洗林家,” “林家男丁尽被屠戮,” “那些曾为林家效命的家族,也被陆续斩落马下。” 黛安忽然想起,确实有一次大宴,太子就当着三皇子的面,把两个林家旧部当场斩杀。 可见,太子斩草除根的决心。 “最后只剩下些未成年的后人,得以苟活于世。” “林家的几个老供奉,就将这些孩子救出来,立了山门。” “也是继续守护三皇子,甚至为了他的复仇大计做准备。” 黛安此时才知道,三皇子报仇的决心。 他一直隐忍,卧薪尝胆,想必那仇恨确实太大了。 “山门人数并不多,却各个是精英。” “不过,现在三皇子全无权利,就算倾尽山门之力,估计也无法报仇。” 黛安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信息量还是有些大。 “可,你刚才说,你其实不是谢家人?” 谢叔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是,这也是当年我离开山门的原因。” “谢家人发现,我可能不是谢叔齐。” “师傅告诉了我我的真实身份。” “当夜,我因此大受打击,离开了山门,后来就……” “身受重伤,被岚姨救回了归燕坊。” “我现在,都想起来了,唯独师傅那天跟我说的,我的真实身份,我一直还没有想起来。” 黛安‘哦’了一声。 “所以你今天回来,是打算再问问你师父。” 谢叔齐点了点头,拉着黛安继续走。 他们最后来到了一座小院。 院前无人把守,可谢叔齐还是对黛安说。 “你留在门廊等我。” “我很快出来。” “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黛安乖巧地点了点头,谢叔齐就只身走了进去。 大概这里,就是谢叔齐口中那个师傅的住所了。 谢叔齐看来还是敬重他师傅,并不敢把黛安带进去。 黛安一个人坐在门廊里,无聊得只能数树叶打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黛安都有些犯困了,才见到谢叔齐终于走了出来。 一见他,黛安立刻不困了。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裙,问道。 “怎么样?” 谢叔齐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的情绪好像好,又好像不好。 黛安居然完全看不出来。 “师傅想见你。” 谢叔齐突兀地开口说道。 黛安第一次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想见我?” “你们山门,应该没有我认识的人吧?” 谢叔齐也显得很是费解。 “我也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要见你。” “不过,他肯定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 “你放心,就是在这见见。” “我不能陪你进去,但你若有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黛安,我说过,我还有话对你说。” “你先安心去见师傅。” 黛安被他一顿忽悠,还没回过神来,就走进了小院。 院中,一个白须白发,一身白袍,仙风道骨的老人正在等她。 “你就是,黛安姑娘吧?” 老人一定就是谢叔齐的师傅,看起来,他听说过她。 “是,老前辈有礼了。” 老人点点头。 “我挺斓儿提过你。” 斓儿,应该是指三皇子君斓。 “老朽看来也是有机缘的,” “竟然真能得见,逆命重生之人。” 黛安一整个呆住了。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秘密。 听他的意思,这好像算不上什么秘密。 可,这怎么可能? “前辈说笑了,” “什么逆命重生之人,这怎么可能?” 黛安本能否认。 “姑娘别怕,亦无需否认。” “我想见见你,也不过是为了斓儿。” “他这一生,太苦。” “老朽不才,对周易推演颇有研究。” “我早早就替斓儿卜卦,” “可从卦象看,总是全无生机。” “直到有一次,我的卦象显示,他只要能找到逆命重生之人,就有可能逆天改命。” “当时老朽跟你现在的想法是一样的,觉得这怎么可能?” “没想到不久后,他真的告诉我,他找到了!” 黛安愣住了。 “所以三皇子找到的,就是我?” 她没想到,真被三皇子蒙对了。 她如假包换就是所谓的重生之人。 难怪三皇子那么容易就被她拉入局中。 现在想来,谁入了谁的局,还不好说呢。 “姑娘,能否跟老朽说句实话?” “你,是否真的,是逆命重生之人。” 事到如今,黛安觉得,她这些骇人听闻的事,可能也没那么无法开口了。 于是,黛安点了点头,算是对这位老人的殷切期望,做出了一点回应。 “哈哈哈哈!” “没想到,天命不可破,却还是让斓儿得了这一线生机。” “姑娘,这样就好,” “或许斓儿最终还是难逃天命。” “但,这样就好!” 是啊,这样,就,能让他至少现在,是保有希望的吧。 黛安脚步虚浮地走出了小院。 迎面看到谢叔齐在等她。 她像是忽然找到了靠山,奔了过去。 山门遇袭 黛安冲着谢叔齐跑了过去。 她一边跑,一边不可抑制地哭了起来。 这一幕,显然吓坏了谢叔齐。 “怎么了?莫非师傅为难你了?” 黛安只是哭,不说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也许是因为有人了解了自己真正的身世。 让她忽然回归现实。 她再也回不去,她之前的那个现实。 而这样的现实,真正打败了她。 又或许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其实一个人承受了太多,太多的想法和压力。 总而言之,谢叔齐师傅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也让黛安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黛安,你别哭,你说话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黛安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可急坏了谢叔齐。 “带……带我走。” 半晌,黛安才断断续续说完整一句话。 “好,我立刻带你走。” 谢叔齐二话不说,抱起已经哭到全身发软的黛安,就往前门外走。 之前他们进来时,对谢叔齐就颇有敌意的那个年轻人又挡在了他们面前。 “你见过师傅了?” 他语气不善地问道。 谢叔齐没空理他,只一心关注怀中黛安的状态。 见谢叔齐不理他,那人似乎更生气了。 “师傅是不是告诉了你,你根本不是谢家人!” ‘噌’地一声,他已拔出了剑。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 “真正的谢叔齐去哪了!” “师傅对你有养育之情,不追究你,” “可我却不能放过你,” “因为我是如假包换的谢家人!” 说罢,他飞身扬起手里的剑就要杀过来。 谢叔齐原地没动,却在暗暗蓄力。 可他还没出手,谢叔荣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挡住了他家大师兄的攻势。 “大师兄,别!” “还没有问清楚,” “叔齐师兄他,必是有隐情。” “隐情?什么隐情?” “我看他分明就是奸细,他根本不是谢叔齐,定是他杀了你真正的族兄,再冒名顶替。” “从小,我就觉得他怪异得很,且不合群。” “你看看他的样子,你把他当师兄,他又半点把你当师弟的情分吗?” 大师兄似乎情绪非常激动。 在这争执声中,黛安也停止了哭泣,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谢叔齐见她不哭了,柔声道。 “等我处理点事,我们立刻就走。” 黛安点点头。 谢叔齐便将她放下,安顿好。 接着,他走向了那个大师兄。 “我确实不是谢叔齐!” 他一开口,周围的人都震惊了。 特别是谢叔荣。 他其实也知道,这个人恐怕确实不是他族兄,但毕竟一起长大,那情义是做不得假的。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大师兄笑得癫狂。 “我早说过,你们都被他骗了!” “你今日,不要想能平安走出山门,” “我定要杀了你,替叔齐兄弟报仇,” “也为山门清理门户。” 那大师兄竟不打算放谢叔齐他们离开。 一旁的谢叔荣还是犹豫不决。 “大师兄,就算他不是谢家人,可毕竟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再说,师傅没说什么……” “师傅和殿下都是被他蒙蔽了!” “不然为什么那么巧,那年他刚一离开,太子的人就立刻找了过来?” “根本就是他故意泄露了山门的位置,引狼入室!” 听着大师兄说的这些话,谢叔齐完全不为所动。 既不反驳,也不解释。 这让一旁帮他说话的谢叔荣,倍感压力。 “叔齐师兄,你快给大师兄解释解释,” “当年的事,一定是个误会。” 谢叔齐依旧冷漠,面上没什么表情。 可他却一步一步向大师兄靠近。 “你以为,我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对吗?” “你知道,师傅跟我说了什么?” “有意思,没想到,你竟能在山门潜伏这么多年。” “看来,你就是在等我回来吧。” 大师兄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还有一丝慌张。 可他很快稳定心神,喝道。 “你休要在这再妖言惑众。” “师傅当然是告诉了你,你不是真正的谢叔齐!” “我也说过,绝不会放过你,” “废话少说,受死吧!” 大师兄说完,就飞身朝谢叔齐扑了过来。 在大家眼中,谢叔齐武功虽好,却也不过跟大师兄平起平坐。 因此大师兄出手,都让大家为谢叔齐捏了把汗。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大师兄刚靠近,就被谢叔齐一掌震飞了出去。 “说废话的是你!” “当年明明是你,一直对我心怀不忿,为了除掉我,不惜引来太子的人。” “结果没想到却害死其他师兄弟,山门也危在旦夕。” “我是真不知道,就你这种人,怎么能一直安稳地坐在大师兄的这个位置上?” “大家还是小心吧,说不定太子的人很快就会攻入山门。” 大师兄面目狰狞起来。 “胡说,大家不要相信他,快联手杀了他,为死去的谢叔齐和其他师兄弟报仇。” 大师兄一直在山门中,积威已深,大家还是选择相信他。 谢叔齐见状,转守为攻,直接开始攻击大师兄。 众人立刻回护,双方正缠斗间,山门入口处却起了一阵喧嚣。 “外敌入侵!” 警示声立刻传来,预警的钟声瞬间响彻山门。 “是太子的人马!” “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把人引来!” 大师兄趁机立刻指责谢叔齐和黛安,二人立刻成了众矢之的。 “我先杀了你们,再抵御外敌。” 千钧一发之际,没想到大师兄还想先杀人灭口。 谢叔齐不想恋战,太子兵马若杀进来,可不是好玩的。 他立刻回身抱起黛安,放开身法就朝外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不忘提醒众人。 “山门险要,易守难攻,” “切记不要恋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不知道山门有多少人能听进去他的话,可此时他也顾不上了。 “保护好师傅。” 他最后朝谢叔荣嘱咐了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这该死的缘分 谢叔齐在前面跑,可大师兄还在穷追不舍。 眼看山门火起,定是有军队已经杀了进来。 谢叔齐一咬牙,还是停了下来。 “看来今天不解决你,山门也难逃一劫。” “没想到你真的甘心成了太子走狗。” 见无人跟来,大师兄也没了顾忌。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真的记起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你可要记住,” “山门之所以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赐。” “若是你不回来,或是已经死在了外面,” “我就可以安安心心接下师傅衣钵,” “带领山门众人光耀山门。” “倒是,三皇子势微,我还可以领着大家投奔太子,为大家挣个前程!” “可你偏偏这时候回来了!” “害得我不得不提前行动。” 谢叔齐叹了口气。 “为了你自己的利益,你已经不惜背信弃义,” “弃山门众人于不顾,弃师傅于不顾了吗?” “甚至还想背叛三皇子!” “你胡说,” “我正是为了大义!” “三皇子势微,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可师傅看不到!” “他还眼瞎心盲,只一味看中你这只闷葫芦。” “我多少年来为山门的付出,他都看不到,” “还想着让你继承衣钵!” “凭什么?” “论资历,我一直都是大师兄,” “论才学武艺,我也一直不输你!” “论身份地位,我是谢家人,我娘还是林家族人!” “他凭什么选你!” “你根本不是谢家人,不过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 谢叔齐冷漠地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大师兄,露出无尽悲凉的神情。 “你问为什么?” “师傅难道没告诉你?” “我确实不是谢家人,” “但我是林家人!” 听到这话,大师兄的惊恐写在了眸子里。 “不可能,林家早就湮灭殆尽,怎么肯定还有男丁?” 谢叔齐再次将黛安放下,示意她放心,接着抽出了剑。 “我不打算跟你废话,” “今日,我若不杀你,才是真正对不起山门众人和师傅,” “还有三皇子!” 谢叔齐提剑冲了过去。 新仇旧恨,正好一起算了。 不过几招,大师兄就明显处在劣势。 直到谢叔齐一剑刺中他,他还觉得难以置信。 “你……的武功……怎么又……” 谢叔齐又是一声长叹。 师傅刚刚见他时,竟不顾他的意愿,将功力都传授给了他。 师傅说,他已预见自己行将就木。 以后让他带领山门之人,继续为三皇子效力。 还有,眼前这个女子,正是逆天改命的关键。 谢叔齐无奈地看了看黛安。 他还有一个秘密,没来得及跟她说呢。 谢叔齐解决完山门叛徒,就打算带着黛安离开。 “等等,你要不要去帮帮他们?” “太子的人马,不知道有多少?” 谢叔齐略停顿一下,立刻又开始抱着黛安向外走去。 “带着你,我帮不上忙。” “山门众人实力强悍,这次若不是大师兄反水,太子的人哪里可能杀进山门。” “再说,这里面功力深不见底的老怪物还有好几个。” “不用担心,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黛安不再多言,乖乖任由谢叔齐抱着跑下山去。 山中已是一片混乱。 太子派来的不仅有军队,还有一队死士。 一身黑衣的死士很快发现了谢叔齐和黛安。 成群结队围了过来。 谢叔齐只好将黛安背在背上,用腰带缠紧。 他这才解放双手,得以回击。 好在师傅给了他毕生修为。 否则单单以他自己的能力,今日只怕难以逃脱。 黑衣死士纷纷倒在谢叔齐的剑下。 黛安帮不上忙,又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这样的杀戮,只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杀戮终于停止。 谢叔齐也带着黛安杀了出来。 二人好不容易甩掉追兵,又回到了山门附近的那座镇子,找了个隐蔽的屋子。 这连着两日的奔波,让两人疲惫不安。 停下来,黛安才发现,谢叔齐还是挂彩了。 “你没事吧?” 黛安立刻问道。 谢叔齐淡淡一笑。 “没事,伤在手臂,不过是看着吓人。” 黛安在屋里翻箱倒柜,找到一把剪刀。 她帮忙将谢叔齐的衣袖剪开,赫然露出了可怖的剑伤。 “这伤口太大,我该怎么替你止血?” 黛安看着谢叔齐伤口中汩汩直往外冒的鲜血,心跳得很厉害。 “黛安,你别怕,我会先用指压法止血,你去帮我找找针线。” 虽然不知道谢叔齐要干什么,黛安还是乖乖地去替他找了针线。 好在农家家什,什么都还在,只是已物是人非。 谢叔齐又让黛安点燃了一盏油灯。 他先穿针引线,再将针在火上烤了烤,算是消了毒。 接着就看他照着自己的伤口扎了下去。 黛安一脸惊愕地看着谢叔齐将自己的伤口慢慢缝合起来。 这样的场面有些血腥,引起了她的不适。 可她还有更大的不适感,但她一时也不清楚来自何处。 直到,谢叔齐缝合完伤口,将线打了个结。 黛安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时极度的紧张让她几乎忘记了呼吸。 “这个结,你一直都会打吗?” “我的意思是,这是个反结,一般人,都不这么打。” 黛安忽然没头没脑地问谢叔齐。 谁知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并未让谢叔齐面露太多惊讶。 他只是温和地看着她,眼中带着鼓励的神色。 “你到底想问什么,不如大胆问出来。” 黛安似乎心有所感, “可是,这不可能啊!” “不可能的,你就是谢叔齐对不对?” “我早就试探过你,你不是……你不记得……” 黛安有些语无伦次,她心里实在太乱了。 似乎是看出黛安的情绪激动,谢叔齐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 “我当时,是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黛安,可是我现在想起来了。” “全都想起来了。” “无论是谢叔齐的记忆,还是……” “住口,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信我不信!” 黛安捂住了耳朵,也打断了谢叔齐。 “如果你一直都在,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承受那么大的压力!” “你一定是在骗我!” 谢叔齐再次温言安抚黛安。 “是我错了,我不该不记得,” “黛安,但我一直都在,我现在回来了,” “你的阿关,现在回来了!” 望着眼前的谢叔齐,黛安心想,这真是该死的缘分! 梳理一下 “你真的……是阿关?” 当黛安终于向谢叔齐说出这句话,她像是度过了几个世纪。 谢叔齐点点头,看着黛安,满脸怜惜。 “等等,我梳理一下……” “你是谢叔齐,也是阿关?” “你的意思是,你其实是跟我一起来的这里?” “然后你变成了谢叔齐,但是你失忆了,” “所以你不记得自己是谁,” “不论是谢叔齐,还是阿关,你都不记得?” 谢叔齐又点点头。 “对,就是这样。” 黛安一脸自嘲。 “这?这可能吗?” “我是说,这……这种概率是不是太低了?” “首先……我穿越了,其次,你还跟我一起穿越了?” “你真的是……?” 黛安忽然警惕起来。 坐在床上的谢叔齐笑了笑。 “黛安,我总是不能放下你不管。” 听到这句话,黛安如遭雷击,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 “阿关……?你是我的阿关!” 她一头扑进谢叔齐怀里,大哭起来。 犹记得,那是许凌跟她分手以后,她时不时就会想起他。 每个情侣共同度过的节日,每个纪念日,都是她最难熬的日子。 那时候,她看阿关总是一个人形单影只,还给阿关安排了相亲。 情人节的晚上,她身边的朋友们都成双成对,只有她一个人,宅在家里,在黑暗中舔舐伤口。 她是真不敢出门,怕看到人家双双对对幸福的模样,跟她恰成对比。 她记得,那天晚上她正一个人在家,阿关突然跑了过来。 她惊讶地问他,约会怎么样了,阿关看着她,也是说出了这句话。 “黛安,黛安,我总是不能放下你不管。” 她不傻,在爱情里也不是白痴。 她当然知道,阿关一直喜欢她。 可她不忍心骗他,她对他一直只是没有男女之情。 回想起来,她在现代城出事那天,确实是一如往常,由阿关给她开的车。 所以,阿关一直都在她身边,陪着她,上天入地。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也穿越过来了。” 谢叔齐拍着黛安的背,一句话没说,可却给了她最大的安慰。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阿关,有你真好。” 两个人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又重新相遇。 也算是给两个人带来了一剂强心针。 不过对谢叔齐来说,他这一世,还是跟阿关一样,眼睁睁看着黛安又爱上了别人。 虽然他还可以守护在她身旁,但不得不说还是有些遗憾。 而黛安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谢叔齐好像天生就不喜欢王虞。 在看到她和王虞在一起之后,说话还经常酸溜溜的。 闹了半天,他那时候虽然还没有回复记忆,估计内心深处,还是有阿关的记忆在影响他吧。 “对了,” 黛安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可你刚刚在山门之时,说你不是谢叔齐,不是谢家人,” “还说,说你是林家人?”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谢叔齐叹了口气。 “我不仅想起了自己是阿关的事,也恢复了原主的记忆。” “原主确实不是谢叔齐,而是一直顶替谢叔齐的身份活着。” “可他真实的身份,其实是林家后人,也就是三皇子的表哥。” “不过,他不是嫡出,而是林家人在外面无意中留下的种子。” “也因此,没有在林家覆灭时被赶尽杀绝。” “后来被找到后,山门就一直用谢叔齐的身份给他打掩护。” “只有师傅和三皇子知道真相。” 黛安想起来,三皇子对谢叔齐的态度。 确实,如果只是普通山门中人,三皇子必定不会如此。 却没想到,内中还有如此隐情。 “如此说来,你其实是林家最后的血脉,” “难怪三皇子那么重视你。” “哎,不得不说,你这穿越,比我起点高多了。” 黛安想起自己刚刚落地时,不过是个未成年的乐坊烧火丫头。 经历了各种逆袭,方才变成今天的黛安。 而谢叔齐,或者说阿关,一穿过来就身负绝世武功,还有如此隐秘的身世。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有什么好比较的,我穿越过来以后,若不是运气好,都差点死好几回了。” “还不如像你一样,能实现心中的愿望。” 黛安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师父,对我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谢叔齐也想了起来。 “是,我见你见过师傅之后,情绪就有些不对,师傅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 黛安遂又把她在山门中,听谢叔齐师傅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所以,他说我是逆命重生之人,可逆天改命。” “三皇子,想要改什么命,大家都很清楚吧。” “可我觉得很奇怪,算起来,你不也是逆命重生之人?” 谢叔齐点点头。 “这话,我确实也听说过。”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也穿越了。” “不过,想来,不论在哪个时空,我一定都是辅佐你的存在吧。” “说你能逆天改命,也不算夸张。” “你毕竟给这个时代,带来了很多新的东西嘛。” 说到这里,黛安又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奇怪。 “但你师父还说,我命里还是三皇子的姻缘……” “我是没好意思告诉他,我正在跟别人谈恋爱……” “但你也知道,我对三皇子,可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谢叔齐笑了笑。 “你没有,不代表别人也没有。” 黛安一听慌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三皇子他?不可能啊!” 谢叔齐拍拍她, “我也不确定,不过猜测罢了。” “再说,你跟王虞不是好好的吗?” 提起王虞,黛安又皱起了眉头。 “阿关,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混乱啊!” 谢叔齐不明就里,目光中带着询问看她。 黛安无奈道, “你我都是穿越而来,” “说什么逆命重生,其实是占了人家的躯体和命运,” “灵魂早已经换过,不再是之前的原主了。” “可有一个人,要这么说起来,我觉得他才算是真正的逆命重生。” 开始反击 谢叔齐好奇道, “难道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也是穿越而来?” 他也有些无语,要真是这样,这概率未免太大了些。 “不是,” 黛安立刻否认道。 “这人不是穿越,是纯重生。” “他还是他自己,不过是重活了一回。” “而且这个人,就在你我身边。” 黛安故意卖了个关子,想让谢叔齐猜。 谢叔齐在脑中过了过身边几个人,突然惊愕地看向了黛安。 “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他吧?” 黛安此时无奈地笑着看着谢叔齐,说道。 “你猜到了谁,大胆说出来。” 谢叔齐叹了口气,道。 “该不会,是王虞吧。” 黛安点了点头。 谢叔齐此时也觉得这事无比狗血。 “也就是说,所有所谓的逆命重生之人,其实都已经聚集到了三皇子周围?” 他这么一说,黛安才觉得,确实如此。 “可你为什么猜王虞?” 黛安忽然想到这个点,问道。 “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 “他好像能预知一些人,” “他也好像在刻意遇见一些人。” “还有就是,他一门心思要拉太子下马,这跟王家人的行事方式差异太大,” “甚至,违背了王家祖训。” “可他却丝毫不以为意。” 黛安点了点头。 “他说,上一世,他看到了太子登基后大华的民不聊生。” “说太子,不配为君。” 谢叔齐想了想,又说。 “这样说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他支持二皇子,现在又想拉上三皇子一起。” “不过,这么看来,你大概是在他计划之外的。” 黛安脸一红。 “确实……是,他上一世,没见过我。” “上一世,这时候,骊京已经没有归燕坊了。” 谢叔齐回想起黛安刚刚穿越过来时的那些事。 上一世肯定也是如此。 如果没有这一世,黛安出现,以及后续的一系列机缘巧合。 归燕坊,可不就是早已不复存在。 “黛安……” 谢叔齐忽然很沉重地说道。 他的语气,有点吓了黛安一跳。 “我本来以为,你今生与王虞相爱,顶多也就是坎坷在过程上,毕竟,我们还要一起对抗太子。” “现在听你说,他也是重生归来,” “我忽然觉得,你们面前的阻力,会更大,更难以想象。” “你可以,承受得住吗?” 黛安听懂了,他其实还是不看好她和王虞。 “我不能确定,你所说的难以想象的阻力,会有多大。” “但从我个人而言,我是极其坚定的。” “我一直觉得,遇到王虞,是为了弥补我在现代那一世的遗憾。” “阿关,你是懂我的啊,” “我根本不会去想未来怎样,我现在爱了,我就是会坚定地去爱他的。” 谢叔齐不再说什么。 他知道,他是劝不服黛安的。 无所谓了,她受伤之时,他一定会在她旁边守护她,就像从前很多次一样。 “恩,我知道,你只管大胆地去爱吧。” 大胆地去追你所爱。 可是哪一天,你觉得累了,倦了,受伤了,你还可以回头看一看。 我会一直都在。 谢叔齐,也就是阿关,这一次还是没能得到黛安的芳心。 两人在镇上刚过一夜。 谢叔齐手臂上的伤已无大碍。 可如今两人饥肠辘辘。 天一亮,谢叔齐就打算带着黛安赶紧回到骊京。 可没成想,他们还没动身,就被人找到了。 当二人看到十数个死士从墙头飞跃过来,谢叔齐已经做好了拼死抵抗的准备。 失血过多,再加上师傅渡给他的功力还没消化,他现在其实处于一个极其脆弱的时期。 死士只负责杀戮,很快围攻了过来。 谢叔齐奋力抵抗,可奈何死士数量实在太多。 黛安被谢叔齐关在了屋子里,只能干着急。 不说这屋里一件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就黛安的身手,出去也不过是送人头。 她第一次有些后悔,怎么没提前学点功夫防身。 正当她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之时,援兵终于到了。 谢叔齐和黛安看着一队暗卫也翻过院墙,跳了进来。 接着,还有一身白衣的,一看就是山门中人。 这下战况发生了惊天逆转。 谢叔齐立刻退回屋内,只安心守在黛安身边。 一边倒的战斗,很快平息。 飞鸾带头走了进来。 “黛安姑娘,叔齐公子,让你们受惊了。” 一旁,谢叔荣也跟了过来。 “叔齐师兄,山门虽被攻入,但大家伤亡不大。” “不过,山门踪迹已露,只怕大家近期要先换个地方。” 正说着,飞鸾道。 “殿下实在放心不下,也亲自来了。” 黛安一听就急眼了。 “他怎么这么冲动?” “你们不拦着他吗?” “不说他来着有可能受伤,即便有你们护着,可万一被太子的人看到,” “岂不是坐实了殿下跟山门之间的关系。” “如今他在朝堂,已是如履薄冰,怎么还敢这么冒险?” 飞鸾被她一通输出,说的有些抬不起头来。 半晌,才低声呐道。 “属下等人根本拦不住,” “再说,殿下说,保证不会有人认出他来着。” 听到飞鸾狡辩,黛安火气起来,刚想再骂,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我这个样子,谁还能认出来?” 她循声望去,竟是已经乔装打扮过的三皇子。 他此时一身黑衣,脸上也蒙着黑布。 总共只露出两只眼睛。 好吧,殿下说的都对,反正骊京的人都以为他是残疾,没人能想到,这位三殿下其实武功也了得。 三皇子进来,第一时间确认了黛安和谢叔齐的安全。 他本来想再问问谢叔齐,他回山门是不是因为想起了什么。 结果一眼瞥见黛安一只手正挽着谢叔齐手臂。 这样亲密无间的姿势,他上一次见,还是黛安对着王虞。 怎么,两日不见,这两个人反而勾搭到一起了。 黛安没有注意到三皇子突然黑脸。 而是问道。 “太子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这都已经欺负到跟前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反击了?” 大隐隐于市 众人好不容易回到骊京。 三皇子这才想起,他还有事没跟谢叔齐确认,遂又将谢叔齐和黛安召到了皇子府。 “你见过师傅了?” 三皇子率先问道。 “是,我都想起来了。” 谢叔齐淡然道。 他能如此淡然,是因为他现在其实是阿关。 “那,你都知道了?” 三皇子明显有些激动起来。 “是,我都知道了,我是你表兄。” 三皇子如释重负。 “你知道了就好,我还担心,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怕你不相信。” 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这样的梗对谢叔齐可能还有用,对阿关其实毫无作用。 他现在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大部分还是因为黛安。 “山门中人,怎么样了?” 谢叔齐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山门虽人手不多,但个个都是顶尖高手。” “倒不是普通军队能奈何的,” “伤亡很小,师傅和长老们,也都安全出来了。” “现在的问题是,山门已经不能回去了,该将他们安置在何处?”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难住了三皇子。 只因山门众人,早都与世隔绝,已无法融入这尘世。 此外,还要时刻提防太子的搜索。 “若是留在三皇子府,恐怕会引来众多关注。” 三皇子有些烦恼地说道。 “不如,分散开来?” 一直沉默的黛安忽然插嘴道。 “什么意思?” 三皇子好奇道。 “三十来个人,一下子全安置在殿下府中,必然会引来关注。” “不如,分散开来,一部分人留在殿下府中。” “一部分人可以随我去归燕坊。” “再有一部分人,看看王家合不合适?” “或是,漕帮?” 三皇子忽然想起,漕帮这个久未被提起的名字。 “哼,你说的有道理。” “漕帮确实是个好去处。” “一来,漕帮原本就人头变换快,” “二来,突然多几十个人,在漕帮这样的地方,根本不引人注目。” 这回轮到黛安称奇了。 “我还以为,你并没接受薛戬的投诚。” 三皇子笑道, “今时不同往日,” “再说,漕帮乃是奇兵,总不能轻易让人知道。” “可他到底为什么,死心塌地要跟着你?” 按理说漕帮家大业大,没必要去独立支撑一个势微的皇子。 三皇子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谢叔齐,道。 “这也是林家的遗泽。” “就这么定了,” “师傅和长老们留在本王这里。” “其他人,即刻就去漕帮吧。” “飞鸾,马上派人去给薛戬递信。” 吩咐完,三皇子深深看了一眼黛安。 “王虞一会就到,” “商讨下一步计划,你说得对,我们是该反击了。” 他看黛安的眼神有些不一样,黛安愣了愣,很快反应了过来。 “殿下放心,漕帮的事,我不会跟王虞提起。” “不过,殿下,如果他自己原本就知道呢?” 三皇子不解道。 “王虞就算再聪明,也不一定会猜到本王和漕帮的关系。” “本王身后,山门的势力,他更没可能知道。” “你这话的意思是?” 黛安狡黠一笑。 “殿下,你想想,你是为什么找到我的?” 三皇子虎躯一震,她都知道了? “你?怎么?” 黛安笑得更开心了。 “殿下,山门的师傅见过我。” “他老人家可是跟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呢。” “所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可能都知道了。” 三皇子一脸黑线,怎么这样的事,他师傅还到处跟人说? 不是应该悄默默地办吗? 黛安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殿下可真信,这世上有逆命重生之人?” “山门的师傅还说,我是你命定姻缘,可见这些话,也不能全作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三皇子愣住了,明显若有所思起来。 师傅的推算一向不出错,这是黛安不懂。 所以,命定姻缘这事,也是可能的吗? 但黛安明明已经心系王虞。 三皇子很疑惑,自己怎么会有一天,为男女感情所惑。 他调整了一下心绪,问道。 “可你刚刚所说,不是王虞之事,怎么,提到逆命重生?” 黛安正色道。 “殿下若信,这世上真有逆命重生之人,就请好好听听我接下来的话。” “王虞,也是逆命重生之人。” “上一世,种种件件,他都已经历过一遍。” “所以,你身后的山门,还有藏在暗处的漕帮,他不一定不知道。” 三皇子再一次被震惊了。 “你,你说什么?” “王虞他也是?” “这怎么可能?是他告诉你的?可信吗?” 黛安点了点头。 “我信他,毕竟好些事,他确实预判到了。” “当然,他也说过,有一些事,已经改变了轨迹,比如归燕坊。” 这下,三皇子其实更加笃定,黛安就是能帮他逆天改命之人。 毕竟很多人很多事,都是围绕着黛安,发生了改变。 “怎么逆命重生之人,原来很常见吗?” 三皇子还是忍不住自嘲了一句。 黛安默默跟谢叔齐对视了一眼。 是啊,怎么跟大白菜似的,这不还藏着一个吗? 王虞果然如三皇子所说,很快就到了。 他不忘给三皇子行了个礼,接着快步走到了黛安跟前,上下打量起她来。 “他们告诉我,你陪叔齐公子去了城外。” “怎么太子就突然出兵?” “你怎么可以让自己陷入如此险境。” “若再有下次,我……定……” 黛安是第一次见到好脾气的王虞疾言厉色,心中涌起一阵一阵的感动。 大敌当前,她也知道王虞心怀大志,但此时他还能从心里分一个小小的空间给她。 对她来说,她就已经觉得足够温暖了。 她果然,没有看错他。 看王虞脸色不好,黛安立刻开启了撒娇模式。 她拉着王虞的衣袖,晃了晃。 “再不敢了,这不是有叔齐护着,” “你别生气。” “小心气坏了身子。” 一旁的三皇子瞪大了双眼。 这口狗粮,真是来得猝不及防。 黛安也是越来越胆大了。 找个目标开刀 对面的王虞,也猝不及防涨红了脸。 而一旁的谢叔齐,反而见怪不怪了。 他既恢复了阿关的记忆,当然也就知道了黛安的真面目。 哎,男人!果然古今都吃这一套。 黛安撒娇完毕,安抚了王虞,便转向三皇子道, “殿下,事到如今,太子随时可能发难,” “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共享信息,开诚布公,才能更好的合作。” 三皇子知道,她所说的是那些底牌的事。 不过,他心里始终还是有所保留。 残酷的经历,让他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可黛安却突然话锋一转。 “殿下,我是说,关于我的身份,” “我也是逆命重生之人。” 三皇子这才恍然大悟。 “恩,也罢。” 黛安这才转向王虞。 “我能说吗?” 王虞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既然三皇子能相信黛安是逆命重生,那么也应该可以相信,他也是吧。 “我是,王大人也是。” “只是,我并不像王大人,我前世的记忆非常贫乏。” 她刚说完,忽然注意到王虞的神情极其不自然。 “你怎么了?” 黛安以为触动到了王虞不好的记忆,赶忙安慰道。 “我没事,只是你刚才说开诚布公,我想起一件事。” 他抬头看向三皇子。 “殿下,可有觉得二殿下,有什么变化?” 三皇子被他这一问,直接问蒙了。 “二哥?没觉得,二哥怎么了?” 王虞开始自圆其说。 “也是,我差点忘了,三殿下与二殿下并不亲厚。” “可,二殿下,其实也是跟我们一般无异之人。” 三皇子还在琢磨他话中的含义。 黛安却差点惊呼出声。 感情这重生之人,真成大白菜了? 走错路也能遇到? “难道,你的意思是,二殿下他也是?” 王虞点了点头。 “也是什么?” 一旁的飞鸾,反应明显慢了半拍。 这时三皇子的心思已经转过来了。 “你是说,二哥也是逆命重生之人?” “正是。” 王虞正色道。 一屋子人,听说这事,都跟着唏嘘起来。 难怪王虞要力推二皇子上位。 原来他也得了天机,只有逆命重生之人可逆天改命。 三皇子找到了黛安。 王虞则找到了二皇子。 “这……这样说来,难道你们都可逆天改命?” “可这逆天改命,也不是什么一学就会的招式,” “总不能人人都会吧?” 飞鸾代替大家提出了疑问。 三皇子也是受到了震惊,正在心里盘算等众人散去后,去找他师傅单独问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 王虞诚实地说道。 “但二殿下与你一下,没有太多前世记忆。” 王虞这句轻飘飘的话,却让黛安心里警铃大作。 王虞这么说,也就是说,二皇子也并非重生,而是像黛安和谢叔齐他们一样,穿越而来。 可……他会是谁? 上次见面,黛安完全没感觉出来,二皇子体内住着一个现代人。 要么,就是那人适应能力极强,已经入乡随俗。 要么,就是二皇子城府太深,让人都看不透他!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谢叔齐。 谢叔齐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那天车祸,车上只有他和她。 若说再有人穿越,他也一时想不到会是谁了。 短短半日,信息量有些大。 三皇子很想快些去找他师傅问问。 黛安又当着三皇子的面,试探了王虞几句。 王虞果然知道山门之事,却对漕帮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毫无知觉。 黛安猜测,漕帮应该也是顺势而为。 上一世,三皇子势微,英年早逝,因此隐藏在暗处的漕帮,或许就一直没有机会浮到明面上来。 而这一世,却不一样了。 “为今之计,还是应该反击。” 三皇子说道。 “不知各位,有什么好计策?” 三皇子扫了一圈屋里的核心人员。 二皇子据说还是不喜过问世事,所以一应事宜还是由王虞代劳。 大家尚未开口,王虞却说道。 “殿下,小人拙见,是不是先杀鸡儆猴,先让太子失掉一个帮手?” “再有,反击的方式可以很多,现在这会儿,是不是尽量不要正面冲突的好?” 三皇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黛安对王虞再一次刮目相看。 她以为向王虞这样正直的人,是只可能正面对战的。 即使拼得头破血流,也能圆了他的骄傲。 可没想到,他居然能屈能伸。 “王大人说的有理。” 黛安立刻附和道。 “骊京中的唯太子党,我们是应该挑一个,杀鸡儆猴。” “这第一个目标,官职不可太大,亦不可太小。” “太大难以实现,太小震慑效果微乎其微。” “我刚刚好想到一个人,只是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黛安这番话,可以说恰恰好说到了点子上。 “你莫非说的是……” 三皇子一眨眼,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莫不是,骊京知府?” 王虞也猜到了。 黛安点了点头。 “恩,此事或许可行。” 三皇子和王虞思索片刻,都表示了肯定。 “骊京知府就是太子爪牙,身为骊京父母官,却只顾媚上欺下,” “骊京民众,对他也怨言颇深。” 王虞补充道。 “如此,拿他开刀再合适不过。” 黛安又看了看谢叔齐,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叔齐表现出了非一般良好的态度。 这让三皇子和王虞同时一震。 他们都感受到了,谢叔齐和黛安之间的微妙变化。 这让两个男人都微微不安起来。 要说黛安原来跟谢叔齐处得是好,却依然有距离感。 可现在他们二人之间,却有了一种极致的默契和信任。 难道,这就是共生死之后的结果吗? 王虞有些懊恼,他不是也跟黛安共过生死?怎么就没这样呢? 黛安却不知道这些男人心里的小九九。 她接着说道。 “不过,若以骊京知府为目标,” “我就必须,先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众人齐齐问道。 黛安淡淡地说。 “知府夫人于我有恩,” “又是归燕坊的vip客户。” “所以,我必须得先把她摘出来。” 离婚建议-1 黛安回到归燕坊,山门的人也到了。 以谢叔容为首,外加几个年轻人。 黛安看到他们有些头疼,三皇子现在往她这塞人已经非常自然了。 可也不考虑考虑她的实际情况吗? 虽说大隐隐于市,她能真让这些高手去干活? 一个齐成还没用顺呢。 “等等再看吧,花瑾!” “先把他们安置了,记住,往后园里安置,要离若渔她们远远的。” “你,你去搞定他们。” “你也别走了,住下来,以后帮我看着他们吧。” 说话间,黛安也给谢叔齐安排了任务。 谢叔齐现在已经成了阿关,自然不会再避嫌不住在归燕坊。 现在有人拉他,他都不会离开黛安身边。 因着刚刚商量好,要拿知府开刀,黛安立刻就让手下的人开始了行动。 一方面,她让齐成领了人去街头巷尾打听。 这小子不是听说包打听,正好让他牛刀小试,看看他的本事。 黛安让他打听的,是与知府相关的所有事,并没有明确具体的内容。 且看他能打听回来些什么吧。 而知府夫人这头,她则是打算亲自出马。 黛安注意到,其实知府夫人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来归燕坊。 可上次黛安替她得了贵妃青眼,理论上,她应该会更热衷于来美容院。 这样的反效果又是为何呢? 黛安先是向知府夫人发出了邀请,她亲自去见知府夫人。 可谁知,一向见知府夫人甚至都无需通传的黛安,竟然吃了个闭门羹。 “难道是她,被知府提点了?” “说你是三皇子的人,因此不宜深交?” 谢叔齐在一旁尝试着替黛安分析形势。 “若是如此,早就该提点了,” “怎么反倒是,在归燕坊搭上贵妃后?” 黛安反驳道。 “那或许,是认为你们抢了他在太子面前的宠幸?” 黛安一下子站起来。 “不需要猜了,总是要查清楚的。” 她看了一眼谢叔齐,后者熟练地带她飞上了房顶。 “大白天就飞檐走壁?” “还是混进知府府中?” 黛安白了谢叔齐一眼。 “我看你眼神,不就是这个意思?” “那不是应该等到晚上?” 黛安觉得谢叔齐自从彻底变成阿关之后,明显狂野了许多。 属于古代人的那种矜持,已经荡然无存。 “来都来了,去看看吧?” “要不要送你进去直接跟她对话?” 黛安摆摆手。 “别急,我们先观察看看。” 谢叔齐带着她飞跃几个墙头,直接进了知府府中二门,直奔后院。 此时已接近午时,可知府夫人却仍在正院,似乎还未起身。 “咦?怎么正院伺候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了?” 能进主母后院伺候的,原应都是主母极为信任,且得用的丫鬟,嬷嬷。 自然,知府夫人身边常常伺候的那几个人,黛安也是熟识的。 可现在,她竟一个都没看见。 “有问题,人都被换了。” “难不成,知府夫人竟是被软禁了?” 谢叔齐两手一摊。 “不好说,我还是送你进去你自己问她?” “或者,我再带你转转,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谢叔齐,或者说阿关,军人出身,极其不擅处理这种宫闱宅斗之事。 他擅长的,还是正面拼杀。 “好,你带我再看看。” 黛安既然发了话,谢叔齐就依言带着她在知府后宅窜了几圈。 黛安一直没有见到熟悉的面孔。 难道知府夫人身边所有的老人,都被清理出去了? 这短短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好不容易,他们在转到洗衣房的时候,黛安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一下,是芝兰!” “你停一停,让我仔细看看。” 谢叔齐赶忙携着黛安停下,躲在一处屋檐后面。 黛安仔仔细细看了看眼前的人,终于确认了。 “确实是芝兰,她原是知府夫人身边伺候的二等丫头。” “怎么如今,跑到这里来洗衣服了?” 只见芝兰面前摆了好几个大盆。 盆中装的都是未洗好的衣服。 看起来,似乎也不光是主子的衣服,也有下人的衣服。 “这么多衣服,她一个人,得洗到什么时候去?” 时值深秋,天气越来越凉,芝兰的双手,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凉水里,已经红透了。 二等丫头,虽比不得大丫头,也是在厢房里能享福的。 “叔齐,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跟她说几句话?” “悄悄地,不让人发现?” 谢叔齐从黛安发现芝兰起,就一直在观察周围。 似乎并没有人在监督她干活。 相反,应该是洗衣房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跑去哪里躲懒了。 “等我一会儿。” 谢叔齐说完就消失了。 一阵风过,黛安还没看清楚,眼前的芝兰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堆盆和衣服。 “这?这身法……是一般人能有的吗?” 很快,谢叔齐把黛安从屋檐上也接了下去。 他带黛安来到一座假山后。 “长话短说,毕竟是在人家家里。” 黛安不敢耽搁,立刻钻进了假山。 芝兰正哆哆嗦嗦等在这里。 她突然被人掳走,吓坏了。 “芝兰,是我,别怕。” 黛安看到她受惊的样子,立刻出声稳住她。 “你是?是黛安姑娘?” 黛安点点头,惊讶于芝兰看到她时的欣喜。 “发生什么事了?” “我昨日来求见夫人,夫人竟然不见我。” “夫人身边的人,我怎么知道都不认识了?” “邢嬷嬷她们呢?” “你又怎么,到洗衣房那种地方去了?” 黛安一连串问题问完,芝兰早泪流满面。 “姑娘,芝兰知道所求非分。” “可,姑娘,我也是没办法了,” “今日见到姑娘,可见这是天意,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 “再这样下去,夫人真是没有活路了……” 芝兰的话,让黛安唬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快告诉我!” 离婚建议-2 芝兰正打算细说。 假山外传来谢叔齐的声音。 “有人来了!” 黛安和芝兰同时一惊。 “芝兰,我现在得先走。” “这样,你若能脱身,或是找人传信,” “我们再约见面谈。” 无奈,芝兰也只能止住泪水,点了点头。 仍旧是瞬时间,芝兰回到了原处。 而谢叔齐带着黛安跃出了知府后宅。 黛安回到归燕坊,仍在想着知府夫人的事。 此事委实蹊跷。 …… 樊逸是卓君的初恋。 相恋五年,卓君陪他度过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 再探究竟 黛安简单跟邢嬷嬷了解情况后,决定再次深入知府后宅。 这一次,她绝对不能无功而返。 据邢嬷嬷说,太子送来的两个婢女年轻貌美,又顶着上赐的光环。 且许是经过专门的调教,与一般后宅妇女不同,很是拉得下脸。 如此,知府大人顺水推舟,竟很是宠爱这两个女子,还抬了妾室。 夫人被禁足后,这两个宠妾迅速掌控了后宅。 处理掉了夫人的人手,诸如邢嬷嬷这样的,都寻了不是逐出了府。 而芝兰之所以成了漏网之鱼,全是因为她并非知府夫人陪嫁过来的丫头。 而是知府宅中的家生子。 因着她一家都还在府中供职,故而没能将她逐出府去。 但却也发配到了洗衣房这样的地方,还授意其他下人打压,霸凌芝兰。 黛安也曾问过邢嬷嬷。 夫人为何不求助娘家? 可邢嬷嬷的回答,让黛安无比无奈。 “男人哪有不三妻四妾的?” “总不能请娘家夫人来帮忙发卖小妾吧,” “况且,这两个,还是发卖不得的。” 邢嬷嬷说,知府夫人其实一开始就求助过自己的母亲。 结果反被自己母亲骂了一顿。 无非是觉得她没手段,没魄力,过惯了舒心的日子。 “哎,这个时代的女子,真是悲哀。” 黛安忍不住跟谢叔齐唏嘘道。 “原以为若渔,凉鹤她们的命运已经够悲惨的了。” “像知府夫人这样的,好歹算是人生赢家。” “想当初,她一个不高兴,就带人打到幼娥门上。” “说封杀谁,就封杀谁,多气派。” “母家不拖后腿,自己又有主见。” “可现在……还是只能依附男人。” “若没了宠爱,就没了一切。” 谢叔齐淡淡道。 “你又不是刚知道。” “历史里不都学过吗?” 黛安点点头。 “知道是知道,可还忍不住郁闷。” “我费劲力气,捧红若渔她们,可不是为了让她们能嫁个好男人啊!” “我是为了让她们有自己的事业,” “让那些男人们看看,不敢再小瞧这些姑娘们。” “以后她们,愿意嫁人就嫁人,人也得她们自己挑。” “如果不愿意嫁人,就跟我一起守着归燕坊也行。” “就算嫁了人,以后不高兴了,该离婚离婚。” “人生苦短,何必强迫自己跟不爱的人熬一辈子?” 谢叔齐忍不住笑道。 “你可不能拿你这三千年后的脑袋瓜,去替她们考虑问题啊!” 黛安哼了一声。 “我是要让她们接受我的价值观,潜移默化。” 二人说罢,又开始讨论起如何才能见到知府夫人。 如今知府夫人院中全是那两个宠妾的人,即是太子眼线。 他们若是强行闯入,只怕会引起太子注意。 “不如让邢嬷嬷联系夫人的娘家人,” “让娘家人先去见面,再想办法将夫人接出来?” 黛安想了个办法。 人一旦出了府,一切就好办了。 她不信,太子会派人守着这么个无足轻重的知府夫人。 黛安知会邢嬷嬷之后,邢嬷嬷亲自跑了一趟知府夫人娘家。 她为了她家夫人,很是下了一番功夫,请来了夫人的娘。 老夫人客客气气上门,知府不在府中,知府夫人竟没来相见。 反而是两个宠妾出来见了客人。 这让老夫人立时就闷了一口怒气。 “我家姑娘呢?怎么自己亲娘来了,反倒叫别人接待?这是什么道理?” 老夫人本来就颇为传统。 再见到就是这两个宠妾让自己亲女儿那么难过,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两个宠妾一直仗着自己是太子赐下的,当家主母都没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外家老太太。 当即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亲家太太来得突然,竟无人提前通报。” “这是我们家没管教好下人。” 老太太哼了一声,不跟这起歪门邪道计较。 “我不跟你们理论这些,快叫你们夫人出来。” “她跟我约好了,今日要去报国寺还愿,菩萨的事,可半分差不得。” 两个宠妾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其中一个清了清嗓子,道。 “老太太,这事来得突然。” “只是,我家大人早就吩咐了,夫人最近不要出门到处跑去,还是在家多养养。” “既是大人吩咐,我俩也做不得主。” 老太太奇道。 “你俩自然做不了主,什么时候主母的事,还能让妾室做主了?” “你们老爷好没道理,我来见自家女儿,难道也不让?” “若是如此,我老太婆就在这等他回来,再作理论。” “我来一趟,你家夫人再怎么着,也不能避而不见吧。” “当今皇上,可是最看重孝道的。” 姜还是老的辣,况且老太太一提孝道,连知府都得被拘住,何况她们两个妾室。 可她们无论如何不能让老太太见到知府夫人。 原因很简单,知府夫人现在已经被她们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了。 她家大人,在二人的挑拨离间下,很久没去正院,也很久没见过夫人了,所以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这,可夫人确实偶感不适,这会吃了药,正发汗呢,见不得人。” “还请老太太多包涵。” 老太太这下也觉出不对来了。 哪有来了女儿家,女儿不出来,一直被两个妾室拦着不让进的? “老夫人,这恐怕有问题啊,我们今天必须得见到姑娘才行。” 邢嬷嬷也在一边敲边鼓。 老太太当机立断,带着她的人,不顾阻拦就往里冲。 “来人,带路,今天就算皇上来了,也不能拦着我不让见我女儿吧。” “快,领我去正院!” 两个宠妾一看,立刻慌了神。 她们虽是太子调教出来的,可毕竟年轻,又没有大族背景,其实什么也不懂。 那里能跟后宅中真刀真枪杀出来的老太太比。 很快,老太太就带人杀进了正院。 “你,快去衙门叫老爷回来。” “就说,夫人娘家要来与他理论呢!” 宠妾一看拦不住,立刻遣人去搬救兵。 下人听命飞快地跑了出去,她二人也躲到暗处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应对之法。 只是不知道知府大人见了他夫人现在的模样,会是怎样的反应。 接人失败 亲家老太太年纪虽大,却还矫健矍铄。 邢嬷嬷一马当先,冲到了那座她极为熟悉却已经很久没来过的院子。 “姑娘,太太来看你了。” “姑娘,我们都回来了。” 她边推开重重阻碍的下人,边朝屋里喊道。 甚至她的称呼,都从夫人变成了姑娘。 想必也是受了黛安影响。 觉得她家姑娘受了太多委屈,这知府夫人不做也罢。 可任凭她怎么扯着嗓子喊,屋里都无人回应。 她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求救似的看向了老太太。 “老夫人,这……” “别慌,咱们先进去看看。” 老太太稳如泰山。 她带来的人训练有素,稳步向院中推进。 及至正屋前,邢嬷嬷早就等不及,一下子冲了进去。 她在堂屋没看到她家姑娘,立刻转身进了厢房。 一眼就看见她家姑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颊凹陷,竟然是生死不知。 “姑娘!哎呀,我的姑娘,这是造了什么孽!” 邢嬷嬷一头扑倒在床前,痛哭起来。 听到她的哭声,老太太心道不好,也疾步走了进去。 女儿的样子已经超乎她的想象。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才多久,怎么就能熬成这个样子?” “老太太!” 邢嬷嬷见她进来,又一头扑到她脚下喊道。 “快救救姑娘吧,再这样下去,姑娘可是要活不成了啊!” 老太太也是大为惊愕。 “这如今,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点王法了。” “来人,今天我就要将我家姑娘带回去。” “你们快备车,我们快带姑娘回家。” 老太太毕竟是亲生母亲,哪里舍得女儿受这苦。 众人正要合力将知府夫人抬走,知府却在这时赶到了。 “母亲,使不得。” 老太太见到姗姗来迟的知府,气不打一处来。 “我是不知,我女儿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要被这样对待。” “她若犯法,你自可上堂审问她。” “怎么将她拘在后宅自生自灭?这是什么道理。” 多日不见夫人的知府见到她现在的样子,也吃了一惊。 可他匆匆赶来前,两个宠妾已在他面前上足了眼药。 他此刻只觉得,以前懂事识大体的夫人,为了跟他对抗,竟不惜要坏了自己性命。 这盆脏水,如今泼到他身上,身为一家之主,他哪里受得了。 “母亲切勿动气。” “请听我解释。” “实在是夫人善妒,为了与我争一口气,将自己生生折腾成这样。” “母亲,你看,这不是明摆着要毁我清誉吗?” 老夫人见知府这么说,竟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她那生死不知的女儿身上,瞪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我闺女自作自受,自己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的?” 知府岿然不动。 “自然,难道府中还有人看苛待夫人不成?” “你不问问你那两个宠妾?” “她二人虽年轻,却是太子所赐,极知分寸,也极敬重夫人,是夫人善妒……” 老太太叹了口气,彻底对知府失望了。 “既如此,我先带她回家,待调养好身体,咱们再谈余事。” 知府一听就不干了,这也是两个宠妾的功劳。 说是如果让亲家老太太就此带走了夫人。 还不知道会如何抹黑知府大人。 又或者,夫人娘家会借机威胁,趁火打劫。 因此他也是铁了心,绝不让老太太把人带走。 “母亲此言差矣,夫人身体抱恙,自然不宜挪动。” “还有哪里,能比在自己家里养身体更合适?” “夫人只要自己解了心结,身体自然也就好了。” 老太太见这知府女婿原来还好,现在变得如此冥顽不灵,气得直哆嗦。 “母亲若再坚持,我今日就写下休书一封,” “如此,夫人也就不再是我家人,死后也不得进我家祖坟!” 知府大人做出了最后通牒。 老太太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知府大人不欲再与她废话,竟直接扬声叫人将老太太一行人请了出去。 “老太太,这可怎么办?” “姑娘分明是被那两个贱人所害。” “如今连知府大人都是非不分,一心只觉得是咱们姑娘的不是。” “这下,姑娘真是危险了。” 老太太沉沉叹了口气。 “你说的这些,我怎么能不知道。” “可你今天也看到了,若我强行将她带走,知府必定要休妻,” “就算她醒来,看到自己被休,还不知道会有什么过激反应。” “现如今,想要接她出来,是难上加难。” “一切,只看她自己的命了!” 邢嬷嬷扑通一声,瘫在了地上。 若是老太太也放弃,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能救她家姑娘了。 关键时刻,邢嬷嬷想到了黛安。 今天让老太太上门,就是黛安的主意。 虽没能把她家姑娘接出来,但好歹见到里面。 姑娘至少还活着。 想到这里,她立刻飞奔到归燕坊去报信。 归燕坊中,黛安正焦急地等待着邢嬷嬷的消息。 没想到,她自己跑了来。 “你怎么亲自来了?” “你家夫人可好?你怎么没伺候着?” 邢嬷嬷听黛安这么一问,哇地一声就哭了。 “我们姑娘活不成了!” 黛安心中一凛,嘱咐邢嬷嬷快说。 她三言两语说了今天的情况。 黛安和谢叔齐听得面面相觑。 “怎么……天底下,会有这么糊涂的丈夫?” “不是糊涂,恐怕是装糊涂吧。” 谢叔齐站在男人的角度冷静分析道。 “你说得对。” “现在情况很明朗了,” “那两个宠妾,不知用什么法子,害了知府夫人。” “知府却被她们蛊惑,以为夫人是在跟他置气。” “这下麻烦了。” “明着接出来不行,难道还得暗着偷?” 邢嬷嬷立刻摆了摆手。 “若是咱们敢偷,知府就敢休妻。” “夫人可不能被休啊,夫人什么坏事也没干过。” 黛安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她的目标原本也是合离。 怎么能让过错方休妻?这不是颠倒黑白? 集体离婚 知府夫人娘家接人失败,最终也顾忌知府休妻,便打起了退堂鼓。 邢嬷嬷求告无门,只能日日来求黛安。 “你去帮我盯着,绝不能让那两个宠妾害了知府夫人性命。” “必要之时,也可行非常之法。” …… 相恋五年,卓君才发现樊逸骗了她。 他不仅装穷、渣还是个妈宝男。 原本约好的见父母,却将她送上了别的男人的床。 一朝醒悟,卓君逆袭成了渣男的对手。 “卓君,五年感情,没想到你忘恩负义!” “樊逸,请叫我反pua人士!” 第1章送上别人的床 樊逸是卓君的初恋。 相恋五年,卓君陪他度过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那个所谓的秦老板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卓君和这个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要跟樊逸做交易?” “卓小姐不用紧张,不如,先把危险的东西放下?” 卓君一刻不敢放松。 极度紧张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无比。 她看着男人的脸,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他! “你是,徐睿!” 听到卓君叫出自己的名字,男人双眼一眯。 第3章你了解他多少 “卓小姐好眼力。” 卓君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卓君,而是因为徐睿是个名人。 “新闻里见过。” “a城还有人不认识你吗?” “科技新贵,上市公司掌门人。” 卓君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一团,啤酒瓶也扔到了一边。 刚才对付秦老板的方式,对徐睿肯定没用。 徐睿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吓得卓君连连往后缩。 “你要干嘛?” 徐睿在卓君面前坐下,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卓君脖子上的血丝。 “怎么猜到秦老板后面有人的?” 卓君看了一眼徐睿。 “他的表演太穿凿,” “不像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况且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频繁看手机。” 徐睿一笑。 “仅凭这个?” “补充一下,他总是在回答樊逸的问题之前,” “频繁看手机。” “你该给他个蓝牙耳机的。” 这下徐睿更开心了。 “你真有意思。” 他忽然欺身过来,脸一下子凑到了卓君面前。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樊逸死心塌地?” 卓君打着胆子与他对视。 “像徐总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懂爱情为何物。” 徐睿的目光一冷。 “难道你忘了,今晚是谁害你陷入如此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樊逸求证。” “求证?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骗?” “徐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不信他?” 徐睿嘲讽一笑,与卓君拉开距离。 “你不妨看看,你了解他多少。” 无论如何,徐睿看起来是不会怎么样她了。 卓君收拾心情,离开了酒店。 他给樊逸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 直到傍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是樊逸。 “你换号码了?” “来餐厅,昨天同一个包间。” 卓君还没来得及多问,樊逸就挂断了电话。 卓君马不停蹄来到餐厅,居然还是昨天同一个包间。 这让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她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樊逸一句不问。 难道今天还要再重复一次吗? 她忽然很想当面质问樊逸,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她一进包间,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樊逸老老实实坐在下首,上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一看,就知道是樊逸他爹。 所以……今天是真正的见父母? 卓君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牛仔裤和白t恤。 “你就是卓君,过来坐吧。” 樊逸的母亲开口了。 卓君战战兢兢坐下,心里涌起一股自嘲。 “樊逸说,要带你见我们,”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 樊逸母亲看也没看卓君一眼,就开口说道。 “我们家少说也有几十亿身家。” “门当户对的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卓小姐应该懂。” “不过,听樊逸说你为了他,牺牲很大,也立了大功。”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卓君只觉得无比讽刺,所以昨晚她的‘牺牲’,他们都知情? “但你这身子,已经脏了,我的意思,” “结婚先不用考虑了。” “你若是肯乖乖跟着樊逸,替他多生几个儿子,” “我们樊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卓君只看着樊逸,可他却变得如此陌生。 他毫无波澜,似乎这些事都跟他无关。 卓君忽然想起徐睿昨晚的话。 是啊,她到底了解樊逸多少呢? 骆子玉懊恼地在沙发上一躺,这不是逗他玩么。 许是辛琦确有几分魅力,骆子玉竟轻易放过了她。 辛琦在回家路上给闺蜜发了条信息。 “最好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形态出现。” “骆子玉,已入局!” 几天后的夜晚,骆子玉忽然接到辛琦电话。 “骆子玉,你死哪去了!” 听声音辛琦像是喝醉了。 “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去找你,别乱跑。” 等骆子玉赶到,正巧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去扶辛琦。 辛琦不知喝了多少酒,整个人已经醉态癫狂。 男人要拿走她手里的酒瓶,她闹腾不肯给,也不肯让男人扶。 骆子玉几步走过去,一挥手推开了男人。 “你谁啊?” “我的女人也敢碰?” 男人不防被他推了个趔趄。 “你是骆子玉?” 他不顾骆子玉的阻拦伸手去够辛琦。 “月月,跟我走,别喝酒了。” 辛琦闹气脾气来。 “不要不要,我就要喝酒。” “你听到了,她不肯跟你走。” “是她打电话叫我来的。” “你敢截胡?” 骆子玉说完不再理他,把辛琦打横抱起,辛琦倒是没再挣扎。 待回到熟悉的酒店,熟悉的总统套房,骆子玉将辛琦放在床上。 辛琦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子玉……你终于来了……” 这一声呢喃仿佛隔世而来,让骆子玉心神俱震。 可随即辛琦就昏睡了过去。 骆子玉不欲趁人之危,躺在她身旁辗转半宿,好不容易快天亮才眯着。 梦中,一个女人在他面前苦苦哀求。 “子玉,不要走……” “求你救救我家人……” 骆子玉不由皱眉,可他却怎么也看不清女人的脸。 然而此刻他要是醒着,定然也能看到睡在一旁的辛琦也并不安稳。 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三皇子出手 秋天是没有什么花盛开的。 夏日的残荷也早已枯萎。 三皇子站在庄子里,放眼望去,只有光秃秃的牡丹和芍药叶子。 虽说一片绿意盎然,也让人心旷神怡。 但到底还是少了有花海时节的韵味。 而他身边,现在也不再有那个人,也少了很多兴味。 是啊,不过短短一季,却恍如隔世。 三皇子想起初次带黛安进来这座庄子时的情景。 他心里涌起的那股奇妙的感觉。 他原本以为,他和她之间会发生些什么。 可王虞一出现,一切都变了。 几乎只是一瞬间,黛安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王虞。 而他和她之间,除了公事,也就再无其他交集。 这样也好,他本来就不需要其他东西羁绊自己。 三皇子压抑下心中的感觉,让自己恢复如常,便走出了庄子。 庄子外,一直在等候的飞鸾看到他出来,立刻报告。 “殿下,黛安姑娘来府中找您了。” 三皇子一愣。 “她又来了,这次是什么事?” “黛安姑娘没说,只说等殿下回来再详谈。” 三皇子涌起一股奇怪,也有一丝好奇。 果然,待他回到皇子府中,他发现黛安还在等他。 这不符合她的作风啊。 之前要是有什么事,她肯定就直接跑到庄子里去找他了。 他明明说过,庄子她是可以进去的。 何必留在这里等他这么半天? 她,难道是在跟他保持距离? “你有何事找本王?” 一来二去,反倒是三皇子忍不住先问了。 “确有一事相求殿下。” 三皇子左看右看。 “叔齐没来?” 是黛安不让他来的。 她今日要求三皇子出手,指不定三皇子什么反应。 要是逼急了她,撒泼打滚。 让阿关看见,她总觉得没面子。 所以她毫不犹豫支开了谢叔齐。 “是我让他去知府后宅,守着知府夫人。” “现在夫人生死不知,我实在不放心。” 三皇子早已听说了知府夫人的事。 只是这已经无法激起他的怜悯。 因为更惨烈的事他都见过,就发生在他最亲近的人身上。 “那你过来,是想找本王做什么事?” 黛安抬眼看了看三皇子,他今日情绪似乎还可以。 “听说殿下,医术不错?” 三皇子听得脚步一顿。 他立刻回头道。 “叔齐告诉你的?” 黛安本能地点点头。 “嗬,他倒是什么都跟你说。”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的亲戚。” 黛安在心中腹诽。 “现在的谢叔齐,肯定不是三皇子的亲戚。” “所以叔齐说的是真的?” “你真的医术高超?” 黛安惊讶起来,连尊称的殿下都忘了。 “哼,怎么,难道本王不能医术高超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有些意外。” “那,殿下身上的余毒,如何了?” 黛安想起之前有一次撞见三皇子毒发,他祛毒时虚弱的样子,心里有一丝隐忧。 三皇子听出了黛安口中的担忧,心里一阵明媚。 “还好,在控制中。” “所以,你需要借助的是本王的医术?” “是,还请殿下援手,救知府夫人一命。” “夫人她,据说现在整日昏睡不醒,” “就剩下半条命了。” “可我也不懂,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她现在的饮食起居,都不是能信得过的人在伺候,” “所以,防不胜防。” “我暂时也还没办法将她接出来诊治,” “恳请殿下,帮我看看,她是否还有救。” 原来是这事。 三皇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能来求他,姿态放的这么低,他深感欣慰。 可,只不过是这样的小事,就要让他出手吗? “我实在找不到信得过的医者,” “我信得过的人里,只有殿下会医术。” 黛安似乎看出了三皇子的顾虑,解释道。 三皇子出乎意料,一直沉默着。 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黛安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殿下,我知道要请你出手很难,” “但眼下我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三皇子终于看向了她, “好,本王去看看。” 黛安大喜过望,谢过三皇子,就忙不迭跑回归燕坊安排去了。 黛安走远后,飞鸾凑了过来。 “殿下,世间知道您会医术的,现在只有您师傅和叔齐公子……” 三皇子瞪了他一眼。 “属下说错了,还有黛安姑娘,” “可殿下会医术这事,属下觉得还是不宜声张。” “能否殿下出面,请个太医去看看就好?” 三皇子倒是没有动怒。 “你没听她说,信不过吗?” “太医院的人,本王也信不过。” “再说他们那些人,哪有本王医术好?” “所以黛安说的没错,她要找信得过的人,只能来找本王。” 飞鸾继续说道。 “属下是担心殿下,万一此事泄露出去,会节外生枝。” 三皇子叹了口气。 若是别人,他肯定是不会搭理的。 他现在自己都日日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积攒了一些人手和实力。 若不隐藏起来,很快就会被人忌惮。 那人是个疯子,发起疯来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可,是她来求他。 三皇子总觉得,他不能让黛安失望。 “无妨,有叔齐跟着,还有你们在,必定不会走漏风声。” 是夜,三皇子来到归燕坊后门。 黛安让谢叔齐领头,把她和三皇子都偷偷带进了知府后宅。 正院中落针可闻,竟一丝声音都没有。 “人都去哪了?” 黛安压低了声音问道。 “晚膳,给他们加了点料。” 谢叔齐若无其事地回答。 黛安舒了口气。 “早说嘛,害我之前呼吸都不敢大声。” 三人来到正院厢房,跨过熟睡不醒的仆从,终于来到了知府夫人的床边。 黛安已经很久没见过知府夫人,再加上上次邢嬷嬷说的那么吓人。 让黛安按耐不住,立刻想看看知府夫人的情况。 她一把将被子掀开一角,整个人愣住了。 接着,她不可抑制地流出了泪水。 三皇子凑过来看了看。 又伸手扒拉开知府夫人眼皮。 再用针扎破她的指尖,看了看血的颜色,闻了闻气味。 最后还号了个脉。 折腾了好一会儿,三皇子终于停手坐了下来。 中毒 黛安一直不错眼地盯着三皇子的一举一动。 她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床上的知府夫人,已经完全不是之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双颊深深陷了下去,在夜里看起来,几乎就像是个骷髅。 面色惨白,嘴唇也苍白苍白的。 到底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能硬生生把人折磨成这样。 这要按知府所说,是知府夫人自己作的,那她得是内心承受了多大的痛苦,绝望,才会任由自己变成这样。 再说,就黛安对知府夫人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 樊逸是卓君的初恋。 相恋五年,卓君陪他度过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有意思的事-1 所以黛安的打算,首先肯定是让三皇子仍旧每天偷摸去知府后宅替知府夫人解毒。 接着让谢叔齐守在那里,但要进一步查出,她们是把毒下在了何处,从而阻断她们进一步的下毒。 最后,就是她要做的事,短期之内,先给这位好色的知府大人和那两位心思诡谲的宠妾找点事儿。 让他们的心思,都不要放在知府夫人,以及府中那点子事上。 长期的计划,则是要组织起所有,在这件事上受到伤害的主母们,一举发难,集体离婚,把事情的影响闹大。 在她的短期计划中,去吸引知府注意力的美人好找。 归燕坊女团艳名远扬,可不是现成的美人儿。 再哪里还有美人能比得过她们? 但是,要用来吸引那两个宠妾的美男,就有点不好找了。 谢叔齐美色当仁不让,可他已经常驻知府后宅。 三皇子……黛安摇了摇头,杀鸡焉用牛刀。 王虞……说实话,她可舍不得,再说,应该还有很多大事,等着王虞。 她不能让他因为这些小事分心。 所以,还有谁呢? 她一路想,一路踱步,不知不觉来到了归燕坊那座后湖边。 后湖对面是后院,山门的几个人,就被安置在了那里。 黛安心绪一动,走了过去。 山门一共来了归燕坊没几个人,且都是小辈。 这些人很都有些来头,跟林家关系匪浅。 所以黛安也没有像齐成一样给他们安排活计。 正是午后,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影洋洋洒洒落在小院子里。 一个身着一袭白衣的男子正在舞剑。 他身材欣长,身姿矫健。 一招一式,极有节度。 连黛安这样的金牌经纪,见过帅哥美男千千万的,也忍不住要喝彩一声,好个如玉的公子哥。 她归燕坊中还有如此美男?她怎么会不知道。 黛安正愣神间,美男就要转身。 黛安一下子紧张起来。 看了半天,该不会是个背影杀手吧? 她带着一半兴奋,一半焦灼的情绪,终于等到男子转过身来。 稳了!是帅的! 原来,这男子,黛安其实是认识的。 正是原主谢叔齐的同族兄弟,谢叔荣。 不过上次去山门时,黛安没顾上仔细看。 现在看来,这小哥哥长相其实与谢叔齐有七八分像。 且一样修竹般,身形修长笔直。 “好!” 黛安忍不住拍手喝彩。 谢叔齐用不上,还有个平替。 就她对谢叔荣的印象,他好像比谢叔齐好说话得多。 虽然现在的谢叔齐其实是阿关,但黛安却更没信心了。 早知道,阿关是有偶像包袱的,还不小。 所以她没想过自己能说服他,就像她没想过自己能说服三皇子是一个道理。 不过……现在既然有平替了…… 黛安笑得不怀好意,几乎是搓着手走了过去。 那边谢叔荣听到动静,早收势停了下来。 他一见是黛安,态度立刻恭敬了起来。 山门之人已经都知道,谢叔齐是什么身份。 且师傅又将必生修为都传给了谢叔齐。 说得直接一些,如果他愿意,现在是可以直接继承山门的。 谢叔齐地位飙升,也带动了跟他一同出现的黛安的地位飙升。 再者,谢叔荣等人,现在寄人篱下,不得不仰人鼻息。 “原来是黛安姑娘,有失远迎。” 谢叔荣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 黛安现在越看他越喜欢。 小哥哥简直是又帅又懂礼貌。 活像个乖乖的小奶狗。 哪里像她日常看见的谢叔齐和三皇子,一个比一个冰山扑克脸。 “你是叔荣吧,我听叔齐提起过你。” “你的剑舞得真好。” “功夫也很不错吧。” 黛安笑眯眯地说道。 不管怎么样,先夸,总不会错。 谢叔荣大概很少被人这样夸过,有些不好意思,还红了脸。 他羞赧一笑,简直像丘比特之箭,正中姐姐心窝。 黛安捂住胸口,这种奶狗弟弟的笑容,真是太治愈了。 宛若萧瑟的秋日,一道永不落的日光。 黛安想起自己目前的外貌,是个豆蔻少女,立刻收起了内心老少女那猥琐的姿态。 要作美男计,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黛安姑娘谬赞了,” “叔荣学艺不精,武功远比不得叔齐师兄呢。” “嗯嗯,没关系,这个不要紧,” “最重要的是,你比他笑起来好看。” 黛安的话,让谢叔荣有些莫名其妙。 “叔荣,那个,姐姐有事想让你帮帮忙,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呢?” 谢叔荣又愣住了。 黛安眼前的样子,明明比他小,怎么还自称姐姐。 莫非是,她与叔齐师兄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但他来不及多想,立刻行礼道。 “姑娘有收留叔荣的恩情,” “又与叔齐师兄……额……那个……”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我跟他很熟。” 黛安主动帮他解了围。 “恩,是的,所以,姑娘若有吩咐,叔荣万死不辞。” 黛安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不是什么难事,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 “不过是,恩,借用一下你的长处。” “你且等等,我想好计划再来跟你细说。” 谢叔荣听黛安说的含糊,也没敢再问。 但他心想,说是要利用他的长处,那也就只有武功一条了。 在山门这种武力值逆天的地方,他也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想到这里,觉得自己能得到认可,谢叔荣狠狠地得意了一把。 他那单纯的样子,让黛安心里走忍不住冒出了n多个粉红泡泡。 奶狗弟弟,就是可爱! 她离开后院,立刻去找了三皇子。 退一万步说,山门的人也是他的人。 她现在既然要用他的人,还是提前知会一声的好。 跟三皇子说完,她还得尽快去问问谢叔齐。 黛安见到三皇子,说明来意后,三皇子竟一丝情绪也没有。 就好像,黛安所说的事,与他无关。 “毕竟是殿下的人,殿下看看合不合适。” 三皇子一脸懵。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你要用,用就好了,不是说不是什么难事?” 黛安简直受宠若惊。 “殿下放心,必定不能让他少了一根汗毛。” 看着欢欣鼓舞的黛安,三皇子还是不解。 他以为,他们之间,早已不用这么生疏了呢。 有意思的事-2 樊逸是卓君的初恋。 相恋五年,卓君陪他度过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美男计 两个宠妾只得往后退,瑟缩在窄窄的车厢里。 “好汉不可,” “我们可都是知府大人的妾室,” “你若要银子,放我们回去,还可商量。” “若是……上了我们姐妹二人,那知府大人的怒火,” “众位好汉可要想想,你们能不能承受。” 齐成哪里怕她们这番威胁,只与旁边的暗卫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的笑声,让两个宠妾顿时六神无主,再说不出话来。 假扮劫匪的几人,很是入戏,纷纷阴笑着往马车靠拢。 千钧一发之际,黛安眼看着时机成熟,一把把谢叔荣推了出去。 “你们这些劫匪,还不速速离去,” “再不放人,小心你们的性命。” 谢叔荣完全按照黛安给他的剧本去眼,丝毫不敢自由发挥。 只见他一身黄衫,翩翩落在马车前。 齐成等人立刻按照剧本朝他围了过去。 “这是哪来的不长眼的小儿,胆敢坏我们兄弟的好事。” “你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还敢挑衅,简直是不要命了!” “兄弟们,过来,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打得满地找牙。” 几人把谢叔荣围在了正中央。 马车里的两个宠妾虽然一个劲往里躲,却也看到了谢叔荣。 只是这会,她们除了在心里感叹一声,好俊的男子,其他的根本无暇多想。 很快,那边齐成等人就攻了过去。 早就说好,他们要打就真打。 以谢叔荣的武功,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谢叔荣神色一敛,抽出佩剑,迎了上去。 一时间,多打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边倒。 马车里的两个宠妾一声尖叫,都忍不住捂住了脸。 这个俊俏的公子,为了救她们,眼看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更重要的是,还有谁能来救她们呢? 可战局好像并没有向她们预想的方向展开。 即使齐成他们不是安排好的假劫匪,谢叔荣一对多,也是毫无压力。 只见他几个飞身,剑光舞出飞花。 很快就将齐成他们打翻在地。 他那修竹一般的身姿,极高的武力值,让马车里的两个人,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得目不转睛。 当然,这会儿,她们也不害怕了。 齐成他们按照剧本,很快就败退而逃。 谢叔荣衣袂都没皱,信步走到马车前。 “二位姑娘受惊了。” “真是让叔荣过意不去,” “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二位姑娘已经安全了。” 他温言细语地说着,礼数又极其周全。 特别是说到最后一句,还抬头免费赠送了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他这一笑,简直让车里的二女心旌摇曳,小鹿乱撞。 “公子客气了,公子大恩,我们姐妹二人无以为报。” 花英大胆道了个谢。 脸却在看到谢叔荣的一瞬间又红了。 “公子不如留下姓名,也让我姐妹二人来日好报答。” 谢叔齐再一笑。 “姑娘不必挂齿,不过路见不平,举手之劳。” “萍水相逢,就此别过。” 花英和绿拂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舍。 花英急中生智, “公子且留步。” “今日公子冒险搭救我们姐妹二人,” “我们无以为报,但……” “请恕我们姐妹二人,还有一事相求。” 明明知道后续的发展,明明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想法进行。 谢叔荣还是好脾气地答道。 “姑娘请讲。” “我们姐妹二人是知府府中的人,” “今日是要去山上的庙里拜佛,” “可没想到,路遇劫匪,” “如今还不曾到得庙里,” “这一路,恐生变故,因而斗胆,” “望公子与我们同行,也好看顾一二。” 谢叔荣略一皱眉,似乎在认真思考。 “公子可是有难处?” 两个女子不亏是专业撩汉的,软语之下,瞬间红了眼眶。 饶是谢叔荣早有准备,也被唬了一跳。 他忙说道。 “并无难处,我今日没什么事,就当个护花使者吧。” 二女听他这么说,一下子高兴起来。 不光是路上有了免费保镖,这保镖还秀色可餐。 二女都觉得是自身魅力吸引了谢叔荣,虚荣心也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这就叫,宾主皆欢。 看到谢叔荣陪着马车往山上走去。 黛安得意地笑了笑。 谢叔荣这柄刀甫一出鞘,没想到就如此锐不可当。 真是个人才。 她再看了一眼,就带着齐成他们撤退了。 “姑娘,不用继续盯着吗?” 齐成还有些不解。 “不用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叔荣那么聪明的人,我信他。” “还有多少大事等着我们去做,没工夫在这盯着了。” 黛安走后,谢叔荣也丝毫没有怯场。 他一路陪着那二女,拜完了佛,还吃了顿素斋。 吃饭时,谢叔荣进退有度。 他按黛安所说,对二女表现出最大的善意,但看上去却又并未陷入二女的魅力。 相反,他还不断在展示自己的魅力。 一切正中下怀。 倒傍晚分别时,二女已经对谢叔荣依依不舍。 “今日真是多谢公子,” 花英带头,深深福了下去。 “公子大恩,我姐妹二人必定铭记于心。” 绿拂也当仁不让。 “公子,我二人皆是借助在知府家中的,” “以后,你可以来知府府中找我们。” “就说,找花英,绿拂。” 谢叔荣行了个礼,道。 “二位姑娘客气了,” “在下姓安,名叔荣,” “有幸得见二位姑娘,今日我也过得十分难忘。” “若是有缘,定当再相会。” 谢叔荣说完就告辞而去。 徒留两个女人看着他的背影发呆,迟迟不愿进府。 “姐姐,”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绿拂道。 “他不会猜到,我们俩的真实身份,” “其实是知府老爷的宠妾吧?” 花英笃定道, “不会的,这大户人家里,寄养的选房亲戚众多,” “让他以为,咱们也是哪位亲戚家的小姐便好。” 绿拂点点头。 “还是姐姐有办法,” “哎,这叔荣公子,真是太俊俏了,” “姐姐,若是咱们日日能见着他,” “可不比府里那位……强得多?” 再加美人计 这边谢叔荣已经在二女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鱼饵已经洒下了。 而黛安那边,还得忙着给知府大人也加点料。 …… 樊逸是卓君的初恋。 相恋五年,卓君陪他度过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鱼儿要上钩 “只是,姐姐,我有一事不解。” “平日里,姐姐一向管得极严,” “连丫鬟们,都是不得允许不能进房的。” “可这一次,怎么如此轻易,就让这归燕坊女团的邀帖落到老爷手中?” “姐姐,这归燕坊女团,” “要长相有长相,要人气有人气,” “最重要的是,新鲜得紧,老爷还没沾手,” “那岂不是,会是咱们的劲敌?” 绿拂有些担忧道。 “我的傻妹妹,平时就说你傻,怎么这点关窍也看不透?” 花英嗔道。 “这归燕坊女团,不管这次邀老爷小聚所为何事。” “但是,你觉得,她们是老爷能轻易染指的吗?” “且不说,人家后头站着三皇子,” “贵妃娘娘也对归燕坊赞誉非常。” “就连太子爷,也不敢小觑她们。” “就凭咱们老爷?骊京最不缺的就是当官的,何况他区区知府而已。” “所以,这归燕坊女团,是绝对不可能跟咱们争的。” 绿拂恍然大悟。 “哦,姐姐,我懂了,” “可这样说来,她们请老爷过去的目的,不是更难测?” “不会是想对老爷不利?” 花英冷笑道。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们只管完成太子的任务就好。” “再说,你难道真的猜不出,我让老爷去赴约的真实意图?” 绿拂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 “傻妹妹,你想想,老爷能去风流,难道我们不能吗?” “姐姐你的意思是?” “老爷明日整日都不在,那咱们也就都是自由身了。” “你难道不想,再去见见那位安公子?” 花英笑得一脸狡黠。 绿拂一想起谢叔荣,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好些。 “那……是当然……” “那样的俊俏儿郎,哪个女子能招架得住?” 花英点点头。 “那不就对了。” “老爷去见哪个女团都好,” “这是咱们能拦得住的吗?咱们表现得大度些,反而能让老爷新生愧疚。” “这样一来,我们之后也能便宜行事。” 绿拂拍手大笑起来。 “姐姐真是神机妙算,你太厉害了。” “可是,” 她忽然泄了气。 “我们与安公子不过萍水相逢,” “昨日一别,也不知道该去何处找他呀?” 花英笃定道。 “放心,那么个招眼的人儿,咱们总有办法找到他。” 翌日,知府大人压抑着满心欢喜,强忍着嘴角笑意淡定地出了门。 他一路来到同升楼郊外的别苑。 早有楼中人将他引入了一处单独的院落。 知府屏去众人,独自来到院中,院中却空无一人。 抬眼望去,只有院前一片水榭,其中芦苇随风摇曳。 知府不由得感叹道,同升楼这别苑,景致却是一绝。 但光有景致,没有美人,还是让人扼腕。 知府正等待的有些焦躁间,忽闻一阵乐声。 他猛地抬起头来,乐声越来越大。 忽地,一只红色小舟从水榭的一头轻轻划来。 小舟上,赫然站着的是一身红衣的涼鹤。 知府惊得站了起来,如痴如醉地欣赏着涼鹤的舞姿。 接着,随着音乐流动,其他四只小舟也渐渐出现在他的视野。 最后出现的那只小舟上,一身青衣的若渔鹤立鸡群。 知府早前就看上了若渔,这段时日以来,他觉得若渔的美艳又更上了一层楼。 这一次,算是归燕坊女团为他带来的独家表演。 这样的享受,真是无可比拟。 知府一屁股坐下来,抓起茶壶喝了口茶,又觉得不过瘾,大喊道。 “来人,给我上酒!” 一壶热热的烈酒奉上,知府端起来喝了一口。 只觉得身心俱暖。 眼前的五女环肥燕瘦,真是极致视觉享受。 归燕坊女团这次为了钓知府这条大鱼,鱼儿下得极足。 五女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为知府献上这场舞乐。 一曲毕,知府只觉得意犹未尽。 这极致的享受,真想每天都有。 音乐散去,小院又恢复了平静。 知府大惊道。 “来人?这……该不是这就结束了?” “若渔她们呢?不是说请我小聚吗?” “那姑娘们难道面都不露吗?” 这一次,却无人回应他的喊声。 知府瞬间觉得杯中的酒,盘中的菜,都不香了。 他坐立难安起来。 正焦灼间,他忽然听得一声远远的娇笑。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很快看到远处彩色的衣袂翩然而来。 定睛看去,那可不就是若渔、涼鹤等五个美人儿。 美人儿们又换了一身轻巧的装扮,可美还是一样美。 只见她们互相挽着手,像是出游踏青的小姐妹,嬉笑着向小院走过来。 一时间,知府只觉身在天堂。 那五朵花儿一般的美人儿,就像蹁跹的彩蝶,向他扑了过来。 “若渔姑娘,涼鹤姑娘……” 他结结巴巴叫出她们的名字,什么也顾不上了。 眼见美人儿越走越近,知府大人终于压抑不住心情,迎了过去。 “知府大人。” 众女见到知府过来,都乖觉地福了下去。 这一场面,让知府心里慰贴的不行。 他先是去扶若渔,又放不下一边的涼鹤。 后面还有玉姝儿咯咯笑着。 知府只觉得自己两只手都不够用了。 “免礼,免礼,各位姑娘太客气了。” 众女交换了个眼神,诗诗和白萱立刻开路,领在了前头。 而若渔和涼鹤,则默默跟在知府旁边。 玉姝儿最大方,一把挎住知府的手臂,笑道。 “知府大人才是客气,还特意走过来迎接我们。” “大人,今日的舞乐,您看得可满意?” 知府已经晕头转向起来,只见他面色微红,止不住咧嘴的笑意。 “满意,满意,没有再满意的了。” “各位姑娘,真是,越来越美。” 听说现在骊京之内,除了宫中,还真没人能以一人之力,聚齐归燕坊这五位美女。 他今日,可真是艳福不浅。 因着这艳福,知府已经完全放下了防备。 根本没想过,为何这五个平时根本见不着面的美女,会主动邀请他出来。 此时,知府的智商根本为零,只沉浸在了五女的温柔乡中。 双管齐下 “大人,我们姐妹几人,仰慕大人已久,” “今日能邀得大人赴约,实在是我们的荣幸。” 玉姝儿嘴甜,知府听着这些话,心里也甜甜的。 院中早有人换过酒菜,又打扫一新。 五女自找位置坐下,团团围在知府身边。 他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个好,那个更好。 若渔的美艳自不必说,而涼鹤的风姿也是有目共睹。 添酒加菜的玉姝儿,简直是个解语花。 一旁的白萱和诗诗,话虽不多,却又自有一段风流。 知府只觉得深入花丛,已经眼花缭乱了。 “对了,大人,黛安姑娘,让我们代她向您问好。” “不过还有件事,您家夫人,一直是我们归燕坊美容院的常客,” “怎么最近不见来了?” “是不是大人管得紧了,这可不对呀。” 玉姝儿娇俏地说道。 听提到他夫人,知府眉头一皱。 “各位姑娘,可别提她扫兴。” “我家夫人,最近跟我闹别扭呢。” “现如今,不是我管着她,是她自己不愿出门,连我的面都不见。” 玉姝儿看了若渔一眼,后者微微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是玉姝儿说错话了,我自罚一杯。” “大人可别怪我,我就说,大人最是怜香惜玉的。” 知府大人呵呵直笑,心情立刻阴转晴。 “玉姝儿姑娘客气了。” “若渔姑娘,在下早就仰慕你,不知可否一起喝一杯。” 最初知府在幼娥的撺掇下,就想强纳了若渔。 谁知后来引发那么大的震动。 不过,这不影响他对若渔的痴迷。 现在若渔近在咫尺,娴静美丽,让他心痒难耐。 若渔淡淡回了一句是,便接了知府这杯酒。 这下知府简直感觉人生不再有任何遗憾了。 这边莺歌燕舞,歌舞升平。 而知府府宅那边,则又是另一番情景。 知府自以为波澜不惊的出门,其实早已在她两个宠妾的监视下。 只不过这一次,二人不是拦着他,而是盼望着他出门。 见到知府出门,两人立刻叫了马车,也溜了出去。 这马车一出府门,早有在外放哨的,通知了黛安并谢叔荣。 彼时黛安正在归燕坊中等消息。 谢叔荣也陪在一旁。 黛安忍不住指着他笑道。 “叔荣,你真是魅力无限,” “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忍不住,毫无计划,就冲出来找你了。” “可见,女人在爱情里都是傻子啊。” 谢叔荣有些无地自容。 “黛安姑娘,快别笑话在下了。” “不不不,我不是笑话你,叔荣你绝对是个天才,不然你也跟我当偶像吧。” “别天天干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了。” 眼看谢叔荣羞红了脸,黛安的恶趣味也得到了满足,她这才说道。 “不开玩笑了,你快去继续下饵吧。” 谢叔荣随即来到了街上。 此时,那两位宠妾指挥着马车,正满城乱窜。 谢叔荣掐准时间,在她们的马车前一晃而过。 马车里,正撩着帘子仔细查看的花英眼尖,立刻瞄见了他。 今日他穿了一身靛蓝长衫,更是衬得他玉树临风。 “是他,快,跟过去。” 谢叔荣余光看到马车跟了上来,不紧不慢地吊着,马车眼看就要追上他时,他就会突然消失不见。 接着突然出现在另一处。 很快,他就将马车引到了另一处偏僻的小巷。 在谢叔荣的刻意而为下,马车堪堪追上了他。 “安公子,等等我们。” “哦,原来是二位姑娘,真巧。” 谢叔荣若无其事地朝跟上来的二女打招呼。 “公子这是要往哪里去?” “我今日,正好要去城外,有座小山,据说景色不错。” “不知二位,是否得闲,不如我们一起去?”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谢叔荣的提议正中下怀。 二女连假意推拉都没有,就邀着他一同来到了郊外。 秋日的山林,染上了层层红色和黄色,别有一番兴味。 而花英和绿拂,却因谢叔荣在场,觉得整个郊外都平添了一分春色。 “二位姑娘,是知府府中人?” 谢叔荣突然问道。 “是,我们是寄住在知府大人家中。” 花英反应很快。 “哦,是这样,我来骊京之前,听说知府夫人治家很严,” “就连知府大人……也惧怕河东狮吼,不知是否如此?” 二女掩嘴笑道。 “怎么,这事儿还传得到处都是?” “不过,此言也不虚。” “那位夫人,确实是个不好相与的。” “可女人嘛,终究还得依靠男人。” 花英笑答道,一旁的绿拂也跟着相视一笑。 “你是不知道,这位夫人,最近可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哦?这是为何?” 谢叔荣故意做出好奇的样子。 他突如其来的凑近,让两个女人乐得咯咯直笑。 “不如公子猜一猜?” 谢叔荣舒朗一笑,错开了身子。 “你们女人的事,我可猜不到。” “我还没成亲呢。” 听到他说这话,二女更是欣喜若狂。 随即口不择言起来。 “其实公子不用想的那么复杂,” “不外乎是失了丈夫的宠爱。” 花英说道,一旁的绿拂,深怕落后,赶紧补充道。 “可不是,况且她现在想发威,也说不出话来。” 这一句话,让谢叔荣立刻警觉。 谁知道,花英也警觉起来,瞪了一眼绿拂。 绿拂一惊,不敢再说下去。 谢叔荣一笑,故作轻松道。 “姑娘怕是在托大,这怎么可能呢。” “不如我们不聊这个了,聊点别的吧。” 听他这么说,二女又瞬间放松了警惕。 “这天气再好,如果没有二位姑娘相陪,也失色不少。” 谢叔荣这是在让二女放松警惕。 说不定就能套出有效信息。 他看出绿拂的心机远不如花英。 心里默默将绿拂作为了首要攻克对象。 “这样的好日子,不如,我们喝点酒?” 谢叔荣虽然这么问,但其实早就有所准备。 只见他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两瓶酒。 不等二女反应,他就率先给她们斟上了酒。 “我先干为敬,多谢二位姑娘今日赏脸。” 意外收获 谢叔荣感觉有机会,所以让自己的节奏慢了下来。 他耐心地陪这两位宠妾喝酒聊天,将她们伺候得很开心。 如果黛安在场,看到这一切,定要赞一声,谢叔荣绝对是天生的艺人。 酒至半酣,花英已有些晕乎乎的,绿拂似乎酒量更浅,话都快说不囫囵了。 午后有些秋老虎的暑热,谢叔荣细心地将二人挪到马车的阴影中歇息。 在之前的相处中,他明显感觉到花英在这二女之中处于主导地位。 她年纪稍大,心思也更缜密。 但绿拂完全是个单纯直接的小姑娘。 很多时候,绿拂快要脱口而出的话,都会被花英拦住。 所以这会儿,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绿拂身上。 眼看花英已经昏睡,绿拂却悠悠转醒。 谢叔荣立刻递上一杯热茶,道。 “秋日景色宜人,绿拂姑娘可否商量,陪在下一通欣赏?” 绿拂仍在宿醉中,却受宠若惊。 “公子雅兴,绿拂自当相陪。” 谢叔荣于是趁机将她带离了马车。 谢叔荣先是费力讨好了一通绿拂,将她逗得心花怒放。 接着他趁机问道。 “刚刚姑娘说,那知府夫人,现在已经没机会作威作福了,” “到底是何缘由?” 绿拂嘻嘻笑着,明显还带着酒意。 “这话,我偷偷告诉你,” “你可别跟人说是我告诉你的。” 谢叔荣一笑,虚虚揽过她,道。 “那是自然,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秘密。” 暧昧氛围流淌,让绿拂早找不着北。 “其实,那位夫人是中毒了。” 绿拂故作高深地说道。 “哦?这么严重,到底是何人要毒害她?” “那我不知道,反正可能得罪了不少人吧。” 看来绿拂还没完全醉倒,仍旧保留了几分清明。 “不过,那下毒之法极其隐蔽,一般人肯定怎么也想不到?” 她故意在这里停了下来。 “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那快告诉我?我可好奇得紧。” 谢叔荣哄道。 “那你先告诉我,你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我姐姐?” 这一问,让谢叔荣始料未及。 这女人的心思,他还真是猜不透。 “当然是你。” 谢叔荣说完就在心中默念佛号,他彻底说谎了,好在是为了大义。 绿拂一个开心,哈哈笑道。 “我就知道,公子是极有眼光的。” 她附到他耳边,低声说。 “一般人以为只能在饮食中下毒,” “但其实她那毒,却是藏在枕头中。” “她枕头中的那些草药,混在一起,久而久之,药效发散开,她就会昏迷不醒,直至最终咽气。” 原来关窍在这里,难怪谢叔齐查了这么几天还没有头绪。 谢叔荣默默记下,又端起酒杯。 “绿拂姑娘真是快人快语,” “今日姑娘这话,我就当没听见。” “不过姑娘这份坦诚,实在是让叔荣铭记于心。” 有用的信息已经套到了,这算是意外之喜。 于是,谢叔荣毫不犹豫灌醉了绿拂,神不知鬼不觉,将她们二人送回了知府府中。 这时候,谢叔荣的任务已经完成,但归燕坊女团的表演还在继续。 被围在五女之中,挨着若渔的知府已经只会傻乐呵了。 虽是白日,但他也被灌进去不少酒。 但是他丝毫不觉违和,因为他高兴啊。 他色眯眯地看着身旁的若渔。 若渔也不说话,只顾给他倒酒。 “知府大人,您刚才说,有个新鲜事儿,到底是什么?” 玉姝儿拉着知府的手臂,一边摇晃,一边问道。 “哦哦,你说这个。” “听说下个月,会有个南边的杂耍班子进骊京。” “这么个新鲜玩意儿,我到时候请各位姑娘去看看。” “这杂耍班子,颇有些与众不同,你们肯定没看过。” 众女故作好奇的样子。 “这杂耍班子,虽说每年进骊京,也要待几个月,但今年倘若要赶这热闹,也就下个月了。” 知府端起酒杯又灌下一杯。 可他无心的这句话,瞬间引起了若渔的警觉。 她久违地开了口。 “大人好酒量,再喝一杯。” 知府见若渔开口,喜不自胜。 若渔接着问道。 “不知道大人刚才所说,只有下个月能赶上这热闹,是何缘故?” “不巧得很,我们姐妹几个下个月的演出已经排得满满的。” 知府一脸惋惜。 “嘿嘿,这杂耍班子,原也算不得稀罕,” “可一年就这一次。” “往年倒好,今年恐怕……” “乐呵不了那么久。” 这话让五女顿时疑窦丛生。 但她们也乖觉,知道此事隐秘,便小心避开了这个话题。 继续吃喝玩乐不提。 那边谢叔荣早已回到归燕坊。 黛安见他回来,面色如常,知道他此行顺利,笑着迎了过去。 “叔荣回来了。” 她故意绕着他转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我看看,有没有少一块肉。” 黛安的戏耍,让谢叔荣又红了脸。 “黛安姑娘,怎么总爱取笑在下。” 黛安心想,你这么个单纯可爱的小奶狗,我不取笑你取笑谁呢。 “不开玩笑了,说说吧。” 黛安坐了下来。 谢叔荣轻声道。 “按姑娘所说,我将她二人带到了郊外,” “怎么样,她们是不是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黛安满眼闪烁着八卦的小眼神。 “那倒没有,不过像是被哄得挺开心。” “后来她们酒多了,竟意外说出一件事来。” 谢叔荣这话让黛安一秒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难道是下毒的事?她们自己说出来了?” 谢叔荣没有答话,但他惊讶于黛安的敏锐。 “黛安姑娘,真是……” “看来我猜对了。” “快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叔齐都在知府后宅趴了几天了,” “还没有看出端倪。” 谢叔荣依照绿拂的说法告诉了黛安。 “确实隐秘,也真是阴狠。” “一般人,哪里想得到这个?” “你们这里人,枕头都是玉石做的,一辈子也不换,” “这若不是她说出来,谢叔齐肯定也发现不了。” 黛安一边感叹,一边在心里庆幸。 “快去,把这事告诉你哥。” 意外收获-2 樊逸是卓君的初恋。 相恋五年,卓君陪他度过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那个所谓的秦老板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卓君和这个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要跟樊逸做交易?” “卓小姐不用紧张,不如,先把危险的东西放下?” 离婚局 在黛安的担忧中,知府夫人还是醒在了她的花会之前。 谢叔齐第一时间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黛安。 “我告诉她,让她平日里还装作中毒未醒的样子。” “她手下唯一留在府中那个丫头,” “毕竟是家生子,有点根基,已经又想办法回到了她身边。” “这样,她身边也可有得用之人了。” 黛安听得这话,松了口气。 她也明白,这段时日,正是因为谢叔荣平时的费力讨好,才让那两个心思不纯的宠妾没空去管内宅这些细务。 也有肯定,她们觉得,已经胜券在握,放松了警惕。 而知府大人,最近也被五女迷得五迷三道,都不爱回家了,这样的小事,自然也不在他眼里。 反正,现在有了女团相陪,夫人是不是还赌气,已经不重要了。 一切都在往黛安计划好的方向转。 可黛安却一直高兴不起来。 谢叔齐看出黛安心情不好,问道。 “怎么反倒事情有了转机,你反而却不开心了?” 黛安无奈地看着他, “我原本想着,是要几天醒知府夫人,” “然后劝她离婚,做个榜样。” “可我现在有些不确定,” “这是最好的方式吗?” “她若是真的合离,这个时代能接受,包容她吗?” 谢叔齐听到是这样的原因,让黛安纠结,有些无语。 “黛安,你一向最是清醒。” “可千万不要当局者迷。” “你再想想,你做这件事的初心是什么?” 黛安其实一时,并未想出答案。 晚上,王虞又来约她吃饭。 她不由得提起此事。 “叔齐说,让我想想做此事的初心,可我突然看不清了。” 王虞看她如此烦恼,有些心疼。 “我倒觉得,叔齐公子言之有理。” “我陪你理一理,” “你最初想要劝知府夫人合离,是何缘由?” 在王虞的引导下,黛安也开始梳理她这段日子的心路历程。 “你说得对,我这样做,是为了救她。” “可我现在反而掣肘,就是因为怕,我救不了她,反而害了她。” 古时候,不比现代,民风可没那么开放。 …… 相恋五年,卓君才发现樊逸骗了她。 他不仅装穷、渣还是个妈宝男。 原本约好的见父母,却将她送上了别的男人的床。 一朝醒悟,卓君逆袭成了渣男的对手。 “卓君,五年感情,没想到你忘恩负义!” “樊逸,请叫我反pua人士!” 第1章送上别人的床 樊逸是卓君的初恋。 相恋五年,卓君陪他度过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那个所谓的秦老板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卓君和这个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要跟樊逸做交易?” “卓小姐不用紧张,不如,先把危险的东西放下?” 卓君一刻不敢放松。 极度紧张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无比。 她看着男人的脸,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他! “你是,徐睿!” 听到卓君叫出自己的名字,男人双眼一眯。 第3章你了解他多少 “卓小姐好眼力。” 卓君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卓君,而是因为徐睿是个名人。 “新闻里见过。” “a城还有人不认识你吗?” “科技新贵,上市公司掌门人。” 卓君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一团,啤酒瓶也扔到了一边。 刚才对付秦老板的方式,对徐睿肯定没用。 徐睿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吓得卓君连连往后缩。 “你要干嘛?” 徐睿在卓君面前坐下,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卓君脖子上的血丝。 “怎么猜到秦老板后面有人的?” 卓君看了一眼徐睿。 “他的表演太穿凿,” “不像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况且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频繁看手机。” 徐睿一笑。 “仅凭这个?” “补充一下,他总是在回答樊逸的问题之前,” “频繁看手机。” “你该给他个蓝牙耳机的。” 这下徐睿更开心了。 “你真有意思。” 他忽然欺身过来,脸一下子凑到了卓君面前。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樊逸死心塌地?” 卓君打着胆子与他对视。 “像徐总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懂爱情为何物。” 徐睿的目光一冷。 “难道你忘了,今晚是谁害你陷入如此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樊逸求证。” “求证?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骗?” “徐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不信他?” 徐睿嘲讽一笑,与卓君拉开距离。 “你不妨看看,你了解他多少。” 无论如何,徐睿看起来是不会怎么样她了。 卓君收拾心情,离开了酒店。 他给樊逸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 直到傍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是樊逸。 “你换号码了?” “来餐厅,昨天同一个包间。” 卓君还没来得及多问,樊逸就挂断了电话。 卓君马不停蹄来到餐厅,居然还是昨天同一个包间。 这让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她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樊逸一句不问。 难道今天还要再重复一次吗? 她忽然很想当面质问樊逸,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她一进包间,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樊逸老老实实坐在下首,上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一看,就知道是樊逸他爹。 所以……今天是真正的见父母? 卓君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牛仔裤和白t恤。 “你就是卓君,过来坐吧。” 樊逸的母亲开口了。 卓君战战兢兢坐下,心里涌起一股自嘲。 “樊逸说,要带你见我们,”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 樊逸母亲看也没看卓君一眼,就开口说道。 “我们家少说也有几十亿身家。” “门当户对的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卓小姐应该懂。” “不过,听樊逸说你为了他,牺牲很大,也立了大功。”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卓君只觉得无比讽刺,所以昨晚她的‘牺牲’,他们都知情? “但你这身子,已经脏了,我的意思,” “结婚先不用考虑了。” “你若是肯乖乖跟着樊逸,替他多生几个儿子,” “我们樊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卓君只看着樊逸,可他却变得如此陌生。 他毫无波澜,似乎这些事都跟他无关。 卓君忽然想起徐睿昨晚的话。 是啊,她到底了解樊逸多少呢? 石破天惊 今日来的这些官员夫人,在骊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也恰巧说明,她们代表的都是这个时代主流的价值观。 根深蒂固的男权观念,让她们根本不相信,自己是可以反抗的。 黛安不急不忙,等着台下众人的回应。 很快,就有人质问道。 “姑娘此言差矣。” “姑娘刚刚所说之事,确实骇人听闻。” “没想到,咱们这么多人家,家中都被塞进了人。” “更没想到,鹊巢鸠占后,有人竟还想毒杀主母。” “世风日下,令人无限唏嘘。” “可,合离之事,更是闻所未闻。” “我们家中的大人们,可是一定不会同意的。” “说不得,就是一封休书,让我们蒙上善妒之名。” “那我们这辈子,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黛安点点头, “各位夫人,我很理解大家的担忧。” “我也很理解,大家不相信能找到解决方法。” “可无论如何,我刚刚说的故事是真事。” “而大家府中潜藏着危险也是真事。” “不如大家还是再三思?” 刚刚说话的那位夫人又问道, “那依姑娘的意思,打算怎么做?” 黛安知道,这是在考核她,也是在试探她。 这让她很开心。 因为这说明,对方对这个解决方案,是很有兴趣的。 “我的计划,其实很简单。” “就是今天在坐的所有人,同时向你们家中的大人提出析产合离。” 众位夫人今日所受的震惊真是一重接一重,一重更比一重高。 “这是何意?” “让我们所有人都析产合离?” “这样做,就可以不被休弃?未免有些儿戏了吧。” 在震惊一下,做出质疑的可能性就会更高。 所以其实这一刻,黛安在决定要开这场花会之时,就已经预料到了。 她没有太多情绪波动,道。 “是否愿意,其实取决于各位夫人的决心,” “我也会尽全力,帮各位筹谋。” “一切只看各位夫人。” 黛安将决定权给到了这些夫人们手中。 但她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今日能有多少人,投出那支持的一票。 …… 相恋五年,卓君才发现樊逸骗了她。 他不仅装穷、渣还是个妈宝男。 原本约好的见父母,却将她送上了别的男人的床。 一朝醒悟,卓君逆袭成了渣男的对手。 “卓君,五年感情,没想到你忘恩负义!” “樊逸,请叫我反pua人士!” 第1章送上别人的床 樊逸是卓君的初恋。 相恋五年,卓君陪他度过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那个所谓的秦老板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卓君和这个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要跟樊逸做交易?” “卓小姐不用紧张,不如,先把危险的东西放下?” 卓君一刻不敢放松。 极度紧张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无比。 她看着男人的脸,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他! “你是,徐睿!” 听到卓君叫出自己的名字,男人双眼一眯。 第3章你了解他多少 “卓小姐好眼力。” 卓君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卓君,而是因为徐睿是个名人。 “新闻里见过。” “a城还有人不认识你吗?” “科技新贵,上市公司掌门人。” 卓君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一团,啤酒瓶也扔到了一边。 刚才对付秦老板的方式,对徐睿肯定没用。 徐睿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吓得卓君连连往后缩。 “你要干嘛?” 徐睿在卓君面前坐下,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卓君脖子上的血丝。 “怎么猜到秦老板后面有人的?” 卓君看了一眼徐睿。 “他的表演太穿凿,” “不像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况且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频繁看手机。” 徐睿一笑。 “仅凭这个?” “补充一下,他总是在回答樊逸的问题之前,” “频繁看手机。” “你该给他个蓝牙耳机的。” 这下徐睿更开心了。 “你真有意思。” 他忽然欺身过来,脸一下子凑到了卓君面前。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樊逸死心塌地?” 卓君打着胆子与他对视。 “像徐总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懂爱情为何物。” 徐睿的目光一冷。 “难道你忘了,今晚是谁害你陷入如此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樊逸求证。” “求证?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骗?” “徐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不信他?” 徐睿嘲讽一笑,与卓君拉开距离。 “你不妨看看,你了解他多少。” 无论如何,徐睿看起来是不会怎么样她了。 卓君收拾心情,离开了酒店。 他给樊逸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 直到傍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是樊逸。 “你换号码了?” “来餐厅,昨天同一个包间。” 卓君还没来得及多问,樊逸就挂断了电话。 卓君马不停蹄来到餐厅,居然还是昨天同一个包间。 这让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她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樊逸一句不问。 难道今天还要再重复一次吗? 她忽然很想当面质问樊逸,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她一进包间,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樊逸老老实实坐在下首,上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一看,就知道是樊逸他爹。 所以……今天是真正的见父母? 卓君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牛仔裤和白t恤。 “你就是卓君,过来坐吧。” 樊逸的母亲开口了。 卓君战战兢兢坐下,心里涌起一股自嘲。 “樊逸说,要带你见我们,”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 樊逸母亲看也没看卓君一眼,就开口说道。 “我们家少说也有几十亿身家。” “门当户对的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卓小姐应该懂。” “不过,听樊逸说你为了他,牺牲很大,也立了大功。”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卓君只觉得无比讽刺,所以昨晚她的‘牺牲’,他们都知情? “但你这身子,已经脏了,我的意思,” “结婚先不用考虑了。” “你若是肯乖乖跟着樊逸,替他多生几个儿子,” “我们樊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卓君只看着樊逸,可他却变得如此陌生。 他毫无波澜,似乎这些事都跟他无关。 卓君忽然想起徐睿昨晚的话。 是啊,她到底了解樊逸多少呢? 风暴起 原来这请愿书,从头到尾,已经将事情写的极为清楚。 可这事情的真相,却是乾贵妃始料未及的。 辛琦挣扎着大喊起来,同时挣扎着往岸边游去。 骆子玉刚想追,岸边两个壮硕的白人酒店保安就‘咚咚’跳进水里,一左一右钳制住了他。 他只能心有不甘看着辛琦又从手中溜走。 等薛鸣马不停蹄赶到新西兰,骆子玉已经被拘留了24小时,辛琦早不知去向。 拿到手机,骆子玉首先看到的是欧阳清的100多个未接来电,也有老爷子的夹杂其中。 他给老爷子回了过去,电话一接通那头就炸了。 “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为个女人,丢下酒店不管,还差点把自己赔上。” “还不快滚回来,海城的事还没解决,难道担子都让清清帮你扛吗?” 挂断电话,骆子玉啐了一口。 果然又是欧阳清在老爷子面前嚼舌根,他这个未婚妻,主意真正! 飞机落地云城,欧阳清早等在机场。 “老爷子说得对,你这次确实玩过火了。” “到底是什么女人,让你这么上头?” 订婚仪式还没正式举行,欧阳清的占有欲却愈演愈烈。 骆子玉烦躁的同时,还有些喘不过气。 “我的事你少管!” “你是我未婚夫,我怎么能不管?” “再说骆家和欧阳家,一气同枝,你不能……” “公是公,私是私。” 骆子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我跟你顶多算是契约夫妻,咱俩之间,不聊私事。” 说完他丢下欧阳清,上了薛鸣的车扬长而去。 夜生活开始,ktv灯红酒绿。 “哥,你这次受苦了。” “我都跟老板娘说好了,今天上的全是新妞,你随便挑。” 薛鸣指着一排刚刚走进来的女孩子朝骆子玉献殷勤。 女孩子鲜嫩欲滴,可骆子玉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脑中不断回闪那只粉色蝴蝶,肌肤细腻的触感和记忆中的体香不断充斥他的感官。 他又硬了,可他却不愿碰ktv里的女人。 独自驱车回家的路上,他忽然接到银行电话。 “你说什么?” “冻结资产?” 他‘咚’地一声大力踹开家门,一眼看到了沙发上端坐着的欧阳清。 …… 相恋五年,卓君才发现樊逸骗了她。 他不仅装穷、渣还是个妈宝男。 原本约好的见父母,却将她送上了别的男人的床。 一朝醒悟,卓君逆袭成了渣男的对手。 “卓君,五年感情,没想到你忘恩负义!” “樊逸,请叫我反pua人士!” 第1章送上别人的床 樊逸是卓君的初恋。 相恋五年,卓君陪他度过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那个所谓的秦老板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卓君和这个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要跟樊逸做交易?” “卓小姐不用紧张,不如,先把危险的东西放下?” 卓君一刻不敢放松。 极度紧张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无比。 她看着男人的脸,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他! “你是,徐睿!” 听到卓君叫出自己的名字,男人双眼一眯。 第3章你了解他多少 “卓小姐好眼力。” 卓君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卓君,而是因为徐睿是个名人。 “新闻里见过。” “a城还有人不认识你吗?” “科技新贵,上市公司掌门人。” 卓君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一团,啤酒瓶也扔到了一边。 刚才对付秦老板的方式,对徐睿肯定没用。 徐睿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吓得卓君连连往后缩。 “你要干嘛?” 徐睿在卓君面前坐下,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卓君脖子上的血丝。 “怎么猜到秦老板后面有人的?” 卓君看了一眼徐睿。 “他的表演太穿凿,” “不像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况且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频繁看手机。” 徐睿一笑。 “仅凭这个?” “补充一下,他总是在回答樊逸的问题之前,” “频繁看手机。” “你该给他个蓝牙耳机的。” 这下徐睿更开心了。 “你真有意思。” 他忽然欺身过来,脸一下子凑到了卓君面前。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樊逸死心塌地?” 卓君打着胆子与他对视。 “像徐总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懂爱情为何物。” 徐睿的目光一冷。 “难道你忘了,今晚是谁害你陷入如此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樊逸求证。” “求证?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骗?” “徐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不信他?” 徐睿嘲讽一笑,与卓君拉开距离。 “你不妨看看,你了解他多少。” 无论如何,徐睿看起来是不会怎么样她了。 卓君收拾心情,离开了酒店。 他给樊逸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 直到傍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是樊逸。 “你换号码了?” “来餐厅,昨天同一个包间。” 卓君还没来得及多问,樊逸就挂断了电话。 卓君马不停蹄来到餐厅,居然还是昨天同一个包间。 这让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她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樊逸一句不问。 难道今天还要再重复一次吗? 她忽然很想当面质问樊逸,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她一进包间,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樊逸老老实实坐在下首,上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一看,就知道是樊逸他爹。 所以……今天是真正的见父母? 卓君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牛仔裤和白t恤。 “你就是卓君,过来坐吧。” 樊逸的母亲开口了。 卓君战战兢兢坐下,心里涌起一股自嘲。 “樊逸说,要带你见我们,”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 樊逸母亲看也没看卓君一眼,就开口说道。 “我们家少说也有几十亿身家。” “门当户对的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卓小姐应该懂。” “不过,听樊逸说你为了他,牺牲很大,也立了大功。”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卓君只觉得无比讽刺,所以昨晚她的‘牺牲’,他们都知情? “但你这身子,已经脏了,我的意思,” “结婚先不用考虑了。” “你若是肯乖乖跟着樊逸,替他多生几个儿子,” “我们樊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卓君只看着樊逸,可他却变得如此陌生。 他毫无波澜,似乎这些事都跟他无关。 卓君忽然想起徐睿昨晚的话。 是啊,她到底了解樊逸多少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众人左思右想,还是没能想到二者直接的关联。 三皇子一直沉默着,忽然,他惊道。 “王虞,你说,什么情况下,” “骊京会不允许百姓宴饮笙歌?” “骊京,甚至整个大华,都不允许!” 王虞被三皇子突如其来的问题和情绪惊到了。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三皇子。 “殿下,礼典您应当比我熟悉。” “一般来说,会有以下几种情况,” …… 辛琦挣扎着大喊起来,同时挣扎着往岸边游去。 骆子玉刚想追,岸边两个壮硕的白人酒店保安就‘咚咚’跳进水里,一左一右钳制住了他。 他只能心有不甘看着辛琦又从手中溜走。 等薛鸣马不停蹄赶到新西兰,骆子玉已经被拘留了24小时,辛琦早不知去向。 拿到手机,骆子玉首先看到的是欧阳清的100多个未接来电,也有老爷子的夹杂其中。 他给老爷子回了过去,电话一接通那头就炸了。 “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为个女人,丢下酒店不管,还差点把自己赔上。” “还不快滚回来,海城的事还没解决,难道担子都让清清帮你扛吗?” 挂断电话,骆子玉啐了一口。 果然又是欧阳清在老爷子面前嚼舌根,他这个未婚妻,主意真正! 飞机落地云城,欧阳清早等在机场。 “老爷子说得对,你这次确实玩过火了。” “到底是什么女人,让你这么上头?” 订婚仪式还没正式举行,欧阳清的占有欲却愈演愈烈。 骆子玉烦躁的同时,还有些喘不过气。 “我的事你少管!” “你是我未婚夫,我怎么能不管?” “再说骆家和欧阳家,一气同枝,你不能……” “公是公,私是私。” 骆子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我跟你顶多算是契约夫妻,咱俩之间,不聊私事。” 说完他丢下欧阳清,上了薛鸣的车扬长而去。 夜生活开始,ktv灯红酒绿。 “哥,你这次受苦了。” “我都跟老板娘说好了,今天上的全是新妞,你随便挑。” 薛鸣指着一排刚刚走进来的女孩子朝骆子玉献殷勤。 女孩子鲜嫩欲滴,可骆子玉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脑中不断回闪那只粉色蝴蝶,肌肤细腻的触感和记忆中的体香不断充斥他的感官。 他又硬了,可他却不愿碰ktv里的女人。 独自驱车回家的路上,他忽然接到银行电话。 “你说什么?” “冻结资产?” 他‘咚’地一声大力踹开家门,一眼看到了沙发上端坐着的欧阳清。 …… 相恋五年,卓君才发现樊逸骗了她。 他不仅装穷、渣还是个妈宝男。 原本约好的见父母,却将她送上了别的男人的床。 一朝醒悟,卓君逆袭成了渣男的对手。 “卓君,五年感情,没想到你忘恩负义!” “樊逸,请叫我反pua人士!” 第1章送上别人的床 樊逸是卓君的初恋。 相恋五年,卓君陪他度过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那个所谓的秦老板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卓君和这个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要跟樊逸做交易?” “卓小姐不用紧张,不如,先把危险的东西放下?” 卓君一刻不敢放松。 极度紧张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无比。 她看着男人的脸,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他! “你是,徐睿!” 听到卓君叫出自己的名字,男人双眼一眯。 第3章你了解他多少 “卓小姐好眼力。” 卓君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卓君,而是因为徐睿是个名人。 “新闻里见过。” “a城还有人不认识你吗?” “科技新贵,上市公司掌门人。” 卓君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一团,啤酒瓶也扔到了一边。 刚才对付秦老板的方式,对徐睿肯定没用。 徐睿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吓得卓君连连往后缩。 “你要干嘛?” 徐睿在卓君面前坐下,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卓君脖子上的血丝。 “怎么猜到秦老板后面有人的?” 卓君看了一眼徐睿。 “他的表演太穿凿,” “不像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况且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频繁看手机。” 徐睿一笑。 “仅凭这个?” “补充一下,他总是在回答樊逸的问题之前,” “频繁看手机。” “你该给他个蓝牙耳机的。” 这下徐睿更开心了。 “你真有意思。” 他忽然欺身过来,脸一下子凑到了卓君面前。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樊逸死心塌地?” 卓君打着胆子与他对视。 “像徐总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懂爱情为何物。” 徐睿的目光一冷。 “难道你忘了,今晚是谁害你陷入如此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樊逸求证。” “求证?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骗?” “徐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不信他?” 徐睿嘲讽一笑,与卓君拉开距离。 “你不妨看看,你了解他多少。” 无论如何,徐睿看起来是不会怎么样她了。 卓君收拾心情,离开了酒店。 他给樊逸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 直到傍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是樊逸。 “你换号码了?” “来餐厅,昨天同一个包间。” 卓君还没来得及多问,樊逸就挂断了电话。 卓君马不停蹄来到餐厅,居然还是昨天同一个包间。 这让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她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樊逸一句不问。 难道今天还要再重复一次吗? 她忽然很想当面质问樊逸,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她一进包间,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樊逸老老实实坐在下首,上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一看,就知道是樊逸他爹。 所以……今天是真正的见父母? 卓君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牛仔裤和白t恤。 “你就是卓君,过来坐吧。” 樊逸的母亲开口了。 卓君战战兢兢坐下,心里涌起一股自嘲。 “樊逸说,要带你见我们,”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 樊逸母亲看也没看卓君一眼,就开口说道。 “我们家少说也有几十亿身家。” “门当户对的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卓小姐应该懂。” “不过,听樊逸说你为了他,牺牲很大,也立了大功。”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卓君只觉得无比讽刺,所以昨晚她的‘牺牲’,他们都知情? “但你这身子,已经脏了,我的意思,” “结婚先不用考虑了。” 关键的一夜 “哎……不还是那美人计的事。” 黛安深深叹了口气。 “那日若渔她们回来,就说知府已经不吐口了。” “也就是说,普通的美人计,已经不起作用了。” 辛琦挣扎着大喊起来,同时挣扎着往岸边游去。 骆子玉刚想追,岸边两个壮硕的白人酒店保安就‘咚咚’跳进水里,一左一右钳制住了他。 他只能心有不甘看着辛琦又从手中溜走。 等薛鸣马不停蹄赶到新西兰,骆子玉已经被拘留了24小时,辛琦早不知去向。 拿到手机,骆子玉首先看到的是欧阳清的100多个未接来电,也有老爷子的夹杂其中。 他给老爷子回了过去,电话一接通那头就炸了。 “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为个女人,丢下酒店不管,还差点把自己赔上。” “还不快滚回来,海城的事还没解决,难道担子都让清清帮你扛吗?” 挂断电话,骆子玉啐了一口。 果然又是欧阳清在老爷子面前嚼舌根,他这个未婚妻,主意真正! 飞机落地云城,欧阳清早等在机场。 “老爷子说得对,你这次确实玩过火了。” “到底是什么女人,让你这么上头?” 订婚仪式还没正式举行,欧阳清的占有欲却愈演愈烈。 骆子玉烦躁的同时,还有些喘不过气。 “我的事你少管!” “你是我未婚夫,我怎么能不管?” “再说骆家和欧阳家,一气同枝,你不能……” “公是公,私是私。” 骆子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我跟你顶多算是契约夫妻,咱俩之间,不聊私事。” 说完他丢下欧阳清,上了薛鸣的车扬长而去。 夜生活开始,ktv灯红酒绿。 “哥,你这次受苦了。” “我都跟老板娘说好了,今天上的全是新妞,你随便挑。” 薛鸣指着一排刚刚走进来的女孩子朝骆子玉献殷勤。 女孩子鲜嫩欲滴,可骆子玉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脑中不断回闪那只粉色蝴蝶,肌肤细腻的触感和记忆中的体香不断充斥他的感官。 他又硬了,可他却不愿碰ktv里的女人。 独自驱车回家的路上,他忽然接到银行电话。 “你说什么?” “冻结资产?” 他‘咚’地一声大力踹开家门,一眼看到了沙发上端坐着的欧阳清。 …… 相恋五年,卓君才发现樊逸骗了她。 他不仅装穷、渣还是个妈宝男。 原本约好的见父母,却将她送上了别的男人的床。 一朝醒悟,卓君逆袭成了渣男的对手。 “卓君,五年感情,没想到你忘恩负义!” “樊逸,请叫我反pua人士!” 第1章送上别人的床 樊逸是卓君的初恋。 相恋五年,卓君陪他度过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那个所谓的秦老板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卓君和这个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要跟樊逸做交易?” “卓小姐不用紧张,不如,先把危险的东西放下?” 卓君一刻不敢放松。 极度紧张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无比。 她看着男人的脸,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他! “你是,徐睿!” 听到卓君叫出自己的名字,男人双眼一眯。 第3章你了解他多少 “卓小姐好眼力。” 卓君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卓君,而是因为徐睿是个名人。 “新闻里见过。” “a城还有人不认识你吗?” “科技新贵,上市公司掌门人。” 卓君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一团,啤酒瓶也扔到了一边。 刚才对付秦老板的方式,对徐睿肯定没用。 徐睿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吓得卓君连连往后缩。 “你要干嘛?” 徐睿在卓君面前坐下,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卓君脖子上的血丝。 “怎么猜到秦老板后面有人的?” 卓君看了一眼徐睿。 “他的表演太穿凿,” “不像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况且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频繁看手机。” 徐睿一笑。 “仅凭这个?” “补充一下,他总是在回答樊逸的问题之前,” “频繁看手机。” “你该给他个蓝牙耳机的。” 这下徐睿更开心了。 “你真有意思。” 他忽然欺身过来,脸一下子凑到了卓君面前。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樊逸死心塌地?” 卓君打着胆子与他对视。 “像徐总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懂爱情为何物。” 徐睿的目光一冷。 “难道你忘了,今晚是谁害你陷入如此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樊逸求证。” “求证?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骗?” “徐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不信他?” 徐睿嘲讽一笑,与卓君拉开距离。 “你不妨看看,你了解他多少。” 无论如何,徐睿看起来是不会怎么样她了。 卓君收拾心情,离开了酒店。 他给樊逸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 直到傍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是樊逸。 “你换号码了?” “来餐厅,昨天同一个包间。” 卓君还没来得及多问,樊逸就挂断了电话。 卓君马不停蹄来到餐厅,居然还是昨天同一个包间。 这让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她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樊逸一句不问。 难道今天还要再重复一次吗? 她忽然很想当面质问樊逸,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她一进包间,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樊逸老老实实坐在下首,上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一看,就知道是樊逸他爹。 所以……今天是真正的见父母? 卓君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牛仔裤和白t恤。 “你就是卓君,过来坐吧。” 樊逸的母亲开口了。 卓君战战兢兢坐下,心里涌起一股自嘲。 “樊逸说,要带你见我们,”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 樊逸母亲看也没看卓君一眼,就开口说道。 “我们家少说也有几十亿身家。” “门当户对的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卓小姐应该懂。” “不过,听樊逸说你为了他,牺牲很大,也立了大功。”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卓君只觉得无比讽刺,所以昨晚她的‘牺牲’,他们都知情? “但你这身子,已经脏了,我的意思,” “结婚先不用考虑了。” “你若是肯乖乖跟着樊逸,替他多生几个儿子,” “我们樊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卓君只看着樊逸,可他却变得如此陌生。 若渔的厉害 若渔这一等,就等了快小几个时辰。 好在若渔沉得住气,面上丝毫没有焦躁之色。 原本约的是午饭,现在被生生拖成了吃晚饭。 知府大人的心思,越发明显了。 这让在屋角躲着偷看的黛安,忍不住啐了一口。 “这知府,真是个不要脸的小人。” “这么把人晾着,生生拖到日头都落了西,” “打量谁还看不出来他那个龌龊的心思吗?” 辛琦挣扎着大喊起来,同时挣扎着往岸边游去。 骆子玉刚想追,岸边两个壮硕的白人酒店保安就‘咚咚’跳进水里,一左一右钳制住了他。 他只能心有不甘看着辛琦又从手中溜走。 等薛鸣马不停蹄赶到新西兰,骆子玉已经被拘留了24小时,辛琦早不知去向。 拿到手机,骆子玉首先看到的是欧阳清的100多个未接来电,也有老爷子的夹杂其中。 他给老爷子回了过去,电话一接通那头就炸了。 “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为个女人,丢下酒店不管,还差点把自己赔上。” “还不快滚回来,海城的事还没解决,难道担子都让清清帮你扛吗?” 挂断电话,骆子玉啐了一口。 果然又是欧阳清在老爷子面前嚼舌根,他这个未婚妻,主意真正! 飞机落地云城,欧阳清早等在机场。 “老爷子说得对,你这次确实玩过火了。” “到底是什么女人,让你这么上头?” 订婚仪式还没正式举行,欧阳清的占有欲却愈演愈烈。 骆子玉烦躁的同时,还有些喘不过气。 “我的事你少管!” “你是我未婚夫,我怎么能不管?” “再说骆家和欧阳家,一气同枝,你不能……” “公是公,私是私。” 骆子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我跟你顶多算是契约夫妻,咱俩之间,不聊私事。” 说完他丢下欧阳清,上了薛鸣的车扬长而去。 夜生活开始,ktv灯红酒绿。 “哥,你这次受苦了。” “我都跟老板娘说好了,今天上的全是新妞,你随便挑。” 薛鸣指着一排刚刚走进来的女孩子朝骆子玉献殷勤。 女孩子鲜嫩欲滴,可骆子玉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脑中不断回闪那只粉色蝴蝶,肌肤细腻的触感和记忆中的体香不断充斥他的感官。 他又硬了,可他却不愿碰ktv里的女人。 独自驱车回家的路上,他忽然接到银行电话。 “你说什么?” “冻结资产?” 他‘咚’地一声大力踹开家门,一眼看到了沙发上端坐着的欧阳清。 …… 相恋五年,卓君才发现樊逸骗了她。 他不仅装穷、渣还是个妈宝男。 原本约好的见父母,却将她送上了别的男人的床。 一朝醒悟,卓君逆袭成了渣男的对手。 “卓君,五年感情,没想到你忘恩负义!” “樊逸,请叫我反pua人士!” 第1章送上别人的床 樊逸是卓君的初恋。 相恋五年,卓君陪他度过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那个所谓的秦老板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卓君和这个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要跟樊逸做交易?” “卓小姐不用紧张,不如,先把危险的东西放下?” 卓君一刻不敢放松。 极度紧张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无比。 她看着男人的脸,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他! “你是,徐睿!” 听到卓君叫出自己的名字,男人双眼一眯。 第3章你了解他多少 “卓小姐好眼力。” 卓君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卓君,而是因为徐睿是个名人。 “新闻里见过。” “a城还有人不认识你吗?” “科技新贵,上市公司掌门人。” 卓君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一团,啤酒瓶也扔到了一边。 刚才对付秦老板的方式,对徐睿肯定没用。 徐睿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吓得卓君连连往后缩。 “你要干嘛?” 徐睿在卓君面前坐下,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卓君脖子上的血丝。 “怎么猜到秦老板后面有人的?” 卓君看了一眼徐睿。 “他的表演太穿凿,” “不像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况且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频繁看手机。” 徐睿一笑。 “仅凭这个?” “补充一下,他总是在回答樊逸的问题之前,” “频繁看手机。” “你该给他个蓝牙耳机的。” 这下徐睿更开心了。 “你真有意思。” 他忽然欺身过来,脸一下子凑到了卓君面前。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樊逸死心塌地?” 卓君打着胆子与他对视。 “像徐总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懂爱情为何物。” 徐睿的目光一冷。 “难道你忘了,今晚是谁害你陷入如此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樊逸求证。” “求证?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骗?” “徐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不信他?” 徐睿嘲讽一笑,与卓君拉开距离。 “你不妨看看,你了解他多少。” 无论如何,徐睿看起来是不会怎么样她了。 卓君收拾心情,离开了酒店。 他给樊逸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 直到傍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是樊逸。 “你换号码了?” “来餐厅,昨天同一个包间。” 卓君还没来得及多问,樊逸就挂断了电话。 卓君马不停蹄来到餐厅,居然还是昨天同一个包间。 这让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她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樊逸一句不问。 难道今天还要再重复一次吗? 她忽然很想当面质问樊逸,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她一进包间,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樊逸老老实实坐在下首,上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一看,就知道是樊逸他爹。 所以……今天是真正的见父母? 卓君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牛仔裤和白t恤。 “你就是卓君,过来坐吧。” 樊逸的母亲开口了。 卓君战战兢兢坐下,心里涌起一股自嘲。 “樊逸说,要带你见我们,”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 樊逸母亲看也没看卓君一眼,就开口说道。 “我们家少说也有几十亿身家。” “门当户对的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卓小姐应该懂。” “不过,听樊逸说你为了他,牺牲很大,也立了大功。”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卓君只觉得无比讽刺,所以昨晚她的‘牺牲’, 惊人的秘密 若渔主动投怀送抱,显然出乎知府的意料。 …… 辛琦挣扎着大喊起来,同时挣扎着往岸边游去。 骆子玉刚想追,岸边两个壮硕的白人酒店保安就‘咚咚’跳进水里,一左一右钳制住了他。 他只能心有不甘看着辛琦又从手中溜走。 等薛鸣马不停蹄赶到新西兰,骆子玉已经被拘留了24小时,辛琦早不知去向。 拿到手机,骆子玉首先看到的是欧阳清的100多个未接来电,也有老爷子的夹杂其中。 他给老爷子回了过去,电话一接通那头就炸了。 “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为个女人,丢下酒店不管,还差点把自己赔上。” “还不快滚回来,海城的事还没解决,难道担子都让清清帮你扛吗?” 挂断电话,骆子玉啐了一口。 果然又是欧阳清在老爷子面前嚼舌根,他这个未婚妻,主意真正! 飞机落地云城,欧阳清早等在机场。 “老爷子说得对,你这次确实玩过火了。” “到底是什么女人,让你这么上头?” 订婚仪式还没正式举行,欧阳清的占有欲却愈演愈烈。 骆子玉烦躁的同时,还有些喘不过气。 “我的事你少管!” “你是我未婚夫,我怎么能不管?” “再说骆家和欧阳家,一气同枝,你不能……” “公是公,私是私。” 骆子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我跟你顶多算是契约夫妻,咱俩之间,不聊私事。” 说完他丢下欧阳清,上了薛鸣的车扬长而去。 夜生活开始,ktv灯红酒绿。 “哥,你这次受苦了。” “我都跟老板娘说好了,今天上的全是新妞,你随便挑。” 薛鸣指着一排刚刚走进来的女孩子朝骆子玉献殷勤。 女孩子鲜嫩欲滴,可骆子玉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脑中不断回闪那只粉色蝴蝶,肌肤细腻的触感和记忆中的体香不断充斥他的感官。 可他却不愿碰ktv里的女人。 独自驱车回家的路上,他忽然接到银行电话。 “你说什么?” “冻结资产?” 他‘咚’地一声大力踹开家门,一眼看到了沙发上端坐着的欧阳清。 …… 相恋五年,卓君才发现樊逸骗了她。 他不仅装穷、渣还是个妈宝男。 原本约好的见父母,却将她送上了别的男人的床。 一朝醒悟,卓君逆袭成了渣男的对手。 “卓君,五年感情,没想到你忘恩负义!” “樊逸,请叫我反pua人士!” 第1章送上别人的床 樊逸是卓君的初恋。 相恋五年,卓君陪他度过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那个所谓的秦老板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卓君和这个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要跟樊逸做交易?” “卓小姐不用紧张,不如,先把危险的东西放下?” 卓君一刻不敢放松。 极度紧张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无比。 她看着男人的脸,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他! “你是,徐睿!” 听到卓君叫出自己的名字,男人双眼一眯。 第3章你了解他多少 “卓小姐好眼力。” 卓君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卓君,而是因为徐睿是个名人。 “新闻里见过。” “a城还有人不认识你吗?” “科技新贵,上市公司掌门人。” 卓君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一团,啤酒瓶也扔到了一边。 刚才对付秦老板的方式,对徐睿肯定没用。 徐睿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吓得卓君连连往后缩。 “你要干嘛?” 徐睿在卓君面前坐下,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卓君脖子上的血丝。 “怎么猜到秦老板后面有人的?” 卓君看了一眼徐睿。 “他的表演太穿凿,” “不像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况且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频繁看手机。” 徐睿一笑。 “仅凭这个?” “补充一下,他总是在回答樊逸的问题之前,” “频繁看手机。” “你该给他个蓝牙耳机的。” 这下徐睿更开心了。 “你真有意思。” 他忽然欺身过来,脸一下子凑到了卓君面前。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樊逸死心塌地?” 卓君打着胆子与他对视。 “像徐总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懂爱情为何物。” 徐睿的目光一冷。 “难道你忘了,今晚是谁害你陷入如此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樊逸求证。” “求证?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骗?” “徐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不信他?” 徐睿嘲讽一笑,与卓君拉开距离。 “你不妨看看,你了解他多少。” 无论如何,徐睿看起来是不会怎么样她了。 卓君收拾心情,离开了酒店。 他给樊逸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 直到傍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是樊逸。 “你换号码了?” “来餐厅,昨天同一个包间。” 卓君还没来得及多问,樊逸就挂断了电话。 卓君马不停蹄来到餐厅,居然还是昨天同一个包间。 这让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她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樊逸一句不问。 难道今天还要再重复一次吗? 她忽然很想当面质问樊逸,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她一进包间,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樊逸老老实实坐在下首,上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一看,就知道是樊逸他爹。 所以……今天是真正的见父母? 卓君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牛仔裤和白t恤。 “你就是卓君,过来坐吧。” 樊逸的母亲开口了。 卓君战战兢兢坐下,心里涌起一股自嘲。 “樊逸说,要带你见我们,”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 樊逸母亲看也没看卓君一眼,就开口说道。 “我们家少说也有几十亿身家。” “门当户对的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卓小姐应该懂。” “不过,听樊逸说你为了他,牺牲很大,也立了大功。”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卓君只觉得无比讽刺,所以昨晚她的‘牺牲’,他们都知情? “但你这身子,已经脏了,我的意思,” “结婚先不用考虑了。” “你若是肯乖乖跟着樊逸,替他多生几个儿子,” “我们樊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卓君只看着樊逸,可他却变得如此陌生。 他毫无波澜,似乎这些事都跟他无关。 卓君忽然想起徐睿昨晚的话。 是啊,她到底了解樊逸多少呢? 若渔的爱情 黛安不明就里,仍是不断催促谢叔齐救人。 眼看知府整个人都要扑到若渔身上了。 “快去,若渔快扛不住了。” 谢叔齐却一点也不着急,反而说道。 “你再等等,她必定没事。” “不仅没事,还得有一桩好事。” 黛安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你今天说话,我听不懂呢?” 黛安在这里干着急。 她都想自己上了,谢叔齐却拉着她不让她过去。 “再等,再等若渔就要被欺负了。” “你没看到吗,若渔都要被他压在身下了。” 黛安眼看着若渔越来越无法抵挡知府的攻势,心里火急火燎。 可一旁的谢叔齐却仍然不肯出手,也不肯让黛安出手。 黛安很是奇怪,他到底在等什么。 说回屋子里的若渔。 她已经完全感受到了,来自知府的威胁。 看来在告诉了她那些惊天秘密之后,知府对她已经志在必得。 “大人,天色已晚,若渔该回去了,” “大人也早点休息吧,毕竟忙了一天。” 若渔费力地想把知府推开。 可知府好不容易搂了她在怀,此刻哪里肯放。 “不必客气,我刚刚说了,” “天色已晚,若渔姑娘也请留下来休息吧,” “咱们一起,休息,可好,哈哈哈,” 知府的语气中,已经带了浓浓的欲望。 这种来自男性的威胁,让若渔不寒而栗。 她见惯了垂涎她美色之人,但他们对她还算以礼相待。 可现在,这面前的知府,明显是打算霸王硬上弓啊。 谁来救我…… 若渔心里有些无助,黛安说过,不会让她有事,那么,黛安他们一定会来救她的。 她相信,可她已经有点等不急了。 知府的手掌不断抚摸在她身上。 腰间,后背,甚至是脸颊。 而知府那喷薄着浓浓酒气的嘴,也离她越来越近。 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吃干抹净。 “大人,你别这样,大人,请自重。” “嘿,刚刚不是你自己投怀送抱,” “怎么现在让我自重了?” “我一向爱重姑娘,这才以礼相待,” “姑娘也掂量掂量。” 久未得手,让知府也心生怨怼,对待若渔也没那么柔和了。 男性的力量,对女性来说,是绝对的悬殊。 很快,若渔就不敌,被知府推倒在了一旁的炕屏上。 “若渔,你就从了我吧。” 知府喘着粗气,嘴凑到了若渔颈窝。 若渔奋力挣扎,忍不住流下泪来。 “等不得了,疯了,快让我去救若渔。” 在远处一直看着的黛安,终于按捺不住。 她伸手就要推开谢叔齐。 关键时刻,谢叔齐喊道。 “来了,你别去!” 他话音刚落,黛安就看到一条身影极速冲进了屋里。 若渔此时已经濒临绝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可下一秒,压在她身上的知府就突然闷哼了一声,趴着不动弹了。 接着,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若渔姑娘,在下来迟,让你受苦了。” 若渔一惊,显然没想到来人会是他。 看着这张记忆中的脸,若渔再也忍不住,扑到来人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你,终于来了,” “我吓坏了……呜呜呜……” 若渔边哭边抱怨,来人搂她在怀中,整个心都已经融化了。 “是我的错,我该早些来的。” 他一边抚摸着若渔的头发,一边哄着她。 “我们先离开这,有话再说。” 若渔虽然吓坏了,有情绪,但她毕竟还是懂事明理的。 于是她点点头,任由来人把她带出了宅子。 看到若渔安全离开,黛安莫名其妙地转向谢叔齐。 “是你们叫薛戬来的?” 原来,刚刚救走若渔的,不是别人,却是消失了一段时日的漕帮帮主,薛戬。 “这什么情况?他俩什么时候对上眼的?” “你们早就知道了?” 黛安忍不住问了一连串问题。 谢叔齐制止她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们先回去,我再告诉你。” 黛安怒道。 “好啊,你,这么大的事,居然敢瞒着我。” “你还真把自己当谢叔齐了?” 原来,阿关可是从来不敢有任何事瞒着她的。 “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快走吧!” “等等,知府那边怎么办?” “刚刚薛戬不会已经要了他的命吧?” “你放心,薛戬下手有轻重。” “这里我让叔荣他们摆平,你且放心。” 听谢叔齐如此说,黛安才松口,跟着他一路跑到了三皇子府。 薛戬带着若渔,已经先一步到了。 “黛安,你来了,” 若渔看到黛安,就立刻站了起来。 “若渔你坐着,吓坏了吧……” “今日真是辛苦你了……” 不一会儿,王虞也到了,破天荒,二皇子也跟了过来。 看来大家对太子的阴谋都很重视。 望着周围这些人,满是期许的眼神,若渔缓缓地说出了,她牺牲色相才打听来的消息。 “原来是在猎苑,” “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哼,只是,没想到太子居然想将此事嫁祸给本王。” “他是想一箭双雕,既干掉你,也铲除山门的力量。” 黛安插嘴道。 “如今既然知道了,我们少不得准备起来。” 三皇子总结陈词。 那边二皇子听到这话,也跟王虞唏嘘不已。 他们的好大哥,看起来是完全没把他们当兄弟啊。 正事聊完了,黛安从薛戬手中拉过若渔的手,赌气地福了福。 “多谢薛帮主仗义相助,救了若渔。” “帮主有空,以后可以多来归燕坊走动。” “各位,天色不早,我们先行告辞了。” 说完,她不顾薛戬的脸色,拉着若渔就跑了。 回到乐坊中,黛安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一个忍不住,她还是去找了若渔。 若渔此时窝在房间里,心绪难平,哪里睡得着觉啊。 她眼前,正不断回放着薛戬挺身而出救她的样子,那么英姿飒爽,那么温柔宽厚。 她心里,似乎有一颗早早种下的种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眠,终于在今天萌发了。 若渔正全神贯注地发呆,忽然听到有人喊她。 “若渔,我是黛安,你睡了吗?” 若渔的爱情-2 若渔被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 她赶紧起身开了门。 “是黛安,你请进。” “若渔,还没休息呢?” 黛安一闪身进了若渔的屋子,像是怕她会把她拒之门外。 “还没……”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不过是件坦荡荡的事,若渔却觉得自己胆小畏缩,这都不敢说出来。 “你别怕,我不过是来找你闲聊。” 若渔点点头,反正自己也睡不着,索性拿出茶壶泡了一壶茶。 “你要问什么?” “不是知府的事,那些事,你刚刚在三皇子府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那个所谓的秦老板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卓君和这个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要跟樊逸做交易?” “卓小姐不用紧张,不如,先把危险的东西放下?” 卓君一刻不敢放松。 极度紧张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无比。 她看着男人的脸,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他! “你是,徐睿!” 听到卓君叫出自己的名字,男人双眼一眯。 第3章你了解他多少 “卓小姐好眼力。” 卓君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卓君,而是因为徐睿是个名人。 “新闻里见过。” “a城还有人不认识你吗?” “科技新贵,上市公司掌门人。” 卓君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一团,啤酒瓶也扔到了一边。 刚才对付秦老板的方式,对徐睿肯定没用。 徐睿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吓得卓君连连往后缩。 “你要干嘛?” 徐睿在卓君面前坐下,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卓君脖子上的血丝。 “怎么猜到秦老板后面有人的?” 卓君看了一眼徐睿。 “他的表演太穿凿,” “不像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况且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频繁看手机。” 徐睿一笑。 “仅凭这个?” “补充一下,他总是在回答樊逸的问题之前,” “频繁看手机。” “你该给他个蓝牙耳机的。” 这下徐睿更开心了。 “你真有意思。” 他忽然欺身过来,脸一下子凑到了卓君面前。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樊逸死心塌地?” 卓君打着胆子与他对视。 “像徐总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懂爱情为何物。” 徐睿的目光一冷。 “难道你忘了,今晚是谁害你陷入如此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樊逸求证。” “求证?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骗?” “徐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不信他?” 徐睿嘲讽一笑,与卓君拉开距离。 “你不妨看看,你了解他多少。” 无论如何,徐睿看起来是不会怎么样她了。 卓君收拾心情,离开了酒店。 他给樊逸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 直到傍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是樊逸。 “你换号码了?” “来餐厅,昨天同一个包间。” 卓君还没来得及多问,樊逸就挂断了电话。 卓君马不停蹄来到餐厅,居然还是昨天同一个包间。 这让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她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樊逸一句不问。 难道今天还要再重复一次吗? 她忽然很想当面质问樊逸,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她一进包间,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樊逸老老实实坐在下首,上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一看,就知道是樊逸他爹。 所以……今天是真正的见父母? 卓君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牛仔裤和白t恤。 “你就是卓君,过来坐吧。” 樊逸的母亲开口了。 卓君战战兢兢坐下,心里涌起一股自嘲。 “樊逸说,要带你见我们,”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 樊逸母亲看也没看卓君一眼,就开口说道。 “我们家少说也有几十亿身家。” “门当户对的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卓小姐应该懂。” “不过,听樊逸说你为了他,牺牲很大,也立了大功。”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卓君只觉得无比讽刺,所以昨晚她的 争分夺秒 黛安其实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会发生这样的事。 明明他们已经时间紧迫,要面对太子随时有可能发动的威胁。 但若此时不能快刀斩乱麻,让若渔和薛戬都明确自己的心意。 过了这个时点,没了契机,那二人或许又会回到与之前一般停滞不前的状态。 因此,黛安还是争分夺秒,找到了薛戬。 她与薛戬有些日子不见了。 记得当初,她斗胆拉薛戬入伙,把他当成提款机,多少还是存了一些借若渔身份的心思。 可她没想到,薛戬面上不显,心里竟然来真的。 “薛帮主,时间紧迫,我就不跟你客套了。” “我今日来找你,只有一个问题,” “你对若渔,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喜欢她吗?想娶她吗?会对她一心一意吗?” 黛安这个见人就喜欢一次性把所有问题都问完的习惯,着实吓倒了很多人。 就连眼前这位见多识广的薛帮主,也一时没回过神来。 黛安不得不摊牌。 “我问过若渔了,她喜欢你。” “所以,我必须问问你的态度。” “你若是也喜欢她,这根红线,我就牵了。” “你若是不喜欢她,趁早说清楚了,也免得她再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 “女孩子看起来脆弱,但实则柔韧坚强,不过失个恋,” “想来有些日子,若渔也就能恢复过来了。” 黛安的眼光,从来不是只看眼前。 薛戬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根本插不上话,况且他本就不善言辞。 只是当黛安说到,若渔看起来脆弱,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这一茬。 绕是薛戬见多识广,他那扑克脸面具也免不得裂开了个缝隙。 …… 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那个所谓的秦老板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卓君和这个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要跟樊逸做交易?” “卓小姐不用紧张,不如,先把危险的东西放下?” 卓君一刻不敢放松。 极度紧张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无比。 她看着男人的脸,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他! “你是,徐睿!” 听到卓君叫出自己的名字,男人双眼一眯。 第3章你了解他多少 “卓小姐好眼力。” 卓君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卓君,而是因为徐睿是个名人。 “新闻里见过。” “a城还有人不认识你吗?” “科技新贵,上市公司掌门人。” 卓君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一团,啤酒瓶也扔到了一边。 刚才对付秦老板的方式,对徐睿肯定没用。 徐睿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吓得卓君连连往后缩。 “你要干嘛?” 徐睿在卓君面前坐下,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卓君脖子上的血丝。 “怎么猜到秦老板后面有人的?” 卓君看了一眼徐睿。 “他的表演太穿凿,” “不像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况且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频繁看手机。” 徐睿一笑。 “仅凭这个?” “补充一下,他总是在回答樊逸的问题之前,” “频繁看手机。” “你该给他个蓝牙耳机的。” 这下徐睿更开心了。 “你真有意思。” 他忽然欺身过来,脸一下子凑到了卓君面前。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樊逸死心塌地?” 卓君打着胆子与他对视。 “像徐总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懂爱情为何物。” 徐睿的目光一冷。 “难道你忘了,今晚是谁害你陷入如此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樊逸求证。” “求证?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骗?” “徐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不信他?” 徐睿嘲讽一笑,与卓君拉开距离。 “你不妨看看,你了解他多少。” 无论如何,徐睿看起来是不会怎么样她了。 卓君收拾心情,离开了酒店。 他给樊逸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 直到傍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是樊逸。 “你换号码了?” “来餐厅,昨天同一个包间。” 卓君还没来得及多问,樊逸就挂断了电话。 卓君马不停蹄来到餐厅,居然还是昨天同一个包间。 这让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她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樊逸一句不问。 难道今天还要再重复一次吗? 她忽然很想当面质问樊逸,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她一进包间,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樊逸老老实实坐在下首,上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一看,就知道是樊逸他爹。 所以……今天是真正的见父母? 卓君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牛仔裤和白t恤。 “你就是卓君,过来坐吧。” 樊逸的母亲开口了。 卓君战战兢兢坐下,心里涌起一股自嘲。 “樊逸说,要带你见我们,”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 樊逸母亲看也没看卓君一眼,就开口说道。 “我们家少说也有几十亿身家。” “门当户对的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卓小姐应该懂。” “不过,听樊逸说你为了他,牺牲很大,也立了大功。”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卓君只觉得无比讽刺,所以昨晚她的‘牺牲’,他们都知情? “但你这身子,已经脏了,我的意思,” “结婚先不用考虑了。” “你若是肯乖乖跟着樊逸,替他多生几个儿子,” “我们樊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卓君只看着樊逸,可他却变得如此陌生。 他毫无波澜,似乎这些事都跟他无关。 卓君忽然想起徐睿昨晚的话。 是啊,她到底了解樊逸多少呢? …… 辛琦挣扎着大喊起来,同时挣扎着往岸边游去。 骆子玉刚想追,岸边两个壮硕的白人酒店保安就‘咚咚’跳进水里,一左一右钳制住了他。 他只能心有不甘看着辛琦又从手中溜走。 等薛鸣马不停蹄赶到新西兰,骆子玉已经被拘留了24小时,辛琦早不知去向。 拿到手机,骆子玉首先看到的是欧阳清的100多个未接来电,也有老爷子的夹杂其中。 他给老爷子回了过去,电话一接通那头就炸了。 “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为个女人,丢下酒店不管,还差点把自己赔上。” “还不快滚回来,海城的事还没解决,难道担子都让清清帮你扛吗?” 挂断电话,骆子玉啐了一口。 果然又是欧阳清在老爷子面前嚼舌根,他这个未婚妻,主意真正! 飞机落地云城,欧阳清早等在机场。 “老爷子说得对,你这次确实玩过火了。” “到底是什么女人,让你这么上头?” 准备应战 玉姝儿摇了摇头。 “他给我写信,都只有只字片语。” “也不过问问我过得好不好,” “他那些事,都是不会对我说的。” 玉姝儿也精明得很,黛安问一,她会答三。 “不过,哥哥之前说过,让我若有不明白的,就来找你。” “所以你才这么大半夜来找我?” 黛安无语道。 “我这不是,原本想自己解开这个,谁知,我试了一晚上,就是解不开。” “黛安,你是知道我的,心里藏不住事,” “我可忍不到明天了。” 黛安诡异地笑着,看着她。 “那你今天要受委屈了。” “这东西,我也没招解开。” “虽然我知道谁能解开,但这大半夜的,我可没胆子折腾人家去。” 玉姝儿一听今晚解不开了,忍不住哀嚎起来。 黛安不理她,将她送了回去。 可她虽然对玉姝儿那么说,心里已经疑窦丛生。 西陵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当然真送玉姝儿东西那事除外。 可他既然暗示玉姝儿,这个东西要交给黛安,那就不会是无心之举了。 黛安也熬不过今晚。 她深恨自己没研究过这些古人的玩意儿。 借着月色,她先是找到了谢叔齐。 谢叔齐将鲁班锁在手里把玩了半晌。 “抱歉,我也不会。” “这东西,这么复杂?” 到此时,黛安有些吃惊了。 谢叔齐算的上文武双全吧,他都解不开? 这是什么精巧机关? “这东西,不比寻常,” “举个例子,五行八卦,你知道吧。” “就是说,它有且仅有一种方式能打开。” “这东西,机巧得很,若是一步错,可能就永远打不开了。” “我于这方面,造诣确实不深。” 黛安只得忍耐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就拿着东西来到了三皇子府。 顺道她还把王虞叫来了。 最近王虞一出现,二皇子也会出现。 黛安觉得,他好像是一夜之间想通了。 原来他不敢频繁与三皇子见面,是因为害怕被太子怀疑。 但现在,似乎他已经肯定,无论见不见面,都会被太子怀疑。 有那么点躺平的意思。 几个人都拿过鲁班锁研究起来。 二皇子是第一个举手投降的。 剩下的选手只剩王虞和三皇子了。 “你真觉得,这里面有重要的东西?” 王虞忍不住问黛安道。 黛安点点头。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东西不简单。” “西陵一直有给玉姝儿送东西的习惯。” “可他从来都是配合玉姝儿的口味。” “玉姝儿简单直接,又满是少女情怀,根本不会喜欢这种东西。” “原本我也不确定,可你们都解不开,反而更坚定了我的想法。” “这不就是个移动的密码箱么?” 听她这么说,王虞他们也觉得有点道理。 一个多时辰后,王虞也放弃了。 黛安凑到三皇子耳边问道。 “山门里,是否有精于此道之人?” 三皇子眉毛挑起。 “对我没有信心?” “看到他们解不开,就觉得我一定也解不开?” 黛安愣住了,他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说话这么酸呢?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实力,完全无从推测嘛。 三皇子不再理黛安,继续研究起来。 黛安随口说道。 “殿下有信心,我怎么会对殿下没信心。” “不过是见到他们都想不到解开的办法,有一点点合理怀疑而已。” “不过,有的时候,也许从不同角度去看,是不是能得到不同的灵感?” 她这句话被三皇子听到了心里,颇有些启发。 “你们先走,本王要专心解这个东西。” 原来三皇子嫌他们碍事,下了逐客令。 黛安他们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在三皇子府中等待。 黛安正跟王虞嘀嘀咕咕,二皇子走了过来。 黛安愣了一下,她跟这位二皇子,还远远说不上熟悉呢。 …… 辛琦挣扎着大喊起来,同时挣扎着往岸边游去。 骆子玉刚想追,岸边两个壮硕的白人酒店保安就‘咚咚’跳进水里,一左一右钳制住了他。 他只能心有不甘看着辛琦又从手中溜走。 等薛鸣马不停蹄赶到新西兰,骆子玉已经被拘留了24小时,辛琦早不知去向。 拿到手机,骆子玉首先看到的是欧阳清的100多个未接来电,也有老爷子的夹杂其中。 他给老爷子回了过去,电话一接通那头就炸了。 “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为个女人,丢下酒店不管,还差点把自己赔上。” “还不快滚回来,海城的事还没解决,难道担子都让清清帮你扛吗?” 挂断电话,骆子玉啐了一口。 果然又是欧阳清在老爷子面前嚼舌根,他这个未婚妻,主意真正! 飞机落地云城,欧阳清早等在机场。 “老爷子说得对,你这次确实玩过火了。” “到底是什么女人,让你这么上头?” 订婚仪式还没正式举行,欧阳清的占有欲却愈演愈烈。 骆子玉烦躁的同时,还有些喘不过气。 “我的事你少管!” “你是我未婚夫,我怎么能不管?” “再说骆家和欧阳家,一气同枝,你不能……” “公是公,私是私。” 骆子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我跟你顶多算是契约夫妻,咱俩之间,不聊私事。” 说完他丢下欧阳清,上了薛鸣的车扬长而去。 夜生活开始,ktv灯红酒绿。 “哥,你这次受苦了。” “我都跟老板娘说好了,今天上的全是新妞,你随便挑。” 薛鸣指着一排刚刚走进来的女孩子朝骆子玉献殷勤。 女孩子鲜嫩欲滴,可骆子玉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脑中不断回闪那只粉色蝴蝶,肌肤细腻的触感和记忆中的体香不断充斥他的感官。 他又硬了,可他却不愿碰ktv里的女人。 独自驱车回家的路上,他忽然接到银行电话。 “你说什么?” “冻结资产?” 他‘咚’地一声大力踹开家门,一眼看到了沙发上端坐着的欧阳清。 …… 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那个所谓的秦老板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卓君和这个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要跟樊逸做交易?” “卓小姐不用紧张,不如,先把危险的东西放下?” 卓君一刻不敢放松。 极度紧张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无比。 她看着男人的脸,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他! “你是,徐睿!” 听到卓君叫出自己的名字,男人双眼一眯。 第3章你了解他多少 “卓小姐好眼力。” 卓君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卓君,而是因为徐睿是个名人。 “新闻里见过。” “a城还有人不认识你吗?” “科技新贵,上市公司掌门人。” 卓君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一团,啤酒瓶也扔到了一边。 刚才对付秦老板的方式,对徐睿肯定没用。 徐睿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吓得卓君连连往后缩。 “你要干嘛?” 徐睿在卓君面前坐下,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卓君脖子上的血丝。 “怎么猜到秦老板后面有人的?” 卓君看了一眼徐睿。 “他的表演太穿凿,” “不像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况且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频繁看手机。” 徐睿一笑。 “仅凭这个?” “补充一下,他总是在回答樊逸的问题之前,” “频繁看手机。” “你该给他个蓝牙耳机的。” 这下徐睿更开心了。 “你真有意思。” 他忽然欺身过来,脸一下子凑到了卓君面前。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樊逸死心塌地?” 卓君打着胆子与他对视。 “像徐总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懂爱情为何物。” 徐睿的目光一冷。 “难道你忘了,今晚是谁害你陷入如此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樊逸求证。” “求证?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骗?” “徐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不信他?” 徐睿嘲讽一笑,与卓君拉开距离。 “你不妨看看,你了解他多少。” 无论如何,徐睿看起来是不会怎么样她了。 卓君收拾心情,离开了酒店。 他给樊逸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 直到傍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是樊逸。 “你换号码了?” “来餐厅,昨天同一个包间。” 卓君还没来得及多问,樊逸就挂断了电话。 卓君马不停蹄来到餐厅,居然还是昨天同一个包间。 这让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她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樊逸一句不问。 难道今天还要再重复一次吗? 她忽然很想当面质问樊逸,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她一进包间,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樊逸老老实实坐在下首,上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一看,就知道是樊逸他爹。 所以……今天是真正的见父母? 卓君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牛仔裤和白t恤。 “你就是卓君,过来坐吧。” 樊逸的母亲开口了。 卓君战战兢兢坐下,心里涌起一股自嘲。 “樊逸说,要带你见我们,”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 樊逸母亲看也没看卓君一眼,就开口说道。 “我们家少说也有几十亿身家。” “门当户对的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卓小姐应该懂。” “不过,听樊逸说你为了他,牺牲很大,也立了大功。”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卓君只觉得无比讽刺,所以昨晚她的‘牺牲’,他们都知情? “但你这身子,已经脏了,我的意思,” “结婚先不用考虑了。” “你若是肯乖乖跟着樊逸,替他多生几个儿子,” “我们樊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卓君只看着樊逸,可他却变得如此陌生。 他毫无波澜,似乎这些事都跟他无关。 卓君忽然想起徐睿昨晚的话。 是啊,她到底了解樊逸多少呢? 一切按计划行事 薛戬那边收到黛安的消息,其实纠结非常。 可他仍旧过不了心里那道槛。 三皇子那日应了黛安,要劝一劝薛戬。 正巧这一次,花瑾来寻薛戬时,薛戬在三皇子处。 三皇子也将事情经过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必定是试探你呢,” “若渔与那知府,不过虚与委蛇,” “厌烦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答应嫁给他。” “就算要答应,为何还得上赶着告诉你知道?” “这个中缘由,需得你好好想清楚。” 三皇子拍了拍薛戬的肩膀。 薛戬不说话,只眉头紧皱,叹息个不停。 三皇子笑道。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一句瓷实话没有,光顾着叹气?” “这可有些,不男人了。” 薛戬这才道。 “殿下,你是否真心喜欢过一个人?” 他这一反问,成功将三皇子问蒙了。 他不由得想起,时常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那个人。 虽然明知他与那个人之间,不可能发生些什么。 “这跟本王什么相干?” 三皇子不耐烦道。 “殿下有所不知,” 既如此,薛戬就自动将三皇子归类为没有喜欢过别人了。 “越是对一个人用情至深,越是考虑得越多。” “若渔姑娘那样的人儿,值得更好的,” “我是怕,我给不了她幸福,反而拖累她。” “我这样的人,说不定哪天性命就交代了。” “我实在不忍心,让她为我守寡半辈子。” 三皇子嗔道。 “难怪黛安说你,不怪她说。” “你这些事,人家若渔难道不知?” “人家不是已经说得清楚明白,” “但求相知,不求相守。” “你反而瞻前顾后,可比不上人家若渔了。” 三皇子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可薛戬仍是装傻。 正所谓,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三皇子见他如此,也不由得怒了。 “你这样故步自封,只等着若渔被人抢走,你才会后悔莫及。” 谁知,不几天,这话就应验了。 自那日黛安派花瑾通知薛戬,薛戬无所作为后。 黛安像是放弃了一般,不再将若渔的任何信息告知薛戬。 男人有时候骨子里,就是贱,这上赶着找他,他对你不屑一顾。 现在不找他,当没他存在了,他反而开始刷存在感了。 这方面,连薛戬这样看似光明磊落的大男人也未能免俗。 可当他主动出击,打算去问问若渔境况时,却赫然听说,若渔要被知府抬回府做妾了。 他这才想起,那日三皇子所说,真的失去了,才会后悔莫及是什么意思。 当手下来报,轿子已经到归燕坊时,薛戬才深切地感受到了他心中的痛。 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是昭告他即将永远失去若渔的痛。 他仍在犹豫,花瑾又来了。 “这封信,若渔姑娘让亲手交给薛帮主。” 薛戬木然地接过信,果然是若渔亲笔。 上面写着她与薛戬为数不多的几次相遇,若渔最真实的情感流露。 让薛戬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若渔初次见他,就已在心中埋下了情愫。 若渔信中写道。 “当日说那五千两,就是给我的聘礼。” “当日退还了帮主,谁想过后竟悔得夜不能寐。” “若再有机会,必定不会退换帮主的聘礼……” 点点滴滴,原来她都还记得。 薛戬惊讶于若渔用情之深。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若渔姑娘,现在何处?” 花瑾不慌不忙道。 “一刻钟之前,已经上了轿子。” “现在,估计离知府府中不远了吧。” “若渔上轿前,可心心念念都还是帮主你。” “若不是你不接受她,她也不会出此下策,嫁给知府那糟老头子为妾去。” “薛帮主,说起来,算是你害了她!” 花瑾这话,极不客气,可也正中薛戬内心。 那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溃了。 他不理花瑾,而是整个人极速掠了出去。 薛戬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知府府衙后巷,追上了轿子。 “来者何人,胆敢拦知府府上的轿子。” 轿旁的喜娘,尽职尽责。 薛戬却仿佛没看到,没听到一般,只径直走向轿子,一边走一边说道。 “姑娘深情,我无以为报,” “还望姑娘不计前嫌,给薛某人最后一次机会。” “此后余生,无论多长,薛某定当倾力相护,绝不让姑娘受一丝委屈。” “哪怕薛某性命只剩数日,也定当全心全意对待姑娘。” “如此,姑娘,可愿跟我走?” 他语气真诚,情真意切,伸出了一只手。 一旁的喜娘都炸了,这是当她不存在吗? “大胆狂徒,这位姑娘是要嫁给知府大人为如夫人的。” “岂容你如此轻薄,再不退下,休怪我们不客气。” 聒噪之声,让薛戬无法听见轿子里若渔的声音。 他一气之下,一掌就打飞了喜娘。 接着,薛戬向剩下的人喝道。 “若渔姑娘,从今天起就是我薛戬的人了。” “我抢过知府大人一次,就能抢第二次。” “你们回去告诉他,让他死了这条心吧,从此后他切勿再觊觎若渔姑娘。” 抬轿子接亲的人,吓得早就一窝蜂作鸟兽散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薛戬和轿子里的人。 薛戬一直举着手,都有些酸了,却还不见轿中人有反应。 他忍不住问道。 “姑娘迟迟不给薛某一个答复,是都还在生气?” “薛某,嘴笨得很,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讨得姑娘欢心。” “姑娘……莫怪……” 这话一出,轿子里的人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薛戬大喜,又上前一步,手几乎伸到轿子里去。 终于,一只嫩白柔软的葇胰落在了薛戬的大手里。 他喜出望外,一用力,将轿子里的人拉了出来。 轿子里的人还罩着头巾,没有出声。 薛戬心念一动,忍不住将头巾轻轻掀起。 “姑娘,这是,不生气了?” “那就好……啊……” 头巾刚刚掀起一角,薛戬却大喝一声,差点将手中拉着的人摔出去。 却原来,头巾之下,是黛安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薛帮主错爱,只可惜,我已经有王虞王大人了,薛帮主的这份心意,我只好深埋心底,无从回应。” 黛安是打定了主意,要逗一逗薛戬了。 一切按计划行事-2 薛戬吓得立刻松开了黛安的手。 只见他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刚跟若渔深情表白那些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可谁知道,听到的人,竟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若渔姑娘。 “黛安姑娘,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不知若渔姑娘,现在何处?” 薛戬无奈地问道。 那边黛安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让你之前矜持,这不过是我们找补回一点利息。” 辛琦挣扎着大喊起来,同时挣扎着往岸边游去。 骆子玉刚想追,岸边两个壮硕的白人酒店保安就‘咚咚’跳进水里,一左一右钳制住了他。 他只能心有不甘看着辛琦又从手中溜走。 等薛鸣马不停蹄赶到新西兰,骆子玉已经被拘留了24小时,辛琦早不知去向。 拿到手机,骆子玉首先看到的是欧阳清的100多个未接来电,也有老爷子的夹杂其中。 他给老爷子回了过去,电话一接通那头就炸了。 “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为个女人,丢下酒店不管,还差点把自己赔上。” “还不快滚回来,海城的事还没解决,难道担子都让清清帮你扛吗?” 挂断电话,骆子玉啐了一口。 果然又是欧阳清在老爷子面前嚼舌根,他这个未婚妻,主意真正! 飞机落地云城,欧阳清早等在机场。 “老爷子说得对,你这次确实玩过火了。” “到底是什么女人,让你这么上头?” 订婚仪式还没正式举行,欧阳清的占有欲却愈演愈烈。 骆子玉烦躁的同时,还有些喘不过气。 “我的事你少管!” “你是我未婚夫,我怎么能不管?” “再说骆家和欧阳家,一气同枝,你不能……” “公是公,私是私。” 骆子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我跟你顶多算是契约夫妻,咱俩之间,不聊私事。” 说完他丢下欧阳清,上了薛鸣的车扬长而去。 夜生活开始,ktv灯红酒绿。 “哥,你这次受苦了。” “我都跟老板娘说好了,今天上的全是新妞,你随便挑。” 薛鸣指着一排刚刚走进来的女孩子朝骆子玉献殷勤。 女孩子鲜嫩欲滴,可骆子玉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脑中不断回闪那只粉色蝴蝶,肌肤细腻的触感和记忆中的体香不断充斥他的感官。 他又硬了,可他却不愿碰ktv里的女人。 独自驱车回家的路上,他忽然接到银行电话。 “你说什么?” “冻结资产?” 他‘咚’地一声大力踹开家门,一眼看到了沙发上端坐着的欧阳清。 …… 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那个所谓的秦老板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卓君和这个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要跟樊逸做交易?” “卓小姐不用紧张,不如,先把危险的东西放下?” 卓君一刻不敢放松。 极度紧张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无比。 她看着男人的脸,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他! “你是,徐睿!” 听到卓君叫出自己的名字,男人双眼一眯。 第3章你了解他多少 “卓小姐好眼力。” 卓君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卓君,而是因为徐睿是个名人。 “新闻里见过。” “a城还有人不认识你吗?” “科技新贵,上市公司掌门人。” 卓君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一团,啤酒瓶也扔到了一边。 刚才对付秦老板的方式,对徐睿肯定没用。 徐睿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吓得卓君连连往后缩。 “你要干嘛?” 徐睿在卓君面前坐下,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卓君脖子上的血丝。 “怎么猜到秦老板后面有人的?” 卓君看了一眼徐睿。 “他的表演太穿凿,” “不像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况且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频繁看手机。” 徐睿一笑。 “仅凭这个?” “补充一下,他总是在回答樊逸的问题之前,” “频繁看手机。” “你该给他个蓝牙耳机的。” 这下徐睿更开心了。 “你真有意思。” 他忽然欺身过来,脸一下子凑到了卓君面前。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樊逸死心塌地?” 卓君打着胆子与他对视。 “像徐总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懂爱情为何物。” 徐睿的目光一冷。 “难道你忘了,今晚是谁害你陷入如此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樊逸求证。” “求证?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骗?” “徐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不信他?” 徐睿嘲讽一笑,与卓君拉开距离。 “你不妨看看,你了解他多少。” 无论如何,徐睿看起来是不会怎么样她了。 卓君收拾心情,离开了酒店。 他给樊逸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 直到傍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是樊逸。 “你换号码了?” “来餐厅,昨天同一个包间。” 卓君还没来得及多问,樊逸就挂断了电话。 卓君马不停蹄来到餐厅,居然还是昨天同一个包间。 这让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她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樊逸一句不问。 难道今天还要再重复一次吗? 她忽然很想当面质问樊逸,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她一进包间,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樊逸老老实实坐在下首,上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一看,就知道是樊逸他爹。 所以……今天是真正的见父母? 卓君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牛仔裤和白t恤。 “你就是卓君,过来坐吧。” 樊逸的母亲开口了。 卓君战战兢兢坐下,心里涌起一股自嘲。 “樊逸说,要带你见我们,”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 樊逸母亲看也没看卓君一眼,就开口说道。 “我们家少说也有几十亿身家。” “门当户对的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卓小姐应该懂。” “不过,听樊逸说你为了他,牺牲很大,也立了大功。”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卓君只觉得无比讽刺,所以昨晚她的‘牺牲’,他们都知情? “但你这身子,已经脏了,我的意思,” “结婚先不用考虑了。” “你若是肯乖乖跟着樊逸,替他多生几个儿子,” “我们樊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卓君只看着樊逸,可他却变得如此陌生。 他毫无波澜,似乎这些事都跟他无关。 卓君忽然想起徐睿昨晚的话。 是啊,她到底了解樊逸多少呢? 狭路相逢 黛安越走越快,并没有人追她。 可这感觉很奇怪,似乎有人在暗处盯着她。 本能驱使下,她一刻不敢停歇。 谢叔齐早已无影无踪。 他也没给她留下一句话。 黛安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仅凭本能行动。 她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莫非跟那股奇怪的气味有关? 那种气味,黛安其实很熟悉,但来这里之后,还没有闻到过。 是了,那是一股火药味。 …… 辛琦挣扎着大喊起来,同时挣扎着往岸边游去。 骆子玉刚想追,岸边两个壮硕的白人酒店保安就‘咚咚’跳进水里,一左一右钳制住了他。 他只能心有不甘看着辛琦又从手中溜走。 等薛鸣马不停蹄赶到新西兰,骆子玉已经被拘留了24小时,辛琦早不知去向。 拿到手机,骆子玉首先看到的是欧阳清的100多个未接来电,也有老爷子的夹杂其中。 他给老爷子回了过去,电话一接通那头就炸了。 “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为个女人,丢下酒店不管,还差点把自己赔上。” “还不快滚回来,海城的事还没解决,难道担子都让清清帮你扛吗?” 挂断电话,骆子玉啐了一口。 果然又是欧阳清在老爷子面前嚼舌根,他这个未婚妻,主意真正! 飞机落地云城,欧阳清早等在机场。 “老爷子说得对,你这次确实玩过火了。” “到底是什么女人,让你这么上头?” 订婚仪式还没正式举行,欧阳清的占有欲却愈演愈烈。 骆子玉烦躁的同时,还有些喘不过气。 “我的事你少管!” “你是我未婚夫,我怎么能不管?” “再说骆家和欧阳家,一气同枝,你不能……” “公是公,私是私。” 骆子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我跟你顶多算是契约夫妻,咱俩之间,不聊私事。” 说完他丢下欧阳清,上了薛鸣的车扬长而去。 夜生活开始,ktv灯红酒绿。 “哥,你这次受苦了。” “我都跟老板娘说好了,今天上的全是新妞,你随便挑。” 薛鸣指着一排刚刚走进来的女孩子朝骆子玉献殷勤。 女孩子鲜嫩欲滴,可骆子玉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脑中不断回闪那只粉色蝴蝶,肌肤细腻的触感和记忆中的体香不断充斥他的感官。 他又硬了,可他却不愿碰ktv里的女人。 独自驱车回家的路上,他忽然接到银行电话。 “你说什么?” “冻结资产?” 他‘咚’地一声大力踹开家门,一眼看到了沙发上端坐着的欧阳清。 …… 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那个所谓的秦老板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卓君和这个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要跟樊逸做交易?” “卓小姐不用紧张,不如,先把危险的东西放下?” 卓君一刻不敢放松。 极度紧张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无比。 她看着男人的脸,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他! “你是,徐睿!” 听到卓君叫出自己的名字,男人双眼一眯。 第3章你了解他多少 “卓小姐好眼力。” 卓君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卓君,而是因为徐睿是个名人。 “新闻里见过。” “a城还有人不认识你吗?” “科技新贵,上市公司掌门人。” 卓君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一团,啤酒瓶也扔到了一边。 刚才对付秦老板的方式,对徐睿肯定没用。 徐睿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吓得卓君连连往后缩。 “你要干嘛?” 徐睿在卓君面前坐下,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卓君脖子上的血丝。 “怎么猜到秦老板后面有人的?” 卓君看了一眼徐睿。 “他的表演太穿凿,” “不像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况且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频繁看手机。” 徐睿一笑。 “仅凭这个?” “补充一下,他总是在回答樊逸的问题之前,” “频繁看手机。” “你该给他个蓝牙耳机的。” 这下徐睿更开心了。 “你真有意思。” 他忽然欺身过来,脸一下子凑到了卓君面前。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樊逸死心塌地?” 卓君打着胆子与他对视。 “像徐总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懂爱情为何物。” 徐睿的目光一冷。 “难道你忘了,今晚是谁害你陷入如此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樊逸求证。” “求证?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骗?” “徐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不信他?” 徐睿嘲讽一笑,与卓君拉开距离。 “你不妨看看,你了解他多少。” 无论如何,徐睿看起来是不会怎么样她了。 卓君收拾心情,离开了酒店。 他给樊逸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 直到傍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是樊逸。 “你换号码了?” “来餐厅,昨天同一个包间。” 卓君还没来得及多问,樊逸就挂断了电话。 卓君马不停蹄来到餐厅,居然还是昨天同一个包间。 这让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她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樊逸一句不问。 难道今天还要再重复一次吗? 她忽然很想当面质问樊逸,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她一进包间,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樊逸老老实实坐在下首,上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一看,就知道是樊逸他爹。 所以……今天是真正的见父母? 卓君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牛仔裤和白t恤。 “你就是卓君,过来坐吧。” 樊逸的母亲开口了。 卓君战战兢兢坐下,心里涌起一股自嘲。 “樊逸说,要带你见我们,”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 樊逸母亲看也没看卓君一眼,就开口说道。 “我们家少说也有几十亿身家。” “门当户对的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卓小姐应该懂。” “不过,听樊逸说你为了他,牺牲很大,也立了大功。”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卓君只觉得无比讽刺,所以昨晚她的‘牺牲’,他们都知情? “但你这身子,已经脏了,我的意思,” “结婚先不用考虑了。” “你若是肯乖乖跟着樊逸,替他多生几个儿子,” “我们樊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卓君只看着樊逸,可他却变得如此陌生。 他毫无波澜,似乎这些事都跟他无关。 卓君忽然想起徐睿昨晚的话。 是啊,她到底了解樊逸多少呢? 猎苑 黛安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虽然还有些头晕脑胀。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她忍不住问三皇子。 “一天一夜,” 三皇子说道。 他的声音里,隐隐有几分怜惜。 “叔齐呢?他去追坏人了,他没事吧。” 黛安的记忆忽然一股脑回到了她脑中。 她忽然担心起了谢叔齐。 “他好好的,你不用担心。” “以叔齐的功夫,天下能伤到他的人可不多。” “不过,他觉得自己没能保护好你,” “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心有不甘,所以一直都在寻找那帮人的下落。” …… 骆子玉刚想追,岸边两个壮硕的白人酒店保安就 等薛鸣马不停蹄赶到新西兰,骆子玉已经被拘留了24小时,辛琦早不知去向。 拿到手机,骆子玉首先看到的是欧阳清的100多个未接来电,也有老爷子的夹杂其中。 他给老爷子回了过去,电话一接通那头就炸了。 “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为个女人,丢下酒店不管,还差点把自己赔上。” “还不快滚回来,海城的事还没解决,难道担子都让清清帮你扛吗?” 挂断电话,骆子玉啐了一口。 果然又是欧阳清在老爷子面前嚼舌根,他这个未婚妻,主意真正! 飞机落地云城,欧阳清早等在机场。 “老爷子说得对,你这次确实玩过火了。” “到底是什么女人,让你这么上头?” 订婚仪式还没正式举行,欧阳清的占有欲却愈演愈烈。 骆子玉烦躁的同时,还有些喘不过气。 “我的事你少管!” “你是我未婚夫,我怎么能不管?” “再说骆家和欧阳家,一气同枝,你不能……” “公是公,私是私。” 骆子玉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我跟你顶多算是契约夫妻,咱俩之间,不聊私事。” 说完他丢下欧阳清,上了薛鸣的车扬长而去。 夜生活开始,ktv灯红酒绿。 “哥,你这次受苦了。” “我都跟老板娘说好了,今天上的全是新妞,你随便挑。” 薛鸣指着一排刚刚走进来的女孩子朝骆子玉献殷勤。 女孩子鲜嫩欲滴,可骆子玉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脑中不断回闪那只粉色蝴蝶,肌肤细腻的触感和记忆中的体香不断充斥他的感官。 他又硬了,可他却不愿碰ktv里的女人。 独自驱车回家的路上,他忽然接到银行电话。 “你说什么?” “冻结资产?” 他‘咚’地一声大力踹开家门,一眼看到了沙发上端坐着的欧阳清。 …… 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那个所谓的秦老板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卓君和这个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要跟樊逸做交易?” “卓小姐不用紧张,不如,先把危险的东西放下?” 卓君一刻不敢放松。 极度紧张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无比。 她看着男人的脸,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他! “你是,徐睿!” 听到卓君叫出自己的名字,男人双眼一眯。 第3章你了解他多少 “卓小姐好眼力。” 卓君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卓君,而是因为徐睿是个名人。 “新闻里见过。” “a城还有人不认识你吗?” “科技新贵,上市公司掌门人。” 卓君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一团,啤酒瓶也扔到了一边。 刚才对付秦老板的方式,对徐睿肯定没用。 徐睿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吓得卓君连连往后缩。 “你要干嘛?” 徐睿在卓君面前坐下,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卓君脖子上的血丝。 “怎么猜到秦老板后面有人的?” 卓君看了一眼徐睿。 “他的表演太穿凿,” “不像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况且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频繁看手机。” 徐睿一笑。 “仅凭这个?” “补充一下,他总是在回答樊逸的问题之前,” “频繁看手机。” “你该给他个蓝牙耳机的。” 这下徐睿更开心了。 “你真有意思。” 他忽然欺身过来,脸一下子凑到了卓君面前。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樊逸死心塌地?” 卓君打着胆子与他对视。 “像徐总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懂爱情为何物。” 徐睿的目光一冷。 “难道你忘了,今晚是谁害你陷入如此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樊逸求证。” “求证?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骗?” “徐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不信他?” 徐睿嘲讽一笑,与卓君拉开距离。 “你不妨看看,你了解他多少。” 无论如何,徐睿看起来是不会怎么样她了。 卓君收拾心情,离开了酒店。 他给樊逸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 直到傍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是樊逸。 “你换号码了?” “来餐厅,昨天同一个包间。” 卓君还没来得及多问,樊逸就挂断了电话。 卓君马不停蹄来到餐厅,居然还是昨天同一个包间。 这让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她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樊逸一句不问。 难道今天还要再重复一次吗? 她忽然很想当面质问樊逸,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她一进包间,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樊逸老老实实坐在下首,上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一看,就知道是樊逸他爹。 所以……今天是真正的见父母? 卓君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牛仔裤和白t恤。 “你就是卓君,过来坐吧。” 樊逸的母亲开口了。 卓君战战兢兢坐下,心里涌起一股自嘲。 “樊逸说,要带你见我们,”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 樊逸母亲看也没看卓君一眼,就开口说道。 “我们家少说也有几十亿身家。” “门当户对的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卓小姐应该懂。” “不过,听樊逸说你为了他,牺牲很大,也立了大功。”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卓君只觉得无比讽刺,所以昨晚她的‘牺牲’,他们都知情? “但你这身子,已经脏了,我的意思,” “结婚先不用考虑了。” “你若是肯乖乖跟着樊逸,替他多生几个儿子,” “我们樊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卓君只看着樊逸,可他却变得如此陌生。 他毫无波澜,似乎这些事都跟他无关。 卓君忽然想起徐睿昨晚的话。 是啊,她到底了解樊逸多少呢? 有所行动 很快,三皇子就定下了行动方案。 首先,根据黛安所说,那个变态喜欢折磨女人。 作为诱饵,他们先要准备一个女人去引他上钩。 三皇子思来想去,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花瑾。 自从黛安受伤,客居三皇子府养伤以来。 花瑾就跟了过来。 她已经习惯跟着黛安,伺候黛安。 现在,作为诱饵,她也是当之无愧的人选。 首先,她与黛安体态相似,都瘦削娇小,呈现一股幼态。 这可能会符合那个变态的口味。 其次,她武功不弱,即使遭遇变态,绝对不会像黛安那样被吊打。 说不定,在关键时刻,还能反制约那个变态。 第二天傍晚,花瑾就出门了。 她故意一个人在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穿行了很长时间。 期间,确有几波好色的公子哥儿,或是地痞流氓出现,骚扰花瑾。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被她打跑了。 可令人惊讶的是,最终,那个人也一直没有出现。 回到三皇子府,花瑾一脸不解。 过了一阵子,去监视那些怪人的谢叔齐回来了。 他这才说出了其中关窍。 “他们五人中,领头的是那个平平无奇的人。” “他似乎颇有威信,已经严令几人不许再单独行动。” “难怪,我走了那么久都不见人来。” 诱饵虽在,奈何捕猎之人不在外面晃悠。 “既如此,只能主动出击。” “花瑾,明儿你去看一场杂耍吧。” 三皇子嘴角冷笑着说到。 南边这个杂耍团,并不是严格意义上南蛮的杂耍团。 所以一开始,大家都没想到,太子引入的外部势力,会藏匿其中,借机进入骊京。 毕竟,如知府所说,杂耍团每年都要来一次。 这个杂耍团颇有些功夫,以及地方手段。 物以稀为贵,因而这个杂耍团每年来骊京,都会被喜欢新鲜事物,爱看热闹的骊京人民围个水泄不通。 这不,花瑾刚到,就看到演出场地堆满了人。 …… 说完他丢下欧阳清,上了薛鸣的车扬长而去。 “今天上的全是新妞,你随便挑。” 薛鸣指着一排刚刚走进来的女孩子朝骆子玉献殷勤。 女孩子鲜嫩欲滴,可骆子玉却觉得索然无味。 他脑中不断回闪那只粉色蝴蝶,肌肤细腻的触感和记忆中的体香不断充斥他的感官。 他又硬了,可他却不愿碰ktv里的女人。 独自驱车回家的路上,他忽然接到银行电话。 “你说什么?” “冻结资产?” 他‘咚’地一声大力踹开家门,一眼看到了沙发上端坐着的欧阳清。 …… 人生低谷,笑过哭过,终于等到了樊逸要带她见父母的这天。 为了这一天,卓君买新衣,备礼物,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可当天下午,樊逸却一个电话将她叫到了a城最高级的商场。 “今晚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 看着眼前高端品牌的标识,卓君百思不得其解。 “你那个不行,我替你挑。” “别,这个牌子的裙子,好几千一条呢。” 樊逸一反常态,他们日子过得不宽裕,结婚后还打算贷款买房,什么时候也没这么奢侈过。 “今晚很重要,听我的。” 最终在卓君试了几十条裙子后,樊逸选中了一条黑色长裙。 可卓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黑色垂坠质地的长裙,完美勾勒出了她的身材曲线。 前v,后v,简直袒胸露背。 这是见父母应有的打扮吗? 再看价格,五位数! 嘶,卓君一阵肉疼,下个月只能天天吃泡面了。 买完裙子,樊逸还不满足,又带卓君来到了一家高档美容院。 “樊少,” 前台小姐熟稔地打招呼。 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叫你什么?你常来这?” “不常来,她们瞎叫的。” “叫你们总监来,给这位小姐化妆。” “造型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 今天的樊逸,让卓君觉得,处处都透着陌生感。 一番打扮下来,卓君像是变了个人。 她底子本来好,如今更是光彩照人。 樊逸颇为满意地看她,像在欣赏一件作品。 “完美!我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诶,可我准备的礼物还没带。” 直到被樊逸拉进包间,卓君还没回过神来。 想到即将相见的樊逸父母,她心里不免有一丝紧张,一丝害羞。 半小时后,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包厢。 樊逸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卓君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不是樊逸的家人,她之前在照片上没见过。 樊逸和卓君是同一家公司的社畜打工人,但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商人。 那樊逸怎么跟他认识的? 今晚的饭局,他又怎么会出现? “秦老板,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卓君,卓小姐。” “卓君,叫人。” 这个所谓秦老板坐下后,樊逸竟吩咐服务员开始上菜。 “樊逸……” 卓君拉他衣袖。 “不等叔叔阿姨了吗?” 樊逸破天荒瞪了她一眼。 卓君心里一紧,却不敢再问。 她听出来,两个人是在聊生意上的事。 听不懂,不敢问,卓君只能默默吃饭。 “卓君,你快来敬秦老板一杯。” 冷不防,樊逸往卓君手里塞了一杯酒。 “卓小姐,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秦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卓君身上来回逡巡。 那眼神,让卓君心里涌起一股恶心。 她有些生气了,但到底碍着樊逸的面子,没能发作。 可没想到樊逸今天全然不顾她酒量不佳,一杯一杯只管往她杯子里加酒。 很快,卓君就醉得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卓君头痛欲裂,她很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酒店房间。 这时,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 卓君抬头一看,惊呆了。 “怎么是你!” 第2章我也不好惹 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竟是刚刚在酒桌才第一次见面的秦老板。 他的一身横肉,充满欲望的眼神,都让卓君浑身难受。 卓君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衣着。 “放心,卓小姐,我还没对你怎么样。” “晕过去跟死鱼似的,我可不喜欢。” 卓君四下看去。 “樊逸呢,我要见他!” “哈哈哈哈,” 秦老板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不会猜不到,是樊逸把你送上我的床的吧?” 男人耐心用尽,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床边走。 “你别过来!” 卓君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紧紧攥住被子。 “樊逸求我办事,把你送来。” “我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秦老板,你放过我,来日我必定报答。” 卓君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想法脱身。 “我不用你报答,今晚伺候好我就行。” “你敢硬上,不怕我报警吗?” “卓小姐天姿国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卓君没想到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如此难以对付。 他简直油盐不进。 眼看那只硕大泛着油光的手就要触到她的皮肤。 卓君心中豁然开朗,她神色一脸,正色道。 “你根本不是主事之人。” 此话一出,秦老板像是被点了穴,顿住了。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我不跟你谈。” “你……你在胡说什么!” 秦老板好像被人猜中心事,变得暴躁起来。 “我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清楚。” 卓君一边看着秦老板说话,一边用余光锁定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小丫头,你少诈我,” “我老秦浸淫商场多年,还会怕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 “你还是趁早,放弃抵抗吧。” 秦老板挪动肥胖的身躯往床上扑来。 卓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啤酒瓶。 ‘铿’地一声将瓶子在桌沿砸碎。 破碎的瓶子成了锐利的武器。 “别过来!” 卓君将瓶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秦老板,我胆小的很,你若再靠近,” “我手一抖,不小心弄出人命,想必大家都不好交代。” “你还是快叫那个看戏的人出来吧。” 秦老板恼羞成怒,却不敢真的挑衅卓君。 只因玻璃的尖角已经划破了她幼嫩的脖颈。 1秒、5秒、10秒…… 卓君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终于,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秦老板懊恼地叹了口气。 随即他抓起了电话。 “老板,搞不定,还得你出马。” 不一会儿,房间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秦老板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 那个所谓的秦老板很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卓君和这个男人。 “你是谁?” “为什么要跟樊逸做交易?” “卓小姐不用紧张,不如,先把危险的东西放下?” 卓君一刻不敢放松。 极度紧张让她的头脑瞬间清醒无比。 她看着男人的脸,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他! “你是,徐睿!” 听到卓君叫出自己的名字,男人双眼一眯。 第3章你了解他多少 “卓小姐好眼力。” 卓君认识他,并不是因为他认识卓君,而是因为徐睿是个名人。 “新闻里见过。” “a城还有人不认识你吗?” “科技新贵,上市公司掌门人。” 卓君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坐一团,啤酒瓶也扔到了一边。 刚才对付秦老板的方式,对徐睿肯定没用。 徐睿忽然起身走了过来,吓得卓君连连往后缩。 “你要干嘛?” 徐睿在卓君面前坐下,伸出手轻轻抹去了卓君脖子上的血丝。 “怎么猜到秦老板后面有人的?” 卓君看了一眼徐睿。 “他的表演太穿凿,” “不像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况且吃饭的时候,他总是频繁看手机。” 徐睿一笑。 “仅凭这个?” “补充一下,他总是在回答樊逸的问题之前,” “频繁看手机。” “你该给他个蓝牙耳机的。” 这下徐睿更开心了。 “你真有意思。” 他忽然欺身过来,脸一下子凑到了卓君面前。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对樊逸死心塌地?” 卓君打着胆子与他对视。 “像徐总这样的人,大概根本不懂爱情为何物。” 徐睿的目光一冷。 “难道你忘了,今晚是谁害你陷入如此险境?” “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樊逸求证。” “求证?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骗?” “徐总,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你,凭什么让我信你不信他?” 徐睿嘲讽一笑,与卓君拉开距离。 “你不妨看看,你了解他多少。” 无论如何,徐睿看起来是不会怎么样她了。 卓君收拾心情,离开了酒店。 他给樊逸打电话,对方却是关机。 直到傍晚,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是樊逸。 “你换号码了?” “来餐厅,昨天同一个包间。” 卓君还没来得及多问,樊逸就挂断了电话。 卓君马不停蹄来到餐厅,居然还是昨天同一个包间。 这让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 她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樊逸一句不问。 难道今天还要再重复一次吗? 她忽然很想当面质问樊逸,你到底要干什么? 可她一进包间,再一次惊呆了。 只见樊逸老老实实坐在下首,上首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一看,就知道是樊逸他爹。 所以……今天是真正的见父母? 卓君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牛仔裤和白t恤。 “你就是卓君,过来坐吧。” 樊逸的母亲开口了。 卓君战战兢兢坐下,心里涌起一股自嘲。 “樊逸说,要带你见我们,” “我原本是不同意的。” 樊逸母亲看也没看卓君一眼,就开口说道。 “我们家少说也有几十亿身家。” “门当户对的道理,我想不用我多说,卓小姐应该懂。” “不过,听樊逸说你为了他,牺牲很大,也立了大功。”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卓君只觉得无比讽刺,所以昨晚她的‘牺牲’,他们都知情? “但你这身子,已经脏了,我的意思,” “结婚先不用考虑了。” “你若是肯乖乖跟着樊逸,替他多生几个儿子,” “我们樊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卓君只看着樊逸,可他却变得如此陌生。 他毫无波澜,似乎这些事都跟他无关。 卓君忽然想起徐睿昨晚的话。 是啊,她到底了解樊逸多少呢? 遭遇战 酒吧灯光昏暗摇曳,音乐充满挑逗。 “你那个健身教练,年下小狼狗,滋味如何?” 闺蜜珍珍忍不住问白奕。 “分了。” 白奕身着黑色紧身短裙,脚蹬红色高跟鞋,一如她唇上那一抹猩红,又似她杯中的bloodymary。 “这才几天?” “爱情的保鲜期,本来就只有一星期。” 珍珍将一瓶科什举到白奕嘴边: “采访一下,白奕女士,” “当海后的感觉怎么样?” 白奕嘴角一挑: “一个字,爽!” 工作已经够让人憋屈了,谈个恋爱还不让自己开心点吗? 觥筹交错的欢愉,让白奕暂时忘却了白天社畜的苦闷。 珍珍忽然晃她: “白奕,十点钟方向,有个极品在看你。” 白奕似是微醺,一撩头发,媚眼如丝: “珍珍,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吸引一个男人,我只需要5秒钟。” 白奕自信转头,可下一秒看清男人,却让她石化当场。 饶是酒吧昏暗至此,白奕也足以一眼认出王羽,她舔了三年的初恋男神。 想当年白奕也曾青涩无知,她变成如今的阅男无数,王羽功不可没。 五年不见,生死不知,他大概不会认出她? 白奕缩回目光装鸵鸟。 “极……极品……” 珍珍支支吾吾话音未落,白奕心头一紧,随即一道低沉男声钻入耳中。 “不敢看我?” 熟悉的声线,熟悉的台词,瞬间让白奕回到那个懵懂年代。 那天他们刚刚确定关系,他也对她说了同一句话。 彼时她不敢看他,是因为男神变男友,她羞得满脸通红。 白奕心中暗骂,怕个毛线,自己早已今非昔比。 随即转过头甜笑: “好久不见,学长。” “我以为你认不出我了呢!” “确实变化很大。” 王羽看白奕的眼神充满攻击性,让白奕心中‘咯噔’一下。 高冷男神,极具占有欲,他的人设倒是一点没变。 白奕想起自己多年前欢欣鼓舞跳入王羽的爱情陷阱,心情复杂。 初见时,白奕刚入校园,王羽却是院学生会挥斥方遒的学生会长。 白奕在新生见面会对他一见钟情。 为了跟他说句话,她大冬天穿着薄薄的公主裙在圣诞晚会会场门口发礼物。 冻得全身哆嗦才好不容易等到王羽出现。 她兴冲冲向他伸手:“学长圣诞快乐!” 谁知王羽眼风都没给她一个。 后来白奕见到王羽和他当时的女友,法学院女神林依霖一起在食堂吃饭,男才女貌,好不般配。 白奕心服口服,但也暗暗发誓,要变得更优秀,让自己能在人群中被看见。 毕业那年,王羽却突然与林依霖分手,并光速接受了一直暗恋他的白奕。 白奕受宠若惊,全心全意舔了王羽三年,患得患失。 可三年后,她仍是落得被抛弃的下场。 眼眶微润,“今天的酒真冲!” 白奕边搪塞边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看着王羽孤身一人,忽地升起一股恶作剧的兴致。 她夸张地左看右看,问道: “学长,你是一个人?” 王羽眼神晦暗,喜怒不辨: “我现在,是一个人。” 一语双关,懂的都懂。 第2章领教下海后 从内心来说,白奕并不想跟王羽叙旧,因为那是个她这些年来一直想抛却的‘旧’。 那时的她太天真,爱情至上,傻得可以。 王羽就像齐天大圣,一眼能看清她这只妖的真面目。 这些年白奕汲汲营营,处心积虑把自己塑造成渣女海后,一方面,是她真的怕了,不再信爱情; 一方面,也是因她深恨之前那个毫无尊严一味付出的自己。 “那今夜我陪学长喝酒,不醉不归。” 白奕眼波流转,红唇扯出一丝魅影,手腕翻飞,递过一杯沾着她唇印的酒。 王羽似有意外,顿了片刻,仍是接过一饮而尽。 这下轮到白奕诧异,她记忆中的王羽,分明是个有洁癖的主儿。 棋逢对手,白奕竟生出一丝胜负欲。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酒至半酣。 等反应过来,白奕已和王羽身处一间酒店套房。 甫一进门,王羽就迫不及待将她摁在墙上狂吻起来。 那吻密而深,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全不似过去那般骄矜。 “唔……我先去……洗个澡……” 缓兵之计,白奕好不容易推开饥渴的男人躲进洗手间。 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她的思绪恢复了一丝清明。 要睡王羽,是她刚在酒桌上临时做的决定。 当初相恋三年,白奕心态保守,王羽也顺水推舟,从未碰过她。 白奕想着自己现在身经百战,王羽又有颜有身材,况且舔了他三年,没睡过,岂不是亏了? 更有甚者,要能让他沉迷自己的身体,多少也能满足白奕的些许胜负欲。 此刻,她想战胜的不止是王羽,更是过去卑微的自己。 没想到,还是有些冒险了…… 男人的占有欲,超过了她的想象。 “还没好?” 叩门声传来,白奕一惊。 几乎是一种惯性,让她不敢迟疑,立刻答道: “马上来!” 回答后立刻后悔,白奕懊恼地扯了把头发,重整旗鼓开了门。 王羽已经脱掉上衣,露出线条精致的肌肉。 三十加的年纪,处处细节无一不彰显他的自律。 白奕稳住呼吸,走过去大胆环住了王羽的脖子。 “多年不见,学长魅力依旧。” 男人似笑非笑,凑到白奕耳边吐气。 “你才是,魅力无限。” 男人的唇似羽毛,由上至下缓缓侵蚀着白奕的五感,让她时而紧绷,时而战栗。 男人的舌似灵蛇,温暖湿润覆盖白奕的每一寸肌肤,让她的心和身体都空虚,渴望被填满。 “王羽,你……”白奕终于忍不住咬紧嘴唇,蹬了王羽一脚。 “要什么,你说出来。”王羽低沉的嗓音循循善诱,诱人犯罪。 可白奕却倏地清醒睁眼,今夜,该让王羽领教下海后才是。 她翻身而起,双手覆在王羽胸口一推,瞬间反客为主。 “我要在上面!” 这一夜,二人使尽浑身解数,极尽欢愉。 第3章始料不及 一夜荒唐,白奕不出所料起晚了。 醒来她只觉浑身哪哪儿都疼,脑袋更是晕乎乎的。 此刻王羽早已不见踪影,要不是身上留存战斗痕迹,白奕差点以为是自己做了个春梦。 打开手机,叮叮咚咚跳出来一堆消息。 首当其冲的是珍珍连续几条大写的: “奕,你睡极品了吗?” 接着弹出一条老板的信息: “人呢?新老板到了。” “靠,忘了……” 白奕一拍脑门,冲出了酒店。 白天的她,不过是一名投行社畜。 今天他们投行要来个新ed,像白奕这样的na本应端茶倒水,夹道欢迎。 万一被新老板看上接个大case,项目奖可是相当可观。 她倒好,第一天就迟到。 白奕边跑边自我安慰:没关系,黑红也是红。 等冲到办公室,众人已恢复如常,只有珍珍不住地向她使眼色,五官扭曲。 白奕一脸懵: “珍珍,你抽风了?” 珍珍欲言又止,紧张兮兮张了张嘴,却是没发出声音。 正纳闷,老板叫她: “白奕,你过来一下。” 白奕不疑有他,等她走进老板办公室,看清面前另一个高大身影,才如遭雷击。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珍珍是给她比了个“极品”的嘴型。 “白奕,这是新来的ed,marco王。” 白奕当然知道他是marco王,那个昨晚还跟她纠缠不休,逼她叫他名字的marco王。 “marco点了你加入他的项目。” “他目前在主攻t社收购,这可是百亿级的大case。” 老板一脸与有荣焉,白奕却以为自己听错了。 “说起来,白奕跟marco你还是校友。” “你们不会认识吧?” “不不不,不认识,没见过,没听说过。”白奕立刻否认三连。 他这样忽然闯入她的生活,要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已经够让她郁闷了,现在她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 “现在认识了。”一直沉默看着白奕的王羽终于开口了。 出了老板办公室,白奕表情极其纠结。 珍珍立刻一脸贱兮兮的表情吃瓜: “奕,你还好吧,怎么跟死了亲戚似的?” “按说不应该啊,” “昨天刚睡了新老板,今天人就给你扣这么大一新项目。” “这项目奖,合着就是买你一夜,简直不要太划算。” 白奕眼刀飞过,恨道: “你觉得划算你上,我可不想上。” 珍珍咯咯直笑: “你说的上,是上项目,还是上marco王哦。” “我倒是想上,人家怕是看不上我。” 白奕不理她,纠结半晌,还是进了王羽办公室。 “王总,我给你汇报个事。” 王羽好整以暇端着杯咖啡。 “叫我marco。” 白奕激灵灵打了个颤,他昨夜也曾在她耳边低喃: “叫我名字。” 甩掉这些无用的念头,白奕重整旗鼓。 “为什么来我们投行?为什么点我进项目?” “来你们投行,是因为机缘巧合。” “点你进项目,是你vp的推荐。” 王羽面无表情,让人分不清虚实。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你而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进项目,是双向选择吧。” “这项目,我不想进。” 第4章你把我当什么了? “这种项目,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王羽明显不理解。 “有了这个项目,你的履历会更漂亮。” 听起来好像很替白奕考虑。 “总之我就是不想进。”白奕头铁。 “是因为我?” 王羽欺身过来,古龙水的味道直扑白奕鼻间。 “不,不是……” 她慌忙推他。 “这里是办公室,你收敛些!” “怎么,昨天晚上倒没叫我收敛。” 王羽不但不收敛,反而大手箍住她的腰。 白奕一退再退,退无可退,又不敢过分挣扎,生怕弄出大动静。 “你是怕我?还是恨我?” 白奕身材匀停,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饶是王羽,昨夜过后,明显也有些食髓知味,大手在她腰上柔软处来回揉捏。 “都不是。” 白奕又痒又疼,抓住王羽手腕。 “那就是你公私不分,担心跟我扯上关系?” 白奕无语望天,现在公私不分的到底是谁? “如果可以,我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 她好不容易推开他。 “工作关系,不算关系。” “至于私人关系……我们不是刚刚才认识?” “所以,你没什么不进的理由。” “个人意愿,公司不考虑吗?” 王羽皮笑肉不笑。 “我为公司考虑,这个项目需要你。” “当然,这样的项目,给到你精神及物质上的成就也相当可观。” “不过如果你拒了这个项目,今后只怕再没有项目敢邀请你。” “你可以再考虑看看,你的个人意愿。” 威逼利诱……白奕一时语滞。 王羽心狠手辣,再不上道估计真要被他封杀。 白奕把心一横,反正装不认识,干活拿钱。 干完这一票,说不定可以金盆洗手。 “你刚才说……这项目需要我,需要我干什么?” 王羽面露得意,丢过来一沓资料。 “需要你搞定t社ceo吴毅。” “你不是投行女神吗?” 王羽一脸戏谑。 “吴毅是个富二代,喜欢吃喝玩乐……” “你把他哄高兴了,我们等着你拿下项目。” “至于怎么哄,我想你不需要我教。” “毕竟女神的魅力,我也亲身体会过。” 什么?闹了半天项目还没拿下来! 白奕瞬间感觉王羽套路真是与年龄呈正比例增长。 再说,“你把我当什么了?”白奕咆哮。 “当……女神?”王羽一脸淡定。 所谓社畜,就是为了生计不惜一切拼命工作。 白奕一番努力,又是偶遇又是陪玩后,终于争取来了与吴毅的签约酒局。 这种酒局,心照不宣,给甲方喝高兴了怎么都行。 坊间不是总有一杯一千万的传言吗? 白奕其实酒量并不佳,只能赶鸭子上架。 “吴总,虽然认识时间不长,” “但一看您就是个豪爽的人。” “这杯我干了,您随意。” 白奕仰头一饮而尽。 她说这些话委实违心,毕竟吴毅是个有些玩世不恭 意外之喜 黛安的瞳孔放大,惊恐地看着就要陨身于此的花瑾,眼泪夺眶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桶凉水忽然从天而降。 “噗”的一声,全数泼在了南蛮人的火器上。 黛安一看,差点哭着笑出声来。 她是懂得的,这火药见了水,还不得哑火吗? 再定睛一看,原来泼水的人却是谢叔齐。 “叔齐,你终于来了!” 黛安惊喜交加地喊道。 那边火器哑火,花瑾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她一落地,手里的佩剑就攻了过去。 南蛮人大概没料到会天降大水,将他的火器打回原形。 他一愣神的功夫,手臂已经被花瑾手里的剑划破。 现在的火器对他来说就是根没用的烧火棒子。 他只能丢下火器,正面迎战花瑾。 这南蛮人虽然擅长的是火器,但武功竟然也不差。 花瑾一时半会竟然没能占到上风。 黛安忽然又觉得不妥。 如果只有一把火器,火药味怎么会那么浓烈。 莫非他身上还藏着别的火药。 “叔齐,再拿一桶水泼他。” “他身上还藏着火药呢。” 这一声喊,同时落入谢叔齐和南蛮人耳朵里。 南蛮人眼中寒光一闪,肉眼可见地急躁了起来。 看来猜对了!黛安叹道。 只见那个南蛮人格挡开花瑾的一次攻击,伸手就要往衣服里掏。 谢叔齐哪里能让他得逞,第二桶水很快从天而降。 任这个南蛮人想尽办法躲避,也不可能比得过谢叔齐的身法灵活。 那桶水,结结实实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这下,他整个人都哑火了。 他别无选择,只能跟花瑾和谢叔齐肉搏。 这些南蛮人,与南边的杂耍团一样,只占了一个奇字。 若论起硬功夫,其实并非多么厉害。 谢叔齐不过出了几招,这个南蛮人就招架不住。 黛安想起刚刚被这个南蛮人杀害的无辜百姓,恨得差点咬碎一嘴银牙。 “叔齐,花瑾,不要手下留情,杀了他!” “为那些无辜百姓报仇!” 谢叔齐和花瑾听到黛安的声音,手下的动作又狠厉了几分。 男人一看不好,立刻转身想跑。 可他的速度,哪里能快得过谢叔齐呢。 谢叔齐不过轻轻抽出软剑一挥。 南蛮人应声倒地,鲜血从他身上渗了出来。 “好了,别难过了,” “我们已经替那些无辜的百姓报仇了。” 看着泪眼婆娑的黛安,谢叔齐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那边王虞已经接到消息,带人来救治刚刚因为火器袭击受伤的人群。 同时收敛了那些不幸身死的人。 这好歹也让黛安心里宽慰了少于。 王虞扶着黛安,跟谢叔齐一起回到三皇子府。 黛安喝了口热茶,缓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目标会是我。” “我真的不知道,” “我没想到,除了变态男,还有人会盯上我。” “我也没想到,那个人敢在人那么多的地方开枪,如此草菅人命。” 王虞见她情绪又激动起来,赶紧拍了拍她。 “不用难过,这事不能怪你,” “我们也没想到南蛮人如此冷血。” “好在你今日没有受到伤害。” “黛安,已经两次了,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王虞说的这话,也深深合了三皇子和谢叔齐的心意。 “王大人所言甚是,” “我看这段非常时期,你就住在本王府中吧。” “只有这里最安全。” “南蛮来人还剩3个,你焉知他们不会也把你当成了目标?” 三皇子说这话的时候,谢叔齐不断在用余光瞟他。 这么明目张胆地挖墙脚。 也就王虞那个二愣子,什么也没看出来。 同样愣的还有黛安,她估计也什么都不知道。 谢叔齐摇了摇头。 管不了了,反正他也会住下。 大不了他费事,多盯着点黛安吧。 “不过,这次也算有意外之喜。” 谢叔齐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这些南蛮人平日里都不肯分开行动。” “没想到,黛安反而成了诱饵,成功让他离巢。” “这才能一举击杀了他。” 众人都深以为然,只有黛安忧心怲怲。 “我还是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他们一定要杀我。” “他们不都是太子找来干大事的吗?” “太子能知道我是哪根葱?” 她这样一把话说透,在场的人也都觉得有道理。 “无论是什么原因,你最近尽量少出门吧。” “再让我如此牵肠挂肚,那可受不了。” 王虞不经意间秀了一波恩爱。 谢叔齐还好,他习惯了,可三皇子听得脸都快绿了。 可王虞的话说得不无道理。 “王大人说的对,你就乖乖待在府中吧。” 黛安求救般眼巴巴看着谢叔齐。 谢叔齐无奈地耸了耸肩。 “别看我,我也没办法说服他俩。” “毕竟你的安全最重要。” 黛安气得一跺脚,转身回自己房里去了。 知道她在气头上,三个人都不敢再去惹她。 不多时,王虞就告辞出了三皇子府。 照例,又斩杀了一个南蛮人,这样的大事,他是需要去告知二皇子的。 虽然平时二皇子对这样的事都表现得兴趣缺缺。 可他毕竟还是王虞意图推上大位的候选人之一。 所以王虞时不时还得来给他念叨念叨天下大事。 可谁知,这一次,二皇子却对黛安遇袭表现得很是关心。 他不仅主动询问王虞事情发生的细节。 还不断向他确认,黛安现在情况如何。 当听说黛安毫发未损,那个南蛮人被就地斩杀时。 二皇子的表情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然而王虞对二皇子的刻板印象太深了。 因此他并没有察觉二皇子的异样。 送走王虞之后,二皇子前一秒还微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他先是把自己关进书房。 外面的仆从只听到里面噼里啪啦,把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接着,二皇子把自己关在房中,直到天落黑。 此时,二皇子又孤身一人,拎了灯笼走到了后院那座小黑屋。 只见他又摸黑推门走了进去。 “没想到这样还没能杀了她。” “她真是命硬。” 二皇子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却比平时多了一丝戾气。 沙哑女声说道。 “并不是因为她命硬,而是因为她蛊惑了一帮人,保护她。” “殿下不必心急,” “等到猎苑那日,殿下自然可以心想事成。” “到时候,没了这些保护她的人,” “殿下要杀要剐,她还不是只能悉听尊便。” 听了这话,二皇子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南蛮五人,已有两人被斩杀。 这也让剩下三人进入了空前合作的状态。 也因此,让三皇子他们,再无从下手,对他们各个击破。 围猎之期将近,三皇子他们也只能放弃提前斩杀,专心应对这之后可能在猎苑发生的事。 三皇子府,议事厅,夜晚。 “还剩三人,一个力大无穷,一个可缩骨,无孔不入。” “可最后那个,也是最关键的那个人,” “我却一直不知道他有何能耐。” 谢叔齐有些懊恼地说道。 “只能看出他相貌平平?” 三皇子问道。 谢叔齐点了点头。 “他没有奇兵异器,” “也看不出来身负奇能。” 黛安插嘴道。 “说不定,丢在人群里找不出来,也是一种本事。” 谢叔齐不以为然。 “此人威信极高,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如果日后在猎苑遭遇,大家一定要小心。” 他又嘱咐道。 这天晚上,久未露面的知府大人,接太子传召进了太子府。 “父皇去猎苑围猎之期已经定了。” “咱们的人和那些人可准备好了?” 知府点头哈腰。 “回殿下,都准备好了。” “只等殿下一声令下。” 知府心中虽仍存着对当今皇上的不忍,可也不多了。 更多的是新主上位,他未来的地位。 哼!等他家太子登基为王,给他升官发财。 借着太子势力,区区一个漕帮,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知府想起薛戬嚣张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让他们小心谨慎,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太子眼中射出狠厉之色。 好像这次他要杀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国家的宿敌。 “对了,母妃也会陪着父皇去猎苑。” “吩咐下去,凡是当天出任务的,” “一个个都给我把眼睛擦亮了。” “若是看到母妃有难,必须相帮。” 太子忍不住啐了一口。 早知道这么麻烦,当时就应该想办法留下他母妃。 巡猎围猎当天,天还没亮,宫里就已经灯火通明。 宫里所有人都在为皇上和乾贵妃打点今日的安排。 皇上和乾贵妃乐得轻松,只顾打扮自己。 好不容易收拾好一大摊东西,吉时也到了。 皇上和贵妃的仪仗,华盖,终于开始缓缓行进,动弹了起来。 三皇子也被邀请去猎苑围猎。 在他所带为数不多的仆从中。 就有假扮的黛安和谢叔齐。 他们远远坠在队伍的最末端。 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上去。 作为皇上大秘,王虞也跟着来了。 一条队伍长如蛇,缓缓的从皇宫之中爬出来,爬得越来越远。 从出发,到到达猎苑,已经过了大半天。 各自安营扎寨后,所有人都因为舟车劳顿躺平了。 皇上的主帐设在了猎苑最中心的位置。 他旁边稍小的就是贵妃的营帐。 接下去是太子的,皇亲国戚的。 三皇子的营帐则是远远缀在了营帐团体的最外围。 可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这一次的行动,不成功便成仁。 安营扎寨后,谢叔齐早不见了。 黛安陪着三皇子慢条斯理吃了晚饭,谢叔齐才出现在了营地。 “转了一圈,没有什么收获。” 谢叔齐一屁股坐在垫子上,毫不客气。 “不过,太子这次带的人确实多。” “我见那些禁军统领,似乎都以太子马首是瞻。” 谢叔齐冷静地分析了这事的风险。 三皇子缓缓开口。 “看来,禁军已经被太子清洗得差不多了。” “皇上不知道,是否知道此事。” “不过,本王也认为,那几个南蛮人已经藏在这周围了。” “他们作为奇兵,一定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他看向谢叔齐。 “能不能模拟一下,他们可能的进攻方案?” 谢叔齐略一思索,说道。 “皇上的王帐被围得水泄不通。” “但贵妃,太子的营帐都与皇上的距离很近,” “这时候,只要禁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就是太子如果再铺垫铺垫。” “那几个南蛮人就可以登堂入室。” “我猜想,南蛮那巨人,必定走强攻路线。” “缩骨那个,可能来无影去无踪。” “我们这几日要加快追踪他们的行动。” “最后那个人,我还是想不出来,他的能力。” 谢叔齐烦躁道。 “不必担心,说不定很快就要与他遭遇。” 看着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黛安表示她又插不上话了。 她还在想着那天精彩的南蛮杂耍。 她记得有个表演,跟现代的京剧变脸很是类似。 忽然,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叔齐,你见过那个人具体的样子吗?” “你能具体描述下他的五官吗?” 黛安的提问似乎有些突兀。 谢叔齐认真思考起黛安的问题来。 可他冥思苦想,竟无法想起那个人的脸。 那个人的五官,在他脑中就是一片模糊。 黛安见谢叔齐沉思良久,始终未答话,立刻问道。 “是不是想不起来?” “是不是觉得毫无特征?” 谢叔齐无奈地点点头。 都被黛安猜对了。 “我觉得,有一种可能。” “叔齐,你还记得京剧变脸吧?” 黛安对他说道。 谢叔齐继续点头。 可他一时还没想明白,这个人跟京剧变脸有什么关联。 “他也许,能任意扮成其他人的模样。” 黛安说道。 此话一出,震惊全场。 三皇子,谢叔齐和飞鸾都当场定住了。 易容术,还真是个可怕的手段。 没想到南蛮之人还有两把刷子。 “既如此,他肯定是最后的杀招,” “也是最容易,被我们所忽略的人。” 三皇子一本正经地总结道。 见招拆招 黛安心里紧张起来,她拉了拉谢叔齐的衣袖。 “你记不记得,以前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她凑在谢叔齐耳边,轻声说道。 因为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懂的话,所以她只敢咬耳朵。 “是,你说什么易容术之类的吧?” 谢叔齐也低声回道。 “嗯嗯,而且一般易容术强大的人,” “不是说原本的样子,存在感都特别低么?” “这群南蛮人,这么奇怪,” “我觉得这个人是这样,也很顺理成章。” 谢叔齐点点头。 黛安歪着脑袋想了半晌,终于说道。 “我们想一个暗号吧。” “就是,只有我们能明白的,暗号。” “这样,如果对方被人易容假扮了,” “我们也能分得清。” 她说着,又凑到谢叔齐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他们的样子,让一旁的三皇子和飞鸾都挑起了眉毛。 三皇子终于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黛安和谢叔齐这才回过神来,他们刚刚有点旁若无人了。 这些古人,大概又误会他们了,觉得他们不顾规矩礼法吧。 黛安尴尬地笑了笑,接着说道。 “殿下也要小心,” “若是此人真能易容,” “说不定早先就已经扮成亲近的人,打探消息。” 黛安这一句话,不过是猜测,谁也没想到,竟一语成瀣。 三皇子这边的营帐,虽然有黛安,谢叔齐作陪,但比较起来还是相当冷清的。 营地正中,皇上的营帐,可就热闹得多了。 刚刚扎营这一晚,皇上心情大好,体力也很足,于是叫了乾贵妃和太子相陪。 除此之外,还有大小官员,甚至歌舞助兴。 有趣的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并没有被邀请参加。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二皇子,三皇子以及大小官员,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三皇子还是让谢叔齐盯着主营帐这边的动静。 大家都认为,那些南蛮人会在今晚趁乱行动。 特别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似被有意摈除在外。 太子的心思,简直不要太赤裸。 三皇子也换了夜行服,跟飞鸾一同出去了。 因此,三皇子的营帐里,只剩下了黛安一个人。 她百无聊赖,说实话也帮不上什么忙。 最初她要来猎苑,三皇子还不同意。 后来因为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且黛安又莫名其妙被那些南蛮人当作了目标。 所以他们一致觉得,把她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是比单独丢在骊京要放心。 这才带着她来了。 今夜有大事发生,所以全体暗卫都被派了出去。 连一直跟着黛安的花瑾,来猎苑后,也暂时回归到了暗卫的队伍。 没办法,从黛安认识三皇子开始,他手下就太缺人了。 现在虽然已是深秋,夜里寒风习习。 但三皇子的营帐里,仍旧温暖如春。 黛安躺在厚厚软软的褥子上,舒服得直哼哼。 她一边吃着水果点心,一边喝着点小酒,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嗨,这古代什么都好,” “就是没剧追,” “这有酒有吃的,要是再能追个剧,该多完美。” “嗯,以后物色几个俊男美女,演给我看。” “剧本自己写,演员自己签,导演还可以自己当。” “这样想来,好像也不错。哈哈!” 她正享受做梦间,忽地看到谢叔齐掀起营帐的帘子走了进来。 黛安一下子坐了起来。 “诶,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要待一整夜呢。” 谢叔齐在她身边的软垫上坐下,说道。 “一晚上没动静,我就先回来了。” “也是不放心你。” 黛安不以为意,随口‘哦’了一声。 “我也一直想不通,” “我这样的小鱼小虾,怎么会被那些南蛮人追杀啊!” “他们是替太子办事,怎么老想着要杀我?” 这次谢叔齐没有答话,而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沉默,让黛安忍不住去看他。 可这一看,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谢叔齐刚刚,明明是一身夜行服出去的。 怎么回来,成了一袭白衣? 虽然他之前确实喜穿白衣,但他恢复阿关的记忆以后,白衣就穿得很少了。 似乎是因为,阿关其实是不喜欢穿白衣的。 “你怎么换了衣服?” “去哪换的?” 虽然有些奇怪,但毕竟不是大事,黛安伸手拉了拉谢叔齐的衣角,随口问道。 可她这一问,把谢叔齐问的懵住了。 “回来出了一身汗,怕熏着你,” “所以找了个地方,换了身衣服才来见你。” 黛安虽疑惑,还是点了点头。 可能他哪根筋不对,或是心血来潮,所以又穿上白衣了吧,不是什么大事。 见黛安不再提问,谢叔齐仿佛松了口气。 “怎么,殿下不在帐中?” 谢叔齐忽然左顾右盼问道。 “他不是也跟你一起出去了?” 黛安答道。 说出这句话,她忽然又感受到了那种,隐隐约约的违和感。 谢叔齐会不知道,三皇子也出去侦查了? 虽说是谢叔齐先出门,但她明明记得,他是跟三皇子商量好了的。 即使他先回来,也不至于不知道三皇子的下落吧? 还是,他以为三皇子先回来了? 谢叔齐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撩了一下头发。 正是这个动作,让黛安心里警铃大作。 谢叔齐,哦不,应该说是阿关。 阿关最讨厌的,就是谢叔齐这个古人的一头长发。 他在现代当兵当惯了,从来都是寸头,很是便利。 结果现在换成古人的一头长发,让他觉得极其繁琐。 所以,他的头发从来不会这么飘逸。 而他,也绝对不可能做出撩头发这样的动作。 黛安后背一阵发凉。 她自己不久前刚刚在这里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 “那个南蛮人,说不定就是擅长易容成各种人。” “他可能早就扮成你身边亲近的人,来打探消息了。” 黛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谢叔齐,陷入了恐慌。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我?” 谢叔齐伸出一只手,在黛安眼前晃了晃,试图唤醒她的思绪。 “哦,没什么,” “我……喜欢你……” 黛安突然突兀地说道。 谢叔齐明显愣了一下。 突然,他嘴角一扯,笑着拍了拍黛安的脑袋。 像是嗔怪她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虽然他自始至终没有回应黛安的话。 但他的动作极其顺畅,也极似谢叔齐会做出的反应。 黛安真的从心里开始佩服眼前的这个人了。 但她也从心里确认,此人并不是谢叔齐。 因为‘我喜欢你’,就是黛安和谢叔齐之前为了防范这个易容之人而定下的暗语。 黛安如果说‘我喜欢你’,谢叔齐应该回一句‘metoo.’ 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语言。 但眼前的人,没有说出这句话。 黛安现在,手脚都紧张到开始发麻。 她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发抖。 且不说,营帐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甚至营帐外的暗卫,也都被派了出去。 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了皇上,贵妃和太子的三个营帐上。 他们的人已经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提防南蛮人身上。 甚至王虞,以及他所统领的王家人,也是如此。 所以,黛安即使找到机会求救,也没人能来救她。 看来,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拖住眼前这个人。 不管这个人今夜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只要她能拖到真正的谢叔齐或是三皇子回来,她就得救了。 于是,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跟眼前的这个谢叔齐聊闲天。 这可苦坏了黛安,她既不能真的说出他们这边的军事秘密。 又要说一些,这个假谢叔齐可能感兴趣的话题。 如若不然,肯定起不到拖延时间的效果。 说到最后,黛安黔驴技穷,她又心生一计,开始使唤谢叔齐去给她取各种吃食,果品。 虽然她其实已经吃饱了。 但小命要紧,撑死总比被杀的好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黛安心里越来越没底。 她不由得在心里暗骂,怎么一个人也不回来? 谢叔齐不回来,三皇子不回来,飞鸾不回来,甚至花瑾,不会武功的王虞也不回来。 她渐渐开始焦躁起来,背上也蒙上了一层汗水。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谢叔齐忽然说道。 “黛安,你很热吗?” “怎么额头上全是汗?” 糟糕,要被发现了。 黛安咧嘴一笑道。 “我就是怕热,爱出汗,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说完这句话,也仍然在笑。 可是她发现,谢叔齐没有再笑。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敛了笑意。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黛安手里,也多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 黛安的右手已经紧紧握住了匕首。 谢叔齐此时缓缓抬起脸来,一动不动盯着着黛安。 “你怎么这么看我?” 黛安问道。 “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谢叔齐问道。 黛安闻言,立刻退后两步,索在了营帐的角落,手里的匕首也‘噌’地一下拔了出来。 匕首的寒光影影绰绰,透过营帐里的烛光映照在谢叔齐脸上。 可他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一片狠厉。 “我的脸,应该不会有破绽才对。” 假谢叔齐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易容术可是他看家的本领。 他原本打算一声不响,兵不血刃地偷偷带走黛安。 是的,今天那人的指示,不是杀了她,而是把她带走。 虽然有些奇怪,但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不过,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识破了他。 这才是让他最在意的事。 黛安浑身绷紧,活像个生气的刺猬。 “脸是没有。” “但你不知道,谢叔齐很久不穿白衣了吧。” 假谢叔齐恍然大悟, 他抬起手臂,上上下下看了看自己的衣着。 “问题难道出在这?” “就算他久不穿白衣,” “也曾经爱穿白衣。” “那么就算是心血来潮一下,也不是不可能吧。” 他像是猫捉老鼠。 并不会一下子咬断老鼠的咽喉。 而是放任老鼠逃跑。 因为猫清清楚楚地一个,老鼠是不可能逃出他的掌心的。 猫捉老鼠,享受的是捉的那个过程。 就如同现在这个南蛮人一样。 他迫切地想知道,黛安到底是怎么识破他的。 这就像是专业技能受到了挑战的人一样。 他的自尊自傲受到了打击。 “你确实很厉害,” “扮演谢叔齐惟妙惟肖,我一时也没有认出来。” 面对这种以自己的技能为傲的人,黛安觉得先猛夸一下,总是不会出错的。 果然,假谢叔齐很是受用。 “可即便如此,你还是这么快认出了我。” “我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黛安咽了口唾沫,斟酌着说道。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奇怪,” “但你却不知道三皇子去哪里了,这就有些不正常。” “后来,我又出言试探了你,” “你虽然没有说错话,但你也没有说对话。” 黛安冷冷地说道。 “你大概不知道,我们早就猜出了你的技能所在。” “所以,我和谢叔齐提前制定了一个只有我和他知道的暗号。” “你刚才,没有回答出来,这个暗号。” “所以我才能确定,你绝对不是他。” 假谢叔齐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并不是我的易容术出了问题。” 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几乎不能自持。 这又是个疯子!黛安在心里骂道。 她死死地盯着对方的动向。 手里的匕首随时准备出鞘。 “到底是谁,让你们来杀我?” “先是变态男,再是那个火药男?” “你们都很闲吗?” “你们不是有大事要做吗?” “那你们老盯着我这个小人物干嘛?” 假谢叔齐狠厉地扫了她一眼。 “他们两个,果然是被你们所杀?” 黛安一愣,随即笑道。 “可不是,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他们两个,可都是被你现在假扮的这个人杀死的!” “他们俩死的可不怎么光彩,” “一个被解毒药破了毒,另一个被两桶冰水破了火药。” 黛安故意在言语上刺激对方,就是希望激怒对方,让对方变得不理智。 这个时候,谁多理智一分,谁的胜算就大一分。 危机 可黛安错估了南蛮人的冷酷和狠厉。 这人听到黛安说,他的两个同伙都被谢叔齐斩杀后,丝毫没有动摇。 “那两人,是因为自己无能,” “被斩杀,也不过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姑娘多虑了,” “我们剩下的几个人,是不会像他们二人那么蠢的。” 他一边说,一边朝黛安缓缓地靠了过去。 黛安手里举着的匕首,在他眼里看来,就像是小孩子玩的玩具。 眼看没有什么能再组织对方的行动。 黛安又再次问道。 “到底是谁让你们对付我?” “总不会是太子吧?” 那人极其谨慎,愣了一瞬,就冷笑出声。 “想套我话?是不是天真了点?”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 “让我来抓你的人,确实不是你们的太子。” “我们是逐利之人,” “谁能有利于我们,我们就能替他办事。” 他话说到这里,但黛安还是猜不出来。 既然不是太子,还有谁视她为眼中钉? 眼下她已经无力组织对方的进一步行动。 不过,男人虽然谨慎,却还是被黛安套了话。 他刚才说,今天是来抓她的。 那就是说,他今天不是来杀她的。 好在性命一时无忧,那么无谓的抵抗,只会增加她的痛苦。 在男人惊讶的眼神中,黛安毅然扔下了手中的匕首。 没办法,已经尽力在拖了,却还是没能等回真正的谢叔齐和三皇子。 “带我走之前,我再问你个问题。” 黛安不死心。 “你问吧。” 似乎是看她乖乖投降,男人心情不错,竟破天荒同意了。 “你武功好吗?” 黛安的问题,又让对方挑了挑眉。 “肯定比你好。” 男人无奈答道。 黛安呼出一口气。 “那就好,那我就不后悔反抗了。” 黛安说完这句话,男人失去了所有耐心,一掌劈在她后颈处。 黛安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男人掳走黛安后,最先回到营帐的,竟是三皇子。 他带着飞鸾,还有一众暗卫。 一进营帐,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殿下,你怎么了?” 飞鸾看到他家殿下的脸色忽然一变,紧张地问道。 他们今夜的查探之行极为诡异。 路上确实遇到了一些势力。 最后也遭遇了南蛮那个大个子。 可自始至终,对方都没有做出任何与弑君有关的行为。 甚至三皇子后来觉得,对方像是在故意引诱他去追赶。 心里起了疑惑以后,他就谨慎了很多。 原本大家的计划,就是要在弑君之时救下皇上,同时让他看清太子的真面目,从而让皇上彻底厌弃太子。 可今夜这南蛮人显然并不是要进行最后的行动。 三皇子追了半夜,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于是,他当机立断返回了自己的营帐。 “似乎有人来过。” 三皇子敏锐地感觉到了陌生人的气息。 飞鸾立刻带人四处查看起来。 一圈查看下来,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殿下,属下等并未发现他人的踪迹。” 可三皇子此时已经意识到了,是什么让他觉得非常不对劲。 “黛安呢?” “她去哪了?你们可有人知道?” “来人,去叫花瑾来!” 他一叠连声吩咐道。 花瑾很快来到了三皇子面前。 “你可知,黛安今夜要外出?” 面对三皇子的问题,花瑾惊愕地抬起了头,甚至一时忘却了应有的礼节。 “殿下,这不可能,” “我们所有人都外出行动了,” “姑娘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是夜晚,她不可能出去的。” 三皇子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 但他还是抱有侥幸心理。 “你们赶紧带人去找啊!”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他意识到不对劲,立刻下令道。 明知这里这么危险。 如果不是她自己有安排,如果没有他的人或谢叔齐,或王虞陪她,她不可能一个人溜出去的。 “殿下莫急,” 飞鸾眼见他家殿下立时爆发出了一身戾气,立刻劝道。 “说不定,黛安姑娘是跟叔齐公子出去了。” “或者,是王大人叫了她出去也不一定。” 三皇子听飞鸾这么说,心中并未稍安,但此时别无他法,他也只能静坐等待。 他也希望,一会儿能看到黛安跟着谢叔齐,或是王虞一同回来。 大概一刻钟后,谢叔齐也回到了营帐。 他一进来,就看见飞鸾投递过来的期冀的目光。 “怎么回事?” 谢叔齐已经感觉到,营帐中的氛围有些奇怪。 飞鸾此时支支吾吾开口了。 “叔齐公子,黛安姑娘没跟您在一块儿吗?” “您不会刚巧,知道黛安姑娘去哪了吧?” 他这话让刚刚坐下的谢叔齐一下子弹了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我都知道,今夜的行动特殊,我们谁也没有带黛安出去。” “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 “再说,她不是应该留在营帐中吗?” 眼看谢叔齐就要暴走,三皇子好不容易压抑下自己也要暴走的心情,说道。 “我们回来时,不见她在营帐。” “本王已经吩咐所有人手去寻她了。” “她不见了?” “你们走时,没有留下人手保护她吗?” 谢叔齐这话,问的三皇子一阵尴尬。 “叔齐公子息怒,我们今夜遭遇了南蛮人,” “不得已,殿下才调出了全部人马。” “但虽然没有暗卫,护卫还是当值的。” 谢叔齐气不打一处来。 “普通护卫顶什么用,” “说不定瞄上黛安的,还是那些南蛮人。” “那她此刻,岂不是凶多吉少。” 谢叔齐已经快要失去理智。 可他分明听到了飞鸾之前的一句话,正是这句话,让他回复了几分清明。 “等等,你刚才说,你们遭遇了南蛮人?” 谢叔齐看着飞鸾问道。 飞鸾忙不迭点了点头。 “是哪个?” “力大无穷哪个!” 谢叔齐懊恼地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抱头,毫无形象。 “我们中计了!” “虽然不知道是为何。” “但今夜南蛮人的动作,就是为了调虎离山,抓走黛安。” “既然你们一直没找到她的尸首,” “我觉得还是被掳走的可能性更大!” 三皇子冷厉地眼风一扫他,问道。 “你怎么知道?” “我也遭遇了另一个南蛮人。” “是那个无孔不入的?” 谢叔齐点了点头。 “你们遇到那个力大无穷的,是不是一直引着你们追赶,却不停下交手?” 谢叔齐这样一说,三皇子也懂了。 “看来叔齐你的猜测没错。” “你看,你遇到了力大无穷的那个,” “我遇到了无孔不入的那个。” 谢叔齐继续分析道。 “是不是还少了一个?” “也是最关键的那个。” 三皇子沉重地点了点头。 “难怪守卫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说不定,他是扮成了黛安所熟悉之人,将她骗走了。” 这句话,一时间提醒了谢叔齐。 他慌忙起身,接着疯了似的,在营帐里到处乱翻起来。 飞鸾不解道。 “叔齐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黛安姑娘,总不会还藏在营帐中。” 谢叔齐并不理他,手下还是不停。 飞鸾还想上前阻止,被他家殿下拦住了。 “不要动,” “叔齐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谢叔齐一番翻找后,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 当过兵的他,一秒变身刑侦人员,开始分析当时的情境。 “吃食果品,吃了一半,” “现场并无打斗痕迹。” “说明,殿下你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那个南蛮人,一定是扮成了熟人的样子。” 顺着托盘上的食物和酒杯,谢叔齐继续看着。 “黛安当时应该躺在褥子上。” 接着,他一寸一寸检查褥子,敏锐地发现了一滴血迹。 谢叔齐的表情当场的就绷不住了。 这一定是黛安的血迹,她受伤了? 还是她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谢叔齐发疯似的就要冲出去。 这次三皇子出手拦住了他。 “你冷静点,” “刚刚你不是分析得头头是道。” “难道看不出来,这一点点血,还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吗?” 谢叔齐没法跟这个古人解释,血迹是可以被隐藏的,或是,这里可能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不过三皇子的话,让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他毫不犹豫地掀起了褥子。 果不其然,上面有黛安留下的记号。 那是几个用血写下的字母。 sos,和ay。 这也是黛安趁着南蛮人不注意,用匕首划破手指留下的求救信号。 谢叔齐压住心里的各种情绪,仔细地看着这几个字母。 “这是她留下的?” “是什么意思?” 谢叔齐一愣,这才想起,这几个字母可不是三皇子他们能看懂的。 “求救,以及暗语。” “看来,对方是扮成了我。” 到此,谢叔齐已经完美推理出了当时的现场。 可是现在问题来了,最重要的是,那个南蛮人到底将黛安带去了何处? 眼看对方就要对皇上发起最后的进攻。 三皇子这边正是最吃重的时候。 他们却恰好掳走了黛安。 这是巧合吗? 还是太子已经看穿了三皇子他们的计划? “太子那边,最近可有动向?” “回殿下,并无异常。” 这时谢叔齐又开口了。 “应该不是太子。” “否则,黛安必定会想办法在留下的信息里告诉我们。” “我猜想,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 “是谁指使这帮人一次次想杀她,现在还掳走了她。” 三皇子沉默片刻,说道。 “皇上不容有失,” “黛安也不容有失。” “叔齐,我会派人去寻黛安,” “我也会亲自去寻她。” “但皇上那边,还请你继续盯着。” 谢叔齐一时也没想到更好的应对办法,只能勉强答应三皇子的安排。 二人遂又商议,暂不将此事告知王虞。 因为王虞本身不会武功,就算告诉他,他也帮不上忙。 说不定还会因此影响他们之间的合作。 几人议定后,谢叔齐再也闲不住,冲出了营帐。 “诶,叔齐公子怎么走了?” “不是说好,我们去寻黛安姑娘的吗?” 飞鸾不解地问道。 “你放心,他必定不会怠慢任务。” 三皇子慢条斯理地说道。 “不过,这帮南蛮人,还真是胆大包天。” “背后之前,竟真的除了太子,还有其他人?” “哼,不过不论这个人是谁,” “若是被我找到,我必让他付出百倍代价!” 三皇子猛的一捶小几,托盘上的酒杯咔嚓一声,被震得掉在地上,碎了。 飞鸾知道他家殿下是动了真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三皇子没有猜错,谢叔齐冲出去,不是为了去找黛安,而是去找那几个南蛮人。 他要在他们行动之前找到他们,然后杀了他们。 就因为他们搞出来的这些事,害得他现在连黛安也没保护好。 谢叔齐心里一时酸痛刺痛锥痛,五味杂陈。 “黛安,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不由自主地喃喃说道。 第二天,王虞来到营帐时,就被告知,黛安已经同谢叔齐一起出门了。 他不死心,午后又来,却还是没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黛安。 这次,人家告诉他,黛安是被三皇子叫走了。 整整一天,他还没见到黛安,这让他心里顿时疑窦丛生。 但王虞是个极其善于隐忍的人,既然三皇子和谢叔齐都没有主动告知。 那他也就当暂时没发现端倪吧。 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自己判断,至少三皇子和谢叔齐,还都是靠得住的。 王虞并未住在王家的大营,而是紧挨着二皇子的营帐,搭了个简易的帐子。 他从三皇子处回来后,就径直去了二皇子那里。 照例,他每天都会给二皇子汇报他们行动的进展,以及当天是否发生大事。 可他发现,二皇子对这些越来越不感兴趣了。 而且,他最近也发现,二皇子浑身都散发出一种他很陌生的气质。 就好像,二皇子换了个人一样。 比如说,此时,就在他眼前的二皇子,好像就因为什么事,根本压抑不住眼中的怒气。 以及,他自上而下,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 黛安的下落 “你是说,归燕坊的那个姑娘,有可能失踪了?” 二皇子难得对黛安的事感兴趣。 这一个结论,其实仅仅是源于王虞自己的判断,并不是什么调查结果,也不是三皇子那边官方的信息。 因此,王虞对二皇子这句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说是跟叔齐公子一起出门了。” “哼,这样的鬼话,只有你相信吧。” 二皇子嘲笑道。 这语气,这神情,都让王虞一时有些恍惚。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二皇子吗? “这不是大事,殿下。” 万般无奈下,王虞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不是大事?” “重容,你可真是能忍。” “你不觉得,你一直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吗?” “原本说好一起对付太子,” “现在这架势,该不会太子落马后,那边就要称王了吧。” 王虞并不蠢,二皇子话里的挑拨之意,也已经明晃晃的。 只是,他不明白,二皇子此时这样做的目的。 探不清情况,王虞选择了先行告退。 黛安的事,他选择相信三皇子和谢叔齐。 这边的男人们,官司打得火热,却与黛安都毫无关系。 那夜她被人打晕后,就被带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说奇怪,是因为,这个地方让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她的行动全部被限制在了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的装饰陈设,都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会是……哪里呢?” 黛安自言自语道。 她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样一样摸过查看过屋子里的摆设,一边推测自己的处境。 “比我想象中,条件好多了。” “我以为,不是柴房,就得是暗无天日的地牢呢。” “可惜,可惜,这么好的屋子,竟然用来关人质。” 黛安转了一圈,屋里各种配备都齐全,生存条件可以说非常好了。 “但,没人出现,这有点没意思。” 黛安抱怨道。 她所说的是,自打她被送来这里以后,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 每日送饭,都是有人从外面打开窗户递进来。 她每次甚至来不及看到来人,更别说跟那人对话。 黛安被关在这个屋子里,甚至快要分不清白天黑夜。 这一夜,她半夜惊醒,终于想明白了。 “我终于知道这种熟悉感来自于哪里了。” 她自顾自地喊道。 原来,是屋子的格局和陈设。 这屋子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皇家制式。 “三皇子府,还有他京郊的别苑,都是差不多规制。” “所以,这里是皇家的地儿?” 黛安惊醒后,自言自语了一阵,倒头又睡了下去。 既来之则安之,她心态很不错。 第二天一早,她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所以,她到底还是被皇家的人抓了。 只不过,这个人既不是太子,肯定也不能是三皇子。 那么,难道是皇上? 可她对皇上来说,能有什么用? 最重要的是,她可是被南蛮那些人抓来的。 那些人既效命于太子,也效命于背后抓她这个人。 太子可是让这些南蛮人来刺杀皇上的。 那么这些人能同时听命于他俩吗? 这个自相矛盾的答案很快被黛安否定了。 她差点忘了,皇家之人,还有一种可能。 那个人,虽然明面上跟三皇子是合作的关系。 但人心隔肚皮,他真实的想法,谁又知道呢? 更何况,黛安对此人一直观感不是很好。 “二皇子?” 黛安疑惑着说出了他的身份。 “不可能,这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黛安想到这样的可能性,直接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二皇子真是抓她的幕后指使人,那三皇子他们,包括王虞,就很危险了。 因为二皇子是知道他们所有计划的。 “王虞,总不可能跟他是一伙的……” 黛安简直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现在的情况,太复杂了。 她必须尽快搞清楚,到底是谁抓了她,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也有可能,那个南蛮人在骗我,” “其实指示他抓我的还是太子?” “又或者,是贵妃这样的后宫之人?” “想不通,我想不通为什么。” 黛安抱着头大喊道。 太子或是贵妃,根本没有抓她的理由啊。 她现在非常非常担心。 若是找不到她,三皇子、谢叔齐还有王虞,他们所有人的节奏一定会被打乱。 而若是抓她的人别有用心,他们也都会暴露在对方的暗算之下。 可眼下,黛安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她只能乖乖吃饭,乖乖睡觉,装出一副已经认命臣服的样子。 希望这样,能让幕后之人放松警惕,现身来见她。 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干点什么。 果不其然,在黛安乖乖呆了几天,完全没有作妖后。 终于有人来见她了。 可这个来人,让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 因为来人,是个女人。 女人浑身上下都裹着黑衣,连头脸也被黑绸蒙住,让人根本看不清她的样子。 “你是谁?” 黛安见到她后,并没有感到兴奋,反而觉得对方的敌意很大,让她不由自主地谨慎起来。 “为何抓我来此?” 黛安问道。 过了良久,女人才出了声。 她的声音,真的把黛安吓到了。 那是怎样的声音啊? 像是最粗糙的材质,摩擦发出的声音。 丝毫没有女孩儿的娇软和顺。 那声音,像是来自地狱。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抓你来的人,不是我,” “不过,我乐见其成。” 黛安不解地看着女人,一时间根本无法想起,自己记忆中有这么个人。 于是她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 女人见她如此淡定的样子,像是有些恼火。 “你不怕吗?”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杀了你!” 黛安挑眉看了她一眼。 “你还不知道吧,抓我来的人,已经告诉我了,” “你们的目的不是要杀我,” “至少,现在不是。” “这说明,我还有用,而你,” 她轻蔑地指着女人,道。 “根本做不了主。” 心事全被猜到,让女人一下没了克制。 她冲着黛安,激动地吼道。 “你不要以为,这样性命无忧了!” 对方的意图 “你大概不知道,” “我们抓你来,真正的目的吧!” 女人恶狠狠地说道。 黛安闻言故作生气。 “哼,你们抓我,还能有什么目的。” “一定是太子,想借我拿捏三皇子和王虞。” 女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说你傻,竟是高看你了。” “原来你竟这般冥顽不灵。” “你猜的根本不对。” 黛安笑道。 “怎么不对,一定就是这样,” “谁让大家都知道,三皇子和王大人,都心悦于我呢?” “哎呀,你都不知道,” “我其实可苦恼了,” “你说,我到底应该选三皇子,还是应该选王大人呢?” “三皇子长得好看,家世好,可惜身有残疾。” “王大人家世虽比不得三皇子,但他脾气超好。” 黛安故作姿态的话,显然激怒了女子。 “你!” 她抬起一只手,似乎要打黛安。 却硬生生又在空中收住了手。 黛安继续挑衅地看着她。 女人的嫉妒心,绝对不可低估。 她就是要利用这一点,激怒对方,让对方失去理智。 “哼!” “我看你还能嚣张几天。” “过不了几天,” “你的什么三皇子,什么王大人,就都不可能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黛安装傻,像是听不懂女人的话。 “喝,听不懂吗?” “你想想,去抓你的人,最擅长的是什么?” “这时候,如果你的三皇子或是王大人,” “好不容易在某个地方找到了失踪的你,” “你猜,他们会不会有足够的心思,看出那个不是真正的你呢?” 黛安闻言心中大骇。 她忽然想到了最毒辣的一种方式。 没想到那个南蛮人,虽是男人,却能易容成女人! 这下,他神不知鬼不觉潜伏在三皇子身边,他们可就危险了。 “真是一条毒计!” “你们要陷害三皇子和王大人,” “还说你们不是太子的人!?” 女人不以为意,嘲笑道。 “就你这个小脑瓜,估计想破了也不会想到,” “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不过,我好心告诉你,” “的确不是太子。” “至于是谁,你在这里的有生之年,可以好好猜一猜。” 女子撂下这句话,就满意地离开了。 看来她今日来,纯粹就是为了刺激黛安。 不过女子的样子还是陌生,黛安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但听她的语气,分明是认识自己的。 当务之急,黛安还是得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三皇子他们。 否则,等那个南蛮人扮成她的样子混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可还没等黛安想到办法,那边三皇子派出去的人手就有了收获。 “殿下,殿下,黛安姑娘找到了!” 面对已经心情不好数日的三皇子,飞鸾还是知道什么消息能让他心情变好。 “消息属实吗?” 果然,一直郁郁不安的三皇子,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飞鸾吓了一跳,忙劝道。 “殿下,殿下安心,您这坚持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前功尽弃。” 三皇子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装瘸的事。 就因为他在外人面前假扮残疾,才使得很多事,他没法正大光明地去做。 比如,他就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出去找黛安。 三皇子耐着性子坐了下来。 “人可带回来了?” “在哪里找到的?” 飞鸾赶忙答道。 “是暗卫找到的,已经在路上了。” “他们在离这里几十里外,一处隐蔽的山洞中发现了黛安姑娘。” “这几日,姑娘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身体有些虚弱。” “似乎还受了惊吓,不怎么说话。” “暗卫怕一路累着姑娘,特意备了马车慢行,” “只差了一人快马加鞭先回来报信。” 三皇子缓缓点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舒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随即,他的神经又立刻绷紧。 “加派人手,去迎黛安姑娘,” “务必确保,她一路不可有失。” 等到马车来到营帐附近,三皇子实在没忍住,让飞鸾推着自己迎了出去。 虽然黛安知道他不是真的腿残,但刚刚飞鸾提醒得对。 猎苑此处,隔墙有耳。 万一被有心人看到了,麻烦就大了。 当三皇子看到黛安在花瑾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时。 他才终于感觉到,那似是丢失已久的心,终于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心口不再空空的了。 “你没事吧。” 三皇子看着黛安,关切地问道。 黛安看着三皇子,忽然眼中露出一丝委屈。 再一眼,她双眼中的泪似乎就要忍不住滑落。 也正是因此,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可她的表现,已经让三皇子了解了一切。 这几天,小丫头肯定吃苦头了。 一股自责与心疼油然而生。 “你们把黛安找回来了?” 三皇子正打算再说点什么, 远远传来谢叔齐的声音。 只见他从远处飞掠而来,一瞬间就来到了黛安跟前。 “没事吧。” 谢叔齐是真的心疼。 黛安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谢叔齐心痛到无以复加。 “先让她回去休息吧。” “有什么事,日后再说也不吃。” 三皇子出来打了个圆场。 就算他们再急,想知道黛安究竟遭遇了什么。 就她现在的状态,也不好开口询问。 黛安回到营帐后,倒头就睡。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半夜。 “叔齐呢?” 这次黛安终于开口了,她有些虚弱地问道。 只是她的嗓音有些嘶哑,不知道是不是在被绑走期间,受到了伤害所致。 三皇子听得心又漏跳了一拍。 “叔齐出去了,” “明儿一早他会回来。” 黛安这才发现,整个营帐中,只有三皇子在陪她。 “殿下,是在陪我吗?” 她忽然问道,让三皇子一僵。 “是……” “看你脸色很不好,担心你身体还没恢复,” “本王就留下看着你。” 三皇子其实难得如此温柔。 但这一次的失而复得,其实也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终究不能再骗自己,他对黛安,确实有着一些不一样的情愫。 真假黛安 单独面对黛安,三皇子竟生出了一丝局促。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一刻的沉默。 正当他尴尬地左思右想时,窝在床上的黛安开口了。 “多谢殿下关心。” “殿下,我没事了,” “夜深了,您只管去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原因,三皇子觉得今夜的黛安也与往日有些不同。 往日她至少对着他,都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 甚至有些时候,他都没把她当做女人。 可他是知道,她有女人娇柔的一面的。 他见过,她跟王虞在一起的样子。 而今晚,面对着他的黛安,就让他隐约觉得,有她跟王虞在一起的样子。 她有些娇羞,有些柔和。 声音虽沙哑,但语气却温柔了很多。 一时间,三皇子觉得自己像是被魇住了。 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他自己有些隐隐期待,却又觉得根本不可能的错觉。 “殿下?” 黛安的一声呼唤将三皇子的思绪拉了回来。 “殿下可有不适?” “我看殿下的脸色,有些难看。” 黛安这样说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往床沿挪了挪,认真地盯着三皇子的脸。 三皇子被她灼灼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接着夜色,才隐藏住了他脸上泛起的红晕。 “我没事。” “你休息吧。” “我就在隔壁,有事可以叫我。” 三皇子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 所以他选择躲开。 “殿下……” 可他刚一转身,黛安又怯生生叫住了他。 “能不能,不要走?”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尾音微微挑起,挠得男人心里痒痒的。 三皇子的轮椅忽然就走不动了。 黛安的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感受到那只柔润的小手传来的力道,三皇子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已经无法再向前,因为他不忍心甩开黛安的手。 “黛安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不如,我替你叫王大人过来?” 三皇子这句话极其违心。 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她需要的可能不是他…… “不,我并不想见他……” “殿下,我没事,不过是想让殿下……” “再陪陪我……” 黛安的异常本该引起三皇子的警觉。 可他内心那一点点,埋藏得很深很深的期待,让他忽略了这一丝的违和感,让他只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三皇子没有说话,可他也没有再进一步行动。 黛安一点点挪下床,挪到三皇子的轮椅旁边。 接着她的手渐渐沿着袖口滑落,眼看就要触碰到三皇子的手,却堪堪停在了那里。 “殿下可知,我这几日,害怕极了。” “那个南蛮人将我掳走后,” “就把我丢在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山洞。” 黛安一边说,一边声音哽咽起来。 “我没吃没喝,甚至不知道日夜时辰,” “我以为……” 有温热的泪水,滴落在三皇子的手背上。 让三皇子的心里也起了一圈涟漪。 她何曾这样示弱过。 可她现在在他面前,如此柔弱,字字句句都在寻求他的保护,让他心里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保护欲。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黛安继续说道。 三皇子心里咯噔一下。 她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这是不是说明,她心里其实是有他的? 三皇子一时天人交战起来。 理智告诉他,黛安已经跟王虞在一起了。 他纵对她有千般情万般爱,也应该埋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人知道。 可她现在在他面前摆出这样一副样子,又是为何? 见三皇子迟迟没有动作,黛安忽然话锋一转。 “殿下可知,我被掳走前,曾与王大人大吵一架。” “王大人原来一直因殿下残疾,眼中并无殿下,” “这岂是我能容忍的?” “就算他一心捧二皇子上位,也不能心里如此不敬殿下。” 黛安的语气里,有愤恨,还有不平,情绪不似作假。 这一下子让三皇子共情了。 她竟然为了维护他,跟王虞大吵一架。 他终于回过头来,看着黛安。 黛安忽然微微一笑。 “殿下,以后可否让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古人保守,这样的话无异于表白。 三皇子一时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半晌,他才微微点了点头。 他心里的情绪一时非常复杂。 有欣喜,有兴奋,却也还有不确定。 他总没办法,相信这一刻是真实发生的。 直到黛安手,真的触到了他的手。 三皇子整个人似被雷击了一般,无法动弹。 他的心跳加速,心如擂鼓。 “黛安,你……” 他看着黛安,刚要说话,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黛安,你醒了?” 听到这个声音,黛安也像心虚一般,倏地收回了手。 是谢叔齐回来了。 “嗯,我已经没事了。” 黛安答道。 “你今天回来的倒早。” 三皇子不准痕迹地推着轮椅离得远了些。 “嗯,我担心她,” “再说近来一直没有消息,” “我就先回来看看。” 谢叔齐毫不避讳地指了指黛安。 三人相聚在一个屋檐下,气氛一下子尴尬的不行。 感受到这样的气氛,三皇子招呼了一声,就一个人出了营帐。 夜风习习,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但他现在回屋,无疑也是睡不着了。 他一直在回味刚刚的那一幕。 黛安的变化,真的是他期待的变化吗?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王虞呢?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谢叔齐呢? 三皇子其实早就看出来,谢叔齐对黛安的心思,跟他是一样的。 黛安又跟谢叔齐交情匪浅。 怎么想,好像都轮不到他呢? 三皇子一个人在这边胡思乱想。 可营帐里又发生了一些事。 谢叔齐扶黛安靠在床头。 “你不睡吗?” 他问道。 黛安摇了摇头。 “午后一直睡着,现在反而没了困意。” 谢叔齐盯着眼前的黛安。 他虽然没有上下打量,但心里疑窦丛生。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现在面前的黛安,与之前有所不同。 可具体怎么个不同法,他又无法一下子说出个所以然来。 真假黛安-2 “那也好,不然咱俩聊聊?” 谢叔齐说道。 黛安像是求之不得。 “刚刚看你跟三皇子说话,”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你们在说些什么?” 谢叔齐记起,他刚刚进营帐时,就看到黛安跟三皇子拉拉扯扯。 三皇子的表情还有些怪异。 营帐中,似乎飘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因此谢叔齐判断,二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没说什么,” “哎……叔齐,你就别问了。” 黛安的情绪忽然低落起来,她显得有些烦躁。 “这是怎么了?” “这可不像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黛安看了谢叔齐一眼,颔首道。 “你说得对,我就不是能藏住话的人。” “我今日才发现,原来,三皇子心中一直对你不满。” 谢叔齐一愣,这是什么话? 他跟三皇子,虽因为他自己换了身份的原因,并不算相交莫逆。 但一直也算是合作愉快吧。 他怎么不知道,三皇子一直对他不满? “咳咳,这话怎么说?” “三皇子一直对你师傅,把功力都传给你,颇有微词,” “说是山门众人,也觉得你心不在山门,让他们很不满意。” “所以……殿下刚刚,算了,不说了。” “我刚刚已经替你向殿下解释过,但殿下似乎一直不信。” 黛安的神态,语气,都让谢叔齐觉得有些奇怪。 他想了半天,忽然心里一亮。 对了,他知道眼前的黛安哪里不对劲了。 她今晚说话,怎么一股子绿茶味儿? 谢叔齐自从是阿关起,就跟黛安相识。 他知道,黛安虽然有时候会调皮撒娇,但从来不会这么茶言茶语。 她这个样子,简直不像她了。 简直像是,在挑拨他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 看谢叔齐愣住的样子,黛安又靠了过来。 她故技重施,先是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被抓后,他们将我丢在山洞,”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受伤害怕的样子,让谢叔齐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别怕,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这一次,还是我没保护好你。” “抱歉……” 黛安用力摇了摇头。 “你不用道歉,”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真正对我好的人是谁。” 黛安深深地看着谢叔齐,眼里有一丝依赖之意。 谢叔齐又懵了。 这话什么意思? “你跟王虞吵架了?” 现代人的恋爱经验,对于古代人来说,绝对是降维打击。 黛安也没想到,谢叔齐会问得如此直白。 “算是吧……” “他的家族,始终看不起我……” 这话奇怪,谢叔齐从未听黛安说过。 虽然,也并不是不可能。 可谢叔齐心里还是涌起一股疑惑。 黛安是在被掳走期间,受到了多大的惊吓? 现在她好像转性,换了个人一般。 “你别多想,” “刚刚回来,先好好休息。” “等把身体养好,再说其他的。” 谢叔齐也觉得有些招架不住,想借机逃离。 可黛安又拉住了他。 “能不能,陪陪我……” “好,你睡觉,我就陪你。” 谢叔齐还是比三皇子冷静。 虽然感受到黛安不一样的情绪和情愫,但第一反应还是先让自己回归理性。 黛安不得不接受这个交换,很快也睡了过去。 等到确认黛安睡着,谢叔齐轻手轻脚出了门。 走不多远,他就看到了远远走过来的三皇子。 黛安今夜的失常,让谢叔齐心里不安,他必须跟三皇子说道说道。 “殿下这么大晚上,还有雅兴去散步?” 三皇子深深地看了谢叔齐一眼。 “叔齐,你相信……” 他欲言又止。 谢叔齐却一下子挑高了眉毛。 “从没见你这个样子过。” “怎么回事?她跟你说她跟王虞闹不愉快了?” 在三皇子来不及掩饰的震惊中,谢叔齐知道自己猜对了。 在现代,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 可在这里,他应该算是恋爱情商高的了吧。 一眼猜到三皇子的心事,可谢叔齐心里更轻松不起来了。 “你别问我怎么猜到的。” “因为她刚刚也跟我说了一样的话。” 谢叔齐紧走几步,推着三皇子的车就走。 等走出又几射的距离,他才说道。 “殿下不觉得,黛安今日有些奇怪?” 三皇子满心只想着黛安告白,并没觉察到奇怪之处。 “请殿下老实告诉我,她刚刚到底对你说了些什么?” 三皇子看着谢叔齐严肃的神情,不由自主地也冷静下来。 他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一说了,良久,谢叔齐叹了口气。 “果然有问题,” “她果然在挑拨离间,” “同时,还在勾引我们俩。” 三皇子眼中射出精光,看样子并没完全相信谢叔齐的说辞。 “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叔齐道。 “我都说了,她对我说了一样的话。” “包括变相表白。” “怪异点之一在于,她不可能同时对你我说这样的话。” “怪异点之二在于,她永远不可能心悦于我。” 三皇子再次被谢叔齐的话震惊了。 “所以,你心悦于她?” “这还用问?” 谢叔齐翻了个白眼。 “有问题,这肯定有问题。” 黛安如果分手就肯跟他在一起,当初许凌甩掉她,他谢叔齐就能上位了。 但这么多年,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固定在了好朋友的圈子里。 “殿下一定小心,刚刚没在她面前暴露你的脚其实没事吧?” 三皇子摇摇头,谢叔齐这才舒了口气。 “南蛮人中,有一人,体型中等,却最擅易容。” “加上黛安失踪几日,才被找回,” “我合理推测,里面那个,可能不是真正的黛安。” 三皇子觉得今夜他一定是做了个噩梦。 等梦醒了,一切又都会恢复正常吧。 要不然,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枉他刚刚还动了真情,闹了半天,是被人看了笑话。 三皇子继续复盘刚刚他跟黛安独处时的细节。 越是回忆,就越让他感到不安。 对暗号 他刚刚把自己的内心表现得太明显了。 就算那个假的黛安不是在有意勾引,也能看出他对黛安不一样的心思。 “你打算怎么办?” 三皇子的声音很沉,他问谢叔齐。 “我总有法子认出她。” “我也是觉得奇怪,” “她怎么可能,挑逗完你,再挑逗我?” 这是谢叔齐觉得最不合理的地方。 这位假扮黛安的人,明显低估了谢叔齐这个有些现代人灵魂的人。 正常古人,是必定不会把这些事说出来交流的。 但谢叔齐就不一样。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他都是没机会以男朋友的身份走进黛安心里的。 所以今天黛安的态度和说的话,在他看来都极其反常。 再跟三皇子一碰,嚯,谁能想到备胎还能批量生产? 真是不把他们两个当回事啊。 谢叔齐心里也越想越气。 原本他要天天看着黛安跟王虞腻歪,让他忍住不生气就已经很难了。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南蛮人,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说得对,她心里若是有你我,早就说出来了。” 三皇子也长叹一口气,说道。 他心里更是极其郁闷。 为了黛安,他已经几乎失去自控力和理智。 这在他人生中是从未发生过的。 “我会让人守好外围,” “你明天一早再去会会她。” 三皇子说道。 谢叔齐点点头。 这一夜,他们二人,定是谁也不敢,再回到那营帐里去了。 就算明明知道眼前的黛安不是真人。 但他们两个人都无法保证。 当一个顶着黛安的脸和声音的人在他们面前刻意晃悠,他们能不能保持住定力。 第二天一早,谢叔齐早早起来,也没跟三皇子打招呼,就进了营帐, 床上的黛安还在睡着。 谢叔齐只好默默坐在一旁,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记得,上次黛安受伤卧床,就是这样。 她睡觉轻,有一点动静都可能会把她吵醒。 他心里虽然一直在说服自己,面前的人不是黛安,但看着她的脸,却又忍不住怜惜她。 谢叔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直到过了小半个时辰,床上的人才终于挪了挪。 “叔齐?” 黛安眼睛还没睁开似的,迷迷糊糊地问道。 “是我,” “昨夜后来回来晚了,就没敢来吵你。” 他本能地解释了一句。 “好些了吗?” 谢叔齐语气里的温柔,不似作假。 其实他也好,三皇子也好。 遇上这个假货,刚好也体验了一把不可能的经历。 真正的黛安,怎么可能在他们面前摆出这幅娇憨的模样? 贪恋着这一点点,像是梦里的温存,谢叔齐竟迟迟不敢去确认,眼前的黛安,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黛安。 支支吾吾了半天,床上的黛安都被他整蒙了。 谢叔齐忽然冷不丁说道。 “黛安,我喜欢你!” 床上的人儿一愣,随即羞红了脸。 “你怎么,这么直愣愣地就说了,” “我早知道你的心意,” “不过,没想到你会这么大胆。” 床上的黛安,还在喋喋不休。 她竟没有发现,一旁的谢叔齐,脸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谢叔齐给予了眼前的人,最大的宽容和耐心。 他一直静静看她演戏,等她演完。 俩黛安还在嘀嘀咕咕。 忽然营帐的门帘猛地被掀开,是三皇子来了。 “殿下,怎么这么早?” 黛安立刻问候道。 三皇子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黛安,推着轮椅缓缓走近。 “来看看你,昨夜睡得好吗?” 黛安点点头。 “脸怎么这么红?该不是生病了?” 三皇子敏锐地觉察到了,黛安的不同。 可黛安好像被吓到了似的,柔声道。 “没事,并不是生病,” “许是,刚刚睡醒,有些热。” 黛安显然不打算告诉三皇子,刚刚谢叔齐向她表白一事。 正当她以为蒙混过关时,一旁一直沉默着的谢叔齐开口了。 “黛安,我刚刚说的话,你怎么考虑?” 黛安惊得睁大了眼睛。 这话可不能当着三皇子的面说。 “叔齐,别开玩笑了,” “你看,殿下都来了,” “等晚一点,我再跟你聊这个。” 要是真人黛安,她说什么,谢叔齐绝不会忤逆。 可惜,现在说话的人,不过是顶着个跟黛安极其相似的皮囊。 “不,我要你现在回答我。” “刚好殿下也在此,还能做个见证。” “我喜欢你,那你呢?喜欢我吗?” “昨夜,我可记得,你是表达过喜欢我的意思。” 黛安被谢叔齐突如其来的乱出牌,给彻底搅乱了。 她完全无法判断,谢叔齐会不会还有接下来进一步的举动。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三皇子就沉沉地开口了。 “黛安,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你可是口口声声说,爱慕本王的。” “你到底哪一句,才是真话?”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完美配合下,黛安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刚想用哭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却不料,谢叔齐已经‘噌’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软剑。 “殿下,可别怪我,我实在是,演不下去了。” 他说罢,剑锋一扫,直奔床上的黛安而去。 黛安往后仰倒,堪堪躲过这一击。 她立刻大喊道。 “谢叔齐,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疯了吗?我可是黛安!” 谢叔齐冷笑一声,并不答话,手里利剑飞舞,立刻又转身向黛安攻去。 见谢叔齐招招致命,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假黛安也坐不住了。 “殿下,连你也放任谢叔齐杀我吗?”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三皇子面若冰霜,冷冷道。 “你做得最错的,就是胆敢假扮黛安,” “还借用她的身份,想要离间我们的感情!” 且问自古帝王,哪一个愿意被人摆布? 三皇子虽不是皇上,骨子里却也有些皇家人的架子。 “叔齐,赶紧抓住这位朋友吧。” 不用他说,谢叔齐早就攻了过去。 他的杀招逐渐凌厉,让假黛安无法承受。 见假黛安不动,三皇子又加了把火。 “叔齐,一定想要让他告诉我们,黛安的下落。” 太子动手 谢叔齐的攻势渐重,假黛安光靠躲闪已经避无可避了。 眼看谢叔齐没有停手的意思,三皇子也没有帮手的意思。 她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他假扮谢叔齐抓黛安时,曾说过,他的武功比黛安要高。 现在足以发现,这是他自谦了。 这个南蛮人竟丝毫不惧谢叔齐的攻势,与他对起招来。 “快说,你们把黛安带到哪里去了?” 谢叔齐厉喝一声道。 “哼,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们识破了。” “果然还是靠那个什么所谓的暗号么?” 南蛮人好整以暇地说道。 听到暗号这两个字,谢叔齐心里咯噔一下。 这原本是,只有他和黛安才知道的事。 怎么抓走黛安的南蛮人,竟然也知道了所谓暗号呢。 不过谢叔齐很快释然了。 这个南蛮人虽然明知,他们用了暗号诈他,却又无法破解。 “你说得对,你没答对暗号。” “而且,你比黛安,轻浮多了,哼!” “黛安根本不可能同时跟我和三皇子表白。” “她心里,根本没有我们两个人。” 假黛安虽奋力抵挡谢叔齐的攻势,却渐渐缓了下来。 果然,没人能抵挡谢叔齐的攻击力。 眼看自己就要束手就擒,这个南蛮人忽然说道。 “今日你们若是杀了我,就永远也没办法知道黛安的下落了。” 这句话,让谢叔齐和三皇子同时一愣,接着双双投鼠忌器起来。 “哼,你们这些宵小鼠辈,以为本王会信你的鬼话吗?” “哈哈哈……” “信与不信,当然是你们自己决定。” “不然你们大可试试,自己去找。” 其实三皇子和谢叔齐早就想安排人马,去四处搜寻黛安的下落。 可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比起一个人,他们必须选择天下人。 虽然,谢叔齐并不赞同这一点。 “你也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杀你。” 三皇子的气势,终于向南蛮人表明了自己的能力。 南蛮人的步伐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他转攻为守,一步一步往外退去。 谢叔齐仍在步步紧逼,对抓他势在必得。 就在谢叔齐即将抓到他时,假的黛安忽然停止了反抗。 只见她两眼氤氲着水汽,深深地看着谢叔齐,一眼万年。 谢叔齐愣住了,也许在他心灵深处,太希望见到这样真正的神情。 就连三皇子,也一时看得呆了。 见此情形,假黛安觑着个空档,就冲了出去。 没想到这个南蛮人轻功很好,三皇子和谢叔齐都有些惊讶。 谢叔齐正要去追,三皇子却止住了他。 “让她跑,我看看她能跑到哪里去!” “再说,放长线钓大鱼,” “好不容易上钩的小鱼,我还等着用它们钓大鱼呢。” 谢叔齐心情其实很是焦虑,只不过他习惯了这种感觉。 三皇子却平静得多。 他已经看清自己的内心。 既然没机会,也不能自怨自艾。 “不过,我们还是得尽快找到黛安,以防夜长梦多。” 谢叔齐啐了一口,道。 “他假扮黛安,原本是想挑拨离间,” “或许,还有些别的目的,” “比如,在皇上被刺后,做个伪证什么的。” “好在咱们都没着了他的道。” “还是要尽快想办法,保护好皇上。” 谢叔齐确实没有猜错。 这个南蛮人扮成黛安的样子,确实是有计划要把秩序扰乱。 这几个南蛮人,天天神出鬼没。 有一些时刻,三皇子甚至觉得他们不会再来了。 可他知道,他们此次,是必定要帮太子杀掉皇上,才肯善罢甘休的。 谢叔齐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三皇子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 “我会加派人手去找黛安,” “但你必须留在猎苑,随时保护皇上。” “若是皇上有失,我们所有人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 三皇子提出这一点,谢叔齐竟无法反驳。 谢叔齐终于被他说服了,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我要亲自挑人,去找黛安。” “好!” 三皇子爽快地答道。 要说他现在,不关心黛安的下落,那肯定是假的。 只不过,他也担心,最后救不下来黛安。 身陷囹圄的黛安,还不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她还是没能找到逃跑的方式。 一两天的日子很快过去,今日狩猎,皇上大胜而归。 因而皇上下令,今夜所有人为他一起欢呼,庆祝这一盛事。 这一场盛宴,大小官员都在邀请之列。 如此说来,这也是那几个南蛮人最可能出手的时机。 “再不出手,巡猎都该结束了。” “这些个篡位的,一个个都太不上道,太不自律了。” 三皇子忍不住嗤笑道。 夜宴当日,三皇子和王家的暗卫,都分散场地外围,时刻警戒。 三皇子带着飞鸾进了会场。 正常途径永远不能走的谢叔齐,再次选择了偷偷进入。 三皇子进去后,就一直留心盯着太子。 他隐约感觉到,太子似乎很兴奋。 换位思考下也不难理解。 人家原本要再等个20来年,期间一点错儿也不能有。 这才能勉强成为这片土地上最尊贵的人。 可人家现在不想等了,就想一步登天。 而且今夜如果事成,他就是板上钉钉的头号人物。 嚯,这等好事,敢问谁不想? 太子压抑着情绪,淡然地跟现场的宾客沟通。 可他心里其实烦的不行,一秒钟也不想等了。 他要立刻成为人上人。 到时候,很多事都会变得好说起来。 宴会很快开始了。 三皇子依旧一错不错地盯着太子的动向。 太子掩饰得再好,像三皇子这样的还是立刻能分辨什么是真情绪,什么是演技。 很快,皇上携贵妃来到了会场。 他异常开心,哈哈大笑着,一样一样向我们展示他今日获得的猎物。 皇上越开心,太子就越心急。 眼看着皇上身体依旧俊朗,太子几乎已经肯定,自己没办法等到那时。 也就是这一刻,让太子下定决心,招手叫过身边常跟着的一个人。 成则王侯败则寇 三皇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子的行动。 只见太子对着身边的侍从嘀嘀咕咕了几句后,那个人就从会场退了出去。 飞鸾也眼尖看见了。 “殿下,我去看看。” 三皇子微微点了点头,飞鸾立刻寻了个借口,跟了出去。 独自留在营帐中的三皇子,仍旧默默隐藏在角落,盯着太子的动向。 许是也在盯着太子,许是看到了飞鸾出去,王虞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三皇子背后。 “飞鸾既不在,恐怕殿下不方便,不如让我来暂代飞鸾之职吧。” “你跟二哥说过了?” 三皇子低声问道。 他这个问题,表面上看起来是在问王虞,来侍候他是否告知二皇子。 实际上,他说的却是今日太子要动手的事。 “是,这是自然,殿下放心。” “二哥怎么说?” “二殿下,自然同三殿下是一条心的。” 虽有王虞这句话,但三皇子其实心里有些不确定。 因为他最近也感觉到了,他这位二哥的奇怪之处。 “二哥还是老样子,” “除了琴棋书画诗酒花,对这些事全不感兴趣。” “最近过问得也少了吧。” 没想到三皇子提起这事,王虞顿了顿。 他前一阵分明也觉得二皇子行事有些奇怪,但最后却因为没有切实证据不了了之。 “王大人,与我这位二哥,可熟识?” “我们兄弟三人,太子张扬不羁,有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我是个冷冰冰的性子不提。” “我这位二哥,却是见人三分笑,对谁都和和气气的。” “不过,他可并非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 见王虞没有答话,三皇子突然话锋一转。 “王大人别误会,本王并无挑拨你二人主仆情谊之意。” “那,不知道殿下此言,所为何事?” 三皇子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瞪了王虞一眼。 “本王是为黛安着想,” “黛安怎么算,都是本王的人,” “如今,她心仪于你,你二人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大人,本王可不希望,看到黛安有任何事。” 三皇子这话说得有些心虚,因为他还不敢告诉王虞,黛安尚未找到。 但王虞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 今夜若是能顺利除掉太子,后面的问题就都在三皇子和二皇子之间了。 昨天的盟友,今天可能就会成为敌人。 “殿下放心,” “在下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必护黛安姑娘周全。” 三皇子嗤笑一声。 “罢了,先过了今晚再说吧。” 二人刚停住口,就见太子端着酒杯开始在朝臣之间转悠。 那心思一看,已经很明了,他最后的目标定是主位上的皇上。 二人正纳闷,太子莫非想亲自出手,就听营帐外起了喧嚣。 “来了!” 三皇子低声喝道。 “推本王去皇上身边。” 三皇子这是想在最后关头必定要护住皇上。 “王大人,此后定有恶战,你照顾好自己。” 王虞点了点头,依言将三皇子推了过去。 只是,营帐外不断响起巨大的‘轰隆’声,营帐中的人已经乱成了一团。 王虞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逆着人群把三皇子推了过去。 未到关键时刻,三皇子还不能暴露自己并非残疾的事实。 片刻后,飞鸾冲了进来,护在了三皇子左右。 王虞这时也趁机躲到了角落。 没办法,谁让他不会武呢。 “怎么样?” 三皇子问飞鸾道。 “外头来了不少暗卫,” “领头的却是那两个南蛮人。” “两个?” “哪两个?” 三皇子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劲。 “力大无穷那个,和来去自如那个。” “少一个!” 三皇子低声道。 话一出口,他就开始眼都不眨一下,扫视营帐中的所有人。 到底是谁?那个人到底易容成谁了。 “殿下,可是……” 三皇子止住了飞鸾的惊呼,命令道。 “盯着所有人,” “叔齐现在何处?” 飞鸾刚要答话,营帐顶上忽然被人破了个洞。 接着,谢叔齐就钻了进来。 “那个人一定在里面!” 现场的情况越来越混乱,已经有一票护卫为了保护皇上冲到了营帐之外。 可他们一时被外来的敌人拖住,不得脱身。 其结果就是,皇上身边,只剩下了三五个侍卫围着。 他们虽武功高强,但现场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乾贵妃。 不得已,这三五个侍卫里,还得分一两个去保护她。 还有太子…… 太子的护卫,也都加入外面的战团了,太子身边,一时竟一个护卫的人都没有。 皇上见外面的人迟迟没有杀进营帐,又被侍卫围着,心下放松了些。 一眼看到他的好大儿孤零零的,立刻喊道。 “儿啊,你快过来,” “到父皇和你母妃身边来。” “这都是怎么伺候的,竟让太子落了单!” 太子似乎就在等着皇上这句话,喊了句“谢父皇,” 忙不迭地跑了过去。 这亦是太子计谋。 若是贸然靠近,他父皇的护卫可不认他。 现在他父皇发话,那么那些侍卫也不可能拦他。 不仅不可能拦他,反而…… 三皇子眼见太子朝皇上走了过去,心道不好。 太子既然坐到了皇上身侧,也就意味着,那些护卫都是背对着他。 “你且安心,他总不可能亲自动手,” “否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谢叔齐看出三皇子的急躁,安慰道。 太子若是亲自动手,这弑父弑君的罪名就逃不了了。 可他找来这些南蛮人,不就是为了把此事推给外族么? “那动手的,必定要是那个隐藏中的人。” 三皇子也冷静了下来。 “莫非,他已扮成了太子?” 飞鸾试探着问道。 “不可能,” “我与太子一同长大,我不可能分不出来。” 三皇子断然道。 今夜这个太子,情绪变化的层次那么分明,这是只有真太子可以做到的。 再说,虽然这是将他摘出去的最佳方法。 但三皇子觉得,他是不可能让人假扮自己的。 再说,他肯定要在现场,亲自看到事成,才肯罢休。 成则王侯败则寇-2 如此说来,太子不是被人假扮。 “你觉得,如果是你,你会扮成谁?” 谢叔齐忽然问三皇子道。 他的语气,让三皇子有些意外。 “你已有人选?” 三皇子问道。 谢叔齐微微颔首。 “不太确实,你也想想。” 三皇子再次扫视室内众人。 周围的官吏都散乱着,像是一盘散沙。 他仔细看着每一个人。 这个人,既然要刺杀皇上,必定要选个一击即中的方位。 那他假扮的这个人,就应该离皇上很近。 越近越好。 那就绝对不会是那些抱头乱窜的人。 三皇子把目光投向皇上身边。 排除绝对不可能被假扮的皇上和太子。 皇上身边现在只剩下五个侍卫。 五个侍卫中,会藏着那个南蛮人吗? 三皇子盯着那五个护卫一个一个扫了过去。 五个人都眉头紧锁,抿着嘴,手里举着刀,严阵以待。 看眼神,都认真得很,竟不像是有所伪装。 不过他想起此人曾经假扮黛安,他都没能认出来,就有些气结。 不对,皇上附近,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安静、沉静的过分的人。 这个人本应害怕、担忧、甚至尖叫、哭泣。 可她现在却沉稳地坐在皇上身边,神色四平八稳。 “你知道她,她一直都这样沉得住气么?” 谢叔齐忽然问三皇子。 “不,在我记忆里,她不过是个凡俗女子,没什么大智慧。” “我很难想象,她面对这样的场面,可以如此淡然。” “那就对了。” “看来,咱们俩的意见是一致的。” 谢叔齐朝三皇子淡淡一笑。 一旁的飞鸾奇道。 “叔齐公子,难道你跟殿下已经猜出了,那个南蛮人假扮的是谁吗?” 谢叔齐点点头,眼神却不离皇上那边。 “是谁?” 飞鸾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刚刚说了那么多,你都没猜到吗?” 谢叔齐的神色明显轻松了不少,如此急迫的时刻,竟开起了玩笑。 “是乾贵妃。” 三皇子不想再多解释,直接公布了正确答案。 “你打算怎么办?” 三皇子接着问道,他这个问题,显然问的是谢叔齐。 “如果真是她,她离皇上的距离太近了。” 谢叔齐没有答话。 三皇子继续说道。 “更何况,她旁边还有太子。” “如果她刺杀没能成功,太子必定会想办法补刀。” “我们如何能保证皇上的安全?” 又沉默了片刻,谢叔齐终于开口了。 “我们只能尽量预判她出手的时机了。” “我刚才观察了一下,” “我必须要再靠近一点,我会从营帐顶上靠过去。” “但是殿下,你和飞鸾还得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 三皇子点了点头,目前看来,只能尽力而为。 谢叔齐说完就窜了出去,一下子不见了。 三皇子坐在轮椅上干着急。 若是他一时冲动,暴露了自己不是残疾的事实,也许就会失了先机。 不过,今日情况特殊,他确实担心谢叔齐一个人不足以应付。 “飞鸾,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三皇子忽然问道。 “殿下,来的暗卫都是死士,再加上那两个南蛮人战力恐怖。” “皇家的护卫一时难以招架。” “好在咱们的人趁机混了进去,控制了局面。” “但想要把他们都铲除,还需要些时间。” “可惜山门的人,大部分都去寻找黛安姑娘了。” “要不然,咱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三皇子面无表情地答道。 “山门的人,只适合隐在暗处。” “让大长老他们出手吧,” “先把外面那帮人解决掉。” 三皇子此时也有些无奈。 原本山门众人,是他的最强外援。 虽然师傅已经将功力尽数传给了谢叔齐,但还有几位武功深不可测的大长老。 可惜,大长老们对皇上积怨已深。 他们无论如何,不管以何种方式,都不愿意保护当今皇上。 无奈,三皇子只好退一步,让他们帮忙挡住那些来袭的南蛮人。 毕竟,他们也在残害皇上之外的其他人。 “把本王推过去一些。” 三皇子对飞鸾说道。 “殿下,让我过去吧,您不必涉险。” 三皇子看了飞鸾一眼。 “报仇这事,总得本王自己动手。” 见三皇子心意已决,飞鸾也不再坚持。 他觑准时机,趁大家都不注意,将三皇子推了过去。 不多时,营帐外铿铿锵锵的兵刃相接声突然一下完全停止了。 “殿下,看来,是大长老他们出手了。” 飞鸾有些兴奋地说道。 三皇子微微一点头。 “可惜,最大的危机还没有解除。” “我等着看,太子准备怎么收场。” 果然,不同于营帐中其他人,听到外面打斗声骤停,都松了口气。 坐在皇上右侧的太子,神色反而焦躁起来。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要让外面那些人进来把皇上掳走,最后做个死无对证。 可他没想到,他的那帮死士和两个南蛮最强战力居然失手了。 “你猜,那个假的乾贵妃,为何一直没动手?” 三皇子忽然突兀地问飞鸾。 他一直在盯着假贵妃的动向,发现之前她并无出手之意。 飞鸾还没来得及回答,三皇子就自己说道。 “他必是太子的底牌。”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出。” “可现在,局已成,他要动手了。” 果然,三皇子话音刚落,就见坐在皇上左侧的乾贵妃突然转过了身。 她脸上,乾贵妃的娇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是换上了视人命如草芥的冷厉。 不过几个呼吸间,她就从袖中掏出了早就藏好的短刀,用力朝皇上刺去。 乾贵妃的突然暴起,让五个护卫和皇上本人都一时呆住了。 他们甚至忘记了反应。 一旁的太子,嘴角却露出了无法抑制的微笑。 就在乾贵妃手里的刀距离皇上的脖颈只剩三指距离之时。 他们头上的帐顶忽然被人破开了一个大窟窿。 接着,谢叔齐从天而降,用软剑挡住了假乾贵妃的刀。 ‘铿’的一声,假贵妃的刀被震开,她的手也不住地颤抖。 可见,上次让他逃脱,黛安仍旧下落不明,让谢叔齐心里窝了多大的火! 蓄力一战 假贵妃没料到会有人从天而降坏她好事。 一愣之下,身形快速扭转,与谢叔齐缠斗在了一处。 “贵……贵妃……” 一旁已经被这诸多变故吓呆的皇上,支支吾吾,指着贵妃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护卫,终于结起队形,把皇上和太子团团围住,护在中心。 三皇子见到这样的情形,心里一沉。 眼看谢叔齐已经被假贵妃牵去了全部注意力。 而她刺杀未成,那么,下一步,太子会怎么办? 想到这里,三皇子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殿下,您不要动,让我去救皇上。” 飞鸾急急喊道。 没有用,飞鸾靠近的话,只会被那五个护卫挡住。 可他们根本不会想到,也不会相信,真正的刺客,正是现在处于他们保护圈里的太子。 “你引开那几个护卫。” 三皇子当机立断。 他家殿下的命令,飞鸾不敢不从。 即使还没想到,三皇子会怎么做,他也还是依言冲了过去。 果不其然,五个护卫立刻分出两个出刀去拦飞鸾。 飞鸾并没下死手,而是将他们打趴下即可。 皇上被这突入起来的攻击吓了一跳。 虽然年轻时,他也曾在战场挥洒激情,但现在他已经老了。 多年的皇宫生涯,让他疏于练武。 沉迷于酒色,让他的身体被掏空。 他现在除了寄希望于他人的保护,根本没有丝毫自救能力。 “来人,皇儿,快保护朕。” 大华一代雄主,可曾想过也会有今日这样狼狈的模样。 眼看飞鸾已经打趴下了最初跳出来的两个护卫。 剩下三个护卫不得不再分出两个出手去拦他。 守在皇上身边的就只剩下了一个护卫。 慌乱中,皇上伸手一把抓住了身边的太子。 他的儿子年轻力壮,武功高强,一定能护住他的性命。 “父皇,” 太子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只是他的语气让皇上觉得如此陌生。 “皇帝的位子,你坐得够久的了。” “是时候,该让给儿子了。” 在皇上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太子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一刀将仅剩的护卫捅了个透心凉。 一旁的皇上惊得瞪大了双眼,还握在太子手臂上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皇儿,你……你这是……何意?” 太子此时已经面目狰狞,露出了原本的残暴冷酷。 “父皇,你没猜错,孤说的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你放心,母妃没事,那个人不是母妃,” “孤当上皇上后,必定会好好孝顺母妃。” 皇上这才终于理解他的意图,也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儿子,不是在跟他说笑。 “皇儿,你这是何苦,” “父皇一直疼你,这天下,迟早不都是你的?” “哈哈哈哈,” 太子忽然仰天长笑道。 “父皇此言差矣,既然迟早都是孤的,” “你这个皇位,孤现在就想要,” “不知父皇可否给我?” 皇上被他说得一时语塞。 但看到在眼前晃悠的尖刀,还是软声道。 “一切好商量,皇儿你先把刀放下。” 太子桀桀冷笑道。 “父皇,你随口就能把孤禁足,” “说不定哪天,你就把孤的太子之位给免了。” “孤实在受够了这种,被人决定命运生活。” “父皇你就成全孤吧。” “孤不杀你,就算坐上了皇帝的位置,也会心有不安。” 皇上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这个儿子的狠毒。 虽然从前没少听朝里朝外,对太子的抱怨。 都说太子残酷暴虐,草菅人命。 可他当时根本没当回事。 现在轮到自己的性命,被捏在这个宝贝儿子的手中,皇上才知道害怕。 他还想再唤起太子的一丝亲情,谁知太子已经完全不耐烦,半句也不愿多跟他废话。 “父皇,有什么话,等留着下辈子再说给孤听吧,你就放心的去吧。” 他说着,眼神一暗,手里的短刀对着皇上就扎了过去。 皇上吓得双手直扑腾,想挡住太子的刀。 可他两手空空,赤手空拳怎么可能敌得过对方的利刃。 很快,他的手臂就被割破,尖刀马上就要插进他的心口。 皇上终于泪流满面,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逆子……” 他以为,这就是他最后一句话了。 谁知,意料之中的痛感并未传来。 皇上挣扎着睁眼,却看见正是自己一直不放在眼里的那个残废儿子救了他。 “斓儿……是你吗?” 三皇子在最后一刻,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冲到了太子跟前。 太子被这意料之外的援兵打乱了步调。 一下子,被三皇子几乎打飞了出去。 “咳咳……” 太子扶着桌角勉强站起来。 他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三皇子恨道。 “君斓!孤倒是低估了你这个废人。” “虽然你在暗中养兵之事,孤早有防备。” “但没想到,你竟真逃过了孤当年下的那把毒!” 三皇子不理皇上的呼唤,也没理太子的咒骂。 多少年了,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他能够光明正大,独立行走的这一天。 他能挺起腰板,替他母妃和母族申冤报仇的那一天。 “本王如何,不重要。” “重要的是,本王今日,必定会替母族讨回公道!” 太子没想到三皇子的残疾已经治愈,更没想到他的武功还如此高强。 可面对三皇子,他绝对不可能服软求饶。 “父皇,老三才是逆子,” “你看,他一直在骗我们。” “他要为母族报仇,又岂止只是要杀了孤?” “父皇你莫忘了,” “你才是害死林家众人的真凶呢!” 皇上一听,气的吹胡子瞪眼。 他好不容易才被一个儿子从另一个儿子手里救出来。 现在又被挑拨跟这个救他的儿子之间的关系。 “胡说,你这逆子,” “刚刚斓儿可是在你手里救了朕性命。”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大华皇上终于从多年的执迷中清醒了过来。 “斓儿,你休要听他胡说。” “你救下父皇,这是明智之举。” “哎,一想到多年来你所受的委屈,” “父皇就忍不住心痛。” “你放心,你今日救了父皇,这太子之位,父皇必定给你!” 了结吧 三皇子冷漠地听着那父子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 他心里没有半分波动。 “大哥,成则王侯败则寇。” “愿赌服输,今日,是你输了。” “本王虽一向胆大妄为,却从没想过弑父弑君。” “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太子听到这话,啐了一口。 “君斓,你说的话,半句孤都不信。” “孤知道,你早恨毒了孤,” “迟早你得要了孤的性命。” 三皇子目光如炬,看着太子,一眼看出,他气势虽弱了些,心里其实半分悔意也没有。 他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是个天生冷酷的,从来没有真感情。 “你说的没错,” “本王历尽艰辛,生存下来的目的,就是有一天要向你复仇。” “就这么杀了你,太便宜了。” “你也应该受一受,毒药的滋味。” 他说着,步步逼近太子。 太子紧紧握着手中的短刀。 但他很清楚,他根本打不过眼前的三皇子。 最后一刻,太子孤注一掷,远远朝三皇子扔出了短刀。 三皇子一闪身就避了过去。 他正想提剑直取太子,忽然发现不对劲。 太子面对他软剑折射出的骇人光彩,半分紧张害怕也没有。 三皇子一时警铃大作,回头一看, 原来太子扔出的那把短刀,目标根本不是他,而是站在他身后的皇上。 三皇子不得不以极限角度回身,堪堪在最后一刻,格挡开了那把冲向皇上的短刀。 趁着这一秒的空隙,太子发了疯似的朝营帐外冲了出去。 三皇子猛的回头,跟着太子就冲了出去。 “斓儿……” 皇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父皇,对不住你母妃……” “也对不住你。” 不知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皇上在最后一刻,才发现,自己有负于眼前的这个小儿子。 三皇子脚步不停,声音却传来。 “本王不会弑父。” 他长到这么大,很多当年小时候不懂的事,渐渐就能看懂。 他父皇和母妃之间,并非毫无情意。 只是林家最后功高震主,当今皇上又是个小肚鸡肠,疑心病重的。 林家又过于愚忠,这才造就了当时的惨状。 其实太子,不过是个因势利导刽子手罢了。 三皇子虽然对他父皇没什么感情,但他更恨的还是太子。 他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营帐外的场面,其实已经被三皇子和王家的人控制住了。 可没人能想到,太子会突然冲出来。 一愣神之下,竟让他跑到了附近的山林中。 “殿下,穷寇莫追,让属下们先去探路吧。” 飞鸾对三皇子说道。 三皇子大手一挥,道, “不必了,” “这是我跟太子之间的恩怨,任何人不得插手!” 接着,他不顾其他人,一个人追了过去。 三皇子的速度其实并不比太子慢。 可是山林枝叶密布,遮挡了他的视野。 一时之间,他很难找到那个躲起来的太子。 可多年的练武,让三皇子的五感较常人敏锐很多。 很快,他就听到了林子里的动静。 他不急不慌,慢慢地顺着声音摸了过去 …… 一间屋,四个人,各怀鬼胎。 床上的两人很快哼哼哈哈起来,这活春宫可苦了骆子玉。 温香软玉在怀,却不敢轻举妄动,他忍得阵阵生疼。 好容易送走外面两人。 辛琦以为骆子玉就要将她吃干抹净时,骆子玉却带她离开了别墅。 “不管你是怎么搞到欧阳清别墅钥匙的,” “你以后不要再去招惹她。” 车上骆子玉交代辛琦。 “骆少,是怕我吃亏?” “当然,你可是少有的尤物。” “若是被欧阳清欺负了,我会心疼的。” 他抽出一只手,握住辛琦的手送到嘴边吻了吻,罕见地耐下心来。 不多时,他就带辛琦来到了一个会所。 “这是薛鸣的地盘儿。” 像是解释,让她安心。 辛琦好笑,耐心不过十几分钟,还是想睡她。 果不其然,进了会所包间,骆子玉就迫不及待直奔主题。 可辛琦忽然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怎么了?” “弄疼你了?” “亲戚来了。” “真的假的?” “你想验验看?” “靠!” 骆子玉懊恼地在沙发上一躺,这不是逗他玩么。 许是辛琦确有几分魅力,骆子玉竟轻易放过了她。 辛琦在回家路上给闺蜜发了条信息。 “最好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形态出现。” “骆子玉,已入局!” 几天后的夜晚,骆子玉忽然接到辛琦电话。 “骆子玉,你死哪去了!” 听声音辛琦像是喝醉了。 “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去找你,别乱跑。” 等骆子玉赶到,正巧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去扶辛琦。 辛琦不知喝了多少酒,整个人已经醉态癫狂。 男人要拿走她手里的酒瓶,她闹腾不肯给,也不肯让男人扶。 骆子玉几步走过去,一挥手推开了男人。 “你谁啊?” “我的女人也敢碰?” 男人不防被他推了个趔趄。 “你是骆子玉?” 他不顾骆子玉的阻拦伸手去够辛琦。 “月月,跟我走,别喝酒了。” 辛琦闹气脾气来。 “不要不要,我就要喝酒。” “你听到了,她不肯跟你走。” “是她打电话叫我来的。” “你敢截胡?” 骆子玉说完不再理他,把辛琦打横抱起,辛琦倒是没再挣扎。 待回到熟悉的酒店,熟悉的总统套房,骆子玉将辛琦放在床上。 辛琦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子玉……你终于来了……” 这一声呢喃仿佛隔世而来,让骆子玉心神俱震。 可随即辛琦就昏睡了过去。 骆子玉不欲趁人之危,躺在她身旁辗转半宿,好不容易快天亮才眯着。 梦中,一个女人在他面前苦苦哀求。 “子玉,不要走……” “求你救救我家人……” 骆子玉不由皱眉,可他却怎么也看不清女人的脸。 然而此刻他要是醒着,定然也能看到睡在一旁的辛琦也并不安稳。 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新的危机 “你,你给孤吃了什么!” 太子瞬间感觉喉间像是被火灼烧一般。 “你这个废物!竟敢谋害孤!” 他的恐惧达到顶峰,随即陷入了疯狂。 他一边怒骂三皇子,一边疯了似的用手指抠自己的喉咙,希望能把药丸吐出来。 “哼,别白费功夫了。” “这药丸遇水即化,现在已经融入你的骨血。” 三皇子眼神透出的光,简直比冰川还要冰冷。 “你放心,你不会立即死去。” “你先是会感受到五脏六腑,被火灼烧。” “接着,又会感觉如堕冰窟的彻骨寒意。” “最后,则是会感受到痛彻心扉的痛感。” “而这痛感,会将你撕碎。” “你的皮肤会一块一块碎裂,你的血会从碎裂的皮肤之间慢慢地流出来。” “直至,全身血液流干为止。” 三皇子说完,转身要走。 太子却挣扎着抓住了他的脚踝。 “你放过我,” “留我一命,我必助你登上皇位。” 三皇子轻蔑一笑。 “哼,本王早说过,对那皇位,从来没有兴趣。” 太子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像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你不想要,可有人想要。” “那些南蛮人,虽然是我找来的,” “却也不是只替我办事。” 三皇子一听这话,立刻狠狠地瞪了太子一眼。 看来黛安被抓的事,他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是谁?” “哈哈哈,你给我解毒,我就告诉你,” “我听说,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拐走了。” “啧啧啧,真是可怜了你们怜香惜玉的心。” 三皇子心里竟一点波动也没有。 他知道,就算他现在答应太子给他解毒,他也不可能真心去帮他找黛安。 “无妨,本王自会救出她。” “就不劳太子费心了。” “你还是在这慢慢享受最后的时辰吧。” “不过,本王确实要多谢你。” “若不是你当年给本王下了寒毒,本王也成不了如今擅下毒解毒的样子。” “你们看着他,陪太子走完最后一程吧。” 三皇子一个示意,从树丛中立刻跳出两个暗卫。 此后,无论太子是骂,是嘲,是求,是哄,三皇子都再也没有回头。 “母妃,外爷,舅舅,还有母族的各位,斓儿终于逆天改命,替你们报仇了。” 三皇子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连他也不曾察觉,有一滴泪落入黑暗。 三皇子往营帐走回去,还未到时,就听到营帐外一阵喧嚣。 他领着飞鸾疾步走近,这才发现,他的人和朝廷其他人形成了对垒之势。 而二皇子和王虞赫然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怎么回事?” “叔齐呢?还没回来?” 三皇子问飞鸾。 飞鸾刚刚并未跟他深入山林,而是在外面等待。 可飞鸾也不知道营帐这里发生了什么。 “叔齐公子去追那个南蛮人,还未返回。” 飞鸾说道,其他的事,他还不清楚。 这时,一个山门中人快步走到三皇子身边,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三皇子不可抑制地瞪大了眼睛。 “大胆君斓,你竟敢联合外族,刺杀皇上太子。” “你居心何在?” 三皇子还未开口,就听对面一个声音喊道。 这声音,赫然出自王虞的祖父,王玄。 “王大人此言何意?” “本王虽不才,却并不敢弑君弑父,” “对太子动手,也是因为太子才是要刺杀皇上之人。” 三皇子还是耐下性子,解释了一句。 “哼,简直一派胡言。” “那些南蛮人明明是你找来的,” “要在今日刺杀皇上,竟然还敢嫁祸太子。” “如今皇上殒身,太子一定也凶多吉少。” “你是打算死无对证吗?” 不愧是老牌文臣,口才了得。 王玄还不等三皇子再解释,就继续输出。 “你卧薪尝胆多年,一直假装残疾,” “竟然骗过了所有人的野心,” “我们都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包藏祸心。” “还有你带来的那个武功高手,” “听闻也是林家余孽。” 他这一句所指,是谢叔齐。 “林家当年的事,原本大家还替你叫屈,” “现在看来,倒算不得全然无辜了。” 对三皇子来说,林家一直是他的逆鳞。 天下人可以指责他,却绝对不允许指责林家。 “祖父,适可而止。” 看不下去的王虞终于忍不住制止了自己的祖父。 “也罢,不必多说,此等不忠不义不孝之人,大华定不能留。” “现皇上山陵崩,太子生日不知,诸位请以二皇子为尊,齐心协力,斩杀君斓,替皇上和太子报仇。” 原来,目的在这里。 二皇子这才看向人群中的二皇子。 他忽然想起,太子临死前说的话来。 你不想要皇位,别人可是想要。 原来是他! 原来他才是真正蛰伏起来,骗了所有人的人。 “真是,好计谋啊,二哥。” “是你,杀了父皇吗?” 三皇子突然问道。 他刚刚离开营帐时,里面确实没剩几个正常人了。 但他以为,场面都被控制住了,他不杀皇上,没人会杀。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终究是他大意了。 “乱臣贼子,还在这胡说八道,” “刚刚营帐之中,明明只剩你和皇上,” “除了你,还有谁会杀了皇上!” 王玄又喝到。 看来,王家已经高调认主了。 三皇子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悲凉。 皇上,他的亲生父亲,就这么死了吗? 他刚刚还跟他说,他不会弑君。 那一刻,皇上的心里是安慰的吧。 虽然他最终对他和母妃无情,但曾几何时,他还是给过他和母妃父亲和丈夫的宠爱的。 曾经,他相信,母妃和他都没有争储之心的时候。 那时,他们就像平民百姓的一家三口,也曾有过团圆之乐。 所以,三皇子其实下不了手,去杀掉他的父亲。 “二哥,你何必如此,” “其实,本王从无争位之心,你若想要,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他对二皇子说道。 眼前的二皇子,已经不再是那个平庸无奇,与世无争的样子。 他周身爆发出一股戾气,还有无穷无尽的野心。 “三弟,即使如此,你也不该杀了皇上和太子。” “所以,你死了,本王才安心。” 从长计议 三皇子突然就想起了,之前黛安的话。 她早就觉得二皇子有不妥。 但他隐藏得太好了,所有人都以为,他还是那个只知道寄情于山水,与世无争的二皇子。 三皇子不由得看了一眼对面的王虞。 王玄被二皇子糊弄,这不足为奇。 毕竟现在皇上太子已逝,至少手刃太子的是三皇子。 而国又不可一日无君。 对王玄来说,只剩下二皇子这个选择。 他没得选。 可是王虞不一样,他要的是一个明君,一个太平盛世。 王虞此时眼中的情绪很复杂。 他显然也发现,自己被二皇子骗了。 而且之前二皇子和三皇子联手,全是他的主张。 作为一个重生活了两世之人,他居然被骗了。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三皇子的计划。 他不可能杀点皇上,但他们一致同意,借机除掉太子。 二皇子此举,无异于釜底抽薪,也无异于过河拆桥。 是不是二皇子杀的皇上,王虞没有亲眼所见。 但看此时的情景,再看看那个让他感觉极度陌生的二皇子,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 是他杀了皇上。 这不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这也根本不是必要之举。 皇上春秋正盛,又无大过,杀了他干什么? 可二皇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最后一刻倒戈。 那么,因着被二皇子连累,三皇子是不是会认为,他王虞也是卑鄙小人? 那么,黛安呢…… 王虞此时整个人极其分裂。 一方面,他没有实际证据证明二皇子的罪行和三皇子的清白。 另一方面,他又担心大华会再次陷入内战不止的局面。 所以,他违心地选择了沉默。 三皇子似乎看出了他的纠结,也看出了他的选择。 他倒不觉得意外。 原本,他也不是王虞心目中那个合适的继位之人。 “不用多说,来人,快拿下君斓!” 王虞沉思的这个当口,二皇子已经下了令。 “哼,想抓我,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 三皇子并不惊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样的情形他简直太熟悉了。 这么多年委曲求全,他已经懂得,只有具备绝对的力量,才能让他获得足够的尊重。 他大手一挥,暗卫齐刷刷聚到了他身后。 山门的几位长老,也从虚无中,渐渐现了身。 对面尽是一些禁卫军,皇宫护卫再加上王家的人。 这次巡猎,原本皇上带过来的人就不多。 三皇子已经在心中下了决断,今日就要让他们看看,他君斓的真正实力。 撒了这么多年谎,该让众人看看他真实的样子了。 三皇子平和的眉目下,忽然爆出一股浓浓的压迫感。 那是为人主,才会有的威压。 在场的人,忽然之间感受到这股压力,都不敢轻举妄动。 “斓儿,我早就说过,朝廷这帮人不是东西,” “你看看,你偏不信。” 山门的一位长老嗔道。 “大长老教训的是,” “是君斓托大了。” “不过,今日大家正好可以练练手,也不失为一场好处。” “王大人,我最后再说一遍,” “我并未弑君弑父,杀太子,是因他布下此局,意图刺杀父皇。” “不过,您若是不信,那也没办法,” “只能打打看了。” 王玄被三皇子噎得说不出话来。 果然身上流着粗鄙武将家的血,这三皇子竟如此藐视皇权。 “好,你既然要抵抗,就莫怪我们伤你性命。” 王玄根本对三皇子身后的暗卫和山门的力量毫无概念。 他的心理认知,一直是皇家军队,战力最强。 “祖父!” 王虞忍无可忍,只好出言阻止。 “硬拼恐怕不是办法。” “那你什么意思?难道就这样放他走?” 王玄还没答话,反而是二皇子先说话了。 王虞语塞,他现在完全摸不清二皇子的意图,只得罢手。 “一帮文臣,磨磨蹭蹭。” “没必要那么多废话,直接动手便是。” 三皇子再一挥手,暗卫和山门中人齐刷刷冲了过去, 暗卫着黑衣,山门之人着白衣,黑白相间,光芒一时无两。 在这恐怖的战力下,对面的人很快节节败退。 可二皇子却不骄不躁,一挥手,身边竟有一个不起眼的人,跨出一步,朝天放出了一枚信号弹。 当火红的烟花闪耀在夜空,三皇子心里一片冰冷。 这是调兵的信号。 飞鸾急道。 “殿下,有些麻烦,看来二皇子是私调了京畿大营的兵。”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这句话同时从三皇子和王虞口中说了出来。 “殿下,简直太胡闹了,” 王虞忍不住对二皇子怒道。 “京畿大营掌管骊京生死,怎可随意调动。” “眼下,骊京岂不是成了一座军防伪空城。” 二皇子嘴角一挑。 “本王什么时候,需要你教着做事?” “王虞,你一再维护罪臣君斓,意欲何为?” “还是,你根本不相信本王?” 二皇子的语气,透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王虞耳边又响起不久前他说过的话。 “你若不在意你王家全族,还有你最在意的人,你打可以揭发我。” 不得已,王虞只好住了嘴。 另一边,飞鸾正在劝三皇子退走。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若是他们动用京畿大营,” “咱们这边的人就算武功再高,” “人数上也毫无优势,” “不如暂且退去,再从长计议。” 三皇子心里虽已怒火冲天,但他却异常冷静。 “哼,就算要退,也得拉上几个人头。” 他伸手轻轻一指,山门的几位长老就一同向二皇子飞掠了过去。 二皇子慌张之下,果然拉了身边所有能拉的人来垫背。 他嫡系的几位官员,包括之前太子嫡系的官员,很快就被收割了性命。 眼看烟尘鼓号声渐近,三皇子一声令下,所有人齐齐退去,瞬间就引入丛林不见了踪影。 二皇子气的摔了一只酒盏。 “一群废物,原本瓮中捉鳖的好局势,竟还是让他跑了!” 二皇子的真身 看到三皇子撤退,王虞终于还是忍不住想找二皇子好好说道说道,却被他祖父拦住了去路。 “你要干什么?” “祖父,这不是明知故问?” “你一向老成持重,祖父相信你不会连这点情绪也按捺不住。” “这事,不仅关乎你,也关乎整个王家的命运。” 王虞见他祖父如此阻拦,沉痛地道。 “祖父,我付出了那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不仅仅是为了把太子拉下马。” 王玄知道,即使他拦得住一时,也拦不住一世,于是长叹了一口气。 “一切等回京再说。” 此次围猎,出门时是皇上、太子带队。 可到回京时,却成了二人的棺椁领头。 后来宫人在附近找到了被软禁的真正的乾贵妃。 她本就因被绑一事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等她被救回后,又被人告知自己的丈夫和唯一的儿子都不幸殒命。 皇上和太子,一个是她现在的天,一个是她未来的天。 这对一项心思简单的乾贵妃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她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到看到那二人盖棺,她就彻底崩溃了。 二皇子已经没必要再跟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过不去,于是传令让宫人好生伺候乾贵妃。 一行人一路回到皇宫,依例,马上就要举办皇上和太子的殡天大典。 这大典上,合该有个新主人来主持。 在王家的支持以及众人的没的选择下,二皇子就被授予了代新皇之位,等殡天大典过后,就将正式举办他的新皇登基仪式。 由于需要王家的支持,二皇子并未对王虞有什么过激举动。 可王虞还是心心念念惦记着要问他一句话。 于是,这日散朝后,王虞还是请见了二皇子。 二皇子从回骊京后,就搬入了皇宫,现在王虞想见他,也不像之前那么容易。 “现在该改口称陛下了。” 王虞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重容客气了。” 二皇子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以最亲切的口吻称呼王虞。 但王虞却分明看到了他笑容之下隐藏的祸心,这原来是只笑面虎啊。 “臣一直辅佐陛下,一路走来,可以说并无二心。” “可臣仍有一事不解,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二皇子似乎早知王虞要问出这个问题,慢条斯理地答道。 “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登上这个位子?” “你辅佐我,不也是想推朕坐上这个位子?” “难道,你还想推别人不成?” 王虞心里一跳,二皇子现在的样子,跟之前的太子,似乎并无分别。 “臣,不敢。” 他这一句不敢,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即使之前的计划是拉太子下马,臣也并没想过沾上皇家的血。” 他这句话说得已经很隐晦了。 二皇子哈哈大笑道。 “重容,你就是太理想化了。” “什么时候改朝换代能不沾皇家的血?” “都说皇家无父子,你又合并纠结?” 王虞一时无话,二皇子却突然说道。 “重容,你当时,到底为何选朕呢?” 王虞还没答话,二皇子又抢先说道。 “不是说什么,朕是逆命重生之人吗?” 王虞一惊,原来二皇子一直知道这件事。 “后来,你是不是听说,黛安也是什么逆命重生之人,又跟她站在一边了?” “你是不是觉得,她才是真正身带异能,能逆天改命之人?” “那么朕告诉你,她那些小伎俩,朕都知道,” “朕才是真正的逆天改命之人!” “现在的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虞不知道为何,二皇子一提到黛安,情绪就变得异常激动起来。 他搜肠刮肚,也只记得,二皇子和黛安相见不过数次,应该不甚熟悉才是。 “重容,你一定在想,朕为何说出这样的话。” “还有,你知道不知道,黛安早就失踪了?” 王虞一愣,随即愕然地看着二皇子。 “黛安在你手中?” 跟王虞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二皇子哈哈笑道。 “朕之所以留她性命,一是为了让她看朕登上皇帝之位。” “二,则是为了让你乖乖听话,现在,说不定还可以利用她,让老三自投罗网。” “啧啧啧,这黛安并非绝色,怎么你也罢,老三也罢,还有那个武痴,都对她另眼相看?” 听了这些话,王虞不知不觉已经握紧了拳头。 好在他一向情绪稳定且不外露。 二皇子盯着他,冷笑道。 “朕不怕你告诉老三。” “就怕你不告诉老三。” “我手中既有人质,难道还要不了他的性命?” “到时候,这天下,便再无人能与我争了。” 王虞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皇宫的。 他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真是眼瞎。 这么个隐藏反派就在身边,他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还是他太轻敌了,明明知道二皇子是逆命重生之人,还把他当做上一世他认识的那个二皇子的样子。 他跌跌撞撞回到自己家,满是懊恼下,喝了一夜的酒。 现在不是他不想联络三皇子,是他根本联系不上。 …… 另一边被关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黛安,自从上次那个蒙面女人来过一次后,就再未见过别人。 她一边烦闷自己找不到一点逃出去的可能性,一边也在期待三皇子他们能找到她。 盘算着日子,围猎之行应该已经好些天了。 也不知道,三皇子他们成功了没有。 未知永远是最大的恐惧,还好黛安心态仍然平和。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能影响她该吃吃,该喝喝。 谁知,这天,那个女人又出现了。 黛安不知道,这正是二皇子在猎苑得手的第二天。 女人仍旧黑纱蒙面,让黛安看不到一点她的容貌。 但这一次,黛安留了个心眼,她认真观察起女人的体态来。 女人的声音虽不熟悉,但一个人的语气语调是不会变的。 黛安打算,这一次一定要从女人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毕竟,这人定是认识她,还跟她有过大过节的。 这样的人,又有能力将她神不知鬼不觉抓走并关押多时的,其实并不多。 二皇子的真身-2 女人这次的态度又截然不同。 她似乎是打算专程来羞辱黛安。 原本她可能以为,经过多日禁锢,黛安的精神即使没崩溃,也应该处于崩溃边缘。 谁承想,她叫人打开门的一刹那,黛安居然还在若无其事地睡觉。 听到动静,黛安才扭扭捏捏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一见又是这个女人,就猜到外面必定出了大事。 算着日子,该是三皇子发动的时候了。 难道,是三皇子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可恨她竟一点消息也没有,活像生活在石器时代。 片刻间,黛安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不管这个神秘女人带来什么消息,自己也绝对不会动摇。 果然,女人看到黛安后,虽然有一瞬间失望,但很快又趾高气扬起来。 “姑娘真是心大,” “都快天下大乱了,居然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女人一开口,就是嘲讽黛安的话。 黛安不紧不慢,道。 “姑娘此言差矣,第一,我被关在这里,不知时辰,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只能蒙头睡觉。” “第二,你说的天下大乱,我根本毫不知情,何来担忧?” 黑衣女冷笑道。 “哼,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何时。” “你可知,你的三皇子,昨夜在猎苑刺杀了皇上和太子。” “今日一早,一干人等已经被二皇子带人悉数擒获。” “二皇子不日就将登基为王,而三皇子则会因弑父弑君斩立决。” 说完,黑衣女子耐心地等待黛安的反应。 可惜,黛安又要令她失望了。 “这么说,你是二皇子的人?” 黑衣女显然没料到黛安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别胡说!” 她本能地反驳起来,却不知这样正中黛安下怀,也更肯定了抓她的人其实是二皇子。 只不过,她忽然不明白了。 从女人的叙述中,可以判断,最后的赢家是二皇子。 三皇子不知为何被冠上了弑君之罪。 她了解三皇子的计划,更了解三皇子。 他知道他会杀了太子报仇,但他一定不会去动当今皇上。 可既然皇上死了,说明此事必有隐情。 无论如何,有一个结论是肯定可以得出来的。 那就是二皇子已经背叛了这个小小联盟。 果然是狡兔死,走狗烹么。 那么王虞呢?他站在哪边? 他们真的都被抓了吗? 她心里有太多疑问,但她知道,眼前的女人是不可能解答她的任何疑问的。 反而,她会借着黛安的好奇心来拿捏她。 于是黛安稳住心神,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探究女人的身份上。 既然她是二皇子的人,之前为何从未见过? 而这女人既是二皇子的人,又是在何时与她黛安结下了梁子? 又或者?黛安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这个女人,也许并不是最开始就是二皇子的人。 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投在了二皇子门下。 这个二皇子,果然不出她的所料,是个面热心黑的主儿。 这跟她认识的一个人,真的很像呢! 女人见黛安发呆,心里直冒火。 “我就不信,等你亲眼见到三皇子、谢叔齐他们的尸首,还能像现在这样淡然。” “不过你肯定猜不到,其实他们都是被你害死的。” “若不是因为跟你在一起,他们也不是非死不可。” 这几句话,把黛安真的说蒙了。 难道二皇子背后插刀三皇子不是为了皇位。 这个女人也认识谢叔齐,她到底是什么人? 最诡异的是,二皇子和这个女人,难道都是因为她,才对付三皇子他们的? 她心下一横,打算引女人近身。 于是她假装被吓到,突然陷入巨大的悲痛,甚至弓起了身子。 “不可以,难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难道你不是在吓我?” “他们不能死!” “怎么能因我而死呢?” “他们还等着我给他们逆天改命呢。” 女人见到黛安突然崩溃,以为是她的谎言终于奏效,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就凭你,还想逆天改命,” “只有二皇子,才是真正逆天改命之人,你省省吧。” 果不其然,她正如黛安所料。 为了更清楚地看到敌人崩溃的样子,她本能地靠到了黛安的床边。 等她靠得足够近,说时迟那时快,黛安一把扯掉了女人的面纱。 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呈现在她眼前。 这一刻,黛安是真的惊呆了。 女人后知后觉,这才尖叫出声。 可她声音沙哑,发出的声音根本不是尖叫而是嘶吼。 “你竟敢扯掉我的面纱!” “我要杀了你!” 随着黛安看到女人的面容,一切似乎都已经有了答案。 “你说要杀了我?你确定吗?” “你们家二皇子留着我,定然还有大用。” “比如,借我诱捕三皇子他们之类的。” “所以,很感谢你让我知道,” “他们并没有被抓,而且,” “你现在也不敢杀我。” 女人见面目被黛安看见,心思又完全被她猜中,气急败坏地重新围上了面纱。 “哼,好你个黛安,我果然还是低估你了。” “不过,你也没有几天好蹦跶了。” “等二皇子抓到君斓,你就等着跟他一起去死吧。” 女人的怒气,似乎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出来。 黛安却不怒反笑。 “说到死,我倒是很好奇,我当时居然没能杀死你。” “多日不见,你竟然投靠了二皇子,” “你说,这缘分,是不是很奇妙呢,幼娥?” 黑衣女气的双眼圆瞪,却说不出话来。 说实话,黛安第一眼看到她时,心里的惊讶绝不是假装的。 即使面上有疤痕,破了原来的模样,黛安也能一眼认出,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幼娥。 再加上她对她毫不掩饰的敌意,所有线索都对上了。 只是她不知道,幼娥为什么没有死。 还勾搭上了二皇子。 这个局,看来已经很久很久了。 那么这位二皇子的身份,确实值得她好好好奇一下了。 听幼娥的意思,应该也是个跟她有旧怨的。 知道他是谁了 黛安绞尽脑汁,还是没有想到,这个二皇子为何会与她有旧怨。 她真的认识他没多久,至少作为黛安是如此。 那么,难道是因为原主的缘故? 可原主双儿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烧火丫头。 年纪又那么小,怎么会跟二皇子扯上关系呢? 又或者是双儿未曾谋面的家人,得罪了二皇子? 黛安心思百转千回。 而幼娥原本是想来羞辱黛安,却被反过来看到了真面目。 她觉得她再多说下去,二皇子的底怕是都会让黛安套出来。 于是顾不得黛安,放下一句“等着瞧”,就气势汹汹地走了。 黛安一个人安静下来,思绪变得无比清醒。 她开始梳理之前的点点滴滴。 如果幼娥投靠了二皇子,那么很多事就都能说得通了。 幼娥不仅恨她,也最了解归燕坊。 如此说来,之前有很多针对她们的事,说不定并非太子的所作所为。 而且幼娥应该早就被她除掉的,如果二皇子那时候就救下了幼娥。 只能说明,二皇子对付她的心,从一开始就有了。 真是好个深藏不露的二皇子! 最重要的是,是王虞一力促成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联合。 是王虞识人不清? 还是王虞,也不过是谋划的一环? 细思极恐,黛安想的直出了一身冷汗。 不可能,黛安很快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对王虞有信息,对自己的直觉也有信心。 只不过,按照刚刚幼娥的说法,三皇子就算没有被抓,处境也一定很危险。 看来,她还是得想办法逃出去,不能再坐以待毙。 至于那个二皇子,他到底是谁呢? 思绪纷乱下,黛安一夜都没睡好。 她又开始做梦了。 梦中,那无比清醒的场景,又一次重现在她眼前。 对面的车一下子冲了过来。 对面的司机,看起来也跟她一样震惊。 他不是故意的,但确实是他间接造成了这个结果。 乔琪,还真是阴魂不散。 黛安一梦醒来,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叔齐,你能找到我吗?” 关键时刻,黛安总是会习惯性想起谢叔齐,也就是原来的阿关。 她此刻多么希望,谢叔齐能在她身边,让她有个商量的人。 第二天,黛安因为晚上没睡好,白天的回笼觉就更长了。 直到接近中午,她还在睡。 她被吵醒,是因为又有人打开了门。 这一次,来人竟然是二皇子。 黛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并没表现出二皇子希望看到的恐惧和不安。 他今日亲自来,是因为幼娥昨日告诉了他,黛安现在的状况。 而他,也打算用黛安引出三皇子。 毕竟,很快就要举办先皇和先太子的祭典,以及他自己的登位大典了。 他,是等不及的那个人。 他要速战速决。 “没想到,二殿下竟然亲自来了。” “哦,不对,我该打嘴,” “现在该称皇上了吧?” 黛安夸张地说道。 “您这一手扮猪吃老虎,玩得是真炉火纯青。” 面对黛安明晃晃的嘲讽,二皇子并没生气。 “你不用嘴硬。” “反正,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朕。” “你就等着,三皇子他们为了救你自投罗网吧。” “朕可是给足了诚意,为他们准备了好几个大营的兵力。”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三皇子根本对皇位不感兴趣。” “他杀太子,不过是为了报仇。” “你现在既然已经得到皇位了,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黛安是真的想不通,难道真如幼娥所说,是因为她? 果然,二皇子斜了黛安一眼,冷笑道。 “幼娥不是告诉你了,” “是因为你,” “朕的目的,确实是,就想让你不好过!” 黛安看着眼前的二皇子,唯一的想法就是,这家伙是个疯子。 可她真的想不通,他为何这么恨他。 “我认识你吗?” 黛安忍无可忍,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二皇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捧腹大笑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朝屋外走去,显然是不打算再跟黛安多说什么。 看着二皇子的背影,黛安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那感觉极其强烈,让她几乎无法抑制。 “乔琪!你这个浑蛋!” 黛安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大喊出声。 可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强烈的直觉告诉她,二皇子的身体里,其实藏着那个一直跟她作对的乔琪。 所以,她决定赌一把! 听到她的喊声,二皇子不可抑制地顿了顿,甚至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正是他这一顿,让黛安几乎可以确定,她赌对了。 没想到,他真的是乔琪! 黛安忍不住破口大骂,持续输出。 没想到在现代时,这家伙就处处给他使绊子,甚至害得她车祸丧生。 她都穿越到古代了,他还跟狗皮膏药一样,紧紧地粘着她不放手。 “你居然也穿越过来了。” “老天真是没眼!” “明明就是你害得我和阿关出了车祸!” “你竟然没有下地狱!” 她原本以为,被发现真实身份的二皇子,可能会转身杀了她,继续隐瞒身份。 但二皇子却头也没回地走了。 临走,他留下一句话。 “这一次,我一定要赢你!” “我会让你活着,看着我杀光支持你的人,看着我登上那至尊的皇位!” “我一定会让你,绝望而死!” 没有人知道,这是乔琪一直以来的执念。 在现代时,同为经纪人的他,就处处比不过黛安。 拉资源,捧艺人,他都不如黛安。 明明入行的时间差不多,明明背景差不多。 但当黛安成为娱乐圈金牌经纪的时候,他乔琪还在最底层不断挣扎。 不但要给导演、制片人跑腿;还要哄着自家艺人。 他天天装孙子,却也干不出成绩,反而让自己郁闷得不行。 所以,他才出了个狠招。 他放下尊严,放下职业操守,当了个把月的狗崽,终于蹲到了黛安旗下最火的流量小生的把柄。 他以此让流量小生自爆黑料,将黛安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下着大雨。 他原本是想去现场,好好看看黛安面对这样的打击,是如何泪流满面,是如何向媒体下跪求饶的。 他就是要看看,她黛安伏低做小的样子。 可惜,天雨路滑,他跟得太紧了。 一不小心,他开的车竟然突然失控,直接撞上了黛安的保姆车。 计划出逃 乔琪陷入了一阵黑暗,他原本以为他也完了。 这样同归于尽的结局,其实并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没想到,在长久的黑暗过后,他竟然又重新醒了过来。 与黛安一样,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进入了一具陌生的躯体。 可他很快发现,这个躯体几乎注定了他的成功。 但他那时并不知道,黛安也穿越过来了。 一开始,他也只能蛰伏在二皇子的身体里。 那时他的第一目标是活下去。 可是后来,黛安自己暴露了自己。 这也让穿成二皇子的乔琪,从那时起就布下了这一个大局。 在他意料之外的是黛安居然跟王虞看对了眼。 不对,他见过许凌,他知道黛安会看上王虞。 他没想到的是,阴差阳错,王虞居然选了他扶持。 想到这里,几乎已经笃定成功的二皇子,终于如释重负,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黛安看着他的背影,骂也骂不动了,然而哭是也哭不出来的。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原本人家是不会发现她的。 是她自己大张旗鼓暴露了自己。 人家当自己是二皇子,低调扮猪。 她倒好,深怕人家不知道她是黛安,还把原主的名字直接改成了真名。 再有,她在这个古代打造了整一个现代女团。 名字加上职业,还能有错吗? 所以一开始,就是她在明,二皇子在暗。 难怪,她会吃这么多亏。 “真是不能怪人家,只能怪自己。” 黛安懊恼地嘀咕了一句。 现在知道了二皇子的真实身份,她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如果他真是二皇子,黛安也不会如此。 可他是乔琪,是个疯子,是个为了打败她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这是他的执念,虽然黛安不懂。 在现代时,乔琪这个人,若不是因为这些出格的举动,是根本入不了黛安的眼的。 “哎,不知道他怎样才能懂,我其实从来没把他当做对手。” 黛安叹了口气。 可她没有想过,就是因为她从未把乔琪当成对手,也许乔琪才会有如此执念。 总之,在知晓二皇子的真实身份后,黛安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那个疯子说,预备了好几个大营,绝对不是虚张声势。 他是真的可以不计代价,做出这种令人极其无语的事。 所以黛安必须及时给三皇子通风报信,同时解除她这个人质定时炸弹。 看起来,二皇子不久就会把她抛出去作为诱饵。 要等到那时候吗? “不行,他要是把我绑在城门上,我不是亏大发了。” 黛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那么,她是不是应该主动出击。 几经思量,黛安想到了第一个方法,绝食。 她开始不吃那些人送来的饭菜。 但茶水还是喝的。 绝食不过是种态度,她还得留些体力想办法逃走。 果不其然,三天后,幼娥就找了过来。 “黛安,你到底意欲何为?” “以为绝食自杀,我们就能放过你吗?” “哼,痴心妄想!” “我告诉你,现在你的命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了。” “陛下说你什么时候死,你才能什么时候死。” 幼娥一挥手,身后的两个丫头就端着一碗粥走了上来。 她们一个人扶起卧床的黛安,控制住她的行动,并撬开她的嘴。 另一个人,只顾用调羹把粥往她嘴里塞。 令幼娥意外的是,明明之前是自己绝食的黛安,此刻却并没有反抗被喂食。 她是真的想自杀么? 幼娥不由得想到。 可还没等她想出答案。 已经喝下大半碗粥的黛安,只觉得胃里暖暖的,浑身的力气都恢复了。 她一直在蓄势。 此时,她趁着两个丫头大意分心,一把推开扶着她的那个丫头,另一只手迅速夺过了另一个丫头手里的碗。 接着,她一把将碗用力敲在了那个丫头的额头上。 白瓷碗瞬间‘咔嚓’碎成几块,丫头的额角也渗出鲜血。 黛安不敢停下,立刻挑了一块最大最尖利的瓷片。 她猛然起身,几步就来到幼娥身前, 一把推她转身,用瓷片抵住了她的脖子。 幼娥根本没有想到,已经饿了三天的黛安会突然暴起,挟持了她。 她惊得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黛安敛了神色,低声喝道。 “想活命就别反抗。” “带我离开这里,我自然放你性命。” 黛安还是在赌。 她赌幼娥的命,在这里是值钱的。 还好,今日皇上不在这里,其他人没有命令确实不敢对幼娥袖手不管。 幼娥咬碎了一口银牙。 却又惧怕脖子上的瓷片,只得被迫带着黛安往外走去。 黛安已经很长时间了没有出房间了。 在密闭空间里待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都要长蘑菇了。 她终于呼吸到了外界的新鲜空气。 她终于体会到自由的好处! 黛安扫了一眼四周,问道。 “这是哪?” 幼娥翻了个白眼,避而不答。 “嘿嘿,你既然不肯告诉我,” “那就别怪我,一不小心又在你脸上再加一道疤。” 幼娥一颤。 她虽然已经破相,但也不打算再给自己添几道疤呀。 于是,她百般不情愿地被黛安推着往外走。 …… 一间屋,四个人,各怀鬼胎。 床上的两人很快哼哼哈哈起来,这活春宫可苦了骆子玉。 温香软玉在怀,却不敢轻举妄动,他忍得阵阵生疼。 好容易送走外面两人。 辛琦以为骆子玉就要将她吃干抹净时,骆子玉却带她离开了别墅。 “不管你是怎么搞到欧阳清别墅钥匙的,” “你以后不要再去招惹她。” 车上骆子玉交代辛琦。 “骆少,是怕我吃亏?” “当然,你可是少有的尤物。” “若是被欧阳清欺负了,我会心疼的。” 他抽出一只手,握住辛琦的手送到嘴边吻了吻,罕见地耐下心来。 不多时,他就带辛琦来到了一个会所。 逃出升天 眼看那些人紧紧围着她们,黛安心道不好。 现在他们虽然不敢动手,但一定已经有人去给二皇子报信了。 一旦二皇子决定弃车保帅,或是派来高手,那么她挟持幼娥就成了一个笑话。 等不及了,虽然没有马车,她及时逃出去也会寸步难行。 但只能搏一搏了,趁这里的护卫还没反应过来,趁幼娥还有利用价值。 黛安果断地扯着幼娥往庄子外退去。 “你们都给我站住。” “否则我就杀了她,再自杀!” “我想,你们的主子一定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你们尽管去通报!” 护卫果然不敢轻举妄动。 黛安加快脚步,连拖带拽同幼娥一起出了庄子。 “这是哪?” 黛安问幼娥道,语气不容质疑。 幼娥心里不服,原本不想回答。 黛安可不惯着她,手腕一用力,瓷片就将幼娥的脖颈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人性本善,可兔子急了也咬人,你别逼我。” 黛安的这句话,字字捶在幼娥心里。 现在是个你死我活的局,她确实不能寄希望于黛安的良善。 “这是骊京郊外,陛下的庄子。” “附近可以村镇?离骊京多远?” 黛安一边问,一边环顾四周。 这座庄子异常偏僻,所处之地很是慌凉。 她转念一想,可不是,当年太子当道,好的东西当然是都给了他。 譬如三皇子那座芍药园,其实也在骊京郊外的偏僻之所。 那二皇子的庄子偏僻荒凉,就很容易想像了。 只是,这里与她去过的郊外庄子还有不同,似乎附近大山环绕。 黛安想了想,她不能冒险直接回骊京。 二皇子定然会在她逃走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 她又看了看周围,大约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逃入深山之中了。 深山地形复杂,即使搜山,也不能一蹴而就。 且山中物产丰富,她有概率不会饿死。 最重要的是,二皇子大概不会想到,她会冒险做出这个,与送死无异的选择吧。 此时的幼娥,已经成了她的负担。 想起幼娥过去的种种恶行,以及黛安她们蒙在鼓里时,被她各种陷害。 黛安有一瞬间真的很想杀了她。 可最后她还是回复了理智。 她已经杀过她一次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再说,她觉得,像幼娥和乔琪这样,都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于是黛安用尽全力,学着谢叔齐的样子,一个手刀砍在幼娥颈后大穴上。 幼娥瞬间软绵绵瘫倒了下去。 黛安还不忘,把她拖到另一个方向,假模假式地掩藏一番。 最后,她又丢下几件随身物品,撕下几条衣裙布条,零零散散散落在了去骊京的路上。 做完这些,她就回身,一头扎进了深山中。 黛安摸不准二皇子的人什么时候会追上来,发现她。 她只能闷头一直往深山中跑。 但她实在太饿了,她用绝食这种自损八百的方法逃出来。 这也注定了,她的体力现在极差。 今天她必然要在深山中过夜。 除了防止被二皇子的人找到,还得防止被野兽袭击。 因此黛安不得不一边逃一边寻找一个安全的栖息之所。 不知跑了多久,她已经彻底迷失在了山林里。 天已经擦黑了,夜晚的山林,和白天的危险系数简直不是一个等级的。 黛安即使五感再不敏锐,也能感觉到周围树丛里的动静和声音。 那都是来自于活跃的野生动物。 不得已,她只能在天彻底落黑前,找到了一棵大松树,奋力爬了上去。 爬上树,是为了躲避夜晚遭遇猛兽袭击。 虽然挂在树枝上非常难受,但饥寒交迫还是让她很快沉沉地睡了过去。 秋夜很凉很凉,黛安尽量让自己缩在仍旧茂密的松枝里,努力维持自己的体温。 当第二天清晨的阳光照在黛安的脸上,她才悠悠转醒。 体温降了不少,再不找些食物补充体力,她很可能会撑不下去。 这时,松树枝上传来了小小的动静。 黛安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小松鼠,在松树上上蹿下跳。 黛安心里一动,顺着松鼠的行动轨迹看了过去。 冬日将近,松鼠也会储存一些粮食。 很快黛安就找到了松鼠的洞穴,在里面找到了一些坚果和浆果。 她的胃已经开始因极度饥饿而抗议。 顾不得许多,黛安狼吞虎咽吃下了这些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 略略休整后,她跳下树,开始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 她不知道穿过森林,将会是哪里。 她现在的第一要务,还是躲过二皇子的追踪。 一路上,她凭借仅有的植物学和生物学知识,辨别可食用的动物和植物。 因为没有火,她只能吃些浆果果腹。 她就这样,在森林中胡乱又走了一天。 很快夜幕降临,黛安如法炮制,正准备再找棵大松树过夜。 她还没找到合适的树,就猛然听到丛林深处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看这动静,绝对不是什么小型啮齿类动物能弄出来的。 这下子,可惊呆了黛安。 她不顾一切,向离她最近的一棵树上爬去。 她一边爬,一边祈祷,希望这次自己遭遇的是不会爬树的犬科动物,千万不要是会爬树的猫科动物。 虽然身体虚弱,但求生的欲望,让黛安一瞬间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 她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了上去。 在她堪堪爬上树的那一刻,森林里的动物窜了出来。 是一群狼。 黛安不知道,她是该庆幸,还是该郁闷。 庆幸的是,来者确实不会爬树。 可郁闷的是,狼是成群出没,且极狡猾,极有耐心。 若是没有突破性进展,她很可能会被耗死在树上。 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她只能先把自己挂在树上。 树下的狼群分批蹲守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黛安也不想再浪费体力,挪了挪身子,又昏睡了过去。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更接近于昏迷,而不是睡着。 她也不知道,她这样,到底算不算逃出去了呢? 终于见到了 黛安昏昏沉沉睡到半夜,忽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吓坏了。 狼,果然是最狡猾的动物之一。 她看到,那群狼,正有序地分批在啃她所处的那棵树。 它们尽可能不弄出太大的动静,就是为了不惊醒她。 好在她被惊醒,此时狼群已经将树干啃噬掉了一小半。 如果她再晚点醒来,可能就已经从树上掉下去,命丧狼口了。 黛安一阵后怕,但很快又唏嘘起来。 她是醒来了,可现在的情况,她也没办法自救啊。 她既不能冲下树去,跟狼群火拼。 也没办法远距离赶走狼群。 更没办法像猴子一样,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 眼睁睁看着狼群不断啃咬树干,黛安头一次体会到了绝望的感觉。 “哎,难道是天要绝我?” 黛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彻底躺平了。 她开始回忆,自己短短一生的波折。 一瞬间,她想起了很多人,包括现代的家人、朋友、许凌。 也想到了古代的这帮人,王虞、谢叔齐、三皇子…… “没想到我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还是难逃英年早逝的命运。” 黛安叹息了一声,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想过很多种可能死去的方式。 唯独没想过会被群狼吞噬。 要是手上有武器,她也许会选择自尽。 可现在,居然自尽都做不到。 群狼的啃噬声,在黛安耳边不断放大。 正当她纠结难过的时候,忽然听到破空之声,接下来是狼的惨叫声。 她迅速坐了起来,扫视周围,没有发现。 但当她低下头,却看到一匹灰狼倒在地下,生机已绝,喉间插着一支短箭。 有人找到她了!会是谁? 黛安本能地捂住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莫非是二皇子的人追上来了? 看来今夜,她是入了必死之局。 被二皇子抓回去,还不如命丧狼口呢。 黛安一边尽力隐藏自己的身影,一边紧紧盯着四周。 夜半的丛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仅凭她的肉眼,什么也看不见。 “嗖嗖”,又是几声破空之声响起,狼群应声又倒下去了好几匹。 终于,头狼窜上一处矮坡,长啸一声。 狼群闻声立刻放弃了啃噬树干,纷纷撤退了。 狼群虽然走了,黛安却更紧张了。 几息过后,她就听到了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好在,人好像不是特别多。 “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问道。 “是狼群,” “可是很奇怪,它们在啃这棵树。” 另一个人似乎蹲下身子,在检查狼的尸体。 最初说话的那个人,已经开始摸索被狼群啃噬的树干。 “难道狼改吃素了?” 听到来人的声音,黛安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暗夜里很静,让她能听到来人的对话。 但因为他们都压低了声音,她也认不出来是敌是友。 “不太对劲,是不是树上有什么?” “你是说,树上有狼的猎物?” 隐隐听到这句话,黛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手里紧紧握着一根刚刚慌乱中折下的树枝,这是她唯一傍身的武器。 可她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拼死反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感觉到有人跃上了树枝。 不过黛安藏在一堆松枝中,来人似乎暂时没有发现她。 黛安努力瞪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人,但夜太暗,对方还穿着夜行服,她根本看不清楚。 她只能尽可能隐藏自己的行踪,期待不要被人发现。 可她显然低估了来人的五感,上来的人只不过听了听,就感受到了黛安的气息。 黛安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个人就来到了她跟前。 虽然已经是面面相觑的状态,但林子里太暗了,黛安还是看不清来人是谁。 情急之下,她本能地开始挣扎。 用木棍去猛扎对方。 可对方肯定是个武功高强的男人,怎么可能被她的挣扎吓退。 很快,黛安就落入了对方的桎梏。 “你是谁?放开我!” 黛安低吼了一声。 谁知,听到她的声音,刚刚还抓住她不放的黑衣人,突然就愣住了。 黛安瞅准机会,一下子爆发出一股力量,从男人的桎梏中挣脱了出来。 还没等她挪开几步,男人就立刻又追了过来。 黛安手舞足蹈,还打算挣扎。 却没注意,自己已经在原本就不宽敞的树枝上岌岌可危。 在她差点掉下去之前,男人一把抓住了她。 随即,她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黛安,别怕,是我,” “我终于找到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黛安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接着,她的身体传来一股不可抑制的倦意。 她的心里,也涌起一股不可抑制的委屈。 自从被二皇子抓来,一个人关在庄子里。 她最大的敌人其实是孤独。 远离熟悉的环境和人,面对的都是尔虞我诈,每天都可能性命堪忧。 她心里其实积累了很大的压力。 可现在,她终于找到组织了。 她又找回了她所熟悉的一切。 “殿下,我终于等到你了。” 现在把她搂在怀里的,正是三皇子君斓。 黛安这声呼唤,让三皇子心里又酸又软。 没想到,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他心里一时极其不忍。 “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我带你离开这里。” 三皇子搂着黛安飞身下了树。 黛安这才认出,树下的人是飞鸾。 “叔齐呢?” 想到二皇子的身份,黛安本能地问起谢叔齐的下落。 “他也在林中找你,” “我们是分头行动的,” “飞鸾,传信,到附近的镇子集合。” 三皇子说完,就把黛安打横抱起,往林子外走去。 黛安现在累的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自然也不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三皇子的怀抱很坚实,很温暖,很快黛安又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身在一处朴素的农家。 她睁开眼睛一看,三皇子和谢叔齐,还有山门的一些人,比如谢叔荣,都围在她身边。 “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黛安虚弱地问道。 “黛安,你瘦了很多。” 谢叔齐一开口,声音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交换情报 黛安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一哭,把旁边的三皇子和谢叔齐都心疼坏了。 黛安抽抽噎噎了半晌,旁边的人心也抽疼了半晌。 她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有吃的吗,我饿……” 三皇子还没使眼色,飞鸾和谢叔荣就奔了出去。 “怎么回事?在林子里饿着了?” 谢叔齐立刻关心地问道。 “岂止是在林子里,我为了逃出来,绝食了三天。” 黛安说起来这些就是一肚子委屈。 “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黛安问道。 谢叔齐刚要回答,那边飞鸾和谢叔荣已经端了一大碗粥过来,还配了一小碟腌菜。 “姑娘恕罪,乡野之地,吃食没法子那么讲究。” “没事,没事,” 黛安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着急忙慌地捧着碗吃了起来。 一旁的三皇子和谢叔齐看她一碗白粥都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更是酸软难耐。 “你慢点吃,小心别呛着。” “正好你饿狠了,先吃点白粥最好。” “等恢复过来再开荤不迟。” 谢叔齐一边说,一边帮黛安拍着后背顺气。 “唔,所以……” “你们到底……” “是怎么找到我的?” 黛安一边吃,还不忘一边问道。 嘴里含着粥,让她说话含含糊糊的。 谢叔齐忍俊不禁。 “你被人掳走后,我们还要对付太子,” “所以殿下派了山门众人去寻你。” “一开始确实毫无头绪,” “最主要,我们根本没想到会是二皇子抓了你。” “可后来,在猎苑出了那些事,” “二皇子临阵倒戈,还捅了殿下一刀。” “我也最终抓到了那个假扮成你的南蛮人。” “费了些功夫,才知道是二皇子抓的你。” “所以我们开始一间一间扫荡二皇子的庄子。” “你被藏的那个地方,极其隐蔽,” “我们一开始确实没找到。” “好在你逃了出来!” 想到黛安为了逃出来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 他们却完全帮不上忙,谢叔齐心里就如刀割一般。 他整个人都快要被悔恨的潮水淹没了。 “那一日,我们注意到,二皇子在大量调兵,去的就是关你的那个庄子。” “我们这才联想到,你有可能逃出来了。” “等我们摸近了,甚至看到了你故意撕破的衣服边角。” “这才确定,他们要找的人确实是你。” 谢叔齐说着,看了一眼三皇子。 “二皇子的人都以为你会直愣愣往骊京跑。” “可殿下却认为,那是你的障眼法。” “随后我们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 “一致觉得,你肯定一头扎进林子里了。” “我们这才分头进了林子。” 谢叔齐简单说完,黛安也刚刚好吃完一碗粥。 她只吃了个五六分饱,但现在已经够了。 她的胃得慢慢适应。 “所以你们现在,就蛰伏在这里?” 黛安问道。 谢叔齐点点头。 “二皇子的事,太过诡异,一时之间我们还未找到其中关窍。” 黛安一听这话,猛地垂下了头。 “是因为我,是我拖累了你们。”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 “黛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叔齐不解地问道。 “这不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想?” 三皇子也插嘴道。 “真的,我见过他了,” 黛安忽然一把抓住了身边谢叔齐的手。 “他跟我们一样,都是穿越来的,” “这人你还认识,是乔琪那个疯子,” “你知道吗?乔琪也来了,阿关。” 黛安这样一说,谢叔齐就明白了。 在现代时,这个名叫乔琪的家伙就各种给黛安找茬,做事毫无底线。 没想到都穿越了,还这么阴魂不散。 “真没想到!” “什么意思?你们在说什么?” 三皇子看看黛安,又瞥一眼谢叔齐,终于忍不住问道。 “殿下,有些事我们说不清楚。” “你可以理解为,你现在看到的二皇子,其实他内在的灵魂,并不是二皇子,而是一个叫乔琪的人。” “这个人,是我的宿敌。” 黛安尽量用他们能接受的说法解释这件事。 但三皇子他们还是一脸懵。 “总而言之,他不是原来那个二皇子了。” “他是个疯子,我认识他。” “他说,为了抓到你,他动用了好几个大营的兵力。” 黛安望着三皇子说道。 “对了,叔齐,我还见到了一个旧人。” “谁?” “你猜!” 谢叔齐想不出来,向黛安求救。 “是幼娥,她居然没死……” 谢叔齐一听,也惊呆了。 其惊讶程度不亚于黛安再次见到幼娥时的惊讶。 要知道,当时杀幼娥,还是他动的手,这不是打他的脸。 “难怪归燕坊之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还问题不断。” “原来,是她早就站在了你对手那边。” 谢叔齐恍然大悟。 如果二皇子是乔琪,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了陷害黛安,他一直隐藏身份,蛰伏得很好。 却原来,早就开始布局了。 “哼,这次让他落到我的手里,” “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谢叔齐恨道。 这个疯子,从现代到古代,都不让黛安好过。 三皇子对他们的话还是一知半解。 不过他也觉得,二皇子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你说,他的目标是你?” 三皇子问道。 “是,他是为了战胜我。”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真的要硬碰硬吗?” 黛安反问道。 “回头先见见王虞,看看他怎么说。” 听了三皇子的话,黛安这才想起,王虞之前可是二皇子的人。 那么二皇子做的这些事,他都知道吗? 黛安心里涌起一股唏嘘。 终究还是产生裂痕了吗? “他想要在登位大典前解决掉我们。” “可我,打算在登位大典上解决他!” 三皇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看到三皇子这幅样子,黛安偷偷捅了捅一旁的谢叔齐。 “皇上,是二皇子杀的?” 谢叔齐点点头,眼神里似乎在说。 “这还想不明白吗?” 黛安长叹了一口气,血雨腥风要来了! 新的计划 从猎苑回来后,王虞就一直在试图给三皇子送信。 可他也知道,二皇子表面放他去找三皇子,其实不过是把他作了鱼饵。 他若能找到三皇子,跟在后面的二皇子就敢不计一切代价,当个黄雀。 可他又不能不找到三皇子。 黛安还在二皇子手中,他也放心不下。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二皇子这个华丽转身,让他看人识人的眼光都喂了狗了。 眼前这个二皇子,比之前的太子还过分。 他不仅心狠手辣,还蠢得可以。 太子在时,再怎么无法无天,好在有先帝把关。 现在先帝没了,二皇子还不是为所欲为。 …… 一间屋,四个人,各怀鬼胎。 床上的两人很快哼哼哈哈起来,这活春宫可苦了骆子玉。 温香软玉在怀,却不敢轻举妄动,他忍得阵阵生疼。 好容易送走外面两人。 辛琦以为骆子玉就要将她吃干抹净时,骆子玉却带她离开了别墅。 “不管你是怎么搞到欧阳清别墅钥匙的,” “你以后不要再去招惹她。” 车上骆子玉交代辛琦。 “骆少,是怕我吃亏?” “当然,你可是少有的尤物。” “若是被欧阳清欺负了,我会心疼的。” 他抽出一只手,握住辛琦的手送到嘴边吻了吻,罕见地耐下心来。 不多时,他就带辛琦来到了一个会所。 “这是薛鸣的地盘儿。” 像是解释,让她安心。 辛琦好笑,耐心不过十几分钟,还是想睡她。 果不其然,进了会所包间,骆子玉就迫不及待直奔主题。 可辛琦忽然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怎么了?” “弄疼你了?” “亲戚来了。” “真的假的?” “你想验验看?” “靠!” 骆子玉懊恼地在沙发上一躺,这不是逗他玩么。 许是辛琦确有几分魅力,骆子玉竟轻易放过了她。 辛琦在回家路上给闺蜜发了条信息。 “最好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形态出现。” “骆子玉,已入局!” 几天后的夜晚,骆子玉忽然接到辛琦电话。 “骆子玉,你死哪去了!” 听声音辛琦像是喝醉了。 “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去找你,别乱跑。” 等骆子玉赶到,正巧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去扶辛琦。 辛琦不知喝了多少酒,整个人已经醉态癫狂。 男人要拿走她手里的酒瓶,她闹腾不肯给,也不肯让男人扶。 骆子玉几步走过去,一挥手推开了男人。 “你谁啊?” “我的女人也敢碰?” 男人不防被他推了个趔趄。 “你是骆子玉?” 他不顾骆子玉的阻拦伸手去够辛琦。 “月月,跟我走,别喝酒了。” 辛琦闹气脾气来。 “不要不要,我就要喝酒。” “你听到了,她不肯跟你走。” “是她打电话叫我来的。” “你敢截胡?” 骆子玉说完不再理他,把辛琦打横抱起,辛琦倒是没再挣扎。 待回到熟悉的酒店,熟悉的总统套房,骆子玉将辛琦放在床上。 辛琦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子玉……你终于来了……” 这一声呢喃仿佛隔世而来,让骆子玉心神俱震。 可随即辛琦就昏睡了过去。 骆子玉不欲趁人之危,躺在她身旁辗转半宿,好不容易快天亮才眯着。 梦中,一个女人在他面前苦苦哀求。 “子玉,不要走……” “求你救救我家人……” 骆子玉不由皱眉,可他却怎么也看不清女人的脸。 然而此刻他要是醒着,定然也能看到睡在一旁的辛琦也并不安稳。 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欧阳清把老爷子哄得服服帖帖。 以老爷子的雷厉风行,骆子玉真的寸步难行。 被困三天后,骆子玉却忽然接到一个陌生好友申请。 微信名上弦月以及头像上那只粉色蝴蝶让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点了通过。 “下午3点,这里见。” 对方发过来一条消息,以及一个定位。 离3点还差半小时,骆子玉就迫不及待来到了定位所指地址。 这是城郊一座别墅,低调私密。 他给上弦月拨了个语音, “我到了,你在哪?” “这么心急,来早了。” 虽这么说,辛琦却还是给他开了门。 骆子玉一见辛琦,就像狼见了羊,将她扑倒在了沙发上。 “骆少久经情场。” “怎么还跟个雏儿一样,这么猴急?” 辛琦双手撑在骆子玉胸口,眼波流转。 骆子玉也惊奇自己在这妞面前为何定力这么差。 “你上次不是说,客房服务不错?” “上次喝多了,发挥不好。” “今天上门服务,肯定比上次好。” 他低头吻下来,辛琦头一偏,骆子玉顺势埋进她颈窝。 耳鬓厮磨间,骆子玉有些忍不住,身下早起了变化。 “等……等等。” 辛琦也被他亲得有些软,挣扎着低吟了一声。 这欲拒还迎的调调,在骆子玉听来哪里是拒绝,分明是冲锋号。 他刚要攻城略地,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辛琦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噌的一下翻身而起,拖着骆子玉躲进了旁边卧室。 来人是一男一女,听动静分明跟刚才的骆子玉和辛琦干的是同样的勾当。 辛琦捂住骆子玉的嘴,将他带进了卧室的大衣柜。 外面的两人纠缠间也进了卧室,躺倒在了床上。 “你说,是你的未婚夫厉害,还是我厉害。” “我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夫,根本没碰过我,说什么厉害不厉害的。” 女人声音一响,骆子玉倏地回头。 透过门缝,分明看到跟另一个男人赤裸纠缠在一起的那个女,正是他的未婚妻,欧阳清。 他骆子玉是个声色犬马的公子哥,可欧阳清的人设可是禁欲系女强人啊。 骆子玉正纳罕间,辛琦却主动挤了过来。 衣柜空间有限,两人几乎紧紧贴在一起。 肌肤相贴,骆子玉只觉得自己体温都升高了几度。 可他这会反而放缓了动作,投鼠忌器。 辛琦发现了他的变化,故意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 “你说,现在是她怕被你发现,还是你更怕被她发现?” 痒痒的触觉让骆子玉全身紧绷,眼看就要忍不住呻吟出声,他一把止住了辛琦的恶作剧。 形势不妙 谢叔齐点点头。 “他没事,但他很是苦闷,” “他老觉得,你被二皇子盯上,是因为他把二皇子介绍给了三皇子。” “结果他自己识人不利,被扮猪吃老虎的二皇子摆了一道。” “他甚至没脸见你。” 黛安苦笑了一下。 “王虞多虑了。” “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怎么能怪他。” 黛安想到王虞,更多的是甜蜜。 有些日子没见他了,现在骊京内忧外患,他能抗住这么大的压力吗? 正说着,三皇子带人端了些酒菜进来。 “叔齐回来了?” “嗯。” 谢叔齐将他与王虞的密谈说了。 三皇子沉沉点了点头。 “登位大典?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登位!” “至于归燕坊诸人,我这两日也会带人去亲自迁移。” 谢叔齐接着说道。 这下轮到黛安松了口气。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那个疯子,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了。 如果凉鹤她们落入他手中,定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好在若渔已经被薛戬保护起来了。 剩下四女和岚姨,她一定要保护好她们! 当夜,谢叔齐就带着山门好几个人溜进了归燕坊。 王虞准备接应的马车很快也到位了。 谢叔齐钻了进去,打晕了附近看守的守卫。 很快他见到了岚姨。 岚姨半夜被吵醒,惊魂未定。 可她还是挣扎着听明白了谢叔齐的意思。 她立刻叫醒其他姑娘。 众人都只收拾了些必用品,剩下的东西都不要了。 一时间,这里效率极高。 趁着夜色,谢叔齐赶紧把归燕坊一干人带走了。 路上,几个小丫头支支吾吾,都想问问黛安搞不好。 谢叔齐瞒下了黛安受伤之事,将众女带到了另一个藏身之处。 “岚姨,委屈各位在这里暂时落脚。” “等大事了后,殿下会再安顿好大家。” 岚姨心知肚明,这里的人,现在谁也不能被抓,否则都定会连累黛安。 安顿完归燕坊的人,谢叔齐准备返回。 他路过归燕坊时,发现大量官兵都在往哪个方向偷偷摸了过去。 谢叔齐心道不好,乔琪那个疯子,必是回过味儿来了。 他赶紧隐藏身形,离开了。 回到暂时栖息之所,谢叔齐马上把此事告诉了三皇子。 两个人就要不要告诉黛安这件事,根本达不成一致意见。 黛安吓坏了,忙问。 “她们都没事吧?顺利转移了吧。” 直到她看到谢叔齐给与了她一个肯定的手势,她才终于舒了口气。 好在她最后一刻想到了。 二皇子之前一直没动归燕坊,是因为她黛安一直都在他手中。 可她现在逃了出来,二皇子手里没了砝码,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归燕坊。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果然,乔琪的冷厉她是记得的。 比如说,他一回过味来,他就会马上就派兵去围剿归燕坊。 难道他也知道,自己就躲在他附近? 黛安瞬间脸色苍白,让周围的一众男人心疼不已。 “好在及时转移了她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也没事,你放心,我都看着呢。” 谢叔齐认真地说道。 此时的黛安虚弱无比,又赚了一波心疼。 “这些事,何时能结束。” 她很怀念刚刚来这里的时光。 那时候,没有夺嫡的勾心斗角。 那时候,她的女团蒸蒸日上。 “快了。” 谢叔齐和三皇子同声说道。 “对了,王虞一直想见你,” “但他走不脱,你又尚未痊愈,” “我就劝他再等等吧。” 谢叔齐转向三皇子。 “总而言之,我们也该为那个登位大典,做些准备了。” 那边二皇子其实很快就发现,黛安逃跑了。 如黛安进入林子前所料,他很快派了人过去。 只不过,二皇子当时因为有其他事,恰巧被拖住了。 毕竟他现在是新皇,没有那么自由。 也正因如此,派去的追兵很快发现了晕倒在路边的幼娥。 顺着黛安刻意留下的痕迹,他们毫不怀疑地往骊京方向追了过去。 当然,这样是不可能找到黛安的。 消息递到二皇子那,他表面仍是微笑着,却直接抽刀把报信的人一刀斩杀。 “一群废物!” “朝廷养的兵,竟然连一个小姑娘都看不住。” “那么多人,居然追不上也找不到她?” 黛安不但是他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也是他作为乔琪,必须要战胜的对象。 他病态的认为,只要战胜了黛安,他的人生就能从此开挂。 所以,黛安的逃脱,对二皇子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他很快压抑着怒气,想了想。 “传令下去,给朕把归燕坊端了!” “一干人等,全部收押!” “我就不信,这样还不能把她引出来!” 黛安仍旧是预判了他的预判,所以那天谢叔齐才会看到有官兵直冲归燕坊。 在再次扑了个空之后,二皇子彻底癫狂了。 “哗啦”一声,他推倒了御书房的百宝架。 一旁王玄和王虞正在向他汇报国家大事,他也压根听不进去。 “陛下,何事如此动怒?” 王玄小心翼翼地问道。 而王虞,即使不问,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王玄不问还好,这一问,把火直接引到了他们身上。 “你还问朕何事?” “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孙子?” “王虞,你好大的胆子!” “跟着你的人,前几日夜里被人打昏,你怎么解释?” “朕下令去抓捕归燕坊一干人等,” “等军队到时,那里已人去楼空,你又怎么解释?” “所有的这些事,是不是中间都有你的影子啊?王大人?” 王虞低头沉默不语,王玄却急了。 “陛下息怒,王虞即使再胆大妄为,也绝不可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还请陛下明鉴!” “朕明鉴?” 二皇子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 “朕清楚明白得很!” “王虞,你是不是觉得,朕没用了,” “当初是你看错了朕啊?” “朕告诉你,你的小心思,朕清清楚楚。” “不要以为可以糊弄朕。” 他缓缓坐了下来,脸上露出怨毒表情。 从头到尾,他都不信任何人,他只相信自己。 “既然你放跑了她们,” “那朕只能委屈王大人,替朕当这个诱饵了。” 王玄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错愕地看着二皇子。 王虞却抬起头来,一脸毅然决然。 二皇子说得对,这个错是他犯下的,他应该想办法纠正。 若是不能纠正,这辈子不过还是一死罢了! 看着王虞的表情,二皇子越发来气。 这一个两个都自以为是得厉害,都跟他作对! “来人,将王虞打入天牢,不日斩立决!” 侍卫很快冲了进来,将王虞团团围住。 王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明鉴,王虞即使木讷固执,也决不可能做出有违国本之事。”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莫令天下士子官员寒心。” “哼!” 二皇子嘲讽道。 “一个两个,还跟朕玩文字游戏。” “他是没有违国本,” “但他三番五次有违朕的意思。” “朕就是国本!朕告诉你,朕杀人,不需要理由!” 王虞冲他祖父喊道。 “祖父不必如此,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 “还请陛下不要波及王家,” “否则,王虞拼着一死,也必不能让陛下如愿。” 二皇子眼神诡谲地看着王虞。 看来他猜到他的心思了。 他确实不仅想让王虞当诱饵,引黛安三皇子前来,还想借机扳倒王家。 早知道,王家这样在朝廷根深蒂固的家庭,对他这个帝王来说,是最大的隐患。 “顾着你自己再说吧。” 二皇子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 守卫立带了王虞下去。 王玄支撑不住,当场昏了过去。 二皇子嫌恶地让人抬走了他,倒是没立刻再动王家。 等三皇子一派服诛,他再想干点什么不行呢? 现在,就再让他们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吧。 “把这个风散出去,” 他继续下令。 “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王虞王大人被我抓了。” “明日一早,就把他吊到骊京城门上。” “我看他们还能忍到几时。” 消息很快传到了三皇子那里。 因为谢叔齐突然找不到王虞了。 “王虞被抓了?” “看来,我这位二哥,真如黛安所说,是个疯子!” 三皇子道。 “难道不是因为发现王虞跟我们合作?” 谢叔齐道。 “想可能想到了,但具体的证据应该没能抓到。” “所以,没想到会这么快。” “再说王家盘根错节,在朝为官多年,一个新皇,怎么敢随意动他。” 三皇子这时才真正发现,他根本不了解他这个二哥。 也是他之前隐藏得太深了。 “我现在相信你们说的,二皇子已经不是二皇子了。” “他小时候,确实不是这样的。” 一旁的黛安,听到王虞被抓,反而冷静得可怕。 她完全没有害怕,担忧,甚至心痛的感觉,也没流一滴泪水。 这是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再不冷静,她就肯定真的要失去王虞了。 “咱们不出现,他就不会死。” “目前,至少是这样。” 黛安忽然开口。 她的声音,让三皇子和谢叔齐都一惊。 “难得,你如此冷静。” 黛安闻言讪笑道。 “哭能有用吗?还不如冷静分析下现在的形势,和可能的策略。” “我觉得,他抓王虞,就是因为咱们把岚姨她们转移了。” “所以二皇子现在要用王虞引我们出来。” “他还是一心想干掉我们啊。” 三皇子和谢叔齐对视一眼,都认可了这个说法。 “王虞,我们还是得救。” 三皇子说。 “是,不过我觉得,咱们可以兵分两路。” “一边佯装上当,去救王虞。” “一边却直捣黄龙,去杀二皇子!” 黛安坚定地说道。 三皇子和谢叔齐都震惊了。 没想到她一个弱女子,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却有如此杀伐果决的一面。 “此事,需小心计划,不过也并非不可行。” 三皇子原本的计划,是在登位大典上,揭开二皇子的真面目,再一举推翻他。 现在计划被打乱,眼看着来不及了。 他们只能另寻他法。 刚刚黛安所说的方法,也不是不行,不过太过冒险。 “王虞被抓,王家如何?” 三皇子突然问道。 “听说,暂时无事,只是王玄,被软禁起来了。” 谢叔齐说。 “哼,这个老顽固,不知道现在后悔了没有。” 三皇子还记恨,王玄当初在猎苑出头,捧二皇子,踩他的事。 “既如此,先把他保护起来是正事。”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二皇子的狠厉。 因为第二天,他们就看到王虞,被吊在了骊京城门之外。 对于骊京民众来说,王虞一直是个深入人心的好官。 现在却因为含糊其辞的“违逆新皇”罪名,被如此侮辱。 这让骊京人民一时风声鹤唳,新皇暴戾,这个形象也很快深入人心。 谢叔齐回到农家小院时,眼里的沉痛怎么也藏不住。 “怎么回事?王玄被杀了?” 三皇子第一反应,是谢叔齐去保护王玄失败了。 “不是,王玄已经被我送到安全的地方了。” “那是为何?” 谢叔齐下意识拉了一把三皇子。 “借一步说话,不要让她听见。” 他一边压低声音,一边指了指屋内。 意思是不让黛安听见? 三皇子更加狐疑了,难道是王虞被杀了? “难道是王虞?” 谢叔齐没有回答,只看着三皇子。 “他被杀了?” 一瞬间,三皇子以为这个最坏的结果被他猜对了。 谢叔齐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比被直接杀了还惨,” “二皇子将他吊在了骊京城门上示众。” 三皇子瞬间怒不可遏。 “疯子,果然是个疯子!” “士可杀不可辱!他这样做,就不怕天下人寒心吗?” “大华一朝,这样下去,必定毁在他手里。” 三皇子虽然对他那些王室亲戚,都没什么好感。 但他毕竟是大华王族,因此对国家还是很有感情。 他也不想,看到这一朝就此没落下去。 “现在该怎么办?” 谢叔齐问道。 三皇子刚想答话,就听到身后一人说道。 “怎么办,凉拌!” 谢叔齐和三皇子一惊,是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