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重振三一玄门》 第1章 客栈听闻 “三一门的左门长仙逝了?!” “对,听说是全性掌门无根生,带着恶童李慕玄闯山,害死了他老人家。” “唉...世事无常啊,想不到曾经如日中天的大盈仙人,也到了这步田地。” 某间客栈,听到邻桌路人的谈论声,姜漠正捧起茶碗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师兄,居然死了? “不..师兄的逆生三重,并不逊色于我。” “在我下山前,更是接近二重巅峰,怎会败于外人之手?” 姜漠第一时间否决了这个可能。 多年前,他意外穿越到这个世界,更因缘拜入三一法门,勤加修持,只为突破传说中的逆生三重,羽化飞升,找到回去的路。 一眨眼,二十年的光阴,弹指而过。 姜漠云游四海,踏遍人间苦地,寻得无名真法,可掠世间三炁,充盈己身,与逆生的功法相互佐证。 最终,在冰原深处苦修数年,破开瓶颈,迈入逆生三重,实现完美的炁化。 随之,明悟的却是门派千年之秘... 流传的逆生功法,并非祖师所创,甚至就连完整的功法,被他寻到,哪怕突破三重,也无法化凡为仙。 得知真相的姜漠,正欲赶回宗门,却未曾料到,半途听闻师兄离世的噩耗。 这一瞬,时间像是凝固了般。 恍惚间,姜漠盯着手中的茶碗,那不算清澈的茶水和微微波动的涟漪,让他想起过往的一幕幕。 山中无岁月,在师父的带领下,他和若童师兄、似冲师兄,都迈入了逆生的修行大门。 三人中,他的修为与左师兄向来差不多水准,在日常的比试中,也是互有胜负。 作为曾经二重绝巅的姜漠,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师兄,那几乎能将全身实现炁化的功法境界,以及磨练到极致的性命修为,会败给一位无名的后辈。 “如果那全性掌门,真有如此能耐,不知似冲师兄、和其他的师侄是否会受伤?” “耽搁不得,我必须现在回去。” 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念及至此,姜漠准备起身离去,却被一声刺耳的嘲弄声,硬生生拖住脚步。 “嘿!我看那左老头,也是罪有应得,平日里一副白发赤足的陆地神仙姿态,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故弄玄虚。” “要是搁外边输给我们掌门,碎尸万段都算轻的了,老子最看不惯这种自诩正派的伪君子。” “哈哈哈,该他有这么一天,只可惜,我没有亲手送他一程。” 姜漠眼神渐冷,他寻声望去,见到一穿着简朴、腰间绑着酒壶的男子,正在眉飞色舞地道。 对方体格健硕,满脸横肉,看起来像是凶神恶煞之辈。 尤其是在他身旁,还有着五位衣衫褴褛,实力不弱的狐朋狗友。 “哟,老陈,还给你吹上了。” 一旁秃头的同伴戏谑道:“你要真有这气魄,过几天,和我去三一门走走?” “杀人、放火、烧山,你看怎么样?” “嘿,有什么不敢?” 或许是喝得晕乎,刀疤陈一脚踩着板凳,一脚落地,狞声笑道: “不把左老头的三一门,搅得天翻地覆,我誓不为人。” “还得再想個办法,把那老家伙的坟给刨了,看看回头....” 话未说完,刀疤陈便感到一股可怕的寒意,正往他这边袭来。 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名面容清秀,身材修长的黑衣青年。 “怎么?小白脸,你要找我的麻烦?” “左老头是你什么人?” 常年混迹江湖,光凭心里的直觉,刀疤陈就猜到眼前的家伙,似乎和三一门有着不浅的渊源。 否则,不会在刚才的一刹,爆发出那种纯粹的敌意。 姜漠置如罔闻,他望着这些亡命之徒,平静地道:“嗯,你死吧。” “就凭伱?贻笑大方的货色。” 刀疤陈轻蔑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和他喝酒的这些家伙,个个都是全性的好手。 区区一介后辈,看样子二十左右,除了大放厥词,根本就不可能与他们抗衡。 秃头的矮个子,眸底乍现凶光,抚手叹道: “看来真的是冤家路窄了,管你是三一门的什么人....” “今天既然撞到了,那你就别想活着走出这扇门。” 话毕,刀疤男给同伴递了一个眼色,就有人起身,开始清退客栈内的食客。 不出片刻,就连大门都被锁上了。 “小子,喜欢逞英雄是吧?” “等我削了你的四肢,好好折磨一番,再把你扔到三一门前。” 六人猖獗的姿态,尽入姜漠眸底。 他们陆续取出各种武器,有剔骨刀、铁扇、尖刺,甚至...还有几人从怀中掏出了洋枪,露出阴冷的笑容。 看向姜漠的目光,像是屠夫看着待宰羔羊的眼神。 “这小子,生得倒是俊朗,几位哥哥,在废掉他之后,不如先给我玩玩?” 一位样貌奇丑、流着口水的男人,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欲望,便向众人请求。 “没问题,一起上,废了他!” 刀疤陈舔了舔干裂的嘴角,果断运炁,身影暴动,手持一柄狭长的剔骨刀,宛若离弦的利箭,袭向了姜漠。 “噗嗤——!” 刀尖迎着姜漠的胸膛,完全刺入,却不见有一滴鲜血渗透,反而是有一缕缕淡蓝色的炁溢出。 见状,刀疤陈愈发兴奋,几乎要陷入某种癫狂的状态。 “好..好..好...我今天就要一寸一寸削了你的骨肉,直到你的炁耗尽为止!” “是么?” 姜漠不以为意,他双眸幽沉,锁定刀疤陈的心脏位置,右手随意抬起,而后如闪电般落下。 “轰——!” 令在场的全性恶人,都想不到一幕发生了。 只见被打中的刀疤陈,连一刻抵挡的时间都没有,身体以众人肉眼无法反应的速度,像是被爆破的瓷器,顷刻炸裂成漫天的血雾,连零碎的尸块都凑不齐。 更为诡异的是,屹立在血泊中的姜漠,居然浑身不沾丝毫的污垢,仿佛没有实体,也不属于这方空间。 “逆生三重么...好可怕的力道,他到底是谁?!” 死亡的气息如浪潮扑面而来,余下的五名全性,如坠冰窟。 第2章 游子归来 “快,杀了他!!!”秃头男惊惧万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抖。 他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未见过这种可怕的场面,徒手把活人轰成血雾,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谁敢信? “咻——!” 有人手腕发力,将掌心数枚淬毒的暗器全部掷出,配合着同伴发起进攻。 “砰!” “砰!” “砰!” 又是不绝于耳的枪响声传来,密集、炙热的子弹划破长空,一道道火线袭向姜漠的眉心、眼眸、五脏等要害处。 处于完美炁化状态下的姜漠,步步向前走去,任由子弹穿过他的躯体,径直射在木质的庭柱上。 “不对,快跑!!” 发现洋枪失效的秃头男,没有丝毫的迟疑,猛地一个转身,就要开溜。 “哼,想逃?” 姜漠神色一冷,右手浮现一抹淡白色的炁团,下一瞬,他五指瞬间聚拢握拳。 “嗡——!” 一层炽白如阳的光罩,平地而起,以姜漠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封禁八方,断绝了秃头男逃跑的可能。 结界坚硬如精钢,几人倾尽全力,利用武器捶打,斩击,穿刺,都无济于事。 尤其是一位面容苍老的全性,惶惶不安; 他试图接触结界,一探究竟,却在触摸的瞬间,那枯瘦的手指,好似柴木被灼烧般的剧痛。 等他低头望去,才发现指尖焦黑一片,散发着淡淡烧焦味。 “这是什么秘术,三一的崽子,竟然还藏了一手?” “噗嗤——!” 老人话音刚落,姜漠已是瞬步杀至身前,扬手如电,碎其咽喉。 “砰!” 一具枯槁的尸体,像是被甩垃圾一样扔出结界,又即刻在空中炸开。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回荡地在结界之内。 待到处决完几人,姜漠解开了屏障,信步踏出,他气质清冷,恍若一尊遗世谪仙,却与身后血腥的碎尸、血泊格格不入。 楼上某处角落,作为全性站点的联络人正躲角落里瑟瑟发抖,暗自祈祷不要被发现。 只可惜,下一秒,淡漠的声音,还是穿透了木板,落入男子耳中。 “人是我杀的,想找三一麻烦的家伙,我...奉陪到底。” 话毕,姜漠指尖溢出一枚晶莹、纯白的炁团,沿着墙壁,直袭二楼,没入那人脚底中。 随后,他转身离去,那厚沉的实木大门被一拳粗暴撕碎。 紧接着,姜漠的躯体开始透明、化作缕缕炁息,就此消散,再无踪迹。 约是半个时辰后,数十名全性的人员赶到,糜烂的血肉遍布在似蛛网状塌陷、龟裂的地板上,霎时让众人色变。 “张老二,滚出来,这里发生了什么?” 人群中,仅有独眼、但长相戾狠的寸头男,怒声质问。 被吓得近乎虚脱、脸色苍白的掌柜,听闻动静,见到是门人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颤颤巍巍地扶着楼梯走出,心有余悸地道:“是..是三一门的高手...” “前不久,把这六位爷...全杀了。” “什么?!”众人难以置信。 须知作为天下第一玄门的正道门派,三一弟子、或是门中高手,他们也算是有过交手的经验,可眼前的修罗场,却是彻底威慑住了他们。 以前死在三一弟子手中的全性门人,无不是保留着全尸。 而如今,在一地猩红的血泊中,连拳头大的碎块,都难以找到。 这种堪称极端的手段,和三一门中已知的大盈仙人、旷雅先生、维玄子等高手的行事作风截然不同。 到底是谁?!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蔓延至客栈的每个角落,众人皆是心神不宁。 这时,唯独那穿着军绿色制服,看似刻薄、泼辣的女子,眉头紧锁,开口询问: “三一门的家伙,这就杀过来了?” “他带了多少人?” “就一個人...” 掌柜张老二,像是被抽空了灵魂般,回忆起先前的惊悚画面。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家伙,看样子二十出头,容貌清秀冷冽,还穿着一袭黑色长衣。” 像是毒奶粉吃多,脑袋巨大、肿胀的怪童,看向军绿制服的女子,困惑道:“黑衣...?” “姐,三一的人,貌似没这号角色。” “对了,他的眼睛...” 突然,掌柜似想起了什么,正欲说出时,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从腹中传来。 他瞳孔骤缩,刻满恐惧,想发声求救,却来不及,内脏、筋骨、血肉,都在急速膨胀。 “轰!!!” 像是定时炸弹,掌柜张老二,瞬间炸裂,血水激荡,散落四处。 “该死!!” “怎么回事!” “岂有此理,竖子猖狂!” 被狗血淋头的众人,纷纷咒骂,一时惊怒交加。 ....... 三一门,草木青翠,满是石岩的林间小道,两道人影渐行远去。 其中一人体格修长,黑发披肩;另一人身材矮小,头戴草帽。 “师叔...我们该去何处寻找无根生?” “唔...容我想想,大概有了些思路,一去便知。” 清晨,为不被门人撞见,似冲和澄真,特意选了一条偏僻的山路,匆匆下山。 哪怕出发之前,他们详谈过对策,但真踏上这条充满未知与凶险的道路时,二人心底还是有所不安。 这,或许是一条不归之路,但他们倘若不走,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心溃散的宗门,就此衰败不起,甚至...烟消云散。 三一门,已经没有退路了。 纵使希望飘渺,作为门中的支柱,似冲、澄真二人都不可能放弃。 ...... 午间,大日横空。 望着远处高耸的石阶和庄严、古朴的大门,姜漠有所动容。 多年前,师兄目送他下山的身影,还历历在目。 “在外要小心,想家的话,随时回来。” “你的衣服要爱惜些,下次破损,就要自己修补咯。” “喏,这里是些盘缠,拿好。” 昔日送别的话语,若隐若现地响在耳畔。 念及至此,姜漠心中的悲痛,不禁又是多了几分。 不知不觉间,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来至门前,轻叩门户。 良久,门开了。 站在门内的赫然是一位明眸皓齿、清新俊逸的白发青年。 陆瑾神容憔悴,他见来者,黑发赤足,气质冷冽,眸底掠过一抹警惕,声音有些嘶哑,但还是礼貌地问: “你要找谁?” “听闻师兄仙去,所以...我回来了。” 这是姜漠给出的答案。 “你是在外云游的三一前辈?!”陆瑾久久失神,难以置信。 第3章 我三重不就是了? “嗯,看你面生,应该是在我下山后,拜入三一的吧?” 初次见面,那年轻的后生,并没有因姜漠的辈分,而放松警惕,反而试探了起来。 “对,晚辈陆瑾,不知前辈的名讳是?” “姜漠,你应该听过若童师兄或者似冲师兄提起我。” 霎时,陆瑾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号人。 在师父口中,对方是天纵之姿,早在多年前就下山云游,找寻突破契机了。 然而,历经无根生、李慕玄易容闯山的阴影后,陆瑾无法说服自己相信眼前的陌生人。 特别是其样貌,肤如霜雪,毫无苍老之态,看起来甚至比自己还要年轻一些,这真的是门中前辈么? 他既不敢怠慢,也不敢相信,某种荒唐的想法在心底涌现:万一这人也是全性派来的奸细呢? 察觉到陆瑾的怀疑,姜漠没多作解释,运起玄功,右手覆盖着一层淡淡的蓝光。 “这是...” “逆生三重!” 见状,陆瑾眉宇微舒,为验明真假,他伸手与之轻握; 顷刻间,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感觉,自掌心处传来。 “姜漠师叔...原来真的是您。” “抱歉,先前我有些无礼了。” 陆瑾还想继续解释些什么,却被姜漠打断:“无妨,师兄应该葬下了吧?” “劳烦你带我去见见他。” “好,师叔,请随我来。” 姜漠越过门槛,见到许多熟悉的景色、建筑、草木,却不见当年那些一起修行的师兄弟和长辈了。 岁月如梭,在庭院中的苦练,仿佛还是发生在昨日那般清晰。 “和我讲讲,门中的变故吧。” “我在山下遇到几个全性,才知道师兄的离世。” “据那些狂徒所说,是他们的全性掌门无根生,破了师兄玄功,导致其旧疾复发,才因此而亡?” 在去往后山的路上,面对姜漠的询问,陆瑾微微摇头,略显沉痛道: “我虽在现场,目睹所有的交手过程,却也无法确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 “那无根生,手段强横,但也绝非师父敌手。” 随后,他把近来发生的事,毫无缺漏地复述了一遍。 越讲到后面,陆瑾越是自责,羞愧难当: “那二人是我领入门中,我若能早些发现异样,集众人之力将之擒获,或许就不会让师父置于险地。” “此外,师父临终告诫的话语,像是有什么要交代,奈何我天资愚笨,并未能参透他的苦心。” 姜漠从陆瑾的描述中,得知大致的事情经过,猜测师兄是在突破三重后,无法接受残酷真相,而自愿散功、坐化。 要是自己能够早点赶回来,传授无名真法。 且不说助其羽化通天,但至少修补先天一炁,再通过完美的炁化,铸造新的躯体,废除旧疾,延续生命,不是问题。 在他云游在外的那些年,曾去往严寒的雪山,试图借助自然的刺骨寒冷,一次次地撕碎逆生二重巅峰的炁化状态。 却在机缘巧合下,寻至一处洞府,找到了一具疑似修炼逆生三重的异人尸骸。 在其颅骨上方的石壁,更是被镌刻着一篇古老、晦涩的经文。 后来姜漠穷尽心血,将其破译,习得其中玄妙。 这赫然是一门能够掠夺先天之炁、自然之炁、后天之炁等能量,进行相互转化,并充盈己身的秘法。 待到借助寒霜与无名秘法,突破桎梏,利用后天一炁,重新铸造肉身时,姜漠才幡然醒悟。 门派所传的功法,或许并非祖师所创,仍有这核心部分的真法遗失在外,才导致这千年里,能够突破逆生三重的人,屈指可数。 所谓的三重,人间飞升,不过镜中花,水中月,虚幻一场。 更为致命的是,缺少掠炁秘法的辅佐; 哪怕踏入三重,也有着无法弥补的缺点,体内先天一炁会像被点燃的蜡烛,不可避免地消耗,若无额外的补给手段,只能活活熬死。 师兄就是如此。 唉。 抵入三重,在秘法的加持下,漫长的修行才刚刚开始。 遗憾的是,时隔多年,再次见面,已是阴阳两隔,自己再无传法机会。 就在姜漠失神的时候,一声呼唤把他拉回现实。 “师叔,到了。” 陆瑾带着姜漠,来到一座屹立在群山之下、树林之间坟墓前。 石质的墓碑上,刻着‘三一门长,左若童’的凹陷字体,上面的赤漆,尚未完全干涸。 除去姜漠、陆瑾二人外,还有十几位弟子,披麻戴孝,跪伏在冰冷的坟墓前,沉默却哀恸。 “给我备三炷香。” “好。” 陆瑾恭敬地持香递来,姜漠接过,上前数步,插在墓前。 一边执礼叩拜,一边心中默念:“师兄,抱歉,我来晚了。” “若有来世,愿你我再共参三一真法,明悟大道通天。” “走好——” 礼毕,姜漠起身,静静地凝望坟墓。 他的目光似穿透了泥土,见到了地下那具棺椁。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姜漠在这里呆了许久,待到傍晚,日落西山,回忆才戛然而止,定格在某个温暖的瞬间。 无意间,陆瑾看到了这位师叔眼角的泪痕,他背影萧瑟,沉默无言,转身就此离去。 夜晚,返回门中的二人,恰好撞见一众弟子神色慌张,议论纷纷。 “师父仙去....” “似冲师叔、澄真师兄也消失不见,难道我偌大的三一门,要就此衰落了么?” 有的人甚至不争气地哭了声,很是担心。 “那全性妖人凶恶,师叔、师兄这一去又是生死未卜,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里,蓄着黑发、凌乱胡须的长青,苦涩道: “这两天,陆续有些人...在祭拜师父之后,就退出门派了。” “那....眼下谁来主持大局?”陆瑾暗中咬牙,紧握的双拳,出卖了他焦躁、不安的内心。 就在一众弟子垂头丧气,万念俱灰时,一道冷淡、清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很简单。” “我成三重不就是了?” 一袭黑衣的姜漠,心如止水,仿佛在述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第4章 暗流汹涌 “什么?!” 众人回首,只见说话的人,赫然是陆瑾师兄身旁的神秘青年。 “你又是谁?居然在此妄言!” “整个门派,除师父以外,就属似冲师叔和澄真师兄二人修为最高。” “他们都不敢说能进阶三重,而你凭什么?” “陆瑾师弟,这人如此面生,是你带回来的?” 长青脸色微变,似愣住了一般,他紧盯着姜漠,觉得很是熟悉,却又难以想起。 而陪伴了姜漠一下午的陆瑾,更是瞳孔剧震,无法相信这则消息:“师叔,您..您三重了?!” 他这带着颤抖的询问,声音不大,却被在场之人都听到了。 ‘师叔’二字,像是关键词,被长青抓住,他灵光一闪,终于拨开脑海中的迷雾,认出那道少年时所仰慕的身影,激动地问: “您,您是姜漠师叔?!” 众人皆惊,先前那些质疑、顶撞的弟子,霎时哑火。 谁都没想到眼前的青年,辈分这般骇人。 “对。” 旋即,姜漠不再遮掩,开启逆生三重,全身完美炁化。 蓝白二色的灵炁,似云雾般缠绕他的四肢百骸,就连原先如瀑的黑发,都因此变得霜白。 与他师兄左若童晋阶三重时的温和姿态,截然不同。 姜漠身形飘逸,脚踏虚空,恐怖的气息如山岳般覆压而来,那些弟子如临深渊,大气不敢喘,身体更是被威慑得不敢动弹。 如果说三重的左若童,陆地神仙之姿,如夜空皓月,温和而平静,让所有人都能够接近。 那么同样晋升三重的姜漠,就像是一枚坠落人间的大日,霸道而冷酷,那双漆黑的眸子,无比淡漠,让人畏惧而不敢直视。 一众弟子如遭雷击,大脑接近空白,随之而来,是宛若山洪爆发般的喜悦。 “三重!又是三重!!!” “这就是那云游的师叔么,我听师父提起过他!” “三重!!天佑三一,恭迎师叔归来!” “顺势堪避纪算祸,逆行方得会元功!” 长青热泪盈眶,本就低落的情绪,一时无比激昂,他带着一众师兄弟,齐齐跪下,高声道: “恳请师叔代替师父,主持大局,重振玄门!” “恳请师叔,重振玄门!” 众弟子长跪不起,姜漠撤去逆生三重的状态,重新落地。 “都起身吧。” “长青,告诉我,现今还有门人多少?” “禀师叔...在师父仙去后,门中多数一重的弟子,离去半百。” “加上我等七人,墓地十六人,外出的似冲师叔、澄真师弟,以及几位门中长辈,共28人。” 说罢,长青眸底难掩落寞之色。 须知在一周前,偌大的门派,百余弟子,可与正道魁首龙虎山并齐。 然而,短短数天,师父散功,门人离去,往昔的三一门,已至分崩离析的边缘。 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心如刀绞,却无力挽回。 “28人....” 姜漠稍做思绪,嘱咐:“接下来,还请诸位,镇守在山上,看好几位年迈的前辈。” “那您呢,师叔?”长青不解。 “我在归途中,偶遇全性,打杀6人。” 姜漠将心中所想,详细道来: “此外,师兄仙去,过往与三一结下仇怨的邪修,已是蠢蠢欲动,随时都会闯山。” “但似冲师兄和澄真师侄,未见踪迹。” “我心有不安,大致猜测,他们是要去找那无根生了。”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这二人性子执拗,要么破阶三重证道,要么就死于其他全性之手。” “我既已知,理应下山,带此二人回来。” 闻言,长青不放心,遂抱拳:“师叔,下山凶险,你一人不便,师侄愿陪同前去!” “师叔,带上我们。”其余弟子也担忧地说。 “不必。” 姜漠扫了一眼在场的弟子,辞拒道:“长青,门中就属你二重修为最高,你且带领一众弟子在山中防守,勿要失事。” “这...全性凶恶,师叔,您一人前往,恐有失误。” 长青一脸为难,又当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忙解释:“并非师侄不愿相信您的功力,那全性鱼龙混杂,人员众多....” “听我的。” 姜漠打断了长青尚未说完的话。 “我自有分寸,仅凭那些猴子,还伤不到我。” “倒是伱们,留守山中,需多谨慎。” “好...晚辈明白。”迫于姜漠的辈分和压力,长青只能接受安排。 “师叔,能不能带我一起去?”陆瑾一脸恳求。 “你?” 姜漠打量着这个小跟班,兴许是他的白发让自己想起早年间的师兄,二者颇为神似,便答应了下来。 “可以。” “陆瑾,去把你似冲师叔和澄真师兄的衣服取来。” “我要借用上面残留的炁,追踪他们的方位。” “长青,在我回来之前,守住三一。” 姜漠开始着手布置,一众弟子表现得狂热而信服,一切根本的原因在于... 眼前的师叔,是近年来,除祖师、师父以外,第三个抵达逆生三重的前辈,只要有他主持大局,重振玄门,绝不是妄想! ...... 夜晚,郊外篝火。 “呼!”李慕玄睁眼,惊恐地望着不远处的无根生:“掌门,我梦到刘婆子了!” “救救刘先生!” “我也梦到了。”高艮脸色难看,欲言又止。 “都随我走一趟罢。” 无根生脸色淡然,直接起身,没多说些什么。 ....... 客栈,全性集聚地。 “哼!那個崽子,最好不要让我逮到他!” 独眼的大汉厉声道:“没有左老儿的庇护,我迟早得把他和似冲那个老畜生,全都宰了。” “不用这么着急。” “机会来了。” 一旁的军绿制服的女子,脸色阴毒,沉吟道:“刚接到刘婆子的通知...” “三一的毋澄真、似冲都下山了,白天就到刘先生家里,将人给绑了。” “还放话,七天之内,要见到掌门,否则,就把刘老儿毙了;” 独眼大汉不禁冷笑,狂妄地说:“好,那就多喊点人过去,把这两家伙给埋伏了,新仇旧恨,一起算!” “哼。那是自然。” 军绿制服的女子,轻抚着手中的枪支,嘴角扬起一抹渗人的笑。 “你负责把附近的人手,都喊来,准备大干一场。” 第5章 狂热仰慕 夜幕。 面人刘家中。 “二位,吃吧。” 一位穿着半褪白色长衣、面戴眼镜的慈蔼老人,手捧两碗滚烫的汤面放置桌上。 零散的葱花和厚实的肉片,撒在汤面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被它的制作者,推向一位眼袋垂黑的青年与一位精神、干瘦的老头儿。 “不了,刘先生,我们自己有干粮。” 澄真咬着手中的面饼,脸色有些谨慎,注意力始终游荡在庭院之外,那昏黑的郊外,缭绕着数股淡淡的杀气,从傍晚开始就一直监视着他们的动向。 似冲也是辞拒了刘先生的好意,将那碗汤面原封不动地退还。 “心领了。” “哎...行吧。”刘先生面露无奈之色,自嘲道:“我是全性,你们担心其中下毒,也是能有所理解的,然而,我却是没有这个必要。” “我早先就说过了,像我做手艺的人,只要接下了雇主或门人的委托,因此捅出的篓子,不管多严重,我都认了。” 说到这里,刘先生右手微托桌前的茶杯,浅浅地饮了一口。 “毕竟,我都一把年纪,自然的寿尽而亡和被人寻仇而死,其实没什么区别。” “倒是你们....应该听我句劝,早些离开这里。” 刘先生察觉屋外的动静,微微皱眉。 那蛰伏的杀气,饶是他藏于屋中,都能明显感受到,就像一把抵在咽喉的刀刃,随时会暴走。 “无根生,大抵是不会来了。” “倒是其他和你们有仇怨的家伙,兴许会来。” “当然啦...他们是全性,更不可能是救我来的。” 刘先生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和蔼的笑容并没有因处于险境而消失,只是继续说: “从傍晚开始,我听到的动静,至少就有六七个人了...” “你们现在要走,还来得及。否则...明早,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似冲神色凝重,他又何尝不知道埋伏在院外的那些全性崽子呢。 “事已至此,无非就是斗上一场罢了。” “若身陷囹圄,或死于非命,那也是平日里的修行懈怠了,技不如人,咎由自取。”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在刘先生听来是这般的震耳欲聋,恍若晨钟暮鼓。 他眉宇舒展,忽地一笑:“这就是三一门人的觉悟么?” “如今看来,我也理解坊间的传言了,不愧天下玄门第一,倒有几分气魄。” “一个大盈仙人,一個旷雅先生...正道的人啊,真有意思。” 澄真咀嚼着粗糙的面饼,温和得像是一只啃着松果的松鼠,他说:“集聚的人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失控。” “一旦动起手来,极大概率是生死战了。” “交个底,明天黄昏之前,不见无根生,我和师叔掩护你离开,接下来的仇怨,至少不会波及你的身上。” 对于他的提议,刘先生却摇头否决,满脸愁容,淡笑道:“这就难说咯!全性的老鼠,太多了,这次会来多少人,我也不清楚....”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们三想活着离开这里,必须要见点血。” 似冲缓缓地合上眼眸,不知是疲惫还是暗中下定某种决心,声音平静得近乎淡漠。 “那就再说吧,就算再糟糕,由我殿后的话,伱二人也能平安撤离。” “师叔,不可!” “明日若不见无根生,你就带刘先生突围,我来拦截他们。” 澄真不忍,那清秀、却透露着疲惫的神容,显得无比坚决。 看着争执的师侄二人,刘先生抬了抬老花镜,调侃道:“早知如此,你们多带些人手,不就得了?” “况且,这里是全性的地盘,真要火拼的话,能召集来的异人,不说上百,至少四五十,你师侄二人,恐怕就是飞蛾扑火罢了。” 这次,似冲却笑了,笑得欣慰。 “恰恰是因为危险,我才不愿让那些年轻的小家伙跟来,都是好苗子啊,要是折在这里,未免太过可惜,老夫更是心如刀绞。” “那你门中的其他前辈呢?就剩你二人了?” 刘先生不解,左老儿仙去,牵扯在此事件中的他,自认有部分责任。 本来在他预想中,会有大批的三一门精锐寻仇上门,却不曾想过只有怀有美誉的‘旷雅’、‘维玄子’二人。 “其他人么....” 听到这里,似冲笑容苦涩,思绪暂缓。 久远的记忆浮现眼前,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恍若近在咫尺。 那人体格修长,黑发如瀑,周身散发着如烈阳般的炁息,举手投足间,都有龙虎意象。 “似冲师兄,我要下山了,云游四海!” “待寻到机缘,或在那人间极地,借助天灾之手,跻身三重,届时回来,与你共参大道,带你好好风光!” “哈哈哈哈,走了!” 某天,这位天资绝艳的师弟,站于山门前,背对自己和师兄,就这么沿着阶梯,渐行远去,消失在茫茫天地中。 “守好你的纯阳身,别让坏女人,诓骗了去,耽误修行!!!” 那一年,尚且年轻,血气鼎盛的似冲,就这么在山上,放声大喊,也不知那位蠢师弟,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如果他在的话就好了... 就算师兄再怎么阻拦,小师弟都不会让那无根生、李慕玄,这般嚣张离去。 唉.....你到底在哪? 回忆如云雾般消失,短暂的温馨转瞬而逝,狭窄的屋内,氛围依旧沉重,屋外杀气密布。 在刘先生的注视下,似冲迎着他的那富含好奇的目光,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挑衅地笑道: “我想刘先生,你该庆幸的是,来的是我和澄真。” “若是换作与我、门长师兄交好的另一位师弟前来,那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是么?” 从对方的言语中,刘先生听出某种近乎狂热的崇拜,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不禁讪笑: “旷雅先生,你这眼神太瘆人了,看得我起鸡皮疙瘩;” “看来你口中的那位师弟,可是了不起的人物啊。” “那是,若他知晓门中之事,那你们全性...多半是要遭殃咯。” 上了年纪的似冲,此前阴沉的面容,都因提到那人,变得灿烂些许。 他发自内心地感慨:“论道的领悟,他是半分听不进去;但要说术的锤炼,放眼天下,前后古今,都未必有人能稳胜于他。” 第6章 长夜杀机 “如此盛赞,看来他在你心中,占据极高的位置啊。” 事关三一门的隐秘,刘先生识趣地打住了话题,没有继续展开。 历经一天的交谈,他感到困倦,打着哈欠,起身准备回屋:“夜深了,两位,早点休息。” “嗯,去吧,刘先生。” 澄真擦拭着手上的饼屑,饮了一口清茶,郑重道:“我们在这里,你至少可以睡一个安稳觉。” “好...谢谢两位。”刘先生会心一笑,倒也不再说些什么。 他走入屋内,轻拢木门,摘去眼镜,在床头的盒子取出两块棉花,填塞耳廓,就躺在床上,渐渐睡去。 客厅,唯余二人,沉默安静。 桌上的烛火摇晃燃烧,两道憔悴、疲惫的身影被倒映在黄褐色的墙面上。 良久,将目光从房中收回、确认面人刘已睡去的澄真率先开口。 “师叔...其实您心底也把握不准吧?” “逆生的路,在师父老人家看来是断了。” “无非就是三重之后,所炼的炁并不是由后天蜕化成先天....” 似冲那双年迈的眸子,透着复杂、疲惫的光芒。 澄真的话语,像是一把尖刺,插入他那敏感而脆弱、最不愿接受残酷真相的内心。 这位在门中德高望重的前辈,以“旷达、雅致”的性情,扬名于山外。 此刻却心境焦躁、不安,他蠕了蠕干枯的嘴唇,喉咙像是被千斤的重物堵住,最终还是艰难说出: “师兄借魔头之手,抵入逆生三重。” “他有资格说他的真实想法...但你我皆为旁观,非亲身经历,又怎敢妄言定论?” “或许每个人的三重都有差异,师兄中年破关留下的隐疾,多半会影响他三重的状态。” “况且就算是功法出了问题,愚弄门人,留有祸患,所有的罪责,也绝不应该由师兄一己承担。” 澄真陷入沉思,烛火映照着他略显挣扎的脸色,揣测的话语,并未遮掩。 “所以...您想证明师父是错的?” “在洞窟的时候,师兄曾言,若我等对三重怀有信心,继续走下去也无妨。” “与其说是要证明师兄的结论是错误的,倒不如说是,我更想亲眼看看,这半辈子的修道求法,是否为一场虚幻。” 把这些沉抑的心里话说出来后,似冲索性也不再有包袱,接着道: “况且..不要忘了,你的那位小师叔还云游在外,迄今生死不明,或许被困于某处绝地,寻求突破的契机也说不定。” “单论功法的境界,他从不落后于门长师兄...” “就算我们这次证道依旧是错了,但在他的身上,还留有希望!” “逆生这条羽化、通天之路,传承千余年,从创建山门的祖师、到历代以来的先贤,再到当下的你我,已经走出很远了....” “这是属于所有门人的道路,谁都没有资格,以一家之言否定。” 澄真的笑容愈发苦涩,他吐出一口心间郁气,茫然道:“但三重存在和三重能够通天,是两件事啊。” “我相信历代的传承,绝不是骗局!” 似冲微握拳头,指甲深陷掌心,他这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语,提前结束了后续的详谈。 “好..师叔相信,我也相信。” 澄真释怀地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三一是家,逆生为根,他同样也想看清那遮拢了千年的迷雾。 ...... 庭院外,蛰伏的黑影,数量越发惊人,竟已达数十。 “附近都扫荡过了,确认只有这两人。” 一位体型瘦弱、贼眉鼠眼的青年,小声和同伴沟通着。 “呵!掌门放话,让我们避着三一的家伙,既然他们自己找死,那就成全他们!” 说话的人,赫然是一位浑身缠绕着五毒之物的怪人。 他声音嘶哑,半张左脸都是焦黑、扭曲的肉瘤,看起来格外吓人。 “可那刘老儿还在里面,明早..要不要..”干瘦青年嘿嘿坏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做掉他,可找不到和掌门敷衍的借口。” 怪人抚摸着他苍白五指上的毒虫,笑容残暴而凶戾,道:“三一门那边,集聚了多少人?” “差不多二十吧,按照哥几個的安排,回头屠戮那些老东西和幼苗,再顺势烧干净整座山门。” “可能会早点动手,就算明天我们伏杀不了屋中人,哪怕他们逃回山门,也不过是废墟罢了!!!” “一想到他们哀嚎、悔恨的样子,我就止不住地兴奋、愉悦!” “好了,收敛点,继续蛰伏。” 怪人筹谋接下来的布置:“我的毒瘴,已在周围埋下。” “等多些门人过来,尤其是那些和旷雅、维玄子斗过的家伙,这样生擒的几率更高。” “好嘞。” ...... 深夜,三一门。 皓月当空,万里无云,星光撒落在寂静的庭院。 陆瑾捧着两套大小不一白袍练功服,恭敬地递给了面前的青年。 “师叔,这是他们的衣物。” “好....” 坐在太师椅上的姜漠,打坐清修,听到呼喊后,随即睁开了那双幽沉、静若深潭的眸子。 接过两件衣袍,姜漠右手溢出一层淡蓝色的炁息,将它们缓慢覆盖。 “轰!” 下一刹那,一道深蓝的火苗凭空燃起,转瞬化作肆虐的火焰,迅速将两件衣袍焚烧殆尽。 两枚淡若荧光的炁团,静静地悬浮空中,那赫然是似冲、澄真常年着衣所留下的炁,无比地稀薄,仅有指甲盖大小。 但那熟悉的气息,却是格外明显,目睹这一幕的陆瑾,震惊得无以复加,失声道: “师叔,这不是本门的手段...你?!” “少见多怪。” 姜漠摊开右手,那两枚炁团没入掌心,被他彻底烙印在体内,刹那炼化。 “谁跟伱说不是本门的手段了?” 平静的话语,让陆瑾一时错愕。 他急忙在脑中翻找记忆,回忆门中的秘术,以及师父左若童所传授过的辅修之法。 最终,找不到任何线索。 陆瑾怀疑是自己学艺不精,早已遗忘,故有些惶恐地道:“师叔....恕晚辈愚昧,未能看清。” “无妨,想学?” 姜漠打量着跟前的白发青年,那陆姓小儿,容貌俊朗,和早年的师兄甚为神似。 这或许就是自己爱屋及乌的原因? 面对师叔的问话,陆瑾脸颊微红,忸怩道: “若师叔愿教,晚辈尽心而学,感激不尽!” 姜漠起身,淡笑:“方才那手段名为‘人间一炁’,只要掌握任何一缕炁息,无论要寻之人,在何等的天涯海角,都恍若近在咫尺。” “待此间事了,我亲传于你。” “谢谢师叔!!!” 陆瑾抱拳,神色虔诚而仰慕,心底更是涌现一抹被关怀的温暖。 恍惚间,他从这位年轻的师叔身上,看到了师父的身影。 那从容、平静,如出一辙。 第7章 御炁踏山河 运转秘法,炼炁无形,意识化作万千丝线,上入虚空,下潜九幽,于茫茫天地之间,搜罗炁源; 旋即,一副模糊、残缺的画面,像被溅起涟漪的湖面,缓慢呈现在姜漠眼前。 他看到了千里之外的似冲、澄真二人,正紧闭双眸打坐,气息起伏略微急促,周身更是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像是在防范些什么。 “师叔,能确认澄真师兄他们的位置么?” 陆瑾既是忧虑又是迫切地问。 在他看来,承载着未来掌门身份的澄真师兄、和门里现存辈分最高的师叔,下山前往全性地盘,找寻无根生,是极度凶险的事情。 一旦发生意外,后果不堪设想,会让本就垂危的三一门,再次跌入更深的谷底。 “找到了,在很远的地方。” 姜漠如实告知,他眺望远方,准备启程。 从他见到的画面来说,似冲师兄、澄真师侄都处于某种围困的险境下,最好是尽早驰援过去,避免意外发生。 陆瑾眉头微皱,思索道:“那我们怎么赶过去?” “既然这样,要不师叔您随我下山,我们去往城中,租借洋车,一路疾驰过去,如何?” “刚好晚辈家中经商,有所渠道获得。” 这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洋车?”姜漠闻言轻笑:“山路崎岖,长途跋涉,油耗是个问题。” “再说当今世道,兵荒马乱,洋车出行在外,会引来不少的麻烦。” “那可如何是好?”陆瑾微咬唇角,他心急若焚。 姜漠抬起修长的右手,指向万里夜空,道:“御炁乘风,尽览山河,如此即可。” “?!” 陆瑾瞳孔猛地一缩,他的世界观受到莫大冲击,不确定地问:“是我所理解的腾云驾雾么?” “可是,师叔,您...当真有那种神仙手段?” “比你想象中的,只多不少。”姜漠运起体内的先天一炁,顺其自然地进入三重。 他披散于肩膀的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化成霜雪之色,周身的肌肤,更是流淌着出尘的淡炽银光。 “不知师兄是否与你讲过,反正你日后多半也是要向我求问修行,倒不如现在给你开开小灶。” 说到这里,姜漠已是仙人之姿。 逆生三重的入阶姿态! 他冰肌道骨,双眸淡漠,白发随风激荡,周身缭绕的炁息,无比炽烈。 周围的温度,也随之上涨,尤其是站于他身侧的陆瑾,更能体会到某种可怕的窒息感。 师叔的三重! 和师父的三重,截然不同,到底怎么回事? 未等陆瑾问出心中疑惑,姜漠的声音,已是徐徐响起 “世间之炁,可大致分为三种,一为先天之炁,生来即有,也游荡于天地之间,或聚人形,或孕野兽,衍化精灵;” “二为后天之炁,为我等异人所有。” “常态浑浊,或游离天地,或人为吐息,数量多而不精;” “需日夜锤炼,方能助人修行,掌御万物,变化神通。” “至于最后一种,则为自然之炁,你所见山川湖海,草木金石,风云雷电....自然万物,皆由它们形聚而成。” 陆瑾听得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遗漏,心中对姜漠的仰慕愈发强烈。 “按照门中的逆生理念,我等的四肢百骸,乃至脏器、筋脉,皆由先天一炁所化。” “而逆生三重的修炼,可概括为覆盖血肉、替换内脏、缔造躯体三大阶段,是一条将后天之炁,不断磨练,从而蜕变先天一炁的途径。” “一重以炁覆身,增幅血肉强度,掌龙虎之力。” “二重炁炼内脏,散于全身,水火不侵,漫漫长路,修至圆满,即可随心所欲地控制肉身炁化、规避刀斧劈砍。” “三重炁化流转,玄命归真,一身万相,堪称通天彻地,我难用苍白的言语阐述于你。” “伱如今修为尚浅,又缺三一真法相辅,未入三重,无法实现全身炁化的完美转化,做到御炁乘风。” “假以时日,你至我境,莫说御炁万里,就算是利用己身,衍化这世间万物,山川河土,不过易如反掌。” “就像今日,若不带上你,我可化自然之炁,遁入这辽阔的天地,如鲲鹏起势,肆意遨游!” 说到这里,姜漠的气势陡然暴涨,原先炽烈的气息,瞬间压缩至体内; 双瞳倒映若隐若现的赤金纹路,这一刻,他恍若行走世间的谪仙。 周身附带的炁息,浑然天成,逆生三重,完美姿态! “竟能达到这般境地....” 陆瑾久久失神,若非亲眼所见,他是无法相信世间,有如此近仙之人。 “走吧,小陆瑾。” 姜漠挥手,虚空骤变,轰鸣不已。 充盈于天地、山野之间的自然之炁,刹那合拢,化作遍地的云雾,托起二人,升腾而上,隐入浩渺夜空。 “随我前去,迎回我三一门的旷雅先生...和未来门长。” “好,晚辈愿全力协助。” 下一瞬,璀璨的银光,以不可想象的速度,撕裂昏暗天幕,激荡于茫茫云海,就此消失在天际线的尽头。 “轰隆隆!!!” 炁云掠过虚空,恐怖的气流,迎面袭来,恍若重锤,让人隐隐作痛。 陆瑾骇得面色苍白,险些摔倒,他紧抱师叔大腿,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声音祈求。 “师叔!师叔!慢点!!!” “我要虚脱了!!!” “这千米的高空,要是不小心摔下去,人可就没了啊!!” 说到后面,陆瑾几乎控制不住心率,他呼吸急促,四肢发麻僵直,连往看下看的勇气都没有。 “放松身心,师叔还会害你不成?” 姜漠怡然自若,任由呼啸的气流冲袭。 他眼眸低垂,望着那一头白发和蜷缩的身影,想起师兄左若童。 就像多年前,姜漠还是少年时,被师兄摸头,他淡笑着伸手前去抚顶,揉了揉陆瑾的脑袋。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与其惊慌失色。” “倒不如,放开畏惧,一览天地之辽阔,景色之绝美。” 第8章 群凶汇聚 寅时。 刘家庭院。 树林传来微弱动静,只见十余道身影,如鬼魅出行,踏叶而来。 带头的几人,正是军绿制衣的女人、大头怪童、以及独眼男。 “来了啊?” 藏匿在黑袍的毒人,冷冷地瞥了一眼,那嘶哑、狠厉的声音,带有质问的意味。 “我还以为诸位怕了,看来是多此一虑。” “害,瞧您说的,赵老。” 独眼男膀大腰粗,神色桀骜道:“刘婆子,摇了一百多号人,谁要不敢来,真是怂包的龟儿。” “唔...还是有些晚了。” 被称做赵老的毒人,从怀中取出一枚暗褐色的玉牌,缕缕诡异的毒炁正流淌其中,不时绽放出血红色的幽光。 “主要是路上耽搁了,赵老。” 顶着畸形、肿胀大头的怪童,有些憨厚地道:“白天有三一门人,杀了站点的刀疤、老狗他们,就连掌柜都死了。” “为了追查对方身份,我们浪费了些时间。” 赵老那枯槁、形似白骨的右手,摩挲着掌中的玉牌,干瘪的嘴唇更是勾起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是么?无妨....” “料想也是不成气候的杂鱼。” “如今似冲老儿、毋澄真二人,就在庭院内,若能将此二人枭首,三一的灭亡,指日可待。” 闻言,军绿制服的女人,蹙眉迟疑道:“赵老,那刘先生怎么处理...?” “让他闭嘴。” “至于脏水嘛,我想你们这些小家伙,要想一个敷衍掌门的理由,并不难。” “好。”怪头大童率先表态。 余者沉默,达成默契,对他们而言,面人刘不过是诱饵而已,没有被救的价值。 “怪童,妮子,明日你二人,带些人手,在我的毒瘴外埋伏。” “大个子、其他人,随我杀入庭院,把面人灭口。” “是,赵老。” 众人抱拳应答,在这位手段狠辣的全性元老跟前,他们语气恭敬、不敢怠慢。 ..... 高耸的建筑,三一玄门,宁静庄严,屹立在群山之巅。 漆黑的山路,缓缓走出一批衣衫褴褛的全性门人。 他们各自背负武器,有冷兵器,有毒虫,更有洋枪数支。 首领带着青铜獠牙面具,腰系一口绑着麻布的唐横刀。 他体格健硕,忽感胸前震动,遂停下脚步,示意同伴等待。 当他看到联络所用的玉牌,泛起一抹血煞之光,意识到了进攻的时候。 一缕浊气自口中吐出,首领放缓呼吸,不带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像机械般发出命令: “所有人,听令。” “随我闯山,不管老弱病残,一律不留!” 话音落下,就有同行者回应,狞笑不止:“走,搅它个翻天覆地。” “把左老儿的坟给掘了,让他挫骨扬灰!” “咻!!!” 一行人加快步伐,于崎岖的山路之间,疾跑纵横,像是一头头饿疯的野兽,再无顾忌。 如今的三一门,失去大盈仙人的庇护,摇摇欲坠。 就连最能打的似冲、澄真二人,也被困于全性的牢笼,剩下的无非就是一群年轻的崽子和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 他们何惧有之! 进攻的号角,像是被火药桶燃烧的引线,无法阻止。 片刻后,山巅传来激战的火光。 刀光剑影,血水飞溅,二十多位全性门人,浩浩荡荡地袭来。 “轰!!!” 古朴、威严的赤色门户,被火药炸开,全性蜂拥而至,首领的杀气沸腾而可怕。 “三一道统,也该到此为止了。” 话语冰冷,掺杂着滔天的恨意,他持刀跨步,周身弥漫着浓郁的煞炁,如陨星般强势加入战场。 “全性妖人,擅闯玄门重地,那就死吧!” 师父头七未过,就遇全性攻山,负责镇守的长青、水云,同样怒意狂暴。 连丝毫的克制都没有,直接运起玄功,瞬入二重姿态。 他们白发激荡,脸色冷漠,举手投足间,力量发出阵阵破空之音,携二十多位师弟,与敌袭者,展开生死决斗。 ..... 长夜未尽,云空青冥。 荒郊,正赶路的无根生、李慕玄等人,忽地停下了脚步。 “门长..高兄...我不去了。” 擅长术法、会占卜测命的谷畸亭,脸色苍白地道。 他几乎半跪在地,心脏剧烈跳动,瞳孔缩放,仿佛遭遇到了什么可怕的威胁,一副力竭的姿态,脸上、额角密布冷汗。 “怎么了,小谷,你没事吧?”高艮追问。 “方才...我心生不安,索性途中卜了一卦。” “结果极为糟糕,若再过去的话,必是死劫。” 谷畸亭喘气不断,原先炯炯有神的眸子,竟有血迹溢出,那是付了莫大的代价,才算出来的模糊结果。 他接着道:“不仅是我..小李..还有掌门...只要过去,绝无生还可能。” 听到这里,饶是救人心切的李慕玄,都开始色变:“怎么会这样...” “死劫么....” 无根生脸色微变,似在权衡利弊,他沉吟半会儿,才做出决定。 “那就不去了,继续找個地方,藏着。” “掌门,可是刘先生...还没救出来啊!” 李慕玄神色焦急,不甘地握拳:“难道我们就要这样躲避三一门的家伙么!” “又不是怕了他们!大不了打上一场。” 无根生摇头,神情复杂,他隐约有感,一场席卷全性的浩劫,才刚刚揭开帷幕。 “我们过去必死,谈何救人?” “至于刘先生...让他自求多福吧,况且,刘婆子通知的门人,不止我们几个。”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些和三一有仇怨的家伙,都过去了。” “局势混乱,救人不现实,待风波过去,再做打算。” 高艮踌躇不前,向谷畸亭询问:“那我呢?” “高兄不在死劫内..或许可以去看看,但那里很快要成修罗场了,你还是跟我们走吧。” “哼!” “你们走吧,我倒不怕,去看看三一门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高艮留下这句话,迎着破晓的晨光,继续向前跑去。 “想清楚没?” 无根生不知是失望,还是无奈,他望着李慕玄那因犹豫而颤抖的身子,不禁笑叹: “活着,还是死掉,自己选一个。” “至于左门长说给你的那些话,听听就行。” “小谷,我们走...” 第9章 血海深仇 上午,刘家庭院。 缕缕和煦的阳光,透过树枝细叶,沿着建筑结构射落。 方形的矮脚木桌前,围坐着三道身影。 刘先生昨夜睡得不错,他精神饱满,脸上挂着慈蔼的笑容,正悠哉悠哉地煮茶。 像他这种受雇于江湖各方势力的手艺人,本身没有强大的武力,又闲居在热闹的地带,其实多年来,几乎每一天,都做好了死于仇杀的心理准备。 毕竟,对他来说,自从捏骨、易容的手艺登峰造极后,世上值得追求、或是在意的事物,已然不多。 因此,尽管他身处三一与全性的斗争漩涡,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二位,这是苗疆采摘的花茶,试试?” 刘先生煮茶良久,闻着那清郁的香味,意识到火候差不多了,便谨慎握举茶壶,给面前的澄真、似冲各倒七分杯满。 “好...谢谢。” 澄真接过茶杯,轻饮半口,一道暖流划落咽喉,彻夜不眠的疲倦,得以舒缓。 “刘先生,你泡的茶,确实不错。” “师叔,再不喝的话,待会儿可就要没机会了。” 澄真淡笑着把茶碗放下,侧首望向庭院大门。 那里视野平坦、温暖明媚,本该是美好的景色,却掺杂着隐晦的杀气,像是源源不断的朦胧细雨,缓慢聚拢。 “已经没有机会了。” 似冲神态凝重,他凝视着大门,数秒内一道、两道、三道...直至二十余道身影,就这么明晃晃地走了过来。 他们气势猖獗,像是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进入庭院的瞬间,杀气如狂风暴雨般袭来,俨然是狩猎的姿态。 为首的黑袍毒人,带着独眼男等一众全性好手,将庭院堵着水泄不通。 时隔多年,当他再次看到两道熟悉的白衣身影,残缺的嘴唇,都因此笑得干裂,露出漆黑、扭曲的血肉。 “似冲、毋澄真,好久不见啊。” “是你?!” 见到来人,澄真脸色微变。 这可是个狠角色,擅长炼毒、养蛊,曾在沿海区域,掀起腥风血雨,害得不少平民流离失所。 就连部分前去围剿的正道弟子,都被此人与其背后的势力,残酷毒杀。 除此之外,其他的伏击者,无不是全性中有头有脸的精锐,基本都沾着数十桩命案起步,在乱世混得如鱼得水,实力不俗。 “嘿嘿,旷雅先生、维玄子,真是好悠闲啊,胆敢来我全性的地盘闹事?” 毒人身侧的干瘦青年,眼神阴鸷,一边调侃,一边发难。 “咻——!” 一枚锋锐的暗器,自他手中射出,爆发极致的速度,划破长空,锁射面人刘的眉心。 “哼!” 澄真比快更快,扬手如电,竟是在暗器的刃尖,距离刘先生的眉心处仅有数厘米的时候,强行抓握,打断攻击。 白色的炁流环绕他的右手,化解动能,暗器随之‘哐当’一声被弃在地。 “哦?可以啊。” 毒人似早有预料,戏谑道:“当年躲在左老儿身后的娃娃,倒是长本事了嘛。” 身陷于二十多人的围困,饶是阅历匪浅的似冲,也如临大敌,他的目光和毒人在空中激烈碰撞。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赵无渊。” “毒气一如当年的肮脏,只可惜那时,师兄未能一巴掌拍死你,倒是可惜了。” “可惜?那是他无能!” 听到往事被提起,毒人丑陋的面容,愈发狰狞,他逐字逐句道: “昔日左老儿,屠我恩师、兄长,十数年来,我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谁曾料想,这老东西,竟先一步魂堕幽冥,不在人世。” “而你,陪他一辈子道貌岸然的师弟;毋澄真,受他养育、栽培的苗子。” “今日不把你们凌迟处死,搅碎筋骨,喂养毒虫,难平我心头之恨!” 说罢,覆盖毒人枯槁身形的黑袍开始颤动; 邪风呼啸,密密麻麻的毒物,形态诡异的蜈蚣、蝎子、毒蛇,纷纷掉落,更有海量的黑色小虫,开始剧烈嘶吼,沿着地面疏散,将各处角落,尽数封禁。 “只怕伱没那个本事了!” 谈话间,似冲运炁,进入逆生二重,脸上的皱纹,缓慢褪去,而原先灰白的发丝,彻底霜白一片。 他并未刻意将容貌恢复至中年时期,只是体内的骨骼与血肉,与炁相融,变得坚韧而强大。 激烈的气流,垂落在地,像是形成一堵无形的铁墙,抵御着附近毒虫的接近。 似冲眸现寒芒,他把澄真、刘先生拥护身后,气势如虹,与诸多全性对峙,做好血战准备。 “上一次,师兄疏漏,让你给逃了。” “这一次,我必将亲手镇杀你。” “否则,那些跪于山门前哀求的受害者,我可不好给他们一个交代。” 毒人不以为然,轻蔑笑之:“你以为你能庇护所有人?” “先收起你的大义吧,昨日夜里,我可叫了不少的疯子,去袭击你们三一门。” “按照现在的情况,估计离灭门了也差不多了吧?” “如果顺利的话,就连左老儿的尸体,我都能纳入囊中,届时有的是手段,好好炮制。” 澄真脸色冰冷,双眸浮现厉芒,他周身炁息汹涌,平静道:“那就在这里,杀了你,再回去。” 哪怕强敌环伺,虫潮封困四周,他依旧不惧。 “澄真,这里交给我。” “你先带刘先生离开。” 似冲舒展筋骨,呼出一口白炁,整個人攀升至最强状态。 无论是赵无渊炼制邪药,害死千余位无辜者,又或是他驱使全性,攻打山门,意图盗取师兄的尸骨。 似冲都下定了决心,哪怕他今天折在这里,粉身碎骨,也要把此人斩杀。 否则,后患无穷.... 那饱含杀意且纯粹的眼神,落入全性众人眼中,无不感到棘手。 这可是三一门,仅次于大盈仙人的旷雅先生,实力深不可测。 然而,那身材彪悍的独眼男,却浑然不怕。 他双手拔起腰间的剔骨刀,相互碰撞、摩擦,放声嗤笑: “老家伙,事已至此,你还在妄想?” “当年你修复断臂,我退避锋芒,如今我倒想看看你的逆生极限到底在哪里?” “咻——!” 电光火石间,独眼男瞬袭而来,尖锐的骨刀,以刁钻的角度,砍向宿敌的要害处。 “等的就是你!” “轰!” 宛若雷霆炸响,似冲迎着刀刃而过,厚实的大手落至独眼男的面门,给予重击。 独眼男被打得大口吐血,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整个人被似冲单手锁喉,抡圆了往青石铺制的地面狠狠砸去! 结实的地板,瞬间龟裂成蜘蛛网,独眼男浑身淌血,眼前一黑,身体止不住地抽搐,差点昏死过去。 “走!!!” 暴喝传来,澄真果断拖着刘先生,转身逃离庭院。 那拦截的虫墙、连带着土石构筑的墙体,竟在下一秒,被其覆炁的右拳,径直轰穿、崩溃! 第10章 惨烈厮杀 墙面坍塌,成了一堆废墟,溅起灰尘浓烟,澄真带着刘先生突围,弹指间,身影消失。 似冲双手掌御蓝白之炁,拦截在后。 他双眸如炬,血气澎湃,光是站在那里,就散发着窒息的压迫感,诸多全性止步,不敢追击。 “该死,这老头不好收拾。” “开什么玩笑,说好的势均力敌呢?” “起来啊!胖子。” 虽然这些埋伏者,都清楚依靠绝对的人数优势,能把三一门两位支柱给耗死在这里,却没想到,率先动手的家伙,落得这般凄惨。 独眼男神色萎靡,失去身体控制权,嘴角血流不止。 听见同伴的呼唤,他想回应,却意识模糊,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隐约间,还感到有股劲气在体内冲荡,所过之处,五脏六腑受损,血肉碎裂。 “赵..老..救...” 话未说完,一只麻布编制的鞋履落下,迎着独眼男的面门踩踏,将其镇压在地,动弹不得。 似冲热身结束,二重映覆全身,骸骨、内脏时而炁化、时而凝实。 那淡漠而威严的话语,更是直指毒人。 “无根生见不到也罢,但你的出现,改变了我的主意。” “在没有把你的毒躯彻底轰碎前,我找不到离开的理由。” “哼!你没这个能耐。” 毒人褪去黑袍,古老、邪异的纹路,交织错乱地镌刻在他那枯瘦、干瘪的躯体上。 “轰!!!” 大战一触即发,将逆生二重淬炼得炉火纯青的似冲,不曾有所顾忌。 他身影闪烁,掀起罡风,竟率先出手,与全性元老厮杀。 “动手!宰了他!” 见状,干瘦青年怒吼,与一众精锐协助毒人围攻。 “嗤——!” 密集的毒虫,纷飞起舞,扰乱视线。 毒人顺势念起一段晦涩、拗口的秘语,那阴森、暗黑的双眼,霎时充斥血芒。 似某种献祭的代价,他半张腐烂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毒人瘦骨嶙峋的躯体,缓慢膨胀、健硕。 一缕缕深紫色的炁,被他吐纳而出,蕴含特殊气味,促使遍地的毒虫,陷入癫狂、嗜杀的状态,疯狂袭向似冲,欲将其淹没。 “轰!!!” 缠绕似冲周身的气流,呈现波纹状疾速散开,又瞬间炸裂,范围内的毒虫爆体而亡,化作糜烂的血水。 “你这一脉的邪法,该断绝了。” “我这就送你去见你的兄长!” 依靠那方寸的真空地带,似冲强势得不可抵挡。 他抬手就是一掌轰出,炽白色的横光,宛若剑气,将沿途阻拦的数名全性精锐,尽数震退。 “砰砰砰!!!” 与此同时,实力最弱的几名全性,躲在石柱后,扣动洋枪扳机,试图一击毙命。 火线横空,洞穿矮小身影的要害,却如射入激流的石子,毫无反应。 “洋枪?伱们全性的变通,倒是学得快啊!” 似冲冷笑道,他虽未至二重尽头,但依靠锐敏的五感,听风辨位,提前炁化部分躯体,规避伤害并不难。 “不变通,难道要像你这迂腐的老东西一样么?” 毒人笑声凶戾而残忍,他竟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柄由脊骨铸成的骨剑,狭长而诡异,剑锋厚钝,涂抹着灰褐色的毒液。 “十几年来,为复仇,我可费了不少功夫。” “左老儿的债,就由你来偿还!” 目睹骨剑的似冲,忽地瞳孔地震,声音带有一丝惊诧:“这邪物,明明被师兄毁了...!” “不,不对。” “这是新铸的...毒气更盛!” 说到这里,知晓当年秘辛的似冲,脸色铁青,拳骨握得格格作响。 他万万想不到,当年逃走的疯狗,时隔多年,竟又祭炼了一柄骨剑。 需知铸成这种阴邪、禁忌之物,少说也得牵连数百人。 似冲的暴怒情绪,被毒人如愿以偿地抓获到了,他气焰嚣张,出言讥讽:“要怪就怪左老儿,昏庸愚昧!妄想杀我?笑话!” “那上千人的血债,可得落到他头上。” “且让我送你一程,去见你仰慕的师兄。” 毒人拖着骨剑,缓慢走来,发出咔咔的磨擦声。 更让人惊悚的是,那被骨刃接触的地面,不可抑制地腐烂着,仅是呼吸间,已焦黑、凹陷。 “连泥土都能腐蚀么...” 望着依附在骨剑上的毒液,似冲嗅到了死亡的气息,眉头紧皱。 这种诡异的武器,就算是他,也不敢以炁化的身体硬扛。 但也不是毫无应对之法。 “汩汩汩——!” 一道浓郁的蓝炁,自似冲掌心垂落,逐渐凝实成一柄半透明的长剑,被他持握。 “全性妖人..哼!” “当年师兄能杀你兄长,如今我就能杀你!” 似冲恢复冷静,语气坚定,像是在叙述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轰!!!” 毒人不再言语,而是以最为凶猛的攻势作出回答。 他速度竟碾压全场的高手,气力更是恐怖,挥斩的剑气,如肆虐的蛟龙,摧毁庭院地面,板砖被打成齑粉。 “铛——!”似冲持剑迎击,剧烈碰撞。 两人互不相让,在不到数秒间,剑锋至少砍杀十余遍。 彼此几乎化作实质的杀气,尽情宣泄。 周围的全性,感到惊悚,想要帮忙,却止步不前。 前方的空气、土壤都在激战中,沾染了未知的毒素,带有腐蚀效果。 “砰!”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密布裂痕的炁剑,彻底崩碎。 似冲脸色凝重,炁的消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 “天真的家伙。” “你的炁,应该不如我们这里所有人的多吧?” 毒人摩挲着骨剑刃锋,止不住地畅笑:“你就挣扎吧。” “越是挣扎,我越痛快!” “我要一点点碾碎你的血肉,不放过任何一个折磨的机会。” “今日,除非左老儿,从棺材里爬出;否则,谁来了都救不了你!” 似冲屹立在原地,又有蓝炁垂落,迅速凝聚成剑。 “你说所有人?” “谁跟你所有?” 话音未落,似冲身影诡异地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是一剑将躲藏在门户旁的全性枭首; 血水沿剑锋流淌,旁边两位拿着洋枪的全性,被骇得脸色煞白,手脚发颤。 “噗嗤——!” 未待他们躲避,又一道凌冽的剑光掠过,两枚首级飞起, “吱呀——!” 似冲并未就此离去,而是反手把门户锁起,掌心有蓝炁落下,加固封印。 随后,小老头手握炁剑,堵在门户,神色前所未有的松弛,他坦白接受最坏的结果。 “像当年一样,杀得只剩下你一人,我想....炁的数量,也不重要了吧?” “轰——!” 一场血战就此爆发,似冲顶着门派宿敌的攻势,开始猎杀那些全性精锐。 炁越消耗越快... 地上的尸体不断增多,似冲和毒人的实力,在庭院之中,完全是断档的存在,双方激战或是猎杀其他人,都是易如反掌。 渐渐的,血流成河,碎裂的肢体,四处散落,堆积如小山。 院内能够站立的身影,不断锐减。 半小时后,仅剩四人存活。 在废墟中,似冲断臂,浑身是血,倚靠在一块岩石旁。 他喘气得厉害,脸色苍白,整个人宛若枯竭,就连逆生二重的状态,都难以维持。 不远处,被打得形体扭曲、筋骨粉碎的毒人抓握干瘦青年的喉脖。 黑炁渗入血肉,后者发出凄厉的哀嚎声,皮肤迅速苍老,生机被掠夺得一干二净。 “呼....” 毒人终于吊住最后一口气,缓慢地恢复,却鲜血淋漓。 双方都拼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 这时,最初被似冲重创的独眼男,踉踉跄跄地站起; 他面露凶色,拖着残废的躯体,笑容可怖地走向似冲: “老东西,到极限了吧?” “我要是斩了你的狗头,我看你还怎么长回去!” “轰!!!” 狠话刚放完,似冲用着仅剩不多的体力,拾起手边一枚碎石,猛地掷出。 石块贯穿独眼男的腹部,深入灵魂的剧痛,令其再次跪倒在地,哀嚎不止。 “咳咳...” 似冲视野模糊,他有气无力地擦拭嘴角血迹,而后艰难起身。 “赵...无渊...你该上路了。” 沐浴在阳光下,伤口的剧痛都缓和了许多。 似冲奄奄一息,仍在汇聚体内最后的炁,准备打出杀招,一举格杀毒人。 “杀我?哼哼,你死之后,外面的小家伙,也支撑不住了。” “三一...可亡矣。” 毒人发出幽幽长叹。 他遍体鳞伤,半边身子都快被打爆了,却在恨意的支撑下,缓缓站起,紧握骨剑。 “来!” “再斗一回合,你我共赴黄泉。” 回光返照的两人,彻底摒弃所有,再次向对方杀去! 第11章 他如神临 荒郊。 云空浩瀚,绵延千里。 骄阳高悬于蔚蓝的天穹,只见云海深处,有罡风激荡,猎猎作响,一抹银芒转瞬掠过。 在历经昼夜更替,目睹日月东升西落后,陆瑾心潮澎湃,对身侧青年的崇拜,达到了一种用无法言语描述的境地。 横渡虚空,一览九州山河;天地浩渺,如沧海之一粟。 这就是逆生修至绝巅,所能抵达的高度么? 白发被罡风吹得凌乱、飘逸,陆瑾眺望远方,俯瞰无垠的青山、黄土,隆起的山脉与那曲折的泾河,宛如游龙,长眠于地底,他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景色。 这比他在幼年时,第一次见到洋车、电话、相机等舶来品,还要更为震撼。 然而,一个不经意间,陆瑾发现姜漠的脸色,像是暴雨来临前的漫天乌云,很是压抑。 “师叔...我们还有多远?”他小心询问。 “快了。” 姜漠凝视着掌心一缕明灭不定的炁焰,愈发的稀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赫然代表着的是,似冲师兄的生命状态,到了崩溃的边缘。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陆瑾望着那逐渐衰弱的白色火苗,惶惶不安。 想起昨夜师叔与他阐述的‘人间一炁’,大脑更是如晴天霹雳,猜到了某种噩耗。 “难不成..似冲师叔他遭遇妖人伏击,已经命悬一线了么?” “嗯,我们得加快速度。” 姜漠点头,五指收拢,将那抹脆弱的火焰,庇护在掌心深处。 随即,他右手掐起法诀,周身的蓝炁愈发炽盛,二人脚底的炁云,竟在刹那,速度大幅提升。 “轰!!!” 银光横跨天宇,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 刘家废墟,两道濒死的血影,各站一方,相互对峙。 毒人眸光黯淡,气若游丝,一身血肉破碎,几乎找不到完好的地方。 他的脑袋耸拉着,左侧身躯被打没了大半,枯槁的胸膛,更是此前被一记手刀贯穿,打出一轮狰狞的窟窿,腐烂的血肉、和森森白骨交织其间。 “似..冲...有本事..啊。” 低沉的声音形同恶鬼的诅咒,毒人额骨碎裂,眉心淌血,他颤巍地摇晃着,不愿倒下。 十数米外,似冲一袭白袍严重破损,被强敌与自身的血水,染得透彻。 大大小小的创伤,遍布他的四肢,就连右眼都在激战中,被硬生生打爆。 一道漆黑的掌印,渗入他的胸腔,像是催命的杀招,体表的肌肤,都因此溃烂、枯萎。 断臂、脚骨粉碎,似冲再无力气挪动身姿,他就这样矗立在原地,像是一尊铁铸的雕塑。 视野逐渐变得朦胧、昏暗,就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濒死之际,似冲不知是后悔,还是庆幸,浑浊的热泪,混着血水滑落。 深入骨髓的剧痛,开始变得麻木,千疮百孔的身体,到达承受的极限。 恍惚间,过往苦涩、曲折的经历,如走马灯般浮现眼前。 茫然抬首,他已然回到三一道宫的中庭,一条云雾缭绕、绵延至虚空的通天路阶,就近在咫尺。 他仰望而去,看到一道苍老却挺拔的身影。 泪水夺眶而出,似冲哽咽,失声呼唤:“师兄.....” 阶梯上的身影,微微转身。 “似冲么?” 那人面容枯槁,眼眸黯淡,却慈蔼一笑,像是无奈又理解地默叹。 未有责怪,只是轻声道:“罢了..我不怪你...” 临终前,这是似冲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正想回应,却无法张口。 下一秒,意识陷入无尽的黑暗。 “砰!” 同一时刻,刘家废墟上,两道血影,前后摔倒在地。 屋前塌陷的石阶,独眼男忍痛起身,腹部的血洞被他用一截烂布包扎,暂缓伤势。 望着前方两具残躯,仍保留着微弱的气息,忌惮于先前的教训,他不敢靠近,而是拖着虚弱的步伐,走到门口处,抢过尸体手中的洋枪。 倚靠着倾斜在地的梁柱,独眼男脸色凶狠,在完成换弹后,先是抬起枪口,对准似冲。 就在快要扣下扳机时,他迟疑了。 想起之前同伴被毒人活活吸干的惊悚场景,他额头渗出冷汗,难压心底恐惧,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虽然毒人横伏在那里,毫无威胁。 可常年在生死边缘磨砺出来的直觉,却一次次地提醒他,不处理掉这个怪胎,他今天也难逃一死。 果不其然,废墟传来动静,几只存活的毒虫,从角落爬出,钻向毒人的口鼻前,化作缕缕血雾消散。 “咔...” 毒人的手指动了一下,像是恢复清醒。 见状,独眼男的不安愈发强烈,心底开始盘算。 似冲死,不代表他能安全;但毒人死,他至少有机会枭首似冲,或者跑掉。 一番权衡利弊,独眼男决定先杀掉这位全性的宿老。 “恕我无礼,您老慢走。” 枪口对准毒人的脑袋,“砰——!”一道火线掠过,径直洞穿颅骨,将其毙命。 至此,威胁抹除,独眼男紧绷的神经,得以松弛。 “嘿,没想到,最后还是我赢了!” 他一阵庆幸,喜悦和成就感,同时在心底升起。 “该你了,老东西。” 正当独眼男把枪口对准似冲的时候,天空传来轰鸣声,宛若雷霆咆哮。 “嗯?” 他一时错愕,被异动吸引,下意识地仰头,本该是兴奋的笑容却凝固了。 独眼男见到了此生最为震撼的场景。 银芒撕裂云层,两道白发飘摇的身影,被蓝白的炁息缭绕,如俯瞰尘世的神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 “逆生三重..?!” 在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独眼男四肢僵硬,大脑空白,畏惧得浑身打颤。 “咻——!” 没有任何的拖延,姜漠自高空袭落,如一抹肆虐的雷光,掀起尖锐的音爆声,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瞬间出现在独眼男的面前。 抬起右手,锁定脑袋,一掌轰出。 “嘭!!!” 前一秒还得意嚣张的独眼男,连带着身后的墙体、门户,被一股堪称恐怖的掌劲,轰成了漫天的血雾和齑粉。 第12章 命悬一线 刘家庭院,房屋倒塌,由剑气造成的裂痕,多达数百道,把地面和石块尽数斩碎。 浓郁到极点的血腥味,排山倒海般涌来,放眼望去,整座修罗场中,仅有两道依稀能辨别人形的身影。 余者都在激战中,肉身被毁,连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四处散落。 “似冲师叔!!!” 当看到那染血的白衣时,陆瑾脸色煞变,惊慌大喊。 他一个箭步跑去,想要查看长辈的情况,却一只修长的手强行拉住。 “师叔!!救救似冲师叔,他要不行了!!” 陆瑾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他不敢想象,老人到底经历了何等残酷的围剿。 “师兄有救。” “但他的身体,被毒炁侵蚀了,你不能碰。” 姜漠亲自俯身查看,师兄遍体鳞伤,周身的血肉,被毒素腐蚀得流脓、溃烂,他心如刀绞,却不敢耽误。 此处是全性的地盘,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支援是必然的事,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来集聚的妖人只会越来越多。 念及至此,姜漠运转三一真法,浩荡而炽烈的白炁,疯狂地从他体内溢出,转瞬将四周包裹,形成隔绝一方的结界。 “师叔...” 陆瑾站在一旁,目睹老人惨烈的模样,他不争气地落下泪水,死死地咬牙、握拳。 姜漠搀扶着似冲的残躯。 污血和毒脓,很快就沿着衣袍,染到了姜漠身上,却诡异地停留在表面,无法渗透。 相反,与姜漠肉身接触的瞬间,那些毒液开始滋滋作响,化作缕缕白烟飘散。 “是炁毒么?” 姜漠微微皱眉,这比他预测的情况,还要糟糕。 那道打在似冲胸口的掌印,主要由两种物质构成,一是攻击者特殊的毒炁,二为自然形成或人造的毒。 毒炁散入体内各处,毒素物质从伤口处蔓延,严重损伤血肉、内脏,不管是哪一种,都极难梳理。 短短数秒间,似冲的气息又垂危了一分,姜漠掌心飘摇的白色炁焰,黯淡无光,只剩最后一缕。 时不待人,姜漠寻到了对策,决定豪赌一把,势要把师兄从鬼门关拉回。 “小陆瑾。” “我在,师叔。”陆瑾满脸愁容,不安地问:“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么?” “接下来,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打断我。” “晚辈明白...求您救救似冲师叔。” 姜漠轻呼一口气,眸底深处微微亮起赤金之色,那赫然是修行三一真法所形成的道痕。 紧接着,像是炁阀被强行扭开,炽白纯粹的先天一炁,浩荡而无穷,如激涌的江河,大肆溢出。 白色的气流,宛若有生命的游龙,缠绕似冲残躯。 然而,这并不能救活他。 姜漠要做的是,借用三一真法,完成先天一炁在不同的个体之间转换。 “哗!” 先天一炁翻滚,却被似冲的躯体,拒之在外,无法吸收。 随着姜漠的秘法不断运转,大量的先天一炁开始蜕变,颜色愈发稀薄,却能逐渐渗透似冲的伤口,不断充盈枯竭的肉体。 “那是先天一炁?!” 陆瑾瞳孔骤震,却不敢发声,那白色的炁流蕴含着浓郁的生机,与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种炁,都截然不同。 就这样,即将殒命的似冲,被姜漠吊住了一口气。 紧接着,得到先天之炁孕育的躯体,开始有了微弱的生命迹象。 虽然炁毒依旧存在,却不妨碍后天之炁的衍生。 姜漠顺势把自己的后天之炁,通过秘法,化成对应的炁,转入师兄体内。 不久,似冲仍旧昏迷,意识沉沦;但残躯之内,却存在着大量的先天一炁与后天之炁。 “呼---!” 一滴汗水沿着姜漠的额角划落。 这化炁的步骤,异常凶险,只要稍有不慎,就会爆体而亡,饶是他也承受着莫大的心理压力。 进行得差不多了,姜漠直接利用三一真法,开始操控似冲体内的炁,助其运转逆生二重。 蓝白色的炁息,逐渐燃起,小老头鲜血淋漓的伤口,开始愈合。 当二重运转到极限后,几乎不再有肉体的存在,一道由炁构成的身影,就这么躺在姜漠怀中。 漆黑的毒炁,和特制的毒素,被姜漠剥离,坠落在地,腐蚀得地面坑坑洼洼。 “生或死,就看这一步了。” 下一瞬,姜漠只手抵在师兄的眉心,施展逆生三重,把炁彻底散掉。 密密麻麻的蓝白光点,四处飘散,姜漠逆转真法,操控那些光点缓缓凝聚。 不久,一道熟悉的身影,再次重构。 满身是血的似冲,终于恢复了些许气息。 整个过程,堪称奇迹,看得陆瑾屏气凝神,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姜漠悬着的心,也悄然落下,他忽地一笑:“成了,我没猜错。” “小陆瑾,帮你师叔止血。” “好,来了,来了!” 陆瑾急忙上前,搀扶着师叔,帮他点穴,封脉,血水终于不再渗出。 而后,他又撕下一截衣袖,帮似冲包扎伤口。 “师叔,澄真师兄不在这里,我们该去哪找他?” 陆瑾心神不宁,强如似冲师叔,都这般凄惨,他实在不想看到澄真师兄也出事。 “他就在附近。” 姜漠起身,掌心又有另一抹炁焰浮现,如风中烛火,摇曳不定,但比起似冲的情况,还要稍微好些。 “结界能维持一刻钟左右。” “天下之大,异人辈出,或许有人能破我的手段,但花费的时间,足够我赶回来了。” “陆瑾,你就在这里守着你的师叔。” “好,交给我。” 陆瑾眉间的愁云,挥之不去,他有些担心地道:“那师叔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我必定不会让那些全性妖人,踏进这里半步。” 姜漠没说些什么,只是走到庭院角落,见到一柄淬毒的骨剑,正散发着惊人的煞气。 附近的石块,被剑刃隐隐溢出的毒液,腐蚀成了黑色的渣子,无比脆弱。 姜漠上前。 他徒手拾起骨剑,利用炁把剑柄覆盖,隔绝毒素,转身交给陆瑾,嘱咐道:“让你守在这里,我还是有些担心。” “若有全性杀来,伱暂持此物,与之抗衡。” “好...” 陆瑾义愤填膺,恨不得把那些妖人,统统斩杀。 第13章 浴血而狂 树林。 一路的尸体横伏,早先在毒瘴外圈等候的全性,竟已折损大半。 “呼...呼...” 澄真剧烈喘息,他脸色发白,手脚止不住地发颤,体力近乎透支。 “刘先生..你..怎么样了?” 被他护着的面人刘,半跪在地,嘴角淌下缕缕黑血。 此前二人强行突围,受到了毒瘴的严重侵蚀,伴随而来的,还有十数位全性妖人的追杀。 澄真修习逆生三重,生命力强悍,尚有抵抗之力。 反观刘先生,一身肌肤溃烂,被某种绯红的毒斑,折磨得痛不欲生,甚至体内的脏器,开始崩解。 “快...快..走...” 刘先生的声音像厉鬼一样刺耳,他的眼睛肿胀乌黑,周身骨头传来诡异的咔咔声,像炒豆子般,连续炸响。 每一秒,都在承受折磨,他几乎要咬碎了牙,理智一度处于失控的边缘。 “杀..杀了我!!!” 突然,刘先生猛地喷出一大口污血,状若疯癫,双手狠狠地抓挠自己的脸颊,本就脆弱的肌肤,被他撕裂得惨不忍睹。 绝境之下,澄真对刘先生的请求,没有拒绝。 他转身掠去,一记手刀穿胸,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将其内脏全部震碎。 “轰!” 刘先生的身影,如破沙袋般倒飞而出,狠狠地砸到一颗苍树下。 “毋澄真啊..毋澄真..你可真能跑。” 就在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赫然是穿着军绿制服的女子。 与她并齐的,还有手持尖刺的大头怪童和几位全性高手,五人缓缓围了过来。 “你比那个老家伙,耐力多得可怕啊。” 怪童双眼泛着诡异的红光,正似笑非笑地盯着猎物,试图干扰对方的意识。 “滴答..滴答..” 血水沿着掌心滑落,脑海中浮现各种嘈杂的声音,如天魔嘶吼,那是怪童的手段。 为保持清醒,澄真左手紧握,五指几乎洞穿了掌心。 “中了赵老的毒,滋味不好受吧?” 军绿制服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澄真,啧啧叹道: “想不到,堂堂三一门的维玄子,也会有这丧家之犬的姿态。” “一起上,把他四肢废了!”有人提议道。 怪童眸中血光更盛,笑容惊悚而骇人:“有我牵制,他动弹不了。” 刹那间,澄真眼前的视线模糊至极,大脑像是熔断了一样,无法思考。 “唰——!” 提着一柄狼牙棒的全性妖人,察觉破绽,狞笑着冲了过去,拎着武器就是砸向澄真的头颅。 “滚开!” 忽然,澄真怒吼,眸露凶芒,似走火入魔。 他周身爆发着汹涌的蓝炁,神经反应不但没有减缓,反而愈发敏锐。 “给我死!” 全性恶人痛快大笑,用尽全身力气挥舞,尖锐、沉重的狼牙棒呼啸而来。 “咻!” 澄真后仰半步,险之又险地避开重击,随后猛地向前袭去。 一记托云手,完美擒住全性妖人,他右手抵在内侧肩骨,左手紧扣手腕。 “噗嗤!!!” “啊!!!” 血水暴溅,一条手臂连带着小半边身躯,都被澄真硬生生撕落,那名全性发出惨烈的哀嚎,蜷缩在地。 “嘭!” 又一记重拳,由上而下,打出可怕的拳劲,空气颤鸣,摧毁妖人首级。 这残忍的一幕,看得另外几名全性脊背发寒,他们料想不到垂死挣扎的维玄子,竟还有这般能耐。 “姐...我控不住他了...” 怪童眸中血芒褪去,语气有些凝重。 刚才他一直全力干扰,换作寻常的异人,早就失控暴走了。 然而,对面却一直保持着清醒的意识,简直离谱。 “毒瘴起效果了,他撑不了多久,上!” 军绿制服女一声厉喝,似离弦的箭羽,率先杀向澄真。 其余三人,不敢落单,一拥而上。 “砰!!” “轰!!” 双方的每一招,都是饱含杀意,拳脚激烈争锋,打得拳拳到肉,鲜血淋漓。 一位全性体格彪悍,拳头如蒲扇大小,却在和澄真的对轰中,右手被打得骨头粉碎,筋脉断裂。 浓郁的杀气,滚滚沸腾,哪怕深陷围杀,澄真举手投足间,都予以敌方重创。 “没良心的东西!” 被一掌袭中腹部的军绿制服女,狼狈横飞出去,半跪在地,全身抽搐,不受控制地吐血。 “我今天不宰了你,我跟你姓!” 话音刚落,一颗染血的头颅飞起。 那横练派系,专修肉体的全性大汉,在接连的厮杀中,力尽不足,惜败一筹,就被澄真当场格杀。 至此,一路追来的全性精锐,仍杀得只剩三人。 澄真浴血而立,沉默不语,眼神却冷漠到了极点。 白色、滚烫的炁息,被他不断吐纳而出,霜白的发丝,变得灰白。 他正在燃烧寿命,全力维持逆生二重的状态。 “姐..要不..走了吧。” 大头怪童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对方那种噬人的目光,让他后怕不已。 特别是近身搏杀,搞不好那疯狗豁出去,真能把他们团灭在这里。 “不!他要到极限。” 那全性男子杀红眼了,不愿撤离,再次袭向澄真。 没办法,军绿制服女和大头怪童,被迫参团。 四人打得血肉横飞,山石震碎,不少沿途的树木都被拦腰折断了。 澄真身如鬼魅,在二重的炁化状态下,迎着全性男子的杀招,与之硬撼。 “噗嗤!” 男子被手刀打中,整条喉脖碎裂,彻底没了气息。 也是在这一刹那,澄真的二重破掉了,他的发丝褪回黑色,剧烈喘息,走路都显得勉强,仿佛就要摔倒。 好机会! 军绿制服女瞳孔微缩,根本不带有迟疑,瞬身接近,正要一刀刺向心脏时。 “砰!” 本就垂危的澄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右手比快更快,格挡她手腕的同时,猛地一膝抬起,直撞女子的腹部。 “噗啊!!” 她大口吐血,被澄真跪压在地,惊恐万分。 望着那染血的大手,将要落下,竟怒吼道:“毋澄真,你忘了南疆的古城了么!” “砰!” 澄真的左手,没有丝毫的怜悯,紧锁女子咽喉,杀意可怕,就要镇杀她。 奈何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任凭他充斥杀意的双眸,何等的冰冷,却无济于事。 这时,一直等候机会的大头怪童,从侧面迅疾袭来。 “噗嗤!” 尖刺贯穿肩骨与血肉的缝隙,他手腕向上爆发力量,将澄真的右手臂硬生生折断,血如泉涌。 第14章 极限救援 在打出僵直的瞬间,大头怪童不敢松懈,他穷尽体内气力,汇聚在右腿上,刚猛地横扫而出,砸中澄真的胸膛。 “嘭!” 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本就力竭的澄真,再次受创,横飞了出去。 “噗啊...” 摔倒在地的澄真,抑制不住地喷出一大口血。 他胸前的肋骨,被打得崩碎,断臂传来的剧痛,让他的意识,越发昏聩。 疲惫..枯竭..痛苦。 种种负面情绪,在影响大脑思索,澄真拖着麻木的身体,试图站起,却再也不能。 不远处,军绿制服女被怪童扶起。 她嘴角溢血,咳嗽不停,特别是咽喉处,还有五道染血的指印,疼痛持续传来。 “毋..澄真,你真要杀了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军绿制服女双眼填满怒火,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 “把东西给我。” 此前她的匕首,被澄真卸掉,震飞十数米远。 “姐...小心反扑,再等等。” “给我!” 冰冷的呵斥,像是厉鬼的嘶吼,大头怪童缄默,把手中的尖刺,递了过去。 “他中了毒,筋骨都开始溶解了。” “姐,你想折磨的话,可以先挑手脚筋脉,再挖眼、拔舌。” 话毕,大头怪童自觉上前。 和预估的差不多,澄真油尽灯枯,像是脊柱断了,彻底失去反抗能力,被他轻松擒住,按压在地。 “死在我手上,也算是恩怨两清了。” 望着眼前垂危的男子,一身污垢,长发被血水、汗液浸透,凌乱地覆盖在鲜血淋漓的胸膛上。 军绿制服女冷笑:“这幅模样,倒是好看多了,至少有点人性。” 她的尖刺抵在澄真的喉咙,恨不得即刻捅穿,却又克制着,不想让他这么轻松死去。 “放着大好的荣华富贵,不去享受,成天呆在山上。” “和你师父修道、修道,我看你把脑子都给修坏了!” “毋澄真啊,毋澄真,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越说越恼怒。 咒骂、凌虐,种种手段都使了出来,澄真的手脚被扎了密密麻麻的血窟窿,却始终不哼一声。 血越流越多... 然而,那双黯淡的瞳孔里,除了冷漠,别无一物,仿佛二人从未认识一般。 “好,好,好!” 军绿制服女与之对视,被气得浑身发颤,几乎要咬碎了牙。 她举起尖刺,对着澄真右眼,狞笑道:“有本事,你再唾弃我一次试试?” 目光平静、冰冷,没有任何的恐惧。 军绿制服女情绪失控,加大左手力度,誓要拧断澄真的喉脖。 “我杀了伱这畜生!” 这近乎怒吼的声音,在澄真听来,却是无比的朦胧、微弱。 濒死之际,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要脱离肉体,周围越来越暗,看不清什么东西了。 他尽力挣扎,却还是昏了过去。 “咻——!” 尖刺就这么携带着巨大的力道,狠狠冲向澄真的眼眸,企图将他的大脑一起贯穿。 也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时间像是凝固了。 一道人形的白炁,从地平线尽头转瞬即逝,一掠而过,在澄真身侧凝聚。 那霜白、修长的手掌,紧握尖刺,任凭女子再怎么发力,都寸步不让。 恐怖的杀气,如狂风骤雨席卷全场。 来者赫然是一位白发激荡、黑衣赤足的青年。 他神色淡漠,体格修长,浑身缭绕的炁,附带强烈的灼烧感。 “嗯?” “逆生三重!” 面对宛若山岳覆压的窒息感,怪童、女子二人毛骨悚然,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出现。 “是客栈那个小子!!” 忽然,大头怪童暴喝一声,他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姐,退!” 二人想要撤离,却是晚了一步。 “唰——!” 姜漠抬手,周身的炁,沸腾而滚烫,化作八道炽银色的锁链,瞬袭而出,把大头怪童、军绿制服女死死缠绕,猛地甩出,砸到了远处的碎岩上。 “啊!!!” “不,停手!停手!” 怪童凄厉哀嚎,他的身体先是被岩石撞得碎裂,而后又被锁链不断收缩、绷紧,骨头和血肉发出残忍的挤压声。 “噗嗤——!” 肉体抵达承受的极限,怪童连反手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被四道银链扯碎,倒在血泊里面,再无声息。 另一侧的军绿制服女,被摔得天旋地转。 不少碎石甚至砸穿她的身体,划伤内脏,让她苦不堪言。 “三一小子,你...!” 话未说完,那些锁链就开始分化、延展,逐渐形成一颗球形的囚笼,把她包裹其中。 紧接着,白色的炁,化作一根根尖锐的针刺,疯狂地刺穿她的体表,不断集聚体内。 “毋澄真!!” “三一门!!” 她七窍流血,形体扭曲,痛苦地哀嚎着。 身体像是一颗被高压气阀灌输气体的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不到数秒,就猛然炸裂。 “嘭!” 一滩血迹四溅。 至此,负责伏击的全性妖人,团灭。 “汩汩汩!” 先天一炁如泉涌,姜漠怀抱澄真,再施真法,为他渡炁,平缓伤势。 “抱歉,是师叔来晚了。” 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看得姜漠自责、痛心。 他想不到云游多年归来,发生了这般惨烈的变故。 曾经门内和他最亲近的三人,一人坐化,一人重伤昏迷。 如今,就连当年那个喜欢骑着他肩膀上,吃糖葫芦的乖巧师侄,也险些命堕黄泉。 澄真的伤口停止流血,周身弥漫着淡淡的蓝白炁息,这是逆生二重运转的迹象。 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只能由姜漠代劳。 此外,澄真中的毒,并不算致命,在二重的抵抗下,逐渐祛除、殆尽。 随后,那被怪童折断的右臂,姜漠御炁取回,接到伤口处。 “嗡!” 源源不断的先天一炁和后天之炁,通过三一真法的转换,注入澄真体内。 二重的功率,呈现直线飙升。 渐渐的,伤口断裂处的两端血肉,生出密密麻麻的蓝色丝线,仿佛有生命一样,缓慢地链接、重合着。 不出片刻,断臂修复完毕。 姜漠抚着澄真的额头,感受体温,发现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好睡一觉。” “接下来的,交给师叔。” 姜漠温声说道,他怕惊扰澄真,小心翼翼地蹲下,把他托到背上。 “走,背你回家。” 起身后,那沉甸甸的重量,让姜漠眸底的寒芒,愈发凛冽,他迈步向前,朝刘家大院走去。 会有全性来么? 他现在只想杀人。 第15章 只身压群魔 神秘、耀眼的白色结界,屹立在刘家废墟之上,恍若一方仙土。 由毒人率领的队伍,全军覆没。 庭院外,集聚着摩肩接踵的身影,赫然是其他收到刘婆子通知,前来支援的全性。 “整座屋子,都被打塌了啊。” 一位穿着灰色衣衫、戴着单眼镜片的青年,发出惊叹,他一副学堂老师的模样,温文尔雅。 “血腥味这么浓重,到底死了多少人?” 众人视之,无不感到头皮发麻。 除了灰衫青年外,还有一位穿着墨白配色旗袍的女子,她容貌冷艳,气质出尘,手持一根骨笛。 “这白色的炁盾,是三一门的手段么?” “多半是了,我以前在左老儿手下,见过类似的。” 回话的人,是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 他胖乎乎的,笑容和蔼,眸底却暗藏瘆人的阴芒。 “似冲那个老畜生,大概率就藏在里面了。” “小顾,过来,给我锤烂它。” 随着胖老头使唤,一位接近2米高的壮汉,拖着一柄沉重的铁锤走来。 他的肌肉隆起、密集,像是历经千锤百炼的钢铁,浑身都散发着爆炸性的力量。 “轰!” 壮汉扛起百余斤的铁锤,眼神一厉,狠狠地砸到了结界上。 “咚!” 一声沉闷的声音传来,结界依旧牢不可破。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壮汉连续挥舞,铁锤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并且随着惯性的叠加,动能越来越强大。 “轰!轰!轰!” 在持续了十几轮的锤打后,壮汉气喘吁吁,面露难色:“老爷子,这东西太硬了,破不开。” 闻言,胖老者紧皱眉头,挥了挥手,像驱苍蝇般呵斥:“一边去,尽是吃米不长脑子的家伙。” “既蛮力破不掉,那就炸吧。” 灰衫青年笑着推了推眼镜,道:“就让我看看,这三一门的炁盾,到底有多厚。” 说话间,他的右手像是腐烂了一样,掉落粘稠、漆黑的液体,很快就沿着地表蔓延,爬到了结界的表面,逐渐凝聚成一颗颗大小不一肿状物。 “退后。” 灰衫青年随口说了一句,懒得去关注身后的情况,就开始御炁点火。 一抹灰色的幽光,自指尖燃起,被他掷入密集的黑色肿球。 “轰!!!” 瞬间,发生剧烈爆炸,火光冲天,烟雾滚滚。 周围多数的墙体、地面,都被炸得裂开,却依旧无法对那层结界造成破坏。 “哼...我就不信,你没有解散的时候。” 灰衫青年转身,向众人抱拳提议: “诸位,你们各施手段,这炁盾,维持不了多久。” “里面的老东西,估计就差一口气吊着了,破开它,只是时间问题。” 随即,那些全性,开始全力攻击。 “集中一点!” 胖老者探出右手,抵在光罩上,试图削弱构成炁盾的物质。 “该死。” 很快,他吃痛咒骂,缩回手一看,才发现掌心模糊、焦黑,差点被烧穿了。 “嗤!!” “铛!!” 在全性妖人狂轰滥炸的时候,那墨白旗袍的女子,似有所思,她盯着结界,缓缓举起骨笛,递于唇边,开始吹奏。 “呜呜呜!” 笛声不急促,很是平缓,却蕴含可怕的力量,沿途所过之处,石块,岩土,统统化作了尘埃。 “嗡!!” 无形的音波,在落到结界后,竟扬起一抹淡淡的涟漪。 她的攻击,和其余十数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她是通过笛声,制造特殊频率的震动,从而瓦解物体。 迄今为止,唯有她的手段,能够让光罩有所反应。 ..... 结界内。 轰鸣的爆炸声、撞击声,连绵不绝地传来。 陆瑾站在废墟上,运起逆生功法,进入二重状态,他紧握骨剑,守在昏迷的似冲旁。 “那些妖人,越来越多了。” 透过结界,陆瑾隐约捕捉二十来道的模糊身影。 面对数量如此之多的全性,他感到如芒在背。 只要结界破了,必定是一场死斗。 ...... “这王八壳子,太结实了!” 拎着巨锤的壮汉,一阵抱怨,他汗水淋漓,连续锤打了上百遍,一点效果都没有。 “难不成就要这样拖下去了?” 轮番的进攻,皆以失败告终。 胖老人、灰衫青年、旗袍女开始商议对策。 就在这时,有人看到后方的树林,飞来一道黑影。 “嗯?!” “那是什么?!” “砰!”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砸落到众人脚下,那怨恨、不甘的眼神,格外狰狞。 “诸位,是要寻我么?” 随着声音响起,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位黑衣的青年,从不远处走来,身上还背负着一名伤者。 “三一门的人?” “他竟然把怪童的头给拧了,好家伙...” 胖老者眼睛微眯,有不好的预感,对方敢这么从容的折返,或许实力并不弱。 灰衫青年瞳孔一缩,当即呼吁:“一起上,废了他!” 众人闻言,围攻而去。 见状,姜漠平淡应对,周身的炁息,极速凝聚,一道又一道的锁链横空,密密麻麻,数量远比全性妖人多得离谱。 “怎么可能!他的炁,居然这么多。” 有人惊骇欲绝,刚抬手抵抗,就被锁链贯穿胸腔,大面积爆血,死得不能再死。 “你们一个都走不掉。”姜漠如履平地,径直走向庭院。 锁链的速度,快若雷光,来回穿梭在战场。 “啊!!”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横飞,这些全性的精锐,像稻草般收割着。 只要稍微被锁链擦中,非死即伤,就算最为强大的胖老头几人,也被打得脸色发白。 这是近乎残酷的虐杀,上百道炁化的锁链,围剿着20位全性。 仅是姜漠走出数十步的空档,所过之处,血流成河,碎尸遍地。 “轰!!” 不久,三道撞击声先后响起,胖老人、灰衫青年、旗袍女子,各自被数十道锁链禁锢四肢,捆得严严实实,狠狠砸在地上。 “啊!!” 滚烫的炁化锁链,灼烧着几人,堪比酷刑的折磨,让他们的皮肤和血肉烧焦。 更让他们惊恐的是,几人发现,体内的炁,越来越少,被捆绑在身上的锁链,强行掠走,并且身体也变得愈发虚弱,双眼昏黑。 第16章 不死不休 “以炁化物..好手段..” 灰衫青年感觉锁链越发绷紧,体内的骨头正发出微微碎裂声,照这种情况下去,顶多数个呼吸间,他就会被撕成碎块。 “嘭!”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身侧有爆竹般的炸响声。 刚一抬头,只见血雨滂沱,与他同为全性六邪的胖老者、旗袍女,被抹杀当场。 “嗤滋滋!” 陷入死境的灰衫青年,彻底豁出去了。 他面色狰狞,体内的炁,像是被燃烧了一样。 四肢百骸迅速腐烂,化作一团黑乎乎的液体,接连爆炸,四处溅射,借助烟尘,似要遁走。 锁链失去束缚目标后,自行消散。 一簇浓郁的、类似石油的液体,远在数十米开外,重新聚合。 “这么好的燃料,不留作当柴火烧,多可惜。” 淡漠的声音,毫不在意他能逃多远。 溃逃的灰衫青年,忽地察觉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样,硬若钢铁。 他撞得全身的黑液乱颤,却无法继续行进。 “哗啦——!” 四道白炁浮现在前后左右,并且延展成平面形状,将液化的灰衫青年囚禁。 “轰!” 爆炸从结界内传来,妖人疯狂抵抗,不愿被俘。 “冥顽不灵。” 姜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右手抬起,强行将那方结界一瞬聚拢,化作巴掌大小,隔空摄来。 一枚掺杂着血水的黑色晶体,就这么死寂地被姜漠五指抓握。 “嗯...死了?” 晶体内的先天一炁,呈现枯萎、逸散的迹象,那灰衫青年直接被碾成了糜烂的肉泥。 “嘭!” 姜漠手腕微微用力,晶体碎裂,暗红色的液体,坠落在地,彻底没了生机。 随即,他解开了笼罩刘家庭院的结界。 白色光幕,愈发稀薄,直至消失。 废墟上,严阵以待的陆瑾,瞳孔微缩,惊声道:“师叔?!您终于回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位长辈,屠戮全性的场景。 庭院门口,简直像是一座乱葬岗。 焦黑的土地,被粘稠的血河浸透,一具又一具残缺的尸体,四处横伏。 血腥味和煞气交织,森森的阴寒,回荡着冤魂扭曲的嘶吼。 陆瑾大脑近乎空白,他无法推测界外,到底发生了多么残酷的搏杀。 背负澄真师兄的小师叔,平静地踏立在血泊中; 他神色冷峻,从容而随意,散发出来的气息,比自己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人都要强大。 这就是三重的恐怖么? 像是天灾一样,与山河、天地齐阔,无法逾越..... 就在陆瑾失神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走了,回家。” 姜漠挥手,周围云炁翻滚,覆盖陆瑾、似冲二人。 很快,一道银炽色的光芒,划破天际,穿梭云海,自此消失。 ...... 黑云覆压千里,似有暴雨将临。 悲沉的氛围,笼罩着三一门,这里尸体横伏,遍地染血。 经过一夜的激战,死伤惨重。 殿门、院内的建筑,四处崩裂,就连中庭那口古鼎,都被打翻,砸进墙体,撞得成片的楼房,岌岌可危。 长青、水云,缠着血色绷带,带领一众门人,清理废墟。 “轰隆隆!!!” 恰逢此时,云空深处,有雷霆作响,一道银芒撕裂昏暗的云层,袭落山门。 “师叔,回来了!” “快看,还有澄真师兄他们。” “啊!伤得好重。” 仅剩的十几位弟子,纷纷赶来。 姜漠望着狼藉的三一门,微微一叹:“昨夜,伤亡怎么样?” 迎着师叔审视的眸光,长青羞愧难当,言语充满自责: “寅时三刻,有24位全性妖人闯山,欲毁宗门,盗取师父尸骨。” “我与水云,携一众师弟,与之抗衡,有2人牺牲,伤者4人。” “门中4位老前辈,被安置在后山,安好无恙。” “一战至天明,共计斩获17名妖人,逃走7人,我未能全部拦截,请师叔责罚!” 姜漠眸底掠过一抹寒芒,对全性的杀意,到达了极致。 后辈悲愤、茫然的姿态,被他尽数看在眼里,遂出言安抚:“无妨,你们做得很好。”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你们暂且清理琐碎,长青、水云,去烧水,备药,照看似冲师兄和澄真。” “他们伤得很重,被我救下了,后续由你们来护理。” 水云望着那遍体鳞伤的师叔,和陆瑾一起帮忙,送到屋内,就连手都变得颤抖,热泪夺眶。 “师叔!!师兄!!” 其他弟子看到二人的惨状,无不失声痛哭。 作为修行之人,他们格外清楚这些伤势到底有多重,距离鬼门关,不过一脚。 “我等誓与全性不共戴天!” “呜呜,师叔!” 坐在大殿门外阶梯的姜漠,静心沉思。 不久,陆瑾走来,坐于身侧,他神色落寞,声音悲怆。 “师叔...是我的错..” “如果我留在门中帮忙,那两位师弟就不会死...” 对于他的说辞,姜漠难以认同:“世事无常,他们非你所杀,不必自责;” “倘若你留下,悲剧依旧发生,或者因你发生,又该如何?” “.....” 陆瑾喉咙被堵住,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眼泪无声滑落。 “轰隆隆!!!” 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在昏黑的天穹响起,黄豆大的雨水,自天幕坠落。 很快,暴雨倾盆,整座山门都被笼罩在朦胧的雨雾中。 滂沱的雨水,像是卸阀的洪水,冲刷着三一门内的血迹、灰尘,碎石。 “师叔...虽然师父不允我等向无根生寻仇。” “但全性闯山,害得门人死伤惨重,如若不能向全性索要一个说法,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陆瑾不甘握拳,雨水打湿他的白发、脸颊,再难看清泪水。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面,充斥着浓烈的恨意。 “轰隆隆!!”天雷炸响,似在共鸣他的愤怒。 “那就要个说法。” “师兄不允,我允。” 姜漠任由雨水淋身,他侧首凝望陆瑾,在后辈的期许中,缓缓道: “三一...以后该走的路,由我扛着走。” “至于和全性的恩怨?” “不死不休。” 第17章 风雨欲来 阴暗的洞穴。 寂静无声。 镌刻门人姓名的木牌,密密麻麻地悬浮半空,散发淡蓝色的光辉。 椭圆状的石台铺满稻草,刘婆子盘坐其上。 历经风霜摧残、满是皱纹的面容,显得格外憔悴、凝重,喃喃自语: “死了那么多...” “不应该啊...” 在她的不远处,散落了一地的木牌,多达七十之数。 那些木牌像是某种外力,强行拧断,就连名字都褪色、消失,代表这些全性门人,悉数殒命。 “赵老鬼,再怎么不济,也能牵制似冲...” “六邪死了一半,病老鬼、骨钰、筱烟,怎么回事,对付维玄子,居然失手?” “不,不对,还有其他人在场。” “到底是哪一方势力...插手。” 就在刘婆子苦思冥想时,一阵微弱的脚步声传来。 “哒..哒..哒..” “嗯?” “你回来了啊?”刘婆子微微抬首。 一位带着鬼面具的壮硕男子,浑身是血,扶着洞穴的岩壁,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姨...出事了,三一门有埋伏,我们吃了大亏。” “死了大半的人,才换掉两个三一的崽子。” 男子气喘如牛,说话的声音很是嘶哑,他的腹部被一道粗阔的伤口横贯,缓缓地渗着血。 “就连你也伤成了这个模样。” “看来想要把三一门,连根拔起,还缺点时机啊。” 刘婆子无奈伸出枯槁的右手,抓住石台旁的拐杖,在她起身、离开稻草的时候,浮空的木牌,全部黯淡,坠落在地。 “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你也知道了吧?” “赵老鬼死了。” “目前还不确定是谁下的手,应该不是三一那两個,凭他们的实力,还稍差了些。” 刘婆子絮絮叨叨地讲着,她摁下一旁的机关,洞穴颤动,一扇暗门在隐秘角落开启。 “里面还有几坛药水,自己进去泡吧。” “好,谢谢...姨。” 鬼面具男拖着油尽灯枯的躯体,走向暗门,不忘冷哼道: “三一那些崽子,我迟早把他们的皮都给剥了,脊骨炼成武器!” “少说几句吧,先养好伤,再从长计议。” 刘婆子低声一叹,右手轻推石门,关闭暗室。 ...... 夜晚,山中荒废寺庙。 无根生、李慕玄、谷畸亭,三人集聚在此。 篝火烧得旺盛,把他们的影子,倒映在被蛛网密布的墙壁上,几人席地而坐,各有心事,陷入沉默。 “哒!哒哒!!” 匆忙的脚步声在庙外响起,高艮扶着门把手,喘息不止,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死了,死了,都死了。” “刘先生家里,被打成了废墟,全都是零碎的尸块。” 高艮脸色煞白,至今还不能冷静下来,颤声道: “我赶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了,根据现场的痕迹,死的有病鬼、骨钰、和筱烟,和那位赵姓的元老。” “什么?!”谷畸亭骇得头皮发麻,万般庆幸躲过一劫。 李慕玄心神不宁,紧忙问:“那刘先生呢?” “死了,在树林里面。” 高艮将看到的场景,逐一描述:“整具尸体严重腐烂,胸前有贯穿的痕迹,骨头全碎了,我猜是三一门的托云手打的,但也中了毒。” “该死,我绝不...” 话音未落,无根生冷冷地瞥他了一眼:“你是闲事情闹得还不够大么?” “可是,掌门,刘先生的仇...” “这次去伏击的门人,都是精锐。” 无根生拾着一根枯树枝,捣鼓着篝火,心不在焉地道: “不乏比你厉害的,如今都下了黄泉,你找三一门,是凑数么?” “左门长愿意放伱下山,不代表其他的门人愿意。” 闻言,李慕玄死死握拳,像是泄气的皮球,又缓缓坐了下去。 他盯着篝火,冷汗从脸颊划过,那双迷茫的眼睛,显得害怕、愧疚。 这副没气息的模样,被高艮看在眼里,恨不得当场宰了他。 “李慕玄!你知不知道捅出多大的篓子了?” “你以为这次死的是谁?” “六邪这些宗师王八蛋死了一半,还有那臭名昭著的赵老畜生,在全性的辈分,比你师父王耀祖都要高!” 李慕玄彻底呆滞住了,他没想到..这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又不可控制。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就在他惶惶不安的时候,无根生再次抛出重磅的消息:“如今的全性,就是一触即发的炸药桶。” “我虽为掌门,但从来都没有一刻能控制过这尊庞然大物。” 谷畸亭、高艮一言不发,脸色各异,他们知道这是事实。 “平日里渡渡门人,得过且过,也没多少存在感,更像背黑锅的。” “非我妄自菲薄,真要能说上话的,令门人拜服的,还得是那些元老。” “实力、地位,都在我这个掌门之上,甚至在不少门人的眼里,我不过是老家伙们的提线傀儡罢了。” “他们沆瀣一气,如今赵老死了,又岂会坐视不管?” 篝火越烧越炽烈,无根生的心情却愈发沉重,他单手支撑着下巴,一脸的无奈: “从三一门那边下手的情况来看,也是恨不得把我俩给剁碎咯。” “接下来,就是全性和三一的全面战争了。” “该躲就躲,该藏就藏,不丢人。” 谷畸亭心生怯意,强烈的直觉告诉他,绝不能再和李慕玄这个霉星待在一起了,保不准哪天就被他活活克死。 高艮紧咬嘴角,心率居高不下,指责道: “无根生,你当初就不该带这孽畜去三一门,现在好了,掀起两派战争,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欸,没办法。” 无根生苦笑连连:“谁让恶童拧巴呢?正不正,邪不邪,还对左门长念念不忘,非要去碰一碰。” “但凡听从我的建议,提前一天走,或者稍微隐忍,都可以避免的。” “倒是他...真入戏了,也算弥补一些遗憾吧。” 哪怕远离纷争的漩涡,寺庙里的氛围,依旧紧迫、窒息。 李慕玄一言不发,低垂着头,双手抱膝,脸色苦郁,眼神愈发的黯淡、落寞。 第18章 纸条家书 深夜,三一门。 位于中庭西北侧的房间,灯火明亮,哪怕时隔多年,这里依旧不沾灰尘,似常有人来打扫。 一袭白衣的姜漠,束着长发,盘坐在蒲团上。 打坐良久,他才微微睁开双眸。 那踟蹰、犹豫的情绪,透过墙体传入屋内,模糊的身影,在门外不知所措。 “哪位?进来吧。” 得到姜漠的许可,一个留着寸头黑发,五官俊明的青年,越过门槛而入。 他神色悲怆,手上揣着一张紧皱的纸条,清瘦的身体在止不住地颤。 “师叔...这是弟子收到的消息,请您过目。” 诸葛煜泪水在眼眶打转,颤颤巍巍地递来。 枯黄的纸条,沾染着灰尘,硝烟味和暗红血迹,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去往...战场...守护家国的...师兄长辈们...回不来了,呜呜呜!!!” 诸葛煜跪在地上,失声憾哭。 姜漠接过纸条,缓缓摊开,一列又一列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看得他心情沉重,很不是滋味。 这些门人,不乏他的旧识,多数是左若童早年收下的弟子。 修为尚可,哪怕抵至二重,但在浩瀚残酷、枪林弹雨的战场中,还是太过于渺小。 根本就无法抵抗战争机器的碾杀,面对接连不断的爆破、扫荡、空袭,终有力竭身亡的时候。 望着字条上的12道名字,姜漠心情沉重,微微叹气: “我怎么称呼你?” “弟子..诸葛煜..” 青年伤悲地哽咽着,死去的人中,有几位常年教导他修行,切磋的师兄。 每每想起,泪水就不争气地流下来了,面对这滔天的家国仇恨,所带来的惨烈变故,他近乎崩溃。 “小诸葛...人之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看开点,你的师兄们,都死得悲壮而有价值。” “他们血染河山,因此殒命,但还有遗孀存世。” 姜漠神色动容,对膝下的晚辈,嘱咐道:“这样,你去联系他们的家人。” “取宗门的部分积蓄,以作抚血金。” “至少让那些孤儿寡母,在乱世中有个着落。” 诸葛煜擦着眼角的泪痕,抽泣道:“弟子明白,请师叔放心!” “嗯,就交给你。” 姜漠神色欣慰,他揉了揉后辈的脑袋,轻言安抚:“莫哭,打起精神来。” “如今是多事之秋,辛苦你跑一趟了。” 说到这里,姜漠还顺势帮他擦掉眼泪。 这和蔼的姿态,温和的声音,简直与师父一模一样。 “呜呜呜...师叔!!” 触及内心的柔弱处,诸葛煜跪在师叔身前,以手覆面,再次嚎啕大哭。 长夜漫长.... 待姜漠目送这位弟子离去后,又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从阴暗处走来。 他是长青,一天一夜未眠,又经历数番波折,面容憔悴而疲惫。 刚进屋内,就抱拳执礼,恭敬问好: “师叔,恕弟子深夜打扰。” “无妨,坐...” 姜漠指着一旁的蒲团,又问:“师兄和澄真,恢复得怎么样了?” “已无生命危险,伤口处理得干净,还敷上了药,还在昏迷,应该不久就会醒。” “现由水云和小陆照看。” 长青简单地汇报,随即进入话题:“弟子深夜前来,有一事禀告。” 他垂落在身后的左手,缓缓伸出,将九封家书,递给姜漠。 “这是如今还在门内的师弟,家里写来的信,他们的父母很担心,都在催促他们回去。” “弟子拿不定师叔对全性的定夺,所以不敢轻易决策。” 姜漠接过那一沓家书,并未拆开,只是逐一看着封面: “长青,你希望我怎么做?” “说真话。” 长青面露难色,明明在来之前,他就整理好言语了,可被师叔询问的时候,却不知从何说起。 姜漠也不催他,直到看完家书后,才缓缓合拢放下。 “弟子不敢揣测师叔意图,但从心而言,我也希望这些师弟,能及时离开。” 长青低垂着头,内心挣扎,双手握拳道: “若接下来,您要和全性血战到底,弟子誓死相随,绝无怨言。” “我自幼被师父收养,于门中长大。” “这里是我的家...但其他师弟,并未像我这样。” “弟子担心和全性的不死不休,会牵连师弟们的家人,因而想劝他们暂时下山,躲避这次的灾祸。” “毕竟,全性这群疯狗,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需提前做好防备。” 听到这里,姜漠露出一抹赞许之色,忽地感慨:“可以啊,长青,多年未见,倒是学会谨言慎思了。” “伱所想的,与我不谋而合。” 姜漠眸光垂落,望着手中的家书,不免有些担忧: “全性门人,遍布全国,势力深厚;历经正道各派联手近千年来的打压、围剿,依旧如蝗虫、荒草,难以消亡。” “一旦门人的亲属,因此而被牵连,就是无妄之灾了。” “届时,门中的弟子,又当如何?” “纵使全性的渣滓,杀得再多,死去的亲属也不会复活。” “让那些弟子,一辈子陷入仇恨和愧疚,是我不愿看到的。” 望着师叔微皱的眉头,长青心神领会,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道: “好,弟子明白师叔的意思了。” “我明早就和他们谈话,把这些师弟送下山。” “嗯,麻烦你了。” 灯火映照在墙上,房内卫生整洁,姜漠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长青啊,问你一事。” “师叔,何事?” 长青接过那些家书,有些愕然。 “我多年在外,这里的卫生,却一直打扫得干净,平时都是谁在忙这些琐碎?” 闻言,长青一愣,先是沉思一会,才不太确定地道; “您的寝室,我隐约记得是似冲师叔打扫的....” “还有澄真...师父也偶尔会来。” “在您不在的那些日子里,他们都有念叨您,我想清理这里的卫生,也只是为了睹物思人吧?” 对于这个答案,姜漠仿佛早有预料,却还是心底一暖,笑道: “行,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夜深了,若无他事,就去休息罢。” “那弟子先行告退。” 长青察觉师叔情绪微妙、不愿多说,遂匆匆起身,关门离去。 第19章 人间大盈仙 斜阳坠入地平线,黄昏褪去,夜幕降临。 陆家。 装饰古朴、简明的厅堂内,一位衣衫褴褛的线人,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面前身穿红衫、温文尔雅的男子。 “陆老板,这是我打探的消息。” “好...劳烦你了。” “客气,我先走一步,再会。” 线人起身,抱拳辞别。 “慢走。” 陆宣目送对方离去,而后摊开掌心,查看纸条。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内容极度震撼,当览阅完毕后,陆宣脸色微变,大脑一时无法冷静下来。 他紧紧地揣着纸条,端坐木椅上,目光像是忌惮,又像是顾虑、隐忍。 时间分秒流逝,莫约半个时辰后,这位陆家家主,缓缓起身,呼出胸中一口郁气。 他作出决定,要把这则消息告知叔父。 一间灯光通明的书房内,白发苍苍、精神充盈的老者,正躺在太师椅上,手执一卷古经,仔细嚼阅,桌上还放置着一杯刚煮好的清茶。 轻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陆宣进入书房,开门见山道:“叔父...出事了。” “怎么?” 闻言,陆老太爷把视线从古经上的繁奥文字挪开,手捧茶杯,微抿一口,湿润喉咙。 “三一要开始找全性的麻烦了么?” “瑾儿不想回来的话,你逼他没用。” 望着被自己传位的陆宣,老爷子拧起眉头,语气带有三分不悦: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的小动作!” “这个时候,强行把他拘回来,他会恨你一辈子。” 陆宣僵直在原地,想要辩解,却被老人平静、威严的目光,逼得主动认错。 “叔父,擅写家书这件事,是我莽撞了,但实在是担心瑾儿卷入和全性的纷争中。” “够了....说事。” 陆老太爷并不想听那些解释,他看出陆宣脸色不安,心底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三一门...昨日和全性大干了一场。” “似冲、澄真两位道长,在全性的地盘,把病鬼、骨钰、筱烟三邪,连带着赵无渊,都给宰了,死者七十有余。” “另外,全性也在二人外出之际,夜袭三一门,造成不小的动静。” “据线人探查,三一门死了2人,瑾儿没事,或许只是轻伤。” 陆宣将纸条上的内容,逐一复述。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陆老爷子,也甚为惊诧。 死的人,在全性的地位,实在太高了,堪称支柱的存在,更别说,还有那些踏足宗师领域的三邪。 枯槁的手指,默默地敲击着桌面,陆老爷子略显担忧,蠕了蠕嘴唇,叹息道:“原来是赵无渊么?” “怪不得那两人,会杀得血流成河....” “比起无根生、李慕玄导致左门长仙逝来说,几乎不遑多让。” 这则隐秘,听得陆宣瞠目结舌,冷汗从鬓角划落,他不解追问: “叔父,他们之间有着什么血仇?” 陆老爷子抚着白须,一段往事浮现心头。 他年纪大了,也不太记得清,先是饮茶,平缓一口气,再把古经放一边,才神色凝重地道: “多年前,东南的沿海区域,出现一批来自南疆的邪修。” “他们擅用毒蛊之术,实力强到横压一域,共有数位毒道大宗师的存在,所过之处,可谓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很多在特殊生辰降诞的孩子,成了这些畜生,祭炼邪器的材料。” “受到牵连的平民,大致几百,还是近千?” 陆老太爷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记忆角落的琐碎被他打捞而出,接着道:“应该是八百之数吧。” “反正很是凄惨....” “此人神共愤之事,很快就遭到各大正派的围剿,包括龙虎山、武当、上清、火德宗、燕武堂、三一门...等等。” “浩浩荡荡集结了百余人,都是那一代的好苗子啊,就这样全被那些邪修屠了。” “就连当时的全性,也不敢招惹这批人,被杀了元老,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地跑了。” 陆宣听得揪心:“那后来呢?赵无渊应该也是那一伙人吧?” “哼!” “后来么...” 陆老爷子将那段血腥的往事,全盘托出:“大批的难民,跑去各大正道门派下跪哀求。” “在其他门派还在犹豫,权衡利弊的时候。” “距离最近的三一门出手了。” “几乎没有一刻的延误,接待了难民后,左门长就携似冲、澄真二人,一路疾驰沿海区域。” “仅他们三人,硬生生是闯入了那群魔盘踞之地,杀得血流漂杵。” “?!” 陆宣瞳孔地震,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料想不到,三一门居然有这般霸道的一面。 陆老太爷子吹拂着杯面茶水,嘴角带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那一战,真是昏天暗地。” “在邪修溃逃向南疆,陆续有门派准备出手时,接连传来左门长枭首邪修的消息。” “整整24位邪修,被打得一路逃亡,途中殿后的毒蛊大宗师,被削成了人棍。” “仍有两位毒道宗师,以及零散的邪修,遁入南疆的十万大山。” “就在所有人,以为左门长就此止步的时候。” “他闯进去了,没人知道当年的细节。只是半年后,他拎着两颗毒蛊大宗师的头颅出来,扔给了那些难民。” “一时间,天下震动!” “自此三一门,从二流,跻身一流玄门。” “而左门长,更是被那些难民,冠以‘大盈仙人’的美称,传颂他的丰功伟绩。” “就此人品,无可挑剔吧?” 陆宣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呢喃道:“没有...堪称完人。” 一想到今人已逝,陆老爷子不禁满怀惆怅。 “在当年的后辈中,我最欣赏的就是他;否则,当年也不会让瑾儿拜入他的门下。” “但十万大山内,应该是残存了余孽,那赵无渊就是其中之一,时隔十数年,他同样修为大成,回到中原肆虐,挑了一位全性的元老,取而代之。” “瑾儿是三一的弟子,无论是无根生、李慕玄闯山,害死左门长,还是这以赵无渊为代表的一脉邪修,都和全性有着关系。” 陆宣感到一阵茫然失措,他既不想儿子涉险对抗全性,也不愿阻碍他的复仇。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你都不能拦着他。” 陆老爷子缓缓合上眼眸,虽感疲惫,却一锤定音道:“孩子长大了,由他去罢。” “陆家的种,要有血性。” 第20章 驱散门人 陆宣静置原地,泛白的嘴唇微微张合,像是丢了三魂七魄。 他稍作权衡,靠着仅剩不多的理智,把脑海的不舍掐灭,对着陆老太爷弯腰执礼: “叔父,我先行离去,您早点休息。” “去吧,别给他操心了,等你百年之后,你又能操多少心?” 陆老爷子挥了挥手,声音温和却饱含自豪: “该走什么路,该怎么走,瑾儿清楚,你不用抓得太紧。” “嗯,您的意思,我知道。” 陆宣恭敬退去,关上书房的门,径直来到厅堂,唤家丁取来纸笔。 与上一次的焦急不同,这位富甲一方的陆家主,此刻尽显犹豫。 面对铺开的信纸,他数次举起沾染墨水的狼毫细笔,想要落下镌写劝诫,却始终定格在半空。 桌面的香烛寸寸消融,直到快到燃没的时候。 陆宣才微微阖眸,提腕游走,写下力透纸背的两个浓墨大字。 “把这封信,送去三一门。” 陆宣神色疲惫,唤来身侧的家丁收走信纸,不忘嘱咐道: “跟瑾儿说,这里永远是他的家,爱折腾就折腾去罢。” “好,老爷,我这就去。” 家丁把信纸封裹好,揣入怀里,趁着夜色,匆匆出门。 ........ “啊!!!” “爹!!!你们不要再逼我了!!” 无助、崩溃的哀嚎声,从庭院传来。 上午,被扰醒的姜漠,似有所思,起身推门而出。 山门处,一位头发斑白、身材佝偻的老者,跪在长青身前,苦苦哀求: “仙长,求求你们,劝劝善阳啊!!” “他娘近来卧病在床,孩子还小,你们就让他跟我们回去吧。” 浑浊的泪水,沿着粗糙的脸庞划过。 年过七十、身穿灰色长袍的光头老者,跪在地上,正欲磕头,却被长青挽住。 “别!老人家,我们受不起!” 与光头老汉前来的,还有一位穿着花色衣服的妇女,怀中捧着嚎哭的婴儿。 “哇哇哇!!!” 嘹亮的婴儿哭声,回荡在空阔的中庭。 彻夜未眠的水云、长青,望着妇人、老者、婴儿,心底不是滋味。 至于那被称作‘善阳’的弟子,他头绑绷带,身高七尺不到,憨厚、老实的脸上,早已哭得涕泗横流。 “呜呜呜!” 他同样跪地,背对妻儿,不敢回首,却对老父失声哀求:“爹,我不能走啊...” “师父..传我手段..遭奸人所害..” “更有全性肆虐...攻山欲谋尸骨..” “求求您了,体谅体谅我!!!” 善阳双膝像是扎根了一样,不愿离去。 听着婴儿的哭声,那妇人的眼神更是楚楚可怜,甚至带有一丝惶恐。 水云感觉胸口像有重锤袭来,他眉头微蹙,沉声劝诫: “善阳...跟伯父回家。” “师兄,我....” 未待话说完,水云态度强硬,不留任何余地: “收拾东西,立刻走!” 长青扶起善阳,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去吧,这里有姜漠师叔,还有大家,能应付的。” “别让伱的家人担心。” 水云、长青,软硬皆施,把善阳逼得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正在嚎哭的他,见到了一道迎面走来的身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急忙上前,抱住姜漠的大腿,哭得浑身发颤。 “师叔...求求您,让我留下!” “未能..手刃仇人...弟子心有不甘啊!!” 他说话断断续续,忠孝仁义,像是无形大山,把这位汉子压得喘不过气了。 姜漠轻抚善阳的脑袋,温声劝告:“莫哭。” “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瞧,你家小娃娃,多可爱。” 善阳眼睛哭得红肿,既是委屈又无助,在宗门和亲属各执一方的天秤上,他无从取舍。 “山上的事,尽由我处理。” “仇会报的。” 寥寥数字,充斥着不容质疑的力量。 善阳哭声渐止,他微微抬首,见到目睹白衣黑发的姜漠,头顶炽阳,光芒从肩膀撒落,身形格外的伟岸。 “师叔...” 他声音颤抖,似猜到什么,害怕被除名三一。 “回去。” 姜漠望着跪伏的后辈,对方的修为,被他轻松探查,仅是勉强跨过二重的境界。 “照顾好你的家人。” “待我平定全性,三一名扬天下,你再回来。” “如何?” 没有辈分和地位上的压迫,有的只是诚心相告。 姜漠这种近乎商议的姿态,让善阳有了台阶下,不至于被心中的道义束缚。 一旁的老者,久经世故,岂能听不出其中的弦外之音? 他担心善阳反悔,抢先一步感激涕零道:“谢谢仙长!谢谢仙长!!” “无妨,老先生,快快请起身。” “水云,带善阳去收拾行李。” “好,师叔。” 水云拖走愧疚得如机械的善阳。 姜漠来至妇人近前,兴许是他面容清秀、温和。 刚一靠近,婴儿的啼哭就停下了,反而咬着手指,用一双明亮的小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这孩子叫什么?” 姜漠伸手轻捏婴儿的脸颊,逗得娃娃咿咿呀呀,天真而笑。 “回仙长,小孩叫恩阳。” 妇女憔悴的脸上,泪痕尚未干涸,这一路奔波,她深感疲惫。 “恩阳....好名字。” 姜漠宠溺地摸了摸小孩的头,一道灵光暗中灌入。 那是他运行秘法,随手雕刻的赐福灵咒,可佑婴儿茁壮成长,不受百病侵扰。 不久,善阳背着琐碎的行囊走出。 在下山的阶梯前,他对着残破的山门,三叩九拜,泪流不止。 “师叔...师兄...” “回去罢。” 姜漠毅然转身,回到道庭。 随后,他和长青、水云,着手开始清退那些有家眷的弟子。 与全性的争斗,注定血腥残酷,这一点,几人心中各有共识。 因此不管是否有亲属前来接人,姜漠都好言相劝,在当天把这些弟子送走。 临近正午。 陆瑾手持一卷家书,当作是权威的令牌,递给姜漠查看。 “师叔...恳请您让我留下。” 姜漠打开,‘随心’二字映入眼帘,随即默许他留下。 偌大的三一门,逐渐冷清,风起萧瑟,氛围苍凉。 暮至黄昏,残阳如血。 下山办事的诸葛煜赶了回来。 “师叔,那些师兄的遗孀,都妥善安排好了...” “好,辛苦你了,小诸葛。” 坐在山门台阶前的姜漠,指尖掐着一封家书,递给诸葛煜:“里面是你家人的想法。” 拆开。 阅毕。 诸葛煜脸色平静而笃定,紧握家书,微微运炁,将之震碎成漫天的碎屑。 “那不是我的想法。” 破碎、坑坑洼洼的山门前,就这么坐着五道身影。 水云、长青、陆瑾、诸葛煜.... 火烧云映彻整片天空,山林摇曳作响。 陆瑾望着浩渺的天地,怅然若失:“只剩我们了....” 第21章 雪中送炭 晚间。 朦胧的灯火,再次在三一门燃起。 负责执守的长青,凝视着向下绵延的石阶,脸色微变,在他视野尽头处,有数道身影缓缓攀登而来。 为首之人,一袭靛蓝道服,白发后束,胡子浓密,面容威仪,双眸如炬,散发着凌冽的正气,恍若一头狮子。 “天..天师?!” 长青有所诧异,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想起晚间师叔的嘱托,并未转身前去通知其他弟子。 片刻。 龙虎山第六十四代天师——张静清,正式登顶,不远千里,抵临三一门。 尾随他而来的,还有两位样貌平平的弟子。 “三一长青,见过天师!” 面对这位执正道牛耳的魁首,长青不敢怠慢,当即抱拳行礼,言辞恭敬。 “长青,好久不见啊。” 张静清不禁感慨,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听闻你们和全性结下血仇,我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无论是斩奸除恶,抑或他事,只要有能帮上忙的,尽管讲!” 长青神色动容,虽是感激,但还是苦笑婉拒:“谢过天师好意。” “此番恩情,我三一铭记在心。” “和全性的事儿,我们只想自己了结,不愿麻烦您。” “这是何话!” 张静清瞅着这娃娃心力交瘁的模样,纠正道: “龙虎山与三一门,素来交好,手足同情,眼下你们身陷困境,我岂能熟视无睹?” “天师,您的诚心诚意,我们愧疚难当!” 长青悠悠长叹,不作隐瞒,将门内的情况简述:“我门已在今日,遣散大部分的门人。” “此番和全性开战,只为报仇,谈不上什么大义...” “况且,天师,你们龙虎山多数弟子,都去往了战场,生死未卜。如今更是多事之秋,我三一的琐事,若是再你们添加烦扰...” “实在是这心坎过意不去啊。” 长青以手抚心,所说赫然是肺腑之言。 “除您以外,燕武堂、青竹苑...都有到访,晚辈也是逐一谢绝了,这雪中送炭之情,莫敢遗忘。” 闻言,张静清沉默了。 长青几乎是一副恳求的姿态,加上之前说的话,无不是在表明,那些留下来的弟子,已做好与全性不死不休的准备。 想到这里,饶是天师,也感到一阵无措。 他想帮忙不假,可三一承下了这份恩情,却又请求龙虎山,能有所理解,不予插手。 一时之间,张静清也敲不定主意,另想解决之法,遂换了一个话题: “长青,似冲道友、和澄真师侄,可曾回到门中?” “回天师...师叔、师弟身受重伤,现今昏迷未醒,不便见人,见谅。” 长青大致猜到天师意图,直言告知,堵死了剩下的那条路。 至此,张静清,再无奈何之法。 他一言既出:“好....长青,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但万事慎重,若有困难,切勿独行,可随时来龙虎山,我愿鼎力相助。” “天师所言,晚辈铭记在心,在此谢过。”长青弯腰作揖。 ....... 洞穴。 刘婆子盘坐在稻草上,阴暗、冰冷的地面,正跪伏着一名容貌猥琐、气质怯弱之人。 他脸色呈现病态的白色,八字型中分,留着小胡子,鼻头通红,像是酒醉,穿着一袭青灰色的衣袍,胸前还系着红色的围巾。 “苑金贵...你家的娃娃,近来可好?” 和蔼且带有调侃意味的话语,自刘婆子口中传出。 “嘿,您的药真神了!” 苑金贵竖起拇指,不吝赞词,谄媚道:“我家那胖小子,托您老的福,大病初愈,健康着嘞!” 对此,刘婆子满是皱纹的脸,轻轻松动,浮现一抹神秘的笑容: “那伱可知,我今夜,为何唤你前来?” “这...请您明示。” 苑金贵神色惶恐,表现出一副愚笨之姿。 他为人精明,若不是膝下独子,身怀疾病; 纵使给他黄金万两,或熊心豹胆,都是不愿与这手段堪称凶残的老妪打交道。 见苑金贵装傻充愣,刘婆子的语气愈发慈蔼,但说的话,却是让人毛骨悚。 “小苑啊,你这诚意,未免有些令人心寒。” “没我的帮扶,你那娃娃,早就夭折,长埋地底了。” “我已年老体衰,下次娃娃再要发病,你找我....唉。” 剩余的话,尚未说完,苑金贵连忙跪了下来,以头撞地: “您老宽宏大量,莫怪莫怪,有任何需要帮忙的,我替您老代办就是了。” “当真?” 刘婆子有恃无恐,只要她一念间,就有诸多手段,把这傀儡玩弄。 “真,一言定真!莫敢敷衍!” 苑金贵冷汗渗落脸颊,语气愈发恭敬,不敢稍有得罪。 “好孩子....” 刘婆子欣慰一笑,予以承诺:“下回小娃娃再病发,你找我就是。” “我虽老眼昏花,但挽住你娃娃的命,直至成年,并无难事。” 这一来一回,苑金贵被折服得妥妥帖帖,不敢再耍小心思,口中颂扬:“您老慈悲!活菩萨!活菩萨!” “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该知道了吧?”刘婆子轻问。 在她眼里,这苑金贵除了嘴碎、擅长搬弄是非,成天就是不务正业。 连点看家的手段都没有,故而上次三一寻衅和门长的手书,自己都选择性跳过了他。 “啊?” 苑金贵一怔:“您老展开说说?” “我最近在家看娃嘞,大门都不出,江湖上的事,哪能知晓。” 刘婆子简短叙述,将无根生携李慕玄闯山,以及赵无渊、三邪殒命的事情,尽数告知。 话毕。 未有数秒,苑金贵浑身发凉,猜到这毒妇找自己来的意图。 一瞬间,他被吓得脸色煞白,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忙跪求: “刘老,您开开恩,放过我贱命吧。” “妻儿无所依,这浑水,我是真的不敢趟啊!” 开什么玩笑,全性和三一的血斗,自己这张碎嘴,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轻则人头落地,重则全家灭口。 见到苑金贵这副惊恐模样,刘婆子阖眸,声音低沉,却充满诱惑。 “这样吧,你替老身做好这件事,我划条路子给你,去往南疆,你娃娃的病一劳永逸。” “可否?” 第22章 长鸣野干 像是沙漠苦旅的商人,遇到了生命绿洲。 对于这种近乎致命的回报,苑金贵呼吸变得絮乱,他大脑飞速运转,狡猾的瞳眸微缩,贪婪之色更甚。 此前的顾虑、忌惮,统统烟消云散。 “您老,有多大的把握,治好孩子?” 兴许是苑金贵平日里缺德的事做多了。 哪怕不像昔日王老头所说的那般‘生娃没屁眼’,膝下独子也是身患怪病。 数年来寻遍中药、西医,都无根治之法。 反而每次病发时,娃娃痛不欲生,浑身高烧不退,离鬼门关就差一副棺材板的距离,可把他这个当爹给愁坏了。 刘婆子佝偻着腰,浑浊的双瞳俯视苑金贵,不知是戏谑,还是怜悯,只听她呢喃道: “论药道、医术之高远,你们中土与我南疆,几乎是并齐的水平。” “奈何你们的传承,历来饱受战乱、饥荒、人祸影响,早就失传了许多珍贵的医术典籍。” “譬如当年那被魏武帝处死的华佗,青囊锦书,堪称医道瑰宝。” “而我南疆,却是不同,地处偏远,十万大山,各有部落,历代的医蛊秘法,不仅完美传承,甚至继往开来,再进一步。” 话至此处,刘婆子语气中的自豪,格外明显,她沉吟叙之: “你娃娃的病,是先天之畸形,脑生肿瘤,心血不足,五脏有损,筋脉之错乱,长久以往,活不到15岁。” “待此间事了,去往南疆,以此信物,找寻老身挚友相助,可痊愈也。” 枯槁如柴的手一阵哆嗦,在宽阔的衣袖里面,取出一枚暗褐色的铃铛,扔给了苑金贵。 “谢谢您老!活菩萨啊,晚辈感激不尽。” 苑金贵拾起铃铛,只见上面刻满了诡异、古老的纹路,有毒蛊、骷髅之形环绕。 “长鸣野干?”刘婆子轻唤一声。 “欸!晚辈在!您吩咐!” 苑金贵折服得五体投地,那盯着铃铛的眼睛,充斥着几乎要溢出来的狂热和欣喜。 “昔年让你蛊惑老王头,诱那三一学堂的娃娃,误入邪道;” “又有监视掌门,看他手段;” “再到如今,也是辛苦你了。” 刘婆子眸光仿佛穿透阴暗的洞穴,她苍老的嘴角,缓缓浮现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持此铃铛,可摄人心魂....现在的水,还不够浑,还不够乱。” “我需要你长鸣野干,用这三寸烂舌,去狠狠地搅和。” “全性的疯狗,本就愚昧昏聩,伱只需推波助澜,又有秘器相辅,可轻易影响他们。” “至于三一那边,我要他们身败名裂。” 不等刘婆子详细道来安排,苑金贵就眸露阴芒,嘿嘿直笑:“这还不简单?” “掌门的手段,我曾亲眼所见,破了老王的倒转八方。” “只需说那左若童,心眼狭小,一生倚借逆生三重,化作陆地神仙之姿,欺世盗名,却被掌门破其三重,由此堕入心魔,活活气死!” “届时,管他真假,在世人眼中,信个三四成,也足够他们声名狼藉了。” 刘婆子微微一笑,神色满意,探出那皮包骨的右手,抚着苑金贵的头,不禁赞叹: “还是小苑,知我心意啊....” “去吧,办好这件事,老身在此提前恭贺你家庭美满、万事无忧。” “您老保重,晚辈这就去操劳。”苑金贵起身,嘴角噙着一抹张扬、自信笑容。 论捣弄人心,掀起全性和三一的腥风血雨,于他而言,易如反掌。 待到鹰犬离去,洞穴恢复寂静。 刘婆子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伴随着无声的脚步落下,一道近乎化作的实质的煞气,自狭窄的洞穴,疯狂蔓延而来。 “你这般凶神恶煞的,老身可禁不住恐吓啊。” “怂恿我的至亲,去伏击三一,刘婆子,你猜我会不会宰了你?” 循声望去,旗袍如血焰、容貌一绝的女子,手持通体幽黑的环首横刀,踏步而来,眸光所至,杀意凌冽。 “你可以试试。” 气息羸弱的刘婆子,风轻云淡,丝毫不惧眼前之人。 “轰——!” 脸色如霜的女子,抬手奋起,挥斩而落。 如蛟龙肆虐的刀气,咆哮而来,袭向刘婆子。 坚硬的岩石,一触即碎。 数丈长的刀芒铮鸣作响,却很快,似撞到无形的墙体,如泥牛入海,在刘婆子身前寸寸崩碎,直至归于平静。 “凭你的修为,暂且修炼个数十载吧。” 刘婆子望着那怒火中烧的女子,继而调侃:“消息是小高和掌门让我扩散的,至于骨钰,更是自行抉择前去。” “你说老身怂恿她?问罪的话,你骨滢还没有资格。” 阴森的话语回荡在洞窟内,周围崎岖、嶙峋的石壁,似有反应,缓缓蠕动。 一张又一张石铸的狰狞脸庞浮现,那邪异的眸光,铺天盖地袭落,笼罩骨滢。 刘婆子就这么盘坐在石台上,她笑容慈祥,却宛若一轮漆黑不可视,死气滔天的深渊。 至此,双方陷入僵持,骨滢恍若一叶孤舟,置身于怒海狂涛之中。 最终,由她率先让步,收起横刀,冰冷的质询声响起。 “是谁动的手?” 刘婆子冷笑一声,略做思索,给出大致方向:“兴许旷雅、维玄...外加其他三一门的强者吧。” “现今何处?”骨滢惜字如金。 “三一门。” 得到答案后,骨滢转身,不作停留。 “你破不了他们的功法。” “老身有一物,可助你势如破竹。” 苍老、嘶哑的声音,道出让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骨滢脚步停下,漠然回首,问:“何物?” “用你们中土的说法,暂且称作解炁散吧” “?”骨滢未曾听闻这种邪物。 “过来。”刘婆子招了招手,示意骨滢上前。 一封纸折的药包,被老妪从怀中取出,交于眼前怀抱武道、纸道两门秘术的宗师。 “此药,涂抹剑锋之上,天克逆生功法,只要三一门人触之,炁化的躯体,会接连崩溃,露出原本样貌。” “试过?” 骨滢皱眉,有所质疑,手握那小小一包药散,她难以置信,堪称天下一绝的功法,会被其克制。 “试过。” 刘婆子坦言:“它的初始版,在多年前,曾一度压制左老儿的二重逆生。” “今而完善改进,药力更甚,对付旷雅、维玄子之流,不成问题。” “好。” 骨滢不作道谢,当即离去。 为了报仇,她并不介怀刘婆子的蛊惑,把自己视作杀戮的工具。 “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 那修长身影一步迈出,就是十数米远,肃杀的声音很快消失在洞穴出口处。 第23章 三炁流转 伙房。 姜漠守在灶台前,不时添加柴木,烧得炉火平稳,瓦煲里的药材,黑汁沸腾,散发苦涩味道。 陆瑾在一旁帮忙,不时举斧劈开厚实的木桩,撕成小块。 “师叔,您说似冲师叔、澄真师兄他们今晚能醒么?” “恢复得差不多了,最晚也是明早。” 姜漠全神贯注,拿着一柄破烂的竹扇,轻轻挥动,控制着火候煎药。 “师叔,弟子想请教一二?” 陆瑾礼貌询问,他心中有惑,此前曾见师父与无根生激战的场景,至今被梦魇缠身,莫能释怀。 “讲。” 姜漠一边回应,一边嗅着浓郁的药香,眉头微舒,煎得不差。 陆瑾停下手中动作,认真权衡,那清秀、温润如玉的脸庞上,现出一抹不忍之色。 “这世间,可有天然克制逆生的功法?” “有。” 根本不需要思考,姜漠就给出了答案:“瞧你身侧的水缸。” “石缸为肉身,浑水为后天之炁。” 陆瑾愣在原地,大脑闪过一丝灵光,未待他开始推演,便听到新的讲解。 “我们的修行,按照门中历代的先辈所传的,就是不断淬炼炁与肉身的相融,转变,终极目标就是浑水,彻底褪去污浊,化作清澈的先天一炁,与肉身共鸣。” “在此基础上,如遇强敌,酷似烈火,即可将水焚烧,蒸发,直至枯竭,伤至缸的本身,从而碎裂。” “燃火的方式有很多种,譬如煤油、碳木、棉絮等等,它们对应各种功法,或多或少能够限制逆生运转,只不过是烧水的效率有所区别而已。” “另外,还有野路子,就是用锐器或者钝器,凿开缸的一角,让水流失得更快,所以这个时候....” 陆瑾心神紧张、嘴唇发白。 这副姿态被姜漠尽收眼底,知晓这小家伙,怕是有了心结,畏惧那日闯山邪魔的手段,遂道: “你能做的无非两件事,要么加入更多的水,把缸沉入河湖海泊,以量取胜;” “要么寻找新的铸缸材料,让它变得更为坚固、不可侵。” 闻言,一周前师父与魔头交手的画面,如海潮涌,陆瑾愈发的难受,颤声说: “师叔,弟子那日,曾见师父三重之姿,气息浩瀚而澄澈,理应为先天一炁,却在与无根生交手的过程中,仍旧被破,这又是何故?” 姜漠苦笑摇首:“师兄破阶之法,如我料想得不错,应是借那魔头之手,碎其缸身,让体内的后天炁一边发生蜕变,一边重铸缸身,从而抵至三重。” “只是核心功法缺失,哪怕他闯进了这个领域,都算不得完整。” 这则话语,如晴天霹雳,让陆瑾惊讶万分,原先黯淡的眸子,更是升起一抹神采。 “师叔,您说,我们的功法,少了核心部分?!” “嗯,少了很多。” 姜漠望着这痴儿,一副恍然若失的模样,莞尔一笑: “不过...师叔运气不错,云游在外的二十数载,找寻了剩余的真法。” “那..师叔,您的三重是否完整?” 那柳暗花明、于绝境下再得生路的感觉,让陆瑾久久不能平静,他如释重负,周身的每一寸血肉都在雀跃。 “完整。” “逆生真法的效果,无非是掠这天地、人间,游离的万象三炁,实行流转,生生不息。” 姜漠顿觉药物煎得差不多了,挥舞的小竹扇渐停,让剩余的碳火,燃尽余温,将药材的功效,最大程度激发。 “师叔,三重,通天么?” 陆瑾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大气不敢稍喘,神经紧绷,在期待一个千古以来,无数求法者渴求的答案。 对此,姜漠微而蹙眉,认真思索:“二重如千里,穷尽一人之力,也难抵终点。” “三重更甚,与二重对比,恍若无边浩海。” “想要乘风破浪,登临彼岸,还早着。” “况且,所谓的神话飞升,不过历史的隐秘交织而成。你可曾见他派的祖师,白日飞升?” “你无法亲眼目睹,又岂知真假。” “像我带你御炁乘风,俯瞰天地,若被世人所见,口口相传,说成了通天神仙,也不见得真实。” 这番话语,像是晨钟暮鼓,在陆瑾脑中回荡,他神色动容,困惑迎刃而解。 “师叔,您要与全性血战,无根生届时参战,破您的炁化,又该如何?” 陆瑾仍有担心。 山下群魔肆虐,在他看来,师叔虽有横世之姿,但保不准无根生的手段依旧奏效,又有其他全性魔头加入围剿,恐有危险。 “凭他?” “我与师兄不同....” “他能撕破师兄的二重炁化,那是针对后天之炁的秘法,却不见得能撕裂我的三炁流转。” 话至此处,姜漠忽地一笑: “师兄要借他的手,进入三重,我没这個必要。” “真要对上,管他手段如何,我一掌下去,施展真法,让他炁化,魂归天地即可。” “?!” 陆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道:“您还能把他人炁化?” “嗯。” “功法为技,熟络人体血肉经脉、五脏六腑,捶练炁化过程,愈发随心所欲。” “真法为引,只需稍作运转,把一个人活生生轰成先天炁的碎屑,并不难。” 这白发青年,一双透彻、求知的眸子,再现故人之姿,深得姜漠的宠溺,故而不吝指教: “另外,关键在于,对方哪怕精通类似逆生的炁化手段,若不按照我的演化轨迹来聚拢,也会变成畸形的怪物,难愈真身。” 姜漠注意力挪转到陆瑾手上的柴木,递出右手,道:“给我一根。” “给,师叔。” 陆瑾似猜到了什么,恭敬献上一块刚劈好的柴木,眼睛紧盯,满脸写着期待,心脏几乎跃出胸膛。 “看好了,痴儿,莫要眨眼。” 伴随温和、自信的声音响起,一抹青色炁焰,于姜漠指尖燃起,顺势覆盖整根木条。 “哗——!” 坚实、干燥的柴木,如结晶发出清脆声响,瞬间崩溃成漫天的青色光点。 “师叔!!!”陆瑾发出惊呼,震撼到无以复加。 “这只是死物,炁化没什么特殊的。” 姜漠淡淡一笑,意有所指地道:“当然,我的意思是....” 他的眸光,绕过陆瑾,似穿透墙壁,望向它处,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 “如果有个活人,譬如全性猴子之类的,给我练练手,倒能让你在这小灶学点东西。” 第24章 镇压妖人 山门。 灯烛昏暗,值守一天的长青,神色疲倦。 他陆续接待各大门派的访客,逐一回拒那些人的好意,说得唇焦舌燥,乏力饿肚。 “师兄,晚膳我给几位老前辈送去了,您也歇歇吧,换我代劳。” 一道关切的声音响起,诸葛煜缓步走来,他双眸清澈、精神不错,和憔悴的长青,比对明显。 “小诸葛啊....” 长青欣慰地笑了笑,他周身酸痛,眼睛更是因过度操劳充斥几缕血丝,自全性攻山那日起,截止今夜,他都没怎么休息。 “好...那下半夜,就交给你了。” “师兄,您快去休息。”诸葛煜催促。 就在两人交接时,阴冷、漆黑的树林,随风激荡,一阵悠扬、邪异的铃铛声,在周边虚空荡开,往着山门蔓延而来。 “快捂住耳朵!” 长青骤然色变,那掺杂在空气中的煞气,像是孤魂野鬼般,肆意呼啸,缭绕天地。 “又有全性妖人夜袭?” 诸葛煜眼中冒火,不由怒道:“来得正好,我去请示师叔,宰了这畜生!” “哗啦啦——!” 树林传来诡异的脚步声,密密麻麻的白色身影,不断出现,赫然是一尊又一尊用纸折的纸人,双眸点血,五官扭曲,表情怪诞,更有大批的符文,雕刻四肢手脚,仿佛活物。 近百具纸人中,一道血衣如焰的身影,占据统率地位。 她持刀向前,沿着石阶攀爬,所过之处,石板纷纷塌陷、碎成蛛网状,身后的纸人凶傀,顺势尾随。 “全性...骨滢?!” 长青眸露寒芒,体内的倦意瞬间褪去,他运起功法,进入逆生二重,发丝霜白,做好拦截准备。 “小诸葛,快去告知师叔!” 他认出对面女子,名为骨滢,全性六邪‘骨钰’的孪生姐姐,擅长折纸之术,并在武道上有着宗师级的造诣,实力强横。 “我在这里拖着她。”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长青倍感压力,哪怕有玄功护体,面对那凌冽的杀气,他还是感到不寒而栗。 诸葛煜听从吩咐,方才转身,就见姜漠携陆瑾走来。 他连忙请示:“师叔!有妖人袭山,请您雷霆出手,镇杀此獠。” “嗯。” 姜漠抵临山门,与三人并肩。 他俯瞰千余台阶,那些纸傀,在摇曳、急促的铃铛声控制中,变得狂躁,形似失控的兽潮,横冲直撞。 “小陆、小诸葛、长青。” 姜漠轻唤一声。 “弟子在!”三人异口同声。 望着百米外的血影,姜漠无惧纸傀的威胁,沿着台阶走下,背对他们。 “想看生擒妖人,还是就地格杀?” 未待另二人答复,诸葛煜想起前夜战死的师弟,紧握拳头,脸色愠怒: “师叔,三一与全性不共戴天,杀了就好,免得多生祸端。” 话音落下,陆瑾、长青毫无异议。 “杀了吧。” 台阶上,姜漠舒展筋骨,周身溢出云雾状的白炁,仅是瞬间,他发丝炽白,冰肌道骨,整个人散发着宛若大日坠临人间的威势。 “吼——!” 那些纸傀仰首嘶吼,空气中的铃铛邪音,如阴暗的无形大手,疯狂撩拨着姜漠的五感、以及七情六欲。 陆瑾感觉内脏像是翻江倒海,脑袋轰的炸开了,腿脚发颤,险些摔倒。 长青一把扶住他,警声提醒:“那是妖女的手段,用炁护住你的耳廓,避免被影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前师父提起过,这玩意儿...是北漠那边失传的秘术,一旦被催眠,就要丧失意识,丢失五感,成废人了!” 听到他的分析,陆瑾面露忌色,当即运炁,封住耳廓。 “轰_!” 下一瞬,辉耀黑夜的炽银光芒,于姜漠身后绽放,一条又一条炁化锁链,像轰鸣的海啸,于高处袭落。 “嘭!!!” 闯山的纸傀,体有符文,坚若磐石,接连被锁链洞穿,那附带的高温,把它们烧得凄厉嘶吼,形体溃烂、焦黑。 骨滢踩着石阶而来,脸色凝重却未有动摇。 她紧握长刀,左手撕裂一包药纸,里面蠕动着数条狰狞、丑陋的蜈蚣,涂抹刀锋之上。 霎时间,蜈蚣被刀锋划破,血肉迅速枯萎,化作颗粒状的粉末,自此化作特殊的膜层,依附在刀刃上。 近百具燃烧的纸傀,如稻草倒下,灰烬飘散。 骨滢越过昔日精心编织的傀儡尸体,面无表情,仰望漫天的炽银锁链,她首次感到可怕的窒息感。 那镇守山门的青年,白发激荡,恍若人间遗仙; 仅此一身,散发的炁芒,竟把通往道宫的千余昏暗石阶,照得如银色海洋覆落,举手投足间,更仿佛与整片天地意志链接。 见证这震撼的一幕,长青几人激动得浑身发颤。 “三一...门。” 骨滢声音冷厉,与青年对视的刹那,锐敏的直觉,顿让她明悟所有。 全性三邪、乃至赵老鬼的死亡,都可能与此人有关。 眼前的场景,酷似神话重演,那屹立在道宫门前的青年,神情淡漠,几乎要飞升的姿态。 骨滢深呼吸一口气,周身肌肤紧绷,体内的血气开始燃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飙升。 那前所未有的压迫,令她如坠冰窟,若非至亲丧命,退无可退,她绝不与这等层次的怪物搏杀。 “哗——!” 黑色、深邃的煞炁,自骨滢体表倾泻而出,一枚鲜红欲滴的血色弧痕,于眉心显露。 周围的环境,草木风吹,灰尘溅射,都忽地被放慢数倍。 “轰!” 炸裂的黑炁,一路袭来,骨滢凶焰滔天,手握邪刀,与近百条锁链激斗。 “铛!” 她形似鬼魅,残影重重,在死亡的边缘,极尽闪避,不敢有任何的杂念,稍有不慎,被锁链擦中,必会殒命! “逃?” 眸光锁定那道狼狈的身影,姜漠唇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轰!!“ 锁链速度陡然暴增,从四面八方扫来,陷入绝境的骨滢,怒挥黑刀,数十道暗紫的刀芒绽放,却无法撼动锁链。 反而是刀刃接触的瞬间,锁链像遇到了宿敌,被轻微弹开。 与此同时,覆盖在黑刀上的特殊膜层,也变得稀薄。 未待她缓过来,姜漠轻抬右手,眸底浮现赤金道很,虚空轰鸣。 “玄门重地,既来之,则安之。” 在三一真法的加持下,无处不在的云空之炁,被他肆意操控,化作透明的遮天巨手,向着全性妖女所在的位置镇落。 “轰!!!” 本就破烂的山路,一瞬被打爆。 巨大的掌印,正中骨滢,她浑身浴血,形似疯魔,拼命抵抗,发出凄厉怒吼。 黑刀寸寸崩碎,附带的毒膜,转瞬即逝,失去奇物加持,骨滢无法承受撼山巨力,全身骨头碎裂,鲜血淋漓... 第25章 出发之前 见她负隅顽抗,姜漠稍微用力,空气被挤压得像钢板一样,置身其中的骨滢,血肉糜烂,气若游丝。 “咻!” 一声破风声响起,姜漠拖拽着她,摩擦石阶,横飞至山门前。 “噗啊!” 骨滢再次喷出一口黑色污血,内脏严重受损,深入灵魂的痛楚,枯竭的气力,让她悲痛绝望,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如血焰的旗袍,在激斗过程中,损毁过半,露出白皙似玉的肌肤。 她头发散乱,遮蔽苍白的脸颊,气息持续衰弱。 姜漠只手锁其咽喉,凝视她那双不甘、怨恨的双眸,轻问:“还有什么遗言么?” “....” 骨滢沉默,她咬裂嘴唇,渗下汩汩鲜血,却一言不发。 姜漠随即不再理会,转身看着三名弟子,道:“全性...就是全性。” “男或女,丑或美,尽需平等对待。” 说到这里,一声残忍的‘撕拉——!’声传来。 只见姜漠脸色平静地卸了骨滢一条胳膊,血如泉涌,让本就垂危的她,彻底昏迷了过去。 “看好了,逆生三重,可以这么用。” 在陆瑾、长青、诸葛煜不敢走神,耳朵竖起,皆是心情紧张。 只见姜漠的右手泛起一道透彻的白炁,沿着骨滢的残躯覆盖,就连地上的断臂,都没有幸免。 “砰!” 被白炁包裹的骨滢,血肉发生剧变,愈发透明,抵达某个极限后,发出清脆声响,碎成漫天的白点荧光。 “呼——!” 一道夜风吹来,光点飘散熄灭,一代全性高手,就此魂归天地。 “下课。” 在三人惊愕的目光中,姜漠越过了他们,留下一句略带认真的话。 “不日我将下山,诛杀全性诸魔。” “若有畏惧、犹豫、仁慈,甚至连仇恨都不够彻底,怀有‘兴许全性有人无辜’这种荒唐的想法,就留在山上罢。” 话毕,姜漠发丝霜色褪去,一身炽烈的炁息消失殆尽,往着道庭走去。 ...... 深夜,盘坐静修的姜漠,听见屋门轻叩,微而睁眸。 “师叔!澄真师兄、似冲师叔都醒了!!”水云在走廊汇报,声音激动。 姜漠起身,与之一起来到药房。 当他跨过门槛时,被陆瑾悉心照顾的二人,猛地抬首,霎时呆住,时隔二十多年,他们再次见到那熟悉的身影,不禁落泪。 “师兄,小澄真,恢复得怎么样了?” 姜漠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随即让水云、陆瑾先出去。 待二人告退,浑身缠着绷带的似冲,早已哭得不成样子。 一旁的澄真,倚靠床栏,苍白的脸上,划过数道泪痕,饱含思念的话语,轻声道出: “师叔....” “在..莫哭。” 姜漠伸手向前,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捏着他的脸,调侃:“再哭,可就成花猫了。” “高兴...见到您回来..什么都值了。”澄真哽咽,眼睛哭得红肿。 似冲失声痛哭,满是皱纹的脸上,热泪横流:“师弟...师兄不在了..” “没事。” 姜漠轻抱这个小老头,安慰:“小陆瑾都和我说了。” “三一的根,没断,如今我也三重了。” 似冲、澄真无不声音颤抖:“真的吗?” “倘若不真,又如何把你们从那全性的龙潭虎穴救回来?” 姜漠轻笑,运起玄功,半边的躯体都完全炁化了,呈现炽白色的先天一炁,随即重新聚拢。 “好..好..好...” 似冲深深地吐出了一口郁气,有些难受地道:“你在外面的那些年,苦坏了吧?” “这三重哪里有那么容易成的,想必你也是九死一生...” 姜漠倒没有隐瞒,将这些年云游、闭关,以及发现遗失真法的事情,逐一道来,听得似冲、澄真心底愈发苦涩。 一方面,是门派千年来,走的路并不是错的,只是缺少了正确的法,才酿造了那么多的悲剧。 另一方面,听到姜漠为入三重,竟待在冰原数年,受刺骨寒风一次次撕裂逆生,再而重组,近乎生不如死。 “苦了..苦了..你都瘦成这样...” 似冲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紧握姜漠的双手,万般不是滋味。 “不过些许风霜。” “待你二人伤势痊愈,能够下床走动了,我再传你们真法,与逆生相辅,届时想踏入三重不难。” 漫漫长夜,几人详谈,直至天明。 几乎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李慕玄、南疆邪修与三一门的恩怨,愈发坚定姜漠下山的想法。 这一夜,所谈内容,其他弟子无从得知。 清晨,天未亮,姜漠在澄真、似冲睡后,离开药房。 “师叔,早!” 水云、陆瑾、诸葛煜、长青四人,齐齐在此等候。 姜漠没多说什么,扔了四根香给他们,随即离开。 “抽签,3人留下,1人随我下山。” 没有理会这些晚辈怎么讨论、抉择,姜漠回到房间,把白衣褪下,重新在衣柜里面翻找,换上一套黑色长衣。 不久,他来到山门前,呼出一口炁,瞬入逆生三重。 他白发飘摇,抬手为笔,指尖划出一道又一道璀璨的深蓝之光,刻画符箓。 并与整片天地共鸣,源源不断的自然之炁,受他聚拢,疯狂得往高天凝聚,不断形成雷云,有滚滚雷鸣回荡九霄。 从黎明、到黄昏、夜幕降临,大量的炁云密密麻麻地集聚在三一门的穹顶。 这是姜漠离去前,煞费心血布下的手段。 漆黑的天幕上,雷云连绵不绝,浩浩荡荡,笼罩整座三一山,恐怖的能量,堪称人间绝地。 做完这一切,已是夜深人静。 身后脚步声微弱,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师叔,是我要和伱一起下山。” “小陆瑾么?” “也行。” 陆瑾来至姜漠身侧,发现姜漠有些疲惫,诧异问:“师叔,您这是怎么了?” “捏炁云,在穹顶布置天雷。” “以防全性,趁我不在,伺机袭山。” 姜漠满意地眺望自己的杰作,愉悦道:“解决后顾之忧,也该下山荡魔了。” “要和大家打招呼么?” “不用。” 趁着皓月当空,夜色正浓,姜漠向前迈步,走下破烂的石阶。 “走吧,会会全性去。” “师叔,等等我!”陆瑾急忙跟上。 第26章 煽风点火 午间的客栈,食客众多。 在这十有八九都是全性门人的聚集地,划拳吆喝,饮酒耍乐的声音,此起彼伏,杂乱无序。 “哎!不好!出大事了!!” 突然,一阵焦急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道消瘦的身影,仓皇跑来,甚至被门槛绊倒,摔倒在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捧腹大笑。 正饮酒的粗犷汉子,余光一扫,嘴角扬起嘲弄:“嘿!苑金贵,你这窝囊废的,又他娘的怎么了?” “三一...三一要找咱们算账了!” 苑金贵一副哭腔的模样,神色惊恐: “就在今早...我看到街头卖酒的陈伯..被三一的崽子们,活生生打得咽气了。” “还有东坊的徐半娘,更惨嘞,被刺瞎眼睛,割下了脑袋喂狗。“ “那架势,十几个人,还说什么见咱们全性一个,就要杀一个,势要逼出掌门为止。” 位居客栈中心的酒桌,一位留着羊胡子、瘦骨嶙峋的老头儿,嘿嘿怪笑: “那你打听清楚没?” “前段时间,掌门不是带着恶童去闯山吗?到底捅了什么篓子?把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逼成这疯狗模样。” 苑金贵气喘吁吁,他青灰色的衣衫都被汗渍染湿了,惊魂未定地道: “掌门...掌门..把三一的玄功给破了!” “那左老儿一生求道,信念坍塌,一急,缓不过来,就饮恨西北了。” “什么?!”众人皆惊。 老头儿把玩掌珠,听得满脸红光,放声大笑:“好一個无根生!好一个恶童!” “这能耐是要上天了,竟然把这正道一绝给活活气死了,真不愧是掌门!” 苑金贵趴在地上,姿态低得好像一条等候主人骨头的忠犬。 见视野范围内的门人,无不是神色猖獗,笑得痛快,他又顺势道: “还有!还有!三一的旷雅、维玄子,带着门人,堵在刘先生那边...” “唉,刘先生死得可惨了,整副胸膛被打爆,骨头碎得到处都是。” “就连前去帮忙的赵老先生,病鬼,骨钰这些好手,也都惨遭不幸!” 粗犷汉子冷哼一声,抱起酒坛,一仰而尽,接着猛砸地面,碎成渣子,振臂一呼:“那就打他娘的!” “谁怕谁,把这三一的崽子们,全剁了。” “张哥,张哥,使不得啊!!” 苑金贵紧咬嘴唇,劝诫:“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谁要落单,被抓到,那就万劫不复了!!” 未待粗犷汉子回应,那羊胡老头就冷笑道:“哼!惧那三一门作甚?” “论门派势力,三一抵得过我们全性?” 他凹陷熏黑的眼窝里,毫无光泽、苍老的眼珠,开始渐渐爬起一抹骇人的血芒。 “诸位,速去通知其他门人,准备大干一场了!” “把那些下山的崽子,全削成人棍,给三一门送回去,哈哈哈!!!” 随着老者嚣张的起哄,在场的门人,无不纷纷响应。 苑金贵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怀里放置的铃铛,一直在发出微弱的声响,助他影响四周门人的神智。 仅是片刻,这里的全性,个个杀气凌厉,粗犷汉子怒目圆睁,嚷嚷着: “走,分头两路。” “找掌门去。” “还有对付三一崽子的,把这丑闻,写成信,给那些名门正派长长眼界,让三一名誉扫地,岂不快哉!哈哈哈!!!” 眼看这火上浇油的把戏,已然成功,即将掀起腥风血雨,苑金贵志得意满,心底爽得灵魂就要从天灵盖飞出来了。 “成,几位哥,你们先准备,我去通知其他人!” 粗犷汉子一把夺过桌面的酒杯,往苑金贵脚下砸去,笑骂: “就知道你这龟公狗娘养的,贪生怕死,不敢动手,滚!” ...... 当日,一封封由全性门人寄出的书信,送往各方势力。 更有甚者,嫌书信不够方便,直接去往繁华的城市地带,借用电话,告知八方。 苑金贵去往多处全性的扎根点,把事情煽风点火地说来。 在神秘铃铛的影响下,几乎没有任何的门人,有所怀疑,反而愈发激起心中的杀欲 局势失控的程度加剧,一日匆匆而过。 夜晚。 苑金贵哼着小曲儿,一路返回刘婆子所在的洞穴,神色恭敬地道: “刘老...您吩咐的事儿,我可办妥了!” “嗯,做得不错,小苑。” 刘婆子轻笑着,抬起右手,宽大的袖袍有绯红的药瓶坠落,透过玻璃层,依稀可见里面爬着几根肥硕、黏糊糊的蠕虫。 “南疆之路,千里迢迢,路上你家娃娃发病了,就喂给他吧,总能撑到目的地。” 刘婆子耐心嘱咐,道:“可别疏忽了,记得平日喂些食物,需用药时,让孩子生服即可。” 苑金贵连忙拾起药瓶,道谢个不停:“谢谢您老!大恩大德,小苑永世难忘。” “嗯...下去吧。” 刘婆子挥了挥手,洞窟内阴风阵阵,不待苑金贵说些什么,就把他驱走。 角落石壁开始颤动,戴着鬼面具的男子,缓缓走出,此前腹部深邃的伤口,竟已痊愈。 在他身后,是一坛又一坛诡异药水,上面沉浮着各种毒物,和零碎的骨头。 “好了?”刘婆子随意地问了一句。 “差不多。” 鬼面男子不解询问:“您老真打算帮那中原人啊?” “呵呵,瞧你这话说的。” 刘婆子慈祥淡笑:“毕竟那娃娃活着也是受苦,就让他的父母,陪他走完最后一程吧。” “您老...真行啊,要是那窝囊废知道是您当初给那小孩下手段的,不知又会如何?” 鬼面男子知晓当年的事迹,本该健康的幼童,却是被刘婆子弄成了操控长鸣野干的工具。 “没有如何,一家三口葬在圣窟里面,成为新的养料,也算是团聚了。” 刘婆子面无表情,那惊悚的话,从她口中说来,却是这般的稀疏平常。 一生以口舌挑拨是非的长鸣野干,到头来,也只是被她随意操弄的木线玩偶。 “好了...这两天有很多的门人,准备围剿下山的三一弟子。” 刘婆子盘坐石台,对鬼面男子吩咐:“伱既已痊愈,就顺便去帮帮忙吧,趁乱捡几具尸体回来,让我好好研究。” “是,您老放心,我会的。”鬼面男子阴冷笑之。 第27章 狐朋狗友 夜晚,古镇。 姜漠穿巷而过,在狭窄、阴暗的街道尽头,找到一间灯火未熄的房屋,里面不时传来窃喜的讨论声。 “是这里了么?” “是,师叔。” 陆瑾微微点头,眼神冷冽,紧盯那座古屋,道:“弟子托家里的线人打探过了...” “与李慕玄交好的那些狐朋狗友,都是全性,藏身于此,或许能从他们口中撬出有用的消息。” “好。” 姜漠沿路而行,恍若幽灵,落步无声。 片刻,二人来至屋外,尚未破门,就听到阵阵惊叹声。 “李慕玄那小子可以啊!” “长出息了,居然和掌门,一起去三一门,把左老儿气死了,甚至还把他们的根给挖了。” “嘘!你小声点,不要命了?” “我听苑金贵那缺德玩意说,最近三一门的弟子下山了,但凡找到全性,见一个杀一个。” “嘻,这倒没什么好怕的,我们看好戏就成,反正有人去围堵了。” 然而,就在这时,屋外饲养的黄鼠狼,骤然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轰!” 纸制的窗户和木门,瞬间炸裂,呼啸的罡风,阵阵袭来。 三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刚站起身,就看到庭院的两道修长身影,十几头通晓人性的黄鼠狼不见踪迹,唯有一滩又一滩血肉模糊的稠状物,溅落四周。 “几位,劳烦和我说一下李慕玄的下落。” 姜漠凝望对面几人,那穿着灰色打满补丁的衣衫落魄道士,他身材中等瘦弱,贼眉鼠眼,留着一头披散、稀疏的长发,此刻正看着宠物的尸迹,惊怒交加。 “呔!孽畜,你竟伤我灵宠,气煞我也!!” “不仅杀你老鼠,我还要杀你。” 话音落下,一道银芒炽盛的锁链,从姜漠手上随意甩出,爆发恐怖的速度,霎时掠过虚空,洞穿落魄道士的胸膛,猛地把他拖拽到身前。 “啊!!!” “我再问一次,李慕玄在哪里?” 姜漠俯视着地上的道士,他浑身流血,神色惊慌,试图双手结印,进行抵抗。 “轰!” 随着大手覆落,劲气爆鸣,没有回答的道士,被一掌镇杀。 门前长相丑陋、光着膀子的豁牙男,惊骇欲绝,不敢久留,身影一闪,就要越过走廊,翻墙离开。 然而,严阵以待的陆瑾,可不会这么放过他,瞬间追了过去,激斗数个回合。 “嘭!” 豁牙男不是对手,被折断双臂,从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坠落在姜漠身前。 “李慕玄,在哪?” 言语平静却冰冷,那双淡漠的眸子,看得豁牙男心底发怵,咬牙辩驳道:“鬼知道!那個丧门星早就亡命天涯了。” “我和你们...素不相识,快放了我!” 未待他话说完,姜漠右手锁着他的喉咙,提了起来:“你不是方才还为李慕玄自豪么?” “我..我没..误会..” “噗嗤!!” “啊!!” 豁牙男试图求饶,身体却像是柔软的棉絮,被姜漠撕下一条血淋淋的手臂。 剧烈的痛楚,让他发出哀嚎,疯狂挣扎,脸色煞白。 “在哪?” “不....” “噗嗤!” 这次,没耐心的姜漠,一皱眉,就把他仅剩的手臂,也一起给废了。 至此,豁牙男奄奄一息,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大量的失血,让他陷入濒死状态。 “咻!!” 一道银色锁链袭来,缠绕着豁牙男的腹部。 随后像是投掷炮弹般,把他扔到了墙角里,砸穿厚厚的墙角,头破脑裂,眼一瞪,彻底没了气息。 寥寥数分钟,同伴接连被虐杀,门前那穿着花色衣服的芳龄女子,哪怕容貌清秀,依旧是被吓得面无血色,六神无主。 她颤抖地向屋内退去,一条又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从她的篮筐里面探出。 “不...我真不知道!!” 姜漠审视着对方,道:“我问,伱答。” “好..好...我尽量,知道的一定说!” 女子手脚发颤,急忙吹着哨子,把毒蛇全部召回,她生怕这些宠物攻击眼前的变态,惹来杀身之祸。 “苑金贵是谁?” “他外号长鸣野干,也是全性门人,傍晚时通知我们要赶紧跑,说你们三一门人,下山屠了十几位全性,要不死不休。” “他和李慕玄认识么?”姜漠隐约觉得这个人,是条线索。 “认识...” 女子紧咬嘴唇,脸色发白,当即跪了下来,磕头磕个不停: “求求您,三一道长,不要杀我,我真的和这件事没有关系,请您网开一面。” “好,我不杀你。” 姜漠神色自若,声音格外威严,如同一言九鼎。 仅是寥寥数字,就让女子如释重负,她平缓呼吸,娓娓道来:“李慕玄的师父是鬼手王耀祖...” “当年王老爷子,就是因为苑金贵的拨弄,才动了收徒之意。” “苑金贵和王老常来往,我等几人,都和李慕玄认识,交情尚可,但苑金贵,或许有引荐之情,和李慕玄关系更好,知晓其下落。” 在她的阐述中,姜漠发现漏洞,又问:“苑金贵为什么要让王耀祖收徒?” “这...这我不知道。” 女子咽了一口唾沫,瞳孔因恐惧微缩,揣测道:“可能是因为王老爷子,和三一门的左仙长,有恩怨?” “苑金贵平生最爱拨弄是非,这种事他干得出来,无非是想看双方斗个头破血流。” 姜漠略微思索,继而质问:“那苑金贵,今天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这...这我不敢说。”女子连连摆手,生怕说出来,身首异处。 “说。”姜漠态度强硬:“我不迁怒于你。” 迫于压力,女子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他说你们三一的根断了,逆生三重对上掌门的手段,就是捏泥巴的玩意,甚至把左仙长离世的原因...写成书信,寄到各大道门,江湖势力那里去了。” 渐渐的,女子感受到姜漠的杀意愈发可怕,抖若筛糠,急得要哭了: “不是我说的,道长,您见谅,您见谅,我和你们三一门,绝无仇怨!” “还有么?” “没了...” 随即从她口中,索得苑金贵的住址,姜漠沉默转身,离开房间。 就在女子庆幸逃过一劫时,屋外空阔的庭院,再次传来一道平静的话语,让她瞬间毛骨悚然。 “瑾儿?” “杀了她,当练手。” 第28章 谁与争锋 在姜漠的吩咐下,陆瑾进入逆生二重,脸色如霜,没有多余的话语,直接走进了屋内。 “轰!!” 暴走的拳劲,在狭窄的屋内施展,打得房梁折断,墙壁倒塌。 激烈的打斗,仅是持续片刻,就传来不甘的哀嚎声。 当陆瑾再次走出时,他右手染血,提着一具胸骨爆碎,血肉模糊的女尸,扔到地上。 “师叔...幸不辱命,斩杀妖人一名。” “好。” 姜漠扫了一眼庭院之外的街道,有一道又一道的阴影藏匿,空气中更是弥漫着凌厉的杀机,当即意识全性埋伏已至。 “随我来,去往郊外。” 没有迟疑,姜漠残影一逝,抵至院内墙角,一拳既出,石砖碎成漫天齑粉。 “咻——!” 陆瑾紧随而去,二人沿着夜路,不断疾跑。 “追!别让他们逃了!”不知是谁怒喝了一声。 霎时间,四面八方跃出密密麻麻的矫健身影,乍一看,竟有近二十人。 这些都是白天,受召而来的全性高手。 在古镇内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三一弟子前来,如今抓到机会,岂肯放过? 一黑一白的身影,在延伸至城外的街道,疯狂疾驰,速若鬼魅,掀起凌厉的气流。 莫约一刻钟,全性众人抵达荒郊。 这里地势开阔,全是山地,有苍月高悬于天,地面杂草缭乱,他们紧追不放的目标,竟在前方等着他们。 “哼!怎么不逃了?” 带队的羊胡老头,拄着一根蛇骨长杖,他笑容狰狞而可怕。 在他身旁,有挥甩着棍棒的粗犷汉子、背负古筝却面容病态的青年、更有诸多凶狠之辈。 “嘿,这两小子,生得倒是俊俏啊。” 丑陋而龅牙的妇人,望着陆瑾,眸光愈发贪婪,舔了舔嘴唇,如此呢喃道:“只可惜,要死在这里咯!” “全性就剩你们这些歪瓜裂枣了么?” 姜漠神色愉悦,垂落的右手,开始渐渐溢出蓝白色的炁息。 在他运起玄功的刹那,血肉与炁息共鸣,呈现直线攀升的姿态,五感以及气力,几乎到达了某种骇人的地步。 “在这里的,哪一位不是你的前辈?” 羊胡老头嗤笑一声,甚是轻蔑:“本以为能埋伏到你们大部分门人,却不料只是俩大放厥词的娃娃。” “既如此,纳命来罢!”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姜漠率先抬手,周围虚空颤鸣。 地面开始崩裂,一道道白色的炁,似雨后春笋般疯狂冒出,瞬间延伸至高空聚拢,化作一方牢笼。 结界炽烈而牢固,将众人封禁。 “不对!这到底是什么?” 羊胡子老头连连失声,瞳孔因震惊,缩成针尖大小,仿佛想起什么恐惧的事情。 “有诈!” 众人皆惊,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松,就在荒郊展开结界,把一众全性好手困住。 这是何等的自信,不惧接下来的生死战,实力又有多恐怖? “哗——!” 尚在群凶愕然之际,缭绕姜漠周身的蓝白之炁,流动凝聚,化作一柄庞大的战斧。 接近一丈长,造型夸张,斧刃浑厚,恍若天神之器,散发锋芒的锐气,近乎令空间凝固。 “!!!” 无论是羊胡老头,还是背负古筝的青年,脸色都一瞬难看到了极点。 “以他的年纪,这样的气息,怎么可能!” 那柄炽炁纯粹的战斧,让他们心惊肉跳,嗅到的死亡气息,如席卷人间的海啸,残忍袭来,这但凡要被砸到,恐怕当场成了肉泥。 三一门,何时出了这么一个怪胎?! 御炁化物,竟能这般强横,论炁的数量,仅是一柄战斧,就令众人心生绝望。 与姜漠并肩的陆瑾,白发激荡,将逆生开至最大功率,部分重要的器官,都呈现着炁化的状态。 他左右手各以攻、防之势徐徐展开,形似守日望月,口中不忘道: “师叔,您留一俩活口,好问话。” 哪怕强敌环伺,全性三魔现身其一,六邪也来了一位,甚至有着十余位高手齐至,陆瑾依旧面无惧色。 “好,帮我看着点。” 姜漠紧握战斧,向前踏出一步,眸如巨阳,势若山岳,覆压全场。 羊胡老头从未有过这种惊悚的感觉,浑身的肌肤都隐隐刺痛,这是死亡来临的征兆。 他勃然大怒,不信眼前的青年,能在此翻天,遂厉声道:“一起上,杀了他!” “咚!” 蛇形骨杖,被老者枯槁的右手抓握,浓郁的紫炁,如迷雾散开,茫茫战鼓声传来,一具又一具穿着腐烂古代铠甲的将士,手持兵戈,接连于暗雾中现身。 与此同时,背负古筝的青年,五指如玉,快速撩拨琴弦,虚空震荡,密密麻麻的斩击,以交织错乱的罗网状,袭向姜漠。 “轰!!!” 近百道无形的音斩,划过姜漠的眼眸、咽喉,撞到了后方的白色结界上,溅起微微涟漪。 一瞬间,全场陷入死寂。 成功了么? 在他们饱含期待的目光中,那本应鲜血淋漓的伤口处,除了缕缕白炁溢出,别无一物。 “该是送你们上路了。” 姜漠眸光锁定十八道身影,拖着战斧,速若雷霆,纵跃而起,携碎岳之力,如陨星坠落战场。 “杀——!” 一声冰冷的叱喝传来,姜漠势不可挡。 他身形肆意张狂,一斧镇落,空气爆炸,发出轰鸣巨响,将阻拦的古代战将,连带数十具腐烂的士兵,轰成齑粉。 “噗啊!!” 羊胡老头双眼暴睁,无法想象的剧痛,从五脏六腑传来,深入灵魂,竟无法控制,大口吐血。 他半跪在地,仅是交手瞬间,炼制的尸傀,全军覆没。 凌厉、悦耳的琴声响起,层层碧玉色的屏障浮现,试图继续抵挡。 “你配拦我?” 姜漠双眸一厉,右手腕的气力,陡然暴涨,倾力劈去,伴随着破开虚空的轰鸣斧芒袭来,屏障瞬间崩碎。 “咻-!” 身为六邪之一的韩瞑,周身紧绷,大脑如遭雷劈,正欲抽身离去,却是晚了。 “轰!!!” 庞大的斧刃迎着头颅,一击怒砸至脚,血水溅起,古筝碎成了粉末,他整个人爆成一滩肉泥。 这残忍、霸道的一幕,看得其余全性脸色煞白,浑身打颤。 第29章 暴力美学 糜烂的血水,静静流淌在姜漠脚下,他白发胜雪,手持战斧,眸光所过之处,群凶避退。 仅此一击,全性六邪韩瞑,陨命当场! 要知道,在这批伏击者中,以他的实力而言,除了以炼器为主的羊胡老头外,无人能出其右。 却连哀嚎都没有,就被轰进了深邃的坑洞,再无声息。 蛛网状的裂痕,密集而夸张,绵延数十米,看得粗犷汉子肝胆俱裂,几欲先走。 “咻——!” 在他们迟疑的时候,姜漠再次抓握战斧,身似流光,掠入群凶之间。 “不!!!” 任凭那人如何祈求,迎接他的只有,充满暴力美学的一斧。 “轰!!” 斧刃以横劈之势袭去,正面撕裂粗犷汉子的胸腔。 他那引以为傲的横练,哪怕淡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施展武林绝学的‘金钟罩’,都无法抗衡。 一簇惨烈的血液绽放,暴虐的斧芒,直接令粗犷汉子的肉身,爆碎成千百块。 漫天血雨撒落,姜漠拖着战斧,迈步走来,恍若虎入羊群。 目睹此景,有人连连后退,开始逃窜,手段频出,轰击白色结界,却无济于事。 “你..到底是谁?” 羊胡老头忌惮至极,不敢停留原地,陆续召唤出一些精铁、黄铜制作的傀儡,抵挡在前。 而他却向后暴退,顺势收缩腹部,掺杂着银针的沸腾毒流,像是暴雨般,猛地被他喷出。 姜漠形似幽灵,轻盈却迅捷,每次迈步,就是数十米之外,避开暗器。 那些日夜熬炼的金属傀儡,行动笨拙,接连被一斧劈成废渣,发出刺耳的金属颤鸣声。 “轰!!!” 双方实力的差距,宛如无法跨越的天堑,呈现一面倒的趋势,姜漠拖着战斧,砸碎了一具又一具脆弱的肉身。 任凭全性的惊恐声、哀叫声何等激烈,都始终阻不了他前进的步伐。 堆积在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十余人被杀得士气崩溃。 很快,混战中的羊胡老头力竭,被逼入绝境。 面对袭来的巨斧,他汗毛倒竖,立即咬破舌尖,燃烧寿命,使用禁忌秘法,挥舞蛇骨长杖,有诡异暗雾弥漫,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与之相撞! “轰!” 地动山摇,一击之下,土层向内坍塌,碎块飞溅,狰狞的裂痕,几乎撕裂了本就溃裂的地面。 待烟尘与黑雾皆散,羊胡老者躲在不远处,他惊魂未定,正剧烈喘息。 半边枯瘦的身体,血淋淋的,左臂被打没了,却在最后关头,不知用了何种手段,避开致命一击。 姜漠环视四周,发现还有六名全性存活,其中以带着鬼面具的武者、羊胡老头最为强大,余者尚可,但终究差了一二筹。 考虑到留活口,最终他决定,灭杀五人。 紧接着,结界剧烈轰鸣,在姜漠的控制下,正以肉眼的速度,不断收缩。 “!” 六位全性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的到来,与那手持巨斧青年的距离,越来越近。 情急之下,有人竟不顾一切,转身迎着炽烈的结界,忍着足以灼烧血肉的高温,试图越过这座白色囚牢,却被烧得寸寸崩解,身体化作银白色的光点,逐渐透明、消散。 鬼面武者豁出去了,他眼神一厉,盯着陆瑾,想以此夺得一线生机。 “在我面前,你有走神的心思?” 姜漠洞察其意图,主动出击,身影扭曲,消失不见。 周围的时空,仿佛都在这一刹停滞、缓慢如龟速。 在鬼面武者的视野中,却出现了让他惊悚的一幕。 那白发黑衣的青年,瞬间杀至身前,他神情淡漠,抬起左手,正袭向自己的胸口,形同仙人降罚。 避无可避,鬼面武者不甘咬牙,哪怕知晓后果,他还是倾尽全力,一拳对轰了过去。 “轰!!” 完美炁化的躯体,他根本接触不到,反而是胸口,被一只莹白如玉大手,以寸劲正面打中。 “噗啊!!” 血似泉涌,庞大的劲力肆意宣泄,骨头、筋脉,血肉统统被残暴轰碎。 死亡前的一刻,鬼面武者双眼充斥滔天恨意,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不甘。 “嘭!” 姜漠扬手如电,一斧让他魂归天地; 至此,仍有四人苟活,他们望着那屹立在结界中心的身影,彻底万念俱灰。 “唰!” 姜漠再次聚炁成形,三条粗大的银炽锁链,腾空而舒,一扫而过,将面前几人重创。 随后,他示意陆瑾上前解决,转身往角落的羊胡老头走去。 一步,两步,轻松来到全性妖人面前。 “呼...呼..呼呼呼!!” 老头脸色惨白,他瘦骨嶙峋的胸膛,剧烈起伏,不敢与姜漠对视。 饶是他接近七十岁的高龄,闯荡江湖半生,见过正邪两道各种高手,数次陷入险境,都未曾像过今日这般狼狈。 光是看着那一身凌厉到几乎与赤焰等同的炁息,羊胡老头连半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直觉告诉他,对方杀他不过一念之间。 在老人恐惧的眼神中,姜漠修长的大手缓缓紧锁他那干瘦得血管清晰可见的喉脖,杀气凛然。 “若不是留你有用,真想把你这颗脑袋,连带着脊骨,一起拔起出来。” 平静、毫无波澜的话语,听得羊胡老头口舌僵紧,浑身颤栗。 就在此时,远处响起凄厉的哀嚎。 “啊!!!” “轰——!” 陆瑾浑身浴血,目光冷冰,将三名重伤的全性,尽数击毙。 姜漠未曾回首,反而命令:“把无根生、李慕玄的尸体送来。” “呃...呃...” 羊胡老头几乎窒息,眼睛血红,开始痛苦挣扎,那看似柔弱、白皙的手掌,差点把他的喉咙拧碎。 等姜漠松开手的时候,他才跪倒在地,咳嗽得一身皮包骨哆嗦。 “是..不是...只要他俩死了..” 羊胡老头差点没缓过来,他失血严重,连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出。 “你们没得选。” 姜漠拎起巨斧,抵着老人脑袋,眸光幽沉,没有任何的退让。 “死,或者都死。” 白色结界消散。 羊胡老头艰难抬头,捂着断臂,与那冷漠的眸子对视。 恐惧无法抑制,他声音嘶哑地回应:“好...知道了。” 第30章 信传八方 夜月苍茫,遍地血河,虫豸的低鸣,从周围丛林传来。 随着渐行远去的那两道身影,消失在地平线尽头,羊胡老头才如梦初醒,他咬着干瘪的嘴唇,虚弱得脚步颤巍,悔恨与后怕皆有。 蛇骨长杖被打得崩裂,多年积攒的邪炁,一耗而空,勉强捡回半条命。 回想起那柄盖压山河的巨斧,不经意间,粘稠、冰凉的冷汗,已然打湿老人的衣襟。 放眼望去,身旁每一滩惨烈的血迹,都代表着一名全性精锐陨落,共17人。 “要...要变天了...” 羊胡老头目光黯淡,他倚靠一株古树,疲惫地吹响一枚铜色的哨子,静候支援。 ..... 深夜,陆家。 书房内,老爷子接过管家递过来的信件,缓缓拆开,进行阅览。 目光顺着第一行,不断扫过潦草的字迹,直到最后一行的落款‘长鸣野干’。 老人脸色铁青,眉宇紧皱,似虬龙般的筋脉浮现在额头,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就连房间的氛围都变得沉重、压抑。 站立在身侧的陆宣,在商场侵染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夫,早就炉火纯青。 对于信件的内容,他也开始担忧了起来,按捺不住好奇,遂问: “叔父,是三一门的事么?还是前线那边?” “自己看吧。” 怒火从胸腔内腾腾升起,陆老太爷不愿多说,他把信件交给陆宣。 “这...这怪不得瑾儿不想回来!” 得知内容的陆宣,也是久久震惊,失声道: “妙法玄门的根,就这样被无根生、李慕玄这样刨了。” “还有这写信的人,也是极尽诋毁,看来全性是要和三一死磕到底,如今又是乱世,这两边打起来,到时候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哼!” 陆老爷子气得胡子竖起,道:“这全性今天能挖三一的根,明天就能挖其他门派的根,有这等歪风邪气助长,那些藏身在全性的穷凶极恶,只会愈发的猖獗,不可控制。” “而且,这封信,绝对不止我们收到了。” “有人躲在背后,想把水搅浑...加上此前的种种,全性和三一的血战,是绝无法避免。” 陆宣从老人的话语里,听出了浓浓担忧,他似预见腥风血雨,不禁求问: “那叔父,我们该当如何?” “先下去...这不是件小事,我要再三斟酌,思寻对策。” 陆老太爷揉着太阳穴,满是皱纹的脸上,难抑忧愁。 “好——” 陆宣抱拳执礼,轻声询问:“那我要不要派人打探瑾儿的消息?他或许跟随门人下山,将要讨伐全性。” 陆老爷子略有烦躁,长舒胸中郁气,连想都不想,即刻答应: “看着吧...避免发生意外,必要时候,无论代价,帮三一门一把。” “明白。”陆宣着手去安排。 望着桌面那封信件,陆老爷子思绪万千,幽幽一叹: “无根生、长鸣野干,捅这么大的篓子,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命扛得住了。” ...... 同样收到信件的,还有龙虎山。 “师爷,这是今天收的信,给您。” 一名穿着道袍的稚童,毕恭毕敬地把信件,交给刚刚回来,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的张静清。 “噢?师爷瞅瞅。” 张静清宠溺地揉了揉小道童的脑袋,随后拆开信纸,荒唐的内容,映入眼帘。 那挑衅的口吻,残酷的事实,看得他很不是滋味,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转而变得严肃。 “真是不嫌事大么...” 张静清缓缓放下信纸,小道童看他有些疲惫,遂道: “您累一天了吧?我去给您泡杯茶,润润嗓子。” “不用了,小家伙。” 张静清捏着道童的脸颊,露出慈蔼的笑容,轻声嘱咐:“去把你的之维师叔,给我唤来。” “啊?师叔今早下山赶集去了,还没回来呢。” 小道童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张静清有些头疼地抚额,“这孽障,哎,真糟我心,要找的时候,人影儿就没了!” “师爷,您就别说师叔的不是了。” 小道童挠了挠脑袋,害怕老人误会,连忙解释: “他下山是想给您置换一双新鞋,还买点茶叶,估计晚点就回来。” “成吧,小家伙。” 张静清叹气:“待他回来,你见着了,让他来见我。” “好嘞,师爷,让我给您捶捶背、捏捏骨头?” 扛不住娃娃的热情,张静清只好任其折腾,一边握起桌边的茶杯,饮用清水,一边阖眸感慨: “要是你的师叔,能像你这么懂事,我就省心咯。” ....... 短短一日,由苑金贵撰写的信纸,传遍大江南北。 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底蕴世家,乃至邪修魔教,无不知晓三一门被刨根的事儿。 有人怒气冲冠,哪怕身居其他门派,但得知此事,依旧是拔剑而起,势要下山,讨伐贼子。 有人面露疑色,实在无法接受,昔日横压一域的大盈仙人,会这般落幕,含恨不甘,死于全性掌门之手。 更有人,在收到消息后,浑身激颤,放声大笑,状若疯癫。 ....... 银芒撕裂天穹,袭落邻城,繁华的古道,寂静无人。 姜漠御炁乘风来,找寻苑金贵的住址。 眸光锁定一处屋宅,他与陆瑾对视一眼,就赶赴了过去。 “轰!” 铁铸的大门被一掌破开,飞荡而起,屋内漆黑、幽暗,显得阴森、诡异。 陆瑾嗅到空气中残留着特殊、刺鼻的味道,眉头忽皱: “师叔,是洋车的汽油味儿,那长鸣野干,兴许是知道我们要找他麻烦,所以提前携带家眷逃了。” 然而,姜漠却出神地盯着楼房,对陆瑾的提醒置若罔闻。 “这里藏有脏东西,很微弱的邪秽味...瑾儿,随我进去搜查。” “好,您负责一楼,我去地窖。” “哗——!” 两道残影掠入屋内。 推开大门,浓郁、苦涩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姜漠简单地逛了几间房室,仅是找到一些烧成灰烬的符箓,上面掺杂着淡淡的紫色粉末。 “这个味道...难不成那苑金贵,还是炼药师,或者制符师?” 就在姜漠迟疑的时候,楼下地窖传来陆瑾的惊呼声: “师叔,快来,这里有尸骸——!” 第31章 死境将至 循着他的声音,姜漠沿木制的楼梯,潜入地窖。 随着不断下降,沉闷、湿热的环境中,那股恶臭越发强烈,赫然是血水混合了药材味,持续发酵而来。 一盏摇晃、吱呀的铜灯,悬挂在腐烂的横梁上,微弱的火苗,照耀整座地窖。 “哒-!” 姜漠从半空坠落,平稳落地。 陆瑾正半掩着口鼻,眉头紧锁。 呈现在二人身前的,赫然是一座修罗场。 密密麻麻的树桩上,绑着一具又一具枯萎的尸体,血肉漆黑糜烂,腥臭的脓液,不时滴答在地。 尸体腐坏程度最轻的,保守估计都在半个月以上。 尖锐的荆棘植物,虽已枯死,但却洞穿每一具残尸的九窍,染着暗褐色的血迹,尤其是那些狭长、形似触手的藤蔓,刺穿内脏,汲取生机。 姜漠上前,周身燃起白色的火焰,炽烈的温度,霎时把潮湿、泥泞的地面,给烧得干裂。 “这些....死者,是被种药炼死的。” 姜漠注意到尸体上的荆棘植物,都是由从颅骨处贯穿。 “那苑金贵,比我想象中的要邪乎,这种手段,是要通过人躯,来培育种子、或者饲养蛊虫?” 陆瑾望着那些尸体,实在无法想象他们生前到底承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眼眶和舌腔都空空如也,体内的大部分内脏,更是被某种未知生物给掏空了,仅剩一身皮包骨。 “师叔,要把这里烧了么?” “烧了。” 姜漠转身 等他返回地面的时候,第一时间去找寻苑金贵衣物,试图提炼残留的人体之炁。 陆瑾从屋内,找来许多废弃物品,连带着伙房的柴木,朝地窖扔了下去。 “轰!!!” 很快,一簇肆虐的火焰,演化成一片火海,开始剧烈燃烧,依附着房梁,开始不断蔓延。 “师叔,该走了。” 听见呼唤,姜漠的眸光从眼前的灰色毛衫收回,上面覆盖着蓝色火焰,已然淬炼出了一缕微弱炁团。 “走。” 姜漠五指紧握,刹那炼化这抹炁团,也顺势在浩渺的天地之间,衍生出新的坐标感应,寻到了苑金贵。 模糊的画面浮现,在空旷的平野上,一辆洋车,疯狂疾驰... “哗!” 身后火海汹涌,姜漠平静地走过,来到屋宅外。 陆瑾的白衣被血迹、灰尘染得斑驳,明亮的火光,映照着他坚毅的神色。 在目睹地窖的十数具尸体后,他的杀意,攀升到极巅。 “师叔,能寻到那妖人不?” “我定要亲手毙了他!” 话音刚落,一道淡白的炁息,就浮现在姜漠掌心。 “捕捉到了。” 姜漠眺望远山,嘴角扬起一道冷淡的笑容。 “按照逃亡的方向推演,这苑金贵,是要前往南疆了。” “南疆?” 陆瑾愕然,“这路途遥远,他跑去那十万大山作甚,难不成他是来自那片秘土?” “轰!!!” 身后的古宅传来爆炸声,盖压一切声音,火势愈发不可控,烧得整座楼房摇摇欲坠,焦黑的梁柱接连倒塌。 “走,截杀他。” 姜漠抬起右手,虚空震荡。 茫茫白炁,流转成形,化作云雾,托起他与陆瑾,遨游夜空,穿破云海,沿着东南方远去。 ...... 清晨,旭日初升。 某处开阔的山地,响起引擎的轰鸣声,滚滚黄沙飞溅,一辆黑色的轿车,肆意飞过。 “天杀的,你开这么快,疯了吗!” 副驾位传来女子的咒骂声:“别把孩子给吓到了,慢点,着急投胎么?” 将油门踩到尽头的苑金贵,神色张扬又略显愉悦,彻夜的疾驰,让他甚是放心。 “媳妇,你是不知道我干了什么事。” “反正逃就完事了。” “嘿嘿,估计这会儿的三一门,正想杀了我。” 女子惊魂未定,她担心地望向后排,孩子太困了,还在睡觉没醒。 “轰——!” 就在这回头的瞬间,一枚石块,竟从侧方袭来,快若闪电,一瞬贯穿洋车的前胎。 “什么?!糟糕,撞石头了!!” 苑金贵脸色骤变,急忙打着方向盘,却发现轿车失控了,漂移横飞出近百米。 近乎翻车的颠簸,把后排的男孩高高抛起,撞到了车顶,疼得惊醒。 “爹!” “苑金贵,让你开慢点,你听不进了是么!!!” 女子恶狠狠地责骂,却发现自己男人嘴唇开始发白,显得惊慌失措。 在他目光凝视处,正有一黑一白身影走来。 “那是?”女子瞳孔剧缩,心生不好的预感。 “快!!” “没时间解释了。” 苑金贵怒吼一声:“带孩子离开,我去拖住他们!!” 车门打开,母子两人匆匆溃逃。 姜漠朝陆瑾吩咐:“把人带回来,若是反抗,就杀了。” “好。” 陆瑾发丝霜白,进入二重姿态,速度大幅提升,似激射的箭羽,一瞬追袭而去。 “休想!!” 苑金贵惊骇欲绝,当即手腕一震,用尽所有气力,将数枚质地漆黑、覆盖着淡蓝色的炁焰珠子掷出。 “嘭!” 爆发出极致速度的珠子,尚未划过虚空,就被瞬身而至的姜漠打断。 他探出修长的白色大手,一迎抓握,稍微用力,更是将三枚珠子碎成齑粉。 “噗啊!!” 一口浓血自喉咙喷涌而来,祭炼半生的本命器物,就这样被损坏了。 苑金贵心若刀绞,但很快就被恐惧的情绪取缔。 他剧烈喘息,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噗嗤!” 姜漠抬手,聚炁成形,四道白色长锥,呼啸而去,洞穿苑金贵手脚,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啊!!” 血肉的撕裂,骨头的粉碎,让苑金贵面容扭曲,痛苦地嘶吼着。 “写信,好玩么?” 姜漠俯视着他,双指微微缩放,那贯穿四肢的白色长锥,开始扩展,撕裂筋脉,把苑金贵手脚尽废。 “啊!!!!” 血水渗透衣服,苑金贵脸色惨白,眸中阴芒更盛: “行啊,你们三一的狗崽子,鼻子灵活得很,这次栽了,我认。” “不过,能让你们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名门,就此身败名裂,倒也是酣畅淋漓!!”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爹!!!” “老坏种,救救孩子!!” 无助的悲声响起。 陆瑾只手提着那小苑陶走来,妇人在后面跌跌撞撞,几乎落泪。 “苑金贵,刚才的话,我没听清。” “劳烦伱再说一遍?” 陆瑾眸若寒冰。 第32章 线索初现 望着被挟持的苑陶,苑金贵眸底掠过一抹慌张,但转瞬被狠厉覆盖,他口鼻溢血,狼狈却张狂地道: “来啊!我说你们三一的都是孬种。” “祸不及家人,倘若你有本事,就把这娘俩给毙了。” “他们不是全性,我看你敢不敢动手!” 事已至此,苑金贵自知绝路,只得赌一把了。 只要把娘俩的身份给剔除出去,这些正道弟子,在他看来,也不会做杀人全家之事。 然而,陆瑾却是不为所动,反而五指收拢,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苑陶被掐得几乎昏厥过去了,痛苦求救。 “爹...爹....” “祸不及家人的前提,惠不及家人。” 陆瑾俯视着四肢皆残的苑金贵,淡漠道:“你们家的条件,在这乱世中,倒也算衣食无忧。” “你这全性妖人,不事生产,又究竟是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才换来的财富?” “再说,地窖那些尸体,我不信你的妻儿会不知道。” “仅此两点,还不足以我杀他们?” 这强硬的姿态,看得苑金贵惊魂乍起,那尖锐的话语,像是一柄长刀破开他的心理防线。 尤其是那呼之欲出的杀气,绝不是开玩笑的。 他无比确定,只要胆敢反驳一句,眼前的白发青年,绝对会拧断孩子的头颅。 “不...伱冲我来!”苑金贵试图挣扎起身。 “好了,瑾儿,松手。” “哼!” 陆瑾随手一扔,苑陶惊恐地摔倒在地,他望着父亲被洞穿四肢,钉在地上,无比的恐惧,浑身都在发颤。 就在这时,一只手掌覆落,抚摸着那梳着三七背分发型的脑袋。 仅是刹那,姜漠的炁,化作一道无比稀薄的白流,透过孩童的身体。 渐渐的,在苑金贵的眼前,发生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不!!!” “停手!!!” “畜生,你他娘的放开!!” 苑金贵像是疯狗一样嚎叫着,那妇人也在这拼命冲来,却被陆瑾阻拦。 “哗!”的一声,小苑的身体逐渐结晶化,在抵达极限后,碎成漫天的光点,就此化作一团白色的炁息,被姜漠掌御手心。 两条肥硕、狰狞的蠕虫,也顺势坠落在地,在脱离宿主的血肉孕养后,它们变得无比脆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着。 “果然...这毒虫的口器,和那些死者颅骨的伤口,近乎一致!” 陆瑾紧握拳头,恨不得当即一拳轰杀这一家三口。 苑金贵的伤口,被四根白色长锥贯穿,随着他的奋力抵抗,血肉筋脉,都被严重撕裂。 “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三一门!!” “做吧。” 姜漠波澜不惊,道:“你或人或鬼,都不妨碍我杀你。” 随即,他施展真法,右手翻转,掌心炁流垂落,再次重构小苑陶的身体。 “爹...救我...” “爹...” 孩童无助的呼声,惊恐的眼神,让苑金贵大脑混乱,他疲惫的喘息着,目光带着怨毒、仇恨,死死盯着姜漠。 “我只问一次,这孩子魂飞魄散,还是安然离开这里,就看你的选择了。” 一旁的妇人早已泣不成声,想都没想,就答道: “你问,你问,只要我们知道的,一定说,求求您了,大发慈悲,道长!!” “老坏种,救救陶儿!!” 妻儿的哭嚎声,听得苑金贵内心悲凉。 他低垂着头,权衡良久,才艰难地呼出一口浊气,声音沙哑。 “你问吧....” 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苑金贵没有选择的权利,为了血脉延续,只得妥协。 “无根生、李慕玄,现今何处?” “有点眉目..但我不确定是否如此...” 苑金贵抬起头,浑浊的泪水沿着苍白的脸庞划过,乞求道: “这娘俩从始至终,和这些江湖事,没有瓜葛,任你怎么折磨我,我也认了,但求你们放过我的妻儿。” “你的情报,足以让我放过他们么?” 姜漠凝聚炁流,一柄锋利的尖刺,已然抵着小苑陶的咽喉,甚至划破皮肤,渗出血迹,只要再稍微往前数寸,定殒命当场。 “足够..足够...” 苑金贵像是失魂落魄,往昔狡诈、阴险的眸子,此刻只剩茫然、惶恐。 “您要真把我毙在这里,我也愿了,死得瞑目。” “但您何必为难这孩子呢?” 姜漠并无耐心,话语冷淡而残酷:“我只要答案。” “爹!!!” 苑陶害怕得声音都颤抖了,他紧张地双眼闭起,不争气地哭出声。 “李慕玄和掌门,可能往大王山逃了,那边的全性高手...多...” “只此一条,够赎我孩子的命吧?” 苑金贵满嘴都是血,苦涩而笑。 “够。”姜漠给出答案。 “好....既然道长您仁慈,那索性再听听我的琐碎之言,顺便把我那婆娘也给饶了。” 死期将至,苑金贵没了算计的念头,只能一昧退让。 “讲——” 姜漠手握的尖刺,化作炁息,逐渐消散。 见状,苑金贵紧悬的心落下,先是凄凉地笑了一阵,笑得疲惫、力竭了,才缓声道: “掌门...兴许是个不错的人。” “信并非他让我写的...而是刘婆子,一个全性的老毒妇,出身南疆,貌似和你们三一门有着恩怨。” “甚至..我听闻同道说,有全性夜袭三一山门,料想也是她在背后操纵。” “而我...不过一枚弃子,道长,恩怨就停止在我这里罢。” 话毕,他再无辩解,听候发落。 “地窖的尸体,怎么回事?”姜漠接着质问。 “我杀的....”苑金贵气若游丝,未敢道出真相。 “你杀的?”陆瑾双眸一凝,冷笑戏谑:“荒唐!那等邪法,怕是刘婆子杀的吧。” 对于他的猜测,苑金贵不作回应,只是盯着姜漠,眼睛浮现血丝,道:“杀了我,就到这里吧,道长!” “您想要知道的,难道还不够么!” 到最后,苑金贵近乎哭腔,一副卑微的姿态。 “够了。” 姜漠缓缓抬起手,一道白色长锥于虚空凝聚,锁定苑金贵的脑袋。 “不!” “你不能杀我爹!!!” 小苑陶声嘶力竭地阻挠,他眼角带泪威胁:“你要是杀了他,将来我长大,依旧要做全性,绝不放过你们!!” “噢?” 一抹和煦的笑容,在姜漠嘴角扬起,他平静道:“你凭什么觉得你有以后?” “你!!!”苑金贵似意识到什么,想要阻止。 “噗嗤——!” 长锥猛地袭落,洞穿他的颅骨,血水四溅。 “爹!!!” “老坏种!!!” 妻儿齐哭,苑金贵亡命当场。 第33章 再起波澜 “爹..快醒醒!!” 小苑陶对着无头尸体悲吼,那根尖锐、粗阔的白色长锥,把整颗脑袋,都粉碎得变形,贯穿地表,深凹在泥土里。 尚存些许理智的妇人,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她感知到危机降临,不顾一切拖着小苑陶离开。 “走!别让你爹白白死了。” “嘭!!!” 话没说完,又一抹流光袭来。 心脏被打穿,妇人扛不住那剧烈的疼痛,跪倒在地,错愕又惊恐地望着炽银色的尖刺,染着粘稠血水,从胸腔穿过。 “砰....!” 尸体横伏在地,苑陶忍着恐惧,怒视刽子手,道:“你这个背弃信义的恶鬼!!” “嗯。” 姜漠面无表情,一步步走来,右手开始溢出土黄色的炁息,准备施展真法,助他魂归自然。 “你明明答应过我爹的!” “不..不要过来...” 小苑陶手脚发凉,心脏几乎像是毒蛇缠绕一样窒息,害怕得正在不断后退。 “方才你说,你要成为全性?” “你既知全性,那伱爹的话,又掺有几层谎言骗我?” 姜漠忽地一笑:“解构你身体的时候,我接触的血液,很不纯粹。” “换句话来说,我想你更明白,地窖那些死者,多半和寄养在你体内的药虫有关吧?” “你..你胡说!!” 小苑陶脸色煞白,身体哆嗦得厉害,仿佛被戳中了心底的秘密。 “我曾在北漠云游,巧遇类似秘术,以人养蛊,再以蛊补人...” “你残躯畸脉,本应早夭,活到现在,也该知足了。” 姜漠抬手,浓郁的土黄色炁流,激荡而来,像一方泥沼困住小苑陶。 “哗——!” 炁流翻滚,霎时,再无人影。 待到炁散,苑金贵的血脉独子,彻底被化作黄土,融入地表,魂归自然。 ....... 深夜,遍体鳞伤的羊胡老头,被门人接回到聚集点。 那是一间昏暗的酒馆,十几位全性拥挤一堂,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像下水道里的老鼠。 沉闷的空气里,尽是酒味和汗臭的混合。 “余..余老人家..谁把您伤得这么重?!” 一位矮胖个子的中年男人,急忙上前搀扶,却被盛怒之下的老者一把推开。 “哼!” “麻烦来了,三一门要和全性不死不休。” 随即,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羊胡老头一边抑制心头的怒火,一边将今夜所发生的事情阐述。 “要么去把无根生抓来。” “要么你们想办法去阻拦那个疯子。” “反正我不奉陪了!” “还有苑金贵这個畜生,死一万遍不足惜,尽是煽风点火,不嫌事大。” 说罢,羊胡老头拖着残躯缓缓坐下,目光阴狠得可怕。 要不是他的那张贱嘴,自己还不至于丢了一条手臂,就连半生的积攒,都消耗殆尽。 前一刻还在雀跃、欢愉的酒馆,变得沉默、压抑,一股肃杀的氛围,悄然蔓延开来。 “真..真要把掌门尸体送去?” 有人眼眸闪烁,似在深思对策。 “那也太没骨气了...” “怕他娘的作甚,摇人,干他一票大的!” 说话的人,性格暴躁,他披头散发,体格消瘦,双臂竟都是穿戴着暗铜色的护腕,举手投足间,恍若有千钧巨力。 “我门势力遍及五湖四海,门众远超三一,更有深厚底蕴,倘若请出那些归隐的老前辈....” 说到这里,起哄者忽地提高声调,激昂而兴奋地道: “哪怕就算是齐聚正道势力开战,又惧有之!!!” 像是一把烈火扔进了稻草里面,闻者纷纷触动,一股与伦理、道德、正义背道而驰的豪迈、肆意自心底油然而生,无不振臂高呼: “干他娘的老匹夫,让这三一崽子给我死!!” “芜,乘风起势,覆灭千载玄门,连根拔起,名扬天下,恶史留名,快哉!!快哉!!” “哪个狗生龟养的敢反对?!” “摇人,灭了它!” “让这正道也瞧瞧我们的厉害,最受不了他们那副清高、超然在上的范儿,干!” 眼看局势愈发失控,羊胡老头脸色阴沉,却一言不发。 这些蠢货,并没有值得他劝诫的意义,既然不惜命,那就去挨斧子罢,被砸成肉泥,四分五裂都与他无关。 历经那场残酷的厮杀后,无论如何,羊胡老头绝不想再和那手握巨斧的青年对峙。 整整十八位全性的精锐,竟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尤其是那双凉薄的眸子,形同苍天,视万物为刍狗。 至今想起,恐惧缭绕心头,在与其对视的瞬间,炼器修道一甲子有余的羊胡老头,甚至生出某种荒唐错觉,好似自己成了被随意宰杀的鱼肉。 ........ 昏暗洞穴,悬浮半空的数十枚木制令牌,再次有近半坠落。 其中两枚令牌的名字,顿让刘婆子久经岁月摧残的双眉,开始微微皱起。 “六邪..又死了一个么?” “还有...阿桐...也折陨在了中土..” 语气夹杂着些许无奈,刘婆子顺着地上的令牌,逐一数去。 很快,“苑金贵”三个正在缓缓化作灰烬消散的字迹,映入眼帘。 “他怎么会出事?” “难道...中途遭遇意外,还是被三一门的人挟持了?” 霎时,刘婆子坐立不安,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可久留。 “嗡!” 就在这时,一枚令牌泛起蓝芒,刘婆子注意到,眼睛微微眯起,意识逐渐清静,顺其自然地进入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余迁陀?” 枯坐在原地的刘婆子,稍显诧异,在她的对面,羊胡老头前所未有的虚弱,左臂空荡荡的,被某种可怕的外力折断,莹白骨茬清晰可见。 “刘婆子,给我转告无根生,和李慕玄那个混球,自己的账,自己扛!” 羊胡老头怒不可遏,凶戾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 作为幕后策划者,哪怕是只言片语,刘婆子都推测出了大致的事件经过,她不解追问: “韩瞑,刘盗一,李不佐,这些人都和你一起去了?” “死光了。” 余迁陀语气冰冷,“被一斧一个,连渣都不剩。” “对方要求把李慕玄、无根生尸体送去,否则,这场争端,没有休止的时候。” 第34章 进退维谷 “你所遇之人,容貌是何副姿态?” 刘婆子双眸微凝,心中的迷雾,逐渐明朗,强烈的预感告诉她,或许对方就是面人刘家中屠戮的那个家伙。 否则,仅仅旷雅、维玄子二人,怎能让赵老鬼,骨钰,筱烟等人全军覆没? 迎着她肃穆的目光,余迁陀将烙印心底的那道身影缓缓口述: “白发..赤足..黑衣..手握着一柄小洋车那么大的斧头...” “他对逆生三重的造诣,恐怕都和左顽固差不多了。” “韩瞑,连一个回合都没撑过。” “引以为傲的音斩,被全然避过,一斧过去,人就没了。” 刘婆子神情变得凝重,她望着余迁陀的断臂,略有所思。 “你的话,我会带给掌门...” “至于其他的,还有什么吩咐么?” “哼!别让我们给他擦屁股就好。” “消息我带到了,你看着办。” 说罢,余迁陀不作停留,身影像是泡沫崩散,离开这方白茫茫的世界。 弹指间,移形换景,刘婆子再次睁开眸子,意识回归真身。 “呼——!” 宛若厉鬼嘶吼的阴风在洞窟内回荡,周围的石壁开始蠕动,浮现出一张又一张扭曲、狰狞的石铸脸庞。 “愈发值得期待了....” 刘婆子拄着拐杖,艰难走落石台,浮空的木牌尽数坠落,光芒黯淡。 以她对苑金贵的了解,这种墙头草是绝不会有所谓的尊严、傲骨,在遇害的时候,兴许已经泄露自己的安排了。 考虑到这一点,刘婆子不敢继续蛰伏在此。 “三一门...” “就来碰碰吧。” “看看是你门派底蕴深厚,还是我全性门人的凶威更胜一筹。” 哪怕历经数番波折,刘婆子仍旧风轻云淡。 于她而言,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返回南疆,倚借十万大山,作为屏障,重新积蓄力量即可。 随后,她步履蹒跚地来到暗门前,摁下机关,有石壁裂开,延伸出幽暗的通道,一盏又一盏荧色灯火在其中摇曳,散发着不祥、阴暗的气息。 “哒..哒...哒” 刘婆子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长廊,仅是数息,整座洞窟像是失去了核心部分,开始崩解,庞大的碎岩往下坠落,彻底掩埋所有。 ....... 夜晚,荒山,寺庙。 篝火不时发出爆竹般的声响,数只被剥光的野鸡,正被竹架串着,受炭火炙烤,外焦里嫩,不时滴落金黄油渍。 高艮、李慕玄、无根生,各自都是蓬头垢面的模样,倚靠在梁柱、或者断壁残垣上。 “呼....” 睫毛颤动,一双神莹内敛、无喜无悲的眸子,缓缓睁开。 刘婆子的话语,萦绕在耳,无根生望了一眼高艮,道: “小高...你也该走了,现在出发,说不定还能追上小谷。” “掌门...你这是何意?” 高艮皱眉冷哼,“帮伱们闯三一,绑小孩的事儿,我也有一份,我还不至于不认。” “三一想要债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沾上李慕玄这王八,谁都要倒霉!” 对此,无根生微微摇首,虽有笑意,但语气却显得沉重、认真: “你和我们不一样。” “我和小李是先进的全性,而你则是进了正派之后,再来到全性。” “从他们的视角来说,你的出身,无疑是那种最可恶的全性。” 听到这里,高艮仅剩的独眸猛地一缩,如芒在背。 胸口像是被巨石覆压,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本能地询问: “掌门,外面发生了什么?” “死了很多人。” “?!”高艮不敢相信:“这才几天,三一和全性开打了么?” 无根生嘴角噙着一抹无奈的笑,他躺坐在梁柱旁,本是平淡、干净的脸,如今胡须丛生,尽显疲惫。 “托贵哥儿的福,他整了一波大的,把我们闯山的事儿,写成书信,寄到各大门派,以及修炼世家去了。” “刨根的事儿,如今天下皆知。” 这则消息,恍若天雷,震颤高艮大脑。 就连一直沉默躲在角落的李慕玄,都微微抬起了头,慌张颤声:“不...不...怎么会这样...” “他那张贱嘴!被我遇到了,我非撕烂不可!” 高艮怒火中烧,拳头握得格格作响。 本来几人躲在深山,想避开灾祸,岂料那苑金贵,一手纸书,竟把事情的严重性抬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然而,与他的失态相比,无根生倒是心平气和,苦笑着说: “现在不止三一门的人,下山围剿我们,更有其他的正派。” “最要命的是,还有些门人,也想要我们的脑袋。” “怎么会这样?!”高艮感觉脖子一凉,形势的危急远超他的预料。 “三一门...来了个狠角色。” “余老魔带着韩瞑一伙过去围堵,被杀得只剩他。” “还是出于传话的需求,才把他给放了。” 无根生随手拾起一块小石子,往篝火里面掷去,喃喃道: “那人指定要我和小李的脑袋,不然,三一决不罢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饶是他生性随意,都颇感棘手。 “又死了一個琴道宗师?” 高艮额头满是冷汗,心境跌入谷底。 “到底是谁出的手?” 照这种情况看,将来不久,他们三人要么死于正派的围剿,要么死于门人的毒手,难觅一线生机。 “不清楚,应该是和左门长一个辈的...” 无根生仰头阖眸,有序不乱地道: “走吧,高艮,就当是听我这个掌门一句劝。” “掌门...我..” “收起你的繁文缛节和那些没必要的道德义气。” “活下去,才最重要。” 火光映照着无根生怠倦的神色,他心事难舒,说出来的话,像是劝诫,又像是警告。 “轰隆隆!!!” 一道银白的雷霆,撕裂天穹,寺庙外的山林,暴雨将临。 “现在就走。” “....” 高艮缄默。 趁着夜色朦胧,他缓缓起身,走到灰尘积满的门槛旁,驻足回首,郑重道别: “掌门,保重。” “嗯...保重。” 无根生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在关键时刻,这个平日里试图暗杀门人、和自己唱反调的混蛋,总算听劝了。 第35章 冷暖自知 夜雨连绵千山,雷鸣声此起彼伏。 荒废的寺庙中,李慕玄惶惶不安,像是犯错的孩子,满是精光的眸子,此刻被恐惧填满。 不知是愧疚,还是害怕责罚,他朝无根生,紧张地辩解道: “掌门...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然而,饥肠辘辘的无根生,可没兴趣听他的废话,伸手抓向篝火里的烤鸡,随即就是大口撕咬起来。 “事已至此,你我又能怎样?” “吃饱喝足,走一步算一步。” “这里深山老林,只要你耐得住性子,躲一辈子都不成事儿。” 想到外界因自己而死的人,接近百人,李慕玄浑身发冷,打颤道: “不行..掌门...那样太窝囊了。” 瞧着李慕玄那不修边幅,担心报应而像虫子一样蜷缩的姿态,无根生嘴角的笑容有些牵强,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调侃: “那你爷们一回?” “跟我出去,生死由命,尽看天意,如何?” 话音未落,李慕玄就像是触电一般,低头咬牙,声音变得崩溃:“不...掌门..会死的。” “好多人,都因为我死了,我不想出去,我不想看到他们!” 庙内的破洞处,雨水滴答滴答,李慕玄所在的墙壁,早已被渗透。 湿冷更是侵占了他的每一寸血肉,近在咫尺的篝火,并不能安抚他焦躁的内心。 “掌门..您教教我!” “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到底该怎么办,整个江湖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李慕玄投来无助的目光,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仍在渴求郎中给他开药。 “欸...吃顿饭,都不让人安心。” 或许是觉得他聒噪了,无根生不曾动怒,只是没辙,随意说:“教了你也不听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但凡那天稍作隐忍,把左门长的话当作耳边风,也不至于此。” “我...我不知道...” 李慕玄完全不敢回想那天的场景,声音变得悲痛、迷惘。 昔日仰慕的大盈仙人,顺势冲破瓶颈,抵足三重,踏立虚空,恍若人间遗仙。 却又在片刻间凋零,玄功枯竭,形如槁木,就这么枯坐在庭院中,低垂着脑袋,仿佛撒手人寰。 那种画面一闪而过,李慕玄的思维变得愈发混乱,无尽的悔意袭来。 尖锐的指甲深陷掌心之中,他颤抖着落泪,哪怕体格健硕、高大,却依旧像是被淋成落汤鸡的小孩。 “慌什么。” 无根生折断烤鸡脖子,一边啃着,一边用漫不经心地建议: “实在不行,你看着自裁吧。” “以伱如今倒转八方的修为,怕是一瞬间,拧爆自己的脑袋,也不是难事。” “心一狠,眼一闭,就不用烦了。” 闻言,李慕玄抖若筛糠,他呼吸急促,心脏狂跳,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冷汗和泪水划过脸颊,他惶恐地后仰: “不成啊掌门!!!” “这哪行,我..我不能自裁...” “您要不帮帮我,直接毙了我!” “哟....” 无根生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戏谑道:“你这倒是好主意,自己轻松了,全把麻烦扔给我。” “要真毙了你,王老爷子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他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传人,估计回头每晚都得给我托梦,生啖我的血肉。” 见他拒绝,李慕玄胆颤心惊,扛不住压力的折磨,竟产生了幻觉,耳畔响起嘈杂的亡灵哀悼声。 他死死地咬着唇角,几乎渗血发紫,脸色苍白若纸,抱头呜咽。 “少哭两句,自己琢磨琢磨。” “我这两天,有点事儿办,你之后想清楚了,随时可以跟我出去。” 无根生有些困倦,匆匆嘱咐完这一句,他就摒弃杂念,开始打坐,一点看不出紧张的模样。 而李慕玄早已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面,他听不到无根生的建议。 只是恍惚间,眼前浮现尸山血海,一道白衣似雪的身影屹立其上,那仙人白发激荡,暮然回首,面容扭曲,怒目圆睁。 “啊!!!!” 李慕玄胆怯嚎叫,不敢直视,如梦初醒,像缩进龟壳的王八一样,彻底掩盖住了面门,身体越来越冷。 ...... 午间。 苑金贵所在城镇,全性聚集的地下酒馆,到来两位新客。 “轰!” 本就陈旧的门户,骤然爆破,一黑一白的身影,堵在出口处。 “嗯?” “好家伙,居然寻到这里来了,三一门,当真是好气魄。” 在座的全性,几乎在看到陆瑾那身标志性的白衣和霜发之后,已然明悟这是三一的弟子。 数人接连起身,神色不善,手持刀刃,不断逼近。 “瑾儿,守在这里,我陪他们玩玩。” “明白,师叔。” 陆瑾不敢大意,运起玄功,霜发飘飘,血肉、筋骨、以及五感都大幅度提升。 姜漠没有开启逆生三重的姿态,只是手中提着一柄在楼上夺来的三尺青锋,他脚踏楼梯而来,俯视十余名全性。 “我的提议,考虑好了么?” “什么?!”有人抱着酒缸,乐不思蜀,喝得醉醺醺,神志不清。 一位双臂穿戴暗铜护腕的彪悍男子,怒而拍桌: “三一小儿,欺人太甚,竟妄想屠我全性掌门。” “今日不把你的脑袋砸成浆糊,我誓不为人!” 姜漠平淡道:“嗯,欺你了,反抗吧。” “竖子,猖狂!” 未待那彪悍男子发号施令,就有全性妖人率先发难,双手操控近乎透明的丝线,划破长空,朝着姜漠的四肢缠绕而去。 “轰!!!” 凌厉的剑气垂落,铮鸣如龙吟,姜漠抬手就是一剑扫去,数丈长的剑芒,璀璨而银白,瞬间粉碎无数丝线,沿途所过,无物不斩。 “噗嗤——!” 半截尸体横空,血水飘流,剑芒势不可挡,连带着后方的酒桌、柜台、土铸墙体,都给直接贯穿。 “该死!这人棘手得很,一起....” 电光石火间,姜漠纵掠而过,身似苍雷,无法捕捉。 试图呼吁围剿的妖人,剩下的字句,彻底淹没在了喉咙里面。 剑锋划破咽喉,血线溅射,一颗错愕、不甘的首级猝然飞起。 第36章 谁能拦我? 殷红血迹顺着剑锋褪落,滴答在地,宛如催魂索命的丧钟。 顷刻间,两位全性殒命,他们的身体,像是豆腐般脆弱,一触即溃,连闷哼都没有,就身首异处,看得众人亡魂皆冒。 “哼!” “莫不是以为我惧你?” 人群中的彪悍男子,摩拳擦掌,冷笑训斥:“来,既然你的师长没有教你拜码头的规矩,就让我替他教教。” “铛——!” 他双臂骤然碰撞,暗铜色的护腕发出沉闷的金属声响,锤炼千百次的纯粹煞气,一泻而出。 “上!!” 他怒喝一声,不顾是否有门人跟随,携双臂千钧之力,就与姜漠激斗至一处。 “铛!!” 金属的颤鸣声,不绝于耳,面对那如浪潮袭来的剑锋劈砍,他抬手以护腕最厚实的部位硬扛,哪怕防御不破,依旧震得手臂隐隐作痛。 那庞大的力道,让一柄普通铁剑,再现凶威,竟把锻造、淬炼数十次的乌金幽煞腕,劈得剧烈震颤。 “砰!!” 又一剑竖斩而来,命中暗铜色护腕的尖锐处。 这一次,铁剑到达材质的承受极限,彻底崩碎成漫天的碎片。 目睹此景,彪悍男子满脸横肉都在微微颤动,他兴奋地狞笑:“小子,没有武器,我看你这一拳怎么接!” 话毕,他猛地深吸一口气,浑身力量集聚在右臂,欺身而上,朝着姜漠的胸膛轰去。 刚猛的拳风,好似暴走的凶兽,又有护腕加持,这一击,看得在场之人,无不头皮发麻。 真要打中,血溅当场,大概能提前结束厮杀。 “你的龟壳,不见得有我的肉身硬。” 面对覆压而来的巨拳,姜漠看都没看一眼,毫无顾虑,直接一拳对轰了过去。 “嘭!” 他出拳快若流光,比狠更狠,演示什么叫绝对的碾压。 双拳碰撞,恐怖的力道,从拳骨五指传来,几乎是瞬间,彪悍男子脸色煞白; 在他惊惧的目光中,右拳陡然在对拼中,碎成了瘫软状,指骨与其掌心骸骨同碎。 就连护腕也无法抵御那股力道的侵袭,直接爆裂,发出稀有金属的哀鸣声。 彪悍男子像是破沙袋般倒飞出去,整条手臂血肉扭曲,筋脉断裂,彻底失去了知觉。 然而,姜漠并不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再瞬身而至,只手锁喉,猝然往回拉。 “轰!!!” 一记重膝完美衔接,胸膛被破开,径直砸出血窟窿,密集的肋骨,纷纷应声而碎。 “噗哇!!” 彪悍男子眼球翻白,污血不受控地从喉咙喷出,连意识都被打没了,被姜漠随手甩出,横飞撞碎角落的酒缸,生死不明。 仅是数回合,以铁拳钢腕,在全性崭露头角的彪悍男子,就迎来了最为惨烈的败北。 “还有哪位,想对我说教?” 姜漠踏血而行,一袭黑衣,神色冷峻,形同魔王。 哪怕仅有一人,所带来的压迫感,却是堪比山岳覆落,众人无不惊畏,目光躲避。 “你这般嗜杀残暴,又和我们全性有什么区别!!!” 一位尖嘴猴腮的全性妖人,言语犀利。 他站在道德的盆地里,如断脊之犬,狂吠不止,试图把姜漠拉下水。 “我行走于世,向来不倚他人评价,束缚身心。” 姜漠运转三一玄功,发丝开始霜白,体内大量的炁流,与血肉、脏器、筋骨发生共鸣,强度剧烈暴涨。 蓝白炁息,缭绕他的四肢百骸,那耀眼的灼热,顿让昏暗的地下酒馆,像是沸腾的油锅。 “闯山,夜袭,传谣,不够我杀伱们?” “若有不甘,就去找正道主持公道。” “去昭告天下,去肆意诋毁,去寻龙虎,上清,武当,四家,又或者北漠、南疆的异修。” “我倒想看看,这浩瀚人间,谁能拦我?” 姜漠的冷漠,盖压一切声音,他每迈出一步,炽烈的蓝白炁流,就愈发可怖,尤其是潮湿、厚实的木制地板,都被焚烧得寸寸消散。 “疯了!这个人疯了,分开跑!!” “撤!!” “不,一起上,还有机会,别被逐个击破。” 全性的士气,几近崩溃,在那仙人之姿面前,他们无法压制内心的恐惧,仅存的理智与兽性本能僵持,他们不愿、也不敢率先动手。 “轰!!!” 终于,在姜漠抵临酒馆中心区域时,那些全性妖人,无法承受炽烈炁息的煎熬,全部发狠,红着眼杀了过去。 “咻——!” 一枚尖锐的暗刺突袭而来,骤然绽放,宛若雨水般细微的分支,刹那掠过长空,轻易破开姜漠的肌肤,洞穿炁化的躯体。 紧接着,回应那位妖人的是,成片的炁流分裂成数百枚弧形飞刀,锁定其位置的瞬间,姜漠挥手反击。 利刃爆发雷鸣般的速度,在狭窄的空间,呼啸穿梭。 数位全性试图还手,挥动武器抵挡,却发生诡异一幕,障碍物未能阻拦飞刀,反倒是他们狼狈躲闪的躯体,被打成了筛子,倒在了血泊里。 “什么?!” 有幸存者瞳孔一缩,失声恐惧道:“难不成那些武器,也是他身体的延伸部分?” 话音刚落,更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姜漠不知何时抓到了一位全性,五指锁喉,施展真法,便见那人如泡沫炸裂,化成漫天光点,消弭于天地间。 “跑!!” “把消息传出去!” “召集门人...” “噗嗤——!” 一道银芒烁耀的锁链,腾空而舒,横扫八方,拦腰截斩妖人躯体。 数息间,仅有三名全性苟活,退至边缘角落,陷入绝境,惶惶不安。 姜漠俯视几人,双眸如古井,不见波澜。 “三取一。” “活下来的人,带我去找刘婆子。” 说罢,姜漠转身,顺着残破的楼梯,离开将要坍塌的地下酒馆,在出口处静候。 幽闭的下方空间,传来搏杀声音,有凄厉哀嚎响起。 不久,有残存者拎着同伴的头颅,向姜漠请示,声音嘶哑道:“我带你去...还能帮你传话..放我生路,可否?” 第37章 深入虎穴 山地草木茂盛,奇岩险峻,枯坟四起,在全性妖人的带领下,姜漠前往刘婆子所在的洞窟。 爬上起伏的山脉,在山脊之间穿梭,留下足迹。 抵至某处幽谷,依山傍水,有飞鸟走兽不时出没。 望着不远处被巨岩遮蔽的洞口,全性妖人霎时脸色煞白,慌张地解释: “道长...道长...我没有哄骗你们!!” “刘婆子就是住这儿的!!” 陆瑾眺望远处堆积如山的岩石,每一块都巨大无比,重量不敢想象,挑眉道: “师叔,这刘婆子怕是察觉到我们了。” “另外,洞窟内大概有着暗道,被她提前遁走了。” “无妨,进去看看。” 姜漠压着妖人过去,只手抬起,真法流转。 在接触到岩石的刹那,坚硬的结构,瞬间瓦解,化作粒粒灰色沙硕,朝着四处溢散。 “轰隆隆!!!” 随着姜漠掌心溢出的炁芒,愈发浓郁,数十块巨岩,弹指即碎,如水中沙堡,无法凝聚。 一旁的妖人,早已呆滞,他脊背发寒,时刻想要伺机逃跑,可双脚却不听使唤,始终被恐惧紧紧绊着。 感受到陆瑾那若有若无的余光扫视,妖人实在不敢冒险。 灰色的沙流,激荡流涌,一条坍塌、曲折的山道,勉强被清理出来。 “走。” 姜漠率先跨入洞窟,妖人尾随其后,陆瑾负责看守。 整座洞窟无比高阔,狰狞的石雕,烙印在险峻、崎岖的岩壁之上。 被稻草铺垫的石台,位于洞窟中心,周围阴暗的地面上,有着断裂两截的木牌,隐约可见褪色的模糊字迹。 “苑金贵...” “李不佐..” “阿骨桐...” “韩瞑...” 陆瑾在密密麻麻的木牌中,拾起几块拼凑,并试着念出名字。 “.....” 作为全性精锐的男子,每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都忍不住心底一颤,木牌随处可见,在他的预测中,伤亡最少过百。 姜漠仰头,凝望那些深凹在石壁内的雕像,它们栩栩如生,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不祥与暴虐的气息。 “这些木牌,是怎么回事?” 陆瑾持剑,抵着妖人的咽喉,语气凌厉。 感受肌肤被割裂,有血珠渗出的妖人,不敢敷衍,从实告知:“是刘婆子的手段。” “她取我们的血液,辅以药材,再刻符,通过她的能力,就能构建一片梦境。” “但凡我们休眠、打坐的时候,她老人家都能联系上我们。” “她常年就盘坐在石台上,无论距离多远,只要我们进入清静、冥想的状态,便可和她在梦境沟通。” 陆瑾面露疑色,就算水火不容,但也被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所惊奇到。 “你可知暗门,在何处?” “不知...” 妖人摇头,语气略显忌惮:“这里没有刘婆子的允许,一般人没有资格进来,否则会被上方雕刻的石像山神抹杀。” “山神?” 陆瑾转头询问:“师叔,您那边有什么发现么?” 姜漠渐渐从洞顶收回眸光,转而伸手抵着冰凉的岩壁,一道稀薄的青灰色炁息溢出,随之融进墙体,并且不断的扩散。 莫约片刻,去而复返。 姜漠沿着边缘的墙体走去,大致地摸索着,摁下某个隐藏的开关。 “轰隆隆!!!” 一扇石门缓缓打开,阵阵腐烂的恶臭,扑鼻而来。 “咳咳!!这到底什么。”距离最近的妖人,呛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呈现几人眼帘的是,一间狭窄,点燃着昏黄灯火的药房。 里面存放巨大的药坛,汤汁漆黑而粘稠,不时浮起青绿色的泡沫,甚至依稀能看到残缺的尸骸,在其中侵泡。 “师叔,您对这些东西,有头绪么?” 姜漠盯着坛子旁的遗蜕,形似纱纸,枯萎而丑陋,沉思道: “不认识..但有可能是修复伤体,或者提升肉身强度的药液。”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这几坛药水,大概率被用过了,并无价值。” 随后,姜漠退出这间密室,将其关闭,顺势又打开新的机关,一条幽暗通道,伴随石壁的颤动,在角落的夹缝出现。 一盏又一盏荧色灯火摇曳,通道两侧刻着各种古老的壁画,与中土的建筑风格,截然不同。 “进去。”姜漠吩咐妖人探路。 “道长..不..我还有别的用处..您就饶了我吧!!” 妖人嗅到危险的气息,苦苦哀求,不敢进去。 那覆盖着一层暗绿色青苔的地砖,看得他不寒而栗。 想起刘婆子平日里的手段,以蛊御人,噬肉削骨,纵使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擅闯那老毒妇的禁地。 见他啰嗦,姜漠聚炁成绳,捆着他扔了进去。 “砰!” 一声沉闷的落地声响起,那层暗绿的青苔仿佛活了过来,不断蠕动,接触妖人的皮肤。 “啊!!!” 几乎是瞬间,他的身体发生严重异变,像是腐烂了一样,肌肤溶解的同时,五官扭曲,六感尽失,甚至尸斑逐渐出现身体各处。 惨烈的嘶吼声,持续衰弱着,不到十余秒,原先的妖人,彻底成了一具不人不鬼的怪物。 原先的衣衫,变得宽松,与那瘦骨嶙峋、血肉枯萎的身体,格格不搭 他低垂着脑袋,疲惫喘息,双眼猩红,腥臭的涎液从腐烂的嘴角滴落,一副饿鬼在世的模样。 “师叔...好重的尸气。” 陆瑾感到棘手,那铺满通道的暗绿青苔,无穷无尽,形成绝对危险的禁区。 “这妖人...不太对劲,不像活物,更不像死者。” 姜漠双眸浮现赤金道痕,在他的视野中,能看到眼前怪物的身体,先天一炁已然消散,却被无数的细微炁团如丝线般操控着四肢筋脉,并疯狂吞噬体内的生机。 “要小心了...” “那些青苔,强行把妖人寄生。” “现在在我们面前的家伙,可不是留有自己意识的妖人,反而是那些夺取了妖人肉身的青苔。” 闻言,陆瑾如坠冰窟,自他修行以来,还是第一次目睹这般诡异的事件。 “那可有应对之法?” “刘婆子多半是借这邪物断后,趁机跑了。” “吼!!!” 就在这個时候,守在通道的妖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周身散发着淡红色的炁息,无比凶戾。 它眸光锁定姜漠、陆瑾二人,以狩猎之势扑袭而去。 第38章 金遁流光 “退后!” 姜漠一声轻喝,将陆瑾拥至身后,他抬手掌御虚空,无形大手镇落,将那妖人压制得半跪在地,脚踏之处碎成蛛网状,骨头咔擦声持续响起。 “吼!!” 咆哮震耳欲聋,尸化的妖人,再逞凶狠,不顾血肉的崩解,强行起身。 “轰!!!” 姜漠陡然用力,庞大的压强,如巍峨山岳坠落,转瞬把妖人镇成了血雾。 刺耳的沙沙声在坑洞中传来,一抹又一抹暗绿光芒的青苔,与糜烂血肉分离,它们吸附地面,缓缓游动,退回密道。 饶是陆瑾做好准备,也是不由地捏了一把冷汗。 在他的感知中,那异变的妖人,实力急剧飙升,比起燃烧寿命,也不遑多让。 “师叔,这青苔好生邪乎!” 姜漠置若罔闻,凝视着深邃的暗道,那里溢散的邪秽气息,让他微皱眉头。 “瑾儿,放松身心,我带你进去,不要运炁。” “好..师叔。”陆瑾颔首,铭记叮嘱。 接着,姜漠真法运转,只手搭在陆瑾的肩膀上,炁沿着经脉游走,淌过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哗——!” 陆瑾瞳孔骤震,发现自己进入某种极致玄妙的境地,身体无比轻盈,缭绕着蓝白之炁,全身都被炁化了。 “师叔,这就是三重么?!” “二重之上,三重之下。” 姜漠一边回答,一边御炁成铠,茫茫白炁,疯狂凝实,化作两副战铠,各自依附在他与陆瑾身上。 “日后你历经苦修,也能亲临踏足。” 话语刚落,两副铠甲彻底成型。 恐怖的神威如席卷人间的巨浪,更似人间炽阳,昏暗的洞穴,几乎承受不住这种强横的力量,无数的岩壁,开始崩裂。 那些镌刻在高处的神像,表面绽开裂痕,疯狂蔓延,并往下方坠落。 “走!” “我倒想看看,老妖妇在不在里面。” 姜漠迈步而去,踏入暗道,遍地的青苔,像是被烧着的虫海,发出清脆的滋啦声,有焦黑尸体成尘,急忙退去,不敢靠拢。 陆瑾紧随,他心神震撼,望着依附体外的铠甲,不曾想过逆生三重,也可如龙虎山的护体金光一般外化。 暗道狭长,绵延近千阶,二人不断下沉。 途中的黑暗角落,被白芒照耀,那些蛰伏的毒虫、蝙蝠,煽动翅膀,发出惊恐鸣叫,要么被焚烧而死,要么飞跃至洞窟的更高处,躲避如炎海的炁浪。 白骨森森,数百具残缺不齐的尸体,横伏在石阶上,虫卵孕育其间,微微颤抖,传来生命的律动,仿佛随时都会破卵而出。 这一幕,看得陆瑾心惊肉跳,炼狱般的场景,让他想起苑家地窖,简直如出一辙。 “嘶!!!” “啵!!!” 姜漠深入虎穴,途经之处,那些虫卵,尽数灰飞烟灭。 约是一刻钟,两人抵达底部,宏大、宛若深渊的洞窟中,一座染血的祭坛屹立在中心区域。 “师叔!!”陆瑾轻呼一声。 “跟紧我。” 面对那座阶梯断裂的祭坛,姜漠徒步走去,每迈出一步,都有茫茫炁流铺落,形成一条炽银的大道,直抵祭坛。 繁密的古代南疆部落文字,烙印在祭坛的每一处角落。 十二根被铁链相互链接的石柱,围困四周; 日月腾空,长蛇羽化的图案,镌刻在祭坛的中心,上面残留着灰色的粉末,姜漠俯身查看,那是熟悉又陌生的气味。 “师叔...刘婆子是借用这座祭坛消失了么?” 陆瑾心有不安,从洞穴内的木牌来看,在苑金贵最开始死亡的时候,或许那老妖妇就做好了应对之策。 “嗯。” 姜漠捻起一缕灰尘,仔细端倪,道: “南疆的秘术...就不知原理是怎么样的。” “但老妖妇确实是在这里消失的,残留的气息,微弱得不可追溯,她谨慎得很。” 陆瑾微咬嘴角,略做思索,提出建议: “既然线索在这里停滞,要去江湖小栈问问么?” “那里情报多,遍及全国,说不定能探到无根生和老毒妇的下落。” “好...” 姜漠起身,仰望整座浩大的洞窟,想以人力在此挖掘,实是工程浩大。 “退远点,我把祭坛毁了,避免她再倚借秘术折返。” 听到吩咐,陆瑾自觉退后,跑到对面的石阶等候。 姜漠屹立虚空,他眸光垂落,望着那庞大的祭坛,轻而抬手,一瞬镇落。 “轰!!!” 罡风呼啸,茫茫炁流,衍化遮天巨手。 随心而动,爆发碎岳之力,命中祭坛,连带着牢固的基台,尽数打穿。 ...... 深山,荒庙。 “轰隆隆!!!” 一道金遁流光,撕裂天穹,划破云空,瞬息而至,降临庙前。 来者垂暮,秃头白眉,面相阴狠,双眸狭长,白须浓密。 他走路踉跄,腰背不好,略有弯曲,右肩高耸,左肩却是形似残废。 一截金黄色、镌刻朱砂的符箓,被枯槁的左手抓握,从衣袖自然垂落。 老者扶着陈旧的门槛,来到庙中。 那倚靠着废墟的邋遢男子,朝他摇手招呼,笑容温和:“上人,好久不见啊!” “掌门..唤老朽前来,有何发吩咐?” 老者淡笑着回应,阴鸷的眸光扫过荒庙角落,当即见到那发颤不安,恍若心魔缠身的李慕玄。 “三一来势凶猛,打杀门人过百...” 说到这里,他语气放缓,似在权衡什么,随即还是放弃了。 “您二人若要离开中土,趁早避难的话,老朽倒能相助。” 无根生苦笑摇头,拍了拍灰尘,笑骂道:“去那荒岛,受拘束一辈子,得多丢人。” “那您的意思是...”老者眼眸微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带我去逛逛,找上清、龙虎山的人送信。” 无根生侧首,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朝李慕玄打趣道:“这山荒僻,你要和我们一起去透透气么?” “不...不..掌门..我不要出去。” 李慕玄颤声拒绝,他几乎缩成了一团,不敢抬头,心魔愈发严重。 见状,老者白眉轻皱,眸底掠过一丝轻蔑,戏谑道:“啧,看来老王传的苗子,也不怎么样啊。” “亏他当年和我吹嘘得都快要上天了,说什么开宗立派之姿,搞得老朽还郁闷了一阵。” “欸!上人,您老别说了,咱走,咱走。” 生怕恶童再应声闹腾,惹出篓子,无根生赶忙赔笑,转移话题,催促老者启程。 第39章 初次见面 黄昏。 龙虎山。 余晖撒落道宫中庭,张静清坐在台阶前,仪态威严,却难掩愁容。 “师父,就连您也没有办法么?” “据说武当、上清、青竹苑这些,想要帮忙,都被婉拒了。” “唉..左门长多好的人啊。” 盘坐在数米开外的五名弟子,讨论声此起彼伏。 张静清手中紧握一张纸条,俨然是苑金贵之前送来的挑衅书。 迄今为止,众弟子都不曾知晓,三一门和全性的血仇,到了何种不可制止的程度。 想到这里,张静清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平复心间的不快,他凝望众弟子,询问:“这件事,你们有什么想法,不妨和为师说说,好让我参考参考。” 与其说是征询意见,倒不如说是,更像检验,通过这件事,大致推断弟子们为人处事的能力和态度。 “要说帮忙嘛,这三一门和我们龙虎山素来交好,发生这种颠覆性的灾难,如若熟视无睹,那绝说不过去。” 率先表态的是张之维,他一袭墨蓝道服,头发束起,五官神韵充足,往昔随意、张扬的神情,显得有些犹豫,迟疑道: “难点是在于,我并不清楚,三一的朋友,是要和全性开战,抑或是把罪魁祸首给宰了。” 话音刚落,一旁正襟危坐的田晋中,扬声补充:“那必然是全面开战。” “全性掌门携恶童闯山,害得左门长离世,此为罪源;” “我又问了下山的三一道友,有全性夜袭三一门,死伤严重。” “更何况两位前辈,至今也被那些妖人重伤,生死不明。” “这种荒唐事儿,摆明了三一就是要复仇,要公道,不然搁谁身上,能咽得下这口气。” 几位师兄弟都看向了田晋中,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同。 唯有一个大耳朵,个子不高的道士,面露疑色,沉吟道:“公道么...” “未知真相,主持公道谈何容易,更何况师父亲自登门,愿鼎力相助,也被三一门的人婉拒。” “咱要是直接插手,多少会让人心里有隔阂。” “.....” 田晋中陷入沉默,他眉头微皱,实在想不明白,历经这么大的变故,为何三一门不愿接受龙虎山的帮助。 “好了...” “言一,衡予,晋中,你们三个先替为师去打听打听外界的消息罢。” “勤快点,盯着那些孩子的动静。” “是!师父。” 被念到名字的弟子,纷纷起身执礼离去。 斜阳逐渐沉入地平线,张静清索性摊开掌心,一道金光卷着信纸飞向张之维。 “看吧,这就是目前事态的严重性。” 览阅一遍,挑衅、张扬的文字,恍若苍蝇在耳畔嗡鸣,看得张之维脸色渐冷,他把信纸递给师弟张怀义。 “师父,不止我们收到吧?” “嗯,整座江湖皆知,写信的人,是真想搅起腥风血雨。” 张静清有些头疼,苑金贵的行为,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哪怕他贵为天师,正道魁首,想要平息这件事的影响,也根本不可能。 “事态如此明朗,您看帮三一门不就完了么。” 张之维拉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他撑着下巴,脑中灵光一闪,想到对策。 “考虑到三一朋友的感受,不直接插手,那我们过去喝杯茶,看望看望左门长,上柱香,总说得过去吧?” “事在人为,既然三一和全性的战争,无可避免。” “但我们的拜访,至少能够协防妖人攻山。” 张静清审视张之维,脸上尽是欣慰之色,难得夸赞一句:“好啊,你想的办法,倒是不错。” “怀义,你怎么看?” 洪亮的声音,顿时把张怀义的注意力,从信纸上拉回,他态度明确:“弟子并无异议,全听您和师兄的安排。” “好....” 张静清复杂地看了一眼张怀义:“那你就留在龙虎山罢,让你师兄去就足够了。” “师父,那我现在出发?”张之维起身。 “嗯,去到三一门,说话机灵点。” “之前让伱下山学的人情世故,别白白浪费了。” “明白,师父,弟子先走一步。”张之维简单告别,就匆匆离开。 ....... 夜晚,江岸边,姜漠坐在一叶孤舟上,放缓呼吸,与天地共鸣,源源不断的月华,自虚空垂落,被他淬炼、融进身体。 “师叔...弟子托家中线人约的江湖小栈老板来了。” 陆瑾坐在船头,望着侧方的船只逐渐逼近,第一时间和姜漠汇报。 木艇游过浅滩,抵临岸边,与姜漠所在船只,近在咫尺。 江湖小栈的老板刘渭,一袭褐色长衫,体格修长,戴着眼镜,面容稍显颓废,骨节分明的右手抓握酒葫芦。 双方下船,迎面走来,刘渭淡笑问好:“好久不见啊,陆少爷。” “刘老板,好久不见,大晚上还叨扰您,见谅。” 陆瑾礼貌地问候,不忘介绍:“师叔,这就是我和您提的那位江湖小栈老板——刘渭。” “刘老板,这是我的姜漠师叔。” “您好!姜道长。” 刘渭伸手,顺势打量眼前的青年,黑衣..长发..赤足,气质和已故的左门长,截然不同,炁息虽内敛,但双眸、眉宇锋芒依旧。 “您好,刘老板。” 姜漠与之握手,开门见山:“听瑾儿说,你们的情报网,密布天下,不知您这里是否有着关于全性刘婆子、掌门无根生的情报?” 闻言,刘渭摇首,惭愧道:“两位,我直说吧,早年间我曾与无根生在迎鹤楼打过交道。” “遗憾的是,哪怕从那会儿,我开始留意此人的来历和身份,甚至委派线人去调查,都无功而返。” 说到这里,刘老板拎着酒葫芦,浅饮半口,舒缓心底苦闷,继而道: “这么多年了....毫无进展,身世完全就是迷雾,神出鬼没的,追踪甚至数次中断。” “另外,你们要找的刘婆子,也来历诡异,我这边有些情报,但完全对不上。” “有线人查到她是十年前从北漠南迁,又有线人说她是本土居民,在全性扎根数十年之久。” “此外,她常年隐居,没有线人特意关注她,进行深挖,情报也就这些了。” 第40章 绝无怨悔 “不过,请两位放心,我会叮嘱线人们都盯紧些,但凡有些风吹草动,我尽量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刘渭举酒入喉,醉意三分,说话都显得有些疲惫。 陆瑾矗立在原地,眉宇下沉,双拳随着不甘上涌而紧握:“好...感激不尽,刘老板!” “哎,哪里的话。” 刘渭推辞,摆了摆手,消瘦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缅怀之色,客气道: “昔年我落入险境,被仇家围堵,幸得左门长帮扶,才避开劫难;” “此恩刻骨铭心,在下莫敢遗忘,奈何从未有机会报答,却不想左门长先一步仙去,实是惋惜。” “今而这些小事,不足挂齿。” 姜漠未曾想过眼前男子会和师兄有所交情,他清声道:“那就劳烦您了,刘老板。” 刘渭伸手入怀,掏出一张信纸,迎着姜漠的目光,嘴角微微勾勒一抹认可的笑容。 “姜道长...您和陆少爷,摧毁全性据点的事儿,我今晚才知道。” “虽然这次没带来无根生、刘婆子的消息;” “但不知道..其他的全性高手,您感不感兴趣呢?” 陆瑾表情变得认真,对那未知的消息,不免有些期待。 “谁?”姜漠双眸一凝,语调平淡。 “六邪...剩下没被宰的两位,都在上面了。” 刘渭毫不拖泥带水,把褶皱的信纸,交给姜漠。 饶是他经历江湖小栈多年,也是头一回见到这般霸道的人; 听属下汇报,对方不仅胁迫全性交出掌门尸体,还把全性的聚点,杀得尸横遍野。 姜漠接过纸条,眸光如炬,扫过关键字句,记于心底。 “好,这份情报,按你们的规矩来,该价值几何?” 闻言,刘渭连忙婉拒:“不,真不用,报酬您不用给。” “真要说起来,其中一个妖人,还和我有些恩怨,您要是真能把这两人除了,兴许是我欠您的人情。” “多谢——!”姜漠执礼言谢。 “刘老板,您的消息,是给我们帮了忙,待此间事了,我再携重金向您致谢。” 陆瑾随即表达自己的态度。 “瞧您这话说的,陆少爷。” 眼看二人将要道别,刘渭忽地想起一件事,脱口而出:“对了,有位朋友想见您,方便我知会一声么?” “方便...”陆瑾大致猜到来人身份,倒没有抗拒。 “好嘞。” 刘渭给了一个眼神,身旁小弟当即会意,吹响嘹亮的哨子。 一位身穿浅棕色长衫、黑发垂肩的俊朗男子,忽然现身在江岸边,徒步走来。 “好久不见,大少爷。” “老郑....” 陆瑾神情复杂,念及血仇在身,和全性的争斗尚未结束,他双手环抱于胸前,微微阖眸,显然不太想和这位挚友交谈过多。 “大晚上的,你可真有能耐,见我何事?” 郑子布能感受故友言语中的不耐烦,他轻声道:“我奉师命来,以及上清的各位长辈,想请劝你们收手。” “全性势大,非一门一派所能撼动,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你会....” 话未说完,陆瑾像是受刺激了一样,难压心头怒火,打断劝诫:“没这个可能!” “无根生闯山,害死师父,又有妖人伤我师兄、师叔;” “更有2位与我情同手足的师弟,死于全性的夜袭,现在睡病床上的,一共6個!” 越说陆瑾越怒,脸色铁青,单手抓起郑子布衣襟,呵斥数声: “我告诉你,郑子布。” “死的不是伱的师父,你的师兄弟,你当然可以保持清醒的局外人姿态!” “而我,和全性不死不休,必杀无根生、李慕玄二人!” 见挚友情绪失控,郑子布尚在心底酝酿的话语,重若千斤,堵住喉咙。 他想劝,却在那双愤怒眸子的注视下,束手无策。 “能否再多听我一句...” 郑子布眸底掠过一抹自责。 他意识到自己无形中,好像再次撕裂挚友的伤口,出于愧疚,他伸手试图搂着陆瑾的后脖,像此前把酒言欢那般。 “啪!”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冷冰冰的挥手。 陆瑾把他推开,保持距离,克制着情绪,深呼吸一口气,道:“这是我们三一和全性的仇,不劳烦你们上清操心。” “若我与师叔多年修道懈怠,因此亡命途中,也绝不怨悔。” “师叔,我们走——!” 见他转身离开,郑子布愈发不安,他感觉双方之间,已然存在了一层无形的隔阂。 “陆瑾,等等!” 话音未落,另一边,姜漠和刘渭辞别,侧首眸光袭来,瞬间令郑子布,如坠冰窟,整个人都僵直住。 那黑衣长发的男子,散发出的威压,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仿佛天灾,仅是一道眸光,没有多余的言语,就把他逼退。 “咻!!!” 下一瞬,陆瑾与姜漠身影闪动,掠过江岸,消失苍茫夜色中。 郑子布胸间郁气骤涨,怅然若失,无可奈何地默叹。 “郑道长,哪有像您这么劝人的。” 刘渭见状,舒展着懒腰,饮酒调侃:“这都血海深仇了,您要真想帮,就帮;” “不帮的话,就别阻拦,人家父亲、我的那位老主顾都拦不住了,更何况你。” “再说你们相识多年,又不是不了解陆少爷的性格,但凡你说一起去,他都不会有半点生气,相反会记你一辈子的好。” 郑子布踏在泥泞的江滩上,苦涩摇首:“刘老板,全性险若龙潭,各路妖孽齐聚,我只是担心老陆和三一门...” “这种说辞,没必要。” 刘渭淡笑:“我这经营江湖小生意的,都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我不相信上清诸位不能明白,说到底,你们是在观望吧?” 面对那尖锐的话语,郑子布霎时沉默,眉宇忽皱,脸色犹豫,却不愿再多作辩解。 “另外,陆少爷的安危,不用您忧虑,人的师叔,猛着嘞!” 刘渭仰首望月,天地辽阔,他痛快饮酒,赞许道:“区区全性,六邪三魔,外加诸多精锐、宗师老鬼,都见不得能拦他!” “大丈夫,当如斯!” “一步杀一人,千里快哉意!” 第41章 未曾一惧 无边云海翻滚,银芒横贯天穹,姜漠御炁乘风,发丝被罡风吹得凌乱,他负手而立,俯瞰璀璨星河、漆黑的夜幕倒映眸中。 “师叔,我们接下来,去往何处?” 陆瑾坐在炁云旁,清冷的月华,自云空撒落,如纱雾拂过他的侧脸; “是根据苑金贵的猜测,去往大王山,拦堵无根生他们。” “还是先去解决刘老板提供情报的双邪?” 闻言,姜漠并未多想,把纸张递给陆瑾。 “两者不冲突,他们分布在沿途古城,顺手解决就行。” “是么?那我瞅瞅。” 陆瑾修长的手指,轻松把信纸摊开。 上面潦草的字迹,镌刻着双邪的基本信息,以及他们所在的城池。 “魅妖——伊晚凝,年岁不详,身姿婀娜,媚骨天成,自西域未知部落而来,手段邪异,擅乱欲失魂,近三年盘踞在青玄古城南街二十七号...” “叱岩——穆锐滕,年42,精通古岩之法、泥沼之术,单论肉身强度,六邪最强,半月前截断燕武堂的押镖,杀16人,目前藏身苍梧镇东坊一百三十一号...” 阅毕,陆瑾目无波澜,简洁明了地道:“弟子全听您吩咐。” “需要会会么?不的话,我一巴掌杀了。” 须知前4位被他屠戮的六邪,赫然都是在某一领域,取到较高造诣的宗师。 姜漠有意借双邪之手,磨练陆瑾,让他的实战经验和心智得到蜕变。 陆瑾有所意动,眉间锋芒更盛,道: “弟子正有此意,总不能让您一人都把活儿给揽了,弟子也想亲手镇杀妖人,一畅心中积郁。” “好,那随我去也!” 姜漠欣慰而笑,揉着陆瑾的脑袋,给予适当的勉励:“尽管放手厮杀,师叔给你兜底。” “轰隆隆!!!” 下一瞬,炁云撕裂夜空,遁至天边,转瞬消失。 ..... 子时。 青玄古城,银光由天坠临,两道修长的身影,迈步而来。 昏暗的街道,两旁楼屋灯火零散,不时传来酒友的嬉笑怒骂声。 姜漠依照情报所给的地址前行,仅是片刻,就与陆瑾,驻足在一间清香幽雅的屋宅前。 门前的石狮雕栩栩如生,凶神恶煞,好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就这了。” 陆瑾发丝霜白,倚靠逆生二重,将自身状态提升到了绝佳,锐意无双,势要杀进去。 “嗯。” 姜漠应声颔首,迈开步子,踏阶临门,栩栩如生的石狮雕、铜铸大门、浑厚墙体都在他炁息垂落的刹那,纷纷碎裂。 “嘭!” 门庭崩溃坍塌,巨大的动静,触怒屋宅的主人。 一道倩影瞬身而至,脸色若霜,对不速之客的杀气,浓郁得骇人。 “是你们?!” 然而,在目睹两人的容貌后,伊晚凝的凶焰折减近半,瞳孔止不住地颤缩,几乎没有一刻的犹豫,身影暴退,就要离去。 “下次吧。” 姜漠右手五指舒张,掌御周围的空气,极致地压缩,化作无形的屏障,硬若玄铁,根本就无法突围。 伊晚凝屹立在屋檐上,表情愠怒,不解质问: “三一的两位道长,债有头,冤有主,你们不去找寻掌门,寻我一介弱女子的麻烦作甚?” “你是全性,我杀你需要理由?” “既然与你齐名的几位,都命堕黄泉路,那伱不妨凑个整。” 姜漠眸光冷冽,态度一如既往地强势。 光是站在那里,致命的压迫感,如浪潮席卷整座古宅。 一想到同为六邪的韩瞑,竟被此人一斧轰杀,伊晚凝心底发怵,这就是刘婆子口中所说的麻烦么..... 她隐忍着不悦开口,试图找到回旋的余地:“以势压人,两位,怕不是过了?” “我与尔等素昧平生,并无恩怨,还请网开一面。” 陆瑾不作退让,杀意森然,向前半步,周身被蓝白炁息缭绕。 “纵使过了,你能如何。” 他的二重修为,已然跃过门槛,来到较为得心应手的程度。 在逆生状态的加持下,血肉、筋骨的强度,大幅提升,甚至能完成少部分躯体的炁化,不惧正面与妖女搏杀。 “杀。” 在姜漠念出这个字的刹那,蓄势待发的陆瑾,如离弦的利箭,飞檐走壁,袭向屋顶的妖女。 “轰隆!” 高高跃起的身影,一记鞭腿如战斧垂落,势大力沉,让本就神经紧张的伊晚凝,脸色微变,急忙避开。 “你逃不掉。” 陆瑾双眸如炬,战意愈发高昂,再次爆发疾速,紧追而去。 “轰!!” “轰!!” 阵阵花香弥漫在庭院中,陆瑾与妖女持续激斗,双方力道迸发的瞬间,接连击穿一堵又一堵的墙体,房屋开始倾斜,倒塌。 “区区小辈,也妄图欺我?!” 伊晚凝眸中厉芒炽盛,哪怕有姜漠坐镇,她也不再留手。 一片又一片粉色的花瓣,如风暴怒放,疯狂淹没陆瑾,她想挟持人质,逃出生天。 然而,那掺杂着魅香、乱人心智的花瓣,未待落身,就被陆瑾全力一拳,掀起如苍虎咆哮的拳芒,尽数震开,罡风呼啸。 “哼!” 殷粉的炁流,凝聚成半透明状的骨鞭,骨节尖锐、狭长,被伊晚凝肆意地挥舞,划过长空,爆发出堪比剑锋直袭的凌厉。 “嘭!” 可怕的鞭尾,把诸多墙体,梁柱,瞬间抽爆,看得陆瑾如临深渊,不敢稍有大意。 二重的功率再次拉升,五感变得愈发敏锐,相反萦绕肉身的蓝白之炁,稍显黯淡。 “咻!” 迎着骨鞭的攻击,陆瑾闪若流光,一次次越过极限,与重击擦肩而过。 “着急送死?成全你!” 伊晚凝一声厉喝,左手浮现妖异的魅惑之炁,一掌锁定陆瑾的胸口,誓要他尝尝万蚁噬骨、欲火焚身的滋味。 望着那杀意毕露的一击,陆瑾首次领会到死亡降临的错觉。 他不退反上,放弃所有防御,将五感推升到了极限,万物的运动,在他的视野中,被放缓得清晰可见。 不仅是妖女凶戾的面孔,就连攻击的轨迹,也是如此。 最终,在那白皙却诡异的玉手,距离胸膛还有半寸前,陆瑾也完成了有史以来最为惊险的一击。 “嘭!” 巨响传来,陆瑾一掌重击妖女腹部,劲力可怕,径直贯穿内脏。 未待她大口喷血,又是扬手如电,锁住她的喉咙,向下怒摔,膝击迎去。 “轰!!!” 骨裂声清脆,妖女精致的下巴,竟被打得凹陷、鲜血淋漓,发出凄厉的嘶吼。 第42章 六邪团聚 狂暴的炁,鲜艳如血,从妖女的体内倾泻而出。 她的肌肤染上了一层焰状的术纹,血肉蠕动,修复内脏,就连体格都发生蜕变,更为高挑、修长,透露极度危险的气息。 陆瑾看得不寒而栗,却不曾停手,杀意快要化作实质。 在妖女血气剧烈攀升的时刻,他聚炁于腿,腰骨链接着腿部筋脉,如蓄满的长弓,猝然爆发,鞭腿抡圆横扫而去,掀起罡气破空,狠狠砸中对方的太阳穴。 “轰——!” 惨烈的碰撞声再次响起,浴血的倩影似出膛的炮弹,不受控制,径直撞碎古宅墙体,掩没在废墟中,生死不明。 “呼!” “呼!” 陆瑾近乎虚脱,他脸色发白,喘着粗气,明澈的眸子紧盯那残破的坑洞,浮现不安之色。 三道杀招齐出,势如雷霆,碎脏,锁喉,击首,行云流水,换作一般全性精锐,必定殒命当场,奈何对付妖女怕是还不够。 陆瑾抓紧时间,松弛全身,血肉毛孔打开,贪婪地汲取着附近的空气,舒缓压力,以最快的效率,疾速恢复体内消耗过度的炁。 “砰!!” 塌陷的墙面被推开,千朵血色花瓣飞荡,诸多碎石、木块被碾成齑粉,一道邪魅、染血的身影,迈步而来。 完全体的魅妖,竟比陆瑾还要高出一截,面容惊艳而冷漠。 她的旗袍被撕得破烂不堪,那白皙的肌肤与焰状术纹交相辉映,体表多处生长着晶莹的骨刺,魅惑人心的清香,溢散整座古宅的所有角落。 哪怕陆瑾御炁化衣,庇护己身,依旧无法阻止惊涛骇浪般的欲念袭来。 他双眸泛起血丝,紧咬嘴角,抵抗着大脑深处的靡靡之音,连站立都显得勉强。 受到姜漠的牵制,魅妖没有趁此收割性命,她缓缓走来。 “他...还没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在秘法、药物的加持下,伊晚凝彻底进入最强的状态,她话音冷冽,眸光绕过陆瑾的身影,直接向庭院中的青年发起挑战。 “折磨心性,挑起欲望的手段么?” 姜漠察觉异常,并未抵抗花香的侵袭,反而是凝视对方那双深红、妩媚的眸子。 霎时,汹涌的欲念笼罩身心,无数生命乐章的引吭高歌在耳畔响起。 “咻——!” 伊晚凝嘴角噙着一抹残酷的笑意,眸现杀机,残影骤然爆发,掠过数十米之距,无数血花激射,锁定姜漠的要害。 “轰!!!” 她更是刹那逼近身前,五指成爪,意图触及姜漠的咽喉。 “砰!” 一只修长的大手,稳固地擒住那被血炁增幅的手腕,令其寸步难进。 姜漠望着近在咫尺的魅妖,平静道: “通过眼睛施展的秘术么...有意思,比之前的强。” 在伊晚凝阴戾的眼神下,姜漠发丝瞬白,抵足逆生三重,散发的炁息,如大日临身,烧得她皮肤开始焦黑、溃烂。 “送你一程。” 姜漠紧握女子手腕,始终不放,反而加大力度,血肉挤压得严重形成,筋骨完全断裂。 深入骨髓的剧痛,让伊晚凝再次暴走,疯狂攻击姜漠,却触摸不到实体,反而在炽银炁芒的灼烧下,越发失控,状若疯魔。 “噗嗤!” 情急之下,伊晚凝竟把右手直接拧断,血如泉涌,向后退去。 “轰!!” 姜漠完全不跟她客气,身形暴动,一掌打去。 伊晚凝被骇得面无人色,在神经和瞳孔反应过来的瞬间,胸口传来剧痛,体内的炁流,不断流逝。 一只银白的手,把她的心脏轰碎,胸膛的窟窿狰狞而可怖,连止血、修复的机会都没有。 随着意识的溃散,仇恨的怨言被堵在喉咙,伊晚凝浑身浴血,再无气息。 魅惑秘术的影响,持续降低、 陆瑾如释重负,残损的白衣被冷汗打湿,他差点就堕入心魔的诱惑,无法走出。 这一刻,他清楚认识到自己与所谓的全性六邪,宗师级的强者,还有一段暂时无法跨越的差距。 “抱歉...师叔...弟子无力斩杀妖人。” 陆瑾精神和体力都快耗尽,说话有气无力,且带着自责。 “多磨练。” 姜漠一边回应,一边俯身,被伊晚凝尸体滑落的一枚玉筒引起注意。 拾起查看,一列娟秀的字迹列入眼帘:“速来,大王山,高胡子山寨。” “咔滋滋!” 姜漠握紧玉筒,缕缕粉末从他指间流下。 “师叔,那是什么?”陆瑾感到诧异。 “一种联络的手段,内容是全性,开始往大王山那边汇聚。” 姜漠抬手,凝聚炁云,托着陆瑾离开。 “你伤势如何?” “回禀师叔,无恙。” “好,那去苍梧镇。” 银芒遁入天穹,不见踪迹,消失在漆黑的天幕中。 ....... 苍梧镇,东坊。 “师叔,之前那妖女着实厉害,但我看您怎么不受她影响?” “是在三重之后,完全炁化,毒素无法侵身么?” 陆瑾拖着伤躯,缓慢行走,他清楚记得师叔也中了魅术,吸入花香,却像没事人一样。 “撩拨欲念,只是扭曲心性的一种手段。” 姜漠沿着街道的木牌标号,找寻全性叱岩的住所。 他的到来,让本就安静至极的街道,有人影走动,显得更为阴森、诡异。 “我在北漠游历的时候,就遇过数种,权当锤炼心性的磨刀石。” “有无限放大欲望的,有操控痛觉的,更有掌控情绪的。” “其实只要习惯了,自然就能久而久之,对这些类似的招数,产生免疫的效果。” 陆瑾听得一知半解,有所好奇。 二人穿梭在昏暗的街道,不久,找到穆锐滕的住所,浓郁的血腥味,自黑暗的屋内蔓延而来。 “师叔..死人了。”陆瑾心头一凛,神态警戒。 “嗯,进去看看。” 姜漠徒手推开屋门,一簇白炁于他掌心凝聚,散发光亮,照耀厅堂。 一具骨瘦如柴的无头尸体,躺在静谧的血泊里,胸口处有钝器贯穿的伤痕,周身还沾染着些许泥浆。 “师叔...妖人可能收到风声,提前走了,我们要不要继续追。” 姜漠未作回应,只是俯身,开始尸检。 他发现那从伤口残留、消散的炁,与脚下的房屋以及那些覆身的泥浆,无比契合,遂道: “追?” “不用了,死的就是妖人。” 第43章 白眼恶狼 “怎会?”陆瑾微感疑惑,消息来得太突然,让他猝不及防。 目光停留在尸体被强行折毁的项脖处,姜漠进一步解析:“死于伏击,手脚各处泛紫,有中毒腐烂的迹象。” “心脏被钝器击碎,之后枭首,整个过程,较为狠厉,应是擅长暗杀的宗师动手。” “身上的泥浆,处于凝而溃散的状态,是穆锐滕第一时间想反击,不过,没机会了。” 陆瑾隐隐嗅到尸臭味,一种说不上来的无力感,在他心间作祟。 世间广辽,强者辈出,闯荡江湖,稍有不谨,就身首异处。 更何况此番下山荡魔,与全性开战,更是凶险百倍,他从未如此渴求过力量,若是平日修行,再刻苦些就好了.... “大王山,集聚的全性高手只多不少。” “今夜暂寻一住处恢复,明日再与你直入魔窟。” 姜漠起身,离开屋宅,随手捏起一朵炁云,携陆瑾腾空而去。 夜风清凉,舒抚身心,陆瑾疲意渐消,抬首轻笑: “好,师叔,待我们休整完毕,定能把那盘踞山地的魔窟,连根拔起!” “嗯。” 姜漠没多说些什么,一路疾驰,掠过广袤的平野,最终落于一处深山水涧。 这里地势开阔,寂寥无人,月光如华,清泉冲撞石子发出清脆声响。 陆瑾纵身一跃,沉入水流,燥热尽去,洗涤一日下来的血垢、灰尘,痛快至极。 “师叔!您饿么?” “弟子待会给您打点野味去!” 陆瑾头发湿漉,在水中招手,扬声呐喊。 “有劳,瑾儿。” 姜漠欣然接受,他在岸边跃上一块满是月华普照的巨岩,开始打坐。 “吁——!” 一道炁息自唇间溢出,他肌肤若霜,道骨与万物的律动共鸣,白发披肩,逐渐进入极佳状态。 面对未知的魔窟,考虑到高手如云,他打算提前淬炼一柄趁手的武器。 炽银的炁流像是开闸的水库,浩浩荡荡,倾泻而出。 它们恍若莹白的游龙,不断汇向高空,凝聚成一柄硕大、浑厚的狼牙棒,近一米长,尖锐、粗大的锥形骨刺,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棒身。 姜漠的念头愈发追求极致,那些炁被疯狂地压缩着,狼牙棒的爆炸性力量,持续飙升,变得越来越沉重,坚不可摧。 约在半个时辰后,狼牙棒达到锻造的极限,彻底完工,形似烈焰的白炁,呈飘渺之姿,依附在狼牙上。 姜漠抓握武器,格外的趁手,一抹愉悦的笑意,自他嘴角轻扬。 若是袭入魔窟,在逆生三重的加持下,他的肉身气力,配合这柄新铸的武器,杀伤力将会抵达空前绝后的程度。 “师叔!!!” “您快下来,弟子给您烤了鱼!” 就在这时,一声呼唤打断他的沉思。 陆瑾在不远处挥手,身旁篝火明亮,空气弥漫着焦香的鲜味。 “来了。” ....... 都城繁华,深夜依旧灯火通明,热闹不已。 坐落在城南的一座赌坊,光线昏暗,嘈杂声不断,接踵摩肩的顾客在这里肆意取乐,空气浑浊、糜烂不堪。 柜台前的玄色唐装老者,秃头佝背,正悠扬、惬意地饮酒,嘴边叼着一根老烟杆,枯瘦的手指点在钞票,脸上喜色浓郁。 “韩老...您要的东西,给送来了。” 一位穿着蓑衣的男子,声音嘶哑,恭敬地把手中的褐色麻袋,递到老者身前。 “辛苦了,让我看看。” 疑似赌坊掌权人的老者,缓缓打开麻袋,里面赫然盛放着一颗面容狰狞的脑袋,血迹尚未干涸。 “好...做得不错。”· “下去,回头跟王掌柜领赏。” 蓑衣男子颔首,再次开口:“此次执行任务,还有一则消息探到,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您。” “讲。”老者不以为意,还在继续算计着账本。 “您的独子...韩瞑遇害,被三一门人斩杀,很遗憾,没有尸体留下。” 平淡的话语,道出残酷的事实。 老者数钞票的手指,缓缓停下,随着他的脸色阴沉,周围空气变得冰冷、压抑。 “何故杀他?” “您的继任者,无根生,携恶童李慕玄闯山,导致亢龙先生殒命,又有长鸣野干将此事扩散,双方势同水火,数次交手,死伤惨重。” “您深居赌坊,不知这些琐事;” “赵老鬼,病鬼,骨钰姐妹、筱烟、面人刘,都被旷雅、维玄子联合其他的三一高手宰了。” “更有三一弟子正面击溃余前辈和您独子的围剿,放话索要无根生的尸体。” “目前两位元老、以及无根生,都先后发出召集令,让大批的全性高手,集聚大王山,商议对策。” 蓑衣男子将途中收集的情报,尽数道来。 “那你...也被召集了?” 老者语气不悦,把账本合上,随手放至角落。 他神态愠怒,苍老的眸子,露着择人而吞噬的光芒。 “是。” 蓑衣男子当即拱手,表示立场:“不过,我尽听您的安排。” “您看要出山走走么?我愿相随。” 说到这里,他抱拳行礼,俯首单膝跪下。 “我身体不好,不想跋山涉水...” 老者后仰,倚靠着花梨木椅,微微阖眸:“至于大王山那边,见到不对付的人,动手麻烦。” “这笔账,回头再找无根生算。” 老者放下烟杆,轻吐一口郁气,干燥的嘴唇微微张合,道出严酷的命令: “带点好手,以我的名义,让他们随你去三一逛逛,有多少颗脑袋,带多少颗回来。” “办得到么?” 老者审视着面前的男子,言语带有试探的意味。 “韩老...您是知道,当年左门长,对我有恩,在家族覆灭的时候,硬是从山贼手中保下了我。” “后来更是为我择了一处契合的门派,托人栽培。” “今而他老人家仙去,我这般找寻三一的麻烦,怕是有些....白眼狼了。” 蓑衣男子的声音,毫无波澜,异常平静。 老者满是皱纹、憔悴的脸庞,扬起一抹有恃无恐的冷笑,他听出话外之音,不禁追问:“那你意思是?” “得加钱——” 蓑衣男子轻声发笑,浑然不有半点犹豫。 第44章 一人之下 “钱?” “要多少都给你,办事莫要敷衍。” “左若童是左若童,三一是三一,后者可对你没有恩情。” 老者扶着烟杆,小吸半口,烟雾自口鼻徐徐而出,话里话外尽是敲打、警醒。 得到允诺的蓑衣男子,神情自若,予以回复:“不劳您提醒,这点我分得清。” “那就好。” 老者挥了挥瘦若枯竹的左手,心情有些烦躁:“去吧,一颗人头,一条黄金,后天日落前送到我这里。” “是。” 蓑衣男子微微弓腰,右手抚心,以一种近乎恭敬、仰慕的语气道别:“那您先休息,我去了。” “等等!” 老者眉头忽皱,旧事重提:“让你调查无根生的来历,进展如何?” “不太顺利...” 蓑衣男子整理脑中思绪,沉吟道:“据悉他自幼被一个不入流的老道士收养,我寻到那片旧址时,土屋倒塌,所有的杂物,都被焚毁了。” “后来,再让老朋友帮忙,算出他有子女的模糊可能,但不见踪迹,难从下手。” 老者有所意动,接着问:“江湖小栈那边呢,打听过没有?” “打听了,没有线索。” “后续我会盯着无根生,要是找到他的子女,第一时间给您送来。” “嗯...”老者倦意袭来,耳畔赌客的嘈杂声,令他有些麻木。 “下去吧。” 话音微落,蓑衣男子的身影,逐渐消沉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到过一般。 ...... 夜晚,木雕店灯火摇曳。 垂暮的老人,坐在矮圆的板凳上,苍瘦有力的五指,熟悉地持握刻刀挥舞,削去一片又一片腐烂的木屑。 掌中的病木,随着越来越多的碎质掉落,逐渐形成一尊木雕,栩栩如生,赫然是街口卖豆腐的黄老三。 朦胧细雨在门外坠临,一道幽魂般的身影,踏步无声,径直来到。 “卓老前辈,掌门想劳烦您,和我去办些事儿。” 嘶哑的声音,并没有妨碍老人流畅得堪比机械的雕刻动作,他面无表情,醉心于物。 蓑衣男子缓缓摘下湿漉漉的蓑帽,他头发缭乱,面容野性十足,双眸却如死水般平静,腰间还挂着一柄无锋的陈旧木剑。 “嗒....” 木屑落地,如棉絮堆积的废料,淹没老人的双腿。 屋外夜雨持续,不时响起雷鸣,直到新的艺术品,雕刻完成前,蓑衣男子都没多再说一句。 约是一个时辰后,老人舒缓一口浊气,欣慰且疲惫,像是被抽空了魂魄,随手把木雕放进怀中。 见状,蓑衣男子玩味一笑:“您做这缺德事儿,偷富翁气运、婴儿寿命、转灾移祸、街坊邻居们要是知道了,得多难过啊。” “管好你的嘴。” 枯瘦的身体缓缓站起,火烛的光芒,映照着老人饱尽风霜、满是褶皱的脸,他双眸浑浊,头发灰白,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请——!” 雨后的街道,格外清凉。 蓑衣男子弯腰行手礼,老人缄默,熄灭灯火,走出店铺。 漫漫长夜,二人越过大街小巷,或是奢华的富人区,或是污垢的贫民窟,接连进入,拜访一位又一位全性的老骨头。 天幕青冥,黎明未至,七道肥瘦高矮的身影,结伴而行,走出城门。 ...... 三一门。 夜间药房,灯火通明,水云托着两碗刚熬好的中药,跨过门槛,匆匆送来。 “师兄,师叔...” “放下吧,辛苦你了,水云。” 澄真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神似和煦的阳光。 他坐床靠墙,手执一卷古经览阅,经过数日的恢复,精神和面容血色皆有恢复。 “好。” 水云轻声颔首,望着师兄、师叔,伤势恢复得越来越快,并无大碍,他心底的忧虑,早已消散得差不多。 似冲小老头,一边喝着苦涩的中药,一边询问:“水云,这两天,可有妖人袭山?” “回禀师叔,没有。” “长青师兄,一直在门外执守,不敢松懈;” “后山的几位前辈,以及受伤的师弟们,被小诸葛照看得无恙,请您放心。” 说到这里,水云眉间不禁泛起一抹顾虑,迟疑道: “只是小陆和姜漠师叔下山荡魔,如今未有消息传来,全性妖人云集,手段繁多,弟子有所担心。” “担心?” 似冲淡笑摇首,听到被提起的师弟,心情都愉悦了许多,把中药一饮而尽。 “就由师弟去罢,让他带着小陆折腾个够,不会出事的。” “你、长青、诸葛煜,这段时间,不要随意走动,离开山门的话,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看到师叔这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水云不解,求问缘由。 “伱最近没察觉到么?” 似冲作出解释:“山门上空积攒的雷云越来越多了,那是你师叔下山前布置的手段。” “一旦有妖人闯山,雷暴会覆盖附近的登山之路,把他们截杀。” “是么?”水云瞳孔骤震,他久久不能平静。 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挪用天地伟力,放眼古代,能做到的术士,也极为稀少。 迎着他诧异的目光,澄真握起药碗,轻抿半口,淡然道:“嗯,放心吧。” “和全性的恩怨,交给小师叔处理就行。” ....... 山下。 乌云覆压整片天穹,一道修长、健硕的身影,越过崎岖的林地,远眺那坍塌、崩裂的石阶,不禁皱眉: “闹得这么大啊,路都快打没了。” 距离山阶还有数里之外,千里迢迢而来的张之维,能清晰感受到此刻的三一门,正被某种肃杀的氛围笼罩着。 下一瞬,他似察觉到了什么,仰首凝望,那双透彻、内敛的眸子,倒映着漆黑、压抑的天穹,不时有雷鸣炸裂声回荡云霄。 “这雷..不正常。” “是被强行拘来的么?还是人为制造....” 就在张之维打算进一步分析、验证时,右侧上方的山林,有异动传来,引起他的注意。 似蚂蚁大小的七道身影,炁息邪异,丝毫不做掩饰,正踏足山阶,不断攀跃,疾速向前,往着三一门府冲去。 “嗬——!” “真被我逮着了。” 张之维猛地拉起袖子,笑意张扬,眸现寒芒,一副跃跃欲试之姿,周身有似火焰肆虐的金光燃起,进入备战状态。 “全性妖人,看道爷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第45章 摧枯拉朽 山路蜿蜒、曲折,无数碎裂的石阶,覆进尘土,七道身影一掠而过,掀起阴风呼啸。 “诸位前辈,一起登山,让这道统断绝,血流成河!” 蓑衣男激昂开声,他纵跃而上,身似鬼魅,转瞬已在数十米外,率6位全性高手攻袭。 “悠着点!!” “这附近的气机,被改变过了,恐怕有诈。”一位独眼的老者,无比警惕,冥冥中他有不好的预感。 “荒唐!左老儿都死了。” “又不是当年,你害怕什么,走,杀进去。” 一道淡白的身影,散发着凌冽的寒气,越过独眼老者身位,迫切向前。 “轰隆隆!!!” 云雾翻滚,炽银色的雷霆,漫天积攒,宛若天神震怒,连绵不绝。 50m...100m...200m... 七位屹立在不同领域的异人宗师,气势如虹,踏着昔日骨滢的征途,凶焰滔天,一路杀来。 “轰隆隆!!!” 刹那间,云空撕裂,恐怖的雷海浮现,数百道粗壮的炽色闪电,占据整片漆黑的天幕,形似游龙,吞云纳雾,于穹顶俯视人间。 “糟糕,有埋伏!” 杀气如海啸奔腾,雷暴将临,七位全性宗师,脸色煞变。 就在这时,远处高耸的赤色门户,一道修长的身影屹立。 那人赫然是长青,俯视石阶上的诸多贼子,果断运转玄功,进入逆生二重的状态。 紧接着,一道白发的身影,同样出现,是水云,他目光冰冷,与长青共守山门。 千余米的距离,成了无法跨越的禁区,越来越多的雷电划过虚空,整座山脉都笼罩在无边的雷暴中。 “魏烨,你诈我?!” 雕刻木偶的老者暴怒,厉声训斥,他落入险境,被漫天的雷光锁定,浑身发麻。 “闯过去,不就行了?” 蓑衣男未有惧怕,道:“三一门的家伙,不擅符箓、术法,覆盖周边的雷法,没你想象中的可怕。” 众人进退两难,只好加快速度,忍着隐隐作祟的恐惧,继续攀爬。 300米! 当一位体格肥硕,五官臃肿的宗师,仗着横练的肉身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彻底跨入禁区。 盘悬云空的雷海,像是一触即发的火药桶,彻底坠落密密麻麻的杀伐。 “轰隆隆!!” 百米长的雷霆,一瞬齐发,横贯虚空,速度快到了近乎时间凝固,链接天地,疯狂轰击。 “啊!!!” 肥硕如熊的宗师,发出凄惨嘶吼,他位于山阶的最深处,刹那被数道雷霆轰穿。 从头顶,直至五脏,脚底,霸道的雷电,顷刻劈得他鲜血淋漓,遍体焦黑。 “避开!!!” 蓑衣男惊骇欲绝,身体呈现半透明状,试图转身下山,却见到了此生最为惊悚的画面。 数之不清的雷霆,像是锁链般,彻底将山路封禁,那散发出来的剧烈电流,看得他心头发颤。 “轰隆——!” 独眼老者脸色铁青,左侧身躯都被轰得焦黑,几乎难以喘息。 七位宗师被困在山阶的下半程,像是热锅上的蚂蚱,开始拼命挣扎。 最为果断的,赫然是那雕刻木偶的老者。 他枯槁的身体,如肆意疾风,哪怕千锤百炼,仍旧被轰得皮开肉绽。 一尊又一尊碎裂、焦黑的木雕,从他衣袖掉落,大量的伤害,都被隔空转嫁到那些雕刻者身上。 与此同时,蓑衣男陷入死境,他周身肌肤紧绷,不敢妄动,倚借秘术,衍化出五道灰黑的虚影,避开雷电的横扫。 “嘭!!!” 就在他全力应付时,身旁血雾飞溅,一位较弱的宗师,竟扛不住雷法侵袭,活生生被轰得形神俱灭,筋骨、血肉严重碳化。 “孽畜,误我!!” 怒吼之人,俨然是血淋淋的肥硕宗师。 他气喘如牛,双眸血红,浮现惊人的杀意,雷霆钉穿他的四肢,把他镇压在山阶上,无法脱离。 蓑衣男的炁,剧烈消耗,仅是十息不到,就损耗过半,照这种程度的攻伐,他迟早会死在这里。 “嗡——!” 一位身穿素衣长裙的妖人,方取出一枚玉色如意,运炁化盾,庇护己身,却不幸错步在雷霆最密集的交汇区,被数十道炽银色的锁链围剿,化作飞灰。 “吼!!!” 后方传来扭曲的嘶吼,溃逃的四位宗师,不敢回首,那肥硕的男人,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却被雷霆的轰鸣声遮蔽,死不瞑目。 每一秒都在死亡边缘徘徊,不到200米的距离,霎时变得遥远、困难。 四位全性妖人,手段尽出,硬是付出重伤、乃至半条命的代价,才摆脱雷狱束缚,逃出生天,恐惧得头也不回,慌忙冲入山林。 殊不知,某处山谷,一位浑身缭绕金光、掌心有深蓝雷弧迸溅的男子,在前方拦截。 “哟!诸位,这就要走了么?” “让我送你们一送。” 张之维一夫当关,眸光似剑,锁定四道狼狈的身影,他们各自负伤,惊魂未定的脸色,被激得勃然大怒。 眼前其貌不扬的道士,竟口出狂言,索要他们性命。 “杀了他。” 时间紧迫,蓑衣男脸色若冰,他残废的左臂血流激涌,再无知觉,仅剩的右手,拔起腰间的木剑,直指张之维。 “动手!” 独眼老者油尽灯枯,连走路都不稳,只能将希望寄予同伴身上。 “轰!!!” 一场毫无悬念的搏杀,伴随着地动山摇的轰鸣而掀开帷幕。 金光护体,张之维势压群凶,肆意张狂。 他纵跃而来,单手抬起,雷法发出颤音,恐怖的雷光似长蛇腾空,啃噬而下,囚牢状的雷光困住独眼老者,当场斩杀。 “砰!!!” 一柄淬毒的木剑,携暴走的剑气,迎面袭落,张之维不曾回首,任其劈砍浑厚的金光,无法撼动。 “!”蓑衣男惊惧,无法接受这种局面。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一记巴掌,在他眼眸捕捉到、大脑反应过来时,已然抽在了他的右脸上。 “噗嗤!” 堪称可怕的力道,直接把他打得面骨碎裂,剧痛不已,大脑昏涨,视线更是一片模糊。 “轰隆!” 蓑衣男如破沙袋横空倒飞,还未落地,一道雷法隔空袭来,脆弱的肉身,无法抵御,心脏被骤然贯穿,含恨毙命。 第46章 无根有后 目睹此景,木雕老者如临大敌。 他眼神阴鸷,被灰衫包裹的胸膛,陆续有木烬飘落,整个人的气息发生两极逆转,由苟延残喘的低谷,弹指升华到了接近满状态的高峰。 苍翠的炁芒,像是溢满水缸的波涛,大量地从他体表外泄,化作数十条狰狞的戾蛇。 更为棘手的是,随着他的炁,不断扩散,四周的草木、泥土,随之变得枯萎、乌黑。 另一位残存下来的妖人,披头散发,体格瘦弱,他慎重以待,双手十指拖动,透明丝线,锋利更甚刀剑,袭向张之维。 “砰——!” 像是天雷勾地火,一道道金光冲起,凝聚成绳,与妖人的杀招碰撞。 “咻!” 残影消失,再现之时,张之维袭至那妖人的右侧方,手上的雷光愈发璀璨,发出尖锐、刺耳的激颤音。 妖人被骇得手脚发麻,试图反击,全身的炁集中防护着胸膛。 “轰!!!” 同一时刻,不远处的木雕老者抓住牵制机会,倾力出手,那些沾染着苍青毒液的炁蛇,疯狂朝二人袭来。 “噗嗤!噗嗤!噗嗤!” 受到生命威胁,妖人豁出一切,咬牙爆发极限,丝线的斩击,威力和速率陡然翻倍。 十数条炁蛇,稍微靠近,就被一道细微的斩击,瞬间划过,而后炸裂。 饶是张之维金光护体,也被斩得震起剧烈的涟漪。 “铛!铛!铛!” 他双眸平静,脸色淡傲,再进一步,扬起雷光萦绕的右手,速若疾矢,打向妖人的要害。 “嘭!” 完美的一击,正中心脏,纵然炁团阻碍,丝线回防,庞大的电流,还是贯穿妖人的身体,血肉横飞。 除此之外,惊人的力道,竟直将胸口打得严重凹陷,近乎穿成窟窿。 “噗...啊..” 肋骨尽断,内脏粉碎,妖人瞳孔紧缩,嘴角喷血,意识断绝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跪伏倒地。 张之维转身,侧望仅剩的、也是最强的那位全性宗师,单论实力,过往的对手,在其面前黯然失色。 炁蛇渐渐围困而来,并且数量仍在增多,屹立原地的张之维,浑然不惧,他眉头微皱,调侃道: “老东西,你这么有锋芒啊?” “轰——!” 木雕老者未语,只是以最为凌厉的攻伐,回应张之维的挑衅。 双方放手厮杀,金光烁耀,威严而不可侵,任凭炁蛇怎么缠绕、撕咬,都如蜉蝣撼树。 拳脚的碰撞声,雷法的轰鸣声,连绵不绝,两道残影打得山石飞溅,岩土碎裂。 仅是十数回合,木雕宗师遍体鳞伤,胸膛剧烈起伏,双臂抽搐,筋骨临近断裂,他气喘连连,每次呼吸都极为困难。 “砰!” 血气鼎盛的张之维,越战越勇,追袭而去,右手蓄力,金光依附,一掌霸道轰出。 老者避无可避,双手抬起怒挡,却被打得双手,连带胸前的整幅骨架崩碎。 苍老的躯体,无法承受这股力道,撞至一处凸起石角的岩壁,本就粉碎的内脏,被再次贯穿。 老者凶芒毕露的瞳孔,开始逐渐黯淡,气息如风中烛火,骤然熄灭。 至此,四位溃逃的全性宗师,尽被张之维徒手抹杀。 道袍被山间清风拂起,飘逸洒脱,不见丝毫血迹,整个过程,连半刻钟都不到。 张之维眺望远处破烂的山阶,那密密麻麻的雷霆,逐渐消弭于天地间,而覆压天幕的雷云,却仍旧悬挂穹顶,并在持续蓄势。 他陷入思索,驻足原地,片刻转身离去。 ...... 荒山,金煌流光,掠过低空,转瞬坠落山林。 “上人,您没事吧?” 无根生见身旁的段老儿,嘴角溢血,连忙上前搀扶。 “还好,只是老骨头有些僵硬。” 段老儿擦拭血迹,婉拒无根生的帮扶。 他迈开脚步,走至废庙前,一把抓住陈旧的门框; 终是舒缓了半口气,脸色逐渐恢复过来,左手垂落的黄色符箓,有金光褪去,赤色字迹变暗。 蜷缩在角落的李慕玄,双眸木然,像丢了三魂七魄,丝毫没有理会返回的两人,完全深堕心魔。 “掌门,这娃娃交给我来疏导,您办您的事儿。” 无根生衣衫破烂,多处豁口、裂缝有烧焦痕迹,他有些疲惫走进荒庙,恳求道: “那您可别用手段折磨他,能开导就开导,反正事到如今,我也不指望他随我一起扛事儿了。” “实在不行,就麻烦您老,打晕他,扔那破岛上一辈子。” 闻言,段老儿不禁笑叹:“我岁数大他二三轮,还不至于趁人之危,欺负他。” “再说老王头,和我也是故交,既然他管不好这顽劣的娃子,让我来试试。” “好....”无根生垂眸,昔日从容、随意的面容,此刻眉宇隐有愁云。 随后,他席地而坐,轻呼炁息,繁杂的念头,似潮水般退去,周围的光影,逐渐远去,宁静下来。 莹白的梦境世界,无根生一脸颓然,披着补丁的衣衫,眼神呆呆地望着身前的老妪。 “掌门,您的话,我带给大伙儿了。” 刘婆子言语恭敬,一副诚恳的姿态,面容慈蔼。 “是么...”无根生眼神微微触动,道:“能做的,我做了,听不听,就由他们。” “您和恶童闯出的灾祸,牵连门人,死伤惨重,已经惹得一些老东西不悦。” 苍老的声音,在陈述门内的情况,哪怕不用直说,无根生也猜到了那些宿老的意见。 “就到这里吧,我的烂摊子,我背。” 刘婆子颔首,劝诫道:“您真的想清楚了?” “嗯...横竖一死,无妨。”无根生神莹内敛的眸子,静若深湖。 刘婆子苦笑,不再阻拦:“既然您想清楚,找个时间,来我这儿吧。” “那個恶童去么?” “不知道,他这会儿心魔缠身,能不能走出来难说,段上人正疏导着。” 无根生语气平缓,并无急躁、埋怨,哪怕沦落到这般狼狈的境地,他始终不悔帮李慕玄闯山一事。 “好...那我有定数了。”刘婆子不多作表态。 二者沉默。 良久,无根生似想起了什么,蓬头垢面也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他轻声踟蹰: “孩子....最近怎么样了?” “很好。” 刘婆子像是宠溺晚辈的长者,呢喃道:“过得很开心,交了新朋友,对故土的一切事物,都挺感兴趣。” “还会念叨您最近怎么不写信了,常跟老身打探您在外界的情况。” “好。”无根生眼神变得温和,欣慰而笑。 “习惯就好....” “那就拜托您,再看看孩子,我的事...劳烦您瞒着。” 第47章 向前半步 庙内,无根生在残损的佛像座下闭眸,将身体松弛到最自然的状态,龟息养神。 段老儿拖着瘸腿,一拐一扭地走到李慕玄面前,阴沉的眼神,饱含严苛,俯视着那张麻木得和植物人差不多的脸,冷声训斥: “你这孽畜,对得起你的师父么!” 话音落下,段老儿扬起枯槁的五指,力道大得吓人,直接呼了过去。 “啪!” 一记火辣辣的耳光,抽得李慕玄失控摔倒,耳朵和大脑嗡鸣作响,甚至有血丝从干裂的嘴角流出。 “王耀祖传你手段,想让你闯荡江湖,扬名立万,开宗立派,你如今这副惶惶不安的姿态,对得起他?” 未待李慕玄反应过来,段老儿拎起他那被雨水、汗臭浸透的衣襟。 手腕发力,二话不说,硬是把他的脑袋,砸向满是灰尘的石砖,摁进那蛛网状的坑洞里。 “砰隆!”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李慕玄四肢僵硬,萌生死意,血水沿着他碎裂的额角,流到地上。 “窝囊!” “废物!” “不争气的玩意!” 段老儿发泄心中不满,抡着李慕玄的脑袋,接连砸地,嘴里痛骂道:“丧家之犬!王老鬼,待你如何?” “视若己出,毕生手段,尽授于伱,你去仰慕那左若童?!” 段老儿左手探出,掐住李慕玄的咽喉,阴冷而笑:“你可知你的恩师,引以为傲的心血,被那人折辱成杂耍?” “你又可知你的恩师,被其三擒三放,丢尽了脸面?!” 见那落魄的青年,眼角有泪,段老儿愈发来气,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就知道像娘们一样哭!” 脸颊被抽得红肿的李慕玄,跪地悲切,痛苦嚎哭,眼神充斥着悔恨、不甘、恐惧,嘴里呜咽着,话语模糊得无法辨别。 “自幼修道,修成这副丑态毕露,你不如就此自裁,下去陪王老头做个伴!” 段老儿眉目紧锁,嘴角的嘲弄之意更盛:“你的幼稚、胆怯,真是给王老儿失败的一生,来了最为浓重的一笔。” “随心所欲,对你来说,是很困难的事情么?” “不...别说了...” 连番的刺激,让李慕玄头痛欲裂,他泪水快要哭得干涸,形似孤魂野鬼,眼睛通红,佝偻着背,蜷缩在地。 “求求你...” 悔意如浪潮席卷而来,到达顶峰,李慕玄说话的声音颤颤巍巍。 段老儿俯身,阴狠的眸子,死死盯着李慕玄,警告道: “给我清醒点!左若童不是被你害死的!你心里清楚,他是散功!!求道不得,散功死的!” “而你的门人,因你的折腾,殒命百人,越演越烈,事到如今,你还在这里嚎哭,真想掌门给你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扛了么!” “他会死的!” 李慕玄满脸是血,嘴唇发紫,自责愧疚:“那..那我又能做什么?” “两条道给你选。” 段老儿抬起枯瘦的手指,又细又有力,像是雄健的鹰爪,抵在李慕玄的眼眸上侧。 “要么,我在这里毙了你,让你和老王团聚。” “要么,你和掌门,一起去龙虎山,做个了结。” “再这样拖下去,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李慕玄眼神闪躲,却有所动容,久久不语,缓缓低着头,艰难抉择。 段老儿保持缄默,没有叨扰他。 良久,一道沙哑、怯弱的声音传来:“我...我可以去。” “有种!王老头,这下要知道他的传人,敢在龙虎山的地盘,和三一门大干一场,指不定乐成什么样。” 段老儿拍打李慕玄的脸颊,嗤笑道:“倒还不算无可救药,打起精神来。” ...... 龙虎山,天师房内,三名弟子从矮到高,依次排序在张静清身前,分别是张怀义、田晋中、张之维。 “师父,这是山下贩夫,受人之托,交给您的。” 张静清单手持握茶杯,小口抿着,接过张怀义递来的信纸。 他打开,洒脱、肆意的字迹,映入眼帘,虔诚的口吻,先是解释误会,其次委托龙虎山下场帮忙,以特殊的方式,结束恩怨。 否则,在抗战期间,全性和三一的厮杀,只会消耗国内的异人力量,酿造更多的悲剧。 最后信的结尾,是干净、利落的大字——無根生敬上。 张静清的眸光,逐列览过字句,随之陷入沉思,他未曾与这魔头打过交道,不知对方的真实意图。 只好暂且把信搁置桌旁,继而向第二位弟子询问:“晋中,让你下山打探消息,怎么样了?” “回禀师父,我去了江湖小栈,和刘老板聊过,得知只有两位三一门的朋友下山。” 田晋中娓娓道来:“其中一位是陆家的少爷,陆瑾。” “另一位...倒是陌生的很,听说是左门长的师弟。” “近期云游归来,知晓全性所为,就带着陆瑾下山,连斩妖人数十,目前正在找寻无根生、李慕玄的下落。” “师弟么?” 张静清皱眉,感慨道:“在三一门,历来有修炼抵至瓶颈后的门人,下山云游,找寻三重的机遇...” “只是不知道,回来的到底会有几位。” 紧接着,他又把目光投向张之维,清了清嗓子,沉声问:“不是让你去帮忙么?” “怎么,口舌功夫没用上,被人赶回来?” “啊?” 张之维错愕,望着师父逐渐不善的脸色,不敢怠慢,连忙解释:“害,这哪能呢!” “瞧师父您说的这话,弟子是那种不靠谱的人么?” “这一趟,倒是顺手宰了四名全性的妖人。” “噢?” 张静清不禁感到诧异,语调稍有缓和:“恰逢全性攻山,那你不在三一呆着,跑回来作甚?” 对于其中缘由,田晋中、张怀义,无不感到好奇,竖起耳朵聆听。 “唔.....” 张之维在脑中整理语言,脱口而出:“三一那边的山门,不知被谁拘了大片的雷云,悬挂上空,覆盖登山路阶。” “我过去时候,巧遇七名妖人闯山,密密麻麻的天雷,就那么砸下来,劈死了三个,还有四個吊着半条命跑出来,被我宰了。” “后来,我仔细一想,兴许那是人宗门的护山手段,足够厉害,并不需要我,就回来了。” 话毕,师徒几人,无不顿感诧异。 “什么,三一门还藏了这一手?!” 第48章 魔头邀约 张静清略感困惑,他生平和左若童交好,对三一门的逆生三重,倒是了解,却不曾知晓他们这一门派,居然也会操控天雷的法子。 况且以左若童那种宽广胸怀,磊落率真,定不会顾忌与龙虎山的雷法有所类似,而进行隐瞒,甚至会有论道的可能。 历代的三一门,不曾精通雷法,或是雷符,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很明显了。 “或许是陆瑾那位师叔布置的?” 田晋中斗胆猜测,他在三一门也有好友,加上收集的消息,除了这么一个怀疑人选,其他可能会雷法、且帮助三一门的人真没了。 “嗯,有可能。” 张静清眉宇微舒,心间的忧虑少了些,再次看向张之维,颇为满意地赞道: “你这次倒真是及时,灭了妖人,也懂分寸,没强闯山门,冒犯人家。” “害,师父您的教诲,就陆家那一次,弟子可记心里的。” “不过,要是有机会,我还真想好好说话,和人家提一下,试试那护山手段....” 张之维不小心把心底的小九九说出。 “嗯——?”张静清挑眉审视。 见到师父那愈发威严的神态,和沙包大的拳头,放在茶桌旁,张之维赶紧识相闭嘴。 “额,师父,您听错了,没,真没。” “油嘴滑舌。” 张静清冷哼一声,没多追究,只是手一抬,把无根生所写的信,交给三位弟子查看。 “你们觉得如何?” 他们凑到一起,目光落至信上,瞳孔微扩,尽览内容,表情却是截然不同。 “师父...这魔头想让我们龙虎山帮忙联系三一的朋友?” 田晋中沉吟道:“我觉得有诈,既然他们敢来龙虎,大概是暗中做了准备,打算沿途埋伏三一的朋友和其他的门派?” “埋伏?不见得。” 张静清摇首,继续品悦茶水:“类似的信,无根生还寄去了武当、上清、火德宗...” “他想在各大门派的见证下,亲手和三一结束恩怨,以武定生死,倘若再使诈,今后正邪两道,焉能有他的容身之处?” 张之维权衡一二,语气淡然:“我觉得这事可行,魔头真要敢找妖人闹事,那就全都留下吧。” 张静清默许他的说法,转而看向张怀义: “唔....怀义,你怎么看?” “师兄所言极是,弟子也愿随师父,师兄,在山下等候那魔头来袭。” “是么?” 张静清凝视着这名平生最爱行事低调、藏性收敛,像做贼、老鼠一样的弟子。 仅仅是两个字,在这一瞬间,张怀义却是读出多种意味。 可怕的压迫感,让他心跳剧颤,哪怕天师不做什么,光是坐在那里,似曾相识的恐惧,就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师父...是发现什么了?! 念头像是生根发芽一样,无论张怀义怎样试图说服自己,他都克制不住心底的惊颤。 和那次考验一模一样! 最终,压力突破阈值,张怀义冷汗尽出,硬着头皮道:“师父...弟子有一事禀告,还请您原谅我。” “讲。”张静清目光平静,并不意外,弟子那微微发抖的肩膀,尽入他眸中。 张怀义不敢隐瞒,全盘托出:“弟子此前云游,徒手打杀了一些为祸一方的全性妖人。” “巧遇这魔头,学艺欠缺火候,败给他了。” “这事实是羞愧,弟子害怕责罚,未敢跟您知会。” 紧张的言语,听得张静清波澜不惊:“那魔头,实力如何?” “着实厉害。” 眼看师父没有动怒、责怪的意思,张怀义如释重负,才惊觉后背都被冷汗打湿。 简短的评价,顿令田晋中、张之维、天师几人侧目。 “展开说说。” 对于师父的要求,张怀义不敢推托,接着道:“那魔头善使邪术,弟子的金光,被其一触即溃,万般不能近身。” “还有呢?”张静清眉头紧锁,有不好的预感。 “没了,师父。”张怀义站在原地,听候发落,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 田晋中听得很不是滋味,失声道:“想不到那魔头竟能破开金光咒。” “破了正常,这天下之大,异人辈出,发生什么事儿都不奇怪。” 张静清开始担心信上的提议,魔头的实力深不可测,或许能对三一的朋友产生极大威胁。 就在他踌躇的时候,张之维拍板决定:“师父,您就别顾虑了。” “只要魔头敢来龙虎山,这里就是我们说了算,让三一的朋友,去做选择吧,咱尊重他们的意愿,这封信的内容,一定要转告的。” 见他言之有理,张静清也是下定决心,嘱咐田晋中: “就麻烦你再跑一趟了,晋中,想办法通过小栈或者陆家那边,联系上三一的朋友。” “好!师父,我这就启程。”田晋中应声答道。 “嗯。” 待他离去,张静清又看向两名弟子,语气略带严肃: “就这两天了,你们好好做准备,平时该练的功,一分不能落下,把状态调整到最好,届时以防妖人作乱。” “明白,师父。” 二人异口同声,拱手行礼,相继离开房间。 ...... 荒庙。 篝火在静谧的氛围中徐徐燃烧,映照着李慕玄落寞的神色,他额头的血迹,皆已干涸,满是灰尘的手,抓起烤焦的野鸡腿,机械地往嘴里送去。 一旁的段老儿,正襟危坐,手持一张金煌色的符箓,运炁覆盖,口中碎碎念,玄妙的力量,像是涟漪般荡开。 就在这时,结束联络的无根生,再次睁开眼眸,忽地掌心传来异动,有蚂蚁爬动的触觉,他下意识地垂首俯望。 “我兄弟和他师叔,没有任何放过你的可能,好自为之!” 无根生微微用力,掌心墨青色的字迹,尽数散去。 李慕玄看向这边,嘴唇蠕动:“掌门...我想清楚了,要和您一起去。” “好...” 无根生嘴角扬起一抹既是苦涩又是欣慰的笑容,他调侃段老儿: “您老真有本事,这恶童不听我的劝,尽当耳边风,想不到会被您开导。” 似液态的金光,逐渐散去,段老儿收起符箓,心不在焉道:“不听就巴掌伺候,孺子可教也。” “害,您真是。” 无根生惭愧挠头:“早知这般有效,我也试试。” 段老儿的体力和炁,近乎恢复到满状态,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皱眉问:“可以出发了?” 第49章 死棺铸阴身 “当然。” 无根生起身,望了一眼李慕玄,道:“走罢。” 段老儿迈着踉跄的步子,来到荒庙外,指间持握的金光符箓,开始燃起,赤色字迹不断明亮。 待李慕玄、无根生越过门槛,来到庙前,他左右搭着这两小辈的肩膀,提醒喝道:“抓紧。” “咻——!”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平地闪耀,腾舒于空,携无根生、李慕玄二人直冲云霄,划破云空,消失在天际尽头。 凌厉的罡风,迎面扑来,吹得三人衣衫猎猎作响,头发更是激荡飞扬。 辽阔、高远的景色,就这样呈现在李慕玄脚下,他望着不断掠过的景色,思绪渐远。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瞬,又像是过去了几个时辰。 等李慕玄回过神的时候,前方赫然是一座无边荒凉的枯山,坟冢随处可见,甚至有不少腐尸,横伏在山路,受秃鹫啃食。 茫茫的迷雾,笼罩崎岖的山体,掩盖那阴森、不详的气息,可令人作呕的尸臭味,却是渗入每一寸土壤。 “咻——!” 璀璨的金色流光,袭入云雾缭绕的山脊,坠落某处幽暗的山地。 “轰!” 地面被强大的冲击力,践踏得碎裂泛起烟尘。 段老儿脸色惨白,口鼻流血,一副透支的模样,连续带着两人,横跨数十座山河,差点要了他的老命,体内的炁已是接近极限。 “上人,您不行就歇歇啊,何苦呢这是。” 见老人手脚抽搐,几欲跪地,无根生赶忙扶住。 “不碍事,掌门。” 段老儿擦去嘴角的血,抬头望向屹立在洞窟前的那道枯槁身影,咧嘴笑道: “嘿,真是稀罕,多少年不见了,你这老毒妇。” “是啊,段道友,别来无恙?” 刘婆子拄着拐杖,沧桑的面容,渐渐有了一抹温和的笑容: “十几年过去了,倒不成想那金遁流光被你练成了,可喜可喜。” “掌门,二位,随我进来罢。” 她转身迈着迟缓的步伐,沿着悬挂油灯的岩壁隧道行走,无根生几人尾随而来,向下进发。 闷热的环境里,浓稠的血腥味,从石壁内渗出,仿佛化作了实质一样,让本就浑浊的空气变得黏糊。 李慕玄脸色有些不适、抗拒,一旁的段老儿瞥见,不禁笑叹: “放松,任由这气进入你的五脏六腑,都不会腐烂你的身子,反而会是有好处。” “......” 李慕玄默不作声,本就拖沓的步伐,却是自然了些。 片刻,在刘婆子的率领下,几人抵达地窟尽头,一座浩大、摇曳的血色池水,在凹陷的深坑中波荡沉浮。 “这....” 站在石道上的李慕玄,浑身如坠冰窟,本能地感到畏惧,血液几乎凝固。 繁杂的药草、骸骨、以及罕有的动物内脏,浸泡在血水,散发着一种清香、深郁的味道。 无根生低头俯望,脸色平静,双手交叉环身,褪去上衣,露出结实的躯体。 “您老做这事,辛苦了....” “并不复杂,这点手段对老身来说,早就炉火纯青了。” 刘婆子将一卷暗褐色的羊皮,缓缓舒展开来,随着她呢喃低语,上面密布的古老字迹,像是黑色虫子般开始蠕动,接着凝聚成线,落入血池。 暗绿色的炁芒,在苍瘦的躯体泛起,渐渐的,笼罩刘婆子全身。 仪式繁杂,直到她再次睁眸时的时候,下方的血池,开始震颤晃动,两座石铸的棺材,由池底逐渐上升,并被揭开棺板,露出漆黑的内部。 “掌门,李小友,可以了...” 刘婆子回首,笑容平淡:“进去吧。” “好...多谢您老。”无根生抱拳,弯腰执礼。 “掌门,这到底是什么?” 李慕玄不安地追问,汗渍从脸颊划过,直觉告诉他,那座悬浮在血水上的石棺极为不祥,一旦进去,恐有不测。 “死棺铸阴身。” 未待无根生回答,刘婆子先一步作出解释: “此乃南疆秘法,一旦你和掌门在龙虎山遭遇不测,可借此棺,再续残命。” “她说的不假,以前我就来过。” 无根生简短地应付了一句,就纵身而下,坠入死棺,沉进池底。 李慕玄稍做权衡,也迈出了步子,就在他将要跳下时,刘婆子举起拐杖拦住。 “进棺后,切忌不可运炁,自然沉睡就好。” “这个拿好,遇上三一门的人,即刻服用,别有犹豫。” 干瘪如树皮的手,握着一瓶秘药递来。 李慕玄迟疑地接过,放入怀中,向老妪鞠躬道谢,随后不再多言,也跳进血池的石棺,被无数血水淹没。 漆黑、湿漉漉的棺材内,李慕玄能感受到无数诡异的蠕动物质,正在覆盖他的全身,而且越来越麻痹,意识在消散,陷入严重的昏迷。 ...... 石道台阶上,段老儿坐着一块椭圆的磐石,侧首遥望血池,不禁冷笑: “老东西,你可真大方啊,以前我差点被牛鼻老道打死的时候,也不见伱给我用用。” 话语带有指责的意味,刘婆子漠不在意,反问道: “开玩笑了,老朋友,就算我打开棺椁,请你进去,也不见得你敢进去吧?” “只要你愿意,还有一座死棺,我现赠予你。” 段老儿眼神阴冷,拒绝道:“那倒不必了,那玩意儿脏得很,你自己留着吧。” “没那个机会.....” 刘婆子仰首,身影落寞,怅然回忆道: “托左老儿的福,我的阴身承载次数全耗光了,再有劫难的话,可就遭殃咯。” “.....你这辈子造的孽也是足够了,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段老儿叹气,作为老熟人,他知晓当年的事迹,太过于残酷,甚至稍有牵连的他,若不是逃得快,都差点被斩了。 “况且仇人已逝,苦心经营的门派,更是名誉扫地;何必再有执念,回南疆远离纷争,安享晚年不好么?” “不好。” 刘婆子言简意赅,铁了心要和三一门血斗到底。 二人不再闲谈,在此等候,一炷香燃尽后,当血水再次颤动的时候,两座死棺飘浮而上。 刘婆子举起拐杖,一震落地,棺椁打开,两道昏迷的身影,被隔空摄来,摔倒在地。 无根生、李慕玄身上尽是污浊,脸色发白得可怕,像是死尸一样,就连口鼻间的呼吸都没有了。 “老毒妇,他们没事吧?”段老儿伸出手指触摸无根生额头,发现凉得瘆人。 “一会就醒,带他们出去罢,离开这里。” 刘婆子继续施展秘术,远处的石棺,逐渐合拢,有两具一模一样的阴身,安静地沉睡其中,眉心各有一抹晶莹的白色炁团。 “好手段...” 段老儿看得叹为观止,他转身左右手落下,各拖一人脚踝,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50章 血战前奏 夜浓似墨,陆家,书房处。 “咚咚咚!!!” 稍显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陆老太爷正手持狼毫,在无暇的白纸上挥洒,字迹铁画银钩,工整醒神。 “进来——” 伴随着苍老声音响起的一瞬,古朴简肃的房门被只手推开,陆宣匆匆走进,神色焦急。 “叔父,有瑾儿的消息了!” “嗯,说。” 陆老太爷顺势完成最后一笔勾勒,停下了动作,抬头望向陆宣。 “小栈的刘老板托人给我来信了,上面说到瑾儿跟随一名叫姜漠的道长下山,接连挑了全性的地盘,打杀数十精锐,还在找寻无根生的踪迹,暂且无恙。” “姜漠...?” 这个熟悉但陌生的名字,让陆老爷子微微一怔,时隔久远,他一时难以准确想起。 “对!据刘老板说,那姜道长是左门长的师弟。”陆宣眉宇暗淡,喜忧参半。 他还从线人那儿知晓,数天以前,三一门遣散了为数不多的门人。 此番仅有陆瑾跟随这位师叔下山,陷身于全性包围,恐怕孤木难支。 “师弟.....” 经过陆宣的提醒,陆老爷子逐渐想起一段残缺的对话,大致内容他记不清,不过仍记得从左门长口中听过这个人的存在。 那姜漠早就在二十多年前下山了,辈分和修为都高得吓人,在三一门的地位,更是与其师兄接近。 “唔....是他的话,全性多半也拿他没办法。” “瑾儿跟在他身边,至少是安全的。” 见自家叔父这般推测,陆宣不禁问道:“难不成那姜姓道长,也大有来头?” “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左门长和我在一次闲聊中提起过。” 陆老爷子轻叹,充盈着岁月沉积的眸子,浮现追忆: “这位姜姓师弟玄法圆满后,就云游四海去了。” “时至今日,想来他的修为更上一层楼,不然也不会直接带着瑾儿这般下山荡魔。” “那我们这边,还要继续加派人手么?” 作为父亲,陆宣无法看着陆瑾深陷水火而不助,这几天来,他的精神差到了极点,常常夜里失眠或是惊醒,面容憔悴。 “加吧,让乔护卫几兄弟都过去,找找瑾儿和他师叔的下落。” 陆老爷子心底隐隐不安,以他毕生的阅历和敏锐嗅觉来看,一场几乎要席卷正邪两道的纷争,已近在咫尺,随时都会突发失控。 “好。”陆宣抱拳,当即就要退去。 “哒哒哒!!!” 门外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管家来报:“家主,陆太公,有天师府的道长求见。” “迎贵客进来。” 得到陆老爷子的允许,管家离去片刻,便携一名墨蓝道服的男子入室。 来人五官端正,眼睛炯炯有神,朝陆老爷子作揖行礼,恭敬问候: “天师府田晋中,奉师命前来,拜见陆老前辈,陆家主。” 那份由无根生书写的信纸,被田晋中双手呈上,递给陆老爷子。 “辛苦田道长了,快快请坐,陈叔,去备一壶上好的茶水来。” 陆宣一边扶起田晋中,一边吩咐管家待客。 陆老爷子拆解信纸,进行查阅,脸色沉静得宛若汪洋大海。 半响,收回目光,朝田晋中询问来意: “田师侄,关于此封信纸,不知天师是何想法?” “回禀陆公,师父说想让三一门的朋友做决定。” 田晋中铿锵有力道:“只要他们愿意,天师府这边主持大局,全性邪魔掀不起风浪。” “三一封山,晚辈此番前来,是想劳烦陆公多派人手,把这消息知会给陆少爷。” “既有天师府相助,想来那魔头,也穷途末路了。” 陆老爷子未有犹豫,把信纸交给陆宣,道:“去吧,家里的线人多派一点,委托小栈也帮帮忙,尽快找到瑾儿和他的师叔。” “明白。” 陆宣接过信纸,趁势扫了一眼,上面内容虽短,却让他心神震动。 ........ 深山,大日横空,阳炎高照。 山涧激流,怪石林立,某座阴凉的石洞,陆瑾盘坐在岩壁旁,经过一夜的修整,他的炁和伤势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然而,此刻的他,却保持静默,透彻的眸子正饱含期许地望着侧方那道身影。 炽银的炁息,似清泉流响,环绕于身。 姜漠静坐原地,心神高度集中,修长的指尖,操控着一抹又一抹璀璨的银芒,时而化作赤焰翻滚,时而有金芒炸裂,异象纷呈。 三一真法得到肆意的发挥,凝聚了多种自然之炁的光流,于姜漠掌心流淌,逐渐压缩、实质化。 涵盖五行真炁的能量,被其铸成杀招,纳入半透明状的符箓,接连成型。 作为旁观者,陆瑾恍若置身在炁流的浪潮,他能感觉到一股磅礴的未知炁息,正被师叔从周边区域,疯狂牵引而来,堆积于洞内。 这一等,从午间,直至黄昏,陆瑾始终不曾离去,耐心静候。 凌冽的罡风呼啸,积蓄于洞内的神秘炁团,庞大而颤动,似潮水般褪去。 “师叔...”陆瑾见姜漠起身,赶忙上前。 “拿好。” 七张轻薄、透明的符箓,被姜漠交给陆瑾。 “师叔,这是何物?!” 陆瑾惶恐,不敢承受这份心意,连忙婉拒:“都给了我,您怎么办,魔窟妖人众多...” 未待话说完,姜漠淡笑伸手,掐着他的脸,道: “制作符箓有些繁琐,我不擅长这些,故此浪费了些时间,若是施展同样的手段,我翻手即可。” “这七张符,除了五行之炁的衍化之外,还包括阴阳二炁的延展,全是攻击手段,你留以防身。” “魔窟内妖人蛰伏众多,一旦我杀起来顾及不到你,你自己多慎重。” 脸上如玉白皙的手指,甚是冰凉,陆瑾神色动容,内心温暖,作出承诺: “还请师叔放心,弟子势当谨慎屠魔,不给您添任何的麻烦。” “你这痴儿,真和师兄年轻时候神似,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是他那种拧巴的腔调。” 故人之姿,愈发真切,姜漠心情愉悦,赤足越过陆瑾走出山洞。 无边夜色洒落,风起云涌,他立身于天地之间,身影格外的伟岸,山河皎月尽失色,白发披肩,更是恍若遗世谪仙。 陆瑾跟随而来。 一道清冷的话语,回响在山野之间。 “走了,痴儿,进发魔窟,随我杀它个天翻地覆。” 话毕。 姜漠御炁乘风,银芒冲霄,携陆瑾横跨天宇,直袭大王山,未有一刻停顿。 第51章 全性元老 大王山,高胡子寨。 崎岖的岩壁,似梯田般向有序蜿蜒,谷底有成片的建筑,木屋鳞次栉比,相叠倚势,形成楼寨。 篝火旺盛,被堆垒的石岩围在中心地带,明亮的火光,映照整座寨子。 诸多受邀而来的全性妖人,在此聚会饮酒,喝得痛快醉醺,此前隶属于高胡子的那些匪徒被暂时安排在外沿值守。 “嘿,老许,你说咱掌门也是的,明明让刘婆子召我们来这里,自己却不现身,到底几个意思啊?” 一名身穿黄衫,头绑白巾的男子,抱着酒坛向身旁同伴打趣。 “害!掌门这次闹的事情要命,门里几位老前辈在此,他哪敢来,皮都要被扒咯。” 说话的人,浓眉大眼,穿着较为正式的西装,还打着领带,像是常年混迹在城市的保镖。 黄衫白巾男酒意上涌脑袋,意识昏糊,打着哈欠,小声试探问:“听说韩瞑那家伙也挂掉了?老掌门这回有出山么?” “嘘——!” “你小声点。” 老许赶忙捂住同伴的嘴,眼神带有一丝恐惧望向东侧的楼寨,似做贼心虚,压低声音提醒: “你别称呼那韩老鬼做掌门,不过就是一个代的,早就退隐江湖了,这次也没来聚会;” “和他关系不好的两位,可都在寨子里面,你注意点。” “嗝....” “成,成...” 白巾男子敷衍答道。 在他们周围,其他的妖人历经一天的跋山涉水,要么躺在冰凉的地上,睡梦打鼾;要么就是三两成群,靠在角落里谈话。 而灯火明亮的楼寨内,厅堂通阔,十二张座椅分列左右各一排,那些在全性排得上号的高手、宿老,赫然坐在位置上。 由虎皮铺垫的太师椅,仅有两张,而它们的使用者,无疑是在场地位、实力最高的两位全性元老。 一人居左侧,秃驴和尚,身上的袈裟破烂,尽是污垢。 他年过八旬,牙齿快要掉完,浑浊的眼睛,看不到丝毫光泽,像是死寂的潭水。 反观右侧之人,一袭灰色长衣,体格修长。 面容苍老却显威严,双眸更是蕴养收敛的锋芒,神韵更胜山君,眸光所至之处,无人不感到拘谨。 距离二人最近席位的老者,正是前不久被姜漠一斧碎臂的余迁驼。 此外,有衣着西装,带着眼镜的光头老人;也有拄着拐杖、体力孱弱的老妇,头发灰白,肩膀披着一件黑红相间的宽大棉巾。 坐位最末端的高胡子,容貌粗犷,豁牙的嘴道出恭敬话语:“崔老,人都到齐了,您来主持?” “好。” 那灰衣老者言语淡漠,没有客套的话语,以其实力与资历,足以压盖在场众人。 “迄今为止,无根生闹出的祸患,已牵连本门。” “无论接下来他要背债,还是率领门人和三一开战,我都要废除他的掌门之位,诸位可有异议?”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左侧第五张竹椅的老者,神色愕然,转瞬变得不悦,反驳道: “这我不同意,掌门既然和三一要血斗,那我等何不乘势而起,将三一连根拔起,灭灭那正道的气焰?” 闻言,那高胡子也是嘿嘿直笑:“对啊,我这里还能帮上忙咧,大批的兄弟,洋枪上百,惧它三一作甚。” 然而,灰衣老者如巍峨山岳,俯视那名反对者,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浮现在嘴角。 “走个过场,和你商议,你真反对上了?” 貌似与无根生关系不错的老者,难以隐忍,出言阻碍: “伱..不要太过分,崔延擎,废除掌门的话,至少也得另外几位长老同意。” “滴答...滴答...滴答...” 灰衫老者轻舒一口气,不作回应。 压抑、肃杀的氛围,一瞬席卷全场;粘稠、漆黑像是泥沼一样的物质,却从他枯槁的右手垂落,遍布角落,诡异的力量将众人牢牢束缚。 “你疯了!崔延擎。” 那位反对的老者,面露骇色,嗅到可怕的杀机,几乎没有一刻的犹豫,浑身爆发出汹涌的炁息,拼命抵抗黑色物质的蔓延。 “滚开!” 他怒斥一声,脸色铁青,惊觉周围席座的宗师、元老,皆是沉默无言,唯他一人失态。 “就到这里罢,下辈子注意点。” 灰衫老者一言一语,皆若法令。他轻而抬手,黑色物质翻滚,腐蚀的力量陡然暴增,顷刻把那反对者硬生生镇压,彻底淹没。 近乎窒息的压迫感,清晰而深刻地烙印在每一位宗师的肌肤上。 唯有他身侧的老秃驴发出怪笑,眼睛眯成一条缝,由衷赞叹: “嗬,崔施主,你这手段,可比当年更吓人了。” “裴兄,谬赞谬赞。” 灰衫老者脸上未见有情绪波澜,只是随意地回应。 待黑色泥沼消散,苍白的骸骨散落在地,目睹此景的高胡子早被吓得头皮发麻,慌忙跪地,叩首道歉: “崔老,我...我没有支持掌...无根生的意思,您的安排我都听,我都听!!” “方才只是误会,我不小心顺了那黄老儿的意,请您明鉴!!” 越是说到后面,高胡子越是汗流浃背,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剧烈颤动,几欲跳出胸膛,根本就无法抑制恐惧。 “与你无关,坐一旁去。” 对于那近乎蝼蚁的高胡子,崔延擎视若空气,懒得理会。 “再问一遍,剔除无根生掌门之位,谁反对?” 平静的话语,蕴含着某种炁劲扩散,哪怕声音不大,却如晨钟暮鼓响彻每個人的耳畔。 抉择在此,生或死的界限,泾渭分明。 面对这位霸道的独裁者,在座十位宗师,无一人敢与其背道而驰。 “同意。” 一位横练宗师表态,他膀大腰粗,正值壮年血气旺盛得可怕,像是一炉烧得滚烫的铁水。 “同意。” 来自湘西的炼道宗师余迁陀,紧随其后。 “同意。” 沉默少言的黄先生,摘下眼镜,心不在焉道。 “同意。”肩覆红巾的老妇轻轻地笑着。 ...... 寥寥数息,在崔延擎的胁迫下,众人通过决议,废除无根生的掌门之位。 “那和三一门的斗争,接下来,该怎么办?”横练宗师挑明这当务之急。 “实在不行,把无根生、李慕玄的尸体,送过去?” 有人放弃维护的念头,事已至此,门人死伤过百,身为祸端的起源,理应被处置。 余迁陀稍作考虑,望向崔延擎、落魄老僧,建议道:“先杀无根生,再灭三一?” “我无妨,随意。” 老和尚抚着白须,瘦得只剩松弛皮肤和骨头的脸庞,笑意疯癫。 “反过来罢。” 崔延擎一锤定音,眸光冷厉。 “先灭三一,再杀无根生。” 第52章 势如雷霆 高胡子搓手,谄媚笑道:“崔老,那我喊上寨里的兄弟?人手提枪,给左老头上上香。” “多备点人手,这两天,还有老朋友在来的路上,等凑齐了,就是三一覆灭之日。” 崔延擎从容自若,右手把玩一枚暗色的珠子,侧首看向余迁陀空荡荡的衣袖,打探道:“和你交手的三一狂徒,有何能耐?” “劳烦余老弟费些口舌,与我们道个清楚,好做准备。” “可以。” 随即,在座妖人开始专注余迁陀的描述。 厅堂外,篝火渐暗,山坡处有两道身影席地而坐。 “金凤,差不多该走了,掌门不会来这里的。” 劝诫的青年一袭浅绿上衣,秃头圆鼻,眼睛大而有神,此刻他略显焦躁不安。 “夏柳青,别催我。” 浅红碎花衣、带着眼镜的清秀女子,望着谷底门人糜烂,像无头苍蝇一样的状态,心底反感至极,甚是不耐烦道:“走走走。” 二人偷偷沿着偏僻小道离开,静谧幽暗的山林,回荡他们的谈话。 “掌门到底去哪了?为什么约我们来大王山,却不见踪迹?” “这个我知道,刚在寨子里不敢说,害怕被那些老东西听到,我收到风声,掌门这会儿估计要去龙虎山了。” “啊?怎么会?!那赶紧过去,走。” ....... 苍茫夜空,轰鸣的声响,穿过云海,银芒势不可挡,自南而来。 “师叔,快要到了!” 陆瑾浑身的血液,开始莫名的颤动,处于紧张、悸动的状态,但心底的杀意不曾削弱,反而更盛三分。 “几千米了。” 姜漠望着地平线外那昏暗、起伏的山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走,给他们带点礼物过去。” 话音落下,炁云的速度暴涨,罡风嘶吼,脚下的山林疯狂向后倒退。 耀眼的辉光,所过之处,云空皆亮。 位于山壁哨塔值守的匪徒,第一时间察觉异常,发出惊呼声,但已是晚了。 “轰隆!!!” 似陨石坠落,惊雷炸响,姜漠抵临,脚踏山岩,于高处俯视谷底的寨子。 陆瑾运起玄功,进入三重,发丝霜白,同样眼神冰冷地望着那些妖人。 “这里通风好,该是起一场大火了。” 念头涌现的瞬间,姜漠牵引周围的自然之炁,形成无形的屏障,将整座曲形内凹的山寨都给围住了。 “起——!” 一簇火焰自指尖燃起,在与空气接触的刹那。 “轰!!!” 冲天的火光平地而起,火海肆虐,彻底笼罩山寨,炽烈的高温,形同牢狱,把匪徒、妖人一起围困。 “走!” 姜漠扛起早已备好的武器,晶莹的狼牙棒散发着酷似火焰的炁息,他快若闪电,纵身跃下。 滔天的火焰,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许多昏睡的妖人,在这异常的灾祸前,纷纷惊醒。 “轰隆!” 地表颤动,无数岩土碎块,黑白分明的两道身影袭入山寨。 “呜呜呜!!!”有人急忙吹响号角。 “敌袭!敌袭!三一门的人来了!!!”惊慌的嘶吼,响彻谷底,一众妖人严阵以待。 姜漠眸光锁定距离最近一人,那粗犷男子肌肉壮硕,四肢皆捆绑着黑带,头发留着长辫。 “轰——!” 数十米的距离,一瞬掠过,姜漠在逆生三重状态的加持下,力道恐怖,拖着淬炼的狼牙棒,迎面扫去。 空气被砸出惊悚的爆炸声,粗犷男子尚来不及反应,整截上半身就被尖锐、粗大的狼牙棒轰得血肉横飞,直接碎成两半; 心脏破碎,尸首分离,至死连一句哀嚎都没有。 “见鬼,我们这里人多势众,还怕你?” 黄衫白巾男震怒,醉意被愤怒取缔,号召门人一起动手,双手泛起灰芒,径直扑向姜漠。 “杀!” “把他们生擒了!!” 群魔乱舞,霎时密密麻麻的身影从岩壁滑落至谷底,各施手段,力图第一时间镇压二人。 “噗嗤!!!” 一道又一道惨烈的血雾飞溅,姜漠霜白飘摇,手持染血凶器,接连屠宰妖人。 无论何种手段,根本就没有施展的机会,那骇人的移速,就连残影都捕捉不到。 “来人....!!!” “轰!” 完整的话语,被强制打断,棒落人碎。 “开枪,压制这个疯子!!!” 这时,大批的匪徒出现,手里持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数以百计的子弹,划过虚空,以火力覆盖二人所在的位置。 “砰!”陆瑾拳劲刚猛,打穿了妖人的胸膛,拎着尸体抛起,吞噬火力,闪避至死角。 “咻咻咻!!!” 无数子弹洞穿姜漠的躯体,他炁化的躯体,完美规避伤害,同时分离出一抹炁团,刹那衍化近百枚尖刺,激射而去。 人影如被收割的稻草,接连倒下,匪徒毫无抵抗之力。 “轰!!!” 火海肆虐,淹没谷底的每一处,遍地妖人发出慌乱的哀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肌肤一寸一次地焦黑,像被棉絮一样吞噬。 深入骨髓的剧痛,令他们失去理智,疯狂挣扎,以自然之炁点燃的真火,温度远胜普通火焰。 谷底成了熔炉,姜漠拖着狼牙棒,身有有炽银炁流运转,形成锁链,横贯八方,把火海中抵抗的身影,逐一洞穿。 “轰!!!” 剧烈的爆炸,促使楼寨烧得只剩残骸坍塌,十一道身影冲出,气息截然不同,却给人一种风暴降临的压迫感。 为首的崔延擎、落魄老僧人,前不久还从容的神态,猝然变得凝重,像他们这种愈是强大的人,就能越清楚地感受到对手的威胁。 尤其是数十道炽银锁链如蛟龙腾空,竟给他们带来了强烈的死亡气息。 “噢?又见面了,老东西。” 姜漠直视全性十一妖人,被他念叨的余迁陀脸色煞变,手脚发麻,那种刻入骨髓的畏惧,无法克服。 “让你把无根生的尸体送来。既然不愿,那就死。” 简短的话语,霸道得一塌糊涂,明明是站在谷底,十一位妖人屹立在半山岩壁处,却产生一种被那白发青年俯视的荒唐错觉。 “你就是那三一狂徒么?” 崔延擎眸光如炬,久违地感到了那种被利刃抵喉的威胁,心神不敢松懈,直觉告诉他,眼前的怪胎强得可怕,甚至比昔日的宿敌还要恐怖。 “果然和传言的一样,气血旺盛得可怕,和左老儿那种垂暮不同,这人...生机澎湃,像是激流狂涛一样啊。” 落魄僧人面露忌色,他缓缓转动手中的骨珠,决定试探对方一二。 古老、诡异的咒语,从僧人口中念出,音波向下垂落蔓延,周围的场景几乎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扭曲了。 姜漠屹立原地,双眸平静,魂魄和意识轻松抵抗,他望着那身上紫芒愈发炽盛的老僧,不禁调侃: “行了,内景的诱惑还不如痛觉更刺激神经,你这他自在化天魔咒省省吧。” 第53章 血肉横飞 “你认得此咒?!” 老僧惊骇,就连手握的骨珠转动。 都停了下来,饶是他流浪人间数十年,行游五湖四海,迄今为止,能全然无视魔咒的强者,也不过二三之数。 要知道,无视和脱离是两回事。 由他吟诵的他化自在天魔咒,根本就不给聆听者任何选择的机会,只要听到就被强制拉入内景,把欲望无限放大,在近乎凝固的时间里面得到永恒的实现。 固然有不少能人,做到舍弃欲望,破开魔咒束缚,但始终和无视的程度,相去甚远。 不仅是他诧异,就连崔延擎、余迁陀、伍妈妈在内等十位高手,都感到了棘手。 他们默契地认同某个共识,眼前的狂徒...无疑是继左若童之后,三一门的最强者。 “歪嘴和尚念邪经。” 姜漠眸若寒星,身旁缭绕着炸裂的火焰,他神采飞扬,道:“论类似的手段,我倒也会,待废了你,让你听个够。” “竖子岂敢!” 年迈的老僧如金刚震怒,抬起干柴般右手,有灰光浩荡,化作一串庞大的佛珠,像是紧箍朝下镇压。 “动手,解决他。” 崔延擎右手垂落无数的漆黑物质,左手截然不同,有深蓝的光芒缠绕,炁流盖压云风,充斥滔天杀机。 “小的交给我。” 横练宗师嘴角噙着嚣张的笑意,他像是狩猎一般,眸光锁定姜漠身后的陆瑾,蒲扇大小的双手泛起炁芒。 “傅兄,我和你一起。”高胡子眼神阴狠,他看到陆瑾脚下的尸体,难抑心头怒火。 “轰!!!” 在崔延擎的控制下,大片的黑色泥沼疯狂蔓延,宛若山洪倾泻,沿途的岩层纷纷解构、溃裂,承受不住那可怕的束缚力。 就连那些被点燃的自然之火,也在被逐渐吞噬,二者呈现拉锯的形势。 灰色佛珠密密麻麻,变化多样,步步覆压而至,十道银链射出,与之碰撞。 “呵!” 姜漠眼眸一厉,磅礴的炽烈之炁,自他脚底激荡,一瞬倾泻,形成银白的结界领地,把那黑色物质烧得沸腾、蒸发。 “水脏雷?不对...还掺杂了九阴秽土,束缚力和腐蚀效果大幅提升。” 那黏腻的黑色物质,无边无际地冲荡,崔延擎纵跃袭来,那满是深蓝炁流的左手有透明的虚影汇聚,赫然是一头血盆大口的凶虎。 “轰——!” 姜漠无所顾忌,血气沸腾,手腕发力握着狼牙棒正面迎击。 那凝聚成形的巨虎,转瞬溃灭,崔延擎脸色剧变,整条左臂都在发颤,有血丝密布,筋脉抽搐严重。 “啵——!” 浓郁的黑沼冲天而起,仅阻碍了狼牙棒一个瞬间,崔延擎趁势暴退。 第一次交锋,全力以赴的他,就吃了大亏。 “吼!!!” 就在此时,震彻八方的咆哮,掀起气浪。 那拄着拐杖的红巾老妇,打开一枚兽皮袋,狰狞的兽影从其中跃出,有数十米长的森蚺,亦有大若水牛的鬼面毒蛛,更有拎着铁棒的巨猿,黑压压得像是铁铸小山。 黄先生也不敢有所保留,双手抬起,像是有一台透明的钢琴悬浮虚空,供他演奏乐章,十指跳动,不断落下。 “轰!轰!轰!” 一道又一道无形的撞击砸落,像是有庞然巨物拎着药杵,疯狂地捣击地面。 谷底出现深邃的坑洞,姜漠从容迈步,那凌厉的罡劲于他而言,不过清风。 “杀——!” 在老僧的率领下,众人齐齐出手,各种由炁构造、衍化,掺杂着体术的杀招,铺天盖地袭落。 尤其是那几头异兽,体格骇人,吨位硕大,给姜漠的视线带来阻碍。 “孽畜,来!” 姜漠一瞬跃起,双手高举,蓄力拉满,狼牙棒怒砸森蚺的脑袋。 “嘭!” 有蛇尾似长鞭抽来,速度快到残影横空,却无济于事,被一棒砸穿,彻底粉碎蛇首。 “不!!” 老妇嘶声尖叫,脸色阴沉得扭曲,她花费半生培育的异兽,就这样惨死了,那种哀鸣声听得她心里在滴血。 “阻止他!” 老僧手持一件降魔杵,势大力沉,试图和姜漠正面争锋,毫无疑问瞬间落败。 “轰——!” 狼牙棒和降魔杵激撞的刹那,恐怖的力道反震而来,老僧根本控制不住身形,被逼退数十米,气血动荡,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吼!!”数米高的猿猴,放声咆哮,眼睛血红,扛着铁棒砸来。 “咻——!” 姜漠疾驰而去,身若流光,避开杀招,落在猿猴的脑袋上,左手泛起莹白炁芒,果断五指落下。 赤金道痕的浮现于眸底,三一真法催动。 猿猴发出凄厉的嘶吼,疯狂挣扎,不到一刹,硕大的兽首竟被化成漫天的荧光,血雾弥漫,尸体轰然倒地。 “砰!” 在场的妖人,无不感到脊背发寒,那堪称邪魔一样的手段,看得他们心底发怵。 狼牙棒被姜漠深插于地,逐渐消散,他双手流淌莹光,彻底没有了实体。 “!” 目睹凶残的一幕,炼道宗师的余迁陀,慌不择路,放弃围攻,转身爆发极致速度,想要越过岩壁,离开山寨。 “咻!!!” 十二道银链追袭而去,拖住余迁陀,将其砸落地表,大口吐血。 姜漠继而与崔延擎、老僧激战。 陆续有实力稍弱的宗师,在神经紧绷的刹那,不慎失误被莹白手掌触及,半边身子就开始崩解,光点逸散。 “啊!!” 比火焰的灼烧更痛苦,失去的身体,无法愈合,生机弹指枯竭。 “轰!!!” 与此同时,陆瑾被横练宗师接连消耗,逼入绝境,周身的蓝白炁息愈发黯淡,随时都会熄灭,逆生状态处于崩溃的边缘。 较真地说,面前的男子,体术比魅妖强出一大截,一度压制陆瑾,更别说还有高胡子时不时在旁边牵制。 “砰!” 又一次的轰拳对拼,陆瑾右臂痉挛,指骨隐隐碎裂,倒退十余步,嘴角溢血。 “还我兄弟命来!”杀至红眼的高胡子歇斯底里。 “哼,这就废了你。” 横练宗师气势再次暴涨,周身被一股淡淡的红炁覆盖,血肉的防御和力道攻击,翻倍不止。 面对二人夹击,身负伤势、血流不止的陆瑾,左手迅若闪电,入怀取符。 赤色透明的符箓,蕴含着庞大、狂暴的能量,陆瑾运炁催动,像是拆卸了封锁,一簇肆虐的火焰瞬间吞没符箓。 三十六道由烈焰铸造的炁剑,释放而出,可怕的锋芒直指高胡子、横练宗师。 “轰!!” 在他们狞笑尚未凝固的时候,炁剑暴走,瞬间撕裂空气,洞穿他们的躯体,打得血肉横飞、脏器碎裂,近乎成了筛子。 第54章 镇妖屠魔 震撼的威力,顷刻斩杀两名妖人,陆瑾稍作喘息,再次取符,警戒地凝望前方战场。 黑色粘稠的泥沼,被师叔的炽银炁流压制得不断褪去,此前遇到的羊胡老头被锁链钉穿地表,动弹不得。 另外六名妖人更是落入下落,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轰!” 位置战场中心的姜漠,五指流淌灰褐色的岩炁,在接近鬼面毒蛛的刹那,一掌轰进它庞大的身躯。 “噗嗤!” 血肉碎裂,硕大、尖锐的岩刺从体内生长,洞穿要害,灭杀这头妖异的巨兽。 火光笼罩山寨,越演越烈,无法控制。 崔延擎等人脸色难看,谷底遍地焦黑尸体,百余名匪徒和数十位全性好手,被烧得快要碳化。 老僧的骨珠、降魔杵,在激烈的搏杀中,承受姜漠那狂轰滥炸的力量,接连碎裂。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诸位,别留手了。” 他一声长啸,苍老的躯体发生惊人蜕变,灰色的炁流无穷无尽地溢出,一具暗灰、面部被腐蚀得只剩骨头的金刚佛像,迅速复苏。 见他拼命,崔延擎不再留手,所有的黑色物质收拢回体内,随后覆盖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当炁走向数道关键的穴位时,他的肉体被深黑的铠甲包裹,双眸猩红,残暴嗜杀,恍若古籍里描写的妖魔。 黄先生、伍妈妈等四位宗师,如坠冰窟,他们明显感觉到那老僧、崔延擎的实力骤涨,和他们之间形成一道巨大的鸿沟,彻底断档了。 “杀——!” 崔延擎一声厉斥,身影消失原地,时间短得无法捕捉,再现时候已是一记轰拳打向姜漠的脸颊。 “砰!” 姜漠抬手格挡,拖拽他的臂膀,右手扣住他的面门,狠狠往地面砸去。 “轰!” 指间的炁流像是火焰一样燃烧起来,血肉模糊的烧焦让崔延擎痛苦嘶吼。 距离他的眼睛被挖出来的前一息,老僧杀来,巨大的金刚挥拳向下,直袭姜漠。 “死——!” 另一名宗师不知何时绕到后方,猛地深吸一口气,腹部高高鼓起,炁流走过经脉、肺部,怒喷出深紫色的烈焰,浩浩荡荡,淹没一路。 然而,璀璨、洁白的结界平地而起,庇护姜漠全身,连带着崔延擎一起困进去。 “轰隆隆!!” 金刚拳印如雨点袭落,紫火焚烧,把球形的屏障打得震颤、轰鸣,却不见有裂痕出现。 被压制在地的崔延擎,差点脑袋都要被抓穿了,他拼命对抗,却还是不敌。 “噗嗤!” 姜漠陡然加大力道,在钳制妖人的同时,左手如枪尖穿刺,破开崔延擎的胸膛,一把握住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哗——!” 五指流淌莹光,顷刻炼化心脏,碎成炁屑。 失去心脏供能的崔延擎,气力渐弱,如虎凶戾的双眸黯淡无神。 轰鸣声持续不断,围攻的老僧、四名宗师,有股莫名的悸动。 当结界消散的时候,他们瞳孔骤缩,皮肉都在颤栗,一代全性元老崔延擎陨落,不甘怨恨的头颅,连带着脊骨,被姜漠拎在手中。 “砰!” 人头落地,姜漠继续向前,无数的炽银锁链演化,对最后的五名妖人展开猎杀。 最先顶不住压力的,赫然是失去了异兽的红巾老妇,十余道锁链轻松将其斩杀。 老僧气喘不已,瘦骨嶙峋的身体,几乎能看到暗红的血管,即将枯竭。 施展身外法相的消耗巨大,虽拖延了死亡的时间,但无法硬抗姜漠凌厉的攻势。 那十指弹奏、催动杀招的光头老者,见死境已至,试图撤逃,被密集的锁链围剿,洞穿胸膛,从高处砸落地面,头骨稀烂,气息全无。 偌大的楼寨被烧成了废墟、浓烟灰烬飘荡空中,余下的四位妖人,体力和炁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姜漠无视余迁陀、以及两位宗师,只是盯着威势和金刚法相的老僧,淡笑道: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么,礼尚往来,我也赠你一段古咒,如果你撑得过去,任你去留。” 老僧嘴角血迹殷红,枯槁的躯体临近崩解,他桀骜而张扬,冷声训斥:“要杀要剐随你,小辈。” “我还没有怯弱到需要你施舍的程度!” “好,慢走。” 姜漠单手结印,眸光锁定老僧,一段繁杂、晦涩的北漠古语念起,时间的流逝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轰!”的一声,周围环境皆暗,无法言语的痛觉,深入灵魂的本源,几乎要把意识撕成无数碎片。 在这幽暗的世界,老僧被封困在极小狭窄的棺材里,四肢不能舒展,完全折断。 他根本没有时间诵经念咒抵抗,每一秒都在承受人间极刑。 时间漫长,起初他惊恐万分,想尽一切办法,欲要离开。 半个小时后,精神崩溃,老僧心如枯木,意识被揉成了碎屑,混乱的记忆散布在破碎的灵魂里,就连嘶哑的哀嚎都发不出。 漆黑的世界,没有光亮,没有声音,仅有绝对的死寂,和被无限延长的时间,麻木的意识深堕炼狱。 然而,在余迁陀等人的视野中,却是另外一幕。 随着姜漠念起古咒,老僧七窍猝然暴血,眼球凸起,直挺挺地跪倒,肌肉和骨头一寸寸地消融,诡异又惊悚。 余迁陀绝望阖眸,放弃了抵抗,任由遍体鳞伤的躯体大肆流血,对他来说,与其被那人杀了,还不如自裁。 一道炁劲在心脏处爆裂,这位湘西的炼道宗师,人生走到终点。 残存下来的两位妖人,一男一女,面容相似,应为兄妹,那擅使紫火的男子拦在前面,和姜漠谈判: “我等素来与三一无仇无怨,此番被卷入纷争,身不由己。” “无根生下落,我也知道,恳请道长高抬贵手,放过我妹妹。” 望着他那舍生取义的姿态,姜漠不禁莞尔: “此时此刻,伱莫不是在说笑?身不由己这种借口,糊弄糊弄自己得了。” “道长,真要逼我们到绝路么!” 男子不甘辩驳。 谈判破裂,他豁出一切,紫焰汹涌,与姜漠搏杀,女妖人在一旁协助。 “噗嗤!” “噗嗤!” 这是没有意外的飞蛾扑火,性命远不如姜漠的二人,不到十个回合,就被银链横扫,抽断脑袋,躺在血泊里。 至此,全性又一处据点——高胡子寨,匪徒、妖人皆亡,被火海覆没。 第55章 家中来信 战后,一袭白衣染血、脏灰的陆瑾脚步蹒跚走来。 他脸色苍白,忍着浑身的剧痛,朝姜漠问:“师叔,您怎么样了?” “无碍,筋骨活络得正舒服。” 历经血战,姜漠未有丝毫的疲惫,反而眸中的莹光,越发深邃,精神状态自然而盈满,与陆瑾的虚弱截然不同。 “你伤势略重,走,去个清静点的地方修养。” “好,麻烦师叔了...”陆瑾感激地道,他声音沙哑,粘稠的血迹还没干涸,沿着臂膀划落手心。 火势渐歇,整座山寨都被毁了,血泊里残骸随楼墟一起掩埋谷底。 姜漠御炁起风,直上云霄,带着陆瑾离开。 银光掠过夜幕,疾驰在辽阔、苍茫的大地之上,返回昨夜休整的驻点。 静谧而虫豸低语的山涧密林,陆瑾半蹲在溪流岸边,借用山泉清洗伤口污垢。 处于高度紧绷的肉身,接触冰凉的溪流,霎时都放松了许多,伤口的剧痛得到舒缓。 陆瑾撕裂长衣一截,右手封住伤口各处的穴道,止血后开始包扎伤口。 姜漠隐入周边昏暗的树林打猎,很快就拎着几头野鸡的尸体和枯草薪木回来。 铺成井字型的木堆,随着他运炁,指尖垂落一抹赤色焰火,便响起爆竹般燃烧。 深夜,山鸡被竹串贯穿,横放在篝火上炙烤,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不时有黄金油渍滴落,柔嫩的皮肉被烤得微焦、香脆。 两人席地而坐,陆瑾体力消耗过度,更是饿得四肢疲软,姜漠取下一串烤好的山鸡,递给了他。 “先吃吧。” “师叔...” “吃。” “谢谢师叔。” 陆瑾接过竹串,哪怕处于饥饿的状态下,他依旧吃得比较斯文。 偌大的烤鸡被他一点点啃食,身体得到补充,腹内、胸腔皆有暖流,苍白憔悴的脸上恢复些许血色。 “师叔...我能问您件事儿么?” “问。” 姜漠盘坐在篝火前,心如止水。 “此前您的古咒,是何秘术?” 陆瑾把心底的困惑问出,在他的视角中,那凶焰猖獗的妖人在聆听古咒之后,被扼杀当场,威力堪称一绝。 “古渡折灵咒。” 姜漠微而轻笑,道出其来历:“我在北漠游历时,曾与一族深山的部落交好,帮了他们大忙,就得此咒的赠予。” “一旦念咒,可将受咒者困于意识世界,把痛觉放大,时间减缓,同时维持这种囚禁效果,需消耗的是受咒者的血肉,直到化作一滩血水,囚牢才会坍塌,意识泯灭。” “破解的方式也很简单,保持镇静,忽视痛觉的干扰,很快就能出来,算是一种辅修的手段,能锤炼心性。” 闻言,陆瑾恍然大悟,又追问: “那秃驴老汉对您念的咒呢?” “弟子当时位于您后方,就连情绪都被影响得焦躁,脑袋昏沉,差点控制不住身体。” “他化自在天魔咒,把人拉入内景,放大和实现欲望,让人沉沦其间,无法自拔。” 姜漠打量着陆瑾,提醒道:“你如今年轻,修为也不错,格外需要注意的是,心性的打磨。” “否则像上次的魅妖,和这次的他化自在天魔咒,但凡你碰到了,无疑是要吃上大亏。” “弟子谨听师叔教诲。”暖色篝火映照着陆瑾认真、郑重的神色。 忽然,远处的山林传来马踏蹄声,几道人影跳落地面。 “谁?”陆瑾警惕回首。 “陆少爷,一段时间不见,怎么就不认我了?” 姜漠抬首望去,迎面走来的男子,粗犷而豪迈,一袭墨色的长衫,留着干劲十足的寸头。 “乔叔!是您啊。” 陆瑾看清走来的几人,赫然都是家中的护卫,不禁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相迎: “来来来,乔叔,葛叔,张叔,你们快请坐。” 护卫淡笑婉拒,扬声解释: “客气了,少爷,陆公和家主让我们这帮兄弟打探您的消息,家中留下的萤纸还有一些,大致判断您的位置后,我们就赶过来了。” “是天师府那边拜托我们转交给你和这位三一道长的信件。” “喏,这是抄写的新一份。” 乔叔开门见山,伸手入怀,取来书信恭敬地交给陆瑾。 “好,辛苦你们了,乔叔。” “家主还特意吩咐,让我们问问您,需不需要帮助;如果需要,哥几个就不用回去复命了,陪着少爷您。” 三名护卫气度不凡,都有着不错的身手,比起一般的全性精锐还要强大。 “劳烦父亲和几位叔叔担心了。” 陆瑾心底流过一道温暖,他欣慰地推辞:“乔叔,麻烦您回去的时候,替我转告父亲一声,对于他的支持,瑾儿感激不尽。” “哎,我的大少爷,那您和这位道长多多保重。” 乔叔一路看着陆瑾长大,知道这娃念头直,认定的事情天塌了都不改,遂不再说什么,只是拍着他的肩膀,再三提醒: “长大了,闯荡江湖也需要注意安全,有什么困难解决不了的,记得回家。” “嗯,乔叔,放心。” 随后,几位护卫作了一番简单的告别,匆匆上马,返回陆家禀命。 陆瑾重新坐下,拆解信封,当看清内容后,脸色转瞬变得凝重:“师叔,无根生露面了,要和我们约在龙虎山了结恩怨。” 说罢,他把信交给姜漠。 “时间是在后天么?” 姜漠扫视字迹,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 “以武止戈,即见生死,总算是沉不住气了,如此一来,倒是省去繁琐的过程。” 陆瑾有所不安:“信中只提他一人,不知李慕玄现今何处?” “或许跟着无根生一起来,或许藏到别的地方去了;不管如何,我要杀他,他活不了。” 姜漠神色平静,并不忧虑找不到二人的踪迹。 陆瑾拳头握得格格作响,他恨透了李慕玄,若不是此人与魔头闯山,师父根本就不会仙去。 “最好让我在龙虎山见到他。” “那就希望他会出现罢。” 姜漠随手把信纸放入篝火焚烧,从容自若地说:“到时我对付无根生,伱对付李慕玄,共斩妖人。” “好——!”陆瑾眸现寒光。 “明日静修,把你的状态调到最好。” 第56章 为人以诚 月悬高空,荒野草屋。 李慕玄昏沉地醒来,他眼前一片模糊,浑身肿痛,像是被鬼压床一样难以动弹。 “够快啊,才睡几个小时。” 一旁的段老儿见状,把他扶起,还端来一碗清水。 “掌门呢?”李慕玄头痛欲裂,感觉身体近乎掏空,四肢酸软。 “喏,搁里面睡着。” 简陋的木床铺垫着薄薄的草席。 无根生昏迷未醒,睡在内侧,李慕玄在外,他僵硬扭头,见到掌门的面容时,脊背不由发寒。 肌肤憔悴、皲裂,像是一夜苍老数十岁,死气沉抑,口鼻间的呼吸甚是微弱。 “前辈...掌门怎么了?!” 段老儿抚着白须,阴冷笑道:“就暂时的半死不活,醒得来就命大,醒不来就没了。” “要用刘婆子的死棺,代价可大着嘞,动辄是数十年的寿命消失,而且至多能承受两次阴身的替换。” “?!”李慕玄面露骇色,他想不到那座血池的石棺这么邪乎,心里堵得难受。 在这乱世,人生光阴八十载,已是幸事。 昼夜减半,又有天灾、人祸、疾病影响,真正能自由行动的寿命时间,不过近四十载。 经过一次南疆秘术的祭祀,被掠的寿命之多,沉重到让李慕玄心理失衡。 “落棺前,我听掌门说他以前去过,那岂不是....” “对,就算撑过此劫,也没几年可活咯,说不定还要老朽送他一遭,给他立坟烧香。” 段老儿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脸上收敛的笑意不知是调侃,抑或嘲弄。 李慕玄渐渐恢复气力,接过瓷碗小抿一口清水,湿润干燥的喉咙,又问:“前辈,我该如何称呼您?” “我姓段。”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突然,段老儿貌似想起什么,显得有些严肃,沉吟道: “刘婆子给你的药,防着点不要吃,那是以你为载体、拿来对付三一门人的手段,可不管你的死活。” 对于这个老朋友的弟子,他还算有良心,做不到视而不见。 “....” 李慕玄犹豫片刻,才缓缓回应:“段老所说,我知道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茅草屋里,烛火摇曳,两人简单地聊了一会儿,直到李慕玄能下床行走的时候,无根生才醒来。 “掌门!!” “掌门。” 段老儿和李慕玄连忙扶起无根生,才发现他虚弱得浑身冰凉,像具尸体差不多,就连往昔那双神莹内敛的眸子,都变得空洞、疲惫。 “咳..咳...” 身体在发颤,五脏六腑传来阵痛,血丝沿着嘴角流下,无根生精神萎靡。 看到他弱不禁风的样子,李慕玄愧疚自责,慌忙倒水,递碗于惨白的唇边。 “给,掌门,喝点水,您先别说话,恢复恢复。” “汩汩汩....” 无根生本能地张嘴,大口吞咽着清水,直到碗空了才停下喘息。 “差点...要命了...好在能醒来。” 他脸若纸白,却侥幸一笑,满是不在乎,没有丝毫心悸,反而像是在赌坊赢取胜利的狂徒。 李慕玄眉宇黯淡,顾忌重重: “可是,以我们现在的身体,去天师府不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了么?” “那倒不会...” “死棺的副作用来得快...去得更快...只要有半天的时间恢复...完全不是问题。” 无根生望向段老儿,语气带着恭敬、感谢,询问: “上人...从您带我们离开刘婆那儿,多久了?” “几个时辰,距离你要去龙虎山,还有差不多一天时间。” 段老儿随声应答,每次听到龙虎山这個称谓,他就不免想起那个牛鼻老道,心底一阵厌烦。 “一天么?足够了。” 无根生低声呢喃,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他顾虑时间来不及,拖着病躯去龙虎山,那真的和送死没区别。 “和三一门的仇怨,也该落幕了。” 李慕玄愣住,“您的意思是?” “以武决生死,仇怨两清,不再牵连其他门人。” 无根生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炁像是融化的冰山,不断地集聚、游荡脉络之间。 “你到底想清楚没,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段老儿察觉李慕玄的迟疑,不禁催问。 “去...我去...” 李慕玄垂眸轻叹。 事已至此,再无退路,他也不想逃避。 最糟糕的结果,无非被斩龙虎山下,借血池死棺再延残命而已,能还清些债孽也好。 ....... 天师府。 月华洒落的庭院石砖地面上,盘坐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各自入神静修,肌体有金光流淌,炁息绵延不绝。 良久,张之维先一步睁眸,脸色淡然。这时,一旁的张怀义也醒了。 “师父还在屋内听晋中汇报情况...” 张之维复杂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师弟,隐隐有所不安,忍不住开口: “怀义,伱和我说句实话,那全性魔头是否和你有交情?” 面对师兄突袭的难题,张怀义挠头,惭愧一笑: “交情?那倒没有,只是有些忌惮魔头的手段,印象深刻而已。” 张之维凝望张怀义那副憨厚、朴实的模样,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毕竟这份答案没有完全说服他。 至此,他不多做追究,只是适当劝诫: “怀义,现在是特殊时期,有些事情我希望你有自己的分寸,不仅是无根生这件事情,其他事情也应如此。” “为人一世,是非曲直要拎得清。” “嗯,我会注意的,师兄。”张怀义虚心受教。 接着,张之维临时起意,建议道: “好久都没和你切磋了,要不让为兄试吧试吧你?看看你这些年的修炼,长进如何。” “呃?” 张怀义甚感意外,有些汗流浃背:“这....我哪能和师兄比啊?” “不过师兄都提了,那我也不好扫您的兴,成吧,来试试。” 张之维淡笑起身,沉默向后走去。 拉开一段距离,他右手道金光乍现,化作绳索,画地为牢把自己和张怀义都给圈进去。 “还是从前的规矩,只要把我逼退这个圈子,就算你赢。” “拿出对付魔头的实力,和我尽情较量。” 听到师兄那平淡的语气,张怀义如临大敌,本能地感到紧张。 他清楚和之前的比试不同,这一次的师兄完全是认真的姿态,是要通过自己一窥无根生的实力么..... 不,更准确地说,倚靠直觉的猜测,张怀义明白这是一场带有敲打意味的切磋。 想到这里,他身体微颤,不敢有所大意,摒弃杂念,决定全力以赴。 “轰——!” 耀眼、璀璨的金光,一瞬闪耀,缭绕于身,张怀义做好准备,锋芒毕露道: “来罢,师兄!” 第57章 全力以赴 历经数年的苦修,张怀义如今凝聚的护体金光,与第一次演武时的质量对比,更为纯粹、多变,仿佛是延伸的肢体那般随心所欲。 当他看到师兄张之维手上的金光逐渐褪去,心底泛起不好的预感,浓眉皱起:“师兄,您这是?” “既然你说那魔头的手段,能克制金光咒,那我索性就不开了。” 张之维拉起袖子,露出结实如钢铸手臂,笑意洒脱:“顺便看看你的金光搭建的皮实不。” 话毕,他向张怀义招手,示意开始进攻。 “那师兄您可就小心了....” 张怀义抱拳行礼,随后摆开架势,脚踏青砖下盘稳固,一双铜铃大的眸子,紧盯前方的身影,似在找寻破绽。 “咻——!” 在双方的眸光碰撞刹那,张怀义果断出手,猛地箭步跃出,身似炮弹敏捷,被金光覆盖的右手,一掌袭向腹部。 “砰!” 矗立原地的张之维,视那凌厉的攻势如无物,右手猝然爆发迎去。 一掌震开袭击,两者碰撞,有沉闷声传来。 被硬撼金光的张怀义面露忌色,牢固的金光虽未破碎,但是开始有了明显的颤动反应。 他不信邪,再次出手,不仅是体术上的搏斗,更有部分金光凝聚成绳索,密密麻麻袭向张之维。 “不错,有长进。” 张之维一边闪避,一边高速移动,残影快到那些金绳根本无法追上,他每迈一步,就像是鬼魅般出现在张怀义的视野盲区,丝毫不给反应的机会。 每次总是差一点,差一点... 接连的转身防御,找寻目标,不断落空。 张怀义五感紧绷、心理焦躁,按理说二人的修为差距会有,但比之前些年更大,令他难以接受。 “在后面。” 玩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更有刺耳的破空之声近身。 张怀义似惊弓之鸟,急速侧避,左手蓄力,金光骤涨,半透明的金色巨手随着他的意志倾力迎去。 “嘭!” 又是一次正面的交锋,张之维五指修长,充斥着惊人力道的掌印,轰在张怀义的金光巨手上,压制得寸寸败退。 就在金光变化,有无数颗火星状的金光准备激射时,张之维不跟他客气,再次猝然发力,右臂的筋脉与骨肉完美爆发,打出的寸劲正掌竟让那金光直接溃裂、暗淡。 “!” 张怀义瞳孔地震,分神操控的招式被强行打断。 骇人的力道从手掌蔓延而来,像是一口数百斤重的铜鼎横空砸来,他手筋发麻,虎口更是裂开,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 地面的石砖被踏出裂痕,那沟壑有近十米长,若不是通过双脚卸力于地,仅此一掌,足以把他逼至圈外。 张怀义气喘连连,额头满是冷汗。 右手连带着臂膀的肌肉都在发麻,他难抑剧烈的心跳,几乎每次的对拼,饶是有着金光加持,他都占不到便宜,稍有大意就要吃亏。 在他的视野里面,师兄体格修长,举手投足间都利索到了极致,没有多余的动作,力速双绝,以破万法。 那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着实让他发怵,难以找到平分秋色的可能。 “嗡!”的一声,被逼到绝境的张怀义,运炁施法,轰鸣的绛宫雷在他掌心发出清脆的呼啸声,并在逐步增强。 张之维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在动手前,随意地问了一句:“师弟,你的雷法,对那魔头可曾奏效?” “师兄....没有。” 张怀义摇首,语气沉重。 回忆此前的战斗,他不由庆幸魔头没下死手,否则他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和师兄切磋武艺。 得到答案的张之维,脸色稍显慎重,轻吐出一口气息,右手蓄力,淡笑道:“好,为兄知道了。” 这一刹,张怀义明悟,师兄要动真格,大概率是一招定胜负。 “您小心,师兄!” 一声轻叱,张怀义气势节节攀升,金光不曾削减,彻底凝缩到了极点,像是一层特质的铠甲,庇护周身。 体内的炁以惊人速度消耗,七成...五成..三成..双手掌心雷密密麻麻,像是罗网一般,轰得地面粉碎、焦黑。 “滋啦滋啦!!!” 下一瞬,偌大的金光圈被大片的雷网覆盖。 张怀义的脸色转瞬煞白,接近虚脱,尤其是师兄那稍带赞许、认可的眼神,令他不敢怠慢。 反而是一口气拿出所有的实力,不再有所保留,势要一招定胜负,哪怕能撼动一二,输了也不丢人。 师兄,这次轮到我劈你了。 “轰隆隆!!!” 想到这里,张怀义既是兴奋又是紧张,双手拖拽罗网,如闪电一纵即来。 无数雷霆四溅,封锁八方,让张之维再无退避可能。 “来得好啊,怀义。” 张之维发自内心地为师弟的修为大幅提升感到开怀。 他肆意张扬,给予足够的尊重,身若流光闪动,避开不少的阳雷。 直到两者快要接近,漫天的雷网拦截,没有多余空间。 他一瞬爆发,任由雷霆轰身,速度不见有停滞,在张怀义匆忙掌御阳雷防御之前,一巴掌霸道地抽在其胸前的金光上。 “轰隆!” 金光粉碎,绛宫雷溃散,力竭的张怀义再无抵抗之力,由高处坠落,双腿发颤,嘴角带有明显的血迹。 这是强行运炁的反噬,身体承受不住,血气起伏,筋脉抽搐。 反观张之维也是被雷法轰得衣衫破烂,体表肌肤多处灰黑,但不见血迹。 “可以啊,师弟,长进了!” 他大步流星走来,一把伸手拉起虚弱的张怀义,上下打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打伤了这个藏拙的小师弟。 “师兄,师弟在您这儿讨不到好处。” 张怀义无奈苦笑,摊手道:“您总不能老是拿我当沙包啊,实在不行,换晋中师兄过来,或者找师父师父比划比划。” “嘘——!” 张之维示意他小声说话,有些心虚搂着张怀义的肩膀,嘀咕道: “哪跟哪啊,咱师父修了那么多年,我可不敢揣测他老人家,估计还远着嘞。” “啊?师兄,你真没骗我?” 张怀义一头雾水,早在之前,他就觉得师兄差不多接近师父了,没想到猜错。 张之维笑着眯眼,连连摆手:“嘿嘿,没,真没骗。” “吱呀——!” 就在这个时候,天师的房门由内打开,田晋中随张静清走出。 望着院子的狼藉,不少石砖被轰得碎裂,张静清脸色渐沉,严厉喝道:“都什么时候了,孽障,你还心思欺负伱师弟?” “诶!!师父师父,我错了,您别生气,我马上打扫。”张之维急忙求饶,一溜烟就跑去那扫帚和竹筐。 第58章 南辕北辙 事关全性与三一的血斗,被牵动心弦的各派,深夜陆续有掌门携弟子,抵达龙虎山。 譬如火德宗、武当山、流云剑等,其余门派由于距离较远、或者动身晚,目前尚在途中。 张静清和几位弟子相迎接待,为他们安排休息的寝房。 一众年轻的精锐弟子,在各自打着招呼,相互问好; 受战事影响,许多龙虎山的弟子都下山了,往昔热闹的天师府,变得冷清寂静,直至今日客访,才焕发些许生气。 乱世纷争,各派大量的中坚力量投身战场,因此衰落,不单是龙虎山如此,其他异人门派亦是类似的情况。 庭院,几位掌教、门主和张静清坐于一张石桌前,商讨对策,该如何处置全性魔头,张之维在一旁给师父和几位前辈礼貌斟茶。 武当山的掌教,年过七旬,面色肌肤赤红,眉毛、胡须皆若雪白,自然垂落。 他轻握茶杯,嗅着清香,浅尝半口,遂向天师询问:“三一的朋友,到了么?” “自从左门长仙去后,现今主持门派大局的人,应该是旷雅先生、维玄子他们吧?” “非也。” 张静清轻轻摇首,将所知的消息道出: “我命弟子下山打探消息,现今主持三一大局的领袖,是一位从来显露过身份的三一道友。” “他是左门长的师弟,早年下山云游的那一批;” “如今正带着弟子陆瑾下山,接连去往全性的据点,找寻无根生的踪迹,也不知情况如何了。” 闻言,火德宗的宗主,一位头顶光滑、面容粗犷的中年人,不禁好奇: “那能联系得上他们么?” “唔....难说。” 张静清也没有把握,坦言道:“三一那边完全封山,仅有这二人在外荡魔,我委托陆家、江湖小栈去找人了,希望能尽早有下落。” 流云剑的门长,好似侠客般,背负长剑,白发束起却更显俊逸,他提议: “无妨,只待明日,那厮抵至龙虎山前,我等将其拦截即可,届时他想走,也得问问我们同不同意。” “嗯。”张静清赞同,却不由一叹:“就不知这魔头,是否还有筹划,抑或其他妖人暗中协助?” “倘若如信中所言,倒也无妨,但还是该做一下准备,毕竟全性历来没有底线。” 武当掌教有所猜疑,像他这种阅历深厚的一教之主,见过大风大浪,甚是熟知全性的卑劣。 “此番有我等压阵,各派都来了,若真有妖人闹事阻碍,索性就一起杀了,他们还掀不起风浪。” 流云剑的门长放下茶杯,语气清冷。 “诸位,远道而来,也是辛苦了,趁早歇息罢,养足精神,以待明日的妖人赴约。” 张静清向几人敬茶,接着寒暄片刻,便各自散去。 夜空繁星点点,氛围却格外的肃穆,压抑。 无论是龙虎山的天师、弟子,还是各派掌教、门人,所有人都清楚,明日会有一场血斗上演,而他们要做的,无非是全力以赴,抑制一切不利的因素。 ....... 荒郊草屋,乌云覆盖万里,暴雨倾盆。 烛火映照着屋内昏暗的环境,无根生已然痊愈,大口吃着粗粮,一副精神昂扬的姿态,正和段老儿举杯共饮杜康。 “来来来,上人,再走一回,为我送行啊!” 无根生邋遢的脸庞,因喝得酩酊大醉,而变得潮红。 “哎,掌门您说笑了,老朽相信您能功成身退,化险为夷。” “来,喝——!” “走着!” 酒碗相撞,二人喝得痛快,浑然不为明日的赴约愁虑。 而李慕玄格格不入,他蹲在门口,仰头凝望屋外无边黑夜,雨水滂沱,渐渐的入神了。 在浩渺的天地前,他不安、焦躁的情绪,渐渐平复,手握刘婆子给的药瓶。 权衡再三,受好奇心的驱使,他轻轻拔开陈旧的木塞,往内窥探,映入眼帘的是一枚血色丹药,散发着淡淡幽香。 “靠这种东西...真的有用么?” 这一瞬,他心底悲凉、茫然,悔意如影随形,揣紧了药瓶,眼睛泛起云雾。 一步错,步步错,多年来的经历,南辕北辙,显得可笑。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那日跪于三一门中庭,目睹左若童飘然凌空,是彻底的悔恨、无措。 倘若...在被考验时,再多一些耐心; 倘若...在树林中,没有情绪失控顶撞; 倘若...在迎鹤楼时没有冲动; 倘若...没有伪装弟子入山; 就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李慕玄拳头紧握,药瓶几近碎裂,他低着头,咸涩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 明明一切都那么靠近,到头空却是一场空。 “轰隆!” 银白闪电撕裂黑夜,震耳欲聋的响声,依旧无法掩蔽心声。 要是没有选错...要是能一直演下去....要是能回去.... 长夜无止,烛火渐暗。 无根生和段上人接连昏沉睡去,唯有李慕玄一人,像没有归路的丧家之犬,蹲在门口,无声啜泣。 哪怕体格健硕,距而立之年不远,这一夜,他仍旧哭得像个孩子。 久违到陌生的感觉,从心底泛起,李慕玄想起第一次闯祸时,被父亲拎着去街坊家里道歉的往事。 是害怕么? 是紧张么? 是后悔么? 他说不上来,他只知道一切都晚了。 鬼手王离世的时候,他因犹豫,没能喊出那一声师父,说是怕他心愿圆满,就此撒手而去也不见得,无非是心底始终有些许芥蒂,无法喊出。 左若童破功垂危时,他也因犹豫,半句话都说不出;明明想上前做些什么,却被那些三一弟子凶狠的眼神吓得脚步僵直,就连最后道别、道歉的话,都止于喉咙。 李慕玄疲惫至极,根本无法入睡,他双眸哭得红肿。 迷途羔羊,莫过于此。 ...... 深夜,山涧。 陆瑾经过一天的静修,伤势和体力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尤其是在姜漠的指导下,对逆生三重的理解和运转,修复了一些小瑕疵,更为的顺畅、自然。 他眸光清澈,神盈充足,周身缭绕着蓝白的炁息,前所未有地强大,近六分之一的躯体,都能维持炁化的状态。 “师叔,我做好准备了。” 一如多年前,他站在树下,由师父传授入定炼炁那般,态度认真、语气恭敬。 姜漠白发披肩,仅是开启逆生一重,轻声道:“好,我陪你演练一二。” “从入门的托云手开始,各种武斗技巧,都走一遍,再感悟和魅妖、山寨那横练宗师战斗时的不足、疏漏,争取做到最好。” “好,师叔,劳烦您了。”陆瑾心悦诚服道。 “明日若见李慕玄,斩了他。” “嗯,弟子不敢辜负师叔期望。” 静谧深林,二人月下演武。 姜漠把往昔师兄所传的一切技巧,再次耐心地教给这位晚辈。 “在战斗时,需全力以赴,保持高度警戒,不可大意,往往决定胜负,都是一瞬的失误。” “所有由炁施展的手段,都有一定的构建时间,区别在于快慢,而你永远要做的一件事,无非是比你的对手更快。” “理论上只要你性命修为锤炼到足够高,完全可以做到先发制人,后发取胜两种随心所欲,哪怕没有异术的加持,他们都奈何不了你。” “砰!砰!砰!” 拳脚碰撞声接连回荡山林,陆瑾全神贯注,在姜漠的引导下,徐徐化解招式,并隐隐触摸到了瓶颈。 他格外珍惜这段时间,光是想到仇人近在咫尺,便更加奋发了。 随着出拳轰掌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简洁,他浑然不觉,自己正处于某种蜕变中。 第59章 魔临龙虎 清晨,茅草屋内的无根生、段上人已然醒来,伸着懒腰,准备启程龙虎山。 “走了,傻小子,放松点,我们去去就回。” 无根生单手梳了梳乱成鸟窝的头发,眼里的睡意还没完全褪去,走到门口,推了推小李肩膀。 “掌门...这次我跟您一起扛。” 李慕玄起身,表情麻木,说话没什么情绪的波动,经过一夜沉思,他无悔做出的决定。 “好,会赢的。” 无根生欣慰而笑,简直如听仙乐耳暂明,舒爽到每个毛孔都在发颤,枉他狼狈多日,几经生死,终于把这恶童给渡一半了。 “那就走罢。” 段上人左手持拿的符箓,逐渐点燃,他示意二人靠近搂住他的肩膀。 下一瞬,金光腾空,掠过广袤大地,罡风呼啸,直指天师府。 ...... 上午,巳时。 乌云覆压千里,风雨欲来,不见旭日高悬。 龙虎山下,地势平坦,两边有岩层高耸,众多的山道绵延而上,直抵天师府。 众多岩道,或者视野盲区的角落,都站着数位人影,赫然是来自各方的正道门派。 除了昨夜抵临龙虎的三门,还有上清为代表的郑子布一行人,他随同师尊、师兄而来; 有以秘药修行的藤山道友,携门下两名弟子前来,她容貌肃穆,三千烦恼丝尽剔,欣瘦的身形穿着一袭白衣,脖前围系黄色巾带。 更有无漏金刚、术字门、以及一些零散的小派。 此刻,他们的目光,无不纷纷看着下方的山地。 那里正有四道矗立的身影,以张天师为首,他不怒自威,张之维、田晋中、张怀义三名弟子跟随在后。 龙虎山前,四人像是一堵坚不可摧的防线,散发着可怕的气势,几乎要睥睨整片天地。 “轰隆隆!!!” 沉闷的声音,自云海的那一端传来。 耀眼的金芒呈现在那些卫道者的瞳孔中,转瞬而至,三道身影坠落地面,从容走来,与龙虎四人对峙。 “无根生!李慕玄都出现了!还有旁边的妖人是谁?!” “终于来了么,好胆。” 就在众人各有揣测时,张静清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眉头先是一皱,旋即扬声轻笑,像是和老朋友打招呼般。 “段道友,好久不见啊。” “这些年藏得那么严实,我可是一点你的消息都没有。” “既然来了,不妨多和我叙叙旧,稍后再走,如何?” 闻言,段上人还没来得及平复体内起伏的气血,就被气笑了,要不是认识多年,指定被这鬼话给蒙骗。 他一边擦着嘴角的血迹,一边回应:“哼!牛鼻子,少来套近乎,谁跟你熟了?” 说罢,不等天师言语更多,就侧首看向无根生、李慕玄,诚声提醒:“二位,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保重,回见。” “段老,辛苦了。” “诶,上人,您慢点,可别摔了!” “咻——!” 受制于张静清那审视的眸光,段上人很是不自在,一刻都不想久留,眼神戒备地催动符箓,化作金光远去。 至此,仅剩李慕玄、无根生二人,面对满山的正道门派。 “三一的朋友还没来么?可别让我久等了啊。” 空气中弥漫着密密麻麻的敌意,无根生不以为然,反而是率先向天师发问。 “无根生,你的门人呢?” “不随你这门长,来龙虎山逛逛么?” 张静清沉声质问,他凝望这衣衫褴褛的妖人,心底甚是戒备,尤其是那双神莹淡若清水的眸子,让他竟一时无法勘破。 “啊?这哪能,我那些酒囊饭袋的门人,可是听到天师威名就要发颤了。” 无根生打趣笑道,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浑然不顾周围的卫道者,脸色是如何的难看慎重。 “这位就是李慕玄了么?” 张之维双眼微眯,靠近张静清,小声询问:“师父,您看三一的朋友们还没来,要不让我试试他们?” “要是手段不行的话,就直接废了,省得麻烦,到时扔给陆瑾他们处理就好。” “师父,您就放心,陆瑾这人好说话的,我俩熟着,他指定不会因为这事跟我翻脸。” 听着弟子的碎碎念,还有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浮现在脸上,张静清挑眉斜视,倒没有反对,只是嘱咐道: “下手轻点,别给弄死了。” “包我身上,您放心。” 得到允许的张之维,大步踏前,眸蕴寒芒,扬着下巴,一边拉衣袖,一边通知无根生、李慕玄。 “我呢,临时改主意,三一的朋友不知什么时候来,就让我先会会你们吧。” “噢?是么。” 无根生垂眸,仍是风轻云淡,一笑置之:“我来这里是准备和三一门人了结恩怨的,至于伱啊,算了吧....” “那可由不得你。” 张之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右手猝然抬起,力道惊人,一巴掌抽了过去,直袭无根生的太阳穴。 “哼!” 一旁的李慕玄见状,即刻施展倒转八方,五指屈握,无形的磁手硬生生地拖住张之维的掌印。 “不关你的事,滚开!” 李慕玄话语淡漠,对眼前的张扬青年不悦。 浑厚的金光一瞬燃起,隔绝了人磁的影响,张之维直视李慕玄:“那就先从你开始。” “轰——!” 他动若蛟龙,速度可怕,右手抡圆力道更甚,当即要降服妖人。 “怕你?” 李慕玄冷声呵斥,炁走八脉,将人磁开到最大,势要把这狂妄的家伙,彻底束缚。 然而,依旧无法阻止张之维,随着“砰!”的一声,无根生出手了,速度快到只有残影。 他双眸泛起蓝芒,一巴掌迎了过去,与张之维硬撼,神明灵功率飙升,仅是刹那,金光像是冰雪被炽火融化。 “轰!!” 一击过后,无根生倒退数步,右手略微发麻,脸色凝重。 反观张之维像是没事人站在原地,表情玩味,回首调侃张怀义:“师弟?你就败给了这种货色?不应该啊。” 饱含讥讽的话语,听得李慕玄拳头紧握,眸中杀气迸射: “收回你的这句话,否则,我不介意在三一门的家伙来之前,先宰了你!” “嗬,有魄力,算我高看你一眼。” “妖人,一起上吧!” 张之维气焰不减,他舒络筋骨,金光像是潮水一样褪去,而气势却愈发的凌厉,双手指骨交叉,摁压得发出清脆响声。 第60章 以力折妖 对于他的挑衅,无根生倍感压力,语气变得沉重,他向天师追问: “这是您弟子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未免有些不讲道理了。” 话音刚落,就被张之维打断:“讲道理?像你这种全性配听么,懒得和你废话。” “咻!” “嗡!” 李慕玄操纵人磁,却惊骇发现根本锁定不了,对方的速度太快了,身若鬼魅。 众人惊愕,没想到这龙虎山的高徒,心思竟这般通透,直接动手。 “好,既然您老人家默许,那晚辈也不客气了。” 见张静清无动于衷,无根生微微阖眸,倾吐浊气,眸底的蓝芒炽盛,五感大幅提升。 “轰!” 无根生一瞬冲出,与张之维激烈交手,密集的拳印和掌法接连交错,两道残影疯狂地缠斗在山地上。 李慕玄心急如焚,双手聚炁,猛地拍地,无形的磁网极速扩张,覆盖方圆十丈,特意避开无根生所在的位置,并施加对张之维的影响。 动真格的无根生,同样神采飞扬,眸间摇曳的蓝芒,诡异而神秘,数次硬撼张之维的掌印,都似找到技巧,卸掉近半力道。 “轰!!!” 又一次的碰撞,无根生被那强横的力道压制得暴退向后,双手更是发麻,嘴角的笑意愈发痛快。 “可以啊,这位道长。” “您可真有本事,要不是有小李护着,我怕是要在你手上吃大亏了。” 张之维置若罔闻,反而越看李慕玄越是不顺眼。 这家伙操控的力场,像是泥潭一样烦人,还神出鬼没,在不开金光、还要镇压魔头的时候,他还真不好分心应付。 饶是如此,久战下去他仍有信心拿下两人,只不过现在他可没这份闲情逸致。 “轰!” 随着张之维运炁,一簇雷光于掌心炸裂,肆虐的金光澎湃涌动,他决定在击溃魔头之前,先把李慕玄给做掉 那纯粹的杀气,顿让恶童不寒而栗,冷汗接连从脸颊划落,磁网的消耗甚大,他逐渐有些吃不消,急忙厉声喝道: “掌门,我牵制他,你动手。” “好,就让咱俩合力,斗斗这位道长。” 无根生同样觉察张之维的意图,释怀轻叹:“看来今天不使点绝活,我俩是在劫难逃了,道长...见谅、恕罪。” “轰!” 地面骤然塌陷,无形的磁力像是刀刃般,把岩土打得千疮百孔。 张之维纵跃而来,势如利箭,径直杀来,璀璨、粗壮的雷电骤然劈向李慕玄。 “轰隆!” 无根生身影消失,转瞬追来,阻在身前,更是一掌打向张之维的手腕,让那绛宫雷轰到山岩上。 千钧一刹之际,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强敌,没由来地感到一阵不安。 “掌门!!!” 李慕玄呐喊,力场剧变,透明的磁线绳千百交织,袭向高空,锁定张之维。 本在犹豫的无根生,眸底狠芒一掠而过,作出决断,当即念出他化自在天魔咒。 “嗡——!”周围的空间好似被扭曲,无论是旁观的诸多正派,抑或天师几人,都感到一股诡异的力量在影响他们的心智,碍于距离较远,并不明显。 “师兄!” 田晋中、张怀义皆惊,被那两妖人的配合骇到。 然而,料想中的克制并没有发生,张之维双眸透彻,周身金光闪耀,任由磁线扭曲、操控,始终佁然不动。 “嗯?!” 这一瞬,无根生毛骨悚然,周身皮肤刺痛,死亡的前兆悄然来袭。 从开始动手前,就默念静心咒,保持心神冷静、敏锐的张之维,根本就不会放过这种天赐良机,他猛地蓄力一掌镇落,直拍无根生的胸膛。 “轰!” “噗啊——!” 五指掌印打得胸膛血肉深凹,严重变形,无根生大口吐血,眼球几近翻白,胸前的肋骨碎了数根不止,就连内脏都差点被轰碎。 连一刻把神明灵功率拉升到极点的时间都没有。 张之维只手探出,快若疾电,锁住无根生喉脖的瞬间,就猛地发力,从高空坠落,拖着无根生的脑袋往坚硬、冰冷的地面砸去,硬生生是拖出一道血肉模糊的痕迹。 “掌门!”李慕玄惊怒交加,大声嘶吼。 “轰隆隆!!!” 回应李慕玄的是,张之维的隔空抬手,雷光激射,横空劈开,却诡异地在中途溃散,残留四周。 “嗯?!”李慕玄不敢妄动,他心跳骤跳,每一寸血肉都在颤栗。 “滋滋滋——!” 密集的雷光,瞬间从地底炸裂,化作囚牢,原地把李慕玄封困。 一如当年镇压张怀义那般,滚滚的雷芒,散发着可怕的高温,狭窄的空间里面,李慕玄止步不前,脸色煞白。 激战落幕,张之维只手摁着无根生的脑袋,压穿了地面,眼球都快要碎裂,粘稠的血迹缓缓自身下的蛛网状裂痕蔓延开来。 “捕获...妖人两名。” 张之维神情淡然,话语轻松。 满山寂静,那些年轻的弟子、或是掌教、门长,都面露惊色,无法平静。 他们想不到张之维这般强大,竟以一己之力,压制得两名妖人毫无喘息之地。 田晋中松了一口气,方才的凶险,吓得他亡魂皆冒。 他难以理解,师兄究竟是怎么闯过去的,明明深陷险境,却反手逆转。 张怀义也是愣在原地,这一刻,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和师兄之间的差距,已是鸿沟,心底百味陈杂。 “咳-!”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岩道上的哪位观战者,出声暗示停手。 主要是那一路犁开地面的血迹太瘆人,恐怕无根生这会儿已是重伤,再折腾的话就要咽气了。 众人顾及大全,有意无意地提醒。 然而,张之维还是无动于衷,他只手按着无根生,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左手更是凝聚掌心雷,抵着他的后背,只要一瞬发力,就能贯穿心脏。 “呼....道长..好手段啊...” 被镇压的无根生,发出疲惫、却带着些许森寒的笑声,酷似厉鬼低语: “何必跟我客气?动手,杀我...” “三一的债,左门长的债,我都背了...” 张之维不予理会,就这么摁着他,直到身后的张静清再次发话: “够了,问清真相,等三一的朋友过来,再处理。” “行,听您的。” 张之维轻声应答,随即起身,骨节分明、青筋暴起的右手,缓缓挪开,就连一旁囚禁李慕玄的雷囚也散了。 无根生如释重负,大口贪婪地喘着气,身形踉跄,艰难挣扎起身,心底不禁失落。 要是赶在三一门到来之前,被这家伙击杀了,死无对证,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遗憾的是,并没有。 无根生缓缓抬头,再一次望向眼前这位体格高大、发丝缭乱张扬的道士,心悸不已,血汗打湿额角,甚是狼狈。 第61章 神话重演 上午,山涧。 柔和的金线,从云层和树叶的缝隙射落。 陆瑾屹立在一块青岩上,周身白炁流转,体内血气如火炉燃烧,在演练完最后一遍招式,缓缓停手,自然吐纳。 姜漠望着眼前把性命、功法修为都提炼到最佳状态的师侄,稍感满意,随即笑问:“好了?” “嗯,师叔,弟子准备好了。” 陆瑾恭声回应。 他双眸盈光充足,不见丝毫疲态,精神和肉身高度共鸣。 就连气质都发生了明显的蜕变,像是一柄饱受水火淬炼的刀剑,如今更为锋锐。 “好,随我前去龙虎斩妖。” 姜漠骤施玄功,发丝霜白,右手掌御周边的自然之炁,化作云雾,乘风而起。 “轰隆隆!!!” 云海震荡,罡风咆哮,银光纵横高天之上,二人衣袍猎猎,白发激飞,恍若历史隐秘角落的古籍地仙,御炁巡天,逍遥万里。 没有刻意的收敛,哪怕师侄二人间少言沉默,但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杀意,一者如山洪倾泻,一者如怒海狂涛。 大日横空,银光横跨整座天穹。 沿途所过,山河巍峨蜿蜒,疆域辽阔,历经蓝天白云、狂风骤雨,始终未有停滞,直袭龙虎山。 两地的距离不断锐减,每一秒的等待都是如此的漫长,而姜漠眸底的寒意愈发深邃,像是暴雨来前的宁静。 时间流逝,日位相移,在靠近龙虎山所在的区域前。 “滋啦——!” 忽然,一道闪耀的金光横空而来,包裹着枯瘦的身影,赫然前不久离开龙虎山的段上人。 “?” 姜漠眉头皱起,哪怕相隔数百米的距离,心底泛起的强烈直觉告诉他,来者身份不简单,尤其是那微弱得近乎无法探查的气息,让他隐约有些猜测。 与此同时,以金遁流光疾驰的段上人,瞳孔微缩,心神震撼。 呈现眼前的是两道脚踏炁云的身影,白发飘摇; 段老儿不寒而栗,他信任、依赖常年在江湖厮杀生死边缘磨砺出来的警觉,不带任何的犹豫,直接扭转方向,加速避开。 “咻——!” 金光璀璨,弹指已在百米外。 这异常的举动,让本就打算拦截的姜漠,果断追袭而上。 银芒、金光掠过天宇,随着身后那股压迫的气息逐渐逼近,段老儿毛骨悚然,按捺不住恐惧和好奇,方一回首,差点魂都被吓出来。 那仅有数十米距离的炁云,站着两名青年,右边的黑衣白发,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像是炽阳坠落人间,让人根本升不起对视的念头。 而左侧的青年,面容俊逸,白衣霜发,神态冷冰,竟酷似那离世的三一亢龙。 昔日的阴影,涌上心头,那追杀千里的身影,从记忆深处再次浮现,段老儿头皮发麻,彻底豁出去,咬牙燃炁,让金光的速度提升到极致。 “你我一见之缘,你却着急要走,莫不是全性?” “且让我送你一送。” 姜漠声音冷冽如冰,脚下炁云同样爆发,顷刻追上,抬手镇压。 “轰隆隆!!!” 周边云雾翻滚,突生骤变,从四面八方往着金光所在之处疯狂聚拢、压缩。 “嘭!” 方圆近百米的虚空都被拧成堪比钢铁一般的炁墙,金遁迎面撞上,溃散崩裂。 猝然爆炁的段老儿,被强行打断,难以承受反噬,五脏六腑都在剧痛,未待他反抗,就有一道炽银色的锁链横空袭来。 “咔擦!” 锁链缠身,炽烈炁流覆盖其上,烧得段老儿皮肉焦裂,哀嚎不已。 姜漠右手回拉,银链拖拽目标甩至身前,他俯视这秃头枯瘦的老者,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是全性,见过刘婆子?” 此前探寻洞窟的时候,他曾亲眼所见那药房内的污坛,对那繁杂的药材气味,稍有印象。 而在施展金光秘术溃逃的老者身上,同样也有,只不过太稀薄了,要是距离再远些,他还真发现不了。 听到质问,段上人肝胆俱裂,连连矢口否认:“不!!我不是。”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金芒,形似刀刃,被他右手暗中凝聚,瞄准姜漠咽喉,瞬发猛地劈出。 同一时刻,他身形暴动,就要离开,像是被渔网捕捉的猎物在上岸前的殊死一搏。 “噗嗤!” 然而,银链在他动手的刹那,猛地收缩,将他死死禁锢,为数不多的血肉、枯骨都快要被硬生生勒断,痛得他脸色煞白,鲜血淋漓。 金色辉光撕裂姜漠的喉脖,射入身后云空消失。 下一秒,恐惧、骇然爬满段上人的脊背。 他手脚发颤,无法相信那被切开的伤口仅有白炁溢出,根本不见血迹。 迎上黑衣青年那平静的眸光,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的波澜,仿佛猫戏老鼠般残忍,一股无力感覆盖身心。 “我要知道刘婆子的位置。” 没有商量的余地,姜漠大手落下,摁着妖人头颅,一切不言而喻。 “休...想....” 段上人内脏碎裂、气息虚弱,没由来地感到悲凉,惨然述道:“我绝...” “噗嗤!” 一条枯瘦的手臂被锁链拧断,他苍老的面容狠厉扭曲,承受莫大痛楚,眼睛血丝密布。 “那就别说了。” 姜漠对他的遗言不感兴趣,劲力从五指之间爆发,轰碎头骨。 一代全性名宿、修成金遁流光的高手,满脸血水,骨碎肉烂,含恨而陨,双眸不甘而狰狞,怨煞之气滚滚。 ....... 龙虎山,正邪对峙。 劫后余生的李慕玄、无根生,正被张之维质问: “那天你二人闯山,到底是怎么致使左门长仙去的?” “呵...牛鼻子,动手这么狠;还想套话,你们龙虎山怎么跟流氓一样。” 无根生抬起破烂的衣衫,擦拭血肉模糊的脸颊,听着漫山正派的厉喝、逼问,先是放声长笑,状若疯癫,而后戏谑回应: “无可奉告!无可奉告!诸位这么关心三一门的事儿,到底是想真想帮忙,还是探一探三一的痛处啊?” “哈哈哈哈!!!!” 就在群山卫道者沉默之时,张之维右手雷芒再现:“我再问一次,伱可以选择不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望了一眼李慕玄,丝毫不掩饰杀意。 “诶诶诶!!别啊,大嘴道长,有话好说,好说...” 受到胁迫的无根生笑声渐止,稍作恢复,表情开始变得认真,在众目睽睽之下,直言妄语: “我这个做儿子的,去三一门见见自己的父亲,难道有错么?” “什么!?” “无根生的父亲,竟是三一门人?!” 闻言,张静清脸色阴沉,仅是一眼,他就知晓此人在敷衍拖时间。 就在众人惊诧,想要追问更多时,云空传来轰鸣声,银芒撕裂乌云,辉耀天地。 “怎么回事?!” “是上面!有人来了,到底是谁?!” 两道遗世仙人般的身影自云雾中出现,皆白发激荡,神情冷漠,庞大而恐怖的炁息随着姜漠怒意倾泻而至,山河暗淡,群雄失语。 眼前的一幕,如神话重演,各派掌教脸色凝重,完全想不到三一门的弟子,竟以此种姿态登场。 “轰!” 随着银链震飞,一道惨烈的尸体由天而坠,砸落地面,血染岩土,颅骨粉碎。 姜漠自虚空迈步,缓缓走来,每步落下,皆有白色涟漪荡开。 他神色平静,只是那炽烈的炁息,如人间恒阳,恐怖的压迫感,如海啸席卷全场。 “逆生三重!!!” 这一瞬,漫山正派猜到这堪称奇迹的可能,无不心神激荡,就连眼神都变得仰慕而敬惧。 第62章 我命无疆 古往今来,三一门的功法,一直在江湖上流传着不小的名号。 然而,除了开派祖师以外,在遥远的岁月传承脉络之间、世人所知的历史中,并无一人再登三重之境。 故此在私下的杂谈、闲聊时,偶尔会有门派家族,对逆生所走的途径以及三重是否存在,抱着未知又好奇的念头揣测、怀疑。 直至今日,亢龙仙去后,三一竟再复荣光,有门人携弟子踏天而来,势压苍穹,光是那道冷冽的眸光,足以威慑群雄,粉碎所有怀疑。 三重.... 三重.... 没有三重,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众人心若明镜。 “这...就是左门长的那位师弟了么?” 上清掌教个子矮小,目露精芒,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他与左若童私交不错,常有书信来往,对逆生功法也略有所知,但山下的青年,无论是炁的强度、抑或肉身的打磨,给他的感觉都要超过昔日的友人。 郑子布也是久久失神,与初次的见面不同,若那时的眸光仅是警告,那么此次的登场,则是颠覆了他的认知,如仙一般的姿态,让他霎时明悟对方为何对自己的劝诫厌烦..... “想不到三重竟真的存在....” 武当掌教诧声感慨,略显凝重的脸色随之放松,此前他还略担心三一门的赴约者难抑魔威,如今已是宽心。 张静清、张之维也是遥望那道修长的身影,从对方出现的时候起,他们就莫名笃定那布置三一山门外的手段,是此人手笔。 坠落的尸体筋骨折断、肉烂成泥,瞳孔涣散的眼眸就这么躺在血泊里盯着李慕玄、无根生。 不单是他们,就连在场众人,也全然想不到那倚借金光逃遁的老者,仅在顷刻间被猎杀。 “段老....” 李慕玄被骇得心脏剧跳,无法克制恐惧,连呼声都变得颤抖。 尤其是望着那步步走来的两道身影,他下意识地往退去,“陆...陆..瑾?!” “李慕玄,你的死期到了!” 陆瑾杀意沸腾,眼神冰冷,彻夜的不眠,刻苦演练,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势要把眼前的祸源镇杀,拳骨已是轻握,筋脉力量复苏,抵入完美状态。 山地无法承受姜漠的力量,随着他每步的脚印落下,都踏裂蛛网痕迹,他望着前方衣衫褴褛的男子,问: “你就是无根生了?” “和我说说你的父亲是谁?” 话语淡漠,清楚地响彻八方,听得一众名门心颤。 虽相隔数十或近百米远,但那黑衣白发男子所带来的压迫感,丝毫不亚于一柄锋利的刀剑抵着他们的咽喉。 年逾四十的无根生,第一次荒唐地感到无力。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充斥身心,爬满每一寸肌肤,饶是有阴棺后手,他也无法说服自己保持冷静。 哪怕段上人的尸体近在咫尺,他都没有时间去垂眸凝望,此刻大脑正飞速转动,思寻对策。 然而,与那浮现赤金道痕的双眸对视之后,他倏忽意识到局面已然失控。 就在他喉结滚动,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三.....” “咻——!” 罡风可怕,一道残影快到所有人都无法捕捉,盛怒之下姜漠,瞬间杀来,骨节分明的五指如仙人降罚,猛地扣住无根生的面门,往一侧山岩甩去。 “轰——!” 炮弹般的身影砸出深坑,山岩碎裂,满是惨烈的血迹,气息虚弱,仅一个照面,负有全性掌门凶名的无根生,被打得重伤,甚至可能濒死。 “掌...掌门...” 黄豆大的冷汗从李慕玄脸颊滑落,他害怕到不受控制地发颤,像是顽劣的孩童,遇到山君,手脚僵硬,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或许是在回应他的呼唤,几块碎岩掉落,数息后,遍体鳞伤的无根生,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诡异的是,他嘴角残留着些许暗绿液体,嘴巴似咀嚼着什么。 浑身燃起猩红的炁,进入某种未知的状态,血肉的强度疯狂飙升,那些狰狞、惨烈的伤口急速愈合,双眸的深蓝越发璀璨。 “三一道长,好气魄....” 满身污血、形似厉鬼的无根生,缓缓抬首,面容变得扭曲、阴沉,怒火肆虐地焚烧胸腔,对方根本就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上来就是杀手,比之前的大嘴还要霸道。 “不必寒暄了,我和三一的债孽就在这里了结!” 无根生厉声喝道,血气暴走,炁流激荡,宛若疯魔。 前不久他还如风中残烛般虚弱,转瞬却恢复、甚至超越鼎盛状态,无疑是施展某种术法或吞服秘药的效果。 姜漠未有忌惮,双眸盯着无根生的眉心,那里汇聚的先天一炁呈现溃散状,与常人截然不同,像是被活生生挖走了一半,不知所踪。 随后,他心有猜测,眸光落至李慕玄身上才确定,同样的先天一炁溃散,二人还藏有未知后手。 “咻——!” 无根生猝然爆发疾速,身似蓄势骤发的利箭,锐意汹涌,一瞬袭来,彻底把神明灵催动到极限,一掌抓向姜漠喉脖,杀气森森。 “砰!” 姜漠抬手轻挡,如巍峨山岳,不曾被撼动,白色的炁与神明灵疯狂碰撞,未有熄灭反而愈发磅礴。 “瑾儿,膳房的小灶还记得么?” 面对无根生的杀招,姜漠风轻云淡、白发飞舞。 “砰!” “砰!” “砰!” 剧烈的嘶吼从无根生口中咆哮而来,随着攻击的频率逐步提高,他的血肉像是燃烧起来了一样不受控制,力道接连叠增。 鞭腿、正拳、抽掌、膝击、肘撞,几乎他能想到的所有的招式,都在神明灵的加持下,行云流水地打了出来,却被姜漠轻松防御。 那层缭绕在姜漠体表的炁息,炽烈而磅礴,任由神明灵化解,都变化微小。 “师叔!我记得!!”陆瑾已是情绪激动,热泪盈眶,奋声回应。 无根生疯狂轰拳,狠厉到了极点,招招扑向要害,拳劲如浪潮轰鸣。 为了活命,他从未有这般失态,倘若不豁出一切,今日绝走不出龙虎山。 然而,望着青年身上的炁愈发炽耀,那逆生状态竟不倒退半分,他感到了惊恐,更多的却是质疑、偏执。 与左若童的切磋不同,他至少还有喘息之地,像是烛火焚烧竹简一样,虽然过程困难,但他至少还能确定可以化解。 可这一次,他没由来地感到绝望,那种浩若汪洋的感觉,他这一簇火焰根本就无法覆盖。 “差不多了。” 随着无根生的气力逐渐攀升到了巅峰,姜漠改变了想法,不曾回首,却扬声说道: “瑾儿,看好这一拳,可是会很酣畅淋漓的。” “且看我镇妖伏魔。” “师叔!!” 姜漠身上的白芒瞬间炸裂,炁流与肉身完美融合,处于逆生三重的加持下,他右手舒张,指骨紧拢。 “杀——!” 眸蕴凶芒的无根生,愤怒而上,体内的气力骤然汇聚右手,以寸劲轰出。 “来!” 望着这入魔状的无根生,姜漠速如雷霆,同样一拳打出,虚空颤鸣。 “轰!!!!” 双拳碰撞,罡风撕裂地面,岩土坍塌,汪洋倾覆焰火。 血如泉涌,从无根生的指骨开始,连带着整条手臂都扛不住那倾泻的力道,一瞬爆裂,血肉横飞。 第63章 宿命对决 震耳欲聋的声响掀起炁浪,在漫山正道的目睹下,这位后来者以逆生的高阶姿态,一击镇魔,气盖山河,看得群雄皆惊。 无根生的身体像是破烂沙袋般倒飞而去。 半条臂膀都在争锋中被打没,血洒虚空,秘药的作用难以维持伤势,他的意识处于清醒与痛楚交织的状态。 “轰!!!” 他再次撞至岩壁,五脏碎裂,污黑的血止不住从七窍淌出,身体的负荷快要超出极限,大口地喘息着。 “咻!!!” 姜漠踏步而至,身影像是跨越了空间,一瞬袭来,满是真炁依附的右手擒住其咽喉,施加力道,把他钉在岩壁上,动弹不得。 无根生体表的猩红炁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涌动,充满血丝的双眸蓝芒摇曳明灭。 “噗嗤!” 姜漠左手扣住妖人手腕,司空见惯般猛然拉扯,一条近乎残废的手臂,被强行撕下,可见森森白骨和扭曲的筋脉。 霎时,无根生瞳孔凶恶如厉鬼,深入骨髓的痛楚几乎让他本就回归清醒边缘的理智再次失控。 更绝望的是,受制于喉咙被钳住,他甚至发出哀嚎都不到,越来越窒息,缺氧的大脑开始影响视觉神经。 “你真以为你的那些小手段,我不知道?” 姜漠以炁传音,回响在无根生的耳畔。 “?!” “你..怎么...可能..” 姜漠五指发力,在逆生真法的加持下,穿透喉咙的血肉,无根生体内暴走的炁流被牵引而来,汇聚于指尖。 顷刻间,完成炼化,就在姜漠试图以‘人间一炁’锚定妖人真身位置之时,浮现在眼前的画面,却是一片漆黑,周围不时有水浪滚动的声音。 被隔绝了。 浩渺的天地之间,属于无根生的另一抹先天之炁,即使清楚的确存在,却无法锁定位置。 “是那个南疆老毒妇的手段么?还有服用的药物,真有意思。” “这次活着回去,替我告诉她,她的十万大山,我去定了。” 无根生还没反应过来,就整个人被甩飞出去。 “砰!” 他摔在山地的平坦处,意识昏聩,失去对身体的操控能力,双臂齐断,气力枯竭无法再次站起。 “噗嗤!!!” 姜漠聚炁化物,数柄尖锐的长锥被他随意地掷出,划破长空,钉穿无根生仅剩的双腿、腹部。 接着,他迈出步伐,走至无根生身旁,单手结印,眼眸淡漠,正欲念咒。 “等等!” “三一的朋友....要是在这个时候杀了他,恐怕不值当。” “我收到消息,诸多的全性高手往大王山汇聚,不知是何意图,与其杀了他,不如留下拷问。” 声音自上空的岩壁传来,不知是哪家的弟子或是门长发话。 姜漠没有理会,继续念咒,一段晦涩、古老的言语徐徐展开,让无根生本就溃散的意识,再次深堕虚无,饱受人间酷刑。 “嘶啦啦!” 令人惊悚的画面出现了,无根生似被无形的饿鬼厉魂疯狂撕咬,不断瓦解。 从皮肤、血肉到筋骨、内脏、无不开始消融。 远处的山岩视野盲区,在众人注意力集中的时候,全然没有发现有两道匆忙而至的身影。 望着那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掌门,金凤霎时失去理智,愤怒得咬碎牙齿,就要冲出去。 “不能过去!” 被吓得面如土色的夏柳青,猛地一掌打在金凤的后背,把她拖入灌木丛,急忙用手捂嘴。 “会死的!你疯了吗,冷静点,快走。” “放开我!!”金凤面色戾狠,一口咬着夏柳青的手。 “嘶...疼疼疼。” “这次可不能由着你了。” 夏柳青怒声阻止,顾不得更多,猛地一掌打在金凤的后颈上,令她彻底昏迷了过去。 远处的修罗场,杀气滔天,看得夏柳青不敢停留,连忙背起金凤,倚借灌木丛的遮掩,小心翼翼地爬走。 岩道上的正派,寂静无声,不敢多言阻止,那個狠角色根本就不会听他们的。 “就剩你一个了。” 咒毕,姜漠抬首望向李慕玄,调侃道:“好好看清楚伱们掌门的模样,在你死之前,应该还有些时间。” “你..你这个..” 李慕玄紧紧握拳,从未感到这般恐惧,连完整的话说不出来,站在这名神秘的男子前,他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瑾儿?”姜漠垂眸轻唤。 “在。” 陆瑾杀气如实质凝聚,周身白炁充沛,双手气力骤然暴涨。 “杀了他。” “咻!” 李慕玄尚是惊魂未定,来不及反应,就看到那白色的残影瞬息而至。 “轰!” 所有的恨意随着一记重拳骤然释放,逆生二重的状态让陆瑾的力道大得惊人,那坚韧的拳骨竟径直贯穿李慕玄的腹部。 “噗——!” 牙关压不住上涌的血液,无法言喻的剧痛,打得李慕玄脸色煞白,双眼昏黑,诸多内脏溃裂。 “嘭!!!” 杀意凌冽的陆瑾抽回染血的右手,未待李慕玄喘息,又是左膝猛然撞来,撞入他的胸膛,肋骨的碎裂声格外清脆。 重伤的李慕玄,剧烈反抗,施展倒转八方,构建磁场却不是束缚陆瑾,反而是把自己向后拉去,漂浮在半空中。 望着下方的白发青年,昔日共同在下院历练的记忆浮现心底。 李慕玄愤怒而嫉妒,脸色铁青,双眸中更多的是彻骨的恨意。 凭什么是他?! 凭什么是他?! 凭什么是陆瑾?! 我难道不配么!! 心魔咆哮,体内的血液滚烫而沸腾。 身陷死境的李慕玄,硬是撑着最后一口不甘的气,掏出刘婆子给的药瓶捏碎,任由刺得手心鲜血淋漓,直接仰头,把那枚丹药顺势吞入喉咙。 “吼!!” 李慕玄瞳孔猛缩,无法想象的力量从身体的角落爆发,猝然发生蜕变,令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周围磁场崩碎,他从高空砸落,周身骸骨格格作响,似要拓张,刺穿脆弱的皮肤。 缕缕白烟从他的口鼻吐纳而出,肌肉膨胀赤红,泛起蒸汽,仿佛烧得通红的铁水。 “陆...陆瑾...” 入魔的李慕玄,面容丑陋,猩红的双眸充斥着野兽一般的狂躁。 “我...我要...” 他气喘连连,意识无法抑制肉体的暴走,每说出半句话,都无比困难。 “我要...杀了你!” 最后的极限,李慕玄放声怒吼,像是疯魔般扑杀而来。 第64章 蓄意轰拳 紫得发黑的煞气,缭绕李慕玄周身,他不再依靠倒转八方,而是凭借药物增幅之后的肉身,与陆瑾展开搏杀。 截然不同的炁息,势如水火,一触即发。 陆瑾的逆生状态搭建无比牢固,他蓄力而上,与李慕玄对拼。 “轰!!!” 漆黑的掌印与炽白的拳骨相撞,血水飞溅,庞大的反震之力,促使二人倒退数步。 “吼!” 李慕玄不受痛觉影响,凶芒更盛,一击不成,如暴雨般的攻击转瞬爆发。 “砰!!砰!!” 陆瑾接连格挡,激烈的拳脚对轰让他的杀气越发暴涨,没有后退、避让,甚至逆生引以为傲的炁化,他都没有使用。 每一击的对拼,都有骨碎声响起,陆瑾越战越勇,浑身浴血,拳骨晶莹而璀璨,接连正面打得李慕玄双手发颤,虎口开裂。 两道身影在山地上疯狂搏杀,速度快到残影密布,不时有一方被横撞出去,陷入下风,又在十数息后逆转局势,继续力压宿敌。 “咚!!!” 近百次的体术回合交锋中,关键时刻,陆瑾险胜半筹。 鞭腿如战斧横空扫中李慕玄的胸膛,扬手袭上,五指锁喉拎着他的脑袋,像是陨星坠落般,速度攀升到巅峰,猛地冲向一旁的碎岩。 “轰隆隆!!” 李慕玄的右脸被死死地抵在粗糙、尖锐的岩壁上,他拼命挣扎,力大得差点让陆瑾脱手。 然而,还是稍差半步,怒火中烧的陆瑾拖拽他的脑袋,沿着一路的石壁磨擦。 血肉瞬间模糊,石块像是豆腐被撞碎,李慕玄半张脸近乎磨没毁容,凶戾的眼球饱含仇恨,他的生命力未但没有衰弱,反而在声声咆哮中接连暴涨。 药力彻底发挥,恶鬼般的李慕玄再度失控,心跳狂奏,宛如满载的炸药桶一瞬爆发。 他只手反握陆瑾手腕,在进行气力对拼的同时,双脚生根,深深得踏碎岩土,缓缓停下。 “轰!!!” 一记重拳迎面砸来,附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陆瑾抬手格挡,被震退数十米。 “呼..呼..呼...” 李慕玄大口喘气,血汗染湿全身,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却狞笑不止。 陆瑾未有忌惮,轻呼一口气息,调节起伏的血气,肉身在放松的刹那,力量却是在缓缓爬升,悄然突破瓶颈。 平生二十多载,他从未有一刻这么杀意滔天。 眼神冷冰得像是杀人如麻的屠夫,甚至连炁化的手段都舍弃,只想一拳一拳地轰烂这个混蛋身上的每一寸血肉。 往昔恩师、师兄弟的声容重现脑海,陆瑾的怒不可遏,俊逸的面容上青筋暴起,指骨汇聚的气力更甚。 “咻!” “咻!” 蓄势待发的两人,像是丛林野兽,展开最后的血斗。 “死——!” 陆瑾的咆哮声震彻山林,他没有取巧,拼尽一切,将胜负压在右手之上,拳印如龙,劲气汹涌,迎着李慕玄的拳骨砸去。 “轰!” 没有僵持的时间,盛怒的一拳打得李慕玄的指骨碎成齑粉,皮肉如爆竹炸裂,身体承受不住,向后溃退数十米。 他脚步踉跄,大口咳血,药力锐减,体力与生机燃烧殆尽,他愈发坚持不住,视线昏暗。 粘稠的血液滴答滴答落地,他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听到呼啸声袭来,想抬手反抗却无力动弹,身体枯槁得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气若游丝。 紧接着,李慕玄模糊地感应到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被摔倒在地。 “轰!!!” 拳印密集,接连落下。 眼睛碎了... 面骨碎了... 颅骨也扛不住... 怎么会输给他.... 荒唐...不甘....后悔... 凭什么.... 意识消散前,李慕玄麻木、疲惫,他听不到心跳声,身体像坠落深湖,周围冰冷、漆黑,直至泯灭于虚无。 将祸源抑制在地的陆瑾,一拳又一拳地打出,丝毫没有力竭的迹象,把李慕玄上半截的尸首,连带着山岩一起轰成了糜烂的血滩。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在天穹回响,氛围压抑,众人不敢开声。 泪水沿着陆瑾的脸颊划过,他身体微微发颤,积蓄的恨意像是洪水决堤宣泄,竟哽咽了起来。 残酷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哪怕手刃仇敌,敬崇的恩师和那些死去的师兄弟,都没有可能再次复生。 他心若刀绞,泣不成声。 姜漠转身望向不远处的天师张静清,眸光又逐次掠过群山岩道,朝这些前来助阵的正派,抱拳行礼:“诸位,谢过。” 说罢,他就要携陆瑾离去。 这时,火德宗的宗主热心提醒:“这位道友,请留步!方才所言,全性妖人汇聚,不如留下来与我等商议对策如何?” “在场的诸位,皆和全性有过节,我等皆愿鼎力相助。”流云剑的门主顺势表态。 就连张静清都略作沉吟:“道友,全性势众,遍及五湖四海,想要连根拔起怕是不易,不知诸位同道的建议,你意下如何?” “没那个必要,大王山那边的魔窟被我荡平了,不足为患。” 此话一出,又是重磅炸弹,闻者动容,谁都没预想过这种可能。 就在他们迟疑的时候,姜漠已是挥手,留声而去:“天师,两位道友,就此别过,来日再聚!” “此番相助,三一铭记在心。” 话毕,姜漠御炁化云,携陆瑾直上云霄,破空而去。 全场死寂,诸派失声,雷声滚滚,倒映在他们惊愕眸中的银光,消失在天际尽头。 ...... 地下洞窟,血池晃动。 刘婆子脸色微变,她轻挥木杖,念咒施法,下方轰鸣作响,两座石棺悬浮而上,骤然开启。 脸色苍白的李慕玄、无根生静躺其中,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老妪急忙把二人打捞上来,枯槁的右手泛起特殊的炁芒,轻抚他们额头。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刘婆子脸色愈发难看,她发现竟唤不醒二人。 就在下一刻,李慕玄似乎有了反应,睫毛颤动,呼吸开始逐渐正常。 “掌门?!醒醒!!” 刘婆子没有顾及李慕玄,连续拍着无根生的脸颊,却发现他的肉体冰凉瘫软,完全没有复苏的痕迹。 “不对!!!” “死棺不会出差池的,掌门?!掌门!!” 刘婆子心急如焚,手段尽施,又是翻开无根生的眼皮检查,按压心脏,发现身体机能正常,却是无法复苏。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泛起,让这精通巫蛊之术的老妪,感到棘手。 第65章 半死不活 “肉身残活,却没有衍生意识。” “要么是被拘魂了暂且活着,要么就是被困在尸体里还没散干净...” “冷静...冷静...不会出错的。” 刘婆子渐抑烦躁的情绪,死棺之术流传久远,经历代部族先贤改善,早已成熟。 风险和意外的几率被削减至最低,不像古代动辄有借阴身续命者,自棺中醒来,性情大变,不人不鬼。 想到这里,刘婆子才有些许心安,对她来说无根生固然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然而,无论是与血亲的承诺,又或是圣仪的进程影响,他都不能提前死在中土。 “苦运贱命天难收,为了娃娃,要抗住啊...”刘婆子脸色凝重,低声呢喃。 “咔...哒..” 一旁的李慕玄手指屈动,意识像是燃烧的油灯,自灯芯触火刹那,就缓慢的恢复着。 昏暗的视线转而清晰、明亮,四肢有了反应,源源不断的剧痛,蔓延着体内的每一寸血肉。 李慕玄虚弱得口干舌燥,感觉身体被打成了窟窿,意识混乱如麻,脑海更是肿胀难忍。 “醒了?” “看来你无恙。” 刘婆子眼帘微阖,右手入怀,取出木盒,轻摁机关打开,将盛放其中的白色药丸递给了李慕玄,示意服用。 “刘婆...这究竟是什么?” 李慕玄如坠冰窟,显得极为提防。 复苏之后,惨烈的记忆格外清晰,他忘不掉龙虎山服药时的痛楚,浑身都燃烧起来了,血液冰冷若霜,每一根骨头都有万蚁噬咬,任他如何反抗,都无法夺回肉身。 “稳固气血,调制你意识与阴身的融合,若不吃的话,日后可能会丢些记忆。” 刘婆子把丹药交于李慕玄手中,让他自己抉择,接着问:“掌门呢?” “为什么只有你回来了,掌门难道没有和你一起死在龙虎山么?” 虽是平淡、温和的话语,但眼前弱不禁风的老妪,却是给李慕玄一种莫名的惊悚,那阴鸷的瞳眸,像是食腐的秃鹫,仿佛随时都会动手。 “掌门...败了。” “那三一的浑蛋,对着掌门念咒,肉就开始化了...” “我深陷死境,无力他顾,临死前没再看到掌门的情况...” 李慕玄咬着唇角,双眼不时颤抖,说话声音怯弱。 那黑衣白发的青年,与他幼年所见的仙人嗔怒幻像,竟神似重合。 哪怕逃了出来,他还是忍不住脊背发寒,那种血腥的屠杀,已然成了他的心理阴影。 “放松呼吸...看着老身,别害怕,孩子。” 见他惶惶不安,刘婆子轻声抚慰。 一股隐秘的炁动像是涟漪般荡开,老人所说的每句话都掺杂着催眠作用,不出片刻,就让李慕玄镇静了下来,眼睛迷惘、空洞。 “来,告诉我,龙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她的盘问下,意识朦胧的李慕玄,本能地把目睹的过程,复述出来。 “老段也死了,唉,孽缘...孽缘...” 刘婆子感到恍惚、茫然,尤其是从李慕玄口中得知有踏天如仙临的三一门人,她更是心肌绞痛,一时竟不知如何下手。 服用秘药的掌门,数个回合溃败,像是挨宰的羔羊。 从她的视角预估,那新出现的三一支柱,比昔日的亢龙威胁更甚。 “嗡——!” 刘婆子结束催眠,李慕玄浑然不觉,他腹部阵痛,趴在地上呕吐,大量的黑褐色粘液滴落,甚至蠕动着细小的线虫。 “刘婆,我怎么使不上劲儿?” “服药就能恢复,庆幸捡回一条命罢。” “两个月之内,不要运炁,阴身的筋脉脆弱,骨质程度有待提高,等适应之后再折腾。” 李慕玄心有顾虑,但腹部的剧痛越发严重,况且还会有后遗症,迫不得已他再次服用白色药丸。 果然,落入腹中,胃液滚动消化,痛觉似退潮消散,就连身体都开始渐渐恢复力气,能做到撑地而起。 李慕玄低头查看那稍显惨白的肌肤,就连童年打闹留下的疤痕都复刻出来,与此前的身体别无二致。 刘婆子侧身观望无根生,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遂吩咐李慕玄: “小李,沿着这条道过去,走到尽头,那里是药房,里面有一口药鼎和大量的药材,给我搬过来。” “好...您稍等。” 李慕玄擦拭嘴角的黑液,稍作调整,顺着刘婆子的方向进发,不一会就扛着水盆大的药鼎和杂乱的药材回来。 刘婆子熟练地梳理药材,开始生火。 厚沉的鼎底片刻被烧得赤红、滚烫,一株又一株的药草,被碾成粉末倒入,就连血池的血水都舀了几大勺。 “刘婆,掌门怎么还不醒?求您救救他啊。” 一个时辰过去,无根生还是如死尸横伏,没有反应,李慕玄慌忙催促。 “在救了,三分人算,七分天意,别的老身也无法干涉。” 刘婆子手握长柄药勺,在药鼎内搅和,李慕玄拿着一口石碗凑近,接落药汤。 “呼....” 就在这时,一道声若蚊呐的吐息让二人骤惊,急忙看向无根生。 他睫毛轻颤,手脚有了温度,像是枯槁的干尸,僵硬苏醒。 “掌门?!”李慕玄惊呼,悬着的心猝然落下。 “掌门?看这儿。” 刘婆子神情沉抑,在无根生面前晃了晃手,却发现他毫无反应。 眼睛空洞、黯淡,完全不像是活人的眼睛,反而像是用丝线操控的傀儡。 刘婆子接连拍打他的脸颊,进行问话,都得不到回应。 “掌门,别吓我,您醒醒!!” 李慕玄双手抓着无根生的臂膀,不断摇晃,后者却是瘫软一片,任其摆弄。 “这不会是魂丢了吧?!” 李慕玄心急火燎,把心底的猜测脱口而出:“一定是那咒有问题,掌门的魂被拘了!” 刘婆摇首,只手抵着无根生的眉心,一道炁流透过肌肤,深入大脑开始感应。 “魂就在这儿,那具尸体没散干净的话,阴身不会复苏。” 刘婆的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在她的探查中,本该完整的魂灵却是千疮百孔,就连基本的对话能力都失去了,沉寂衰败。 “怎么了?刘婆。” 李慕玄忐忑不安,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极其糟糕。 “掌门被人废了...” “意识溃散,撑不了多久,要送回南疆,耽搁不得。” 刘婆子缓缓收手,默叹这孽缘,拿这两累赘一点办法都没有。 “跟我来,背着掌门。” “好...您等等我!” 李慕玄惊慌失措地背起无根生,刚一起身,就见血池震动,有一条漆黑、深邃的台阶呈现,通往昏暗的地底世界。 刘婆子迈步而下,苍老的身影隐没迷雾中。 第66章 风起云涌 大王山,废墟。 焦土决裂,血迹干涸,楼寨的木骸散落一地,怨煞之气,尸臭之味,连绵不绝,渗进每一寸腐烂的土壤,形似人间魔窟。 数道身影自远处而来,皆是瘦骨嶙峋的老叟,站在山谷之上的栈道,望着下山的修罗场,脸色各异。 “想不到来晚一步,就发生如此剧变....” 赤衫拄杖的老者如此说道,他望着谷底一具焦黑尸首,不禁感慨:“疯和尚也死在这里了,瞧我算算,一、二、三、四.....” 越是数到后面,他的心情愈是沉重,那些死者无疑是全性中较为厉害的高手,却在一昼两夜之间,尽数死绝。 “崔老鬼,余老魔,都没了,是三一门的手笔么?” “真让人头疼啊。” 位置居左的矮小老头,面露愁容,透过战场遗留的杀气,他仍能体会到那种如刃抵喉的威胁,召集诸多门人的据点,被彻底打穿了,连一个活人都没剩下。 另一旁气质儒雅、体格修长的白衫老者,垂眸扫视:“二位,线索都断了,刘婆子那边也联系不上。” “有何打算?” 赤衫老者漠然转身,对那臭气熏天的坟场不感兴趣,语调沉着:“你我皆同道,事已至此,焉有退路?” “全性历来是混乱、无序,且不说正派围剿、就连门人之间也时常相互残杀,这些死掉的,权当他们命该如此。” 被卷入纷争的矮小老者,脸色不快,冷哼道:“还不是无根生闹出的乱子?” “现今销声匿迹,牵连门派受正道围剿,我本在家中颐养天年,享天伦之乐,却要替收拾这档烂事!” “好了好了,老朋友,切勿动怒伤肝。”白衫老者淡笑,右手搭着他的肩膀,轻拍数下。 “余老魔之前的传话,说得很清楚了,对方那边不死不休,势要无根生、李慕玄的尸体。” “不仅如此,连其他的门人,他们也不见得会放过。” “恰逢韩老兄独子被杀,我看去找他正合适,我们四个老朋友聚一聚,想想办法,把这劫给扛下来。” 闻言,赤衣老者脚步停下,沉吟回应:“好,先去赌坊,借用韩老鬼的渠道,联络各地的门人,做好准备。” “那刘婆子呢?” 矮小老头皱眉,他以前和这个老毒妇打过交道,哪怕有仇,都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实力确实深不可测,如能相助,兴许会顺利很多。 “她?” “一头南疆的硕鼠罢了,前来中原不过是为了吃得满嘴流油,能指望她多少?” 赤衫老者的话,锋锐而难听,把不争的事实揭露,顿让两人蹙眉沉默。 ..... 傍晚,残阳如血,坠临地平线。 赌坊后院,假山林立,鱼池旁边,腰背佝偻的唐装老者,躺在一张木椅上,沐浴落日余晖。 “扑通!扑通!” 下人拿着鱼饵喂养锦鲤,密密麻麻的鱼儿竞跃而上,波光粼粼的水面浪花激荡。 “他们回来了么?”韩肃枭朝身旁的掌柜询问。 距离他吩咐的时间,已经超过一天了,按理来说对付一個残缺的三一门,那七位高手已然足够。 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等得他烦躁不悦。 王掌柜心头一凛,明显感受到怒意,俯首帖耳道: “没,韩老,小哥和那些前辈应该是在路上耽搁了,或许明天就回来?” “算了...” 韩肃枭左手持着烟杆,递于嘴边深吸,口鼻之间溢出白雾,舒畅身心,缓缓道: “估计都是回不来了,王掌柜,明天不见人影的话,就把账清了,那些有家人的给他们家人,没有的留下充公。” “明白,韩老,您放心这事我不敢马虎。”王掌柜颔首应答。 就在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赌坊的打手前来禀报:“韩老,外面有人要见您,说是老朋友。” “什么样貌?”韩肃枭一口一口抽着旱烟,望着黄昏晚霞,心神疲惫。 “都是老头儿,一个穿着白色长衫,像教书先生.....” 未待打手的描述说完,韩肃枭就嘱咐:“让他们进来吧,王掌柜去备茶水点心。” “好,您稍等。”掌柜和打手相继前去安排。 片刻,三位从大王山远道而来的老叟,被打手接待迎入后院,与赌坊的主人会面。 “行啊,老朋友,多年不见,还是够范儿。” 白衣老者朝韩肃枭摇手招呼,笑容和蔼。 “我就知道是你们几个,落座落座。” “不去大王山,来我这里作甚?” 韩肃枭拿烟杆敲了敲身旁的红木圆桌,让那白衣老者坐于身侧。 “大王山?”矮小老头先是冷笑,而后坦言:“刚从那儿回来,给你带一个好消息,崔老鬼和疯和尚都死了。” 简短的话语,听得韩肃枭眼前一亮,嘴角止不住上扬。 “死得好,没被我扒皮抽骨,算他们走运。” 接着,他又问:“怎么死的?” “大概率是被三一门和龙虎山、上清、武当这些给围了?” 赤衫老者端起一杯茶水润喉,不急不缓道:“我们几个路途遥远,去晚了。” “到那边的时候,没有一个活口,整个寨子的人都死光了,包括扶植无根生上位的那几位。” “是么?”韩肃枭眉头一挑,没多少波澜,只是由衷评价:“挺好,对我来说是难得的好消息,几十年都不见得有一回。” “那你们这些老不死的,来此何意?” 话到这份上,三位元老索性开门见山: “三一和全性的血拼,没有一方覆灭就不会停止,形势严峻,你看...要不要出来主持大局?” “就我们四个?” 韩肃枭神色动容,有些犹豫。 派出的袭击者至今未回,三一确实不好对付,既有全性这把称手兵刃送上门,他不介意顺势掌握。 “不止,各地的门人都在等候你的回应。” 矮小老头摆明态度:“很简单的选择,如果伱愿意出山,我们一起啃下三一这块硬骨头,要是没这个打算,我会提前离开,躲避灾祸。” 韩肃枭看向其他两人,声音低沉询问:“你们也是?” “对,没有你这位老朋友帮忙的话,我孤木难支咯。” 白衣老者扶额苦笑,与其他三人不同,他不仅言语和举措礼貌得体,谈吐更是文雅温和。 在几人的邀约下,韩肃枭放下烟杆,手握茶杯一饮而尽。 他作出决定,铿锵有力道:“好。” “承蒙几位厚待,那就一起灭了它。” 第67章 顺势乘风 夜晚,陆家。 马蹄声急促停下,乔护卫跳落,携两位兄弟越过门槛,匆忙走向厅堂。 自从归途得知龙虎山的消息,他就不敢停歇,直接赶了回来。 “家主呢?” 厅堂不见人影,乔护卫朝着正在庭院浇花的园丁询问。 “他在陆老爷子的书房里头。” “好,谢了。” 绕过三道回廊,乔护卫止步在一间古朴的书房前,轻扣房门,恭声爽朗道:“陆公,乔岳求见!” “进来——” 年迈的声音中气十足,得到许可的乔护卫迎门推入,抱拳向二人问好。 陆宣刚替老爷子斟完茶水,放下茶壶,顺势问道:“老乔,辛苦了,和瑾儿联系上了么?” “嗯,我在前夜把信交给了少爷和那位三一道长,少爷并不让我跟随,只是让我快些回来与您二人复命。” 乔岳平复着心中的激动,将所打探的情报全盘托出:“今日回来路上,收到几名线人的通知,龙虎山那边的争斗已经落幕了。” “全性掌门无根生、恶童李慕玄都被毙在山上,这是结果。” “至于过程....那就不得而知了,据线人说疑似天师和各派掌教门主下令封口,那些目睹现场的弟子不敢泄露,只能说个大概。” 闻言,知晓那害死左门长的二人收缘,陆老爷子脸上浮现一抹快意,淡笑道: “解决了就好...瑾儿没事吧?” “回陆公,少爷安全得很,亲手打杀恶童之后,就随他的师叔离开了。”乔岳从容自若地道。 陆宣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这几天他一直心神不宁,手心冒汗,直到现在才彻底落下心。 他趁势望向叔父,提议道:“您看,您的寿辰不是快要到了么?过段时间我托人去找三一门,把瑾儿和他那位师叔请回家做客,如何?” “你看着安排,我没意见。” 陆老爷子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有些怀念:“也是好久不见小家伙了,怪想他的。” “行,那我回头催促催促,让瑾儿回来。” 陆宣温和一笑,作为父亲,他时刻担忧孩子的安危。 更何况如今是乱世动荡,哪都不安全,如果不是尊重孩子的意愿,他倒想把陆瑾藏在家里,平平安安的就好。 ....... 古城。 姜漠和陆瑾来到江湖小栈所在的街道,一路望去人影稀疏,受战火的影响,天色一晚,出来摆摊儿的商贩都早早打烊,返回家中。 “师叔,您的意思是那两人没有死?!” 听到姜漠跟他提及异常,陆瑾清俊的脸上,浮现一抹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明明亲手把李慕玄的脑袋和心脏都打成了齑粉,没想到此人还活着,那神秘的手段赫然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嗯,当时宰了他们之后,我寻了清僻处打坐,属于无根生的炁,很快就溃散了,没法追踪。” “我第一次感知到他还有后手时,被未知的秘术给隔绝了,同理李慕玄也是。” “就算狡兔三窟,那又何妨?”陆瑾并没有失态,反而冷静道:“既然我们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姜漠风轻云淡地笑着,讲述心底的猜测:“像他们那种替命的手段,大概要抽掉一半的寿命,后遗症肯定有,没那么轻松缓过来的。” “更何况,无根生中了我的折灵咒。” “依照尸体消融的速度,他至少被困在幻境受刑一周,意识撑不了那么久,这会儿估计成活死人了,没个一年半载恢复不了。” 陆瑾微微点头,条件反射道:“那下次的见面,就是他们的死期!” “大抵是那南疆的刘婆子护着这二人,和其他的全性不同,她的手段确实繁杂、厉害,要比先前大王山的那几位妖人还要强。” 从第一次袭入洞窟开始,姜漠就意识到这妖人绝非善辈,与之相比,大王山那几位还稍差一筹。 谈话间,姜漠、陆瑾二人来到小栈,刚一进门,就有伙计招呼:“二位,楼上雅座,请。” “喔?小哥,你认得我俩?” 姜漠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没等他表明来意,对方似乎早就等候多时了。 “嘿,掌柜交代过,瞧您这身行头,我就知道是三一门的道长、陆少爷。” 伙计憨厚地挠着头,笑道:“掌柜就在上面咧,他之前吩咐过我,要是见到你俩直接迎请上楼。” “好,劳烦了,小哥。” 在伙计的带领下,二人沿着楼梯行进,越过悬挂红灯笼的廊道,驻足在角落的一间厢房前。 “请——”伙计轻推木门。 正拿着账本对数的刘渭听到动静,抬首望来,不禁会心一笑:“陆少爷,姜道长,别来无恙啊?请坐请坐。” “小岭,去给贵客备茶。” “刘老板,不必了,我们聊几句就走。”姜漠婉拒。 刘渭释然笑之:“好....小岭你先去忙,把门带上。” “得嘞。”伙计识趣离开,手脚利索地把门轻轻合上。 “恭贺二位,将妖人祸根尽数灭除。”刘渭放下账本,作揖行礼。 姜漠认真打量眼前稍显颓废、却又随性的中年男子,调侃道:“这才不过一个下午,刘老板的消息倒是真的灵通啊。” “惭愧惭愧,毕竟是混这口饭吃的,您谬赞了。” 刘渭谦虚答道,自从得知无根生邀约二人后,他就一直联络要去龙虎山帮忙的老朋友帮忙透個风声,在事后的两个时辰知晓结果。 “好了,不跟您寒暄,先说个好消息。” 姜漠直截了当:“六邪剩下的两位,都死了。” “魅妖是我亲手所杀,至于叱岩,过去的时候就被其他人先一步宰了。” 清冷的话语像是晨钟暮鼓,听得刘渭眼前一亮,得知仇人殒命,他连声道好: “辛苦两位了,承蒙厚恩,刘渭感激不尽。” 说罢,他连忙起身抱拳弯腰致谢。 “客气,刘老板您与家父是为好友,见外了。” 陆瑾眼疾手快地上前扶着刘渭,示意不必。 “不知二位到访,有何需要帮忙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刘渭绝不含糊。” 见他这么有诚意,姜漠开门见山:“就两件事。” “我需要知道全性的据点所在位置,您这里应该有不少吧?” “另外,听闻江湖上的铁板仙、天机庐、万象堂这几家擅长测命卜卦,我要寻人下落,不知刘老板你是否与这几家熟络?” 听到姜漠的要求,刘渭起初还以为是什么难事,没想到这般轻易,遂道: “全性遍布国内的据点,有些频繁变动,在我这里,能确认位置的仅有九处。” “九处么?也足够了...” 姜漠知道这些妖人居无定所,但能扒到这么多的窝子,也算不虚此行,他势要把全性从上到下屠一遍。 “这些情报我都可以提供给您;” 紧接着,刘渭补充道: “至于您所说的铁板仙、天机庐,我来往很少,不过万象堂的堂主是我的故友,他们这一脉精通天地风水、占卜算卦,要替您找人不难。” “哦?效果如何?” 姜漠顿时饶有兴致,他不修术数,对占卜、卦象更是一窍不通,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探寻、预测无根生、刘婆子的踪迹,是这些人的拿手好戏。 “恕我直言,我那老朋友的手段,可比铁板仙、天机庐高明得多,当然..付出的价格。” 说到这里,刘渭停顿片刻,有些无奈地摊手: “至少比前两家贵出三倍,那祖传的能耐,从未失手。” “此外,他们和全性之间也是血仇,若知晓您斩杀全性代掌门无根生,以及将要铲平全性据点,或许价格方面会好谈很多。” “是么?那就麻烦刘老板帮我引荐引荐。”姜漠倍感欣然。 “好说好说,我还有个建议,不知姜道长愿不愿意听?” 刘渭双手十指交叉,抵在下巴那儿,一副笑意昂扬的模样。 “讲。” “城内就有一处妖人窝点,择日不如撞日,您看是否有兴趣过去瞅瞅?” 刘渭拉开抽屉,取出钢笔、墨水,开始书写具体的位置,还不忘道: “现在的通讯不比以前,洋人那叫电话的玩意儿方便得很,虽比不上王家的神涂、秘画的檄青,但用着也顺手。” “姜道长您这边去扫荡魔窟的时候,我可以联系故友,如果顺利的话,明日你们即可会面商议。” “正合我意。” 姜漠与之相视一笑,接过刘渭双手恭敬递来的纸条,垂眸视线掠过字迹,顷刻把位置记于心底。 “刘老板,我的事就拜托了。” “您客气,姜道长。” 刘渭胸间甚是痛快,大手往桌旁一抓,拎着酒葫芦就扔了过来。 “尝尝?味道不错,上好的佳酿。” “啪!” 姜漠抬手接下,放于身侧的方桌,缓缓起身,淡笑辞拒:“谢过,只是我对这杜康没什么兴趣。” “若刘老板有心,不妨温一壶热茶,我与瑾儿去去就回,今夜说不准要在您儿借宿。” “好!就您这一句话,今儿个我还不打烊了,恭候您的功成复返。” 刘渭起身相送。 姜漠、陆瑾与他道别,就离开厢房,沿楼梯直下,消失在清寂的夜色中。 “咔哒..咔哒..咔哒..” 刘渭修长的手指转动电话的轮盘,齿轮发出机械的声响。 顷刻,和接线员交流之后,沟通成功搭建。 “老季,近来身体安康?” “是我刘渭啊,有笔买卖伱们万象堂做不做?” 电话那头的男子,略显意外,回复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 “是么?难为你刘老板给我操心了,雇主是哪一路数啊?” “害,我要直接和你说,那多没意思,你不妨卜一卦,看看能耐有没有衰退。” 话音落下,男子缄默,电话里传来铜钱的摇晃、撞击声。 良久,万象堂的堂主沉吟试问:“是三一门?” “嗬,厉害,就他们。” 刘渭一边喝酒,一边介绍:“最近三一门和全性的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整座江湖都知道了,就在今日上午,无根生和李慕玄被宰了。” “那位出手的道长,想要找寻某些人的下落,我寻思这不你看家本领么?” “况且你们万象堂和全性也是不死不休,既如此我这个中间人帮帮忙,搭个线,我想你不介意吧?” 叹气声隔空响起,万象堂主有些为难: “你和他说清价格没?每次卜卦的代价,作为老朋友,我想你应该清楚。” 然而,对于他的追问,刘渭没有给予答复,只是自顾自地说: “那位道长杀气挺重的,正在找全性的麻烦嘞,这几天杀的妖人过百不止。” “在联系你之前,我给他城内全性据点的位置,如今过去了。” 万象堂主心弦触动,他隐约听出弦外之音,但不敢确定,又问:“三一道长的实力如何?” “凭感觉、印象的话,和我以前见过的左门长差不多,不一定准我只是大概猜的。” 刘渭的答案,令对面陷入沉默,似在权衡利弊。 许久,万象堂主再次开口:“你是想帮我一把?师父的事儿你和他说了么?” “没有,这不在征求你的意见嘛。” 刘渭把自己的筹划详细道来:“姜道长要找人,需要你们帮忙。” “你们又想找全性的那两位老鬼报仇,这不互惠互利么?” 万象堂主顾虑重重,也不敢接下这笔买卖。 “唉....这么多年过去,要是仇能报,我早就报了,那魔头非常人所能抑制。” 毕竟在他看来,对三一的风险太大了。 要是单纯支付银元金条还好,但听刘渭的意思却是双方相互承一个人情,他良心过意不去。 刘渭早有预料,多年的老友,他还能不了解? 至此,他忽地一笑,祭出底牌:“老季啊,那你凭什么觉得,没有这笔买卖,魔头就不找三一门的麻烦了?” “嗯?你什么意思?” 万象堂主不解,眉头微皱,他从老友的语气中听出幸灾乐祸的意味。 “魔头就那么一根独苗,前几天被姜道长给宰了,连尸体都没剩,你说他着不着急?” 刘渭仰头饮酒,快意道:“不管是这桩血仇,抑或他是全性的前任代掌门,他和三一之间迟早得干上一场。” “顺势乘风,接下这笔买卖,姜道长帮你宰人,你帮他找人,岂不是共赢之策?” 所有的难题迎刃而解,听到仇家独苗被杀,万象堂主畅快爽朗,连一刻的犹豫都没有,果断答道: “好,我怀病在身,不宜走动,你就替我负责这笔买卖吧。” “不管他要找的人藏在哪里,我都尽力替他搜寻。” 第68章 约定达成 坐落城北的青轩茶楼,灯火明亮,数十位衣衫各异的食客,正汇聚于此商议。 “哎,听说了么?掌门死在龙虎山了,被三一门的高手给杀了,连副完整的尸首都没有。” “哼,咎由自取,害得我们也被波及了进去,这可如何是好。” “短短几天,死了好多门人,就连刘婆子那边都联系不上了。” 一张红木八仙桌上,那些全性妖人正低声探讨,不时叹气皱眉,茶楼内的氛围有些压抑,甚至不少的门人开始打算跑路了。 “哒哒哒....” 轻微的脚步声从屋外响起,起初并未引起这些妖人的注意。 直到血腥味愈发浓重,才引起他们的警觉,侧首一望,竟有两位俊逸、清冷的青年迈过到来,手上还拎着一具尸体,赫然是负责看哨的许三儿。 “砰!” 姜漠手腕发力,不待这些妖人问话,就把死者扔了过去。 “谁?!敢来这里闹事!!”一位飙猛的汉子骤然站起呵斥。 姜漠没有理会他,只是右手抬起,聚炁成刺,在锁定汉子咽喉的瞬间,“轰!”的一声射出。 “噗嗤!” 整条喉脖被打断,飙汉痛苦、恐慌地捂住咽喉,血水滚滚,他似脊柱断了,说话不能,站立不得,就这样倒在地上,气息停止。 “这..究竟是谁。”有妖人畏惧,下意识地退后,不想参与接下来的血斗。 话音方落,就有人回应,道出二人身份:“穿白衣那个是陆家少爷,他们是三一门的,掌门就死在他们的手上,如今这些人也要杀了我们,大家一起上!别落单。” “什么?!就是他弄死了掌门,我忍不了这口气。” 有人怒火汹涌,根本不顾同伴劝诫,就率先动手杀了过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鼓动他的同伴,已在众人的遮掩下,悄悄摸到侧门,正欲离开。 “咻!” 姜漠然予以针对,三枚炁凝的尖刺,隔空打出,速度比子弹更快,一瞬就洞穿了这妖人的要害,颅骨、血肉破碎,把他死死地钉在门户上,流血而亡 那想要逃遁的妖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听到脖子清脆的断裂声骤响,下一秒就摔在了地上,瞳孔黯淡。 姜漠如入无人之境,瞬步杀至他身前,右手抓握喉咙一拧,就是轻松度化。 比起讲道理,让这些全性改过自新,他更擅长的是送他们上路。 弹指间,两位门人殒命,看得在场的全性惊怒交加,接连取出武器,开始抗争,企图鱼死网破。 “关门,瑾儿。” 姜漠视若无睹,右手垂落炽银炁流,逐渐凝聚成一柄锋锐的长剑,走向人群。 “吱呀——”陆瑾默默关门,运起玄功,发丝似霜,拦在门前一个也不打算放过。 “非要动手不可么!我们有得条件谈!!” 一位疑似头目的老汉,脸色阴沉,气得咬牙。 “我现在不想谈。” 姜漠持剑迈步而来,妖人群起攻之,却被凌厉的剑锋接连劈开、竖斩躯体,倒在了血泊里。 “咕咕咕!” 全性头目见势不对,紧收腹部,猛地喷出漫天的腐液。 “啊!!!!” 被误伤的门人,发出凄厉的哀嚎,皮肤瞬间溃烂、流脓。 而那头目老汉的下巴骤然膨胀,面容狰狞,无数青筋浮现,双手双脚趴伏在地,像是一头暴躁的蟾蜍化形。 “咻!” 老汉张开漆黑的大嘴,密密麻麻的银指像是暴雨狂奏,却被姜漠闪身避开。 近乎实质的杀气从上方传来,老汉毛骨悚然,刚一抬头,姜漠已是一剑扫落,将那颗肿胀、堆积毒素的脑袋完全削下。 数十妖人困在茶楼中,像是无头苍蝇无处溃逃,被姜漠逐一斩杀,毫无反抗力。 血流成河,碎尸漂浮。 直到将最后一名妖人一剑封喉,姜漠才把炁散掉,手中的染血长剑随之消失。 “师叔,这里和情报对不上...人少了将近一半。” 陆瑾顺着自己的猜想推敲:“会不会是他们收到风声,提前跑了?又或者有更其他全性的老东西召集他们密谋。” “都难说,全性这种硕鼠,见一个杀一個,能杀多少,尽随天意。” 茶楼化作修罗场,一窝妖人尽殒,姜漠不作停留,推开大门,从容离去。 返回客栈的时候,不到两刻钟,刘渭正与伙计在煮茶,见到来人,不禁愕然:“道长,解决了?!” “嗯,还算顺利。”姜漠轻声答道。 “刘老板,万象堂主那边有答复了么?” “当然,我那位老朋友知道您在追剿全性,有个忙想请您帮一下,至于您要麻烦他的事儿,他可以不用收取酬劳。” 刘渭起身,取来茶具,亲自为陆瑾、姜漠二人斟茶,解释道: “在无根生上位之前,全性的代掌门是一位老鬼,早年和万象堂之间有着血仇,死在他手上的万象门人,有十六位,过半是门中德高望重的前辈。” “恰巧你之前宰的全性六邪之一韩瞑,是他的血脉独子。” “所以呢,我替你们两边筹划了一下,你帮他宰掉仇人,他帮你找人,就此抵过,可否?” 望着递来的茶杯,茶水清香澄澈,姜漠接过,递于唇边品味,道: “我并不反对你的建议,但另有一条,我需要问清,若要他现在推演,他找得出来么?” 刘渭一愣,苦笑扶额:“既然姜道长问了,那我不妨与您直说,我这老友推演一般靠自己的能耐,实在是无法算出,就会启用他们堂中的万象池,每逢三年可用一次,这四海八荒无不观之物。” “距离上一次使用已是一年前的事了,所以...在下愿斗胆向您担保。” “只要您能在追剿全性的过程中,把那老鬼杀了,哪怕以我老友的能力无法算出,但最迟两年之内,您要找的人一定会有结果,如有欺瞒,我愿与故友以死谢罪。” “刘老板,您可想清楚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姜漠向他再次确认,一旦这笔买卖在双方接受之后,他可不会有所顾忌。 “当然清楚,由我来担保万象堂的承诺,您放心。” 刘渭推了推眼镜,笑意自若,早就做好了觉悟。 而姜漠也不介意多除掉一名全性妖人,遂肯定道:“好,我可以答应你。” “那...合作愉快。”刘渭诚声回应。 第69章 横行无阻 清晨,天未亮。 小栈楼下,姜漠、陆瑾即将启程北上,准备对全性进行最后的扫荡。 历经一夜的详谈,除了城内被剿灭的据点,另外八处据点,以及全性前掌门的深居位置,刘渭几乎把自己知晓的一切情报,都告知了姜漠。 “姜道长,祝您此行顺利。” “您要找的人,在下替您保密,事成之后我会让万象堂那边进行推演,一旦有结果,第一时间知会您。” 刘渭神色恭敬,作揖行礼。 “好,那就麻烦刘老板了。” 双方简单寒暄一二,姜漠就在刘渭的目送下,消失在了清晨云雾缭绕的街道上。 不久,一道银芒腾空而起,自南向北,横跨诸多省市,每至一处,就有血战爆发。 那是毫无悬念的摧残,也是全性势头猖獗的近百年来最为狼狈的一刻,仅在一日之间,有六处据点尸横遍野,死伤二百余众。 属于全性的中坚力量,彻底被姜漠打灭。 剩下的两处,由于提前收到门中元老召集,因此散开,没有遭劫。 此番震动江湖的事迹,很快就被人发现。 随着昨日全性代掌门无根生殒命的事迹,持续发酵,尤其是那些在龙虎山上出席的门派,都猜到了背后的答案,选择闭口不言。 而其余不知真相的门派,也开始好奇,究竟是三一门联合哪几方势力,才能做到如此夸张、傲人的战绩。 夕阳,黄昏。 抵临最后一处据点,望着萧瑟、荒凉的酒馆,人去楼空,姜漠毅然转身。 “师叔,就剩那些全性元老了,我们现在过去?” “对。” 姜漠眺望远处的晨昏线,一日下来,他屠得全性片甲不留,也稍感疲惫。 “尽早收拾这些祸患,晚点就回家了,瑾儿。” “嗯,都听您的,师叔。” 陆瑾凝望着姜漠的侧脸,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他竟越觉得师叔形似古籍里的陆地神仙那般逍遥、无拘。 御炁乘风,巡游天地,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若是放在千年以前古代,只怕也会被世人供奉、敬仰吧? “走了,打起精神来。” 就在陆瑾出神的时候,姜漠霜发覆肩,五指施法舒展刹那,就有炁云聚拢,托举二人冲霄而上,化作黑点消失在天边。 ....... 某处繁华都城,赌坊后院。 全性残存的最后几位元老,以及一些精锐,都齐聚于此,受韩肃枭统领。 “韩老...多处据点被毁,目前死伤至少超过两百,很多门人都联系不上了。” 一位急促喘息的男子,这般惶恐说道。 他是从某处据点逃亡的幸存者,好在运气不错,在围剿来临前,先一步搭载洋车离开。 “我知道...” “让我缓缓,别着急,敌人的动向暂且不明。” 韩肃枭抽着旱烟,也是头疼不已。 他刚出山准备接手全性,但事态的严重性超已然超出他的预估,昨夜才和各据点的门人联系上,准备和三一门展开最后的血拼。 没想到仅是一夜之隔,大半的精锐被直接打没了,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是龙虎山的天师,还有武当、上清的掌教出手了么?如果不是他们,我想不到谁有这个能力。” 一旁的矮小老头,脸色凝重,他无时无刻受着不祥预感的煎熬。 现在他们就像是笼子里面的困兽,对外的消息渠道全部断了,根本预测不到敌人会在什么时候突袭而来。 对于他的猜测,白衫老者予以否定,“没那么简单...就三派联手、还办不到。” “你看东离城的据点,和洛阳城的据点,相距千里,更何况还有其他被剿灭的据点,加起来何其遥远,以天师、武当老儿的能耐,还做不到一日之间,来往多地。” 韩肃枭不禁皱眉,枯槁的手指敲打着桌面,“那你的意思是...除他们以外,其余的正派,乃至四家都出手了?” “不是没有可能....眼下局势动荡,内忧外患之际,又有无根生这个蠢货去闯三一门,左若童一死,其他的门主、掌教未必不会感到威胁。” 赤衫老人揉着太阳穴,感到四面楚歌,沉吟分析: “这恰好给那些正派一个合适的理由,无疑是到了剿灭我们的最佳时机。” 此话一出,韩肃枭、两位元老,与集聚在后院的十数名溃逃的精锐,都感受到了那铺天盖地的绝望。 全性势大,容纳着整座天下最为荒唐、狡诈、残暴的门人,无疑是一座凶焰滔天的魔窟,江湖上没有一家势力能与之抗衡。’ 但真到了正道联合的时候,仅凭他们的力量,不会有任何的胜算,历代以来的全性皆是如此,受正道蹂躏。 换句话来说,全性对于那些正道来说,无非就是茅坑,藏污纳垢之地。 只要全性还存在一天,那些正道就有资格自诩为正义的一方,联合至一处,通过打压全性而缓和、拉近彼此的关系。 赌坊后院的氛围压抑、窒息,这些妖人都隐约意识到,他们穷途末路了。 “要不...几位长老,掌门,我们先撤离大陆,去往海外,避避风头吧,如何?”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道怯弱的声音。 说话的人一袭华贵的服饰,长得油腻肥胖,此刻已是汗流浃背,眼神恐惧。 随着他的提议,众人的求生欲望一发不可收拾,相继附和道:“是啊,掌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现在全性就剩咱们这些了,其他死的死,躲的躲,剩下的都是边角料,舍弃就舍弃了吧。” 眼看有门人意动,一身脂肪肥肉的富商男子,趁热打铁道:“掌门,我有商船补给,航行地图,大把的黄金,无论是去东洋,还是别的国家,都能立足再起。” “求求您和几位长老,考虑考虑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是啊,掌门,我等修道之人,最是贵生。此番受尽折辱,去往海外发展,积蓄力量,日后再向这些门派复仇,也无不可。” “易长老,您劝劝掌门吧。” 几位元老也是束手无策,他们每個人都曾在天师或武当掌教手上吃过亏,自知实力无法逆转大局,徒劳挣扎下去的话,只会一死。 “韩兄,做个决定罢。” 白衣老者语重心长,在他看来,门人所做出的选择,和丧家之犬没什么区别,但为了活命,确实有效。 毕竟正道的势力范围,再怎么蔓延,也无法触及海外。 赤衫老人、矮小老头都是这个意思,在众人的劝诫下,饶是韩肃枭极度不甘,也只能迫于形势低头。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在门人焦灼、期待、不安的注视下,缓缓宣布: “在座的诸位,做好准备,半个时辰后出发码头,乘船远渡,离开大陆。” “顾胖子,事情交给你去办,不容有失。” 闻言,富商悬着的心骤然落下,他擦着额头的汗渍,上前谄媚道: “诶!掌门,我食物和钱财都准备好嘞,诸位现在就能出发。” 一众妖人庆幸,纷纷面露喜色,未待几位元老和韩肃枭作出答复。 就在这时,一道违和的声音自庭院门口袭来,像是刀尖猛地刺入他们心脏。 “你们走不掉。” 姜漠笑意昂扬,迎面走来。 他堵在门口,与陆瑾皆进入逆生状态,如鬼魅一路暗杀而来,身后已是遍地的打手尸体。 上架感言!求订阅!! 感谢屏幕前的你,阅读至此,啊...太久没写感言了,你们权当做碎碎念吧,与剧情比起来,我这些闲话无足轻重。 大约是年前开始漫画更新到闯山章节,我就一直看,等每周三下午的预告,直到次日凌晨的更新,一览痛快。 记得上次这么追更的时候,还是高中看耳根的一念永恒和辰东的圣墟了,废寝忘食么?有点夸张了,但是每次吃饭的时候,总会拿出来看看,不然觉得平淡。 今年的漫画更新,最让我震撼的一话,应该是三一似冲、澄真惨死的那一幕,那天晚上各种讨论贴、群聊都炸了,很多爱看的漫画朋友们,都是感到惊愕,没想到剧情来得这么直接,炸裂,但看了之后又让人欲罢不能,酣畅淋漓。 我那天晚上大概是从十二点之后一直在看,直到凌晨五点才睡的,后面几天,感觉到了,就规划大纲,准备写点自己爱看的东西。 发书的过程还好,但签约很难,我的追读虽好,可是一连五天过去,都没有站短,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写得不行。 这里插一嘴,去年差不多的时间,我在起点有史以来第一次签约,呃,怎么说呢,成绩糟糕到了极点,30万字,不到110的收藏,很夸张对吧? 话说回来,我当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白天在实习,累得够呛,像牛马一样,晚上十点下班认认真真写3个小时4千字,结果一看,扑街,狠狠地扑街。 写两个月24万字,稿费0,还不如我一天的工资高,回想那时,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只是心底苦涩,甚至有些后悔,是不是选错了方向。 整本书写完,69万字,均订0,以至于我一度严重怀疑自己。 再到今年这本,我也是满怀期待地去写,结果苦等无果,都快要放弃了(一般直发三万字没有站短大概率凉了),后来偶遇到我现在的编辑——青狐。 我去他直播间,问直发的这本能不能帮忙看看,他说ok,然后扫了一眼,觉得行,就捞了我。 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不可思议,签约后,稳定更新,一轮试水、三轮、三江接踵而至。 我很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有投票的、有打赏的、更有评论的,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备受鼓舞,真的谢谢你们。 鞠躬。 感谢。 还有要说的是,这本书就是一人的主线,不会跑到其他世界去,一人的世界观很大,古今中外,足够写了,当然你们有任何的建议,也可以在评论区回复我,我一般看到都会回的。 17号上架,当天更新万字,如果首订高,均订稳的话,我会考虑全职,上架次日后,一般都是7000日更,可能2500每章,也有可能两千两章,三千一章。 不会断更,不会跑路,完结最少百万字起。 这是我对你们的承诺,也由衷地希望,各位在真的喜欢这本书的情感基础上,能订阅支持。 唔...就写到这里了,晚上很热,我要去洗个冷水澡神清气爽一下。 最后,祝这本书的所有读者,屏幕的你,都能拥有一個快乐,生机勃勃的夏天。 第70章 神格面具(求订阅!!) 狂妄的话语,不带有任何的修饰,仿佛理所当然,惊得诸多妖人触电般回首,脸色纷纷煞变。 视线捕捉到的是两名气质冷清的青年。 他们衣衫染血,白发激荡,弥漫而来的杀气,凌冽而狂躁,一寸一寸地蔓延逼近,庭院骤然变得阴冷、瘆人。 仅是刹那,混迹在全性多年的老江湖,无不知晓来者身份,赫然是那三一狂徒。 韩肃枭眼神阴鸷,几乎无法控制心底的恨意,枯槁的右手筋脉暴起,承受不住力道的木杖崩解成碎屑。 与那黑衣青年对视的瞬间,敏锐的直觉揭晓答案,这位全性老掌门,笃定眼前的家伙就是杀害他独子的凶手。 赤衫老者在内的三位元老,同样感受到莫大的压力,那呼啸澎湃的炁息,宛若风暴降临,比起他们以往交手的任何一位死敌都要可怕。 “竖子大胆,莫不是以为我等怕了你?” 体格粗壮、浑身烙印巫纹的男子,咬牙训斥,有着一众门人、元老撑腰,他可不惧区区两名三一门的弟子。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 富商胖子神色阴险,恶狠狠道:“既然来了,那就以两位的血,为我等远航开个头彩。” 姜漠眸光掠过去全场,共有19名妖人,尤其是杀意沸腾的唐装老者和另外三位元老,实力更是超过大王山楼寨的规模。 其余的精锐,亦不容小觑,要么接近宗师般能耐,要么就是在自己精通的术法、技艺领域上到达了炉火纯青、臻至化境的地步。 赤衫老者眸显厉芒,他磨练了一甲子的武道玄觉,正让他肌肤刺麻,心率飙升。 “阁下,做人留一线,于伱,于我,都好” “你虽有手段,可不见得能在这里拦下我们;若真放手厮杀,代价有多严重,想必阁下清楚。” 双方对峙,火药味浓重,随时都会动手。 密密麻麻的炁芒从那些妖人身上浮起,有的阴魂缠绕、有的冰冷刺骨; 就连持握的武器都诡异多变,有一卷陈旧的画卷,墨染的异兽从中复苏,有摇曳幽光的铃铛、摄人心神,更有一口铜鼎,深绿火焰熊熊燃烧。 仇人的提前到来,不仅打乱计划,更让韩肃枭改变主意,他绝无可能放过此人。 暗黑色的冰霜从他脚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转瞬冻结整座庭院,如隆冬再临,饶是己方阵营的妖人面对那残暴的杀意,都感到毛骨悚然。 几位老资历的精锐,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这位掌门的恐怖,封存记忆深处的畏惧也随之复苏。 和无根生那种被扶植的傀儡不同。 眼前的老人是屠夫、暴君一样的存在,昔年与其作对的长老或门人,皆被打压得毫无立足之地,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谈崩了么?” 白衣老者叹气,稍感惋惜。 他看到老朋友恶鬼般的表情,恨不得把那三一门人生吞活剥,已然知晓今天走不了。 紧接着,白衣老者右手扬起,在极短的时间掠过面门,特殊的染料烙印其上,化作一张栩栩如生的面具。 金煌色的纹路舒展,老人气息猝然暴涨,眉心处浮现一轮灵眼,浑身穿戴炁铸神铠,面容威仪,手持三尖两刃刀,势压日月,睥睨全场。 “神格面具?” 姜漠没感到意外,他认得这路数,在云游江湖时,曾有听闻。 远古年代的部落祭祀,常由与神明进行沟通的倡优引导进行; 他们演绎取悦神明的歌舞,信仰部族的精神图腾,在族人的见证下,恳请神明降临己身,挪用信念之力,荣获无上英姿。 以自身性命去演化、修至尽头,甚至有取缔神明的可能,确实是稀世手段。 “轰!!!” 下一瞬,矮小老头体内溢出数道庞大狰狞的黑影,散发邪秽、堕落的气息,笼罩四周。 姜漠视之,未有忌惮,反而把陆瑾护在身后,向前迈步,一夫当关,拦截十九名妖人。 他如深潭幽井的双眸不显波澜,心神淡然,张扬而肆意地笑道:“好好好,三魔斩尸.” “诸位务必全力以赴,让我杀得尽兴。” 炽银的炁芒璀璨而剧烈,由玄功搭建的逆生状态,姜漠完美进入,炁流与血肉共鸣,冰肌道骨,强大到了骇人的地步。 “哼,就凭你一人,也配大放厥词!” 韩肃枭厉声嗤笑,暗黑冰霜在他随心所欲的操控下,猝然化作数十尖锐的冰锥爆射袭向姜漠。 “哗——!” 炽色炁浪翻滚,形成屏障,轻易格挡,触及的黑冰溃散,形同宿命般的压制。 “师叔.您有把握么?”陆瑾略显担忧。 “会赢的。” 姜漠嘴角噙着和煦而傲慢的笑意,从容不迫,予以嘱咐:“你手持符箓,若遇妖人驰援,杀了就是,这些琐碎交给我。” “好,您小心。” 望着师叔的气势越发磅礴,就算同修逆生功法的陆瑾,都感到了轻微的不适,那如火海一样焚烧的炁浪,让他接近不得。 姜漠走过屏障,被黑冰覆盖的地面消融,他打量一众求生欲强烈的妖人,以及恨意彻骨的韩肃枭,扬声轻笑: “来吧,向我证明,你们有资格活下去。” 话音落下,炁浪浩浩荡荡地覆盖全场,画地为牢,炽白屏障一瞬延展,将整座庭院封禁。 “嗡!” 赤金道痕在瞳孔深处浮现,姜漠的逆生三重和三一真法都催动到了极点,以最强之姿迎敌。 “杀——!”韩肃枭一声令下,妖人共施手段,杀招如暴雨倾盆。 “来,我送诸君入黄泉!” 姜漠势若雷霆,没有躲避,直杀进人群。 “轰!”他拳速恐怖,快若闪电。 首当其冲的巫纹男,宽厚似熊的胸膛,猛地被贯穿,内脏爆碎,那堪比钢铁的肉身,却像白纸被肆意揉碎。 “死——!” 一名女妖人神情凶戾,右手泛着诡异的光芒,疑似某种定身术,此刻她正焦急地神经紧绷,只要触碰搭到姜漠的肉身,一切皆由她来主宰。 “砰!” 姜漠连回头的欲望都没有,反手就是一巴掌过去,当即扣住女子的面门,真法轰鸣,五行中的火炁猝然绽放,与土炁交相辉映,瞬入女子体内。 “啊啊啊!!!” “噗嗤!!!” 在凄厉嘶吼响起的同一时间,那颗清秀的脑袋被熔岩炸裂,血肉焦黑,无头之尸缓缓倒下。 “咕噜咕噜!!!” 受矮小老头掌控的三尸,体型庞大,有一形似饕餮的凶兽,羊身人面,虎齿人爪,张开漆黑深渊巨口,朝着下方吞噬而来。 “轰!!!” 这是一场残忍、暴虐的厮杀,没有任何的情谊可言,数位妖人一起被吞没。 矮小老头视若无睹,对他来说,那些门人不过诱导、牵制的工具而已,命若尘蚁,不值一提。 凡是被尸魔触及之人,与生俱来的三种原罪贪嗔痴,都会失控显化,如附骨之蛆,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消除。 越是强大,欲望越深的异人,所孕育的尸魔就越发恐怖,甚至能反过来吞噬己身,堕落成不人不鬼的东西。 然而,剧变再生,狰狞的饕餮被一双莹白双手从内部撕裂两截,黑雾滚滚,不断凝聚。 姜漠屹立其中,未有异恙,任凭尸魔干扰、影响,始终是无法天雷勾地火,引出他的三尸。 至于一旁的几位妖人,早已被各自的三尸缠绕,痛不欲生,跪在地上被扭曲、粘稠的黑影死死附着,动弹不得,意识麻木。 “噗嗤——!” 姜漠踏出饕餮尸魔的躯体时,抬手聚炁,三枚锋锐的尖刺骤然射出,收割他们性命。 (本章完) 第71章 全性屠夫(求订阅!!) 颅骨像是蛋壳般清脆,尖刺穿透而过,血水、脑浆飞溅,灵光溃灭之后,尸魔消散。 仅是数个回合,全性折陨五人,死亡的气息令在场的每一位的妖人心悸,手脚发麻。 眼看手段失效,矮小老头皱眉催促:“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汝等休要聒噪——!” 婉转、悦耳的戏腔带有三分嗔怒,只见那穿戴神铠,演化二郎真君的白衣老者,双眸湛蓝,左手捏着法诀,右手紧握三尖两刃刀,纵跃而起,凌厉的炁息如刀锋席卷八方。 随着他的信仰之力愈发炽盛,在术成瞬间,密密麻麻的犬影兽潮,疯狂地扑杀而来。 “镇——妖!” 白衣老者挥舞三尖两刃刀,倾注全身气力,眉间灵眼锁定姜漠,洞察其动向轨迹,猛地向下劈斩。 “轰隆隆!!!” 刀芒金煌,长达数丈,就连溢散的边缘罡风,都将空气尽数撕裂,杀伤力恐怖。 “你这欺世盗名之辈,也配化神?” 姜漠轻叱,周身蓝白炁流激涌,猝然凝聚成巨大的战斧,近一丈长。 他拖拽迎敌,力摧山河,决绝的神韵,恍若神话中那劈山救母的二郎显圣真君。 斧气厚沉,万钧之势难以阻挡,成百上千的凶犬影子被轰散。 “砰!” “锵!” 战斧与三尖两刃刀剧烈碰撞,僵持不到半秒。 白衣老者瞳孔骤缩,双手麻痹,无法抑制那股超乎意料的反震之力,被瞬间掀翻,似炮弹般撞入池塘的假山,浑身狼狈,就连庇护全身的神铠,都出现裂痕。 与此同时,姜漠遭受其他精锐的围攻,有叛逃野茅山的邪修,双手流淌神秘的炁纹,试图靠近打上印记,以此施展换形钉,让他穿肠烂肚。 “轰——!” 姜漠眉头微皱,右手猝然爆发,把战斧掷出,速度可怕,那邪修避无可避,被砸成了糜烂的肉泥。 “让开,我来炼化他!” 就在这时,又有蓄势已久的妖人怒喝,受他操控的铜鼎,溢满深绿烈焰,蕴含着尸道炼化的毒素。 众人纷纷退让,只见男子把鼎口对准姜漠,炼尸古焰横空倾泻,仿佛活物,紧盯姜漠冲袭。 “哗——!” 一道炽白炁浪腾空而起,与焰火碰撞,将其湮灭。 “咻!” 电光石火间,韩肃枭出手,残影消失,再现之时,已是杀到姜漠近前,漆黑的冰雾随着他的吐息,将附近的空气冻结。 “轰!” 他苍老的眼眸浮现猩红的戾芒,枯槁的身躯所爆发出来的力量,竟不逊于那化神的老头,一掌镇落,更是劲气迸溅,直取姜漠胸口。 “砰!” 姜漠一记托云手,接连挡住韩肃枭的凌厉杀招,口中无辜地唠叨着:“这么恨我作甚?” “韩瞑死得很痛快,被砸成肉泥,没有多余的折磨,你这个做父亲,不应该庆幸么?” “我必杀你。” 在刺耳的言语刺激下,哪怕韩肃枭心在滴血,都不曾失态,反而越发谨慎、敏锐。 两人搏杀将近十个回合,像是绞肉机般危险,妖人望之发怵,不敢靠近。 奈何双方血气截然不同,一人垂暮老矣,一人正值巅峰,硬撼片刻,韩肃枭双手已是鲜血淋漓,多处骨折,他以冰霜止住伤口,气喘连连。 “轰——!” 接连的杀招来往,韩肃枭渐显颓势,露出破绽,被姜漠扣住手腕,欺身而上,鞭腿尾随而至。 哪怕有寒冰阻碍,还是正面抽中胸膛,瘦骨嶙峋的老者,无法卸力,身形暴退撞到庭院墙壁上,大口吐血,五脏六腑震荡,筋脉抽搐。 至此,四位屹立在全性顶点的妖人,除了那位赤衫老者,全都和姜漠交锋落败,无法占据优势。 “咻!” 就在一众妖人肝胆俱颤时,姜漠残影掠过战场,在那释放炼尸古焰男子的瞳孔中猝然放大。 未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修长的五指擒住他的咽喉,一声清脆的拧断声,妖人脑袋耸拉,再无气息。 “小辈,休要猖狂!” 刺耳的戏腔再次传来,白衣老者不知在何时,完成了新的演绎,面具更替,属于他的神铠褪去,二郎真君转而化作射日的后羿。 一张燃烧着烈火的长弓,搭着尖锐、狭长的骨箭,被他拉至极限,锋芒毕露。 “咻——!” 白衣老者松手,箭矢激射而来,洞穿虚空,快若流光。 “轰隆!” 箭锋贯穿姜漠的躯体,却不见有血如泉涌,更不见有炁流溢出,赫然是一道死寂的残影,完全打空了。 “啊!!!!” 富商胖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他也是异人,属横练派系,一身脂包肌,本应力气巨大、抗打能力强,却在一个失神被姜漠撕下手臂,痛苦地跪地蜷缩。 “不别.” 姜漠五指抚顶,胖子害怕得发颤,涕泪直落,望着同伴苦苦哀求。 “嗡!” 整颗脑袋都被炁化,尸体倒在血泊里面。 “呼”一道轻微的呼吸声,悄然散开。 沉寂许久的赤衫老者,松开拐杖,他体表浮现纯粹的真炁,和其他人不同,他没有任何匪夷所思的手段,仅是一名将性命锤炼到极致的武夫。 “咻——!” 没有多余的废话,赤衫老者直接动手,速度碾压所有人,令姜漠慎重以待。 “轰!” 他拳势狂猛,专攻要害,掀起的罡风凛冽,看似干枯如柴的手臂,力道威压全场。 “砰!” 姜漠与之对轰,手臂微颤,竟被震退一步,略有诧异。而那老者却是暴退十数米,脸色骇然,仅是一击,高下立判。 “诸位前辈,我控住他了!!!” 一声突兀的惊呼,打破全场的死寂,说话的人指间掐捏黑色符箓,无数的黑影演化触手,遍布地面,紧紧地拉拖姜漠的影子。 “杀!” 如此良机,众人不敢错过,尤其是韩肃枭、赤衫老者、白衣老人,一拥而上。 “伱控住了我?” 姜漠失笑,身体炁化,不受拘束,抬手落下,近百道炽银锁链与三位全性老鬼厮杀。 而他即刻把狩猎的眸光,投向那利用影子束缚本体的妖人身上,语气平淡:“来,我送你一程。” “快!挡住他。”施术者惊骇欲绝,焦急地陆续掏出数张符箓,准备防御。 “晚了。” 姜漠踏步而至,宛若鬼魅,在他指间的符箓不断燃起,盛放凶威之前,五指按压在他的胸口。 下一瞬,锋锐的金戈之炁撕裂躯体,男子碎成一滩尸块,符箓更是被姜漠顺势抓住,掌心发力,捏成了黯淡的齑粉。 后方战场混乱,在炽银锁链的压制,一众妖人毫无立足之地,接连有力竭者,被锁链命中,勒断了脆弱的肉身。 三位全性元老与韩肃枭,各施手段,饶是姜漠也不得不承认,仅凭御物的锁链,奈何不得他们。 “轰!” 三头庞大的尸魔高悬于天,饕餮、如山大的蟾蜍、狰狞的蠕虫,合力凝聚成一片黑雾,倾覆而下,威力陡然倍增,试图腐蚀姜漠的意志。 “若不是借你之手,看我三尸是否除尽,你能有机会?” 姜漠凝望侧方的矮小老头,杀心顿起,就事实而言,此人远弱于另外三位老鬼,顷刻可杀。 想到这里,他没有丝毫迟疑,双手结印,十二道炽烈的火炁,自他身后浮现,转瞬化作炎剑。 “老东西,喜欢妨碍我?陪你玩个尽兴。” 话音落下。 术成。 姜漠肆意挥手,指向矮小老头所在的位置,十二柄炎铸炁剑,撕裂长空,势不可挡。 (本章完) 第72章 连根拔起(求订阅!!) 面对呼啸而来的十二柄炎剑,矮小老头不敢硬扛,牵引黑雾遮挡,借机避开。 “轰隆隆!!!” 黑雾无法拦截,炎剑瞬息穿过,大片的假山、墙体破碎。 结界内的妖人,还剩八位,皆有伤在身,谨慎而狡猾,缩至一处,不敢落单被姜漠逮住。 “一起上。” 韩肃枭眼神阴沉,伤势未愈,就和赤衫老者联手,对抗姜漠。 “咻!” “咻!” “咻!” 远处踏空而立的白衣老人,持续拉弓,打着掩护。 “开——!” 有妖人咬破指尖,以精血施术,脚下浮现一座庞大的八卦阵图,顷刻把姜漠困在死门。 “掌门,别让他逃了!” 闻言,韩肃枭的攻势愈发狂暴,黑冰封禁四周,拼命牵制姜漠。 赤衫老者更是血气沸腾,整具苍老的躯体,仿佛残烛最后的余光,爆发出最巅峰的状态,聚炁成刀,斩击不断,地面像是豆腐般被凌厉的刀芒切成数百碎块。 法阵内的气机越发不祥,姜漠果断蓄力打断韩肃枭的杀招,残影闪跃,袭至妖人阵营后方,如虎入羊群,当即擒住那布阵的术士,一掌命中他的胸口。 “嗡!” 碎岳之力霸道地穿透骨架,妖人内脏碎成血水,眸中充斥不甘、怨恨,跪倒在地。 “呔!贼子休狂!” 虚空的白衣老者,体表泛起汹涌的彩色信仰之力,像变戏法般,瞬间完成新的神格降临。 三头六臂,手持火尖枪,身悬乾坤圈,脚踏风火轮——三坛海会大神,哪吒是也! 姜漠眸光直锁矮小老头,不顾他人的袭杀,炁化的躯体抗下四面八方的杀招,被打得千疮百孔,出现大片的裂痕,依旧无事。 “说了要杀你,谁来都一样。” 姜漠追上猎物,一拳祭出,罡风嘶吼,黑雾一触即溃,显露矮小老头真身。 他吟诵古渡折灵咒,近距离的妖人,毫无防备,意识被拖入虚无世界,与现实脱轨,黑雾失去掌控,静止盘旋。 “拦着他!” 赤衫老者怒喝,他无比清楚,一旦被姜漠得手,双方将呈现碾压之势。 然而,碍于姜漠的凶威,其余四名宗师级的妖人,皆是进退两难,不敢上前。 “噗嗤!” 仅是一瞬的犹豫,姜漠锁住矮小老头的咽喉,五指猝然发力,脑袋连带着整根脊骨,顺势拔出。 “砰!” 他随意把那颗狰狞的人头,扔到妖人面前,脸色淡然,身上碎裂的伤口,刹那愈合。 “蠢货!!!” 赤衫老者气得破口大骂,恨不得毙了那距离最近的门人。 姜漠接着展开猎杀,四位堪堪立足宗师领域的精锐,根本无法抵挡他的锋芒。 有人撕裂陈旧画卷,数头由墨水构成、栩栩如生的猛虎跃出,两个回合不到,被姜漠徒手摧毁。 “嘭!” 画卷主人受创,心口绞痛,尚未擦拭嘴角血迹,姜漠就一掌将其炁化,魂归天地。 血斗接近尾声,姜漠战意愈发高昂,杀得酣畅淋漓,追上那些稍弱的妖人,管他手段如何,念咒、枭首,一气呵成。 短短十数息,偌大的结界,已是血流成河,碎尸横伏,庭院被打沉坍塌,仅剩四道屹立的身影。 姜漠不见疲态,反观三位全性老鬼,油尽灯枯,遍体鳞伤,随时都会撑不住。 白衣老者的神格降临,信仰之力消耗迅速,缭绕在身侧的神火,变得黯淡。 他表面镇静,可心底早已惊涛骇浪。 眼前的三一狂徒,超越他以往遇到的任何一位对手,无论是龙虎山的天师,抑或武当掌教,都没有这种堪比天灾的压迫感。 竟以一人之力,正面击溃他们的联手。 一旁韩肃枭胸膛起伏,每次的呼吸,都有血腥味溢散。 在交手的过程中,他吃了姜漠数次重击,都以黑冰抑制伤势,但越拖下去,无疑是越糟糕。 体内临近崩断的筋脉,把残酷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以剩下的三人,根本不会有任何的胜算,甚至想逃命都是妄想。 韩肃枭内心悲凉,握拳默叹,无力感是如此的清晰、刻骨,他不禁忆起诸多往事,如今这仇而不快的滋味,他也终于尝到了。 至于赤衫老者,他状态较好,无疑是全性阵营中的顶尖存在,能勉强扛住姜漠的攻伐,气息绵长而不乱。 与姜漠对望,他杂念尽褪,眸光锁定敌者身形,汹涌的真炁蓄势以待,纵然临死之际,作为武夫,也未露一丝怯意。 在过去的数十载光阴,武道大成的他,从未遇到这般艰难的战斗,冷汗沿着饱经风霜的脸颊划过,他把呼吸调整到最佳状态。 “留个名字罢。” “九幽之下,我见到了老朋友,也好念叨是谁干的。” 对于他的恳求,姜漠无动于衷,淡笑道: “我可没有义务满足你们的遗愿,孤魂野鬼的话,安心上路就好。” 闻言,三人沉默,身陷死境的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燃烧寿命,各种手段频出,以求痛快落幕。 “杀——!” 踏空而浮的白衣老者,以神明之姿,手握火尖枪,挑起数十朵蓄势爆发的枪花,如蛟龙遨游,将地表镇碎。 位于枪尖之下的姜漠,不做退让,聚炁成铠,炽银色的光芒庇护全身,他硬撼伪神杀招,一拳碾压而过,让那火尖枪寸寸崩裂。 黑冰隔绝天地,韩肃枭与赤衫老者加入搏杀。 “轰!” 磅礴而锋锐的刀芒,劈砍姜漠身上的炁铠,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二人所站之地,瞬间裂开十几道大小不一的痕迹,却无法撕裂防御。 姜漠任由他们攻击,紧盯虚弱的白衣老者,拳路刚猛,打得妖人节节败退,高悬身后的三簇神火,更是相继熄灭。 信仰之力消耗殆尽,神格崩溃,白衣老者脸色憔悴如厉鬼,精气神枯竭,实力衰弱到极点。 姜漠寸拳轰击其心腑,硬生生是把此人打爆,血雾飞溅,连完整的尸首都没有。 “砰!” 侧面的赤衫老者一刀斩向咽喉处,被姜漠死死格挡,在其惊骇的目光中,修长的五指紧握炁刀,猛地拧碎。 韩肃枭双手阴寒,漆黑的炁息如深渊沉浮,扑向姜漠的腹部。 “轰!!!” 在接触在体表炁铠的时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疯狂吞噬对方,甚至姜漠都有些意外,这拼命的老鬼,竟能撼动他的阳炁。 “到此为止了。” 姜漠先是一掌逼退赤衫老者,而后全力进攻,对准韩肃枭轰拳,仅是两招彻底让他筋骨断裂,黑冰消融,体内积压的伤势接连爆发,手脚发颤连站立都困难。 “噗嗤!” 姜漠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掠闪过,左手覆其面门,炁化穿透的刹那,有火、土之炁交融,熔岩似火山喷发,把脆弱的脑颅贯穿。 全性前任代掌门——韩肃枭,殒。 故友相继凋零,赤衫老者孤立无援,他沧桑、厉狠的面容,难掩疲惫,开声询问: “就剩你我了,一招定胜负?” “好。” 姜漠褪去炁铠,转化成庞大的战斧,体内赤血滚烫,源源不断的力气从体内各处,汇聚右手。 赤衫老者阖眸,放松身心,整片天地都宁静下来了,他在燃尽最后的炁与生命,尽数交于武道的技艺之上,将要挥斩杀出毕生以来的最强一刀。 凌冽的气流于二人之间激荡,吹得他们发丝飘摇。 赤衫老者的身躯逐渐枯萎,到最后,死气沉沉,反观手上的炁刀,却是极尽璀璨。 “只此一刀,送君黄泉。” 苍老的声音回荡废墟,光阴长河在这一瞬凝固,赤衫老者强势杀出。 “走好。” 姜漠言简意赅,眸光炽盛,一斧迎了过去。 “轰!” 耀眼的炁芒冲天而起,爆炸声震动八方,在两股霸道力量的作用下,白色结界瞬间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痕,近乎溃散。 枯老的躯体像是燃烧的棉絮一样飘散,猩红的刀芒转瞬黯淡。 唯有姜漠矗立原地,他身影伟岸,神态平静而冷淡,脚踏血河,以此一役,击杀全性四位支柱,以及十五位精锐,铭刻最强之名。 傍晚还有一章,兄弟们早点歇,我洗个澡就睡了,感谢支持(抱拳) (本章完) 第73章 玄门第一 “轰隆隆!!!” 庭院地动山摇,骇人的爆炸声从炽白的结界内传来,一道又一道狭长的裂痕,遍布光幕表面,仿佛到了崩溃的边缘。 “师叔!!”陆瑾神经紧绷,屏住呼吸,那不好的预感让他心脏狂跳。 “哗——” 下一秒,结界似雪花消融,姜漠黑衣染血,笑容温和,恍若那激烈的厮杀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担心我?” “没这个必要。” 望着师叔身上并无明显的渗血伤口,陆瑾悬着的心落下,衣襟早在不经意间被冷汗打湿,方才他执守结界,隐约听得结界内的轰鸣声,无法预料那究竟是多么惨烈的战斗。 壁障不时有东西砸过来,震得炁光涟漪滚滚,尤其到了最后阶段,他都开始担心结界是否会承受不住。 陆瑾长舒一口气,颇为惭愧地道:“师叔,您没事就好,看来是弟子虚惊一场了。” 他的目光被废墟所吸引,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发现毫无活口,全被姜漠以雷霆手段镇杀。 “闹出的动静不小。” 姜漠微微仰头,视线好像穿透曲折的回廊,耳闻急促的脚步声,好似预见了大批赶来的赌客和打手。 “该回家了。” 说罢,他挥手而过,云炁垂落,二人乘风御空,隐入苍茫夜幕。 片刻,大批的赌坊人员赶到,染血、破碎的废墟,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尤其是坊主韩肃枭的毙命,更是让全场混乱失序。 很快,有周边的异人闻讯而来,窥视现场,被骇得手脚发麻,他亲眼所见,那些在全性负有凶名的狠人,尽数横死当场。 “尸焰,柳明源。” “墨刻,裴函逸。” “鬼伶,易风霜。” “赤武,古恒一。” “死寒,韩肃枭。” 到最后,尸体清点完毕,共计19位全性妖人,高端战力死绝。 现场情形被来访的探子、线人,在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各方势力知晓,在拍手叫好的同时,更是惊诧不已。 同时,又有全性大王山据点被灭,化作死墟的消息传来。 前后数日,纵然群凶汇聚,势力庞大的全性还是被连根拔起,两任代掌门与诸多元老皆陨,仅剩的杂鱼喽啰,更是闻风丧胆,接连躲藏,或是声称退出门派。 线索直指与之血海深仇的三一门,多数的掌教、门主,在亲历龙虎山一幕后,越发地敬崇那位三一门的后继者。 仅一日之间,横跨九州山河,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肃清全性,杀到断层。 历史轨迹仿佛重演,昔年有南疆邪修祸乱一方,大盈仙人力挽狂澜,豪取强敌首级; 如今的后继者更甚,将全性掀了底朝天,斩杀的妖人不计其数,就连诸多老一辈的狠角色都被强势镇杀。 无论是观望、亦或出手帮助此次事件的门派,都再次认清事实,三一玄门,依旧是天下第一玄门,无人可撼动其地位。 深夜,山林静谧,高悬于天的雷云磅礴而恐怖,不时回荡低沉的雷鸣声,一道银光自天际尽头而来,撕裂云海,降落三一山门。 “师叔!!” “陆师弟!!” 守夜的水云、诸葛煜快步上前,他们看着二人残损染血的衣衫,急忙关切问道:“你们没事吧?” “无恙,水云。近来门中如何,可有妖人袭山?” “有的,当时我和长青师兄镇守在山门,共七名妖人闯山,登山石阶上被天雷轰死了三人,余下的逃了” “弟子无能,莫敢擅自下山了结他们,请师叔恕罪。” 水云脖颈上还绑着绷带,脸色苍白,伤势未愈,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你们没事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姜漠越过水云,嘱咐道:“我一身血污,先去沐浴净身,你且前去告知似冲师兄,我回来了,让他不必为山下的事烦忧。” “好,师叔,您辛苦了。” 水云迈开步子,走向内院,还不忘提醒:“诸葛师弟,速去膳房,备些晚膳。” “成嘞,我这就去。” 见陆瑾、姜漠二人平安归来,诸葛煜的不安骤散,但望着他们脸上的疲态,眼眶有热流涌动,更是心底发酸。 姜漠笑了笑,没多说些什么。 他退出逆生状态,霜发复黑,径直走回寝屋,取了一套衣物,遂至后山某处水潭。 丛林寂静,月华洒落,姜漠驻足潭边,褪去破烂不堪的黑衣。 “扑通——!” 他纵跃而下,水花溅起,清澈、冰凉的潭水沁润全身,洗去一身污垢,疲意消退。 顷刻,姜漠换上一袭白衣,返回道宫,推开药房大门,面见两位故人。 “师弟!” “师叔!” 似冲、澄真无不喜出望外,自水云告知他们情况后,二人就在病床上耐心等候,心绪激昂,若非腿脚不便,都恨不得夺门而出。 “回来了,还算顺利。”姜漠淡笑着走近,未有隐瞒,将下山之事,尽数告知。 特别是听到那无根生,使出浑身解数,依旧被轰成一滩烂肉,他们胸间积蓄的郁气,得到释放。 “只可惜他们竟有后手。”澄真惋惜叹道。 “仅此二人,翻不起风浪;下次再遇,待我玄法精进,哪怕是同样的手段,杀了就是。” 姜漠的逆生三重修至顶点圆满,而三一真法却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关于五行之炁、阴阳二炁的变化,他需花费时间摸索。 一旁的似冲,似在回忆什么,良久,沉吟道;“师弟,若伱真确定他们还活着,又受南疆邪修庇护,我大概知晓这是何种秘术了。” “噢?愿闻其详,劳烦师兄您给我讲讲,长长见识。” 姜漠轻笑,坐在床边,和这多年未见的师兄、师侄叙旧,心情都不由得好了起来。 澄真也侧望而来,竖起耳朵,认真听讲。 “哎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似冲陷入回忆,打开话匣子,坦言道:“是南疆余孽的手段,当年师兄与我、澄真,共讨邪修,沿途斩杀一位精通巫、毒两术的大宗师。” “十万大山凶险,师兄不让我等跟随,仅是驻足在附近的城镇。” “他自己闯了进去,半年之后才出来” “后来我和他详谈,得知被他斩杀的毒修,竟诡异地复活在了深山部族。” “那是一种名为‘死棺阴身’的邪术,非一族所有,十万大山内的诸多势力都有掌握,但炼制的条件不易,需以大量的人血铸成,还要辅以大量的药材,过程十分繁杂。” “这项秘术的特点,在于提前把人的肉身像印刷报纸一样,拓印两份,独立存在,并且记忆共存,只要一方意识溃灭,另一具肉身就会苏醒,孕育出同样的意识,延续生命。” 话毕,澄真讶然感慨:“这天下之大,竟有此秘术,果真稀奇.” 姜漠亦有所思,按理来说,只要阴身复苏,意识与记忆共融,他所吟诵的折灵咒,多半也会作用到新的躯体,那无根生逃不掉。 似冲看到姜漠沉思的模样,转而安慰道:“罢了,师弟。” “你无须自责,此番下山做的已经够多了,全性的精锐、支柱更是被你剿灭,与那贼人的下落相比,我反而担心你的身体是否留下隐疾?” 似冲苦口婆心,自从师兄仙去后,与他交好的同辈,就剩这么一个小师弟了,他自然不想看到意外发生。 “妖人而已,奈何不了我。” 姜漠让他放心,并和煦笑道:“此前我驱散门人,如今事了,扬名天下,也该是时候接回门人了。” “师兄,小澄真,你们觉得呢?” “师叔,您安排就好。”澄真颔首。 “师弟你来主持大局,师兄我啊,高枕无忧咯,这门派的担子以后可得交到你身上了。” 似冲话语爽朗而欣慰,灯火明亮的药房内,谈笑声不绝于耳,温馨且美好。 (本章完) 第74章 百废待兴 早晨,一夜无梦的姜漠,自然睡醒,朝阳的金色辉光自窗户折射进屋内的地面,沿途所过,生机勃勃。 “快,小陆,去膳房瞅瞅,让诸葛师弟备好晨炊就过来。” “水云,你去后山请那几位前辈;” “我去请似冲师叔过来。” 屋外传来弟子的谈论声、匆匆脚步声,回响在空阔的庭院。 姜漠梳理着身体的状态,运炁游走周天,与血肉筋骨、内脏共鸣,顷刻待门外躁动安静下来,他遂起身迈步,走至门户。 “吱呀——” 在拉开屋门的刹那,十余道饱含期待、仰慕的目光纷纷投来。 清风拂过,这一瞬仿佛永远静止了,在屋阶之外等候的,俨然是如今还留在三一门的弟子、前辈。 似冲、澄真、四位坐着轮椅的护山弟子,以及后山四位早年冲关失败的老前辈,皆处于最前列。 陆瑾、诸葛煜、长青、水云四人,则是位列他们身后; 仅是半月不到,与龙虎山并肩的玄门第一,竟衰落到这种地步。 想到这里,姜漠略感惆怅,若是自己深居冰原那几年,出了意外或是闭关更久,恐怕到时回来三一早就在和全性的斗争中,尽作尘埃了。 “长青,把此物交于你的师叔。” 似冲坐在轮椅上,修养后的面容有了血泽,不像此前那般苍白虚弱,他把手心揣紧的物件递给长青。 “姜漠师叔,给您。” 长青接过那粗糙、坚硬的物件,快步上前,双手持物,恭敬而礼貌地交给姜漠。 那是一枚青褐色的石块,巴掌大小,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指划横纹。 姜漠接过故件端倪,想起那些在后山水潭打水漂的日子,那时有两位师兄常伴身后,是他修行岁月,最为难忘的几年。 这时,似冲的声音缓缓响起,缅怀感慨。 “师弟,在你云游的二十数载。” “每至中秋,我与师兄都会念着伱何时归家,在那青石上留下痕迹,年复一年,转眼间,你这年少时所留石块,已是满目指痕。” “今而师兄仙去,三一门百废待兴,为兄斗胆与一众前辈、弟子商议,恳请师弟你继任道统,重振我三一玄门。” 似冲垂首,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 矮瘦的身躯正在微微发颤,他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离别多年的小师弟,不仅在宗门倾覆之际赶回,力挽狂澜; 但又害怕师弟求道之心纯粹,不愿被这宗门琐事缠身,三一门实在是太狭小,像是一汪小小的水塘,根本留不住甚至会妨碍他继续向前。 三重逆生,真法相辅,如今的姜漠,超越了历代以来所有的门人,甚至能与那三重之后疑似飞升的祖师比肩,前途无可限量。 日后未必不能效仿诸多青史留名的异人前辈,譬如龙虎山张道陵、上清派魏夫人、灵隐寺的道济,法至极境,白日飞升。 “恳请师兄继任道统.”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说话的人,赫然是冲关失败的后山前辈。 在他所处的年代,三一门弟子众多,他与姜漠虽相识,但往来并不多。 如今听闻后辈说这位师兄破开二重瓶颈,抵足三重,他感到欣慰、骄傲的同时,心底积攒着对自己的否定、对逆生功法的怀疑,也随之消散。 “恳请师弟继任道统.” 又一位筋脉残废的老人说话,姜漠认得他,这是以前负责宗门去往山下采购物资的师兄。 “恳请师侄继任道统.” 最年老的那两位长者,也在翘首以盼,他们的入门时间比姜漠还要大上一轮,对这位惊才绝艳的晚辈,充足地信任。 澄真、陆瑾等八位弟子,也在异口同声:“恳请师叔继任道统,重振我三一玄门。” 每一位门人都是如此的希望,他们激荡、饱含期待的声音,回荡在空阔的庭院,久久不绝。 姜漠迎着他们的目光,与每一人对视,如暖阳和煦的笑意自嘴角扬起。 时间好似凝固,又像一瞬加快流动,所有人都听清了那一份让他们情绪高涨、内心如激流澎湃的答案。 “好。” “今后,就由我与诸位,共铸玄门伟业,名扬四海。” 姜漠不作犹豫,温和如玉的声音清楚地传入众人耳畔,似冲激动得呜咽擦泪; 澄真露出真切、灿烂的笑容,宗门虽遭变故,但他相信只要门人齐心协力,一定能渡过难关。 陆瑾等年轻一辈,也是激动握拳,或喜悦、或落泪、或心酸 姜漠走下屋阶,吩咐道:“瑾儿,小诸葛,你等二人且下山一趟,召回门人,待他们归来,再做继任仪式。” “好,师叔请放心,弟子二人速去速回!”陆瑾、诸葛煜执礼言道,没有耽搁,即刻动身。 “水云、长青。”姜漠轻唤一声。 “弟子在。”二人出列。 “这段时间以来,辛苦了,在门人返回的几天里,劳烦你们再照顾一下诸位前辈和伤势未愈的师弟们。” “好,师叔无须担忧,我等定心枯竭力。” “且带他们去清心殿修养,我稍后过去,亲自施法,为诸位疏通旧疾,再铸玄路。” “明白。”水云、长青开始带着门人离开。 姜漠走到似冲、澄真身侧,左、右手各自推着他们的轮椅,淡笑提议:“跟我去门外逛逛?” “那里布置的雷云,过于庞大,异象开始影响周边地带了,我得解开。” “快带师兄去看看。”似冲好奇不已。 几人一路闲聊,越过中庭,来至山门外,哪怕是晴朗天气,三一门上空依旧高悬大片的雷云,漆黑而磅礴,蕴含禁忌般的力量,与山外的白云蓝天形成鲜明对比。 “好壮阔的景象.” 似冲望着天幕,云层深处雷霆密集交织,简直就是天灾。 “这登山的石阶.唉,都毁得差不多了,回头得下山聘请匠工修缮。” 历经全性数次闯山,那些普通石料构建的阶梯,被打得坍塌,严重碎裂,泥覆山路,更有残尸横伏,荒凉衰败。 姜漠运起玄功,转瞬霜发,气息凌冽,他掌御真法,操控周边的云炁骤然散开,雷霆接连轰鸣消散,覆压天穹的乌云,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拨弄,浩浩荡荡地散开。 万千昼阳辉光洒落山门,蓝天清澈,云横万里,就连此前压抑的氛围也被一扫而空。 “走,师兄,澄真,我带你们御炁乘风,巡游这天地。” 话音方落,姜漠聚炁成云,垂落地面,托着两人腾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角度,一览山门附近的景色。 “原来这就是三重的能力么?” “好好好,师弟你当真是了不起!” (本章完) 第75章 继任道统 炁云如履平地,划过浩瀚长空,几人眺望远处,可见山河城镇,矗立于辽阔大地之上。 那迎面呼啸而来的清风,更是吹得他们发丝乱舞,心神无拘。 等姜漠带着二人回到宗门之时,他们仍旧是意犹未尽的模样,恍若大梦一场。 “师叔,您也歇会,别累着了。”澄真笑意浅淡,像是乖巧、听话的松鼠。 “该去清心殿了,大伙还在等着我们。” 姜漠拍着澄真的肩膀,示意没事,他呼吸平缓,状态完美,并不受影响。 自冰原出来之后,他这御炁乘风的手段,随着使用次数逐渐增多,也变得愈发地熟练起来,速度有所增长。 “嘿,师弟,我可不管,以后你得教教师兄。” 似冲忍不住打趣道,脸上神采愉悦,就连皱纹看起来,都淡了一些。 “那必然,我这做师弟哪能拒绝您呢?手把手地教,只要一年半载就能学会。” 谈话间,姜漠来到清心殿,水云、长青正端茶递水给师弟们、和长辈。 “师叔。” “您这边请。” “嗯。” 姜漠让长青照看似冲,澄真,他走至一位腿脚断折的弟子身前,开声安抚: “放松,不要害怕,师叔这就替你祛除伤病。” 简洁的话语,充斥着令人信服的威严,那名弟子感激地望着姜漠,受宠若惊,有些磕巴地道: “好谢谢师叔,弟子..不怕。” “当然了,以后可要勤加修行,怎能在这里停滞不前?” 姜漠俯身下蹲,双手浮现莹白的炁息,捧着那近乎形变、骨折严重的右脚,仅是轻微的触碰,就痛得那名弟子冷汗落下,脸色苍白。 “礼卿,忍住。” 似冲担心地提醒,那扭曲、渗血的伤口看得他心底难受,若不能痊愈,这名弟子必然终生伤残。 “不要运炁,我来代你开启二重。” 姜漠一边叮嘱,一边抚着伤口,炁流在真法的逆转下,逐渐形成与这名弟子全然一致的炁,走过那断裂的筋脉,辐射五脏六腑。 亏损的先天一炁也在逐渐恢复,剧痛如潮水褪去,伤口仿佛沐浴在温泉,在不断愈合,礼卿松了一口气。 姜漠估摸着时候差不多,就直接越过肉身的掌控权限,代替弟子开启逆生功法,直上二重,蓝白二炁交织在伤口,碎裂的筋脉、骨茬在缓慢修复、愈合。 仅是几刻钟,就已痊愈,姜漠顺势帮他关闭逆生状态,就此结束疗程。 “谢谢师叔,谢谢师叔!!” 礼卿喜极而泣,他不再受到病痛折磨,腿脚恢复知觉,甚至能走动。 “何须客气,没事了,好好静养几天。” 另外三名弟子,各有伤势,有的断臂,有的腹部被刀伤贯穿,更有的内脏受损,时不时咳出黑血。 姜漠逐一替他们疗伤,在三一真法的辅助下,浓郁的先天一炁,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接连渗入伤口,转化成新的生机。 他又为这些弟子运起玄功,构建极致的逆生二重,血肉不断愈合,断臂重生,破损的内脏被重铸,变得更为强健。 不到两个时辰,他们的状态与此前判若两人,近乎痊愈。 紧接着,是四位老一辈的门人。 姜漠轻呼一口清气,放松身心,在替他们解决旧疾之前,认真地劝诫: “两位师叔,师兄,师弟,我有较大的把握能治愈伱们昔年冲关留下的病根,疏通经脉,重铸骸骨、内脏。” “但各位日后修行,且需缓慢以进,养性惜命,不可太过冒进,否则身体无法承受。” “好门长,还请放心,我等尽听您的安排。” 四位老前辈并无更多的执念,对他们来说,能实现恢复常人姿态的这种奢望,已是知足。 随后,姜漠的炁,进入他们的体内,完全同化,构建逆生三重,梳理筋脉,修复各种残损的器官。 这是一场漫长的疗程,从上午,直到傍晚、黄昏,未有一刻停歇,待到夜幕降临,姜漠才助四人衍化新的躯体,旧疾尽数抹去。 “呼——!” 汗水顺着姜漠脸颊划落,他略有疲惫,却很是喜悦,因为两位长辈、同代的手足,都已痊愈,此刻正泪满衣裳。 “叩谢门长!叩谢门长!” 他们急忙起身,欲要跪地俯身,被姜漠搀扶拦阻。 “无须如此,这是我应该做的。” 摆脱了数十年来依赖的轮椅、拐杖,这些老人百感交集,重获新生。 到最后,姜漠为似冲、澄真二人检查身体有无异样,其实他们已经能够正常走动,只是此前透支身体严重,还需静养两天。 接下来的几天,似冲和一众弟子筹备继任仪式,下山聘请工匠,修复登山的石阶,以及宗门内的残垣断壁,并对破损的赤色门户进行替换。 而姜漠则是陪伴四位老门人,分享逆生法诀的感悟,重新指导他们入门,行炁活络筋骨,打好结实的基础。 古朴、庄严的三足铜鼎,屹立在道宫中庭,插满焚香,化作淡淡白雾,溢散各处。 与山上的安详、清静对比,山下的江湖已是轩然大波,有好事者奔走相告,传言三一的后继者,以一己之力横压全性,斩杀诸多凶人。 一时之间,大小各方势力,开始好奇这位继任者的身份,想进一步打探,却又不敢冒昧拜访。 落日黄昏,陆瑾、诸葛煜终于回来了,只是他们身后空荡荡,并无其他门人。 对于这种结果,姜漠并未介怀,他愿意尊重每一位弟子的选择。 “师叔.很多师兄师弟的家人,不给他们回来,甚至以死相逼.” 陆瑾神色疲倦,抬手把十余封书信交给姜漠,道:“那些师兄弟惭愧自责,心里话尽在于此。” “辛苦了,瑾儿。” 姜漠接过书信,瞧他一副落寞、难过的表情,轻拍肩膀,出言安慰:“打起精神来,今后的路,还长着。” “祝他们,祝我们,人生各有精彩。” “是,师叔。”陆瑾颔首。 火烧云映彻整片天穹,落日逐渐沉落地平线,在三一门的中庭,十四位门人,共同见证姜漠的继任仪式。 焚香阵阵,暮钟回荡,似冲手捧一套霜白的长衣,恭敬地递给姜漠,肃穆而认真道: “请师弟,继任道统,重振三一玄门,引领我等门人,踏足新的求法领域。” “好——!” 姜漠神情淡然,眼眸低垂,接过这份承载着门派兴衰、荣辱责任的玄衣。 他穿着而上,以白覆黑,从今而始,正式成为大盈仙人之后的新任门长。 “恭迎门长继位!!!”门人齐齐高声,虔诚而仰慕。 数日后,消息传遍江湖,各派门户惊诧。 姜漠。 三一的后继者,继位门长,统领玄门,道号:尘清。 傍晚还有更新,我这边暴雨,怕停电,先写着 (本章完) 第76章 传授真法 深夜,清心殿。 似冲、澄真、陆瑾、长青、水云、盛生,六位修至逆生二重的门人,坐在两边的蒲团上,顺着他们视线的共同方向望去,一袭白衣的姜漠正襟危坐。 “我苦游人间二十载,皇天不负,终有所得。” “如今,这三一真法,也该传授于各位。” “哗!” 一簇赤焰摇曳于姜漠的掌心,那温度极高,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物质形态的转变,在他的操控中,完全就是随心所欲,从火焰,接连衍化成木枝、金属、岩土、清水; “这就是真法一重的奥妙,萃取自然之炁,进行利用,可演化万物。” “五行之炁,仅是入门的基础,在此之上,更有阴阳二炁的运用。” 姜漠覆手而落,清澈的水源一瞬化作阴寒、漆黑的炁息,又转而形成一抹炽白辉光,如昼阳精华,炙热无比。 “掌握一重,淬炼自然之炁,分解万物,再进行重构,可有诸多用途,核心是将肉身与这天地之间搭起一座链接的桥梁,借万物之炁养身,不断来回转化,以达生生不息的平衡。” “修到极致,制造炁雷或挪用天雷,都不难。” “而逆生二重,肉身足够强劲,恰好与这一重真法契合,只要行炁的路线不出偏差,循序渐进,则不会伤身。” 闻言,众人谨记于心底,对每句话都反复理解,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一重真法修至圆满,逆生二重走到尽头,可抵足逆生三重,玄命归真,届时进而修炼二重、三重真法。” “二重真法在于掠夺他人的炁,进行双向同化。” “三重真法则是汲取天地间飘渺而散的先天一炁,与前两者转化;” 姜漠大致地讲了一遍,却没有直接传授真法口诀,而是让陆瑾上前,进行演示。 “诸位,三一真法与逆生心诀是立派之根本,我并无藏私之意。” “师叔,那您是要我们守持戒律么?亦或者是种下禁制?” 水云感到疑惑,率先表态道: “弟子能理解您的用意,门派的手段,确实不应由我等擅自外传,若是引起祸患,恐有罪责。” “这只是原因之一;” 姜漠微微皱眉,沉吟作解: “这浩渺人间,异人辈出,自古数千年来,各种秘术、禁术何其的惊艳,在特殊的对应领域上,他们远胜我这门外汉。” “令我不安的是,若你们在外遭遇不测,就我在北漠游历所知的摄魂手段,就能完全把你们的记忆抽出来,随意地翻找。” “这确实不妥,师弟,你考虑得对。” 似冲迟疑说道,作为门中长老,他自然不愿看到这种威胁门派延续的事情发生。 “那是要种下禁制,隔绝他们的搜魂么?” 澄真猜想,他隐约觉得师叔的解决方法肯定没这么简单。 “非也。” 姜漠摇首莞尔:“如此一来,诸位岂不是失去了自由?” “我不想,也不会利用禁制去限制诸位。” “那您的意思是?”澄真按捺不住好奇。 “由于伱们修习了逆生功法,我将一重真法,融入你们的肉身即可。” “没有口诀,但依旧能够被你们使用,类似于天演论里面提到的‘进化是适应的过程’,通俗点讲,就是用进废退。” “当你们能够自由地使用真法炁化万物,即算圆满,待到逆生三重修为,我再传授二重、三重真法。”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不限制你们的自由,又保留你们修炼的能力,若是遭遇不测,活性溃散的血肉无法留下其中的真法,会自行散去。” 姜漠的安排,顿让六人叹服叫绝,如此一来,确实再无后顾之忧。 “师弟,你想得真周到。”似冲目露精光,笑得爽朗而宽慰。 “那么就从瑾儿先开始罢。” 姜漠让陆瑾低头,以手抚顶。 他运转真法,双眸之间浮现赤金纹路,一道又一道神秘的炁文,散发着炽银辉光,仿佛透明一般,轻松渗入陆瑾的肌肤,融入四肢百骸,沉寂于每一寸血肉。 修长、冰凉的手掌覆盖头顶,陆瑾阖眸,身心松弛,仔细感悟体内的微妙变化。 顷刻,授法完成,他的肉身发生莫名变化,似乎拥有了某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只是有些陌生、阻塞,需要慢慢摸索。 “师叔,这就成了?”陆瑾难以置信地问。 “嗯。” “好好练功,莫要懈怠。” 姜漠对他抱有不小的期待,就现今门人的天赋而言,陆瑾无疑是最强的,只要潜心修习,日后进阶逆生三重,有较大的机会。 被勉励的陆瑾脸颊微红,腼腆地道:“谢谢师叔!!” 随后,似冲、澄真,一众弟子被授法,都在懵懂而激动地对新的能力进行摸索。 “今夜就到这里,修行若遇困境,找我便是。” 姜漠起身,与众人辞别,刚出殿宇,即见明月高悬,他漫步走向后山,在水潭青岩之上盘坐。 霜发垂肩,他凝望水中明月,难得清静,开始延续冰原闭关时的猜想。 “哗——!” 一抹莹白的火焰,缭绕姜漠指尖,完全是纯粹的先天一炁,正在熊熊燃烧。 “逆生是不错的功法,提升性命修为,但没有适宜的杀伐手段搭配,倒是过于单调了;” “就算习得门中藏慧阁内二流、乃至三流的武术秘籍,给门人带来的提升也不大,终需一定的手段,方可有自保、镇妖驱魔之力;” “而.三一真法,正好弥补了这份空缺,炼化万炁,尽显神通。” “御空,引雷,各种五行真炁交错搭配的杀招,如今更有这完善的‘先天一炁火’,常温若水,只要触及,就能燃尽敌者寿元,化作枯骨齑粉。” 姜漠静观水月,指尖一挥,火焰熄灭,低声呢喃:“我真的能走到路的尽头么?” 作为逆生、真法皆修的他,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恍若置身在一片无边浩海,风暴席卷千里,他以血肉为舟,苦渡其中,根本看不到彼岸的存在。 良久,他望着水潭出神发呆,竟不知觉间道出一句。 “要是师兄也在就好了。” 半晌,他好似与故人对话,轻问: “您说,我以后会是一个合格的门长么?” “沙沙.” 清凉夜风作响,拂过山林,在潭面吹起阵阵涟漪,姜漠忽地一笑,在此静修,彻夜无话。 晚上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77章 万象亲至 修炼的时间过得很快,月华自云空被牵引至后山水潭,不断地渗进姜漠身体,他的肌体变得透明而晶莹,随着每次的呼吸,血肉筋脉都在历经炁流的冲刷、打磨。 月落日起,紫气东来。 昼阳之精,同样被姜漠纳入体内,心脏与之共鸣,以某种特殊的频率颤动,将身体推向完美状态,蓬勃的生机随之迸发,心血似激涌江流传遍四肢百骸。 待到漫山金黄,红日将隐,脚步声由远而近,姜漠睁眸,微尔抬首,见是陆瑾前来,遂问: “何事?” “师叔,小栈的刘老板和他的朋友,万象堂堂主正在门内请求见您,如今在思明殿候着,我来知会您一声。” “好。” 姜漠嘴角轻扬,倒想看看这万象堂堂主是何等奇异人物。 他玄功骤停,起身走落青岩。 陆瑾相随,发现异样,隐约觉得师叔好像发生蜕变,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如若凡人,形体愈发轻盈,落步无声,没有此前那种锋芒毕露的威严。 待二人来到思明殿,似冲、澄真正接待四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除了认识的刘渭以外,全是陌生面孔。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面黄肌瘦,一袭旧墨色长衫,精神疲惫,说话的声音略显低沉、嘶哑。 陪在他身侧的,应为万象堂的两名弟子,神色恭敬的青年剑眉星目,生得俊俏,气宇轩昂; 一旁落落大方的女子则是一袭霜蓝色的衣裳,青丝高束,面容清秀而出尘,漆黑、剔透的眸子正带着些许好奇,打量那走入殿内的二人。 “姜门长,冒昧拜访,见谅见谅。” 刘渭连忙起身相迎,热络地招呼道: “来,我与您介绍介绍,这位就是我的老友——季余谦。” “万象堂堂主!” “老季,这位就是和你一言为诺的姜门长,姜漠。” 在他那自然又随意的搭线下,几人很快就聊了起来。 “姜门长,初次见面,我很是荣幸。” 季余谦抬起那干瘦如柴的右手,与姜漠相握。 “您这般千里迢迢地来拜访三一门,也是我的荣幸。” 姜漠礼貌地回应。 在谈话中,姜漠得知陪同季堂主前来的兄妹,是其亲传弟子,一身所学本领,已及师父一半火候,天赋上乘。 又是简单地寒暄几句,季余谦开始切入正题,面有愧色,嘶哑的声音显得底气不足: “此前与姜门长的约定,您已完成,而季某却是惶恐,怕是要食言了。” “我学艺不精,不依靠万象池,推算不出那几人的具体方位” “无妨,我早有心理准备,毕竟那南疆的老毒妇,可不简单。” 姜漠端起身侧的茶壶,为两位客人斟茶倒杯七分满,食指轻推,递至他们身前。 “我等借卦象推测她的方位吉凶,说不定她亦有规避的手段,一时受阻正常。” “话虽如此,您不追究是您厚德,而我却不能无动于衷,礼仪之数,还是该有的。” 此话一出,未待他发话,其身后的青年,就双手奉上一件方形木盒,明亮的眸子里不仅充斥着感激,还有钦慕、拜服。 “姜门长,这是我们万象堂一点心意,恳请您收下。” “放这儿吧。” 姜漠没有辞拒对方的好意。 紧接着,季余谦又道:“姜门长此番荡魔,已是名动天下,那全性更是被您连根拔起,韩老鬼随之身死,我代万象堂,向您致以最高的谢意。” “举手之劳,季堂主何须挂齿,客气了。” 姜漠并未放至心上,于他而言,无论有没有这桩约定,作为全性的实际掌权者,无论是前任代掌门,又或是那些元老,都在他的剿灭范围之内。 季余谦话语谨慎,拿捏着分寸,自觉承诺:“姜门长,您吩咐的事情,季某不敢懈怠。” “我在此向您交个底,两年左右的时间,待到万象池水清澈,无论代价如何,您要的妖人位置,我必定替您挖出来。” “两年.?” 姜漠轻抿一口茶水,平淡的话语,没有不悦,却令刘渭、季余谦开始莫名的紧张起来。 现在与他们商议条件的,赫然是三一门有史以来最为强势的一位门长,那荡魔的手段,简直骇人听闻,震彻江湖。 他们虽知晓姜漠未有恶意,但还是会本能地感到心悸。 就在他们压力如山岳倾覆的时候,一道简单的话语,打消他们的顾虑。 “也好.季堂主您不必苛求演算,诸事随缘,能走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 “惭愧,多谢您的理解,姜门长。”季余谦拱手执礼道。 “哪里的话,倒是堂主您,该好好静养身体,不必为这繁琐之事耗费心神。” 姜漠的眸光落至季余谦那副透支得不剩多少生机、瘦骨嶙峋的身上,眉头微皱,在他看来,这位堂主的寿命,仅剩三年不到。 季余谦似读懂姜漠的眼神含义,不禁苦笑:“老毛病了,这是我们这一脉的通病。” “谋取天机,以足人欲,是要折寿的,此乃天谴,无论是吃药、探寻名医,命数都该如此,改不了的。” “哪怕有恩师嘱咐,但很多时候,受些人情、世事的影响,总会推波助澜,走到我抗拒却又不得不面对的那一步。” “饶是再坚定的意志,也抵不过各种人欲,凡夫俗子越界谋取天机,理应付出些代价,在这件事上,我从未悔过,要是能重新抉择,依旧如此。” 闻言,姜漠甚是认可、赞叹:“能有这种觉悟,看来季堂主既是清醒、又是有魄力啊。” “谬赞谬赞,不过是为养家糊口、延续门派的一些小心思罢了。”季余谦欣然而笑。 见聊得差不多,他又伸手入怀,取出一卷陈旧的图纸,递给姜漠,不顾他是否接受,强行塞于手中。 “嗯?季堂主,这是何物。” “一卷废纸,上面标注着一处福地洞天,昔年那韩老鬼为夺此物,屠戮我的师长,我等未能令其如愿,如此血仇,姜门长替我了结,那这玩意就送您了。” 姜漠淡笑反问:“福地洞天,或许有机缘,您不留着给我,舍得?” “洞天难寻,反正我是没这个能耐。” 季余谦没有半分的介怀和不舍,释怀坦言道:“很多前辈去了都空手而归,甚至有迷失其中的,所以我才说它是废纸。” “姜门长要能参悟其中玄妙,便是拿走这机缘,又有何妨?” “好,既然您这么慷慨,那我在此谢过。” 姜漠把图纸置于桌面,并不着急拆解,他现今还要修行、照看宗门,抽不出时间去这飘渺之地。 (本章完) 第78章 五炁构想 会谈持续一个时辰,从奇闻异事,谈到国难当头,彼此的观念都略有相近,在江湖小栈的刘老板推动下,以季余谦为代表的万象堂,初步与三一门建立了较为良好的往来关系。 夜色渐浓,姜漠命澄真、陆瑾为四位客人安排寝房。 待他们退出思明殿,姜漠打开木盒,与他猜测的不错,一条又一条厚沉的金条进入视野。 “师兄,近来修缮宗门花费了不少积蓄,这些黄金就交由您打理。” 听到师弟的吩咐,似冲不敢怠慢,连忙应答: “好,门内的药材、食物也快用完了,我过几天还得下山一趟。” “您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叮嘱一句,姜漠就拾起桌面的陈旧图纸,离开大殿,回至寝房。 十余盏红色蜡烛,缓缓燃烧,明亮的火光映照着整座房间。 姜漠坐在蒲团上,眸光垂落,右手拉开那缠绕打结的棕褐色线绳,将这份蕴含洞天福地的图纸轻舒展开; 崎岖的山脉,密集的标注点,以及曲折的江流,顷刻被姜漠一览无余。 在图纸的右上角,写着一列凌乱字迹,年代久远,水墨失色模糊,姜漠稍作观察,才依稀辨认出其中的内容: “腾蛇古地.蜕凡化龙灵妙福泽勿可失也” 明确的赤色路线,绕过多重山脉,直指古地;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未经证实的口述之语,密密麻麻地写在图纸的空白处,挤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皆是记载那头长蛇出没的异象,或风起云涌,龙卷滔天,或山林震动,百兽退避; 直至数百年前的一个夜晚,血光冲霄,横卧千里,雷鸣彻夜,自此再无大蛇踪迹。 而在一些精通风水、术数推演的异人卦象中,得到的答案却是蜕凡化龙,不可知其踪。 此后,接连有精通风水、气局的名宿,前去找寻,哪怕路线正确,也皆若千百年前的桃花源那般,找不到入口。 “蛇穴.?” “地处潮湿,常年无光,以此蕴极阴之气,又有蛇炁凶戾,渗入泥土,相互交融.” “或许有九煞阴土” 姜漠对所谓的洞天福地,助蛇化龙的秘密,并不在意。 相反引起他兴趣的,恰恰是这一处特殊古地与大蛇共同作用下,而衍生的‘九煞阴土。’ 这是一种极其阴寒、厚沉的土壤,具有奇效,无论是古代,抑或是近代,都有异人将之熔铸炼器,或者配合功法修习。 譬如那大王山的全性老鬼,来历不明,却习得龙虎山的阴五雷,可能其祖上曾拜入天师府得到授法,又或者他以别的手段,摄取龙虎门人记忆,由此窃得。 在阴五雷的基础上,他掺入了部分的九煞阴土,无论是削心浊志、侵吞他人生机,威能都大幅暴涨。 而姜漠在探索三一真法与逆生三重的途中,曾有构想,以他此前阅览的古籍里面记载的五种属性物质,来铸造一具‘五炁法身’,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万淬乌金.” “古岁建木.” “苦海重水.” “昼阳净火.” “九煞阴土.” 姜漠轻声念叨,这些在古籍的描述里,都是极难寻找的五行物质,各有匪夷所思的效用。 若真有集齐的那一天,他炼化五炁,重铸肉身,距离人间无拘的修为怕是也接近了。 “咚咚咚!!!” 就在姜漠沉思之时,屋外响起敲门声,一道修长身影的声音,透过窗纸轻问: “师叔,您就寝了么?” “没,进来。” 门户推开,陆瑾轻步走来,汇报道:“那四位贵客,弟子已将他们安顿好。” “坐。” 姜漠拍了拍身旁的蒲团,又问:“你澄真师兄呢?” “师兄去打坐静修了,他在真法上的入门,比我还快一些。” 陆瑾坐下,掌心浮现一抹淡青色的炁芒,展示给姜漠看: “您看,弟子也能够初步提炼草木之炁了。” “好” 姜漠欣慰而笑,把地图缓缓合上,又道:“还记得我之前和提到的手段‘人间一炁’么?” “弟子记得。” “那是要渡过一重真法才能练习的,你可要刻苦修持,尽早迈过这层关卡。” 陆瑾轻微颔首,恭诚而道:“弟子定不辜负师叔的栽培。” 看着他这副明明有心事却又欲言又止的正经模样,姜漠哑然失笑:“好了,大晚上不休息,来找我,有事就说事罢。” “弟子惭愧,想向您请教,您在龙虎山一战,是如何对无根生进行压制的?” 见心事被揭穿,陆瑾也顺着台阶下,好奇询问: “虽然您之前大致和我讲过,但弟子领悟得不够透彻;若是这天下除无根生的手段以外,还有其他的破炁手段,换作是师叔,该怎么应对?” 对于这两问,姜漠作出详细的回答:“修行之人,重在性命。” “你的肉身,即为命;而炁、精神、灵魂,则是性。” “我性命的锤炼,足够强,无论有没有被他试图破解的逆生状态增幅,都不影响我以纯粹的力量去压制他。” “至于伱的第二问,答案稍作变化,在性命双修的基础上,还需你把修炼的功法衍化到极致,既然炁能被破,就能再次重铸,像是水火不融,最终以量取胜。” “弟子.大致明白师叔的意思了。” 陆瑾悟性不差,被这么一点拨,脑海里的困惑豁然开朗。 “逆生的搭建状态很复杂,所带来的增幅效果,也多变、丰富。” 姜漠叮嘱陆瑾:“你且一步一个脚印修行,夯实道基,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逆生一重、二重、三重,每个阶段的牢固差异都是天壤之别,外人想以蛮力、技巧,去撼动你的丹田,从而影响逆生状态的搭建,并不容易。” “好弟子谢过师叔指点迷津。” 陆瑾收获匪浅,愈发地钦慕这位小师叔,心底的目标明确,他日后也想抵足那三重之境,一览天地之壮阔。 “慢慢来,你还年轻,缺了点火候。” 姜漠把地图重新以线绳捆好,起身放置藏经的书柜。 “对了,师叔,弟子还有一事汇报。” 陆瑾的声音再次传来。 “说。” “家父在今日来信,提到太爷寿辰将近,邀请了一众宾,似有要事相商,还让弟子代劳,恳请您一起参加。” “嗯?陆家.是陆公寿辰么?” 时间久远,姜漠稍作回忆,沉吟道:“我隐约听师兄提前过,三一门和陆家的关系不错,常有互助来往” “既然陆公和令尊都有意邀请,那就去罢,寿辰还有几日?” 闻言,陆瑾嘀咕:“还有三天,师叔,您要不要提前动身?弟子说不定还能带您到处逛逛。” “待万象堂几位客人下山,我略作准备,就与你一起去。” 这是姜漠的回答,顿让陆瑾放松期待。 他在山上修行,好久不见家人,甚是想念。 (本章完) 第79章 受邀赴宴 翌日,刘渭、万象堂众人,清晨之际,与姜漠辞别,就此下山。 目送他们远去后,姜漠转身,与身旁的似冲、澄真交代: “瑾儿的家族,陆公寿辰将近,邀我前去赴约,门内诸事由你们处理。” “好,师叔。” “师弟,你就放心去吧,我这身子骨硬朗着,能看得住这些小年轻。” 姜漠望着二人,坦然而笑:“我得做点准备再去,若山上有急事,也方便你们联系我。” “喔?师叔,那是什么?” 听到澄真的询问,姜漠故作神秘,道:“傍晚再说。” 话毕,他身影转瞬消失,再现之时,已是来到树林茂密、静谧无人的后山水潭。 驻足岸边,姜漠运起玄功,白衣霜发,恍若仙人,双手倾落茫茫的炁流,不断地沉进水底,汇成一道莹白的人形,而且越发地栩栩如生,模样竟与他全然一致。 凝聚的过程,并不顺利,从朝阳不断划过天空,将要坠落山地的时候,姜漠才完成了最后一笔的勾勒,为那道酷似他的炽银身影塑形。 这是‘人间一炁’的进阶使用——天涯咫尺。 与火德宗的火遁之术,有同工异曲之妙。 早年他游历江湖时,曾亲眼目睹一位火德宗的老前辈,利用火焰和秘术,弹指来回横跨千里,甚是惊奇,由此倍受启发,向其请教,遂研究出类似的术法。 “呼——!” 铸造形炁完成,望着潭底那抹沉睡的白影,姜漠终于放心,又随手炼制了两件小法器,取来潭边的碎石子,同样注入自己的先天一炁。 晚上,姜漠即将下山前,把两枚银白、光滑如玉的石子交给似冲、澄真。 “喏,若要寻我,发力碾碎石子即可。” “师弟,这是何物?”似冲眼睛都瞪直了,摸不着头绪。 姜漠笑了笑,将它的构造原理以及用途告知二人。 “竟能如此神妙,好好好!!!” 得知效果的似冲,笑得爽朗而愉悦,这样一来,就算师弟在外云游,也和身在宗门没区别。 澄真愕然,也未曾料到这小法器,会有媲美火遁的效果,他认真收起,道: “那师叔,您此番下山,弟子还望您一路坦途。” “嗯,如果顺路的话,说不准还能给伱俩带点洋玩意儿回来。” 闲谈片刻,姜漠离去,径直来到山门外,皓月高悬,银灰铺得山阶如淡霜,陆瑾正背两个包裹耐心等候。 “师叔,您做好安排了?” “嗯,走吧。” 没有御炁乘风,姜漠从陆瑾右肩取回自己的行李,趁着夜色,漫步林间下山。 陆瑾这出身于名门的子弟,倒是富裕,一天两夜,带着姜漠沿途北上,览游各大城镇,享尽诸多小吃、美食。 在距离陆老爷子寿辰的前一天,二人提前抵达陆家扎根的都城 与十年前的寿辰不同,陆家这次举办寿宴的地方并不是荒僻的郊区祖村,而是位于较繁华的城市中心。 夜晚,戌时。 陆家宅内诸多身影来回奔走,正为老爷子的寿辰忙碌,管家时不时来询问情况,看还缺点什么。 越过熟悉的门槛,和那些雇佣而来干活的叔伯阿姨打招呼,陆瑾再次感受到了归家的温馨。 “师叔,您跟我来,我带您去见见老爷子,我爹这会儿,估计也在那儿。” 话音刚落,陆瑾走在廊道转角,忽地不小心撞到某个人。 未待他以示歉意,就听到豪迈的声音:“哎,少爷回来了啊!” “乔叔!” 陆瑾看清来人,正是此前给他报信通知的陆家护卫,乔岳。 “您这会儿要去哪呢?” “替你爹瞅瞅其他客人来到哪儿了,我琢磨着他们应该明天到?应该没这么快。” 乔岳和陆瑾、姜漠寒暄一会儿,就匆匆地走了。 绕过几道回廊,陆瑾来到老爷子的书房,伸手轻叩,道:“爹,太爷,在么?我回来了!” “瑾儿?!快快快,进来。” 书房内响起老人喜悦的声音,陆瑾连忙推开屋门,见到身穿红色喜庆唐衫的陆老爷子,精神容光饱满,正乐呵呵地瞅着他。 陪伴在身侧的陆宣,也连忙抬头看向门外,当看见陆瑾平安无事,神采奕奕,不禁心底一酸,终于安心了。 “爹!!!” “太爷,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这我师叔——姜漠,姜门长。” “陆公,陆先生,初次见面,二位好。” 作为陆瑾的师叔、三一门的门长,姜漠礼貌而尊重地打着招呼。 “原来您就是姜门长,犬子承蒙您的关照了,您先坐,我去备茶,稍等。” 陆宣连忙邀请姜漠落座书房右侧的金丝梨木椅,方便他与陆老爷子交流。 “瑾儿,快过来给太爷瞅瞅,呀,长高那么多了。” “长得俊俏嘞,这谁家女娃看了不迷糊?” 陆老爷子把陆瑾唤到身前,一阵打量,还揉了揉他的脑袋,笑得合不拢嘴,向一旁的姜漠,打趣调侃: “姜门长,瑾儿在山上,应该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陆公过虑了,倒没有添麻烦。” “这孩子甚是乖巧,做事稳妥,资质上乘,悟性不错,是块极好的璞玉,只待岁月的雕琢,到了火候的话,可成大器。” 姜漠不吝夸赞,就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陆瑾的性格、做事方式,确实蛮讨他的喜欢。 “诶,姜门长这一夸,瞧把我家瑾儿的脸都夸红了。” “太爷,您给我留点面儿啊。” 陆瑾也是没想到师叔给他这么高的评价,表现得受宠若惊,说话底气不足。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哎,你这娃娃,脸皮薄,快坐吧。” 陆老爷子很是健谈,逮着陆瑾、姜漠两人一直聊,越聊越起劲,尤其是得知二人剿灭全性据点的细节时,更是愉悦不止,越发地佩服这后生手段厉害。 “姜门长,时局动荡,你扫平全性,可谓是肃清了不稳定的因素。” “如今的江湖异人,无不把你的地位抬得极高,要知道,前些年全性里面的疯子,就有去当汉奸的,祸害无穷。” “你这次的行动,真是让人拍案叫绝,以后瑾儿在你门中修行,我倒是十足十地放心了。” 陆老爷子一边感慨,一边心底诧异,姜漠白衣黑发,没有开启逆生状态,容貌看起来却与陆瑾相仿,这怕是修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了。 (本章完) 第80章 匹夫有责 “陆公,您说笑了,以瑾儿的资质,就算不入三一门,去往别的门派,或是经商、从军,都大有作为。” “至于我与全性的争斗,不过私人恩怨,谈不上多少大义。” 姜漠与陆老爷子相聊甚欢,或许是彼此都曾和左若童熟识的缘故,哪怕第一次见面,也并无生疏。 顷刻,陆宣去而复返,泡了一壶上好的大红袍,匆匆快步而来,亲自奉茶给姜漠。 “来,姜门长,一路奔波,辛苦了,润润嗓子。” “谢过陆先生。”姜漠微笑接过。 “爹,您歇着,我来。” 陆瑾的辈分最小,他起身让陆宣坐下,自己去斟茶倒水。 “好,你悠着点。” 陆宣无奈而笑,这大概是他半个多月以来,最为心安的一刻了。 他眼袋因操劳过度而发黑,略显疲惫的面容尽是关切,望着眼前的孩子平安、懂事,他身为父亲感到欣慰的同时,更多的是一阵庆幸。 像是做梦一样,他迄今为止都无法理解自己那天究竟是怎么样说服内心的执念,放任陆瑾去做他想做的事。 现在回过头一想,还是有些心悸,毕竟那可是罄竹难书的全性。 “太爷,来。”陆瑾恭敬地奉茶递给老爷子。 “好,谢谢娃娃了。” 陆老太爷眉目慈蔼,声音洪亮有力,精神充盈,身体也健康着。 他轻品半口,饮入喉中,自觉一阵温润,心底的好奇脱口而出: “姜门长,外界有传言你的逆生已至三重,恕老爷子我冒昧一问,是否为真?” “嗯,算是机缘巧合才迈过这道坎儿的。” 姜漠没有隐瞒的必要,索性直接说了,他迎着老人炯炯有神的目光,谈笑道: “不仅是我,瑾儿的天赋也不错,若是日后勤加修炼,抵至三重的可能也很大。” “如此么甚好。” 陆老爷子用茶盖轻拂茶水去热,由衷而道: “这娃娃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他的命吧,修道机缘强求不来,毕竟是自己选的路,由他折腾去。” “对了,陆公,我听瑾儿说,您此次举办的寿辰,是有要事商议?不知能否和姜某说说,还邀请圈内的哪些好友,所谓何事?” 姜漠把话敞明了问。 没有拖泥带水,陆老爷子说得也痛快:“让我想想.天师府、上清、火德宗、燕武堂、黄门,王家,吕家,高家” “叔父,高家那边忙于前线的战事,没办法过来。”陆宣转述前不久收到的消息。 “那就这些了。” 陆老爷子接着讲下去:“当今世道,社稷危在旦夕,东洋那边陆续也有异人抵临大陆。” “所以老头子我就想借这次寿辰的机会,给大伙儿凑个局,结个盟,共赴国难;战场上的事儿咱帮不上忙,但处理那些东洋异人,在能力范围之内,就是必做的理由。” “不知姜门长,意下如何?”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姜漠饮着茶水,双眸如深潭幽静,道:“此前万象堂的堂主在拜访我的时候,就有聊到这个话题。” “不仅是他们的中坚力量,譬如天师府,上清、武当这些,以及三一门内的一批弟子,去了战场都没有再回来,确实令人惋惜。” 一旁的陆宣听了,也不是滋味,不禁长叹:“不知今年吕兄是否会过来?到现在也没个准信。” “喔?你们四家不是历来交好么,怎么联系不上了。”姜漠放下茶杯。 “唉半年前,我们收到消息,有东洋比壑山的忍者、武士登陆,之后四家、普陀三寺、上清、龙虎一起联手伏击,打算提前解决掉他们。” 陆宣神色黯然,左手按着太阳穴,有些苦恼地道:“但事与愿违啊.这些畜生的本事着实厉害,饶是我们占据了先手优势,还是互有伤亡。” “他们具有一种特殊的手段,能提前探查周边的埋伏情况,当时我们并未知晓,直到后来江湖小栈的刘老板,从东洋本土那边弄到了情报,才知道那是比壑山用以暗杀的忍法‘涟’,能够规避范围内潜伏危机。” “除此之外,更有其他的复杂手段,忍头的实力也是深不可测,被身边的近卫围得严严实实,根本无从下手。” “激战是发生在郊外,杀得昏天暗地,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逼得忍头显露真容。” “当时形势紧迫,他们的人数远多于我们,短时间内无法拿下,部分受伤的人就先行撤离,剩下的继续袭杀、断后。” “其中陆家,牺牲了两位与我交好的手足兄弟,手段不弱,但死在乱刀之下,连尸首都找不到,他们虽是护卫,可与我自幼一起长大,形同挚友。” “面对他们的遗孀,听着那几岁大的孩子哭得泣不成声,我的心何曾不难受自责。” “为了照顾这些孤儿寡母,我不仅给了抚恤金,还安排让他们住在陆家里头,避免外面的乱世,受兵荒马乱的刀匪之祸。” “饶是如此,我依旧是无颜面对他们。” “龙虎山、上清都有伤亡,牺牲了几位弟子,要是单对单碰到了贼人,未必会遭遇不测。” “王家,一名长老和几位青年当场阵亡,高家死得也多,有落到敌人手中的同胞,不带半点犹豫,直接运炁震断心脉自裁,铁骨铮铮。” “较严重的是吕家,他们那年轻一代,最为杰出的苗子——吕仁,被当作继承人培养,能力和品格都极其优秀,奈何在殿后途中,不慎被东洋异人杀害。” “本来以他的能力想走并不难,但据后来的幸存者说,他同时被对方的忍头、和一个手持妖刀的诡异青年盯上了。” “为掩护所剩不多的族人离开,只能自己断后,留在了那里。” “消息一经流传,吕家家主当即心绞吐血,昏迷了过去,足足躺了一个月,虚弱得人几乎没了。” “我还去探望过他,状态很糟糕这位老朋友心如槁木,我没有办法安慰他,很多话堵在喉咙,说不出来,更是改变不了那惨淡的现实。” 陆宣显得有些惭愧。 然而,事实上不仅是他,就连吕家那些长者、亲属,试图安慰也是无济于事,毕竟丧子之痛,情感各异(每对父子都是不一样的),谁又能感同身受。 “后来我听说,吕兄的孩子,吕慈和唐门一起去了透天窟窿,和东洋异人斗了一场,结果是那些忍者、武士近乎团灭,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就是不知吕兄的身体现在修养得如何了,若是不便走动,此次寿辰不赴也无妨。” 陆宣能理解老朋友的难处。 陆老爷子皱眉,心间不快,冷声道:“这些东洋异人,像是蝗虫一样,屡次来犯,不除掉他们,我这口气憋得慌。” “不仅是比壑忍,还有其他的东洋流派异人,这几年陆陆续续在各省疆域兴风作浪,为了截杀他们,我们这边都不知道折了多少好手。” “恰逢姜门长伱解决全性这颗埋雷,机会难得,所以我才想让大伙拧成一股绳,集中武力,剿灭这些贼人。” 姜漠望着陆老爷子,目光平和,道:“既然您考虑了这么多,那晚辈也理应尽一份力。” “您的邀请,我接了,不过有个条件,那些最为难缠的异人,在得到无误的情报后,您得交给我对付,如何?” “好!好!好!真够魄力的!老头子我答应你。” 听到姜漠明确的答复后,陆老爷子无比激动,连忙搭着他的手,满脸红光地道: “既有姜门长的协助,又有龙虎山的天师,火德宗、燕武堂一众好手帮忙,定叫那些扰事的忍者、武士有来无回!” “当然。” 姜漠轻笑回应:“陆公,您在圈子里的威望可不小,这么一提议,想必大伙都会同意。” (本章完) 第81章 陆家奇才 陆老爷子心潮澎湃,自姜漠率先答应入盟后,他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放心,此前种种顾虑如云烟消散,很是畅快。 在老人看来,自那弹丸之地走出的东洋异人,手段再怎么凶恶,估计也是和全性差不多的水平,岂能撼动自己身侧这座异人界的巨岳? 几人持续聊到深夜,快要结束时,陆老爷子忽地有些关切,朝陆宣询问: “悠儿按照行程的话,是不是明天就回来了?” “唔理应如此,但也该快了,不是明天,就后天吧,您知道三弟他忙得很。” 陆宣有些迟疑地答复,其实按照那位堂弟在信中所写的日期,早就该回到了,不知为何现今还漂泊在海上,他担心老人受惊,没敢说更多。 一旁的陆瑾,听到这则消息,甚是诧异:“太爷,爹,三叔今年回来啦?” “嗬,怎么,你小子想他了?”陆老爷子笑眯眯地道。 “想。” “这不十几年没见了嘛,您上次的八十寿辰,他都没回来,这次又过了十年,三叔确实该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陆瑾不由感叹,印象中的那位三叔,学贯中西,为人随和,小时候常教他认字念书,还会带他逛庙会,在家中除太爷、父亲以外,是最宠溺他的人。 “瑾儿,你三叔可不用你牵挂。” 陆老爷子抚着白色胡须,苍老的眼眸浮起浓浓的思念: “这小子机灵着,勤快会变通,做事稳妥,当年练的三四门洋文可是滚瓜烂熟,还有伱徐伯伯跟着,就算去到国外留学,也饿不着他。” “哦?陆公,瑾儿的三叔,竟去海外留学了么?” 姜漠顺口一问,他知晓当今海外的世界,正处在飞速的变革中,各种科学、工业领域的学识,都在日以继夜地迭代更新。 若不是归复宗门时间仓促,他都计划从海外购买大批的书籍,好好放在三一门,让一众弟子开开眼界,多学点东西,又或者亲自带他们去海外的国家云游,见见这世界的辽阔,而不是终日待在山上。 对于他的好奇,陆老爷子像是一个骄傲的父亲,不吝跟外人分享自己的孩子学业有成,笑容越发灿烂。 “姜门长,说来话长,但每每提及这孩子呢,我都会多念叨念叨,你可莫要嫌我啰嗦昂。” “是么?那晚辈愿闻其详。” 见陆公杯中茶尽,姜漠在为自己斟茶的同时,也顺手替他倒至七分满。 “悠儿,陆悠。” 陆老爷子抬头凝望,目光穿透大厅,落至远处,语气温和: “是我一位极好的朋友过继于我抚养的孩子,自幼聪慧,和他的父亲是相反的极端;” “我的老朋友一生习武,不识大字,豪迈爽朗;” “而悠儿,天生不喜刀枪棍棒,净是爱看书,耐得住性子,小时候给他请的私塾先生可多了,什么洋文,物理,化学,那些看得同龄人头疼的玩意儿,他倒是津津有味,向来不嫌多。” “和族中的其他孩子不同,悠儿没有炼炁、经商,或者当官儿,就想一直念书,后来没多少先生能教他的了,这小子就跟我提要出国留学。” 陆老爷子手握茶杯,轻轻晃动。 对他来说记忆清晰得像是昨日发生,那娃娃接养的时候,才不到一岁,从咿呀学语,到头角峥嵘,远赴重洋留学,过去得是如此之快,一不留神就长大了。 姜漠看出陆老爷子脸上的纠结之色,哪怕时隔多年,都似乎存在着芥蒂,不禁笑问:“那您同意了?” “唉若是我陆家的血脉,大可任他折腾。” 陆老爷子苦笑抿茶,稍作言语的梳理,才接着说:“但他身上流着的血,可是我那挚友的唯一之后了。” “兵荒马乱的年代,让一个二十出头多的娃娃,去那异国留学,大洋万里,要是发生点什么意外,我这怎么照应得过来?” “直到那孩子跪下求我,一连几天,看得我心底发酸,又去老朋友的墓地逛逛,犹豫了快半个月,才决定放他走的。” “您这事,不做得挺好么?” 姜漠很是认可:“雏鹰终有展翅时,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辽阔,莫说是伦理道德,难道陆公您就忍心埋没他的才华?” 闻言,老人默声淡笑,良久,才娓娓道来: “我确实做不到,只能为自己的顽固感到愧疚。” “送他离开的那天下午,小雨朦胧,天气有点凉,这娃娃登船前给我磕首致谢,嘴里唠叨着日后要打下一番基业,才回来瞅我,不然愧对家族的抚育。” “那天码头很吵闹,我摸着悠儿的脑袋,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我在那双诚挚的眼睛里面,看到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锋芒,那种野心是掩盖不住的,却也让我相信他能够做到。” 姜漠能明显感受到陆公,对那位陆先生的评价极高,这是连陆瑾这种年轻一代杰出者也难以得到的赞誉。 他问:“那后来呢?” “悠儿走上了自己想走的路,每月都书信回来,和我说他在海外的际遇,进步神速,拜入世界顶尖的学府,在那里深造。” “各种跨国巨鳄公司的运行规律,被他摸得差不多吧,起初和我分享,我还能看懂一些,到近几年来,人老了就不行咯,越看越费劲。” “悠儿上个月还说这次的寿辰,给我备了一份大礼,但害怕消息走漏,没敢写在信纸里。” 陆老爷子面容慈蔼,对这孩子感情极深,逢人提起总是笑呵呵的,在他心底,陆悠比起祖辈的那位状元,也丝毫不差。 “恭贺陆公,恰逢九十大寿,游子归来,阖家欢乐。”姜漠礼貌敬言道。 “哈哈哈!!!” 陆老爷子放声而笑,顺势提议:“姜门长,我估摸着你和小悠兴许是一辈人,回头给你俩介绍介绍,认识一下?” “成,就有劳您了。” 姜漠倒想认识这位奇才,向他咨询海外的事儿,方便为三一门购置些物资。 “客气,不是事儿。”陆公豪迈笑之。 深夜,老人倦意袭来,陆宣扶他回房休息,而陆瑾则是带着姜漠去往一间客房暂住。 天快要亮了,寿辰将至,从各地而来的宾客,要么在城中客栈熟睡,要么已然接近城外。 寅时,港口。 破烂的木柱托着一道壮硕的身影,头发凌乱的中年男子,满脸胡茬,脸色苍白得可怕,体力仿佛透支到了严重的地步。 一只粗壮的手臂抱着木柱,另外一只手麻木而机械地拨开海水,借用波浪的推力缓缓朝前行进。 “呼呼.呼.” 他剧烈喘息,脚步颤巍地避开礁石群,攀上码头,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 “喂!你怎么了?!” 正在卸货的一名伙夫,路过好心询问。 “给给你” “带带我去陆家..” 男子昏迷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道出这句话,手里揣着的银元,试图递给伙夫。 “不是!老哥,你醒醒。” 见他生死不明,吓得伙夫急忙把肩头的麻袋放一边,俯身查看情况。 (本章完) 第82章 故人寻衅 黎明升起,旭日高照,偌大的陆家院宅充满了喜庆的氛围。 各路的宾客,接连迈过门槛,受陆宣的接待,迎入厅堂,这里已摆满酒桌,佳肴美酒尽有。 火德宗门长,携三位弟子前来贺寿,最先抵达。 那体格稍壮,虎背熊腰的储姓中年男子,朝陆老爷子问好。 “陆公,晚辈代老爷子和火德宗向您问好。” “哎,谢过咯,快快落座。” “这是上好的女儿红,来,您尝尝。” 火德宗门长坐下后,宽厚的手掌拎着一坛尘封多年的佳酿,右手拧开泥盖,当即就为老人盛酒。 而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老爷子身侧席位的白衣黑发青年吸引。 龙虎山一别,再见这位三一的后继者,对方越发的气质绝尘,言行举止都与常人无异,却又感受不到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这位就是姜门长了吧?见过见过。” 火德宗门长和姜漠打起了招呼,言辞敬崇,那精芒十足的眸子,透露着一丝相见恨晚的意味。 “嗯,龙虎山一役,给诸位添麻烦了,当时匆忙离开,还请见谅。” 姜漠和这汉子、陆公,聊了起来。 随后,燕武堂来人,戴着眼镜的胖子和两位体格结实的青年,尾随一名龙行虎步的男子走来。 “见过陆公,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来了就不必寒暄了,坐罢。” 顷刻,天师府、上清、王家、乃至吕家都来了。 寿宴进行得很顺利,那些年长的、地位高的人物,皆与陆公一桌商议盟约之事。 位列其中的姜漠,与张天师齐伴陆公左右,但他沉默少言,只是安静聆听,被众人询问意见时,也仅是简单地提几句,不作过多的参与。 随着时间的推移,由陆公带头确立好基础的互助、共同抗敌的盟约后,三一门、天师府、上清、火德宗、燕武堂、王吕二家,相继加入,寿宴逐渐迎来了尾声。 另外的一桌,齐聚着张之维、张怀义、刘得水、丰平、王蔼、吕慈等年轻一辈,由陆瑾待客。 这些小年轻,无不好奇姜漠这位新的继任门长,纷纷向陆瑾打探消息,都被一口回绝。 “诸位,你们要是感兴趣,便去问师叔吧。” 陆瑾向众人敬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众人面面相觑,未有胆敢上前者。 虽然那姜门长与他们容貌相仿,可近来的战绩太过于耀眼,先是在龙虎山斩杀全性代掌门,又自南向北,横跨辽阔疆域,把全性从上到下屠了一遍。 面对这般传奇人物,无论是身份、抑或地位,都有鸿沟般的差距,他们不敢贸然询问,避免惹来尴尬、不快。 “陆少爷,方便和我单独聊聊么?” 刘得水笑容平淡,声音很是坦然,推着眼镜,对这位昔日同在三一下院接受考验的熟人,发出邀请。 “好这边请。” 二人起身,在陆瑾的带领下,走向较为偏僻的后院,止步在池塘旁。 “就在这里吧,还请刘兄开门见山。” 陆瑾轻声要求,对于这位没什么交情的老熟人,随着心智的越发成熟,无论是十年前那场比武,又或者今天,他都能隐约察觉到对方那种藏得极深的敌意。 “听闻左门长仙去,很是遗憾,未有时间去悼念他老人家。” 刘得水扶着池塘的石柱护栏,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感慨道: “话说回来,当年缘分就差那么一点儿了,只可惜左门长要求‘略高’未能看上我,而我们也成不了师兄弟。” 陆瑾眉头微蹙,这陈年旧事听着一股怪味,他本能地感到不舒服。 “刘兄,你说笑了,万事皆缘,过去的且由它去罢,你我人生各有精彩。” “话虽如此,但.” 刘得水望着池塘跃起的锦鲤,忽地一笑,眸底寒芒更盛,语气压迫: “我大抵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跪在三一门前的场景,更是忘不了左门长对我的说教。” “尚在下院之时,门内予以考验,那李慕玄偷奸耍滑,尽使小聪明,他被淘汰了,我觉得理所应当。” “而我毫无懈怠,尽心尽力,不敢敷衍,怎就比不上伱陆少爷了?” “你得过且过,累了就休息,完全把那考验当作儿戏,偏偏左门长就选中了你” “哪怕我跪下哀求,左门长依旧是没有给我机会” “这十几年来,我苦苦以陆兄为追逐的目标,说句实话,妒忌和不甘都很浓烈啊。” “所以,刘兄,你此番找我的意思是?” 见对方敌意明显,陆瑾可不惯着他,语气渐冷,自从和师叔下山荡魔之后,他事事以求念头通达,不再像以前那般拧巴。 “横练略有所成,想找陆少爷.讨教讨教。” 刘得水直叙心中之意,话语中又带有些许惭愧道: “这些年,我时常会对左门长私下有所埋怨,恨意么.甚至也有一点儿,人终会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我这种凡夫俗子,怎能例外。” “如今左门长已然仙去,我心系死结,坦白的说,我就想在他面前赢上你那么一回,只可惜没机会了.” “十年前的寿宴,稍逊一筹,十年来我夜以刻苦,毫无懈怠,侥幸有所获得,燕武堂的几门功夫,不说大成,也算是精通了。” 说罢,他摆开架势,向陆瑾宣战:“恳请陆少爷,念在当年同睡一榻的情谊,与我切磋切磋。” “无论胜败,我想都能解开心结,日后对你,对左门长,再无任何怨言。” 然而,望着刘得水那凌厉的双眸,以及呼之欲出的战意,陆瑾意识到这个家伙确实难缠,如果要和他分出胜负的话,至少得见血。 想到这里,他果断婉拒: “刘兄,恕难从命,今日太爷寿宴,陆某不想与你争个高低。” “噢?是怕了么?”刘得水打趣问道。 “就到这里吧。” 陆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留下这句话,就转身迈步,准备离开后院。 “难道说当年的考验,从始至终都是一场儿戏?亦或是三一门早就和你们陆家商量好了,做出来的戏?” “陆瑾,回答我!” 那道修长白衣身影,渐行渐远,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刘得水双手握拳,格格作响,眸现厉芒,言语愈发冒犯,近乎呵斥: “难不成你陆瑾,和左门长都是欺世盗名之辈?!” “明明在暗地里商量好的事,为何还要谎骗我!” “哒” 听到身后的辱骂声,陆瑾脚步停下,整片天地仿佛都在此刻安静了下来。 奏效了? 刘得水瞳孔骤缩,莫名的预感让他浑身血液沸腾。 感觉是对的,一场证道的切磋,要来了,他内心狂喜! “轰——!” 可怕的蓝白之炁猝然从陆瑾体内倾泻,他瞬入二重逆生,霜发垂肩,凌冽的炁息和那致命的压迫感令刘得水如坠冰窟。 “去你妈的!可别用那张臭嘴侮辱我的恩师!” 陆瑾回首,眸光冰冷,血肉与炁流共鸣,行云流水搭建的二重逆生,让他锋芒毕露。 (本章完) 第83章 逆生VS横练 寿宴大厅,还在谈笑风生的众人,忽地脸色微变,能感受陆家宅后滚滚溢息的炁。 “瑾儿?” 姜漠心中暗道,眸光掠过全场,果然不见陆瑾身影,虽有多层墙壁的阻碍,他依旧能清楚感知到那是属于逆生的波动。 “诶!后院咋回事啊,是谁在动手,这么大动静。”火德宗宗主诧异。 “不对,陆少爷和水儿呢?!” 燕武堂堂主同样惊愕,巡视四方,果真不见弟子和陆瑾,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面对这突发情况,众说纷纭,这些门长、掌教,按捺不住好奇,起身去往后院视查,邻桌的小辈更是起哄跟着去了。 “陆公,走,我扶你去。” 顾及老人九十高龄,腿脚不便,姜漠右手探出,搀扶陆老爷子,至于后院的打斗,他并不担心二重的陆瑾会受伤。 “嘿,我可真有面子啊,让姜门长扶我。” 老爷子一边笑着,一边催促:“走,瞅瞅去,我就喜欢看年轻人朝气的模样。” 后院。 刘得水周身燃起一层赤红色的护体罡气,他绕圈踱步而走,打量着陆瑾,口中不忘解释: “陆少爷,在下也是迫不得已,今天要不试试,恐怕我这辈子都得落下心病了,还请谅解。” 认识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陆瑾怒意上涌的模样,说是瘆人都不为过。 “来。” 陆瑾的回应只有一个字,他尊重对手的请求,气势急剧攀升,整个人披上一层蓝白交织的炁芒,进入鼎盛状态。 “好,得罪了。” 刘得水脸色凝重,这股没由来的窒息感,不仅没有劝退他,反而让他越发确信自己的选择,做对了! “咻——!” 在池水泛起涟漪的瞬间,一道黑影如炮弹袭来,猛地纵跃而起,一巴掌如千斤重锤,往陆瑾喉脖砸去。 “砰!” 陆瑾抬手格挡,左臂传来的震动,根本无法撼动他的身姿。 刘得水眉头紧锁,这一击的试探效果,完全没有,换作是一面墙壁,早被他轰塌了。 “轰!” 下一瞬,刘得水清楚看见陆瑾的右拳正蓄力打来,呼啸的劲气让他不敢小觑,连忙抬手硬撼。 逆生vs燕武横练。 两股强劲的力量疯狂迸溅,红蓝二炁互不相让。 得益于常年的打磨,刘得水拳骨粗大,比之陆瑾还要夸张,快要大出一倍,但在较量上,却隐隐落入下风,无法僵持。 “嘭!” 陆瑾发力,硬是把刘得水震退十数步。 “咔啦啦” 石砖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庞大的寸劲爆发,让刘得水难以控制身形,双脚像扎根一样深深踏裂泥土。 “逆生三重,天下绝技,名副其实.” 刘得水左手略微震麻,心情复杂,那恐怖的冲击力几乎要逼到他的极限,好在还能卸掉。 “再来!” 他调整好炁息,深深地吸气,浑身的血肉持续收缩,眼睛死死地盯着陆瑾。 “呜——!” 刘得水稍低身姿,速度骇人,一记铁山靠撞去。 “咻!” 陆瑾侧身闪避,与之激战,拳拳到肉,血水飞溅,重演十年前的场景。 “砰!砰!砰!” 疾快的身影来回搏斗,当众人赶到的时候,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刘得水气喘吁吁,冷汗沿着脸颊划落,陆瑾步步紧逼,攻势如流水激荡。 燕武堂堂主大惊失色,连忙想要叫停,却被姜漠阻拦: “年轻人,血气方刚,争强好胜是正常的,且让他们试试,要不然落下什么执念可就不好了。” “这唉,姜门长,陆公,抱歉,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燕武堂堂主自责地道,本来今天商议盟约的事还好好的,他一个不留神,自家的弟子就和陆家少爷打了起来,他这在夹在中间,左右不是。 “哎!哪里的话,就是这样才够热闹。” 陆老爷子连连摆手: “放手给这年轻人折腾,反正有天师和姜门长在这里兜底,还能坏到哪里去?” “叔父,您这火上浇油啊,堂主您多多担待,回头我训训瑾儿,这也太冒进了。” 陆宣忙着向燕武堂堂主示歉。 “没,陆老兄,这话说的,陆少爷脾气是圈内少见的好,您可别误会了,说不准是我们水儿擅自惹祸了也说不定,惭愧惭愧。” 就在他们谦让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陆瑾硬撼刘得水的铁山靠,受制那吨位的差距,倒退数步,却硬生生地扛住了。 “开!” 刘得水咬牙怒喝,像是一头失控的莽牛,以手肘、肩膀两处为冲撞点,试图打出陆瑾的僵直反应,以便施展点穴手。 “砰——!” 正当他全力以赴的时候,突生异变,陆瑾体表的炁黯淡了下来,反而五感的敏锐,四肢速度反应呈直线上升。 与那刘得水缭绕周身的耀眼炁芒相比,显得陆瑾好似来到了比试的终点,将要落败。 观战的王蔼,凑近脸色淡漠的吕慈,小声询问:“喂,刺猬头,你说陆瑾是不是要输了,我感觉悬啊。” “胖子,少说两句,好好看。” 吕慈皱眉打住,场中的双方火力全开,胜负皆在一瞬,他不想分心错过这精彩的一幕。 “完了。”有长者提前看出端倪,知晓了结果。 火德宗门长看得饶有兴致,向姜漠打探风口:“陆少爷这招,姜门长,您教的?” “他自己有天赋,不用我教。”姜漠淡笑。 示敌以弱,暗中增幅五感,抓住破绽,一击决胜。 与魅妖厮杀时的场景再现,陆瑾这次做得更为极限,且得心应手。 “呜!!!” 空气被刘得水撞得猎猎作响,罡风呼啸,那迎面碾压而来的力道,前所未有地凶盛。 “轰!” 陆瑾一瞬而来,身姿侧斜向下,左手快若闪电,在被撞倒前一秒,五指狠狠地摁在了刘得水的腹部。 对这要害之处,稍有不慎,就是重伤、残疾,陆瑾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他留力近半,寸劲爆发。 “噗啊.” 刘得水似触电般攻势戛然而止,内脏翻江倒海,乱成一团,炁芒不受控制地消散,一股剧痛几乎要贯穿他的躯体,像要炸裂了一样。 他大口吐血,脸色煞白,脚步踉跄得站立不稳,摇摇晃晃。 大脑更是混乱,他无法理解刚才那种情况,陆瑾是怎么避开的,灵活得简直不像是有实体一样。 当眼睛捕捉到对方移动轨迹的时候,思绪瞬间被痛觉击溃,做不出反应。 如果是见生死的搏斗,仅此一击,足以让他命丧黄泉。 刘得水败了。 败得彻底,甚至比十年前还要狼狈,他半跪在地,肢体抽搐得难以起身,殷红的血迹不断蔓延,神色迷惘,口中断断续续地道: “抱歉.陆少爷,是在下心眼小了。” 陆瑾缓缓散去逆生状态,言语冷漠,对这咎由自取的家伙,没有任何的同情、怜悯。 “没下重手,伱休养几天就好。” (本章完) 第84章 异变突生 二人的切磋,不像是点到为止,完全就是奔着私人恩怨去的,看得一众宾客惊惑不已。 随着最后的碰撞落幕,燕武堂的精锐弟子,刘得水惨淡获败,数次尝试起身,都难以发力,内脏受到掌印的冲袭受损,没有破碎,可在体内迸射的掌炁却隐隐震断了他的筋脉,整个人像是被抽去脊椎骨,变得瘫软。 “哎!我这太孙儿下这么重的手,糊涂了没点分寸。” 陆老爷子倍感头疼,面露难色地和一旁的燕武堂堂主赔礼,他本以为年轻人比试比试就成,完全没想到自家的孩子,是半点情面都不给。 “陆公,别,您这样晚辈受不起,况且事情来龙之脉还未知晓,您这是何必呢?” 年逾五十而知天命的男子,体格魁梧,见老人这般态度,他惶恐垂首,蒲扇大的双手连忙扶住陆老爷子。 陆宣脸色微变,声音带有一丝严厉的意味询问: “瑾儿,你这是何故?切磋武艺,适可而止就好,岂可伤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快与为父说清楚。” “爹没什么好说的,您权当我不识礼数就行。” 陆瑾态度诚恳,甘愿受罚,更不想把刘得水那番话语重复一遍。 尤其是师叔还在这里,要是被他听到,就算不会和小辈计较,但也会影响三一门和燕武堂的关系。 如今两家结盟,共赴国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瑾宁愿把这些事扛下来,也不给陆家、三一门添堵。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向刘小兄弟道歉!” 陆宣焦急催促,他看着满地的血迹都有些发怵了,生怕这孩子习得龙虎之力,不加以束缚,一个失手把燕武堂的高徒打成终身残废。 “道歉就免了,您要罚的话,我认。” 陆瑾态度更为坚决,他没可能跟那大放厥词、自己折辱恩师的狂徒道歉。 就在陆宣被气得一时难下台时,趴在地上的刘得水扬声解释: “陆伯伯,您休怪陆少爷,这一切都是晚辈咎由自取;是晚辈为一己之私欲,恶言在先,触怒了陆少爷,与他无关,还请您明鉴,勿要责罚他。” 话语如惊雷炸响,听得燕武堂堂主内心咯噔一下,脸色转瞬铁青,怒喝道: “逆徒,你这丢人现眼的家伙!!真是气煞我也,还不向陆少爷赔罪?!” 事情当真是和他料想得差不多,自家孩子的秉性他清楚得很,大多时候老实、待人真诚,但无法改变的一点就是,偶尔会钻牛角尖,胜负欲极强。 突然间,久远的记忆逐渐清晰在脑海里,十年前的那一幕比武重现眼前,与当下形成鲜明的对比,燕武堂堂主大概知晓这孩子的执念为什么这么深了。 “耳聋了?刘得水,我让伱道歉,立刻现在,不然可别怪我收拾你!!” “哎,没事,老友莫怪。” 陆宣见燕武堂堂主大发雷霆,反过来劝他。 “陆少爷,是在下对不住您,给您赔不是!” 刘得水敢做敢当,也不怕人多出丑,扯开嗓子,连敬称都用上了,诚心道歉。 “刘兄,就到这里行了。” 陆瑾未曾回首,只是淡声把心中想法说出:“我不想与你纠缠更多,以前的事儿都翻篇。” “还是那句话,你我人生各有精彩,不必有所执念。” 话毕,他迈步向前,朝陆老爷子、陆宣、姜漠等一众长辈、宾客作揖行礼: “太爷、爹,师叔,前辈们,陆瑾惭愧,让你们见笑了,晚辈有些累,先去休息了。” 这场事故很快结束,陆瑾回房反思,刘得水被他师父和陆家护卫,扶起送往附近的医馆治愈。 临走前,燕武堂堂主向姜漠、陆老爷子再三弯腰赔礼,面有愧色: “姜门长,陆公,逆徒给你们添麻烦了,是我管教无方,还请恕罪。” “年轻人,磕磕碰碰正常,快去看看小兄弟吧,可别落下什么隐疾。”陆老爷子拍着燕武堂堂主紧绷的肩膀,示意他没事,让他放松些。 实则男子内心愧疚的同时,更多的是为难,不知如何与姜漠这位三一门的门长缓和矛盾。 然而,事实证明他完全就是多想了。 对于他的放低姿态,姜漠只是简单地答复一句: “言重了,恕罪么?没这个必要,瑾儿都说翻篇了,您这堂主就别操心了,都是小辈间的事儿,让他们自个处理去。” “唉多谢两位海涵!” 得到谅解的燕武堂堂主,如释重负,但心底还是不禁浮起懊悔、自责,毕竟弟子管教无方,闯出祸来,他这个师父多少带着些责任。 “快去医馆那边看看孩子吧。” 寿宴结束,各方宾客接连辞别离开。 暮至傍晚,姜漠坐在后院的凉亭石椅上,手里拎着些许饵料,不时洒落池塘,那些鱼儿活泼地跳跃着,溅起大片的水花。 灵光在脑海浮现,关于三一真法的运用,他炼化过很多自然之物,但却从未试过把自然之物,往着人的方向衍化。 “或许是条不错的路子,可以稍有尝试,但自然之物,本就无意识,衍化出来的‘人’,仅仅只是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而动物不同,如果把它们沿着‘人’的方向炁化、塑造,会将本就拥有的生命、智慧、魂魄改变,会变成古籍神话里面的‘妖类’么?” “还是仅仅只是死物.” 自从这个念头生根发芽后,姜漠能隐约感知到一扇神秘的门户,正矗立在他的修行路上,至于里面封存的是机遇还是灾祸,他也无从而知。 要试试么? 还是再等等?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熟悉的白衣身影坐在旁边的石椅,淡然笑问: “师叔,您怎么跑到这儿喂鱼来了?” “我愣是逛了一圈,都没见您人影,后来问修草的张婆婆才知道,您找她老人家要了饵料,来逗这些鱼儿玩。” 姜漠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把脑海中的猜想搁置在角落里,一边投喂肥硕的锦鲤,一边和陆瑾闲聊: “我和别的掌教、门长、家主不熟,没有共同话题,与其敷衍了事,倒不如寻个清静地方,享得半日清闲。” “至于你今日的矛盾,理清思绪了?” “您给点饵料来,总不能让我双手空空在这里待着吧?我一边喂鱼,一边跟您说。” “好。” 姜漠右手伸入身旁的木桶,抓了一大把的饵料,塞到陆瑾手上。 “噗通!” “哗啦啦!” 落日下,师侄两人就这样观景喂鱼。 像是叙旧般,陆瑾没有丝毫避讳,把从前在下院考核的事情、十年前的寿宴比武,以及今日的斗争经过,全都给姜漠阐述了一遍。 “那你觉得你有错么?” 姜漠把手递近水面,去触摸那些锦鲤,顿时一阵冰凉。 “师叔,弟子无错。” 陆瑾神容俊逸,发誓随晚风轻摇,那双明亮的眸子,没有犹豫之色,笃定地说道: “刘兄妒忌在先,又言语折辱师父,我尚是手下留情,已是足够。” “好。” 姜漠轻笑一声,五指舒张,掌中饵料尽数落水,鱼儿雀跃。 “为人以善,需要些锋芒,要不然别人都以为你好欺负了。” “谦卑、和善、尊重,在你能力不够的时候,你难不成还奢望别人给你?” 说到这里,姜漠忽地停顿,询声道:“瑾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师叔一直在冰原苦修,至死都没有回来。” “似冲师兄和你们这些小年轻该怎么办?和全性开战的结果,无非是道统衰亡罢了。” 平淡如水的话语,让陆瑾失声沉默。 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自从他跟随姜漠荡平多处全性据点后,才第一次窥得这尊庞然大物的真容,各种高手层出不穷。 以三一单薄的力量,怎么可能斗得过。 也许会在长久的拉锯战中,死的门人越来越多,宗门由此衰落,甚至不复存在。 陆瑾垂首,视线凝望落日余晖遍布的水面,他久久不语,陷入沉思。 这时,姜漠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一个人的强大,并不是三一门的强大,撑起玄门第一的头衔,还得看你们这些年轻人。” “毕竟,师叔也是人,万一某天不在了呢?” “又或者遭遇不测,难道你们这些小家伙,就无法维系宗门了么?” 陆瑾侧首,映入眼帘的是,姜漠那张宁静的脸庞,越发神似凡尘谪仙,不见有情绪波澜。 “师叔.您的意思,弟子明白。” “不用理解我,更不必成为我。” 姜漠仰首眺望天边,壮阔的景色,绚烂的晚霞,他看得心情愉悦,勉励道: “做你自己,务必要超越我;振兴宗门,靠的是我们所有人。” “师叔,您放心,弟子一定不负您的重望。” 陆瑾颔首承诺,理解姜漠劝诫的苦心,无非是怕他性子软,容易挨欺负。 “话说回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否理解当年在下院,师兄为何会选中你?” 面对师叔的问题,陆瑾微微一愣,但不确定答案,只能低声答道: “知道一些,但不见得是对。”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 姜漠整理着陆瑾此前所讲述过的事情,缓缓推测:“当年的考验,从始至终,被淘汰的只有刘得水一人。” “这孩子做事刻苦是好,但把握不住分寸、鲁莽,容易把自身耗空。” “像这一类的弟子,是万万不能入门的,尤其是在逆生冲关的时候,一重升二重,甚是凶险,一旦炁走经脉的方向错误,轻则破功残废,重则当场殒命;” “本性难改,不肯示弱,执念深,放他入门,无异于是害了他。” 闻言,陆瑾内心震动,这与他猜测的情况相似,没想到仅是片刻,师叔看得比他还透彻。 “而李慕玄,从他敢离开下院,来到门内那一刻起,能找路,愿意找路,对修炼逆生三重来说,就是极大的天赋。” “师兄把他留在学堂培养,可能是未见其本性,无法做出定夺。” “至于你,做事详略得当,练逆生至少不会冲昏头脑,急于求成,罔顾性命,所以通过了考验。” 姜漠简单地复盘了一下当年的琐事,随后淡笑: “这仅是我的一家之言,猜个大概而已,你可听或不听,毕竟你才是亲历者,理解会比我更准确。” “不师叔,您说得对,弟子也是这么想的。” 陆瑾坦然分享真实想法,与姜漠的推测,大差不差。 “是么?那接下来的修行之路,你就走得更踏实一些,更远一些,我相信师兄的眼光。” “好,师叔。” 师侄两人就这么聊着,直到夜幕降临,饵料都空了。 就在这时,乔岳寻到此处,匆匆来报:“姜门长,陆公有急事与您商议,可否移步?” “走。”姜漠起身。 “乔叔,太爷找师叔作甚?”陆瑾好奇打探,他能明显感受到乔岳心急如焚。 “唉过去再说吧。” 一会儿,几人来到议事厅堂,宾客都走了,陆公和陆宣却在接待一位健硕、狼狈的男子,他浑身的海水腥味,脸色惨白。 “李叔?!”陆瑾见到此人,瞳孔剧缩。 这是他三叔的铁杆兄弟,常年陪伴左右,然而今天寿宴都结束了,也不见三叔归来,强烈的不安如毒蛇盘踞他的心脏,浑身紧绷。 “少爷.”男子抬头看到陆瑾,笑容苦涩:“多年不见,长这么大了啊。” 姜漠、陆瑾同时看到脸色阴沉的陆老爷子,惶惶不安,就连拄着拐杖的手都在控制不住地发颤。 老人在害怕,在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李叔,发生了什么?!三叔呢?他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 陆瑾脊背发寒,几乎颤声追问,各种糟糕的可能飞速掠过他的脑海。 要知道眼前的李叔,和三叔可是挚友,多年来保护三叔不知多少次,哪怕被打得头破血流,甚至留下枪伤,都不带皱眉一下的。 如今只有他一人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巨大的阴影和绝望笼罩着陆家厅堂,陆老爷子往昔的威严、从容神态,被焦急、悲愤取代。 (本章完) 第85章 古岛纳森 落魄男子声音沙哑道:“少爷,我们被算计了” “李叔,您先别自责,慢慢说,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 陆瑾担忧万分,生怕下一刻就听到噩耗,紧张得心都悬了起来。 “恰逢陆公九十寿辰,国内战火肆虐,老大也想尽一份力,他购置了大批的医疗资源,整整三条货轮,都从特殊的航线离开港口,直赴大陆。” “但和我们交易的渠道商,把消息卖给了我们公司的对手,更是联合东洋的异人,在海上对我们展开追杀。” “东洋人想要那批资源,另外的家伙想要老大死在海上,这样一来,他们背后的雇主公司就能趁我们公司陷入危机的时候,吞并更多的市场份额.” “距离大陆还有一段航程的某天傍晚,那些家伙从周围的海域冒了出来,我们的轮渡上,也出现了内鬼,好在被徐叔及时发现处决了” 说到这里时,落魄男子心有余悸,死死握拳,无比懊悔地哽咽: “从那个混蛋登船之后,我们的行踪就被暴露了.我要是早点发现,未必会落得现在这个情形。” “那后来呢?” 陆瑾听得心率飙升,他一阵头皮发麻,三叔陆悠根本就不是异人,在海上遭遇追杀,凶险可想而知。 落魄男子把那段残酷的回忆,详细地讲述: “那天遇到了暴雨,罗盘失效,风浪很大,那些畜生登不了船,我们迷失在海域上,次日迫于追杀,我们的船搁浅在一座荒岛上。” “但没想到的是,岛上有着居民,自称我们侵入了纳森的隶属岛之一,要收缴所有的物资。” “后来爆发了冲突,雇佣的几十位镖客,都死了,徐叔也被他们掳走。” “我和老大,还有几个伙计,逃到了岛屿的一座洞窟里面,靠着地下泉水、野果勉强苟活。” “老大认识那里的岛屿坐标,临时绘制了一张大致的地图,让我想办法逃出来求救,为此还和另外几人,在岛上搜到一只废弃的木舟,进行简单的修理,把生的希望全部交给我.” “我在撤离的时候,看到那些岛民和东洋人杀得正激烈,借此绕过他们的视线,偷渡回来。” 这般噩耗,听得陆老爷子心口一阵绞痛,他脸色煞白,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养子,在归国的途中,竟遭此厄难。 “纳森,那可是一座全是异人的岛屿,据说以前就有一些大陆的邪修、或者穷凶极恶的妖人,为了躲避仇杀,就逃到那里去。” 陆宣怎么可能不认识,他现在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三弟要是被岛民发现,只有两条路选择,要么放弃现世的身份,自此入岛,成为他们的一份子,失去自由。 又或者放弃加入,被驱逐离岛,但他正遭到东洋人以及杀手的围剿,无论是哪一条,都算是死路。 毕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那种异人遍地走的岛屿,和任人宰割的鱼肉又有什么区别? 陆瑾浑身微微颤抖,他回首朝姜漠哀求:“师叔.弟子求求您,救救三叔。” “姜门长,老头子我恳请您伸以援手,救救悠儿。” 作为父亲,陆公那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容上,有浑浊泪水划过。 “我会出手。” 寥寥四字,说明了态度。 姜漠接着安抚二人:“事已至此,瑾儿,陆公,两位无须伤悲,陆先生吉人自有天相,未必不能躲过此劫。” “至于那些医疗资源,无论是谁拿了,我都会让他吐出来。” “谢谢您,姜门长,此等大恩陆某不敢忘。” 陆宣感激涕零,那三弟何尝不是他看着长大的?手足之情,哪怕没有血缘关系,都异常深厚。 “我这就去备船,随时能启航,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陆某说。” 姜漠迈步走至陆老爷子身前,俯视着老人那伤悲的神色,承诺道: “陆公,姜某在此担保,只要瑾儿的三叔,在我赶到岛屿的时候还活着,无论如何,我都把您的孩子,完整的好好带回来给您。” “姜门长多谢,多谢,您真是仁义!!!给您添麻烦了。” 陆公踉踉跄跄的起身,想要弓腰致谢,被姜漠止住。 “什么麻烦?您的孩子,不远万里运来那么多的医疗物资,可不知道能救多少还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子女。” “我又岂能无动于衷?” “再说了,这不是我们结盟的内容么?既有东洋异人出没,那索性就让姜某来杀个干净。” 陆老爷子枯槁的手颤颤巍巍地拉住姜漠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救命稻草。 “那就拜托您了,姜门长。” “好。” 姜漠的声音很是平淡,却给人一种极其信服的力量,陆老爷子自然不会怀疑他的能力,但面对那座传说的岛屿,依旧是有所担心,遂将所知道的情报,告知姜漠。 “在古老岁月以前,纳森岛民居住在罗马周边的原始丛林里面,他们信奉森林之神,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和当时庞大,正处于国力顶峰期的罗马帝国斗了一场,自此远遁海外。” “姜门长,纳森岛不仅收容着我们中土的妖人,也有别的国家异人,都是走投无路时,才选择加入那里,完全不受外界的国度管辖。” “和全性的混乱不同,纳森有着绝对的秩序,是森林王国,流传一千多年不止.” “在岛屿的深处,屹立着一座王城,所有的岛民,接受‘纳森王’的统治,王城之中孕育着一颗神树,受九大纳森卫以及大祭司‘王’的守护。” “纳森王?”姜漠有些疑惑,“是世袭制么?还是被岛民选举?” “都不是” 陆老爷子摇首,追忆道: “我听长辈提起过,不确定是否准确,所谓的‘纳森王’与‘纳森卫’实则是由神树选择的,历代以来,尽是如此。” “最为诡异的是,五百年前曾有一位术士大修,为追杀成了纳森卫的全性妖人,曾秘密潜入王城,见到了神树,据那位长者的说法,树是活的,而且容纳着畸形的魂魄.” “后来没机会探查更多,他就被发现了,迫于实力悬殊,只能逃掉。” “不过,也正是如此,他为我们这些中土的后辈,带来了两条不为人知的岛屿秘辛。” “一、王与卫,在神树的赐福下,拥有随意穿梭岛屿任何地点的能力;” “二、王的继任,也可以是暴力的,只要挑战者,闯过纳森王与卫的阻拦,成功折断神树枝干,吟诵信奉神的古语,并且拥有足以杀死旧王的能力,就能踏着旧王的尸骨,登临王位。” 姜漠把这些关键情报,记在心底,道:“好,陆公,我会注意的。” 一旁的落魄男子,不知姜漠身份,迟疑提议: “姜姜门长,岛屿上现在的异人太多了,还有带着枪械、拥有异能的外国杀手,您这么过去的话,人数差异悬殊,恐怕危险。” “陆公,您这边要不再凑点人?” 未待陆老爷子回应,陆宣就先一步抢答道: “姜门长,如果您要人手的话,我这就去知会老朋友们,无论是花钱雇佣,还是欠人情都好,陆某绝不推辞。” “不必了。” 姜漠望向落魄男子,朝他询问:“这位朋友,不知陆先生绘制的那份地图,你可有保存?” “有!有!姜门长,您稍等。” 落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樽铁色的漂流瓶,巴掌大小,他用力拔开瓶塞,慌忙地把里面的图纸抖落出来,递给姜漠。 “陆公,您这养子,画得真够详细的啊.” 随着图纸摊开,映入姜漠眸中的,赫然是一份无比详细的地图,标注着大量的岛屿,海洋,陆地港口等参考系,以及经纬度的刻画,都较为精准。 “哗——!” 姜漠的右手泛起缕缕白炁,顷刻覆盖地图,完全拓印出一份新的炁图,随后把地图放在老人身前。 “悠儿.” 陆公望着图纸,长泪满裳,打心底为这孩子感到庆幸,学贯中西,知晓天文地理的好处,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若无地图的指引,恐怕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去打探。 “师叔,带我也一起去!” 陆瑾看到地图,久久不能平静,很想去帮忙。 “你?那得陆先生和陆公同意,不然” 姜漠无奈,他虽是陆瑾师叔,但终究得顾及其亲人的感受。 “爹,太爷!”陆瑾急切地看着他们,等候允许。 “反正我不同意,你也要去,那我有什么办法呢?” 陆宣抚额头疼,言下之意就是默许了,他又向姜漠弯腰祈求: “姜门长,犬子生性顽劣,劳烦您多看着他。” “嗯。”姜漠作好准备就要出发。 “我与瑾儿先去,但两个人运不回那么多的轮渡物资,陆先生,您这边也要做好安排,雇佣一些航海员和帮手,去往纳森接应。” “好,您放心,我会妥善安排的。”事关重大,陆宣认真记下。 “等等,姜门长,这个伱拿好。” 突然,乔岳扬声呼喊,递来一张指甲盖大小的淡青色纸张,上面弥漫着微弱的炁动。 “这是?”姜漠接过,感到好奇。 “荧纸,我家里祖传的秘术,滴入血液或者随身携带,就可以指明方位;” “您带着,回头登岛的时候,方便我们过去找您。” “行——”姜漠折叠,将其收好。 (本章完) 第86章 水泽连绵 拥有具体的坐标地图,姜漠不作停留,即刻启程,与陆老爷子、陆宣匆匆辞别,离开大厅。 数息后,陆家古宅内有莹白炁芒冲上云霞,随着对炁的掌控越发熟练,姜漠的速度得到质的蜕变。 他脚踏炁云,直面东方,霜发被吹得猎猎激荡。 由炁构建的精密地图,在他身前铺开,陆悠被困的位置并非纳森岛,而是周边的岛屿,两者之间相距仅有4、5㎞。 “师叔,您登岛之后有手段寻到三叔么?” 陆瑾忽地想起此前姜漠下山荡魔那会儿,跟他提起过,可以身化炁,遁入天地之间,如鲲鹏肆意遨游。 倘若师叔真能以炁的形态,渗入土壤,或许有极大的概率,捕捉到三叔的动向。 在陆瑾问出刹那,姜漠就肯定地说:“有。” “最简单的方法,操控炁流,化作类似蝙蝠的声波检测一样,穿透泥层,逐渐覆盖整座岛屿,类似于吕家的如意劲,但这样搜寻效率不高,而且还会打草惊蛇。” “无论是你三叔,还是那些东洋异人、被雇佣的杀手,都会提前撤离原来的位置。” “那您是怎么想的?师叔。” 话语刚落,一道轰鸣的雷霆回荡在万里沉抑的虚空上,紧接而来的是,无数凌厉如子弹袭来的水滴。 夜风呼啸,不少的区域滂沱大雨,姜漠不敢有所走神,时刻维持着炁云的前行方向,一旦偏离航线,抵达终点时恐怕会有巨大的误差。 “嗡——!” 姜漠挥手,炁如流云从他身上剥离,形成球状屏障,庇护着两人不受雨水侵扰。 “这场雨就是最好的答案,瑾儿。” “嗯?师叔,恕弟子愚钝,未能猜悟您的真意。” 陆瑾眉头微蹙,他隐约抓到一些灵感,但偏偏还是差点什么,无法理解。 “记得我在山门口拘的雷云么?同样的手段,稍作变通即可,我打算借用真法,把海岛附近的云炁汇拢,融入属于我的炁,二者交融,进行降雨,雨之所在,即我所在。” 闻言,陆瑾顿时拨云见日,全然没想到还能如此运用真法。 “师叔,这是一重的能力?!” “对,理论上你一重修至圆满后,也能做到,但对你的炁量要求相当的高,否则哪怕能拘来云炁降雨,也不过寥寥一池之水,如鸡肋无用。” 经过姜漠的解释,陆瑾对三一真法的认知,更上一层楼,以自然之炁构造的事物太多了,他有着无限的探索机会。 “轰隆隆!!!” 炁云浩浩荡荡得翻过山岳、直入辽阔海域,这里漆黑茫茫一片,皓月被乌云覆蔽,见到任何的光亮,就连空气都很是压抑。 几个时辰缓慢过去,两地之间的距离,也在以肉眼的速度缩小,姜漠、陆瑾二人彻夜不眠。 当天幕的漆黑被蓝白所取缔,一轮硕大的赤日,从水天相接之处升腾,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海水,它泛着金色辉光,却如一炉烧得沸腾、滚烫的铁水。 地图上的航程,仅剩下十分之一,陆瑾目光焦灼,眺望远处的浩瀚汪洋,却始终见不到岛屿的踪迹。 “该放缓速度了.” 姜漠避免惊扰敌者,把炁云的速度,缩减至三分之一,而且聚拢不少云雾,遮蔽二人的身形,从海平面上凝望,天高海阔,海浪声不绝于耳,根本发现不了异常。 顷刻,地图被姜漠从手心散去,而陆瑾也开始戒备地轻声提醒:“师叔,岛屿出现了.” 在他的视线尽头处,正有一座横卧在海洋上的荒岛,数千米长,海岸线曲折,天然形成的风蚀港湾,像是犬牙般密集交错。 “这是附属岛之一纳森在它的东南位伱三叔在这座岛屿的北面对岸,那里还有一座荒岛。” 姜漠大致判定着位置,带着陆瑾,藏匿在云层中,掠过此岛后,见到远处的海滩,正搁浅五艘轮船残骸,历经大火的焚烧,成了一摊废墟。 根据逃回陆家的李叔情报,不难看出,纳森岛民具有碾压级的优势,先后击溃陆悠的镖客群体,与东洋异人、杀手组成的临时团队。 炁云行至海岛近区,姜漠向下俯视,见到了密密麻麻的尸体,在他的计数范围内,共计98具。 找不到一具全尸,脑袋都被割走了,污血渗透泥沙,高度腐化的尸体在烈日的暴晒下,更是散发出惊人熏臭。 “师叔,那里登陆不了,大抵有人在监视着,方才我见到树林晃动。” 对于陆瑾的补充,姜漠采取接受,他操控着炁云,放缓速度,朝着海岛的西侧靠近,而后滞空。 “该来一场大雨了” 姜漠施展真法,他的炁流溢散天穹,蔓延四方,很快就聚拢到覆盖数座岛屿的乌云,纳森岛并不在特殊的探查圈以内。 “轰隆隆!!!” 电闪雷鸣,无数的水汽在其中凝聚,汲取着一缕缕微弱得近乎不可视查的炁,而后往着下方坠落。 “哗啦啦!!!” 漫天的雨水在姜漠的控制下,开始笼罩整座岛屿,划过虚空,湿润沙滩、森林、山地、洞窟,几乎每一处角落,都有雨水渗透。 “走,瑾儿。” 姜漠脸上浮现疲意,历经一夜的御炁,又有人工降雨,他虽能源源不断地补给炁,但消耗还是有些大。 随着他的一声轻喝,天穹雷鸣滚滚,炁云向着沙滩俯冲而来,姜漠、陆瑾借着雨势倾盆,纵跃而下,成功登岛。 此地是距离纳森最远的附属岛,岛上资源匮乏,人烟稀少。 “哗!” 姜漠右手轻抬,一颗炽烈的火球随之诞生,他潜入丛林,虫兽皆不敢近,与陆瑾寻了一座荒僻的洞窟暂歇。 本该明媚的清晨,转瞬被暴雨覆盖,山洞中姜漠打坐静修,放空心神,感应着每一滴雨水的去向。 陆瑾为其护法,守在洞窟外,眼睛紧盯葱葱郁郁的雨林。 面对这座神秘的森林,他的肌肤受到微微的刺麻,那种若有若无的威胁格外强烈。 随着时间的流逝,雨势渐停,姜漠在一众浩渺的讯息中,疯狂消耗脑力,不久就锁定关键的位置信息。 他的眸子猛地睁开: “找到了,就在岛上。” 感冒,打个吊针,晚上还更新, (本章完) 第87章 来去如风 “哪个位置?师叔。” 陆瑾回首询问,白皙的面容写满不安,眉宇皱起。 “你三叔和他的朋友,躲在岛屿北侧的地下溶洞里面;岛屿中心和东南向,各盘踞着两股异人团伙,大大小小都是数十人的规模,不足为患。” 姜漠起身,洞外雨停,他与陆瑾一路疾驰,越过地势复杂的林地; 昏黑的溶洞中,滴答滴答的水珠,不断地砸落地面,像是丧钟的催命,微弱的呼吸从角落里传来。 三道狼狈的身影,虚弱地躲避在岩壁后,将近一周的逃亡和饥饿,彻底让这些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个个筋疲力尽,蓬头垢脸。 他们不敢外出,无论是碰到岛民、还是东洋异人,都是死路一条。 渴了就喝地下泉水,饿了就冒着风险外出采摘野果,如今几人已是穷途末路。 “沧子,可能会稍微有点疼,忍住,我帮你把脚踝给扭正。” “你的外伤,处理得差不多了,要抗住,没事哥几个能熬过去的。” 神容憔悴的陆悠,正极力地安抚着同伴,他脸色发白,轻微地托着同伴的脚踝,检查扭伤的筋骨。 “少爷.抱歉我给您拖后腿了。” 身材瘦弱的祁沧惭愧说道,他嘴唇煞紫,眼球布满血丝,被丝巾包裹着腹部的枪伤口,正缓缓溢血。 “放屁,没伱我早死了,少说这些没用的话。” 陆悠打断他的沮丧发言,精神高度集中地盯着那严重扭伤的脚踝,道: “等老李从家里搬来救兵,我们就能缓一口气了,回头再找那些洋鬼算账。” “老卫,打点水来喂给他。” 听到吩咐,另一名体格粗彪的汉子,踉踉跄跄地走到十几米外的洼地,双手捧着冰凉的泉水,小心翼翼地赶来。 “祁老弟,别打瞌睡,睡着就醒不来了!” 卫诚远把手递到朋友的嘴边,缓缓把泉水灌入。 “何必呢,少爷.卫兄,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濒死之际,祁沧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笑得悲苦:“少爷.要是能从这儿出去,再帮我照顾照顾老母呗?” “算沧子欠您的,来世再报答,成不成?” “.忍住,我们都会没事的,算我求你了,沧子,再坚持一会儿,我给你找吃的去。” 陆悠心如刀绞,眼睛泛起水雾,这可是相处了几十年的好兄弟,从穿开裆裤就一起玩了,要不是为自己挡子弹,又何至于此?! “老卫,你看着他。” 话音刚落,陆悠正想起身,就被祁沧一把拉住。 “少爷.就到这里吧,沧子算知足了。” 陆悠像是触电般,脚步再也无法挪开,一股无力感骤然席卷身心,他神色悲愤。 双方僵持,绝望渗进他们的心底,无论是祁沧,还是陆悠,都明白这种绝境生还的几率实在渺茫,残酷的现实粉碎妄想。 “轰——!” 忽然,溶洞入口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像是某种巨力强行破开; “糟了.少爷,那些畜生追上来了,您先走。”祁沧惶恐催促,用力推着他离开。 “老卫,带少爷走!!” 卫诚远理解朋友苦心,一把拉住陆悠,就要迈开步子,沿着地下溶洞的狭窄通道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清澈、嘹亮的声音自洞口响起。 “三叔?!” “三叔?!在么!!是我,瑾儿来救你了!!” 突兀的声音,猝然打断几个人的思绪,他们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瞳孔微微缩放,心跳差点被吓得骤停。 “瑾儿?!陆瑾!!” 反应过来的陆悠如释重负,喜悦如山洪爆发,他终于等到了家族的支援。 “我在这里!!!!” 陆悠放声呐喊,整座地下溶洞曲折、昏暗,微弱的光线从洞口射落。 “来,祁老弟,我背你出去,我们得救了!!”卫诚远同样兴奋。 “是小少爷么?” 祁沧黯淡的瞳眸里面浮现一抹追忆之色,他依稀记得这个娃娃。 陆悠循着声音找去,后方两人缓慢前行。 数息后,两道白衣身影迎面走来,俊逸而熟悉的面孔,呈现陆悠眼中,望着那如仙人般的侄子,他几乎愣住。 霜发垂肩,体格修长,周身缭绕蓝白的炁息。 一别多年,陆瑾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三叔!!您没事就好。” 陆瑾一个箭步冲来,和陆悠激动拥抱。 “嗬!是你啊,臭小子,轻点,三叔骨头都被你撞散咯。” 陆悠高兴得眼泪落下,他揉着陆瑾的脑袋,连连赞叹:“好样的,炼炁有成了,三叔就知道你行的。” “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俩?这位朋友是你的师兄么?” 陆瑾将家中情况和姜漠的身份详细道来,当听到他们是腾云驾雾而来的,陆悠彻底呆愣住了。 这快要颠覆他的认知了,在海外留学多年,他知道飞机的动能原理,却未能想到故土有着这般异人,一夜之间,横跨如此遥远的海域,直接找到他们的位置。 “姜姜门长,您真厉害”陆悠嘴唇翕动,内心震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没有时间讨论了,陆先生,您先稍等一会儿,我看您这位朋友要不行了。” 姜漠的视线落到卫诚远背上的男人,对方已经气若游丝,随时都会咽气,身上有着多处弹孔。 “放下他吧,我吊着他的命,再把你们送回去。” 卫诚远是横练派系的异人,姜漠的霜发,白炁,顿时让他想到那大名鼎鼎的三一玄门。 “那就麻烦您了..” 祁沧被谨慎地放落地面,莹白的炁流,自姜漠掌心散发,他抵着祁沧的额头,渗入其体内。 片刻,血水停止外溢,祁沧的脸庞稍有血色,呼吸和心跳都恢复正常。 “这座岛屿并不安全,动起手来,没办法顾及你们。” 姜漠朝卫诚远、陆悠二人嘱咐:“他失血过多,没有营养摄入,现在虚弱得很,我先送你们回去。” “好,谢谢姜门长!” “谢谢您,姜门长,此等大恩,在下毕生难忘。” “行了,背着他吧。” 众人来到溶洞外,姜漠一挥手,大片炁云垂落,托着四人,遁入云空,朝着中土大陆的方向进发。 (本章完) 第88章 血色雨林 一任清风过两域,朝游北海暮苍梧。 黄昏坠临,自天垂落的银芒直落陆家府邸,陆悠、卫诚远、祁沧三人被一团炁云托着,平安落地。 “爹” 看到从厅堂内急忙走出的老人,陆悠声音哽咽,忽地热泪盈眶。 “悠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陆老爷子紧紧地抓住陆悠的手,仿佛这样才能让他稍微心安些许。 “姜门长,瑾儿他们呢?!” “回禀陆公,姜门长和少爷,刚刚就离开了,他们说要屠了那些东洋异人,再把资源抢回来。” 见老爷子追问,卫诚远第一时间告知情况。 “唉姜门长是咽不下这口气么?” 陆公似早有预料,愤愤不平地道:“好,好,好,就让那些贼人都死去吧。” 夜晚,海岛。 风浪沙沙,姜漠与陆瑾踏着沙滩而来,远处有微弱的火光高悬在树林的上空。 “师叔,那个位置,应该就是岛屿的中心吧?” 陆瑾提前施展玄功,他杀心骤起,对那些东洋异人恨不得赶尽杀绝。 “对。” “汩汩汩——!”炽银色的炁流,自姜漠右手垂落,逐渐凝聚成一柄透明、锋锐的长剑。 “师叔,太爷说过,东洋贼人貌似有着防范的手段,忍法‘涟’?,我们要正面杀进去,还是想办法潜入?” 陆瑾谨慎地思索着,他不想放跑任何一个。 “先靠近,到时我一次性把他们全封锁了。” 姜漠蹲下身子,左手泛起一道昏黄色的炁芒,整条手臂都像泥沙一样消融,随着他将手臂与大地同化,冥冥之中,他的触觉无限地延伸着。 一百米 五百米. 一千米 一千五百九十米 极限距离被锁定在一千七百米之外,姜漠能捕捉到那里共计36道截然不同的呼吸,而一层诡异的炁息,正如蜘蛛网一样,覆盖这些贼人驻扎的方圆二百米,监视风吹草动。 “师叔,有头绪么?” 陆瑾看到姜漠的左手重新聚拢,越发地感到惊奇,这种手段堪称绝技。 “嗯在贼人据点200米外,有警戒圈,应该是他们的忍法‘涟’。” 姜漠并未顾忌,反而胸有成竹地道: “这个距离,足以我施法了,构筑的山岩,应该能困住他们几秒。” “实则半秒都多余,收敛你的炁,走——!” 说罢,姜漠化作一道残影,冲入丛林,陆瑾紧随其后,二人动作极轻,转瞬即逝,没有触碰到任何的植被。 一千五百米的距离,不过片刻功夫,当来到一株古树后,姜漠停下脚步,准备开始狩猎计划。 “嗡——!” 他的左手再次袭入地底,绕过忍法‘涟’的检测,将附近的贼人位置尽数摸清,稍有变化。 “瑾儿.有两条杂鱼,离开了驻地,应是去解手;” “待会我困住那些贼人的时候,他们就由你解决,明白么?” 陆瑾微微点头,眼神锋芒,轻声答道:“好师叔,您放心。” “那我先行一步。” 姜漠催动三一真法,左手的土炁瞬间扩散全身,躯体的物质形态发生转化,顺利潜入地底。 他穿过漆黑、厚沉的土壤,不断接近,速度放缓,从百米到近在眼前,嘈杂的谈论声从地表传来。 遗憾的是,姜漠并不通晓这两种语言,他在昏暗的地下重构身躯,随着双手操控的炁流,不断地压缩周边的泥土,渐渐形成一座包围圈。 “岩墓.” 随着姜漠低声呢喃,刹那间,地底震颤,大量的土炁发生剧烈变化,猛地破开泥土,化作一堵又一堵的岩土壁垒。 “轰隆!!!” 地面塌陷,姜漠一瞬冲出,无数道杀意凌冽的目光投射到他的身上,咒骂声更是刺耳、聒噪。 厚实的岩壁,牢固地镇封方圆数十米,无论是东洋异人,还是那些奉行财阀公司任务的杀手,都惊怒交加地望着空中那道白色身影。 “起——!” 然而,姜漠视若无睹,他单手掐捏法印,炽银色的炁流,浩浩荡荡的平地而起,彻底笼罩在岩壁之外,把这处据点化作死牢。 “咻咻咻!!!” 十数枚飞镖、苦无,爆发出可怕的速度,朝着姜漠的咽喉、眉心、心脏、腹部激射而去。 “轰!” 磅礴的炁芒,骤然由内而外释放,将暗器全部震成齑粉。 姜漠悬浮虚空,自然而轻盈,眸光掠过下方的篝火,东洋异人有忍者、武士二十四人,其余十位是身着西装、或黑色战衣的杀手。 “砰砰砰!!!” 没有任何的交涉,数位手持枪械的杀手,猛地扣动扳机,密集的火线,交错虚空,先后扫向姜漠。 “咻!” 姜漠快若魅影,手持一柄炁剑,恐怖的剑气垂落,猛地挥斩,数丈长的剑光,洞穿虚空,一刹百米,无法闪避。 “嘭!” 三道惨烈的血雾炸裂,连带着枪械都被如蛟龙咆哮的剑芒翻滚命中,化作扭曲的铁屑,细如沙砾。 “快,敌袭,杀了他!” 一名东洋异人怒吼,指尖夹着一张白色符纸,上面刻满了血色纹路,正在微微亮起,两头狰狞的式神受他的召唤而来。 “铛!” 那数米高的式神,双眸猩红,形似古代武将,气势逼人,手持一柄生锈的太刀,锁定姜漠的身影斩杀。 “滚一边去。” “轰隆隆!!!” 姜漠不曾回首,左手抬起,猝然雷炁汇聚,十数道粗壮的雷霆,狂轰滥炸而去,把那尊式神当场镇杀。 “看来遇到麻烦的家伙了.” 说话的人,一头金色碎发,他身高近2米,一双碧蓝的眼眸正好奇地打量着姜漠。 “你也是落后、野蛮的岛民?真是让人扫兴啊。” 听着他那语气不善的洋文,姜漠嘴角勾勒一抹戏谑的笑容:“差不多得了,洋鬼子,遇到我,伱们可以上路了。” “轰!” 另一尊式神袭来,它手持一柄狭长的镰刃,横空划过,凌厉的锋芒沿着姜漠的首级切去。 “咻!” 姜漠瞬身闪避,左手炁化,没有实体,轻松贯穿式神的脑袋,下一瞬,雷光乍现,凄厉的嘶吼响起,式神被杀得灰飞烟灭。 “够了,野蛮的东方人,你的把戏就到此为止罢!” 金发青年冷酷而傲慢,他扬着下巴,像是看猴子般朝姜漠招手:“来陪我过两招?” 话音刚落,一股可怕的呼啸声,骤然从侧面袭来,蛰伏许久的东洋武士,抽刀向前,直刺姜漠心脏。 “轰!” 他的速度完全不够看,姜漠后发制人,掌中长剑迎着对方的脑袋削去,一颗染血的头颅高高飞起。 “嗡!” 同一时刻,庞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像是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抓握姜漠,只见金发青年正五指抬起舒张,泛着神秘的幽光,那赫然是他的能力——念动力。 哪怕是钢铁,都会被他像白纸一样揉碎,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这位从大洋彼岸实验室走出的进化者,不禁毛骨悚然。 在他视野中,姜漠仿佛不受影响,正提着炁剑大杀四方,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有人能免疫他的念力束缚。 “噗嗤!” 又一东洋异人扑杀而来,姜漠掐着他的咽喉,寸劲爆发,直接震穿肌肤血肉,像是扔垃圾甩出。 三十四位异人,步步溃败,无论强弱都是一个待遇,但凡姜漠盯上,不是一剑就是一拳轰杀,战场血肉横飞,有人企图逃亡,冲击着炽色的屏障,却无济于事。 “省省吧,除了我,你们谁能撼动?” 姜漠指尖浮现五抹莹白的火焰,赫然是他此前推演的杀招——先天一炁火,火种击穿人体,会散入四肢百骸,将整副躯体视作蜡烛,疯狂燃烧,直到枯竭为止。 “砰!” 五抹火焰激射而出,竟产生音爆声,在狭窄的空间里,三名忍者和两位武士来不及反应,被打穿肩膀。 “嘶混蛋,我要杀了你。” “哼,还好避开了要害,你这疯子,觉悟吧。” “等等.这火焰不对,它在燃烧!!!” 就在几人庆幸时,剧烈的灼烧感阵阵袭来,惊悚的一幕出现了,他们发出厉鬼般的惊慌尖叫,亲眼看着肌肤破烂,血肉枯萎,体内的生机如泄闸倾泻。 寥寥数秒,五人血水干涸,肌体如灰烬散去,枯骨横伏战场。 “嗤——!” 屹立在后方,隶属杀手阵营的白发女子,悄然扣动手指,一道紫色极光猝然射向姜漠,贯穿的却是虚影。 “莱娜!!躲开!!!”金发青年焦急怒吼,他碧蓝瞳孔正因恐惧剧烈颤动。 “砰——!” 姜漠眸蕴寒芒,一记凌空鞭腿,如战斧砸中女子精致、无暇的脸颊。 骇人的重击,仅是一瞬,就让面骨粉碎,血肉爆溅,一道炮弹般的身影撞到废墟中,再无气息,整颗脑袋都没了。 狠辣的手段,看得一众东洋异类脊背发寒,那些杀手更是如临大敌,以姜漠目前展露的战力而言,哪怕他们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依旧感到绝望的渺小感,像是在仰望一座进化路上的巍峨高峰。 是纳森的王么?! 这种荒唐的猜测,随着死亡的威胁,而在每个人的心底不受控制地浮现。 (本章完) 第89章 剑气呼啸 从姜漠出现,到双方血战,不过十数息,七位东洋异人、四位杀手,像是砧板上的鱼肉被肆意宰割,生死皆在一瞬。 金发青年愠怒,要知道那白发女子,也是跟他一样稀有的成功例子,公司要培养出这么一位后天觉醒异能、冲破基因锁链的异人,花费的价值不可估量! 在东洋异人的阵营里,那位操控式神的男子,更是汗流浃背,脸色扭曲,牙齿咬得破碎渗血,整个人仿佛是透支了一样。 他拥有的两头最强式神,居然坚持不到两个回合,就被那疑似纳森王的存在给抹杀了,哪怕是此前和岛屿的纳森卫激烈交手,也未曾这般惨烈。 “忍法·赤炎龙卷!” 一位带着妖狸面具的忍者,脚步不敢慢下,他快速闪避,瞄准场中的白色身影施法。 随着结印完毕,强烈的炁流瞬间搭建成某种术式,狂风呼啸,一簇火焰瞬间肆虐,化作庞大的火海,淹没姜漠所在的区域。 “言灵·相仿之镜!” 与此同时,杀手阵营内,面容阴鸷的灰发男子,在目睹队友接连惨死,没有任何保留。 他吟诵出一段语调低沉、繁密的古语,一座透露着古怪气息的魔境浮现半空,却在下一瞬被一双白皙的双手贯穿撕裂,那与姜漠容貌一致的仿造体,自镜中世界而来。 “哼!压制他!” 金发青年冷笑,胸腔的怒火难以克制,凌冽的厉芒自他眸底浮现,大量的精神力倾泻而落,将念动能的效果,推升到了极点。 他绝不相信,这种情况下,纳森之王会毫无影响。 脆弱的地面瞬间四分五裂,接连坍塌,在无形的压力下,那片区域彻底成了生命的禁区,岩石都被碾成了碎末。 “轰!!!” 火海溃灭,姜漠踏尘而来,他睥睨四方,飞扬的神采,掩不住肆意的豪气,光是屹立在战场中心,就给众人带来无法抹灭的窒息感。 金发青年止不住地发颤,无法抑制来自心底的惶恐,他精神力敏锐,数十倍异于常人,能清楚感知到自己的念力,就像是一张小渔网,拖住海底的巨鲸,无法撼动。 这究竟是一尊什么样的怪物 比起他们以往见过的所有对手都要强大,如同万丈山岳,覆压众人心头,这种差距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是最强的卫么? 还是唯一的王? 23位异人,皆若静止,不敢妄动。 “你挺麻烦的。” 姜漠眸光锁定金发青年,言语平淡,此人的手段比起倒转八方更为隐蔽,速度疾快,等同于瞬发,束缚力也极其可怕,换作是其他各派的精锐与之对战,恐怕在初见时,会吃上大亏。 而且,方才被他处决的那名白发女子,也尤为棘手,指尖凝聚的光束,附带着剧烈的高温,穿透力远胜枪械。 这些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咻!” 由魔镜衍造的赝品,笑容邪魅,朝着姜漠爆冲而来,陷入癫狂的杀戮欲望中。 他双手各提着一柄一米长左右的破甲锥,形似短枪,通体湛蓝,锋锐的枪尖左右夹击,攻守俱备,杀招连连。 “假的就是假的,披着我的人皮,你也翻不了天!” 姜漠宣判他的死刑,身体忽地消失,快到连残影都没有。 再现之时,已是握着炁剑,迎着赝品的咽喉切开,灰色血液飞溅,激荡的剑气疯狂迸射,把这魔镜创造的异物,斩成一滩糜烂的肉泥。 “轰!” 姜漠慢步走来,身后火光摇曳,将他衬托得愈发冷酷。 “不好,掩护我,海娅,佐恩!” 霎时间,金发青年惊慌大喊,他发觉对方的杀意已然锁定了他,竟生出死神在耳畔轻抚肌肤的错觉。 他浑身肌肉紧绷,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紧张、害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咻——!” 在姜漠刚迈步的时候,他的位置发生诡异变化,被凭空挪移出数十米之外,一股神秘而飘渺的能量笼罩他的全身。 “是你么?真有意思.” 姜漠侧首凝望一名黑色战衣的女子,她七窍流血,粗重地喘息着,掌心散发淡蓝色的光辉,那种熟悉的波动,显然就是方才让他空间错位的手段。 然而,姜漠并不意外,这天下身怀异术的英杰,多如过江之鲫,哪怕有他未曾知晓,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也再正常不过。 一切术法、武技、手段,皆是死物,真正强的是使用者; 纵然女子的手段,玄妙无比,但此刻的她已是严重反噬,为了强行扭改姜漠所在的空间位置信息,她的器官无法承受力量的暴走,隐隐出现破碎的痕迹。 “我要杀伱,谁能拦我,谁又敢拦我?” “哗!” 姜漠指尖萦绕着一抹莹白的火焰,光芒骤放,如利箭的白色流光一瞬洞穿空间,完成击杀。 殷红的血迹,自女子眉心溢出,那白皙、鲜嫩的肌肤开始崩坏,枯萎,眼球尚未充斥恨意,就如沙砾溃散,没有哀嚎,没有挣扎,寂静地化作灰烬飘荡。 不给这些东洋异人、杀手任何喘息的余地,姜漠如虎入羊群,展开猎杀。 一具又一具尸体横飞,剑气回荡,接连摧毁各种手段的阻碍,东洋的忍法,虽有独到之处,却扛不住姜漠宣泄的巨力。 “噗!” 那操控式神的眼镜斯文男,被姜漠瞬步压制,一记重拳猛地打穿他的胸膛,霸道的炁劲震碎全身肋骨,内脏爆裂,死得不能再死。 “兄长!!!” 有脚踩木履,身穿和服的少女大吼。 她双眸泛红,恨意上涌,乌黑色的炁息漂浮空中,形成一头又一头狰狞的恶灵,俯视着不远处的那道白衣身影。 “无妨,我送你团聚。” 姜漠一剑扫荡而去,罡风怒吼,剑光势不可挡,妙龄少女与庞大的恶灵,沦为血尘,被轰得灰飞烟灭。 屹立在白色囚牢内身影越来越少,激战到最后,东洋异人、杀手团体士气溃败,绝望得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砰!” 姜漠擒住金发青年的喉脖,右手发力,将其抡圆了砸地上,炁剑垂直而落,贯穿他的颅骨,原地钉杀。 “奉劝你一句,你最好住手!” 苟延残喘的灰发男子,声音嘶哑,威胁姜漠: “一旦我们都死在这里,我们身后的势力绝不会放过你们这些连进化荣光都无法沐浴的猴子,你无法想象的武装力量,将会踏平这里的野蛮部落!!!” 见他面目狰狞,洋文念得刺耳,姜漠不难察觉其中恶意,反笑道: “威胁、还是咒骂?都改变不了你的命运,如果有机会,我想去你们的国度走走。” 在这一瞬,灰发男子大脑轰鸣,他竟模糊地读懂对方的意思。 “嗤!!!” 未待他作出答复,姜漠已是抬手,先天一炁火,呼啸而来,射穿男子的心脏,他颤巍伸手,想要说什么,身体却已然崩解。 满地血泊,一道白衣矗立,东洋异人、杀手阵营都近乎被杀绝了。 姜漠仍记得陆公的提醒,纳森岛屿异人来自多国,言语繁多,为避免沟通上的障碍,他各自留下一名活口。 “别别杀我.” 身材臃肿的东洋武士,年纪三十出头,一脸的肥肉都在颤抖,眼泪在打转,正跪地上苦苦哀求。 另一旁的杀手,心死如灰,他筋疲力竭,遍体鳞伤,静躺在地上,阖眸等死。 姜漠右手探出,抵在东洋武士的脑袋上,炁流渗入肌肤,与大脑的神经意识发生接触。 “配合我,否则,我一巴掌碎了你的天灵盖。” 哪怕言语不通,但纯粹、强烈的情绪,却是袭入东洋武士的大脑,他大致能明白那冷漠话语的意思。 “好好..大人” 姜漠顺势剥离一簇白色火焰,打入东洋武士的脑海,只要一念间,就能将其焚烧殆尽。 紧接着,来自大洋彼岸国度的杀手,也被如法炮制,成了俘虏。 (本章完) 第90章 冥顽不灵 光幕褪去,陆瑾在外界等候,脚下已横伏两具尸体。 那听闻动静、折返回来的孪生东洋异人,联手稍有实力,但还是不到十个回合,就被陆瑾击杀。 姜漠手持两根炁化的锁链,拖拽着东洋武士和杀手,甩到了地上。 “师叔,您是想留这两活口问话么?” 陆瑾轻步走来,抱拳自荐道:“弟子自幼在家中的私塾,念过一些洋文,或许能帮上您。” “先审问这个杀手,他们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好。” 距离上一次与洋人交流,陆瑾都忘了是什么时候,他稍作回忆,梳理着语言的转译能力,朝杀手拷问: “雇佣你们的人是谁?” “你居然也会” 男子诧异,却无法道出真相,反而催促: “杀了我,别浪费时间,你们从我这里拿不到任何有用的讯息,我的大脑被上层催眠过了,就连我自己知道的,也仅仅有猎杀的目标而已。” 陆瑾将情况告知姜漠。 “师叔,是类似于禁制的手段,直接作用于大脑,这人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肯说。” “是么?” 姜漠毫不在意,淡笑道:“我没耐心耗着,杀了,回头问伱三叔也一样。” 话毕,陆瑾五指抵着杀手的额前颅骨,寸劲猝发,天灵盖碎裂,大脑破损死亡。 “不不要杀我!!!” 目睹这残忍一幕的东洋武士,被骇得面无血色,奈何陆瑾听不懂他的意思,随口向姜漠提议: “师叔,这人东洋的?” “杀了吧,纳森那些人掳走的徐伯伯,也会一些日语,只要我们找到他,留着这人也没用。” “那就不费功夫了,去找纳森岛民。” 姜漠转身往岛屿的另一侧走去,凄厉的惨叫覆盖他的脚步声,那胖子寸寸化作飞灰,血肉不可抑制地枯萎,痛楚深入灵魂,他扭曲挣扎,不过数息就死亡了。 陆瑾跟在姜漠身后,昏暗的林间,两人如同幽灵,所过之处,纯粹的杀气,令百兽退避,躲在洞穴,或是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瑾儿,你三叔轮船的医疗资源,被那些岛民搬空了,对前线来说,这可是救命要用的药。” “每耽搁一秒,就不知要死多少人。” “待我寻到纳森岛民的据点,你与他们交涉,不必客气。” 陆瑾神色坚毅,清声应答: “国难当前,弟子自有分寸,一切按照您的意思进行;” “莫说这些岛民不是全性妖人,若是不把资源还回来,那与去当汉奸的妖人所造成祸害有何所异?” 姜漠越过荆刺丛生的雨林,逆生三重的炁化躯体,让他如履平地,不受任何阻碍。 “你就告诉他们,不交还抢掠之物,我就犁翻他们的王城,把那株所谓的‘神树’给连根拔起。” “行,弟子先组织组织语言,这洋文多年未用,难免有些生疏。” 二人自海岛中心的山地,一路往东侧赶往,走出茂密的雨林时,见到远处的沙滩,搭建着几座简陋的木屋,篝火燃燃而起,数十道身影正在那里饮酒作乐,大口吃肉,载歌载舞。 在姜漠发现岛民据点的时候,对方也同样发现了他。 十数位魁梧、面容黑白各异的岛民,纷纷围堵了过来,他们的语言很是复杂,听着晦涩、难懂,就连陆瑾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海外的小鬼,如此愚钝么?给你们下了逐客令,还是不想走?” 就在这时,为首那名白人老汉,冷漠呵斥。 他头发花白,双眸却威严而凌厉,不时有雷弧闪烁,无论是气势,还是实力,都与其他岛民之间,存在着莫大的鸿沟。 面对疑似纳森卫的老人,陆瑾眼眸微眯,他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冷笑道:“想要我们离开可以,把抢掠的资源还给我们!” “哼,你们没资格谈条件,擅闯神的领域,那就为你们的愚蠢献出代价!” 纳森九卫之一的古米欧,态度强势,他苍老的身躯,丝毫不显迟钝,在褪去灰色长袍后,露出钢铸般的肌肉,一副谈不来就要动手的模样。 “滋滋滋!!!” 剧烈的雷霆,以他的心脏为泉源,不断地溢出,依附着他雄健的躯体。 “我给过你们机会,要是还执迷不悟,就留下来!” 古米欧吃定这俩年轻小子,在他看来,他们虽有锋芒,但与之前击溃的那些东洋异人相比,更是不值一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里的规矩,我们登陆的可不是纳森岛,那些附庸岛屿不在你们和外界的约定里。” 陆瑾眼神越发冰冷,斩钉截铁地宣告: “我也最后再说一次,不把资源还回来,休怪我们把你们的王城掀翻,连神树都给你掘了。” 闻言,古米欧脸色阴沉,青筋暴起,眸光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厉喝: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无礼、无知的外来者,竟敢亵渎神树,不把你杀了,我决不罢休!” 姜漠见这老东西激动七窍生烟,像是祖坟被刨一样,雷霆越发狂躁,不禁笑问:“谈崩了?” 陆瑾发丝瞬白,进入逆生二重,眉头紧皱:“对,师叔,甭和这些人客气。” “这个白人老头,大概率是纳森卫,您悠着点,别杀了,留着问路。” “轰隆隆!!!” 话音未落,古米欧大手抬起,数十道轰鸣的雷光,宛若失控的兽潮冲袭而来。 “嘭!” 姜漠挡至身前,浑身炽银,形似仙人之姿,万法不侵,粗犷的雷光被他轻松格挡,变得黯淡、溃散。 “老东西,冥顽不灵。” “那我就连带着你脆弱的肉身和动摇的信仰,一起摧毁!” 面对训斥,看着雷霆寸寸崩裂,古米欧顿生不好的预感,眼前的青年,竟给他带来极致的危险感,远超他的预判。 其他的岛民也和陆瑾展开厮杀,有苍白肌肤的少年,发生异变,肌肤长出鳞甲,全身兽化,像是一头行走的魔物,长满尖锐骨刺的尾巴,像是长鞭抽向陆瑾。 “咻!” 陆瑾避开,欺身而至,右肘如刀,快如闪电,轰击到兽人的面骨上,血水飞溅,数颗兽牙都因此震落。 “吼!!!” 扭曲、刺耳的咆哮声滚滚而来,兽人狂怒,与陆瑾硬撼,再次落败。 “死!” 眼看这些外来者如此放肆,古米欧放声怒吼,健硕的体格,未因年龄的影响而血气下滑。 惊人的雷光,缠绕他的四肢,他双眸蔚蓝而璀璨,整个人进入到了最强的状态,手上紧握一柄由雷霆汇聚的长枪,猛地刺向姜漠。 “砰——!” 莹白的五指死死握住枪身,哪怕古米欧竭尽全力,肌肉隆起,爆炸性的力量接连倾注而来,都纹丝不动。 姜漠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老家伙,调侃道:“这不够看啊!” “轰!!!” 在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阵狂风掀起。 姜漠只手压制古米欧,横推而去,把老人击溃近百米。 他双脚死死地抵在沙滩上,哪怕形成卸力点,犁出的沟壑依旧狰狞,像是百足蜈蚣横伏在沙滩上。 “你究竟是谁?!” 古米欧如坠冰窟,说话的声音充满忌惮,再无傲慢。 交手的第一回合,他就知道自己绝无可能是这个变态的对手,两者的反应、力气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档位。 “砰!” 然而,回应他的是,姜漠一记肆意的轰拳,在命中老人胸膛的前一秒,无数雷芒汇聚,形成一面厚沉的雷盾。 “噗!!” 恐怖的拳劲穿透盾甲,凝实的盾牌碎成无数块,古米欧眼前一黑,大口吐血,脸色扭曲。 愤怒还没来得及宣泄,就被畏惧取缔,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若无这防御的一招,他必然殒命当场。 “嘭——!” 古米欧像是断线的风筝,倒飞数十米,坠落到海滩上,嘴角鲜血淋漓,肢体抽搐不停。 他艰难从海水中起身,望着那步步走来的白衣身影,前所未有地感到无力,就连脚步都在不受控制,蠢蠢欲动,试图往后倒退。 (本章完) 第91章 对峙王与卫 “我没让你起来。” “咻!” 姜漠再度袭来,古米欧手脚僵硬,身体摇摇欲坠,无法抵挡。 “好好趴着。” “扑通!” 年逾八十、纳森九卫的老人,被姜漠抓着面门,就是摁入水底。 “轰隆隆!!!” 密集的雷弧从古米欧的心脏处疯狂迸溅,在溺水的煎熬下,他拼命挣扎,可怕的电流辐射四周,不少鱼尸浮起。 而姜漠却是像没事人一般,任由那些雷霆轰至身上,得到逆生三重增幅的肉身,强度远不至此。 他的力度控制得刚好,处于古米欧的极限,在修长的五指镇压下,敌者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海水渗进体内,缺氧严重的老汉,昏迷了过去。 长达十秒的漫长沉默后,突然,水花溅起,手臂乱舞,古米欧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求生欲望到达了顶峰。 “哗啦!” 姜漠一把拎起,朝着远处的据点甩去,狼狈、虚弱的古米欧撞毁篝火,喘气不已,胸膛起伏不停。 “轰!” 另一处的战场落幕,兽化的少年被陆瑾折断双臂,跪伏在地,凌空一腿扫中胸膛,血水暴溅,生死不明地倒飞而出,其他的岛民,各自负伤,无法接近。 逆生二重的陆瑾,已隐隐有着宗师级战力,除去纳森卫之外的岛民,对他来说,打杀易如反掌。 姜漠右手垂落的炁流化作银链横空,紧缠古米欧的咽喉,拖着这条败犬走近众多岛民。 死寂的氛围,一瞬蔓延开来,所有人噤若寒蝉,本能躲避着姜漠的眸光,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怎能相信,位居王座下的九大护卫,会败得这么惨淡。 “把属于我们的物资,还回来。” 陆瑾再次与古米欧交涉,话语冷冰冰,没有任何回绝的余地:“这是你们纳森最后的机会。” “神不会因我的挫败而责怪,你们这些肮脏的外来者,终究受到神罚。” 古米欧的喉咙被阳炁翻滚的炽银锁链烫得血肉模糊,他咬牙怒拒。 “师叔.他们不肯给。” “好。” “那就登岛。” 姜漠眺望东南侧的海岸,在数公里以外,有着一座横卧在漆黑海面上的古老岛屿。 “哗!!!” 在收回眸光的刹那,数十道白色炁火,在姜漠身旁浮动,瞬间激射四周,在场的岛民尽数被收割。 “不!!!伱这个疯子,恶魔!!” 古米欧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熟悉的岛民,向他求救,身体却像灰烬一样消散,愤怒彻底冲垮他的理智。 “纳森卫” “丧家之犬的东西,听着就聒噪。” 姜漠手指微屈,锁链缠得愈紧,古米欧痛苦挣扎,差点被勒断喉咙,嘴里支吾不清。 “走了,瑾儿。” 姜漠沿着海边走去,无数的海浪在他落步的地方,纷纷退却,袒露出一条湿润的海底泥道。 纳森卫被一路拖着前行,几公里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随着姜漠的每一次迈步,古米欧就愈发焦躁、不安,毫不夸张地说,眼前的青年比天灾还要可怕,一旦被他登岛,后果不堪设想。 甚至,古米欧不禁怀疑,其他的卫,加上王,都不见得能阻止此人。 千米 五百米. 百米 眼看就要登岛,古米欧暗中积蓄力量,神经紧绷,只要让他触及那片伟大的土地,他就能脱离这个魔鬼的囚禁。 “咔啦啦啦.” 就在他庆幸的时候,锁链开始转动,古米欧惊愕,呼吸越来越弱,临死之际,他隐约看到自己的脑袋被勒断了,那道白色身影拖着尸体继续登岛。 绝望恐惧悔恨的情绪如海洋席卷,彻底淹没了这位老者残存的意识。 纳森卫——古米欧,殒。 “轰隆!!!” 惊涛骇浪掀起,姜漠成功登岛,刹那间,一股神秘的炁动,瞬间触及他和陆瑾二人。 “师叔?!”陆瑾神色警戒。 “被发现了也好,他们要来了。” 姜漠从容不迫,对方的纳森卫与王,既然拥有随意穿梭岛屿的能力,那对岛上的一草一木恐怕都有感知,更何况是自己这样的外来者。 “嗡!” 忽然,不远处的山地,浮现一轮透明的漩涡,六道灰色长袍的身影从中现形。 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赫然是一位银色碎发的中年男人,他眸若深邃的星空,散发着如深渊一般的气息,与其他的纳森卫形成明显对比。 更为恐怖的是,他的生命仿佛与整座岛屿都链接在了一起,没有枯竭的尽头。 众星拱月,纳森王。 沿海的风浪都在这一刹,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空气变得沉抑,近五百年来最强的纳森王,第一次亲临现场,把眸光落到那两道莹白身影上。 在他旁边的纳森卫,都是较为年轻的岛民,有赤发垂落、唇似烈火的女子,有手握太刀抱于胸前,一脸肃穆的浪人,更有手持符箓,一袭黑衣的术士。 “砰!” 姜漠挥动银链,把无头的尸体甩了过去,滔天的怒火与杀意倾覆而至。 对于纳森岛来说,遥远的岁月以来,像这般挑衅他们威严的外来者,简直屈指可数,不过二三人。 然而,未待他们发话,陆瑾就代替姜漠迈步向前,声彻八方,震荡山林: “交还所掠之物,否则,此岛覆灭。” 霸道的话语,听得众人皱眉,那绝非善言之辞,由另一人释放的杀意,铺天盖地如同海啸,与他们六人分庭抗礼。 “陈,这个人在说什么?应该是从你们那边来的吧?” 纳森王向身旁的黑衣术士询问。 “对,这些人在故土,享有天下第一玄门的称誉,几乎是最为厉害的那一批异人。” 被唤作‘陈’的纳森卫,光是想到那屹立在正道顶峰、横压一世的大盈仙人,他就感到无比棘手,尤其是眼前的两位青年,甚至有可能是他的亲传弟子。 “王,他们要我们归还那批货物,如果您拒绝的话,他们会把整座岛屿都给摧毁。” 闻言,纳森王并未失态,只是轻问:“你觉得他们有这个能力么?” “并没有但是王,我由衷而虔诚地提醒您,站在他们背后的势力,或许真能做到,我的建议是,您放弃那批货物。” 对于‘陈’的建议,其余纳森卫内心震颤,要知道这家伙,向来是他们当中最为谨慎、稳妥的。 纳森王凝望着那道身影,还在权衡利弊,他同样知晓敌人的可怕,那种让他血液都在悸动的感觉,绝不是虚假。 哪怕拥有整座岛屿的加持,以及神树的赐福,他依旧没有绝对的把握,能留下对方。 此时,那怀抱太刀的纳森卫,一针见血地道: “王你可不能让这些家伙逃掉,你觉得损失了那么多的物资和人员,他们会放过我们?” “更何况,古米欧阵亡,已经没有和解的余地,如若这时退避,神树也不会宽恕我们的懦弱。” 本就剑弩拔张的氛围,被他的一句话彻底推向深渊,无论是纳森卫,还是其他的卫,都断绝了谈判的妄想。 “好那就把他们留下罢。” 纳森王一锤定音。 事已至此,他再无退路,望着那具无头的尸体,百感交集。 澎湃的灰色炁流,从纳森王体内逐渐复苏,浩荡而无垠,覆压数百米,山地开始晃动,海洋开始怒吼。 五名纳森卫的气息也在节节暴涨,古老的赐福,如泉涌般充斥他们的躯体,让他们顺势抵达巅峰状态。 遥远的神话,承载森林国度传承的王与卫,将要迎击自海的那一端横渡而来的强敌! (本章完) 第92章 杀穿战场 眼见这些岛民,气势骤升,丝毫没有谈判的意愿,姜漠已然知晓答案,哪怕群狼环伺,他依旧风轻云淡,向陆瑾打趣询问: “瑾儿,分一个给你?” “好,能替师叔减轻负担,弟子求之不得。” 陆瑾话语铿锵有力,不见胆怯,他做好血战的准备,无论代价如何,势必要把医疗资源尽数夺回。 “好!那你放手厮杀,师叔给你兜底。” 姜漠一挥手,大片的莹色炁流缭绕陆瑾的躯体,逐渐形成一副炽银色的战铠,让本就处于二重逆生的他,战力暴涨,有了与纳森卫抗衡的资本。 “集中增幅伱的五感,不用担心防御的问题。” “好。” “师叔,且看弟子镇杀妖人!” 陆瑾轻吐一口清炁,双眸间的蓝白二炁越发明亮,他把五感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万物的运动,清晰可见。 平复着激动的心跳,他眸光远望,注视着手握太刀的纳森卫,仅是一眼,甚至都不需要判断服饰,陆瑾仅凭直觉,就确信此人来自东洋。 纳森卫——朝仓永,剑技打磨到圆满的异人,拥有可怕的敏觉,手握古淬太刀,速若鬼魅,那斩铁如泥的杀伤力,让他位列九大纳森卫的前列。 “咻!!!” 疾风呼啸,五位纳森卫紧随王,一齐冲杀。 “哗!” 一道黑色的火海,被伊迪丝猛地收缩腹部,倾吐而来,以她为起点的数十米扇形面积,密密麻麻的黑色火星激射,接连产生爆破的效果。 “轰!!!” 另一边,陆瑾对上了朝仓永,凌厉的刀芒如猛虎出笼,却未能击中,二者激烈对拼,打得沿途山地崩碎。 “还有心思顾及别人?” 就在姜漠避开黑火爆炸区域,顺势用余光打量陆瑾时,一道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嗤!!!” 血色的淬毒匕首,快到连残影都没有,就是划向姜漠的喉脖。 “砰!” 姜漠右手迎去,扣住那只手腕,匕首僵直,无法再进。 “咔擦!”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炁化的右手直接渗进那人手臂,火、土二炁交汇,在三一真法的催动下,刹那共鸣。 “汩噜!嘭!” 像是火山喷发一样,滚烫的岩浆,猝然在那名纳森卫的血肉内炸裂,痛得他脸色煞白,近乎失去理智。 纳森王被璀璨星芒萦绕,他恍若星空的化身,五指舒张,地面浮现庞大的魔法阵,摇曳着苍蓝的辉光,禁锢周边的地带。 “轰!!!” 无法想象的重力在一瞬袭来,饶是姜漠的身形都略微迟钝,这可比之前遇到的金发青年,手段强大了数十倍。 又有符箓燃烧,金光横空,各种降妖伏魔的兵器,如暴雨袭落,受他们的主人操控,牵制姜漠的行动。 “咻!” 姜漠没有继续处决那位受创的纳森卫,他避开魔法阵和金色法器的围剿,四位纳森卫与王所带来的压迫感,甚至还不如全性的那四位元老联手。 “轰!!!” 下一瞬,姜漠火力全开,百余道炽银锁链横贯战场,他以一己之力压得四位纳森卫阵型瞬间溃散,平阔的山地与修罗场无异,密集的锁链杀伤力惊人,接连抽中纳森卫,打得他们筋骨尽断。 “你就是王了?” “我送你上路。” 姜漠垂落炁息,化作一丈长的战斧,斧刃浑厚,充满爆炸的力量美感。 “!!!” 纳森王心脏剧跳,单独面对这种怪胎,他感到山岳般的压力。 “咻!!!” 空间被一道残影掠过,姜漠转瞬已在百米开外,他肆意抡着战斧,从高至下的劈砍。 “嗡!” 一口深邃的黑色漩涡,自纳森王身后浮现,数百根通体乌黑的箭矢,激射而出。 “轰!!!”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依靠数量的抵抗,如螳臂当车,姜漠打出斧芒瞬间撕裂无数的箭矢,就这么直接地轰向纳森王。 “以神的力量,制裁你这狂徒!” 纳森王脸色若霜,他的话语,仿佛是岛屿至高意志的审判,大片的岩石疯狂从地底上涌,顶在最前方,受战斧的轰击正在节节崩溃。 “躲在老鼠窝里的东西,也敢称王?” 姜漠嗤笑一声,力道彻底爆发,漫天的岩土尽数被他轰开,就算对方能掌控陆地,也无法拦他。 “轰!!!” 纳森王不敢硬扛,急忙躲闪,下一秒所处的位置,竟被劈得塌陷,连绵数十米的裂痕,岩层结构彻底毁坏。 “进来——!” 姜漠左手猝然紧握,海量的莹白炁流平地而起,形成领域,将纳森王封锁了进去。 “嗡!” 纳森王惊骇欲绝,受到死亡威胁的他,没有一刻犹豫,就要展开传送。 然而,漩涡的吸入速度,远不及姜漠的速度。 “嗬,想逃?” 他拖着战斧,瞬袭而至,一斧朝着纳森王抡去,整片空间都在嗡鸣作响,空气发出堪比炮弹的爆炸声。 “嗤——!” 纳森王体内星光骤放,三道身影各自折射远处,在完成术法的瞬间,姜漠已是一斧砸中,他的身体当即碎成一滩血雾。 三道模糊的身影,重新凝聚,赫然都是纳森王的容貌,他心有余悸,真的是从鬼门关擦肩而过,但凡晚了一秒,都要被杀成血沫。 “有意思.” 姜漠扫视着那三名纳森王,哪怕言语不同,但他说出的话,依旧让纳森王感到莫名的惊悚。 “你使用秘术的时间应该是有限的,只要拖到你的极限,就能一斧处决。” “但那是弱者的思维,对付你这种狡猾的家伙,我要粗暴地在你秘术结束之前,把你杀得血肉横飞!” 从感知的分析来看,三具法身,都是存在生命波动的,姜漠可不管哪一具是本体,他的超级智慧,只告诉他该使用超级力量了。 “咻——!” 姜漠锁定右侧方的那名纳森王,身影如瞬移接近,与挥击是同时完成的,没有前后之分。 当这名纳森王的视觉神经捕捉到姜漠时,“噗嗤!”一声,他整个人被砸成了肉泥,连再生都做不到。 这一幕,骇得另外两具法身面无血色,再次施展禁术,有星光折射,衍化出三道法身,随着数量的增多,纳森王的单体实力开始下滑。 与此同时,他借用神树的力量,一边赐福己身,一边呼吁外界的卫,争取在最短的时间,轰开这层屏障。 再拖下去,可能几分钟,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轰隆隆!!!” 肆虐的黑色火焰在领域之外,接连爆破,四位纳森卫收到王的求救,一边躲避银链的追杀,一边间歇性地打出杀招,试图撼动炽白色的屏障,却无济于事。 王的求救心声,通过神树的链接,清楚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而且愈发频繁,愈发紧急。 四位纳森卫心急如焚,他们想象不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那该死的结界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把他们隔绝在外,根本无法踏入。 “轰!!!” 随着姜漠的屠戮,又一具法身原地爆成血雾,那肆意宣泄的力道,甚至连地面都能贯穿十数米,岂是区区肉身能扛? 纳森王获取的神树赐福,抵达极限; 他仍剩下六道虚弱的法身,每一道都在喘息,血色纹路遍布身躯,即将负荷超载。 “没有了么?” 姜漠杀穿战场,血气如沸腾的熔炉,肉身爆发出来的力量,在逆生三重的增幅下,再次暴涨。 “轰!!!” 数道血雾炸开,姜漠指尖凝聚两抹先天一炁火,锁定法身的位置,骤然射去。 “啊!!!” 血肉消融的痛楚,回荡在每一具法身的神经链接之间,弹指间,偌大的炽白结界内,已是满地的血迹。 姜漠共计斩杀纳森王十五次,仅剩的那具本体,心死如灰,绝望得手脚冰冷。 他麻木地望着那霜发青年,不理解对方明明没有神树的赐福,怎么能强到这种地步。 “你” “慢走。” 连叙说遗言的机会都不给,姜漠抡起战斧,斧刃瞄准纳森王的上半身,猛然砸落。 “轰!!!” 蕴含全力的一击,快若流光,纳森王爆成无数碎沫,筋脉和骨肉尽糜烂,迸射的斧芒,令四周的屏障溃裂,地面严重塌陷。 日更万字,完成!!明天继续!!兄弟们,冲,冲,冲, (本章完) 第93章 天国突袭 整座结界都在剧烈颤动,密密麻麻的裂痕浮现在屏障上,由内而外的冲击,远比四位纳森卫的联手更为汹涌。 “轰隆隆!!!” “王!!!” 正在掌御黑色火焰的伊迪丝,脸色煞白,失声惊呼。 无独有偶,其他的纳森卫皆是毛骨悚然,一种无法描述的恐惧,正爬满他们全身。 随着结界内的搏杀落幕,来自纳森王的哀鸣,沿着神树的赐福,传入到岛上所有的纳森卫脑海。 那种绝望的情绪,渗进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近乎让他们的血液凝固。 就算坐镇北方集市、南方乐园的两位,以及留在王城国库处理物资的纳森卫,也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 特别是现场的纳森卫,大脑陷入混乱,更是无法接受,被他们奉若至高的王,拥获神树的赐福,竟被外来者击杀。 姜漠巡视着领域内的每一寸土壤,血迹、肉泥还存在着微弱的生命韵动,那是岛屿的庇护,试图保留‘王’的生命火种。 “哗!” 姜漠双手结印,逆生和真法都在轰鸣运转,大片的莹白火焰,自地上燃起,仿佛是一座白色的海洋,摇曳晃动,淹没所有的尸骸、血肉。 霎时,属于纳森王的最后一抹生命炁动,被姜漠掐灭,遍地的血迹,化作灰烬随风起荡,断绝任何复生的希望。 “砰!” 清脆的爆炸声响起,抵达临界值的炽白屏障,崩碎成诸多光点,消弭于天地间。 “嗡!!!” 空间颤动,三道位置各异的透明漩涡,接连到来,赫然是其他的纳森卫,两男一女,戒备、敌视的目光,纷纷落在姜漠身上。 那种仙光缭绕的姿态,和磅礴外溢的血气,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不可敌的威势,看得他们心底发怵。 “把我的东西拿来。” 姜漠对不远处的‘陈’命令道,此人来自中土,符箓手段不错,大概率认识三一门,也是他唯一能顺利交流的纳森卫。 “你把王杀了,还想谈判?!” 见状,伊迪丝气得胸腔起伏,她隐约能听懂对方的意思,却恨不得把这魔头千刀万剐。 姜漠无视她的厉斥,再次向‘陈’施压: “那批资源但凡少了,我屠尽你们这座岛。” “让我跟他们谈谈” 黑衣术士脸色凝重,声音沙哑而疲惫,他明白对方有这个能力,就连最强的王,都在顷刻落败,更何况他们这些卫,哪怕豁出生命,也不见得能逆转大局。 “这个人杀了王,陈,你别告诉我,伱要屈服了” 见同伴表情微妙,伊迪丝死死握拳,语气指责:“你疯了?!居然动摇信仰?!” “够了。” 就在这时,一名霜灰长发的白人男子,阻止二人的纷争。 他缓缓走来,俨然是纳森卫中最强的存在——莱纳奈特,先前在乐园镇守叛乱,在感知到噩耗的第一时间,就传送抵达。 无论是年龄、地位、实力,他都和其他的卫,有着无法追赶的差距。 “陈,你负责交涉,那批海边抢掠的货物,可以归还;另外,要求他们立刻离开我们的岛屿。” 奈特作出决定,哪怕有人恼羞成怒地驳斥,都被他喝退。 得到授意的‘陈’,与姜漠对视,扛着莫大的压力,进行谈判: “东西可以全部归还,但你们要立刻离开岛屿;至于王的陨落,有的卫会找你复仇,当然,你现在也可以杀死他们。” “?” “我看你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是我对你们索要,而不是我对你们妥协。” “既然你们的王我都杀了,我不介意再去王城走走,把那株神树连根拔起。” 姜漠的话语,尽显强势,他望着黑衣术士,从容淡笑:“屠岛,还是留人?你让他们选一个。” “咻!” 话音刚落,一道血色身影横飞而来,朝仓永跌落山地,奄奄一息,大口吐着血,骨头被打断了,太刀更是仅剩刀柄,试图向同伴求援。 “噗嗤!” 姜漠抬手,一道白色炁焰瞬发而出,洞穿这名纳森卫的后脑,将他当场扼杀。 “.” 速度快到那些纳森卫都来不及反应,姜漠便当着他们的面,进行收割生命。 “你不要太过分了!” 有人怒火中烧,差点控制不住就要动手,对方的行径,完全就是在践踏他们纳森的尊严。 “那你又能如何?”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远处响起,陆瑾踏血而来,与这些岛民沟通:“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还请慎重考虑。” 黑衣术士准确地翻译姜漠的意思,六位纳森卫听到对方有把神树拔起的想法时,脸色无不铁青。 对他们来说,这是绝对无法逾越的禁忌。 “还等什么!!莱尔奈特,难道要任由他进入圣林么?” 伊迪丝情绪激动,黑色火焰猝然爆裂,根本就与其他人商议,直接杀向姜漠。 “我们牵制他,你来动手,时间足够了!” 随着她的攻击发起,局面再次失控,一众纳森卫被拖下水。 “杀——!” 火海席卷而来,由火星铸成的黑色异兽,张开血盆大口,朝姜漠吞噬而去。 “咻!” 姜漠穿梭火海,避开异兽的拦截,右手泛起银色炁芒,就在他要靠近伊迪丝的时候,一道残影赶来,抵挡在前,像是漩涡一样的灰色光芒,转瞬把姜漠的炁腐蚀得坑坑洼洼。 “嗯?” 姜漠止步,诧异地望着右手,缕缕灰烬溢散,白皙的肌肤都显苍老一分,却又刹那愈合; 炁流扬起剧烈的涟漪,并不是被化解,而被加速了物质的变化,在那一刹那间,仿佛有数十年的光阴冲刷而来。 这也是迄今为止,对姜漠炁化身躯,造成最大影响的敌人,比之神明灵还要变态。 守在伊迪丝面前的女子,身材曼妙,淡紫色的发丝垂落肩膀,此刻脸渗冷汗,手在发颤,被她掌控的灰色漩涡同样在崩坏,每一秒的消耗,都无比庞大。 “倒是我小看你们了。” 姜漠轻呼一口清炁,左手无数雷光汇聚,猛地劈向这两名纳森卫。 “轰隆隆!!” 灰色漩涡再次扩张,吞噬着雷电,只要接近那神秘的领域,雷电被削弱成尘埃,连一丝威胁都没有。 然而,那名纳森卫却在凄厉的挣扎,口鼻血如泉涌,眼睛赤红一片,整个人都快要坚持不住了。 “不能再放任你这样杀戮下去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上空传来,莱尔奈特瞬移而来,修长的五指张开,有神秘的力量疯狂蔓延,周围空间都被扭曲了。 神技——天国! 只要把这外来者关进去,一百年,或是两百年,甚至三百年?无所谓了 莱尔奈特有绝对的信念,依靠漫长、近乎无限的光阴,将对方意志击溃。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在等你?” 同一时刻,姜漠眸现厉芒,左手的炁猛地爆发,雷霆狂躁,彻底贯穿灰色漩涡,轰得两位纳森卫鲜血淋漓,近乎残废。 在莱尔奈特将要成功之际,一段古老的咒语猝然自姜漠口中念出。 哪怕仅有数句,但施法者的脸色瞬间扭曲,如蚯蚓蠕动的青筋几乎要钻破血肉,他眼睛渗血,海量的神经伤害,直接灌进大脑,意识被揉成碎纸,天国根本延展不出。 “噗啊!” 莱尔奈特身受重创,秘术中断,大口吐血,从虚空坠落,连身体都无法控制。 姜漠右拳回拉,猛地蓄力,肆意打出。 “轰!!!” 一道排山倒海的拳劲袭来,正中莱尔奈特的躯体,如重炮捶击,在这极短的一瞬,将其轰穿,内脏与骨皆碎,横死当场。 (本章完) 第94章 神树真容 九卫一王,统治岛屿,拥护神树的十位虔诚者。 自姜漠登岛后,不到一刻钟,前后陨落四位,就连神树的赐福都不能在残暴的力量下,挽救他们脆弱的生命。 破碎的山地,黑火四溅,伊迪丝和赫温妮被炁雷劈得血肉模糊,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往昔绝美的容貌,早在雷霆的肆虐中毁去,她们的肌肤、筋骨呈现焦黑的撕裂状,不时有触目惊心的血水渗出,难以愈合。 其余的四名纳森卫,一人手臂熔化,战力大打折扣,另外三人,在银色锁链的追杀下,苦不堪言,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黑衣术士望着姜漠,因恐惧迟迟不敢动手,心中的信仰早已坍塌,在这种悬殊的差距下,他什么都保护不了,不过是被人主宰命运的羔羊。 “咻!!” 陆瑾急袭而去,那两名重创的纳森卫,神色萎靡,身躯抽搐,避不开死亡的降临,被一举掌碎天灵盖,双双殒命。 “噗嗤!” 姜漠逮到那名最先刺杀他的家伙,真法施展,将其炁化,魂归天地。 至此,还剩三名纳森卫,一切皆成定局,他们再无反抗的可能。 “噗嗤!” “噗嗤!” “噗嗤!” 激斗数个回合后,炽银锁链洞穿他们的四肢,神树的赐福,不知是何缘由,正如潮水退去,几人奄奄一息,浑身是血。 “汩噜.” 姜漠指尖衍化三道白色火焰,渗透他们的眉心、颅骨,落到大脑深处。 “咔啦啦!!!” 锁链松开,他们摔落在地,粗重喘息,气力耗尽。 “天明之前,把所有的物资给我备好,搬运港口。”姜漠对黑衣术士吩咐。 劫后余生,他心有庆幸,却神色伤悲,蠕动着干裂的嘴唇,声音虚弱:“好” “圣林那边.求求你不要过去,神树是无辜的,它有自己的生命,是我们这些傲慢的信徒,玷污了它的力量,引起这桩纷争。” 未待姜漠回应,他又道:“我们可以交易,无论你想要财宝,还是其他稀有资源,只要国库有的,都能给你。” “但请允许我卑微地祈求伱,不要伤害神树。” 搜集医疗资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其他的财宝,姜漠毫无兴趣,只是随意询问:“方才那能加速物质变化的手段是什么?” “赫温妮在神树下诞生,天生拥有的异能,无法后天修炼。” “那另一人的是?”姜漠回想起先前的空间波动,有那么一瞬,他好像要被拖入未知的维度。 “天国.一旦进入,没有施法者的允许,将无法离开,里面与外界的时间流速比是无限:1,修炼可成。” “记录修炼步骤的羊皮卷你要的话,我稍后取来给你,就在国库里。” 血迹沿着黑衣术士的额头滴落,他脸色惨白,为延续森林王国的传承以及那些岛民信徒的生命,已不计一切代价。 “带我去王城中心,我要见那株树。” 纳森卫浑身都在颤栗,他哀求道:“求你.神树真的是无辜.” “我真要挖,会征求你同意?带我过去。” 姜漠把话说得很明白了,黑衣术士听出其中的意思,不敢拒绝,随即让陆瑾、姜漠搭在他的肩膀。 临行前,‘陈’对同伴嘱咐:“霍尔、埃文斯,去安排人手,搬走那些货品。” “我带他们去王城一趟,神树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请相信我。” 两位身负重伤的纳森卫,对他的安排,麻木同意。 “嗡——!” 透明漩涡展开,姜漠、陆瑾穿透异空间,仅是一瞬,就抵达王城的圣林,这里迷雾重重,一株苍老的古树,屹立在大地上。 “就在这里了” 在‘陈’的带领下,姜漠来到神树前,地下的泥土存储着海量的炁,浓郁得无边无际。 “你看吧” 姜漠驻足神树前,凝望那些干枯的树枝,像是一只又一只扭曲的手掌,隐隐传来生命的波动。 无数繁杂的低语,从耳畔渐渐响起,似在拉拢他归服于神明的荣光。 姜漠抬手朝前轻抬,大片的泥土浮起,地面晃动,骇得黑衣术士大惊失色:“你你不是说,不会?!” “看看而已。” 深邃的坑洞伴随着泥土的离开,展露全貌,姜漠俯视着下方,无数扭曲的树根相互交织,一张又一张模糊的脸庞烙印其中,无比狰狞,耀眼的金光自根部中心亮起。 历经千余年,仅有暮年濒死的纳森王才能见证的一幕,完完整整地呈现在几人眼中。 “怎么怎么会这样.” 黑衣术士瞳仁急剧收缩,他失声痛苦跪地,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恶寒,这比杀了他还要折磨,本来就坍塌的信仰,彻底成了废墟。 “师叔.这树,好邪乎。” 陆瑾皱眉,他隐约感觉下方的树根,像是无数执念糅合的一个活物。 “嗯,不是我找的东西。” 姜漠有些失望,他最开始抱有一定的猜测,能制造全岛异人的神树,也许会是传说中的古岁建木,然而并不是。 “轰隆隆!!!” 泥土倾覆而下,掩埋根部,一切归于平静,天地间只剩下黑衣术士的憾哭,他双手抱头,蜷缩在地,因神树是人造之物而情绪崩溃。 “我对这株树没有兴趣,要留着还是毁掉,你们决定。”姜漠视若无睹。 窥得真相的纳森卫,沉默无言,他数次用手捶地,岩土开裂,直到过去良久,还是没有勇气把神树毁掉。 他踉踉跄跄地起身,像是丢了三魂七魄,转身走出圣林,声音沙哑:“两位,且在此地等我” 话毕,透明漩涡浮现,吞没身影。 顷刻,纳森卫归来,手持一张羊皮卷,递给了姜漠。 “天国的修炼方法,就在上面,这是很久之前流传下来的,如今会的人不多,你随意处置。” “你们的货物,也被岛民搬运,去往岛屿的北侧港湾.最后,恳请你们事了之后,尽快离开。” “好。” 姜漠接过羊皮卷。 接着询问陆家的那名徐姓护卫下落,陆瑾在一旁描述面容,得到的答案却是对方逃了,迄今生死不明。 夜晚,姜漠和陆瑾没有居住在王城,反而回到了海边的沙滩上,去往周边树林采伐树木,搭建了一座简易的木屋。 像是蚂蚁搬家一样的岛民,昼夜不停地背负着医疗物资,送往港湾。 第三日,黄昏。 静修打坐的姜漠,微微睁开眼眸,几天下来,天国的修炼,被他摸索得差不多了,如今也能勉强开启。 “师叔,您成了?!” 一旁护法的陆瑾,正在炙烤海鲜,见到姜漠苏醒,不由地好奇打探。 “嗯” 姜漠回应平淡,天国于他而言,纵然能令肉身和意识,共同进入特殊维度的空间,但对精神、心性的锤炼效果一般,在实战中的作用,更是不如古渡折灵咒,像鸡肋一般。 他仰头望向远处的天边,金色的大海波光嶙峋,陆家的商船尚未到来。 “瑾儿,这是第几天了?” “第三天物资全拿回来了,就堆放在前面的避风港。” 陆瑾如实告知,又道:“昨天带我们去圣林的纳森卫来找您,见您在冥想,没打扰就离开了。” “不过,他留下一封信给您。” 姜漠接过陆瑾递来的信,拆开,简单扫几眼,运炁震成漫天碎屑。 “师叔?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托我帮个忙,让我保密神树的事情。” 姜漠理解那位纳森卫的抉择,默允了这项请求。 (本章完) 第95章 世间无仙 夜幕降临,海风习习,浪涛声连绵不断,篝火摇曳,映照着姜漠、陆瑾两人。 “滋滋滋!!” 硕大的龙虾,海螺被架在炭火之上炙烤,滴落浓郁的汁水,陆瑾捣鼓着赤红的木炭,往中间挪移,还轻轻吹了一口气,让温度缓慢提升。 “师叔,您有心事?” 察觉姜漠似在静默,凝望篝火出神,陆瑾小声询问,明亮的眸子透露着些许担忧。 自下山以来,师叔一直都在杀戮,妖人、贼人、杀手、岛民,加起来都有可能超过五百之数了。 陆瑾记不得在哪篇古书上看到的异闻,杀人多了之后,阴魂受煞气影响,进而发生蜕变,导致人的性情,由内而外地发生转变。 当然,仅是古人的一纸之言,陆瑾可不会把它奉为真理,不过他确实能模糊感受到师叔的情绪,非常平和,平和得甚至像是一座深潭,没有任何的波澜。 “嗯,是在想怎么做好一门之长。” 姜漠毫不避讳,一抹浅淡的笑意,自嘴角勾勒而起: “当今大世,日新月异,我辈自当奋发,世界这么辽阔,我其实挺想你们这些门人,都能开眼看世界,接触新事物,进而反哺心灵,提高神智。” “弟子未能远谋,劳烦师叔操劳,惭愧。”陆瑾低眉叹气。 “瑾儿,之前你不是问我是否能通天么?” 姜漠重提膳房旧事,给出他比较确信的答案:“其实啊哪有什么通天,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先人掌握练炁之法,传给我们这些后辈,的确很了不起。” “但越古老的东西,可不见越好,因为你必须要承认的一个事实是,随着岁月的变迁,各种炼炁法,曾有不足、缺漏的,都在被起点更高的后来者继承,修复,衍化到更加完善的地步。” “遗留的说法,也不见得是真,所谓‘通天’是要羽化飞升,去那神话中的天庭当官儿么?” 陆瑾听得全神贯注,渐渐地放下手中的木柴,他从未见过师叔这般认真,所要讲的对世界的认知,比起之前传授真法,教导行炁路线更重要。 “天庭,仙界寄宿着修道者美好的愿想,催促自我行进的信念,但瑾儿,伱要知道,这种地方未必会真实存在。”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地方,你觉得我们这些后来者,进去之后,凭什么与那些前人平起平坐?凭什么觉得那里美好?” “就像自然界的优胜劣汰一样,强者恒强,弱者躲避不了被主宰的命运.”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在遥远,古老的年代,我们人类的先祖,不过是居住在漆黑、阴暗洞穴里面的智人而已。” “你说那个时候的他们会炼炁么?会想着怎么通天么?明显不可能的事。” “再到五千年前,三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学会了冶炼青铜,狩猎大型的猛兽,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国度,扎根在这片古地之上。” “两千年前,一千年前,稳定统一的文明,衍生了璀璨的文化,炼炁逐渐盛行,自此往光阴长河的下流传承,传递的越远,最初的样貌就越模糊,但相信古人能通天、羽化的人,也随之多了起来。” “关于仙神的定义,人各有见解,有的是长生不老,有的是逍遥天地,更有的是无所不能;究其本质,祂们不过是寄宿着人类欲望的代名词,从始至终都是更为强大的人类,走在进化路上更为遥远的人类,后来者仰望他们的背影,以此勉励自我,向前克服挫折、困境,不断靠近” 说到这里,姜漠稍作停顿,类比道:“你说如今的我,回到一千年前,两千年前,我不会衰老,我能做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们奉我仙神,有何不可?” “但在他们的眼中,我是仙,我是神,我是寄宿着他们所有美好而又无法触及的愿望的个体;” “可从我的角度来说,我只不过是掌握更多手段的炼炁者,从这个世界的角度来说,我只是它孕育的芸芸众生其一。” 陆瑾听得备受震撼,仿佛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知一般,在他的心底,他其实是愿意相信古老年代,曾有各派的前辈,人间飞升,羽化成仙。 而如今姜漠的分享,却是告诉他——世间无仙,从始至终都是人,受制于认知的差异,才有了仙神的存在。 “师叔.那您修道,练炁,所求之物是什么?”陆瑾小心翼翼地询问。 “修道.与求法,练炁,研技,都是一类词汇,人生于天地间,何其渺小,总要依靠外物来实现自己的欲望,保证安危,但由于认知的差异,难免会产生分歧。” 姜漠先提出部分见解,又予以回答:“在我这儿,不过都是观察世界,从而利用世界的手段而已。” “至于师叔所求之物,无非走得更远而已,多学一些本事,脚步踏实点,让宗门鼎盛,另外自身不受天灾人祸拘束,仅此而已。” “.” 一番聆听过后,陆瑾感觉世界都通透了不少。 他是幸运的,入门之时,跟在师父身后修行,有确定的目标追逐,一重,二重,三重,一步一个脚印,都是能清楚看到,有机会达到的。 在师父离世后,三重被证明存在,那三重之后呢?羽化?升仙? 陆瑾有想过这些问题,却因太遥远,无法顾及,今而姜漠与他所分享的,足以将那未来稍有雏形的困惑,一举粉碎。 “瑾儿,你得清楚,功法,武器,学识,这些外在东西,都不过是铺垫在我们脚下的基石而已,累积得越高,根基打得越牢,你所能看到的景色就越为绝美。” “万物皆为我,我因欲而学万物,如果没有了‘我’,一切无非镜中花,水中月。” 姜漠望着陆瑾有些愣神的模样,不禁莞尔: “嗯?走神了?还是师叔讲得太乱?别放在心上,权当闲谈,无关紧要。” “没弟子大概能听懂一些。” 陆瑾挠着头,笑容腼腆,他逐渐习惯和师叔相处,收获匪浅。 眼看龙虾快要烤焦,姜漠将其取下,开始食用。 “瑾儿,你觉得你的心性如何?” “欠缺磨练。” 陆瑾说话底气不足,他对魅妖的战斗记忆,格外深刻,那时为保持清醒,他几乎不敢动弹,甚至运炁伤及血肉,以痛觉覆盖魅惑。 “心性的磨练他化自在天魔咒,是比较适合的,不过师叔没有这门手段。” 姜漠稍作沉吟:“古渡折灵咒,效果差不多,条件更为苛刻,但也能锤炼心性,传你一小段?” “师叔,这不是对敌所用的咒么?又或者,您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念咒,以痛觉锤炼心性?” “嗯,习咒者,必须经历大量的痛觉锤炼,才能掌控,不过中途你承受不住,可以停止吟诵,痛觉自会消散。” 陆瑾觉得可行,雀跃道:“行,那您愿意教,我肯定学。” “诶,对了,师叔,您当初学的时候,耗时多久?” 姜漠哑然失笑:“怎么?想超过我?我那会儿熬了两个月,才把这块硬骨头给啃下来的,论修炼的难度,它是我所有功法中位列前三的。” “越练到后面,你承受的痛觉越极限,那施展出来的威能就越大。” “你嘛,先练一小段,等迈过那个坎儿,我再亲自传授你其余的。” “好,那就有劳师叔了。” “过来。” 陆瑾上前,姜漠只手探出,抚着他的眉心,将密咒心法的六分之一,传渡了过去。 (本章完) 第96章 顺利返回 停留纳森的第四天傍晚,五艘轮船,从水天相接之处出现,由远及近。 “师叔,船队到了!我们可以返程了!!” 陆瑾站在海边沙滩,兴奋地朝远处摇手,大声呼喊。 “到了就好。” 姜漠起身,身姿轻盈,走向囤放医疗资源的避风港,这几天以来,他一直操控周围的云炁,让降雨成了不可能的事情,避免货物浸湿。 约在半个小时后,轮船停泊沙滩,陆悠在上面招手,乔岳等护卫也在,更有大批的持枪镖客,密密麻麻有着有一百多人。 交接过程并不复杂,那些雇佣的船工,手脚利索,个个身材结实有力,都是从码头那边招募来的,对搬运货物,甚是熟悉。 不到4个时辰,堆积如山的医疗资源,就被他们尽数扛上了五艘轮船里面。 夜晚,丑时。 “启航!回程!” 随着陆悠一声令下,船员与舵手开始工作,船锚被拉起,轮船发出机械的轰鸣声,滚滚黑烟倾泻云空,轮船开始挪动,并往海洋深处驶去。 远处,怪石林立的悬崖上,两道修长的身影,凝望那逐渐远去的船队,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 “回去吧。” “嗯。” 透明的漩涡浮现,把两位纳森卫卷入。 船舱内,一间明亮的书房,陆悠正热情地泡煮咖啡,递给姜漠、陆瑾。 “三叔,怎么你们来得这么晚?” 陆瑾接过温热的咖啡,小抿半口,坐在沙发上,惬意放松。 “耽搁了,海上遇到风暴,这天气,哎,不敢乱跑。” 陆悠甚是感慨,这趟运气确实糟糕到了极点,尤其在岛屿上的经历,更像是噩梦一样。 “对了,你们有在岛上,见到徐叔么?” “没,据那些岛民说,徐伯逃走了,还是很多天前的事了。” 虽然那位长辈也是异人,实力不俗,但陆瑾还是有些放不下心。 “.希望他没事,或许这会儿已经回到家了。” 陆悠忐忑不安,他有些疲惫地坐在木椅上,揉着太阳穴,苦恼道:“多事之秋啊” “姜门长,不知您近期可有安排?” “有。” 姜漠淡笑回应,这陆悠一开口,他就猜到对方的意图了,并第一时间给予拒绝,大洋彼岸的事,他暂时还不想插手。 “唉那就算了。” 陆悠自然也是聪明人,没有继续问下去。 之后,姜漠又向陆悠索要纸笔,写了一批书籍、军火、机械工具等,和陆悠进行商议。 “这上面的东西,恕姜某冒昧问一句,陆先生您有渠道搞得到么?” “多少价格,正常提,我这边愿支付高于市场的两成的价格,务必尽快送来三一门。” 闻言,陆悠接过纸条,顺便地扫了一眼,连犹豫都没有,爽快答应: “这些玩意儿,不值多少钱,姜门长,您要的话,我回头安排,半个月给您送到。” “至于费用,我是万万不敢收的,您不远万里救我,此等大恩,陆某若还要斤斤计较,未免太过寒碜、吝啬了。” 见他执意拒绝,姜漠无奈作罢,拱手执礼道:“好,那就多谢了。” “客气。” 几人一直聊到很晚,才各自散去。 轮船航行的第三天傍晚,顺利回到大陆港湾,货物被装卸运走。 姜漠和陆瑾并没有在码头停留,而是去往陆家,与陆公、陆宣碰面,详谈这一路所遇之事,还被告知那名徐姓护卫已在几天前回到城内,目前正在医馆静养。 “辛苦了,姜门长,老头子我真的是感激不尽。” 陆公握着姜漠的手,碎碎念说了好多,经过此事,他们陆家确实欠着三一门的天大人情。 “您老客气了,顺手而已。”姜漠让老人家别放在心上。 夜晚,陆公再次摆宴,款待姜漠、陆瑾,以及庆祝陆悠的归来,一连喝了好几杯佳酿,尽舒郁气,酣畅淋漓。 酒足饭饱后,陆瑾筹划着带师叔去街上逛逛,刚出大门,就撞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赫然是伤势痊愈的刘得水,只身前来。 “陆少爷,好久不见,这些天,我一直在等您回来。” 刚一见面,刘得水就开门见山,礼貌地鞠躬道歉:“抱歉,之前是我对您,还有左门长误会了,实在惭愧。” “怎么了?刘兄。” 陆瑾皱眉,想不到过去一周,这家伙还驻留在城中。 不过他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既然那天说事情翻篇,那就不会再刻意针对。 “没什么,就想见见您,说清楚当年的事儿,我养伤的那几天,师父全告诉我了。” 刘得水矗立原地,说话的时候,透露着一股无奈、懊悔。 “噢?何事也?刘兄。”陆瑾猜测到了一些可能,但不确定。 “昔年同在下院考核,我的性格却是不适合逆生三重,但左门长仍替我选了一条合适的路,引荐给如今的恩师,甚至保密了这件事,给予我和师父足够的尊重.” “但多年来,我一直耿耿于怀,有所怨隙,实在惭愧。” 刘得水眼眶泛红,朝着陆瑾郑重道歉:“是我对不起你们” “既已知晓,那释怀就好,刘兄,无须伤悲。” “我做不到,因为这件事实在是荒唐”刘得水再次向陆瑾致歉。 “打住,刘兄,就到这里吧,我不会介怀,希望伱也如此,趁早走出来。” 陆瑾拍了拍刘得水的肩膀,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胜过千言万语。 “有机会下次再见了,刘兄,我还要和师叔出趟门,告辞。” “陆少爷回见。” 刘得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得到了解脱一样,他挥手道别,转身离开。 “慢走。” 陆瑾目送他远去,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一件小插曲。 “师叔.您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 姜漠走在街上,悠哉悠哉道: “这小子性子不坏,就是执念深,因为一件小事,能惦记你和师兄这么多年,还极力想要证明自己,确实很有志气。” “算不得是缺点,只是容易钻牛角尖,一旦遇到人生重要的十字路口,头脑发热失控,就怕一条路走到黑了。” 陆瑾迟疑,对师叔的判断,有所思索,下意识追问:“您是笃定他,难以做出正确的选择?” “随口说说,可能单纯是直觉?我云游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性格有问题的人,见多了就习惯了。” “啊?还能这样?”陆瑾疑惑。 “嗯,人有善恶清浊之分,很多时候我传授这些经验给你是无用的,需要你亲身经历,才能明白。” 姜漠不多作赘述,几句就掠过了这个话题。 他和陆瑾闲逛夜市,直到深夜才折返陆府。 “在家里陪陪家人,折灵咒记得要修炼,我要回山了。” “师叔,您不多玩几天么?”陆瑾愕然,没想到分别来得这么突然,有些不舍。 “不,我还要忙别点的事儿。” “小陆瑾,回头记得聘个照相师上山,替大伙儿合照,再买点手礼,给你的师兄,师叔。” 姜漠的吩咐,陆瑾全部记下,道:“好,您放心。” “嗯,那师叔先走一步了。” 话音落下,姜漠的身体发生异变,淡淡的莹光覆盖全身,下一瞬,在陆瑾的视线中,碎成漫天的粒子,消失不见。 “好厉害这又是什么?回头得让师叔教教我。”陆瑾在心底盘算着小九九。 同一时间,三一后山水潭,骤然银芒绽放,一道身影自水中走出。 浑身湿透的姜漠,缓缓走上岸边,呢喃低语:“唔效果还不错。” (本章完) 第97章 宗门日常 午夜,丑时。 后山水潭,树林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虫豸低鸣,走兽觅食。 “砰!” 一声沉闷骤落,巨大的青岩石块,重达数吨,被姜漠搬来放置地面。 “呼” 姜漠的逆生三重并没有关闭,真法也在缓缓运转,他将要叩响那扇屹立在他修行之路上的神秘大门,触摸造物的禁忌。 此前苑金贵的独子,就被他以真法炁化,改变生命形态,镇封地底。 而今,他要尝试的是,将死物往活物的方向衍化。 其他的走兽、动物,他不愿尝试,毕竟都是有生魂的存在,一旦炼炁成人,留存于世,必然惹来诸多麻烦,而炼制成功后,又亲手抹杀,并非他所愿。 因此选择死物炼化,无疑最好。 “嗒” 姜漠探出霜白的修长右手,完全抵在青岩的表面,坚硬、冰凉的触感传来。 “哗——!” 下一瞬,做好准备的姜漠,直接施展真法,掌心泛起莹白的辉光,轻松把岩质渗透、分解。 “嗡!!!” 寥寥数秒,青岩碎裂成遍地的沙砾,在姜漠的掌控下,进而转化缕缕绿灰色的炁。 随后,这团浓郁的炁,逐渐发生变化,在姜漠有意的疏导下,蜕变成纯粹的自然之炁,进而又转换成‘先天一炁’。 与人的先天一炁,有所不同,这块沉寂山林数百年的巨石,先天一炁呈现苍青色; “汩汩汩” 姜漠掌控着那些炁,类比人体,开始衍化四肢百骸,过程倒还顺利,约在半个时辰后,青岩被彻底炼成人类的形状。 它面容俊朗而刚毅,双眸冷清,身材接近2米高,肌肤温热,有生命的律动,内脏的活动也正常,只是大脑深处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的灵魂、意识。 “.” 姜漠递手摁在这具石人的脑袋上,无论如何刺激,它都毫无反应,除了形态发生改变,和之前没有区别。 “哗” 一抹莹白的火焰,糅合着姜漠的一缕意识,沿着指尖,进入石人的脑海深处扎根,进行掌控。 果不其然,随着姜漠的念头浮现,石人和按照他的各种想法移动,做出相应的动作,只是略显僵硬,本质是他在操控石人,和那些提线的傀儡机关师类似。 受姜漠的驱使下,石人缓缓摆开架势,仿佛真的拥有了生命一般,进行招式的演练。 “轰!” 一拳既出,劲气四散,吹得树叶震荡。 它出拳动作不快,却毫无差池,能准确在姜漠的神经反应下,完成各种武术的演练。 “这样的造物,再适应多一些,未必不能成为身外法身?” 姜漠一心二用,石人出拳越发行云流水,而他分散出去的那抹掺杂着意识的先天一炁火,也彻底扎根石壳大脑。 现如今,姜漠的真实感受,像是在操控两副躯体一样,甚至能看到的视野,也越发广阔。 几个小时后,即将天明之前,姜漠结束了修炼,重新把石人衍化成青岩,收回了那一抹炁火。 次日,姜漠回到宗门,陪伴一众门人修行,指导他们运炁的路线,与他们进行简单的格斗对抗,点到为止。 偌大的道宫中庭,澄真、长青、水云这些小辈和其他年长的门人,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的两道身影搏斗,赫然是似冲和姜漠。 “师弟,我这副老骨头,都快要散了。” “你下手轻点啊。” 双方都没有运炁,切磋不到三十回合,似冲就落败了。 其他的弟子,也被姜漠要求逐一上前考验,都是在十余回合左右就露出破绽,无法僵持而被擒拿。 一天演练下来,门人各有长进,姜漠修至返璞归真,越发的随心所欲; 在三一门内,无论他开启逆生与否,他的容貌看上去,永远是最为年轻的那一个。 傍晚,门外石阶,姜漠和澄真共坐在地上,望着天幕的夕阳,心旷神怡。 “师叔.” “真法练得怎么样了?” “诺,您瞧。” 听到询问,澄真右手落下,抵在二人中间的石阶上,无数的石粒处于分裂、颤动的状态,又猛地在下一瞬愈合。 “没休息过么?看你的黑眼圈这么重。” 姜漠欣慰而笑,澄真的进度,比他料想中的还要快一些。 “师叔,弟子这叫炁满不思食,盈满不思睡。” 澄真乐呵地挠着头,笑容和煦如风,“不过,确实是修炼得太快了,都没怎么停歇过,回头得打牢根基。” “噢?上一次下山有长进么?” 姜漠挺看好这位师侄的,外柔内刚,假以时日,是继承门长的最好人选。 “有啊.身陷死境,被那些妖人弄得这么狼狈,不长点教训就说不过去了。” 尽管伤势已愈,但每每想起之前的战斗,澄真总会有所自责,他缓缓道: “兴许是以前的修行懈怠了,我应该更刻苦些,以师父和您做作为修道路上的目标而奋发。” “好,师叔期待你成长得更快点。” 姜漠淡然而笑,记忆被拉回很多年前。 在某一天傍晚,还是少年模样的澄真,也是这般与他共赏夕阳,一转眼,往事成云烟,澄真已过而立之年,时间过去太快了 姜漠在外云游二十载,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一点点地逼近瓶颈,等熬不住了,又出来走走,断断续续,直到最后深入冰原,寻得机缘,突破三重。 回首再往,故人凋零,偌大的宗门,与姜漠相熟的也不过二三人,一时令他唏嘘不已。 “师叔,师兄,该用晚膳了!” 诸葛煜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漠起身,返回门内,与众多门人共用晚膳,在那明亮的烛火下,他望着一张又一张门人的脸,内心格外地平静,珍惜与他们相处的时光。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姜漠因材施教,分享修炼的心得给他们; 期间,也有外界的豪族,名家,在听闻三一门近来的盛名之后,想让自家弟子,前来拜入玄门,都被姜漠婉拒了。 与其说是仰慕三一门的逆生功法,求道升仙,倒不说是怀揣攀谈之心而来。 那些孩子年幼,不知其中利弊,但他们的父母,背后的家族,无不是想与姜漠交好,从中牟利,以张声势。 对于经营门派而言,人员的数量固然重要,但正值多事之秋,尚不适宜开枝散叶。 姜漠打算让门内的弟子,都先成长起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后,再考虑扩大三一门规模的事情。 (本章完) 第98章 三一门?三点一线!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上午。 姜漠正在藏经阁内,整理古籍,便听到身后脚步匆匆跑来,水云来报:“师叔,小陆回来了,还带了好多东西,您快来看看!!!” “好” 姜漠微笑着把最后一卷书籍摆放好位置,拂去上面的灰尘,便欣然起身,跟随水云去往三一正门。 刚一到,就见陆悠和陆瑾在那摇手招呼,大批的木箱被雇佣的工人,正沿着石阶搬来,似冲、澄真他们都在帮忙。 “师叔,我回来了!” “姜门长,好久不见啊。” 姜漠上前,打量着陆瑾,发现十天不见,这小子愈发精神了,看来在家中过得还算滋润,随后他与陆悠交谈: “陆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 “水云,且去为贵客备茶。” “好,师叔,陆先生,您二位稍等。” 眼看水云就要转身,陆悠连忙打住: “欸,不用不用,小兄弟,我再停留片刻,与姜门长聊聊,就要走了。” “陆先生,这般匆忙,今日是要启程了么?” 姜漠遂作罢,让水云去帮忙师兄弟帮忙搬运货物。 “对,公司那边很多需要处理的事情,我再不回去的话,可要出乱子了。” 陆悠无奈地叹气,时隔多年,他回家陪伴老爷子才不到一个月,如今又要远赴重洋,莫说是陆公不舍,就连他自己走出家门的时候,都再三踟躇。 “姜门长,您要的东西,我给您送来了,在美国那边搞到这些玩意儿不难,您以后再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陆悠推了推眼镜,又坦诚地请求: “另外,其他运回国的医疗资源,也飘在海上了,要是途中或者接应的时候,遇到东洋异人骚扰,还请姜门长酌情帮助一二。” “可以。”姜漠作出承诺。 “姜门长,此次回国,很高兴和您认识,我的荣幸!”陆悠发自内心地感慨,与姜漠握手。 “陆先生,太客气了,那姜某且祝您一帆风顺,在海外锐意进取,事业兴隆。” 二人寒暄的时候,陆瑾忽地提醒: “师叔,您要找的照相师,我请来了,就在门外候着,要不我唤那位先生过来,给咱照个相?” “嗯,去吧。”姜漠许可。 “好嘞。” 陆瑾扬声而笑,迈开步子,就去迎接那位照相师进来,并把一众师兄弟都汇聚到了庭院。 顷刻。 清心殿前,一袭西装的照相师正在摆弄着他的相机,挑选合适的位置、光线。 陆瑾搬来六张太师椅,整整齐齐地摆放好,姜漠与似冲居中,另外四位宗门的老前辈落座左右。 澄真、长青等弟子则是站于他们身后。 十五位三一门的门人,静心等候。 姜漠还提醒他们:“诸位,放松点,表情自然些,一会儿就好了。” “成,听您的,师叔。” 澄真有些期待地望着远处的照相师,他虽常居深山,但对外界的新鲜事物,并非一无所知。 “嘿!对,差不多了,各位道长们,表情随意些,很好。” 照相师声音嘹亮,在步步引导,以调节到最佳的画面。 “三!” “二!” “一!” “咔擦!咔擦!”照相机发出阵阵闪光,画面一瞬永远定格,完成了拍摄。 清诚,明慈,姜漠,似冲,景遥,东山; 长青,澄真,水云,盛生,礼卿,陆瑾,诸葛煜,言顾,云风; 民国31年,历经一千余年,三一门这座古老的道统,终于迎来了首次的合照。 这是人员最少、发展潜力最高的一代。 作为门长的姜漠,笑容温和,他正襟危坐,受众人簇拥,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云空,看到了遥远的、璀璨的未来。 随后,门人之间各自合照,姜漠与每个人都合了照,尤其是澄真,他还是会在镜头前,像小时候那般扯着这位师侄的脸颊。 至于陆瑾,更是被他宠溺地揉着脑袋。 等到了似冲小老头的时候,姜漠反倒成了配角,师兄坐椅子上,他在身后捶背,两人很是随意,笑容灿烂。 “咔嚓咔嚓!!” 照相机的声音,伴随着谈笑,一上午都回响在三一道宫内。 陆悠也与陆瑾、姜漠合照,时间过得很快,货物被搬卸完的时候,他将要告别。 “姜门长,下次不知猴年马月,再有见面机会,就送到这里吧。” 三一门前,陆悠让姜漠止步,不必再送。 “陆先生,慢走。日后若有处理不了的麻烦,可来三一寻我。” 姜漠从未主动打探陆悠在美国的身份与经营的公司情况,但从那些追杀他的异人实力来看,以及之前陆公的只言片语,他猜测眼前这位陆家奇才,或许已在大洋彼岸建下骇人基业,否则,不会有那么多的医疗物资,持续运回大陆。 陆悠不禁眼前一亮,挥手长笑:“好,我必不会与姜门长客气,告辞啦!” 话毕,他转身沿着石阶走下。 “三叔,记得常回家看看,太爷惦记您嘞!”陆瑾对着那道渐行远去的背影呐喊。 “好,知道了,臭小子。” 陆悠没有回头,只是象征性地举手示意知晓,跟随着大批的雇工下山了。 姜漠目送这位贵客远去,直到山下的洋车,缓缓启动,驶向远方,消失在曲折的山路里,他才收回视线。 下午,思明殿。 姜漠坐在厅堂中心,一众弟子站于两侧,好奇地望着地面的木箱。 “瑾儿,打开。” “嗯。” 陆瑾上前,右手抵在木箱角落,稍运炁渗透,震穿那些钉进去的铁钉,把木板掀开。 一本又一本崭新的海外书籍,累积至一处,是姜漠特意嘱咐陆悠购来的译版,涵盖多种人文、科学领域,足以借此观世界,通晓全球局势。 “这里面的书籍,并非以洋文撰写,你们可要好好观阅,切勿懈怠。” “是师叔。”一众弟子异口同声。 “打开其他箱子。”姜漠又道。 “咔哒.” 陆瑾照办,这次盛放在里面的东西,都是一些时髦的玩意,比如火机,油漆喷雾,手电筒,地理模型.等等。 “咔哒.” 第三个箱子存放着一些大洋彼岸的食物,诸如午餐肉罐头,可乐,巧克力,曲奇。 第四个箱子是医药水,绷带,以及其他的急救物资。 第五个箱子乃至剩下的,全是密密麻麻的枪械,有左轮,冲锋枪,机枪,霰弹,狙击枪,甚至连手雷都有。 大批的热武器,配备了整整十箱弹药,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冷兵器,匕首,军刺,指虎。 “嘶” 诸葛煜备受震惊,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询问:“师叔,您这是要准备去前线了?” “非也.” 姜漠摇首,解释道:“你的师兄,师叔,都有奔赴战场的却没能再回来。” “作为门长,我把话给你们说清楚了。” “如今局势动荡,接连有东洋异人袭来,此前我下山,已与陆家、天师府、上清这些势力结下盟约,前线的事,我们帮不了忙,但这些异人,只要显露踪迹,就能截杀。” “我希望诸位,在山上好好修行,该学东西就学,这些枪械的使用,要精通,壮大自身实力。” “伱们的一重、二重并非像我这般随心所欲,御炁聚器,所以需要倚借外物,来弥补对敌时的杀伤力不足。” “但凡有弟子抵达逆生二重,想随我下山,可;“ “或留在山上修炼,日益精进,延续宗门,也可。” “两种选择,无高低之分,诸君问心而抉。” 姜漠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这些弟子。 在前线的战场,他没有把握顾及自己的同时,护住这些弟子的性命。 但如果是截杀东洋异人的行动,他任由弟子折腾,也能兜底。 “师叔,我等修道之人,用这些枪械” 盛生有些迟疑,他虽认同师叔的话,但对于箱子里的武器,还是有着一种本能的抗拒。 “杀畜生的话,怎么顺手怎么来,你何须顾虑?” 姜漠并未责怪这名弟子迂腐,只是轻笑道:“倘若你们有我一半的能耐,我又何必找寻这些枪械。” “说到底,逆生不至三重,杀伤力有限,仅凭拳脚功夫,让你们去对上那些手段诡异的东洋异人,我倒有点担心,被他们逃了,后患无穷。” “恕弟子愚钝,未能理解师叔苦心,既然您有安排,那弟子必定不负您的重望。” 盛生抱拳道,经姜漠一番劝诫,比起抗拒使用热武器的本能,他更想让尽数歼灭那些东洋异人。 “瑾儿,拿一把枪械过来。” “好。” 陆瑾挑了一把m3冲锋枪,递给姜漠,还附带说明书。 姜漠摸索一二,把弹匣插入,演示着弟子看,单手持握,跟他们讲述: “这是觇孔、准星,需二者重合,落在与目标一致重合,即可扣动扳机。” “亦是所谓的‘三点一线’,与我们三一门,倒有些缘分。” 话音落下,姜漠食指轻扣。 “哒哒哒!!!” 剧烈的枪声响起,密集的火线射向屋外的铜鼎,激荡连绵。 那对常人来说,难以把握的后座力,在姜漠这儿,显得从容平稳。 随后,姜漠逐一演示其他枪械的使用,一众弟子认真观摩,那枪械的杀伤力与射程,确实比他们的拳脚功夫,来得更为方便。 “师弟.这些东西不便宜吧?” 似冲宽厚的手掌,仔细地摩挲着那冰凉的金属枪支,独特的质感与线性工艺,看得他眉头微皱,这怕是要把本就不富裕的宗门家底掏空了。 “嗯,有些昂贵,但我们也付得起这个钱。瑾儿的三叔,因救命的恩情,不愿收下报酬,我委托他购买的这些物资,说来算是他赠予我们的。” 姜漠娓娓道来,他又从隔壁的木箱,拾起一枚手雷,递给似冲: “师兄,您瞧,您要是有这玩意儿傍身,以您的速度和力量,砸到那赵无渊身上绝不是问题,轻轻拔掉这个开关,他一个照面就被您做掉了。” “你这臭小子,怎么捣鼓上这些洋玩意了。” 似冲挑眉打趣,拿着手雷来回翻看,他想不明白,这小玩意到底有多厉害,此前只是略有听闻。 “这不是看师兄和师侄们,天天呆在山上,不和外界接触,都快要脱轨了,我才捣鼓的嘛。” “嗯” 似冲沉吟表态:“师兄我也不迂腐,确实得变通变通才行,能把那些东洋异人给宰了就好说,不用讲究那么多。” “欸,英雄所见略同。” 姜漠抚掌长笑,随即把澄真唤过来,找了一片巧克力给他。 “喏,尝尝?我记得你小时候爱吃糖葫芦,这叫‘巧克力’,味道醇厚,苦中带甜,你试试?” “啊?师叔,苦和甜不是相冲的味道么?” 澄真愕然,接过巧克力,缓缓撕开外面的纸张,望着那黑乎乎的方块儿,一种奇特的味道,涌进鼻间,受好奇心驱使,他轻轻地咬了一口,谨慎咀嚼。 “!!!” “味道怎么样?” 似冲看着澄真的脸色微变,一时不知他的想法如何,是太难吃了么? “没这洋玩意,确实苦中带甜,我还是头一次尝。” 澄真的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是吃着松果快乐的松鼠,神情愉悦而可爱。 “师叔,您也尝尝?” 他小心翼翼地把后半段掰碎几截,分开姜漠,似冲。 “我吃过了,你喜欢就多吃点。” 姜漠莞尔一笑,他的记性并不差,知道澄真向来喜欢甜品,以前可是吵着他总往山下跑,买糖葫芦串儿。 “唔有点意思。” 似冲小嚼几口,啧啧称奇,这种苦中带甜的滋味,让他印象深刻。 “瑾儿,还愣着作甚?给你的师兄弟们分点儿,回头记得给那几位老前辈也送去。” “好嘞。”陆瑾欣然点头。 思明殿内洋溢着笑声,诸葛煜最为喜欢,一连吃了几块,其他的弟子也对这新事物感到兴趣,浅尝辄止。 暮至傍晚,姜漠把他们带到后方的偏僻处,施展真法,将周边的岩土围起来,垒成简易的靶场。 还在不远处捏了十尊石偶,方便他们今后的射击练习。 “师叔?我试试?!” 陆瑾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正扛着一挺轻机枪,以身体为支力点,下盘沉稳,不显费力。 “好,悠着点。” 得到姜漠的许可,在门人的注视下,陆瑾深呼吸一口,进行瞄准之后,果断扣动扳机: “砰砰砰!!!” 枪口疯狂倾泻火线,密集的弹雨呼啸而去,转瞬贯穿不远处的石偶。 剧烈震动的枪身,被陆瑾双手持握得异常稳固。 他已过逆生二重,力气大得吓人,单手托举满载的水缸都不是问题,更何况是些许后座力。 近百发的子弹精确命中石偶的脑袋,将其摧毁得四分五裂。 “这玩意儿,忒猛了。” “确实是屠戮贼人的利器,弥补了拳脚功夫的不足。” “师叔英明!!!” 未待他们说更多,姜漠举手,示意安静。 “枪械只是工具而已,我玄门自有玄门的骄傲。” “莫要过度依赖枪械,且看好我的手段。” 姜漠决定给他们露一手,十抹蓝白之炁,瞬间从他掌心浮起,汇聚成尖刺模样。 “哼!你们这些小家伙瞅好了,以后可别懈怠修行。” 似冲也在一旁期待着,语气明显带有着自豪:“这是你们门长师叔,还在二重时候就能做到的能耐。” 一众弟子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望着姜漠。 “轰——!” 刹那间,姜漠挥手而去,十枚炁刺爆发出刺耳的声音,撕裂空气,快到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回事。 只看到前方爆炸不停,待到烟尘缓缓散去,十尊石偶都成了满地的齑粉。 “好凶猛的劲道。” 诸葛煜都愣住了,无法想象这会是人能打出来的爆发。 其他弟子,皆是脸色骤变,同样是修炼逆生三重,师叔和他们的功法,简直天壤之别。 就算是抵达二重的陆瑾、水云、长青,看了也自觉远远不如。 他们如果近身轰拳的话,把石偶击碎不难,但要在数十外的距离,做到炁芒外放,而且如此精准,难如登天。 场中唯有澄真、似冲并不惊讶,因为早年间,姜漠就带着他们,在山中晃悠打猎,再柔弱的树叶在他手中,一瞬打出,也能击穿岩石。 “你们要是能做到我这种程度,或者堪比枪械射击的程度,那么不用这些铁疙瘩对付东洋异人也没关系。” 姜漠在众弟子仰慕的目光中,再次运转真法,隔空将那些齑粉重铸成石偶,并耐心嘱咐: “好了,练习射击吧,年轻人们。” “别让我失望。” “是,师叔!”众人纷纷高声答道,一时间对姜漠的仰慕,又上了一层台阶。 那句玄门自有玄门的骄傲,完全说进了他们的心坎里,就算枪械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外物,而人的本身却有无限可能。 “哒哒哒!!!” “砰砰砰!!!” 众弟子开始持枪上膛,接连扣动扳机,激烈的枪声回荡在僻静的山林,附近的飞鸟走兽惊恐,各自逃窜。 姜漠与澄真、似冲站在这些年轻弟子身后观望,殷切的目光充满期待。 (本章完) 第99章 新的麻烦 晚间,蜀中唐门。 落日的余晖遍布在地,金黄璀璨,琼楼阁宇,鳞次栉比,不时有人影走动。 议事堂中,身着灰色长衫、仅剩独眼的老人,坐在椅子上,手握半杯茶水,静默沉思。 “门长,吕家那位小少爷求见,咱要放他进来么?” 留着寸头,眼似铜铃的小伙子,语气恭敬,还迟疑地补充:“他还说是来跟您做生意的” “生意么?” 唐炳文严慈的脸上,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来者是客,更何况是雇主,让他进来吧。” “得嘞,门长您等着,我这就去。” 张旺点头,他手脚麻利,不到片刻功夫,就带着吕慈以及几位年纪较大的吕家长者进来了。 “唐门长,好久不见啊。” “唐门长,晚辈没打扰到您的清闲吧?” 刚一进门,吕慈就与族中长者,朝唐炳文作揖问候。 “吕宏,吕跃,没想到你们几位来了,还有小少爷。” 唐炳文起身以礼待之,随即吩咐张旺,去备点茶水。 “诸位,请坐。” “坐,唐门长。” 头发灰白的吕家族老吕宏,与唐炳文是旧识,寒暄道:“身子骨最近怎么样?还硬朗吧?” “嗯,尚可。” 唐炳文的目光在几人身上稍作停留,忽地一笑,问: “诸位远道而来,想必有要事吧?直说就行,毕竟都是杀人的买卖,不必那么多繁文缛节。” 见状,吕慈索性敞开了说:“有一批东洋异人,劫掠山海商会的轮渡,正往大陆赶来;” “小栈那边的情报有限,摸不清这些家伙的具体流派,但比之前的比壑忍还要麻烦,牵扯在内的东洋异人势力不止一家。” “假如这些贼人成功登陆,进行刺杀行动,那后患无穷” 闻言,唐炳文语气慎重: “这般棘手,仅凭唐门一家之力,想要尽数歼灭,怕是有些荒唐了,小少爷。” 历经绵山、透天窟窿两战,唐门精锐折损严重,若再接下这桩买卖,不见得能顺利完成,恐怕还要搭上宗门倾覆的风险,故此唐炳文有所顾虑。 “不,这次负责截杀那些畜生的,可不止您唐门和吕家,还有陆家,王家,天师府,三一门,火德宗的大伙儿。” 吕慈将此前各方正道势力在陆家寿宴上结盟的详情,尽数道来。 “我吕家的一些长辈,已是高龄,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便走动,故而晚辈才斗胆麻烦您,恳请见谅,一切皆按唐门的规矩来。” 唐炳文紧皱的眉宇,未见舒缓,轻叹道:“连天师府、三一门都去么?看来这次的麻烦确实很大” “尤其是三一门,最近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啊,连全性都被他们铲平了,吕少爷你们参加寿宴的时候,见到那位新门长了?”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三一门长,唐炳文感到好奇。 无论是自家,亦或别的势力,历代以来都有门人死在全性手上,但光凭哪一家,都不足以做到压制这种庞大又混乱的异人组织。 但在前不久,三一门却是做到了,在新门长的带领下,将全性的老一辈、精锐力量屠戮殆尽,稳坐天下第一玄门的位置。 吕慈印象深刻,当日在陆家的寿宴上,他可没少暗中打量。 “回禀唐门长,晚辈见到了,但那位尘清前辈具体年岁不详,看上去比我们这些小辈都要年轻,连头发都是黑色的。” “唔是么?聊远啦。” 见张旺送来茶水,唐炳文为这些雇主,逐一倒茶,笑问:“那不知小少爷,想怎么安排呢?” “我与几位家老都决定前去截杀,您这边的话,我想再聘三位好手就够了。” 话说到一半,吕慈嘴角微微扬起笑意,饱含期许地道:“当然,您要是愿意一起去,那晚辈更是求之不得!” “嗬,你这小滑头,连主意都打到我的头上了?” 唐炳文欣慰而笑,没有明确拒绝:“一天后给伱吕家答复。” “好唐门长,这是酬金,请您收下。” 吕家长者双手奉呈一枚木盒过来,里面盛着二十条黄金。 “这买卖还没定下,焉有收你酬金的道理?”唐炳文推辞而回。 “再说了,那些畜生命贱,不值这些钱,三条黄金足以。” “好,那我吕家恭候您的好消息。”吕慈轻笑,抱拳行礼。 龙虎山,天师寝房。 “欸!师父您就帮帮忙,写封推荐信,好让我去三一门逗留几天呗?” 张之维正在磨着张静清,又是斟茶递水,又是捶背揉肩,表现得甚是懂事。 “噢?好端端的天师府你不呆,跑去三一门做什么?” 张静清戏谑反问,还用余光扫了这小子一眼。 “嘿,师父,您看我和陆瑾这不好朋友嘛!” “有点念叨他了,想过去瞅瞅。”张之维对答如流,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您之前让弟子下山游历一年,弟子囊中羞涩,经商不善,迫于无奈,可没少去他那儿蹭吃蹭喝,这感情嘛.您懂的。” “啊?你还取巧了?!”张静清被这逆徒气得够呛。 “师父,弟子知错,弟子知错,您就帮我这一回成不成?我是真的想和老陆聚聚。”张之维还在试图拉扯。 “孽障!真当我老糊涂了?” 张静清揭穿弟子的意图,冷笑道:“瞧你这猴急的,都藏不住事了,怕是想去和姜门长聊聊吧?” “上次在陆家寿宴,大伙儿都在,你怎么浪费机会了。” 面对师父的质疑,张之维底气不足,小声辩解: “诶这不太合适啊当时,我哪能料到老陆和燕武堂的刘得水干架了,回头想和姜门长聊天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我在陆家的院子里也不方便随意走动,只能不了了之。” “我看你还是省了这趟功夫。” “啊?” 张之维一愣,没等他追问更多,张静清就用手指叩着桌面的信件。 “自己瞅。” “好嘞,我瞧瞧。” 张之维拆解信封,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脸色有些凝重,试探地问: “这些洋人渡海而来,按照盟约,姜门长和大伙儿,还有咱天师府,是要去截杀了?” “嗯” 张静清沉声答复:“所以我才让你好好呆着,别到处乱跑,给我添麻烦!”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次行动,姜门长和你的老朋友都会去,有的是机会让你叙旧。” “那这样,也成吧,既然师父您安排好了,那弟子听您的。” 张之维把信件放下,却又有疑惑:“可是茫茫大海,那些贼人还未登陆,消息不全,我们该去哪拦截?” “不用你操心,有人会去探查的。” 张静清微微阖眸,似在思索:“各派相约,带点好手过去,我们天师府的话,除你我以外,晋中、怀义、言一,你觉得再带哪一个合适?” “唔让我想想?” 张之维抚着下巴认真考虑,不一会儿,沉吟道:“晋中吧?” “他腿脚利索,跑得快,要是咱遭遇不测,让他撒腿跑,他也懂您苦心,不会犹豫;” “至于怀义和言一,让他们留在山中,也好照应天师府的琐事。” “嗯那就依你所言,去把晋中给我唤过来。”张静清觉得可行。 “成,师父!” (本章完) 第100章 筹备人员 自从姜漠购置海外的通识书籍回来之后,门内的弟子,每日的修行都有了定型。 清晨、上午打坐,静修玄功; 午间至傍晚在后山训练枪械射击,以及各种冷兵器的使用。 得益于逆生状态的增幅,无论是热武器还是冷兵器,在三一弟子强健的体魄手中,都能得到充分发挥。 到了晚上,则是观阅书籍,机械、化学、生物皆有涉猎,对外界的认知,逐渐提升。 在弟子们稳步修炼的时候,姜漠也没懈怠,他在后山闭关,磨练天国,愈发地随心所欲,开关皆在一念间。 甚至在天国内,他减缓时间的流逝,突破层层瓶颈,一口气冲到了功法尽头,才发现炼至圆满,修改规则易如反掌,将肉体留存在外界的同时,还能维持天国的搭建,只需耗费心神与真炁即可。 “嗡——!” 深夜,姜漠五指舒张,伸向一颗硕大的岩石,在天国开启的刹那,周围空间如湖面涟漪扭曲,漩涡下坠,瞬间把他与岩石卷入。 由姜漠搭建的天国内,密密麻麻的石阶,仿佛没有尽头,横贯空间的上下左右,像是亘古冰冷的宇宙。 一扇蔚蓝的门户,高悬虚空,姜漠迈步而来,向下眺望,璀璨、凝固的星空,完全没有时间的流动,数以万计的石阶,充斥这座秘境的任何角落,绵延到无尽之地。 “要是拥有那名纳森卫的能力,熔铸到天国里面,可成撼世杀招。” 姜漠略微惋惜,之前那名紫发女加速物质变化的手段,至今给他留有深刻印象,世界上的任何物质,都以运动的形式存在,而加速运动,则是加速衰亡。 在交手时,数十年的光阴冲刷,令他炁化的右手破防,仅此一点,要是与天国搭配,今后只要把妖人关进来,就是绝对的牢笼。 然而,惋惜归惋惜,姜漠却不过多计较,在他看来,天国与折灵咒也能形成极佳的效果,对付全性妖人,东洋贼人都是必杀局面。 “嗡!” 姜漠转身,离开天国,回到后山,清风吹荡林间,他听到靶场的枪声,遂迈步而去。 “砰——!” “砰——!” 一发又一发大口径的穿甲弹,被填充到银色狩猎左轮里面,诸葛煜集中精神,单手持握,不断扣动扳机,朝着远处的石偶射击,接连命中。 亥时。 寂静的靶场,昏暗的灯火摇曳,只有他一个人在这训练。 姜漠脚步无声,静静观望,直到诸葛煜连续射击几轮,稍作停歇后,才故意脚步落地,泛起微微杂音,向前走去询问: “小诸葛,怎么还不去休息?” “啊?师叔,您来啦?!” 诸葛煜回首,甚是诧异,有种偷偷下功夫被师长发现后的无措感。 “我刚好出关,瞧见这边灯火未熄,便来看看” “训练得怎么样?” 诸葛煜一愣,挠着脑袋,老实交代:“还行,没怎么失手过.” 然而,他有些失落,惭愧道:“奈何弟子未过二重,想随师叔下山,都没有资格。” 姜漠瞅见他这副丧气的模样,凑近拍着他的肩膀鼓励: “你和别的师兄弟不一样,我听师兄提起过,你是怀揣武侯奇门才拜入三一门的,如此一来,你要修炼两门功法,难免会有所分心,进度缓慢,也是符合常理。” “师叔,您就别为弟子开脱了” 诸葛煜倍感无奈:“弟子奇门没学好,就连逆生也是半吊子水平.” “陆师弟比我入门还晚,但是如今已过二重,甚至还在水云师兄之上,相比之下,我是远远不如。” “无妨,师叔相信伱的潜力,世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今后修炼逆生,如遇困惑,尽可来问我。” 姜漠对每一位弟子的成长,都寄予厚望,像诸葛煜这种出身武侯派的弟子,天资不差,只要稍微点拨,未来说不定会给他惊喜。 “弟子谢过师叔!” “夜深了,回去洗浴,看会儿书,早点休息。” 姜漠嘱咐一句,便不再说什么,离开后山。 次日,有陆家的线人登门拜访,将陆公所写的信件,委托陆瑾,交给姜漠。 上午,思明殿内。 “师叔,家里送来的信,说是太爷给您的。”陆瑾双手递呈书信。 “好。” 姜漠接过,拆解,简单地扫了一眼,哪怕知晓有东洋异人,渡海而来,也无多大的波澜。 他轻品清茶,心情平静,把信顺势交于身侧的澄真、似冲查阅。 “你们想去么?这是我与各派签订的盟约,该尽力的时候,当仁不让。” 姜漠尊重这两位的意见,让他们自己抉择。 “师弟你去的话,那我这老头子的作用聊胜于无,既如此,我留在山中罢,监督这些孩子的修炼。” 似冲看得很开,于他而言,伤势未愈是一方面,有师弟带队又是另一方面,用不着他操心,更何况天师府、上清、四家都跟着过去了。 澄真倒是意动,开口要求:“师叔,弟子想去,权当尽一份力也好。” “伤好了?”姜漠笑问。 “差不多痊愈了,无碍,不影响。”澄真下定决心。 陆瑾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眉目,但又不确定,按捺不住好奇,遂向姜漠请问: “师叔,我能瞅瞅么?” “看——” 得到姜漠许可,澄真把信给陆瑾: “师弟,给。” “好,师兄。” 陆瑾览阅完毕,得知情况,没有半点儿犹豫,跃跃欲试道: “弟子已过二重,恳请师叔允我跟随下山。” “好。” 姜漠向似冲征询意见:“师兄,您说我要不要多点苗子过去?好作历练一番。” “长青、水云、盛生?你想带哪一个?” “且看他们的意愿罢,这几人修为相近,抽签选一位去就行。” 似冲略显担忧,战场之事,瞬息万变,特别是他此前还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深知其中凶险,这次对上的是东洋异人,没准手段更为难缠。 “陆瑾,去把你的师兄们唤过来。” 等他们到场后,姜漠把截杀东洋异人的行动,告诉了他们,并掏出一枚铜钱,让他们轮番投掷,筛选去留。 “师弟,师兄,承让,是我的运气好些。” 最后,被选定的第三位人员,赫然是水云,他情绪高涨,甚是期待。 “那你去吧,师弟,替我多宰几个,壮壮门派名声。”长青笑容温和。 “行,包在我身上。” 姜漠扫了一眼三位弟子,嘱咐道: “收拾好行李,该带的东西带上,准备好就来后山寻我。” “明白——!” 似冲脸色凝重,向姜漠恳求:“师弟,你可别疏忽了,得照看好这些小家伙们,要是少一个回来,我都心疼得很。” 这些下山的弟子,无疑是门中如今修为最高的年轻一辈,承载门派崛起兴盛的希望,真要放他们去截杀贼人,似冲也是忐忑不安。 “好,师兄,一个都不少给您带回来。” 姜漠胜券在握,笑颜从容。 (本章完) 第101章 抵达据点 傍晚,澄真、水云、陆瑾携带好干粮、武器、药物,来到后山水潭。 当看到眼前的场景,纷纷止步,表情震惊。 姜漠正盘坐在潭水岸边,周身散发着莹白炁芒,与天地隐隐有着共鸣,翻滚、浓郁的先天一炁,自他双手流淌,不断注入幽潭。 三道模糊的人影,逐渐在潭底成型,听闻身后的动静,姜漠轻唤一声: “都过来吧。” “是,师叔。” 几人上前,来到潭边时,俯视着潭底四道白色身影时,皆是不解。 “师叔,这是何物?”澄真隐约觉得其中一道人影,和他莫名的相似。 “以你们为原型所铸造的传送点,是我所学的一门手段的进阶使用,下山后若遇危险,可在第一时间赶回来。” 姜漠没有深入解释,只是让他们各自坐下,把手递到他身前。 弟子照做,姜漠右手覆落,真法淬取着他们的先天一炁,各自沉入潭底,与那一道道模糊的白影重叠,完成融合。 突然间,一种奇妙的感应,浮现在三人的心底之中,他们能清晰地感应到潭底的状况,恍若身临其境,仿佛下面的人影,也是他们的肢体延伸。 姜漠抬手为笔,虚空作符,刻画着一道又一道繁妙的铭文,将‘人间咫尺’的效果镇封在符箓中,方便这些弟子触发。 顷刻,三张透明、薄若纱雾的符箓,被姜漠持拿手中,分发给三人。 “这张符,只有一次的使用机会,无论你们身在何处,只要撕裂,就能回到这里,而我也能感受到,适当给予你们帮助,知道了么?” 就连姜漠都没发现,从继位门长之后,他对弟子的关心日益增加,在他眼中,这些都是稚嫩的后辈,需以耐心培养。 “知道了,谢谢师叔。” 澄真双手接过符箓,心底雀跃,他并非是因有这保命手段而喜悦,恰恰是从这张符上感受到师叔的关切,才倍受感动。 “劳烦师叔操心了,谢谢您。” 水云呆呆地望着手中的符箓,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像是珍藏宝贝一样,放入怀中。 “师叔,谢谢您。” “噢!对了,上次您给的符,我还留着。” 突然,陆瑾想起这件事,却被姜漠打住: “都给伱了,我焉有收回之理?” “你这痴儿,论心思不如你两位师兄细敏,符箓就留着防身吧。” “啊?我知道您不要,我是想分给两位师兄。” 陆瑾翻找着行李,很快就搜出四张晶莹各异的符纸,给澄真、水云一张,自己留一张,又递一张给姜漠: “师叔,您拿着呗,不患寡而患不均。” “好真拿瑾儿没办法。” 姜漠收下,随即检查他们的枪械,发现都是清一色的m3冲锋枪,配备了二十副弹匣,以及十二枚爆破手雷,冷兵器则是军刺、匕首。 “机枪不带几挺过去么?” “师叔,那玩意儿不方便,太显眼了,况且相比之下,冲锋枪射速更快,只要打中了东洋异人,我有信心让他们留下。” 澄真起初也想携带重机枪过去的,进行火力压制,但顾及行走不便,因此作罢。 他的逆生功法,在被姜漠指点过后,又稍有进步,如今能将近三分之一的躯体进行炁化,对热武器的需求并不大,就算与那些东洋异人正面拼杀,也无惧兵刃的锋芒。 至于水云与陆瑾的逆生二重,炁化覆盖身躯,在五分之一左右。 听到澄真的想法,姜漠予以理解。 他起身再做布置,如此前下山一般,在三一山门的穹顶拘来大片的雷云,并在登山石阶处设立石牌,宣告封山,就连门人都无法越过雷区下山。 “好了.出发吧。” 夜幕降临的时候,姜漠简单地和门人进行告别,便带着三名弟子下山。 “嗡!” 他右手泛起漩涡状的空间波动,天国开启,在澄真等人惊愕的目光下,把他们的行李,枪械,全部收了进去。 “师叔,这是?!” 水云看得眼睛都直了,他知道天工堂的噬囊有这种纳物的效果,没想到师叔也会。 “天国,里面的时间是静止的,你们要进去歇歇么?” “人也能进去么?”澄真颇为意外。 “嗯。” 随后,满怀好奇的三人,被姜漠吸入天国,在里面老实待着了。 山野漆黑,这次姜漠没有御炁乘风,而是身化自然之炁,遁入山河,隐匿踪迹,转瞬已在百米外。 沿海,深夜。 某座荒废的渔村,临时搭建了一片驻地,篝火明亮,附近港湾停靠着数艘轮船,周围不少负责看哨的异人。 陆家、吕家、王家这些距离最近的势力,率先抵达,正集聚在村庄中心等待,而天师府、火德宗、上清.等等这些较远的门派,还在路上。 渔村入口由数名燕武堂的弟子把守,其余周边,由王家、陆家雇佣的镖客看守,方圆数里盯得死死的,密不透风。 “呼——!” 一阵清风拂过,四道白色身影骤然出现在不远处,燕武堂的弟子像是走神了一样,揉着眼睛,难以相信那到底是不是幻觉。 直勾勾盯着的警戒视野,就忽然冒出四人,简直不可思议。 望着那标志性的白衣,出尘的气质迎面而来,待到姜漠来至入口,几名燕武堂的弟子恭声道: “晚辈顾耀,张铁义,刘景豁。” “见过姜门长!” “你们好,其他人都到了?” 按照陆公所给的沿海位置,姜漠携三名弟子顺利赶到,并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 “没呢,就咱燕武堂和王家、吕家、陆家先到了,再有就是三一门的各位,其他大伙还在路上,快快请进。” “那就劳烦这位小兄弟带路了。” 在顾耀的带领下,姜漠一行人直赴渔村中心的驻地,这里搭建着不少的简易营帐。 来自三家的异人、镖客,都在附近的篝火旁饮酒,谈笑,忽地见到姜漠来了,纷纷侧首,嘈杂声都变得安静了下来,他们静静地凝望着那道身影,眼神流露仰慕,甚至有的热情打着招呼、问好。 “姜门长,请,诸位前辈和师父就在里面了。” 顾耀止步,掀开一座的营帐的边链,弓腰请进。 姜漠没多说什么,顺势踏入,刚一进帐,就见到了不少熟悉面孔。 王、吕、陆三家家主都来了,燕武堂堂主也在,除此之外,还有江湖小栈的刘渭。 他们都围在一张宽阔、修长的木桌前商谈计划,桌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地图。 “姜门长,好久不见啊,来点佳酿润润喉?” 刘渭笑声爽朗,把手中的酒葫芦抛了过去。 “啪。” 姜漠接下酒葫芦,婉拒笑道:“刘老板,好意心领了,姜某向来不饮酒,见谅。” “来,那请坐,咱们谈事儿。” 刘渭赶忙起身,拉着姜漠坐下。 (本章完) 第102章 兵分三路 营帐内,随着姜漠到来,压抑的氛围稍有缓解,几位家主和燕武堂的堂主把目前的情况,大致讲解一遍。 “山海商会由王家与一些地方豪族共同创办,此次负责押运轮渡货物的人,是王兄的堂弟,王殷。” 陆宣把一张海上地图,递在姜漠面前,并用手指圈住了一片位于东洋与大陆之间的共同海域。 “您瞧,姜门长,就是这儿,东海。” “依照轮渡的航行方向,本该持续向西南偏转,避免风险,但意外来得很突然,那些东洋异人像是早有情报一样,在轮渡进入这片海域、距离抵达大陆还有两天不到的时间,就在中途拦截了。” 众人脸色凝重,尤其是王家家主的,他自诩族内的保密工作一向做得很好,但他的堂弟却遭遇这种意外,让本就疑心病重的他,异常笃定轮渡的押镖队伍上出了内鬼。 姜漠循着陆宣的指示望去,浏览着地图上的标注,那里有着密密麻麻的小型海岛,像是漫天的星辰一样散落在无边的海域上,想要准确找到敌人的位置不易。 “袭击轮渡的东洋异人,数量过百,而且流派截然不同,单凭我王家的那些护卫,根本坚持不了不久。” “在联络断掉之前,我最后收到的‘神涂’上显示,轮渡的蒸汽燃机被族内的几位好手给毁了,部分货物也被沉入海底,有没有活口,至今未明.” “这些鬼子,还飘在海上,最迟不会超过一周,就会像蝗虫一样渗透边境,来到内地。” 王家家主头发灰白,本就略显狡猾、刻薄的面容,因心底的烦躁变得越发难看。 他揉着紧锁的眉头,每一秒的等待都显得如此煎熬,说话的语气疲惫: “我们几家都派出善使侦查手段的异人去搜寻,云沧谷那边也同意了我们的请求,放出上千头海鸟,昼夜不停地在周围的海域游荡.” “始终找不到踪迹,棘手得很。” 待他话毕,燕武堂堂主紧接而上:“只要他们还没接近周边的海域,我们就来得及做准备,恰好明天龙虎山、上清、火德宗的大伙儿也来了。” “另外,吕兄,你们那边动静怎么样了?” 闻言,吕家家主本就憔悴的面容上,难得浮现一抹寒冷的笑意: “成了,犬子那边已成功委托唐门一起出手,加上在座的诸位,我倒不信这些畜生还能活着离开” 自此长子被东洋的魔人残害后,他神伤半年多,勉强撑过最后一口气,如今剩下的只有恨意,但凡能多杀一些东洋异人,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众人商议接下来的计划,制定策略,姜漠打量着海域图纸,暗中御炁拓印一份。 漆黑的天幕上,云雾缭绕,一头海鸟掠过低空海域,眼睛泛着古怪的青芒,向着远处的岛屿进发。 近海的沙滩处,集聚大量的人影,围坐在篝火旁,他们穿着东洋的服饰,笑声起伏。 “你最好把藏的东西交出来。” 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洞穿中年男人的四肢,把伤痕累累的他倒吊在树上,粘稠的血液滴答坠落,发出阵阵回响。 负责拷问的人,是一名身穿唐衫的青年。 然而,气若游丝的王殷,意识越发模糊,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快要流干了,他敷衍笑道:“行了.卖主求荣的小畜生,省省.” 站在青年身旁的,还有几位东洋老者,一连两天等待,他们的耐心也被耗尽了。 “处理掉他吧,魏君,留着没用了。” 听到身后的吩咐,唐衫青年拔出腰间的长刀,迎着王殷的脑袋,一击毙命,血水四溅。 “藤宫先生,很遗憾,我未能从这人嘴里撬出更多有用的情报。” 魏忧遄笑容平和,拿着丝绸擦拭刀刃,缓缓拂去血,与其他的异人不同,他来自大陆,更是一直蛰伏在山海商会的轮渡上,在与东洋达成某些交易后,提供航行情报。 就在这时,一名老者似发现了什么,警觉地往夜空上方望去,唯有一头形只影单的海鸟掠过。 然而,内心的不安和作为杀手的本能,让他几乎没有犹豫,抬手就是一枚飞镖投掷而去,速度极快,转瞬命中。 “咻——!” 海鸟血如泉涌,脑袋被打穿,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 几位老者与魏忧遄追随而来,在海鸟的尸体上,发现一枚人制的铜戒,绑在兽爪上,刻着数字编号100。 这一瞬,有人脊背发寒,大脑更是混乱。 “魏君.你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阴冷的声音自某位老者的喉咙传来,刺骨的杀意让魏忧遄僵硬回首,瞳孔却猛地一震,一把尖锐的苦无,已近在咫尺,距离他的眼眸不过丝毫之距。 “上野先生.请您相信我的诚意,我没有任何出卖您的理由。” “噗嗤——!” 寒芒快若疾光,一道血线切开喉咙。 三名老者中,最为沉默的黑色和服老人,瞬间拔刀斩落魏忧遄的首级。 后者甚至连说遗言的机会都没有,脑袋搬家,尸体直挺挺地摔落在地,死亡之后的瞳孔仍旧充斥着试图辩解的恐惧。 对于他的举措,另两位老者,似有预料,并不诧异。 “岩崎.伱对他不满?” 黑衣和服老者面无表情,收拢长刀,淡漠道: “既然被那些大陆人发现了,那他就再无价值,提前杀掉就好。” “说得对呢,那接下来,是要分开潜入?” 藤宫护冶手握一枚晶莹的青色球体,俯身靠近尸体,霎时间,魏忧遄的残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数息之后,已是一堆灰烬。 “兵分三路的话,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名为上野霜月的老人,有所顾虑,褐色的眸子掠过浓浓的戒备。 “不分开的话,就都进不去。” 岩崎川拓显得有些不耐烦,于他而言,随同这两支流派的人一起突围,和带着累赘没区别。 “你我本就各司其职,没必要装出一副同伴的姿态。” “岩崎君,你说笑了,既如此,那分开行动。” 藤宫护冶毫无异议,懒得再作辩驳,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老顽固,向来自恃实力强大,可不会听取任何人的意见。 翌日,渔村。 天师府如约而至,张静清携弟子张之维、田晋中抵达。 火德宗,上清,唐门接踵而至。 营帐内,坐满了诸派的高手,在场的年轻一辈,仅有澄真、水云、陆瑾、张之维、田晋中、吕慈、杨烈七人。 屹立在长桌旁的白袍青年,是云沧谷的弟子,将昨夜千余头海鸟的搜探情况进行汇报: “陆叔叔,诸位前辈,昨夜丑时,晚辈在东海的北悬岛上,找到了那批东洋异人的踪迹。” “并在之后,安排更多的海鸟,覆盖那片海域,监测他们的动向,目前这些人兵分三路从三个方向来袭。” “不加以拦截的话,他们今日就能抵达沿海区域,进行登陆。” 说罢,他握着毛笔,沾染墨水,在铺垫桌面的海域图纸上,勾勒出三大坐标。 “奈何晚辈眼力愚钝,未能辨别他们的流派。” 闻言,几位家主,各派首脑都猜到了对方的意图,摆明了是阳谋,故意分散他们的战力,以此来获得更高的成功几率。 在众人还在权衡对策的时候,姜漠指着图纸上的一道坐标,率先表态: “这支队伍,交予我三一门截杀,其余两支,劳烦诸位了。” “姜门长,您确定么?” 白袍青年略微惊诧,随即说道:“这支队伍可是三十二人,海域辽阔,怕是有些麻烦。” “确定,无妨。” 姜漠垂眸轻笑,在海域之上,水炁充裕,任他操纵,无疑是绝佳的天然场地,只要遇到那些东洋人,他就有十足的把握,把对方全部留下。 火德宗宗主、上清掌教,曾在龙虎山目睹姜漠的英姿气魄,接连发声赞同。 众人未有质疑,毕竟这是连全性都能打穿的狠人,如今名震圈内,被不少好事者奉为正道的绝顶,实力深不可测。 接着,张静清和上清掌教稍作商议,达成默契,挑选了位于最上方海域的队伍,当众宣布: “那天师府和上清就负责这头吧,最后一支,由诸位截杀。” “好,这样可行。” 火德宗、燕武堂、三家、唐门,集聚起来接近三十人,他们有信心有截杀那支二十人左右的队伍。 “这是定位的信物,沿着羽毛前进的方向,就能去往海鸟覆盖的海域,找到那些东洋人。” 云沧谷的弟子,取出早已备好的三根黑色羽毛,分发姜漠、张静清、唐炳文。 待他们接过,陆宣和另外两位家主,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一齐起身,执礼弯腰道: “船只已安排好了,诸位随时可以出发,海上的事情,就拜托了。” “共赴国难,尽诛贼人!” 众人异口同声道,怀抱凌冽杀意,势要东洋异人全军覆没。 这将是数十年来,两国之间的异人交锋规模最大一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隔着遥远的海域都能嗅到。 散会前,张之维特意过来和陆瑾叙旧,两人在营帐外勾肩搭背,小声碎碎念,说个不停。 天渐渐暗了下来,乌云覆压万里,海风呼啸。 顷刻,负责截杀三支队伍的各派,纷纷踏上轮船。 “嗡呜呜!!!”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船锚被升起,两艘轮船相继离港。 某处荒僻的悬崖上,浪涛拍打礁石,白色浪花飞起,姜漠目送左右两侧的轮船,渐行远去。 “师叔,您说他们能成么?” 澄真也在远望,他略有担忧,东洋异人实力未明,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成与不成,胜负皆在一瞬,希望他们顺利吧。” 姜漠指尖捻着一根黑色羽毛,羽毛末端微弱颤动,有一股无形的拉力,拖着姜漠的手指,往正前方的海域移动。 “嗡——!” 姜漠右手抬起,透明的漩涡在掌心浮现,存放在天国的枪械、弹药、手雷,被他取出,分给三名弟子。 “检查上膛,遇到贼人杀就是了,不用留活口。” “明白,师叔!” 前方风雨欲来,黑云万里,姜漠轻呼一口炁,发丝转瞬霜白,进入三重逆生,双眸浮现赤金色的道痕,五感呈直线飙升。 “走了,随我前去,荡平这些祸乱。” 话音落下,银芒自山崖冲霄而起,姜漠携三名弟子,破开重重的云雾,掠过大片的海域,持续缩减距离。 某座荒岛,停靠着三艘救生船,历经了十余小时航行的藤宫护冶,率先三十一位东洋异人,跳落船只,往着沙滩走去。 “真是烦人的小东西啊,就这么远远地跟着。” 踏着冰凉的海水,藤宫护冶难抑心头烦躁,他仰头望天,暴雨将临的云空,有数百只海鸟盘旋高空,紧紧跟随。 从深夜离开北悬岛开始,这些东西就像厉鬼一样跟着,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就算是他,也无法耗费心神,隔着几百米的距离,逐一除掉。 “大人,要有暴雨来了,还请入岛暂避片刻。” 身旁的忍者,恭声说道:“最迟今晚,我们就能抵达海岸边线。” “今晚?那些大陆人不见得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 高天的海鸟寂静无声,却让藤宫护冶心底的不安越发浓重,他皱眉下达命令: “让大家都做好战斗准备,不可放松警惕,我们的位置处于暴露状态,敌人随时都有可能袭来。” “是!”下属点头,就在他要转身嘱咐其他异人的时候。 远处的云空传来轰鸣声,璀璨的银芒骤然撕裂乌黑云层,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靠近,如天外陨星,向下坠临。 霎时。 藤宫护冶脸色剧变,仅是对视的瞬间,他就周身肌肤发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敌袭,反击——!” 他声嘶力竭地呐喊,双手结印的速度,快得残影模糊。 “忍法·炎瞑!” 只见他周身炁芒猝然盛放,赤焰铸成的火龙,体型庞大,腾空咬噬而上,与那抹裹着人影的银芒剧烈碰撞。 (本章完) 第103章 火线横空 “嚯!” 火焰被撕裂溃散,银色炁芒势如破竹,杀到岛屿上。 “尘爆——!” 伴随着一声冷冽的厉喝,姜漠真法催动,只手覆落,刹那间,沙滩上数以百万计的沙砾,像被扔进火苗的炸药桶一瞬炸裂。 “轰!!!” 密密麻麻的沙砾垂直向上爆破,席卷方圆数十米,呼啸的狂风宛若绞肉机,数名猝不及防的忍者被活生生刮成了破碎不堪的人棍,血迹遍地。 “水幕。” 藤宫护冶反应迅速,更替术印,一道由水凝聚而成的帷帐抵挡沙砾,庇护身旁忍卫。 然而,失控爆射的沙砾,实在数量惊人,水幕被打得千疮百孔,僵持不到半息就崩溃。 “哒!哒!!哒!!” 忍众视线受到烟尘阻碍,呼吸节奏被打乱,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刺耳的枪声连绵不断。 一道道火线交织横射而来,火力肆意倾泻,打得部分忍众溃逃,更有甚者连护身法印都来不及结下,就被子弹贯穿颅骨,毙命当场。 m3冲锋枪的威能在逆生弟子手中,得到充分发挥,就算清空弹匣,枪口都不带颤的,压枪稳得离谱。 被烟雾遮蔽身形的澄真、水云、陆瑾三人,都是手持双枪,瞄准落单的敌人进行扫射。 一名忍者处于战场边缘,无人帮扶,他手忙脚乱地结印,绿色的炁芒凝聚成龟甲状的护盾抵挡要害。 “噗嗤!!!” 炁盾面对七发路径一致的子弹,根本拦不住,仅在承受第四发子弹的冲击时就碎出豁口,剩下的三发顺势射入忍者眉心。 “铛!铛!铛!” 更有自视甚高者,挥舞太刀,将炁覆盖在刀刃上,接连劈开子弹,逐渐力竭,当数十枚火线袭来时,他想躲避却是晚了。 “噗嗤!!” 咽喉和眉心像是柔软的纸张,被激射的火线打穿孔洞。 队友如稻草被接连收割,终于有精锐级的忍者,无法容忍,他猛地收腹吸气,在完成结印的瞬间,倾吐而出。 “呼——!” 龙卷风袭来,烟雾散去,四道白发身影屹立在海水与陆地的分界线上,顿让忍众惊怒交加。 惊的是对方区区四人,竟敢拦截他们,怒则是这些卑鄙的大陆异人,使用枪械进行围堵。 “三一门?!” 忍众首领藤宫护冶脸色戒备,出人意料的是,身居大洋异国的他,凭借那缭绕周身的蓝白之炁与霜色发丝的特征,认出四人来历。 “会讲中文啊?” 姜漠指尖汇聚一抹莹白色的火焰,在质问的刹那,锁定藤宫护冶的位置,瞬发而去,快若疾电。 “咻!” 一道残影仓皇冲来,扛住火焰的侵蚀,发出凄厉的嘶吼,皮肉寸寸枯萎,烧成骨灰。 这残忍、诡异的一幕,骇得其余的忍众心惊肉跳。 “怎么会?佐垣的身体,像棉絮一样烧没了” “那个混蛋,我杀了他!!” 与失态的下属相比,哪怕悉心培养的弟子死于身前,藤宫护冶也是毫无怜悯。 在他看来,作为工具,如果无法发挥效用,舍弃了就是。 “阁下,好手段.” 年逾七十的藤宫护冶,苍老的眼神泛着阴芒,嘴角笑意瘆人,似在为遇到强大的对手而兴奋。 “仅仅四人,胆敢截杀我等,够魄力!” “我会揉碎你们的血与骨,开启征服这片富饶土地的篇章。” “你哪都去不了,就埋在这里吧” 姜漠言简意赅,提前宣判对方的命运到此为止。 “狂妄,凭你也配?” 藤宫护冶愉悦而笑,枯槁的右手抓握一枚青色晶球,掺杂着仇恨与怨念的一道道模糊人影交织其内,在下一瞬倾巢而出,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邪祟么?!” 澄真眉头轻皱,这种类似于魂体,充斥阴暗、邪恶气息的东西,并无实体,枪械与拳脚功夫都失去了作用。 甚至要谨慎避着,若是被触及,恐有灾祸临身。 水云、陆瑾对邪祟并不了解,只是隐约觉得那些扭曲的黑影,非常难缠。 “伱真以为是你拦截了我们?” “我何尝又不是在等你们这些猎物上钩,现在是你被我们包围了。” 藤宫护冶胜券在握,早在数十年前,他曾到访大陆,知晓一些名门正派,其中尤以龙虎山与三一门如雷贯耳,让他格外留意。 那精通五雷正法、专克邪祟妖异的龙虎山,他不介意避退三分,但这练炁增幅肉身强度的三一门,他还不曾忌惮。 望着那几名小年轻严阵以待的神态,像是落入渔网前的挣扎,令藤宫护冶不禁笑道: “你们好像误解了什么,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吧。” “你们才是猎物!” 在他话语还没完全落下,就有精锐的忍卫双手结印,猛地摁压在地面,以他为起点,蛛网状的黑色炁纹,瞬间扩散,覆盖姜漠四人所在的位置。 “忍法·岩囚!” 一声激昂的厉喝,沙滩震动,厚实的土壁平地而起,将四面八方的生路尽数封禁。 方形的牢狱之内,残存的二十多位忍者与藤宫护冶都进入到了战斗状态,青色晶球炁芒骤放,浮空的邪祟鬼影的数量,再次暴涨,接近二百之数。 “你们三一门,既没有净化邪祟的法咒,也没有龙虎山的御雷手段” “到此为止吧。” 藤宫冶炼胜券在握,兴许是想戏弄这些砧板上的鱼肉,他忽地一笑: “这些灵体会把你们撕成碎片,在你们的哀嚎停止之前,你们能清楚地感受每一分深入灵魂的痛楚。” 然而,澄真、水云、陆瑾三人视若无睹,仿佛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们确实不会雷法,但不代表姜漠不会。 哪怕群敌环伺,姜漠然依然向前迈步,将弟子拥至身后,神色平静:“你就吃定我不会雷法?” “你会?” 藤宫护冶疑心再起,神经没由来地紧绷,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年纪最小的家伙,甚至其他三个加在一起,还要棘手。 “滋啦啦!!!” 尖锐的雷鸣声猝然响起,姜漠周身缭绕的雷霆,密密麻麻,简直像是倾泻的山洪那般随意,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 “你!!” 藤宫护冶脸色阴沉,未曾预想过这个混蛋竟也会雷法。 “轰隆隆!!” 雷霆碾压而来,大片的邪祟灰飞烟灭,姜漠屹立在迸射的雷网中,从容镇静。 “送你上路。” “咻——!” 一道残影消失原地,死亡的气息近在咫尺,藤宫护冶惊骇欲绝,四肢僵硬,刚想要呼唤。 “轰!” 姜漠一掌打在其瘦骨嶙峋的胸膛上,劲炁渗透皮肤,震碎骸骨,内脏更是爆成血沫。 藤宫护冶眼球翻白,嘴角喷血,意识差点被痛楚淹没,他像出膛的炮弹撞向后方的沙滩,整个人呈九十度弯曲。 “噗嗤!” 同一时刻,一名忍者刻印在脖上的术式发动,他七窍渗血,身体发出剧烈的爆响,五脏六腑承受着一股可怕劲力,炸成糜烂的肉沫。 姜漠挑眉,眸光锁定忍众领袖,对方受他一掌后,疑似将伤害转移了,脚步踉跄地站起。 “大人!!” 实力稍弱的忍众惊呼,完全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视觉神经无法捕捉对方的动作轨迹。 “动手。” 姜漠一声轻叱,身后的弟子与忍众展开厮杀,而他不给藤宫护冶喘息的机会,追袭而去。 “死!”狂暴的炁浪自苍老的躯体内溢出,藤宫护冶衰落至谷底的气息,转瞬恢复到巅峰。 他左手结印,口中念咒的速度极快,右手的青色晶球爆发出一股无法想象的斥力,像是湖水波纹,层层荡开,沙滩四分五裂。 “轰!” 姜漠体内血气沸腾,在逆生增幅下,面对那汹涌的斥力,他选择硬碰硬,右拳快若流光,拳劲如龙,轰得空气破碎,无形的力场被残暴撕碎。 “咻——!” 速度占据绝对优势的姜漠,左手泛起透明的漩涡,空间都因此扭曲。 天国——展开! 与纳森卫不同的是,姜漠施展这一杀招,得益于速度的极致,在那渺小到几乎无法计数的时间单位里面,藤宫护冶连闪避都做不到。 他只看到一抹残影撕裂斥力场,转瞬杀来,正准备发动替命术式的刹那,眼前的场景已然改天换地。 沙滩、海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璀璨的星空,他出现在一道横贯虚空的石阶上,同类的石阶数之不清,覆盖整座空间。 “是幻术么?” 藤宫护冶脸色煞白,他急忙检查身体,使用苦无扎穿掌心,却发现痛觉清晰可辨,更为糟糕的猜想浮现心头。 饶是一代身经百战的忍法宗师,心头也在发颤,他意识到这不是幻术,而是一座类似囚牢的未知空间。 当藤宫护冶扫视四方虚空,才发现头顶数百米外有一扇蔚蓝的门户矗立,熟悉的身影镇守在那里,疑似出口。 “咻!咻!咻!” 他第一时间聚炁于脚底,速度大幅提升,掠过绵延的石阶,往姜漠所在的位置杀去。 “嗡!” 在距离不到百米时,触发未知法则,藤宫护冶猛地回过神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与门户这次相隔已在千米之外。 “到底是怎么回事” 藤宫护冶心急如焚,不愿坐以待毙,继续尝试,施展忍法,掠过石阶。 “嗡!” 在抵达五百米处时,再次触发法则,藤宫护冶的身影被转移到了五千之外,彻底陷入无尽的星空中,他甚至无法看清门户。 周围的石阶完全一样,无法辨别方向。 恐慌像是潮水涌来,这一刻,藤宫护冶大脑如遭雷击,六神无主。 (本章完) 第104章 斩尽杀绝 时间的流动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广袤的星空寂静无声,只有重复的石阶覆盖在视野的尽头,无论藤宫护冶怎么变化位置,石阶始终如附骨之疽,无法摆脱。 俯看脚底的星空,斑驳灿烂,仿佛通往现实世界的出口,让本就心境混乱的他,迫切抓住那一缕求生之机。 “哗!” 藤宫护冶手握青色晶球,低声呢喃着什么,体外浮现一层暗褐色的护盾,直接朝那无垠的星空纵跃而下。 “砰!” 规则被触发的瞬间,他又被传送回到了石阶上,一连数次,结果都是如此。 渐渐的,藤宫护冶无法抑制心底的恐慌,他强行镇静,施展忍法,释放火焰,每过一处,就凝聚特殊形状,保持辨识度,当作坐标。 同时,他还刻意减缓呼吸的节奏,与分秒计时接近重合,如此一来,只要他的思绪不被扰断,完全能够记录时间的变化。 “忍法·涟” 枯瘦的手指持续结印,无形的炁网,像是波纹扫向四方,寻找刚才遗留下来的痕迹。 数个小时弹指而过,藤宫护冶的耐心和体力,大不如前,漫天的星空被标记了不胜枚举的火焰坐标。 当熟悉的石阶,再次出现远处,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穷尽视力,眺望那一抹如米粒大小的蓝光,正是天国出口。 镇守门户的那道人影消失,藤宫护冶的忍法涟也没能在附近捕捉到姜漠的炁动,现在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而他却陷入顾虑,不敢托大,灰白的鬓眉都因此倒紧皱: “土遁?” “瞬身?” “传送?” 奈何隔着一千多米的石阶,无论是哪种手段,都不可能一跃而过。 瞬身的有效范围是五十米内,以高频率的移动,达成类似瞬移的效果,适合暗杀,却无法远距离施展。 至于土遁、传送,操作难度更高,消耗的炁也越多,面对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法则,相形见绌,不会有一丝的胜算。 “呼” 藤宫护冶依靠敏锐的直觉,规避了大脑的冲动,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尝试,反而是原地打坐,恢复清醒。 这座秘境固然玄妙,但他相信只要是炁构筑的术法,总会有消耗的根源,不可能无穷无尽,与其慌乱挣扎,倒不如静观其变。 “维持这种术,消耗绝不小,我倒想看看你能困我多久?” 想到这里,藤宫护冶阖眸冥想,摒弃杂念,不再理会置身何处。 时间像是融化的沥青,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煎熬; 12小时 36小时 72小时 168小时 起初藤宫护冶还能克服来自心底的焦躁和不安,但随着以6秒为一次的呼吸计数单位叠加到了十万次。 愤怒像是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摧毁大脑的理智,心理防线随之崩溃。 过去整整一周,死寂的天国秘境,除去藤宫护冶之外,再无一人,在双方厮杀时他被封禁此处,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况。 没有他的下属队伍,面对那四人岂有胜算?! 嘶哑的咆哮,回荡在天国内,怒火中烧的厉鬼,浑身炁浪翻滚,陷入暴走状态。 他肆意地出手,狂啸的风刃将大片的石阶斩成齑粉,不断地坠落虚空。 凡是所见之物,藤宫护冶不留余力地杀了过去,他眼球密布血丝,凌乱的灰发垂落,覆盖着阴沉如恶鬼的扭曲面容。 “轰!!!” “轰!!!” 天国没有因为他的暴动而崩坏,所有崩碎的石阶都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恢复如初。 十天,一月,半年,十年,数十年,对外界来说,只不过是一刹的时间,被天国的法则无限延长,脆弱的意志面对漫长的光阴不会有任何胜算。 尽头无止的时间酷刑,吞没藤宫护冶的意识,他气若游丝,依靠本能呼吸,瘦得只剩皮包骨,双瞳黯淡,彻底成了植物人。 外界。 历经尘爆和扫射,以及被封印的首领,残存的理极流忍众,仅剩23人。 五位藤宫护冶的弟子,在其他忍卫的协助下,与澄真、水云、陆瑾展开血战。 他们手持太刀,催动秘术,赤色的炁息转瞬覆盖在刀锋之上,杀气森然。 寻常横练派系或者肉身防御强悍的异人,无惧钝器的锤打,而锐器集中于点、线上的穿透却尤为致命,动辄造成大失血,难以愈合。 逆生三重性命双修,但真正让它占据江湖绝技地位的原因,还是那能够炁化的特性,规避兵刃伤害。 面对步步逼近的忍众,澄真神色如常,双眸锐意显露,蓝白的炁息沿着他的四肢百骸流淌,近三分之一的躯体,涵盖多处重要器官,都进入了炁化的状态。 他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挡在两位师弟身前,那呼啸的炁芒,令水云、陆瑾惊诧。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师兄的全部实力,同样是二重逆生,比他们强出不止一筹。 “水云、陆师弟,小心。” 澄真双手的炁凝聚得越发轻盈、锋锐,甚至发生颜色的蜕变,由蓝白色逐渐化作金煌色,赫然是三一真法在催动,往着五行的金戈之炁转化,锋芒毕露。 水云、陆瑾尚在摸索阶段,而他已打牢根基、大胆衍化,金煌色的炁芒丝毫不比刀刃差,反而更为灵活多变。 澄真眸光如炬,锁定五位精锐忍卫,同时向身后的师弟嘱咐:“他们交给我,其他的麻烦二位师弟。” “好师兄小心。” “轰!!!!” 在完成对手的分配后,大战一触即发,水云、陆瑾并肩作战,迎击18位忍卫,就算敌者身负枪伤,但仍占据人数优势,二人不敢松懈,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最强的忍头被姜漠拖入天国,他们自然不会担心,如今他们需要做的,无非是在师叔回来之前,把这一窝贼人,尽数剿灭。 澄真率先出手,速度极快,在电光石火间,已是杀入重围,与五位精锐忍卫厮杀。 刀光剑影错乱纷飞,一道道凌厉的斩击沿着刁钻的角度接踵而至。 澄真从容应付,他的逆生状态搭建得无比牢固,得到的增幅效果更丰富。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和陆瑾那种勉强维持五感增幅不同,他不仅维持着高度的五感增幅,速度还格外的可怕。 五位精锐忍卫的动作、杀招,在他的视线中,轨迹清晰可见,尽是破绽。 “避开!” 一名蓄着飒爽短发的女忍,扬声提醒同伴,她单手结印,半张白皙的脸庞瞬间泛起绯红水泡,无比狰狞,像是蟾蜍的肌肤。 密集的紫色毒泡,随着她朱唇轻启,疯狂倾泻而出,试图困杀澄真。 这是藏在内脏的毒液,经过秘法的炮制,与独特的炁融入,拥有极强的腐蚀性。 然而,在动手的瞬间,肢体僵直的她,被澄真寻到了最好的机会。 “咻!!!” 蓝白残影一晃而过,四位忍卫想要拦截,或是追袭,或是投掷苦无,皆无法触及那抹身影。 女忍的视觉神经完全跟不上对方的移动轨迹,她心头剧颤,莫名感到恐慌,刚要避退躲闪,却晚了。 澄真袭至身侧,金芒内敛,那修长的莹白五指,一瞬穿透女忍的腹部,而后金芒炽盛,五脏六腑都被锋锐的炁流斩成碎沫。 “汩汩汩” 血如泉涌,仅是一个照面,女忍殒命当场,筋脉血肉尽断。 “忍法·隐刺!” 又一位忍卫身似鬼魅,猝然从后方杀来,澄真察觉这抹杀气,猛地转身,急速侧避,左手一掌轰向对方胸膛。 “噗嗤!!!” 绑着麻色头巾的男子,被打得眼球翻白,胸间肋骨尽碎,喉咙止不住血液上涌,大口喷吐。 他像破沙袋般向后砸去,内脏受损严重,全身抽搐,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在地上挣扎扭曲,以此缓和痛楚的神经。 五位实力最强的精锐忍卫,交手不到十回合,一死一伤。 “轰!!!” “忍法·琥珀!” 一道肆虐的火焰龙卷,朝着澄真所在的位置冲撞。 在同伴的牵制下,一名忍卫施展杀招,粘稠的胶状褐色物质,从地表激射而起,从四面八方拦截澄真的路线。 “咻” 拥有速度优势的澄真,轻易掠过杀招,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战场,见到陆瑾与水云杀得那些忍众节节溃退,他果断并往沙滩的边缘疾驰。 见他有败迹显露,三位忍卫眼神凶戾,相继追袭而去。 “你逃不掉!” “我必杀你!” 充斥怒火的厉喝从后方响起,三枚飞镖划破虚空,洞穿澄真的脚踝与臂膀,像是打到了空气,一穿而过。 借着身形的遮蔽,澄真悄然伸手入怀 随着距离拉得足够远,三名忍卫在他有意的控制下,双方愈发接近。 “忍法·风猎!” “忍法·犬噬!” 杀招如暴雨覆落,澄真踏着海浪,不断闪躲,越来越极限,几乎好几次都是擦着杀招避开,营造势弱的假象。 “杀——!” 三名忍卫一鼓作气,施展忍术,本就极限的速度,再次微微突破。 当刺骨的杀意,近在咫尺,仅有数米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澄真毅然转身,右手持握的手雷,竟不知何时已然拔掉了安全环。 “!!!” 这一瞬,三名忍卫在看到手雷的瞬间,大脑空白,这么近的距离,身体保持着冲刺的姿态,受惯性影响,完全停不下来。 澄真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身在爆炸范围的他,毫无忌惮,蓄力的右手猛地投掷手雷,巴掌大小的黑影,速度比子弹还要可怕,瞬间出现在三名忍卫身前。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冲天而起,在撞针触发火药之后的五秒后,无数的碎片骤然四射,在庞大的动能加持下,每一块碎片都成了致命的杀器。 “噗嗤!!!” 来不及抵挡的三名忍卫,不仅承受爆炸的伤害,还被密集的碎片打穿身躯,多处要害成了血窟窿。 一人当场毙命,两人重伤,浑身鲜血淋漓,失去反抗能力。 澄真与他们截然相反,提前凝聚的护身炁盾抗住了爆破,激射的碎片穿透炁化的躯体,并没有造成伤害。 他一袭白衣,黑发披肩,修长的身材踏立在一望无际的碧海之上,赫然是这场搏杀的胜者。 两名忍卫血流不止,视线模糊,仇恨地望着那抹步步走近的白影。 他们精通各项忍法,但肉身脆弱,更何况是贴着身体爆炸的手雷,完全扛不住。 “噗嗤!” “噗嗤!” 澄真抬手,金色炁芒袭落,两颗首级飞起,血水四溅。 至此,四名忍众中的硬骨头,被他独自镇杀。 他折返战场,又寻到那名苟延残喘的精锐,迅若雷霆,直取要害,拳脚交锋一回合,已是单手锁喉,寸劲震穿,拖着瘫软的尸体随意甩出。 与此同时,18名忍众,数量越来越少,在枪伤的影响下,他们苦苦支撑,与那势大力沉的怪物交手。 “咻——!” 一名脸色狰狞的忍卫被逼得恼火,十指猛地一拉,透明的丝线像是刀刃般骤然袭向陆瑾。 “轰!!” 陆瑾疾步避闪,眸露杀意,纵跃而去,右肘像是战斧,狠狠砸入忍卫的胸膛,藏在皮肉的心脏,被打得猝然深凹爆裂。 “风刃!” 另一名贼人目睹胞弟惨死,对陆瑾的恨意到达顶峰,双手正欲结印施法,却被身后突袭的残影打断。 “噗哇!” 赶回这方战场的澄真,一掌轰在他的后背上,恐怖的炁劲霸道而强势,没有渗透的取巧,那开碑裂石的力掌印,直接让血肉像气泡般炸裂。 “师兄!!” 陆瑾、水云侧首,发现来人是澄真,心底的担忧终于放下,深陷五名精锐忍卫的围杀,却在顷刻结束战斗,无愧是三一门年轻一辈的最强。 “一起动手,杀!”澄真双眸淡然,加入战斗。 在全场拥有近乎断档实力差距的他,与陆瑾、水云配合,将残余的东洋异人斩尽杀绝。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碾压。 3名三一弟子摧枯拉朽,渡海而来的理极流忍众全军覆没。 (本章完) 第105章 做对的事 “咔擦!” 伴随着澄真手腕发力,最后一名忍卫的喉脖被拧断,这场血战落下帷幕,三一门成功截杀东洋的理极流忍众。 “轰隆隆!!!” 昏暗的天穹回荡着沉闷的雷鸣,稀疏的雨水开始降落,受季节性气候的影响,海上刮起了飓风,海浪起伏摇晃,越演越烈。 澄真在这一刹,缓缓抬头望天,似略有所思,炽白的雷电撕裂云层,清晰地倒映在他瞳孔中。 师叔未归,就在水云、陆瑾准备询问师兄接下来的安排时。 “嗡!” 透明的漩涡自沙滩虚空展开,一具枯槁的尸体被扔了出来。 历经数十年光阴囚禁的藤宫护冶,瘦若干柴,随同他的学生、下属,一同埋葬在这座荒岛上。 姜漠紧随而来,与几人会面,他眸光巡视四周的战场,遍地的尸体,血腥味浓郁得渗进空气里面,脚底的沙滩更是血流成河。 “都解决了?” “解决了,师叔。” 澄真简单地做着汇报工作,这场血战,他的功法天然克制对面的暗器,外加手雷的辅佐,不费多少力量就斩杀了五名精锐忍卫。 “既然解决了,风暴将近,先进我的天国避雨罢。” 姜漠眺望漆黑的天地,飓风嘶吼,海浪掀起数米高的海浪,随时都会涨潮,淹没这座地势低平的海岛。 话音落下,天国打开,为他们寻得栖身之处,雨势逐渐汹涌,陆瑾、水云本能地往里面走,但很快脚步停下,感觉到不对劲,遂向澄真劝说: “师兄,你还愣在杵地干嘛?再不走的话,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水云有些摸不着头脑,本来他半只脚都迈进天国了,但又觉得氛围微妙,回头一看才发现师叔和师兄无动于衷,似乎还有别的重要事情。 “师叔,您和澄真师兄不走么??” 陆瑾也是不明所以,但他敏锐察觉到两人肯定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合谋一番,遂没有催促。 “瑾儿,带着你的水云师兄,在里面打坐静修养伤,恢复‘炁’的损耗,没有我的同意,别擅自跑出来。” 姜漠的举措,让陆瑾、水云没有辩驳或是好奇的地方,他们接连消失在漩涡里。 直到天国隐匿,与世隔绝,姜漠直接切入话题,印证心底的猜测:“澄真,你想再进一步?” “嗯,师叔.” 澄真双手绕后束起头发,扎成洒脱的发髻,垂于脑后,他笑容和煦似有期待,感慨地道: “真法我修炼也将近一月了,岩土,金属、草木都能炼化、萃取对应的自然之炁,其余赤火、水源我也在摸索” 雨水倾盆,沙沙作响,冷风沿海面呼啸而来,顿让历经激战的澄真心旷神怡,他摊开双臂,仰首望天,任由雨水打落脸上。 “天时.地利人和,都凑齐了,师叔。” “难得暴风肆虐,还有电闪雷鸣,我若不趁此机会,摄取机缘,下一次就不知什么时候了。” 闻言,姜漠没有责怪他急于求成,反而予以鼓励: “想试试么?可以,师叔亲自为伱护法。” “方便和我说说,你这小家伙,这么着急的原因么?” 姜漠看出澄真的一重真法修炼到了关键的地步,需要拓展炁源,以此衍化更多的手段。 “想,就今天吧。” “我要炼化风雷二炁。” 澄真言语坚定,笑容却有些苦涩,如释重负地深藏心底的想法缓缓道来: “要说原因嘛,师父走后宗门摇摇欲坠,我和似冲师叔又险些身死在外,导致道统衰亡” “是您回来,扶大厦之将倾.于龙虎山镇灭魔头气焰,荡平全性,让我三一门名扬天下,稳坐玄门魁首。” 说到这里,澄真的双眸竟浮现一道雏形的赤金道痕,他的真法、逆生皆与肉身共鸣,渐入至臻状态。 视线聚焦在姜漠身上,澄真心如止水,喃喃轻语:“弟子自幼与您相伴,哪怕多年未见,又岂能不知您的疲惫?” “落在您肩上的担子,未免有些沉重了.” “若弟子能往前半步、或一步,或许能替您分担些,三一门想要长青鼎盛,除您以外,还必须有其他人能站出来。” 澄真轻呼一口清炁,体表肌肤莹白,五脏六腑的血气如熔炉燃烧。 “如果有就让我来做第二个。” “我来弥补这份空缺!!!” 话毕,海上风暴降临,寒风凌冽,连绵在穹顶的雷电,愈发磅礴。 澄真做好所有的准备,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他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侧首笑着与姜漠重提旧事: “昔年师父追杀邪修千里,深入南疆,弟子能力有限,未能跟随,是莫大的遗憾。” “那无根生、恶童、老毒妇还在藏在十万大山;下一次,师叔您要荡平那里的时候,弟子不想再观望了。” 姜漠浑身被雨水打湿,因师侄的担当和魄力而感到酣畅淋漓,他笑以回应: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做你认为对的事,师叔就在这里看着你,成为继我之后的第二人。” “好。” 仅有一字的答复,言简意赅,澄真转身离去,脚踏海水,立于天地之间,如蜉蝣般渺小。 震耳欲聋的飓风,在海平面上掀起水柱,浩浩荡荡,连接天地,波澜壮阔。 天雷激荡,炽白色的雷网密布穹顶,漆黑的云层掩盖不住动人心魄的自然伟力。 雨声,风声,雷声,心跳声,回荡在耳畔的杂音,愈发微弱,到最后被澄真完全屏蔽。 他如一尊雕塑,矗立在沙滩与黑海边缘上,周身炽白,随着真法完全催动,无形的引力,以他为起点,向着周边的海域不断覆盖而去。 一缕缕微弱得几乎无法凝聚的飓风之炁,与那高悬云层的雷炁,受到牵引,不断循着特殊的途径靠近澄真。 成败,三分天意,七分人定。 酉时,位于北侧的海域,乘载着天师府、上清的轮船,缓缓接近一座海鸟盘旋的岛屿。 张静清与上清掌教,目视远方,驻扎岛屿的东洋异人队伍,赫然都是穿着黑色和服的武士,密密麻麻有着四十余人。 为首的黑衣老者,手握一柄通体漆黑、刀刃熔铸着焰状纹路的太刀。 他神色肃穆,如鹰鸠的注视,隔空袭来,与两位正道大佬的目光碰撞,丝毫不惧。 岩崎川拓。 东洋剑道荒木流的大成者,将肉身、武艺磨练到极致,在三支队伍中毫无争议的最强。 双方相距数百米,航船靠近岛屿,一场宿命对决随时爆发。 张之维、田晋中、以及上清派的两名中年男子,无不脸色凝重。 武士首领所带来的危险感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刃悬在众人咽喉处,仅他一人,就比其余四十人加起来都要恐怖得多。 “幸好来了.不然这种麻烦要是放进内陆,简直就是灾难。” 上清掌教如此评价,在他看来,对方哪怕是和全性中的那几位老鬼,韩肃枭、古恒一、易风霜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一旦让他潜入各大都城,进行暗杀行动,根本就防不住。 张静清一双凌厉的虎眸,也紧紧盯着岩崎川拓,浑厚的金光逐渐在体表凝聚。 “师父.” 田晋中见到天师凝重的神色,甚是担心,尤其是那提前进去护身状态的金光,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晋中,你和之维小心点,配合上清的两位道友,处决其他贼人。” “至于首脑,交给我们。” 张静清语气认真,若是单独对抗,他有较大的把握击败对方,但那人想逃,恐怕拦不住。 好在这次上清掌教齐至,二人联手,纵然那老鬼有天大的能耐,也得把命留下来。 “请师父放心,弟子不会让他们离开。” 国仇家恨在此,张之维没了往昔的张扬,行事更为稳重,他言出必行,掌心有雷光迸溅,杀意纯粹。 “清安,铭严,做好准备,争取团灭他们。” 上清掌教同样作出吩咐,他枯瘦的右手指间已然夹着一张湛蓝色的符箓,封存其中的能量,庞大而汹涌。 “是!师叔。”那两名中年男子答道。 航船在舵手的操控下,停靠在近海区域,无法继续前进,否则有搁浅的风险。 “诸位,走了!” 上清掌教苍老的面容,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随着他右手挥放,深蓝色的符箓横空袭去,直指沙滩。 “轰!!!” 雷芒璀璨,一瞬绽放,密密麻麻的雷电,以极快的速度席覆盖沙滩,率先给予东洋异人重击。 (本章完) 第106章 一念天雷 镇守在沙滩上的岩崎川拓,脸色如霜,紧绷的神经瞬间触发。 在捕捉到数十道电流横冲而来时,他作出回应,手握太刀,猛地向前掠过,掀起密集的罡风墙,将雷霆格挡在外。 “轰隆隆!!!” 风墙与雷霆激烈碰撞,二者很快消融,张静清与上清掌教联袂而至,目标唯有岩崎川拓,余者皆不顾。 荒木流的武士,个个蓄势待发,阴狠的眼神透露着可怕的杀气,四十余人的队伍,似在岩崎川拓提前的安排下,对尾随而来的张之维等人展开包围。 顶点对顶点,精锐对精锐,唯有胜者才有资格走出这座修罗场,在震荡天地的雷鸣声中,双方的厮杀揭开帷幕。 烁耀浑厚的金光,覆盖张静清全身,这位白发威严的天师,雷厉风行,面对疾速移动的岩崎川拓第一时间与他对决。 “轰!!!” 随着张静清抬起右手,如狂风骤落,由金光铸成的巨手,恍若神明降罚,浩浩荡荡地碾压而去。 同一时刻,上清掌教手执法印,气息浩渺,身后有巨影浮现,赫然是一尊模糊的身影,疑似久远岁月中的先贤遗留姿态。 祂挥动手中浮尘,虚空轰鸣,数以百计的淡蓝箭羽,疯狂射落,附带着极强的穿透炁芒,杀伤力可怕。 仅是碰面的数息,岩崎川拓就陷入绝境,他没有任何的迟疑,本能地施展剑道杀招。 “逆秋·苦斩。” 他俯低身姿,炁息内敛到了极点,身体的力量却随之蓄势完毕,一瞬拔刀,剑气磅礴而凌厉,呈现一轮血黑相间的平面圆纹,与金光巨手抵挡的同时,更是摧毁了数十支淡蓝箭羽。 “嗯?!” 张静清也皱眉惊诧,饶是他斩杀过诸多全性高手,也未有一人像岩崎川拓这般,依靠无双的剑技和骇人的爆发力,劈得金光激荡,近乎撕裂豁口。 “铛铛铛!!!” 黑色的太刀,抵着金色巨手,势要分个高低,却像砍到更为坚固的钢铁之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肆意扩散的剑炁圆轮,同样化解上清掌教的杀招,岩崎川拓胸膛起伏,血气翻滚,两人的联手,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轰隆隆!!!” 张静清右手陡然推动,金芒遮天的巨手威能再次翻倍,彻底把岩崎川拓的挣扎给粉碎。 他倚靠手中的太刀硬扛,承受他双脚卸力的地面,脆若纸张,犁出数十米长的裂土沟壑。 “嘭——!” 几秒后,终于停下。 岩崎川拓嘴角笑容猖獗,震臂一挥,那柄在其手中传承千百年的名刀,像是复苏的洪水猛兽,血红似黑的火焰由内而外释放,散发着深渊般的煞气。 “.” 张静清缄默,那柄被黑焰缭绕的太刀,正大肆地啃食着他的金光,宛若饿鬼道的厉鬼。 作为横压江湖数十载的正道魁首,这种情况他并非没有遇到过。 万物相生相克,毕竟金光咒只是龙虎山一门护持性命的功法,还远做不到横压天下一切功法的地步。 让他顾虑的是,逐渐肆虐的黑焰,正在无止境地增强。 “连天师的金光,都能破开么?邪乎啊.” 上清掌教眼睛微眯,看出端倪,那东洋老者单论性命修为与剑道的配合,勉强能与天师的金光僵持一二,但持握的武器却异常凶猛,不仅将彼此的差距缩减,甚至还反扑了。 “能困住他么?” 张静清出声试问,周身金光散去,苍老却有力的五指开始萦绕着雷光,他打算催动雷法,以最强的杀伐手段,在顷刻决出胜负。 “困得住,你就能杀?” 上清掌教笑意平淡,在期待一份值得动用底牌的答案。 “能。”张静清不假思索地作出回应。 对他来说,广袤的沙滩与海域才是最大的阻挠,而非那柄邪异的太刀,只要能够限制区域,断绝东洋异人逃跑的可能,他就有必杀的把握。 “好,那就一起上。” “轰隆隆!!!” 滚滚天雷在高空炸响,惊心动魄的力量,震彻八方,覆压的黑云接连被似游龙般的雷霆撕裂。 这一刹,岩崎川拓感受到了两股前所未有的威胁,分别来自虚空与地底,那两名年迈的异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麻烦。 命悬一线的威胁,让他决定殊死一搏,这位荒木流剑技的大成者,舍弃防御,改为进攻; “咻——!” 残影消失,再现之时,一道凌厉的斩击,已随着黑焰太刀直袭上清掌教的咽喉。 “轰!!!” 近在咫尺的岩崎川拓被张静清的掌心雷先一步砸中,浓郁的黑焰试图抵挡,仍旧是被击穿,发出凄厉的哀嚎,像是有活物寄宿其中。 “滋滋滋!!!” 掌心雷猝然暴涨,三十六道粗壮的雷电,受张静清随心所欲地操控,猛地把岩崎川拓逼退。 上清掌教从容念咒,不受外界干扰,他始终相信有天师护法,那贼人威胁不到他。 紧接着,老人身后伟岸的虚影开始结印,周围天地变得沉抑无比,一口透明、古老的大鼎,缓缓凝聚雏形平地而起,将岩崎川拓、张静清连带着施法者一起囚禁。 察觉异象的岩崎川拓,根本没有时间抽身逃离,那体格高壮的老人,步步紧逼,他无法找到喘息的机会。 空气变得比铜墙铁壁还要坚硬,在躲闪追击的时候,岩崎川拓朝着他感知中最为薄弱的一处结界,施展绝技。 “骇浪·沧龙!” 由黑焰铸成的、形似巨鳄的凶兽,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在那一处透明的空气上,却被瞬间挤压回来,淡蓝色的鼎壁缓缓散起涟漪,未见损裂的迹象。 “处心积虑的匪寇,该上路了。” 上清掌教轻叱,阵法在他的布置下,很快完成。 得到提醒的张静清,不再追逐,止步在阵法的边缘地带,任由岩崎川拓溃逃。 “!!!” 突然,地底摇晃,阵法中心浮现一轮阴阳两极图,恐怖的引力向着四面八方覆盖。 更令岩崎川拓惊悚的是,那两名敌者的脚下正泛起淡蓝色的涟漪,完全不受影响,而他却要全力抵抗,才能摆脱引力的束缚。 如此一来,他举步维艰,大部分的精力都在对抗阵法的牵引。 眼见时机成熟,龙虎山第六十四代天师——张静清,周身雷芒璀璨,意志与那高天之上的雷云链接,掌控数十道可怕的雷霆。 时间近若凝固,当张静清的眸光再次落到岩崎川拓身上时,雷随念动,交织的天雷瞬间劈落,划过两千多米的虚空,锁定岩崎川拓的位置。 “归真·泷影!” 大片的黑焰凝聚成盾甲的模样,庇护在上方,试图抗衡。 “轰隆隆!!!” 天雷势如破竹,颤声尖锐,轻松破开黑色的盾甲,贯岩崎川的身躯,磅礴的电流让这位剑道大宗师发出刺耳的嘶吼声。 血肉、器官、皮肤统统焦黑破烂,从内到外严重渗血,澎湃的生机被灭绝得一干二净。 黑焰熄灭,尸体缓缓倒下,荒木流的当代流主——岩崎川拓,在上清掌教与天师的围杀下,不到片刻败亡。 那柄邪异的太刀,同样承受天雷轰击,裂痕密密麻麻,几乎到了崩解的程度。 正在激战的大批武士,被轰鸣的雷霆所震慑,即见首脑惨死的模样,无不惊骇欲绝,本该仇恨、愤怒的情绪,转瞬被恐惧淹没。 “砰!” 金光护体的张之维,徒手把数名武士的脑袋,接连拍碎。 他脸色冷漠,仅一人就包围了十几名的武士,像是进了羊群的狮子,随意猎杀,举手投足间,就有骨碎声响起。 纵然有兵刃寒芒劈在金光上,也无法撼动。 “铛——!” “噗嗤!噗嗤!噗嗤!” 张之维右手食指挥动,密集的金光粒子,穿梭在沙滩上,数名抵挡不住的武士被打成筛子,血淋淋的身躯千疮百孔。 田晋中与上清派的两位高手,从侧方夹击,边杀边逼,很快就与张之维汇合。 残活的二十多位武士,气喘吁吁,煞白的脸上划过冷汗。 绝境。 毫无生路。 就在这时,阵法散去后,往这边赶来的张静清、掌教老头,出现在另一侧。 心如死灰的武士,面露狞色,发疯地反扑,然而,这毫无意义。 “轰!!!” 片刻,遍地尸体,荒木流所在的队伍,被天师府、上清众人绞杀殆尽。 “师父,这把刀怎么处理?” 扫荡战场的田晋中,拾起那柄临近碎裂的黑刀,眸露忌惮之色,方才的激战,他亲眼所见师父的金光被依附其上的黑焰腐蚀得坑坑洼洼,故而第一时间询问张静清处理方案。 “沉海底就是。” 张静清对那把破刀漠不在意。 “好。” 田晋中转身,正欲把刀掷入海底,异变突生,镌刻在刀刃上的焰状纹路死灰复燃,有数缕血黑焰火冒出。 “嗯?!” 田晋中心头一颤,莫名不安,他的敏觉并不弱,在察觉危险的瞬间,就本能地松开右手,剧烈的痛楚还是从右手五指传来。 “砰”刀身从高处坠落,砸到沙滩上,碎成数十块。 而最糟糕的事情却是发生了,溢出的那几缕火焰,像是拥有意识的活物,竟不知何时攀附到了田晋中的右手上,并且持续燃烧。 “啊!!!” 仅是半秒不到,田晋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深入灵魂的痛让他脸色惨白,青筋暴起。 右手的肌肤不断被腐蚀,漆黑的脓水不断坠落,鲜嫩的血肉熊熊燃烧,痛得他险些失去理智,猛地把手沉入海水,却没有效果,黑焰火势未见衰减。 听到惨叫的天师、张之维、上清掌教,纷纷侧首,看到田晋中痛苦挣扎的模样,皆是箭步冲来。 “别别靠近我!!!” “师父..师兄!!” 眼球密布血丝的田晋中,几乎咬碎了牙,每一秒都在承受莫大的痛楚,他右手的血肉像是被无形的恶鬼蚕食,白骨森森,筋脉熔断。 “晋中!!” 张之维、张静清二人大惊失色,没曾想到意外来得如此快,那抹燃烧的黑焰覆盖着田晋中的手掌,仅是片刻功夫,就烧成了灰烬。 “救救我” 田晋中声音嘶哑,无法言喻的痛觉把他的理智撕扯得四分五裂,他苦苦煎熬,扛着剧痛勉强开出金光。 “嗤嗤!!” 然而,金光无法阻止黑焰的蔓延,反而借助金光用作燃料,烧得愈发旺盛。 “啊啊啊!!!” 每一寸血肉的熔化,对田晋中来说都是致命的折磨。 “师弟!!”张之维急忙想要上前帮助,却被张静清死死拉住。 “这般心急,莫要被冲昏头脑,冷静!” 张静清金光护体,更有金绳腾空而出,捆绑着田晋中的四肢,将他牢牢固定在沙滩上,浑厚的金光包裹着黑焰,仅能放缓燃烧的速度。 “啊!!!” 哪怕没有提前的沟通,见那后辈痛不欲生的模样,上清掌教似早与张静清达成默契,他快步接近,右手泛起淡淡的蓝芒,抵在田晋中的眉心,将其感知痛觉的神经与大脑的链接,以秘法隔绝。 “呼呼呼” 痛楚如潮水退去,田晋中一身冷汗,哆嗦得不停,嘴唇发白。 “晋中..晋中你怎么样了?” 看着师弟虚弱的模样,张之维无法抑制心底的恐慌,连忙过来检查情况。 黑焰还在蔓延,就连师父的金光,也不能完全阻止。 “师兄.师父对不起.我大意了”田晋中眼角有泪痕,言语愧疚。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上清掌教一边安抚,一边抬手,以炁为墨,刻画了一张张苍蓝的符箓,落在右臂的伤口处,渗透金光,尝试抑制黑焰,却毫无效果。 “天师.唉。” 老人一声叹息,不言而喻,他尽力了却不能阻止。 “晋中,莫要自责,是为师的错。” 张静清脸色难看,心若刀绞,方才他全力一击,轰杀了岩崎川拓,却没能把那妖刀毁去,才会酿成这种祸患,但凡事后顺手灭了,也不会如此。 (本章完) 第107章 自有后来人 黑焰沿手臂吞噬,没有停下的迹象,如果一直拖的话,以燃烧的速度而言,至多一刻钟田晋中就会灰飞烟灭。 这是摆在众人面前的难题,无论是龙虎山,还是上清,都没有熄灭黑焰的手段。 “师父.是弟子无能,才被这邪物给伤了,与您无关。” 田晋中能感觉到自己的血肉就像是棉絮,师父的金光岩与上清前辈的符箓,皆是暂时阻碍黑焰燃烧的绿木,被烧穿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最让他难受的是,右手前臂也被烧得血肉模糊,虽感受不到痛苦,但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今后的修行之路,已然增多困阻。 “晋中.莫怕,为师在这里看着,一定能护住你的性命。” “师父.” 田晋中哽咽,心底悔意袭来,他若是不去触碰那把刀,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然而,这却是人之常情,莫说是他,就算其他门中弟子见到克制本门金光的特殊武器,也会按捺不住好奇之心。 张静清扶着弟子的断臂,血红得发黑的火焰,像是恶鬼的獠牙,正从伤口末端侵吞血肉,好在没有其他要害处被火焰波及。 如此一来,解决的办法很明朗了,众人也都知晓,就是将这截手臂切落。 然而,张静清望着脸色苍白的弟子,那些劝诫的话一时堵在咽喉,仿佛重若千斤无法说出。 张之维直直杵立原地,拳头微微握紧,他理解师父的难处,遂主动开口: “师弟,这火还未蔓延全身,如若切下的话,可保全性命。” “你只需要忍忍,我这就替你封住穴位,随时能动手.” “师兄.” 田晋中看到众人凝重的神色,什么都明白了,上清的前辈、师父、师兄担心为保他性命擅自动手断臂,伤及他的自尊,从而都在等他的同意。 “晋中师侄,听我一句劝可否?” 断臂虽严重,但久经江湖风浪的上清掌教,早已司空见惯,只听他喃喃道: “为保全性命断臂是完全值得的,再说兴许还能修复也说不准。” “修复?!”田晋中愕然,跌落谷底的心情,不禁升起一丝希冀。 “嗯。” 上清掌教陷入回忆,将陈旧的往事道来:“据我所知所见过的,能把残缺肢体修复得完好如初的势力有两家。” “一是南疆的药王谷,那里地处偏远,人烟荒芜,但我在早年游方时,的确见过那里的道友有此能耐;” “其次就是三一门,我曾有一位老朋友除魔的时候,手臂被斩了,后面运起玄功,完整续上。” “光是这一点还不足以证明是他门里的手段,但后来我听说三一门的旷雅道友也是如此,就算被切落臂膀,依旧能修复。” “更何况,前段时间继位的姜门长,论逆生境界可是比前两者都要高,说不定会有办法。” 上清掌教的话,顿让田晋中看到希望,最关键的是,这不是传闻,而是前辈所见之事。 见他神色动容,张静清顺势告诫:“晋中,为师情愿伱废掉这条手臂,也要留住性命,你要记住,越是熬不住的时候,越是修行时!” “好师父。” 事已至此,田晋中别无他法,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种种念头,与其任由手臂烧毁,他还不如自己决定残废的程度。 “劳烦前辈,师父你们帮忙” “会没事的,别担心。” 掌教老头絮絮叨叨,一边舒缓田晋中的精神压力,一边用枯瘦的手指接连点穴,封住伤口的气血涌动。 待做好一切准备,他侧首望向天师,示意可以了 “晋中,忍着点。” 张静清纵有不忍,但还是聚炁成刃,抵在田晋中的肘关节处前两寸,果断动手,一瞬切落。 “噗嗤!” 断臂坠落在地,被封住穴位的手臂,并没有流多少血,上清掌教帮忙包扎伤口。 当黑焰把血肉蚕食殆尽的时候,它开始腐蚀金光,却被张静清一挥手,甩至远处,一道天雷猝然落下,将其湮灭。 “晋中.撑住。” 见师弟失血过多,将要昏厥,张之维被吓出一身冷汗,生怕他睡着就醒不来了。 “让他休息,无碍,命保住了。” 上清掌教在田晋中昏迷后,再次施法,在他陷入沉睡的时候,恢复大脑与痛觉神经的链接。 “唉谢谢你了,老朋友。” 祛火结束,护得弟子性命,张静清当即向掌教老头执礼言谢。 “说来也是,疏忽的不止你一个,还有我.只是可怜晋中,受此无妄之灾。” 上清掌教惋惜叹道,本来这场战斗可以完全规避伤亡的,但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意外。 “或许这就是他的命数罢,需要历劫,玉不琢不成器。” 张静清心情沉重,忽地想起另一名弟子张怀义。 如果这次跟来的是他,以他那种做贼、争强好胜的性格,为了追赶张之维,能拒绝这种诱惑么? 答案不言而喻。 又或者.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此前遇到能破解金光咒的魔头无根生,却没被杀害,又会不会对魔头的手段产生不该有的念头? 江湖手段繁多,能破金光的不止一家,张静清感到头痛,他不能确保弟子能面对那些诱惑,依旧保持清醒,一旦走错半步,就会万劫不复。 完成截杀后,近海的航船开始接近,张之维背着昏迷的田晋中,与师父等人登船。 “呜呜呜!!!” 轮船发出蒸汽燃烧的轰鸣声,舵手扭转方向,开始返航。 暴雨狂风的海域,澄真在此感受天地的浩瀚,他浑身皆湿,肌体莹白如仙,飓风、天雷的炁都被他隔着遥远的距离,一丝丝地牵引着。 随着真法催动,风雷二炁,环绕在澄真周身,一者无色,一者银白色,渐渐地渗透肌肤,沁润血肉,沿着五脏六腑游走。 炼化的过程,持续数个时辰。 姜漠就站在不远处凝望,心情略有期待和紧张,这种久违的感觉,上一次还是他寻得真法,准备突破三重逆生时。 这片海域像是世界末日般,惊涛骇浪不受控制地淹没、冲撞着礁石群,呜呜作响的风声,充斥每一处角落,掩盖一切声音。 求法者心无杂念,与外界隔绝,观望者陷入回忆,对风暴视若无睹,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风浪渐停,天雷乌云尽散,露出深邃的星空。 澄真缓缓睁开那双平静温和的眸子,屹立在海滩上的他,身影越发飘渺,气质发生蜕变,回首朝着姜漠轻笑: “师叔,成了。” 他右手浮现两股截然不同的炁,有风啸声,有雷鸣声。 毋澄真——维玄子。 继姜漠之后,第二位在三一真法取得进阶性成就之人。 (本章完) 第108章 他吟诗了 “不错。” 姜漠甚感欣慰,那两缕风雷二炁虽还稀薄,如烛火摇曳,但确实被澄真炼化,只要随着时间的推移,以他的资质,推演出新的术法变化并不难。 “如今你掌握风雷二炁,五行之炁仍缺其二,待修满后,可进一步迈向阴阳二炁,取那日月精华,淬炼肉身,重铸玄命,三重逆生也就不远了。” 姜漠给澄真的修行指出大致方向。 若无真法的辅佐,二重的逆生就要耗费数十载光阴才能磨练到圆满的境界,以强横的肉身谋得突破三重的一线机会。 但如今的一重真法,炼化自然之炁,强化肉身,增强手段的同时,还能极快缩减逆生二重的进度。 只要正常修炼,无论天资愚钝与否,累积漫长的岁月沉淀,或是惊才绝艳,突破三重逆生皆是水到渠成。 澄真听到师叔的夸赞,眉宇明净,会心一笑:“三重么?师叔您对我真是寄予厚望啊。” “弟子既没有师父那种数十年如一日苦修的大毅力,也无师叔您这般傲古绝今的天赋。” 感受着体内的变化,血肉轻盈,筋骨坚韧,仿佛有着源源不断的生机溢出,就连对世界万物的感知都更上一层楼了。 澄真周身的莹白炁芒逐渐熄灭,他踏立海水,似与整座天地产生某种共鸣,轻声吟诗: “破境三重路漫漫,水滴石穿心作探;” “昼夜不舍玉成器,一分耕耘一分得;” “今朝求获玄命身,岂知仙途真与假;” “且待三冬四夏过,雪后尽看梅花朵。” 诗句浑然天成,澄真没有任何的迟疑停歇,就这么平静地念出来了,和师叔诉说这一路的心态曲折。 他神采飞扬,多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如获新生,淡笑释然: “不过嘛,总得试试,可不能辜负了您的苦心.师父没有走完的路,就由我替他老人家走下去吧。” “好,你长大了。” 姜漠没多说些什么,从一刻起,在他心中,不再有任何的门人能撼动澄真在未来执掌三一门的地位。 “进天国休息一会儿,晚点返航。” “听您的,师叔。”澄真微笑颔首。 “嗡——!” 透明漩涡浮现,姜漠与弟子的身影,转瞬消失在这片寂静的海域。 在荒木流武士、理极流忍众相继覆灭后。 临近深夜,一艘轮船航行在冰凉、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域上。 负责截杀东洋阴阳师的众人,根据黑羽的方位,持续向南,却不见目标踪迹。 甲板被四处悬挂的油灯照得明亮,唐炳文、火德宗宗主、燕武堂堂主,以及三家的高手都围在一张红木圆桌前商讨对策。 王家代表正手持一张黑纸观阅,上面缓缓浮现白色的字迹,赫然是王家的秘技‘神涂’。 “诸位.三一门和天师府、上清那两边的截杀,已在数个时辰以前完成。” “就剩我们这边了。” 他的一番话语,令众人高兴的同时,倍感压力。 渡海而来的东洋异人,分成三批潜入海域,唯独他们这边寻不到敌方踪迹,一旦让对方逃了,不仅是无能的体现,更是祸患无穷。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燕武堂的堂主,他满是粗茧子的右手,指着桌面上的海域图纸分析: “我们从这儿出发,追了百余里,云沧谷小哥给的位置肯定没有错,负责监视的海鸟有着数百头,不可能跟丢,要是发生意外,驻地的王家人员也会告知我们一声。” “如今的难题就是,这些狡猾的老鼠,知道我们追来了,向南潜逃.” 就在这时,王家代表的黑纸又传来新的消息,他面露欣喜之色,猛地站起打断: “诸位,快到了,就在前方的海岛,还有一小时不到的航程,那些贼人逃了一天,终于停了。” “什么?”燕武堂堂主一愣,没想到好消息来得如此之快。 “好,大伙,准备开干。” 火德宗宗主随之拍案而起,他追了一天憋屈得很,现在只想把那些畜生全给剁了扔海里。 唐炳文也在为即将迎来决战而愉悦,他微微一笑,不忘提醒: “诸位,还需谨慎,岛上不知道有什么布置在等着我们。” “唐门长言之有理,待会且让我替诸位探寻一二。” 吕家族老——吕跃,如意劲磨练一甲子,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的炼力如丝,在潜入地底后能探索的范围,甚是辽阔,多达数百米。 “那就麻烦您了,吕老。”燕武堂堂主抱拳言谢。 “不客气。” 随后,火德宗宗主向众人重复一遍作战计划: “陆、吕、王几家的朋友,之后你们与唐门兵分两路,侧面包夹,火德宗与燕武堂负责正面对抗。” “只要牵制住他们,唐门长,您就能杀吧?” 闻言,唐炳文平静答道:“最强的首脑交给我,储宗主与古堂主稍作干扰,他必乱阵脚,百步之内,一瞬可杀。” 与师兄唐家仁的丹噬数量众多不同,唐炳文精通的是距离,只要被他接近,乱军之中取敌方首脑性命,易如反掌。 “好,有唐门长您的配合,我等势必歼灭全军。” 燕武堂堂主豪迈长笑,他早就听闻唐门的丹噬,论杀人的效率天下唯一,那东洋屑小焉有生路? 众人进入备战状态,一个小时说快也快,航船漂泊在海上,逐渐停靠在一座海岛的边缘。 沙滩的篝火熊熊燃烧,映照着一百多道狰狞、怪异的身影,赫然都是被众多阴阳师召唤出来的式神。 “嗒嗒..嗒.” 密集的踏水声响起,燕武堂与火德宗的精锐,直接跳落航船,往岛上的阴阳师走去。 远处。 上野霜月脸色微沉,颇为无奈,唏嘘道:“这些杂碎,还是追上来了么?像疯狗一样。” “大人,那边也有。” 身旁的紫衣阴阳师,是一名体格不高的青年,他双眸被黑色丝巾紧紧环脑缠绕,一颗磨盘大的眼球生灵,拖拽着细长的骨尾,正悬浮在他的肩膀上,将四周的敌袭情况悉数告知。 “左侧十六人,右侧三人.我提醒您应当把防卫的精力集中在右侧,那三人的杀意被收敛得极其微弱,怕是有致命的危险。” 上野霜月不禁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是么?看来他们有所准备啊,正好也让老夫期待期待。” “前段时间的比壑忍,据说和大陆的暗杀门派交锋后,死伤惨重,大人,您需小心。” 紫衣阴阳师显得尤为戒备,他的式神数次提醒,最大的威胁就在侧面的三人,特别是那居中的黑衫独眸老者,必须尽早铲除。 “奈辉,伱去把右侧三人解决掉。” 上野霜月同样察觉到对方的实力极有可能对他产生威胁,但从正面和左侧袭来的大陆人数量接近三十,已迫在眉睫,他必须争取最短时间内把这些麻烦扫清,无法抽身应付区区三名疑似暗杀的家伙。 “我?!” 奈辉愕然,仅凭他一人,可与送死无异,他的式神仅有三尊,无法拦截。 “你抽十人协助。” 眼见敌人愈来愈近,上野霜月来不及交待更多了,只是吩咐潦草一句: “拖够十分钟,我就能让他们全部埋葬于此。” “明白,大人。” 奈辉接过命令,从队伍里抽派十位同伴跟随行动,第一时间执守在右侧。 (本章完) 第109章 藏锋守拙 与前两场截杀不同,这座岛上的阴阳师人数最少,却占据了最多的优势,近百头式神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各怀异能,着实棘手。 负责正面抗压的储宗主和古堂主,在看到那大批类似山灵精怪的丑陋生物后,脸色变得慎重,脚步未有放缓,仍在接近,保持在百米左右的距离就停下。 与此同时,左侧的三家队伍中,吕跃干瘦似鹰爪的双手,泛起浓郁得近乎实质的碧绿炁芒,他蹲下身姿,双手抵摁沙滩。 刹那间,无数淡绿波纹像是蝙蝠的声纳,渗透地底,向着前方覆盖而去,速度极快。 “轰!!!” 一经试探,无数沙尘溅起,没有暗器的激射,有的只有一股暴虐气息蔓延开来,待看清那藏匿地底之物,众人面露忌之色 通体漆黑、附带尖刺的藤蔓,动辄就有十几米长,完全数不清有多少根,彼此错乱交织,源头赫然在阴阳师中心那位老者的脚下。 那些像活物的藤蔓缓缓蠕动,体表分泌着深紫色的脓液,滴落沙滩的时候,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腐蚀得沙砾瞬间枯黑、碎裂。 由藤蔓构筑的荆棘丛,恍若生命禁区,难以跨越。 “该这些猴子一些教训了。” 上野霜月那双苍老、阴鸷的眼眸中,浮现浓浓的讥讽之意。 就算被提前探查出来也无所谓,对于这些追袭者,占据人数优势的他怀有莫大的信心,能将对方尽数歼灭,绕过沿海防线,成功登陆那片战火四起的土地。 “杀——!” 上野霜月一声厉喝,二十多位阴阳师开始各自操控式神,对正面两派以及左侧三家展开围杀。 奈辉则率十名心腹,共驱使三十多头式神拦在唐门三人。 面对这道固若金汤的防线,唐炳文并不着急突破,反而是与唐蹇、杨烈秘密嘱咐: “不必硬撼.一瞬的机会我能抓住,在那之前你们想办法活下去。” 身材修长、穿着白色西服的杨烈,眉宇微皱,他能感受到敌人异常麻烦,那颗硕大、狰狞的眼球隔空盯着他,让他很是不自在。 稍作思索,他答复道:“好,那您也小心。” “嗯。” 唐炳文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如果和比壑忍在透天窟的决斗是擦着刀尖游走,那么眼下的局面和半只脚踏进棺材毫无区别。 “给,门长,百解丸。” “那藤蔓实在太多了,就连我们这边都有。” 唐蹇递来两枚乌黑的药丸,分给唐炳文、杨烈,实则他心底也没有把握,百解丸能解毒,可藤蔓却是具有腐蚀、毒素致命效果。 “动手。” 吞服丹药后,唐炳文率先出手,故意示弱,一枚五寸不到的尖刺被他甩手掷出,直取紫衣阴阳师的脑袋。 “嗤喇——!” 杨烈手腕震动,一道透明的丝线瞬间掠过虚空,似刀刃寒芒劈向那颗妖异的眼球生物。 “咕噜——!” 一滩肉瘤高高跃起,像是泥沼般吞没尖刺,锋芒毕露的隐线完全切开它的血肉组织,却不奏效,被天然克制。 接连的试探失利,瞬间让几人的警觉飙升,他们唐门的手段本就不善正面对拼,为确保暗杀首脑成功,只能在众多式神的围攻中,不断闪避,找寻机会。 “哗——!” 唐蹇的左臂早在透天窟一战中被削去,仅剩右臂的他,手心释放出数十道青影炁蛇,牵制那袭来的式神。 “轰!!” 杨烈避开一名式神的锤击,右手完成唐门名技‘瞬击’,只听到沉闷的炸裂声,他随手抓握的沙砾,爆发出惊人的劲力,穿透式神的胸膛,打出成百上千的孔洞。 “咻——!”一根箭羽猝然射来,杨烈急忙避开,倒退出十数米。 无论是他,还是唐炳文、唐蹇,都在适度僵峙,在保护自我性命的同时,等候正面战场的突破。 “轰!!!” 狂暴的金色焰火,冲天而起,储宗主与几位宗内精锐上来就火力全开,为众人开辟道路。 漆黑藤蔓遭受焚烧,未有死亡断绝的迹象,反而发动猛烈的扑杀,触手横空扫来。 其他的式神扛不住金火,痛苦嘶嚎,有人首鲛身的式神,挥动权杖,海水激荡,冲刷漫天的火焰,却无法扑灭。 燕武堂、三家高手齐至,杀入战场,古堂主力道大到骇人,周身缭绕赤红炁浪,像是一座山岳,撞入式神群中,防御堪称变态,不惧兵刃加身。 “嘭!” 同一时刻,碧青色的如意劲随着吕跃施展,肆意穿梭,将数头企图偷袭古堂主的式神,活生生打爆。 “咻!” 陆家的乔护卫,手持唐横刀,煞气浓郁,所过之处,皆有式神在他凌厉的斩击下,被削断身躯。 一场血战爆发,双方势均力敌,喊杀声响彻寂寥的岛屿夜空。 “噗嗤!!!” 身陷围攻的王家好手,还没来得及释放手中画卷,就被一头酷似巨蜥与恶虎结合的式神扑倒,凄厉的哀嚎声响起,整颗脑袋都被咬噬。 “孽畜!!” 吕慈蓄力一拳轰落,贯穿那颗虎首,那足以粉碎石岩的如意劲,疯狂旋转,打得颅骨塌陷,血肉飞溅,式神当场消散。 与此同时,饶是有金火压制,那诡异的藤蔓还是先后缠上数名三家的人员,甚至来不及支援,就把他们腐蚀成了森森白骨。 数十头式神一拥而上,古堂主举步维艰,没办法短时间内把这些精怪击溃。 “古兄,退后!”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传来,储宗主急袭而至,手上托举一颗炽烈的火球,狠狠向前砸去。 “吼!!!” 连一刻的僵持都没有,六头式神化作飞灰。 见到这一幕,上野霜月眼眸冰冷,操控大量的黑藤,朝那人刺去。 古堂主蒲扇大的手掌,打得空气爆鸣,掌印可怕,将藤蔓提前震断。 “会给我添麻烦的猴子,真是少见。” 上野霜月有恃无恐,他借用古老的符纸,再次召出式神。 死亡气息如海啸席卷全场,那从老者身后黑雾,走出的式神穿戴血铠,头颅腐朽,高大的身姿正肩扛一柄血迹斑驳的战斧,恐怖的压迫感,直令古堂主与储宗主如坠冰窟。 “该死!” 事态隐隐超出掌控,就连横练大成的古堂主,也没有把握能扛住这具怪物的攻伐。 “轰隆隆!!!” 血铠式神抡起战斧,就冲撞而来,像是暴虐的恶鬼,对罡气护体的古堂主展开狂轰滥炸的重击。 “砰!” 战斧砸落,力贯千钧,古堂主竭尽全力抵挡,聚炁掩护的双手死死握住斧刃两侧,依旧是被径直震退数米。 “呼呼呼!!!” 储宗主一道金色焰流打来,轰在式神身上,溅起火花,受到焚烧的血铠,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嘭!!!” 式神盛怒,力气暴涨,竟在一声咆哮中,将角力的古堂主硬生生掀飞。 被暂时击退的两人,汗水沿着额头滑落,他们的余光扫向右侧,唐门三人在众多式神的围攻中,岌岌可危,坚持不了多久。 而三家的高手,正与其余的阴阳师、式神交锋,互有伤亡。 “不灭掉那老王八,我们今晚都得死在这儿” 古堂主说话气喘吁吁,他的双手正在微微发颤,虎口差点被震裂。 敌方首脑的两头式神,与其他式神有着天壤之别,说是磐石与卵壳都不为过,若要他单独应付,十死无生。 储宗主表情同样凝重,粗阔的胸膛起伏不断,持续放金火,就算是他也吃不消。 “藤蔓我还烧得动,但这血甲真没办法.” 火德宗和燕武堂的精锐,配合三家杀出一角重围,仅剩十三人,各有伤痕,血染衣衫。 六七十头式神被打没一大半,而操控它们的阴阳师,躲在上野霜月身后毫发无伤,密集的黑藤拦截在前,形成绝望的防线,越之必死。 血铠式神拖着战斧步步走来,像是将要收割生命的死神,它狠戾残暴,深邃、腐烂的眼窝,僵硬地移向吕跃、乔岳等人所在的位置。 “避开!!!” “别被它缠上!!” 古堂主骇得头皮发麻,急忙大声吼道,那群体力消耗近半的同伴,对上这具怪物毫无胜算。 “咻——!” 然而,还是晚了,血铠式神在操者的命令下,展开狩猎,残影掠过沙滩,抡起凶斧就是往几人身上砍去。 “铛!!!” “砰!!!” 实力最强的乔岳、吕跃同时出手抵挡,如意劲与唐横刀瞬间破碎,两人大口吐血,脸色煞白。 “伯公!!” 吕慈怒不可遏,心脏差点骤停,阴沉的面容浮起青筋。 “老乔!!”残存下来的两名陆家精锐,上前搀扶。 “快,带他们走!!” 一名火德宗的门人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他金火全开,淹没血铠式神,却不知死亡将要到来。 “轰!!!” 在战斧落下之前,储宗主、古堂主赶来,牵制血铠式神,一记暴扫的鞭腿袭中它的腹部,仅能让它倒退数步。 “去帮唐门。” 正面的战场,实在无法插手,稍弱一点的存在,连血铠式神一招都顶不住,古堂主不想让他们白白牺牲,遂催促众人靠拢右侧方。 紧接着,储宗主实施杀招,深红的赤火扑向血铠式神,化作一根根锁链,死死将其禁锢,钉在地面上。 “轰!” 古堂主紧追而来,一记缭绕炁芒的重拳砸在这怪物的心口处,坚硬的铠甲让他的拳头鲜血淋漓,脸色微变,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好景不长,熔岩赤火的锁链被硬生生扯断,暴走的式神将怒火倾泻至二人身上,将他们打得节节败退,遍体鳞伤,几乎都要绝望了。 “嘭!!” 又一次对轰,古堂主败得彻底,双手抽搐,嘴角血迹淌下,整个人像破沙袋倒飞而出。 “咚!!” 储宗主也没能幸免,怪物持斧劈来,他凝聚火盾,疯狂压缩得接近实体,还是被击碎。 “哒哒.哒.” 沙沙作响的脚步声,像是不祥的丧钟,血铠式神高举战斧,准备给予二人最后一击。 “等等!不想他死的话,停手!” 就在这时,右侧战场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 随着十几人的加入,在混乱的厮杀中,杨烈耐心蛰伏,倚靠幻身障擒获奈辉,锋利的手刺正抵着后者的喉咙,随时能穿透。 听到怒斥声,上野霜月泛起某种不好的预感,停下操控,缓缓侧首,哪怕见到了被俘获的奈辉,情绪都毫无波澜。 “你希望我怎么做?奈辉君。” 仅是一句平淡的询问,却让被俘虏的人质当场失控,仿佛触发心理暗示,未待杨烈阻止,奈辉就猛地用喉咙撞穿手刺,血如泉涌,生机断绝。 “哼哼,天真得很。” 上野霜月带着一种嘲弄、怜悯的语气,对杨烈说道: “从我们离开故乡的时候,早已做好觉悟,你觉得伱能威胁得了我?” “烦人的小把戏也够了,让我送你们上路罢,至于你这藏头露尾的鼠辈,我会让你受尽折磨而死。” 陌生的话语回响整片沙滩,杨烈心脏狂跳,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对方首脑对他的杀意,无比浓烈。 下一瞬,上野霜月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施秘法,竟将麾下最强的两头式神熔炼合体。 藤蔓缠绕着血铠式神,不断得缩小,渗进它的体内,力量得到空前绝后的暴涨,仰天嘶吼,宣泄着扭曲的情绪。 在场的每一人目睹这头怪物诞生,都如临深渊,它太强了,强到众人根本想不到任何应对之策。 如果先前还有些许战胜的可能,那么现在就是难如登天,甚至连古堂主的直觉都在警告他,眼前的怪物已然拥有了睥睨全场的实力,自己再接一击,哪怕罡气全开,也必死无疑。 “作为这场血斗最大的麻烦,你们确实是值得尊重的对手。” 上野霜月凝望不远处狼狈喘息的二人,淡漠宣判: “不过就到此为止罢,化作肉泥埋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这是你们这些可悲猴子的唯一命运。” (本章完) 第110章 丹噬杀首脑 苍老声音虽不大,却响彻每一人的耳畔,溃散的火海中屹立着一道魁梧身影。 经过黑藤熔铸的血铠式神,肩、肘、膝关节等部位长出尖锐的骨刃,它像是脱离牢笼的嗜血猛兽,举手投足间,都威慑得众人手脚僵直,不敢妄动。 “唐门长还差几步?” 古堂主擦着嘴角的血迹,向身旁的黑衫老者询问,压力如山岳覆落,他没多少把握拖住那具怪物的步伐。 “五步.” 唐炳文的右眼,如猎鹰般紧盯上野霜月的身影,不敢有丝毫松懈,密集的人群,可怕的式神,种种阻碍让他的丹噬命中率仅有一成不到。 最为关键的是,如今在场的各派强者,谁都承受不住怪物的攻伐,这样下去的结果只有被逐步剿灭。 “古堂主,还能撑住么?” 储宗主近乎虚脱,汗水打湿衣襟,说话都疲惫得连连喘气,那怪物的斧击,粉碎他的火盾时,还将他打出了内伤,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撑得住。” 被逼入绝境的古堂主,脸色阴晴不定,忽地眸底一狠,作出决定: “霄儿,吹哨,给我点恢复时间,那个怪物我会处理。” “好,师父。” 脸上有刀痕的燕武堂弟子,把右手食指、拇指放入口中,憋气一吹,嘹亮的哨声向着岛屿四周蔓延。 漂泊近海的航船,收到支援的信号,来不及顾虑,大批的三家人员接连跳落,他们都是一些普通的异人,算不得多厉害,但扛着数挺轻机枪和一些炸药包,就这么冲了过来。 战场再次陷入焦灼,“哒!哒!哒!!”密集的枪林弹雨霎时以火力压制,虽无法对血铠式神造成影响,可其余的式神、阴阳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下。 “混账!给我杀光这些猴子。” 上野霜月暴怒,咬牙切齿地道,就算是他也无法庇护所有人,那以秘术延展的防御壁障在火力的扫射下,快速崩解。 “噗嗤!!” “噗嗤!!” 数名大意的东洋异人,怀着无惧的心态,转瞬就被数以百计的流弹打成筛子。 “吼!!!” 得到御主命令的血铠式神,微微抬手,格挡大量的子弹激射,它在确认好方位之后,就拖着战斧走去,决定先把这些烦人的支援者消灭。 情况危急万分,古堂主舍生取义,向唐炳文道: “唐门长,式神的消散与他的操控者有关,您一定要尽早杀掉那老畜生。” “接下来,怪物交给我对付,在一刻钟内,您动手越快越好.我这条小命能不能保得住,全看您了。” “好。古堂主,小心。” 唐炳文一边回应,一边退至人群身后,悄然开启幻身障,暗中蛰伏寻找机会。 无论命中率有多低,至少他出手的话还有一丝获胜可能,若不出手绝无可能。 突然,古堂主以指为针,触击额顶百会穴,激发潜能,周身经脉迸发源源不断的力量,白色的炁雾从体表溢出,此前跌落低谷的状态,刹那恢复顶峰,甚至有所超越。 他脸色痛苦,似在承受莫大的煎熬,无法言语,为阻止那头式神大肆屠戮,率先前去追击。 “轰——!” 像是天外陨星的铁山靠,势大力沉,地表晃动,古堂主怒吼发泄,汹涌的赤芒凝聚在右侧身躯上,狠狠地撞击着血铠式神。 这一击,竟撞飞出了十数米,让不远处的上野霜月猝不及防,脸色随之阴沉。 “杀——!” 储宗主身先士卒,带着剩余人员,展开对阴阳师的猎杀,他们如狼入羊群,越战越勇。 “该死!” 上野霜月察觉危机,急忙蹲下,十数发火线朝着脑袋上方掠过,全然打空了。 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血铠式神与古堂主打得拳拳到肉,血水飞溅,双方一时僵持,难分胜负。 “焰海。” 储宗主蓄力而攻,双手掌御一颗金色火球,猛地砸向前方掷出炸裂,滚烫的金光火焰撒落一众式神、阴阳师的身上,烧得它们痛苦嘶吼,肌体转瞬焦黑破烂。 “退!!!” 上野霜月没想到反扑来得这么快,他的式神陷入血斗泥潭,一时无暇,仅靠他与属下的式神,难以应对这种困局,只能边战边退。 周身透明、有淡蓝纹路的唐炳文,如鬼魅般绕到侧方的丛林,藏匿在阴暗的环境里。 “嗡!” 一枚,两枚,三枚无色无味无形的丹噬浮现掌心,他收敛炁息,视线锁定那道苍老枯瘦的身影,慌乱的几名阴阳师来回走动,数次打断他想要出手的节奏,袭杀首脑绝非易事。 等。 还需等。 耐心才是杀手赖以生存的最强手段。 “轰!!” 沙滩边缘,古堂主抡起砂锅大的拳头,给身前怪物腹部重击,那黑色藤蔓与血色铠甲扛不住那倾泻的力道,竟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痕。 “吼!!” 它又一斧砸落,逼退对手,同时转身,在御者的操控下,试图支援己方节节溃退的阵营。 “你哪都去不了!!” 古堂主浴血而狂,正值壮年的他,横练大成,又刺激百会穴,肉身强度倍涨,无疑达到了此生最强的姿态。 “砰!”的一声,二者再次厮杀了起来,打得周围的沙滩软地凹陷,裂痕四起。 失去血铠式神庇护的阴阳师,顷刻被杀得溃不成军,就连上野霜月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向后撤退。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某个瞬间,突然浑身发麻,有什么东西袭来了,却完全看不见!!! 藏匿在阴影处的唐炳文寻到破绽,打出三枚丹噬,划破虚空,同时贯穿上野霜月的眉心、双肩。 “?!” 上野霜月脸色难看,心底止不住地慌张,他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及自己了,但是却查不出异样。 “啊!啊!!啊!!” 就在他想办法解决的时候,体内的丹噬发作,密密麻麻的白色炁纹浮现在他扭曲的面容之上,深入骨髓的痛楚,令他无法保持理智,整个人状若疯魔。 “大人?!大人!!” 残存的七位阴阳师惊慌地看着这一幕,却听到了让他们脊背发寒的话语。 “快动手前面” 完整的话还没说完,七枚暗器从昏暗的丛林里一瞬爆发袭来,速度快到众人无法反应,那淬毒的银针,就在他们的咽喉处留下血色孔洞。 与此前的藏拙相比,在猎杀首脑之后,唐炳文无所顾忌,全力以赴,杀招凶猛,这些阴阳师根本抵挡不住,尸体一具一具地倒下。 伴随御者的死亡,残余的式神逐渐消散,海边那正在搏杀的怪物也无法控制身躯,寸寸像是灰烬坠落,仅数息就化作一滩灰尘。 “呼呼.呼.” 古堂主筋疲力竭,身体往后倒下,躺在沙滩上大口喘息,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心悸不已,每一寸血肉仿佛都在遭受电流的刺激,无比麻痹酸软。 岛上的阴阳师,无一幸存;三家伤亡较重,活下来的人不多。 这场血斗打到后面,数次沦落到崩溃的边缘,却又被古堂主、唐炳文、储宗主三人硬生生拽回来,几乎是以微弱的优势胜出。 轮船沿着沙滩接近,陆续有三家的人手,把伤者带回船上,负责截杀的行动,至此圆满落下帷幕。 (本章完) 第111章 天师求见 沿海,驻地。 站在瞭望台上的白袍青年,浑身泛着淡淡的蓝光,紧闭双眸的他,正隔着遥远的地带,共享着上千头海鸟所看到的视野。 历经一天的观测,各种截杀的画面通过海鸟的视察,清晰地放映在他的脑海中。 最令他动容的,莫过于是三一门的那位尘清前辈,竟可冯虚御风,横跨百余里的海域,将那支三十多忍卫尽数灭杀,尤其是那疑似忍头的存在,被其一巴掌抽得毫无抵抗之力。 龙虎山与上清的联手,也极为强势,在短时间灭了那支人数最多的武士队伍。 如今只剩下南方海域的战斗,看得他焦躁不安,集火德宗宗主、燕武堂堂主两位前辈之手,也无法抑制的怪物,一度扭转了战场的局势。 直到最后藏匿暗处的唐门长出手,刺杀首脑,才迎来结束。 “呼” 白袍青年猛地睁开眼睛,面露喜色,急忙走下瞭望台,往中心的营帐赶去。 “陆叔叔,赢了!!” “第三支东洋异人的部队,也被剿灭了,所有的余孽都死了!!” 刚进一账,白袍青年就把这则重磅消息告诉了众人。 “好!好!!好!!” 陆宣大喜过望,由于此前汇报过两次战况,距离南方海域上的歼灭战过去数个时辰,在场的刘渭、王吕家主,无不是第一时间追问: “伤亡如何了?” “不乐观” 这三个字出来的瞬间,吕家主本就不安的心情,到达了顶峰,与火德宗、燕武堂、唐门三者相比,他们吕家出动的异人还算不得是高手。 如果有伤亡的话,吕慈还在里面光是想到这里,吕家主一颗心都悬起来了,脸色微微变化,双手止不住地发颤,似想起了什么阴影。 “小哥,到底怎么样了?”王家家主也是有不好的预感。 迎着他们紧张、担忧的眼神,纵然有所不忍,白袍青年还是实话实说: “王先生,很遗憾,你这边前去帮忙的前辈们,只剩一个回来;吕家是活着那位少爷跟一名族老;陆叔叔,您这边的话,乔叔叔和另外两名前辈暂且无恙。” “以上就是所有的伤亡情况。” “唉” 听到族内折损两名精锐,饶是陆宣早有准备,心底还是会有所黯然,那些抽派过去的强者,都和他交情匪浅。 “这样么,谢谢你了,小羿。” 另一侧的吕家家主坐立不安,像是等候法官宣判结果的原告,直到听见孩子从修罗场存活下来,才松一口气,万般庆幸。 唯独是王家家主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族内调遣的精锐,去五回一,这些可都是沉淀了数十年的好手,只可惜还是没能逃过死劫 “他们回到哪儿了?” 刘渭因捷报传来而愉悦,先是饮酒入喉,再出声询问。 对此,白袍青年略作思索,梳理着记忆片段,总结道;“天师府、上清、火徳宗他们都在返航路上了,只不过三一门那边暂且踪迹不明。” “我的海鸟后来因雷暴降雨离开了,那么恶劣的天气,或许姜门长他们正在岛上躲雨?预估回来的时间会稍晚一些。” 刘渭露出轻松的笑容,感慨一叹:“既然入侵的异人都死绝了,那这桩事,也算结了。” 天国。 姜漠控制着时间的流速变化,让水云、陆瑾在此静修,恢复真炁。 过去将近十个时辰后,他们都恢复到了最佳状态,此前在战斗中留下的轻伤,也尽数随着逆生的运转而修复。 当他们看到姜漠身侧的澄真师兄时,无不感到一股新颖的感觉。 仅是半天未见,对方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是和煦的阳光,形体轻盈,无形之中他们的差距更大了。 “师兄,您突破三重逆生了!?” 水云愣住,就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鬼使神差地问出这个问题。 这一刻,澄真给他的感觉,无疑超过了似冲师叔,那种说不上来的玄妙感觉,像是通透无拘。 “没,是在一重真法的修炼上,突破了关键的瓶颈。” 澄真笑意很浅,于他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唯有踏实修炼,持续前进才是需要关注的。 “师兄,您好厉害。” 陆瑾一副钦佩的神态,为之雀跃,论天赋他是有所不及,同在一天被师叔授予真法,自己还摸索炼化岩土、草木之炁,而师兄的进度已大幅度越过他了。 “小陆,你可别落下太多哦,还有水云,伱们勤快些。” 澄真对这两位师弟的修炼成就饱含期待,作为师兄的他,自然想看到门人走得比自己更远,就像历代以来的三一先贤,在这条绵延曲折的道路上,磕磕绊绊地探索着。 皇天不负,终在千百年后的这一代,迎来了曙光。 在师叔的带领下,日后若是人人三重,那是何等辉煌的景象? 会有希望么? 会吧。 澄真在心底默默坚信着这份信念,无所动摇,就像他以前一直相信师父能突破前人力所不及的领域。 “师叔,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在这里待太久的话,会让大伙儿担心的。” 陆瑾朝数十米外的姜漠询问,他如今正在盘坐在蔚蓝门户之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三名后辈。 “我控制着时间,就等你们恢复好再走。” “走罢。” 姜漠起身,携三人离开天国,外界的海域寂静、夜风清爽,皓月高悬在深邃的天幕中。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这个时候是完成截杀,返回驻地了么?”水云有所疑惑。 “或许吧,回去便知,希望大伙儿都好好的。”陆瑾担心家里的几位叔伯。 姜漠持有乐观态度,道:“他们的实力都非常有意思,不算弱,完成截杀是极有可能的,至于伤亡的话,在所难免。” “毕竟就算再怎么厌恶东洋的异人,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当中也有一些佼佼者。” 闻言,澄真颇感好奇,顺势打探:“师叔,您何故给出这种评价?是之前那位与您敌对的忍头厉害么,还是此前您云游的时候,有遇到过他们?” “那忍头算不得厉害,被困在天国十天不到就自乱阵脚,把自己耗废了,各种忍术施展个不停,再关他个几十年,神魂溃灭,取其性命,易如反掌。” 姜漠把天国中的交锋过程简略描述,又道起一段往事: “在我下山游历的前几年里,也曾遇到过一些异国的高手,确实难缠,就算把他们击溃,这些异国的造访者还是有一定的能力逃走。” “人外有人,莫把眼界拘束在国内,就算海外的敌人,也需要谨慎三分。” “明白了,师叔。” 三位弟子耐心地听着,不禁推测那些能从师叔手中逃走的异国高手,究竟是多强的存在。 “走,带你们回去。” 姜漠挥手而落,遍地炁云浮起,带着几人远渡天穹,返程渔村。 深夜,驻地沿海沙滩,四道白色身影谈笑走来,有始有终,无论是赴约驰援,还是结束归来,三一门都是最先抵达。 “师叔,您真玄了!!!” 体验了御炁乘风的水云,兴奋不已,对师叔的崇拜再次上升一个台阶。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岂能相信在这种枪械兴起,诸法凋零的时代,竟有这般玄妙的神通,御空千米,横跨百里。 “这只是在突破三重之后附带的一种对炁运用的手段而已,我起初也不娴熟,只是大致知晓这种用法,等磨练多之后,自然也就随心所欲了。” 姜漠拍着水云的肩膀,鼓励道:“门派的振兴,还是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务必给我好好修行,突破个三重,知道么?可别懈怠了,下次换你来载我。” “弟子必当尽力,不负师叔重望。” 水云从未想过师叔会对他的期待有这么高,暗自记在心中,既然有师叔这座丰碑屹立在前,那他突破三重也并非毫无希望,毕竟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很快,四人回到驻地,引来众人的围观和排山倒海的欢呼。 “姜门长,您终于回来了,辛苦!!” “姜门长,意气风发啊!!好样的!!” 那些知晓前线战况的三家异人,或者燕武堂的弟子,无不在呐喊招呼,那热烈如雷的声音,让陆瑾几人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三一门没有衰落.而且更为强盛了。 姜漠眸光巡视全场一圈,礼貌地回应微笑,迈步去往中心营帐,与三大家主、刘渭碰面。 “姜门长,您总算回来了,辛苦了。” 陆宣连忙起身,上前慰问,尤其是看到自家娃娃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充足劲儿,更是放心这小子铁定没伤,生龙活虎着。 “无恙,其他的道友呢?”姜漠随口一问,想了解具体战况。 “都在返航路上了,虽有伤亡,所幸的是,全歼敌方。”陆宣坦言相告。 “好。” 姜漠与他们稍作寒暄,便让陆瑾陪他父亲聊聊,旋即带着澄真、水云返回三一门所在的帐篷。 约是半个时辰左右,一道拘谨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晚辈云沧谷钟澈,冒昧拜访姜门长,知晓您深夜归来,遂准备了粗茶淡饭奉上,您方便让我进来么?” 正在与弟子闲聊的姜漠,微而抬首,凝视帐外那道瘦弱身影,道:“进来吧。” 帘帐掀开,穿着黑色长衫的青年,低眉垂首,捧着好几大碗的热乎乎的豆饭和一壶清茶进来,动作僵硬而紧张,匆匆放到姜漠面前,诚声道: “姜门长,晚辈深夜叨扰,请您见谅。” “无妨,小家伙,哪有什么见谅,我该是谢谢你的好意。” 姜漠见他似有心事,欲言又止,就温声询问:“怎么,你认识我?还是和三一门有渊源?” “非也。” 钟澈未作解答,而是直接向姜漠三叩九拜,礼毕,缓缓说: “家父曾遭受全性妖人毒害,死不瞑目,前不久,晚辈听闻那弑父仇人,死在您手中,故而有所感激,此次幸得会面,所以前来拜访,以表恩情。” “是么?如此说来便是缘分使然了,谢过你的款待。” 姜漠记住了这名容貌清秀、气质文雅的青年。 “夜深了,晚辈不作叨扰,您与两位师兄先聊。”钟澈抱拳执礼,辞别而去。 姜漠望着那微微泛着白色热气的豆饭,给两名弟子倒茶,邀他们一起享用。 自从练得三一真法后,能够汲取天地之间的各种自然炁息,补充养分,维持生命的充盈状态,姜漠就越来越少进食了。 那粗糙的豆饭,味道并不可口,却足够温热,对于这份好意,姜漠没有浪费丝毫。 用膳之后,他小口抿着茶水,漫漫长夜给澄真、水云二人解惑答疑,难得清静时光。 “呜呜呜!!!” 丑时,渔村的近海传来轮船的轰鸣声,一支队伍归来了。 帐内,姜漠教着水云炼化火炁的细节,澄真在一旁全神贯注地聆听,收获不少。 顷刻,焦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掺杂着四道不同的炁息,陆瑾的声音紧接到来。 “师叔,龙虎山的张天师求见,您方便么?” “进来——” 陆瑾带着张静清、张之维、田晋中三人走进,刚一见面,姜漠就注意到淡淡的血腥味,眸光落在田晋中的断臂上,有所猜测。 “姜门长,深夜拜访,实在惭愧。” 张静清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虽为同盟,但他与这位姜门长的交情连一般都算不上,仅是有着数面之缘。 “何需惭愧,龙虎山一役,倒是给你们天师府添麻烦了。” 姜漠淡笑一声:“天师不必拐弯抹角,有事说事。” “好,谢过姜门长。” 张静清微微作揖行礼,而后把田晋中的遭遇详细道来,寻求姜漠帮忙治愈。 “田晋中么?我记得你,陆公曾和我提起过。” “断臂无妨,过来罢。” 姜漠朝他招手,示意上前。 眼见断臂有望修复,张之维搀扶着虚弱的师弟走近,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这位三一门长,那霜白的肌肤和墨黑的发丝,浑然天成,看不出丝毫的老态。 巍峨的山岳,飘渺的仙人,这就是张之维的直观感觉。 “晚辈.见过姜门长,给您添麻烦了” 田晋中面无血色,嘴唇泛白,右臂被白色棉布包裹,渗出暗红血迹。 “放松,没事。” 姜漠很是平易近人,一边安抚着田晋中,一边以手覆落伤残的右臂,那层包裹的棉布转瞬炁化,呈现在眼前的,赫然是半截被烧得血肉模糊的臂膀。 “怎么会这样.” 望着伤口枯萎、仍有化作灰烬迹象的手臂,张之维脸色骤变,他清楚记得切断前臂时,那股邪异的火焰明明没有蔓延过来,如今却还在无声蚕食师弟的身体。 (本章完) 第112章 夜御真法 断臂伤口没有火焰缭绕,但血肉却在不断的腐化,密集的血红纹路从肘关节处蔓延至整条手臂,宛若狰狞的蜈蚣爬痕,右侧三分之一的躯体,都在扩散的范围内。 那邪秽的煞气,虽稀薄无比,可溢散在营帐之内,顿让澄真几人脸色微变,光凭直觉就知道这玩意儿的棘手程度,再不抑制的话,天师府的弟子,恐怕连今晚都熬不过去。 “竟严重到了这种地步么?” 张静清手心紧握,他矗立在一旁,望着弟子饱受病痛,深深叹气,无力感是如此的刻骨。 “难不成是那火焰,在接触师弟身体的时候,已通过血液,寄宿在体内各处,无法祛除了?” 张之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神色凝重,越是猜测他就越发不安,种种迹象无不在表明,师弟危在旦夕。 “姜门长,您看.我还有希望么?” 田晋中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体内的生机流失,右半边躯体的知觉很是模糊迟钝,断臂像是水库的决堤,血气一泻千里; “有。” 姜漠检查残损的筋脉和余留在伤口的微弱炁息,先是一愣,陷入思索,片刻作出结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被东洋的荒木流武士所伤;” “他们这一脉剑技大成者,通常会找寻名匠,以祖传的秘法锻造特制的妖刀,再配合自身的呼吸法,释放一种‘不净火’的炁火;” 听到他的判断,二张动容,田晋中仿佛找寻到了破局关键,不禁追问:“姜门长,您也曾遇到过他们么?” “嗯,还有别国的异人,当时斗了一场。” 姜漠的发丝逐渐霜白,进入三重逆生状态,他右手与田晋中伤口接触,黑褐色的炁息霎时剧烈翻滚,试图沿着五指蔓延而来,与炽银的阳炁对抗,须臾便是化作缕缕飞灰。 众人屏息凝神,帐内氛围安静得落针可闻,等候姜漠的进一步分析。 “对,就是这股力量,和当年围攻我的火焰,近乎一致。” “师叔,那可有解决之法?” 澄真凑近端倪,那些诡异的炁息还未衍生不净火,却像是狡猾的活物,在碰到险阻之后,第一时间缩回田晋中的体内。 在他询问对策的时候,众人心弦紧绷,大气不敢稍喘。 “需要花些时间祛除火焰,再修复残躯。” 姜漠不作避讳,与张静清沟通:“劳烦天师与这位小道友去往帐外等候,至于您弟子的性命,我保得住。” “甚好,甚好,那就拜托姜门长了,在下感激不尽。” 张静清连忙道谢,他理解接下来的修复残臂,或许涉及门派隐秘,二话不说带着张之维离开了。 “瑾儿,水云,你们也随天师去罢,澄真留下。” “好,师叔。” 陆瑾领命,与水云一同退去。 帐内仅剩三人,澄真扶稳田晋中身姿,对他言语安抚: “田师弟,莫要担忧,此前我受的伤比你更严重,依旧被师叔救回来了,请伱相信他。” “好麻烦您了,姜门长。” 田晋中心底的恐慌,稍有舒缓,特别是他看到眼前的姜漠,霜发冰肌,恍若仙人,不知怎么的,格外地信任。 那是一种无须多言,光是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就能带来渗透灵魂的安全感。 “澄真,认真看好了我的行炁手法,日后无论突破三重,亦或治疗门中师兄弟,都对你有莫大的帮助。” “弟子谨记,莫敢怠慢,师叔。”澄真打起十二分精神。 随后,姜漠施展三重真法,修长如玉的五指,泛起白芒,一把抓住田晋中的断臂,骤然爆发出恐怖的牵引力。 那些渗进田晋中血肉里面的不净火炁,疯狂挣扎却如蜉蝣撼树,遍布右侧身躯的黑色纹路不断退去,残留的火炁顷刻消逝殆尽,全入姜漠之手,被五指轻握的瞬间,彻底炼化。 田晋中心神震撼,在那莹白炁芒覆盖在手臂上的时候,折磨他的剧痛大幅度减轻。 就连祛除火焰的时候,尽管不净火炁肆虐,像是厉鬼抓挠在断臂留下血淋淋的伤痕,他都没多大的痛觉,在那莹白真炁的笼罩中,裂开的血肉组织转瞬愈合。 完成第一步的止伤后,第二步需要进行的则是‘断臂重生’,姜漠计划将田晋中炁化之后再重新塑体,便提前告知: “田师侄,接下来,你万不可运炁,知道么?” “为确保你的安全,先沉睡一会吧。” “好,晚辈听您的吩咐。” 田晋中保持着肌体松弛的状态,右边身躯在黑纹消失后,知觉正在缓慢恢复。 姜漠食指探出,抵着田晋中的眉心,微弱的炁流透过肌肤,如电流席卷全身,将其催眠沉睡。 伤口不再渗血,疲惫了一夜的田晋中,被澄真轻轻放到毛毯上,安详而睡。 “澄真,仔细看。” “大脑的炁化,是最难控制的,心脏与其他器官其次,最后是筋骨血肉。” 姜漠叮嘱一句,就开始了运炁,他的右手轻握田晋中的断臂,后者的血肉开始崩解,像是万千飘散的白色沙砾。 手臂、躯体、五脏六腑、大脑,每一处的炁化,姜漠都耐心讲解,尽量让澄真理解得轻松一些。 “救人的时候,需要保持精准的分寸,但用作杀招的话,在三重真法的加持下,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炁化外人,只要触摸到,就是结束了。” 姜漠手上掌握着一团莹白色光球,赫然是田晋中的炁化状态。 “人之降生,先天一炁,化四肢百骸;治标无非是挪用这位田师侄的先天一炁,助其重塑完整肉体,但代价无可避免,他会折寿。” “想要治本的话,还得借用三重真法的能力,将我的先天一炁进行转化,渡给他,恢复到足以重塑断臂而不受影响的程度。” 说话间,姜漠五指似渗透了光球,正在缓缓注入先天一炁。 澄真望着这一幕,牢记细节,又疑惑:“师叔,您修得真法一二三重,理应三炁平衡,您既可将自己的先天一炁,衍化成他人的先天一炁。” “那是否对您来说,别人的先天一炁,您也可以轻松掠夺,像是汲取这天地的自然之炁一样,而后转化成先天一炁,以此来弥补损失?” “否则,您此前治疗了我和似冲师叔,以及四位门里的老前辈,消耗的先天一炁必然不少,如若没有补充的来源,怕是您也吃不消吧?” “聪明。” 姜漠露出赞赏的笑容,右手五指施展真法玄妙,正在操控着千丝万缕的先天一炁,往着人形聚拢。 本该残缺的右手,也在炁化构形中,修复完毕。 澄真有些跟不上炁化的路线理解,瞬入逆生二重,增幅视觉与大脑,剖析着所有的过程。 时间悄然流逝。 良久,田晋中恢复身躯,解除炁化后,右臂已然重生,脸上有着一抹淡薄的血色,不像之前那般惨白虚弱。 “记下了?”姜漠周身炁芒黯淡,关闭逆生状态后,发丝回蜕黑色。 “嗯,师叔。” 澄真微微颔首:“但记得粗糙,有很多地方的理解尚浅。” “那就慢慢来。” “去唤帐外的天师、瑾儿他们进来吧。” 姜漠的吩咐,澄真未有一刻停歇,转身走出帐外。 深夜,张静清、张之维、陆瑾、水云四人围坐在一堆篝火前,不远处的营帐掀开,澄真带来他们期待已久的消息。 “天师,您的弟子,性命无恙,断臂已愈,随我来吧。” “好好.谢谢你,澄真师侄。” 张静清如释重负,快步起身,朝着帐内走去。 很快,众人进帐,姜漠静坐饮茶,断臂重生的田晋中熟睡在一旁的毛毯上,呼吸正常,只是太疲惫暂时沉入梦乡。 “师父,师弟没事了!!实在太好了,谢谢您,姜门长。” 张之维检查着田晋中的脉搏,发现一切正常,终于是放下了心。 “如此大恩,天师府莫敢遗忘。”张静清诚挚地道。 “小事尔。” 姜漠轻笑,三一门和龙虎山历来交好,这点小忙他随手就帮了,谈不上多麻烦。 “夜深了,天师带您的弟子回去休息吧。” “好,深夜叨扰,惭愧见谅,明日再叙,姜门长。” 张静清抱拳致谢,轻轻鞠躬,才让张之维背起田晋中,离开营帐。 翌日,上午。 冥想结束的姜漠,睁开眼眸,金辉色的晨光透过营帐的帘隙射落地面,他起身走向帐外,只见陆瑾和张之维在等候他,却不见水云、澄真的身影。 “师叔,早!” “姜门长,早啊!晚辈天师府张之维,见过您。” “早,张师侄,你师弟如何了?”姜漠朝二人走去。 “回禀姜门长,托您的福,师弟已在今早醒来,伤势无恙,正陪着师父与三家家主商议要事。” 闻言,姜漠微微点头,又问:“瑾儿你俩师兄呢?” “师叔,他们去东侧的海涯那边修炼了。” “好。” “对了,师叔,我这朋友,过段时间想去咱山里拜访一下,您看成不?” 陆瑾指了指身旁的张之维,二人情谊深厚,自从十年前寿宴的那一巴掌撂倒后,便结识了下来,常有来往。 “你的朋友么?那届时由你来招待。”姜漠允许了。 见状,张之维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手,显得有些腼腆: “姜门长,说句实话,晚辈此前在您山门之外,见识过您布置的雷云,顿觉神往,想借用磨练金光,不知您介意不?” “此前?你去过三一门?”姜漠略感好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昂啊,就前段时间,您和老陆下山荡魔那会儿。” 张之维感觉这位姜门长,完全不像是长辈,很好交谈,遂滔滔不绝道: “师父觉得会有贼人伺机侵扰三一门,我和他老人家聊了几句,就决定亲自过去帮忙,当时巧遇七名妖人,您的雷云劈死了三,四个重伤的跑掉被我堵在树林里宰了。” “原来这样,谢过张师侄了。” 姜漠有所顾虑,他那时布置的雷云并不完善,甚至花费了将近一天的时间,但这次行动之前,随着真法修为愈发精进,制作的雷云无论是规模还是威力,都远胜之前。 想了一会儿,他折中道: “过段时间,等候瑾儿的通知,你再来三一门做客罢,想磨练金光没问题,但这几天不合适。” “嘿,谢谢您,姜门长。” 张之维得意地搭着陆瑾的肩膀,合不拢嘴地笑:“老陆,你小子可记得通知我啊。” “没问题,张兄。”陆瑾故作神秘道:“到时候,我再给你瞅点有意思的玩意儿。” “啥?快和我说说,老陆。” 张之维的好奇心被勾起,磨着陆瑾告诉他。 “哎,张兄。” 陆瑾嘴角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一本正经推辞: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事关宗门隐秘,确实不便透露,等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这话张之维越听越怪,甚至一度怀疑陆瑾这小子是不是在耍他。 “成吧,都哥们,老陆。” 最终,他在半信半疑之中,选择了相信。 午间,近海响起“呜呜呜!!!”的轰鸣声,一艘轮船停泊港湾,负责截杀南部海域的火德宗、燕武堂以及三家残党回来了。 姜漠进入驻地中心的营帐,与天师一起接待这些盟友,众人召开会议,商谈各种战后的琐事,直到傍晚结束。 值得一提的是,在吕家和天师府的拉拢下,唐门也正式加入结盟。 临别前,黄昏快被夜幕所取缔,田晋中寻到了姜漠,以谢救命之恩。 “你的断臂虽再生了,但还稚嫩,静养一周再修炼行炁吧,对你百利而无一害。”姜漠不忘叮嘱。 “晚辈明白,日后若有空闲时刻,定会去往三一门拜访您。” 田晋中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甚是感激,连忙鞠躬行礼。 “随时欢迎。” 姜漠望了望旁边的张静清、张之维,淡笑辞别:“那么,再会了,龙虎山的诸位。” “姜门长,三位师侄,再会!” 驻地外,天师府师徒三人,心怀敬重,目送姜漠等人的背影渐行远去,直到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本章完) 第113章 片刻闲逸 夜幕下的旷野,姜漠单手掐捏法印,随时做好准备施展‘天涯咫尺’传送回宗门。 在他身侧的三名弟子,各自手持一张透明、淡白的符箓,涌动着阵阵玄妙的炁韵。 “难得出来一次,符箓也用了吧,不必千里迢迢地赶路,体验一把遨游天地的感觉;下次出门历练,师叔再炼就是了。” 话毕,姜漠猝然碎成漫天的白色粒子,消弭在天地间。 “两位师弟,走罢。” 澄真虽有不舍,但双手还是轻轻一撕,薄若蝉翼的符箓化作两截,他的肌体刹那分解,远遁而去。 “嘶啦——!” 伴随两声轻响,水云、陆瑾也成功借用符箓的能力,实现‘天涯咫尺’。 戌时。 三一门,后山水潭,幽静的潭水忽地震动,大片水花溅起,一道欣长的身影缓缓上岸,在其身后尾随而来的,赫然是白衣湿透的澄真几人。 “好快,一瞬就回来了!” 水云惊愕不已,他垂首望着湿漉漉的双手,来回摆动做出动作,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绝不是错觉或幻境,而是真真实实地回到了三一门。 “师叔,您这招果真厉害。”澄真满是不可思议,试图理解运用真法实现两地之间定点传送的原理。 从潭底走上的陆瑾,也在仰首,单手拂起前额的湿发,讶然道: “这可太方便了,师叔,您的‘天涯咫尺’有距离的限制么?” “有的,距离越远,消耗的炁就越夸张,我也有极限的时候.炼符助你们在国内实现定点传送的话,稍微有些麻烦,但算不得困难。” 姜漠一边说着,一边控制真法运转,渗透衣服的水珠,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下坠在地,衣衫转瞬即干。 “哒!!哒!!哒!!”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靶场响起连绵不绝的枪声,是其他的弟子还在练习射击,姜漠望着三人,关切道: “这次下山截杀东洋异人,你们也辛苦了,快回宗门洗浴用膳,放松身心,好好休息。” “好,师叔,您也注意适当的休息,弟子怕您太操劳了,有损心神。” 澄真几人听从建议,简单问候一番,就离开后山。 姜漠漫步山间,仰望天穹明月,呼吸着清鲜的空气,不知不觉间回到宗门的寝房,找寻衣物,前去沐浴净身。 半个时辰后,一袭白衣、神清气爽的姜漠来到思明殿,面见似冲师兄。 这小老儿捧着一本厚厚的生物书籍观阅,看得正入神,浑然不觉姜漠的到来。 “师兄,您的茶都凉了,我给您热热?” 姜漠落座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右手轻握似冲的茶杯,释放真炁,渗透陶瓷,温热茶水,浮起袅袅白烟。 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似冲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世界,见是姜漠,他放下书籍,苍老的面容露出一抹快意长笑,声音洪亮道: “前一会儿,那几个臭小子才来和我唠叨,个个可高兴坏了,说你这趟带他们下山,杀了好几十个鬼子。” “都是这些小家伙能耐,我负责的只有对方忍头。” 姜漠觉得不虚此行,三名弟子都得到了历练,尤其是澄真,已经隐隐有一门之长的气象,日后必是宗门的支柱性力量。 想到这里,他把茶杯递到似冲面前,道:“来,师兄,饮茶。” “和师弟说说,您在瞧什么内容,瞧得这么入神?” “喏人体细胞构成。” 似冲认真地指着书上的章节名,逐字逐句地念给姜漠听,还顺带感慨: “师弟,伱还真别说,这洋人写的书确实有意思,我一看好多天了,欲罢不能。” “里面提到的人体概念,和我们流传的医术对比,是不同的角度,按照他们的话来说,人体是由无数的胚胎干细胞发育而来,而且这些细胞无比细小,根本不能用肉眼瞧见。” 姜漠微微一笑,拎起茶壶,取来另一瓷杯,为自己倒茶的同时,接着话茬打趣: “没事多看看书,开开眼界也是好的,师弟还能害您不成?” “这些洋书的撰写者,可是在碰壁无数次的失败后,才探索出来的宝贵理论。” 似冲忽地感觉,这小师弟不再是一介武夫,在外云游多年,竟变得学富五车。 “师弟,难不成你以前游历的时候,都看过了?” 姜漠小抿半口茶水,润润喉咙,方出言道: “算是吧,我对海外的文化,都涉猎一二,毕竟可不只东洋一个国家的异人会觊觎我们这片土地。” “对外界的了解是必须的,否则缺少信息的辅助,什么都蒙在鼓里,容易吃亏。” “是啊.” 似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赞同道:“就像这次,你托瑾儿三叔弄到的武器和洋书,可给宗门带来了不少变化,那些小伙子都喜欢着嘞。” “喜欢就好,过段时间,我再整点有意思的。” 姜漠打算购置一批新武器,上次忘了写进纸条里,这会儿想起那m1反坦克火箭筒,回头还得抽空联系陆悠。 似冲抚须而笑:“整吧,你是门长,放手折腾,师兄绝对支持。” “好。” 姜漠和小老头聊了一会儿,不再扰他看书,便自行离开了。 皎月把道宫中庭的遍地石砖映照得霜白,姜漠走到大门前,坐在石阶上,眺望天地夜景。 起伏的山脉如巨兽脊骨横卧大地,若隐若现,漫天的星辰细若沙砾,镌刻在漆黑、遥远的星空深处。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他轻声呢喃这句古诗,忽地想起多年前的盛夏夜晚,师兄和他也曾在此驻足赏月,不免有些恍惚。 安静地坐在石阶上,聆听山间虫兽鸣叫,他放空思绪,享受着宁静的夜晚。 直到深夜,姜漠预估着山下的照相师,还有几天就要登门,送来相册,悬挂天穹封山所用的雷云,被他随手解开。 紧接着,又有一张淡白色的炁网,自他掌心翻转,坠落在地,缓缓覆盖整座三一门所在的山头。 顷刻,一张白色的炁铸图纸凝聚在手上,姜漠感知着周围的风吹草动,甚是清晰。 炁的运用方式又拓展了。 那张庞大的炁网被他沉入地底,时刻汲取土炁以维持运转,形成一种庇护宗门法阵的雏形。 (本章完) 第114章 铸玄门宝地 下午。 弟子们都在后山靶场练习射击,似冲过去督促他们,闲来无事的姜漠备得一壶清茶,坐在藏经阁的三楼近窗处案台前,轻轻翻阅书籍,纸张的沙沙声回荡在寂静的楼层。 “微生物的定义以及种类.” “细菌、放线菌、真菌、病毒、支原体、衣原体” 视线定格书页许久,姜漠大致浏览完该章节的内容,忽地萌生猜想: “云沧谷的弟子,是以秘药、炁、日夜驯服的手段三者糅合,才与饲养的海鸟搭建了牢固关系,驱使它们巡游四方.” “御兽的手段在北漠游历的时候,亦见过不少。” “兽即生命也,虽灵智未开,但与草木土石却有着天壤之别;大部分的微生物,拥有单体活动的生命能力,要是能像御兽那般操控,或许会很有意思,至少是一条全新、没有前人踏足的道路。” “要是持续深挖下去,炼炁的同时,加以对微生物剖析掌控,用作改善躯体,侦查情报甚至攻击手段,成就值得期待” 猜想归猜想,姜漠却难以付诸实践。 一来是他没有修炼过具体的御兽法门,二来是微生物的数量过于庞大,想要驯化、挑选合适的种类培养,过程不易耗时多,收效低。 有这折腾的时间,他还不如去找寻五炁极物,重铸肉身。 “嗒!嗒!嗒!” 轻盈的脚步跃过楼梯,直入楼阁三层,陆瑾带来了一件不错的消息: “师叔,咱之前拍的合照,山下的范馆主送来了,就在下面。” 姜漠闻言轻笑,停下翻阅,合上厚沉的生物典籍,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起身准备离开。 “这会才来么?走,瞅瞅去。” 思明殿,负责送来照片的范馆主,正耐心等候,双手捧着一沓被白纸包裹密封的照片。 “范老板,久等了,有失远迎。” 姜漠迎面走来,跨越门槛径直走入殿内,与其交谈。 “姜门长,您甭客气。” 范馆主身穿棕色西装,五官端正,是一名40左右的中年男子,在见到姜漠后,他连忙把沉甸甸的相册封包递近。 “来,这是贵门的相片,每一张洗出来都是绝无瑕疵的,共计180张。” “此前的费用,陆悠先生已经付过了,给您检查一下。” “劳烦范馆主这么大老远地跑一趟了。” 姜漠淡笑致谢,接过纸包拆解,眸光逐一掠过每一张黑白照片,颇感满意,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的确毫无瑕疵,辛苦您了,范馆主。” “瞧您这话说的,洗好照片,不就是我们手艺人的本分么?” 范馆主见这笔买卖圆满结束,寒暄几句,就匆匆道别: “姜门长,我还有点事儿得先回去,您要是改日再想拍,记得托陆少爷找我就行,我给您打个折儿。” “好,范馆主,那就恕不远送了。” 照相师离去,姜漠与陆瑾,开始替大伙儿筛选照片,除了在宗门几大标志性建筑的10张集体合照外,每人都有11张左右的照片。 作为一门之长的姜漠,合照数量最多,有20张。 “师叔,你看这张,把您拍得好年轻。” 陆瑾被某张照片吸引,眼前顿时一亮,迫不及待拿给姜漠看。 画面是陆瑾、澄真、姜漠三人的合照,他们站在古朴的殿宇前,神容俊朗,气质清凡。 尤其是居中的姜漠,嘴角笑意若隐若现,双眸明澈却内敛锋芒,与身侧的两人对比,他尽显随和。 “是么.的确有些年轻。” 姜漠扫视一眼陆瑾递来的照片,望着容貌不衰的自己,既是感到熟悉也是感到陌生。 自从在冰原寻得真法突破三重逆生后,他的肉体就呈现逆生长的趋势,早年因各种缘由累积在体内的伤病,也不断根除。 最终随他的意愿主导,身体定格到了弱冠年岁上下的样貌,血气充盈,未有任何的衰老迹象,像是一座没有休眠期的活火山,时刻迸发澎湃的生机。 见姜漠似走神,陆瑾又分享一张照片,声音里高兴的情绪满得溢出:“师叔,看,这是我和您的。” “嗯?瑾儿啊” 姜漠垂首凝望,黑白相片上的他,正单手揉着陆瑾的脑袋,像是慈蔼的师长,就是容貌有些格格不入。 “范老板抓拍得确实不错,把你弄得像小孩似的。” 话虽如此,但姜漠对这张照片尤为喜欢,拿着端倪许久,越看越觉得形似师兄。 两人筛选照片良久,将近半个小时才结束。 “瑾儿,回头记得把照片分给大伙;” 姜漠收起属于自己的照片,忽地想起一事,顺势叮嘱:“还有,你那位要拜访我们山门的朋友,伱两日后写信联系他,可以过来了。” “好,师叔,弟子知道了。” 陆瑾担心弄乱师兄们的照片,小心翼翼地用着白纸隔开,生怕稍有不慎留下褶皱。 望着他一副认真的模样,姜漠笑了笑,转身离开。 后山墓地。 持香焚烧祷告的姜漠,神态虔诚,站在师兄的墓碑前,讲述近来发生的琐事。 礼毕。 他手持一张三人的合照,喃喃自语:“澄真长大了,似冲师兄也老了,唯独您不在了。” “师兄.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思念随风逝,或许是为了阴阳两隔的师兄能看得更清楚相片,一抹赤色火焰从姜漠指尖溢出,转瞬把合照吞噬殆尽,化作缕缕飞灰飘散。 他在墓地陪伴许久,像是以往师兄在身后监督他炼炁时的沉默不语,直到傍晚,黄昏已过,姜漠的身影才从林中消失。 三一后山有着多座天然洞窟,姜漠趁着月色明亮,沿着曲折、绵延的石阶,来到山上。 放眼望去,大小不一,密密麻麻的天然洞窟遍地皆是。 历代门中的前辈或弟子,常来此处闭关静修,就连姜漠也不例外。 时光荏苒,沿着记忆的路线,他走到那座曾经破关二重的偏僻洞窟。 “哗——!” 幽暗、清凉的洞窟,随着姜漠的到来,岩壁上有火炁涌动,化作一簇簇照明的火焰。 “该是为宗门挖造历练的宝地了,二重弟子的逆生状态搭建得或许稳固,但终究不经摧折,无法蜕变。” 回想冰原磨砺肉身的场景,姜漠深感苛刻,刺骨的寒风一次次撕裂肌体,受天地熬炼,环境过于恶劣,饶是二重绝巅的他,也数次濒临死亡。 门内的弟子,如今有真法搭配修炼,等走到二重尽头,依旧是避免不了,需借外力一次次撕碎逆生状态。 让筋骨血肉变得愈发强劲,从而抵达某个极限,彻底在构建逆生状态时,轰开最后的屏障,抵足三重,实现无缺的炁化,玄命归真。 与其让他们效仿自己闭关冰原,倒不如亲自打造一座磨练逆生重构的宝地。 为宗门谋得长远发展,人人有望三重,姜漠早有筹划,在渔村时又遇张之维磨练金光的请求,恰好加快了这一进程。 夜深人静时,洞窟内姜漠俯身而下,启用真法,右手泛着石灰色的炁芒,在接触到坚硬的地表时,眼前的石岩崩解,涌动的沙砾像是流水,向下塌陷。 “轰隆隆!!!” 顷刻,一座形似八卦炉的地下溶洞,被姜漠凿了出来,他又在洞底将部分真法以符文的形式镌刻,以便牵引游离天地的自然之炁,源源不断地转化成对应的炁源,用以维持宝地运转。 做好基础的准备后,姜漠释放体内的炽银真炁,衍化八卦炉洞的洞壁,若无加以阻碍,脆弱的山岩结构无法承受他接下来储存的炁雷。 有了真炁化作屏障,莫说百年,至少数十年都高枕无忧。 熔刻八卦炉洞洞壁的过程,较为漫长,所谓慢工出细活,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姜漠力求把洞壁打造得更为结实,历经六个时辰,才完成锻造。 莹白色的八卦炉,镶嵌在地底,高有一丈,上窄下宽,容纳一人绰绰有余。 “呼” 姜漠吐出一口清炁,六个时辰的精神集中熔刻,让他稍感疲惫,不过最难铸造宝地最难的环节已成功解决,那么剩下的就简单了。 “滋滋滋!!!” 凝望炉洞底部,姜漠心随念动,磅礴的雷光一瞬在右手升起,像是密集的银龙乱舞,散发着恐怖的力量。 “入。” 一字念出,雷芒腾跃,如百龙归巢,接连坠落八卦炉洞,在里面轰鸣不已。 “.” 驻足在洞上岩边的姜漠,眉宇微皱,和他预估的差不多,宝地炼是炼成了,但貌似威能有些不受控制,为避免意外发生,伤及来此历练的弟子性命,他决定率先尝试。 “咻——!” 姜漠聚炁成铠,跳进炉洞,操控着那些雷霆攻击自己。 “轰隆隆!!!” 百余道银龙横冲直闯,雷炁狂暴,顷刻,就连构建的炁铠都浮现狰狞裂痕。 迄今为止,姜漠历经多场血战,能正面轰碎他的屏障、炁铠的手段,也仅有他自己的杀招。 这座八卦炉洞,容纳的炁雷,或许对他来说是适宜磨练肉身的程度,但要让其他人来了,和棺材没什么区别,进来怕是就要被轰穿了。 念及至此,姜漠再做修改,他抬手为笔,以炁作墨,在炉壁周围雕刻新的符文,将炉内的雷霆持续封印,并让它们保持活跃的状态,到最后仅剩数抹淡淡的雷芒。 今后如有弟子来此历练,会从最弱的炁雷开始接受磨砺,只要能扛得住,炉洞内被封印的炁雷就会不断复苏,威能暴涨,直到百道银龙肆虐,以助门人在身体破败的绝境中,晋升三重逆生。 不知不觉间,汗水顺着侧脸滑落,姜漠环视炉洞,望着这座巧夺天工的沧雷宝地,满意到了极点。 “师兄,澄真,瑾儿,水云,长青,盛生,这六人都在二重境界,可入此修行,师兄的二重还有一段不远的距离,要是走到头的话,晋升三重机会不小,其次是澄真,有宝地加持的话,兴许修炼速度会大幅增加.” 姜漠一边自说自话,一边凭虚御空,三重的他,身轻若炁,随意踏空而行。 返回炉洞之上的他,将劳模精神发挥到了极致,不作停留,去往毗邻的洞窟,打算制造第二座宝地。 在不胜枚举的自然之炁中,姜漠最为精通的五种,分别是阴阳二炁,风雷二炁,与五行中的火炁,余者略有涉猎,深浅不一。 其中阳炁过于刚猛,炽烈,并不适合开拓宝地。 而阴、风、火三炁各有特点。 阴炁无孔不入,腐化极强,触之即溃;风炁生生不息,龙卷狂暴,如千刃加身;火炁炽灼高温,熔骨化肉,轻而易举; 三者都能循序渐进地摧毁逆生状态,此外,具备锋锐特性的金炁,也在姜漠的构想内。 这就是当代门长——姜漠! 一个不折不扣的劳模! 事无意,便不做,若心起意,则力求最好; 有了铸造沧雷宝地的经验后,姜漠依法炮制,在第二座洞窟,挖洞、塑形、刻符,制壁,释放对应炁种的杀招。 很快,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姜漠矗立在炉洞外沿,右手悬置上方,开始有漆黑的炁流如瀑布垂落。 “哗哗哗!!!” 大量由阴炁构成的杀招‘万蚀水泽’灌满整座八卦炉洞,如黑海摇曳,炉壁有符文逐渐亮起,将万蚀水泽的区域吞没、收缩,威能削减九成九,方恢复平静。 姜漠的杰作再次添一,他浑然不觉衣襟已然被汗水打湿,反而精神充足,奔赴第三座洞窟。 昼夜颠覆,姜漠深居后山,为门中弟子铸造宝地,以获造化。 风、金、火炁衍生的宝地,更为复杂,就算有着两次成功的经验,依旧是耗费了姜漠将近2天的时间。 “呼” 疲惫的喘息声在火光四起的洞窟内徐徐响起,历时3天,五座宝地诞生。 姜漠俯视着脚底下最后一座炉洞翻滚的烈焰,不禁露出宽慰的笑: “沧雷、万蚀、龙飓、淬锋、真焰,五府皆成,我辈人人如龙,再造玄门荣光,水到渠成。” (本章完) 第115章 当仁不让 龙虎山。 距离陆瑾送出信件的第2天傍晚,有陆家驿卫专门送来,交于天师府门人,嘱咐转递给张之维。 夜幕刚临,在庭院中搓洗衣物的人影,碎碎念道: “嘿,老陆这小子,过去好些日子了,怎么还不来信,不是把我这哥们给忘了吧?真行啊。” 就在这时,一道爽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只见田晋中快步走来,吆喝道:“师兄,三一门有信来了,是给你的。” “嚯?!我瞅瞅,谢谢了啊老田。” 张之维诧异回首,还沾着水渍的手被他稍作挥舞,又在长衫擦拭一二,才接过信件,满是期待地打开。 一列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张兄,已得师叔允许,你随时可来,我作地主之谊,陆瑾敬上。” 不到数秒,阅毕的张之维顿感心旷神怡,嘴角藏不住愉悦的笑意,招来田晋中好奇询问:“师兄,怎么了?” “呐,老陆请我去三一门玩了!” 张之维大方地把信件展示给田晋中看,笑嘿嘿地搂着他的肩膀,调侃道:“师弟,你要不要一起去?” 闻言,田晋中虽有心动,想登门答谢,但迟疑再三,微微皱眉: “这不好吧?师兄,陆少爷只邀请伱过去,我要是跟随而去,岂不是不识礼数了?” “什么啊?” 张之维挑眉,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师弟,你忘了你之前和姜门长的道别了么?” “你说想抽空拜访他,他还欢迎来着嘞。” “这次不刚好,和我一起去玩玩?” “嘶——师兄,你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 田晋中似乎被说动了,笑着提议道:“那要不咱再找师父去聊聊?他老人家点头,咱俩就一起去。” “走走走。” 张之维马不停蹄,带着田晋中穿过道宫庭院,直赴天师的寝房。 “咚!咚!!咚!!” 见屋内灯火明亮,谈话声渐止,张之维轻叩木门。 “进来——” 张静清随意地喊了一句。 “吱呀!” 房门被张之维推开,他看到师弟张怀义恭敬地站在师父身旁,一副虚心认错的模,稍微愣了愣:“欸,怀义也在啊?” “师兄,田师弟。” 张怀义有些愕然,没想到自己刚被训完,二人就来了。 “你俩什么事?”张静清训话半天,嗓子干燥,顺手端起桌面的茶杯轻饮,余光扫了他们一眼。 “师父,喏,您瞧!老陆喊我去三一门做客,田师弟也想去拜谢姜门长,您看合适不?” 张之维把信件呈递,容师父定夺。 “想去就去,路上注意安全,照顾好晋中。” 天师看了陆瑾的信后,并无异议,当即表示同意,还不忘嘱咐:“到了三一门,收敛点,可别给人家添麻烦。” “明白,师父。” 张之维、田晋中异口同声道。 三一门。 当姜漠再次走出后山的洞窟时,已过去三天,他先是在水潭沐浴净身,而后才返回宗门。 悠悠钟声回荡在偌大的道宫庭院,黄昏将近,从靶场回来的一众弟子,正有说有笑,撞见了姜漠。 “师叔!!” “师叔!!” “师叔,几天不见,您去哪儿了?” 澄真、陆瑾、水云几人迎面走来,个个神采飞扬,脚步轻盈。 “我?在后山静修。” 姜漠嘴角微扬,这些弟子朝气蓬勃,让他心情不错,忆起自己年轻时也是这般模样。 “师叔,晚膳备好了,您跟我们一起用膳去呗?”说话的人是诸葛煜,他正一脸期待地等候答复。 “嗯,走吧。” 晚膳过后。 姜漠邀似冲、澄真上山,随着脚步接近,洞窟火炁涌动,如灯烛壁挂,照耀昏暗,三人来到沧雷宝地。 沉闷的雷鸣在洞窟深处传来,澄真、似冲感受着空气中压抑的气息,不禁面露异色,当接近八卦炉洞,目睹被封存地底的雷芒时,彻底呆滞住。 “师弟.这是?!” 似冲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看到下方孕育的雷霆,他大脑霎时浮现某种堪称奇迹的构想,但不敢确定。 澄真眼眸微凝,格外认真,此前他在风暴来临之际,搏得一线玄机,炼化风雷二炁,有所接触,故而识出这是师叔的炁雷。 “沧雷宝地。” 迎着他们钦慕、殷切的目光,姜漠道出答案:“我花费一些手段打造出来的,可助门人修行,待走到二重尽头,玄功根基扎实,就可借此宝地淬炼肉身,摧折逆生,一举进阶。” “果然!” “和我猜的一样,师弟大才!” 似冲赞不绝口,瞬感酣畅淋漓,放声而笑,脸上的皱纹都因喜悦而减轻许多。 “师叔,你这手笔空前绝后,怕是都足以媲美仙家手段了。” 澄真凑近观望,他能看出炉洞内的几抹雷芒,尚有些许威能,却如冰山一角,更磅礴的雷霆炁息都被牢牢地封禁在炉壁之中。 “不过些许把戏罢了。” 姜漠向他们阐述宝地的原理、构造、以及修炼的方式,顺势请问:“师兄,澄真,你们要试试么?” “既然师弟如此盛情,为兄岂有拒绝之理?”似冲已是迫不及待,当即就要运起玄功。 澄真也在点头,并拦阻似冲,说出自己的想法:“师叔,让弟子先给您探探路,可行?” “无妨,你既有这意愿也好。” 似冲欣慰而笑,知其是在担心自己旧伤未愈,更无意与他争个先后。 “嗯!” 澄真微微点头,发丝瞬白,逆生二重用得随心所欲,饶是似冲也颇为惊讶,这小家伙竟快要追上他了。 “炉洞内的雷霆,越到后面越棘手,你要坚持不住了,记得要出来。”姜漠提醒澄真一句。 “明白,弟子自有分寸。” 澄真朝似冲,姜漠淡笑:“那么,二位师叔,弟子先去了,以身试试这沧雷宝地如何。” “加油,小家伙。” “量力而行。” 在两位长辈的注视下,澄真做好准备,浑身缭绕蓝白之炁,果断纵跃而下。 “滋啦!!!” 刹那间,炉洞底部的雷芒一瞬如凶兽扑来,澄真为磨练二重而来,不做避让,直接肉身硬扛。 激烈的雷弧袭来,澄真五指舒张,尽数接下,缕缕白烟泛起,不见有伤痕。 最初的考验环节过了,熔刻在炉壁的符文接连亮起,恐怖的气息在炉洞内节节攀升。 “要来了么?” 澄真屹立在洞底中心区域,神色慎重,周身肌肤轻颤,这是预知到危险的前兆。 “轰隆隆!!!” 紧接着,如他所料,六道粗壮的雷霆凭空浮现,似银色潜龙遨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没有片刻停息,朝他劈来。 耀眼、璀璨的雷霆疯狂肆虐着澄真的身躯,护体的蓝白之炁,与之抗衡,如水火对拼,陷入僵持。 (本章完) 第116章 各有高低 逆生二重水火不侵,在抵御雷法攻击方面,也异于常人。 密密麻麻的电流,宛若锁链紧捆澄真全身,而他却像尊铁铸的雕塑,任凭雷霆再怎么轰劈,始终岿然不动。 随着他抵抗的时间不断延长,八卦炉洞内的雷势越发强大,那些烁耀的壁刻符文解开束缚,一道又一道的雷电跃出牢笼,锁定唯一目标进行袭击。 “轰——!” 十二道银色雷龙围困澄真,他的护体罡气处于崩溃的边缘,每一秒的试炼都举步维艰。 站在炉洞上空观望的似冲、姜漠,默不作声,各有所思,澄真在炉中的表现还不错,能扛得住十二道雷霆的杀伐,足以证明他的逆生根基打得极为扎实。 然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而已,逆生状态除了增幅肉身强度以外,还附带着如潮汐连绵不绝的再生之力。 一般外界对手的攻击,需要经过‘打破罡气——攻击肉身——阻止再生’的阶段,才有机会逼迫修炼逆生三重的门人,退出逆生状态。 尚在一重的逆生,或许使用者搭建得不够牢固,被人以蛮力、技巧晃动,常有之事。 而到了二重,则是天壤之别,除非对敌的双方有着成年人与婴儿的差距,直攻不完善的炁化身躯要害,否则无法影响逆生状态的运转。 如今的八卦炉洞,考虑到磨练门人的逆生搭建,姜漠所布置的炁雷,逐步增强威能,采取第一种方法,层层击溃,促使门人的肉身在雷霆的洗礼下,重复‘破灭-新生-蜕变’的环节,以此谋得搭建更为极限的逆生二重。 “轰!!!” 骤变突起,在似冲、姜漠的注视中,炉内的雷光一刹暴涨,十八道银龙轻而易举击穿澄真的护体罡气。 “滋啦啦!!!” 近三分之一的躯体炁化,大部分的重要器官规避了雷霆的伤害,其余三分之二的肌体,转瞬鲜血淋漓,被劈得焦黑,惨不忍睹,甚至能看见裸露的白骨和将要断裂的筋脉。 澄真脸色发白,理智没被剧痛冲垮,反而全力运转逆生,蓝白之炁沸腾,似脱缰野马,不受拘束。 “嗡!!!” 他浑身破碎的血肉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强行缝合,蜕变新生,却在下一瞬再被雷霆轰伤。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拉锯战。 炉洞内迸溅的雷芒,突破二十条,澄真的炁飞速消耗,在逆生的修复下,苦苦支撑,越发接近极限。 雷铸银龙的数量,还在叠加,第二十二条雷光横扫而来,抽中澄真的胸膛,顿让血肉模糊,像是打破了平衡,顿让体表的蓝白之炁锐减黯淡。 炉洞轰鸣,澄真剧烈喘息,披头散发,多处伤口愈合越来越慢,不及先前的速度一半。 同时,他清晰察觉到遭受炁雷冲刷的躯体,断骨、筋脉重续之后,比之前更为坚韧,就连五脏六腑,也在雷霆的淬炼与逆生的修复中,产生微妙变化。 炉洞再衍一道雷光,共计二十三道,交错袭来。 澄真遍体鳞伤,真炁消耗殆尽,就连逆生也无法再维持。 他果断拼着最后一口力气,像蓄势离弦的利箭,从炉洞腾跃而起; “轰隆隆!!!” 身后的八卦炉洞失去锁定目标,雷芒尽散,逐渐平静。 澄真疲惫地喘息着,一副透支的模样。 他真炁耗尽,逆生解除,发丝变成墨染的乌黑,白衫也被轰得破烂,体表残留些许伤痕,并无大碍。 “师叔.您这炉洞炼得绝妙” 澄真累得说话都哆嗦,哪怕四肢抽搐麻痹,脸上的表情仍旧精彩痛快。 “感觉如何,应该有点作用吧?” 姜漠不由地揣思,五府宝地的种种杀招对他并无效果,但打磨澄真的二重,多半会磨刀石磨砺刀锋一样。 “有,可惜弟子二重未至终点,难体现出这宝地的鱼跃龙门之效” 澄真稍作恢复,侧首望向似冲,梳理思绪道:“师叔,您的二重犹在弟子之上,或许您可稍作尝试。” “嗬,你小子刚才在下面扛了这么久,可把老头子我看得提心吊胆,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似冲的话语里满是赞赏之意,作为长辈,看到宗门内修为最高的弟子,已经隐隐达到和自己齐平的程度,何愁宗门不能兴盛? 说罢,这小老头也运起玄功,炁息浑厚,构建的逆生状态各方面都要比澄真稍胜一筹,四成躯体飘渺炁化,准备进入炉洞修炼。 “师兄,您的伤痊愈了?” “嗯。”似冲微微一笑,颇有骄傲之意:“师弟,可别小瞧了我啊,为兄去也。” 话音刚落,他残影消失,跃入炉洞,诸多雷霆倾泻,护体罡气不到片刻,就完全崩碎。 十六条银龙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轰击似冲的躯体,却追赶不上修复再生的速度。 不久,数量来到二十四条,苍老的躯体上,开始浮现焦黑的血痕,雷芒大作,凶威更上一层楼。 “轰隆隆!!!” 似冲在炉洞熬练,渐有力不从心,嘴角咳血,真炁疯狂流逝,二十七道雷霆就是极限了,再扛下去必定摧伤身体,留下暗疾。 顾及于此,莫约僵持十数息,在新的雷霆脱离符文的束缚之前,似冲从炉洞内退了出来。 与澄真的筋疲力竭不同,他还稍有些真炁、体力,在逆生解除的时候,体表的伤势尽数修复。 “看来我也是老了,身子骨吃不消啊。” 似冲笑容爽朗,他无比确定这沧雷宝地磨练逆生的效果,放眼天下,都找不到更合适的了。 像这样的宝地,还有整整四座!!! 如此一来,宗门无论是再现辉煌,还是传承延续,都会有根本性的保障。 “师兄这是何话?” 姜漠故作困恼,失笑道:“您可老当益壮着,我还等着您突破三重,带我一览大好山河呢。” “亏你小子想得出来,哈哈哈!!!” “走,师兄,澄真,我带伱们逛逛其他四座宝地。” 姜漠转身迈步,去往毗邻的洞窟,让似冲、澄真接连领略四座宝地的风采。 “等改天,也得让瑾儿、水云他们几个来试试。” “我正有此意,师兄。” 姜漠淡然而笑,他预料着这些年轻一辈,全力以赴,应该能坚持十六道雷霆左右。 翌日。 午膳过后,似冲、澄真由于耗炁过多,还在恢复,在宗门静修看书以及监督其他弟子的修行。 姜漠带着水云、长青、陆瑾、盛生四人上山,为他们讲述五座宝地的作用,并依次让他们进入不同的炉洞修行,打磨逆生的构建。 其中,陆瑾恰好被分到沧雷宝地,历经一番熬炼,最后的极限定格在十八道雷霆。 “师叔,您造这宝地,最高的威能,是有多少道炁雷啊?” 刚走出炉洞的陆瑾,衣服被劈得褴褛,一脸灰尘,略显狼狈。 “恰好百道,你澄真师兄止步二十三道,似冲师叔二十七道,你和他们还有不小的差距,需勤加修炼,不可懈怠。” 姜漠耐心地和陆瑾讲解,他对这位神似师兄的师侄,总会不经意间爱屋及乌,寄予莫大的期望。 “一百?!” 陆瑾没想到炉洞的极限如此之高,甚是诧异:“那是您给自己准备的么?” 闻言,姜漠摇首苦笑:“你这痴儿,怎会这般想?” “我如今三重逆生,那炁雷于我而言,收效甚微;” “这些都是留给你们二重门人修炼的,等你哪天走到二重的尽头,那百道雷霆就是你进阶三重的磨刀石。” “劳烦师叔您操心了。” 陆瑾眉宇舒展,轻声道:“弟子会以澄真师兄、似冲师叔为榜样,踏实练功,剑指三重,不负您的重望。” 见他态度端正,姜漠笑了笑,不说什么,反而话锋一转:“对了,瑾儿,师叔有一事麻烦你。” “嗯?您讲。”陆瑾轻拂身上灰尘。 “回头我写封书信,要在海外买些东西,我已备好黄金,料想报酬也够,你替我一并交予陆公,再想办法联系你三叔。” “成,弟子给您办得妥妥的。” 陆瑾掐指一算,料想好友这两日也快到了,遂开口道:“师叔,天师府的张师兄,或许明天就来,弟子能带他进这沧雷宝地么?” 姜漠拍着陆瑾的肩膀,莞尔一笑:“且不说他此前出手相助,斩杀全性妖人;作为你的好友,你想怎么招待,便怎么招待。” “至于这宝地,他若要磨练金光,无伤大雅,随他用去;” “另外,天师府可没有类似逆生的愈伤手段,你记得提醒一句,可别让你朋友落下伤了,那样不好。” “好,弟子谢过师叔。”陆瑾乖巧应答。 “走罢,去看看长青他们。” 随后,姜漠来到另外三座宝地,水云、长青、盛生皆是炁力枯竭地停歇在炉洞外,黄豆大的汗水沿着额头渗落,微微发颤的身躯,脸色苍白若纸。 “师叔.” “师叔.” “您来了” 姜漠望着这些虚弱的弟子,嘱咐道: “你们的逆生都被破了。” “出去后记得泡用药浴,滋补身体,去疲养神,再花点心思查缺补漏,琢磨琢磨下回该怎么搭建。” “弟子谨记师叔教诲。”三人异口同声道。 “走罢,一起回宗门去。” (本章完) 第117章 登门拜访 傍晚,思明殿内。 姜漠持握那根从海外购来的钢笔,在灰白的信纸上,迅速起舞,很快就书写好需要购买的物品。 旋即,他取出前段时间万象堂堂主所赠予的黄金,连带着折好封存的信纸,递给了陆瑾。 “就麻烦你跑一趟了,瑾儿。” “师叔,您放心,山下城镇就有我们家开设负责联络的驿站,弟子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多久。” 陆瑾接过那盒沉甸甸的黄金和信纸,简单回应两句,就匆忙离去。 一旁的似冲,目送着他离开,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好奇的笑意,一边斟倒着茶水,一边追问: “师弟,你这次又要购置什么?” “一批训练用的弹药和m1型号的反坦克火箭筒,威力还算可以,留在宗门内,让弟子多接触接触,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是为后山的宝地着想么?” 似冲有所猜测,却不笃定,只是附和道:“多备些火器也无妨,毕竟三一门不修符箓,也无拨弄气局隔绝山林的手段,未雨绸缪总是对的。” 姜漠从怀中取出一张白色的炁图,形似透明,质若琉璃,几乎是整座三一门的倒映,呈现其上,甚至能看到代表门人活动踪迹的十数枚蓝色的炁点,零散地分布着。 “这是何物?!” 似冲瞳孔微震,接过端倪,心底掀起惊涛骇浪,这张图纸赫然就是三一门的实时缩影。 “炁图?我姑且是这样称呼它的。” 姜漠饮了一口清茶,娓娓道来:“无论是弟子的身家性命,又或者五府宝地,只要在宗门内,我总得花点心思盯着。” “碍于不懂术数、法阵布置,我索性取巧用真炁覆盖整座三一门,再借用实时的反馈,捏炁成图,以观八方。” “日后若有外人来访,或利欲熏心者,觊觎后山宝地,他们的行走轨迹我了如指掌,想要拦截再简单不过。” 平淡的话语,却听得似冲心神震撼,一双精芒充斥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炁图,连连道好,心底顾虑顷刻消散。 “妙哉.师弟你想得真是周到,为兄自愧不如。” “谦虚了,师兄,日后这张图就悬置在藏经阁的四楼。伱每日安排弟子监视即可,若遇寒霜酷暑,可别让弟子在门外执守,未免过于辛苦了。” “好。” 似冲对炁图可谓是爱不释手,怎么看怎么满意,有此物件,整座三一门的视野都一清二楚,无须担忧再有妖人袭山时,错过最好的集结时机。 “师弟,你造这炁图怕是不易吧?” “花了数天时间精修,尽量做得好些。” 姜漠没有隐瞒制作过程,还与师兄分享锻造的方法,毕竟这些在突破三重后,随着对炁的掌控越发熟练,迟早都能发现理解的炁的运用方式。 听完,似冲神色复杂,略表惋惜: “奈何咱这没有术数、奇门之类的修炼典籍,要不然,以你的能耐,还会有更多的发挥。” “无妨,如此也足够了。” 姜漠并不在意,他举杯敬茶,饮入喉中。 次日。 龙虎山的张之维,田晋中千里迢迢赶到,还带了一些茶饼、糕点登门拜访。 “咚咚咚!!!” 赤色门户被叩响。 一会儿,前来开门的诸葛煜,望着眼前两位道长,注意到他们天师府的道袍,愣了愣问:“二位,找陆师弟的?” “对,劳烦小兄弟通报一下。” 张之维做着自我介绍,并把陆瑾所写的信纸,递给诸葛煜查看。 “喔!是你啊,张师兄,昨天陆师弟有和我特意嘱咐过,来,我带你们去见他。” 说罢,诸葛煜带着张之维、田晋中去往后山的靶场。 “陆师弟!!!你的朋友来了!!” 把人带到后,诸葛煜朝着不远处的一道人影呐喊。 “哒哒哒!!!” 此起彼伏的枪声,回荡在山林中。 陆瑾正扛着一挺zb26式轻机枪,对着远处的石偶扫射,密集的子弹,发发命中目标头颅。 听到呼喊声,他下意识地回头,见是朋友到访,快步走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张兄,田兄,有失远迎!见谅啊!” 从天师府来的两人,望着在场训练枪械射击的三一弟子,不禁愕然:“可以啊,老陆,你们这门风够彪悍的。” “来,张兄,田兄,试试?” 陆瑾大方地邀请张之维、田晋中一齐射击,还帮他们挑选枪械,霰弹枪,机枪,狙击枪,左轮,冲锋枪,一应俱全。 “原来这就是老陆你和我卖的关子,太不够意思了。” “这种类也太多了吧,陆师弟.”田晋中好奇地打量着那些枪械,颇为诧异。 冰冷的金属有特殊的质感,握在手里有别样的感觉,都是洋货,和他以前见过的粗糙枪支,全然不是一个层次的造物。 张之维扛起一挺重机枪,甚是趁手,嘴角笑意痛快,催促陆瑾教教他怎么用。 “喏,张兄,盯准这儿,二者重合,对准要锁定的目标。” 陆瑾指着准星、觇孔讲解,还当着张之维的面,演示了一把怎么扣动扳机,压枪等基础操作。 “嚯!真有意思,我来试试。” 按捺不住好奇的张之维,接过重机枪,骨节分明、青筋浮起的两只大手,牢牢抓固枪身。 他微眯着眼睛,放在水平线上,完成准星和石偶的重合,扣动扳机。 “哒哒哒!!!” 早有准备的张之维,把机枪的后座力死死压住,密密麻麻的火线,从枪口倾泻,一瞬扫出,速度极快,把远处的石偶脑袋轰得粉碎。 “呼——痛快啊,老陆,藏了这好玩意,你早该和我说说了!” “等等.” 张之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狐疑之色:“你们之前截杀东洋贼人的时候,不会就拎枪过去了吧?” “不止,为了杀得多些,还有手雷,那玩意狠着嘞,一炸一片儿。” 说罢,陆瑾又从一旁的木箱里掏出几颗手雷。 一度看得张之维、田晋中羡慕不已,感慨这三一门还真是财大气粗,什么都给添置上了。 一个时辰弹指而过,陆瑾完成当天的训练量后,就带着张、田二人离开靶场了。 对于田晋中想要拜见姜漠的请求,陆瑾无奈告知: “田兄,你来得不凑巧,师叔昨夜与我们晚膳后,就去闭关了,我不便打扰。” “这样么?” 田晋中感到有些遗憾,随即释怀而笑: “那我权当陪师兄来做客一番,也是不错的,还试了不少洋枪,真有意思,谢过陆师弟的招待了。” “客气。” “那我呢?老陆?我怎么办?”张之维心中暗急,没想到失策了,正碰上姜门长闭关。 陆瑾似隔着他的肚皮听到碎碎念,尤其是看到这位好友那种欲言又止、却无计可施的窘迫时,不禁淡笑调侃: “至于张兄远道而来的想法,师叔吩咐过了,允许我带你入后山磨练一二。” “后山?!”张之维不解。 “对。” 聊到这里,陆瑾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田晋中: “田兄,抱歉啊,这次没想到你会来,没问过师叔的意见,我也不敢放你进去,还请见谅。” “啊?没事,我在这里等你们。” 田晋中完全理解这样做的缘故,毕竟师兄和他不一样,貌似提前请示过了。 “行,那我麻烦诸葛师兄招待你一下。” 在妥善安排好田晋中的歇脚处后,陆瑾就带着张之维沿着林间的小道,前往后山的五府宝地。 “欸,老陆,你这是要带我去找你师叔?” 张之维知晓闭关的重要性,脚步渐停,理智道: “要不算了吧,下次再有机会也一样,打扰姜门长修行,被我师父知道了,他老人家又得训我了。” “别傻了,师叔哪有空理你;” 陆瑾哑然失笑,讲述缘由: “只不过是你之前雪中送炭,帮我们斩杀妖人,师叔又念在你与我关系不错,故而网开一面,让你借用宝地磨练金光。” “宝地.那又是什么?” 张之维越听越迷糊,他原本只是计划闯闯三一门外的雷云覆盖区域,却没料到过来的时候,早就散得干净了。 “张兄.” 陆瑾的语气变得格外认真,回首凝望张之维,知他大嘴巴藏不住话的性格,还是叹气强调: “接下来,要带你去的地方,事关我们门派的延续根基,还望你对此保密,可好?” “成。” 张之维言简意赅,承诺绝不外泄。 “沧雷宝地,是师叔缔造的一座八卦炉洞,里面蕴存着他老人家亲自布下的炁雷,以供我们这些二重逆生的弟子磨练、修习。” “张兄和我切磋多次,也该知道我搭建的逆生状态吧?” “知道。” 听着陆瑾的介绍,张之维灵光一闪,又联想到自己磨练金光的需求,脱口而出: “难不成姜门长是想一次次利用宝地破坏你们的逆生,淬炼你们肉身的同时,从而提升你们搭建逆生状态的牢固程度?” “对。” “金光和逆生有一定的相似之处,理论上,张兄想借宝地磨练金光,也是可以的;” “但需注意的是,师叔布置的炁雷,不容小觑,张兄你的金光一旦破了,记得要出来,否则留下伤势就不好了。” 说话间,陆瑾已越过曲折的石阶,带着张之维来到洞窟。 (本章完) 第118章 金光极限 洞窟昏暗。 随着二人的到来,此前被姜漠留存在岩壁上的火炁,一簇一簇由外而内燃起,摇曳的辉光,照明路途。 “老陆,我也曾听闻过能助人修行的福地洞天存在,没想到姜门长,亲手给你们凿了一座。” “这得多麻烦啊?他老人家对你们也忒好了。” 张之维踏入洞窟的瞬间,就能感受到海量的雷炁被埋藏在深处,那种若有若无的威胁感,比他上一次所见的炁云蕴雷还要夸张。 陆瑾边走边回应:“张兄,你是不知道我们的修行艰苦,逆生入门不易,冲关更是凶险,动辄经脉折毁,留下残疾,为保性命只能把一身道行斩得干干净净。” “历代以来,不少前辈在二重停滞不前后,就下山云游去了,寻找突破契机,却再也没有回来;” 张之维若有所思,想起姜漠那副不老的容颜,不禁询问: “那姜门长,年岁究竟几何啊?” “我看他不开逆生的情况下,比咱俩都要年轻,一身气质,都快要化作陆地神仙了,生机澎湃得像江洋湖泊一样,根本看不到尽头。” 张之维纵观数千年来的古老历史,记载着能够返老还童的异人,寥寥无几,而如今三一门就有着这么一位。 若非亲眼所见,他绝然不信。 对此,陆瑾梳理着脑海中曾和师叔交谈的只言片语,找寻蛛丝马迹,缓缓回答: “年岁么应该在‘知天命’左右?” “我还未拜入门的时候,师叔已二重圆满下山,在外云游二十数载,加上早年呆在宗门的岁月,料想也不低了。” “这么多年出去的前辈,回来的只有他一个。” 从逆生功法修炼的进阶要求,和师叔苦游的经历来看,陆瑾很是理解姜漠的初衷。 “师叔是借用冰原的自然伟力,撕碎逆生重组而突破瓶颈,但那种条件太苛刻了,就连他老人家也九死一生,更何况我们这些后辈。” “或许是顾虑到这层原因,师叔并不愿意让我们走他走过的路,白白折损性命,所以打造了这座宝地。” 知晓来龙去脉的张之维,愈发钦佩,不由感叹: “老陆,姜门长这算是帮伱们把路铺好了,门内有这样的长辈,真是莫大的幸事;光凭如此功绩,他在后世中,怕是都能和你们的祖师平起平坐了.” “后世的虚名么?师叔可不理会这个,人死如灯灭,荣辱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陆瑾嘴上是这样说着,其实在他心底,师叔的功绩,早已超过祖师一截。 扶大厦之将倾,传授真法,造五府宝地,本来走向衰亡的宗门,硬生生在师叔的手中,重铸荣光,稳坐玄门第一的地位,睥睨天下。 何等的力挽狂澜; 何等的丰功伟绩; 何等的惊才绝艳; 每每想到,历经宗门变故,又血气方刚的陆瑾,根本就抑制不住心底的仰慕。 洞窟的尽头,在两人的谈话间,悄然走到。 “就是这儿了,张兄。” 陆瑾驻足在八卦炉洞的边缘地带,与张之维讲解着沧雷宝地的运转机制,尤其让他注意那些镌刻在炉壁上的符文。 张之维俯视着脚底的炉洞,那悬浮的几抹稀薄雷芒,倒映在他的瞳眸中。 虽不致命,但破天荒地让他感到一种难以描述的危险,像是已被点燃引线的炸药桶,随时都会触发恐怖的爆炸。 “老陆你进去过了?” 张之维轻轻吐纳,提前调整好身体的状态,让自身的状态无限趋近于某种‘正’的状态,体表尚未有金光衍生,只需一念即可进入。 “嗯,我逆生全力催动的情况下,极限能承受十八道炁雷的洗礼,很快真炁就耗尽了;” 陆瑾有些不放心的叮嘱:“张兄,你的修为尤在我之上,冲袭你的炁雷只多不少,你炁不够之前,务必记得出来,否则我也无法强行干扰你在炉洞的修行。” “好老陆,放心。” 张之维搂着陆瑾的肩膀,应答一句,随后周身金光微微泛起,步步走向炉洞的边缘。 越是修为强大、五感敏锐,就越能感触到这座炉洞的可怕。 饶是张之维也不敢大意,他平复着心间的情绪,将金光的强度提升到极致,庇护全身,双眸坚定而认真。 “咻——!” 他纵跃坠落炉洞,刹那间,三道雷芒横空劈来,打在护体金光上,发出清脆的锵锵声,像是兵器在剧烈碰撞。 “散。” 张之维抬手而去,金光聚拢,转瞬将三道雷芒覆灭。 然而,连一刻思索的时间都没有,置身炉洞中心的张之维,周身肌肤发麻,他清楚记得陆瑾所说的这初始三道炁雷,类似于开关,通过考验后,才会触发真正的炁雷。 在他警戒的眸光中,熔刻四周炉壁的符文,不断亮起,加持在上的束缚疯狂跌落,密集的雷霆像是洪水倾泻,淹没整座炉洞。 “轰隆隆!!!” 十六道银色雷龙咆哮,锁定场中的金光,一瞬如龙卷碾压而过,撞得张之维脚步踉跄,脸色凝重。 这正是他想要的磨练。 金光衍化巨手,试图镇压数道盆口粗的银色电流,却无法击溃,仅能将其死死压制在地上,陷入僵持。 数息不到,肆虐的十数道雷霆,轰穿那只金光大手。 见状不对,张之维收拢金光,尽数覆盖在躯体上。 与此同时,又有十道炁雷挣脱束缚,共计二十六道银龙在炉洞交错盘旋,封困四面八方,袭向中心的张之维。 “轰隆隆!!!” 往昔坚不可摧的金光,此刻像是脆弱的豆腐,被狂轰滥炸的力量,打得千疮百孔。 与陆瑾利用逆生构筑的护体罡气+修复之力的持续抵抗不同,张之维在面对炁雷侵扰时,仅把精力点缀在金光这一门护身手段上。 饶是如此,金光也在不断破碎,炉洞内的雷霆越发璀璨,数量逐渐上升。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炉洞外的陆瑾,全神贯注地计数,作为亲身经历者,他无比清楚,每增多一道炁雷,就会陡增莫大难度,促使洞中的磨练者逼近极限。 整整二十九道炁雷的围攻,张之维修筑的金光,在破碎之后重组,连一息的时间都无法抵挡。 体内的真炁锐减近半,汗水沿着额头滑落,每时每刻都有金光被炁雷撕碎,张之维不得不全力以赴地修复每一处缺口。 三十一 三十三. 三十五. 终于,在突破三十五道炁雷的大关后,耀眼的雷暴在炉洞内部骤放,一度轰得张之维手脚发颤,真炁仍剩两成不到,凝聚的金光忽明忽暗。 三十六. 三十七. 张之维剧烈喘息,汗水渗透衣襟,面容微微发白,真炁即将消耗殆尽。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肉身在高压的负荷下,得到惊人的淬炼。 就连金光,也在一触即碎的绝境中,被他摸索到蜕变的灵感,正当张之维再想要抵抗片刻,更上一层楼时。 “轰隆隆!!!” 又有数道银色雷霆,从炉壁跃出,那远超极限的力量,眼看就要横空劈来。 张之维不得不做出抉择,猛地金光炽盛,震退密密麻麻的雷光围困,果断腾冲而上,退出八卦炉洞。 “呼呼.呼.” 劫后余生的张之维,累得大口喘息,胸膛起伏不断,伴随着金光的消散,他四肢瘫软在地。 “老.老陆得..得劲儿.” “张兄!!!没事吧?” 陆瑾急忙上前搀扶,面露忧色,张之维硬扛三十七道炁雷的表现,可谓是超乎他的预估。 “没就是累得够呛,痛快.” 张之维顿感酣畅淋漓,笑容灿烂,说话却是断断续续的。 陆瑾生怕他缓不过那口气,给内脏留下暗疾,连忙扶起身形,让他背靠岩壁,躺坐在地上。 “太乱来了,方才那种情况看得我提心吊胆,要是真出什么意外,可就头疼了。” 陆瑾眉宇轻蹙,心悸不已,炉洞内的雷暴完全不受控制,就算他开着逆生二重进去,也不见得能帮友人分担压力。 “嘿嘿..这不没事嘛?” 张之维洒脱一笑,气力枯竭的四肢正在不断恢复,苍白的脸颊缓缓浮现血色。 “哥们..什么骗过你铁定有分寸的” “咳咳!!” 话未说完,张之维又是一阵咳嗽,缓过那口气后,舒畅许多。 “真是好东西” “宝地.名副其实” 在视线的聚焦处,八卦炉洞的轰鸣声渐止,开始归于寂静,张之维无法忘怀这次的经历。 仅仅是铸造的宝地就有如此威能,那其踏足三重逆生的锻造者,修为又到了何种境地? 他无法预估,只是觉得那位姜姓前辈是一座巍峨的山岳,屹立在当今的异人界中,压得满堂江湖妖邪喘不过气。 陆瑾检查张之维的手脚、胸膛,肩膀,又把了把脉,发现没有明显的损伤,才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张兄,还有力气行走么?” “一点点” 张之维感觉双脚如灌铅般沉重,没个一时半会,甭想走动。 “那我扶你?” “嗬,求之不得,谢谢陆少爷了啊。” 就这样,修行结束的张之维,走路踉踉跄跄,被陆瑾搀扶走着出洞窟,沿着石阶,缓慢下山。 晚点会有图片更新,你们可以点击书籍简介里面查看,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119章 雨露均沾 夜晚。 后山水潭。 发丝霜白的姜漠,盘坐在一块巨大的青岩上,缕缕灰色的尘埃自他五指缝隙随风滑落。 “有意思.” “这一步该怎么走下去呢?” 五尊黄褐色的石人,身高一丈,体格彪悍如铁塔,正寂静地矗立在他身前十数米外。 闭关期间,姜漠数次挖取岩土、水源、树木、金属,以真法作为媒介,将这些自然之物,往着人类的方向衍化。 无一例外,除了没有生命意识,它们都具有对应的特性。 譬如石人血肉坚硬,力大无穷;树人根须诸多,生机强大;水人灵活多变,不惧兵刃蛮力; 而姜漠只需将寄宿灵台的意识进行逐一剥离分散,就能间接控制这些造物,如此一来,和所谓的机关师,大同小异。 “或许,可以把我的念头与部分格斗记忆,熔刻到这些石人的脑中,日后可陪一众弟子切磋,增长武艺。” 作为异人,强大不仅是体现在功法专精的程度上,还与体术、战斗意识、武器等等有关。 除去似冲、澄真、陆瑾,不需操心。 其他弟子的格斗水平,参差不齐,深居山上修行的他们,如温室里的花朵。 空有一副不错的肉身,但缺少实战经验,在人吃人的江湖上想要闯荡游历,怕是寸步难行。 “与其在外人手中吃亏,丢了性命,还不如让我这个门长,好好磨练你们。” 五府宝地的铸造,适合二重弟子修炼,在此基础上,姜漠计划炼制一批岩土属性的‘异人’,镌刻他的部分记忆,用以训练一重弟子的格斗武技; 不患寡而患不均。 一门之长的姜漠,自然懂得这个道理,门派的发展需要强者,也需要奋发向上的弱者,光阴流转,春去秋来,前者未必不会被后者追上。 特别是诸葛煜这株苗子,身怀武侯奇门与逆生三重两种独步江湖的功法。 姜漠对武侯派的‘三昧真火’有所耳闻。 假以时日,诸葛煜若是突破三重逆生,同时修得‘先天一炁火’与‘三昧真火’,一焚肉身,一克神魂,成就在一众弟子中,有望争取魁首。 想到这里,姜漠轻舒一口炁,四肢百骸的血肉微微颤抖,一种基于本能的肌肉记忆,正被他缓缓的感知、复刻在大脑。 同时,基于姜漠对训练一众弟子时的注意事项,一种强烈的‘念’也在孕育。 区别于意识,‘念’不具备的思维,仅仅是一条无形的傀儡丝线,操控石人的同时,并限制它的力量,避免过度伤害门人。 月落日出,数个昼夜轮转。 紫气东来,与金辉同至,撒落林间。 姜漠的霜发被晨风拂起,他从青岩步步走下,脚踏虚空,来到五尊庞然大物身前。 五缕形似火焰的幽光,蕴含着姜漠的‘念’和肉身的格斗记忆,正微微跳动。 下一刻,它们飘扬而起,落入五尊石人的眉心,渗透黄褐色的肌肤,熔刻大脑深处。 “嗡!!!” 像是沉睡的机械,被插入了电源,石人深褐色的瞳孔,逐渐有了光芒,它们舒展着庞大的身躯,发出悠沉的呼吸,拥有非同凡响的气力。 “今后门中的弟子,就有劳诸位照顾了。” 姜漠对着一众石人抱拳执礼,声音真诚。 虽然它们没有生命,仅仅是注入‘念’与肌肉记忆的傀儡,但对宗门来说,这些封存在地底数百甚至上千年的岩土,将会是能够庇护一位又一位弟子茁壮成长的元老。 初升的朝阳,把姜漠与五尊石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面对请求,石人无动于衷,它们只是平静而空洞地望着姜漠,却恰恰是这种氛围,让这一瞬仿佛陷入了永恒,凝固的时间中形成某种宿命约定。 礼毕。 姜漠缓缓转身,沐浴阳光,沿着山地渐行远去。 “轰隆隆!!!” 在‘念’的无形控制中,身后传来沉闷的震动,一尊又一尊石人迈开步伐,跟随而去,动作笨重而极具力量感,踩踏得大地摇晃作响。 上午。 道宫中庭,诸葛煜站在一株古树下,认真炼炁,周身泛起淡白色的光辉。 进入一重逆生的他,心无旁骛地练着拳法,朝着身前的空气,一次次挥拳,掀起阵阵破空之音。 “喝!” “喝!” “喝!” 其他的师兄弟,要么去采药,劈柴、担水,要么就是在清心殿打坐静修,唯有他在此练拳,打出一道又一道的残影。 “轰隆隆!!!” 震动的巨响从身后传来,未待诸葛煜回头,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早啊,小诸葛,这么勤快。” “师师叔?!” 诸葛煜似触电转身,心情欣喜,正准备打招呼的笑容,却在见到那几尊庞然大物后,僵硬在了脸上。 “您,您出关了?!!这.这是什么?!” 望着那一丈高,肌肉巨大的黄褐色肌肤的‘异人’,诸葛煜愣住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哆嗦起来,他从未见过这类物种,像是人,又像是岩石,极强的压迫感迎面袭来。 “我炼制的傀儡。” 姜漠淡然轻笑,将五尊石人的来历、用途统统道来。 “什么?!我打它们?” 听到师叔安排这些石人的意图后,诸葛煜口瞪目呆。 光是一尊石人就比两个他还要高,那蒲扇大的手掌,和磨盘一样,看着就瘆人,一巴掌抽过来他哪能扛得住。 “对,你要花点时间,和它们走上几招,好好磨练你的武技。” 姜漠打量着诸葛煜,观其肌骨炁息,沉吟道: “伱的逆生已过一重,沉淀许久,有龙虎之力,炁覆筋骨,只要是皮外伤,就不足为虑。” “距离二重不远了,小家伙。” 诸葛煜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眼睛干巴巴地瞅着五尊石人,顿感汗流浃背。 “师叔,您看我真行?” “行啊,小诸葛。” 姜漠见他那副憨厚呆愣的表情,不禁放声而笑: “师叔还能害你不成?傀儡下手会有分寸的,取不了你性命。” “你多挨几次毒打,等皮肉筋骨结实了,再按我此前传你的运炁路线,炁走奇经八脉,流过三丹,护住五脏六腑,晋升二重,不过是水到渠成。” 饶是诸葛煜和其他师兄也切磋过,都没有这荒唐的无力感,眼前的石人如山岳俯视着他,那平静似水的气势,根本就找不出一丝破绽。 就在这时,门中其他弟子也听闻动静,纷纷赶来,五尊身姿挺拔的石人呈现眼前,令他们大脑如遭雷击。 “那是什么?!” “新的门神石像?” “师叔出关了!!” 从殿内走出的似冲,望着这批石人,甚是诧异:“师弟,你这是又捣鼓了什么?” “用后山岩土炼制的傀儡,专门辅助弟子修炼武技的,和练拳的木桩差不多,只不过它们会作出反击,仅对一重弟子和部分二重弟子有效。” 姜漠与众人分享石人的作用,目前唯有陆瑾、澄真、似冲三人,剔除在外,比起打磨武技,他们更适合去往五府宝地修行。 水云、长青等人,连连感慨这五尊造物的强大,那厚沉的臂膀,像是钢铸一般,无比坚硬。 “师兄,在后山再划块地,囤放这些石人,今后若有弟子想要修炼,自行前去便是了。” 对于姜漠的建议,似冲左手抚着胡须,稍作权衡: “无妨,划地事小,只是师弟你确定,它们不会有失控的危险?” “不会,您信我。” 姜漠的‘念’是操控石人的核心,在格斗的过程中,打伤弟子无可避免,但不会危及性命。 见他这般信誓旦旦,似冲也是放心下来了,允诺道: “行,师弟,回头我去安排它们的着落。” “小诸葛,你要练练么?我看你拳打得不错,或许可以和它们较量较量。” 姜漠征询弟子意见,之前他有留意到对方大晚上还在靶场刻苦练枪,无疑是有强烈的上进心。 这石人,用来磨练他的不足,最合适不过。 诸葛煜饶有兴致,早就做好了准备:“既然您和大伙儿都在,那我就试试?” 随后,似冲带着其他弟子,给他腾好场子。 四尊石人静站古树前,一尊与诸葛煜在宽阔的场地上对峙。 “准备好了么?那就动手罢,无需顾虑。”姜漠注意到诸葛煜开启逆生一重,鼓励他率先动手。 “好,师叔。” 众目睽睽下,诸葛煜摆出架势,调整炁息,克服心底若有若无的忌惮,疾驰向前,对石人发起进攻。 “咻——!” 数十米的距离,弹指即过,看着一动不动的石人,诸葛煜蓄力的右手,聚拢成拳,朝前打出。 “轰!” 石人抬起沉重的右手,随意格挡,凭借出色的防御和骇人的力道,震退诸葛煜好几步。 “动了!!动了!!那石人真玄啊!!” “诸葛师弟,第一回合就失利了么?” 众人哗然,澄真似乎看出端倪,凑近姜漠,小声求问: “师叔,我怎么看着石人的手势,有些您啊。” “我亲手造的,能不像么?” 姜漠凝望着那道矮小的身影,被石人步步逼退,不禁莞尔: “就希望这小家伙,能多扛一会儿,长点本事。” (本章完) 第120章 南疆来客 石人与诸葛煜之间的差距,就像是老鹰与鸡崽,交手不到十数回合,陆续有残影被击溃,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白痕。 双臂酸麻阵痛,诸葛煜脊背发寒,细小的汗珠密布在脸上,心底久久无法平静; 他本以为一重的龙虎之力,多少能撼动石人些许,却没想到如螳臂当车,占不到任何的便宜。 “轰隆隆!!!”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功夫,石人大步横冲而来,五指覆落,速度极快,庞大的体型竟显得灵活。 “呃!!” 诸葛煜仓皇避闪,喘息不已,未待他作出反击,另一只大手顺势袭来,牢牢抓握他的身躯,抬举空中。 至此。 石人不再有动作,战斗结束。 诸葛煜的上半身,胸膛两侧完全陷入那宽厚、粗大的五指禁锢,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想要挣开束缚,还是失败了。 “师师叔我怎么下去啊?” 诸葛煜上气不接下气,脸颊都有些发白了,朝姜漠投去求助的目光。 “下回可得好好修行,要是再被抓住了,晾你几个时辰。” 姜漠笑着挥手,一道真炁拂过,石人大手缓缓随之松开。 “欸啊!” 下一瞬,诸葛煜猛地惊呼,脚底传来踏空感,从数米高的半空跌落在地,勉强站稳。 缭绕在他周身的白炁,渐渐消退,手脚关节多处有红肿乌黑,是在碰撞时留下的外伤,还没来得及修复。 “怎么样,小家伙,还好吧?” 姜漠轻问,石人的动手分寸和他起初控制的一模一样。 那锁喉的招式,换作是他的话,衔接而来的就是把敌人整颗脑袋朝着地表砸去,不死也得残废。 换作是二重弟子的抗击打能力,勉强能接住,但对一重弟子来说,却是万万不可。 “没,师叔,就擦伤了点。” 诸葛煜用手挥拂沾染灰尘的白衫,他肌体气血活络,并未把那些小伤放在心上,挠头笑道: “我涂个跌打酒,明天就能好。” “嗯。” 接下来的时间,一重、二重弟子都被姜漠安排和不同的石人切磋,各有所得。 一晃数日过去。 似冲带着一众弟子砍竹、拔草、平地,终于在后山的西侧丛林搭建出一座简陋的演武场,安放五尊石人。 这天傍晚,姜漠倚靠在藏经阁四楼的南侧窗户,手持一卷古书,阅得晦涩、枯燥,直至将最后一页内容看完,才缓缓放下。 他侧首眺望窗外的日暮景色,天地辽阔,鸿雁高飞,消失在晚霞的尽头。 与姜漠同在这一楼层的,还有浑身绑着绷带的诸葛煜,此刻正耐心地盯着面前那张悬浮的白色炁图,关注山门周围情况。 自从演武场完工后,这小子天天跑去后山去训练。 哪怕屡战屡败,被石人揍得鼻青脸肿,也是乐在其中,尤其是武技方面的锤炼,得到明显的进步。 忽然,两道陌生的红色炁点,出现在炁图的边缘地带,沿着石阶登山,接近门户。 诸葛煜发现异状,第一时间汇报:“师叔,有两外人来了。” “我代您去看看?” “那就劳烦你跑一趟了,去吧,我在这儿望着你。” 姜漠端起一杯茶水,轻轻饮着,略感好奇,门外拜访的人,来自何方? 藏经阁的南侧窗户,视线开阔,恰好能观察到宗门的入口处。 得到吩咐的诸葛煜,马不停蹄地下楼,在拜访者还没登顶时,先一步矗立在赤色大门前,静候客人。 顷刻,一对身穿异服,佩戴银饰的男女,跨越重重河山,远道而来。 “玄门重地。” “来者止步。” 在见面的瞬间,诸葛煜认出他们的服饰,赫然是南疆那边的古族山民,变得极为警戒。 他清楚记得,前段时间妖人袭山,为首的混蛋被他用奇门困住,以离字炽焰焚烧,就曾露出一角类似的衣袍。 此外,他还从似冲、姜漠两位师叔的平常谈话中,隐约了解到三一门和南疆那边的某支蛊族部落有着莫大仇恨。 眼前的两人,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 想到这里,诸葛煜尤为慎重,几乎要施展自家手段了,冷声质问: “尔等意欲何为?” 见他态度不善,那两名男女,连忙解释来意: “南疆千骨窟,顾璇川,顾清颖,特奉大长老之命,前来告慰左门长。” 话毕,一封陈旧的书信,由那容貌清秀、气质出尘的青年,双手呈现而来,他神态真挚而诚恳。 “这位道长,请过阅,里面留有左门长曾书写的信纸,嘱咐我们今后若遭遇劫难,可远赴中原,寻他与三一门求助。” “?” 诸葛煜半信半疑,没有接过书信,反而说道:“那伱们在此等候片刻,我去通知门长师叔。” “不必了,让他们进来罢。” 与此同时,在藏经阁的四楼,姜漠正俯望着这对南疆来客,倒无惧他们使诈,直接聚炁成音,隔空传至诸葛煜的耳畔。 “好,那就劳烦道长通告一声了。” 顾璇川作揖行礼,语气很是温和。 南疆地处偏远,消息闭塞,若非他们偶然一次外出前往附近的城镇采购物资,都不会知晓恩人与世长辞的噩耗。 在返回部族后,伤悲数天,即被大长老授命前往中原的三一门进行祭拜、帮扶,历时漫长,越过千山万水,才风尘仆仆地赶至三一门前。 诸葛煜清楚听到师叔的声音,紧皱的眉宇忽舒,紧绷的心弦微微松弛。 他扫视顾璇川兄妹,警告道:“谅你们也不敢在这闹事,跟我来吧。” 姜漠挥手,白色的炁图逐渐褪色,化作透明,隐匿了起来。 脚步声沿着楼梯,不断靠近。 片刻。 两名南疆来客,被诸葛煜带上藏经阁四楼,面见姜漠。 “师叔,人带我给您带来了。” “嗯,到一旁歇着吧。” 姜漠的眸光掠过那对年轻男女,他们身材修长,肌肤白皙,容貌甚是俊朗清艳,此刻明澈的眼眸眸正充斥着诧异之色。 顾璇川,顾清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白衣黑发青年,这真的是左门长的师弟?!居然比他们还年轻,而修为却是深不见底。 双方简单介绍后,姜漠呢喃着‘千骨窟’这一势力,他没去过南疆,这支蛊修部族,应是师兄荡魔时所识,结下善缘; “信呢?容我看看。” “给,姜门长。”顾璇川把信封呈递近前。 打开。 阅览。 熟悉的字迹,工整简洁,恍若故人在耳畔轻语。 姜漠认出这确实是师兄所写的字迹,视线从信纸上收回,缓缓折拢信纸,又问二人: “方便和我说说,你们千骨窟是怎么和师兄结识的么?” “当然,您既想听,那我知无不言。” 起初顾璇川出于礼貌,还想自称晚辈,可是姜漠年轻的样貌,让他硬生生是把那句敬称堵在了喉咙里。 “请坐。” “小诸葛,也过来罢。” 三人围坐在茶桌前的蒲团,姜漠取来三盏茶杯,替他们倒茶。 “谢谢师叔。”诸葛煜受宠若惊。 “谢过姜门长。” 顾璇川、顾清颖相继接过那温热的茶杯,心底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这位新门长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说话太多了,没有一点架子和刁难。 随即,顾璇川也不拖沓,把千骨窟与左若童的往事,悉数道来。 原来,在邪修肆虐中原沿海区域那一年,南疆同样纷争不断,诸多部落,村庄的矛盾日益激烈,时不时就有衰弱的部落被另外的部落攻破,覆灭,吞并。 当时的千骨窟,岌岌可危,老一代的窟主在抵御侵袭的时候,不慎殒命,导致部族内群龙无首,惶惶不安。 恰逢此时,闯入十万大山的左若童,途径千骨窟的领地,被视作入侵者给困了起来。 对于那些陌生的蛊民,左若童虽有玄功护身,却没伤及无辜。 “直到后来,大长老与左门长密谈,知晓他来南疆的缘由,提供那些邪修可能的藏身之所,以此换得他庇护我们千骨窟熬过最艰难的那段岁月。” 姜漠有所疑惑,好奇问:“那溃逃的邪修势力,师兄有找到他们的大本营么?” “我当时还是稚童,记得不是很清楚” 顾璇川陷入回忆,梳理着久远的往事细节,不太确定地道: “不过应该是找到了,打得很厉害,就连左门长回来的时候,都受了伤。” “这样么” 姜漠想起赵无渊、袭山的妖人、以及全性刘婆子,这批人无疑是当年余留的祸患。 “对了,死棺铸阴身。” “这种秘术,你们南疆,如今有多少部落掌握?” “!!!” 顾璇川、顾清颖闻言色变,惊诧失声:“姜门长,您居然知道这个?” “对。” 姜漠猜测是那出身南疆的刘婆子,为无根生、李慕玄布置的后手,特意追问关于这种秘法的线索。 “实不相瞒,姜门长,这项秘法,只要有完整的配方,即可炼制而成” 顾璇川沉吟片刻,没有隐瞒: “您非南疆人,不知我们那里的局势。” “部族数量大小近百,错综复杂,莫说其他部落,稍有底蕴的,类似千骨窟,亦会‘死棺铸阴身’这种源远流长的续命手段。” “十万大山,我保守估计,目前掌握完整配方、且拥有能力将之实现的势力部族,至少十数以上。” “您是想要找寻什么人吗?怕是不易啊.” (本章完) 第121章 一蛊一符纸 “的确要寻找几名妖人的下落。” 顾璇川所说的情况,饶是姜漠也始料未及,他起初设想这种保命手段较为稀罕,没想到在南疆会流传如此之广。 十指之数的势力,分布零散,又正值战乱时期,他需镇守宗门的同时,还要联合其他的正道异人,共赴国难,根本腾不出时间,去一家一家找那些南疆部族的麻烦。 此外,万象堂那边承诺两年之后,必有答案. 就在姜漠沉思对策的时候,顾璇川似看出他的想法,毛遂自荐道: “姜门长,南疆太过遥远,您不便远行,无妨,我们千骨窟愿为代劳。” “您要找的人,是何样貌?待我兄妹二人返回南疆,定替您打探打探,等有了下落,第一时间告知您。” 一旁的顾清颖,也开口补充: “对哦,姜门长,我们千骨窟的消息,还算灵通;” “如果您要找的人,是最近逃往十万大山的,只要大长老出面说一句,不少势力都愿意承我们这个人情,指不定很快就给您找到。” “想法不错,正合我意” 姜漠望着师兄曾经书写的那封信纸,浮现同样的念头,命诸葛煜取来纸笔墨水。 “但我与两位素昧平生,岂可白白麻烦你们.” “姜门长,言重了,我们被左门长挽救于危难之际,如此大恩,千骨窟愿与三一门历代交好。” “况且,大长老本来就有命令,让我与清颖,协助三一门渡过难关。” 然而,对于他们的肺腑之言,姜漠笑了笑,并没给予正面的回应。 待诸葛煜将文房四宝送到后,他持握狼毫,染墨落字,笔走龙蛇,顷刻即完成书信一封,交予顾璇川。 “师兄是师兄,我是我,劳烦你们找寻妖人的下落,算是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今后千骨窟再遇倾覆之危,可相告于我,能力范围之内,定会帮扶。” 顾璇川双手接过信纸,这无疑是象征两方交好的信物,念及至此,他不禁郑重道谢: “既如此,那璇川就却之不恭了,谢过姜门长。” “您要找寻的妖人,是何样貌?只需与清颖叙述一二,她自会凭借您所述的特征进行作画,不断修改,直到符合您的意愿为止。” 话音未落,姜漠就微微摇首,答复:“没那个必要,我亲自来就好。” 随即,在几人异样的目光中,姜漠运炁,将脑海中无根生、李慕玄的样貌,复刻在掌心之上,静置悬浮,栩栩如生。 “师叔,您这好手段!!” 诸葛煜瞅见两张熟悉的脸庞后,不由为之绝叹,捏得实在是太像了,简直与他此前所见的,完全一致。 “区区把戏而已。” 姜漠翻手覆落,把两张炁塑的人脸,烙印在了茶桌上的雪白宣纸,如古代所画的通缉令那般。 只可惜,他并不知晓那刘婆子是何容貌,不然搜寻的范围,还可以大幅缩小。 “此画,伱们带走。暗中打探即可,切勿行事高调,我怕惊走他们。” 姜漠缓缓收拢、卷起那张宣纸,嘱咐顾璇川额外小心: “更为重要的是,这两人和另外一名我要找的老毒妇,也就是死棺的铸造者,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你们千骨窟要是正面和他们起冲突并不值当。” “只需告知我一声即可。” 闻言,顾清颖为了更方便联系姜漠,遂提议道:“那姜门长不介意的话,我把‘顺风蛊’给您?” “顺风蛊?何物也。” 姜漠讶然,他对南疆的蛊修以及蛊虫所知甚少,还是头次听闻这种蛊虫,隐约猜测是联络所用的蛊虫。 “您稍等,我找找。” 这位南疆少女,垂首低眉在随身携带的紫色布袋伸手翻找,口中不忘嘟囔: “当年左门长走得太匆忙了啦,只留下书信,要不然我肯定让他带上孃孃养的‘顺风蛊’” “师兄么他这个人,确实不太擅长道别。”姜漠唇角扬起一抹缅怀的淡笑。 “喏!!找到了,姜门长。” 突然,顾清颖抬头,修长纤细的手指上,掐着一只肥嘟嘟的‘蚕’,通体雪白,仅有一指大小,正缠着少女的手指缓缓蠕动。 “顺风蛊,我们千骨窟特产的蛊虫!” 说到这里,顾清颖的言语里带着些许自豪:“我孃孃养的,一公一母,可在万里之外,传递心声。” “这不是蚕么?!” 诸葛煜受好奇驱使,凑近打量,发现这和他平时所见的丝织户养殖的蚕虫,没什么区别。 “不对。” 顾清颖拎着白蚕摇晃,纠正道:“这是蛊,顺风蛊,和你们中原饲养吐丝的蚕不一样。” “我孃孃可是给它喂了好多的药材,悉心培养好几年,才让它通人性的。” “姜门长,来,给您。” 顾清颖把顺风蛊塞到姜漠的手中。 “这蛊寿龄多少,我该怎么喂养它?” 姜漠感受着右手掌心那头白蚕,触感冰凉柔软,其体内流淌着一股特殊的炁,灵性颇高,与他平常所见的虫豸走兽截然不同。 “十年,顺风蛊在幼虫时期被投喂的药材养分,足以供它一直成长,您喂些清水就行。” 顾清颖把一些注意事项,尽数告知姜漠,譬如不可让蛊虫近火,不可喂养生肉,不可淋雨等等。 “顺风蛊是很脆弱的,它的作用决定了,它无法同时拥有强劲的体魄和特殊的毒液;” “另外,它的灵智和幼童差不多,姜门长,就麻烦您好好照顾它啦。” 姜漠虚心接受提醒,颔首回应:“好。” 接着,他婉拒了两兄妹打算留下帮忙的好意,解释道: “中原来这边的恩怨,就无需二位插手了,我已妥善处理。” “另外,我也有东西要给你们,只不过得稍等数个时辰。两位,若是想先去祭拜师兄的话,就让我的诸葛师侄带你们去。” 姜漠把顺风蛊暂且交给顾清颖照看。 “那我兄妹就先去祭拜左门长,再驻足贵地等候,多有叨扰了,见谅。” “去罢。” 夜幕降临。 后山,诸葛煜、陆瑾、澄真三人手持火把,带着顾璇川兄妹,走在幽深清凉的林间小道,直赴墓地。 “到了,二位,师父就长眠在那里。” 忽然,澄真止步,正前方赫然是一座新修建的坟墓,恩师‘左若童’的名字,以赤漆烙印墓碑之上。 “谢过诸位道长。” 顾璇川神色肃穆,与妹妹朝前走去,在墓前磕首跪拜,沉默哀思。 良久。 顾清颖从布袋里面取出一支骨笛,抵在唇间,轻轻吹奏,一曲古老的歌谣,回荡在寂静的山林。 这是千骨窟一脉悼念先人的方式,蕴含历代先民所相信的祝福,能令死者的灵魂,长眠在山川湖泊胡中,不受尘世的侵扰。 晶莹的泪水,沿着少女的脸颊划落,幼年的记忆浮现眼前,那发丝霜白的男子,牵着她的手,去往山涧捕鱼的场景,恍若昨日。 顾清颖强忍着心底的伤悲,笛声哀恸,而顾璇川则是长跪不起,双手合十,口中念着晦涩、古老的音节,同样是祭祀所用的咒语。 澄真、陆瑾、诸葛煜睹墓思人,皆有默叹。 祭拜的仪式将近半个时辰。 最后,神色低落的顾璇川,掏出一把黑色香柱,打开火折子,缓缓点燃,以替长老们,一众长辈,祭奠左门长。 水潭。 夜深人静,姜漠盘坐岸边,运起玄功,发丝炽银,随风扬起。 海量的先天一炁,自他体内,有序不紊地溢出,缓缓构建成一道模糊的人影,对坐在他的身前。 碍于南疆的局势复杂,姜漠打算将‘人间咫尺’的逆转效果,以简易符纸的形式呈现,以便在千骨窟发现妖人踪迹时,即刻传送过去。 “呼” 阖眸的姜漠能清晰地听见心跳,他全神贯注地凝聚莹白身影,直到越来越与他相似,近乎化作实体。 数个时辰悄然而逝,由先天一炁构筑的躯体,逐渐缩小,内敛炁息。 当姜漠再次睁眸的时,身前已然漂浮着一张炽银符纸,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所有的炁皆被完全镇封其内,无法外泄。 “南疆啊南疆” “总有一天,我得去那儿走走.” 清冷的声音令潭水拂起微微涟漪,那道盘坐的身影,起身离开。 丑时。 返回宗门的姜漠,见藏经阁四楼,灯火未熄,遂直上而去。 澄真、诸葛煜,正陪伴着两位南疆客人等候。 “师叔。” “姜门长。” 顾璇川面容疲惫,声音有些沙哑,自从启程后他就一路奔波,很少停歇。 在其身旁的顾清颖,早已熟睡。 “顾小友,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姜漠迈步而来,将炼制的符纸交给他,道: “无论今后你们是找到了那两名妖人的下落,亦或者你们千骨窟身处险境,你只需撕裂这张符纸,我就能转瞬即至。” “这?!” 顾璇川的困意一瞬消退,变得精神抖擞,他确认自己没听错,但还是感到极其意外,重复问道: “姜门长,您这符纸,真有如此奇效,能跨越重重山河?” (本章完) 第122章 全性余孽 在青年那诧异至极的眼神下,姜漠明确告知:“对,务必藏好它,关键时刻就能用上。” “璇川明白,谢过您的馈赠。” 符纸平平无奇,却给顾璇川一种莫名玄妙气机,令他感到安稳。 流传在南疆的传送手段,譬如法阵,遁术,密蛊等,无不是珍贵之物,但以符纸就能做到类似效果的,他还是首次遇见。 “夜色深了,澄真,诸葛,速去安排两间寝房,让千骨窟的客人歇息歇息。” 姜漠亦感疲惫,制符不易,消耗了他不计其数的先天一炁,纵然能够汲取游离天地的自然之炁补给,但依旧需要时间恢复。 澄真微微点头示意,轻推少女肩膀,让她醒来,又转头望向顾璇川,道: “两位,今日事毕,请随我来,去往寝房休息。” “那就有劳了。” 顾璇川拉起半睡半醒的妹妹,后者揉着眼睛,走路摇摇晃晃的,临走前,不忘把顺风蛊塞给姜漠。 “姜姜门长,小..白就先放您那儿了” “好。” 白色蚕虫脱离主人的柔荑细手,一点儿也见外,蜷卧在姜漠掌心,缓缓入睡。 “跶!跶!跶!!” 四人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藏经阁内。 姜漠轻握顺风蛊,翻跃窗户,残影消失在清凉的夜色中,回到寝房静修。 当夜。 顾璇川从澄真口中得知近来三一门所有变故,尤其是那找寻的妖人,还是一切的罪祸根源,怒意自心底升起,一发不可收拾。 寅时将近,他催动随身携带的‘顺风蛊’,与千骨窟内的几位长老取得联系。 与顾清颖的白蚕不同,他的顺风蛊,体若血玉,双指大小,灵智极高,那双幽黑的眸子透露着浓郁的邪性。 “滴答.” 顾璇川咬破食指,一簇精血划落,喂养顺风蛊。 “呲!呲!!!” 蛊虫低鸣,三道血炁自肥硕的口中溢出,悬浮在空中,逐渐震动,传来苍老的声音。 “川儿,事情办得如何了?” 右侧的那道血芒微微颤动,赫然是代表它之后的某位长老询问。 “回禀祖父,我与清颖已祭拜过左门长。” “中原近来形势激烈,魔头所在的全性和三一门爆发了一场争斗,目前已落幕。” “祖父,两位长老,且容我慢慢道来。” 顾璇川将一路打探到的零碎消息,以及到达三一门后所知晓的详情,在进行初步的梳理后,尽数阐述于三位长辈。 顷刻,幽幽的叹息声回荡房内,由顺风蛊所搭建的沟通桥梁,中间那一抹血炁感慨道: “全性么?那是中原人的魔窟,历来祸害多地,势力庞大,没想到左门长的师弟,竟能以力摧之,幸哉。” “至于魔头借死棺躲避因果,他的下落我们会去查。” 顾璇川单膝跪地,向三位长老请示: “那我该返回南疆,还是留在三一门以观静变?” “既已事了,又有人主持大局,璇川,你且在三一门做客数日,再返程。” “好。” 顾璇川听从三位长老的吩咐。 这时,他的顺风蛊似承受不住,正在痛苦颤栗,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中原、南疆两地相距遥远,想要维持联络并不容易。 眼看蛊虫快要抵达极限了,顾璇川扬手一挥,念起古咒,空中的血炁接连消散。 南疆,深林静僻处。 苍青的古树,密密麻麻地笼罩周边地带,一座隐世部落在此栖息。 木屋鳞次栉比,大小近百户,熙熙攘攘的蛊民,在这里起早贪黑的耕作。 伴随稚童、少年的追逐打闹,交错纵横的村落小道,顿时鸡飞狗跳。 某片溪流浸润的稻田岸边,坐着一道落寞的身影。 那人仿佛神弃鬼厌的存在,粘稠的颓废气息若即若离,他驼着背,低垂着脑袋,凝望清澈的河水。 自从潜逃到这里,将近一月,李慕玄的心情愈发压抑,在部落的长老救助下,掌门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用这巫蛊一脉的话说,好像是寄宿灵台的魂魄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和活死人差不多了,能不能醒来全看天意。 此外,李慕玄每晚都有噩梦缠身,会亲眼目睹段上人被扯掉脑袋的那一幕,就连那些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不能幸免,个个被削去脑袋,怨恨地咒骂他。 最让他难受的,还是某位少女一直向他打探掌门重伤的原因,后来从刘婆那儿得知是掌门的女儿——冯莹。 李慕玄数次话到嘴边,依旧觉得残忍,没敢告诉冯莹,心底害怕到发颤。 他宁愿一死,也没有勇气把近来的遭遇,全部告诉少女 就在李慕玄惆怅,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李大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是冯莹的声音!!! 一瞬间,李慕玄的心跳差点被吓得骤停,他脸色微变,僵硬地回头。 出现在视野中的少女,眸似幽泉,身穿异服、佩戴银饰,梳着两条辫子,神容憔悴而伤悲。 “又偷偷掉眼泪啦?” 冯莹注意到李慕玄眼角的泪痕,有些担心地问道: “看你精神状态不好,要不我们去阿枯伯伯那里配些药?” “没不用” 李慕玄声音沙哑,出于愧疚,他几乎不敢直视少女的眼睛。 有太多个昼夜,冯莹守在掌门的石榻旁,无声啜泣,而他只能站在后面,悔不当初,每一秒都是如此的煎熬、漫长。 “阿莹,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李慕玄猜到少女来找他的缘由,不想更不敢告知真相,只能敷衍一句,准备离开。 当他越过冯莹身边时,却被告知:“伱找刘婆问的事,我有听到。” “她不肯告诉你的秘辛,我知道,我也能告诉你.” 尽管后面的话语,冯莹没说完整,但李慕玄还是迟疑了一会儿,拒绝道: “没什么,好奇而已,不问了。” “外面的事,刘婆警告过我,让我不能和你说,如果你想知道,去问她老人家。” 话毕。 李慕玄加快脚步远去,他清楚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没有任何的定力,独自面对冯莹的询问,时刻都在动摇的边缘。 少女驻足原地,心情复杂,又一次以失败告终。 “唉” 她柳眉轻蹙,深感无力,在大山里面,不管是刘婆,李大哥,亦或者其他的长辈,都不肯和她说任何的外界消息。 恍惚间,冯莹感觉自己和那些被关押在木笼里的家畜无异。 南方,一座沿海城市。 在无根生、诸多全性高手,前后陨落在三一门的手中,躲过清算的金凤、夏柳青,此刻走向前方奢华的洋宅。 “停下,这里是苏老板的.” 一名门卫试图阻拦,话还没说完,就被金凤怼了回去。 “去告诉你们老板,他的掌门死了,他要不想报仇,我们现在就走。” 门卫愠怒,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哪里臭要饭的,滚开,别脏了我们的地。” 见他连通报一声都不愿意,金凤望了夏柳青一眼,示意动手。 两名普通人的门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道残影袭来,手刀砸落后脖,接连瘫软昏迷了过去。 解决掉阻碍后,夏柳青骂骂咧咧:“苏豁这老混球,长本事了,现在面子这么大,还挺会享受。” “吱呀——!”一声,厚重的玄色大门,被他推开。 别墅内富丽堂皇,各种金丝楠木的家具一应俱全,大量珍贵的古董被悬挂在墙壁的展览柜。 十余位佣人站在厅堂的各处角落,有些诧异地望着走进来的一男一女。 不远处正热闹着,一名地中海、大腹便便的男子,招待几位商界的朋友,一边搓着麻将,一边谈生意。 那些涂抹胭脂水粉的旗袍交际花,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些富家翁。 “老板,有您的老熟人找您。” 矗立在苏豁身旁的管家,隐约记得金凤、夏柳青的样貌,在看到他们之后,旋即汇报。 “熟人?” 苏豁有些困惑,猜到管家顾忌在场的宾客,不敢明说,便下意识地抬头。 下一瞬,他瞳孔微缩,瞅见了迎面走来的金凤、夏柳青。 未待他们发话,苏豁一脸赔笑起身,朝几位朋友解释道:“诸位,你们先玩,我的家眷来了,失陪失陪。” 说罢,他拍了拍服侍自己的那名舞女。 “陪张老板几位先玩着,输赢多少,都记我账上。” 紧接着,苏豁很有默契地朝金凤、夏柳青招手,便往二楼的书房走去。 “来啦?老朋友欸,好久不见,怪念叨你们的。” 合上房门后,苏豁挺着圆滚滚的啤酒肚,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和金凤、夏柳青寒暄。 “坐,坐!” “咕噜咕噜。” 他主动开了一瓶昂贵的洋酒,招待老朋友。 “苏豁,掌门被三一门的人弄死了,这仇,你报还是不报?” 金凤开门见山,直接向苏豁索要答案。 这位秃头的中年男人,笑容霎时凝固在了脸上,拍着大腿,苦恼道: “报仇?我这怎么报!?” “当年烂屁股的事儿,够我喝一壶的,况且我这三脚猫功夫,和喽啰差不多,能在这一亩三分地站稳脚跟,安享晚年就不错咯。” (本章完) 第123章 贼胆滔天 “你还知道烂屁股?” “先是谋害竞争对手,把他卖去前线的货物吞并,又坐地起价。” 夏柳青脸色渐沉,不悦道:“发国难财可是要断子绝孙的,你被仇家追杀的时候,还是我和掌门救了你。” “哎,无奸不商,莫提这些旧事,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夏老弟。” “行情伱也不是不知道,我但凡说个不字,指不定第二天就横尸街头了。” 苏豁在这件事上确实心虚,不想深究,赶紧扯回正题,无奈自嘲: “我就这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现在的三一门谁惹得起?” “门里的好手都被杀绝了,死的死,逃的逃;” “就算我想帮你们,也无从下手啊,总不能让我一把岁数了,还和那些血气方刚的小年轻争个死活吧?” 年逾五十的苏豁,满脸横肉,留着浓密的胡须,只是严重秃顶,鼻梁油腻,一口烟熏的大黄牙,眼袋黑沉,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莫说是对付异人,常年的花天酒地,夜夜笙歌,他的身子早就被掏空了,哪怕想要对付普通的壮年男性,也有心而无力。 书房的氛围渐渐变得压抑起来,金凤目光冰冷,静静地看着苏豁。 “少在这里装糊涂,别说现在,就连以前的你,也是全性的边角料而已,就没指望过你能有多少魄力去找三一门的麻烦。” “那你说说你的意思,金凤老妹儿,难得见面一次,非得闹得这么僵么?” 苏豁似猪蹄的右手,五指覆落,抓握一杯刚盛满的洋酒,递给金凤,又端了一杯给夏柳青。 他嘴角扬起一抹憨厚的笑容: “掌门的仇,既然你想扛,就扛呗,要人没有,要枪我可以给你整。” “反正,这趟浑水我不去,你们爱折腾就折腾。” 见他划了条线,夏柳青听出潜在之意,金凤稍作权衡,冷声道: “枪不用,要钱,要很多很多的钱.我知道你苏豁家财万贯,不过分吧?” “俗气的玩意儿,给,都给,那些身外之物,远比不上我与两位、掌门的过命交情。” 苏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他膝下无子,百年之后,钱财不过粪土,留着无用。 哪怕每天挥霍无度,依旧是越花越多,麾下的商行牟取暴利,跟玩一样。 “两位是准备花钱雇佣刺客么?” 对于苏豁的追问,金凤点头承认,她也明白仅凭自己和夏柳青的力量,远远不足对付三一门。 “找唐门?” 苏豁旁敲侧击询问:“论杀人的买卖,他们确实厉害.那一手丹噬绝技,兴许能成也说不定。” “唐门只是其一,还有别的刺客势力,在这乱世,只要给得起钱,没什么是买不到的。” 金凤没有否认,这就是她先前的打算。 “夏老弟,也跟着去么?” 苏豁躺在沙发上,右手摸向桌面的烟盒,打开抽出一条雪茄。 “啪啦!” 他滑动打火机,缓缓点燃,叼在嘴角,深吸一口,露出酣畅淋漓的表情。 “我们去不了,唐门历代有不少人死在全性手上,现在接的单子也多,我和金凤没法露面。” 闻言,苏豁略感不安,眉头轻皱,试探问道: “那你们想让我去?我也是全性啊,身份敏感,有点什么意外,被发现的话,命就得留在那里了。” “你也配全性?加入半个月不到就嚷嚷退出的家伙,谁能注意到你?” 金凤拍定主意,表现得有些强势,不给谈条件的余地: “苏胖子,你活这么多年难道还没赚够么?” “你有没有良心,你自己知道,就掌门这桩事,我和夏柳青已经决定好了,一定得让三一门付出代价。” “你要么不帮,一分钱都不出,我们拿你也没有任何办法,现在就走;” “你要么就帮到底,出钱出力,去和那些刺客势力的头头谈,我们会护你周全。” 苏豁脸色阴晴不定,他既想帮忙,又顾虑种种。 毕竟三一门前段时间表现出来的雷霆手段,实在过于骇人听闻,大部分的据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被剿灭了。 饶是苏豁这种在世俗有权有势的老江湖,也倍感头疼。 “让我考虑考虑?” 苏豁没办法立刻作出决定,他需时间缓和一下,避免抉择失误。 “多久?” 金凤没有强求,只要苏豁有这方面参加的意愿,她就等得起。 “一天。” 苏豁揉了揉太阳穴,吐出一口烟圈,感慨道: “你们就暂且住下吧,外面风风雨雨的,去哪都不合适,至少这里还衣食无忧,安逸享乐,我会尽快给你们答案。” “可以.” 金凤忽地喉咙有些不适,匆匆起身离开书房,找寻二楼的卫生间。 待她走后,苏豁抖着二郎腿,戏谑地问: “夏老弟啊,真不明白你喜欢这种自私自利的村姑做什么?” “你苦苦讨好她,她喜欢的却是掌门,如今就连复仇都喊上你一块,可悲噢。” 夏柳青微微握拳,辩解道:“不金凤,她对掌门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纯粹是门人对门长的仰慕而已。” “有区别吗?嗯?” 苏豁凑近,那肥硕、油腻的大手,搭着夏柳青的肩膀,有意无意地道: “掌门对我有恩不假,但傻老弟你对我也有恩啊.” “你难不成想一辈子就栓在她石榴裙下了?” “怕不是这会儿都是个雏儿吧?你干脆去龙虎山出家得了,修个什么金光咒,阳五雷清心寡欲,一辈子断了妄想。” 夏柳青摇头,哪怕被挖苦了,他也没急眼,只是语重心长道: “我喜欢金凤,是我的事儿;和她喜欢谁,喜不喜欢我,是两码事。” 听着这番惊人言论,苏豁差点没眼前一黑,抚着额头,恨铁不成钢地提议: “我看你是未经人事,憨厚的很,这样.楼下的舞女,论容貌、身材,比你的小村姑不知好看多少。” “老弟,你挑几个,我让她们陪你共赴巫山雨云,尝尝鱼水之欢,免得被三一门清算的时候,你还是雏儿,那多憋屈啊。” “去去去!!老混球,别忽悠我。” 夏柳青一脸嫌弃,鄙夷道:“那些舞女脏得很,我不感兴趣,劝你悠着点,别哪天得了花柳,把自己玩死了。” “嘿!给你脸了,还说教上了。” 苏豁气得脱口笑骂:“夏柳青,你个童子蛋,爱要不要。” 下午。 作为洋宅主人的他,与那些合作的富商示歉,相约改天再聊,吩咐下人备好酒菜犒劳金凤、夏柳青。 漫漫长夜,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苏豁一夜没睡,就躲在书房里抽烟,来回踱步,权衡利弊,愁得连连叹气。 就算没有夏柳青、金凤的到来,他也动过报复的念头,只是被惜命的本能死死掐灭。 然而,如今他进步两难,帮了可能会搭进去,不帮耿耿于怀、心情烦躁. 直到天亮,苏豁终归是决定掺和这件烂事,但忍不住咒骂,发泄心中不快: “妈的,晦气玩意儿,死了也不消停,算老子欠你的,连本带息还上了。” “老柳?”他朝屋外喊了一声。 “在的,老板,您吩咐。”管家推门而入。 苏豁把雪茄狠狠抵在烟灰缸内磨灭,眼神阴鸷道: “召点人手,去银行,取三成.算了,提一半黄金出来。” “顺便帮我去隔壁,催醒那两家伙。” “明白。” 管家拱手说道,随即去安排。 不一会儿,夏柳青、金凤齐聚书房,当着他们的面儿,苏豁表态: “这事儿我接了,夏老弟,你可得护我周全。” “成,够义气,只要我还活着,绝不会让外人伤你半根寒毛。”夏柳青拍着胸脯保证。 得到苏豁的加入,势力单薄的二人瞬间有了底气,金凤神色郑重地向他道谢。 两个时辰后,别墅的大门再次打开,一箱又一箱沉甸甸的黄金被镖局的人扛了进来。 负责搬运黄金的镖手,个个体格强壮,佩戴着枪支 久等的夏柳青,眼眸微眯,仔细一数,发现竟有二十箱,为之失声震撼: “老混球,你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这些年混得风生水起么” “哼!童蛋儿,未免小看你苏爷爷了吧?” 苏豁朗声长笑,得意道:“这里只是一部分而已,使劲花,花完再取,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区区一座穷酸的三一门,有能耐和我耗!” “这么多足够聘请一批疯子了。” 金凤的视线掠过一箱又一箱的黄金,心底开始盘算,何时启程商谈。 “想好找谁了?” 苏豁挥了挥手,示意管家、镖手退下。 “单单是唐门还不够,我几个月前可是听说,他们貌似和东洋的比壑忍斗了一场,正元气大伤着。” “自然。” 金凤退推了推眼镜,有恃无恐地道:“罪业砂、影竹会、万念手,这些精通暗杀的门派,都在选择的范围之内。” “只要你去谈,并且给一个合适的价格,这些嗜血的疯狗,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本章完) 第124章 狡兔三窟 “问题在于,现今三一门势大,这几家怕是不太乐意啊。” 苏豁瞅见金凤盲目乐观的态度,另有顾虑。 他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很是清楚干杀人买卖这一行当的老家伙,有多狡猾。 “培养一名刺客没个二三十年,花费大量的心血,是找不到什么好货色的;” “如果实力悬殊的话,他们这不白白送死。” 金凤保持冷静头脑,顺着苏豁的话,不缓不急地问:“那你的意思是?” “做计划就要做全,不打没准备的仗儿。” 苏豁挪动着啤酒肚,唤下人取来地图、纸笔,便开始在沿海区域的某些城市勾勒红线。 他嘴角咬着雪茄,眸光阴森,每画出一道线儿,脸上的狞笑就越发得意。 “罪业砂、影竹会、万念手、唐门,单论暗杀手段,差不多都在一条水平线上,这些扔扔骨头就能使唤的臭狗,也会惜命,所以不必抱有太多的希望。” “可是,除了他们,我们还能去哪找帮手?” 金凤望着地图上的详细坐标,微微靠近,俯身右手抵在‘罪业砂’的据点,道: “这里.我有认识的人,他们确实是一群以杀戮为业的疯子,只要价格足够,什么目标都接。” “好,那这边就稳了。” 苏豁划去‘罪业砂’的红圈,又接着说:“普天之下,干着杀手买卖的人,可不只有我们国内的。” “我也认识一些海外的刺客,他们在很早之前,就定居在我们这里了,我和他们之间有过交易,安排人手不是问题。” 说到这里时,苏豁忍不住吹嘘:“论效率和实力,他们和国内的没差。” “老苏,你这人都哪的?” 夏柳青疑惑,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始终无法信服海外刺客的实力。 “东洋、英美、北欧、都沾一些吧,我也不清楚他们的来路。” 苏豁咧嘴笑道,在退出全性之后,他意外结识这支杀手组织,数次雇佣暗杀商界上的对手,无往不利。 “东洋人,你也和他们打交道?!” 夏柳青眉头微皱,很是不齿:“难怪外面有人说伱大汉奸,现在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让他们议论去吧,荣辱于我何加焉?这些杀手,都是工具而已,用着称手就行。” 时间紧迫,苏豁开始安排行程: “金凤老妹儿,我派手下的镖局跟你过去,五箱黄金,‘罪业砂’那边的交易,你来谈,有把握不?” “好,我有绝对的把握。” 金凤冷声答道,只要能为掌门报仇,她不介意涉险会会那些疯子。 夏柳青放不下心,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窟,急忙表示: “金凤,我和你一起去。” 话音刚落,苏豁就挑眉讥讽道:“你这童蛋儿跟她跑了,你让我一个人去唐门?” “老夏相信我。” 金凤一再强调,甚至带有恳求的语气: “我们分开行动,罪业砂里面有我的旧识,就算他们撕破脸皮把黄金吞了,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比起我,老混球更需要你的保护,唐门、影竹会、万念手就交给你们了。” “可是.”夏柳青头脑混乱,一时语塞。 “没有可是,你要再和这娘们啰嗦不清,我就不干了。” 苏豁对拜访唐门有着莫名的忌惮,没夏柳青的保护,要他一个人过去,风险实在过大。 “就这样安排,老夏” 金凤侧首打量着近前的光头黑瞳男子,不知怎么的,语气舒缓,轻言笑道: “现在是关键时候,别让我失望。” 仅是两句话,粉碎夏柳青想倾吐的关怀,他僵硬地点头:“好,金凤,那你要小心.” “啧啧啧。” 苏豁注意到这一幕,真想知道金凤给这小老弟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能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尤其是那没出息的模样,惹得他唾骂一句:“冤种。” 随后,三人商议细节。 半个时辰后,一辆辆洋车从别墅内驶出,十二名镖手护卫金凤前往罪业砂的据点,进行磋商。 “老混球,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迫不及待的夏柳青,开口催促。 他见这油腻的胖子,一直躺在沙发上抽烟,像副死鱼的模样。 “别急嘛小老弟,就你我这身行头,去了唐门被逮到了,吃不了兜着走。” 苏豁望着悬挂墙壁的洋钟,眼眸微眯,下一刻,咧嘴豪迈一笑:“来了。” “嗒嗒.嗒.” “欸,您老慢点儿,对,小心台阶.” 颤颤巍巍的脚步声从大门传来,只见管家卑躬屈膝地搀扶着一位头发花白、佝偻驼背的老者走进别墅。 “徐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苏豁随手扔弃雪茄,主动起身招待老者,一脸的谄媚。 “油嘴滑舌.就你俩么?” “对,托您的福了,帮帮忙。”苏豁直叙胸意,想让老人替他和夏柳青易容。 “好,坐下。” 徐伯来之前就收了好处,自然不会拒绝,他伸出狭长干枯的右手,覆盖苏豁的面门,幽幽叹息道: “就你这一身膘肉,可真会给老头子我添麻烦.” 夏柳青愣住,认真观望,甚至心底有所比较,这老汉的手段和刘先生比起来如何? “嗡” 蔚蓝色的炁从徐伯掌心散出,如一张柔软的丝绸遮蔽着苏豁的面容、以及全身。 顷刻。 光幕褪去,一名神容阴戾的中年人,出现在夏柳青的视野中,目睹这堪称奇迹所塑造出来的陌生样貌,他无比惊诧。 “老先生,您这易容好玄乎,能维持多久?!” “玄乎么?” 听到夸赞之词,徐伯摆了摆手,谦逊道:“养家糊口的把戏而已。” “改头换面是需要消耗炁和体力的,在术成之后,时限不受我的控制,而是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苏豁感受着新的躯体,双手十指整理着衣衬,有些怀念道: “年轻的感觉真好啊.比起臃肿肥胖的身材,还是这样更适合我。” 徐伯走到夏柳青近前,右手摁在他的眉心,问:“想好要什么模样没?” “您看着整,我都行。” “好。” 翌日,上午。 唐门。 七辆黑色轿车,承载着黄金、镖手、苏豁与夏柳青,远道而来。 车门开启,走下两名穿着西装,打着革履的中年人,与唐门的弟子进行交涉。 片刻。 苏豁、夏柳青被带领到唐门的迎客议事堂,由唐炳文亲自接待。 “二位,坐。” “唐门长,此番前来,没叨扰到您吧?” 苏豁说辞客套老练,很是从容地落座一张木椅上。 “不叨扰,未请教名讳是?” 唐炳文扫视二人样貌,眸底平静,嘴角却是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徐北祐,这是我的助手,王善。” 苏豁端起唐门弟子奉来的茶水,递到嘴边,轻轻吹拂热气,并未饮入。 “徐先生” “初次见面,繁文缛节就不必了,说说来意?”唐炳文切入正题。 苏豁也不跟他客气,直言交谈: “托你们唐门帮我杀一些人,门外万两黄金已备好,只要您稍作点头,买卖就能成。” “是么?” 唐炳文有些意外,黄金万两,又正值乱世,眼前的雇主,无疑是近年来最大的主顾了。 “不知徐先生的目标是?” 迎着独眸老者那颇带冷严压力的眼神,苏豁浑然不惧,忽地一笑,揭晓答案。 “三一门,尘清道人,斩首黄金万两,旷雅、维玄子五千两,弟子千两。” “噢?徐先生,好大的手笔。” 唐炳文脸色平静,轻抿一口杯中茶水,揶揄道: “您出手这般阔绰,就信任我们唐门么?” 苏豁品出弦外之音,心底直骂老狐狸,一时摸不准对方是顾虑,还是坐地起价,遂故作仰慕道: “久闻唐门丹噬绝技的威名,江湖独步,其他几家再怎么厉害,和您一比,终究是差了点意思。” 苏豁打了一手太极,没有托出自己找寻其他刺客组织行动的事儿,担心这独眼瞎子漫天要价。 对于他的说法,唐炳文不敢苟同,感慨道: “那些同行都不差,各有手段吧,既不能妄自菲薄,又不能轻视他人。” 苏豁没多少耐心和这老东西耗,旋即抚掌,逢迎道:“瞧您这谦虚的,唐门长,不愧是蜀中豪杰。” “这笔买卖,我可是怀着莫大的诚意,不知您意下如何?” “三一门.过于棘手了,仅靠唐门之力,想要帮徐先生啃下这块硬骨头,难如登天。” 见唐炳文踟躇犹豫,有所心动的模样,夏柳青如释重负,正欲张口说些什么,却被苏豁抬手拦下。 这雏儿差点就上钩了。 妈的,老狐狸。 苏豁心底腹诽咒骂,表面却是谈笑风生: “唐门长,您的顾虑,徐某知道,狡兔尚且三窟,何况是人?” “多余的话,顾及其他门派的脸面,恕在下不能透露;不过,只要您愿意点头答应,这并非不可商量之事。” “届时,您与那些同道,强强联手,三一只能作困兽之斗,杀人灭门,易如反掌。” (本章完) 第125章 试探猜忌 “同道.” 唐炳文似听到了什么讽刺的词句,眉宇间透出几分不带掩饰的轻蔑,叹道: “同行即为冤家,道不同,不相为谋。” “别人或许我还看不清,但巧的是,这些同行还算了解。” “就算有徐先生的命令,这些人会不会插我唐门一刀,还是两说。” 从苏豁的视角看来,这番推脱之辞,隐隐有着拒绝之意,但仔细一品,又像是狮子大开口。 就在他僵持着思寻对策时,一旁的夏柳青,再次开口: “唐门长,如若您信不过,唐门亦可蛰伏在后方,找寻良机,待其他门派先行消耗,你们再出手一定乾坤即可。” “哦?王先生,好提议。” 唐炳文意外地瞅了一眼这个不起眼的角色,话锋再度一转: “就不知当今天下,哪个暗杀派别的高手,愿意去牵制那位三一门长呢?” “姑且有实力的,也就罪业砂,影竹会,万念手这些了。” “他们的手段我见识过,还谈不上惊艳的地步,即便倾巢出动,人数占优,胜算也不大。” 平淡的话语仿佛拥有不容置疑的意味,夏柳青呆滞在原地,欲言又止,却找不到理由辩驳。 宛若神话的一幕,深刻他的心底。 白色身影自虚空踏步而来,荡起层层涟漪,掌门不到片刻就被虐杀,这种恐惧几乎要成他的阴影了。 恰巧是夏柳青这刹那的愣神失语,被唐炳文察觉到,本来心中还带有迟疑的猜忌,如今已能确定个大概。 面对铁一样的事实,饶是苏豁的脸色也变得阴沉为难,他不甘咬牙道: “对放眼天下,或许没几人能胜他。” “但猛虎架不住群狼,只要三一门的人还是血肉之躯,就有被消磨殆尽之时。” “更何况,我可是做好万全之策的。” 接着,苏豁放下茶杯,不想再花费口舌之力,道: “徐某言尽于此,无法强求,这笔买卖成与否,全看门长您的定夺。” “只要您同意,酬金再翻一倍亦可。” 苏豁作出最大的退让,以远高于市场行情的价格来聘请唐门,倘若还不行的话,他便不再抱有妄想,直接去往下一站。 毕竟,其他几家暗杀势力,花钱砸就好了,实力比起元气大伤的唐门来说,可能还要稍强。 “竖子不足与谋,那几家的联手我还看不上。” 唐炳文明确拒绝:“唐门无力接纳这笔生意,二位,请回吧。” “唐门长,您难道真的要局外观望么?要是您的同行,拔得头筹,真折了三一门,风光无限,日后您这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夏柳青仍旧不死心,试图劝说,而唐炳文却是置若罔闻,轻笑不语。 苏豁再想不到任何能说服唐门的理由,果断放弃起身,微微作揖行礼,告辞道: “那便不打扰唐门长了,此番遗憾,来日方长,希望再有合作的机会。” “慢走,不远。” 唐炳文凝视苏豁、夏柳青二人,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丝毫没有留下他们的意思。 至此。 商谈失败,连夜驱车而来的苏豁,隐忍着心底的不快,感受着周围若有若无的杀气,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加快脚步离开议事堂。 待他们离去后,两道矗立在唐炳文身侧的幻身障解除,赫然是唐蹇与杨烈二人。 “如今除了全性的余孽,怕是没人和三一门有仇怨了。” 杨烈略有所思,继而请示: “要不要在路上做掉他们?我召点人手。” 唐炳文摇首,眸底浮现寒芒,冷声道: “这两妖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遮掩真容,但既然敢冒着风险来此谈买卖,至少做了一定的防范手段。” “贸然下手,只会打草惊蛇。” 唐蹇同样有所忌惮,将探查到的情报,逐一告知: “方才我在暗处观察,门外的镖手十二人,都带有枪支,就连装载黄金的箱子,也有十箱,这些人的来头不小,就算把他们做了,后面也会有更多的麻烦。” 杨烈甚感棘手,忽地想起唐炳文之前的试探,便问:“门长,您说他们提到的同行,会不会就是罪业砂那几家?” “大概是了,那徐姓妖人是个老江湖,不好问话,嘴严实得很,非要拖我下水才肯说。” “倒是他旁边的随从,沉不住气,露了点破绽,和我起初猜得相近。” 唐炳文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道: “这几家的高手不算少,近年来发展迅猛,行事高调张扬,越来越膨胀,也该是时候栽个大跟头了。” “那您觉得,我们需要通知三一门么?” 唐门历代皆有门人死在全性手上,而三一门又恰好是全性的死对头,唐蹇不介意顺水推舟,送个人情。 就连杨烈听到这番建议,也是略有心动; 以三一门目前的能力,莫说是屠了全性的余孽,甚至极有可能把那几家唐门的潜在对手一并给灭了。 想到这里,他也一起劝说:“门长,我看可行。” 对于他们的建议,唐炳文不置可否,而是自顾自地说: “同在盟约之内,送情报显得趋炎附势.” “又或者换种说法,被姜门长提前知晓,那几家门派注定要亡。” “无论有心还是无心,事实都是我们借他的手,铲除了威胁,如此算计盟友,岂不是让人笑话?” 唐蹇、杨烈沉默,他们遵从门长的一切抉择。 “唐门自有唐门的规矩,邀他来做客罢,堂堂正正谈一笔生意。” 唐炳文吩咐唐蹇:“时间紧迫,交予你去办,即刻动身,不容有失。” “好。” 唐蹇领命,不作拖沓,立刻出发。 “你自个看着忙吧,我去散散心。” 唐炳文对杨烈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起身离开议事堂。 屋外阳光和煦,渐渐的,他沿着小道走至附近的一间茅屋,心事沉抑。 “您来了啊?唐叔。” 突然,一声招呼,把唐炳文的思绪打断。 只见土筑的茅屋旁,有一黄衫妇女,正在搓洗衣物,不便起身接应。 唐炳文难得温和而笑:“对,来看看小梅,伱先忙。” 还未叩门进屋,就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笑声。 “咿呀” “飞咯.” “哈哈.” 唐炳文抵在门户的右手微微僵硬,在推开的下一瞬,就见到门中弟子捧着一碗乌黑的中药,蹲坐在木床旁苦苦哀求: “小梅.听话,咱先把药喝了再玩。” “飞咯.” 床上的少女,一袭麻灰色的衣裳,露出的袖口、可见遮掩在内的狰狞疤痕,从手至脚皆有。 她神情呆滞,仿佛听不到张旺的呼声,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手上的千纸鹤,独自玩耍。 张旺听见门户推开,刚一回头,就见唐炳文越过门槛走来,连忙问好:“门长,您怎么来了?” “闲来无事,过来看看。” “把药给我。” 唐炳文径直走到床边,张旺把药碗递来,提醒道:“您悠着点,这药太苦了,小梅不愿意喝。” “我劝了半天,都没用,也不敢强逼她喝,一逼就不说话了,会躺在床上哭。” 张旺很是为难,自从师父高英才殒命在绵山之战后,他越发谨慎地照顾这位师妹,生怕有一天被她问及师父去哪了,不知如何回答。 唐炳文接过药碗,才发现凉了许久,但他并未怪罪张旺,只是给予理解。 “辛苦你了,先下去吧,我陪她聊聊。” “好,那麻烦您了。”张旺想起厨房还有熬煮的药,匆匆赶去查看。 唐炳文一手握碗,一手取出数只备好的千纸鹤,稍微运炁,就有一股清风荡起,让纸鹤翩翩起舞,环绕在少女的眼前。 “飞咯.” “好多.” “哈哈.” 少女像是无忧的孩童那般轻笑,听得唐炳文很不是滋味,他一改在门中的严慈姿态,反而变得和蔼,与这名晚辈交流。 “小梅,记得白发爷爷么?” “记得.” 少女望着那些轻盈飞舞的千纸鹤,很是欣喜。 “你没骗我.” “一二.三.” 她认真数着纸鹤,还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见纸鹤颤动,笑容灿烂。 “喝药成不?待会爷爷再给你折些纸鹤。”唐炳文细声言语。 “不,药太苦了。”少女摇头抗拒。 “那喝完,带你去集市上买糖葫芦?” “你你会骗我么?” “不会。” “那只喝一小口,行不行?” “小梅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爷爷不逼你。” 唐炳文不作强求,药年年换着喝,始终不见效果,与其让高梅受罪,还不如让她开心点。 “就就一小口喔.” 好像是怕眼前的白发老人出尔反尔,少女靠近低头,抵着苦涩乌黑的药水,微微张嘴,小抿半口,闭着眼睛咽下去了。 “好乖了。” 唐炳文宠溺地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放下药碗,兑现承诺。 “走,爷爷带你去晒太阳,买糖葫芦吃。” “好走咯!!飞慢点儿。” 翩翩纸鹤飞向屋外,少女赤脚下床,踉踉跄跄地追了过去。 “白发爷爷.跟上来!” “再慢.我就不等你啦” (本章完) 第126章 夜访唐门 下午。 拳脚剧烈碰撞而发出的沉闷轰鸣声,在三一门的后山静谧处回荡,罡风啸荡,林竹沙沙作响。 霜白的身影与庞大的石人交锋近百回合,汗水早已打湿衣衫,缭绕在体外的蓝白之炁越发稀薄。 重若巨岳的压迫感,坚硬的石铠,饶是陆瑾打起十二分精神,也被打得节节溃败,根本寻不到破绽。 随着那磨盘大的石铸五指镇落,掀起凌厉的飓风,陆瑾避无可避,情急之下,他催动真法,淡蓝色的寒息竟覆盖着他的右手,凝结冰霜。 “噢?” “有长进。” 正在演武场外的姜漠,本来手持一卷古籍观阅,悠哉悠哉地喝着清茶,忽地感受到空气发生微妙变化,讶然地朝不远处望去。 与炼化风雷二炁的澄真不同,陆瑾似乎更侧重于寒冰之炁,并且真法的修炼进度不算缓慢,还掌握了一些寒炁的变化。 “砰!” 石人巨手无情地碾压而下,在逆生二重与一重真法加持下的陆瑾,右手淡蓝的寒息一瞬暴涨,像是洪流般倾泻。 “轰隆隆!!!” 大面积的冰霜荆棘,野蛮生长,冰封着石人的巨手,硬生生是将它的攻击抵挡住了。 僵持一息,随着石人臂膀震动,解开力量的阈值,可怕的劲力猝然爆发,寒冰碎成密密麻麻的齑粉。 “?!” 陆瑾面露憾色,炁力将尽的他,甚至来不及躲闪,就被石人猛地一把抓住,往着周围的山岩狠狠掷去。 “咻——!” 身体不受控制的陆瑾,如出膛的炮弹砸到了岩壁之上。 他五脏六腑都在震颤,筋骨皮肉抽搐,好在逆生状态没有解除,顷刻化解伤势。 “咳咳.” 缓缓从凹陷的蛛网状裂痕滑落的陆瑾,整个人瘫软了,差点没缓过来,那石人比他预估的还要难对付。 “陆师弟,好好厉害.” 一直给姜漠斟茶倒水的诸葛煜,看得瞠目结舌,从刚才开始,他就默默数着双方交手回合,到结束时,甚至超过一百。 尤其是那刺骨的寒霜,可是前所未有的手段,顿让他好奇不已。 陆瑾拍拂着衣衫的尘埃,一场酣畅淋漓的格斗下来,他未显颓态,反而更加神采奕奕,朝着姜漠、诸葛煜走去。 “师叔,您这石人也忒结实了,打得我浑身骨头肿痛。” “也是难为诸葛师兄那天的试手了。” 未待姜漠说些什么,诸葛煜已是放下茶壶,连忙转身向后,翻找囤放在木箱里的跌打药酒。 “来,小陆,抹点这个,待会就能好。” 他最近每天都挨石人的毒打,对此已有丰厚的处理经验。 “啊?好,谢谢师兄。” 陆瑾接过暗红色的小瓶,刚一拧开,就闻到一股掺杂着药材和酒水的混合味道。 旋即,他就坐在一旁的小竹椅,被诸葛煜教导着怎么上药。 姜漠缓缓合上手中古籍,斜视陆瑾,不禁莞尔: “再吃点苦头,以你的能耐,要不了多久,这些石人就压制不住你了。” “真的么?那我加把劲。” 陆瑾笑容清爽,往骨头淤青乌黑处涂抹药酒,冰冰凉凉的,霎时缓解了隐隐阵痛。 “小诸葛,你也快突破二重逆生了吧?” 姜漠问起诸葛煜的修炼进度,前几天晚上他在水潭打坐,都能听到演武场的轰鸣声,多半是这小子在苦修。 “快了。” “师叔,我就差临门一脚。” 诸葛煜这几天找了几位二重的师兄讨教经验,冲关在即,他自己估摸着有七成左右的把握。 “好,待伱进阶后,师叔传你真法。” 姜漠很是欣慰。 自他在宗门修养的这段时间以来,论刻苦的话,就属澄真与诸葛煜为最。 如今能看到后者破关,他都开始有些期待逆生能与武侯奇门搭配出什么样的精彩火花。 “真法.” 诸葛煜轻声念叨,却有所顾虑:“是陆师弟刚刚施展的那个么?” 他挠着头憨笑道:“师叔,弟子精力有限,怕是修不过来。” “真法是辅佐逆生修炼的,非但不会消耗你的精力,反而能让你事半功倍。” 姜漠淡笑着解释,寻常之人,修炼逆生,穷尽甲子岁月,也不见得能走到二重尽头。 更何况是诸葛煜这种身怀奇门、逆生之人,精力分散,修炼可谓是相当的缓慢。 否则,也不会落后陆瑾那么多,至今还在逆生一重驻足。 “那太好了,谢谢师叔。” 诸葛煜恍然大悟,心底升起一丝期待。 傍晚。 三一门外,停留数天的顾璇川兄妹,与姜漠、陆瑾、诸葛煜等人辞别。 “姜门长,他日若有机会来南疆游玩,记得去我们那儿坐坐。” “行,希望到时候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走了。”顾璇川挥手道别,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对三一门弟子的印象极好。 “再会。” 姜漠目送这对兄妹迎着黄昏余晖下山,直至他们身影化作黑点,消失在地平线。 晚膳过后。 姜漠在藏经阁四楼浏阅古书,找寻资料,验证此前万象堂堂主所给的福地洞天,关于‘腾蛇古地’的记载,寥寥无几,仅有只言片语。 恰巧今夜负责执守炁图的弟子是陆瑾,他见师叔翻阅着一本又一本的典籍,都快累积成小山了,很是好奇,却不敢多问叨扰。 子时。 三粒红色的炁点出现在山阶之外,正以较快的速度接近宗门。 陆瑾瞳孔微缩,这赫然是之前似冲师叔交代他需要注意的异象。 下一刻,他望向还在翻阅书页的姜漠,脱口而出道: “师叔,有三人来访,身份未明。” “去看看,澄真还在庭院静修,喊他一起。” “是,弟子这就去。” 陆瑾匆忙下楼,刚到中庭,就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澄真盘坐虚空,阖眸修炼,肌体萦绕着稀薄的皎白月华,似陷入某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师兄.” 陆瑾轻唤一声,告知有人夜闯山门。 “这么晚会是谁?” 澄真不再提炼浩渺天地间的月之阴炁,他脚踏虚空,步步走落地面,显得很是平静。 片刻。 答案揭晓。 屹立在山门外的澄真、陆瑾,盯着从石阶而来的几人,纵然其中有眼熟的面孔,依旧保持警惕。 “唐门的朋友,请止步。” 澄真凝望那穿着黑色风衣,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记得他曾与唐门门长一起出席过商讨截杀东洋异人的会议。 听到那清冷的警告声,唐蹇即刻停下脚步。 他自然也意识到深夜拜访的行为,会惹来戒备敌视,故而保持在十米开外的安全距离。 “唐门唐蹇,冒昧来访,两位道长见谅。” “所为何事?”澄真直截了当地询问。 “奉门长之命,邀姜门长去蜀地谈一笔生意,兴许他会感兴趣。” 唐蹇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表示没有恶意。 同时,他还有惊讶,面前的维玄子,竟比初次见面时,气息更加的深不可测。 “生意?”澄真微微皱眉,追问道:“可否说清楚些?” “和全性有关。” 唐蹇言尽于此,不能透露更多的消息,只是把唐门所在的位置说出,旋即歉意一笑: “劳烦两位告知姜门长一声.在下先行一步。” “慢走。” 澄真有所疑惑,却没说什么。 直到唐门三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才关上门户,直返藏经阁把消息告知师叔。 “全性么唐门” “值得一去.” 姜漠放下古籍,稍做衡量,起身吩咐:“澄真?” “弟子在。” “今夜的炁图,且由你照看。” “明白。”澄真知道这是师叔要出门的前兆。 “瑾儿?” “弟子在。” “随我去唐门走走。” “好,弟子愿随师叔前往。”陆瑾抱拳接令。 话音刚落,姜漠就开启天国,透明的漩涡转瞬把陆瑾卷入。 随后,与澄真简单嘱咐观察炁图的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哗——!” 姜漠身体逐渐透明,衍化成自然之炁,遁入山河,消失天地间。 丑时,唐门。 在唐蹇返回的数个时辰前,姜漠横跨山河而至,依据澄真提供的坐标,找到了蜀中唐门。 随着透明漩涡的释放,陆瑾紧接着踏出,望着前面灯火微黯的建筑楼屋,询问道: “师叔,我们到了?” “对。” 姜漠携陆瑾从昏暗处走出,刚一接近唐门,就被几名年轻的弟子拦下,他们戒备质问:“你们是谁?” “这里是唐门,速速离开。” 姜漠平静以待,道:“告诉你们门长一声,三一门受他的邀请,前来谈生意。” “三三一门?!” “那你在此稍等片刻。” 那名负责执守大门的弟子,稍作迟疑,便吩咐同伴去通知门中长辈。 很快,一名身形矮小、头顶一抹白发竖起的老者,拄着拐杖出来。 “洪爷。” “洪爷。” 门外弟子纷纷问好,讲明情况:“就是他们要见门长。” “嗯” 没有多余的话,在见到姜漠与陆瑾的刹那,那霜白的长衣和出尘的气质,骤让洪老面露淡笑,他礼貌寒暄: “姜门长,有失远迎,这边请——” (本章完) 第127章 交易达成 当看到既熟悉又陌生白衣青年,径直走入议事堂的时候。 唐炳文无法抑制心底的波澜,瞳孔微缩,他没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甚至自己派出的门人还不曾回来。 蜀中与三一门相距千里不止,越想他越是诧异,尤其是看到一旁的陆家少爷时,更难理解这二人究竟是以何种方式前来。 思绪转瞬即逝,他起身相迎,请坐席位,道:“姜门长,夜访唐门,真是蓬荜生辉,别来无恙啊?” “尚好。” 姜漠也不与这位唐门长见外,直接落座。 厅堂内装饰古朴,没有奢华的样式,仅有几副山水画与摆放整整齐齐的桌椅。 唐门历来接受的刺杀并不少,家底也算得是丰厚,但多数用来购置修炼资源,或是制作暗杀武器的用途上,对住所条件毫不铺张浪费。 “不知唐门长,委派门人邀我做客,是想聊些什么?” 既然是来谈事的,姜漠跳过没必要的阶段,直接询问对方意图。 “咕噜咕噜.” 温热的茶水冒着淡淡的雾气,唐炳文亲自倒茶,招待姜漠与一旁的陆瑾,分别给他们递去。 “姜门长,行事向来这般爽快的么?” “那我也不卖关子了。” 唐炳文直抒胸臆,“久闻姜门长的大名,胜似仙人,沿海一战,就连天师府那位弟子的断臂,亦可令其复生。” “恰巧我门下有名晚辈,大脑损伤,呆滞痴傻,所以想恳请您与我做个交易。” 闻言,姜漠倒不意外。 毕竟在渔村的时候,他没有刻意隐瞒封口,田晋中断臂重愈之事,还是有许多的知情者。 “既是交易,说说筹码?” 唐炳文轻握茶盖,拂着热气,不慌不忙地道:“今日有全性余孽,找上唐门,以黄金万两悬赏您与三一门。” “关于对方的身份与行踪,我等虽不知晓,但其爪牙,却是有些眉目。” 姜漠稍感意外,时至今日,他将全性从上到下杀了个遍,竟还有余孽残存,试图找他麻烦。 “条件是治好那位门人?” 唐炳文谈笑自若,给出的答案颇带人情味: “既然姜门长如此有诚意,在收到邀请后就赶来了,我唐门又岂会为难,让您空手而归?” “您若治好我的门人,相关的情报尽数拿去,平等交易;” “若是您也无能为力,就算是那孩子命苦至于您需要的东西,就以市场价来购买,唐门知无不言。” “两条道儿都能谈,看您意愿。” 姜漠饮了一口清茶,味道不错,耐心倾听后,他作出回应:“可。” “让您的门人过来罢.唐门长也不必抱太大的希望,凡事自有定数,我只能尽力而为。” “好” 唐炳文向姜漠敬茶一杯,淡笑道:“麻烦了。” 很快,他命人去带高梅过来。 “就是这孩子了.” 唐炳文朝前招手示意,杨烈就轻轻拉着高梅走至姜漠面前,让其检查。 与白天的痴傻不同,到了夜晚,高梅沉默少言,像是丢了魂魄一样,眼神空洞,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 唐炳文担心她受到刺激,遂让杨烈捂住高梅的耳朵,才将这孩子的苦难,悉数与姜漠坦白。 “让她沦落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已被她的父亲,在绵山一役时亲手斩杀。” “至于她的病,唐门找寻过江湖名医,皆以失败告终,迟迟不得恢复。” “我于心不忍这孩子,一辈子就糊糊涂涂这样过去,所以萌生与姜门长交易的想法。” 知晓来龙去脉的姜漠,轻而抬手,炁化无形,便将那麻木的少女拉至身前。 “我需看过才知道。” 姜漠起身,他五指莹白,酷似冰霜那般通透,抵在高梅的眉心。 “瑾儿,过来扶住她。” “好,师叔。” 在陆瑾扶稳后,姜漠指尖溢出一道微弱的炁流,渗透肌肤,沿着血肉、颅骨,缓缓穿透,直入大脑深处,缓慢扩散着。 十数息后,姜漠收回了手。 唐炳文心情沉重,迟疑问道:“如何了姜门长,有治愈这孩子的希望么?” “她的大脑受损畸变,很多重要的神经区域都毁坏了,记忆丢失严重,智力残缺。” 姜漠的话语,让唐炳文怅然若失,紧握茶杯的右手微微颤抖,这些话语和宣判死刑差不多了。 “我能做到的就是修复伤口,让她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但遗失的记忆找不回。” “你们如果能接受这种结果,我可以帮忙。” 这番话语,让唐炳文本来跌落谷底的心情,瞬间看到希望,他几乎不带犹豫地道: “那也无妨,以前的那些事儿,太过悲苦,就让她忘了吧。” “想好了?”姜漠再次向他确认。 “嗯。”唐炳文果断点头,“比起残废痴傻一生,我更愿意看到这孩子恢复正常。” “备一间寝房给我。” “好,姜门长,随我来。” 顷刻。 唐门安排了一间厢房,灯火明亮,众人在屋外等候。 姜漠扶着少女躺睡在床上,右手覆落她的额头,施展真法,随着莹白炁芒笼罩躯体,仅是数息,就将她炁化成漫天的白色光点。 而后,姜漠操控着她的先天一炁,进行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等重要器官的衍化。 手脚上的疤痕全部褪去,肌肤如新生般白里透红。 直到最后,重塑大脑是最为耗费心神的一步,容不得半点失误。 良久。 当莹白的炁流从姜漠的指尖散去,少女已无大碍,大脑重塑完毕,正躺在床上安然入睡。 “吱呀——” 姜漠拉开门户,一双双焦急等待的眼神聚焦到他的身上。 唐炳文、洪爷、杨烈无不在期待结果。 “治好了。” 姜漠合拢屋门,让高梅休息,接着道: “今后她和正常人一样,至于以前的事,你们保不保密,自行选择,就算告诉了她,也不会让她旧病复发。” 霎时,几人如释重负,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无疑是能接受的。 “谢过姜门长,请移步再叙。” 唐炳文紧皱的眉宇忽然舒展,他在屋外等候一个时辰,每一秒都是如此的漫长,心底的担忧,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当他们回到议事堂的时候,对交易的承诺进行兑现。 唐炳文将全性妖人拜访的事迹,全部详细道来,就连那些潜在的暗杀门派也没能逃过。 “据他们所言,除唐门以外,还有不下三家势力,会对三一门发起进攻。” “几经试探,我才笃定,是罪业砂、万念手、影竹会这些派别,只要给得起酬金,他们可不会忌惮目标是谁。” 姜漠默默记下这几家的名字,好奇问:“他们实力如何?” “与唐门不遑多让,都是野心勃勃的疯狗,而且人员更多。” 唐炳文梳理着以前种种纷争事迹,提醒道: “这三家的暗杀功夫都不弱,罪业砂是其中最棘手的,控制毒砂是他们的看家本领,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影竹会唐门前些年有弟子与他们起了冲突,险些被杀,事后得到关键的情报,这一脉所修习的秘法,足以让他们完美的藏匿在各种阴影里,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至于最后的万念手,有御物杀人的能力,一花一草皆为武器,人员接近两百,并且装备了大量的火器,是三家势力中综合实力最强的存在。” 唐炳文没有藏私,将唐门暗中收集的情报,都分享给姜漠。 “姜门长,这些刺客或许奈何不了您,但您的其他门人,恐有危险,我的建议是近期暂且不要让他们下山。” “在三家暗杀势力里面,他们的首领和长老,都是极为狠辣的角色,手上染着的异人宗师的血可不少。” 姜漠记下这几家派别,一边喝茶,一边试问:“唐门长,有他们据点的位置么?” 他想先发制人,把这些疯狗全部剿灭,既与全性合作,那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他们居无定所,频繁变动,估计只有和他们交易过的人才知道。” 唐炳略感无奈地说道: “以前唐门和他们起矛盾的时候,有过数次挖出他们的据点,但自绵山一役后,我们再无精力盯着他们,故而掌握的据点信息也是两年前的,毫无意义。” “这样么?那就守株待兔罢。” 姜漠决定放长线钓鱼,给这些渣滓充足的准备时间,到时候再一网打尽。 “唔” 唐炳文忽地提议:“或许你可以去小栈那边打探情报,他们知道的应该会比我们多。” “好。”姜漠正有此意。 “对了,这是我命门下弟子画的画像,姜门长可让刘老板帮伱注意一二。” 唐炳文又取来一卷宣纸,摊开展示,里面赫然画着苏豁、夏柳青易容之后的样貌。 “这是今早拜访的那两名妖人,疑似用了某种遮掩真容的手段,只要他们再活动在外,就有一定的几率是以此样貌示人。” 姜漠接过画卷,眸光掠过他们的面容,道: “如此屑小,任他们怎么布局,都徒增笑料尔。” (本章完) 第128章 备战之前 当夜。 在完成与唐门的交易后,姜漠带着陆瑾离开,去往江湖小栈,向刘渭寻问三家暗杀势力的据点消息,却被告知同样毫无头绪。 “这些家伙狡猾的很,我有几次打探消息的线人都被他们逮了个正着,好在对面卖我面子,只是警告,没有伤亡。” 刘渭倚靠在椅子上,睡意疲倦,他刚忙完一天的琐事,这会儿天亮也快了,正准备洗脸休息,没想到就遇到了三一门来访。 “姜门长,您打探这些混球的下落,莫不是他们招惹到您了?” 刘渭隐隐嗅到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关于那几家势力‘唯财是命’的尿性,他还是有所了解。 估计这会儿跟三一门闹起不可收拾的矛盾,要不然也不至于让姜漠这位门长亲自夜赴求问线索。 姜漠忽地一笑,语气带有几分冷意:“招惹?这些琐碎受全性余孽的委托,正欲谋取我与门人的性命。” “若是不找他们‘聊聊’,我这门长怕是要失职了。” “竟是如此么?果真丧心病狂。” 饶是昏昏欲睡的刘渭,也被这则消息惊诧得毫无睡意,丝毫没想到这三家暗杀势力,在全性妖人的驱使下,将目标放至三一门身上。 “姜门长,小栈这边虽挖不到他们的据点,但想办法还是能联系上的” 刘渭深知姜漠的性格,杀伐果断,向来没有任何的仁慈,遂提议道:“您有什么想要转告他们的么?” “让他们行动之前,多立些衣冠冢,倾巢出动,或者联手围攻,都无妨,我奉陪到底,就在三一门静候。” 刘渭哑然失笑,他可不会为眼前的狠人担忧,反而期待一场新的血战揭开帷幕。 “好,您的话,刘某一定带给那些蠢货。” 旋即,刘渭看着在桌面上展开的画卷,指着那两名妖人的画像,与姜漠商谈: “要是让这几家把两妖人的脑袋给您送去,您看这事能缓不?” “没这个必要,他们不会这样选择,既站到了对立面,无非就是你死我活,让他们做好赴死的准备即可。” 姜漠态度强势,在他这里没有任何的谈判余地,不杀出朗朗乾坤,那些渣滓不会长记性。 “好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刘渭摇动桌面的铜色铃铛。 很快,就有几名在楼下待命的帮手上来,听他的吩咐,动身联系那些暗杀势力散布各地的线人。 清晨,姜漠与刘渭道谢告别。 历经一夜的奔波,他与陆瑾在上午旭日高升的时候,回到了三一门。 午间,思明殿内。 一众门人皆至,姜漠当着他们的面,讲述接下来可能爆发的冲突,与三家暗杀势力对拼,以门长的身份,要求他们禁足在山上。 “罪业砂,影竹会,万念手,这些派别我有所耳闻,但从未交过手。” 似冲正襟危坐,声音渐沉道: “既然他们有这个想法师弟,那我们加把劲儿,肃清他们,也好给小家伙们铺铺路,你觉得呢?” 满堂的弟子,以及四位年迈的门人,都在等候姜漠的命令。 下一秒,不负众望,姜漠清冽的声音响起: “做好开战的准备,只要他们踏入我三一门的辖地半步,随我剿灭,不留活口。” “是,师叔!” 以澄真为首的年轻弟子,无不严阵以待。 “即日起,藏经阁的炁图,由两人一班次,昼夜值守,一旦发现异常,就通知我与你们的门长师叔。” 狮子搏兔,亦须全力;轻敌大意,乃兵家大忌。 上次迫于形势紧急,似冲没得选择只能与澄真赴险而试,而这回他可不会重蹈覆辙。 “抓紧时间修炼,调养精神,散会。” 姜漠没多说什么,就在他走出思明殿的时候,身后有一道身影匆匆赶来。 “师叔,弟子想要冲关了,您可否相助一二,为我护法?” 是诸葛煜的声音,姜漠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随我来。” 顷刻,二人来至后山,寻到一处寂静的窟窿,进行冲关。 “放松心神,师叔就在旁边看着伱,无事的,记住我之前教过你的法子。” 姜漠拍着诸葛煜的肩膀,让他摒弃杂念,一心冲关。 “弟子明白。” 诸葛煜运起玄功,体表依附着一抹淡淡的白炁,成功搭建一重逆生状态。 “呼——” 他轻吐一口炁息,走向洞窟深处,盘坐而下,阖眸尝试突破二重。 姜漠守在洞窟附近,身影逐渐透明,将自身的存在削减至最低的程度。 在他眸光的聚焦处,一道道晶莹的白色炁芒,浮现在诸葛煜的眉心之上,不断朝着四肢百骸散去,融入血肉与筋骨之间。 就连内脏也在微微颤动,受那些炁芒的影响,发生蜕变。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淡白色的炁芒,渐渐有了一抹稀薄的苍蓝,随之而来的是,五脏六腑衍生更多的蓝白之炁,将最初的白炁取而代之。 诸葛煜运炁得很顺利,没有丝毫的偏差,心跳声变得更为强劲,以特殊的频次震动,血肉筋骨都在淬炼之中,缓缓接近那层看不见,却能清楚感知的屏障。 冲刺过去 跨越过去 二重近在咫尺,诸葛煜的气息越发强大,竟甩出先前一大截,缭绕着他身体的蓝白之炁,呈现焰状,透彻而清盈。 他谨记师叔的叮嘱,不敢有所懈怠,全身心投入破关。 数个时辰很快过去,当黄昏将至的时候,斜阳都快要沉入了地平线,昏暗的洞窟内,蓝白色的炁芒,缓缓黯淡、熄灭。 直到最后,一道如释重负的呼吸声,回响在深处。 紧接着,诸葛煜结束冲关,成功来到逆生二重,自洞中走出。 “师叔,我成了,我成了!!!” 面对欣喜欲狂的弟子,倚靠在洞口岩壁的姜漠,不禁露出一抹笑容:“可以啊,小诸葛。” “成器,真没让师叔失望。” 姜漠揉着诸葛煜的脑袋,很是愉悦。 一重与二重逆生有着天壤之别,进阶的诸葛煜,已然走上了潜力迸发的阶段,今后必会大放异彩。 随即,姜漠嘱咐诸葛煜保持冷静,不要运炁,右手抚在他的天灵之上,进行真法的传授。 当血肉与一重真法融合之后,恍惚之间,诸葛煜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再次发生未知的蜕变。 不仅体内的真炁运转得更为流畅,貌似还能对自然物质进行炁解炼化,仿佛是突然觉醒的先天手段那般奇特。 “师叔,这.这就是真法么?!” 诸葛煜激动得语无伦次,作为术士,他比其他的师兄弟更为敏锐,第一时间察觉到真法的不凡,似有繁多的变化。 “是了,等你有空,再慢慢琢磨,若遇困惑,寻我即可。” 姜漠拍了拍诸葛煜的脑袋,看着这个有些耿直的弟子,觉得有些像年轻时的似冲,故而又是笑了。 “走,回门里,晚膳时间快到了,可得把你的好消息和大伙儿说说。” “好,师叔。” 诸葛煜望着满山的落日余晖,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他忽地感到天地广阔。 芜源城。 繁华地带的某栋别墅,洋车缓缓停靠,苏豁、夏柳青自车内走下,进入别墅。 “可去他妈的唐门,臭狗,摆什么架子呢。” “白跑一趟,耽误那么多的时间。” 不快的苏豁,随手拎起展柜里面的洋酒,就猛地随手扔了出去,砸到地上,碎成一滩水渍和玻璃渣子。 提前从罪业砂那边回来的金凤,正在沙发上静坐等候,忽地听闻动静,不解问: “老夏,你们谈了几家的买卖?” “两家。” 夏柳青微微叹气,见到金凤安全,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苏豁像是一头愠怒的野兽,眼神阴鸷,一边解开胸前衣襟的纽扣坐下,一边自嘲道: “影竹会、万念手都成了。” “就唐门那里不仅拒绝,还想宰了我,得亏我溜得快。” 他这一路遮掩真容,消耗了不少体和炁,累得够呛。 从最后一家的万念手出来时,手脚都发麻抽筋了,和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做交易,烧脑伤神。 “唐门拒绝的话,也不缺他们。倒是你和老夏,和他们起冲突了么?” 听着金凤的询问,苏豁拿起佣人端来的茶水,大口痛饮着,解渴后才道: “我和这混小子摸过去的时候,应该是被发现了身份,那老头儿想杀我们,好在我带的人手够多,不然就得搁在那了。” “你呢?金凤,成了?” 苏豁迫切打探消息,在失去唐门的助阵后,尽管他又谈得两家暗杀势力的出手,但还是略感不安,只希望能拉拢到的力量越多越好,以人数的优势,耗死三一门。 “罪业砂里面有我的旧识,谈得还算顺利,就是价格有点贵,带去的那批黄金他们全吞了,而且还要多加一倍。” “我以你的名义,允诺了这笔交易。”金凤将所有的谈判细节复述一遍。 苏豁脸色阴晴不定,倒不是心疼钱,反而怀疑问道:“金凤,你确定他们会出手?” (本章完) 第129章 虚与委蛇 三家势力里面,唯独是罪业砂的名气,最与唐门接近。 恰恰如此,聘请他们的费用最多,苏豁并不吝啬那些金灿灿的黄鱼儿,只是担心罪业砂出尔反尔,或是中间设下什么套路。 毕竟,在他看来,金凤涉世经验不深,也不曾经商,大概率是镇不住罪业砂那些老狐狸。 要知道,就连他这种黑心奸商,去了影竹会、万念手差点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在付出极大的代价情况下,才说服他们接下三一的单子。 金凤对于苏豁的质疑,只是轻轻一叹,并未嗔怒,徐徐道来: “我所谓的旧识,是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某位长辈,他起初还有顾虑,直到我说与他们齐名的几家都会收到我们的雇佣,他们才稍有动心。” “我们给的佣金,足以称得上是天价,况且又有诸多同行前往,他们一来二去,为保住在行业内的地位和获得大量黄金,与我一口价,做定了买卖。” 夏柳青听得甚是佩服,连连赞声道:“可以啊,金凤,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苏豁脸色稍缓,总算是听到一个不错的消息了。 他私以为唐门与东洋异人对拼损失严重,除了掌握丹噬这一绝技以外,哪怕派出门中的精锐,实则也就和罪业砂这几家的水平差不多。 “罪业砂、影竹会、万念手加在一块,胜算不低了,每方势力出动十名最强的刺客,足够三一门的那些家伙喝一壶了。” 苏豁唤来管家,询问之前交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老板,您放心,我给的诚意绝对足够多;” “您的那些老朋友很是乐意,接下这笔买卖,按照约定,我瞅瞅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就来。” 管家在苏豁几人分头行动的时候,已私下去联系那支藏匿在大陆的海外暗杀组织,谈得尤为顺利,毕竟早已轻车熟路,交易多次。 “好终于是能让我喘一口气了。”苏豁擦拭着额角的冷汗。 在得到管家的汇报之后,他整个人都因此松弛了下来,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对那些异国刺客的能力极为信服。 “下去备点酒菜,我要和我这两位朋友用膳。” “好的,老板。”管家拱手退去,语气恭敬。 夏柳青抱着怀疑的态度,调侃苏豁:“老混球,你的那些洋驴到底行不行的啊?” “呵,就连你小子也小瞧我?要是用着不称手,我可不至于一直以来都麻烦他们给我拔掉一些刺头儿。” 苏豁浑身出汗,他猴急地解开衣衫,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满不在意地笑道: “国内的刺客,就让他们去打头阵吧,只要牵制一时半会,枭首工作交给那些洋人准没错。” “伱聘请他们花了多少的黄金?”金凤想以此衡量那些异人的实力。 “蛮多的就连部分产业都给送出去了。” 苏豁揉着太阳穴上的肥肉,嘴角笑得咧起:“就当是肉包子打狗得了,他们如果有命活下来算我亏本,要是没命迟早还得归我。” “你你这都算计好了?老混球,可真敢啊。”夏柳青愈发觉得这个奸商心黑。 “哪能啊?” 苏豁放声长笑,歇息一会儿,便拖着笨重的一身膘肉洗澡去,很快换上一款棕黑色的宽敞衣裳,邀夏柳青、金凤共进晚宴。 “老板,您之前要调查的消息,我这边都托人问到了。” 管家将刚收到的信纸,递给苏豁,上面记载近来全性在与三一门斗争中的伤亡情况。 “容我看看。” 苏豁粗鲁地拿着白色餐巾擦着满是油渍的嘴巴,放下刀叉,开始一行一行地扫视着内容。 “啧啧啧,死伤超过三百,高胡子的王八窝还被掀翻了,该!” 正当苏豁笑得起意的时候,逐渐看到某些熟悉的名字,赫然都是全性的老一辈,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就凝固在了脸上。 一股寒意渐渐从脊背冒了起来,看得他烦躁,把纸张揉成团,随手扔掉。 “还好我做了准备,不慌不慌,没有其他正派的帮忙,就单单一个三一门,他们扛不住的” 苏豁心头泛起不好的预感,只能嘴上这般勉强安慰自己。 饭后。 那些受他雇佣的海外异人,联袂而至,三男一女。 为首的是一名带着乌鸦面具的西装男子,他身材挺拔,拄着一根黑色拐杖,浑身散发着诡异、扭曲的炁息,哪怕死死地内敛,还是控制不住地溢出些许,像是瘟疫、灾难那般不祥。 在看到这名杀手的瞬间,三人修为最强的夏柳青,如坠冰窟,头皮更是发麻。 对方给他的感觉无比危险,每一寸肌肤都在起鸡皮疙瘩,这是让他本能想要保持距离的存在,比起以往门内见过的变态、疯子还要夸张。 如果说死亡、疾病这些抽象名词都有具象化的话,那么眼前的人,无疑就是最佳的替代品。 随着男子绅士地漫步而来,别墅内的厅堂陡然变得阴冷。 在他右侧是一名留着淡灰色长发的异国女子,年纪二十四五,容貌惊艳,手握一枚透明的白色方块,很是淡漠。 位于左侧的两名异人,有穿着东洋服饰,脚踩木履的浪人剑客,还有一名年迈的侏儒,他衣衫褴褛,猩红的肌肤与扭曲的脸庞格外丑陋,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臭味。 四位顶尖的刺客,在到来的片刻功夫,就给夏柳青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强烈的潜意识让他明白,就算是开启神格面具的二阶状态,也没把握和这些怪物抗衡。 苦苦久等的苏豁,面露喜色,当即上前赔笑道: “嘿!亲爱的老朋友,好久不见!!!” 然而,他肥胖的身躯和挥之不去的酒味,顿让那戴着乌鸦面具的男子不悦,用着不怎么流利的中文警告: “苏,我不想伤害你,请你保持距离。” “喔!惭愧惭愧,我的错。” 苏豁意识到自己一身酒味,连忙止步,奉承道: “进来坐坐?我几位尊贵的客人,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真的是我的荣幸。” 话音未落,就惹来那矮小侏儒的戏谑: “你不是急着想见我们?没什么荣不荣幸的,说吧,这次又是谁?” 面对他们高高在上的态度,苏豁不敢有所不满,故作兢兢战战之姿,慌忙道: “是我们本土的异人势力,三一门全体上下。” “我我这边安排好了其他的刺客,提前给几位大人前去消耗对方的力量” “够了。” 浪人剑客不耐烦地打断:“区区一些下水道的老鼠,能有什么作用?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既然麻烦我们,还要做这些无谓的举动。” “恕罪恕罪.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恳请诸位大人见谅。” 苏豁把姿态放得极低,全然不像是雇主,反而像是一条忠诚的宠物犬,穷尽心思地讨好眼前这些刺客。 这一幕看得金凤、夏柳青沉默不语,这种级别的对话,根本轮不到他们插嘴,若非他们深知老混球的卑劣,还真以为他要给这些洋鬼子跪了。 “苏,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谦卑’呢。” 戴着乌鸦面具的男子,不像两位同伴那样咄咄逼人,只是轻声道: “这次目标的位置,在哪里?” “给,替您标注好了。” 苏豁一道眼神落下,就有仆人送来地图,上面用红线圈出了三一门的地址。 “这里么?” 戴乌鸦面具的男子自言自语,他伸出苍白的右手,接过地图,缓缓拿至身前观察。 诡异的是,图纸的边缘角落,开始被严重腐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缕缕灰烬。 “鉴于你这次见面的不尊重,冒犯了我,额外收取一半的佣金,不介意吧?” 戴着乌鸦面具的男子,毫不客气地勒索着,他拿定这懦弱且贪婪的肥猪,无法拥有拒绝他的魄力。 “一半?” 苏豁忽地一愣,却接着发笑,声调忽地抬高,慷慨道: “瞧您说的,几位大人这般为我解忧排难,越想越是惭愧,一倍,必须一倍!!” 见他这么豪爽痛快,不带有任何的犹豫,真如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想到这里,不仅是那几名异人都笑了起来,甚至连乌鸦面具男都被他这拙劣的演技弄得忍俊不禁。 这些实力强大的刺客,岂会看不出苏豁的算计? 然而,比起无趣的揭穿,他们更享受着这种随意的玩弄。 让一个愚者扮演着聪明人的角色,再上演着隐忍的戏码,于他们而言,简直就像是马戏团的小丑那般可笑。 当然,苏豁也意识到这一点,并成全了他们,完全没有把脸面当作一回事,就算被别墅的朋友,家仆,管家都看到了,也毫无介怀。 “好了.苏。” 乌鸦面具男幽幽说道:“你的诚意,我们感受到了。余下的表演,期待你的下次邀请。” 闻言,苏豁连忙弯腰俯首,恭声回应: “那就麻烦几位大人了,祝你们一路顺利。” “再会。” 乌鸦面具男转身离去,随他前来的三名异人,身体被灰暗的迷雾笼罩,转瞬消失。 (本章完) 第1章 蜂拥而至 阴冷的氛围如潮水退却,厅堂逐渐升温,待他们走后,苏豁脸上的笑容倏而转变,神色戾狠,满腔的怒火险些失控。 他大步回到沙发旁,拾起一杯酒水,饮入喉中,以此舒缓心底邪火。 “这些洋人的架子真大” 夏柳青从别墅玄关处收回视线,那四名海外刺客的踪迹仿佛被凭空抹去,不可追溯。 他对老朋友愿遭受到折辱的行径,很是不解: “老混球,你有必要对他们这样卑躬屈膝么?再怎么说,这里也是我们的地界,怎么被洋人骑到头上了。” “嘿嘿嘿” 苏豁不以为意,阴恻恻地笑着:“都让他们去替咱卖命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走走的;” “事能办妥最好,权当我捧他们的臭脚,没什么关系;” “要是有去无回,就算是我给他们送行罢。” 金凤还沉浸在威慑中,那四名洋人刺客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导致这会儿的她,呢喃问道: “老混球,你上哪找的这么危险的人?” “比我在罪业砂遇到的那些杀手,还要夸张。” “都是商界的朋友给面子,帮我引荐的,要不然也寻不到他们。” 谈及此处时,苏豁略显忌惮地道: “说来挺郁闷,为了让这些家伙和他们背后的组织不要接我的单子,我还烧了一大笔钱,当作‘买命费’,防止其他对手雇佣他们来干掉我。” “让你这般防着,看来他们确实有能耐。” 夏柳青起初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在见面之后,他再不敢轻视,倘若抛开身份的偏见,那些刺客不见得会比全性里面的元老弱多少。 “拭目以待吧,等着他们好消息就行。” 苏豁翘着二郎腿,打火点烟,咬着雪茄,一副舒坦无忧的模样。 罪业砂据点。 昏暗的密室内,集聚着十二道黑袍身影,围绕圆桌落坐,一盏铜油灯放置在桌面中心,映照着四周一张张苍老、淡漠的脸庞。 与唐门、全性、乃至很多宗门都不同,罪业砂没有具体的首脑,所有的权力由他们当中实力最强的刺客瓜分,余者皆要听从长老们的安排。 隶属于罪业砂的每名成员,想要攀向权力中心,无非是踩踏着同门的尸骨上位,该组织内部奉行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只要足够强大,亦可将年迈实力衰退的长老取而代之。 金凤的长辈,也赫然是十二位长老之一,如今这些多次出入鬼门关的老狐狸,正在抽签筛选此次暗杀行动的人员。 一颗血色的肿瘤脑袋摆放在圆桌之上,它面孔狰狞,好似厉鬼,牙冠微微张开,朝着每位长老吐出黑白各异的珠子。 黑色代表参加,白色则是留守。 顷刻。 随即筛选完毕,代表着十二生肖‘亥猪’席位的体格如肉山的老汉与‘申猴’席位的墨发中年男子,不在此次行动范围之内。 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 巳蛇、午马、未羊、酉鸡、戌狗。 罪夜砂最强的十位长老,负责此次暗杀行动,不止如此,各自麾下的精锐心腹,也一同参加狩猎。 毫无疑问,六万两黄金的单子,是他们过去数十年来,最大的一笔生意,目标是近来名声大噪的三一门。 只要完成这笔买卖,在行业内将会获得远超另外几家暗杀势力的地位,如此丰厚的报酬,他们宁愿冒着粉身碎骨的风险,也找不出来任何拒绝的理由。 ‘午马’席位上的那名长老,面容枯瘦,手如干柴,将一封书信随手扔掷到桌上,嘶哑的声音传遍所有人的耳畔。 “雇主走后的两个时辰,小栈那边就带话过来了。” “三一那位门长,嘱咐诸位出发之前,立好衣冠冢,他就在山上等我们。“ 话音刚落,全场氛围变得死寂。 有人率先打破沉默,未有顾忌:“既然消息走露了,那就明着来。” “依那徐老板的意思,影竹会、万念手都有参与这次围剿,算上我等,少说百人有余,那三一门徒做困兽挣扎罢了。” 巳蛇长老眸光森冷,拥有着旁人所不能媲美的实力,他缓缓起身,巡视一周,嘴唇翕动,吩咐道: “各自传唤门人,做好准备,明日清晨出发,不可分散行动。” “好。” “我等齐心协力,定能拔得头筹。” 午马长老似听到不错的消息,笑声低沉,黑袍下的双眸,泛起骇人的血芒,对老朋友的布置,予以支持。 无独有偶,影竹会散布各地的据点,皆有精锐出动,往着三一门汇聚。 在会长的命令下,五大天字号刺客,倾巢而出,除此之外,还有数名元老级人物,以及二十多位的中坚力量,堪称下了血本。 至于万念手,也是类似的安排,甚至配备了大量的火器和炸药。 他们趁着夜色朦胧,自城内离开,集聚的近百道身影,像是鬼魅般穿梭山林,跨越一座座山川河流,剑指三一门。 一日之间,在江湖拥有赫赫威名的三家暗杀势力,都在争先恐后地奔赴三一门。 月悬夜空,藏经阁四楼。 姜漠、似冲、澄真,这三位修为最高的门派支柱,在此静坐冥想,调整状态。 负责执守炁图的弟子,是长青与盛生,二人凝望着那悬浮的图纸,将山门附近的实时动向尽收眼底。 楼外的庭院,亦有几名弟子未曾入睡,陆瑾和诸葛煜、水云都在擦拭枪支,填充弹匣。 “小陆,伱说那些人真的会来么?” 诸葛煜掀开箱子的木板,在里面翻找着手雷,逐一检查。 “不确定,快的话几天,慢的话应该不超过一周。” 陆瑾眺望身后阁楼,略有所思道:“当然,他们不过来的话,那师叔就要过去了。” 水云把弹匣塞进冲锋枪内,眉头微皱,看着两名师弟,忽地叮嘱道: “这场争斗,注定要一方灭亡才会停歇,你二人切莫大意。” “他们比全性,洋鬼子还要棘手,精通的都是杀人技,但凡稍有不慎,性命不保,与他们作战,需全力以赴。” 陆瑾、诸葛煜神色一凛,默默记在心底。 “师兄,我们会注意的。” “那就好。” 水云宽慰而笑,顿感光阴如梭。 仿佛这两名师弟还是他昨日领进门的,一恍惚,就是过去好多年,如今都长大了,习得二重逆生,渐露锋芒。 三人一夜闲谈,在古树下检查武器,打坐休眠。 翌日,清晨卯时。 “师叔,不好,有人在接近,速度很快。” 长青的一声惊呼,骤让姜漠几人接连苏醒。 他循声望去,炁图上出现四粒跳动的红色炁点,集聚成团,时隐时现地接近着山门,不到数息,已逼至百米外。 请假一天,晚上还有更新,明天起爆更到月底 (本章完) 第2章 勇气可嘉 “哦?” 姜漠目光似穿透虚空,他向楼阁之外望去,双眸浮现赤金道痕,由他布置的炁网笼罩瞬间捕捉到一抹见到诡异的灰雾,正掠过山林石阶袭来。 “师弟。” “师叔。” 澄真、似冲二人也有所察觉,那种莫名的不安,愈发强烈,这次袭山的敌人,恐怕尤为棘手。 “来了就好。” 姜漠缓缓起身,发丝一瞬霜白,周身萦绕着无暇、炽银的焰状白芒,逆生三重让他的肉身推升到巅峰的状态。 “诸位,随我伏魔。” 在他们期待的注视下,姜漠斩钉截铁地道。 “咻——!” 他迎着敞开的窗户纵跃而下,掀起强烈的罡风,惊醒古树下的三名弟子。 “师叔!” 陆瑾话音未落,就又见到其余几名师兄开着逆生冲来,他当即意识到是敌袭,与一旁的诸葛煜、水云同样运起玄功,尾随而去。 山门外,八道白发身影矗立,长风激荡,恐怖的炁浪,如海啸倾覆而来。 震耳欲聋的雷鸣回荡在山空之上,天幕渐渐暗了下来,银白的闪电撕裂天幕,转瞬即逝。 灰雾逐渐消散,走出四道高矮不一的身影。 为首戴着乌鸦面具的男子,眸光猝然锁定百米外的某道身影,他那隐蔽在面具下的双眸,浮现浓浓的忌惮之色。 “维尔,看来这些蠢货做好了准备啊。” 侏儒老者发出尖锐刺耳的戏谑,他狰狞的面容,此刻正笑得猖獗,浑然不惧前方的那些异人。 戴着乌鸦面具的男子,并未搭理老者,只是对身侧的灰发女子要求: “幽纱,待会儿用你的能力困住最前面的那个目标,其余的交给我。” “好。” 被唤作幽纱的灰发女子,来自海外的大英王国,她冷厉的眸光充斥着警戒,右手持握的白色方块开始缓缓膨胀,紧接着收缩,像是活物的呼吸一样。 作为实力最强的两名刺客,维尔、幽纱都在第一时间察觉姜漠的可怕,毫无疑问,他比以往的任何敌人都要值得重视。 “徒有虚表。” 东洋的浪人剑客,猛地拔出腰间的太刀,有金黄的火焰随之释放,依附着刀锋,熊熊燃烧。 “哒” 维尔迈出一步,灰褐色的炁息自他身上垂落,石阶开始腐蚀,变得坑坑洼洼,像是病变的生理组织,有脓水荡漾,死亡的腥臭味随之扩散。 面对丝毫不掩饰杀气的四人,姜漠很是平静,想听听门人的想法,遂问: “要给你们留一两个活口练练手么?” “还是都杀了?” “您随意。” 澄真望着逐渐逼来的四人,右手泛起璀璨的雷光,时刻做好血战的准备。 “师兄?” “在。”似冲应答。 姜漠独自向前走去,道:“生得畸形的侏儒和东洋的剑客,就交给你们了,能杀不?” “能。” “那我先去杀穿他们的阵型,伱们随后跟上围杀。” 话音落下,姜漠的气息陡然暴涨,狮子搏兔,亦须全力,尤其是在山门处,容不得他稍有懈怠。 “轰隆——!” 残影一掠而过,掀起骇人的音爆,姜漠俯冲而下,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 “嗡!” 幽纱惊骇欲绝,她感觉死亡的降临,心率猛地飙升,手中的白色方块刹那放大,形成壁障防御。 姜漠右拳汇聚着炽银光辉,俨然是聚炁化铠,他血气滚滚,右手筋脉如拉满的弓弦,刹那爆发,碎岳巨力狠地轰击而出。 “轰隆隆!!!” 连一刻僵持的时间都没有,幽纱引以为傲的防御,瞬间被轰碎。 “噗啊.”一口浊血自她口中喷出。 肆虐的拳气似龙卷翻滚,方圆十数的石阶统统化作齑粉,缭绕在维尔身上的灰色炁息猛地膨胀,朝姜漠覆盖而去。 “咻!” 在绝对的速度优势下,他的反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在灰雾疾袭之前,姜漠已是左手开启天国,将近在咫尺的幽纱给拘了进去。 “救我!!!” 透明的漩涡扭曲,爆发着恐怖的牵引力,幽纱恍若深陷泥潭,哪怕使出浑身解数,都难以挣脱,第一时间向同伴呼吁。 浪人瞳孔骤缩,没想到敌袭如此之快,他施展秘传的身法,以最快的速度袭来,并非援救幽纱,而是从侧面挥剑,劈向姜漠的喉脖。 密密麻麻的影子,每一位都栩栩如生,倚靠着假身的牵制,浪人对姜漠斩出巧妙一击。 “铛——!” 在他刀刃落下的前一秒,姜漠抬手格挡,炽银的五指,覆盖着炁铠,在浪人惊愕的目光中,死死抓握他的武器,甚至二者的碰撞还发出清脆的声响。 凭空那些金黄色的火焰如何焚烧,他的手掌始终不曾松开,不受影响。 “轰隆隆!!!” 磅礴的雷霆一瞬从姜漠掌心炸裂,以太刀为传递媒介,粗壮耀眼的雷光,疯狂地轰击着浪人的双手。 他皮肉焦黑,鲜血淋漓,发出凄厉的嘶吼:“啊!!!” 雷电游走身体,他四肢抽搐,跪倒在地,扭曲得如蛆虫,交手不到两个回合就落得惨败。 维尔与侏儒老者,大脑险些宕机,目标的实力远在他们的预估之上。 逃!!! 他们默契地想要转身逃亡,脸色却忽地煞变,一层白色的球状结界,平地而起,禁锢着四面八方。 “啵” “啵” 结界荡起一道又一道的涟漪,似冲、澄真等人接踵而至。 “解决他们。” 姜漠身先士卒,杀向那名戴着乌鸦面具的男子,那些诡异的灰雾纷纷聚拢而来,定睛一看,竟是无数肉眼难测的虫子。 “哗——!” 海量的先天一炁火,随着姜漠的挥手,像是龙卷冲向维尔,抵御在前的灰雾顷刻消耗殆尽,散落一堆堆的灰烬。 “你!!!” 维尔怒不可遏,恐惧正不可抑制地吞噬着他的理智,眼前的白发青年,与他有着无法跨越的实力差距。 “你什么你?” “袭我山门,留下命来!” 姜漠脸色如霜,周身的真炁聚拢成护铠,他急袭而至,一记鞭腿扫向维尔的胸膛。 “嘭!” 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维尔拼命抵挡,又有灰雾自他的体内迸溅,浩浩荡荡,试图腐蚀炁铠。 “噗啊!!!” 灰雾溃散,鞭腿命中肋骨,迫使维尔大口吐血,他痛得差点昏厥过去,不少内脏都碎裂了,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与此同时,侏儒老者享受莫大殊荣,竟孤身被七名二重逆生门人围杀。 庞大的阴阳八卦法阵,自诸葛煜脚下展开,他似早有准备,顷刻覆盖四周,令侏儒老者陷落凶位。 “离火·燎原!” 赤红的火焰,随着诸葛煜的倾吐,呈扇形猛地扩散,温度极高,烧得侏儒老者急忙避开。 “咻!” 澄真与似冲联手,袭杀而至,风雷呼啸,各种杀招频出,一度压制得侏儒老者毫无还手之手。 不到十个回合,已是气喘如牛,半边身子血肉模糊。 姜漠扫视一眼这边的战况,接着对维尔展开进攻,在速度、力量的碾压情况下,对拼数个回合,就是将其重创。 维尔浑身是血,多处骨折,面具碎裂,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瞳孔却是深绿色的,全然不像是人类的特征。 (本章完) 第3章 以牙还牙 暗绿色的血液,从碎裂的伤口渗出,滴答在地。 维尔的肌肤像是一触即碎的纸张,在伤势持续加重的情况下,已然失去了原有的遮蔽效果。 苍白的肌肤如柳絮燃烧,裸露着暗绿的血肉组织,低沉的嘶吼从维尔喉咙传出,他的体格猛地暴涨数倍,将破烂不堪的黑色西服撑破。 “异族.?”姜漠眼眸微眯,杀意更盛。 呈现在他视野中的怪物,身高一丈,体若绿岩,隆起的肌肉散发着可怕的力量,脑袋形似蜥蜴与人类的结合,双手布满鳞片,退化成兽爪,甚至身后还拖拽着一根肥硕的尾巴。 这一刻,维尔展露真容,将人皮撕去,正大口地喘息着,再不以这种姿态迎敌,他恐怕会被活活打死。 姜漠并未因他的变化,而感到忌惮,像这种半人半兽的异种,在他云游的时候,就有接触过。 北漠某些古老的部族中,有些异人为追求更为强大的血脉力量,要么沿用古法,采集异兽的精血,融入体内,蜕变肉身,要么就是直接与灵智已开,学会炼炁的生物繁衍,孕育出特殊的后代。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禁忌的秘法,能接触到的人少之又少,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的沉淀,渐渐的,那些隐秘的异人,如愿所得,将血脉之力提炼到惊人的程度,形成了小范围的零散部族,代价则是人身不保。 诸如此类事件,莫说是大陆,放眼海外的国度,亦比比皆是,区别只是在于他们所利用的物种不同。 从某些野心勃勃的异人,不再满足于自身力量,想要谋求进化捷径的时候,这种剑走偏锋的修炼方式,成了异人历史的发展必然。 姜漠虽不知眼前洋人的来历,但归根结底,无非就是两种可能,要么是后天修炼导致畸变的怪物,要么就是拥有族群庇护的先天异种。 另一侧战场也在发生异变,被逼入绝境的侏儒老者,竟也开始身体膨胀、扭曲,后背生出密密麻麻的尖锐蛛骨,每一根都染着殷红的毒液,势要杀出重围,甚至将周围的三一弟子尽数感染。 “吼!!!”他苍老的面骨碎裂,一张新生的面容自皮肤之下缓缓蠕动、钻出,看得众人神色凝重,这和古代记录的妖魔,都相去不远了。 “师叔,杀了他。” 澄真挥舞衣袖,一道飓风咆哮而过,将那畸变怪物撞得身形不稳,连连败退。 “别给它喘息的机会!” 似冲一声令下,作为术士的诸葛煜,站在吉位,再施手段——土河车! “轰隆隆!!!” 大片的泥岩,如泥龙翻滚,骤然向那蛛骨怪物袭去,牢牢禁锢它的身躯。 “死!!!” 陆瑾、水云在侧面火力压制,各持一挺重机枪,疯狂轰射,那些狭长的蛛骨被密集的火线打断,怪物躯体更是被成了千疮百孔的筛子。 “唰——!” 似冲快速闪跃在战场之上,接近那头满是血窟窿的怪物,掌心浮现一抹璀璨的金芒,赫然是他在掌握真法后,所淬炼的金戈之炁。 一杆锋锐的破甲锥,形似长枪,长有一米,被似冲甩掷而去,洞穿虚空,命中其胸腔,将跳动的心脏猛地贯穿,扎了个透心凉。 怪物的怒吼与仇恨,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紧接着,锐渐衰落。 在众人的联手下,它没有任何的抗衡能力,二阶段的身体被寸寸打成糜烂的肉泥,只能引颈受戮。 维尔的余光瞥到图逊曼的残状,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的头脑变得混乱,险些分不清谁才是猎杀的一方。 幽纱失踪,铃木川重伤,图逊曼濒死,仅剩他苦苦支撑。 然而,在面对步步走来的白衣青年,他的每一寸血肉都在颤栗,像是流淌在血脉里的恐惧基因,就连他都说服不了自己主动出手。 没有任何的胜算,这种婴儿与猛虎的差距,直接让他的心率居高不下,深绿竖瞳缩成针尖大小。 在维尔精神集中的某一刹那,姜漠发起进攻,时间仿佛凝固一般,快到连残影都没有。 “轰!!!” 维尔骤感天旋地转,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紧接着脑袋剧痛不已,在剧烈的撞击下,地面的岩石被他颅骨砸穿,染着粘稠的暗绿血液。 炽烈的烧灼感从后脑传来,那修长的五指,简直就像是烧得滚烫的烙铁,疼得他面容扭曲。 姜漠只手把维尔镇压在地,任它怎么挣扎,都如蜉蝣撼树。 “嗡——!” 天国开启,空间被透明的漩涡扭曲,维尔拼命反击,再施异术,十余座暗紫色的十字架墓碑,从高空袭来,散发着诅咒的气息,锁定姜漠的位置。 “轰隆隆!!!” 令维尔没想到的是,那人竟一直摁着自己的脑袋,不愿放手,十字墓碑转瞬即至,贯穿地面,携带诅咒病菌的暗紫色迷雾,在失去目标后,溃散瓦解。 周围的场景,一瞬被浩渺冰冷的星空取缔,维尔四肢僵硬,他看到了同样被囚禁的幽纱。 数以万计的石阶遍布整座宇宙,在这里,他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 “维尔?!” 幽纱惊诧呼喊,她没想到这位高傲的混血种,也被关了进来,尤其是在看到他血流不止,多处骨折的惨状,彻底断绝了逃生的念头。 “外面失败了吗?” “都败了” 维尔虚弱得咳血不止,他僵硬地抬头,凝望那扇高耸星空穹顶的蓝色门户,当即猜测那里是出口,两地相距数百米,或许有接近的机会。 幽纱默默叹息,一切已成定局,她忽地想起雇主的提醒,这才明白所谓的消耗,绝对是有意义的,否则他们不可能败得这么惨烈。 忽然,一道熟悉的气息出现在身后,维尔、幽纱毛骨悚然,哪怕不回头,他们都知道那是谁。 “咔哒!” 两根炽银锁链从身后急速袭来,未待他们作出反应,已是紧紧地缠绕住了他们的脖子,像是束缚家畜的缰绳一样。 随着姜漠手腕发力,维尔、幽纱感到窒息,身体被甩到一旁,脖子都快要被勒断了,挣扎的手脚渐渐垂落,眼球凸出。 “啊” “呃”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姜漠松开锁链,坐在石阶上,不忘补充道:“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 “拒绝的话也没关系,我保证你们会生不如死。” 平淡的话语像是刀尖刺入二人心脏,维尔、幽纱跪伏在地,贪婪地喘息着,肢体抽搐得使不上力气,喉脖被勒出深深的血痕。 “我要活” 幽纱的中文相对流利,她求生欲望极强,断断续续地道:“我愿意配合给你所有能给的” 维尔更是果断,把雇主的名讳直接说出:“苏苏豁” “伱说的是中文?”姜漠不确定那头蜥蜴怪物是否理解他的意思。 “对” 维尔气若游丝,整个人瘫软如泥,道:“他叫.苏豁委托我们杀你..的人。” “喔?” 姜漠没想到这么顺利套出情报,倒是省去了念经的功夫,接着盘问。 “他给你们多少酬金?” “是何样貌?” “现居何处?” 维尔想说,却没有力气再说了,他不停地喘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幽纱身上。 “六万两黄金还有一些产业.” 幽纱擦去嘴角的血迹,不敢隐瞒消息: “他在芜源城的市中心秃顶肥胖是那一带有名的富商很好辨认” 姜漠想起唐门那边提供的易容画像,分明有两人前去,遂问:“就他一人?” “不止.还有一男一女.身材不高应该也是苏的同伙” 幽纱描述着夏柳青、金凤的容貌。 “你们隶属于哪家暗杀势力?” 面对这个问题,幽纱稍显犹豫,但还是说了。 “深海。” “聚集着从各个国家来的海外异人.没有首领” “那他呢?什么来历。” 姜漠把话题重心落到维尔身上。 “美国人修炼巫术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说是沐浴进化的荣光,能力是操控疾病的传播、感染,还会一些的诅咒。” 得知蜥蜴怪物的情况后,姜漠示意女子接着说下去:“到你了。” “我来自伦敦主修魔法如你所见.我能压缩空气,以作防御或者攻击手段.” 依据他们所言,‘深海’与罪业砂那几家扯不上任何的关系,想到这里,姜漠忽生一计。 他挥了挥手,真炁化清风,把幽纱牵引至身旁,五指握住她纤细的喉脖。 “你你.要杀我?!” 幽纱的声音很是颤抖,她平复着惶恐的情绪:“停手.我.我能给你我的所有.” 姜漠左手食指泛起一抹白色火焰,轻轻抵在女子的眉心,渗透肌肤,没入脑海深处。 “黄金和苏豁三人,带回来给我。” “你对我做了什么?”幽纱有着浓浓的不安。 “你没有问我的资格。” 姜漠随手把她扔到一旁,道:“要么死,要么听我的。” 随即,又一道白色火焰,从他指尖射出,融入维尔的大脑。 至此,两名俘虏沦为阶下囚,再无谈判的资格。 姜漠话语冰冷,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对他们发号施令: “两天之内,不把人带回来,你们也不用活了。” “顺提一句,别想逃。” (本章完) 第4章 倒戈一击 维尔、幽纱听得脑袋嗡鸣作响,完全没有抵抗的念头,说到底和大陆的杀手不同,他们这些海外异人,谋求利益的时候,率先放置首位的,还是自身性命。 为了苟活下去,所谓的职业道德、个人尊严,不过轻若浮云,统统可以抛弃。 毕竟,苦修数十年才换来与众不同的能力,他们没有魄力一朝废弃。 姜漠解开天国,携二人回到现实世界。 与他们同来的侏儒老者,此刻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在枪林弹雨的扫射以及各种围攻下,那异变后的躯体被杀成一滩破碎的烂肉。 “砰!” “砰!” “砰!” 三声枪响,陆瑾淡漠地扣动扳机,将重伤的铃木川脑袋打穿,让他毙命当场。 “师叔,解决了。” 澄真等人缓缓走来,维尔、幽纱心如乱麻,每一道望向他们的目光,杀意皆是呼之欲出,若无姜漠的阻拦,他们怕是也要死在这里。 “闯山者,既已伏诛,你等二人,还不速去?” 姜漠抬手一指,莹白色的屏障猝然解散,他呵斥维尔、幽纱行动。 “是” 从鬼门关暂时捡回一条命的二人,不敢久留,灰雾蔓延而来,吞没他们的身影,远遁离去。 似冲眸露疑色,讶然道:“师弟,你何故放虎归山?还是另有他用?” “背后雇佣他们的人,已查明身份,是芜源一带的富商苏豁,伙同其余两名妖人,花费共计黄金六万两,以此驱使他们攻山。” 姜漠道明情况,一众弟子霎时失神,黄金六万两,在这人命如草芥、战乱四起的年代,绝对是一笔天价。 更别说此外还有罪业砂、影竹会、万念手三家的酬金,加至一处,保底有着黄金十万两,竟只为取他们三一弟子的性命。 “我在他们脑海种了手段,让他们两天之内,把黄金和苏豁等人带回来。” “如此甚好。” 似冲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近来宗门的积蓄都快消耗空了,正是缺财的时候,黄金六万两足以帮扶宗门熬过艰难时期。 此外,他也略感好奇,残余的三名全性,究竟何许人也。 那两位海外刺客的实力并不弱,只是栽在师弟手里,要是真血拼一场,似冲可没有稳胜他们的把握。 “师叔,那接下来,我们要清理这些尸体么?” 陆瑾注意到一地的血污,担心惊走其他暗杀势力。 “不必。” “相反,尸体越多越好。” 姜漠嗅到空气中的粘稠血腥味,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随即覆手而落,催起真法,转化体内的先天一炁,凭借着过往的记忆,衍化着一具又一具被他斩杀的冷冰尸体,还附带制造三一门特有的白衫。 “师叔,你这是?”水云摸不着头绪。 “伪造死亡现场,届时那些杀手赶到,误以为这是三一门人,为调查线索,大概会第一时间上山,而我等守株待兔即可。” 姜漠一边淡笑解释,一边把那些尸体扔置在石阶上。 “妙哉!您这招釜底抽薪啊,吃准了他们着急。” 澄真不由地眼前一亮,想起和师叔以往在山中狩猎捕鸟的日子,也是这般通过铺散饵料,引诱猎物上钩。 布置完毕后,石阶尸横遍野,姜漠带一众门人回山,还不忘一掌把赤色门户轰碎,烟尘滚滚,做戏做全套。 维尔操控着灰雾一路溃逃,他从未像今天这么狼狈过,被人当作牲畜牛马对待,甚至一言不合,就要索取性命。 最为致命的是,他根本解不开脑海深处的火焰,而且一旦冒出逃跑的想法,那股灼热的焰火就开始升温,随时都会暴走,折磨得他疼不欲生。 “总算活下来了,这次的目标简直不像是人类,和以往见过的大陆人,差异太大了。” 维尔捂着断裂的胸膛肋骨,正有无数的灰虫吐出暗绿液体,修复着损伤的骨质。 “损失惨重,要不是那头肥猪,我们也不用沦落到这种受人奴役的地步。” 幽纱厉声说道,冷艳的容貌,眉宇之间难掩浓烈的杀气,她现在恨不得就把那头肥猪给宰了。 “竟敢谎骗我们,这么棘手的人物,被他说得一文不值,摆明是想让我们送死。” 维尔几乎咬碎了牙,特别是想起苏豁送他们离开的那一幕,杀意更盛。 这奸商吃准了他们多半有去无回,才会那么慷慨,又是翻倍佣金,又是给予产业,到头来全是算计。 “走,找他算账去。” 幽纱话语冷酷,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毒蛇。 下一刻,维尔加快速度,灰雾穿梭山林,平原,横跨一千多公里,因为伤势的影响,足足耗费三个时辰,才杀回芜源城。 别墅外,黑压压一群镖手,都提着枪支,严阵以待,把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拖着伤体归来的维尔,在看到这些杂碎的瞬间,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灰雾肆虐而去,淹没别墅大门。 “啊!!!” 那些为苏豁卖命的镖手,不乏异人存在,但同样发出惨烈的哀嚎,灰雾所过之处,物质腐坏,镖手全都肌肤溃烂,疾病缠身。 有的肩膀生出硕大肿瘤,脓水四溅,有的浑身发痒,挠得几乎癫狂,更有的七窍流出黑血,跪地不起。 “轰隆!!!” 杀气腾腾的维尔一脚踹爆腐烂的大门,袭入别墅,眸光锁定提供情报给他的管家,残影掠过,猛地扣住对方脑袋,往墙壁砸去。 “噗嗤!” 一滩血雾飞起,连哀嚎都没有,管家整颗脑袋被维尔砸了个稀巴烂。 金凤、夏柳青、苏豁三人,面对如此异变,亡魂皆冒,一时分不清什么情况。 “困——!” 就在这时,一道冷得刺骨的声音响起,紧随而来的幽纱,不给金凤、夏柳青反应的时间,直接动手。 两枚透明的白色方块诡异地从身旁出现,宛若牢笼,把他们封禁。 “维尔!幽纱!伱们什么意思!!”苏豁怒喝。 话刚说完,维尔脸色阴沉,大步走来,扬手如电,狠狠地抡在苏豁满是肥肉的脸上。 “砰!!!” 火辣辣的痛觉传来,面骨碎裂,甚至伴随着几枚蛀牙飞出,苏豁跌倒在地,浑身哆嗦,眸间的怒意转瞬被恐惧取代。 这一瞬,他大脑如遭雷击,竟不知说些什么求饶。 “蠢货。” “竟敢诓骗我?” 维尔克制不住杀意,左手掐着苏豁的脖子,拎起那两百多斤的肥肉,右手扣住他的手腕。 “不!不!!不要!!” 苏豁似猜到了对方想要做什么,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拼命挣扎。 “呲啦!”一声,维尔置若罔闻,左手固定他的身躯,右手猝然发力,把苏豁的右臂整条撕落,筋脉断裂,血如泉涌。 (本章完) 第5章 你们被我包围了 剧烈的痛楚,差点让苏豁昏死过去,他眼球充满血丝,脸色忽地惨白。 “啪嗒。” 维尔把他的断手随意扔弃,哪怕看到昔日的雇主在苦苦哀求,也不曾理会。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维尔!” “我已经给了你想要的一切!” 维尔松手,任由苏豁跪倒在地,失血过多的他越发虚弱,视线一片昏暗,渐渐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别把他弄死了,那边不好交代。” 幽纱皱眉提醒,她迄今为止对姜漠的畏惧,还无法从心头抹去,倘若带着一具死尸回去,指不定又要惹来麻烦。 听到她的劝告,还未泄愤完的维尔缓缓蹲下,他的右手有灰雾蠕动,垂落数以百计的虫子,往着断臂的伤口如飞蛾扑火涌去,堵住失血的同时,还在不断侵蚀血肉,痛得苏豁冷汗打湿衣衫,在地上疯狂扭曲嘶吼。 “先和你收点利息,蠢猪。” 维尔抬起右脚,践踏苏豁的脸庞,他感觉脚底的脑袋脆弱得像气泡,都不敢稍微用力,顾虑一脚踩爆。 目睹这一幕的金凤、夏柳青惊怒交加,激烈捶打着透明屏障。 然而,此举惹来幽纱的不快,她眼眸微厉,抬手施法,缩减着方块内的氧气。 “咳咳.” 察觉异常的金凤,试图挣扎,力气却越来越小,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整个人陷入深度的昏睡。 “金凤儿!!!” 毗邻的透明方块,夏柳青眦目欲裂,顾不得更多,右手像是耍戏法般覆面而过,赤红与玄黑的纹路,骤然浮现在他的面孔之上。 神格面具。 二阶。 汹涌的炁流一瞬炸裂,夏柳青矮小瘦弱的躯体,猛地变得魁梧,更为瘆人的是,缓缓睁开的双眸,竟是重瞳。 深陷绝境之下,他没有选择,直接演化上古的西楚霸王——项羽。 力拔山兮。 破釜沉舟。 深红的炁缭绕周身,形成一副血迹斑驳的的铠甲,夏柳青双手撑着左右的透明屏障,力道远超以往的任何时刻。 方块承受不住,密布裂痕,骤然破碎,厚重的煞气席卷全场,夏柳青徒手再次把另一枚方块轰碎,救出金凤。 “哼!冥顽不灵。” “那就先废了伱。” 维尔没想到夏柳青还能反抗,哪怕有伤在身,他依旧自负,肌体发生变化,显露原型,追杀二人。 附带着病菌的右手,直取金凤的首级,夏柳青不容他染指,迅速展开反击。 一场大战由此爆发。 屋内的佣人惊慌失措,四处逃窜,苏豁艰难地拖着身躯,向夏柳青爬去,这是他唯一生还的希望。 深红色的炁在夏柳青双手之间游走,凝聚成一杆霸王古枪,他站在前面,拦截着维尔与幽纱的围攻。 “砰!” “砰!” 维尔兽化的状态下,密布鳞甲,冲向夏柳青,依靠着体型的优势横冲直撞。 “轰!” 霸王枪抡圆了横扫而来,砸到维尔的肩骨之上,非但没有遏制他的攻势,反而令他愈发狂暴,像是失去控制的钢铁巨兽,一把擒住夏柳青的双肩,尖锐的兽爪划破铠甲,留下血淋淋的抓痕,无数病菌随之倾注而入。 “装神弄鬼的东西,看我不把你烧成灰烬。” “让开!” 幽纱施展杀招,身侧浮现八颗紫色的水晶,瞄准夏柳青的方位后,大量倾泻紫色的火焰。 “咻!” 维尔侧闪躲避。 “呼呼呼!!” 肆虐的焰流冲袭着夏柳青的身躯,以肉可见的速度,铠甲在碎裂,烧得皮开肉绽,冒出浓浓黑烟。 同时,体内的血肉组织,器官接连发生病变,深入骨髓的痛楚,瞬间打断夏柳青的演神戏法,他遭受严重的反噬,七窍淌下黑血。 “啊!!!” 他发出厉鬼般的嘶吼,饱受折磨,皮肤寸寸焦黑,清醒的意识无法抗住这种酷刑,险些崩溃,昏厥过去。 火海在幽纱的控制下,逐渐熄灭,维尔迈步靠近,提着血肉模糊的夏柳青走到苏豁的面前,露出一抹惊悚的笑容: “你的倚仗,就到此为止了。” “咔擦!” “咔擦!” 他当着苏豁的面,硬生生把夏柳青的四肢残忍折断。 “你你这个畜生.” 恨意冲昏苏豁的大脑,事已至此,他懒得伪装,也没有任何的伪装必要,破口咒骂: “没有我扔给你的骨头,无非就是一条流浪逃亡的臭狗而已。” “你说的这些激怒不了我。” 维尔泄愤之后,恢复了镇静,示意幽纱可以封印了。 下一刻,一枚透明的巨大方块,骤然笼罩着苏豁三人,不断地压缩,直到最后仅有巴掌大小,被幽纱持握手中。 从外界看去,苏豁等人渺小得如沙砾。 “走。” 维尔挥手,灰雾翻滚,他与幽纱消失在别墅的废墟中。 傍晚。 夕阳映照着石阶上一地的尸体,整座三一门都显得无比荒凉。 藏经阁内姜漠与众人耐心等候,悬浮在他们面前的炁图,正有数十颗红色炁点出现在边缘地带。 “师叔,他们来了” 澄真眸绽冷芒,那密密麻麻的身影,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徘徊在附近的山林中,似在等候支援。 “应该还没看到山门外的景象,才能这般沉住气。” 姜漠望向似冲,安排道:“师兄,你负责在门内伏击这些刺客。” “我去往后方,只要这些贼人踏上石阶,你我前后包抄,他们绝无生路。” “好,老夫定要把这些混账的脑袋,一个个拧下来。” 似冲毫无疑义,在场的弟子都做好了准备,手雷、枪支、匕首一应俱全。 “那我先行一步。” 姜漠的身体逐渐炁化透明,化作飘渺的自然之炁,隐入云空,高悬山林的数百米之上,静静俯视着下方的一草一木。 罪业砂的十位长老,各携心腹而至。 此刻,他们已然蛰伏在三一门山下的树林中,残阳如血,快要没入大地。 忽然,一道残影从前方折返,赫然是此前派出的探子。 “长老,诸位,不好了!!” 斥候神色惶恐,道:“有有人捷促先登了!” “不知道是影竹会,还是万念手,和三一门血拼了一场,门外都是尸体,如今情况不明。” “搞不好他们要跑掉了!!” “什么?”午马长老脸色难看:“该死的,疏忽了!” 然而,也有人保持警惕心,巳蛇长老微微招手,示意那名斥候靠近。 “让我瞅瞅,你还是不是‘你’。” 斥候未有抵抗,任由巳蛇长老的食指抵着他的眉心,一股幽暗的炁芒似波纹荡起,覆盖全身,检测是否异常。 “他中术了没?”丑牛长老开口询问。 毕竟这是他的下属,倘若真着了道,被迷了魂,谎报军情,也是该即刻斩首,以绝后患。 “没。” 巳蛇长老起身,呢喃道:“究竟是哪一家.?” “如此妄动,实是愚昧。” “哼!” 午马长老神情阴冷,烦躁不悦:“是影竹会没跑了,这些人轻功了得,日赶千里不在话下,从距离上看,他们也最是接近。” 其余长老与他的猜测,不谋而合。 “希望大鱼没跑掉吧。” 巳蛇长老侧首眺望三一门的方向,喃喃道:“要是真逃了,日后去联合其他的门派围剿我们,那可就麻烦了” “不必再等了,所有人出发。” 在他的号令下,罪业砂的几十名精锐,沿着山道攀登,浑然不觉在他们走后,一道白色的身影寂静地屹立在后方。 暮时。 三一门外,横伏的尸体随处可见,空气粘稠而血腥,石阶被打得坍塌断裂,就连远处的赤门都没有幸免,一片破败、荒凉的气象。 赶到现场的众人,无不面露怒色,他们仔细一数,竟发现十二具血染白衫的尸体,散落各处,死状凄惨。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多具服饰各异的刺客尸体。 光是看到这里,那些老家伙再也沉不住气。 “追!!!” 他们速若鬼魅,掠过石阶,往着高处的宗门赶去,无不祈祷三一门赏金最高的那几位还活着。 随着距离越来越接近,死寂的宗门内,杀机四伏,陆瑾等人,缓缓拔掉手雷的拉栓。 “咻——!” 罪业砂的精锐在踏入宗门的刹那,还没来得及停下步伐,就有一道道的呼啸声袭来。 “不好!!退!!” “轰隆隆!!” 某位长老的惊吼,瞬间被爆炸声覆盖,共计十六枚手雷横空袭来,速度竟比子弹还快,无法躲避。 “轰隆隆!!” 近两千枚的碎片,肆意激射,将宗门入口变成修罗场,靠得最近的数名长老当场身亡,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身体就被打穿不知多少血窟窿。 其他的长老与尾随的精锐,同样狼狈不堪,近三分之一的刺客身受重伤,各处要害被爆破的碎片击穿,战斗力急剧锐减。 “哒哒哒!!!” 还没等他们站稳脚跟,爆炸掀起的灰尘中,就响起一阵令他们毛骨悚然的声音。 似冲带着一众弟子扛着机枪,对准门户的刺客扫射,数百道交织的火线倾泻在战场上,形成无法跨越的禁区。 罪业砂的人,根本不敢硬撼,急忙向后暴退。 “长老!!!不好,后面还有人!!” 然而,混乱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下一刻,众人回首,止不住地面露骇色,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下方的石阶走来。 哪怕仅有一人,但那种恐怖的气势,恍若人间天灾,骤令山河失色。 “诸位。” “你们被我包围了。” 姜漠笑意平淡,他的声音不大,却响彻山野,周身浮现一抹又一抹的白色火焰,同时,右手抓握数十道轰鸣的雷霆。 这一刻。 在场的刺客,无不如临深渊,那种无法描述的窒息感,像是山岳覆压心灵。 (本章完) 第6章 全军覆没 死亡的气机如海啸席卷而来,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霜发青年,无疑是三一门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炼炁士,亦是近来横压整座江湖的狠人。 被前后围堵的罪业砂精锐,心头发颤,饶是残存的七位暗杀宗师,各怀手段,实力强大,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局。 “好算计” “为引我等上钩,姜门长,你也是煞费苦心了。” 巳蛇长老的眸光,越过人群,与姜漠的视线激烈碰撞,苍老的声音蕴含着一股刺骨的杀意。 他是罪业砂内当之无愧的最强者,纵是强闯山门,遭遇手雷的爆破,也明显无碍。 此刻,一枚墨色的珠子,静静地悬浮在他的右肩上,释放着庇护全身的灰黑水幕,阻力极高,有百余枚碎片被完全吞没,卸去动能,化作无用的铁屑,沉浮其间。 借助法器之力,他最大程度地保持了自己的状态,与身负轻伤的午马、子鼠等人高下立判。 “多说无益。” “生意是你们自己接的,那就把命留下吧。” 还未等众人听清,姜漠身影消失,像是瞬移般出现在最近距离的某位刺客身侧,满是雷光烁耀的右手袭落后背。 “噗嗤!” 那名刺客的身体像是脆弱的棉絮,扛不住炁雷,周身猛地爆碎,血雾四溅。 这种差距,简直就像捏蚂蚁一样轻松。 在场的刺客看了,纷纷肝胆俱裂,江湖曾有传言三一门长以一己之力,锤杀全性多位老怪物。 他们本以为是联合各派的首脑才完成围剿的,直到今日所见,幡然醒悟却为时已晚。 眼看劣势重重,巳蛇长老没有半分鏖战的念头,正欲喝令众人分开撤退。 “岩墓。” 姜漠利用真法,操纵山地,密密麻麻的壁垒冲破石阶,把整条登山通道的左右两侧封死,形成一方狭窄的战场。 似冲、澄真等人依靠火力的覆盖扫射,成功占据宗门入口。 如今,罪业砂的人手就这么被堵在山门外的十几米处,向上要接受火炮的洗礼,向下要对付姜漠,彻底的死路一条。 “离火·赤焰!’ 诸葛煜全力催动术法,滚滚火海朝着下方的石阶倾覆,烧得那些刺客无法落足。 “想困住我等?妄想!” 寅虎长老一声厉斥,随着他挥手,成片的黑色毒砂,凝聚成墙,抵挡火焰的焚烧。 “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疯狂倾泻,砂墙摇摇欲坠,浮现裂痕,就要撑不了多久。 “轰开这些石块!” 午马长老急得如油锅上的蚂蚱,催促众人动手,只要击穿岩筑的壁垒,凭他们的身法和速度,再有树林的遮掩和崎岖的山地阻碍,逃出生天再容易不过。 “噗嗤!!!” 在他说话的时候,姜漠又擒住数名刺客,再施狠手,雷霆一闪而过,把他们的脑袋轰穿。 “跟我上,牵制他。” 丑牛长老呼唤同伙,子鼠、卯兔、午马加入联手,一齐对抗姜漠。 随着他们袭来,像是风暴一样的砂粒,形成各种杀招,直接淹没而去。 “轰隆隆!” 辰龙、巳蛇竭尽全力地攻击岩壁,令他们绝望的是,虽然能轰碎,但壁垒源源不断的重组,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哼!” 姜漠眼眸一冷,聚炁化物,给足这些老东西脸面,六十道炽银锁链随着他五指舒张,如潜龙起舞,横贯战场。 “铛铛铛!!” 四名长老射出的各种暗器,爆发着恐怖的速度,与银链激烈交锋,碰撞出刺耳的金属颤音。 每人单独应付十五道银链,稍微擦伤,就是皮肉焦黑,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被单方面压制得近乎绝望。 “噗嗤!” 受伤势影响的子鼠长老无法久战,被寻到破绽,银链一拥而上,洞穿他的四肢,如森蚺缠绕,不断勒紧,血肉骨头发出脆响,就被挤压成十数碎尸。 本来还能僵持阵局,在死去一名长老后,余下的三位,压力倍增,六十道银链仿佛活物,从任意的角度袭来,他们完全无法硬撼,接连残败被俘。 随着姜漠食指撩动,三抹白色火焰,似子弹呼啸而出,击穿三名长老的眉心。 白色的火焰越烧越旺盛,他们的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殆尽,血肉枯萎,骨头成尘。 山顶枪声渐止,似冲、澄真率领一众弟子俯冲而下,展开最后的围杀。 七道莹白的身影,皆是二重逆生的修为,寅虎带着十二精锐迎敌,却苦不堪言,他对上了似冲,占不到任何的便宜,反而还被那老头金煌色的炁给割伤了。 “轰隆隆!” 身后再次传来异变,寅虎余光扫了一眼,差点魂都被吓没。 一群精锐外加辰龙、巳蛇两位大宗师压阵,抵不住姜漠的锋芒,被杀得溃不成军,光是在他回头的瞬间,就有数名刺客殒命。 辰龙长老紧握一柄锈迹斑斑的重剑,年迈的身躯,压榨所有力量,倾注到手腕之上,一剑朝着姜漠横扫而去。 “砰!!!” 在老人惊骇的目光中,姜漠的右手竟有磅礴的真炁垂落,瞬间构成一柄丈余长的战斧,抡圆砸来。 巨斧与重剑在碰撞到的刹那,一股无法想象的力道骤然袭来,剑身破损,连带着辰龙长老半条手臂都无法幸免,直接炸开。 “咻!!” 六道暗色的尖刺,破空而来,洞穿姜漠的大脑,咽喉,心脏,溅起一缕缕的白炁。 “等会儿收拾你。” 听到这句话,巳蛇长老脊背发寒,偷袭失败后,眼看姜漠就要扑杀同伴,他急忙催动那枚悬浮的墨珠。 “哗啦!” 五道暗色的流水如匹练横空而至,拦截在姜漠前方。 “是法器的效果么?” “那就来碰碰!” 姜漠气吞山河,战意高昂,他蓄力重击,势要取那老东西的性命,战斧快若流光,径直切入暗色流水中,稍有停滞,力量被削减了近四分之一。 “轰隆隆!!” 水流炸裂,无法束缚,由真炁铸成的战斧,就这么砸向那道苍老的身影。 “!?” 辰龙脸色煞白,似预见了死亡,不敢硬接,用尽十二气力狼狈闪避。 “想逃?” 姜漠再欺身而近,左手在老者没落地之前,就一掌穿透他的腹部,调动火土二炁交融,衍化杀招,瞬息滚滚熔岩喷发。 高温的熔岩,淹没五脏六腑,打出致命伤,辰龙长老痛得眼球泛白,尸体自虚空坠落,浑身焦黑,再也没了气息。 见状,巳蛇心神慌乱,稍弱他半筹的老熟人,败得彻底,从始至终都没有伤及目标分毫。 当他注意到姜漠转身走来的时候,大脑险些宕机,这种情况逃也不是,拼命也不是,他仅能矗立原地束手无策。 一人以碾压之势,斩杀五名刺客长老,巳蛇长老人都麻了,要他独自应对此獠,简直和送命无异。 “有遗言么?” 姜漠拖着战斧迈步而来,那种睥睨一切的威势,令巳蛇手脚颤栗,大脑飞速运转,开始谋划谈判。 “放我一条生路.如何?” “这枚玄水珠,我可以送伱。” 冷汗沿着巳蛇长老的脸颊滑落,在说完条件的时候,心脏砰砰乱跳,整个人神经紧绷,试图掌握一线生机。 然而,迎接他遗言的是,姜漠平静的答复:“不如何,杀了你,东西也是我的。” “倘若中途坏掉,不要这废物就是了。” “你!你是要把我逼至绝路么?” 巳蛇长老恼羞成怒,他开始掌控水珠,决定殊死一搏。 姜漠视若无睹,懒得和他啰嗦,把战斧扔掷地面,右手汇聚大量的先天一炁火,骤然释放。 没有任何多余的招式,白色火海就这么浩荡地碾压过去,并且越演越烈。 眼看性命不保,巳蛇长老暴怒出手,那枚墨珠在他的催动下,像是打开闸门的水库,倾泻灰色洪流。 “轰隆隆!!!”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争锋相对,白色火焰越烧越恐怖,不仅没有熄灭的迹象,反而在侵吞着灰色水流。 随着一声凄厉的怒吼,水流崩解,火海笼罩着巳蛇长老,把他每一寸血肉的生机掠夺殆尽,死状如干尸。 “嗒哒。”墨珠坠落在地,浮现裂痕,灵性消散,自行瓦解成齑粉。 罪业砂的十位长老,此刻仅剩寅虎还苟活着。 在澄真与似冲的围困下,他炁力逐渐衰落,披头散发,身上多处伤口,断裂数根肋骨,就连脚步都变得踉跄。 姜漠拎着战斧,接连轰杀数人,到最后只剩下七名刺客与寅虎长老徒做挣扎。 “给个痛快?” “算我求你了。” 寅虎气喘吁吁,血流不止的胸膛缓慢起伏,他已是油尽灯枯,不抱有任何反扑的想法,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算计无用。 “好。” 见他匆匆要走,姜漠同意这番请求,右手抬起,掌心炁雷盛放,密集的银龙,一瞬袭出,将寅虎长老在内的八名刺客,尽数镇杀。 “轰隆隆!!!” 雷霆贯穿要害,八具碳黑僵直的尸体,摔倒在地。 罪业砂,在江湖各方暗杀势力中,仅次于唐门的存在,全军覆没。 (本章完) 第7章 俘虏送来 宗门外,杀得天昏地暗,遍地尸体,血煞之气,挥之不去。 “师叔,这些尸体要清理么?” 陆瑾往着台阶望去,有所担忧,这种程度的厮杀,恐怕会惊扰其他的暗杀派别。 “我来清理即就好。” 姜漠挥手,周围的岩石壁垒,统统轰隆下沉,化作岩土,重新隐于地底。 至于众多尸骸,也被他催动真法,炁化成粒粒白色光点,往着虚空升腾,魂归天地。 紧接着,一股真炁自姜漠体内释放,沿着山道,一路往下扫荡,将粘稠的血迹全部拂去。 三一门斩获胜利,弟子们顿松一口气。 这场歼灭战打得摧枯拉朽,那在江湖令诸多小门小派闻风丧胆的罪业砂,踏足玄门禁地,损失惨重。 似冲先前在交手中,认出寅虎长老的路数,故而这时谈论道: “我估摸着罪业砂的长老,也快死绝了,另外两家如果也是这种实力的话,那除掉他们只是时间的问题。” 姜漠见他神满炁足,没有半点儿疲态,一副刚刚热完身的模样,遂打趣调侃: “这次我动手太快了,等影竹会、万念手过来的时候,师兄,您可得认真了。” “嗬,你小子,行,回头我多宰一些,抢抢你的风头。” 似冲豪迈而笑,他想起早年和左若童下山荡魔的时候,也是这般痛快。 黄昏被夜幕取代,落日沉入地平线,山间的血腥味稍淡了些,眼见此景,姜漠招呼门人道: “走,回门里去,该重新准备弹匣了。” “师叔,这.这些刺客的遗物、武器,要带回去检查不?” 诸葛煜看着那些尸骸蒸发后的位置旁,仍残留着许多的物件,打算收容整理,避免浪费。 “随意处置。” “好嘞,师叔。” 获得门长的允诺,诸葛煜挥手招呼: “小陆,过来帮忙,我瞅这里应该还有不少好东西,回头研究研究。” 夜晚。 庭院的古树下,水云、长青、盛生都在重新填充枪支的弹匣,至于陆瑾,正陪着诸葛煜在捣鼓着一堆碎裂的武器。 “师兄,您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陆瑾的轻问声,诸葛煜一边端倪着手中的尺型法器,一边解释: “在看看能不能修好它们?武侯派的神机一门,我也算是接触得比较多。” “这些法器的品阶都不低,疑似长老级刺客佩戴的,但师叔下手太狠了,连着法器都打崩了。” “我要是能修好,铁定给你整一个玩玩,兴许能护身也说不定。” 闻言,陆瑾也颇为诧异,他对法器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异人有法器相助,如鱼得水,不由地疑惑: “师兄,那您有炼过法器么?” “有,都是小玩意儿,没这些厉害。” 诸葛煜、陆瑾就这么筛选着那些刺客的遗物,最终得到五件破损程度较轻的法器,修复的概率有三成左右。 藏经阁。 姜漠、澄真、似冲三人席地而坐,莹白的炁团悬浮空中,清晰显映着山门附近的情况。 “师兄,您的真法炼化了几种五行之炁?” 姜漠还记得和罪业砂激战的时候,似冲利用五行中的金炁衍化招数,击伤了一名老鬼。 “唔五种都炼了,但主攻金炁。” “也好,什么适合您,您就炼什么。不必苛求样样精通,太过分散精力,反而会耽误逆生的修行。” “后山的五府宝地,您与澄真常去磨练,距离三重就不远了。” 姜漠对他们抱有不小的期待,只要他们顺利进阶,三一门的实力将会得到空前的暴涨,振兴宗门几乎是板上钉钉的趋势。 似冲面露苦涩,饮着茶水,怅然道: “三重么?我未必有机会跨过这道坎儿,不过机会近在眼前,我势必要试试。” 对此,姜漠予以勉励:“您说笑了,哪怕您一月入宝地一次,最晚五年之内,也有机会问鼎三重。” “在真法的辅佐和宝地的淬炼下,您和澄真如今要做的无非是走到二重尽头。” 似冲抚着白须,欣慰而笑:“托伱小子的福了,哈哈哈。” 衡量二重是否走到尽头的标准之一,就是能否将全身各处任意做到炁化,不留薄弱的罩门。 姜漠接着询问,得知似冲能炁化五成躯体,澄真四成,距离二重终点,还需不少沉淀,便与他们交流着以前自己修炼时的感悟,以及炁化各种脏器的技巧。 戌时。 正当他们聊得愉悦,炁图出现五道红点,自数百米不断赶来。 很快,灰雾降临山门,维尔、幽纱谨慎地走入道宫,见到五名在古树下整理装备的弟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去往你们左侧的阁楼,第四层,师叔在那等你们。” 水云神色不善地盯着两人,催促他们赶紧上去。 “好。” 维尔、幽纱直赴目的地。 听到仓促的脚步声,姜漠把炁图藏入天国,数息后,两道风尘仆仆的身影走进这里。 再次相见,维尔、幽纱百感交集,姜漠给他们的感觉更加的深不可测了,就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在他面前,二人升不起反抗的念头。 “我要的东西呢?” “这儿。” 幽纱先把一枚放置黄金的透明正方体,抛向姜漠。 随后,又将手中的另一枚方块捏碎,三道奄奄一息的身影凭空坠落在地。 苏豁、夏柳青、乃至金凤,他们的四肢都被维尔特意折断,失血过多,如今已是命悬一线。 “就是他们?” 姜漠眸光落到断臂的胖子身上,审问道:“你这富商,不好好享你的荣华富贵,来找我麻烦作甚?” 苏豁意识昏沉,声音沙哑,想张口说话,浑身像是灌铅般沉重,无法言语。 “既然他不说,处理掉。” 维尔沉默上前,右手掐着苏豁的脊柱,发力将之震碎,令其殒命。 姜漠接着询问那浑身血淋淋的男子。 “知道刘婆子的样貌么?” “.” 夏柳青不愿理会,咬牙怨恨道:“落到你的手上,杀了我就是,没什么好说的。” 他曾亲眼目睹龙虎山的场景,知晓这人手段狠辣,后续又屠戮大批的全性门人,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索性阖眸不言,静候死亡。 “不说?” 姜漠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当即示意维尔动手。 就在这个时候,昏迷的女妖人缓缓醒来,在看到姜漠的容貌后,瞬间清醒,她接近崩溃,眦目欲裂道: “就是你这个混蛋,杀了掌门!” 她的眼睛充斥着滔天恨意,牙齿咬得渗血,道:“我诅咒你永堕地狱,不得好死。” “那就劳烦你先替我去探探路。” 姜漠改变主意,维尔心领神会,走近金凤,只手掐着她的喉咙,准备扼杀。 晚点还有一章,中途停电,耽搁了,见谅 (本章完) 第8章 你没得选 “呃呃.畜生” 随着维尔五指收拢,金凤脸色红得瘆人,快要窒息,眼球翻白,口中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抗争着。 “金风儿!” “放放开她.!” 夏柳青像是发疯的野狗,就算四肢都断了,还是爬着过去阻挠。 “畜生..松手!” 眼见金凤喉咙快要被拧断,夏柳青心急如焚,苦苦哀求姜漠: “我说..我说我知道刘婆子快让你的人松手!!” “停下。” 听到姜漠的声音,维尔松手,不说什么,退到一旁。 “咳咳咳” 金凤劫后余生,喉咙火辣辣地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瘫软在地,大口地呼吸着。 “我的耐心有限。” 姜漠眸光垂落,凝视着夏柳青,道:“你只有一次机会,做不到就和你的小女伴一起死。” “我我给伱画像.你放走金凤!” 夏柳青眼角泛起泪痕,他艰难地抬着头,哽咽道:“求你了我..给你的画足够清晰” “放了她?” 姜漠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回以戏谑:“你要我放了一个妖人?岂不荒谬。” “她是无辜的,从未害过人” “够了,你没得选。” 姜漠粉碎夏柳青的幻想,残酷的话语直击他的心灵。 “我会一门密咒,想要她生不如死,未免太过简单,你能做的只有送她一个痛快。” “.” 夏柳青死死咬着发白的嘴唇,整具身体都在颤抖,他忘不掉掌门临死前的惨状,当时眼前的家伙,同样是吟诵着古咒,活生生把掌门化成了血水。 “我我画” 夏柳青承受不住心理压力,万念俱灰,能落个痛快,也许是不错的下场了。 “不老夏不要。”金凤极力阻止:“别给他画.我宁愿死。” “你本来就要死。”姜漠无动于衷。 这时,一旁的幽纱从他们的交谈中,渐渐得到些眉目,插话道: “你,是想他帮你画一个人的样貌?” “对,怎么,你有方法?” 姜漠望着幽纱,眉宇忽皱,江湖上的确存在着摄取记忆的手段,难道这名俘虏也会? 就在他猜测的时候,幽纱给出明确的答复:“我能把他的记忆进行提炼,再传渡关键的信息给你。” “我的价值还算大吧?考虑留我一命么?”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谁都没有料想到幽纱竟有此手段。 “快!自裁,老夏。” 金凤惊恐尖叫,她就算死也不想看到那混蛋如愿以偿。 话音刚落,夏柳青甚至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幽纱五指袭落,按着他的脑袋,泛起缕缕幽光,将其催眠了过去。 “老夏!!” “老夏!!” 见到朋友生死不明,金凤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她蠕动着身躯,想要靠近。 “杀了。” 姜漠道出这两个字,维尔动手利索,右手食指的指甲,划破金凤的肌肤,注入病菌。 “你你.” 金凤内脏腐烂,她扛不住疾病的侵蚀,头一歪,摔地上,就这么死了。 幽纱还未施法提取记忆,只是向姜漠投来祈求的目光,逐字逐句道:“能帮你提取记忆的忠犬,不比一具死尸更好么?” “好说,不杀你。” 姜漠淡淡一笑,乱世留着这种能力特殊的异人,没准有大用处。 幽纱缓缓阖眸,右手萦绕着缕缕雪色的光辉,像是一条条触手,渗透夏柳青的大脑,直达承载记忆中枢的海马体。 维尔脸色阴晴不定,同在‘深海’多年,他第一次见到幽纱这种骇人听闻的手段。 现在他的心情极其复杂,毕竟,对姜漠来说,自己的价值远远不如幽纱,甚至通过记忆的提炼,他的一切都能被对方得到。 维尔所能做的选择仅有两种; 要么袭杀幽纱,同归于尽,不让姜漠得到任何的有效信息;要么听候发落,有可能被利用完就处死。 但这近在咫尺的距离,维尔没有任何的把握斗得过姜漠,选择第一条路,十死无疑,交出主动权,变得被动,反而会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他的冷汗打湿脊背,死死克制着冲动,平缓呼吸,将身体松弛到最佳状态。 等死。 维尔押上性命,豪赌一把,就等死得了。 而似冲、澄真目睹幽纱提炼记忆的过段,心头皆是一惊,倍感庆幸。 想起姜漠初次传授真法时,和他们说明没有告知法诀的缘由,要是有弟子出门,遇到这种敌人,不慎被俘,怕是整座宗门的根源大法都要被人偷了。 “师弟,她的手段威胁过大,你若要留她性命,无异于饲养一头猛虎在身边。” 似冲有所顾忌,但姜漠终归是门长,他只能劝告一句,作为门人,他遵从师弟的一切抉择。 “无妨,师兄。” “是龙是虎,都得给我卧着。” 姜漠自有分寸,像这种危险人物,还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那驻扎其脑内的先天一炁火,只要燃烧,即可抹杀。 澄真、似冲见姜漠作出决定,便再无异议。 翻找记忆的过程有些缓慢,维尔每一秒都过得无比煎熬,他隐约见到死神正在缓缓降临,像是奔赴刑场的囚徒在前夜辗转反侧那般,念头飘忽不定。 顷刻。 雪色光辉消散,幽纱收回右手,夏柳青死寂地躺在了地上,呼吸微弱,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慢,平静地走向死亡。 “是一个叫刘婆子的人,对么?” “嗯。”姜漠明确点头。 “找到了,你用手触碰,就能看到她的样貌。” 幽纱掌心托着一抹光团,轻飘飘地往前推去。 姜漠右手抓握,清晰的记忆在眼前浮现,他看到莹白色的梦境世界,一位面容慈蔼的老妇人,正呢喃着: “小夏,过来高胡子这边,掌门念叨你和金凤,过来喝喝酒。” 姜漠隔空凝望这南疆老毒妇的容貌,记忆光团随之消散。 “符合你的要求么?” 幽纱轻声询问,她这一刻大概确定姜漠不会再杀她了,心底如释重负。 “很好。” “送他一程吧。”姜漠一句话就决定了夏柳青的生死。 “愿为你效劳。” 幽纱制造新的透明方块,笼罩着夏柳青的身躯,不断压缩,到最后只剩巴掌大小,透明的方块里面全是挤压形变的血肉。 全性凶伶——夏柳青,亡。 维尔呼吸稍显急促,如今三名俘虏死亡,黄金也被上贡,就剩他的去向,还没解决。 未待姜漠说话,他先一步投诚,主动示好: “我也有价值,我掌控着数百种疾病因子,还有不少诅咒巫术,让我活下去,我能为你扫清不少的障碍。” “一言定真?” 姜漠挑眉问道,既然他放过了修炼魔法的女子,也不介意让这半人半兽的异种活下来。 “我的生死全在于你的控制,你现在杀了我,价值收益是最低的,倒不如像我说的,让我替你解决一些麻烦。” 维尔把姿态放得很低,他已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 “和你做个交易。” 听到这句简短的话语,维尔心头骤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你说。” “再不久,会有第二批,乃至第三批刺客攻山。” 姜漠说明要求:“向我证明你的能力吧,证明你有活下去被我利用的资格。” “杀够二十人可活。” 维尔深吸一口气,有所动容,追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姜漠以罪业砂的人数为例,进行推算:“大概每批三四十人,你随便猎杀,强者弱者的人头计数都一样。” “好” 维尔得知有六十多位猎物,悬着心也算是落下了,他起初担心的是,那些袭山者人数过于稀少,他根本凑不齐二十颗人头。 “那我在何处等候?” 维尔伤势未愈,他想抓紧时间养伤,恢复剩余的实力,提高生存率,只要在全盛状态下,他有十足把握完成任务。 “去门外吧。” 姜漠挥手,示意他退下。 维尔识趣离开藏经阁,旋即,在幽纱的操控下,另一枚透明方块也被打开,霎时,密密麻麻的黄金堆积如山。 “你检查一下。” 姜漠眸光掠过遍地的黄金,毫不在意地道: “足够多了,检不检查,都不见得短期内用得完。” “我该怎么称呼你?”幽纱毕恭毕敬地请问名讳。 “姜漠,这是我的师兄似冲,师侄澄真,日后你见他们,如见我。” 听到他这样吩咐,女子愣了愣,道:“幽纱,我的名字,愿为你们效劳。” (本章完) 第9章 化为己用 澄真、似冲被遍地的黄金所震撼,须知以往那些有求于三一门的供奉者,哪怕出手大方,也不过黄金千两左右的程度,远不及这次的收获。 “师兄,待此间事了,又得劳烦您下山,找些工匠回来,修缮宗门的石阶和大门。” 姜漠想起弟子们训练时的简陋环境,眉头微蹙,又接着道: “后山的靶场、练武场,也顺带一起改造,构筑楼宇,遮风挡雨,再另外购置药物、兵器和一些新衣裳,在培养弟子方面的花销,不必节俭,以人为本,一切都是值得的。” “好,交给为兄,我自会替你办妥。” 似冲谨记心底,他握着一枚黄灿灿的金条,感慨良多,忽地想起逢年过节时才会给弟子们置备衣物,不禁决定过段时间就下山,届时挑点好看的衣服回来。 密集的金条散落遍地,弄得环境狭窄,姜漠觉得幽纱的存储手段不错,便问: “你一次最多能制造多少枚透明方块?我需要把这些黄金分开装放。” “我没仔细算过。” 幽纱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透露着就连她自己也未曾留意过的困惑,嘴唇轻启道: “具体看用途,单纯存储物件,花不了多少精力。” “哦?那你炼制的透明方块,是一次性的么?” 姜漠想起天工堂的噬囊,赫然就是用作存储物品的法器,他早年见过,却因身无分文,遗憾错过,不然云游四海的时候,能方便不少。 如今他修炼天国,随时能储放物品,自然不需要透明方块,但其他门人却不同,假若拥有这种物件协助,无论他们去往何处,都无须携带行囊,想必会轻松很多。 幽纱右手五指轻轻舒张,有趋渐透明的白线缓缓浮现,各自交叉纵横,正不断排列着空间顺序位置,直至形成完整的正方体。 “有一次性和永久的,所耗费的心力,是十倍左右的差距。” 她那霜白、修长的手指,抵着正方体的对角顶点,缓缓缩放。 倏忽,那透明的方块迅速放大,把十分之一的黄金都容纳了进去。 “够不够?” 姜漠:“多些,把这些方块分成五份。” 幽纱快速制作,几分钟不到,就把五枚棱长两寸的透明方块,交给姜漠,从外面可以清晰看见被缩小后悬浮中心区域的黄金。 “如何解开?” 澄真隐约感觉那些方块像是结界,极其坚固,当姜漠把两枚方块分给他的时候,他尤为诧异,发现竟轻若鸿毛。 似冲同样被分到两枚方块,小老头对这新奇的玩意,打量不断,啧啧称奇。 “两种方法,一种是蛮力破开,这些透明方块,本质是被压缩到一定程度的空气,再通过魔法的咒语,扭曲出新的空间,只要破坏依附在方块表层的赐福,就能恢复原状。” “二是拇指和中指放在任意的对角顶点,稍微施加力的作用,就能放大,解除囤放的效果。” 经过幽纱的演示,似冲、澄真即刻学会,而姜漠却是把最后一枚方块,直接扔进天国里面。 “师兄,澄真,今后宗门的积蓄,分由伱们二人保管,随意取用,造福门人。” 对于这份信任,澄真不敢辜负,颔首答道:“明白,师叔。” “好,还请师弟放心。” 似冲也是心潮澎湃,前不久他还担心着宗门的积蓄要耗空了,不知如何与师弟商议对策,却想不到柳暗花明,顿时都有了底气,也不再忧愁门派的经营。 姜漠望着幽纱,对她提炼记忆的手段好奇,遂问来源。 “那是‘精神入侵’,与生俱来,我能感知他人的情绪,并作出相应的判断,是否入侵别人的大脑,进行控制、摄取记忆,破坏神经等。” “有使用的限制么?” “没有。”幽纱微微摇首,却惋惜地道:“这是一项浅显的能力,我在很久之前就把它开发完善了,不过花费在这方面的精力很少,我主修是的魔法。” “唔类似你们东方的术士。” 似冲不由地有些羡慕:“先天异人么?那看来天赋确实不错。” 江湖上的异人有先天、后天之分,二者的比例极其夸张,像是三一门这种大派,数十年来都未曾有过先天觉醒异能的弟子。 所谓的先天异人,与芸芸众生,与那些炼炁不得的执着者相比,他们都是受到上天眷顾的宠儿。 “那你们的‘深海’,究竟有多少像你这样从诞生以来就拥有异能的刺客?” 幽纱看向姜漠,对他的问题,进行回答: “不清楚我在深海里面接触的人并不多,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刺杀并不是我们的唯一业务。” “说到底,我们这些成员都是一些无法在自己国家立足,受制各种原因被迫逃难的流浪者而已。” “正好你们这里处于战乱,疆域辽阔,是不二之选的避难处。” “你做了什么?” 姜漠从一开始就知道幽纱和维尔都是某种意义上的怪胎,他们的手段与实力,就算是放在江湖中,也罕有敌手,哪怕胜任罪业砂这种暗杀势力的头目都毫不为过。 “虽然有点不情愿,不过你问了,我倒不介意说。” 久远的记忆被勾起,一转眼过去多年,她平静地讲述缘由: “我曾某座学院学习魔法与炼金的知识,在没获得我导师,即学院副院长的许可之前,擅自接触了被列为禁忌的‘黑魔法’。” “后面.嗯,就被驱逐了,没地方去,流落到你们的国家。” “黑魔法?”姜漠眉头微皱,像幽纱这种天赋极高的弟子,依旧被异国的学院除名,想来犯的错,绝亚于离经叛道。 “对。” “黑魔法只是一个统称,实际上有多种分类,譬如混沌生命,亡灵骸骨,瘟疫之源等等。” 幽纱有所动容,不知是后悔,还是释怀,苦笑道: “由于危险程度极高,学院列为禁忌,我当年渴求的是‘亡灵骸骨’,不过失败了。” “看来你能活着离开你们的学院,没有被终身禁足,倒是幸运了。” 姜漠对她的遭遇没有丝毫的同情。 毕竟路是她自己选的,像门派的禁忌,一般在入门后,师长会有提及接触的后果,她若不顾忌,便要承受一切因此而生的苦难。 “算是吧,学院里的魔法,我也快忘干净了;” “离开那里之后,我失去的是学识的牢笼,反而得到了更为广阔、精彩的世界。” 幽纱笑容淡然,她对当下的处境感觉还不错,至少性命无忧,只要还活着,就有继续探索世界,研习魔法的可能。 “好了,你先下去吧,修养伤势,还有制作存储物品的永久方块。” “你要多少个,存储空间多大?一般越大越难炼制。” 幽纱没有拒绝,对她来说,无非就是耗费些精力而已。 “十四个,长宽三米。” 姜漠提及要求,就与之前存储黄金的透明方块差不多。 “那再有刺客袭击这里,我需要像维尔一样出手么?”幽纱望着姜漠,等候他的回复。 “炼你的方块就好。” “好,那我先告辞。” 幽纱向三人微微鞠躬,不作停留,就此离开。 姜漠重新取出炁图,悬浮在空中,观测山门周边的情况,仍是风平浪静,影竹会与万念手的人,没有现身。 “师叔,那女子的手段,当真厉害,她炼制的方块,丝毫不逊天工堂的噬囊,倘若流传在外,定会引来各方哄抢。” 澄真看着桌上的透明方块,五指施力向内抓握数次,发现都牢不可摧。 “接下来,您要把他们囚在山中么,还是放出在外?” “暂且安置门内一段时间,这两人自海外而来,日后还有作用,你替他们寻两间寝房。” “若无我的允诺,他们胆敢离山半步,那就埋了。” 姜漠不以为意地道,他不善御人之术,维尔、幽纱在他眼中,不过工具而已,只要他们配合效力,他还犯不着为难,要是用着不顺手,索性杀了就是。 “弟子明白,那是否要给二人一个名分?毕竟,其他的弟子,迟早会见到他们驻留门内。” 澄真有所担忧,就怕师弟们和这维尔、幽纱起了冲突,容易吃亏。 “对啊,师弟,他们如今已被你降伏,成为我门利器,名分还是需要的。”似冲附声建议道。 他与澄真倒有把握镇住二人,但年轻一辈的弟子,修为尚浅,难以抑制怪物的凶威。 “名分么” 姜漠稍作权衡,沉吟道:“那就先立幽纱为宗门护法,至于维尔,若他通过我的考验,斩首刺客二十名,也可立为护法,届时再劝告弟子们无须仇视他们。” “毕竟,这样能力出众的忠犬,可不多见,只要把他们的价值全部发挥,留在宗门,利大于弊。” “另外,经营门派,总会遇到一些烦琐的事,你二人不必亲力亲为,将重心放到修炼上就好,其余的让他们去处理。” 经过姜漠的一番解析,似冲、澄真各自点头赞同:“好,那就依门长所言。” (本章完) 第10章 阴影来袭 子时。 皓月高悬,三一门内灯火明亮,姜漠几人在夜守炁图,等候敌袭。 楼阁外的古树,诸葛煜回房搬出一座小铜炉,催动赤火,开始修复一件不起眼的法器,陆瑾看得入神,柔亮的火光映照着二人的脸颊。 “师兄,你以前炼器的时候,会有炸炉的风险么?” 陆瑾盯着旺盛的炉火,神色有些谨慎,那件被焚烧的法器,有金色液体流动,逐渐愈合裂痕,散发的气韵越来越强大,却有些不稳定,给他的感觉像是不可控的炸药。 “这哪能!小陆,我的神机虽比不上村里的前辈,但好歹也是有点水平的。” 诸葛煜轻挥手中由鸟羽编织的扇子,这是他早年来拜师时候,与铜炉唯二两件从家里带来的法器。 徐徐清风掠过炉口,火焰更盛,烧得那件法器通体金黄,透若玉石。 “还要等一会儿,这法器快修复完了,它的品阶比不上其他的,但裂痕最轻,甚至能催动使用,因此是最容易重铸的,刚好我拿它练练手。” “师兄,您真厉害。” 陆瑾对炼器一窍不通,看到诸葛煜又是会炼器,奇门术法,就连逆生也到了二重,由衷地感到钦佩。 “嘿嘿,等我把这些炼完,给你挑一件最合适的,小陆。” 说到这里,诸葛煜一时犯起了难。 以他的能力勉勉强强可以修好那些刺客长老佩戴的法器,但品质和威能会有所下降,毕竟他的神机水平与奇门、逆生相比,就是最弱的。 在修好法器的基础上,仅能重现原有的三分之二的效果。 况且,五件法器.除了给小陆留一件以外,其余的师兄师弟,和他关系甚好,这下手心手背都是肉,完全不够分了。 就在他与陆瑾,专心观望炉火的时候,隔壁的长青、水云,盛生,经过数个小时的装填弹药,重新把那些机枪的弹匣备好,严阵以待。 山门外,特意绕开庭院的维尔,找到一处墙角打坐,他呼出灰褐色的气息,进入冥想状态,裂开的伤口被灰雾缠绕,渐渐缝合,就有内出血的脏器和碎裂的肩骨,也在缓缓不断修复。 而幽纱则是躲在藏经阁二楼的偏僻角落,整理好一张木桌,从随身携带的透明方块里面,取出油灯,放置在桌面上,而后又是在翻找着纸笔,魔法古籍。 在炼制永久使用的方块之前,她不仅要查找完整的咒语,还打算配置一些养伤的药水,治愈体内的伤势。 距离三一门还有一千多米的某片树林里面,成群结队的影子从地面钻出,逐渐竖起,化作人形。 影竹会的首脑,五位天字号杀手,三位元老,以及二十四位地字号杀手,从全国各地汇聚赶来,参加这场狩猎的盛宴。 与直赴三一门的罪业砂不同,影竹会的各地分部势均,由地位与实力都接近会长的五位天字号杀手管辖,所以在必须在任务开始之前,完成人员的汇合。 否则,无论是缺少了哪一分部的力量,都将是关键的损失,无法与另外两家争锋,更遑论攻入三一的山门。 此刻,人群里头发灰白、身材瘦弱的中年男子,正向身旁的天字号刺客询问: “看看有没有埋伏,六耳。” “稍等,会长。” 应声之人,带着一张怪猴面具,他缓缓蹲落在地,单手结印,双耳有重重幻影浮现,呈现淡蓝色的炁芒。 一道道无形的波纹,以他们为起点,向着四面八方覆盖而去,任何的动静,无论是风吹草动,还是虫豸低语,走兽觅食,都逃不过他的监听。 随着范围的极限拉伸,这名天字号杀手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到最后戛然而止,陷入完全的寂静。 “会长,五百米内是安全的,我没察觉到人的呼吸声。” 对于六耳提供的实时情报,众人面露戒备之色,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消息。 “怎么会.其他两家,按理来说,也该到了,现在就只有我们?” “是那些混蛋先动手了吗?” “三一门让小栈传话,知道我们要行动,竟不安插岗哨么?还是已经跑了。” 几位元老与天字号杀手们有所怀疑,暂时不确定其中是否有诈。 “会长,要再前进三百米么?” “占据山下附近区域,我们就有优势了,不管罪业砂、万念手他们在不在,我们都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作出决策,若被他们拦截的话,再用秘法绕开登山,他们发现不了。” 六耳对自己的能力极为自信,他几乎将每一寸土壤都快要犁翻过来了,确定前方的树林安全无疑。 “让我想想.” 这时,会长摊开一张地图,查看附近的山地情况,发现多处被标注地势崎岖,树林茂密,数息后,决定道: “前进二百米,到时六耳你负责侦查。” “如果另外两家没来的话,我们可以再等等,没必要白白过去消耗力量,就怕到时攻不下来,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还要乘机背后捅刀,就得不偿失了。” “是。” 众人齐齐回应,接着身体逐渐阴影化,沿着月光洒落林间的树影,进行跳跃,穿梭在山地之间。 “师叔,来了。” 澄真看着炁图上密集的红点,顿时变得警惕,根据此前从唐门交易得知的情报,无论是影竹会,还是万念手,他们都要比罪业砂难缠。 前者擅于借助阴影藏匿、袭杀,防不胜防,想要追击困难。 而后者是御物杀人的流派,并且携带火器,一旦正面发生冲突,数十人依靠枪支的火力压制,想要穿过枪林弹雨,击杀那些刺客,难如登天。 “这次就由我和维尔去截杀。” “预估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怕还有一家势力,也在这个时候赶来。” 姜漠起身,活络筋骨,对似冲、澄真道: “宗门交给伱们照看,我去去就回。” 似冲眉头紧锁,忍不住提醒:“师弟,务必小心,这些都是刀口添血的杀手。” “无妨。” 姜漠注意到桌面的茶水已凉,忽地笑道: “师兄,重新煮一壶茶,一刻钟后我回来。” 说罢,他越过似冲,拍着老头的肩膀,示意放心,身影就此隐入虚无。 (本章完) 第11章 率先围困 山门外的角落,感受到熟悉气息的维尔,猝然睁眼,就见到姜漠站在不远处。 “他们来了?” “对,共有三十三人,对你来说是不错的消息。” 姜漠命维尔跟随,他们走到石阶外沿,映入眼帘的是,被月辉照得如银灰海洋的山林。 “在哪?” 维尔极力眺望,却见不到什么特殊的动静,甚感疑惑。 “七百多米外,省省力气,你的肉眼看不到的。” “那你是怎么?”维尔惊愕。 没等他话说完,姜漠只手搭着他的肩膀,莹白色的气流,顺着手掌传递而来,构成一件稀薄的外衣,覆盖全身。 维尔不明所以,求问道:“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和伱现在给我披的衣物,有什么必要联系么?” “记得我之前困住你的白色结界么?” 姜漠抬手指着远处的某个方位,下达命令:“第二批刺客,在我的感知中,正在接近那里,我会找到合适的机会困住他们,你有我的同源力量,到时能冲进结界。” “这没问题,我理解你的计划.麻烦你留点猎物给我。” 维尔的中文水平还算可以,只是说话有点磕巴,经过数个小时的疗伤,他的状态恢复大半,听到要冲锋陷阵,迎敌三十三,并未感到多少压力。 “那你尽快,慢的话,我全杀了。” 姜漠对他问起:“你体内的病菌,通过血液传播的话,是不是划伤之后,必死无疑?” “传播的方式还有空气的粉尘和接触肢体,死亡率99%,理论和实战都是这样的,寻常几种病菌在注入身体之后,并不会当场要了伤者的命,但几十钟,上百种一起发作,除了我这种容纳几百种疾病因子的培养皿,一般猎物没有能扛得住的。” 维尔心有不甘,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理解自己是怎么败给这名目标的,明明他的病菌杀伤力在‘深海’里面也是前三的存在。 就连兽化后的躯体,肉身防御数倍增强,还是差点被姜漠活生生打爆,哪怕发生拳脚碰撞,他的病菌始终落到对方身上的瞬间,就消亡了。 听到维尔的介绍,姜漠夸赞道:“确实是不错的能力呢,期待你的表演。” “我等你的信号。” 二人简单商议计划,随后,姜漠出发,化四肢百骸为岩炁,遁入地底,朝着袭山者所在的方位接近。 他无视地形的阻碍,寂静无声,彻底成了大地的一部分,秒速百米,转瞬即至。 在姜漠的视线中,厚沉的土壤像是一层灰黑色的水面,踏立着三十三道身影,嘶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会长,这里也安全。” “没有罪业砂和万念手的踪迹。” “六耳,你再仔细探探,我总有莫名的不安,越是靠近这里,越是瘆得慌,好像有什么在盯着我们。” 此话一出,有三分之一的刺客如芒在背。 他们从鬼门关擦肩而过的次数多了,渐渐会养成一种特殊的第六感,对死亡到来的预兆感觉,再敏锐不过,心率会莫名地上升,手脚经脉有微弱的阻塞感。 “行,我再试试。” 六耳的声音有些疲惫,监听方圆五百米的动静,过多的杂音会统统像垃圾一样袭入大脑,而他每次都要承受噪音的打扰,去筛选关键信息,极度消耗脑力。 不过,他说做就做,再次开启秘术,凭空生出四只淡蓝的炁耳幻影,接纳周围的一切低分贝声音。 “嗯?” 蛰伏地底的姜漠,并未发出任何的声音,他浑身处于炁化的状态,就连心跳、呼吸声都没有,一双赤金的瞳眸凝望地表的斥候。 呈现在眼帘的是,一道道蓝色的涟漪,渗透土壤,朝着前方的树林,不断扩散,任何有动静的事物,都会发生触碰,从而形成反馈,返回那名刺客所在之地。 “听声辨位的手段么.” “还是在施法的阶段,精神集中,魂魄这会儿正脆弱敏感.” 想到这里,姜漠流露残忍笑容,没有一刻犹豫,低声诵起古渡折灵咒。 “啊!!!” 刹那间,地面传来凄厉的嘶吼声,一道身影状若疯魔,跪伏在地,疯狂扭曲。 “六耳!!你怎么了?!” “玄骨,寒衣,去摁住他。” “小心敌袭!” 前一刻还好好的天字号刺客,突然身受重创,好似走火入魔,皮肉开始溃烂,化作脓水。 这惊悚的一幕,看得在场众人心头发颤,那妖异的手段,和三一门的逆生完全不搭边,反倒像罪业砂、万念手隔空所为。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转移的某段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内,地底的姜漠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体内的磅礴真炁肆意溢出,散向四周,一座炽银的结界瞬起,化作囚笼,封禁方圆三十米。 一众刺客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安,试图化作阴影遁入地底,却发现地面不知何时起覆盖着一层白色炁层,比铜墙铁壁还要坚硬。 “是你?!” 会长下意识抬头仰望,瞳孔猛地骤缩,见到一道恍若仙人的身影,踏空而立。 “兴致冲冲地来,衣冠冢立好了么?” 姜漠俯视地面的数十名刺客,右手有雷炁汇聚,形成锁链的模样,被他当作武器持握。 “三一门,姜漠。” 会长神色愠怒,根根青筋如蠕动的蚯蚓出现在额头上。 他们棋差一招,就这样落入对方布置的陷阱中,想起江湖的种种传闻,心悸不已。 四名天字号杀手与三位元老,没想到目标出现得如此直接,非但没有怯战退后,杀意反而更盛。 与此同时,耀眼的白芒,在银灰的树林内格外显眼。 维尔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灰雾翻滚,以最快的速度掠过树林上空,不过数息,就闯入结界,恰好撞见姜漠与一众刺客对峙。 “啵!” 结界随着他的到来,像是湖水荡起阵阵涟漪,也恰恰是他的降临,给所有的杀手带来一种无法描述的恐惧。 跟姜漠的仙人之姿不同,维尔更像是不祥、瘟疫的具象化,那层稀薄的白色炁衣碎裂,周身缭绕浓郁的灰雾,掺杂着数之不尽的病菌。 “这又是谁?” 影竹会的精锐,个个头皮发麻,刻意保持距离,甚至有人开始往后退去。 哪怕维尔什么都不做,只是在原地轻轻呼吸,体内的病菌倾泻而出,像是墨染一样,玷污着结界内的空气。 “哎” 一位年迈的刺客怅然叹息,他身经百战,不难看出那依靠人数优势都不能弥补的实力差距。 “多说无益,动手吧,诸位。” “唯有杀掉他们,才有可能离开。” 在窒息的氛围中,这位元老的话语,掀开了血战的帷幕。 (本章完) 第12章 碾压性胜利 四位天字号杀手,三位元老,一位会长,这些屹立在影竹会顶尖的强者,气息不断飙升,已经到了玩命的阶段。 如今敌场作战,或许还有别的支援,耽误不得。 他们达成共识,一起围攻姜漠,只为斩杀他,从而瓦解脚下的结界。 “轰!” 汹涌喷薄的炁,从八人身上燃起,形成各种护体的手段,有的凝聚铠甲,有的衍化骸骨,都进入到了巅峰状态。 “你处理这八个,其他的给我?” 维尔眸光凶芒炽盛,竟视那二十四名地字号杀手为砧板鱼肉,欲一网打尽。 “可。” 姜漠话语平淡,毫无所谓,他的注意力始终放在以会长为首的八名刺客身上。 下一刻,手腕发力,挥舞雷霆锁链,横扫而去,空气被抽得爆裂,一道凌厉的罡风把战场分割成两截。 见姜漠主动陷入包围,维尔用行动作出回答,哪怕以人身迎敌,但依旧速度可怕,转瞬杀进人群,妖异的眸子来回转动,紧盯视野盲区的杀机。 “唰!” 忽察一道隐匿的残影从侧面袭来,维尔后发制人,抬手之间,就有诅咒秘术落下,一只庞大、枯瘦的猴爪,凭空出现,将那名地字号刺客死死抓握。 “啊!!!” 被俘虏的猎物,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来自大洋彼岸的神秘诅咒,就此发作。 密密麻麻的水泡,长满刺客的脑袋,环绕成圈,每一颗都是脓水饱满,几乎要裂开溢出,疼得那人咬碎了牙,没有缓解之法,昏死过去。 “咻!” 十二道暗色阴影,状若飞刀,爆发惊人速度,掠过虚空,锁定维尔的位置,在距离不到三米的时候,像是发生空间交换,暗器转变成人,近身刺杀的武器层出不穷,匕首,手刺,毒针,以暴雨倾落之势,打向矗立原地的目标。 “嘭!” 一名刺客尖锐的刀锋轻松刺穿维尔的身体,紧接着,却发生了让他无法置信的一幕。 “砰!” “哒哒哒!!!” 各种暗器轮番轰炸到维尔的身上,当那些刺客们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才发现迟了,眼前的目标,被凿穿的要害,没有一处流血,反而是坚硬的石质。 “轰隆!” 这具完全利用巫术制造的石身,承受不住各种暗器的劈砍、穿刺,碎成数十块。 灰雾像是巨兽蠕动的血口,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广,维尔时隐时现,他手持一柄暗金色的匕首,深红的鲜血正在滴答滴答坠落。 在被围攻的时候,他绕到另一侧,收割数人性命,脚踩着他们的尸体,很是随意。 “在那里!” “避开他!空气有毒!” “咳咳!!” 众多刺客面露骇色,明明他们以炁护体,却还是悄无声息地被渗透了,各自身体频发病状,甚至有人咳出黑血,大面积的皮肤生出触目惊心的毒斑。 维尔巡视四周,不少猎物跪地挣扎,服用携带的药物,却无济于事,被病痛折磨得无法起身。 他释放的病菌多达三百九十种,感染必死,从灰雾扩散到群敌溃败,不过几分钟而已。 一场血色的屠戮就此演绎,他徒步走向一名又一名刺客,暗金匕首如死神的镰刃,划破众人喉管,不费吹灰之力。 单纯以杀戮的效率而言,维尔的特性比起丹噬,有过之而不及。 “噗嗤!” “噗嗤!” 血流溅起,一颗又一颗狰狞畸变的头颅,被维尔割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只是在不断的计数。 稍有体质特殊的刺客,还在苦苦支撑,却逃不过维尔的狠手,一刀贯穿心窝,了结性命。 顷刻。 影竹会的二十四位地字号杀手,多数连施展手段的机会都没了,就因情报差,尽数中了维尔扩散在空气中的病菌。 不远处的数名元老,怒意滔天,这一战的损失,比他们预估的还要惨重,所有的精锐力量,都死于那名神秘的洋人手下。 然而,他们此刻也是自顾不暇,连分心的时间都没有,怒意刚上涌,就被恐惧取替。 “就这种程度,连全性的老杂碎都不如,何必来找我的麻烦呢?” 姜漠的雷链抽过虚空,速度快若流光,把一名逼入角落的天字号杀手,连带着对方的木盾法器一起抽断。 迄今为止,值得他认真,并留有印象的激战,还得是全性那几名老鬼的联手,能正面与他硬撼,交锋数十回合。 而眼前的这些歪瓜裂枣,弗如远甚。 “少自大了,狂妄的家伙。” 一名元老摊直手掌,正对姜漠,无数的阴影发出尖锐的嘶吼声,宛若厉鬼冲袭而来。 “轰隆隆!” 回应老者的是,数之不尽的雷光,酷似垂直的瀑布,在姜漠举手的瞬间,自天降落,速度快到根本无法闪避。 这位元老的身躯,被诸多雷霆轰成了焦黑的碎屑,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就匆匆上路。 剩余的会长,两名元老,三位天字号杀手,完全看不到生的希望,他们心情糟透了,更别说一旁还有维尔的拦截。 虽然他就静静地站在远处,遵守与姜漠的约定,可还是给这些刺客带来不小的心理压力,仿佛预示着他们的下场就快要到了。 “该你了。” 还在喘息不停的会长,听到姜漠的话语,腿脚发颤,控制不住地往后退,瞳孔充斥着恐惧,他的两件护身法器前不久被暴力摧毁,眼下已是穷途末路。 “快!拦住他!” “咻——!” 姜漠直取敌方首脑,无人胆敢阻拦,追上会长,炁化的右手穿透对方的格挡,落在胸口,轻摁,寸劲爆发。 “轰!” 恐怖的掌印打穿心脏,鲜血淋漓,露出硕大的窟窿。 “呃呃.” 会长瞳孔涣散,整个人僵直在原地,嘴里的遗言无法说出,缓缓跪伏倒下。 在场的高手,无不是心坠谷底,那种夸张的实力差距,任凭他们怎么拼命,都难逃此劫。 “杀!!!” 一名遍体鳞伤的元老扬声怒喝,他的炁将要耗尽,冲向姜漠出手,无非图个痛快。 “我这人心地善良,送你们去休息休息。” 姜漠双手交叉,拖拉出呈水平方向扩散的透明漩涡,天国开启,速度快到没有任何的延迟,可怕的牵引力把那名元老的身影,加速扭曲消失。 “轰!” 漩涡疯狂暴涨,覆盖整座结界,姜漠没有刻意筛选,导致维尔也未能幸免,与仅剩的刺客,一起被关了进去。 “嗡!” 姜漠跨入天国,站在门户前,六道囚徒的身影,被随机分布在茫茫石阶之上,相距数百米。 “咻。” 维尔被姜漠挪移到身旁,他惊魂未定,心跳加速,差点以为要被杀人灭口了。 “伱你不杀他们么?” “杀不杀,从把他们关进来这里后,就没区别了。” 姜漠摇首淡笑,借此机会敲打威慑:“知道这些刺客的结局是怎么样的么?” “不” 维尔眉头轻皱,心底隐隐有着某种猜想,但无法笃定。 “在我构筑的天国里面,是没有时间流逝的。换而言之,这里不会有任何的物质腐化,瞧见那些俘虏没有,他们哪怕不进食,也不会饿死在这里。” 姜漠一边说着,那些人已朝他冲来,却触碰到无形的法则禁忌,下一秒身体被传送到更遥远的石阶,几乎化作米粒大小。 “迎接他们的只有来自岁月的酷刑,无论他们的意识是否崩溃,没有我的允许,他们都离不开这里。” “人是有极限,十年,五十年,百年,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把他们关至上千年。” 维尔听得手心渗汗,他自然清楚对方跟他说这些秘密的言外之意,无非是他这条忠犬不服从命令的话,照样会被关进这片死寂的星空。 “那那这里和外界的时间.是一样的么?” 维尔越发感觉到姜漠的可怕,在折磨人的方面,比起那些要抓他进实验所研究的混蛋不遑多让。 “不,是一比无限。” “这些人的生命很脆弱,如你所见,我现在设下的规则是,天国百年,外界一瞬。” “如果没有刻意的修改、控制,我转身离开,再进来的话,见到的就是五具麻木的植物人。” 说到这里时,姜漠忽地感到自己有些傲慢,又改口:“当然,也未必,如果他们的意志足够坚韧,抱团取暖,撑过百年光阴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无所谓,我可以继续修改规则,下次冲刷他们意志的就是上千年的孤寂了。” 维尔脊背发麻,想起之前被拖进来的遭遇,那种和酷刑擦肩而过的滋味,让他心底久久不能平静,甚感侥幸。 “我杀够人数了。” 神差鬼使下,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有些委婉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我知道,我不会杀你。” 姜漠从远处几名刺客身上收回视线,道:“今后你就留在门内,做好一条恶犬该做的事,帮我解决一些琐碎的麻烦。” “能接受么?不能的话,提前说,你可以留下,和那些人凑合着过。” 说罢,不待他回应,姜漠转身迈步,准备离开天国。 “我接受,等等。” 眼看姜漠要在消失门户里面,维尔来不及犹豫,就匆匆地跟了上去。 (本章完) 第13章 没有对错 夜晚。 似冲刚泡好一壶清茶,就见窗户有道身影踏空而入,赫然是去而复返的姜漠。 “师弟,你这时间掐得挺准的嘛,我这茶刚煮好,还没替你盛凉呢。” 老头心情不错,桌面的茶炉烧得正旺,他先前一直看着炁图的情况,那些代表入侵者的红色炁点,消失得很快,几乎没有抵抗力。 “那人如何?” “还行,有两把刷子,大部分的刺客,都是他解决的,效率可观。” 姜漠回至茶桌前,欣然坐下,大致地描述了一番战况。 出于似冲、澄真意料的是,同样是玩毒的高手,那些影竹会的家伙,竟然拿洋人维尔的手段没辙。 “师弟,他人呢?” 似冲握起姜漠桌前的茶杯,放到茶壶嘴口处,缓缓倒落一股清流,茶香随之逸散。 “既然有人要找我们的麻烦,不礼尚往来怎么行?” 姜漠先是一笑,再道来安排: “维尔已皈依门内,我给他半个月的时间,让他去找小栈,或者另寻他法,找到三家的余孽,进行扫荡。” “若是能斩草除根,最好不过;就算不能,也该让某些不老实的门派,镇静一二。” “这样也好.” 似冲点头,心底的余虑打消大半,他就怕处理得不彻底,日后那些杀手组织,再次卷土重来。 澄真守在炁图旁,温声道:“这场斗争也快落幕了,就差最后一家万念手没来,他们的规模和综合实力,都要比前面两家,稍微麻烦一些。” “门长师叔,您看我们这边要提前准备些什么不?” “准备.倒不必了。” 姜漠想到一件关键的事件,忽地长叹:“要是你们都有法器就好了,奈何我在这方面,也只是浅显的门外汉,无法帮助大家炼制适合的法器。” “寻常的炼炁士,得到法器的加持,无疑是如虎添翼,像我们遇到的罪业砂那批人,地位较高的老东西,都有法器佩戴” “师弟,无须自责,三一门历来都以逆生修身为主,对术法、风水、符箓、炼器、炼丹、武技之类的探索,本就不足。” 似冲察觉姜漠眉宇微皱,仿佛在想着解决之策,遂劝慰道: “再说法器的炼制,用料极贵,还需耗费炼器师的心血,就算一件再怎么普通的法器,放到江湖上售卖,都是极高的价格,常常供不应求。” “就算我们这边委托天工堂,鬼斧山这些炼器势力去制造适应门人的法器,且不说会耗费大量黄金,还会等待漫长的时间,如此一来,实在是不值当。” 对此,澄真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他却是这样说: “门长师叔,我等玄门,本就性命双修,又何须倚借外物?有了法器相助后,门中弟子若是生出懈怠之心,如此岂不是本末倒置?” “澄真?靠近点儿。” 姜漠招了招手,拍拍身边的蒲团。 “?” “您有什么需要吩咐弟子的么?” 澄真很是听话,刚一走来,就被姜漠的大手抚着脑袋,轻轻揉了几下。 “门长师叔,您这是.” 他脸颊微红,心有疑惑,几十岁的人,还是被当作小孩一样对待。 “没什么,就想摸摸伱这傻小子,坐。” 姜漠接着之前的话题,对澄真的想法,予以鼓励: “玄门.性命双修,不倚外物,能有这份赤心,师叔确实替你感到欣慰。” 话至此处,他也坦诚地分享内心见解: “但师叔接下来要说的话,并非维护自己,或是要否定你,从你我不同的角度而言,对于是否配置法器一事,你我的想法只有差异,而无对错。” “器是器,人是人,器的存在,即是以它的能力,助人在完成个别事情上,节省功夫。” “譬如我等玄门,常有惩恶除奸,游方荡魔之事,法器的存在,不仅会助你们事半功倍,而且一定程度上能护你们周全。” “过去的先辈,生活在上千年前,几百年前的宗门内,条件清贫,有所不能及,难以给门内的弟子炼制法器,这是受当时的种种原因所致。” “我理解他们。” “今而到了我等这个年代,各门各派手段繁杂,又有枪械横空出世,动辄即分生死,如要除魔卫道,有法器辅佐,会省去许多麻烦。” 姜漠作为门长,他的修为横压当世,倚不倚借外物都不重要,但其他的门人,远远达不到他的程度,因此缺乏法器的话,就凭空削减了一段本该可以使用的能力。 “法器,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我是诸位的门长,自应在这件事上,替你们考虑周全,见不得你们这些小家伙,赤手空拳,在外遇到妖人吃亏。” 闻言,澄真心底很是感动,道:“原来是这番道理,还恕弟子愚昧,未能参透师叔用意。” “无妨,从始至终,都是人御器,而非器御人。” 姜漠端起茶杯,拿着茶盖,轻拂白色蒸汽,道: “在我这里,我尊重你们的意愿,无论是尝试去接触适合自己的法器,还是单纯想修好逆生就足以,都成。” “弟子受教。”澄真拱手回道。 似冲也觉得师弟所言在理,尤其是那句‘法器可有不用,而不可不有。’像是晨钟暮鼓般回荡他的耳畔,直击内心。 见姜漠决定为弟子门人配置法器,过程虽难,但似冲依旧支持他,便开口道: “师弟,既如此,那我们择日拜访天工堂如何?” “又或者去武侯派问问?我记得诸葛师侄就是来自武侯一脉,他们族中长辈,有习武侯神机之术,水平较高。” “拜访这两家么?” 姜漠略作思索,而后摇首:“暂且不必这样,还记得幽纱么?她炼制的透明方块,是多种魔法搭配所衍生的产物。” “在西方,亦有与‘炼器’类似的手段,只不过他们称作‘炼金’,但二者研究的领域,有着不小的重合。” “幽纱曾在她的学院,修习过炼金,我回头再和她交流交流想法,看她是否有能力炼制出我想要的东西。” “好,这样也行,避免去找寻天工堂、武侯村炼器太多,反而欠下人情,还是师弟考虑周到。” 似冲也不愿太过声张,惹来江湖多方势力的注意,毕竟他们要炼制的法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还是暂且低调行事为妙。 (本章完) 第14章 万念魁首 古树下,铜炉内赤焰渐熄,紧盯着法器冷却的诸葛煜,精神高度集中,再三检查。 片刻,被修复好的法器出炉,是一只小小的木葫芦,上方插着一柄纹着异兽纹路的金黄木剑。 “师兄,这就成了?” 陆瑾看到法器的气韵,逐渐恢复平静,才出声询问。 回想修复的过程,实是不易,有几次炉火大盛,几乎都要炸炉了,看得他提心吊胆。 “成了。” 诸葛煜爱不释手地摸着小葫芦,额头渗出热汗,苦炼快2个时辰,可算是修复完毕,让他顿感酣畅淋漓,心底泛起一股自豪感。 “小陆,这是养剑葫,你认得不?” “没,还请师兄讲讲。”陆瑾好奇地望着这只木葫芦,古朴的意蕴扑面而来,隐藏的力量不容小觑。 “我其实了解的不算多,只是大概知道这‘养剑葫’,一般是剑修所用的法器,你可别小瞧了这葫芦。” 诸葛煜指着葫芦表面那些若隐若现的铭刻,介绍道: “喏,这是它的玄妙所在,刻印的纹路,在吸纳天地间的灵炁,温养那柄插入其内的木剑,积蓄剑气。” “待你要用的时候,伱御炁催动它,小木剑就会自行飞出,随你心意,攻防皆可。” 陆瑾似懂非懂,点头道:“我大概理解一些了,师兄,您以前见过类似的葫芦么?” “嘿,还真是。” 诸葛煜憨笑道:“我小的时候,就见过村里一位叔爷的养剑葫,不过他的品阶要比咱的高,他那个葫芦蕴养了一甲子岁月,厉害着嘞。” “来,送你玩。” 说罢,他把养剑葫塞到陆瑾手上,还教他使用的方法。 姜漠与似冲、澄真闲聊,时间过得匆匆,待他饮完数杯清茶,炁图再次传来异动。 六十颗红色炁点,自边缘地带不断往三一山门进发,还有四百米的距离。 “走吧,杀干净,了事。” 姜漠放下茶杯,起身带着似冲、澄真,与楼下的弟子汇合,分配战术。 “师兄,你带水云、长青、盛生,从左侧突袭;” “澄真,你带诸葛、瑾儿,从右侧包夹;” “我在正面等候他们。” 众人接受安排,做好战斗的准备,姜漠让他们原地等候,由于万念手的人数过多,他又去后山把那五尊石人全部放入天国带走,还顺带清理五具枯死在内的尸体。 返回山门时,敌至三百米外,姜漠示意开始行动,目送似冲、澄真带队离开,他走下山阶,沿着炁图的标记位置,在一处必经之地进行拦截。 昏暗的丛林,万念手的刺客身影,收敛杀气,踏叶无声,如百鬼出游。 很快,姜漠便与他们遭遇,密集的人影,缓缓走来,无惧前方的守路者。 白衫霜发的特征,从容不迫的气势,呼啸而来的锋芒,哪怕只是初次见面,种种迹象,无不让在场的所有杀手,认定前方的青年就是三一门的新门长。 万念手的领袖,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妪,她拄着拐杖,佝偻腰背,幽幽调侃: “想不到姜门长,竟亲自迎接我等,不胜荣幸啊。” “这一路赶来,血腥味飘荡在附近,看来有不少同行折在您手里了,老身有点好奇,可否劳烦姜门长解惑一二?是哪一家吃了亏。” “都上路了,还差你们。” 姜漠视线落在老妪身上,对方给他的直觉,危险程度要比其他两家的首脑强很多。 听闻此言的一众刺客,皆是不敢相信,与他们齐名的两家势力,竟全军覆没,霎时一股压抑的氛围在树林中弥漫,众人无不色变。 这就是近来被江湖好事者推崇为‘绝顶’的存在么? “姜门长好威风啊,看来老身也要死于你手咯。” 仿佛像是约定好的一般,其余的刺客,纷纷掏出枪支,对准了姜漠的身影。 老妪识时务,知进退,和蔼地笑着,全然没有杀气,提议道: “既然另外两家都失手了,那我们倒没必要再撞这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了,姜门长,你看,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尾随而来的刺客,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没料想他们这位铁血狠辣的首领,会在生死对峙关头主动求和。 “三一门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姜漠笑意和善,道:“老人家,你年事已高,四处走动,怕是不便吧?” “这路途遥远,可别累坏你这副老骨头,既然都半只脚都踏进了棺材,索性今夜就留下来,让我推你一把,就此长眠地底,岂不妙哉。” “姜门长,老身惶恐啊,何德何能让你亲自招待。” 老妪苦笑推辞,执意要走。在过往暗杀的生涯中,她从未遇到过这么无懈可击的人。 在初见时心底就萌生一股败意,这对杀手来说,无疑是则好消息,至少能提前认清局势,保得性命,但同时又是不幸的,意味着在悬特的实力差距之下,几乎没有可能完成任务。 见姜漠不作回应,老妪又趁热打铁:“各退一步,是为共赢.。” “我与这些下属未曾伤你门人,也未伤你三一门的一草一木,姜门长,放条生路,此前从雇主那儿得来的佣金,老身愿拱手相让,望你海涵,冰释前嫌。” 这隐忍讨好的姿态,看得五十九名万念手的精锐憋屈不甘,他们绝不相信,他们这么多人会拿那三一门长束手无策。 然而,老妪极度不愿意和姜漠开战,她现在只想保留万念手的实力,平安退去,哪怕在江湖上丢失了名声,但与损失惨重的另外两家相比,亦是一种胜利。 “轰隆隆!!!” 在对方还在等候答复时,姜漠挥手,天国展开,五尊庞然大物被他放了出来,夸张的体型,看得那些刺客忌惮不已。 “这究竟是.什么?” “虽具人型,但绝非活物.” 老妪脸色凝重,蹙眉问道:“姜门长,你的意思是?” “在你们来之前,我就不会有任何放过你们的可能。” 姜漠眸光锁定对方首领,杀意凌冽,直言不讳: “尤其是你,你的威胁比其他的爪牙加起来都要可怕,你虽不是我见过的最强之人,但你的手段绝对非凡。” “此间结仇,若任你离去,无异于放虎归山,日后再有纠葛,你杀我门人易如反掌,更留你不得。” (本章完) 第15章 暗杀绝技 蛰伏在暗处的似冲、澄真两支队伍,还是第一次见到姜漠对敌人作出这么高的评价,要知道面对四名海外刺客,以及两家暗杀势力的时候,他都未有这般慎重过。 特别是那句‘杀我门人易如反掌’,藏匿在那具苍老身体之下的,究竟是何种程度的威胁力量? 似冲、澄真两旁的弟子,皆是按兵不动,此前姜漠早已与他们约好,待自己动手后,他们只需侧面火力压制,打乱阵型,完成夹击即可。 持续紧张的氛围,让不少的刺客如坐针毡,甚至开始动摇起初的想法了,就算有火器和自身手段,他们真的会是那三一门长的对手么? 那五具魁梧的石人,给他们带来尤为致命的压迫感,宛若坚不可摧的防线,就这么矗立在前方,体覆石甲,壮如铁塔,想要撼动,绝非易事。 老妪浑浊的眼眸,再三打量姜漠与五具石人,枯槁的右手紧握拐杖,顾忌开战的伤亡,一时踟躇,仍道: “姜门长真的没得谈?” “我可许诺今后万念手的成员,不会接任何与您三一门有关的单子,还请你看在老身的薄面上,高抬贵手。” 对于她的求和想法,姜漠置若罔闻,全身顺势完美炁化,灼烈的阳炁席卷附近山林,一抹纯粹、不加掩饰的杀意从赤金瞳孔内射出。 他看着老妪,进行最后的催促: “你只有一次出手机会,要是失败了,就随你的爪牙,都葬在这里吧。” 强势的话语,令老妪心头骤冷,她轻声默叹,并未想到穷途末路来得如此之快,心底竟生出一丝悔意。 望着那道仿佛尘世遗仙的身影,就算老妪自恃压箱绝技不弱,还是深感无力。 “真是棘手的麻烦啊,姜门长,怪不得唐门不愿接伱的单子,看来这一步棋,着实是他们走对了。” “不过.既然你把我等逼上绝路,那就恕老身不能坐以待毙了。” 在场的刺客等的就是老人的这一句话,霎时,他们扣动扳机,黑漆漆的枪口喷射密集的火线,数百枚子弹疯狂倾泻,直袭姜漠。 “铛!铛铛!!” 姜漠操控真炁凝聚成一道炽银的六边屏障,抵挡着激啸的子弹,任由他们攻击,始终岿然不动。 “姜门长,就算是你,面对这五十多支枪的围攻,想必也分身乏术吧?” 老妪面容浮现森然的杀气,笑容瘆人而惊悚:“且让老身送你一送。” “哒!” 下一瞬,拐杖摔落在地,所有人都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她就手持一柄寒芒锋锐的铁剑猛地挥斩过眼前的虚空,速度快得连残影都看不见。 “轰!!!” 一道恐怖的斩击,瞬间无视距离,无视炽银屏障的阻碍,诡异地出现在姜漠喉脖所在的水平之上,剑气暴虐,完全切断脑袋与躯干的连接。 “咕噜咕噜.” 白色的炁息从伤口缓缓溢出,提前做好准备的姜漠虽未受伤,但杀意陡然攀升到了极致。 老妪的能力,疑似与空间有关,方才的斩击,没有任何的延迟,似通过穿梭、或是折叠空间的捷径,一瞬完成。 而且攻击的要害,除咽喉以外,还可瞄准心脏、大脑,也就是姜漠这种三重逆生全身炁化才防得住,换作是似冲、澄真之类的二重门人,怕是来不及炁化,就被斩首毙命了。 伤口刹那愈合,姜漠的意识与寄存在石人脑海深处的‘念’共鸣颤动,五具庞然大物像是暴走的杀戮机器,顶着枪火,横冲直撞,杀入刺客群中。 “轰隆隆!!” 这些石人势大力沉,速若雷霆,一拳轰落,就有血肉炸开,躲闪不及的刺客被当场打得扭曲形变。 “杀——!” 就在他们仓皇应对的时候,潜伏在暗处的两支队伍,自左右方冒出,数挺重机枪轰鸣不断,把散落边缘的刺客,尽数点杀。 “还有!在那边,避开。” “噗嗤!!” 一名刺客话还没说完,就被流弹打穿心脏,连一刻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又是连续六发子弹没入他的脑袋,将他击毙。 姜漠势要取那首领的性命,单纯以最极致的速度,追袭而去,其余的精锐无法阻拦。 他右手五手萦绕着大片的雷光,转瞬袭至老妪身前,一巴掌抽落。 “轰隆隆!” 老妪的身体像是海市蜃楼般,狂暴的雷霆直接打空了,反倒是周围数名刺客,被轰成了碳黑的碎屑。 姜漠猝然回首,只见老妪出现在五丈之外,她面色煞白,手脚止不住地发麻。 “极限距离么?” 姜漠猜测那老妪所能实现的空间交换是有限制的,倘若还能传送更远,她早就跑了。 “咻!” 十五米左右的距离,对姜漠来说,同样是近在咫尺,他迈步而落,身影快到媲美穿越空间,杀到老妪身侧,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五指锁喉而去。 “嗡。” 老妪惊骇欲绝,再施手段,躲开致命一击,她这次出现在混乱的战场,躲在人群里,试图借属下的性命,拖延一时半刻。 “你逃不掉。” 姜漠挥手,身后浮现三十六道白色炁焰,如箭羽划破虚空,朝着老妪所在的位置射去。 “噗嗤!” “噗嗤!” 几名发现异状的刺客,御炁聚拢,还是被击穿护体罡气,身体迅速枯竭,化作缕缕灰烬。 三十道白色火焰封锁了逃跑的路线,老妪咬牙再次遁走,炁消耗得越来越多,距离缓缓锐减至三丈,姜漠如影随形,追杀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了。 “轰隆!” 在第六次扑杀的瞬间,老妪动作稍滞,大脑如遭雷击,恐慌到毛骨悚然,因为她瞳孔中正放大着一只袭来的莹白手掌。 “噗嗤!” 五指正中太阳穴,在开碑裂石的力道下,老妪残躯僵直,整颗头颅都被轰成了血雾,死无全尸。 堪称最强的暗杀秘术,就此戛然而止。 她的正面实力不强,但那神出鬼没的袭杀,就连姜漠反应到的瞬间,想要避开都完全来不及,炁化的喉咙甚至被剑气撕裂一道口子。 四周的刺客,目睹这一幕,被吓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 被他们视为最强的首脑,在三一门长的手下,竟撑不到十个回合。 随着士气溃散,残存的半数刺客,开始不择手段逃亡。 “千丝·诛杀!” 有人果断在己方阵营的必经要道,布下一张淬毒的透明线网,让同伴垫后,为他争取活命的时间。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澄真的身影闪跃林间,从侧面呈斜线追赶,御风炁而疾驰,拦截在后方,断绝这名刺客的妄想。 “来了何必走。” 澄真脸色若霜,人狠话少,当即动手与他搏杀,风雷激荡,招招致命,仅是五回合,就化炁成刃,将敌者拦腰斩断。 那些透明的线网,完美融入夜色,数名慌不择路的刺客,不慎触碰,便被锋利的暗线割裂皮肤,毒素渗入血肉,当场毒发,发出连连惨叫,殒命黄泉。 “这样么?” 澄真皱眉,体内的真炁源源不断,转化风炁,再释放密集的风刃,粉碎那张暗藏杀机的罗网。 话分两头,姜漠横推战场,所过之所,势不可挡,无论强弱的刺客,在他面前,都如随意拔弃的杂草,一视同仁,一人一下。 “轰!” 一名老妪的心腹,催动法器,有遍布全身的护体紫光,涌动着雷电的能量,却还是被姜漠徒手拍碎。 “你!” 他神色惊恐,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嘴角淌下鲜血,在硬撼一击后遭到严重反噬,筋脉抽搐,腿脚摇摇欲坠,险些丧失身体的掌控权。 那枚悬挂在他胸前的护命法器,是一颗颜色暗沉的木雕独眸牛首,在护体紫光破碎后,它一蹶不振,无法继续施展。 旋即,这刺客竟再次取出两件法器,一件是雾灰色的狰狞眼球,足有巴掌大小,悬浮半空,射落幽光,化作缰绳,牵制姜漠的行动。 另一件是褐黄的铃铛,被他御炁摇晃,出现一道道黑气身影,赫然是被封存在内的魂魄,像是飞蛾扑火袭向目标。 这其貌不扬的男子,竟身怀三件不俗的法器。 “这么富有?” 目睹此景的姜漠,刻意控制力量,掠过鬼魅与幽光的包围,在他全力催动法器的关键时刻,一掌轰进他的腹部,炎炁四溅,烧得他形神俱灭。 失去使用者,独眸牛首、狰狞眼球、还有褐黄铃铛转瞬黯淡,被姜漠挥手收入天国。 接着,他眸光巡视战场。 那些手持法器抗衡石人的刺客,如黑夜火光,格外显眼。 姜漠展开猎杀,诸多精锐哪怕抱团行动,依旧节节败退,法器不仅被掠,还丢了性命。 枪声渐歇,子弹耗空后,似冲带着弟子们杀进战场,协助姜漠,困住部分漏网之鱼。 很快,袭山者被屠得十不存一,而姜漠更是斩获十件法器。 到最后,在惊恐的求饶声中,随着石人巨拳轰落,砸出数滩凄惨的糜烂骸骨。 毫无悬念,万念手步了罪业砂、影竹会的后尘,全军覆灭。 风沙燕promax版 (本章完) 第16章 观书识器 战后,姜漠操控土炁,地面塌陷,露出坑洞,将那些碎尸掩埋,化作山林的养分。 一众弟子打扫战场,将能找到的冷武器、枪支带走。 与三家暗杀势力的争斗,暂告一段落,姜漠回至宗门后,吩咐弟子们沐浴净身,洗去硝烟和血腥味。 两日的连续作战,纵使大获全胜,那些年轻弟子脸上还是透露着一丝疲态,收到姜漠的嘱咐,便各自散去。 藏经阁的炁图,由似冲、澄真两位值守。 翌日清晨,光芒万丈,姜漠自后山水潭旁醒来,经过一夜的冥想,他的修为又有微妙的精进。 五具石人正站在不远处等候,它们遍体鳞伤,昨夜冲锋陷阵,遭受各种枪火、暗器的攻击,体表厚沉的石铠,多处被打出裂痕。 姜漠轻轻招手,控制着石人向他走近,右手弥漫着岩褐色的炁流,抚过那些裂痕,重新修复肌体,令它们恢复正常状态。 “该回去了。” 姜漠以‘念’驱动这些石人,让他们前往练武场,而他自己则是返回藏经阁,直赴二楼,找寻关于法器的书籍。 片刻,数本布满灰尘的法器名录被姜漠从各种角落里面找到,他找寻一处静谧的窗口,搬来桌椅,煮泡茶水,将昨夜收缴的法器,进行对比。 “千器古录.” 姜漠翻开这本古籍,上面并没有撰写者的信息,却记载着以往朝代某些常见的法器,涵盖五湖四海的流派。 十件形状不一的法器,放置在桌旁,率先被姜漠拾起对认的是那枚独眼牛首木雕,它表面完好,无明显裂痕,由它释放出来夹杂着雷电力量的护体紫光,堪称强悍。 就算三重逆生的姜漠,一掌将其构建的紫光轰碎,但无可否认的事实是,它奏效之后,使用者被完完整整救下,这种强度的防御换作枪火的洗礼,大概率无法穿透。 沙沙的纸张翻阅声,姜漠对应着书里的内容,逐一甄别,由于年代久远,不少以水墨画下的器图,褪色泛黄,并不好辨认。 良久,姜漠在第二十六页,找到答案。 “夔牛首,效仿山海古经的描述,所铸造的下阶防御型法器,制造者不明,数量稀少。” 寥寥一句话,无法提供更多的信息。 无奈,姜漠作罢,对下一件法器进行检索。 “烛阴眼,自南疆流传中土的法器,释放的光流,具有束缚效果,会持续削减命中者的真炁,直到瘫软无法动弹为止,下阶辅助型法器。” 根据古籍里的描述,作者将世间的法器,划分为上、中、下三种,古籍内有记录的下阶法器834种、中阶法器146种、上阶法器20种。 姜漠继续翻阅。 “炼魂铃,西域邪修所制,专攻魂魄,魔音荡耳,被斩杀者,会化作冤魂,积攒在铃内,随着数量的增多,威能不断递增,下阶攻击型法器。” 整整十件法器,姜漠花费将近半个时辰,才调查清楚,令人惋惜的是,都是下阶法器。 另外,得益于古籍的帮助,云游归来,初次下山荡魔所获的那柄骨剑,来历也调查清楚了,名为‘千骨’,由于炼制手段残忍,造就可怕的威能,隶属中阶攻击型法器。 自被带回来后,姜漠就一直将其镇封,锁在地底,视为不祥之凶器。 “哒哒.哒” 就在姜漠正当拿起第二本关于法器的古籍览阅时,楼梯口传来动静,脚步声匆忙。 “师兄,您确定您能找到么?”这是陆瑾的声音。 “准没记错,我之前好像在南侧的角落里面看过一眼。” 诸葛煜一夜未睡,精神很是充盈,他共修好了两件认识的法器,其余的并不认识,所以入阁找寻古籍。 片刻,他们遇见姜漠,诧异道:“诶,师叔,您也在这儿吗?早啊。” “早。” 姜漠轻抿一口茶水,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小家伙,他们心情似乎不错呢。 “小诸葛,你和瑾儿来这作甚?” “嘿,不瞒您说,我昨天捡到一些破损的法器,修复了两件,还有一些不认识的,正准备过来找几本法器的书儿瞅瞅。” 诸葛煜告知来意,姜漠朝他们招手:“过来吧,书在我这里。” 陆瑾、诸葛煜注意到满桌奇形怪状的物件,有点愣住,愕然问: “师叔,您这些也是法器?!” “对,昨夜从万念手那里搜刮来的,我动手的时候,还算谨慎,没有摧毁它们,今早就来这里搜寻古籍,整理它们相关的资料了,打算都分给你们小家伙。” 姜漠轻然而笑,拍了拍身旁的蒲团,示意二人坐下。 “来,瑾儿,小诸葛,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们提前看到了,那不妨选一件吧。” “弟子谢过师叔。” 诸葛煜、陆瑾受宠若惊,连忙坐下,好奇地盯着满桌的法器,想要触摸,却又谨慎、拘谨。 “我就不与伱们一一赘述了,上面有我做好的标识页。” 姜漠把《千器古录》递给他们,道: “这些法器都被记载在内,除了炼魂铃我要拿走,其余的,瑾儿,你与小诸葛,任意挑选。” “其他的师兄弟们,暂且不要惊扰,我给他们准备的法器,加起来不见得会够。” 闻言,诸葛煜面露喜色,他早前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如今迎刃而解了。 “师叔,没事,弟子这边还有五件法器,目前修好两件,还有三件待修复,和您的这九件,加一块够师兄师弟们分了。” “噢?你还这么厉害啊?” 姜漠揉着诸葛煜的脑袋,既为他炼器的才能感到骄傲,又为他的慷慨感到欣慰。 法器的珍贵程度,人尽皆知,那些被修好的法器,理应为诸葛煜所有,就算留着自己用,姜漠也予以默许,但他却愿意拿出与师兄弟分享,不难证明年轻一代弟子间的情谊深厚。 宗门和睦,亲如手足,这才是姜漠希望看到的,振兴宗门,靠这些小家伙,何愁大事不成呢 “既如此,那法器的分发,就交给你和瑾儿来安排,要与师兄师弟们,好好商量。” 姜漠起身,把炼魂铃随手带走,道:“我还有其他的事,你们先查阅古籍吧。” “师叔,您慢走。”诸葛煜、陆瑾执礼恭送。 (本章完) 第17章 西方炼金 异于门人的炁,就深居在藏经阁三楼的角落,姜漠来到这里的时候,幽纱正趴着木桌浅睡,桌面的油灯燃尽,随着他脚步的落下,布置地面的隐形魔法阵被触发。 下一瞬,幽纱睫毛颤动,缓缓醒来,伸着懒腰,舒络筋骨,淡然道: “早,有什么吩咐?先生。” 她窝在角落里面,似乎这样才更适合她,能感到莫名的安全感。 姜漠漫步走来,把昨晚与似冲、澄真做的决议,告知于她。 “今后唤我为门长即可,你将以三一门护法的身份,存在下去。” “好。” 幽纱露出一抹慵懒的笑容,呼吁姜漠上前,右手像是变戏法一样,凭空浮现三个透明方块,摆放在桌上。 “昨夜状态困倦,就炼了三个,你要看看么?” 姜漠落坐女子对面,依照她的提示,操控着透明方块随意缩放,把周边不少的古籍、杂物都给装进去,而后又顺利取出。 最小能缩成一节手指大小,效果不错,比起姜漠所知的噬囊,至少都是平分秋色。 “辛苦了。” 姜漠轻放方块,嘴角微微一扬,开门见山问:“幽纱,你的炼金水平如何?” “让我想想,怎么给门长做个合适的比喻形容。” 幽纱修长的玉手揉着脑袋,像她这种修习魔法的异人,精神力会格外的强大,每次睡眠醒来过来,都会导致大脑神经不适,难以承受,需要一段时间缓和。 这也是她很少睡眠,习惯利用冥想来恢复精力的原因。 “如果说我的魔法水平是成熟、稳健的中年人,那么炼金就相当于狂躁、莽撞的青年,常有让我惊喜的一面,也偶尔会让我头疼,处于不稳定的状态。” 幽纱一边整理桌面的魔法典籍和昨晚炼制治伤药水的材料,一边反问: “怎么,伱问我炼金层面的事情,是想我替你炼制器物么?” “嗯,我需要一批法器,分给门人使用,以增强他们对敌时候的能力。” 姜漠说明来意,但还存在顾虑:“只是我不清楚你们西方的炼金造物,和东方法器到底有着什么区别,你们的造物,需要用魔法或者咒语催动么?” “你说区别?” 幽纱唇角微翘,解释道:“自从我来到你们国家后,我忙着钻研魔法,基本没接触过炼器方面的学识,不过按照你们的定义来看,我的理解应该是拥有特殊能力的造物?” “嗯。”姜漠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在我们那里,炼金造物按使用方式划分,有需要咒语催动的,有依赖精神力操控的,当然,也有能够直接使用的,相较前两者,它的使用门槛低,更容易上手,属于‘无主之物’,理论上谁拿到了,谁就能随意使用。” 幽纱眸底浮现一抹追忆之色,声音有些温和,似想起不错的往事,道: “炼金的风险,理论上来说,比修习魔法失败还要高很多,在学院十多年,我都记不清有多少次失败过了,迄今为止,能炼制的造物较少。” “是么,可有典籍我看看?” 幽纱从左侧的透明方块里面取出十张深棕色的羊皮纸递来。 “不用看了,我会炼制的只有这些,成功率都在80%左右,其他的造物要么太容易,没什么别致的能力,要么就是太困难,我学不会。” “.” 姜漠接过羊皮纸,开始翻看,率先映入眼帘的造物,是一本镌刻各种星辰纹路的书籍。 “炸药之书?” “对,提前把爆炸魔法,存储在糅合秘料制成的特殊纸张上面,使用的方法很简单,撕落纸张,进行投掷、飞射,只要触及目标或念出特定的音词,就会发生爆炸。” 幽纱清晰记得相关的描述,毕竟这是她成年后,第一次炼成的造物,虽然很普通,但极具纪念意义。 姜漠扫视着羊皮纸上记录的各项数据,顿觉这造物比不少收缴的法器都要更有实战价值,呢喃道: “这炸药之书的制作原理,和我们的符箓类似。” “幽纱,你炼制一本炸药之书,要多久?” “在材料充足的情况下,半个月,运气糟糕的话,失败重炼就要一个月。” 幽纱道出不为人知的秘辛: “炼金是苛求完美的,它是把各种不稳定性质的东西,通过炼金师近乎病态的构想,寻到某个平衡点,从而衍生出所需之物,因此不能容忍任何的瑕疵,一旦瑕疵存在,就会无限放大造物的不稳定,轻则崩溃失效,前功尽弃,重则发生爆炸,祸及己身。” 姜漠听得愈发感兴趣,东方的炼器、炼丹,自然也有相似情况,常因操作不当,或者不同属性的物质搭配错误,从而发生炸炉现象。 “对了,按理说,炼金造物并不弱,你这么多年来,至少有些造物吧?那为什么之前和我战斗的时候,没有用出来?” 姜漠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幽纱精通魔法,但在炼金层面同样有着不低的造诣,这本该是她能力的一部分,在生死关头,没有理由不用。 “多数造物的能力,是由我亲自赋予的,不过是魔法以器物的形式存在而已,我亲自施法会更为便捷,只不过你并没有给我那个机会。” 幽纱到现在多少还有些阴影,初次交手那会儿,姜漠一拳击碎她全力构筑的屏障,换作是炼金造物的话,必会爆炸。 “原来如此。” 姜漠恍然大悟,他接着翻阅羊皮纸,当看到新的造物时,动作缓缓停了下来,眼前不由地一亮。 “恐惧之杖。” “附带直击灵魂深处的精神攻击,能够唤醒被击者内心最为恐惧的人与事物,形成循环的叠加效果,在使用者没有主动解除时,持续存在。” 看着这些描述,姜漠向幽纱请问:“你曾经炼制成功之后,是如何使用它的?” “嗯?你说这个么?” 幽纱近前查看,发现是恐惧之杖,稍作回忆,为其解惑: “和炸药之书不同,它需要特定的咒语才能催动,我都生疏了,回头得查查典籍才知道。” (本章完) 第18章 战后余波 时间过去得很快,姜漠阅尽十张羊皮纸,那些炼金造物,与中土炼器流派所制的法器,有异曲同工之效。至此,幽纱的价值远超他的预估。 这可是手握魔法、炼器两门奇术的强者,光是炼金一途的成就和那些稀奇古怪的造物,就足以帮助三一门的整体实力发生可观的蜕变。 “恐惧之杖的炼制时间多久?” 姜漠向幽纱问道,他打算今后用折灵咒和恐惧之杖,磨练一众弟子的心性,算是锦上添花。 否则光有真法和逆生修持肉体,导致肉体的强度远超魂魄,难免会出现失衡。 “两个月。” 幽纱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在姜漠轻轻地晃了一下。 “炼制的一些材料,会比较贵,在你们国家,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但通过相近物质溶解合成之后,也能得到,就是过程会烦琐很多。” “没关系,这几个月就先辛苦你了,炼制这两件造物吧。” 姜漠选定的是‘炸药之书’和‘恐惧之杖’,其他造物的能力虽然更胜一筹,可花费的时间,都以季度起步计算,等得太久了。 “它们么?” 幽纱没多意外,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扫视而过,随即拾起桌面的羽毛,沾染墨水,抵至一张新的羊皮纸上,洋洋洒洒写下近百种矿物与草药。 “这是需要收集的材料,门长,请过目。” “好我会替你准备的。” 姜漠收起羊皮纸,打算回头交予陆瑾,让他托家里的关系去购置材料。 正好掐着时间,前段时间寄出的书信,远在大洋彼岸的陆悠或许已把对应的物资,托轮渡海运回来了。 “门长,我能问伱一件事么?” 幽纱取出一本炼金典籍,找寻以往生疏的笔记,进行温习。 “但讲无妨。” 姜漠环顾四周,发现藏经阁三楼的环境较混乱,放置的古书最多,空间狭窄,不适合让幽纱长居于此。 奈何澄真昨夜战斗,还需值守炁图,根本就没有时间顾及这么一位俘虏性质的‘护法’。 幽纱低垂着头,视线盯着那些潦草、古老的字迹,一心二用道: “门长,你究竟是人类,还是其他的物种?” 她似乎知道这是一个禁忌性的话题,故而没有直视姜漠那双深如古潭的眸子。 “让你产生这种疑惑的原因,是我的存在,以你的认知来看,全然不像是人类么?” “既然你问了,作为门长,我可以给你揭晓答案;我没有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只是修炼门内的功法,靠着岁月的沉淀,让身体不断发生蜕变的人类,仅此而已。” 幽纱微微失神,抬首朝姜漠轻笑:“好,谢谢.” “稍后我命弟子给你整理寝房,晚点你搬过去就好。” 姜漠还有要事与师兄商议,见与幽纱聊得差不多了,打算先行告退。 “等等.门长,我有个请求。” “嗯?” 幽纱不愿挪动这布置得差不多的角落小窝,斗胆开口: “我想要这一层楼的活动空间,作为我休息和炼金的区域。” 看到姜漠有所顾虑,她又在后面补充一句: “门长,请务必相信我绝不会因炼金而发生爆炸事件,给你带来麻烦。” “允了。” 姜漠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三楼。 他身轻如风,白发垂肩,直赴思明殿,刚跨进门槛,就见到两道苍老的身影,在对着账本精打细算,一个敲算盘,一个负责记录。 赫然是似冲与此前宗门采购物资的明慈。 “该给孩子们,添点新衣了。” “好嘞。” “还有泥水匠,修缮山路,大门,在后山改建靶场、练武场,修多几个亭子,正好避雨遮阳,观景山清水秀。” “哒哒哒!!” 枯槁的手指来回撩拨着黑色的算珠,两个老人核算着每一笔支出。 “两位师兄,统筹得怎么样了?”姜漠走至近前,询问情况。 “师弟,你来得正好,赶紧过目一下,这是我和明慈按照你的交代,把事儿列清了,你看看有没有遗漏,合计费用黄金一百八十两。” 姜漠接过似冲递来的账本,倒是没第一时间查看,反而向一旁的明慈师兄询问: “您最近身体还好么?一重逆生的修炼,没对您的身体造成负担吧?” “没,好着呢,托门长师弟的福,一切无恙。” 老人抚须长笑,他望着眼前的霜发青年,只觉得和多年前的相比,姜漠如今已是锋芒内敛,多了待人温和的气韵。 “那就好” 姜漠视线落到账本上,逐条查看,进行部分修改,在购买药材方面,花得更多,最后的总支出是二百两黄金。 “师兄,给,就依上面的办,辛苦您二位了。” “不麻烦,我明日下山,都给你办妥咯,师弟。” 似冲打算多带点弟子出门,也好帮忙搬东西,顺便让那些小家伙出去逛逛。 “给,师兄,这是本门护法炼制的法器,还有一批在赶制中,每人都有。” 姜漠把两个透明方块,分别交给似冲和明慈,这些老人经常打理宗门的琐事,若没有他们的帮忙,姜漠还真不一定忙得过来。 “嚯,出来了么!”似冲很是惊喜,抚着那晶莹透明的方块,很是赞叹。 明慈托着掌中的方块,有些小心翼翼,“师弟,这是?” “存储杂物的法器,和天工堂的噬囊类似。”姜漠与他讲述使用方法。 “好!好!好啊!” 老人情绪激动,饱经风霜的脸上,尽是喜色,老泪几欲夺眶。 在江湖上,法器的多与少,强与弱,某种意义上也是衡量着门派地位、实力的标准之一。 过去的三一门,并无法器,门人虽不与其他门派攀比,但不可否认的是,确实落下别人一截,今而这份空缺总算是被弥补了。 姜漠陪他们聊了一会,没停留多久,就找到陆瑾,把幽纱所写的材料单交予他,并命他下山回家,借用关系收集。 “来,瑾儿,给你。” 姜漠把仅剩的永久储物方块,递到陆瑾手上,道: “里面有黄金五百两,你收集材料花费多少,就从里面扣除,余下的你可自行处理。” “师叔,这如何使得,弟子惶恐。” 被告知那是新的法器,还连带着部分黄金,一起赠予自己,陆瑾连忙婉拒。 “你这孩子,和师叔客气什么,收下,在家休息几日,记得打探一下之前委托你三叔买的东西,回到哪里了。” “好,弟子谨记。” 拗不过姜漠的陆瑾,唯有执礼言谢:“谢过师叔厚爱。” 目送他离开后,姜漠去往后山一圈,见到其他的门人,要么在和石人试炼,要么就是在靶场射击,驻足良久,方才离开,去往后山水潭静修。 在接下来的几天,三家暗杀从内陆撤离,逃向沿海区域的事迹不知是谁走漏了,引起江湖疑云重重。 更为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罪业砂、影竹会、万念手的一些分部、据点,接连有诡异的疫病蔓延,死伤过百,那些刺客根本扛不住,死状凄惨。 甚至,有人拼尽最后一口气,远遁数百里,往百草堂、济世堂、回春馆等医术门派求助,依旧难逃一死,尸体更是被大火焚烧净化。 不久。 罪业砂、影竹会残存的高层,站出指认,一切皆是三一门在幕后所为,呼吁各方势力协助,讨个公道,却无人予以回应。 当各派向江湖小栈打探消息时,才得知原委,是这些暗杀组织接了全性余孽的单子,前去对付三一门,却不料遭逢大劫,全军覆没的同时,就连麾下的多处据点,都快要被连根拔起。 一时之间,各派皆惊。 全性,三家暗杀势力,尽数折在三一门手里。 在那位新门长的带领下,仅是两月不到,便从低谷脱离,几经周折,一跃成为天下第一玄门,尽压群雄风采,甚至连龙虎山的天师府也难与之相提并论。 某日傍晚。 码头处,维尔的身影被夕阳映照拖得很长,血水渗红了地面,在他的不远处,是十几位不断后退的异人刺客。 “你,你不要逼人太甚!” 一声怒喝自肥硕如山的老汉口中传出,他是罪业砂的亥猪长老,在乘船离开大陆时,被维尔成功追击拦截。 “欺你,又如何?” 维尔脸色淡漠,仿佛在他面前的,仅有十几只聒噪的猴子。 同样被逼入绝境的,还有申猴长老,这名墨发白衫的中年男子,粘稠的血迹,沿着额角滑落,他整条右臂都被撕掉了,脸色苍白若纸。 最强的两位长老,面对维尔的到来,万念俱灰,他们看不到任何胜算,更别说其他的乌合之众,此刻都是惶惶不安,手脚发颤。 “阁下.做事留一线,若把事做绝了,日后风水轮流转可就不好了。” 申猴长老捂着断臂,脸色铁青,还在进行最后的对峙谈判。 “再说,三一之事,与我等无关,闯山者都死了,生死无常,我等未有怨言,你为什么还要牵连我们?” “他姜漠,姜门长,难道就是这般残暴之人么!” (本章完) 第19章 唐门的决定 听着他的据理力争,维尔置若罔闻,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羞辱道: “虫子引颈受戮不就好了?折腾半天,说的都是无用遗言。” 话音落下,暗紫色的雾自身后蔓延,维尔伸手入内,拔出一柄暗金色的匕首,悠悠走向前方。 见他势要赶尽杀绝,亥猪、申猴两名长老,亡魂皆冒,怕是要等不到支援了,他们紧咬牙关,携剩余的十三名刺客,与维尔展开决战。 “沙流·噬咬!” 赤紫相间的炁息,从申猴长老体表燃起,他撑着重伤,只手展开杀招。 “轰隆隆!!” 密集的毒砂像是激流自他体内倾泻,覆盖码头地面,形成漩涡状,无数尖锐的砂刺出现,阻挡在维尔的行进路线上。 “咻咻咻!!!” 十余枚暗器爆发媲美子弹的速度,瞄准目标的要害打击。 “闹剧,还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在维尔的动态视力中,暗器的飞行轨迹显得尤为缓慢,他挥手掠过,寒芒横空,斩落所有银针、飞镖。 碍于毒砂漩涡,宛若沼泽阻挠,维尔眸光锁定十五人,缓缓调动着体内的病菌,而后,他轻轻吐息。 “呼——!” 一缕稀薄得难以观测的灰雾,自他口中溢出,朝着前方扩散。 “不好!又是毒。” 注意这微弱动作的申猴长老,被骇得面无血色,扬声提醒身旁之人抵御。 “收!” 一名背负苍翠葫芦的老叟,急忙拔落腰间的血色葫芦,御炁催动,一股可怕的吸力骤然从葫口形成,把附带着病菌的粉尘,连带着地面的暗器,全部卷入。 “.” 一计不成,维尔遂以力摧之,他残影消失,转瞬跃过毒砂漩涡,手持匕首,落地瞬间,被他擦身而过的一名刺客,喉脖绽放血线,整颗脑袋凭空飞起,死不瞑目。 “铛!” “砰!” “轰!” 维尔似虎入羊群,手起刀落,那依附着灰色炁芒的刀锋,在他的肆意挥舞下,再次将一名刺客斜斩成两截。 “拦住他!” 申猴长老气急攻心,一口污血喷出,他已是强弩之末,无法正面对敌,被数名属下掩护着。 “杀!” 亥猪一声厉吼,周身的肥肉乱颤,像是煤油燃烧,瞬间枯萎、缩减,浓郁的血气从四肢百骸迸溅。 施展禁术之后,亥猪从笨重、肥胖蜕变成魁梧、粗犷,浑身隆起的肌肉如大理石铸成,他胡须浓密,身高近两米,光是站在那里,就散发着极强的压迫感。 贪狼血身,罪业砂历来的绝学之一。 通过暴食将大量的药材、血肉,吞服体内,以累积的形式,蕴养身躯,洗练经脉,虽丑陋肥胖,但时机成熟后,可将过往储蓄的药力、生机,一次性爆发,浇灌体内,大幅提升‘命’的修为。 “不错的猎物。” 维尔凝望着亥猪长老,给出中肯评价,手持匕首,与之厮杀。 “轰隆隆!!” 两道残影疯狂来回激战,爆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快到旁人心急若焚,却无法插手,生怕误伤己方长老。 由血水溅起的痕迹,在空中混乱的交错,看得申猴长老心如死灰,像亥猪这种横练怪胎,最不怕的就是钝器锤打,恰恰被锐器所克制。 普通的利刃,无法切开那千锤百炼的肌肤,但那洋人所用的匕首,却无视肉身的强度,持续给亥猪留下狰狞的疤痕。 “轰!!!” 在众人焦灼的期待下,随着一声爆鸣声,战斗似暂时落下帷幕,只见一道黑色的残影,像是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在地面犁出一道白痕。 “长老,竟把那人击败了?!” 有人如释重负,下一刻,却看到毕生以来,最为残忍的一幕。 “不对!” 申猴神色大惊,眼睛紧紧地盯着亥猪鲜血淋漓的背影,本应乘胜追击,此刻却僵直在原地。 不远处的维尔,缓缓起身,他眼神阴芒炽盛,擦拭着嘴角的暗绿色血液,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猎物,呢喃道: “就到这里了么?有点意思。” 随着他话语说完,亥猪体表残留的血线,不受控制地扩大。 在场的刺客意识到不对,急忙出声呼喊:“长老!您怎么了?!” “长老!!”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亥猪的躯体渐渐的四分五裂。 “噗嗤.” “哗” 码头的海风吹过,打破受力的平衡,数十截不规则的尸块,就这么缓缓散落一地。 罪业砂,横练最强的亥猪长老,亡。 惊魂未定的刺客们,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被步步走来的维尔,逼得快要坠落大海。 就在此时,海风掠过,一道修长的身影,竟抵挡在罪业砂的残党之前。 申猴长老神经紧绷,冷汗打湿衣襟,他们花费重金,苦等的支援,在最后关头来到了。 映入维尔眼帘的妨碍者,是一名头发灰白的老者,他体格健壮,穿着一袭黑色的礼服,手里正夹着一根点燃的雪茄。 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倒是让维尔脸色略显沉重,乌云汇聚在穹顶,电闪雷鸣,大雨随之降临。 “这些人,是我的雇主,你看,要不就到此为止?” 老者试探维尔的想法,看他的口吻,似乎二人认识。 “让开。” 听到那意简言赅的回答,老者猝然出手,袭向维尔。 哪怕同为‘深海’的成员,他们十多年来,仅有数面之缘,形同陌路,毫无顾忌。 “轰!” 恐怖的速度,险些让维尔失神,他挥匕抵挡,还是被一拳砸退数丈之远,虎口发颤。 “哦?有伤在身么?” 发觉异样的老者,攻势愈发凌厉,他的拳头缭绕着沸腾的白气,每次轰出,都打得空气炸响,恍若雷爆。 “你确定要拦我?斯特夫,代价你承受不起。” 维尔释放灰雾,以自身为起点,覆盖四周,迫使老者停下。 “毕竟是收了他们的好处,这些人,我保了。” 名为斯特夫的老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瞳,透出失望之色,道:“倒是傲慢的伱,怎么屈服成别人豢养的狗了?真是兽性未蜕啊。” “你要走,我也不拦你,只是他们,你一个都动不了。” 双方势均,维尔的实力强大,并不在于他的体魄或格斗技,而是他那棘手的数百种病菌。 如果继续爆发冲突,斯特夫没有狂妄到不会被留下任何一道伤痕,只要划伤,完全等同死亡。 “这么说,你觉得你是在施舍我?” 维尔冷笑呵斥,灰雾翻滚,逐渐淹没他的身影。 然而,在彻底消失之前,他却抬起右手,视线锁定人群中的申猴长老,施展巫术诅咒。 “我想杀的人,凭你还救不了。” “轰隆!” 后方的地面坍塌,一只虚实之间的腐烂猴爪,猛地抓握申猴,皮肤一瞬溃烂,他发出挣扎的哀嚎,眼球却诡异地凸起、掉落,身体像是被拆卸各种零件的机械,变得瘫软、死寂。 “维尔!!” 狮子般的怒吼震彻码头,斯特夫拳骨握得格格作响,没想到那畜生行事这般猖獗,临走前还要他颜面扫地,直接把雇主抹杀了。 数百米外的狭窄巷道,维尔扶壁行走,他胸膛起伏,喘息不断,亥猪和斯特夫的攻击,让他稍感疲惫。 “解决得差不多了,再杀一些就回去。” 旋即,灰雾遮拢,他的身影再次消失,根据俘虏所给的地图标识,去往另一座城市,截杀影竹会的副会长。 翌日,他如愿以偿,在轮渡即将启程的港湾,将目标和围得水泄不通的护卫,尽数斩杀。 夜晚。 蜀中唐门,收到线人来报的唐炳文,缓缓拆开信纸,几列工整的字迹呈现而出。 “罪业砂十二生肖长老全灭,据点被毁,门人走散;” “影竹会会长,副会长,五位天字号杀手,无一幸存;” “万念手新立首脑,带着人员,乘船出海,暂逃大陆,下落不明。” 陪同左右的唐蹇、杨烈,看到门长露出一抹快意笑容,按捺不住好奇,遂问何事也。 “自己看。” 唐炳文把信纸交予他们查阅,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清茶,心情愉悦。 最近五年,那三家势力和唐门摩擦不少,双方互有弟子伤亡,若不是收拾比壑忍要紧,势必要爆发一场流血的争斗。 时至今日,就连唐炳文都有些意外,他们的首脑竟会在门派发展的关键博弈上,走错这么一步棋,满盘皆输。 杨烈、唐蹇二人瞳孔骤缩,几列简短的讯息,却是给他们带来莫大的震撼。 “三一竟把他们逼至如此程度,就算没有灭门,也是动摇了根基,没个几十年,恢复不了多少元气,甚至大概率会一蹶不振。” 唐蹇久久不能平静,他平生见过许多强大的异人,但超越认知,堪称陆地神仙的仅有三一门的那位姜门长。 迄今为止,他都无法想象,对方究竟是怎么在他传递完信息,回归唐门的数个时辰以前到来造访。 “如此也好,他们自寻灭亡,省得我们动手了。”杨烈笑意从嘴角浮现。 “传令下去,今后和三一门有关的单子,一律回拒。” 面对这样一家几乎是天底下最能打的门派,唐炳文觉得有必要在某些方面未雨绸缪,杜绝隐患。 倘若真有门人不慎接了三一门的单子,正值战乱时期,双方爆发血战事小,但撕裂同盟甚至引起内斗,无疑事大,甚至有可能会成为千古罪人。 一想到这里,唐炳文就感到棘手,索性提前做好防备。 “是,门长。”杨烈、唐蹇齐齐应声。 陆家。 书房处,陆瑾正给老爷子斟茶倒水,与其商议收集材料的事宜。 “我瞅瞅?” 陆公接过清单,简单地扫了一眼那些矿物、药材,颔首允诺: “回头去咱家的商行,找你王伯伯安排就好,既然是姜门长要的东西,咱送去就是了。” “太爷,这万万不可,师叔有言在先,不受无功之禄,他有给瑾儿一大笔钱,还说扣除花销,余下的尽给我了。” 哪怕是自家的商行,陆瑾也执意要付钱,总不能因一己之私欲乱了账目。 “嚯?姜门长这么疼爱你小子啊?” 陆公饮着乖孙儿倒的茶,笑颜展开,有意无意地调侃道: “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要让你爹去给你谈一门婚事不?有没有相中的姑娘啊?” “太爷,这倒不用.” 陆瑾脸颊微红,连忙婉拒。 “成吧,依你。” 陆公又向他打探三一门近来的情况:“找你们麻烦的那些家伙,解决掉了么?” “昂,顺利得很,师叔没让他们离开。”陆瑾如实告知。 旋即,他还拿出养剑葫和透明方块,与老人分享喜悦。 “喏,太爷,您看,这是门里师兄和师叔给我法器。” “嗯?好东西嘛。” 陆公看着两件截然不同的法器,得知用途后,不禁叹道: “我的乖孙儿,真成门里的宠儿咯,被师兄们和姜门长疼爱着。” “你且戒躁戒狂,踏实修行,莫要辜负他们对你的期望,明白么?” 老人欣慰而笑,把法器还了回去,揉着陆瑾的脑袋,看到他有出息,倍觉有面儿。 “嗯呢,太爷,您用茶。” 陆瑾替老人按摩捏骨,聊着家常琐事,直到一个时辰后,书房的门户被轻轻叩响。 “陆公,乔岳请见。” “噢?快快进来。” 大门推开,乔护卫刚要禀报消息,见到陆瑾也在,不由地一笑:“少爷也在?” “陆公,之前三一门委托购置的那批货,已经到码头了,您看我们要什么时候给送去?” “就今天吧,卸完货,多雇点人手,给姜门长送去。” 陆老爷子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好,您放心,我这就去办。”乔护卫遵从嘱咐,转身告退。 陆公侧望陆瑾,让这孩子凑近,给他拍拍了衣衫的灰尘,整理衣袖,语重心长地道: “你也该回去了,要好好修行,知道么?” “知道,太爷,瑾儿不敢忘。” “乖孙儿,懂事了,成,收拾收拾,趁着天色未黑,和乔护卫一起回去吧。” 陆公揉了揉陆瑾的头,慈蔼的脸上,尽是宠溺之色。 (本章完) 第20章 下山之前 山林苍翠,朝阳初升。 水潭旁的姜漠,手持万象堂主所赠的‘腾蛇古地’秘图,如远山之眉轻轻皱起,眸光掠过那些密集交错的路线,无不标记着历代探索的风水大师、各派术士名宿的失败。 “三家势力已平定,未见东洋异人祸乱,闲来无事,或许可去这方古地走走。” “倘若真有腾蛇化龙,隐入云霄,数百年光阴过去,不知我欲寻的蛇穴‘九煞阴土’是否还存在?” 姜漠自言自语道,连续打坐数日,他体内的血肉昼夜被真炁蕴养、淬炼,渐入无暇之境,气息如深渊内敛,不外泄丝毫。 发丝霜白,如瀑垂肩,姜漠没有再刻意关闭逆生状态,于他而言,这并无任何的负担。 “如今修为每日皆有变化,却缓如龟爬,聊胜于无,光阴易逝,不该这么懈怠下去了。” 想到这里,姜漠决意要沿图纸的坐标,去往古地一探机缘。 “嗡!”缕缕扭曲的涟漪出现,天国将图纸吞没,旋即,他起身向不远处的建筑群走去。 后山的靶场,练武场附近,驻扎着不少简陋的木屋,数十以计的泥水木工,在接到三一门修筑楼宇的单子后,就在前几天赶来,进行施工。 姜漠看着那些打牢的地基,被无数水泥浇灌,忙碌的身影砌起一堵又一堵的墙,效率不算慢,但没个一两月,应该无法完工。 观望一会儿后,姜漠便回到了宗门,途径清心殿,就被诸葛煜撞见。 “师叔,早。” “早。” 姜漠向他询问:“之前交予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差不多成了,您的那些法器,和我修好的三件法器,都分配给师兄弟们了,就剩给水云、长青师兄的两件法器,我还在修,估计得三五天。” 诸葛煜跟在姜漠身后,讲述着零琐的过程,他不仅替其他的门人推荐适应的法器,还查了很多的资料,挖出那些法器的用法,进行传授。 “好,要随我上去坐坐么?” 谈话间,姜漠走到藏经阁楼下,顺口对诸葛煜发出邀请。 “啊?” 诸葛煜挠头,有些腼腆地道:“不了,师叔,我今日还未修炼,不敢继续叨扰您。” “那去忙你的吧。” 姜漠入楼,直赴三层,密密麻麻的木箱堆积在这里,有大量的矿物、药材,正是陆瑾昨日回山后送来的。 幽纱正在角落里做着她的炼金研究,桌面散乱着一些赤色矿石,以及五根容纳着黑色液体的试管。 听到脚步声,她的动作忽地缓下来,紧接着开口道: “你要的方块,都炼好,交给那位似冲老先生了。” “在炼炸药之书?” 姜漠好奇地走近幽纱的工作案台,得到的回答是:“没,是恐惧之杖,这个难度更高,过程更烦琐。” 她一边拿着试管摇晃黑色粘稠液体,一边解释道: “炼制它能让我以最短的时间进入专注的工作状态,等炼金的技艺和手感都逐渐回温,我就可以同时炼造炸药之书。” “还习惯这里的生活么,饮食起居,可有难处?” 姜漠驻足案台旁,查看那些坑坑洼洼、表面无奇的矿石,但是通过加工、溶解、分化之后,却起到重要的纳接魔法符文作用,很是玄妙。 “还好,我不怎么挑食。” 幽纱右手熟练地抓握一块矿石,五指发力收拢,就有缕缕粉末像砂流般注入试管,发生剧烈的沸腾反应,漆黑的液体,褪作淡银色,物质属性趋于稳定。 “门长,要是有一天,深海或是别的什么人,得知我藏身这里的消息,伱会不会把我交出去?” 幽纱突如其来地问了这么一句。 “看什么事,若你擅自无辜杀人结仇,被寻上门毙了就是。” 姜漠言语平静,他认可幽纱的价值,但还没荒唐到因此黑白不分,而庇护她的罪行。 “那倒没有,敢找我麻烦的家伙,都是组织里的人。” 幽纱摇首,嘴角带笑反问:“不过,听门长的意思,似乎能保我?” “深海么?他们若知你行踪,来找我交涉便是,若敢无端闯山,那便不用离开。” 姜漠态度明确,他对幽纱的过去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 但作为门长,从他的角度来说,只要幽纱不犯深重罪孽,那他力保门人的魄力无须多言。 “好” 幽纱听出弦外之意,觉得这算是份不错的答案,当然,她也确信,只要藏在这山内,至少是安全的。 随后,姜漠向幽纱请教一些炼金方面的常识,聊了一会儿,便不打扰她的工作,转身去往四楼。 澄真、似冲都在这里,二人落座窗边,饮茶下棋,很是清闲,见姜漠走来,欣喜招呼道: “师叔,快来,请坐。” “嗬,师弟,来得正好,澄真这小子不是我的对手,还得是和你博弈有意思。” 棋盘上,黑白双子呈收尾之势,澄真所执的白子,节节溃败,胜算渺茫。 姜漠与他们寒暄几句,便坐于一旁,观棋不语,等候结束。 顷刻,澄真放下最后一枚白棋,钦佩道:“师叔,弟子不是您的对手,惭愧。” “无妨,换师弟来。” 似冲一边整理棋局,一边和姜漠说: “师弟,你闭关的这些天,此前交待的事儿,为兄都办妥了,就剩后山的两座建筑尚未竣工。” “噢!对喽,你回房没?” “没,怎么了?”姜漠轻然一笑,重摆棋局,与似冲对弈。 “我给你添置了几套新衣,还有洋衫,看着贼精神,师弟如果穿在身上的话,一定好看。” 似冲执黑子落下,心情甚好,随手握起茶杯,轻饮入喉。 “洋衫?” 姜漠愣了愣,大致理解师兄的意思,忽地一笑:“您说的是西装吧?” “有劳您了。” “还有,瑾儿昨日回来了,你之前托他三叔购置的洋玩意儿,都囤放在思明殿内。” “弹药、手雷、枪械都配足了,还有m1火箭筒,整整六支。” 见似冲滔滔不绝地说着,姜漠点头:“好,这批资源交由您分配处置,今后还要多麻烦您督促弟子们的练习。” “瑾儿呢?” 一旁的澄真,回应道:“小陆和长青入后山的宝地闭关了,估摸着晚上出来。” “这样么” 姜漠执白棋落于棋盘,思路清晰,几乎没有迟疑,棋技稍胜似冲一筹。 “那维尔回来了么?” “嗯,疑似轻伤。” 澄真替姜漠斟茶,递于手边,道:“弟子给他安排了一间西侧的寝房和外用的药物,他闭门不出,师叔需要我唤他来见您么?” “受伤?按理说,三家的余孽不见得有伤他的能耐。” 姜漠稍有疑惑,但并未放在心上,对澄真嘱咐:“晚膳再唤他过来罢,我先与你似冲师走几局棋。” “是,弟子明白。” 日暮,似冲、澄真离开用膳,姜漠静坐窗前,眺望云空的绚烂晚霞。 不久,楼下传来脚步声,绑着绷带、伤势未愈的维尔,在受到传唤之后,即刻过来面见。 “情况如何?坐。” 鉴于维尔的身份已从俘虏变成宗门的‘护法’,姜漠遂让他坐下,温了一杯茶给他。 “谢谢.” 维尔握着茶杯,汇报战况:“罪业砂、影竹会的据点被我毁了不少,他们的高层,我处理干净了,唯有万念手,撤离得太突然,我没办法追上。” “挺好,劳烦你解决这些杂碎了。” 姜漠注意到维尔断裂的右臂腕骨,示意道:“说说这些伤,怎么来的?” “汩汩汩。” 维尔仰着头,他喉结滚动,把茶水一饮而尽,稍微滋润苍白、干裂的嘴唇,才叙述整件事件的经过。 “我截杀罪业砂仅剩的两名长老,遇到同组织的斯特夫,他接了罪业砂的单子,要护送他们离开。” “你和他熟么?” 姜漠没想到遇到这样的插曲,同为‘深海’的异人,实力相近,维尔又有伤在身,正面交锋难免会吃亏。 “不熟,见过几面。” 维尔拿起茶壶,再次斟满茶水,他的喉咙实在太干燥,连续喝了几杯,才缓过来。 “深海没有首领,我们不受任何拘束,与其说是组织,倒更像我们这些海外避难者建立的地下黑市,分享各种消息、资源、委托。” “斯特夫要求我停止,被拒绝后,他就动手了。” 谈及此处,伤口的隐隐作痛和碎裂的腕骨,让维尔眼神渐冷:“我在离开前,当着他的面,用诅咒杀了他的雇主。” “噢?是么,不错。” 姜漠眉头一挑,言语里面带着一丝认可之意。 “次日,我在狩猎其他目标的时候,被这条老疯狗找到了,没有退避的可能,就斗了一场。” 维尔垂首,凝望清澈的茶水,似在回忆那一场激战,幽幽道: “算是互有胜负,我杀了影竹会的副会长,和其他的精锐,他没能拦住,只是把我的腕骨击碎了。” “若是我状态再好些,未必不能撕破他的防御,给他留下致命伤.” (本章完) 第21章 腾蛇古地 “无妨,你做得已足够,过犹不及。” “外界可知你背着三一门的名衔行事?” 维尔迎着姜漠的眼神,微微摇头: “我没向任何人透露,但被我杀掉的刺客,无不认为与你有关,是伱在幕后操纵的这一切。” “那就让他们揣测去。” 姜漠与维尔短暂会谈,勒令他接下来的时间,禁足山上,不得外出,便让他退去养伤。 傍晚,夜幕将临,自后山归来的陆瑾,知晓师叔出关,连晚膳都没用,就回房取一信件,匆匆跑至藏经阁四楼。 “师叔,您的信,三叔托我给您的。” 陆瑾头发凌乱,白色长衫破烂,就连俊逸的容貌,此刻都变得蓬头垢面,体表沾染些许烧焦的灰尘。 “今日修炼,进展如何?” 姜漠接过信纸,将之打开,览阅内容,除了例行的问好,还有零碎的内容,拜托他多照顾照顾陆瑾。 信件的末尾,写着大洋彼岸异国的繁华,附带几张黑白的城市照片,并邀约他有空过去走走。 听到师叔的问询,陆瑾坦诚相告:“还算顺利,比上一次有进步,真焰宝地的火没有伤及我的身体,倒是衣服无暇顾及,烧坏了。” 姜漠打量陆瑾一眼,发现他没有疲态,反而神采奕奕,遂问: “我待会儿要下山一趟,你可愿跟随?权当云游,去逛逛某座古地。” “师叔,弟子愿意。” 对于突如其来的消息,陆瑾甚是喜悦,追问道:“我们需要做些准备么?” “不必抱有这么高的期待,说不准会空手而归,你且去沐浴更衣,我在此等你。” 姜漠取出腾蛇古地的地图,一把抓握,将其炁化,那些山脉森林和各种文字标识,仿佛活过来了一样,悬浮半空蠕动着,清晰无比。 “好弟子这就去。” 陆瑾愣着看了几眼那玄妙的地图,大脑似触电般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下楼,备衣沐浴。 期间,姜漠抽空见了似冲一面,告知自己要外出的事宜,并让他与澄真照看宗门,如遇急事,可捏碎此前留下的银白玉石联系。 戌时。 皎月当空,朦胧的山脉如巨兽横卧天地,姜漠仰望星空,心旷神怡,在山门前的石阶静候。 须臾,净浴过后的陆瑾,快步走来,神清气爽道:“师叔,您和门里交待过咱要外出么?” “嗯。” “和你似冲师叔讲过了,走。” 姜漠捏落一片炁云,化作银木舟,承载他与陆瑾,冲霄而起,隐入苍茫。 罡风猎猎作响,吹得二人发丝激荡,头顶即是璀璨星空,无边的夜幕环绕四周。 陆瑾望着浮于姜漠掌心的地图,未能认出那曲折、连绵的山脉,尤其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注释,标记着各种复杂的路线,令他诧然道: “师叔,这是哪儿?” “腾蛇古地。” “?”陆瑾面露疑色,闻所未闻。 “记得前段时间,万象堂堂主的拜会么?” 姜漠重提旧事,让陆瑾知晓其中的来龙去脉。 “昔年他的师父与一众长辈,被全性的韩肃枭所害,为的就是这一份洞天图纸;” “后来,那老鬼被我斩杀在赌坊,季堂主为答谢恩情,遂将这份图纸赠予我。” “上面记载着异蛇化龙的洞穴,机缘深厚,只可惜历来皆有世人探往,始终无法窥得门路,导致此图如废纸一般。” 陆瑾瞳孔微微缩小,不敢确信道:“师叔,那蛇真能修成龙么?会不会是前人之妄语?” 听到质疑,姜漠顿觉他有所长进,宽慰笑之:“蛇化龙,人成仙,都是古人所遗留的说法。” “蛇,阴险卑贱,龙,神圣象征;人,脆弱渺小,仙,逍遥无拘;” “究其本质,都是以人的角度,去看待理解生命层次的升阶。” “因此,我愿相信的,仅有此处,在数百年前,或许的确存在过一头灵智开悟、能够炼炁修行的异蛇。” 银舟横跨天宇,从三一门所在的沿海区域,不断沿着西北方向,深入内陆。 陆瑾看着当前所在的位置标志,越来越接近地图所标记的山脉,忍不住问: “那这是哪儿?” “太璇山,地处内陆的边缘地带,与西域、北漠接壤,恰好附近还存在着一座天然湖泊,那异蛇的洞穴应该就在两处之间。” 姜漠手指抵在那些赤色路线上,推测道:“这些前人之所以失败,怕是此地藏有气局的缘故,他们破不开,甚至发现不了,也就无法进去了。” 忽然,陆瑾想到一个严重的后果,下意识脱口而出: “师叔,那万一我们在其中迷路了,如何是好?” “离开的方法有两种,要么你进天国,我用遁术回到后山水潭;要么我就催动真法,炼化一山一湖,洞悉路径,气局自然失效。” 姜漠并不顾虑被困里面,只是思考蛇穴到底藏于何处。 数个时辰过去,银舟的速度逐渐放缓,距离目的地还有数千米不到。 望着那云雾缭绕、巍然屹立的太璇山,姜漠减缓炁云的速度,向那幽深的山林俯冲而去。 “哒” 跟随落地的陆瑾,脸色凝重,二重逆生的他,本该诸邪不侵,百病不生,却莫名地感受到一股阴寒。 这里的空气无比粘稠,雾水较重,高悬穹顶的皓月被乌云笼罩,周围漆黑不见五指,灌木丛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各类走兽的低鸣,更是让氛围徒增数分怪异。 “师叔.” 陆瑾神色戒备,心底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这山给他的感觉,很是邪乎。 “守炁定神,随事行法。” 姜漠也能察觉到这座山脉的异常,他未有忌惮,右手燃起一抹火炁,化作火球,照明前行的昏暗山路。 随着火光的骤放,无数蚊虫、走兽,纷纷避散,不敢接近。 “走——” 姜漠手持地图,校准定位,发现已身置赤色路线的尽头,赫然落于气局之内,也是历代前人失踪,或是无功而返的区域。 恍惚间,陆瑾脊背一凉,身后阴风阵阵,而且还在不断靠近,他猛地一回首,却发现是几抹黑影掠过丛林,发出尖锐的兽鸣,疑似灵长类动物。 “师叔.好像有什么东西盯上了我们。” 陆瑾的直觉很是敏锐,那是他一次次和全性妖人交手磨砺出来的,这种微妙又极其危险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无妨,它们若有恶意,我杀了就是。” 姜漠侧首,视线定格在某片草丛,霎时,藏匿在那里的几头山魈,骇得四处逃散。 “那是山精野怪?!” 陆瑾明显察觉到那缕缕稀薄且特殊的炁,与人类的真炁截然不同,也就是说,溃逃的几头山魈极有可能拥有灵智。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炼炁并非人的特权,某些动物在偶然的情况,误食灵药,也会开窍。” “这座太璇山,既然能孕育出腾云驾雾的异蛇,那么就理应栖息着不少掌握炁的异兽。” 姜漠沿着山路行走,陆瑾尾随在后,二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迷雾中。 朦胧山脉像是盘卧在地的血盆大口,煞气弥漫,一双双异色的眼眸,在漆黑的角落里面亮起,直勾勾地盯着那两道模糊的人影。 不久,姜漠与陆瑾,平静地走出近千米,他们途遇不少野兽,但皆惧火光,蜷缩在巢穴内,未有挪动。 随着越发深入太璇山,阴煞之炁逐渐加重,崎岖的山路,骸骨遍地、各类衣衫早已腐烂,散发着腥臭尸味,还有铁剑、环首刀、匕首、弓箭等锈迹斑驳的残损武器。 放眼望去,种种迹象,无不代表着那些迷失在这片雾林的前人下场。 陆瑾看得触目惊心,脸色凝重,道: “师叔,这些尸骸、衣服,有些褪色腐化,有些还尚能辨认,但无论是撕裂的衣袍,还是严重塌裂的颅骨,都尤为反常,或许他们是被山精野怪所害?” “也有可能是被这气局给迷了心智,精神崩溃,相互残杀。” 姜漠一边观察那些尸骸,一边继续行走,图纸已不再生效,他与陆瑾穿梭在这片不被记载的幽深丛林里。 仅走出数十米,就见到地面残留着一道道的血迹,哪怕干涸渗进土壤,也不言而喻,那是人血! “咳咳.” 就在这时,阴风吹拂,苍老的咳嗽声缓缓响起,一道拄着拐杖,行将就木的身影,若隐若现地躲在前方的迷雾里。 “?!” 陆瑾眸蕴冷芒,那扑面而来的邪煞之炁,让他感到不适。 与此同时,姜漠双眸浮现赤金道痕,饶有兴致地望着那道似是而非的人影。 “两位小朋友,你们看我像人,还是像仙” 惊悚的话语,嘶哑而低沉,回荡在这方死寂的深林。 陆瑾瞳孔猛地一缩,他小时候爱听三叔给他讲的各种民间奇闻,如今遭遇此景,倏忽联想到那东北黄皮子讨封的故事。 然而,太璇山距离东北省域,数千里不止!!! 眼前的灰影,绝不是他所知晓的那些与人为善,受香火供奉的仙家。 当他还在沉思的时候,姜漠就作出了回答,清冷的声音,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看你,就是畜生。” (本章完) 第22章 何错有之? 这份折辱的答案令那年迈的生灵猝不及防,它栖息在这片山林百年来,捕食周边的异兽、村民不知多少,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猖獗的猎物。 阴风激啸,迷雾迸溅汹涌怒意,像是倾泻的泥石流,朝二人淹没而去。 磅礴的炁流碾压得一株株苍劲古树近乎摧折倒地,地面的岩土甚至因此崩裂,灌木丛里的野兽,发出恐惧哀鸣,接连逃窜。 面对如此阵仗,陆瑾发丝瞬白,进入逆生二重,周身缭绕着刺骨的寒息,体表凝结冰霜,丝毫不惧一触即发的血战。 “噢?还有惊喜啊” 迷雾渐退,露出一件褐黄的长衫,紧接着,是生满灰色毛发的畸形双手,与赤裸踏地的兽足,直到最后才是一颗衰老、瘆人的头颅。 松弛的灰色肌肤、泛黄的獠牙,以及那兽性十足的幽绿双瞳,仔细端倪,俨然是一颗类似野狼的脑袋,竟在此刻拟人化。 作为方圆数里的食物链主宰,这成精化形的邪物,撩舌舔舐干裂的唇角,暴虐的眸光死死盯着姜漠与陆瑾,笑得甚是阴森。 “炼炁的人么?” “许久没见过这么丰盛的食物了,正好缺两件人皮,就借二位的一用罢。” 这修成人形的怪物,胸有成竹,完全不觉得送到嘴边的猎物,还有反抗可能。 饶是阅历深厚的姜漠,也不由地诧异。 他见过利用秘法把自己身体炼成兽躯的疯子,但像眼前的老家伙,后天得炁,走上一条相反的道路,把兽体衍化人形,还能口吐人言,真是稀罕。 避免惊走它,姜漠没有当即爆发,还在内敛着炁息,向它打探情报: “这附近的大山、湖泊,就剩你这么一个饿得神智昏聩的老东西了?” 暮年妖物冷哼一声,顺势讥讽:“你觉得我会放任那些能够威胁我的小家伙成长?” “这里的一草一木,所有的活物,均属于我,而你们.也一样。” “既然来了,就别想出去。” 它没有掩饰贪婪的进食欲望,迫切地想要通过进食,缓解饥饿,乃至更进一步。 对它来说,它永远忘不掉人类炼炁士那种鲜美、渗入味蕾的滋味,如今刻骨的记忆重现眼前,它浑身的每一寸血肉都在颤栗,兴奋不止。 “师叔,我宰了它?” 陆瑾拳骨微握,杀意强烈而纯粹,那老妖物把他们师侄当作食物,他岂能容忍。 “我来。” 姜漠风轻云淡地答了一句,随后抬手,将陆瑾拥至身后,他朝老妖物望去,予以最后的的劝诫: “伱要是还有什么子孙,老友之类的,一并喊上,省得我回头再杀一遍。” “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也配大放厥词!” 妖物放声长笑,它的獠牙错位交织,还未完全张开,就是垂涎三尺了,惊人的炁息节节暴涨,比不少的异人宗师都要强大。 “待我擒住你,势要一根根咬碎你的骨头。” “如你所愿。” 姜漠回应老妖物的请求,周身的炽银真炁不再内敛,一瞬爆发,像是轰鸣摇曳的汪洋,覆盖雾林的阴寒潮湿。 “你!” “你这小畜生!!!” “竟敢诈我?!” 霎时,那头活了将近二百载的异兽,气得语无伦次,脸色煞变,在漫长的岁月中,再一次体会到了浑身发麻的惊惧。 “咻——!” 阴风炸裂,它果断遁入林中,试图倚借复杂的地势逃走。 “想走?晚了。” 姜漠速度更快,数十不到的距离,恍若近在眼前,他一步迈出,残影穿透空间,杀至老妖物身前。 “轰!” 莹白修长的五指,骤然镇落,以雷霆万钧之势,袭向那孽畜的天灵盖。 “不!” 老妖物骇得如坠冰窟,急忙弃下拐杖,两条枯槁的手臂抬起,掌心泛起近乎实质的灰芒,类似人类聚炁成罡的护体手段,进行拦截。 “轰隆!”一声,在双方碰撞硬撼的刹那,灰芒好似风中残烛,险些黯灭,手掌与腕骨被打得形变。 老妖物无法卸力,践踏得脚下的岩土碎成蛛网状,它眦目欲裂,无法形容的痛楚,正让大脑的理智处于失控边缘。 双膝也在严重的弯曲,传来骨骼承受不住的挤压声,姜漠仅是单手镇压,就令它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挺直身躯。 “别!” “上仙,别杀我!” “求求您了,我修行不易,苦熬不知多少春秋,才勉强摆脱蒙昧,望您高抬贵手,我知错!我知错!” 老妖物从未这么接近死亡,只顾着求饶,甚至生不起半点算计的念头,那灼烈的白炁烧得它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错?你错哪儿。” 姜漠不见有任何的波澜,右手还在不断地下沉,距离那灰褐肌肤的天灵盖不到半尺。 “错在.不应吃人。” 莹白手掌还在瞳孔内持续放大,老妖物的心脏砰砰乱跳,再无嚣张气焰,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抖。 “我我立毒誓,今后绝不再犯,上仙,饶命。” “求您放过,我愿为奴仆,常伴左右。” 就在它满心期待的时候,姜漠仍旧不为所动,接下来的话,直接击碎它的妄想。 “物竞天择,人兽互噬,你何错有之?” “你不是知道你错了,你只是知道快要死了。” 老妖物的瞳孔急剧缩成针尖大小,见谎言被揭穿,它拼命挣扎。 “你的弱小,才是你唯一的错。” 姜漠陡然发力,本就摇摇欲倒的老妖物,发出凄厉的惨叫,双臂粉碎,无力再挡。 “轰!” 掌印落下,命中眉心,连一刻留下遗言的时间都没有,这头盘踞雾林近二百年的老妖物,颅骨爆碎,瘫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 “嗡!” 灰蒙蒙的炁芒从残尸上溢出消散,陆瑾走近查看,呈现眼中的怪物,是具成精的灰狼,体长一丈,煞气偏重,体如朽木。 “师叔,它是妖么?” 眼看灰狼的血液弥漫着腥臭,陆瑾右手垂落一抹湛蓝的寒息,冻结狼尸与血迹。 “姑且能称之为妖。” 姜漠眺望不远处的朦胧黑影,那里是一座巍峨高耸的山岳,他呢喃道: “这太璇山的气局甚为玄妙,不少方位暗藏杀机,瑾儿,你且跟紧了,莫要失神。” “好,弟子知晓。” 二人继续上路,待他们远去,身影消失在迷雾里,一批闻着血腥味凑近的秃鹫,围着狼尸大快朵颐。 历经妖物的阻挠,姜漠有了新的猜想。 或许前人并非是迷路失踪,多半是被那老妖物给伏杀了,以它那媲美大宗师的实力,再加上占据地利,想要做到这一点易如反掌。 又深入数百米,走至某处山谷,浓郁的毒瘴,覆盖前路,姜漠聚炁成形,化作球状屏障,庇护着陆瑾一齐越过这片特殊地带。 火光辉耀四周,遍地如海的黑白蘑菇,依附在岩石,树木,几乎挤满每一处角落,肆意生长。 看见这一幕的陆瑾神色慎重,眉头轻皱,道: “师叔,这些都是阴阳菇,又称死人菇,唯有尸气极重的土壤,方可孕育。” “这大山人迹罕至,除了咱们这些炼炁求道的异人,再算上一些偶尔进山打猎的村民,想要凑齐这么多的尸气,也是远远不足” 姜漠隐约感觉要走到尽头了,前方尸气愈发澎湃,好似源泉一般给数以万计的阴阳菇提供养分,那些被菇体释放出缕缕毒气,积攒在狭窄的山谷里面,形成生命禁区。 这里寂静得仅有二人的脚步声,以及刺耳的崩碎声,密密麻麻的裂痕出现姜漠凝聚的真炁屏障上。 若不是亲眼所见,陆瑾难以想象,那些毒瘴竟能腐蚀师叔的护体真炁。 “嗡!” 真炁源源不断,转瞬修复裂痕,山谷内的毒瘴似有意识,在察觉到活物行走的踪迹后,宛若惊涛骇浪般向姜漠打来。 “轰隆隆!!!” 下一瞬,炽银的炁流自姜漠掌心翻滚,化作先天一炁火,渗透屏障,形成绝对的防线,将试图逾越的毒瘴,统统炼烧成灰烬。 陆瑾透过屏障,可见部分阴阳菇在枯萎,毒瘴越发浑厚,好像一条条狰狞的毒龙,咆哮着冲撞而来。 这种肌肤颤栗的感觉,绝不有假,要是被触及,动辄殒命当场。 忽然。 姜漠脚步停下,二人深陷山谷的中心,他嘱咐一句: “瑾儿,先到师叔的天国里面呆一会儿,我怀疑蛇穴就在地底,需用真法化岩土之炁进去。” “难不成” 陆瑾望着环状的辽阔山谷,视线所过之处,尽是阴阳菇,一时无法辨别入口。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座山谷,就是它的洞口。” “什么.” 陆瑾无法想象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条庞然大物,竟以山谷为洞口,如此奇异的程度,直追神话传说。 “先进去吧。” 姜漠左手泛起扭曲的透明漩涡,天国已然开启。 “师叔,那您小心,若遇险阻,我们离开就是了。”陆瑾遵从安排,进入天国前还提醒了一句。 “轰隆!!!” 毒瘴像是海啸垂落,冲击着真炁铸成的屏障。 先天一炁火内缩,庇护周身,紧接着,姜漠骤然碎成一道岩褐色的炁流,直入地底。 (本章完) 第23章 一世两身 像是扎进漆黑的海洋,阴煞之气重了数倍不止,岩土坚硬密集,炁化状态下的姜漠仅是一抹白色流光,以那最为浓郁的煞气源头为指南针,不断潜入。 山谷地表的毒瘴没跟随下来,但寂静的地底,同样有着未知的危险复苏。 只见在前方岩土缝隙,或是天然塌陷的坑洞里面,凭空燃起一团团苍绿色的火焰,截杀着姜漠的路径。 “唰——!” 数百道邪焰激射而至,好似万箭齐发,姜漠接连躲避,环身庇护的先天一炁火,与抗衡,并短暂压制。 借此机会,姜漠运起真法,海量的岩土凝聚,淹没绿火。 “咻!” 白色流光穿梭深不见底的岩层,姜漠默念着距离,这会儿都快要跃过五千米了。 依照地图位置、方向的对比,差不多接近与太璇山接壤的湖泊。 “嗯?” 突然,姜漠见到远处以黑色岩土筑的壁垒,无疑是蛇穴的外沿,他正欲加快速度,异变发生。 “轰隆隆!!!” 壁垒震动,黑土蠕动,宛如沼泽,伸出一根根触手,向姜漠缠绕而去。 最为关键的是,一颗以阴煞之炁构成的炁眼,在翻滚的黑沼凸现,当它睁开的一瞬间,茫茫的幽光,将壁垒正面一百八十度以内范围的面积尽数覆盖。 霎时,姜漠的速度被放缓大半。 可怕的束缚效果,像是四面都有铜墙,上方更是落下山岳般的重量,地底的岩土悬空,如裂开的深渊,欲将其埋葬。 袭来的触手却不受影响,轻易命中炁化躯体的表面先天一炁火,烧得枯萎,发出尖锐、怪异的哀鸣。 数百米的距离,不足须臾便至,那颗炁眼竭尽全力,还是没能阻拦姜漠的抵达。 滚滚的阴煞之炁,无疑是第二道防线,炁化状态下的姜漠,试图进入,被拒之在外。 随后,他探出右手,在真法的辅助下,炼化一缕阴煞之炁,进行同源转化,缭绕在体表的先天一炁火消散,那些触手、炁眼逐渐停止攻击,就连黑泽都在缓缓凝固。 一切迎来结束,姜漠陷进黑色壁垒内部,持续走了数十息,当他迈步跨越另一端的黑色壁垒时,成功进入蛇穴。 他踏空而立,阴煞之炁如潮水退去,转化回正常的肉身形态。 三重逆生,轻盈飘然。 姜漠俯瞰着脚底恢宏、壮观景色,微微失神,定格在他瞳孔深处的倒映,赫然是一道由无数截苍白骸骨组成的数十丈遗痕,静静地躺在幽黑的土壤里。 与之相比,姜漠实在过于渺小,好似虫豸。 数百年的光阴流逝,那头曾被人类目睹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的异蛇,血肉早已消融,长眠地底,唯有零碎的骸骨留下。 甚至骸骨都到瓦解的边缘,姜漠眸光落下,能清楚看到那些骸骨表面,出现裂纹。 莫说是蛇骨,在这种阴煞之炁浓郁巢穴,寻常的钢铁放置此处,不到几月,也会被腐蚀成一簇铁屑。 而异蛇遗留下来、经过淬炼的骨头,却是熬过数百年的光阴,还残存部分。 “嗡——!” 透明漩涡缓缓蠕动,陆瑾自天国内姜漠放了出来,有炁云托举。 过去将近二十分钟,他面露忧色,在看到姜漠并没有受伤,悬着的心才微微落下。 “师叔.” 陆瑾张口欲言,下一秒,却被那堪称鬼斧神工的洞穴所吸引,呆滞在原地。 暗灰色的水幕高悬溶洞的穹顶,赫然是湖泊底部的一角,甚至能看到游鱼、虾蟹来往。 整座天然溶洞保持着某种特殊的磁场,将那些湖水倒悬而没有落下。 除此之外,地面还有连横错贯的溪流,淡蓝色的棱柱形矿石,生长在洞窟各处,散发刺骨的冰冷。 陆瑾凝望不远处曲折、蜿蜒的白骨遗痕,不禁联想到某种荒唐的可能。 “这就是腾蛇古地么?” “世间竟有此等水下洞天,师叔,那些骸骨,不会都是?” 姜漠顺着他的想法,缓缓揭晓真相: “对,这具残留的尸骸,全部出自那条异蛇。” “它的修为人间罕有,走,下去看看。” 二人自高空坠临,踏着幽黑的岩土,开始探索整座洞天,陆瑾怀着好奇,蹲下身子,去观测那些淡蓝色的矿石,那逸散的稀薄冰冷,似与他体内的寒炁有种微弱的共鸣。 姜漠来到尸骸内部,当即感受到汹涌的阴煞之炁,遍地的土壤,除了饱受阴煞滋润,还吞噬了曾经异蛇死后的血肉,竟发生蜕变,变得暗红粘稠。 “咕噜咕噜!” 姜漠抬手,真炁垂落,牵引一团暗红潮湿的土壤落入掌心,开始炼化,不过片刻,就甄别出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 其一其二,隶属于‘九煞阴土’原有的效果,不仅在腐化他的真炁,还施加束缚变得沉重,仅仅只是一滩,就重若千斤磐石。 最后一种,疑似异蛇血肉与土壤共融之后发生的变化,蕴含着使人情绪趋向狂躁失控的负面影响。 完全是在意料之外的收获,姜漠眉头微蹙,这掺杂异蛇血肉的土壤,凭空多了一种强大的力量,于他而言,却见不得是好。 原先‘九煞阴土’是他在计划重铸肉身所需的五炁极物之一,如今融了蛇血,必然会在日后与其他的四炁极物产生排斥反应,留下隐患。 稍做思索,姜漠任由暗红土壤从指间滑落,他并不着急纳入体内,反而是右手抵在地面,一张庞大的炁网,转瞬覆盖整座洞窟,试图找寻其他纯粹的九煞阴土。 数息不到,他身影消失,出现在南侧的角落。 一汪清泉之下,存在着黑如流玉的九煞阴土,仅有数斤左右,对姜漠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嗡!” 天国展开,三分之一的九煞阴土被纳入其中。 接着,他返回蛇骨区域,检查有无完好无损的骸骨,从蛇首走至蛇尾,花费2个多时辰,很遗憾那些骨头都脆若风沙,一触即碎。 与此同时,陆瑾也在炼化一根中间碎裂的棱柱矿石,那冰冷的寒炁,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力量,直让他双手结出冰霜,发颤个不停。 姜漠目睹到师侄正在修炼,并未打扰,只是另寻它处,俯身观望,很快就从矿石上感应到了与暗红土壤同源的力量,疑似异蛇生前的某种力量遗留。 也是在这时候,当他仰首望天,见到凹陷的岩壁,便御空直上,走进那狭窄的洞窟。 “哗!” 在脚步落下的瞬间,镶嵌在石缝的油灯,猝然烧起,味道很是腥臭。 “用南海鲛鱼炼成的油?” 姜漠认出这股熟悉的味道,他曾在云游的时候接触过。 洞窟很浅,六盏油灯映照着布满灰尘的石座,一具人形的骸骨正寂静地坐在上面。 “!” 姜漠瞳孔骤缩,在接触暗红土壤、淡蓝矿石之后,他对异蛇的气息很是敏锐,而眼前的这具骷髅,赫然也是。 “竟有人身与蛇躯并立存在?” “究竟是人化兽,还是兽化形?” 一时之间,姜漠也没有准确的答案,无论从哪种情况来看,事实都毋庸置疑,作为洞天的主人,异蛇的修为极其恐怖。 来至石座面前,姜漠扫视着骷髅,发现它也脆弱不堪,整体结构处于某种微妙的平衡,只要稍被外物影响,就会在下一瞬碎成齑粉。 没有任何的遗物陪葬,些许黄褐色的粉尘,静静地撒落在石座上,那是历经数百年前的书纸,被腐化成了尘埃。 姜漠默视良久,百感交集,他双手合十,心怀敬重,朝骸骨鞠躬行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世人皆以为数百年前,有腾蛇借用福地洞天,一举化龙,蜕凡为仙。 实则不然。 这里有的只是一条寿终正寝的老蛇与一具修成的人躯,但无论如何,依旧抵不过岁月的侵蚀,最终化作一抔黄土。 (本章完) 第24章 返程宗门 姜漠退出洞窟的时候,陆瑾还在下方炼化淡蓝矿石,他浑身每一寸肌肤都凝结着冰霜,脸色稍显苍白,似在承受莫大的压力。 一根棱柱矿石所蕴含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庞大,若非提前炼得冰炁,又全力催动真法,在接触到断裂的矿晶寒息时,他的骨头、筋脉会被连带着血肉一起凝固。 与此同时,随着炼化的过程加速,渐渐的,陆瑾的炁产生微弱的变化,就连缭绕身后的那些稀薄炁雾,都开始慢慢衍化成一条冰蛇的模样。 “是这样么?” 目睹此景的姜漠,并未担忧,残存在矿晶里面的寒息,无疑是那头异蛇死后,一身精炁在这封闭的小洞天中,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 和融炼血肉的九煞阴土不同,由于洞天内部积攒的阴煞之炁众多,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暗红土壤会大幅度放缓衰变的速度。 而异蛇的精炁,偏寒,自失去肉身的束缚后,又无法离开这座洞天,在漫长的光阴中,被消磨殆尽,如今剩下的淡蓝矿晶更是十不存一。 姜漠最为诧异的是,本应只有一重真法修为的陆瑾,按理来说,是无法炼化异蛇的精炁,毕竟抵足二重真法才能掠夺活物的后天之炁。 那么,合理的解释,唯有异蛇生前所炼的炁,已无比纯粹,返璞归真,与自然同源。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赫然类似历代逆生门人所追求的三重逆生追求,修回先天一天炁。 “.” 念及此处,姜漠更是钦佩这头异蛇的修为,又有新的疑惑。 它把体内的精炁炼得如此纯妙,理论上只要愿意出游冰川,吞噬冰炁,充盈己身,就能长存于天地之间。 那究竟是怎么离世的? 明显不可能是血肉枯败,遗留的骸骨和蜕变的暗红土壤,都能侧面证明异蛇在死亡之前,肉身还处于较为强大的状态。 “尸解成仙?” 忽然,一道灵光掠过脑海,姜漠脱口而出,却又觉得不妥。 “那是古籍所载的异人得道之后,遗弃肉体而仙去的描述,不见得会对异兽也适用。” “倘若异蛇的魂魄,才是一身修为所在,那么脱离肉身的束缚,亦如蝉蜕,遁入天地,实现生命层次的飞跃,倒也说得通。” 洞窟内的线索实在太少,根本就不足以推断出异蛇的真实下落。 就算魂魄离体,这千锤百炼和精炁又何须遗弃? 更别说洞窟里的骷髅,如果异蛇侧重修炼魂魄,就没必要衍化出新的一具躯体。 到最后,姜漠更倾向于猜测,洞天的主人并没有魂魄离体,只是由于某些未知的原因,不得不坐化在此地。 他脚踏虚空,步步走落,去往骸骨区域,进行暗红土壤的采集。 “如果我也会掌握炼器的法门就好了,这些土壤能炼出不错的兵器,不知道幽纱会不会锻造?” 姜漠不禁沉思,在方面他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研习实践,只能寄托于外人的帮忙。 望着遍地的暗红土壤,他以方圆一米内的范围进行截取,尽数放入天国。 半个时辰过去,陆瑾终于把一根完整的棱柱矿晶炼化完成,他都快要虚脱了,手脚肉眼可见的发颤,剧烈的喘息,呼出稀薄的白气。 “够呛么?瑾儿。” 完成采集的姜漠,看到他一副筋疲力竭的模样,走近询问是否有恙。 “还还勉强应付得了.师叔” 陆瑾躺坐在一块岩壁前,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矿晶里的炁,冻得我发麻,量不及我的三分之一,但差点把我冻成冰雕了。” “噢?那你掌握得如何了?” 姜漠俯身,随手拔起一根棱晶,五指发力,猝然捏碎。 刺骨的寒冷肆意溢出,却被他轻松炼化,无法在手掌间结霜,就消融了。 这一刻,陆瑾瞳孔微而放大,进一步意识到自己与师叔的差距,简直是萤火与皓月。 “弟子修为尚浅,远不如师叔,但也终有所获。” 陆瑾舒张右手五指,似焰状跳动的寒炁,散发着摄人心神的锋芒,甚至有蛇影缠绕其上,就以温度而言,比之前寒冷了数倍有余。 “你先歇歇。” “我们待会儿就要走了,这里的矿晶你可以多采集些,不然也是风化浪费。” 姜漠面露微笑,搭了一把手,拉起陆瑾。 “师叔,那您要找的东西,找着了么?” 陆瑾轻声试问。 此番探寻洞天,他机缘不错,恰好遇上适应自己修炼冰炁的矿晶,在炼化之后,修为涨进不少,便开始关心姜漠要找的东西,是否有下落。 “找到了。” “不过比起我所需之物,来到这里的见闻,本身就是更大的收获。 姜漠忽地感慨,道:“那头异蛇的尸骸,给了我不少的启发.” “去采集伱修炼需要用的矿晶吧。” “行,那您等等我。” 陆瑾恢复些体力,就动手挖取矿晶,一刻钟左右,将七十多枚矿晶纳入储物方块。 姜漠闲来无事,随意走动,看着洞天在岁月中遗留下来的痕迹,抚摸嶙峋的石壁,趟过冰凉的地下溪流。 走至倒悬的水幕之下,能感知到特殊的磁场,天然形成,千百年以来一直维持,很是奇妙。 “扑通!” 有硕大的草鱼,藏匿在湖水中,遇见姜漠,摆动尾巴离开。 不久。 听到身后的呼唤声,他从幽沉的湖底收回视线,转身与采集完毕的陆瑾汇合。 “走了,回山。” 透明漩涡凭空扭曲,陆瑾熟练地钻了进去。 下一刻,姜漠环视四周,与这古老的洞天道别,他双手结印,周身泛起莹芒,施展‘天涯咫尺’,无视层层阻碍,直接遁离。 三一门。 后山的水潭溅起大片浪花,有耀眼白芒冲起,须臾间,衣衫湿透的姜漠,缓缓迈步上岸。 午后阳光正盛,透过林间撒落,此次探索洞天古地,花费半日不到。 空间缓缓扭曲,陆瑾的身影随之出现。 在姜漠刻意的安排下,他在天国里面休息、恢复了六个时辰,再次回到现实世界时,已是不见疲态。 “瑾儿,此前我传你的折灵咒,练得如何了?” 面对这突兀的问题,陆瑾微愣,缓过神来答道: “回禀师叔,弟子每日皆有温习半个时辰,已渐入佳境。” “如此甚好,光是肉体强大还不足够,精神也需要跟上。” “过来,我再传你秘咒六分之一的心法。” 姜漠招手,把陆瑾唤至身前,轻抚他的眉心,把新的一节古咒传渡了过去。 “你且好好修炼,大有裨益,折灵咒你现有三分之一。” “若能承受住那些苦痛,精神会变得无比坚韧,今后在对敌的时候,见效更是明显,减弱甚至无视痛觉的影响。” “弟子定不负您所望。” 陆瑾全神贯注地倾听,牢记师叔所说的每一句话,脑海涌进的信息,像是烙印一般,清晰无比。 “去知会你似冲师叔一声,我们回来了。” 完成传法的姜漠,收回右手,道:“我还有要事,需去藏经阁一趟。” “成,弟子稍后就去。” 二人一齐返回宗门。 姜漠运炁行走,湿漉漉的衣衫,即刻烘干。他沿着木质楼梯,直赴藏经阁三楼,找寻幽纱。 (本章完) 第25章 占卜反噬 与往常的炼金实验不同,今日的幽纱颇为惬意,翘着笔直修长的玉腿,坐在凉爽的窗户旁,手捧着一本厚厚的魔法典籍观阅。 她的侧脸很是冷艳,微风拂来,那淡灰色的发丝悠然飘荡,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布置在该楼层的魔法禁制,泛起阵阵涟漪,幽纱并未停下翻阅书籍的动作,头也不抬地问: “门长,桌上有刚调配好的咖啡,你要试试么?” “咖啡?” 到来的姜漠,嗅着那股焦香,类似熔岩的气息,婉拒道: “谢过你的好意,下次吧。” 幽纱一边向他汇报情况,一边视线下移,将最后部分的咒语记住。 “你要炼制的造物,目前的进度还算顺利,还有什么我能为伱代劳的吗?” “我找到一份不错的土壤,需要你用炼金的手段,帮我铸成武器。” 姜漠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他走到幽纱那张进行实验的案桌上,映入眼帘的是一枚枚悬浮的透明小方块,封存各种材料,试管溶液。 “帮你添置一张更大的案桌?” “不用,它的尺寸刚好,我很喜欢。” 幽纱合拢书籍,自窗户起身落下,漫步走来,切入正题: “给我看看你的土壤?” “如果材料合适,我把它炼成你喜欢的武器种类,并不是问题。” “稍等。” 姜漠从天国内取出一坨潮湿、泥泞的暗红土壤,五指牢牢抓握,在交给幽纱之前,提醒道: “这里一千多斤,你别脱手,容易砸穿地板。” “?!” 重量超出幽纱的预估,她诧异地盯着那坨暗红土壤,朱唇轻启: “体积这么小,却重达千斤,单论密度,它是我见过最高的材料。” 几乎是一瞬间,在知道基础的数据后,幽纱表现出莫大的兴趣,她的右手施展重力魔法,示意姜漠松开。 “嗡!” 那团暗红土壤,没有坠落在地,反而静静地悬浮半空。 幽纱凑近查看,蕴含其中的三种能量,让她眉头轻皱,毫不避讳地道: “这种材料太过珍贵了,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帮你铸成武器,而且失误的风险极高。” “无妨,炼就是了,失败的话,我也不降责于你。” 凡事皆有成败,姜漠并不苛求一次炼成,以他收集的土壤份量而言,足够尝试数百次。 幽纱面露异色,她认不得暗红土壤的来历,但毫无疑问,一旦炼成武器,威力绝对惊人。 思索片刻,她同意了,询问道:“你要哪种武器?刀剑棍斧的话,恐怕不够,要试试匕首或者指虎么?” “剑吧。” 姜漠再次取出数份暗红土壤,看得幽纱愕然,她想不到这家伙上哪找的那么多顶级材料。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三天之后,你的武器就能出炉。” 幽纱指尖撩动,抵着那些暗红土壤,四个透明方块轻易渗透,将它们封存起来。 “有劳。” 姜漠对她的态度颇为认可,遂表示: “如果你对这些土壤也感兴趣,炼制成功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份,后续其他门人的武器也要麻烦你帮忙炼制。” “噢?” 幽纱听到自己也能拥有一份稀有的土壤,霎时心情就好了许多。 “门长,为了回馈你的信任和慷慨,我会把失败的可能,降至最低。” 女子神态诚恳,明亮的眼眸里面充斥自信的风采。 “顺其自然就好,走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 姜漠温声说道,他相信以幽纱的觉悟和能力,这事儿可成。 傍晚。 内陆,某座城镇。 在昏暗的巷道里,有一间石屋坐落尽头,压抑、死寂的氛围自内蔓延而出。 躲避风波的高艮、谷畸亭正藏身于此,闭门不出,陪同在他们身旁的还有全性穿林燕子——尹乘风。 三人运气较好,都避开了高胡子寨的浩劫,前两人从荒庙离开后,就处于失联的状态,最近才重逢。 而尹老二则是像夏柳青那样,提前收到小道消息,知晓无根生前去龙虎山约见三一门人,就风驰电掣地赶了过去。 奈何中途歇脚,他遭遇以前仇人,因此耽搁了功夫,等摆脱追杀,赶到龙虎山时,一切都结束了。 “能算到掌门的下落么?小谷。” 问话的人是高艮,他面容憔悴,声音沙哑,四处逃亡将近两个月。 尤其是一路听闻的各种江湖传言。 全性的据点,有名的元老,前任代掌门,都被三一门的那位新门长屠了个遍,令他惶惶不可终日。 直到前一周,他倒霉碰见燕武堂的弟子,被认出身份追杀,好在危险关头巧遇谷畸亭,被救走,躲进如今的石屋。 也正是从他口中,高艮知晓无根生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被正道处决,反而是活了下来,目前下落不明。 数枚铜钱散落在方桌之上,望着屡次失败的卦象,谷畸亭一筹莫展,叹气解释: “算不到,今日已卜十次,依旧是和昨日一样,掌门的踪迹完全断了。” 闻言,尹乘风倒没有太多的意外,他比高艮还要先一步与谷畸亭汇合,半个月来见他算卦失败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唉,至少掌门还活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就在这个时候,高艮似想到什么,提议道: “小谷,你算下那经常跟着掌门的姑娘,好像叫.金凤来着?!” “如果掌门没死,她和夏柳青一定会去找,指不定这会儿正跟掌门在一起。” 话音刚落,尹乘风摆手: “我看还是算了,在我离开山寨的时候,他们还没走,大概率没活下来。” “无妨,既然高兄都说了,索性就算一算吧,费不了什么功夫。” 谷畸亭右手掠过桌面,把数枚铜钱抛掷而起,两秒不到,再次坠落满是炁纹宫格的桌面,发出清脆声响。 模糊的画面映入脑海,还没来得及看清,大脑剧痛难忍。 “噗啊!” 谷畸亭大口吐血,浑身发颤,险些摔倒在地,骇得一旁的高艮、尹乘风急忙搀扶。 “怎么了?!” “小谷!你没事吧?!” “别吓我!” 突发的异状,让二人脸色煞变。 被他们扶着的谷畸亭,四肢瘫软,一副虚脱的样子,冷汗从额头滑落,瞳孔猛地收缩,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你伤得重么?小谷,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高艮的追问,谷畸亭惊魂未定,胸膛起伏不断,回忆着方才看到的模糊一角,说话断断续续: “金凤.还有夏柳青.” “他们前些日子被三一门抓到,直接处死了.” “什么?!” 得知消息的高艮、尹乘风心底泛起浓浓的不安。 (本章完) 第26章 借刀杀人 谷畸亭舒缓着体内絮乱的气血,经过推演,他大致知晓部分真相,还是被吓得胆颤心惊,与二人娓娓道来。 “金凤.咽不下那口气,和夏柳青找到一方巨富的门人。” “他们花费重金,委托刺客,去找三一门的麻烦,因此遭劫。” “!!!” 尹乘风忽地失声:“怪不得我最近听说,罪业砂、影竹会这些势力被杀得据点都没有了。” “原来是金凤下的单,这样就说得通,不然他们没必要去招惹三一门。” 高艮看到谷畸亭眼眶、鼻间、嘴角、耳廓,皆有血迹缓缓淌下,赶紧端来一碗清水,递到后者那煞白的嘴边,让他饮入几口,还拿出丝巾替他擦拭汗渍与血液。 “那你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高兄,你是有所不知汩汩汩。” 谷畸亭感觉五脏六腑干燥得都快要烧起来了,这是反噬的症状,他一时没办法恢复,只能通过大口饮水减弱痛觉对神经的影响。 “呼呼.呼.” “在我们术士界,想要利用自身所学,去推演所求的信息,自身命格必须得硬,否则扛不住。” 谷畸亭脸白如纸,说话的声音颤巍: “小打小闹还好,譬如趋利避害,图谋财运之类,这些信息或者捷径,被我们掌控之后,如果对整个世界的变化影响不大,那就平安无事。” “相反,假如算到的东西,会对历史进程产生莫大影响又或者被推演的人命格太重,远在我之上,我不慎盗取天机,则会反噬己身,甚至遭天谴,亡命当场。” 听他这么一说,高艮想起他们去往面人刘家中时的异常,不确定地问: “是三一的那位门长,太重了么?” “对比我算过的任何人都要夸张,我甚至没能看清他的面容,就撑不住了。” 谷畸亭心神不宁。 他现在最忌惮的危险,无非就是在推演时牵扯了对方,有暴露的可能。 修为越高的异人,冥冥之中,第六感就越是强大,谷畸亭也无法确定那位姜姓道人是否注意到了自己。 高艮、尹乘风一阵头疼,本来全性和三一的纷争,都暂时结束,如今风波再起,他们这些躲藏的全性余孽,要是再被找到,下场不言而喻。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逃么?” 高艮的想法,被老江湖的尹乘风否决:“如今乱世,战事四起,我们不好逃,他们也不好追,总不能跨越大江南北,就为了找我们这些不相关的人吧?” 话音刚落,高艮神色一慌,被尹老二看在眼里,诧异道:“高兄,你也跟掌门上山了?” “他啊?有参与,属于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那种,但三一门真要杀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经谷畸亭这么一说,尹乘风脸色微变,好奇追问:“老高,伱到底做了什么?” “我” 高艮略显犹豫,还是说了出来。 “我和几个家伙,受掌门的嘱托,绑了他们的入门弟子,没有伤人,禁足几天后面给送回去了。 “.” 尹乘风顿觉这事儿有风险。 “他们应该不知道你吧?” “我没上山。” “那就好。” 高艮、尹乘风面面相觑,一时束手无策,都等着谷畸亭给他们下主意。 “依我之见,按兵不动就行,这里已经是我能找到最安全的地方了。” “距离三一门,遥遥千里,附近无战事,就算他们要过来寻仇杀人,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撤离,实在不行,出海躲一段时间。” 高艮、尹乘风没有更好的去路,只能暂时接受这样的安排。 他们在全性当中,也算稍有恶名的门人,江湖上不乏正道弟子认得他们,不便随意走动。 就算三一门不主动追捕他们,也难免有好事者,欲借他们的人头,向三一门示好。 “好,那就先这样吧。” 夜晚,三人蜗居在一张木床上,角落的尹乘风从沉睡中,忽地意识清醒,睁开眼眸时,却发现身处茫茫无边的梦境世界。 “刘婆?!您怎么联系我了。” 望着前方穿戴异服银饰的老妪,尹乘风感到有些陌生,此前有门人说她老人家是南疆那边的出身,现在看来怕是不假。 “近来琐事繁多,忙完之后,试着联系大伙儿,才发现都不在了,唉.” 刘婆子叹气,本来稳操胜券的她,面对如今崩盘的局面,也是回力无天。 在把重伤的无根生送回部族治疗后,她曾尝试联系全性最能打的那一批门人,却发现都死绝了,剩下的喽啰爪牙,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时隔五十多日,她想知晓中原的情况,遂通过以前留下的手段,找上尹老二等人。 “您还好么?现居何处?” 尹老二对这位曾帮过自己的老人家,还是怀有一定的敬意。 “好着掌门、小李,都和我躲到了南疆,暂避灾祸。” 刘婆面露愁容,感慨道:“就是苦了大伙儿,没能及时逃掉,枉受兵刃之灾。” “掌门?!居然和您在一起?!” 尹乘风惊愕不已,继续打探:“那他还好着么?” 刘婆点头,淡笑道:“在养伤,已无恙。” “那您告诉我们位置,我和老高,小谷过去和你们汇合。” 尹乘风想过去探望无根生,顺便在南疆避避风头。 然而,刘婆对于他的请求,却是微微摇头,没有同意: “南疆地势复杂,近期有不少的部族势力都在纷争冲突,我不便出去接应你们,十万大山的深处,还有各类毒瘴阻拦,你们过来比呆在中原还要危险。” “一旦你们泄露踪迹,对掌门和我的部族来说,都是滔天的劫难。” 听老人这么一说,尹乘风确实意识到自己鲁莽了,连忙示歉道: “惭愧,晚辈未能远谋,也真心不给您添麻烦。” 见他这般姿态,刘婆欣慰而笑:“无妨,知你惦记着你的好掌门了,老身岂能谎骗你不成?” 为打消疑虑,更好的操控棋子,刘婆轻轻挥手,尹乘风身前的虚空,缓缓浮现一处场景。 昏暗的木屋内,脸色惨白的无根生,躺坐在床,正被李慕玄手捧漆黑的药碗,不断地喂着。 “掌门,真的没事!” “看来那些正道都是扯犊子,耍人的,亏我还虚惊一场。” 尹乘风如释重负,见到无根生的下落,以及还活着,对他来说,确实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嗡!” 画面像是扩散的水面涟漪,逐渐隐去,刘婆淡笑道: “小尹,掌门正养着伤,你莫要担心他;不出一年半载,他就能回去了。” “谢谢您老帮忙。” “对了,与我说说中原近来的情况?”刘婆问出她最为关心的事情。 尹乘风稍作思索,梳理着这段时间的经历,全盘托出。 “如您所见,全性损失惨重,在三一门和诸多正道的围堵下,我等四处逃散,包括大王山在内的十二处据点,无一幸存。” “最近金凤,夏柳青找上罪业砂、影竹会这些势力,重金聘请他们刺杀三一门人,不仅失败,就连命都丢了。” 这番情报,直让刘婆脸色变化,皱眉道:“影竹会,就算不能暗杀三一门长,难不成其他门人,也办不到么?” “晚辈不知.” 尹乘风嘴唇翕动,怅叹道:“只是一路逃亡,听说影竹会、罪业砂和三一门斗争,被连根拔起,首脑和高层都死绝了。” “?” 刘婆神情复杂,她驻扎中原多年,当然知道这两家与唐门齐名的势力,论杀人,他们的效率无疑是最快最高的,而且实力比起很多全性精锐都要强。 “三一门.唉。” 刘婆感到棘手,心底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照这种程度的实力,要真让三一门追来南疆深处,无疑是一场浩劫。 “您可有良策?还是我等继续躲藏下去.” 尹乘风有所希冀,眼前的老妪,已是全性仅存辈分最高的名宿。 “良策.” 刘婆轻声呢喃,陷入苦思与抉择。 “让我想想罢,也不是毫无解决之法,至少能暂时遏制三一门的凶威。” 尹乘风不由地眼前一亮,心底升起希望,道:“晚辈,愿闻其详。” “走到这一步,着实狼狈。” 刘婆不甘叹气,“竟要倚借洋人之力,去对付三一门。罢了,索性就让他们狗咬狗,最好两败俱伤。” “您的意思是?”尹乘风听得云里雾里。 刘婆给他揭露不为人知的秘辛:“在清末之际,曾有一批实力强大的海外异人,流落到中土,并建立了属于他们的组织‘深海’。” “尹小二?” “晚辈在。”尹乘风心头一凛,准备听候老妪的嘱咐。 “把你的位置给我,两天之内,自有书信送达,届时你与高艮、谷畸亭二人北上,找寻‘深海’的据点,把书信交于名为‘斯特夫’的老者。” “我自会与他交易,借洋人之力,与三一门再斗一斗,要是失败的话,那就逃吧,逃到天涯海角去.” 尹乘风对那些洋人,没由来地抱有质疑: “刘婆,您说那些金发碧眼的蛮子,真能行?” “有一定的机会。” 刘婆看着尹乘风,道:“我跟他们打过交道,虽是洋人,但说句实在的,手段比咱门里的一些个老东西都差不了多少。” (本章完) 第27章 冯曜绝境 详谈过后,梦境徐徐散去,蜡烛稍未燃尽的石屋内,尹乘风三人相继醒来。 “都梦到了?” “掌门还活着。” 与二人惊诧带忧的反应不同,谷畸亭更多的是顾虑,他伸手入怀,取出一张黄褐色的符纸,直接撕成碎屑,以绝后患。 “刘婆.和三一门究竟有什么仇,到了这种程度,居然还不愿放下。” 在梦中的谈话,谷畸亭完全不敢忤逆刘婆子的要求,只能一昧点头,敷衍着想要脱身。 作为术士,他趋利避害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屡次在三一门那儿吃亏,就是一条蠢狗,也该长记性了,再这样玩下去,他的脑袋在脖子上挂不了多久。 “小谷.你撕了刘婆的‘梦纸’作甚?!” 高艮、尹乘风二人不解,他们在梦中得到了同样的讯息,并受刘婆的委托,北上寻找‘深海’的据点。 对此,谷畸亭揉着太阳穴,苦恼道:“我说.两位老哥,你们还看不清局势么?” “咱门里的人,那些杀手帮会都失败了,这洋人再去找麻烦,也无非一死罢了。” “如今掌门平安,我们继续躲着就好,何必要卷入刘婆与三一门的恩怨纷争呢。” “再说,就我们的能耐,对大局无足轻重,死了就死了,和炮灰一样。” 刘婆的命令,在谷畸亭看来,完全就是坑人的陷阱,这老毒妇自己躲在南疆,让他们抛头露面,动辄就是压上性命,不值当。 高艮抿紧嘴唇,仅剩的那颗眼睛,透露出一种欲言又止的恐慌。 他踟躇再三,唯有默叹。 “就算我们能躲三一门一年半载,难不成还能躲一辈子?” 尹乘风缓缓下床,走到木桌旁,借着微弱的火苗,盛了一碗清水解渴。 “金凤闹出的幺蛾子,我想不到三一门有什么荒唐的理由,会放弃对全性残党的追杀。” “小谷,你还好,但我与高兄,可都是臭名昭著,就算化成灰,被人认出,还是要撒上一泡尿浇灌羞辱” 火光映照着尹乘风憔悴的脸庞,他无奈道:“我们没有退路了至于出逃海外,更是离谱,我等不识洋文,流落他乡,如何生存?” “横竖都得死,时间早晚而已,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放手一搏。” 谷畸亭能想到,尹乘风这种老江湖自然也清楚。 只是他的潜意识一直刻意回避,不想过度深究,陷入丈量利弊的矛盾,选了条痛快的路子。 夹在两人中间的高艮,进退维谷,难以抉择。 “高兄,和我一起北上?” “光我一个人去,应付不了那些洋鬼子,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伱好歹也能帮忙或者传个消息。” 面对尹乘风的请求,高艮不好拒绝,此刻他心乱如麻,每每想到被绑走的两孩子,总是后怕不已。 “高兄,看你这纠结的样儿,想去就去吧,这样一来,多个保险也好。” 谷畸亭不愿卷入危机,却尊重高艮的选择,毕竟人各有命,他也不好强行干涉。 “唉我再想想。” 高艮犹豫再三,始终不能做出决定。 “害,还想什么,你权当护送我得了。” 尹乘风扬声笑道:“都有胆量绑三一的弟子,如今送一封信也要唯唯诺诺?没这个必要。” 南疆。 深山部落,一间阴暗、沉抑的木屋内,醒来数日的无根生倚靠着墙壁,瞳孔黯淡麻木,整个人表现得极端疲惫。 “掌门,喝药,就剩最后一口了。” 李慕玄的话,无根生置若罔闻,他艰难地伸出枯瘦右手,抵在泥筑的墙壁上,施展神明灵。 刹那,密布着整间木屋的无形炁场,被悄然瓦解。 做完这一切,无根生更加的虚弱了,他险些再次昏过去,拉着李慕玄靠近,在其耳旁颤声问: “莹莹儿呢?” “我让你打探她的下落” “见着了么?” 整整三天,无根生自醒来后,就没见过自己的女儿。 他虚弱得无法行走,硬是靠积攒了三天的炁和体力,才勉强使出神明灵,把监视二人的炁场解除,心底的恐慌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李慕玄还是头次见到从容自若的掌门,如此惊慌失措,他同样心有疑惑,缓缓道: “没我找遍整座部落,除了祭司长老们的住所无法进入,其他的角落,都没有阿莹的踪迹。” 话音刚落,无根生哆嗦得厉害,抱头掩面,陷入焦虑的挣扎。 “掌门.” 李慕玄意识到不对劲,急忙追问:“阿莹出事了?!” “.” 无根生想起与部落的种种约定,大脑乱如浆糊,这个时间点,不对,完全不对。 “掌门?掌门?怎么了?!” 李慕玄惊声连连,他莫名地感到不好的预兆。 无根生那双黯淡的眸子,复杂而迷茫,注视李慕玄良久,顾虑再三,才缓缓道出实情。 “莹儿的母亲,是这座部落的人” “历代以来,那些天赋、血脉同代内最好的人,无论男女,都要充当容器。” “容器?”李慕玄没听过这种荒唐的事。 “对作为庇佑部族古老存在的容器,莹儿的母亲也是其中之一。” 无根生深感无力,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他找到解决办法,挽救女儿的性命之前,地底的生灵复苏了。 唯有这条可能,否则他们不会掳走冯莹,不容父女相见。 眼下无根生状态糟糕到了极点,他能倚靠的只有李慕玄,故而与他讲述这些。 “是不是无论成功失败,容器都要死?!” 李慕玄问出这关键一点,想到那与他相识一个多月的少女,将要落得这般下场,他脸色阴晴不定。 “对” 无根生机械地回答着,仿佛被抽空全身的力量,他披头散发,显得凄凉而落魄,心中无限悲苦。 在多年前,妻子也是因此而亡,他没能阻止。 如今,就连唯一的血脉,也要重蹈覆辙,无根生万念俱灰,身体正在微微发颤,浑浊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一刻,他好似孤魂野鬼,再无依靠。 见状,李慕玄怒意上涌,拳头握得格格作响,咬牙道: “不行,掌门,我们得救出她!离开这里!” “您振作点,没事的。” 李慕玄回忆着这几天的所见所闻,推测道: “或许仪式还没开始进行,除了刘婆不在,其他的祭司长老,我都有看到他们。” “这样么” 无根生依旧心急,他试图冷静下来,放缓呼吸,寻找破解之法。 “我知道仪式的祭坛所在,但就凭你,还加我这么一个累赘,就算闯进去,也是徒劳。” “得取巧取巧” 无根生阖眸念叨,心中的烦躁逐渐脱落,他入定了。 (本章完) 第28章 无能为力 地下溶洞,森冷而明亮,一簇又一簇的火把高悬在陡峭的石壁上。 一座恢宏的祭坛,屹立在深邃漆黑的洞窟之前,上面镌刻着各种古老的图腾,有日月辉映,万民祈祷,更有宛若花状的复杂古纹。 此时,刘婆似虔诚的信徒,跪伏在地,与那幽暗洞穴内庇护部落的存在,进行意念上的沟通。 不远处的一座木筑高台,冯莹神情低落,静静地望着这一切。 在她身后,有四名身穿黑袍、遮蔽面容的族人,负责看守她的安全。 良久。 刘婆起身,朝着洞穴磕首,缓缓起身,离开祭坛,直奔高台而来。 “婆婆.仪式什么时候开始?我爹醒了么?” 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无法离开这里,冯莹没有反抗,只是向老人询问无根生的状况。 “醒了。” 感受着此前在木屋设下的炁局被解散,刘婆并未过多关注,她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这具最合适的容器上。 “仪式在三天后进行。” 刘婆伸出枯槁的手,牵着冯莹的手腕,语重心长地道:“苦了你,孩子.” “这是我们一族的宿命,若非迫不得已,婆婆不想让你作为容器,与先祖共生。” “可是没有先祖的庇佑,那些来自异族的诅咒,早就让我们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刘婆面容和蔼,她通过温和的肢体动作及言语,安抚着焦虑不安的冯莹。 “婆婆,那能不能,求求您,让我见我爹一面?” 冯莹苦苦哀求,几乎就要跪下了。 顾虑到容器的情绪波动,可能会影响仪式的进行,刘婆揉了揉冯莹的脑袋,淡笑道: “嗯,婆婆会去办的,你不用担心。” “伱也要答应婆婆,全力以赴好么?” “族人们能否延续生命,甚至是摆脱诅咒,就看你能不能与祖先实现共生。” “希望笼罩我们部族千年的阴影,在你的身上,得到消除;如果你嬢嬢泉下有知,也会替你感到骄傲。” 对付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再简单不过,刘婆的话,很快就让冯莹镇静了下来。 “好,我尽力。” “放松,婆婆看好你。” 刘婆撒手,缓缓转身,留下一句让冯莹倍感期待的话。 “我这就去与族中的长老商议,不管顺不顺利,婆婆都会把你爹带到你面前。” “谢谢您!!!”冯莹感激地道。 沿着隧道走出溶洞的刘婆,并未如约定的那般,找寻几位长老协商,而是心存戒备,先一步去到无根生所在木屋。 “吱呀!” 刘婆推开大门,李慕玄似惊弓之鸟,说话显得有些不自然。 “您您来了?” “来看看掌门。” 刘婆望着躺在床上的无根生,意有所指道:“掌门,您为何闭目不言?” 临近仪式,她不得不防着两人,生怕他们失控惹祸,影响先祖的降临。 “.” 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绝望。 听到那苍老的声音,无根生缓缓睁眸苏醒,对方没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几乎是在他解除气局的片刻,就赶到了。 “养养神刘婆,莹儿呢?” “地窟。” 老妪如实告知:“还有三天,仪式就要开始了。” 闻言,无根生并没有过多的意外,情况与他预测的一样。 “不是说好.还有五年么?” “先祖快要熬不住了,想提前出来透透气。” 无根生强忍胸口腾腾燃烧的怒意,他声音渐沉:“那劳烦劳烦您,带我去见她?” “你进去可以。” 刘婆嘴角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别说老人家我不近人情,但丑话说在前头,娃娃要是失败了,你就留在地底陪她。” “若是成功,你自可平安离开南疆,老身与族里的几位老东西,不会特意为难你。” “.” 无根生沉默,他别无选择,曾经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的他,对刘婆和另外几名长老的实力,格外清楚。 就算他与李慕玄一起反抗,结局也不过是多两具尸体而已。 这一刻,他心若刀绞,没有办法了,所有的苦思冥想,都不过虚妄。 像刘婆这种谨慎、狡猾到了极点的老怪物,不会给他们任何挣扎的机会 “想好了没?” 见无根生踟躇徘徊,刘婆不耐烦地催促。 “带我去” 无根生艰难起身,拉着李慕玄的手臂,顺势道:“还有他他背我去” “到了下面,管好你们的嘴,不该说的,不该做的,最好有分寸。” “否则,我答应让你们走,其他人也不见得会愿意。” 李慕玄下蹲,把无根生托到后背上,他一改以往的冲动,面对刘婆的要求,顺从答应。 “您老放心,我和掌门,不会给你们添乱子。” “随我来。” 刘婆走出木屋,带二人穿过部族后山的丛林,进入地下溶洞。 一刻钟过去,他们来到祭坛前的高台,当望眼欲穿的冯莹,见到无根生憔悴不堪的模样,不禁眼角泛红,冲了过去。 “爹!” “欸莹儿” 无根生说话有气无力,虚弱得无法站立,被李慕玄和赶来的冯莹扶着。 刘婆对四名负责看守的族人,下令道: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三天后,通知几位长老过来。” “是,那我等先行告退。” 那些族人纷纷退去,而刘婆则是微微叹气,没有多说什么,迈步走落高台,去往祭坛打坐。 哪怕背对几人,她也不惧他们逃跑。 “轰隆隆!!!” 随着刘婆举起拐杖,溶洞的岩壁发生变化,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浮现而出,好似恶鬼凶神,一道道交错的眸光落到高台上。 “爹,您终于没事了!!” 冯莹紧紧抱着无根生,泪水逐渐打湿肩头的衣衫。 “嗯苦了我的娃娃啊.” 无根生轻抚少女的后背,很是惭愧自责,作为人父,他没有保护孩子的能力,就连与妻子的约定,也未曾做到 “别哭了。” “爹这趟出去,给你带了点小玩意。” 无根生颤颤巍巍地伸手入怀,取出一枚先前保管在刘婆那里的‘噬囊’,当即打开。 有拨浪鼓、提线人偶、木马、核桃雕成的小舟、音乐盒等等十几种。 冯莹哽咽流泪,久久失语,竟不知说些什么,她格外希望与父亲相聚的时间多一点。 很快,无根生又从噬囊里面取出一副画布和染料,看着冯莹的模样,抓着画笔,缓缓涂抹。 越画记忆越清晰,恍惚间,他从女儿身上,见到妻子的神韵,眼角湿润,心底满是苦涩。 数个时辰过去,一副油画完成,冯莹的模样被永远地记录画布上。 “掌门,您这画得好逼真。” 李慕玄看呆了,他以前跟着学堂洞山先生的时候,就有了解过这是油画,但没想到无根生的技艺会如此高超。 画布上的少女,眸似幽泉,笑容和煦若春阳,青丝束成两条长辫,垂落肩前,身穿银饰紫衣,容貌甚为清秀姣好。 听到李慕玄的夸赞,冯莹按捺不住好奇,凑近打量,望着那如照镜一般相似的画布,霎时愣住,很是欣喜,笑得酒窝弯弯。 “爹您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跟一洋人老头学的,我那会儿看着有意思,就想学会,给咱家莹儿天天画些好看的画。” 无根生压下心头的悲伤,他依旧笑着与冯莹聊天,分享学艺的种种经历。 “要是我也会画就好了” 冯莹那双灵动的眸子,凝望无根生,感慨道:“这样就能把您画下来了。” “欸,傻娃娃,有心就好。” “外面有种叫相机的洋玩意,会拍下灰色的相片.” 说到这里,后面的半句话重如千斤,无根生难掩落寞之色,他本来还想与女儿齐去拍照,却再没这样的机会。 仪式失败,冯莹会死; 仪式成功,冯莹不再是‘冯莹’,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爹等我成了之后,您再带我去城里逛逛?” 或许是看出父亲的失落,冯莹这样安慰道,然而,她却不知道所谓的‘共生’,从始至终都是刘婆对她的谎骗。 没有共生,只有死,要么肉身承受不住传渡,崩溃消散,要么就是肉身遭受抢夺,意识被随之泯灭。 无根生捏了捏冯莹的脸颊,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温馨。 尽管他知道希望渺茫,还是无法回避那双温柔的眸子,应声沙哑答道:“好爹等你。” 这种自欺欺人的谎言,一定程度舒缓了他的痛苦,就连忧愁都抛之脑后,他现在想做的,能做的,无非是再陪陪女儿。 李慕玄数次紧握拳头,萌生救人想法,但头顶的石像,却给他带来窒息的压迫感,只要动手,他与掌门绝对无法离开。 “算了,小李,一边歇着去。” 无根生右手搭在李慕玄肩膀上,他知道反抗是没有意义的,更不想让这愣头青白白搭上性命。 冯莹的一半血统,随她母亲,来自这南疆一族,在千年以前就被种下诅咒,不依靠所谓的‘先祖’庇护,所有人都没办法活下去。 作为容器,冯莹的牺牲,是无法避免的扭曲命运使然. (本章完) 第29章 冯莹死亡 三天的时间过去得很快,这大抵也是无根生最无忧的三天。 他彻底放下所有的烦恼,陪伴女儿玩乐,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法阻挡倾压而至的大势。 如果冯莹失败,无根生、李慕玄这两目睹传渡仪式的外来人,只能跟着陪葬; 从他们离开龙虎山,跟随刘婆来到南疆之后,他们的性命已然不在自己的控制之内,而导致他们可能殒命的唯一变数,俨然是洞穴内的老东西没有按照预定的时间醒来。 就算无根生、李慕玄没有进入洞窟,还是同样的结果,容器无法承载‘先祖’的力量,死亡之后,他二人就失去价值,没有存活的必要。 现在令无根生放弃求生念头的是,就算他的女儿成功了,刘婆也未必会遵守承诺,放任他与李慕玄走出十万大山。 说到底,无非是他们势薄力单,能力弱小,只能如砧板的鱼肉,任由这些南疆异人宰割。 这辈子,估计也要走到头了 “轰隆隆!!!” 某日上午,浮空的狰狞石质脸庞,完全没入山体。 三道苍老的身影,缓缓自狭窄的隧道走来,他们都是部落内的祭司长老,地位、实力与刘婆平齐。 很快。 冯莹与无根生作了最后的道别,她轻轻拥抱父亲,似有千言万语,却止于喉咙,只是微笑着挥手,在刘婆的带领下,走上祭坛。 “两位,劳烦站在原地,切莫越界。” 一位双眼皆残的老者,依据着气息,缓缓迈步,来到无根生、李慕玄二人身前,拖着拐杖,抵着地面画出一道黑炁滚滚的圆圈,限制他们的行动。 “掌门,这是” 李慕玄周身发麻,他隐约感觉到四周都是惊人的毒炁,像幽灵一样环绕,而他却无法看见,只要稍作移动,肯定得中招。 “蛊毒。” “别乱动,我没法解。” 无根生声音沙哑,他瘫坐在地,那暗无光泽的眼睛,正盯着祭坛上的瘦弱背影。 四位长老站于深渊般的洞穴之前,他们齐齐跪下,双手合十祷告。 半晌,沟通结束,仪式准备进行。 三位年迈的长者,走至祭坛的边缘,呈倒三角形分布,各自念起咒语,体表泛起汹涌的炁芒,大肆灌入脚底的图腾、花纹,顿让整座祭坛开始复苏。 “孩子.” “交给你了。” 刘婆对冯莹寄予极高的期望,这是她六十多年来,见过最好的容器,成功的概率将近五成,比历代一两成的容器强出太多。 若能让‘先祖’以人身行走在世,他们这一族,注定再现荣光。 “嗯。” 冯莹早已做好准备,也知道自己的失败会意味着什么,轻轻点头。 古老、腐烂的气息,像是海啸一样从洞穴之内溢出。 眼看仪式开始,刘婆离开祭坛,所有的图腾、花纹一瞬璀璨,源源不断的金色炁流,急速汇向冯莹的身体。 她凌空而立,意识逐渐模糊,陷入沉睡状态。 突然,远处的李慕玄浑身一僵,瞳孔地震。 只见庞大的灰色触手,密布丑陋的孔洞,甚至滴着脓水和黑血,从洞穴蔓延而出,朝着冯莹的眉心接近,并与之链接。 “轰!!!” 忽地飓风席卷整座溶洞,无法想象的力量,宛若一座没有尽头的海洋,以冯莹的躯体为容器倾注。 那些缭绕体表的金色光流,骤然断裂,一道道裂开的血纹烙印在体表。 仪式进行得极为漫长,‘先祖’的力量逐步占据冯莹的身体,进而发生蜕变,就像是要碎裂的瓷娃娃,白色的裂痕布满全身,一度看得无根生、李慕玄触目惊心。 过去数个时辰后,冯莹无限临近崩解的边缘,却始终没有炸开,反而裂开的伤痕,在不断的修复,所有的能量渐渐与血肉共融,适应。 目睹那堪称奇迹的景象,刘婆紧张得屏息凝神,这已是超越数代前人的壮举,成功夺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轰隆隆!!!” 随着灰色触手自虚空摔落在地,碎成齑粉,洞内骇人的气息,逐渐归于死寂,仿佛仪式迎来结束。 冯莹悬浮半空,双眸紧闭,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磅礴的炁流内敛压制。 约是一刻钟不到,当她再次苏醒,瞳眸暗灰,冰冷的威严,猝令刘婆在内的四位祭司长老,激动跪下,对着‘冯莹’顶礼膜拜。 “恭迎先祖出世!!!” 他们高声呐喊,狂热无比。 然而,‘冯莹’却是有些不自然,体内残留的容器执念,让它无法掌控全身,甚至感到手脚僵硬。 下一瞬,眸光掠过虚空,落至无根生与李慕玄身上,‘先祖’发现问题所在。 它随意挥手,那道困住二人的蛊毒圆圈,转瞬散去。 “离开这里。” 淡漠的话语,没有任何协商的余地,几乎是一瞬间,无根生就知道了情况,他的女儿死了. 死得干干净净,没有复生的可能 李慕玄愣住,那人绝不是他所知的冯莹。 “小李,走——” 无根生摇摇晃晃地站起,死死抓住李慕玄的手腕,让他,也是让自己冷静,声音像鬼魂一样嘶哑。 “听我的,不要回头.走。” 李慕玄能感受到掌门的愤怒,没多说些什么,背起无根生,用最快的速度,头也不回地跑掉,一路疾驰,离开部落。 溶洞内,‘先祖’感受着身体的微妙变化,果然如它猜测的一般,只是还需时间,才能完全适应。 刘婆仰首,紧绷的神经被酣畅淋漓的喜悦取代,她整理着情报,与这位古老存在汇报。 “先祖,昔年那杀您容器,闯进部族的中原人,虽因您这具容器的生父已丧命,但其宗门还存在,晚辈无用,难以将之摧毁,请您恕罪。” 闻言,‘先祖’稍有诧异,道:“你说方才那个废人?” 从它的印象来看,无根生和虫子差不多,能把多年前的白发强者杀死,简直天方夜谭。 “对,三一门的左若童,已经死了。” 刘婆微微拱手,以头叩拜在地,卑微地哀求:“请您出手,血洗其宗门,为族里的孩子开后世之太平。” “他毁掉我的容器,让我苦等多年。” 先祖幽幽叹道:“这笔账,确实该清算一番。” “你等暂且下去,待我闭关数日,彻底炼化这具躯体,再作定夺。” “明白。” 刘婆如释重负,峰回路转,她再次看到复仇的希望。 ‘先祖’背对众人,走入洞穴,漆黑的屏障隔绝一切。 “那两中原人怎么处理?”有人问道。 若不是先祖发话,他们本来就打算在仪式成功之后,将无根生、李慕玄杀了灭口。 “要追么?” 一位矮胖的老者目露阴芒:“如果冯曜怀恨在心的话,不如尽早斩草除根。” “既如此,那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双目失明的老者淡笑道:“在这十万大山,他们逃不掉。” (本章完) 第30章 败犬逃亡 夜风阴冷,在如墨染的丛林中,一道残影掠过,掀起呼啸的疾风。 茫茫十万大山,放眼望去,复杂错乱的地势,长满树木、荆棘、毒藤,无数夜间出来觅食的蚊虫野兽,发出幽幽的低鸣声。 李慕玄心率飙升,背着无根生,一路逃窜,生怕脚步放缓,就要埋骨异乡。 作为倒转八方的使用者,他在方圆一丈的范围内,制造特殊的‘场’,无视任何媒介进行穿透、蔓延,并在此基础上,随意地操纵外物。 “嗤啦!” 前方密集的藤网和交错的枯树枝干,被李慕玄的倒转八方,瞬间暴力撕开,他纵跃而起,越过层层阻碍,消失在幽暗的夜色中。 “唰!” “唰!” “唰!” 十几道人影,紧追不舍,在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部族领地,他们识得方向,却发现逃亡的两个中原人,速度没有受到任何的减缓,居然与他们差不多。 “追!” “事关我族隐秘,不能让他们跑了!” “呜!!!” 有人吹响笛子,蛰伏在各种潮湿、阴暗角落的毒虫、蛇鼠,纷纷受到驱使,朝着某个方向追去。 刺骨的杀机,从四面八方袭来。 溃逃的李慕玄,双耳发寒,就算他没有亲眼所见,但从后方传来的悠悠笛子,就像是厉鬼索命,越发急促刺耳。 连一刻停歇的机会都没有,李慕玄将倒转八方猝然扩大数倍,十余根古树拦腰折断,坠落堆积在林间。 “掌门!!那些家伙,没想放我们走。” 李慕玄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体内的炁和体力,都在不断消耗,再这样下去,他撑不了多久。 二人从洞窟离开,已是黄昏,又穿过部落的偏僻小道,一路向东逃了半个时辰,身后的追兵,始终没有放缓脚步,还在不断加快。 “不能停,继续逃,快要到瀑布了。” 无根生僵硬地扭头,见到密集的阴影,有所顾忌,以他和李慕玄的状态,一旦被那批蛊民围住,再无活路。 “咻!” “咻!” 就在他沉思对策的时候,数头硕大的蜈蚣,蜘蛛,自头顶俯冲而来,一副狩猎的姿态。 “噗嗤!!” 磁场转动,看不见的磁线穿透它们的躯体,将它们四分五裂。 越来越多的毒虫,出现在前方,左右两侧,李慕玄神经紧绷,不敢稍有大意,他剧烈喘息地把侵入磁场的生物,尽数灭杀。 “还有一千米” 无根生大致记得附近的路线,他曾经来过。 “到了悬崖,直接往下跳。” 话音未落,一柄月牙状的弯刀,被后方的追袭者甩掷而出,速度极快,瞄准的还是无根生的脑袋。 “铛!”的金属轻响,察觉杀机的李慕玄,控制磁场,施加影响,把暗器的方向偏转。 那蛮横力道和锋锐的刀刃,竟把侧方的一株古树打穿,轰然倒地。 “该死。” 千米的逃亡距离,对二人而言,漫长而煎熬,需时时刻刻避开各种暗器、毒虫的侵扰。 “咻!咻!咻!” 十余根激射的骨箭,划破长空,接连无法命中。 还剩百米不到的生死追逐,李慕玄把磁场范围不断收敛,尽可能地保留更多炁,用以应付跳崖。 他借助各种掩体,进行躲闪,灵活得像只野猴,众人一时拿他没办法。 “在瀑布的潭底.有一条暗河。” “注意闭气,顺着水流游走” “熬过一分钟我们就能上岸。” 无根生说话声音颤抖,此刻他正头痛欲裂,遗留的精神创伤还没有好,他几度尝试运炁,险些失控伤及己身。 轰鸣的山水激荡声,自远处响起,李慕玄抓住这一线生机,拼尽全部力气,猛地提升速度,冲了过去。 “不好!他们要跳崖!” “杀了!” “一起上!” 蛊民们意识到情况突变,相继发狠,追了过去。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瀑布旁的无数碎小石块,纷纷浮空,在倒转八方的作用下,宛如子弹倾泻。 “噗嗤!” “噗嗤!” 两名猝不及防的蛊民,咽喉、脑袋被碎石打穿,血肉模糊,当场横死。 借助那数秒的拖延,李慕玄止步悬崖前,试图查看河流的游向,却漆黑一片,硬着头皮跳了下去。 “掌门!您抓紧了。” 二人急速坠落,风声猎猎作响,吹得他们头发散乱,李慕玄聚炁凝罡,以抵抗水面的冲击。 接近五十丈的落差高度,就算再柔弱的水面,没有罡气护体,二人在落入潭底的瞬间,也会粉身碎骨。 “哗啦啦!!” 化作球状的湛蓝罡炁顺着水流方向跌落。 李慕玄的倒转八方再次开启,无数洞穿岩壁的磁线拧成一股绳链接着他的右手,在山体上拖拽出一道长达百米的笔直裂痕。 “呼”无根生疲惫地阖眸,求生欲望甚是强烈,开始深吸一口气。 “轰隆隆!!!” 滞空的时间转瞬即逝,湛蓝的罡炁在接触水面的刹那,就被庞大的冲击力震得崩溃。 “!” 李慕玄瞳孔骤缩,顿觉五脏六腑几欲裂开,浑身骨头要散架。 在坠入冰凉的河流后,他硬生生扛住这股剧痛,闭气潜游,利用残破的磁场蔓延四周。 潭底漩涡状的暗河入口,格外明显,受湍急水流的影响,李慕玄挣扎着游去。 几分钟后,寂静的丛林山涧,一只苍白的右手探出,抓握岸边的泥巴,缓缓撑起身子。 筋疲力竭的李慕玄,拖着无根生上岸,他都没来得及检查情况,就四肢瘫软,摔倒在地,一个劲地喘息。 “掌掌门还活着么.?” “咳咳咳” 回应李慕玄的是一阵咳嗽声,无根生趴在地面,呕吐河水,他勉强吊住了命。 瀑布的悬崖高五十多丈,那些蛊民一时无法追来,若是绕路的话,还需耗费个把时辰。 “小李.可真有你的.” 无根生心情沉重,他浑浑噩噩,浑身止不住发颤,伤悲如潮水接踵而至,瓦解着他的理智。 “扶我起来.” “继续走走出南疆” “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 无根生低垂着头,喃喃自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先离开这里。” 李慕玄心神不宁,就算逃至此处,有天险隔绝,那种若隐若现的威胁,依旧如附骨之疽。 他缓缓站起,托着无根生的肩膀,二人旋即踏进丛林,继续逃亡。 翌日傍晚。 分散搜捕的蛊民,发现目标踪迹,又爆发了一场血战。 “杀我手足,纳命来!” 满是胡须的中年男子怒喝,他青筋暴起,放出蛊虫,与李慕玄激战。 “你也配?” “送你去见他!” 声声冷笑回荡林中,仅是十回合不到,男子的心脏被活生生捏爆,十几毒蛊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在地上挣扎着,僵硬死去。 这一幕,惊得其余两名蛊民腿脚发颤,他们正欲离开,还是被拦下。 “砰!!” “啊啊!!!” 李慕玄神情戾狠,被逼至绝境的他,没有任何顾忌,再斩两人,历经数次生死威胁,已让他凶芒渐盛。 接下来的两日。 陆续有蛊民拦截无根生、李慕玄,却因人手缺少,被打得相继覆灭。 直到一位强大的蛊修,率七人袭来,一度打得李慕玄遍体鳞伤,险些殒命,却又柳暗花明,途径其他部族的交战地带。 那些追杀的蛊民,似遭逢仇敌,被另一支蛊修队伍截杀。 幽暗的丛林内,杀得昏天暗地,双方世仇,没有化解的可能。 最终,两败俱伤,仅剩最强的那名蛊民,仓皇逃走,留下怨毒的诅咒。 “伱们这些蠢货,不日就随你们的部族,陪葬去罢!” 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李慕玄、无根生再次躲过一劫。 他们跋山涉水,逃入中原与南疆交易的集市据点,巧遇济世堂的商队,因有故人熟识,进而寻求庇护。 深山。 追杀失败的蛊修,拖着残躯,赶回地下溶洞,与四位长老祭司汇报。 “叔父,恕侄儿无能,让两中原人逃了。” 此话好似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先前从容在握的失明老者脸上,他脸色阴沉,不悦问道: “就你一个人回来?” “是” 男子羞愧垂首,同时,身体微微颤栗,害怕被责罚。 “滚去毒窟,面壁思过,禁足七日。” 听到这样的安排,男子脸色煞白,想到盘踞在内的成千上万毒虫,毛骨悚然,却不敢忤逆,点头起身。 “侄儿知错,这就去。” 待他走后,矮胖的长老向失明老者施压,戏谑道:“这就是你说的逃不掉?” “哼!” 自知理亏,没有亲自截杀无根生、李慕玄的失明长老,不作辩驳,任其讥讽。 “够了,两位,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刘婆淡笑望着不远处的洞穴,道:“先祖既已复苏,这些细枝末节,无需耗费心神。” “下一步,该考虑考虑,是先把南疆诸族打压收拢,还是解决三一门的恩怨?” 在场的每位祭司长老,都与三一门有着血仇,毫无疑问,比起两名中原人的下落,他们更在意该如何复仇。 (本章完) 第31章 两手准备 “南疆势力强大的部族,有着十余家,不乏硬骨头,对付他们怕是浪费时间,依我之见,还是处理三一门的隐患妥当。” 失明长老这般提议。 哪怕时隔多年,他的双眸依旧隐隐作痛,在当年的一战中,左若童不仅闯入他们的族地,斩杀数十精锐,导致后来的青黄不接,还一剑废去他的双眼。 一旁的祭司大长老,面如枯树苍老,体格高瘦,正拄着拐杖沉吟: “三一门.如今是由谁执掌?” “左老儿的师弟,姜漠。” 刘婆心有余悸,道:“此人甚是棘手,此前中原全性的一帮老东西,有不少都是被他杀了,就连那些暗杀势力,也全军覆没。” “若不是先祖成功降世,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他.” “你与他交过手?”失明老者询问,想知道仇人的大致实力。 “未有。” 刘婆联想到尹乘风给出的江湖传言,狐疑道: “近来中原不少异人,都将其视之为陆地神仙,传得很是玄乎,怕是已超过当年的左老儿。” 矮胖长老自有分寸,浑浊的眼眸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怅然叹息: “那看来我等联手无望了,还需先祖一锤定音,将其诛灭,方可踏平三一满门。” 闻言,在场几人无不心头一黯。 当年他们携族内的高手,联手围困左若童,却是不敌,还被斩杀了两具将即举行仪式的传渡容器。 到最后的危难关头,是沉眠在地底的先祖强行出手,才使其重伤离开。 祭司大长老抚着白须,顾虑重重,道:“三一门.距离太远,又是中原人的主场,那些道门龙虎、上清、武当,无不和我们有着仇怨。” “若是他们进行阻挠,仅凭我们一族,势力单薄,还不见得能力压中土的诸多门派。” “所以,你的意思是?” 矮胖老者的语气里掺杂着期许,这位大长老,论实力、计谋皆在他们之上,他的意见值得参考。 “两手准备。” “把南疆诸族降伏,借用他们之力,以待迎敌,消耗三一门的力量,既可进一步削弱这些部族的力量,又能减少我等族人的伤亡,此乃其一。” “其二,更替作战的主场,我们无须前去中原赴险,让他们来南疆罢!” “从毗邻南疆的城镇,抓捕人质,让那些人质的亲属去哀求三一门,若他们一日不至,就有十人因他们而死。” “一日不行,就十日,十日不行,就千日,这滔天的业力,我倒想看他三一门能不能接得住。” 祭司大长老的计划,在先祖已经复苏的情况下,堪称完美,狠辣而有效。 “还得是你想的周到。” 失明老者率先同意他的安排:“我没意见。” “抓捕人质的话,交给我,伱要多少?” 矮胖老者挑眉,嘴角噙着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一百足矣,不够再抓。” “好。” 就在他们商议细节时,身后如渊的洞穴,传来轰鸣声。 下一刻,只见走出一道清瘦身影,赫然是修炼完成的先祖,属于冯莹的执念,被它从体内的每个角落抹去。 “先祖!” “您要的东西,晚辈给您取来了。” 刘婆见状,轻轻挥手,一口沉寂在溶洞角落的石棺,横空飘浮而来。 先祖眸似深湖,不见有任何波澜,右手五指轻抚石棺表面,倏忽碎成遍地的齑粉,呈现在半空的,是一把修长、狰狞的骨剑。 煞气滚滚,骇人的炁息,如惊涛骇浪,好似活物一般。 “就是它了么?” 先祖握着骨剑,略有失望,这种程度的剑,与它设想的凶器,相距甚远,可见炼制者的无能。 “对” 刘婆恭敬地阐述往事:“这是前几任族长所留,曾取二千余人的魂血所铸,晚辈与族内的长辈,莫敢怠慢,甲子光阴勤拂拭,以鲜血喂之,才使其灵性不败。” “罢了,留给你们用。” “我无须此物。” 先祖对骨剑并不感兴趣。 一旁的大长老将此前商讨的计划,复述一遍,请求先祖的意见。 “去办就好。” “有我在,他们掀不起风浪。” 得到先祖的支持,饶是年逾百载的大长老,也是激动不已,心态发生变化,年轻了数十岁不止。 “晚辈明白。” 夜晚。 南疆某座集市,济世堂的临时据点内。 无根生、李慕玄全身绑着绷带,伤口的渗血已停止。 负责给他们进行手术、治疗的医生,是一名年轻貌美、穿着斯文西服的女性,赫然是近年留洋归来的济世堂大小姐——端木瑛。 “咔擦!” “咔擦!” 两支葡萄糖营养液的玻璃小瓶,被端木瑛握住瓶口,轻松拧碎,取来瓷碗,融入凉水调配,分别递给无根生、李慕玄二人。 “喝了,然后休息,你们的伤口我都处理过了,坏死的组织完成切除,不会感染。” “至于外面的事,只要你们好好在这里呆着,不会有人找你们的麻烦。” “谢谢啊端木小姐。” 无根生面容憔悴,惨白若纸,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故人重逢,还是以前救过自己的端木瑛,真是绝境逢生。 “汩汩汩。” 对于端木瑛递的瓷碗,他接过大口饮入咽喉,不带有丝毫戒备。 “我还有事,需要离开一会儿。” “你们要是哪儿不舒服,跟营帐外的老刘提一句就行。” 端木瑛还要跟随几位家中的长辈,与南疆的本土药商谈生意,采购药材,没有停留多久,转身离开。 李慕玄浑身是伤,手抖得差点握不住瓷碗,艰难地饮着瓷碗内的白色透明药液。 “掌门.这姑娘,着实妙手回春,您和她怎么认识的?” “唔挺久之前的事了。” 无根生脸上的伤悲,还未完全褪去,李慕玄的提问,让他陷入另外一段回忆。 “她以前救过我,一来二去,就熟了,交情还行。” “托她的福.你小子的伤,不会要命。” 无根生胸口沉抑,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惨淡,妻女尽丧同一种命运,从今往后,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了。 泪水无法再从干涩的眼角溢出,他心如枯槁,神情茫然。 (本章完) 第32章 一剑碎云海 千骨窟。 山清水秀,族地的中心区域某座木屋,正有几名德高望重的长老,手握鲜嫩的竹枝,逐一折断,喂养给身前黑白相间的食铁兽幼崽。 “莫要把老夫的手指头,都给咬咯,你这小家伙。” “慢点,慢点,都有。” “吃得胖胖的,快快长大。” 几位长老很是宠溺族中的瑞兽,任由那些食铁兽,趴在他们苍老的身躯上。 片刻,匆匆脚步声忽至。 推开木屋的欣长身影,面如冠玉,眼眸清澈,乃在外执行任务返回的顾璇川。 数头咬着嫩竹的食铁兽,见到青年,发出愉悦的兽鸣,当即举起肉乎乎的兽爪,挠着顾璇川的腿裤。 “川儿,有眉目了?” 一位独臂的灰发老者,盘坐在清褐色的石岩上,轻声发问。 “回禀祖父,两位长老,前日有与我族交好的药民,在采摘灵参时,撞见两名中原人被一批蛊修追杀。” 顾璇川顺势将右手的画卷抖落,上面印刻着无根生、李慕玄的样貌,他接着道: “随后我与那位朋友确认,由于距离较远,看得模糊,他对着画卷说有七分像。” “想来那逃亡的中原人,就是三一姜门长要找寻的魔头。” 闻言,几位长老神色动容,追问下落。 “当时情况凶险,药民不敢跟随,遂目睹中原魔头被追杀的蛊修,逼入丛林,不知其所踪。” 下一刻,顾璇川带来更为糟糕的消息,他眉头紧锁道: “直到昨日.再有消息传来,落梧渊出世了,也正是他们的人,追逐魔头,还和寒陵谷的人血战一场。” “落梧渊?!” 听到魔咒般的三个字,几位长老脸色微变,这正是与三一门结下血仇的邪修势力。 百年前统领南疆近五分之一区域的大族,底蕴深厚,扎根千年,任由历史长河的洗涤,都不曾衰落。 “对,事态紧急,故而我在第一时间赶回来,请求祖父与两位长老定夺,是否要通知姜门长过来一趟?” 顾璇川显得不安,据族内的历史记载,每逢落梧渊出世,都会掀起腥风血雨,打压大小势力,疯狂扩张。 “可探明这一族的虚实?” 大长老沉吟道:“当年我等寻到他们族址,左门长杀了进去,如今那里废弃,落梧渊的余孽,迁徙异地,没有详细的位置,就把姜门长唤过来,太过仓促只怕扑空了。” 在老人看来,那张三一门给予他们的传送符纸,能横跨两地数千里,甚是宝贵,不到万不得已,或者查明落梧渊的族址时,绝不可轻易动用。 顾璇川觉得大长老的考虑是对的,继而答道: “寒陵谷那边有抓到人质,他们还在拷问,我已与好友谈好,若问出族址的话,他会告知我。” “这样么也好。” 独臂长老微微点头,不仅是寒陵谷,就连他们千骨窟,乃至不少的南疆部族,都与落梧渊有着血仇,在过去的岁月中,曾共同受到这一脉的压迫。 “那魔头之事,我想告知姜门长,不知清颖何在?她那儿有顺风蛊,联系得上。” 顾璇川话音刚落,想法就被搁置了。 “颖儿?已在后山闭关数日,尝试突破心法的瓶颈。” “按理来说,也就这两日要出关了,你且耐心等候,南疆地广人稀,纵使知道魔头藏身于此,也不好搜寻,不用急着叨扰姜门长。” 断臂长老稍作权衡,吩咐道: “川儿,你且率族内十名护卫,外出打探落梧渊的情报,只要出现异状,即刻汇报。” “明白,祖父,我就去。” 顾璇川雷厉风行,执礼抱拳后,就转身出发,调配人手。 怀衡镇。 街上的张屠户,正守着自己的摊位昏昏欲睡。 时至中午,他卖的猪肉都快要横扫一空了,仅剩些劣质槽头肉,肥腻的猪皮,被苍蝇嗡嗡叮咬。 渐渐的,躺在竹椅上的他,沉沉睡去。 曾混迹在全性大半辈子,前些年才退隐江湖的老张,近来他不禁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躲避全性与三一门的纷争。 然而,这种安稳闲逸的日子,随着莹白的梦境世界降临,宣告破灭。 “刘刘婆?!” 老张不敢相信眼前的老人家,竟主动找上了他,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间徘徊,直让他发怵。 “小张,见到老身,伱很惶恐?” “没,请您恕罪。” 老张面露难色,急忙赔笑:“不知您老人家,有何吩咐?” “你所在之处,离三一门不远,劳烦你替我写封信送去。” “!!!” 听到这样的要求,老张被吓得两腿发颤:“刘婆,这太危险了,会死的。” “蠢货,你送信就走,何须担惊受怕?” “可是.” 老张犹豫不决,光是想到三一门的威名,他就打起退堂鼓。 “没有可是,办完这最后一桩事,今后老身不会再为难你。” 见老妪态度强硬,张屠户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好那您要写什么?” 待刘婆转述完毕,梦境消散。 从摊位竹椅苏醒的老张,脸色止不住地发白,明明是炎热的午间,他却脊背发寒,从头凉到脚。 “疯了,疯了,居然做这种事。” 傍晚。 三一后山,水潭处,姜漠盘膝而坐,前来拜见的幽纱,双手奉上一柄被暗金饰纹丝绸缠绕的长剑。 “门长,你要的东西。” “炼制时间稍晚,我比较苛求完美,期间修改过数次,将能够进行的熔淬反应,发挥到最大的程度,土壤所蕴含的三种力量,都被保留下来了。” 望着递来的剑器,姜漠单手持握。 丝绸脱落,露出一柄通体暗红的长剑,剑锋凌厉,雕刻着繁杂的炼金古纹,格外的冰冷,重达数千斤。 “不错。” 姜漠轻抚打量,屈指微弹,顿有剑鸣之声,不绝于耳。 “辛苦你了。” 幽纱笑容和煦,怀揣一丝期待,不禁问道: “要试试么?这把剑估计只有你用得了,其他人想要拿起来,非常困难,更别说挥舞。” 单论杀伤力,由于使用顶级的材料锻造,哪怕不需要镌刻大量的魔法效果附加在内,都足以位列她所有炼金造物的前三。 “附近的山岩草木脆弱,且随我来,去往山顶试剑。” 姜漠缓缓起身,数千斤重的长剑,于他而言,并不是累赘,轻握在手里,反而较为舒适。 顷刻。 幽纱登临山顶,她站在开阔处,凝视那道霜白身影,迎面呼啸的清风吹得她的发丝散乱。 浑厚的乌云,覆盖整座天空,本该绚烂的黄昏和血红的夕阳,尽被遮挡。 “呼” 姜漠吐出一口炽银的真炁,放松四肢,并没有刻意蓄力,瞬入佳境。 随着真炁垂落,注入暗红剑器,寒芒骤然暴涨,缭绕剑锋,好似一头暴虐的凶兽。 这一刹那。 幽纱心神震撼,她从眼前男子的身上,感受到无比浩瀚的力量,宛若巍峨的巨岳,无法撼动,仅能仰望。 姜漠的眸光锁定漫天乌云,唯有那辽阔的天空,才能够承受他肆意宣泄的力量。 他紧握剑柄,在几乎凝固的短暂时间内,骤然挥剑。 “轰隆隆!” 一道剑光冲霄而起,势压天地,撞入无边云海,爆炸声震彻八方,恐怖的罡风撕裂百丈裂痕,金黄的夕阳余晖随之洒落。 目睹这堪称神迹的一幕,幽纱大脑宕机,瞳孔猛地收缩,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无法相信世界上有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山顶距乌云的底部,有着数百米的距离,饶是如此,还是被斩出一道狰狞如深渊的裂口。 没有臻至化境的剑技加持。 有的只是无法衡量的力道,与较为基础的聚炁手段; 一剑力摧百丈云海,换作是以往的任何时代,无需赘述,只要目睹此景,即可称神。 幽纱久久无法平复心底的惊诧,在她看来,现在的姜漠,只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再准确点说,像是拥有类似于人类意识的庞大能量体。 “这把剑,有名字么?” 姜漠眺望天地,映入他瞳孔的,赫然是密布火烧云的黄昏,甚为壮阔。 “没,门长,你给它取一个?” 幽纱淡然而笑,她只负责炼器,没有花费多余的心思在取名上。 “罢了,无名亦可。” 姜漠想不到适合赋予的名字,遂展开天国,把剑放入。 随后,二人下山,未至宗门,就有弟子急忙赶来禀报。 “门长师叔,出事了。” “方才有人带来一封书信,自尽于门外。” “似冲师叔看了之后,暴怒不已,命我速来找您,并召集所有的弟子,前往清心殿,有要事商议。” “?” 姜漠心有疑惑,他这才闭关数日,山下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闹得这么大的阵仗。 “走,礼卿,我们回去。” “呃门长,等等。” 眼看他们要走,幽纱出声呼唤,指了指自己: “那个,我需要过去么又或者不方便的话,我回藏经阁待着?” “一起。” “你顺便去通知维尔。” 姜漠脚步不曾停下,他倒想看看是谁在作妖,竟敢祸乱他难得的清静。 (本章完) 第33章 区区乱象 赶到清心殿的时候,所有门人皆在,似冲、澄真二者脸色若霜,那封信件的内容,直让他们怒火中烧。 姜漠走至厅堂的主位落座。 维尔、幽纱两名护法也来了,他们站于殿内庭柱的左右侧,排列在众弟子身后。 “师弟,信件在此,请过目。” 接过似冲递来的信件,姜漠一边拆开,一边安抚道: “师兄,无须动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势而为。” “唉话虽如此,我一把年纪了,道理也明白,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似冲气得胡子倒竖,连饮数杯茶水,压下胸口的燥火。 “无妨,我在这儿,谁气您,我就收拾他。” 姜漠谈笑自若,视线定格到信纸上,览阅那几列歪歪扭扭的字迹。 “还请三一门,速来南疆一叙。” “我族已从周边城镇,抓捕人质上百;诸位一日不至,就斩首十人。” “勿让我族久等。” “噢!对了,无根生、李慕玄还活得好好的,就在我族之内,诸位难道不想来看看?” 望着落款的名字,姜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正是在他回到宗门,似冲与他所言事关南疆邪修势力的恩怨。 “他们都看了?” 姜漠侧首看向似冲,准备把信纸传给一众弟子观看,作为门人,他们亦有着知情权。 “没。” 似冲摇头,语气稍有舒缓,道:“师弟,你是门长,由你来安排,我等听从吩咐。” 在场的门人,仅有他与澄真看了,作为当年围剿邪修的参与者,他们对拥有毒、蛊两门奇术的‘落梧渊’可谓是印象深刻。 “那便轮流传看。” 姜漠把信纸微微一递,近前的陆瑾神色恭敬,不敢怠慢,双手接过。 待他看完,逐渐传阅至所有门人手中,清心殿内的氛围变得紧张、压抑,弟子们个个脸色难看,对方摆明了是在要挟,把普通人牵扯进来,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除了陆瑾、诸葛煜等四名入门较晚的弟子,其余门人都经历过当年那场灾祸,数百成千的难民跪在山门前寻求帮助的场景,至今记忆清晰。 更让他们匪夷所思的是,无根生、李慕玄竟跑去了南疆,与这一族勾结。 “师叔,您要亲自前往南疆么?” “不可啊,他们想必已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伏击我等。” “仅靠我们一门之力,独木难支,或许可以寻求同道相助,龙虎、上清、武当这些门派,皆有弟子死于他们之手,如今灾祸重演,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可是,要来不及了.更别说中原的异人力量一旦空缺,东洋鬼子就会趁虚而入” 听着弟子们纷乱的说法,姜漠微微举手,示意安静,仅是数秒,门人保持静默,等候他的命令。 “区区乱象,我一人可平,何须假借他人之手?” “时隔多年的恩怨,既然他们胆敢重新出世,想必有所倚仗,那这一次,就由我把他们这一族,彻底从这个世上抹去所有的痕迹。” 话音刚落,只见澄真率先自荐:“师叔,弟子愿随前往,请您准许。” “师叔,弟子亦愿跟随。”陆瑾铿锵有力地道。 “师弟,弟子愿随。” 紧接着,在场的年轻一代弟子接连请命,他们无惧险阻,这是宗门血仇,没有缓和的余地,今日若是退缩了,往后只会越演越烈。 然而,姜漠拒绝了他们。 “此番前去,是灭族之战,杀孽过重,哪怕算是除魔卫道,我也不愿让你们沾染此间因果。” “师叔,不可啊!!!南疆偏远,那些毒修实力强大,就连当年师父去了,也是负伤而回。” “您孤身前往,若是出了意外.” 长青神色不忍,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就被姜漠打断。 “他们还伤不了我,伱们留在宗门修行即可,这是我身为门长给你们的命令。” “若真替我着想,为我排忧解难,诸位只需潜行修炼,不可懈怠光阴,早日跻身三重逆生,就是我最大的欣慰。” 姜漠心意已决,任由一众弟子祈求,都无动于衷,他朝似冲嘱咐: “师兄,我待会儿就出发,宗门交由您照看。” “师弟,小心” 似冲再三提醒不可大意,需万般谨慎,那些蛊修的强大,往往是无形且惊悚的,极难察觉。 “会的,您放心。” 姜漠从容不迫,让门人等候他的凯旋。 “仅需几日,我会扫清所有的余孽,让他们再无死灰复燃的可能。” “唉辛苦你了。” 似冲不知怎么的,老眼昏花,竟从姜漠身上见到熟悉的身影,二者隐隐重合,他百感交集,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说: “师弟,切记保重,如遇危险,当以性命为重,先行撤离。” “嗯。” 说罢,会议解散,姜漠与门人告别,便前往藏经阁四楼,两位护法尾随,澄真、陆瑾相继到来。 由于先前与澄真有过约定,待到邪修祸乱时,他不想再留有遗憾,势要出手,荡平邪祟,故而姜漠默许跟随。 至于陆瑾 不得不承认的是,姜漠终究是有所偏爱这与师兄形神皆似的弟子,也让他前往南疆。 “幽纱?” “我在,门长,请吩咐。” 姜漠指着悬浮案桌之上的炁图,给她讲解观测的方法,要求道: “你手头上的事情,先放一放,我不在宗门的时候,你需一直执守此处,只要发现异常,就前去拦截。” “好,请门长放心。”幽纱点头接受。 “答应给你的东西,等我回来,你再随意捣鼓、琢磨。” 姜漠兑现承诺,取出一份暗红土壤,交给幽纱。 “噢!我的荣幸,实在太感谢你了,我的门长。” 对于她的恭维,姜漠没有过多理会,继而吩咐维尔:“你,和我一起去。” “你的能力有多极限,就给我开到多极限,不用留任何的活口。” “明白。” 维尔没有意见,随即给了两支药剂,示意澄真、陆瑾提前注射,避免在战斗过程中被误伤。 “时间差不多了,向南疆的朋友们,问问情况罢。” 姜漠的声音仿佛具有魔力,一头肥硕的白色顺风蛊缓缓从他怀中爬出,缠绕着右手食指,散发淡淡莹光,与数千里之外的另一只蛊虫联系。 想出个左若童的番外,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就是他以前进南疆的内容,想看的可以留个言,另外,非常感谢兄弟们一直以来投的推荐票,月票。 (本章完) 第34章 站在顶点的怪物 千骨窟。 夜幕降临不久,出关的顾清颖被族人提醒,去往几位长老时常饮茶下棋的竹屋,正一边抱着熊猫幼崽打闹,一边听着祖父的念叨。 “颖儿,你的心法可曾突破?有所长进?” “嗯呢,到第四层了。” 顾清颖揉着一头熊猫的脑袋,玩得不亦乐乎。 “论天赋,你比你的兄长还要稍胜一筹,在修为上却是不如他,唉,伱这孩子,平时有所懈怠.老夫也是拿你没办法。” 断臂的灰发老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却不敢严厉苛责,他始终溺爱着这孩子,顶多就是说几句而已。 “欸,您老可就别说了。” 顾清颖左手拿着一根鲜嫩的竹枝,正喂给哐哐乱吃的小熊猫,她意识到祖父又要唠唠叨叨,赶紧转移话题。 “哥哥呢?他还没回来么?” “我听阿野说,您找我,什么事来着?” 断臂灰发老者把顾璇川在外探到的情报,大致地和孙女复述一遍,而后道: “小丫头,你之前不是在三一门那边留下顺风蛊么?”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已出关,那就联系姜门长,把魔头之事与落梧渊的事,尽数告知于他,我们一起商讨对策。” “噢,我知道了,您等等。” 顾清颖爽快答应,一只白色顺风蛊自她的怀中慵懒爬出,还未等运炁作法,就已泛起淡淡光芒。 “嗯?这么巧?!” 看到这一幕,几位蛊道的老宗师当即意识到对面的蛊虫,发起了主动联络。 “静心聚魂,聆听千里,太玄妙法,助我见君” 顾清颖见顺风蛊起了反应,双手掐捏法诀,来回变化,口中念出驳杂的古咒,一道特殊的暗紫炁芒缭绕着蛊虫全身,代表着联络的正式搭建。 “顾姑娘?” “你在族中么?千骨窟是否方便我与门人造访?” 听到那回荡在脑海深处的温和声音,顾清颖的意识借用蛊虫,予以回应。 “方便。” “我就在族内,受几位长老的嘱托,来和您说一件事,前两日您要搜捕的魔头,有药民遇到过;” “他们被与你们有过恩怨的‘落梧渊’追杀,目前下落不明,但应该还在南疆境内,没有完全离开。” 然而,无根生、李慕玄在姜漠眼中的优先程度,却是远远不如宿敌一脉的‘落梧渊’,蛊虫的联系,横跨数千里,每一分秒的沟通都无比珍贵,同时会让蛊虫承受莫大的负担。 姜漠没有一刻的迟疑,直接说:“待会见面再详谈,还记得我之前留给你们的符纸么?” “南疆深处有异变,我必须亲自过去一趟,顾姑娘,你或者你们族内的长老,撕裂那张符纸,我很快就到。”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蛊虫开始躁动不安,发出微弱的哀鸣声,姜漠不忍其痛苦,便切断了联络。 竹屋内的顾清颖再次睁开清澈如泉的眼眸,与三位目不转睛的老者禀报: “祖父,两位长老,姜门长似乎也知道落梧渊出世的事情,他想传送过来,让你们撕裂符纸。” “这样么” 大长老陷入沉思,与身旁两位老者稍作商议,由于落梧渊的威胁,他们必须及时处理,故而毫无异议。 “好那就让我等看看他们中原的妙法神通罢。” 一枚陈旧的木盒自大长老的掌心凭空浮现,他打开取出那张薄如蝉翼的莹白符纸,枯槁的双手,轻轻抓住,沿着相反的方向撕裂。 “轰隆!!!” 刹那间,磅礴的炁流席卷整座竹屋,三位长老目露惊骇之色,他们没有预估到被封印内敛的符纸,会储存着这么恐怖的能量。 无数道炽银的炁流在虚空缓缓汇聚,成一道栩栩如生的人影,赫然是一名神容淡漠的青年,他体格修长,双眸赤金,凭虚御空,好似一尊复苏的古老神祇。 “这这就是那位姜门长么?” 哪怕仅仅是一道虚假的投影,那惊心动魄的压迫感,骤令三位长老大脑空白,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存在,就连当年处于壮年时期的左门长,亦无法与之媲美。 与此同时,远在数千里的姜漠,忽地感受到遥远的天地之间,出现一抹属于自己的炁动,术法在符纸撕裂的瞬间,就已经发动。 姜漠的身体同样泛起炽银光辉,他无法强行驻留,在剩下不多的时间里,开启天国,把维尔、澄真、陆瑾都给收容了进去。 “砰!” 下一瞬,逼近极限,他碎成漫天的光辉粒子,彻底消失在藏经阁四楼。 竹屋内,踏立虚空的白影,气息愈发真实,顾清颖紧盯光影的变化,她曾经面见过姜漠,心底的预感尤为强烈,要来了!!! “嗡——!” 炽银炁流疯狂收缩,不断褪去,显露出一道挺拔身影,那人霜发披肩,白衣无尘,好似一尊遗世的谪仙。 “姜门长好快。” 顾清颖仰望那熟悉的青年,甚感叹服,这种手段怕是与传说中‘朝游北海暮苍梧’的陆地神仙比起来,都不遑多让。 三位长老震惊得无以复加,饶是他们修为远胜顾清颖,但在初见姜漠的那一刻起,还是深深体会到那种天堑般的实力差距。 而映入姜漠眼帘的三位老者,皆是身躯枯瘦,年逾过百,一人赤色衣衫,一人白色衣衫,一人灰色衣衫,对应日月星三种天体。 此前顾璇川拜访三一门时,曾有聊过千骨窟一脉的日月星三长老,而他们兄妹的祖父是代表皓月的二长老,姜漠有所印象,礼貌地问候几位老人。 “三一门,姜漠,见过三位长老。” “姜门长快快请坐。” 大长老顾玄彻连忙起身相迎,二长老顾彧、三长老顾祢备至桌椅茶水。 “您不是说要与门人齐至,他们呢?” 顾清颖尚在好奇的时候,姜漠挥手,透明的漩涡缓缓扩散,几道身影随之而来。 “三位长老,与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门内弟子澄真、陆瑾,以及护法维尔。” “见过几位前辈。” “是么?好好好,请坐请坐。” “老夫顾玄彻,这两位都是我的堂弟,顾彧、顾祢。” 在大长老的介绍下,颜色各异的衣服,让姜漠轻松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陆瑾、澄真望着那些圆滚滚的黑白食铁兽,甚是诧异,光是这一屋,就有整整八头,而且灵智较高,似能听晓人言。 “两位道兄,好久不见。” 顾清颖与陆瑾、澄真打招呼,还摇着一头熊猫的兽爪向他们示好。 “顾姑娘,好久不见。” 澄真回以微笑,忽地有一头熊猫竟不怕生,过来挠着他的裤腿,被他轻轻摸着脑袋。 “这小家伙,真有意思。” 这会儿,大长老也向姜漠问起来意:“姜门长,是要亲自逮捕魔头么?” “非也。” “我为落梧渊而来,三一门与他们之间的恩怨,是时候画上句号了。” 姜漠出示一张信纸,递给几位长老过目。 “原来.如此,竟把普通人也祸及进去,至于他们所说的魔头,早就从他们族内逃走了,如今下落不明。” 大长老放下信纸,道:“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们的族址,老二已派他的孙儿前去调查。” “另外,与我们关系颇好的寒陵谷,抓获一名人质,正在拷问,若是那人不肯说,只要尚存一息,老夫就有手段追踪。” 闻言,姜漠未感意外,他到来的时间,绝对比落梧渊预计的还要早,奈何这一族还没有露头,族址不明,无法第一时间闪击。 “这样么在下感谢诸位对三一门的鼎力相助。” “姜门长,言重了,无须客气,你既是左门长的师弟,我们当以贵客之礼厚待。” 二长老忽地注意到陆瑾,心有疑惑,实在太像故人之姿,遂问: “这位陆小兄弟,是左门长的血缘后辈么?” “他叫陆瑾,与澄真,皆是师兄的弟子。”姜漠淡笑答复。 就在他们还没开始商讨对策的时候,屋外响起一阵嘈杂声,是顾璇川带着护卫扣押一名人质,匆匆赶回。 “吱呀——!” 见竹屋灯火明亮,顾璇川推门而入,见到四位宾客,霎时愣住,他没想到姜漠会在这个时候到来,心底骤然松了一口气。 “行事这般仓皇,川儿,我教你的稳重呢?” 二长老顾彧眉头轻皱,他这边刚斟完茶给姜漠,客人还没来得及品用,一时就被冒昧地打断了。 “事出有因,祖父,还请见谅,是孙儿无礼。” 顾璇川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随即向姜漠等人行礼:“见过姜门长与三位道兄。” “无妨,顾小兄弟,见你神色着急,有事便说罢。” 姜漠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味道清新,特有的南疆花茶,名不虚传。 “祖父,二位长老,姜门长.” “落梧渊的先祖,疑似出世了,这是我今日探到的情报,目前有三家势力皆已臣服落梧渊,分别是灵虫谷、白月山寨、药仙会。” “什么?!” 这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三位长老手脚发麻,心底发怵。 “川儿,你确定消息无误?!”顾彧脸色铁青,胸膛不知因恐惧还是愤怒起伏不断。 “是,祖父。” 顾璇川心情很是糟糕,他的汗水打湿衣襟,从寒陵谷一路疾驰,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各方势力都收到风声了,寒陵谷那边进入备战的状态。” “他们无法从人质嘴里挖出有用消息,故而孙儿斗胆恳请他们谷主,将人质交于我带回千骨窟,定能有所获。” 姜漠察言观色,从几位老人的表现上,似乎对落梧渊那位神秘的‘先祖’感到极为忌惮? “那人还活着么?” 大长老眸蕴冷芒,脸色尤为凝重,如果无法找出族址,落梧渊将会陆续击溃南疆境内的大小势力,莫说是寒陵谷,就连他们千骨窟,甚至都有可能灾难重演。 “不少器官都被削了,失血过多,勉强吊着一口气,估计撑不过半个时辰。”顾璇川坦言道。 大长老顾虑重重,来不及思索更多,脱口而出:“老三,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找出他的血脉所在。” “好,两个时辰足矣。” 三长老起身,在顾璇川的带领下,前往关押人质的地牢。 面对如此剧变,澄真、陆瑾心有疑惑,他们隐隐嗅到火药味,一场席卷南疆的大战,或许很快就会到来。 姜漠从容不迫,双眸平静,道:“大长老,不知这落梧渊的‘先祖’是何来历?” “.” 顾玄彻微微叹气,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一抹追忆之色。 “那是生活在古老岁月以前的怪物,他曾是与我们一样的蛊修只是为了强行留于人世,把自己炼成了‘长生蛊’,长眠在落深渊的地底。” “千年前,落梧渊是南疆的霸主,因行事残暴,被麾下的数十部族揭竿而起,一举推翻。” “就连我们的祖先,也参与到那场战争中,十六位蛊道的大宗师,齐施血咒,欲把落梧渊斩尽杀绝,却失败了” 说到这里,顾玄彻倍感头疼,幽幽道: “其中最大的阻力,就是方才我等提及的那位怪物,以一己之力,斩杀各族近千位的蛊修精锐,甚至.连我们的祖先都没有幸免。” “那怪物不是落梧渊的初代始祖,但以天赋而言,它远超他们的始祖,放眼整座南疆,古往今来,都是极为惊艳,甚至稳坐第一的存在。” “历经大战,这一族就藏了起来,我等虽获自由,却不敢继续追击。” “千年来,落梧渊数次出世,无不是掀起腥风血雨,其中背后就有那头怪物的身影。” 姜漠眉头紧锁,事态的严重,远超他的预估范围,倘若这怪物真的完整活了上千年,棘手的程度无法想象。 师兄曾和这种怪物战斗过么? 何等的凶险,何等的恐怖,饶是后知后觉的姜漠,也是不由的心悸,替师兄那段艰苦岁月感到担忧。 大长老似看出姜漠所想,忽地怅然道: “实不相瞒,姜门长,唉.” “当年你师兄闯进落梧渊的族地,欲要扫清余孽,却受到重伤,差点没能救活过来。” “多半是与那怪物交手了。” (本章完) 第35章 性命之说 听闻他的阐述,澄真、陆瑾两人猛地一惊。 他们只知道多年前,师父对肆虐沿海地区的邪修,追杀千里,闯入南疆深处。 半年后,斩首两名毒蛊大宗师的头颅,名动天下,助三一门跻身玄门魁首,却没料到他老人家这场血战会如此惨烈,竟与千年怪物对抗,险些陨落。 姜漠有所沉思,从大长老的话语中,不难推测出关键的消息,怪物虽强于二重巅峰的师兄,却无法击杀他。 由此可见,怪物未必真正的存活上千年,可能是间歇性的复苏,庇护部族。 否则,就算是资质再愚钝的蛊修,历经千年光阴的沉淀,亦非常人所能敌,师兄焉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是天赋横压南疆境内所有蛊修的怪物 此外,纵使把人身修成蛊躯,也不见得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强大。 寻觅不到长生法,终需面临肉身的腐败,如果号称‘长生’的异蛊真能长生,那怪物也不必躲于阴暗的洞穴,进行沉睡。 要知道,中原江湖不乏性命双修的异人,他们往往在血气旺盛的壮年时期,达到毕生的战力顶峰。 七十岁,九十岁,百岁,只要是会死的异人,无可否认的事实,就是随着岁月的冲刷,他们的身体会不断衰弱,甚至因压不住陈年累积的伤势,就此离世。 性命双修,‘命’的部分过早达到顶峰,晚年会无法控制的跌落。 哪怕是‘性’的部分锤炼得再好,甚至达到完美的地步,终究也会受到影响,就像是阴阳两极,只要一方溃散,必然牵制另一方发生变化。 当然,也会有部分惊艳强者,能放缓‘命’的衰弱,甚至通过药材、练功等养生之法,将‘命’维持到与壮年时期差不多的程度,同时将‘性’打磨圆满。 唯有这样,他们晚年时期的修为、战力,才会比壮年时期强出一筹。 短短几秒间,姜漠就想到种种可能,在他看来,千年的光阴,怪物一边苟延残喘,一边维持着近似壮年修为都极为困难。 如今落梧渊那名‘先祖’与他同处一个时代,别说是恢复所有实力,就算是超越巅峰状态,在相互赌上性命的激战中,他亦有绝对信念斩杀此人。 竹屋内沉寂一片,见姜漠不语,眸间的寒芒却愈发炽盛,大长老与之商议: “姜门长当年我等想助左门长一臂之力,却被他制止了。” “这次,老夫愿竭力相助,与诸位共生死。” 老人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一旁的二长老却是眉宇黯淡,叹道: “当年左门长的伤,还是伤得太重了,他本就早年因功法冲关,经脉和部分内脏受损.” “从落深渊回来后,浑身浴血,四肢百骸断裂过半,就连五脏都破碎了” “那会儿各族之间争伐不断,我等斩获的敌血与筹备的材料也足够,曾想替他借生棺之法,重构一副躯体,他却婉拒了。” “到最后,只能经过我族秘法修养,药浴,抚平大部分伤势,始终无法痊愈” “生棺?前辈,不是死棺铸阴身么?” 陆瑾面露疑色,他记得无根生就是借此手段,瞒天过海。 “噢?你还知道这个啊?小伙子。” 顾彧颇为意外,微微叹气,道:“生棺是生棺,死棺是死棺,二者类似,却有所差异。” “生棺是孕育出一具与本体完全一样,如初生状态的身体,只需通过秘法嫁接灵魂,即可实现。” “而死棺是将人之先天源炁.唔,按你们中原的说法,是先天一炁,划分两半,分别放置在本体与阴身之间,以防不测陨落。” “在上古之时,两棺之法同源,后来却因战乱,有所失传,割裂成两份,并且不断演变,加之后人改善,形成今日的生棺与死棺之术。” “最初的生死棺,应是生棺葬阴魂,死棺葬阳身,以图阴阳平衡,实现长生之法,不过都是飘渺传说,无法验证。” 经过二长老的耐心讲述,陆瑾、澄真豁然理解,皆是叹服这种修改生死的秘法,果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位于角落的维尔,早就听得如坐针毡。 这完全颠覆他以往的学识常理,延续千年的生命,堪称奇迹,面对这种层次的敌人,真的会有胜算么? 不仅是他,在场的每个人,除了姜漠以外,谁都感到深深的无力与绝望。 二长老顾彧请愿:“姜门长,老夫年迈不假,但尚有一战之力,还望您莫要嫌弃。” 话是谦虚地讲,实则这位老人,战力隐隐还要胜于维尔一筹。 千骨窟与落梧渊有着血仇,姜漠尊重他们的意愿,道:“既如此,姜某谢过两位长老相助。” “那头不人不鬼的怪物,交予我处理。” “维尔,你负责与两位长老进攻敌方的精锐,澄真、瑾儿,伱们伺机而动,若有人质存活,优先解救他们,若无则协助两位长老行动。” 对于姜漠安排的战术,众人没有异议,这是顶点对顶点,精锐对精锐的决斗,他们仅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做到最好。 “姜门长,距离老三找出落梧渊的族址,还有一个多时辰,老夫欲联系与我族交好的寒陵谷,过来援助,不知您意下如何?” “可,强者越多越好。” 姜漠深知‘狮子搏兔,亦须全力’的道理,他负责最棘手的先祖,但其他的落梧渊蛊修不容小觑。 “那我这就联系。” 说罢,大长老的顺风蛊自衣袖爬出,是一头通体湛蓝的蚕虫,随着老人行炁念咒,一股无形的波动蔓延整座竹屋。 众人默默等待,顷刻,完成交涉的大长老,缓缓睁眼。 “怎么样了?” 二长老估摸着如果他熟悉的几个老家伙也来的话,胜算会高出不少。 “唔他们顾忌这两日才与落梧渊斗了一场,怕遭正面遭到报复,不敢倾巢而出,仅有燕老弟过来支援我们。” “如此么?倒也好。” 二长老明白寒陵谷的难处,能在这种危急关头,派出一位谷内第二强的顶梁柱,已是仁至义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豪赌。 也就是历代往来的千骨窟,才有资格这般请求,换作是其他的势力,没有丝毫可能。 (本章完) 第36章 恐怖实力 深山。 落梧渊族地,篝火明亮,走动的人影繁多。 这座隐居的村庄迎来百年最为热闹一天,那长眠地底的先祖,与这一代的容器完美契合,就此复苏,行走尘世。 那些流淌稚童体内的诅咒,被祛除殆尽,纵使那汇聚着十六位蛊道大宗师毕生心血的杀招,可以沿着血脉传递。 但只要这位被族人奉若‘神明’的祖先,尚在人间一日,诅咒就没有任何的威胁。 戌时。 先祖替最后一位少年,瓦解侵蚀躯体的诅咒,轻抚孩子的眉心,令其陷入梦乡沉睡。 旋即,它平静地起身,离开这间昏暗的木屋。 刘婆与大长老早已在门外恭候多时,见到那抹清瘦的身影走出,二人当即深深鞠躬,垂首低眉道: “先祖,灵虫谷、白月山寨、药仙会三家首脑皆已臣服,就在祭台外静候.” “人质的事情,交由药仙会代办,目前抓获百名,扣押在他们外疆的据点” “除了归顺的三家,还有一些‘硬骨头’也随我们回来了,他们都是当今南疆大族的族长或者族老,晚辈恳请您出手,敲打一二。” “走。” 先祖不以为然,一双如流玉的眸子,透露着视苍生为刍狗的淡漠。 对它这种活了漫长岁月的存在而言,收拾那些自诩强大的蛊修,易如拂尘清灰。 族地的外沿区域,有一座高耸的祭台,在久远的年代之前,落梧渊的先祖就是一步步踏着木筑的阶梯,走上族人所仰望的高台,发起攻掠其他部族的战争。 “嗒。” “嗒。” “嗒。” 先祖缓慢行走,声声回荡,却引得距离祭台十丈外的一批蛊修,心神紧绷。 他们都是一些势力的首脑、高层,在南疆至少是说得上话,有影响的存在,此刻却充满一种无法描述的心悸。 隶属于灵虫谷、白月山寨、药仙会的三位统辖者,跪伏在地,以示忠诚。 幽幽光火,映照着先祖清秀的面容,它走至祭台中央,坐在那张仿佛等候它无数岁月,历经寒霜酷暑的石座上,摄人心神的眸光,掠过全场,俯视一众来客。 落梧渊的四位祭司长老,静静地矗立在先祖的身后,无不心潮澎湃,重铸部族荣光的时候到了。 下方十余名蛊修个个如遭雷击,莫敢相信‘先祖’的容貌与躯体,竟会这般年轻。 可那扑面袭来如天灾海啸的压迫感,却在告诉他们,眼前的怪物,无疑是千年前那位名震南疆、一度杀得各族俯首称臣的霸主。 “拜见我,不行跪礼么?” 先祖朝十四位来自各方势力的蛊修质问,它高坐于王座之上,好似君王俯瞰麾下的臣民。 清冷的声音,充斥着堪比巍峨山岳的威严,有弱小者胆颤心惊,承受不住压力,双腿发软,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 他的举动间接影响众人埋藏心底的恐惧愈发放大,接二连三有人跪伏,短短数息,仅存四位大族的族长,脸色铁青,不肯屈服。 “?” 这些人的反抗,无论是因尊严、信仰、又或者实力,在先祖看来都无疑是荒唐的,就像猴子不愿被人类驯服,充当取乐的工具那般无足轻重,却又让它不得不计较。 在漫长的岁月沉淀中,除了同源血脉的族人,还被它当作‘人’对待,余者皆如猴兽。 先祖凝望四道身影,右手缓缓抬起,有莹光浮现,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下一瞬,遮天蔽月的掌印,从虚空镇落。 “不好!!走!!” 察觉杀机的几位族长,头皮发麻,脸色被骇得发白,嘴唇哆嗦不停。 他们正要离开,却毛骨悚然,身体完全动弹不了,陷入某种特殊的无形禁锢。 任凭如何挣扎,都似蜉蝣撼树,其他的跪伏者惨遭无妄之灾,急忙闪避,却不受影响。 霎时,全场混乱,众人无限接近死亡。 这就是落梧渊先祖的实力,屹立在南疆万千异人的修炼顶点,举手投足间,就能给后世的宗师级强者带来毁灭性打击。 双方的实力差距,毫不夸张地说,几乎等同蚂蚁与人类。 “啊!!!” 四位蛊修拼命嘶吼,燃烧血气,施展各种秘法,有的甚至苦苦哀求,愿意臣服,但一切都晚了。 没有谈判的余地,随着先祖的眸光一厉,那些抵抗灰飞烟灭。 “轰隆!” 掌印击得大地剧烈颤动摇晃,惨叫声戛然而止,四滩糜烂的血肉,深陷碎裂的土壤里。 目睹这一幕的幸存者,无不惊惧,心脏砰砰乱跳,他们与死亡擦肩而过。 那些族内记载的古老传言,浮现在脑海深处,唤醒他们血脉中沉睡的畏惧,彻底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念头。 先祖对着身旁的大长老吩咐: “把这些尸体送去他们的部族,若不臣服,灭了就是。” “晚辈明白。” 掌握族内大权的老者,在先祖面前,如同仆人,对它的所有安排,听从执行。 “他们还有多久到?” 听到询问,刘婆微微皱眉,回应道: “消息我已放出,三一门与南疆相距数千里,快的话,他们三日到达。” 先祖若有所思,它并反感这份答案,只是沉吟: “三日么?我隐隐有所不安,这种久违的感觉,让我想起多年前伤我的那一剑.” “唔,有些意思。” 四位祭司长老面面相觑,作为亲历者,他们还记得中原的左老鬼,斩断先祖蛊身的一条触手,虽然因此重伤,但也足以自傲。 刘婆最为谨慎,她盘踞中原多年,对各派的强者都略有知晓,故而推测: “先祖.或许三一门联系了帮手,我们需尽早做准备。” “帮手?你是指中原的其他门派?” 先祖眼眸微眯,从容笑道: “如果那些门派的首脑,也如白发强者那般强大,倒值得我一杀。” “只可惜,都是替代品未必能入我的法眼,希望他所谓的‘师弟’,至少能给我些惊喜。” “会的。” 刘婆笑容可掬,她无比期待先祖与那位三一门的后继者交手。 “那位新门长,如今在中原可是公认的‘陆地神仙’,风头比他师兄还要盛,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说到这里,她顺势请求: “先祖,晚辈的家眷都曾死于左若童的手上,奈何他已离人世,我无法报仇,索性想求您生擒他的门人,留于晚辈泄恨。” 话音刚落,刘婆就虔诚地跪在先祖的身旁。 “可。” 得到一字答复的刘婆,感激涕零,老泪纵横,连声高呼:“晚辈叩谢先祖。” 然而,先祖对她的叩首,视若无睹。 接着,它的掌心浮现十三条灰色的蛊虫,给在场的各族首脑、族老,相继种下,控制他们的生死。 “诸位,把你们族内的精锐唤来。” “明日巳时未至,那就不必存在了。” 先祖与独裁、专制的暴君毫无区别,提出的要求,不容众人辩驳。 它只要结果,从来都不愿意和这些猴子平等协商,在它看来,猴子千篇一律,杀了也无所谓。 “是,是,我等明白.” 各族蛊修兢兢战战,不敢抬头与之对视,更无忤逆者。 紧接着,他们开始施展秘法,或是催动特殊的蛊虫,调集族内的高手赶赴于此。 作为弱者,他们没有选择,硬气一死固然爽快,但作为部族的高层,却无法庇护族人,才是最大的损失。 千骨窟。 两个时辰悄然过去,二长老顾祢与顾璇川去而复返,踏入竹屋的时候,众人皆看到老人手上那只通透如血玉的蝴蝶,甚是诧异。 “姜门长,成了。” 顾祢迈步走近,将血色蝴蝶呈现给姜漠查看,没等他开口询问,就率先介绍。 “血源蛊,我族的五大奇蛊之一。” “方才我将落梧渊的蛊修,以秘法炼成此蛊,生命周期仅有数日,能找寻与之血脉最亲近之人所在之地。” “您瞧,这小家伙右侧翅膀有六颗蓝色斑点,代表着蛊修的血亲,目前正集聚在某处,顺着这个方向追下去,不难找到他们的族址。” 姜漠接过血源蛊,仔细端倪,顿感与他修炼的‘人间一炁’有相似之处,只是采用的媒介与侧重效果不同。 “是奇蛊不假,奈何有寿命的限制,距离方面呢?超过多少里会失效?” “看蛊的强度与使用者的秘法修炼程度,寻常族人,顶多方圆千里就到极限了,老夫稍微强些,拓展至方圆三千里;” “偌大的南疆,以我族为起点,只要搜寻疾驰一日,无论落梧渊躲藏哪个角落,都能找到。” 顾祢在炼血源蛊的技术上,可比大长老、二长老,还要厉害许多,他指着血色蝴蝶的蓝斑道: “他们的族址,就在三千里内,甚至可能都没有那么远,那只是最大的极限距离。” “好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姜漠转头望向大长老、二长老,问:“寒陵谷的那位朋友,还有多久到?” “一刻钟左右。” 顾彧给出准确的答案,南疆地势复杂,夜晚来往两地,速度稍慢于白昼。 “祖父,孙儿亦想随姜门长前往,请您允许。” 顾璇川的恳求遭到顾彧的厉声呵斥:“胡闹!” “你以为这是什么儿戏?” 老人勃然大怒:“这是灭族之战,以伱的修为去了就是添乱,我与你玄彻伯祖齐去,都不见得能回来!” “你、还有清颖给我待在族内,协助你们的祢叔祖,以应异况。” 二长老深知此战凶险,万般不愿把族内最好的苗子带上,若是这对兄妹出事,整座千骨窟将会后继无人。 见顾璇川、顾清颖一时沉默,大长老站了出来,安抚双方:“好了,都莫要置气。” “璇川、清颖,在我们回来之前,部族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 “.” 顾璇川理解两位老人家的用意,颔首答道:“请您与祖父放心。” 不久。 寒陵谷的驰援来到,那是一名头发花白、穿着狐貂,手持烟杆的老者。 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体格健壮,与年岁相近的顾玄彻、顾彧相比,他精神状态显得更好,看似还要年轻十来岁。 燕百里,寒陵谷内最强的体修,与族人培养蛊虫、炼毒不同,他是才采集诸多蛊毒、药毒淬炼身躯,以求血肉在一次次的淬炼中,发生蜕变,以达万毒不侵的境界。 “两位老兄,许久不见,身体可还硬朗啊?” 刚见面,燕百里就与大长老、二长老热络招呼着。 “不算糟糕。” 大长老摇首起身,淡笑道:“燕老弟,这次可要麻烦你走一趟了。” “这位是三一门的姜门长,与他的门人澄真、陆瑾、维尔。” “噢!见过姜门长。” “燕前辈,客气了。” 在大长老的引荐下,双方很快认识,并沟通了作战计划。 当得知姜漠将要孤身面对落梧渊的先祖时,燕百里有所担忧,提议道: “姜门长,我助您一臂之力?” “不必,落梧渊的族地内,除了他们本就有的强者,或许还会有药仙会、灵虫谷的精锐.” “倒是你与两位长老,以及我的门人,要谨慎了。” 姜漠说出他的顾虑: “我与落梧渊的怪物激战时,可能无暇顾及你们,但只要你们稍微坚持一段时间,那就是我们赢了。” “好” 燕百里熟知顾玄彻的性格,见他没有意见,索性也选择相信。 “催动血源蛊的秘法,我这边会一直维持,直到姜门长找到他们为止。” 顾祢把血色蝴蝶,交给姜漠,并告知各种需要留意的细节,以及蛊虫变更方向的标识。 “那么.诸位,出发罢。” “只此一役,扫清所有的落梧余孽。” 一场惊动南疆的血战,由姜漠的言语揭开帷幕,众人齐齐响应。 “嗡——!” 天国在透明的漩涡中展开,姜漠示意他们入内等候,将由自己负责潜入。 “交给您了,姜门长。” “师叔,小心。” “门长,可别大意了.” 听着众人的念叨,姜漠嘴角微微勾勒一抹笑意,掷地有声地道: “相信我。” “会赢的!” (本章完) 第37章 一剑白昼灭一族 在顾璇川兄妹、三长老的注视下,话毕的姜漠化作一道炽银的流光,无视房屋的层层阻碍,好似人间飞升,如苍龙起势,直冲云霄,消失在万星璀璨的夜空中。 皎月当空,浩瀚的南疆,被映照得宛若银灰色的海洋,看不到地平线的尽头。 姜漠指尖的血源蛊,翅膀上的蓝斑骤然闪耀,千骨窟内的三长老,已在全力催动,为其指明方向。 “素未谋面的怪物” “让我将你起伏岁月长河的生命,就此终结.” 姜漠的逆生、真法,都在全力催动,对于那种层次的生灵,他不会有任何的轻视。 夜风呼啸,弹指间,炽银流光掠过天际,如天外陨星往着南疆深处进发。 越过重重高山,曲折河水,距离越来越接近,在突破某个距离的极限时,血源蛊的斑点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开始缓缓浮动。 姜漠知晓这是目的地仅在三十里范围内的特征,他自高空俯冲而下,莹白的真炁转瞬化作黄褐色的岩土之炁。 他几乎像是一道阴影,沿着西南方向,贯穿所见的树根、泥土、山体,没有丝毫的停滞。 直到血源蛊表面跳动的蓝点出现忽明忽暗的迹象,还剩五里不到,姜漠才开始放缓速度,谨慎潜入。 漆黑的丛林,游走着这么一道无色无形无味的幽灵。 避免打草惊蛇,姜漠将自身的炁息内敛到了极致,清风状态下的他,除非触发某些禁制,否则,哪怕近在眼前,那些蛊修都无法察觉。 血源蛊的斑点迎来最后一次转变,蓝芒褪去,化作苍翠色,至此,仅剩一千多米。 “嗡!” 蛊虫被姜漠覆手纳入天国,他微微抬头,凝望远处的地平线尽头,瞳孔倒映着微弱的火光。 疑似落梧渊的族址,达到! 姜漠右手轻抵地面,缕缕炁流像是肆意生长的树根,把方圆百米的土壤都进行渗透,没找到人类活动的踪迹。 随后,透明漩涡在姜漠的身侧缓缓打开,两位长老、燕百里、陆瑾、澄真、维尔都被放了出来。 “到了,诸位。” 众人顺他视线的方向望去,见到一座篝火微弱的村庄,赫然就是他们此行的终点。 “姜门长,我们如何过去?” 顾玄彻不敢妄动,饶是隔着一千多米的山林,他都莫名地感到不安。 在南疆诸族中,不乏有监视族地四周的手段,像落梧渊这种古老的传承,大概率会有,只是不知是以蛊虫、阵法、亦或者别的形式存在。 姜漠作出决策:“等我。” “在没确定是否有人质,多少蛊修的情况下,你们过去的话,风险太大.” “我去就好。” 作为己方阵营最强的存在,他是最适合过去探查情况的,就算被发现,亦可全身而退。 “那我们何时进攻?”燕百里问道。 “从我离开第三十息起,若无火海蔓延,你们即可进攻。” “若看到别的动静,也无须惊恐,那是我在出手。” 姜漠的想法是,在确认没有人质后,他将会给落梧渊的邪修来一道杀招,尽可能地削减敌方的力量,方便队友收割。 众人没有异议,维尔多拿出三支试剂,给两位长老、燕百里服下,避免被波及。 “诸位,待会见。” 留下这句话,姜漠迈步,纵跃一闪,身影消失在幽暗丛林。 众人按照他的吩咐,默念时间,不由地越发紧张。 与想象中的严防死守不一样,姜漠的真炁源源不断逸散,疯狂扩张,都没有发现异状,一路如履平地,轻松抵达落深渊的村庄外。 他藏匿炁息,映入眼帘的是,十几道身影盘围坐在篝火旁,后方的祭台空无一人。 “?” 颜色各异的服饰,活动不受拘束,怎么看都不像人质; 就在他试图吹出一阵清风之炁,潜伏村庄的时候,远处几人的谈话,让他骤然停下。 “韩兄,他们这么器重伱?居然把抓获镇民的事情,交给你去办了。” “哪里哪里,小事罢了,只是我们离得近,不足挂齿。” “话说回来,韩兄,你们逮了多少?” “快两百吧。” “噢?效率如此之高,看来你们药仙会,还真是识时务。” 矗立在一株古树后的姜漠,抬手而起,一柄暗红的长剑,被他从虚空中缓缓拖出。 没有片刻的犹豫,磅礴的真炁瞬间倾泻,周围的树林被呼啸的罡风摧毁,早就进入逆生三重,并且把肉身状态提升到极致的姜漠,右手急剧蓄力。 他双眸杀意暴涨,脸色若霜,将打出迄今为止最强的一招。 恐怖的炁流把方圆数十米的岩土,尽数压塌,整座村庄仿佛到来毁灭的前夕,那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悸动,渗进众人灵魂。 就连在地下洞窟冥想的先祖,都猝然感受到致命的威胁。 它如坠冰窟,来不及思考该怎么拯救族人,几乎是本能的催动秘法,烙印在它手腕的某只蛊虫印记,光芒盛放,形成一道道黑色的屏障防御。 同样感受到危机的四大祭司长老,脸色煞变,第一时间从族内的建筑杀出,想要阻止,却是晚了。 最为绝望的人,莫过于是那些集聚在祭台前的各族蛊修,他们见到此生最为接近神迹的一幕。 霜发激荡的青年,辉耀如坠临人间的昼阳,席卷而来的炁息,附带着不可接近的炽热。 在众多蛊修意识断绝的前一刹,姜漠完成蓄力。 暗红长剑缭绕着宛若来自炼狱的赤黑火焰,化作能摧毁世间一切防线的锋芒,隐约间,那些狂暴肆虐的炁流,可见一抹盘踞天地的巨蛇虚影。 “来——” “只此一剑,送尔黄泉!” 姜漠声如雷鸣,震彻八方,日月星河,山川万物,皆在他那璀璨仙姿之下,黯然失色。 “不!!!” 最先赶到现场的矮胖长老与失明老者,惊怒交加。 他们浑身僵硬,死亡的气息笼罩全身,在几乎凝固的时间内,无法做出反击或是逃避。 “死。” 姜漠神色冰冷,眸光锁定整座村庄,在右臂的力量彻底失控前,一剑扫出。 “轰隆隆!!!” 数百丈的剑光浩浩荡荡,摧古拉朽,袭入落梧渊的族地。 那些距离最近的蛊修,完全扛不住这样的攻势,身体瞬间爆成血雾,殒命当场。 就连矮胖长老与失明老真的暴怒嘶吼,都被轰鸣的爆炸声淹没。 千米剑光,是姜漠在逆生、真法、肉身,三者高度共鸣,所能打出的极限杀招。 由土木构筑的村庄,哪怕暗中布置着不少护族法阵,都在这一瞬,脆若白纸,湮灭殆尽。 “啊!!!” 凄厉的哀嚎,响彻天地,刘婆浑身浴血,几欲癫狂,她被一缕剑光擦中,半条手臂爆裂,鲜血淋漓。 另一处的大长老,亦是如此,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洪流剑光,把整座村庄化作修罗场。 建筑倒塌,大地崩裂,沿途所过,族人沦为血雾飞灰,连哀嚎都没有,甚至无法产生冤魂,被屠得形神俱灭。 一剑既出,恍若白昼。 这与十几年前的厮杀,完全就不是一个量级的灾祸。 “轰隆隆!!!” 剑光疯狂倾泻,矗立在族地背后的山体,被打得摇摇欲坠。 地下洞窟的先祖,也没能幸免。 纵然提前察觉杀招,它施展的手段,依旧没能防住,密密麻麻的黑色屏障,无法僵持,碎成漫天黑雾。 它承受剑光的洗礼,痛楚远胜凌迟。 血肉模糊,筋脉斩裂,怒火中烧之下,先祖一瞬进入暴走状态,咆哮声震得地动山摇,却无济于事,甚至差点被立劈当场,金色血液如泉涌外泄。 同一时刻。 还在丛林等候的六人,终于明悟所谓的‘信号’,目睹姜漠的巅峰一击,那荡彻地表的白光,骤让他们热血沸腾。 “杀过去!援助姜门长!!” 顾玄彻当机立断,爆发出极致的速度,闯入丛林,五道残影紧随,一起奔赴战场。 (本章完) 第38章 你才是挑战者 族地残破,烟尘滚滚,历经十几修生养息的落梧渊,还未再次君临南疆,就如泡沫破灭。 剑光掠过的大地,形成宽阔、深邃的沟壑,将村庄埋葬。 刘婆半跪在地,苍老的面容形同罗刹,眼眸充斥着恨意与怨毒,直勾勾地盯着浮空的霜白身影,咬得牙齿碎裂渗血。 那炽银的炁芒,何等熟悉,来者的身份呼之欲出。 三一门姜漠。 历代最强。 横压当今江湖的巍峨山岳,修为冠绝天下,被多数异人奉为‘陆地神仙’的存在。 尽管刘婆通过门人的情报,知晓其在中原的无双战绩,但直至见面之前,她仅是略有忌惮,还没到恐慌的地步。 直到这一刻,刘婆彻底认清她与对方之间的差距,倍感绝望,更是无法理解姜漠究竟以何种方式潜入南疆。 明明她才放出消息不久,还把降伏的三族眼线,安插在南疆外的古城,等候三一门的上钩,却始料未及连各族的精锐还没完成集结,这尊煞星就杀进了族地。 凌厉如刀的眸光落在姜漠身上,掺杂滔天恨意,他的视线掠过满目疮痍的废墟,寻到刘婆所在,接着说出的话,无疑是在给伤口撒盐。 “你的邀约,我来了。” “这份见面礼,还喜欢么?” 姜漠持剑而立,眸中没有一丝的波澜,并不因那殒命杀招之下的千条性命有所波动。 这是血仇。 这是战争。 没有缓和、谈判、化解的余地,更不是过家家,玩着尔虞我诈、牟取蝇头小利的游戏。 他会竭尽全力,将敌人摧毁,连带着与其相关的邪修余孽,都灭绝在这座古老的大地之上。 “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刘婆声音嘶哑得像厉鬼,她催动一只肥硕的血蜍蛊,不仅将失血严重的伤口封住,就连状态也有所好转,迅速恢复中。 “我我..要杀了畜生伱你.这.该死” 落梧渊的大长老,心在滴血,气得口齿不清。 他的家眷、亲属,统统都在眼前蒸发,这对百岁的老人而言,实在过于残酷。 若非还有最后一丝理智撑着,他势要豁出所有,与姜漠一决生死。 “汩汩汩。” 刘婆、大长老身体哆嗦,好似风中残烛,他们拼了命地服用秘药,把密密麻麻的药丸,当作豆子嚼碎,咽入喉咙。 姜漠凝望他们挣扎的举动,并未出手,而是把注意力放置地底的飙升炁息上,还不忘戏谑: “两头败犬硕鼠,也配对我说教?” “如果你们历代侍奉的先祖,也不能阻碍我的傲慢,我会亲手把这老东西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给拔出来。” “放肆!!” 刘婆听得眦目欲裂,不容外人侮辱族内的先贤,刚抬起右手,欲要借用山土泥流封困姜漠,却被一只悄然落下的玉手按住肩膀。 “不必,你不是他的对手。” “还有其他的猴子,在来的路上,你待会处理掉它们。” 清冷的声音响起,陷入绝境的刘婆、大长老终于等来最强有力的底牌。 先祖衣衫破烂,体表密布的血痕,在不断自愈,仅是数息,疤痕修复,而在脸颊若隐若现的某只蛊虫印记,却黯淡碎裂。 在付出莫大的代价后,它抗下姜漠的杀招,还在极短的时间内,抹除伤势,将自身恢复到绝巅的状态。 先祖微微仰头,视线与姜漠激烈交锋,时隔千年,它在这个后来者的身上,嗅到了远超以往任何宿敌的强大,致使它的心率居高不下,浑身的每一寸血肉都在兴奋地颤栗。 无独有偶,姜漠也从这名被夺舍的清秀女子身上,领略到南疆千古枭雄的风采,无愧是影响诸多时代而不死的老怪物。 “咻!” “咻!” 身后疾风呼啸,属于姜漠的支援到了。 目睹前方的废墟,近乎是一道被撕裂的深渊,千骨窟的两位长老、燕百里、澄真、陆瑾、维尔,无不在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这就是姜漠的修为,一剑堪比神迹,将整座落深渊打成破败的废址,浓郁的血腥味飘荡空中,土壤被染得鲜红,却不见尸体所在,仅有三人残存。 然而,在注意到先祖的时候,众人同样发怵,竟生出无法战胜的荒唐念头。 “看来胜利的天秤,就在你我之间了,余者庸碌,不过尘蚁。” 先祖胜券在握,道:“随我入山一战,中原的强者。” “我是你能支配的人?你才是挑战者。” 姜漠态度更为强硬,挥手而起,方圆百里浮游天地的自然之炁,被他尽数聚拢于此,并形成透明的囚笼结界,疯狂扩张,隔绝众人。 “唔无所谓。” “任你挣扎。” 先祖无视透明结界的蔓延,反而主动入内,与姜漠展开决战,它双眸涌动着贪婪的光芒,野心勃勃道: “你这副肉身,比我现在的容器,更有夺舍价值,想好遗言了么?” “我会向你的族人,兑现承诺,当着他们的面,把你所有的骨头,一根根拔出来。” 姜漠开启天国,仅是把佩剑纳了进去,没有扩散至整座结界,哪怕因此能镇压对方,于他而言,也毫无价值。 他需要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将肉身的打磨,彻底推向圆满,甚至突破极限。 下一秒。 未待双方交手,结界外爆发血战,传来不绝于耳的轰鸣声。 落梧渊的大长老与刘婆,陷入六人的围杀,异象纷呈,风雷激荡,无数病菌弥漫,顾玄彻等人以伤换伤,力求最短时间杀敌。 “该我们了。” 先祖嘴角扬起一抹张扬的笑容,随着无数烙印在身躯的蛊虫痕迹微微亮起,它的气势骤然暴涨,血气更像是滚滚的黄河激流般,没有尽头一般。 “这就是你炼成‘长生蛊’所得的能力么?” 姜漠略感意外,那老怪物疑似熬过蛊身续命的艰难岁月,如今拥有人身,更融炼了诸多蛊虫的能力,着实天纵之资。 “数百.乃至上千年,能遇到你这种同等高度的强者,亦不过二三之数,索性和你聊聊也无妨。” 先祖享受着狩猎前的闲暇时光,好似与故友聊天,侃侃而谈: “古往今来,南疆三十奇蛊,我独炼过半,以长生蛊为载体,化作熔炉,历经上万次失败,才将十四种奇蛊的能力,应用自如。” “不过这样带来的代价是,世间难有能够承载我的躯体,除了这具适应的容器外,像你这种千锤百炼的肉身,无疑是最佳选择。” “在我还长眠地底的时候,蛊身处于崩溃的边缘,实力被削减至最低谷,否则,当年你的师兄,又岂能全身而退?” 说到这里,先祖的耐心消耗得差不多了,它抬起右手食指,汹涌的炁芒乍现,冷笑道: “来罢,中原人。” “你师兄犯下的罪孽,且由你来赔赎。” “轰隆隆!!!” 一道压缩到极限的光流,瞬间喷发,淹没远处的那道霜白残影。 “?!”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先祖心头剧颤,它的瞳孔倒映着一抹近在咫尺的身影。 速度提升到无法再寸进的姜漠,宛如瞬移,杀至先祖身前。 他双眸锋锐,好似出鞘的利剑,右臂的筋脉正疯狂隆起、扭曲,腰间的脊柱与手臂齐齐发力,将全身气力尽数倾注,蓄意重拳。 “轰!!!” 在渺小得无法计量的时间单位里,姜漠肆意宣泄碎岳之力,空气被打爆,颤鸣刺耳,拳骨狠狠砸进先祖的胸膛。 “噗啊!” 金色血液撒溅虚空,先祖的肋骨应声而断,内脏受到严重创伤,被一拳干得眼球翻白,四肢抽搐不已,身体像炮弹般激撞至结界的屏障上。 “咻——!” 姜漠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刹那袭去,再次轰拳,却遭到妨碍。 “滚!” 先祖怒声厉斥,覆盖五脏六腑的剧痛,让他脸色铁青,根根如蚯蚓蠕动的青筋浮现,完全失态,还没擦拭嘴角血迹,就仓皇抵御。 随着它单手抓握面前的虚空,海量的空气呈现高速旋转的漩涡状,朝着中心收缩,形成无色的气墙。 “轰!!” 姜漠的拳骨砸在上面,猛地造成无数狰狞裂痕。 这触目惊心的景象,骤让先祖向后暴退,在力道的交锋上,眼前的白发青年,比它更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砰!!” 连半秒的僵持都难以做到,无色气墙崩溃,散成一团絮乱的空气。 先祖险之又险地避开爆头一击,心有余悸,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本章完) 第39章 蜕变的契机 “十五种奇蛊的能力,你应该无法同时催动吧?” 姜漠饶有兴致地盯着先祖,一抹白色的火焰腾空而舒,凝聚成破甲锥的形态,手腕一震,甩掷而出,穿透虚空,带着尖锐的嘶鸣声射向目标。 “哼!” “杀你足矣。” 被戳到痛处的先祖,当即催动烙印锁骨处的蛊虫痕迹,又有新的能力展现,遮天蔽日的阴影,像是晃动的汪洋,倾覆而落,吞没莹白色的破甲锥。 “轰!” 两道截然不同的力量相互碰撞、吞噬,在绝对的数量优势下,阴影硬生生拖拽着破甲锥的攻伐减缓,任其附带的火焰焚烧,陷入对抗,短时间内难分高下。 先祖杀意森然,眼眸戾狠,方才那一拳重击确实把它捶出了怒意,换作是所谓的毒蛊大宗师,早就饮恨西北。 “你这莽夫,真以为我怕了和伱肉搏?” 先祖嗤笑一声,它将会用从尸山血海杀出的最纯粹武技,告诉这个嚣张跋扈的家伙,天地究竟有多辽阔; “你惧怕与否,都妨碍不了我要把你轰成烂泥。” 姜漠肌体霜白,他没有炁化,而是通过逆生状态,把原有的肉身强度和五感大幅提升。 “撼山蛊” “蜃楼蛊” 先祖以特殊的咒语吟咏,那陌生、古老的音节,听起来尤为怪异,根本不像是人类的语言。 随着它以秘法唤醒体内的两枚奇蛊道痕,前者‘撼山’让它的血肉筋骨得到数倍的增幅,体格膨胀了一圈,仿佛是拥有无穷的力量,随意释放; 而后者‘蜃楼’,却是排名极高的奇蛊,就算与延续寿命的长生蛊比起来,也丝毫不逊。 它的作用是转化虚实,令使用者的躯体同时介于‘虚’、‘实’的状态,来自敌人的杀招,会攻向使用者‘虚’的状态,被轻易规避,同时,使用者会从‘实’的状态下作出反击。 简而言之,在蜃楼蛊的加持下,先祖无惧和同档强者搏杀,它是无法触及的存在,且可以随意伤害敌者。 “来,小辈。” 两蛊齐催,先祖气焰滔天,气势暴虐,它以最强之姿迎敌。 姜漠拳骨紧握,冷笑一声:“求之不得。” 纵然注意到它肉身之力呈数倍暴涨的异变与陷入某种神秘的状态,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战意高昂。 “老鬼,务必赌上你的性命,让我尽兴。” “竖子,狂尔!” 先祖狞笑不止,它全身缭绕着银灰色的真炁,狂躁而磅礴,千钧一发,像是雷光袭来。 “轰!” 它一记鞭腿,如抡圆的开山斧,抽向姜漠大脑。 死亡气息骤降,增幅的五感隐隐刺痛,姜漠不带犹豫地闪避。 “咻——” “轰!” 霎时,一道霸道的劲炁掠过长空,打到后方的结界壁障,震颤连连,可见这一击的力道之重。 “怎么?!” “你在畏惧我?” 先祖穷追不舍,接连出手,都被避开,它的速度虽快,但与姜漠始终有着无法填补的微弱差距,恰恰是那一点差距,使它屡次扑杀落空。 而在追逐的过程中,姜漠渐渐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果断炁化大脑,以及五脏六腑,其余躯干保持不变。 几乎是在一瞬间,那种死亡的征兆,如潮水褪去。 至此。 姜漠回忆最初的那记鞭腿,已有猜想,选择放手厮杀去验证,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般,那眼前的怪物,无疑是他修炼的最好磨刀石。 “老鬼,来!” 面对种种拳脚杀招,姜漠神采飞扬,一步踏出,故技重施,右拳猝然蓄力,与之硬撼。 “呵。” 先祖一掌迅若雷霆,在蜃楼蛊的逆转虚实下,直接穿透姜漠的拳骨,抵到肘关节的时候,猝然爆发力道,五指扣住关节,猛地一拉。 “!” 姜漠瞳孔骤震,流露而出的不是恐惧,而是喜悦。 对!这就是他想要的,与他推测的一模一样!!! 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先祖抓住这难得的破绽,重膝抬起,撞入姜漠的胸膛,血肉变形,数根肋骨碎成齑粉。 “轰!” 未有停歇,先祖右拳聚拢真炁,肆意打向姜漠的腹部,恐怖的拳劲,直接打出残忍的血窟窿。 “砰!!!” 姜漠的身影如流星倒飞而出,强忍心底的愉悦。 区区伤痛,对于修炼过古渡折灵咒的他来说,根本毫无影响,更何况,他处于三重逆生,血肉之伤,转瞬即愈。 哪怕浑身浴血,姜漠也毫不在乎。 自从他破开二重的瓶颈,跻身三重以后,肉身越来越坚不可摧,想要在厮杀中打磨,简直难如登天,放眼整座江湖,他都找不到能伤他的人。 而如今,在南疆,一尊横跨岁月长河的老怪物,竟能随意伤他的躯体,于他而言,就是最好的修炼契机。 千锤百炼,激发藏匿肉身的无穷潜力,突破自我极限,这就是姜漠大致猜到对方能力之后,还愿意上钩的根本原因。 普天之下,四海之外,或许还有这种层级的强者存在,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次肉身打破桎梏之后,前方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姜漠不知道,但他确定的是,迈过这道坎儿,日后恐怕再难找到类似的磨刀石了。 “滋味不好受吧?” 先祖缓缓走来,嘴角噙着一抹理所当然的笑意。 “后来人,你还没有狂妄的资本,很遗憾,你遇到的是我。” “我将在今日,掠走你的一切,杀光你的门人。” “是么,就凭你?” “睡糊涂了吧,靠着夺舍族人,才能苟活天地的废物,妄言杀我?” 姜漠注意结界外的厮杀落下帷幕,他酣畅淋漓,放声而笑: “你仅剩的爪牙,也被斩首了,你又能撑多久?” 先祖侧首,眸光透过结界,见到六道屹立的身影与两颗滚落的熟悉头颅,没多少情绪的波动。 历经千年的光阴冲刷,这些与它流淌着相同血缘的族人,说到底,也不过是替它找寻容器的工具罢了。 想到这里,它微微叹气,并不是为两位祭司长老的死感到惋惜,只是看到自己苦心经营的落梧渊就此灭亡,难免有些怅然。不过这种情绪稍纵即逝。 “无碍。” “我一人,即是一族。” 先祖喃喃自语,它视结界外的六人,如随意宰割的家禽,对姜漠道: “我记住他们的气味了,等你死后,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不,你没什么特殊的,你的族人已在黄泉路上,莫让他们久等。” 姜漠淡笑着起身,并不惧蜃楼的威慑,甚至没有刻意修复伤势,而是微微招手,像耍猴溜狗般,示意先祖继续。 (本章完) 第40章 谁才是人间绝巅? 废墟旁,刘婆、大长老的残骸,被蛊毒、病菌侵蚀。 以顾玄彻为首的六人,各有伤势,都在疲惫喘息,从口鼻间呼出缕缕白炁,粘稠的血迹已染红他们的衣衫。 在不计代价的杀招对拼下,他们以三倍的人数优势,击垮两名祭司长老,斩获这方战场的胜利。 然而,此刻,他们脸色凝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结界内的惨烈激战,无法干预。 那道背负他们所有希望的身影,遍体鳞伤,正浴血而战,却不敌落梧渊的先祖,一度被逼入绝境,身躯更是破烂不堪,多处骨折,皮肉疑似被蛊毒入侵,溃烂化脓。 “轰!!” “轰!!” 结界内的两道残影,疯狂交手,看得众人心弦紧绷。 他们的瞳力和脑神经反应,跟不上那离谱的速度,唯一能注意到的,就是每次分开之后,姜漠的伤痕增多了,仿佛身体随时都会撑不住,临近崩解的边缘。 “不能再等下去了。” 几位老者看得手脚冰冷,不敢耽误,急忙道: “那怪物太过恐怖,仅凭姜门长一己之力,无法杀它.诸位,随我等杀进去。” “等等,不。” 还在沉思的澄真,见他们要进入结界,下意识拦住,并劝诫说: “三位前辈,现在不适合进去,以我们的修为,进去只会给师叔添堵,成为破绽,被怪物挟持。” “可是,这如何是好。” 顾玄彻良心难安,嘴唇蠕动:“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姜门长,被那个怪物虐杀么?” “再拖下去的话,没有胜算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燕百里满脸愁容,他大半辈子都在淬炼肉身,可与结界内的两位比起来,却是自愧不如。 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三位老者的身心,他们也清楚自己的实力,一旦进入结界的话,连一招一式都不见得能撑住。 奈何眼下的局势十万火急,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更顾不得生死利弊,在姜门长败北之后,整个南疆,还能有谁能扛得住那头怪物的锋芒? “师兄,师叔快要扛不住了。” 陆瑾忽地惊呼,脸色煞白。 在他的视野中,姜漠再次被怪物肘击胸膛,大口喷血,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就连霜白的发丝,都有部分转成黑色,这是退出逆生状态的前兆。 那惨不忍睹的景象,对陆瑾造成莫大冲击,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师叔这么狼狈,被敌人打得节节败退,没有反抗之力。 “再不帮门长我们都要死。” 维尔脸色阴沉得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话语里充满警告和威胁的意味。 在他看来,哪怕姜漠死亡后,大脑深处的火焰不会失控,可是杀了怪物族人的他们,没有任何活着离开的可能。 澄真执意秉持己见,对众人的催促,视若无睹,他始终相信师叔不会输给结界里面的千年老怪物。 已至三重逆生,只要一个念头,伤势瞬愈,何人能杀他?何人敢杀他?就算是自古以来就屹立在南疆修炼顶点的怪物,也无法做到。 唯一的可能,只有 澄真逐渐明悟,对愤懑不平的众人,解释道:“师叔从来都不是托大的人,他这么做,一定事出有因。” “如果真撑不住,他不会放着杀伤力最强的佩剑不用,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落梧渊的老东西,身体处于某种‘虚化’的状态,规避了师叔不知多少攻击。” “不过,你们别忘了,师叔三重的逆生修为,同样可以做到炁化全身,无论是蛊毒,还是拳脚杀招,都无法命中。” “他为何不用?” 一句轻问,未等众人辩驳,澄真再次表态: “相信师叔,就是我们所能给予的最大帮助,你们擅自插手,恐会酿成无法预估的后果。” “不管是谁,进去都毫无意义,在无法弥补的实力差距下,影响不了怪物和师叔的决斗。” 在他的劝阻下,本就进退两难的众人,硬是憋住一口闷气,选择继续观望,按兵不动。 结界内,先祖的状态,持续保持巅峰水准,不见有丝毫的衰落。 自族人殒命的半个时辰内,它与姜漠肉搏数千招,占据绝对的上风,但就是无法将其彻底斩杀。 看着远处那道血肉模糊、还在挣扎站起的身影,先祖忽地觉得可笑,像是雨后天晴般,发自内心感慨:“你很了不起。” “大概往后的岁月,我都不会遗忘伱这样的强者。” “换作是千年前的我,面对你难有胜算,只可惜,你生不逢时” 话语落下,得到的回应,却是让先祖的眉头紧锁,心底涌现不安。 “你的极限,算上所谓的长生蛊,就只能同时使用六种么?” 姜漠踉跄起身,顿舒一口长气。 他倍感痛快,在数种蛊毒的侵蚀,以及先祖的武技攻伐下,他的肉身被打得接近残废,断裂的筋骨不计其数,大部分的血肉坑坑洼洼,枯萎腐败。 也正是如此,他熬到了想要的回馈。 体内的血气源源迸发,浩瀚如汪洋,滋润着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在不靠逆生修复伤势的条件下,利用蛊毒的淬炼,让肉身于破灭之中新生,一步走向圆满,突破桎梏,释放潜能。 生死交锋,先祖没有任何留手的可能,除了‘撼山’‘蜃楼’‘长生’三蛊以外,姜漠察觉到还有另外三种未知蛊虫,对他造成伤害。 其余的蛊虫疑似无法动用,否则,一拥而上的话,就连他也得重伤。 “你的小聪明,又能做些什么?” 先祖神色冷厉,默认这个事实,却轻蔑嗤笑: “以你如今的状态,我杀你,费不了多少功夫。” 姜漠扬声长笑,气盖山河,睥睨先祖,道: “算了罢,就算是引颈受戮,你也杀不了我。” 下一瞬,他单手持印,真炁滚滚,先天一炁火澎湃,化作一方净土。 “呵!这就取你项上首级。” 先祖有恃无恐,就算莹白火焰无物不焚,也还是无法穿透蜃楼蛊的奇效,烧及它的真身。 “咻!” 残影消失,掀起呼啸的罡风,先祖杀至姜漠身前,五指如剑,直袭咽喉。 “啵!” 先祖的右手轻易穿透炁化的喉脖,仅有缕缕白炁如涟漪扩散,没有造成丝毫伤害。 恰是这一瞬近在咫尺的时刻,青年眼眸深处的淡漠,被它一览无余。 抓住这刹那的机会,姜漠念起折灵古咒,霎时,他曾经饱受折磨的海量痛楚,无视肉体、空间的媒介,狂暴轰入先祖的大脑。 “啊!!!” 尖锐的嘶吼形成音浪肆虐,无法承受特殊频率振动的地表,无数岩土碎裂。 先祖七窍流血,面容扭曲,以禁忌古法镌刻在体表的十几道蛊痕,失去控制,变得黯淡,给肉体带来的种种增幅,接连消散。 “轰!” 姜漠蕴含怒意的一拳,瞬间贯穿先祖的胸膛,血水飞溅,肝脏爆碎。 “来!” “该我了。” 姜漠痛快至极,左臂的肘节,快如疾电,锁定先祖的脸颊,狠狠砸了过去。 力道疯狂倾泻,失去‘撼山蛊’增幅的肉体,根本承受不住重击,面骨猝然碎成齑粉,满嘴牙齿脱落,脑袋近乎被肘断,清脆的回响,赫然是脊椎骨的错位扭断。 “噗啊!!!” 先祖意识混乱,哪怕古咒的持续时间,仅有半秒左右,灵魂依旧是痛到发颤,一瞬失去肉身的控制。 还没等缓过来,那失去奇蛊加持的容器,就被锤出重伤。 这两极反转的一幕,看得结界外的众人,心率高涨,却又如释重负,脸上还余留着浓浓的骇色。 “砰!” 先祖的脑袋,被姜漠只手压制在地,翻滚的白色焰浪,迅速汇聚,烧得无数银灰真炁溃散。 “轰!” 处于濒死边缘的先祖,拼命挣扎,只要再拖延片刻,它就会被熔成一滩白骨。 一只形似壁虎,生有六翼的蛊痕印记,猝然闪耀,颠覆万物的力场,以先祖为原点,覆盖整座结界。 恐怖的斥力,掀起漫天飓风呼啸,化作无形的巨手,将白色火海推向结界边缘地带。 “噗嗤!” 姜漠聚炁化物,一柄锋锐的长枪,被他刺穿先祖的心脏,直插地面。 他在抗衡那股巨力的同时,左脚践踏先祖后背,万钧重力落下,好似山岳,不忘左手紧握长枪,右手五指牢牢锁住敌者手腕。 随着两股相反的力,形成垂直方向,姜漠眼眸一厉,死死镇压先祖,右手再次爆发力量,竟把先祖的手臂硬生生撕落,连带着白色的筋脉,金色血液流淌一地。 “轰!!!” 接踵而至的是,汹涌如风暴的斥力,姜漠岿然不动,覆手而落,正欲一掌轰碎先祖后脑。 “咻!” 生机锐减的先祖,肝胆俱裂,再次催动数蛊,震退姜漠,化作一抹银灰光芒,躲至百米外。 “走?” 姜漠笑了,是被气笑的,他迎着力场的排斥,一步跨出,瞬越百米,右手五指炁化,渗入先祖的腹部。 “轰隆隆!!!” 无数雷霆迸溅,内脏焦黑破碎,金色血液止不住地外泄,没有蜃楼蛊的庇护,先祖被姜漠任意蹂躏,十息不到,便是重伤。 “嗡!” 情急之下,它别无选择,祭出两蛊,一为‘撼山’,让跌落谷底的肉身,再现神威;二为‘十方’,从四面八方延展、覆落的血色结界,镇封姜漠,拖延时间。 “不把你的四肢削了,我岂能无功而返?” 姜漠无惧结界的阻碍,他右手没入虚空,径直拖出一柄暗红长剑,朝着前方的赤色屏障,就是一剑劈去。 “轰隆隆!!” 由‘十方蛊’构筑的血色牢笼,被海啸般的剑气,摧毁得一干二净,那浩浩荡荡的剑光,没有半分收敛,连带着后方的透明屏障,都被击得出现裂痕; 先祖右臂已断,心脏也被扎穿,残缺的躯体,仅能发挥‘撼山蛊’七成左右的威能,远远无法与姜漠抗衡。 它再施禁术,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灰白之色,伤口血肉蠕动,相互交织,须臾长出一条新的手臂,心脏的窟窿也在不断缩小。 “哗” 一道蛊痕无声消散碎裂,俨然是治愈伤势的代价,先祖脸色苍白,每一寸血肉都在颤栗,萌生荒唐惧意。 “想逃么?” “下次吧。” 姜漠眸底的赤金道痕微微亮起,他停下脚步,屹立原地,运起真法,炼化八方。 只见一层无形的炁浪,缓缓扩散,所过之处,结界内的物体,接连炁解,并且转化成自然之炁,融入结界,加固封印。 “该死!” “你对我做了什么!” 先祖厉斥,目露惊恐之色,它能明显感知到体内的真炁,正被不断吞噬,速度越来越快,它完全无法抑制。 “哗!” 就在这个时候,先祖右手的肌肤,出现裂痕。 那莫名的力量席卷整座结界,无处不在,仅是片刻,已在尝试溶解它的躯体。 姜漠一边施展真法,一边持剑与之激战,连出三剑,纵横交贯,杀得先祖鲜血淋漓。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身体四分五裂,鏖战十个回合,被姜漠只手镇压,无法再起,跪伏在地。 “啊!啊!!啊!!” 千载积蓄的尊严,熊熊燃烧,先祖无法忍受这等屈辱,势要引爆体内的蛊痕,拖上姜漠陪葬。 “噗嗤!” 寒芒掠过,姜漠不给它挣扎的机会,将其四肢削去,脚踏先祖的胸膛,俯视道: “你宣泄的恨意,可没有帮你逆转大局的能力。” 说罢,姜漠左手按着它的面门,真法疯狂运转。 “我我就是死也.绝不给你” 刹那间,人棍状的先祖,双眸黯淡,自头颅开始瓦解,碎成无数莹白炁点。 而残存的十几道蛊痕,也被湮灭大半,其中的‘蜃楼蛊’、‘长生蛊’最为珍贵,先祖拼着最后一口气,将之摧毁,不容姜漠染指。 到最后,唯有六翼壁虎状、黑足山蚁状两种蛊痕留下。 姜漠把先祖炁化,它残留的生机,惊人而磅礴,化作一枚球状的光团,蕴含着无法想象的能量。 “嗡!” 姜漠掠进体内,蛊痕随之烙印在其手臂,散发着缕缕幽光。 大战落下帷幕,白色焰浪覆盖整座结界,将渗进土壤的金色血液,焚烧殆尽,断绝先祖一切复生的可能。 “轰隆隆!!” 以自然之炁筑成的结界,开始坍塌,铤而走险的姜漠,在这方古老的土地上,踏着南疆霸主的骸骨,走向了属于他的绝巅。 “砰!” 力竭的姜漠,脸色发白,半跪在地。 肉身正在急剧发生蜕变,他不敢运转三重逆生,硬是扛着伤势,必须熬过这个艰苦过程,才能将肉身的强度,晋升到新的层次。 (本章完) 第41章 百尺竿头 “师叔!!” “姜门长!!” 众人箭步冲来,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姜漠的身躯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陆瑾想要搀扶,却被顾彧紧紧拉住手腕,提醒道: “姜门长还没祛除蛊毒,你万万不可触碰,我们不见得有方法应付。” “师叔,您怎么样了?” 澄真看着血淋淋的疤痕,不少森白的骨茬都裸露了出来,还有大面积的血肉坏死,心里异常难受。 “没事,我好得很。” 姜漠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激战过后,他全身疲软,使不上力气。 “几位前辈,托你们帮我个忙。” “快快请讲,无须客气,姜门长。”顾玄彻、顾彧两兄弟神色动容。 这可是比落梧渊的先祖还要强大的存在,光是那份‘前辈’的敬称,就足以让他们受宠若惊。 “南疆古城附近被抓捕的药民,就困在药仙会的据点里面,他们的首脑,方才被我一剑宰了。” “咳咳.” 话说一半,体内的伤势隐隐作痛,姜漠咳出黑血,接着道: “我急需返回中原闭关,人质的事情,还需麻烦你们” “能救的话.多救些.” 两位长老、燕百里完全不带犹豫,直接答应:“好,姜门长,这件事我们给您办妥了。” “您伤势这么重,要不就留在南疆?我等替伱寻一处风水宝地,静修养生。” “况且,您这么贸然回去的话,体内的蛊毒,怕是给您留下一生都无法抹除的暗疾,若是留在这里,我们兴许还能想想办法。” 对于顾玄彻的挽留,姜漠摇头婉拒: “顾长老,蛊毒我能化解,其他的就不用叨扰诸位了。” 旋即,他开启天国,催促陆瑾三人进去。 “唉我等惭愧,未能干预您与那怪物的战斗,如果能多少帮些忙,您的伤势定然不会这么严重。” 几位老人很不是滋味,他们苦修九十余载,把族内传承的手段学得炉火纯青,到头来却是束手无策,恍若提线的木偶,目睹一场前所未有的血战爆发。 “无须多言” 姜漠意识渐渐模糊,就连视野都开始变得昏暗,出现重影,他简短告别一句。 “他日有缘再见,欢迎你们来中原做客。” 紧接着,姜漠双手结印,运炁施展‘天涯咫尺’,转瞬消失,横跨数千里,回到三一后山水潭。 “哗啦。” 拖着沉重躯体的姜漠,走上岸边,随手一挥,放出陆瑾、澄真、维尔三人。 “师叔,您.” “我非常好。” 姜漠打断陆瑾担心的问候,语重心长地对几人嘱咐: “你们下去罢,我闭关几日,接下来,宗门交由你们照看。” “澄真,替我告诉师兄,百尺竿头.” “弟子明白。” 澄真紧皱的眉宇忽地舒展,如他所想的一般,师叔在借怪物的手段,磨砺肉身。 待他们走后,姜漠在周围布下禁制,一堵又一堵的土墙平地而起,聚拢周边的雷云,朝着后山小范围覆盖,做好诸多准备,便开始打坐静修,熬炼肉身。 深夜。 匆匆回到宗门藏经阁的澄真,拜见似冲,讲述南疆一役的所有经过,听得小老头的脸色阴晴不定,差点被吓得魂不守舍。 直到听见姜漠所交代的那句话,他才虚惊一场,呢喃道: “是么.”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看来师弟此行收获匪浅,天佑三一,崛起有望啊。” 姜漠的突袭效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高,仅是一个夜晚不到,就解决了心腹之患,把昔年的邪修余孽尽数剿灭。 似冲不禁有些恍惚,渐渐的,他感到喜悦的同时,心底涌现难以倾述的怅然,要是师兄也在就好了。 您能看到么?师弟,他已经走出很远了,唉。 数日后。 沿海小城的某座港口,轮渡呜呜轰鸣,喷吐着缕缕黑烟,正有不少的旅客登船,准备出洋经商或是留学。 “掌门,您不走吗?” 李慕玄一脸迟疑,望着身侧的无根生,道: “如今三一门势力,各派争相讨好,要是再待在大陆的话,你我怕是性命不保。” “掌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和我出国吧。” “我学过洋文,至少咱这一身本事,在海外也能有着落,混个温饱不成问题。” “不了.” 无根生神情苦涩,右手颤颤巍巍地递来一张船票,塞到李慕玄手中。 “你走吧,我送你一送。” “掌门,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 李慕玄心怀愧疚,朝无根生鞠了一躬,距离开船的时间没多久了,他却僵硬在原地,脚底好像生根发芽,无法挪动。 “你是我的门人,我不帮你,指望外人帮你?” “船要离港了,快去。” 无根生状态很差,双瞳无神,嘴唇惨白,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他轻轻摇手,催促李慕玄赶紧登船。 “您保重。” 李慕玄三步一回首,很快,他就下定决心,加快脚步,隐入密集的人群。 直至轮渡缓缓驶向无边大海,无根生才缓缓收回目光,拖着虚弱的身子,迈步离开。 上海,租界区。 尹乘风、高艮,手持刘婆所给的信件,由南向北,赶了一周的路,冒着诸多风险,终于潜入这片繁华的地区。 他们穿梭大街小巷,避开游荡街头的巡捕,根据情报,直赴边缘位置的教堂。 教堂格外宁静,装饰别具一格,却寂静无人,就连祷告的信徒都没有,放眼望去,只有空空荡荡的长椅,和轻微晃动、四周悬置的蜡烛。 “就是在这儿了?” 高艮挑眉问道,掺杂在空气中的怪异味儿,疑似由那些洋蜡烛释放,让他有所不适。 “对。” “跟我来。” 尹乘风还是头次来这座教堂,心底瘆得慌,仿佛被一双双眼睛盯着,他依据刘婆的嘱咐,沿着右侧的墙壁走,直到第三排长椅的地面停下,俯身按压搬砖。 “咔咔咔” 在触发机关后,一扇暗门自前方的墙体缓缓转动,露出一条向下绵延的阶梯。 犹豫片刻,尹乘风交代道:“高兄,你在外面等我;” “要是半个时辰,不见我出来,你就先行离开。” “好,你小心些。”高艮点头。 二者达成共识,尹乘风踏步走入暗门,背影逐步消失在深不见底的幽暗中。 (本章完) 第42章 三一仙缘 阶梯很是诡异,每往下走一步,都轻轻起伏,恍若湖面的泡沫板,下方没有任何的支撑点,处于随时都会坍塌的状态。 “在下面?!” 尹乘风的轻功,在全性中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随着阶梯不断坠落,他俯冲而下,掠过十丈之远,却还不见尽头或拐角处,阴森不祥的危机渗进每一寸毛孔。 “这到底什么鬼地方,那些洋人,真不怕缺氧死了。” 尹乘风在心底暗骂一声,寻常的地窖深度,不过几丈之内。 然而,这深埋教堂地下的深海‘据点’,依照他行进速度的推算,绝不止二十丈。 “糟,回不去了!!” 来时的阶梯全然断裂,虚无一片,完全就是漆黑,而前方的阶梯也在不断下坠消失。 尹乘风大感不妙,眼皮发颤,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反应,就是剧烈的天旋地转,恍若从百米高空坠落,无法控制身形,失去任何落脚点借力的机会。 “砰!” 沉闷的撞击声骤响,摔得七荤八素的尹乘风,干呕不止,脸颊憋成猪肝色。 映入眼帘的是,深棕色的木质地板,正当他第一时间抬头的时候,就见到一座硕大的地下图书馆,密密麻麻的书籍堆积在四周。 空阔的位置,备置着书桌,吧台,以及零散的水缸,里面饲养的黑色长虫,吸附着透明的玻璃,可见獠牙交错的口器。 接有电路的天花板,悬挂着一盏豪华、巨大的洋灯,放出的暖色灯光,映照整座图书馆,亮如白昼。 “从哪来的?小家伙。” 一道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尹乘风循声望去,是静坐在吧台前的老妇与他对话。 老人身穿蓬松的暗紫长袍,手持一沓镌刻着不同图像的花牌,正在一张张地筛选着。 “外头.” 尹乘风稍喘口气,说明来意: “我受长辈之托,来此找寻斯特夫先生,有一封交易信件,转交给他,事关重要,还请老人家替我通知他一下,他在这儿么?” “不在。” 老女巫微微叹气,显然对桌面的占卜结果并不满意,一心二用道: “我可以帮你通知他过来,大概一个时辰,至于你待在教堂的那位朋友,需要我帮你请下来么?” “这也可以么?” 尹乘风愕然,欲言又止道:“如果会打扰到您的话,那就不必了。” 老女巫轻轻翻动一张神秘纸牌,周围的空间发生变动,一道狼狈的身影,凭空坠落在地,摔得好似惊弓之鸟,神色惶恐,赫然是高艮。 “高兄!” “尹老弟,这” 未容他们交流更多,老巫女再次发话:“耐心等候,保持安静。” 八字如律令,蕴含着某种惊悚的力量,尹乘风、高艮瞳孔瞪得好像铜铃般,嘴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更让他们头皮发麻的是,身体也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异常僵硬,宛若雕塑。 老女巫的手段,远超二人预估,他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被来自西方的言灵之力束缚。 分秒时间都过得很是漫长煎熬,直到阵阵脚步声传来,高艮、尹乘风重获自由,僵硬回首,迎面走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白发老者,精神爽朗,双眼如炬。 “伱们的信件呢?” “这儿.请您过目。”尹乘风连忙从怀中掏出信封递去。 斯特夫隐隐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眉头微皱,拆解信纸,果不其然,见字如见面,语气和内容,都是出自那位故人。 简单扫了几眼,斯特夫稍显犹豫,还是点头答应。 “回去告诉她,给我准备好她承诺的东西。否则,我不介意在解决三一门之前,先跟她好好算算旧账。” 听着白发老者近乎冷酷的话语,尹乘风脸色微变,低眉顺首道: “明白,答应您的事儿,她老人家绝不食言。” 然而,斯特夫置若罔闻,锐利的眸子透露着厌恶,丝毫不想看到眼前这两头嗡嗡作鸣,蓬头垢脸的苍蝇,只是对着老朋友道: “送他们走。” “啪嗒。” 老女巫拾起一张卡牌,翻转悬置半空,无形的魔法波动,震荡整座图书馆。 下一瞬,尹乘风、高艮的身影猝然消失,回到地表的教堂,他们面露忌惮之色,不敢久留,拔腿就跑。 地底图书馆,老女巫饶有兴致地盯着斯特夫手上的信件,笑问: “是南域的虫妇吧?她这次给你开出了什么有意思的条件?” “一件意外遗失在这个古老国度的圣物。” 斯特夫走至一旁的沙发坐下,随手把信纸揉成碎屑,对同伴的好奇,予以尊重,并感慨道: “两个世纪以前,曾有一位传奇魔法师,造访中国,通过查阅大量的古籍资料,相互佐证,确定在南域的边缘地带,可能存在史前文明的遗迹,遂前往探索自此失去所有下落。” “据虫妇所说,那位魔法师曾经佩戴的混沌晶球,凝聚着无数学者智慧与心血的造物,就在她手中。” 闻言,老女巫有所猜测,道:“是他们杀的?” “两百多年了,谁杀的都不重要。那颗混沌晶球,确实是一件圣物,我需要得到它。” 斯特夫毫不避讳,就是有些头疼,揉脖轻叹: “虫妇的条件是,让我去对付三一门,给他们制造些麻烦,如果有过半人员伤亡,那就最好不过。” “三一门啊没那么好对付,你想清楚了?” 老女巫有点模糊的印象,她在以前听过这个门派的事迹,据说那里居住着一名容颜不老的仙人,其手段之强大,或许是这个国家的异人绝顶。 何谓顶点?就是所有异人之中,最能打的存在。 虽然她与斯特夫来自不同的国家,而且他们的国家,都比如今这个战乱的国家强大许多,但这不代表他们这些外来者,面对那位绝顶,拥有轻视的资本。 “按照虫妇的说法,如果她的计划顺利,三一门最难缠的高手以及部分精锐,应该前不久被她牵制在南域了,这会儿估计遭遇埋伏,也死得差不多了。” “目前,三一门的老弱病残比较多,就算加上给他们卖命的维尔,正面打不是没有胜算。” 斯特夫觉得大有可为,只要虫妇提供的情报准确,她那边困住了最强者,自己这边扫除一些残党,易如反掌。 “维尔?!” 老女巫讶然道:“这家伙,怎么跑去给三一门卖命了?是做了什么交易么?顶多就一次吧,他的出手价格极其昂贵.” “不清楚,但想起他,我就火大,前不久还宰了我的雇主。” 斯特夫神色不悦,冷哼一声:“他最好祈祷,不要再遇上我,不然我绝对要把他的狗头给拧下来。” “你呢?老伙计,要不要一起去,算帮我个忙。” 见斯特夫发出邀请,老女巫露出一抹随意的笑,幽幽道: “也好.待在这里苦闷枯燥,那就出去走走罢。” 斯特夫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大手取出烟盒抖动,滑落一根雪茄,借用火机点燃,叼在嘴边,尽显愉悦从容。 “对了,避免维尔的插手,喊上费罗伦,我们做好准备,速战速决;” “再依照虫妇的安排,提前放出制造混乱的消息,只要那些贪婪的家伙忍不住行动,更方便我们混在人群里动手。” “好愿我们顺利。” 老女巫没有异议,轻轻点头,沙哑的声音蕴着些许好奇,她在想那件黑魔法圣物,究竟是怎么被虫妇夺得的。 几日后。 不知从哪个情报组织传出的小道消息,传遍整座江湖,闹得沸沸扬扬。 “三一门的新门长,以及大批精锐,不慎殒命在南疆,迄今为止,尸骨下落不明。” “三一门藏有足以通天飞升的秘密。” 仅是数个昼夜,五湖四海的异人皆知,诸多正派邪教蠢蠢欲动,失去姜漠这座巍峨巨岳的威慑,他们不再怀有任何畏惧,争先恐后南下,前往三一门所在的宗址。 像是飞蛾扑火般,不管是正派,抑或邪教,都打着各种旗号行动,意图夺得三一门的镇派之秘。 就算无法成仙,也没任何的关系!!! 左若童、姜漠这两位承接的异人绝顶,在外人看来,已然能说明所有的问题,那就是三一门的功法,在当今这个时代所表现出来的震撼力,无疑是比任何门派都要更接近成仙。 容颜永驻,凭虚御空,断肢重生,龙虎之力,百邪不侵 种种世人梦寐以求的力量,交织一处,直指三一门的教派之秘。 纵使闻讯而动的异人,都是狡猾的老江湖,轻易看出幕后的始作俑者,意图给三一门带来灭顶之灾,颠覆这传承千年的道统。 他们也毫不在意,当下就是最好的机会,仅剩老弱病残的三一门,扛不住整座江湖的觊觎。 尤其是在龙虎山,见证姜漠踏天而至如陆地神仙一幕的诸多门派,一时陷入恐慌。 他们预见一场腥风血雨的到来,无论是谁得到三一门的核心秘密,都会引起不可想象的严重后果。 最为糟糕的是,一旦被他们的仇家,亦或长久以来都在蛰伏的邪教得到,正邪的平衡将彻底被打破。 短短数日,各方势力动身,云集八闽省域,有的欲雪中送炭,有的意在趁火打劫。 龙虎山,傍晚。 自山下收到讯息的弟子,仓皇来报,将所见所闻,悉数告知老天师。 在场的几位弟子,脸色剧变,尤其是田晋中,手脚冰凉发颤,于他而言,救命恩人的陨落,实则天大的噩耗。 “师父.想办法,帮帮三一门。” “晋中,莫要着急,且容为师冷静冷静。” 张静清一脸惊容,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 在他看来,那位惊才绝艳的姜门长,无疑是横压大陆的绝顶异人,怎会如此离奇的死亡。 “言一,你确定山下都是这样传的?” 听到师父的质疑,那名弟子如实禀告: “对,许多门派都开始行动了,企图争夺三一门内的机缘,如今他们那儿仅存一些早年受伤的老前辈和一些修为尚弱的弟子,怕是撑不了多久,还请师父尽早定夺。” 原本矗立在张静清身后揉肩捏骨的张之维,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一是他不清楚好哥们陆瑾的生死情况,满怀担忧; 二是曾今踏足过三一门修炼宝地的他,无比清楚这样的门派机密一旦泄露,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怕不是要杀得血流成河。 念及至此,张之维开口道:“师父,请您准许我等下山援助,如今已是刻不容缓,姜门长前不久才带着门人,迎击东洋鬼子.” “现在这些狼子野心之辈,就想夺了三一门的根,我们要是不出手,实在说不过去。” “唉,你所说的,我都知道。” 张静清满脸愁容,目光似穿透大厅,落至遥远的省域,苦恼道: “现在不仅是魔教邪修,想要三一门的秘密,就连我们这边的一些门派、家族,以他们的作风,怕不是也想对三一门敲骨吸髓。” “左门长,姜门长都是厚道之人,我天师府绝不可坐视不管。” 稍作权衡,张静清起身吩咐:“晋中,之维,随我走一趟。” “言一,怀义,你们看好宗门。” “是,师父。”四位弟子异口同声答道。 三一门。 耀眼的炽银光辉,自后山冲霄而起,覆盖方圆数里,浩浩荡荡,异象惊人,好似神话典籍所描述的修炼圣地一般。 这样的景象,已有数日之久,令门内的老人、弟子无不心弦紧绷,他们猜测不出门长的修炼,究竟是走到了何等关键的地步。 那些聘请前来修筑靶场、练武场的工匠,被似冲提前结算报酬,暂且遣散下山。 他生怕师弟那逸散的异象、笼罩后山树林如汪洋的真炁,伤及这些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 此外,作为门派护法的维尔、幽纱,再一次意识到他们门长的恐怖,仅是修炼闭关,就能影响附近的天地变化,不时能听到天雷咆哮,飓风震荡,形同人间险境。 特别是维尔,亲眼目睹姜漠与南疆古老霸主一战的他,震撼到无以复加,升不起任何作乱的念头,有的只是钦佩、仰慕,他正在故乡的彼岸,见证一尊冠古绝今的异人诞生。 这天夜里,天雷滚滚,撕裂昏暗的天穹。 隐隐有着不安预感的维尔、幽纱,前后受到澄真的召集,前往藏经阁四楼,参与宗门大议。 灯火幽幽,似冲盘坐在蒲团前,手持炁图,望着在场六位二重逆生修为的弟子,与两位外门护法,宣布道: “诸位,捍卫宗门生死的时刻到了。” (本章完) 第43章 塞翁失马 老人沉重的话语,清楚地传入每个人的耳廓,骤让他们心神警惕,氛围随之变得压抑。 “近日江湖有所谣传,师弟殒命在南疆,而我三一门又藏有通天升仙之秘,引得诸多教派,无论正邪,都想趁此危难关头分一杯羹。” 似冲脸若寒霜,眼神阴沉,强忍着心底熊熊燃烧的怒火。 好在师弟仅是闭关,并非意外身亡,否则,他不敢想象从各方而至的狂徒,会给三一门带来何等的浩劫。 尤其是相辅相成的逆生心诀与三一真法,作为宗门的二把手,似冲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要发生丝毫泄露,就会引得江湖大乱。 “幕后黑手,或许与南疆一脉的邪修有关” 澄真微微思量,根据近来的事迹,进行推测: “若无师叔的连夜突袭,这会儿说不定,我等还深陷在南疆解救人质的困局当中,宗门空虚,真中了他们的算计,无法挡得住诸多邪魔的觊觎。” 陆瑾想起落梧渊族地址的一战,还是心有余悸,师叔似乎险胜一筹,如果晚几天过去激战,中原这边恐怕再难顾及,现在也不知怎样了. 他向似冲求问:“师叔,那我等接下来,该作何准备,以应来敌?请您示下。” “哼!这些歹人胆敢进山一步,我定不轻饶,让他们血溅当场。” 诸葛煜的话语,尽是坚决,不容外人踏进山门半步,与他相比,水云、长青倒是顾虑重重。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们” “好在门内还有一批枪械和火药,就是不知道到底会有多少人来?” 弟子们的反应,似冲都看在眼里,他安抚众人情绪,道: “你们的门长师叔只是在闭关,又不是出不了手,如今满山的真炁、异象,事态如果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不可能不知道。” “外界的谣传,还说我与澄真几位修为仅次于师弟的门人,也葬在了南疆。” “幕后的家伙,虽然算计得厉害,但于我三一门而言,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 听到这里,众人隐隐意识到了言外之意,水云有所动容,斗胆一问: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师叔,您的意思是?” “一来彻底看清乱世中的敌友,二来只要我等守住宗门,又或师弟出关,都足以名震天下,再现玄门荣光。” 似冲抬起右手,落在炁图表面,轻轻划动,将其放大十数倍,整座山门连带着附近的实时情况,都呈现在众人眼前。 “看,某些不速之客,已经来了。” 炁图的边缘位置,散落着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待陆瑾数完,总计五十七人,有三五成群的散修,也有十几人聚集的势力团伙。 这时,一直缄默的维尔,与似冲交流: “老先生,你觉得这些猴子碍眼的话,我可以过去清理掉,没必要让他们叨扰门长。” “还不是时候。” 似冲眸蕴寒芒,接着道:“这会才刚开始,说不定只是冰山一角,待到时机成熟,一网打尽就是了。” “以你与幽纱的能力,在师弟不出的情况下,伱二人皆是制胜的关键因素,不宜过早暴露。” 似冲自有布局,既然江湖上的家伙,以为他与澄真齐齐殒命,那不妨遂了他们的臆想,来一出好戏,隐身幕后,借他们的贪婪丑态,锤炼一众弟子接管宗门的能力。 “瑾儿,小诸葛,长青,水云,盛生。” “弟子在!” “此次的麻烦,交由你们明面处理,无论是谁,都让他们在山下候着。” “但凡打探你们门长师叔消息的家伙,不必理会,需守口如瓶,任他们揣测去,只要那些人不守规矩,逾越山阶过半,一律视为闯山严惩,可斩杀当场。” “我与澄真,两位护法在暗,给予你们最大的支持,放手去干,只要在玄门重地之内,任何人都掀不起风浪。” 五位收到命令的弟子,接过这份重责,一起扬声道: “明白!弟子愿与宗门荣辱同在,誓死捍卫。” 济世堂。 一间角落的废弃厢房,无根生受了风寒,高烧不退,正接受端木瑛的治疗。 “汩汩汩。” 他大口吞咽乌黑的药水,放下瓷碗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冷汗密布额头,眼袋熏黑,面容苍白,没有半分活人的模样,大脑头痛欲裂,像是有无数银针穿刺。 体内的血液忽冷忽,无根生控制不住地发抖,待他稍微缓过来的时候,端木瑛递来一封信纸,皱眉轻问: “这件事,是你干的?” “什什么.?” 无根生咳嗽不止,嘴角带血,直到看完信纸的内容,才艰难摇头: “不是我,另有其人。” “谁?” 端木瑛不由地追问,心底有所顾虑,她真怕是无根生在背后谋划的一切,导致三一两任门长的死亡,而她看在私交不错的情分上,救助无根生,显然是把济世堂推入了火坑。 但在两次的追问下,对方给出的答案都一致,就是左门长与姜门长的死,并非他所为。 “一个深居在南疆的部族。” 无根生没有详细地展开介绍,只是他清楚,如果姜漠真的死在南疆的话,一定是那个夺舍他女儿的老怪物出手了。 以它的能力,要杀死一个修炼不足百载的炼炁士,再简单不过。 这也是无根生绝望的源头,他想不到任何的可能,能从这种怪物的手上,夺回女儿的尸身,就连那几位祭司长老,也远远不是他能对付的。 三一门.孽缘啊.一步错,步步错,天意弄人. 就在无根生暗中碎碎念的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他的失神。 “.最近风声紧,你要还想活命,就老实待在这里,哪也别去。” “只要你走出这间厢房,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危。” 这是端木瑛所能给出最后的忠告,作为朋友,她已仁至义尽,并选择相信无根生的言辞。 “嗯端木姑娘,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惭愧难当,感激不尽。” 无根生神情复杂,他没想到沦落至此,一时叹气,深感茫然。 (本章完) 第44章 随我下山 三一门长的死讯,持续发酵,暗流涌动,一连数日皆有迫不及待的势力,私下找寻推算、占卜的门派,付出重金或昂贵的药材矿物,以求真相。 然而,天不遂人欲,关于姜漠的一切事迹都被天意所遮蔽,无法查清。 某位天机庐的宿老,受挚友之托,推算数十次,无一所获,进而施展门派的禁术。 于皓月之下,山巅之上的祭坛作法,神魂出窍,一念遨游幽幽天地,沉入古往今来的岁月长河,试图追踪姜漠的踪迹与根源,却无法扛住反噬,当场重伤。 就算目睹故友的惨状,那位势力的首脑,仍旧犹豫不决。 他不曾打消谋划,直到听闻属下来报,已有多派聚集在三一门宗址附近,贪念如信马由缰,彻底失去控制,当即召集教内高手,齐赴八闽省域。 作为大陆传承千年之久的四家,高家深陷战事,连一刻为这些琐事分心的时间都没有; 但山海关内,东北堂口,亦有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山野精灵,不嫌事大,直接控制平时祈求它们力量的人类奴仆,借用躯体,放声长啸,穿越山林,横跨数千里,凑凑这乱世风雨的热闹,倘若三一门的镇派秘密,真能开辟通天仙道,也不枉此行。 王吕两家各有顾忌,他们虽与三一门同在战时盟约之内,可私下同样有着无法掩饰的贪念。 然而,他们始终还是要脸,干不出这种当着天下人的面,夺人根基之事。 更何况,前不久才一起杀鬼子,这转头就背刺,影响同盟的牢固,这谁看了不寒心? 敢情我们在前线卖命,你们就往着别人的根基去盯是吧? 最终,王吕家选择明哲保身,仅派出部分精英,前去三一门观望情况,既不打算帮忙,也不打算趁火打劫,非敌非友,立场暧昧。 说到底,失去领袖与长老、精锐的宗门,是注定衰落的,在外界的流言中,姜漠、似冲、毋澄真三人,殒命南疆。 从两位家主的视角看来,短期弊大于利,没有姜漠这种异人绝顶,扛在最前线与东洋异人厮杀,就代表着他们四家或者其他正派势力,要顶替上去,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付出多少代价。 长期则是利大于弊,一尊冉冉升起的巨无霸势力,提前夭折,对他们来说,就像时刻能掣肘他们的威胁,猝然消失了,无须再担心日后有人能影响他们的地位。 在这两家还在盘算的时候,陆家早已乱成一锅粥,陆宣心急若焚,生怕陆瑾也跟着出了什么意外。 老爷子脸色沉得像是暴雨来前的乌云密布,无法相信那种荒唐的谣言,连夜召回在码头执行照看物资运输的乔护卫,询问陆瑾的安危。 “禀告陆公,少爷应是无恙,萤纸上显示他还在三一门内。” “至于.姜门长的情况,我不好说,毕竟我没有借用他的血液制成萤纸。” 陆公悬着的心微微放下,转头向陆宣吩咐: “瑾儿应该清楚发生了什么.现在一些豺狼鬣狗都想往三一门那儿啃一块肉,我陆家万不可无动于衷。” “你凑点镖手,带上家伙,由乔护卫带队,帮三一门一把。” “好,叔父,我明白,这就去。” 陆宣深知叔父年事已高,为了不让他担心,即刻前去代办。 仅是半个时辰,就有数十位镖手齐聚陆家门前,受乔护卫统领,乘坐一辆辆洋车出发。 “走!随我去接回少爷。” 次日,黄昏。 距离三一正门数千米的山林内,散落着大量的临时据点,那些服饰各异、自五湖四海而来的异人,都见到了前所未有的圣景。 浩瀚的银灰色炁流,覆盖整座屹立在群山之巅的三一门,不知是何原因造成,却让他们无比确信,传言或许是真的,这里藏有仙缘! 青竹苑、江湖小栈、火德宗、燕武堂、术字门、藤山、无漏金刚、秘画、流云剑、唐门、自然门、一气流、黄门三才、龙虎上、上清、武当、野茅山、四家. 但凡在江湖上有点名声的势力,都赶到了。 当他们看到漫天的火烧云与银灰炁芒交相辉映、异象纷呈,无不久久失神,难压心头的激动。 在这个‘无仙’的时代,难不成三一门真的另辟蹊径了?! 在场的正道势力,共计一百多位异人,就在他们想接近三一门的时候,却遭拦阻。 茫茫的血雾、毒瘴充斥在山间林道,还有数之不清的厉鬼游荡其中,显然是邪道魔教先一步所至。 数十颗白骨骷髅,被捆绑在树前,当诸派高手途径之时,就发出嘶哑的警告声。 “此处仙缘,尽归我等,胆敢越线者,斩。” 霎时,不祥的预感袭来,众人通过种种迹象,确定山林内,至少有五方魔教势力在此蛰伏,分别是血莲教、鬼百毒、万魂山、悬空崖、塑真府。 在江湖中,他们行事低调,但实力不容小觑,比起一流的玄门道派,都丝毫不逊。 接踵而至的正道势力,顿时犯起难,他们不清楚前方山林,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埋伏,就连放出的侦查手段,都纷纷失效,寸步难进。 比他们早到的魔教势力,恐怕这会都要把三一门的秘密给掏空了,想到这里,散落各处的众人,面露难色,却又束手无策。 “轰隆!!” 忽地某处山林雷光乍现,三道耀眼的金光,径直闯入山林,与暗中埋伏的邪修,展开激战。 怒意汹涌的天师,火力全开,一念雷落,锁定一道道疾驰的阴影,轰得他们血肉模糊,仅是片刻,就尘埃落定,十余具焦黑的躯体,僵硬地躺在地上,再无生息。 “说!” “你们究竟对三一门,做了什么?” 张之维眼神冰冷,骨节分明、筋脉浮起的大手,正掐着一名邪修的喉脖审问。 “没没.” 那人痛苦挣扎,眼球翻白,连求饶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张之维徒手拧断了脊骨,横死当场。 “咻——!” 金光穿梭山林,朝山门所在的位置出发,撕裂的战场一角,很快被其他正道发现,他们蜂拥而至,跟随师徒三人身后,不断缩减着与山阶的距离。 沿途尸横遍野,大量的散修,被五方魔教猎杀清除,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哪怕是三五成群的异人小团体,都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夜幕降临,丛林死寂,阴冷刺骨,仅有六道刺眼的篝火,散布在山阶附近。 五方魔教势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相互制衡。 他们每方的人员都是数十起步,出动了大量的精锐,皆想斩获三一门内的仙缘,视其他的竞争者为眼中钉、肉中刺,谁也不肯让步,生怕他人捷促先登,扬长而去。 第六处篝火,与山阶的距离稍远,仅有三位来自深海的成员,除了斯特夫、老女巫外,还有一位略显沧桑,背负大剑的灰发男子 他们游刃有余在静坐在篝火前,谈笑风生,浑然不把四周的威胁放在眼里。 早在五方魔教扫荡山林的时候,他们就互有交手,结果出人意料,所有试图剿灭这三人的魔教势力,都被迎头痛击,不得不暂避锋芒。 如今月色皎洁,更显得银灰色的炁象神圣。 三一的赤色门户外,点燃着几抹微弱的火光,二重逆生的弟子负责执守,俨然是诸葛煜、陆瑾、水云几人。 其余的一重弟子和老前辈,都随长青、盛生,检查枪械的情况,此前姜漠特意购置的重机枪、火箭筒终于派上了用场。 经过澄真与似冲的允许,只要山下的不速之客,跨过山阶的一半,他们就拥有随意轰杀的权利。 一挺又一挺的机枪,架在由诸葛煜以土河车搭建的岩墙缝隙之间,射击范围笼罩山门石阶的后半段。 藏经阁四楼,向南侧的窗户前,似冲运起玄功,满头霜发,他增幅视觉,朝着远处眺望。 哪怕有着后山异象的映照,视野算不得昏暗,但是距离过远,以及遍地的树林遮挡。 似冲仅能确认六处火光的位置,有密集的人影走动,无法看清那些家伙的容貌。 一旁的澄真手持炁图,陷入思索,经过一下午的时间,山门五百米内的炁点,足足有132道消失,被当前残存的炁点,逐一进行围杀。 现在残留下来的人员,绝非善茬 “师叔,差不多都来了。” 这时,炁图的变化,让澄真出声提醒似冲。 老人转身,把视线从远处转移到近前的炁图,还有一百多道炁点,从千米外的山林,呈笔直的路线杀来。 “这个数量,加上之前的,快过五百之数,也该是极限了。” 似冲眉头忽皱,这几天来,他和澄真、两位护法一直藏于暗处,没有出手的机会。 登山的石阶格外安静,至今没有半个活人踏上半步,料想也是被山下那批贼人截杀了. 数百位异人齐聚山下,有正有邪,有敌有友,局面尤为混乱,随时都处于爆发战斗的边缘。 他微而沉吟,作出决策:“可不能看着门外的小家伙们吃亏,几位,我们走。” 话音刚落,澄真松开炁图,有所领会。 维尔、幽纱跟随他们下楼,这四位门派的高手,快步走过中庭,藏于赤色门户之后,与一众备战的门人,静观山下的异变。 觉察到师叔、师兄炁息靠近的陆瑾,心底再添数分把握,他那双透澈的眸子,正俯瞰着山脚下的火光,自多方汇聚而来阴影,似聚拢到了一处,在协商着什么。 “若是师叔在的话,这些家伙,岂敢这么猖狂,竟窥伺我门的功法。” 水云的话语,透露着浓浓的不甘,放在之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的门长师叔早就带着他们杀下去了。 “今夜恐有事变,师叔应该会出关?” 陆瑾保持心神镇静,虽然现在情形严峻,但他相信,只要师叔踏出后山半步,所有的困境都会迎刃而解。 诸葛煜脸色凝重,附声道: “确实棘手,门内就剩我们这些人了,希望能拖住。” 同时,他看向漫天的异象,内心涌起祈祷:师叔,这些邪魔歪道,欲谋宗门基业,您有在看么? 就在这一刹,茫茫异象泛起微微涟漪,似在回应这名憨厚弟子的期望,熟悉的声音在心灵深处响起 “我在。” “一直在。” 姜漠的声音,清澈如山间的泉水,传入每个门人的大脑。 “我还在熬炼肉身,无法离开后山,但能替伱们出手。” “诸君且下山去,无须惧那魑魅魍魉、牛鬼蛇神,拿出玄门魁首的魄力,别丢份,入山者皆可杀。” 与此同时,后山水潭旁,一双赤金色的眼眸微微睁开,姜漠脸颊苍白,肌体的伤痕初步愈合,血肉筋骨,内脏器官,都在逐渐往着更高的层次蜕变。 他逸散的真炁,覆盖山野,对山下云集的异人有所感知,却没半点心思观望这场闹剧,遂吩咐师兄,带门人下山,加剧冲突。 但凡有狼子野心之辈,胆敢施压三一门,他索性杀了就是。 “师叔!” “您果然在么!” “师弟!!” 得到姜漠鼓舞的众人,长舒一口抑气,个个神情振奋,仿佛体内的每一寸血肉都充满了力量。 他们都不敢想象当下的师叔出手,会是何等的撼动天地,一句‘入山者皆可杀’,把霸道演绎得淋漓尽致。 尤其是澄真、陆瑾二人,没有半点的怀疑,他们坚信无论多强的敌人,都扛不住师叔的杀伐。 就以南疆的那场大战举例,那三位疑似毒蛊大宗师的老前辈,连出手干预的资格都没有,只要卷进去,就是一招身亡的结果。 “走!受这窝囊气,随我下山。” 似冲积蓄满腔的不悦,早就忍得不痛快了。 他推开赤色门户,眼神凌厉,仪态威严,有着师弟撑腰,他倒想看看谁敢在山下放肆,管你是正是邪,不老实就全都留下来。 “师叔!” “师叔!” 陆瑾几人纷纷回首,见到似冲、澄真联袂而至。 “众弟子,听令!”老头沉声一喝。 “在!” “我奉门长之命,率你们下山荡魔。” “弟子愿往!!” 漫天异象如皓月临尘,把整条数百米的山阶照耀得仿佛冰霜凝结那般明亮。 似冲豪迈万丈,一马当先,踏落步伐,亲率四名二重弟子与两名护法,往山下朦胧的火光走去。 与此前深赴全性地盘,遭遇仇敌的情况不同。 这一次,他有弟子、护法跟随,更有接近人间绝顶的师弟撑腰,再加上年纪越大,脾气越怪,容不得半分憋屈的气,他势要敲爆那些蠢货的狗脑袋。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过度篇章快要写完了,我在重温漫画的细节和梳理、修改大纲,这周末,或者下周,应该就是甲申了,十分感谢兄弟们的追更,惭愧,让你们久等了 (本章完) 第45章 人间现神迹 山下。 随着江湖的各方名门正派到来,出于抱团取暖的本能,五方魔教逐渐联合至一处,与正道势力展开对峙,氛围由此变得剑拔弩张,几乎一触即发。 不远处,斯特夫、老女巫、背剑男子,皆是佁然不动,坐看好戏上演。 他们期待那些本土的异人能带来一场精彩的厮杀,光是想到血流成河的场面,就是嘴角带笑了。 山地空阔而森冷,烧得滚烫赤红的篝火堆,释放炽亮的火光,映照着二百多道身影。 如棋盘的楚河汉界对垒,以张静清为首的正派势力,身旁左右站着火德宗宗主、燕武堂堂主、上清掌教、武当掌教、唐门门长、陆家乔岳等多位曾参与沿海一战的主要成员。 源于此前签订的盟约,他们不能坐视三一门就这么被魔道分子给灭了,至少得保下存续的火种。 至于其他的门派,譬如流云剑、藤山、青竹苑,纯粹是与三一门的交情不错,赶来帮忙。 除此之外的势力,各怀鬼胎,多数意在三一门的机缘,试图趁乱牟得好处,却不敢做得太明显。 然而,此刻局势不容乐观,这些云集而来的正道个个脸色凝重,与他们对峙的是上百位邪修疯子,拥有完全不逊色于他们的武力。 换作是以往的和平年代,大不了干一场就是了,反正双方本就是你死我活; 可如今乱世,风云动荡,一旦爆发死战,门派的首脑、高层殒命,他们所在的门派将迎来剧变,衰落是注定的,甚至因此一蹶不振,代价过于沉重。 五方魔教这边则是彻底豁出去了,带来的都是精锐,抱着‘不得仙缘誓不还’的心态,豪赌一次,纵使平日里的宿敌、仇家都在,他们也无惧放手一搏。 十四位饱经风霜、神容枯槁的年迈邪修,修为不详,却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势,比起正道阵营张静清所带领的十位强者,还要隐隐强出一线。 “怎么,诸位也想分一杯羹?” 血莲教主斜视在场的异人,带着轻蔑之色,嗤笑道:“可在我等虎口夺食,你们也配?” “识趣的,赶紧滚;留下的,必杀。” 一位魔道巨擘态度狠厉,就连龙虎山的天师都不曾放在眼里,于他而言,双方斗过数回,实力相近,他可丝毫不怵。 这是鬼百毒的上一代毒主,年逾百载,修得门内的古法出神入化,实力可怕。 威胁的话语如惊雷炸响,震得众人耳膜发痛,面露忌色。 对方无疑是屹立在某一领域的大宗师强者,沉淀的岁月不知道有多久,早在几十年前,江湖上就没有他的消息了,没想到竟还活着,实力比起当年还要强出一大截。 悬空崖的崖主,也顺势向老天师施压,轻笑调侃: “省省罢,张道友,权当我奉承你一句,伱虽比我等任何一人都要强,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你心底清楚,我们与你不过是十来招的差距,要是你的老朋友还在,我们估计得掂量掂量。” “不过嘛三一门的新门长死了,曾经的正道双绝,也就剩你了,你执意插手的话,我不介意领教领教天师府的雷法。” 在悬空崖主看来,双方的顶尖战力,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对面仅有天师、唐门门长、上清、武当两位掌教,值得有些看头,余者庸碌,真动起手来,他们反而是优势的一方。 “我只说一句,今日谁要动三一门,就先过我这关。” 张静清话语淡漠,眼神凌厉,周身的金光浑厚得骇人,他深知这些邪修的残忍,一旦妥协任由他们上山,整个三一门将不复存在。 万魂山的领袖注意到张静清身旁的灰衫老者,稍感头疼,试探地问: “唐门,也要趟这趟浑水么?” “不巧啊,既是盟友,又有雇主下单,我就过来走走了。” 唐炳文像盯着猎物一样,从容不迫地开口警告: “要遇到某些不长眼睛的莽夫,应该能留下他们的脑袋。” “噢?是么.” 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赫然是万魂山的老东西在挑衅,他佝偻着驼背,周身缭绕缕缕阴魂,有恃无恐地道: “区区卖身于金钱而杀人的屠夫,也敢在此妄语。” “久闻你唐门丹噬的大名,别人惧它,我可不惧。” “.” 对于他言语的羞辱,唐炳文并未在意,有那弥漫的阴魂阻拦,他想通过丹噬一击毙命,难度极高,还需静观其变,找寻机会。 耐心,是刺客保证任务完成与赖以生存的最强武器。 十四位邪道大宗师的炁息,逐渐渗透周围的空气,给在场的异人,带来近乎惊悚的窒息感。 饶是一些门派的首脑,都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更何况其他实力稍弱的精锐。 “你们守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血莲教主微微叹气,好似怜悯,又好似讥讽,接着所说的话语,进一步折辱众人底线。 “你们护得住山上的老弱病残一时,难不成还能护住一世?” “我就敞开了说,在场的诸位,有多少是在窥伺三一门的仙缘?” “只不过你们讲究繁文缛节、仁义道德,生怕吃相难看,惹得世人唾骂。” “而我等可不在意这些虚名,堂堂正正,杀人放火,夺这仙缘去,一探造化。” 说到这里,血莲教主忽地抬高声调,面容阴沉,厉声道: “丑话说在前头,今日出手者,尔等门派永无宁日!” “无论是你们的弟子,亦或任何与你们有关的人,只要被我们盯上了,一个都别想活着,直至把你们杀到断代!” 众人静默,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与这些颠沛流离的邪修不同。 在场的势力基本是有着自己经营了数百年之久的宗址与附带的产业,长期固定在一方城镇,真陷入这些魔教的纠缠,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别走了。” 张静清杀心渐起,这种威胁一旦妥协,祸患无穷,完全就是在助长邪魔的凶焰。 “滋滋滋!” 轰鸣的雷光自他手中盛放,正欲出手,击杀血莲教主,却被一道违和的声音打断。 “这一代的天师,口气如此之大么?” 缄默良久的塑真府,站了出来,几位枯瘦的老者,眸中泛着不似人类的异样炁芒,狞笑道: “该考虑怎么活着离开的.是你们啊。” “他他是?!” 众人惊惑,激战的边缘近在眼前,双方随时都有可能大打出手,而部分门派的领袖,认出这是五方魔教最邪性的塑真府,顿时头皮发麻。 与血莲教、鬼百毒、万魂山、悬空崖这四者不同,塑真府内的邪修皆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自古以来,江湖各派得知的情报,就是这一势力的成员,要么是被山野精怪夺舍的空壳,要么是得炁后,修炼飞速,衍化人身的精灵,论底蕴与实力,无疑在五方魔教中稳坐第一。 张静清眉头紧蹙,那三头披着人皮可能活了数百年的邪修,顿让他感到棘手,如临大敌。 鬼百毒的老毒主,见到众人面面相觑,不禁失笑: “前辈,何须与这些怯战的伪君子大动干戈?” “你且放他们一条生路,这些人断脊之犬,便会仓皇而逃。” 他所言不假,确实有接近一半的势力,萌生退意。 就算有着张天师在最前面顶着压力,后方的异人依旧是胆颤心惊,别说是惨败了,就算是惨胜,他们也自恃性命宝贵,不愿白白搭在这里,沦为炮灰。 “是么?” 塑真府的几位老怪物,非到不得已的情况,亦不愿出手,因为这样会毁坏它们夺舍不易的肉身。 一唱一和之间,有了台阶,便向眼前的乌合之众放言,阴冷刺骨的声音响彻幽幽山林。 “你们还有选择的余地,三息不走,尽数留下陪葬!” 话音落下,阵阵阴风怒号,如龙卷肆虐,吹得众人肝胆俱裂。 “荡妖伏魔,匡扶正道,我辈之责,玄门重地,岂容你这妖孽猖狂!” 张静清怒喝,金光炽盛,将漫天阴风震散,大手上的雷霆密密麻麻,绝不退让。 两位掌教与唐门长,协助他共同迎敌,还有其他与三一门交好的门派领袖,也都在关键的时候站了出来。 “诸位,我看不如这样。”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悬空崖主再提建议,他望着张静清笑吟吟地道: “三一门的老弱病残,且容你们带走,山中的仙缘,尽归我等,如何?” 未待张天师等人有一刻权衡的时间,一声冷笑,从山阶传来,即刻响彻夜空。 “就是你这畜生,在欺我三一门无人么!” “不妨问问老夫答不答应。” “轰隆!!!” 话音未落,澄真抬手,风雷二炁激荡,指尖缭绕茫茫雷光,划破虚空,一瞬袭向五方邪教的阵营。 这猝然的一击,轰得数十位邪修,血肉模糊,灰头土脸,尽显狼狈。 “谁?!” 十四位邪修大宗师,并未受伤,只是神色不悦,警惕地看向远处。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五名周身环绕着蓝白二炁的逆生门人,还有两名疑似帮手的洋人。 下一刻。 在场的正派,同样注意到这一幕,无不瞠目结舌,眼睛都瞪直了。 “旷雅先生?” “维玄子!” “还有陆家的小少爷!!” “他们不是都失踪了么?!” 人群中,见到铁哥们无恙的张之维,顿时心底松了一口气,田晋中的表情也甚是错愕,没料到传闻殒命的三一前辈、道友,都还活得好好的,而且毫发无伤! 各派领袖见状,如释重负,情况没有比他们预想中的还要糟糕。 待在远处观望的深海小队,斯特夫脸色阴沉,恨不得冲过去把那道熟悉的身影撕成碎屑。 老女巫、背剑男子纷纷感到意外,没想到组织的两名成员竟蛰伏在三一门内。 “要过去么?” “没这个必要,维尔这混账,刚才往我们这里扫了一眼,他知道我们在这里。” 斯特夫沉吟决策:“先让这些本土的异人,斗个两败俱伤,完成和虫妇之间的交易;” “至于维尔.不重要,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好” 老女巫掀起一张纸牌,无形的魔法波动散开,将自己与同伴所有痕迹,瞬间抹去,就连身体都变得透明隐匿,暂避前方战场的波及。 “哼!正愁没机会找你们这些三一门的话事人。” “既然来了,速速交出仙缘,否则,休怪我等屠你满门。” 血莲教主态度强势,上来就狮子大开口,索要通天之秘。 “可笑!你这老不死的东西也配?”似冲寒声回应,杀意浓烈。 “轰——!” 某位血莲教的长老怒不可遏,含恨出手,欲生擒人质,残影一闪,还没接近似冲,就被维尔的急袭打断。 “砰!” 一记鞭腿狠狠地抽中该名长老的胸膛,粉碎肋骨数根,令其负伤而退,嘴角溢血,眼神怨毒。 鬼百毒主眉头微皱,心底泛起不好的预感,他执意要夺得通天造化,不顾其余正道的牵制,直接与似冲交涉。 “交出仙缘,我等自会离去,也给你三一门留点后生。” 血莲教主,万魂山首领,悬空崖主,塑真府的三位老怪物,接连威胁,逼迫三一门交出镇派之秘。 似冲神情冷淡,质问道: “不过江湖谣传,你们就笃定我门藏有仙缘,何其荒唐,殊不知成了某些人的提线木偶,行如此歹毒之事,尔等不怕举头三尺有神明?” “少说那些没用的,弱肉强食,你三一门守不住这仙缘,识相的就赶紧交出来,不必再做挣扎。” 塑真府的一位邪修,耐心快要耗尽了,显得极为不耐烦。 “这漫天的异象,难不成有假?” “总不能说是你那死去的师兄、师弟,要在此飞升了吧?” 一旁的万魂山主,野心勃勃,附和道: “就算没有仙缘,我等也不可能空手而归,你三一门的镇派功法,我们要定了!” “放肆!我绝不容许你们侵占三一门的根基,想死的,一个个来,老夫奉陪到底。” 张静清呵斥,这些邪修若是炼得逆生三重这种绝技,正邪平衡将彻底打破,世间再无宁日。 似冲对天师之举,心怀感激,悠悠长叹,劝诫道: “无妨,天师,既然他们想要.就由得他们去罢。” 旋即,他环视全场,双臂一扬,轻声询问:“还有哪位朋友想要的么?” “我三一门大方,既然诸位远道而来,让你们空手而归,实则失礼,如有所求,想窥探仙缘,或是修炼完整的逆生,我皆应允。” 此话一出,某些抱着牟取好处的门派,无不在动摇的边缘,却碍于众目睽睽,又有天师震慑,不敢出声答应。 就连王吕两家的人,也在蠢蠢欲动,却又生怕有计谋坑害,不敢下决断。 眼见诸多正派唯唯诺诺,鬼百毒主气不打一处来,冷声喝道: “似冲,你无须浪费时间给那些有贼心没贼胆的废物,说不定他们回头就向我等重金求购你们的逆生功法。” “好了,也该到此为止。” “交出仙缘,交出逆生,我说到做到,绝不伤你门人分毫。” “是么?” 似冲的眸光扫过脸色各异的众人,他阅历还算深厚,至少看得出一些人的想法,却没多说些什么,毕竟君子论迹不论心,若真要论心,天下无完人。 “旷雅道友,万万不可啊!!” “三一门的小家伙们,别怕,有我们在这里,这些邪魔外道,动不了你们!!” “哼!少他妈放狗屁了,再嚷嚷老夫就把你们的狗头,统统拧下来。” “滚一边去,心口不一的废物,好好看着,仙缘如何尽归我等。” 就在正邪双方争执不休的时候,似冲缓缓望向浩渺的天穹,道出的苍老声音并不响亮,却骤然让在场的异人,毛骨悚然。 “门长,您看见了么?” “就是这些狼子野心之辈,欲谋我门基业,恳请您出手,肃清所有。” “什么!?” 十四位邪道大宗师,心生某种强烈的恐慌,难不成那位江湖绝顶,并没有陨落在南疆?! 光是想到这里,他们就一阵头皮发麻。 “少在那里装神弄鬼,莫说是求神拜佛,就算你们三一门的门长,死而复生,也改变不了当下的死局。” “好好好!!!似冲,竟敢戏耍我等,我必以酷刑虐杀你。” 对于这些邪修的暴怒失态,澄真等弟子置若罔闻,他们相信,师叔就在附近,于是扬声请求。 “门长师叔!” “请斩妖除魔,捍我玄门荣光!!!” 回应似冲与众弟子的是,漫天的雷霆咆哮,漆黑的天幕骤放炽银白光。 “轰隆隆!!!” 浩浩荡荡的银灰真炁,聚拢至穹顶,化作一只遮天蔽月的巨手,覆压山林,近有百丈之长,恐怖到极点,飓风嘶吼,乌云震荡,宛若灭世之景。 神迹。 旷古绝今的神迹。 这一瞬,五方魔教的百位邪修,手脚发颤,几欲跪下,一股寒意从头凉到脚。 “该死!!!” “是他!!!” 有人惊恐大吼,没有一刻的犹豫,就要逃亡,却脸色煞白,发现周围的空间都凝固成千锤百炼的玄铁一样,无所遁形。 “糟了!!我们也在攻击范围之内!!” 正道的诸多势力,同样发现这致命的问题,焦急万分。 真让那巨手落下,他们绝无苟活的可能。 然而,无论他们挣扎,都无济于事,磅礴的真炁所带来的风压,充斥着每一寸角落,令他们难以挪动身形,仿佛四面八方都是铜墙铁壁。 “轰隆隆!!!” 千钧一刹,遮天巨手镇落山前,炽银的炁芒海洋淹没数百名异人,整座广袤的大地都在颤动。 五方魔教的百位邪修,连带着不远处藏匿的三位深海成员,肉身瞬间炸开,化作血雾。 (本章完) 第46章 姜门长飞升了?! 置身其中的一百多位正道异人,与死亡擦肩而过,尽管银芒巨手没有刻意针对他们,但那种山岳坠临的压迫感,久久地起伏回荡众人心头。 炽银的光芒,无边无际,数道庞大狰狞的魂魄,腾空而起,发出凄厉的嘶吼,赫然是塑真府的几位老怪物。 这些活了四五百年、见证朝代更替的精灵山怪,本体沉睡在千里之外的深山老林,当前的魂魄仅是拥有十之二三的能耐,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发疯了一样逃着。 尖锐、刺耳的戾喊声,掀起肆虐的音浪,掺杂着狂暴的魂力,间接震伤及不少异人的耳膜与脑神经,他们七窍出血,脸色发白,险些丢了性命。 三道形态各异的魂魄,有生着百足的蜈蚣巨影,体格厚沉如山的黑熊,疑似血脉畸变的人面毒蛛。 它们皆在银光的冲刷下,像是水中沙砾,不断瓦解,不到数息,嘶吼声戛然而止,被彻底永寂。 当光芒褪去,巨手消散,恐怖的悸动还未散去,众人隐约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满是雷云的苍穹之上,正有一道神秘的意志在注视着他们。 毫无疑问,只有深居山上的那位三一门长,能做到这个程度。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不仅没有殒命南疆,而且修为比之上一次龙虎山初见时的惊艳,还要强出不知多少。 甚至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却好似无处不在,回应门人诉求,一掌摧枯拉朽,镇杀五方魔教百位邪修,这等撼世的战绩,若非亲眼目睹,众人无法相信。 王吕两家,以及几个门派的算计者,吓到腿脚发软,冷汗止不住地从额头冒出。 就差一点点,若不是他们要脸,受制于天师的震慑,同样也要死在这一巴掌之下。 放眼望去,尽是惨烈的尸骸,血肉糜烂。 那些所谓的大宗师强者,似蚂蚁般被碾死,携带的宝物,譬如百毒囊、炼魂幡、赤血圣莲等等凶名赫赫的邪器,都成了残破的碎屑,随他们的主人一齐破灭。 “仙” “姜门长成仙了.?!” 有人心神震撼,连连失声,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真的么” “会不会是飞升之前的异象?!” “姜门长通天了.这可是名留青史,与各大道门的祖师并肩的成就,他真的做到了!!!” 众说纷纭,但事关三一门的根源隐秘,谁也不敢擅自向三一的门人求问。 他们心中认定的事实,无非是姜门长距离飞升近在咫尺,就差临门一脚了,或许是眷顾门人,留于尘世。 哪怕没有成就仙位,如此神通广大的能耐,亦足以称作当世第一,为异人界的历史再添上一笔浓墨色彩。 掌御山河,只手遮天,人间绝对的顶点,陆地神仙,任何的赞誉之词,都实至名归。 似冲眼角湿润,无法言语的激动,在心底流露而出。 这一刻,无须多言,在师弟的带领下,三一门再现荣光,可让他这世俗的老头子,感到莫大的欣慰。 与至诚的师兄、至强的师弟相比,同代的似冲才更像是普通人的映照。 他修身养性,经营门派,但终究是这世道的凡人,又怎会不希望看到被他视作‘家’的三一门,发扬光大。 近来发生的诸多变故,江湖的流言蜚语,皆让似冲寝食难安,自师兄仙逝后,三一门的地位一落千丈,又与全性开战,险些道统断绝。 好在师弟云游归来,突破三重,力挽狂澜。 先是打得全性溃灭,再是北上抗击东洋来敌,紧接着力摧三家暗杀势力的围剿,了结南疆落梧渊一脉的恩怨,最后在各派云集,正邪交锋的时候,一掌扫灭所有的魑魅魍魉。 像是积抑许久的愤懑,得到了宣泄,作为数十年前,就看着姜漠一步一步脚印走来的师兄,没有人比似冲在这一刻更值得骄傲、宽慰。 在场的门派领袖,接连向似冲道喜祝贺,都被他辞拒。 “今日,我代门长还有一众弟子,谢过诸位道友的帮扶。” “但实有不便,无法招待贵客,还请见谅。” 似冲抱拳执礼,微微鞠躬,朝在场的名门正派道谢。 “来日方长,诸位若有闲暇拜访之时,我三一门,愿一尽地主之谊。” 众人听出弦外之意,互有交流,嘘寒问暖。顷刻,就全部下山去了。 这场由刘婆筹谋、三位深海成员引起的纷争,落下帷幕。 不久。 关于这一战的消息传出,江湖震动,世人皆知三一门的门长,已至飞升境。 有向往者亲临附近的城镇,远远眺望,见到霞光万丈,一道莹白身影冲入云霄,自南向北,消失在天际尽头,一等数日半月,都没有消息传来,疑似人间飞升! 而山海关内的深山老林,却迎来毁灭性打击。 塑真府的据点,被一道炽银色的身影踏灭,所过之处,剑气如龙,邪修人皮之下的山野精怪,死伤殆尽。 就连数头复苏不久的老怪物,同样遭劫,它们勃然大怒,想不到南方的那名人类强者,竟跨域而来,欲要诛灭它们的真身。 “小辈,你越界了!” “你又能如何?” 来人不惧,手持暗红长剑,鲜艳的兽血,滴答在响,沿着剑锋垂落。 “毁我分魂,血仇滔天,既然你敢深赴此地,那便纳命来!” “恰好我门内的痴儿,需要一些异兽的筋骨,炼制法器,几位慢走。” 面对盘踞在地底潮湿溶洞的几头庞然大物,姜漠凝聚而出的法身,拖着数千斤重的剑器,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剑扫去,洞壁坍塌,腥臭的血水飞溅,震耳欲聋的咆哮接踵而至。 大战一触即发,杀得昏天暗地,巢穴炸裂,不绝于耳的哀鸣声,响彻山林。 三头成精作祖的凶兽,肉身堪比玄铁精钢,水火不侵,硬是被那口锋芒毕露的暗红长剑,杀得鲜血淋漓。 鏖战数个时辰,最终不敌,就连臣服求饶都无用,被莹白身影斩首而亡,抽筋拔骨,炼化血液。 这一日。 辽阔的原始丛林,万兽俱颤,惶惶不安,蜷缩在洞穴之下,不敢妄动。 十分感谢兄弟们的月票,明日六一,祝你们开心。 (本章完) 第47章 往更高的山峰进发 深夜。 浩渺星空,寒月皎洁,一道银色流光划破漆黑的天幕,坠临三一门的后山水潭,掀起激荡的凉风,树林枝叶摇摆。 由姜漠借以真法和逆生凝聚而出的法身,手持一块血迹斑驳、盛满异兽筋骨的透明方块,它扫荡了塑真府的大本营,还顺势斩杀三头此前夺舍人身,前来围攻三一门的老怪物。 水潭旁,盘坐着一道挺拔的霜白身影,冰肌道骨,容貌俊逸,周身的肌肉线条完美得恰到好处,既不瘦弱,亦不壮硕,却蕴含着浓郁如沸腾火炉的血气,和深不见底的力道。 历经与落梧渊先祖的苦战,姜漠的肉身,在数千次的碰撞交锋中,无限接近崩溃的临界值,打到最后,近乎气力枯竭,只得启用暗红长剑,杀伤力暴涨,速胜终结。 如今,熬过一月半有余的姜漠,肉身的蜕变进程,即将迎来终点,比未赴南疆时,强出一倍左右。 看似不夸张,但在全力催动逆生,获得增幅后,就会拉出巨大差距。 然而,这仅仅是收获的部分。 在炁解先祖的时候,属于它的全部生机,过于庞大,虽被姜漠掠夺殆尽,收容体内的四肢百骸,但迄今为止,还没真正开始炼化。 这更需漫长的时间,待到春秋轮转,吞噬完毕,姜漠预估着,还能给肉身带来不小的提升。 此外,先祖遗留的两道蛊痕,也颇为重要,蕴含着这老怪物不知多少心血,恐怕每一只奇蛊的炼制,都不在甲子光阴之下,甚至逼近百载年华。 与中原的符箓、法器类似,先祖的蛊痕,只需填充炁、血二物,就能使用,带来特殊能力,比很多上阶法器都要恐怖。 姜漠在闭关期间,顺势初步炼化形似壁虎,生有六扇蝉翼的‘天衡蛊’与黑足山蚁状,粗壮厚实的‘撼山蛊’; 前者具有无所不摧的斥力与聚拢万物的引力,如阴阳两极,截然相反。 后者则是赋予肉身全方位的增幅,先祖不借此蛊威能,根本无法与姜漠正面搏杀,在其加持下,二者伯仲之间。 至此。 姜漠蜕变之后,也无法判断自己的强大,究竟是何种强度,可能在逆生、撼山蛊的双重叠加下,哪怕无须借用任何手段,单以肉身之力,横压整座天下的异人,都易如反掌。 万籁俱寂,虫豸低鸣,一双平静的眼眸,睫毛颤动,缓缓苏醒。 “呼” 姜漠吐出一口清炁,状态达到毕生未有的顶峰,由先天一炁构成的法身,化作缕缕流光散去,回归他的躯体。 屹立原地,负手而立,俯望星空,姜漠心旷神怡,漫天的星辰与附近的山川万物,尽落眸底。 他如尘世的仙人,饶是这般强大,依旧遥遥看不到逆生三重的尽头。 “通天,飞升.” “非我所求,世人却如此执妄,日后再现玄机造化,怕是要酿起血祸了。” 想起那些汇聚而来的邪修,姜漠不禁觉得可笑。 人生苦短,老幼无力,昼夜二分,又有病灾厄难,战乱四起,不珍惜难得的光阴,却去追逐成仙,怕不是到头只是一场空。 又或头脑昏聩,贪欲沉重,苦求异于常人的手段,以此鱼肉众生,却自不量力,死不足惜。 忽地,姜漠记起一件事,他的古渡折灵咒,至今还有最后一层没有突破。 当年他在冰原闭关数年,曾间歇性挑战极限,断断续续把折灵咒,冲击到第八层,就停滞不前,如今或许是个好机会。 将此术赠予他的北漠古族,历代以来的族老,顶多就是第七层、第八层左右的修为,就连当年创术的始祖,哪怕惊才绝艳,却因寿命不足,止步至第八层。 按照那位先贤的推演和设想,突破第九层,将是彻底的圆满,无须再以言语吟诵古咒。 纵使默念或心持,依旧能影响他人,将自身经历、累积的海量痛觉,一次性全部灌入对方的大脑,造成不可修复的损伤。 姜漠考虑再三,随心所欲,决定暂且搁置。 离开宗门一月有余,他打算先回去看看,指导门人的修行,再把那些异兽的筋骨,给小诸葛送去,任其捣鼓。 而下次闭关,需要做的事情就多了,炼化先祖生机,彻底掌握两道蛊痕,突破折灵咒第九层,还有将九煞阴土与脾脏共融 “罢了,明日事明日毕。” “今夜月色正好,岂能辜负良辰美景?” 姜漠轻声说笑,迈着悠然的步子,走回宗门,已是丑时,距离天亮,仅有一个时辰。 各处的殿宇、楼阁灯火熄灭,唯有藏经阁三楼、四楼还有烛灯亮着,姜漠沿着楼梯直赴而上,见到负责值守的陆瑾与诸葛煜。 “师师叔?!” “您出关了!!太好了。” 听到脚步声的两人,蓦然回首,见到那熟悉的面容,顿时满腔喜悦,招呼问候。 “许久不见,你二人可有长进?” 姜漠一边询问,一边走至窗边的茶桌,落座蒲团,观赏夜景。 “不负师叔所望,我等自是修为精进了些。” 陆瑾匆忙把凉掉的茶壶倒掉,重新煮水,放茶,为姜漠冲泡,恭敬地奉上。 “喏,师叔,您尝尝这清芯绿豆糕?” 诸葛煜将一包纸封的糕点,拆解线绳,递于姜漠身前,道: “前些日子,弟子回家里探望,还带了些手礼,正巧您出关了,可得试试。” “是么,家里可还好?” 姜漠不与弟子客气,拾起一块软糯的方形绿豆糕,递于嘴边,轻咬一口,味道绝妙,食之不腻,配上温热的清茶,甚是不错。 “嘿,还成,我爹和其他的长辈身体都好着,就是念叨了我几句。” 诸葛煜咧嘴一笑,旋即,和姜漠分享道: “他们知道我逆生过了二重,奇门也有长进,还替我高兴来着,重新给我配了个炉子,让我有空也温习一下神机,别把这门本事给荒废了。” “新炉子?” 姜漠莞尔一笑,取出此前法身斩获异兽尸骸的透明方块,交给诸葛煜。 “那你就随便玩玩,师叔给你准备材料。” “嘶——!” “这是啥?” 诸葛煜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里面存储着大量的兽皮、兽骨,以及血迹斑驳的筋脉。 “之前闯山的山精野怪,我抽空北上了一趟,把它们的本体宰了。” “想着它们的尸骸,在长年累月的修行中,应该有所非凡,故而留下,给伱当作炼器的材料。” 诸葛煜激动得语无伦次:“谢谢谢师叔,弟子惶恐.” “无妨,别有压力,师叔不要求你炼制什么厉害的法器,这些就权当是给你修行所用。” 姜漠揉了揉诸葛煜的寸头。 这个弟子的努力,他之前就有看在眼里,给予适当的鼓励,无疑更能促进他的奋发。 “瑾儿,近来你太爷身体还好么?” “回禀师叔,太爷身体硬朗着,我上次回去,老人家还托我向您问好。” 陆瑾坐在姜漠的身旁,手握羽扇,轻轻摇动,扇去茶壶的热温。 “是么?那看来下次空闲的时候,该去你陆家做客,探望一下陆公了。” “欸?师叔,您不是刚出关么?!” 陆瑾有些诧异,听师叔的话,他好像又要去忙别的事情了一样。 “对。” 姜漠轻抿一杯清茶,将此次出关的想法,告知两位弟子。 “我的部分蜕变完成了,但还有其他的修炼要事,若是一直闭关下去,没个一两年,甭想离开后山。” “索性提前出来走走,好让你们和师兄放心,再指点一下你们的修行,陪伴些时日,就该重新闭关了。” 闻言,陆瑾、诸葛煜豁然理解,他们按捺不住好奇,略显拘谨地向姜漠求问: “师叔,现在山下盛传您老人家,快要飞升了,您下回出关的话,是不是就要成了啊?” “靠近点,把头伸过来。” 话音落下,两人照做,姜漠抬起右手,食指轻轻叩击他们的额头,淡笑道: “哪有这种离谱的事儿,我可不奢求成仙,就算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不需要。” “啊?!” 诸葛煜没想到师叔这么随性,要知道这可是无数异人求而不得的造化,他捂着红肿的额头,笑得眼前一亮: “那也好,您老人家真要飞升了,大伙可舍不得您嘞。” “对昂,师叔。” “两傻小子。” 姜漠望着诸葛煜、陆瑾,哑然失笑,长夜漫漫,与弟子闲聊的时光,格外安逸,门内亦是一片祥和宁静。 翌日。 知晓姜漠出关,整个宗门的弟子、老人,欣喜不已,似冲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接下来的半个月,姜漠负责指导门人的修行,为他们查缺补漏,一连有两位弟子,破开一重瓶颈,进入二重。 剩下的两名弟子,也快了。 另外的四名老前辈,倒是无心争取二重,他们曾经冲关二重失败,落得一身残废,如今能重新修行,修养身体,活络筋骨,便是知足。 又过数天,藏经阁三楼的幽纱,传出久违的好消息。 炸药之书、恐惧之杖,两件炼金造物,都成功炼制出来了。 尤其是后者,姜漠稍微测试了一下,发现效果还不错,遂安排幽纱将恐惧之杖放置到后山练武场的二楼,平时以供弟子修行,克服心魔所用。 期间,姜漠更是找到维尔,下达新的旨意,让他今后给门内的二重弟子传授实战的格斗技巧,作为回报,给予他半份暗红土壤,足够锻造新的武器。 “谢过.门长。” 维尔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待遇,霎时愣住,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触,他发现门内的弟子,还挺好说话的,两位高层,也没有刻意针对、打压他,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我将继续闭关。” 姜漠望着眼前的维尔,留下这样一句话: “做好你该做的事,宗门要是遇到琐碎的麻烦,就由你私下去处理。” “是,请门长放心。” 维尔深深鞠躬,夕阳把地面映照得金黄,他目送那抹修长的身影离去,心底愈发地敬崇。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姜漠妥善地处理门派的各种问题,还委托幽纱取走两份暗红土壤,替澄真、似冲锻造心仪的武器。 某天傍晚,姜漠静卧在山门的石阶前,俯瞰大好的天地,一排排的秋雁掠过云空。 “师叔,您待会就闭关了?” 澄真坐在旁边的石阶,正侧首笑问。 “对。” 姜漠不太确定地说道:“下次见面,应是一年?或者两年后?” “宗门交给你和师兄打理,修行的话,可莫要懈怠。” 澄真微微颔首,“弟子明白。” “有把握在我出关后,突破三重么?” “.” 黄昏渐远,赤红的夕阳沉入山脊。 澄真仰望天穹晚霞,稍做思量,沉吟道: “三重么?弟子不敢托大,但二重走到圆满的话,大概可以。” “不错。” 姜漠轻笑道:“按照和万象堂的约定,若是两年后,他们提供魔头的具体下落,倘若我还未出关,就由你去代办。” “好,这一点,无论如何,弟子也给您办妥了。” 澄真从容答道。 越是接近黄昏,时间过得越快,不出片刻,天就黑了,姜漠缓缓起身,与澄真道别,回到宗门,默默注视门人忙碌的背影。 他不擅长告别,仅是驻留十息,便迈步转身,走向后山。 “轰隆隆!!” 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姜漠心情平和,坐在水潭旁的青岩,微而阖眸,新的修行由此而始。 一段幽幽的古咒念起,如海啸般的痛觉,淹没姜漠的灵魂深处,七窍黑血直流,显得瘆人而诡异。 身体在控制不住的发颤,脸色煞白,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煎熬。 一天。 十天。 五十天。 随着时间的流逝,月寒日暖,来煎人寿,姜漠枯坐青岩上,如同生根的槁木,无法移动。 他衣衫血迹斑驳,布满灰尘的眉心,却有一轮若隐若现的赤金竖纹 折灵咒。 第九层,历代前人都没攀爬过的顶峰,如今仅有一线之遥。 (本章完) 第1章 晴天霹雳 1944年初。 距离三一门降落神迹,镇灭五方魔教,已有一年之多的光景。 曾经覆盖山林的炁象、霞光,被江湖异人口口相传,陆续引得不少旅客去往三一宗址瞻仰,却抱憾而归,未见任何瑰丽的圣观 据最初那批驻留在周边山林的异人所述,他们目睹银光划破天穹,疑似三一门的那位绝顶,白日飞升,至此再没有回来。 就连诸多的名门望族,携年纪尚幼、天赋极佳的孩子,前去拜访,亦未见姜门长,皆由旷雅先生、维玄子两位接待。 渐渐的,春去秋来,兵荒马乱,关于姜漠的传闻,逐渐隐退于江湖。 除了三一门的弟子,知晓门长师叔,还在后山闭关; 外界的大部分异人,都认为他已然飞升,不在尘世。 这一年多来,战时组成的异人同盟,忙于应对侵袭边境、潜伏在各大城市之内的东洋异人,无暇顾及死灰复燃的全性。 听闻他们又出了一位新的代掌门,统领剩下的残党,行事低调,秘密发展。 龙虎山。 阴云横卧千里,某座偏僻的庭院内,两道缭绕金光的残影,来回缠斗,风声呼啸,道服猎猎作响。 片刻,高下即分。 “锵——!”的一声,张怀义被逼得连连后退,身上的金光四分五裂。 他剧烈喘息,额头冒着冷汗,眼里尽是难以置信。 他和师兄的差距,更大了! 几乎每一次的切磋,无论他多谨慎、全力以赴,唯一不变的事实就是,师兄似乎永远比他走得更快一步。 一种无法述说的感受,自心底泛起,他清楚那不是嫉妒,也不是自怨,只能一如既往地劝说自己,接受这样的事实。 “师弟,没受伤吧?” 张之维见他神色异样,快步走来,关心问道。 “啊?” “没没,师兄。” 张怀义散去金光,擦去额角的汗渍,苦笑道:“您这修为越来越厉害了,我怕是走不了多少回合。” “改天您要再想切磋,找师父去,我可不想再白白挨打。” “嘿!怀义,你不够意思啊。” 张之维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嘀咕着道:“下次我得再找时间,去找老陆玩玩。” “噢?” 张怀义顺势问道:“师兄,您前几个月去三一门,和您的老朋友,切磋得怎么样了?” “这个嘛可有意思了。” 张之维一脸玩味,回忆上次的比试,给出较为客观的评价: “老陆那家伙,难占他便宜。” “这小子,一修炼一个不吱声,进速飞快。” 就在这时,未待张怀义好奇询问更多的细节,一道突兀的声音,就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师兄,怀义,用晚膳了!” 田晋中在门外招手,快步走来,还带来一封信,递给张怀义。 “师弟,你的信,刚到不久,没有署名,估计是你游方时遇到的朋友,给伱写的。” “啊?我的信?!” 张怀义愕然,想不到是谁寄信给自己,双手接过之后,连声道谢:“谢谢啊,老田。” 随后,三人前去用膳。 夜晚,张怀义坐在庭院的石桌,泡着一壶清茶,闷闷不乐地喝着,表情忽而失落,又忽而苦恼。 他打心底里的厌恶自己这种奇怪的毛病,无时无刻不在想和师兄对比,暗地里一次次努力追赶,却又无济于事,反而差距越来越大。 “张怀义啊,张怀义,你到底是怎么了。” “师父传你手段,师兄弟待你如手足,他们绝不会害你,你却是这般姿态.躲躲藏藏,患得患失.” 寒月凄清。 张怀义一人独坐院中,在心底碎碎念。 他饮着茶水,一杯又一杯,苦思冥想,渐渐有了些许头绪。 从来就没有妒忌、怨恨过任何师兄师弟,哪怕他们修为在自己之上的时候。 从来都敬重师父,奈何欺师也是阴差阳错,那是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本性。 “我是在害怕么” “一直都在防备,一直都不愿以真容视人,可我难道真如师父所说,是天生的老鼠?” “绝不是。” 张怀义面露痛苦之色,眼角有泪水垂落。 他年少张扬,不懂收敛,因此祸及全家,若不是天师帮忙,早已不知沦落何处。 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他的愧疚、自责,多年来就算正视了自己的错误,也无法改变被扭曲的病态性格。 他害怕灾难的重演,他变得谨慎小心,他变得疑神疑鬼,拼命地修炼,就是为了一份充足的安全感。 哪怕他清楚知道,天师府的师兄,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情,可他就是控制不住本能地想去超越任何人,好像那样才会让他紧张的神经,得到片刻舒缓,能睡个安稳觉,心神松弛一般。 “天师府是家” “天师府是家” “天师府是家” 他不断默念,试图消除根深蒂固的戒备。 “我这毛病,得改。” 张怀义摇头叹气,再一次劝诫自己释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揉着眼睛,整理情绪。 良久,他才恢复过来,神色有所好转。 忽地想起怀中的信件,顺势取出,打开查看。 当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那慵懒随意的语气在耳畔回荡。 张怀义脸色剧变,几乎不敢相信,那众目睽睽之下,化作肉泥亡魂的魔头,竟死而复生,还对他发出邀约?! “不不可能是他.” “究竟是怎么回事” 起初张怀义抱着质疑的态度,但越往下看,他越是心惊肉跳。 信件的内容,提到许多仅有双方之间知晓的秘密,貌似没有伪造的可能。 “难不成,他真的活过来了?还是从未死去?” 这一瞬,张怀义心乱如麻,他很想起身把信件,交于师父,可脚底就像是生根发芽了一样,迟迟不愿行动。 要怎么和师父解释,魔头甘愿冒着偌大的风险给自己写信? 一旦信件.被三一门知道,自己与无根生有所来往,会不会祸及天师府? 以那位的强势、霸道,当真会放过自己么?他到底还在不在这个世上?! 短短数息,想到种种无法应对的可能,张怀义头皮发麻,害怕到手抖。 直接烧掉信纸万一再有来信,不小心泄露了怎么办? 要去看看么.? 在一切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或许可以吧? 张怀义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他动摇了。 (本章完) 第2章 命运让他做出选择 最关键的是,信内提到值得他一去探索的‘趣事’,到底是什么? 平心而论,张怀义私底下与无根生打过多次交道,也大致了解对方的秉性,向来待人以诚,很少.甚至没有任何主动伤人、作恶的事迹。 那封邀请的书信,此刻像是魔鬼抛出的诱饵,惹得张怀义摇摆不定,乱糟糟的脑海里面,他的潜意识一直在不断暗示:赴约遇险的概率不大。 不去的话,过于被动,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说不准将来哪天魔头重新出世,二者交好的消息经第三者泄露,到时灾祸临身都不知怎么一回事; 去的话,该怎么和师兄、师父交待? 这个时候.下山的理由,可不好找啊。 “呼” 张怀义徐徐舒气,四处张望,庭院空荡荡的,没有师兄弟们的身影,随后便像做贼一样,把书信揣入内衫口袋,当作无事发生。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数月之久。 他并不着急慌张,反而很快就平复了情绪,毕竟有的是时间去思索应对之策。 过去一月有余,与往常无异,张怀义一直待在天师府中,侍奉恩师,与师兄弟们潜心修行。 表面看似无恙,实则随着时间的不断缩减,每至深夜,张怀义都会无法入睡,躺在床上,静静发呆,放空心神。 甚至有时入梦,也常常受到惊吓而醒,冷汗淋漓,气喘吁吁。 这一夜。 他见到模糊又惊悚的一幕,仿佛是数十人聚集在一处,陷入绝境。 还未看清,画面就猛地崩碎,最后仅看见漫天的大火,一道又一道白色的身影,屹立在尸山血海之上。 最让他恐惧的,还是三一门的那位姜前辈,竟不知为何,把他逼上死路。 “呼” 张怀义手脚忍不住发软,他擦着额头的冷汗,不经意间才反应过来,衣襟早已湿透。 “师父.” 他轻声念叨,如迷途的羔羊,伸手入枕头底下,摸到那封书信,几度想要下床,找寻天师,跪拜请罪,坦白一切,却始终没有这个勇气。 张怀义清楚知道,凡事皆不过三,自第一次被发现欺师、隐藏修为的时候,师父差点就要废去他的手段,还厉声斥责,到最后,怒火熄灭,还是不计前嫌,愿传他雷法,视他如己出,赐姓栽培。 第二次,魔头来龙虎山之前,自己承受不住压力,率先坦白败于魔头手中被放过的经历,却故意模糊了其他的事迹,就连后来师兄询问自己与魔头是否有交情,他也矢口否认。 因此不了了之,哪怕事后师父仅是批评了几句,也无伤大雅,毕竟老人家并未真正动怒。 而这第三次,魔头又偷偷写信,邀他下山,张怀义是真的没有一点头绪,能预估到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师父会废了他么? 师父会原谅他么? 师兄师弟们怎么看自己?! 他苦恼到了极点,漫漫长夜,辗转反侧。 再过半月,直到张之维抽空去拜访三一门,和友人叙旧。 张怀义在其回来之后,旁敲侧击,得知师兄同样没有见到姜前辈,对方疑似消失不在宗门内,他才稍有心安,不再遭受噩梦困扰。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始终无法逃避这必须面对的难题。 就在张怀义做出决定,硬着头皮打算把书信交给师父时,却天不遂人愿,他迎来改变一生的转折点。 此前他游方所识的朋友,依山傍水的村里闹了邪祟,死伤惨重,急忙过来寻求天师府的帮助。 “齐兄!!!” 张怀义见到面容憔悴,嘴唇发白的友人,关心问候:“您没事吧?” “怀怀义老弟呜呜求求你帮帮我” “村里已经有几个小孩和老人被那脏东西给吃了求求天师府的各位道长,帮帮我们!!!” 那衣衫打着补丁的农夫,长跪不起,哭得很是凄凉。 “齐兄,您先起来。” 张怀义扶着这位昔日厚待过他的老朋友,心里很不是滋味,人死如灯灭,更何况是飞来横祸,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 得知来龙去脉的张静清,默叹一声,有所不忍,吩咐道: “怀义,你就随这位施主,走一趟罢。” “看看那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有邪祟作乱,除了就是;再开坛作法,超度那些亡魂。” “是!师父。” 张怀义应声道:”弟子绝不放过那妖孽。” “齐兄,快快请起,您这叩首重礼,我受之有愧。” “呜呜.谢谢天师谢谢怀义老弟” 农夫哽咽失态,满脸的泪水,划过粗糙、贫瘠的脸庞。 在他来时,家中的三个孩儿,最年幼的那个方会走路,牙牙学语,就被邪祟给祸害了,作为人父,他既是心若刀绞,又是担心另外两个孩子的安危。 顷刻。 张怀义匆匆收拾行囊,与故友前往村庄清剿邪祟,却遗忘了书信之事。 走到山脚下时,他忽地想起,脸色微变,还是没说什么,继续走着。 离开龙虎山后,张怀义莫名地感到松了一口气,仿佛限制身心的枷锁被悄然打开。 然而,他未能想到的是,失去师父、师兄的看管,不久的将来,一念之差,就是万劫不复。 唐门。 暮至黄昏,丛林的一间石屋内,坐着两道壮瘦有别的身影,一人浓眉大眼,胡须茂密,穿着棕色长衣,中年样貌,五官端正。 一人较为年轻,穿着白衫,梳着寸背头,眼睛不大却蕴含充足的精芒。 此刻,他们都微微皱眉,手持的书信,让他们坐立难安,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搅得江湖大乱的魔头,居然还活着。 与天师府的张怀义一样,他们也收到了无根生的邀约,而且两份书信的内容,除了敬称以外,内容几乎一致; 良久,阅毕。 “哗!”的一声,董昌不带丝毫的犹豫,将信纸递近桌面的灯烛,任由火苗吞噬,转瞬化作一摊灰尘。 “还愣着作甚?” “是准备回头把信交给门长么?” 见到许新稍稍错愕的模样,董昌脸色凝重,谨慎道: “以他老人家的性格,是绝不容许我们理会这种荒唐的邀约。” “就算准许了,也无非是让我们带路,暗中调配门内的好手,将那魔头给宰了。” “.” 许新沉默,继而说道:“魔头还活着的消息,我觉得该和门长提一下。” “至少我们不能当作这件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尤其是你.老董,伱那儿还挂着无根生的单子” 说到这里,董昌眸底浮现一抹复杂之色,未待他说些什么,许新继续补充道: “虽然说雇主在很久之前下的单子,他人也不在国内。” “但酬金可是一直都在门里,自从无根生一年前死在龙虎山后,门长始终找不到退还的机会。” “如今这妖人活过来了” 后面的话,许新没有说完,但师弟的言外之意,董昌自然知晓,只能叹道: “找个机会再看看吧。” 他言语搪塞,意味不清,连一个确切的答案都不能给出。 换作是其他与全性有仇的门人,早就当场想着怎么招呼人手,把无根生这个头头给宰了。 看到这一幕,许新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毕竟师哥董昌年长于他,做事向来比他更周到、稳重,姑且信他罢。 念及至此,许新卷起信纸,放于烛火之上,不过数息,便焚烧殆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都格外默契地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偶尔会在闲暇的时候,询问对方的意见,到底是否会去赴约。 作为师弟的许新,顾虑董昌一人前去,恐有意外,几经沉思,决定放手一搏,索性去看看。 当他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时,董昌却是忽地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调侃道: “嗬,你小子还担心上我了?” “你是你,我是我。” “没必要因为我而改变选择,况且.我留有后手。” “后手?!” 许新迟疑,略有意动,挑眉思索:“唔稳妥么?” “难说。” 董昌摇首,并不介意把安排详细道来:“我写了封信,就搁屋里头。”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门里的大伙儿给我清理遗物的时候,至少也能看到,知道我是因何而死,死在哪里。” “另外,门内绝技‘丹噬’是我的修行目标,距离赴约的时间还久着,我准备全力以赴争取看看能不能迈过这个坎儿。” “到时过去的话,自然也是多一份保障。” “哪怕出了什么意外,拉上魔头垫背,这辈子也算值了,总该是没有愧对师父。” 董昌的言语和心理情绪,都异常平静,历经十几天的权衡利弊,他决定遵循本心,前去魔头的地盘看看。 一旁的许新得知他的计划,霎时久久失语,没想到师哥大有一去不回之意。 数日后。 董昌去往唐门的议事厅堂,找寻门长商议请假的事宜。 刚跨过门槛,即见唐炳文坐在太师椅上,手持一张信条观阅,似有沉思。 旁边的高梅,容颜清秀,精神活泼,正给老人泡茶,脸上的酒窝噙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正在做的这件事,饱含她莫大的期待。 董昌轻步上前,单膝跪下,诚声阐明来意: “门长,弟子近来修行遇到瓶颈,迟迟不得突破。” “特此向您告假,想外出放松身心,渐入佳境,寻一处静谧之地,以谋修得丹噬,望您准许。” 弟子的声音打断了唐炳文的思绪。 他缓缓放下信条,微而抬首,视线聚焦到近前的董昌,颇感欣慰,淡笑道: “是么?挺好” 老人的独眸浮现一抹追忆之色,随之感慨: “比我当年都丝毫不差,难得你有此上进心,准了。” “弟子受您栽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理所应当,一切还是您教得好。” 董昌对师父甚是尊重,自入门以来,唐炳文悉心教导,若他不能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获得更高的成就,便是懈怠了。 哪怕没有魔头邀约,董昌也打算近期掌握丹噬,只为在乱世当中,能为宗门多添几份力。 对于他的恭维,唐炳文轻笑着,没有予以正面的回馈,只是询问道:“半年够不够?” “足够,门长。” 董昌连忙俯首答谢:“弟子感激不尽。” 下一刻,唐炳文揉着手里的信条,顺势嘱咐: “既然你选择在外闭关,也好,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 冥冥之中,董昌心底涌现某种不好的预感,竖起耳朵聆听。 “门长,您尽管吩咐,待弟子顺利出关后,定去为您办了。” “好” 唐炳文没有卖关子,直接说: “数月以前,曾有人在三秦省域,见到全性的余孽和前任代掌门出没,经过几日跟踪,确认是他们,不过却跟丢了。” “这这魔头不是死了么?” 董昌一阵惊愕,没想到门里竟知晓无根生还活着。 “无妨,既然他活过来了,那我们再让他死一回就是了。” “在很久之前,我记得你那儿是挂了无根生的单子是吧?虽然单子曾经撤销过,但雇主远在海外,我们也没有退还酬金的机会。” 唐炳文重提旧事,下达旨意: “这一次,你就办得干净点,修成丹噬后,送那魔头上路罢。” “都耽搁几年了,下次雇主回国,若没个结果,我唐门也不好向人家交代。” 董昌强压心头的震惊,扬声道:“门长,请您放心。” “去罢,勿让我失望。” “是。”董昌起身,执礼鞠躬,刚转身欲要离去,却被喊停了脚步。 “等等。” “嗯?怎么了,门长?” 董昌回首,感到困惑:“您还有其他吩咐么?” “过来。” 唐炳文微微招手,道:“山长路远,喝杯茶润润喉咙再走。” “还有,这是些盘缠,自己注意点花。” 接过那附有褶皱的银票,饮了一杯茶水,董昌鼻子发酸,看了老人一眼,抱拳道:“弟子谢过师父。” “嗯。” 唐炳文并未多言,只是目送着董昌的背影,渐行远去,直到消失在拐角处,还久久不愿收回目光。 他是唐门的门长不假,但也是董昌的师父,此次批准弟子外出,还赋予执行刺杀魔头的任务,不知为何,唐炳文隐隐感到不安,具体说不上来是何原因。 丹噬么? 我走过的路.这孩子应该也能走过去 魔头么? 或许不好对付,但这位老门长,始终相信他的弟子,能顺利完成任务归来,只不过那是半年,乃至一年之后的光景了。 希望一切顺利。 唐炳文静望杯中茶水,幽幽默叹。 (本章完) 第3章 新的门长 出乎老门长的意料,当日下午、傍晚,门内两位精英弟子许新、杨烈,陆续找上了他,请求放假一段时间,不再外接任务,准备攻克丹噬。 前者不愿待在门内,而后者欲入唐家冢静修。 唐炳文只有一瞬的疑心,又当即释怀,三位门人的锐意进取,他平时都默默看在眼里。 只是过于巧合,同在一天,让他喜忧参半,须知修炼丹噬的过程,异常凶险,稍有不慎,就是生不如死。 想当年,门内那些继承丹噬失败的前辈、师兄师弟,唐炳文可是亲眼目睹了每个人的继承过程。 甚至有些铮铮铁骨的汉子,到最后承受不住,哀求着自己动手,他也只能默默伫立,除了敬重,再无任何的干预。 如今唐门元气大伤,又是三位年轻一代最为出众的弟子,主动修炼丹噬,饶是唐炳文都有片刻的举棋不定。 并非他不相信这些孩子不会成功,而是凡事皆有意外,一旦发生最糟糕的结果,三位精锐都没跨过去,唐门的未来,怕是就要悬了 与其他门派的功法不同,修炼‘丹噬’只有两种可能,生或死,连破功、散去道行化作废人都做不到。 唐炳文沉思默想,最终,依旧是被许新、杨烈的诚恳态度所打动,准许他们的闭关修炼,并耳提面命的告诫,修行需谨慎,切莫疏忽任何细节。 至此,三位不同时间段到访的弟子,都在老人的目送中,离开了厅堂。 傍晚。 黄昏渐落,唐炳文坐在椅子上,目光穿透大厅,有些疲惫地望着门外的天空。 他暗中敲定主意,自己年事已高,怕是没多少岁月可熬了。 下一任的门长,就在董昌、许新、杨烈三人之中挑选,但凡习得丹噬者,即有资格接替他的位置。 济世堂所在的南方都城。 一家照相馆内,身穿白色婚纱的端木瑛,朱唇红润,容貌靓丽,正端庄地坐着椅子,挺直腰杆,眼睛凝望前方的照相机镜头。 她身后是喜庆的红色幕布,手捧一簇白花绿叶的马蹄莲,这在她留学的国家,代表着新郎和新娘的忠贞不渝。 而她的未婚夫——王子仲,是一名戴着眼镜、身材瘦小、形容拘谨的男子。 此刻,他还穿着一袭黑色庄重的西装,脸颊微红,可见呼之欲出的喜悦,仿佛达到了人生最为激动的那一刹那。 “好,王先生,放松点儿。” “往您未婚妻旁边,稍微靠靠,看镜头。” “咔嚓!”一声,随着摄影师的引导,这对已经订婚的未婚夫妇,在镜头前永恒地定格了最为幸福的画面。 受战乱的影响,平日需要救治的伤者多,双方的父母、师长都忙得焦头烂额,抽不出时间给这对夫妻举办婚礼酒席。 又找了算命先生,测算两人的八字,择定良辰吉日,就在农历六月廿九。 年后的小城,寒风依旧是带着刺骨、潮湿的冷冽。 某天夜里,端木瑛收到一封寄来的信件,打开扫视,见是无根生的邀请,表情没多少波澜,阅后即焚。 日常的忙碌,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这种无关紧要的琐事,她根本抽不出时间理会。 光阴匆匆,来到四月底,济世堂医治的患者少了很多,距离婚礼的举办还有几个月,端木瑛终于是空闲下来了。 当她想起无根生的书信时,隐约还记得约定的地点、时间,稍作考虑,还是打算过去看看。 两周弹指而过。 碍于父亲、师父、乃至未婚夫在知晓缘由后,可能阻拦,端木瑛只是留下一封简单的书信,没有当面辞别,就在一个阴雨的天气,乘坐小轿车出城了。 与此同时,某些门派曾和无根生私下有过交情的弟子,都以各种理由,搪塞师门,并踏上了他们的旅程,从五湖四海,不约而同地前往某个地点。 曾经隶属于全性韩肃枭、坐落在繁华闹市的赌坊,如今有了新的主人。 云雾缭绕,人声鼎沸的赌场三楼,某间厢房内,一位神色轻浮、醉生梦死的青年,正坐在由金丝楠木制成的沙发上。 他玄色衣衫下的身材,较为清瘦,一边翘着二郎腿抖动,一边愉悦地听着眼前的歌伶唱曲儿,手握数枚黑色的骰子,随意地投掷。 待到一众歌伶表演完,他挥手示意退下。 这时,在门外久等的三名全性异人,接连走进厢房,齐齐跪下。 青年一把抓握黑色骨骰,收敛轻浮的姿态,稍显认真地问道:“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回禀门长人.我们见到了.” “脑袋怎么没提回来?” 似感受到青年的不悦,厢房内的氛围平静得可怕,一位属下害怕得浑身发颤,咬牙解释: “无根生那混账,本领着实不弱,仗着以前的门人保他,一齐逃了。” “谁?” 青年漫不经心地提问,他在接管全性以前,就剩一批残党了,除此之外,他对其他的门人并不熟悉。 “高艮、谷畸亭、尹乘风这些都是门内的好手。” 属下颤颤巍巍地答道,生怕触怒青年。 “您的话,我也带到了,他给的回复是,他要退出全性。” “这掌门之位,您若感兴趣,他是十分支持您上位的。至于其他三位,也一并跟着退出了。” 闻言,青年忽地觉得可笑,阴郁的眼眸迸溅杀意,冷声道:“就这臭虫,留下烂摊子,自此远走高飞,确实轻松。” “枉我的恩师,受他牵连,遭此横祸。” “门长,那您看是否要把那混账还活着的消息,给三一门捎去?如此的话,倒是省了您的功夫。” “蠢货,没点出息。” 青年抚额笑骂:“指望仇人的力量,有这时间,还不如我亲自动手。” “罢了,暂且让他再活些时日。” “明白,门长,那您还有其他的吩咐么?” 没被责怪的几位妖人,顿时如释重负,实在是这位新门长的手段,给他们带来不小的心理阴影。 “继续盯着,等我哪天心血来潮,除了就是。” 青年把整理全性的残余力量,放在首位,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一条败犬的下落。 “好。” 三位妖人面面相觑,知晓性命无忧,暗自庆幸躲过一劫。 (本章完) 第4章 出关在即 三一门。 农历四月廿五。 在姜漠闭关的一年多里,澄真几乎很少出现在宗门内,诸多事宜皆由似冲等一众长辈打理。 而陆瑾、诸葛煜等年轻弟子,则是在门中修炼,日复一日,每至有所感悟,便入五府宝地淬炼。 他们时不时还接到周边村民的求助,或是遭了邪祟,或是遇了匪徒,遂携几位师兄弟下山荡魔,积攒功德。 一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门内的弟子皆入逆生二重,而曾经冲关失败的老前辈,也渐渐修满一重,身板越发硬朗,童颜鹤发。 这天傍晚,暴雨倾盆,天空灰蒙而沉抑,电闪雷鸣。 藏经阁四楼的北侧窗户,似冲手扶栏杆,凝望远处的群山石窟,苍老的眸子里面忍不住升起一丝期待。 “师叔,师兄已经进去快两个月了,您说他能成功么?” 一旁的诸葛煜拿着一支单孔的远望镜,抵在左眼处,视线越过茂密的山林,紧盯石窟,那边聚集的炁,越来越多,甚至影响到了上方的气象,加剧暴雨的侵袭。 听到师侄的困惑,似冲轻抚银白胡须,淡笑道: “三重么?” “若是这么好成就,你门长师叔就不会被困在冰原那么多年了.” “还有师兄,终其一生,呕心沥血,也才跨出半步,堪堪进入三重” 往事忆起,似冲甚是唏嘘:“澄真的话.这一年确实下了狠功夫。” “不过,纵使他天赋再好,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沉淀,修二重逆生就是如此,每一步都要踏实落地,容不得半点浮躁。” “所以,我和你门长师叔,对他的期待,其实都是能走到二重圆满,就已经很不错了噢。” “至于三重?一半看努力,一半看天意,我们作为长辈,自然希望后辈弟子,超越自己,不过澄真能走到二重尽头,也算是极其优秀了。” 望着师叔脸上的赞赏、认可之色,诸葛煜豁然开朗,不禁羡慕: “师兄可真厉害,不知道我以后有没有这个机会。” “上回我随师兄进去,还是他看着我修炼嘞;” “我问他炼哪儿了?师兄说五座宝地,他差不多都要走完了,就剩最后的关卡,暂时没办法跨过去。” “这会儿,都过去三个月了,师兄应该能成吧?” “唔再等几天,就能知道。” 注意到暴雨逐渐衰弱,似冲沉吟道: “况且,无须急于这一时,以澄真的修炼进度,三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不过早晚而已。” “也是。”诸葛煜打心底里希望师兄成功。 他和老人就在这儿守着,一连数天,某日傍晚,才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自山窟走出。 那人霜发飘扬,身如清风,气息发生翻天覆地的蜕变,与此前的师兄,判若两人。 “成了?师叔?!” 诸葛煜兴奋惊呼,他隐隐感觉师兄的神韵,甚至不输当年的师父,只是他的逆生修为过低,无法确定真实情况,遂向似冲求证。 “噢?我瞅瞅。” 似冲眺望那迈步走落山阶的白衫青年,那举手投足间的从容炁韵,骤令他会心一笑。 “跨没跨过去,老头子我不清楚。” “但你师兄,修为应该是超过了我,最少都走完二重的尽头。” 一刻钟左右,回到宗门的澄真,与师兄弟们,还有一众长辈共用晚膳。 在门人的好奇下,他亲自揭晓答案,果真如似冲所推测的那般,走到了二重尽头,成为门内修为仅次于姜漠的存在,甚至仅有一线之隔,就能跨入三重。 奈何遇到瓶颈,苦求无果,便结束漫长的闭关,回到宗门,放松身心。 他的成就,整个宗门都为之振奋、喜悦。 此后,他如师长般,陪伴、指点门人修炼。 春去夏至。 阳光明媚的午后,知了嗡鸣作响,陆瑾脚步匆匆,手持两份信件,来到藏经阁四楼,交于正在棋盘对弈的似冲、澄真二人。 “师叔,师兄,有两封信,一封是万象堂那边寄来的,一封没有署名,也是前不久刚到。” “噢?” “万象堂么.” “瑾儿,快坐。” “啪。” 澄真执棋落子,与师叔各顺势接过一封,拆解览阅。 万象堂主所写的内容,除了基本的问候以外,主要是交待‘万象池’将会在农历七月十三清澈,届时将会履行两门之间的约定,测算无根生的位置所在。 “师叔,您那儿是什么?” 澄真缓缓放下信纸,他犹记得姜漠的安排,距农历七月廿三,还有数月时间,但他止步二重逆生的顶峰,料想对付魔头亦是足够了。 “关于全性两任代门长的一些情报.” 似冲眉头微皱,娓娓道来: “无根生,出现在三秦省域,有人曾见过他和现今全性的门人斗了一场,逃了,还放言退出全性.” “古祈岸,全性宿老古恒一的弟子。” “在他师父被师弟斩了后,这个家伙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如今重出江湖,掌控着全性,并暗中发展。” “据信上说,他和东洋的鬼子来往甚多,或许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密谋,目前已是下落不明。” 闻言,澄真将自己所阅的那封书信,轻轻往似冲那边的茶桌推去,有所思虑: “那全性可真是野蛮生长的杂草,前年门长师叔给他们斩了个干干净净,摧毁各大据点,没想到,这才一年的光景,就死灰复燃了。” “至于他们的新门长,这个节点,居然和东洋鬼子联系上了怕是不好对付的角色。” 似冲一边饮茶,一边扫视信件的内容,喃喃道:“当今乱世,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按万象堂那边约定的时间,若到时伱门长师叔还未出关,且由老头子我陪你走一趟罢。” “待剿灭无根生,再有这全性余孽的消息,索性一并除了。” 对于老人的安排,澄真并无异议,轻笑回应:“好,那就听您的。” 后山。 水潭旁,枯坐的身影,历经寒霜酷暑,未曾一动,眉心的赤金竖纹,虽无光芒绽放,却浑然天成,象征着古渡折灵咒的最高成就。 此外,撼山蛊与天衡蛊的蛊痕,分别烙印在心口与左腕处,仿佛活物般与这具挺拔的身躯共生,被彻底炼化。 属于先祖的生机,仍有部分未消化完。 但姜漠的腹部右上侧,残缺出一道深深的窟窿,里面的血肉正疯狂地吞噬着惊人的黑色物质,二者不断完成交融、重构,试图突破某种蜕变。 时间的流逝,在这座秘密林里,失去了意义。 晨昏交替,日月轮转,姜漠始终岿然不动,没人知道他走出了多远,也没人知道他是死是活。 悬浮在其身前的那抹光团,仅剩拳头大小,以缓慢的速度消磨着,化作点点白芒,渗进四肢百骸。 腹部的伤口,逐渐愈合,血肉与黑色物质,似乎达到了特殊的平衡点。 姜漠时刻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他如攀悬崖峭壁,不敢松懈。 越是到最后关头,越是要谨慎。 他知道.出关,不远了。 农历闰四月初十。 唐家冢内,在镌刻着丹噬行炁路线的岩壁石画前,穿着白衣的杨烈,静坐阖眸。 在其不远处,站着洪爷,唐炳文两位长者观望,他们表情凝重,在期待着一个结果。 每一秒的等待都是如此漫长,在他们的注视下,杨烈没有絮乱的炁息,没有面露的冷汗,更没有失态的哀嚎,明明如脚踏钢丝绳索,却从容应付。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杨烈平静地睁开眼眸,右手已是掌握数颗无形无色无味、还在微微扭曲出波纹的丹噬。 见状,唐炳文、洪爷的忧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欣慰的喜悦。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三秦省域,某座荒僻的山谷,夜晚寂静无声,两座燃烧着昏暗篝火的洞窟,隔着十几丈远,各自缓缓走出一道疲惫的身影。 顷刻,许新与董昌汇聚,二人采集枯木树枝,升起篝火,满是愁容的坐在地上。 “你也没成?老董。” “没,我在脑海里预想了数十次,冲过去的把握太低了,不敢贸然试险,越到后面越心浮气躁,机会渺茫啊。” 董昌捣鼓着火苗,心事重重。 他至今仍在苦思,究竟是在哪里出了问题。 每到关键时刻,他总会莫名的心悸,几乎成了病态的习惯,稍有影响,设想中的修炼步骤就会出现致命的失误。 他记得师父所说,修炼丹噬,万不可走神,定要一气呵成。 这种浑噩状态下的他,尝试修炼丹噬,无非是送命而已,因此迟迟迈不出最后一步。 “你呢?小许。” 许新伸着懒腰,悠悠道: “我感觉快了,有三成的把握。” “不过不着急,这趟出来闭关,收获颇丰,回头再去向师父老人家讨教讨教,说不定还能提升个几成把握,到时候冲关就是行云流水。” “这样啊?挺好。” 董昌心里还有一个沉重的话题,却不知怎么开口。 “老董,要不.我们回门里去吧?” 许新见师兄情绪失落,便安慰道: “再找师父聊聊?我们没成功,他人家不见得会怪罪我们,毕竟我俩还活着,已是万幸。” “你回去罢.我出门前,师父特意吩咐,要把无根生的单子结了。” 董昌有些头疼,话虽如此,但对于那魔头,他实在下不去手。 两次见面都是生死之交,金钩子黄放那次没有同归于尽,甚至还帮了他们师兄弟一把,算不得是恶。 再到后来的绵山一战,对方也去打鬼子了至少干的是人事。 偏偏这样一个亦正亦邪的家伙,成了全性的头头。 而雇主与全性结怨颇深,恼怒之下,指名道姓要杀全性的门长无根生,并斥责他无法管辖门人的恶行。 许新看出他的为难,撑着下巴叹气: “可是,你没修成丹噬,单独赴约的话,怎么看都是毫无胜算,更别说那混蛋可能有帮手.” “那我有不去的理由么?”董昌反问:“师父怎么和雇主交代?” 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尽快做出决断,否则,真见面了,不知如何是好。 一想到此前双方还在一张餐桌上吃饭,谈笑风生,如今再见,却要分出生死,他倍感无力,进退两难。 篝火熊熊燃烧,映照着两人的面容,许新眼睛微眯,做出决断: “成吧.我们一起去,免得你出了意外,我到时帮不上忙,或许会后悔一辈子。” “意外倒没有,最坏的情况,不过是同归于尽而已。” 董昌默许了师弟的请求,他的状况确实不对,刺杀难以成功,多个帮手也好。 “倒是你小子,给我放机灵点,该跑就跑,明白么?” 对于师兄的叮嘱,许新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 两人一起执行任务的次数多了去,这老古董一样的念叨话,他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好。” 翌日。 二人离开闭关所在的山谷,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向着西北进发。 一连五日,跋山涉水,步至秦岭附近的森林,驻足在一间荒废的木屋之前。 午间的炎阳,高悬天空,毒辣得很,许新被热得烦躁,走进木屋,环视四周,空荡荡的废墟,连个鬼影都没有。 董昌眉头紧皱,暗想那个魔头,到底又在耍什么花招。 “会不会是那混蛋失约了?” “日子、地方都对得上,应该是我们来早了。” 二人矗立在木屋外,正打量着这会不会有什么玄机,却很快失望。 过去数个时辰,临近黄昏。 许新不愿再等,一天下来,口干舌燥,满腔的怒火积攒着,抱怨道: “那魔头,竟敢放我鸽子,下回再遇上,我肯定得宰了他。” 见天色已晚,董昌一并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从侧方的树林传来,那是一道缓缓走出的魁梧身影。 “二位,都来了?好久不见。” “是你?” 当看清来者容貌后,许新、董昌稍感诧异,竟是几年前与他们有过一饭之缘的高艮。 只不过此刻的他,很是虚弱,身上多处绑着绷带,脸色发白,显然前不久才遭遇过一场恶战。 (本章完) 第5章 初见三十六贼 “无根生派你来的?他人呢?” 许新敛着眉质问,神态警惕,余光注意四周的环境,试图找寻埋伏的迹象。 “嗯。” “掌门在另外的地方,等着二位。” “他最近受了伤,下午还喝了些酒,醉得一塌糊涂,因此耽搁了,是我念起此事,主动过来迎接二位,还请见谅。” 高艮讲述着大致的情况,留意到对面脸上的戒备,顺带提醒一句: “除掌门以外,还有一些朋友也在。” “谁?” 董昌上一秒还在庆幸,觉得机会来了。 没想到下一秒就遭遇麻烦,如果其他全性妖人都在的话,那他和许新前去刺杀,无异如履薄冰。 “算是和你们一伙的‘名门正派’吧。” “要去的话,我给你们带路;” 高艮再次发出邀请:“当然,二位就此返回也无妨,附近山野没有埋伏,无须多虑。” 许新、董昌对视一眼,似在暗中交流意见,他们既然都来到这里了,焉有无功而返的道理? 让他们感到遗憾的是,此前闭关数月,竟未修得丹噬,否则即可在魔头醉酒熟睡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又何须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 沉默数秒,董昌率先打破僵局,对着高艮道: “那就有劳伱带我们走一趟了。” “好。” 高艮转身,迈开脚步,走向丛林深处。 不知是为了打消身后之人的疑虑,故意将背后呈现在他们的前方,还是相信他们不会暗中出手,就这样默默走着。 三人一路无话,许新左手指间夹着数枚银针,神色如常,视线紧盯高艮宽硕的背部,但凡情况有所异变,一丈多的距离,足够他瞬间取走此人性命。 董昌负责侦查,他高度警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几乎是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不敢放过。 走过数条狭窄的林道,远处浮现耀眼的火光,密密麻麻的人影,围坐在篝火旁,或者是躺在凹凸起伏的岩石上。 “到了,二位。”高艮淡声出言。 “十十六二十九.” 许新在心底默念着,这么多的妖人,他与师哥根本应付不过来。 更何况是夜晚,他们对周边地势不熟,但凡直接动手,再想离开可就难了。 远处的吵闹声,渐渐传来。 “牛鼻子,来,和你比划比划,会玩猜拳不?” “啊?你是在问我?” “丰平这小子是在耍戏法么?还真往火里钻,到底藏哪儿去了?” 随着不断走近,董昌在人群中捕捉到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是天师府的大耳牛鼻子。 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正疑惑之际,许新、董昌瞳孔微缩,看见腰部左侧缠着绷带的无根生,倚靠在篝火旁的巨岩,昏睡不醒。 他脑袋耸拉着,右手还拎着半碗酒水,衣衫褴褛,头发脏乱,仿佛孤魂野鬼,和上次一分别时神采奕奕的斯文形象,天差地别。 真如高艮所说,无根生醉酒了,二人还未接近,就能闻到那股刺鼻的酒味。 六丈左右的距离,实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董昌心如止水,杀意完美藏匿,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靠近无根生。 只要再往前走出四丈,就有必杀的把握,周围的看客,明显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却没过多设防。 五丈 三丈 二丈 董昌周身肌肉紧绷,进入蓄力状态,藏在衣衫内的淬毒飞镖,划落手心。 他知道没有顾虑的时间了,只要错过,再无刺杀的机会,必须先下手为强,哪怕引来在场所有人的围攻,也在所不惜。 同时,董昌做好准备,打算得手之后,豁出性命,也要掩护许新逃走。 一息。 两息。 董昌感到右手莫名的沉重,心里的本能,化作无形的阻碍,让他难以下手。 一旁的许新,见师兄迟迟不动手,急得几乎要按捺不住了,心脏狂跳。 然而,就在下一瞬,阴冷的呵斥声猛地在身后响起,骤让两人浑身冰凉。 “给我停下!” “当年杀了我叔叔金钩子黄放的凶手,就是你们了吧?” 许新、董昌脸色微变,节奏被打断后,杀意如潮水褪去,他们转身回望,见到所谓的‘仇人’,竟是一名样貌姣好、穿着异服的苗疆女子。 冤家路窄,既然做了,就不怕敢认。 “是又如何?” 许新表现得无所忌惮,暗中为错失良机而懊悔,应该由他来动手才对. “不如何。” 苗疆女子面无表情,继续道: “你们中了我的蛊,那就留下,试试万蚁噬体的滋味好了。” “?” 许新、董昌忽地失神,中蛊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运炁行走奇经八脉,体内空空如也,也无异常,对方难不成是在诈他们? “够了.淑芬,可吓着我的两位客人” 双方僵持的时候,无根生醒了,他幽幽出声,躺坐在地上,一副快要虚脱的模样。 “过来吧,二位。” 许新、董昌受邀上前,有别于前两次的见面,近在咫尺的无根生,给他们一种陌生的感觉,好像是换了副性格一样。 “坐坐.” 他絮絮叨叨地拍着身旁左右的泥地,似在担心二人嫌弃,又尽量地擦拭干净。 董昌、许新见状,保持着警惕,缓缓俯身落坐,形成包夹之势。 自这一刻起,他们如释重负,亦视在场的数十人如空气。 无论对方怎么阻止,都来不及了,仅凭一尺的间隔,两位唐门的精锐,没有失手的可能。 “你邀我们来,就是看你这副烂醉如泥的丑态?” 许新还憋着火气,态度不悦,声音渐冷。 “哪能啊二位” 紧接着,发生让他们惊愕的一幕。 只见无根生有气无力地伸手,缓缓搭在董昌的手上,拉着他掐住自己的脖子,无精打采地笑道: “董兄.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方才我周身发麻,如坐针毡,料想是你在有所意动吧?” “来!请随意。” 董昌心神一凛,感受着那凉得似死尸的肌肤,他暗生不好的预感,但五指还是锁住了无根生的咽喉,眼神微厉,严肃盘问: “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没有花招.诚以待人,为人以诚,尤其是董兄你这样的朋友.值得。” 无根生一副任由宰割的姿态,不作任何的抵抗,只是随口调侃: “送我上路前,姑且让我死个明白?” (本章完) 第6章 我是冯曜 篝火熊熊燃烧,三人坐在一旁,声若蚊蝇,被噼里啪啦的柴木焚烧声遮蔽。 在场异人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既不知道,也不带理会这边陷入死境的无根生。 “你一个全性头头,杀你需要理由么?” 许新冷笑揶揄:“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往茅坑里钻,放着人不做,非要去做畜生。” “还记得伱以前说的那句话么?” “你加入全性可不是被迫的吧?这里遍地杀机,你也清楚这一点,现在不过是你的路走到头了而已,怪得了谁?” 虽然时间久远,可无根生的记忆并不模糊。 他前不久才写信给二人,自然想起两次见面的细节,多年前的回旋镖,在此刻正中眉心,饶是无根生一时也不知如何辩驳,难不成要否定过去的自己么?荒唐。 揣测着许新的话语,无根生心底大致有数,还不能确定。 他嘴角挂着一抹苦笑,僵硬地扭头,不再与许新交谈,反而是看向性格更稳重、又讲道义的董昌。 “聊聊?给我解解惑?” “事出有因的话,我听完,你送我走,算是渡我一程也罢。” 说到这里,无根生略有恍惚,透过近前的火光,他那双空洞的眼眸,望着在场绰绰人影,心底的追忆,却是短暂回到一年前。 如果他也死在地窟的话,或许就不会像如今这么痛苦了,心有执念,却无法实现。 光是想到那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绝望的无力感,就充斥着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面对那种存在,真的能夺回女儿的尸体么? 他不知道 埋藏在这具疲惫身躯里面的伤悲,如决堤的洪水,悄然感触许新、董昌二人,见他孤苦哀痛,后者眉宇轻皱,下定狠心,权衡一二,与他讲了个大概。 “作曾全性的门长,你管不住门人作恶,那就休怪灾祸临身了。” “许多被你门人残杀、劫掠的受害者,由于各种原因找不到你的门人手刃,遂迁怒于你,在私下约好,由一人出面,在我们这儿下了单子,要你的脑袋。” 董昌的炁,沿着手腕行走,直达指骨之前,只要稍稍发力,就能贯穿咽喉,让无根生丧命。 “这样么” 得知缘由的无根生,身体微微哆嗦着,失声而笑,感叹道: “好,那他们要杀的是全性掌门,还是无根生?” “你这不是废话么!你无根生就是全性的掌门,全性的掌门就是你无根生,还能有别人不成?” 许新的耐心快要被消耗得七七八八了,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行事急躁,可听不得那些故弄玄虚的诡辩。 当即手持一枚银针,欲要刺向无根生的眉心,却被眼疾手快的董昌拦阻,示意稍后。 “雇主要我们斩首全性的掌门,还有什么遗言么?” 董昌想自己完成任务,并不让许新帮手,只是平静地劝告一句: “若有来生,走个正途罢,也许我们还能交个朋友。” “但走到今天,实在是没有机会了,我也不可能因与你的私交,而违背唐门的规矩。” “真话?” 无根生笑容渐渐收敛,瘦得像干柴的右手缓缓抬起,端着酒碗,就往干裂的嘴角灌酒。 “真。” “说遗言吧。” 董昌在心底倒计时间,不忘和许新提前打招呼:“待会你先走,这里我应付。” “好” 许新清楚两人无法突围,只能通过牺牲,实现最大的生还,故而没有违抗。 做刺客这一行当,在关键时候,必须舍弃感情,容不得半点优柔寡断,这一点,早在绵山一战,许新就有了深刻的体会。 知易行难,想到情同手足的师哥,可能会因断后而丧命。 在某个瞬间,他还是会感到失落,但很快就抑制住了这种蔓延的冲动。 只要成功刺杀无根生,完成任务,师兄的牺牲,就是有意义的,他以生命践行了唐门刺客的准则,无愧于人,无愧于己。 然而,在他们达成共识后,无根生嘴唇翕动,打断道:“没这个必要。我和他们招呼一声不就好了?” “这里的朋友,皆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就算杀了我,他们也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 这样的说辞,是令许新、董昌始料未及的,他们本就观察到天师府的小道士在这里,在场的不可能全都是妖人,但他们无法确定刺杀无根生之后,是否会发生失控的现象,因此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未待他们说些什么,无根生接着补充: “对了,二位,我前不久才退出了全性,现在可不是什么魔头。” “我是一介散修.当然,你们要杀我的话,请随意,这颗脑袋纵然送给两位朋友也无妨。” “放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许新蹙眉斥责道:“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你一天是全性,一辈子都是全性。” 对于他的羞辱,无根生置若罔闻,他眼帘沉重,又在打瞌睡了,缓缓闭上眼睛,静候死亡的到来。 “师兄.”许新低声催促。 董昌无动于衷,心底五味杂陈。 倘若无根生所说为真,退出全性的他,似乎也不在任务的范围之内了,而他需要刺杀的是下一任的全性掌门? 仅是数息,董昌就松开了手,杀意消退,再无影踪。 “罢了,小许,我们走。” “什么?”许新一阵惊愕,咬牙不甘。 “走?走哪儿?” 醉醺醺的无根生,前倾身子,左拥右抱,搂着二人的肩膀,笑道: “二位不如随遇而安,暂且与我等喝个痛快先?” “放手,脏死了。” “无根生,你是得了失心疯?” 二人话音刚落,近前的篝火猛地剧烈燃起,听到“轰!!!”的一声,一道肩扛扁担,拴着酒坛的火红身影蹿出,高高跃起,脚尖还沾染着火苗,不断褪去。 赫然是火德宗的丰平,前不久以火遁之法,进入篝火堆,以此为节点,转瞬挪移至千里之外的绍兴,取来两坛上好的佳酿女儿红。 “嗬,真行啊,丰平你这手段,我算是服了。” 穿着灰白色背带裤、头戴贝雷帽的眼镜男子,一脸钦佩,不吝赞词。 名叫丰平的男子,眉宇浓密,眼眸炯炯有神,举手投足更是气概豪爽,扬声道: “诸位,久等了啊,莫要客气,来,尽情喝!不够我再去取就是了!” 无根生跌跌撞撞地起身,走了过去,拧开酒坛,取来瓷碗,逐一盛满,走至许新、董昌面前。 “来都来了,矜持作甚?喝就是了,痛快点。” 话毕,他随手一掷,两只满载酒水晃动的瓷碗,迎面飞来,许新、董昌下意识地出手接住。 “来。干了!” 无根生率先举起自己的那只瓷碗,一饮而尽,随即躺坐在地上,醉得手脚发软,但意识还勉强保持着清醒,笑得甚是愉悦: “喝——” “我来给你们,介绍介绍,这些嗝.我倾慕的混蛋们。” “喏,那个绿衫、蘑菇头的大婶,是红花仙的.黄芳。” “笑眯眯、戴着师爷眼镜,像奸商那个胖子,燕武堂刘德水。” “刚才恐吓你俩.那个苗疆姑娘,魏叔芬。” 经过无根生的引荐,许新、董昌对众人的来历,有所了解,他们浑然不觉,在交谈中,手上的酒,泛起点点涟漪,逐渐见底。 “忒值了。” 午夜,无根生睡在地上,望着夜幕的皎月,喃喃道: “就写三十五封信,没想到你们这些心口不一的混蛋全来了” 篝火夜宴,众人醉意正浓,散落各处,他当着所有人面前宣布: “明天!” “明天就带你们去个有意思的地方,参悟参悟妙法机缘!” 说完这句话,他不顾及地面的湿寒,蜷缩着身子,倒头就睡。 翌日。 来自各派的年轻弟子,在无根生的带领下,沿着崎岖的山道行走,翻山越岭,走过足足一个时辰有余。 许新、董昌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期间他们发觉身体出现微妙的变化,走路仿佛如履平地,不费多少体力,正感疑惑时,答案随之而来。 前方传来谈话,那位叫作谷畸亭的术士,与众人大致地讲解着关于气局的构成与影响。 许新、董昌听得似懂非懂,跟随前行,约在半刻钟后,众人抵至一处岩道的尽头。 “随我来。” 无根生高呼一声,纵身而跃,跳落山谷。 众人尾随而至,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条笔直得诡异的山谷,里面的岩壁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岩石纹路,杂乱无章,却蕴含着某种微妙的信息。 “吱吱吱!!!” 就在这个时候,大量的金丝猴从四面八方涌来,挠着众人的背部、手脚。 “嘿!小东西,走开。” “我的炁在动?!” “这山谷在帮人行炁开悟?而且这个法子,貌似还是三车力。” “当真是鬼斧神工完全不像是人造的,能有这等能耐的,估计和神仙都差不多了.” 许新抚摸着岩壁,很快就察觉到异常。 在每道粗大的纹路上面,都藏匿着细小的石刻,二者似乎截然相反.不,更准确的说是,后者的形成,修改了前者,才导致他们现在看到的山谷,颇为邪性。 董昌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作为刺客,他们的观察力,本就远在其他人之上,只是在发现后,并未多言,保持沉默。 “这里,曾经有过主人么?”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问了这么一句。 “有的。” 无根生慷慨道:“诸位,你们只需往前走,这里的二十四节气谷,以及前方的何为人洞,安全得很,洞内藏有隐秘的机缘,若你们有本事,去取就好了。” “嗯?你这魔头,会有这么好心?” “哈哈哈!!我何时骗过诸位?随意去罢!” 无根生没有留下提示,当年他颠沛流离,偶然遇至山谷,苦悟数月,才有所顿悟,这些青年才俊,纵使再有能耐,短时间内,想要参悟,还是不现实。 不过,何为人洞的复杂走势,很快就被破解,众人走到洞窟尽头,见到一座矗立的四方古亭,由一块又一块灰色砖头累积而起。 周边空阔的岩地,还散落着各种藏品,有着风车、拨浪鼓、人偶、木雕小舟、音乐盒等等。 众人想不到无根生的藏品,竟会这般普通,甚至都不值多少钱。 张怀义注意到左侧的木箱,被几副画框倚靠着,他缓缓走去,抱着好奇的心态,掀开帘布,见到栩栩如生的洋画。 上面的少女,竟与无根生有着六七分相似,洋画比灰白的照片更要清晰,甚至附带着色彩,看起来格外的逼真。 张怀义与那画中少女对视,越是看着那双灵动、清澈的眸子,他心底的不安就越是强烈。 没有任何的由来,特别是一张少女站在洞窟前的洋画,邪乎得很,骤让张怀义匆匆盖上幕布,不愿再看。 众人搜寻数日,几乎把二十四节气谷和何为人洞,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是没有找到所谓的‘机缘’; 夜晚,陆续有人放弃,回到山谷外的据点,升起篝火,吃着烘烤的野味,饮用美酒,相聚逍遥快活,聊着话题。 就在墨门的张璇,正感慨战争何时会结束,作为秘画的二当家窦汝昌,消息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灵通,因此带来振奋人心的喜讯。 “快了,大局已定,就今年或者明年吧?具体的时间不好说,但鬼子撑不了多久的,目前有不少有手段的家伙,都开始陆续撤离大陆了。”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雀跃,干杯豪饮,接着聊到战后的生活安排以及修行目标。 有的人想娶妻生子,有的人想出国一览世界,还有的人想去游方、除魔卫道。 至于修行目标,亦是各有不同。 散人阮丰想要好吃好睡、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天工堂的马本在欲开宗立派,再创一门炼器奇法,减少耗费心神的同时,所炼之器更强,效果更多。 济世堂的端木瑛想要医术大成,融贯东西,救活这世界上所有她想救还没有死去的人。 听着那些人谈笑风生,张怀义望着眼前的无根生,试探问: “你呢?无根生,战争结束后,你想去哪?或者是做些什么?” “无无根生.?” 那落魄憔悴的男子,屹立在原地,微微仰天,散乱的头发,遮挡着他那双麻木的眼睛,嘶哑低沉的声音自喉咙传出。 “我我不是.无根生.” 他胸膛微微起伏,说话有些急促,似在做着重要的抉择,眸光凝望高天的寒月,呢喃道: “我我是冯曜” “我想做人,做一个.顶天立地诚以待人的‘人’。” 野鬼般低吟声,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皆诧,脸上写满意外之色,这还是他们首次知晓无根生的真名。 (本章完) 第7章 义结金兰 “冯曜.?” “不错的名字。” “够可以的啊,酒后吐真言,亏大伙千里迢迢来这里,就图他个名字?” 众人议论纷纷,有所疑惑,以冯姓为主的家族或异人势力,可实在太少了。 然而,他那被江湖传得玄乎,号称可破万法的‘神明灵’,究竟又是在哪里获得的呢? 张怀义见无根生神神叨叨的,状态不对,他意识到这是打探的机会,故作疑惑,追问道: “既如此,那不知冯兄,你师承何处啊?” 众人也在期待这个答案,无根生仰首的眸光,微微垂落,透过零碎的发丝缝隙,每一张贪婪、好奇、羡慕、疑惑的脸庞,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机会快要到了 无根生轻笑数声,抬起僵直的右手,落至眉心处,迎着大耳贼审视的目光,毫不避讳地道: “没有。” “先天而得,神明恩赐;” “.” 张怀义霎时愣住,紧锁的浓眉旋即松开:“那你的运气,可真不错,你在咱这儿,还是唯一的嘞。” “得了,牛鼻子,少来挑拨离间。” 无根生往前跨出几步,越过张怀义。 他面向众人,深呼吸一口气,直抒胸臆:“诸位,与我结义吧!” “什么?!” “伱这魔头,疯了,这是陷我等于不仁不义的境地,若是传出去,被三一门知道了,我们的脑袋哪里还能保得住!” “无根生,你清醒点,有些界限是不能逾越的。” 众人的激烈反应,并没有出乎无根生的意料,他见到有人惶恐,有人平静,不禁笑道: “三一门啊?” “冯曜都退出全性了,哪里还有什么无根生,你们是与冯曜结义,而不是与全性的魔头结义。” “况且,我与三一门有恩怨不假,但那帮人做事还算讲道义,不像某些邪魔外道,会牵连你们这些无辜之人。” 一种诡异的氛围,随着话音落下,迅速蔓延。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无形之中,有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在不断的影响着他们的思考,加深对关键语句的锚点解析,令他们陷入思维上的误区。 无根生≠冯曜。 三一门→讲道义。 众人→被定义‘无辜’。 仅此三点,大幅的模糊了结义的严重性。 最关键的是,无根生可没有给他们哪怕半秒的思考时间,接着祭出重磅消息。 “诸位,你们觉得我的‘神明灵’如何?任何以炁构筑的手段,我都能瓦解,只不过时间的长短而已,在你们眼里,可有资格独步天下啊?” “尤其是你,牛鼻子,每回遇到我,就死缠烂打,借我神明灵,磨你的金光精进.” 无根生时刻注意着那些人的微妙神情,幽幽笑叹: “此番,我邀诸位前来。” “神明灵给不了你们,但你们所想要的,在你们各自领域几乎与神明灵齐平的术法,我能给你们!” 他率先看向人群中的端木瑛,道: “端木姑娘,你救我数次于危难之间,但你的医术,也有力所不及的时候吧?” “当今乱世,如果你真能达成你所期望的那种境界,那不知会有多少人,被你拯救,这不正是你从医的心愿么?” 接着,被他选中的目标是那矮小个子,眼睛滴溜溜圆的马本在。 “还有马老弟,你是天工堂的弟子,将来要开宗立派的话,如今却是寄人篱下。” “创法不易,可能穷尽一生,都难以跨出关键的半步,何不让我帮你一帮?” 随后,谷畸亭、周圣、张怀义.在场的每个人都被他提及,无根生情绪激昂,讲得惊心动魄,诱发着每个人的心底欲望。 “许老弟,董兄,既然你们两位是最后来的,那就以你们为结尾罢。” “丹噬是唐门的绝技,然而,像这样的绝技,如果二位再参悟两门的话,对你唐门来说,是利还是弊呢?” “莫不成,你们的门长,会因此而责怪你们?” 许新、董昌大脑宕机,只感觉脑中喷发一股热流,沿着经脉骸骨,跟随意动的心脏,疯狂下沉,落至手脚处,顿时充满火热温暖。 话毕,全场寂静,陷入权衡之间。 无根生说得唇焦口燥,抱起近前的酒坛,肆意地痛饮着。 他也在等,等一份必然又故作扭捏的答案;同时,也相信自己一直以来为人处事的态度,绝对能无限放大且动摇他们心中的贪念。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冷声质问: “你许下的厚重报酬,姑且不说你有没有能力实现,就算有,那你的所求,是什么?” “总不可能平白无故,将天大的机缘,拱手相让于我等,是想借我们的手,去和三一门较量较量么?” 无根生心底暗舒一口气,他摆了摆手,说清缘由: “和三一门也没关系,但请诸位帮忙倒是真的,我需要去南疆一处禁地,取回我女儿的尸骨,仅凭我个人,无法实现.” “什么?你还有女儿?”众人再度震惊。 张怀义忽地想起洞窟里面的洋画,难不成那就是无根生的女儿?! “嗯我为人父,终究有所失职,再想弥补,已是追悔不及。” “若能取回那枉死的孩子尸骨,这一辈子也没遗憾了。” “和你们结义,也是寻常的约束手段而已,断骨为筋,视彼此为同胞,我沦落这个境地,仅此一个心愿,想请你们帮帮,应该不过分吧?” 考虑到这些正派的弟子需要顾及脸面,无根生理解地道: “待事成之后,诸位若不想再与冯某有所瓜葛,割袍断义就是了,不作强求。” “以上,我的所有真实想法,还请诸位仔细斟酌,三思而后行。” “至于承诺给你们的造化,暂且等候两个月,给我点时间筹备,我冯曜言出必行。”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一番抑扬顿挫的演讲,让众人逐渐放松警惕,接连有人起身,以示默许。 到最后,唯剩许新、张怀义踌躇不决,望着前方黑压压站立的人群。 他们这一刻,根本没有意识到群体的力量,在间接影响着他们的抉择,走向深渊。 那一道道投视而来的眸光,在欲望、酒精的作用下,变得宛如噬人的恶鬼,落至二人身上,或带威胁、怂恿、逼迫,他们心神不宁,仅僵持片刻,便沦陷了。 不久,篝火的夜宴上。 “咣——!” 随着一只又一只的酒碗碰撞至一处,三十六人义结金兰。 (本章完) 第8章 致命猜疑 阴雨。 无数垂落的细小雨珠,斜着倾落,滴答作响,为整座原始森林蒙上一层纱雾,渗透得山地泥泞潮湿。 距离农历闰四月十九,也就是无根生等人结义的那一天,刚好过去整月。 众人共在山谷内潇洒了一周,分享着各种见闻、手段,彼此间的隔阂,像是冰雪般消融,迅速增进情谊。 为了方便日后的联系,秘画的二当家窦汝昌,还将‘檄青’传授给众人。 他随身携带的门内特制的墨水,也毫不吝啬,都均分给三十五位异姓兄弟姐妹。 檄青只是秘画一脉的手段之一,由运炁使血墨显露字迹的方法和特质墨水的配方一起构成; 其中后者更是关键,涉及门派传承的隐秘,窦汝昌并无资格、也不敢擅自泄露,只能传了前者与部分墨水。 至此,聚宴结束,三十六人各奔东西,无根生神色匆匆,与他们告别,约定两月后再见。 如今,却有人提前折返回二十四节气谷。 那矮小的身影被金光包裹,一路疾驰,闯入何为人洞,手持燃烧的火把,绕着熟悉的路线,直达洞窟尽头。 “外面的山谷还有这四通八达的洞窟,以及似是而非的‘三车力’助炁之法。” “浑然天成的结构,简直像是一颗脑颅链接着完整的脊椎骨”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万籁俱寂的洞内,张怀义屹立在灰砖古亭前,脸色越发的慎重,他的直觉前所未有的强烈,或许整座宝地的机缘,就在身边,与他不过一线之隔。 “还差了点什么.” “无根生肯定知道这里的秘密.数次问他,都被回拒了。” 张怀义苦思冥想,他离答案越来越近,仔细地搜寻着坐落藏品的位置,试图找寻机关装置,终有所获。 当他再度登上古亭的时候,运炁发力,逐一把所有的木箱都扛走。 终于,皇天不负,一双位居中心区域的凹陷脚印,映入眼帘。 “有戏。” 张怀义面露喜色,此前众人更多的把精力放在外面的山谷,而对尽头的何为人洞无从下山。 为何? 它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到像是附庸品一样,接连几日,都没人能发现妙处所在。 直到后来,无根生又对众人许下承诺,赐予他们媲美神明灵的造化,众人的注意力早就烟消云散了,哪里还会顾及他最初提到的机缘; 张怀义凑近查看脚印,体表的金光凝聚得厚实,做好防范的准备,便小心翼翼地落脚,踏在凹陷处。 “嗯?没反应么?!” 张怀义怀疑是金光阻碍的原因,疑心重重,尝试数次不得,便褪了金光,站在上面,仍旧无法触发这脚印背后的玄机。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别急.慢慢想.” 张怀义平复着逐渐升起的焦躁,他来回踱步,沿着古亭的周边行走,时不时趴在地上,端倪着覆满尘埃的裂痕。 “无根生应该知道这个脚印的触发方法。” “他会怎么做?” “他做了什么.” 张怀义费尽脑筋,还是无法站在未知的角度去推测接近客观事实的真相。 数个时辰过去,他一无所得,饿得叹气坐在亭外的石阶上,取出行囊里的烙饼,大口大口地咬着,碎碎念道: “这魔头,定不安着什么好心,还要去南疆那边帮忙,需要几十人,取回女儿的尸骨,这么大费周章,看来是棘手的麻烦了.” 接着,张怀义开始回忆与无根生结义时的所有细节、对话。 “想不到他冯曜还想做顶天立地的人” “当年真要有担当,闯出那么大的篓子,又何必一开始就躲着。” 突然,张怀义脑海灵光一现,似捕捉到什么关键的信息,啃饼的动作戛然而止,重复道: “顶天立地?” “顶天立地.” “这里的洞,对应着脑袋,我刚站在脚印上,腰骨呈自然挺直” “在那种状态下,居于头顶的百会穴,就是顶天之所在,那么会不会是洞顶对应百会穴的位置,有玄妙?” 想到这里,张怀义把烙饼顺势吞个干净,拍手起身,回到先前的位置,重新站好,仰头凝望黑乎乎的洞顶。 “滋啦啦!!!” 一簇激烈的雷芒自他掌心瞬发,旋即腾空而起,沿着洞顶的岩壁扫荡而过,轰落些许碎屑,始终无所得。 “我猜错了?” 见状,张怀义眸底浮现一抹转瞬即逝的失望,不应该啊. “顶天.立地立地难不成脚下的涌泉穴位置,需要和洞顶的百会穴一起触发?” “权当一试。” 张怀义离开脚印所在的位置,再度运炁,左手屈指一弹,射出两道金光,冲撞涌泉穴位。 同时,他不忘右手释放金光,给洞顶的百会穴位置也来一道。 “咔咔咔!!!” “轰!” 脚下的阴阳两极石图,缓缓震动,不断扩张,显露一条绵延向下的矩形通道。 望着眼前的异变,张怀义神情激动,瞪得像铜铃的眼睛里面,充斥着惊奇喜悦。 “嗡!” 金光泛起,庇护全身,待到机关不再挪动,张怀义径直走入通道,内部的阶梯呈现向下缩小的螺旋状。 顷刻。 走到尽头,一座自右往左刻着‘人身難得’的洞窟,屹立在前方。 张怀义心脏砰砰乱跳,难以克制心底的探索之欲,缓缓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最先看到的是一张凸起的矩形石体,除此之外,整座圆形石屋空无一物。 张怀义环视四周,很快就发现侧方上空的岩壁,雕刻着他所熟悉的字迹,定睛一看,赫然是‘九曲盘桓洞’。 寥寥五字,不太能确定无根生留下的用意是什么。 张怀义环视四周,发现更多被打磨过的岩壁,原先镌刻其上的字迹,尽被抹去。 “这魔头竟毁了洞窟主人的遗留?” 他的心在滴血,料想那些珍贵的篇章,可能承载玄法机缘,便加快脚步,进行搜寻。 到最后,仅找到残缺的一角,上面的石刻断断续续,被张怀义缓缓辨别念出: “此法真中妙更真,都缘我独异于人,自知颠倒由离坎,谁识浮沉定主宾。” “金鼎欲留朱里汞,玉池先下水中银,神功运火非终旦,现出深潭月一轮。” “七言四韵这里曾经的主人,竟是全真道的南宗始祖张伯瑞,紫阳山人?!” 窥得一角真相的张怀义,想起无根生所留的字迹,明悟其中的含义,面露恼色,愤愤不平道: “这狂徒,毁了先贤的遗留,外面的二十四节气谷,也是被他动了手脚.” “荒唐。” “行如此盗贼之事,还将字迹雕刻在篇章之上,是在指责前人不要乱为人师么!” “他也配?” 洞内的篇章被毁得一干二净,张怀义有种千辛万苦猜破谜题,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无力感。 他在这里驻足良久,最终惋惜离去。 接下来的数日,张怀义辗转三秦省域多地,乱世多灾祸,路遇闹邪祟的村庄、城镇,他都顺手作法,祛邪驱鬼。 距离三十六人的二次相约,还有一月左右,张怀义越发焦虑,迟迟不敢返回宗门,无颜面对师父、师兄。 在结义的时候,他就有所犹豫,看出问题的所在。 纵使你冯曜退出全性又如何?之前留下的烂事儿能一笔勾销么?更别说在洞底的所作所为,毁坏遗迹,亵渎前人。 张怀义霎时感到头疼,结义时的氛围,他至今难忘,不少‘兄弟姐妹’就像披着人皮的厉鬼,在形成利益的共同体后,不容许有任何的潜在威胁存在。 他甚至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和唐门的那位小兄弟,胆敢拒绝,就算无根生不计较,其他人也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唉” 张怀义愁眉苦脸,感觉像是一只脚走到了深渊边缘,他束手无策,心底的梦魇从未抹去。 他曾亲眼目睹三一门的那位门长虐杀无根生的场景,虽是同道还是前辈,可张怀义始终对其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恐惧。 以对方杀伐果决的性格,一旦知晓无根生还活着,张怀义不觉得自己这帮所谓结义的兄弟能跑得掉,甚至还要因此连累师门。 师父那边,晋中那边. 张怀义在天师府内与田晋中的关系最好,他知晓那位姜门长曾救过师兄一命,单凭这关系在,晋中日后又该如何面对那位前辈?怕是惭愧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要命。” 这两个字饱含着张怀义的无奈和懊悔,但仅认识一周、还是在威逼利诱下结义的‘同胞’,又如何比得上从小就一起生活的天师府家人? 二者选其一,张怀义轻松做出抉择,为了不把灾祸牵引至龙虎山,哪怕让后面那些混蛋全搭上性命,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而让他难过的点,无非是他不想死、他怕死,更不知道下场会如何,充满忐忑。 另外,张怀义这种疑心病晚期的人,对其他的三十五人可没有任何的信任。 特别是上清教的‘郑子布’,曾与自己交谈,张怀义得知他与三一门的陆谨交好,之前虽有矛盾,但那时挚友也不过是正气头上,他撞枪口了,惹得不欢而散。 这一年多来,双方也见面过数次,有所缓和。 知人知面不知心。 张怀义顾忌的是,如果这郑子布在谋得所谓的‘机缘’后,把众人结义的事情给捅出去,那他就完全陷入被动的境地。 事实就是事实,铁证如山,他就算有十张嘴解释,也无法获得天师府与三一门的信任与谅解。 流云剑,火德宗,术字门,藤山这些势力都曾与龙虎山协助三一门了结恩怨,私下关系或许不错。 刘子枫,丰平,芳莹,以及精于算计的胡海旺,张怀义对他们保持着极高的警惕,现在的情况就是不知谁会先为自保而投诚。 “罢了.既然随时都有可能,那还是由我来吧。” 张怀义倚靠在荒郊的一颗树下。 他喃喃自语的同时,仰望天穹的皓月,甚是想念师父、师兄们,他们的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或是训斥,或是关心,骤让他怅然若失。 “怀义!” “怀义?” “怀义。” 上海。 一间热闹的客栈内,许新与董昌坐在角落的褐色木桌前,大快朵颐地用餐。 往来的食客众多,小二的嚷嚷声,此起彼伏,他们借着嘈杂的环境,压低声音交谈。 “老董一个月后,你真去?” “去,路走一半,焉能有后退之理?” “.” 许新眉头紧蹙,左手持握酒杯,转移了话题。 “门长要的是无根生的脑袋,你取那个全性妖人的脑袋回去,能成?” “雇主要杀的是全性掌门。” 董昌注意到师弟的犹豫之色,顺势一提: “最重要的是,听说全性的新门长,和东洋鬼子多有来往,留着这等汉奸不除,始终是危害,索性杀他就是了。” “.伱说的也在理,只希望师父莫怪我们。这趟出来,没修成丹噬,实是遗憾。” 许新小口抿着酒,侧首望着街道,若有所思,不远处的一座赌坊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两人守在附近有些时日了,迟迟见不到那名全性的新掌门走动,找不到机会刺杀。 “要不,我们偷偷摸进去?”许新忽地提议道,眸底掠过一丝冷芒。 “不。” 董昌摇头,说明原因: “里面鱼龙混杂,大部分都是普通的赌徒,我们长年累月磨练出来的本能、呼吸、动作,在这群人当中格格不入,很容易被盯上。” “进去容易,可一旦爆发冲突,拥挤的空间,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们想走都难。” 许新放下酒杯,默叹一声,他等得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而且,那狗汉奸能当上全性的头头,实力绝对不弱。” 董昌的余光掠过一眼赌坊,眉宇间的担忧挥之不去,沉声道: “赌坊里应该还藏着其他的妖人,我们在外面伏击,就是最好的机会。” “就算失手也没关系,至少还能走掉。” 许新沉默,不知如何回应,他隐隐感觉,这次的任务难度,比刺杀无根生还要难出很多。 (本章完) 第9章 血压飙升 等候的时间很快过去,在赌坊百米外的街道客栈蛰伏的许新、董昌二人,经常能看到黑色轿车运载着一批又一批的东洋异人,前来拜会那位全性新门长。 尊卑的关系,好像倒转过来了,与其说目标是卖国求荣的狗汉奸,倒不如说他是东洋鬼子拉拢讨好的对象,疑似私底下有着重要交易。 整整半个月的等待,古祈岸就像是缩头乌龟一样,深居赌坊不出,许新、董昌数次想要动用幻身障潜入,都以失败告终。 每当他们试图靠近,总会莫名地产生心悸,那种强烈的预兆,轻易扰乱他们的呼吸,硬生生地止住了步伐。 原因在于赌坊外负责值守的年迈老者。 他衣衫褴褛,年逾七旬,双目残疾,并非东洋鬼子,而是全性未知的余孽。 一双大耳粗糙而满是污垢,却能聆听四面八方的动静,再微弱的炁动也无法避开他特殊的感应范围。 有这么一尊门神堵在那儿,许新、董昌无可奈何,只能接着等,并且暗中开始去往黑市购买火药、手雷,准备撤离的时候,给时不时开车前来赌坊的鬼子们一波伏击。 直到农历五月底,午夜丑时,连续盯了二十来天、昼夜颠倒的两人,眼睛瞪得尽是疲惫的血丝,终于等到了机会。 全性门长古祈岸出现,左手自然垂落,右手习惯性地甩抛黑色骨骰,与数位东洋老东西谈笑风生。 他容貌清俊,年纪看起来在二十七八,一身胜雪的衣衫,与身旁的和服人影格格不入,腰间更是挂着一樽赤红色的酒葫芦。 须臾,五辆轿车缓缓启动,准备扬长而去,许新、董昌纵跃出窗户,拎着点燃引线的炸药包,攀岩走壁,疯狂追赶。 “可去你妈的小畜生!” “还想走?给你爷爷留下!” 在相距十丈的距离,许新神色一戾,右手猝然发力,像是蓄满的弓弦猛地爆发,将炸药包向下投掷而去,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咻——!”董昌的炸药包也紧随而至。 “跑!” 没有一刻的停留,他们从屋檐边沿,疾速滑落,还没站稳脚步,便听到不远处的巨响。 “轰!!!” “轰!!!” 爆炸不绝于耳,由于脚下的这座城市还处于被东洋占领的状态,许新、董昌自知情况凶险,来不及高兴或是过去检查,直接远遁,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街道的火光冲天,五辆轿车都只剩下了残骸,负责开车的司机与几位稍弱的东洋异人,伏尸当场。 然而,古祈岸却是从容走出,仿佛对周围的高温没有知觉,随手一挥,冷厉的寒风骤然袭来,吞噬着惊人的热量,转瞬覆灭火焰。 在其身旁,站着几位惊魂未定的东瀛老者,被炸得遍体鳞伤,怒不可遏。 “追!” “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动手的人找出来!!!” 农历六月初四。 三十六人结义的消息,还没散播开来,而陆家所在的城市,迎来了一位浑身穿戴黑袍的矮小男人。 他穿过街头巷尾,沿着熟悉的路线,前往陆家古宅。 “嗯?” 门卫见这人低着头,鬼鬼祟祟,不禁喝问道:“停下!你是做什么的?” “送信的。” 寥寥三字,便是答复,那人将怀揣的信封随手递出,待门卫接过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哒哒哒!!!” 拐角过后,这种做贼一样的感觉,让张怀义的心率飙升不止。 他脊背发凉,加快了脚步,前往江湖客栈在这座城市的分部。 哪怕意识到可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也不敢放慢速度,必须抢在所有人之前,先下手为强。 这样一来,就算是日后暴露了,他的选择至少也能让天师府受到的牵连更少一些,甚至如果运气不错的话,只要藏一辈子不被找着,不回龙虎山,不出现在江湖,性命大概能保住。 三十六人结义的秘密,在张怀义的安排下,以小栈为爆发点,又有电报、电话作通讯的媒介,仅在一日之间,传遍大江南北。 当天傍晚,各大受到牵连的门派,他们的首脑在收到这则噩耗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紧接而至的是,极端的愤怒。 唐门议事厅,一向沉稳的唐炳文,此刻脸色铁青,年迈的脸上浮现更根根狰狞的筋脉,握着信纸的右手,发颤得厉害。 望着名单上的三十六人名字,尤其是有他花费心血栽培、将来有可能继承门长之位的两名弟子,唐炳文怒气填胸,独眸充斥骇人的凶光。 尤其是董昌,临走前一口一个让他放心,如今却是和刺杀的目标拜了兄弟。 这种荒唐的结果,不仅会让门内许多和全性有仇的门人气得发疯,而且传出去的话,唐门历代先辈用命打出来的信誉,怕不是一朝成了笑料,受千夫所指。 陪同在一旁饮茶的洪爷、唐蹇、杨烈,还是头一回见到门长这种失态的表情,无不心中一凛,暗道不妙。 “门长,怎么了?” 洪爷的辈分比唐炳文还要大一轮,在其他小辈不敢询问的时候,他开口打探详情。 “门内出了两个逆徒”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唐炳文心若刀绞。 消息是从小栈那边传来的,值得相信,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其他的所有门派也该知道了,许新、董昌两人捅出的滔天篓子,他头疼得都不知如何解决。 洪爷从唐炳文手中接过信纸,当内容映入眼帘,他的脸色也不由地黑了下来,像是暴雨前的乌云那般压抑。 “.” “洪爷?” 唐蹇试探性地问了一声,两位长辈那压不住的怒火,让他心里的不安愈发剧烈。 “许新、董昌.这两崽子跑去和全性的无根生结义了,那些死在全性手上的师兄弟,被他们置于何地?” “砰!” 洪爷实在气不过,一巴掌狠狠地抽在红木茶桌上,震得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什么?!” 唐蹇、杨烈皆是脸色凝重,几乎无法相信,但两位长者吃人一样的目光,让他们意识到,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们的师兄、师弟,和全性同流合污了。 (本章完) 第10章 恩断义绝 厅堂内的氛围严肃到了极点,时间好似停滞下来。 杨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二人的行径相当和三一门公开宣战了。 江湖皆知无根生、全性和三一门的仇怨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许新、董昌的结义,会让外人怎么看?这是否背后代表唐门的意思? 前些年还大肆扩张的影竹会、罪业砂、万念手,在陷入和三一门的纷争后,被近乎连根拔起,高层全部死亡,如今更是在大陆除名。 以唐门现存的实力,远不及这三家暗杀势力凑合在一块,倘若三一门真要问责,他们唐门怕是扛不住这滔天的压力。 “事出有因,门长” 唐蹇还想帮两位师弟说话,心情却沉重得很。 哪怕旁人没有阻止,他都感觉喉咙像被重物堵塞,难以开口为他们辩解,最后只好话锋一转: “请您让我前去将此二人扣押回来,审问个清楚。” 还未待唐炳文回应,洪爷当即皱眉,否决道: “糊涂,你一人怎么去?!” “且不说这两孽障,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要是和其他的妖人勾结在一起,你去了,他们岂肯让你轻松把人带走?” 杨烈徐徐分析:“蹇叔,这事伱还真不能去,现在该想办法把二人召回来,从长计议。” “牵涉在内的势力,可不止我们一家,还有火德宗、燕武堂、天师府他们和三一门的关系都不错,更何况都加入了战时同盟。” “只要好好谈,应该会有回旋的余地。” “先看看这些门派是怎么处理的吧?我们尽量在结果出来之前,把许新、董昌囚禁起来,要杀要活,也有一个衡量的度。最关键的是,问清事情经过,若他们是中了魔头的什么手段,被迫结义才得以活命的话,倒情有可原。” 杨烈的头脑冷静得可怕,他并非是为那二人说话,只是站在维护唐门的最大利益角度,作出对应的建议。 唐炳文深深地感到失望,仿佛浑身被抽空了力气一样,比起和魔头结义,老人更宁愿是两位弟子,在修炼丹噬的过程中不慎殒命。 “唐蹇.” “派出信鸽,一定要找到他们,就说.我病重了,还想看看他们。” 唐炳文感到身心俱疲,微微合上眼睛的时候,他想起了诸多因全性死去的门人,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让他惭愧不已。 作为门长,作为师父,没有看管好门人,是他失职了. “是,我这就去。”唐蹇颔首起身,离开厅堂,前去安排通讯所用的信鸽。 一股郁气积攒在胸间,令唐炳文久久沉默。 这一刻,他恍惚地理解了自己半年前的不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从始至终,就不该放这两孽障出来,惹出这般祸端牵连门人。 济世堂,某间书房内,灯火明亮。 一道穿着靓丽的身影,正长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面容显得沉默、憔悴,一言不发。 在其面前的枫木长椅,坐着一名头发稀疏、身材发胖的中年男子,一改往日的和蔼神态,冰冷的眼神落在持握的信条上,又倏忽转至跪在地上的端木瑛,恨得牙齿近乎咬碎。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还是魔头胁迫你的?” 刘堂主憋住心底那在失控边缘的怒火,仍在给这孽徒最后一次机会,希望她能如实交代,幡然醒悟,还为时不晚。 作为师父,徒弟惹出事儿,他依旧心软,哪怕是硬着头皮也想保下来,就算负荆请罪,跪着三一门的石阶爬上去,只要求得谅解,为这逆徒寻得一线生机,他也愿意。 “没人逼我是我自愿的选择。” 端木瑛长跪不起,发丝刘海遮挡着脸颊,表情凝重却无悔。 听到这一声忤逆的话,刘堂主心口绞痛,气急败坏,抓起一旁的墨砚,愤怒地砸向端木瑛。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坚硬、厚沉的砚角,直接把那女子砸得头破血流,她既不避让也无动于衷。 “罚你禁足一年,给我断了这些妖人的往来。” 刘堂主怒声呵斥,脸色铁青。 他后悔当初放任这个弟子太过,先是私下出洋留学,现在又和魔头结义,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把济世堂和端木世家拖入深渊。 “师父,请恕弟子不能从命。” 端木瑛微微仰头,深红的血水沿着脸颊滑落,她并没怨恨刘堂主,只是耐心地讲述经过、缘由,恳请被谅解。 “好!好!好!” “那你是觉得你自己没有做错么?事到如今,还在辩驳!!” 刘堂主气得七窍生烟,声音颤抖且失去原本该有的仁慈。 “少拿大义来作借口,我告诉你,管你日后从魔头那里得到了什么医术,救了多少人,错了就是错,守不住自己的底线,有何用?” “我和你父亲,悉心传你手段,是让你去作恶的么!” 端木瑛自幼叛逆,不服管教,在连声的呵斥下,她终于忍不住反驳: “四哥退了全性,他是他自己,一个人难道曾经做错,现在连回头的资格都没有么!” “这是基本的人权!” “您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我没作恶,他也没作恶,不过就是.” 话说一半,刘堂主彻底暴走,扬起宽厚的巴掌,往着端木瑛的脸颊抽了过去。 “啪!” 响亮的耳光,力道之大,直接把端木瑛掀倒在地,火辣辣的痛觉骤让她满脸的惊愕之色,心底的自尊好像在这一刹被粗暴的践踏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咆哮:“滚——!” “畜生也配谈人权?” “我看你是留洋把脑子留坏了,既然你喊那魔头四哥,好,我成全你!” “从今往后,你我师徒二人,恩断义绝,形同陌路。” 刘堂主的决绝,超乎端木瑛的意料,她完全想不到,也无法理解平日宽以待人的师父会这般失态偏执。 旋即,端木瑛张嘴,还欲说些什么,刘堂主就一把扯着她的衣领,往外走。 “滚!这里没你的容身之处。” “师父,您听我解释!!” 完全不顾端木瑛的哀求,刘堂主将其推出门外,恼怒地锁上了正门。 紧接着,不少弟子听闻吵闹的动静,纷纷赶来,不明所以,门外的哀求声甚是刺耳,有人正欲上前求情,却被刘堂主厉斥一声。 “不必过问,不许求情,谁敢放她进来,一律逐出济世堂。” 刘堂主驱散了围观的弟子们。 顷刻,他脚步踉跄,怒气攻心,摔倒在地上眼前发黑模糊,吐出大口的血迹,颤颤巍巍地抓着一旁的梁柱,许久才缓和过来。 长夜漫漫,他就一直守在这里,门外的敲门声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无助的啜泣声。 声声如刀,仿佛是凌迟的酷刑,一次次动摇着刘堂主的决心。 他坐在台阶上,数次转身回头,硬生生地钳制心底的冲动。 他想起逝世的师父. 他想起与他,与他端木兄交好的第三人. 他想起多年前的某位弟子. 这些亲近之人,皆因全性而死,种种压力如浪潮袭来,刘堂主枯坐原地,失落悲叹,任由门外的女子自生自灭。 天师府。 张静清暴跳如雷,望着名单的三十六人名字,其中就有张怀义,他是恨不得立即毙了这孽障。 “师爷,您怎么了?” 一旁给老人斟茶的小道童,见其难过,便出言关心。 “师爷.没事” 张静清强压怒火,抚着小道童的脑袋,道:“晓衍,你先下去,师爷想静一会儿。” 然而,这也是糊弄孩子的话。 换作是张之维、田晋中等弟子在此,早已看出老天师的阴郁,眉宇间积蓄着雷霆般的怒意,却又无可发泄,只能独自消化。 道童年纪还小,性格单纯,不擅察言观色。 他听见师爷的安排,停下给老人捶背的动作,乖巧道: “好嘞,那我先厨房烧水,待会再打盆热水过来,给您泡泡脚,去去乏。” “嗯,去罢。” 张静清艰难地笑着,粗糙的手掌,捏了捏道童肉乎乎的脸,目送这小家伙离开,才面露落寞之色,低声自责: “还是为师没有把你看好么?怀义啊,何至于此.” “郭老弟我愧对于你.” 张静清愁得连连叹气,怀义是他故友之后,本姓为郭,因年幼张扬,铸下大错,连累全族覆灭,天师不忍其流浪落魄,遂带回山中教养,视若己出。 想不到片刻的疏忽,这孩子就被魔头给拐跑了,张静清心底很不是滋味。 早在多年前考验张怀义,传授雷法的那一会儿,他以为师徒诚心相待,会解开这孩子的心结,却不曾想他一直藏到了现在。 “到底是什么逼着你做出这样的选择?” 张静清对张怀义的性格,了解至极,知其外弱内刚,疑心重,胜负欲大,有野心又怕死。 “让你弃天师府而不顾的,是利么?还是命?” 扪心自问,天师也没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好端端的一个学了五雷正法的弟子,将来有可能继承天师之位,跑去和妖人结义,自毁前程,背后的原因耐人寻味。 历史上,叛出天师府的弟子并不少见,但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张静清才切身体会到手足无措。 荒郊。 溃逃的许新、董昌,躲进山涧,他们衣衫染血,气喘如牛,半条命都快没了。 在刺杀全性掌门与东洋鬼子后,他们遭受一批妖人、忍者的追杀,斗过几回,虽杀了七八人,但同样吃亏受伤。 连逃数日,水路陆路,乘船驾马,一口气跑出几百公里,才避开那群疯狗的追杀。 夜晚。 筋疲力尽的许新,躺在溪流中,微微张口,饮着清凉的河水,他脸色苍白得厉害,炁都快耗光了。 岸边的篝火,坐着一道虚弱的身影,董昌正在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 他手握被酒精消毒烧得滚烫的匕首,全神贯注地处理着腹部的伤口,把发炎化脓的血肉割掉一块又一块。 纵使疼得嘴唇颤抖,董昌还是忍住一声不吭,拧开随身携带的药瓶,往伤口撒落大量灰色药粉,迅速用绷带重新包扎。 “哗啦啦!!” 从溪流撑起身子的许新,提着四尾河鱼,缓缓走来。 “运气不错,够咱俩的份。” “你这摸鱼的功夫,可以啊,小许。” 董昌舒了一口气,擦拭着脸上的汗渍,已有一天不见追兵,他们总算安全了。 “奈何学艺不精,要不然也不用这么狼狈,没能多杀几个鬼子,实是可恨。” 许新把炁依附在匕首的锋刃上,熟练地取来柴木,削成棍状,贯穿鱼头鱼尾,将其盛放在篝火旁,进行炙烤。 “唉杀的都是些喽啰,差点搭上你我的性命,不值当。” 董昌面露悔色,迟疑道: “要是习得丹噬,说不准前几晚,就能宰了那些东洋老鬼和全性头头。” 对此,许新毫不在意,反而扬声一笑: “没关系,老董,咱有的是机会;下回就挑些有意思的杀,过过手瘾。” “依你啊。” 就在二人谈话时候,浩渺的夜空掠过一道残影,信鸽锁定下方的篝火,俯冲而下。 “嗯?” “门里的信鸽?!” 董昌微微抬手,信鸽的爪子紧扣手腕,他顺势取下系在上面的信条,缓缓展开。 “咋?老董,门里啥吩咐。” 许新一边捣鼓柴火,一边好奇询问。 “师父他病重了,急着催我们回去.” 董昌有些担忧地道,事发突然,他没有丝毫的准备,料想老人的身体情况,可能已经不容乐观了。 “啊?我瞅瞅。” 许新接过信条,熟悉的字迹跃进眼中,是洪爷代写的,传话门长还想见见他们。 “这糟了!” 许新、董昌犹如五雷轰顶,神色着急,开始商议对策。 “耽搁不得,赶紧回去,要是不见师父最后一面,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嗯” 董昌心乱如麻,缓缓道:“四哥那边的聚会看来是赶不上了,那就后会有期罢,先回门里去。” “几时出发?现在?”许新刻不容缓。 “吃点鱼,补充力气,待会就走。” 董昌没有犹豫,对他来说,病重的师父远比聚会、无根生承诺所给的机缘更重要。 该回去看看了。 (本章完) 第11章 心性通透 三一门。 黄昏。 藏经阁四楼,澄真坐于蒲团上,手握一柄暗红短刃,端倪着上面的炼金符文,指尖轻抚而过,一道血线渗出,转瞬愈合。 “嘶——!” 诸葛煜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羡慕的光芒,不禁称赞:“师兄,您这好东西啊。” “对一年前师叔托幽纱替我炼制的武器,那会儿用着太沉,现在倒是差不多了。” 澄真感受着短刃的千斤重量,轻握挥舞,对逆生二重巅峰的他来说,再适合不过。 “能给我瞅瞅么?” 诸葛煜注意到刀刃镌刻的炼金纹路,感到惊奇,那是和炼器截然不同的流派。 “小心点,很重。” 澄真自然不会拒绝小师弟的要求,吩咐诸葛开逆生,否则无法托得起,稍有不慎骨肉都有可能被砸得形变。 “慢点。” 澄真聚炁于掌心,蓝白的炁流涌动,缭绕着暗红短刃,令其悬浮半空,以供诸葛煜观察、试用。 “谢谢师兄!!” “呃?!” “好沉。” 诸葛煜单手持握刃柄,在接触的瞬间,脸色不由微变。 他感觉整个身体都在控制不住地下沉,饶是使尽全力,都无法挪动,迫于无奈换作双手,才堪堪举起。 “师兄.您拿着这玩意儿,不累?” “还好。” 澄真端起一杯清茶,饮入喉中,笑谈道: “你好好修行,二重修满的话,我回头找师叔聊聊,让他也给你整一件喜欢的武器。” “真的吗?!太谢谢您了。” 诸葛煜雀跃不已,满是期待地道:“那估计还久着嘞,应该要个七八年的光景。” “无妨。” “这本就是师叔以前闲聊那会儿和我说好的,只要你们快接近二重尽头,他相当乐意吩咐幽纱替伱们锻造武器。” 说到这里,澄真不禁有些怀念姜漠,二人已有一年多未见。 自他出关后,似冲师叔也进入宝地闭关了。 如今宗门的事务,尽由他与几位长辈打理,平日里还负责帮师弟们看功,指点逆生和真法的修行。 “嘿,等师叔出来,我可得给他看看我炼的小玩意。” 诸葛煜颇为自信地表示,以往姜漠赐给他的兽骨材料,消耗得七七八八了,一年下来用小炉子也是锻造了三件不错的法器,有所长进。 “哒!哒!哒!” 脚步声由下至上,白衫身影迈步走来,踏入四楼,直赴澄真面前,递来一张折叠的信纸。 “师兄,有魔头的消息了。” “这是我回家探望老爷子的时候,恰巧有人送来的情报。” “先坐,小陆,容我看看。” 澄真打开信纸,翻阅一眼,静若清水的眸子,毫无波动。 “喏。” 他一边递给凑过来看的诸葛煜,一边向陆瑾轻声追问: “那送信之人,身材、样貌如何?” “唔我问过门卫侯大哥,据他说送信的人个子不高,鬼鬼祟祟的,留下信就撤了。” 陆瑾稍感惋惜,道:“那会我正在码头,帮忙检查货物,要是在家的话,没准还能追上。” “诶?天师府的人” 还没来得及诧异的诸葛煜,忽得瞳孔微缩,见到一道熟悉的名字,失声道: “五婶.也在?!” “田小蝶,是诸葛师兄的婶婶?!”陆瑾甚是诧然。 诸葛煜僵硬点头,内心五味杂陈,讲述其中的关系。 “对我爹娘很早之前就离开村子了。” “我是被爷爷带大的,老人临终前把我过继给他的徒弟,也就是我现在的‘干爹’——诸葛云岚。” “我干爹有个弟弟叫诸葛云晖,排行第五,比我稍大一些,他妻子就是这个田小蝶了。” 经过他这番介绍,二人有所了解,澄真接着问: “那诸葛师弟,你与你五叔、五婶.关系如何?” “一般。没怎么和他们说过话,见面的机会也少,我每次回家都是探望干爹、村长,还有几位族老爷爷,就没了。” 诸葛煜眉头紧锁,显得有些不悦,道:“五婶做事不厚道啊.” “干爹待我如亲子,成天在村里头逢人就夸,大伙儿都知道我是咱门里的弟子。” “她和魔头结拜,这不是让我为难么!更别说五叔还要被她拖累。” 澄真看出诸葛煜的为难、纠结,予以安慰: “诸葛师弟,世事无常,人各有选择,这与你无关,没事。” 接着,澄真看向陆瑾,见其平静,面露疑色,遂问: “小陆,这刘得水、丰平、郑子布三人,都与你打过交道,尤其是郑子布,更是你此前的挚友,他与魔头结义,你不恼怒么?” “.” 陆瑾缄默。 这两年,自从跟随师叔修行之后,性格发生翻天覆地的蜕变,若是从前的他,怕不是早就怒形于色了。 然而,现在的他,只是微微一叹,大方承认: “在家得知消息的时候,我曾有一瞬的恼恨,不过很快就消散了.” “事已发生,我的情绪好坏又不能左右事实、颠倒黑白,何必为难自己呢?” “当年我与他发生争执,之后也道歉了。如今的结义,是他自己的选择,我难不成还要怪罪自己没能在关键时候拉他一把回头?” “若事事需要人监督,仅此心性的话,我看还是不要修行了。” 陆瑾看得透彻,不再拘束二人以往之间的情谊。 今后讨伐魔头的时候,定是不死不休,若是这位挚友出手拦阻的话,那他绝不退让半步。 “师兄,您不用惦记着我和五婶的关系,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既然她和魔头沆瀣一气,那我不认她就是了。” 诸葛煜当即表态,他与田小蝶不过是有着一层浅显的亲戚名衔而已,论交情这个村外人,远不如村内的每一位诸葛姓村民。 陆瑾也紧随其后,释然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您不必顾虑我二人的感受,实则我们也没多少感受,一切依您做主,两位师叔不在,事关重大,我们听您的。” 见两位师弟如此,澄真欣慰而笑,温和地道:“好那我有分寸了。” “小陆?替我召维尔过来一趟。” “明白。” (本章完) 第12章 白发送黑发 维尔作为外门护法,姜漠给予他的自由和地位并不低,除了澄真,似冲两位高干以外,其他弟子不具备驱使他的权利。 这一年多来,维尔负责传授实战的格斗技巧,尽了该尽的责任,与众弟子的关系还算融洽。 当他受到陆瑾的传唤时,正在研修巫术,没多说些什么,直接停止,前往藏经阁觐见澄真。 “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的么?” “坐——” 澄真手持狼毫,沾染朱砂墨,对着信纸上的人员名单勾勒,一道又一道赤痕,似提前宣判了那些离经叛道者的结局。 “这几天,门派曾经的敌人露头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一群结义兄弟姐妹。” “维尔,你来自海外,可能对我们这的‘结义’、‘全性’不太了解;” 澄真一边涂抹,一边道: “你姑且可视作,名单上的三十五人,已是我等敌者,将交由你去肃清。” “全性.?以前有过接触,我对那些猴子的印象不怎么样。” 待澄真书写完,接过信纸的维尔,不确定地问: “划红线的杀了,其他的就留活口,生擒回来?” “对,上清、天师府、武当、火德宗、唐门、燕武堂,这六家的人稍微留意,他们的门派首领,很早之前与我们签订过战时的盟约,回头怎么处理,具体看他们的商议。” “能生擒就留其一命,若负隅顽抗,杀了就是;” 澄真在捍卫门派尊严的问题,绝不手软仁慈,更不怕麻烦,声音清冷地道: “伱执行的是三一门的命令,无须顾忌这些门派的追责,我给你兜底就是了。” “好我会做得干净些。” 维尔嘴角的扬起一抹危险的弧度,继续请示: “如果那些被列为必杀的猴子,背后有门派站出来,执意死保的话,我是否还拥有随意裁决的权力?” 他驻足大陆多年,自清廷末年就来了,一直闯南走北,除了碰上姜漠这尊巍峨而无法撼动的山岳以外,论实力的强弱,他还真没怵过任何人。 那些异人流派的长老、掌门,维尔如果想杀的话,并不困难。 “.” 澄真略有动容,他并非嗜杀,也从未有过追责这些门派的想法。 毕竟门派的其他弟子、乃至长老高层,甚至都不知道这种荒唐事儿,他们只是被无辜牵连的一部分。 念及至此,澄真给出的答案是: “视情况而定,真有执意阻拦者,不识大势的话那就遂了他一起解决,尽量不要伤及与之无关的人员,倘若出现最糟糕的情况,他们对你群起而攻之.” “那就依你的想法处置。” “明白,期限几天?这些人员集聚在一处的话,好对付得很,要是散落五湖四海的话,我估计得花很长的时间。” 维尔有所考虑,在这乱世,战火四起,想在广袤、混乱的大陆找寻一个拼命躲藏的人可不容易。 因此他向澄真讨要个时间期限,尽可能地猎杀那些潜在敌人,不敢担保能够全部肃清。 “一周。” 澄真倒了一杯温茶,递于维尔近前的桌面,淡笑道: “能杀多少,全看天意和你的执行力,时间到了便回来。” “好,那就劳烦耐心等候了。” 维尔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当即化作昏暗的迷雾,转瞬消失,踏上猎杀的征程。 后山。 在静谧的天地中,一道枯坐在水潭旁的身影,微微呼吸,肌体流淌着不可直视的光芒。 历经一年多的磨练、沉淀,姜漠实现修为的暴涨,隶属于先祖的汪洋生机和两道奇蛊道痕,尽数被炼化掌控,就连九煞阴土也完成了和脾脏的共融。 最重要的是,古渡折灵咒彻底大成,姜漠抵足前人尚未攀爬过的高峰,这道难关他花费数月,才险之又险地跨过去。 此刻,他的气息越发飘渺、空灵出尘,仿佛与芸芸众生不是同一物种,而是一团恐怖得无法形容的能量体,衍生了出类似人的意识。 仅是盘坐在青岩上,就如定海神针,镇压整座浩瀚天地,比肩古代神明。 逆生三重再次有了明显的进化,重铸玄命二阶段。 姜漠的躯体开始由年轻,转向衰老枯瘦,不断的回溯,又从垂暮演变至中年、青年、幼年。 衍化的过程缓慢,老幼轮转,渐渐的,光芒构筑成一枚卵状的晶莹物质,包裹姜漠全身。 如雷鸣的心跳声,震彻山林,在北漠古咒、逆生真法、南疆奇蛊的加持下,一尊前所未有、屹立在人间顶点的怪物正在悄然诞生。 不久。 “咔嚓!”一声,轻微的裂痕出现在硕大的卵膜上,而且还在不断的蔓延、扩张。 这是破关的前奏,待到所有晶莹物质碎裂脱落,那位姜门长便能重出江湖。 深夜,术字门。 自三十六人结义的消息走露后,做贼心虚的胡海旺,来不及解释更多,正欲连夜逃走。 他刚跃过宗门半步,就见前方等候的师兄弟们,霎时慌了神,面露冷汗。 “拿下这逆徒,关进地牢。” 一道怒斥的声音响起,胡海旺惊恐回首,心就彻底凉了半截。 他的父亲胡图,以及数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就默默地站在远处,失望地望着他。 “门门长听我解释” “砰!” 胡海旺张口欲言,身后就猛地冲来一抹残影,那位师兄五指紧锁胡海旺的脖颈,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直接把他整张面孔,倾砸在地上,霎时血肉模糊。 “生出你这种逆子,真是令我蒙羞,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带走。” 在门长的吩咐下,几位脸色如霜冻的师兄,一掌袭落,震晕了胡海旺,将其囚禁在地牢,用钩锁贯穿琵琶骨,不给这孽障逃走的机会,施法作绳,束缚四肢,高高的悬挂起来。 “混账,门里待你不薄,你竟如此对师父!” “但凡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你却吃里扒外,我没你这个师弟!” “哼!我来。” 咒骂声、长鞭抽打声,交织至一处,到最后本就身子骨虚弱的胡海旺,实在扛不住毒打,哪怕哀声求饶,也被漠视不管。 门内的禁地,胡图与两位白须的老者静默站在原地,他们神色凝重,充满担忧。 三人视线汇聚的前方,正有一年迈的老叟,席地而坐,赫然是术字门的前任老门长。 快要近百岁的年纪,本就风烛残年,瘦得跟柴木似的,此刻却因后辈惹出的灾祸,不得不以毕生的修为和残存的生命,推演结义的经过以及后果。 内景内,老人所求的答案,轻易显露而出,那是一颗遮蔽天空的火球,充斥着如深渊般的不祥气息。 饶是这位老门主阅历深厚,见识过大风大浪,还是忍不住被骇得浑身冰凉。 进去可以,但想走出来,难如登天。 迟疑一会儿,老者悲凉而叹,毅然迈步闯入火球中,他本就虚弱的生命,飞速燃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陨落。 “噗啊.!” “师兄!” “师叔!!” 在外界等候的几人,脸色煞白,他们目睹老门主七窍渗出乌黑的血迹,慌忙冲过去搀扶。 “您您怎么样?” 胡图愧疚难当,他托着老人那冰凉、干瘦的身躯,说话的声音颤抖连连,逆子犯下的错让本该安享晚年的师叔,如今变得气若游丝。 “杀了.” 老门主浑浊的眼睛,几乎要从深凹的眼窝里面凸出来,他衰老的面容扭曲而狰狞,死死抓握胡图的右手,凭着一缕执念,传递着最后的讯息。 “杀” 声音戛然而止,老人的瞳孔涣散,口鼻之间再无气息,一代术法大师,彻底死了。 “呜呜!!师兄。” “师叔,弟子对不住您啊!!” 几人放声哀恸,泪水滚滚落下,自责的情绪汹涌而出,恨得不能再恨。 随后,胡图唤来弟子,安排长辈的身后事,他抑制伤悲,拖着疲惫缓缓走进地牢。 “门长!” “门长!” 胡图积攒着海量的怒意,脸色沉静得可怕、冰冷,他僵硬地抬头,盯着那鞭挞得鲜血淋漓的儿子,一时百感交集。 压抑的氛围,在无声蔓延,一位弟子忽地心惊,觉察到异常,连忙道: “门长,只要您点头,我立刻废了他的修为,让这孽障一辈子” “够了,下去。” 胡图没有耐心理会弟子的求情,只是呵斥着他们离开,接着解开捆住胡海旺的绳索。 “砰!” 从高处摔落的人影,跌得七荤八素,骨头都快要断了,悲声道: “爹孩.儿,知错了.” “求您.给次机会真不敢了” 胡海旺此前的意气风发,皆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他狼狈不堪地恳求着,从未料想过一次结义,会惹来杀身之祸。 看着遍体鳞伤的儿子,胡图只是拎着的一壶烧酒,随意地扔了过去,嘶哑的声音透露着决绝。 “就在前不久,你师爷为你犯的错,搭上了性命” “你我父子情分已尽,作为门长,我不能寒了门人的心,喝完这壶酒,就安心上路罢。” “来年清明,爹会给你多烧纸钱;” “下辈子再有缘分的话,爹会管教你严一些,痴儿啊,莫要再犯错了。” 说到最后,胡图已是眼睛充起血丝,声音哽咽。 作为人父,孩子的误入歧途,他难咎其辞。 “爹” 胡海旺嚎啕大哭,神色悲怆,心底浮起浓浓的悔意,头一次感到害怕,手足无措。 “就这样罢。” 胡图不忍再看,扔落一把匕首,旋即转过身去,示意后者自裁,也好留个体面。 “对对不起.爹.” “恕孩儿不能给您尽孝” 胡海旺单臂压地,艰难撑起身躯,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他甚至能看到父亲的背影,正在微微颤栗,显然也是在承受着莫大的悲痛。 “噗——!” 胡海旺果断运炁,以指为刃,穿胸而过,心脏一瞬破碎,他倒在地上死了。 王家。 在接到情报后,连夜召开家族大会,那是一间昏暗的厅堂,在场坐的都是辈分极高的王家族老。 眼见众人到齐后,王家家主开门见山,沉吟道: “各位叔伯,这事我拿不定主意,咱要掺和么?” 话音刚落,一位长老就幽幽冷笑: “秘画和神涂,历来是丹青的两大派,尤其是那窦汝昌,虽是秘画的三当家,可他这人才是招牌,手段比起秘画门长和二当家,还要厉害不少。“ “既然他窦汝昌送上门来了,那咱岂能错过?” “借此机会,削削他们的锐气,最好是能一次打压得永世翻不了身。” “届时异人界丹青一系,只剩我王家独大,待到几十年之后,秘画衰落,再找个机会吞并他们,夺了手段就是。” 另一位长老藏身在阴影里,叼着一杆旱烟,吐出缕缕烟雾,快意附声道: “以前我们想对付他,还没机会,现在千载难逢,可不容有失。” “况且,这事你得办得好看,漂漂亮亮的,就算再过分,结交全性的理由搁在那里,天底下也没人敢说咱的不是。” “另外,做给三一门看,下手狠点儿,兴许还能拉拢拉拢关系。” “日后族中若是有天赋的孩子,可送去门里修行,有这一道关系在,我王家也稳赚不赔。” 王家的几位老狐狸,算盘打得很是精妙,像这种传承的世族,每当有重大决议的时候,家主没有最高的决定权,需与族内的长者商议,考量风险和利益、安危才能做出对应的策略。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够历代以来,经久不衰的原因,比起王朝的更替,世家的寿命更显悠久,动辄数百年起步,乃至上千年。 只要不屡犯严重的失误,想要衰落都难。 几位叔伯的建议,王家家主都听了进去,他眸光阴鸷,残忍地笑着:“成。” “既然有各位叔伯支持,那这事包在我身上,他窦汝昌的命,我要定了。” “我倒想看看这蠢货,要用什么离谱的借口,向他的门人以及圈里的大伙儿交代。” (本章完) 第13章 三十六贼?三十二贼! 银月高悬。 南方的某座城镇内,传承着三通火针内的医药堂内,响起苍老的训斥声。 一道完全由灰雾构成的修长身影,静候在街道的角落,阴冷而锐利的眸光,锁定目标所在的建筑区域。 约是三刻钟,与长辈争执不休的孙仁芳,忍受着迂腐的叫骂声,头也不回地加快脚步,冲出医药堂的大门,匆匆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准备提前赴约,顺便躲躲风头。 沿着巷道走了数百米后,突然,前方诡异地出现一名穿着黑色礼服的洋人,手持一把暗金色的匕首,像宰杀牲畜的屠夫般缓缓走来。 孙仁芳如坠冰窟,可怕的煞气充斥着整座狭窄的巷道,仅是一瞬,他就知来者不善。 跑! 几乎在他做出反应的前半秒,受到死亡威胁的身体,本能地抬手屈指激射出密集的淬火银针。 “轰隆!!!” 维尔如鬼魅般掠过数十抹寒芒,他的速度快到孙仁芳的肉眼根本就无法捕捉,欺身而近左手猛地锁喉,顺势将其砸墙壁上。 “噗啊!” 墙壁坍塌,孙仁芳差点窒息,眼前一片模糊,他能明显感觉后背碎裂、凹陷的砖块,就连脊骨好像都快要断了。 “咻——!” 寒芒袭来,那条他引以为傲的右臂,就这么被维尔的匕首,斜切进肩骨处,血花溅起,略作弧度的旋转,永远地离开他的身体。 “啊!!!” 凄厉的哀嚎响彻大街小巷,维尔望着地面那条烙印着淡淡墨痕的手臂,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他右手取出雪白的丝巾,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脏血。 “你你.对我” 孙仁芳感觉咽喉前的肌肤都快要烧着了,血肉一寸一寸的腐烂着,反馈神经的剧痛,让他无法维持大脑的冷静。 维尔置若罔闻,没有说多余的话,转身离开,凡被他触及的敌者,没有特殊的解药,只能原地等死。 这是猎杀的第一役。 数个时辰后,机云社的廖天林,被师长禁足在牢房内,忽地毛骨悚然,他瞧见泥筑的墙体,正在渗透灰褐色的雾气。 “谁?!” 廖天林的武器全被卸了,他意识不对,准备高呼求助,身体却止不住的瘫软,完全用不上力气。 “咳咳!!” 恐惧的情绪占据着廖天林的大脑,他的体温飙升到四十五度,眼球变得全是血丝,呼吸越来越困难。 “你究竟是谁?” 模糊的视野中,廖天林隐约看到一张病态的白色脸庞。 “噗嗤!” 维尔挥刀落下,精准切割猎物的右臂,出乎他的意料,这猴子的右手腕残留着某种液体涂抹形成的痕迹,与他之前猎杀的家伙一致,这或许是条不错的线索。 “啊!!!” 维尔顿感聒噪,随手抹喉,完成暗杀身体再次化作灰雾离开,地上人头滚落的尸体开始病变腐烂。 当负责看守的机云社的弟子赶到时,被眼前的一幕,骇得手脚发凉,前不久还生龙活虎的师兄,此刻只剩下一滩糜烂、恶臭的污迹。 “哕——” 弟子无法忍受,胃液猛地冲上咽喉,开始呕吐不止。 翌日。 孙仁芳、廖天林尸骨无存,死亡的消息不翼而飞,不少的门派首领,意识到有人已经在暗中行动,加速追捕自己的逆徒。 维尔顺利在傍晚前,拦截到了溃逃丁大力,这位修炼横练功夫的壮汉,体格壮硕,激战一触即发,却在片刻落幕。 黄昏落日下,丁大力气若游丝,他的手脚筋脉都被挑断了,只能躺在地上,如缺氧的鱼儿那般喘息。 “告诉我,伱手臂墨痕的作用,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维尔平静又冷酷地说道,他的礼服没有丝毫的灰尘,这种级别的对手,他甚至连认真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呸洋鬼子.就算你求爷爷我,也休想知道!” 丁大力躺在血泊里,生机不断流逝,他处于濒死的边缘,完全无所谓。 “没关系。” 维尔松开踩踏头颅的右脚,有恃无恐地道: “我想你的妻儿,你的亲朋好友,应该会知道。” 像是恶魔般的低语,骤让丁大力脸色煞变,他面露痛苦的挣扎之色。 刹那的失神,维尔已是走出一丈远,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不!!” “不!!我告诉你,你你回来!!” 丁大力歇斯底里的哀求着,他彻底害怕了,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一旦闯入宗门,将是血流成河。 “哒哒.哒.” 维尔视若无睹,没有加快脚步,也没有放慢脚步,所谓的威胁也不过是谎言,如果身后的猴子不服从,他接着猎杀下一个就是了。 “求你了回来我帮你们找到他们!!” 任凭丁大力怎么呼喊,维尔依旧向前,倍感绝望的汉子,拼命地爬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回光返照之下,一口气爬到最前面,焦急道: “我我给你说你停下.” “墨痕是秘画的檄青,一种通讯手段,我给你喊其他人过来” 维尔省去审问的功夫,他淡漠地俯视着脚下的壮汉,道:“机会只有一次。” “你想耍花招的话,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作为代价,你所有亲近的人,不复存在。” 丁大力惊魂未定,见维尔驻足原地,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聚炁于指尖,抵在手腕上书写当前的位置,向结义的兄弟姐妹求救。 “你看.我写完了” “他们也收到了消息.过来需要时间.求你不要牵连我的” 丁大力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声音越来越小,失血过多的他坚持不到半分钟,就昏厥而亡。 维尔没想到墨痕会是这种效果,他倒懒得继续追杀,于是在此守株待兔,就连尸体也不曾处理,任由暴晒雨淋。 整整两天过去,第三日的上午,七道风尘仆仆的身影赶来,当他们看到那具惨不忍睹的尸首,正被一群乌鸦啄食的时候,无不震怒,眦目欲裂。 “五哥!!!” “该死!究竟是谁动的手?!” “混蛋,我绝不放过他。” 结义的三十六人,除了惨死的几位,收到丁大力求援而赶来的兄弟,仅有七人。 墨门张璇,自然门郝文才,天工堂赵平山、赵填海,无漏金刚刘旺,百草堂张贵,红花仙黄芳。 这是维尔新的一轮猎物,灰雾翻滚,尸首的身旁,出现他的身影,乌鸦受到惊吓,展翅而飞。 “各位来的有些晚,很遗憾你们的朋友没有等到。” “竟是你干的?!” 众人惊怒交加,极为警惕,凶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保不准附近还有埋伏。 “嗯,我这就送你们去见他。” 维尔饶有兴致地盯着七人,数量不多,但足够他杀了,过过手瘾也不错。 (本章完) 第14章 众门会谈 “狂妄!残害五弟,还想伤我手足。” 刘旺气得怒目圆睁,无漏金刚与金身老头,都是侧重于肉体修炼的门派,历代交好。 在结义之前,他与丁大力已是好友,在看到腐烂伏尸后,胸口似被千斤重锤砸中,大脑更是嗡鸣作响,恨不得将这凶手抽筋扒皮。 “纳命来!” “一起上!” 郝文才与平山填海两兄弟,面露愠色,各施手段;前者所学的是武术,身形如豹灵敏,而后者是炼器师,各自取出数件本命法器。 “说,谁派你来的!” 刘旺带领三人围困维尔,他面如金刚之怒,体表泛起金黄色的炁息,缭绕着粗壮的四肢,气势狂躁。 另外三位,作为机关师的张璇,手握一件寒铁弓弩,正瞄准维尔的要害,防止仇人逃跑。 至于黄芳、张贵,都是药师不擅战斗,仅能守在一旁辅佐。 “就你们,也配对我大声呵斥?” 维尔笑声愉悦而肆意,纵然深陷包围,他仍旧从容,灰褐迷雾自右手垂落,吞没暗金匕首。 众人脸色阴沉杀意森然,正欲出手降伏此魔,却被接下来的一幕骇得心悸; “汩汩汩!!!” 浓稠得近似液体的灰雾自维尔身后疯狂沸腾,钻出一颗又一颗丑陋狰狞的骷髅,发出令人惊悚的哀鸣。 “轰!” 未待灰雾席卷全场,它的制造者便是狞笑向前,率先出手,倚仗快若雷鸣的速度,直攻刘旺。 “砰!” 面对一瞬杀至身前的仇人,刘旺勃然大怒,双手交错抵于胸前,与那破空而来的鞭腿交锋。 “轰隆隆!!” “三哥!” 众人惊呼,在他们的视野中,一道健壮如熊的身影不敌,径直被击溃数丈。 “该死?!” 张璇瞳孔微锁,果断扣动弓弩,六根附带剧毒的短箭激射,掠过虚空的锋芒,转瞬而至,却被维尔感知,轻松侧身规避。 “妖孽,还轮不到你放肆。” 赵平山提着一柄银色重锤,密密麻麻的电流炸裂,宛如张开血盆大口的毒蛇,朝着维尔扑杀。 澎湃的灰雾浩浩荡荡,众人御炁抵挡,却惊恐发现,不知何时中了招,肌肤溃烂,生出肿瘤,剧烈的痛楚几乎让他们难以维持理智。 “噗嗤!” 维尔疾驰近身,右手全然贯穿张璇的心脏,将之粉碎。 “跪下,肮脏的蠢货!” 黄芳、张贵试图帮忙,脚下的泥土突然裂开,一只只蕴含诅咒的猴爪,死死抓握二人的的脚踝,形成牢固的束缚,将他们定格在地。 “咻!” 维尔随意挥手,两抹灰雾凝聚成狭长的镰刃,迎着他们膝盖的薄弱处斩去,富含筋脉、纤维组织的腘窝,一瞬仿佛豆腐般切开,血水飙溅。 “啊啊啊!!!” 张贵、黄芳当场残废,如待宰的羔羊,失去所有的抵抗力。 “救我,三哥!十一哥!” 不远处的刘旺、平山填海、郝文才,听见黄芳的呼喊,霎时头皮发麻。 这位结义的二十三妹,浑身肿胀,五官扭曲畸形,完全没有人类的特征了,就连求救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口齿不清,她死寂地躺在地上,再没气息。 残存的四人,意识到绝非眼前怪物的对手,来不及伤悲,决定分散逃。 在这个念头浮现和达成默契的前一秒,维尔没有给他们机会,身若疾风,追着他们轰杀,招招致命。 “哥!!” 赵平山被维尔一记重拳,由下至上轰碎鄂骨,大吐鲜血,仅是一击就要了半条命。 惊吼的赵填海全然没察觉自己也在死亡的边缘,他催动护身法器,愤恨出手,掌御的罗盘,猝然飞射,像是一柄断头刀砍向维尔的咽喉。 “别着急。” 如恶鬼的声音回荡战场,赵填海发疯了一样攻击,很快被抓住破绽,维尔俯身直冲,一掌命中他的腹部,打穿一轮血窟窿,身体僵直就此倒下。 仅剩的刘旺、郝文才,联手抵抗,不到片刻落败。 一人被灰雾构的镰刃斜切身躯,一人则是被打断了四肢,脚踏颅骨,半张脸都快要陷进泥土了。 得知檄青的作用后,维尔如法炮制,命郝文才联系其他兄弟,前往另一处地点会面。 “告诉他们,去码头等伱,你有暂避风险的方法。” 在被胁迫的情况下,穷途末路的郝文才没得选,顾及亲属师辈的安危,做出和丁大力一样的抉择。 他事后愧疚不已,几乎能预见其他兄弟的凄惨下场,不禁良心难安,自绝性命。 “赳!” 一颗碎石被维尔随意掷出,贯穿赵平山的脑袋; 至此,前来赴约的三十六贼,全军覆没,时间过去四天,共计十位妖人被维尔斩杀。 他嗅着弥漫空气的血味,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缓缓远去。 第五天傍晚。 维尔抵达约定的地点进行狩猎,过去一天一夜,都没有猎物前来。 就在他觉得差不多结束,准备返回宗门的时候,最后一日的清晨,四道身影联袂而至,赫然是野茅山的王新海、流云剑的林子风、逸仙流的徐侠、铁板仙的卢先生。 他们狼狈不堪,一直在躲避师门和江湖的追杀,历经数日的逃亡激战,已是筋疲力竭。 好不容易聚集在一处,才勉强抱团取暖,前后收到两次讯息,一次是求援,一次是有生路。 他们选择了第二项,殊不知在到达码头后,迎接他们的却是死亡。 蛰伏的维尔,缓缓自一艘靠岸的小船走出,望着迎面走来的四位猎物,直接动手。 “轰!” 战斗爆发,四人仓皇应对,却扛不住维尔的碾压,接连殒命。 农历六月十五。 涉事的各大门派,以陆家所在的都城,召开处理叛徒的会议,由陆老爷子主持。 天师府、燕武堂、火德宗、上清、武当、唐门、术字门的老家伙全来了,而代表三一门出席的则是澄真与陆瑾、诸葛煜三人。 哪怕隔着一轮,乃至两轮的辈分,在澄真携两位师弟跨入厅堂的门槛时,在场的正道大佬,无不暗自心惊。 仅是不到两年的光景,此子的修为竟接近他们当年那位享有仙人美誉的故友。 “诸位前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澄真从容入会,嘴角的轻笑如初阳般和煦,既没有丝毫凌厉逼人的气势,也不惧这满座的各派领袖。 “尚好.只是门内的逆徒,惹出祸事来,令我寝食难安啊。” 说话的老者,虎背熊腰,俨然是燕武堂上一代的堂主,他眉宇苦愁,一番言辞是在试探三一门的态度。 “对了,澄真师侄,此次会议,怎不见你两位师叔前来?他们近来可好?” 武当掌教迟疑询问,心底有所不安,生怕此事与三一门结怨,日后再想化解就难了。 “劳烦前辈牵挂,两位师叔还在闭关,不宜外出,门内事务,皆由我暂时打理。” 澄真坐在陆公身侧的楠木椅,与老人执礼问好,旋即看向对面的天师,乃至全场的名宿,微微一笑: “既然人齐了,那诸位前辈就聊罢。我听听大伙儿的意见,集思广益,最后再作提议。” 对于这些签订盟约,一起作战过的门派,澄真给予足够的尊重和宽容,只要他们能够囚禁门内的涉事者,废除修为,生死随意处置就是了。 陆公见氛围到了,沉吟道: “这事我陆家不掺和,也不会借机刁难诸位,只是战事火热,理应一致对外,莫要因那些离经叛道的小家伙,伤了彼此的和睦,于国不利。” “好!还是陆兄你厚道。” 燕武堂的老堂主,没有片刻的犹豫,当即表态: “那我燕武堂愿顾全大局,除了这孽障,以正门规;其他流落在外、勾结妖人的混账,也是见一个杀一个。” 在场的名宿缄默,陆公和老堂主的话语,直击痛处,饶是有人想要暗中护下门内的逆徒,也无法开口。 天师,唐门长,上清掌教皆不语,这样的结果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他们似在默许,也似在思索回旋的余地。 张怀义、郑子布、许新、董昌,四者都有接替宗门的资质,三位老人既找不到原谅、庇护的理由,也不忍直接杀了,心里矛盾得很。 火德宗的老人,看出他们的为难和犹豫,再加上他性子坦荡,索性敞开了说。 “依我看,那些逆徒多半是受魔头的蛊惑,才走上这么一条邪道;” “重罚固然理所应当,但放任他们误入歧途,我们这些师长、师爷难咎其辞。” “我和大伙也是感同身受,不管是宰了他们,又或重罚他们,我想诸位都有一定的衡量。” “要不.就互不干涉,各处理各的?” 话音刚落,还没等众人同意。 一道违和的声音响起,坐在后方的术字门的胡图,脸色漠然出言:“钟前辈,我看没这个必要。” “噢?胡门长何意?若你有更好的对策,老夫愿闻其详。”火德宗的老人抚须而笑。 众人目光看去,只见胡图声音沙哑道: “犯了错,铸成大祸,我等焉能留这些孽障的性命?” 他眼神坚决而冷酷,逐一看向在场的前辈,话语带着不满。 “今日不处死他们,以告诫后来人,以后又有不知天高地厚的门人,效仿此举,又该如何?难不成先辈的血,都白流了么?” “趁着灾祸还小,一举歼灭,否则放任他们逃亡,堕入魔道,今后羽翼丰满不知会对多少无辜的人造成伤害,届时我等垂暮老矣,难不成要后辈去对付他们因此流血,甚至丧命么?” 胡图把话说绝了,不留有任何辩驳的空间,接着带来重磅消息。 “前些夜,我术字门的老门主,以性命作代价,算了一卦,预见灾祸,当场就仙去了,临走前还嘱咐我,除恶务尽,容不得半点敷衍。” “.” 全场再次一寂,多位门派首领心底复杂,没想到那位老熟人就这么走了,更为糟糕的是,他先一步在众人之前,看到某个极有可能发生且充满灾祸的未来。 今日之事,若不处理好,后患无穷。 火德宗的老人,久久失语,感到头疼,心底放弃了所有辩护的念头,就算丰平这位后辈再受他的宠溺,现在也到了不得不割舍的地步。 “胡门长还请节哀,你说得在理,我赞同。” 燕武老堂主是脾气火爆,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在他看来,错了就是错了,唯有让那些孽障用性命去承受相应的代价,才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避免后来人再铸大错。 “我知诸位前辈,待那些孽障如亲子,恐怕难以下得去手,那就由我做个榜样好了。” 胡图环视四周,深呼一口气,沉声道: “胡海旺,三十六贼之一,我的唯一亲子,我已命其自裁,尸体就在外面,由门人看候,若有前辈不信,尽可去查看。” “绝非易容,绝非尸首模糊、无法辨认,死的就是胡海旺。” “我这么说是把态度放在这里,我术字门不会对这些勾结全性的逆徒,存在任何的怜悯、偏袒!至于诸位前辈怎么处理自己的门人,晚辈不敢越俎代庖。”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万万料不到这位平日和蔼的胡门长,做事会这般果决,直接把唯一的儿子给送上了路。 胡图做出的表率,让事情彻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而天师能做的,也仅仅是默许而已。 “既如此那涉事的人,都死罢。” 火德宗的老人微微叹气,掐灭心底动摇的仁慈。 “好做得绝些,权当告诫后来人,我没意见。”出于长远的考虑,上清掌教同意他们的说法。 燕武老堂主觉察到某位老朋友的为难,再次开口: “我看大伙派出的人手,不如凑一块追杀所有的妖人?” “毕竟,同门之谊终在,就算我们这些老家伙允许,下面的门人也未必能对昔日的师兄师弟下死手,不妨交给外人好了。” “可以。” “近来全性死灰复燃,东洋异人也蠢蠢欲动,攘外必先安内,先解决眼下的祸事罢。” 在场的门派领袖,再无反对意见。 待他们聊得差不多了,陆公侧首与澄真商议:“师侄,你看这事,如何啊?” (本章完) 第15章 挥斥方遒 老人的话语牵动众人心弦,要论处置三十六贼,三一门也拥有裁决的权利,无根生作为他们的必杀对象,其余的叛党就算被他们杀了,在场的门派也不敢翻脸。 听到老爷子的询问,对于这位师父生前都敬重的前辈,澄真未敢怠慢,直述心中所想: “诸位前辈想怎么处置他们都行,或杀或留,随你们的意,我需说明一点,那些妖人只有废掉,并且由你们永远囚禁在宗门内严加看管,才有资格活下来。” “当然,如果前辈们心力憔悴,不愿看管或是下手除了,那我三一门在讨伐无根生的路上,不介意把他们顺手灭了。” “至于诸位的其他想法,追捕他们也好,重罚他们也好,只要不与我提的要求出现冲突,我三一门不作干涉,任由你们处理自己的门派私事。” 场内的名宿大佬,在处理三十六贼的问题上,实际分成了三个派系。 天师府、唐门、火德宗偏向于重罚,对于澄真所提的要求,欣然接受,总算心底喘了半口气。 而术字门、燕武堂希望处死勾结魔头的妖人,以绝后患; 剩下的上清、武当两派处于中立,于他们而言,重罚和处死都在接受的范围之内,甚至更侧重于后一个选项。 得益于姜漠打下的赫赫凶名,三一门在这场会议拥有最高的话语权,哪怕澄真仅是一介后辈,他的所言所行却是代表整座宗门的意志,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言下之意,说得非常清楚了,不管是哪家势力都好,想要庇护叛徒就得废修为+毕生囚禁,做不到这两点,三一门就直接代劳,顺手除掉。 同时,澄真对燕武老堂主、胡图执意要追杀三十六人的想法,既不肯定也不否决,由他们自己拿主意。 只要他们还想继续追杀,站在大义的角度上,在场的门派就没办法明目张胆地插手反对,唯有祈祷早些寻到门人,强行拘回来。 “.师侄,休怪我没有提醒,日后若是这些孽障酿成祸乱,不知伱是否会后悔今日的抉择?” 胡图声音带有一丝不悦,他连自己的亲子都杀了,满腔的悲怒,现在势要把所有与之勾结的同党全杀了。 “依照胡门长的意思是我三一门还需替其他的门派处理烂摊子?” 澄真迎着对方那带着质问的目光,波澜不惊地道: “看管不好废人,酿成大祸的罪责,是他们所在的门派疏忽;” “至于追杀三十六贼的事情,我想胡门长你不必过多在意三一门的态度。” “在这件事上,我们杀得绝对比你术字门多,想要宣泄不满,你至少也得有那个资格才行。” 清冷的声音响彻全场,澄真一改温和的姿态,与术字门的门长正面交锋,陆瑾、诸葛煜看着师兄挥斥方遒、傲视七门,心底瞬感痛快。 其余的领袖,纷纷识趣静默,这位小辈展开出来的锋芒,饶是他们也吃不消。 胡图脸色铁青,气得牙根痒痒的,尤其是看到有所盘算的天师、唐炳文、火德宗老人,他更是恼火,本来大伙儿都达成了意见,非被这个小辈出来搅了局。 胡图越想越气,冷声道: “那不知师侄,你又处决了几人?在此喧哗,怕不是虚张声势吧。” “虚张声势?” 对于他的质疑,澄真忽地一笑,言语带着三分寒意,不留情面地戏谑: “我看胡门长你也是糊涂了,你莫不是以为我三一门的脸面,谁都有能耐来冒犯一二?” “那你纵容那些孽畜又是何意?!”胡图按捺不住火气,险些破口大骂。 “纵容?笑话!” 澄真冷声回应:“我看是不顺你心吧?三一门该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教。” “我说了,你没这个资格。” 在众人的瞩目下,一方名宿的胡图硬是被批得下不来台,眼看双方矛盾越来越激烈,燕武老堂主急忙和稀泥,正欲劝诫,已是来不及。 “劳烦睁大眼睛,瞧瞧。” 澄真自怀中取出一张前不久才收到的信纸,指尖流淌蓝白真炁,覆盖薄薄的纸张。 他随手一掷,信纸划破虚空,好似锋利的寒芒,直射而去。 “哼-!” 胡图抬手接住,被划破一道血线,他摊开信纸,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道被划了红线的名字。 与此同时,澄真的声音再次响起。 “划红线的妖人都死了,敢问胡门长,你不过区区杀了一名妖人,又是以何等的姿态,何等的傲慢,来教我做事的?是要倚老卖老么?” “还是欺我两位师叔不在啊?” 胡图霎时哑火,望着名单上殒命的14人,他浑身都在微颤,本来还怒火中烧,却在那一刹,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勉强清醒了许多。 就连刺耳的训斥声,他也找不到任何的辩驳理由,三一门做事的效率,远比他想象的恐怖。 愤怒如潮水退去,胡图意识到自己被怒意冲昏了头脑,以致于把丧子的负面情绪施加在这场会议的谈话中,更理解澄真不满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了。 三十六贼结义,本就是各大门派弟子惹出的祸事,引得整个正道群起而攻之,三一门不想接这烂摊子,却处决了部分叛徒,无非是在警告其他人,任何与无根生勾结的人都是这个下场。 而胡图犯了大忌,他试图以今后残党作乱的理由,胁迫三一门按照他的想法,对所有的叛徒进行处决,以抚平他的仇恨。 澄真已至逆生二重尽头,他有资格与在场的各位前辈平起平坐。 在姜漠、似冲不出的情况,毫无疑问,他就是明面上的三一门门长。 自看出胡图的算计后,完全不能容忍,第一玄门是这样被你当工具使唤的?故此澄真才数次指责对方没资格。 江湖的规矩就是这样,拳头大的说了算,在没有绝对的碾压实力之前,你凭什么要求其他的门派依照你的喜怒意愿行事? 也就是今天来的澄真,比较好说话,换作是姜漠,早就一巴掌杀过去了。 (本章完) 第16章 酷刑拷问 谈话的厅堂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各派领袖面面相觑,似在暗中交流意见,澄真表现出来的强势,并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而且看情况,那份名单所记载的死亡人员绝不在少数 按照澄真所提的要求,或许在场门派的叛徒,运气不错,受师门的善德庇护,三一门看在以往的交好情谊上,没有直接处决。 胡图像是泄了一口怨气,他的视线缓缓从信纸上离开,再次与澄真对望,脸色复杂,双手僵硬地抱拳,惭愧道: “这件事” “是胡某莽撞失智,冒犯了贵门,今后必将谨言慎行,还请师侄代为谅解。” “另外,其余的残党,我这边会继续追杀,也算给门里一个交代。” 见胡图诚恳致歉,澄真便给了他台阶下。 “既然事已说清,那胡门长,你做什么随你自己。” “好” 会谈接近落幕,在旁人的询问打探下,胡图在取得澄真的同意后,将那份死亡名单给在场的名宿大佬传阅。 14条妖人性命,就这么明晃晃地写在了上面。 “师侄.唉,那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恕罪啊恕罪” 火德宗的老人,发自肺腑地道谢。 丰平目前流落在外,潜逃去哪了暂且不明,就算被三一门的人逮到杀了,他这做师爷都不好说什么。 然而,三一的道友还是给予他足够的尊重,让他自行处理门内的叛徒,如此一来,已是承受恩情。 “前辈,您客气了。” “奈何时间有限,三十六贼四处溃逃,不好追捕,若是被我们擒到,定会押送给伱们;” “不管重罚或者杀了,都能正了门规,起到安抚宗门的作用。假如意外死在外边,届时火德宗就落进了被动的处境,名声既不好听,也背后受人戳脊梁骨,甚是不好” 澄真对火德宗的印象还算是不错,以前有几位下院的师弟,因不适修炼逆生,通常都是由他与师父亲自护送过去的,一来二去自然就熟了。 “哎老夫也是这般想的,已命那孽障的师父,前去搜捕,至今一周有余,还未有消息传来。” 火德宗的老人愁得白眉紧锁,说话都没有底气了,想在乱世的茫茫人海找寻叛徒,怕是难如登天。 这时,武当的掌教感到困惑,三一门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找出14位的叛徒所在,遂怀揣着些许猜测,向澄真打探: “师侄,你们处决的这些叛徒,是上哪儿抓到的?介意和我们这些老头子说说么?若是涉及门派的隐秘,那便算了,我等无心过问。” 不仅是他,众人也感到好奇,这情报比起唐门、小栈还要玄乎,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没什么隐秘。” 这样的效率也是出乎澄真的意料,他在收到维尔消息的时候,还诧异了一会儿。 如今被诸位前辈问起,没什么好遮掩的,便坦而言之: “檄青,秘画门的手段,几乎每一位妖人的右手或者身体部分,都被刻了血墨,应是由秘画的三当家窦汝昌所授。” “我们的人,在陆续斩杀两位妖人之后发现端倪,试着威胁第三位妖人,来了两次守株待兔,那些赴约的叛徒,就这么解决了。” “什么?!” “那混蛋竟做了这么荒唐的事,把自家的手段,往外传?” 众人听闻,无不大惊,甚至开始有所不安,他们担心门下的叛徒,也把自家手段,传给了那厮混的同党。 “我道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他啊,好一个窦汝昌,亏他的门人、师长和全性斗得那么久,血都白流了。” 得知详情的各派领袖,心情更加糟糕了,有檄青这么一门手段在,那些孽障怕不是要一起逃到天涯海角去,再想追捕可就困难了。 唐炳文陷入沉思,他在事发之后,就委派洪爷、唐蹇送出信鸽,谎称病重,本来还觉得大概率能把许新、董昌召回来。 如今却是没了把握,一旦这些妖人相互通气,打草惊蛇是必然的。 对于窦汝昌的行径,唐炳文给出的评价是:“死不足惜。” 他现在心底恼火的很,修炼丹噬并没有特殊的禁制,他甚至无法断定那两个混蛋,有没有这门绝技与那些妖人共享。 虽说两位弟子是由唐炳文亲手栽培的,对他们的性格也极为了解。 可许新、董昌依旧做出结义这种离经叛道的事儿,他哪怕是半年前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这个可能。 师徒之间的信任完全崩塌了,有的只是越来越严重的怀疑,在某一刻,唐炳文是真想要了这两畜生的命。 “看来要抓紧了.能否再立一条约定?” 上清掌教忧心忡忡地道:“在场的门派,抓了叛徒之后,进行拷问,只要习得他门手段的,一律处死,绝不外泄,如何?” “可以。” 唐炳文率先答应,丹噬是立门之本,重要的程度远超门内的其他手段,尽管修炼的难度极高,但只要修炼的人数足够多,总会有那么几个成的。 长此以往下去,那些练得丹噬的异人作乱,只会引祸至唐门身上,后患无穷。 “好。” “还请诸位同道,齐心协力,平定这次的祸乱。” 燕武老堂主、武当掌教、天师纷纷答应。 会谈在不久后结束,澄真临行前与陆公问了好,便携陆瑾、诸葛煜回山。 农历六月十九。 蜀中唐门。 傍晚的残阳,逐渐从天空坠落山林,余晖温凉。 两道逃亡的身影,自千里之外,匆匆赶回,正是许新、董昌两人。 他们身上缠绕伤口的绷带,被血迹染得深红,在收到门长病重的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返程,如今这会儿已是脸色苍白、气力耗尽。 迎接他们的是杨烈、洪爷、妙兴、张旺、唐蹇五人。 “洪爷,门长他老人家还好么?” 董昌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向前走着,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许新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他看到蹇叔、洪爷的脸色颇为难看,心底有所惶恐,害怕师父先他们一步撒手离世。 “蹇叔,门里还好吧?” 洪爷带着三人一边走过去,一边道:“门长被大夫照顾着,没事。” “那就.” 董昌张口欲言,却忽地瞳孔骤缩,近在咫尺的唐蹇,竟对他出手,一枚银针猛地激射而来,扎入血肉,毒素疯狂蔓延,半边身躯都失去了知觉。 同一时刻,许新也被杨烈袭击,本就状态不佳,无法闪躲被银针刺进了肩膀。 “啊!!” 中毒的二人,当即跪地,疼得脸上冷汗密布,心底第一时间因结义的事情感到恐慌。 难不成是消息走漏了?! 到底是谁?! 洪爷拄着拐杖,冷冷俯视两人,道: “唐门的两个叛徒,竟还有脸和胆子回来,真是有够魄力的啊?” “洪爷?!您在说什么。” 董昌身体微微发颤,事情在往他不安的方向预演着,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就凉了大半截,猜到可能会发生最坏的情况。 “你们做了什么事情,自己不清楚么?”洪爷的语气充满了失望。 “这半年我与师兄在外修炼丹噬,还去了一趟上海,刺杀汉奸和鬼子。” 许新还在企图狡辩,却被洪爷直接打断。 “够了。” “汉奸和鬼子的事,稍后再谈,先说你们闭关的事吧,居然闭出一群好兄弟,了不起啊.” 二人大脑如遭雷击,在他们惊恐的神情下,洪爷手持一张纸条,随意念出名字。 “窦汝昌。” “高艮。” “谷畸亭。” “许新。” “董昌。” “无根生。” 至此,二人头皮发麻,许新不甘坐以待毙,抢先解释: “洪爷!冤枉啊!当时情况复杂,我与师兄是被众人胁迫,为求得性命,不得不出此下策。” “洪爷,事出有因”董昌附声道,他似乎看到了一线瞒天过海的机会。 “你们还有理了?” 洪爷望着这混球据理力争的模样,被气得脸色铁青。 “腿生在你们自己的脚上,做什么选择,你们不清楚?” “尤其是你,董昌!门长交给你的单子,但凡你在结义之后,拎着无根生的脑袋回来,告诉我们结义是迫不得已,门长至少也会理解,可你没有。” “.” 董昌垂着脑袋,事已至此,他的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听从发落。 “洪爷,求您听我一句,当时是.” “杨烈、唐蹇,把他们拖下去,等候门长回来。”洪爷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夜晚。 昏暗的地牢中,阵阵鞭打的声音响起。 许新、董昌被锁链捆着双手,悬吊在半空,浑身已被抽得鲜血淋漓。 “亏你们想得出来,和全性的妖人拜把子,把门里那些死去的前辈置于何地?” 张旺手持一节染血的长鞭,上面的尖锐小刺沾着黏糊糊的血肉,连续抽了二人数十鞭,心底的怒气不减反增,光是想到死去的师父,他就克制不住怒火。 “啪!” “啪!” 又是连续几鞭子抽出,许新、董昌有伤在身,一番鞭刑下来,已是气若游丝,先前的伤口更是再次裂开,鲜血滴答滴答地渐落着。 一旁负责看守的杨烈、观海、妙兴,没有出来阻止的意思,洪爷嘱咐过他们,只要人活着就行,其他的无所谓。 约在一个时辰后,鞭刑还在继续,只是频率慢了下来,许新、董昌神情麻木,上半身的胸膛被抽得不成模样,意识愈发昏沉,视野随之模糊摇晃。 “停手吧。” 苍老的声音由远而近,唐炳文、洪爷、秋山从地牢的入口走来,他脸色平静而冷漠。 “门长.” 听见众人的呼唤,张旺望着眼前快要没命的叛徒,心头一颤,接着回首与唐炳文请罪: “门长,弟子实在是被他们惹恼了,有私怨的成分在,下手过重” “无妨,这是他们应得的。” 唐炳文并无责怪之意,他负手而立,眼神复杂地注视着许新、董昌,语气淡漠地质问: “为何要结义,是门里有什么对不住你们的地方么?” 老人的声音很轻,唤醒了濒死之际的两人,许新痛哭落泪:“没有.师父” “没” 董昌不敢抬头与老人对视,那熟悉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好像千刀万剐般,让他心生愧疚。 “既然您想知道.那弟子自然不敢隐瞒.” “我确实起了歪念,无根生对我和许师弟,多年前有过救命之恩,这是其一。” “二、绵山那会儿,他也去打鬼子了” “三、他承诺给我们两份媲美丹噬的机缘,弟子想借此壮大宗门” 拼凑出来的三条理由,句句坦诚,却让唐炳文愈发的失望了。 “你觉得你副模样重情重义是么?” “平日门里的规矩,我是没和你们讲过?干我们这一行当的,要是擅自因为私交,就放过目标,唐门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董昌眼角有泪痕滑落,他紧咬煞白的唇角,惶惶不安。 许新恐惧得手脚冰冷,他不是怕死,只是怕自己真的做错了,给唐门带来蒙羞,死后连累宗门长久经营的信誉一落千丈。 “呜呜.” 他控制不住地哽咽着,眼神闪躲,没脸面对一众门人。 “师父.许师弟是无辜的.他是受我影响才改变了主意。” 董昌不忍许新遭罪,将聚会的过程详细说出,中途的数次动手,都是被他动了恻隐之心阻止。 “杨烈,把他们放下来,敷点药,我还有话要问。” “好,门长。” 听见嘱咐的杨烈,当即走到悬挂锁链的木桩,将二人缓缓放落,旋即和观海、秋山取药去了,片刻折返回来,替许新、董昌处理伤口。 唐炳文环视众人,轻叹道: “前些天我和一些涉事门派的首脑都商量好了,自术字门带来亲子的尸体后,本来所有结义的叛徒都要处死。” “这是否过重了?!”观海、妙兴、张旺霎时呆住。 “后来经过三一门那边的提议,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留他们一命不难。” 躺在地上的许新、董昌皆是难以置信,眸底不由地升起一抹求生的欲望。 唐炳文俯视二人,道: “许新、董昌,我只问你们一次,可曾把丹噬的修行之法,传给外人?” (本章完) 第17章 余生苟活 没有多余的逼问手段,就是这么一句平淡的话,唐炳文闯南走北大半辈子,自认察言观色的功夫并不弱。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神情,冷静的眸光里面充满压迫,只要许新、董昌稍有异常,他不介意当场扭断二人的喉脖。 “师父.没!!” “弟子绝没有把丹噬,乃至其他的手段交给他们!!” 许新如实回答,对于那些暗中威胁他们的家伙,他实则心底厌恶。 三十六结义,大都是泛泛之交。当被问起自家手段玄妙的时候,他更是守口如瓶,一个字都没有泄露出去。 董昌艰难地仰着头,眼睛失去以往精锐的神采,有的只是愧疚,声音沙哑道: “他们有问起过,都被我搪塞了,这一点,还请师父您老人家放心。” “弟子.就算死在外面也绝不敢把门内的手段,交给他们。” 唐炳文静静地看着他们,从二者茫然、害怕、希冀的表情上,寻找着蛛丝马迹。 须臾,他心中已有定数,整个人如释重负,确信丹噬之法没被外人知晓,否则,他真不知道百年之后,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师长前辈。 第一问题解决了,现在履行约定,他又盘问: “那别家的手段,你们可曾学到?” “算是有” 许新吞吞吐吐,摸不准师父什么主意,迟疑道:“就檄青一门,是秘画的窦汝昌.临别前给血墨,才勉强办到的。” “再无其他,请师父明鉴。” 董昌声泪俱下,悔意来势汹涌,摧毁心理防线。 这一刻,他宁愿自己死在外面,也不愿这般被门长审判,更是追悔先前的意志为何不够坚定,被琐碎的交情和虚无缥缈的机缘动摇。 “好” 唐炳文的杀意悄然退去,说出新的要求: “会谈达成的共识是,你们这些叛党想要活下去,必须遵守两条约定,一是废除修为,二是终身禁足门内。” “这是外人给你们的规矩,还不够,我多添一条。” “伱们必须当着所有门人的面立下重誓,和那些孽障断绝往来,不死不休。” “从今往后,你们这一辈子只能老死在唐冢,但也必须给我起誓,有朝一日见到结义的余孽,也需亲手杀了他们!” 越是说到后面,唐炳文的语气越是森冷,没有半点退让的空间,苍老面容上的褶皱甚至因此狰狞得堆叠至一处; 身兼师父、门长两层身份的他,已做到了能力的极限。 许新、董昌神情呆愕,上一秒还沉浸在恕罪求生的妄想中,下一秒就因听到屠戮手足的要求,变得惊慌失措。 “师父.弟子发誓,绝不离开唐冢,也不与那些人来往,但您的第三条.一定要这么绝么!” 许新说话过急,导致胸前的伤口再度裂开,痛得他面若死灰。 “哼。” “许新,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 对于弟子的讨价还价,唐炳文无动于衷: “你们是幸运的,外面都乱成一团了,就算我唐门没去追杀其他的余孽,你以为他们就能躲得掉其他门派的追杀?” “.”二人噤若寒蝉。 “再与你们说一件事罢,截至目前为止,共有15人毙命,照这种速度下去,和你们结义的那些家伙,迟早会被杀干净。” “许新、董昌,你们觉得还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么?” 唐炳文的耐心耗得差不多了,催促他们作出明确的答复。 “选吧,是我们,还是他们?是活下去,还是死?” “师父.弟子愿立誓.”许新声音颤抖。 一旁的董昌,心事重重,既要被废掉修为,还要终身禁足余生尽在悔恨中度过,就算以后不会再与结义的人见面,他也做不动浑浑噩噩的活一辈子。 死亡不是惩罚,活下去才是 顷刻。 董昌无奈默叹,他选择了放弃,不愿一辈子都苟活在不见天日的唐冢里面。 “师父,请恕弟子不孝” “给您和门里,带来了诸多麻烦。” 董昌面露愧色,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克制,沿着憔悴的脸颊滑落。 他行将就木,轻推杨烈还在替他敷药的右手,从贫瘠的身躯里面压榨出最后的力气,单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起。 “.” 唐炳文看着遍体鳞伤的弟子,没有多余的感情,从董昌作出决定的那一刻起,老人已将其视为陌路。 “许新。” “还记得你的重誓么?如遇结义的三十六人,该当如何?” 唐炳文示意许新站起来,杀了眼前的逆徒。 “师父!!师兄.他是糊涂啊,求求您,不要逼他,容我劝劝!!” 许新大惊失色,万般不愿把这朝夕相处的兄弟处决。 换作是其他的妖人,他或许还能接受,但亲如手足,就连执行任务都形影不离的董昌,他是真的下不去手。 “师兄!你.你冷静点别让师父和我为难我们诚心悔过就是了.” 许新大脑受到刺激,紧张得手脚发颤,说话更是语无伦次。 “三十三弟,你是你.我是我.” “一路走来,我错得太多了,没有回头的路。” 董昌不顾许新的劝阻,拖着似灌铅沉重的身体,对唐炳文行三叩首之礼,声声悲切。 “师父,我未能完成您交予的任务,又与魔头结义,令师门颜面扫地,已是无心苟活。” “希望我这条性命,还能在雇主面前,为唐门挽得些许尊严。” “枉费师父数十年如一日的栽培,弟子惭愧.” “若有来世,还愿侍奉师父左右,不会再犯错了.” 董昌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回应他的则是唐炳文随手扔落的一把匕首,上面涂抹着唐门特制的毒液,仅需瞬息,就能毙命。 “叩谢.师恩” 董昌呆呆地看着一幕,没有怨言,反而感到庆幸,知道师父最后还是仁慈了。 他颤颤巍巍地探出右手,抓握冰凉的木制刀柄,缓缓收回,抵在喉咙处。 旋即,他凝望众人一眼,道别上路。 “诸位,对不住,拖累你们了.” “噗嗤——!” 话音落下,董昌心如槁木,狠手一抹,锋利的刀刃便是在咽喉处留下一道深邃的伤口。 血花溅起,伴随而来的还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师兄!!!” 许新情绪崩溃,痛声嚎哭,他挣扎着爬了过去,想要扶住董昌的尸体。 (本章完) 第18章 当面揭穿 董昌的尸体就这么地躺在那里,血流涓涓,喉咙的伤口漆黑一片,生机彻底泯灭。 旁观的洪爷、杨烈神色冷肃,没半分同情之色,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不愿回头,只能以死亡的形式告别这个世界。 弟子的尸体就这么摆在脚下,唐炳文心底的感伤稍纵即逝。 “许新.待废去修为后,我许你一世温饱,衣食无忧。” 他看着哭得发颤的弟子,又看了看其他的门人,脸上的冷漠缓和了不少,道: “今后就由你们轮流看管,谁敢擅自放他走出唐冢半步,在我这就是与他同罪。” “明白,门长。” 众人应声答应,百感交集,多少还念着往昔的同门之谊,脸上有伤悲的惋叹之色。 当晚。 唐门唤来门内最好的医手,由唐炳文亲自监督,许新的手脚筋脉被废,一身苦修的能耐烟消云散,甚至无法再聚炁。 事后,医手以针灸、药敷之法,清理发炎的伤口,活血化瘀,连续忙活了数个时辰,才稳定他的伤势,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这一夜。 唐炳文心力憔悴,气急之下五脏隐隐作痛,半年前赋予两人的期待如今全部反噬回来,直让他本就灰白的头发,愈发苍白,好像一下老了数岁不止。 在唐门处理叛徒的时候,燕武堂的人手,在江湖上打探消息,与各方势力联合,终是寻到刘得水的踪迹。 一番追逐下,潜逃十天的刘得水,无力再战,浑身的伤痕让他心生绝望,想到被擒回去的结局会像条家畜般被圈养,还要废除修为,于他而言简直生不如死。 “孽障!还不束手就擒,回头是岸!!” “师弟,跟我们回去。” “铸下这般大错,还要执迷不悟么!!” 十几位燕武堂的高手,就站在悬崖的不远处劝诫,训斥和警告声不断刺激着刘得水混乱的神经。 想到余生猪狗不如的困境,他神色悲愤,不知是作出了什么选择,一身肥肉都在乱颤。 “啊!!!” “你们别过来!!” 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望着步步紧逼的众人,刘得水前所未有的惊恐。 他平生就靠着一口志气活着,想要出人头地,傲视江湖,甚至打败三一门的那位老朋友。 自此前两年的陆家聚会后,他的心结被消除得差不多了。然而,面临要被废去修为的重罚,他根本接受不了。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他一辈子都不想回到那种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还要看尽他人脸色行事的日子。 “逆徒,和我回去,一切还有得商量。” 燕武堂主脸色若霜,他迈步向前,试图把弟子劝回来。 “师父.不.回不去了” 刘得水失魂落魄,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大脑深处涌现混乱的嘈杂声,有辱骂、斥责、鄙夷,心魔肆虐之下,他仅存的理智轰然倒塌。 伴随着口齿不清的神神叨叨,谁都没能听清刘得水在呢喃什么,只是忽地感觉不妙。 “逆徒!伱想作甚!!给我停下。” 燕武堂主似猜到了什么,瞳孔猛地紧缩,心急若焚地大声呵斥,殊不知为时已晚。 “师父.” 刘得水心如死灰,转身溃逃不顾一切地纵身一跃,跳落数百米高的山崖。 “什么?!” “他竟宁死也不跟我们回去,这混蛋。”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惊怒交加,第一时间下放钩锁,身形轻荡如猴一般灵敏,不断从高处迫降。 等他们赶到崖底的时候,呈现在前方的,仅有一具砸得粉身碎骨的烂肉,凄惨地散落在山岩中,那熟悉而破烂的衣物,已然说明答案。 三十六贼,刘得水,走投无路,选择跳崖身亡。 翌日,紧随而至的是火德宗的消息。 丰平被拘后,由其师爷亲手废了修为,连续两日未饮水吃食,在第三夜的凌晨,选择自裁。 自会谈结束后,各派加快行动,接连逮捕门内的叛徒。 而秘画门那边,实在是压不住江湖的众怒,也迎来了审判的一天。 以王家为首的部分门派,浩浩荡荡地赶到秘画门,率着大义的旗号,势要肃清与全性魔头勾结的妖人,要求窦汝昌现身给个说法。 迫于无奈,秘画门长与二当家想不到任何的对策,只好把窦汝昌带到众人面前,让他解释其中的来龙去脉,并私下承诺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他的性命。 高台上,面对一双双质疑、恼怒、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窦汝昌陷入窘境。 他的底气霎时锐减大半,冷汗不断地从额头冒出,扛着莫大的心理压力,辩解道: “我承认与无根生结义之事但并非勾结全性,在我等结义的时候,他已声明自己退出了全性。” “噢?是么!” 人群中,王家家主嗤笑一声,缓缓走出,杀机正盛,他今日就要此人身败名裂。 “到了这步田地,你还要替那魔头说话?” “他以前是全性,现在也是全性,将来这辈子,生生世世都是全性,作为全性的头子,做过的缺德事儿还少?洗刷罪孽可不是一句退出全性就能撇清的简单事儿。” 王家家主留意着四周旁人的神态,或是不满,或是怨恨,良机至矣。 他并没有被窦汝昌的说辞转移注意力,而是言辞犀利,指出问题所在。 “魔头的事儿过于晦气,暂且不提,今日的诸位,可是为你而来。” 王家家主忽地提高声调,冷声嘲弄道: “作为秘画的三当家,你的门人、师长,和全性斗死了多少人,其中还有不少是你自己亲身经历、领导的,你该给你的同门一个解释了,你对得起他们么?” “我甚至怀疑,这些年来死去的秘画前辈,就是你背后与全性勾结阴谋所为,你的良心何在!” 王家家主滔滔不绝地说着,挑起众怒,不仅是外人,就连秘画门内的不少弟子,都感到愤恨。 台上的窦汝昌脊背发麻,惶恐答道:“我绝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秘画之事,我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 “无根生与我们所斗的那批全性,从始至终都不是一码事。” 此举正中王家家主的圈套,惹得他发笑:“嗬?还在嘴硬啊?” 旋即,在窦汝昌不安的预感中,王家家主转身,面向众人,吆喝道:“大伙儿,可都要听好了啊!” “他——” “秘画的三当家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对不起门派,那好,我也不瞒着诸位了。” “前几日,陆家那边开会,恰巧我有位关系还不差的朋友,跟我知会了一声,那些被抓获的结义叛徒,身体上全部刻着你秘画的血墨。” “甚至,你窦汝昌要不要猜猜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是怎么被一网打尽的么?” “正是利用你秘画的檄青,进行求援、联络,反将一军,把十几位妖人全处死了。” “这件事可不止我王家知道,当日所有在场的门派,可都是知道了,你窦汝昌还有什么需要狡辩的?” “实在不行,要验尸也行啊,碰巧术字门的胡大师也在,你问问他是不是真的?” 一番唇枪舌剑的激励攻势,驳斥得窦汝昌连连后退,脚步踉跄,大脑如遭雷击空白一片,不知如何回应。 “什么?三当家的居然把檄青传给了他们?” “哎没想到他骗了我们。” “没良心的东西,还我师父命来!你不配做我的师叔!” 作为会谈的见证者,胡图今日也赶赴到了秘画门,他为王家家主的论调佐证。 “王老弟所言非虚,檄青一事我等已验明,甚至火德宗那边也去了一趟,尸体上同样残留着血墨,没有冤枉你窦汝昌。” “在这般铁证之下,你说你对得起秘画,你凭什么对得起,凭你的巧舌如簧和颠倒黑白么?” 一时之间,胡图的话语骤让原先打算力保窦汝昌的秘画门长和二当家,脸色黑沉得可怕。 本来结义的事情就足够严重了,如今更是多了一项泄露门派手段的罪责,他们想不到任何说服自己放过窦汝昌的理由,甚至比外人更想弄死他。 “师弟,此事当真?” 秘画二当家气得手脚发抖,差点没缓过来,只觉得天要塌了。 “.” 窦汝昌沉默,密集的折辱声不绝于耳,如滚滚浪涛,将他早已濒临破灭的自尊,彻底碾碎一地。 “说啊!师弟,你究竟还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秘画门长痛心疾首,众人的嘈杂和窦汝昌的反应,已经让他大致地猜到了情况,还是不死心想亲口求证。 “血墨的制作法子,我没有教给他们。” 重重压力下,窦汝昌不得不吐露真相: “但他们确实能用檄青这一点,是我有罪。” 闻言,秘画门长、二当家的心情跌落谷底,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魄一般,无法相信这一事实,其余弟子更是破口大骂,恨不得冲上去,把他就地正法。 “也就说,有了这檄青联络,在血墨用完之前,他们之间都能相互通气,甚至有可能就这样藏了起来,让大伙找不到,能耐啊窦汝昌。” 王家家主行事狠辣,早年他有不少叔伯就是死在全性的妖人手上,如今只想灭了窦汝昌,既出口怨气,又想重创秘画,一举两得。 在真相大白后,他望向秘画门长,嘴角噙着一抹嚣张的笑容。 “赵门长这是你们秘画的祸事,我等不便插手,还望你能铁面无私,一切按你门内的规矩来。” “好。” 秘画门长声音沙哑地呼喊:“来人,将这叛徒给我拖下去,处以绞刑!” (本章完) 第19章 午夜截杀 声音刚响起,台下早就按捺不住的弟子,一拥而上,却遭遇窦汝昌的呵斥。 “够了!不必麻烦你们。” “我自己来。”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侧首与秘画门长、二当凝望,表情复杂,再度解释: “二位师兄.我真的没有对不起大家” “请你们信我” “我愿剖心自证,绝无怨悔。” 秘画门长、二当家想要说的话,格外沉重,到了嘴边又重新咽回喉咙。 窦汝昌看出他们的为难,遂不再多说些什么,他满脸悲怆之色,挺直腰板,眸光扫视着那一张张欲他万劫不复的脸庞,忽地惨淡仰首望天。 人之将死,尽是遗憾。 “剖啊!还等什么?” “让大伙儿看你的故弄玄虚么?” “没有人会给伱台阶下!” 众人的催促,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窦汝昌手握尖刀,抵于胸口,哪怕临死前,依旧在絮絮叨叨: “我对得起秘画.我没有把檄青完整地传给他们.”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开始动摇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说这些话无非是在避重就轻,遮掩结义后其他人借助檄青逃亡,所造成的一切严重影响。 “噗嗤!” 随着窦汝昌手腕用力,刀尖抵着他的中山装,直接穿透而过,肌肤与血肉组织纷纷裂开。 每一秒都疼得他脸色煞白,身体哆嗦,饶是如此还远远不够,他猛地把刀插进心脏,整个人开始抽搐。 “师师兄我.没有” 四肢百骸的生机急速锐减,力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散,窦汝昌僵直地跪在地上,承受剖心之痛。 秘画门长、二当家神色动容,有所不忍,但也不愿阻挠,任其死活。 “砰!”的沉闷声响,他跪倒在木台上,低垂着头吐血不止,疲惫地喘息着。 目睹此举的众人,也是愣住,料想不及这叛徒真的下得去手。 “噗啊.” 当刀尖刺透心脏的时候,窦汝昌大口吐血,胸前的衣衫尽被染红,他逐渐力竭瘫软在地,耳畔的喧嚣越来越远,他昏沉的意识就此堕入虚无。 死了。 秘画招牌的三当家,就当着多位同道的面,跪地挖心而死,哪怕到最后的一刻,他仍旧否认自己背叛了秘画。 然而,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围观的异人心中各有答案。 王家家主甚感愉悦,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从身体的每一寸血肉散发而出。 术字门的胡图平淡以待,在他看来,哪怕对方贵为一方名宿,只要逾越了江湖约定俗成的‘底线’,与全性有所勾结,因此受罪伏诛都是理所当然的。 诸葛村。 村内某间屋舍内,一袭黑衣霜发、老态龙钟的村长,正阖眸阴沉着脸,显得极为犹豫。 在其面前跪着的青年,穿着白衫麻裤,本该清俊潇洒的样貌,此刻已满是泪痕,苦苦哀求: “村长,求您老人家.给小蝶一条生路罢。” “是我不好,私自传她术法,才导致这一连串的祸乱,您要罚的话,请重罚我。” “.” 听着哭泣声,村长眸底浮现一抹失望,自顾自地说: “若她姓诸葛,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按照目前各派达成的约定,只要废她修为,再禁足一辈子,就能息事宁人。” “然而,她不姓诸葛.给她一条生路?如何给?你告诉老夫。” “现在外面风风雨雨,接近一半结义的人都陆续死了,她只要流落江湖,不过几日被抓到就会死。” “留在村内,更会招惹灾祸,那些名门正派迟早会找过来调查,你要如何包庇她?” 诸葛云晖哭得泪流满面,按照村长所言,田小蝶横竖都是一死,不过早晚的区别而已。 未待他作出决定,矗立在村长身旁的寸头浓眉男子,看着自己的五弟这般窝囊的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怒骂指责道: “若不是你心软,被田小蝶的枕边风蛊惑,会闹出这么多的幺蛾子?” “你私传武侯奇门,本就违反了家规,对你们从轻处理的话,岂不是让天下看我诸葛家的笑话?” 诸葛云晖听到大哥的训斥,不敢回应,只是继续向村长求情。 “逃在外面也好,村长,求您把她放出去。” 留在村内是必死的局面,诸葛云晖这两天打探到不少被困在宗门内的结义成员都死了,下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轮到他的妻子。 倘若是跑出去,天地辽阔,又有奇门护身,说不准有一线生机。 “唉” 村长无奈叹气,他一把年纪了可不想因为一个外姓女子把整个村子闹得鸡犬不宁,遂答应了诸葛云晖的请求,并再三警告: “赶她出去后,她不再是我诸葛村的人。” “至于你,念在你家娃娃刚出生不久,连走路说话都不会,故此免去一死,但要与那妖女划清一切界限,留在村中受罚。” “好自为之罢。” 村长撑起拐杖,不愿再看这孽障半眼,缓缓起身,朝门外走去。 “谢谢村长!” “谢谢村长!” 诸葛云晖感激涕零地道,除了田小蝶以外,二人诞下的子嗣还在襁褓中,若无村长开恩,那孩子便是双亲皆丧了。 诸葛云岚对于村长的决定,有所不安,快步走上前去,试图说服道: “村长,您要留五弟性命我能理解,但那妖女就这么任意离去,将来铸成大祸,我们诸葛家的脊梁骨怕不是要被世人戳断了。” “求您听听我的,把她处决,以正家法。” “罢了罢了,由她去罢,在外面她要是能活得下去,那也算是她的本事.” 二人离开后,诸葛云晖直奔回家,与妻子商议对策,急忙收拾行李,给她备好盘缠。 这时,床上的婴儿,似感觉到母亲的离去,哭个不停。 见状,两夫妻紧紧相拥,各自落泪,他们都清楚这一别过后,可能此生再无见面的机会。 当夜。 一头信鸽飞入村内,村长望着纸条上最新传来的消息,秘画门的窦汝昌私自把檄青传给其他人。 看到这里,老人如坐针毡,变得心神不宁,连忙改变今早的主意,当即唤人把诸葛云岚找来。 “村长,咋?” 诸葛云岚摸不着脑袋,语气透露着半分埋怨,他费尽口舌劝了老人一上午,都无济于事。 “唉看吧。” 村长把信纸递来,诸葛云岚扫了一眼,当即领会老人的意思。 “哼!我就知道这帮苟且的东西,没那么老实。” “村长,您要是放那妖女离去,今后她把诸葛家的绝学,传给外人,那可如何是好?” 村长正是担心这一点,以老人的阅历,知道江湖上多的是拷问手段,哪怕田小蝶不说,但只要落入外人手中,那一切就由不得她了。 “对我仔细琢磨过了,云岚,还是你考虑得周到,这件事交给你去办,绝不能让妖女活着离开。” “好,您放心。” 诸葛云岚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这就去。” 深夜,暗中离开诸葛村的田小蝶,一路溃逃,茫茫黑夜,布满杀机,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仍在继续奔跑。 “究竟是谁出卖了我们?” “结义之事,是在二十四节气谷内秘密进行的,能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们三十六。” “内鬼到底是谁?” “轰隆!!!” 忽然,恐怖的烈焰火海从前方猛地席卷而来,一道粗壮的身影从其中走出。 “你们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看清来人的田小蝶,霎时感到绝望,毫无疑问她丈夫的大哥诸葛云岚,是当今村内除老一辈以外,在武侯奇门钻研上的最强者。 滚滚火焰转瞬形成一座牢笼,把田小蝶围困得插翅难逃。 “不不对,村长还不至于这般谎骗我,是你擅自想杀我?” 听到弟妹的惊呼声,诸葛云岚不以为然,淡漠道:“你与全性魔头结义,堕入魔道,我杀你不得?” “大哥,与我结拜的是散人无根生,并非全性掌门,他已退出全性了” “懒得和你讲道理,你还不配听。” 诸葛云岚杀机暴起,冷声道在: “既然你这么喜欢为那魔头开脱,那我今日杀的不是诸葛家的媳妇田小蝶,而是一个与全性魔头结拜的贱婢。” “大哥!!孩子还小,难不成您真要把我逼上绝路么?” 田小蝶彻底慌了,以她的修为,完全不可能在眼前的汉子手中逃走。 “住口,你这蛊惑五弟的妖妇,我与你势不两立!” 诸葛云岚单手结印,施法术法,大地瞬间坍塌下沉,化作坟墓向着田小蝶挤压而去。 “轰隆隆!!!” 同一时间,磅礴的赤焰化作巨龙咆哮而下。 “坤字,土河车。” 无数岩土隆起,化作壁垒试图抵御,却被势如破竹地摧毁。 “咻——”田小蝶气喘吁吁,狼狈翻滚着,仅是对抗一招,她就近乎脱力了。 大战随之爆发,诸葛云岚没有丝毫留手,不到须臾就结束了。 碎成蛛网状的坑洞中,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血肉焦黑,骨头甚至被烧得碳化。 三十六贼,田小蝶——死。 (本章完) 第20章 尔虞我诈 清晨。 村内的议事堂,放置着一张草席遮盖的焦黑尸体,诸葛云岚向老人复命: “村长,人带回来了。” “好” 村长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这妖妇不单单偷学奇门,就连神机也一并盗去了,昨夜交手时还用了数件法器。” “真要放任她成长,今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何等祸端。” 诸葛云岚一阵庆幸,好在他昨夜及时赶到。 “神机么?”村长脸色微变,终究是叹了叹。 武侯一脉的奇门传男,神机传女,这外姓的姑娘野心之大,超乎他的意料,能做到这种程度一来是天赋不错,二来少不了诸葛云晖暗中的支持,仅凭田小蝶一人之力,绝无法办到。 “把你五弟给我唤过来。” 接近百岁的老人,这回是真动了火气,私传奇门已是重罪,还要把神机也给学去,过分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当诸葛云晖接到通知,赶到议事堂的时候,目睹草席下的烧焦尸体,整个人都不好了,巨大的不安涌现心头。 “大大哥?” “村长.这是?” “自己看。” 老人冷冷说道,他脸色铁青恨不得亲手毙了这窝囊。 族规森严,私传奇门已是大逆不道,昨日他念在两人幼儿的份上,放诸葛云晖一马,奈何今日得知此子还盗取神机之术,心底最后一抹的仁慈也随之磨灭。 “村长.不..不会的.您不是答应过我?!” 诸葛云晖被恐惧笼罩全身,他长跪在地,右手颤抖地伸向草席,当掀起一角,瞧见那血肉模糊的昏暗画面。 刹那间,他心灵遭受莫大的摧折,放声嚎哭,一脸仇怨之色,质问道: “你们!你们不是说给她一条生路吗?” “是给她活路,但出了诸葛村,她的死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啊!!!” 诸葛云晖发疯地站起,一记重拳砸向兄长,盛怒之下,他扬声咆哮,早已丧失理智。 “砰!” 诸葛云岚可没纵容着他,那满是茧子的大手,瞬间抓握那袭来的拳骨,化解力道的同时,更是顺势一拖,猛地向前以诸葛云晖的肩膀为支点,将他倒转一圈,重甩在地。 “伱忘了是谁教你修行的么?” “废物!丢人现眼。” 诸葛云岚单手按压着诸葛云晖的脑袋,任由后者剧烈挣扎,始终无法挪动分毫。 “族内的奇门、神机,是多少祖宗一代又一代呕心沥血才传下来的?” “你倒是大方了,把它们都传给你的妻子,你凭什么!” “我告诉你,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诸葛云岚越说越气。 长兄如父,自从爹娘走后,他就一直照顾着其他的弟弟、妹妹,何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五弟视族规如无物,屡犯重罪,还对他出手,不由地失望到了极点。 “轰隆!”一声,跟随怒斥而至的是,石砖铺垫地面承受不住倾泻的巨力饿,骤然裂开。 诸葛云晖的脸完全凹进粉碎的砖块之间,流血不止,就连挣扎的动作都僵直了。 “云岚!松手,莫取了这孽障的性命。” 见状,怕闹出人命的村长,连忙制止。 “再有忤逆,定不饶你。” 诸葛云岚厉声警告,松开右手,也就是诸葛云晖是他的五弟,他不愿出重手,换作是其他人这么挑衅,脑袋都被捏爆了。 “大哥.为..什么.呜呜” “小蝶.是..你的弟妹啊.你怎么呜呜” 诸葛云晖心在滴血,脑海里浮现出过往密密麻麻的生活画面。 他当年结婚的时候,大哥还在为他们的婚礼操劳,无微不至,然而,如今却是亲手毁了他们这个家。 面骨和额头的碎裂,让诸葛云晖清醒了些。 他深陷矛盾之中,哭得无助伤心,一边是相濡以沫的妻子、孩子的母亲,一边是充当父亲角色的兄长,无论怎么选择,他都会后悔。 “够了!那妖妇不是我的弟妹。” “她但凡知道自己是诸葛家的人,那为什么结义的时候,不想想我们的处境?想想你,想想我,想想你还在三一门的侄儿!!!” 诸葛云岚的话语,再次令诸葛云晖一寂,他找不到任何的理由辩驳。 这时,村长看到兄弟相残,不愿再拖,叹声道: “诸葛云晖,我要封禁你身上所有诸葛家的手段.” “从今往后,这里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至于娃娃,你愿把他留下,我们会悉心照顾,将来长大就说他的爹娘死了,当然,你要带走,让他跟随你流落乱世、三餐不饱的话,我们也不阻止。” “不啊!村长,娃娃不能跟这孽障出去。”诸葛云岚着急劝说,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若是在外受了风寒,动辄性命不保。 在他看来,娃娃的父母虽然混账,可这一岁多的娃娃无辜得很,没有必要因此牵连进去受苦。 “好村长,我和孩子走” “就不劳兄长费心了.” 诸葛云晖甘愿受罚,他被刺骨的悲痛包裹着身心,连一刻都不想留在村子里面。 “混账!” “你这个自私鬼,让娃娃跟着你受苦。” 村长抬手,示意诸葛云岚不必急躁,稍作斟酌,道:“唉” “你们这些为人父母的,做事这般不负责,孩子跟了你们也是倒霉” “这样吧孩子留在村里,我们替你养到三岁,由你家的小妹照顾,若是两年后你还有命回来,你带走。” “.谢谢您.村长” 诸葛云晖蜷缩在地,泪水渐渐干涸,一副心死的模样,他听出言外之意,村长向他许诺,如果他意外死在外面,孩子依旧会被他们抚养长大。 另外,他也相信大哥,为人正直,不会把自己与妻子的罪责,迁怒到孩子身上。 旋即,村长俯身,探出枯槁的右手,有银蓝色的法纹亮起,抵着诸葛云晖的眉心,打入禁制,化作一根根无形的锁链,从大脑蔓延至四肢百骸,不断结下束缚,今后诸葛家的手段,他胆敢强行使用,只会殒命当场。 做完这一切,老人疲倦地挥手,道:“云岚,把他送走。” “好。” 全性的据点,赌坊。 奢华古朴的厢房内,有戏伶奏曲,古祈岸横卧在柔软的沙发上,悦耳的歌声,听得他昏昏欲睡。 当他在嘈杂的环境中捕捉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以及嗅到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腐朽味,不由地皱眉: “罢了,今天就到这里,下去。” 毫无兴致的青年,轻道一声,在场的伶人如释重负,接连行礼,匆匆离去。 片刻,满刻饰纹的宽敞大门,走来一批东洋异人,为首的老者穿着青灰色的和服,脚踏木履,腰挂一把太刀,慢步向前,落在青年身旁的沙发,与之交涉。 “古君,你要的东西,我备好了。” “不净火的炼制之法。” “长生水的培育秘卷。” “完整的雷炎呼吸法。” 宫泽永一枯槁的右手,自怀中取出三份泛黄的经卷,那双幽深似湖的眸子,透露着可怕的压迫感,他就这么平静地望着那慵懒的青年。 “噢?当真么?” 古祈岸舒展筋骨,缓缓起身,念叨着:“宫泽先生,容我验证一二?” “好。” 老者沉声答复,并无异色。 古祈岸接过三份经卷,缓缓摊开,一列又一列繁杂、晦涩的日文映入眼帘。 良久。 半个时辰眨眼而过,古祈岸从经卷上收回目光,嘴角扬起一抹痛快的笑意: “妙妙.绝妙宫泽先生真是慷慨啊。” “古君,礼尚往来,也该到你兑现承诺了。”老者淡漠地道。 “好东西在这。” 古祈岸右手一晃,凭空出现一份羊皮图纸,却没有立即交给老人,而是提醒道: “地图我可以给你,但宫泽先生,你们死多少人我就不清楚了,你有本事闯进去,那里面的风水地脉任你们破坏。” “嗯与你无关。”老者微微沉吟。 “那就合作愉快。” 古祈岸爽朗而笑,随手一掷,把羊皮图纸抛给了老者。 “啪。” 宫泽永一摊开检阅,冷冽的眸光掠过,将地图的内容尽数铭记于心,一簇血黑相间的火焰燃起,转瞬把地图焚烧殆尽。 “古君,期待下次的见面。” “当然,如果你有命活着出来的话,我们再把酒言欢。”青年愉悦而笑。 “再会。” 老者起身,没多说些什么就离开了。 “嘿!宫泽先生,上次的事情查清楚了,是唐门的那些家伙,你有空的话,就去瞅瞅?” “好。” 老人不曾回头,只是继续走着,其余的东洋异人跟随离开。 待他们下楼远去后,一道藏匿在青年身侧的透明身影,不解道:“门长,您真把记载龙脉的地图,给他们了?” “嗬?那种东西我怎么会有?” “只是略做了修改,给他们标注的位置,是我以往去过的大凶之地,有命去可没命回啊。” 古祈岸眸底泛起寒芒,手中抓握的三份经卷,碎成无数齑粉。 “不过这老家伙真够沉得住气的,给我的东西没一样靠谱,把我忽悠着咧。” “那您.怎么不揭穿这老鬼?”透明人影顿感讶然。 “没这个必要,让他们去死好了” “若不是我以前在东瀛的时候就窃了这几门秘术,要按老鬼给的经卷修行,必定走火入魔。” 古祈岸笑容肆意,大马金刀地坐着,悠悠感慨: “这老东西想我死,我也想他死,一来二去,扯平了。” “对了,门长,无根生的下落没找着,不过跟随他一起结义的某个叛徒,我们可是抓到了。” “高艮?还是谷畸亭?” 古祈岸略感好奇,随口道:“带过来,我亲自审问审问。” (本章完) 第21章 天师的嘱咐 “砰!”的一声,衣衫染血的男子就这样被扔在地上。 他的手脚筋脉全被银针贯穿,一番酷刑之下,不仅失去了行动能力,就连原本残缺的双目,此刻多了一轮血洞,仅剩的那只眼睛也被挖走。 腥臭的抹布塞在高艮的嘴里,防止他咬舌自尽,一名负责押送的妖人,快步走来,请示道: “门长,这叛徒前两日落入我等手中,几经拷问,嘴巴甚是严实,半点消息都不肯吐,我这边不敢太过,生怕要了他的性命您会责罚。” “是么?一边去。” 古祈岸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血淋淋的废人,全身都是烙铁留下的烫伤,面孔淤肿乌青,连续踢了几脚,踩着他的脑袋,颇带调侃的意味,与身旁的心腹谈笑: “喏!这就是叛徒的下场,都进了全性,还和正道结义,可真有他的。” “门长您轻点儿,我看他快要死了。” 被透明人影这么一提醒,古祈岸挪开了右脚,听着那有气无力的喘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高艮,开始盘问。 “听说你以前是一气流的?和我说说,无根生在哪?” 轻飘飘的话语暗藏杀机,若高艮拒绝回答,古祈岸有的是方法对付他。 “.” 回应青年的只有一片死寂,高艮意识模糊,处于死亡的边缘,他甚至听不清古祈岸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麻木的身体越来越沉,快要坚持不住了。 “这么麻烦?” 古祈岸抓起高艮的脑袋,与那双空荡荡,肉根盘结的眼眶对视,取出满载灰色液体的玉瓶,往高艮唇间滴落两滴。 长生水。 一种隶属于东洋的秘技,能将活人转变成随意驱使的怪物。 “哒哒哒” 灰色液体渗透高艮的嘴巴,滴落喉咙,很快就衍化惊人的异变。 上一秒还气若游丝的高艮,逐渐恢复力气,他疯狂在地上哀嚎,肌肉呈现2-3倍的暴涨。 血色的眼眶被一张钻出獠牙兽嘴代替,身上多处生长出瘆人的黑发,身体更是格格作响,震飞一枚又一枚的银针。 头顶的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颅骨发生扭曲形变,周身的肌肤呈现灰褐色,它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体内的骨骼跟随起伏。 “门长.这,您要留着他?” “给他的师门送一份大礼。” 古祈岸微微招手,沦为怪物的高艮,像一头四角兽爬到面前,不再拥有自我意识。 “听着,回去一趟,把门内的老幼都清理一遍。” 怪物嘴里发出模糊的音节,没有抗拒,转身逃出厢房,沿着脑海里残存的记忆路线,执行潜意识中的命令。 “门长.您放走他,不怕他会变回来?”一名贼眉鼠眼的妖人,小心翼翼地询问。 古祈岸宛若听到笑话,不禁莞尔: “这蠢货,脑袋都腐烂掉了,就算寻遍天下的名医都无用,结局应该和一条野狗差不多。” “那无根生.我们还要继续追?” 透明人影把近来打探到的情报,大致地说了一遍。 “他的结义兄弟,死得就剩十来个了,这会儿不知道躲在哪,您看要多留意一下其他人么?” “可。” 古祈岸躺在沙发上,微微阖眸,睡意渐起,像赶苍蝇一样,驱逐道: “此事交于你去办,莫要让我失望,若是你没把握,就多带点门里的人去。” “明白,还请您静候佳音。” 声音戛然而止,那名藏匿身形的大宗师,就这么消失了。 天师府。 傍晚。 从张静清口中得知师弟与魔头结义的张之维、田晋中二人,甚是震惊。 仅仅只是半年的光景,若不是师父亲口所说,他们断然无法相信,被赐姓将来有资格成为下一代天师的张怀义,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等离谱的事儿。 “怀义,怎么” 田晋中人都麻了,他承受三一门的恩情,这边师弟就和敌对的魔头结义,让他甚是为难。 “师父,那您还要护怀义的性命么?” 在大是大非的面前,张之维不敢擅做主张,他想知道师父究竟是怎么想的。 “唉护,怎么不护?”. 张静清面露难色,道: “多亏三一门那边给了台阶下,大伙儿都聊好了,凡是参与结义的人,只要抓到统统废除修为,终生禁足,这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但现在还有其他门派的人在追杀这些余孽,按照约定,他们有权随意处置任何的结义人员.就算是我,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要求他们停止。” “毕竟,这事儿本来就是那孽障做得不对。更何况,要被他知道活下来的条件,以他的性格未必会愿意回来。” 天师发愁得厉害,与以往的任何一刻都不同,他感觉自己看不清张怀义了,又当着两名弟子的面,缓缓叙述: “结义的秘画门窦汝昌,就私自把他门里的手段传给了其他人,现在无法确定伱们师弟有没有因为这点,把我们天师府的金光咒、雷法外泄,虽然为师愿意相信他不会,可万事都不敢说绝对,唯有亲眼见到他,才有机会确定。” “什么?!”张之维、田晋中皆是愣住,事情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师父,请您让我等二人下山,把怀义带回来!” 张静清望着跪于身前的两位弟子,白眉紧蹙,轻叹道:“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他不回来,继续和魔头厮混,终会被三一门杀死,这件事你们不得去求情,我天师府丢不起这个人,知道么?” “在你们没有带他回来之前,就算他被其他的门派毙了,你们也不得寻仇,那是他命中该有的劫数。” “你们的举动,可能会影响同盟的团结,万不可因一时之私,而坏了大局。” 听到师父苦口婆心的话语,二人心中大致有了定数,点头道: “明白,恳请师父放心。” “最后。” 张静清的脸色缓了下来,紧盯张之维、田晋中,嘱咐道: “答应为师,你们要行事谨慎、平安回来。” “救不了那孽障就不救了,若因他的缘故,导致你们出了什么意外,为师会愧疚一辈子。” “师父.” 二人动容,心底五味杂陈,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天师这般无力的时刻。 简单的告别后,当天夜里备好盘缠、干粮的张之维、田晋中就匆匆下山去了。 “师兄,我们从何找起啊?” “先去小栈那儿问问,晋中,你尽量跟我走一块,我有不好的预感,这趟下山或许麻烦多得是。” “嗯,师兄,我们一起去。” 朦胧月色,映照着二人下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茫茫山林中。 次日。 再有消息传出,逃回南疆清河村的魏淑芬,被提前得知的大蛊师请来几位老朋友,一起擒获,将其诛杀,尸首扔弃深山,被豺狼秃鹫啃食而光。 武当的宋勉、周圣二人,前者因回到宗门驻留,事发后被囚禁山中,后者一直下落不明,仍在外潜逃。 由于战事的原因,武当人手不够,仅能派出四位弟子追捕,却迟迟寻不到行踪。 自然门的卞通,迫于师门的压力,向一众师长袒露二十四节气谷内的秘密,一度认为那些镌刻在岩壁上的纹路,藏有莫大的仙缘,以此求得活命。 得知消息的门长,稍作权衡,决定率部分精锐前往,并私下许诺,寻得仙机之后,不废卞通性命,予其自由。 然而,一连数日的奔波,等他们赶到山谷的时候,卞通隐瞒气局的存在,他本以为自己靠着记忆,能大致走过去,却不料意外频发。 越是接近二十四节气谷,跟随而来的门人,纷纷都因为各种诡异的意外殒命了。 有的是旧疾突发,有的是不慎踏空悬崖跌落,更有的是途径狭窄山道,被滚落的巨大岩石砸成了肉泥。 当听到尖锐的嘶鸣声,众人慌张抬头,见到一头头灵性的金丝猴,不断的扔掷石块,砸得这支自然门的探索队伍,狼狈不堪,仓皇避退。 在气局的影响下,走错路的异人,接连死去,自然门的门长恼怒至极,一度掐住卞通的喉咙,逼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我不清楚啊.门长!!” 卞通神色慌张,死了将近十位门人,他更加不敢说是气局的原因。 遗憾的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一样受到了灾厄。 “噗嗤!” 一柄锋利的匕首从后背径直捅穿心脏,卞通的胸口血流不止,他惶恐地看着门长,眼睛瞬间黯了下去,跪倒在地,霎时没了呼吸。 出手的人,是门内的二把手,他有所预感是卞通这混账把他们骗到此处坑杀,再择机会逃走,故而不能容忍,直接痛下狠手。 崎岖的山路,仅剩的五人不敢深入,摸着原路返回,等到最后,活着出来的仅有自然门的门长一人。 他浑身沾血,状若疯癫,踉踉跄跄地跑了几步,就力竭摔倒在地。 “门长!!!” 在附近值守的门人,惊呼一声,箭步跑了过去救援。 “山山谷邪乎那帮混蛋寻到了仙踪。” 话说到一半,自然门的门长嘴角溢血不止,昏迷了过去。 (本章完) 第22章 本应36奇技 农历六月底,距离三十六贼被江湖追杀已过去三周。 除宋勉、许新活下被囚禁,仍有11人亡命天涯。 这天下午,晴空万里,在藏经阁四楼闲坐的澄真面前放置着一封封的书信,赫然都是万象堂寄来的情报。 他们履行了两年前的约定,而且门派内的镇派之物‘万象池’比他们此前预估的时间,还要早上半月有余。 万象堂主季余谦,借用万象池的力量,卜出人生的最后一卦,碍于牵涉的因果过大,又是两条截然不同的命运线,在无根生和李慕玄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澄真低垂着眼眸,一字一字地阅读着一封信件上的内容,上面的字迹凌乱无力,应是在临终之前亲自书写。 “姜门长,与您的约定,余某两年来日夜不敢忘,若无您的仗义出手,我这一辈子怕是永远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本想着把魔头、恶童的轨迹都给您算出来,奈何我现在的状态,十分糟糕,无法办到。” “近来听闻江湖动乱,有三十五人与魔头结义,除了被抓获、处决的,还有部分人员潜逃。” “恰好他们与无根生同在一条命运支线上,而且命格不重,我在锁定无根生将来某段时间过出现的某个地点后,还顺带替您锚准其中2人的下落” “我书写的四封信,藏有无根生踪迹一封,天机过重,不得提前打开,须在农历七月中旬之后,将影响削减至最小,以求那未来的一角不会受任何外界因素的扭曲,导致发生偏移。” “另外两封,关于无漏金刚窦宏、藤山芳莹的下落,可随时打开;” “惭愧.我的生命走到尽头了,当您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我已入棺深埋地底。” “人死如灯灭,将来若有再会,您不必亲自来我坟前悼念,我不在那儿,若有心的话,无论身在何处,心底念叨一句,敬一杯清茶就是了。” “仅此,献给我的恩人——季余谦。” 澄真阅毕,虽是互惠共赢的交易,但他对这位前辈的离去,还是稍感惋惜。 两位师叔还未出关,既然收到了信件,那便理应尽快回复。 尤其是重建宗门的第一笔资金,还是来自万象堂的馈赠,三一门和万象堂的关系,像半个朋友半个雇主。 考虑到种种原因,旋即,澄真提笔落墨,书写一封,在对万象堂表示感谢的同时,还特意嘱咐他们今后若遇难处,三一愿鼎力相助。 很快,维尔再次被召来,澄真把三封书信交给他,说明要求。 “劳烦你再去往山下一趟,把信送达后,就除掉其余的两人。” “喔?” 维尔爽快接过,当即打开其中的两封,获得窦宏、芳莹的下落,微微皱眉,下意识地道: “这两.跑得够远,一个北上,一个出海。” “多久能办妥?” 澄真轻笑询问,他对这位护法的实力从不怀疑,对付芳莹、窦宏绝对够了。 “两周。” “去罢。” 在完成简单的交流后,维尔化作灰雾遁走。 澄真望着那份关于无根生踪迹的信件,取出透明方块,将其收纳。 “七月中旬.” “希望那时,师叔能顺利出关.” 澄真起身来至窗前,眺望后山,百里青山入眼帘,他隐约有感,门长师叔会先一步出来,至于似冲师叔的话,可能会更晚些。 驻足良久,他静默不语,随后转身下楼,去往练武场,检验其他师弟的修炼进度。 农历七月初。 四川,深山荒庙,昔日无根生与李慕玄逃难的地上,这里荒无人烟,今日却陆续到来一位又一位狼狈的身影。 与结义时所说的约定时间,整整推迟了半月。 傍晚时刻,昔日结义的三十六人,仅有九人在场。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山里的气温骤降,庙内篝火猎猎作响。 蓬头垢面的无根生盘坐在残破的佛像前,以往那双平淡的眸子此刻充斥着无奈,他扫了一眼坐在废墟各处的八人,有的受伤,有的筋疲力竭,有的愁眉苦脸。 “过来罢,诸位。” “靠近点儿坐,等到午夜,要是再没有人来,咱就开始。” 心情沉重的众人,望着这位四哥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事到如今,他的辈分算是最大了。 端木瑛替马本在处理好伤口后,扶着他一路走来,张怀义、风天养、谷畸亭等人也纷纷凑了过来。 他们席地而坐,温暖的篝火映照着一张又一张神色复杂的脸庞,走到这一步,他们心中各有懊悔,只是不知该怎么表达,更没有回头的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接近午夜的时候,无根生落寞叹气,接下来说出的话语,事关性命安危,骤让众人脸色剧变。 “诸位.我们之间出了叛徒。” 随着他这么一句,八人变得警惕起来,面面相觑,开始互相怀疑。 位于无根生身侧的张怀义,没由来地感到危险,他后背的衣衫都在冷汗无意间打湿了,那种强烈的直觉,让他一刻都不能安宁。 “到底是谁?竟视结义如儿戏,残害手足。” “四哥,你有什么头绪么?定要找出这个混账,宰了他,不然其他的兄弟都白死了。” “哼!迟早断子绝孙的玩意儿。” “结义的时候,山谷里面只有我们三十六个人在场,会不会是叛徒出现在那些死去的人里面?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潜伏进来的,像唐门的许新、董昌,有可能把消息透露了出去,换取更大的利益,逼得我等却走投无路。” 听着八人嘈杂的争论,无根生打断他们的猜疑,否决道: “不可能是七弟和三十三弟,他们的为人我清楚,要做事就光明正大的做了,不必遮遮掩掩。” “唉,是我识人不明,连累了诸位.” 无根生诚心悔过,他面向众人,庄重地伏地磕首道歉。 “四哥!使不得,快快起身,这不是你的错。” “对啊,四哥。” 无根生置若罔闻,只是接着说:“我已无心再去追责到底是谁做的了。” “张怀义。” “?!”听到这句话的大耳贼差点被吓破胆,就在他正欲解释的时候。 “端木瑛。” “马本在。” “郑子布。” “风天养。” “周圣。” “阮丰。” “谷畸亭。” 无根生一口气念完八人的名字,面色痛苦地呢喃: “伱们都是我的兄弟,我与你们诚心而交,实在看不出谁是叛徒,也无法揣着怨恨去怀疑你们每个人。” “最根本的原因,是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寿命将尽。” “另外,我还要去南疆一趟,去了就永远回不来,更没办法处理这件事。” “至于承诺给你们的机缘,我会做到。” “只是希望,在座的诸位,今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揪出那藏匿的叛徒,杀了他,以祭所有兄弟姐妹的在天之灵。” 闻言,端木瑛惊慌一问:“四哥,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们约好一起去南疆的,帮你夺回侄女的尸骨,不能光是让你自己去啊!!” “四哥,您别说丧气话,有瑛姐在,她一定能治好你的。”阮丰焦急道。 “君子一诺,胜于千金。” “四哥,我们绝不会抛下你的,要去一起去。” 听着几人铿锵坚定的话语,无根生心底涌现一股温暖,却因担心他们的安危,不得不拒绝。 “晚了.你们根本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怪物。” “三一门的那位,厉害吧?修到三重逆生的境界,把我杀得四处逃亡,整个全性都被他毁了。” “然而,就算是他,在南疆和那个怪物斗了一场,至今也再没出现过,可能是伤得很重,至于江湖所传的飞升见不得,更有可能是陨落了,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无不感到惊悚,想不到当今大陆的第一绝顶,也会有不敌的时刻。 “世间有没有人成仙,我不知道;” 无根生怅然道: “但夺舍我女儿的怪物,被南疆某族奉为先祖,活了千年不止,实力之强,强到令我绝望。” “按照原本的计划,悟得机缘,齐聚我等三十六人之力,便有成功的机会。” “可如今就剩你们了,与我同去,不过送死而已。” “多多少?千年?!” 张怀义满脸惊愕之色,修了千年的怪物,那究竟是有多恐怖?怕是比起各派号称飞升的祖师都不差了,甚至更强。 “四哥,这..真的么?世间竟有此等怪物?那它到底是人还是精灵?!”风天养好奇询问。 “曾经是人.” 无根生回答他们困惑的时候,眼前恍惚地浮现了冯莹的身影。 “我女儿流着和它同源的血脉,这点不会有假,否则不会被它盯上。” “作为父亲,我懦弱过,无能为力过,人之将死,我不想再有遗憾了,哪怕是粉身碎骨都好,我也要回南疆找它,是生是死另说。” “至于你们,没必要去,我也绝不允许你们一起去。” (本章完) 第23章 抉择与参悟 荒庙内氛围沉抑,以无根生的话语,像是万钧重锤轰击着他们的胸口,原先三十六人尚有获胜的机会,现在九个人去,再怎么看都是无意义的牺牲。 端木瑛、阮丰、马本在、郑子布等人,接连失语,残酷的事实摧毁他们任何一缕不切实际的妄想。 “立个契约罢,诸位。” 无根生环视四周,他挺直了腰杆,脸上的颓废逐渐退去,准备坦诚相告。 “什么.契约四哥,你怎么了?”风天养一脸的狐疑。 “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都格外重要,请你们仔细想好再做选择。” 无根生深呼吸一口,迎着那一双双渴望、好奇、担心的眼神,他平铺直述道: “二十四节气谷的主人,是北宋的张伯瑞,亦称‘紫阳真人’,道教金丹派的始祖。” “而我带你们去的何为人洞尽头古亭之下,藏有这位前辈遗留的一件玉壁,上面的纹路与雕刻在外、助人行炁的纹路,有若云泥之别。” “参悟玉壁,可助伱们找到实现心底最大欲望的捷径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玉璧就损坏得差不多了,后来我进行参悟,得到的异象是你们三十五人的影子。” “而我当时最大的念想,无非是想办法去往南疆夺回女儿的尸骨,在玉璧的提示下,我意识到应该借助你们的力量,一起参悟。” “你们各自都有修行的执念,野心很大,会从玉璧那儿获得不凡的能力,而我则是需要你们的力量” 随着无根生的娓娓道来,众人终于明白了缘由,更是感到震惊,二十四节气谷的主人会是道教的那位先贤,如此通天彻地的本领,怕不是早已飞升成仙。 “本来按部就班,你们和我的念想都能得到实现,不过藏匿在我们其中的叛徒,着实扰乱了我的谋划,如此的话,我就不得不作出更改。” 说到这里,无根生似有愧疚地看着众人,要求道: “玉璧我可以继续给你们参悟.作为回馈,你们不需要一起随我去南疆送死,只需把你们所悟到的能力,与我共享即可,这样的话,我与诸位这一世的恩惠两清。” “若有来世,再做手足;为了避免你们反悔,我需给你们种下特殊的蛊虫。” 话音刚落,八枚白骨蛊虫缓缓从无根生右手腕钻出,形似蜈蚣,生有百足,通体透彻,可见里面晶莹的内脏与金色血液。 “这四哥,你会御蛊?!”阮丰诧异。 “我的妻子会,这手段是她教我的.” 无根生感伤不已,讲解道: “如你们所见,山盟海誓蛊,偌大的南疆,仅是我妻子所在的部族拥有,很不巧它的发明者正是这一脉的先祖。” “任你们找遍天下的能人高手,都解不掉这蛊虫的束缚” “四哥,那你想和我们的契约是?!” 端木瑛注意着那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蜈蚣,这玩意儿不像是活物,没有温度,没有实体,没有气味,似乎不靠寄生血肉,更像是种进灵魂之内。 “一、你们在获得能力后,需要完整地传给我。” “二、关于玉璧的秘密,不得向外人提起。” “三、尊重我的选择,你们不得跟随前往南疆,并且日后想办法找出叛徒,让他以命偿命。” “能做到这三点的,就随我去参悟属于你们的机缘,从结义那会儿,我多少是有一点算计你们的意思在里面,今天在这里,冯曜跟大伙儿说声对不住了。” 无根生再度向众人伏拜叩首。 “四哥.前面两条都好说,但是第三条,你一个人去.我们眼睁睁看着你送死,这辈子都良心难安了” 无根生循声望去,瞥了马本在一眼,苦笑道: “可让你们跟着一起死,我实在做不到,二十五弟,如果你真心为我好,替我精彩地活下去吧,完成你的抱负,开宗立派。” “瑛子呢多救些人,做这世间最厉害的医师。” “十七么就吃得白白胖胖的,活久一些,无忧无虑就好。” “反正,你们没办法帮我更多,那就尽量把自己活得自由惬意些,怎么舒服怎么来吧,这样我倒是最乐意了。” “三条契约没有商量的地儿,我在庙外等你们,想好的跟来。” 人各有命,强求不得,说完这些的无根生起身向外走去,他默默在庙外等候。 数十息不到,就有脚步声接近,侧首回望,是周圣、谷畸亭,二人皆为术士,事情看得开,知道确实无能为力,索性听从无根生的安排,随遇而安。 “给。” 无根生递手过去,二人伸出掌心,白色蜈蚣瞬间渗透肌肤,融入灵魂之内,他们完成了三条束缚。 紧接着,一刻钟内,剩下的六人,间歇性走出。 毫无例外,他们都同意了无根生的要求,被山盟海誓蛊接连深扎灵魂。 丑时。 无根生手持火把,携众人沿着荆棘丛生的山路,不断往里走。 约在一个时辰后,将他们带到一座天然的溶洞内,里面温度清凉,有溪流暗河,无根生点燃一簇又一簇挂在岩壁上的油灯。 顷刻,众人呈环状席地而坐,各自相距十米左右,无根生位居中心,嘱咐他们: “待会你们参悟的时候,放松心神,别害怕,就算出了意外,我也能及时把你们拉回来。” “好。” “那就劳烦了,四哥。” “不必客气。” 无根生俯身,拂去地面的灰尘,一块藏匿其下的玉璧,逐渐显露而出。 它没有耀眼的颜色,相反很是粗糙,就像是未经打磨的原料一般,上面承载着各种玄妙的符文和浩瀚的山川地势。 无根生的右手垂落真炁,化作清风,托举玉璧,缓缓浮空,密集的眸光瞬息而至。 “开始吧,诸位。” 八人打坐,全神贯注地望着玉璧上的纹路,不到数息间,每个人身下都泛起淡淡的蓝芒,不断汇聚衍化成一朵梦幻般的莲花。 张怀义眼前忽地一颤,众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世界。 “这是?” 当他左右张望的时候,发现左边是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双眸有蓝光浮现,周遭的金光、雷法通通溃散,完全近不得身,赫然是张怀义与无根生第一次交手时的场景。 他想要神明灵。 超越师兄。 超越师父。 但他想要的也不仅仅是神明灵。 神明灵做得到的,他也想做得到,神明灵做不到的,他更想做得到。 那道屹立在左侧的身影,仿佛静止了; 紧接着,他转身向右,看到的是天师府的点点滴滴,几位师兄簇拥着一道魁梧的年迈身影,他们站在远处,周身缭绕的是滚滚雷霆,恍若天灾。 完整雷法。 天师度。 天师之位。 这些也是张怀义所想得到的,当他沉浸在右侧的诱惑时,左侧的身影发生变动,开始缓缓转身,向着更深的漆黑走去。 “等等!!” 张怀义下意识地惊呼一声,不愿这滔天的机缘在眼前消失,正欲追去,右侧的年迈身影,也随之踏上相反的道路。 “坏了。” 注意到这一幕的张怀义,深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他果断作出决定,转身追向代表神明灵一侧的机缘。 师父师兄原谅我,我回不去了. 抱着决绝的信念,张怀义猛地冲跑,不断追赶那道虚无缥缈的身影,距离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其他七人也出现在不同的虚幻世界,端木瑛身体透明,她行走在一座战火肆虐的废城中,四处都是血肉模糊的伤者,有的奄奄一息,有的尸首都拼凑不全。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修罗场,饶是行医多年的她,都不忍住腿脚发软,干呕不止。 “哕——” 她扶着残破的墙壁,行走慢如蜗牛,好像过客一般,随着她的经过,身后的尸体,接连化作缕缕光点消散。 风天养出现在一座广袤的原始森林,这里生存着海量的山野精灵,不仅灵性极高,修为也丝毫不弱。 他莫名地发现自己拥有着随意奴役这些精灵的能力,欲望像是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 “哈哈哈!!!” “我的!!” “都是我的!!” 风天养神色癫狂,笑声震彻山林,茫茫的黑色炁息,化作密密麻麻的锁链,将藏匿各处的精灵,尽数镇压,掠夺属于它们的能力。 “汩汩汩!” 随着不断的拘灵,风天养的欲望逐渐发生扭曲,面对不愿臣服的精灵,他一把抓握,张开血盆大口,吞噬而下。 渐渐的,他的体型变得臃肿不堪,到最后完全无法走动,化作一颗硕大的肉瘤,寂静地躺在深林内,发出凄厉的哀嚎。 在场的八个人,都在参悟玉璧的时候,接受不同的磨练,有的轻易,有的困难,更有的唾手而得。 命运的捷径悄然到来,他们寻到了自己毕生修炼的所求之物。 现实世界中,参悟者座下的莲花异象,盛放且璀璨,见状,无根生露出一抹期待的淡笑。 这八个人梦寐以求的绝技,近在咫尺了。 (本章完) 第24章 逆改阴阳 溶洞内火光摇曳,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着,无根生盘坐在地,履行承诺,昼夜不眠地为八位手足护法,精神一度消耗到极为憔悴的状态。 整整一周,他寸步不离。 当八人座下的莲花开始溃散的时候,每个人睫毛轻颤,那满是喜悦的双眸,随即睁开。 “嘭。” 也是在这个时候,浮空的玉璧彻底碎裂,化作粉尘消散,在实现这八人的极限欲望后,原有的碎痕到了无法修复的程度,再次扩张,这件稀世珍宝就这么毁了。 “唉” 无根生形似荒野孤魂,他邋遢的面容被脏乱发丝遮掩,声音沙哑低沉地问:“成了?” “托四哥的福,做到了。” “这次参悟于我而言,简直就像是新生一样,对世界时刻变化的样貌,也看得更为清楚了。” “我在符箓的领域,看到了一条通天大道与以往的符箓之法皆不同,将来或许会达到前人未有的成就。” “我的炼器之法,终于有着落了” “嘿,我没兄弟们这么厉害,倒是感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仿佛像是鱼儿进水了一样,无比地雀跃。” 众人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在为自己参悟的奇技,感到兴奋,并为之取名。 端木瑛见无根生精神都快要支撑不住了,没理会还沉浸喜悦的其他人,她快步来至无根生身旁扶住他,充满担忧地轻声询问: “四哥,我们在这里参悟多久了?你还好么?” “记不清了.应该有些久.五天?七天?” 无根生也不能确定,只能大概地估一个范围,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为这些人护法,没有余力去关注时间的流逝。 “你歇歇没事。” 端木瑛双手泛起一红一蓝的炁芒,她托着无根生的肩膀,一边为他梳理以往身体残留的隐疾,一边为他祛除疲劳。 “.” 无根生恍若置身温泉,折磨他身心的疲惫像潮水般退去,双眼密布的血丝也在渐渐隐没,苍白的脸上恢复了血色。 片刻,治疗结束,缭绕在端木瑛指间的红蓝炁芒散去。 “好些了没?” “嗯谢谢瑛子” 无根生长舒一口气,手脚的力气也恢复了,精神饱满,整个人的状态发生逆转。 这时,另外七位参悟者也取好了奇技的名号,与无根生分享。 “风后奇门。” “神机百炼。” “六库仙贼。” “大罗洞观。” “炁体源流。” “拘灵遣将。” “双全手。” “通天箓。” 无根生倾听过后,没感到多意外,也没有喜悦表露,只是平静地与众人道: “那么接下来,就麻烦诸位了。” 八人明白他的意思,阮丰率先表态,愿分享绝技给四哥,并让其他人去往溶洞的角落等候。 传功的仪式就这么开始了,无根生的天赋很强,每一门奇技,在由参悟者亲手教导后,不到半天就掌握了。 尤其是得到‘六库仙贼’的加持后,他几乎感不到疲倦,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贪婪地吸食着空气中的水分,不少溶洞内的青苔、虫子、乃至暗河下的生物,都被掠夺生机,化作缕缕灰烬。 紧接而至的是双全手、神机百炼. 整整三天,三十六个时辰,张怀义在无根生修炼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去消除灵魂里面的蛊虫,仍旧是无法做到。 纵使炁体源流有效果,但实在太慢了,等轮到他的时候,前面七门绝技已被无根生掌控。 事已至此,张怀义默默叹气,到头来他还是被这个魔头摆了一道,无奈之下,把炁体源流的修炼法门,尽数告知。 “神明灵么?” “你这大耳朵,居然窥伺我的手段.” 无根生苦笑不已,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随着对炁体源流的越来越熟悉,这完全就是神明灵的.另一种存在形式,更完整无缺。 某种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心底,无根生忍不住去猜测,脸色忽地煞白,完全无法接受。 炁婴是我?! 我是被人造出来的?! 从来就没有父母,他只是某个修行炁体源流的异人在大成之后,衍生意识的炁婴,遗留在人世。 神明灵是炁体源流的内核。 炁体源流是神明灵的全部。 “四哥?” “四哥.伱怎么了?” 张怀义发现无根生的神态不对,连续呼唤着,眼前的魔头怔怔失神,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没” 无根生强压心头的震惊,他不知是喜还是悲,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浑浊的泪痕划过脸颊。 他是造物。 也是弃物。 这天凌晨,学得炁体源流后,无根生久久不语,心底的自尊被粉碎得一塌涂地,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场被刻意安排的笑话。 至此,他的求死之念,愈发强烈,如果一切都能在南疆结束就好了. 翌日。 九人再聚首,那些不想无根生白白送死的兄弟,经过数日的讨论,想出一项替代的解决之法。 “四哥.既然你想去南疆,找你女儿回来。” “那不如我们重新给你造一个?” 说话的人是马本在,他仔细斟酌道: “大伙都在这里,我来塑造肉身,瑛子修改记忆,二十二哥取你一缕分魂,进行改造,再锁在肉体里面.” “这么做,你们不怕遭天谴?” 无根生有所意动,这种方法确实可行,虽然造出来的女儿,不是原本的那一个,但如果.如果极为相似,甚至可能形成某种意义上的重生. “得了,还天谴。” 阮丰漠不在意地笑道:“四哥,你挖人金丹派始祖的道墓,为我们窃取天机,要真有报应,咱一个都逃不掉,既然如此,何不顺势而为,放手一搏?” “我可以修改周围的气局,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四哥此刻不往前再迈一步,更待何时?” 周圣也是真心想帮无根生一把。 “四哥.试试吧。” “侄女的仇,以后有机会再报,不必着急过去。” “是啊,暂且忍耐个十几年,待我等手段大成,定助你杀回去,取那老怪物的性命。” 众人诚心相劝,无根生接受他们的好意,朝他们郑重一拜。 “谢谢大伙儿我这辈子都欠你们的.” “客气。都是自家兄弟,来!”风天养豪迈一笑。 旋即,九人达成共识,一场史无前例的创造生命事迹,就此隐秘展开。 周圣修改地势,布下气局,让地下溶洞成为风水宝地,聚集周边的山川灵炁。 马本在取无根生的血肉,通过神机百炼进行培养,在无数莹白色的光辉笼罩中,那坨血肉开始疯狂生长,逐渐演变成人形。 端木瑛从无根生的大脑深处提取记忆,进行修改、填补,详细交谈,还原出了冯莹大部分的记忆。 风天养采用无根生的部分灵魂,梳理重置,不断培育到完整的状态。 阮丰配合马本在,将六库仙贼的部分能力,熔铸到肉身之内,保持不腐。 郑子布、张怀义负责护法。 到最后,在灵魂、记忆连续注入那新生的躯体时,谷畸亭的大罗洞观,窥得演变的所有过程,并不断提醒马本在、端木瑛在某些疏忽的细节上,做出更改。 数日过去。 九人围在那具沉睡的少女面前,谷畸亭稍显凝重,疑惑出声: “你们该做的步骤都很完美,但醒来的话,或许.不一定是那个人,也或许醒不来” “人力已尽,余下的交给天命。” 周圣悠悠叹道,他还是头一次做这么疯狂的事情,只可惜,直觉告诉他并不会成功。 无根生苦等,宣告失败的迹象,很快到来。 灰白色的魂魄碎裂,化作缕缕莹光,从身体里面渗出,风天养的拘灵遣将根本锁不住。 紧接着,由端木瑛塑造的记忆,也逐渐崩溃,与大脑剧烈排斥 目睹这一幕的无根生,呼吸急促,眸底浮现一抹悲痛之色。 他知道.哪怕是锻造一个仿品,都失败了,冯莹不会再有任何回来的机会。 “唉” “就这样罢.” 对于那躺在石岩上的少女,无根生不愿再看,哪怕雕琢样貌再相似,也不过是一具死物而已。 “诸位.谢谢你们了。” 无根生落寞叹气,与众人寒暄几句,便不顾劝阻,转身离开,踏上属于他的死亡旅程。 “四哥!!你就这样放弃了么!” “四哥?那她怎么办?” “四哥!!等等。” “我累了这具仿品随你们处置。” 无根生越走越远,留下这句话后,就消失在溶洞的出口。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要带走么?还是安葬了?”马本在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周圣的手接近少女的脸颊,感受到温热的呼吸,却没有醒来的征兆,属于活死人的状态。 他想了想,开口建议: “就留在这里吧,有气局的庇护,让她长眠在这里也好,没必要埋葬。” 众人毫无异议,由于与外界失联太久,他们也不知道当今的江湖到底是什么情况,决定出去探探消息。 “诸位,有缘再见了。” “来日方长。” 八人出山,就此各奔东西。 (本章完) 第25章 出关入世 农历七月十三。 完成斩首任务的维尔,顺利回到三一门,他风尘仆仆,短短十几日横跨数千公里。 先后在临北古城的苍青寨寻到躲藏的窦宏,与其、苍青寨主激战,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二人,再从容离去,南赴东海,去往近海渔岛,暗杀芳莹。 “基本的情况,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中途我给过那些阻挠的家伙机会,但他们不愿意离开,我就一并处理了。” 听着维尔的汇报,澄真对这意料之中的事情,没多少波澜,只是随意地问了一句。 “有伤么?” “没。” “休息几日,准备随我下山。” 距离七月中旬越来越近了,澄真估摸着师叔要是再不出关的话,他就携一批弟子前去围剿无根生。 维尔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战力,他和江湖寻常的大宗师完全不在同一个等级,至少能正面与姜漠交十数个回合,且活了下来,已是极为厉害的存在。 “好” 维尔没有过多打探,他感觉这名青年的实力越来越深不可测了,若是有机会的话,还是很期待与他切磋切磋。 澄真目送护法离去,对着身旁的诸葛煜温声道:“去,帮我找你长青师兄、水云师兄、以及小陆过来一趟。” “好嘞,师兄,您等等。” 听到吩咐的诸葛煜,连忙放下还在打磨的骨质宝塔,拍拍屁股起身,火急火燎地冲下楼,直赴后山的射击场、练武场分别找到三人。 一刻钟后。 藏经阁四楼,澄真手持一封书信,缓缓推移到茶桌的中心,道: “诸位,和万象堂的约定,你们还记得么?” “记得,师兄。” “门长师叔闭关前,曾交代过我,若有魔头踪迹,将由我率领门人前去围剿,如今门内弟子的逆生修为,就属你们最高,有谁想去的么?” 澄真话音刚落,陆瑾就作出回应:“师兄,我去。” “我也去。”水云附声道。 “还有我。”长青微微一笑。 “伱们都去,总不能落下我吧?”诸葛煜可是备了不少的好玩意。 三人皆有这方面的想法,当年三一门与全性开战、龙虎山斩魔他们都没有前去,颇为遗憾,如今再有机会,绝不想再错过了。 “好那就一起去。” 澄真作出决定,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宗门届时由其他弟子与幽纱看守,我昨日已经和她说好了;” “再等三天,若门长师叔还没出关,那我们就出发。” “嗯。” 后山。 水潭那枚晶莹的卵状物质,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痕,忽地一双修长大手沿着缝隙撕裂而出。 “哗!” 刹那间,笼罩全身的卵膜,宛如被火焰吞噬的棉絮,转瞬消失,一道返璞归真的身影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 姜漠。 历时一年多的闭关,终于结束,他双眸深邃,发若霜雪,清俊的面容上少了曾经的锋芒,取而代之的是稳重、温和。 挺拔的身躯可见无暇的肌肤、完美的筋骨,每一寸的血肉都淬炼到了极致,蕴含着无法想象的血气,整体看上去并不瘦弱,也不健壮,而是恰到好处,处于二者之间的平衡。 眉心一抹若隐若现的赤金竖纹,散发着俯瞰人间的沧桑神韵。 “噗通!” 姜漠褪下旧衣,向后仰身沉入水潭,溅起朵朵浪花,他就在清澈涌动的泉水下沐浴净身。 约在半个时辰后,他拖着湿漉漉的身体走上岸边,水珠刹那蒸发,他换上一袭白衫,目光穿透层层山林,见到灯火明亮的宗门,一抹欣慰的笑意缓缓扬起。 他迈开脚步,行走在夜间的山林,迎着皎洁的月光,走回藏经阁。 “哒” “哒” “哒” 期待已久的脚步声与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骤让还在和师弟们商议计划的澄真,面露喜色,激动连连。 “师叔!” “他回来了!!” “师叔?!” 未待陆瑾四人震惊更多,一道久违的问候声,自他们身后,也就是四楼的入口处响起。 “在。”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随着姜漠的到来,陆瑾、诸葛煜、长青、水云、纷纷回首,当他们看到那漫步走近的霜发青年,皆是流露山洪般的喜悦。 “师叔!” “您终于出关!!” “一年不见,弟子甚是想念您啊。” “喏,师叔,快看我炼制的小玩意。” 澄真迎姜漠落座,不忘拜托道:“小陆,诸葛师弟,速去取些上好的茶叶过来。” “师叔,您还没用膳吧?弟子这就去给您熬点清粥。”水云关心问候。 见弟子们这般热情,氛围变得乱哄哄的,姜漠倒也不拒绝,更不觉得聒噪,他笑容如和煦的朝阳,道: “好,那就谢谢你们了。” 长青、水云下楼熬粥,两个人边走边聊,开心得很。 陆瑾、诸葛煜去往师兄的寝房,找到茶叶,匆匆回到四楼,坐在姜漠的身侧左右,一年多不见,他们实在是憋了太多的话想说。 澄真取来一座铜炉,把盛满凉水的茶壶悬置其上,一簇火焰自他的指尖剥落,不曾熄灭,就这样存储在炉子里面熊熊燃烧,很快就烧得壶水沸腾。 “师叔,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面,发生了很多事,我跟您聊聊?” “嗯,你说。” 姜漠应答的同时,眸光垂落手中抚摸的一座骨塔,赫然是刚刚诸葛煜展示给他的小法器,制造颇为精妙。 “这一年多,全性死灰复燃了,如今的门长是古祈岸,是您曾经斩杀的全性元老弟子。” “约在两个月前,无根生显露踪迹,被全性的门人盯上,他们斗了一场,之后魔头就退出了全性。” “上个月,传来魔头与各家名门正派弟子结义的消息,共计三十六人” 澄真把他出关后的见闻,参与会谈的过程,全部讲述与姜漠。 “除了被处决的二十五人,武当、唐门囚禁的两人,仍有九人逃离在外,可能与魔头同在一处。” “万象堂那边给予的情报,还需两日后打开,弟子以为若下山遭遇其余八人协助魔头,阻拦我等的围剿,也理应斩杀,不知弟子的决策是否有疏漏,还请师叔指正。” 姜漠视线仍停留在骨质宝塔上,漫不经心地说: “没有疏漏。更无须向我请示,但凡你们遇到,随意杀了就是,有我给你们兜底,没有哪家门派敢向你们讨要说法。” “弟子明白。”澄真颔首。 “汩汩汩!!!” 茶壶被烧得滚烫赤红,澄真拎着壶把,冲泡茶叶,一股淡淡的鲜灵清香随之蔓延。 陆瑾眉宇忽皱,他没有犹豫,斗胆开口: “师叔.若是遇到郑子布,您可以把他交给我处理么?” 姜漠没有当即答应,而是反问道:“你不想伤他?” “他与魔头结义,我一半释怀一半芥蒂,释怀的是世事无常,我与他的交情料想也走到了尽头,而芥蒂.不瞒您说,若要我看着您和师兄们把他杀了,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姜漠对他的坦诚感到欣慰,不由地问:“告诉我,你如何处置他。” “先劝,他若不愿醒悟回头” “就不劳烦师兄与师叔出手了,作为挚友,让我送他一送。” 陆瑾深知这是门派的血仇,没有化解的可能,更何况有师叔出山,他唯一做得到的无非是尽可能地拉郑子布一把,无论结果如何,彼此间的情谊也算是消耗殆尽了。 他的话语很是坚定,像是作出承诺一般,并没有因为过往的交情而动摇捍卫宗门尊严的决心。 魔头必杀。 与之同流合污者,亦杀。 姜漠望了陆瑾一眼,莞尔淡笑:“行,任你处置。” “弟子谢过师叔。” 很快,茶水温度降了下来,澄真递茶向前,请姜漠饮用。 深夜,阁楼内灯火不熄,如霜的月光自窗外撒落,几人的谈笑声持续至天明。 (本章完) 第26章 锁定内鬼 第202章锁定内鬼 第202章锁定内鬼 农历七月十四。 与结义手足分道扬镳的风天养,既没有继续躲藏,也不愿秘密返回凉山觋,而是把目光放到了王家身上,出现他们所在的城镇。 经过数日的思量,以及一路打探的情报,风天养算是看清四家之中除了高、陆两家置身事外,王吕两家联合江湖上的各方势力,借三十六人结义的事情,对所有涉事的门派进行打压。 事情仍在继续,追杀没有结束 风天养并不觉得自己与其他的兄弟,能一辈子都这样平安地躲过去,还是终会有被发现的一天。 更何况.自从经历内鬼的事情后,他就产生了阴影,在深山悟道的九人中,撇开求死的四哥,剩下的每个人,风天养都没办法相信他们。 保不准过段时间,八奇技就要泄露了,想到这里,风天养不禁怅然,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应付正道的打压,也防不住来自内鬼的背后捅刀。 此外,在参悟‘拘灵遣将’的时候,他也明白了一点事实,就是这种绝技,恐怕以他的资质,这辈子都没办法完全掌控了。 尤其是越到后面,随着拘的灵体数量暴增,就越有失控的可能。 莫说是他,可能是后辈子孙也没这个福气,人生在世.知足就好,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最终,风天养决定率先向王家投诚,再附以绝技为重礼,或许平安无忧地活完这辈子都不是问题。 其他手足的性命,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从始至终,他的自私与豪爽并不冲突,他认的结义兄弟,也就只有一个四哥冯曜。 因此,他想做的就是活下去、躲避灾祸与遵守和四哥的约定,找出叛徒击杀。 而王家,就是他实现这两点的最好踏板,以他们世家的力量,庇护自己和透露些情报,想来应该都不难。 这是铤而走险的一招。 风天养赌的是王家足够贪婪,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在临行前,还留了后手的准备,书写一封情报,将连带自己之内的八人所悟奇迹,秘密派送到全性的某座据点之内。 八种媲美神明灵的手段,足以在江湖上再度掀起暴乱,其他的七人无论谁是叛徒,余生都躲不过这一劫。 午后,风天养故意泄露行踪,城内王家的线人在发现他之后,唤来大批的帮手,将其围困。 “呔!你这贼人终于现身了,来人,给我一起上,废了他!!!” “诸位好汉,别,别动手,我不抵抗。” 风天养故作惊慌之态,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道:“劳烦你们带我去见你们的家主一趟,我愿提供其他贼人的下落。” “哼!算伱识相。” “我呸!没骨气的玩意儿,浪费大伙这么久的时间。” “带他走。” 面对羞辱的言辞,风天养几乎没有任何的感觉,在他看来达成目的才是重要,所谓的过程由他们去罢。 “砰砰砰!!!” 王家的护卫不放心,使唤几个好手,抡起棍棒就往风天养身上招呼,打得他失声求饶,手脚都快要断了。 “哗啦!” 鼻青脸肿的风天养忽地感觉眼前一黑,有人粗暴地把头套扣在他的脑袋上,把他一路拖着走。 不到半个时辰,王家的厅堂内,就被扔进一道狼狈的身影,王家家主以及数位长老都现身于此。 “就是他了?” “对,叔儿,他想见您还愿意交代其他贼人的下落。” 负责逮捕的男子,身材彪悍,是王蔼的堂哥,他一把掀开风天养的头套,让家主与诸位叔伯审问。 未待王家家主出声,被打得满头流血的风天养,已是跪地求饶,哭得毫不尊严: “王老板,放我一条生路,求求您.高抬贵手,我愿意交代所有。” “嗯?” 王家家主眸底不禁浮现一抹鄙夷之意,这种断脊之犬,放在平时他都不会看半眼。 若不是在此人身上看到有利可图,他都懒得抽时间出来理会。 “风天养是吧?” “你与魔头结义,已是死罪,念在你可怜,还愿回头,我王家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还不速速交代其他贼人下落?” “王王老板,别,我想活,求求您,帮帮我。” 风天养害怕得一个劲地磕头。 “够了!你没资格活下去。” “就算你不想说,我也有的是手段让你说。” 王家家主冷声训斥,丝毫不理会风天养的跪伏哀求,三十六贼的尸体,就是他们王家与三一门搭好关系的投名状,岂可轻易放过。 若是找齐剩余贼人的下落,他觉得族内的年轻孩子,可大有机会拜入三一门,届时前途不可限量。 “王王老板让我活吧” “我愿回报你们.” “给你们绝对心动的筹码.” 风天养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他精神紧绷,完全不敢大意,只要走错一步,必死无疑。 “哼!筹码?你一介落魄的难民,有值得我心动的筹码?” 王家家主的讥讽之意更盛,挥了挥手打消他的念头: “你莫不是想效仿秘画的那个叛徒,把自家的手段传给我们吧?” “没这个必要,你们凉山觋的那几个老不死还活着,我王家可不想找麻烦,也不稀罕。” “不不是王老板我向您保证.要比觋里的手段还厉害,只要您点头,小的愿统统坦白给您,只为求得活命,明鉴啊,王老板。” 风天养悲声连连,听得王家家主都不耐烦了,一个大男人这般婆婆妈妈,毫无尊严,他是打心底瞧不起。 “罢了.你就说说看,如果有价值的话,我王家也不是不能保下你这条贱命。” “这能否让闲杂人等先退避一二?事关重大,我只愿给您袒露。” 风天养话音未落,一旁的彪悍男子就劝声阻止:“叔儿,信不得他,这贼人想支开我们,怕是对您图谋不轨啊。” “哼!这软骨头没那能耐,有我们在他掀不起风浪。”一位王家的长老表态。 “先下去吧。” 王家家主隐隐察觉到一丝诡异,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索性暂时让族人退避,他倒想看看这风天养要耍什么花招。 随着他的发话,在场的宗族弟子,打手,护卫,纷纷出去。 偌大的厅堂,就剩风天养与王家家主、三位长老。 “说吧,你的筹码是什么?如果只是儿戏,老夫定叫你生不如死。”一位老者阴恻恻地催促。 “前辈.晚辈莫敢啊!!” 风天养如履薄冰,生怕这些老畜生不讲道义,一句话把他拖走折磨,连忙说道: “自与魔头勾结之后,在他的帮助下晚辈参悟得一门不弱于神明灵的绝技,愿尽数交出,传给王家的诸位前辈,只为求得活命。” 惶恐的话语,霎时听得王家四人脸色微变。 对于江湖上那传闻破尽万法的‘神明灵’,他们自然有所觊觎,与之齐平的绝技,想必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既如此,那你便说。” 王家家主眸光冰冷,他已知晓这孽畜是何意图了,活命归活命,但他实在是看不起这种拙劣的伎俩。 “拘灵遣将.” “能控制世间所有的灵体,奴役它们,掠夺它们的能力,甚至可以通过吞噬灵体,壮大自身实力,没有数量的限制。” 风天养痛快地把自己领悟的奇技道来,当他看到王家四人贪婪意动的模样,不忘补充道: “不仅是我.其他的贼人,也各自悟得七种绝技。” 一位叼着烟杆的老头,讶然惊声:“什么?竟有此事,你们这群贼人究竟做了什么?” “前辈.我..我说不出来,魔头在我身上种了手段,说出来会毙命的。” 风天养跪爬向前,颤颤巍巍地伸手,抓握王家家主的脚,卑微祈求: “王老板给条生路,求求你们了,拘灵遣将我发誓完整交给你们,只要你们保得住我,我发重誓,今后再传给子孙的时候,必定留一手,始终让你们王家压我风家一头,以此偿还恩情。” “你先起来。” 王家家主彻底坐不住了,他看到莫大的机缘近在眼前,连忙追问: “其他七人所悟的能力,分别是什么?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风天养支支吾吾道: “他们的能力,我了解不多,仅是知道一些.但他们的下落,我是真不知道,我有罪,只是想了这个法子和您见上一面,用绝技换活路罢了。” “哼。” 王家家主稍有不悦,他本来还想一口气抢在所有人之前,夺得剩余的绝技,没想到落空了。 “您别急,王老板” “我先传拘灵遣将给你们,待你们验证过后,再唤其他的门派当家人过来审问我。” “届时我是您王家的俘虏,我知无不言,您再美言几句,保下我的性命顺水推舟,再容易不过了,况且,这两天您也有时间瞧瞧拘灵遣将的能力。” 不得不说风天养的提议,着实让王家家主心动,他没有任何的迟疑,俯视着这条出卖手足,换取性命的败犬,不禁冷笑: “我王家一言九鼎,说保你就保你,关于我们之间的事,希望你的嘴巴严实些。” “是是是叩谢王老板开恩!!!” “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感激不尽。” 风天养如释重负,这一步险棋,他终于是走完了。 “让我疑惑的是,你为何要选我王家?” “下面的那些呆子不清楚,但我知道只要你想躲一辈子,我们找你也难,何须如此?” 风天养抬头,在王家家主的审视下,无奈叹道: “我们.结义的时候,出现了内鬼,哪怕到最后参悟绝技的时候,内鬼也在场,我怕日后他们抢先一步.故而不能不想办法自保。” “您和吕家都是我选择的投诚对象,只不过.吕家离得太远,我怕有风险,所以就来您这儿了,句句肺腑之言啊,求王老板您明鉴!!!” 王家家主嘴角噙着一抹愉悦的笑意,道: “那你风天养还不算愚蠢至极,罢了,护你一命不难,我稍后就联系各家门派,从今往后,你就安心做我王家的狗,只要我等有肉吃,少不了你骨头啃的,明白么?” “明白,我愿唯您马首是瞻。” 随后,王家家主命人取来纸笔墨水,风天养把拘灵遣将毫不保留地写了出来。 他自有分寸,并不求得这门绝技的所有能力,只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争取得最大利益,超出能力极限的手段,动辄有走火入魔的风险,随意扔给王家他也不心疼。 “给,您慢慢斟酌,可派族人前去修习,入门之后若有弊端,您当场杀了我,我也绝无怨言。” 风天养信誓旦旦地保证,王家人并不擅御灵的手段,短时间内的修炼速度没那么快,还远远不到失控的程度,他算好了对方不会为难自己。 “好” 王家家主扫了一眼功法,转交给身旁的几位长老,恭声道:“几位伯父,就麻烦你们代劳了。” “那是,反正我等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板的朽木了,要是练出什么闪失,不耽误族内的孩子也好,姑且试试罢。” 一位老者尽是期待地说道。 “前辈,您说笑了只要这手段练起来之后,日后您老死后,让你们王家的弟子拘您的魂,这样一来的话,也能遗留在世。” 风天养谄媚道,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他清楚知道,只要讨好眼前的几个老不死,那他的性命在王家的庇护下,必定无忧。 “噢?果真?” 那位老者动了心思,如此看来的话,不失为一门长生之法,百年过后不必下葬,还能将毕生所学,尽数传于族内的后辈,让他们少走弯路,今后王家的蓬勃发展几乎是必然。 “当真,晚辈不敢有所欺瞒,如是妄言,愿天打五雷轰。” 风天养修炼拘灵遣将的进阶,要比这四人更快更高,并不认为拘人的灵魂长存于世是件困难的事情。 王家家主扬声而笑,拍着风天养的肩膀,赶紧让他起身。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可追,既然风老弟你幡然醒悟,那之前犯的荒唐事儿,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王老板,您客气,还请多多担待。” 至此,两方交易达成,风天养抢占先机,在其他七人还没有行动之前,彻底把他们逼上死路。 “还有一事相求,不知王老板,您能否帮帮我?” 王家家主心情大好,没有拒绝,一边饮茶,一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就是.我与魔头结义的事,究竟是怎么走漏风声的?” “您这儿消息灵通,有眉目么?那叛徒害我流离失所,饱受追杀,这一口怨气实在咽不下去,我得找机会往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闻言,王家家主哑然失笑,调侃道:“怎么?内鬼不泄密的话,你还要和魔头一条路走到黑么?” “那倒不是,我只是图魔头的机缘,像这绝技到手之后,自然是要撇清关系了,不止是我,其他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风天养这句话真假掺半,颇有自嘲之意。 “谅你识相,今后要与魔头划清界限,不然庇护你性命,我王家也不好同大伙交代,你少给我闹出什么幺蛾子。” 王家家主警告过后,见风天养一副臣服的姿态,倒也不介意和他透露两声。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就自个悟去吧,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陆家的人,我也认识一些,你应该知道我们四家历来交好吧?彼此打探消息也是常有的事儿,像这次,我从老朋友那儿问到,揭露你们结义送情报的家伙,是一个身材很矮的家伙,没久留把信送到就跑了。” 风天养心头一惊,瞬间锁定两名猜疑对象,皱眉道:“身材很矮么” “那陆家是何时收到的消息?” “比小栈都要早,应该是一手消息,由你们的内鬼亲自送的。” 王家家主也甚是好奇,接着盘问:“你可记得你们结义的这群贼人中,有谁身材矮小么?” “有。” 风天养眼眸微眯,动了杀意,脑海浮现两道熟悉的身影。 “天师府的张怀义。” “天工堂的马本在。” “在我们参悟绝技之前,我可以确定内鬼还在场,就是这二人之间的某个了。” 听闻这则线索的王家家主,第一时间就作出判断。 “那你要找的人,或许就是张怀义了,天工堂和三一门没什么交情,没必要这么做。” “但天师府出身的张怀义不一样,这两派交好,况且他还是天师府的下任天师的候选之一。” “假如真是他所为,在获得绝技之后,遁回山中,受天师府庇护,又有天师为其正名,三一门那边估计不会为难他。” 王家家主所说的话语,与风天养的想法不谋而合,同时,他变得更害怕了,道: “王老板,您说那张怀义会不会早就逃回山去了?” “届时天师和其他前辈审问我,张怀义若私下作祟,借天师之手,要我性命,这可如何是好?” 见他脸色阴晴不定,王家家主嗤笑一声: “风老弟,你心思还算缜密,但眼界未免太窄,有我王家从中周旋,天师府想杀你没这么容易。” “天师要真想夺你性命,无妨,这把火一样会烧到天师府,我倒想想这家伙怎么护住他的逆徒。” “唉人心难测啊,还请王老板到时多帮帮我。” 风天养是真的慌了,他必须要做好最坏的准备,避免天师在私藏张怀义的情况下,有一定的概率要杀他灭口。 “放心,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在我王家的地盘,也动不了你分毫。” 王家家主自恃千年世家,底蕴深厚,真斗起来的话,吃亏的还是有门人参与结义的天师府。 “好那就麻烦您了。”风天养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的檄青用完没?” 忽然,王家家主想到这关键的手段,说不定可以一网打尽其他身怀奇技的贼人。 “这本来还有的,但我们离开的时候,那谷畸亭建议大伙都毁了,因为当时有内鬼存在,谁都不可信,他的建议我们都接受了。” 风天养早就不依赖檄青,他前后收到的联络,都暗藏杀机,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回来。 “是么.你说的也在理。” 王家家主惋惜而叹,剩下的七门绝技,他无一不想要,就是有些茫然,不知该怎么寻这些混蛋的下落。 “那魔头给你的禁制,是否限制了你许多?” “对他号称天下无人可解,要不是会丢性命,一些我知道的隐秘,肯定愿意跟王老板分享。” 风天养忧愁叹道,在习得拘灵遣将后,本以为那盘踞灵魂深处的蛊虫,也是一种灵体,他尝试去控制,屡屡失败,还要遭受蛊虫噬咬灵魂的痛楚,险些把自己逼疯。 那玩意儿比他想象中难缠无数倍,好在立下的束缚都不苛刻,聊胜于无。 王家家主对此抱有轻视的态度,施施然道: “不过是魔头的一家之言罢了,过两天会有一些门派的名宿过来,到时我问他们有没有办法给你解了。” “谢谢王老板!!” 风天养表面喜悦,实则心底不屑一顾,千年怪物的手段岂是这般好解的?百年的凡夫俗子,何德何能啊。 “风老弟,暂且下去安顿吧,其余的事不用你操心。” “族内的莽夫不懂事,把你给伤重了,回头我托小儿给你送点药酒去擦擦,晚上设立家宴,可要好好犒劳一下你这位功臣。” 王家家主和蔼说道,态度与此前天差地别。 像这种经营世家的掌权者,一切以利益为重,没有绝对的朋友和敌人,只要能给他们带来足够的好处,那什么事儿都有商量余地。 “啊!那就承受您的恩情了。” 风天养面露喜色,抱拳谢道。 他知道王家的立场,已经偏向自己的这一边,性命无忧矣。 “何须客气,风老弟,待此间事了,无论你是想留在我王家手底下办事,还是就此退隐江湖,安稳度过一生,都随你。” 王家家主慷慨承诺,脸上笑意不断,眸底的冷芒却是稍纵即逝,他势要把这头自以为是的败犬吃得骨头都不剩。 (本章完) 第27章 窥得先机 农历七月十五。 上海,繁星月夜,位于全性据点的古祈岸,收到一封匿名的书信,身旁的心腹摊开信纸,瞳孔微缩,紧接着开始念起: “郑子布,通天箓。” “马本在,神机百炼。” “端木瑛,双全手。” “周圣,风后奇门。” “风天养,拘灵遣将。” “谷畸亭,大罗洞观。” “张怀义,炁体源流。” “阮丰,六库仙贼。” “八人跟随魔头窥得仙踪,参悟天机,索获八奇技,无不是比各派绝学更胜一筹的功法。” 短短的几句话,骤让正在观阅经书的古祈岸被吸引注意力,他停下动作,诧然道: “谁寄来的?” “回禀门长,没有署名,下面的人在昨天收到之后,第一时间就送到您这了。” “这要怎么处理?!” 说话的人赫然是此前赌坊楼下负责监视周边的褴褛老者,在场的十几名妖人像雕塑般矗立两旁,唯有他地位颇高,能够近身落座在青年一旁的沙发上。 “八奇技?” “说得倒是玄乎,就是不知手段怎么样了” 古祈岸所学的功法,除了师父所传的武道真经,还有繁多手段,譬如东洋的不净火、雷法呼吸法等。 一时之间,他的兴趣显得不是很大,对他来说,修炼的功法始终是外在,他没有多余的时间修炼杂七杂八的手段,得到就像是鸡肋,可是白白看着这样的肥肉从眼前溜走,古祈岸又觉得是暴殄天物。 褴褛老者似看出他的想法,松弛的眉宇微微拧住,当即劝道: “门长,既然您闲着也是闲着,何不去会会那些正道?” “这八人奇技傍身,定招惹杀身之祸,那些伪君子夺得,我等如何夺不得?” “喔?郁老,您的意思是?” 古祈岸蛰伏近两年,暗中大力发展全性,他的掌控力甚至比以往的两位代门长都要更强。 如今全性妖人,多数是以前的边角料、喽啰爪牙;其余的精锐则是对这位新门长的实力慕名而来,须知这可是一位数年前就与其师父实力相近的怪胎。 陆续加入全性的高手,心高气傲,有想挑战他取而代之的,尽数没能撑过三个回合。 古祈岸在武道上的成就,已然足够与他的师父,那位全性‘赤武’,最强的元老——古恒一所媲美,更何况处于壮年时期的他,实力只强不弱。 与他交谈的这位褴褛老者,也是一位挑战失败的大宗师,面对门长的质询,他低眉垂首,提议道: “这八奇技我们不如抢来,赐予门人修炼,一旦他们的实力有了显著提升,门派损伤的元气也会在短时间内随之恢复。” “况且,只要您亲自下场,除了三一门的那位现身江湖,其他的名门正派又怎么会是您的敌手?” “此外,这消息迟早扩散,我看让东洋鬼子,还有一些藏在地下的臭虫也来掺和掺和,把他们当作棋子,削弱各派的力量,待到八人尽死,奇技落入我等囊中,全性横空出世,稳坐江湖霸主之位,绝不成问题。” 郁老眼光狠辣,阅历丰富的他,轻而易举地给古祈祷划了一条最快捷、利益最大的道儿。 “唔在理。” “成天窝在这乌烟瘴气,不见天日的地方,也是没意思。” 古祈岸脸上轻浮、张扬的神态,猝然收敛,化作淡漠之色,他起身迈步,清冷的声音转瞬荡彻厢房。 “传令下去!” “各省域的门人、眼线,就算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这八人下落。” “明白。” 在场的妖人异口同声回应。 千里之外的三一门,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藏经阁四楼烛火明亮,诸葛煜、陆瑾席地而坐,茶桌上放置计时的沙漏,距离午夜还有片刻。 姜漠一边饮茶,一边耐心等候,只要时间到了,澄真就会打开那封万象堂主遗留的信件,得到魔头的踪迹,前去剿杀。 “师叔,王家那边逮到了结义的贼人,风天养。” 陆瑾将今日收到的消息,转述给几人: “审问大会,就在这两天,不少门派都会去,门里也收到了邀请,您看我们要劳烦几位师兄、师叔过去么?” “王家?” 姜漠不假思索道:“这个时间点,不适合过去。” “无须理会,待我镇杀魔头之后,有的是时间去处理余孽。” “好” 陆瑾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他那双透澈的眸子,紧盯桌面的沙漏,一缕缕细沙不断通过狭窄的通道坠落,距离子时过半,越来越近了。 不单单是他,诸葛煜的情绪也稍显激动,他这次一定要亲手宰了魔头。 顷刻。 流沙殆尽。 午夜已至,新的一天,农历七月十六! 没有多余的赘述,澄真纤长的手指撕开信封,取出一页信纸,平静的视线掠过所有内容,迎着两位师弟、师叔的眸光,逐字逐句地道: “魔头出现了。” “南疆,落梧渊的族址,八门奇技加身,不容小觑,需谨慎应付。” “神机百炼、通天箓、双全手、六库仙贼、风后奇门、炁体源流、拘灵遣将、大罗洞观。” 信纸的内容密密麻麻,字迹清晰而工整,是季余谦在回光返照之时撰写的,不仅告知八奇技的大致作用,还将它们的来历以及紫阳山人遗留在通天谷内的玉璧,尽数道来。 “术无罪过,人心取乱,八奇技的现世会掀起一轮新的江湖混乱。” “师叔,季堂主给您的建议是.万事由心,您想管,或者不管皆可。” 澄真阅毕,顺势把信纸放下,递给师叔,听候安排。 “八奇技” “三十六结义这帮狂徒,在南宗始祖的故居,谋得这般天机,我大致知晓魔头的意图了。” 姜漠的思绪逐渐明朗,通过季堂主给出的情报,再加上亲身经历的大战,脑海倏忽浮现一张少女的脸庞,与无根生有六七分相似,俨然是落梧渊先祖所夺舍的容器。 “师叔,恕弟子愚钝,未能窥得全貌,还请您解惑一二。” 诸葛煜听得云里雾里的,完全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反观陆瑾、澄真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但暂时还不确定。 见他求问之心迫切,姜漠推测道: “魔头这么做,原因出在他女儿身上。” “一年前我与你师兄、瑾儿去往南疆围剿的邪修一脉先祖,是苟延残喘千余年的怪物,为换体长生,强行夺舍魔头的女儿。” “紫阳山人故居内的玉璧,无愧是稀世珍宝,能将人之所求具象化,那些结义的人,不过是无根生选定的棋子而已。” “他想借这野心勃勃的三十五人,悟得旷古绝今的三十五绝技,前往落梧渊的族址,挑战那一脉的先祖,夺回他女儿的肉身。”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魔头结义的事情提前败露,导致人员锐减,仅凑到八门奇技。另外,他不知道的是,那头霸占他女儿肉身的怪物,早已被我灭杀。” “此番魔头去往南疆,应是要寻死了。” 陆瑾、澄真没表现过多的惊讶,这与他们猜测的情况,很是接近,但诸葛煜却是听得瞠目结舌。 “这这魔头,费这么大的功夫,就想去挑战那个怪物?!” “师叔,您当年是不是也被它打伤了?” 未待姜漠作答,澄真不禁调侃: “诸葛师弟,你这般信不过师叔么?那怪物虽厉害,可是奈何不了师叔喔,师叔反而借它的手段,更进一步了。” “师叔.好厉害.” 诸葛煜崇拜得无以复加,同时,他注意到师叔格外年轻,没有一丝苍老,难不成将来也是要与怪物那般,活上千年?! 光是想到这里,他就控制不住的热血沸腾,这已经不是在异人历史名垂千古了,而是直接贯穿整条历史长河。 “好了。” “小诸葛,瑾儿,去找你们的水云、长青师兄,做好准备,我稍后带伱们出发。” “澄真,通知维尔,在这里等我。” 姜漠得知无根生的踪迹,绝不给他任何活路,任其八奇技加身,依旧要死。 “是!师叔。”三位弟子心神骤震,他们久违的复仇时刻终于到了。 姜漠留下吩咐,旋即起身,去往藏经阁三楼。 “嗡!” 随着他迈步落下,覆盖整层阁楼的魔法禁制,泛起密密麻麻的涟漪,一道不冷不热的女声紧接而来。 “门长?” “好久不见。” 姜漠眸光掠过四周,发现堆积的浮空透明方块,无处不在,存储着大量的实验材料。 他径直走去,在角落寻到正在忙碌的幽纱,她一袭雾色的纱衣,修长完美的酮体若隐若现,属于她的特殊香味,渗入这方空间的每一寸。 数本厚沉的魔法古籍,自行翻阅,漂浮在幽纱的左手上空,而她的右手,操控着无数道猩红光芒,注入到一颗刻满魔法符文的金属巨球当中。 “等我一会儿?”幽纱似乎忙得不可开交,这还是她头一次提出这种要求。 “嗯。” 姜漠微微仰头,映入眼帘的那颗炼金造物,让他没由来地感到期待。 这,到底是什么? (本章完) 第28章 远赴擒魔 漫天的猩红光芒,自幽纱的掌心流出,源源不断浇灌金属巨球,两个时辰左右才被吸收完毕,归于平静。 “嗡!” 下一刹,这件造物轰鸣震颤,疯狂缩小,镶嵌在一本魔法古籍上。 幽纱累得腰酸背痛,她双臂舒展,慵懒地转身。 “有什么吩咐我的么?” 美得深邃的眼眸,凝望驻足身旁的霜发青年。 幽纱端起桌上的半杯咖啡,一饮而尽,恢复些精神,就开始询问来意。 “随我外出一趟,提取某个人的记忆。” “什么时候?”幽纱没有拒绝。 “现在。” 姜漠一刻都不想等待。 “好,我换件衣服。” 幽纱前往视野的死角,进行更衣,姜漠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刚刚那件造物是什么?” “命运回溯,一种特殊的古代魔法,现在还处于实验的阶段,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完整的复现,学院历代都有天才对它作出自以为是更好的‘修改’,导致这项魔法,到了两百年前就彻底失去了原本它该有的效果。” 幽纱一边说话,一边褪去稀薄的衣衫。 姜漠耐心等候,趁着这空隙,与她交谈:“效果?详细说说?” “能在短时间内回到一个你记忆中的节点,但不会对当下的世界、历史有任何的改变,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无限接近于真实梦境的存在。” “这样和你说显得有些复杂了,门长,伱知道么?在我们对话的这个瞬间,已经衍生了无数个可能,每条可能持续发展下来,会形成不同的世界线。” “命运回溯,没有办法改变你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命运,但是能够以你目前所在的世界线的某一瞬间为起点,朝着你过去所经历的任何人生阶段的亿万瞬间抛出钩锁,然后在稳固搭建桥梁之后,你就可以像海盗攻船那样,攀爬到过去的世界,去观察,甚至改变那个世界的所有事物。” “好在我对你们国家的文化,还算有点了解,用你更能接受的比喻去形容,‘庄周梦蝶’,那个世界对你来说是永远无法演变成真的梦境,而你对那个世界来说,却是间歇存在的真实个体。” “你当前所在的世界线,已经完成了过去的终结,是保持向前又充满无限可能的发展。” “但被你锚定的世界线,它存在过去,也像你所在的世界线一样,过去终结,未来发展,你能影响它的发展,它的发展不会对你的当下有任何影响。” 幽纱很乐意和姜漠探讨魔法的话题,当然,这也是她唯一值得骄傲的领域。 换好衣服后,她踏步轻来,微笑着问:“我是不是讲得太快了,门长?” “没有,我理解你的意思,你所谓的命运回溯,让我想到术士的内景,不过你们的方法更特殊一些,居然可以去往极度相似的世界,这一点是我没有想到的,很了不起。” 姜漠不吝赞词,他闯南走北多年,哪怕见过诸多稀奇古怪的手段,也甚是欣赏幽纱的学识储备,她无论是魔法、还是炼金领域,都有着超乎常人所不能及的天赋。 “内景?据说那是你们特有的一种能力,在里面可以实现任何的欲望,但走出来的话,无比困难。” 幽纱跟随姜漠的脚步,离开三楼,沿着层层木梯向上。 “对。命运回溯按照你的说法,会有时间的限制,作用于现在与过往的世界之间;” “沉沦内景的话,是作用于个体的思维意识,没有时间的限制,像是跌落梦境的更深层次,在内景待的时间越久,时间流逝就得越慢。” 说到这里,姜漠有所意动,脑海自然地浮现一道熟悉的面容。 然而,下一秒,他的思绪就此打断,因为他已至四楼,众弟子都在等候他的发号施令。 澄真、陆瑾、诸葛煜、长青、水云、维尔,以及被召来监守炁图的礼卿、盛生。 “轰隆隆!!!” 窗外银白的雷电,像是狂蛇乱舞,撕裂漆黑的天幕,刹那的映照,可见众人神色冷冰,杀气腾腾。 “师叔,请您率领我等下山,手刃魔头。” “嗯。” “不会让你们久等。” 姜漠右手探出,天国开启,透明的漩涡转瞬出现,两名护法、五位弟子先后进入。 “盛生、礼卿,看守宗门的事情,交予你们,若有无法应对的麻烦,撕裂此符,即能见我。” 临走前,姜漠把昨日练好的一张‘人间咫尺符’,递给他们。 “是!弟子领命,静候您的凯旋。” 迎着苍茫的夜色,姜漠在连绵的漆黑雨幕中,踏上征程。 “轰!!!” 下一瞬,在两名弟子的仰望下,百丈炽银光辉冲霄而起,宛若灿烂银河垂落人间,浩浩荡荡,划破无垠的黑夜,消失在激荡翻滚的云海深处。 南疆。 清晨的浓雾还没有褪去,落梧渊的族址废墟中,一道衣衫破烂的身影,从茂密的丛林走来,无数荆刺、杂草、蚊虫、走兽,方圆数十米的生物、植物,统统以极快的速度枯萎消亡。 呈现在眼前的山地,千疮百孔,到处都是坍塌、碎裂的痕迹,远处巍峨的山体,还留有一道狰狞的窟窿,往昔的村庄就这么活生生地蒸发了。 “不” “不!!!” 无根生僵硬迈步,行走在地表深邃的沟壑上,他一时难以接受,寻遍整座废墟,有的只是两具熟悉的尸骸和村庄边缘的残破木屋。 俯身观察,确认尸体来自刘婆与祭司大长老。 无根生变得浑浑噩噩,瘫坐在地,村庄消失了,他女儿的尸体.到底在哪里?! 那个怪物还活着么?! 没有任何头绪的无根生,感到阵阵苦痛,他积蓄了一路的怒意,再无发泄的对象。 原本他一心求死,以父亲的身份,男人的尊严,哪怕战死在怪物的手下,他也认了。 可如今的结果却是怪物下落不明,他完全扑空,大脑乱成一团浆糊,不知所措。 “都去哪儿了?” “这里是交手的战场?!!” “三一门.一定是三一门.” “他和他们最后有过接触!!” 无根生孤零零地斜靠在废墟上,他望着眼前的战场,无法想象那到底是多么惨烈的一场厮杀,居然能打到这种程度。 然而,就算如此,他也没放弃找寻女儿的执念,只是处境变得更为棘手且致命。 落梧渊这边的线索,全部断了,无根生想找个孤魂野鬼问话的机会都没有。 三一门那边,他摸不准姜漠的状态,更不敢涉险前往。 此外,像先祖那种怪物,命格太重了,重到无法被算出来,就算无根生去往铁板仙、天机庐、万象堂这些擅于卜算的门派,大概率也是徒劳一场。 “怎..怎么办.?” 无根生双眼浮现密密麻麻的血丝,一副快要入魔的状态,他与八人道别后,就昼夜不停地赶来,精神何止是疲惫,胸中更有积攒的郁气难消。 他蜷缩在地,身体里的血液忽冷忽热,牙齿都快要恨得咬碎了; 滚烫的热泪从眼角不争气地滑落,他低头无声痛哭,那早就麻木的心脏好像再次被残忍撕裂,惨遭千根银针穿刺。 他恨自己的怯弱与无能,眼睁睁地看着冯莹被夺走,既没有陪她赴死,也没有提前带她杀出这个村落,一切悲剧的根源在于他每一次抉择的失误。 更让他绝望的是,他是某个人衍生的‘炁婴’,自从接触双全手与炁体源流后,他就怀有深入骨髓的恐慌。 他不能确定自己的体内是否有那个人留下来的特殊手段,保不准哪一天他的记忆和意识都会被修改,他不再是他,如此一来,迄今为止所有的人生经历,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冯曜会死,而炁婴则以新的身份活下去。 “我是被寄生的么?” “不,我不是炁婴” “我是冯曜。” “我是冯曜。” “我是冯曜。” 无根生反复说道,一遍遍地加强心理暗示,他浑身哆嗦得厉害,不安到了极点,冥冥之中,生命仿佛走到了尽头。 “轰隆!!!” 就在这时,云海震荡,贯穿虚空的白芒,自天际的尽头转瞬抵至,一道欣长的身影踏空而立,废墟附近的浓雾退散,阳光撒落。 无根生惊恐抬头,见到了此生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他的阴影——三一门姜漠就这么屹立云端俯视着他,那凌厉的眸光落下,酷似巍峨山岳,压得他心神崩溃,几乎感到窒息。 “不!” “你不是真的!!” 无根生脸色泛白,连连后退,纵使八奇技在身,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胜算。 仅是对视的瞬间,萤火与皓月的差距,就在他的心底体现得淋漓尽致,血液宛若凝固,每一寸血肉都在悸动,无法动弹。 强烈的直觉告诉无根生,对方杀他或许就是一个念头之间的事。 眼前的姜漠,与龙虎山一战对比,恐怖得太多了。 “咻!” 时间停滞,一抹流光俯冲而下,快到无根生做不出反应,八奇技甚至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随着无形漩涡的瞬间扩张,他被纳入天国。 “轰!!!” 虚空发生爆炸,气浪滚滚,姜漠的速度快到了极致,辐射周边,在他消失之后,白云碎裂,废墟再度坍塌。 (本章完) 第29章 斩杀无根生 璀璨、静谧的星空,被无法计数的石阶横贯,填充整座浩瀚的空间。 一道惊慌失措的身影,像陨星般坠落不远处,身形不受控制撞断一条又一条石阶,直至百米外才卸掉动能,堪堪停住。 “?” “!!!” 久等多时的五位弟子、两位护法目光如炬,第一时间注意到对方的降临,答案不言而喻,正是被猎杀的目标——无根生。 “啵!”的一声,未待他们做出下一步动作,星空忽现一道挺拔背影,姜漠迈步而来,从现实世界跨进天国。 他霜发徐徐飘荡,如仙之姿,无与伦比的真炁流淌周身,辉耀万丈星空,仅是矗立原地,就形同那些长存在历史神话中的神祇。 无根生剧烈喘息,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 对面那个姜老鬼,真的还是人么? 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他不仅没受伤,反而比过去还要更强了.那落梧渊的先祖,到底去了哪里? 无根生方寸大乱,刺骨的死亡气息,宛如海啸席卷而来。 澄真瞬施玄功,进入最为巅峰的状态,率四位逆生二重的弟子对其展开围困,两位神秘强者接踵而至。 光是这等豪华的阵容,就足够无根生深陷绝境了,更何况还有姜漠压阵。 1vs8 饶是身怀神明灵,配合八奇技作战,无根生也寻不到任何的破局之法,他甚至能清楚预见自己败亡的下场。 “咻!”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姜漠已然动手。 天衡蛊的蛊痕爆发威能,一轮牵引万物的无形漩涡,猝然出现无根生身后。 “轰!” 以他为起点的方圆一丈,石阶承受不住引力的摧残,化作齑粉; 无根生惊骇欲绝,他手脚向后骨折,失去对肉体的掌控权,胸前的肋骨更是发出接连不断的碎裂声。 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感觉! 是蛊虫的能力! “啊!” 血肉翻飞,筋骨寸寸扭曲,无根生感觉体内的灵魂都快要被拖出来了。 他疯狂催动双全手,重组撕裂的伤口,白骨不断重组,以此拖延时间。 他必须在死前,问点什么! “你打败它了?” 话音刚落,姜漠不予理会,眉心的赤金竖纹缓缓复苏。 他刻意大幅削减威力,顾虑一个不留神,就把无根生的大脑摧成一滩糜烂的肉泥。 “!!!” 无根生忽地寒毛竖起,心脏狂跳,这种危险的感觉似曾相识,心底的噩梦再次被唤醒; “啊!!!” 下一瞬,深入灵魂的痛觉,无视空间距离、肉体的阻碍,直接残暴地灌入无根生的大脑。 他凄厉哀嚎得喉咙几欲裂开,乌黑的血迹更是从狰狞如厉鬼的五官淌下,仅是一个照面,就被重创,险些殒命。 姜漠解除天衡蛊的引力漩涡,无根生得以挣脱束缚,他鲜血淋漓的四肢,寂静的瘫软在地,目光涣散,前不久还充盈的生命状态,此刻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走马灯一幕幕的浮现,养父妻女就在不远处等着他. 无根生撑着最后一缕执念,把所有画面强压下去,眼前模糊的视野,再次缓缓变得清晰。 他艰难地仰头凝望姜漠,满是灰尘污垢的脸上,写满不甘,颤颤巍巍地问: “是你赢了?” 尽管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结果,可事实呈现在眼前,姜漠疑似夺走落梧渊的蛊虫。 方才他全力催动神明灵,就连不熟悉的炁体源流一并照用,也没办法影响那覆压全身的力场分毫。 除了先祖遗留的蛊虫,他想不到天底下还有什么手段、特制的法器,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的战斗。 见姜漠无动于衷,无根生缓缓爬了过去,伸出染血的骨折右手,悲声祈求: “还不足够么?你杀我两次,我就此一问.” 姜漠知其所求,他俯视着无根生,没有半分怜悯,道:“幽纱,动手。” “好。” “.” 无根生如砧板上待宰的鱼肉,他的意识处于崩溃边缘,弥留之际,怨气滔天,至死都不能瞑目。 幽纱阖眸,右手缭绕缕缕雪色辉光,她轻触无根生的眉心,能力发动,将储存在海马体内的记忆,尽数掠夺提炼成一抹光团。 被抽离记忆的无根生,意识彻底泯灭,当场死亡,僵硬的尸首很快变得冰凉,再无生命体征。 “给。” 幽纱把承载无根生记忆的光团,朝门长递去。 “好。” 姜漠一把抓握,顷刻炼化。 茫茫的记忆片段涌现而来,关于无根生的所有,皆呈现在姜漠眸下。 他看到闯山的经过,以及师兄临死前的释怀,在抵达逆生三重之后的迷惘,心底不禁泛起微微涟漪。 老人枯坐在庭院中,垂暮老矣,周围的弟子愤怒不已,整座三一门的道宫混乱不堪,借用经历者的视角,姜漠恍若身临其境,看得静默,最终只能一叹。 造化弄人,若无魔头与恶童闯山;若他早点离开冰原,带着真法回到宗门,师兄必然不会仙逝。 事已至此,何能挽回? “师叔.” “魔头的尸体,需要销毁么?还是就地埋了?” 目睹姜漠手刃魔头的全过程,在场的弟子无不长舒一口郁气,澄真顾忌这魔头还有后手,因此出声询问。 “我送他一送。” 姜漠指间垂落一抹白色火焰,吞噬无根生的尸体,血肉刹那枯萎成尘。 不到一息,尸骸化作灰色尘埃,散落冰冷的星空,就此被抹去了所有。 “返程。” 夜晚。 自从白天带回魔头死讯后,宗门内的弟子、老人,无不感到激动。 然而,那种复仇酣畅淋漓的舒畅感来得快,去得更快,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苦涩。 无根生固然死了。 可是,三一门却不知道还要花费多少光阴,才能恢复以往那种热闹的氛围,放眼望去,空荡荡的楼阁内,弟子稀少,灯火仅有寥寥几盏。 藏经阁四楼,姜漠坐在蒲团上,手持狼毫,把他化自在天魔咒,八奇技的修炼秘要,缓缓写下。 一旁的陆瑾替师叔研磨墨汁,澄真负责整理这些崭新的经卷。 煮好茶水的诸葛煜,好奇地凑身过来,道:“师叔,这八奇技,我能瞅瞅么?” “看。” 姜漠书写得行云流水,一心二用,不忘嘱咐: “神机百炼、风后奇门,正好对伱有妙用。” “若是耗费太多精力,你就没时间提升逆生的修为了,浅尝辄止就行。” 八奇技在各自领域内都有不俗的威力,甚至对姜漠来说,都有出乎意料的效果,只是或多或少存在隐患,越是修到后面越容易走火入魔。 “谢谢师叔!” 诸葛煜欣喜不已,当即向师兄求阅谱写好的两门奇技。 “喏。” 澄真随手递来,他温和地笑着,也在期待这位诸葛师弟能进步更快。 “劳烦师兄了。” 诸葛煜开始翻阅,全神贯注,越看越是惊奇,几乎都要颠覆他的认知了,比武侯一脉的家传甚至还要厉害许多。 “师叔,您说这些奇技,到底是那八人创造的,还是玉璧之内本来就有?” 姜漠手下的墨笔不断挥洒,不曾有片刻停歇,苍劲有力的字迹很快写满一页。 对于师侄的问题,他不假思索道: “这些都是古老的功法,距今快要一千年的北宋时期的紫阳山人是否收集到它们,熔铸到玉璧里面以供后人参悟,还是那块玉壁在把异人修行执念具象化从而衍生的,我无法断定。” “但以那八人的资质还远不到创法立派的地步,他们只是取巧夺得,之后履行与无根生的约定,才导致这八奇技落入我手。” “古往今来,多少绝学失传,千年太过漫长,就连王朝都会衰灭,更何况是一宗一派?” 几人闲谈搭话,时间过去得很快,八奇技的修炼方法,被姜漠完整地书写在经卷上。 “瑾儿,有感兴趣的么?在你能力范围之内,随意挑选修习。” 面对师叔的慷慨,陆瑾不知所措,连忙摆手婉拒: “师叔,这.过犹不及,弟子以您为修行的榜样,只想专精逆生和真法,无须八奇技的辅佐。” 自从目睹姜漠的仙姿之后,陆瑾对门内的功法格外坚定,他始终相信如果自己以后达到三重的境界后,可远比修炼这些奇技更为强大。 “噢?”姜漠不禁调侃:“是你脸皮子薄么?” “罢了,今后它们就悬置在这四楼内,我会亲手封印,想修炼者,只需过来问我一声即可。” 姜漠也不多作强求,他尊重弟子们的意愿。 “嗯,一切依您安排。” 陆瑾轻轻点头,他并非故作扭捏,而是真的对八奇技兴趣不大。 就在这时,澄真会心一笑,靠近姜漠耳畔,小声述说陆瑾某次寿宴时的趣事,还有一年多来师弟和他朋友切磋的事迹。 得知全貌的姜漠,嘴角旋即扬起一抹笑意。 陆瑾看到师叔、师兄都在发笑,有种被揭老底的错觉。 正当他想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姜漠把一本经卷递来。 “拿去。” “好好修炼,下次再和龙虎山那小子切磋,攻其不备,一巴掌抽回去。” “啊?” 陆瑾愕然,脸颊微红,不难从话语里听出师叔的弦外之音。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经卷上写着笔走龙蛇的四字——炁体源流。 (本章完) 第30章 大乱前奏 第206章大乱前奏 第206章大乱前奏 农历七月十七。 在王家家主与风天养的密谋达成后,审问大会如期召开。 这一日,龙虎山天师、上清掌教、苗部大蛊师、术字门胡图、吕家家主等人皆至。 风天养双膝跪地,感到莫名的紧张,不敢抬头与那些大人物对视。 见宾客都到得差不多了,王家家主修改部分事实真相,娓娓道来: “诸位,此獠几日前现身城内,被我王家的线人给盯着,带来了一伙好手过去,才把这孽畜给围住,甚至不慎被其重伤我族人数位。” 他一开口,就有脏水泼来,指责风天养伤了王家弟子,实则为王家夺得扣押、处理风天养的权利布置义正言辞的理由。 言外之意即是比起任何门派,王家都有优先处决权,提醒众人不要逾越。 紧接着,王家家主环视一周,不急不慢地说: “事后我委托族内的长辈,给这孽障些许苦头尝尝,一套酷刑还没走完,他就老实招待了。” “包括他在内的八位贼人,穷途末路之际,跟随魔头参悟,悟出不得了的东西,各自获得开宗立派的绝技。”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脸色微微变化,或是不屑、或是好奇、或是慎重。 “绝技?” 胡图不悦皱眉,冷哼道: “这就是他们勾结的原因么?我倒好奇是什么样的绝技,能让他们利欲熏心,做出这等欺师灭祖之事。” 王家家主从容一笑,望着跪伏的丧家之犬,厉声训斥: “风天养!听见胡门长的话,还不速速交代?” “是是,在下惶恐,知无不言,知无不言。” 风天养与之逢场作戏,故作惊慌之态,急忙解释: “八奇技各有不同,但魔头自大狂妄,声称这些都是足以碾压各派绝学的神技。” “譬如.双全手能治愈一切疾病,活死人肉白骨,只要一息尚存,就没有救不活的人,红手治愈身体,蓝手修复灵魂,改变记忆,所悟者是端木瑛。” “通天箓,无须设坛,就能随意使用符箓,涵盖的领域极广,几乎已知的符箓都在内,所悟者郑子布。” “炁体源流,类似神明灵的手段,开启后会大幅度暴增性命修为,据魔头说可破解任何由炁构成的手段并模仿,修到极致体内会形成炁婴,或许有机会得到长生,所悟者张怀义。” “神机百炼,制造法器、机关的效率,远超现有的炼器法门,所悟者马本在” “拘灵遣将.” “大罗洞观.” “风后奇门.” “六库仙贼.” 随着风天养滔滔不绝的讲述,原先抱有嗤笑态度的胡图,霎时沉默了,就连其他的大人物的脸色也愈发凝重。 越说到后面,风天养就越能感受头皮发麻的压力,强忍不安,一口气全部讲出。 王家家主心底掀起巨浪,贪念无法抑制,治愈任何疾病的双全手、随意施展符法的通天箓、以及从自然活物汲取养分完美消化,无限延缓衰老的六库仙贼,都是他极度想获得的奇技。 与之一比,哪怕是等同地位的拘灵遣将,对王家来说,重要程度也是大打折扣。 吕家家主同样心神大震,他下意识地斜视一眼身旁的老朋友。 终于明白这个老狐狸死活都要把喊自己过来的缘由,没想到这竟是他王家一口都吞不下的肥肉,需要联合吕家、以及诸派施压。 倘若八奇技全被王家得到,没有绝对的武力,这简直就是灾祸,根本就保不住。 而把这则消息放出去,惹得江湖哄抢,借大义的旗号追杀其余的七人,如此一来,分散火力的同时,还确保参与的各派人人有份,以八奇技这份丰厚到几乎无法拒绝的报酬来堵住天下各派的悠悠之口。 知晓王家家主的谋划,吕家家主脸色慎重,陷入沉思,在他看来王家这边大概率也是得到了‘拘灵遣将’,而自己想要掺和一脚进去,夺得其他奇技,怕是不易。 张天师、上清掌教隐隐察觉到江湖大乱的前奏,本来追杀三十六贼都临近末尾,快要息事宁人了,没想到这帮余孽再次因身怀奇技,扰得腥风血雨。 接下来,怕是要死很多很多的人了. “炁体源流么?” 天师心底怀着说不出的苦涩,直到这一刻,他对张怀义失望透顶,仅是一门奇技,就让此子弃整个天师府如累赘,自顾自跑去结义了。 所谓的家,就是你的谎言么? 逆徒骗人还骗己,着实高啊。 “风天养,你们究竟是如何获得此等绝技的?其他贼人又在何处?” 此刻,一位门派的首领喝问。 “前前辈我被魔头下了禁制,没法说出来。” 风天养万不敢有泄密之心,他无法扛住盘踞灵魂的山盟海誓蛊带来的折磨,稍有不慎,怕是就要一命呜呼。 “禁制?哼,我们这里手段高明的人,多的是,解开不难。” “诸位,有谁愿意一试?” “我来。” 陆续有几位小门派的高手上前,替风天养瓦解禁制,却诡异地发现他的身体内空空如也,毫无异常,摸不着头绪就以失败告终了。 众人面露疑色,甚至不相信禁制的存在,笃定是风天养另有欺瞒。 王家家主侧首向苗部的老妇求助,语气恭敬道: “大蛊师,您可有办法让此獠口吐真言?” “未必会有效,但可以试试。” 老妇起身,备好情蛊‘诚’,准备从风天养的口中挖出秘密。 “前辈,不可啊.禁制解不开的!!” 风天养脊背发寒,连声阻止。 这赫然是冒险之举,他不知道眼前老妇的手段,会不会引起体内蛊虫的暴动,从而带来致命的风险。 “按住他。” “来人。” 大蛊师话音刚落,风天养来不及说更多,就被两名异人擒住肩膀,动弹不得。 一头深紫色的蛊虫,披覆甲壳,头生血红触角,体型不足指甲盖大小,自大蛊师的掌心爬出。 “噗嗤!” 老妇持握匕首,划破风天养的额头,鲜嫩的血肉组织露出,蛊虫扑袭而去,啃咬其上,注入蛊毒,停留数息离开。 紧接着,在众人迫切的期待下,大蛊师念起一段咒语,催动蛊毒发作,风天养头痛欲裂,浑身发颤,哀嚎道: “前辈.停!!停!!” 老妇置若罔闻,还在念咒。 然而,很快她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对那抹渗透风天养身躯的蛊毒,失去了感应。 “怎么回事?” 擒住风天养胳膊的那位异人,发觉风天养挣扎的幅度瞬间弱了下来,不自觉地问: “前辈,成了么?” “没,我的蛊毒在此獠体内,不知何原因,被化解了。” 老妇遗憾地摇头,她已尽力,却无济于事。 “要不,我来试试?” 这时,野茅山的罗新平大师毛遂自荐,他肥头大耳,说话的声音却是中气十足,似乎胸有成竹。 “我若以阴身附体,说不定能窥探到他的内心,知其所想,绕开禁制。” “好一个法子。”当即有人鼓动。 阴身离体,若是遭遇不测,动辄有性命之忧,想到这里,天师张静清出言劝阻: “罗道友,这相当危险,还请三思。” “天师无须为我顾虑,我自有分寸。” 罗新平自恃修为不弱,当即盘坐在地,阖眸之后阴身出游,袭进风天养的体内。 一头盘踞脑海深处的白色蛊虫,发出尖锐的颤鸣声,企图夺舍的罗新平猝不及防,完全想不到风天养体内藏有这等杀机。 “轰!”的一声,阴身碎成无数抹黑色魂体,急忙离开这副肉身。 与此同时,众目睽睽之下,风天养七窍流血,一副虚脱的模样。 “罗大师?!” “糟了!!” 众人惊呼,以为要闹出人命的时候,溃散的魂体缓缓汇聚,形成一道模糊人影,钻入原本的肉身。 罗新平猛地睁开,大口吐血,表情惊恐的他,甚至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阴身就被刹那撕碎。 魔头种在风天养体内的手段,绝非他所能撼动。 “罗大师,您没事吧?” “速速请大夫过来。” “不用.我缓一会儿。” 罗新平制止道,他一阵头晕目眩,脸色煞白,几位名宿见状,连忙过来搀扶。 王家家主也意识到禁制解不开,再折腾下去,风天养迟早得死了不可,故而替他解围道: “诸位,此獠能交代的,已尽数与我交代,剩下的逼问不出来,也就此罢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门派首领,见他要保下风天养,已知二人之间的交易,那拘灵遣将多半被其所得,也不便追问更多。 “当务之急是我等应该商议出个法子,该怎么抓获那些贼人,若放任他们肆意修炼,又有绝技傍身,十数载后怕是要天下大乱啊。” “届时他们为那些死去的贼人,向我等复仇,又该如何是好?” 闻言,吕家家主心底一狠,附声赞同道:“王兄所言甚是,与我不谋而合,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术字门胡图紧接其后,挑明态度: “在他们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谁抓到,谁就灭了。” (本章完) 第31章 江湖动荡 三人所言,符合在场门派的利益最大化。 围剿剩下的余孽,既可铲除威胁,又能夺得八奇技,众人何乐而不为? 张天师迟疑的神色,落入王家家主眼中,见他举棋不定,邀约道: “天师.可否移步一谈?” 张静清看不透此人的路数,顾虑重重,直觉告诉老人或许是和逆徒有关的消息,只是碍于众人在场,对方不便直说,是想给天师府留点面子么? “好那就劳烦王老板带路。” “诸位,你们先商议,我与天师去去就回。” 王家家主辞别众人,离开前不忘瞥了他的老朋友一眼,暗示吕家家主搞定在场的名宿。 片刻,书房内,王家家主不敢托大,先是向天师拱手,再次礼道: “天师,接下来我说的话,是真是假,您自行斟酌,可别迁怒晚辈啊。” 张静清双目一凝,做好心理的准备:“王老板,有话直说,老夫还不至于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来,您请坐。” 王家家主一边替天师扶椅倒茶,一边如实禀告: “方才人多.哎.天师府千载道门,我怕说出来,有毁贵派名誉。” “噢?王老板,承情了啊。” 张静清表面镇静,心底甚感不妙,他笃定又是张怀义捅出篓子,暗自恼了三分。 王家家主不再卖关子,微微一笑,将从风天养那儿收获的消息说出。 “天师,你可知魔头在带领这些魔头参悟奇技前,曾言道对外泄密三十六人结义的内鬼,当时就在场?” “而陆家那时的会谈,你也去了,想必知道陆家的情报来自于一名身材矮小的家伙吧?而且他们的消息来源,甚至要比小栈那边还要早。” 说到这里,张静清知晓他的意思,质询道: “依伱之见,我门下的逆徒,会是掀起这场祸乱的罪魁祸首?” “不敢。” 见老人脸色铁青,语气森冷,王家家主讪笑改口: “除去张怀义,天工堂的叛徒,也符合猜疑的对象,内鬼大概就在二人之间了,还望天师明鉴,晚辈绝无欺瞒之意。” “王老板,你唤我来此,是担心我庇护门下的逆徒,你们不便出手?” “是唉,惭愧惭愧,天师,我等为难啊,摸不清您老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万一动手要了那张怀义的性命,把你我彼此关系闹僵,得不偿失.” 王家家主苦口婆心地道: “但是.真要抓到,不处决的话,哪怕我愿意把那混账交给您处理,如若您要保他性命,同盟内的大伙儿又该怎么看你我两家?” 张静清沉默,倍感头疼,他能预见八奇技的出世,会祸乱江湖,无数异人因此相互厮杀,万一张怀义真的是幕后的推手,作为师父,难不成置天师府于不顾,要以一己之力去保他? 二十多载的养育之恩,他对得起老朋友。 为了所谓的奇技,抛弃天师府,到了这步田地,张静清已没有想要护下这逆徒的想法。 在分秒如年的煎熬中,王家家主终于等到答复。 “生死由命罢。” “王老板,逆徒的修为着实不弱,你派的人过去,可要小心啊。” 张静清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他无力再管,也不想再管,没有因为炁体源流的出世,而强行改变陆家会谈时的约定。 天师府陆续下山抗战的弟子一个接着一个阵亡,如果再因为张怀义的事情,导致府内为数不多的弟子死亡,这是老人绝不能承受的代价。 顷刻。 王家家主与天师回到决议的现场,众人都聊得差不多了,一致达成共识,要把潜逃的贼人杀得干干净净。 审问大会落幕,风天养被扣押在王家的地牢内,听候发落,而其他的门派也争先抢后的出动,生怕晚一秒,八奇技就被他人捷促先登。 仅在一日之间,在各派势力尽出的情况下,消息传遍大江南北。 关于八奇技也是被传得神乎其神,尤其是双全手、六库仙贼、炁体源流这三门,最受世人关注,他们发了疯一样搜寻。 不单单是名门正派,就连全性、以及一些邪教都参与了进来,此外,在古祈岸的特意制造混乱下,东洋异人与‘深海’组织,也是闻风而动。 各大省域内,陆续有贼人的踪迹显露,被追杀得千里溃逃。 与其他门派首脑作出的决策不一样,张静清再无多余精力去关注张怀义的死活。 他意识到一场修罗血斗正悄然而至,只想第一时间把下山的两位弟子召回来,故而前去小栈那边打探消息,又去了陆家一趟,借用他们散落各地的线人,希望遇到张之维、田晋中,把自己的师命准确传达:必须回山,不得再深陷纷争的泥沼。 张之维,下任天师的唯一继承人。 田晋中,门内残存的好苗子。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他们都发生了意外,如此一来,天师府的传承就要直接断代了。 张静清一连数天,心神不宁,随着两名弟子迟迟未归,他满腔沉抑,却不知该与谁述说。 农历七月廿一。 历经数日的追捕,王吕两家的势力联合,派出精锐,去往郑子布的家乡进行搜查,却无功而返,之后在江宁省域周边的城镇擒获遍体鳞伤的郑子布。 早在他们之前,就有数批异人找到了身怀通天箓的郑子布,接连的追逐、厮杀,他已是强弩之末,很快就被囚禁在某处据点的地牢内。 尖锐的铁刺贯穿琵琶骨,郑子布被悬吊半空,他的上半身鲜血淋漓,手肘关节的筋脉都被废得惨不忍睹。 为了以防他的逃跑,王家的一位长者,还下令将其双膝的骨头硬生生挖走。 “说不说?” “把通天箓交出来!!!” 不绝于耳的鞭刑抽打声,回荡在幽暗潮湿的地牢内。 郑子布强忍屈辱,他硬撑着拖延时间,同时,他自己清楚一旦松口泄密,迎接他的就是死亡。 很快,吕家的人觉得效率太慢,取出剔骨刀,沾染盐水,明晃晃地威胁: “不肯说?那就把你的十根脚趾全剁了。” “待会就是十根手指,双耳,眼睛,舌头,鼻子,有的是你享受的机会。” “你知道么?就算把你削成人彘,也不会有任何人来找我们的麻烦,啧啧啧,可惜咯,没人能救你。” 说罢,他甚至不给郑子布考虑的机会,就是率先动手,决定以酷刑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待会拷问就方便得多了。 “噗嗤!”锋锐的剔骨刀插入脚趾骨头缝隙的深处,随着行刑者慢悠悠地手腕发力,一根残缺的脚趾就被削了下来,血流如注。 “啊!!!”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郑子布双眼密布血丝,剧烈的痛楚几乎要把他的头脑冲昏,有那么一瞬,他都动摇了念头,却又马上忍住。 紧接着,又有烧得赤红的烙铁,直接印在郑子布的胸膛上,血肉焦黑模糊,疼得他快要咬碎牙齿,还是抑制不住喉咙本能发出的哀嚎。 “何必耗着呢?上清教、陆家小少爷都没空来救你,至于你的猪朋狗友,我想这会儿也被抓得差不多了,劝你识时务,尽早放弃吧。” “我的刑艺还算不错,太祖父曾在清廷的牢狱工作了大半辈子,知道凌迟么?” “他老人家能在罪犯身上细割数千刀,剥皮断筋,甚至让这人还活个一两天。” “我这不肖子孙嘛手艺比较粗糙,勉强有他一半水平,估计你能撑到一千多刀,也算极限了。” 负责处刑的那位吕家男子,言语从容,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样侃侃而谈,他面带微笑地剔断郑子布数根脚趾。 “对了,王家的朋友,可以把我的小玩意拿过来了。” “?” 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的郑子布,眼前视野模糊,勉强能看到有名老叟,拎着一条狰狞的蜈蚣,靠近他的耳廓。 “这是我驯养的毒虫,也算是折磨人的手段。” “它已经饿了几天,待会放进去,会咬穿你的耳膜,啃食你的大脑,滋味应该不错,试试?” 吕家男子挥手,示意王家的人动手。 “不” “不我说我说” 郑子布放弃仅存的妄想,他浑身都在打冷颤,嘴唇发紫,实在是扛不下去了。 “是么?” “既然你愿意配合,那也省得我们再浪费时间了。” 吕家刽子手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吩咐旁人把郑子布放下来,在场的大夫当即为其止血,包扎伤口。 王家的老叟,也一改凶狠的姿态,命人取来饭菜,还有一壶酒水,笑里藏刀地道: “小友,先前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只要你愿意交出通天箓,有我王、吕两家保你,放眼天下,哪家敢要你的性命?” 郑子布惊魂未定,他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地半躺着,艰难开口:“真能护我周全?” “笑话!这易如反掌之事,没什么难的。” 王家老叟抚须长笑,俯视脚下囚徒,张扬道: “说保你就保你,我等言出必行,就连风天养我们都保了,又何必在乎多你一个?” 吕家男子也是这般态度,他收起刑具,愉悦而笑: “罢了,今夜你暂且好好休息,明早可莫要让我等失望。” 王吕两家只为奇技而来,至于郑子布的性命,在他们看来可有可无,若是识趣,姑且放他一马也无妨。 (本章完) 第32章 全性插手 深夜,地牢内响起吃食的声音。 稍微恢复体力的郑子布,横卧在地,他双手严重损伤,无法抓握筷子,只能像家畜般俯首张嘴,把眼前的饭菜横扫一空。 唇焦口燥,喉咙干渴得厉害,他又颤颤巍巍地借用肢体弯曲,揭开酒壶的盖子,大口地痛饮起来。 地牢外,屹立着四名护卫,时刻监视动静。 郑子布倚靠着墙角,疲惫的呼吸着,他的脑袋昏沉摇晃,四肢麻软,方才王家老叟离开前,给他服用了软骨散,试图断绝他任何想要投机取巧的可能。 然而,这伙人不知道的是,哪怕在体内行炁,构筑符箓的话,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照样会有一线生机。 在那伤痕累累的胸膛之下,从骸骨之间流过的真炁,汇聚至一处,逐渐衍化成一张特殊的符箓,附带着缕缕金光,玄威莫测,赫然是金遁流光。 自从得到‘通天箓’后,郑子布就被追杀不停,没有多少修习的时间,若是他提前掌握这种符箓,也不至于沦落这般境地。 “呼呼.呼.” 郑子布胸膛缓慢起伏,披头散发下的面容,阴沉而冰冷,拥有‘通天箓’只有无根生与另外七人知晓; 内鬼是风天养么. 王吕两家 他闭目沉思,忍耐着胸腔内的怒火灼灼焚烧,身体各处传来渗入骨髓的剧痛,每一秒都让他的恨意汹涌暴涨,并暗中立下重誓,必定要活着离开这里,将来血债血偿。 半个时辰 快了。 体内缭绕金辉的符箓,已经接近完成,只要一次炼成,今后在身体内承受的极限负担下,就能随意使用,届时天下之大,任其遨游。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为了分散看守的注意力,他甚至故意断断续续地发出酣睡的呼噜声。 这举动被地牢外的护卫听到,他们本就昏昏欲睡,不由地放松警惕。 距离天亮还有数个时辰,突变骤临,一道尖锐的惨叫声,自地牢上层传来,骇得四位护卫毛骨悚然,就连郑子布也被惊醒睁眸。 “砰砰砰!!!” 此起彼伏的枪声由远而近,四名护卫第一时间意识到有人劫狱。 然而,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一批溃逃的异人,就钻进了地牢,急忙推合机关,数千斤重的庞大石门随之合拢。 王家老叟惊悸不已,差点没缓过气来,那双浑浊、狡诈的眸子此刻全是恐惧。 跟随在他身旁两家精锐,仅剩七人。 “敌袭!!” “敌袭!!” “从暗道离开,把那贼人带上!” 王家老叟急得暴跳如雷,下一瞬,震颤整座地牢的轰鸣声,直接打断他的命令。 “轰隆!!” 厚沉的石门,猝然被一只修长的手臂贯穿,那凌厉的赤武真炁,一瞬崩裂石门,将之碎成齑粉。 “老东西,你就这般惶恐么?” 屹立在地牢出口的青年,一袭复古的玄色衣裳,他神采飞扬,眸似幽泉,仅是一句话就震慑全场。 全性门长——古祈岸。 陪同他左右的,除了几位穷凶极恶的邪修大宗师,还有密密麻麻的妖人。 “你你莫要放肆!” “这是我们王家的地盘,阁下,做事留一线,日后或许还有碰面的机会。” 王家老叟说话的声音发颤,原先嚣张的气焰,霎时覆灭。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相信在十几把洋枪的扫射下,眼前看似轻浮的青年会完好无损,甚至如履平地,一步杀一人。 仅是激战片刻,王吕两家的护卫就死伤惨重,他们不得不退入地牢,暂避锋芒。 牢笼内的郑子布,如坠冰窟。 他认出数张此前追杀过他的熟悉面孔,这帮妖人的手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缠,那青年大概就是取缔四哥的新门长了。 “留一线?” 古祈岸仿佛听到幽默的笑话,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望向老叟,道:“区区王家,也配在此聒噪?” “那再算上我吕家呢?” 此前施刑的吕家男子发话,他心急若焚,求援的消息已发出,不过按照目前的对峙情况,他们怕是在这群嗜血的疯子手下撑不了多久。 “鼠辈而已。” “跪安罢。” 古祈岸迈步向前,丝毫不惧这些色厉内荏的家伙。 “停下!!” 一名王家的护卫硬着头皮喊话,随着青年步步走来,他抖若筛糠。 “噗嗤!” 硕大的人头凭空飞起,血线飙溅,那名护卫只感觉到天旋地转,重重摔在地上,才看到自己僵直挺立的尸体,恐惧的瞳孔急速黯淡下去。 出口某位邪修大宗师,控制着无形的炁线,蔓延地牢的墙壁,只要门长一声令下,他就能切落王吕两家人员的脑袋。 “扑通!” 一名胆小的护卫,腿脚发软,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他实在不敢与古祈岸对视,那人的气息可怕到了极点。 “扑通!” “扑通!” 其他的护卫,莫敢迟疑,一个接着一个跪地,放弃反抗的念头。 王家老叟、吕家男子为活命,强忍屈辱,默默跪地,只是在心底记下这笔账,势要以后千百倍的讨要回来。 “交出通天箓?” 驻足在牢狱外的古祈岸,轻声询问。 “.” 再度陷入绝境的郑子布,在与他对视的时候,忍不住颤栗,这看似羸弱的青年,给他的压迫感无法用语言形容,简直形同深渊近在咫尺。 逃! 逃!! 绝对要逃!! “嗯?” 目睹这阶下囚垂首静默,古祈岸隐隐察觉到什么,扬手如电,一抹血色的真炁瞬息轰出,铁制的牢笼灰飞烟灭。 千钧一发,拼着身死道消的风险,郑子布强行催动‘通天箓’,暗藏胸膛下的炁化符箓,金光绽放,爆发极限威能,化作一抹流光,冲天而起,转瞬穿透层层牢壁,消失在天际尽头。 “嘭!!” 血色真炁将墙体轰穿,却无济于事,众目睽睽下,郑子布以匪夷所思的手段,逃出生天。 “通天箓.” “有点意思。” 古祈岸并不恼怒,反而提起些许兴趣,他转身离开,留下一句令王吕两家惊悚的话语。 “杀了。” “狗贼!伱欺” “噗嗤!” 王家老叟在内的六人,遗言戛然而止,被锋利的炁线掠过脖子,首级就这么掉落在地。 “门长,据闻王家那边捕获风天养,我们要过去逛逛么?”一位心腹恭敬地请示。 “拘灵遣将么?” 古祈岸一边念叨,一边淡笑:“既然王家准备好的话,那就去走走罢,如今各派自顾不暇,我倒想看看谁能帮他们。” “另外.再派些人手,搜寻郑子布的下落,去他家乡那儿盯着,或许有机会。” “是!” 金遁流光疾驰在广袤的大地上,翻山越岭,横渡不知多少里,终于在清晨之际,回到家乡。 “砰!” 筋疲力竭的郑子布,金光褪去,踉跄跌落在地,他还没来得及缓和,昏沉的意识就被一股浓稠的血腥味惊得猝然精神。 放眼望去,原先祥和的村庄,妇孺老幼的尸骸,遍地皆是,一座又一座的房屋化作废墟, 霎时,郑子布大脑如遭雷击,悲痛如浪潮淹没仅剩的理智,他放声嚎哭,血泪自眼角滑落。 家乡数百村民,因他惨受无妄之灾,被屠得一人不留。 他挣扎地爬回记忆中的祖屋,沿途见到一具又一具烧焦的尸骸,不仅心在滴血,更是愧疚到甚至出现幻听,似有无数枉死的村民在他的耳畔斥责、咒骂。 不久,他见到夷为平地的祖屋,而抚养他长大的亲人,更是被割掉头颅,惨死在废墟中。 “啊!!!” 郑子布失声痛哭,滔天的仇怨污浊灵魂,他双眸充血,几乎化作疯魔,往昔儒雅的面容扭曲得瘆人,恨不得这就杀回去。 导致眼前悲剧的始作俑者,只能是全性,而王吕两家擒他,间接影响了悲剧的发生,亦是该死!!! 本就油尽灯枯的郑子布,看着残废的手脚,他自知此生再无复仇的可能,尤其是全性的那位门长,绝不是他所能撼动的存在。 至此,他寄希望于自己的挚友——陆瑾,凭借三一门的力量,足以摧毁全性,手刃仇人。 “对对不起啊大家” 郑子布掩头在地,哭得涕泗横流,他愧对所有的村民,亦无苟活的念头,接着再次施展金遁,化作一抹流光破空而去。 一个时辰左右,陆家门前,郑子布蠕动地爬着,他奄奄一息,生机如雨夜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护卫见此情形,唤人去找寻大夫,又赶忙通知家主。 陆宣匆匆赶来,隐约觉得这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有些熟悉,定睛一看,才惊觉这是自家儿子的好友——郑子布。 “贤侄,你怎会在此?!是谁把你伤成这副模样的?!” 陆宣焦急叹气,他知道江湖的追杀令,可心底终究有着一抹仁慈,当即催促护卫帮忙,想要把郑子布扶进家中安置。 “不” “伯父.我熬不住了.” 郑子布大口吐血,瞳孔开始涣散,连续催动通天箓,他虚弱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替我..转告陆少爷.我对不起他.” 郑子布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近来的遭遇,右手凝聚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符箓,留下遗言: “伯父.这是我的赔礼” “下辈子还做兄弟我给他做牛做马.偿还恩情” “贤侄!!!” 陆宣惊呼一声,发现郑子布再无气息,就这么死了。 (本章完) 第33章 烫手山芋 待等附近药堂医手跟随护卫到来时,尸体冰凉,再无存活的脉象。 念在过往的情分,陆宣长叹摇头,不忍小辈暴尸街头,便让大夫处理郑子布渗血化脓的的伤口,落个体面,葬入临时购来的棺材中,择了一处墓地长眠。 与王吕两家满天下求取八奇技不同,‘通天箓’就这么在使用者临终前,被仓促送到陆宣手中。 在场的护卫们隐隐意识到那或许就是传闻的八奇技,无不感到惊诧。 而陆宣却是眉宇凝重,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恐有灾祸临身,下令众护卫封口,并加派人手增防家族,旋即去往书房与叔父商议对策。 “这就是世人苦苦争夺的奇技么?” 陆老爷子摩挲着那张符箓,根据陆宣的转述,不难推断出那位郑姓小辈的意图。 既像利用,也像馈赠,又或者两种情感都掺杂在内。 无论如何,郑子布的所作所为都把置身事外的陆家给拖下水了。 陆瑾如今还在师门修行,暂且不知此事,陆老爷子稍作思索,朝陆宣吩咐道: “这取乱之术,当真是烫手山芋,立刻派人去通知瑾儿,我陆家不需要它,也没必要因此招来狼子野心之辈的觊觎,进而伤及无辜,至于如何处置,让瑾儿定夺罢.” “好,叔父。” “通天箓就先放您这儿,我去打声招呼,让几位老前辈,过来您这儿聊聊天喝喝茶,护您周全。” 陆宣前去安排,一边书写信纸,飞鸽传出,一边拜访城内几位陆老爷子的隐居朋友,请求他们出山,力助陆家熬过形势严峻的几天。 晴空万里。 三一门内,姜漠亲自为那些他闭关期间突破二重逆生的弟子传授一层真法,由于这些弟子的资质略不如澄真、陆瑾,故而会有很多修炼的疑惑。 作为门长,姜漠不辞辛劳,连续数日耐心指导他们入门,教授炁解金石草木的细节,并替他们选定适合修行的自然之炁。 每一位弟子,于他来说,他都倾注着莫大的期许,在逆生和真法的加持下,这些弟子日后能走到哪一步,全靠他们的毅力,天赋不是唯一的决定因素。 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修行就像是攀登高峰,只要愿意吃苦向上,哪怕进阶缓慢,但历经岁月的熬炼,也终有一线屹立在山巅俯瞰世间美景的机会。 此外,姜漠亲手把八奇技镇封在藏经阁四楼,每一本经卷都被炽银真炁铸成的结界阻隔。 那些和宗门熬过最为艰难时期的弟子们和四位老前辈,拥有随意修习的资格,无论是一门,还是八门,只要他们想学,姜漠就亲自赐下炁印,任他们解封结界。 对他来说,世间的千种、万种手段,不过云烟,远不及这些门人重要。 其中为了诸葛煜更好潜心修习风后奇门、神机百炼,姜漠开放天国,让他钻进去修炼个三年五载,打磨打磨这块璞玉。 陆瑾则是在后山潜心修习炁体源流,实力再次有了些许涨幅,澄真也陪着这位师弟对练,过招的次数从十余回合,慢慢来到数十回合。 哪怕拥有堪比神明灵的手段,陆瑾依旧无法逾越师兄这座大山,并非是他不强,而是澄真走得太远了,放眼江湖都是屈指可数的超一流高手。 完整的逆生二重尽头,阴阳风雷五行九炁加身,还有腾蛇遗留的寒晶修炼,其实力之强劲,在门内仅次于姜漠。 真正诠释了其师长曾说的‘自有后来人’; 陆瑾亦知师兄每次与他切磋,皆有留手,忽地某天,他心血来潮,想见识见识师兄的全盛状态,便邀约对战。 “来吧,小陆。” 澄真没有拒绝,只是温和以待,随着话音落下,他周身荡起恐怖的飓风,仅是屹立原地,骤让陆瑾如临大敌。 “师兄,您小心。” 陆瑾一手炁体源流,一手逆生三重,全力以赴与澄真对抗。 “轰!!!” 震荡山林的爆响连绵不绝,重演姜漠与无根生在龙虎山时的对拼。 澄真汹涌的真炁,如怒海狂涛,炁体源流解炁的速度极快,却聊胜于无,一度被压制得连连败退。 “轰隆隆!!” 一瞬的破绽,猝让澄真攻势愈发狂暴,茫茫雷光倾泻,轰碎陆瑾大半炁化的躯体。 “哗啦!” 几乎不给陆瑾挣扎的机会,澄真瞬身而至,五指缭绕刺骨的寒霜,覆压而下,将陆瑾连带着溢出的蓝白之炁、站立的山地,尽数冻结。 镇封在内的陆瑾,催动炁体源流和属性截然相反的火炁,全力冲击,无数的寒冷溃散,但凝结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仅有方寸空间未被冻结。 澄真就这么从容地只手束缚陆瑾,二者的炁量,不在一个等级,激战不到数十息,胜负已分。 这一战。 陆瑾深刻意识到与师兄之间的差距,由衷地感到钦佩。 夜晚。 姜漠与几名弟子坐于庭院赏月饮茶,分享早年游历江湖时的趣闻,听得那些弟子一时入迷。 忽有信鸽振翅越过高空,向他俯冲而来。 “哪来的小家伙?” 姜漠轻声而笑,暂且停搁讲话,随意抬手,取下信鸽爪系的铜管,获得一页信纸,摊开扫视一眼,是陆家的家主来信。 “言顾,替我跑一趟,去后山唤你小陆师兄过来,我在思明殿等他。” “好,门长师叔,您等等。”那名弟子一溜烟就跑了。 姜漠环视其他几名弟子,起身道:“诸位,你们先聊,早些歇息。” 收到通知的陆瑾,不出一会儿,就抵达思明殿,见到等候他的师叔,先是执礼问好,接着道: “师叔,您找弟子何事?” “过来。” 姜漠把书信交予陆瑾:“陆先生给你写的,里面有伱朋友的下落。” “.” 陆瑾微愣,接过查阅,数行字迹倒映在瞳孔,他神情有所变化,似怅然也似释怀。 早在他跟随师兄参与会谈的时候,就知道这位曾经的挚友,有可能死在江湖的追杀下。 如今得知对方临终还在向他道歉,并把通天箓赠予他,陆瑾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怜悯?同情?责怪?统统没有。 他也知那份馈赠给陆家带来的危险,更不能坐视不管,至于故友的仇恨,他感到茫然,不知如何以对。 背负郑子布遗留人世的仇恨? 凭什么?为什么? 屠村的全性,施酷刑的王吕两家,他们固而贪婪,不择手段,可根源在于郑子布结义后,获得奇技却实力不够,才导致的这一切悲剧。 全性与三一门本就有仇,哪怕没有郑子布的殒命,陆瑾也是要杀他们的。 但王吕两家的行径,符合先前各派达成的共识,流落在外三十六贼,谁都有处决的权力,就算是弄死了,陆瑾也不会以此为由,杀进王吕两家讨要说法。 你结义时候,何曾想过我?何曾想过我的师门。 你惨遭追杀,无力报复,才想起我,想起我的师门,我又能如何? 说句客观的,三一门与王吕两家至少还在同盟内,一起杀过东洋异人,完全没有理由为了和魔头结义的郑子布,而残杀盟友。 假如真这么做了,谁才是背信弃义? 陆瑾对郑子布没有恨意,只是感到淡淡的遗憾,门内的澄真师兄甚至因为他的感受,愿意给故友一条生路,只要上清废除郑子布修为,囚禁一生即可不追究。 但三一门给机会了又如何? 上清给么?其他的势力给么? 都不给。 摆在郑子布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而陆瑾的私心也没膨胀到借用门派的名号,以一己之力冒天下之大不韪,庇护郑子布。 对于借大义旗号行苟且私欲之事的王吕两家,于情于理,他的杀心都很难起。 与郑子布的友情,被对方三番两次糟蹋消耗,陆瑾要怎么说服自己去替他报仇? 与理,各派定好的共识,陆瑾既不是师兄,也不是师叔,还没资格逾越。 综上所述,故友留下的烂摊子,让他感到无奈的烦躁。 “瑾儿?” “弟子在。” “坐我旁边,和师叔聊聊你是怎么想的?” 姜漠右手轻叩桌面,示意陆瑾落座身侧的太师椅。 他对结义余孽的死活,以及王吕两家的尔虞我诈,都漠不关心。 自从览阅季余谦的手书后,哪怕知晓八奇技的出世,会掀起江湖混乱,姜漠也不想理会,一群利欲熏心之辈彼此残杀,与他何干? 但他在意陆瑾的感受,尤其是这小子纠结的神态,简直与左师兄如出一辙,因此想听听他的心里话。 “唉师叔” 陆瑾坦诚相待,心里是什么就说什么,他脸色稍显沉重,似在苦恼朋友的举措,牵连了家族和师门。 良久,耐心倾听他心声的姜漠,哑然失笑: “你这痴儿,未免太过良善;” “罢了,先替陆公解围,他老人家这会儿估计正愁着怎么处理通天箓,我和你下山走走?” “师叔.” “谢谢您。” 陆瑾忽地感觉,师叔就像曾经的师父一般温柔,心头忍不住一颤。 (本章完) 第34章 潜入王家 陆父所写的书信,里面还提到郑子布留下的情报,除了全性门长的实力深不可测以外,王家和风天养达成交易的事也被泄露。 出发前,姜漠找到维尔,吩咐他做事利落,暗中把风天养除掉,不落痕迹。 “好。” 夜色朦胧,一道银芒划破天际,由于有部分路程相同,姜漠顺势把维尔带上一起御炁乘风。 罡风猎猎作响,云海震荡,遨游虚空,约是半个时辰,三人抵达陆家所在的城市。 维尔先行一步,与他们分道扬镳,去往王家的位置。 随后,姜漠跟随陆瑾拜访陆家,门外护卫森严,处于戒备状态,乔岳迎接二人,带领他们去往陆老爷子的书房。 刚一靠近,还没推开门,就听到一阵搓麻将的声音,四位白发霜霜的老头子,正在里面乐呵地打着牌。 “陆公,少爷回来了,还有姜门长,也过来拜会您。”乔岳叩门说道。 “嗬?我的宝贝孙儿回来啦?” 陆公抬首,即见门外的几人,笑得合不拢嘴,他顾不得牌局,望向陆瑾、姜漠热情寒暄,还不忘介绍自己的三位老友,皆是一些成名已久的异人老前辈。 “许久不见,陆公,别来无恙啊?” “好着嘞,忒精神,想不到姜门长还陪同我这孙儿下山,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看着姜漠的到来,陆公如释重负,此番风波可解矣。 这可是当今世道,最为接近成仙的炼炁士了,毋庸置疑的绝顶,名门正派与之相比,皆会黯然失色。 浅谈几句,陆老爷子递出藏于抽屉的那张符箓: “瑾儿,这是你那位朋友托你爹,给你留着的。” “太爷.” 陆瑾接过通天箓,愧疚道:“抱歉,是我给家里带来了麻烦。” “没事,傻孩子,太爷怪伱作甚啊?” 陆公摆了摆手,他知来龙去脉,这只是那名郑姓晚辈的一厢情愿,拖陆家和三一门下水,并非自家宝贝孙儿强行索要。 “这祸乱的玩意儿,你自个看着处理,留下,销毁都行,可别往家里传就成,就算你的那些堂兄妹求你,也不可教他们,晓得不?” 陆公苦口婆心地劝道,家族在风云飘摇的乱世屹立,已是不易,再有这般绝技傍身,容易招惹杀身之祸。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记,陆家远远没有威慑整座江湖的实力,一旦任由通天箓在族内流传,后果不堪设想。 “嗯太爷,我听您的,绝不外传。” 陆瑾深知其中利弊,家有家规,千年来陆家的子孙,若想踏上炼炁一途,唯有各寻师门学习,不像王吕两家有祖传手段。 见老人态度严肃,姜漠嘴角微扬,为其排忧解难,从容道: “陆公,郑子布投靠您陆家的事儿,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得满城风雨。避免更多的麻烦,您可派人放出消息,就说那通天箓被瑾儿带回了师门。” “谁若想讨要,让他们来找我便是了。” “哎姜门长,托您厚德,老朽承情,感激万分。” 陆公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份量,原先忧愁的眉目,都不由地舒展开来。 江湖各派的尿性,老爷子还不清楚? 无非就是欺软怕硬罢了,拳头不够硬的,他们就肆意凌辱,拳头比他们还硬的,就阿谀奉承,万不敢起冲突。 要问当前谁的拳头最硬?只此三一门一家,姜漠的武力冠绝天下,任由觊觎者再怎么贪婪,也不敢施压抢夺。 “陆公,无须客气。” 姜漠莞尔轻笑,这种小事他可没有放在心上。 寅时。 王家秘密召开大会,氛围格外沉重,在场的族老,无不是脸色阴沉,就连王家家主也是恼怒不已。 “好一个全性!才没两年,又死灰复燃了。” “竟坏我王家大计,通天箓就这样被他们劫走,甚至还折了族人。” “此仇不报,难消我心头之恨。” 诸老捶胸顿足,语气森寒,恨不得把那批妖人抽筋扒皮了。 王家家主眸光阴鸷,放弃与全性开战抢人的念头,力排众议道: “既然通天箓落全性手里,咱也不必指望,还是先集中人手,找找双全手、六库仙賊的下落。” “若能寻到,我王家就有四门绝技,届时一跃远超其他三家,不是问题,未来的一两百年,将会发展到前所未有的鼎盛状态。” 左侧叼着烟杆的干瘦老者,咽不下这口气,幽幽道:“那事后和全性这笔账,怎么算?” “哼!有的是法子炮制他们。” 王家家主心生一念,迎合众老意愿,眼眸微眯,道明意图。 “光是杀了多没意思,可太便宜他们,索性就让这些畜生做鬼也不得安宁,拘了他们的魂儿,让他们世世代代成我王家的奴隶。” “等哪天无用,再一口吞了就是。” “好就这么安排。” 右侧体型臃肿的族老,冷笑不止,在据点被杀的王家老叟,赫然是他的亲生兄弟,他自然最想报复全性。 这时,又有长老发话: “双全手先缓缓,吕家那边盯上端木瑛的丈夫,估计这两天要动手了。” “吕家又如何?要不是有我们,他们连喝汤的资格都没有,怎么着,我们得让着他?” 烟杆老头性情急躁,因此感到不悦,在他看来双全手的重要程度,还在六库仙賊上。 “目光放长远点,诸位。” “双全手能够治疗各种疾病,日后必有无数的达官权贵有求于我王家,另外还能修改记忆,借此笼络控制,再容易不过,可助家族历代繁荣,比起长生的六库仙賊,孰轻孰重,还不明白么?” “长生固然很好,可是没有强大的武力支撑,不过是一块人人皆可觊觎的肥肉,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此话一出,在场多数的老者缄默,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饶是王家家主也甚是心动,他在这门奇技上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沉吟道: “顾不得这么多了与其妄想吕家那伙老狐狸在吃肉的时候,也会惦记给咱们留点,倒不如我们主动去抢,抢它一个荣华富贵,千年不衰。” “想办法在吕家之前抓到端木瑛,就算因此和他们起了冲突也没关系,务必要把双全手拿到。” 闻言,刚才那名长老接着道:“六库仙賊呢?不管啦?” “昨日我可是收到消息,有一批江湖的散修,围堵到了阮丰,靠特制的毒液把他腐蚀得不成模样,原本以为大功告成,你们猜后来怎么着?” “这孽畜把围堵他的五个家伙全吃了,等我线人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滩灰色的粉末和骨头,受伤的恢复力可能远超我们的预估。” “要是能得长生,活个两百岁,也不差了。” 王家家主揉着太阳穴,喃喃道: “唉人手不足啊,拘魂也能长生,先找双全手吧,没准衰老的病根,还能治治,延长寿命。” 会议谈了将近一个时辰,最终王家高层达成共识,先抢双全手,再夺六库仙賊。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密谋的全程,被一抹幽暗的灰雾监听,正从房梁的缝隙悄悄溜走。 维尔神不知鬼不觉地遁走,他又潜入一间厢房,擒获王家某名成员,逼问风天养的下落,被告知在宅院北侧角落的地牢。 “砰!” 维尔肘击此人脖颈,将其击晕,化作茫茫的灰雾,渗透墙体,奔赴北侧废弃的杂屋,直袭地底,见到盘坐修炼的风天养。 牢笼敞开,内有佳肴美酒,王家履行了承诺,给予风天养足够的自由,只要家中几位族老修成拘灵遣将,随时可放他离去。 “谁?!” 打坐的风天养,忽地心悸,全身如坠冰窟,当他惊醒的时候,正看到一名洋人缓缓走来。 “王兄让你来的?” 风天养嗅到赤裸裸的杀意,惊恐与愤怒两种情绪瞬起,王家的老东西修成了?竟要杀人灭口。 “咻!” 空气尖锐嘶鸣,一抹寒芒破空而来,是投掷的飞刃,骇得风天养连忙御灵抵挡。 “你到底是谁?!” “猴子,你吵到我了。” 维尔右手指间翻转着一把暗金色的匕首,他记得门长的嘱咐,不要留下痕迹,故而打算以体术取胜。 死亡的危机步步逼近,风天养心神不宁,他一时搞不清到底是王家要杀他,还是另有其人。 “不对.王家如果要杀我,不会费这些功夫,他们一起上就好了.” 想到这里,风天养厉声喝道: “洋人,胆敢擅闯王家夜袭,你好大的胆子啊!” 维尔懒得理会他,那些悬浮在空气的黑色灵体,皆呈兽状,似有灵智,正在不断的展开攻势。 “轰!” 残影消失,维尔如鬼魅越过几头灵体的阻碍,率先以修长的鞭腿重扫风天养的腹部,打得他眼球翻白,大口喷血。 “噗嗤!”一声,锋锐的匕首径直锁喉插入,风天养被钉杀在墙壁上,血如泉涌,眸光转瞬黯淡,不再挣扎。 那几头魂灵发出不甘的哀嚎,一寸寸地飞速泯灭。 维尔心无旁骛,持刀沿着尸体游走,开膛破肚,忙碌片刻,地牢充斥着浓郁血腥味,余留遍地的骸骨和血肉,像是屠宰场一般。 他悄然离去。 (本章完) 第35章 全性VS王家 翌日。 清晨,几位在北侧庭院护理草木的家丁,嗅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们神情警惕。 循着路线找去,沿着楼梯进入地牢,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骇得面无血色,腹部忍不住翻江倒海,扶着墙壁大口呕吐。 “哕——” “咳咳!!” 风天养再无踪迹,衣服完整地叠放一旁,遍地干涸血迹,被肢解的尸体,骨肉分离,大小一致,手段之残忍远不是几名家丁所能承受。 “快通知家主。” “哕” 他们一刻都不想停留,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当还在用早膳的王家家主听闻风天养的死讯,先是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后脸色阴沉得极为难看,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个字。 “走。” 他带着一批护卫,与几位族老急忙抵至地牢。 “这?!” “究竟是谁做的?如此歹毒。” “来者不善.” 几位年迈的族老惊呼,一滩零散的碎肉、骨骼就这么呈现在前方,恍若始作俑者就站在那里对他们肆意嘲弄。 王家家主脊背发凉,顾不得愤怒,他最先想到的是自家人的性命安危,再也没有保障。 昨夜行凶的刺客,既能轻松屠宰了八奇技的使用者风天养,那王家在内的大量嫡系血脉,也难逃一劫。 对方神出鬼没,今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再度出现。 这潜在的威胁就这么成了一根毒刺,刺在王家家主的咽喉,他的指骨紧握得格格作响,事情的严重性隐隐超出他的掌控。 叼着烟杆的老头,缓缓俯身,观察着现场的痕迹,越看越是心惊,暗杀风天养的家伙,实在太强大了,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破绽 墙壁仅有两处触目惊心的裂痕,一处是内塌的蛛网状,应为外力冲击所致,另一处是深邃、狭窄的刃痕,坚硬的墙体像是豆腐被轻易刺穿。 “二伯,可有发现端倪?”王家家主忐忑不安。 “.” 老头皱着眉头,那被旱烟熏黄的枯瘦手指,寸寸拂过遗留的裂痕,依靠平生的经验推断: “出手的人横练功夫强得可怕,像风天养这种御灵的巫师,一旦被近身就全完了。” “就一招一式除掉目标,能有这等暗杀技巧的宗师,老头子我也没头绪” 王家家主整个人僵硬在原地,苦思冥想,脑海快速掠过诸多门派势力的名字,却无法以合适的理由,锁定怀疑的对象。 身旁的族老,惋惜叹道: “拘灵遣将.还在我等手中,只是这小子死透了,再无人阐述修炼的秘要,今后只能靠我们自己摸索。”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王家家主魂不守舍,还在忌惮那行凶的刺客,凭借残酷的施虐手段,他丝毫不怀疑风天养这软骨头会故技重施,为苟活再次交出‘拘灵遣将’。 “查必须查出来,否则我王家再无安宁之日。” 听到家主的命令,几位长者莫衷一是,有的想要就此停手,不再卷入江湖抢夺奇技纷争,静观其变;有的提议暂且隐忍,尽快抓到端木瑛,才是重中之重。 然而,正当他们争辩不休的时候,一名小厮匆匆赶到现场,带来一则噩耗。 “家家主长老们” “不好了!” “全性.打上门了。” 小厮气喘吁吁,十万火急地说: “有不少护卫兄弟们,都遭了他们的毒手!” “什么?” 众人怒不可遏,想不到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走,去看看。” 王家家主没有退路,全性登门折辱,要是这都能忍,岂不是让天下人都看了笑话? 须臾,他率心腹、族老,回到前院。 双方剑拔弩张,全性妖人仅有数十,古祈岸稳坐一张梨花楠木椅,脚踏一名生死不明的护卫,睥睨全场,扬声戏谑道: “听闻风天养就在你们家中?” “速速带来,切莫自误。” 那嚣张的气焰,伴随着摄人心魄的恐吓,在场的小辈噤若寒蝉,不敢驳斥。 作为家主之子的王蔼,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么狂妄的全性,竟敢杀上门来,他腿脚发颤,躲在叔伯身后提心吊胆。 一位老态龙钟的长老,气得血压飙升,厉声回应: “贼寇,闯我王家,打杀护卫,你可知你在做些什么!” “行了,老东西,我捏软柿子,何错有之?” 古祈岸抚手长笑,开门见山道: “不与伱啰嗦了,交出风天养,今日我若得不到拘灵遣将,必灭你王家满门,说到做到!” “小辈,过了。” “我王家千年底蕴,可不是你这种卑贱臭虫撒野的地方!” 王蔼之父从躁动不安的人群走出,冰冷的眸子透露着纯粹的杀意,凝望全性门长,绝不肯妥协。 “王老板” 古祈岸语气微沉,唇角的笑意更盛,胜券在握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啊?” “你拖家带口的,说话还这么猖獗,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我王家没你要的东西,即刻给我滚出去。” 手握烟杆的族老,神色不善,他打量一众妖人,对跟随在青年身旁的两位邪修大宗师感到棘手,真要火拼的话,王家必会被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有没有,你说的不算。” 古祈岸轻轻抬手,身后的全性精锐,拖来一位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王家俘虏。 “王老板,各位前辈,我耐心有限,话不想问第二遍。” “噗嗤!” 当着所有王家族人的面,古祈岸身侧的邪修,体高八尺,魁梧暴虐,凶神恶煞的面容挤出一抹诡异的狞笑。 他竟只手按压那俘虏的脑袋,稍发力连带着脊骨一起拔出,随手掷到王家家主的脚下。 “啊!!!” 目睹此景的王家妇孺,大惊失色,急忙退避。 空气好似一瞬凝固,可怕的氛围不断蔓延,王家家主与几位修为莫测的族老,怒意宛若风暴席卷在场。 族人就这么被全性虐杀,四人几欲暴走,周围更多的护卫、打手,无不是手持洋枪,瞄准古祈岸,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门长,动手么?让我等杀个酣畅淋漓?” 衣衫褴褛的老者,发出阴恻恻的笑声,看似征询意见,实则施压于王家。 “莽撞,你这粗鄙的莽夫,可莫要吓到王老板的家眷。” 古祈岸故作斥责,他在权衡到底要不要屠了王家满门。 这会儿国内的名门正派,差不多都结盟了,要是直接屠了王家,他拿不定主意三一门会不会掺和进来。 只要三一门作壁上观,纵使诸派围攻,古祈岸也有魄力扛得住。 霎时。 他的迟疑结束,已作出决定,缓缓起身,驱散门人向后保持距离,笑望王家的掌权者: “也罢。” “今日我兴致不错,还请几位前辈赐教。” “若你们能伤及我半分,我这就带门人离去;若做不到,还不愿交出拘灵遣将,就休怪晚辈把你王家.屠戮殆尽。” 此话一出,怒火攻心的几位族老,焉能容忍,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丧心病狂的竖子,不知天高地厚,老朽这就送你打道回府。” 二族老,四族老,五族老杀气凌冽,王家能在乱世屹立不倒,可是这几个老家伙带头杀出来的威名。 他们步入庭院,与古祈岸对峙,尚未接近,就如刃抵喉,产生半只脚踏进地府的错觉,毫无疑问,眼前的全性门长,极具压迫感,修为高深。 “蓬!” 身陷三位老东西的围困,古祈岸从容自若,炁行经脉,体表猝然缭绕赤武真炁,他轻声道: “来?碰碰。” “哼!” 二族老咬破指尖,右手行云流水地摊开悬挂腰间的一副灰暗画卷。 他以血作画,熔炼真炁,枯槁的手指炉火纯青地勾勒,一头栩栩如生的凶虎放声嘶吼,散发浓郁的煞气。 王家神涂。 除了在阴阳二纸上实时联系的手段以外,还涵盖数种杀伐之术,如传说中的马良神笔,心有所想,即能所画。 “吼!!!” 山君扑袭而至,体格庞大,速度快得只有一抹残影,欲撕咬古祈岸的上半身。 与此同时,另外两名族老,也各自刻画他们所擅长的兵器,锋锐的刀剑、战矛、斧钺、一呼而上。 “砰!” 场中发生恐怖一幕,那玄衣青年,拳势霸道,形似雷霆,竟摧枯拉朽地轰穿墨染凶虎的脑袋,瞬间炸成迸溅的墨水。 各种冷兵器从刁钻的角度,呼啸而来,携带瘆人的锋芒,急袭要害。 “铛!!”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酷似金属颤音,四族老、五族老手脚发麻,万不敢相信,他们全力催动的兵刃,连对方的护体罡炁都破不开。 “前辈,宝刀老矣啊,何能与我争锋?” 古祈岸狂狷一笑,眸现狠芒。 他虽不屠王家满门,但少不了杀鸡儆猴,震慑王家上下,眼前的几个老东西无疑是最好的祭品。 “轰隆!!” 众人惊恐,见到古祈岸徒手抓握一柄斧钺,毫发无损。 在肆意的笑声中,轻易将其震碎,紧接着,他强行夺走一把斩刀,数次迎击,劈碎两位族老呕心沥血制出的墨染兵刃。 “诸位,黄泉作伴啊?” “我送你们一送。” (本章完) 第36章 抢夺奇技 三人联手,亦压制不住魔头,力竭的迹象愈发明显,他们陆续作画,变换繁多,皆在古祈岸的凶威之下节节溃败。 似血焰的真炁,凝聚成剑,被青年持握手中,横扫所过,无物不摧。 顷刻。 风云色变,死亡的气息笼罩几位垂暮的老者,他们煎熬支撑,脸色越来越惨白,而所谓的‘拘灵遣将’,他们数次犹豫,生怕被这群妖人认出,未敢使用。 场外的王家家主心在滴血,千载世家的威严,就这般荡然无存,一介妖人门前折辱,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五脏六腑因此被怒火烧得隐隐作痛。 其他的王家嫡系、年轻一辈,神色焦急,满是忧虑,家族生死关头,庇护他们的竟是几位八九十岁的老人家。 古祈岸还在壮年时期,他雄姿英发,气魄盖压全场,以一敌三,游刃有余,尽显武道大宗师的强势,一剑既出,赤芒横流,将庭院的西侧廊道、厢房斜斩,发生爆炸,化作废墟。 五族老已至油尽灯枯的地步,速度渐慢,不慎被剑炁擦肩而过,右臂绞碎成肉沫,疼得他浑身颤栗,嘴唇哆嗦,几乎无法站稳。 “孽障,纳命来!” 四族老怒喝一声,果决施展奇技。 他干瘪的躯体,涌现飘渺的黑雾,幻化密密麻麻的锁链,激射而去,欲钩走古祈岸的魂魄,强行炼化。 “嗬?” 青年残影如风,他眸内杀机浮现,左手五指舒张,动用特殊的东洋秘术。 “蓬!” 血黑相间的不净火,刹那袭出,好似张开血盆大口的毒蛇,朝四族老噬咬。 “啊!!!” 老人御炁抵挡,转瞬被腐蚀殆尽,穿透落在肩膀上,大片的血肉、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仿佛受到燃料的刺激,不净火膨胀肆虐,淹没整具苍老的身躯。 凄厉的惨叫,挠着每名族人的心灵,往昔德高望重的长老,如今跪在地上拼命挣扎,看得众人眦目欲裂。 “噗嗤!” 同一时刻,重伤的五族老无法再战,古祈岸瞬身而近,持剑掠过,一颗首级骤然飞起,滚落在地,浑浊的瞳眸仍旧保持着怨毒、不甘。 “呜呜!!” “四爷!五爷!!” 王家族人脑袋嗡鸣,失声哀嚎。 古祈岸视若无睹,他再次与二族老近身搏杀。 “铛!” 老人自画布内抓取古锏,含恨出手,右臂的肌肉蓄力爆发,硬生生扛住迎面砸来的炁剑。 无法言喻的力道,如万钧沉重,沿着锏身传递,瞬间把老人身躯压垮,他单膝跪地,全身紧绷,脚下的青砖应声破碎。 “老匹夫,我看你也是插标卖首!” 古祈岸以力降伏,超出二族老所能承受的极限,衰老的经脉寸寸崩断,他顺势一剑立劈,墨锏断裂,寒芒划破胸膛,血如泉柱。 老者殒命当场。 不到数息就被枭首,古祈岸提着那死不瞑目的脑袋,向王家家主淡淡地笑了笑。 “还要继续么?” “王老板,识时务者.俊杰也。” 他丝毫没有喘气的征兆,虐杀三位宗师级的老鬼,也不过是热身而已。 “.” 王家家主感觉自己的脸面,正被这个魔头肆意践踏,他心率居高不下,为数不多的冷静死死克制冲动。 在场的王家族人性命,全系于他的一念之间。 生或死? 最终,王家家主选择屈服,他面容青筋暴起,喉咙沙哑地道: “风天养死了,你要的拘灵遣将,随你拿去。” 话音未落。 古祈岸迈步而来,众人还没反应是怎么一回事,人群中穿着华贵的胖子王蔼就直接被擒住。 “住手!!!” “伱究竟还要做什么?” “我给你奇技,还不足够么?” 王家家主惊骇欲绝,连忙制止。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古祈岸在胖子惊慌失措的时候,把一枚白色丹药,强行灌入他的咽喉。 “爹救.救我” 王蔼吓得几乎要哭出来,那比他稍大的青年,周身血煞之气,光是不小心瞥到一眼,他就腿脚发软。 “你你给他喂了什么?!” 王家家主咬牙质问,碍于族内高手严重不足,他说话的底气几近于无。 “公子可是娇生惯养的贵命啊.” 古祈岸掐住王蔼的喉脖,见这胖子瑟瑟发抖,肥肉油腻,顿觉无趣,随手一扔,王蔼当即摔飞数米,狼狈不堪。 “王先生,你交的拘灵遣将但凡有任何的问题,我保证这胖子死无全尸。” “你!莫要欺人太甚!!” 王家家主眼角发红,五官稍有狰狞,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 仅仅是一句指责,就为其他族人惹来杀身之祸。 “噗嗤!” 古祈岸挥手射出两抹赤武真炁,把距离最近的王家族人,贯穿胸膛,内脏爆碎而死。 “我念到十。” “不见拘灵遣将,王老板,你的族人都要随你陪葬。” 古祈岸完全不理众人仇视的眸光,只是轻轻地念道:“一、二、三” “够了。” “我给你。” 王家家主被逼得接近崩溃,心神大乱,直觉告诉他这全性的疯子,什么事都能做得出。 片刻。 族内的心腹带来拘灵遣将的修炼秘籍,转交给古祈岸。 “早这么做不就好了?” “迂腐。” 一把夺过秘籍,玄衣青年转身离去,目睹全程的数十妖人,振奋不已。 他们都快要爽到爆炸了,这种羞辱名门正派的刺激,直冲他们天灵盖,久久不能平息。 “嘿,王家,也就这么一回事。” “软柿子罢了。” “窝囊的废物,以后见着你们全性爷爷,给我绕路走。” 在此起彼伏的羞辱中,王家家主气急攻心,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他被族人搀扶着,就这么看着古祈岸扬长而去,恨意前所未有的汹涌。 吕家。 某间地下秘室,灯烛幽幽,王子仲蹲坐在角落,他头发散乱,面容憔悴,桌上有残留的饭菜、酒水。 吕家的人没有为难他,除了日常的送饭,基本不会有一句的交流,就这么任他自生自灭。 前两日他在外行医,被吕家派出的精锐蒙面拘走,也大致猜到了原因,与他的未婚妻有关。 隐身在幕后的人,或许想借他的性命来胁迫端木瑛现身。 “唉” 想到这里,王子仲不由地自责默叹。 端木瑛被赶出师门、与家里断绝关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作为未婚夫,他完全想不明白,究竟是何原因,促使未婚妻与魔头结义,落得这么一个亡命天涯的下场。 王子仲也曾想过去寻找,奈何太多的病事缠身,上到达官权贵,下到平民百姓,他根本就抽不开身。 如今他担忧万分,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见面机会,感到丝毫的喜悦,只是惭愧自己的缘故,连累妻子的性命。 王子仲十分清楚,与全性勾结的罪名,端木家、济世堂都保不住她,这些人一旦得逞,恐怕就要杀人灭口了。 做对亡命鸳鸯么? 唉. 陷入死局,王子仲心神不宁,想起那些等候他治病的伤者,满腔惆怅,他对不起他们的期待,也对不起师父 密室外,站着几道身影,通过狭窄的窗口,注视着里面的落魄男子。 “爹,这样做的话能成?是否有些过了。” 吕慈皱眉,在他看来,被囚禁的王子仲,可谓是无妄之灾,他也不想刻意针对。 原本家里的某些长辈,还试图严刑拷打,他始终觉得不妥,就阻止了。 闻言,吕父心有不悦,耐着心说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顾得着这个?” 他拍了拍吕慈的肩膀,先是一叹,而后语重心长地嘱咐: “爹就剩你这么一个孩子了,其他叔伯、长辈年事已高,将来偌大的家业还得落到你的身上。” “娃娃,做事需果决啊.” “况且,有双全手在,洗去这人的记忆就行,何须有心理负担?” “.” 吕慈抿嘴,陷入沉默,他知道父亲的不易,也明白他的苦心,故而没有任何的辩驳。 事情既然做了,就没回头的可能,要么一条路走到底黑,要么祈祷转机出现。 作为宗族荫庇下的受益者,受血脉的捆绑,吕慈始终站在家族的这一边,至于所谓的仁义、道德,他实则也嗤之以鼻。 身逢乱世,不怀铁血手腕,迟早被环伺的敌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吕父打量着密室内的王子仲,眸底掠过一抹无奈,其实他也摸不准端木瑛会不会现身。 “再有三天,如若她不来,就处理掉吧,尽量给个痛快。” “好听您的,爹。” 吕慈轻声点头,父子的三言两语,就这么裁定了王子仲的命运。 (本章完) 第37章 双全手的妙用 农历七月廿五。 江南某座县城的郊外荒村,破烂的木屋内,篝火猎猎作响,溃逃将近半月的端木瑛、张怀义正藏身此地。 他们面容疲倦,缄默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火焰炙烤的野兔,饿得前胸贴后背。 十几日来,他们鏖战不停,应付一批又一批江湖异人的追杀,饶是金光、雷法皆精的张怀义,也有力竭受伤的时候。 面对王吕两家,以及火德宗、术字门、少林的精锐,他还能凭借炁体源流占据优势,把来者击溃; 可遇到横练派系的燕武堂长老、还有以剑术为杀伐的流云剑,张怀义屡次陷入危机,喋血当场,若非有端木瑛相助,治愈伤势,早就殒命。 二人生死与共,联手杀出重围,都是彼此不可或缺的战友。 期间,随着战斗的愈发频繁,张怀义对炁体源流的掌握也在飞速增长。 此门绝技,不局限于散掉敌人的炁,在开启后,五感与肉身强度会有明显提高,而且施展的雷法,所耗费的炁会比以往少一半左右。 炁去哪了? 维持炁体源流所需,而得到的效果,同样不俗,雷法的威力会比起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更强大。 然而,张怀义在杀戮的追逐过程中,并没有丝毫的欣喜。 哪怕他知道熬过此劫,今后刻苦修习炁体源流,未来成就江湖的绝顶高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心中仍是茫然无措。 据秘画门的那位窦前辈所说,战争来年有可能就要结束了,接下来的漫长岁月,他该何去何从? 江湖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他也不敢回龙虎山再见师父。 若是娶妻生子的话,将来说不定还会连累后人,以江湖诸派,密布全国的眼线,他暴露行踪是迟早的事情。 心心念念的神明灵得到了,好像也就这么一回事; 张怀义说不上后悔不后悔,他也不敢说自己没去赴约、与魔头结义的话,会在龙虎山上过得比现在更好。 他清楚自己的性格,若是真待在山上,或许有人代替他的位置,当八奇技消息传遍江湖的时候,张怀义可以确信的是,他那会儿大概会心生悔意和贪念。 命运如箭,离弦无法回头。 就在他遐想的时候,一旁端木瑛似有决断,她苦思良久,朱唇轻启道: “怀义哥,要不.我们出国吧?” “啊?” 张怀义愣住,觉得这主意好像确实不错,去往大洋彼岸的异国,届时就是天高海阔,大陆这些家伙的爪子,伸不到这么远。 可是,很快,他又犯起难,浓眉紧蹙: “那出海的轮渡,怎么安排?我怀疑王吕两家的人,会在各大码头安插眼线。” “这事儿不用担心。” 端木瑛释然一笑:“我自有门路,光是一个人出去,我恐怕中途发生意外,但有怀义哥在的话,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只要成功下船,纽约那么大,他们人生地不熟,又不会英文,甭想找到我俩。” 张怀义意动,琢磨着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他自幼在山中修炼,游方的时间并不多,都城的繁华也不曾见识过全貌。 既然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不妨出国走走,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权当是新的修行,还能避免追杀,一举两得。 “成,瑛子你留过洋的吧?去了那边,你别让我挨饿就行。” 张怀义心情舒缓,连日的作战让他精神紧绷,生怕不知哪一天就性命不保,如今看到一个活命盼头,自然是放松了许多。 悬置在篝火上空的兔肉,炙烤得噼啪作响,鲜嫩的肉质崩裂,散发诱人香味,滴落金黄的油脂。 端木瑛捣鼓着炭火,笑着承诺: “这点你放心就成,我在那边有着小金库,就算我俩敞开肚皮吃,也花不了多少钱。” “更何况,怀义哥,我们应该不会在那边待很久。” “不待在那儿,我们去哪?” 张怀义摸不着思绪这妹子是什么安排,难不成要继续移居他国? 迎着他那疑惑的眸光,端木瑛带来一则震撼人心的消息。 “回来啊。” 她轻声喃道:“我的红手,还欠缺些火候,只能治愈伤势、疾病,断肢再生之类的。” “不过.只要给我一年的时间,届时就能用红手,替伱我改头换面,与江湖上的易容术截然不同,它是真正意义上的修改面容,完美无暇,如同重生。” “就算回国,除非是与你我朝夕相处之人,不然没人能通过望炁的手段,查出你我的身份。” 张怀义瞳孔猛地一缩,脱口而出道:“竟是这般玄妙?!” “嗯。” “要是怀义哥你还会敛炁的功夫,那便万无一失。” 多次的出生入死,已让端木瑛对张怀义极其信任,不但没有隐瞒,又对他说起蓝手的能力。 “其实还有一种更为绝密的方法,不过风险太大,我没有尝试。” “噢?瑛子,是什么?” “怀义哥,你知道夺舍么?” 端木瑛耐心讲解:“以阴魂附体,强行抢占他人肉身,这种事你们道士,应该也算常见吧?” “对”张怀义想了想,道:“蓝手按你所说,是操纵灵魂,修改记忆?瑛子,你莫非是想说,可以通过蓝手,直接抢夺别人的肉身?” 对于他的见解,端木瑛没有第一时间否认,而是幽幽道: “怀义哥,从我的认知角度来说,构成一个活人的根本是三样东西,灵魂、记忆、意识。” “缺少任何一样,都无法存活,而蓝手恰好可以对它们施加影响。” “如何把一个路人,变成你?” “红手修改路人肉体,蓝手重置灵魂、记忆、意识,再进行复制,如此即可;” “当然,也把你原有的灵魂、记忆、意识,直接通过蓝手,放入另外一具躯体,算是夺舍再生。” “二者的区别在于,如果是前者,世界上就会有两个张怀义,甚至只需要特意修改部分记忆,他们都不会知道彼此的存在;而后者,有且只有唯一的你。” “很神奇对吧?然而,只是构想而已,理论上可行,我还没有尝试过,就像手术的进行,洋书上说的是一回事,只有自己动手的时候,才发现是另外一回事,需要面临的突发情况太多了,任何的外在因素,都有可能影响本就不高的成功率,一跌再跌。” 张怀义大脑如遭雷击,他本以为炁体源流在八奇技中,已是名列前茅,甚至有望稳坐最强的位置。 直到这一刻,随着端木瑛的分享,他才知道自己究竟有狂妄、傲慢,险些陷入沾沾自喜的境地,真要论高下的话,双全手丝毫不比炁体源流差。 关于炁体源流的修炼前景,张怀义询问过无根生,当时众人皆在场,他被告知此门绝技大成的话,有望修成炁婴,以窥长生之秘,而且炁婴的数量,不见得会有限制。 起初张怀义在得到答案的时候,还惶惶不安,生怕这炁体源流惹来他人的窥伺,而众人却是表现得平平无奇。 现在想来,八奇技就是同一档位的功法,各自藏有不俗的秘密,毕竟都是通过紫阳玉璧参悟获得,差距极小,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至此,张怀义争强好胜的头脑清醒了些,他不得不佩服道: “你这双全手,厉害啊,瑛子。” “欸,说这话作甚,来,吃点肉,补充体力,待会歇歇咱就连夜出发,预计两日左右,就能达到目的地了。” 兔肉被烤得外焦里嫩,端木瑛取下一只,递给张怀义,二人早已饥肠辘辘,顾不得形象,一阵狼吞虎咽起来。 半个时辰后,篝火熄灭。 趁着夜深人静,他们乘坐一叶孤舟,沿着江河直下。 翌日午间,途径一座城镇,端木瑛还有些银票,张怀义护在她身旁,两人进入集市,购置干粮、糙饼。 时间很短,他们不敢久留,正欲离去,还是被一道偶然路过的身影撞见。 “怀怀义?!” 街角处的田晋中,见到熟悉的背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山的一个多月,他与师兄一起行动,苦寻无果,为提前找到张怀义的下落,选择分散行动,以争取多一丝的机会。 却不料疑似侥幸找到,本以为是幻觉,谁知在他的轻声呼唤下,那两人竟闻声而逃。 “?” 田晋中急追而去,预感强烈,那就是他的师弟。 “咻——!” 须臾,全力疾驰的田晋中,穿越街巷,飞檐走壁,碍于有端木瑛在场,速度不快,二人最终还是被拦下。 “师兄,你是来抓我的?!” 鉴于其他结义手足的惨状,张怀义神色警惕,虽有不忍,但还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怀义,听我一句话劝。” 田晋中见师弟有所误会,连忙劝诫:“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师父命我与师兄下山,就是.” “不师兄,我不会回去的。” 这一路逃亡,张怀义打探到不少情报,自然知道回去的下场是什么,被废修为还要终生囚禁,他在山中一辈子都抬不起头,还不如就死在外面。 (本章完) 第38章 祸水东引 劝说无果,田晋中僵持在原地。 以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强行拘走张怀义,一旦发生打斗,说不定会闹出动静,引起城内的线人注意,到时他再想把师弟带回山,可就难了。 纠结之下,田晋中稍作改变,道: “既然你不愿回山,那你做的这一切,总得有个缘由吧?” “你不说清楚,我回山如何与师父复命?他老人家一直都在等伱回去。” 张怀义心中有愧,被这么一说,刚想开口解释,就被身旁的端木瑛阻止,她凑近过来,小声试探: “怀义哥时间耽搁不得。” “我看要不.你擒住他,我来动手?保证不伤这位道长分毫。” “你要是讲出来,他知道我们的踪迹,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 张怀义连一刻都不曾考虑,直接拒绝,他实在是做不出修改师兄记忆这种事。 “罢了,瑛子,你往前走,先找到船,我俩跟在后面,就聊一会儿。” “.那你把握分寸,有些东西不该讲。” 端木瑛嘱咐一句,就去河边找船了。 师兄弟并肩而行,张怀义忧心忡忡,话语到了嘴边,还是难以启齿。 “真要知道?” “对。” “我们找到了前贤的遗迹.” 狭窄的巷道内,响起秘谈的话语,张怀义拗不过田晋中,把这几个月来的经历,都详细地说了一遍,包括参悟紫阳玉璧的事情,以及八奇技大致的能力。 “师兄.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回去了吧?” “那可是金丹派的始祖,如此亵渎先人,魔头虽是主谋,但我和其他的三十四人脱不了干系,我本就对不起师父.” “唉,生死有命,强求不得,如果死在外面就算了,我不想让他老人家难办。” 张怀义句句发自肺腑,与田晋中朝郊外河边走去的这短暂时光,无疑是他近来最放松的时刻。 驻足在岸边,端木瑛已经撑船渡来,冥冥之中,张怀义察觉有危险逼近,他忽地回首,望向田晋中,邀请道: “这一别,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了。” “师兄,和我一起走么,权当送我一程?” “.不可。”田晋中婉拒,微微摇头。 “师父还在等我,我必须尽快回去,再说我跟着你们的话,三个人容易暴露行踪。” 张怀义默默叹气,他觉得也有可能是自己多虑了,看了一眼老田,不再说些什么,挥手道别,转身乘舟离去。 “师兄.替我向师父问好。” “嗯。” 田晋中五味杂陈,就这样目睹着师弟的身影,跟随木舟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随后,他启程回山。 在城内的驿站,租借马匹,一路狂奔。 不久。 一批搜寻奇技下落的异人来到驿站,为首的头目手持一张黑色的纸张,上面浮现的字迹,指明张怀义、端木瑛曾出现附近,与一位道人疑似碰面。 “走!” “给我追!” 头目振臂一呼,率领人手,鞭挞骏马,冲出城门。 临近傍晚。 田晋中途径广袤的平原,马匹累了,速度缓慢,需要补充水源和食物,他只好停下行程。 戌时。 周边昏暗,寒月高悬,田晋中正欲驾马离去,阵阵蹄踏声从远处传来。 “?!” “咻!!” 刚一回头,危险的气息转瞬即至,密密麻麻的箭矢破空而来,贯穿马匹的要害,血水飙溅。 “坏了。” 田晋中仓皇闪避,金光耀起,他察觉来者不善,没有半分恋战,直接逃走。 一场生死的追逐战,就此展开。 茫茫无垠的平原,杀机四伏,田晋中连奔两个时辰,本有机会甩开那些神秘人,却不慎遭遇一片泥沼,被拦了去路。 “想逃?” “哼!有的是时间收拾你。” 头目冷笑连连,一挥手,其余的心腹,纷纷将猎物围了起来。 见状不对的田晋中,陷入绝境,为求一线生机,率先与侧面的蒙脸黑衣人交手,试图突围。 “轰!” 激战爆发,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双拳难敌数十手,金光很快就衰落了下去,占据人数优势的王家精锐,擒获满身是血的田晋中。 “说吧。” “张怀义、端木瑛,都去哪了?” 深夜。 王家府邸,谈话的密室内,桌面放置的白色纸张,缓缓浮现几行黑色字迹。 “削了那人的四肢手足,废其筋脉,还是问不出。” “该如何处置?” 几位老者与王家家主直勾勾地盯着这从前线传来的消息,不由地感到焦急烦躁。 驻扎在那座城镇的线人,通知还是慢了一步,谁知天意弄人,两门奇技就这么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天师府查不到我们的头上。” 坐于左侧的肥胖老者,粗短的手指轻敲桌面,征询其他几人意见。 “现在是特殊时期,万不能留下痕迹。” 说罢,那位老者就要提笔落字,给远在千里的族人,下达灭口命令。 “不” 王家家主抬手阻拦,明亮的火光映照着他那阴沉脸色,只见他有恃无恐道: “这么好的一把匕刃,不用白不用.” “全性贼子欺我宗族,杀我长辈,既如此,也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把田晋中送回去,祸水东引,说是全性的妖人做的。” 众人闻言,不禁眼前一亮,以张天师那护犊子的性格,定会找寻全性血斗一场,完全不用消耗他们的人手,让这两家斗个你死我活,甚是妙哉。 “家主高见,老朽这就写。” 那位族老阴冷一笑,枯槁的手指流淌缕缕黑色炁息,抵在白纸上,轻轻勾勒笔画。 码头,黄昏。 轮渡离港的时间是次日清晨,张怀义、端木瑛在附近的一家客栈就膳,他们低垂着脑袋,坐在角落里,避免与其他客人的接触,眸光时不时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客官,嘿,您的菜,齐喽。” 店小二托着几碟菜走来,还不忘递给端木瑛一张纸条: “喏,姑娘,还有这个,刚刚有位爷吩咐我给您的。” “?” 端木瑛心神骤颤,行踪被发现了! 对面的张怀义,同样是脊背发寒,他们一路谨慎行事,想不到还是棋差一筹。 摊开纸条,威胁的话语呈现眼前,赫然是吕家线人转告的消息。 “三日不至,必杀王子仲。” 端木瑛心神不定,脸色变得颇为难看,对方这是掐准了她的命脉。 这次是王子仲,下次就是其他的亲人了. 临行前计划被打断,几乎是短短的几秒,她方寸大乱。 “怎么了,瑛子?”张怀义追问。 “有人.抓了我的未婚夫,他们就在附近。” 端木瑛恼羞成怒,纸条被她紧握成褶皱的碎屑,她不知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充满不安。 要是全性的疯子,她那身子骨虚弱的丈夫,还不知要遭多少的酷刑摧残。 “.” 张怀义默不作声,出于求生的私欲,他并不想跳进这明显的陷阱。 氛围冷了下来,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二人之间仿佛出现了隔阂,在忐忑的尴尬中,或许是端木瑛看出他的为难,索性劝诫道: “怀义哥,你找个地方藏好” “这是我自己的事儿,就不拖累你了,我要一个人去。” “瑛子.唉,惭愧,是十二哥无能为力,对不住你。” 张怀义深知毫无武力的端木瑛,这一去恐怕就要没命,奈何他没有逆转大局的能力,唯有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 “现在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端木瑛侧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窗外,发现数名行踪可疑的线人,不假思索地道: “他们的目标是我,我走不掉;” “而你不同,怀义哥,你的修为高深,趁着他们支援没来,赶紧走。” 张怀义仿佛就是在苦等这一刻,他心底如释重负,望着端木瑛那双复杂的眸子,似有求助,似有理解,他抹掉不该有的冲动,镇静回应: “保重.瑛子,江湖有缘再见。我会想办法找你的。” “嗯去吧。” 端木瑛遮掩着心里的失落,不断催促:“从后门走。” 张怀义像是做贼心虚的老鼠,匆忙起身,借密集的食客藏匿身形,快步离开。 自知被盯上的端木瑛,能感受到一道道令她厌恶的眸光,正从四周的角落窥伺。 举起纸条,朝蛰伏的线人摇晃示意,端木瑛起身走出客栈大门,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车内由内而外推开。 “端木小姐,请。” 里面的吕家中年人,微微笑道。 “带我过去。” 端木瑛脸色若霜,她暗中祈祷未婚夫最好没有出事。 月落日升,一夜过去。 轿车来到吕家门前,知晓幕后黑手的身份,端木瑛不禁冷笑: “原来是你们啊,用这等卑劣的手段,无愧是投机倒把的行家。” “端木姑娘,你说笑了。” “王先生在我吕家做客数日,可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没有任何的亏待。” 负责追捕的吕韧,并不动怒,他文质彬彬,只是轻声道: “走罢,我带你去见见心上人,顺便与我堂兄、几位叔伯聊聊。” “相信我们彼此会达成一个不错的交易,请——” (本章完) 第39章 丧心病狂 密室内,久别重逢的眷侣,促膝长谈一个时辰左右,吕家的看守者就往室内吹入一股淡淡的迷魂雾。 寻常的异人闻之也会瘫软昏迷,更遑论是身体素质稍差的王子仲。 他面露惊色,意识朦胧而昏沉,想最后抓住妻子的手,却就昏厥了过去,就这么躺在端木瑛的怀中。 “睡吧.” “运气不错的话,也许我们还能再见。” “麻烦等等我” 端木瑛附在丈夫的耳畔,声若蚊呐,接着,她那泛着蓝芒的纤细右手,轻轻抚摸着王子仲的后脑,对其记忆进行修改。 二人再见的画面,被尽数删去。 端木瑛预料到吕家绝无可能放自己离去,而凭借端木家、济世堂、丈夫师门的力量,与吕家这种庞然大物开战,实属不智,而且还会牵连更多的无辜者。 百般无奈,她唯有修改丈夫的记忆,避免他因为自己的缘故,和吕家闹得不死不休,才是保护他的最好方法。 渗透空气的迷魂雾,对拥有红手的端木瑛来说,毫无麻烦,她化解药效,治愈丈夫,祛除负担在那副瘦弱躯体里面的疲惫,还把不少陈年累积的隐疾,顺势根治。 良久。 王子仲安详地睡在木床上,体温正常,原先苍白的脸庞,变得红润光泽。 端木瑛凝望一会儿,不舍地收回视线,起身向密室的房门走去。 “吱呀——!” 推开大门,吕家家主、吕韧、吕慈,以及数位族老在场。 “让他走。”端木瑛意简言赅。 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令她厌恶不已,自诩正派的四家,竟是这般货色。 “让他走?”吕韧笑意温和:“交出双全手,我们只为谋利,不伤他性命,其他和端木姑娘亲近的人,亦是如此。” “如何?”吕父眼眸内敛寒芒,嘴角微扬:“只要你点头,他现在就走。” “还有,记忆洗干净些。” “.立刻放人,你们要的东西,我给。”端木瑛强忍胸口上涌的怒气。 见她松口,吕父叮嘱一旁的得力心腹: “小喻,把王先生平安送回去,一根寒毛都不能少。” “是。”那位汉子应声点头,带人背负王子仲离开。 “端木姑娘,该谈谈我们的事了。” 吕父不在言语上作出任何的修辞,他直接提出要求: “交出奇技,我等护你周全。” “另外.据闻伱的红手,无病不愈,想来对人体了如指掌,不知能否把这手段,从后天转化成先天,永远寄宿、流传在我吕家的血脉当中?” “吕老板知道的秘密,可不少啊” 端木瑛没有正面回答吕父的问题,而是暗自思寻对策,对方竟知晓她的秘密,是被抓获的风天养泄露的么? 如此一来.倒是机缘巧合,在绝境之下,助她看到一线生机。 见端木瑛没有否认,吕父话锋一转,道出让端木瑛无法拒绝的消息。 “当然。” “风天养那软骨头,只要稍稍给些蝇头小利,就把你们八人的奇技秘密,全给卖干净了。” “丝毫不逊色于另外一位叛徒,你们的结义,在我等看来,不过一场笑话,乌合之众而已。” 端木瑛听到‘叛徒’二字,眼眸忽地一厉,警觉道: “吕老板,你的能耐这么大?竟连叛徒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说笑了,这可不是什么秘密,稍微有点脑子的门派首领,或是拉得下脸去王家那儿问问的,基本都知道。” 吕父胸有成竹地道:“长话短说,端木姑娘,还是刚才的要求。” “你若能做到,叛徒的身份当作赠礼,告知你便是了。” “此外,你在我吕家禁足三年,后天、先天的继承都要有,但凡有族人提前学得双全手,就予你自由。” “这笔买卖不错,你考虑考虑?” “.” 端木瑛心底冷笑不已,她可不信这欺诈之语,待到事成之后,吕家必将杀人灭口。 她先前还瞅着没有逃亡的机会,如今对方主动露出破绽,岂能错过。 故作迟疑,端木瑛犹豫开口:“吕老板传你吕家功法不可?” “为何偏偏要修改你族人的血脉?” “以防万一,若是后世家族衰落,奇技丢失,或无人可学,我今日的心血就是白费了。” 吕父图谋甚远,他抚手而叹: “况且,双全手真能先天觉醒的话,日后觊觎贪婪的世人,无凭无据,怎敢说我吕家的手段,是那双全手?再起个称呼,不就是了。” 端木瑛知这老狐狸的算计,不作深究,反而神情慎重地道: “先天继承么?双全手能做到这一点,代价略大,就不知你们愿不愿冒险一试。” 此话一出,吕家几位老东西眸现狂热之色,吕韧、吕父皆是意动,询解道:“不妨详细述说?” “你吕家可有不曾婚配的嫡系男女?” 端木瑛眼眸微眯,一边构想逃跑计划,一边继续诱惑: “我可以对他们进行血脉改造,男为红,女为蓝,手术结束他们会有一定的概率觉醒,这个看运气。” “就算无法觉醒,但他们繁衍的后代,必有觉醒的几率,分为三种情况,单一继承红蓝手,或者两者都继承。” 近亲繁育?! 这要求提出的时候,吕父等人紧蹙眉头,实在过于荒唐,他们一时为难,但听到第二代子嗣必有先天异能的时候,还是克制不住贪念,反复权衡利弊。 “爹不可啊。” “有后天的修炼功法,难道还不够么?何必多此一举。” 吕慈脸色难堪,如今族内的嫡系,男性弟子中就他没有成家,此外的几个嫡系堂姐、堂妹,虽未婚配,但皆有意中人。 倘若他与她们不顾伦理、家规,生育后代,吕慈今后都不知怎么面对这几位亲人; 况且,他最担心的一点是,重视贞操的她们,会因此蒙羞自尽,成为家族利益的垫石。 然而,吕慈的意见,吕父、几位族老置若罔闻。 吕韧陷入沉默,他膝下的独女,恰好是处子,符合条件,妻子很早就过世了,作为父亲的他,霎时在家族利益和掌上明珠之间,摇摆不定。 “言尽于此,怎么选择,看你们吧,我听从你们的安排。” 端木瑛若无其事地说道,浑然不顾吕慈那阴沉凶狠的眼神,心底甚至倍感痛快,留过学她,自然知道近亲繁殖的弊端,出现残缺疾病的概率比较大,以此报复吕家的不仁之举。 “爹?!” “将来家族传我手上,我一定能扛起担子的。” 吕慈神情慌张,他隐隐感到不妙,自己似乎劝不动这几位长辈了,急忙求道: “再说,我与外姓姑娘婚配,诞下的孩子同样会有继承几率” “堂姐她们也生孩子的话,凑合在一起,概率已经不低了。” 吕父,几位族老没有改变主意,吕慈说的固然有道理,可那样造成的后果,无非是双全手的继承会出现分裂,要么蓝手,要么红手,永远实现不了红蓝皆具。 唯有被改造的四人之间,繁衍后代,才有三分之一的可能,获得完整的双全手。 吕慈的连番劝说无效,吕父满怀愧疚地看向吕韧,道: “不介意吧?就当是家族亏欠她的,今后要什么给什么。” “.”吕韧深深呼吸,阖眸点头。 “爹!!四叔!!” 吕慈嘴唇哆嗦,顿感头皮发麻,他想不到这些长辈竟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莫要再说了,我意已决,好好准备。” 吕父不顾吕慈的劝阻,直视端木瑛: “何时能开始手术?手术失败的话,可有性命之忧?” “给我两个时辰休息的时间,你们可以先备好手术工具和静谧的场地,防止外人干扰我,我亲自操刀,不会有任何失败的风险。” 端木瑛满脸疲态,一夜未睡的她,精神状态极差。 “好那就有劳了,端木姑娘。” 吕父满意而笑,他似预见不远的未来,家族鼎盛的画面,浑身血流为之激动一振。 “叔父,那几个孩子,就麻烦你们去传唤了,务必不能让她们知道,事后再说就是了。” 闻言,在场的一位族老沉吟道:“好。” 吕慈焦急万分,正欲离去,解救那几位堂姐,一只枯槁的大手骤然落下,搭在肩膀,却沉重得几乎压垮他的身子。 “慈儿?陪老朽待一会儿罢,聊聊天。” “对,要与你三太爷,多亲近亲近,老人家的如意劲,你但凡有他一半的真传,老爹我就偷着乐了。” 吕父看穿吕慈的意图,完全不给他挣扎机会,在滔天的利益下,哪怕是亲儿子也没得谈。 这一场实验,关乎吕家的百年兴旺,吕父不容有失。 至此,吕慈如遭五雷轰顶,手脚在控制不住的颤栗,他根本就没办法对亲人产生那种念头。 拘禁的时间,稍纵即逝,当吕慈麻木地被家人拖到一间密室的时候,远处的手术台上,已经躺着三名深度麻醉的女子。 端木瑛一袭白大褂,站在旁边,好似恶魔一般。 吕慈气到胸膛炸裂,强烈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妖女,绝对是在坑害他们吕家。 见他杀意暴涨,端木瑛冷声道:“吕老板,少爷貌似有点抗拒啊,我不好动手。” “妖女,我要宰了你!” 受到刺激的吕慈,破口大骂,神情狰狞,恨不得生啖端木瑛的血肉。 “放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吕父训斥一声,旋即扬手:“三叔。” “砰!” 闻言,族老手刀袭落,砸在后脖上,猝令暴躁的吕慈昏厥。 “端木姑娘,还请竭尽全力,莫要辜负我等期望。” “下去罢。” “手术马上开始。” 端木瑛驱散旁人,密室的大门骤然关闭。 她褪去四人的衣衫,持握锋利的手术刀,依次划破他们的胸膛,施展双全手,开始血脉的改造。 “汩汩汩。” 猩红的炁芒,流动着玄妙的密纹,仿佛活物,从伤口处渗透吕慈的四肢百骸骨,与他身体的每一寸血肉熔炼。 同时,特殊的蓝色光团,蕴含从大脑复制的记忆,意识,灵魂,统统备份,被端木瑛放置吕慈的大脑深处,陷入沉睡。 今后的吕慈,绝对意识不到,身体里面还孕育着另一条寄生生命,并且随时有夺舍他的可能。 端木瑛遵守和吕家的交易,但也为自己留下后手,不仅是吕慈,其他三名女子,照样被她注入蓝色光团。 她自恃手段高超,凭吕家的眼力,还无法察觉。 往后的岁月,哪怕她突然暴毙,被吕家卸磨杀驴,照样可化作阴魂不散的厉鬼,沿着他们一族的血脉,生生不息。 “吕家.” “有得你们受的.” 端木瑛喃喃自语,忽而想到吕慈的挑衅,以及丈夫被擒的遭遇。 她怒不可遏,手腕发力,手术刀的寒芒,凌乱袭落,把吕慈的胸膛扎出密密麻麻的血窟窿,多数的经脉,被她搅断。 若不是还身处吕家,她真想宰了这披着人皮的畜生。 泄愤完后,端木瑛施展红手,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疤痕消失,手术台上的粘稠血迹多得瘆人。 吕慈就这么成了砧板鱼肉,被其肆意宰割。 手术的时间,大约持续一个半时辰,端木瑛连续改造四人,已是累得满头大汗,体内的炁更是消耗殆尽,四肢酸软。 “啵!”的一声,猩红、湛蓝的两条触手,骤然断裂,端木瑛大功告成,苍白的脸上,噙着一抹病态的笑容。 当她虚弱地扶着墙壁,走出密室的时,见到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强行克制心理的不适,平淡道: “成功了。” “替我安排一间厢房,我需要休息。” “成了?!” “如此甚妙!!!” 吕父欣喜欲狂,满脸红光,此前苦等的阴霾一扫而尽,心底不再担忧。 “三叔,劳烦您带端木姑娘下去休息,这可是我吕家的贵人,不得任何人伤害她。” “是,家主。” “随老朽来罢,小姑娘。” 三族老难得露出善意,枯皱的脸庞可见若有似无的笑,他将负责继续监视端木瑛。 (本章完) 第40章 通天不在‘箓\’ 农历七月廿六。 深夜,陆家后院的鱼池四方亭上,盏盏灯火矗立四周,映照两道修长的霜银身影。 “扑通!” 姜漠随手投喂饵料,昏暗的水面溅起朵朵浪花,沉鳞竞跃。 “师叔.我练不下去。” “也继承不了。” 透露着复杂感情的声音,从身侧响起,陆瑾凝望指间夹着的通天箓,再三叹气。 这两天他愣是没有半点据为己有的念头,反而在考虑着要不要把此门绝技传回上清派。 对他来说,沾染故友性命的通天箓,他实在接受不了。 与其说是馈赠,还不如说是一种束缚,从陆公手中接过符纸后,他就隐约有种不适感,也大致了解郑子布的夙愿所在。 “练不了,就不练,放着就是了。” 姜漠欣赏湖面倒映的月色,心旷神怡,随口问道:“你对它抵触,是因为它的名字,还是你朋友在背后的谋划?” “都有.” 陆瑾踟蹰长叹。 自南疆一役,无根生的记忆被姜漠炼化,昨日午夜,他欲从无根生的视角,探索故友的过往,在获姜漠许可后,窥得部分记忆。 陆瑾因此知晓,早在数年以前,故友郑子布与无根生已熟识,交情还算可以。 直到师父左若童仙去后,三一门和全性爆发血战,无根生从中周旋,委派郑子布对自己劝诫。 再到通天谷的结义宴会,郑子布与无根生详谈,得知当年恩怨的细节。 他所求之物,有为私欲,有为友谊,故而荒庙参悟紫阳玉璧的时候,郑子布得到的是通天箓,一种假借符箓方式,实现通天的绝技。 然而,关于‘通天’一事,陆瑾与师叔前后聊过数次。 他愿意坚定相信,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羽化登仙。 所谓的通天箓,究其本质,也不过是绚烂而强大的功法。 初入门槛即可修习各种符箓,一成永成,无须任何仪轨、道具,在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范围,随意用符。 大成后,逾越鬼神的权限,通畅无阻,言出法随,挪用天地伟力。 这就是在无根生记忆中,所看到他与郑子布对于‘通天箓’的交流,由于二人皆未深入修习,因此也是大概猜个方向,不能确定是否如此。 人是情感复杂的生物,助人助己的欲望也有它生存的特殊土壤,回首再看郑子布的所作所为,陆瑾只是怅然感慨: “我不信通天成仙,又何须通天箓?” “如果前人所说的‘通天’,是指某种逍遥无拘的境界,我潜心苦修百载,未必不能跟随师叔的脚步抵达。” “真正让我难过的是,他是最后才想到的我待人以诚的前提,是诚以待己,如今我倒看清自己的模样了。” 陆瑾低头,皎洁月光如霜,覆盖清澈水面,他望着自己涟漪点点的模糊面容,袒露心声: “我做不到释怀他对我的算计,哪怕掺杂着对我的希冀,却无端连累我的家族;” “我做不到说服自己,接受他的仇恨转让,我不想背负,一点儿都不想。” “师叔,您知道么?” “我没有您看上去的那么懂事乖巧,我也是人有瑕疵,有不满,有自私。” “任何不经过问,而披着为人好的借口,从始至终,都不是我所需要的尊重。” 姜漠耐心倾听,时而嘴角带笑。 他很欣慰、也很高兴,甚至因为陆瑾愿意和他讲这些心里话,侧面佐证他这位长辈还算合格而感到荣幸。 “瞧这破事把我们瑾儿苦愁成这样,真不知道师兄看到了,会作何感想?大概会理解、安慰你吧。” 姜漠轻轻拍了拍陆瑾肩膀,鼓励道: “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不管是屠全性,还是屠王吕两家,只要伱想,做你愿意且正确的事。” “有师叔护着你,就算天塌了,我也能一巴掌补回去。” “师叔,承蒙您的关怀,弟子感激不尽。” 陆瑾把积攒在心底郁闷话倾述后,心情都舒畅了不少,他顺势再提: “还有.那炁体源流,弟子也不想修了。” “虽是玄妙,可我志不在于此,弟子知您是听闻多年前的糗事,一时兴起,才有如此推荐,不过.我想清楚了。” 迎着姜漠的眼神,陆瑾语气铿锵道: “我要光明正大,不倚奇力,堂堂正正地打败张兄一次。” “依你,瑾儿。” 姜漠忽地一笑,师兄收的弟子,果真不凡,有此魄力,殊为不易。 “我心甚慰,你长大了” “将来你与你的诸位师兄,齐心协力,门派定会走到前所未有的兴盛顶峰。” “嗯,弟子定不负师叔所望。” 陆瑾数日来的心结,在这一刻得到化解,他挣脱束缚,心性再进一步。 “至于这通天箓,谁爱要,谁练去,日后若遇不错的苗子,替他传授便是了。” “好。” 姜漠一把抓握饵料,抛撒池中,愉悦至极。 他也是人,青年时期下山云游,一晃二十余载,光阴流转,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闭关的路上,很少与后辈接触; 自从回到宗门,亲力亲为培养门内的弟子,看他们心灵与肉身茁壮成长,作为长辈,他由衷地感到骄傲。 “师叔,弟子修为近来精进不少,想会会那全性的魔头了,您觉得如何?” 陆瑾有感而发,他不再受到郑子布的交情束缚,只是纯粹想除魔,想为那些枉死的数百口村民手刃妖人。 “杀。” “对这些杂碎,无须任何的仁慈。” 姜漠当即表示支持,莞尔道: “要是杀不干净,下次再来,一日不除,那便多一日,杀它个酣畅淋漓,昏天暗地,匡扶正道,青史留名,岂不快哉?”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师叔所言甚是!” 陆瑾如获新生,神采飞扬,眉宇尽透畅姿。 “哒哒哒” “少爷,姜门长,原来你们在这儿。” 中气十足的熟悉嗓音自身后传来,乔岳上前禀告: “刚收到线人消息,八奇技之一的双全手,端木瑛,疑似被吕家劫走了,少爷、姜门长,你们看是否要有行动?” “吕家?” 姜漠不禁谈笑:“与王家一丘之貉,他们觊觎奇技无可厚非,我也懒得理会,但若要庇护那余孽,视我门人的约定为儿戏,姑且去走走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乔岳听闻,抱拳应道:“姜门长,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就转告陆公” “嗯,说一声也好,我带瑾儿过去一趟,此事由我三一门处置即可,无须劳烦陆家。” “可是,陆家做了公证,吕家违约,我等有权追责”乔岳皱眉,他也猜到吕家的意图。 “无妨,我去足矣。” 姜漠起身,与乔护卫寒暄几句,就率陆瑾乘风而去,化作一道酷似银河的匹练,划破幽暗天幕,直指吕家所在的都城。 (本章完) 第41章 对峙吕家 “呜呜呜!” 深夜,港口沿岸的轮渡冒出滚滚浓烟,即将远航。 吕韧后悔了,他不顾家族的利益,私自带着血脉改造的女儿潜逃。 “爹我们去哪?” “美国。” 人影稀疏的乘客,陆续登船,宽敞明亮的舱室内,吕韧焦急等候,密密麻麻的冷汗从他的额头渗出,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可见其内心的慌张。 这绝对是吕韧此生遇险,精神紧绷的时刻,直到轮渡缓缓启航,离开港口,驶入无垠的漆黑汪洋,他才如释重负。 “爹,这次出了什么事?走得这么着急。” 一袭浅白色花裙的吕妍简,容貌清秀,眸若秋水,对吕韧的仓促行程感到困惑。 “不和家里打声招呼么?” “不” 吕韧怔怔地望着掌心的怀表,上面内嵌着妻子过世前的照片。 他傍晚想起曾经答应的承诺,在最后关头,还是抑制不住冲动,决定冒着生命的危险,也要带女儿远走他乡。 “族里都是吃人的疯子。” “简儿,有些事爹不知怎么和你说,但为了保护你,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吕韧神色稍缓,语重心长地道: “今后我们安居在纽约,去你苏阿姨那里,等以后有机会,爹一定和伱说清楚今天的事,好么?” “好” 吕研简抿了抿嘴,她察觉到父亲心事重重的模样,便懂事地答应下来。 夜色茫茫,轮渡破开亿万海水,驶向大洋彼岸的繁荣国度。 子时。 负责看守吕研简的几位精锐,缓缓从睡梦醒来,后脑疼得厉害,就连走路都不稳。 “糟” “韧叔,把人拐跑了!” “快去通知家主、几位爷。” 这三人能耐不弱,也是族中的年轻一辈好手,不慎被吕韧设计,吸入大量的迷魂散,后脖还受肘击,昏迷数小时有余。 等他们醒来,这对父女不翼而飞,顿时骇得魂不守舍,哪怕要因此受罚,也第一时间采取补救措施。 顷刻。 暴跳如雷的声音在吕家厅堂炸响。 “吕韧这混账,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出尔反尔,私自带走研简。” 吕父怒其不争,拳头紧握,根根青筋狰狞浮起。 “.” 吕跃沉默地望着这一切,在场的族老中,他位份最小,连插话的资格都没有,只是隐隐替那孩子松了一口气。 “吕慈,吕舒,吕婉.还在族内,给我严加看守,任何人若是私自放走他们,视作背叛家族,就地处决。” 吕父杀意凛然,他始料不及平日里最可靠的手足,会在关键时刻,把自己和家族一起抛弃。 以吕韧的智谋,定是布置好了后路,将近两个时辰过去,再去搜捕无疑是大海捞针,不切实际。 “日防夜防,家賊难防” “若人人为一己私欲,弃家族于不顾,长久以往,必会衰败。” “如此重罪,待风波过后,派出人手,取其性命。” 族老们各抒己见,吕父想起被囚禁的端木瑛,遂向三族老询问:“您那边没出事吧?” “没,她老实着,整整睡了半天,这会还没醒。” 三族老隐隐嗅到不好的苗头,吕韧父女潜逃的意外,让老人预感不妙,提议道: “等她醒后,我就准备纸笔墨水,让她写下绝技的修炼方法,做好双重准备,哪怕先天继承不成,后天修得也不赖了。” “欲速则不达,况且,我们今后有的是时间去改造血脉,不必着急。” “也是.” 吕父揉着太阳穴,苦恼道: “这会儿要是再有六库仙賊的消息就好了;奈何阮丰那小子躲得紧。” 身穿灰墨长衫、皓首苍颜的二族老,心有不快:“通天箓的事情也可惜,明明到手了,却被全性搅局,还折损几人” “这两天有小道消息,说郑子布跑去陆家那儿,没熬多久就当街死了,估计通天箓是被他们得了。” 吕父稍感郁闷,兜兜转转,貌似又回到原点。 王家得到拘灵遣将,陆家得通天箓,唯有高家一无所得,但吕家也没有和前两家拉开多少差距,除非再夺一门奇技,否则还是要与他们齐平。 人心不足蛇吞象,对于王吕这种有实力的世家来说,仅仅只是一门奇技还不足以满足他们的胃口,以他们遍布政商两界的关系,纵使再抢夺几门奇技,其他的江湖势力哪怕再眼红,也不敢公然和他们起冲突。 “搜。” “给我重金悬赏阮丰的下落,除了在族内负责看守的人员,其他人手都能派出去,不够的话就聘请镖局的镖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身怀奇技的那些余孽给我逮出来。” 吕父野心勃勃,他势要夺取两门以上的奇技,为家族再铸数百年的荣光。 然而,还没等在场的精锐、诸位族老回应,一道清冷的声音穿透庭院,直抵厅堂。 “吕老板,许久不见,竟有这般雄心壮志了么?” “?!” 众人惊愕,视线齐齐望去,却在瞬间被一股寒意,从头贯到脚底。 标准性的白色衣衫,霜色发丝,就连陆家少爷也尾随在旁,来者赫然是那三一门的门长——姜漠,如今乱世江湖唯一公认的陆地神仙。 负责带路的吕家小厮,已是骇到腿脚发颤,目光躲闪,不敢与家主对视。 霎时。 全场陷入死寂般的沉默,尤其是吕父,诸位族老如临深渊,屹立在他们面前的那位霜发青年,给他们一种恍若东岳巍峨的窒息感。 陆家 通天箓. 三一门. 端木瑛. 郑子布. 关键词串联至一起,吕父心惊胆颤,不敢揣测对方亲自到来的意图。 早在一年前,江湖就有消息流传,这位堪称神话的异人,距离飞升近在咫尺,三一门平日的琐事皆由维玄子、旷雅先生打理。 哪怕是前段时间商议处理三十六贼时,亦未现身,世人多数以为他真的通天登仙,吕家高层却怎么也想不到,这尊大佛会在深夜时刻造访。 短短一刹,吕父大脑宕机,不知怎么开口应付,心急若焚。 恰是他失神的时候,三族老幽幽问道: “姜门长您这突兀的大驾光临,甚是让老朽惶恐啊,不知是何意?” “杀人。” 姜漠从容自若,平淡的话语惊得众人心头骤颤。 “哦?不知我吕家哪位小辈,招惹您了?” 三族老故作求问之姿,实则心底慌得不行,浑浊深冷的眼眸,几乎不敢与青年对视。 他仍在拖延时间,思寻对策,打算见招拆招。 见这老鬼装疯卖傻,姜漠微微一笑: “端木瑛,什么时候成了你吕家的附庸?既然劫走了她,无论死活,把人带过来罢。” “姜门长,您怕是误会了,那妖女可不在我吕家,外界的流言蜚语信不得。” 吕父再三推脱,表现无辜,一口咬定端木瑛不在吕家内。 “念在同盟之谊,奇技你们怎么侵吞随意,我不做干涉,端木瑛立即带过来。” 姜漠语势强硬,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 话语落下,吕父、诸位族老先是一喜,随即意识到对方可能只为杀人而来,不过他们还没完成双全手的功法交接,断不可能这个时候交人。 “这姜门长,我等也毫无头绪.” “天色已晚,您要不先在我吕家住下?或许一两日内有那妖女的线索也说不定。” 三族老仍旧维持着先前的谎言,对方既然知道端木瑛在吕家,他也无法直接承认,只能话里藏话,意思是两天后把人给你,但现在不行。 陆瑾见这些老狐狸含糊不清的言辞,不悦出声: “诸位,有些事情,给彼此留个脸面,若是闹得太难看,可就收不了场。” 吕家施虐郑子布的时候,就知道他与陆家少爷是关系莫逆的好友,如今陆瑾这般冷斥,顿让几位老东西举棋不定。 哪怕有着盟约束缚,陆瑾大概率不会出手寻仇,他们还是隐隐担忧,这种惶恐是来自于其师门的威慑力。 二族老面露难色,慎重道: “陆小友,唉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 “四家历来交好,你师门又与我等同盟,共赴国难,抗击东洋异人,如此手足情谊,倘若真有端木瑛的下落,老朽怎敢欺瞒?” 至此。 姜漠给了两次机会,陆瑾提醒一次,吕家仍是不肯即刻交人。 氛围陷入僵持,沉重而紧张,吕家众人心弦紧绷,大气都不敢喘。 二族老浑然没发觉危险的到来,他沉着地望着姜漠、陆瑾,自恃说辞滴水不漏,他们不会翻脸。 然而,下一瞬,异变突生。 “啊!!!!” 凄厉的哀嚎从二族老喉咙传来,他大脑毫无征兆地被剧烈痛觉冲刷,七窍渗落黑血,苍老的面容扭曲而丑陋,似疯魔般挣扎。 催动折灵咒的姜漠,默默注视,没有停手的迹象,他刻意削减威力至最小幅度,以对方的情况,应该能撑住数十息左右。 “什么?!” 众人毛骨悚然,恐惧的同时,感到极端的愤怒,对方的霸道远超他们的预估,竟在吕家的地盘直接动手,把位高权重的二族老,折磨得不人不鬼。 “啊!!” 承受不住痛觉倾泻的老人,嚎哭连连,丧失理智。 他那枯槁的双手撕扯自己的脸庞,鲜血淋漓,陷进诡异的癫狂之状。 (本章完) 第42章 斩端木瑛 无须明说,众人知晓这是姜漠的手笔,刺耳的惨叫,震穿整座府邸,目睹惨状的三族老,气得脸色铁青,连声大吼: “住手!” “姜门长,你这是何意,要挑起两家之间的恩怨么!?” “若与我有恩怨,你们活不到现在。” 姜漠将老者的呵斥声,当作耳边风,平淡道: “如果诸位有耐心,我奉陪你们耗下去,看看是他重要,还是端木瑛重要。” “啊啊..啊!!” 数息不到,此前疾言厉色的二族老,已是把整张脸庞挠得面目全非,他的神智一度处于崩溃的边缘。 “姜漠!” “伱欺人太.啊!!” 看不惯这嚣张气焰的五族老,起身正欲呵斥,同样遭劫,他双眼赤红,历经甲子磨练的心智,敌不过种种痛觉的摧残。 每一寸血肉都在发颤,骨骼像是被寸寸碾碎,肌肤像是被尽数剥下,眼球淌血,五脏俱碎,痛觉如浪涛袭来,淹没年迈的灵魂。 众人望之心惊肉跳,两位如意劲大成的宗师,竟败得这般突兀,那人是掌握了鬼神的力量么?! 一时之间,仅剩的几位老者、吕父束手无策。 那根植在他们血脉当中的世家尊严,容不得他们低头向外人屈服,正与恐惧的生理本能抗争。 其余的中生一代,足足十数人,皆噤若寒蝉。 最终,还是老一辈的吕跃站出,求情道:“姜门长,还请高抬贵手。” “足够了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死的啊。” “跃叔.” “你莫要求他!” 吕父强忍屈辱,快要咬碎了牙,他低沉的声音附带责怪之意,经吕跃这么一软,整个吕家的尊严都给赔进去了。 三族老眸光阴鸷,死死地盯着姜漠,胸中有怒却不敢宣泄,逐字逐句地道: “姜门长,子虚乌有的谣言,竟让你失态至此,伤我族人,不怕传出去,破坏同盟么?” “你执意效仿王家庇护风天养那般,护下端木瑛的性命;视我门弟子的约定如儿戏,大可一试,且看我会不会把你吕家的千载基业连根拔起。” 姜漠神情冷若冰霜,不像是在放空话,他有言出必行的能力。 众人闻之战战兢兢,三族老内心发怵。 全性、暗杀帮会、五方魔教,这些凶名赫赫的势力,接连被姜漠率领三一门重创,几近毁灭,哪怕吕家再怎么傲慢、狂妄,也没膨胀到能够压过它们一头。 就在他们忐忑不安的时候,姜漠再施辣手。 “啊!!” “啊!!!” 数位中年样貌的吕家精锐,同一时间失声跪地,转眼狼狈不堪。 两位族老气若游丝,目光涣散,再不救治,估计就要回天乏术。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吕家众人心死如灰,他们既不敢反抗,也无法作出妥协。 见状,吕跃眉宇紧锁,不愿牺牲族人性命,决断道: “放过他们,姜门长。” “你要的人,我去带来给你” “好。” 姜漠停下攻击,五位被伤至昏迷的吕家族人,浑身是血,险些在吕父、三族老的优柔寡断下丢掉性命。 “跃叔.” “唉” 这场心理博弈,是吕家最先扛不住压力。 双全手的后天修炼方式,或许就在今夜断绝,知晓内情的几位老家伙,恨得咬牙切齿。 不顾家主恼怒的眸光,吕跃兑现承诺,携带数人离开现场,快去快回,将端木瑛扣押而来。 本该被看押的吕慈,就关在端木瑛的相邻密室,这会儿竟趁机脱逃,跟随吕跃来到现场。 见到满地的血迹,他脸色煞变,尤其是映入眼帘的两道白色身影,令他猝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家族私藏端木瑛的事,走漏风声,被三一杀上门来了! 这一回,吕慈没有冲动吼叫,而是彻底不敢动弹,恍若坠入冰窟,手脚僵硬,体内的血液接近凝固。 姜漠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似有疑惑。 吕家厅堂内的数十人,皆在折灵咒的锁定范围,当这吕家小辈进来的时候,竟有两道截然不同的灵魂。 起初他还不确定,只是有着大概的推测,下意识地挪移目光,看向眼前的另一道完全一样灵魂。 面容憔悴的端木瑛子被吕跃拖来,她四肢尽断,就连嘴巴也是鲜血淋漓。 为防止此女泄露与吕家的交易,吕跃这位其貌不扬的族老,竟在执行姜漠命令时,活生生割断了她的舌头,修长的双手指骨更是被残忍折断。 “姜门长你要的人。”吕跃心头悸动,俯首恭敬地道。 一去一回紧急万分,他连拷问端木瑛书写双全手修炼功法的时间都没有,就抢先一步,擅自决定把此人废掉。 端木瑛满脸血污,嘴里在呢喃着残缺模糊的话语。 她艰难仰头,看着姜漠,眼睛好似厉鬼般怨毒。 “你的恨意很纯粹,让我替它再添一把柴火。” 姜漠居高临下地俯视女子,声声直击她因仇恨扭曲的心灵: “你心心念念的四哥,前不久在南疆被我亲手宰了。” “呜呜啊呜啊!!!” 端木瑛眦目欲裂,满嘴血水,连话都说不清,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滚落。 “很可悲对不对?” “他视死如归,却怀着极大的遗憾上路。” 姜漠的话语如恶魔低语,回荡在端木瑛的耳畔,让她惊惧连连,无法接受。 “冯曜临死前的败犬之姿还让我历历在目,好像在苦求我告诉他,他想听到的答案,很惭愧,我没有帮助畜生咽气的胸怀。” “呜呜呜!!” 端木瑛放声嚎哭,泪水糅合脸上的血迹,沾染发丝,落魄到了此生仅有。 下一瞬,让她更为恐惧的话语到来。 “当然。你现在掩人耳目的小动作,我也一清二楚。” 姜漠再三辨认,折灵咒同时锁定吕慈、端木瑛两人,却得到三份灵魂,他记得双全手的效果,轻易猜到端木瑛在吕家血脉做的伏笔。 复制灵魂、记忆、意识,沉睡在另一副躯体内,随时夺舍。 虽不清楚吕家和端木瑛做了什么交易,又或是那吕家青年与此女交情不错,甘愿被寄生。 但姜漠的直觉告诉他,距离九人分道扬镳,过去半月有余,端木瑛借用双全手控制的人,绝对不止这么一个。 “!!!” 端木瑛瞳孔骤缩,心神崩塌,她私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吕慈体内的那一份灵魂,疑似被看出。 然而,姜漠不打算就这么揭露她的阴谋,他既没有这份热衷心肠,也毫不在意吕家的死活。 前者出身医道世家,拜入济世堂,却与魔头厮混,分不清形势对立,说其蠢狗,名实相符。 后者异人四大家族,贪婪成性,道貌岸然,亦不过一条趋利的断脊之犬。 那就索性狗咬狗好了,端木瑛的伤势,显然吕跃所为,那种滔天的恨意,遍及在场的每一个人,绝非虚假。 姜漠右手溢出一道炽银真炁,转瞬化作锋锐的尖刺,他持握向前,抵着端木瑛的瞳孔。 “杀你这次足矣,至于你的家族、师门,我也没有兴趣为难他们;” “若有来世,你想复仇,是我也好,吕家也罢,随你。” “呜啊..呜啊” 端木瑛悲痛欲绝,大脑乱成一团浆糊。 姜漠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都让她发自内心的颤栗,齐聚八奇技在身的四哥都被斩杀,岂是她区区一介女流所能抗衡? “噗嗤!” 姜漠面无表情地刺落,炽烈银辉贯穿端木瑛的大脑,海量的痛觉一瞬倾灌,神经细胞化作粘稠的血脓。 这具拥有双全手的原初身体,被杀到再无复活可能。 鲜血味蔓延吕家厅堂的每一寸角落,吕父、诸位族老心在滴血,手掌青筋暴起,怒到了极点,却无可奈何。 “今夜多有叨扰,见谅。” 姜漠先是与吕跃浅谈一句,跟其他恨不得吃他血肉的族老相比,眼前的这位老者,很聪明,也极其理智,属于能交流的对象。 “无妨.您说笑了,姜门长,此间有所误会,还望你我之间能冰释前嫌。” 吕跃拿捏着适宜的分寸,他自知吕家整体实力,远远不如三一门,故而不敢顶撞,还顺势给双方台阶下。 姜漠没有接过他的话,眸光掠过全场,缓缓道: “诸位如果因此而有仇怨,迁怒我的门人,就先掂量掂量吕家的份量,够不够搭进去。” 他的话语没有怒意,只是很平静的述说,但落入吕父、几位老者的耳中,他们不难听出威胁之意。 憋屈的三族老,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是姜门长,您欺人太甚,我等何敢啊?” “瑾儿,走。” 姜漠置若罔闻,转身离去,陆瑾跟随。 未迈过门槛,幽怨的苍老话语,不甘传来,仍是最为桀骜的三族老在挑衅。 “希望姜门长,身体无恙,寿比南山,活得比我们这些庸俗的世家还要久远啊” 话外之音,风水轮流转,待到你姜漠不在人世,三一门可就未必再能压吕家一头,也是清算的时候了。 对此。 姜漠脚步不曾停下,他越走越远,位居吕家之内的老者,爆发出惨烈的哀嚎,眼球凸出,七窍渗血。 “是的,我会活得比你们绵延数十代的世家更为久远。” 他在心底如此说道。 (本章完) 第43章 获取情报 丑时。 飘渺如雾的银芒掠过天穹,坠临城镇,姜漠、陆瑾不曾返回陆家,而是直达江湖小栈,向刘掌柜打探点当今江湖的消息。 最关键的是,他们极有可能知晓全性的动向或所在位置。 值夜的店小二,照顾着零星的酒客,忽地瞧见三一门的两位到来,他机灵地上前热情招待,问得来意,便邀他们上楼与掌柜会面。 “请。” “两位道长,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去备茶。” 店小二一边礼貌敲门,一边招呼道:“掌柜的,您的贵客来了,是三一的姜门长。” “快快请进。” 房门被小二推开,姜漠、陆瑾径直走入,见是二人,刘渭连忙起身,拱手道: “不知是二位光顾寒舍,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刘老板说笑了,倒是姜某深夜拜访,如有叨扰,还请见谅。” 姜漠与之寒暄,刘渭亲自招待二人落座,嘴里高兴道: “姜门长,瞧您这话说的,可真让在下荣幸。” “二位为何而来?要是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小栈知无不言。” 见他这般慷慨爽快,姜漠便不作繁文缛节,开门见山道: “全性近来不安份,我这师侄的某位朋友,整座村庄都被屠了,数百妇孺无一幸存,我二人听闻,心有不快,故而打算会会他们,能杀多少是多少,特此来掌柜这问点相关情报。” “!” 刘渭脸上的醉意,稍有清醒,他眼眸动容,小栈消息灵通,自然知晓这件事。 “啊您说的是桐鸣村吧?郑子布的家乡?” 刘渭梳理语言,微微沉吟: “据闻那批妖人杀过去前,王吕两家也曾去找寻线索,只不过他们没做得这么绝,我起初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骇住。” “后来有线人过去,告诉我那儿就是废墟,遍地尸骨,怨气浓郁,若不是附近的庙宇僧人前去作法,超度亡魂,怕不是要闹出邪祟。” 店小二去而复返,接过他递来的茶杯,姜漠轻饮半口,道了句谢,接着与刘渭谈话。 “那些村民耕种为生,连练炁都不会,却被如此牵连,全性所为,实让我不悦,纵使我当年杀得人头滚滚,这不过两年光景,他们又死灰复燃。” 刘渭指明要害所在,道:“姜门长您两年前那回,确实把全性杀穿,奈何仍有妖人躲藏得够深,待您回山静修后,方敢露头兴风作浪,以致今日的祸害。” “古祈岸?”姜漠隐约觉得这新的全性门长不简单,继续询问: “方便的话,劳烦掌柜给我聊聊这人?我欲知此人现居何处,过去宰了就是。” “对,是他。” 刘渭坐在竹椅后躺,拎着桌面的酒葫芦,仰头灌一口,详细述说: “原先的全性只剩不入流的喽啰,这古祈岸本事不弱,早年继承其师父的衣钵,后面又出海,去往东瀛修行,实力究竟多强难说,不过他如今对全性的掌控力,可是强的一塌糊涂。” “本来的全性,无非是一些松散的人渣聚集地,坏事做绝,不受拘束。” “自从被他接手后,暗中发展势力,江湖不少强者慕名而来,凡是有挑战他的,皆是惨淡收场;而且此人尤为嗜杀,以前那些残留下来的全性喽啰,稍有不慎得罪,就随意杀了。” “全性在他的统率下,差不多恢复两年前的元气,就我所知,当前有四位邪修大宗师为其卖命,无不是罄竹难书之辈,除此之外,还招募了一批精锐。” 姜漠略有诧异,这全性的韧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顽强。 “四位邪修大宗师?可知他们来历?” “嗯。”刘渭神色凝重,念出四人名字:“云玄川,郁辜,穆无南,公孙祉。” “都是七八十的老怪了,其中云玄川、公孙祉分别天工堂、燕武堂的叛徒,而穆无南是南疆那边出身的邪修,擅御虫之术;郁辜么散修,常年流浪各省,双目残疾,实力不详。” “在他们的拥护下,古祈岸在全性的地位无可动摇,越来越像一个正式的门派了,这一点也恰恰是最令人头疼的。” 得知情况的姜漠,未有忌惮。 或许对于其他的名门正派来说,所谓的邪修大宗师,和他们的掌门人差不多水准,动辄带来莫大的威胁,但在姜漠的手底下,估计连一招都难撑过去。 刘渭整理脑海的线索差不多,把疑似古祈岸所操纵的一系列事件,尽数告知。 “上月底,三十六贼的高艮,被全性所擒住,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他变得不人不鬼,驱回师门大开杀戒,死伤惨重。” “还有前不久,唐门的许鑫、董昌,前往上海,也就是您知道的韩肃枭那座赌坊,行刺古祈岸与几位东洋老鬼失败落逃,这会儿唐门深陷泥沼,又和东洋鬼子斗上了,各有伤亡。” “再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就多了,也更为严重。” “桐鸣村数百人被杀,是全性的手笔;之后他们前往王家,古祈岸斩了王家的三位老鬼,成功抢得拘灵派遣将;以及再有消息传来,天师府的弟子田晋中,貌似也被他们削了四肢,送回去的时候人就剩一口气了,按理来说,他们不该这般挑衅龙虎山,但还是做了,疑点重重,不知这帮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好在我栈的人手够多,昨日盯到古祈岸返回上海赌坊,深居不出,这会儿还在不在难说,姜门长,您要是想动手,还需尽快,消息是有滞后性的,我不敢担保你们过去的时候,那魔头还在那儿。” 刘渭把知道的一切,统统说出,听得姜漠、陆瑾渐起杀心。 论祸害的程度,这代的全性门长,比前两任更甚,作为门派的死对头首领,姜漠可不会任由他成长起来。 “上海么?倒是不远” 姜漠诚声而道:“多谢刘掌柜了,没你的这些消息,姜某自行去打探的话,还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 “待我饮完杯中清茶,也该去见识见识他的凶威了。” 刘渭连忙打住,快意笑道: “欸!何须客气,姜门长,您说笑了,凭伱我之间的交情,不必这些繁文缛节,祝您如愿所得,诛杀全性妖人,一路顺风。” “来!喝个痛快。” 刘渭豪迈举起酒葫芦,先饮为敬,不禁期待此番全性会落得何等下场。 与此同时。 赌坊二楼,厢房内妖人云集,古祈岸手持一份铁色的经卷阅览,上面镌刻着‘神机百炼’的字迹,大致扫了一眼,眉宇轻皱: “人没带回来么?云老。” 如雕塑站立身旁的陈旧黄衫老者,佝偻驼背,作出解释: “那娃娃与我颇有渊源,念其心诚,我夺了这奇技,并未强行伤他性命。” “也罢。希望这份秘籍毫无捏造、修改之处。云老,今后若有门人修习出了魔障,你承担一切后果。” 古祈岸懒得去追究,只是草草地敷衍了一句,他不善炼器,这神机百炼于他无用。 “公孙老爷子呢?” 话音刚落,就有肥头大耳的妖人争先说道: “回禀门长,他老人家收到消息,说是吕家那儿有双全手的下落,想亲自给您取来,不劳您费心,就提前过去了。” “哦?是么.” 古祈岸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四大家族的速度够快啊,以往还真是小看了他们,陆、王、吕三家,三门奇技。” 黄衫老者有所顾忌,看向肥胖男子,面露疑色追问道: “公孙祉带了多少人去?吕家有些老家伙的实力,不容小觑,他要是陷进去了,我们可没时间去救他。” “害,云老,瞧您说的,公孙老爷子早有安排,跟随他去的十几好手嘞,这回指定成。” 肥胖男子信誓旦旦地道,他眉飞色舞,仿佛是亲临现场,看到了凯旋。 “最好这样。”云姓长老冷淡一句,不再过问。 除了缺席的公孙祉,三位邪修大宗师皆在现场,还有二十多位流派各异的精锐。 “门长,下一步该怎么办?” “剩下的四门奇技,还未找到,您看要继续搜寻么?” “是啊,大伙儿都没歇停过,四处奔波,那些混账藏得严实,愣是半点风声都没有。” 众人望向古祈岸,等候他的命令。 “拘灵遣将、神机百炼、要是再夺个双全手,的确不错了,就是陆家那儿有些棘手,容易打草惊蛇.” “姑且缓缓,不必再追,今夜做好布置,明日来场拘魂盛宴,把那些东洋老鬼和海外的异人,全给收拾了。” 古祈岸野心甚大,他斜着头,笑容瘆人,向身侧衣衫破烂的老人询问: “郁老,您应该有把握吧?” “唔自然,只要门长您愿出手,再配合穆道友的毒虫,定叫那些洋人,统统沦为傀儡,受我等摆布。” 郁辜缓缓抬起右手,一股粘稠的黑雾浮现,密密麻麻的骷髅若隐若现,散发阵阵哀嚎,赫然是奇技·拘灵遣将,自夺取后他入门极快,仅仅数日,已能随心所欲地使用。 (本章完) 第44章 擒获群魔 楼下数百赌客的喧闹噪音,听得古祈岸甚是不耐烦,他望着郁辜掌心那抹似活物的黑雾,意有所指地道: “既如此清场罢。” “依您所言。” 郁辜虔诚答道,催动玄功,刹那间,阴魂嘶吼,黑雾迎风膨胀,化作茫茫黑暗,挤满整间厢房,渗透所有的楼阁、墙壁,倏忽席卷全场。 “啊!!” “住住手!!” “鬼啊!!” 赌坊人海混乱,上一秒还因赢得盆满钵满而满脸红光的赌客,见到突发异变,霎时惊慌失措,脸色煞白,纷纷逃命,却若深陷沼泽,被那蔓延至每一寸角落的黑雾,缠绕全身,不得挣脱。 密密麻麻的人群,接连像稻草般倒下,他们的灵魂被强行拘了出来,灰白色的魂体飘浮空中,神情恐慌,转瞬就被黑雾吞没,再无踪迹。 “轰隆隆!!!” 阴风肆虐,坊内的设施、楼梯、吊灯、墙壁,尽数摧毁,不到一分钟,黑色的魂海淹没所有,待到如退潮消散时,余留遍地冰凉的尸体。 包含荷官、打手、侍女、赌客在内,共计380人殒命。 缕缕黑雾不断回缩至郁辜的体内,古祈岸笑而问道:“郁老,滋味如何?” “勉勉强强.” “不曾接触练炁的普通人,就算吞得再多,也味如嚼蜡,提升不了多少修为,得吞异人或者山野精灵才是大补。” “王家那几个老鬼可惜了.不然还能奴役他们。” 玄功骤停,郁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面容阴戾带着愉悦的神情,拘灵遣将的威能,远远超出他的预估,只要潜心修习,将来大有可为。 “这样么?那就期待明天的饱餐吧,吃个痛快。” 古祈岸挥手,肃声吩咐: “来人,给我清理楼下的尸体,万事俱备,只待贵客临,今夜做好休整,不容有失。” “明白!” 在场的全性妖人,齐齐应道,他们眸蕴贪婪,无不想立下功绩,被赐予奇技的修行法门。 他们倾巢而出,坊内的尸体,被他们处理得干干净净,全拖到后院去,要么沉入池塘,要么就地堆放,忙活半个时辰才歇停。 后半夜,赌坊的入口大门紧锁,街道冷清,人影稀疏。 “呼——!” 夜风拂过,两道白色身影凭空出现,姜漠凝望不远处高耸的楼阁,哪怕相距百米,滔滔的邪祟味还是扑面而来。 “师叔.有异常?!” 陆瑾察觉危险,他刚出声提醒,赌坊内的郁辜忽地惊醒,他那畸形的双耳,拥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听觉,如密网散布四周,倾听一切炁的流动声音。 两道截然不同的炁息,从百米外接近,一人凌厉如风,一人静若深海,特别是后者,郁辜毕生都没接触过这么恐怖的炁。 “嗯?!” 也是这刹那,还在打坐冥想的古祈岸猛地心悸,那无数次救他于生死危难的武道玄觉,激烈反应,令他惶惶不安。 “敌袭!!!”郁辜震吼一声,周围沉睡的妖人,受惊苏醒。 “轰!!!” 楼下大门骤破,罡风绞碎木屑,地面的裂痕蔓延数丈,烟尘滚滚,两道身影迈步而来。 “谁?” 冲出厢房的数十妖人,凶焰猖獗,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顿时骇得魂飞魄散。 “三三一门?!” “该死!!逃!!” 几乎是烙进灵魂的恐惧,三位邪修大宗师目睹姜漠亲临,手脚发软,特别是古祈岸怒目切齿,却不敢发泄,他们连一刻犹豫的时间都没有,转身欲要遁走。 然而,一切皆晚。 “我远道而来,你们就是这样待客?” 姜漠右手的天衡蛊痕烁耀,宛若海眼坍塌般的牵引力,瞬间覆盖整座赌坊,数十妖人身体失去控制,跟随漫天的杂物碎屑,袭向姜漠。 “嗡!” 同一时刻,天国展开,透明的波纹如水荡漾,急速如漩涡收缩,吞没众人。 赌坊位于繁华地带,周边平民多,姜漠无法放手而战,只能出此决策。 作为全性最强的古祈岸,前所未有地失态,面露惧色,五感皆颤,强烈的预感告诉他,哪怕就是付出惨重代价,也绝不能被这诡异的漩涡卷入。 “啊!” 他怒喝一声,周身泛起狰狞的赤武真炁,衍化焰状的凶魔炁身,抵达牵引力的拖拽。 “是你?” 姜漠一瞬洞悉古祈岸的身份,这熟悉得不能再的炁流,让他本能的想起两年前那位和他杀招对轰的武道大宗师——古恒一。 作为昔日武道顶点的真传弟子,古祈岸尽显仓皇,他咬牙挣扎,整个人都快要踏穿地面,还是无法阻碍那可怕的引力把他一步步地推向深渊。 “死!” 抱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古祈岸放弃防御,左手猝然凝聚一簇血黑相间的火焰,以雷霆之势轰向姜漠。 “不净火?” 姜漠越来越意外,这鬼东西在十几年前就烧伤过他,如今怎能重蹈覆辙。 天衡蛊再次发动,渗透空间的斥力,形成绝对的防御屏障,将袭来的不净火轻易隔绝。 “你怎会知道它?!” 古祈岸骇得魂不附体,这东洋的绝学,是他九死一生才偷盗而来,对方不仅认得,竟还防住了。 “伱我一见如故,还请进来一叙。” 姜漠眉心的赤金竖纹微闪幽光,折灵咒锁定古祈岸的大脑,痛觉如怒海狂涛倾泻。 “啊!!!” 这玄色衣衫的青年,恍堕地狱十八层,惨受各种酷刑,他双目淌血,哀嚎不止,护体的赤武真炁一瞬溃灭,再不能抵挡,被天国吞入。 “走。” 姜漠携陆瑾,踏进漩涡,转瞬来到浩渺的星空世界。 古祈安虚弱得发颤,仅是刹那,他的大脑严重受创,魂魄几乎四分五裂,负责反馈视觉的神经更是承受不住肆虐的痛觉,随之断裂。 “门长!!” “您怎么了?!振作啊!!” 众多全性妖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即见古祈岸鲜血淋漓,险些丧命,无不毛骨悚然。 云玄川、郁辜、穆无南,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这些阴险狡诈的老江湖,第一时间猜到,普天之下,能把古祈岸这等武道大宗师伤得如此凄惨,毫无疑问,仅有三一门的那位陆地神仙。 就连这方奇异空间,也是对方的手笔。 “啊!!!” 异变再生,重伤状态下的古祈岸发狠,熄灭的赤武真炁猝然爆发,化作锋锐的刀芒,把接近他的十位妖人,悉数拦腰斩杀。 “呼——!” 源源不断的血气,疯狂涌向古祈岸,被他大口吞咽,修复伤势以及缓解大脑的痛楚。 这残忍的一幕,令其余妖人噤若寒蝉,忍不住地向后倒退。 “哼!” 郁辜眸现阴芒,一不做二不休,顺势催动拘灵遣将,发起突袭,黑雾激射出条条锁链,将剩下的十几人束缚,掳走他们的魂魄,吞噬炼化。 古祈岸疲惫喘气,终是缓过来了,再度掠夺那十几具尸体的血气,恢复自身状态。 至此,全性的精锐死伤殆尽,云玄川、穆无南见怪不怪,甚至毫无波澜,对他们来说,这些人不过棋子罢了。 姜漠站在高处石阶俯视这四名囚徒,他霜发激荡,气息如仙临尘。 绝望。 渺小。 迷惘。 这是三位邪修大宗师、古祈岸的共同感受,他们仰望那道炽银身影,心底很不是滋味,天堑般的实力差距,根本无法跨越。 “给你留一个?” 姜漠轻声问道,似两年前荡尽大王山匪寨的那一夜。 “好。” 陆瑾意简言赅,眸绽电芒,两年弹指而过,他的实力多次蜕变,已有与这些大宗师硬撼的资本。 “去罢,莫要大意。” 姜漠助他一臂之力,随意挥手,掌控天国的法则,把云玄川、陆瑾瞬间挪移至万米外的寂静地带,任由他们生死决斗。 穆无南、郁辜、古祈岸自知再无退路,接连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巅峰,甚至南疆出身的穆无南,还朝身旁二人掷去特制的丹药,能将生命潜力极限压榨,相当于是透支几十年的寿命,来酣畅淋漓地打上这一场血斗。 “咕噜。” 郁辜、古祈岸服用丹药,本就汹涌外溢的炁流,一瞬暴涨数倍,他们的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白灰色,掉落在地,周身浮现猩红色的裂痕,仿佛濒临破碎的陶瓷。 “呼!”几人呼出滚烫而浑浊的气息,各持武器,做好厮杀的准备。 踏空而立的姜漠,尊重对手,决定以最原始、残暴的手段去解决他们,天衡蛊的蛊衡黯淡,眉心的咒纹也陷入沉寂。 取而代之的是,位于心脏附近的撼山蛊,全面复苏,血肉的力量呈直线飙升,雷鸣般的心跳声,震荡不已。 逆生三重,叠加撼山蛊,姜漠原有的肉身强度,整整增幅了接近6倍,他眸若利剑,身躯魁梧,犹如从星空深处孕育诞生的古神。 神话照进现实,血气如沸腾的浩海,最强之姿,在这一刻展现。 “来?” 弑师仇人近在咫尺,古祈岸强忍心头恐惧,他手握一柄幽暗长剑,附带不净火,向姜漠发出挑战。 (本章完) 第45章 斩敌枭首 “轰!” 虚空颤裂,无色的罡风瞬间激射八方,姜漠快若流光,以最直接的行动,回应古祈岸的话语。 死亡气息呼啸而来,进入绝巅状态的两位邪修大宗师,神经反应竟无法企及,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眼前炸响。 他们惊恐望去,只见赤武真炁演化血魔护体,周身缭绕雷芒、火炎交织的古祈岸被一道灼耀的银芒撞穿不知多少层石阶,疯狂下坠。 “杀!”郁辜阴沉怒喝,穆无南紧追而去。 “铛!铛!铛!” 连绵不绝的清脆激撞声,古祈岸面色狰狞,双目充血,耗尽全身气力抵挡,那柄幽暗长剑的锋芒在姜漠的拳芒压制下,无法施展,就连剧烈燃烧的不净火都没能烧穿那层炽银真炁。 “轰!!” “轰!!” “轰!!” 沿途的石阶脆若薄纸,落入绝境的古祈岸,根本无法在力道上与姜漠硬撼,恍若一轮昼阳坠临,那堪比山岳的沉重,压得他满腔怒气彻底炸裂。 “你还不如他。” 身后杀机将临,姜漠嘴角扬起一抹厉笑,右拳蓄力轰出,阻碍的幽暗剑锋崩碎。 庇护古祈岸肉身的血魔炁象,宛若上古凶魔,它那覆盖血鳞的双手硬抗这一击,从指尖、指骨、掌骨、腕骨、臂骨、乃至全身的骸骨,如点燃火线的炸药桶,瞬间炸毁。 “噗啊!!” 古祈岸被震退近百米,他大口吐血,体内的经脉都在抽搐,五脏六腑遭遇反噬。 茫茫的黑色浓雾袭落,郁辜全力施展拘灵遣将,试图抢夺姜漠的肉身。 穆无南、郁辜一起牵制,交织密集的透明丝线,如天罗地网笼罩而下,每一根都具有斩铁如泥的凶威,赫然是南疆的禁忌法器——血泥。 横挂虚空的石阶,杂乱无序,触及丝网的刹那,皆像豆腐般划开,失重坠落。 接踵而至的是,密密麻麻的菌丝生物,沿着虚空传播,生长成诡异的灰蒙蒙菌体,形态各异,丑陋而不祥,快速接近目标。 三种杀招齐至,姜漠无惧,他不曾退避,反而聚炁成铠,深信直觉,一拳轰出百丈炁光,震得黑雾、菌丝溃散,随后眸光锁定距离最近的老鬼。 “竖子,敢尔!” 穆无南嗅到那寒冷的杀意,霎时手脚僵紧,惊怒大吼。 他因畏惧,不得不双手操控透明的丝线大网,放弃攻势,转而急剧收缩,散落在方圆一丈之内,提防姜漠的突袭。 那透明、几乎融入虚空的丝线,就像是一道道剑锋,或呈水平方向,或呈垂直方向分布。 穆无南断定,只要对方胆敢倚仗速度的绝对优势,冲撞而来,那‘血泥’的杀伤力,会大幅暴涨,足以把此子肢解,削成整齐划一的血块。 然而,一声厉斥打破了他的妄想,郁辜焦急催促:“退!!” “轰!!!” 姜漠迈步,横跨百丈距离,掀起的罡风震碎石阶,音爆连连,转瞬淹没郁辜的嘶吼。 “嗡!” 自视法宝不凡的穆无南,未有退让; 他接连祭出数件法器,有墨染的阵旗,凌空飞舞,召落滚滚雷霆,有大如磐石的龟甲,抵挡身前,更有一面青铜骨镜,释放着灰色辉光,化作剑形,劈杀而去。 “轰隆隆!!!” 姜漠沐浴着数十道黑色雷光的肆虐,任由灰色大剑袭杀,护体的真炁岿然不动。 “咻——!” 他强势杀入万千丝线交集的凶险禁区,一次性把那些透明丝线撞得稀烂,根根崩断,甚至面临恐怖的冲袭,无法发挥出应有的锋芒,割裂体表的炁铠。 “砰!” 姜漠一掌镇碎穆无南的龟甲,法器破碎,老人脸色煞白,强忍剧痛,却是慢了一筹,被擒握咽喉。 “轰!!!” 没有多余的话语,那年迈的眼眸填满惊惧,姜漠一拳贯穿他的胸膛,内脏、骨骼统统沦为血雾,大半的肉身被硬生生打爆,仅有一颗死不瞑目的脑袋留下。 失去操控者的骨镜、阵旗,陷入黯淡死寂,残存的丝线大网,瘫软在地。 姜漠扔弃穆无南的头颅,转而看向郁辜,道: “区区拘灵遣将,还保不住你的命,再不挣扎,就没机会了。” 此刻,郁辜久久失语,与他实力相近的盟友,纵然手段齐出,还是被残酷虐杀,换作是他,也不见得能逃脱。 受创的古祈岸,擦拭嘴角的血迹,方才的一幕,他全然看在眼里,却无力阻止。 照这种情况下去,姜漠杀光他们,不过是数十息的时间。 想到这里,古祈岸改变策略,哪怕他殒命在这鬼地方,至少也得拖上一人垫背。 “姜漠.你太傲慢了!” 稍作喘气的古祈岸,精神亢奋,五感突破极限,视界通透无阻。 他忽地拧头某个方向,注意到微弱的声音,身体爆发极限速度,血芒掠过虚空,急追陆瑾而去,转瞬千米,势要协助云玄川,镇杀这一脉的嫡系,以报血海深仇。 “?” 作为天国的主宰,姜漠岂不知古祈岸这呼之欲出的意图,他一念即落,法则生效。 “?!” 还在燃烧真炁疾驰的古祈岸,忽地感觉眼前一花,周遭场景变化。 时间仿佛静止,他神色大骇,竟被挪移到了那尊煞星的面前。 “轰!” 姜漠出手狠辣,五指成拳,打穿古祈岸的腹部,未待他哀嚎,拳劲猝然肆虐,将其千锤百炼的内脏,轰成糜烂的血雾。 “噗啊.” 古祈岸眼眸黯淡,体内的生机如滔滔江河逝去,他脚步踉跄,几欲跌倒,引以为傲的赤武真炁,始终护不住性命。 “汩汩汩” 浓稠的鲜血好似泉涌,身体再不能承受负荷,古祈岸意识湮灭,就此死亡。 “唳——!” 突然,尖锐的颤音席卷天上地下,郁辜再次出手,他张嘴施展杀招,在特殊音波的振动下,万物瓦解。 古祈岸那还没消散的魂魄,也被郁辜盯上,强行拘走,张开血盆大口就是疯狂吞咽起来。 “咕噜咕噜。” “咔咔咔。” 姜漠沉默地望着那进食的郁辜,对方身体不受控制地膨胀、形变,发出不人不鬼的咆哮声,苍老的血肉如获新生,接连蜕变。 “不混账滚开这是我的身体!!!” “啊!!!” 郁辜形似疯魔,神神叨叨,他那枯槁的面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血肉迅速暗黑,长满尸斑的同时,两枚血色的瞳孔,破开脸颊,流淌着污血。 他整个人都像肿胀数倍,根根黑色的骸骨暴增,突破佝偻的身躯,吞噬古祈岸的魂灵,没有想象中的成功,反而无法消化,被那残存的怨念夺舍。 “姜漠..!!” 那怪物癫狂戾叫,发出两种怪异的声线,郁辜的灵魂被怨念污浊,从而诞生一道新的畸变灵魂。 基于拘灵遣将的吞灵能力,能抢夺死者生前的能力,这怪物神智混沌,体表浮现暴走的赤武真炁,放声长啸,宣泄着澎湃的力量。 “生前都斗不过我,死后还想翻天?” 姜漠体内磅礴的真炁倾泻而出,凝聚成一柄丈许长的战斧,他拖拽前行,决定送这怪物一程。 “轰!” 残影消失,斧刃瞬息砸落,碾碎血肉筋骨,怪物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就灰飞烟灭。 两位邪修大宗师、全性门长古祈岸,接连败亡。 姜漠眸光冷淡,一簇白色的先天一炁火,自掌心垂落,迎风焚烧,化作茫茫火海,很快将三人尸体炼化成一滩灰烬,断绝他们借尸还魂的可能。 这方战场落幕,而另一处的战场,才刚揭开序幕。 姜漠隐匿星空深处,静静地眺望不远处激烈搏杀的两道身影。 “轰!” “咻!” “哒哒哒!!!” 黄衫老者曾是天工堂的名宿,所持法器繁多,兼具杀伐防御,却无法正面取胜血气处于鼎盛时期的陆瑾,甚至惊于这小辈的修为,逆生使得炉火纯青,伤他不得。 两人鏖战将近一个时辰,年老体衰的云玄川,越来越焦躁,脸色惨白若纸,随着炁的减少,催动法器大不如前。 反观陆瑾浑身浴血,气势久居巅峰不下,硬抗法器的杀招,达成淬炼肉身的效果,各种伤口飞速愈合。 “轰!!!” 决胜的一招,陆瑾调动体内的真炁,以真法为引,汇聚海量的寒息于右手之上,霜冻整条石阶,他闪跃数十米,避开法器的阻挠,一掌把气力枯竭的云玄川镇封。 血管、内脏、骸骨,悉数被寒冰渗透,这位邪修大宗师的生命走到终点。 “砰!” 陆瑾一拳既出,锤烂冰雕,碎成遍地的血块,他赢得这场激战,荣获迄今为止的最高成就,独斩邪道大宗师。 仅是一夜,先斩端木瑛,后摧全性据点,姜漠携陆瑾斩杀多位邪修,翌日清晨回到陆家,他们在此停留数日,便回山去了。 不久。 江湖传来消息,吕家被全性妖人寻衅,死伤惨重,权力发生更替,家主之位由老一辈的吕跃暂时接任。 同时,疑似缴获三门奇技的全性,门长、多位名宿、以及数十位精锐,尽数销声匿迹。 (本章完) 第46章 天师的抉择 农历七月底。 天师府内,位于西侧的静谧木屋,一位白发苍苍的大夫,把握伤者脉象,面露愁容,对身旁的老朋友道: “这孩子伤得很重,手足都被断去了,经脉毁坏,命能保住,但这辈子别想修行了。” “而且,他的眼睛不知被撒了何物,里面的血肉化脓了,还需尽早剔除啊.” 木床上的田晋中,浑身缠绕绷带,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发白。 饶是这位老医师妙手回春,也耗费了数日功夫,才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张静清心力憔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甚是惭愧,怅然道: “老苏,还有别的法子不?” “.” 医师摇头,他在检查伤者眼睛的时候,尽了全力,奈何有些事情还是无法改变。 “唉那就再麻烦你了。” 张天师憋着一口气,短短五天的时间,他好像老了十岁不止,原先灰白的发丝,已是雪白一片,脸上的皱纹也多了,神情失落阴郁。 堂堂天师府,先有弟子跟随魔头结义,再有弟子被废成这副模样,恍惚间,张静清自责不已,满腔的怒意,却无处发泄。 “取盆烧开的沸水来。” “还有酒精。” 老医师匆匆吩咐一句,张之维和张静清随即动身,很快,木屋大门合拢,二人远离数丈,在外静候,不敢出声打扰。 半个时辰过去。 “吱呀——!” 木屋由内而外推开,老医师满额头的汗水,他气喘吁吁,张静清急忙相迎,询声道: “老苏,你还好么?” “无碍.耗费些心神而已。” 在二人焦急、期盼的目光下,老医师缓缓回应: “坏死的眼球摘除了.伤势也稳住了,应该得要个几天才能醒来。” “多谢!多谢!唉,真的麻烦你了。” 张静清不胜感激,悬着心终于落下,长舒一口郁气。 “甭说这些客套的,这孩子还需伱们悉心照料,我那儿还有些病人,几个徒弟不知忙活得过来不,得回去看看。” 老医师拍了拍张静清的肩膀,稍作寒暄,便辞别离去。 “之维,还愣着干什么?护送老人家回去。” “是,师父。” 张之维帮老人背着沉甸甸的药箱,恭声道:“苏老,咱走。” “那就麻烦你这小家伙了。”老医生和蔼而笑。 夜晚。 张静清和两位道童,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给昏睡的田晋中喂喝中药、擦拭身子。 “师爷.那日把晋中师叔送回来的几个镖手,声称是全性门长吩咐他们的,您回头要找他们算账不?” “是啊!这妖人逞凶,实是过分。” “.” 张静清陷入沉思,他可不是这两小道童,那么容易糊弄。 “师爷?” 见老人失神不语,一旁的道童轻轻唤了一句。 “不见得真是全性.你们师叔下山追寻那孽障的消息,却被残害至此,若是全性,何须多此一举?无非杀人灭口就是了。” 比起确信全性就是凶手,张静清有所保留,他怀疑道: “兴许是有些门派,堵到你们师叔,追问孽障的消息,不曾获得,就以酷刑伤他,又与全性有恩怨,索性就推脏水去全性那儿,指望天师府和他们开战。” “但无论是全性,还是谁,待晋中醒后,这个仇我不替他报了,我就愧为人师。” 张静清克制着怒意,他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或许等徒弟醒来就有线索了也说不定。 两位道童面面相觑,觉得师爷说的貌似也有道理,他们还是欠缺考虑了。 深夜。 张之维回到山中,第一时间就赶来木屋,查看师弟的情况。 “师父.” “对不住我没能看住晋中。” 面对张之维的自责,张静清默叹,思索片刻才道:“不,是为师的错。” “当初就不该让你二人下山,任由那孽障自生自灭再好不过” “师父.晋中若是醒后,该如何是好?” 张之维担心师弟无法接受那残酷的事实,手脚皆废,双目挖除,内心必定要遭受极大的打击,处理不当的话,说不定会寻自尽。 “醒后么?为师也愁得厉害啊.”张静清心灰意冷。 “要不.送去三一门那儿?我求求老陆、姜门长帮忙,看看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注意到师父脸色变化,张之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且不说人还在不在门内,就那孽障铸的错,跟魔头结义,你让三一的朋友怎么待咱们?” “他们虽然分得清是非,不会迁怒于我们,但我们呢?真好意思过去求帮忙么?实话实说,为师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张静清何曾不知道这样的法子,凭借三一门的那位能耐,说是神仙都不为过,定有手段治愈徒弟,可他因张怀义闯的祸,是真不愿麻烦人家。 “.您不去,我去。” 张之维于心不忍,顶着师父那威严的眼神,逐字逐句道: “万一晋中想不开,这辈子就完了,就算豁尽脸面,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弟受罪,再说师父您跟姜门长、老陆都打过交道啊,他们是什么样” 话还没说完,张静清正欲驳斥,一道微弱的哀嚎声打断了二人的争执。 “别别.我真不知道.” 醒后的田晋中,第一句话就是哀求那些刽子手不要折磨他,还未意识到自己回到山中。 “呜呜呜!!” 他忽地开始嚎哭,似感觉到了双目的空荡荡,手脚传来的痛觉,让他那濒临崩溃的心灵,再度绝望。 “晋中!晋中!!” “晋中,是师父。” 看见弟子这副模样,张静清心底酸楚,眼角湿润,出声安抚道:“你别怕,我们回到家了。” “师父.师兄” 田晋中听到熟悉的声音,哪怕意识到身在天师府,周身还是忍不住地发颤。 他失声大哭,脑海里浮现痛苦的回忆,那些家伙硬生生地削断了他的手脚,还往眼里撒入粉末,灼烧感让他痛不欲生。 “对不起” “是我没用.” “啊啊啊!!!” “晋中,晋中,莫哭。为师向你承诺,一定杀了那些害你的人。” 张静清心若刀绞,悔、恨两种情绪同时涌上心头. “晋中,我在这儿,你尽管与师兄说,可是全性妖人伤的你?不管是谁,这笔仇,师兄都替你平了。” 张之维咽不下这口怒气。 “我我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田晋中声音虚弱,他心如死灰,再无求活的念头,他在惶恐,在害怕,对今后的一切充满迷惘,断手断脚还失明,无异于是累赘。 耳畔的呼唤声,越来越远,他陷入严重的自我否定,完全听不进去师兄、师父的安慰。 过去足足半个时辰,误以为田晋中疲惫熟睡的两人,不再出声打扰,他们默默陪伴。 后半夜,数日不曾休息的张之维、张静清在房内打盹,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砰” “砰” 微弱的撞击声,猝然令二人惊醒,一股寒意从头凉到脚,田晋中欲寻短见,正以额头撞墙,原先的伤口再度裂开,鲜血淋漓。 “晋中!你在作甚,糊涂!!” 张静清再无睡意,骇得浑身发麻,连忙上前呵斥,抓握弟子手臂,把他拉住。 “晋中.” 张之维取来药膏,绷带,试图为师弟止血。 “师父.呜呜师兄呜呜” “我是..废人了.” “求你们了.给我痛快一回.” 田晋中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他宁愿死掉,也不想苟活在世,每时每刻灵魂都在煎熬,体内的血液忽冷忽热,他的此生再无意义。 张静清脸色僵住,他眉宇紧锁,抑着心底的愧疚,怒声道: “你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师父.弟子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田晋中嚎啕痛哭,他想活,又没有勇气活下去,威胁的话语和种种酷刑如梦魇般阴魂不散,他几乎没法静下来。 “晋中,就连你也要弃师父而去了么!” 张之维在心底下定某个决断,劝诫道:“师父都一把年纪了,还念着给你查找凶手,你就是这样对他老人家的?” “无论多煎熬,给我撑住,我和师父需要你活下去,答应我们活下去。” “师兄.呜呜” 田晋中伤心欲绝,说话颤颤巍巍,竟一时失语,大脑混乱得无法正常表述情绪。 “莫哭,晋中,你不是废人” 张静清不忍责怪,他语气稍缓,理解这孩子的困境,指尖浮现一抹蓝芒,赫然是龙虎山的净心咒,然而,他却迟迟无法下手。 保持清醒,就是痛苦,但是可以把情绪宣泄出来,若是直接安抚他的身心,未必见得会一次性解决,反而埋下更大的隐患。 最终,张天师还是没多说些什么,散去净心咒,拥弟子入怀,任其哭泣,心里就像滴血一样,作为师父,他最不是滋味。 长夜漫漫,张之维、张静清默不作声地陪伴,直到天亮的时候,田晋中才沉沉睡去。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木屋,老人小心翼翼地把弟子扶正睡在床上。 “师父?”张之维欲提建议。 “下山罢” “去镇里租借一辆洋车,备点干粮,晚点去三一门,路上保密,不可让晋中知道,这孩子生怕给人添麻烦” 经过一夜的反复思考,张静清作出了他身为师父,该做的抉择。 (本章完) 第47章 施以援手 月夜。 三一藏经阁,幽纱所在的楼层,传来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一颗硕大的金属巨球悬浮半空,缕缕飘渺的暗灰色光芒,从它表面烙印的符文逸散。 古老的魔法咒语,被人轻声吟诵,似在铺垫未知的炼金程序,幽纱一边只手操控造物,一边心不在焉地道: “进入实验的最后阶段了,和预想的效果差不多。” “我打算回去找点东西,你要一起么?门长。” “你和我想去往的世界线,未必相近,你回到多久之前?” 姜漠闲来无事,今夜来此做客,正坐在放置角落的精致柔软的沙发上,手里轻捧一杯前不久幽纱亲手泡好的咖啡,小口抿着。 关于‘命运回溯’,他确实感兴趣,只是暂且不明这种禁忌魔法,如何施展,会有何需要注意的事项。 “我想回到.我铸错的那个节点,当年我选择的黑魔法是‘亡灵骸骨’,这次准备去往一个我选择了‘混沌生命’的世界线,看看是否能成功。” 幽纱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命运回溯不限制使用的人数,主要是催动者的能力上限,而且很特别的一点,正如伱先前猜测的那般,它会有时间限制,并非你想驻足多久都可以。” “多久?”姜漠好奇。 “三天。随着使用次数增加,停留时间呈过半锐减,每个人一生只能使用三次命运回溯,多了就会失效。” 幽纱抓握桌面的一枚银灰色菱晶掷去,解释道: “这是锁定两条世界线相对位置的工具,可随意返回,若是遗失,则需等候魔法的运行时间结束,方可召回。” 姜漠轻抚冰凉的晶体,上面同样镌刻着密密麻麻的魔法符文。 “那你最多能带多少人过去?” “在不影响我的情况下,五位。” 幽纱的预感向来很准,她那双冷清的眼眸,看了一眼姜漠,疑惑道: “你要带门里的弟子过去?” “嗯。” “门派的崛起,来得太容易,而我的寿命,几乎看不到尽头.” 姜漠已至逆生三重,真法无时无刻在吸纳着天地山川的自然之炁,此外,他还炼化了南疆先祖的生机,肉身再度蜕变,青春永驻。 在幽纱的等候中,答案缓缓揭晓。 “长久以往,我的存在只会让门内的弟子松懈修行之心。” “我也是人,说不定某天就老死,或是突然消失了,门派若因失去我而注定衰落,那是我所不愿看到的历史预演,因此他们的居安思危是必须的,往往说教的作用,还不如亲身经历一遍,故而我想带他们去往一条师兄和我都离世的世界线,不妨看看那里的弟子、门派,会遭遇何等变故。” “难得。”幽纱有所动容,嘴角的笑意愈发温和。 “嗯?” “说你人好的意思,很难得,毕竟你都修到这份程度上了,居然还愿意花时间去操劳门人的成长。” 幽纱甚是感慨,过往的记忆浮现眼前,她喃喃笑道: “在我以前修行的学院,导师们都忙着自己的研究,可不会浪费时间给学生们,一般都是扔一本魔法典籍和附带注解的手札过来,然后日复一日的练习、推演、精通、考试,枯燥得很。” “.” 姜漠沉默,不作评价,毕竟东西方之间的学院、门派,教学文化有所差异是正常的。 二人相谈甚愉,半个时辰后,姜漠道别离去,来到四楼,巧见诸葛煜、澄真都在此监守炁图。 “师叔,您来了。” “师叔!!” “来瞅瞅你们。” 姜漠落座蒲团,茶桌前,检验诸葛煜的修炼进度,询问道: “前段时间,放你进天国修炼,可有收获?” “昂,师叔,风后奇门、神机百炼,弟子都有所小成。” “这两玩意儿可比我家里祖传的术,还要玄乎,修起来日进千里,若有不慎,轻易走火入魔。” “我接近瓶颈期了,不敢继续修下去,怕受不住,得再沉淀沉淀。” 作为术士,诸葛煜深知欲速则不达,况且,他主修逆生,剩出的时间并不多,持续修炼的话会身心疲惫。 “挺好,你自己有分寸就行。”姜漠会心而笑。 就在这时,炁图出现光点,澄真提醒道:“师叔,有访客来了,弟子去看看?” “去罢。” 得到师叔的吩咐,他转身去往宗门的登山长阶等候。 不久。 几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龙虎山的天师,背负昏迷的弟子,一步一步地攀登而来,陪同而来的还有天师府的那位赐姓弟子张之维。 “天师?张道友?好久不见啊。” “田师弟这是?” 澄真刚礼貌问好,就发现重伤的田晋中,手足尽断,双目绑带着绷带,似在昏睡,由老天师背在身上。 饶是他也愣住,不解发生了什么变故,天师府的弟子竟被伤残至此等模样。 “唉!澄真师侄,恕老夫冒昧叨扰,门下弟子受贼人残害,特来寻求姜门长救助,不知他如今是否在门内?” 张静清大致地讲述一遍事情经过,老人心里感到压力,与澄真对望的时候,难免生出惭愧之意。 “在。” “师叔未寝,方才还与我闲聊,来,天师,快快请进一叙,请您移步东侧的厢房等候,暂且让田师弟休息,我这就去禀告师叔。” “多谢!麻烦师侄带路了。” 澄真的办事效率很快,不到半刻钟就办妥。 姜漠、诸葛煜来到现场,见到残废的田晋中,也是稍显讶然。 “姜门长,老夫蒙羞,门里的孽障惹祸,牵连弟子田晋中” 见老人面露难色,姜漠示意他不必再说: “天师,无须多言,你们是你们,张怀义是张怀义,更何况,你天师府也没少帮我们,客套话就不必了,先出去吧,有什么话待会慢慢聊。” “好那就拜托了,姜门长。”张静清郑重地鞠了一躬。 “嗯。” 众人离去,澄真缓缓合拢房门,室内火光明亮,姜漠像以往一样,为田晋中重铸躯体。 皎月高悬,天师、张之维在远处等候,澄真、诸葛煜、陆瑾负责待客,为长途跋涉的二人,熬煮茶水,准备糕点。 “老张、天师前辈,你们别担心,师叔在里面,治愈田师弟不是问题。” 陆瑾为他们倒了一杯茶,近距离的谈话,能感受他们压抑的疲惫,眼圈熏黑,已有七日不曾好好休息过了。 “多谢各位师侄.”张天师接过茶水,感激道。 “听闻田师弟是被全性妖人所伤,天师,您可有头绪?知是何人而为么?”澄真打探道。 “晋中不知那批人的来历,把他送回来的镖手,却说受全性的委托” 天师神情凝重,道:“老夫只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无凭无据,全靠猜测,不好断定是哪一势力所做。” 闻言,陆瑾惋惜道: “天师,晚辈前不久,才与师叔去过上海一趟,把全性的头头和他的扈从给斩了,不知迫害田师兄的凶手是否在内,奈何那会儿打得太激烈,忘记审问他们了。” “噢?是么?如此说来,倒是除了这些祸害,说不定还能为晋中报仇,老夫多谢啊.” 张静清抱拳执礼,脸上也是多了一抹光彩,心情都好了不少。 “天师,您客气了,这事儿还说不准,且待田师兄恢复之后再调查调查吧。” 陆瑾不敢托大受功,谦声推辞。 “言之有理,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承蒙诸位的恩泽了,说再多的感谢,都是理所应当的,我替晋中谢过你们。” 话音刚落,一旁的诸葛煜就道:“欸!小陆,天师,我有一法子,查清那伙人的来历。” “哦?诸葛师侄有何高见?老夫愿闻其详。” 当着众人的面,诸葛煜娓娓道来: “内景。我们术士特有的手段,只要田师兄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到时拉他入我的内景,一起找寻答案。” “对他意义重大的答案,他或许破不开,但那消息于我而言,并不重要,他若不能破开,我来破开也是一样的效果。” “师兄,您这法子,靠谱么?”陆瑾半信半疑。 “小陆,可别小瞧我,真要说起来,我在奇门的修为,比练炁的逆生,还要厉害不少。” 诸葛煜从容道:“利用内景去窥探不足以影响世界的秘密,再简单不过,如果那伙人来头太大,我也打不开,只是大概率能行得通,可不敢说百分百能成。” “师兄.厉害啊。”陆瑾诚心仰慕。 “唔确实是不错的法子,有劳几位师侄操心了。” 张静清眉宇轻舒,真要被他查到凶手,他绝不放过。 “对了,天师,先前我与师叔下楼时,他特意嘱咐过我,晚些时候要与你们聊聊张怀义的事情,作为师父、师兄,你们有权知道他做了什么。” 澄真的话,令张之维一怔,天师不可思议地问: “姜门长竟查清了那孽障做了什么?” “这点晚辈不敢言过其实,说不上知晓全貌,但大概做了什么,还是清楚的。”澄真轻声而笑。 (本章完) 第48章 进入内景 半个时辰,稍纵即逝。 “嗒——” 门户推开的声音,还在谈话的众人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霜发白衣的姜漠,迈步走来。 “姜门长辛苦了。” 天师起身相迎,内心忐忑,不知结果如何。 “谈不上麻烦,天师,我已为他重组躯体,断裂的经脉也修复好了,今后的身子骨很羸弱,修行的话,尽量不要练得太过,容易摧折身体,学点养生之术,应该能活过百岁。” 姜漠毫无疲惫,对他来说,田晋中在两年前已被他解构过一次,重新以先天一炁演化各种骨骼,器官易如反掌。 期间,田晋中还醒来一次,见到是姜漠在治愈他,不难猜到事情的经过,就此失声哭泣,觉得再三给师门、三一门添麻烦,愧疚难当。 姜漠在屋内设下结界,和他交谈片刻,简单地安抚几句,便让他好好休息,不必多虑,毕竟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还需向前看。 听闻姜漠带来的好消息,张静清高兴得老泪纵横,心里悬着的那口郁气,终于散了。 “姜门长,你两次救我这徒弟,实在是他的再生父母。” 说罢,天师俯首再拜。 “谢谢您,姜门长,师弟自从醒后,几度欲寻短见,好在有您相助,才得以平安度过难关,此番恩德,晚辈不敢忘。” 张之维也跟着师父一起行礼,师徒二人是真的感激得不能再感激,与他们的顾虑不同,来到三一门后,没有受到半分刁难,反而还被奉为贵客招待。 “聊点别的,坐。” “方才澄真应该和你们提及了吧?” 姜漠坐在石凳上,诸葛煜懂事地递来一杯茶水,给师叔解渴。 “嗯老夫至今还云里雾里,不知那孽徒,究竟是做了什么,还望姜门长不吝讲解一二。” 张静清脸上的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意,尤其是在看到田晋中的悲惨下场后,他对张怀义的所作所为失望透顶。 若不是没有这混账的下落,老人早就想将其正了门规。 姜漠递茶于唇边,饮入喉中,条理清晰地道: “无根生当年没有死,是借用一种南疆的巫术存活,后来.此人因为一些变故,需要天大的力量,去完成一件夙愿,流浪中原,四处找寻机缘。” “结果真让他找着了?!”天师心生不好的预感。 “对。” “金丹派的始祖,紫阳山人遗留的道场,位于秦岭的二十四节气谷,里面藏有何为人洞,尽头的亭下,蕴含着一些前人的修法篇章,以及一块玉璧。” 姜漠提及紫阳山人,张静清、张之维表情肃穆,全神贯注地倾听着。 “玉璧暗含机缘,可以实现人的最大欲望实现,或指明道路,而无根生的夙愿需要35个他可以操控、利用、自私自利的棋子,同时实现欲望,皆获得类似于神明灵这等绝技的手段,才有机会实现。” 说到这里,姜漠也是不由地感慨,落梧渊的老怪物,远非人力所能企及,哪怕那三十六人凑齐奇技过去,也未必见得能赢下那一战,怕不是都要沦为先祖的口粮。 经过他的解说,天师隐隐猜到了一些真相。 “无根生捣毁地底的修法篇章,掳走玉璧,之后便与三十五人结义,以奇技为饵,引他们入局,并签订契约,在灵魂种下山盟海誓蛊,需遵守三点要求,方可活命。” “1.他要获得每个人的完整奇技。” “2.玉璧的事情,禁止与任何人提起,值得一说的是,他结义后的两个月里面,花费大量的时间,试图破解玉璧的秘密,都以失败告终,甚至无法参悟第二次。” “3.他要去他收缘的地方,众人不得跟随,并且今后要找出残害手足的叛徒,将其击毙。” “剩下的八人,不负他的期望,成功从玉璧里面窥得八种绝技,想必名字与作用,你们已从王家的审问那会儿知道得差不多了,我在此不多作赘述。” “在魔头与八人分道扬镳之际,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叛徒是谁,却没有根本性的证据,并且需要叛徒的最后一份奇技,故而作罢,匆匆上路。” 姜漠打量着张静清,嘴角的笑容耐人寻味,调侃道:“天师,不妨猜猜此人是谁?” “.” 想起王家家主所说的话语,老人大致有了答案,还是不确定地问:“是那孽徒么?” “嗯。他的确是这场祸乱的最大受益者,去陆家送信的那人,大概也是他了,估计是不想真相暴露后,我们为难伱们天师府,同时也在为自己争取赎罪的机会。” “那会儿我在闭关静修,门内的事情交由澄真打理,他说的很清楚了,你们这些门派出的乱子,你们自己解决,不管是谁要挡在我们围剿无根生的路上,那就顺手除了。” 至此。 通过姜漠的讲述,真相大白,张静清得知张怀义是这场的罪魁祸首,已是杀心渐起。 在他看来,那头老鼠无非是畏惧被追杀而已,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准是希望三一门念在和天师府的交情,从中周旋,获得一线生机。 考虑到那些有可能因为这场祸乱而惨遭牵连、丢掉性命的人,张静清火冒三丈,寒声道: “哼!这畜生躲得严实,将来若有他的消息,我非宰了他不可。” “难。” 姜漠无所谓地笑了笑: “他要是铁了心想活命,但凡乘着轮渡出海,去往大洋彼岸的国家,世界如此辽阔,天师你想寻他,可不容易。” “.” 天师缄默,顿了顿才叹道:“是老夫管教不严,让姜门长见笑了。” “见笑么?倒不至于。夜深了,早些休息。” 姜漠饮完杯中茶水,起身吩咐:“小陆,诸葛,替他们安排寝房。” “是,师叔。” 一连数日的修养,田晋中恢复得很快,已能正常行走,视线也不受阻碍,每日都坐在轮椅上,被师兄推着到庭院中晒太阳。 张静清居住在三一门内的日子,也是终于放下心来,睡觉都安稳踏实,不再时时刻刻担心弟子出事,期间他去往后山的墓地,见见老朋友,唠嗑上香。 傍晚。 思明殿内,天师、张之维、田晋中皆在。 “田师兄,你做好准备了么?” “放松心神,待会我来引导你进入内景,别担心,很容易的。” 诸葛煜盘坐在地上的蒲团,叮嘱着田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嗯来吧,麻烦诸葛师弟了。” “好。” 在众人的注视下,诸葛煜阖眸,座下浮现庞大的奇门法阵,甚至覆盖整座殿堂。 轮椅上的田晋中,也紧闭双眸,摒弃杂念,进入静心状态。 “唰!”的一声,众目睽睽之下,有透明的魂魄影子似在他们体表震动,却又转瞬消失。 内景世界,灰蒙蒙一片,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东西南北的概念,宛若深空宇宙。 田晋中只感觉眼一花,就被人拖进这里来了,果真像诸葛师弟所说的那般,在他的带领下,没有任何难度。 “田师兄,这儿。” 不远处,诸葛煜挥手朝他走来。 “欸?!诸葛师弟,我怎么和你的不在一条线上?是你在倒立,还是我?” 田晋中感觉身体轻盈,好似失重,飘浮空中,侧着头和诸葛煜交流。 “没那么多的讲究,这里是我的精神世界,你魂魄的强度和外面肉身的虚弱状态不一样,随意即可。” 整座世界好像颠覆翻转过来了,田晋中明明没有动作,诸葛煜的身影却由远而近,缓缓从视野的角落扭正来到面前。 “喏,我教你,随便想一个你想知道答案的问题,譬如像我这样,我想知道我今年的运势如何?” 话音落下,数道淡蓝的光芒凭空浮现,相互交织,形成一枚类似水晶的圆球。 “瞧好。” 诸葛煜双手抓握水晶球,稍微发力,便将之破碎,得到里面溢出的缕缕附带信息的光流。 “啊?就就是这样么?我明白了。” “那我试试?”田晋中有所想法。 “试吧,有我看着你,没事。”诸葛煜微笑鼓励。 “嗯。” “哗啦!” 随着念头涌动,光芒呼啸,形成磨盘大的圆球,田晋中愕然,不知所措。 “全力打碎它。”诸葛煜的声音响起。 “喝!” 田晋中蓄力一拳轰出,震得手臂发麻,指骨发颤,圆球还是纹丝未动。 “砰!” “砰!” “砰!” 连续的捶打,还是毫无效果,田晋中脸色紧张,气喘不已,右手的五指隐隐作痛,向诸葛煜投去不解、求助的目光。 “诸葛师弟,这.这是因为太大了,而不好打开么?” “恰恰是里面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才不好打开,击破它会十分困难,就算是我,也是苦修了好多年,才勉强每一次都能击破自己所求的问题障碍。” 诸葛煜沉吟道:“像我刚才的光球,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也不重要,我需要发力震碎它,但你随手一扯的话,估计就能撕碎。” “同样,你无法击破的球,于我而言,就是随手的事。” “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出于尊重,我不能上来就帮你,你先试试吧,实在破不开,我再动手。” 田晋中得到点拨,恍然大悟,他无比渴求答案,拳头再次紧握,一记重拳砸了过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骤响,一道微弱的裂痕浮现在上面。 与此同时,剧烈的痛楚从指骨传来,田晋中下意识地望去,已是鲜血淋漓,骨头快要裂开。 “喝。” 他势要获取答案,一鼓作气,发起新的一轮轰击。 (本章完) 第49章 剑指王家 “哗啦!” 清脆的炸裂声,持续数十次的捶打,球体再也承受不住,光芒迸溅,溢出一缕缕蕴含消息的光流,钻入田晋中的眉心。 被折磨的场景于大脑深处重演,这一次,那些戴着面具、遮蔽真容的凶手,近在咫尺。 田晋中寂静地矗立在他们身后,凝望地牢内的酷刑,眸光剖开迷雾的遮掩,众人样貌被他看得一清二楚,略有熟悉,似在以前沿海一战截杀东洋异人时遇到过。 “王家?!” 画面再次一转,呈现在眼前的,赫然是王家的多位掌权者,在密室会谈商议的场景。 肥胖的王家族老提议杀人灭口,获得提笔老者的认同,二人三言两语就要他性命,王家家主却予以阻止,并说出一番令他脊背发寒的话语。 “全性贼子欺我宗族,杀我长辈,既如此,也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把田晋中送回去,祸水东引,说是全性的妖人做的。” 四家之一的王家,竟违毁同盟约定,对他下这等毒手,还借机欲挑起天师府与全性的血战,好坐收渔翁之利。 田晋中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紧盯着在场族老的样貌,恨得青筋暴起。 “哗!” 眼前的画面如烟雾消散,当重新见到诸葛煜的时候,田晋中张口欲言:“是” “别!” “不可轻易说出。” 诸葛煜眼疾手快,箭步上前,捂住田晋中的嘴。 “?!” “诸葛师弟,这是何故?我是不能跟你说么?是因为这里是你的精神,会触犯什么冥冥之中的法则么?” 被松嘴的田晋中,将喉咙里的话重新咽了回去,他感觉貌似不妥。 “不对我没影响,但对田师兄你有影响。” 诸葛煜如数家珍地道: “在内景得到的答案,只有伱自己知道就行了,理论上是如此,但如果你要强行告诉外人,就会遭天谴,你的行为无异于欺天,代价的轻重要看你透露的消息,究竟会对整个世界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小则运道不顺,大则横死当场。”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江湖算命先生,往往给人测算命运的时候,说话总是神神叨叨,因为不直接透露真相的话,就可以通过模糊信息,进行间接的传达,而大幅度地削减惩罚。” “!” 田晋中瞳孔微缩,理解前因后果,对诸葛煜更加的感谢了,因为根据在光球蕴含的信息,若无内景的窥探,自己还真查不到王家的头上。 “多谢诸葛师弟!!!” 田晋中拱手行礼,诚声恭敬。 “确定都查清楚了吧?” 诸葛煜追问道,他眉宇微皱,心底对那内景中缓缓复苏的特殊怪物感到厌恶。 “嗯。对了,诸葛师弟,我若是间接的传达消息给师兄、师父,他们会不会有恙?” 田晋中报仇心切,却不愿拖累二人,对他们产生不好的影响。 “不会,给你两条法子吧,田师兄。” “其一,你可以什么都不说,让天师护着你去复仇就行,前提是你没有滥杀无辜,否则会有罪业沾身;” “其二,你想办法模糊一下,以免你直接说出,承受的代价太重。” 诸葛煜耐心嘱咐,不忘道: “当然,田师兄你不是术士,可能这辈子就窥这么一次天机,还没达到影响性命的程度,很多术士,往往都是算多了,才遭受反噬短命,像你这种情况会比较安全,我只是给你提醒提醒,仅此而已。” “好我明白了,诸葛师弟,万分感谢你。”田晋中颔首。 “成,那田师兄,我先送你出去,待会我慢点醒,让师叔、天师大家不用替我担心。” 诸葛煜从容轻笑,随意挥手,田晋中还来不及回应,他的身影就从茫茫的内景世界抹去。 “轰!” 同一刹那,虚空浮现一颗湿漉漉的水珠,比先前的磨盘光球,还要庞大数十倍。 一道诡异的身影屹立在水珠旁,那人样貌酷似诸葛煜,正魔音诱惑道: “不想知道你的父母,去哪了吗?” “风后奇门.多妙的神仙手段啊” “多修修呗,往前走几步,掌控世间万般的变化,逍遥自在!岂不快哉!” 见诸葛煜毫无反应,那人忽地动怒,狞声道: “暴殄天物的蠢货,八奇技你当真不心动?!” “明明只差一步,你开口啊,你师叔不是宠溺你么!去抢过来,大大方方的修,何必故作清高!!” “.” “省省吧,你奈何不了我,总有一天,我学得老祖宗的手段,非把你烧得一干二净不可。” 诸葛煜脸色若霜,面对心魔,他修为还不够,顶多能勉强压制,无法灭除。 “蠢东西,你早晚有一天后悔的!” 那人扬声咆哮,一拳震出,将偌大的水珠粉碎,转瞬消失。 广袤的内景世界,诸葛煜矗立原地,身影逐渐淡化。 再次睁眸,已是回到现实世界,在场众人皆在等候他的复苏,直到见他没事,才如释重负。 “还顺利么?”姜漠朝先后苏醒的二人问道。 “晋中,如何了?”张静清也在关心。 “回禀姜门长,师父,晚辈幸得诸葛师弟的相助,已验明真相。” 田晋中想到内景里的消息,心底还是不由的忌惮,王家的那群掌权者,吃人不吐骨头,换作是一般的小门小派,还真拿他们没辙。 “噢,是谁?晋中,可否大致说来?” 张静清迫不及待想要为弟子出这口恶气。 “诸葛师弟,我.方便么?”田晋中想起内景里面的交代,转头看向诸葛煜,询问当下时机是否适宜。 “嗯,说吧,尽量谨慎些。” 在他的示意下,田晋中陷入思索,梳理言辞,片刻才道:“玉荷一滴露,不定始知圆?” 作为术士的诸葛煜,第一时间会意,揣测问:“琵琶琴瑟各成双?” “.”田晋中强忍心头激动,小心翼翼地点头,示意答案正确。 至此,众人悟性不低,根据这两句谜语的线索,再简单不过的得到真相。 “王家?” 天师脸色阴沉,他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么一道狠招,怒意汹涌。 “是他们的话,也正常。” 姜漠知晓来龙去脉,道: “全性妖人,同样觊觎八奇技,前阵子他们的门长,率他们亲临王家,大闹一番,打杀多人,还抢走了风天养上供的‘拘灵遣将’。” “王家一笔笔的新仇旧恨,对全性可谓恨之入骨,此间种种,他们无非是想夺炁体源流,又顺势而为,以田师侄为饵,借你们之手,去和全性开战,策划复仇而已。” “气煞我也。” 张静清拳头捏得格格作响,他就知此事蹊跷,未必是全性所为。 他能接受凶手是某些不曾加入同盟的散修,顶多杀了完事,可真相揭晓,却发现是盟友王家,简直怒不可遏。 “晋中,你身体可有恙?” “为师随时可以带你过去讨个说法,谁伤你的,我定要他付出性命,就算天塌下来,我也给你扛着,这口气咱不忍。” 天师语气坚定而森冷,他十几年来都没有这般生气失态,今天是真的克制不住。 倘若放任凶手逍遥在外,不杀他个人头滚滚,往后岂不是谁都能来欺凌天师府的弟子? “晋中,你且放心,我和师父绝不可能饶了那些伤你的混蛋。” 张之维话语平淡,决心不可动摇。 “师父.师兄” 田晋中甚是感动,眼角湿润,哽咽道:“劳烦你们照顾我,如今又是为我报仇,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请受弟子一拜。” “糊涂,为师视你如己出,你师兄待你如手足,区区一桩琐事,何须困扰,莫要再提了!” 张静清心疼这孩子懂事得太过,还好如今平安了,不然他此生良心难安。 “明日就动身,可好?” “届时你给为师指认伤你的畜生,我统统宰了,看他们王家有什么可以反驳的。” “弟子听您安排。” 张天师又看向姜漠,道:“不知可否麻烦姜门长,随同我们走一趟,做个见证?” “既然天师邀请,我亦无要事缠身,那就去王家做做客,看看他们怎么给个交代。” 天色渐晚,很快,姜漠与众人晚膳,随后打发陆瑾、张之维二人下山,去往城内的车行租借洋车。 深夜,一辆辆洋车开回山中静候。 次日上午,姜漠携几位弟子与天师三人,共同出发。 黄昏时刻,三辆洋车,终于抵至王家门前。 脾气火爆的天师,忍了一路,到达目的地,率先下车,关上车门。 “砰!!!” “让王知衡滚出来见我!” 老人站在门前怒斥,见是天师,那些家族护卫慌张,赶忙去通报。 王知衡,王家家主,王蔼之父。 “三一三一门也来了?!” “嘶到底怎么回事?” 门前仅有六位护卫,他们无不是汗流浃背,甚至不敢阻拦,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来客闯入府邸。 须臾,王家家主带着一批心腹仓皇出来应付。 然而,他刚到庭院,就见到行走如常的田晋中,心神大骇。跟随在他身旁的一名中年人,更是像见鬼了一样,脸色忽地剧变。 (本章完) 第50章 血流成河 氛围沉抑,如同暴雨将临,可怕的怒意充斥着庭院每一寸角落,部分知情的王家高手,已是惶惶不安。 断手足,废双眼,诸多酷刑下,竟没把那小道士折磨死,仅过去十来天,又是生龙活虎,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王家家主的心情坠入谷底,除去天师外,那道道白衣身影,无不是三一门的弟子,其中最为独特、空灵的那名霜发青年,赫然是当今的异人顶点——尘清玄尊。 尘清是道号。 玄尊,玄门需以我为尊。 这是近两年江湖好事者给这位横压时代的姜门长的赞誉。 王家家主僵硬在原地,大脑如遭雷击,完了,一切都完了,特别是他注意到寻仇上门的田晋中,浓浓的悔意席来。 一念之差,竟酿大祸!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没等田晋中指认凶手,张静清已是怒发冲冠,厉喝道: “王知衡,你族人重伤我的弟子,还祸水东引,欲挑天师府和全性的死斗,究竟几个意思,是老夫年迈了,就要遭受你王家这般欺辱么!” “轰隆隆!!” 伴随着盛怒的话语,本来晴空万里,却忽地云空骤黯,密集的天雷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滚滚雷霆肆虐在王家府邸上空,好似灭顶之灾。 王家家主眼见事情败露,强忍畏惧,一口咬定否认: “天师,无凭无据,你可莫要诬陷我等!” 见他这般抵赖,田晋中站出指认:“王知衡!伱欺人太甚,你敢说你不知道这一切?” “一根根削断我手指的人,就是你身边的那个贼人,他甚至还威胁要放干我全身的血!” “小道士,你哪只” 那人张口欲要推脱,怒意正盛的张之维,懒得和他废话,残影忽地消失,急袭向前,金光闪耀,化作绳索,将其束缚,猛地高高抛起。 “轰隆!!!” 张之维神色冰冷,手腕猝然爆发一股巨力,拖拽金绳朝地面狠砸而去,铺满花岗岩的地表碎成蛛网状,轰鸣的撞击声淹没骨头粉碎声。 待烟尘散去,那人已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坑洞里,后背整条脊柱骨崩碎,多处动脉划破,血液汩汩流出。 他眼睛凸出,几乎要从眼眶掉落,濒死之际,望向家主求助。 “还有谁?” 张静清默许弟子的行为,饶是如此,还远远不够,他继续向王知衡施压: “立刻给我交出那伙贼人,但凡少一个,这事绝对没完!” “天师,你执意要这般蛮横么!闯我家族,还伤我族人,你太过了!” 王知衡面红耳赤地驳斥,事已至此,他怎敢退让,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赌对面拿不出证据。 “说我族人伤你,不觉得太可笑了么,我等无仇无怨,何故伤他!” 只可惜,他那伤人、还需要受害者自证的把戏,在张静清这里不管用。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王家做了,有什么不敢认的?” “我天师府还不至于牵连无辜,但今天,有一个算一个,所有动手残害我弟子、以及背后谋划的人,谁都别想逃。” 张静清态度强硬,哪怕对方是千年世家,他也丝毫不怵,更不怕撕破脸皮。 话音刚落,不待王家回应,张之维便杀气腾腾地问: “晋中?告诉师兄,这里可有伤你的孽畜?” “有。” “就是这几个混蛋,当初挑断我的脚筋。” 田晋中又抬起右手,指向三名躲在人群内的王家精锐。 由于人影密集,张之维不便动手,甚至其中还有一些孩童、妇孺。 “放肆,你敢?!” 见这其貌不扬的道士有所图谋,一位身材臃肿、衣裳富贵的族老,尖声骂道:“我王家还轮不到你们这些穷酸的山野匹夫撒野。” “来人!!” 话毕,数十位护院的打手,纷纷取出枪支,瞄准在场的闹事者。 “轰隆隆!!!” “轰隆隆!!!” 然而,张静清置若罔闻,当即催动雷法,三道细若绳索的天雷,瞬间从虚空劈落,贯穿屋顶,避开那些无辜的老幼,精准轰在三名行凶者的身上。 霎时,这惊悚的一幕,骇得王家众人心胆剧颤,混乱逃跑。 “杀!!” “开枪,把这些混蛋全杀了!!” 衣饰华贵的肥胖族老,大声嘶吼,眼睛发红,被击毙的贼人当中,就有他的孙子。 “砰砰砰!!!” 刹那间,那些持枪的护卫,纷纷扣动扳机,密集的火线呼啸而来,张之维、张静清皆有金光护体,挡在前方,欲要放手激战。 “何必呢?” 望着王家负隅顽抗,被无差别射击的姜漠随意抬手,天衡蛊发动,可怕的斥力瞬间渗透四周,激射的子弹诡异地停滞半空,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噗嗤!” “噗嗤!” “噗嗤!” 子弹在斥力的作用下,以更快的速度瞬间回射,贯穿一颗颗脑袋,那些毙命的护卫,脸色惊愕,甚至没发觉是怎么一回事,身体就如稻草般,接连倒下。 仅是半息不到,全场失控混乱,尸体散落四处。 这碾压级的实力差距,令王知衡、肥胖族老等人感到绝望。 “三三一门.姜门长,难道你也要站他们那边么?!”有人失声惊呼,心如死灰,万不能理解。 “我站道理的一边。” “战争还没结束,你王家就把刀子捅向盟友,未免太过了。” 姜漠打量着王家的多位异人,放言道: “今日我来做个见证,交出凶手,无须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一派胡言,我族没有凶手!”某位年轻的汉子,壮着胆子上前对峙。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姜漠一道眸光扫来,他大脑如被撕裂般痛苦,扭曲在地哀嚎,不过数息,就再无生机。 “你你!!”几位王家高层敢怒不敢言,硬生生得憋住那口怨气。 “罢了,一群懦夫,既然尔等不愿把人交出,那就都过来。” 姜漠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右手探出,朝身前的虚空轻轻一拉,无形的引力,覆盖整座王家府邸,落在每名王家族人的身上。 顷刻,近百人从各种角落,廊道,厢房,被强行拖来现场。 “.” 王知衡陷入绝境,豆珠大的汗水沿着脸颊滑落,呼吸也由此变得急促,先有全性,再有天师府,遭此两劫,家族的力量和江湖地位怕不是要一落千丈。 最该死的是,就连三一门也要来凑热闹,他根本无力反抗,昔日的从容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张静清声如洪钟,催促道: “晋中,还愣着作甚?有为师给你撑腰!姜门长也在助你,还不速速揪出那些混账?” “是,弟子这就去!” 田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掠过前方的人群,在此起彼伏的惊恐声,陆续走动,挑出曾经残害他的七人。 “不我没有..不是我!” “放开我!!” “废话真多。”张之维掌心雷芒暴涨,一个一个轰得他们生机断绝、尸体焦黑。 “师弟,还有么?” “有几个,不在这里.” 田晋中料想那些家伙应该是外出了,短时间内或许不会回来,正欲放弃的时候,张之维就是拎着一位干瘦老头走来。 “把你族里的祸害喊回来,不杀干净,我绝不罢休。” “唉!!放过老朽啊,老朽真不知!!!” “还在戏弄我们?当初就是你写的神涂。” 田晋中揭穿那苦苦哀求的老鬼谎言,就算此人化成了灰,他也照样认得。 “啊?我我没”老者浑身哆嗦,手脚冰凉。 “再不说,有的是法子收拾你。”张之维眼睛微眯,杀意凌厉。 被吓得六神无主的老头,当即就腿软了,他颤颤巍巍地取出一张漆黑的纸张,运炁书写。 顷刻。 在城内花天酒地的几名行凶者,匆匆赶回,闻到无处不在的血腥味,大感不妙。 “就是他们!”田晋中眦目欲裂地道。 “什什么?!” “嘭!” 一道空气的爆炸声猝响,没给几人反应的机会,张之维一道金光如鞭挥出,掠过长空,将他们的喉脖抽断。 “汩汩汩。” 数颗狰狞的首级滚落在地,尸体直挺挺的倒地。 “啊啊啊!!还我兄弟命来!!” 一名王家的青年,见到大哥被当场虐杀,情绪失控,拔起悬挂腰间的手枪,朝田晋中连开数枪。 很快,眼前发生的一幕,让青年的愤怒如潮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铛!!” “铛!!” 子弹疯狂撞击金光,撞得粉碎,也无法破开,张之维早有防备,不容任何人在他面前再伤师弟。 哪怕是一名弱冠年纪的青年,张之维也毫不手软,左手屈指一弹,尖锐的光芒化作火星,速度快若雷音,击穿对方的眉心,给了他一个痛快。 至此,全场噤若寒蝉,所有折磨田晋中的行凶者,被屠戮殆尽。 天雷覆压上空,王家府邸光线昏暗,几位老东西久久不语,心底的恨意前所未有的扭曲。 最后,顾虑良久的田晋中,再一次把矛头对准了王家家主、衣衫富贵的族老、以及传信的族老。 他要他们死,既然今日收不了场,那就索性闹个彻底,把这些后患全宰了。 “师父,这三人是幕后主使,方才那些不过棋子。” (本章完) 第51章 杀王蔼父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则重磅消息,顿时骇得三人面无血色。 王家家主心乱得像无头苍蝇,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张静清那充满压迫的目光,为求一线生机,推诿道: “小辈,怎可诬陷?下面的人行事莽撞,与我等何干?” “残害你的人,已被天师诛灭,还不足够么?” “不够。” 张静清冷冷回道:“没有你的允许,你王家的爪牙,岂会伤我弟子?” “王知衡,莫说老夫不给伱体面,念你王家老幼近百,自裁罢!对你,对我,都好。” 天师执意要杀这三人,以他对这些世家的了解,与其顾虑这几位掌权者日后是否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倒不如现在就宰了,省得麻烦。 “张静清!” “我劝你适可而止,我王家的关系网,遍及政商两界,有求于我等的达官权贵,更是不知几何。” 肥胖族老狞笑数声,他越说越张扬,挑衅道:“杀我?你还不配!” “真杀了我,迎接你天师府的就是永无休止的灾祸,一支枪对付不了你,几百支枪还对付你的龙虎山?当我王家好惹么!” 张静清霎时缄默。 所谓的‘关系’,他天师府不是没有,杠上的话更是不怕王家,只是碍于情面不便求人,然而,这脑满肠肥的老东西威胁之词,实在令他不快。 王家家主擅于察言观色,见天师似在犹豫什么,便乘热打铁道: “天师!你要我自裁,会对同盟造成何等的恶劣影响?” “再说,我三人亦与此事毫无牵连,依我之见,还是就此打住最好,避免再进一步,给你天师府和我王家招惹仇怨。” 王家渐渐有了底气,他们赌天师会知难而退,再想到与自家交好的政府高官、军统人物,不由地腰板挺硬起来。 张之维、田晋中两人见师父神态阴沉,知其举步维艰,刚想出言劝说,却是晚了。 “说杀你就杀你。” “若连门下弟子都护不住,天师府岂不贻笑大方?” 经过片刻迟疑,张静清作出决定,他周身泛起金光,眸如火炬,朗声道: “既然几位不愿自裁,那就休怪我无礼动手。” “轰隆隆!!” 天雷滚滚,眼见天师动真格,王家家主抖若筛糠,连连后退,几欲跌倒在地。 “你疯了!” “老鬼!停手!!” “若动我分毫,必拆了你的天师府。” 任凭几人怎样咒骂威胁,张静清全然不顾,他再施五雷正法,引九天云雷降落,数道粗壮如鼎的银白雷霆,在那近乎停滞的时间流逝中,从三人颅顶轰穿脚底。 “轰隆隆!!” 血肉宛如灰屑飘零,承受不住天雷威能的凡胎肉体,不足须臾已是形神俱灭。 被困在另一旁的王家族人,个个面容煞白,害怕得蜷缩在角落。 “爹爹.” 王蔼失声嚎哭,他躲在拥挤的人群里面颤栗,透过缝隙,见着那残留在地的骨灰,胸口如遭千斤重锤的打击,憋着一口怨气,死死握拳。 与另外两位族老有关系的嫡系血脉,也在垂首无声伤悲。 庭院狼藉混乱,几位年纪稍大的王家长辈,无奈拄着拐杖走出,撑起这世家衰落的尊严,与天师交涉。 “既然首恶已除,残害你弟子的人也付出了代价,还请天师高抬贵手,就此作罢。” 他们哀声祈求,并再三担保,今后不会找天师府的麻烦,对于世家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传承。 眼下族内的高层死得差不多了,年轻一辈也还没有成长起来,更何况拘灵遣将这等绝技还被王家私藏着,容易招惹江湖异人的觊觎。 若真不顾一切代价,为了十几个已死且毫无价值的人,去和天师府开战,就算能摇来权贵帮忙,保不准对方也有这份力量,拖个三年五载,弊远大于利,实属不智。 随着残害弟子的凶手尽数灭绝,天师怒气渐消,可依旧没有好脸色,冷淡回应: “今日之事,皆因你王家行事卑劣而起,你们追捕三十六贼也好,贪图奇技也罢,我只告诉你一句,我天师府的弟子还轮不到你们王家兵刃加身。” “是,天师说的对,老朽惭愧。” 那人低眉顺首,理亏不敢有所反驳,毕竟这件事他也是知情者,如今只想迫切地揭过此次矛盾,早些让家族进入修生养息的阶段。 “老朽当着您的面,立下重誓,今后必会严加看管族人,忽让他们利欲熏心,再犯大错。” “我代那些孽障,向您和您的弟子诚以致歉。” 说罢,这两鬓斑白的老者,于众目睽睽下,率两位同样七八十岁的长辈,齐齐跪拜,叩首赔礼。 “哼。” 天师对他们这断臂求生的行径,嗤之以鼻,懒得理会,他散去盘旋府邸上空的雷云,旋即一刻也待不住,转身就走。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饶是几位老人见识过大风大浪,此刻再也忍不住,瘫坐在地,默默哀叹。 心中涌现有且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同样遭受打击的,还有吕家,历经三一门的打压后,又遭遇全性邪修的夜袭,来者仗着修为高深,一度杀得吕家的护卫人头滚滚,死伤逾五十。 几位瘫痪在床的老东西,得知消息后,更是心如刀绞,一口气没缓过来,就这么撒手人寰。 吕慈之父由于所做的决策,给家族带来浩劫,有六位中生代的高手,都在全性夜袭的那一晚陨命,不久便被罢免。 族老吕跃,成为新的家主,时隔数十载的光阴,他在危难之际接过以前所不愿意接受的烂摊子。 农历八月初七。 深夜。 吕家府邸的议事堂,吕跃浑身包裹着渗血的绷带,为驱赶全性妖人,那一夜他几乎豁出了性命,才勉强保住家族的命脉。 此刻,吕慈长跪在他的面前,眼神阴郁,一言不发,他的状态也很糟糕,受了不少内伤,连脸色都苍白得如纸。 “吕舒.没抢救过来,死了。” 吕跃端起桌面的一碗中药,递于唇边,一饮而尽,舒缓着体内的伤势,缓缓道: “吕婉无恙,如今族内就剩你二人,还掌握着双全手的先天血脉传承,奈何你和她都没有本事觉醒只能靠繁衍的子嗣,看看有没有机会了.” “作为家主,我必须站在所有人的利益角度去考量;” “牺牲个人,奉献家族哼哼。” “为的到底是家族繁荣鼎盛,还是供一批无用的蛀虫一生衣食无忧?” 吕跃眸光渐冷,往事忆起心头,直叙所想: “这句话我以前就很讨厌,当然现在也讨厌,若你祖父还在世,兴许又得唠叨我不懂事了,不过我不是大哥.” “这事你自己琢磨,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算,对你,对吕婉都好。” “不过就是一门手段,咱家这么多年没它,照样挺过来了,所以你无须忧虑。” “.” 吕跃句句发自肺腑,族内的小辈就当年的吕仁,他看着顺眼,至于这吕慈,和他兄长相比,倒也算凑合。 吕慈内心动摇,迟迟做不出决定,原先吕父逼他,他百般不愿。 而这回,家族遭遇变故,花费大代价的双全手,眼看完整的传承就要断绝,新上位的吕跃没强迫他作出固定的选择,反而给他足够的尊重与自由。 一时之间,吕慈左右为难,自兄长离世后,不少的担子都落到了他的肩上,这种滋味着实难熬。 自幼生于家族,接受的教育都以家族利益为重,又有长辈们的耳提面命,久而久之形成一种思想钢印。 不同于生性叛逆,且有大哥扛事的吕跃,吕慈没得选,外在内在条件皆不够,他挣脱不了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哪怕他再怎么成长,终其一生,都是一条被族规驯养出来、维护家族利益的忠犬。 听到吕跃给出的宽容选择,吕慈不仅没有稍喘一口气,反而受内在的潜意识驱使,感觉自己像无根之萍,碌碌无为,有愧于家族。 冷汗不知不觉间打湿衣襟,吕跃耐心等候,吕慈饱受煎熬,他从没有这么优柔寡断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桌面的蜡烛逐渐燃烧殆尽,静谧的议事堂内,仅有这一少一老在决定吕家未来的走向。 良久。 吕慈脊骨缓动,他抬起头颅,心底一片悸动,不安地询问长辈: “婉姐.她反对么?” “反对,把你爹和另外几个老东西臭骂一遍,哭得眼睛都红了。” 吕跃若无其事地道:“不过我很公平,对她也说,只要她不愿意,这事儿就不可能成。” “只是这几天,她的情绪缓和下来,半推半就吧,所以我才来问问你。” “.” 吕慈紧抿双唇,他内心痛苦挣扎,不知往后该以什么脸面活下去。 似看出他的为难,吕跃提了一句: “放心.这事没几人知道,你想好的话,有的是办法糊弄过去。” “行” 吕慈轻轻点头,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是一个懦夫,始终没有勇气反抗那已经烙进骨子里面的耳濡目染。 “唉” 吕跃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他本来有所期冀,两个小辈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无论是哪一方,他睁着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不至于把两人都搭进去。 现在看来,族规的力量远比他想象的可怕,轻易缚住两人,掐灭他们的妄想。 临近美国的大海上,夜雨风暴,轮渡起伏不定。 船舱尾部的卫生间内,吕妍简呕吐不止,她大脑昏沉,感觉眼睛像充血了一样。 低头一望,洗手池内的呕吐物,竟是一颗又一颗狰狞的小型人头,沾染着粘稠、乌黑的血迹,异常诡异恶心。 “什什么.?” 吕妍简艰难地凝眸,视线聚焦,看清呕吐物的瞬间,吓得浑身冰冷,里面有她父亲、乃至全族人的脑袋,一双双吃人的目光,正扭曲地看着她。 “哕——!” 她再次喉咙滚动,抑制不住胃液的翻涌,趴在洗手池那里呕吐得近乎虚脱。 “怎么了?小姑娘。” 一双冰冷的手掌从后面伸来,抚摸脸颊,猝然吓得吕妍简花容失色,欲要放声尖叫,却被自己的右手死死地捂住。 这时,意识稍微清醒的她,终于借着面前的镜子看清,有一名浑身是血的女子,近在咫尺地贴靠着她。 恐惧瞬间蔓延至全身,望着这厉鬼一样的女人,吕妍简头皮发麻,眼睛惊恐瞪直,嘴巴被堵住呜呜发不出声音。 “我就是你啊” “托你们吕家的福我总算逃出生天了.” 刺耳的狞笑声在耳畔响起,紧接着,吕妍简眼睁睁地看着这女子走来,渐渐融进自己的身体。 “汩汩汩。” 捧起一汪清水,打在脸上,‘吕妍简’借尸还魂,她照着镜子,似在感受这具躯体的不同,双眸更是泛起特殊的蓝芒,转瞬即逝。 “吕韧,竟是她的父亲么?” “呵” 片刻,吕妍简走出卫生间,回到座位上,望着陷入熟睡的吕韧,她右手泛起淡淡的蓝色炁芒,接触男子的眉心。 “!” 忽然,睡梦的吕韧惊醒,大脑头痛欲裂。 他醒来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看见自己的女儿,疑似对自己下着什么手段,仅仅一瞬间的失策,意识被彻底抹掉。 淡蓝色的光流,沿着修长的指尖,透过肌肤、血肉,进入大脑深处。 顷刻。 炼化记忆的端木瑛,成功占据两副具体,然而,此刻她的脸色暴怒到了极点。 “张怀义!!!” 念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她几乎咬碎了牙,想把这混账千刀万剐。 通过吕韧的记忆,端木瑛得知吕家家主曾和王家家主有过私下的会谈,念叨起他们对天师府的不满。 其中后者更是提到张怀义是向陆家告密之人,借此敲打张静清,希望对方不要过多插手,方便他们夺取炁体源流。 死里逃生的端木瑛,想起一路的经历,以及最后张怀义的匆匆离别,一切都显得那么反常,气得浑身发抖。 直觉前所未有的强烈,端木瑛甚至生不出一丝的怀疑动摇。 那告密的家伙身材矮小,她在结义结束后,就与马本在同行向南,对他多有了解,这人老实憨厚,甚至怕事胆小,绝没有理由挑起这么一桩祸事。 而张怀义,她却是看不清,总感觉这大耳贼在藏东西,如今真相暴露,得知他是内鬼,端木瑛怒不可遏,整个人无比狂躁。 害得她流离失所,结义的三十六人死伤惨重,这笔仇她算是记下了。 “张怀义.等着我。” “不把你抽筋扒皮,难消我心头之恨。” 今日发烧,头疼昏沉,只有一更,兄弟们,见谅。 (本章完) 第52章 我见我骸骨 农历八月初十。 三一门。 夜晚山风徐徐穿林而过,在后山水潭修行的姜漠,正做着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先天之炁如汪洋溢出,不断汇聚成一道接近于实体的身影。 早在一年多前,五方魔教来袭后,姜漠就曾这般铸了一具身外法身,并由南向北,横跨近万里,杀入北方的原始山脉,剿灭塑真府的据点,连屠数头古老精怪。 此次,借用‘命运回溯’登临过去的平行世界线,他只能携一部分的弟子出发; 师兄尚在门内闭关,仅维尔、以及其他的弟子守山,还不能实现绝对的安全,如今又是乱世当道,所以姜漠不得不凝聚法身,做好万全之策。 生机的波动,缓缓荡漾,一缕魂灵的意识自眉心处的灵台剥离,钻入法身的躯体。 过去将近两个时辰,终算大功告成,望着那浑身缭绕炽银光辉的自己,姜漠抬手将其镇封在潭底之下,并与地底无垠的密布炁网所链接。 如此一来,哪怕真身不在这方时空,法身也能秘密地监视整座山门的情况,一旦出现入侵者,会在第一时间复苏。 为确保它的杀伤力足够强大,姜漠甚至连腾蛇血土所打造的佩剑,一并留下。 放眼世间,他估摸着哪怕有南疆先祖那种变态级的强者再次出现,法身持剑而战,亦不是问题。 “前路茫茫,三重苦海,何时方可登临彼岸?” 盘坐在潭边的姜漠,仰首远望星空,人间苦修数十载,他从冰原熬过死劫后,身体就无时无刻发生异变,血肉被打磨得完美无缺,日复一日地蜕变,不断刷新完美无缺的极限。 如果把三重比作无边浩海,姜漠大致推测,自己不过是游离了近海区域,刚刚踏上没有岁月尽头的征途。 这条修行路上,他见不到前人遗留的痕迹,亦看不到后来人的追随步伐,只有一个人孤寂地走着。 “化物.化人化天地.” 姜漠若有所思,催动真法,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滚滚熔岩,紧接着,熔岩褪去,恢复正常手臂的模样,而他的样貌却是发生了改变。 海量的记忆,在脑海深处翻涌,毕生以来,几乎每一位与他长谈过的人,无论是门内的师长、还是山下的走夫贩卒,抑或北漠的古族前辈,他们的样貌,以极快的速度在姜漠的脸上演变着,就连躯体也完全一致。 弹指片刻,数百人的演化完成,姜漠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尝试。 他的躯体开始消散,化作山间清风、地上尘土、潭中泉水、林中枝叶、夜空苍云、几乎无处不在,得到前所未有的无拘形态。 良久,茫茫炁流汇聚,再次构成人影。 姜漠不语,只是嘴角挂着一缕轻笑,貌似他愿意的话,甚至可化古籍里的神话异兽,又或者以阴阳二炁的轮转,衍化一轮日月,高悬三一门的上空。 悠久的寿命,绝对的武力,他将有漫长的光阴去探索对世界的认知。 午夜寅时,姜漠起身离去,他先是往某处凝望,眸光穿透山林,见到两道值守的身影,再次传出缕缕炁音,落入各自寝房内陆瑾、诸葛煜的耳中,把他们唤去藏经阁的四楼等候。 碍于传送的人数限制,包括姜漠在内,幽纱仅能对五人施展‘命运回溯’。 这天夜里,恰好是澄真、水云负责看守炁图,他们看到两位小师弟过来的时候,稍微愣了愣。 “诸葛、小陆,你们不夜寝,梦游跑这来了?”水云调侃道。 “没呢,我刚准备入睡,就听见师叔的声音了,他老人家喊我来的。” 诸葛煜口干舌燥,他看了一晚上的洋书,头昏脑涨,一屁股坐下蒲团,便是端起茶壶,倒茶入杯,右手扬起汩汩地灌入喉咙。 “师兄,您知师叔召我们前来,所为何事么?” 陆瑾脸色有些苍白,他前不久还在夜修折灵咒,此刻看上去很是疲惫。 “师叔还在三楼和幽护法聊天.” “耐心等候吧。” 澄真轻轻摇头,表示不知。 众人没有久等,几分钟后,姜漠的身影如瞬移般出现在四楼,他席地而坐,环视四名正襟危坐的弟子,开门见山道: “我已妥善安排门内的日常事务,稍后带你们外出一趟,带你们去一个特殊的世界。” 说话的同时,姜漠把一封书信放置在桌面上,那是留给门内其他门人的,告知他们,自己将与这四名弟子三日外游。 “师叔.去哪儿?”陆瑾颇为期待,困意消散。 “两年前的世界.该是让伱们长进长进的时候了,暂且去看看没有我,没有师兄的三一门,会经历何等的变故。” “望你们在那吸纳教训,有所收获。” 姜漠对那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也无从得知,不过他猜测自己大概是陨落在冰原中,至于门内的弟子,恐怕要遭劫了。 “过过去?!”诸葛煜瞪直了眼睛,惊声道:“师叔,这是能实现的事情么?!” 他修炼武侯奇门、风后奇门,虽在奇门术局内,对时间、空间随意操控,但回到过去这种堪称奇迹的手段,却是不敢想象,以他目前的修为,指望都不可能指望一下。 “我做不到.” 姜漠大方承认,淡笑解释:“这是你们幽纱护法所修炼的魔法秘术,她要回到过去找某样东西,恰巧我临时起意,也想带你们一起走走。” “可是.师叔,更改过去的话,那我们当下不会受到影响么?” 水云听得一知半解,满脸震撼。 “不会,就像你我之间的谈话,每分每秒,都会衍生无数种可能,就像河水分流一样,我们这条世界线已经固定了,我们没办法真正意义地改变你我所在的这条源远流长的‘水流’,但我们可以借助工具,即幽纱护法所修炼的‘命运回溯’,去往我们所在的支流某段上游,以我和你们师父的死亡为锚点,截取毗邻的分流进入。” 姜漠耐心地与四位弟子解释,并嘱咐他们: “不必有心理压力,权当是大梦一场,魔法的维持时间是三日,你们对那个世界的影响有限,时间一到,就会被强制带回到现在的世界,如梦醒一般。” “弟子明白!”四人异口同声道。 “随我来。” 姜漠带着他们,走下三楼,魔法禁制层层解开,曾经的金属巨球,此刻完全由内向外打开,宛若猩红的漩涡,里面映照着真实的一方世界。 可见殿堂、学院,各种金发碧眼、身穿暗金学袍的洋人。 幽纱已经锁定她要去往的世界,觉察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轻声询问:“准备好了?” “嗯。” 姜漠从此前的谈话中,得知魔法一旦催动,就会自行运转,哪怕没有幽纱的操控,他到时间也依旧会回来,只是他仍有顾虑,顾虑以幽纱的修为,有可能在她要探索的世界发生意外,故而道: “需要我的帮忙么?” “.我看上去很不靠谱吗?” 幽纱妩媚一笑,眸中浮现一抹异彩,抛来一枚湛蓝的水晶。 “要是真出意外,捞捞我,捏碎它,命运回溯会再次开启,你就能找到我。” “好。”姜漠接过水晶。 同时,幽纱递来五枚银灰色的水晶,逐一分给五人,道: “觉得那个世界枯燥的话,就使用它提前回来,不然需要完整地待上三天。” “谢谢.”弟子们接过水晶,好奇地打量。 “稍等。” 幽纱念起魔法古咒,指尖流淌着特殊的光芒,往前轻轻一点,猩红漩涡从中间分裂出一道裂痕过,蓝色漩涡骤然生成,里面的世界赫然是满天地的冰雪,寒风呼啸。 “可以了。” “祝你们好运。” 幽纱求知心切,挥手道别,转身踏入猩红漩涡,就此凭空消失。 “啵!”的一声,猩红漩涡隐去,湛蓝漩涡覆盖着金属球体的内部,姜漠佩戴银灰水晶,系在手腕上,招呼弟子一声。 “走。” 话毕,他径直跨入漩涡,转瞬来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冰原,刺骨的寒冷,从四面八方袭来。 “嗡!!” 弟子的身影逐一出现,逆生修为较高的澄真、陆瑾还好,初次抵足冰原的水云、诸葛煜冷得发颤,连忙御炁护体。 “需要我替你们驱寒么?” 姜漠一边询问,一边环视四周,在记忆里面寻找对应的参考系。 “不不用师叔还能撑一会儿” 诸葛煜哆嗦说道,他体表的护体真炁,被迅速侵蚀,凝结出大片的冰霜,沿着衣衫哗啦啦的坠落。 “师叔,这就是您当年闭关的地方么?” 澄真脸色凝重,这地方的苦寒,超乎他的想象,无边无际,甚至连活物都没有,就算他二重逆生圆满,但待在这里,估计也熬不过几个月。 “嗯这里应是外围区域,太久没来,记忆都生疏了。” “越往里面走,寒炁越惊人,以你们的修为还远远吃不消,这次就由我庇护着你们走吧。” 姜漠体内的真炁舒缓垂落,滚烫的炽银光辉,猝让脚下方圆一丈的冰雪消融。 随后,他带着弟子漫步在庞大的寒霜古道上,所过之处,毫无生机,唯有渗入骨髓的冰寒,咆哮的寒风恍若巨兽,附近的区域还时不时发生雪崩的灾害。 “当年我在冰原深处修炼数年,受尽苦难,哪怕获得真法,也九死一生.” “该去荒庙那里看看了。” 姜漠无视沿途的风寒,重走昔日的修行之路,徒步数个时辰,终达一座荒废的庙宇前。 恐怖的炁息肆虐八方,却在不断消退,众弟子心头一颤,那股蔓延在空气中的炁,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与师叔的炁如出一辙。 跟随姜漠的脚步,四人迈步走进荒庙,只见残壁断垣间,躺着两具遗骸,一具黯淡寂静,一具晶莹却充满裂痕,缕缕光芒在溢出消散。 “师师叔这是您?!” 陆瑾似乎难以接受,心里堵得慌,其他几名弟子的脸色也尤为凝重。 “对。” “死一年了,冲关失败。” 姜漠停留在自己的骸骨上,喃喃道:“修行无常,生死不过一念之间,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瞧见旁边那具骸骨没有?” “门内.不,不能算是门内的前辈,这位先贤拥有逆生、真法,离世前都传了下来,雕刻在墙壁上,他在世的时期,比我们门派的祖师都要久远。” “他的真法止于二重,没有越过三重,当年我获得他的法,一口气修到二重,还是躲不开死劫,最后赌一把,冲三重,争取一线生机,实现自然之炁与先天之炁的生生不息转化,因此存活了下来。” “不过.这条世界线上,很遗憾,这位前辈、以及另一个我,都相继失败。” 姜漠那平静的语调,好似晨钟暮鼓般回荡在四名弟子的耳畔,他们震惊地无以复加。 两具骸骨所在的位置,极其接近,老的那具,头顶悬挂染血字迹,完全镶嵌在墙内;新的那具身旁地面,同样刻满修行的感悟,字字力透石层,时隔遥远岁月,两人交相呼应,都在临终前给后世有缘人,留下最为珍贵的瑰宝。 “二重、三重真法都印刻其上,你们尝试感悟,时间有限,许你们一日,若有所得,也省得我日后再亲自传授你们了。” 姜漠命四位弟子抛开杂念,专心修行,而他则是抱起两具骸骨,于庙外开凿墓地,为他们刻立石碑。 心怀敬意,把那位前辈的骸骨葬好后,姜漠打量着自己的尸骨,望着那一袭残破的黑衣,心底泛起微微的涟漪。 “埋葬自己,竟是这般感觉么?” “长眠在这片天地,不受尘世打扰,也好千百年的沧海桑田,只待今朝的修行有缘人。” 姜漠释放真炁,从后天转化自然,一块块厚沉的青岩镇落,掩埋两具骸骨。 傍晚,残阳如血,望着屹立在地的两块墓碑,霜发青年提笔落字,刻画碑文。 “三一先贤之墓。” “三一姜漠之墓。” (本章完) 第53章 重走来时路 翌日。 银霜纷飞,等待十二时辰的姜漠,向接连苏醒的弟子们,温声道:“如何?可否顺利?” “弟子天资有限,未能一蹴而就,还需耗费功夫,仔细琢磨,方能理解这些篇章的本质。” 修为最高的澄真如此说道,他勉强半只脚跨了进去,但距离初试真法二重,还可望不可及。 “无妨,将来有的是时间。” 姜漠转头看向诸葛煜、陆瑾、水云三人,示意他们说说进度。 “师叔,弟子惭愧,不知从何入手,仅能记下这些法门。” 陆瑾也失败了,水云、诸葛煜亦是同样的结果。 “罢了。” “先记下它们,待你们日后突破三重逆生,我再言传身教。” 姜漠走出荒庙,他注意到系在手腕的银灰水晶,还有接近一半的光泽,这代表‘命运回溯’将会在一日半后消散。 他准备启程去往中原,眉头忽皱,想起一件事,忽吟道:“过来,替你们易容一番。” “是需要避讳什么吗?” 澄真诧异,他心有预感,想起两年前被伏击的一幕,自己绝无可能存活,门里这会儿估计还剩一些师弟们支撑着了。 “对。” 姜漠御炁在手,抚着澄真清秀的面容,真法骤施,骨骼起伏,血肉蠕动,改变他的样貌,就连那乌黑的发丝,也顺势变得更为修长且灰白色。 “尽量减少对他们的影响,我们的痕迹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真实存在的。” “尤其是你,澄真,伱在这条世界线上,应属亡魂,若以真容现世,被门内的小家伙撞见,兴许会在他们心底留下执念。” 数息过后,澄真的容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他从温润如玉的青年,转变成饱经沧桑的中年人,白衫化作布衣,脑后的灰白相间的长发高高束起,与古之大侠神似。 听着师叔的叮嘱,澄真眸间蕴含一抹动容,轻声呢喃: “这样么?也好。” “师叔,这不是遮容术,师兄真正意义上的改头换面了。” 诸葛煜连连惊叹。 “那可不,师叔老人家的修为,远在你我之上,做到这一点,轻而易举。” 水云凑近澄真身前再三观察,的确是发现不了任何的破绽。 “过来,瑾儿。” 姜漠招手,帮陆瑾的面容,修改得更为英气逼人,眸若锋剑。 “师叔,我想老一些。” “依你,臭小子。” 对于诸葛煜的要求,姜漠莞尔一笑,替他更改样貌之后,不忘揉了揉他的脑袋。 水云倒是无所谓,他要了一副武夫的容貌,生着粗阔的胡须,魁梧的体格上,附带不少疤痕。 顷刻,四人的真容皆被遮掩,姜漠则是化作一名垂暮、衣衫褴褛的老人,就连声线都无比苍老。 “走罢,孩子们,去小栈逛逛,再回门里” 话音落下,他挥手御炁,银芒冲霄,如人间飞升,直入浩瀚云海,携四人南下中原。 黄昏时刻,火烧云满天,夕阳拖拽五人的身影,映射到街道的尽头,他们在小栈楼下迈步走入。 “伙计,你们掌柜呢?”姜漠拄着拐杖,朝那店小二问道。 “欸!老人家,您真不凑巧,掌柜出去了,您有何吩咐啊?” “来,几位客官,你们坐,歇着,我给你们上茶。” 勤快的伙计,手脚利落,很快就备来碗筷、茶水,俯身恭声道:“爷,您要吃点啥?” “我想想听听,三一门近来怎么样了?” 姜漠苍老的面容毫无波澜,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金子,放在桌面上。 “您稍等小的去问问。” 店小二谄媚笑道,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那枚金子,又热情地给每个人都斟茶。 片刻。 店小二带来了消息,他站在一旁,小声道:“三一门啊和全性闹得不可开交。” “半个月前,魔头无根生携恶童李慕玄闯山,害得左门长仙逝,据说是玄功被神明灵破了,含恨而终。” “唉后来他们门里的旷雅先生、维玄子下山寻仇,却被残害了,送回去的时候,就连尸首都不全,很惨的嘞” 姜漠置若罔闻,对他来说,这是有所预料的事情,而其他四位弟子听了也一阵缄默,没打断店小二。 “最近三一门的弟子,全都下山了,到处追杀全性妖人,任江湖上的哪门哪派前去帮忙,他们都谢绝了,也是因为这样,死得了不少弟子.” “唉几位爷,你们要是想帮忙的话,我看就算了吧,有些事三一门的弟子不愿咱插手,想必有所苦衷。” “好,下去吧。” 姜漠淡声道,店小二连连点头,当即就走了。 “回去看看?”陆瑾心有不安,眉宇紧蹙。 “嗯。” 姜漠再度踏上旅程,与四人出门,转瞬消失。 夜晚。 三一门,氛围悲凉,时不时传出阵阵的哀悼声,门内仅剩几位老人和年轻弟子,昔日热络的道宫,散发着衰败的迹象,目光所至之处,尽是一片漆黑。 后山的坟丘更多了,姜漠悄然而至,望着左师兄的坟墓旁,还有似冲、澄真,以及十位弟子的墓。 “上柱香罢。” 四位弟子心底苦涩,在墓前叩拜,眼角湿润。 姜漠谛听门内的动静,从几位老人的谈话中,得知门内如今还剩二十人不到,除了他们以外,其他的二重弟子,收到魔头的邀约前往龙虎山了结恩怨。 良久。 四名弟子礼毕,姜漠带着他们再次出发,银光划破夜幕,以极快的速度赶往龙虎山。 遮掩炁息的五人,隐匿在某处岩壁上,观望下方山谷的激战,漫山的名门正派,都守在峡谷的两侧,形成包围之势,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 十二名逆生二重的弟子,正赌上性命、尊严,与无根生激烈厮杀。 “轰!” “咚!” 随着一位又一位师弟的溃败,呈现在眼中,水云心底不是滋味,拳头紧握,焦急道: “师叔.我.想帮帮他们.” “看着。” 姜漠并不在意,他有足够的耐心看完这场闹剧落幕,哪怕谷中的弟子重伤至死,只要他还在这里,那些人就死不了。 “师兄,别担心。” 诸葛煜出言安慰,他注意到山谷上不少门派的成员,都是结义的三十六贼,寒声道: “沉住气,说不定能看得更清楚些,冒然出手,就打草惊蛇了。” 哪怕亲眼看到另外一个自己,惨遭无根生的重击,他也依旧克制,不曾莽撞。 陆瑾、澄真皆是眸蕴冷芒,收敛着杀意,生怕引来旁人的注意,哪怕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场存在于过去的梦境,他们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师叔不在乎。 他们在乎! 他们不是姜漠,心底既然有所不忍,那就有理由出手,无非是还在等着更加适宜的机会。 下方的鏖战,接近尾声,力气枯竭的无根生,接连受创,却挺直腰杆,睥睨众人,狂妄道: “来继续,三一的。” “无根生!” 这个世界的陆瑾,怒目凶光,提着染血的短刀前行,忽地箭步冲袭,欲要就此宰杀无根生。 “砰!” 土层破裂,一道迅捷身影,猝然以刁钻的角度,掌击陆瑾手腕,夺取短刀,又一记横扫的鞭腿,袭中脸庞。 “哒!” 陆瑾的身影狼狈倒退,他气血起伏,满脸的不甘之色,就差一点得手,竟被人阻止,气得近乎肺炸。 “穿林燕子,尹乘风!!” “该死,是他么?隐遁的法子,怪不得.” “不对.他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过来了.附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全性妖人?” 伴随着各派看客的惊呼,来人的身份被揭晓。 谷中两人交谈不久,很快再有躁动,远处的山谷,走来密密麻麻的妖人,个个气喘吁吁,似奔赴千里突袭。 “是他们?” 跟随姜漠藏在视野盲区的陆瑾,有所印象,这伙妖人正是大王山那边的。 “呆流星皮老妖”澄真望着当年围杀自己的二人,有所感慨。 “都来了么?” 诸葛煜判断现场的形势,正邪大战看似一触即发,相反,通过在场看客忌惮的反应,他更笃定这就是一场闹剧,未必会打得起来。 果然,接下来的一幕,印证他的猜想。 无根生与那伍妖婆相谈数句,又是巧舌如簧,说服众多妖人听他安排,与正派谈和。 “谈和?你是失智了么!你这邪魔外道有什么资格与我们谈和?” 壁上观的异人,发出一声嗤笑,却马上迎来无根生的驳斥: “给我听着就是了,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接着,他与三一门的弟子谈话,先撇清全性、其他门派的关系,不得外人干扰,执意要相互之间争斗。 很快,以李慕玄作为附带条件,双方达成约定,众多妖人齐齐下跪,听从无根生的掌门之令,敕令他们严守约定,不得对三一门人出手。 期间,面对漫山看客的质疑,他又唇枪舌剑,辩得众人哑口无言。 各派首领面色阴沉,举棋不定,最后还是被率领三一门人的水云打破僵局,他扬声四方,请求在场的各位前辈成全。 各派领袖陆陆续续点头,闹剧将要落幕,无根生负伤在身,不愿久留,当即就要离开,却被这个世界的陆瑾阻止。 “慢着!” “既然约定已立,旁人不得插手,那你我之间,继续来!” “.好。” 不顾金凤的劝阻,无根生有恃无恐,应邀上前,以神明灵轻易散去陆瑾的二重。 “真要我在所有人面前,把你们三一门的老底,揭得干干净净么?” 无根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见三一门的弟子脸色难堪,他识趣收敛,道: “算了吧,来日方长,你们还有的是机会。” 眼看无根生步步离去,陆谨气急攻心,面目狰狞地咆哮:“无根生,我一定会杀了你!早晚会杀了你!!!” “来!我等着你,陆瑾。” 无根生手指天地,肆意张狂,心底如释重负,正欲转身,扬长而去。 就在这时,隐匿许久的陆瑾、澄真,向姜漠投去复杂的目光,他们在出手之前,还是希望得到师叔的允许。 “随你们,闹得翻天覆地,人头滚滚,我也给你们兜着。” 姜漠不在乎这个世界的门人怎么样,但他在乎身旁的四名弟子感受。 于他而言,类似这样的世界线,还有无数条,像是梦境的泡沫; 可陪同他左右,一直走来的四名弟子,无可取缔,他允许他们做出遵循内心感受的行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无根生被众多妖人簇拥,渐行远去,就在他以为赌赢这一把的时候,一道震荡山谷的声音,令他浑身如触电般僵直。 “走?” “既然来了,把命留下。” 澄真杀机毕露,二重圆满的他,历经两年的熬炼,身体又处于壮年时期,锋芒更胜当年的师父。 “坤字——镇魔土狱。” 身怀武侯、风后两大奇门的诸葛煜,瞬间出现在谷底,他左手掐捏法印,脚下的奇门法阵,暴涨扩张。 随着他的高声吟咏,山谷地势发生变化,数之不尽的岩土疯狂隆起,封锁山道出口,七十多位妖人惊慌失色,想不到这等结尾关头还发生突变。 “还有高手?这等手段,哪派的当家出手?” 满山的名门正派惊骇,他们望着那身材矮小的老头,神色愠怒,恨其莽撞,挑起正邪两道的厮杀。 “谁?!” 无根生如坠冰窟,死亡的危机席卷他的身心。 “喜欢揭底?那就揭个够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四道身影齐齐走来,为首的那名束着灰白长发的中年人,发丝刹那霜白,赫然是三一门标志性的逆生特征。 然而,除此之外,还有恐怖的风雷炁象,缭绕男人周身,他气盖山河,如仙临尘,令天地为此失色。 “三三重?!” “不对!!!他到底是谁?” “三一门那些云游在外的前辈么?!” 群雄皆惊,澄真的二重逆生,散发出来的压迫感,骇得在场的妖人头皮发麻。 (本章完) 第54章 他说会赢的 他就站在那里,形同一座巍峨的山岳,霎时镇住场面,肌如流玉,眸若利剑,尽展二重的神威。 起先那些士气低落的三一弟子,完全愣住。 不远处的神秘强者,与他们的逆生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无法相信逆生能厉害到这种夸张的程度,比起仙逝的师父,甚至还隐隐超出。 “这是门内的前辈么?!”有弟子眼角发酸,激动到无以复加。 “哗!” 似在回应那位弟子的困惑,接踵而至的是,体格魁梧的胡须男,与英气逼人的青年,齐齐发丝霜发、激荡飞舞,进入逆生状态。 一人炁息苍翠,一人寒霜附体,若说最为强大的那位中年人,宛若骄阳,则此二人为银月、星辰,三者并行,实力远超在场的多数门派。 “他们都是?!” “等等,另外两个老先生,不会也?” 壁上观的看客正迟疑,谷中的年迈矮小老人,竟也运起玄功,他炁息内敛,虽不如前几人那般神采飞扬,却给众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这赫然是一位怀抱术法、逆生两门的老宗师,实力深不可测。 除去这四人,仍有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他拄着拐杖,默默地看着周遭一切,完全没有出手的迹象,但任谁都清楚,这三一前辈绝不简单,恐怕单论辈分,比仙去的左门长,还要高。 氛围再次剑拔弩张,全性妖人脸色皆变,哪怕他们突袭龙虎山之前,就做好赌命的准备,但真到了这见血的一刻,还是忍不住一颤。 正道要和他们开战了? 不。 是三一门要和他们开战了。 有妖人恼羞成怒,出言不逊:“狗屁的正道,你们这帮窝囊老王八,就是这么遵守约定的么?” “.” 各门派纷纷寂静,事情超出他们的控制,此前他们忌惮与全性开战,死伤惨重,打算维稳,奈何突然现身的三一门人,打乱了他们的妥协。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澄真视对面的全性妖人如土鸡瓦狗,语出惊人。 “无须多言,我送你们这些妖人上路。” “约定就算了罢,你们一天是畜生,一辈子都是畜生,给伱们机会,一起上吧,反正都要死,跟随你们拥护的门长,一起被我拧断脑袋。” 霸道。 狂妄。 嚣张。 这就是距离三重仅有一步之遥的澄真,无惧这乌泱泱的妖人,尤其是看到这个世界的三一门弟子,个个失态落寞,若麻烦不在这里解决,他们日后必受心魔困扰。 故而澄真执意要把他们统统斩杀。 江湖永远是江湖,弱肉强食,抱团取暖,利益为先,别的门派没有任何义务搭上自己的所有,去援助三一门出一口恶气,这无可厚非,那就只能自己帮自己了。 伍妖婆、夏柳青、呆流星、皮老妖、大小狸等凶名在外的妖人,脸色凝重,朝无根生看去,等候他的命令。 “看来不把你们这些老东西,毁在这里,你们是不会让我走了” 无根生轻吐一口浊气,残存不多的炁,缓缓流向腰间的伤口止血,他拦下众多急躁的妖人,独自向前走去。 大盈仙人的三重逆生,他都能解,又岂会怕这些还没登峰造极的三一老鬼。 “来就让我领教领教前辈的高功。” 无根生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双眸浮现若隐若现的蓝光,神明灵蓄势待发,只要接触一瞬,他就能轻易破去逆生状态,届时自有机会逃出生天。 “领教?” “没那个必要,我为杀你而来,你只需引颈受戮。” 澄真迈步走去,体内的真炁疯狂轰鸣,只要真炁转化自然的风雷二炁,神明灵就无法奏效,然而,他却不屑于此。 “前辈!!!” “小心。” 陆瑾、水云等十几位弟子箭步冲来,他们正欲开口提醒神明灵的能力,却被澄真随手挥出的一道真炁阻隔。 “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好好看着。” “会赢的。” 澄真径直走向无根生,每落下一步,杀意就汹涌一分。 “掌门,杀了这个狂妄的家伙!!” “掌门,小心!!”金凤心急若焚。 在场的一百多人,正邪两道,视线聚焦于山谷的空阔地带,牵动他们心弦的澄真、无根生,即将一决高下、分出生死,还有十丈不到的距离。 “准备好了?” 无根生望着近在眼前的中年人,忽地笑道:“我可不会留手。” “来。” “轰!” 话音未落,无根生骤然重拳袭来,直取澄真的咽喉,神明灵的效果被他催动到了极限,只要对方失策格挡,非死即伤。 “砰!” 拳风呼啸,澄真连眉头都不曾眨一下,扬手如电,紧紧接住。 “?!” 无根生心神骤震,那股妨碍他的力道,大得吓人,哪怕被神明灵干扰,依旧纹丝不动。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咔嚓!” 澄真右手五指紧抓无根生的拳头,全身气力汇聚而去,向内施压,猝然指骨碎成齑粉。 “你!” 无根生眦目欲裂,疼得脸色煞白,说话都颤抖。 “还有其他招数么?” 澄真单手擒着无根生,示意他继续挣扎。 身陷绝境的无根生,周身肌肤发麻,他神明灵解炁的速度,完全快不过对方的重构速度,以至于对方的手,连丝毫的衰老特征都没有。 “咻!” 情急之下,无根生欲抬腿,以膝关节撞击澄真的腹部,却再次受阻。 “嘭!” 澄真力气爆发,将无根生整个人掀起半空,抡圆了狠砸在地,一脚践踏他的胸膛,碎裂肋骨。 “来,揭底?” 伴随着轻飘飘的话语,骇人的力道再次倾泻,无根生的内脏几欲爆开,身下的岩土更是承受不住,他整个人直接陷了进去,难以动弹。 “噗嗤!” 澄真紧锁无根生的右手腕,猛地一发力,肩膀处传来血肉分离的摩擦声,整条手臂就这么被他活生生地撕了下来。 “啊!!!” 凄惨的哀嚎响彻全场,血水滔滔流失,无根生刚到嘴边的话,再次被剧痛打断,咽入喉咙。 “嘶啦!”又一声,澄真面无表情地把无根生另外一条手臂也给扯断。 连续扔弃两条残臂,他的决断快到不被众人所预料,目睹这血腥的一幕,远处的全性妖人皆是暴怒不已。 “轰隆隆!” 尖锐的雷霆颤音响起,一道粗壮、湛蓝的电流凭空出现在澄真手中,汇聚成长枪的形状。 “噗嗤!” 一枪落下,失去反抗能力的无根生,瞳孔惊恐猛缩成针尖大小,他的嘴巴、舌头、连带着后脑的颅骨,一起被洞穿,鲜血淋漓。 “呜呜呜!!” 无根生垂死挣扎,话语含糊不清,眸光开始控制不住的涣散,躺在血泊里,已是气若游丝。 “掌门!!” “该死!你到底干了什么!!” “上!杀了这帮三一的老崽子。” 近百全性妖人大脑宕机,获得他们认同的门长,就在他们面前被人当作砧板鱼肉,肆意宰割,任谁都无法接受,脸色铁青得根根筋脉浮现。 “我说了,你们走不掉。” 澄真脚底泛起锋锐的金戈之炁,破开无根生胸膛,那暴露的还在微弱跳动的心脏,刹那化作血沫碎肉,死得不能再死。 处决魔头后,澄真聚炁成枪,那些咒骂、威胁声,统统被他漠视。 “轰!” 他拖着一杆由风雷二炁铸成的长枪,身若游龙,杀入近百妖人的阵营,飓风荡起,岩土层层碎裂,所过之处,无人敢硬撼他的攻势。 “噗嗤!” 附带着雷霆闪耀的枪尖,掠过数名仓皇溃逃的妖人咽喉,他们甚至来不及哀嚎,首级就高高地飞起。 “杀——!” 被逼到绝境的全性,发狠拼命,密密麻麻的人群围攻澄真,各施手段,符箓、先天异能、横练、家传术法、神格面具、隐遁,皆在其中。 “前辈,不过去帮忙吗?!” 容貌清秀的三一弟子失声惊呼,他心脏砰砰直跳,无法想象那是多凶险的血战。 “对啊!前辈们,帮帮他!!”其他弟子面露急色。 望着两年前的自己与熟悉的师兄弟,陆瑾有所波澜,心底复杂,却也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 “师兄自有分寸,你我无须替他担心,他会赢的,会替你们扫清所有的障碍。” “且记今日之惨痛,日后刻苦修持,尊严是要靠自己争取而来的,外人帮不到你们什么,更没有义务帮你们” 这些肺腑之言,既是陆瑾说给这些迷茫的弟子听,也是他说给自己听。 师父、师叔离世的世界线,眼前发生的一幕幕,刺痛他的心,尤其是那些师兄弟还有自己,豁出性命,只为复仇的模样,更让他感到命运无常,万般皆由不得人愿。 作为姜漠钦定的下一任门长,澄真的实力,远在近百妖人之上。 他浴血狂战,手段残暴,擒住一名神色惶恐的妖人,不顾对方哀求,风炁透体而过,将之斩成无数碎块。 “啊啊啊!!!” 须臾,西装寸头男从侧方突袭而至,澄真侧闪躲避,左手挥出的大片寒炁,回以迎击。 纵然这人罡气护体,身体依旧在寒霜的侵袭下化作冰雕,血管、血肉寸寸凝结,痛不欲生。 (本章完) 第55章 只身杀百人 “嘭!” 澄真一枪横扫,势大力沉,冰雕炸碎,顿时骇得某些胆怯的妖人神嚎鬼叫,他们腿脚发软,不敢靠近。 仅是激战片刻,就有十数人殒命,连完整的尸首都没留下。 乍一对比,那白发狠人比他们更像邪魔外道,杀人不眨眼,手段之残忍,无人能出其右。 “轰!” 蓝白真炁浩浩荡荡,饶是群敌环饲,杀机重重,澄真却如虎入羊群,他抑制在心底的不悦像是打开了闸口,肆意宣泄,眸光很快就锁定昔日围杀他的呆流星、皮老妖。 “不” “不可能是你!” 皮老妖心乱如麻,刹那间,眼前之人的神韵,让她感到熟悉又陌生。 “姐,动手!” 呆流星催促,他那臃肿的脑袋浮现道道邪异的纹路,双眸猩红,猝然发动袭击,隔空对澄真进行控制。 “杀了他!!夏柳青!!” 梅金凤破防嘶吼,御物的先天异能爆发,操纵遍地的碎石,激射而去。 “呔!受死。” 夏柳青面容极速发生变化,他催动神格面具,演化手持双锏的尉迟恭,浑身呈现水墨色。 “轰!”的一声,位于战场中心的澄真,同时应对诸多杀招,每一寸血肉都感到酣畅淋漓。 大脑的熔断剧痛幻觉,被他熟视无睹,那赫然是呆流星的手段,过去能稍微影响他,如今却不值一提。 反倒是夏柳青眸光袭来,忽生一股庞大推力,引起他的兴趣。 “砰砰砰!!”密集的子弹掠过长空,皮老妖和几位妖人掏出系在腰间的枪支,急忙射击。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的脸色愈发难看。 借神施展的推力,完全轰不到澄真的身上,夏柳青难以置信:“什什么,怎么会?” “咻!” “咻!” 十几道火线穿透澄真的大脑、咽喉、心脏等要害位置,仅有缕缕的蓝白真炁溅起。 他毫无顾忌更没有退避,仍持枪厮杀,左手中食二指并立,化作剑形,锁定左侧的妖人。 “轰!!!” 一道无色的气流如龙卷咆哮,碾压而过,那条直线方位所在的羔羊,顷刻爆成血雾。 诸多全性见状,心胆俱裂,这等压迫感,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抗衡。 围观的各派高手,陷入沉寂,谷中的男子,与他们所熟悉的那位左门长何其神似,一如多年前,追杀邪修千里,势不可挡。 “前前辈这也是三重么?” 战场上压倒性的胜利,看得三一众弟子情绪高昂,那大开杀戒的无名前辈,与他们修炼的逆生,有着云泥之别,举手投足间,就是层出不穷的杀招,除了一些他们勉强能认出的武技、身法,此外他们一无所知。 “二重圆满。” 陆瑾耐心解释,他话音未落,不远处又有数具尸体炸裂,澄真脸色如霜,踏血而立,体内澎湃的血气如同沸腾的熔炉那般可怕。 处于壮年期的他,丝毫不见力竭,相反持续的杀戮,形成某种特殊的‘势’,令他的状态无限趋于完美,每一招的厮杀,都爆发出妖人所无法抵挡的力量。 “铛!” 兵器激烈碰撞,夏柳青的双锏应声而碎。 澄真杀意森然,他同时注意到还有妖人牵制,顺势抽回长枪,甩掷而出,钉穿一人咽喉。 紧接着,他残影消失,瞬身接近目标,右臂的肌肉疯狂隆起,他精气神高度集中,一拳朝着夏柳青的胸膛轰出。 “嘭!” 震彻四方的一拳,无法形容的沉闷声,清楚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轰隆隆!!!” 夏柳青脚下一丈范围内的岩土,皲裂成不规则的痕状,并向下塌陷。 狰狞的血洞出现在他的胸口,本该在里面的心脏,空荡荡一片,被恐怖的拳劲轰穿,且化作糜烂的血泥,滴答滴答坠落在地。 “夏夏柳青.不.不可能.” 梅金凤红着眼眶呐喊,那位爱慕她的追求者,再没有回应,只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生机全无。 “啊!!!” “夏柳青!!!” 梅金凤无法接受这一幕,心如刀绞。 就在她失神的瞬息,澄真掠过战场,右手泛起寒霜,一把擒握女子的咽喉,陡然发力,崩碎脆弱的喉管,送她一起上路。 至此,全性丧命之人,已有三十。 杀戮还在持续,穿林燕子尹乘风,自恃隐遁的速度,天下无双。 他与澄真交手,二人激战接近十回合,两道残影在战场纵横穿插,旁人无法干预,只能焦灼地等候他们分出胜负。 对于这伤了师弟过去身的妖人,澄真速度拉升到极巅,招招毙命,打得尹乘风大口吐血,双手更是在一次硬撼中,被摧残得筋骨断裂。 “轰隆!” 澄真炁化的右手穿透尹乘风的身体,借用真法,风雷二炁转化成炎土二炁。 滚烫的岩浆,由内而外爆发,五脏六腑被烧成灰烬,尹乘风发出数声厉鬼般嘶哑哀嚎,他血肉模糊、肌肤焦黑,就此毙命。 “好好强” “这到底是什么流派.” 不少妖人打起退堂鼓,冷汗从脸颊滑落,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待会就轮到他们了。 想到这里,有人试图沿着出口的岩壁攀爬逃走。 远处的诸葛煜眼眸一凝,法阵再次催动,岩壁忽生尖锐的石刺,将那些妖人刺伤,坠落在地。 “断脊之犬,想走?” 澄真如鬼魅杀来,他擒住一名妖人的后脑,连看都不看一眼,将其怒砸进岩壁内,霎时颅骨如西瓜破碎,死得极为凄惨。 双方的实力彻底断层,六十多位妖人的凶焰熄灭,山谷在风后奇门的控制下,恍若一方牢狱,曾有人试过以‘地行仙’离开,却被强制打断,挪移来到地表。 “噗嗤!” “呜啊!” 刀光剑影中,尸体的数量越来越多,澄真如履平地,斩杀视线之内的妖人。 全性节节溃败,原先怨恼澄真莽撞的各派高手,转忧为喜,放眼望去,遍地的尸骸多达六十多具,剩下的几十人更是被逼入死角,大获全胜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呼——” 澄真夺回此前的长枪,他轻舒一口气,龙行虎步地走着,脸色淡漠,如百战沙场的将军,目光牢牢锁定前方的全性妖人。 皮老妖、呆流星、伍婆子、大小狸等人步步后退,那屠夫染血的衣衫与无瑕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随着距离的不断锐减,他们仿佛看到死亡的化身缓缓走来,心率飙涨,却升不起任何的战斗念头。 “该是落幕了。” 澄真眼眸深处的赤金纹路璀璨,他自顾自地说着,那些妖人求和声、威胁、咒骂声,悉数被他屏蔽在心神之外。 整座天地好像都寂静了下来,全身炁化的效果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逆生的增幅完全点缀在五感和速度上。 “不好!” “阻止他!!” 伍妖婆失态大吼,拄着拐杖的手都在颤栗,似乎预见了无法接受的一幕。 “轰!” 光阴停滞,澄真只身杀入人群,长枪缭绕着狂暴的电流,他冷漠而残酷,肆意出手,每名妨碍他的敌人,连半息的僵持都做不到,就被当作稻草收割。 “姐!!救.” 呆流星拼命求援,话语突然静止,畸形的脑袋被枪尖捅穿。 “畜生!纳命来!!” 皮老妖怨毒厉斥,下一瞬,横贯阵营的锋芒,猝然杀到眼前,澄真一枪戮喉,让她生命永寂。 “轰!!” 那方狭窄的山地,形成血色屠宰场,尸体堆叠在地,慌乱的人群不到十余息,就被火力全开的澄真,镇杀殆尽。 “啊” 伍妖婆是坚持到最后的一人,当枪尖刺穿咽喉、释放电流的时候,她感受着体内飞速流逝的生命,怨气滔天,死死盯着澄真,张嘴欲要施加诅咒。 “轰隆!” 长枪光流炽盛,伍妖婆的血肉不受控制裂开,就此灰飞烟灭。 这场惊震全场的激战,随着她的陨落画上句号,全性无一人存活。 澄真的身影屹立在血泊之上,他眸光冷冽,仅凭一己之力,击穿百名妖人,将正道、三一门、全性之间所谓的约定撕毁。 拥有绝对的武力,就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他无法共情那些门派的软弱,毕竟除三一门以外,这些人所在的门派也与全性有着血海深仇。 今日保全己身,有理由说服自己妥协的无能,他日灾祸再临,无非是重蹈覆辙,各扫门前雪罢了。 全场皆寂,百人伏尸,血流成河,空气都因此变得粘稠、潮湿。 “赢赢了” 三一众弟子喃喃失神,竟潸然落泪,身体微微颤动。 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于宗门倾覆之际,昔日那些云游的前辈都回来了,并且力挽狂澜,剿灭妖人过百,捍卫宗门的尊严。 “弟子.叩谢诸位前辈!!!” 众人齐齐跪下,如朝圣般,向这雪中送炭的五人跪地磕首。 对此,澄真眸底浮现一抹动容,轻声道:“走。” “回家。” “呜呜呜!!” 那些弟子涕泗滂沱,简单而熟悉的话语触及他们心底最柔弱的一处。 这时。 岩壁上传来阵阵喝彩声。 “好!” “道友神威!!” “干得漂亮,大快人心。” 澄真置若罔闻,不曾理会这些门派,也没有多余的交流,转身离去。 他从不与绵羊为伍。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山间微风吹起澄真的发丝,扰得他思绪恍惚,一时有诸多不舍,饶是如此,他还是扬声长吟: “三一弟子,听令——” “在!!!” 此前十几位心死如灰的弟子,这会儿哽咽出声,尽是慷慨激昂,积压在心底的郁气、委屈、伤悲,统统得到宣泄的口子。 “随我回山。” 澄真意简言赅。 他迎着清风迈步向前,眸间的温柔稍纵即逝。 (本章完) 第56章 扫清一切障碍 历经两天三夜,银灰水晶接近崩溃状,这代表‘命运回溯’即将走到尽头; 龙虎山的战役落幕,姜漠与澄真兵分两路,一人负责妥善整顿宗门的琐事,一人暗中肃清所有的潜在威胁。 短短半日间,姜漠横跨两万余里,他没有任何留手,沿着记忆中的坐标,往着全性的所有据点袭去。 首当其冲的是,就是刘婆子所在的洞窟,她藏身于此,随着一道缭绕着炽银光芒的降临,洞窟震颤,耀眼的光辉无法直视,尾随而来的还有焚烧万物的高温。 “啊啊!!” 仅是一道眸光扫去,折灵咒发动,这位毒蛊大宗师就命堕黄泉,至死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大王山的匪寨也被覆灭,姜漠杀到,以真法掌御天地灵炁,汇聚而来,形成一口庞大的自然熔炉,笼罩整座山寨。 “轰!!!” 冲天的火光腾空而起,火海肆虐,悍匪、妖人,尽被烧成灰烬。 分布在五湖四海、各大省域城镇的全性据点,接二连三覆灭,藏居在上海赌坊的韩肃枭,同样被找到,姜漠拳杀之。 五方魔教、巨富苏豁、三家暗杀势力,统统化作飞灰。 傍晚。 银色流光坠临南疆十万大山深处,姜漠寻到落梧渊的踪迹,先祖处于沉睡的状态,大战就此爆发。 “轰隆隆!!” 无尽炁芒摧毁山林,血气冲霄,村庄一瞬化作废墟,那些落梧渊一脉的邪修,全军覆灭。 古老的生物挣脱囚笼束缚,那是一头蠕动的蛊虫,生着数以百计的灰色触手,体如飞蛾,嘶声咆哮。 “你究竟是谁?!” 不甘、错愕、暴怒的声音,响彻百里,姜漠不予回应,由于蜃楼蛊的特性,只要这怪物想走,他也拦不住。 “轰!” 眉心赤金竖纹炽耀,鲜红的血迹从姜漠的灵台渗出。 他火力全开,白色的先天一炁席卷大地,连续打出数道至强杀招,摧枯拉朽,将还没恢复到巅峰实力的先祖斩杀。 震耳欲聋的咆哮,久久回荡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屹立在南疆蛊道顶点的怪物,一朝毙命,庞大的尸骸横伏在地,散发浓郁的血腥味。 “?” 姜漠注意到烙印在长生蛊体内的十四道蛊痕,被他暴力摧毁近半,剩下的开始崩溃,仅有两道蛊痕奇迹般地保留下来。 “嗡!” 姜漠上前,掠夺那两道蛊痕,顷刻炼化,一为血蝉状,一呈紫蜗状,蕴含的威能比起天衡蛊、撼山蛊丝毫不逊。 蛊痕似乎活了过来,它们从手腕渗透,蠕动爬过手臂,去往胸膛的五脏位置,找寻合适的位置盘卧。 很快,关于两道蛊痕的信息,浮现在姜漠的脑海深处。 血蝉是‘十方蛊’,当年先祖曾借用它,布下血色结界,镇封姜漠; 紫蜗是‘蜃楼蛊’,南疆三十奇蛊中的佼佼者,其珍贵程度,媲美长生蛊,一旦催动,可让宿主的身体同时处于‘虚’‘实’的状态,堪称底牌杀招。 哪怕姜漠此行横推所有敌,仍旧拿它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全力出手,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极速斩杀。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感觉到身体有微弱异常的姜漠,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系在手腕的银灰水晶,彻底黯淡,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痕。 “啵!”的一声,水晶炸裂,姜漠的身影忽地模糊,就从这方世界消失。 三一门,藏经阁三楼,澄真、陆瑾、水云、诸葛煜都提前回来了。 悬浮半空的金属巨球,再次浮现一轮霜色漩涡,命运回溯结束,姜漠被强制从那条过去的世界线,挪移到了当下的世界线。 “师叔!!” “您终于回来了。” “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姜漠朝澄真询问。 “嗯” “弟子没有透露身份,也没有对他们进行过多的干预,只是留下一份冰原的坐标,告诫他们日后若修到二重圆满,可去荒庙那里找寻机缘。” 澄真如实禀告。 “挺好。” “我们驻留的时间有限,他们修不到逆生二重尽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传真法给他们,反而会害了他们。” “就当是梦醒,今后往前看罢。” 姜漠随意叮嘱几句,望着几人,没有幽纱的身影,他眉头轻皱。 自己是在极限时间被传送回来的,幽纱进去得更早 是出意外了么? 念头浮现的瞬间,姜漠无法确定答案,他先替众弟子修改回原来的面容,接着开始等待。 一刻钟。 三刻钟。 将近一个时辰过去,还是没有回归的迹象。 “出事了,师叔。” 澄真道出他默认的事实,其他几人也是这么觉得。 “.” “在这里等我。” 姜漠取出先前幽纱留给他的湛蓝水晶,五指握紧,将之捏碎。 “嘭!” 魔法波动剧烈,水晶骤放清澈的蓝光,盘旋半空的炼金巨球发出轰鸣声,通往异世界的猩红漩涡再次出现。 “澄真,看好宗门。” 感受着自己那抹驻扎在幽纱大脑深处的先天一炁,还处于活跃状态,姜漠跨界而入。 猩红漩涡合拢,他抵达一座广袤的魔法学院某个角落,眸光所至,几乎都是高耸、华丽的殿堂楼宇。 天空灰蒙蒙,秋季的夜晚,气候冰凉,灯火通明的学院内,寂静无声,很少有魔法学徒走动。 “被困住了么?” 姜漠垂首凝望地底,他的先天一炁在百米深的位置,赫然是幽纱如今所在的坐标。 “嗡!” 三重常驻的姜漠,第一时间尝试渗透泥土,去往地底,却遭到阻止。 整座学院的地表覆盖着一层未知的魔法阵,坚固得可怕,密不透风,哪怕炁化还是被拦截在外。 “?” 姜漠不信邪,在动用‘人间咫尺’之前,他催动体内的蜃楼蛊,身体猝然发生变化,好似轻盈却被无数的泉水包裹,赫然介于‘虚’‘实’之间。 魔法阵被轻易穿透,他俯冲向下,途径层层密室,有福尔马林浸泡的异类尸骸,有各类稀奇古怪的炼金造物,更有特殊的实验场所。 百米转瞬而至,地底是牢狱,四周皆是采用黑石筑成的牢房,如天然的正方体,表面刻满密密麻麻的魔法符文,疑似加固封印。 “嗡!” 姜漠穿透黑石以及魔法符阵,径直走入身前的牢笼,绝对的漆黑中,仅有一道绝望的呼息。 “蓬!” 一簇火焰凭空燃起,点燃昏暗,倚靠在墙角,沉沉睡去的幽纱,睫毛颤动,她睁开眼眸,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几乎不敢相信。 那熟悉的白发,挺拔的身躯,赫然是门长姜漠。 “.” 幽纱心情复杂,她怔怔出神,没想过自己会失手,被学院的数位传奇魔导师发现,直接镇压,更识破她是借用‘命运回溯’来到这个世界,故而押入地牢。 这些黑石具有隔绝魔法的效果,论坚固程度,比起金刚石还要夸张,幽纱做好被囚禁百年,直至老死的准备。 她无法相信因为一句临时的玩笑话,姜漠竟愿跨界救她。 “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么?” 狭窄的空间内,响起姜漠的声音。 “嗯” “另一个我也没有成功,时隔多年,我跟随潜入查看,才知道那里存放的禁术魔典,全都存在缺失或人为的修改” 幽纱嘴角挂着一抹苦笑,迟疑道:“抱歉.给伱添麻烦了。” “你老师把你抓进来的?” 姜漠疑惑,他记得幽纱第一次触及禁忌的时候,是她的副院长老师保下了她,并进行放逐。 “这条世界线,莱恩先生不在人世.” “那个年幼的我行踪暴露后,就被处决了。” “至于我他们忌惮还有其他的入侵者,不曾被找到,也想顺便追问命运回溯的完整咒语,所以暂时扣押在这里,这会儿估计在商量怎么处理我。” “如你所见,这里的石块,封印着我的魔法,没有你的帮忙,我永远离不开。” “那走?”姜漠问。 “嗯,轰碎黑石,我就可以” 幽纱正在说话,却忽地僵住。 “进来。” 姜漠伸手而去,天国展开,无色的漩涡呈现在身前。 “好” 幽纱抬手,接触漩涡,身影瞬间就被卷入。 “呜呜呜!” 在她消失的瞬间,黑石牢笼内的铭文纷纷亮起,汇聚成警戒的图纹,急促而沉闷的号角声在外部响起,连绵不绝,震彻整座地底牢狱。 那越狱时所产生的警报声,是如此的刺耳,其他牢笼的犯人,纷纷从半死不活的睡梦中惊醒,难以置信。 “哗!” 姜漠穿透黑石墙体,并顺势催动与体内的脾脏融合的九阴煞土,遮蔽真容。 三位身覆暗金长袍的传奇魔法师,携学院内的大批魔法师赶来拦截。 “!!!” 望着不受黑石影响,浑身缭绕着腐败、粘稠液体的人影,他们脸色凝重,厉声喝令围困。 “咻!” 得益于蜃楼蛊的特性,姜漠不受外力侵扰,他俯冲更深的地底,转瞬消失,速度之快,令几位传奇魔法师猝不及防。 “追!!” 然而,为时已晚,仅是一瞬,姜漠远遁数百米,轻易绕开他们的追踪。 “轰!!!” 不久。 天穹深处云海翻滚,一道流光穿梭其间,紧接着冲入猩红漩涡,离开这方世界。 (本章完) 第57章 横跨光阴七十载(上) 农历八月十五。 从两条不同的世界线相继回来的第二天,中秋佳节。 三一门内一片祥和,银月高悬,姜漠与众弟子饮茶赏月,遗憾的是师兄似冲还未出关。 江湖近来的纷争,接近落幕,关于八奇技碍于踪迹难寻,已有不少觊觎者放弃。 时间仿佛加快流逝,转眼就到年末,东洋异人陆续退出大陆,疑似战争快要结束。 似冲也在这个节点出关,他与澄真一样,借用宝地的磨练,走完二重逆生,痛快而爽朗的笑声,在山门内响起。 阔别数月,姜漠与其促膝长谈,得知甲申下半年的所发生的一切,老头百感交集,魔头彻底毙命,他心底也算松了一口气。 对于被封印在藏经阁四楼的八奇技,似冲很意外,没想到师弟竟都收齐了,一度令他喜忧参半,恐怕二人百年之后,会为门内招惹灾祸。 这些遗失在岁月长河中的前贤绝技,好不容易重现于世,真要毁了它们,似冲下不去手。 只是犹豫片刻,他很快释然,比起顾虑八奇技所带来的潜在威胁,师弟那远远没有尽头的寿命,让他感到心安。 来年春天,陆瑾收到远在海外的三叔信件,陆悠在纽约遭遇困境,需要人手帮忙,这一日,陆瑾向姜漠说明情况,就匆匆收拾行李下山,渡海而去,开启新的人生篇章。 夏季,诸葛煜大病一场,遭受心魔困扰,萎靡不振,被门人照料数月,才渐渐恢复了过来。 秋季,战争结束,天下欢庆。 冬季,天寒地冷,澄真在年关前夜,迈步踏入三重逆生,由姜漠亲授完整的真法。 光阴流转,丙戌狗年,南疆千骨窟的几位老者,远赴中原,带来两名男孩,请求拜入三一门下。 作为门长,姜漠亲自接待了他们,却无收徒之意,并且按照流程,让两名孩子去往练武场的二楼,进入幽纱设下的简易幻境。 两位男孩心思淳朴、意志坚韧,顺利通过了考验,似冲惜才,当即就收了二人为徒,亲传他们逆生心诀。 待到千骨窟的几位长老离去时,两位孩童不舍落泪,姜漠揉了揉他们的脑袋,并带来一则不错的消息。 “你祖父手上有我的符,他日你二人想念家乡,与师叔说一声即可。” “呜呜,谢谢谢谢师叔。” 不过六七岁的孩童,擦着泪花,目送几位老人离去。 至此,三一门的人数扩张到17人,往后几年,陆陆续续有名门世家的孩子慕名而来,哪怕他们的长辈求情送礼,姜漠也无动于衷,只是让他们去往幻心林,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直到庚寅虎年,似冲进阶三重。 夏季有一乞儿,登山而来,仰慕玄门。 负责接待的水云,把那瘦骨嶙峋的乞儿迎入门内,给他备好衣食,让他安心调养两日,恢复精神体力,再作尝试。 不久,消息传来,这孩子连破两层幻心林,就此入门,拜水云为师。 秋季,诸葛煜心魔难消,请假还家,姜漠允了。 半年后回来,诸葛煜如获新生,竟以上丹之神、中丹之气、下丹之精,成功在灵台处点燃一抹三昧真火。 次年。 陆瑾自海外归来,历经五年的光景,他蜕变得稳重,再见门长师叔的时候,感慨良多,眼角晶莹,与他倾吐这一路走来的艰辛,遭遇的种种不公。 “回来就好,辛苦了,你也长大了.” 姜漠欣慰而笑。 他拍着陆瑾的肩膀,这一刻,昔日头角峥嵘的青年,在他眼里,也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随着岁月的更替,几年后,陆家老爷子的寿命也走到了尽头,姜漠下山祭拜这位前辈的离世。 陆瑾没有哭,只是感到恍惚,心里堵得慌,所有的记忆如电影片段般从脑海深处浮现。 亲人的离世,不是一时的磅礴大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往后的年月,每至老人的寿辰,陆瑾总会苦涩落泪,时间久了,伤痕被磨平,尽化作平淡。 甲辰龙年,门内的弟子都在五府宝地的磨练下,顺利二重圆满,受于天资的差异,有的人跨过去了,有的迟迟无法突破。 距陆太公离世的整整十年,期间发生过许多。 陆瑾成家了,妻子诞下一对儿女,满月之时,姜漠还曾下山看望他们,婴儿咿呀咿呀,甚是讨喜。 唐门的老门长唐炳文,龙虎山天师张静清,寿命相继走到尽头,分别由杨烈、张之维继任他们的位置。 秘画分裂,相互争斗,门派凋零,自此消失在江湖。 自然门、燕武堂、一气流,皆有青黄不接的景象。 三一门的两位师叔,愈发年迈了,他们在晚年之际,突破了毕生渴求的逆生二重,却无法延长寿命。 姜漠给予他们选择的机会,将六库仙贼的经卷取出,只要他们愿意修炼,再活数十载不是问题。 然而,两位老人拒绝了,他们太过疲惫,超过百岁的年纪,自从见证门派兴旺,以及突破二重后,再无夙愿。 弥留之际,他们紧紧抓握姜漠的手,眼角有浑浊的泪水落下,喉咙再发不出声音,只是凹陷的眼窝,那抹黯淡的色泽,想说的话语不言而喻。 “清诚师叔.” “明慈师叔.” “走好。” 随着两位老人再无气息,屋内的中生代弟子嚎哭不已。 见惯生死的姜漠,还是有所不忍,最终只是轻叹一声。 此后,无法突破三重的弟子,都被他授予六库仙贼,尽可能地延缓衰老,只待有一天鱼跃龙门,进阶三重,将不再受到寿命的束缚。 又是十年光景过去,门内的弟子依旧不多,保持在十五之数,澄真、似冲越活越年轻,岁月几乎无法在他们的身上留下痕迹,在逆生之路走得比曾经的大盈仙人更远。 维尔、幽纱两位护法,在很早之前,就修炼圣人盗,岁月同样无法侵蚀他们的肉体,二人各自在不同的领域深入研究,皆获得前人所不及的成就。 乙卯兔年,陆瑾继任陆家家主之位,还曾带着他疼爱的孙女,回山拜见师叔们。 望着那乖巧、脸颊粉嫩的女娃,姜漠把她抱起,捏了捏脸颊,感叹道: “果然和伱爷爷很像啊。” 女娃也不怕生,摸着姜漠的脸颊,咿呀而笑。 陆瑾也进入了三重逆生,本不受寿命的影响,却因他深爱他的妻子,愿意陪她一起慢慢变老,故而特意让容貌保持衰老的样子。 门内的诸葛煜、长青、水云、澄真、似冲等人,都宠溺这小姑娘。 半个月,陆瑾带着孙女下山。 深夜。 姜漠静坐在后山水潭,尘世过去三十多载,他的逆生与真法都修炼到了极其恐怖的境地。 更是在每名弟子身上,花费半年的时间,带他们游览九州山河,惩恶除奸,增长阅历,期间找到了两种五炁极物:古岁建木、万淬乌金,将之炼化在肝、肺两脏。 如今。 姜漠多年前去往腾蛇古地,衍生的某种猜想,得到了验证。 感受着体内的悸动,似乎有一股灵魂在孕育新生,姜漠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的肉体过于强大,强大到几乎灵魂难以驾驭的程度,若放任体内灵魂成长,将来必会被夺舍。 没有一刻的犹豫,累积数十载痛觉的折灵咒,瞬间催动,那道脆弱的灵魂被灭得干干净净,殷红血流从姜漠嘴角流出。 从踏入腾蛇古地那会儿起,姜漠观摩蛇尸,始终想不明白那老蛇是怎么死的,尸解成仙? 与其说是这样,他更相信是腾蛇控制不住自己的肉体而陨落。 面对日益壮大的肉体,姜漠有所顾虑,他不明白这样的困境,日后是否会再次出现。 此后数年,他依旧修炼,肉身无瑕,变得更为强大,却始终没有新生的灵魂出现。 转眼来到八十年代,活得越久的门人,对故人的思念越甚,似冲、澄真等弟子,曾去幽纱那儿恳求再开‘命运回溯’,想在过去的世界线,见上一眼故人。 来到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中期的三一门,大盈仙人名满天下,他霜发垂肩,温润如玉,正在清心殿前的庭院给诸多弟子讲道。 诸葛煜开了奇门法阵,遮掩炁息,一行不被发觉,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望着那熟悉的故人,滚烫的泪水自眼角滑落。 “师师兄”似冲哽咽,身躯微颤。 “师父.” 长青、水云、诸葛煜内心怅然,他们看到年轻的自己,就盘坐在不远处,这种恍若隔世的滋味,让他们纷纷失神。 左若童看向每名弟子的目光都很温柔。 他相信逆生三重绝非虚假,只是自己的天资不足,追不上前人的步伐,故而广开宗门,开枝散叶,又亲自为每名弟子打牢道基。 他嘴角带笑,相信后辈之中,必有惊才绝艳之辈,能走通三重之路。 殊不知,在他这般遐想的时候。 不远处的庭院角落,正有数位三重门人,隔着甲子岁月在默默注视他,积压的情绪从眼角夺眶而出,泪水打湿脸颊,滴答在地。 这一刹,宛若永恒。 命运回溯,给予他们一场无限接近于真实的梦,曾经的遗憾,似乎得到了弥补。 (本章完) 第58章 横跨光阴七十载(中) 1982年。 宗门的建筑、设施,在岁月的侵蚀下,缓缓褪色。 恰好赶上这个日新月异的科学时代,澄真、诸葛煜找姜漠提议,重新改造宗门,迁入水电,获得许可。 耗费数月,工程完成后的宗门焕然一新,以往的煤油灯换成了明亮的灯管,陈旧的浴房被拆卸,每间寝房内都有独立淋浴间。 藏经阁的布置,大体保持不变,三楼成了幽纱专属的办公区域,曾经堆放在这里的古籍,被搬迁至一楼、二楼。 四楼还是瞭望台,炁图悬浮在半空,室内摆放几张茶桌、七八个蒲团,数十年来如一日,几乎每日都有弟子在此职守。 宗门每月都会收到来自大洋彼岸的货物,涵盖书籍、食物、药物、武器、科技产品等等; 它们并不通过航海运输,或者航空快件,而是多年前,姜漠去往纽约陆悠所在的别墅,秘密铸造的传送阵,进行两地之间的跳跃,那是‘人间咫尺’的拓展用法‘千里一瞬’,将转移的对象,在‘人’的基础上额外增加‘物’; 毫无疑问,站在巨人肩膀的姜漠,对于遁法的运用,已经超越当年那位给他讲解火遁原理的老前辈。 由幽纱打造的透明方块,是最适合的储物工具。 就这样,每月一号上午九点,藏经阁二楼的中心区域刻画的传送法阵,固定刷新一枚从大洋彼岸隔空投送回来的透明方块。 自从陆公、陆宣离世后,陆悠几乎没有再回过故国。 他在纽约打拼了一辈子,与数位合作伙伴,建立一座庞大的商业帝国,所拥有的财富哪怕是在最繁荣的金融地区,也位列中上游。 饶是八九十岁的高龄,他依旧酷爱读书,更身居一线,忙于钻研公司生物科技的前沿业务,他越来越老,曾经陪伴他的友人、亲属接连逝世。 终生未婚的他,晚年并不凄凉,他拥有数之不尽的财富,被佣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时间匆匆,1984年冬季,陆悠在别墅内的火炉前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当夜。 陆瑾得知消息,通过门内的法阵,第一时间去往美国,见到了三叔的遗体。 老人很早之前就安排好了后事,名下账户内的大部分财产,生前就完成了转移,资助祖国的事业建设; 哪怕在这边待了大半辈子,他也始终认为自己是炎黄子孙,只是他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习惯一个人。 剩下的15%资产,陆悠留给了陆家10%,以报这一世的养育之恩,那是一笔庞大到惊人的数字,比陆家以往半个世纪经商的收入加起来,还要多出很多倍。 最后的5%,交给继承他事业的几位学生,将由他们负责公司的研究,以及维持与三一门的往来。 次年,门内的老一辈景遥、东山两位师叔,寿终仙去。 与姜漠同时代的师兄弟,就剩似冲了。 作为门长,历经四十二年的光阴,足够漫长了,在夏至时,他传位于澄真,十几位弟子、两位护法齐齐见证。 数年后,有客来访,邀约门内的新生代弟子,为国效力,处理一些特殊的超自然事件。 似冲的两位徒弟玉怀、贤舒,以及水云的徒弟临棋,皆有意愿,跟随对方下山。 将近半个世纪以来,三一门很少显露名声,拜师的人越来越少,但偶尔却有通过幻心林考验的孩子,九十年代初,宗门的人数扩张到26; 诸葛煜、长青、盛生、礼卿、言顾、云风,他们都收了徒,随着孩童们的陆续入门,宗门又有了一番新的活泼气象。 1995年。 姜漠给予幽纱、维尔五年的自由长假,并规定在2000年之前,是否愿再回宗门,全凭他们自己抉择。 与此同时,他的修为遇到瓶颈。 门内有澄真、似冲看着,姜漠很放心,在某个寂静的深夜,他留下一封书信,不善当面道别,就此下山云游,寻觅机缘。 迎着满山月色,姜漠走落石阶。 须臾,轻快的脚步逐渐跟上,身旁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去哪?” 幽纱未眠,她在三楼的窗户注意到姜漠的行踪,就好奇跟来了。 “逛逛。” “找点东西。” 五十年的朝夕相处,二人谈话过无数次,彼此间的感情很是微妙,不是朋友,不是伴侣,更不是亲属,只是渐渐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一起?” 或许是月色太美,望着眼前一袭黑衣的霜发青年,幽纱临时改了主意,打算跟他游览这古国的大好河山。 “.也行。” 姜漠没有拒绝,二人结伴而行,微弱的声音,随着身影的远去,逐渐消失在山林中。 “你要找什么?” “苦海重水,昼阳净火。” “修炼.用的?在我的感知里面,你现在的状态极其不稳定,就像一团随时爆炸的能量,你再进化下去的话.恐怕很危险。” 对于幽纱的警告,姜漠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淡笑: “路是人走出来的,若瞻前顾后,我还不如就此长生,当一条无忧的蛀虫。” “三重逆生的浩瀚苦海,我横渡将近四分之一;前人有没有来到这里,我不清楚,但我有义务走得更远一些,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门人。” “若我在修行上遭遇困境,说不定以后能给他们传授经验,让他们少走一些弯路。” “.” 幽纱被这番说辞沉默,她无以回应,也知道这是姜漠执意要选择的路,哪怕如今的他,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理解的个体极限,他仍旧是要走下去,面无表情的,始终如一的走下去。 从这天起,幽纱作为助手,每天记录着姜漠身体各方面的能量数值变化。 他们游历名山大川,沿着古籍传说,去往深山老林,找寻古老的文明遗迹。 荒原、沙漠、冰川、火山、雨林,几乎一切人间壮丽的景色,都在二人的旅途中逐一呈现。 期间,为避免门人的担心,姜漠每隔三个月,会固定往宗门寄回一封信件,与师兄、其他弟子沟通。 在这片广袤的大陆上,姜漠的修为,如同行走的神明,任何的山野精怪,凶险地势,都无法阻拦他的探索。 皇天不负,1998年,位于内陆深处,某座常年被迷雾笼罩的湖泊。 姜漠寻到了无色无味的‘苦海重水’,历经数百年的孕育,储水亿吨的湖泊,仅有拳头大小的一汪苦海重水。 顷刻吞服入体,姜漠的躯体浮现密密麻麻的白色裂痕,磅礴的炁芒如仙光迸射,在近两百米深的湖底,径直穿透重重漆黑的湖水,激荡云空。 距离最近的幽纱,险些被灼伤,她临时筑起的魔法屏障,被熔解得七七八八。 “伱没事吧?!” 幽纱不安地询问,在她的视野内,姜漠宛若崩溃的瓷娃娃,体表的伤痕溢出炽银色的血液,仿佛是另外一个物种。 “没” 姜漠感应着支离破碎的肉体,长舒一口气,示意幽纱不必理会,他自有分寸。 “等我一段时间。” 话音落下,还没等幽纱反应过来,粘稠的黑色物质疯狂从姜漠的体内流出,转瞬形成一枚漆黑的巨卵,将其包裹。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一切归于寂静,昏暗的湖底下,姜漠恍若陷入长眠。 幽纱面露骇色,她几度检查,发现这枚黑卵及其内部,毫无生命体征。 一周。 半月。 两个月。 半年。 漫长而焦灼的等待,让幽纱忐忑不安,她无法确定黑卵里面的具体情况,哪怕不愿意相信姜漠死亡,也找不到任何证明他还活着的证据。 转眼一年过去,某天深夜,恐怖的波动席卷整座湖泊,幽纱自睡梦中被惊醒。 映入眼帘的是,黑卵破碎,霞光璀璨,走出一道挺拔的身躯。 姜漠如获新生,空前绝后的强大,四炁极物熔铸体内,就差最后的昼阳净火。 “别来无恙?” “.” 幽纱愣住,立即如释重负地笑了: “我还以为你死了,给你守墓,打算哪天等你没动静,就把你的尸骸挖出来,炼成亡灵骷髅。” “过去多久了?” 姜漠被黑卵封印,心无旁骛的修炼,对时间的流逝,毫无概念。 “一年零七天。” 幽纱如实禀告,她注意到姜漠原先极度不稳定的身体,此刻平静至极。 “这么久了么?” 时隔四个季度,姜漠以炁镌写一份书信,隔着茫茫虚空,直接投送回门内。 随即,他看向幽纱,道:“见谅,浪费你这么长的时间。” “没关系,方便的话,给我看看你的血液?” “你现在的状态,与之前相比,简直就是翻天覆地,我想确定你的进化,到底有没有走错路。” 幽纱久远的记忆,再次从心底浮现,眼前姜漠给她的感觉,与初次见面时完全一致,强大而毫无漏洞,仿佛秩序的化身。 后来随着闭关的次数加增,每逢见面,姜漠都会越来越强大,然而这种强大给幽纱带来的是一种似乎被捆绑在定时炸弹旁边的恐惧,生怕稍有不慎,对方体内的能量就要失控。 “可以。” 姜漠没有拒绝她的要求,随着心念一动,右手掌心的血肉裂开,浮现一抹无瑕的赤血,原先的炽银色消失殆尽。 “.” 幽纱凑近观察,赤血蕴含的生机惊人,完美无缺。 “你赌赢了。” “你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这是幽纱给出的评价,话语掺杂着由衷的钦佩。 “能做到这种程度,你已经很了不起,还有最后的火炁极物,你想清楚了?” “要继续么?” 一年前姜漠吞服苦海重水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幽纱担心他下一次的进化,会不受控制,彻底爆体而亡。 (本章完) 第59章 横跨光阴七十载(下) “继续。” 姜漠直截了当地说,他继续踏上旅程,离开这座迷雾笼罩的深湖。 接下来的几年,幽纱形影不离跟随,二人自西向东,从塔克拉玛干沙漠为起点,截至库布齐沙漠为终点,境内的八大沙漠是他们探索的必经之路。 2005年,腾格里沙漠的边缘,接近边境区域,姜漠在偏远的戈壁滩,寻到‘昼阳净火’,那是一簇涌动着高温火焰的炁态光芒。 夜晚,沙漠的气候极为寒冷,篝火旁,姜漠打坐沉思,霜银色的炁息从他指尖溢出,缓缓形成文字,烙印在掌中的纸张上。 “这次大概多久?” 幽纱坐在对面,她手提一瓶洋酒,小口地抿着,迷离的眼神盯着篝火,神态妩媚。 “少则七八年,长则十几年。” 姜漠指尖骤停,该交待的事情都写在信里了,他轻叠信纸,掌心浮现莹白色光辉,由炁构成的信纸转瞬消失。 “不回去闭关么?” 幽纱对这方圆几百里荒芜人烟的鬼地方,提不起半点兴趣,她还没想好该怎么渡过这漫长的岁月。 “.” 姜漠轻轻摇头,解释原因:“五炁融身,或许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怕,一旦失控,会对宗门造成无可挽回的灾害。” “况且,我所修的逆生,在过去的甲子光阴,助我蜕变数次,玄命步步升阶,这回是第六阶,我无法断定会发生什么情况,更不想让门人担心,因此选在这种天险之地闭关,最合适不过。” “祝你顺利.来点?” 幽纱打开系在胸前的紫色晶体,取出里面囤放的红酒,朝姜漠递去。 “我从不饮酒。” 姜漠淡笑婉拒,他远望夜幕繁星,心旷神怡。 “.” 一夜无话。 次日,他们去往与世隔绝的地底,姜漠在四周布下手段,白色火海摇曳晃动,形成生命的禁区。 幽纱在远处驻起帐篷,好在这些年的旅行,她途径不少大漠中的城镇,都间歇补给淡水资源和干粮,并不用临时担心这一点。 在她那银灰色眼眸中,一道修长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白色火海中。 至此。 姜漠以五炁融身、玄命登阶为目标,开始新的闭关。 话分两头,1997年,秋季11月8日。 陆家。 陆瑾脸色若霜,逆生全开,滔天的怒意骤让整座后院的空气都瞬间凝固。 一名年轻的女子,正被他只手锁喉高高悬空提起,此刻眼里充满恐惧,她不理解这垂暮的老人身上,竟蕴含着这么可怕的力量,饶是她拼命挣扎,都无济于事。 “什么时候开始的?” “爷爷.” 话音戛然而止,随着陆瑾右手力道慢慢增加,那女子几乎窒息,脸色发紫。 “你这脏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占据我孙女的身体?” “她被你弄去哪里了?” 陆瑾眸现冷芒,厉声呵斥。 他这几年忙于家族的琐事,最近还是听闻孙女怀孕了,特意来此探望,却不曾想过,肮脏的鬼东西,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夺了她孙女的肉身。 “我我.说.” 女子感觉喉管都要断裂了,用尽浑身的力气,艰难地道出这么一句话。 “.” 陆瑾松手,察觉到女人肚里孕育的新生命,他眉头紧蹙,无法判断那婴儿到底有没有被污染,又或者是婴儿是这脏东西夺舍的载体。 越想他的杀意越狂暴,大理石铺制的地面,瞬间爆碎。 藏身在陆清凝体内的神秘意志,惊骇欲绝,哪怕是组织内的领袖,压迫感也远远不如眼前的老人强大。 感受那刺骨的杀意,她惊慌而道: “老先生.抱歉,我绝非有意隐瞒,您的孙女.在前不久的一次.” “?” 随着陆瑾如刀的眸光扫落,女人胆颤心惊,急忙道出来龙去脉。 “我是您孙女的好朋友,我被追杀的时候,是她冒着风险接纳了我,并让我寄宿在她的体内.” “前不久,她出了车祸,当场身亡,意识消散之前,请求我帮她救救肚子里的孩子” 车祸? 车什么祸! 陆清凝年幼那会儿跟随自己去往师门拜访,得到一众长辈的宠溺,尤其是诸葛师兄,还亲自为这孩子锻造了护身法器,车祸怎么可能夺了她的性命! 识出谎言的陆瑾脸色阴沉,他大手覆落,掐住女子的咽喉,不顾她的哀求,口中开始念起古咒。 “啊!!!” 霎时,女子爆发出凄厉的哀嚎,眼球渗血,她浑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收缩颤栗,尤其是大脑深处的意识,惨遭折磨,险些陨灭。 “我没有耐心,伱再欺诈我,我有足够多的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陆瑾望着孙女的尸体,心在滴血。 女子狼狈跪地,剧烈的喘息,她身体发生若隐若现的变化,骨骼蠕动,有鳞片生出,却很快被压制了下去。 残存的理智,让她本能的懦弱,没有任何的勇气去挑战这位老者。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她知道.我被追杀主动把护身法器给了我,结果我们双双遇难.” “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保护她真的对不” “啪!” 话还没说完,克制不住怒意的陆瑾,已是一巴掌抽去。 火辣辣的疼,让女子身躯发颤,她低垂着脑袋,眼神闪躲,害怕到了极点。 “老.老先生.别杀我.” “肚子的孩子还活着求求您了” “真的.您看在清凝的份上” 女子跪地磕首,苦苦哀求。 “杀她的人,谁?” 陆瑾满腔沉抑,他一时没办法释怀孙女的死亡,尽管这是她帮助朋友的意愿。 “老先生.我没办法说出来,它们在我这里下了手段,只要触及禁忌,记忆会被瞬间清空。” 女子慌忙解释,再不敢弄虚作假,她是真的怕了这老人,动辄就有取她性命的能力,一旦她出现意外,肚里的孩子绝对不保。 “.” “现在就去胎检。” 陆瑾没下死手,暂且放过此人,他想查清肚里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年后,孩子出世,被父母取名陆玲珑,很健康,女子负责哺乳照顾。 1999年,秋,夜晚。 与同伴得到联络的女子,临走前,考虑陆玲珑的遗传先天能力,越早觉醒的副作用越小,自导自演了一场惨案,随后魂魄离体,跟随同伴潜逃,并留下一封书信给陆瑾。 2000年,春。 陆瑾带着娃娃回到师门,奈何师叔还云游在外。 哪怕明知玲珑的血脉有问题,他也毫无办法,就连澄真也不敢轻易尝试重构躯体,这娃娃的年纪太小,魂魄极为脆弱。 当夜。 他又寻求诸葛师兄的帮忙,二人共入内景,找到了答案,出来的时候,怅然而叹,事实如那女人所言一致,至于背后的凶手,也死在这两年海外的一场纷争中。 转眼来到2005年,陆瑾的太孙陆琳,踏上练炁的道路,仰慕三一玄门,通过幻心林的考验,被澄真收为弟子。 又过几年,武侯村有个眯眯眼的少年,跟随父亲诸葛栱前来三一门,探望诸葛煜。 傲气十足的小家伙,当看到父亲所推崇的那位前辈时,霎时走神,又在父亲的督促下,毕恭毕敬地礼貌问好。 2010年。 边境沙漠,被结界封印的区域,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幽纱目睹神迹般的景象,五炁交织,水火交融、土木生长、金光凝聚人形法相。 在白色火海深处的蜕变,似乎成功迈出了向前的一步。 从这天起,直到过去数月,异象才消散,地底再次陷入寂静。 位于结界内部,完全就是一片混沌能量,没有人影踪迹,在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但万物保持着永恒不变的运动、聚拢。 混沌能量忽明忽暗,像是呼吸般,属于姜漠的新生躯体,在缓缓诞生。 2012年,玛雅预言的世界末日没有到来,在世人茶余饭后的笑谈中,世界保持继续运转。 沙漠地底,姜漠实现五炁融身,匆匆苏醒了一段时间,转而投入新的修行,玄命登阶,这是三重逆生的又一标志性里程碑,每登阶一次,就会发生大幅度的蜕变。 这就为什么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后,历经几次进化的姜漠,在幽纱的眼里,不再属于人类物种的根本原因。 炽银色的卵膜包裹着年迈的躯体,生死流转,五脏蕴神通,姜漠飞速进化。 2015年初。 白色火海熄灭,结界随之瓦解,幽纱意识到姜漠出关了,她走出帐篷,远望而去,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这久等了十年的奇迹。 视线聚焦的霜银卵膜,迅速黯淡,化作灰烬屡屡消散,沉睡其中的青年,就此苏醒。 还是一如既往地穿上黑色长衣,盘坐在营地篝火前的姜漠,似有意动,还未等他开口,幽纱便道出他想打探的消息。 “十年。” “.” “嗯,谢谢。” 姜漠会心而笑,他的身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这一次的大突破,如同当年他在冰原初入三重那般。 横跨光阴七十载,他在修行的道路,再次打破瓶颈,晋升到史无前例的高度。 明天新篇章!!! (本章完) 第1章 恐怕物是人非 银月高悬。 苍翠的山林中有一条绵延百余米的登山长阶,被月华覆盖得如霜灰一般。 无声的脚步落在灰白的石阶,没有尘埃溅起,两道修长的身影转瞬来到赤色大门前。 时隔二十年光阴,云游的姜漠返回宗门,不少还在静修的弟子纷纷下楼,第一时间出来相迎。 “师叔!!” “师叔!!” “您回来了!!” 澄真、诸葛煜、长青几人兴高采烈,他们一时激动得都不知该说些什么,黑衣霜发,神容无瑕,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特征,那就是他们的师叔,绝不是梦境。 “嗯。” “这些年,门里还好么?你们修行是否有怠慢?” 姜漠宽慰而笑,一别多年,他大致地看了一眼,几人皆有进步,尤其是长青,熬过几十年的沉淀,也顺利突破到了三重逆生的境界 “师叔,不负您的重望,门里一切无恙,弟子修行亦不敢松懈。” “上楼,泡茶。” 姜漠转身迈步,去往藏经阁四楼。 片刻。 四人席地而坐,促膝长谈,从他们滔滔不绝的分享中,姜漠大体了解这二十年来的变化。 似冲师兄与其他师侄皆下山云游,大部分的中生代、新生代弟子也在外闯荡。 时代不同了,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各种丰富的物质诱惑,除了老一辈的门人,几乎没有谁再愿意留在山上苦修。 所谓的长生,需要踏足三重逆生,才有可能得到,而那些中生代、新生代弟子,虽然天赋、毅力尚且不错,更有着五府宝地、师长的辅佐,他们仍旧无法达到二重圆满。 只因时代不一样了,更何况把二重修到一定的火候,水火不侵,百病退避,也足够他们闯荡江湖了,故而并不驻足山上。 在民国,特别是宗门低谷那段时期,留下的弟子,有且只有两件事想做:修行、复仇,心无旁骛的他们,修行速度会很快。 如今的门人,想做的事情更多,受繁华的尘世所带来的千丝万缕束缚,有的想做一代都市侠客,快意恩仇,名扬天下;有的想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干出一番事业,带领家族振兴;更有的想平凡度日,随遇而安,享受科技带来的便利。 “.” 姜漠静静地听着几人的家常念叨,他的思绪不知怎么的,瞬间回到七十多年前,某位宿命强敌留下的话语,至今萦绕耳畔。 “只要我活着。” “我一人,就是一族。” 落梧渊的先祖,历经千百年的岁月洗礼,哪怕那些族人与它流着同源的血脉,可在它看来,同样陌生得很,仅被当作寻找容器的工具驱使。 太疲惫了。 他没有耐心去重蹈覆辙的一代一代培养,见证一个又一个类似的历史轮回。 尽管1995年他下山云游前,门内大部分的新生代弟子,他都眼熟,可再过三十年,五十年呢? 如果继续招收弟子,哪怕他们再怎么尊重自己这位老前辈,可是对他而言,这些弟子,真的是他的门人么? 不是。 被他承认的门人,要么是他二十世纪初入门所认识的那一批,要么是在历经变故,1942年集体在清心殿前合照的十四位。 “给。” “师叔,这是手机,您瞅瞅?” 思绪渐远的时候,诸葛煜把一台崭新的手机递到了姜漠的手上,无意间,又一段封尘的记忆自眼前浮现。 风雨飘摇的童年,被父母生而遗弃,抚养他的拾荒老人离世后,他流浪在繁华的大城市,严寒的冬天蜷缩在城市的阴暗角落,最终被遗传的疾病夺去性命。 那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在那个遥远而模糊的年代,他幼年的时候,见过这所谓的手机。 转眼间,他来到这个曾经战火纷飞的世界,拜入三一门下,两世为人,在门内成长的十多年光阴,无疑是他最为珍贵的记忆。 姜漠很惭愧,历经百年修行,尽管他人性尚存,却疲惫得不愿与新的人建立起,随着时间流逝必定消失的联系。 落梧渊先祖走过的路,也许就是他要走的路。 在诸葛煜的讲解下,姜漠一心两用,很快就熟悉了手机的操作,并在他的提议下,注册通讯软件的账号。 “师叔,这会儿还早着,我给大伙儿打个视频电话,他们一定不知道您回来了。” 群内的视频会议,不到几秒就通了,那屏幕上的人像,无疑都是姜漠曾经所熟悉的门人。 “诸葛师兄,别来无恙啊?” “怎么?唠嗑唠嗑?” “师叔?!!” “师叔!!!” “嗬!!师弟!!!” 姜漠望着眼前小小方块的图像里面,是一张张洋溢着笑容的脸庞,他淡笑寒暄。 “好久不见,诸位。” 除了照顾家族的陆瑾以外,这些外出的门人,修为皆遇到了瓶颈,他们在三重·玄命一阶停留的时间太久,迟迟得不到突破,因此选择在红尘散心,寻觅契机。 诸葛煜则是修得太多了,精力分散,距离二阶遥遥无期。 丑时。 姜漠对寝房内配置的热水淋浴器,并不感兴趣。 他去往后山水潭沐浴,这里被似冲、澄真划作禁地,将近数十年,没有任何一位弟子踏足这里。 良久。 再次更衣的姜漠,坐在岸边的青岩上,他往不远处的宗门掠过一眼,以炁传音。 “过来。” 简单的一个词汇,骤让还在地底实验室的维尔心神震动,他第一时间停下研究,化作灰褐色的迷雾穿过层层山林,赶临现场。 “门长?!” 维尔惊愕出声,眼底满是意外,别离二十载,那青年给他的感觉,穷尽他毕生的阅历、词汇,都难以形容,姑且说与造物主般深不可测都不为过。 “坐。” 姜漠言出法随,平坦的地面泥土涌动,在真法的转化下,一张石铸的椅子有序诞生。 “怎么样,这些年?” 姜漠漫不经心地问着,对这条忠诚了七十多年,为宗门处理不少麻烦的猎犬,他有一定程度上的宽容,甚至在1995年,给过他永远自由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竟还愿意回来。 毕竟以他的实力,放眼全球,无论身在哪个国家都能待得很舒服,与那里的繁华发达相比,三一门落后得像古代村庄一样。 “托您的福.过得不错。” 双方认识了七十多年,维尔自认与之交情不错,所说的每句话都发自内心,毫无遮掩。 “.” 姜漠哑然失笑:“那怎不见你被抓了去?” “运气不错,提前跑了。” 维尔优雅答道,还契合时宜地开玩笑: “真被抓走的话,猎人没有猎犬可是很糟糕的,我想,您应该愿意施以援手,对吗?” 姜漠笑了笑,不否认他的猜测,继续问:“地下的实验室,怎么回事?和澄真说过了?” “嗯,他知道。” “我打算研制一种解锁基因能力的进化药剂,不过没有想象中的顺利,直到今天见到了您,本就动摇的理念,更加摇摇欲坠,人无法依靠药物实现生命层次的飞跃” “嗯。” “今后你若要留下,还是像以前那样。” “门长,谢谢您的收留,我的荣幸。” 二人详谈一个多时辰,将近天明的时候,维尔才离去,他获得在门内继续居住的权利,代价是永远蛰伏在暗处,替姜漠清理一些琐碎的麻烦。 (本章完) 第2章 初见陆玲珑,老天师的邀约 2015,6月底,姜漠回归宗门的第二天。 上午。 冰蓝的流光划过天际,自云海的一端横渡而来,降临山门,声势之浩大,惊得几位打扫庭院灰尘的弟子,面露仰慕之色。 待光芒褪去,一位体格欣长、穿着西装正衣的青年,显露而出。 他三重骤关,转眼又是年迈的老者,在其身旁还跟着一名亭亭玉立的花样少女,她樱粉长发垂腰,眸如清泉,性格似活泼灵动。 “太爷!” “玲珑!” 不远处一位打扫落叶的弟子,面露微笑,高兴地挥手招呼,正是澄真的二徒弟——陆琳。 自2005年拜入三一门,他十年苦修,已至二重水平。 “嗯,知道了乖孙儿,待会聊。” “表哥,我先跟太爷去啦!” 陆瑾、陆玲珑分别回应一句,就走向藏经阁。 途中,老人目露浓浓的怀念之色,不忘叮嘱: “玲珑,待会见到你太师爷,嘴巴甜点儿,乖巧些。” “昂。” 陆玲珑甚是好奇,那位被太爷无比敬重的老前辈,到底是一位怎么样的人。 “哒哒哒。” 脚步声由下至上,来到四楼的时候,清风自四面敞开的窗户吹来。 呈现在陆玲珑眼前的是,一位黑衣霜发的青年,盘坐在数丈外的茶桌蒲团前,他很安静,身旁是几位她曾见过的师爷,几人相谈甚欢。 “来了?” 姜漠抬眸而望,声音很是温和。 “弟子陆瑾,携曾外孙女陆玲珑,见过师叔!” 老人心底百感交集,他眼角湿润,长达二十年的阔别,他对这位影响他一生命运、且仍在世不衰的长辈格外敬重。 “玲珑见过太师爷!” 那穿着白衬衣,印着卡通熊图案的少女也在乖巧说道。 “瑾儿。” 姜漠拍了拍身侧空余的蒲团,示意这是爷孙两的位置。 “过来,坐。” 称呼一旦习惯,就没有再改的必要,更何况还是在门内,满座之间,澄真、长青、诸葛煜都是中年样貌,神采奕奕,本应同辈最小的陆瑾,反而是老年模样。 “就是这孩子了?” 姜漠的目光落在少女脸上,他昨夜已从澄真口中,得知陆玲珑的情况。 随着她逐年累月的长大,魂魄已经足够强健,后来又拜入全真修行,尽管如此,陆瑾、澄真还是一直不曾决定替她重构躯体。 毕竟自出生以来,她很健康,无病无灾,就是体内的血脉实在过于特殊,他们的修为、眼界不及姜漠,故而愿等候师叔回来,再询问对策。 “嗯,劳烦师叔您替我看看这孩子,是否有恙?” 陆瑾拉着陆玲珑的手,递到姜漠面前,并道:“玲珑,使用你的能力。” “喔。” 话音落下,陆玲珑眼睛微凝,集中精神,‘噗嗤’一声,有血水飙溅,迅速化作一把匕首。 “这孩子天生有操控血液的能力。” 陆瑾此前已交待过诸葛师兄,把事情全部转述于师叔,碍于陆玲珑在场,他隐瞒了当年部分真相。 “我知道,有些熟悉.” 姜漠轻声说道,他抓握少女的皓腕,开始仔细感知,那封印在血脉深处的隐秘能力,与他过往的某段记忆,大致重合。 这时,一旁的澄真补充道:“师叔,当年被维尔处理掉的三十六贼‘芳莹’也是这种能力。” 闻言,姜漠先是不语,接着观察、解析陆玲珑的血液,约过数息,才下结论。 “不” “玲珑的能力来源,我大概有些眉目了,她血液流淌的力量,与多年前我初次云游,围攻我的某批海外异人当中的几位不人不鬼的怪物,极为相似,甚至同源” “这您遇到过?”众人皆惊。 “应该是海外的异人组织‘名录’,他们利用几种很古老的病毒,玷污自身血液,引导自身的变异,再激发各种藏匿肉身深处无法觉醒的原初能力,通过病毒的摄入,会让他们原初能力得到复苏,并发生极端的变化.” “不止名录,当年还有其他国家的异人,他们为抢夺一件遗落国内的炼金禁器,疯狂追逐厮杀。” “我那会儿年轻,锋芒正盛,厌恶这些家伙在搜寻的过程中,肆无忌惮的践踏国土,杀害同胞,就和他们斗了一场,连带着那件禁器都给打崩了.” 姜漠平静道来这陈旧的往事。 当年伤他的,不只有东瀛的不净火,还有名录那几个怪物的种种杀招,其中就涵盖陆玲珑这种操控血液的能力,开发到大成,甚至能控制别人的血液,掌握生杀予夺。 若非他那时逆生二重修至圆满,能够全身炁化,恐怕早在那些海外高手的围剿下殒命。 “师叔.那玲珑的体内,也存在病毒?!” “有解决的法子么?”陆瑾心悬着。 “对。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神智、性格会受病毒潜移默化的影响,发生扭曲。” “不过.” “我现在就替伱解决。” 姜漠五指泛起缕缕纯粹的金辉,温和、冰凉的金色火焰。 这是他闭关时,将昼阳净火与心脏交融所孕育的神通——古道真火,比先天一炁火还要可怕,专克邪祟,无论是否有形,皆可焚烧殆尽。 金焰渗透陆玲珑的肌肤,掠过血肉筋骨,各种器官,姜漠感知着那些扎根最深处的病毒,焰火席卷,顷刻烧得一干二净。 “玲珑.疼么?”澄真不放心地问。 “不疼,像泡温泉一样?” 少女冥思苦想,给出这类似的比喻。 顷刻。 她体内的病毒,被姜漠随手抹除,曾经经过病毒异变而得到的操控血液能力,不再拥有。 “欸!太师爷,太爷,好像成了?” 陆玲珑忽生体态轻盈,身心无拘的感觉,就像由内而外卸掉一层黏糊糊的沉重甲壳。 “好好好!没事就好。”陆瑾激动不已。 “今后还需踏实修行。” 姜漠嘴角噙着一抹和煦的笑容,他松开少女的手腕,金色火焰转瞬即逝。 “谢谢师叔!” “谢谢太师爷!” 面对爷孙两的感激,姜漠一笑而过。 “好。” 姜漠没有拒绝,他打开手机,发现不少的红点通知,竟是昨夜诸葛煜把他拉入宗门群后,似冲师兄,以及其他知晓他身份的师侄发来好友请求。 “师叔,是我啊,礼卿。” “师叔,水云,我给您寄点特产回去,这儿的香酥鸭可好吃了。” “嘿,师弟,是我!!” “师叔,盛生向您问好,深夜叨扰,请您见谅。” “师叔.” 望着一条条讯息,他们的声音隐约回响在耳畔,姜漠逐一通过,不禁心情愉悦。 夜晚。 晚膳过后的陆瑾,正陪着陆琳、陆玲珑在院子前唠嗑,忽地口袋里手机响起,来电显示的称呼是‘牛鼻老道’。 “琳儿,玲珑,太爷离开一会儿,你们先聊。” 交待一句,接通电话的陆瑾走出宗门,吹着晚风,爽朗道: “怎么?老张,何事念叨我啊?” “老陆,吃过没?这个点没打扰到你吧。” 电话那头响起年迈的谈笑声,赫然是如今天师府的老天师张之维。 “刚用过膳,你呢?” “也是。” 老友打电话,东扯扯、西扯扯,两人相谈甚欢,过去十几分钟,张之维才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老陆,帮个忙?” “什么交情了都,磨磨蹭蹭的,说吧,你这牛鼻子。” 陆瑾表现得爽快,让张之维开门见山道: “我最近筹办罗天大醮,那件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炁体源流么?那张楚岚可是不少人都在打他的主意,你想借这个机会,召他入天师府保他?” 陆瑾的消息路子很广,他也听说了近来被全性、各路流派盯上的张楚岚,可能拥有当年三十六贼张怀义所悟的八奇技炁体源流; “对让那孩子参选天师继承人的一事,妨碍到某些人的利益了,他们联合干预,请求我把选拔对象扩大至整个异人界,唉” “对。” “他们的反应过于激烈,再三琢磨,我也同意了” “我想挫挫这孩子的锐气,避免这孩子以后栽更大的跟头。” “.等会儿,让我想想。” 陆瑾迟疑沉吟,听到老友把选拔对象扩大到整个异人界,意识到或许有很多的青年才俊参加,他想起一件旧事,貌似这个机会,适合他寻找通天箓的传人? 毕竟,故友的绝技留在自己手里也是吃灰,还不如传出去。 (本章完) 第3章 布局罗天大醮,放不下仇恨的王蔼 与驻扎在较为繁华区域的异人门派、家族不同,三一门仍在较偏远的山区,不曾更改宗址,或在其他省域开设道场。 除了在外闯荡的中生代弟子,新生代弟子常年待在后山练武场苦修,很少走动。 曾经的第一玄门,近几十年不温不火,新生代弟子稀少得不到十指之数,与其他人员众多、香火兴旺的异人势力相比,显得落败。 在外界的人看来,这是门派经营不善、青黄不接的迹象,已在逐渐往江湖的边缘地带靠拢。 哪怕天师张之维偶尔有些年份,会与师弟田晋中前往三一门拜访老朋友,却也几乎不怎么见过门内的新生代弟子。 “是有什么不方便么?” “没,我在想着谁适合去。” 陆瑾记得如今门内的几位年轻弟子,貌似就太孙陆琳年纪最小。 另外两位,一是被澄真当作继承人培养的大弟子君则,年过三十; 二是跟随诸葛师兄炼器的穆惟,性情温和,不喜争斗,岁二十九; 至于老友的关门弟子张灵玉,陆瑾隐约记得这娃娃二十三、二十四来着? “在他看来,老头子我是个完美的修行人,作为我的弟子,他也是如此苛求自己。” “有些事儿,我头疼得很,不知该怎么和你说.” “反正那孩子不想犯任何的错,以完美的修行标准,把自己抬得高高的,我这个师父的,真怕哪一天他给摔下来了,摔得一蹶不振。” “白璧微瑕,不损其质,老陆啊.我真得麻烦你,找个厉害的苗子,好好修理他一顿,破了他这成天内耗的坏毛病。” “好啊,真是多谢了,老陆。” 张之维在电话那头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心情大好。 “再商量一件事?” “说说。” “我打算把通天箓,当作添头送出去,一来呢,借你的罗天大醮寻些适合的继承人,你也知道,这玩意儿留在我这里半点作用都没有。” “二来,作为八奇技之一的通天箓,想必能吸引到不少的青年才俊慕名前来,这样的话,那背后妨碍你保人的老鬼派出的参赛人手,会被其他人尽可能的提前击败。” “炁体源流,通天箓,这回真把那小家伙放火上烤了。” 张之维不免担心张楚岚的处境,在通天箓的加持下,可想而知的是,他入选决赛的难度,会大大增加。 不过就算没有这一遭,其他几佬的人,也不见得会下手轻点。 说来说去,还得看命,看实力,活路张之维已经给张楚岚铺好了,只要打进决赛,有的是办法商量,届时回归天师府,外人再想伤这娃娃连机会都没有。 只是这条路的最后几步,确实有些难走,还需那小家伙奋力争取,不然参赛败北,仍旧漂泊在外,成天被江湖各派的异人觊觎,哪能有安稳日子。 张怀义啊张怀义,你留下的烂摊子,就是这么折磨后辈的么? 张之维苦笑叹气,压下这琐碎的念头,转而与老友协商: “老陆,你真想清楚了?” “这件事我没意见,但当代的年轻异人,或许会有藏龙卧虎之辈,要是夺得冠军的人选,品行不端,你的通天箓往后可就要助纣为虐了啊。” 对于天师的顾虑,陆瑾漠不在意: “注定为恶的人,多不多这一门手段,都不妨碍他作恶;” “况且,不是我这个太爷傲得很,我的确对陆琳有信心,决赛之前,只要你稍微安排一下,他会负责拦截王吕两家的小子。” “嗬,还是你行啊,老陆,够魄力。” 张之维四处打量,见屋外没有弟子前来打扰,才小声附和道: “可记着叮嘱你太孙,给我修理修理灵玉。” 回应他的是一阵豪迈的笑声。 “你这牛鼻子,就不怕我改天跟那孩子揭你的短?” “无妨,揭了也好,省得灵玉老钻牛角尖,把我臆想得完美无瑕、虚怀若谷,不过就是一介凡夫俗子罢了。” 张之维欣然而笑,这最小的弟子,几乎被他当作孙儿带,平时里可没少操心。 门里的氛围虽好,可其他小辈门人的尊敬、恭维,长久以往,有可能让张灵玉养成恃才傲物的性格,又或者过多的仰慕,会让他造成对自己的身心压力。 故而老天师才想趁着举办罗天大醮的机会,找老朋友帮帮忙。 “成,那这事就拍定了?” “嗯,老陆,谢谢你给我解围,有空来我这儿坐坐,喝喝茶,唠嗑唠嗑。” “回头你在群里@那些个老鬼,见面就不必了,通天箓的事线上说吧。” “好” 二人长话短说,很快就作出了决定。 澄真点头同意。 “师叔,那您老人家要一起走动走动么?”陆瑾向与澄真对弈棋局的姜漠问道。 “不了。” 姜漠一边落子,一边回应:“有你看着陆琳,足够,让我清闲清闲。” 他云游二十年,走遍祖国的名山大川,江河湖海,见过各种壮丽景观,对小辈间的乏味切磋并不感兴趣,如今回来后更想陪陪门人,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好,弟子明白。” 与此同时,清心殿前,诸葛煜正和陆玲珑坐在古树下喝茶。 或许是宠溺这个小家伙,他从怀中掏出不少的法器,明晃晃地摊在石桌上,慷慨道: “玲珑,难得见一回,师爷给你整点小玩意,瞧瞧有喜欢么?随便挑。” “噢!真的么!谢谢诸葛师爷!!” 少女雀跃不已,那灵动清澈的眼睛,第一时间被最右侧的一只玄金色葫芦吸引。 “诸葛师爷,这是什么?” “嚯!好眼光。” “拿去。” “喏,还有这个。” “啊?师爷,你怎么给我个龟壳?!” “这是玄武甲,刚好和你养剑葫搭配,攻防兼具。” “谢谢师爷!!!” 距离罗天大醮举办的前三天。 吕家村。 通往地下监牢的石门缓缓打开,显露一望无际的漆黑台阶,位列十佬之一的王蔼,受老朋友吕慈的邀请,远道而来。 “哒哒哒”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暗的环境中,在达到目的地前,二人叙旧闲聊。 “近来过得怎么样?” “老样子,嘿嘿。”王蔼笑得从容怪异。 “少吃点不干净的东西,可别把自己撑死了。” 吕慈意有所指,语气里带着警告。 自从七十年前王家惨遭变故后,王蔼性情大变,发疯了一样修炼,或许是拘灵遣将的缘故,每次的见面,老友都隐隐给他一种类似野兽茹毛饮血的错觉。 “刺猬,你还不了解我?有分寸的。” 王蔼慈眉善目中透露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芒。 “那就好” 吕慈继续走着,话锋一转,询问:“去罗天大醮的人,安排好没?” “嗯。” 王蔼拄着拐杖,抚须而笑:“天师府想把那小东西护住,可没这么容易,若不是公司的人盯得紧,我早把这余孽给处理了。” “噢?你想要炁体源流?”吕慈眼眸微眯。 “你不想?” 王蔼反问一句,他的答案不言而喻。 “自然想窥探一二。”吕慈大方承认。 自甲申之乱后,他们吕家哪怕是得到残缺的双全手,也因此饱受福泽,与之齐名炁体源流,就这样出现在江湖上,怎能不心动。 只是现在的环境不比以前,若是把事情做得过于明目张胆,吕家还是忌惮越过了公司的底线,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平淡的话语,掺杂着赤裸裸的杀意,绵延七十年的仇恨,没有半分回旋余地。 “唉” “胖子,我也不劝你放下了。” “既然你想和天师府斗个不死不休,那就多做准备,谨慎行事。” 吕慈理解王胖子的所作所为。 如果老朋友有足够的魄力承受一切将有可能发生的代价,他不仅不会阻止,反而会在合适的时机,来一把火上浇油。 (本章完) 第4章 拘魂吞灵,吕家的往事 公司秉承的宗旨是维护现有的稳定秩序,谁搞事,他们搞谁。 千年世家与千年道统相争,哪怕撕破脸皮,放在私底下闹,公司睁只眼闭只眼就完了,真摆到明面来,有些事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上称那就一千斤都打不住。 投机取利,洞察时局,笼络人心,向来是某些长存不衰世家精通的传统手艺。 王蔼更是深谙此道,公司的铁拳他暂时不敢触碰,也永远不想触碰。 “期待我的好消息。” “唔望你我都顺利。” 谈话间,阶梯走到尽头,阴暗、潮湿的地牢内,弥漫着腐烂的腥臭味。 随着吕慈点燃手中的火把,凭借逐渐蔓延的火光,王蔼清楚看见数丈外的石壁,有一白发苍苍的老妪被锈迹斑驳的断骨钉,钉穿四肢,悬挂在墙体上。 她气若游丝,浑身污垢,多处的手脚经脉都被挑断了,甚至体表还残留着不少折磨的伤口,流出化脓的水渍。 双处眼眶空荡荡,渗着猩红的血迹,就连口中的舌头也被切断,喉咙里面的声带更是被药物毒哑,无法言语。 王蔼面无表情,这种酷刑折磨俘虏的场面,他可没少经历过,只是感到疑惑。 “谁?” “我姐。”吕慈冷冽而麻木地答道。 “你姐?!”王蔼颇感意外,这与他原先的猜测,相去甚远。 “以前是” “你王家倒是幸运,拿到拘灵遣将,修了这么多年,没半点儿意外;” “而我吕家拿到的双全手,却有残缺,更重要的是,那妖女还在我族人的身上种了手段。” 吕慈满怀不甘,心生悔意,他当年还是不够狠,早就应该把那妖女连同她的丈夫一起剁了,以绝后患。 “时隔多年,我才后知后觉现如你所见,寄宿在我姐体内的灵魂,就是那妖女。” 吕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阴沉,他恨不得把这孽畜一掌毙了,各种手段都用过,依旧是没能从她嘴里撬出有用的话。 冥冥之中,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或许当年族内年轻一辈的天才吕欢,突然暴毙,表面看似与那叛逃的吕良有关,但到了妖女这边,也指定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甚至由于双全手改造灵魂的能力,吕慈都无法确定当年搜到尸体的吕欢,是否真正死亡,又或者是被端木瑛掳走进行洗脑。 近年来,吕慈吩咐膝下觉醒明魂术的孩子,多次检查族内所有村民,乃至包括自己的灵魂,都发现毫无异样。 饶是如此,他也寝食难安,毕竟那妖女可能在很早之前就借用族人的身体,像幽灵一样遁走了。 现在没有寄生,不代表以前没有寄生。 更何况,七十年过去,作为奇技的参悟者之一,端木瑛在双全手上的造诣,绝对是要远超村内任何拥有明魂术的族人,想要躲过蓝手的探索,继续藏匿在某副躯体里面并不难。 王蔼耐心地倾听这段往事,直到吕慈声音渐止,他才承接道: “所以.你喊我来,是想拘她的魂出来?” “除你之外,我没有办法对付她,该用的刑具都用了,明魂术也不奏效。” “哪怕再怎么摧残,只要一口气还在,她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过来。” 吕慈迫于无奈,不得不找王蔼帮忙。 面对这种安置在族中的威胁,长年累月的拷问让他的耐心消耗殆尽。 与其继续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他更想让端木瑛就此魂飞魄散,好夺回吕婉的尸体安葬。 “好说.” “对付这贱畜,我的手段再合适不过。” 王蔼眸底浮现一抹本能的贪婪之色,舔了舔干裂的嘴角,笑容阴森。 通过拘灵遣将吞噬的灵体,不仅会给他带来永久性的实力提升,更为重要的是,无论灵体愿不愿意,其生前的部分能力都会被吞灵者继承。 也就是说,吃掉这道魂魄,王蔼将有可能得到部分的双全手。 “拘出来的时候,我可以强制奴役她,你要不要问点什么?问完我再吃。” 王蔼口中的唾液疯狂分泌,心脏砰砰直跳,异人的魂魄可是大补,他这会儿是一刻都等不住了。 “动手。” “等我问完,随你处置。”吕慈寒声允许。 “行,喜欢你的爽快!” 王蔼骤然催动拘灵遣将,如飓风般的黑雾刹那自他那宽大肥硕的掌心浮现,转瞬化作六道魂钩,径直射出,渗透老妪的四肢,喉咙,脑袋。 “出来。” 魂钩猛地往回拖拽,一道淡灰色、若隐若现的身影,被王蔼从老妪体内逐渐拉出。 紧随而至的是,那具血淋淋的苍老躯体,发出微弱却含糊不清的哀嚎。 目睹此景的吕慈拳头紧紧揣紧,牙齿都快咬碎了,没人知道他的恨意多汹涌。 魂魄与肉身的分离很快完成。 吕慈气得胸腔微微起伏,从牙缝挤出这么一句话:“吃了她。” “簌——” 黑雾缠绕那道无意识的魂魄,强行捆到王蔼身前。 随着他大口一张,无数黑雾连带着端木瑛的分魂一齐被他吸入体内,转眼如泥牛入海那般再无动静。 王蔼暴躁的情绪稍有缓和,那道魂魄的强度,还在他满意的范畴之内,体内饱满得几乎溢出的力量,又微微增加。 “哼。” “刺猬,别怪我没提醒你,这老妖婆还活着,你得想办法” 王蔼正欲劝诫,却被吕慈打断:“没用。” “她就是阴魂不散的厉鬼,可以蛰伏我族人的体内,就能蛰伏其他人的体内,人海茫茫,莫说我想找,就算公司铁了心要找她,也难” “软肋呢?你就这样放过她?” 王蔼很是不甘,端木瑛的能力,实在是太符合他实现欲望的需求了,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他也想追查下去。 “与她有瓜葛的亲属,师长,早就死干净了。” 吕慈何曾没有想过这条法子,只是迫于条件缺失,无法执行。 “就连当年与她有婚约的那男的,也在前些年躺棺材板了。” “哼!算这妖妇走运。” 王蔼眸光阴鸷,他图谋的双全手一旦得到,对付天师府的手段简直不能再多了。 “唉” 吕慈复杂地望着石壁上枯瘦的尸体,那是他的亲人,也是他不曾拥有名分的妻子。 老妪至死,她的孩子们都不知道,自幼照顾他们的‘堂姑’,会是他们的母亲,晚年更是凄凉,被人夺舍肉身,抹去神智,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腐烂。 何其可怜。 何其荒唐。 何其懦弱。 吕慈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笑意。 他理智地克制这些不该有的情绪,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恍若无事发生地取出口袋的手机,拨打亲人的电话。 “下来,收尸。” 意简言赅的话语,透露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漠。 不管对面是否听到,吕慈挂断了电话,朝王蔼微微一笑:“走?胖子,上去坐坐?” “成,该聊聊罗天大醮的事情了,你我两家联手,何愁得不到炁体源流。” 片刻。 陈旧的中式厅堂内,王蔼与吕慈泡茶聊天,琢磨着该怎么对付天师府。 “叮咚!” “叮咚!” 忽地二人放在桌面的手机,同时亮起,消息来自十佬的群聊,当看见银屏的那几行字迹的时候,哪怕王蔼、吕慈再怎么慎重,也压不住心中的贪念。 “果然.通天箓就在陆瑾那儿,当年传言不假。” “想不到他出手这么阔绰,竟然把这八奇技也给扔出来了?” 王蔼笑容玩味,嘲弄道:“故作清高的老东西,活该他们没有家传本领。” “陆瑾那尿性,你还不知道么?” “害!既然他愿意抛出这么肥的饵,那我就让他血本无归。” 王蔼此刻愉悦到身体的每一寸毛孔都在微微舒张。 双全手、通天箓、炁体源流,全都出现了,这种正想瞌睡就被人送枕头的感觉真不错。 “你做好准备了?胖子。”吕慈有意无意地打探风口。 “差不多吧。” “凭当年的隐情,谁是敌谁是友,还不明显么?” “刺猬,和我一起去呗。” “噢?我去作甚。”吕慈挑眉道,他兴趣不大。 “看我驯狗,顺便佐证佐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