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疯批皇帝九十九次追妻》 第1章重生 姜漫重生了,被千刀万剐之后重生在了遇上谢璟川的那场宫宴之前。 “侯爷,这场宴……我可不可以不去?” 文言侯府。 姜漫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有泪,她重生回来了,或许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为何?” 不等她编造理由,温知沛接着说“这场宫宴是新皇登基的飨宴,京州群臣都需要携妻前往,不去的话,就是大不敬了。” “称病也不行吗?”姜漫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你病了?”温知沛皱眉。 看着温知沛眼中的担忧,她又狠不下心欺骗,声音闷闷地回答“没有,我就是单纯的不想去。” 不想遇上那个疯批皇帝谢璟川。 重生前的今天,她就是在这场宫宴上遇上了谢璟川,被他盯上后,从此开启被禁锢屈辱的人生。 从那天开始,温知沛被谢璟川故意打压,被发配边境,在路上惨死,自己因为皇后的嫉妒,母家被皇后敌对最后灭族,自己更是被她千刀万剐而死! 后来在皇宫被囚禁的日子,她才知道这场宫宴说是宴请群臣,但实则只是一个噱头,谢璟川他真正的目的是在找她。 “你要是实在不想去,那便不去了。” 温知沛声音令她回神,姜漫莞尔一笑。 他从来都十分尊重她,自己怎么能让他为难,谢璟川本来就是要找人,自己不去倒是些欲盖弥彰的嫌疑。 或许能有更好的办法…… “侯爷先等等,待我梳洗一下,便出发。” 温知沛点点头“那我出去等你。” 他们协商成婚已经一年,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相互取暖,在外人眼中恩爱无比,但是却一直没有夫妻之实,温知沛总是十分绅士,从不越雷池半步。 不一会,姜漫从闺房里出来,换了衣服和发髻。 一身流苏长袍略显夸张地拖着地,发髻成一个斜长的刘海从头顶梳至右耳,姜漫的脸本来就小,从右边看上去都快把整张脸都挡了,发间簪着几只黄金步摇,脸上拍着厚重的粉,把姜漫清冷的脸都给遮了个七七八八,显得庸俗老气无比。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 温知沛不由侧目“怎么换了发髻?” “怎么?不好看吗?这是京州最近流行的一种发髻呢。”姜漫抚着头发,眼神闪躲,讳莫如深。 “没。”温知沛摇头“你怎样都好看。” 心里却有些狐疑,觉得奇怪,姜漫她最是端庄典雅,一向不喜京州流行什么发髻和服饰,怎么今日像变了个性子? 车马摇晃,姜漫闭眸假寐,她之所以换了发髻,是不想引起谢璟川注目。 她不知道上一世自己到底是哪个环节不对,怎么就入了谢璟川的眼,让他对自己这么执着,甚至不惜被天下万民戳脊梁骨也要把自己据为己有。 她依稀只记得,在那场宴会上,谢璟川确实跟自己对视了一眼,但自己很快移开视线,如果当时她仔细想想的话,就能察觉这个年轻的帝王看她的眼神算不上清白,而她像个傻子一样恍若未闻。 重来一世,她绝不要入那样的深渊。 她就不信了,这样还能被谢璟川注意到。 新帝登基,举国同庆,大赦天下,免征税一年,所有人都臣服于谢璟川。 天色傍晚,京州街巷开始热闹起来,在朝为官的人陆陆续续都往皇宫里赶。 姜漫抬头看了眼金碧辉煌的宫殿,心中寒意升起,她就是被禁锢在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宫殿里整整五年。 这场宴会依旧十分隆重,所有大臣带着女眷盛装出席,姜漫跟在温知沛身后,手放在身前,目不斜视,中规中矩,放在人海里,都极易被人忽视掉。 宴会开席,所有人落座。 宫殿中间那最尊贵的地方,有两个身影被簇拥着而来。 明黄的龙袍刺着姜漫的眼睛,是谢璟川,还有他身边的女人——邓佳仪。 据说,谢璟川登上皇位是靠了邓家帮忙,上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被邓家逼着娶了邓佳仪。 邓家坐上了丞相之位,势头无两,可是,她被囚禁的那几年,邓家的形势并不好,处处被邓家掣肘的谢靖川迅速成长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以雷霆之力打压邓家。 那个时候,谢璟川在朝堂上怎么打压邓家,他的皇后邓佳仪就怎么在后宫报复性地折磨她。 记得她死的那一天,邓佳仪红着双眼跑进冷宫,一刀刀地割着她的肉,整个人癫狂着:邓家扶持他上位,他竟然为了你判了邓家全族流放!还要废了我!这怎么可以!他不是要你吗?我偏不如他所愿! 她被疼痛模糊了神志,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只觉得邓家仪的话有些好笑,谢璟川只在乎权力,怎么可能会因为她而颠覆朝野,只不过是忌惮邓家早就想除掉他们,只是借着自己的名头罢了。 一直到身上没有多少肉了,她血流而亡,死状极惨,只剩下一身骨架…… 姜漫全身的血液被抽离,看见邓家仪的那一刻,浑身抖得厉害,她恨! “小漫。” “姜漫?” “姜漫!” 温知沛的逐渐急切的呼喊把她从前世的忆魇中拉了出来。 姜漫惊觉,她现在是在皇宫,她立刻看向龙椅上的谢璟川。 还好,还好谢璟川没有注意到她,她的一颗心稍安。 只不过,谢璟川不断扫视着殿内,眼神不断地在那些女眷中游离,似在寻找什么。 “早知道就不让你来了,竟不知道你这么不舒服。”温知沛握着姜漫冰窖一样的手,脸上闪过懊悔。 “我无碍。”姜漫苍白的脸扯出一个笑“我在你身上靠着缓缓就行。” 说完,半靠在了温知沛的肩膀处,刚好挡住了谢璟川搜寻的目光。 第2章 解九连环 温知沛绷着身子,背挺得直直的,耳廓悄悄染上一层红晕。 搜寻一圈无果的谢璟川不甘心地一遍遍地环视着,然而还是没有找到他朝思暮想的面孔。 谢璟川眉眼冷了几分,有准确的消息称她已经嫁作人妇,其夫家在朝为官,那个男人是谁?她又在哪里? “确定所有人都来了?有没有没来的。” “回皇上,今天是您登基后第一次的宫宴,整个京州的臣子们都来了,无一遗漏。” “包括女眷?” “包括女眷。” 谢璟川心里没来由的烦躁,蹦的一声,手中的金樽茶盏重重地置在龙案上。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有些不解,皇上这是怎么了? 姜漫瞳孔一紧,谢璟川生气了。 就坐在谢璟川一旁的邓佳仪虽然发怵,但心里仰慕居多,只觉得冷脸的皇上更加的有魅力了。 “皇上。”邓佳仪从位置站起来朝谢璟川行了一礼。 “皇上,臣妾不善言辞,如今皇上刚登基,臣妾敬皇上一杯恭贺皇上成就大业!” 谢璟川把目光从席间收回,看向邓佳仪,敛眉“平身。” 那道压迫摄人的目光终于从席上移开,姜漫松了一口气,从温知沛肩膀上抬起头。 温知沛察觉肩膀一轻,扭头看向她“现在感觉如何?” 姜漫点点头“好多了。” 温知沛将手搭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众爱卿。”谢璟川深沉磁性的声音响彻大殿。 “朕年少时领军打仗,曾在民间遇上一物,名叫九连环,觉得甚是有趣,想让众位爱卿的女眷们看看,能不能解。” “解开者将重重有赏。” “来人,把九连环呈上来。” 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有姜漫如坐针毡。 谢璟川哪里是想让她们解九连环,分明是想让那些女眷在他面前一一过眼。 怎么办? 姜漫手心冒汗,轻轻抖动。 温知沛立刻回头“怎么了?又难受起来了?” “实在不行,我带你先回府。” “不!”姜漫急忙拉住他,这个时候往谢璟川面前露脸太冒险了,以他那多疑的性子一定会注意到自己。 “这一阵一阵的,并不厉害,等会就好了。” “真的?”温知沛有些不信,他觉得今天的姜漫很不对劲。 “真的。” 席上有女眷一个个轮流上去解那九连环,姜漫迟迟没有动。 上一世也是有这个环节的,如果说自己跟谢璟川对眼是让他认了出来,那么自己在解这九连环时彻底让他确认了是自己。 那时的她不知道收敛,在解环中大放异彩,所有人头疼这东西时,只有她将九连环给解开了。 这乡间的小玩意,她幼时就会解。 谢璟川鹰眼不断扫视,终于注意到了被温知沛挡住的姜漫。 他锋利的眉眼一凛,那人遮遮掩掩,有些蹊跷。 “还有哪位官中女眷没有上来试试?”谢璟川发话了,视线紧紧盯着温知沛那桌,像一只很有耐心的狩猎者,手中珠子不断捻着。 “文信侯,你夫人怎么还不上去?”温知沛一旁的同僚忍不住提醒。 温知沛想要站起来为姜漫推掉,手再次被姜漫拉住。 “我去。”姜漫眼睛一闭,她现在无路可退了,只求她这点伪装能够欺骗到谢璟川。 大殿中间,有十几个太监,手上皆捧着九连环,女眷们逐一站在那九连环前面。 姜漫走到了唯一一个空位上,也是离谢璟川最近的地方。 因为谢璟川不太好惹的样子,所有人都第一反应就是离他远远的。 姜漫绷着脸摆弄了几下,为了更加逼真一点,她还特意多花了点时间,然后跟前面那些女眷一样故作苦恼不甘地退下。 就当她以为自己这样能蒙混过关的时候…… “等等。” 是谢璟川。 姜漫背对着他,僵住脚步。 “转过身来。” 姜漫就像被定住,在谢璟川叫住她的那一刻,她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离了一样。 宴会上气息冷凝住了。 温知沛心头一惊,连忙上前,拉着姜漫一起跪倒在地。 “皇上息怒,这是臣的妻子,幼时在乡野里长大,不懂礼数,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看在她是初犯的份上,饶过臣的妻子。” “抬起头来。”谢璟川不管不顾,连个眼神都不给温知沛,固执的叫姜漫露出脸来。 “皇上……”温知沛还欲说话。 “朕叫你抬起头来!” 啪! 珍贵的玉盏摔在地上炸裂开来,溅了一地碎片。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天子的威严不容触怒,所有人惊恐地在原地匍匐跪下,邓佳仪吓得手上的杯子都掉了,也跟着跪倒在地。 姜漫死死咬着下唇,低着的头缓缓抬起。 “皇上,臣妇面对天颜心生胆怯,并不是有意怠慢,还请皇上息怒。”姜漫说着对上谢璟川的眼睛。 谢璟川看着她眼睛里的惧怕不是作假,又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姜漫的脸。 胭脂俗粉,夸张的服饰和妆容,放在人群堆里绝对是他不会多看一眼的样子。 与记忆里的那个人也大相径庭,谢璟川眼底闪过失望的色彩。 不是她,那个人绝对不会抹这些胭脂俗粉。 谢璟川的怒火说歇就歇,所有人都坐会自己的位置,正襟危坐,气氛没有刚开始的那样轻松了。 “吓着了吧?”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王登基更甚,传闻这位新王喜怒无常,果然如此,好在我们并没有真正地惹到皇上。”温知沛有些后怕,低声安慰姜漫。 姜漫暂时轻轻点头,刚刚谢璟川最后的眼神,她看在眼里,好在,自己是没有被盯上。 没有找到人的谢璟川脸色越来越沉,一口一口地喝着酒,怨气颇重。 “我想出去透透气。”姜漫觉得这里压抑得很。 “我陪你一起走走。” 正好这个时候酒过三巡,想要更衣的人多了,殿里走动的人也多了起来。 姜漫以为这样不会引起谢璟川注意了,可是在他们两个走后,谢璟川也跟着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第3章皇宫的主人 “你今天是怎么了?”温知沛询问着。 两人走在殿外的丛林小路上,月光照着下来柔柔的,让姜漫心里终于放松了点。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旧疾犯了吧……” 她有旧疾的事只有温知沛一个人知道。 “给你寻的那味药已经在来京州的路上了,再忍几天,你就好受了。” “好。” 温知沛说着脚步停住,突然一脸笑意的看着她“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不等姜漫回应,温知沛就一路小跑往前消失在了转角。 姜漫不敢多走动,本想就在原地等,但是一只大手突如其来地把她拽进了黑暗处。 一阵天旋地转,姜漫后背砰地撞上石墙,她痛呼出声,下意识就要呼救。 谁敢在皇宫里如此大胆! 她被捂着,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感觉到一具高大威猛的身体不费吹灰之力把自己压制得死死的。 她猛地一口咬住那人的手,对方吃痛抽回。 “放肆!这是在皇宫……” “唔!” 姜漫的嘴再次被堵住,而且还是被那个男人的唇…… 两唇相抵,牙齿被撞得生疼,一个不算吻的吻让姜漫如遭雷击僵在当场。 这熟悉的感觉…… 恰在此时,刚刚无云还看得见星辰的黑夜乍得劈下一道雷。 短暂地照亮了大地,就是在这一秒,姜漫看清了眼前这个人是谁。 一双充血的眼睛在黑暗里显得如斯恐怖,嘴角挂着邪肆的浅笑,狠戾的模样让姜漫寒毛倒竖! 能在皇宫这么放肆的,只能是这皇宫的主人! 谢璟川! 姜漫使出全身的力推开他,不管面前的人是谁,前世加上刚刚的恐惧,她狠狠地甩出了一巴掌。 打完后,她的手好久都是麻木的。 她以为谢璟川会收敛,可那就不是谢璟川了。 谢璟川把她双手抬起压在石墙上,再次欺身而上。 “皇上请你自重!”姜漫低声警告“这里是在后宫!请皇上看清楚我是谁!前方举国大臣都在,如果我喊一嗓子,他们过来看到你如此行径,会不会批判你!” “呵呵呵。”谢璟川闷声地笑,红唇妖异,在黑暗中放大。 “朕是这个天下的王,他们想批判朕?你不觉得太荒谬了吗?”谢璟川语气微扬。 他不知道怎么,席上见到他们离开,便想着跟上,一路跟着两人,趁着温知沛离开时,下手了。 这一下手,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不看这个女人庸俗的脸,黑暗中给他的感觉竟然很像曾经的那个人…… 那一巴掌把他打得更加清醒,他还没有尝够,他迫不及待想要更多。 “皇上!”姜漫紧张的大喝一声,她现在只想拖延时间,只要温知沛来了,她就能得救。 但是谢璟川不想跟她废话,他现在只想再次回味那种感觉。 男人独有的龙涎香逼近自己,充斥着她的胸腔。 眼见着谢璟川就要再次得逞—— “小漫?” 温知沛的声音适时响起,姜漫绷着的呼吸终于松了,急切张口就要呼喊。 “你觉得你的夫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他心里会作何感想?”谢璟川有恃无恐。 姜漫张着嘴僵住,低头一看,惊觉,谢璟川正以十分屈辱的姿势压着自己,最重要的是——她腰间正被一个不知名的硬物抵着,明白那是什么的她,感觉羞愤欲死。 “你无耻!” “朕无耻?”谢璟川黑暗里幽幽地盯着这个女人的轮廓,眼睛深处像是有火燃烧。 该死!他竟然对这个庸俗的女人有了反应! “你有这个胆量你倒是喊,你看你的夫君会是怎么精彩的表情?”谢璟川扬唇轻笑,近乎妖娆。 谢璟川说得对,她不敢让温知沛看到这么不堪的自己。 温知沛这么好的人,上一世已经过得够苦了,她不能再伤害他。 “你不敢。” “你不敢的话,朕可以帮你。”谢璟川试探到了姜漫的底线,便开始一步步的得寸进尺。 “不可以!”姜漫制止住他。 温知沛还在寻找,姜漫知道温知沛一时半会不会离开。 “亲朕。” 姜漫一愣“你说什么?” “你亲朕,朕就可以放你一马。” “不可能!”让她亲谢璟川?这不可能! “朕……”谢璟川声音提高,惊得姜漫急忙捂住了他的嘴。 在路边寻找姜漫的温知沛听到假山后传来动静,试探地喊了一声“小漫?” 说着脚步往里面走。 姜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偏偏谢璟川压得更紧了。 “我亲!” 谢璟川就是个疯子! 姜漫知道谢璟川言出必行,自己惹不起! 上一世也是如此,谢璟川总是把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算尽人心。 她认命地闭着眼睛,然后主动上前勾住谢璟川的脖子。 唇齿相抵,姜漫心里一片荒凉,左躲右躲怎么还是躲不开这个阎王。 温知沛的脚步越来越近,姜漫心里又急又无可奈何。 这么主动的姜漫,让谢璟川眼中的欲火慢慢降了下去。 不是这个感觉。 他推开姜漫,在温知沛到来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漫!”温知沛惊呼。 姜漫靠着假山泪眼婆娑,虚弱地滑跪在地。 温知沛连忙把手中的花丢下,上前扶起姜漫。 姜漫支撑不住,抱着温知沛哭了起来,如果不是鼻尖还萦绕着龙涎香,她一定会认为这是场幻觉,两世夹杂的怨恨和委屈害怕,在这一刻爆哭。 假山对面有一道明黄身影长身而立,一瞬不瞬地盯着假山方向,眼底有着他不自知的妒忌。 他不是纵欲的人,可是在刚刚他失控了。 真是笑话,他怎会对一个庸俗的女人有这样的情绪! 移开视线,隐身在了黑暗中。 温知沛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姜漫哭完。 “好受一点了吗?” “都怪我,不该抛下你离开的,对不起小漫。”温知沛一个劲地安慰她。 姜漫哭得全身无力,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束花上。 “你刚刚就是去摘花去了?” 温知沛点了点头“你不是喜欢雏菊吗?我见你心情不好,便偷偷地在御花园给你摘了一束。” “在皇宫的后花园,你也不怕被人发现。”姜漫失笑。 “只要你高兴就好。”温知沛挠了挠头。 看出温知沛有些绯红的脸,姜漫表情顿了顿。 老侯爷常年体弱,死得早,年仅二十有三的温知沛成了京州最年轻的侯爷。 他们两个成婚是协商之下的决定,她跟温知沛一直没有同房的原因,一是因为两人共同商量好了,只做明面上的夫妻,二是因为温知沛不举。 第4章面目狰狞的老鼠 她从来没有想过温知沛会喜欢自己,上一世温知沛为了护住自己,放弃了生命,难道他早就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情愫? 姜漫因为腿脚有些软,被温知沛搀扶着重新回到了大殿里。 “你这脖子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是在假山那磕的?”刚踏进大殿,视线变得清明起来,温知沛看着姜漫脖子后的淤青红肿不禁皱眉。 刚刚在花园里,因为灯光昏暗的原因,他一时没有注意到,现在看着那淤青十分的吓人。 姜漫轻触脖子,倒嘶一口气,现在感觉到不仅是脖子,还有整片后背火辣辣的疼,难受的厉害。 可恶的谢璟川! “刚刚在后花园,你迟迟不说为何跑去假山后去了,现在脖子多了个这么严重的伤,小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刚刚在假山后的时候被一只老鼠冲撞到,那老鼠长得太面目狰狞,把我吓到了,一时不察,脚上没注意摔了一跤。” 姜漫语气幽怨,忍不住过了过嘴瘾。 正当她在心里把谢璟川当成老鼠狠狠诅咒的时候,一声充满磁性的询问,瞬间拉回了她的神志。 “什么老鼠长得这么面目狰狞?”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璟川出现在了姜漫的身后,悄无声息地靠近她只有几步的距离。 姜漫转身过去,看着谢璟川嘴角拉着一个戏谑的弧度,心里一惊,他一定是听到了。 温知沛拉着她跪下。 姜漫心虚了一下后,又挺直了背脊,听到了那又怎么样? “回皇上,这老鼠不仅长得面目狰狞,还十分残暴。” “差点就伤到臣妇了。” “一看就是个不长眼的。” 或许是刚刚受到了刺激,姜漫此刻像是热血复苏,嘴巴毒辣起来。 姜漫每说一句,谢璟川的脸色就黑一分。 “朕倒是好奇,后花园里光线昏暗,你是从哪里看出他面目狰狞又十分残暴的?” “相由心生,臣妇不用多看就能够看出一二。” “是吗?”谢璟川声线冷了几分。 温知沛不由侧头,总觉得皇上跟姜漫的对话有些奇怪,他怎么听出几分对峙的感觉? “臣妇斗胆向皇上提个建议。” “说。” “皇上假山后这鼠患众多,还是早点消灭为好,不然以后酿成大祸,就得不偿失了。” 姜漫意有所指,谢璟川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登时谢璟川的眼底阴郁堆积,像是有乌云雷暴要来。 了解谢璟川做事和脾气的姜漫,几乎是猜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在谢璟川要发作之前,姜漫提前拉着温知沛退下了。 吃了瘪的谢璟川怒火无处发泄,脸色更加的阴冷。 回到龙椅上,一边斟酌喝酒,阴郁的视线就一直没从姜漫的身上移开。 姜漫稍微解了心里那个憋着的气,顿时畅快了不少,也破罐子破摔一般,不再理会龙椅之上的目光。 喝了盏冷酒,姜漫冷静下来后,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还是莽撞了,谢璟川的性子睚眦必报,自己这么冲撞他,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好在,谢璟川没有了下招,除了被谢璟川仇恨的眼光盯了半天,这场宫宴也算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接下来的几天,姜漫过了一段安生的日子,空闲下来,她终于开始忙活起自己的事。 她母亲本是太医院御医之女,自己在她身边耳濡目染多少会点医术理论,这段时间她不断地充实自己。 重活一世,从前那些晦涩难懂的药草疗效,现在读起来行云流水。 上辈子自己的靠山被一一扳倒,举目四顾竟没有任何反击之力,这辈子她一定要靠自己,扳倒权力! 躲在书房里几天几夜的姜漫终于走出书房,面朝着刚刚升起的太阳,伸了个懒腰。 如果时间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知沛,今日我想回家一趟。” 吃过早饭的她,来到书房找温知沛,说起来她这段时间都没怎么看到温知沛了。 温知沛此时正在案前执笔,正午的阳光倾下,洒在他的侧脸,显得他更加的虚无缥缈,他是典型的书生气质,白皙的皮肤像剥了皮的鸡蛋,让她一个姑娘家都自愧不如。 “好啊。”温知沛从书桌抬起头来,一脸笑意“恰好我今日无事,我陪你走一趟。” “我听闻你最近格外的忙,好不容易得空,你就在府中休息吧。” “无碍,你也来得凑巧,今日刚好无事,陪你走一趟并不费事。”温知沛替她倒了杯茶,看上去心情很好,嘴角带着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这是有什么喜事?这么高兴。”姜漫打趣道。 “瞒不住你啊……”温知沛笑着说“最近不知怎么,皇上给我安排了许多差事,似乎是有提拔我的意思……” “什么?”姜漫抿茶的手僵住,心头一紧,忙问“他给你安排了什么差事?” “就是马场买马的差事。” 姜漫心里咯噔一下,果然!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姜漫心里腾升起怒火,语气突然拔高。 温知沛笑容一滞,不明所以“怎么了?” “无德不受宠,你只是一个言侯!本来就没有实权,你难道就没有细想过,皇上他为什么放着这么多贤臣能将不用,反而把这份肥差交给你吗?” “这怎么不能是我?” “这里面就是有诈!” 姜漫慌了,上辈子宫宴之后,温知沛也是得到了重用,同样也是战马的买卖。 开始事情非常顺利,但是不久后,终于出现了不对劲。 看似盈利的买马,里面漏洞百出。 那时温知沛急得焦头烂额,还没想出应对之法,就被有心之人告发。 侯府就是从此开始走下坡路的。 温知沛紧盯着姜漫的眼睛,目光灼灼“小漫,你知道些什么?” 姜漫稳了稳心神“知沛,你如果信我,就把这份差事甩了,不管用什么理由。” 温知沛苦笑“已经晚了,皇上任命的诏书已下,我已经应下,再推开的话只怕是要抗旨。” 第5章小心姜意 姜漫的脸色微微出汗“你现在接下这差事几天了?” “昨日才任命的,那些公文事务已经全部送到了。”温知沛指了指案上那些堆积的折子。 “昨日……”姜漫回想了一下。 那还来得及,现在还没有到东窗事发不可挽救的地步。 “知沛,你明日去马场巡视时带上我,可以吗?” “那马场脏臭得很,我怕你去那里会不适应……” “放心,我可不是什么娇娇闺女,你知道的,我幼时吃过苦,都替人担过粪呢,别说马场脏臭那一点微末小事了。”姜漫扯了扯嘴角。 她是在乡下长大的,什么脏活累活没有做过,幼时被那个恶毒养母压榨,五六岁的肩膀就扛过大粪,干完活不仅没饭吃,还要被一顿毒打。 一直到她八岁才被父母找到接回,那个时候她就庆幸地想,她终于要脱离这样的深渊了,没想到过了没有几年安生的日子,又进了谢璟川那个毒窟。 说起从前,温知沛眼底闪过心疼“好,明日我带你去。” “那今天我先陪你回家一趟吧,你应该是有段时间没回了。” 姜漫放下满腹的心事,跟温知沛一同上了回娘家的马车。 她的娘家,跟侯府就只隔了三条街,虽然近,但是嫁给温知沛的一年里,她很少回去。 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她对父母有很大的怨恨,始终无法释怀。 一直到被囚禁的那段日子,邓佳仪透露消息给她,说自己的父亲母亲为了能让邓家放过自己,他们愿意自废双腿以平邓家的怒火。 后来邓家得寸进尺,又让他们自挖双目,一直把他们折磨惨死。 她才知道,她的父母一直是爱她的。 可为什么她早没有知道呢?姜漫的眼底有冷意横飞。 就是因为姜意! 当年自己的母亲跟乡下的农妇,也就是自己的养母同一天生产,一墙之隔,那农妇生了歹心,把两个女婴调包。 姜意成了将军府的嫡女,而自己则成了农妇之女。 那农妇常年酗酒,在高墙外偷偷瞄到自己的亲生的女儿锦衣玉食后,高兴地多喝了几口酒,然后得意忘形,把那点事全部给吐了出来。 陈年的一桩事就此被翻了出来。 她被姜家接回,农妇自戕而死把姜意留在了姜家,本是农妇之女的姜意还是享受着锦衣玉食。 每每看到姜意,她就想起自己那八年受苦的时光本是她姜意的人生,导致自己对父亲母亲的怨恨愈加的深。 那些年自己跟姜家的关系很差的绝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姜意从中挑拨。 而姜意在姜家倾覆之后,竟然自称不是姜家女,倒戈进了邓佳仪的阵营,把姜家害得更惨! “姐姐!” 下了马车之后,出来迎接的只有姜意一个人。 “父亲母亲呢?”姜漫冷着脸,毫不遮掩地躲开姜意的拉扯。 “在正堂呢。”姜意故作为难“只不过父亲母亲听说你回来,有些拉着脸,像是有些不高兴……” “不过没事啦!可能是怨姐姐这么久才回来一次吧。” 若是这个时候,姜漫早就拂袖生气,怒道:我回来就没有个好脸!然后在正堂跟他们怒目相视,赌气着不发一言。 见过姜意真面目的她,也终于明白造成那样的局面,姜意少不了在中间添油加醋。 “我知道了,我给母亲带了温补的药材,给父亲带着一双我亲手绣的护膝,想来,他们会原谅我的。” 预料的生气场面没有来,姜意笑脸一僵,秀眉皱起,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父亲母亲肯定会喜欢的。” 在去正堂的路上,姜意还不死心的一个劲地跟她说父亲母亲说了她怎样子的坏话,又自说其话的解释父亲母亲也是为了她好。 真是当了婊子又立牌坊的做派。 姜漫眸子冰冷,假笑着点头,就是不如姜意所愿大发雷霆,姜意急得干瞪眼,偏偏无可奈何。 温知沛一言不发地与姜漫并肩而行,表面绷着脸,眼中笑意点点,小漫终于懂事了,看清了这个小姨子的心机。 一直到姜漫踏进正堂的门,姜意才不甘不愿地歇了口水。 姜漫抬眸有些急切地看向主位上正襟危坐的两人,细细打量之下,两人竟然有些紧张。 “父亲。” “母亲。” “不孝女姜漫回来看你们了。” 姜漫郑重的跪在大堂中间,双手一合,眼含热泪,磕在地上,两世了,自己都没有好好给他们磕过一个头,温知沛也跟着一同跪下磕头。 姜向杰和徐玥本来一脸严肃的模样,看着转变的姜漫,就这么愣在当场,不敢置信地相视一眼,眼中竟有泪花。 他们以为小漫又是来跟他们吵架的…… “快!快起!”两人齐声喊道,十分默契地上前扶起姜漫。 太过激动,以至于忘了温知沛还跪在一旁,好在温知沛为了不煞风景,自觉地站了起来。 “小漫,你……”徐玥像是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姜向杰是个武将,心事不露在脸上,越是紧张越是绷着一张脸,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脾气不好呢。 “父亲,你年轻时在外征战,变天时,膝盖会痛,这是我给你绣的护膝,你记得天气冷的时候系上。” “母亲,你经常咳嗽,这是我从济德堂给你买的最好的药,你虽然会医术,但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姜漫把东西一一交到两人的手中,一边叮嘱。 姜向杰和徐玥终于没有忍住,两人抱着姜漫,激动得热泪盈眶。 “好好好……你回来就好。”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模样刺痛了姜意的眼睛,表面笑脸盈盈,一脸的欣慰,但实则她放至身侧的手死死握成拳,有青筋暴起。 几人围在一起说了好些话,用过饭后,姜漫拉着徐玥在闺房里说着话。 “母亲,你要小心姜意。” 第6章需要一万两做生意 “这是为何?” 徐玥有些为难的开口“小漫,我知道你一直对小意不满,但以前那些事,你妹妹也是个受害者,你要怪就怪母亲,是母亲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们。” 徐玥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姜漫微张着嘴,想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但看到母亲的为难,又咽了下去。 如果自己没有拿出证据来,母亲怕是不会相信自己,反而疏离了跟她的关系让姜意得了逞。 罢了,这件事以后再慢慢跟母亲说算了,来日方长,姜漫并没有在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 “母亲,你身上有闲钱吗?” 徐玥抹泪的动作一顿,忙说“有,你要多少,母亲这里都有。” 姜漫从前跟他们置气,没有要过他们的一分钱,就连嫁妆也不要他们分毫。 以姜漫的性子,如今找她开口要钱,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困难的事。 “我要一万两。”姜漫语出惊人。 “一万两!?”徐玥被惊住了,拉住她紧张地问“小漫,你跟母亲说,你是不是犯事了?” “是不是需要用钱解决?有父亲母亲帮得上忙的吗?你快跟母亲说说。” 姜漫摇头“母亲,都不是。” “我找你要一万两并不是我犯事了,而是我想做生意。” “真的?” “真的,母亲。” 徐玥又不明白了“你这又不缺钱的,怎么想着要去做生意?是不是温知沛对你不好?在钱米方面苛待了你?” “母亲。”姜漫拉着徐玥的手解释“你就不要胡乱地猜了,我既没有犯事,知沛也对我很好,我想做生意,只是想为以后的生活多谋划一个保障。”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找温知沛要钱,但毕竟自己跟他只是协议成婚,曾经两人说过,一旦对方心有所属,可以随时和离。 毕竟不是真正的在一起,用起来多少有些不合适。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防患未然,不管是哪个,多条出路总是好的。” “这钱就当我是跟母亲你借的,等我做生意回本了,到时候还双倍给你。” “说什么呢!你母亲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徐玥颠瞪了她一眼“等着。” 说完,转身在首饰盒里拿出一大叠银票,连数都没有数就全部塞进了姜漫的手里。 “娘身上暂时就只有这么多了,你要少了,过两天娘在给你准备着。” “够了,谢谢母亲。”这把银票大约是有两万两了。 有了这笔钱,她就有了做生意的资本,上一世她肚中无墨水,手上无银钱,求人做事连个打点下人的钱都没有。 她知道这个时候做什么生意将会有巨大的暴利,这次转机,她一定要抓住,有了钱就有了跟谢璟川抗争的底气。 “母亲,姐姐,你们在里面吗?”姜意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 姜漫不动声色地把银票收进了衣袖里,但还是被推门而入的姜意看到了。 姜意的脸上微不可查地闪过不屑,她就说姜漫这次回来怎么像是变了个人,原来是回娘家套钱来了。 姜意目测这银票的厚度金额绝对不低,心里升起怨怼,自己以往想要点钱买首饰,母亲每次都是象征性的打发一点,哪里给过这么多! 自己到底不是亲生的! “我在跟母亲说话,你连门都不敲就闯了进来,规矩都是怎么学的?”姜漫眉目肃然,语气中隐隐有严厉。 姜意故作惶恐“对……对不起,我在府中一直是这样,都习惯了,父亲母亲从来没有说过我,今天忘记姐姐回来,冲撞了姐姐,真是对不起,请姐姐责罚我吧!” “哼。”姜漫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厉声道“姜意,你不用处处显摆你在府中的地位如何如何,你明知我跟母亲在房中谈话,还故意闯入,在外人眼里就是个没有家教的。” “想来是血统不纯正,在这高门大户里养着,骨子里还股乡野味还是改不掉。” 只要一想起上辈子的事,姜漫恨不得上前咬下姜意一块肉下来。 姜家世代为军,清清白白几代人,当年邓佳仪想扳倒姜家,姜家为了应对,把府上围得铁桶一般,这让邓佳仪也一直没有找到栽赃姜家的机会。 就是因为姜意,这个白眼狼,把那伪造的证据塞进了姜府,从而导致了姜府的覆灭! 甚至那个在外出征的弟弟姜烈连家都没回,就被处死在了边疆,尸骨都没有人收。 自己死前,姜意来看过她一眼,用高高在上的姿态把狠狠自己踩在脚底蹂躏,她永远都忘不掉那种屈辱。 姜意被姜漫毫不避讳地训斥,愣在原地,脸色有些难看。 徐玥想要出来打圆场,可惜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姜漫打断。 “母亲,你再这么纵容,这样只会害了她。” 看着姜漫无比认真的脸色,徐玥点了点头,看向姜意“你姐姐说得也有道理,以后在这个方面你还是注意点为好。” “是。”姜意嘴一瘪,眼圈发红,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样子。 “快跟你姐姐道个歉。” “对不起!” 在道完歉后,姜意受不了这样的羞辱,捂着脸跑开了。 姜漫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姜意确实该敲打敲打,不然把她纵得无法无天,心比天还要高了。 天很快就暗下去了,因为明日她要跟着温知沛去马场,不便留宿,在吃过晚饭后,她跟温知沛道别了父亲母亲。 “下次回来前,可要提前派人来禀告一声,这样母亲也好提前准备,亲自做一桌子菜给你吃。” 上马车前,徐玥拉着姜漫的手恋恋不舍,姜向杰跟在徐玥的身后,眼睛里也尽是不舍。 只有姜意,脸上虽然是一脸笑意,但是却十分扭曲,手中的帕子揉成一团。 “好,女儿会的。” 姜漫拥抱了徐玥,突然对视上了在人群后姜意的眼睛,还有她眼底没来得及收回的嫉妒和怨恨。 姜漫眸色一冷,她伏在徐玥的耳畔叮嘱“母亲,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要小心姜意。” 第7章马场 说完后,两人坐上了回侯府的马车。 将军府全府目送,一直到看不见马车了,才回府。 “母亲,姐姐刚刚跟你说什么悄悄话呢?”姜意勾着徐玥的手臂一脸笑意。 徐玥一直想着姜漫说的话,侧头看了一眼姜意,清纯可爱,眼神清澈,怎么可能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呢? “消气了?”甩去脑中的胡思乱想,徐玥拍了拍她的手。 “母亲,我只是耍耍小性子,后面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我就没有再生气了,再说,刚刚确实是我不对。” “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徐玥欣慰道。 “母亲,你还没回答我刚刚姐姐跟你说了什么呢?” “没说什么,只不过是让我好好注意身体罢了。” “这样啊……”姜意垂眸,遮住眼底的不悦。 回到家的姜漫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打听现在的市场,收购的香料局势是什么样的。 从前她记得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香料猛涨,先是压抑了一段非常低谷的时间后,就经过了大弧度的涨价。 如果她能抓住这个契机,就能大赚一笔了。 谢璟川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有动静,这不是他的作风,一定是在酝酿大的动作,自己要早做打算才行。 第二日。 早晨天还没大亮,温知沛就被姜漫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怎么了这是?” “马场还在京州外,来回的路要一个时辰,我们还是早点出发好。” “哦好。”温知沛迷迷糊糊地回答。 两个人一路直奔马场,姜漫因为心里忧心着这件事,一直绷着脸。 “小漫,你是怎么知道这马场的买卖有问题的?” 马车上,温知沛终于问了姜漫这个问题。 他一直觉得纳闷,姜漫平时哪里会关注这个。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我就是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如果你信我,就听我的,不要问那么多。” “好,我信你。” 京州外的马场因为是皇家私设的场地,周围都围满了禁军,在这方圆几里之外,没有一个人走动。 马车不能进马场,在外面就被扣下了。 “侯爷?你怎么来了?”李大人看见温知沛的那一刻,脸上闪过的一丝慌乱被姜漫捕捉到了。 “新皇登基,万事俱兴,皇上交代给我的差事,我不敢怠慢,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来这里,我想看看账本,不知道大人现在方便吗?” “大人忧心陛下给的差事,自然是好的,只不过……”李大人的表情有些为难的样子。 “怎么?” “这马场的负责对账的许先生今日刚好身体抱恙,只怕是账目一时半会对不了了。” “怎么这么不凑巧?”姜漫掀开车帘看向李大人,带着审视。 “还真是不凑巧。”李大人神色从容。 “难道你们这马场没有这个许先生就不能对账了?” 对账的人哪里是什么抱病还没有来,分明是想敷衍想着打发他们罢了。 “夫人怎么能这么说呢,只是你们恰好来得不巧,今日确实对不了账目啊。”李大人唉声叹气,似乎没对到账他比他们还要着急。 真是个官场老滑头了。 “既然今日看不了账目,那我便明日再来,还请李大人待我禀告一声,还是不要耽误皇上的事为好。” “是是是。”李大人连连应下。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能白走一趟不成,知沛,我们在里面看一下,你不是会骑马吗?你顺便教教我。” “可是……”温知沛看着姜漫朝自己不断地眨眼,咽下刚要出口的话又一转“好啊。” “那侯爷请自便,我还有事就不陪侯爷了。”李大人说道。 “好,大人忙你的,不必管我们。” 等到李大人走远之后,姜漫拉着温知沛进了马场。 “小漫,这就是放养马匹的地方,你进来要干什么?” “嘘!”姜漫示意温知沛小声点,拉着他走至无人的地方。 “进来当然是来找账目了!” “什么?”温知沛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刚刚李大人说管账目的许管事不在啊,我们来了这也没用。” “他心里有鬼当然不会让你来查账目,肯定会左推右推,我们先让他放松警惕了,才能更好地去查。” “你的意思是,李大人在阻拦我们查账?难道他是这做假账的人?” 姜漫抿唇点头“自然是触及到了他的利益才会反应这么不正常。” “这次你来得突然,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肯定是会阻拦你不会让你去看账目,你信不信你下次来的时候,那些个账目会被全部换成假账?” 上辈子就是因为假账被人查出,举报到了谢璟川那里。 不,应该是谢璟川早就知道这马场的账目有问题,故意把这份差事丢给温知沛,然后降罪于他,谢璟川真是好厉害的心机。 “他们好大的胆子!”温知沛愤怒极了。 “难道他们就不怕有人查到他们头上?” “财富与危险并存,他们之所以冒这个险,肯定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的,我们要想找到他们的漏洞,一定不能打草惊蛇。”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先在这马场里逛会,放松他们的警惕之后,在去找账房。” “好。” 两人在马场里晃悠的时候,李大人刚开始还派人在暗处盯着,后面见两人真的只是来学马的,就不再注意。 姜漫伏在马背上,眼睛四处地打量,温知沛就在前面牵着缰绳。 “知沛,往左边去点。” 姜漫看似是在骑马,实则是在观察周围,马场的面积很大,除了饲养马匹的地方,就是关马地圈,除此之外,就是外面那些禁军休息的营帐。 所以,是不是账房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是这里了。” 姜漫看了一眼刚刚李大人在的地方,确定没有人监视他们后,跟温知沛往账房里去。 “果然是这里!” 推门而入,账房里竖排摆放着书架,书架全部都是历年历代的账册。 温知沛惊讶了,姜漫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她光是凭着一番判断就能精准的找到位置,这精准的推理和细心,实在是让他震惊。 “找到账房不难,难的是怎么在账房里找到出现纰漏的账目”姜漫沉声道,光是看着这一册册的本,她就头疼了。 “别忘了还有李大人,要是迟迟没有见我们出来,肯定会派人来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温知沛一脸严肃地点头“那我们开始找最近这段时间的账目开始入手吧,希望运气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姜漫点头“我们分开行动。” 第8章暗箭 “你们是谁!?”进入账房准备记账的许复看见了猫着腰在找什么的姜意温知沛两人,瞪大眼睛,大喝一声。 “快来人啊!进小偷了!” 两人正找得好好的,门口突然传出惊呼声,姜漫心头一跳,连忙跑到门口。 “快拦住他!不能让他通风报信!” 那人距离温知沛只有几步的距离,温知沛大跨几步,很快就把他给拦了下来。 姜漫松了一口气,两人把这人按在角落里。 “这是皇家的马场!做贼做到这里来了,你们不想要命了吗!?”他着实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大胆到了这种程度。 “你是管账目的许大人吧?”姜漫问道。 “你怎么知道?”许复心里一惊。 姜漫一笑“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先回答你刚刚的问题。” “你也知道这是皇家的马场,那我倒要问你,你跟李志勾结,难道就不怕皇家降罪吗?” 许复由刚开始的愤慨,到慌乱再到愤怒,脸上的表情十分的精彩。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上辈子就是这两个人为了脱罪,把假账的事情全部赖在了温知沛的头上。 姜漫靠近着许复,抓起他的衣领,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应该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我也先跟你透个底,其实,我们是皇上派来的。”姜漫直起身子,双手负在身后,拿出范起来。 此话一出,温知沛跟许复齐齐看向姜漫。 “皇上派你们来的!?”许复有些不相信。 “皇上早就知道你们做的事情了,只是苦于没有直接的证据,所以派我们来这里悄悄打探。” 温知沛心虚地摸摸鼻子,皇上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虽然是假传圣旨,但许复果然被唬住了。 “不然你以为我们真的是嫌命长来这里行窃不成?我们这样做自然是有皇上的旨意。” 姜漫乘胜追击,在许复的防线上又添了一把火“你们做假账,应该也想过有东窗事发的那天,既然早就做了这个打算,现在正有一个机会在你的眼前。” “如果你主动把假账交出来,说不定能减轻你的惩罚。” “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复还是紧咬着不松口,但眼神很明显慌了。 “还是不知道?”姜漫点点头“机会我已经给你了,你既然不接受,我们也不会强求。” “知沛,我们走吧。” 温知沛抬脚准备跟上,姜漫却脚步一转,蹲了下来,在角落里捡起一把用红绳缠着的银锁。 “这是大人刚刚掉的吧?” 许复回过神来,瞳孔有了距离和温度“是的。” “那就还给大人。”姜漫把银锁交到了许复的手中。 许复谢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姜漫就一脸叹息“真是可惜了大人那刚刚出世的孩子,还没有好好见过这个世界,恐怕不久后,就……” 姜漫话说一半,点到即止,然后转身离开。 许复看着手中的银锁,这是他为儿子打造的银锁,还没来得及给他戴上…… 他把姜漫的话听了进去,想起那个孩子,脸上的血色尽退。 “等等!” 在姜漫的脚要踏出这个门的时候,许复终于开口了。 姜漫的嘴角一勾,胜券在握的模样。 “你刚刚说,我如果将功赎罪了,陛下会放过我吗?”许复颤抖着唇问。 “不会。”姜漫摇头,实话实说“不过,能保你家人无恙。” “你贪污的皇上的钱,欺君罔上的罪名本就要诛九族的,但念在你将功补过的份上,我家侯爷会极力上谏保下你妻儿族中人的性命。” “他们的性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你要不要救他们?” 许复苦笑一声“我还有其他的路不成?” 说完,泄气地来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拨开上面挡着的东西,拿出五个账本,交在了温知沛的手上。 “这些就是这几年真正的账目。” “这个办法是李志想出来的!我只是听了他的谗言啊,当初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不会被人发现,逼着我让我跟他一起做……”李志拉着温知沛,红了眼。 “请侯爷在圣上面前一定要为我说些好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温知沛轻飘飘的几句话让许复掩面痛哭,悔不当初。 离开前,姜漫交代他“在事情还没尘埃落定之前,不能让李志发现蹊跷,不然我们也保不了你。” 许复颓废的点了点头。 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为了不引起李志的怀疑,两人将东西藏在衣裙里,再次牵着马转了一圈。 “你好像成长了不少。”温知沛牵着马在前面走着,有些感慨的说道。 “不成长起来,只有被别人算计的份。”姜漫眸色深沉,自己用血和泪悟出来的道理。 “你不是会骑马吗?想不想跑一圈?”姜漫突然来了兴致。 “好啊。” 温知沛重新从马厩里牵出了一匹马,身形利落的跨了上去。温知沛纵马跑开,马尾飞扬,正午的阳光倾斜而下,姜漫扬唇笑着。 很难得见到温知沛这么肆意的模样。 跑了一圈后。 “上来。”温知沛朝她伸出手。 姜漫微愣“我?” “是啊,学骑马需得亲自感受奔跑的感觉,你刚刚那样可学不会。” “上来,我教你。” 姜漫犹豫片刻后,把手放在温知沛的掌心,温知沛臂力一提,一阵天旋地转后,姜漫就坐在了温知沛的身前。 如此近距离,姜漫倒是有些不适应。 “坐稳了吗?” 姜漫轻轻颔首,却在此刻听见耳畔传来急速的箭响,仿佛带着怒意和杀气。 几乎同时,一支箭矢贴着马面而过,锵的一声钉在马蹄旁,余力未消,箭身颤抖。 姜漫脸色大变,大正午的,背脊的寒气直冲脑顶。 “啊!” 马受到了惊吓,前蹄扬起,把姜漫和温知沛给甩了下来,乱踏的马蹄直直朝着两人踩踏而来。 “姜漫!”温知沛不顾身上的疼痛,第一时间把姜漫护在身下。 姜漫瞳孔扩大,眼见这百斤重的蹄子就要踏破温知沛的背脊,如果温知沛被踩,以他的身子怕是…… “咻!” 一支箭矢再次飞来,带着肃杀之气,以雷霆之力钉穿了马脖子。 血液飞溅。 马像是被抽了力气,癫狂的模样消失,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姜漫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马倒在地上,血溅当场。 她浑身发抖,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怕。 是谢璟川! 一定是谢璟川! 第9章最大的香料大亨 温知沛以为姜漫是在害怕,连忙扶起她,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 姜漫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谢璟川的身影。 顺着箭飞来的方向,果然,在一处山坡上,她看到了明黄的龙袍。 山坡上,谢璟川骑着白马,手中掌着弓箭,正看着这边,隔得太远,姜漫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也能知道此时谢璟川绝对是在笑!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这么远的距离,一旦箭矢偏离一点,自己和温知沛都会死! 谢璟川深邃的瞳孔幽幽泛着波光,他就是故意的。 被繁琐事务缠身的他,今日得空来马场跑上几圈,没想到就看到这对身影。 那卿卿我我的模样,着实让他不爽! 于是生了挑衅的意图,他就想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害怕的表情。 “姜漫……”谢璟川嘴角噙着几分薄笑,饶有兴致,像是在打量一只猎物。 他不由想到那晚在假山后的那个吻,腥红的舌舔了舔嘴唇,眼中似有欲火绽放。 姜漫从地上站起,又气又怕,头顶生烟,发髻微散,显得十分狼狈。 她来到被射死的马身旁,拔出了插在它脖子上的箭,这箭插得极深,姜漫废了好大的力才拔出来。 拔出来的时候,血溅了她一脸,怒意冲天,朝着谢璟川的方向,把箭狠狠一折,箭应声而断。 啪的一声把断箭扔在地上,毫不犹豫地踩了上去。 或许是怒火冲了头顶,让她不管不顾,宣告着自己的反抗。 谢璟川看到姜漫的动作,唇角的笑微微定格住了。 该死的女人竟在向他示威不成? “我们走!” 姜漫冷脸拉着温知沛离开了马场。 回侯府的路上,姜漫脸色还是难看得很,只要一回想刚刚的场景,她就气得不轻。 在谢璟川眼里,不管是人命还是马的命,只要他想要,想要取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马场的人已经在找射箭的人了,相信不久会有结论,你就放心吧。” “说实话,今天我也吓得不轻,还好你没有事,不然我实在不好跟你父母亲交代。”温知沛一脸后怕。 姜漫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找出那个人了又怎么样,那个人是谢璟川,是大渝的皇帝,他们也无可奈何。 “那人估计脑袋不好,不管这件事了,好在今天也不算是没有收获。” 姜漫从腰间的衣带上取下几本账册,放在温知沛的手上“你尽早把账目对好,上呈给皇上。” “好,我会的。” “这差事如果能甩出去就尽量甩出去,毕竟这里面的水太深了,我们不去趟这浑水。” 温知沛点点头“这次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机智,只怕事发之后,我也会受到牵连,姜漫,谢谢你。” “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温知沛也是怕夜长梦多,连夜就把罪证和事情的经过上呈给了谢璟川。 皇宫里。 “皇上,您让我调查文信侯夫人的事情,有了结果。” 狭长的眼尾睁开,一旁的太监十分有眼力见地上前把调查的结果接下,上呈给了谢璟川。 锐厉的眸子扫过上面的内容,目光一顿,在上面的‘清泉村’停留了下来,突然升起灼热。 “她也在清泉村待过?在清泉村详细的内容呢?” 跪在大殿里的人回答“回皇上,其他地方一切正常,只有这清泉村的事情似乎被人特意抹去过,具体的还需要深处调查才能知道。” “这就是你回禀的结果?”龙颜不悦,语气带着森森寒意。 男人冷汗涔涔,他本就是还要调查仔细的,但是皇上就给了自己两天时间,期限即过,自己要是不先回来复命,怕又是违抗圣旨。 左右为难,男人吓得不断磕头。 “皇上饶命!属下现在立刻马上去查,查到后,属下第一时间回来禀告皇上!” “求皇上饶属下一命!” “还有,属下调查到,除了文信侯夫人是从清泉村出来的之外,还有一个官员的女眷也是同一个村出来的。” “哦?是谁?” “是一个伯爵府里的妾室,名叫陈烟。” 谢璟川眉头一蹙,他只打听到那女孩是嫁进京州人家,却不确定是做的正室还是妾室。 如果是妾室,那像皇宫这样重大的宴席必定不会让她出席,是他没有想周到。 “去,传这个人进宫,朕要见她。” 清泉村…… 修长的指尖拂过那几个字,记忆如潮水袭来,冷冽的脸上闪过万年难见的柔和。 “皇上,文信侯有折子连夜上呈,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 这么晚了还有折子?谢璟川打开一看,看清里面的内容后,颇有些惊讶的挑眉,他关注这件事已经有段时间了。 先皇昏庸,朝廷里已经出现了害虫,他着手调查,本来已经是到了收网的时候,结果被这个小子捷足先登了。 他承认他把这差事安排温知沛确实是有私心的,只不过看来,自己是小瞧了他。 手上的账册清明,一目了然,他把事情完成得这么好,自己岂不是还得奖励他?鹰锐的眸子半瞌,眼底闪过算计。 白日里,那女人竟敢折断自己的箭踩在脚底,这简直就在打他的脸。 就这么让他们过关还真是不甘心啊…… 在没有确认姜漫是当年的那个人,他就还不能真的对她动手。 谢璟川红唇妖异,忽地勾起。 第二日,姜漫踏着清晨的雾出门了。 马车直奔城南街,跟侯府是两个方向,到了目的地后,头戴着帷帽的姜漫从马车上下来。 “你们在这里等我,小卿,你跟着我。”姜漫一边下马车一边命令道。 “是夫人。” 如果说城北街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那么城南街就是一些商贩的聚集地。 她来这里是来找人的,她依稀记得上辈子,这段时间城南街发生了一件大事—— 城南街最大的香料大亨纪向商做生意失败自杀了。 第10章救下纪向商 当年,纪向商因为手中的货压得太多,香料越压越低,买的人少了,利润就越低,没有人出得起高价,后面导致连工人的钱都发不出去,只能变卖家产宣告店铺倒闭。 做生意失败的事成了纪向商的心结,便像是走进了死胡同,绕也绕不出来了。 戏剧的是,在他自杀不久后,这香料的价格不知为何突然又涨了回来,甚至比以前的价格还要高,这让人不禁唏嘘这纪老板死太过冤枉了。 只要他再坚持一下就是另一番天地,可惜这纪向商没有这个命。 这件事还传到了城北街,那个时候她闲来无事总爱听些闲话,也评价过几句。 如今她知道香料价格的走向,就像是手握这话本的主角,只要自己救下纪向商的命,救下盛香堂,把他收为自己所用,那她以后行事都要方便很多。 “叩叩叩!” 小卿敲了许久的门,盛香堂的门还是没有人来开。 这让姜漫不禁皱眉,这个时候香料跌价的事情应该已经发生,此时青天白日,大白天的不做生意,大门紧闭,这很不对劲啊。 “把门撞开。”姜漫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怕就怕纪向商已经…… “夫人,奴婢的力气太小,撞不开。” 姜漫目光锐利,提着裙子一路小跑,来到旁边的店家,甩出一叠银票拍在掌柜面前。 “我需要几个年轻力壮的人!” 掌柜的惊讶的看着财大气粗的姜漫。 不一会,姜漫带着三四个男人过来。 她沉着脸色命令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把这个门给我撞开,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几人相视一眼,出事不用负责还有钱拿的好事可不多,于是个个捞着袖子铆足了劲地撞门。 还是大男人的力气大,不出十下,门已经摇摇欲坠,姜漫紧着拳头,只希望还能够赶上。 这么大的动静,让左邻右舍的人都围了过来,对着这边议论纷纷。 “姑娘,你这么大动干戈,莫不是这家人欠了你的债?” “是债只怕也是要不到了,昨天这个老板已经全部解散了工人,关门了。” “这户老板心肠很好的,可惜了啊……” 姜漫听着只觉得口干舌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血腥味。 恰在此时,大门终于被撞开。 里面的景象随着大门打开露了出来,众人皆是一震—— 大门被打开,血腥味冲了出来。 纪向商坐在掌柜的位置上,头耷拉着,不知道生死,手腕处被割破,血潺潺流着,一路蜿蜒向门口,看得人头皮发麻。 她来晚一步。 那几个撞门的人也被吓到了,停在外头,不敢进去。 “天啊!” “快救人!” “有没有郎中,快救人……” 周围骚乱不已,姜漫强制性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 她取下帷帽,塞给一旁的小卿,抬脚就往里面走。 “夫人不可!”小卿着急的喊道。 姜漫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人。 她硬着头皮,踏着一地的血靠近纪向商。 按着裙边,撕拉一声,撕下一块布条,上前按着纪向商的伤口,一圈一圈的包扎好。 扶起纪向商的头,探了探呼吸。 这一探让姜漫眼睛一亮,还有呼吸! 虽然只是微弱,但足以! “人还有气,快进来人帮忙!” 纪向商的人缘本来就好,姜漫这一嗓子把众人叫得回过了神,纷纷加入帮忙的队伍。 有去叫郎中的,有清扫血迹的,有把纪向商放平在床上的,也算是有秩序。 郎中还没来,手中没有药的姜漫就只给纪向商进行了简单的处理。 手腕的伤口很深,说明纪向商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她只能把这伤口包得厚厚的,好在,伤口没有渗出血了。 又在旁边的药铺买了最昂贵的人参,塞进他的嘴里,用来吊着他那微弱的呼吸。 她记得人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会四肢僵硬,她又命令几人按摩他的双腿,保证他的血液活络。 郎中来了之后,看到姜漫处理的方式,不由连连点头称赞“还好处理的方法及时又正确,不然再来晚一刻,神仙难救了。” 姜漫紧抿着唇,因为紧张,额间冒出不少冷汗,止血的方法是她在医书上看到的,但还有绝大部分,是她亲身经历。 上辈子她逃出谢璟川的禁锢时,转而掉进了邓佳仪的陷阱,那个时候她才发觉自己怀孕了。 三个月的身孕,已经有了孕吐现象,这个孩子是谢璟川的,她不知道该不该留。 她还没来得及惆怅,邓佳仪发现后,一碗堕胎药把她肚子里的小生命流得干干净净,绝望打击加上血流不止,她血崩了,也是濒临死亡。 虚弱的全身僵硬,但是邓佳仪不愿她就此轻易的死去,唤了太医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她太清楚全身失血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了。 恍若隔世,她心里对邓佳仪的恨意没有减少半分。 “把这药煎好给他灌进去。”郎中开了一副方子给姜漫,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姜漫根据上面的药材捡药,又亲自看着他们熬药,喂药。 这一操作下来,纪向商的呼吸终于稳定下来,开始悠悠转醒。 看着围着的一群人,纪向商苦笑“还救我做什么?让我去死……” 姜漫拨开人群,来到纪向商的床边,黛眉蹙紧“纪向商,是我救了你,你的命现在是我的了,你开口闭口就是死,真是枉费我救你的一番心思!” “你是谁?” “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老板,你手上的香料和你的店铺我买了。” 纪向南一点也不相信,现在所有的香料已经跌到了历史最低,这个趋势明显还会更低,这对他的店铺是前所未有的危机,谁会傻到接手自己这个烫手的山芋呢? 一直到姜漫甩出一叠银票在他面前,霸气地说“这只是定金,等你身体好起来了,我会把剩下的钱一次性付清。” “当然,如果你没死的话。” 纪向商看着这一叠银票,呆滞了许久没有反应过来,失血过多的脸色像是白纸。 突然,他灰败的眸子升起了希望的色彩。 “你是认真的?” 第11章臣妇领罪 “当然。”姜漫美眸轻扬,给人一股信服的力量“你先好好养身子,详细的事我们以后再谈。” 纪向南激动得嘴唇抖动,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只是说出了一句谢谢。 如果有人能够拉自己一把,他又何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现在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姜漫离开城南街的时候,已经下午。 回想着刚刚惊险的场面,姜漫不由咽了咽口水,重活一世,调侃地想自己的胆子大了不少,要是换做以前,这样血腥的场面她哪里敢上前。 在府中等的团团转的温知沛终于等回了姜漫。 “小漫,你可回来了!” 一下马车,温知沛就一脸焦急地上前。 “你受伤了!?”察觉到姜漫身上的血渍,温知沛左右查看了姜漫。 姜漫摆摆手“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 “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弄出这么多血?” “先别说我的事了,你在这等我干什么?有什么事跟我说吗?”姜漫的目光落在府门外一个太监身上,瞧他手上拿着明黄的东西,似乎是圣旨。 温知沛点点头“你出门之后,宫里来了旨意,要我们立刻进宫。” “我们?”姜漫脸上闪过凝重。 “公公等的不耐烦了,现在来不及说这么多,我们马车上再谈,现在距离传旨已经有段时间,快快跟我上马车,要是迟了,触怒了圣颜,可吃罪不起。”温知沛拉着姜漫就要上马车。 “等等。”姜漫突然想起来什么,顿住。 “怎么了?” “我得换身衣服,我这个样子全身是血的面圣就太不敬了。” “你等我一刻,我马上好。” 姜漫以最快的速度换一身衣裙和发髻,两人踏上了进宫的马车。 “你把折子递上去了?” 马车上,姜漫问温知沛。 “昨天晚上就递上去了。” “那找我们估摸着就是为了这件事了。” “前朝和后宅又不关联,皇上如果是找我谈马场的事,怎么还特意让我带上你?”温知沛有些不解。 这一点姜漫也想不通“不管这次皇上叫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你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这差事推出去。” “好。”温知沛点头,随后又一脸的苦恼“可是该找什么理由?一般的理由皇上怕是不会信。” 接下这差事其实也容易,毕竟现在危机已经解除了,但就是怕谢璟川会在中间使绊子,谢璟川下手狠辣,温知沛又是个温和的性子,应对不来的。 姜漫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什么,脑中的灵光突然就破开了层层的迷雾般,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 “我告诉你,到时候你就这么说……”姜漫伏在温知沛的耳边轻声呢喃了几句。 温知沛听完后一脸震惊,脸涨成了猪肝色“这样不好吧?” …… 皇宫里。 谢璟川半撑着头,慵懒地闭着眼,龙袍垂地,气势张扬,整个人显得邪肆。 两人紧赶慢赶,不想让谢璟川有发难的机会。 谢璟川视线随着两人的而动,姜漫低眉顺眼跟在温知沛的身后。 “文信侯,你可真是让朕好等。”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威压逼人。 “皇上恕罪!”温知沛跪下,匍匐在地。 姜漫也跟着一同跪下。 谢璟川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姜漫的身上,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自古以来,只有臣等君主的道理,君主等臣子还是头一遭,你觉得朕该怎么惩罚你?” “温知沛来迟,自知有罪,甘愿受罚,请皇上降罪。” “那便杖责二十吧。”谢璟川风轻云淡地挥挥手,仿佛杖责二十是什么极小的惩罚一样。 这二十杖下去,温知沛只怕是要残废。 温知沛心里咯噔一下,却也不敢违抗皇命,正准备应下。 “请皇上收回成命。”姜漫抬起头来,对上谢璟川玩味的目光。 “我的夫君是在府中等我才耽误了时辰,归根到底是我的错,如果皇上要降罪的话,就请皇上降罪于臣妇,臣妇绝无二话。” “哦?是在等你?”谢璟川饶有兴致的坐直了身子,裸露的目光丝毫不避讳地打量姜漫,像是要扒下她身上的衣服一般,手中的珠子转动,安静的大殿发出清脆的声响。 良久,谢璟川开口—— “既然是因为你的话,那便恕你无罪。” 最后,谢璟川又突然变了卦,示意温知沛起身,不再追究。 殿里又沉默一阵,帝王的脾性说变就变,比女人的心思还要深沉。 姜漫跪在原地不动,咬唇,再次对上其深邃的双眸。 谢璟川就是故意的,他这话说得暧昧,其意是想离间自己跟温知沛的关系。 果然,温知沛探索的目光看向了姜漫,心中疑问升起:姜漫什么时候认识皇上了?皇上为何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歇了怒火? 姜漫仍跪着不起身,咬牙道“有错就罚,皇上不必觉得惩罚臣妇一个弱女子有失皇帝风度,臣妇不会如此想的。” “还请皇上降罪于臣妇,不然我日夜难以安睡。” 就算是顶着谢璟川动怒的风险,自己也要认下这罪。 谢璟川往后一靠,神色桀骜“朕已经说了无碍。” 姜漫知道谢璟川是固执的,那自己只能比他更加的固执“皇上若是狠不下心的话,那臣妇就只能自罚了。” 说完,抡起手掌在自己脸上狠狠扇了十个巴掌。 “不知道这样,皇上能够歇气了吗?” 姜漫下的手毫不留情,白皙的皮肤迅速泛起红肿。 耳光扇完,脸上火辣辣的,姜漫心里却好受了很多,至少这样能够撇清两人的关系。 谢璟川的脸色升起不悦,仿佛姜漫的那几巴掌是打在他的脸上一般。 “小漫。”温知沛上前拉住了姜漫的手,姜漫朝他摇摇头表示没事。 “文信侯夫人还真是个烈性子啊。”谢璟川言词间颇有些咬牙切齿。 “皇上的恩是恩,罚亦是恩,臣妇如此做是希望皇上不要因此为难。” 说着是为了他不要为难,行为却处处在跟他对着干,真是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嘴! 第12章像看什么脏东西 谢璟川扭了扭脖子,脖颈处似乎有暗纹升起,眼睛开始泛起红气,他闭了闭眼,压下那股杀意,眼睛不一会恢复清明。 谢璟川移开视线,不再去看姜漫,拿出昨天晚上的折子。 “温卿,你的折子朕已经看了,也派人去捉拿了那两个人,他们现已经全部招供。” “你一上任就为朕捉住了这样蛀虫,做得很好。” “不敢承皇上的夸奖,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还有,你在折子里提及宽恕许复家人的提议,朕准了。” “多谢皇上,皇上如此宽宏大量,臣在此替许复的家人谢过皇上。” “你把差事完成得这么好,想来是有些能力在身上的,如此明珠实在不该蒙尘,朕决定以后把这马场的差事全权交由你。” 姜漫余光一直在观察谢璟川,见他话锋一转,有些不对,连忙扯了扯温知沛的衣角,提醒他说推差事的事情。 温知沛会意,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臣恐怕难当此重任了。” 听到温知沛的拒绝,谢璟川收起唇角冰冷的弧度,大殿的空气都冷凝了几分。 温知沛硬着头皮“臣知道皇上信任臣,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臣去做,臣万分的感激,但是臣恐怕是要辜负皇上的信任了。” “怎么?你要抗旨?”谢璟川微眯双眸,目光摄人。 “皇上明察,实在是家中有事,微臣难以担此重任。”温知沛额间有冷汗流出。 谢璟川的眼神像是姜漫都为他捏着一把汗,心里有些着急温知沛怎么还不根据按照自己的编造的理由说? 难道是谢璟川的威压太过,让他不敢说假话? 也是,温知沛从来不骗人的,说谎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说不出,那便自己来说。 “回皇上,请宽恕侯爷,侯爷抗旨的真正原因是我。”姜漫上前一步与温知沛并肩。 “又是你?”谢璟川忽而笑了。 “是臣妇。” “说说看,这次又是因为你的什么原因。”谢璟川冷冷看着两人,拿起一旁的烈酒喝了一口。 “是因为臣妇有了身孕。”姜漫眼观鼻鼻观心,说起谎话一点也不脸红心跳。 姜漫有了身孕?谢璟川眼底冒出一团火焰,射向姜漫,久久无言。 久到姜漫磕的脖子痛了,膝盖也酸痛了。 她虽然知道这是个谎言,她是在欺君,但这是唯一能断了谢璟川念想的可能。 温知沛手指微微移动,本就轻碰姜漫的手,慢慢移了过来,宽大的手掌罩住姜漫的手。 姜漫能感觉到温知沛冒着冷汗的手掌有些颤抖。 他很紧张,姜漫也紧张,她也怕谢璟川不信。 谢璟川看着两人紧握着的手,沉着眸子。 “爱卿的夫人有了身孕自然是好事,可朕怎么不知道这后院的妇人怎么就能影响到你文信侯的差事上。”谢璟川幽幽地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令他不舒服的东西。 “皇上,臣妇跟夫君成婚一年,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侯爷心紧得很,只想一心一意地陪着臣妇一直到胎儿临盆。” “你给朕闭嘴,朕是在问朕的臣子,你算什么东西敢次次插朕的话?”谢璟川黑眸透着嫌恶,看着姜漫,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一杯子摔在姜漫的不远处,水花溅了一地,姜漫的脸也被这灼热的酒溅到了。 但是她不疼,她高兴大于害怕。 谢璟川越是厌恶自己,她越是高兴,心里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想得实在是太完美了。 如果上一世早这样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情。 “还请皇上体谅一个爱妻情切的夫君,臣妇现在日日不能离开侯爷,求皇上恩典。”姜漫硬着头皮,仼旧在谢璟川的雷区蹦跶。 “呵呵。”谢璟川冷笑“这不在朕的考虑范围之内,这份差事,朕没有在跟你商量,你接也是你的,不接也是你的。” 谢璟川从一开始就准备把这差事交给温知沛,现在根本就不容他们拒绝,两人就这样被赶了出去。 谢璟川身边伺候的老太监将两人送出宫后,一脸怜悯地看着温知沛摇了摇头,他在皇上还没登基的时候就开始伺候,能明显感觉刚刚皇上是动了杀意的。 两人一起出了皇宫。 在路上,温知沛回想起刚刚的场景,还有些后怕。 “现在差事也没有推脱掉,还撒下了这么大的谎,我现在是有些担心。” “今天你真的吓死我了,你怎么真的敢说,要是被皇上知道我们是在骗他……” 姜漫摆摆手“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说我腹中的胎儿与我无缘,早夭了,他也拿我没有办法不是?” “你啊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温知沛宠溺的点了点姜漫的额头。 “对不起,你日后怕是在皇上面前不好过了。”姜漫看向温知沛。 如今谢璟川明显是动了怒火,不知道以后不知道会不会迁怒温知沛。 “我倒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皇上怎么会这么生气?虽说我推脱差事在先,但当时皇上也并没有这么暴躁,反而是你在说完有了身孕之后……”温知沛的目光落在姜漫的身上。 他总觉得皇上和姜漫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可能是嫉妒吧。” “嫉妒?” “对啊,皇上也已经快二十五了,膝下无子,后宫就只有皇后一人,想来是听闻你都有孩子了,受刺激了吧。”姜漫眼神飘忽道。 “这样啊……”温知沛似信非信。 姜漫垂眸深思,虽然没有让温知沛把这差事推脱掉,但能让谢璟川对自己死了心也是极好的。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迎面撞上两人。 “你是花小玉吗!?”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姜漫的神情有些恍惚。 仿佛回到了在清泉村那段日子。 她在乡下的时候,还不叫姜漫这个名字,而是叫花小玉。 是那个养母给她取的名字,因为没有多少文化,取得非常的土味。 她现在想起这个名字都觉得有些嫌弃。 第13章花小玉 花园里,对面走来了一男一女,男人一身官服大腹便便,身侧跟着一个身姿婀娜的女人。 男人朝温知沛行了一礼“文信侯。” 温知沛也微微拱手“是永昌伯啊。” “真的是你!花小玉,我是花小芳啊!”对面的女人显然有些激动 姜漫看清那个女孩的面容,想了好久才想起这个人是谁。 “花小芳?你怎么在这里?”姜漫诧异道,一脸惊喜。 清泉村的人普遍姓花,小芳是跟她同在清泉村长大的女孩,她还记得自己被接回姜家的时候,她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送了自己,口中喊着:苟富贵勿相忘。 当年的场景似乎在历历在目,姜漫心里有些高兴,拉着花小芳在一旁的花园里聊起了天。 “花小玉,你怎么在皇宫?刚刚那个人是你的什么人啊?”花小芳显得有些兴奋,拉着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那是我夫君。” “当年你离开清泉村时,别人都说你傍上富贵亲戚了,转眼没想到你竟然都嫁人了。” “是啊。”她离开村子的时候,对外只是说有远方的亲戚接她,之后便和清泉村彻底断了联系。 “我刚远远地看到你就觉得熟悉,走近了看到你脖子中间那颗痣我才确定。”陈烟捏着帕子捂嘴笑。 姜漫抚上脖子那颗痣,有些惊讶花小芳的观察力这么好。 花小芳跟以前实在是大变样,眉眼娇俏,皮肤娇嫩,一袭艳红的衣裙衬得她更像花朵似的,捏帕子的时候像是京州土生土长的。 “我现在可不叫花小芳了,我现在的名字是陈烟。” 姜漫拧眉,看了不远处跟花小芳一起的男人一眼“你这是飞上枝头做凤凰,连名带姓都改了?” 陈烟白了她一眼“怎么,就允许你飞上枝头做凤凰,我不行?” “行,当然行了。”姜漫好笑地回答“我就是高兴在这里遇上你。” 陈烟这下子也不端着了,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拍着姜漫的肩膀,哈哈大笑“跟你说笑呢!我也挺意外,挺高兴的。” 姜漫噗嗤一笑,这样才是小时候的花小芳嘛! “我现在可是伯爵府的女眷呢!”陈烟的语气颇有些骄傲。 “不过看你,嫁的男人比我嫁的男人的官位还要高啊。”陈烟的目光偷偷地看向温知沛那边。 一个玉树临风,一个讨好赔笑,两人站一起真是莫大的对比。 “可以啊你,现在都是伯爵夫人了。”姜漫替她高兴。 花小芳也是个苦命的人,经常被家里的人动辄打骂,她还记得两人被家里人打骂的苦不堪言时,在乡野间,躺在草丛里,发誓要走出清泉村,去往京州的繁华地。 现在她们都做到了。 陈烟听到姜漫的话,笑容微微僵住,“没有,我可不是伯爵夫人,我只是他纳的妾罢了……” 说完,不想破坏气氛地干笑了两声。 纳的妾?姜漫收起笑“你……” “哎呀!不用多说,就算是这样的生活,能够让我远离那个小乡村,也已经很不错了!”陈烟眼角有泪花,不想再说下去。 姜漫瞧出花小芳闭囗不谈,也不再多问。 “这是在皇宫,你们这个方向是要进宫面圣?”姜漫问。 陈烟按了按眼角的泪,点头“是啊,不知道怎么,皇上说点名要召见我,我这不是急急忙忙地来了嘛!” 陈烟说这话时,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到了,要知道她这个从山里出来的人,能够嫁进伯爵府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现在竟然还有机会面圣,这是她敢都不敢想的。 姜漫突的眉头一紧,恍然大悟:不对。 上辈子自己根本就没有遇上过花小芳,怎么这次遇上了?还是谢璟川召见的? 这其中很不对劲。 姜漫还想多问几句,可那边传来催促声。 “快些走了,皇上那可不能迟了。”李卫目露不满,催促道。 陈烟立刻回应。 “小玉,我先不跟你说,皇上正等着我们呢,等你有机会一定要来找我叙旧啊!” 说完,跟着李卫急急地往皇宫里赶。 姜漫盯着花小芳的背影,眉宇间带着忧色,怎么也想不明白。 “刚刚那人你怎么认识的?”李卫斜了一眼陈烟,眼中有嫌恶 陈烟不似刚刚肆意的模样,低着头,垂着眼“那是我幼时在乡下结识的朋友。” 李卫嗤笑一声“跟你是朋友的人,大抵也是个下贱的,不过也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竟然能嫁给温知沛这样的青年才俊,狐媚功夫应该比你好。” 陈烟听此,手中的帕子一紧,脸色发白,嗫嚅着,难得的反驳“她才不是……” “怎么,我看你是皮痒了!”李卫低声恶狠狠地骂“不要以为蒙皇上召见,你就有说话的权力,在我这里,你就是个下贱的货!” 陈烟咬着牙,不再反驳。 两人赶到皇宫的时候,正遇上谢璟川怒火盛极之时,在宫殿里闭门,任何人不准进,也包括李卫和陈烟。 两人又被赶了出来。 “下贱的货!害老子白跑一趟!” 回府后的李卫把怒火发泄在了陈烟身上,一脚把她踹翻在地。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烟双手并爬,眼中尽是恐惧,她不要被打,她不要! 李卫重新把爬远的陈烟拖了回来,邪恶地笑,眼中闪过邪火“今天晚上就让你好好知道我的厉害!” 陈烟绝望的闭上眼,这将又是难熬的一夜,她受到皇上的传召,本以为是天大的喜讯,没想到被迎头泼了一盆凉水,还是一盆冷到刺骨的冷水。 陈烟心中的恨意翻滚。 第二日。 姜漫吃过早饭后,第一时间去了永昌伯爵府找花小芳。 “夫人,请你稍等,奴才先去请示我家老爷。” 永昌伯爵府的正厅里,听到其下人的回话姜漫微愣,而后反应过来。 陈烟只是妾室,有人来拜访的话,按道理确实是要请示家中主君或者是后宅女主人的。 姜漫耐着性子就在前厅等着。 第14章找陈烟问个清楚 后院,陈烟满身伤痕地瘫倒在床,她现在身心受得伤承受的侮辱,恨不得就此咬舌自尽! 李卫呼呼大睡在她旁边,他常年好吃懒做,养出一身的膘,白花花的肉随着呼噜声一颤一颤的,陈烟心里升起一阵反胃。 外面响起敲门声“老爷,外面有客。” 李卫翻了个身,昨夜把他折腾狠了,现在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谁也不要打扰他! “滚!” 外面的婆子抖了抖,硬着头皮再次开口“老爷,那人说是文信侯的夫人,是来找陈烟主子的。” 陈烟脸上闪过惊喜。 李卫闭着眼睛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不一会豆眼瞬间睁开“文信侯的夫人?” 想起昨日陈烟和那侯夫人交情不浅的样子,嘴角突然扬起算计的笑容。 他现在在京州城里没有什么有背景的人物,如果能搭上文信侯,那他的以后说不定就出息了。 虽说他看不上妇人,但看中了文信侯的背景。 “好茶好水伺候着,等会就来。” 随后起身,看向陈烟“没想到你在京州还有个交情这么好的,也不算是没用之人。” “收拾收拾好,去见你那朋友,记住,把她哄得好好的,说不定对我有用。” 陈烟再次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愣着干什么!伺候我更衣啊!”李卫闭着眼,张开手臂,等着被人伺候。 陈烟忍着全身的剧痛身上随便套了件薄衫就去伺候李卫了。 李卫白了她一眼“收起你那副死样子,穿得这么露是想让别人知道昨晚你经历了什么?” “要是让我听到你在你那个朋友面前说一些有的没的,你知道我的手段!” 李卫不忘威胁,陈烟咬着唇点头,眼底闪过恨意。 至此李卫才放过言语攻击,陈烟换了身中规中矩的衣服,外面又套了件外衫,大热天的,里三层外三层,让陈烟额间冒出些汗。 不止是热,还有衣物摩擦着伤口疼得厉害。 姜漫在喝了第三杯茶之后,终于等来了陈烟。 还有李卫。 姜漫对这个李卫没有什么好脸色,昨天在见过两人之后,就派人打听了这个李卫。 碌碌无为,身上除了一身肥膘之外,没有一技之长,被惯坏长大的,如果不是伯爵府就他一个嫡子,也绝对不会轮到他来承袭了祖辈的伯爵位。 她估摸着也是个败空家业后流落街头的命,都日上三竿了,看这模样似乎刚从床上起来。 花小芳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走进正厅的李卫,近距离看着姜漫,眼睛一亮,心中轻咦一声,这女人跟昨日见面的不同,今天的姜漫穿着朴素,整个人显得十分利落清冷,竟然有几分姿色。 越近就越看清楚,她五官优越,眉眼深邃,眼眸像是黑曜石,熠熠生辉,实在是个清冷绝尘的美人。 好久没见过这等美人了。 “真是让侯夫人久等了,因为家中事务缠身,刚刚有事耽搁了,让侯夫人见笑。” 李卫上前笑脸盈盈地解释道。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姜漫都有些替他尴尬,这睡眼朦胧,明显还没有睡够的模样,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姜漫直接越过他看向他的身后,陈烟在后面低着头,有些看不清她的脸。 “是吗,那李大人真是辛苦。”姜漫皮笑肉不笑“这次我来这也只是找旧友闲话家常,没有什么大事,大人要是家中事务繁忙,就先去忙吧。” 李卫摆摆手“哎,有贵客来临,我怎么能不顾呢,况且,那种小事搁置在一边也无碍。” 说着就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有种想一观全程的架势。 姜漫懒得跟他说,笑着看着陈烟,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小芳,你……” “嘶……” 陈烟倒吸一口凉气,姜漫的这拉手,直接捏在她的痛处。 这立刻引起了两人的注视,姜漫担忧疑惑地问“怎么了?” 李卫警告威胁的目光立刻射了过来。 “没事啦!”陈烟脸色扭曲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那个大大咧咧的模样“在府中无聊,我常爱乡野间那些爬树捉虫的玩意,这难免有些磕碰,等会夫君会带我去上药的。” “是吗?”姜漫看向了李卫,怎么看这李卫都不是个会心疼人的主。 李卫立即绽放出一个笑颜“是啊,许是在哪磕着碰着了,等我会就叫郎中,来给烟儿上药。” 姜漫闪烁的瞳孔,像是能将人心底的秘密洞穿,她抬手制止“不用叫郎中了,我会医术,我现在就为小芳上药。” 李卫一脸的为难,推诿“可是这里也没有药啊……” “偌大的伯爵府连治疗跌打的药都没有?”姜漫的声线突然冷了下来“还是说,李大人是想遮掩什么?” “这……”李卫顿时不敢反驳了。 “我真的没事。”陈烟拉了拉她的衣袖。 姜漫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心。 “李大人,不想拿吗?” “我让下人去找找……” 李卫抬抬下巴,身旁的婆子退下了,不一会,下人就送来了跌打的药酒。 姜漫瞥了一眼李卫“李大人,我要为小芳上药,虽说你跟她是夫妻关系,但毕竟是女眷,这样也不妥,还请大人移步。” “这怎么不妥,我……” “大人,我是女眷,你在这里我很不舒服,这样你能走了吗?”姜漫直视李卫的眼睛,一点也不退步。 就这样,李卫被赶了出去。 离开房间前,李卫无声的眼神警告着陈烟:有的话该说有的话不该说,自己掂量! 姜漫脚步一转,隔绝了李卫的视线,把门关上,竖着耳朵听到屋外没有人了之后,才开口询问。 “小芳,你是不是过得不好?” 陈烟摇头,苍白的笑“说什么呢你,我好得很,你别是嫉妒我有这么一个疼爱我的夫君。” “是不是真的疼爱,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的人,你看李卫的眼神中,除了胆寒和惧怕,我看不出一丝的爱意。”姜漫定定地看着她。 第15章因果循环 “你身上的伤是不是李卫弄的?他伤了你?” 陈烟摇头,嗫嚅“你不要再问了!” 姜漫心头一紧,心中的猜想更加的被证实,攀着她的肩膀“花小芳,你在怕什么!连说的勇气都没有吗?” “嘶!” 姜漫手下的力气有些大,陈烟霎时疼得冷汗直流。 “怎么了?”姜漫连忙松手。 “他真的打了你?” 陈烟还是咬着牙不松口。 “他打你,你还替他瞒着?”姜漫真是不知道怎么说她了“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那个肆无忌惮的花小芳呢?” “在京州的这段日子,真把自己当陈烟了?”姜漫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你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我说了,我才有机会帮你,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总比一个人扛着强。” 陈烟撑着的笑垮了下来“你是侯府的人,就算官位比李卫大,但你又怎么在后院帮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 陈烟缓缓脱下外衫,一层一层,终于露出里面的真面目。 整片后背全是淤青和红肿,最显眼的是,几条鞭痕交缠在后背,这伤口十分刁钻,除非是脱了衣服,不然是看不到的。 姜漫看到这伤口瞳孔一缩,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该死的李卫,他竟然真的这么对你!?” 她以前就听闻世上有人在房事上面非常变态…… 难道花小芳正在经历这种痛苦吗? 陈烟闭眼一脸难以开口的痛苦,缓缓开口“我跟你同岁,当年你从村子里出去后,我一直就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让我等到了找个机会,是京州里的一个老鸨……”陈烟突然掩面痛哭起来。 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对外面世界的执念,让她陷入了回不了头的地步。 陈烟向姜漫诉说了这些年的经历和痛苦。 原来那老鸨是个惯犯,经常伪装身份,在乡间里拐带涉世未深的女孩,那些在乡下的女孩往往都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被骗了去。 陈烟就是这样被骗去的。 她因为长期受父亲的打骂,早就受不了了,这样一个机会摆在她眼前,她当然会抓住。 可是,之后她被骗进妓院,然后被调教,最后等到金主买卖。 陈烟自己也还算是幸运的,被李卫看上了,那些资质差,没有被金主看上的,就会沦为娼妓。 “我虽然在这里过得不好,但也不至于沦为妓场里的那些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听完陈烟的话,姜漫沉默了许久。 她把姜漫的反应看在眼里,苦笑一声“我就知道,我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有什么用?你除了看我的笑话之外,能有什么办法?” “谁说我没有办法的。”姜漫心中主意已定,眉目隐隐凝重。 陈烟蓦然抬起头,半信半疑“你有办法?” “在说出这个办法之前,我想问你,昨日你进宫,皇上为何召见你,又跟你说了什么?” “这个很重要,直接关系到你接下来要走的路。”姜漫与她目光对上,极其认真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皇上为什么召见你?” 见姜漫这么认真,陈烟收起哭容,正色道“昨日我进宫并没有见到皇上,也不知他为何要召见我。” 姜漫皱眉“陈烟,我希望你再想想,你这样一问三不知,我怎么给你想办法。” “我也不知道啊……”陈烟心里着急,皱眉仔仔细细地想,突然眼睛一亮“等等!” “三天前,宫里派人来打探过家中女眷有谁是清泉村来的。” “我当时还以为有家人来寻,还高兴了一阵,但是后面迟迟没有人来,等来的却是皇上召我入宫的消息。” “我估摸着应该是这件事。” 姜漫眉心压低,心跳加速,她猜想的没有错! 尘封多年的记忆,像是被一把钥匙打开,姜漫回想起在清泉村的日子。 她想起某一天的下午,她因为挑大粪摔了一跤,把泔水洒了一地,而被恶毒养母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之后,负气跑去了山上。 还不忘从家里顺走了一个馒头。 那个时候自己不知道她不是养母的亲生女儿,尝试用这样的办法,让养母担心自己。 可自己在山上待了一天一夜,都没有一个人来找过自己,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世界遗弃的人。 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在山上发现了一个男孩。 怎么形容那个男孩呢,身上破衣滥衫,鼻青脸肿,看不清真实的五官,像是被人揍了一顿狠的,被人扔在这里的。 自己还不懂事,也不怕发现的是个死人,觉得稀奇,左右的打量。 日头落下,接近傍晚,狼群开始出没,她吓得魂都没有了。 但还是出于责任心,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拖着那个男孩进了一处山洞,好在,那个男孩全身上下没有几两肉,明明看上去比她还大还高,但是体重比她还轻,让她轻而易举就把他给拖进山洞,拿着根纤细的棍子护在他的身边。 寻了点山间石缝里的水,把馒头就了点水塞进男孩的嘴里。 那男孩像是进入了梦魇,一个劲地在喊母后,母后的…… 她当时没有注意,现在想起来,惊出一身的冷汗,能叫母后的,还能是谁,一定是皇子啊…… 特么的!暴虐疯批的谢璟川竟然是自己救的! 因果循环,果然是因果循环…… 因为把馒头给了他,自己就饿了一天的肚子,等天一亮,她也饿得不行,只能回家。 回家后,被养母毫无意外地又一番毒打,为了惩罚自己,把她关进小黑屋里,一直到晚上才把她放出来。 她心里记挂着山洞里的男孩,但是天已经黑了,等她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那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只有一个扣子…… 上辈子,他们连一句对话都没有,谢璟川就是这样莫名地认出了自己,偏执地要把她圈在自己的领地。 她终于明白,那年在床榻上谢璟川跟她抵死缠绵的时候,口中固执地说着:朕的命是你的,那些来抢你的人,都去给朕死! 当时她听着不明所以,但是现在却醍醐灌顶。 这件事情,也是昨天晚上遇上花小玉的之后才被她想起来。 陈烟的出现终于让她想明白了很多事。 第16章扬汤止沸 “这样才终于说得通了……”如同乱麻的事情终于连成了一根线。 她知道的虽然有些晚,但也算及时,有了这些信息,她就不是被动的! 那颗扣子…… 时间太久远了,她想不清楚那个扣子被她放哪里了,估计被她丢在哪个箱子里了。 姜漫这样想着。 “姜漫!?”陈烟在她眼前使劲地晃手。 姜漫回过神来。 “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你到底想到办法了没有?” 姜漫点头“已经有了思绪,接下来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两人在房里聊了一个上午。 李卫派人一直注意着这边,见一直还没有动静,有些着急了。 “你们的耳朵干什么吃的!五六双耳朵都听不到?” 婆子忙得跪下“老爷,里面说话的声音很小,奴才们只听到里面有谈话声,具体说的什么,真的听不清楚啊!” “废物!”李卫气得拂袖。 他们听不到,不代表自己听不到! 他轻手轻脚,准备趴在门缝里听个清楚,却不想此时房门突然打开! “砰!” 李卫身子前倾没有受力点,直接摔了一个狗啃泥。 而开门的姜漫,十分冷静从容地侧身,李卫没有碰到她半点,甚至还明知故问的一脸惊讶 “哎呀,李大人这是干什么?” 李卫一脸尴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讪笑道“我这是不是想来看看你们饿不饿,都说了这么许多的话,应该是饿了的。” “侯夫人若是不嫌弃我这伯爵府寒酸,就留下用个饭再走。” “用饭就不必了。”姜漫拒绝“我跟旧友聊得很开心,知道大人对我这个旧友很好,也就放心了,大人若是有空,可以多在来我侯府走动。” 听此,李卫大喜! 他原本还担心这个贱人会胡乱说些不该说的,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甚至还真的攀上了文信侯的这个大腿! “是是是!”李卫连忙点头。 这时陈烟往前走几步“我送送你吧。” “也好。”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李卫没有看到两人看他的冷漠表情。 陈烟把姜漫送出了府。 “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你想不想翻身就看你的了。”姜漫低声的嘱咐道。 “好。” 离别之际,姜漫看向李卫“李大人,还望善待我朋友,这次意外让她手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希望下次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完好的陈烟。” 李卫连连称是。 见姜漫不忘为自己撑腰,陈烟眼底划过一丝感动。 李卫送走了姜漫,脸上的笑还是止不住。 他刚刚可是听姜漫说了,自己可以时常去侯府,这就说明侯府以后将跟他伯爵府交往了。 以后看谁还敢说自己是个没用的人! “你做得很好!”李卫欣慰地拍着陈烟的肩膀。 陈烟忍着肩膀的疼,垂着眸子,遮住了眼底的狂喜和激动。 回府的路上,姜漫心中那个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型,也同样难掩兴奋。 上辈子,被谢璟川认出自己是救他的人,才会被他偏执地囚禁在他的领地,但如果换了个人呢? 陈烟同样是从清泉村出来的,年龄跟她相差无几,这么多年了,谢璟川大概也模糊了自己的长相,如果让花小芳代替自己,自己就能彻底远离谢璟川的视线了。 养母换子的这件丑事当年清泉村的人并没有人知道,就连花小芳都不知,只是依稀传出自己是来京州投靠了大户人家,如果找出清泉村的人来认自己,也难得认出。 现在以谢璟川那不死不休誓死要找出他救命恩人的模样,自己被找出来只是迟早的事。 扬汤止沸倒不如釜底抽薪,干脆让花小芳代替自己,那谢璟川就再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他要找的不过是救他命的恩人,换个人也一样。 姜漫回想起刚刚跟陈烟的谈话—— “你真的愿意代替我吗?” 姜漫在跟陈烟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十分郑重地问她。 陈烟愣了好久,才把姜漫说的事情给消化了点,她听出了重点—— 姜漫小时候在清泉村的时候救过当今的皇上,皇上之所以召她入宫是因为在找当年救他的人,姜漫不想被皇上认出,所以想把这份功劳让给她。 “为什么?这么泼天的富贵,你竟不要?”陈烟觉得姜漫绝对是秀逗了。 姜漫摇摇头“不是所有人都想要那富贵,我只想过好现在平淡的日子。” 姜漫跟她权衡利弊“你要我便帮你,但我必须跟你说清楚,进了皇宫,到了谢璟川的身边,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好,有可能是从这个魔窟跳进另外一个魔窟。” “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吗?” “我愿意!”陈烟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让我离开这样,就算进魔窟,我也不怕,更何况,皇宫的魔窟再毒也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总比在这个肮脏的后院烂死强。” 这些年,她已经被李卫这个变态折磨够了!她压下眼底的恨意,确认道“就算是死,至少也是死在了天下最尊贵的地方!我绝不后悔!” “好。”姜漫与陈烟一拍即合。 “具体的计划我接下来会一点点告诉,你先在家养好伤,李卫那我会敲打一番,你不必担心。” 两人的合谋逐渐成型。 …… 姜漫的思绪渐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自己急着摆脱谢璟川,陈烟也非常愿意,这再好不过了。 回到府上,姜漫迫不及待地开始在仓库里翻箱倒柜。 姜家在京州里算是个高官,府中的嫡女被乡下的妇人调换,说出去很不好听,所以姜漫在被接回之后,自己在清泉村的一切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她从清泉村带走的东西,寥寥无几,后面嫁给温知沛就全都被自己全部装进盒子带进了侯府,那个盒子被她堆积在仓库里。 找了好久,终于在角落最底层翻出一个陈旧又眼熟的木匣子。 第17章纪向商 她翻找的动作停住,她还记得,这个木匣子还是在清泉村时打造的。 用的是最便宜最下等的木料,上面木屑翻飞,已经有快要腐化的迹象。 上面还上了一把小锁,这锁都比木匣子贵重,上面的钥匙不知道被她丢哪里去了。 姜漫抡起匣子,直接粗暴地摔在地上。 “啪!” 匣子应声而碎,脆得不行,灰尘被击得飞扬,里面的东西也跟着散落一地。 姜漫的记忆也跟着木匣子的碎裂慢慢追溯起过往。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关着秘密的地方,这个木匣子就是她关秘密的东西。 匣子里一片灰旧的衣服碎片引起了姜漫的注意,布料已经发灰,她想起来这个是清泉村大牛哥的衣服碎片。 大牛哥是清泉村的放牛娃,身强体壮的,小时候她可仰慕大牛哥了,觉得只有那样的人才能保护自己。 后来为了能够时常想念大牛哥,就偷偷扯下他的衣服贴身保管着。 那个时候的衣服看得非常重,她还记得因为自己这一撕,大牛哥回家就被他母亲狠狠地揍了一顿。 没想到,这竟然还被她收着。 曾经年少,一点小事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现在想来小时候真是幼稚好笑。 捡起那衣服的碎片,在下面发现了一枚扣子。 姜漫的手一顿,拾起,那扣子仿佛经历了重重的磨难,最后终于见得阳光。 抹去上面覆盖着的灰,不难看出这枚扣子用料珍贵,上面磨损严重。 这个就是谢璟川遗落的扣子。 回想起上辈子和谢璟川的相处,姜漫喉间哽着酸楚,五指收拢,把扣子握在掌心,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夫人,外面有人找。” “谁?”姜漫再睁眼时,眼中清明一片。 “那人自称纪向商,来找夫人有事。” 纪向商来了? 姜漫放下手中的事情“茶水伺候着,我等会过去。” 姜漫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银票才往正厅走去。 纪向商面色有些焦急,眼神不断瞄着院子,终于把姜漫给盼来了。 “侯夫人!”纪向商看见姜漫,激动的九十度鞠躬,态度十分恭敬。 “纪老板不必客气。”姜漫做出请的姿势“纪老板请坐。” “我也真是瞎了眼,没有瞧出夫人竟然是侯府的贵人,当时若有不敬之处,还望夫人原谅。” 姜漫面露笑意“人濒死之际难免说几句胡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纪向商从商一辈子,看人无数,姜漫不骄不躁,态度温和谦虚,五官清冷,散发着与她这个年龄不符的沉稳,让人不由生出敬畏。 “这是小店的地契和房契,请夫人一定收下。”纪向商从衣袖里掏出两张书契一一放在姜漫的桌前。 姜漫诧异地看着他。 纪向商接着说道“夫人既然买下了我的店铺,那这些自然都是归夫人所有。” “我救你可不是贪图你这些。”姜漫又把书契推了回去。 “不是这些?夫人的意思是?在下有些不懂了。” 对纪向商而言,商人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自己这个商铺已经没有任何盈利,这位夫人收下自己的店铺除了地契还有点用之外,他实在想不到别的作用。 更何况她还是用超出市场价两倍的钱。 无功不受禄,他收了这钱心里也难安得很。 “钱你收着,地契你也收着,我需要你把这店铺开下去。” 纪向商皱眉“可是,再继续开下去每天就是在亏钱,现在香料一天一个价钱,越来越低,就算夫人有万贯家财,这钱也不是这样花的。” 姜漫笑着摇头“如果我告诉你这香料再过不久将会回涨呢?” “回涨!?”纪向商猛地抬头,不敢置信。 语气激动“夫人是说这香料还有回涨的可能?” 姜漫嘴角一勾,点点头“不止会涨,而且还是几倍几倍地涨。” “这怎么可能……”纪向商喃喃道。 “一切皆有可能。”姜漫神色自若,定定的看着纪向商“过多的细节我不能跟你多说,你若信我,就回去好好的经营店铺,其中产生的亏损都由我来出,时间会证明的。” 纪向商久久不能言语,看着姜漫笃定的神情,终于相信了她的话。 “夫人救了我的命,在下这一条命是夫人给的,我自然是听夫人的,夫人让我做什么我便做。”纪向商又把地契推了回去。 “但是夫人,这地契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你为了这东西绝望到自杀,为什么要把它给我?” “经历一番生死,总要看清很多事情,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纠结这些东西做什么,我现在无比感激夫人你,是夫人让我知道了我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如今店铺还在,生意还在,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和希望,这就够了。是夫人给了我希望,所以我愿意把地契交给夫人,还有,以后店铺所占的利润你七我三。” 纪向商拿出了他作为商人最大的诚意。 他无比虔诚地希望姜漫收下,姜漫看出他眼底的执着便也不再推辞。 “既然这样,这地契我就先收下。”姜漫从衣袖里拿出一叠银票“这里还有一万两,你拿去,应该还能支撑十天周转,到时不够了,再来我府上找我便是。” 纪向商直爽地接过“好。” 把这件事谈妥了,姜漫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一份十拿九稳的生意,赚钱只是时间问题。 温知沛因为正式接手了马场的差事,最近忙得两脚不沾地,姜漫在侯府都没有怎么见到他。 她这段时间也忙个不停,一是要留意香料的价格走势,二是忙着看医书,钻研医术。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陈烟和谢璟川的事。 该怎么巧妙地把他们联系到一起,要既不突兀又能顺理成章,以谢璟川多疑的性子,这并非一件易事。 好在,没过多久,这件事情有了转机。 谢璟川再次召陈烟入宫了。 陈烟接到圣旨的第一件事不是梳洗准备,而是先传消息给了姜漫。 “终于来了。”姜漫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心跳有些加速。 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往了永昌伯爵府。 第18章陈烟再次进宫 陈烟双腿打颤,站都站不起,她对姜漫还是有所隐瞒—— 李卫是个死变态,在房事上不是简单的屈打,他会像个畜生一样,叫来他所谓的朋友,那些朋友都是如蚁附膻的小人,跟李卫一样有着变态的爱好。 他们会约定在每一月的一天,轮流去其中一个人的家里,对其家中的妻妾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 今天刚好是轮到李卫了。 也就是说,今天她将会是那个被折磨的人。 随着那五六个男人淫笑地靠近,颤抖不止的陈烟被架了起来。 紧接着森然绝望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永昌伯爵府。 无比漫长的一夜,这样死在李卫手下的女人不计其数,陈烟也曾经想一死了之,可一想到李卫他们这样的畜生还活在世上,她就不甘心。 凌晨的月光照进房间,房间里汗味和腥味让她几欲作呕,床上,地上都是白花花的身体,她眼中带着刻骨的怨恨。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化身为野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恨意得不到排解,慢慢堆积,迟早会成为滔天巨浪。 陈烟死死咬着唇,她发誓,若有翻身的那一天,她一定要十倍百倍的奉还! 现在姜漫能够救自己于水火,既然有希望,她不能轻易地放弃。 好在,没过多久,这件事情有了转机,那天的到来并没有让她等多久。 谢璟川再次召陈烟入宫了。 陈烟接到圣旨,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姜漫交代过她皇上召见她时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她。 因为李卫不在府中,圣旨是单独给陈烟的,陈烟塞了银票给了房中小厮,传消息给了姜漫。 收到消息的姜漫,轻轻抿唇,心跳有些加速。 “终于来了。” 她料到谢璟川会再次召见陈烟,虽然比她预想的晚点了点,但区别不大。 从梳妆台前的一个小盒子最里层,拿出那枚扣子,就往永昌伯爵府赶。 此时,十分焦急的陈烟终于等来了姜漫。 “姜漫!我现在好紧张……”陈烟拉着姜漫激动的面色潮红。 她就要见到皇上了! 与上次不同,她清楚地知道,这次进宫会成为她彻底翻身的一次机会! 能不能脱离泥沼,就看这次进宫了。 “等会见谢璟川,你就穿这身?”一见到陈烟,姜漫就微微皱眉。 陈烟一身红粉色长裙,描眉画红,丹凤眼狭长风情流转,虽然美艳无双,但是少了点味道。 陈烟的认知和品位都被老鸨调教得跟那些教坊里的女人品味差不多,都是取悦男人那一套。 爱好美色的男人或许会觉得心动,但是陈烟去见的是谢璟川。 那个喜怒无常,让人猜不透的谢璟川。 姜漫待在谢璟川身边这么久,深知他的喜好,也知道陈烟现在这个样子是绝对入不了他的眼的。 “你的衣柜在哪?我帮你挑选身衣服。” 陈烟提了提裙边左右转了一下“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啊。” 她换了好几套衣裙,才选中这身的。 姜漫扶额“你就算是谢璟川的恩人,他看到你这模样也绝对生不出爱意的。” 来到陈烟的衣柜,打开一看,里面果然都是清一色红粉清艳的裙子。 把里面的衣服全都翻出来,才在箱底找到一件比较素净的黄衫。 “把这身换上,还有,把你头上那些簪子全都给我取下来,就留下一根点缀。” “谢璟川见惯了莺莺燕燕,后宫美女如云,只有最朴素,最纯净的打扮才能吸引到他。” 回想起上辈子宫宴那一晚,其他人恨不得把全部身家穿在身上,只有自己万花丛中一抹独特。 想来,自己就是这样被谢璟川注意到的。 陈烟听劝地换了一身衣服,又取下了簪子,整个人焕然一新,让人眼前一亮。 姜漫这才满意的微微点头,这样的感觉才对。 又接着擦掉了花小芳画的胭脂。 “这也太朴素了点吧……”陈烟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摸了摸脸,这样皇上真的会注意到她吗? “你懂什么?帝王的口味独特一点。” 陈烟似懂非懂点点头。 准备得差不多了,陈烟上了马车,临出发前,姜漫再三叮嘱“记住了,谢璟川没跟你提扣子的事,你千万不能主动拿出来。” “好。” “还有,我跟你说过的,在山洞里救他发生的那些事,你不能忘记啊。”姜漫眼神凝重“细节都背熟了没有?” “就是跟话本子故事一样,放心吧都背熟了。”陈烟拍拍胸脯,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放在这次机会上,她当然要谨慎。 “谢璟川不是一般人,你在他面前的行为言语一定一定要三思后行,绝不能漏出马脚。” “好好好,我知道了。”陈烟使劲点头,嘴上应着,又喃喃道“你怎么这么懂皇上?说得好像跟他生活了很久似的。” 皇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姜漫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就连皇上面对事情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姜漫都一一在她面前列举了,这么熟悉皇上,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姜漫脸色微白,沉默着没有说话,轻轻掀起眼皮看着陈烟,她的表情让陈烟感觉到了一股冷冷的威压。 “你怎么了?”陈烟注意到姜漫脸色不好,问道。 “以后关于谢璟川和我怎么样的这种话,我不想听到。”姜漫无比认真的对视上陈烟的眼。 陈烟的表情收了收“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陈烟,如果你以后是这样没有个正形,我会重新考虑跟你的合作,我不希望把身家性命放在一个不踏实的人身上。” “你如果希望逃脱水火,便好好听我的命令。” 陈烟张着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看着眼前这个人厉声严厉的模样,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错了,不是每个人都会停留在原地,花小玉已经变成了姜漫,而她花小芳虽然还是那个花小芳,但早就已经千疮百孔。 陈烟不再多言,认认真真地听姜漫的交代。 准备完善后,陈烟终于踏上了进宫的马车。 姜漫看着渐渐驶离的马车,叹了口气,希望陈烟能顺利获得谢璟川的信任…… 第19章坐着龙轿而归 御书房。 谢璟川坐在龙案前,一只手盘着珠子,一只手中拿着折子,那是派人调查陈烟的结果。 他一下又一下地看着,神情冷凝,龙袍有些散乱,胸口微张,整个人散发着邪肆张狂的气息。 深邃犹如刀刻的五官被光线照得虚无缥缈,白皙到病态的皮肤像是要与光融为一体,拿折子的手修长亮得近乎透明。 陈烟进来之际,撇了一眼便匆匆移开视线,不由咽了咽口水,心尖颤了颤,她在路上对皇上的一切旎想,在此刻有些退缩。 龙椅上的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让人胆寒。 她现在是相信了姜漫说的:不要轻易去招惹谢璟川,也不要在他面前耍小心思。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陈烟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谢璟川缓缓抬眼。 陈烟顿时感觉到一道摄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不敢乱动。 那道视线久久注视着,大殿里静寂无声,久到陈烟怀疑自己身上会被烫出一个洞来了后,谢璟川终于开口。 “抬起头来。”低沉的男音在龙椅上响起。 陈烟喉咙发紧,慢慢抬头,直视帝王的威仪。 谢璟川看着跪在大殿中间的女人,面无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 “不敢欺瞒皇上,草民原名叫花小芳,后来经过改名,现在叫陈烟。” “姓花?”谢璟川眸光一顿“你知道清泉村吗?” “知道,这是草民的出生地。” 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谢璟川深邃的眼淡定的不变,调查陈烟的人已经回来,调查的结果跟陈烟所说的一样。 从清泉村出来的女人,嫁给了京州官员,现在看来,她的年龄身份都对得上。 谢璟川盘着珠子,一言不发地盯着陈烟。 陈烟被盯得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都不敢大喘气。 良久,谢璟川移开视线,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吗?这个人给他的感觉跟记忆中的大相径庭,那个女孩坚韧,善良,眼睛里满是不屈的倔强。 可是,他在这个女人的眼里只看到了恐惧和讨好。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正常,陈烟以前的经历过往,他都粗略的看过,确实是经历了惨无人道的折磨,性格大变也是很有可能的。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在清泉村救过一个男孩的事吗?” 身旁的太监给他倒了一杯茶,谢璟川拿着抿了一口。 果然问到这件事上了! “救过一个男孩?”陈烟心跳如擂,脸上不动声色,故作苦恼地想了会“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吧。” 谢璟川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动作流畅,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指一紧“说说细节。” 陈烟仍跪在地上,回答道“请皇上宽恕,那已经是我八岁时候的事情了,记得不太清楚,只是依稀记得我是因为跟家里人吵架跑去的山上,然后在山上捡到过一个男孩。” 姜漫告诉她的,一半真一半假,模模糊糊才能让人相信。 谢璟川眼底泛着波光“还有呢?” 陈烟垂眸“还有,我身上带着一个馒头,把那馒头分给那个男孩了。” “还有呢?” “后来我回家被父母关起来了,再去山上的时候就再也没见到过那个男孩,草民就只记得这些……” 听陈烟说完,谢璟川突然从龙椅上站起来。 陈烟感觉头顶一暗,充满压迫的气息笼罩住她,她的呼吸一紧。 “站起来。” 陈烟手心冰凉,提着裙边站了起来。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离皇上竟然拿只有一步的距离! 她感觉自己嗓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她脑袋里一片空白,紧接着,皇上修长冰冷的手搭在她的下巴处,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陈烟如此近距离地看着皇上,瞳孔扩张,连他的呼吸都能感受到,斜飞入鬓的剑眉,高挺优越的鼻子,薄削殷红的唇微微勾起,这简直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皇上……” 陈烟眼神迷离,在此刻仿佛沦陷进了皇上眼睛深邃又充满蛊惑的漩涡。 如果能被这样的男人亲一下,让她现在去死都值得! “你可知,你救的那个男孩就是朕。”谢璟川嘴角带着邪肆的浅笑,他找了这么久的人终于被他找到了。 陈烟收起快要流出嘴里的口水,面露惊讶,捂着嘴不敢置信“那个男孩竟然是皇上……” 陈烟从前在老鸨的手下调教,演技这方面她可是头一名。 “你作为朕的救命恩人,朕可以满足你三个愿望,仍由你提。” 谢璟川一边说,一边轻佻地拂过陈烟鬓角的碎发。 陈烟心中一片荡漾,听到皇上的话,她难以压抑心中的激动。 皇上说三个愿望任由她提,那如果她能入皇上的后宫,她岂不是就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上…… 这个想法一出,那一颗野心就像春天疯涨的草怎么也抑制不住。 …… 陈烟从皇宫出来后,她被封为诰命的圣旨不多时就传遍了京州。 对外宣称的原因是陈烟曾在皇上微时相救过,救驾有功值得诰命加身。 在外淫荡的李卫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就是天上掉下了个一个巨大的馅饼,爬也似的从温柔乡里出来,一脸兴奋地往府中跑。 陈烟从出宫到永昌伯爵府一路竟是坐着龙轿而归。 八名武功高深的锦衣卫抬轿,轿身通体暗黑带金,用金线绣着繁缛的龙纹,轿子的顶部就是一座宫殿的顶,正中心镶嵌这一颗龙珠,浑身的设计一看就是经过无数匠师精心设计打造。 坊间所有百姓都倾巢而出,只为看这一盛大的景象。 从来没有被如此注目过的陈烟,坐在最尊贵的龙椅上,虚荣心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原来被人仰视的感觉是这样的! 陈烟的心随着这轿子一荡一荡的,她的眼底带着狂热,她以前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跟这相比,从前就是蝼蚁蛆虫过的! 尝过甜头再难吃苦,尝试过权力顶峰的味道后,陈烟发誓再也不要回去从前! 第20章那个贱人也配诰命加身? 李卫早早的在府门外等候了,远远的就看到了恢宏的阵仗,嘴角难以压抑的喜悦。 “快快!鞭炮放起来!” 他们家竟然出了个诰命,他感觉自己家的祠堂都蓬荜生辉,他就算是下去见祖宗也有面子了!肥硕的身子一颤一颤的。 鞭炮声响起,整条巷子都热闹了起来。 姜漫就在巷子口等了一天,视线随着龙轿而移动,这么大的排面,看来陈烟是成功获得谢璟川的信任了。 以她对谢璟川的了解,不是十分确定的事情,他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 姜漫嘴角一勾,这样想着,她提着的一颗心算是稍稍安定了,脚步一退,隐没了身影。 陈烟被搀扶着下了龙轿,龙轿队伍又浩浩荡荡地走了,留下了几名宫女伺候。 “烟儿。” 笑得脸上开花的李卫上前一步想要拉着陈烟的手,被陈烟冷着脸侧身避开。 李卫的笑脸一僵,下意识地就想要呵斥“你!” “你想干什么?还想打我不成?”陈烟冷着脸挑衅地看着李卫,直接下了他的面子。 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扬眉吐气的一天! “怎么会……”李卫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否认道。 “最好不是。”陈烟翻了个白眼“这几个宫女是我找皇上特意要的,为的就是以后有什么需求也好及时回禀皇上,还有,若是受到什么委屈,也能更好地让皇上替我鸣不平。”陈烟提醒着他。 “李卫,要是想打我,以后还是注意点,要是被皇上知道你这么对待他的救命恩人,恐怕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府门外的街上这么多人看着,陈烟赤裸裸的威胁,让李卫蹭得冒出一团火,怒火冲天。 但是奈何周围这么多人在,李卫忍着怒火没有发作,脸色发青,你这贱人!给我等着! 原本想回府后好好的教育教育一番,谁曾想,宫里派来的那几个宫女竟然在陈烟身边寸步不离。 那可是御赐的宫女,李卫自然不能颐指气使。 只有气得在自己房间摔东西“该死的贱人!现在自己攀上高枝,竟然还敢威胁起我来了!” “等着瞧!从前你就是我身下的一条虫子,以后也依旧是!” 李卫的表情恶毒无比。 这一件事在京州城掀起了一阵热烈的讨论,姜漫也听到不过不少的版本,但是她都充耳不闻。 现在谢璟川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她只需要安安心心的研究自己的医术即可,有空的时候还会看看兵法书。 她在书架上看到一本战国策的之后,就突然对这兵法来了兴趣,有时候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入迷了一样。 所有人都把这件事当作话谈,谈谈就忘了,但除了一个人之外。 凤梧宫。 邓佳仪听说谢璟川封了一个诰命,心里有不满升起,特别是在打听了这个新封的诰命的身份背景之后,由不满变为生气。 她曾经也为自己离世的母亲求过诰命,但是却被皇上驳回了。 没想到转头封了一个下贱的妾室为诰命! 她母亲勋爵世家,累世官宦,何等的尊贵,怎么就担不上诰命之身,而一个妾室就能?这意思是在说她的母亲连一个下贱的妾室都不如吗!? 邓佳仪越想越气,但她气的不是皇上,而是那个叫陈烟的贱蹄子! 她爱皇上都来不及,但是她还是要去问问清楚。 深夜,邓佳仪端着一碗人参汤就去了勤政殿。 “皇上,这是臣妾亲手给您熬制的参汤,皇上日理万机,想来十分疲劳了,先喝口参汤休息休息吧。” 邓佳仪来之前刻意打扮过,柳叶细眉,朱唇贝齿,一颦一笑间,香肩半露,站在殿中间,像一枝等待被人采摘的春花。 谢璟川连眼皮都没抬“放那吧。” 邓佳仪咬唇,有些不甘心“皇上,你就先喝了这碗参汤吧。” 端着碗,扭着腰走向谢璟川,一直走到他身旁站定,俯身把碗放桌上的时候,春光外泄。 每一个动作都是邓佳仪精心设计的。 谢璟川的鼻尖钻进一股异香,他的眸子一凝,带着阴郁,扫向邓佳仪。 邓佳仪恍若未闻,只觉得谢璟川的眼神令她着迷,心里暗暗笃定,一定是阿芙蓉香起作用了。 她越靠越近,红唇微张,眼波流转。 她嫁给谢璟川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了,两人却一直没有同房,这让她有些着急。 若不是谢璟川后宫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女人,她都要怀疑皇上被哪个狐狸精给迷住去了。 她也留意过皇上的动向,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在勤政殿处理政务,并没有时间接触女人。 父亲几次三番要她笼络皇上的心,她以前觉得这种事不能急,得慢慢来,毕竟皇上刚刚登基,琐事繁多,一切还是要以国事为重。 但是现在她等不及了,她要早些与皇上同房,早些怀上皇嗣,这样才能巩固自己的地位。 邓佳仪一边给谢璟川舀汤,一边说道“听说皇上封了永昌伯爵府一个妾室为诰命?” “皇上不要怪臣妾插手朝政,臣妾还是想要提醒皇上一句,这妾室虽然在皇上幼时救过您,但是这妾室就是妾室,着实担不上诰命之身。” “这让朝廷里那些已经是诰命加身的夫人该如何想?她们会觉得这诰命是什么低贱的人都能得到的。” 邓佳仪自认为她说得很有道理,越说越有劲,完全没有留意到谢璟川冷凝的眸子。 “依臣妾看,就随便赏她一些金银珠宝就好了,一个乡下人,只有这些对她来说才是实在的。” 其实邓佳仪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是她左一句下贱的妾室,右一句乡下人,言语恶毒。 谢璟川毫无预兆地从龙椅上站起。 “啊!” 邓佳仪被谢璟川拂开,没有支撑,直接被甩在地上。 “皇上……”明明疼的不行,还要抬眼楚楚可怜的看着谢璟川。 看着她那做作的样子,谢璟川慢慢俯身,在邓佳仪满眼的期待下,捏起她的下巴。 第21章封为贵妃如何? 邓佳仪心跳加快,红了脸。 谢璟川桀骜不驯的脸越靠越近,邓佳仪迷恋地吞着口水,缓缓闭上眼睛。 就在她以为谢璟川就要吻上她时,凉薄的唇擦着她的脸颊而过,冰冷嗜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再让朕听到你说她一句贱人,朕不介意缝上你的嘴。” 字字清晰,冰凉的唇咬着她的耳朵,杀意从她耳边击进她的心脏。 邓佳仪豁然睁眼,眼中的旎旖期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怔住和惧怕。 “皇上……”她还有些不敢置信,喃喃道。 “朕的旨意也轮得到你质疑?”谢璟川眼底寒光乍现,带着红色血腥,刚刚还慵懒谈笑的他摇身一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整个人阴狠乖戾。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朕,陈烟确实应该给她抬抬身份,你既然觉得她身份低贱,那就让她做贵妃如何?与你平起平坐,这样,天下人谁敢说她?” 什么!? 邓佳仪脸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毫无血色,无比震惊“皇上!一个臣子的下贱妾室封她为诰命已经是不合常理,你现在竟然说要她做贵妃!?” 邓佳仪觉得要么是谢璟川疯了,要么就是她疯了。 啪! 谢璟川一巴掌打在邓佳仪的脸上,阴鸷的眼渗着森森寒气“再让朕听到你嘴巴不干净,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 邓佳仪被扇的头偏向一边,精心打扮的秀发被扇得掉下几缕,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谢璟川,皇上竟然打她!? 还是为了一个贱人! 邓佳仪心里突然升起危机感,皇上难不成是认真的? 看到皇上的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邓佳仪的一颗心跌进了谷底。 她才不要跟一个贱人平起平坐! 邓佳仪捂着脸哭,十分狼狈地跑出去了勤政殿。 谢璟川看着跑出去的邓佳仪,眉目的冷意没有减少半分。 邓佳仪受到这样的打击,蒙头哭了一晚上,脸也肿了,眼睛也肿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气冲冲地出了宫,回邓家告状去了。 丞相府。 “你说什么!?”邓辉一掌拍在桌案上,怒声大喝。 正厅前的邓佳仪捏着帕子,摘下面巾,露出那张被打肿的脸来,使劲掉着眼泪。 邓辉粗眉紧皱,忍下怒火问“皇上当真说了要封那个贱人做贵妃?” 邓佳仪肩膀耸动,抽泣道“千真万确,本宫只不过骂了她几句,劝诫皇上这人身份低微不该封她诰命,皇上便动了大怒,不仅打了我,还威胁如果我再说那个女人的坏话,就要缝上我的嘴!” “女儿气不过,肯定是那个狐媚子勾引住了皇上,才会让皇上这么对我!” 邓佳仪又气又觉得羞辱,她如此尊贵的身份竟然要跟一个下贱坯子争风吃醋。 “皇帝真是越来越不把我邓家放在眼里了!”邓辉冷哼一声“这段时间在朝堂上,老夫提出的意见接二连三的都被皇上驳了回来,原以为是老夫多心,原来,皇上早就对我邓家不满了!” “既然这么不满当初又何必与我邓家联手,现在利用完我邓家,就想过河拆桥?天底下没这样的事!” “走!跟老夫进宫,我要面圣!” 在朝堂堆积了一肚子气的邓辉,在此刻借着邓佳仪的事情,气势冲冲地直闯勤政殿。 正午,阳光正盛。 勤政殿案前,谢璟川拂开如山一般的折子,明黄的圣旨铺平摆在桌上,正亲手挥毫。 邓辉一闯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谢璟川瞥了一眼邓辉,看到他丝毫不觉得惊讶“没有通报便敢闯勤政殿,邓丞相真是越来越不知礼数了。” “皇上。”邓辉怒着脸,朝服往一旁一撇,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当年,皇上与微臣商量事务时,曾允诺过微臣,有事可免了通报,为何现在皇上却变了。” 谢璟川轻轻哂笑,耐人寻味地看着邓辉,手中的动作不停“今非昔比,你不是当初礼部的一个小尚书,朕也不是那个不受宠的六皇子,丞相有时间在这里跟朕追昔抚今,倒不如直言来找朕所为何事。” 邓辉看着谢璟川奋笔疾书,挥毫洒墨的模样,眸子一沉“皇上你这是在拟旨吗?” “丞相不是看出来了吗。” “皇上你难不成当真要封那个妾室做贵妃?” 谢璟川终于停笔,看着邓辉的眸光森寒“邓辉,你难道还想干预朕的后宫?” “皇上这是承认了?”邓辉低头拱手,遮住眼底的怒意“微臣作为臣子自然不敢插手皇上的后宫,但是微臣从前是礼部的一个小官员,知道礼义廉耻!也知道如果皇上这道圣旨一出,全天下的百姓都会戳皇上脊梁骨的!” “皇上要封一个臣子的妾室为皇室的贵妃!说出去,这将会受到无尽的谴责!”邓辉说到激动处,怒目圆睁,口水四溅,也是气急了,口气没有丝毫的遮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敢指责朕,朕便杀了谁。”谢璟川不怒反笑,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丞相,你这是在指责朕吗?” 许是谢璟川眼中的杀意太盛,邓辉没有回答,而是问“那女人的夫君呢?那女人已经是别人的家妾,皇上难道要捡别人的破鞋?” 邓辉是在提醒谢璟川,他母亲当年就是沦为了别人的破鞋! 此话一出,谢璟川缓缓起身,双目渐渐赤红,变得异常狠戾吓人,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邓辉哽着脖子“臣都是为了皇上的名声着想,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谢璟川一个闪身到了邓辉的跟前,掐着他的脖子,双眼猩红,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一字一顿 “丞相说的也有理,朕的妃子身份自然不能不明不白,既然这样,那就赐永昌伯爵李卫一死。” 邓辉喉咙一紧,谢璟川说完后又突然松手,邓辉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谢璟川蓦然转身,龙袍簌簌作响,大手一挥“来人,拟旨。” “是。”太监得到旨意后退下。 邓辉震惊的瞪大眼睛“皇上,你……你说什么?” 谢璟川的脸森寒刺骨,舔着嘴角“丞相如果再废话,朕不介意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邓辉现在才敢确定,谢璟川说的不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