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诡时代照夜人》 第1章 黑夜、高柳城、杀星无常 时已入夜,星月无光。 大地陷入无尽黑暗之中。 城外阴风呼啸,宛如鬼哭神泣,渗人心魄。 高柳城,建成至今二甲子,有“神”长居,拒妖邪于外。 城中少见妖邪作祟,然而安稳之下,人心浮动,反倒祸事频发。 于是城守府组建了两支维持秩序的“巡守使”,一为日巡,二为夜巡。 “头儿,抓到那采花贼了。” “跟五爷预料的一样,不是咱们坊里的。” “日!这厮长得真他娘的丑啊。” “难怪被他糟蹋的姑娘们,都要自寻短见,看着他这张脸,老子都想吐。” “……” 十余位黑袍人,将那矮小丑陋男子,五花大绑,扔在井边。 而这丑陋男子,被拳打脚踢,浑身伤痕。 他抬起头来,眼睛血红。 额上的鲜血,顺着鬓角流下来,让他丑陋的面容更加狰狞扭曲。 “你们这些所谓的巡夜使,一个一个全是废物,怎么可能提前设伏于我?” 他咬牙切齿,满是不服:“而且这娘们儿,是我在街上,临时起意,物色到的!” 嘭地一声! 一名黑袍青年,上前就是一脚,踹在他令人作呕的丑陋面容上,冷笑道:“是不是觉着,那女子在高楼赏景,气质出众,长相绝美,身段绝佳,尤其是双腿极长,就连衣着穿戴,都正中你的喜好?” “那是五爷走访了多位被你糟蹋的姑娘,以她们共同的特点,以及当日穿戴的衣着,最终结合起来,画出来的纸人!” “外城南区十二坊,共计三十八座高楼,‘她’曾经在其中二十三座高楼上出现过!” “登上高楼,就是为了离得远,看得不真切,却又朦胧得……令人遐想联翩。” “我们每次都用轿子,把她送到院里来,连着三天了,才守到你这么个肮脏的老鼠!” 这青年禁不住怒火,收了刀,上前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众人见状,也都上去,添了些手脚,下手极狠。 “你個混账东西,学了一身障眼法,功夫也算出众,去哪里不能挣钱?有了钱逛青楼不就得了?偏要当采花贼?” “咦?你他娘身上有着银两?” “有钱伱不去青楼?这他娘的又花不了几个钱,非要摧残良家女子!” “恶心!我呸!简直就是淫贼!淫贼都不如!” 在一阵拳打脚踢,又伴随着惨叫声当中,有人伸手推开了院门。 随后便有个冰冷的声音,在众人身后,缓缓响起。 “住手!身为巡夜使,应执法守正,肆意殴打犯人,是知法犯法,要受罚的!” “五爷!” 众人纷纷停手,转身看去,无不恭敬施礼,齐声喊道。 “……” 来人貌若青年,身着黑色劲装,尽显精壮身材。 他面貌端正,五官冷毅,神情漠然,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森寒的冷意。 他缓缓行来,站在那丑陋男子身前,低着头,面无表情。 而那丑陋男子,终于喘过气来,鼻青脸肿,满面血迹,抬着手,喘息着道:“这位兄台说得是,你们殴打犯人,这是知法犯法!再他娘的打下去,老子就死了……” “根据今年新修的律法,我没伤人命,这点儿破事,我要是花点儿银子,顶多就服几年苦役!” “你们要是打死了我,就是恶意杀人,就算城守府网开一面,你们也得丢了这身狗皮!” 他勉强撑起身子,喘息不定,疼得嗷地叫了一声。 众多黑袍人,面面相觑,站在原地,却无一人上前。 随后便见这位五爷,依然面无表情,但却伸手扶住了对方即将摔倒的身子,淡淡道:“看不出来,你还熟读律法?” “咱们这种作奸犯科的,总得知道什么叫死罪不是?” 这采花贼偏过头去,说道:“这位兄台叫他们不要继续殴打,显然也是懂得本地律法的,不知尊姓大名?” “无常。” “五兄弟……妈呀!杀星?” “是我。” 五爷依旧面无表情,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直视着对方充满恐惧的双眼,手掌缓缓用力。 然后就见他偏过头去,看向众位黑衣巡夜使,肃然说道:“刚才那样打,是打不死人的。” 咔擦一声! 采花贼被生生扭断了脖子。 “嫌犯拒不认罪,以障眼法试图脱身,并妄图抵抗,就地伏法!” 只听得五爷这样说来,平静说道:“律法新修,近一段时日里,会比过往严厉些。” “你们作为巡夜使,这段时日做事都要严格按照律法规章,不能知法犯法,肆意殴打犯人。” “但像是他这种拒捕的,就地伏法,就没问题了。” 他甩了甩手掌,捡起钱袋子,倒出一半银两,剩下的扔给了巡夜使,便直接离去,头也不回。 众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过得片刻,才听刚才那个去青楼花钱的青年,啧啧地道:“五爷下手是真狠呐。” 另一人嘿然道:“要不然怎么叫杀星呢?” 而为首的中年人,更是露出复杂之色:“五爷协助咱们巡夜使办案,这还不到两年光景,死在他手底下的嫌犯,没有一百都有八十了。” 那个青楼花钱的男子,不由得感慨道:“要是五爷一直都协助咱们办案,就最好啦。” “甭乱想啦,咱们这些巡夜的,不过是‘城守府’麾下的小角色!五爷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中年男子低声道:“听说五爷是监天司的人,但不知为何,升迁不成,遭人刁难,所以调来协助咱们办案,积攒功劳。” 停顿了下,他不由得叹道:“可惜下手太狠啦,杀性太重,怕是要被人当成把柄……怕这次升迁,又不成了。” —— 而被称为五爷的男子,走出院外,微微闭目。 脑海之中,却浮现出一篇文字来。 姓名:林焰。 年龄:17。 功法:五行内息诀。 修为:内壮巅峰(996/100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技法如下: 雷刀第一重(87/100)+ 剪纸为马(12/100)+ 易容术(67/100)+ 敛息术(21/100)+ 煞气:3缕。 “还差了二缕煞气。” 林焰眉头微皱,心道:“这采花贼,也算入了武道境的门槛,皮肉筋骨的锤炼,都算是有了点儿火候,可杀了他,也只得三缕煞气。” 他有些无奈,距离突破炼精境,刚好差了这么一点儿。 不知不觉,从觉醒宿慧,忆起前世以来,步入修行之路,也有两年半了。 最初是靠着杀猪宰羊,才积攒煞气,进展缓慢,过了大半年的光景,才锤炼了皮、肉、筋、骨四个境界。 这四境层次,被称为武道的第一大关。 后来阴差阳错,遇见了一位大人物,受邀加入监天司,化名无常。 不久之后,那位大人物,就推举他作为外城的一位掌旗使。 但内城的监天司总部,驳回了申请文书,认为他资历太浅,功劳太少,暂不足以担任掌旗使之位。 所以,才有他协助巡夜使,缉拿凶犯,积攒功勋一事。 但他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所以通常不留活口。 这就导致,他经常是功过相抵,时至今日,还没攒够晋升掌旗使的功劳。 但在此期间,煞气所获甚多,食煞而升,修为进境,可谓势如破竹。 武道第二大关,分作两个层次,分别是:炼血、洗髓。 “我于一年前,就已晋升至武道第二大关,仅用半年,就完成‘炼血’及‘洗髓’!” “第三大关,是锤炼五脏六腑,称之为‘内壮’,我已修至巅峰!” 林焰心里想着:“根据古籍记载,在天地异变之前,内壮巅峰的武者,已是世俗武夫的巅峰,人身体魄之力的极限。” “但在异变降临之后的这个时代,只有以武入道,超凡脱俗,才算是真正登堂入室,勉强拥有自保之力!” “这一步,称为炼精境!” 他停顿了下,往后看了一眼。 城中灯火通明。 城外黑暗沉寂。 这是一个混乱无序,弱肉强食,又有妖孽横行,邪祟出没的时代。 这座高柳城,建成一百二十年,逐渐恢复了人族文明体系的雏形。 目前依然处于粗糙而野蛮的时期,但似乎也正在逐渐发展完善。 “毕竟是降生在高柳城内,我这穿越的开局,也不算太差了。” 林焰这样想着,走入了巷子里,揉了揉脸面。 然后,他揭下了一层皮。 冷毅的面容,只是伪装。 他的真容,竟然显得有些清秀。 而长时间隐藏在面具下的皮肤,白得像是没有血色。 他脱去了身外的黑色长袍,翻过一面,赫然是一件洗色发白的淡黄色衣袍,甚至有两三个补丁。 巷子的另一端,走出来的,已不是名震高柳城的杀星五爷。 是一个清秀瘦弱,衣着朴素的贫家少年。 他在夜色里,从城南区域,沿着巷道,悄然越过坊门。 快步走了许久,才来到一处老旧的街道,来到了尽头的破旧房子里。 这破旧房子,左右不过六步宽,前后不到十二步。 入门就是厨房。 隔开一个小门,里边是木床。 这就是他的家。 这是从他祖父一辈,流亡到高柳城,用尽了积蓄,才在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里,买下来的一块栖身之地。 “嗯?” 林焰入了门,就看见灶台边上,放着两个布袋子,一大一小。 掀开来看,大个袋子里装的是米,而小袋子里是盐。 “看来是二哥来过了。” 林焰这样想着,面上不由浮现笑容。 他在这世上,还是有亲人的。 姐姐在五年前便嫁到了内城,但每年会回来两三次。 大哥原本成为了高柳城的守城士兵,但六年前被栖凤府城征调,算是高升,陆陆续续也寄回了几次银两。 至于二哥,则在成婚以后,得到大舅哥的资助,建了一座房子,有三间两廊。 原本新房建成,也预了林焰的住处。 但偏巧在房子建成之前的那几日,他忽然觉醒宿慧,忆起了前世。 并诞生两大神通,一为食煞,二为镇魔。 他两世为人,考虑得更深一些,也知道“食煞”神通,多半要走上刀口舔血的日子。 指不定哪天就招惹了仇家。 加上自身修行方面,难免会有种种不便,所以他没有搬去新屋。 因为此事,二哥还气得脸红脖子粗,但犟不过自己,也就只好作罢。 只是还是对自己放不下心,隔三差五,就会带着饭菜,或者米面鱼肉,过来一趟。 “先睡一个时辰,再起来煮个白粥,差不多得去屠宰场干活了。” 林焰虽然化名入了监天司的门槛,但也没有放弃屠宰场的活计。 毕竟杀猪宰羊,同样会有煞气生成。 其次,这个活计,在城中颇为吃香。 当初是嫂子娘家那边使了关系,才让自己去当了这么个屠夫。 而且,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可以说薪资丰厚。 “晚上协助夜巡使破案,白天屠宰场杀猪宰羊,全年无休……除去吃穿用度以及练功所需,好歹也攒了四十多两银子。” 林焰心中暗道:“再攒个十年八载,大概可以在外三坊买块地了,然后继续攒个三年五载,能建个宅子。” 他这样想着,正要脱衣沐浴,却听得外边传来声音。 “阿磊,家里的水缸裂啦,你得回去补一补。” 这是二嫂的声音。 “嗯?” 林焰快步走出,打开房门。 门外的女子,二十出头的模样,相貌秀丽,衣着朴素。 “阿焰,你二哥呢?” “二哥没回家?”林焰闻言,心中倏忽一紧,低声道。 “下午的时候,他买了只烧鸡,说要给你送半只过来,然后就没回家啦。” 二嫂似乎有些茫然,怔怔说道:“我原以为你们兄弟俩是喝了酒,他顺便在这儿住下,要不是水缸裂了缝,我也不会过来喊他……” “……” 林焰闻言,心中微凛,不由得下意识朝城外瞥了一眼。 在这个世道,白昼是人世间,黑夜是幽冥界。 城镇之内,有神灯所照,鬼邪不侵。 城墙以外,神灯未至,邪祟出没。 他瞬间收回目光,暗道:“二哥稳重,知晓城外危险,都下午了,应该不会出城。” “天都黑了,在我窗边喊个啥?” 就在这时,邻家推开了窗,一个老头儿不耐烦地念叨:“你那未过门的小娘们儿过来找,正好碰见你哥,让他去家里,跟你未来岳丈商量聘礼的事儿去了。” “未过门的小娘们儿?” 二嫂怔了下,看向了林焰。 林焰闻言,笑着说道:“原来如此,那没事儿了,我待会儿过去看看,让二哥早些时候回家。” “知道他去哪儿了就好,你记得让他早点儿回去。” 二嫂松了口气,才转头往家里去,但又忽然折返回来,从兜里掏了点儿碎银子。 “都要成家的人了,过两天庙会,带人家姑娘儿去逛逛,别省着花钱。” “知道啦。” 林焰这样说来,目送二嫂离去,然后才敲了敲邻居窗户。 “刘伯,我那未过门的小娘们儿,是谁家的?” “你小子多少个相好的啊?这还问我?” 老头儿探出头来,满面震惊,鄙夷之中还带着羡慕:“不就是陈江宝家的女儿嘛?你另外还勾搭谁家的啦?” “陈江宝?知道了,你早点睡。” 林焰面无表情,将掀开的窗户按了回去。 他回屋取了刀,径直奔向城南外。 在夜色下,他清秀的脸上,变得更加冰冷。 陈江宝没有女儿! 而且陈江宝死了。 昨天早上,就在城外,陈江宝只剩下半个没啃干净的脑袋。 第2章 柳枝照夜灯 夜色下的林焰,一身朴素衣衫,清秀而苍白的脸上,满是杀机。 他提着刀,穿过了巷子。 从巷子的另一端,走出来个浑身黑袍,五官全然不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青年。 “入夜已封城,回去!” 守城的士兵,远远地大声喊道。 “监天司办案,开城!” 林焰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脚步未停,朝前而来。 他来到城门前,偏头说道:“给我一盏柳枝照夜灯!再拿三炷香,一对红烛!” “这不合规矩……五爷?” 那守城的校尉,正要拒绝,却忽然认出了他。 看见对方眼中满是杀机,不由得浑身一颤。 再想起对方杀星的名号,顿时偏头喝道:“听到没有?拿一盏柳枝照夜灯,再拿三炷香,一对红烛!” 他说完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道:“五爷这么晚了,出城作甚么?城外可凶得很……” 林焰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从一个小兵手里,接过了柳枝照夜灯,以及三炷香。 那城门校尉见状,又迟疑道:“您是监天司的人,从城里出去,倒也合乎规矩!但是,天亮之前,城外的一切,都不允许入城的,待会儿您……” “不让你为难。” 林焰语气低沉,说道:“我等天亮之后,才会回来。” 他提着柳枝照夜灯,沿着城门打开的缝隙,快步走了出去。 城外阴风阵阵,黑暗无边。 柳枝照夜灯的光芒,渐渐远去,如同萤火虫一般,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这一点光芒,只能照亮身前三尺。 照不清这漫漫长夜,无尽的黑暗。 守城的兵卒们面面相觑。 随后才听一個小兵低声道:“都说这位五爷号称杀星,是个凶人,没想到这么凶,敢出城走夜路?” “所以他这不是跟咱们借了柳枝照夜灯了嘛?”有人笑着道。 “城外黑暗无尽,妖孽横行,一盏神灯也未必奏效。” 这名守城的校尉,微微摇头,解释道:“高柳城是‘柳尊’庇护的地方,咱们在城墙上挂着柳枝照夜灯,就是宣明边界!” “黑暗中的强大邪祟,除非是想要与‘柳尊’开战,否则不敢来犯。” “当然也难免会有意外,咱们守城的兄弟,每年算下来,难免也会折损一些人手。” “守在城下,尚且如此,而出了城,就更不一样了。” “不是每一个在黑暗中的邪祟,都愿意给‘柳尊’一个面子的。” 这位校尉,揉了揉眉头,神色有些凝重,说道:“听说去年在府城那边,就有一位大人物,出城接收供物,但在回城时,不知为何,耽搁了时候。” “尽管途中打起梧桐照夜灯,但还是被吃净了魂魄,一行六人,肉身无损,呼吸依旧,但都醒不过来了。” 这些兵卒面面相觑,只觉得夜间的寒风,忽然变得有些刺骨冰冷。 “梧桐照夜灯,那可是象征着庇护府城的‘梧桐神母’,这都镇不住邪祟?” “所以,天亮之前,他若回城,绝不能放进来!” 这位校尉脸色极为凝重,低声道:“谁也不知道,夜里回来的,究竟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众人皆是沉寂,一时间心头愈发沉重。 尤其是近来加入城卫司的新兵,更是吓得脸色有些发白。 —— 柳枝照夜灯。 这灯笼看似寻常,但底下悬着一根柳树枝条。 这自然不是庇护高柳城的“柳尊”本体枝条,而是种在庙中的柳树,沾染了柳尊的气机。 而灯笼之内,其实有个罐儿,盛放灯油,点上油芯。 灯笼本身,二百文钱,不算便宜。 但灯油也是极为昂贵。 这是出自于柳尊神庙之中的灯油,单是一两油,就得一百文钱。 平常百姓家,即便买了这个柳枝照夜灯,也基本点不起柳尊神庙所制出的灯油。 但寻常百姓,入夜基本就不敢出城,买来柳枝照夜灯,通常也是放在家中,保个安稳。 往往是在逢年过节、乔迁入宅、嫁娶成婚之时,才会点上一盏柳枝照夜灯,彻夜不熄,作为吉祥之兆。 这已成当地风俗。 “……” 林焰提着柳枝照夜灯,沿着道路,一路疾奔。 高柳城已经离得远了。 但他回望一眼,还是看得到淡淡的火光,笼罩着整座城,如同匍匐在黑暗中的庞然大物。 城守府每天都会支出固定分量的灯油,围绕在城墙上面,每隔百步,就点上一盏,亮明边界,驱散邪祟。 而灯笼以及灯油,难免都会有所“损耗”。 林焰也知道这个放不上台面的规矩,所以干脆要了一盏灯,还另外要了三炷香,一对蜡烛。 “陈江宝的半个脑袋,是在前方二里地,左边树下,被人发现的。” “那里应该还残存着痕迹!” 林焰这样想着,心里的忧虑,愈发沉重,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柳枝照夜灯的光芒,照亮了身前三尺,仿佛驱散了身前的黑暗。 但他周边,依然是无尽的黑暗。 只有这眼前的淡黄色火光,在寒风之中轻轻摇曳,在黑暗之中迅速前行。 但没过三十步,他就停了下来。 因为前方的黑暗,没有驱散。 柳枝照夜灯的火光,只照亮了前方二尺。 “……” 林焰面色冰冷,将灯笼往前,继续递出一尺。 但灯笼前方,还是一片黑暗。 他再往前递出半尺。 前方依然漆黑如墨。 柳枝照夜灯,已照不亮前方的黑暗。 沉默了一下,林焰收回了灯笼,出声说道:“诸位不愿意给‘柳尊’一个面子么?” 前方漆黑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唯独夜间,寒风吹拂,渗人心魄。 林焰见状,从怀中抽出一根香,伸入灯笼之中,借着灯火点燃。 他将这一柱香,插在了身前。 这是柳尊神庙当中的香烛,据传有驱邪之效。 但林焰知道,不是驱邪,而是敬奉! “按照规矩,活人只走阳间路。” “时已入夜,算是我占了你们的路。” “这一炷香奉上,在此赔罪了!” 林焰提着灯笼,施了一礼。 这是高柳城历代相传,人行夜路的规矩! 白昼与黑夜共同承认的规矩,如不遵守,必生不祥! 这一炷香插在地上,但前方的黑暗,依然纹丝未动。 林焰知晓,对方是觉得这一炷香,远远不够! 随后便见林焰,依法炮制,再点燃一炷香,插在地上。 前方依然漆黑如墨,未有退去。 林焰眼神变得有些寒冷,但却还是点燃了第三柱香,也插在了地上。 “今夜敬你三炷香,还请借路一行。” 林焰这样说来,语气平静。 这是从柳尊神庙制成的香,非同一般,寻常人在一日之内,只能敬三炷香。 燃香过多,敬奉过甚,会伤及自身本源精气。 但这三炷香燃起亮光。 前方的漆黑夜色,依然半丝不退。 黑暗之中的邪祟,依然不能满足。 气氛沉默了一瞬间,阴风呼啸,如阴鬼哭嚎。 “敬酒不吃罚酒!” 林焰终于按捺不住,左手依然提着手里的灯笼,右手却倏忽拔刀出鞘,寒声道:“找死!” 此世的礼数已经到了。 祖传的规矩也照做了。 面子也给足了对方! 既然还不让路,那就只有往前杀出一条路! 只见林焰毫不犹豫,一刀往前劈开。 神通!镇魔! 黑暗倏忽如潮水般退去。 林焰面无表情,拾起三炷香,伸手掐灭。 然后他提起灯笼,继续往前。 火光逐渐远去,消失在前方黑暗尽头。 而此处沉寂了片刻,才见黑夜的林间,绿油油的光芒浮现出来。 “爷爷,不是说咱们拥有血肉之躯的妖怪,才怕人的刀吗?” 有个稚嫩的声音,说道:“邪祟没有形体,刀是劈不开的,可是为什么邪祟还是退了呢?” “劈散黑暗的,不是那一把刀。” 有苍老的声音,感慨着说道:“是他动刀那一刻,所展露出来的强烈杀机,以及那满身的煞气。” “有句老话,叫做神怕恶人。” “神灵尚且如此,何况邪祟?” 苍老的声音,这样感慨着。 适才稚嫩的声音,不由得道:“可是之前在栖凤府城外,那个看起来很凶恶的人,不也被这黑雾给吃掉了吗?” “那是看着凶恶,表面凶狠咆哮,其实心里早已畏惧了,所以他就死啦。” “那么这个人,他刚才是完全不害怕吗?” “他心里怕不怕,爷爷也不知道,但是在他拔刀的那一刻,邪祟肯定是怕了他。” 苍老的声音,也隐约有些感慨:“他年纪轻轻,却满身的煞气,尤其是拔刀之时,显得凶厉至极,背后仿佛尸山血海……爷爷我活了这么些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凶人!” 停顿了下,那苍老声音又再度叹息,说道:“但他践踏了白昼与黑夜的规则,怕是有不祥之兆。” 第3章 奉香问路,斩鬼灭妖 这一刀劈散了黑暗之后,林焰提着灯笼,再度前行,脚步极快。 这一回,他顺利走出了几里地。 但随后又有黑暗阻拦了前路。 这些邪祟,在夜间出没,简直无处不在。 刚惊退了一批,随后又来了一批。 只因为在这黑夜之中,林焰是唯一的活人。 血肉的味道。 生机的气息。 完整的魂魄。 就好比是一道珍稀的美味,放在了这大批邪祟的面前。 林焰明白,距离高柳城越远,也就距离柳尊本体越远,那么柳枝照夜灯的效用,也就越弱。 到了这里,离得太远,单凭柳枝照夜灯的光芒,已镇压不住邪祟妖孽了。 于是在这一刻,林焰放下了柳枝照夜灯,拔出了长刀。 “柳尊毕竟不在这里,你们不给祂的面子,我可以理解。” 林焰的刀,指向了前方,沉声说道:“但我在这里,你们就得给我一个面子。” 他长刀一挥,厉声道:“谁他妈不给面子?站出来!” 他最近一年,杀人过百,比刽子手还凶! 本就是满身的凶厉煞气,在镇魔神通的加持之下,仿佛在刹那之间,凶威之势便暴涨千百倍! 恍惚间,如有尸山血海,煞气翻滚,如海啸狂潮。 这就是镇魔之威! 黑暗涌动,似是“情绪起伏”,犹疑不定。 片刻之后,黑暗如潮水一般褪去。 柳枝照夜灯的火光,逐渐照亮了前方。 “给脸不要脸!” 林焰拾起了柳枝照夜灯,一手提着长刀,往前奔去。 前方再有拦路的,他二话不说,便是一刀劈了过去。 他本意是遵守此世的规矩,避免拼杀,保存体力。 因为他心中知晓,后面难免一场血战。 但这里距离高柳城太远了,这些邪祟显然不愿意讲规矩。 那就只能用手里的长刀,以及自己满身的煞气与杀机,来让这些拦路的东西,知道他这位杀星的规矩了! 他一路奔行,又过三五里地,入了山林。 “快要到了!” 沿着崎岖山路,林焰终于寻到了山腰处的一株老槐树。 传说这老槐树已有了智慧,过往行人,途经此地,须敬献三炷香,保得一路平安。 “听闻附近有虎出没,晚辈有急事,须寻此‘山君’商议!” 林焰低声说来,重新点燃这三炷香,插在树前的土地上,躬身施礼。 “今夜进献三炷香,烦请槐尊代为指路!” 声音还未落下,忽地风起。 这三炷香,迎风而倒。 香火不受! “……” 林焰眉宇皱紧。 也许是槐尊,畏惧于山君。 也许是先前这三炷香,曾献于拦路的黑雾邪祟,此刻再献与槐尊,就如残羹剩饭。 他叹了一声,再度施礼道:“晚辈出门太急,筹备不周,难免失礼,今次事毕,定以牲祭酒礼,再献香火于槐尊!” 声音落下,他重新拾起三炷香,插在地上。 这一次,他把这三炷香的底部,插到了尽头,深埋泥土当中。 但还没等他站起身来。 三炷香又倒下了。 “……” 林焰深吸口气,想着二哥此刻危在旦夕。 于是黑暗中闪出了一抹亮光。 刀光从树身上划过。 树皮被刀锋裂开。 树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刀痕。 然后他捡起了那三炷香,面无表情地插在了树身上的刀痕里。 刀痕非常浅,不到一寸深。 三炷香插上去,在林焰松手的刹那间,便要掉落下来。 但却忽然阴风吹拂! 倒下的三炷香,被夜风吹得贴在了树上,稳定牢固,如同树上自然生长出来的枝条。 随后阴风愈发急了,只见树梢摇曳。 所有的枝桠,纷纷朝向了左后方的位置。 “多谢!” 林焰面无表情,施了一礼。 然后他提着长刀,朝着槐尊指引的方向,快步而去,半刻不敢耽搁。 —— 荒郊野岭,山路崎岖。 前方一片黑暗,却见得三道人影,并肩而行,脚步平稳,如履平地。 中间那人,手里还提着半只烧鸡,神色有些恍惚,抬头看着漆黑的天幕。 但他却眯起了眼睛,似乎还觉得光芒过于明亮,有些晃眼。 “大宝,你家搬得这么远?” 林磊略显忧虑,说道:“这日头都快要下水啦,待会儿要是天黑,我怕赶不及回家的。” 他衣着朴素,面容憨厚,但似乎有些发愁。 “不妨事的,这才下午,先去我家,咱们哥俩聊会儿正事,傍晚时你再回家,实在不成,就在我家住一晚上。” 另一个人影,声音有些生硬,更有三分沙哑。 “那可不成,我婆娘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呢。” 林磊当即摇头,然后又笑着道:“话说你什么时候认了个女儿,又什么时候跟我家老三看对了眼?” 陈江宝没有回话,闷头赶路。 最右侧那人影,身材娇小,像是個女孩儿,闻言脚步变快了许多,似是害羞。 林磊见状,不由得笑了声,然后又拉着陈江宝,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伱之前欠了我二两银子,回头得先还我,那我才能凑足钱,好去备聘礼、订酒席、请客人。” “老宅子也太小,我那弟弟一人住是够了,成了家就不好住,回头让他们小两口子,先搬我那宅子去好啦。” “我家阿焰现在也能挣钱,就差个媳妇儿管着他了。” “让你女儿到时候管得严一些,给他存下银子来,我这边的话,顶多再攒个三五年的银子,到时我们兄弟俩凑一凑,再跟亲戚借点儿,倒也能给他两口子再建个房子。” 林磊这样说着,又左右看了下,道:“话说回来,你新家搬迁的位置,未免也太远了,走得我脚都酸了,待会儿聊完正事,怕是天已黑了,走不回去。” 声音才落,就见前方,已有城镇,人来人往,颇是热闹。 “到了,到了。” 陈江宝抬起手,指着漆黑的天穹,说道:“这日头还在,等早些聊完,你还赶得及在入夜之前,回到高柳城的。” 这时候,又听那女孩儿声音响起,说道:“我家还有这城中的虎须照夜灯。” 陈江宝应道:“说得是,借着这城里的照夜灯,有‘山君’之威,就可以往回走个十几里路,路上邪祟不敢犯你的。” 林磊却还是忧虑道:“可离得远了,这城中的照夜灯,怕也镇不住邪祟。” “那不妨事,我家还有存着的柳枝照夜灯,你一块儿带上。” 陈江宝说道:“离这里远了,那么离高柳城也就近了……前半段路有‘山君’照拂,后半段路有‘柳尊’庇护,这路上是安稳无忧的。” 那女孩儿声音又响起:“即便晚了,便也在我家住下,二伯就先住在我兄长的房里。” 林磊闻言,不由欢喜道:“你这女娃儿,倒是讨人喜欢,这还没过门,倒是先改了口。” 他这样说来,继续往前。 在他眼里,已经入了城镇。 天色还亮,两侧有街道店铺。 人来人往,颇是热闹。 但不知为何,似乎这一刻,众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眼神有些僵滞。 林磊迎着众多目光,心下有些不安。 而后又听女孩儿说道:“我家刚搬来,当地的邻居,都颇好客,甚是友爱。” “如此甚好,甚好。” 林磊这样说来,眼神之中开始有些恍惚,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妥。 直到临近了陈江宝家的新宅子,他才忽然察觉异状,蓦然惊醒。 “大宝,你家怎么是座庙啊?” “……” 陈江宝僵硬的声音里,竟在这时变得颤抖,带上了哭泣声:“我也不想的……你好心借我银两,但我从来就没想过还钱的。” “眼下我已死啦,不把你诳过来给山君吃掉,将来你跟我儿子讨钱要债,可怎么好?” “这怪不得我的啊,谁让整个临江坊里,就你好心愿意借我钱呢?”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林磊只觉浑身寒意,偏头看去。 他看见了陈江宝。 但他也透过陈江宝的身体,看见了陈江宝身后的草木。 陈江宝的身子,是个虚影? 刹那之间,林磊汗毛倒竖。 夜风吹拂,有渗入骨髓的寒意。 恍惚之间,场景变幻。 哪有什么城镇? 哪有什么街道店铺? 地上没有砖石,全是草木泥土。 周边的荒草枯树,人影绰绰,全是虚幻。 所有虚幻的人影,都僵硬地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呼啸声起,尖利刺耳。 赫然是森冷寒风,吹拂树梢,划过枯枝,声音凄厉至极,宛如鬼哭。 这里全是鬼? 林磊瞳孔紧缩,转身就要拔腿逃命,却发现身子完全不受脑子的控制。 在这一刻,他竟是浑身僵硬,双腿都发软了。 与此同时,在那庙中,冰冷而残虐的眸光,如夜间的灯火,缓缓亮起。 呼啸的寒风,愈发急了。 如鬼哭般的呼啸声,愈发凄厉。 走在前头的女孩子,过来挽住了林磊的手,柔声道:“二伯,到我家了,咱们走罢。” 林磊正要挣扎,却发现浑身僵滞。 那女孩几乎是拖着他,往庙里去。 而林磊的眼神,显得愈发恍惚,逐渐茫然。 “人生大事,不如我自己来谈?” 却在这个时候,有个冷漠的声音响起。 气氛骤然凝滞了。 周边的鬼哭之声,愈发凄厉森寒。 但这一回,不是寒风吹拂树枝所发出的声响。 而是真正的鬼哭。 只见外围的伥鬼们,惊惶惨叫。 而在不远处,亮起了一道光芒。 那是一朵细微的火焰,在风中摇曳,却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这是一根香烛。 持着香烛的手,往前递来。 火光映照之处,如烈焰焚烧一般,伥鬼们惨叫出声,仓皇逃窜。 只眨眼间,就如风吹柳絮,四散逃去。 在火光映照下,来人鬓发凌乱,略微喘息,似乎经过了剧烈的奔跑。 但他面上,仍然没有半点神情,冷漠至极。 他浑身黑袍,另一只手,握着一柄狭长的刀。 刀身颜色稍暗,宽约三指半,长有三尺三寸。 此刀曾斩人过百! 今日斩鬼! 继而斩妖! 第4章 苍老之虎,成精之妖 夜幕深沉。 山风吹拂。 枯枝的呼啸声,令人感到心悸。 满地的伥鬼,数量众多,身影虚幻,更是让人感到极度的恐惧。 但此刻瑟瑟发抖的,却不是手持香烛的林焰,而是周边的伥鬼们。 随着林焰一手持刀,一手持着香烛,往这边走来。 火光的炽烈,让那女孩儿不由浑身一颤,但却没有如其他伥鬼一样逃开,而是将自己藏在了林磊的影子下。 借着林磊的身子遮掩,她躲避着火光。 却在同时,一只纤细的手,掐在了林磊的脖颈处。 “不……不要过来……” 颤抖的女孩儿声音,充满了恐惧:“不然我掐死他!” “鬼魂与邪祟,没有形体,怎么掐死人?” 林焰声音冷漠,已经来到了二哥的身旁。 他抬头看了一眼,松了口气。 好在赶得及,二哥还活着,只是陷入了迷幻之中。 而他也没有急着催醒二哥,只是看着影子下的女孩儿,淡淡道:“不是要谈一谈咱俩的婚事?我自己来了!” 倏地一刀! 他斩了过去! 他知道狭长的铁刀,斩不了没有形体的鬼魂! 但凭着镇魔神通,他刀上浓烈的杀机与煞气,可以劈散这些邪祟阴鬼! 可下一刻,却见鲜血喷溅了出来! 她不是鬼! 她是人! “嗯?” 林焰瞳孔陡然一缩,心中不由震动:“没有生机,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温度,连脚都没沾地……她怎么会是人?” 他近年来杀人甚多,经验丰富,是人是鬼,一刀下去,便也清楚了! 这女子根本不是人! 准确地说,她不可能是活人! 但却不是没有形体的鬼魂,而是具备肉身的死人! 可她既然是有肉身,却为何如鬼物一般,脚不沾地? 然而就在他心中震动之时,庙中在这一刻,传出了一声低吼! 刹那之间,就连林焰心中,都为之震颤。 而周边原本因为香烛火光而避开的众多鬼物阴魂,愈发颤动,显得更为恐惧。 但却都在这一瞬间,嘶吼着扑了上来! 伥鬼没有形体,不能伤人肉身! 但鬼物之流,能侵生人魂魄! 怒吼之声,动荡人心,震慑神智,使人万般恐惧! 而面对鬼物,一旦心生恐惧,就会被吞噬殆尽! 若心志不坚,纵然内壮巅峰,在眼前局面之下,也是不堪一击! “……” 然而林焰眼神依然冰冷,未有惊慌,只是立即上前半步,将手中的香烛,放在了二哥的手中。 他抬高了二哥的手臂,举过头顶。 烛火的光芒,映照着周边。 方圆丈许,火光炽烈,如烈阳灼烧,使得伥鬼不敢临近。 可就在此刻,却见林焰手里提着刀,主动走出了火光守护的范围。 丈许之外,还有些许烛火的微光,但已经不足以威慑伥鬼。 群鬼扑杀而来,张牙舞爪,面貌狰狞。 “……” 林焰深吸了口气。 倏地身上寒意浮现。 有一只恶鬼浮现在左肩处。 青面獠牙,双手如爪,森然可怖。 咻地一声! 刀光骤然而过! 林焰只觉这一刀落空了,并没有斩到血肉的感觉。 但他神色如常,便听得恶鬼惨叫一声。 刀上伴随的煞气,宛如清风拂过水面,掀起涟漪……涟漪动荡之下,恶鬼阴魂,便已烟消云散。 就算是内壮武者,都要慎重对待的鬼物阴魂,在雄厚的煞气之下,竟是不堪一击! 镇魔神通,使得他的凶煞之气,仿佛威势暴涨千百倍! “陈江宝!” 林焰倏忽抬步,三步往前,一刀挥落。 那道人影惨叫着求饶,却在刀光斩过之时,如烟雾被吹散了一般,彻底消逝,灰飞烟灭。 “活着是卑贱的小人,死了也是忘恩的恶鬼。” “今日老子给你个痛快,便宜你了。” 林焰转身又是一刀,斩灭了另一道鬼魂。 对于世间武夫而言,往往是邪气恶鬼,比精怪妖物更加令人恐惧。 妖物虽强,尚属血肉之躯,刀剑锋刃,仍可抵抗。 但邪祟没有形体,所以刀剑拳脚,都不能伤及分毫。 然而今日,林焰浑身的煞气,以镇魔神通,便能使得他的刀,得以斩鬼。 在他眼中,这些阴魂鬼物,则都只是随手一挥,便可以吹散的尘埃而已。 前后不过二十个呼吸。 满地寂静,人影消散,鬼物无踪。 荒草枯树,也不见尸首,落得个一地清净。 但林焰的眼中,依然极为严肃。 他朝着庙中看了一眼,随后快步来到了二哥的身前。 伸出食指,在其眉心一点。 只见二哥林磊浑身震了下,恍惚的眼眸当中,逐渐恢复清晰。 然后他就看见了眼前,一個冷漠至极的陌生面孔,不由得大惊。 他吓得往后跌倒,手里的烛火也掉了下去。 但这陌生男子倏地伸手,就将他拉住。 与此同时,陌生男子的另一只手,接过了掉落的香烛,重新递到他的手里。 “握紧手里的香烛。” 陌生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又伸手入怀,取过递另一支尚未点燃香烛。 “天亮之前,不要让烛火熄灭,记得续上这一根!” “……” 林磊怔怔接过,尽管还有些许恍惚,但也知晓对方带着善意而来。 “听着,你将烛火举过头顶,往东边走,三里外有个岩洞,里边属于‘净地’的范围。” “里边会有避祸的野兽,但它们不能在净地狩猎,所以你不要害怕。” “等到拂晓时分,野兽惊醒之前,立即下山,回高柳城!” 陌生男子背对着自己,目光直视那一座破庙,说话速度极快。 林磊只觉得破庙之中,幽光闪烁,令人极为不安。 他已经彻底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遍地的鬼物! 而前方庙里,恐怕有更恐怖的东西! 林磊不由得浑身一颤,似乎觉得有些窒息,颤抖着问道:“你不走吗?” “庙里的东西要出来了。” 陌生男子语气凝重,低沉着道:“我得挡下它,不然你跑不掉!要快些走,接下来,我顾不了伱……” “好……那我走啦……” 林磊咽了下口水,只觉口干舌燥,连忙后退。 正要逃命时,却又见到地上半只烧鸡,连忙又捡了起来,慌忙后退,颤声着道:“那你……你小心啊……” “知道了!” 林焰深吸口气,握紧了长刀,看向了庙宇。 庙中昏暗,只见两道幽光,显得冰冷森寒,充满了残虐之意。 那是一双宛如铜铃般的眼眸! 随着它缓缓走出庙宇之外。 林焰逐渐看清了它的身躯。 这是一头巨大的老虎。 苍老垂暮,如风中残烛一般的老年猛虎。 它已经老了,老得不愿意挪动,所以依靠伥鬼,来诱使猎物,送到庙宇之前,供它进食。 就连它的呼吸,都粗重得像是很吃力地喘息。 但面对这头老得不成样子的虎,林焰依然不敢有任何轻视之心。 因为这头老虎,已经成精了。 第5章 突破!炼精境! 虎为百兽之王! 成年猛虎,其肉身构造,皮肉筋骨,脏腑气血,都强盛到了极致! 此等猛兽,乃是天生的捕猎者,一旦成年,就几乎等同于内壮一品的武夫,人身极限,武道巅峰! 放在前世,水浒传当中,武松是降世,其身材魁梧,天生神力,但他打死了一头猛虎,便足以吹嘘一生。 后世之人,提及这个典故,多有议论,基本都认为再强大的人,再厉害的武夫,也不可能打死成年的猛虎。 而眼前这一头猛虎,则是已经成了精! 妖虎! 已非人力可敌! 即便是林焰这样的内壮一品武夫,堪称人身力量之极限,也同样无法匹敌。 “那就只好,突破炼精境了。” 林焰深吸口气,长刀一挥。 适才斩杀伥鬼三十三,得获煞气三十三! 他将二缕煞气加在了修为之上。 —— 姓名:林焰。 年龄:17。 功法:五行内息诀。 修为:炼精境(1/365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技法如下: 雷刀第一重(87/100)+ 剪纸为马(12/100)+ 易容术(67/100)+ 敛息术(21/100)+ 煞气:31缕。 刹那之间! 如有源泉,自体内而生,游走全身。 此刻林焰的眼神,愈发明亮。 恍惚间,眼眸倒映着烛火,如有神光迸发。 他只觉自己的体魄逐渐有凝实之感。 外至皮肤,内至血肉筋骨、五脏六腑,均是内外通达。 他感觉自身的力量,以极为明显的速度在增长,就连手里的刀,似乎也在顷刻间,变得轻了许多。 武夫十一品。 皮、肉、筋、骨。 炼血、洗髓。 心、肝、脾、肺、肾。 练得五脏通达,即是内壮大成,一品武夫! 而今日,他内外凝合,周身如一,此身如铁,已百炼成钢! 此刻自身精力,源源如泉涌! “现在老子也成精了!” 林焰握刀,摆开架势,沉声道:“老妖!你过来啊!” 刹那一声虎吼,震啸山林! 狂风骤起,飞沙走石! 原本修成炼精境,已是目光如炬,视黑夜如白昼。 但在这一刻,尘埃飞溅,模糊了眼前。 前方无法看清,但却有狂风袭来,凶悍至极。 林焰眼神凌厉,持刀跃起,朝前劈落。 轰地一声! 刀上传来沉重触感! 他汇聚精力于双目,竟发现自己斩碎的,是一块袭来的巨石。 中计了! 猛虎成精,妖孽奸猾! 林焰心中警兆大生,落地刹那,就地翻滚,向左移开。 嘭地一声闷响! 待他抬眼看去,便见自己落地的位置上,有猛虎扑落! 地面刹那塌陷! 周边土地刹那裂开,蔓延开来! 足见这妖虎奋力一扑,是何等雄浑之力! “猛虎虽老,但必然成精已久。” 林焰心中念头转动,暗道:“我初成炼精境,修为远不如它,但它年老垂暮,已不灵活。” 当前处境。 力不如猛虎。 但灵活胜过老妖。 可更棘手的是,这老虎已经不是普通的野兽,奸诈狡猾,虚实变换。 只一个照面,险些中计! 他心头凛然,持刀退后。 果不其然,虎吼一声,震慑人心,飞沙走石! 眨眼间,已有大片沙土被掀起,覆盖了自己刚才所在位置! 若不是提早退避,已被活埋! 而在沙土之后,妖虎却没有扑杀过来。 等烟尘散尽,黑夜依旧。 妖虎已不见踪迹。 但林焰心中的寒意,却完全没有消退。 黑夜无声,夜风轻拂。 一股微风,扑面而来。 “不对!” 林焰全神戒备,出于本能,便要蓄力站稳,往前斩去。 但他终究杀敌经验丰富,克制本能反击,身体立即往前扑去。 身后狂风骤起,妖虎竟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绕至身后,藏匿丛中。 妖虎体型虽大,然而捕猎者最擅藏匿,匍匐前行,伺机而动! 但林焰还是避过了这一场扑杀! 妖虎尚在空中,还未扑落在地。 但林焰已然返身过来,以极快的速度,绕至其后。 还没来得及出刀,却见妖虎前肢按地,后半截身躯扬起。 它后半边身子,掀了起来,双腿往后一蹬! 林焰连忙止住身形,避过这一掀。 却见妖虎尾巴竖起,宛如铁棒,横扫而至,有破空之声。 只见林焰身受一击,被悍然扫中,拦腰截断! 可妖虎的眼中,尚未升起喜色,便见被扫断的两截人身,变作漫天纸张,如雪花飘洒! 剪纸为马!障眼法! 倏忽一声雷响! “老妖,接刀!” 匍匐尘土当中的林焰,悍然而起。 九重天雷刀,第一刀! 寒夜之间,刀芒清照,宛如雷光一闪而过! 强韧的筋肉骨骼,在刀锋下,脆弱不堪! 嘭一声响! 偌大的虎首,被斩落尘埃。 “……” 林焰奋力一刀,尽了全力,喘息不定,几乎站不住身。 刚才他自知修为差距甚大,将剩余三十一缕煞气,全数加在修为上面,也难以扭转当前局面。 所以他将十八缕煞气,加在了“剪纸为马”的造诣上面,达到“精通”的层次,加以迷惑。 又深恐自己的刀法,不够强悍,还将最后的十三缕煞气,全数加在了刀法的造诣上。 但更重要的是,妖虎垂暮老迈,这一扑、一掀、一剪,已经力疲。 旧力已去,新力未生,在虚弱的这一瞬间,被他找到了破绽。 最后凭镇魔神通的加持,终于得以一刀毙命,斩妖虎于此! 他看着身首分离的妖虎,深吸口气,心道:“不是你这老妖,才会用计!” 他微微闭上双目,瞧了一眼。 此次斩妖虎于此,得获煞气有:五十三缕。 若再加上刚才那些伥鬼,便已高达八十六缕煞气。 如果不是这老虎已经垂暮老朽,必然更高。 须得知晓,一个修成皮肉筋骨四境的武者,已算高手,却也才得了三缕煞气。 斩妖的收获,比预料之中,要更多一些。 他这样想着,暗道:“再者说,成了精的虎,一身是宝……皮肉筋骨,皆有大用,其中虎血,制成蜡烛,更是辟邪至宝,放在野外,比柳尊庙中香烛,效用高了不知多少。” 他本是屠夫出身,当下便打算恢复些许体力,来屠宰妖虎,切割皮肉筋骨。 “嗯?” 可就在此刻,忽然有不安之感。 他心下凛然,骤然翻身后跃。 他连翻三個跟斗,已在六丈开外,看向前方,眼神之中,升起了难以抑制的骇意。 只见那身首分离的妖虎残躯,摇摇晃晃,从地上爬了起来。 失了头颅的虎躯,脖颈处鲜血如泉喷涌。 但却在这一刻,那喷涌的鲜血,逐渐变得漆黑。 虎躯之上的黑纹,延伸出一缕又一缕的枝条,迎空飘扬。 转眼之间,妖虎便已被黑色枝条覆盖全身,裂开了血肉。 虎骨肉眼可见。 鲜血漆黑流淌。 裂开的虎皮下,筋肉还在抽搐扭动,仿佛有无数虫子在其中挣扎。 眼前的场面,森然可怖,只一眼,便头皮发麻。 这妖虎生前,便已中邪了? 第6章 邪虎,奇卵,红衣女 虎为至阳至刚之物。 纵然没有成精,也是百兽之王。 其天生凶威浩荡,寻常邪祟根本不敢临近。 寻常的野兽飞禽,如鹿羊兔狲之流,哪怕已经成精作妖,也都未必敢临近一头尚未成精的猛虎。 这就是虎威! 先前林焰甚至都起了想法,要用它的血脂,来制作灯烛,得以辟邪安宅。 但现在,这早已成精,天生便是辟邪圣物的老虎,竟然早已中邪? 究竟是什么样的邪祟,能够侵蚀这等已然成精的虎王? “……” 林焰握紧长刀,紧盯着前方面目全非的“邪物”,不断后退。 他先前斩落虎首,倾尽全力。 此刻无论筋肉骨骼、还是内脏髓血,全身尽都处于疲惫虚弱状态之下。 面对这等邪祟,没有任何胜算! 可就在此刻,他眼中余光一瞥。 手中长刀,锋刃之间,有幽光映照。 刹那间,寒意袭来! 就在身后! 林焰当即回身一刀! 这一刀竟停住了! 而在林焰心中,升起了强烈的震动之感,眼瞳骤然紧缩。 在他身后的,是失去了身躯的虎头! 此刻他的刀,陷入了虎口当中,被虎牙死死咬住! 这妖虎的头颅,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 林焰心中才刚升起了这个念头,便从眼前对视的妖虎双眸当中,看见了自己背后的场景! 无头的虎尸,变成了畸形扭曲的怪物。 黑色的枝条,流淌着黑色的鲜血。 扭动的筋肉,开始外翻,逐渐变得漆黑。 眨眼之间,已到身后。 寒意自背后袭来。 死亡的惊悸之感,笼罩全身! 躲避不及了! 弃刀! 林焰当机立断! 调动浑身煞气,竭尽全力! 一拳轰了过去! 镇魔! 刹那之间,在他身上,仿佛尸山血海,掀起无穷凶威! 他已力疲,仓促反击,这一拳的威力,并不算太过于强大,顶多能够开碑裂石。 但是这一拳之上,所附带的煞气,却凶厉到了极点。 轰地一声! 万千黑雾流散! 畸形怪物竟然被他一拳轰散! 准确地说,是被他镇魔神通下,千百倍提升的煞气,给冲散了! 筋骨残碎,枝条洒落! “这么简单?” 林焰心中怔了下,再转头看去,那个虎头……也开始崩裂。 皮毛散落,骨骼破碎,双眸枯萎,脑浆溢散。 夜风吹拂,寒意侵身。 林焰颤了一下,忽然低头看去,瞳孔紧缩。 只见刚才轰碎这畸形怪物的右手,浮现出了黑色的纹路,如无数枝条蔓延,越过手腕,直到手肘,仍在蔓延往上! 而手掌之中,浮现出了一枚白色的卵! 这白卵之上,有十七道纹路。 九条赤红,八条墨黑。 随着吞噬自己的手臂,竟然逐渐浮现出第十八道纹路……其色墨黑! 骤然刀光一闪! 林焰拾起长刀,斩落右臂! 鲜血喷溅,断臂落地。 林焰持刀而退,当即运转功法,锁住体内精血,紧紧盯住那一枚已经凝聚出第十八道纹路的白卵!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脸色变幻不定,心中充满了震骇之感。 还没等他升起探究之心,他眼角余光,就浮现出一袭红衣。 林焰的心头,沉到了谷底。 这无尽的黑夜,寒风呼啸而过,令人心头冰冷到了极点。 纵然已成炼精境,在这黑夜的无尽诡异之中,竟然也难以自保吗? 他握紧了长刀,调动最后的精力,深吸口气。 他一刀劈了过去! 他不期望这一刀,可以斩掉这红衣邪祟! 但他不希望死到临头,连挥刀的勇气都没有! 长刀落下,红衣骤散,化作无穷红雾,弥漫开来。 然后……便在不远处,红雾汇聚。 这一袭红衣,是嫁衣! 穿着嫁衣的,是个虚幻的少女。 她飘在空中,眼神幽幽,静静盯着林焰。 林焰已经力竭,几乎握不住刀,喘息不定。 而这红衣女鬼,却并没有飘来,只是依然看着林焰。 原本幽冷冰寒的眼眸,逐渐多了一丝奇怪的复杂意味。 “……” 林焰只觉得眼前景象有些模糊。 夜风还在吹拂。 寒意不断侵袭。 但红衣女鬼,依然不动。 林焰只觉眼前的景象,不断闪动,眩晕之感,不断袭来。 就这么对峙着,不知过了多久。 恍惚之间,林焰似乎有种错觉。 不知道从对峙之后的哪一刻开始,红衣女鬼的眼神当中,似是含羞带怯。 柔情似水,千娇百媚。 糟了!出现幻觉了! 不知不觉间,自身居然已经虚弱到了,连这种邪祟妖鬼,都觉得眉清目秀了吗? 林焰心中大惊,随后便见红衣临近。 他心下一狠,骤然咬破舌尖! 炼精境,气血凝合,周身如一! 舌尖之血,是晋升炼精境后,聚合浑身阳刚血气,而用以对付邪祟的手段! 也是绝大多数炼精境,自身唯一能够对付邪祟的手段! 他一口鲜血喷出! 这一袭红色嫁衣,骤然破散,化作大片红雾。 但红雾依然不灭,却飘然远去。 “这一口舌尖血,不足以驱散邪祟……” 林焰先是一怔,缓缓抬起刀来。 刀上映照着一抹晨曦。 天亮了。 邪祟退避。 天地重新归于人间,属于活人的世间。 林焰深吸了口气,将长刀插在地上,缓缓走向了自己的断臂。 那一枚底色呈白,浮现出九赤九黑的异卵,依然握在他的手掌里。 他神色凝重,将自己的断臂,踢翻了個方向。 让这一枚异卵,朝向东边。 片刻之后,旭日初升。 第一缕阳光,照在了这异卵之上。 紫气东来,万邪皆消。 但林焰的眼神,逐渐变得奇异。 “它没有被阳光消去?” “而且,我以镇魔神通,能使周身凶煞之气,以百倍呈现,惊退妖邪……” “刚才,它能入我身,无惧镇魔之神通!” “此刻,它又无惧于白日朝阳,莫非……” 林焰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之感,心道:“它不是邪祟?” 但想起这头妖虎,变得那般畸形诡异,这东西怎么看都是邪祟中的邪祟,已经诡异到了极致。 随着阳光清照,林焰也恢复了三分体力,用刀将那“异卵”拨到一边。 他紧紧盯着这一枚异卵,而拾起了自己的断臂,神情凝重。 退后半步,他扯下半边衣袖,而后将断臂的伤口,用力按在了断臂的肩头处。 炼精境! 周身如一! 皮肉精血,筋骨内髓,已具备强盛生机! 在这条断臂,还未彻底失去生机活力之前,还能凭自身生机,进行接续。 这就是炼精境的玄奇! 第7章 祭品与诡雾 世间飞禽走兽,打破自身种族肉身界限,便已成精化妖。 人族修行者,打破人身界限之上,以武入道,是为炼精境。 他已超过“正常人”的范畴了。 “可即便如此,却也险些栽在了这黑夜当中……” 林焰看向高柳城的方向,脸色苍白,低声道:“此处距离高柳城,不超过五十里!” 远离高柳城,尽管柳尊声名余威虽弱,但毕竟它就在那里!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百里之内,强大的邪祟会避开柳尊。 比之于远方的荒野,这座山临近高柳城五十里,仍可算是相对安全的地界。 而在那些无尽荒野当中,才是真正的混乱无序,群魔乱舞,妖邪满地。 “哪怕只是相对安全的地域……” 林焰摸着断臂之处,低声道:“离了高柳城的庇护,这点儿本事,还不够啊。” 今天在黑暗中断了一臂。 指不定明天就会断了头。 区区炼精境,断头可就真死了。 “还得勤加修炼!” 林焰心中这样想着,看着阳光映照下的那一枚异卵,隐约有些迟疑。 而下一刻,他便发现……底下这块土地,是干燥的! 先前老虎一身血肉破碎,如粉尘飘扬。 而自己断去一臂,血洒尘土。 可是这地上,却全然没了血迹。 “果然还是邪物啊!” 林焰心中念了一声,便不再犹豫,在阳光之下,一刀挥了过去。 也许这个异卵,蕴藏着巨大的机缘! 但也可能蕴藏着巨大的危险! 如果是刚穿越过来,一穷二白,身处逆境,他大约会冒险留下此物,寻求逆天改命的希望! 但是对于具备两大神通的他来说,已经拥有了滔天的机缘,大道坦途,前程无量! 这种极可能蕴藏危险的外物,没必要留下! 当即异卵破碎,冰消瓦解,竟然连一点儿渣滓都没有留下来。 只是林焰的眼中,隐约变得古怪。 按道理说,斩此邪祟,该有获益才是! 但是他的煞气数量,没有增加。 他心中隐约有了些不安之感。 而此刻忽然风起。 一张人皮,如破烂般,被扫到了脚边。 “……” 林焰低头看了下去,看着人皮之内,密密麻麻的纹路轨迹,像是符印纹路。 刹那之间,他似是明白了什么,低声道:“祭品?” —— 高柳城。 日正当空,阳气正盛。 邪祟避世,行人出没。 而在外城南区之中,监天司分部,南星楼。 只见一人,身着淡色长袍,背负双手,透过窗外,遥望远方。 “总旗使,这是近来三日,入城登记名册。” “放在那里。” 这位外城南司的总旗使,语气冷淡,缓缓转过头来。 原本英朗清俊的脸上,有一条狰狞的伤疤。 从左额上,裂过眉心,沿着右眼下方,划到了耳垂。 狰狞的相貌,冰冷的眼神,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而取来名册的青年,面色微变,低下头去。 他知道这位素来温和,待下属极为亲厚的总旗使,为何如此冷冽。 因为韩总旗使看重的那位年轻武者,本该在两日后,扛起临江坊那一面旗帜。 但是昨日夜里,那个名为“无常”的年轻武者,夜里出城,销声匿迹了。 黑夜,象征着冥界。 其中蕴藏着无尽的邪祟,凶厉的恶鬼,嗜血的妖物。 尽管没有找到对方的尸体,但谁都知晓,就算是内壮大成的巅峰武夫,也不可能在毫无准备之下,在黑暗之中归来。 何况那小子,原本只是锤炼了皮、肉、筋、骨四境,勉强位于武道第一大关的巅峰。 目前应该是炼血的层次。 纵然是天纵奇才,顶天了也就完成炼血,开始洗髓。 这依然属于武道第二大关的范畴。 武道有三大关,锤炼五脏六腑,称为内壮。 而内壮大成,称作巅峰武夫,便是站在山巅上的人。 这个名为无常的年轻人,虽然出色,但也勉强只在半山腰的位置。 “……” 青年心中虽然这样想,却还是低声宽慰道:“他毕竟也是提着柳枝照夜灯,和三炷香出去的,也许柳尊庇护,得以存活,藏入净地……” 韩总旗使面无表情,负手而立,语气沉凝。 “内城的观星楼,记录了昨日夜间,高柳城方圆百里内,出现了极为可怕的邪祟,而且不止一個!” “距离最近的,黑暗如雾,吞噬光芒……根据柳尊庙中的神使推断,这应该是去年‘孤舟诡案’的始作俑者!” “昨天夜里,高柳城外,百里范围之内,即便是我,也不可能生还!” “除非他提前避入净地,但从他出城的时机来看,没有避入净地的机会。” 韩总旗使这样说来,脸上的伤疤,隐隐扭动,仿佛蜈蚣一般,愈发狰狞。 而那青年,脸色也变了一瞬。 孤舟诡案,是去年秋分时,府城周边发生的一桩大案! 六人出城,接收供物! 为首的那一位公子,已经超出人身界限之上,凌驾于内壮巅峰武夫之上! 炼精境! 此等修为,哪怕放在府城那边,也是执掌大权的高层人物。 而余下五人当中,有两位已是武道第三关,内壮修为。 剩余三人也是已经开始练血、甚至洗髓的修为,堪称高手。 他们乘坐孤舟归来,在距离栖凤府城,不到二十里的河域当中,尽数遇难。 肉身无损,魂魄皆消。 强如炼精境,也不例外。 更可怕的是,在孤舟之上,还挂着两盏梧桐照夜灯,直到天明,都未熄灭。 “昨夜竟然是‘孤舟诡雾’,临近了高柳城外?” 这青年面色微变,心头也沉了下去。 孤舟诡案可是发生在栖凤府城二十里内。 而栖凤府城当中供奉的“梧桐神母”,其位格隐隐还在高柳城的“柳尊”之上。 在二十里内,两盏梧桐照夜灯未灭,就相当于是在梧桐神母的亲眼注视下,犯下了大案! 这孤舟诡雾,今年已经被列为栖凤府城,最可怕的邪祟之一! “哈哈哈……滚开!本使来见老韩,有你们这些小喽啰什么事情?” 外边忽然传来嘈杂声,一个毫不掩饰其幸灾乐祸之意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嘭地一声! 门已被踹开! 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影,大笑着迈步进来,胡须浓密,张扬至极。 “老韩啊,听说你挑的人,昨夜发疯,送死去啦?” “这样的愚蠢之徒,死得正好,免得坏了咱们监天司的名声。” “你瞧瞧你,挑的都是什么蠢材,我记得当年我义父的那一刀,是从你眉心斩过去的,但两只眼睛好像是没有瞎的嘛?” 此人体格壮硕,毫不掩饰这一身强盛气血。 高柳城,外城西南区域,监天司分部的总旗使,周魁。 韩总旗使面色冰冷,脸上的疤痕,隐约显得有些泛红。 监天司众人都知晓,每当韩总旗使震怒之时,便会血气翻涌,伤痕泛红。 这往往是他动了杀机的时候。 “老韩,你要对同僚出手吗?” 周魁淡淡说道:“现如今,我也是监天司的总旗使之一,已然与伱平级……单是你此刻展露的杀机,待我上报栖凤府城,就能治你个大罪!” 适才那送上名册的青年,心中略有诧异。 按道理说,高柳城两位外城总旗使的矛盾,顶多上报给内城。 怎么直接越过高柳城,要上报栖凤府城去? “……” 韩总旗使没有说话,脸色依然冰冷。 但却见那位外城西南区域总旗使,忽然伸手入怀,扔出一张纸来。 “老韩,你作为外城南司总旗使,在你管辖地域内,举荐一人,作为掌旗使,于情于理,都该准许。” “但现在你举荐的人死了,想必短时日内,你也找不到一个资历足够,而家世清白,武学修为至少达到‘第二大关’的人选了吧?” “我帮你找了个人,递交给了内城监天司总部,想必也快通过任命了。” “他是我的义子,把他调到临江坊就行。” 这外西南司总旗使,淡淡说道:“刚才你展露的杀机,就不追究了。” “你来激怒我,就是为了这个?” 韩总旗使脸上的神情愈发冰寒。 过得片刻,却忽然叹息一声,意兴全消,摆了摆手,颓然道:“无常的尸体,都还没寻得,顶多算失踪……搜寻一月无果,才可认定殉职。” “殉职?你还想给他一笔抚恤?他是摆明了找死,顶多算自杀!” 周魁语气平淡,说道:“公家的银两,可不是你的私库!另外,他在城外失踪,不就是死定了?你拖延一个月,又有什么用?” 只见周魁缓缓背负双手,往前两步。 他伸出手,掂了掂韩总旗使桌上的砚台,狞笑一声。 “他要是能活着回来,老子把这砚台生吞了!” “属下无常,奉命出城,延期归返,请总旗使降罪!” 就在此刻,外边传来声音,语气冰冷。 场中气氛,骤然凝滞。 霎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而周魁的脸色,倏忽一沉,颇是难看。 原本面若寒霜的韩总旗使,在刚才这一道冰冷声音下,却露出了温暖柔和的笑容。 “进来。” 第8章 监天司新任掌旗使 众人目光看向门口。 只见一人,身着黑袍,腰携长刀,迈步而来。 他身材挺拔,眼神坚毅,面无表情,显得极为冷漠。 而他也不看其余人,径直来到韩总旗使的面前,施了一礼。 “属下无常,见过韩总旗使。” “很好。” 韩总旗使微微点头,正要开口时,却听得周魁满是惊异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活着回来的?” 林焰神色如常,仿若未闻。 气氛顿时僵滞了一瞬。 而周魁往前半步,仔细打量,说道:“夜间出城,以昨夜的恶劣局面,纵然以武入道,超凡脱俗的炼精境,也凶多吉少。” “你不过仅在武道第二关,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他声音未落,已然探出手去。 林焰眼神微凝,右手倏忽按在刀柄上。 但却瞬间清风拂面。 韩总旗使已经站在他的身侧。 周魁探过来的手,被韩总旗使轻轻拿住。 “这叫本事!” 韩总旗使面色平淡,说道:“哪一条规矩提及,掌旗使必须要向上级,交代自己所有的本事?” “更何况,他是我城南区域的人,不归你西南区域管辖。” “即便规章律法有定,那也该是我来问他!” 刹那之间,韩总旗使脸上刀疤,骤然血光涌动。 近在咫尺,周魁当下看得明白,心中微寒,退了半步。 “趁夜出城,行迹诡异,他不适合作为我监天司的掌旗使。” “我让他出城的!”韩总旗使淡淡道。 “他今日归来,亦是可疑,我怀疑他是邪祟所化。”周魁又道。 “青天白日,邪祟入城,你这番话,是在侮辱柳尊神庙的观天楼?” “……” 周魁沉默半晌,终究还是低沉道:“我不跟你扯虚的,总之这临江坊,我一定要!” 林焰神色依然如旧,早已明白这其中的纠葛。 从一开始,他这个人,是死是活,是否犯了规矩,是否真有怪异,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临江坊掌旗使的职位! “只要你答应下来,义父那边我去说。” 周魁沉声说道:“我有把握,让他老人家,不再针对伱!” “……” 韩总旗使没有回话,只是看向林焰,笑道:“你觉得呢?” 林焰神色冷漠,伸出左手拿过了桌上的砚台,递了过去。 “我已经活着回来,他该把砚台吞了。” “有道理。”韩总旗使笑着点头。 “这就是回答?”周魁脸色变得愈发阴沉。 “鉴于你这样嘴碎,小肚鸡肠,吞不下这么大的砚台,我允许你用嚼的!” 林焰语气冷淡,将砚台抛了过去:“当然,老子也愿意帮你开膛破肚,直接塞进去!” 周魁下意识伸手握住扔来的砚台,旋即眼角搐动,心中止不住涌起怒火。 区区一个后辈,年纪轻轻,职位低下,竟然这般折辱自己! 岂能容忍? 周魁的手,直接按在了刀柄上。 韩总旗使的手,也随之按在了腰间刀柄上。 林焰的右手,则从一开始,就没有离过刀柄,眼神在周魁的脖颈处徘徊。 “若斩了他,煞气所获,堪比昨夜老虎!” 而就在气氛凝滞,几乎要剑拔弩张之时。 却听得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愿赌服输,没什么毛病。” 众人均是偏头看去。 门外站着两個人。 为首的老者,须发灰白,眼眸浑浊,手里拄着拐杖,腿脚似乎不便。 边上的中年人,身材粗壮,面貌憨厚,扶着老者进门。 而看清老者面貌,场中众人,大多是面色微变,纷纷施礼。 “见过陆公!” “起来吧。” 被称为陆公的老人,拄着拐杖,缓缓走进来,说道:“周魁……” 咔嚓! 只听一声脆响。 周魁直接张口咬掉了砚台的一角,生生嚼碎,咽了下去。 他脸色阴沉得像是滴出水来,却微微低下头去,不敢对老者露出半点不满之色。 “牙口真好,肠胃也不错,看来近期武道修为,还是有长进的。” 陆公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看在你义父李神宗的面子上,剩下的砚台,就不用你当场吃了,拿回去当宵夜。” “多谢陆公赏赐!” 周魁收起了缺角的砚台,躬身施礼,往后退去。 然而此刻,却听得韩总旗使的声音传来。 “砚台二两银子,记得还我。” “……” 周魁面无表情,掏出一锭银子,直接扔在地上,拂袖而去。 随着周魁带人离去,场中气氛变得沉寂了些。 林焰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这个老者,想到了不久之前的传闻。 陆越,出身高柳城,少年之时,前往栖凤府城,后得际遇,成为梧桐神庙的十二庙祝之一。 岁至七十,回乡养老。 这位老人,地位极高,据传半年前归来时,内城的六大家族,包括城守府在内,齐聚东门,恭敬迎候。 “多谢陆公解围。”韩总旗使施了一礼。 “解围?” 陆公忽然笑了声,淡淡道:“以你的脾气,老夫要是不来,你怕是就拔刀砍翻他了。” “当初在栖凤府城,年轻气盛,让陆公见笑了。” 韩总旗使自嘲了一声,说道:“如今的韩征,已封刀三年,不曾出鞘染血了,早没了锋芒。” 他这样说来,又转过话锋,指向林焰,说道:“这就是我推举的,临江坊掌旗使!” “你就是无常?” 被称为陆公的老者,缓缓转头过来,似是打量了一眼。 林焰施了一礼:“见过陆公。” 陆公微微抚须,幽幽说道:“老夫早就听说过你的威名,杀性太重了些,多次有人上书,要治你滥杀之罪!” 韩总旗使轻笑了声,说道:“外界传言,不免夸大,他也并非嗜杀成性,抓住的案犯里,他只杀了一小半而已。” 陆公神色依然,似是不曾听见,静静看着林焰。 “穷凶极恶者,自当杀之。”林焰沉默了下,平静开口,语气冷淡。 “昨夜那个采花贼,罪不至死,根据律法,应罚苦役,三到八年。”陆公淡淡道。 “他毁人清白,背了五条人命。”林焰平静道:“陆公觉得,此人该杀否?” “该杀。” 陆公抚须一笑,说道:“难怪韩总旗使,对你如此看重,跟他年轻时,果真性情相似。” 他看着林焰,说道:“你这临江坊掌旗使的任命,原本也到最后一步了。” “但因为杀戮过重,监天司内城总楼的高主事,对此颇为不满。” “他提议撤下你的掌旗使一职,贬为内城牢狱的一名行刑官。” 陆公这样说来。 韩总旗使补充了一句。 “通俗来讲,就是刽子手。” “……” 林焰眼睛微亮,心头大喜。 却又听得陆公摆了摆手。 “这是个伤神、败身、折寿、损福的苦差事。” “韩总旗使,托老夫去内城,亲自见了你监天司的最高指挥使,已说服了他,仍然任命你为临江坊掌旗使。” “不必道谢,只是见你嫉恶如仇,为人正直,确实难得。” “……” 林焰眼神变得复杂。 这老人家,简直坏我大事! 他心下颇感无奈,却也知晓人家一番好意。 而且事情已经定下,也多说无益了。 “许青,带他去库房,领临江旗。” 这时,韩总旗使招了招手,将身旁的青年唤来。 第9章 黑暗敌视的不祥之人 待得林焰随那青年出门以后。 跟随陆公而来,一直沉默不言的中年人,又默默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陆公微微抚须,忽然问了一声。 “他昨夜出城,是为何故?” “其兄出城,夜间未归,因此他冒死,前去相救。” “倒是有情有义。” 陆公闻言,眼神愈发赞赏,又淡淡说道:“但昨夜的高柳城外,情势之恶劣,妖邪之凶厉,十年不见一回,他能活着回来,想必身怀大秘。” 韩总旗使神情不变,轻声说道:“这个世上,没有秘密的人,通常都死了。” 陆公微微点头,应道:“这倒也是,你我身上,也都有各自的秘密。” 韩总旗使正色说道:“因此,只要他心中持正,依然维持着当下这一股热血,无论藏有什么大秘,都不重要。” “韩某在年轻时,身上藏着的秘密,恐怕比他更多!” “只是可惜,当年我背后,没有靠山,沦落至此。” 韩总旗使这样说来,略有自嘲之色。 而陆公沉吟着问道:“所以你想成为他背后的男人?” 韩总旗使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这小子的性情,与我年轻时极为相似,但他更不安分,杀性比我当年更重!” 韩总旗使叹息道:“恐怕不久之后,我也庇护不住他。” “一年前,他才是皮肉筋骨大成,达到武道第一关的巅峰。”陆公幽幽说道:“正常来说,他成长的道路,还有很长一段要走,以你的本事,可以庇护他很久。” “不会太久的,他天资太高,本事太强。” 韩总旗使感慨说道:“他的敛息诀,是我传的……他自以为藏得很好,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比表面上更强。” “莫非……他不止于此?”陆公怔了下,略有讶然。 “短短一年,他不单炼血完成,更是完成了洗髓的境界,已经进入了内壮!”韩总旗使感慨道。 “一年之内,打破武道第二关,晋升第三关,锤炼五脏六腑?”陆公眼神之中,满是惊讶。 “不错!在我的眼前,他的真正修为,岂能藏得住?” 韩总旗使背负双手,带着些许赞赏,说道:“以他的资质,顶多再过五年,他就能内壮巅峰!” “以我推算,也许在十年之内,高柳城将诞生一尊炼精境的强者!” “十年之后,内城之中,必有他一席之地!” “二十年后,也许内城六大家族,要再添一家!” “将来他的名声,绝不会止步于高柳城,甚至在栖凤府范围内,都将是耀眼的新星!” 韩总旗使偏过头来,认真地说道:“他比当年的李神宗,都更为出色!” “前提是,他能活到那个时候。” 陆公忽然开口,淡淡道:“瞧他如今的情况,半年之内,必然夭折。” 韩总旗使面色骤变。 “陆公此言何意?” “他昨夜坏了规矩,已经惹了大祸。” “是孤舟诡雾?” “不止!” “……”韩总旗使面色微凝,这位陆公虽非练武之人,但却侍奉梧桐神母多年,对于世间异类气机的感知,无比敏锐。 “他身上至少带有六种残存的异气。”陆公语气复杂,说道:“他应该撞见过孤舟诡雾,但不知为何,活下来了!但除了孤舟诡雾,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陆公看出了什么?” “隐约见到一袭红衣的虚影。” “比孤舟诡雾还凶?” “更凶得多!” 陆公停顿了下,又道:“另外,今日一早,有只麻雀落在老夫院中,带来了槐尊的消息。” 槐尊,是高柳城外的一株槐树,年老成精,诞生灵智,偶尔庇护迷途樵夫。 受樵夫猎户等百姓的香火,被誉为山中守护神。 它是极少数愿意跟人族交流的妖。 “它说高柳城的人,不讲规矩。” “人行夜路,非但不敬,更是拔刀相向,煞气凶厉,损它道行。” “而且,还逼它受下香火,更重要的是……那三炷香,是被其他邪祟吃剩下的。” 陆公神色平淡,缓缓说道:“你可知对于槐尊而言,这是多大的羞辱么?” “……” 韩总旗使想了想,旋即点头说道:“就好比我去见您老人家,求您办事,请您吃饭,结果怀里一掏,就是昨晚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剩饭。”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但您老人家不吃,我反手就是按着您老人家的脑袋,直接按到碗里,逼着您老人家,把狗都不吃的剩饭,给生生吞下去,然后还得让您老人家答应办事。” 随后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事干得确实有些不地道了……嗯?陆公,您老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差?近来迁到外城,水土不服?” “当年李神宗怎么不砍死你呢?” 陆公面无表情地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长了一张嘴。” 他老人家哼了一声,微微拂袖,还是说起正事来。 “槐尊非常生气,高柳城不给它两次牲祭,它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槐尊使者还说了,如果昨夜那人又怒了,那么改成一次也行……如果实在不行,也可以记账。” “槐尊的性子,相对还是温和的,哄一哄也就是了。” 陆公语气凝重,说道:“但此子昨夜,招惹了太多的邪物,而且还坏了规矩,今后恐怕在黑夜里,容不下他!” 白昼为人世,黑夜是冥间。 就算是栖凤府城的监天司最高指挥使,行走夜路,也须按规矩来。 这是在黑暗之中挣扎求存的历代人族,所摸索出来的规则! 一旦坏了规矩,往往就伴随着不祥之兆。 “被黑暗敌视的不祥之人,成不了伱心目中的照夜人。” 陆公沉声说道:“况且,他近来名声不小,受人关注甚多,本身也不适合成为照夜人。” —— “监天司,不属于高柳城管辖。” “我等听命于栖凤府城,有监察高柳城各部的职责。” “但同时也会协助城守府办案。” “你这一年多来,便是以监天司的身份,协助巡夜使办案。” “而临江坊,职责更重,因为这是外城南区十二坊的最外一坊,临靠城墙。” “尽管柳尊威名鼎盛,妖邪不敢入侵,但难免会有意外,守城士兵常有失踪,被邪祟所害。” “有时候情势变化,就需要监天司协助城防守卫。” 许青这样说来,递过手中的旗帜。 这是一支小旗,黑底银边,背面绣有柳枝,正面有临江二字。 林焰伸手接过,忽然问道:“既然临江坊,职责更重,为何周魁非要替他义子,占下这个位置?” “涉及内城决策,我无权得知。” 许青面色平静,说道:“但是,根据我近来三月经手的消息来看,整個高柳城,外城的八大区域,凡是最外围的这一坊,都受到极大重视。” 他看了林焰一眼,然后又道:“周魁是外西南司的总旗使,他在两个月前,将最外坊的掌旗使,外派出去了……目前换上了他的亲生儿子。” “今日来咱们外正南司,就是为他的义子,谋夺正南区域的最外层……临江坊!” 虽然许青没有明言,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靠近城墙的最外坊,最近应该涉及到了巨大的利益。 而韩总旗使,将这个位置,交给了自己。 这是极大的信任与器重。 “我明白了。” 林焰微微点头,看向了桌上摆放的一套衣服。 司天监掌旗使的官服。 黑色长袍,金色丝线,如晨曦映照。 “这是从栖凤府城运来的,材质乃是三纹金蚕丝,质地柔韧,冬暖夏凉,制成服饰后,曾于梧桐神庙,敬奉一月,得受赐福。” “这一面护心镜,百炼精钢所制,上面有驱邪符文。” “这一支小弩,则是韩总旗使赠你的,配十二支箭矢,威力强劲,便于携带。” “至于佩刀……” 许青幽幽说道:“当初,你成为外南司成员的第一天,领取的……就是掌旗使级别的佩刀!” 第10章 新官上任的考验! 高柳城、外城、正南区域、监天司分部、南星楼。 韩总旗使将刚送来的砚台,放在桌案边上。 他伸手取过笔来,沾了沾墨水,在纸上书写文字。 一笔一划,刚正凌厉,字体清晰,痕迹鲜明。 “进来!”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还没等来人开口,就听他出声道:“把门关上。” 而他头也不抬,仍在书写文字,却语气平静地说道:“陆公回去了,他对你观感不错,今后逢年过节,可以前去拜访。” “他虽然不是练武之人,但在栖凤府城的梧桐神庙,当了五十年的庙祝,知识渊博,阅历丰富,对于世间的了解,远在高柳城的任何一人之上。” 随着声音,韩总旗使逐渐停下了笔,淡淡说道:“只要你愿意,从今日开始,高柳城中,他可以是第三个,知你真名的人。” 林焰加入监天司,化名为无常。 他的真正身份,在高柳城中,只有二人知晓。 这句话是在向林焰表示,陆公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声音落下,韩总旗使将毛笔放好,这才抬头看向前方,旋即眼前微亮:“果然人靠衣装。” 眼前的少年,金丝黑袍,极为合身,愈发显得身材挺拔。 神情肃然,眼眸清亮。 左边腰侧佩刀,更添三分肃然杀机。 右边腰侧,挂着一支小弩。 乍然一看,便觉朝气蓬勃,如旭日初升。 “监天司各部,皆有库藏,亦有典籍。” 韩总旗使缓缓说道:“你先前锤炼了皮、肉、筋、骨,完成武道第一大关。” “正常来说,今日的你,是第二大关的武者。” “但我知晓,你实际上,天赋极佳,已是内壮的武者。” 说到这里,韩总旗使神情淡然,轻笑了声。 虽未明言,却仿佛在说。 就伱小子的敛息诀,还想在我面前卖弄? 老子一眼就看穿了你的底细! “……” 林焰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于是在韩总旗使眼中,便也是默认了此事。 他取过桌上的纸张,轻轻吹拂,使得墨迹逐渐变干,又出声说道:“其实以你目前的职位与功勋,可以在监天司当中,领取内壮层次的武道功法。” “但不到两年,越过‘炼血’、‘洗髓’、晋升内壮,此事若是传出,不免过于惊世骇俗。” 韩总旗使说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容人之量,世人心恶,你过于出色,难免被人所嫉,平白生出波折。” “所以,今日往后,对外,你依然是第二大关的武者。” “但不能耽误了你内壮层次的武学修行,所以……我提前给你备好了一门‘内壮’的吐纳功法。” 声音落下,他一扬手,便将这些写满了文字的纸张,扫到了林焰的面前。 林焰伸手接过,看了一眼。 五行内息诀。 这门功法,早在半年前,自身就已经通过其他手段获得了。 那时候,凭着“食煞”的神通,尽管没有功法,都已经将练好了“心”、“肾”二脏。 如今,自己都已经凌驾于内壮境界之上了。 这门功法目前对自己也无用了。 眼下需要“炼精境”的功法。 他抬起头来,正犹豫着要说些什么,却又忽然顿住。 外南司有个流传已久的说法,总旗使不近女色,所学疑为金身童子功,破身则功损。 “不用感激涕零,也不必叩首称谢。” 此刻,却见韩总旗使挥了挥手,说道:“今后好生做事,就当报答了。” 说完之后,又见韩总旗使掀开了一本沉厚的册子,淡淡说道:“这是昨日的城门出入名册。” “我以监察的名义,向南门的城防统领,要来了这一本名册。” “这一页,有你兄长林磊的名字。” 撕啦一声! 韩总旗使顺手扯下了这一页,递了过去。 林焰接过这一页,果然在昨日下午的出城名单之中,看见了二哥的名字。 但在二哥的名字之下,还有一個名为“陈媛女”的名字。 二人结伴,同时出城。 “所以,那少女果然不是伥鬼,而是拥有肉身的死人,守城的士兵,也没看出端倪。” 林焰心中微震:“但这样的死人,与邪祟何异?为何能够白日出行?而且……她潜入城中,不惧柳尊神庙的威慑吗?” “这个‘陈媛女’,身份有些特殊,我会亲自接手,尽力探查。” 韩总旗使停顿了下,说道:“这件事有些古怪,你小心谨慎一些。” 林焰想了想,说道:“有没有可能,她其实是冲着我来的,去了我的住处,但没撞见我,便带走了我二哥,然后引我出城。” 韩总旗使皱了皱眉,脸上的伤疤愈发狰狞扭曲,缓缓道:“按道理说,无常的真正身份,只有我们知晓,没有泄露于外……” 林焰沉默了一下,脑海当中,念头转动。 片刻之后,又听他语气凝重,再度开口。 “如果是冲着林焰来的呢?” “嗯?” 韩总旗使神色一凝,低语道:“林焰不过是胡同巷子里,底层贫苦人家的少年,如今勉强成了临江坊屠宰场的一名屠夫,莫非你以这个身份,得罪过谁?” 林焰仔细思索,旋即摇头:“我一向与人为善,没有仇家。” 韩总旗使闻言,神色愈发复杂,不禁咳了一声,说道:“这事我会再亲自查一遍,总之……你近期要小心谨慎。” “不过,陆公近期会住在临江坊,只要他在,就算是个活着的护身符!” “你可以多跟他老人家亲近一些,另外,下次以‘林焰’的面貌见他,多少显得真诚。” “至于你二哥出城之事……” 韩总旗使翻开册子,将昨日城池出入名单的那几页,包括今日一早的那页,全数扯下,撕成了碎片。 涉及监天司临江坊掌旗使,半夜出城,又活着归来,有心人定然会查探其中缘由。 倘如名册之上,若只遮去一个林磊,便等同于直接告诉探查之人,林磊与无常之间,有着关联。 所以,干脆毁去一切线索。 高柳城每日来往之人,并不在少数。 例如今日,初到午时,就有栖凤府城的三家商队入城,合起来将近百人。 “毁了这几页,就算是监天司,也不好跟城守府那边交代。” 林焰皱眉说道:“何况那个周魁跟你有仇,更有栖凤府城的背景。” “就当陆公扯的。” “那没事了。” “还有。” 韩总旗使沉默了下,然后说道:“你是临江坊的掌旗使,每月俸禄升至十二两,另有三份药浴,一枚增元丹。” “此外,在你旗下,有十二人,按每人每月俸禄四两银子,一份药浴,均由外南司发放。” “但你必须选齐这十二人,不许吃空饷。” 听到这里,林焰揉了揉眉宇。 据他所知,目前临江坊掌旗使,暂时空置,由外二坊的青山坊掌旗使,代为掌管。 由此看来,当前在临江坊的十二名小旗,都是青山坊掌旗使梁虎的人。 韩总旗使让自己另选十二人,言外之意,自是明朗。 撤换梁虎留下的人,避免被架空。 显然梁虎并不是韩总旗使的心腹。 而自己想要完全接管临江坊掌旗使的权柄,还得从梁虎手中夺回来。 “所以,这算是成为掌旗使的第一道考验?” 第11章 镇压不住的异卵! 世间邪祟横行,妖孽遍地,但凡安全之地,皆寸土寸金。 林氏祖辈,于四十年前,来到高柳城,于外三坊定居。 胡同巷内,只一间小屋,就住了三代人。 外城南区十二坊,单是一座临江坊,就有将近九千人。 这还只是本城居民,不算外来商户。 “这座城池,人口密集,超乎我预料之上。” 在这种诡异的世界当中,城外危险遍布,城中拥挤,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高柳城,也比他想象之中,更为广阔。 他这一生,自幼生长于高柳城中,只知高柳城极为广阔,却没有什么具体的认知。 至少,在他觉醒前生记忆之前,生活在临江坊,偶尔出门,也局限于外三坊。 就连外城南区,都没走遍。 而此刻林焰拿着手里,刚从外南司分部,取回来的正南区域地形图。 正南区域,十二坊,期间往往会隔出一段距离,中间或有山川河流,或有良田瓜棚,或有药材茶树等等。 据传是高柳城初建时,只求生存,得以居住,宅院屋舍也过于密集,有不少弊端。 后来扩展外城,便在各方面,都进行更改。 例如内城的少爷小姐,有意游览山川河流,垂钓捕猎,便不用冒险出城,只在“外城区域”即可。 当然,这跟底层百姓,关系不大。 林家三代人奋斗,直至三年前,都还挤在那胡同巷内小屋里。 只有二哥成亲后,凭着妻子娘家资助,在临江坊最边缘,建了一座房子。 虽只是三间瓦房,但也已经让胡同巷的邻居们,羡慕得心生嫉妒了。 而今日之后,林焰也会搬离这座胡同小巷的旧屋。 监天司在临江坊,设立有办事之处,并且安排了相应的住所。 他准备回来收拾一番,却发现推门之后,灶台上放着一团荷叶。 “……” 林焰不由得笑了一声,低声道:“这半只烧鸡,兜兜转转,又送回来了。” 在这个时代,哪怕是在城中,对于普通人来说,烧鸡也是颇为昂贵的。 所以,在昨夜逃命时,二哥都不忘捡回这半只烧鸡,足见在其心中,分量很重。 但昨日在这胡同里遇见了“陈媛女”之后,他大约是认为要去三弟的未来岳丈家做客,不好空手上门,却又能忍痛将这半只烧鸡带上。 礼仪规矩,所谓文明的雏形,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也算逐渐建立起来……准确地说,应该是缓慢恢复了。 他这样想来,掀开了荷叶,大口撕咬。 隔了一夜,口感稍差了些,但他依然是吃得一干二净。 旋即入了房内,细细收拾了一遍。 烧了锅开水,洗了个热水澡。 时值正午,水温偏高,略显滚烫。 “我这条手臂,断而接续,只是表面。” 林焰在浴桶当中,缓缓抬起手来,心道:“皮肉先合,筋骨稍缓,髓血流通,至少还须半月光景,才能完全恢复如初。” 旋即他又微微闭目,感应着目前的修为。 姓名:林焰。 年龄:17。 功法:五行内息诀。 修为:炼精境(1/365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技法如下: 雷刀第一重(100/100)+ 剪纸为马(30/100)+ 易容术(67/100)+ 敛息术(31/100)+ 煞气:31缕。 自突破炼精境以后,敛息之术的入门层次,已经不足以完全掩盖自身气机。 所以他耗费了十点煞气,让敛息术达到“精通”的地步。 这也是韩总旗使,没能看穿他真正修为的原因。 “目前没有功法,提升修为,只能依靠煞气。” 林焰心中暗道:“得尽快寻来一部炼精境的功法!” 在监天司之内,是具备炼精境功法的,但获得功法,对他来说,有两個麻烦的问题。 第一,他要展露出至少内壮巅峰的修为。 第二,他要积累至少三千以上的功勋。 须知,他协助巡夜使办案,一年多的光景,功勋积攒才勉强达到九百多。 何况,他短短两年,从第一关的武者,连破三关,晋升炼精境,简直惊世骇俗。 而高柳城之中,不止一位炼精境! 林焰更对他们,抱有极大的戒备。 准确地说,他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戒备。 这个世界历经长久的黑暗,人族的道德伦理及礼仪规矩,刚从破碎的废墟之上重建。 也许会有如韩总旗使一样的人,对他着重栽培。 但更多的势力,可能会考虑将这旷世奇才,提前扼杀,避免动摇自身的地位! 也可能会将他切成一片又一片,探究他为何修行能这样惊世骇俗! “凡事稳重,切勿暴露。” 林焰这样想着,吐出口气:“功法之事,还得依靠自身获取。” 洗完了澡,身体颇为温热,皮肤烫得有些赤红。 他穿好了衣服,走出屋外。 此刻正午的烈阳,显得颇为刺目。 他微微眯起眼睛,抬起手掌,遮在额间。 却在这一刻,浑身僵滞,如遭雷击。 阳光映照之下,温热的掌心之中,隐约浮现出一个椭圆形的印记。 而印记之上,有十八道印记,九深九浅。 深色如墨,浅色赤红。 “……” 此刻苍穹之上,是炎炎烈日。 时至正午,阳气鼎盛。 霎时间,林焰如坠冰窟,浑身寒意,自背脊而生,透至脑袋,遍及全身。 上一刻,他洗完热水澡,还觉浑身热气,烫得皮肤赤红……这一刻,他只觉浑身的寒意,盖过了烈日的温度。 “神通!镇魔!” 林焰眼神骤然冰冷。 他的镇魔神通,足以让凶煞之气,呈现千百倍威势! 但掌心之中的“异卵纹路”,依然如旧。 他心下微微一沉,缓缓放下手掌,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只是当手掌离开烈阳映照范围之后,却见那异卵纹路,缓缓消去。 看着此刻已经消除异状的掌心,林焰心中的不安之感,迟迟不能消去。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分明已被我一刀斩灭,却还烙印在我掌中?” “此刻正午烈日之下,它非但没有隐匿,反而显露出来?” “镇魔神通之下,煞气威势暴涨,妖邪辟易,竟也对它无用?” 第12章 从老子的位置上,滚下来! 高柳城、外城南区、临江坊。 大门牌匾之上,字迹清晰,铁钩银划,书有三字:监天司。 往往各方势力,称呼此处为:临江司。 根据监天司的编制,为首之人,称掌旗使,授令旗,须上报府城,登名入册。 麾下有十二人,称为小旗,领俸禄,不入册。 另设主簿一人,负责掌管文书及抄录名册等事务,此人则是由负责整个南区的外南司选定。 至于其他,如书吏、仓使、膳房、杂役等人,则由各坊分部,自行安排,外南司并不干涉。 “临江坊新任掌旗使,已经定下了。” 就在这时,一名中年人,低声说道:“如先前所料,正是那位协助巡夜使办案的‘五爷’。” 他衣着朴素,颇有书卷之气,正是在三年前,外南司选定的主簿。 但是这三年,临江坊掌旗使空置,由青山坊梁虎代任。 此刻,梁虎就坐在上方主位,微微含笑,未有开口。 他的目光,扫过了下方十二小旗。 “临江坊从来便只有梁掌旗使。”就在这时,一个中年人,昂然说道。 “我等只知梁掌旗使,不识所谓五爷。”又有青年,大声开口。 “三年以来,梁掌旗使监察青山及临江二坊,诸事顺畅,功绩显赫。” 又有个年轻人,昂然说道:“正南城门的周统领、临江坊的坊正、巡日使及巡夜使,哪家不服?” “本地各家势力,以及来自于各地的外来商队,哪家不是在梁掌旗使的指点下,和气生财?” “外南司,无端换来一人,岂不是让原本安定繁荣的临江坊,陷入混乱之中?” “杨主簿,你是从外南司下来的,理应知晓临江坊的实际状况,该要向上报知才是。” 随着这年轻人开口,却见边上那名主簿,脸色平淡,似乎早有所料。 而梁虎此刻才喝了一声,说道:“不得无礼!临江坊得以安然稳定,岂是我梁虎的功劳?乃是临江坊内,各方上下,齐心协力,方有今日!其中更有杨主簿,及诸位小旗的功劳……” 他这样说来,又看向杨主簿,歉然说道:“先前是这些弟兄们无礼,杨主簿勿怪。” 杨主簿神色平静,说道:“梁掌旗使言重了。” 梁虎点了点头,却叹息了声,说道:“只是临江坊的状况,您也知晓,梁某担心,新来的掌旗使,过于年轻,阅历经验浅薄,恐未能胜任。” 杨主簿吐出口气,问道:“那么梁掌旗使的意思?” 梁虎拱了拱手,说道:“梁某考虑,再留個一年半载,教导这位五爷,免得他处事不周,临江坊出现错漏,您也知晓,近来是多事之秋……” 杨主簿面色冷淡,缓缓说道:“若是那位新任掌旗使愿意,自无不可。” 梁虎笑了声,说道:“无妨,梁某自会与他交谈,只是临江坊内有些事情,杨主簿上报之时,便也不必过于详细了。” 杨主簿抬头看了一眼,心头终于明白。 那位新任掌旗使未到,这一场戏,先演给了自己。 梁虎有意压服那位号称五爷的新任掌旗使,继续兼掌二坊职权。 但却还是有所顾忌,所以不愿让自己如实上报给外南司。 “关于此事……” 杨主簿声音未落,却发现梁虎面上的笑容,骤然僵滞。 见状,他不由得转头往外看去。 他并不是武夫,并没有感知到外边的动静。 但他却对梁虎颇为熟悉。 以梁虎此刻的反应,必是门外来人,而且是不愿见到的人。 众人目光尽数汇聚于门外。 便见一人,在烈日映照之下,缓缓走来。 黑袍金丝,如阳光璀璨。 身材挺拔,气态昂扬。 左腰挂着长刀,刀鞘墨黑。 右腰挂着小弩,并配有箭囊。 他神色冷漠,脚步轻缓,抬脚跨过了门槛,进入大堂之中。 “来者何人,胆敢擅闯临江司?” 小旗当中有一名中年男子,骤然大喝,语气冰冷。 “……” 来人眼神如旧,左手一扬。 他手中握有一杆小旗,上书临江二字。 场中众人,神色如常。 尤其是先前呵斥的那个中年男子,甚至眼中多了三分讥讽。 其实当林焰走来的时候,众人看见他这一身监天司掌旗使特有的袍服,便已知晓了身份。 只是这一声呵斥,便象征着临江司对于这位新任掌旗使的态度。 这下马威也太粗劣了……杨主簿这样想来,微微施礼,道:“临江司主簿杨忘,见过掌旗使。” 这一声,便也代表了他的态度。 于是梁虎及麾下十二小旗,面色都变得颇不好看。 尤其是那十二小旗当中,更有数人对他怒目而视。 “这位便是五爷?” 梁虎笑了一声,坐在上方,拱手道:“在下梁虎,青山坊掌旗使,兼任临江坊三年,终于等来新任掌旗使,为梁某分担一二,实在欢喜。” 他右手一摆,喝道:“还不快给五爷赐座?” 当下便有一名小旗,搬来椅子,恭恭敬敬,请五爷落座。 “……” 林焰神色平淡,看着身侧的椅子,又抬头看了看上位的主座。 叹息了一声,收起了临江旗,插在腰间。 然后他缓缓伸手,在众人的注视下,握住了刀柄。 骤然一道亮光! 刀已出鞘! 那椅子裂作两半! 场中气氛,骤然凝滞。 而林焰的刀,缓缓偏移,指向上方,平静道:“从老子的位置上,滚下来!” “五爷,梁某此来,乃是为了助你……” 梁虎怒而开口,然而心中忽然一凛。 他眼神微变,声音越来越低。 因为他清晰感应到了杀机。 也想起了对方近来的称号。 他恍惚之中,只觉一股寒意,笼罩全身。 恍惚间,似乎有个声音告诉自己。 要么整个人滚下来。 要么,人继续坐这儿,头滚下来。 “……” 在沉寂的气氛之下。 众人一时之间,深感寒意。 就连忠于梁虎的十二小旗,此刻也只觉寒意袭人,欲要开口声援,却觉浑身僵滞。 这位新任掌旗使,比传闻之中,更凶悍得多! 他们目光都不自觉朝着梁掌旗使看去,却发现在刀锋所指处,直面锋芒的梁虎,脸色变得极为古怪。 在下一刻,他缓缓站起身来。 而十二小旗的心,则不由得沉了下去。 梁虎缓缓侧身,退到了边上,铁青着脸。 林焰刀未入鞘,只提着刀,走到上位主座,缓缓坐下,俯视众人。 目光扫过,众人不敢迎接,纷纷垂首低眉,不敢直视。 乌合之众……林焰心中这般想着,眼神如常,最终落在左侧下方的梁虎身上。 “梁掌旗使,来我临江司作客,有何指教?” 第13章 一人独守三百六十步! 大堂之中,众人沉寂无声。 对于梁虎麾下的十二小旗而言,便是来人在一个照面当中,威压梁掌旗使,反客为主。 梁虎本为青山坊掌旗使,三年来代掌二坊,足见其本领不俗。 至于这位无常掌旗使,坊间传言,已入武道第二大关。 但其进入监天司时,仅是武道第一大关的巅峰,锤炼皮肉筋骨四境。 短短两年多的光景,此人目前应该在二关炼血层次,多半尚未洗髓,距离三关内壮,仍是遥远。 所以梁虎才对此人,兴起压制之心,意欲明面交权,而暗中拿捏。 但现在看来,外界传言,低估了对方。 而梁虎此刻,也从刚才那一刀所指的杀机之下,缓过神来。 “此人适才爆发出来的气机,似乎并非比我更强。” “只是他近来杀人过多,导致杀机强盛,显得锋芒毕露,竟然压了梁某一头。” “看来还是梁某来到高柳城后,近来多年,过于安逸,失了锋芒,竟被其杀气所镇。” “但其实,以梁某的本事,理应比他更强许多。” 梁虎这样想着,汇聚精力,眼神扫过。 发现坐在主位之上的这位五爷,威势虽强,杀机虽盛,但气血方面,似乎并没有那般强盛。 他当下判定,对方的武道修为,仍然处于第二关的范畴,甚至尚未洗髓。 于是心下大定,往前一步,微微背负双手,说道:“梁某作为青山坊掌旗使,近来三年,代掌临江坊,得以太平安稳,颇有心得,念及五爷初来乍到,恐未能维持当前局面,故而到此,前来交接一番。” 林焰神色如常,说道:“梁掌旗使有心了,无常既然领了临江旗,自有管理临江坊的本事,用不着外人操心!” “五爷年轻气盛,难免自负,却不知临江坊,作为外城正南区域的第一坊,局面复杂。” 梁虎感慨说道:“且不说城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单是外来商队,自南门而入,最先落足的,便是临江坊。” “近三年来,若无内城刘家相助,从中调和,临江坊也难以如此平稳。” 刘家,内城六大家族之一。 此人搬出刘家,这便是打算抬出靠山,以势压人了? 在韩总旗使给他的情报里,梁虎原为栖凤府城人士,十三年前,受调而来,作为监天司外城的一员。 十年前,正式升任掌旗使,划归于外南司。 但六年前,梁虎的小妹,嫁入刘家嫡系一脉。 三年前,梁虎得以兼任临江坊职务,跟刘家那边,也不无关系。 林焰没有回应,神色依然冷淡。 梁虎见状,朝着边上扫了一眼。 当即便有一名小旗,上前而来,拱手道:“五爷,临江坊势力过于复杂,非一人之力,所能压制得住!” “我等职责,乃是监察各方,您初来乍到,若无梁掌旗使教导,恐怕无法深入各方势力,得以知晓诸般内情。” “若一无所知,也不能尽数执掌临江坊,我等也很难为五爷办事。” “请五爷以大局为重,以临江坊百姓为重,勿要为一己之私,而导致临江坊出现混乱之势。” 十二小旗,均是上前,躬身行礼。 杨主簿脸色微变,却没有上前。 林焰目光扫过,忽然笑了一声。 “没有梁掌旗使,临江坊就会乱?” “没有刘家相助,你们就很难办事?” “既然如此……” 林焰提着刀,从主位之上,缓缓起身。 十二小旗对视一眼,露出喜色,只当对方是要起身让位。 却见得对方抬刀起来,缓缓说道:“难办?那就别办了!” “尔等十二人,交上小旗,各自回家。” “这临江坊,我倒要看看,在我刀下,是怎么乱起来的!” “滚!” 林焰的声音,刹那间,响彻大堂。 众人尽皆色变。 就连杨主簿,也都不由得往前一步,似是欲言又止。 逼走梁虎,真正执掌临江坊,他自然是理解的。 但撤走十二小旗,孤身一人,岂能稳住局面? 何况梁虎及麾下小旗,跟临江坊各方势力,来往牵扯极重,而今全数撤掉,往后就好比断了耳目。 没有耳目,怎知临江坊的风吹草动,以及底下的暗流汹涌? “走!” 就在这时,梁虎微微挥手,说道:“既然这位五爷,不愿接受咱们的好意,那就看他一人如何坐稳临江坊!” 他转身过来,冷笑一声,说道:“初掌临江司,便将大好局面,砸成一地残碎,就算是韩总旗使,也保不住你的位置!” 他倏忽拂袖而去。 十二小旗略显犹疑,终于还是跟随在后。 他们本身就是梁虎提拔起来的。 而今又站在梁虎身后,直面新任掌旗使,几乎是剑拔弩张,已经完全没有了改换门庭的机会。 只是他们临走之前,看向了边上一直未动的杨主簿,神色之间,愈发复杂。 有敌意、有恼怒、有愤恨、似乎还有些许嫉妒。 因为杨主簿由外南司直接指派,而今也能够继续留下。 他不需要站队,只需要中立,就可以继续留任。 “这十二小旗,在三年来,大约是觉得,已经是监天司的一员,就算新任掌旗使到来,也不能毫无缘由,就将他们革职,否则不能服众。” 杨主簿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缓缓说道:“但他们忘了,小旗不属于监天司的正式成员,每一个坊司的掌旗使,都能够决定他们的去留。” 说到这里,杨主簿抬起头来,说道:“也许是有所依仗,认为没有了他们,五爷单凭孤身一人,不可能稳住临江司!” 林焰笑了声,悠悠说道:“所以,一开始,你们都只觉得,这是我跟梁虎之间的斗争?” “不错。” 杨主簿说道:“包括梁虎自身,都认为这是一场能够将五爷轻易拿捏的交锋!就算最后梁虎不得不退让,但他留下的这十二小旗,在后续诸般事情上,就会给你使绊子……迫使你向梁虎低头!” 谁也没有料到,这位五爷有如此魄力,或者说如此冲动莽撞,直接让自己变成了个光杆的掌旗使。 他看向上方,犹豫了下,出声说道:“今日正午时分,内城柳尊神庙的观天楼,已经发布‘玄光令’……今夜开始,城防增兵。” 林焰眉宇一扬,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杨主簿揉了揉眉宇,继续说道:“按照过往的惯例,临江司负责协助正南城墙的防护,那边会空出十二人的防护位置!” 他停顿了下,然后强调了一句:“我不是习武之人,只负责文书记事,代掌库房,手底下的人,也都不是武夫。” 城防布置,正常是百步设一人。 但城防增兵,象征着情势有变,通常是五十步一人。 可是观天楼发布的“玄光令”,是更为危急的情势。 所以今夜应是三十步,设一人。 林焰须得以一人之身,守住左右“三百六十步”的城墙范围。 “要不要……” 杨主簿迟疑道:“我去请他们回来?” 林焰面上露出笑容,说道:“所以梁虎等十三人,此刻还在临江司院外逗留,就是等着你将此事报知于我,然后我去请回他们?” 声音落下,林焰伸手抚过刀身,语气沉凝,缓缓道:“近期各方人物,对于临江坊,都视若宝藏!这三百六十步的城墙,以我手中刀,若守不住,又怎么守得住这临江司掌旗使的位置?” 第14章 此刀在手,何须筹谋? 临江司外。 梁虎站了片刻,终于冷笑了声。 “看来这位新任的掌旗使,比我预料之中,更加年轻气盛。” “今夜这三百六十步城墙范围,我看他孤身一人,怎么去守!” “听闻此人践踏黑暗的规矩,必生不祥,且今夜守城,他那里的防线,最是空虚薄弱,倒要看一看,明日他能不能活着走下来!” “你们也不用过于忧虑,此人本领不算高,哪怕侥幸存活下来,也已知晓了此中凶险。” 梁虎淡淡说道:“他今夜八成要死,即便侥幸活下来,明日也该要上门求援了。” 十二小旗面面相觑。 其实一开始,他们也都这样想的。 原以为,就算对方不愿意给梁掌旗使的颜面,也需要依仗他们。 但没有料到,那位五爷竟然将他们全数革职。 小旗一职,虽非监天司正式成员,但毕竟是掌旗使麾下,于城中地位颇高。 三年来,在临江坊各方势力以及普通百姓眼里,他们就是掌控权势的上流人物。 除却每月监天司发放的四两银子以外,来自于各方的孝敬,同样不少。 更何况,监天司的一份药浴,对于武道修行,有着极大的作用。 倘如完全失去这个身份,今后该当何去何从? 梁掌旗使在青山坊那边,已有十二小旗。 他们就算回到青山坊,也没有空余的职务。 “怎么?他才刚到,你们就心生浮动了吗?” 梁虎冷声说道:“莫非觉得,跟在梁某身后,选错了路?” 还没等十二小旗回应,他便大袖一挥,喝道:“先前以为梁某退让,是惧怕了他么?” “也不想想,此子充其量,不过炼血之境,顶天了也只洗髓。” “我洗髓完成,已有两年,若非为了积累功勋来获取功法,早已在两年前就晋升内壮层次。” “今日也摆明了告诉你们,梁某在年初时分,就已洗炼心脏,气血通达,成就内壮境界!” “此子鲁莽,向我拔刀,只是梁某不愿与他一般见识!” “以他的修为,远不是梁某敌手!” “若不是念着同僚一场,又何须退避?” 梁虎这样说来,眼神愈发冷冽。 眼下这个名为无常的年轻人,毕竟已是名正言顺的临江坊掌旗使。 先前自己坐在主位之上,不愿退下,而导致对方拔刀相向。 说到底,终究是自己这边,不能占理。 若闹大了去,外南司那边问罪下来,终归是自己试图夺权,导致的纷争。 这才是他真正退让的原因。 而他其实,心中也颇无奈。 本以为,这个名为无常的年轻人,经验浅薄,不识权势之争,只须在明面上,和和气气,与之商量一番,便可以让对方认为,自己一片好意,前来为他分忧。 未想这年轻人,似乎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当场翻脸。 原本还考虑着,自身修为远胜对方,暗里稍加威逼,再以背景压迫,可以让这少年乖乖就范。 谁想这少年一上来,就掀了桌子! 他原本还有意再让这十二小旗,来刁难一下对方。 没想到对方直接就革除了十二小旗的名额。 “年轻人行事,一来就翻脸,简直毫无章法,完全不讲规矩!” 梁虎心中愤愤不平,暗道:“等今夜之后,老子亲自来替他收尸!” —— 临江司内。 杨主簿命手下两名书吏,将近三年来的书册记录,全数搬来。 “行了,下去罢。” 林焰挥了挥手,淡淡道:“傍晚之前,不要扰我查阅典籍。” 他好歹也是临江坊本地人,对于坊间的多方势力,心中也是有数的。 之所以查阅典籍,并不是借此获悉临江坊的局面,而是想要从中探查昨夜之事。 他隐约觉得,那是冲着“林焰”来的,而不是无常。 林家、陈江宝一家、陈媛女、妖虎、甚至那一枚“异卵”,他想要查的线索太多,既然目前没有头绪,便先从最外围的临江坊入手。 落在杨主簿眼中,倒是觉得作为临江坊掌旗使,翻阅近三年来临江坊的记录,再是正常不过。 只是时机似乎有那么一些不对。 “今夜事急,五爷不妨暂时将这些琐事,往后放一放,考虑如何应对城防一事?” 杨主簿迟疑了下,说道:“要不然,杨某书信一封,向外南司求援?韩总旗使那边,若有空余人手,想必会派人协助的……” “外南司,临近内城,位于第一坊!而我们临江坊,作为最外坊,也即是第十二坊!” 林焰缓缓说道:“等你从临江坊,到外南司,天色就已晚了!等外南司有了决断,再派人来援,大概天都快亮了。” 他抬了抬头,又继续说道:“不说其他的,单是你要穿过青山坊,梁虎就不会轻易放行!我想这家伙,早已料到求援之事,会给咱们临江司设下关卡的……” 杨主簿面色微变,张了张口,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犹豫了片刻,才道:“那今夜……” 他看着上面神色如常的掌旗使,心中实在想不通,对方凭什么能够对今夜之事,如此淡然而视? 根据他所知的情报来推算,适才多次在心中盘算,都认为这位无常掌旗使,无论如何也是过不去今夜的劫数了。 “城防的人,若有求援,就让他们等着,落日之前,我自会出门。” 林焰这样说来,示意杨主簿退下。 他眼神冷淡,低头翻阅典籍。 他心中清楚,今夜必然会有很多方面的势力将视线放在城防一事上面,也会将许多视线,落在临江坊当中。 而他这位新上任的临江坊掌旗使,此刻必然也进入了各方势力的关注当中。 眼下他的任何举动,任何一点对外求援的迹象,都会引起各方势力的猜测,甚至是出手阻挠! 也许很多人会认为,他此刻定要谋划破局之事,难免要来一场斗智斗勇。 甚至很多人,已经把陷阱给他准备好了。 “对我而言,今夜之事,只要有刀在手,又何须诸般筹谋?” —— 此刻房外的杨主簿,也颇感无奈。 五爷初来乍到,遇此困境,各方此刻必然关注,甚至等着要看笑话。 初成掌旗使,各方必然对他的能力有所质疑。 此刻,五爷应该绞尽脑汁,费尽心力,来进行种种布置,统筹大局,瓦解当前之困境,震慑各方势力。 可怎么看起来,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呢? 第15章 城防大统领 日暮西山,残阳如血。 黑暗将至,晚霞渐弱。 不安的气息,笼罩在城墙上下。 负责南门城防的,有一位大统领,及三位副统领。 诸位城防统领,通常是日夜轮守,但在今夜,他们都将共同在黑夜之中坚守。 “诸位皆已知晓,柳尊已沉寂月余,近期在高柳城方圆百里之内,出现了十二尊强大至极的妖邪,超出了高柳城所能承受的界限。” “祂们若是被城中百姓汇聚的海量生机所吸引,同时攻城,将有灭城之危。” “内城那边,已经着手准备,将于今夜设坛,借柳尊之神躯,将神庙当中积存的庞大香火之力,运至城外,送离恶客。” “这高柳城方圆百里之内的强大妖邪,只要受下了香火,便代表事后将会离开百里范围之外。” 南门大统领赵州,已然年逾古稀,气血衰退,但眼神仍然凌厉。 他目光扫过,看向城外的方向,沉声说道:“但除却这十二尊大妖大邪以外,黑暗之中还有数不尽的游魂鬼祟以及许多精怪之流。” “祂们必然会被法坛气息所吸引,汇聚而来!” “一旦入城,就会吞吃城中居民百姓!” 他语气沉重,缓缓说道:“因此,我们要拒妖邪于城外!” 声音落下,他目光扫向三位副统领。 昨夜林焰曾见到的那位周统领,便在此间,当即上前。 “各部人手,皆已抽调而来,包括日巡及夜巡。” “根据过往惯例,柳枝照夜灯,三十步挂一盏。” “并且,每隔三十步,设一人值守,看护柳枝照夜灯,并且各队列,均另设六人,在所辖范围内,执灯巡城。” “此外,每一人皆赐予柳尊神庙所产香灰一包,香烛一对,燃香三柱。” 听得这番话,眼神凝重的赵州大统领,方是微微点头。 却又见另一位姓顾的副统领,微微皱眉,上前一步,低声道:“临江司,恐怕要出问题。” 大统领赵州微微皱眉,缓缓道:“过往临江司空置,由青山坊代掌,尚且局面安稳……听闻今日,新任掌旗使已接管临江司,为何还有问题?” 顾副统领应道:“这位新任掌旗使,废掉了原先十二小旗,并且他手底下,没有旧人。” “什么意思?” 赵州脸色愈发难看,道:“你是说,当下的临江司,便只有一位掌旗使了?” “余下便只是主簿、书吏、杂役、膳夫等人,均非习武之人。”顾副统领低沉道。 赵州没有回话,只是眉头皱得更紧。 孤身一人,如何守城? 这岂不是儿戏? “也不知此人究竟何意,至今没有寻找帮手,也没有任何求援的举动。” 顾副统领应道:“外南司对他所作所为,尽都默认了下来,而在刚才,这位新任掌旗使,也收下了咱们城防的求援信物。” 赵州沉吟道:“老夫听过此人名声,杀性极重,但修为似乎不算太高,应是初入二关,炼血之境。” “以他的修为,怕是守不住整个临江司负责的位置。” 说到这里,赵州神情肃然,看向外边,要看天色渐暗,也压下了问责之念。 他目光扫过,沉声道:“城防守卫,不容有失,诸位手中可有空余人手,可以抽调出来?” 三位副统领,面色皆变,无人应答。 这可不是举手之劳! 今夜必然凶险,调人前去相助,便相当于拿着人命,去帮这位新任掌旗使填坑。 而自己这边若是少了人手,便会有所空缺,无形之间,更为凶险。 “诸位还是顾着自己手底下这点儿事……” 赵州微微摇头,说道:“须知大局为重,若临江司所辖三百六十步内,被妖邪越城,我等苦守,又有何用?” 三位副统领,沉默片刻,那位顾副统领,终于还是开口,语气沉凝。 “这是临江司的职责。” “守得住,是他的本事。” “守不住,该问责于他。” “更应该问责那位外城南区的韩总旗使!” 他说到这里,抬起头来,出声道:“城守府,意欲向栖凤府城上书,撤除监天司,此事正好作为一大理由。” 听到这话,另一名副统领也面色微变,低声道:“若是如此,今夜倘如临江司出现错漏,千百条性命都要压在监天司头上……想必城守大人,非但不会动怒,反而会心生喜意。” 周副统领想了想,也道:“其实我等尽力,坚守自身所在,也算尽职尽责的。” 赵州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他是高柳城建成以后,第三批护城兵。 但如今高柳城当中,前四批的老兵,已经寥寥无几了。 就连当今城守府的这位大人,也已非第一任城守。 城中各方势力博弈,以高柳城为棋盘,以百姓为棋子,甚至作为弃子。 当年为了建造城池,为人族在黑暗之中,博得一处栖身之地,他已记不清,有多少旧人,曾前仆后继,洒血于此。 只短短数十年,前人尚未死尽,后人竟已如此糜烂? “城中百姓,何其无辜?” 赵州面露悲色,不由怅然,正要开口,却听得外边传来声音。 有士兵来报。 “半刻钟前,临江司掌旗使无常,手持临江旗,在库房那里,领取柳枝照夜灯十二盏,香灰十二包,香烛十二对,但燃香仅取三柱。” “只他孤身一人?” “只一人来。” “他可有留话?例如向咱们城防,借调人手?” “没有。” “狂妄!” 赵州愤然大怒,喝道:“若今夜他所在位置失守,就算他侥幸活下来,老夫也饶不过他!” 声音落下,他伸手入怀,取出一张符纸,以及一根柳枝。 “立即把这个,交到他手上。” “并告诉他,这是来自于栖凤府城,产自梧桐神庙的昊阳符,能使自身阳气倍增,驱散阴邪入体之症状!” “至于柳枝,乃是出自于柳尊本体神躯,能鞭打游魂邪祟,进行驱赶。” 三位副统领闻言,面色微变。 这两样物事,是大统领之职,才有资格配备的。 平日里,他们三位副统领,是轮流共用一根柳尊的本体枝条。 游魂邪祟,无形无体,刀剑不能伤,拳脚不能触,对于任何强大武夫而言,都是极大的威胁。 通常只能凭着武道修行的强盛气机,虚张声势,惊退这些游魂邪祟。 能够让武夫威胁到“游魂邪祟”的物事,实在少得可怜。 柳尊本体枝条,便算是其中一类! 赵州大统领,竟然如此看重对方? 莫非这新任掌旗使,之所以没有往外求援,沉默以待,便是知晓,赵州大统领定会出手助他? 三位副统领对视了一眼,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位新任掌旗使,是不是大统领的私生子。 但继续议事,未过片刻,天色已暗,却听得刚才那小兵匆忙而来,双手递上柳尊本体枝条,以及那道昊阳符。 “五爷说了,赵大统领职责所在,此二者皆为保命之物,请您留着自用。” “他还说了,您作为内壮巅峰的武夫,持此神物,能驱散邪祟,作用更大。” “至于这一道昊阳符,正可增益阳刚血气,大统领已年迈,于此夜间,更需此物。” 第16章 夜幕至,妖邪来,吾刀照夜如白昼! 城墙之上。 这三百六十步,属临江司的守卫范围。 每隔三十步,亮起一盏柳枝照夜灯。 按道理说,每一盏柳枝照夜灯,都需要一位守灯人。 但今日,只有一人,端坐城墙之上,左右皆是空寂,甚是荒凉。 傍晚的风,总让人觉得秋意萧索。 林焰面无表情,将被秋风吹散的鬓发,拢在耳侧,缓缓回望一眼。 身后是高柳城,最先印入眼中的,便是临江坊,然后是青山坊、铸鼎坊、养元坊…… 此刻登高远望,竟也看不到内城的景象,足见高柳城整体规模之巨大,占地之广阔。 他收回了目光,落在了左掌之上。 掌心依然如旧,没有异状。 但刚才接过“昊阳符”的时候,掌心浮现出了那一枚异卵的痕迹。 “昊阳符出自于栖凤府城,源自于梧桐神庙,有驱邪之效。” “但昊阳符,依然没有驱散我掌心之中,这一缕痕迹。” “这究竟何物?” 林焰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偏过脑袋,看向了西边,眼神凝重。 残阳落幕,霞光已消。 白昼的最后一抹残光,仿佛在挣扎之中,逐渐黯淡,继而再无痕迹。 黑暗笼罩了这大地。 仿佛炼狱已经降临。 在陷入黑暗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城外的远处。 有一头来不及躲往“净地”的飞禽,倏忽凄惨地嘶鸣了一声。 下一刻,声音便戛然而止,只有夜风吹拂过去,再无痕迹。 风声凄厉,如鬼哭神嚎,令人心中不寒而栗。 强如林焰这样的炼精境,都觉夜风拂过,皮肤激起一层疙瘩,不由得皱了皱眉。 天色越是黑暗,城墙上柳枝照夜灯的光芒,便越是明亮。 “今夜,能得多少煞气?” 林焰心中这般念了一声,缓缓起身。 他解下腰间佩刀,连带刀鞘,驻在地上,静静看着前方。 在他身侧,有一包香灰。 短而细的箭矢,一根又一根,插在香灰上。 而他右手边,放着一柄小手弩,已经有一根上弦的箭,锋锐的箭头已沾满了香灰。 夜风依然在吹动,颇感寒冷。 这一切似乎如常。 因为内城的法坛,尚未开始。 此刻柳枝照夜灯,比过往更加密集,宣明边界,昭示柳尊所在。 正常情况下,黑暗中的妖邪,会忌惮于柳尊气机,一般不会轻易临近。 但随着法坛兴起,内城当中蕴藏巨量的香火之气,便吸引城外的邪祟和妖物。 法坛庞大香火的诱惑,将会大于祂们对柳尊的畏惧。 因此,当法坛开启之时,黑暗必定会侵袭而来。 临江坊作为外城南区,最外围的一坊,首当其冲。 至亲近邻,皆在其中。 林焰轻轻擦拭长刀,眼神平静得如湖泊。 他缓缓踱步,每隔百步,留下一沓白纸。 等回到原地,见黑暗当中,仍无动静,便也只是微微闭目,神色平淡。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 寒风依然凛冽,黑暗中的平静,与过往的夜晚并无不同。 但此刻一层难以言喻的沉重阴霾,却压在城头上,所有人的心中。 越是平静,越是让人不安。 “宁静过后,便是狂风暴雨。” 林焰骤然睁开双眼,眸中熠熠生辉。 他长刀一扫,锋芒毕露。 刀光于黑夜中亮起。 黑夜降临,妖孽横行! 三百六十步内,当以我手中刀,使此夜如白昼! “来了!” —— “内城法坛开启了,十二庙祝齐登台。” 大统领赵州,语气沉重,缓缓开口。 他虽已年迈,但手持长戟,依然显得凶威凛冽。 身上的甲胄,历经多年的岁月,留下了不少痕迹。 头盔、披膊、胸甲、背甲等位置,都有许多痕迹明显的爪印。 尤其是在背甲,有一道细长的刀痕,尽管修补过,仍能看出痕迹。 而这一身甲胄,充斥着浓郁的香火之气。 数十年来,每三个月,他都将这一副甲胄,送入柳尊神庙,供养三日,沾染柳尊神威,可使游魂邪祟不敢临身。 他持着长戟,亲自登上城头,直视前方黑暗。 身后亲兵六名,皆为弓手,散于左右。 “尔等只射天上妖邪,不得疏漏一个!” 赵州语气沉重,缓缓说道:“老夫虽已年迈,尚可挥舞神兵!自信能使这左右六百步,凡有登上城头者,皆过不得我长戟锋芒!” 他眼神之中,充满了炽烈的锋芒。 他仿佛不再是一個垂暮的老人,似是回到了三十年前,正值鼎盛,意气风发时。 他本有百余亲兵,为了减弱各方压力,均已散去,只留下这六名青涩的弓手。 一来可以作为协助,二来也想在临老之前,多教出几个护城的精锐。 “还是老了。” “放在当年,只需一名精锐,持弓来助,我便可守城六百步。” 赵州心中还是有些感慨,但转念一想,心头却又沉了三分。 “可那新任掌旗使,年纪尚轻,修为尚浅,却要孤身镇守三百六十步。” “也许外南司给了他什么底气,但城防一事,不容侥幸,若是出错,便是害了城中百姓。” 他这样想来,偏过头去,问道:“赵景奉老夫之令,抽调二十人,前去协助无常掌旗使,他出发了没?” “半刻钟前出发,按道理说,快要到了。” 一名青年士兵,语气凝重,这般说来。 “那就好,赵景的本事,在年轻一辈当中,已是佼佼者,想必稳得住了。” 声音落下,赵州眼睛骤然一亮,杀机一闪。 长戟骤然挥舞,便见一道幽光,刹那裂开。 却又在不远处,重新凝合。 可似乎被他杀机所摄,竟往黑暗之中,又逃了去。 “这是游祟,善于侵人神智,害人魂魄。” “但它没有形体,寻常刀兵利刃,无法伤之,对武夫来说,甚为棘手。” “但我这一杆神兵,得柳尊气机赐福,沾染香灰,可以重创游祟!” 赵州声音未落,便见左侧二十步外,柳枝照夜灯下,浮现了一道黑影。 原本其跃上城头,速度极快,但在柳枝照夜灯的光芒之下,却不由得生出畏惧,从而动作缓慢,为之迟滞。 赵州脸色肃然,当即脚下一踏,往左越去二十步,长戟挥舞,便有一头野狐,被他斩成两截。 “这是成精的妖孽,虽然已算强大,毕竟血肉之躯,兵刃可斩之!” “野狐本身并不强大,成精化妖以后,方是得以蜕变,远胜同类。” “但因天生种族肉身所限,它大约等同于武道第二关巅峰,洗髓!” “山林间许多成精的妖类,甚至会被尚未开灵的虎豹恶狼所捕杀,就是因为这等猛兽,天生体魄强悍!” “例如猛虎,一旦成年,堪比内壮巅峰的人族武者,如若开灵成精,化为妖虎,便堪比炼精境的大人物。” “不过这等层次的妖物,内城的法坛,将会给出一部分香火,予以安抚。” “所以我们所应对的游祟妖孽,通常不会超过这个层次。” 赵州随着声音,再度迈步,只迈出三步,便在十余丈外,长戟落下,斩散一片水汽。 “这也是游祟的一种,由水中异气生成,相对要罕见一些。” 他看向其余方向,低沉道:“黑暗之中,邪祟妖孽,数不胜数……若无柳枝照夜灯进行威慑,若无柳尊神庙的香烛火焰,并有这香灰克制,就算老夫巅峰之时,难免也要力竭而亡!” 他已是内壮巅峰,尽管因为年迈,气血衰退,但毕竟修为不俗。 可是其他防守位置,往往只是粗通武艺的军汉,为首者大多是武道第一关的修为。 稍高一些的,锤炼了皮肉筋骨四境,达到第一关的大成境地。 稍差一些的,甚至也只在炼皮入门而已。 “内城法坛那边,希望尽快完成,否则今夜,伤亡必然不少。” “但老夫最担心的,还是那位新任掌旗使。” 赵州大统领,这样说来,伸手入怀,取出了那一张被送回来昊阳符。 他挥舞长戟,看似轻松,但呼吸已然变得粗重。 只见他将符纸往前递去,借柳枝照夜灯的火焰,燃烧此符。 而那六名弓手见状,面色皆是微微一变。 这代表着,大统领气血损耗过重,不得不以昊阳符,来增益阳气,催发气血了。 对老人而言,此符作用虽大,但却难免折寿。 内壮巅峰的大统领,守这六百步城墙,此刻尚且感到了疲惫。 那无常掌旗使,守三百六十步,此刻岂非该是力竭而亡? “别走神了,天上有妖禽!” 赵州脚下一踏,便有一支香烛,被他踢上天空,耀亮了一片黑暗,照出一头大鹰。 随之而去的,便是三根沾满香灰的箭矢,齐齐扎在鹰腹之处! “箭术不错,配合不好,还须磨练!” “三支箭,齐射一只鹰,在老夫带过的亲兵里,你们是最差的一批。” “先前老夫给你们演示的,是最直接的应敌方法,接下来,该省些气力了。” “否则撑不过下半夜。” 赵州大统领,这般说来,心中暗自无奈。 毕竟带着新兵,初战之时,总该立威,展露自己这个老头的本事,才能压得住年轻人的气焰。 但眼下立过威了,便该省力一些了。 他气血恢复鼎盛,却开始收敛威势。 他在黑暗之中,无数的妖邪眼中,逐渐变成了一个并不强大,但却又比寻常人更为美味的血食! 引诱妖邪到此,免得来回奔波,才是相对省力的方式。 但对于自身而言,也相对较为危险。 第17章 一人独守,黑夜无常 咻地一声! 弩箭朝天射去。 旋即从天穹之上,跌落一只猫头鹰,身上扎着一根箭,鲜血横流。 这是成了精的飞禽,开了灵智。 同样成精的妖物,但这体型较小的妖禽,显然跟那妖虎猛兽,相差甚远。 只一根沾满柳尊神庙香灰的弩箭,就可以将它射下来。 林焰长刀骤然一挥! 镇魔神通! 煞气爆发! 他这一刀,仿佛落空,但掀起的涟漪,却将眼前那无形无体的邪祟之气,彻底撕碎,旋即烟消云散。 “对寻常武夫而言,这一头没有形体的游祟,可以侵害神智,着实可怕至极。” “但对于我而言,简直不堪一击,比杀死一个初境武夫,要简单得多。” 林焰心念微沉。 这一头游祟,给他带来了三缕煞气。 相当于斩了一位“皮肉筋骨”四境大成的武夫。 也许对很多内壮境界的武夫来说,宁愿面对一个势均力敌的内壮武者,都不愿意面对一头游祟。 可是对林焰来说,一头游祟简直白送,跟踩死一只蚂蚁那般! 这简直是一场盛宴! 而且,在这城墙之上,也没有过多的视线,放在他的身上。 所以,他适当放开了一些敛息诀的痕迹,展露出了相当于“洗髓”的气息。 这个层次的气机,远胜于寻常武者,对于妖邪的吸引力,极大增强。 但是又远远不足以震慑妖邪。 因此,他就好比将自己点成了一盏灯! 黑暗中的无尽妖邪,则如飞蛾扑火! 他站在这里,守的是三百六十步城墙。 实际上,妖邪尽都汇聚于他周身十丈内! 他这般想着,又看见百步外,有一头小妖,爬上城墙。 柳枝照夜灯的光芒,让它心生畏惧,不由放慢了速度。 但内城法坛香火,以及近在咫尺的众多人族气血,却又让它心中万般渴望。 香烛的火焰,让它感到炽烈炎热。 所以,它隐约有些挣扎,但仍是咬了咬牙,穿破了灯火覆盖的范围,径直往城中而去。 但倏忽一声,有破空之音! 一箭袭来! 却未有击穿其身! 这一箭,穿破了三個香灰包囊! 香灰骤然散开,满是尘埃,洒落在这头小妖的身上。 刹那之间,惨叫嘶鸣之声响起。 小妖翻滚之余,凄惨至极,竟发现不远处,还有一头小妖,也被香灰遮掩了身形。 还有更远处,两头游祟邪气,被香灰一冲,当即气息散乱,无法重聚。 这一箭,赫然重伤了两只游祟,两头妖物。 等这小妖缓过神来。 再睁开眼,刀光已然临至。 煞气加十! 林焰深感满意。 他扫了一眼,心中暗道:“三百六十步,纵然是我炼精境的体魄,来回奔走,也不免过于疲累。” “适才以自身为饵,诱使妖邪来袭,是相对省力的方式!” “但我似乎杀得太狠辣了些?” “准确来说,应是镇魔神通的威势,过于霸道强悍了……” 蝼蚁尚且偷生,这黑暗之中的妖邪,被他这一通乱杀,已经开始感到畏惧。 所以逐渐有部分相对“聪慧”的妖邪,从百步外,绕开了他,而试图越过城墙。 不过林焰也算早有所料。 既然先前已经杀出了威势,那么此刻他的剪纸为马之术,便也该派上用场了。 “践踏黑暗规则的不祥之兆,今夜我倒要看一看,究竟有多么可怕!” 林焰脑海之中,倏忽浮现出文字来。 姓名:林焰。 年龄:17。 功法:五行内息诀。 修为:炼精境(1/365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技法如下: 雷刀第一重(100/100) 剪纸为马(30/100)+ 易容术(67/100)+ 敛息术(31/100)+ 煞气:92缕。 “今夜斩杀妖邪,煞气增长了不少,那就都加上了。” 林焰耗费七十缕煞气,将剪纸为马的造诣,加到了极限。 剪纸为马(100/100) 刹那之间,他脑海之中,便浮现出了无数的画面。 顷刻间,福至心灵,伸手一挥,掀起风来。 脚下的纸张,刹那间化作一个人形,观其面貌,与此刻自身所化的“无常”面容,一般无二。 身材相近,手持纸刀。 随后便见林焰咬破指尖,屈指一弹。 鲜血落下,仿佛气血升腾。 顷刻之间,这纸人的气机,与他本身,一般无二,竟然难以分别。 他抽身后退,往左行去。 原本他已将这些特殊制作过的纸张,放在柳枝照夜灯下。 就等着斩杀妖邪,煞气充足,将剪纸为马之术,提升至巅峰,再来逐一将它们化为人形。 随着他所过之处,一个又一个“无常”,浮现在了黑夜当中,气血强悍。 柳枝照夜灯下,寻常妖邪,不敢直视。 仿佛有十二人,共同守住了这三百六十步。 —— 黑暗之中,幽光浮现。 “爷爷,是昨天那人,他没有死。” “但也快了,践踏了黑暗的规则,他已招惹了不祥。”苍老的声音,充满了叹息。 “什么是黑暗的不祥?”稚嫩的声音,显得很是不解。 “不知道。”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但‘孤舟诡雾’,对他很是厌恶,也许是察觉到了,这人本身并不强大,只是昨夜从他身上,骤然爆发的煞气,冲散了‘诡雾’的形态……” “那会怎么样?”稚嫩声音问道。 “孤舟诡雾,是复杂而庞大的诡异存在。”苍老声音迟疑着道:“诡雾当中,似乎起了剧烈争斗,一部分的念头想要接受高柳城的香火,另一部分的念头,则要吃掉这个人……” “也就是说,孤舟诡雾,居然是将这个人,放在了跟高柳城的‘庞大香火’,近乎同等的位置上?” 稚嫩声音不由得惊叹道:“他的分量好重啊,可是他分明并不强大。” 感应着城墙上的气机,大约也就是人族武道,第二关的层次。 炼血洗髓之后的武者,对于妖邪而言,最是鲜美,远远胜过普通人。 但对于妖邪而言,这个境界的武夫,又不具备过于强大的能力,是能够被祂们捕杀的“猎物”。 如果换做内壮层次的武者,那么这“猎物”对妖邪而言,便具备了一定的威胁! 至于炼精境,自然是更为美味的血食。 但是到了炼精境,则已经拥有了对抗妖邪的能力,也就摆脱了猎物的身份。 甚至具备了成为“捕猎者”的资格! “不对,他比昨夜还弱。” 苍老的声音,惊讶地说道:“难道他这是收敛了气机,用自己的血肉,来引诱小妖?” “寻常武者的敛息诀,怎么可能瞒得过我这老头儿的眼睛?” “真是奇怪……” 这苍老声音啧啧称奇,又说道:“不过下手太狠,杀得这些小家伙们,都害怕了……已经开始绕开他了。” 听得这话,那稚嫩声音不由得说道:“所以他以自身为饵的方法,算失败了?这可是三百六十步的城墙范围呢,就算只是让他来回奔走,不还得活活累死?” 但还没等到它爷爷回应,就听它惊呼着道:“爷爷快看,他变成了十二个人!” 柳枝照夜灯的光芒,柳尊神庙香烛的火焰,以及夜空中飘飞的香灰。 妖邪的视线,不能完全看得分明。 只见到城墙之上,忽然之间,就出现了十二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全然相同。 不知哪一个真,更不知哪一个假。 有夜风吹拂,游祟沿着边缘,悄然越过。 倏地刀光一闪! 那游祟烟消云散。 却又在这一刻,三百步外,有头鹿妖,一跃而起,即将越过城墙。 但刀光同样一闪,将之斩落尘埃! 与此同时,弩箭划破夜空,射中了远处的夜莺。 “咦?” 那稚嫩声音显得颇为震撼:“难道这十二个,全都是是他?” “不对!他是斩灭游祟的同时,以极快的速度,越过三百步,斩杀了鹿妖!” 苍老声音显得颇为赞赏,说道:“又在同一时刻,发出了弩箭!” “这么厉害?”稚嫩的声音响起。 “比想象之中,更为厉害。”苍老声音应道。 “有多厉害?” “山中野鹿,体型不小,在成精之后,可比内壮武者。” “啊?”稚嫩声音惊讶道:“所以,刚才他是在眨眼之间,奔走三百步,一刀斩了堪比内壮武者的鹿妖?” “不错,这人比预料之中,要强得多。” “好在我胆子小,没有潜入城里,去偷香火,不然也得被他砍死。” “傻孩子,高柳城中的法坛,香火已经划分十二份。” 苍老声音笑道:“其中就有爷爷的一份,还用得着你去偷?” 第18章 截江!断流!止乱!镇魔! 时至深夜。 内城法坛的气机,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随着前面的妖邪,如潮水般攻城。 原本沉寂的黑暗,也似乎被引动了,在更遥远位置的妖邪,汇聚而来。 也许背后有某些存在,进行了推波助澜。 也许纯粹只是前方妖邪攻城,使得让后方的妖邪,也不免升起了入城掠夺香火,吞吃世人的邪念。 与此同时,外城正南区域,监天司分部。 名为许青的年轻人,神色肃然,语速极快。 “妖邪来袭之势,愈发汹涌激烈。” “纵观全城,黑暗已扑灭了七十二盏柳枝照夜灯,象征着有七十二处位置,几近失守。” “但好在有另外增设的巡城队,他们以六人一队,陆续进行填补,被打破的缺口,目前已经全数堵上了。” “而越过城墙,进入城中的妖邪,已经由各监天司分部的总旗使,派人进行清剿。” “咱们外城正南区域的城防位置。也破了六处,但都及时堵上了,而且没有任何妖邪闯入,无须清剿。” 青年这样说来,韩总旗使面色稍缓。 旋即又见他看向远方,皱眉道:“临江司的方位呢?” 他知道林焰本事不小,已入内壮。 按道理说,携十二小旗,镇守城防,基本安稳无忧。 但他今日傍晚时分,接到了消息,林焰将原本十二小旗,尽数扫地出门。 孤身一人,镇守城墙三百六十步! 初入内壮境界的武夫,根本守不住! 眼下林焰所面对的局面,是他此前没有料到的。 他没有料到林焰这小子,在尚未找齐自己的人手之前,就直接清掉了梁虎设立的十二小旗。 也没有提早料到,今夜内城法坛,忽然仓促启用。 此刻韩总旗使,心中颇为后悔,心中暗想:“若提早知晓内城法坛一事,上午就不该指点他……他也性子太直,至少得熬过今夜,再去换人的!” 心中这样想着,他看向许青。 却见许青神情复杂而古怪。 “临江司城防位置,没有任何消息。” “嗯?” 韩总旗使心中微震,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问道:“天黑之前,我不是已经书信一封,请赵州大统领,予以帮助么?” “赵州大统领,已命其义子赵景,携二十人相助,但至今未有传回消息。” “巡城队呢?” “前后两队,共十二人,都在进入临江司的防守范围之前,失踪了。” 这就是践踏黑暗规则所诞生的不祥吗? 韩总旗使心中沉了下去,旋即深吸口气:“沿着临江坊,加派人手,至于临江司的城防位置……” 他停顿了下,沉声道:“以我之名,去请陆公。” 但许青却迟疑了下,低声道:“其实……暂时来看,似乎没那么糟糕。” “哦?” “根据目前来看,临江司的城防位置,至今未有失守,至少,当下还没有任何一个妖物和邪祟,闯入临江坊内。” “未有失守?” 韩总旗使怔了下。 他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有些错愕。 但又总觉得哪里显得古怪。 “还要请动陆公吗?” “着重关注临江司城防位置,一旦有变,再请陆公。” 韩总旗使这般说来,眼神逐渐凝重,心中暗道:“这小子清掉十二小旗,也许不是鲁莽……而是,他具备孤身镇守这三百六十步的能力?” —— “那边灯灭了!” 林焰斩去一头邪祟,心中倏忽一震,看向了不远处。 那里不属于他临江司的城防范围。 但是那里本该有一盏柳枝照夜灯。 可是入眼看去,只有黑暗,不见灯光。 他面色微变,大步往前,血腥气扑面而来。 只见一个身着巡夜使黑袍的年轻人,躺在地上,面目狰狞,七窍流血。 再往前半步,林焰便看见这年轻人的胸膛,已被掀开,内脏肚肠,已被吃空了。 林焰认得这个年轻人,名为周集,临江坊出身,与自家隔了三個街巷,幼年时也一块儿玩耍过几回。 前两年入了外城南部衙门,调到了望江坊,任巡夜使,也算出人头地。 未想今日栽在了这里。 林焰只扫过一眼,面色肃然,转头看去,便见一头狸猫般的小兽,已越过城墙,扑入了临江坊。 相距至少四百步开外。 “不能追!” 就在这时,黑暗之中,又快步走来一人。 此人身着盔甲,脚步急促,语气极快地说道:“我来顶替这个位置,你回自家城防位置。” 他重新燃起柳枝照夜灯,大声说道:“若追击过去,就要弃守你所属城防位置,不知又有多少妖邪趁机闯入。” “这里不是你的城防辖区防守位置,妖邪由此处闯入,即便追责,也与你无关!” “城内有人负责清剿,你快回去,不得擅离职守!” 这人连忙开口,沉声说道:“我奉大统领之命,前来助你,绝不容伱这边,出现差错!” 林焰面无表情,没有回话。 那小妖已经逼近了最近的一条街道。 若不追击,这小妖入了临江坊,必将掀起腥风血雨。 当然,只要不是在他的城防位置上失守,事后追责也追不到他的头上。 但就在此刻,咻地一声! 林焰已抬起小弩! 这出自于栖凤府城的特制弩箭,越过四百步,将那头小兽,钉在了地上。 不过是一箭了结的事! 谈什么弃守追击? “你……” 这人见状,不由怔了一下。 他正要继续开口,然而却见这位无常掌旗使,面无表情,转身而去。 “守好这个位置!” 林焰留下一句话来,转身便要回防自己所属的位置区域。 但却在此刻,背后倏忽响起一道异响。 那是刀锋斩破夜空的声音! 这一刀来得太急! 刀势之猛,强悍至极! “到此为止了!” 此人面色肃然,筋肉暴起,一刀劈落下去! 他自问已是内壮境界的上层人物,这一刀悍然而发,无论什么强人,都要一刀两断! 纵然是赵州大统领这样的内壮巅峰,只要不是穿戴甲胄,也得劈成两截! 却只听得锵一声响! 场中气氛,仿佛沉寂了下来。 夜风吹拂过去,寒意令人颤抖。 这一刀斩落之时,只见新任的临江坊掌旗使,头也不回,身也未转。 仅是左手将腰间刀鞘,往后一托。 刀鞘被他随手托到了背后。 然后……挡住了身后袭来的刀锋。 只轻描淡写,便挡下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 “……” 顷刻之间,赵景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颤声道:“炼精境?” 霎时间刀光一闪! 其护身铁甲,脆弱如纸片! 鲜血喷溅,肚肠洒落一地! 赫然是林焰反手一刀,将之拦腰斩成了两截! 便听得赵景惨叫一声,上半身扒着城墙,摔落下去。 他那半截身躯,跌落城下,被黑暗吞没。 林焰看了一眼,脸色愈发阴沉。 本意是活捉,逼问其动机。 但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所以直接斩了此人。 因为来不及逼问了。 他看向了赵景来时的方向。 风吹过来,血腥味也从那里飘过来了。 林焰的心,倏忽沉了下去。 他是炼精境,所以对方失手了。 但从那一路过来,又有几个炼精境? 又有多少人遭了毒手? 死去的人,其防守位置,必然是失守了! 而城内,是他自小长大的临江坊,相邻故旧,亲人好友,皆生存于此。 也是他目前职责守护范围之内的临江坊。 他回望了身后的方向,临江司负责防守的三百六十步,已经被他十二个纸人镇住。 而在前方,却不知已失守了多少个位置! 范围若是超过千步,纵然是以炼精境的体魄,要来回奔走,斩妖守城,多半也要力竭,支撑不住多久! “神通!镇魔!” 林焰持刀,往前而行。 前方茫茫,不知多远。 途中的柳枝照夜灯,无一例外,尽数熄灭! 黑暗弥漫而至,宛如浪潮海啸,席卷而来,越过城头,侵入城中! 他一人一刀,径直走入黑暗之中! 此行,截江、断流、止乱、镇魔! 第19章 内城观天楼,弃守临江坊 高柳内城。 观天楼。 这座建筑,恢弘浩大,巍峨壮观。 传闻这是以柳尊的本体为根基,沿着四方扩展,从而建造而成的高楼,雕栏玉砌,金碧辉煌。 此楼高达百层,历时八十年建造而成,期间动用工匠,不计其数,死伤无算。 最高楼当中,设立八面神镜,负责映照八方。 中间则是文书库房,有六十四名主簿,时刻记录各方动静,并归列造册。 “外城北墙,第一百六十处,柳枝照夜灯熄灭!” “外城西北墙,第四处、第六处、第二十四处、第九十二处,均已发出求援焰火!” “外城东墙,第七十二处,已有巡城小队填补缺口,重新燃起柳枝照夜灯。” “外城东部,第十二坊,先前闯入城中的一头小妖,三头游祟,均已诛灭!” “外城南部,第一百二十处的柳枝照夜灯,已经重续,巡城小队分别填补缺口。” 各方消息,陆续来报。 众人下笔速度极快。 而在当中,坐着一个男子,大约年过半百,胡须墨黑,正微微闭目,似在养神。 柳尊神庙,有十二位庙祝。 而观天楼,则有一位庙祝前来,主持大局。 每三个月,轮换一位。 今日这位,是柳尊神庙,第七位庙祝,人称柳七爷。 他刚从祭台处归来,坐镇观天楼。 “外城正南城墙上,从六十一,到七十二,似乎出了问题?” “这一段的防守范围,归于监天司驻外城南部临江坊的分部。” 来报的青年男子,低声说道:“刚换的掌旗使,但他清掉了麾下的人手,孤身守城。” “目前可有异状?” “期间这十二盏柳枝照夜灯,至今未灭,暂时未有发现妖邪入城。” “哦?”柳七爷眉宇舒展了下,说道:“看来此人本事不小!” “不对!” 就在这时,外边闯进来一个中年男子。 他所在的位置,负责观测正南方向的神镜,共计有十六人。 此刻便见他脸色惊恐,道:“七爷,从第五十四处开始,到第六十处,柳枝照夜灯的火光……是假的!” “什么?” 柳七爷不由得站起身来,脸色大变。 这中年男子声音极快,连忙说道:“灯火依然还在,但柳枝照夜灯之中的灯油,被替换成了普通灯油……” 柳枝照夜灯,配合柳尊神庙的灯油,才有威慑黑暗的力量。 二者缺一不可! “先前神镜映照,柳枝照夜灯,似乎一切如常,所以我等未有看出端倪!但就在刚才,仿佛有妖邪,在灯火映照下,强闯入城!” 柳七爷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 他第一個反应,是有人中饱私囊,将这一段城墙的柳枝照夜灯换掉,赚取了其中的银两。 但下一刻就觉得不对,低沉道:“是刚被换的!定然有人泄去了内中的神庙灯油,换上了普通灯油……” 因为如果说一开始就是假的,那么妖邪早已大量涌入城中! 但此刻才有妖邪,陆续闯入,显然之前的柳枝照夜灯,是真的! 有人熄灭了柳枝照夜灯,换上了普通的灯火,瞒过了观天楼! 但是终究瞒不过黑暗之中的妖邪! 随后又有一人跌跌撞撞跑进来,喊道:“外城南区,最外围的临江坊,已闯入了六头邪祟,三头妖物,其中一头是熊妖!” “那熊妖已撕碎了前去拦截的两支巡城小队!” “附近没有能够与熊妖匹敌的武者,这外城南区最外坊……怕是要失守了!” 这人脸色苍白,不由得冷汗涔涔。 柳七爷站起身来,肃然道:“立即通知城守府,传讯监天司,调遣人手,增防青山坊,构筑新的防线!” “那么临江坊呢?” “临江坊完了!” 柳七爷语气森然,冷声说道:“来不及营救,只能立即增防青山坊!否则……妖孽继续深入,就连青山坊也会沦为妖邪的炼狱!快去!” —— 林焰已往前六百步。 一路斩妖除魔! 所过之处,重燃柳枝照夜灯。 并留下一沓纸张,随手一挥,便化作一个持刀的人影,与自身一般无二! 他在这黑夜之中,已杀出了显赫凶威! 继续往前,便发现前方灯火依旧,但却又有黑暗之中的游祟与妖物,越过城头! “假的!” 林焰心中微沉,暗道:“以普通灯油,灌注柳枝照夜灯,瞒过观天楼?” 他快步往前,重续灯油,并继续留下剪纸为马的假身。 —— “爷爷,哪一个是他?” 黑暗中那稚嫩的声音,惊诧地道:“每一个都似乎完全相同!” 持刀的人影,在柳枝照夜灯的映照下,妖邪无法看清。 只知那人持刀而立。 每一个似乎都是他! 先前尝试越过城墙的妖怪与邪祟,无一例外,全数被斩落刀下。 以致于此时此刻,黑暗之中的妖邪,为之退避,散入两侧方向,从另外的城墙位置,尝试攻城。 “都不是他。” 苍老的声音缓缓说道:“但谁也不知,他的真身,位于何处!” “毕竟你也看见了,凡是尝试越过城头的,都被斩落了……” “此人堪称是凶威显赫,就连爷爷我,都有些畏惧他如此凶悍的煞气。” 说到这里,苍老声音笑了一声,道:“游祟与小妖,也许不是多么聪慧,但就算是蝼蚁,也有求生的本能,懂得避过危险的地方。” 稚嫩声音恍然大悟,说道:“所以,他吓退了邪祟和小妖,就算是守住了这三百六十步。” “应该……” 那苍老的声音,忽然变得惊诧,道:“不对!往左去,怎么出现了他的第十三道身影?” 随后那苍老的大妖,仿佛将目光,朝着左边,继续看去。 “不止……十四、十五、十六……” “他留下了这么多个身影?” “难道那边的城墙,全都失守了?” “他这是离了自己负责的防守位置……也不对,应该说……他这是扩大了自己的防守位置?” 苍老的声音,变得愈发凝重。 那稚嫩声音也似乎吓着了。 半晌之后,才听它道:“那这个人,目前守的位置,超过了千步?” “也许不止!” “孤身一人,要镇守这么长的一段城墙,若是来回奔走,不得累死他?” “可他好像……守住了?” 第20章 一人镇千步,孤身守临江 若要凭一人之力,镇守千余步的城墙,守得密不透风,就算是炼精境,也力有不逮。 但林焰换了一种方式! 神通!镇魔! 以滔天的煞气! 以显赫的凶威! 所过之处,斩妖除魔,断裂黑暗! 杀得黑暗之中的妖邪,生出畏惧退避之念! 以镇魔之神通,具备克制之效,让黑暗之中的妖邪,只要看见他这位无常掌旗使的身影,便不敢入侵! 所以他每过一处,便留下一道“剪纸为马”所造就的假身,持刀而立,威慑八方。 正常来说,纵然是炼精境巅峰,一样具备剪纸为马的手段,也很难做到这样的地步。 但林焰施展出来的镇魔神通,对于黑暗之中的妖邪而言,却比之于炼精境巅峰,还要更为可怕。 “这一段城墙,千余步,算是守住了。” 林焰深吸口气,看向脚下。 这是一位守城的士兵,被游祟侵蚀,吃了魂魄。 肉身虽存,魂灵已消。 从此便只是一个活死人了。 叹息了一声,林焰伸手燃起最后一盏柳枝照夜灯,低声道:“不是拥有此灯,便安稳无忧的。” 他心中想起了刚才那个身着甲胄的人。 自称是赵州大统领派来,协助自己巩固城防的。 但此人却忽然拔刀相向。 林焰来不及细问,只得斩了对方。 但此刻想来,终究充满了疑点。 可他此时此刻,也依然没有闲暇,细细思索此事……稍作休整之后,他看向了身后。 临江坊的方向。 铜锣敲响,坊间钟鼓齐鸣。 家家户户,均已亮起柳枝照夜灯。 但当妖邪入城,便代表它们心中对于城中的血肉以及香火的渴望,已经超过了对于柳尊的敬畏。 柳枝照夜灯的效用,虽然谈不上是荡然无存,可是在这一夜,也已显得极为微弱。 林焰神情愈发凝重。 按道理说,城中各坊,已准备人手,应对闯入城中的妖邪。 只是现在看来,似乎闯入的妖邪,比预料之中更为强大。 从外边调来增援临江坊的巡城小队,似乎接连溃败……求援的焰火,接连升起。 而此刻升起的求援焰火,已经处于临江坊的第二条街道。 也就是说,那尊强大的妖物,已经闯入临江坊第一条街道当中。 “……” 林焰擦拭长刀,倏忽越过城头,跳下了六丈高的城墙。 嘭地一声! 他安然落地,脚下青砖碎裂! 眨眼光景,身影已消失不见,只留尘埃飞溅。 —— 距离城墙位置最近的街道,已被妖邪攻破,临近几家人已遭毒手。 而原本受命巡守的几支小队,负责在坊间当中,清除闯入城中妖邪。 因前方死伤惨重,外南区的城守衙门,已下令撤退,等同于放弃临江坊。 “撤!” 梁虎神色肃然,这般说来。 他是青山坊掌旗使,但奉命前来支援临江坊。 如今临江坊之中,闯入了一尊堪比炼精境的熊妖,体格壮硕,无可抵挡。 只能退守青山坊,重新构筑防线,等待内城的大人物来援。 他心中暗道:“不知那个无常,是否已经死了?若明日依然是我来代掌临江坊……” 经过今夜的破坏,明日开始,内城那边,势必会重建临江坊。 其中涉及的巨大利益,他只要能够吃下一部分,那么往后三代人,都足以衣食无忧! 更重要的是,今日他刚将临江坊的权柄交给无常,就算上面问责,也与他无关。 反倒再次代掌临江司,进行善后,可算力挽狂澜,功劳颇大。 “这无常倒是我的福星。” “他这一来,临江坊失守的责任,全都压在他的身上。” “他死在城头上,明日我重掌临江司,好处倒全都入了梁某的口袋。” “如此,明日梁某亲自去给他收尸。” 梁虎这样想着,心中暗喜,挥手道:“回青山坊!” 但他身后那位中年男子,却不由得迟疑了下:“那这临江坊?” 只见灯火光芒映照下,在梁虎身后有十二名小旗。 按正常来说,梁虎是青山坊的掌旗使,他应该是带着青山坊的六名小旗前来支援。 余下六名小旗,则留守青山坊当中。 但是,原本的临江坊十二小旗,都是他的手下。 所以他孤身前来,根本用不着调动青山坊的人手。 “临江坊完了。” 梁虎淡淡说道:“城墙失守,就代表后续会有更多的妖邪汹涌而来!” “我知道你们大部分是临江坊出身,但是以当下的情形……” “要么留下等死!” “要么随我回青山坊!” “今日若能保得性命,那么明日,在我手下,才能有你们一辈子享不尽的富贵!” 他声音落下,转身便走,半点也没有留恋。 而余下这十二人,面面相觑,终究有七八個人,忽然咬了咬牙,转身追了上去。 余下几人,皆是沉默。 他们有家有室,有儿有女,都在临江坊当中。 夜间寒风刺骨,令人不由颤动。 而此刻的沉默,却仿佛又有一层阴霾,笼罩在众人心间。 “各自回家罢,快些动身,带上家人,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成功逃到青山坊。” 默然片刻,忽然一名中年男子,便转身离去,往自家方向而行,脚步极快。 另一人则是个青年,他同样也已娶妻生子,家中父母尚在。 但他深吸口气,终于下定决定,没有往家里的方向去,而是朝着梁虎等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方阳家中有父母妻儿,看来是舍弃家人,追随梁掌旗使去了。” 剩余三人当中,年纪最大的那人,左耳缺了一块,他神色复杂,偏头问道:“小晖,你孤家寡人,怎么不走?” “我自小在临江坊东街长大,吃百家饭的。” 名为小晖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右脸上有条刀疤。 他一手提着照夜灯,一手握着手里的钢刀,脸色异常平静,闷声道:“左右不过烂命一条,也没什么前程,眼睁睁看着乡亲们去死,往后活着也没多大意思!跟他们死在一块儿,好歹挣个名声……” 缺了左耳的中年人,却看向另外一个青年:“郑流,你呢?” 名为郑流的青年,声音有些干涩:“我家老母年迈,走不动了,我得回家,护着老母,要是运道不好……妖邪入了家,那就陪着老母亲一块儿上路。” 他说完之后,握紧手中刀,咬了咬牙,便准备离开。 却忽然顿住脚步。 刚才准备舍弃家人,追随梁虎的那个人,竟然掉头回来了。 “方阳?” “你们看那边……” 方阳压低着声音,说道:“那不是新任掌旗使嘛?” 众人闻言,纷纷偏头看去。 只见城墙方向,一道人影,迅速奔走。 身着黑袍,手持长刀。 没有柳枝照夜灯,也没有香烛火焰。 他身如疾风,迅速穿过街道。 只凭一刀,沿途斩灭邪祟。 让内壮武夫都感到棘手的邪祟,却在他一刀之下,刹那消散! 与此同时,前方倏忽响起咆哮之声,显得极为凶厉。 但却见这位五爷,身形未停,已跃入长街,直扑前方咆哮声的源头而去。 那是熊妖的位置! 巨熊魁梧壮硕,力可生撕虎豹,先前已经有两支巡城小队,被它撕成碎片。 先前梁虎掌旗使只遥遥看了一眼,便脸色苍白,带着他们匆忙撤退。 这新任掌旗使,竟然直扑那熊妖的位置而去? “他这是擅离职守啊!” 方阳眼前微亮,兴奋地道:“他负责守城墙,现在临阵脱逃,咱们若是留下证据来,明日就能让监天司总部定罪!” “等他人头落地,咱们在梁虎掌旗使那边,就立了大功,这样……” 噗嗤一声! 就在这时,名为小晖的年轻人,忽然面露厉色,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第21章 强势的人族!卑微的人族! 方阳声音戛然而止。 他怔怔低头,看着穿过胸膛的刀。 他原本已经决意追随梁虎离去,但明知临江坊凶险,还是冒险掉头回来,就是因为看见了那位无常掌旗使。 他自觉立功的机会到了,想要让这三人帮忙,留下无常擅离职守的证据。 未有想到,这立功的大好时机,竟然变成了杀身之祸。 他眼神变得恍惚,抬起头来,有些不可思议。 为什么他送来了立功的机会,对方非但不领情,还捅出了这一刀? “你见过临阵脱逃的人,朝着最危险的地方,持刀杀过去的吗?” 小晖语气冰冷,缓缓说道:“他或许擅离职守,但是他回援临江坊,向妖邪拔刀……” 他缓缓拧动刀刃,沉声道:“梁虎舍弃了临江坊,但这位新任掌旗使,却想救下临江坊所有人的性命!” 噗嗤一声,中年人上前一步,倏忽又是一刀,插在了方阳的小腹上。 “小晖说得对……” 随后这缺耳的中年人,与名为小晖的青年,都看向了另外一人。 名为郑流的青年,似乎明白到了什么,当下一步往前,砍下了方阳的头颅。 “这位新任掌旗使,敢迎战那熊妖,他似乎真的比梁虎更强。” 郑流神色凝重,说道:“只要他明日,还能活着坐在掌旗使的位置上,梁虎就跟临江坊无缘了。” 他一脚踢开方阳的脑袋,旋即说道:“现在咱们哥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但这条船的主人,是那位五爷啊。” 缺耳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能不能攀上他这条船,还不一定。” “先前都已经准备等死的人了,现在看见生机,还怕什么?” 小晖拔出刀来,踢翻了方阳的尸身,说道:“五爷愿意接纳,算是咱们运道好!他要是不愿,难道还能比死更差?” 说完之后,他抬步朝着那熊妖所在街道奔去。 剩余二人,对视一眼,跟随在后,快步而去。 只是还没等他们跑到那条街道前。 便见一个巨大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出来。 通体黑毛,双眸猩红,隐约间还残存着恐惧与不可置信。 这是巨熊的脑袋! 三人浑身一震,沿着巨熊脑袋滚出来的血路,缓缓看去。 只见浑身黑毛,壮硕如铁塔一般的身躯,站定在街道当中。 虽然没了脑袋,依然高大得让人感到心悸。 强悍的气机,磅礴的威势,让三人身躯不由得僵滞,眼神当中,都充满了骇异。 嘭地一声! 它往后倒了下去,震得半个街道都似乎颤动了一瞬间。 在这夜间,如同惊雷一般! 震醒了三人! “挺厉害啊。” 就在这时,三人身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一刀就砍下了这熊妖的脑袋……” 三人心中凛然,转头看去。 便见一個面貌憨厚的男子,低头看着熊妖的脑袋。 而在不远处,拄着拐杖的老人家,在少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 “陆公。” 憨厚男子抬起头来,赞赏地道:“这人好快的刀,干脆利落……而且来去如风,一刀砍飞了熊脑袋,尸体还没倒,他人就不见了。” 陆公缓缓上前,端详了片刻。 “刚才你没看清他的样貌?” “……”憨厚男子先是一怔,旋即低声道:“陆公觉得,我应该看清了?” “那人应该是身高九尺,体壮如熊,筋肉虬结,满面胡茬,不是吗?” “好像是的。” 憨厚男子挠了挠脑袋,然后看向另外三名小旗,问道:“你们觉得呢?” 三人面面相觑。 终究是那个缺耳的男子,年纪最大,经验丰富,躬身道:“我等所见,正如老先生所言。” “各自回家罢,这里用不着你们了。” 陆公摆了摆手,转身离去,淡淡道:“熊妖既然已经有人斩了,那咱们也该回家了。” “……” 缺耳男子、小晖、郑流等三人,纷纷对视了一眼。 便听得小晖低声道:“这位就是从栖凤府城回来的老庙祝?” “早就听闻,陆公要搬到外城,没想到竟是在临江坊。” 郑流低声道:“咱们作为临江坊的小旗,居然事先毫不知情。” “我看梁虎那厮,只怕也不知情,否则也不会直接舍弃临江坊。” 缺耳男子这样说来,又道:“既然陆公发话,那么今夜,咱们就没有见过无常掌旗使了。” 小晖似乎在此刻才反应过来,眼神微亮,说道:“陆公在替五爷,掩盖这擅离职守之事?” “所以五爷的背后,是陆公?” 郑流心头一震,低声道:“如此说来,论起背景,五爷还要强于梁虎!” “而论起实力与胆魄,梁虎畏惧熊妖,五爷却孤身持刀,当场劈了熊妖。” “如此说来,五爷要是劈杀梁虎,不也才是一刀的事?” 三人沉寂了片刻,对视一眼。 心中都冒出了一个念头。 梁虎究竟哪来的勇气,敢在五爷手里夺权? “白天,咱们选错了位置。” 缺耳男子忽然说道:“今夜,也许是弥补的机会。” —— 街道的另一端。 憨厚男子显得有些惊异。 “这头巨熊,本体不弱于猛虎,成精化妖之后,堪比炼精境。” “我本以为,在这外城正南区域,除我之外,唯独总旗使韩征,能斩此熊妖!”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拥有这样的本领?” 憨厚男子略有感慨,又道:“陆公似乎已经知晓此人是谁?为何替他遮掩?”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陆公摇头说道:“过于出色,容易招灾。” 他想起了自己这一生所见过的天纵奇才。 从无一人,惊才绝艳到了这等地步。 “陆公是觉得,此人极为出色。” 那少女忽然开口,声音清澈,道:“出色到了……陆公觉得他死了,会非常可惜的地步。” “此等奇才,世所罕见,比李神宗更为出色。” 陆公叹息说道:“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容忍一个天纵奇才的成长,威胁到自身的地位……这是人族的劣根性!” “我之所以看重韩征,就因为他非但没有妒忌贤能,还能提拔对方。” 说到这里,陆公看向前方,感慨说道:“人族……在长久岁月以来,过得太不容易了。” “今夜之事,场面宏大,各部协力,守卫城池,斩妖除魔,驱离邪祟,似乎热血沸腾。” “但在老夫眼里,终究有些可悲。” 陆公这样说来,身边二人,尽都沉默。 今夜之事,实际上,就是送出香火,请妖邪远离。 就好比有江洋大盗,徘徊门前。 高柳城却只能筹备重金,花钱消灾。 “人族在这世间,挣扎求存,卑微求生。” 陆公叹息说道:“所以,多一些人才,将来后世,才能多一些希望。” 他看着身旁的少女,说道:“刚才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老夫并不是觉得,他死了会让老夫感到可惜。” “而是老夫觉得,他若死了,是人族的损失。” 第22章 根须贯穿大地,香火运送八方 临江坊之内的妖邪,已被林焰尽数清扫。 而今夜所获最大的一笔煞气,来自于熊妖。 煞气增添46缕。 “同样是达到了炼精境层次的妖物,但那头妖虎的修为,似乎胜过熊妖不少……” 林焰心中暗道:“但妖虎失了伥鬼之助,本身苍老垂暮,战力并没有强于熊妖。” 他这样想着,回望了一眼,吐出口气。 原本今夜,他已经打算,对外展露出内壮境界的力量。 凭着柳枝照夜灯以及香烛火焰,他孤身守住那三百六十步,算是内壮境界所能做到的范畴。 但是没有料到,竟然有人暗中袭杀守城者,换掉柳枝照夜灯的灯油,从而让城墙防线,被撕开了更大的缺口。 眼看黑暗如浪潮席卷,即将侵袭整个临江坊。 他便也只好拔刀断流,填补缺口。 “三百六十步,勉强属于内壮境界能够孤身守护的范围。” “可达到了近千步,就算内壮巅峰,也是守不住的!” “这一身炼精境的修为,怕是瞒不住了。” 林焰心中这般想着,暗道:“至少,瞒不住这位陆公……也就看陆公,愿不愿意,替我瞒下来了。” 他在斩杀熊妖之时,就察觉到了陆公的气息。 而且,陆公身侧那人,看似平常,实则暗藏汹涌,若不收敛,便是气血浩荡如江河。 “韩总旗使,向来心高气傲,他认为陆公可以信任。” “那我便也信陆公一回,善后之事,就劳烦他老人家了。” 林焰心下不由叹息:“将底牌尽数掀开,亮明于人前,就好比脱光了衣服,心底确实有些不大安稳。” “好在今夜,煞气获益不少,我能更进一步。” “陆公眼下,已知我修成炼精境。” “大约是想不到,今夜之后,我在炼精境的层次当中,又跨出了一大步。” 他才这样想着,却忽然察觉有异。 眸光微凝,往下看了一眼。 脚下只是青石条地砖。 但恍惚之间,他似乎有一种错觉。 在大地之下,似乎有一条又一条的金色溪流,流淌而过。 等他凝目细看,却发现地上又是青石条地砖,并无变化。 顷刻之间,林焰心中升起明悟。 “这就是香火之力?” “柳尊的根须,贯穿大地。” “而神庙是借着柳尊本体的根须,将香火运送至城外?” 才这样想着,林焰就听见前方城头上,传来苍老却又洪亮的声音。 那是外城正南区域,城防大统领,赵州的声音。 “内城法坛已然完成,请动柳尊神威,驱离城外妖邪!” “诸位再坚持片刻,天色即将拂晓。” “这黑夜,要过去了!” 随着赵州大统领的声音响起。 “守城!守城!” “守城!守城!” “守城!守城!” 自城墙两侧,陆续传来强烈的回应声音,此起彼伏,宛如浪潮,震撼人心。 而林焰低头看了一眼,却低语了一声:“柳尊神威,驱离妖邪?” 他抬起头来,眼神之中,满是复杂。 —— 天色即将拂晓。 但在城外,黑暗林间。 却有稚嫩的声音响起。 “爷爷,你还是没能看穿,这城墙上的那些人影里,哪个是他的真身吗?” 此刻在城墙之上,一盏又一盏柳枝照夜灯的光芒,映照出一个又一個持刀的身影。 但对于黑暗之中的妖邪而言,柳枝照夜灯的光芒,却非但照不清城墙上的场景,更是如同笼罩了一层迷雾。 大约是因为先前,那人杀得太狠,而每一个越过城墙的妖物与邪祟,都被尽数斩落。 导致黑暗之中的妖邪,生出了发自于本能的畏惧,基本都绕过了“这个身影”防守的位置,试图从其他位置,闯入城中。 “胡说!” 那苍老声音恼怒道:“咱们这一脉,血脉具备神通,眼眸孕生神光,有洞彻虚妄之效,怎么可能看不穿他?” 随后这苍老声音,便笃定地道:“他所守护的这一段城墙,全是以纸人显化的假身,没有真身!料想是先前封堵缺口之后,已回援城中!” 黑夜中的林间,沉默无声。 那稚嫩的声音,并没有回应。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苍老声音恼怒道:“这是不信爷爷的本事,还是不信咱们家的血脉神通?” “孙儿只是觉得,我年纪还小,其实可以用这次的机缘,尝试觉醒我娘那边的血脉神通?” “小崽子没见识,不识咱们族中血脉神通之玄妙!” 苍老声音哼了一声,说道:“今日若不让你看个明白,还真当你娘那边的种族,就胜过了咱们?” 林间倏忽闪过清幽色光泽。 “爷爷你这是要迷惑那两头小妖,越过城墙,探一探虚实?” “爷爷我一眼就看出他是虚的,只是探给你看一看罢了。” 话音未落,这苍老声音,骤然一滞,错愕地道:“怎么回事?它们分明已经被老夫迷惑,怎么还不敢上前?莫非那人的凶威,已经让它们恐惧到了这等地步?” “真有这么凶啊?”那稚嫩声音倒吸口气。 “难怪孤舟诡雾都被他吓退了,咱们爷俩毕竟是没有直面锋芒,好像还是低估了他的凶威。”苍老声音低沉道。 “哦,那这两头小妖不敢上去,没法探虚实了,爷爷,咱们该走了。” “哼!这惑神之术,也是咱们家的血脉传承,岂是寻常之法?” 随着苍老声音,低喝一声。 林间清幽光芒愈发闪耀。 旋即便有两头小妖,从林中跃出,一左一右,朝着城墙而去。 一个扑向了左边的“纸人”位置。 一个扑向了右边的“纸人”位置。 相距约莫千步。 于黑暗中,越过柳枝照夜灯的震慑,攀上城墙。 然后,便见刀光一闪。 左边的小妖,被剁掉了脑袋。 右边的小妖,被一支弩箭扎穿,跌落城下。 “……” 苍老声音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他刚赶回来的。” 林间并无回应。 只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听得那稚嫩声音响起。 “爷爷,我还是觉得,我娘那边的神通,可能厉害一点儿。” 第23章 腰斩不死,入夜不灭 东边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 晨曦未起,天色已亮。 世间景色逐渐清晰。 城中早有鸡鸣之声,至今此起彼伏,颇是嘹亮。 时至此刻,邪祟皆已退避,妖物遁入丛林。 “这一夜,算过去了。” 林焰提着长刀,缓缓走在城头上。 所过之处,轻轻一拍,便让纸人化作碎屑,随风飘散。 他临江司所属的三百六十步城防位置,未被妖邪攻破。 倒是这三百六十步以外,血腥味极为刺鼻。 因为两侧,已被撕出了六百步的缺口。 若不是他持刀前去封堵,并且重燃柳枝照夜灯,又以纸人镇守,威慑妖邪,后果不堪设想。 此刻林焰看着地上的残尸,眼神略显沉重。 这是个年轻人,却被生生扯碎,流了一地的肚肠,鲜血浓稠,四肢残碎,骨肉分离。 而不远处,那双目狰狞,满是血泪的头颅,滚在了一边。 六百步的缺口,就代表着至少二十个守城的士兵,死在了黑夜里。 而负责支援的巡城小队,也有不少死在了这一段城墙防守位置上。 眼前这名士兵,只是其中一位。 “……” 林焰施了一礼,旋即拍散了他昨夜留在城墙上的纸人。 然后继续前行,看见了不远处,地上有一具无头尸身。 那是被利刃斩去了头颅。 细看伤口,应是守城之时,遭人偷袭,从身后斩下了脑袋。 昨夜的乱象,不仅仅来自于黑暗的妖邪。 林焰想起了那个在自己背后挥刀的人。 对方身穿铁甲,应该是城防守军里的高层。 但让林焰心头感到凝重的是,那人手里,提着柳枝照夜灯。 “他手里是货真价实的柳枝照夜灯,没有被换掉灯油。” “他不是邪祟幻化,也没有被邪灵附身,而是真正的人族。” “城防守军的高层人物,内壮境界的上层高手,为何叛城,打开缺口,放妖邪入城?” 他这样想着,加快脚步,来到昨日斩杀此人的位置。 下半截残躯,还在城头上,生机已绝。 而林焰探出头去,看向城下。 却见城下,只有被斩杀的飞禽走兽,精怪小妖等尸身。 而这些尸身均已血肉糜烂,甚至腐化,被黑暗之中的其他妖邪吞噬。 不见昨日被他斩落的那上半截身躯。 这倒也正常,人族之身对于妖邪而言,属于大药,比寻常血食要更加美味。 想必昨夜那半截人身,已被尽数吞食,连半点血肉筋骨都没留下。 林焰才这样想着,却忽然一怔。 城墙六丈高。 从上望下,已算颇远。 可以他炼精境的眼力,却看得极为清晰。 地上有着几個血色文字。 字体不大,高处望下去,细如沙砾。 字迹杂乱,似乎书写之人,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在不断颤抖。 “腰斩之仇,来日必报!” “……” 林焰刹那间,眉头紧皱。 他低声道:“半截残躯,坠入黑暗里,竟也能活?” 正常来说,就算炼精境,被腰斩成两截,仅存上半身,都活不下来。 何况那人的上半身,跌落六丈城墙,本是应该摔成烂泥了。 但却还能留下这么一行血字来? 更重要的是,坠入黑暗当中,城下妖物精怪汇聚,邪祟无穷,竟然没有在顷刻之间,把他吃空? 这是一个能够在高柳城当中,担任城防守军高层的人! 更是一个无惧柳枝照夜灯的人! 而且还是一个在黑暗之中,可以不受妖邪侵害的人? 这究竟是什么人? 这样想着,林焰目光落在脚下,那下半截躯体处。 “昨夜肉身完好,尚且被我一刀斩落,还怕你半截残躯?” —— 旭日初升,晨曦初起。 内城观天楼,认定今夜劫数已过,方圆百里之内能够威胁高柳城安危的,大多已经远退百里之外。 而在外城,各大区域,也按照最初制定的计划,进行善后。 各部府衙人手、日夜巡使、留守卫兵、以及各处监天司分部,皆参与其中。 而此刻正南城墙上。 赵州大统领,摘下了头盔,脱下了甲胄,来不及换下湿透的外衣,便召集了南城各部防守位置的负责之人。 “我部伤亡十二人,但巡城小队,已将缺口全数封堵,并清扫了所有闯入城中的妖邪。” “我部伤亡八人,其中一处缺口,封堵不及,闯入城中两头小妖,已诛杀一头,余下一头小妖仍在逃窜,已交由城中府衙派遣人手进行清剿。” “我部重伤二人,轻伤一人,未有缺口。” 此人约莫三十来许,满面沾染香灰,身上甲胄满是伤痕,眼神当中略显疲惫。 赵州大统领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这个名为孟炉的年轻人,半月前还在炼血的层次,今日已经洗髓。 显然是以自身为饵,吸引妖邪,从而分担麾下士兵的压力,减少伤亡。 “不惜自身犯险,而减弱麾下士兵的负担,是个可敬之才。” 赵州心想:“他从内城调来半年,过往倒是老夫埋没了人才,今后当予以栽培。” 随着他心中这般想着,又听得各部陆续报上伤亡。 说出来的是一个又一个数字。 象征着的,是一条又一条人命。 赵州大统领脸色黯淡,心绪低沉。 但下一刻,他皱眉道:“临江司那边呢?老夫命赵景带人支援,此刻他还未归来汇报?” “赵景至今未归,没有消息。” 就在这时,一名城防军负责消息传发的主簿文书,出声说道:“临江司掌旗使,也无半点消息。” 众人面色微变,面面相觑。 “莫非临江司位置失守了?” 一位校尉,不由得低声说来,语气间隐约有些不可置信。 原本这也不算出乎意料。 因为昨日临江司出了变故,清退了十二小旗,而那位掌旗使,只有孤身一人,却要镇守三百六十步。 可是分明大统领已经派赵景携二十亲兵,前去相助。 按道理说,临江司方面,应该不会出现纰漏了。 但为何却没有消息传来? 霎时间,在众人心中,均是升起一股不安之感。 “报!” 就在这时,门外一名士兵快步而来,神色惊慌,道:“于第六十盏柳枝照夜灯的所处位置,发现尸身……” 众人眉头微皱,纷纷看去。 昨夜妖邪攻城,在城墙上,到处都是尸体,又何至于如此惊慌? “上半身不见了,只留下半截残躯,从裙甲及腰带以及军靴,可以初步判定……” 这士兵脸色苍白,颤声道:“是您的亲兵队长,赵景!” 第24章 赵景死因,无常战报 城墙之上。 血腥味弥漫开来。 每走出一段距离,就能看见守城之人的残肢断臂,以及飞禽走兽等妖物的尸体。 还有部分,肉身完好,浑浑噩噩。 这一部分,是被邪祟侵身,导致神智不清。 运气较好的,兴许随着时日,会逐渐恢复。 运气稍差的,即便恢复一二,也难免痴傻呆滞。 而最为严重的,已被邪祟冲散了魂魄,吃掉了魂灵,肉身生机还在,但却已成了活死人。 “……” 此刻赵州等人,沿着城墙,朝前而去。 众人脚步急促,无不神色凛然。 正在善后的城防士兵、外城衙门的人手、以及医官、仵作等等,纷纷施礼。 但赵州等城防高层,却并无一人回应,急匆匆而去。 第六十盏柳枝照夜灯的位置! 那半截残躯,还在城墙上。 赵州大统领脚步忽然放缓了。 他似是失了气力,脸色逐渐苍白。 随后便见这位年迈的大统领,微微闭目,低沉道:“是他。” 尽管早先已初步判定,这半截残躯就是赵景,但此刻听得赵州大统领的确认,众人还是心下一沉。 并不只是因为赵景是大统领的义子。 更是因为,赵景具备内壮的修为。 城防守军当中,修为最高的,便也只是内壮境界。 内壮修为的武者,也死在了城墙之上,不由得让人感到心绪复杂。 “从这里开始,往前便是临江司的城防位置?” 赵州大统领缓缓抬头。 刹那间,众人的脸色,皆是变得难看。 赵景以内壮修为,携二十亲兵,都已经死在了这里。 那么这个临江坊的新任掌旗使,如何能够守住那三百六十步? 众人都已知晓,昨夜这一段城墙失守,有不少妖邪越过城头,闯入临江坊,导致城中负责清扫的小队,死伤惨重。 若非有神秘高人出手,只怕整个临江坊,都要化为人间炼狱。 赵州等人,均是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在他们心中,基本已经断定,那位被监天司寄予厚望的年轻掌旗使,已经死在了黑夜当中。 如果幸运的话,也许是被邪祟所害,留个全尸。 如果不幸,多半就只剩下残尸。 甚至,被妖邪食尽,连骨头都留不下来,只有一地的血迹。 正在众人这般想的时候,便见城墙的另一头,已有城防士兵,清扫而来。 “前方是何状况?”周副统领上前去,说道:“那位掌旗使,可见得了?” “未曾见得。”为首一名校尉,躬身说道。 “唉……” 赵州大统领怅然叹息。 他看向身前的赵景。 虽断作两截,好歹留下了半截身子。 那位无常掌旗使,看来是半点都不剩了。 城防守军诸位高层,均有相同念头,心下颇感惋惜。 但三位副统领对视一眼,却又觉得,昨日傍晚这新任掌旗使,万般张狂自负,拒绝大统领保命之物,今日有此下场,也不足为奇。 而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众人转头看去,便见一個长袍男子,气喘吁吁而来。 “我是内城观天楼主簿文书谢晋,奉命前来,核实外城正南区域的战后局面。” 观天楼的法镜,仿制于栖凤府城的神镜,观测此世神光、妖邪、异气等等,却并非清晰看见所有的场景。 因此每当出现变故以后,必要进行核实,登记造册,归纳入库。 赵州大统领叹息一声,摆了摆手。 旋即便听众人,陆续汇报昨夜战况及伤亡。 “自此往前,连续千余步,三十余盏柳枝照夜灯所处位置,皆已失守。” “等等……” 听到这里,谢晋不由一怔,说道:“这里是第六十盏柳枝照夜灯的位置?” “正是。” “前面开始,是临江司负责的防守位置?” “不错。” “可我观天楼昨夜观测之中,临江司所在城防范围,十二盏柳枝照夜灯,安然无恙,并无疏漏啊。” “什么?” 众人不由得为之一怔,皆有惊愕之色。 谢晋翻开记册,皱眉说道:“倒是临江司所在范围,两侧城防,延伸过去,有连续二十余处失守。” 他声音落下,便发现气氛极为古怪,左右看了看,不由问道:“怎么了?” “临江司那位掌旗使,守住了这三百六十步的防守范围?” 在场众位城防高层人物终于反应过来,尽都露出震惊之色,难以置信。 “不止!我等守城,只是直面前方黑暗,但是两侧尽数沦陷之后,他还需要面对两侧的妖邪侵袭……” 而在这时,又听得名为孟炉的校尉,神情凝重。 他是洗髓境界的武夫,在武道第二大关已是巅峰。 但自问面对这等恶劣局面,断然是守不住的。 受到三面威胁,除了弃守逃命,便只有一死。 “而且……” 停顿了下,才听得孟炉皱眉道:“赵景这半截躯体,显然不是被利爪撕开的,是被锋锐利器斩断的,只一击之下,干脆利落!” “他不是死在妖邪手中?” 来自于内城观天楼的谢晋,不由得惊愕道:“被人杀的?” 场中气氛,顿时冰冷到了低谷。 只在这一刻,所有人脑海之中,便都浮现出一个念头。 是临江司这位掌旗使,杀了前来支援的赵景? 而赵景具备内壮修为,被一刀斩断,对方究竟多么强大? 可是根据此前消息来看,此人多半在炼血境界,顶多洗髓,属于武道第二关。 霎时间,众人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 而就在此刻,性情相对霸烈的周副统领,骤然怒喝,大声说道:“我这便派人,围了临江司,拿他项上首级,为赵景偿命!” 他当即拔刀,转身便走。 却在这时,听得苍老声音响起。 “站住!” 赵州大统领出声喝道:“事情尚未查清,你想干什么?此事……” 他深吸口气,道:“劳烦谢主簿,报知内城!” 声音落下,又听他肃然道:“封锁城门,今日不得进出!” —— 与此同时 外南司高楼所在。 “临江司麾下主簿杨忘,遣人送来无常的亲笔战报。” “嗯?这时候他不应该是在跟外南城防大统领,进行交接吗?” 韩总旗使有些惊愕,接过战报,掀开一看,面色微变。 片刻之间,他脸色变幻不定。 第25章 命你外南司,缉拿无常! “出了什么变故?” 许青见状,当即心中便明朗。 昨夜妖邪攻城,按道理说,事情不会少。 但能够让韩总旗使出现这般神情的,定然是在预料之外。 “他认为南部城防守军之内,出了巨大的问题。” 韩总旗使深吸口气,无奈说道:“在天亮后,他径直离开,没有与城防守军接触,避免了进一步的冲突……这倒是个正确的做法。” 随后便见韩总旗使,狠狠将战报摔在地上,恼怒道:“可这小子,将后续所有麻烦事,都扔给咱们了。” 许青不由得弯腰,拾起战报,看了一眼,旋即神色古怪。 “昨夜他孤身一人,镇守临江司的城防范围,安然无恙,这本事之强,怕不是寻常武夫可以做到的。” 听得许青的疑问,韩总旗使叹了一声,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他已晋升内壮,我本意是让他藏住锋芒,免遭打压,可是,从他打算孤身守城开始,就瞒不住了。” 韩总旗使平淡道:“孤身一人,镇守三百六十步,安然无恙,妖邪未能越界半步,没有内壮修为,根本做不到!别人也不是傻子……” 他语气虽然平淡,可许青却隐约从他脸上,看到了一抹得意之色。 “不枉总旗使这般看重,倾力栽培,此子果然天资卓绝,足见总旗使慧眼如炬!” 许青这般说来,却忽然想起一事,不由怔了下,喃喃道:“可是他防守位置的两侧,都被撕开了。” 韩总旗使似乎也想到什么,忽然愣住了,眼里逐渐变得茫然。 “三面受击,堪称身陷重围,内壮境界也未必招架得住。” 许青神色复杂,低声道:“而且,似乎在后半夜,他两侧原本已经失守的位置,都被堵上了……” 原以为是巡城小队,接替位置,填补缺口。 现在看来,也许并非如他们此前所猜测的那样? “若是这般考虑,他下半夜岂不是守着左右千余步的城防位置?” 许青隐约有些口干舌燥,眼中显得难以置信:“千步城防,纵然内壮巅峰,怕也守不住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韩总旗使顿时摇头,笃定地道:“他入我麾下时,只是武道第一关,尚未炼血,短短时日,能入内壮,已是天纵奇才,怎么可能更高?” “再者说了,他的敛息之术,是我亲自授予的,岂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两年的时日,从武道第一关,连破二关,打破人身极限桎梏,达到炼精境?” “就算是李神宗这样,在栖凤府内,号称五百年一出的奇才,也没有这般惊世骇俗的进境。” “老子自幼练武,十六岁便开始炼血,直至四十二岁,才修成炼精境,期间耗费二十六年!” “你认为他两年修行,能胜过老子二十六年勤学苦练?” “若是如此,我这样的货色,岂不是该扔?” 韩总旗使连连摇头,不断摆手,表示绝不可能。 但许青神色愈发古怪。 在他印象当中,总旗使一向注重风度。 但刚才连“老子”这种略显粗俗的自称都冒出来了。 足见总旗使心中,颇不平静,甚为激动。 “那就是陆公,出手相助?” 许青迟疑着道。 “不错!” 韩总旗使闻言,顿时恍然大悟,说道:“昨夜临江坊几乎被放弃,有人出手斩了熊妖,解了危局!除陆公身边的‘护道人’以外,临江坊内,谁有这个本事?” 随后他背负双手,来到窗边,看向南边,缓缓说道:“外城南区,尽在我掌握之中!唯独城防守军内部出现问题,让我略感意外,但问题不大……” 刚才您老人家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许青心中腹诽。 而就在这时,又听外边传来声音。 “内城监天司总楼来人!” “请他进来!” 来人约莫五十出头,面貌普通,神情漠然。 “高主事,怎么是你来了?” 韩总旗使笑了声,说道:“按道理说,今日核查各部城防以及城中诸多善后事宜,你事务繁重,脱不开身的……随便派个小旗,也就是了。” “我是奉周副使的命,来给你外南司施压的,若是换個小旗,就成小事了。” 高主事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昨夜外城正南城防,曾被妖邪攻破,虽及时封堵,然而疑点重重。” “今有城防守军大统领赵州麾下亲卫,于增援途中,遭人所害。” “遇害之处,与你外南司麾下,临江分司所属城防位置相邻。” “新任掌旗使无常具有重大嫌疑,故而命你外南司,协助外城南部衙门,缉拿临江司掌旗使无常归案,细加审查,不得徇私。” 他取出信物,扔在桌上,说道:“死者是大统领赵州的义子,他资历很老,城守府对此极为重视。” “封还!” 韩总旗使取过信物,抛了回去。 高主事的脸色,刹那变得铁青。 边上的许青,只觉心下微震,深深看了总旗使一眼。 外城各监天司分部,面对来自于监天司总部的命令,若觉有重大错误,可以当场驳回。 但近三十年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位总旗使,当场驳回上面的命令。 一来,监天司总部下令,基本不会有重大错漏。 二来,驳回总部的命令,便得罪了那位下令的高层。 甚至是得罪了眼前这位传令的主事! “韩征,伱想干什么?” 高主事微微皱眉,语气变得沉凝,道:“这是副指挥使亲自下的命令!” “嗯,他的印章在上边,我看清了。” “韩总旗使,抗命可是重罪!” “我也提醒你,根据监天司第十二条规矩,如若命令出现重大错误,可以驳回!” 韩总旗使平静道:“当然,也必须有足够的理由,如若不然,还是抗命!关于这点,我会亲自向指挥使解释……” “就算有十足的理由,但驳回上令,影响巨大,往后十年,升迁无望。” 高主事语气放缓了些,道:“以你的出身、本事、功勋,顶多两年,就该升迁为八大镇守使之一了。” 他深吸口气,又道:“副指挥使也知道,你对这个无常,颇为重视,所以破例,你外南司不用避嫌,可以参与缉捕,并参与这期间的审查,已是极为宽容。” “如果这位无常掌旗使,当真是无辜的,你自己就可以还他清白!” “封还信物,影响巨大,你……” 高主事说到这里,神色逐渐变得无奈,叹道:“你决定了?” “嗯。” 韩总旗使微微点头。 高主事收起信物,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而许青这时,才低声道:“事情由咱们来做,无常掌旗使不会吃亏,回头您便可还他清白……封还信物,三十年未有,您这又是何必?” “由我亲自出手,缉拿无常,进行审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韩总旗使背负双手,神情复杂,语气低沉。 “对无常而言,我已知晓内情,却还是将他拿下,这是我对他不够信任!今后我二人之间,难免会有心结。” “外界皆知,我极为看重无常,昨日任命为临江司掌旗使。” “今日若是将他拿下,便代表着,在我眼中,他的份量,并不重要。” “相应的,各方势力,认定他背后没有强硬靠山,便也不会再高看他一眼,然后针对临江司的麻烦,也就接踵而来了。” 韩征说到这里,又自嘲地笑了声,道:“再者说,第一日成为掌旗使,第二日被缉拿入狱,将来是他毕生的污点,也是笑柄。” 他看向许青,笑得愈发复杂,说道:“而第一天任命掌旗使,第二天就抓捕这位掌旗使,我韩某人同样也会沦为笑柄。” 许青顿时沉默下来,只是不知为何,心中隐约觉得,这不是封还信物的真正理由。 “你暗中命人传讯临江司,让他今日拜访陆公。” 韩征说到这里,叹道:“今日封还信物,只是拖延之计,如果那位副指挥使,执意要缉拿林焰,也许明日……接手此事的,就会是外西南司的周魁!” 许青闻言,神色凛然,当即离去。 房中陷入沉寂当中。 韩征轻轻抚摸着刀鞘,深吸口气,叹了一声。 “当年在栖凤府城遭人构陷,我的顶头上司,顾及自身前程,因而未有保我。” “今日之事,与当日何其相似?” “当年我身后无靠山,今日我便来当靠山!” 他这样想着,又不由低声念道:“况且,不得成为照夜人,是我此生憾事……” 涉嫌杀死并肩作战的同伴,并被自己的顶头上司亲自抓捕入狱。 就算事后澄清,得到释放,但完全不知内情的照夜人,怎么敢把自己的后背,直接交给他? 他心中明白,适才若不封还信物,便绝了林焰成为照夜人的希望。 第26章 煞气获益,拜访陆公 临江司。 杨主簿神色复杂,隐约有些震惊。 昨夜这位掌旗使,孤身一人,镇守三百六十步。 他本以为,今日多半是见不着这位掌旗使了。 要么昨夜被妖邪所害,死无全尸。 要么昨夜弃守而逃。 前者自然不必多说,而若是后者,那么临阵脱逃的罪责,足以斩首! 所以,他隐约觉得,这位掌旗使,如果不是已经被砍了,那么此刻多半也已逃出高柳城,从此亡命天涯,寄身于各方净地之内,再无出头之日。 也许将来有缘相见之时,自己是衣着光鲜,油光满面,可原本前途无量的五爷,已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食不果腹、饥寒交迫、狼狈凄凉、悲苦不堪…… “你想法太多了。” 林焰深深看他一眼,神色平淡,缓缓说道:“昨夜妖邪闯入城中,多处遇袭,你作为我临江司主簿,须得带人清点一番。” 临江司,作为监天司的一处分部,拥有监察之权。 而今多处遇袭,外城南部衙门派人善后。 其中难免会有些人,升起贪念,中饱私囊,克扣钱粮,甚至害人性命,而进一步得到更多利益。 “属下明白,但是……” 杨主簿抬起头来,却发现掌旗使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只留下了冷淡的声音,缓缓传来。 “你好生做事,今夜我会归返临江司,亲自进行核查。” “另外,今日无论谁来寻我,都让他们候着。” —— 姓名:林焰。 年龄:17。 功法:五行内息诀。 修为:炼精境(72/365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技法如下: 雷刀第一重(100/100) 剪纸为马(100/100) 易容术(67/100)+ 敛息术(31/100)+ 煞气:513 “昨夜获益之大,远超预料!” “再加上昨夜被我用掉的,一夜所获,超过了六百缕煞气!” 林焰心中暗道:“这一夜战果,堪比我两年积累。” 这般想着,他毫不犹豫,便将煞气尽数增加在了修为之上。 炼精境(585/3650) 顷刻之间,只觉肉身体魄,不断增强。 皮肉筋骨、经络骨髓、五脏六腑,都在同一时刻,仿佛凝实了许多。 体内气血翻涌,如江河滚滚,刹那之间,浑身热血沸腾。 他微微闭目,再睁开眼,双眸熠熠生辉,目光如炬。 “昨日的我,初入炼精境,算是这个境界当中的最底层。” “今日过后,在炼精境的武夫当中,我也该算是登堂入室了!” “前路还远,距离炼精境巅峰,还有很长一段道路要走。” “昨日虽斩杀妖邪甚多,但真正强大妖邪,毕竟是被香火送走了。” “此世黑暗之中,充满诡异,妖邪无尽,纵然炼精境巅峰,也未必就能真正自保。” 林焰在心中这般告诫自己,打消了因修为突破而产生的这点骄傲自满之心。 他左右扫视了一遍,继续前行,寻了个合适的地方,改换装扮,扯下伪装,变回了林焰的样子。 随后他先是去往二哥所处街道外,遥遥看了一眼,确认兄长没有受到昨夜事件的波及。 松了口气,回返自己老屋,洗了个澡,吃了個饭,便动身去了盐庄。 而在此期间,他发现左手掌里的那一枚“异卵”纹路,似乎更加活跃了。 “得先搞清楚,这异卵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 临江坊。 小院当中。 陆公神色平淡,合上了书册,放在了一边,叹道:“太吵啦。” 院中举起斧头的中年男子,浑身僵住。 看着眼前的干柴,劈也不是,不劈也不是。 “不看书了,你继续干活。” 陆公站起身来,忽然偏过头,问道:“搬离内城,来到外城,你觉得如何?” “很不对劲。” 中年男子默默放下斧头,闷声说道:“这高柳城,怎么也算是栖凤府当中,位列前三的大城,总觉得每一处,都透露着粗糙的痕迹,总有一种怪异之感。” 陆公平静道:“你是说城中,有关各坊的划分?还是城守府?又或者是监天司?” “都有。” 中年男子应道。 “伱要知晓,高柳城建成之初,仿的是栖凤府城。” 陆公微微抚须,含笑说道:“你是从栖凤府城而来,眼中看见的高柳城,自然是处处不够完善。” “但不要忘了,栖凤府城的建造,本身也是效仿古城遗址。” “包括规章制度、各处府衙、品阶官位,都是沿着残存古籍记载,进行重新修订的。” “当今的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废墟之中重建,在迷茫之中探索。” “不要嫌弃这里的短处,该要看这里近些年的进展。” “且看当年,高柳内城,产生乱象,这就是当年不够完善的弊端。” “事后,栖凤府派来监天司,长期驻守,监察全城,这就是改善的方式。” 说到这里,陆公幽幽说道:“至少,目前为止,所见的情形,老夫还是颇为满意的,至少这么些年,高柳城一直在改善,胜于当年。”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正要说话,却偏头看向院门处,皱了皱眉。 “像这些不断上门拜访,妄想攀附的,也是您老人家感到满意的吗?” “所谓人情世故,本身也是这个时代,在逐渐恢复秩序文明的趋势,从而可以窥见,高柳城近些年来,颇为安定,日渐繁华。” “所以?” “让他们滚!别烦老夫看书。” “好的。” 中年男子拍了拍粗糙的双掌,往外走去,打开院门。 院外聚了十余人,分别来自于内城各家。 “孙家设宴,欲请陆公出席,这是请柬……” “我刘家有字帖一副,乃是‘净地’当中遗存古物,请交与陆公,代为品鉴。” “白家近期猎得一匹异马,通体鳞甲,疑为蛟鳞马,请陆公赐名。” “周家得一奇花,恐未能养活,烦请陆公栽培,期间所有花费,皆由周家负责。” “城守府已于内城之中,腾出三座宅院,相互打通,作为高柳书院。” 随后又有城守府的人,恭敬说道:“今记于陆公名下,望陆公回书院坐镇,教书育才,兴我高柳。” “……”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眼前的场面。 陆公刚回高柳城之时,便是如此。 因为不耐其烦,所以前两日,才搬到了这外城的临江坊,本已消停了不少,清净了一些。 但昨夜妖邪越过城墙,闯入临江坊,各方都认为是陆公出手,平定乱象。 加上今日一早,栖凤府城那边传来消息,陆公的亲传弟子,被推举为栖凤府梧桐神庙十二庙祝之一! 这不能消停的日子,便又开始了。 高柳城各方势力,争先邀请。 这已经不是第一批了。 天还未亮,就有柳尊神庙的一位庙祝亲自前来,借着求教之名,邀请陆公入内城,暗示此去神庙,必不让陆公失望。 今日,还有三批来自于高柳城之外的商队,代表背后的势力,前来拜访,直接带着真金白银,全都被他打发了去。 “陆公身体不适,不能见客,都回去罢。” 中年男子缓缓说道:“至于礼物……陆公平生,不受外人之物,所谓无功不受禄,各自带回罢。” 众人还要开口,纷纷上前来。 中年脸色微冷,道:“昨夜妖邪攻城,损害不小,尔等若真有心,该去处理各方善后诸事……” 他声音落下,便黑着脸要直接关上院门。 但下一刻,眉宇一挑,却看向了街巷末端。 众人纷纷顺着他的视线,偏头看去。 只见那里有个神色复杂的少年人,相貌清秀,衣着朴素,还有针线缝补痕迹。 左手提着一条腊肉。 右手还提着个布袋。 有离得近的,踮脚瞧了一眼,发现是一小袋子精盐。 “你是……”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 原本见到人多,准备转身回去的少年,略感无奈,说道:“我来拜访陆公,但既然不见客,也不收礼,那我先不叨扰,回头再来。” 来自于各方势力的众人,都面面相觑,颇感荒谬。 难怪陆公近来显得颇为厌烦,原来是外城这里,什么阿猫阿狗,都听得陆公之名,便不知高低,妄想前来攀附? 一条腊肉,一袋子盐,就作为上门的礼物? 莫非以为陆公,是住他家邻街上,艰难度日的穷困老人吗? 但就在少年转身要走的时候,就听得院中传来陆公的声音。 “茶泡好了,不尝一下老夫的手艺?” 第27章 陆公的指点 林焰略感无奈,因为听从韩总旗使此前的建议,他是以真面目来的。 所以今日来的,不是临江司掌旗使,也不是杀星无常,而是外坊底层百姓,林家三郎,林焰。 此番上门拜访,避免失了礼数,他还途中买了些礼物。 但刚才他也听到了这些来自于内城势力的手笔。 有设宴款待的、有赠送古物字画的、赠送神兵利器的,还有赠送日行千里的蛟鳞马的。 而且,他还听到了城守府,以书院为名,要赠予三座宅院。 相较之下,手里的腊肉和精盐,似乎略显寒酸了一点儿。 而各方势力的管事们,听见他这衣着残旧的少年,提着这点儿寒酸礼物,来拜访陆公的,更是毫不掩饰眼神当中的轻蔑、嘲讽、以及厌恶。 居住内城的人,别说是各方势力的管事,哪怕只是个打杂跑腿的,面对外城的底层百姓,都不免有高人一等的优越之感。 若不是在陆公的院前,他们早就让手下人过来,驱赶自己这个外城的底层贱民了。 “……” 林焰原本对于这些家伙的目光,倒是不甚在意。 但问题是,自己是以真面目来的。 人多眼杂,又涉及内城势力,他本打算以低调为主。 刚才若不是那中年人看了过来,他都已经沿着小巷回去了。 却在此刻,听得陆公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随后他便发现,刚才各方势力管事眼中的轻蔑鄙夷之色,刹那之间,变得凝滞。 随后,取而代之的,便是震惊、不解、惊愕。 可最后都变成了,带着慎重之色的审视和打量。 甚至有不少心思灵敏的,在瞬间已转变心态,稍微朝他颔首点头,以细微的动作,表达一缕善意。 “这老人家,将我架上来作甚么?” 林焰心中略感诧异:“今日之后,怕是连林焰这个无名小卒,都藏不住了。” 他心中无奈,叹了口气,进了院中。 而那中年男子,面对各方势力的复杂神情,没等人家说话,直接关上院门。 “见过陆公。” 入了院内,林焰便将礼物放在边上,施了一礼。 只是陆公似乎不大喜欢,看着那一斤雪白的精盐,皱了皱眉头。 林焰见状,倒也没有什么不满,心想跟外边那些礼物比起来,确实穷酸了些。 “你很有钱吗?” 陆公缓缓开口,淡淡说道:“一斤精盐,能换两斤粗盐,要是换劣盐,能有四斤。” 高柳城并不靠海,城内也没有产盐的井矿。 盐是从外地运来的。 在这个时代,一旦入夜,便是凶险。 所以商队来往,通常是很少走远途。 来到高柳城的盐,往往是过了好几手,到了好几座城,经过好几个商队交易,才运输过来,途中还要有防潮防雨防盗防妖邪。 因此,在高柳城当中,盐的价格,相对较为昂贵。 至于劣盐,部分是提炼时,成色太差,杂质太多,而更多是运输途中,保存不佳,多数是受潮或者脏污了的。 “你也是穷苦出身,今后省些银两。” 陆公将那一袋精盐放在边上,说道:“回头带走,换成劣盐,下次过来,带一斤劣盐就成。” 中年男子在边上,不由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他对陆公极为了解,可不是这样耐心的人。 让对方把礼物带回去,倒是意料之中,毕竟近期推掉的礼物,都足以装满几辆马车了。 可陆公却又说,下次过来,带一斤劣盐。 这就代表着,陆公愿意收下他的礼物,更愿意接受下一次的拜访。 陆公愿意结交这个少年! 中年男子心内微动,按他的理解,这是陆公,在告诫对方,穷苦出身,牢记节俭,铭记本心,将来不要养成骄奢淫逸的性子。 就在他心中浮现许多思绪的时候,便见陆公深深看了他一眼。 旋即中年男子施了一礼,便即退下。 而陆公收回目光,将面前的茶杯推了过去,淡淡道:“临江坊十二小旗,还没选定?” “暂无人选。” “不如老夫给你推一个人?” “请陆公明示。” “此人名为林焰。” “……” 看见这个进入院中以来,就神色淡然的少年,此刻露出了错愕的神情,老人家终于是满意地笑出声来,显得颇为得意。 “刚才院外,可埋怨老夫,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伱喊进来?” “陆公言重了。”林焰说道。 “你扮作无常,本意是不愿暴露身份,而今老夫连城守府的人都不见,却偏偏见了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贫家少年。” 陆公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说道:“从今日起,内城各方势力,会对这个名字,生出印象……” 他放下茶杯,说道:“大约今日,会有人查你,不过,目前的林焰,应该查不出什么来。” 目前的林焰,相对来说,算是一张白纸,查不出什么东西。 但将来的林焰,也许就难免会露出许多痕迹。 如果今日先让各方熟悉了这个名字,自以为掌握了林焰的底细。 那么将来当林焰出现在各方消息当中时,各方先入为主,多半不会再行查探。 “你已经是临江坊的掌旗使,身份高了些,盯着你的眼睛,也会多一些。” “除非永远成为无常,否则,当你回到林焰的身份,难免会有蛛丝马迹。” “例如,你回到了林焰的身份,那么临江坊的掌旗使无常,便只能失踪。” “可是临江坊的掌旗使,职责沉重,怎么能轻易失踪?” 陆公意有所指,缓缓说道:“有些事情,突然发生,是无法预料的……你手底下的人,该随时都能找到你。” 林焰闻言,思索着点了点头。 他今日略感麻烦的,也是这一点。 在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身份之间转换,难免会有蛛丝马迹。 “今日之后,‘林焰’就是无常麾下的小旗。” 陆公平静说道:“也是与老夫之间的传话人。” 林焰微微皱眉露出思索之色。 两个身份没有交集,自然是最好的。 若是哪一日,无常出了事情。 那么林焰只是失踪,不会祸及林家。 可若是林焰作为无常麾下小旗,也许就会被牵连……从而,祸及整个林家。 “无常作为监天司正式入册的掌旗使,将来若是出事,涉及各方势力,老夫或许不好干涉。” 陆公添了茶水,平静说道:“但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旗,既然跟老夫混熟了,谁要对他下手,总要给老夫三分薄面……再不济,总得给梧桐神庙的十二庙祝之首,一份情面。” 他说到这里,轻声说道:“今后,你也不用刻意掩盖这两个身份之间的蛛丝马迹,会让你轻松许多……你手底下的人,若有急事,可以去寻林焰,而上报‘无常掌旗使’。” “多谢陆公指点。” 林焰起身来,施了一礼。 “这是小事……” 陆公放下了茶杯,淡淡说道:“少年傲骨,你比韩总旗使当年更甚,老夫本以为,你不会上门拜访的,今日上门……多半是察觉到自身的麻烦了?” (本章完) 第28章 林焰新马甲,奇书第九册 麻烦? 林焰心中微震。 莫非陆公早已知晓一切? 自己心中犹豫着该如何开口,却早已被这位从栖凤府城而来的老庙祝,看穿了所有? 他正要开口之时,便听得陆公微微抚须。 “昨夜,斩杀熊妖,一刀毙命,此等战力,于炼精境中,亦非等闲!” “……” 林焰神色凝滞,心中隐约有些复杂。 而陆公则是继续说道:“韩征猜测你是内壮修为,可就算以他的眼界,也不能想象,世间竟然有此等惊才绝艳之士……” “短短数年,打破人身桎梏,超出人力范畴,成就炼精之境,真是让人惊叹啊!” 陆公的眼睛当中,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之意。 “昨日你守城有千步,又斩杀熊妖,灭杀邪祟,炼精境以下,绝不可能功成。” “况且赵景一事,你已深陷泥潭当中,具有重大嫌疑。” “此刻,高柳城,内外各部,皆是对你,极为关注,而你身上疑点太多。” “你两年前,还尚未入武道第二关,今日展露炼精境的修为,足以掀起巨大风波,甚至会传至栖凤府城。” “炼精境的修为,还不足以压服来自于各方的波澜,所以在足够强大之前,显得过于出色,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陆公这般说来,语气之中,又带着几分感慨,似是追忆往昔旧事。 “天纵奇才,拥有成为强者的潜力。” “但世间就算是强者,也会陨落。” “何况尚未成长起来的天才?” “世间夭折的天才从来不少,因潜力太高而威胁到他人,遭受扼杀的,更是不少。” 陆公这样说来,又往杯里添了茶水:“老夫有一法,可使伱暂时脱身。” 林焰肃然道:“愿听陆公教诲。” 陆公再度开口,说道:“各方人物,皆以为昨日临江坊妖邪祸乱,是老夫这里平定的。” “陆公意欲担下此事?” “不!” 陆公看着林焰,似笑非笑,说道:“老夫不喜欢贪功,也不喜欢揽下麻烦。” 他悠悠说道:“你现在接不下这功劳,也接不下功劳背后的麻烦,所以老夫给你造一个人,来承接这一切。” 林焰想了想,问道:“需要营造什么,来进一步证实吗?” “老夫的话,就是实证!” 陆公缓缓道:“所以,这个‘神秘人’,不但斩杀熊妖,灭掉邪祟,还协助城防,封堵缺口,前后守住六百步。” “如此一来,我这位掌旗使,便只是勉强守住了三百六十步的城防范围。” “守住三百六十步,至少内壮修为,这一点,你藏不住了。” 陆公这样说来。 林焰便也明白了。 今日之后,他炼精境的修为,可以继续隐藏,但是对外,便只能展露内壮修为了。 “只是,你年纪轻轻,仅凭短短数年,修成内壮,对于高柳城来说,也足够让人忌惮了,今后遇事要谨慎。” “多谢陆公教诲。” “另外,这个‘神秘人’的出现,自然也就具备了,斩杀赵景的重大嫌疑。” 陆公平静道:“所以,今后你还是需要在‘赵景’一事,找到线索,证实清白。” 林焰本以为,这個被造出来的新马甲,担了罪之后,就与他无关了。 但听得陆公所言,似乎觉得,这个马甲还另有作用? “老夫不贪功,因为还有一点,似你这般年轻人,将来需要功绩。” 陆公抚须说道:“将来你撑得住麻烦,再来摊开此事,就是功绩!所以,老夫不敢贪功,免得将来,被年轻人记恨,平白结了仇怨……” “陆公言重了!” 林焰起身施了一礼。 “老夫一直认为,你这少年,冷若冰霜,恃才傲物,而目中无人,现在看来,还是懂得礼数的。” 陆公含笑说道:“既然如此,老夫提了这么多次的‘赵景’,你怎么还不与老夫坦白这其中究竟?” 林焰闻言,当即告罪,提及昨日之事,尽数道来。 只是陆公的眼神,随着林焰的述说,逐渐变得凝重了许多。 而林焰也同样带有凝重之色,说道:“此人被我腰斩,坠落城头,跌在黑暗中,仍能不死,按道理说,该属妖邪!” “但此人曾经在柳尊神庙担任守军,而今又是城防守军的高层,昨夜更是提着柳枝照夜灯出现……” “观天楼善于辨认妖邪,却不能察知此人异状?” 林焰语气凝重,心中却不由得想起那个“陈媛女”。 白日时进入高柳城,观天楼一样没有察觉。 而且此女,没有呼吸,没有体温,甚至脚不沾地,还行走于黑暗之中,侍奉在妖虎身侧。 与赵景相似,都是能在黑暗之中行走,又无惧白昼阳光! 若是人族,为何能行走于黑夜,不受妖邪所侵? 若是妖邪,却如何行走于晴天白日里,无惧柳枝照夜灯,而让观天楼,察觉不出异状? “这般怪异,着实罕见。” 陆公略微思索,道:“不过,隐约记得,内城的监天司总楼,典籍库秘阁之中,有所记载!” 林焰闻言,心中明朗,当即点头应是。 但在此刻,他却心中念头微动。 然后便听他迟疑着开口。 “昨日斩落赵景之时,其上半身跌落,手掌之中,忽然浮现一个异样的纹路。” “此物如椭圆形状,约有十八道纹路,九赤九黑。” “后来赵景上半截身躯不见,留下那一句报仇之言。” “晚辈今日一直隐有不安,总觉那纹路,极为古怪。” 林焰这般说来,语气凝重,看着陆公。 便见陆公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林焰见状,心头微震。 果然,陆公知晓此物! 他老人家,乃是此刻整个高柳城当中,见识最为广博之人,没有之一。 他此前便在心中猜测,放眼高柳城,唯独陆公,才有可能,给自己一个答复! “怪事!赵景若有此物在身,不至于沦落至这般地步……” 陆公低声细语,旋即抬头看向林焰。 林焰面色如常,却出声问道:“陆公识得此物?” 陆公收回目光,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有些模糊印象,但记不清了。” “……” “不是老夫有意隐瞒,只是当年随手翻阅而已。” 陆公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在栖凤府城,万古奇书的第九册。” 然后不等林焰回答,他就摆了摆手,道:“你也不必担忧,这一册所记,不是妖魔邪祟,而是世间神物。” “此等神物,万分玄奇,既然出现在高柳城,确实也该了解一番。” “回头老夫修书一封,借监天司的路子,传讯栖凤府城的梧桐神庙,抄录此页,送来高柳城。” 第29章 低头思姑娘 院中。 送走了林焰之后,陆公提起风干的腊肉,喊道:“今晚吃辣椒炒肉,多煮些米饭,老夫今儿胃口好,至少吃三碗!” “陆公跟他谈好了?”就在这时,那憨厚中年人,才拎着菜刀走出来:“我还当您老人家,会留人家吃饭的。” “正常来说,是该留他吃饭,至少口头上,该客气两声,但初次接触,难以完全坦诚,留下吃饭也不自在。” 陆公摆了摆手,又道:“何况,今日他定是繁忙得很。” 那憨厚中年点了点头,正要回厨房去,却忽然怔了下。 “等等!” “您的意思是,这小子居然还藏着?” “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对他加以看重,他还戒心个卵?” 憨厚中年当即面露不满,道:“下次再来,就算您老留他吃饭,我也不下厨,教他自己动手!” 陆公抚须而笑,非但不恼,反而显得颇是欢喜。 “这个世道,混乱不堪,尽管在高柳城中,看似秩序安稳,实则还是暗流汹涌,妖邪暗藏。” “此人年纪轻轻,能够抱有戒心,足见心志成熟,并非年少轻狂之辈,更不会是轻信于人的莽夫。” “在这一点,老夫还是很满意的。” 陆公缓缓说道:“况且老夫已经知晓,他真正的修为境界,就好比已经扒掉了他一层衣服,看清了他的身材……” 他笑着说道:“总要给人家留一些秘密的,老夫要是让这小子都交代干净了,岂不是相当于要把他剩下的贴身衣物,也都脱光了?” 憨厚中年挠了挠头,道:“那又怎么了?我不是经常脱个精光,在院里洗澡,给您老看得明明白白?” “今日他来拜访,是与老夫,第二次见面。” 陆公缓缓说道:“见面才两回,便被脱個干净,彻底看穿,若换做是你,还愿意与我有所来往吗?” “我愿意!我愿意啊!陆公……你去哪儿?” “老夫不想跟你有什么来往,打算换个护道人!” “那饭还吃吗?” “没胃口。” “可是……” “滚!” —— 林焰走出了巷子外。 他看着手中一道符纸。 这是镇邪符! 根据陆公所言,曾在栖凤府城当中的梧桐神庙,供奉一年。 此符蕴藏梧桐神母之气机,可驱离邪祟,震慑妖物。 今日上门拜访,陆公的回礼,就是这一道符纸,放在高柳城中,价值极高,难以估量。 如果他愿意出手,此刻等在巷外的那些人,定然愿意出高价。 “这些内城势力,还真是锲而不舍,搭不上陆公的关系,便想找我牵线搭桥?” 林焰这般想着,把镇邪符塞回怀里,直接越过墙头。 而此刻街巷尽头,有几家势力,正在等着那个被陆公接见的少年。 “命人去查那少年身份了吗?” “已经去了。” “陆公连我等都不见,却偏是见了这么个少年,定然是有缘故。” “看他衣着朴素,出身应该不算好,可以稍微接触一番。” “若真是被陆公看重,这少年将来,怕是前程不可限量。” “再是不济,通过他这少年,也能进一步了解陆公的喜好。” “咦?这少年怎么还没出来?莫非被陆公留下,要吃饭了?” 那管家探出头去,颇是好奇,旋即吩咐边上一个小厮:“周安,你去看看。” —— 林焰遥遥回望一眼,觉得这些人多半要等到天黑了。 他神情冷淡,没再理会,拎着这袋精盐,径直去了二哥家里。 二哥新建的房屋,有三间瓦房,放在高柳城内,已算宽敞阔气。 才入后院,便听得一阵叫唤。 “小猪……小猪……” 那是个步履蹒跚的小奶娃儿,满面欢喜,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旋即嘴巴一扁,满面委屈。 倏地眼圈儿就红了。 “小叔买了两块糖。” “……” 小女娃儿眼前一亮,哭声骤止。 她白皙红润的脸蛋上,有笑颜扩散开来。 带着眼泪花儿的眼睛,扑闪扑闪的。 “叫小叔,给你糖。” “小猪。” “小叔!” “小猪!” “……” 林焰叹了口气,将糖递了一块过去,然后抱起小女娃儿,捏了捏她的脸蛋,无奈道:“你爹呢?” “不鸡稻。” “……” 林焰进了屋里,将她放下,又问道:“上回教伱的,学会了吗?能背出来,剩下这块糖也归你了,好不好?” “会呀会呀。” 小奶娃儿当即满是自信,奶声奶气地大声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 林焰眼中逐渐有了欣慰之色。 然后就听小女娃儿声音越来越小,略有些怯弱。 “低头思……思……思……” 她显然是忘了后半句,卡了半天,才悄悄抬头看了林焰一眼。 林焰当即给了个鼓励的目光,指了指另一块糖。 她信心大增,歪了歪头,细想了下。 旋即眼睛一亮,骄傲地道:“低头思姑娘!” 你个女娃娃思什么姑娘? 林焰揉了揉眉头,从这小娃儿刚学着说话那会儿,他就开始逐渐教导一些诗文。 就这首诗,学一年了都! “算了……” 林焰心里这样想着:“这侄女儿,多半不是这块料,等小侄儿再大一些,兴许……有希望能当个读书人……” 这方天地之间,古往今来,弱肉强食。 修炼有成者,武力强悍,所以居于高位,即为强者! 弱者宛如蝼蚁,依附于强者,而在乱世之中,求取生存。 但自从高柳城建立以后,秩序逐渐恢复,文明逐渐重现。 就连律法,也从最初的制定,日渐更改,逐渐寻求完善。 至少在当今的高柳城当中,关于“大人物”的含义,已然不单是在于武力方面! 例如陆公,就并没有强大的武道修为,但他在高柳城中,依然是任何一方势力都要为之敬重的大人物。 若说陆公,高不可攀,不可比拟,那么临江司的主簿杨忘,便也是个例子。 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但至少杨主簿的地位,高于寻常武夫。 “高柳城守府,如今尝试在内城当中,兴建书院,邀陆公为首。” 林焰心中暗道:“虽是有意跟陆公交好,但这也代表了,高柳城有意栽培更多的“文人”。” 他心中暗道:“听闻当今柳尊神庙当中,十二庙祝里头,便有六位庙祝,并非习武之人!” 第30章 过往与将来,武道与文明 在建立高柳城之初,需要强大的武者坐镇,也需要大量守城士兵,以及维持秩序的武道中人。 时至今日,守护城池的武者,依然至关重要! 但城中诸般杂务,其中关于计算、记事、定册、传讯、整理等等,都需要识文断字之人。 据传内城观天楼之上,就有近三百名识字之人,但基本出自于内城。 对于外城的百姓而言,读书识字,便是空费时日,闲坐家中,不如多做事,挣银两,吃饱饭。 家境稍好些的,则认为习武强身,保家守业,才是这乱世之中,最踏实的本事。 这就是长久岁月以来,经过多代人,传承下来的观念。 “但大哥却在早年,便打破了这种固有的观念,被调往栖凤府城之前,花钱请了位外南衙门的老书吏,教我和二哥,读书识字。” 林焰心中暗自想道:“其实古往今来,武道有所成就的,也都并非完全大字不识。” 武道第一关,皮、肉、筋、骨。 或可凭自身体魄,努力刻苦,磨练己身,辅以药浴丹丸,得以修成。 但到了武道第二关,开始炼血、洗髓。 这一步,便需要学得真正的功法,悟得其中的奥妙,已不是凭着锤炼自身,就能完成的了。 至于到了武道第三关,涉及五脏六腑的修行,更是慎之又慎。 所涉功法,精深繁杂,晦涩难明,需要仔细研读,方可着手修炼,否则伤及脏腑,后果不堪设想。 “阿焰,你来啦?”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充满惊喜。 二哥林磊,正抱着个大胖娃娃,连忙将孩子放在边上。 他大步上前,拉着林焰打量了片刻,才松了口气。 “昨日二哥睡得晚,才醒来就听闻全城戒严,你嫂子已挂上了柳枝照夜灯。” “半夜又听钟鼓齐鸣,昭示情势危急,可让我担心坏了。” “刚才去了老宅,你又不在家,要不是看见你洗澡水没倒,还温热着,还真担心你出事。” “嗯?你买精盐做什么?这玩意儿哪里是咱们吃得起的,回头去盐庄,看人家给不给换……” 他絮絮叨叨的,但见林焰之后,心下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小女娃的脑袋。 再转过头去,刚放下的小崽子,笑得咯咯响,双手跟划水似的,满地爬,追着蚂蚁去了。 林焰上前,抓起小男娃,抱在怀里,然后笑着道:“人家送的,二哥要是觉得奢侈,再拿去换了吧。” “嗯,这是小事,人没事就好。” 林磊这样说来,脸上隐约有些后怕,说道:“昨夜外街那里,死了十几人,其中有两户人家,全家都没了,城里好些年没出过这么大祸事了。” “伱嫂子的大哥,年初被咱们临江坊的坊正老爷看重,提拔了西边六街的里正。” “今早被调过去,帮忙处理善后事情,清理残砖废石,还要把尸体收敛起来,派人送往内城,在神庙里消除怨气,免得成了邪祟鬼物。” “对了,听说城中还有部分妖邪,都不知道藏在哪儿,这些天怕是都不会平静,你孤身一人在老宅,二哥总是觉得心慌,担惊受怕的,要不然搬过来住吧?” 二哥这样说来,又道:“再说了,自从二哥建成这房子,你又不来住,坊间的乡邻,还以为咱们兄弟不和,这多不好?” 这三间小瓦房,最里边那间是兄嫂的住处,同时也是厨房,里边筑了一座灶台,还有一座水缸。 居中这一间,角落就是床铺,中间是吃饭的桌椅。 最外这间,隔成两半,半间摆放床铺,半间放置杂物。 而外边还有个小院,隔成两块,养了一头猪,两只鸡,另一块则种了菜。 相较之于老宅,已经是极为宽敞,而放在临江坊当中,也算是让周边乡邻为之艳羡的“豪宅”了。 “今天先住这儿,明儿再搬家,你先去后面摘菜,二哥亲自下厨,咱们兄弟俩,吃个午饭。” 林磊这样说来,便要去灶台生火。 林焰也没拒绝,往后院去,随口问道:“对了,怎么不见二嫂?” 林磊闻言,笑着说道:“今天城里各处,都在为昨夜的事情进行善后,衙门那边调动了不少人手,也总得吃饭的!那位大舅哥,向来照顾咱们家,让你嫂子过去帮忙做饭,衙门这边会给一百個铜板的工钱呢……” 林焰闻言,笑着说道:“二哥在药堂当管事,每月不到三两银子,要是算下来每天的工钱,今儿可是嫂子挣得比你多。” “嘿,还小瞧你兄长,你看小院里那些工具,我每次从药堂回家,闲时做些桌椅板凳,挣得也不少咧。” 林磊这样说来,颇是得意:“等回头你成亲了,兄长亲自给你造一套婚床。” 只是说到这里,他神色逐渐变得怪异。 多半是想起了前夜之事,但神色异状,只是一闪而逝,便不再多说。 林焰见状,便也明白了。 在他印象中,兄长一向踏实勤劳,但其实也是个颇为聪慧的人,性子颇为沉稳。 读书识字以后,便去药堂求了个记账的活计,后来升任管事。 前夜的事情,二哥想必是觉得,过于玄奇诡异,即便告知家人也是无用,反而平添担忧,于是也就不提此事了。 “报喜不报忧,虽是好意,但被伥鬼迷惑之后,精气神还是有些萎靡,若不尽早处理,迟早患成大病。” “陆公这一道镇邪符,待会儿交给兄长,佩戴一夜,明日就没事了。” 林焰心头这样想着,却在这个时候,听得外边传来了声音,颇为吵杂。 离得不近,但声音激动,显然情绪激烈。 正要生火的二哥,忽然叹了声,放下了柴禾。 “那是周叔家。” “前两年他家那小子,进了外南区城守衙门,可算是光耀门楣,周叔也算扬眉吐气。” “他家还摆了三桌酒菜,我也去随了礼。” “后来调回咱们临江坊,当了巡夜使,我也见过几回,是个识礼数,讲人情的。” “这两年里,乡邻对周叔都颇尊敬,他们周家的同族也时常对周叔嘘寒问暖。” “听说昨夜,被调去守城,死在城墙上了。” 林磊神色间有些黯然,道:“看着风光,有大好前程,谁想只一夜之间,就荡然无存了。” 林焰沉默不语。 昨夜在城墙上,他看见了周集的尸体。 然后他的目光,看向外边,低沉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吃绝户啊。” 林磊叹息了声,往外走去,说道:“自搬过来后,周叔待我不错,你在家等着,我去看一看。” 林焰没有阻拦,微微点头,随后听得身后的小女娃,奶声奶气地道:“小猪,啥么叫吃绝户咧?” 第31章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吵吵杂杂,颇是混乱。 院里架起了两张桌子。 来人数量颇多,也不客气,各处搜刮。 “老叔,外边都说阿集这两年发迹了,怎么家里就只够摆两桌的?” “大家都是来帮阿集处理后事的,吃不饱怎么行?” “你倒是把钱拿出来啊,我让人去打几斤酒水回来。” “阿集是不在了,但大家都是同族,您老放心,他的后事,大家肯定操办得风光的。” “他娶媳妇儿的本钱,现在也没用了,您老拿出来,我打算让人给他造个上好的棺木。” 几个汉子,颇是不满,指着那院中痛哭流涕的老人,进行“劝说”。 而老人满头白发,皮肤枯槁,已是哭得有气无力。 边上有个小女孩儿,大约不到十岁的模样,被这场面,吓得哇哇大哭。 “莫哭莫哭,你哥没了,今后咱就是你兄长。” 这时,一個衣着相对得体的男子,上前来,伸手抚摸着小女孩儿脑袋,眼睛却看着那老者。 “老叔,阿集不在了,您老总得有人养老送终才是,我有个弟弟,打算过继给您,今后就让他来养老送终。” “以后小璃就是我的亲女儿,将来长大些,指不定我带她去内城,在刘家当个丫鬟,说不准就被哪个刘家的公子看中,当了妾室,您老将来,也是风光的。” 他这样说来,神色温和,语气平静。 原本觉得这些周家族人实在太过分的乡邻们,听得内城刘家的名号,便也纷纷闭嘴,还没出口的话,全数咽在肚子里。 而其他周家族人,则都纷纷附和。 “是啊,老叔,将来阿平可以给您养老送终。” “等让他接任了阿集的位置,进了外南衙门当差,那您老人家的日子,过得又跟以前那样风光了。” “阿平是个老实孩子,又有安哥帮衬,以后铁定还比阿集有出息的。” “安哥是刘家的人,他弟弟过继给您,就算是您老攀上了内城刘家的名号,可是你八辈子都烧高香啦。” 声音吵吵杂杂,老人家愈发颓丧,眼里满是绝望。 女娃儿更是嗷嗷大哭,听得那名为周安的男子,脸色有些难看。 他摸着女娃儿脑袋的手,逐渐用劲,抓得生疼。 时值正午,烈日炎炎。 阳光下,周氏族人的影子,覆盖在这一老一少的身上。 分明是青天白日,对于爷孙两人来说,却森寒可怖,阴暗万分,仿佛处在深渊之中,无处攀爬。 就在这时,便听得外边传来声音。 “过分了!” 林磊走进来,脸色微沉:“阿集昨夜,为了守城而死,是为了咱们死的!” 他语气铿锵,肃然说道:“我们住在高柳城,今天能够活着站在这里,是昨夜那些守城之人,拼了性命,抗衡妖邪,驱赶黑暗!” “他们守城而死,你们这些受到庇护的人,却要吃空他家?” “光吃空人家还不算,还惦记着周集在衙门的差事?” 随着林磊满是怒意的声音响起。 众人面色都沉了下来。 而周安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周家族人纷纷围了上去,全都脸色狰狞。 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不要多管闲事。” 一个身材粗壮的男子,挤近前来,厉声说道:“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阿集守城而死,我是城中人,怎么就会没关系?” 林磊到底是读过几年书,却也有几分心气,咬着牙道:“伱们今天吃空了他家,明天周叔和小璃该怎么活?” “他家里的顶梁柱,死在了守城的夜里,这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小孩,非要让人饿死在城里吗?” “口口声声说是同族,你们还是人吗?” 随着林磊的声音传开。 后边的周安,脸色阴沉下来。 而身边有人凑近前来,低声道:“安哥,他的大舅哥,是西边第六街的里正,不好动强的。” 听得这话,周安脸色稍缓,上前走去。 “这位兄弟,应是误会了。” 他施了一礼,神色温和:“我等来此,是为了给阿集办后事,人都没了,总得风风光光,办一场葬礼,请族人吃个饭,这也是应当的。” “老人家和小孩儿,孤苦无依,我愿意让自家弟弟过继,给人家养老送终,更是好意。” “既然过继了,继承阿集的差事,自是情理之中。” “于情于理,这些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 “倒是你一个外人,来家里捣乱,太不合情理。” 周安这样说来,神色认真,诚恳地说道:“虽然你误会了我们,大家心下有气,但念你也算是为我家老叔着想,这事就算了,我……” 他脸色骤然一僵,死死盯着林磊身后的院门。 他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眼神之间惊疑不定。 众人纷纷看去,看见了一个少年人,缓缓走进小院里。 虽然长相清俊,但衣着朴素,看着就只是个贫家少年。 “阿焰,你来干什么,先回家去……” 忽然啪地一声! 极为清脆,甚是响亮! 就见名为周安的男子,往自己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场中陷入寂静,众人无不惊愕,面面相觑。 “您……” 周安顶着浮现红色掌印的脸,凑上前来,脸上满是谄媚笑容:“您还记得我吗?” “……” 场中气氛更加沉寂,无人开口,全都目瞪口呆。 就连林磊,也只觉得对方脑子忽然发病,指不定昨天被邪祟冲了神智。 “你……” 林焰扫了他一眼,沉默了下。 隐约还是记起来了,先前拜访陆公之时,外边聚了不少人,都是来自于内城各家势力。 而此人便是内城刘家的管事……身旁的一个下人。 “在陆公院前,咱们见过的,您……” 周安看了看林焰,又看了看林磊,忽然一咬牙,又往脸上扇了个巴掌。 “小的昨儿大约是撞见了邪祟,今儿昏了头,竟然冲撞了两位爷,实在……” “你冲撞的,可不只是我们兄弟。”林焰神色漠然。 “啊,对,是啊……” 周安口不择言,连忙掏钱袋子,冲着边上同族大喊道:“看什么?还不给老人家跪下磕头,今天吃了人家多少东西,把钱给了……” 他连忙上前叩首,心下惊慌至极。 今日他跟随着老管事,去拜访陆公,亲眼看着,来自于内城各家势力,都吃了闭门羹。 就连城守府,都不例外。 偏是这个少年,受到了陆公的接见。 在陆公的眼里,这少年的分量,似乎比内城各家势力还重。 当然,也不排除,这期间有什么误会,少年在陆公心中的的分量不见得有多么沉重。 但也不是他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下人,能相提并论的。 况且他心中知晓,而今内城各家,都在查这少年的底细,颇为慎重,极为看重。 将来这少年,若平步青云,自己不过一只蝼蚁,被人家随手便碾死了。 他朝着周叔,诚心叩首磕头。 随后偏过头,看向林焰,满是忐忑。 “滚!” 林焰语气平淡。 第32章 这格局掏出来,你说大不大? 回到家中。 兄弟二人,皆是沉默。 林磊深深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那个名为周安的家伙,在临江坊的周姓族人里,也算是个有名号的人物。 此人号称是内城刘家的人,放在外城这里,便是坊间等闲民众,不敢得罪的大人物了。 那人在刘家当差,巧言善辩,冠冕堂皇,险些说得自己都难以反驳。 结果看见了阿焰之后,连一句辩解都没有,先狠狠给自己脸上,来了两个巴掌。 随后给周叔磕头赔钱,又在阿焰一句话下,屁滚尿流,狼狈地带人跑了。 “阿焰……” 林磊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阿焰的照顾,算是不错。 但现在看来,兄弟二人,分开居住以后,他对阿焰的了解,已经变得少了。 这是当兄长的,做得不够好。 “二哥好胆量,一人面对六七人,据理力争,咱们当年识字时,那老先生说的什么……对,书生意气,人心热血!” 林焰面上露出笑容,这般说来。 “开始是觉得,周叔待我不错,小璃也经常照顾咱们家两個小孩儿。” 林磊叹息道:“不过进了门,就莫名觉得愤怒……守护城池,也就是守着咱们,死了之后,家里还被人闹成这样,看不过眼,是我一时冲动了。” 林焰笑着说道:“但是这样的兄长,非常好啊,足以树立榜样。” “你不要打岔!” 林磊忽然反应过来,又道:“怎么回事?” 林焰想了想,说道:“临江坊的监天司,新任掌旗使,看中了我,想要任命为小旗。” 过往他还需要藏着这一重身份。 但见过陆公之后,林焰这个身份,即将成为临江司的小旗。 时至此刻,也就用不着继续藏着了。 “小旗,也是要带刀,负责缉捕,甚至守城的?” 林磊脸色微变,急忙道:“这种差事,看着风光,指不定哪天就没命了!” 他抓着林焰,连忙摇头:“你看周集一家,当年二哥我也觉得他风光,羡慕得很,但是你看今天……” “兄长放宽心,这次有位大人物,从栖凤府城归来,我负责给临江司传讯于这位老人家,他就是刚才周安说的陆公。” 林焰笑着道:“我是个拿笔的,这还亏得大哥有先见之明,让咱们兄弟都去识文认字。” 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下,低声道:“再说了,就算真是拿刀的,这个世道,总得有人守城不是?城里的人都不敢死,等妖邪攻城,也就都死了……我记得这是大哥当年入军时的话吧?” “可是……大哥已经当过守城的了,咱们家用不着再服役入军了。” 林磊这样说来,终于叹了一声,不再说话:“看你今日面对周安时,二哥就知道,事已定局,就算劝你,也劝不住了。” 他迟疑了下,然后说道:“那位掌旗使?” 他显然想到了前夜,面对伥鬼之时,被人救下。 本以为是命好,但此刻想来,大约也明白了。 “是因为我,所以掌旗使,出城救了你。” 林焰摊手说道:“让我去临江司跑腿,能够偿还这么个救命的大恩情,咱哥俩赚大发了。” “就算还恩,也该是我来的。” 林磊这样说来,看着林焰,眼神认真而严肃。 气氛沉默了下来。 良久,他终于还是吐出口气,道:“也罢,伱长大了,现在比二哥懂事了。” —— 傍晚时分,临江司门前。 重新回到掌旗使身份的林焰,肃然而立,面无表情。 今日他的心绪有些沉重。 昨日跟他一样,尽力守城的,还有很多人。 其中有不少人死了,周集只是其中一个。 守城而死,而被庇护在城中的人,却要将他的家人亲眷,都吃干抹净。 今天林焰只是看见了周家,但纵观全城,如这般境遇,又何止周集一家? “五爷?” 杨主簿听得动静,前来迎接,并开始汇报,今日所为。 他手底下的书吏及记事官都已派出去了,监察各部行事。 但是这些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在一般人眼中,远不如武者那般让人看重。 没有武力在身,遭受排挤,实在难免。 旋即便见他神情有些异样,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今日有三人相助,所以还算顺利,当日诸事记录在册,夜间送归,由我亲自进行梳理。” “三人相助?” 林焰眉宇微扬,心中已然明朗。 他昨夜持刀转回城中,一路斩杀妖邪。 梁虎麾下那几个小旗,他也看见了,当时甚至预料到,他们定会报知梁虎,定自己擅离职守之罪。 而这便会完全暴露自身炼精境的修为。 当时他是动了杀机的,但随后那三人,杀死了另外一人,追赶前来,似乎想要助自己斩杀熊妖。 再加上有陆公出现,林焰便也放下了心,将那三人留给陆公处理。 今日陆公并未提及这三人,足见这三人已经不具备任何威胁。 “看他们今日行事如何,尽数记册,明日报于我。” 林焰这样说来,神色平静。 杨主簿心中明朗,掌旗使此言,便相当于是给了这三人机会,有了重归临江司的资格。 “另外,还有件事,你替我修书一封,递交外南府衙。” “昨夜守城士兵战死,其亲属家眷,未受保护,遭人欺凌。” “这是外南府衙的不作为,我监天司奉命监察,职责所在,但凡再有此事,必将上禀内城。” “他们这些大老爷,尸位素餐,甚至同流合污,若死不悔改,足够砍下一批脑袋了。” 林焰语气平淡,缓缓说来,只是眼中隐约有着寒意。 杨主簿闻言,不由一怔,低声道:“五爷初来乍到,便去威胁外南衙门,这得罪下来,怕是……” 林焰抬了抬手,缓缓道:“我知晓此事,其实对于临江司负责的诸般要务来说,似乎微不足道。” 他看着杨主簿,平静说道:“对于外南衙门当中掌权的老爷们来说,他们事务繁忙,高高在上,也看不见这些底层的小事。” “但是对于那些守城士兵,以及他们的家眷来说,这就是天塌的大事!” “既然这些大老爷的眼里,没有这些小事,那咱们临江司,就应该将这些小事,捅到他们的面前。” “再不作为,便捅到内城,上禀栖凤府城。” “只要对他们这些大老爷有影响,过往再小的事情,也就成了天大的事。” “至于得罪了他们?” 林焰拍了拍腰间的刀:“监天司,负责监察高柳城,本使的职责,就是监督他们做事!职责所在罢了……” 杨主簿低声道:“您老初来乍到,对临江司诸事,尚未完全接手,今日局面还一塌糊涂,往后时日还长,咱们总得顾全大局……” “大局?” 林焰拔出刀来,轻抚刀身,漠然道:“这就是本使的格局,你说它大不大?” 第33章 前夜指路者,死于三日前 临江司,便是临江坊监天司。 林焰的职责,只局限于临江坊。 他管不了全城之内的不平事。 但至少在职权范围之内,他容不下这事。 临江司掌旗使的身份若是管不住,这柄刀定然是管得住的。 “杨主簿,他们若真是死不悔改,我持刀杀人,按当前律法,可算秉公执法?” “啊?” 杨主簿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不算的,这得上禀,待证据确凿,城守府和监天司共同审查,柳尊神庙予以判定,才收归牢狱,论罪判处……直接砍人,不合规矩,这是私刑……” 然后他就想起了,这位掌旗使昨日才上任,在此之前,协助巡夜使,缉捕贼盗,维持秩序。 但经他手里的案犯,有大半还没进牢狱当中,就被当场砍掉了脑袋。 坊间都传此人是杀星,杀戮成性,杀人成瘾。 这才来临江司一天,怎么又想拔刀杀人了? “拔刀杀人,究竟合不合规矩,我不知道。” 林焰缓缓说道:“但无常的规矩,外南衙门多半是知道的,你将这句话,原封不动,转达给他们!” 杨主簿心下一震,连忙应是,又连忙说道:“对了,今日有城防守军,足有三十余人,来到临江司,来势汹汹,但不到半刻钟,又都退走了。” “半个时辰前,又有城防守军,送了封信过来,我已呈在五爷的桌案上。” “我这就去写信,等您过目,就命人送往外南衙门。” “去罢。” 林焰摆了摆手,来到自家桌案前,拆开了这封信。 城防大统领赵州的亲笔信。 提及了麾下将士,冲动鲁莽,未明真相,擅自行事,他深表歉意。 然后又提及,昨夜有一魁梧壮汉,身高九尺,体壮如熊,满面胡茬,出手斩杀熊妖。 昨日填补缺口,守城之人,亦是此人。 而杀死赵景的,极有可能,也是此人。 但赵州大统领,却也在信中提及,此人斩杀熊妖,守住临江坊,又填补缺口,守住城墙,应是一位义士。 赵景被杀一事,其中或有内情。 末了,信中还提及一句,监天司负责监察全城事务,情报来源,神通广大,望无常掌旗使,能予以协助。 “身高九尺?满面胡茬?还体壮如熊?” 林焰陷入了沉默当中。 根据城防士兵,前后的变化来看。 早上应该是各方都认为,临江司掌旗使无常,有着杀害赵景,甚至其他城防士兵,以及巡城小队的重大嫌疑。 后面,大约是陆公出面,解清了无常的嫌疑。 但也将嫌疑放到了“莽汉”的身上。 赵景一事,若不查清,这莽汉就终究是有杀害城防士兵的嫌疑。 “五爷!” 而杨主簿这时候,将刚写完的书信,送了上来。 同时还有关于今日,在临江坊,以及城墙方面,各部进行善后之事的详细记录。 临江司有监察之职,可纠不正之风! “放着吧……” 林焰坐在上边,随手翻开,略感满意,道:“就这封信,写得不错,发往外南衙门。” 他将信递了过去,然后翻看其余记册,才翻过几页,便忽然怔住。 “刘光丁?” “五爷认得这人?”杨主簿诧异道。 “嗯。”林焰淡淡道:“近来新收一名小旗,名为林焰,这是他的邻居。” “原来如此。”杨主簿笑着说道:“此人虽然姓刘,但并非内城刘家族人,连分支都算不上,已是个年迈老者……” “上面怎么没记他的死因?”林焰平静地问道。 “他不是因昨夜妖邪之祸而亡。” 杨主簿出声说道:“是今日外南衙门,协同柳尊神庙,派人清剿残余妖邪,各户查探时,才发现这老人,前几日已死于家中,应是年老体弱,暴病而亡,无人探问。” “等等……” 林焰面色冰冷,眼神骤然沉凝,缓缓道:“前几日死于家中?具体哪一日?” “应是三日前。” “……” 林焰倏忽握紧了手中的刀。 他心中在这一刻,掀起惊涛骇浪。 三日前,刘伯就已死了? 昨夜他在守城,而前夜因为二哥被伥鬼所迷惑,他出城救人! 他之所以知晓,二哥被伥鬼迷惑而出城,就是因为邻居的刘伯,提及了陈江宝以及陈家女儿。 但是,刘伯死于三日前。 那么前夜,告诉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他骤然起身,朝着外边走去。 “五爷,你干什么去?” “刘光丁死得蹊跷,你立即派人,通报外南衙门,尸体封存,不要运往内城。” “那你这是?” “我去现场,勘察一遍。” 林焰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说道:“将今天接触过刘光丁尸体的人,全部列下名单!另外,通知那三名小旗,逐个找到他们,带回临江司,等我回来……” 他这般说来,便已抬步,迅速远去。 时已入夜,天色昏暗。 他快步回到老宅所在的巷子里,看见了隔壁刘伯家门上贴着的封条。 他拔刀出鞘,挑开了房门,迈步入内。 扑面而来的,是腐烂已久的臭味。 但偏偏今天早上,他回家沐浴之时,却没有嗅到半点的异味。 以炼精境的修为,五感敏锐,即便隔了一面墙壁,他也不该全然没有察觉。 “这房里……” 林焰将刀身横在刀鞘上。 倏忽一拉,火星溅射。 喷溅在了桌上那燃烧一半的蜡烛上。 烛芯燃起火光,昏黄黯淡,却照亮了整個屋子。 “墙被刮过一层……” 林焰瞳孔微缩,想起了斩杀妖虎之后,那陈媛女的人皮上也满是诡异纹路。 他心中暗道:“在此之前,房里应该被人设下了隔绝的手段。” 他伸手抚过墙上,感受着被刮过一层后的墙面,细微之处,触感略显锋锐。 刮墙的人,手法有些粗糙,似是仓促而为。 从墙面残存着少许弧度的纹路上,仔细辨认一遍,更像是用“刀”刮的。 再看脚下,墙灰已被打扫干净。 “今天抬走刘伯尸首,并且负责处理这间房子的人,是那几个外南衙门的差役……” 林焰眼中神色微寒,抬步往门外走去。 却在此刻,脚步一顿。 在他背后,忽然有了温润之感。 仿佛有个未着片缕的温软身体,贴在自己的背后,耳鬓厮磨,温柔耳语。 “人家等你很久了哦……” 轰! 林焰神色冷漠,倏忽脚下一踏,身如利箭,往后飞退! 在刹那之间,他以后背撞上墙壁。 轰隆隆声响! 整面墙壁,尽数塌陷。 他就地一滚,在满地烂砖碎石当中,站起身来。 满身的尘埃,弥漫的土雾,掩不住他眼中森寒的杀机。 而在不远处,被他撞散的“邪祟”,形体消散大半,残存之气,化作一缕黑烟,顺风而逃,刹那消失在街前。 “尽力逃吧,带着我去找你的主人。” 第34章 牛角山上邪风起 牛角山。 只见山间,树林茂密。 往下看去,大片良田,已然播种完毕,禾苗青青。 这里依然是高柳城之内,位于临江坊与青山坊的中间地带。 山的这边,开垦良田,种植粮食,属于临江坊管辖。 山后这边,外南城守衙门则是设立了一座马场,内中养有上百匹骏马,属于青山坊的管辖地界。 就算位于高柳城当中,但这种偏僻地界,相当于山林野外,在入夜之后,城中百姓也不敢前来。 但偏偏此刻在山腰之处,有二人闲坐。 一个老人,一个青年。 老人已是发丝斑白,年过花甲,腰间挂着一个酒壶。 青年面容僵硬,全无血色,好似死尸一样,手里提着刀。 “真是個好地方,要放在高柳城外,咱们俩在此闲坐,早被大妖吞了……当然,也可能被邪祟灭了。” 老人喝了一口酒,说道:“也就是在城中,虽然也算山野之间,但胜在安全无忧。” “少说废话。” 提刀青年,沙哑着声音,道:“咱俩合起来,是要凑足二十道‘材料’,才好交差!这最后一道‘材料’,什么时候带来?” 老人一手拿着酒壶,另一手摆了摆,随口应道:“放心,一个少年而已,虽然杀过几天猪,有点儿煞气,但在咱家祖奶奶的手中,躲不过去。” “先前你手里这一道游魂,只能迷惑病弱之人,现在能有把握?” “昨夜乱象四起,老夫趁机得了些新死之魂,喂给了她,今日不惧气血强悍的壮汉和具备煞气的屠夫了。” “今夜听说神庙来了个烧香人,是庙祝的亲传,你的游魂不怕被他灭了?” “今天城守府,查过那破房子,拉走了那死人,贴上了封条,神庙不会再查。” 说到这里,那老人放下酒壶,啧啧道:“老夫将祖奶奶,藏在那房子里,就等那小子回家,上他的身了。” 提刀青年神色凝重,说道:“昨夜乱象至今,到今夜依然还乱,时机难得,不能失手。” “老夫明白的,趁这个夜里,名为林焰的小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谁都只认为,他命不好,被妖邪所害。” 老人笑呵呵道:“若是过了今夜,风平浪静下,城中再有人失踪,外南衙门便会细查案件,再有监天司在,很难浑水摸鱼了。” “昨夜妖邪攻城,外城的正东区域,那几个蠢材,想要趁乱搜集‘材料’,却已经被监天司外城正东的总旗使,给察觉端倪了。” 提刀青年肃然道:“他们已经被提前灭口了,我不想因为你个老东西做事不够稳固,也被灭了口。” “放心啦,老夫打听过了,临江司掌旗使是新来的,初来乍到,一头雾水,抓不住咱们的。” 这老人这样说来,又颇感无奈。 三天前的下午,才拿到“材料清单”。 他找到了那个排序第六的“林焰”住处,却发现那天夜里,人不在家中。 当时急着去搜集另外的材料,也就暂时将这个材料放在一边。 待到前夜,准备动手,却又被人横插一手。 昨夜又逢妖邪攻城,观天楼尽所有力量,动用所有神镜,来监察全城。 只好等着今夜,再来浑水摸鱼。 但这一次,他料想是十拿九稳了。 才这般想着,便见黑暗之中,倏忽有“邪风”吹来。 老者精神一震,喜道:“回来啦。” 他拔开酒壶盖,便将那“邪风”收入了酒壶当中,往里边瞟了一眼。 “咦?祖奶奶,怎地瘦了这么一大圈?” 老者顿时满面心疼,正要开口,却听得身侧的青年冷声开口。 “材料呢?” “……” 老者为之一怔。 旋即他略带茫然,连忙往酒壶里喊道:“祖奶奶,材料呢?怎么你没附着人家身上回来?” “在这儿呢。” 寂静夜间,山峰之上,响起了第三个声音。 老者与青年,只觉浑身寒意骤生,脸色霎时凝重。 便见声音来处,只见山下缓缓走来一人。 金丝黑袍,身材挺拔。 左侧挂刀鞘,右侧挂弩箭。 右手提着一柄刀,材质特殊,颜色稍暗,三尺三寸长。 临江司,新任掌旗使,无常! “又是你来搅局?” 老者脸色阴沉了下来。 那个面无血色,脸上僵硬的青年,抽出了手中的长刀,神色肃然。 “外界猜测,新任掌旗使无常,顶多在武道第二关,基本应该还是炼血,也有可能天资卓绝,达到了洗髓。” “但昨夜孤身守城,三百六十步。” “纵然有柳枝照夜灯,以及香烛、香灰等助力,但也不是武道二关,可以守得住的。” “你应是内壮修为,年纪轻轻,本事极高。” “此等天赋,我生平仅见,未来打破人身界限,炼精境有望!” “可惜自视过高,来此送死,断送大好前程。” 他言语之间,已迈步而来,主动迎向林焰,冷声道:“我送伱一程!” 他也具备内壮修为,只是在“心、肾”二关,接连出错,损了脏腑,才变成这般模样,僵硬如尸。 但随着吞服丹药,得以维持。 他修成内壮,已有六年,于当前境界当中,不说战力位于上层,但也算中游。 面对一个初成内壮境界的临江司掌旗使,自信颇足。 他来到近前,倏忽加快脚步。 蓄力而发,悍然一刀,骤然劈落! 他自问这一刀,可断金切玉,开碑断石,削铁如泥! “……” 林焰依然神情冷淡。 右手持刀一挥。 刀刃相击! 火星溅射! 面若僵尸的青年瞳孔骤然紧缩,只觉一股巨力,从刀上传来,摧枯拉朽,沛不可挡。 刹那之间,他虎口崩裂,鲜血溅开。 随后便见林焰一脚踢在他胸腹之间。 这位自信十足的僵硬青年,只觉胸腹剧痛,然后浑身一轻。 竟是整个人,都被踢飞了起来,滚出了三五丈。 一个照面,毫无还手之力。 “老头,还不动手?” 僵硬青年从地上爬起,只觉脏腑如翻江倒海,张口吐出血来,惊恐地朝着那老头,大喊出声。 顷刻间,牛角山上,邪风骤起。 鬼哭狼嚎,渗人心魄。 十二道邪风,围绕着山巅。 刹那之间,星月皆隐。 远处坊间的灯火,也似乎都消失不见,陷入黑暗之中。 天地之间,似乎唯独林焰一人,孤零零站在这里。 茫茫黑暗,虚无缥缈,顿时有无尽的孤独寂寥之感,弥漫了开来。 身边的黑暗里,如墨水扭曲,逐渐形成一张又一张“温柔和善”的脸庞,带着诚恳亲切的笑容。 在这些充满笑容的脸庞之下,延伸出一根又一根的触手,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所有的触手,从四面八方,朝着林焰,缓缓而来,似在进行邀请。 却又有着要将他彻底捆绑,扯入黑暗的威胁之意。 “来吧……来吧……成为我们的家人,就不用这样孤单了。” “我们合为一体,变得更加强大,互相保护。” “我们……” 噗嗤一声! 刀光闪过! 声音的源头,戛然而止。 “聒噪!” 林焰面无表情,一刀横扫。 周身的触手,尽数碎灭,彻底消散。 他感受着煞气的增长,微微皱眉,感慨道:“太弱了。” 第35章 柳尊神庙镜先生 面若僵尸的青年,勉强调动气血,压服了翻滚的五脏六腑。 若不是他已经修成内壮,五脏六腑变得强韧,那么刚才这一脚,就直接要了性命。 “没道理的,按正常来说,就算天纵奇才,已然修成内壮境界,应该也是初入此境,不可能强大到这等地步……” 这青年脸上满是震骇之色,喘息不定。 酒壶老者的脸色,也变得极为凝重,目光看着前方卷起的邪风。 “他没带柳枝照夜灯,身上也没香灰和香烛,纵然内壮巅峰的气血,也挡不住我这十二鬼气的侵蚀!” “只要他不是炼精境,今日就得死在牛角山。” “咱们……” 声音未落,前方刀锋骤起。 黑夜中划过一道寒光。 邪风尽散。 十二鬼气,被一刀湮灭。 “以自身精气神,日夜供奉,损寿折福,从而求得邪祟办事……这种罕见的自残邪法,是被封禁多年的‘拜祟法’?” 林焰从邪风之中,缓缓走出来,眼神平淡,说道:“难怪今日城南清剿妖邪,只灭了少数几道邪气,原来有半数,汇聚到了这里……” “你……” 酒壶老者脸色骤然大变,露出惊恐之色:“你不是内壮!” 尽管内壮境界的武者,体魄强悍,练达内脏血髓,精气强盛,寻常邪祟不敢侵犯。 但他引以为傲的十二鬼气,已经勉强超出了寻常游祟的范畴。 这样层次的邪祟,就算是内壮巅峰武者,也要栽在这里。 当然,如果是内壮武者手持柳枝照夜灯,并有香灰、香烛等克制之物,则又是不一样的结果。 可是这位无常掌旗使,手里只有一柄刀! “快逃!” 那面若僵尸的青年,已然失了争斗之心,骤然长啸一声,往后奔去。 从山的另一边,青山坊的马场当中,便见两头骏马疾驰而来。 噗嗤一声! 弩箭划过长空! 当前一匹马骤然扑倒,在地上翻滚。 在马首之上,赫然有弩箭扎入过半,立即毙命。 那青年本就面无血色,见着这般情形,更是浑身僵滞。 连奔逃的动作,都停顿了下来。 因为强烈的杀机,已经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他继续奔逃,那么下一支弩箭,必然会扎穿他的脑袋。 这究竟是什么弩? 威力竟然如此强悍? “这里确实是好地方,依靠身后的马场,便于逃命。” 林焰将另一支弩箭装好,顺手抬起,轻描淡写地将另外一匹马射杀。 然后他缓缓往前,说道:“如果你们的本事,就这么多了,不如先跪下,陪本使聊一会儿?” —— 今夜的临江坊,家家户户都已亮起了柳枝照夜灯。 并且在门前,燃起一对香烛,插有三柱香。 城中百姓,身在家中,朝向内城方向,诚心叩拜,请柳尊赐福,消灾辟邪,除妖解厄。 有家境相对较好的,更是备好牲祭酒礼,瓜品果蔬。 今日祭柳尊! 一是因为城守府的告知,二是因为昨夜外坊的妖邪之祸,使得人心不安。 百姓祭拜柳尊,求取平安,望求庇护。 但更重要的一点,是柳尊神庙积存的庞大香火,于昨夜当中,已赠予城外强大的妖物与邪祟。 而今柳尊神庙,香火之力,仅存少许,急需城中百姓,来一场大祭。 “昨夜入城的妖物与邪祟,还有尚未清除干净的漏网之鱼,务必小心谨慎。” “尔等自行检查,手里的香灰、香烛、燃香、柳枝照夜灯,都备齐了没有?” 说话之人,是城防守军校尉,名为孟炉。 因昨夜守城期间的表现,受到大统领赵州的赞誉。 而且赵州大统领的亲兵队长赵景死于昨夜,各方隐约猜测,孟炉将来可能会接替赵景的位置。 今日他被赵州大统领派遣出来,协助城守府外南衙门,清剿残存妖邪,就是一种态度。 因为在各方眼中,今夜负责清剿妖邪的,不止是外南衙门,还有来自于内城的神庙人员。 外城之人,能够与神庙方面攀上关系的机会并不多。 “孟校尉昨夜守城,白日搜捕妖邪,今夜又与我等同行,想必疲累,我这里一道符,可提神安气,你且佩戴在身。” 神庙来了一个少年人,名为柳镜。 其授业恩师,乃是柳尊神庙第十二位庙祝,负责监察全城邪气,出手清剿妖邪。 柳镜作为庙祝亲传,身份颇高,本事不俗,配有六名神庙的使者同行。 “镜先生客气了。” 孟炉施了一礼,当下婉拒。 而柳镜笑了声,说道:“我这一身本事,全凭柳尊神法,虽然能驱邪消厄,削弱妖气,但论起自身武道修为,实在浅薄,面对猛兽凶妖之时,还须孟校尉守护,您保持精力充沛,我安危方是能保。” 孟炉闻言,便也收下了符纸,佩戴在身。 而身后的巡夜使小队首领,不由得露出羡慕之色。 这一行人当中,神庙高徒负责应付邪祟异气,城防守军则负责凶禽恶兽等妖物。 至于外南衙门麾下的日夜巡使,过往负责维持城内秩序,若论起武学造诣,大多不如城防守军。 眼下有妖邪于城中,日夜巡使完全应付不来,所以只能请神庙出手,并由城防守军负责协助。 “说到底我等只是对外城各坊的地形较为熟悉,充其量当个带路的。” 这位巡夜使小队首领,心里想着:“若遇见妖邪,甚至得靠人家救命,就不要贪心,妄想人家能赐下神符了。” 他才这样想着,忽然便听得这位神庙高徒沉声开口。 “正北方向,有异气变动。” “嗯?” 孟炉握紧长刀,旋即看向这位巡夜使首领,说道:“带路!” 城中建筑颇多,房屋楼阁林立,他们不识地形。 若是直接朝着正北方向赶去,只会一路撞墙,指不定还要绕进死胡同。 所以需要“巡夜使”来带路,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抄近路,往异气变动的方向去。 这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往异气变动的方向赶去,直到出了临江坊的街道范围。 遥遥看见了牛角山。 随着柳镜的指向,孟炉当先上山,疾奔而去。 临得近了,便见到山上有三个人。 其中一人,身材颀长,身着金丝黑袍,举起刀来。 孟炉亲眼看着,那一刀挥落下去。 血光溅射。 刀锋砍掉了一個头颅。 随后又把刀,架在了另外一人的脖颈处。 而后,杀人者缓缓转过头来,眼神平淡,语气如常:“你们一伙的?” 第36章 神庙法器镇妖邪 牛角山上,夜风寒冷。 在场众人,多是习武之辈,且登堂入室,体魄甚壮。 但在此刻,他们依然觉得风寒彻骨,令人惊悸颤动。 满地的血腥味,身首分离的残尸。 “五爷……” 巡夜使当中,有人不由得声音干涩。 气氛显得愈发凝滞。 “……” 孟炉握紧了手中的刀,看着对方的金丝黑袍,低沉道:“临江司新任掌旗使?”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跪在地上,满面惊恐的老者身上,神色愈发凝重。 “这是外南衙门的罗主簿?” “……” 众人只觉夜间的寒意,愈发渗人了些。 随着孟炉的目光,又落到滚在一边的那个脑袋上,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外南衙门,城尉麾下,新军教头?” 刹那之间,在孟炉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这位教头,负责操练外南衙门的新兵,听闻是外南衙门当中,城尉大人麾下,三大高手之一。 却在这个夜里,于偏僻无人的牛角山,被人随手一刀,给劈掉了脑袋? 而杀人者,更是在今天早上,被认为有着杀害大统领亲兵队长的重大嫌疑! 孟炉握刀的姿态,不禁变得更为凝重。 他身后的城防士兵,与他配合极好,见着他的举动,当即缓慢散开,围住了这块山头。 巡夜使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要如何反应。 而在此刻,才见后方,有人喘息着,跟了上来。 林焰看了一眼,发现此人身上的服饰,有神庙的标记,身后还有几名神庙的随从。 “这里邪气好重!” 柳镜上前来,喘息着开口,然后看见眼前的场景,脸色苍白了一瞬间。 随后他看向孟炉,问道:“怎么回事?” “我先一步赶来,便见到这位掌旗使,剁掉了外南衙门新兵教头的脑袋。” 孟炉看着前方跪在地上的老者,说道:“他的刀,架在了这位主簿大人的脖子上……” 这般说着,他神色愈发凝重,动作更是谨慎许多。 隐约与周边的城防士兵,结成了合围的态势。 “五爷,究竟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那巡夜使当中,有一人开口,忙是说道:“这里边有什么误会?” 林焰看了他一眼,隐约记得,这小子常去青楼花钱。 还没等他开口,又听得巡夜使的头领,连忙开口。 “诸位且慢动手,五爷杀人,必有缘故,他一向嫉恶如仇,绝不会轻易滥杀无辜的。” 这位巡夜使首领,连忙又近前,劝说道:“五爷你千万别冲动,这一刀再砍下去,就是死无对证,到时候可说不清啦!” 他这样说来,看了那跪倒的老者一眼,心头禁不住有些快意。 这老头儿,一向仗着主簿身份,贪赃枉法,克扣俸禄。 而被砍掉脑袋的那个新兵教头,更是从来不把新兵当人看,每年操练都要死掉三五個。 巡夜使,属于外南衙门管辖,在初入衙门时,也都是经过这个新兵教头的折磨,深知对方残虐的本性。 而在此前,五爷将近有两年光景,协助巡夜使,接连破案,甚至救过他们几人的性命。 此刻见得城防士兵,已经将五爷围住,也颇是手足无措,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对了,这位是神庙的高徒,是十二庙祝的弟子,内城的大人物……” 这位巡夜使首领,连忙又道:“五爷可以跟镜先生讲明的。” 他不禁走上前去,又低声道:“五爷,我知道您老嫉恶如仇,喜欢当场砍人,但您看这局面,不适合直接砍了。” “如今您老成为临江司掌旗使,位高权重,当以大局为重,要不然……咱们走一走律法规章的流程?” “好。”林焰微微点头。 “您老要是还不放心……等等,您说的啥?” “好!” “啊?” 这巡夜使首领怔了下。 在他印象里,五爷每次抓人,手里的刀总是跃跃欲动,简直是杀人成瘾。 他就怕五爷杀性一起,这刀劈落下去,往后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却没想到五爷这样好说话? “本使作为监天司麾下,平常只是秉公执法,又不是杀人成性。” 林焰收了刀,淡淡道:“这老家伙修‘拜祟法’,驱邪害人,本使还没审明白,你们便先来了……也好,现在直接带回去审问也就是了。” 声音落下,他一脚将老者踹翻,朝着孟炉等人踢了过去。 “你们先掏出香灰来护身,这老家伙修了邪法,能拜求邪气,而驱动邪祟,小心他的酒壶。” 孟炉见状,连忙上前,一手拿着香灰纸包,一手取出锁链。 “混账!” 老者脱离林焰的刀下,心中大喜,却忽然大喊:“这妖人已害了教头性命,又要污我清白,还不将他拿下!” 这话一出,孟炉的动作,不由得迟疑了下。 嘭地一声! 却见老者倏忽伸手一扬。 就有一道邪风,朝着孟炉扑面而去。 刹那之间,众人皆是骇然。 却见刀光闪过! 那邪风骤然破散! 而随着这刀光落下的,还有那老者的臂膀,掉落在地,鲜血喷洒。 竟是在刹那之间,林焰一步迈出,抢先救下了孟炉,并且一脚踢翻了这个准备趁机逃命的老家伙。 “现在……” 林焰看着前方震撼的众人,语气冷淡,缓缓说道:“本使与这老鬼之间,究竟谁有问题,你们可都清楚了?”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默默点头。 而孟炉似乎为自己先前的鲁莽,感到了羞愧,先是朝着林焰施了一礼,才将香灰扯开,洒在身上。 众人见状,也都取出香灰纸包,准备洒在身上,以此辟邪。 “无妨!” 却在此刻,镜先生走上前来,已然取出一杆灵幡,说道:“此乃神庙供奉之法器,能克制邪祟,消弭邪气,由我引幡镇压,他翻不了风浪!” 他引幡一扬,顿时有风吹拂。 神幡引动的风,仿佛柳尊本体的气息。 在高柳城中,足以压制强大妖邪! 旋即镜先生便持着神幡,压向了这修炼邪法的老者上。 老者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间。 但下一刻,他忽然惊醒,骇然大呼。 “不对!快把那幡拿走!” 嘭! 话音未落,酒壶炸碎! 而那老者,已被酒壶碎片,炸成了筛子,胸腹之间,千疮百孔。 第37章 神庙灵符再镇邪 酒壶炸碎! 神幡飘扬,压在邪法老者身上,同时便也挡住了碎片,使得众人得以幸免。 但这老者,已经死得通透,双眸睁大,充满了骇然恐惧之意。 “……” 林焰眸光骤然一凝,眼中充满审视之意。 在这一刻,就连城防校尉孟炉,都深深看了这位镜先生一眼。 “你……” 孟炉神色复杂,迟疑着开口。 “我……” 镜先生也是脸色苍白,看着眼前的场景,连忙摆手道:“我……我不是来杀人灭口的……” 他显然也明白林焰和孟炉的眼神之中,所蕴藏的意味。 他极力解释,生怕说不清了。 但却发现这位无常掌旗使,以及孟炉校尉,眼神都逐渐变得更为凝重。 见状,镜先生心头一慌,连忙又要开口解释,却忽然一怔。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众人都如此惊愕甚至骇异。 因为他刚才吓一大跳,已经松开了手中的神幡。 但神幡依然还在那里,悬在半空。 看不见的风,吹着神幡,定在那里。 “不可能!” 镜先生瞳孔紧缩,骇然道:“神幡乃是柳尊本体枝条所制,供奉庙中三十年,乃是当世至宝之一,拥有着极为雄浑的柳尊气机,怎么可能压不住邪祟?” 何止是压不住? 这邪祟直接渗入了神幡之中! 寄托于其中,以“幡”为身! 柳尊的气机,竟然无法压制住这道邪气! 但凡能够与柳尊气机抗衡的邪祟,都是极为凶厉的存在! 昨夜高柳城设坛,就是以庞大香火,将这等级数的强大妖邪,彻底送走! 昨夜趁机入城的妖邪,都不会过于强大! 否则今日,就不是镜先生前来,而该是庙祝亲至了! 可就是这样一道并不强大的邪祟,竟然无惧神庙至宝? “灵符!” 镜先生虽然经验浅薄,但明显在神庙之中,所学颇多。 当即他身后六位神使,各自取出灵符。 而镜先生也从怀中掏出灵符。 七人围住那神幡,上合北斗之位,当即燃烧神符,颂念咒言。 而原本要出手的林焰,见状也停住了动作,仔细看着来自于神庙的驱邪手段,究竟有什么玄奇之处! “邪气相融,互相吞噬?” 孟炉低声道:“稍强的邪祟,吃掉了微弱的游祟,壮大了自身,打破了桎梏,成为了更强大的存在?” 他是城防出身,对于入夜之后的黑暗,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了解。 历代以来,祖辈都会教导后辈,人不行夜路。 因为人行于夜,就会被妖邪所害。 但孟炉知晓,黑暗之中,无尽妖邪,也并非相安无事。 弱肉强食,仍然无处不在。 强大的妖邪,会吃掉弱小的妖邪,来壮大自身。 至于人族的血肉和魂魄,则在黑夜之中,似乎有着更加强烈的诱惑。 “所以,应是昨夜入城的微弱游祟,通过互相吞噬,从而达到了更高的品阶?” 巡夜使的首领,满是震惊。 孟炉点头说道:“这老家伙应是用那酒壶,来使得邪祟异气,互相吞噬,进而变得强大。” 他深吸口气,说道:“不过,昨夜还是微弱的游祟,那么今夜虽然更加强大,但较之于昨夜,也应该强不到哪里去!” 尽管他这般说来,但是邪祟当前,神幡悬浮在空。 夜风吹拂之下,寒意彻骨。 众人沉寂,心中无不惊惶。 有些巡夜使,甚至连刀都握不住了,双脚止不住颤抖。 看着众人都满是恐惧的眼神,孟炉再度出声:“诸位放宽心,对我们这些武夫而言,邪祟自然是极为可怕。” “但是神庙,专克邪祟。” “今日的局面,其实内壮巅峰的武夫都要栽在这里!” “可镜先生虽然不是武夫,但驱邪解厄的本事,就算是内壮巅峰的武夫,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等着镜先生镇压邪祟,临江坊今夜过后,便算安稳了。” 孟炉这样说来,又看向林焰。 却发现这位无常掌旗使,眉头逐渐皱紧。 而神幡迎风飘扬之间,七道灵符燃烧的灰烬,已经飘然而至,依附在神幡之上。 “柳尊在上,神性降临,助我降妖伏魔,消弭邪祟!” 镜先生双手结印,喝道:“请柳尊神性降临!” 恍惚之间,似有光芒,逐渐泛起,在神幡之上,如星光点点,美轮美奂。 邪气尽去,鬼祟全消。 只见神幡倏忽跌落在地。 邪祟已被彻底封禁在内。 见状,众人尽都松了口气。 六位神使,也都喘息不定,显然请动柳尊神性降临,似乎消耗了自身极大的精力。 “事情已成!” 镜先生脸色苍白,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朝着众人施了一礼,然后目光看向林焰。 “这位……五爷?” 镜先生迟疑着说道:“今夜之事,我将如实上报,家师会细查这邪祟来源,后续若有疑惑,请五爷配合查办。” 毕竟当着众人的面,斩杀了外南衙门的官员。 虽然刚才所见,让众人也相信这位掌旗使是清白的。 但上报此事,事后必然详查,后续定然还有些麻烦的。 林焰也明白这点,微微点头。 正要说话,倏忽上前,一脚踹翻了这位镜先生。 骤然变故,让所有人面色大变。 原本已经对这位掌旗使放下戒备的众人,下意识又抽出刀来,满是惊骇之色。 镜先生也已栽倒在地,颇是茫然。 其余神使连忙拥上前来,惊怒交加。 “大胆!你怎敢对镜先生出手……” 这名神使,声音未落,便发现众人手中提着的柳枝照夜灯,都在这一刻,尽数熄灭了。 整个牛角山,再度陷入一片沉寂黑暗当中。 星月消隐! 阴云密布! 刹那之间,邪气便已笼罩了半座山! —— 内城,观天楼。 “七爷,城南方向,出现异变!” “异变?” “骤然爆发出来的,神镜突然异动,目前来看,气机之强盛,超出了普通妖邪应有的范畴!” “哪个位置?” “青山坊外,临江坊内,在其中交界处。”那执笔书吏,低声道:“应是牛角山附近。” “是妖物?还是邪祟?” “邪祟。” “应该无妨,小镜在临江坊,以他的造诣,可以调动大量柳尊神性,只要不是‘凶厉’级别的邪祟,他可以应付得来。” 这位柳七爷,如是道来,松了口气,然后又轻描淡写地摆手道:“但谨慎起见,让负责青山坊的灵禾,带人前去相助。” 第38章 诞生灵性的邪祟 邪祟寄托于神幡之中。 神幡如今已成了邪祟的真身! 这“邪幡”招来阴风,竟然围住了半个牛角山,将众人困在当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镜先生的声音当中,充满了震骇之意:“怎么会这样?” 神幡之中,饱含柳尊的气机,可非但没有镇压邪祟,反而被邪祟当作了寄托之物! 他燃烧灵符,请来了柳尊的神性。 可是神性不但没有灭去邪祟,反而让邪祟变得更加壮大! 他自幼便在柳尊神庙当中修行,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案例。 世间怎么会有无惧柳尊的邪祟? 纵然无惧柳尊,又怎么可能,借着柳尊的神性,反而得以壮大? 这样的恐怖邪祟,又怎么会被落在罗主簿这样的人手里? 他自幼学法而建立的认知,在这一刻,被摧毁得干干净净。 “……” 孟炉心中惊骇之余,神色更是复杂。 他来协助镜先生时,赵州大统领告诉过他,此来是为了应对妖物。 因为镜先生不通武艺,怕被妖物所害。 但是邪祟方面,无须孟炉操心。 镜先生乃是神庙高徒,一身所学,尽都克制邪祟! 昨夜入城的邪祟,只是寻常的游祟,对于武夫来说较为棘手,但对于镜先生而言,手到擒来。 却没有想到,竟然遇到了这样的局面。 他在刚才那一刻,甚至恍惚觉得,镜先生是不是敌方派来的。 否则怎么会在镜先生的一番“做法”之下,邪祟越来越是强大? 如果说,刚开始的邪祟,凭着孟炉的武道修为,可以自保,免受侵蚀。 那么现在这尊邪气弥漫了半座山的邪祟,足以轻而易举,将孟炉的魂魄,吃干抹净。 “现在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名神使,肃然开口,低声询问。 “我还有一法,你们替我掠阵!” 镜先生神色凝重,这般开口。 但他声音才落,就听得几个声音接连响起! “别!”孟炉不由惊呼一声,心头大骇。 “您老收了神通罢!”巡夜使的首领,吓得脸色苍白。 “请镜先生饶我等性命!”更多的巡夜使,和城防士兵,都脸色煞白,纷纷恳求。 “我……” 镜先生张了张口,一时无言。 他偏过头去,却见身后六名神使,也都欲言又止,显然有劝说的意思。 而在这个时候,便又听得一個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再助‘祂’成长,本使就可以认定,你跟他们一伙的。” 林焰神色冷淡,语气冰寒:“你站在那儿,不许妄动,否则老子一刀劈了你!” 场中气氛颇为凝滞。 林焰此刻心内也颇是复杂,一开始他只是想要见识神庙的驱邪手段。 却没想到,在神庙的法门之下,邪祟竟像是得了天大的机缘,片刻之间,便成长到了这般地步。 若是再变得更强,兴许要超出游祟的范畴,成为邪灵。 尽管对林焰来说,邪祟越强,他所获煞气越多。 但他并没有对付邪灵的经验。 虽然他能自保,可是面对未曾较量过的邪灵,他却没有十足把握,能够保住在场其他人的性命。 在林焰眼中,这些人都是高柳城的守护者,若是拿他们的性命冒险,多谋几缕煞气,不是大丈夫所为! 所以他直接制止了镜先生,不让对方再出手。 “我……” 镜先生脸色变幻不定,终是颓然低头。 他乃是庙祝亲传,无论去到哪里,都深受礼遇。 未想来到这外城最边缘的临江坊,居然遇见这般玄奇诡异之事。 刚才片刻之间,屡次犯错,致使邪祟变得如此强大,也实在愧疚,抬不起头来。 但他身后的神使们,却见不得外城之人,对镜先生如此无礼。 当下便有一人上前,喝道:“镜先生不出手,面对邪祟,尔等还有何方法?” “若是面对妖物,作为武夫,尔等可以悍然拔刀,斩其肉身。” “可是邪祟无形无体,你们手中刀锋,全然无用。” “况且在这高柳城内,连柳尊的神性都压制不住,还有什么方法,可以从这里脱身?” 他声音落下,又见镜先生抬起手来。 众人见状,再度朝着这位神色有些歉疚的镜先生看去。 “其实这邪祟,不算太过强大,还没完全超出‘游祟’的范畴,尚未诞生‘邪灵本性’。” “按道理来说,我应该能够轻易制住祂的。” “但是不知道为何,祂无惧柳尊神性,更是能够汲取柳尊神性,来壮大自身。” “这样古怪的邪祟,前所未见,实在无从下手,当前我一身所学若施展出来,似乎只能让祂变得强大,而无法消灭祂。” “当下,若是有一尊炼精境的存在,以武入道,内外如一,气血如火,体魄如金刚,便能够承受得住‘祂’的侵蚀。” 镜先生这般说来,低沉道:“目前看来,神庙专克邪祟的法门和物事,都对‘祂’不起作用!但若是炼精境的存在,以舌尖引动心血,或许一口‘精血’,便有希望破除邪祟!” “这里哪来的炼精境?” 就在这时,一声冷笑传来,苍老而沙哑,生冷而刺耳。 众人骇然看去,只见地上那酒壶老者的尸体,睁开了双眸,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他腰腹之间,千疮百孔,宛如筛子。 但他挣扎着缓缓起身。 以扭曲的姿态,僵硬地爬起。 苍老的面容,逐渐扭曲,神情森然而狰狞。 “高柳城中,这等大人物,哪个不是在内城,执掌大权?” 这老者咧开嘴,满口鲜血,笑道:“指望这等人物来救尔等,不如指望着成为我的一部分,将来共同封神,与天地同寿,永世不朽……” 众人纷纷后退,惊恐无比,心生骇异,只觉这夜间无比森寒。 唯独孟炉,微微咬牙,上前一刀,劈落了这老者的脑袋。 但脑袋滚落了下来,却在地上,死死盯着孟炉,张口说道:“好胆魄,可惜本事弱了些,不然伱这身子,我便要了。” 声音落下,这脑袋便闭上了双目,彻底寂灭。 “诞生‘灵性’的邪祟……” 孟炉心中倏忽沉了下去。 第39章 新神诞生! 黑暗之中,有着无尽妖邪。 其中邪祟异气当中,较为普遍的,便是游祟,数量堪称无穷无尽,通常侵人魂魄,也会害人性命。 而诞生了灵性的邪祟,则更加诡异,更难祛除。 更重要的是,“邪灵”这等邪祟,已具备了“附身”的能力。 被附体的人,若是运道够好,神庙可以祛除,事后精气神大损,难免大病。 但是通常城防的士兵,运道都不会太好,因为神庙的人,不可能时刻跟随守城。 而城防守军的规矩,一旦有守城士兵遭遇邪灵,被附体在身,便只能当场斩杀。 昨夜赵景被杀一事,大统领有两种怀疑。 要么是凶手被邪灵附身。 要么是赵景被邪灵附身。 但赵景的半截残躯,没有邪气依附过的痕迹,所以城防守军的高层,才会显得那般愤怒。 “邪灵附体……” 镜先生也看清了眼前的局面,当即脸色骤变。 按道理说,以他的本事,就算是邪灵,也是能够拿下的。 但这个邪灵,不惧柳尊,不能以常理而论。 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幼所学,全然无用,愈发颓丧,心气全亏。 “我如此废物,活着何用?” 这样想着,他只觉颓然无力,闭上双目。 但下一刻,镜先生倏忽惊醒,睁开眼睛,喝道:“祂在夺魂,要吞噬我们。” 可声音才落,他心中便又沉到了谷底。 因为周边的城防士兵、以及巡夜使,都已经恍恍惚惚,变得呆滞,逐一躺倒在了地上。 就连出自于神庙的六位使者,眼神也变得恍惚。 完了! 柳镜心下万分绝望。 他自幼借助神庙香火修持,故而魂魄坚韧,能够瞬间惊醒。 可是其他人却深陷于其中,开始陷入阴影当中……再有片刻,就会直接被夺去魂魄,被吃得干干净净。 “还有办法吗?” 孟炉艰难的声音响起。 他的武道修为不低,气血相对较强,勉强可以维持得住清醒。 但随着邪灵的影响,他眼中的神智,也已开始涣散。 “完了……” 柳镜脸色苍白到了极点,涩声道:“死定了!” 他自问在神庙学法,刻苦努力,造诣精深,前程无量,未想初次外出驱邪,竟然就丢了性命。 这般想来,不由得心头悲戚,流下泪来。 孟炉见状,也是心下苦涩,想着自家昨夜守城都能活下来,眼见大好前程,刚受得大统领看重,却要死在这儿,不由心生悲凉。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仿佛先前忽略了什么? 好像在自己斩掉那老者的脑袋之后,邪灵消失不见,藏匿周边。 随之消失,被众人忽略的,还有那位临江司的掌旗使? 他心中微震,正要开口,就听见于百步之外,黑暗之中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 “找到你了。” 刀光骤然一闪! 但见阴云消散! 繁星明月,豁然开朗! 星月光芒之下,林焰身着金丝黑袍,手中持刀,肃然而立。 在他脚下,是被砍成两截的神幡。 至于所谓的邪灵,已在这一刀下,彻底湮灭了。 牛角山上,再度陷入沉寂当中。 微风吹拂,树梢摇动。 无一人作声。 —— 与此同时。 高柳外城,正南区域,城守衙门。 两道人影,登高远望。 前者戴着红色的面具,宛如鼠首。 后者戴着黑色的面具,则如牛首。 “观天楼传讯,让外南衙门,立即派人支援。” “牛角山,是临江坊和青山坊的交界处,那里怎么会诞生出一尊邪灵?” 红色鼠首面具下,传来凝重的声音:“那个位置,今夜是教头和主簿,奉命在那里值守?” “是的。” 戴着黑色牛首面具的男子,语气略显惊诧,道:“怪事,罗老头当初供养几只游祟,日夜持香敬奉,消耗自身福寿,修‘拜祟法’,才勉强能够请‘祂们’办事。” “但时至今日,他已然年迈,气血亏虚,多病体弱,精神皆已萎靡,能够不被反噬,已是令人惊诧了。” “他这個老东西,就算把自己一整个填进去,也不可能养出诞生‘灵性’的邪祟。” 黑牛男子,眼神之中,满是惊讶之色。 红鼠男子想了想,问道:“兴许是昨夜邪祟之气,被罗老头得了不少?” “那也不够!” 黑牛男子应了一声。 旋即二者陷入了沉默当中。 许久之后,才听得红鼠面具男子,低沉着说道:“放眼整个外城南区,没有能够足够的养分,能够让一只游祟诞生‘灵性’。” 他眼神逐渐变得有些猩红,似乎有着难言的兴奋:“哪怕祂是吃空了昨夜入城的所有游祟,依然是不够的。” “难道……” 黑牛面具男子显然也明白了过来,激动地说道:“今夜在临江坊和青山坊,分别有着庙祝的亲传弟子。” “柳尊的神性!” 红鼠面具男子紧握着双拳,颤声道:“所以,是那头微弱的游祟,融合了柳尊的神性,得以孕育灵性,晋升为‘灵’?” “所以,这是一尊无惧于‘柳尊神威’的邪祟?” 黑牛男子语气凝重到了极点:“甚至可以借助柳尊神性,来不断壮大?” “是‘祂’!一定是‘祂’!” 红鼠面具男子,又惊又怒,道:“去年那一闪而逝的‘神意之种’,我等遍寻不着,原来是落在了这老东西的手里!” “他得了‘神意气种’,非但没有上报,反而暗中喂养游魂,是想要借此,一步登天,凌驾于你我之上!” “难怪这老东西供养邪祟至今,都没有被邪祟反噬,定是因为这场造化!” “混账东西,死不足惜!” 红鼠面具男子愤怒万分。 但那黑牛面具的男子,却沉默了下来,眼神变得凝重。 “其实罗主簿这个人,不重要。” “但是他手里,融合了神意气种的邪灵,至关重要!” “这象征着,我们谋求多年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黑牛面具男子,逐渐握紧了拳掌,止不住地颤动:“也许有生之年,我们可以完全摧毁高柳城……” “对!对!咱们快去迎接这尊邪灵……” 红鼠男子闻言,不由得激动地道:“不!融合了柳尊的神性,祂应当称为:新的‘神灵’!” 二人对视一眼,只见到了眼底深处,无法抑制的汹涌情绪。 这尊新生的“神灵”,能够无惧于柳尊神性,就相当于,可以完全抵抗柳尊神庙所有的法! 什么柳枝照夜灯、什么神庙的香烛、什么所谓的香灰,全都不能威胁到“祂”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诞生“灵性”的邪祟,已经具备了可以“附身”的能力! 这是可以在黑夜之中,于高柳城内,肆意游走,无惧“柳尊神威”的存在! 这也是一个,随时可以操控任意城中“官员”的诡异存在! 未来很长一段时日,这必然会成为高柳城,最可怕的噩梦! “走!迎新神!” 二者对视,都看到对方眼神当中,充满了渴望与期盼。 随后二者收回目光,同时纵身跃起,动身前往新神诞生的方向。 “从今日后,我要让高柳城的掌权者,知晓什么是绝望!” 红鼠面具男子跃在空中,激动地开口。 然而,在二人尚未落地之时。 前方新神的气机,忽然便灰飞烟灭了。 “……” 此刻,一切显得极为凝滞。 二人的思绪,都变得僵硬。 而他们的身体,仍在空中,迅速坠落。 而他们的心,也似乎从空中落了下来。 沉闷声响下! 跃起的二人,都已落到了地上,脚上正踩着石砖。 然而心却仿佛没有尽头,不断坠入那无尽的深渊。 沉默了片刻,二人对视了一眼。 “所以,这就是绝望吗?” 黑牛男子眼神复杂,声音干涩。 在长久的黑暗之中,终于看到了一缕希望。 然后当你迈出这一步,抬起的脚还没落到地上,便看到希望的光芒就被掐灭了。 第40章 武夫斩妖,神庙镇邪 牛角山上,星月皆明。 林焰静静看着脚下的断幡,神色复杂。 局面如此恶劣! 情势如此危急! 场景可谓是诡异而又恐怖! 众人皆已绝望,深陷于绝境之中! 然后就值46缕煞气? “太不值钱了。” 林焰收刀入鞘,心中暗叹:“也就等同于一头熊妖。” 但他却也明白,其实这邪灵并不算过于强大。 只是不知为何,能够无惧于柳尊神庙的法门,才显得如此诡异而令人惊骇。 可是对于林焰来说,斩杀这邪灵,可比昨夜正面斩杀熊妖轻松得多。 当然,他自知是个例外,若是换作其他的炼精境武夫,宁愿面对熊妖,也不愿面对这等邪灵。 因为熊妖有肉身,邪祟却没有形体。 武夫往往是缺乏应对邪祟的手段。 “若不是我具备镇魔神通,那么就得消耗心头血,以舌尖引出,来克制邪祟。” 林焰心中暗道:“事后,就算炼精境,也要伤及元气。” 若是一尊炼精境的武夫,多次以自身精血来应付邪祟,必然导致气血亏虚,损坏根基。 这将影响武道方面的修行,更严重来说,是自绝前路,断了武道之路的希望。 从长远来说,这更是折损寿元的法门。 常用此法,必不得长寿。 “因此,哪怕在炼精境武夫的眼中,邪祟依然是极为可怕。” 林焰这样想着,目光看向了前方。 前方百步之处,巡夜使已然全部躺倒,陷入昏厥。 城防士兵仅存孟炉还维持清醒,但神情迷茫。 神庙使者全都浑浑噩噩,唯独镜先生,还维持神智,但也是错愕茫然,眼神有些恍惚。 “……” 林焰缓缓走来,而目光也落在了昏迷不醒的这些人身上。 孟炉见状,顿时反应过来,连忙扯了扯镜先生的衣角,又指了指地上。 “哦哦,没事,没事的,他们就是被拉扯了下……” 镜先生连忙解释道:“如果再过片刻,魂魄被扯出体外,就很麻烦……但没被扯出来,问题不大。” 他迟疑了下,然后说道:“顶多就是这些天,昏昏欲睡,颓靡不振,但他们都练过武艺,体魄强于常人,多吃些东西,三五天就能恢复。” “嗯。” 林焰微微点头,然后说道:“今天多亏了你,才能降服邪祟。” “啊?” 镜先生连忙摆手,道:“降服邪祟,全是五爷的功劳,我怎敢贪功?” 他连忙又道:“我这一次,对邪祟造不成半点威胁,反而助长邪祟,险些葬送了诸位的性命,全靠五爷,救下我等性命……” 他这样说着,隐约又觉得,这位临江司的新任掌旗使,刚才的这番话,显得像是在冷嘲热讽。 随后不由得低下头去,面上满是羞惭之色。 但还没等林焰再度开口,边上的孟炉校尉,却已看出了端倪。 “今夜之事,五爷认为,该是何人解决为好?” “嗯?” 林焰深深看了此人一眼,颇为诧异。 而孟炉此刻,在心中也隐约明白了。 外界最初传言,临江司新任掌旗使,是在武道第二关,甚至未达巅峰。 昨夜一战,知晓内情者,都认定这位五爷,暗中已修成内壮境界。 到了今夜,孟炉心中已然明白。 这是一尊真正的大人物! 炼精境的存在! 此等强者,却甘愿蛰伏于临江坊,作为一名掌旗使。 有意隐藏修为,必然有巨大图谋。 所以孟炉才有此一问。 “我等认知当中,但凡世间妖邪,无不畏惧柳尊之神威!” “今夜出了这等惊世骇俗的邪祟,非但不惧,反而借柳尊神威,得以成长!” “此等大事,涉及全城之安危,镜先生必然不敢瞒报。” 孟炉心中念头转动,又低声说道:“镜先生自幼在神庙所学的妙法,今日全然无用……要让他来作为今夜“破局”之人,确实不大适合。” 他发现这位五爷,看向自己的目光,越发奇怪,连忙又摆手道:“我修为低微,尚未内壮,更不适合。” “那你觉得,谁更适合?”林焰这般问道。 “昨夜高柳城中,出现一人,斩杀熊妖,具有炼精境之修为,不如……让此人来救我等?” “可。” 林焰略感无奈,绕来绕去,还得是自己救了自己。 但这确实是个极好的“人选”了。 事情敲定过后,场面气氛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其他人都尚未醒来。 在场三人,皆沉默不语。 良久过后,才听林焰出声说道:“高柳城,创立二甲子,向来都是……武夫斩妖,神庙镇邪。” “按道理说,这世间不可能有此等邪祟的。” 镜先生缓缓抬起头来,神情恍惚。 自幼所学,一夜之间,全然无用,所有对于“神法”与“邪祟”的认知,似乎都被尽数摧毁。 此刻他眼神之中,只有无尽迷茫。 “祂并不是强大到了可以抗衡柳尊的地步,甚至在我动用神幡之前,祂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一只微弱游祟。” “祂甚至不足以对稍微强壮一些的武者产生威胁。” “但为什么无惧柳尊,甚至能吃掉柳尊的神性?” “如果黑夜之中,都是这样的邪祟,那么神庙岂不是形同虚设?” “那么柳尊的威慑,岂不是等同于无?” “那么高柳城,早该灭亡了。” 镜先生低声喃喃,颤抖着看着双手,抬起头来,眼神有些空洞。 场中沉默了片刻。 极为沉重的气氛,仿佛压在三人的心头。 过得片刻,才听林焰缓缓开口:“如你所言,倘如黑暗中的邪祟,都无惧于柳尊,那么整个高柳城,早就沦为邪祟遍地的炼狱了!” “镜先生自幼学法,孟校尉多年守城。” “今夜,是你们第一次,看见如此诡异的邪祟。” “这或许可以证明,此等‘诡异邪祟’,极为罕见。” 停顿一下,林焰肃然说道:“但无论是否罕见,出现了这样一尊邪祟,对于高柳城的安危存亡,都是巨大的威胁!” “一旦这等‘诡异邪祟’的诞生方式,被某些心怀叵测之辈,掌握于手中,那么将来……祸患无穷!” 随着林焰的声音,无论是孟炉校尉,还是镜先生,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我将如实上报神庙!” 镜先生语气凝重,又停顿了下,再度说道:“我会亲自上报给第一庙祝!” 第41章 获益颇丰!杀人灭口! 这一夜,过得颇为漫长。 林焰没等昏迷之人醒来,便提早下了山。 他往临江坊的方向,缓缓前行。 此刻他手里没有柳枝照夜灯,但依然看得清前方的路。 但是在山上,那位手提柳枝照夜灯的镜先生,只怕已经看不见前路了。 “这邪祟并不强大,但确实对于高柳城来说,极为可怕。” 林焰遥遥看着前方,心中暗道:“全城覆灭的威胁啊……” 城墙之上,一盏又一盏灯,宣明边界,惊退妖邪。 如果黑暗之中的邪祟,都无惧于柳尊的威严,那么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昨夜只是有部分游祟,漏网之鱼,今夜便已经扰得全城不安了。 他深吸口气,回望一眼,看见牛角山上,人影逐渐增多了。 从青山坊来的增援,已经到了。 而且六名神庙使者、城防士兵、巡夜使等人,似乎也开始陆续苏醒了。 “今夜之后,想必会掀起一场风波了。” 林焰心头这般想着:“尽快闹大,于我而言,才是好事!” 那个新军教头,还有那个主簿,只是听命行事,要拿自己当做“材料”。 如果是盯上了孤家寡人的无常掌旗使,倒也好说了。 但偏偏是盯上了林家三郎,林焰! 一个不慎,就要祸及家人,岂能容忍? “得尽快找出来,杀個干净!” 林焰这样想来,心中已是知晓,这背后之人,于高柳城中,必然身居高位。 而且,背后黑手,或许不止一人。 尽管林焰已是炼精境的武夫,但光凭自己一人,确实很难将这些藏于阴暗中的幕后黑手,全部揪出来。 所以,关于此事,得要闹出个满城风雨! “造就了能够无惧柳尊的邪祟,光这一点,就足以让全城上下,都为之惊骇恐惧。” “昨夜的赵景,大约也是他们一伙的,所以暗中袭杀守护城防之人,又替换神庙灯油,悄然放妖邪入城,试图摧毁城防!” “昨夜若不是赵景,城防便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也不会有这么多妖邪入城,而不会出现今夜之事。” “这些人窃居高位,所谋之事,危害全城,甚至有摧毁高柳城的妄念!” 林焰这样想着,心中暗道:“而且,他们现在还盯上了我真正的身份。” 他微微闭目,感应了一番今夜所获。 斩杀了那具备内壮修为的新军教头,又灭杀了十二缕游祟的邪气,最后斩灭了邪灵。 总计获得煞气66缕。 其中最大的一笔,便是这头几乎让局面失控的邪灵了。 “算起来,还是获益颇丰的。” 林焰这般想着,将所有获益的煞气,全数加在了修为上面。 —— 修为:炼精境(651/365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技法如下: 雷刀第一重(100/100) 剪纸为马(100/100) 易容术(67/100)+ 敛息术(31/100)+ 煞气:0 “修成炼精境这才几日,便有了此等进境,若每日都能有这般丰厚的煞气入账,不用等入冬……我便能修至炼精境巅峰。” 林焰这般想着,暗道:“可是,想要更多的煞气,就得要找出这些家伙,一个一个来杀……不容易!” 他预计自己若是勤快一些,搜捕妖邪,斩杀大敌,食煞增益,明年入冬之前,有望达到炼精境的巅峰。 如果在此期间,寻得适合自身修炼的功法,也许还会缩短一些时日。 高柳城当中的炼精境功法,目前来看,屈指可数。 全都掌控在城守府、六大家族、监天司、以及神庙的手中。 除此之外,大约只有陆公这边,可以寻得炼精境的功法。 “监天司这边,换取功法,需要三千功勋,我还差得多。” “并且这会直接暴露我炼精境的修为,韩总旗使是可信的,但内城监天司的人,不一定都能尽信。” “至于陆公……” 林焰揉了揉眉宇。 他跟陆公相识,满打满算,见了两面。 时至今日,都是陆公在帮助他,算来也已经欠了陆公一些人情。 眼下,再要主动开口,索取炼精境功法,不免显得有些贪得无厌了。 “所谓人情往来,自是有来有往,相互尊重,若是一味索取,占尽便宜,任谁也不会乐意。” “并且,功法品类繁多,在陆公手里的功法,也不见得有适合我的。” “倒是从其他渠道上,能有更多的选择。” 林焰摸着手里的刀,心中不由得想道:“如果外西南司的总旗使周魁,他的炼精境功法适合我……那运道就太好了。” 随着林焰这般想法,他回到了临江坊。 还没等到临江司,迎面就跑来了一个人。 林焰认出了此人。 昨日还是梁虎麾下,原先的临江司十二小旗之一。 但昨夜的时候,他没有跟梁虎离开,更是后来拔刀,抢先一步,刺杀了那个叫做“方阳”的男子。 因为这个方阳,打算告发他这位新任掌旗使,擅离职守的罪责! 这已算是递过投名状了! “五爷!” 这青年临近前来,神色间还有些忐忑不安。 毕竟昨日下午,在临江司当中,他们十二人在梁虎的授意下,对这位新任掌旗使,可是尽显敌意。 今日改换门庭,别说受得信任,能否被重新接纳,都尚未可知。 “冯晖?” 林焰语气如常,平静说道:“你们的事情,本使已知晓了,今日杨主簿也替你们说了好话,今后好生做事,要懂得进退,不然……” 冯晖心中一凛,想起了这位杀星的名声,不由得有些寒意。 他深吸口气,当即肃然道:“昨日梁虎舍弃临江坊,同样也舍弃了我等,从今往后,我等三人,与梁虎再无干系!” “而昨夜亲见五爷持刀斩妖,悍不畏死,勇武盖世,竭力守护城中内外,不离不弃……我等心中无不敬服,今后任凭五爷驱使,绝无二心!” 冯晖正色说道:“如有违背,请五爷出刀,斩我头颅!” “记得你今日的誓言。” 林焰语气平静,然后问道:“适才让杨主簿,命尔等前去报知外南府衙,结果如何了?” “这……” 冯晖脸色变化,隐约有些恐惧:“处理刘光丁后事的四名差役,全都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时辰前。” “怎么死的?” “自杀。” “哦?” “是朝着地上,不断磕头……把脑袋磕烂了。” 冯晖脸色苍白,颤声道:“头骨都碎了,鲜血和脑浆,烂成了一滩。” 第42章 拜祟法!【求月票!】 临江司。 杨主簿的脸色,此刻显得极为难看。 名为邹进的缺耳中年男子,以及另外一个名为郑流的小旗,都站在边上,脸色苍白。 忆起先前所见,此刻神色间还有压制不住的恐惧与骇然。 “……” 杨主簿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 就在他的信件,递往外南衙门之后,不到半刻钟,人就死了。 如果死的是一个,可以说是运道不好,被妖邪所害。 但这四个差役,是同时遇害,且都死得如此诡异。 “灭口!” “而且是以近乎挑衅的方式来灭口。” “以这等凶残的方式,不免太嚣张跋扈了。” 尽管心头颇是愤怒,但杨主簿心中,却也不免升起惊骇之意。 那四名外南衙门的差役,全都是硬生生磕头,把头给磕烂了。 这么多年来,杨主簿经手过许多的案子,也多次奉命监察外南衙门办案,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凶杀方式。 “像是邪祟惑人,害了性命,吃了魂魄。” 缺耳的中年男子,名为邹进,他脸上还有恐惧之色,低声说道:“昨夜妖邪入城,看来是尚未清剿干净的邪祟。” “这也太巧合了。” 杨主簿微微摇头,说道:“信刚送到外南衙门,没多久,人就死了。” “而且他们四個都死了,死法相同,又都是给刘光丁收尸的这几人。” “邪祟害人,就如恶狼吃肉,逮着猎物就吃掉了,怎么刚好就选中这四个外南衙门的差役?” 他这样说来,神情变得极为凝重,道:“等掌旗使回来,得上报外南司,此事不简单!” 邹进闻言,心中暗想:“涉及邪祟害人,自然不简单,杨主簿这不是废话?” 然而杨主簿并未解释。 他看着门外。 临江司的门前,也挂着两盏柳枝照夜灯。 可是杨主簿的眼神当中,却满是忧虑之色。 他自幼读书,学识不浅,遍阅典籍,而且外南司的一些封藏文书,也有资格查看。 在他心中,已然升起了个念头。 这是在高柳城中,被禁绝已久的拜祟邪法! “看来你认得这法?” 就在这时,林焰从大门之外走来。 冯晖跟随在后,悄然朝着邹进和郑流,使了个眼色。 “拜见掌旗使。” 二人连忙上前,躬身拜倒。 “起来。” 林焰随手一抬,便来到杨主簿的身前,说道:“这拜祟邪法,我只听过传闻,不曾真正了解,你可知什么详情?” “……” 杨主簿略有迟疑,看向边上三名小旗。 三名小旗见状,当即便要告退。 却见得林焰抬起手来,平静说道:“城里已经出现了‘拜祟人’。” “他们而今重归临江司,作为我麾下小旗,是替我这位掌旗使捉刀的。” “接下来的时日里,也许就会面对所谓的‘拜祟人’。” “多知三分事,能保半条命。” 随着林焰声音落下,边上三人,神情也凝重了一些。 而杨主簿闻言,便也只是稍微点头。 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在外南司的典籍库当中,只有正式入册的监天司成员,才有资格翻阅。 “拜祟之法,顾名思义,便是供拜邪祟。” 杨主簿面色肃然,缓缓说道:“准确来说,就是奉邪祟为主,自身愿为奴仆,日夜持香,供奉敬拜。” “日夜敬香于邪祟,其实便是不断消耗本身的精气神。” “时日一长,会伤身、损福、折寿、多灾多病。” “所以,拜祟之人,通常会选择加害于人,将别人的血肉和魂魄,来作为祭品,进行供养。” “可是,避免‘邪祟’忘记自己这位奴仆的气息,仍然免不了,以自身精气神为燃香,来敬于邪祟,维持冥冥之中的主仆契约。” “否则,若是‘邪祟’辨别不出‘拜祟人’的气机,依然会吃掉拜祟人的魂魄。” 说到这里,杨主簿脸色凝重到了极点,说道:“而这种‘拜祟法’,便可以勉强请动邪祟,完成心中所求之事。” “所以这世间,竟然真的有人,可以让邪祟,为自身办事?” 三名小旗,不由得对视一眼,都充满了震骇之意。 杨主簿微微摇头,说道:“与其是说让邪祟办事,不如说是求‘主公’赏赐。” 名为小晖的年轻人,低声说道:“所以,四名差役被害,是因为失传的拜祟法,竟然又出现了吗?” “没有失传!” 杨主簿摇头说道:“拜祟法的起源,极为古老,甚至在记载当中,曾有一种猜测,认为这是我人族先辈,在黑暗幽冥之中,得以苟延残喘,留存于世间的方式之一!” “但不知为何,从百年前开始,被栖凤府列为禁法。” “当然,根据记册所述,当年也是屡禁不止,甚至在高柳城当中,依然有拜祟人,于城守府任职。” “但直到六十年前,引发过一场大祸,最后才彻底禁绝于高柳城中!” “这是外南司当中的记载,属于高柳城的隐秘。” 杨主簿神色凝重,说道:“被禁绝的拜祟法,再度出现,绝非善事。” “嗯。” 林焰微微点头,看向身旁三人,道:“监天司必然要查知此事,接下来我等面对的,便是能够驱使邪祟的人。” 停顿了下,林焰再度说道:“而且,也许你们手里的香灰、香烛、照夜灯,都未必起效。” 三人脸色大变,心中均是升起寒意。 “之所以让杨主簿,当面说清楚这事,便是不愿意让你们将来,死得不明不白。” 林焰语气平淡,道:“现在放下手中刀,走出大门,还来得及。” 杨主簿站在一边,心中暗道:“这位掌旗使,不似传说中那般冷漠。” “愿追随掌旗使,守护高柳城!” 就在这时,名为冯晖的年轻人,往前半步,面色冷毅。 他吃的是百家饭,昨夜甚至打算将这条贱命,都扔在临江坊,报答乡邻养育之恩。 但掌旗使出手斩了熊妖,救了临江坊。 这也同样救下了他的命。 “嗯。” 林焰微微点头,目光扫过,落在名为邹进的缺耳中年男子身上。 这缺耳中年男子,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上前一步。 “我等尚未真正归入掌旗使麾下,但您今夜仍能坦诚相待,给予选择。” “我想将来若是为临江司而殉职,五爷大约会向外南司,为我报来一份抚恤金的。” “我早年喜欢争强斗狠,学了几下拳脚功夫,也没其他养家糊口的本事了。” “五爷不弃,邹某愿意追随!” 缺耳的中年男子,躬身拜倒。 郑流想了想,缓缓说道:“听说今日,掌旗使命杨主簿,修书一封,让外南衙门,务必重视守城之人,于战死之后,其家眷的处境。” 他也上前半步,拱手说道:“我若早死,临江司想必会善待我老母……” “当然。” 林焰微微点头,然后看向杨主簿:“将三支小旗,交给他们!” 然后他忽然低头,看见了腰间的临江旗,刹那之间,眼里满是惊愕。 第43章 陆公小院,见总旗使!【求月票!】 走出了临江司外。 林焰默默将临江旗收好,深吸了口气:“昨夜的事情,比我预料的,更加复杂。” 他这样想着,又回望了一眼。 内中这三个手下,目前来看,都算是不错。 让杨主簿当面坦诚这拜祟法一事,他就是要亲眼看一下,这三名小旗,是何反应。 若是被“拜祟法”给震慑住了,那便不堪大用,就算最后愿意留下,也不可委以重任。 但现在看来,这三人比想象之中,要稳重可靠得多。 “倒也是,昨夜他们若是跟随梁虎离去,有活命的机会,但选择留下来,便是有了赴死之心。” 林焰心中暗道:“于生死之间,能作出赴死的抉择,他们三人未必明智,但这份心性,值得高看一眼。” 他这样想着,朝着不远处行去,穿过巷子。 感知周边,并无窥视,旋即他翻过衣衫,换了服饰。 藏好配刀,掩住小弩,又取一物,遮住鞋面。 待他从另一端走出巷子,顺手便摘下了脸上的伪装,重新变成了林焰。 —— 临江司内。 三名小旗,负责协助杨主簿,善后今日诸事。 “恭喜三位,重归临江司了。”杨主簿笑着说道。 “还得多谢杨主簿在五爷面前,为我三人说话。”缺耳中年男子,施礼说道。 “还是你三人,重情重义,入了五爷的眼。”杨主簿这般说来,又道:“只是,拜祟法的出现,绝非寻常,你们三人,居然全都选择留下,确实出乎意料之外。” “除了拿刀,没有其他养家糊口的本事了。”缺耳的邹进,摸了摸半边耳朵,笑着道。 “我倒是能卖一把力气。”郑流握着手中的小旗,笑着说道:“但还是在临江司当差,银两才多些,能给老母看病。” “杨某还以为,是五爷霸气,折服人心,让你们忠心耿耿,愿意赴死追随。”杨主簿哈哈一笑,说道:“原来都是为了这份银两来的。” “杨主簿低估他们了。” 小晖坐在边上,低头擦拭着手中的刀,一边缓缓说道:“他们愿意留下,更重要的是,见到了五爷守护临江坊的决心!” “况且,守护临江坊,也就守着他们自己家。” “当然,银两也很重要。” “在临江司当差,他们又能守家,又能挣银两,死了还有抚恤金,如今高柳城,很少有这么好的活计了。” 说完之后,他将手中刀,重新收回了刀鞘。 “他们都是没更好的出路,才选择卖命。”杨主簿笑着道:“小晖呢?你孤家寡人,不用养家糊口,这身本事,哪儿不能去,怎么愿意留下?” “想要武道有成,缺不了药浴,我惦记着这壮血锻体的药浴。” 小晖站起身来,摆了摆手,拎着柳枝照夜灯,往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 “掌旗使有吩咐,让我天亮后,出城一趟,送信给槐尊。” “……”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杨主簿笑着摇了摇头。 邹进这时候,才将手从半边耳朵拿开,神色变得认真:“这小子,看着无亲无故,但在他心里,半个临江坊,都是他的家,全是他的牵挂。” 随后,邹进看着手里的刀,笑着说道:“昨夜回家,才发现,有一头妖物,差不多闯到我家门口了……然后被一支弩箭,钉死在地上。” “弩箭?”郑流诧异道。 “监天司特制的弩箭。”邹进缓缓吐出口气,说道:“你们也都看见了,掌旗使右侧腰间,挂着一支弩的。” “明白。” 杨主簿摊了摊手,往外走去。 场中沉默了一下。 然后郑流吐出口气,继续说道:“所以,伱想借杨主簿的口,告诉掌旗使,咱们是真心归附的?” “毕竟此前跟着梁虎,所以跟咱们五爷,闹了些不愉快,总得表一表心迹。” 邹进摸了摸缺失的半边耳朵,笑道:“想必你也不愿意,今后为五爷卖命,却受不得信任罢?” —— 天色渐明。 临江坊内,陆公小院。 预测陆公此刻已经醒来,于是林焰前去拜访。 但未有想到,院中却还有一人。 外南司总旗使韩征。 “吃个早饭?” 韩总旗使听到动静,偏头看了过来,露出笑容。 脸上的疤痕,在这略显黯淡的天色下,若隐若现,略显狰狞。 “如果没有这条疤痕,总旗使还是显得有些儒雅的。” 林焰心里这样想着,却抬步往边上走去。 陆公此刻正端着一锅热腾腾的白粥,往外走来。 那显得憨厚的中年男子,则低着头,正在往灶里添柴。 “来啦?” 陆公才刚开口,手里一轻,那锅粥就已被林焰接过去了。 老人家先是一怔,旋即面上露出笑容。 只是目光扫过,看见韩总旗使,不由得骂道:“瞧瞧你这厮,哪有半点尊老爱幼的念头?来我这里蹭吃蹭喝,闲坐偷懒,实在面目可憎,呸!” “……”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韩总旗使满面错愕。 他张了张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旋即看向林焰,神色逐渐复杂。 “怎么过往与我打交道,不见你这般礼貌?” “总旗使当下,正值壮年,武道通玄,这种小事,犯不着我来。” 林焰将粥端上了桌,平静道:“陆公年迈体弱,这点儿繁杂琐事,随手而为,让他老人家省点儿气力,应该的……” 他这样说着,又拉开椅子,请陆公落座。 陆公面带笑容,缓缓坐下。 韩总旗使忽然眉宇一挑,似笑非笑:“你一向做事,都是无事不登门,眼下再来個无事献殷勤,定有图谋!” “胡说!” 陆公一拍桌案,恼怒道:“我二人乃忘年之交,朋友来往,有你插嘴的份儿?” 说完之后,陆公拍了拍身侧木椅,示意林焰落座。 随后又见林焰坐下,盛粥入碗。 韩总旗使笑了声,正要开口说话。 却又见林焰已经低头开始喝粥。 于是他便把话收了回去,默默端起碗来。 气氛忽然变得沉默了些。 天色明亮,阳光照落,晨旭虚幻。 那憨厚中年男子,也已端着小菜,走了出来。 但他眉头紧皱,站在桌边,看着正低头默默吃粥,沉默无言的三人。 “你们三个,有话直说,行不行?” 这憨厚中年人只觉得浑身发痒,一股子焦躁之感,笼罩全身,不由得怒道:“怎么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 “你们有话藏着不说,老子这心底,跟挠痒痒似的。” “大家心知肚明,捉什么迷藏?” “比个毛的定力啊?” “装个鬼的深沉啊?” 第44章 神意气种,劫烬余孽 “大煞风景!” 韩总旗使放下筷子,恼怒道:“知道什么叫做城府吗?知道什么叫做威严吗?他不先说,老子作为他顶头上司,能先开口?这叫有失身份!” “……” 憨厚的中年男子挠了挠脑袋,看向了陆公,问道:“您老人家呢?” 陆公夹了块豆腐,淡淡道:“老夫年纪最大,且事情是他们监天司的,关老夫什么事儿?” 最后所有的目光,看向了林焰。 “那你小子,又装什么深沉?” “忙了一夜,饿得发慌,先垫垫肚子。” 林焰抬起头来,认真道:“修为高了,饭量大了,饿得也快。” 声音落下,他取出临江司的小旗,放在了餐桌上。 然后又端起碗,将剩下半碗粥,一口吞下。 接着他擦了擦嘴角,说道:“总旗使,这支临江旗,昨儿晚上,忽然变色了。” 这支旗帜,乃是临江司掌旗使的身份象征。 黑底银边,背面有柳枝图案,正面有“临江”二字。 可就在林焰斩灭了邪灵之后,这临江旗背面的柳枝图案,颜色变绿了。 “我自幼生于高柳城,只听柳尊神威,保境安民,护佑众生。” “天地之间,十方妖邪,无不畏惧柳尊之名。” “故而高柳城,立于当世,可以长存。” “为什么昨夜,世间出现了无惧柳尊神威的邪祟?” 林焰伸手指了指那临江旗上面,变得清澈欲滴的柳枝图案,说道:“想来咱们监天司,定是知晓其中内情的!” “……” 韩总旗使沉默了下,然后伸手入怀,也取出一支旗来,放在桌上。 旗帜上面,赫然写着,临江二字。 这是一支新的临江旗。 他显然是早有准备。 “我仔细想想,该从哪儿说起。” 韩总旗使顺手收了原来那一支已经出现变化的临江旗。 随后,他细想了下,才缓缓道:“其实,每当柳尊沉眠,高柳城中,就会出现一些特殊的‘气机’。” “目前定名为‘神意气种’。” “正常来说,这‘神意气种’,能够摧毁邪祟。” “但某些‘邪祟’,较为特殊,反而会吞纳‘神意气种’。” “一旦融合,这邪祟就相当于具备了柳尊的‘气息’,甚至可以将‘祂’视为柳尊的一部分枝条。” “所以,昨夜出现的那头邪灵,才能无惧于柳尊的神威。” “根据过往来推测,祂可能会融合柳尊神威,变得更加强大。” 韩总旗使抬起头来,说道:“这气种极为稀少,每当柳尊沉眠,才会诞生少许……” 林焰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过往是怎么处理的?” 韩总旗使说道:“斩灭邪祟,诛杀妖孽,气种就会散出来。” 随后他伸手,点了一下桌面上的旗帜,说道:“例如这临江旗,是栖凤府城特制的,它会吸引游离的气种,依附于其上!” “另外,应对这样的邪祟,柳尊神庙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就在这时,陆公开口,说道:“至少,十二庙祝,各自有镇压的手段!” 林焰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是镜先生学艺不精,至今未获真传?”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陆公笑了声,然后说道:“此外,祂毕竟只是融合柳尊一缕气机,本身依然还是邪祟。” 林焰若有所思,应道:“所以,修为在内壮之上,达到炼精境层次的人物,便可以消耗自身精血,借而以人身至阳之气,摧毁这邪祟。” 他这样说来,心中恍然。 这神意气种,目前看来,唯一的功效,就是让妖邪具备柳尊气机。 虽然柳尊神庙的大部分法门,对于融合神意气种的妖邪,已是全然无用。 但神庙的真传秘法,或者炼精境以上的人物,依然可以克制得住。 “如此说来,似乎也没有那般可怕,但为何又在六十年前,引起过一场大祸?” 林焰心有不解,当即这般问道。 韩总旗使缓缓开口,说道:“神庙只有十二庙祝,而高柳城当中的炼精境,同样是屈指可数。” “如果融合了神意气种的妖邪,超过了城中强者的数量呢?” “哪怕多出来的,只是一头普通的游祟,都能掀起巨大的祸事!” “除却十二庙祝,其他神庙使者,都毫无办法。” “而武夫,面对邪祟时,甚至未必能够自保。” “在当年多出来的,更不止是一头邪祟!” 说到这里,韩总旗使神色略微复杂。 林焰想了想,又道:“那么拜祟人呢?” 韩总旗使思索了下,然后说道:“根据目前所知消息来推算,昨夜那个拜祟人,应该是暗中得了神意气种,但出于私心,自行藏匿,希望谋求更高的地位。” “更高的地位?” 林焰眉宇一扬,说道:“也就是说,确实存在潜藏在暗中的势力?” “你不是早有所料嘛?” 韩总旗使肃然说道:“这个势力,自称为‘劫烬’,本该在六十年前,已经摧毁殆尽了。” “但近来三五年,许多事情的背后,都有他们的痕迹,看来是‘劫烬余孽’,死灰复燃了。” “对了,可以确认,那個陈媛女,就是‘劫烬’的手笔。” “如你所料,他们盯上的,不是无常,而是林焰。” 说到这里,韩总旗使又盛了碗粥,说道:“为什么盯上你,目前还没查明白,但是在今日傍晚之前,应该能给你个解释。” 林焰诧异道:“这么有把握?” 韩总旗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我已经盯住了幕后之人!” “哦?” 那中年男子禁不住好奇,凑近一张大黑脸,挡在林焰和韩征之间。 他看着韩征,惊奇地道:“你人在这里,怎么盯着的?” “……” 韩总旗使缓缓偏头,越过他的脸,看向林焰,说道:“伱让人去查的那四名差役,昨夜不是被灭口了吗?” “其实刘光丁的尸体,我一早就发现了,就是等他们来收拾残局。” “所以处理尸体的这四名差役,早就入了我的眼中。” “有人出手,灭了他们的口,自然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人手段不差,在‘劫烬’当中,应属高层。” “但是他在外南衙门当中,官职品阶不低,所以得等内城监天司总部的文书,才好闯入外南城守衙门,光明正大地拿人!” 韩总旗使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一张大黑脸,又慢慢探了过来,挡在眼前。 “那万一泄密了呢?我瞧你这刀疤脸,一看就不靠谱。”满面憨厚的男子,当即摇头。 “……” 韩总旗使揉了揉眉头,勉强解释道:“这封文书,出自于最高指挥使,将会秘密传来,消息不会外泄。” “外南衙门那边,我也另外让人盯着了,万无一失。” “行了,粥吃完了,旗也换掉了,话也解释清楚了,我这就回外南司了。” 韩总旗使放下碗,站起身来,又指了指脚下的包袱:“里边有你这个月的俸禄。” “另外,你手底下有多少个小旗,回头得要列个名册,送往外南司。” “人数定好了,才能上报内城,申领下个月的俸禄。” “对了,你这两夜,立功不小,回头再写个战报,好给内城监天司总部,核算战绩,记录功勋。” 第45章 长久的交情,基本的尊重! 韩总旗使显然是没吃饱的。 但看着一张大黑脸,大概胃口不是很好。 所以韩总旗使顺手接过林焰手里的名单纸条,塞进怀里,便起身离开了。 “把他的药浴材料,先借你用一副。” 就在这时,陆公指向了黑脸男子,然后缓缓开口,说道:“你这些药材留下,等午后来取,到时还他一副药就是了。” 黑脸男子点了点头,转身入屋,取出了一个纸包,放在边上。 而陆公则指着韩总旗使带来的药材,解释道:“这些药材,利于五脏六腑,对于内壮武者,有不小的效用。” “但是对于炼精境来说,效用虽然也有,可相对来说,药效太弱。” “到了炼精境,每一丝提升,就相当于皮、肉、筋、骨、血、髓、五脏六腑,尽数得到提升。” “所以,仅仅对五脏六腑有益的药浴,已经不够效用了。” “另外,这枚增元丹,能够增益气血,但对你来说,效用也不够,得换成大增元丹。” 随着陆公的话,林焰点了点头,站起身,便要道谢。 然而却见陆公抬起手来。 “不要急着道谢,给你换药材,添新药,至少要多花三两银子。” “增元丹换成大增元丹,两枚丹药之间的差价,约莫七两银子。” “总计十两银子的成本。” 陆公语气平常,说道:“老夫不挣你钱,但总不能让老夫替你给钱罢?” 林焰立即拆开包袱,里边有十二两银子,是本月的俸禄。 合着一个月到头,就剩二两银子。 过日子倒是够了,攒钱买地建房子,遥遥无期。 他叹了一声,心道:“都说穷文富武,只因习武之人,消耗着实太大。” 练武耗费体力,便吃得多。 想要增厚自身底蕴,愈发强壮,更是要吃得好。 再加上内服外用,诸般药材,确实不是寻常人家能够顶得住的。 所以林焰这些年来,白日当屠夫,夜晚扮无常,日夜无休,也没攒下多少银两来。 这还是因为他具备食煞神通的缘故,可以吞食煞气而增益修为。 所以,他对于外物“进补”的需求,不是太强,才能攒下银两来。 而他还没开口,又听得陆公笑了一声。 “其实正常来说,这三包药材,应该是针对‘炼血、洗髓’这个层次的。” “因为各坊掌旗使的药浴规格,就是这個层次。” “例如青山坊的梁虎,他其实已经达到了内壮境界,但是每个月领取的‘内壮药浴材料’,都是他主动扣除了银两的。” “伱这十二两,之所以没有扣除掉,则是因为韩征,他自己贴了钱,帮你换了药材。” “他待你确实不错。” 陆公笑着说道:“你得尽快攒些功勋,继任他总旗使的位置。” 如若林焰功勋足够,可以继任总旗使。 那么凭着韩征的功勋,便可以升任内城镇守使之一。 这么些年来,他坐在外南司总旗使的位置上,没有办法升任,有很多的原因。 最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栖凤府城的仇家,明里暗里进行打压。 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外城正南区域,没有足以继任总旗使职位的合适人选! 以林焰当前炼精境的修为,若是展露出来,倒是足以担任“总旗使”的位置。 但是他的功劳,远远不够,实在资历太浅。 “如果灭掉几个‘劫烬’的高层,就差不多了。” 陆公这样说来,笑了声,说道:“继任总旗使,每月修炼所需的药材与丹丸,便也足够了。” “多谢陆公指点。” 林焰起身来,施了一礼,旋即告辞,准备离去。 而陆公却忽然说道:“听说你给外南城守衙门,写了一封信件,要求他们,重视守城之人死后,其家眷亲属的处境?” “确有此事。” “你初到临江坊,就向外南衙门施压,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 林焰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前夜里,有一名巡夜使,名为周集,守城而死!” “在昨日午时,青天白日,有人闯进他家,欺凌祖孙二人,打算吃空其家中所有,并且霸占巡夜使名额,更打算吞下抚恤金。” “我二哥林磊,读书不多,勉强识字,但昨日却禁不住挺身而出,仗义执言。” “他不是习武之人,险些遭人殴打一顿,却还是没有后退。” “其实他这种人,平日里老实沉稳,容忍退让,甚至显得有些懦弱,所以很少会招惹麻烦。” “但昨日的他,却没有怕麻烦了。” 林焰笑着说道:“有此榜样在前,我作为临江司掌旗使,职权范围所属,而且还是当夜共同守城之人!若是因惧怕麻烦,惜身而沉默,岂不可笑?” 他吐出口气,低声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啊……” 随后他朝陆公二人,施了一礼,朝着院外走去。 “近期行事,留个心眼。” 陆公看着他的背影,露出笑容,道:“小心谨慎些。” 等到林焰走出院门之外,才见那个脸庞黝黑的中年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陆公,他刚才说的,什么‘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是什么意思来着?”这憨厚男子摸着脑袋,道:“昨儿也没下雪呀?也没人冻死吧?” “你记性倒好,一字不漏,就把这句话念出来了。” 陆公笑了一声,低语道:“这句话细细念来,颇有韵味……只是,念出来简单,能真正挺身而出的,又有几个呢?” 这般说来,他老人家取过了那放着药材的包袱,缓缓起身来。 “午后,他来取药时,替老夫问他一声,若不介意的话,老夫想要见一见林磊。” “内城各方,想要求见陆公而不得,他兄长有此等荣幸,还介意个什么?”黝黑的脸庞上,颇是茫然。 “不!” 陆公摇头说道:“老夫要见的,不是他兄长,而是林家二郎,林磊!” 憨厚中年男子更是茫然。 林磊不就是林焰的二哥? 陆公没有解释,只是淡淡道:“虽然老夫没有恶意,但也不好瞒着林焰,贸然结识他的家人。” “要有长久的交情,就要有基本的尊重。” “当然,老夫收他这十两银子的成本,同样也是对他的尊重。” 第46章 药浴的效果 离开了陆公小院,林焰径直前往二哥家中。 只是迎面走来的,却是一个身材粗壮的青年男子。 这是二嫂的兄长,名为贺止,如今临江坊第六街的里正,算是在这片地界,混得风生水起。 当初林焰能够进入屠宰场干活,也是因为他的关系。 “阿焰!你小子近两日,怎么没见着人?” “近两日,城里闹邪祟,不敢出门。” “你小子,身子也不瘦弱,杀猪也不少了,胆子依然还是这么小,今后得壮壮胆魄才行,哪天带你搬死人尸体去。” 贺止哈哈大笑,说道:“老一辈人说,屠夫都有煞气,如果邪祟见着你,多半还得怕你咧!都说邪祟怕恶人,你怕什么妖邪?” “这两日城里闹邪祟,屠宰场让外城衙门给征用了,伱们暂时歇个两三日,我还寻思着你近些时日没活干,打算让你来干些杂活,好歹也能挣几十个铜钱的。” 他近前来,准备与林焰闲聊片刻。 却在这时,见有一個少年,匆忙跑来。 “大哥,内城有位贵人,想要出城打猎,坊正老爷已经指明,要你去接待。” “妖邪攻城才过去过久,怎么还想出城打猎?”贺止闻言,顿时有些头疼。 高柳外城,各坊的交界处,都已隔出了山林溪流。 例如青山坊和临江坊,中间便有一座牛角山。 “在城里边,顶多就是踏青,游山玩水,他们早觉得无趣了。” 那少年嘿然一笑,说道:“这些内城的贵人,都不用干活,就能吃饱饭,当然要寻些刺激的事儿!不过还好,赏钱给得不少……” “行了,那就先去准备。” 贺止这样说来,又朝着林焰说道:“我还有事,先去忙了,哪天得空了,再吃个饭。” “好。” 林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 前夜妖邪攻城,死伤不少,且坊间坍塌的房子,也不在少数。 临江坊内,目前人手有限,奉命收拾残局,直到现在,还没收拾干净。 可在今日,却还得调一批人,去伺候这些从内城出来玩乐的贵人。 而林焰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已挂起白幡的周家,脸色略有些沉凝。 —— 走进二哥家门,便听见了内里,传来了二嫂的声音。 “前两日,你去了那女孩儿的家里,给阿焰谈婚事,怎么近来又没了动静?” “咱家虽然缺了些,但跟我兄长开个口,给阿焰成婚用的钱,他倒也是愿意借出来的。” “先前我要开口,你又打岔,什么意思?” “莫非是阿焰的婚事,又有什么变故?” “是那女孩儿嫌咱们家境不好?” 二嫂这样说来,声音当中还有些忧虑。 林磊的神色,更加复杂,欲言又止。 倒不是那女孩子嫌咱们家境不好。 是那女孩子的家境,也太不好了。 想起那夜的场景,林磊的脸色都有些白了,隐约有些后怕。 他看了自家妻子一眼,终究没有直说。 这话说出来,只能让妻子吓得整夜睡不着觉,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用处。 更何况,万一传出去了,坊间的邻居,不得到处说林焰被鬼迷了? 这以后不好找媳妇儿啊! “你又不说话,跟个木头似的,那可是你亲弟弟!” 二嫂叹了声,无奈说道:“阿焰也是到了成家的年纪了,你瞧瞧他教孩子念的那些顺口溜,都是什么‘低头思姑娘’……” “这分明是他通过孩子,在提醒咱们两口子,他想娶妻了啊。” “他眼下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你总得去给他说定这门亲事才好。” “要是晚了,有别人上门提亲,坏了阿焰这桩姻缘,你不得自责一辈子?” 随着二嫂的话,二哥脸色也逐渐变得有些复杂,思考着是不是真的该给弟弟找一门亲事了。 而在门外,林焰神色愈发复杂。 以二嫂这样的才情,不去著书立作,编写故事,实在有点儿可惜了。 “低头思姑娘……” 林焰看着正屁颠屁颠跑过来,嘴里还喊着“小猪、小猪”的女娃儿。 深吸口气,不由无奈,神情复杂地道:“你个小傻猪,可坏我名声了呀……” 他只好抱着小娃儿,迈步进了房中,喊道:“二哥,二嫂,我饿啦。” —— 当着林焰的面,兄嫂终究没有提及,尚未定下的“亲事”。 吃过饭以后,二嫂洗了碗筷,逗弄孩子。 而林磊在院中,打造木梯。 林焰则是主动将家中水缸挑满,烧了一锅热水,在里间洗澡。 他先是将药包拆出来,在水中炖煮,然后舀起药水,加在洗澡桶里,经过反复多次,直至药渣在炖煮之中,已无颜色。 而洗澡水此刻,便也不再滚烫,温度正好。 他脱去衣袍,将身子沉入桶中。 温热的水汽,让他颇感舒适。 体内气血,逐渐流转。 “内壮的药浴材料,在外边购买药材来拼配,少说五两银子一副。” “而这一副药材,显然是陆公身边那位‘护道人’常用的,属于炼精境的药浴材料。” “陆公让我添三两银子,也就是说,这一桶药水,就得八两银子。” “在这高柳城当中,许多人累死累活,也就挣得二三两银子,勉强糊口,甚至难以为继。” “就算是兄长,有贺止的帮衬,干活勤快,但这一副药材,也得半年,才能攒得足。” “习武之路,确实不是一般底层百姓人家,能够奢望的道路。” 林焰这样想着,微微闭目,暗道:“不过从此之后,以临江司小旗的身份现于人前,倒也少了很多枷锁……” 他微微闭目,感应着肉身体魄,对于药力的吸收。 以他强大的感知,可以察觉得到,在水凉了之后,药效基本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证明他对于药效的吸收,几乎做到了完美,已经达到了九成九。 于是他深吸口气,感应着自身修为的进展。 修为:炼精境(652/3650) 然后,等他张开眼睛时,脸都快黑了。 “花了八两银子,就加了一点?” “一次药浴,增一点修为?” “这要是纯粹依靠药浴来增长修为,想要达成炼精境巅峰,不得足足十年?” “而我还算是体质特殊,对于药力吸收,超过九成往上。” “换作其他武者的体质,哪怕修成炼精境,哪怕每日都能进行一次药浴,岂不是还得熬个二三十年,才能攀升至炼精境巅峰?” “不对,人身气血,盛极而衰,武者年岁过了四十,便算是攀升到鼎盛巅峰,于此过后,则会逐渐老迈而衰败。” 第47章 当街纵马!害人性命! 炼精境层次的药浴材料,可谓是颇为珍贵。 就算是韩总旗使,在监天司当中,每月也不会超过五次药浴。 “药浴终究只是辅助。” 林焰心中暗道:“自身修行,才是堂皇大道。” 他吐出口气,感应着体内的力量。 如果不是食煞神通,能够让他的修为,不断攀升。 即便是以他上佳的资质,修炼路途上,怕也是坎坷艰难。 正是因为修行之大不易,所以整个高柳城,甚至整个栖凤府,炼精境的强者,数量亦是有限。 他心下颇为感慨,缓缓起身,擦拭干净,换上衣物。 “小猪、小猪、你洗好久咧……要洗秃噜皮了都……” 小女娃儿在院中陪弟弟玩耍,看着林焰出来,一把将弟弟按倒在地,然后屁颠屁颠跑过来。 那小男娃儿,当即哇哇大哭,爬着朝着林焰过来。 “月儿,怎么又把小年弄哭啦?” 二哥放下手中的木材,走了过来,然后看到林焰,不由得满面复杂。 谁家年轻人洗个澡,从上午洗到下午的? —— 待得从二哥家中走出。 林焰耳边依然还回荡着二哥的忠告。 “凡事过犹不及,别坏了身子骨。” “……” 林焰叹息了声,暗道:“还是得住临江司里边,回头让杨主簿,清理两個住处。” 一个给掌旗使无常。 一个则给小旗林焰。 而对外人而言,林焰便是伺候掌旗使的。 他这样想着,暗道:“但我一人,分饰两角,仍是分身乏术,得另外再寻个解决的方法。” 他略感无奈,以林焰的身份,前往临江司。 按照规矩,林焰得去临江司报到,从库房当中领取小旗等物事。 实际上,以掌旗使的身份,可以直接取走,交与属下。 但林焰既然要长期作为临江司的一员,或多或少得要出现在临江司众人的面前。 更何况,虽然“小旗”不属于监天司的正式成员,但位于临江司麾下,还需要由杨主簿登记名单,上报外南司,留下名字,领取俸禄。 当林焰走入临江司,以新的身份,见到了杨主簿。 这位杨主簿,并没有看出端倪,只是颇为和善。 “你既然是掌旗使亲自挑选的人,一些繁琐的过程,便也可以省了。” “日常巡视,监察各方,其他的诸事,会另外派人负责,而你的职责,便是听从掌旗使的吩咐。” “想必这些,你已经从掌旗使那儿得知了。” 杨主簿这般说来,递过了小旗。 林焰接过小旗,点了点头,应道:“是的,已从无常掌旗使那里,得知了这些。” “临江司小旗的佩刀,目前还在炼造,过两日才能取回来。” 杨主簿说道:“至于服饰,明日便好,到时候你来一起取了。” 因为“小旗”,不属于监天司的正式成员,所以上面并不会赐予佩刀、服饰等相应物事。 这是由当地监天司分部,自行负责。 所以佩刀、服饰等物事,由临江司自行负责。 此前是梁虎代掌临江坊,但却不属于临江司的掌旗使。 所以那十二小旗的服饰和佩刀,都出自于梁虎之手,并非临江司所制。 而今梁虎及其麾下,被林焰驱离。 所以,临江司新招小旗,都得要新造佩刀和服饰。 也唯独这十二支小旗,是内城的监天司所造,代表身份。 “另外,后院是掌旗使的住处,已经命人收拾好了。” 杨主簿说道:“掌旗使有令,在他的房子隔壁,给你留了住处。” 说到这里,杨主簿笑了一声,说道:“看来掌旗使,是真心实意,想要栽培伱,万不能辜负了他。” “是的,定然无愧掌旗使栽培!” 林焰神色肃然,心道:“我栽培我自己,当然得要真心实意。” 才这样想着,便听得外边倏忽传来吵杂之声。 他在刚才,就听到了些许声响,但似乎愈演愈烈。 临江司的院墙,也挡不住这强烈的吵杂声。 而杨主簿此刻才听得吵杂声,喝道:“外边是怎么回事?” 他连忙起身,往外走去。 而外边有临江司的杂役,连忙赶来。 “回杨主簿,有人纵马过街,撞死了人。” “去看一看。” 杨主簿这般说来,正要往后招呼林焰这名小旗,扭头一看,却发现人已不见了。 还没等他有什么想法,然后前方传来的声音,愈发杂乱了。 —— 街道之前。 只见一匹雄骏烈马,昂然而立。 坐在马上的年轻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他身着锦衣,腰束玉带,气宇轩扬。 在一人一马之前,躺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衣衫朴素,正浑身搐动,口鼻溢血,瞳孔逐渐涣散,显然是活不下来了。 “爷爷……爷爷……” 女孩儿扑在老者身上,不断地哭泣,凄厉而又悲凉,浑身都似乎冷得在颤抖。 街道两侧,群情汹涌,几乎要围上前来,抓住这纵马行凶者。 但却不知在人群之中,是谁说了一句。 “那是内城刘家,四房的一位少爷。” “……” 周边吵杂的声音,在顷刻之间,安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刘家公子坐在马上,神色依然冷淡,视线缓缓从周边扫过。 周边街道上的人,纷纷低下头去,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滚开!” 刘家公子,俯视下方,眼神之中,有些不耐烦。 看着扑在尸体上,还在哭泣的女孩儿,他当即扬起一鞭,狠狠甩了过去! 这一鞭,打得不是女孩的后背,而是脖颈! 这一鞭,为的不是打个皮开肉绽,施以教训,而是要打断脖颈,直接了断,免了后续种种琐事! 鞭声有破空之音! 当即一声脆响! 两侧百姓之中,已有人连忙侧过目去,不忍再看。 但下一刻,便听得气氛,刹那之间,安静了下来。 而杨主簿,此刻才走出临江司外,看见了街道上的场景。 众目睽睽,只见一人,拦在女孩儿之前,伸手抓住了长鞭。 “混账!” 骑在骏马之上的锦衣公子,看见有人胆敢多管闲事,顿时升起一股难言的怒火。 “……” 而变成了无常掌旗使的林焰,缓缓往后,回望了一眼。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守城而亡的周集。 那一具被吃空了内脏肚肠的尸体,无神的双眸当中,还有着不甘与遗憾。 林焰心中原本就按捺不住的杀机,在这一刻,愈发汹涌。 “你可知晓,本公子乃是……” 锦衣公子愤怒的声音,还没落下。 便见刀光一闪,马首飞出了十步外。 鲜血喷溅一地。 马骤然倒下。 锦衣公子立时翻下马来,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看着被斩掉了头的这匹骏马,他当即目眦欲裂,愤怒地厉喝出声。 “你竟然敢杀我的马?” 林焰没有回应,往前一步。 他眼神冰冷,左手握掌为拳,轰了过去。 “住手!” 不远处的街道,传来怒喝之声。 林焰视若未闻,这一拳力道更足。 锦衣公子只觉眼前骤然一暗,剧痛袭来,近乎昏了过去。 这一拳,打烂了鼻梁,砸碎了牙齿。 而林焰在周边无比震惊而沉寂的目光下,往前一步,踩在了锦衣公子的脖颈处。 他面无表情,只是脚下缓缓用力。 然后缓缓偏头,看向来人。 第48章 要试本使的刀,是否锋利么? 街道两侧尽头,分别有两批人,匆忙跑来。 后方那边,是外南衙门的人,足有二十余人。 为首之人,身上的深色袍服,象征着他外南衙门“副令使”的身份。 而跟随而来的,有十二名日巡使。 跟随在旁的,还有临江坊的坊正老爷。 如果说,外南城守衙门的这批人,察觉到此处出现变故,职责所在,前来探查,合乎情理。 那么林焰目光所看向的前方街道尽头,便很不合理。 为首之人,监天司青山坊分部的掌旗使,梁虎! 在他身后,有十二名小旗,各自持刀,快步而来。 前后两批人,迅速逼近,来势汹汹。 “大胆!谁敢当街行凶?” 外南城守衙门的这位副令使,骤然怒喝,脸色阴沉。 两侧百姓当中,多了些许议论之色。 有稍微年轻些的,认为外南衙门前来执法,理当公正,便想出面作证。 但却见到,在副令使身后,十二名日巡使,朝着两侧看去,手中执刀,脸色阴沉,有着极为明显的威胁之意。 刹那之间,场面当中,一片沉寂。 “误会!” 就在这时,杨主簿连忙赶来,道:“赵令使,此乃我临江司新任掌旗使,无常大人。” “我监天司的掌旗使,也不能肆意妄为,罔顾法纪,当街杀人。” 梁虎骤然开口,语气冰冷,将手按在刀柄上:“老子代掌临江坊这么些时日,也没闹出这样的事来,五爷怕是杀上瘾了,逮着谁都想来一刀?” 眼见周边十二小旗,以及十二日巡使,分别围拢上来。 周边百姓,纷纷退开,生恐被波及到,无辜受难。 眼看那位外南衙门的副令使,缓缓走近,看着林焰。 “无常掌旗使,坊间称为五爷是吧?” 副令使语气平淡,缓缓说道:“本使是不是,也该称你一声爷?” “……” 林焰没有开口,甚至没有理会。 他只是低头看了一下,脚下踩着的刘家公子。 刘家公子已经醒来,看着周边来人,不由心头大定,狞笑道:“有种你踩死我?老子姓刘……” 声音未落,他脸色刹那涨红,已是说不出话来。 因为面无表情的林焰,脚下正缓缓用力,往下踩压。 “五爷!” 杨主簿看见了林焰眼中的杀机,连忙上前,低声道:“不要冲动。” 旋即又见杨主簿朝着副令使看去,说道:“赵令使,这位刘家公子,当街纵马,众目睽睽之下,撞死老人,还要行凶,试图杀害稚童,属实过分了些,五爷一向性情霸烈,所以……” “嗯?” 这位副令使,淡淡说道:“性情霸烈,一介莽夫,不能顾全大局,就不该担任高位,继续当个小旗就是了。” 外南城守衙门,管辖外城正南区域,治理十二坊。 他是两大副令使之一,在外南城守衙门,仅次于正令使,权位极高。 就算是监天司,也就只有负责监察整个外城正南区域的总旗使韩征,才有资格,高他一头。 所以,纯粹以身份地位而言,他要高于临江坊内的掌旗使。 “……” 当下,杨主簿脸色也不甚好看。 但深吸口气,看了林焰一眼,还是说道:“众目睽睽,五爷执法,合乎情理!副令使,若是这般咄咄逼人,回头闹到内城,您可不占理的……” 不知不觉间,在他口中,原本显得更为尊敬的赵令使,称呼已经变成了副令使,隐约也表达了三分不满之意。 “不占理?他想当街杀人,就占理了吗?” 赵令使语气平淡,缓缓说道:“罢了,给韩总旗使一个面子,本使也不追究他当街伤人杀马,甚至试图杀人的罪责……放人!” 杨主簿连忙转过头去,看向林焰,脸上有些焦急之色。 “放人?” 林焰眼神变得愈发冰冷,缓缓说道:“当街纵马,出了人命,你让老子放人?” 他伸手指向地上的老人尸体,以及那浑身似乎冷得在颤抖,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的女孩儿。 “老人有一独子,名为周集,前夜守城而死。” “今日这個为了守护高柳城而失去儿子的父亲,被人当街撞死,视若草芥。” “今日这个为了守护高柳城而失去父亲的女儿,险些被人一鞭打断了脑袋。” “周集守城而亡,死无全尸,而在场诸位安坐城中,有他一份功劳。” “想要放人,倒也简单。” 林焰目光冰冷,缓缓说道:“你让这位受害的老人,亲口谅解他?” 在场众人,无不面色微变。 让死人开口,谅解刘家公子? 这不就是摆明了,今日绝不放人? 不等脸色阴沉的赵令使开口。 却听得林焰再次开口。 “或者你让城中百姓,全都昧着良心,一齐开口,让我放人?” “……” 气氛沉寂,隐约之间,有些剑拔弩张。 赵令使脸色铁青,眼中满是寒意。 “看来你这位副令使,也没这个威望。” 林焰淡淡道:“所以,伱连威望都没有,想着就凭一句话,就凌驾于律法之上?” 声音未落,林焰的刀尖,已经指在刘家公子的脑袋上,目光直视前方。 “姓赵的,你若秉公执法,德高望重,本使尊你一声‘赵令使’!” “今日在本使的面前,想要倚老卖老,耀武扬威,罔顾法纪,践踏人命尊严,你算什么东西?” “别说你一个副令使,就算外南衙门的正令,今日在我监天司的门前,胆敢阻我办案,也得试一试,本使的刀,是否锋利!” 随着林焰的刀锋所指,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尤其是十二日巡使,手中佩刀,已然缓慢拔出。 寒意笼罩在这街道之中。 杨主簿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由得吸了口气,往后退了半步,也站在了这位掌旗使的身侧。 “这条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了。” 就在这时,临江坊的坊正,连忙近前来,低声道:“赵令使,这里不止是临江坊的居民,还有许多来自于城外的商队!” “若传出去,律法形同虚设,有损城守府名声。” “今后坊间诸事,属下也不好治理。” “众目睽睽,不如换个方式救人?” 他声音落下,却见赵令使眼神漠然,瞥了他一眼。 坊正老爷心中微震,连忙后退半步,再不敢多言。 而赵令使扫过场中一眼,终于还是缓缓开口。 “本使来此,自是要秉公办事。” “此人当街纵马,误撞老人,按照规矩,理当交由外南衙门审理。” “监天司拥有监察城中各方的权力,但不具备审理案犯的资格。” “缉凶捕盗,审案定罪,是我外南衙门的职责。” 赵令使语气如常,淡淡道:“监天司负责监察律法执行,今日若不交人,视律法如虚设,则是知法犯法,谁也保不住你!” 他声音落下,手掌微微一摆。 十二日巡使,刀已出鞘,指向林焰。 而赵令使又不着痕迹地看了梁虎一眼。 梁虎会意,缓缓往前一步,语气平淡:“五爷,莫要践踏律法,理当遵从规矩,交人!” 青山坊十二小旗,齐齐拔刀,厉声大喝。 “交人!” “交人!” “交人!” 第49章 用刀斩出来的公道! 临江司门前,各方汇聚于此。 十二小旗、十二日巡使、皆齐声大喝,威压而至! 杨主簿心头微凛,暗道:“完了,别人反占了理,若不交人,反倒是五爷在践踏律法了。” 他心中沉了下去,只觉大势已去。 对方不提释放,只说调走嫌犯,进行审理,如此一来,便占下了道理,夺去了大势。 五爷再不妥协,便算胡搅蛮缠。 而街道两侧,除了周边的百姓居民以外,还有来自于城外的各方商队,以及临江坊当中各家的势力。 当铺、赌坊、青楼、盐庄、粮库、渔帮等势力,背后都有靠山。 今日交人,便是妥协,也是服软,更是低头。 那么,临江司新任掌旗使的威严,荡然无存! 杨主簿的心中,闪过了众多的念头,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地上的老人尸体,还有哭得昏厥过去的女孩儿身上。 等他的视线,缓缓抬起,越过梁虎以及十二小旗。 最后,他看向了不远处,临江司的大门。 刹那之间,心中升起一种明悟。 这不是意外! “五爷!” 梁虎此刻,提着佩刀,往前行来,昂然说道:“当街纵马,致人死伤,论法而定,该交由外南衙门处置。” “经外南衙门审理,判定罪责,进行惩处。” “未经审理,他就不是案犯,轮不到你当街杀人!” “你若敢出刀,就是滥用私刑,恶意杀人。” 梁虎往前而来,肃然说道:“监天司虽有监察全城的职责,但不能凌驾于律法之上!” 他的刀,指向了林焰,说道:“今日你敢肆意妄为,罔顾法纪,便是知法犯法,为保监天司名声,勿怪梁某清理门……” 他声音未落,便见林焰身形一闪,已到近前。 只见青天白日间,刀光骤然一闪! 梁虎虽早有防备,却也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寒意,立时提刀格挡! 铿锵一声! 梁虎只觉手掌剧痛,刹那虎口崩裂! 他瞳孔紧缩,看着眼前的刀,倏忽断成两截。 而这位五爷的刀,却余势不消,仍斩了下来。 “你敢……” 声音未落,这一刀劈在胸口。 金铁交击之声传开! 监天司所赐护心镜,骤然裂开! 梁虎浑身一轻,只觉往后飞去。 然后浑身一震,重重摔倒在地,再抬起头来,只觉天旋地转,一片昏暗。 喉咙间禁不住升起腥味,张口一吐,便是鲜血喷溅。 他仰面倒下,便只觉陷入了黑暗之中。 场中气氛,立时凝滞。 众人只见这位临江司掌旗使,骤然一刀砍去,梁虎便往后抛出两丈余,张口吐血,昏死过去。 而直到此刻,梁虎的断刀,落在地上,清脆的金铁之音,响彻街道。 梁虎身侧的十二小旗,本要一拥而上,却在刹那之间,都停住了脚步,露出了惊恐之色。 外界不知梁掌旗使真正的修为。 但他们却心知肚明! 堂堂内壮的武夫! 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若不是监天司的护心镜,只怕梁掌旗使,刚才已被斩成两截! 他们大都修为不高,若是一拥而上,必然都要死在这街道之上。 “快救梁掌旗使!” 有人大呼一声,这十二小旗匆忙往后,扶起昏死的梁虎,急忙离开。 而这里的气氛,愈发沉凝,更为肃杀。 赵令使的脸色,变得沉重了许多,心下更对这“莽夫”,生出了怯意。 而林焰的刀,再度往下,指向了刘家公子。 但他的视线,却看着前方的赵令使。 “外南衙门审理,方能定罪,方可伏法,规矩我知晓。” “既然如此,作为外南衙门的副令使,你有资格审理此案。” 声音落下,林焰一脚,将刘家公子踢了过去,滚到了赵令使的脚下。 赵令使微微低头,看着脚下。 刘家公子面无血色,满是惊恐神情。 “此时此刻,此地当中,人证物证俱在,杀人者与受害者,齐聚于此。” 林焰走上前来,提起长刀。 刀尖直指赵令使的脸。 “当着众人的面,你来审案!” “给众人一个公道,给高柳城一个公道,给这天下律法一个公道。” “更要给这爷孙,一個真正的公道!” 随着林焰的话,身边十二名日巡使,将他围住,刀锋直指,却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林焰神色如常,往前半步。 他将刀缓缓递了过去。 直到刀身,贴在这位副令使的脸颊上。 “伱作为外南衙门的副令使,若是处事不公,徇私枉法,依照规矩,按照律法,按照监天司职权……” 林焰用长刀拍了拍他的脸颊,寒声道:“老子一刀劈了你!” “混账!就算你作为监天司掌旗使,不属我外南衙门管辖,可是……” “人生苦短,老子只数三个数,让你审完这案子。” “无常,你可知晓,今日之事,会有什么后果?” “数完这三个数,案子没审完,老子一刀劈了他,然后顺带劈了你。” “无常!本座乃是外南衙门副令使!” “三!” “论罪当杀!” 赵令使立时脱口而出。 看着眼前的刀锋,感受着刀上的寒意。 直视这杀星的目光。 他禁不住心中一颤,再也没法端住架子。 “赵远,你是我刘家扶起来,我是刘家的人,我……” 这位刘家公子,顿时大吼,目眦欲裂,又朝着林焰喊道:“你不能杀我!我有刘氏血脉……我没犯死罪……不就是个贱民,一个要入土的老东西,你怎么能让我赔命……” 林焰没有回应,只是伸手从地上扯起了这位湿了裤裆的刘家公子。 随后他便将刀锋按在刘家公子的脖颈处。 紧接着,林焰左手按住刘家公子的脑袋,往前推去。 “刘公子,这是外南衙门赵副令使判的案子,本使只是执法,你看清楚他这大公无私的脸!” 声音未落,刘家公子的脸,被送到了赵令使的面前。 二人面对面,连呼吸都喷在对方的脸上。 眼里的血丝,脸上的神情,皮肤上的汗毛,都一清二楚。 噗嗤一声! 林焰干脆利索,狠狠一拉。 刀锋割破了刘家公子的喉咙。 鲜血溅在赵令使的脸上。 第50章 一刀镇临江! 临江司前方街道。 坊间百姓,都亲眼看着这一幕。 来自于高柳城外的各方商队势力。 以及临江坊内,各行各业,各帮各派,都看见了这一幕。 临江司新任掌旗使的态度! 无论是外南衙门的高层,还是监天司的同僚,都阻拦不住他昭示公理的决心! 哪怕是来自于内城刘家的血脉,只要在此行凶,也都不能逍遥法外。 这一刀,是杀给赵令使看的,也是杀给外南衙门看的。 这一刀,同样是杀给坊间百姓看的,更是杀给城中内外的各方势力看的。 而林焰的刀,缓缓收入鞘中。 他也不看这个被溅了一身血,眼中充满怒意的副令使。 他缓缓转身,看向街道两边的人群,语气平静,声音传开。 “本使名为无常,目前任职于临江坊内监天司分部,担任掌旗使之位!” “监天司职责所在,监察城中一应律法执行,杜绝不公之事。” “临江坊内,各方掌权者,凡有以权谋私,仗势欺人,贪赃枉法,徇私舞弊,草菅人命等不平之事,皆可来报监天司。” “但凡查实,必予严惩!” “如犯死罪,定斩不饶!” 林焰声音冷淡,目光扫过各方。 他再次转身,目光越过那位赵令使,看着临江坊的坊正老爷。 “坊间之事,你权力最高。” “各行各业,尽数归你治理,监天司没有插手的权力。” “但你记住,监天司拥有盯着你的权力。” “有任何不公之事报来监天司,本使会亲自找你核实!” “若你犯下的罪,攒到了论罪该杀的地步,本使会依照律法,斩落伱的首级,挂在临江坊最高的位置上!” “如果你觉得有靠山,可以保住你的命,建议你跟刘公子多聊一聊心得。” 林焰冷声道:“在本使的刀锋之下,你猜一猜,你身后的靠山,会不会也来一句‘论罪该杀’?” 刹那之间,赵令使的脸色,阴沉如水。 今日之事,本该是折辱这位新任掌旗使! 若对方释放刘公子,那么颜面扫地,威风无存。 若对方执意不放刘公子,那么治一个罔顾法纪,知法犯法的罪名。 谁能想到,对方就是这么一介莽夫,当场拔刀,砍碎了所有的算计。 而今,更是咄咄逼人,全然不留半点余地,等同于宣战! —— 此时此刻,临江坊间,最高的酒楼。 这座酒楼虽然位于另一条街道,但俯视下去,仍能将那边发生的一切,尽数收入眼底。 两道人影,皆背负双手,静静望向前方。 两人都貌若中年,只是一人身着青袍,而一人身着白袍。 “昨夜临江司一封书信,命外南衙门,治理‘吃绝户’之事,并有威胁之意。” “赵令使对此颇为不满,今日原想打压这新任掌旗使的气焰,现在看来,是他自己颜面扫地,威严散尽。” “这一身血,可是把堂堂副令使的脸,给染得不成样子。” 青袍男子不由得笑了声:“谁也没有想到,这位新任掌旗使,竟然真的不按常理做事,用一柄长刀,挑翻了规矩,架在了赵远的脑袋上。” “莽夫而已,只有一腔热血,只凭手中刀锋,不识大局,不懂规则,不能圆滑,走不出长远的道路。” 白袍男子这般开口,眼神之中,冷漠至极。 青袍男子却微微摇头,说道:“他可不是一般的莽夫。” “咱们也见过太多的莽夫,在被逼到绝境时,不讲规矩,骤然暴起,以为凭着蛮力,就能掀翻局面,抗衡规则。” “但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例如刚才,这位‘五爷’,暴起一刀,若不能劈翻梁虎,那么此刻躺在地上,掉了脑袋的,一定是他自己!” “当一个不讲规矩的武夫,拥有着挑翻规则,劈开局面的强大力量,那么你再纯粹视之为莽夫,就大错特错了。” 随着青袍男子的声音,那白袍男子也神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先前那一刀,劈翻了梁虎,也劈碎了赵令使与他麾下武夫的信心。 而后来杀死刘家公子的这一刀,更是彻底粉碎了临江坊内原有的规则。 “没有强大的能力,纵然手中执刀,也只是徒添笑柄,在你我眼中,一样还是蝼蚁。” 青袍男子叹息说道:“但今日这位掌旗使展现出来的修为,至少在内壮巅峰。”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正色说道:“而且这位掌旗使,过于年轻,潜力无穷。” 若没有掀翻棋盘的能力,妄想拿刀,挑战规则,便只能成为笑话。 可是这位掌旗使,明显已经具备了掀翻棋盘的资格。 这也是赵令使咬牙切齿之下,仍然选择了容忍退让,甚至任由对方施威的真正原因!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白袍男子神色变得凝重。 他的手,按在栏杆上,五指紧握,逐渐指背发白。 他深吸口气,然后说道:“今日之后,临江坊内,这個‘不畏权贵、秉公执法、嫉恶如仇’的掌旗使,其威望之高,必将达到临江司历代掌旗使的最高!” “他的刀过于锋利,今日压制不住,势必镇压整个临江坊。” “坊间的各方势力,头上悬着一把刀,从此战战兢兢,行事如履薄冰,只能按照固定的规章律法行事。” “可是,坊间做生意,太过于规矩,哪里能挣得到大钱?” 两人这般说来,均是对视了一眼,达成了共识。 白袍男子缓缓说道:“所以,他得要死了才成啊。” 而青袍男子则幽幽说道:“过刚易折,他这把刀迟早会折断的。” “但只要这把刀一日不断,咱们的财路就会断上一日。” 白袍男子负手而立,说道:“临江坊容不得这么大公无私之人,想个办法,尽快折了他。” 而青袍男子则思索了一番,沉吟着开口。 “刘家的人死了,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但这小子,却让赵远这位副令使亲自断案,自己仅仅是充当了刽子手。” “眼下道理在他手上,背后又有外南司的韩总旗使,刘家想必也没有报复的理由。” “但刘家势必对此子,深恶痛绝,缺的就是一个‘理由’!” 青袍男子轻笑了声,说道:“不如想个办法,给刘家一个理由?” 第51章 五爷的认可! 街道两侧,人皆散尽。 赵令使一言不发,阴沉着脸,带着十二日巡使离去。 纵然是外南衙门的副令使,位高权重,俯视众人,却在今日大庭广众之下,颜面扫地。 只因为这位掌旗使的刀,太过于锋锐! “……” 看着副令使的背影,林焰神色平淡,目光移向了边上,淡淡道:“坊正老爷,这街道上的事,你处理干净。” “这案犯的尸身,按照规矩处理掉。” “周家这位老人的后事,我临江司代劳,期间所有花费,会列举清单,交到外南衙门。” “这小姑娘,她父亲的抚恤金,以及他祖父的赔偿,不在本使的职权范围之内。” 他这样说来,平静说道:“不过,临江司会一直关注她,若是在她身上发生什么不公之事,那就是你渎职之罪……” 往前半步,林焰拍了拍坊正老爷的肩膀,说道:“你们这些掌权者犯了过错,若不能严厉惩处,就是本使的失职了。” 坊正老爷吓得脸色苍白,就连副令使都只能忍气吞声,他又怎敢多言? 今日之后,整个临江坊,无论哪一方势力,谁敢在临江司掌旗使面前放肆? “……” 杨主簿神色变得极为复杂,心道:“一刀就劈碎了这些旧有的规则,成就了前所未有的威望,这位五爷比我想象之中,要高明得多。” “杨主簿,周家老人的后事,你亲自来处理……这小姑娘先带回临江司。” 林焰这般说来,又淡淡说道:“把这匹马的尸体,也带回去,正好本座要祭槐尊。” 停顿了下,他看着杨主簿,淡淡道:“不愧是外南司派来的主簿。” 这位杨主簿,一开始是打算劝说,让他容忍下来的。 但察觉到自家掌旗使,坚韧决绝的态度。 他还是选择了,站在无常掌旗使的身边。 尽管对面是与他共事数年的梁虎,以及明面上权位更高的外南衙门副令使赵远。 但他还是牢牢记着一点。 他杨忘自身,是临江司的主簿。 —— “拜见掌旗使。” 约莫半刻钟后,三位小旗,来到临江司内。 只见三人,立时躬身施礼,神色之间都极为复杂。 他们显然已经听说了先前的事情。 一刀劈翻梁虎,威压外南衙门副令使,彻底镇住坊间各方势力。 当下年纪最大的缺耳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告罪道:“属下三人,今日贪睡,未能到场,助五爷壮威,请五爷降罪!” “事出有因,何罪之有?” 林焰语气如常,这般说道。 前天夜里有妖邪入城,这三人跟随梁虎巡视坊间。 而昨日白昼间,则主动来投,监察各方势力善后的种种事情。 昨夜里,则又负责巡城,搜寻那些处置刘光丁尸首的差役。 习武之人,虽然精力充沛,但也没法不眠不休,仍需歇息。 林焰并未怪罪,只是却深深看了邹进一眼。 三名小旗之中,邹进年纪最大,心思最深。 先前若是直接开口,说明刚才贪睡迟来的原因,不免有邀功之意,推卸罪责之心,从而惹人厌烦。 眼下这番话,看似主动告罪,请求责罚,实则以退为进。 只要林焰不是暴戾凶狂的性子,便不会因为此事而怪罪。 若是依然怪罪,则证明这位新任掌旗使,不会体恤下属,全无半点情面。 “你们三人,虽然迟来,但有心助威,证明你们不是因为顾念与梁虎之间的旧情,也不是惧怕外南衙门副令使的威势。” 林焰上前,拍了拍邹进的肩膀,缓缓说道:“如此,本使已算满意。” 迎着掌旗使的目光,邹进心中微震,当即明朗,自己这点儿小心思,已被看穿。 这位五爷,看着年轻,此刻在邹进心中,却仿佛面对着一个洞悉人心的老江湖。 “我等有幸入掌旗使麾下,定然尽心竭力,绝无二意。” 邹进眼神一凝,当即肃然开口,语气坚定。 林焰微微点头,收回了手掌。 这个下属,算是個老油条,若不敲打一次,实在心思太多。 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三人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青年身上。 “今早时分,可将我的话,都带到了么?” “回五爷,一字不差,全数报知槐尊。” 冯晖当即往前半步,躬身施礼。 林焰微微点头,然后说道:“去后院,备一辆马车,将准备好的祭品,尽数装上,半刻钟后,我便出城,祭祀槐尊。” 冯晖闻言,略有迟疑,道:“此刻已是下午,这一来一回,等祭祀完毕,怕是入夜。” “今日事,今日毕,明日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林焰挥了挥手,说道:“快些备好,莫要耽搁。” 冯晖当即应了一声,当即转身,朝后院而去。 随后林焰看向其余二人,说道:“邹进,郑流,伱们两人,可以先回家中歇息,今夜负责巡视坊内。” 二人闻言,当即应是,各自回家。 等过半刻钟后,冯晖来报,已准备妥当。 “好,你回去歇息,今夜不用巡察。” 林焰说道:“如今人手不足,你一人须得负责白日之事,要好生休养。” 冯晖闻言,怔了一下,低声道:“五爷此去祭祀槐尊,这里边有众多杂物,还得有个人帮手才是。” 他都已经准备妥当,打算为五爷驾车,马鞭都拿在手里了。 “不必了,杨主簿适才告知我,新任小旗林焰,来过临江司,让他驾车就是了……小晖,马鞭给我。” “是。” 冯晖连忙递过马鞭。 看着掌旗使离开的背影,冯晖略微有些失落,叹息一声,只觉自己未能受到重用,甚至是未受信任。 所以出城一事,交给了那个名为林焰的新任小旗。 但在这时,却听得杨主簿的声音传来:“刚才五爷,叫你名字了?” “……” 冯晖有些茫然,点了点头。 杨主簿缓缓走来,悠悠说道:“叫你一声‘小晖’,看来五爷对你观感不错。” 冯晖闻言,倏忽眼前一亮,道:“如此说来,五爷算是认可我了?” “这是自然,你可要比我,更早让五爷认可。” 杨主簿感慨道:“五爷至今都叫我杨主簿,他甚至都没叫过一声更显亲近的‘小杨’。” 冯晖脸颊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而随后他似乎想起什么,低声道:“对了,我总觉得今儿这事,实在有些古怪。” 第52章 出城祭槐尊! “你觉得哪里古怪?” 杨主簿似乎并不意外,平静地问道。 小晖想了想,说道:“其实事情发生在临江司门前,就足够古怪了。” “然后呢?” “当街纵马者,是刘家的人,出身高贵,正常来说,咱们是不敢得罪的。” “权贵出身,当街纵马,这类事情也不罕见,事发于临江司门前,不能是巧合吗?” “但梁掌旗使……梁虎,他来得太巧,出现得太及时,况且,他作为青山坊的掌旗使,原本也没资格插手此事。” “这倒也有些道理。” “但还有外南衙门这位副令使,他也来得巧,而且跟梁虎同时出现。” 小晖神色凝重,说道:“一个巧合,或许真是巧合,但多个巧合,必然早有谋划。” “看不出来,你心思颇为敏锐。” 杨主簿哈哈一笑,说道:“但你觉得,被你看穿的这些事情,五爷就看不穿吗?” 小晖心中微震,低声道:“五爷知晓了?” 杨主簿肃然点头:“在五爷拔刀之前,他大约就明白了,所以他那一刀,直接劈出了风采!” 停顿了下,杨主簿又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其实我就怕五爷杀心又起,气不过去,今晚拿刀,把梁虎和赵远,都给宰了。” “但现在,五爷选择出城祭祀槐尊,显然是按下了杀心。” “不然又要掀起一场更大的血腥风波,到时候韩总旗使都保不住他。” “毕竟这二人,身份权位,都已不低。” 杨主簿低语道:“还好五爷的杀性,没有传闻之中,那般地重……” —— 此刻街道之上。 有一辆马车,从临江司内,缓缓驶出。 车帘随风飘动,隐约能够看见一人,端坐其中。 车内之人,金丝黑袍,赫然是当今临江司的掌旗使。 而驾车之人,则是一个清秀少年,衣着朴素。 他是临江司新任小旗,林焰。 此刻便见林焰回望一眼,心中颇为满意。 “隔着车帘,模糊不清……而以我如今的剪纸为马,登峰造极,任谁也辨别不出。” 林焰这般想着,驾马前行,缓缓朝着正南城门而去。 因为妖邪攻城之事,余波尚未彻底平息,因此今日负责管理城门出入的,是城防守军的副统领之一。 此人似乎姓顾,在城墙之上巡查,恰好看见不远处街道,印有监天司标记的车辆。 “临江司的马车。” 顾副统领显然也已经听说了先前在坊间发生的事情,眉宇一扬。 他心中对于这位掌旗使,颇是好奇。 但不免也对这個能够一刀挑翻规则的强者,感到忌惮。 眼看下方的守城士兵,准备例行检查,拦下马车。 他微微皱眉,微微抬手。 身后亲兵,当即探出身子,往城门处的士兵,作了个手势。 “顾统领,这辆马车,不查了吗?” “临江司的掌旗使,就在马车上。” 顾副统领淡淡道:“你们不够资格去查他的座驾,得我亲自下去。” “下次多留点儿心眼,临江司内,养了三匹马,而马车只有一辆,通常来说,也只有掌旗使才能调用。” “这位五爷,凶名显赫,他刚上任未久,就砍翻了梁虎,拿刀拍着外南衙门副令使的脸。” 他走下了城头,来到城门处,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平日守城,张扬跋扈惯了,要是对他不敬,指不定闹出什么风波。” “而且,前两日妖邪攻城之后,因为赵景一事,咱们城防的弟兄,冲了临江司的大门。” “人家心里指不定还憋着一口恶气。” “这回我亲自在城门迎他,免得他借机发难。” 随着他这般说来,已经站到了城门口,看着缓缓而来的马车,主动上前。 “可是监天司的座驾?” “正是。”林焰微微点头,静静看着对方。 “可是五爷在车内?”顾副统领拱手道。 “五爷在歇息。”林焰平静说道:“顾副统领,要我请他老人家出来吗?” “不必了。” 顾副统领笑了一声,目光越过林焰,看见了车帘当中,那一抹身影。 他侧开身子,伸手一挥,示意麾下士兵,让开道路,放出城门。 林焰驾车,沿着城门,缓缓出城。 而顾副统领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顾统领,这位五爷,不免太傲气了,您亲自来迎,他面也不露,话也不回,一个小旗就将咱们打发了。”那亲兵语气当中,显得有些不满。 “五爷没有借机发难,已经是给咱们的颜面了。”顾副统领神色凝重,缓缓说道:“毕竟咱们失礼在先。” —— 沿着城外,一路前行。 林焰驾着马车,神色冷淡。 他心中明白,今日在临江司门前发生的事情,多半不是巧合。 这是为了折辱自己这位新任掌旗使,从而布下的局! 但随着他那一刀劈出去,不但粉碎了对方的阴谋,更是助长了自己的威风,增长了在坊间的威望。 从刚才出城时,城防守军的态度,就可以察觉一二。 “今日之事,对他们来说,也许暂时受挫,告一段落。” 林焰看着怀中的刀,心中暗道:“可是在我这儿,这事还没完!” 他抬起头来,眼神之中,杀机一闪而逝。 这一路行去,遇见了三个车队,是从城外来的商队。 还有一些行人,有的是准备归返高柳城,有的是从外地远来。 此刻已到下午,他们都要在入夜之前,尽快赶到高柳城。 而这些前往高柳城的人,则都纷纷朝着林焰这边投来惊讶的目光。 正常来说,到了这个时候,临近傍晚,不会再有人出城了。 因为此时此刻,出城赶路,根本赶不及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安全之地”! 所以,但凡出城之人,无一例外,是在城内,天未亮时,就备好一切,等待天色拂晓,才立即出城赶路。 “……” 林焰也没理会这些目光,驾着马车,继续前行。 大约在日暮西山时,他终于来到了槐尊所在之地。 然后,他脸色逐渐复杂。 待得走近,更是陷入了沉思当中。 槐尊呢? 那么大一棵树呢? 地上就剩了个大坑? 第53章 槐尊逃命去了 这里原本是槐尊所在的地界。 但现在槐尊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土坑。 林焰神色凝重,左右看了一眼,没有察觉到太多的痕迹。 倒也不像是被人强行连根拔起的样子。 沉默了一下,林焰继续往前看去。 发现了一行泥土痕迹,两侧还有残枝落叶。 就像是拖着一行血迹般,显得极为悲凉凄惨。 他蹲下身子,发现这些泥土痕迹,外层干透了,但稍大的凝块,里头还是湿润的。 “……” 林焰再次陷入了沉思当中。 从这些泥土的痕迹来看,大概是中午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今日晨时,命小晖来报槐尊,言明自己下午,将会到此拜祭。 所以中午的时候,是槐尊自己跑了? 刹那之间,在林焰的脑海当中,浮现出这样一幕。 —— 上午时分,临江司的小旗,前来报知槐尊。 “无常掌旗使,将于今日下午,前来进行拜祭。” 听得这话,槐尊整个树身瑟瑟发抖,枝丫摇曳,颤动不已。 等到小晖离开之后,经过了片刻思索的槐尊,作出了重大的决定。 两根枝条,如同双手,垂落在地,撑住两边。 然后,它用这两根枝条,撑在地上,把自己整个身子,连根拔起。 带出了大量的泥土,宛如大量的鲜血,哗啦啦掉下来。 然后,大量树根,如同无数腿脚,噼里啪啦,便是一顿奔跑。 这一株大树,就朝着山的深处,疾弛奔逃而去。 途中许多泥土都随着抖落下来,仿佛拖行了一路的血迹。 “……” 林焰揉了揉眉宇,神色间满是复杂。 都说树挪死,人挪活。 就算是槐尊这等成精的树妖,强行拔地而起,另换一处,不免也是元气大伤。 他分明已经让小晖,详细转达给槐尊,言明此行前来的本意,并且展现了对槐尊的善意。 他这一次来,是献上祭品,敬奉上香,报答前夜指路之恩。 也是因为前夜那一次拔刀相向,所以对槐尊进行赔礼道歉的。 怎么槐尊就逃命去了呢? “不对!” 林焰低语道:“我已让小晖转达善意,况且我一向是行事端正,大公无私,名声在外,赞誉无数,连仇家都没有!” “按道理说,槐尊不至于如此惧我!” “定然有其他的原因,让槐尊心生惧怕,逃离此处!” “如此说来,未必是因为我的缘故,待明日之后,我再寻一寻槐尊的去向。” 他这样想着,朝着高柳城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之所以不是今日,就寻槐尊的去向。 一来,是即将入夜,除非藏身净地,否则,即便炼精境的修为,在黑暗之中,也未必就能自保。 二来,则是他今夜,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 高柳城,正南门。 时已傍晚,即将入夜。 夜间守城,危险极大。 今夜负责守城的,是周副统领。 此刻顾副统领,正在与他进行交接之事。 期间不免谈起了临江司的事情。 今天下午这件事情,在高柳城当中,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甚至都传到了内城。 “无常已经出城了。” 顾副统领神色严肃,说道:“他在下午出城的,至今未归。” 周副统领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 即将入夜,正常来说,城门即将关闭。 一旦关闭,便不允许出入。 尤其是不准入城! “如果他打算在今日回城,那么距离高柳城,必然在三五里范围内。” 周副统领皱眉道:“只有这样,才能赶得及回城。” 顾副统领说道:“半刻钟前,已经查看过了,城外三里范围之内,没有他的踪迹。” 周副统领思索着说道:“那他是定好了‘净地’的位置,才出城的?” 城外有些特殊的地方,被誉为“净地”。 在高柳城尚未建立之前,历代人族祖辈,便是流亡于“净地”当中,苟延残喘,存活下来的。 下午出城,今夜未归,十有八九,便是在傍晚之前,寄身于净地当中。 而上一次,无常是半夜出城,各方都认为,他到不了净地,就会在途中,被妖邪吃尽。 后来无常归城,并且被任命为临江司掌旗使,确实让各方极为惊讶。 “上次他在城外,得以安然无恙,大概便是栖身于净地内。” 顾副统领这样说来,又神色凝重,说道:“但如果是这样,倒也还好。” “你是觉得,他可能会半夜回城?” 周副统领顿时明朗,旋即沉声道:“半夜时分,无论是谁,都不能入城!” “就怕这個!” 顾副统领揉了揉眉宇,说道:“这位五爷,凶名显赫,若是不讲规矩,执意半夜回城,必然要起冲突的。” 周副统领眉宇紧皱,眼神略显沉重。 若是今日之前,区区一个临江司掌旗使,他也不放在眼中。 但今日下午之后,这位掌旗使展露了内壮巅峰的修为。 年纪轻轻,此等修为,堪称惊才绝艳,未来不可限量。 而且,此人性情霸烈,一言不合,便是拔刀相向,实在让人头疼。 “这倒不至于。” 就在这时,校尉孟炉,在旁开口,认真说道:“五爷还是很好说话的,而且上一次出城,他也没让咱们为难。” “在出城之前,他就告诉当值的校尉,等天亮之后才回城,不让咱们为难。” “其实如今各方都认为,五爷不讲规矩,一言不合,就要拔刀。” “属下倒是认为,恰恰是五爷最讲规矩,所以今日下午的不平之事,他才会悍然拔刀。” 他这样说来,两名副统领,都纷纷朝着他看了一眼。 随后便听得一名城防士兵来报。 “临江司的马车,出现在三里处,正在回城途中。” “行车速度颇快,在咱们关闭城门之前,应该能到。” “好!” 两位副统领都松了口气,没有出现最恶劣的局面。 或许真如孟炉所言,这位临江司的掌旗使,还是守规矩的。 “城守府有命,今日天色不佳,必提早入夜,城门提前半刻钟关闭,不得任何人进出。” 就在这时,却听得城门之下,传来了一个声音,手中持着令牌,高高扬起。 第54章 火种的守护者 提前关闭城门,便是等同于刻意将临江司的马车,阻拦在城外。 天色已然黯淡,不能入城,便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想要掉头,去寻净地的位置,也定然是来不及了。 “太巧了。” 顾副统领眉宇微皱。 若在平常,根据天时变化,提早关闭城门,并不是罕见的事情。 但是此刻,日暮西山,天色虽然昏暗,但还不至于需要提早关闭城门。 “刘家的人。” 周副统领低声道:“内城六大家族,都有嫡系血脉,在城守府当中,身居高位。” 他看了副统领一眼,说道:“无常掌旗使出城,应该是这消息立即被传到刘家那边了。” 消息传至内城,然后再定下提早关闭城门的命令,传到外南城门。 一来一回,时机正好。 在场三人,当即都已明白。 今日守城的士兵里,有刘家的眼线。 “怎么说?” 顾副统领问道:“要么听刘家的,往死里得罪这位五爷!要么,拖延一二,给这位五爷,行个方便?” 周副统领没有开口。 他觉得跟临江司没有什么交情。 更重要的是,因为赵景一事,还有结怨。 真要说来,双方还有些许矛盾。 况且,在他眼中,这位五爷虽然今日展露出了令人惊叹的天资,可依然远远不能与内城六大家族的刘家相提并论。 天才,只是具备成为强者的潜力! 而刘家之中,则有真正的强者! “内城传来的命令,自然不能违背。”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头看去,便也见到了大统领赵州。 此刻的大统领,头发灰白,气色颇为萎靡,缓缓说道:“不过,先前误会了这位五爷,老夫对他还是有些歉疚的。” “告诉那传令的,遵从内城之令,将立即关闭城门。” 赵州看向孟炉,说道:“你去关门。” 迎上赵州大统领的目光,孟炉心中顿时恍然,拱手一礼,往城门下而去。 —— 沿着城门,往外看去。 可以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点影子。 细看之下,那是一辆马车,速度颇快,行驶而来。 “今夜,就在城外,领略一番黑暗的可怕,给我家公子赔命。” 传令的刘家族人,冷笑了声,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他要看着对方疾驰而来,城门却逐渐关闭。 对方心中的绝望,想必不会逊色于今日,公子被刀锋指着,最后只能等死的恐惧! 眼看着城门逐渐关闭,却到一半时,骤然停住了。 “干什么?还不快把城门关上?” 这刘家族人,骤然大喝,恼怒不已。 “城门年久失修,前夜受妖邪攻城,所以卡住了。” 孟炉上前来,认真地解释道:“说来还是外南衙门,总是要节省银两,不愿意拨出款项,维修城门。” 他神色肃然,说道:“希望您老回内城时,上报一声,让城守府那边,拨些银两下来。” 说到这里,他伸出脚来,叹息道:“您看我守城数日,这靴子都磨坏了,都没得换,咱们城防这边,实在太穷了。” “你……” 这刘家族人脸色大变,怒喝道:“这是城守府颁布的命令,你们胆敢阳奉阴违?” “这叫什么话?” 孟炉连忙摆手,说道:“我等执行城守府的命令,正在尽力关门,哪里敢有半点违背?只是,城门坏了,过往没钱维修,这错不在我城防守军……” “难道错在城守府吗?” 这刘家族人,不由得怒喝道。 “原来如此。” 孟炉恍然大悟,说道:“多谢兄台,仗义执言,明日就让大统领,修书一封,越过外南衙门,上报内城!连刘家的人都说了,错在城守府,这回铁定有银两拨下来了!” 他神色认真,当即施礼,然后凑近前去,说道:“您帮了这么大个忙,我也不好看着您被人劈了,得提醒您一声……” 他朝着城门外指了指,说道:“临江司的马车要到啦,要是知晓您特地来关城门,那位五爷的凶名,啧啧啧……指不定就是一刀,身首分离,想来幽冥路上,您家公子还没走远,正好作伴。” 眼看着那马车逐渐临近。 这刘家族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终于是调转马首,驾马离去,径直往内城去了。 “慢些,不要纵马,不然五爷回城,还要砍人脑袋的。” 孟炉挥了挥手,大声提醒道。 随后便听得身后传来声音。 “孟校尉,城门怎地提早关了一半?” 这少年声音,清澈悠扬。 —— 与此同时。 城头之上。 大统领赵州,正扶着城墙,俯视下方。 两位副统领都在身后,略有沉默。 片刻之后,便听得那位周副统领沉吟着开口:“大统领此举,必然得罪刘家。” 大统领赵州,忽然笑了声,指着自己:“老夫盛年时,便是内壮巅峰,可惜盛极而衰,气血逐渐衰弱,此生无法成就炼精境。” “而这位五爷,正如初生之朝阳,年纪轻轻,已是内壮巅峰,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他若是死在黑暗之中,被妖邪所害,那算是他的命数。” “可是因为某些私下里的恩怨,要害了这么一個人族奇才的性命,老夫做不来。” 他叹息了一声,幽幽说道:“如果在高柳城建立之初,像是这样出色的年轻人,都被誉为‘火种’!” “当年有很多的强者,会用性命去守护年轻的后辈,让他们生存下来,成长起来,成为下一代的守护者!” “老夫就是当年的‘火种’,当今的守护者!” “只是很多当年的‘火种’,已经忘记了初衷,所以到了如今的时代,他们成为了掌权者,而不是守护者。” 赵州这样说来,缓缓说道:“他们只重当前权势,却不愿考虑将来……没有了守护者,出色的‘火种’,常被掐灭于萌芽时,将来也就没了希望,。” “可是为了一朵火苗,大统领今日得罪的,可是刘家这个庞然大物,那是滔天的烈焰。” 周副统领语气沉重,这般说来。 赵州摇了摇头,说道:“年轻的火苗,有燎原之势,但滔天的烈焰,却有燃尽的迹象。” 他看向内城的方向,低沉着道:“刘家仅存的那位老祖宗,年纪比老夫,还要大一些的。” “烈火有燃尽之时,火苗又被掐灭于萌芽之时。” “未来的高柳城,没有了火光的映照,黑暗就会侵蚀掉所有的一切。” “也许我老了,看不见那一日的兴衰,但也希望在今日,为将来做一些事情。” 声音落下,赵州看向两位副统领:“但你们比老夫年轻,是能看到那一日的,所以今日,你们本应该比老夫想得更长远,做事也应该更加果决。” “多谢大统领教导!” 二人闻言,瞬间明白,大统领对于自己二人的表现并不满意,当即躬身施礼。 只是二人心中,对大统领这番话有多少认可,便不得而知了。 书名即将进行更改!求追读!求月票! 首先多谢各位读者老爷们的支持,这本书的成绩,作为一个萌新作者来说,已经是很满意了。 可以很负责地告诉大家,肯定是不会太监的。 而且编辑骆驼大大对这本书很用心,封面都是他做的,想来如果太监了,知道我身份证地址的他,估计要提刀上门。 之所以更改书名,是因为我起名废,被其他作者吐槽过很多次,而数据表明,书名确实不吸引人。 但是从留存率和追读来看,成绩还是挺让人满意的。 所以为了让更多的读者愿意点进这本书,决定更改书名。 等节后编辑上班,再挑选合适的书名进行更改。 如果读者大佬们发现书架里多了一本不认识的书名,记得看一眼封面哈,千万不要直接就移除书架,取消收藏啦! 最后,最重要的是,追读涉及到下一轮的推荐,请大佬们千万不要养书啊!!!每天记得看书啊! 再再再后,请给小萌新投个月票哦! 《神诡时代照夜人》书名即将进行更改!求追读!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5章 青山司!梁掌旗使! 入城以后。 天色已晚。 夜色渐深,这马车上,则是空空如也。 驱车回城的,只有一名小旗,而五爷留在了城外。 那不是跟刘家的人,白扯了嘛? 孟炉略感无言,又打量了一眼这名小旗。 “你认得我?” “在下林焰,在临江坊长大,听过孟校尉的名声。” “原来如此。” 孟炉微微点头,又不禁问道:“五爷怎么不在车上?” “原本此行,是拜祭槐尊,但槐尊失踪了。” 林焰认真说道:“五爷觉得槐尊怕是遭遇不测,所以留在城外,趁着入夜前,寻找一遍。” 孟炉怔了下,不由得问道:“入夜后呢?” 尽管他已知晓,这位无常掌旗使,深不可测,极有可能已是以武入道的炼精境大人物。 但在黑暗之中,纵然是炼精境,也未必就能稳妥。 “已寻得一处净地,在入夜前后,五爷会入净地避祸。” 林焰这样回应着,随后又再一次跟孟炉,确认了刚才的情形。 内城刘家! 斩杀了刘家的一位公子,果然麻烦不会就此了结。 只是有些诧异的是,城防守军的大统领,竟然会因为自己,连刘家的面子都不给。 “先前因为守城之事,城防的弟兄们,误会过五爷,大统领对此颇感歉疚。” 孟炉说道:“今日之事,算是还五爷一个面子,还请林焰兄弟,回头跟五爷说一声,将来不要伤了和气。” 林焰点了点头,旋即驾车,往临江司的方向去。 他在城门前,跟孟炉攀谈两句,可不是一时兴起。 他知道在城门之中,定然有各方势力的眼线。 长久以来,各方势力都对于城门,有着极大的关注,毕竟会涉及到很多东西。 此刻在城门处,一番交谈,停留片刻,就是要让各方知晓,临江司新任掌旗使无常,人在城外,并未归来。 那么今夜杀人的嫌疑,就不会落在无常掌旗使的身上了。 “内城刘家觉得这事没完。” “想必梁虎和赵远,也都觉得这事没完。” “正好,我也觉得这件事情,没完!” —— 青山坊,监天司分部。 梁虎正坐在小院当中。 他上半身未着衣物,有白色的绷带缠绕着,裹住了左胸。 但伤口处,依然渗出红色的鲜血,染红了绷带。 他脸色有些苍白,神色极为凝重。 只是眼神之中的杀机与怨恨,极为强烈。 “这一刀确实凶悍,有内壮巅峰的修为。” 房中走出一名淡黄色长衫的老者,手里捧着个药罐子。 他缓缓走来,出声说道:“如果不是监天司的护心镜,你已经被砍成两截了。” “当然,即便有监天司的护心镜,其实这一刀也是要命的。” “你连胸骨都断了,要不是早已修成内壮,练达脏腑,非比常人,恐怕那一刀之下,心脏就要当场破裂!” “不过还好,以你的体魄,内脏未损,就是小事,皮肉筋骨很快就能痊愈。” “老夫这药,会加快恢复的速度。” 这淡黄色衣衫的老者,将手中的药罐,放在了石桌上,缓缓说道:“如果不是二爷发话,今天这事,将来就会要你的命。” 梁虎看着那药罐,沉默不语。 他邀请这位四房的公子,去城外捕猎。 后来纵马于临江司门前,也是他的手笔。 这种事情,根本瞒不过内城刘家。 只是他没有料到,无常竟然杀性这般重,当场杀死了刘家的族人。 “虽说这位公子,是过继到四房的,不算老祖宗的嫡传血脉,但身份依然是四房的子孙。” 淡黄色衣袍的老者,取出纸笔,淡淡说道:“你得交代清楚,好给四房那边,一个交代。” 内城刘家,枝叶繁茂,子孙众多。 老祖宗有六子,传下了六房。 而在当年,这位在高柳城中,定下根基的刘氏老祖,是有亲族兄弟的。 那些亲族兄弟的后人,便算是刘氏一族的旁支血脉。 今日被当街斩杀的刘翼,出身于旁支,但因为某些旧事,所以过继给了四房的一位族老。 “伱还算有点儿脑子,挑的是刘翼这個过继的,要是换成真正的嫡系亲族,二爷必定找机会,亲自摘了你的脑袋。” “若是嫡系亲族,我也不敢牵扯进来。” 梁虎终于开口,叹了一声。 他本想引一个刘家旁支族人过来,但又觉得分量不够。 思来想去,唯独刘翼,最为适合。 不算嫡系的刘家血脉,但在名份上,却又是货真价实的四房子孙。 他的本意,是让刘翼纵马于临江司前,撞死几个不值钱的贱民,必定会与无常起冲突。 可他也实在没有想过,无常竟然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胆敢出刀斩杀内城刘家的族人。 “听闻临江司,往外南衙门递了一封信件,隐含威胁之意,要外南衙门重视那些守城而死的士兵,关注其家眷遗属的处境。” “再联想到过往,此人协助巡夜使办案,杀性极重,嫉恶如仇。” “所以料想,刘翼纵马于临江司街前,闹出风波,这个向来多管闲事的无常,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其实,梁某只是想要借刘家之势,压一压无常的气焰。” 梁虎低沉着道:“而且赵副令使,也对因为临江司递交过去的那封信件,从而对这个无常,极为不满。” 他抬起头来,说道:“原本准备逼迫无常放人,让他只能低头妥协,从此在临江坊当中,再无威望可言!至少在我等面前,再谈不上什么傲气……” 淡黄色衣衫的老者,冷笑道:“你既然知晓,人家嫉恶如仇,就没料到,刘翼会死?” “那夜守城之后,已经猜测到,他极有可能,具备内壮的修为。” 梁虎叹息道:“原本以为,凭我内壮修为,再有十二小旗,又有赵副令使这位内壮上层的人物,携十二日巡使……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完全制不住他。” 老者语气冰冷,说道:“但你们就是制不住他,导致刘家的族人死了,更使得刘家在临江坊的颜面,荡然无存……如今就是在内城,都受其他各家的耻笑!” 这样说来,老者又凑近前去,森然道:“定此计策前,可曾想过,借刀杀人?” 第56章 杀戮! 梁虎浑身一震,脸色变得难看。 “看来是有。” 老者见状,微微点头,淡淡道:“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心思,这人心果真复杂。” 他取过册子,一边书写着什么,又一边开口说来。 “无常此人,杀性极重,而且嫉恶如仇,杀死刘翼,实属常理。” “原本来说,他当街杀了刘翼,监天司也保不住他,城守府定会追责,刘家更会要他的命。” “但你没料到的是,无常修为太强,劈了你一刀,展现出来的本事,压得赵远这位副令使当场丧了心气,甚至都不敢动手。” “随着副令使被迫当街判案,就让这恶意杀人之举,成了合乎律法规章,秉公执法的举动。” “反而让这个无常,在今日之后,得以一刀镇临江!” “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概就是这么个过程,是吗?” 淡黄色衣衫的老者,将手中的册子,递了过去,说道:“没有异议的话,按个手印,交给二爷。” 梁虎脸色变得极为复杂。 过往他跟刘家二爷,来往颇多。 但基本算是刘家的人,跟监天司一位掌旗使的来往。 可是按下了手印,这册子就是催命符! 将身家性命,交给别人,谁又真的愿意? “不按手印也行,二爷也不会为难你,当然,也不会再劝着四房的族人了。” 老者将册子往回收,淡淡道:“今天的事情,从明面上看,跟你无关,确实没办法光明正大,将你绳之以法!” “但是,这几年间的来往,光是在临江坊内,你得到的好处,足够让监天司,将伱扫地出门。” “没了监天司掌旗使的身份,你一介白身,四房那边的族人,总有办法拿捏你。” “你心知肚明,光凭你这身武道修为,远不足以在刘家的手底下,保住性命的。” 听得这番话,梁虎伸手,按住了那本册子。 从栖凤府城,来到高柳城,将亲妹嫁入刘家。 十年光景,坐到了掌旗使的位置,更在这数年里,兼掌二坊。 他今日的谋划,唯一的错误,是低估了无常的本事。 他自问是一個聪明人,也知道这其中的关系。 今日刘家丢了一条命,就得补回去一条命。 刘翼此人,其实无关紧要。 但是梁虎,内壮的修为,又是监天司的掌旗使。 这么一条能够听命的狗,刘家其实不亏。 “这些年来,我为二爷效力,也算尽心,看来二爷还是觉得不够。” 梁虎神色复杂,缓缓说道:“二爷要的,不是平起平坐的盟友,是一条任他驱使的狗。” “把话说得太明白,就不好听了。” 老者笑着说道:“二爷礼贤下士,就算养狗,也是宠爱的。” 他这样说来,又道:“按了手印,近期低调一些,不要出面了。” “明天开始,让你手底下的人,将你手里那些肮脏的生意,都陆续转到无常的身上。” “能赚银两的生意嘛,脏是脏了点儿,谁又嫌钱多呢?” “但只要他接下了这些生意,就能让这号称监察全城的监天司,把他视作耻辱,扫地出门。” “没了掌旗使的身份,就算是内壮巅峰,刘家也能轻而易举,把他按死在高柳城里。” 随后这个老者,便将册子收入怀中,面上却露出了极为怪异的笑容。 梁虎见状,面无表情,指了指旁边的房屋。 “前些妖邪攻城之后,有不少孤苦无依的孩童,让粮庄那边收留了几个。” “女童已经送去青楼调教。” “男童留了两个最嫩的,一个六岁,一个八岁,就在屋里。” “知道刘翼死了,二爷会让你来,所以给你备好了。” 梁虎语气如常,缓缓说道:“别再弄出人命了,他们还有用,得拿去送礼的。” “你回头再找几个也就是了。” 老者不以为然,淡淡说道:“等你栽赃给了无常,扫了他掌旗使的位置,老夫亲自前往临江坊,帮你把那小子的脑袋,给活摘下来!” “光凭你梁虎的本事,连对方一刀都接不下,就算他不再是掌旗使,你也拿不下人家。” “想要出这一口恶气,还得老夫帮你才成。” “听说这个无常,年纪也不大,堪称天纵奇才,回头老夫还真想品尝一下……” 老者哈哈一笑,推开了眼前的房门。 昏黄的烛火光芒,映照出来。 梁虎拆开了绷带,准备给自己上药。 却发现这老者站在房门之前,半晌没有进去。 刹那之间,院中气氛凝滞。 梁虎不由得伸手,握住了边上新取的刀,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他死死盯着那个老者的身影。 准确地说,他越过了那个老者,死死盯着那个烛光昏暗的房间。 而老者忽然往后,踉跄了两步。 紧接着抓住了身边的栏杆。 他眼神之中,露着惊恐,死盯着房内。 借着昏黄的烛光,能够清晰看见,一支弩箭,扎在他的喉咙处。 仗着近乎内壮巅峰的体魄,他生机强盛,还未彻底断气。 可就在此刻,房中伸出一柄狭长的刀锋来,轻轻横在老者的脖颈处。 这刀探出来的速度,非常缓慢。 慢得这喉咙中箭的老者,可以清晰看见这刀锋上面,在经过碰撞后的细微划痕。 甚至还有未能散尽的血腥味,渗入鼻端之间。 “刘家四房公子的血,味道如何?” 林焰的声音,显得颇为冷淡:“面临死亡的味道,你又觉得如何?” 他伸出左手,按住老者的肩膀,固定住身形。 然后右手的刀,慢慢划开了老者的喉咙。 甚至贴心避过了弩箭射中的位置。 动刀的速度很慢,慢得可以让这老者细细品味其中的滋味。 看着老者眼中的惊恐与畏惧,林焰没有半点的怜悯。 “老猪狗,这一刀干脆利落,便宜你了。” 林焰割下了他的脑袋,看向了转身便逃的梁虎。 尽管梁虎身受重伤,伤口逼近内脏,但在此刻的危局之下,浑身气力爆发,几乎像是一头真正的猛虎。 刹那之间,三步作两步,跨越三丈余,骤然跃起,翻过院墙。 但还未等他心生喜意,便觉身后破空之声传来。 一支弩箭,划破夜空。 瞬息之间,扎中梁虎的后腰。 林焰贴心地避过了他左右两个肾脏的位置。 这一箭射在双肾中间,扎穿了腰椎骨! 而梁虎只觉背后剧痛,便不自觉翻身跌落院内。 他狠狠砸在地上,满身泥尘。 还不等挣扎起身,一只脚便踩在了他的后脑勺。 将他的脸,重新踩入泥尘当中。 第57章 人命,其实都一样 踩着脚底下的梁虎,林焰神色冷漠,心中想着,今夜煞气应该获益不少。 下午斩杀刘翼,虽然轰动各方,但这更多的,是因为刘翼的身份。 而刘翼本身,修为低劣,连皮肉筋骨都没能完全锤炼。 只给林焰贡献了二缕煞气,微不足道。 当然,论起药浴效果来说,还算是两份药浴,共计节省十六两银子。 这么一算下来,刘翼的分量就不轻了。 但斩杀了刚才那个老者,居然得了十一缕煞气,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内壮境界的上层修为,其五脏六腑,已经练达四处。” “他若是年轻一些,气血鼎盛时,必然是有望内壮巅峰的。” “可惜了,他少年不努力,如今白白丢了我几缕煞气,总计好几十两银子。” 林焰心中叹息,看着脚底下的梁虎,暗道:“这厮修为不如那个老者,但胜在年轻,正值鼎盛……我这一刀下去,所获煞气,兴许不会少于这老者!” 他一脚踩着不断挣扎的梁虎,让对方的脸沉在泥土里。 梁虎喘不过气来,自觉无法避过这一劫,心中绝望之下,几乎放弃了挣扎。 但却在这个时候,林焰的脚缓缓抬起。 梁虎只觉脑袋一松,当即大口喘息,满是惊恐之色。 “掠走孩童的,有哪些势力?” 林焰蹲下身子,平静说道:“具体经手的,都有哪些人?” 他伸手扯住梁虎的头发,当即扯下了一片带着头皮的毛发。 然后细心地帮梁虎擦拭嘴里的泥土,避免他说话含糊不清。 “粮庄、青楼、还有愿意收下‘男童’为礼物的,都有哪几家人?” “无常!你敢残杀同僚,监天司不会……” 啪! 林焰的刀身,拍在了弩箭的末梢处。 当即整支弩箭,刺穿了梁虎的腰椎,从腹部捅穿出来,扎在泥地里。 鲜血刹那间,染红了一片泥土。 “我可以答应,不再惦记临江司了。” 梁虎终于开口,咬牙说道:“那老东西的身上,有我的把柄,你可以拿走!” “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掉,那老家伙的死,我担下来。” “从此以后,老子认栽!” “整個青山司,全部臣服于你。” “临江司内所有生意,我一手操办,所有银两,全数给你。” “刘家那边,我来斡旋,想办法消除这场恩怨。” “你天资惊世,若有足够的修行所需药材,十年之内,定然有望以武入道,成就炼精境。” “你需要营造一方强大的势力,来供应伱修行所需。” “你也需要一个能够完全听命于你,被你拿捏着命脉的忠犬。” “整个外南城,我梁虎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有大好前程,咱们这点儿矛盾,什么都算不上。” 梁虎神色无比认真,看着林焰,肃然说道:“真要说来,咱们之间,并不具备生死大仇!” 他喘息着,解释道:“咱们只不过是利益的纠葛,为此,你折辱过我,我也想折辱你一回,但没能成,反而被你砍了一刀……你从来没有吃过亏!” 林焰微微点头,说道:“你这番话,条理清晰,陈述利弊,能够舍得身家性命给我,实在有魄力,更是懂取舍。” “梁虎,你倒是比我想象之中,要出色得多。” “但如果你说完了,那就准备一下,该上路了。” “那些人,我自己去查。” 林焰叹息一声,缓缓站起身来,将刀尖悬在梁虎的后心之处,平静说道:“当面一刀没砍穿你的心脏,往后面这刀,总该穿透了。” “为什么?”梁虎顿时惊恐,大声喊道:“你既然认可,为何还不能饶我?” “时至此刻,你还不明白,看来……” 林焰说道:“从一开始,你们这些人的眼里,就没有‘人命’这回事。” 停顿了下,林焰微微摇头,说道:“不对,准确地说,是除了你们自己的命以外,别人的命,全都不是命。” “你该明白一点,今夜我来杀你,不是因为你跟我争权,也不是因为你要在临江坊内,打压我的威风。” “只是因为,刘翼纵马,踩死了老人。” “而你们在引导这件事情,准确地说,是你们作为主导,让刘翼去撞死老人。” “从始至今,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你们与我的博弈,跟我之间的较量。” “好像从来没有人关注过,有个老人被踩死在了街道上,而他的儿子,却在前夜为了守城而死。” “你们用一个老人的命,甚至他孙女的命,当做棋子,用来试探我。” “在你们眼里,他们跟蝼蚁一样,可以任意踩死,根本不配跟你们相提并论。” 林焰吐出口气,一刀扎穿了梁虎的后心。 他看着死不瞑目的梁虎,说道:“若是不拿人命当回事,其实全都一样。” —— 斩杀梁虎,煞气增加十二缕。 今日合计下来,已得了二十五缕煞气。 而且在梁虎的住处里,搜出了二百两银子,墙上暗格里,还有一个两尺长的铁箱子,里边上了锁。 那个淡黄色衣袍的老者怀里,除了一本册子外,只有十两银子。 “这老家伙出门,不可能带上全部身家,况且像他这种人,这十两银子多半还是从梁虎身上讹来的……” 林焰收好了银子,心道:“梁虎的银子比预料之中少,料想是每月药浴的消耗过大。” 他这样想着,往房内看了一眼。 两个稚童,被打晕了,放在墙角。 他来此杀人,也不适合带走这两个稚童,于是来到墙壁前。 他握拳一锤。 轰隆声起! 直接轰塌了墙壁! 震醒了那两个稚童,也惊动了不远处的巡夜使。 而林焰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 这笔银两,无论放在哪里,都可以称得是巨款。 普通人家,能够生存度日,维持一日三餐,就已经很是不易了。 对许多人来说,积攒一辈子,也都没办法攒下数百两银子。 “先挖个坑,埋墙角下。” 林焰这般想着,却忽然停顿住了。 他看向了自家老宅,巷子尽头。 韩总旗使的身影,正倚在墙边,显得颇为懒散,似乎已等侯多时。 “小子,你事发了。” 韩总旗使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道:“残杀同僚,犯的是死罪,你得跟本使走一趟。” “……” 林焰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银两我拿了,但梁虎在临江坊还有大笔生意和家产,这些我没办法拿,便宜你了。” “你说梁虎怎么想不开就自杀了呢?” 韩总旗使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惋惜之色:“可惜了韩某手底下,这么一名得力干将。” 第58章 自杀的梁虎,腐朽的老怪 梁虎虽然是外南司麾下的一名掌旗使。 但他却并不是总旗使韩征的亲信。 自从梁虎的妹妹,加入了刘家之后。 这人基本可以算是,高柳城本土势力,安插在监天司当中的一枚钉子。 是刘家钉在外南司的眼线。 偏偏梁虎还出身于栖凤府城,曾经还在李神宗麾下,担任过一名卫兵。 李神宗位高权重,高柳城的监天司,也要给他一个面子。 “说来,该是我替你除掉了个钉子,反倒是你得了不少好处。” 林焰斜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夜一定会杀梁虎?” “你曾经说过,一向与人为善,没有仇家。” 韩总旗使平淡说道:“若是今夜不把梁虎他们干掉,那么你就有仇家了。” 说完之后,韩总旗使再度开口,说道:“你对自己在高柳城的凶名,是没有半点认知吗?” “什么凶名?” 林焰眉头紧皱,道:“这是不畏权威,惩恶扬善!” “……” 韩总旗使沉默了片刻,旋即叹了声,转而又道:“不过伱小子做事,还算是较为稳妥的。” “至少此时此刻,别人都觉得,临江司掌旗使无常,下午出城,并未归来。” “也就是我,知晓你的真正身份,所以听闻无常与林焰共同出城,最后却只有小旗林焰归来,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 “这次的事情,我来替你收尾,但有一点……” 韩总旗使严肃说道:“杀了一个梁虎,差不多就行了!副令使赵远,你暂时不能杀!” 林焰皱眉道:“为什么?” 韩总旗使缓缓说道:“他就是我盯住的那個‘劫烬’高层!” 刹那之间,林焰心中升起了许多想法,当即明朗了过来。 “所以,不是因为临江司递出去的那封信,引得这位副令使感到不满?” “纯粹是因为昨夜的牛角山一事,他想要探一探你的虚实,却没料到,你油盐不进,险些把他劈了。” 说到这里,韩总旗使深深看了林焰一眼,说道:“我本以为,已经足够高估你了,未曾想到,你的天资,远在我预料之上!” “我以为你修成内壮,已是天资卓绝,恐遭人嫉,为你隐瞒。” “未想,你竟然一步登天,达到内壮巅峰。” 韩总旗的眼神之中,有着感慨和欣慰。 林焰迟疑了下,正打算说话,解释一下。 却见韩总旗使摆了摆手,又再度开口:“以你的年纪,以你修行的年月,此等惊世骇俗的进境,我几乎都护不住你。” “也就是陆公出面,替你挡了一挡,不然很多人都想打你的主意。” “拥有成为强者的潜力,所以被誉为天才……但是在内城当中,却不乏真正的强者。” “其中有一些老前辈,如陆公、如赵州大统领等人,极为重视天才,甚至加以栽培,为将来的人族,培养中流砥柱。” 说到这里,韩总旗使也不由得叹息一声,低声道:“但也有一部分所谓的强者,则持有不同的态度。” “他们认为,高柳城存在一百二十年,仍然没有被黑夜摧毁,便已经是安稳无忧。” “所以,他们只想巩固当前的权势,高柳城当中的人才,要么归他们所用,要么只能被扼杀于微弱之时。” “他们害怕后起之秀,撼动他们的权势与地位。” 韩总旗使说到这里,不由得叹息一声,道:“这些腐朽的老家伙,早已失了当年的热血壮志。” 林焰顿时沉默不语。 他只是低头,看了一下腰间的刀。 如今修为不足以挑翻整个高柳城,因此有些话从嘴里说出来,显得过于虚浮。 但他相信,有朝一日,凭着手中的刀,可以捅穿当下腐朽的规则! 终有一日,埋葬掉那些日渐老去,却依然打压后辈,不顾后世人族处境,而妄想继续凌驾众生的老怪物! “对了,还有个事,梁虎家中,有个来自于刘家的老东西。” “嗯?” “已经被我割掉了脑袋。” “也罢,可以推在梁虎身上。” “梁虎后背中了一箭,后心捅了一刀。” “你怎么老喜欢从背后捅人?” 韩总旗使不由得揉了揉眉头,说道:“这样一来,他们两个,可不容易自杀啊……” 这个案子,按照过往的规矩,应该是外南衙门、内城刘家、监天司,三方共同勘查。 他本意是先一步,做些手脚,遮掩下来。 但这死法,怎么也做不成自杀的。 正在韩总旗使深感无奈时,却见林焰伸手入怀,取出一本册子。 “看一下这个。” “嗯?” 韩总旗使翻开册子,扫了一眼,眉宇一扬。 最后一页,是梁虎的把柄。 但前面几页,却不是梁虎。 这些个名字,让韩总旗使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 片刻之后,他合上了册子,吐出口气:“没事了,他们两个都是自杀的。” 林焰闻言,颇感诧异。 韩总旗使笑着说道:“大概都用不着我出手了,刘家的人会出手,布置成自杀的场景。” 他将册子收好,淡淡道:“甚至还能用一些破绽,质疑梁虎是被人所杀,斥责刘家遮掩真相,从而向刘家敲一笔银两。” 林焰缓缓说道:“所以刘家的人,也知道他们跟梁虎的勾当,上不得台面是吗?” “作恶的人,往往比谁都清楚,自己手里的勾当,究竟有多么恶毒!” 韩总旗使这样应了一声,然后说道:“册子我收了,至于那些稚童的事,我今夜就让人去办!” 林焰点了点头,又提醒道:“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唯一一次!梁虎等人只怕经营已久……” “涉及此案的,一个都跑不掉!” 韩总旗使神色凝重,语气之间不免带了三分冷意。 他这样说来,又道:“涉及到梁虎身死一事,这件案子的功勋,不能记在你的名下,但我换算一番,代你领取药浴材料,以及增元丹。” “任凭总旗使安排。” 林焰点了点头。 “任凭安排?” 韩总旗使冷笑一声,说道:“老子早说了不准吃空饷,可你小子一个人,居然要领两份俸禄?你要是再添几个假身份,这十二小旗,干脆你一个人领了!” 林焰低声说道:“其实也不是不行,就算只有我一个,也镇得住临江坊的。” 韩总旗使气得脸都黑了,怒道:“你这个小子,实在是……” “刘家派出来的老奴,身上没有银两,他家底应该很丰厚,就在内城。” “你小子实在讨人喜欢。” 韩总旗使摸着下巴,说道:“一般来说,这种干脏事的角色,都会在外边,置办家业,暗藏财宝。” “如此,趁着刘家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今夜我先往内城,去查他老底,趁夜取了?” “无常,你说此事可行否?” 韩总旗使看向林焰,这般问道。 林焰没有接话,只是沉吟着说道:“我手底下那三个小旗……” “什么三个小旗?不是十二个吗?” 韩总旗使正色说道:“你交上来的十二小旗名单,本总旗使准了。” 第59章 大鸟一日同风起,低头思姑娘 毫无原则的韩总旗使,屁颠屁颠地往内城去了。 而林焰埋好了银两之后,却发现巷子那头,出现一个黑脸大汉。 此人正是陆公身旁的憨厚男子。 “都说狡兔三窟,你小子还真有三个住处。” 这憨厚汉子上前来,说道:“我跑了一趟临江司,又去了你二哥家,都没寻见你。” 他打量了一下,看着这老破小的房子,说道:“好在陆公早有所料,指了三个地方,让我来寻,果然在这里找到你了。” 还没等林焰回应,他一巴掌拍在林焰的肩膀上,挤眉弄眼地道:“看来你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 林焰自然知晓,对方提及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一时间心下无言,怎么感觉自己悄摸摸地回城杀人,仿佛已是人尽皆知的样子? “你小子下午的事,做得挺好,陆公对伱颇感欣慰。” 黑脸大汉这样说来,又冷声哼道:“这些不拿人命当人命的家伙,要是老子在场,一個一个全给捏死,看他们是不是也全都不当一回事!” 这话听起来,似乎在吹牛,但林焰知道是真心话。 吕堂,四十二岁,栖凤府城人士,炼精境修为。 此人早年曾效力于梧桐神庙的左翼神卫军。 路见不平,怒而当街杀人,被左翼神卫军革职,打入牢狱。 再后来则是陆公保住了他的性命。 于是就成为了陆公的贴身护卫。 十余年来,他深受陆公栽培,于九年前,晋升炼精境。 —— 陆公院中。 只见石桌边上,已经放着一个包袱。 而陆公亲手泡了茶,静静等着林焰到来。 “原本等你来取药材,却没想到,听来了你一刀镇临江的壮举。” 陆公将茶杯推了过去,平淡道:“其实,未经审判,当街杀人,是违背律法的,不过你让赵副令使审过了案子,勉强也算合了规矩。” 他看着林焰,似是在打量什么,片刻之后,忽然笑道:“看来老夫,还没老眼昏花。” 林焰闻言,略有不解,问道:“陆公此言何意?” 陆公笑着说道:“外界都传,你杀人成性,凶名显赫,但老夫打心底觉得,你是嫉恶如仇,刚正不阿。” “今日之事,证明老夫没看错人。” “这世间有不少人,自觉高人一等,俯视众生,将寻常百姓视作蝼蚁。” “其实不单是刘翼这种世家出身的贵族子弟,即便是贫苦出身的人物,一旦有所成就,通常也是如此。” “你修成炼精境,没有漠视百姓,自比仙神,属实难得。” “随着你修为增高,或者显露于外,必将受到来自于各方的礼遇,诸般赞誉,以及种种利诱,钱权美色。” “老夫见过很多人,本性不差,最终都沦陷其中,不能自拔,只能同流合污,沦为一丘之貉。” 陆公这般说来,正色说道:“老夫希望,你能保持本心,铭记今日之壮举,养得一身正气。” 林焰微微点头,施礼道:“铭记教诲。” 随后他看着陆公,却发现这位老人的眼神里,有着三分悲意。 对于林焰而言,这一番话,是一次教导。 大概对于陆公而言,是曾经亲眼目睹的一些过往,是源自于内心的感触。 “说来惭愧,之前陆公告诫过,我身份不同,多管闲事,会招惹些麻烦。” 林焰忽然自嘲笑了声:“但过于自负,本以为任何麻烦,我一刀可挡之……” 陆公反问道:“今日的麻烦,你不是一刀镇住了吗?” 他老人家端起茶杯,语气如常,缓缓说道:“他们的恶,不应该让你感到自责!这一次的麻烦,就连老夫都没能预料到,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这一点,不能怪你。” “不,我不是自责!” 林焰再次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仅仅斩了一个梁虎,杀不干净这些东西。” “那就努力修行,将来一刀挑翻他们。” 陆公说到这里,指了指包袱,说道:“适合炼精境的药浴材料,以及大增元丹,都在里边了。” “多谢陆公!” —— 又聊了会儿,林焰见天色已暗,便不讨饶陆公歇息,主动告辞。 而却在林焰离开之后。 陆公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你又想替他消灾解厄?”黑脸大汉上前来,皱了皱眉:“不是说他身上的灾厄太过于麻烦,你只能量力而为,怎么又伤了自身根基?” “他原本只是个潜力极高,本事不俗,未来前程远大的年轻人。” 陆公喝了一口茶水,似是缓了口气,声音略显沙哑:“但现在,他眼里有‘人命’这回事。” 停顿了下,老人抬起头来,说道:“他一日有此心,老夫一日保他命。” “你每次给他的茶,都耗了你的精气,融了神符在内,按道理说,能解决的。” 名为吕堂的黑脸大汉,沉吟着说道:“这一次更是耗了十份神符的力量,还解决不掉先前他践踏黑夜规则所招惹的不祥之兆?” “非常麻烦!” 陆公沉声说道:“不止一种诡异的征兆,但纠缠不断,反而互相牵制,所以都没能找上他。” “难怪在他身上没有出现太多的噩兆。” 黑脸大汉想了想:“陆公有把握解决此事吗?” 陆公微微摇头,说道:“很难。” 黑脸大汉不由得再度问道:“陆公要耗费这么大的代价,甚至不一定彻底解决他身上的麻烦,值得吗?” “如果下午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老夫自然会犹豫。” 陆公笑了声,抚须说道:“但下午这件事情之后,他值得老夫尽力相助。” 说到这里,老人不由得感慨道:“临江坊内,一个贫苦人家,教出来的兄弟二人,立世为人,信念之正,胜过了世间不知多少人。” 声音落下,院门却被人推开来。 只见一个少女,面无表情,走了进来。 衣衫处还染了些血迹。 若是小晖等人在此,就能认得出来,当日熊妖闯入临江坊,吕堂准备降妖之时,便是这个少女,搀扶着陆公。 但林焰每一次来,都不曾见过她。 甚至在监天司的情报当中,似乎也不曾有过这个少女的记载。 “清儿,你干什么去了?” “趁乱,抢功法。” “什么?” “功法呢?”陆公似乎想到什么忽然问道。 “卖出去了。” “……” 陆公与黑脸大汉,面面相觑。 半晌之后,才听得陆公问道:“卖了多少?” 少女伸出手来,拎着一个普普通通的风车。 黑脸大汉露出震惊之色:“莫非这是传说之中,净地神物,飓风神车?” 少女淡淡说道:“回来路上,有个愚蠢的女娃儿,拿这个跟我买功法。” “就这?” 黑脸大汉满面嫌弃。 少女摇了摇头:“还送了我一首诗。” 陆公闻言,诧异道:“什么诗?” 少女想了想,然后说道:“大鸟一日同风起,低头思姑娘。” 第60章 炼精功法,母学奇才 林磊家中。 名为林小年的男娃儿,像是个陶瓷般,蹲坐在边上,眨了眨眼睛,满是好奇。 女娃儿哭得梨花带雨,抱着一本册子,嗷嗷惨叫。 “不识字就慢慢学,看不懂你哭啥?”贺氏揉了揉额头,显得颇是头疼:“人家从门口路过,你拿着个风车,又非要跟人家换书。” “不是换的。”小女娃儿吸了吸鼻涕,严肃道:“系买滴,偶拿轰车买滴。” “你把舌头捋直了说话。”贺氏不由得气笑了:“有什么区别?” “小猪说,换东西不花钱,买东西就花钱。”小女娃一本正经地道。 “那又怎么了?”贺氏道。 “花钱的东西,那就是……就是……”小女娃茫然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那就是值钱。” “那你又没花钱。”贺氏无奈道。 “这是我买的。”小女娃犟嘴道:“买的就值钱,就值钱!” “行行行,那你买书干什么?”贺氏好奇地问道:“你不是更喜欢伱爹给你做的木刀嘛?什么时候还想读书?” “那个阿姨说,偶是万中无一的母学奇才,所以才要跟她买书的啦……” “什么母学奇才?” “应该是武学奇才。”正在一旁编制新风车的林磊,随口应道。 “就你路都走不稳,还武学奇才?” “偶就是母学奇才!”女娃儿怒道:“就是!” “是是是,人家糊弄你玩呢,看这破书,残旧得很,多半是人家垃圾堆捡来的,你爹都没看懂上面写的什么玩意儿。” 贺氏也不理会了,摆了摆手,说道:“赶紧洗洗你那乌漆嘛黑的脚丫子,上床睡觉去。” “……” 女娃儿忽然怔住,低头看着手里的破书,嘴巴忽然一扁,委屈巴巴地道:“她骗人的啦?” 看着泪珠儿在眼圈里打转,下一刻怕就要掉下来。 接着恐怕又是震天响的哭喊声。 “邻居们还睡不睡觉啦?你再哭就挨揍!” 贺氏恐吓了一番,然后又宽慰道:“左右就是换了個风车嘛,你爹给你做个新的,算你白赚一本书,挣大发了。” “亏大了咧……” 女娃儿嗷地一声,伤心地哭喊道:“她学走俺一首,啊不,是学走了两首顺口溜……偶亏大发咧啊。” 林小月人生的第一场生意,眼看就要以“严重亏本”四个字,来作出最后的评价。 但却在此刻,一只手伸了过来,把破书接了过去。 “小猪?” “那叫诗词,不叫顺口溜。”林焰神色认真,严肃地道。 “不是一个玩意儿嘛?”女娃儿眨了眨眼睛。 “……”林焰从她眼里看见了清澈的愚蠢,于是也就沉默了下来。 “大概是人家逗她玩,拿了本破旧的残书,换了个风车。”二哥林磊笑了声:“这书我瞧不懂,里边记着什么‘金刚’、‘极虚’、‘壮魄’之类的词儿,听都没听过……” “人家哄小孩玩的,你们哥俩还认真起来了。”贺氏无奈摇头,说道:“我先哄着小孩儿去睡……” “……” 林焰却在听得二哥的话之后,脸色有些古怪。 他低头翻开了一页,旋即怔住。 第一页,有一行娟秀的文字。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 陆公小院之中。 “你这孩子,向来高傲,觉得高柳城内,人心浮躁,怎么这次,愿意送人家一部炼精境的功法?” “本来就是抢的,我又不亏。”少女淡淡道:“另外,不是送的,是卖的。” “是因为下午的事?”陆公轻笑道。 “我亲眼看见了。”少女转动着风车,抬起头来,说道:“他那一刀,我看见了公道。” “他要是不出刀,大概你就要杀人了。”黑脸大汉啧啧地道:“所以你觉得人家是帮你杀的?” “所以,先前老夫多次考虑帮他解决诡夜中的不祥之兆,你还觉得不值吗?”陆公微微抚须,面上含笑。 “人心易变。”少女想了想,说道:“今天的他,值得我送他一部功法,明日的他却不见得能维持本心。” “所以在你眼里,善有善报,今日之举,报给一部功法,足够了。” 陆公却缓缓起身,负手而立,道:“但老夫却觉得,他值得更多的栽培。” “只不过,过于容易得手的东西,难以受到重视。” “老夫也已经在为他准备功法,但却也准备好了,让他付出应给的价钱。” “过多的馈赠,造不出真正的强者。” “付出血汗而收获的成果,才是自立自强的根本。” 陆公这般说来。 而少女想了想,忽然问道:“所以我错了?” 陆公微微摆手,说道:“你今日的举动,可以算是他善有善报的机缘……人生在世,总有一些机缘,倒是不会错。” 少女有些茫然。 黑脸大汉也有些不甚理解。 “更重要的是,我老了啊。” 陆公叹息说道:“我不能一直用机缘的馈赠,来为他铺路。” “终有一日,他会失去老夫的帮助。” “所以如今,他就不能习惯得到老夫的帮助!” “但你还年轻,同一代人里,交情往来,是可以长久的……” 他自嘲一笑,又道:“所以,你跟他的来往,跟老夫可以是不同的方式。” “我不认为,以后还能有什么来往。” 少女摆了摆手,不以为然,说道:“今天看他顺眼,让我觉得开心,所以这功法是他应得的。” “今日开心,今日赏他。” “明日可不一定看着顺眼。” —— 此刻在二哥家中,林焰烧了一锅热水,泡进了价值八两银子的药材。 而他还未脱衣,却看着手里的这一部旧书。 二哥之所以看不懂,是因为不曾习武,不曾接触这一类典籍,对于其中诸般术语,都是一头雾水,只觉杂乱晦涩。 但林焰却看懂了。 “金刚壮魄神功!” “皮、肉、筋、骨、血、髓、五脏六腑,内外通达,一体而修,成就金刚不坏,人身体魄可锤炼至极限!” “这是炼精境的功法。” 林焰感到有些荒谬,眉头微微皱起。 炼精境的功法,就算以监天司的身份,也需要展露内壮巅峰的修为,并凑足三千功勋,才能领取。 放在外界,不说价值连城,至少在内城换一套宅院,定然是不难的。 “所以,有个女孩儿,拿这么一本价值难以计量的功法,换了风车?” “还有两句诗?而且不是同一首?” 第61章 金刚壮魄神功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这是我告诉陆公的。” “但这似乎不是陆公的手笔,至少看起来,不是陆公的行事风格。” 林焰知晓,陆公若是给他准备了炼精境的功法,不会用这样拐弯抹角的方式给他。 再看这本书籍上,娟秀的字迹,应该是那女子所为。 不免联想到今日下午的事情。 旋即他笑了声,低声道:“善有善报吗?” 他脱了衣衫,开始泡药浴。 而他也细细揣摩着这一部金刚壮魄神功。 —— 天色渐明。 他泡了一夜,不知不觉,在后半夜,睡着了过去。 尽管炼精境的修为,其精力之充沛,超乎常人之想象。 但连着这么些天下来,他基本没有歇息,也确实稍显疲惫。 姓名:林焰。 年龄:17。 功法:金刚壮魄神功(25/100) 修为:炼精境(654/365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技法如下: 雷刀第一重(100/100) 剪纸为马(100/100) 易容术(67/100)+ 敛息术(31/100)+ 煞气:0 “嗯?” 林焰心中暗道:“我以25缕煞气,将金刚壮魄神功,推到了将近小成的地步……前半夜的修行,等同于一次药浴。” 一次药浴,增长一点修为,等同于一缕煞气。 一次修炼,也增长一点修为,等同于一缕煞气。 按照这般进度来推算,等他将金刚壮魄神功,修到圆满的层次之后,那么每次修行,就等同于四缕煞气的增益。 “以我的资质,这个速度,已经算是极快。” “如此说来,该是这一部功法,在炼精境的层次当中,也属于上乘之列!” “更重要的是,这一部功法,更有神异之处!” 林焰站起身来,微微闭目。 气血运转,周身筋骨,噼啪作响。 他的身材,瞬间拔高,变得壮硕,筋肉虬结。 仅仅是逼近小成的造诣,就让他有种脱胎换骨之意。 “运使神功,壮大肉身体魄,我的力量,隐约增强了25点!” 林焰收了神功,只觉浑身力量,开始内敛。 他粗实壮硕的体魄,渐渐回落,又变得身材颀长,面貌清秀。 “如果煞气加在了功法上面,加深功法造诣,不单四对修炼速度有所增进,更是能够在实战之时,依然可以让修为变得更强!” “平时又能隐藏起来,收敛在体内。” “如此,回头煞气获益,先不用直接加在修为上,可以先把金刚壮魄神功的造诣,推到圆满去。” 林焰对接下来的修行方向,粗步作出了规划,心中暗道:“正常来说,要参悟透功法,完全依靠悟性,也并不容易,好在我的煞气,能够推进功法造诣。” 像是如今,他参悟功法,逼近小成,一天可以增长一点修为。 再加上药浴,也能增长一点修为。 这般想着,林焰心中有些感慨,暗道:“我根骨上佳,悟性也算不俗,哪怕药浴不断,又有功法修炼,基本上,一天得两点修为。” “如果不是食煞的神通,那么我修成炼精境以后,至少还要五年,才能达到炼精境巅峰!” “但是,药浴也不能日夜浸泡,终究是要适量,所以这个速度,其实会慢得多。” 林焰心中暗道:“难怪韩总旗使,这么大年纪了,还没能打破炼精境的巅峰……” 韩总旗使四十二岁修成炼精境,如今即将逼近五十大关。 如今正值鼎盛,但近两年里,若不能突破巅峰,恐怕就要遭遇气血回落,日渐衰败的尴尬处境。 此后,怕就无望突破了! 而作为监天司总旗使,还算是相对富足的,常有药浴、丹药等物,作为修行的辅助。 换成一般的炼精境,未必就有充足的药浴与丹丸,辅助修行。 何况不同药浴的材料清单,以及配备的方式,还有各种丹药的炼制,都需要钻研此道的高手。 “如果没有食煞神通,就算加入监天司,我如今顶多也就武道第二关的炼血之境。” “甚至没有洗髓,更不用谈内壮境界。” 林焰这般想着,暗道:“其实我的天资根骨并不差,和韩总旗使差不多,但我修行起步晚了……早年修行,也不如在栖凤府城大族出身的韩总旗使。” “要不是神通在身,这一生很难触及炼精境,基本无望追赶韩总旗使的脚步。” “但是现在……以功法修行、药浴增益、大增元丹的辅助,凭着食煞的神通,入冬之前,我应该能与韩总旗使并肩!” “都说穷文富武,修炼之途,消耗极大,而世家大族,掌握更多资源,所以更易诞生强者,凌驾世人之上。” 他这样想着,取出大增元丹,张口吞服了下去。 —— 与此同时,城门之处。 一名中年男子,衣衫华贵,负手而立。 在他边上,是顾副统领,以及城门校尉孟炉。 “刘二爷,您这一大早,就视察城门防卫?”顾副统领无奈道:“您在城守府,似乎当的是主事,不负责城门防卫之事的?” “看一看罢了。”刘二爷俯视下方,平静说道:“看到了想要看到的东西,自然就走了。” “……” 顾副统领拱了拱手,说道:“那您稍作,我得巡视昨夜城防状况,半个时辰后归来。” 刘二爷摆了摆手,也没多言。 顾副统领往外走去,看向孟炉,说道:“让人送来茶水糕点,其他事情,不要理会。” “他今日来,是作甚么?” 孟炉不由得沉思道:“来得古怪。” 顾副统领平静说道:“昨夜青山司掌旗使梁虎,自尽了。” 孟炉有些震惊,旋即又道:“那跟他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对外传的,是自尽而亡,但实际上,真相如何,却也难说。” 顾副统领说道:“且不说梁虎的妹妹嫁入刘家,更重要的是,昨夜相约自杀的,还有刘家的一名老人!这老人早年是跟着刘二爷的父亲身边办事,资历久远,地位不俗……” “昨夜梁虎跟五爷,起过冲突?又有刘家之人,被五爷就地正法,当场斩杀?” 孟炉顿时恍然,说道:“他怀疑是五爷出手杀人?” 顾副统领点了点头,说道:“毕竟这個无常,凶名显赫。” 孟炉皱眉道:“可是五爷,昨日出城,至今未归。” 顾副统领回望一眼,笑着说道:“但是人家,觉得咱们城防的眼力太差,瞧不出其中的猫腻。” 孟炉闻言,眼神变得愈发凝滞。 “比如……人家觉得,无常掌旗使,潜藏马车底下,暗中入城?” 第62章 就他妈你叫二爷啊? “若真是如这位刘二爷所料,那么今日,无常掌旗使,应该也要藏在马车里,一并出城。” 顾副统领缓缓说道:“然后堂而皇之地回城,彻底洗刷嫌疑。” 孟炉正要开口,却不由得偏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街道上。 名为林焰的小旗,已经驾着临江司的马车,缓缓而来。 “那么现在呢?”孟炉不由得问道。 “两家都不好得罪。”顾副统领说道:“咱们巡城去。” —— 林焰驾着马车,往前而行。 脑海之中,不由得想起半刻钟前,他去临江司,准备驾马出城。 杨主簿等人,脸上都充满了古怪之色。 显然是得知了梁虎自尽之事,大约也猜测到其中真相,未必简单。 再联想到昨日下午,五爷刀劈梁虎一事,无不浮想联翩。 但临江司掌旗使无常,未有回城,人尽皆知。 反正这事,林焰自问,是没有嫌疑的。 何况刘家已经盖棺定论,背后中箭,后心中刀的梁虎,以及喉咙中箭后被割掉脑袋的刘家老仆,都是自杀的! “……” 林焰来到城门前,便见守城的士兵,前来勘查。 出入城池,士兵进行搜查,也是符合常理。 这一次搜查,比过往要显得更为仔细。 但若是考虑到近来妖邪事件频发,人心浮动,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 但林焰却敏锐地察觉到,为首的这名城门校尉,神情当中颇为不善。 “吴校尉,搜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一名士兵往前,低声说道。 “嗯。” 这位吴校尉眸光微凝,却没有直接放行,只是深深看了林焰一眼,打量着这辆马车。 他似乎在考虑着,要如何为难这名临江司的小旗。 边上的几名士兵,对视了一眼,不敢多言。 这位吴校尉,也算是刘家栽培起来的。 少年时在刘家的盐庄做事,后来因为根骨不俗,被刘家挑选去内城,教授武艺,做了几年护院。 年过三十之后,便因为受到赏识,派到外南衙门,编入城防守军当中,仅三年就升任校尉。 “小吴,放行,后边还有商队要出行,不要耽搁了别人的事。” 城墙上传来了声音,语气平淡,似是温和。 而林焰缓缓抬头,看向上方。 迎面而来的,是一杯茶水。 他偏头侧身,避了过去。 但还是有茶水,落在车厢上,然后溅了几滴在林焰脸上。 “哎呀,对不住,手滑了,没拿稳杯子。” 刘二爷俯视下来,眼神里满是冷淡漠然。 林焰轻轻擦去两滴水渍,但没有说话,作为一名人微言轻的小旗,他只是扬鞭,驾车出城。 而城门处,那位吴校尉,却抬起头来,然后微微摇头。 “水落在脸上,还擦了两下,没有变化,看不出端倪。” “这不是伪装易容的脸。” “……” 刘二爷收回了目光,微微皱眉。 而就在这时,顾副统领走了过来,说道:“二爷大概还是误会了,昨夜的事,跟临江司的五爷,没什么关系。” “昨夜哪有什么事?” 刘二爷笑了声,眼神却不甚满意。 他原本猜测,大约是临江司掌旗使无常,是藏在车里。 但车上没有搜查到痕迹,他便想起了一件事情。 据传这个杀星无常,继任掌旗使之前,曾经凭着功勋,在监天司当中,领取过一部关于“伪装易容”的典籍。 所以他猜测,兴许这位无常掌旗使,易容成了这个林焰的模样。 现在看来,这个林焰,是货真价实的。 如此说来,无常也许昨夜,真的在城外。 “不对,他还有個本事。” 刘二爷心中暗道:“这个无常,曾经造出纸人,吸引犯人,最后得以钓出人来,一举擒获!” “昨日这位顾副统领,没有细查,只是隔着车帘,看见了身影,就认定无常在车内!” “若是这般来推断,当时在车内的,未必不是纸人。” “如果是这样,那么昨日开始,直到此时此刻,无常一直都在城中!” “若是如此,那么等这辆马车回城,车内的无常,一定也是纸人!” 刘二爷这样想着,心中暗道:“如果车内的无常,不是纸人,那么只能证明,他并不是凶手!那么昨日刺杀梁虎和存伯的,另有其人……” —— 时至正午。 临江司的马车,终于还是回城了。 遥遥远望,刘二爷神色凝重,带着些许期盼。 但临得近了,心中还是沉了下来。 因为此刻,驾车的不是小旗林焰,而是临江司新任掌旗使无常。 “昨夜他真的在城外?” 刘二爷低语了声,眉头皱紧。 片刻之后,刘二爷偏头看向吴校尉,低声道:“也许是小旗林焰扮的,不如查一查他?” “……” 吴校尉当即脸都白了。 如果是小旗林焰,怎么查都无妨。 可这是那位凶名显赫的五爷啊! 要真是小旗林焰扮成的还好说,可若是货真价实的无常掌旗使,岂不是要被一刀劈翻? “二爷,瞧着不是假的,看来昨夜的事,跟临江司没关系,不如少一事,直接放行?” “昨夜的事且不论,昨日下午,他斩了刘翼,打的是刘家的脸。” 刘二爷缓缓说道:“这件事情,不会与他善罢甘休的。” 声音才落,却发现临江司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城门下。 而那位掌旗使,直接下了马车,沿着台阶,登上城墙而来。 “嗯?” 刘二爷面色微凝。 而就在这时,吴校尉连忙上前,施礼道:“五爷……” 啪地一声! 便见这位吴校尉,脸上挨了一巴掌,摔在了边上。 他只觉天旋地转,正要起身来,却想到什么,心中慌乱,连忙闭上眼睛,让自己昏迷过去。 而刘家二爷,便看着这位临江司的掌旗使,大步来到自己面前。 从这一巴掌来看,显然不是小旗林焰,而是货真价实的掌旗使无常!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作为临江司掌旗使,掌掴城防的校尉,肆意出手,你可是……” 刘二爷冷笑一声,背负双手,正要斥责。 然后就看见一个巴掌,从眼前倏忽变大。 啪地一声! 天昏地暗! 还没等他抬起头来,一把带着鞘的刀,拍在他的脸上。 拍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就他妈你叫二爷啊?” 林焰俯视下来,面无表情地道:“谁给你的胆子,欺负老子的人?” 第63章 镜先生出事了 昨日下午事后,各方已经猜测,临江司新任掌旗使无常,具备内壮巅峰的修为。 而此刻林焰展现出来的,也只是内壮巅峰的力量。 这位刘家二爷,乃是内城刘家的嫡系,出身富贵。 此等人物,自幼习武,其功法、武技、药浴、丹丸,应有尽有,更有名师教导。 所以刘二爷自视极高。 但却没有料到,一巴掌就被人掀翻了。 “就你这种废物,白吃了那么多的丹丸、白耗了那么多药浴,就这么点本事?” 林焰俯视下来,缓缓说道:“你在内城,享尽富贵,安稳无忧,可曾参与守城之事?” “可曾与人生死搏杀?” “可曾直面妖物邪祟?” “刘家以大量修行资源,将你堆到了内壮巅峰,还以为自己是无敌于内壮境界了?” 带着鞘的刀,拍着刘二爷的脸,噼啪作响。 林焰语气森然,缓缓说道:“我等浴血奋战,诛邪灭祟,保境安民,像你这样的蛀虫,吸了最多的血,就养了这么一点儿本事?” “别人都要畏惧你内城刘家嫡系的身份。” “但昨日下午,本使能够砍翻刘翼,你还拎不清这个身份,在本使面前,有多少斤两?” “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胆敢欺负我临江司的人,伱胆子倒是不小。” 就在这时,城防的守军,纷纷赶来,遥遥听得这番话,不由得对这位临江司掌旗使,心中升起好感。 顾副统领眼看事情即将闹大,连忙上前,低声道:“五爷,找回面子,就差不多了,这回……” “放心,本使秉公执法,今日他犯的不是死罪,也不至于一刀劈了他的脑袋。” 林焰这般说来,低头俯视,平静说道:“下一次,你可以尝试再过分些,你猜本使会不会砍掉你的头!” 声音落下,林焰将刀收好,左右扫了一眼,道:“这里是你们城防的辖区,本使也就不脏了这地方,你们自行处理罢。” 他头也不回,转身便朝着城下而去。 城防的守军,纷纷让开道路。 顾副统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然后回过头来,看着面貌狰狞的刘家二爷。 原本他就对这位高傲的刘家嫡系,没什么好感。 经过先前无常掌旗使的那番话之后,对此人的厌恶,更加浓重了些。 “二爷,看来这是货真价实的临江司掌旗使。” 顾副统领认真道:“五爷的嫌疑,彻底洗清……昨夜之事,您该另外去查了!” 脸上红肿的刘家二爷,缓缓起身,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从来没有人,胆敢如此欺辱我刘家之人。” “老子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在本使面前犯了死罪,照样一刀了断!” 就在此刻,城下却传来了无常的声音,显得冰冷森寒。 而此刻,林焰以无常的面貌,重新坐到了马车上。 在他身后,车帘遮掩,模糊之间,似乎躺着一个少年。 “林焰小旗这是?”有城防士兵,低声问了句。 “在城外出了点事儿,大概是被那位二爷的霉运给染了,问题不大。” 只听得无常掌旗使,随口应了一声。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也打消了最后一点疑惑。 可是就在林焰准备驾车离开时,却听到不远处的城头上,有人咳了一声。 只见城墙上,孟炉校尉神色复杂,伸出三个手指,使了個手势,嘴唇微动,口中无声。 但一瞬间,便又收了回去。 随后孟炉收回目光,神色如常,开始巡城。 而林焰则目光倏忽凝重了三分。 “午时三刻,要事商谈,涉及性命,临江司后巷。” —— 刘家二爷握紧了拳掌,脸色阴沉得像是滴出水来。 今日被人折辱,是他出生以来,都不曾有过的耻辱! “奇耻大辱,若不能杀他,枉为刘家族人。” 只听得刘家二爷,咬牙切齿。 但他却又想到了什么,偏头说道:“既然昨夜刺杀梁虎和存伯的人,不是这个无常,那便另有其人,细查!” “目前来看,无从查起。” 吴校尉低声说道:“此外,属下负责城防之事,要查案的事,得让外南衙门接手。” 刘二爷想了想,然后说道:“人家是去刺杀梁虎的,存伯命数不好,正好撞上!你猜梁虎死了,谁得益最大?” “青山坊当中,油水不如临江坊。” 吴校尉低声道:“大概是梁虎在临江坊的生意?他如今失去了临江司的权力,所以把握不住那些生意,人家不愿意平白给钱了?” “还有昨日下午一事。” 刘二爷想了想,说道:“无常善用小弩,昨夜刺杀者,先用弩箭击穿存伯的喉咙,又用弩箭击穿梁虎的脊骨,是真正想要栽赃陷害!” “这是借刀杀人,以我刘家的势力,扼杀这个凶威太盛的无常掌旗使!” “无常接任临江司之后,压得各方不敢肆意妄为,就会让很多人的生意,受到影响。” “临江坊内,受到影响最大的是谁?” “如果刘家杀死了无常,那么获益最大的又是谁?” 随后便听得刘二爷森然道:“粮庄的青衣以及盐庄的白衣!” —— 此刻,临江坊最高的酒楼之内。 青衣男子与白衣男子,相视无言。 他们昨日下午,亲眼看见无常当街砍翻梁虎,刀镇赵副令使,又斩杀刘翼。 想着除掉无常,要借刘家的势。 昨夜思考之后,打算从梁虎这里入手。 哪知天还没亮,梁虎就被人刺杀了。 原本以为是无常所为,又听闻无常已经离城,昨夜未归。 “枉我费了那么多心力,打算让梁虎为棋子,制定了诸般谋划,结果现在棋子也没了。” 白衣男子,微微摇头,充满了无奈。 青衣男子皱眉道:“那就只能想另外的方法,来对付这个无常了!此前说过,借刀杀人,要借刘家的刀,来除掉无常……” “就在我上楼时候,手底下有人来报,那无常张扬跋扈,把刘家二爷踩在地上,脸抽得生疼。” 白衣男子却思索着道:“要是再加一把火,定然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是吗?” 就在此刻,楼下传来声音。 只见一人,抬步登阶而来。 两人偏头看去,只见来人竟是刘家二爷,不由面色大变。 “敢算计我刘家的人,你们好大的胆子!” 刘家二爷怒道:“所以今日,无常胆敢抽老子的脸,也是你们的手笔?” “今天不给老子一个交代,就算你们背后的人,也保不住你们!” —— 午时三刻。 临江司后巷。 孟炉校尉,早在此地等侯,焦急万分。 见得无常掌旗使现身,连忙上前来。 “镜先生出事了!” 第64章 不祥之兆,屠宰场中 镜先生,本名柳镜,柳尊神庙第十二庙祝的亲传弟子。 自幼在柳尊神庙长大,修持神庙之法,立志清扫邪祟。 林焰对于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观感其实不错。 尤其是见过刘翼这些个出身高贵的渣滓后,更觉这位镜先生,人品上佳,心性良善。 而且这少年的神术,其实造诣不低,只是那一夜的邪祟,正好融合了“神意气种”,除了十二庙祝掌控的秘术之外,寻常神庙之术都无法奏效。 此事过后,镜先生决意要将这邪祟的古怪之处,上报柳尊神庙。 但未过两日,镜先生便快要死了? “镜先生身边的六名烧香人,前夜都已经死了,但镜先生大约是神术造诣够高,吊了一口气。” 孟炉校尉脸色有些苍白,说道:“现在柳尊神庙的十二庙祝,用尽了手段,吊着他一条命,都没能让他苏醒。” “因此,目前就连柳尊神庙,都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这里,林焰脸色逐渐凝重。 而孟炉校尉凑近前来,则又低声道:“当夜与我等同上牛角山的巡夜使,昨夜也都出事了……” “嗯?” 林焰低沉道:“发生了什么?” “这些巡夜使,昨夜奉命巡查,在临近牛角山的地方,似乎因为捡到一块金条,互相残杀,同归于尽,事情充满了诡异。” 孟炉校尉凝重说道:“只有一个幸存的,自从牛角山归来之后,体弱发烧,没有当值,现在卧病在家,侥幸逃过一难。” 他脸色极为复杂,说道:“若是这般下去,恐怕下一個……” 他虽然没有说明白,但林焰知晓其意。 前面的人都死了,那么接下来恐怕要轮到孟炉,以及孟炉手底下的士兵。 “我已报过大统领,他老人家守城数十年,人脉极广,已不局限于外南衙门。” 孟炉低声说道:“他老人家已经报上内城,但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倒是柳尊神庙的人,今日找过我……” 林焰闻言,眉宇一扬,示意孟炉继续说来。 “那是个女子,名为灵禾,自称是镜先生的师姐,也是十二庙祝的亲传。” “她说这一次的事,跟过往不同,不是邪祟、不是妖孽、也不是人。” “神庙目前没有解决的方法,只推测出了一些东西。” “当夜在牛角山上的人,都沾染了不祥,如若聚在一处,不祥之兆就会产生。” “那十来位巡夜使,共同巡守夜间,所以最先出现了不祥之兆。” “镜先生则是跟那六位神使回城途中,出现的变故。” 孟炉的脸上,已是全无血色,说道:“大统领已经暂时将我麾下的士兵,全数分散各处,编入不同队列当中。” 他说完之后,伸手入怀,又取出了几张灵符,说道:“这是那位灵禾姑娘交给我的,让我分给弟兄们……这三张是给五爷的。” 林焰没有拒绝,接过灵符,皱眉道:“她还说了什么?” 孟炉低声说道:“入夜之后,不要聚在一起,短时日内,不会出现问题,神庙会尽快解决!” “在此期间,更不能受伤,尤其不能流血。” 停顿了下,孟炉又道:“但我觉得,这所谓不祥之兆,恐怕会随着时日,逐渐加深,最后就算只有孤身一人,也会爆发出来。” 说到这里,他看着眼前这位五爷,神色极为复杂,隐约带着期盼之意。 在牛角山一战之后,他已意识到,这位五爷,能够斩杀邪祟。 寻常武夫斩杀邪祟,除了借用神庙之力,别无他法。 唯独以武入道,炼精境的修为,耗费精血,可以对邪祟,造成伤害。 对他而言,这次诡异的事件,极为可怕。 但同样对他而言,炼精境的强者,也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也许五爷会有办法,应对牛角山一战之后的不祥征兆。 “近些时日,谨慎行事,如有变故,可以来临江司寻我。” 林焰这样说来,沉吟道:“对于此事,了解太少,暂不能给你答复,待我查探一番。” 孟炉施了一礼,便即退去。 随后林焰回到临江司,又回到住处,撤去伪装,揭下面具,还回本来面目。 他以林焰的身份,走出临江司,径直前往陆公小院。 却发现小院上了锁,陆公与黑脸大汉,都不在家。 联想到神庙在尽力解决此事,林焰不由得暗自想道:“莫非是柳尊神庙,请陆公入内城,查看镜先生身上发生的事情?” 他这般想着,也不急于一时,朝着屠宰场的方向而去。 如今林焰作为临江司的小旗,而且确实分身乏术,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在屠宰场做事。 所以他还得辞去这份营生,说来也是可惜,毕竟每日杀猪宰羊,长久积攒下来,好歹也能获取些许微薄的煞气。 “既然我不干了,按照规矩,就交给谢阳了。” 林焰这样想着。 屠宰场当中,有不少杂役。 其中有几个学徒,跟随在他身边,学着杀猪宰羊,分解筋骨皮肉的杂事。 这些人每月所得工钱,不到一两银子,但胜在可以拿些边角碎肉,回去养家糊口。 如果能真正操刀,便有二两银子,地位也大有不同。 等林焰来到屠宰场,却发现气氛有些古怪。 近两日来,因为有妖邪入城,而屠宰场血气太盛,只能暂时歇息。 所以林焰这几日来,甚至都谈不上“旷工”。 还没等林焰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见名为谢阳的学徒,快步跑来。 “焰哥儿,坏事了,你的刀被人占了。” “嗯?” 林焰眉宇一挑,不由得笑了声。 屠刀被人占了,就相当于是位置被人抢了。 他这屠夫的身份,竟然也被人夺了去? “是周奇,他姐姐前些天,嫁给了坊里的第三街里正。” 谢阳低声说道:“都说贺里正,最近遭罚,前途堪忧,所以把你的刀,给了周奇。” 林焰皱了皱眉。 周奇也是跟着他的一个学徒,为人谄媚,但过于奸猾,表里不一。 所以林焰打算把位置让给谢阳,没打算给这个周奇。 未有想到,今日居然被人抢了位置? “林师傅,好些天不见啦。” 这时便见一个年轻人,哈哈大笑,走了过来。 他手里还提着一把染血的屠刀。 张扬得意的神情,毫不掩饰。 第65章 灵符忽成灰 周奇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万般畅快。 他今年二十三岁,在去年花了钱,进了屠宰场,在林焰手里,当了个学徒。 时至今日,他自问已经学得一手屠夫的好本事。 但自己年长六岁,却整日要管人家喊一声林师傅,时常想来,心头不免憋屈。 可在今日,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听说你家亲戚,第六街的里正,因为带着贵人出城打猎,出了事情?” 周奇嘿然说道:“实在是命也不好,他带人扛着猎物,走路回来……而贵人骑马,当先回城,却被人给当街劈了。” “……” 林焰神色有些复杂。 昨日下午,刘翼那个混账,就是贺止负责接待的贵人? “听说他第六街里正的位置,快保不住啦,坊正老爷对他厌恶得很。” 周奇语气之中,满是同情,脸上却禁不住笑意,说道:“对了,我姐夫是第三街的里正,回头让他在坊正老爷面前,美言几句?” “周奇,瞧你那小人得志的模样!” 谢阳禁不住出声,怒骂道:“当初你在焰哥儿身边学艺,毕恭毕敬,现在得了势,就如此……” 声音未落,却见周奇倏忽一巴掌拍了过来。 “你算什么东西,小小一个杂役,也配跟老子大呼小叫?” 可下一刻,他的手掌,就停顿住了。 因为林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轻轻拿过了周奇手中的屠刀。 “你干什么?” 周奇怒道:“还我刀来!” 声音未落,他便觉喉咙一紧。 却见林焰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颈,淡淡道:“这把刀,我愿意给,才是你的,我不给,伱不能抢,懂了吗?” 声音落下,他随手一扔,将周奇摔在地上,旋即将屠刀递给了谢阳。 谢阳怔怔接过,一时茫然。 而还没等周奇过来抢刀,林焰便一脚把他踢翻。 “谁敢在这里闹事?” 这时便见一人快步而来,面上满是恼怒。 坊间有许多小吏,负责管理集市、店铺、摊贩等等行业,而此人负责的区域,就在屠宰场所在的范围。 “司市,他敢动手打人,立即报官,让我姐夫过来,这事没完!” 周奇的话还未落,脸上又挨了一脚。 “林焰,过分了!” 这名司市,上前而来,眉头紧皱。 他显然知晓,是周奇夺了林焰的位置,两人闹出冲突,倒也在情理之中。 他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这事已经定了,贺止都没二话,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赔人家点儿汤药费,这事就算……” 他声音还没落,就见眼前的林焰,从怀里掏出了一支小旗。 小旗上面,写着临江二字。 “……” 司市转过身,一巴掌拍在周奇的脸上,说道:“你赔焰哥儿汤药费,这事就算完了。” 周奇刹那间就懵了,脸上浮现出茫然神色。 身边众人,也面面相觑,一时惊愕,不知所措。 “你拿脸撞了焰哥儿的手,还不想赔汤药费?” 司市怒道:“老子告诉你,焰哥儿要是不原谅你,这事就算你姐夫来了,也得先扒你一层皮。” “算了。” 林焰收了小旗,指向谢阳,说道:“我的刀,交给他,有问题没?”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司市顿时点头,说道:“焰哥儿也在这屠宰场,干了这么些年了,按照规矩来讲,你要辞去这刀,本来就可以自行挑选徒弟继承的。” “那就行了。” 林焰看了谢阳一眼,说道:“你家里不容易,多干活,多做事,多挣钱。” 然后他摆了摆手,转身便走。 而在他走后,在场众人,尽数沉默。 半晌过后,才听周奇满是不甘,低声咬牙道:“为什么?” 啪地一声! 周奇脸上又多了一個红印。 司市甩了甩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酸疼的手腕,怒道:“知道那支旗的分量吗?” “那究竟是什么旗?”身边众人都不由得感到好奇。 “临江司的小旗。”司市语气肃然,说道:“昨天内城的贵人,就是被临江司掌旗使给当街砍了的!” “难怪焰哥儿近来几日不见,看来是被临江司挑中了,真是命好呀……”谢阳语气之中,满是羡慕,又有些许欢喜。 “谢阳,既然焰哥儿看中了你,以后好生做事。”司市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是鼓励之色,旋即也不看周奇,转身便走。 “周奇,去把那些猪血分列出来。” 谢阳摸着手里的刀,嗤笑道:“你一个杂役,盯着我的刀干什么?” —— 屠宰场的事,林焰本也不放在心上。 他走出了屠宰场,在青天白日里,却忽然觉得怀中有些发热。 当即伸手入怀,取出了一滩黑色的纸灰,迎风散去。 那是刚才孟炉交给他的灵符? “……” 刹那之间,林焰眼神露出凝重之色,缓缓转身,死死盯着那屠宰场的大门。 他在这里,干了将近两年半。 自问也算对这屠宰场,极为熟悉。 但今日他却忽然觉得,非常陌生。 他停顿了片刻,眼神变幻,最终仍是转身离去,但没走出几步,却又发现了一个身影。 他不认识那个人,但是见过对方。 外南司的一名小旗。 此人不属于任何一个坊市的分部,而是直属于外南司,由韩总旗使直接调遣。 在林焰接任临江司掌旗使之前,也是直属于外南司的小旗之一。 所以林焰认得对方。 只是对方认得无常,却不认识林焰。 随后林焰收回目光,暗道:“看来韩总旗使,也早就关注到了这个地方。” 林焰回望屠宰场,心中思索了下,还是没有贸然返回探查。 他直接回到了临江司,并且泡了一次药浴,并且服下一枚大增元丹,开始练功。 修为:炼精境(658/3650) 修为增加三点。 每次修行,勤学苦练,都能得到增益,让林焰颇感满足。 等他换好衣衫,变成无常的面貌,走出住处,来到前院时,便见杨主簿快步走了过来。 “五爷,我正要去后院找你。” “怎么回事?” “外南司送来一封急信,总旗使亲笔,并加盖火印,只能五爷亲自开启。” “知道了。” 林焰接过信件,示意杨主簿退下,旋即拆开信件,扫了一眼,神色瞬间沉重。 第66章 临江司真正的权柄 信中两件事。 第一件事,便是关乎镜先生的。 根据韩总旗使的猜测,镜先生身上发生的不详之兆,跟牛角山一案,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 目前柳尊神庙,已然排除伤病、中毒、邪祟、妖物等方向,却仍然不能完全清楚这“不祥之兆”的来源。 此事比想象中更加棘手,如今陆公已经前往内城,准备施救于镜先生。 信中又提及昨夜那一批巡夜使的遭遇,而当初林焰同样涉及其中,所以韩总旗使,着重叮嘱,要他小心谨慎。 信中附有一张灵符,并非柳尊神庙所出,而出自于陆公之手,乃是栖凤府城的灵符。 想来是陆公去内城时,走得比较急,干脆将灵符转交给了韩总旗使。 林焰看了一眼,旋即将这张梧桐神符,收入怀中。 然后他看向了心中的第二件事,眼神变得愈发凝重。 昨夜从林焰手里接过册子之后,韩总旗使立即便派了十二名小旗,沿着册子上的记录,摸索了过去。 如今查知,梁虎在临江坊内,有着不少生意来往,但其中一条贩卖人口的生意,竟然涉及到了临江坊的屠宰场! 目前韩总旗使,已经派遣了外南司直属的小旗,暗中摸索屠宰场内外诸事。 但临江坊本身就是林焰的管辖区域,所以需要林焰这边进行协助。 “这屠宰场当中,确实充满了古怪,孟炉交给我的那几张灵符,倏忽化成了灰烬……” 林焰心中暗道:“其中究竟藏了什么隐秘?” 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此前在屠宰场,足足两年半的光景,竟然半点没有察觉到这里边的异状。 若说过往是修为尚浅,可如今已然修成炼精境。 今日从屠宰场归来,若不是灵符忽然化作灰烬,他甚至都没能察觉到端倪。 “邻居刘伯莫名被害,他死之后,与我对话,未觉异状。” “后来我再以炼精境修为回去,在一墙之隔,也未有察觉端倪。” “那四名被灭口的差役,曾经用刀刮过墙壁,似乎清除掉了某种痕迹。” “就是这种所谓的痕迹,能够瞒过炼精境的感知?” 林焰心中暗道:“屠宰场之中,是否也有这样的布置?” 他这样想着,随手烧了秘信,便来到厅前,命人召来三名小旗。 片刻之后,邹进、冯晖、郑流三名小旗,匆忙而来。 “见过掌旗使!” 三人来到厅前,当即躬身施礼。 “你们三人既然真心愿意为我效力,便都是并肩作战,交托性命的自家人,往后不必多礼。” 林焰摆了摆手,取出三张折叠的纸张来,递了过去:“暗中行事,瞒过各方耳目,私下找到这上面的人,以后……这些人,就归你们调遣。” 三人各自接过纸张,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均有喜色。 此刻他们已经明白了,这纸张的分量。 监天司负责监察各方,自然不是完全凭着武力,而是有完整的情报来源。 拥有安插于各行各业各方势力当中的眼线,才是临江司最不容忽视的“力量”。 掌控这些人员名单以及具体情报来源的,过往只有杨主簿一人。 梁虎过去虽然代掌临江司,但毕竟不是正式的掌旗使,所以杨主簿并没有交出名册。 梁虎对此,一直都耿耿于怀,认为这才是真正的临江司权柄,他未能得到完整的名单,就不算真正掌控临江司。 但在林焰正式接任临江司掌旗使之后,杨主簿便已干脆利落地交了权。 眼下五爷将这名单,分别交给三人,显然便是极大的信任。 “今后坊间的情报,须得详细记册,事无巨细,交由杨主簿。” 林焰语气如常,缓缓说道:“我初上任,这些暗桩,心思如何,暂未可知……所以,只要情报准确,给予的报酬,可以丰厚一些。” 根据监天司规矩,每一道消息,都要经过主簿的整理之后,交由掌旗使定夺。 而根据情报的重要性,会给予这些“眼线”,相应的报酬。 这些“报酬”所涉及的一应花费,都需要掌旗使准许之后,报上外南司,最后由外南司的库房拨下款项。 “告诉他们,除却银两报酬以外,他们的每一份准确情报,都会记下相应的功勋。” “功勋积攒足够,便可以得到小旗的待遇,每月四两银子,一份药浴。” “倘如立下大功,本使会亲自上报外南司,得以由暗转明,成为监天司麾下的一名小旗,堂堂正正,立身人前。” 三位小旗闻言,尽都神色肃然,微微点头。 而林焰背负双手,语气有些凝重,说道:“这次让你们前来,除了交给你们‘暗桩’的名单,还有件事,极为重要。” “昨日临江坊内的巡夜使,近乎覆灭,你们大概都已经知晓了。” “外南衙门还没选定新的巡夜使,近些时日以来,怕是有人会趁机作乱,你们要加强巡视,更加谨慎。” “另外,还要更加密切关注,手底下那些‘暗桩’,所报上来的消息。” 说到这里,林焰挥了挥手,让其余二人前去巡夜,而冯晖则被他留了下来。 “小晖,伱手底下的暗桩,都在第三街。” “而第三街的末端,是临江坊的边缘,是屠宰场的位置。” “那个位置,日夜屠宰,血煞之气,极为浓重,最易生变。” “你务必要尽十二分心力,盯住那里的风吹草动,哪怕一丝一毫,都要事无巨细,详细记下。” 林焰这样说来,又沉声道:“但凡有关屠宰场的情报,可以直接来报!” “属下明白!” 冯晖顿时明白掌旗使对于此事的重视,肃然说道:“一丝一毫,绝无错漏!” “去罢。” 林焰挥了挥手。 待得小晖离开,他一人坐在厅中,眼神逐渐变幻,心道:“我今夜得要亲自探一探屠宰场,看清楚内中究竟隐藏了什么?” 这般想着,他收拾了一番,抬步朝着临江司外而去。 走出临江司大门。 却倏忽听得风声。 牌匾之上,似是什么东西,忽然脱落下来。 林焰退了半步,伸手接下。 待摊开来看,却见一块金子。 第67章 一锭黄金买人命 这块黄金,色泽昏暗,形状粗糙,隐约还有血迹,不曾擦净。 在这临江司的大门之前,作为掌旗使的林焰,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左右看了一眼,却见两侧街道,不见人影,寂静无声。 夜色阴沉,寒风吹拂。 前些时日,妖邪攻城,死伤颇多,本已人心惶惶。 此刻阴风之声,在这死寂无人的街道上,愈发显得渗人。 “五爷。” 就在这时,杨主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您怎么站在门口?” 林焰掂了掂手中的金子,又指了指头顶上的牌匾,沉声道:“有人将黄金,放在咱们监天司的牌匾上,送了我一份礼物。” “黄金?” 杨主簿面色微变,上前看了一眼。 林焰摊开手,将黄金递了过去。 却见杨主簿眼神之中,倏忽多了三分惊恐之色。 “杨主簿认得这黄金?” “昨夜,临江坊的巡夜使,近乎覆灭,此事诡异,属下命两名书吏,跟随外南衙门查案,将案件卷宗抄录回来。” 杨主簿不由得退了半步,脸色有些发白,说道:“因为此案刚开始查探,暂无线索,所以直到刚才,整理了卷宗,正要报与五爷知晓的。” 他颤抖着指了指那金子,不由得咽了下口水:“五爷翻过来看底下,是否有字?” “……” 林焰翻开这金子,只见底下有一个笔画繁多的古字,边缘已经磨损得难以清晰辨认。 他皱起眉头,问道:“这是什么字?” 杨主簿口干舌燥,摇头说道:“不知道,但昨夜那一批巡夜使,忽然自相残杀,死状凄惨!” “外南衙门的日巡使发现时,场中多出不知来源的一块黄金。” “所以推测,他们是为了争夺黄金,而互相残杀。” “根据今日的书吏记录,黄金样式古老,磨损严重,时日长远。” “上面的古老文字,暂不知晓,究竟何意,不过……” 说到这里,杨主簿神色愈发凝重,说道:“这类事,十余年前,也发生过的。” “嗯?” 林焰皱眉道:“这类事情曾经发生过?” 杨主簿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又不禁道:“五爷要不先把这玩意儿扔了?这东西看着晦气,实在渗人……” 林焰握着这块金子,把手背负在后,沉吟着说道:“你继续说。” 杨主簿见状,颇感无奈,便也照实说来。 当年他还是外南司的一名执笔书吏,负责抄录文献。 那时出现一个诡异的案子,闹得人心惶惶,前后死了七户人家,共计二十七人。 死状极为凄惨,五脏六腑全被掏空,且一夜风干,仿佛腊肉。 但每一户人家的桌案上,都出现一锭银子。 而银子底部,就有一个古老的文字,笔画繁复,难以辨认其意。 后来是柳尊神庙的三位庙祝,结伴而来,历时七日,才消除此事,再也没有出现过此类凶案。 “没有抓到凶手?” “卷宗里没有写,仓促结案了。” “……”林焰将手收回来,拿着这锭金子,仔细端详,沉吟着说道:“当年是银子?” “正是。”杨主簿应道:“这個案子,卷宗封存,监天司定名为‘买命钱’。” “买命钱?” 林焰掂了掂这金子,冷笑了声,说道:“用一锭金子,要买我的命?” 他声音落下,心中便忽然升起疑惑之意。 如果所谓的不祥之兆,就是这买命钱。 那么柳尊神庙,当年应付过这种诡异之事,又怎么会对镜先生的遭遇,感到束手无策? 甚至,柳尊神庙,认为镜先生的不祥之兆,与妖邪无关! 这种所谓的买命钱,难道不是邪祟的一种索命方式吗? 他心中才这般想着,便听得杨主簿颤声道:“要不然,上报外南司?这玩意儿不免太凶了,连您老人家都盯上了?” 当年的案子里,七户人家,皆为百姓。 这次先是在昨夜,盯上了巡夜使,又在今夜,盯上了监天司的掌旗使? 而且五爷可不是一般的掌旗使。 从他一刀砍翻梁虎来看,已是内壮巅峰的修为。 更重要的是,五爷凶名在外,杀戮甚多,煞气威严。 不说整个外城南区,至少在这临江坊当中,五爷便是最不好惹的人物了! 敢盯上五爷,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玩意儿,实在太过于凶狂! “五爷要不先把这玩意儿扔了?” 杨主簿迟疑着说道:“属下这就立即让人将库房之中存放的所有柳枝照夜灯,给全数点燃,挂满监天司内外。” “柳尊神庙的香烛还有香灰,库房里还有一些。” “我吩咐杂役,取一对香烛,点燃了后,插在您的房门。” “香灰是您随身携带,还是先沿着咱们整个临江司,全给洒上一遍?” 杨主簿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随你。” 杨主簿闻言,连忙点头,立即喊人,把库房打开。 而林焰的目光,则静静盯着手中的这一锭金子。 本想夜探屠宰场,看来今夜是要将那边的事情,先放一下了。 他握着金子,径直来到大厅,端坐于上位。 他解下佩刀,放在眼前。 又将小弩上了箭矢,放在身侧。 他微微闭目,静候前来索命者。 “五爷,您喝茶。” 忽然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林焰早已察觉,睁开眼睛,偏头看向这小姑娘。 昨日才失去了唯一亲人,此刻小女孩儿的脸上,满是怯弱,双手端着茶水,显得紧张局促。 “你爷爷的后事,办完了么?”林焰伸手接过茶水,问道。 “杨主簿已经办完了。”周家小姑娘抬了抬头,欲言又止。 事情办完了,她却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了临江司之内。 意思便已是颇为明显了。 先前周家的老人还在,都险些被人吃了绝户,眼下就剩一个小姑娘,将来生活,必定难以为继。 若没有庇护,定然受尽欺凌。 而若是能够在临江司内,哪怕当个杂役婢女,一般人也都不敢得罪。 “杨主簿将你留下的?” 林焰喝了一口茶,平静道。 在他眼里,多半是杨主簿,怜惜小姑娘,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五爷留下我吧,我能扫地擦桌,洗衣做饭,不要工钱的。”她扑通跪倒,连连磕头,哭着道。 看来还是杨主簿,不敢越过他这位掌旗使,轻易地在临江司收留外人。 小姑娘想来是知晓了内情,所以才端着茶来,跪求收留。 “今夜……” 林焰正要让她暂时下去歇息,明日再议此事,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于是伸手入怀,取出一物,说道:“你拿着这个,往后院去,交给杨主簿,让他替我放到一个地方。” 小姑娘略有茫然,却也听话,接过此物,往后而去。 而随着小女孩儿离去,未过片刻,大厅当中,似乎就黯淡了下来。 一缕阴风,自外而来,径直穿过临江司大门,绕过照壁,来到厅堂,朝着林焰而来。 “等你很久了。” 第68章 燃尔性命,点吾神灯 阴风无形,悄然而至。 林焰骤然睁眼,提刀斩落。 阴风消散而去。 他站直了身形,一手提刀,握着小弩,沿着阴风来处,快步而去。 他径直出了临江司的大门,往左侧街道而去。 只见街道尽头,悬着一盏灯笼。 在高柳城之中,家家户户,皆有柳枝照夜灯。 就算家中耗不起出自于神庙的昂贵灯油,但至少灯笼本身,必定是源自于柳尊神庙的。 可这一盏灯笼,通体白色,内中火光黯淡,似乎摇曳将熄。 有夜风吹拂,受这黯淡火光映照,形成一道又一道无色的“藤蔓”,朝着林焰而来。 常人是看不见的。 但炼精境的修为,却让林焰看得极为清晰。 藤蔓中间是空的,仿佛一条又一条空管,要扎穿林焰的肉身,汲取他的精血。 “哦?” 林焰略有诧异,未曾见过这般手段。 但他仍然持刀迎上,悍然斩落。 他周身煞气爆发,镇魔神通威慑。 刀光所过之处,无形的“气化藤蔓”,尽数斩断,未能成型,当即流散。 但还没等他继续上前,便觉腰间倏忽一紧。 当即掀开衣袍,却发现黄金变得滚烫,隔着贴身衣物,似乎要朝自己体内钻去。 林焰面色微凝,扯下这块黄金。 却发现它竟然死死贴在自己的手掌处。 顷刻之间,林焰眼前都恍惚了一瞬。 原本饱满充溢的精气神,在刹那间变得萎靡了三分。 与此同时,街道尽头的白色灯笼,火光强盛了三分。 神通!镇魔! 林焰当即压制住这黄金,抛到地上,一刀挥过。 黄金被他斩裂,碎成两半。 不断虚弱的感觉,瞬间被斩断。 而那灯笼的火光,也不再变得炽烈,而是维持了当前的亮光。 “一锭黄金买我性命?” 林焰心中暗道:“再以我的性命,来作为这灯笼的燃料?” 他目光凝重,盯着前方那个灯笼,却没有再贸然上前。 这灯笼的古怪邪异之处,超出了此前预料之外。 而在此刻,阴风变得愈发凛冽,似乎那灯笼变得极为愤怒。 片刻之间,就连火光都逐渐变得血红。 血色的光芒,映照着整条街道,让这个暗夜,变得邪异妖艳。 灯笼悬在空中,随风吹动,如同凄厉惨叫,颇是渗人。 竟像是一种被人欺骗了的愤怒。 吹过灯笼周边的风,变成了千百道血色的“气化藤蔓”,扑杀而来。 咻! 就在这时,林焰抬起小弩。 一支弩箭,于千百道血气藤蔓当中穿过,倏忽而至。 径直扎穿了灯笼。 猩红的火光,骤然熄灭。 千百道血色的“气化藤蔓”,瞬间消散。 而林焰脚下石砖骤然碎裂。 他身影已消失原地,在呼吸之间,已来到街道尽头。 他倏忽上前,一刀裂开灯笼,踹翻了当中的油罐。 “胆敢强买强卖,要人性命,还有脸在本使面前发怒?” 林焰一脚踩烂这灯笼,旋即眉头微微皱起,暗道:“煞气才十缕?这么少?不对劲……” —— 高柳内城,柳尊神庙。 柳镜作为神庙高徒,无端遭受厄难,最后凭着神庙的手段,竟然都没能将他救回。 此事如同阴霾,笼罩在神庙众人心中。 甚至为此,惊动了目前居于外城最外坊的陆公。 只可惜,柳镜没能撑到陆公的到来,就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柳镜的情况,极为复杂,这是近两日,所记录下来的一切异状。” 十二庙祝眼神悲戚,微微躬身,双手递过一本册子。 陆公神色凝重,接过了册子。 柳镜已死,气息全消,涉及这种诡异的厄难,单纯在尸体上面,要查出线索,相对比较艰难。 或许在这册子的记录上面,更能寻到蛛丝马迹。 “近期劫烬的迹象,开始死灰复燃了,陆公要不要搬回内城。”这时又听一位庙祝,这般问道。 “无妨,有吕堂在,那些老鼠,拿不下老夫。”陆公这般说来,翻开了册子,说道:“神意气种已出现了,你们打算怎么做?” “昨夜大尊者已经出关了。”十二庙祝说道:“经过我等商议,欲唤醒柳尊,顺便救治镜儿,可惜他没能撑到柳尊苏醒。” 大尊者,便是柳尊神庙的第一庙祝。 在六十年前,各方尊称为大庙祝。 但是近些年来,栖凤府城,授予了尊号。 于是大庙祝,便称为大尊者。 “唤醒柳尊?”陆公沉吟着道:“这次柳尊沉眠,不超过三个月,强行唤醒,不怕后患?” “大尊者快要迈出最后一步了。”十二庙祝肃然说道:“他有十足把握,能消弭隐患。” “那就还好。”陆公这般应了声,低头翻了一遍册子,扫过几眼,皱眉道:“柳镜的异状,跟那些巡夜使的遭遇,全然不同?” “正是,因为遭遇的‘不祥之兆’,跟那些巡夜使完全不是一回事,所以暂时不知道镜儿他究竟遭遇了什么。”十二庙祝低声说道。 “那么巡夜使,到底遭遇了什么?”黑脸大汉凑近前来,不由得问道:“其实老子最先赶过去救人的,但没找到凶手,当时他们死得可惨了。” “十几年前,‘买命钱’被我等以柳尊的本体枝条捆住,以灵符镇封,存于柳枝照夜灯内,送往栖凤府城。” 十二庙祝脸上有些难看,说道:“当时护送的人,有神庙六名烧香人、六位护军、城守府的十二名卫军、监天司的一位镇守使,他们因为连日大雨,耽搁了路途,在第六日,他们没能在入夜之前,及时进入净地。” “然后呢?” “死光了。” “……” 气氛沉默了一瞬间。 随后才听陆公皱着眉头,说道:“在当时负责接收这‘买命钱’,进行洗炼,消除邪气的,是老夫的亲传弟子。” “但听闻最后押送‘买命钱’的人,尽数死绝,从此‘买命钱’不知所踪。” “这件事情,最后由栖凤府城的监天司,全权接手。” “当年老夫不曾经手此事,又听闻监天司全权接管,便未有再行过问。” “今日的买命钱却又再度出现,着实古怪。” 陆公问道:“此事来龙去脉,最终结果,究竟如何,你可知晓?” 第69章 禁地诡灯 “监天司一向是负责监察,所以那位镇守使,习惯了将身边诸事,记录在册,进行上报。” 十二庙祝语气凝重,说道:“事后有人找到了那本册子,上面记载了相对详细的经过。” 他吐出口气,说道:“那天夜里,他们遭遇了一盏极为诡异的灯。” 根据当年惨案之后的册子上面记载,他们未能在入夜之前,进入净地。 但是这一行人当中,有着监天司的这位镇守使,具备炼精境的修为。 并有六位神庙护军,以及十二位城守府卫军。 勉强可以抵挡黑暗之中的妖物。 而神庙六位烧香人,都是资格极老,神术造诣颇高,就算遭遇诞生灵性的邪祟,也能应付。 武夫斩妖,神庙镇邪。 他们合力之下,只要不是运道太差,基本可以在黑暗之中自保。 至少,趁夜赶路,尽快前往下一处净地,应该是足够了。 但偏偏运道就是太差! 十二庙祝叹息一声,说道:“根据册上记载,因为远离柳尊本体所在,于黑暗之中,柳枝照夜灯的效用已经极为微弱。” “当时他们距离栖凤府城更近,所以点亮了梧桐照夜灯。” “但在黑暗之中,妖邪侵袭,还是出现了死伤,迷失了方向。” “最后得到了黑夜之中,另外一盏‘灯笼’的指引,到了一处净地。” “他们当时认为,那盏灯笼,是来自于其他城池的‘照夜灯’。” “那一处净地当中,他们歇了大约半刻钟,这位镇守使开始记录所遭遇之事。” “然后,册子上的文字,就忽然断了。” 十二庙祝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但在册子后,多了两个血字……禁地!” 世间的净地,在入夜之后,妖邪不敢侵入,内中不得见血,被视为神圣之地! 而禁地,则会吞噬所有的生灵,无论是人还是妖邪,都会被其中吞没。 听到这里,陆公眉头皱紧。 那黑脸大汉,也不由得沉默下来。 “我等认为,当他们发现所处之地,乃是禁地之时,已经乱了阵脚,更可能是遭遇了危险。” “这位镇守使多半是历经凶险后,明白已是无法逃出生天,所以最后咬破指尖,在册子上写下了‘禁地’二字,留下了线索!” “随着他们都死在了禁地之内,买命钱也就失踪了。” “这个案子,最后由栖凤府城的监天司接手,后续也就不知晓了。” 十二庙祝低声说道:“但是据说,那一处‘禁地’,最后经过探查,也只是一处普通的山洞!” 陆公闻言,微微思索,沉吟道:“若是这般来看,也许不是禁地当中出现了灯笼,而是灯笼出现在那里,所以那里就成了禁地。” 他这样想着,又缓缓道:“这样,明日请高柳城监天司,书信一封,发往栖凤府城,申请向栖凤府城的监天司总楼,调来卷宗。” 十二庙祝微微点头,正要说话,却听得外边脚步匆忙。 有一年轻女子,正快步而来,她身着青色衣衫,脸上泪痕未干,腰间挂着柳尊神庙的令牌。 “师尊,观天楼来报,临江坊出事了。” “嗯?出了什么事?” “神镜映照下,有一盏血色的灯笼,充斥着妖邪之气,具体位置大约在临江司附近!” “什么?” 十二庙祝露出惊异之色。 陆公眉头皱了皱,旋即看向吕堂。 黑脸大汉见状,连忙应道:“灵符已经交给韩征那个刀疤脸,让他转交的……按道理说,无常得了您老人家亲自制成的神符,应该不会再遭遇这等诡异之事的!” 说完之后,他怒声说道:“我就知道那家伙不靠谱,要真出事了,老子锤死这刀疤脸!” “回临江坊!” 陆公当即站起身来,沉声说道。 十二庙祝连忙说道:“陆公现在就走?您白日里,赶路至此,已是一路奔波,时已入夜,您再从内城出去,经过十二坊,到临江坊去,天也亮了,不如再歇息会儿?” 陆公毕竟不是武夫出身,这一日一夜的来回折腾,怕是吃不消的。 况且其他那几位庙祝,此刻还在外边,等着陆公的接见。 “老夫今日至此,本意是查清牛角山一案带来的‘不祥之兆’,更想替柳尊神庙,保住一個杰出的后辈。” 陆公微微摇头,说道:“这个后辈既然已经咽了气,老夫再留下也无用了。” “何况这册子上,已经记载了那后辈身上出现的变故。” “而买命钱的去向,你也说清楚了。” “等老夫回去之后,根据这些线索,仔细揣摩,进行推测占卜,有什么收获,会写在信中,命人送到神庙来的。” 他这样说来,眼神里不免有些忧虑:“既然临江坊出事,老夫得尽快赶回去。” 连自己的神符都制不住,无常的身上还是出现了诡异之事。 这就证明此事,要比想象之中,更为棘手! 尽管知晓林焰已经是炼精境的修为,又有神符在手,按道理说,安稳无忧。 可是他依然止不住心中忧虑。 “立即备好马车,不要耽搁。” “不如我随陆公同行。”那神庙出身的女子,忽然出声说道。 “……” 陆公偏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名为灵禾的女子,眼睛通红。 先前他赶到时,柳镜已然死去,这女子便已哭红了双眼。 师姐弟二人,显然情谊深厚。 但柳镜死去,她却没想留下,陪伴最后一程,而是想要跟随自己,探查此事。 心中有情义,却又能审时度势,随机而变,按下心中不舍与悲伤,果断坚决。 这份心性,颇是不俗。 “好。” 陆公点头说道:“等老夫查到什么东西,也正好让你带信回来。” “那我去驾车。” 吕堂闻言,便大步朝着外边走去,心中暗骂道:“该死的刀疤脸,办事太不靠谱!” 与此同时。 林焰在临江司前的街道上,准备捡起那块金子。 却发现地上的金子,变成了一块泥土。 怔了一下,林焰心中不由大怒:“买老子的命,还他娘的用假钱?” 第70章 白银成黄金,更可怕的买命钱 在临江司的院墙外,挂着一个锦囊。 里边便是刚才林焰交给周家小姑娘的灵符。 如林焰所料,陆公制作的灵符,显然对这灯笼,有极大的克制之效。 所以,他将灵符,交给了那小姑娘,转交给杨主簿。 失了灵符在手,果然那个灯笼,循着“买命钱”,闯入了临江司内。 甚至就连门口挂着的柳枝照夜灯,都制不住那一道诡灯的阴风。 “还以为多么强大,也就十缕煞气的底子,强于一般的游祟,却远不如邪灵。” 林焰这般想着,将这锦囊收入怀中。 他自问是一个谨慎之人,稳健而细心,谋定而后动。 所以并没有过于自负,而是让小姑娘转告杨主簿,将这灵符,挂在墙头。 一旦这“买命钱”背后的诡异,超出了自己能够应付的范围,他就能借着陆公灵符之助,摆脱危局。 但这只是谨慎起见,实际上林焰心中并不认为,失了陆公灵符,就应付不了这买命钱背后的诡异。 第一,过于强大的妖邪,进入高柳城当中,就算观天楼察觉不出,但柳尊必然是能够察觉到威胁的。 所以,往往进入高柳城之中的妖邪,对柳尊而言,都谈不上威胁。 第二,陆公的灵符在自己身上时,买命钱背后的诡异,甚至不敢冒头。 也就是说,凭着陆公一道灵符,能镇得住祂! 那就证明,这东西或许极为可怕,但至少对于炼精境来说,还不至于强大到绝望的地步。 “这灯笼确实诡异至极,虽然煞气不多,甚至不如邪灵,但取人性命的方式,却跟一般邪祟害人的方式,截然不同。” 林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交手。 对他来说,摧毁这灯笼,并没有费太多的手脚。 但换成别人,恐怕就连内壮巅峰的武夫,都要栽在这里,被吸干精气。 而且灯笼光芒所照,空气都化作藤蔓,袭击而来。 面对气化的藤蔓,林焰是用镇魔神通,才得以斩灭的。 换成炼精境,也得是自损一口精血,以阳刚之气,才能破解! “说来这灯笼也不弱,就是遇见我了。” 林焰这般想着,往临江司内走去。 然而正准备进门,却忽觉头顶之上,风声传来。 他退后半步,这回没有伸手去接。 只见两块黄金,掉在面前,发出声响,滚在了脚边。 “……” 林焰沉默了一下,眼神冰冷。 他左右扫了一眼,却不见街道两侧,再有什么动静。 片刻之后,林焰拾起了这两锭金子,冷笑道:“还真就没完没了啦?他娘的,还用假金子?” 先前一锭金子不够买命,这回就用了两锭金子? 问题还都是假的! 林焰掂了掂金子,旋即收起来,低声道:“也好,我倒要看一看,高柳城中,有多少盏诡灯!” 原本知道这金子是假的,下意识便想要随便踢到一边。 但忽然想到,若是别人捡了这金子,就算是拿了催命符。 更重要的是,既然拿了金子,就有灯笼找上来,而每一盏灯笼又是十缕煞气! 换算成药浴的价钱,这就是八十两银子! 两锭黄金,也许有两盏灯笼! “一百六十两,都抵得上梁虎的身家了。” 林焰这般想着,又将存有陆公灵符的锦囊,挂在门边。 他转身走出街道外,拔刀出鞘,缓缓道:“再来!本使等着你!” 但过了片刻,没有等来诡灯。 却有一队城防的士兵赶来。 正是这街道之上的异状,被观天楼所察觉,于是燃烟传讯,报知城防守军。 因为涉及诡物,加上此前巡夜使的遭遇,所以今夜的城防守军,每人手中,都提着一盏柳枝照夜灯,腰间挂着香灰。 大量的照夜灯,耀亮了这条街道。 林焰当即便知晓,今夜诡灯不会再来了。 “看来不是柳枝照夜灯无用,只是普通的柳枝照夜灯,对那一盏诡灯的威慑还不够。” “柳枝照夜灯数量一多,并且聚在一起,就勉强能镇得住了。” “如果是柳尊本体的枝条,来制成的照夜灯,想必只用一盏灯,就能彻底压得住那盏诡灯。” 林焰心中升起这般念头。 —— 天色拂晓。 陆公的马车,竟然亲自到了临江司。 知晓林焰无事,他苍老而疲惫的面容上,明显松了口气。 “究竟怎么回事?” 陆公来到厅前,看着林焰,出声问道。 林焰见他满面疲惫,正想开口,却见陆公又摆了摆手。 “事情没弄清楚,老夫不歇息。” “……” 林焰闻言,便将夜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陆公。 “你的意思是,拿了买命钱,就会招惹诡灯而来?” 陆公眼神变得凝重,说道:“而且这买命钱,会在无形之间,汲取人身之精气,使得诡灯火焰壮大?” 林焰点头说道:“昨夜遭遇,确实如此。” 陆公面色微沉,又将在柳尊神庙当中,与十二庙祝的谈话,告诉了林焰。 “您老人家觉得,是当初的‘买命钱’,卷土重来了?” 林焰说道:“但我听杨主簿说,当初的买命钱是银子,现在变成了金子。” “银子变成金子,在世人眼中,价值更高,证明这‘买命钱’,经过十余年光景,已经变得更加强大了。” 陆公缓缓说道:“这种‘物事’,拥有‘本体’,却不是妖物,也非是邪祟,但却近似于邪祟……称之为诡物!” “这种诡物的来源,栖凤府城至今也未能解析明白。” “但祂们并非死物,随着时日流转,同样会增强壮大。” “像你说的,如果这盏‘诡灯’,吞噬了太多的人,那么祂的灯火,会更加壮大,也就更加强大而可怕。” 说到这里,便见陆公面上的神情,变得极为凝重。 自林焰结识陆公以来,这位老人家一向平静淡然,诸般事情都仿佛掌握在手中。 这是林焰第一次看见他老人家,露出如此复杂而沉重的神色。 “具体的情形,要等栖凤府城的监天司,将卷宗调过来。” 陆公这般说来,但看向林焰时,却说道:“但祂彻底盯上你了。” 第71章 至凶至邪 天色已经明亮,阳光从外边照射进来。 但陆公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开朗明媚。 “老夫在栖凤府城的观天楼上,曾亲眼见过,成了妖的恶狼,吃掉了一头同样成妖的鹿。” “也曾见过,孤舟诡雾于城外,吞噬了大量的游祟。” “妖邪之间,同样是弱肉强食,没有规则可言。” 陆公思索着说道:“虽然还未尽知其中详细真相,但老夫大致上,应该可以猜测一些。” 林焰神色肃然,没有打断陆公的话,静静倾听。 “当初‘买命钱’,还算不上过于可怕的诡物。” “押送‘买命钱’去往栖凤府城的那批人,大约是途中临近了‘诡灯’的范围。”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于是两个诡物之间,便产生了敌意。” “现在看来,应该是那灯笼,吞噬了买命钱。” 陆公说道:“五行之中,火能克金,那灯笼本身就占据优势,何况买命钱又被封禁了。” 林焰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纠葛,沉吟道:“所以这两种可怕的诡物,在那之后,经过十余年光景,彻底融合为一?” “那诡灯应该超出了‘邪灵’的范畴,堪称‘凶厉’。” 陆公点了点头,说道:“现在这买命钱,也已更进一步,极为‘凶厉’,两者相合,至凶至邪……在栖凤府内,可以排得上名号了。” 听得这番话,林焰也思索了一番。 “昨夜我遇见的这盏诡灯,虽然对寻常武夫而言,堪称绝望,但以炼精境的修为来说,不难应付。” “这不是祂的本体。”陆公出声说道:“祂的本体十有八九,是入了那‘至凶至邪’的层次,会惊醒柳尊的。” 就好比当初那一枚买命钱,因为押送之人,误入了诡灯的范围,相当于入侵其领地。 所以诡灯要吞噬掉买命钱。 如果入侵高柳城的妖物、邪祟、诡物等存在,其本身过于强大,柳尊便会苏醒,将之灭杀。 “这并不代表着,能够让柳尊苏醒的存在,就能够威胁柳尊的安危。” 陆公解释了一下,说道:“如今柳尊居于此城,就好比你住在临江司里。” “一只蚂蚁从后面的院墙爬进来,你未必会在意,即便让你看见了,也不会特地跑到后院,去碾死它。” “但如果进入临江司之内的,是一条充满凶性的恶狼呢?” “虽然对你这炼精境的武夫而言,跟蚂蚁没有什么区别,但你却会拔刀将它杀死。” 说到这里,陆公又道:“其实越是强大的存在,越能察觉到柳尊的神威,所以平常,极少会有强大妖邪,徘徊于高柳城周边。” 林焰点了点头,他对于这点,倒是深有体会。 强大的妖邪,都要忌惮柳尊的存在。 倒是有许多小妖以及游祟,偶尔出现在城墙外,甚至要捕杀城防的守军士兵。 例如前些时日,妖邪攻城,其实黑暗中袭来的,多是小妖及游祟。 嗜血的本能,对香火的渴望,超过了它们心中对于强大存在的畏惧。 相对来说,这些小妖及游祟,更类似于野兽的本性。 “按道理说,这诡灯如此强大,出现在高柳城,只有两种可能。” 陆公说道:“要么是祂强大到了超乎想象的地步,想要挑衅柳尊的神威,成为这片大地上的新主!” 说到这里,陆公便否定了这个说法:“但祂应该没有强大到那种地步,否则即便是化身,老夫的灵符,也镇不住的。” “那另一种可能呢?” 林焰沉吟着道:“陆公认为,会是人为之祸?” 陆公皱着眉头,缓缓说道:“诡物这种东西,不是妖物也不是邪祟,其本身是不具备智慧的,无法交流,不能沟通。” “祂更像是一种特殊的‘毒物’,接触到了祂,就会中祂的毒。” “例如得了买命钱,就会被祂夺走精气,化为灯油。” “白日里,祂就是真正的死物,一旦入夜,才会展现其诡异的力量。” “这种来历不明的诡物,在白天带进城中,观天楼是察觉不到端倪的。” “带着诡物入城的人,必然是接触了诡物,到了入夜,就会死在夜里。” 说到这里,陆公语气沉重,说道:“但是诡物入了城,那么城中就要乱。” “我命杨主簿,详查近两日来,一切命案。” 说到这里,林焰又思索着道:“得包括病逝、老死、一切意外,所有死者。” 陆公点了点头,说道:“老夫也会找几个信得过的,在暗中探查一番。” 二人心中都明白,这种不要命的手段,跟“劫烬”那些疯子,恐怕脱不了干系。 但诡物无法交流,所以劫烬带不来那“诡灯”的本体,只能引它的化身,来城中索命,造出乱象。 “只是有一点,老夫觉得有些不安。” “劫烬的人,通常是要隐在暗处,寻找机会,祸乱全城,甚至是摧毁高柳城!” 陆公这样说来,又思索着道:“而这种小手段,只能造成混乱,却不能摧毁全城,后果就是他们更容易暴露自身,被监天司抓捕。” “按道理说,他们不会这么做事的,除非有更加值得他们做的事情。” 气氛沉寂了片刻。 林焰不由得沉吟道:“人族在这诡夜之中,挣扎求生,劫烬那些老鼠,却想方设法想要摧毁高柳城,他们为的是什么?” “劫烬之人,出自各行各业,也有各方势力,出身高低皆是不同,很难说得清楚,不过,监天司当中倒是有部分记载。” 陆公微微摇头,说道:“林焰本身已经入了劫烬的眼中,你这位无常掌旗使近来名声鹊起,又招惹了这‘买命钱’以及‘禁地诡灯’,劫烬很难不关注到伱。” 随后便听得陆公沉吟道:“往后跟他们打交道的次数,怕是不会少,回头你可以找韩总旗使,调阅详细的记载。” “明白。” 林焰微微点头,又取出这两块假黄金,问道:“既然在我这里,多了两块黄金,想必今夜的诡灯,会超过两個。” “用老夫的灵符裹着,应该镇得住。” 陆公说道:“祂算是彻底盯上你了,将来你若离开高柳城,出现在黑暗里,也许祂的本体,都会来找你……这灵符今后,不要离身。” 说到这里,陆公笑了声,道:“如果老夫没有猜错,你大约是目前唯一一个,打破祂规则的人。” 林焰不由掂了掂这两块黄金,冷笑道:“强买强卖,花得假钱,祂倒是还有道理了?” 第72章 和光同尘?还是同流合污?【求追读啊】 根据陆公当下的猜测,十余年前,买命钱被诡灯吞噬。 时至今日,再度重现,成为了至凶至邪之物。 若在城外,黑暗之中,恐怕栖凤府内,没有几个武夫,可以抵御得住这诡灯的吞噬。 这是祂第一次,以化身出现在高柳城。 而祂的买命钱,交到了林焰的手中,却没有收掉林焰的性命。 这便是践踏了祂的规则。 “祂本身不具备智慧,你只要不在夜间,出城闲逛,祂倒也不懂得要用什么阴谋诡计,来给你设下陷阱的。” 陆公笑着说道:“若是诞生灵性的邪祟,你倒是还得谨慎一些……好比是人家找你做生意,你收了钱,又不交出货物,还砍翻了祂来收货的‘管家’,这就算结了死仇了。” 听得陆公的玩笑话,便代表此事目前,还不会太过于恶劣。 至少是以林焰的本事,身在城中,就不至于会被诡灯所害。 “禁地诡灯,融合了买命钱,目前只是老夫的推测……等监天司的卷宗到了,就可以下定论。” 其实林焰明白,陆公此刻在卷宗到达之前,便将这个推测,直接告知于自己。 这就证明,在他老人家心中,基本已经认定了此事。 “既然你暂时不会出事,老夫也就放心了。” 陆公摆了摆手,往外走去,说道:“掌旗使留步,老夫先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情,伱让林焰小旗,寻老夫便是。” 林焰闻言,笑了一声,仍是送陆公出临江司大门外。 吕堂驾着马车,已在门外等候。 倒是身边,站着个青衣女子,腰间带着神庙的信物,让林焰多瞧了一眼。 “走了。” “陆公慢行。” 待得送陆公离去。 林焰回到临江司内,便亲自书信一封,请求调阅关于“劫烬”的卷宗,随后召来杨主簿,命他加盖火印,派人送往外南司。 接着回到住处,再次进行药浴,并修炼金刚壮魄神功。 等药浴完毕,再次服下一枚大增元丹。 “这個月的俸禄,不知不觉就用光了。” “上次在牛角山上,我寻出‘劫烬’踪迹,立下功劳,韩总旗使究竟什么时候能换成药浴材料和增元丹,发放下来?” “修炼之路,真如无底洞一般,也就是我凭着食煞神通,增益极大。” 林焰这样想着,微微闭目。 他在陆公到来之前,就已经将昨夜所获的十点煞气,尽数加在了功法上面。 姓名:林焰。 年龄:17。 功法:金刚壮魄神功(36/100)+ 修为:炼精境(662/365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技法如下: 雷刀第一重(100/100) 剪纸为马(100/100) 易容术(67/100)+ 敛息术(31/100)+ 煞气:0 “这一场修炼,得以增加两点修为。” “加上药浴以及大增元丹,修为进度,已增加四个点。” “获益还是不小的……” 林焰这般想着,又仔细看了看功法那一栏。 功法:金刚壮魄神功(36/100)+ 此前进度是二十五,昨夜斩破一盏诡灯,增加十点。 按道理说,应是三十五的进度,但现在却升至三十六。 “我确实悟性极高,只在一夜之间,凭着本身的天赋,便对功法有了更进一步的造诣!” 林焰睁开眼眸,露出了满意之色,暗道:“所谓天道酬勤,只要我勤学苦练,精心钻研,必会有所获益!” 他洗漱完毕,换上衣服,走出门外。 待到了大厅前,杨主簿已经搬来了许多折子。 “五爷近期繁忙,这里积攒了不少事情,此前属下能够代为处理的,都已经处理过了,剩下这一批,按规矩,需要经过掌旗使的许可。” “放着,我亲自批阅。”林焰这般说来。 “还有个事儿。”杨主簿说道:“临江坊内,来了个黎阳商行,是从黎城那边来的,他们每隔三月前来一次,所携物资极为丰富!眼下,正在跟临江坊内的各方势力商谈这场生意,已备了午宴,并送来请帖,意欲邀请五爷赴宴。” “请本使赴宴?”林焰眉宇一扬,淡淡说道:“他们关起门来做生意,请我这监天司的掌旗使去赴宴作甚么?” “新官上任三把火。”杨主簿说道:“此前因为跟梁虎的牵扯,他们只好暂时观望!后来您一刀劈翻梁虎,甚至梁虎现在都死了,他们自然要攀附一番……” “回复他们,若是有什么冤屈,出现什么不平之事,例如被临江坊的官吏打压,索取贿赂等等,随时来报监天司。” 林焰缓缓说道:“人生苦短,本使没空陪他们饮酒作乐,相互勾结!” 杨主簿闻言,低声说道:“五爷这般行事,特立独行,过于清白,不能做到和光同尘……怕是在城中,格格不入,没有足够的人脉,将来很难升迁,影响前程的。” “和光同尘?还是同流合污?” 林焰笑了声,拍了拍腰间的刀,说道:“杨主簿,我的前程,是在这里,不在坊间那些蝇营狗苟之中!” 杨主簿闻言,深深看了这位掌旗使一眼,忽然笑道:“五爷倒是跟属下见过的其他人,都大有不同。” “你也一样。” 林焰静静看着他,笑道:“告诉他们,老实公道,做好生意,便不必前来巴结,本使非但不会刁难,还会护着他们。” “若是想要巴结各方,从而迎上欺下,妄图以狐假虎威,来压制百姓,待本使查明,就砍了他们的头。” 听得掌旗使所言,杨主簿微微点头,应了一声:“属下派人转达五爷的话,至于宴席之上,若有什么事情,再报与五爷!” 临江司的情报眼线,安插于各方势力之中,今日的午宴,就算不去,照样可以得知其中的交谈过程。 而在这时,却见那周家的小姑娘,小跑着过来,站在厅外,说道:“五爷,杨主簿,城防的孟炉校尉,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 林焰知晓,对方大约是为了昨夜诡灯之事而来。 而等孟炉走进临江司大厅之中,林焰便发现这位年轻的武道奇才,竟然已是变得两鬓斑白,面容憔悴。 第73章 孟炉的畏惧【求追读】 孟炉年仅三十,修为已是武道第二大关的上层,达到洗髓之境。 放在高柳城年轻一代当中,可算根骨上佳,天资不俗。 以他的年龄,正如朝阳,将来血气鼎盛,练达五脏六腑,成就内壮,不成问题。 若是能够得到重大栽培,想必有望在四十岁前,达到内壮巅峰。 四十岁的武夫,正值气血鼎盛,往后足有十余年光景,才会面临气血逐渐衰老败退的下坡路。 所以孟炉的将来,还是有不小的希望,去打破炼精境桎梏的,可谓潜力不小。 正是大统领赵州,近来对他颇为重视。 但今日的孟炉,气血竟然开始衰败,元气大伤。 仿佛经过大病一场,根基折损,苍老许多。 “昨天夜里,你也出事了?” 林焰站起身来,眉头紧皱。 他本以为昨夜的买命钱,找上了自己,那么孟炉等人,便不会出事。 毕竟前天夜里,巡夜使遭遇买命钱,全数遇难,而自己与孟炉等人,在当夜都并未遭遇这等诡异之事。 现在看来,这“诡灯”并不是只能针对一个地方,而是可以同时针对多个目标,进行索命之举! “昨夜我麾下十二位弟兄,修为最浅的那三位,都死了。” “其余人都跟我一样,凭借着那位‘灵禾’姑娘赐予的灵符,侥幸逃过一劫。” “但也都被买命钱,抽掉了许多精气。” 孟炉叹息说道:“我修为最高,虽然元气大伤,可基本还是好的。” 他眼神之中有些悲色,道:“剩下那九位弟兄,损伤更重,其中五人,怕是没有一年半载的休养,是下不了床了。” 停顿了下,又听他涩声道:“另外四位,算是彻底成了废人。” 林焰心中也颇感沉重,随着他向孟炉,询问昨夜遭遇的详细情况,片刻之后,已算有了些推测。 “你们是被买命钱吸走了精气?没有见到诡异的灯笼?” 林焰眉宇一挑,思索着道:“灯笼未出,看来那位灵禾姑娘的灵符,还是起了用处的,不愧是庙祝亲制。” 孟炉脸色也极为苍白,低声道:“问题是……今夜,那东西,还会来吗?” “……” 林焰也不能给出准确的答复。 他能够确认的是,诡灯彻底盯上了自己。 因为自己非但收了钱,没有交货,还灭掉了诡灯的化身,相当于杀死了对方的管家,结下了死仇。 而孟炉等人,充其量算是交货时,只交了一半。 那么孟炉等人,究竟是否能够算是勉强完成了与诡灯的交易? 谁也不能说得明白! “既然灵符有用,你们以赵州大统领的面子,再次向神庙请护身符,最好让神庙那边尽量抽出人手,前来相助。” 林焰思索着道:“根据我昨日所见,柳枝照夜灯是有作用的,但数量要多……最好是柳尊本体的枝条。” 孟炉闻言,眼睛微亮,低声道:“我有门路,可以借用柳尊本体枝条所制成的大照夜神灯!” “原本以为,分开之后,这不祥之兆,就不会一起爆发,现在看来,咱们是否分散,作用不大了。” 林焰说道:“今夜开始,你们多费些香烛,洒上大量香灰,聚于一处,寻求自保。” 停顿了下,林焰又思索着道:“只不过,这‘诡灯’是顺着‘买命钱’而来,还是顺着‘收钱的人’而来,还不好说。” “如果你们信得过,这买命钱收聚起来,交到我的手中。” “如果是顺着买命钱而来,我一人担下此事,尔等便能无忧。” “如果是顺着你们本人而来,我便只能尽力相助。” 林焰笑了声,说道:“就算我说,能够完全护伱们周全,让你们把性命完全交托在我这个没有交情的陌生人身上,想必你麾下那些士兵,心中仍是不安的……依我看来,请神庙进行庇护罢!” 孟炉微微点头,但心下也颇是无奈。 那位灵禾姑娘此前将灵符赠与众人时,便明确提及,神庙目前人手不足,只能暂时赐予庙祝亲制灵符,进行压制。 连作为神庙高徒的镜先生,都遭遇了不祥之兆,一般的烧香人,必然是没有资格参与到此事当中的。 能够有把握应对此事的,唯独十二位庙祝。 神庙最初是那边认为,庙祝亲制的灵符,可以压制得住。 等得神庙当中,开坛祭法,解决此事,孟炉等人,便自然得以消除灾厄。 但如今的买命钱,跟十余年前,大不相同,已被诡灯吞噬,两者相融,至凶至邪,超出了神庙的预计。 “走罢,我随你同去。” 林焰这般说来,其实他心中是希望那诡灯,是针对买命钱而来,而不是针对收到买命钱的人。 一来,他可以救人,二来,他可以斩破诡灯,得到煞气。 出了临江司,往城防方向而去,却发现前方的城门,有一半虚掩着。 只留下半個城门,供来往商客进出。 “前两日,五爷出城之时,内城刘家派人来阻,要提早关闭城门。” 孟炉解释道:“原本城门就有些许不大顺畅,我以年久失修为由,拖延了片刻。” 林焰闻言,不由笑道:“莫非你这番拖延,倒是给城门来了个修缮的机会?” 孟炉不由苦笑,说道:“哪有这般简单?只要不是城门直接坏了,要等外南衙门拨下款项,少说十天半个月。” “外南衙门没拨银两下来,今日怎么开始修缮城门了?” “今日晨时,黎阳商行的马车,一时失控,撞在了城门上,所以赔付了一笔银两,又亲自派人来修。” “哦?一时失控?” 林焰眉宇微扬,笑容之中,带着些许戏谑之意。 孟炉解释道:“那位黎阳商行的掌柜,是个聪明人,坊间各方势力,对他评价颇高……尤其是我城防的周副统领,几乎就差拜把子,结异姓兄弟了。” 说到这里,孟炉想起眼前这位可是负责监察临江坊的,连忙又道:“这次修缮,也上报了外南衙门,可不算贿赂啊。” 林焰正要说话,却忽然敏锐察觉到,旁边有人盯着自己。 待转头看去,便见一个老人,匆忙收回了目光,指挥工匠,加快城门的修缮。 “那老人是谁?” “黎阳商行在临江坊内有个店铺,前些时日妖邪攻城,损坏了不少,坊间的工匠修建进度太慢,所以这次从黎城带来了个老师傅。” 孟炉想了想,又道:“听说这位卢老师傅,本来也是高柳城的人,年轻时学了些本事,锤炼了皮肉,自负有些拳脚,便随着商行出去闯荡,后来定居了黎城。” 第74章 双生米 孟炉在前带路,林焰跟随而行。 到了地方,便看见了那九位城防的士兵,都已精气大丧,其中几位近乎本源亏空。 就算经过一番补养,往后也势必体弱多病,至于武学之道,算是完全断绝了。 而听得临江司掌旗使,想要收聚买命钱,从而为他们挡灾的时候,场中竟是陷入了异样的沉默当中。 林焰忽然反应过来,这一锭金子的分量很重,对于普通人而言,是足够让人拿命去搏的。 换算成银两,可以让他们养家糊口,兴许便是后半生的衣食无忧。 更何况,这些人经过诡异之事,大病亏空,将来多半也要成为半个废人了。 这一锭金子,也许在他们心中,就是下半生的依靠。 “干什么?命都没了,要金子什么用?” 孟炉出声喝道:“再者说了,这金子本就是邪物,不是真的!待诡异消去,就是一块泥土!” “……” 众人都低头看着手里这块金子,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陆续有人将金子,慢慢放在了床边。 但也有两三人,依然沉默。 随着孟炉满是怒色的目光看去。 那人咬着牙,低声道:“我碰过金子,这不是假的。” “如果此前,有人能拿这么一笔银两交给我……” 另一个中年男子,低沉道:“大约我会愿意,替他卖命,帮他杀人。” “孟大哥,我这身子怕是养不好了,以后当不了城防的士兵,也干不了活,只能当个废人了。” 躺在床上的一個少年,眼神恍惚,说道:“我还记得,进入城防之前,家中吃得最香的一顿饭……我娘说是双生米。” “你知道双生米是什么吗?” “那是坊正老爷家,用精米煮熟的饭,他们吃不完,顺手倒在了水沟里。” “我娘从水沟里捞起来,带回家,洗一遍,晒干了,再煮成饭。” 他眼圈儿微红,抬着头,涩声道:“这块金子,是我拿命换的。” 气氛沉寂了片刻。 孟炉张了张口,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也罢。” 就在这时,林焰缓缓开口,说道:“人生在世,各有选择,本使不会强求,但你们可以谨慎考虑,入夜之前,让孟校尉给本使一个答复便是。” “不过,你们虽然不信任本使,也更重于金银,但无论如何,在本使眼中,你们都是为了守卫城池,而尽过力的。” “如果正午之前,你们还能动身前往内城,入住柳尊神庙,今夜必然无事。” “只是以你们现在的身子,未必经得起颠簸。” 随着林焰的声音,众人无不沉默,气氛凝滞。 高柳城占地极广,从这里前往内城,就要径直穿过十二坊。 进入内城以后,还要经过内城的几座坊市,才能到达柳尊神庙。 “我们也有想过的……” 孟炉叹息了声,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开口。 柳尊神庙负责护持全城范围,而十二庙祝各司其职,日理万机,暂时无法脱身。 在前次妖邪攻城时,留下了不少妖物的尸体,还有许多守城士兵以及百姓的尸首,都要由神庙的三位庙祝,共同施法,消除怨气,荡灭邪异,避免生变。 眼下又因为镜先生之事,涉及之事,至今未能查清,诸位庙祝极为重视,准备开坛祭法,调用了不少人手。 除庙祝以外,寻常烧香人,包括神庙高徒,都没有资格,参与此事。 尽管调不出人手,但如果他们去往柳尊神庙,依然可以受到庇护。 可惜今日,这些人,经不起颠簸了。 而昨日,本以为灵符可以压制,却没想到,虽然保住性命,却还是落到这个下场。 “罢了。” 林焰忽然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锦囊,扔给了孟炉:“伱们聚在一处,今夜此物在手,暂时可保周全,明日天亮了,再还给我。” 停顿了下,林焰又道:“若我这边,得以脱身,会尽快来救你们。” 他说这番话,一来是觉得这些人曾经守城有功,虽然此刻看来是要钱不要命,但都是经历底层困苦,倒是也能理解。 二来,这十个人,能引来十盏诡灯,便是一百缕煞气。 换作药浴材料,价值足有八百两银子! “本使也是个俗人啊。” 林焰心中这般想着。 却没想到,在他正要转身离去之时,孟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道:“五爷大恩,此生不忘!” “活过这一劫再说。” 林焰摆了摆手,走出门外。 而孟炉握着手中的锦囊,打开之后,看见了一道灵符。 他沉默了一下,转身看向九人,叹息道:“昨夜有弟兄,前去支援临江司,那时候五爷已经压制了诡异。” “据说就是凭这道灵符护得万全。” “这一张灵符,比庙祝亲制灵符,更加神奇,也就更加珍贵。” “你们觉得,这一张灵符,要是卖给那些大人物的手中,值多少锭金子?” “今日,五爷将自己的护身符交给咱们,用他自己的命,去顶这一场诡异,这豁出去性命的情分,该值多少金子?” “堂堂临江司掌旗使,如果当日他不杀刘家的族人,你们猜刘家会用多少银子赎人?” 孟炉叹息了一声,说道:“五爷只是想救咱们的性命,不是想要咱们的金银。” 房中陷入沉默之中,众人面面相觑,皆有羞愧内疚之色。 “咱们先活下去罢。” 孟炉深吸口气,将这锦囊,挂在了门上。 —— 林焰往外走去,期间又觉得城门之处,再次投来目光。 等他扫了一眼过去,那老工匠,再一次匆忙避开视线。 “嗯?” 林焰神色如旧。 心中却有些诧异。 如果他现在是本来面目,土生土长的临江坊少年,有人认识他,倒还好说。 可他如今是以无常的面貌,走在这街道上的。 况且那老者的眼神之中,似乎还带了三分“审视”的意味? 林焰没有打草惊蛇,回到临江司,便召来杨主簿。 “将黎阳商行的所有情报,全数送来。” “尤其是黎阳商行的掌柜,还有那个今日负责城门修缮之事的卢姓老工匠。” 第75章 血炼神刀 老宅当中。 林焰回到了祖宅,取出了梁虎的遗产。 收好了银两,便打开了那个带锁的箱子。 他当夜藏下这些东西的时候,便劈开了锁,看了一眼。 内中并不是什么财宝,只有两本册子。 当夜没有详细翻阅,就顺手埋下了,只因为他预计梁虎之事,后续会掀起一些风波。 经常杀人夺宝的都知道,案发之后,赃物要先藏好。 可是韩总旗使这位顶头上司,没有主动细查此事,内城刘家又特意按下此事。 梁虎的死,完全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更是没有人来调查当日起过冲突的临江司掌旗使无常。 “白准备了一些手段,亏我还把东西藏回老宅。” 林焰翻开第一本册子。 发现是一种能够增益内壮境界的法门。 但需要借用妖类之血,还有影响自身心智,更容易燥怒癫狂的后果。 林焰记得,监天司典籍当中,记载有一种借用妖血的古老法门,跟拜祟法都被列为禁法。 这本册子上记载的,应该不是什么化妖之法,倒像是简化版。 此法对于林焰而言,并无作用,但是册子之中,却夹了两张信纸。 摊开来看,只见上面,文字清晰,笔迹刚毅,颇有锋芒毕露之感。 —— 昨夜观天楼传讯,外城正东、正南、西南三处地界,出现异气变动。 经本座猜测,应是神意气种,已然诞生。 如今神意气种隐匿,最大可能,在你所在外城正南区域当中,在外三坊的范围之内。 目前外南衙门,已派遣十二人,前去搜寻,你以青山坊掌旗使身份,申请予以协助。 —— 第二张信纸,跟前者笔迹一样。 尔等此番联合搜捕,所获的这一道气种,已经上交外南衙门,由正令使接管,转交于外南司总旗使韩征。 明面上,此事已经交差,得以落幕。 你出力不少,故而赐你法门。 此法玄奇,以妖血辅助,可以助你尽快踏破武道第三关,晋升内壮境界。 “梁虎跟此人勾结之前,还只是武道第二关的洗髓之境,看来是去年之前的事情了。” 林焰这般想着,目光继续往下看去。 —— 本座一名眼线,临死前传回消息,眼见神意气种,一分为三。 余下两道气种,已不知所踪! 务必灭口此事知情者,于暗中查知线索! 事成之后,将有重赏,助你尽快内壮巅峰! 待到那时,仍有一场机缘,将赐予伱。 —— “神意气种,一分为三?” 林焰眉头紧皱,又心中暗道:“栽培梁虎至内壮巅峰,还能再给一场机缘?” “此人势必掌握重权,绝非寻常之辈!” “看他给梁虎的信件,虽然每次给予奖赏,但却都是以上级,命令属下的口吻。” “是内城刘家的高层?” 随着这般想法,林焰将册子连同信件收好,准备回头一并交给韩总旗使。 勾结监天司一位掌旗使的证据,想必落到韩总旗使手中,会有很大的作用。 这背后涉及之人,分量不浅,想必事后评定的功勋也不会少。 如此说来,梁虎也不算穷凶极恶,至少死后还能给自己留下礼物。 “这一本是刀法?” 林焰取过了第二本册子,翻开了几页,不由讶然。 第一篇,只是用刀之人最基础的锤炼之法。 第二篇则是对刀锋的运用技巧,总结了九式刀法,颇为精妙。 但第三篇,竟然涉及到了炼精境的层次。 调动周身阳刚气血,以精气为根基,使刀锋染血,可以破邪灭祟,斩妖除魔。 “通常武夫,面对邪祟,无可奈何。” “但炼精境的武夫,能够聚起阳刚精气,将心气精血,凝于舌尖,有破邪之力!” “这算是炼精境,唯一应对邪祟的手段。” 林焰这般想着,仔细阅读:“这第三篇刀法,其实也没有脱离‘以血破邪’的范畴。” “但却拥有了更加精妙的用法,修至大成,一刀斩出,百步之外,邪祟消亡。”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部养刀的法门!” 随着林焰仔细翻阅,愈发觉得此法精妙,在炼精境的刀法当中,也应该属于极为上层的一类。 此法最初,需要耗费精血,以刀斩杀妖邪。 但是凭着特殊的法门,精血可以维持不散,长久依附刀身,通体血红,杀机暴涨。 而到了最后,甚至此刀之本身,就具备破邪之神效! “对于炼精境的武夫而言,凭着精气心血,虽有破邪灭祟之效,但毕竟是消耗自身本源。” “每次消耗,都要耗费一段时日休养,方可温养恢复。” “若是消耗过重,会伤及本源,损坏根基,非但拖慢了修行的脚步,更可能会影响今后修行的前路。” “如果一口精血,就能长久依附刀身之上,可谓是一劳永逸,对于任何炼精境的武夫而言,都是极为划算的。” 林焰暗自想道:“我有镇魔神通,就算不消耗精血,也能破邪灭祟!但是凭着此法,养出一柄神刀,未尝不可!” 本身就有镇魔神通,再加附带“破邪之力”的宝刀,效用叠加,更为强盛! 何况这一刀,修至大成,可凭血气,斩百步之外! 光是这一点,便足以让林焰感到心动。 “难怪梁虎如此重视,将此刀法封存,另外进行藏匿。” 林焰暗自想道:“也不知他究竟从何处得来的机缘……” 梁虎此人,野心不小,对炼精境有所图谋,甚至在此刻,就已经备好了炼精境层次的刀法。 这一部刀法,落在任何炼精境武夫手中,都必然会被视若珍宝。 却没想到,林焰从梁虎的身上,也能得到此等品阶的刀法。 “人生在世,机缘造化,着实奇妙。” “想必梁虎获得此刀法之时,定是欣喜若狂,却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为他人做了嫁衣。” 随着林焰这般想着,回返临江司,却发现黑脸大汉吕堂,已经等在厅内。 “陆公现在就要动身,前往柳尊神庙。” 吕堂的脸上,极为凝重。 “陆公前往内城,夜间归来,已经奔波一个日夜,还没歇息多久,如今又要再走一趟?” 林焰皱眉道:“先前不是说过,带来了那个神庙的女子,有什么推测的结果,书信一封,让她送去柳尊神庙吗?” “此事极为紧急,必须陆公亲自前往内城,进入柳尊神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吕堂神色肃然说道:“今夜之后,诡灯之事,就算得以了结,但你今夜,务必谨慎!” 说完之后,吕堂便即离开。 而杨主簿已经调来了黎阳商行以及那卢姓老者的情报。 与此同时,外南司一份急报秘信,也已送至临江司外。 “屠宰场……” 林焰看着韩总旗使的亲笔书信,脸色变得极为沉重。 第76章 夜探屠宰场,暗藏大秘 韩总旗使派出去的两名小旗,于昨日夜间,暗探屠宰场。 时至此刻,不见踪迹。 自今日起,由临江司全权接管此事,务必查明两位小旗的下落。 而韩总旗使,准备今夜行事,无论今夜城中出现什么变故,让林焰务必守好临江坊。 林焰看了一眼,心中便已明白。 此刻在韩总旗使眼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外南衙门副令使赵远。 看来是一切准备就绪,韩总旗使今夜便要收网了。 这般想着,林焰再次招来冯晖。 “小晖,由你负责的名单,都跟他们接头了没有?” “回五爷。”冯晖肃然说道:“在今日上午,都已经逐一见过面了。” “屠宰场那边呢?” “一切如常。” 冯晖说道:“咱们的暗桩,在负责那一片区域的‘司市’手底下做事,风吹草动,都能得知。” 林焰问道:“昨夜没有动静?” 冯晖闻言,略感茫然,旋即摇头道:“根据情报,没有异常。” “这人有问题,你今天夜里,暗中将他绑回临江司,不要惊动外人。” 林焰神色严肃,说道:“交给杨主簿,等我回来审问。” 冯晖有些惊愕。 旋即就听得林焰沉声开口。 “他告诉你没有异常,但是昨夜外南司直属的两名小旗,进了屠宰场,至今未出。” “这两名小旗,是韩总旗使极为看重的下属,行事谨慎,定然会给这名暗桩留下痕迹,借而通报临江司。” “韩总旗使有命,今日夜里,我将亲自入内探查,三个时辰内归来。” 说到这里,林焰停顿了一下。 他虽然已经修成炼精境,时至今日,在炼精境当中,也算登堂入室,可算不弱。 但他毕竟为人低调谦逊,谨小慎微,安全为上,于是说道:“若是过了三个时辰,我没有归来,便立即上报外南司!” —— 入夜。 月明星稀。 屠宰场外。 林焰目光微凝,心中暗道:“此刻屠宰场内,差不多都收拾干净了,众人各自回家,只留下三两个看守的。” “但再有三個时辰,就会有人运送家禽牲畜过来,等着进行宰杀,赶赴今早的集市。” “不能拖延,得尽快搜寻,找到线索。” 他这样想着,翻身越过墙头,进入了这屠宰场当中。 一入屠宰场,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仿佛无处不在。 外城正南区域,共计十二坊,有三大屠宰场。 临江坊这一个屠宰场,规模最大,占地颇广。 从这里屠宰后运出去的肉食,不但要供应临江坊,还会送到青山坊、铸鼎坊、养元坊。 此外,临江坊作为正南区域,最外围的一坊,外来商客落脚于此,酒楼客栈甚多,所以临江坊内所消耗的肉食也最多。 而屠宰场之中的家禽牲畜,也不全然是坊间百姓自家所养,在相邻的青山坊内,就有宽阔的场地,负责大批饲养禽畜。 “坊间传言,因为屠宰场,杀戮太重,久而久之,必然诞生妖孽邪祟。” “所以建造之初,是柳尊神庙的第八位庙祝,亲自选址,划定规模,立风水格局,定方位朝向。” “因此在屠宰场当中,还有部分地方,只有真正负责管理的高层,才能踏足。” “过往两年半,我虽然是屠宰场的执刀人,也有很多地方,不曾踏足。” “现在看来,这些所谓不能贸然闯入的区域,藏有古怪。” 林焰心头这样想着,绕过了自己最为熟悉的一些场地,径直往所谓的“禁地”而去。 他脚步极快,身影如风,迅速前行。 但却在下一刻,忽然停住脚步,闪身在一边,藏在柱子后。 他往外瞥了一眼,眉头顿时皱紧。 只见那角落处,坐着一个中年人。 林焰认得此人,平常是负责在屠宰场守夜的。 但此刻那中年人,却闭着眼睛,倚着墙角。 看了一眼,林焰便察觉到,此人不大对劲,并不像是睡着了,倒像是昏过去了。 心中按下疑惑,林焰便从阴暗处走出来,准备越过这中年人,往内中去。 但却在此刻,只见左侧的阴影处,倏忽闪出一道身影,速度极快,迎面撞来。 这人似乎也没料到这里还有人在,当即出手,探出粗糙而枯槁的手掌,朝着林焰脖颈处劈来。 嘭地一声! 林焰随手一按,压住对方手腕,摔飞出去。 只见那人砸在地上,溅起尘埃,当即翻身跃起,便要拔出腰间的刀来。 但刚抬起眼眸,便见一抹刀锋,横在鼻端。 “要不是你没有杀机,这一刀就砍下你的头。” 林焰淡淡道:“我问,你答。” 但那人看清林焰当前的面貌之后,眼眸当中却忽然露出震惊之色。 “五爷?” “……” 林焰微微皱眉,刀锋轻落,裂开了对方遮脸的黑巾。 黑巾之下,是一个苍老却又显得刚毅的面容。 城防守军大统领,赵州! 气氛一时沉寂。 片刻之后,林焰收刀入鞘,问道:“您老人家,怎么来夜探屠宰场?” “伱也是来探查屠宰场的?” 赵州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惊愕之色。 旋即他挣扎着起身来,喘息道:“说来也是,能够为了街上一个老人的命,刀劈梁掌旗使,直面赵副令使,当街斩了刘家的族人,你这样的人,不会掺和那样的生意……” “看来大统领在我之前,查出了这屠宰场的一些线索?” 林焰眉宇一扬,这般说道。 赵州大统领,微微点头,旋即又好奇道:“五爷怎么不怀疑老夫?” “大统领刚才出手,为何只想让人昏厥,而不痛下杀手?” 林焰语气平静,缓缓说道:“昨日之事,我拔刀相向,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威望与权势之争!为何大统领却认为,是因为人命?” “难道不是吗?” 赵州语气肃然,这般问道。 林焰笑了一声。 先前他能收刀入鞘,其实更大的原因,在于他出身临江坊,对于这位守城的老人,有所了解。 守城数十年,功勋卓著,深受赞誉,本可以跟其他元老那样,在内城安享晚年,甚至富贵奢靡。 但这位大统领,却还是在每个危险紧急的夜间,身先士卒,登临城墙,以老迈之身,直面黑暗。 况且前几夜里,在面对妖邪攻城时,更将他保命所用的柳尊本体枝条以及昊阳符,相赠于林焰。 只是因为这老人心中认为,临江司的新任掌旗使,修为尚浅。 况且,陆公以及韩总旗使,每当提及外南城防大统领赵州,言语中多有敬意。 林焰相信对方,同样也是相信自己、陆公、以及与韩总旗使的眼光。 随着刚才大统领口中的“人命”二字,林焰更加笃定,他们没有看错。 嘭地一声! 就在此刻,另外一边,有人忽然翻墙过来,身手矫健。 待得发现此处有人,不由立时拔刀,但看清两人面貌,却不由得错愕。 “大统领?五爷?” 出乎意料,来人竟是孟炉。 按道理说,此刻孟炉应该与他麾下士兵聚在一处,依靠陆公灵符,躲避买命钱的诡异。 “你怎么也在这里?” 林焰皱着眉头问道。 孟炉上前来,神色凝重,解释了一番。 “姓卢的老工匠,傍晚时分,鬼鬼祟祟,手里还有一幅五爷的画像。” “于是尾随而来,发现他进了屠宰场当中,至今未出。” “查了一遍,未见踪迹,察觉天色已晚,我便想翻过这三面墙,就到屠宰场外,先回去再说……未想五爷和大统领,居然也在这里。” 孟炉校尉这般说来,不由得低声道:“咱们三人都聚过来,好像过于巧合了些?” 林焰没有说话,看向了边上的赵州大统领。 而大统领也如实相告,他之所以来到这里,梁虎有关。 梁虎死后,但凡所涉及到的生意,甚至刘家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外南衙门因此,还牵扯出来了不少案子。 这屠宰场的生意,背后有副令使赵远的影子。 “外南衙门的城尉王渊,是老夫的结义兄长,他这两日里,暗中查出的线索,指向屠宰场。” 赵州大统领神色凝重,说道:“因为涉及赵副令使,甚至涉及刘家,所以王城尉,慎之又慎,没有轻易调人过来查案。” “他目前对于外南衙门的人手,并不能完全信任。” “只能以秘信请我,暗探屠宰场。” 城尉王渊,掌管外城正南区域的兵权。 日巡使、巡夜使、城防守军、后备军等等,名义上都听命于他。 但通常来说,城尉不会干涉城防守军的内部诸事。 今夜让大统领前来查探,与其说是命令,更多的还是一种求助。 “五爷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孟炉问道。 “昨夜两名小旗,进了屠宰场,就没出去过。”林焰语气凝重。 “只怕凶多吉少了。”赵州大统领叹了声。 “孟校尉带路,老子倒要看看,这屠宰场里,究竟藏了什么大秘!”林焰语气冰寒。 第77章 人命如草,久候多时 夜色之下,三人悄然而行。 但赵州大统领,一手捂着后腰,时不时看向林焰,眼神当中极为复杂。 他向来不服老,也从不服输,但今日不由深感挫败。 此前早已听闻,这位掌旗使,年纪轻轻,天纵奇才。 初次听得无常之名时,外界猜测他在武道第二关的层次,约莫炼血,顶多洗髓。 时至今日,外界都已猜测,临江司掌旗使,已有内壮巅峰的修为。 “同为内壮巅峰,可他拎着老夫,随手一砸,差点把这身老骨头给砸散了……” 赵州大统领只觉浑身疼痛,心中暗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勇猛了吗?” 尽管他自身年迈,气血败退,不如壮年时期。 但一个照面,就被掀翻在地,砸得七晕八素。 再抬起头来,就被一刀顶着面门。 全然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就算在自己年轻鼎盛时,怕是也要稍微逊色三……唔,逊色半分! “我亲眼看见,那姓卢的老工匠,进了这院子后的仓库,至今没有出来。” 孟炉神色肃然,说道:“我悄然近前,里边没有动静,他人不见了……” “老夫入内一探。” 赵州大统领,当即便要翻墙跃入。 林焰伸手将他按落下来:“您老人家先歇着。” 他知道刚才反手一砸,赵州大统领这把老骨头,或多或少,还是伤了的。 不过内壮巅峰的武夫,虽然已经年迈,也能尽快恢复。 谁也不知道里边究竟什么情况,最好都先恢复到巅峰状态。 “……” 然后赵州大统领,就看见林焰翻身越过了墙头。 他看向了孟炉,面面相觑。 孟炉不由得心中暗道:“按道理说,这里我职位最低,修为最浅,所以是最适合用来探路的。” 这般想来,心下不免有些无言。 一个是大统领,一个是掌旗使。 怎么都喜欢身先士卒? —— 夜间沉寂无声。 就连林焰的脚步声,似乎也消融于夜色间,未能听得分毫。 林焰作为炼精境的修为,几乎已经超出了寻常武夫应有的范畴。 感应着周边的变化,确实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他入内探查,扫过一遍,诸般陈设,极为简单。 也没有预料之中的陷阱,扫过一遍,未觉异状。 随后便见林焰闭上双目,静心感知。 旋即睁开双目,眼中有着凌厉的光芒。 “在地下!” 林焰低语了一声,看向了外边。 赵州大统领与孟炉校尉,同时翻墙跃入,朝着这里赶来。 “果然藏有猫腻。” 赵州大统领神色肃然,说道:“看来这底下,有着暗道,咱们摸索一遍,寻找机关的位置。” 而孟炉已经开始上手。 但片刻之后,便见他摇了摇头。 “这里就几件东西,陈设简单,都不是机关所在。” “可能在墙上,或者在地板下。”赵州大统领沉吟着道:“老夫曾经参与过城墙修缮,有极为丰富的建造经验,你们先让到一边,老夫亲自来摸索……” “不用。” 就在这时,林焰缓缓开口。 他拔刀出鞘,骤然往地上劈落。 轰地一声! 地砖骤然破碎! 碎石溅开,便见底下两扇铁板制成的暗门,显露出来。 随后又见林焰一刀挥出,沿着两扇铁门的中间缝隙,劈落开来。 什么机关格挡,在这一刀之下,支离破碎。 嘭地一声巨响! 两扇铁制暗门,朝着下方掉落,直接掀开通道。 “……” 孟炉忽觉口干舌燥,眼神之中,满是震惊。 赵州大统领沉默了一下,朝着孟炉说道:“其实老夫也办得到,就是还没找见‘暗门’的具体位置,又怕声响太大,打草惊蛇……” 他这般说着,不禁朝着林焰看了一眼。 却见林焰压根就没听,径直朝着暗门处,一跃而下。 “孟校尉,你在这里守着。” 赵州大统领见状,也随即跟上。 暗道之中,昏暗沉寂。 林焰夜能视物,看向前方。 而赵州大统领,则是取出来一個火折子,揭开盖子,吹出火苗。 暗道之中亮起昏黄的光芒。 前方的场景,便照亮了出来。 这条暗道,上下高约一丈,左右宽达八尺。 有石阶蜿蜒向前,并且逐渐往下,仿佛幽深无尽。 血腥味颇为浓重,还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伴随有寒阴风袭来,令人不由得为之颤动。 “通道尽头有风?” 赵州大统领露出诧异之色。 但他却发现,林焰低着头,看着脚下。 脚下的石阶上,仿佛被染红了一般。 “是血迹,有陈旧的,也有新鲜的,但他们从来没打扫过。” 林焰这样说来,沿着台阶,继续往前。 约莫走了三十多步,通道两侧,左右墙壁,就出现了两道身影,身形佝偻,被浇筑在墙上。 “是活人被浇筑上去的。” 赵州大统领眼中,不由得闪出怒色,压抑着声音,说道:“一男一女,像是某种祭法?” 林焰没有回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刀,继续前行。 再过三十三步,左右两侧,又有一男一女,被浇筑在墙上。 但这一对男女,骨骼相对要小些,年纪不大。 再过三十三步,还有一对男女,但年纪更小。 又过三十三步,便可以辨认出来,是未满十岁的童男童女。 “每隔三十三步,就有一男一女,越是往前,年龄越小。” 林焰深吸口气,与赵州大统领,继续往前。 而到了通道的尽头,便发现两侧浇筑的,是初生的婴孩儿。 走出通道之外,竟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地室,建有九座塔状的祭台。 每一座祭台的边缘,都有着燃烧的火焰,照亮了这本该极为昏暗的地室。 而九座祭台之间,分别都有着宽阔的沟壑,互相连通,内中流淌着猩红的血水。 此处占地之广,怕是小半个屠宰场的地下,都被掏空了。 在地室的四个方向,都有一条通道延伸到此。 林焰与赵州,是从南向的通道,进入的地室。 “好大的手笔。”林焰神色凝重,缓缓说道:“他们的势力,比咱们预料之中,要庞大得多。” “老夫这辈子,无惧强大的妖邪,不怕战死于前线。” 赵州大统领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但唯独害怕,藏于城中的敌人……” “他们比妖物更凶,比邪祟更恶,藏于世人当中,时刻令我等感到恐惧,互相猜忌,而使人心无法齐聚。” “他们非但难以辨别,更极有可能,一纸令下,你我都在为‘他’办事!” “当年高柳城之乱,老夫至今未敢忘记。” 赵州大统领,是经历过当年大乱的,所以他比林焰更加清楚,“劫烬”的可怕之处! 他握紧了手里的刀,深吸口气,忽然出声,问道:“刚才咱们来过的这条通道,走了多少步?” “三百三十步。”林焰沉声说道。 “男女老幼,有二十条人命。” 赵州语气低沉,看向其他三条通道,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寒声道:“四条通道,八十条人命,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准确地说,这里修建至今四十六年,埋葬的共有三百六十五人。” 就在这时,前方一座祭塔之上,走出来个身影,遥遥俯视下来。 他貌若中年,语气平淡,幽幽说道:“每一个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材料,不一定是来自于高柳城,也有部分是我亲自送来的……” “黎阳商行的掌柜?” 赵州大统领,显然认得对方,凝声说道:“你们这些来自于高柳城外的势力,也涉足了此地?” “晚辈虽非高柳城出身,祖父却曾葬身此城当中,而今有人愿助我复仇,怎敢不鼎力相助?” 这黎阳商行的掌柜,面上含笑,说道:“更重要的是,他们具备诸多秘法,又有此地的祭坛,能让晚辈得以踏破人力之界限!单是这一情分,就值得晚辈,替他们摘下两位的头颅了……” 说到这里,他头颅仰起,骤然咆哮。 长啸之音,竟已不是人声,而是兽吼之音。 只见他双手一扬,浑身皮肤剥落,筋肉扭曲。 猩红的血肉,刹那间疯长。 瞬间身形扭曲,四肢壮大,爪牙生长。 只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头浑身血色,筋肉蠕动的异兽。 虎背熊腰,壮硕如塔。 其面貌狰狞,尖牙利齿。 在顷刻间,眼眸变得森冷而残虐。 只见它咧嘴一笑,尖利的獠牙间,渗出大量的黑色唾液,滴落下来。 地上瞬间冒起白烟,土石为之腐蚀。 “久候二位,已多时了。” 上架感言! 很遗憾没能冲上三江……叉掉,不好意思,这是上周写好的上架感言。 上周是基本认定追读不够,三江没有希望了,得尽快上架。 当时略有挫败,觉得或许哪里不够好,于是仔细调整后续情节,又想要上架爆更,于是压力有些大,整得有些头疼。 却没料到峰回路转,在诸位读者老爷的大力支持下,正好摸到了三江的门槛,于是延迟上架,到今夜零点。 听到这个消息后,作者君紧绷着的情绪,放松了一些,对后续情节进行了更细致的优化,而且又能够在上架前让大家多看一些免费章节,再进一步铺开对这个世界的描述。 可惜能力还是有限,也有读者提到上架前铺开的章节,显得有点平淡,为此,期间我甚至想要删除“双生米”那个章节。 但思考了半天,还是觉得这個章节很重要,而且里边的内容,是小时候爷爷奶奶讲故事时提过的,就留下了。 整体来说,对这个上架时间的安排甚是满意。 这里要感谢一下我的编辑骆驼巨,他是个非常负责任,具有极大热情的编辑,自开书以来,不单是推荐方面都是他在尽力争取,连封面都是他亲自找的,每天比我还关注后台数据起伏,真是尽心竭力。 有想要开书的同学,可以找一组的骆驼大大投稿。 言归正传,现在的作者君,可谓是激情澎湃,迫不及待,准备上架开杀! 说实话,目前收藏也不多,略微有点儿小挫败,但毕竟萌新作者,新人新书,倒也算是正常。 而且其中比较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前期书名的影响,相对传统一些的书名,还是不够吸引人。 但是从一开始,阅读这本书的读者老爷们,留存下来的比例都是非常高的,在这里非常感谢追看到此的读者老爷们。 对于这本书,作者君投入了很多精力,也因为大家的支持,依然充满激情。 这里为了避免影响阅读观感,删除掉了篇幅较长的感言内容。 讲重点了,一本新书上架,首订至关重要! 前面咱们追读不够,所以比较强大的推荐资源没能获得,而上架的首订,则涉及到往后的推荐及曝光。 今日诸位读者老爷的一个订阅,对以后的成绩,就有巨大的帮助! 希望大家给一个充满激情的萌新扑街小作者,来个订阅吧! 尽管开局不甚如意,但我相信,只要坚持不懈,用心创作,往后成绩必然会逐渐升高! 接下来,绝不辜负诸君的心意,作者将会倾注所有的精力,完成这本书的创作! 今夜上架!请诸君助我! 第78章 妖血壮身,人血定魂,化妖禁法!【求首订!】 看着前方祭塔之上,此人骤然化为一头血淋淋的恶兽。 无论是林焰还是赵大统领,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自诡夜降临以来,人族挣扎求存。 在长远的岁月之前,衍生出了许多的法门。 拜祟法,只是其一。 “这是……异化的妖体?” 林焰虽然有所猜测,但毕竟不曾亲眼见过,不由得看向赵州大统领。 只见赵州大统领神色无比凝重,点头说道:“正是化妖之法,也是栖凤府内各大城池,严禁的法门!” 在古老的岁月之前,内壮巅峰的武夫,已是人力的极限,但面对强大的妖物,仍然不堪一击。 在炼精境的武夫诞生之前,人族先辈不断探索,寻找让人族更加强大的方法。 而化妖之法,便是其中一种。 融合妖物的血脉,使得武夫增强体魄,变得更加强大。 但弊端就是,妖物的本能,嗜血的凶性,会侵蚀武夫的意志。 所以凭着化妖之法,来增强体魄,从而变得强大的武夫,随时会有失控的风险。 而一旦陷入癫狂,便全无顾忌,大开杀戒。 所以在各城之中,与同样充满风险的拜祟法,都列于禁术之中。 眼前的场景,人身出现异化,是彻底失控的征兆。 但那异兽却在祭塔之上,嘶吼了一声,口吐人言。 “封门!血祭!” 轰隆隆!!! 身后的通道,传来金铁交击之声,并有孟炉的怒喝之音。 而其他三条通道,也有巨响传来,似乎被堵死了出口。 “……” 赵大统领脸色极为难看。 而林焰却没有感到意外。 当对方说出“久候多时”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早有准备,定然会封堵后路。 “你先走,老夫断后。” 赵州大统领握紧手中钢刀,沉声说道:“你毁了暗门,他们暂时封不上,孟炉还在出口守着,可以接应你。” 他声音落下,发现林焰已经往前迈步,连忙伸手,扯住衣袖,怒喝一声。 “小子,伱不要逞强,老夫知晓你年少奇才,更强于老夫当年鼎盛之时! “但他这异化的半妖身躯,已不再是人身,虽未能达到炼精境的层次,却也超出了内壮巅峰应有的范畴。” “你有大好前程,未来不可限量,不要折在这里!” 大统领面容苍老,然而眼神坚毅,竟像是一头年老的雄狮,肃然说道:“老夫虽已垂暮,尚能一战,自问还能拖住他的脚步!” 他一字一句,沉凝道:“将来,为老夫报仇!” 没等他往前行去,却见林焰伸手,拦在身前。 “哪有让老人家送命的道理?” 只见林焰偏头过来,笑着说道:“大统领去接应孟校尉,找援兵来……” 没等赵州大统领多言,林焰已然持刀,朝着前方迎去。 而那异兽,也已从高层祭塔之上,跃落下来。 没有皮肤的血色筋肉,不断扭动。 黑色的唾液,不断垂落。 “你……” 赵州大统领正要跟上,却听得前方这位临江司掌旗使的声音传来。 “晚辈有自保的本事,但孟炉撑不住了,大统领再不救他,就真要夭折一位年轻的英才了。” “等老夫搬兵回来!” 赵州大统领咬了咬牙,转身沿着来处的通道,狂奔而去。 而林焰脚步极快,朝着前方冲去。 正面相迎! 便见刀光闪耀! 这一刀骤然挥过! 便见那狰狞的异兽,胸前溅起血光,倒飞了出去,砸入了祭塔之内。 “确实强于内壮巅峰,但还达不到炼精境。” 林焰心中这般想着,提刀继续往前。 却发现那被撞塌的祭塔当中,再度发出嘶吼之声。 轰隆!!! 狰狞的血色异兽,再一次扑杀出来,可是体型竟然比先前,要大了一圈! 体如巨熊,筋肉蠕动,威势倍增,显得愈发凶悍! 狰狞的双眸当中,充满了森然可怖的嗜血之意。 而在祂的手中,还提着一个刚咽了气的孩童。 只见这巨熊般的猛兽,双手举着孩童过头顶,往两边一扯,便扯拦了这孩童的身躯,鲜血伴随着内脏洒落。 它张着血盆大口,不断吞吸,愈发狰狞。 “……” 林焰神色愈发冰冷,目光越过这头异兽,落在了祭塔当中。 通过刚才撞塌的墙壁,他看见了其中,堆积着不少野兽的尸体。 那是先前妖邪攻城之时,死在高柳城的妖物尸体! 按正常处理,理应由外城各区域的城守衙门收集起来,运送至柳尊神庙,请动庙祝来消除妖气,抹去其中怨念,方可食用。 最后通常是交由内城的屠宰场进行宰割。 外城的屠宰场,不具备宰割妖物尸体的资格。 顷刻之间,林焰心中便已明白了。 外南衙门当中,负责清扫妖物之人,谎报了尸体数量! 扣下来的这一批妖尸,运送至此,供此人修行化妖之法! 但要将妖物运送至此,先要瞒过各方耳目,就必须打通各方势力。 由此可见,这些劫烬的妖孽,对高柳城的渗透,还在韩总旗使预料之上! “老子一定吃了你!” 那异兽骤然出声,咆哮着扑杀而来。 一跃十余丈,宛如腾空而至。 庞大的躯体,充满了压迫之感。 林焰见状,再不保留,尽展他炼精境的力量,脚下一踏,迎了上去。 刹那交锋,便见刀光如雷霆,斩落了那异兽的左前爪。 筋肉分离,鲜血喷溅。 但那异兽,竟然全无半点畏惧,右掌同时拍落下来。 掌如蒲扇大,爪牙森然而尖利。 这一下,势大力沉,轰然而落。 然而林焰分毫不惧,左掌握拳,往上迎去。 “找死!” 这异兽眼中闪过狰狞之意:“断此一臂,取你性命,足够了!” 他如今体魄更强于内壮巅峰武夫,举手投足间,便可开碑裂石,能轻易打烂血肉之躯! 他这一掌,奋力落下,便想着将这临江司的掌旗使,连手臂及脑袋,都拍入胸腔当中。 随后便听得闷响一声! 他这一掌落下,拍在林焰的拳头之上,竟如同拍到了一柄金刚铁锤。 刹那剧痛传来,瞬间骨断筋折! “吼!!!” 这异兽双眸瞬间猩红,理智彻底消亡,嘶吼着一口噬咬下来。 黑色的唾液,伴随着滴落下来。 见过这唾液腐蚀之效,林焰也不打算凭肉身硬抗,当即仰面往后一扬,右脚顺势抬起,踹中其胸膛。 这一脚,倾尽他周身之力! 炼精境的力量,在此刻毫无保留! 轰地一声! 这人形异兽,纵然壮硕如熊,也在顷刻间胸腔塌陷。整个壮硕的躯体,迎空抛飞,砸出二十余丈外,抛落到了两座祭塔中间的血流沟壑之间,溅起大量血水。 林焰没有迟疑,持刀赶上,便要再补一刀。 “嗯?” 林焰持刀往前而去。 便见祭塔边缘,沟壑之下,血水滚滚,淹没了一切。 但林焰面色愈发凝重了些,因为他并没有察觉到煞气增加。 “这异兽竟然这般强悍?我一脚之下,都踢不死它?” 纵然是练达五脏六腑的内壮巅峰,在他这一脚之下,也定然当场气绝身亡。 哪怕炼精境的生机,也必然重伤垂死! 下一刻,林焰倏忽偏头,眼神凌厉。 就见先前那座祭塔边缘处,沟壑之中的血水,忽然溅射开来。 那头异兽从其中跃起,踉跄落地,狼狈地朝祭塔之中逃去。 咻地一声! 林焰毫不犹豫,举起小弩。 弩箭穿胸而过,径直扎穿了心脏位置。 那异兽竟然还未死去,挣扎着朝祭塔当中攀爬。 “嗯?” 林焰眉宇逐渐皱起,心道:“这么难杀?” 这劫烬之人,凭着化妖之法,超出了人身界限的体魄,更胜内壮巅峰,但不如炼精境强大。 可是论起生机之强盛,却已然不逊色于炼精境的存在了。 “炼精境……你是炼精境……” 那异兽挣扎着,眼神当中极为恐惧,颤声道:“你怎么会是炼精境?” 眼见林焰持刀赶来,一脚踩在这异兽的后背。 这异兽身躯壮硕,生机强盛,但此刻却也奄奄一息,难以反抗了。 化妖之法,虽然以妖物血脉,赋予其强大的体魄,但战力却终究比不得真正的炼精境。 “传闻化妖之法,一旦失控,人身异化,化作妖体,从此神智全消,癫狂嗜血。” 林焰抬头看向前方,缓缓说道:“但后来有一种法门,是以‘人血’,融入‘妖血’,可以勉强维持部分人性。” “而年龄越小,越是纯净,灵性最大,而对本身影响最小。” “化妖之法,如要保持人性,以生剖腹中活胎,为最上乘。” “婴儿之血,稍次之。” “稚童之血,再次之。” “梁虎等人,以及粮庄等各方势力,暗中送至屠宰场的稚童,就是为了你修行这化妖之法?” 林焰这般说来,先是一刀砍掉了这异兽的双腿。 然后再是一刀,砍掉了这异兽仅存的臂膀。 没等这异兽惨叫出声。 林焰一脚,踹在了他的脖颈处。 惨叫声音,戛然而至。 “你虽不如炼精境的武夫,但生机之强盛,几乎不亚于炼精境,只要及时接上,腿脚都还能用。” 林焰这般说来,一脚踩烂了异兽的断脚,然后说道:“没事,还剩下一腿一臂,本使问你几件事情,你有答错两次……不,一次的机会!” 声音落下,那异化的妖类断臂,被他用刀锋从中间划开,沿着骨骼中间,裂作两半。 “被你们抓来的人,还有活着的吗?” “没有了。” 就在这时,回应之声,却从另外一座祭塔传来。 林焰脸色漠然,扫了一眼这座祭塔之内的妖物尸体,又遥遥看向了,被扯成两半的那孩童尸体。 他缓缓低头,看着脚下的异兽。 “看来这里,不止你一个,那你没机会了。” 未等这异兽惊恐地咆哮出声。 林焰已是一刀斩落,将其头颅砍掉,又顺势一脚,踢到了远处。 煞气增加21缕。 从煞气获益来看,确实远不如货真价实的炼精境妖物! 随后林焰走出这座祭塔之外,看向了另外一座祭塔。 在那上面,出现了个身着青色衣袍的身影,带着笑容,拱了拱手:“见过五爷。” 对于此人,林焰虽不曾见过,但却早有耳闻。 临江坊内的粮庄,幕后的掌控者,就是此人。 因此人只穿青衣,于是人称青爷。 传言此人出身于内城,并且跟外南衙门,甚至内城各方势力,都有极深的关系。 且因生意上的来往,与城外各方商队的势力,都有着很复杂的牵连。 “昨夜才吃掉了两个外南衙门的小旗,白日里就见你临江司,派来林焰这个小旗,我等便已知晓,今夜定然不会平静。”青袍男子笑着说道。 “明知此地暴露,却还依然不逃,反而设伏于此,你们有更大的图谋!”林焰沉声说道。 “不愧是监天司的人,昨夜那两位小旗,与你的猜测,竟然一模一样。” 青袍男子笑了一声,当即拍了拍手掌。 在他身后的祭塔之中,出现两个身影。 林焰认得这二人,左边那位,今日才见过一面,正是负责管辖屠宰场区域的司市,属于外南衙门麾下。 而右边那位,则是屠宰场的一名账房管事。 此刻,在这两人,手里各自提着一具尸体,皮肤苍白得没有血色。 这两具尸体,已被扒掉了外衣,胸口处插着一支小旗,穿入胸膛。 旗上印有外南司的标记。 “外南司的小旗,有胆魄,有智慧,能凭着蛛丝马迹,就进入这里,着实令人感到意外。” “昨夜拿下他们之后,依然硬气,宁死不屈。” “哪怕抽干了他们的血,依然没有求饶。” “不知道你这位掌旗使,比之于他们,是否更加硬气三分?” 青爷面上含笑,这般说来,伸手一扬。 便见身后两人,将两名被抽干了血液的外南司小旗尸体,从祭塔高处,扔了下来。 仿佛两个残破物件,砸在了地上,溅起了尘埃。 在这一刻,林焰的眼神,变得无比森寒。 他深吸口气,旋即微微屈膝,横刀在前,蓄势而发。 他看着那两名小旗的尸体,语气坚定,缓缓说道:“两位同僚,且慢些走,就在今夜,此地所有劫烬之余孽,都要替二位陪葬!” “无常,当下你只有两个选择。” 青爷背负双手,神色平淡,俯视下来,说道:“要么臣服于我等,同谋大事!要么,就随你这两位同僚,一并上路!” “本使选第三条!” 林焰声音未落,双脚一跃。 他脚下土地,骤然炸开,泥石溅射,尘埃骤起。 而他的身影,已然跃至高空,至十余丈高,降临那祭塔之上。 长刀骤然劈落! 刀光宛如雷霆! “杀尽尔等!” 声音才落,刀光已至。 顷刻间鲜血溅射! 两个人头,骤然抛飞而起! (本章完) 第79章 斩妖灭祟,单手伏虎【求订阅!求月票!】 林焰一刀,砍掉了两个人头。 却见那青衣男子,骤然往后跃落。 正是他在林焰动身之时,早有防备,倏忽后退,又将身侧两人,往前推去,挡下了林焰的刀。 而他已在这一刻,跃落祭塔下,摔入了中间的血水沟壑当中。 还没等林焰追击而去,却听得身侧传来两声冷笑。 他心中微震,偏头看去,却见那两个滚在一边的脑袋,眼眸死死盯着自己。 “世人初以为,你武道二关修为,后来展露内壮之力,已惊动八方!” “前夜一刀击败梁虎,足有内壮巅峰之本领,就连内城当中的大人物们,都对你极为关注!” “可谁又能料到,你年纪轻轻,竟是炼精之境?” 左边那个脑袋,语气中似是赞赏。 而右边那个脑袋,面貌狰狞,却森然道:“此等旷世资质,堪称惊世骇俗,以伱的年纪与修行的年月,就算有人提及‘炼精境’三字,旁人也觉万般荒谬!” “可今日我等,却要亲眼见证你这年少英杰,旷世之才,将要陨落于此!” 声音未落,林焰一刀扫去,将两个脑袋劈掉! 而在他心中,却也愈发凝重了些! 邪灵! 拜祟法! 嗡地一声! 祭塔周边,仿佛陷入了一片阴暗之中。 寒风呼啸,渗人心魄。 有鬼哭之音,神泣之殇,令人不由万般悸动。 “既然知晓本使已入炼精境,还觉得邪祟可以制我?” 林焰左右看了一眼,骤然出刀。 刹那之间,刀如雷光,斩破阴邪之气。 便见祭塔之上,重新恢复光明。 但煞气只是添了三缕。 被这一刀斩掉的,只是袭扰的游祟,并不是那只邪灵。 当下林焰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若是炼精境以下,纵然内壮巅峰的武夫,哪怕面对一只微弱的游祟,都要万般慎重。 而炼精境,虽然有克制邪祟的本事,但却只能凭借自身精血。 这会折损自身根基,虚弱自身气血,最后力竭而亡! 放眼世间,只有极少数法门,类似于“血炼神刀”,修至大成造诣,刀身如血,才能有破邪灭祟之效。 而自己手里这一柄掌旗使的佩刀,显然没有展露出神异之效。 “想要以邪灵为主,期间再以游祟,不断袭扰?” 林焰暗道:“面对诞生灵性的邪祟,以及从旁协助的游祟……我若是没有镇魔神通,纵然炼精境,今日怕也要被耗死一尊炼精境!” “五爷越是天纵奇才,我等此番斩获五爷的首级,功绩越大,实乃意外之喜!” 声音从沟壑之中的血水当中浮现,有着轻松的笑意:“纵然是炼精境的武夫,其实只要舍得代价,也不是太难杀的。” 而在地室周边,其他三条通道里,逐渐有人影浮现。 这些人的武道修为并不高,但却都修成了拜祟法。 他们身上,都藏有邪祟。 刚才林焰了斩杀一头游祟,就见一人遭受反噬,当场倒下。 而在他身边的同伴,则立即释放出自身供拜的邪祟,将此人最后的虚弱魂魄,都吞噬殆尽。 其余人看见这个场景,均是面色如常。 在他们的眼神当中,全然没有半点畏惧之意。 反而眼中充斥着狂热的意味。 他们的呼吸,有些粗重。 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激动。 用自己微不足道的性命,去压倒那祭塔之上的临江司掌旗使,去拖垮这位年纪轻轻便成就炼精境的当世强者! 这是何等壮举? 只是心中稍一想来,便已是热血沸腾,令人心绪澎湃! 与此同时,祭塔当中的沟壑之内,血水之中,有声音传来,至祭塔之上。 “他们修为都不高,拜祟法也不算精深,所供奉的只是游祟。” “但用他们这三十余人的性命,驱动三十余邪祟,消耗一尊炼精境的人物。” “这场生意,堪称是我从商多年以来,最合算的生意了!” 青爷笑了一声,悠悠说道:“我也知晓,炼精境的本事,光凭他们,耗不死你。” “但是五爷稍等片刻,就等你耗费自身精血,屠尽三十余邪祟之后,我会亲自来到你的面前,割开你的喉咙,吞尽你的气血。” “炼精境的气血,足以让我的化妖之法,继续维持人身。” “也许我将得到五爷的福气,成为一尊新的炼精境!” 声音落下,便见血水之中,有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青色的衣袍,已被染红。 人身之形,却也变成了猛虎之状。 体型壮硕,通体血色,筋肉扭曲,血水不断洒落。 血淋淋的恶虎,眼神之中,充斥着强烈的激荡之意。 而它的眼眸,死死盯着原来那座祭塔。 这位临江司掌旗使,正不断挥刀。 但除了第一刀,斩杀了一头游祟,余下的刀锋,都在混乱挥舞。 仿佛是在挣扎,做无用功。 “他已意识到,动用精血来斩杀这些邪祟,最后虚弱至极,就会被我吞食。” 这血淋淋的恶虎,当即明白了过来,暗道:“所以不再消耗精血,想要强行依靠自身的意志,来抵抗邪祟的侵蚀?” “可惜,任由这些游祟,在身边不断袭扰,最终的结果,必然是神志萎靡,最后无法抗衡邪灵的侵蚀,仍是一条必死的绝路啊!” 在它的眼中,祭塔上方,那位掌旗使的身形,已经开始踉跄,逐渐不稳,并朝着祭塔内部躲藏。 普通百姓,若遇危险,便只想躲进有遮挡的地方。 仿佛这样,就有了寄托,有了安全之感。 而这位掌旗使,作出了不应该是炼精境才有的举动,似是慌不择路,显然是神智受到了邪祟的影响。 “他的心乱了,你们继续上!” 这血淋淋的恶虎,咧了咧嘴,唾液不断垂落。 炼精境的气血,强盛至极,按道理说,寻常邪祟不敢临身, 可惜这些游祟,有着邪灵的压制,不得不上前,去袭扰这位炼精境。 它看着前方祭塔上,无常彻底失了分寸。 心中不由得激动,修行能入炼精境的武夫,其他方面且不谈,但意志必然坚定,可惜如今所面对的游祟,不止一头! 在它长啸一声后,三十余头游祟,接连冲撞,来侵蚀其意志。 就算拥有再强大而坚韧的意志,都无法在这轮番不断的侵蚀之下,抵抗下来。 就在这时,便见通道旁边的一个拜祟人,忽然倒了下去。 然后又有新的邪祟,吃净了这个拜祟人的魂魄,而化作一阵邪风,飘向了那祭塔之中。 “他又杀死了一头游祟。” 青爷不惊反喜,暗道:“他终于支撑不住,只能消耗精血,凭借炼精境的阳气,来斩杀邪祟了吗?” 在青爷所化的血虎,那猩红的眼眸当中,充满了激动与欢喜。 看来临江司掌旗使无常,已经别无他法,穷途末路。 这是最后的挣扎!此刻不单是青爷眼中有了喜色。 就连那些拜祟人,也无一例外,心气为之一振。 “让你们的老祖宗,都不要一拥而上,免得被他几个照面,就斩灭了。” 青爷的声音传开,森然说道:“轮番上阵,让他的精血,不断消耗……” “耗竭他的底蕴,以我等微弱之性命,葬送这高柳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炼精境!” “杀!” “杀!” “杀!” 众多的拜祟人,齐声厉喝,满身阴邪之气,再不掩饰。 尽管随着祭塔之中,刀光逐渐亮起,身旁不断有人倒下,而后又被同伴的邪祟吞噬殆尽。 但他们的眼里,从始至今,除了激动与杀意,没有半点恐惧之意。 三十三位拜祟人,已经倒下了二十七人。 但祭塔之中,刀光依旧没有停歇。 到了这个地步,剩余的六位拜祟人,面面相觑,眼神之中,已经多了不同的意味。 他们不惧死亡,为了“劫烬”而亡,是回归“神乡”的唯一道路! 但他们害怕的是,死得一文不值,平白丢了最后的性命,无法杀死阻碍“神”的敌人! 这样的死法,不会受到神的认可! “他已经斩了二十八头邪祟,过了已有一炷香!” 青爷心中也隐约多出了三分惊慌,暗道:“此刻,他必然是耗费了大量的精血!” 才这般想着,便见祭塔之中,刀光逐渐黯淡。 挥舞钢刀的身影,速度变得迟缓。 刀的锋芒,已经不再那般锋锐,缺了势不可挡的味道。 “他撑不住了!” 青爷昂然咆哮,宛如恶虎下山,威严沉厚,喝道:“纵然炼精境,也已是强弩之末,无须轮番上前消耗……且随我来,一鼓作气,合力攻杀!” “炼精境的魂魄,由尔等分食,进献自身所供奉的老祖宗!” “这年轻而充满朝气的炼精境之肉身,合该归于本座,助我成就货真价实的炼精境!” 轰隆一声! 这血色恶虎,率先跃起,降临至祭塔之外。 眼看祭塔当中,那位临江司的掌旗使,尽显疲惫,拄着长刀,维持身形不倒,正喘息不定。 这恶虎闯入祭塔当中,张开血盆大口,便扑杀过去,眼神之中充满了惊喜与激动之色。 眼前的年轻人,本该名震十方,成为人族新秀,将来不可限量。 今日,却终究要成为自己更进一步的血食了! 然而下一刻,异变陡生! 它一跃而起,尚在空中,还未近前,便见这位临江司掌旗使,倏忽身形暴涨! 林焰的躯体,瞬间变得壮硕魁梧。 而他虚弱的疲态,也一扫而空。 只见他探出筋肉虬结的粗壮手臂,死死掐住了这扑来的恶虎。 按住了恶虎的脖颈,狠狠掼在地上。 轰!!! 巨响之声,传遍这屠宰场下的地室当中! 与此同时,林焰右手持刀,朝着袭来的众多阴风,狠狠扫了过去。 刀光乍现,如雷光骤起! 六只游祟,一扫而空! 煞气增加十八缕。 “邪灵没有跟上……” 林焰心中暗道:“诞生了灵性的邪祟,果然非同一般。” 他看着手中按倒的这头血虎,说道:“那邪灵可比你谨慎多了。” 这位粮庄的青爷,虽然凭着长期吸食人血,来维持神智,减弱化妖之法的影响。 但以异化的妖体,难免还是嗜杀的凶性,以及兽化的野性,要凌驾在人性的理智之上。 所以在林焰假装萎靡不振之时,对方便迫不及待,要攻上祭塔,来吞吃炼精境的肉身了。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不用消耗自身精血,就能斩杀邪祟?” “你……” 这血虎挣扎不断,爪牙尖利,便要反扑。 而林焰一刀,从虎腹捅穿,插到地上。 鲜血流淌开来。 只听得从惨嚎一声过后。 这头血虎的挣扎力量,也逐渐变得弱了些。 “你们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林焰神色肃然,缓缓说道:“或者说,你们在拖延什么?” 先前那个黎阳商行的掌柜,显然是劫烬的成员。 原本来说,如果林焰并非炼精境,那么对方化作异兽,应付林焰以及赵大统领两个内壮巅峰,都绰绰有余。 但在交战之后,林焰展露出了炼精境的修为,直接击败了这黎阳商行的掌柜。 可是这位青爷,以及那些拜祟人,却一直都沉寂无声。 直到林焰准备逼问黎阳商行的掌柜,才听得青爷的声音,从另一座祭塔传来。 “你当时是害怕,他会在我的逼问下,说出真相来,所以你不得不现身。” “看着我一刀剁掉他的脑袋,你也毫不在意,反而松了口气。” “那么现在,你落在了我的手里,其他祭塔当中的同伴,就不怕你透露出什么吗?” 林焰此刻体型壮硕,浑身肌肉鼓起,宛如一尊铁塔,当即提起这头血虎。 就像是拎着小猫一样,拖到了祭塔外层,看向了另外的七座祭塔。 “这里有九座祭塔,本使要逼问黎阳商行的掌柜,你就从另一座祭塔走出来。” “如果没有猜错,另外七座祭塔,都有你的同伴。” “刚才你号召三十多位拜祟人,合力围杀本使,那七座祭塔当中,却没有人出面助你。” 林焰的刀,横在这血虎的脑袋上,说道:“你们今夜设伏,恐怕不只是为了伏杀潜入此地的武夫。” “监天司的人,果然都颇为聪慧。” 血虎终于开口,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但是晚了……” 它眼眸闪耀,露出寒意,森然道:“你可知晓,我为何迫切要当先攻入这祭塔之中,来吃掉你?” 没等林焰回应,便听得血虎的声音,变得更加癫狂。 “因为他们即将完成最后的妖化,要来跟我争抢猎物了!” 它的声音才落下,便见其他祭塔当中,都传来了不同的怒吼之声。 每一座祭塔当中,都缓缓走出了没有皮肤毛发,通体血淋淋,筋肉显露于外的异兽。 每一头异兽,都有不同的形态。 有的如牛、有的如虎、有的似鹿、有的像狼。 再往后,还有血豹、血狐、血蟒。 狰狞万分,眼眸森冷残虐,死死盯着林焰的身影。 (本章完) 第80章 金刚大成,力战群妖【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林焰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目光迎向了那些异兽。 他从这些异兽的眼眸当中,看见了一种充斥着渴望的目光。 那是一种在极度饥饿之下,看见猎物,而无法抑制的渴望! “黎阳商行的掌柜出面,原本是放弃他最后一步妖化,打算先解决你与赵州,却未有料到,你竟然是炼精境。” “你顷刻间击败了他,为了让其他人继续完成最后的妖化,便只能由我出面,来挡下伱了。” “但是现在,他们完成了最后的妖化,用人血的灵性,抵抗住了来自于妖物血脉本能的凶性。” “他们非但力量更强,还能够可以在此战之后,恢复人身,然后重新回到城中的各行各业之中。” 这血虎眼眸充满血色,说道:“可惜,你这只猎物,便与我无缘,只能任由他们分食了。” 噗嗤一声! 林焰再不犹豫,一刀狠狠裂过。 这头通体血色的恶虎,被直接砍掉了头颅。 随着林焰将虎躯扔下了祭塔,他感应了一番,自身的修为。 姓名:林焰。 功法:金刚壮魄神功(36/100)+ 修为:炼精境(662/365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技法如下: 雷刀第一重(100/100) 剪纸为马(100/100) 易容术(67/100)+ 敛息术(31/100)+ 煞气:143 “三十三只游祟,将近一百煞气,再有这两头异兽,今夜获益不浅。” 林焰这般想着,直接将金刚壮魄神功推到圆满。 余下甚至还留存了七十九缕煞气,直接加在了修为上面。 功法:金刚壮魄神功(100/100) 修为:炼精境(741/3650)+ 随后林焰将功法赋予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顷刻之间,他的身形再度暴涨,高达丈许,肌肉鼓荡,宛如钢铁浇筑! 壮硕魁梧之身,宛如一尊金刚铁塔! 而林焰的眼眸,熠熠生辉,看向了剩余的七头异兽。 这七头异兽,完成了最后一步的化妖之法。 想来煞气获益,也会超过前面这两头异兽。 “今夜,我炼精境的修为进度,是否能够打破一千大关?” 林焰握着手中的刀,心中暗道:“来!且看谁才是猎物!” 他一跃而下,跳落祭塔之下。 泥石溅起,尘埃飞扬。 而那七头异兽,已从各个方位的祭塔当中,围拢了过来。 “金刚壮魄神功?” 最当前的一头血牛,眼神凛冽,缓缓开口,说道:“这部功法,在炼精境当中,属于上乘功法,内容精深晦涩,修行难度极大。” 边上的血鹿语气凝重,说道:“能使肉身体魄,壮大到这等层次,怕是功法造诣大成了!” 武道修为的进境惊人,证明其根骨资质,超凡脱俗,远胜世人。 而功法造诣精深,足见此人悟性高绝。 临江司掌旗使无常,在监天司的名册当中,今年是二十三岁。 两年半前,外南司将此人收于麾下,曾登记造册,确认为武道第一关巅峰,当时尚未炼血。 “赵令使已然确认,此人绝不可能投入我劫烬麾下,他将来必是对我劫烬的最大阻碍。” 那头血狼,已经封堵了林焰的后路,森然说道:“就算他再是惊世骇俗,诸位也不必有劝降之心了!今日,共同分食了他,定可稳定我等当前之状态,获益极大!” 随着寥寥几句话语之间,七头异兽已经将林焰所在的祭塔周边,尽数围堵。 咻地一声! 有一头血狐,已然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朝着尘烟未散之处,扑杀了过去。 林焰的身影,还在尘烟之中,面朝前方的血牛,正欲蓄势而发。 而血狐则从左后方,袭杀而去。 它体型娇小,于是速度极快,宛如一道残影,瞬息临近。 抬爪一扯,锋芒如刀,便将尘烟之中,那道人影的脖颈,径直划断! “小心!” 这时那头血狼,忽然惊叫一声。 便见那身首分离的人影,忽然破碎成纸片。 与此同时,祭塔内部,倏忽一道细影掠过,在尘烟之中,化出涟漪。 而待得尘烟散去,便见一支弩箭,已射穿了那血狐的腹部,将它钉在地上。 还没等其他异兽上前相救,便见祭塔内部,冲出一道壮硕的人影。 林焰径直从血狐边上掠过,迎向了最前方的血牛。 轰地一声! 那血牛倏忽惨叫一声,头上的弯角,骤然断裂。 并且牛背上,裂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森然可怖。 但筋肉扭动之间,生机活跃,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愈合。 这些染血的异兽,论起生机愈合能力,可与炼精境的武夫相比。 如若不能当场斩杀,伤势便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合力战他!” 血狼得见这一幕,倏忽怒吼一声:“不要被他各个击破!” 等其他异兽合围上去。 却发现血狐怔怔不动。 余光瞥去,才发现血狐竟然已经断成了两截! 就在林焰掠过它身旁,去战血牛之时……顺势一刀,已将这血狐斩成了两截。 只是刀锋太快! 快得没能察觉! “这头血狐,有二十九缕煞气,确实要逼近于真正的炼精境了。” 林焰默默将煞气加在了修为上面。 修为:炼精境(770/3650)+ 而他深吸口气,看向了临至近前的六头异兽,说道:“屠宰场底下,如此宏大的布置,历时多年,残害不知多少性命,就为了栽培出你们这些东西?” 这些异化的妖体,放在世间武夫当中,已算是极为强大。 每一头都远胜内壮巅峰,生机却堪比炼精境! 或许比之于真正的炼精境,战力要稍弱了一筹。 但栽培一尊真正的炼精境武夫,就算耗费海量的修行资源,也不见得能造就出来。 而在这里,用众多妖物尸体,以及许多人命来填,却能够一夜之间,造就九头异兽! “你们每一个杂种,都背负了近百条人命吧?” 林焰语气似是极为平淡,缓缓说道:“异化成妖躯之后,还有保留神智,甚至有望恢复人身……想必其中大多数,是不知世事的天真稚童?” 他握紧了刀,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不是体力消耗过重,也不是面对众多异兽,而感到压力。 纯粹是他已几乎抑制不住,心中翻腾汹涌的杀机! —— 林焰初入炼精境的那一夜。 若是把他换算成“十分”的力量,那么先前黎阳商行掌柜所化异兽,就是六分力。 粮庄的青爷,所化之血虎,有七分力。 这六头异兽,则都达到了八分之力。 此刻合力围杀而来,正常而言,就算炼精境,以一敌六,怕是也要折损于此。 “死到临头,五爷还惦记那些死人?”当头的血牛,森冷说道:“接连几番苦战,又要扫灭众多邪祟,就算是韩总旗使到此,也该耗竭了。” “你已力尽,强弩之末,妄图虚张声势。” “若我等此刻一拥而上,你必死无疑!” 他的面貌,逐渐扭曲。 这牛头逐渐变化,竟然化成了一张血色狰狞的人脸。 林焰并不陌生,城防守军的周副统领。 顷刻之间,便让林焰明白了,为什么黎阳商行,可以长期把人当做材料,从城外带来,运送到屠宰场。 只有入城的记录,却没有出城的记录,按道理说,城防守军定然会严查此事。 可若是有人在城防记册当中动了手脚,便说得通了。 “最后的妖化,就是用大量的人血,让你们稳定此身的状态,并且此战之后,还能有望,恢复人身?” 林焰看着他的脸,又扫过其他异兽,缓缓说道:“不重要了!” 顷刻之间,林焰气血更盛,长刀横扫! 一人之力,迎战六大异兽! 雷刀第一重! 劈翻了前方的血牛! 正要乘胜追击,斩断其头颅。 却见血狼扑来,打断了攻势。 林焰左掌握拳,悍然打去,将血狼轰了出去,砸得骨断筋折,抛出十余丈。 旋即便有一头血鹿从左侧撞来,眼眸狰狞,满是凶煞之意。 噗嗤一声! 它的鹿角,却在这一刻,刺穿了林焰的腰身! 众多异兽,见状均是大喜,长啸出声,便要合围攻上。 它们配合极好,打算轮番上前,来耗死这位炼精境的强者! 却见本该一击之后,迅速退走的血鹿,忽然惨叫出声,不断挣扎。 只见林焰被鹿角刺入体内,反而露出淡淡的笑容,左掌探出,抓住了鹿角。 这血鹿被他死死制住,无法脱身! 然后右手持刀,悍然翻转,砍落下来。 血鹿身首分离,鲜血喷溅开来! 煞气加三十! “以伤换命?” 剩余的五头异兽,顿时便明白了林焰所为。 “伤?” 林焰神色冷淡,腰间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血液止住,然后凝合。 旋即血肉生长,皮肤愈合。 他作为货真价实的炼精境,又有这金刚壮魄神功的加持,论起生机的恢复,远在这些异兽之上。 余下这五头异兽,看见这一幕,都在心中,倏忽升起恐惧之心,逐渐聚合,不敢分离太散。 林焰扯开外衣,展露出已经彻底愈合的伤口,淡淡道:“论肉身体魄之生机,本使比你们更强!” 他壮硕如铁塔,身如金刚浇筑,昂然说道:“免得本使逐个捕杀,各个击破,占你们便宜!你们五个,一起上!” 声音未落,林焰已经冲杀上前,右手持刀,砍翻了血牛。 他正要再出一刀,砍杀血牛,又见血狼以及血豹扑来。 顷刻间,林焰放开手中刀,双手往外探出。 壮硕的双臂,宛如枷锁,掐住这一狼一豹的脖颈,往往身前一砸。 一狼一豹被抡起来,直接砸翻了正面扑来的另一头血虎。 身后有一头异兽,倏忽扑来。 但林焰却不管不顾,大步往前而去,顺手提刀,砍下了血狼的脑袋。 煞气加二十九! 噗嗤一声! 身后异兽,撕裂了林焰的腰背。 旋即就被林焰反手一刀,劈断了爪子。 片刻之间,林焰已然浑身浴血。 而场中异兽,只剩四头,眼中隐约有了恐惧。 但它们依然只是汇聚在一起,而却没有想要逃出去。 当它们放弃逃命的念头时,这一战的结果,便已注定了。 拼死一战! 本以为就算无法合力围杀,至少可以耗死这个年纪轻轻的炼精境。 却没有能料到,林焰竟然越战越勇! 准确来说,林焰已是越战越强。 每当斩杀一头异兽,便径直将煞气,加在了修为之上。 修为不断增长! 林焰气势越来越凶! 悍然一刀,钉在血蟒的七寸之处! 任由血豹袭来,便见他右拳紧握,砂锅大的拳头,砸烂了血蟒的头颅。 这一场大战,双方尽都死伤惨重。 林焰看着手臂上逐渐愈合的惨烈伤口,目光掠过这些死了一地的异兽。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周副统领所化的血牛身上。 血牛已经被他砍断了前蹄,而未能接续。 “轮番苦战,又有邪祟袭扰,哪怕炼精境巅峰,也该消耗殆尽了!” “你前后受伤七处,虽有炼精境之生机,但也需要消耗自身精血,来使伤势痊愈。” 看着精力充沛,杀机愈发强盛的无常,这位周副统领终于感受到了无尽的恐惧,大声喊道:“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老子是人!” 林焰一刀砍落,踩烂了这个兽首,漠然道:“你们这些非人非妖的杂种,才是怪物!” 他声音落下,看向了中间那尊祭塔,说道:“你手底下这些杂种,老子杀光了,还不出来吗?” “你当真是不知疲倦的怪物。” 内中传来苍老的声音,说道:“都说武夫斩妖,神庙镇邪……可无论是邪祟还是妖体异兽,竟然都制不住你,实在匪夷所思!” 林焰沉声说道:“本使展露出来的本领,凌驾于他们这些杂种之上,但他们明知必死,却没有半点退意,只是为了给你争取机会?” “可你一个年迈体衰,修为浅薄,炼血都未达到的老贼,凭什么能让他们甘愿赴死?” “你今夜的筹谋,究竟是什么?” 随着林焰的声音落下。 便见中间祭塔之中,走出一个老者,满面愁苦。 如此前预料,正是那个姓卢的老工匠。 只听老者叹息一声,说道:“老夫并不是劫烬的人,只是不得不替他们做事。” “今日有心引起你的注意,只是想要提前打破此处的凶险。” “可惜老夫算得晚了,你们也来晚了,如果是昨夜的话,还有挽回的余地。” 叹息一声,老者指了指头顶,说道:“今日入此地室者,皆为祭品,包括你我。” 林焰微微抬头,有一滴鲜血,从上方滴落下来。 地室的上方,不是岩石,而是……血肉? (本章完) 第81章 柳尊初醒,甲子太岁【求订阅!求月票!】 高柳内城,柳尊神庙。 大庙祝已经初步唤醒了柳尊。 而其余庙祝,也汇聚而来,准备开坛祭法。 但陆公亲自赶到,制止了此事。 “陆公认为,今日唤醒柳尊,必有后患?”庙祝柳七爷,沉吟着说道。 “柳尊每一次沉眠,都是祂的一场休养,可以借此修复自身,减少古老岁月之前留下的伤势隐患!” 陆公沉声说道:“沉眠时的柳尊,有自行防护的神光!神庙若不唤醒,谁也不能影响柳尊……” “但此刻提早唤醒,会让柳尊于沉睡前布下的神光,自行消散!” “在沉眠之中苏醒的柳尊,是耗费了海量香火,来进行沉眠养伤的,一旦提早苏醒,会处于极度虚弱状态!” 只听得陆公沉声说道:“此前捕捉的神意气种,必有漏网之鱼!有人已经掌握了神意气种,可以伪装成柳尊的一部分……” “柳尊此次没能修复伤势,那么在醒来的一刹那,护体神光消散,而自身将比沉眠之前更虚弱。” “而古老岁月之前的伤势,在那一刻,影响会更加剧烈。” “如若有不祥之物,凭着神意气种,伪装成柳尊的一部分枝条,也许就在这一刹那间,能够在柳尊的‘道伤’处,种下当年出现过的‘剧毒’!” “那么就要重演六十年前,那一场几乎颠覆高柳城的惨剧。” 随着陆公所言,众人的面色,沉重到了极点。 近期在外城各处,所发生的事情,着实太多! 外城正南区域的临江坊,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放眼整个外城,一桩桩、一件件、都极为棘手。 但如果唤醒柳尊,这些棘手之事,便可以轻易消除。 经过此刻陆公所言,不由得让众人心中思绪起伏。 “所以近期发生的诸般事情,都是为了引导我神庙,提前唤醒柳尊?” 第二庙祝,低沉着说道:“柳尊醒来,护体神光消散,以虚弱的状态,恐不能立即辨认具备‘神意气种’的威胁?” 神意气种,源自于柳尊自身。 具备神意气种,几乎等同于柳尊延伸出来的枝条。 “听不懂。”就在这时,黑脸大汉吕堂,摇了摇头:说得高深莫测的。” “就好比老夫,已极度疲乏,旧伤发作,服药入睡。” 陆公沉声说道:“只睡到一半,便被你这小子唤醒,下意识伸手揉了揉眼睛!可是我这只手,却已经变成了刀!” “那肯定不会!” 吕堂拍了拍胸脯,说道:“有我在这儿,就算您老人家自己拔刀戳眼睛,也得阻止了不是?” “所以现在要阻止柳尊苏醒!” 陆公缓缓说道:“继续让柳尊,维持沉眠!” 众位庙祝闻言,面面相觑。 半晌之后,才听得柳七爷说道:“唤醒柳尊的法门,只有大庙祝掌握,并且无法中断……” 柳二爷面色严肃,说道:“强行让柳尊陷入沉眠的法门,这世间恐怕不存在,至少……我们没有掌握,也不敢掌握!” “所以老夫,才亲自动身,前来柳尊神庙。” 陆公缓缓说道:“老夫没有办法,让柳尊继续沉眠,但能够尝试,在柳尊即将苏醒的刹那,让祂更加清醒……” 只要柳尊在刹那间清醒过来,那么就算是具备“神意气种”的不祥,也会在瞬息之间被柳尊灭去。 “陆公有多大把握?” “尽力一试。” —— 临江坊,屠宰场,地室当中。 林焰抬着头,看着滴落下来的血液,心中沉入了谷底。 与此同时,九座祭塔,除却卢老匠所在的中间祭塔以外,余下八座祭塔,朝着八个方向,轰然倒塌! 轰隆!!! 泥沙碎石,滚滚尘埃! 更重要的是,其中四座祭塔的尖端,竟然正好堵死了四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五爷,咱们逃不掉啦。” 卢老匠叹息说道:“咱们都是祭品,不过你跟我,比起他们来,要死得明白一些。” “他们只以为,今夜杀死了五爷,就能够稳定人身,从此继续潜藏于坊间各行各业之中。” “但从一开始,他们这些劫烬的成员,也是祭品的一部分。” “反倒是五爷与我,这两个外人,要在最后,死个明白。” “这究竟是什么?” 林焰左右看了一眼,不由得语气沉重。 与此同时,默默将刚才斩杀剩余异兽之后,积存下来的煞气,加了七十九缕在了修为之上。 修为:炼精境(849/3650)+ 他一己之力,悍然斩杀九大异兽,以及三十三头游祟,非但消耗颇多,伤势也须得恢复。以炼精境的生机,尤其是他以大量煞气让修为大进之后,呼吸之间,伤口便开始愈合。 只有完全愈合,金刚壮魄神功,才能再度施展到极致,强行搬开祭塔,从这里逃出去。 “世间有一种奇物,严格来说,似乎不算生灵。” 卢老匠站在祭塔上,叹息说道:“但凭着特殊的法门进行温养,便可以让祂具备血肉。” 他指着头顶上不断蠕动的血肉,说道:“这东西,最初只有指甲盖大小,四十多年前,被埋在了那镇灵符的中间,经过这么些年,终于还是成长到了这等地步。” 林焰眼神冰冷至极,劫烬四十多年的谋划,数百条人命葬送于此。 就是想要养出头上这一块巨大的血肉? 深吸口气,自身伤势,便已到此刻,恢复了八成以上。 “你这是想拖延片刻,让自身恢复到最鼎盛之时,尝试以炼精境的体魄,来撬开身后那一座祭塔的通道?” 卢老匠显然看出了端倪,却没有任何制止的举动,只是叹息道:“我并非劫烬之人,时至今日,也无法理解这些劫烬的人,为何都疯狂地想要摧毁高柳城,甚至有些已经到了不惜性命的地步!” “但无奈的是,我的父亲,曾经是劫烬的一员。” “当年他老人家,参与过临江坊的扩建,而屠宰场的建造,便是他建成的。” “这座地室,四条通道,九座祭塔,都是我父亲引以为傲的杰作,从动工之日起,暗中挖掘修造,历经二十年光景。” “伱仔细看,便能清楚,这上面的纹路,是不是跟灵符绘画的痕迹走向,极为相似?” 随着卢老匠的声音,林焰抬头往上看去,确实在那些大量蠕动的血肉当中,发现了极为复杂的纹路。 “这就是从柳尊神庙当中,一种名为‘镇灵符’的符文当中,所进行改变,从而定下的纹路。” “这么多年来,屠宰场内,所有宰杀的家禽与牲畜,其鲜血渗入地下,都用来滋养了祂。” “这些纹路,不但梳理了上面渗透下来的鲜血,还汇聚了其中的‘煞气’、‘怨气’、‘死气’等等一类的异气。” “除此之外,这些纹路,还可以遮掩掉地下的任何气机,所以就算是内城的大人物到来,也察觉不到这底下的异状。” 卢老匠说道:“其实劫烬的人,在这里修行化妖之法,只是因为这里最为隐秘……但修建这里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了‘化妖之法’的修炼,只是为了你头顶上这一块血肉!” “被他们杀死的稚童,可以减弱他们化妖之法的弊端,勉强在妖血的本能影响下,维持住作为‘人’的理智。” “但那些稚童的尸体,就都成为了‘祂’躯壳的养分。” “刚才你与赵州大统领,共同到此,但他们却任由赵州离去。” “你猜一猜,是为了什么?” 并未听得这位五爷的回应,卢老匠也不卖关子,缓缓说道:“此刻赵州已经带援兵赶到,在屠宰场当中,与劫烬的武夫,在浴血拼杀,双方必然死伤惨重。” “死去的人,不甘的遗憾,生死的恐惧,种种怨念,都会随着他们的‘人血’,融入到这里!” “前后四十年的谋划,就在今日,最后一步,借用大量人血,聚足了‘人的灵性’,让祂蜕变,成为‘世间的生灵’!” “劫烬的人,将之称之为‘甲子太岁’!” 此刻已经恢复到鼎盛之时的林焰,正要动手,却因这一句话,忽然顿住。 “如此强大的存在,出现于高柳城之中,势必会惊醒柳尊。” 林焰皱眉道:“祂能抵挡得住柳尊?” 卢老匠微微摇头,说道:“祂已经炼化了柳尊的神意气种,几乎可以看作是柳尊的一条分枝……” 如果柳尊是清醒的,哪怕融合了神意气种,依然会被柳尊察觉,从而被柳尊消灭。 但柳尊还在沉眠,融合了神意气种之后,便不会惊醒柳尊! “老夫替他们完善九座祭塔最后的布置,可谓罪孽深重,但为了远在黎城的妻儿老小,别无他法。” “五爷很幸运,你将亲眼得见,六十年来,高柳城最精彩的景象。” 卢老匠忽然笑了一声,弯腰捡起祭塔上的一柄刀,横在脖颈处,说道:“今夜于此,皆为祭品,没有例外……包括老夫!” 咻一声响! 林焰手中的小弩,倏忽抬起。 一根弩箭,越过数百步,扎在了准备自尽的老者额头处。 煞气加二! 随后林焰深吸口气,微微闭目。 煞气积存一百零二。 刚才斩杀掉剩余的异兽之后,是一百七十九缕煞气。 他在听卢老匠说话时,加了七十九缕在修为上,留了一百,默默将血炼神刀,推到了极致。 血炼神刀(100/100) 然后,林焰深吸了口气。 他已将自身,恢复至鼎盛之时,此刻骤然咬破舌尖,调动体内精气心血。 张口一吐,血雾溢散于空中。 长刀一挥,血雾汇聚于刀锋之上。 然后随着他的刀锋所指,达到极尽造诣的血炼神刀,伴随着镇魔神通,发挥到了极致! 血光凝练如锋刃,朝着头顶之上的甲子太岁,悍然斩去! (本章完) 第82章 我这一刀,斩魔弑神【五更!求订阅!】 林焰之所以在这个时刻,选择将血炼神刀之法,推至大成造诣。 为的就是这一刀! 凭着自身精血,温养神刀! 刀锋定血气,宛如血色刀光,能斩百步之外! 轰隆!!! 就见血色的刀光,径直往上斩去! 以林焰的镇魔神通为依仗,此刀的凶煞之威,立时暴涨千百倍之巨。 头顶上的那块巨大血肉,被林焰的血色刀光,悍然裂成两半! 哗啦啦一片,鲜血宛如瀑布,倾泻了下来! 但林焰的眼中,并没有半点喜色。 因为他没有得到煞气。 而头上那块血肉,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不断愈合。 这一刀倾尽了林焰此刻所有的力量与手段! 然而看似凶悍锋锐,却只对这块“太岁血肉”,造成了微不足道的伤害。 “祂比我想象之中,强大得多……” 林焰当即便明白了双方的差距,暗道:“我灭不掉祂!” 他立时便放弃了,斩杀这尊“新神”,获取海量煞气的想法。 他这般想着,收刀入鞘,朝着来时的通道,狂奔而去。 他将金刚壮魄神功运用到了极致,浑身筋肉暴涨,高达丈许,宛如神话传说之中的金身力士, 他快步而去,邻近那座祭塔中间,却忽然一脚踩空! 不! 不是一脚踩空! 是踏在了烂泥之中! 当林焰怔怔低头,却发现脚下的岩石土地,正在被不断吞噬,展现出了五尺地下,那猩红扭动的血肉。 筋络扭曲,宛如无数血蛇。 肉块扭动,还夹杂着许多碎骨,以及血色的肉瘤。 在这刹那之间,林焰便明白了过来。 难怪刚才这一刀,看似威势浩大,却对这甲子太岁之身,造不成真正的伤害。 因为这太岁血肉,不单单是头顶上显露出来的这一块! 整个屠宰场的地下,都被这一块太岁血肉给占据了! 这广阔的地室,只在“甲子太岁”的腹部空腔处! 四面八方,顶上脚下,全都是太岁的血肉! 难怪卢老工匠提及,在于此处的,全都是祭品! 所有死在这里的人或兽,都是死在了“祂”的腹中,都将会成为“祂”成长的养分! 而八座祭塔倒塌了之后,祭坛之间所连接的血水沟壑,也都溢散了开来,逐渐渗入地下。 在沟壑中间,便也露出了大量的尸骨。 除了许多人的尸骨以外,更有更多飞禽走兽的骸骨……那大约是修炼化妖之法,所残存下来的妖类肉身。 而在其中,林焰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血水当中沉浮不定。 这是继承了他屠刀的那个年轻人。 自幼出生在临江坊的谢阳,家中贫苦,父母多病,一弟一妹,都尚未懂事。 此刻这少年,双眸睁大,眼瞳涣散,面上的狰狞神情,显然死前的不甘,让他做出了一番无用的拼命挣扎。 “劫烬!” 林焰紧紧咬牙,以镇魔神通,骤然往下,悍然震落。 周边血肉被震开,他身形不由下坠,但又瞬间抽出脚步来,再次往前赶去。 不断扭曲的血肉,宛如泥潭的沼泽一般,让他无从着力。 尽管他拼着全力,已经来到了祭塔的中部,以金刚壮硕的身躯体魄,竭力举塔。 但无奈脚下血肉糜烂,不断深陷。 他双手往上一抬,眼看撬动了祭塔。 然而脚下却又陷入,没过了膝盖。 —— 内城,柳尊神庙。 “临江坊异变!” “屠宰场位置,整片大地,都拱了起来!” “出现了一尊前所未见的妖邪!” 随着观天楼来报,诸位庙祝皆是面色大变。 而苍老的大庙祝,忽然从祭台上摔了下来,张口吐出鲜血,颤声道:“柳尊……发怒了!” 陆公也不由得闷哼一声,脸色苍白,退了下来。 吕堂连忙上前,扶住陆公,低声道:“临江坊又出事了。” “不对……不对劲……” 陆公面色变幻不定,旋即惊道:“快安抚柳尊,不能让柳尊覆灭屠宰场的妖邪!” “晚了!” 大庙祝颤声着应道:“柳尊的一条根须,已经延伸过去了!庙中没有大量的香火,安抚不住柳尊的怒火!” “为何不能让柳尊摧毁来犯的妖邪?” 第二庙祝不由得沉声问道。 陆公与大庙祝对视一眼,二人的眼神当中,无不沉重。 “神意气种!” 大庙祝闷哼一声,又吐出血来。 陆公喘息着道:“屠宰场那尊未知的妖邪,融合了柳尊的神意气种,在此刻就等同于柳尊的一根枝条!眼下,引柳尊根须前去的,不是那尊未知妖邪……” “是融合了买命钱的诡灯!” 大庙祝擦去嘴角的鲜血,说道:“柳尊是要去灭祂的!” “诡灯是有意用来吸引柳尊的根须,前往临江坊的位置!” “屠宰场那东西,避过了我的神术感知,祂必然已经融合了神意气种!” “一旦柳尊消灭诡灯之后,彻底清醒过来,就要消灭这屠宰场的未知妖邪!” “那么神意气种,会沿着柳尊的根须,重新回到柳尊的体内!” 大庙祝颤声道:“高柳城内外,万民香火,才将神意气种,驱离了柳尊体外……若是再度接触到柳尊的根须,那么这十年苦功,彻底毁于一旦!” “若老夫身在临江坊,还有办法,能够阻止这一切。” 陆公声音干涩,说道:“而今在内城,相隔太远,无能为力了……” —— 外南衙门。 韩总旗使一刀横在了赵副令使的脖颈处。 身边是外南司的两位掌旗使,以及二十四位小旗。 外边则是外南衙门的正式差役、日巡使、巡夜使等。 而站在边上的老人,浑身披甲,面容苍老,赫然是城尉王渊。 “外城正南区域,炼精境层次的强者当中,只有王城尉,以及韩总旗使。” 赵副令使哈哈一笑,说道:“今日为了捉我一个,两位携手而至,真是瞧得起我。” “妄图摧毁高柳城的‘劫烬’,不得不让老夫重视。” 王渊手持长戟,昂然说道:“赵远,今日之后,劫烬所有的一切,都将被再次摧毁!” “只要高柳城一日还在,劫烬就永远不会消失。” 赵远哈哈一笑,指向了临江坊的位置,说道:“屠宰场的位置,此刻必然极为精彩!” “四十多年的谋划,才造就出一尊‘新神’!” “就连柳尊都不会伤害祂!” “你们都寻错了方向!” 赵远哈哈大笑,说道:“若不是为了引来两位,我愿献身于其中,见证那最精彩的景象!” “屠宰场?” 韩总旗使不由怔住。 城尉王渊也似是错愕了一下。 噗嗤一声! 赵远倏忽咬牙,眼神闪过冷冽之色,偏头将脖颈划过了韩总旗使的刀。 鲜血喷溅出来! 内壮巅峰的修为,此刻尚未死去,他盯着外城正南区域,明面上仅有的两位炼精境强者,充满了戏谑之意。 以自身的性命,算计这两大炼精境的人物。 他似乎显得颇为得意。 笑容逐渐僵硬,眼神也逐渐涣散。 而韩总旗使却不看一眼,瞬间收刀入鞘,转身怒喝道:“备马,老子去临江坊,快!” “老夫也去!” 城尉王渊颤声道:“今夜老夫让大统领赵州,暗探屠宰场的。” “……” 韩总旗使微微咬牙,一言不发。 今夜他同样让林焰去探屠宰场! 本以为就是涉及到了一场贩卖人口,互相勾结的肮脏生意! 在他心中,凭着林焰内壮巅峰的修为,再怎么样也不会出现变故! 但谁能料到,屠宰场之下,竟然隐藏了这等巨大的秘密? 这屠宰场的隐秘,已有四十多年,甚至比他出生的年纪还久远。 “劫烬谋划这么多年,所造就出来的东西,绝不简单,就算你我二人合力,怕也撑不住的。” 城尉王渊出声说道:“得上报内城!” 韩总旗使扫了一眼,当即便见养元坊的掌旗使,立时会意,转身离去。 “希望来得及。” 韩总旗使心中暗道。 —— 屠宰场之下。 地室当中。 所有的泥尘岩石,都已经被太岁血肉腐化,显露出了不断蠕动的血肉。 筋脉扭曲,肉瘤碎骨,更是延伸出了许多极为渗人的长条触手,朝着林焰席卷而来。 神通!镇魔! 血炼神刀! 林焰一刀挥去! 刀光如血,斩断了那些触手。 但脚下糜烂的血肉,却让他没有立足之地。 下一刻,林焰扯下外袍。 这是掌旗使的衣袍,三纹金蚕丝所制,栖凤府城监天司总楼所制。曾供奉于梧桐神庙一月之久。 就算他变成了金刚之躯,高达丈许,都没能撑破这件衣袍! 便见林焰脸色肃然,将衣袍披在地上,又取下护心镜,扔在上面。 手中的刀,也同样扔在了衣袍上。 随后他将一脚踩在护心镜上面,一脚踩着刀身,总算有了着力点! “开!” 林焰奋力往上一推! 双脚下陷,但有了护心镜和刀身,以及底下的衣袍作为缓冲。 他身形下陷的速度极慢,而用尽浑身气力,终于将这巨大的祭塔,搬动了起来。 随着林焰怒喝一声,周身筋肉暴起,逐渐撑起整座祭塔! 不必将整座祭塔抬起,只要撑起来,往边上偏移,露出来时的通道,就能沿着此路,得以脱身。 但就在林焰准备撑起祭塔,往边上偏移一尺的时候! 便眼睁睁看着十二道光芒,从中间那座屹立不倒的祭塔当中,浮现了出来! “诡灯!” 林焰面色骤变,心中沉了下去。 只见十二盏诡灯,漂浮在此,灯光映照,空气化作无形的藤蔓,朝着林焰袭来! 原本就要推开祭塔的林焰,只得松开双手,轰了上去! 轰隆!!! 祭塔重新下陷,又堵死了出口! 而林焰双手,轰开了气化的藤蔓,脚下挑起长刀,悍然往前斩去。 血色刀光,斩出百步之外! 临近过来的两盏血灯,被林焰当场斩碎! 煞气加二十! 林焰毫不犹豫,直接加在了修为上面。 修为:炼精境(871/3650)+ 他心中明白,不先提早摧毁诡灯,必然是不能全力搬开祭塔了。 随后快步朝着诡灯那边而去。 意欲临近百步之内,用血炼神刀,摧毁这些诡灯,增加煞气,再增益修为。 修为增长,再来搬开祭塔,会轻松一些。 才这般想着,却听得轰隆声响传来! 脚下摇荡不休,林焰不由得心中一震,几乎摔倒。 待他勉强站稳脚跟,就见中间祭塔轰然破散! 一根巨大的根须,从地底之下,伸展而起,从祭塔底部冲了上来,击穿了整座祭塔! 十盏诡灯,在顷刻之间,便被这“根须”扫灭! 无比强盛的威势,几乎让林焰都浑身僵滞,仿佛一座大山,压在了身上,动弹不得。 “柳尊!” 林焰眼中露出震惊之色:“是柳尊的根须!” 整个高柳城的守护神! 这座无比巨大的城池,便是因为眼前这一尊守护神,才得以矗立于黑暗之中,足足一百二十年的光景! 无数人族的身家性命,历代传承,都依附于柳尊的存在! 今日,他亲眼看见了柳尊的根须! 只这一眼,无尽的威势,便如疯狂席卷的海啸,铺天盖地而来! 轰隆隆!!! 柳尊的根须,刺穿了这“甲子太岁”的血肉! 但不知为何,柳尊似乎极为愤怒,这一条根须,左右摇摆! 似乎要完全撕裂这甲子太岁! 但身在太岁之中的林焰,却感觉到天旋地转,乾坤倒转! 他闷哼一声,连金刚壮魄神功都维持不住,直接摔在了糜烂的太岁血肉之上,几乎要整个人被融化在当中。 神通!镇魔! 林焰震开了周身的血肉,用刀一拍,翻身跃起。 “糟了!” 林焰原本打算,摧毁十二盏诡灯,增添修为,搬开祭塔,就能逃出生天! 谁能想到,柳尊根须贯穿了这里,更是极为愤怒,要摧毁这里的一切! 他回望了那祭塔一眼,却发现祭塔在这一场混乱之下,拦腰截断了! 只剩下塔尖处的两层楼,还堵死在那出口处。 这两层塔楼,对于林焰而言,可以轻易搬开! 但还没等着林焰赶上去,便又觉得天地倒转……甲子太岁血肉,被柳尊根须摧毁得面目全非! 身在其中的林焰,完全没有落脚之处,在空中被抛飞了出去。 在下一刻,林焰便看见,那两层塔楼,也在这一刻,被甩了出去。 出口的通道,瞬间变得清晰。 林焰摔落下来,便瞬息之间,朝着那通道处奔去。 但还没奔去十步,就见许多块血肉,四处抛洒! 竟然是柳尊的根须,将太岁之身,不断撕扯,血肉四处抛洒! 林焰避过一块袭来的血肉! 轰地一声! 身边骤然震动! 而那一条通道边上,也掉落了大量的太岁血肉。 “那……” 林焰呼吸变得粗重。 只见那些残碎的太岁血肉,正在不断蠕动,还在不断聚合。 这“甲子太岁之身”,生机之强盛,远胜于世间炼精境! 哪怕被打成碎片,依然可以重新融合。 可是更可怕的是,那通道的出口,被视为“伤口”,已经被残碎的太岁血肉,进行了“修补”,完全堵死了! 但林焰仍然没有放弃,深吸口气,朝前奔逃。 血炼刀光,骤然斩去! 他斩开了那块太岁血肉,露出了一条缝隙! “有用!” 林焰正要沿着缝隙逃去,便发现身后的柳尊根须,爆发出了更为剧烈的威势。 根须之上,隐约有神光浮现! 但凡神光所及,太岁血肉,宛如冰雪消融,化作无尽血水! 林焰心中升起无比惊骇的悸动! 那是一种面临生死的惊悸! 他心中明白,柳尊神光,将要灭尽甲子太岁之身! 自己身处于甲子太岁体内,也一样是神光普照,要被消灭的“物事”! 前方太岁的血肉伤口,已经重新愈合! 林焰快步逃去,手中刀锋,再度斩出一道血色刀光! 前方六十步处,血肉被他斩开了,里边却没有逃生的出口! “栽了!” 林焰心中怒骂一声! 刚才在柳尊神光照耀之下,他竟然恍惚了一瞬! 原本在他正前方,就是逃生的暗道出口! 但随着太岁血肉,全数愈合,那恍惚的一瞬间……他失去了“出口的准确位置”! 回望一眼,柳尊根须的神光逐渐扩散开来。 他心中沉了下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就算没有柳尊的神光,他被陷在这里,失去逃生的方向,迟早也要被甲子太岁所吞噬。 本以为是来探查梁虎那个狗东西的一件肮脏生意,谁能想到,这里藏了劫烬四十多年造就的“邪物”,还引来了柳尊的清扫! 就在林焰心生绝望之时,却见前方太岁血肉当中,倏忽有一杆大戟,径直刺穿了出来。 哗啦一声! 长戟上下一划,裂出了个巨大的缺口! 但下一刻,又见血肉不断聚合! “过来!” 赵州大统领苍老的声音,从另一边传了过来。 只见一杆长戟,竖立在缺口之处,顶住了上下愈合的血肉。 而一个苍老而壮硕的身影,从中挤了出来,粗壮的双手,悍然往外撑开。 “快过来!” 老人头发披散,怒目圆睁,发出了如同雄狮一般的吼声。 林焰没有半点犹豫,呼吸间便已越过这剩余的四五十步。 临到近前,才发现赵州大统领的双掌,开始被太岁血肉融合。 无尽的剧痛传来,让老人忍不住凄厉怒吼:“老夫撑不住了!从我肋下钻过去!” 林焰正要沿此逃生,再救回赵州大统领,却忽觉身后神光骤然消散。 他转身看了一眼,瞳孔蓦然紧缩! 柳尊的根须外层,竟然覆盖了一层太岁的血肉,不断蠕动。 顷刻之间,变成了太岁的触手! 但柳尊这一条根须,似乎正在挣扎,不断左右摇摆。 那根须的底部,仍然是柳尊的根须……然而上半部分,已经成为了太岁的触手。 上下两截,似乎拥有着完全不同的意志。 争斗之下,逐渐朝着这里,缓缓倒了下来。 “……” 赵州大统领也看清了内中的景象,彻底愣住了,旋即浑身毛发倒竖,惊恐地大喊道:“往老夫身后躲!” 他本以为,这一声怒吼,会让这位临江司的掌旗使,这个年轻一代的强者,从自己肋下穿过,得以逃出生天。 他甚至在这一刻,感到有些欣慰。 用最后的苍老垂暮之躯,保住了人族未来当中,一个杰出的火种。 但却在这一刻,他发现这个年轻人,非但没有逃命,反而背对着自己! “无常!你不要命啦?” “赌一把!” 只听得林焰声音传来,横刀于胸前,说道:“赌对了,也许咱们都能活!” 在这一刻,林焰右手掌心,不断发热。 他知道那是以镇魔神通,都没能镇压得住的“异卵”! 在这一刻,他心中有了些许明悟。 便见他深吸一口气,金刚壮魄神功催动到了极致。 肉身骤然暴涨,达丈许之高,浑身筋肉虬结,血管喷张。 他握紧了手中的刀。 这把刀此刻拿在手中,已经显得像是短刀。 但他聚敛周身精气心血,咬破舌尖,张口一吐。 血雾凝练,聚在了刀上。 刀身之上,不断有血光凝练,逐渐扩散。 这把刀的血色锋刃,忽然变得有一丈来长,宽有二掌。 神通!镇魔! 林焰深吸一口气,掌心之中的炽烈之感,愈发强盛! 他看着前方偏移倒落下来的“柳尊根须”。 目光落到了上半截的“太岁触须”。 “是神是魔,是生是死,老子赌这一刀了!” 林焰骤然大喝,声如洪钟,轰然炸响! 他右手的炽烈之感,攀升到了极致。 这一刀,轰然斩出! 轰!!! 刀光如血! 迎风涨大,左右延伸! 刹那之间,百丈锋刃! 没来得及看清结果,林焰眼前一黑,便已仰面倒了下去。 然而在赵州大统领眼中,却见这个忽然之间,壮大如铁塔一般的巨人,斩出了血色的巨刀。 巨刀上的血色,化作百丈锋芒,摧枯拉朽! 萦绕在柳尊根须之上的血肉,顷刻间消融殆尽。 就连柳尊的半条根须,都被斜着斩落两截! “……” 老人的眼眸之中,充斥着迷茫与恍惚。 准备了大章,证明俺不是有意当断章狗的……这算第五更!上架更了有两万多字,尽力了! (本章完) 第83章 收拾残局,幕后黑手 临江坊间,无尽巨响,震动八方。 城防士兵在杀尽了屠宰场中的埋伏人手之后,奉命撤于外。 孟炉倚在不远处街道的残墙边,浑身浴血,已然脱力。 他一手捂着腹部被长枪洞穿后的伤口,脸色变幻不定。 外南衙门已经派人前来镇压,安抚街巷百姓。 家家户户,点起柳枝照夜灯,辟邪祈福。 外南司总旗使韩征与外南衙门城尉王渊,齐齐驾马赶到,身后更是带着近百名骑兵。 其中三十余人,是外南司的小旗。 有七十人则是外南衙门的精锐。 “散开!” 王渊大吼一声,以炼精境的修为,震慑八方。 他执掌外南衙门麾下兵权,无论步军还是马军,城防守军等,都属于他的麾下。 待得他下马而来,便看见整个屠宰场,所有的建筑,都全数被摧毁。 大地拱起,宛如一座巨大的山丘。 但那山丘,却遍布鲜血,但见筋肉扭动,布满碎骨肉瘤。 整个屠宰场,仿佛都是建造在祂的躯体之上。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王渊面色大变,语气沉凝。 韩总旗使则取出一张灵符,口中念诵,旋即焚烧,火光绕过眼眸。 便见他眼眸沉凝,似是看穿了那血肉。 “甲子太岁的肉身!” “柳尊根须已经击穿了祂!” “这甲子太岁已是存留不下来了,让所有人散开,远离这里,疏散临近的百姓!” 韩总旗使声音冰冷,旋即扫过一眼,喝道:“临江司的人呢?” 两名小旗匆忙而来,赫然便是闻讯赶来的邹进与郑流。 “你们负责屠宰场这一块区域?” “回总旗使,负责这一块的,是冯晖,但今夜失踪了。” “嗯?” 韩总旗使语气变得愈发沉重,缓缓说道:“你们掌旗使人呢?” 两位小旗面面相觑,略感茫然。 而在另外一边,城尉王渊也抓起了身受重伤的孟炉,喝道:“你们大统领呢?” “在里边……” 孟炉脸色苍白,指向里边,说道:“五爷夜探屠宰场,与大统领相逢,我三人查出密道,由属下守住出口,后来便遇袭了。” “大统领折返回来救我,但出现了二十余位黎阳商行的武夫,我二人难以支撑,且战且退,惊动了城防的弟兄。” “待得杀尽了敌方,整个屠宰场就都供起来了,大地裂开,底下全是血肉,逃不及的弟兄,都被血肉给吞没在了里边。” “等我们撤出来,大统领又闯进去了。” 听得孟炉的话,王渊不由惊怒。 便见这位苍老的城尉大人怒喝道:“他一把老骨头,还钻进去干什么?” “他想救临江司的五爷回来。” 孟炉张了张口,目光看向那一大块的肉山,不由得心中悲戚。 他连番杀敌,眼下伤势不浅,身心俱疲,正是虚弱之时。 他父兄早亡,而今是孤家寡人,不由得想起五爷义薄云天,连番救下自己性命,连其本身保命的灵符都能赐下。 又想起近些时日以来,大统领将自己视如己出,一时间竟有些哽咽住了。 “完了!” 城尉王渊看了过来。 韩总旗使面无表情,直视前方。 王渊沉声说道:“就算伱我二人合力,也逃不出甲子太岁的腹中,两个内壮武夫……” “用不着你提醒!” 韩总旗使缓缓拔刀出鞘,扯下一根绑带,将刀柄缠绕在手上,沉声说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看向边上的孟炉,问道:“大统领进去的缺口,在哪个位置?” “韩征,你疯了不成?” 王渊怒喝道:“整个高柳城都知道,你重视这个杰出后辈,可老夫的结义兄弟,同样陷在里边,老夫的悲痛不比你少!前方这就是个火坑……柳尊已经到了,甲子太岁必灭无疑,眼下神光普照,谁进去都是死!你要把自己的命,也陪在里边吗?” “老子自有保命的手段,死不了!” 韩总旗使面无表情,说道:“但他就算死在里边,韩某人也要亲眼看见。” 众人面面相觑,周边诸位掌旗使,也都沉默了下来, 唯独带着文书,姗姗来迟的许青,眉头皱紧,心头生出不安之感。 他知道总旗使,是如何重视无常的。 总旗使自问前路几乎尽了。 临江司的无常,就是他将来道路的延续,将要走上韩总旗使没能继续走下去的道路。 尤其是在无常展露出了内壮巅峰的本领之时,韩总旗使愈发认定了这一点。 韩总旗使此刻不敢相信无常死在里边,更是不敢相信,他寄予厚望的未来继承者,折损在了里边。 “鲁莽至极!”王渊喝道。 “韩某要是个审时度势,能屈能伸之辈,也不至于被贬到高柳城,只当这么个总旗使了。” 韩征脸上的刀疤,变得森然血红。 他看向赶来的许青,说道:“搜集劫烬的所有情报,一个也不能漏掉,等本座归来!” 他声音落下,提着刀,顺着孟炉指去的方向,大步往前。 可就在此刻,轰然一声! 前方那肉山之下,一道身影悍然撞破了出来,几乎跌倒。 但一脚往前,勉强维持住了身形。 “大统领!” 城防士兵当中,有人惊呼出声,连忙赶上。韩总旗使与城尉王渊,也大步迎上去。 才见这位魁梧的老人,眼瞳恍惚,双手齐腕而断,浑身浴血。 但身后逐渐泛起白烟,仿佛被烤得焦熟。 嘭地一声! 便见老人松了口气,往前倒了下去。 直到此刻,众人才看见,在他背后,趴着一个昏迷的男子。 “是五爷!” 邹进和郑流,大声惊呼道。 却见这位临江司的掌旗使,赤着上半身,红得如血,白烟袅袅,炽烈至极。 但还没等着韩总旗使近前,却又发现他的身上,恍惚间变得冰冷。 寒气骤然扑面而来! 冷热交替,似冰如火! “都还活着!” 韩征眼中闪过喜色,顾不得这冰火之状,扶起了林焰。 却发现大统领的后背,已是糜烂不堪,似是烧伤,又有冻伤。 他连忙伸手入怀,取出伤药,往大统领后背撒上去。 “究竟怎么回事?” 城尉王渊赶上前来,脸色极为复杂,眼中有着愧疚之意。 却也有因为大统领活着归来的喜色。 但看见老人双手齐断,心中又沉了下去。 “救活他!” 赵州大统领,勉强仰起头,只颤声着说了这么一句,便颓然无力,低下了头。 “大统领放心,你们都死不了!” 韩总旗使伸手入怀,掏出一枚丹药,喂入了大统领的口中,然后偏头大喝道:“许青,命人取来本座的秘药!” “明白!” 许青连忙应了声,匆忙而去。 韩总旗使此刻低头看向林焰,心中却不由得沉了下去。 此刻的林焰,浑身无力,时而冰寒,时而炽烈。 这究竟是什么异状? 这等状况,绝不是药物所能治疗的! “气机越来越弱,这究竟是什么伤?” 王城尉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不是伤,怕是跟妖邪相关,得请陆公回来!” 韩总旗使背起冰火交杂的林焰,看向其余掌旗使,喝道:“你们协助王城尉,处理这里的一切善后之事!” 他跃上马去,径直朝着内城方向而去。 而王城尉连忙命人,将赵州大统领安置好。 还没等准备好,收拾这里的残局。 却忽然抬头,只见前方的肉山,忽然伸出大量的触须来。 那血肉触须,迎空飘舞,森然可怖! 鲜血伴随着碎骨残肉,抛洒得到处都是。 甚至落地的血肉,还在不断蠕动。 “柳尊出手,祂怎么还没灭掉?” 王城尉面上露出惊恐之色,大声喝道:“火油!” 他带来的亲卫,赫然是早有准备。 大量装满火油的密封陶罐,从四面八方抛来,朝着那肉山所在砸了过去。 随后又有三十余名弓箭手,立时上前。 张弓搭箭,箭矢锋刃处,缠绕布带,浸满了火油,当即燃起! 大量火箭,朝着那肉山射了过去! 轰隆!!! 火焰爆发! 随着接连不断的火箭射出,那肉山身上的火焰,不断燃烧! “柳尊神庙的灯油,掺了一半在火油当中,果然奏效!” 王城尉长出一口气,看着那些触手不断烧焦,掉落下来。 他神色凝重,看着那一座巨大的肉山,也在蠕动之中,逐渐变成了焦炭。 随后才似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松懈了下来,偏头喝道:“收拾残局,安抚百姓,上报柳尊神庙!” —— 马车之上。 吕堂亲自驾车。 陆公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你有没有发现,这两日以来,老夫仿佛被人牵着走?” “嗯?”吕堂有些茫然。 “所有的线索,看似是咱们发现的,但此刻想来,似乎都是人家送上门来的。” 陆公皱着眉头,说道:“昨日老夫来了内城,是因为柳镜危在旦夕。” “但后来担心林焰,所以回到了临江坊。” “大约是对方没能料到,临江司掌旗使无常,在老夫眼中,有这样的分量,能让老夫不惜奔波,在当夜就回临江坊,应该是超出了对方的预料之外。” “所以在上午时分,咱们发现的线索,让老夫忧虑柳尊的安危,不得不来神庙。” “由此,老夫又被牵着线,来到了内城,远离了今夜生出巨大异变的临江坊。” 陆公这般说来,沉重地道:“老夫一直辨别那些源自于劫烬方面的情报,不敢轻信!但这一次,将老夫牵到内城的线索,不是出自于劫烬……幕后之人,不是劫烬的人!” “陆公!” 就在这时,一名外南司小旗,策马赶来,大声道:“临江司掌旗使无常,身受重伤,命在旦夕,总旗使已亲自带着他,往这边赶来!请您加快行程,汇合于养元坊,共同施救!” “什么?” 陆公面色骤变。 他知道临江坊异变,但却没有料到,炼精境的无常,竟然会落到命在旦夕的地步? 没等陆公下令,吕堂便已经喊道:“坐稳了!” (本章完) 第84章 千余煞气,修为跃升 无尽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 林焰只觉浑身剧痛,眼前依然是一片剧痛。 然而耳边,却传来了二哥林磊的声音。 “陆公,你这熬药,似乎有些固定的方式,每隔一刻钟,就要投进新的药材。” “我近日准备了个小玩意儿,凭着你小院外的水沟,转动这个木车。” “木车转动,会带上一些水,积累得足够了,重量会压下去。” “然后这个水壶就会倾倒,倒干净了,里边空了,就会重新抬回去。” “每次水壶倾倒,会轮流勾动这旁边那几个葫芦瓢,将里边药材倒进去。” “这会节省您老人家很多的工夫,也不用一直守在边上。” 二哥林磊这般说来。 陆公隐约有些感慨,说道:“你这小子,还真有些奇思妙想,若是老夫早些年遇见伱,可要省心了。” “陆公过奖了,您老让我帮忙抄录典籍,每月二两银子,比外边高了好多。” 林磊的声音,似乎还有些不大好意思:“我倒是在抄录典籍时,学得了好多知识。” 此前读书识字,借阅典籍,都是大哥了银两的。 而今得以大量抄录典籍,翻阅其中记载,却得了陆公的工钱。 他心里显然有些过意不去。 “你有获益,是你的事情,与老夫无关。” 陆公笑着说道:“老夫的典籍,得以抄录出来,则是老夫的事情!让你办事,付你报酬,理所应当。” 两人又交谈了片刻,随后又听陆公说道:“你弟弟林焰,近期在临江司,较为繁忙,偶尔过来一趟,你也不必担心他。” “多谢陆公探问,如此我便放心了。” 林磊这样说来,又告辞离去。 随后吕堂的声音,又在院中响起。 “话说那小子,躺了这么久,您老前前后后,扔进去了三十六副药材,九枚上品丹药,连灵符都用了十二张。” “以他炼精境的生机,躺了七天之久,居然都没能完全恢复过来,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比起他当日,又热又冷,命悬一线,此刻看来,倒是稳固了不少。” 吕堂沉声说道:“这小子的情况,还是我生平仅见,陆公查了好些天,还没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吗?” 陆公哼了一声,说道:“老夫有心查探,还能查不出来端倪?” 便听得陆公的声音传来,道:“与其说是伤,不如说是,他几乎耗空了自己,就剩一口气了。” “这几日来,老夫可不是给他治伤,是用大量的药材、丹丸、灵符,来弥补他亏空的气血与生机。” “时至今日,他才算彻底稳固下来,能够以自身体质,开始恢复过来。” 听得陆公这般说来,吕堂才恍然大悟。 “那忽冷忽热,冷的时候像冰块一样,热的时候像岩浆,又是怎么回事?” 吕堂缓缓说道:“听说赵州大统领,断了双手,还强行把他背上来,整个后背又是烫伤又是冻伤,都快烂掉了。” “这大统领已经年迈,又经过恶战,气血亏空,虚弱至极。” 说到这里,吕堂叹息道:“要不是您老人家出手施救,怕是在高柳城中,没有人能够吊住这位大统领的命。” “能留得残命,已经算是不错了。” 陆公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忽冷忽热这事,十有八九,跟上次他问过的‘异卵’有关系。” 这般说着,陆公端起了药,走进屋子来,说道:“等奇书抄录的篇章送到,就能明白了,他身上藏了太多隐秘,就连老夫都没看清,但这是好事。” 吕堂明白陆公的意思。 只要林焰还是个好人。 那么这就是一件好事。 对于在黑暗之中挣扎求存的人族来说,将来便多出一尊更为坚实的支柱。 “对了,姓韩的那个刀疤脸,早上来过。” “他说那一夜,屠宰场当中所出现的劫烬余孽,不止是出自于外城正南区域。” “近来核实,放眼整个外城,各个区域当中,都有内壮修为的人物,忽然消失不见。” “其中超过六个人,已经被监天司确认为劫烬余孽。” “刀疤脸怀疑他们都成为了祭品,死在了甲子太岁的腹中。” “但王城尉那一把火,掺了大量的神庙灯油,把甲子太岁的肉身,全数烧成了灰烬,半点没有留存,具体如何,还得等无常醒来,才能重新核对。” 听得吕堂这般说来。 陆公想了想,然后说道:“此事有利有弊,屠宰场那一夜之后,算是消除了大部分的劫烬余孽,但也断了顺藤摸瓜,揪出劫烬高层的希望。” “您老人家还真是聪明咧。” 吕堂赞赏道:“刀疤脸也认为,屠宰场一事,劫烬的高层,应该是选择了极有可能已经被监天司盯上的劫烬成员。” “将他们作为祭品,一并葬送在甲子太岁体内,壮大那太岁肉身,从而又借此,又断掉了监天司的线索。” “刀疤脸当时还很感慨,说这一式断尾求生,足见劫烬里有高人啊。” 说到这里,吕堂低声说道:“难怪一番谋划,能够让陆公和我,都被牵着往内城去,看来此人的智谋……怕是还在我吕某人之上。” “……” 陆公没有回话,只是在林焰身边,又不知洒了什么东西。旋即就听得陆公低语道:“应该快了,以我的灵符,就这两日,神智该清醒了,不过肉身要恢复,怕是还得几日光景。” —— 林焰在黑暗之中,听得声音不断传入耳中。 他大约也明白了当前的状况。 当日那一刀斩出去之后,他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看来是大统领将自己带了出来,被陆公救治了七天。 “大统领伤得那么重?” 林焰心中叹息,深感无奈,最终只得静心凝神。 便见黑暗之中,浮现出了许多文字来。 姓名:林焰。 功法:金刚壮魄神功(100/100) 修为:炼精境(871/365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技法如下: 雷刀第一重(100/100) 血炼神刀(100/100) 剪纸为马(100/100) 易容术(67/100)+ 敛息术(31/100)+ 煞气:1234 “嗯?” 林焰不由怔住,愣神了半天。 煞气怎么会这样多? 他隐约记得,耗尽了所有的煞气,全部推进修为之上。 最后施展金刚壮魄神功,以最强盛的姿态,斩出了那最后一刀。 镇魔神通!血煞神刀! 这一刀成功斩杀了甲子太岁的肉身,得以彻底灭杀? 所以他获得了这巨量的煞气? 心中瞬间升起激动之意,他不由得将一千二百缕煞气,添加在了修为之上。 修为:炼精境(2071/3650)+ 顷刻之间,林焰只觉浑身气血沸腾,肉身体魄愈发强悍,逐渐凝实,宛如精铁所铸。 他的修为,直接跃进了一大步! 本该苦熬将近十年的炼精境道路,在这一刻,跃出了一大半的进度! 今日之后,就算在炼精境的武夫当中,他也应该算是初步跻身于上层行列! 他留下了三十四缕煞气,以备不时之需。 但此刻,他分明感受到了,炼精境修为提到极大提升之后,所带来的变化。 生机愈发强盛,疲乏无力之感,压过了冥冥之中的“伤势”。 他只觉体内仿佛有着源泉,不断涌出,滋润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血肉骨髓。 顷刻之间,他浑身一震,便睁开了双眸。 眼中熠熠生辉,宛如雷光闪过。 —— 院中。 陆公亲自熬制药物。 因为林磊送来的物件,此刻倒是让陆公轻松省力了不少,坐在院中饮茶。 而不久后,便见外南司总旗使韩征,走入了院中。 “陆公,他还没醒吗?” “意志大概已经初步苏醒了,大约能听见咱们的话了。”陆公这般说道。 “这意思是,他只是醒了,但还不能起床?”韩总旗使皱眉道。 “再来几副药材,大概三日后能真正苏醒。”陆公说道。 “这么久?”韩总旗使眉头皱得更紧了。 “什么叫久?这已经是老夫妙手回春了。”陆公闻言,仿佛受到质疑,不满地道:“他当时的状况,你也看见了,能在十日之内,得以苏醒,还想什么?” “不能更早一些吗?”韩征似是有些苦恼。 “怎么了?”吕堂凑近前来,好奇地问道。 “监天司那边,有位巡察使,明日赶到!”韩总旗使揉了揉眉头:“无常若是今日能苏醒过来,我问明了其中过程,就能上报功劳!” “今日苏醒过来?” 陆公翻了个白眼,说道:“最快也得三日,神仙来了也不能更快。” 声音落下,陆公忽然察觉,眼前二人,神情古怪,不由恼怒道:“你们这什么眼神?” 吕堂默默伸出一双粗糙的大手,把陆公的脑袋,往边上偏了偏。 然后陆公偏过头,就看见房门之处,有个赤着上身,精神百倍,面色红润,生机昂然的少年。 “……” 陆公怔了半晌,呐呐道:“没道理啊?” 而林焰神色肃然,走出房门外,低沉道:“那甲子太岁的肉身,究竟是什么?” 下一章更新在明天早上,以后保底更新六千字以上,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会尽力冲击万字更新。 (本章完) 第85章 甲子太岁的来源【一更!】 对于林焰恢复得如此迅速,陆公有些诧异,但却没有多问。 韩总旗使心中,只觉是陆公妙手回春,但是错判了林焰的伤势恢复进度。 随着林焰的一声询问,场中气氛,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才听得陆公开口,说道:“这是一种极为神秘的物事。” “其实祂算是‘诡物’的一种,本身不属于生灵。” “但如你所见,祂可以吞噬世间的生灵血肉,从而形成一具没有形状,而又能够继续生长的血肉!” “而且,祂能吞噬世间的煞气、怨气、恐惧、愤怒、甚至是邪祟之气……逐渐聚化成自身的灵性。” “有了灵性,有了血肉,祂便成为了世间的一种特殊生灵。” “但是世间对祂又有一种看法,认为是‘神灵’的化身!” “奇术第二册,认为这是传说之中的‘天神’,坠落到世间的躯壳。” “但只是世间的一种猜测,其实没有任何依据。” 停顿了下,陆公说道:“太岁的种子,极为罕见,栖凤府内,各方典籍记载当中,只出现过三次……这是第四次!” 林焰闻言,皱着眉头,问道:“劫烬那些家伙,又从哪里得来的太岁种子?” “适才老夫说,典籍记载,出现过三次……其实准确来说,只有一次,出现于世间,造成过祸乱。” 陆公沉声说道:“另外两次,是在禁地之中……曾经有修为深厚之辈,侥幸从禁地之中逃生,他们遗留的记载,便提及过禁地之中的太岁种子!” 韩总旗使沉吟着道:“这么说来,是劫烬的人,侥幸从禁地当中,获得了太岁的种子!” 陆公摆了摆手,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当年栖凤府城之外,所出现的那一尊太岁肉身,妄图挑衅梧桐神母,最终被梧桐神母焚灭!当时祂已知不敌,试图远离栖凤府城,也许因为离得远了,会有着残存下来的太岁种子……落在了劫烬的手里!” 这般说来,气氛再度沉默了下。 这一枚太岁种子,在屠宰场之下,埋了四十多年的光景。 期间吞噬了无数血肉,才壮大到了如今的地步。 “过于久远,很难查到线索。” 韩总旗使吐出口气,说道:“不过还好,虽然这场灾难,爆发得猝不及防,但好在事情已经了结,也没有造成最恶劣的结果……” 这是劫烬四十多年的谋划! 今次能够成功摧毁,没有重现当年的劫难,就已经是万幸。 而对于整个高柳城的大局而言,几乎是没有付出多大的代价,就消弭了一场劫数。 “放在全城范围内,这是极为微小的代价了,甚至微不足道……” 林焰叹息说道:“可是对于我等而言,则是生与死的区别,付出的……是天大的代价。” 他这次躺了七天,总算恢复了过来,甚至有所获益。 但却有数十名城防的士兵,因屠宰场一战,而长眠不醒,甚至尸骨无存。 即便是存活下来的赵州大统领,对他自身而言,也为此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就连其中似乎毫不起眼的谢阳,对于他贫困的家人来说,也是折了最具希望的顶梁柱。 “我想去拜会一下赵州大统领。” 林焰这样说来,语气复杂,道:“他老人家,终究是用了大半条命,换回了我这条命。” “今日我去拜访过他老人家了,送了些秘药。” 韩总旗使微微摇头,说道:“但被城防的医师拒之门外,如今大统领还在昏睡当中,又已用了秘药,不宜惊扰。” 他这样说来,又道:“不过你可以放心,他老人家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大约近两日也能苏醒,到时再去拜访不迟。” 随后又听得韩总旗使,提及了在林焰昏迷的七日里,诸般事情。 近来七日,杨主簿代管临江司一切事务。 屠宰场一事,由外南衙门亲自善后,韩总旗使已派人监察。 “此事到这里,算是差不多了,虽说劫烬藏得更深。” “但至少显露出来的触角,已经被我们斩断了,近期翻不起风浪。” 韩总旗使这样说来,又想起一事,沉吟道:“你麾下那名叫做冯晖的小旗,在屠宰场事件的当夜,遭人袭杀,一刀刺穿了胸膛。” “凶手本是要砍下他的脑袋,恰好被铸鼎坊的掌旗使撞见。” “凶手当场自焚,查不出线索,而冯晖伤及脏腑,我用秘药保住了他的命,但他似乎还撞了邪祟,眼下浑浑噩噩,神志不清,只念着‘五爷’二字。” “……” 听得这里,林焰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他记得自己夜探屠宰场之前,让小晖去捉拿那个疑似叛变的暗桩。 “这名小旗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下午就送回临江司养伤。” 韩总旗使这样说来,正要询问有关甲子太岁腹部之内,所发生的事情。 嗡地一声,药材开始滚起来了。 “该浸泡最后一次药浴了,有事今夜再问。” 陆公语气平静,说道:“这药看着时辰,不能耽搁。” 韩总旗使只好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但看他脚步,显然轻松了许多。 “陆公支开总旗使,有什么话,要交代晚辈?” 林焰偏过头来,这般问道。 “有什么事情,下回再告诉他。” 陆公这样说来,又道:“这药浴的事,确实不能耽搁,伱且进去泡着,中间要添七次药。” ——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 第六次药物,先投入药锅之中煮沸。 但这一次的药物,却添加了一味。 “第七次熬药的蛟鳞不够了,再去取两片。” 陆公看着手中的白色鳞甲,偏头看向吕堂。 这鳞甲大约有一寸多,通体洁白,晶莹如玉。 而鳞甲的来源,便是蛟鳞马。 内城六大家族之一的白家,此前得了一匹蛟鳞马,意欲赠予陆公。 但陆公向来不愿收取各方的礼物。 所以名义上,白家是请陆公调教,甚至一切的养马费用,全数由白家自行负责。 可陆公依然没有答应。 但白家却并没有将蛟鳞马带回内城,而是暂时寄养在了青山坊的马场当中。 “每次都用这蛟鳞马的鳞片入药,我都快把它薅秃了。” 吕堂咕哝着道:“这两天我暗中取走鳞片,养马的那几个,都快疯了。” 在那些马夫的眼里,是这蛟鳞马天天掉鳞甲,而且鳞甲还都不见了,大概是被马给嚼了。这莫名的大病,让专门养马的那几位,找了好些天的方法,都没能奏效,近来都快吓哭了。 “说来也对不住这马儿。” 陆公笑了声,取出一物,说道:“你将这个东西,喂给那蛟鳞马,权且当做,近几日来,取它鳞片的赔偿。” “这什么东西?”吕堂诧异道。 “你喂给了它,以后就知道了。”陆公应道。 “好咧。” 吕堂应了一声,道:“刚才清儿回来了,有她在这儿,那我放心了,这就出门去喂马。” 等吕堂风风火火,跑出了院外后。 另一边的房子里,有个少女推门出来。 “刚才我看了一下药材,都是养神益血的,唯独这蛟马鳞甲,似乎对他的伤势,毫无益处。” 少女走入院中,凑近药锅里,鼻子翕动,嗅了嗅,才问道:“陆公多添这么一味材料,是什么作用来着?” “暂时没有作用,但往后用处比较大,能救命的。” 陆公语气如常,缓缓说道:“对了,回头你要离开高柳城,得顺便帮老夫一个忙。” “知道了。” 少女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屋里去。 陆公怔了下,不由得道:“你不问老夫让你帮的什么忙?” 少女停住脚步,转头过来,眨了眨眼睛:“帮的什么忙?” “暂时不好说,等到时候,老夫提前告诉你。” “哦。” “你不好奇?” “我应该好奇?” “……”陆公沉默了。 “反正陆公又不会害我,问那么多作甚么?”少女淡淡说道:“我最近记性不大好,您老得自个儿记住,别回头忘了这事儿。” “好的。” 陆公闷声应了一句,暗道:“分明是让她答应了帮忙,怎么老夫就觉得一口气被堵回了胸口?真够郁闷的……” 这样想着,陆公将蛟鳞细细碾碎,研磨成粉,倒进了药锅当中。 但不知为何,他静静看着锅中沸腾的药汤,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半晌之后,却听得院外有人敲门。 陆公皱了皱眉,原本他在做事时,习惯了闭门谢客。 但目光扫过了林磊送过来的架子,固定时候,便会投入药材。 不由得笑了声,微微抚须,亲自前去开门。 门外一个中年人,身着白衣。 见着陆公开门,白衣男子当即躬身施礼。 “晚辈见过陆公。” “是你啊。”陆公也不意外,将他迎进院中,缓缓道:“近来高柳城之事,没想到把你这位栖凤府城的内城主事,也惊动过来了。” “甲子太岁,事关重大,须得详查,城中便挑选了晚辈前来。” 白衣男子跟随在后,轻声说道:“何况此次,涉及劫烬,得以破除这一场祸事,栖凤府城为表彰其中功劳,决定对参与之人进行丰厚赏赐。” “此行押送的东西,颇为珍贵,避免途中出现变故,所以晚辈亲自运送。” “城卫军的朱副统领,则领兵随行。” “明日午后,论功行赏。” 白衣男子低声说道:“大约后日清晨,我们便要动身,回返栖凤府城,所以今日,先来拜会陆公。” “早知你们来得这么快,上次抄录奇书,就不用借监天司的渠道了,现在还没到呢。” 陆公微微摇头,然后伸手,示意白衣男子坐下。 而白衣男子则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包囊,道:“听闻监天司一名掌旗使,在此事当中,身受重伤,至今昏迷未醒,想必不能参与明日的典礼,对他的赏赐,晚辈先留在这儿了。” “没事,放这儿吧。” 陆公这般说来,又询问了一番关于明日的封赏。 听得白衣男子逐一道来,陆公的神情变得有些诧异。 “栖凤府城,要授外南城尉王渊一枚青凤大印,另赐昊阳神丹一枚?” “城尉王渊,行事果决,料敌先机,而又当机立断,及时焚灭甲子太岁,事后妥善处理残局。” 白衣男子含笑道:“根据我等所知,这一场劫数尚未兴起便被扑灭,王城尉于此事当中,居功至伟!” “嗯。” 陆公神色如常,淡淡道:“以你的身份,来到高柳城,想必内城各大势力,都争先恐后,想要为你接风洗尘,去罢。” “……” 白衣男子有些茫然,不知为何陆公忽然下了逐客令。 “老夫今日较为忙碌,先要熬制药汤。” 陆公说道:“明日便能得空,大约封赏典礼之前,会动身去寻你,记得邀上朱副统领,随老夫商议后世关于‘炼精境’的修为境界,其中详细划分。” “啊?” 白衣男子露出喜色,道:“晚辈与朱副统领,也有资格,能随陆公,商议此事?” 陆公抚须道:“老夫拿不定主意,二位既然来了,恰好给老夫一些意见。” 白衣男子连忙起身,躬身施礼,心中不由得万般激荡。 这可是关乎将来岁月修行境界的划分! 哪怕最终不被采纳,但只要随着陆公,参与其中,定个名字,便算是留名于后世了! “去罢!” 陆公摆了摆手。 白衣男子万般欢喜,难言激动,躬身施礼,旋即退去。 然后陆公的目光,看向了林焰所在的房间,说道:“以你的修为,虽然此刻算是虚弱,但大概听见了,心情如何?” 在陆公眼中,林焰此番想必出力最多,但功劳最大的,却是城尉王渊。 任何人得知此事,想必都心中难免失落,何况年轻人一贯气盛,功劳落在别人身上,此刻心情定是更为复杂。 却没想到,内中传出来林焰的声音,却是问道:“炼精境的修为划分?陆公要定后世修行的详细道路?” 提早写完,提早更新,不放在早上了 (本章完) 第86章 后世炼精境的划分【二更求月票!】 比起所谓的功劳,林焰更在意关于后世修行境界的划分。 而陆公也是怔了一下,问道:“你不先问一下,本该到手的功劳。” “我一向淡泊名利。” 林焰这般说来,又道:“炼精境,不就是炼精境嘛?” 陆公微微抚须,说道:“正常来说,是没有划分的。” “根据古籍的记载,黑夜诞生诡异之前,武道锤炼,练达五脏六腑,就已经是人力之极限,巅峰的武夫。” “炼精境的诞生,算是人族在黑夜之中,开辟出来的一条道路。” “在长久的岁月以来,炼精境的武夫,都是人族抵抗妖邪的中流砥柱,是浴血奋战于黑暗边缘的悍勇之士,不分高低。” “直到后来,才逐渐摸索出了,炼精境之上的道路,人族至此,勉强可算初步得以安稳。” 陆公这般说来,又再度说道:“近些时日,栖凤府城,甚至栖凤府之外的各方强者,都有意商定世间武夫的详细品阶。” “例如有些武夫,今日初成炼精境,而如韩征这一类,已经是把炼精境的修为,走到了尽头。” “你能认为,他们都是炼精境,便是完全同等,不分高低了吗?” 随着陆公这一声询问,林焰不由得陷入沉默当中。 自己修成炼精境,已有数日,经过这些时日以来,刻苦勤奋,已经把炼精境的道路,走出了大半。 比之于前几日,已大是不同。 “那么陆公划定的品阶,是作何区分?” “先提醒你一下,老夫还不足以,凭自己一人的分量,定天下未来之大事。” 陆公缓缓说道:“只是老夫有资格,能提出建议,进行上报……最后未必就完全采纳老夫的意见!” 他这样说来,又道:“目前有两个方向……” “三个!” 声音未落,就听得吕堂的声音传来。 这黑脸大汉,满是严肃地道:“炼精境,就是炼精境,划分干什么?强弱由人,各凭本领……” 他看向林焰所在的房间,强调了一声:“老子是守旧派!” “守旧派还是不少的,但新的炼精境体系划分,是必然会推行的。” 而另一个房间,少女的声音传来,说道:“只是究竟推行哪一个,还不确定,仅此而已。” 吕堂正要反驳,最后还是摸了摸脑袋,垂头丧气,也不说话了。 “目前划分,有两种方式。” 陆公用手指了指蛟鳞,示意吕堂研磨成粉,旋即才继续说道:“有人提议,将炼精境,根据修为高低,细化十层,又名十重天。” “而第二种提议,则是划分为初境、小成、大成、巅峰、圆满。” “如今事还未定,如果伱小子有什么更出色的建议,倒是可以跟老夫商量一番。” “若最终被采纳,会得到极为丰厚的赏赐,而且青史留名,往后千秋万代,只要人族不灭,后世修行者,必能记你之名。” 随着陆公的声音,院中陷入沉默之中。 吕堂的脸上,浮现出了意动,片刻之后,才低声道:“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坚定的守旧派,既然大势如此,不可逆转,我也想为将来后世,尽点儿心意……这跟什么赏赐啊,什么流芳百世啊,是没什么关系的。” “你有什么意见?” 陆公偏头问了他一声。 吕堂低声说道:“我其实觉得吧,像我这种修为,至少在炼精境里,算是顶尖的那一流,怎么着算是上流高手吧?” “差不多,你在炼精境的修为,以十重天划分,算是走到了第八重天。” 陆公想了想,说道:“要是以另一个方式来论,算是炼精境巅峰,尚未圆满。” “那我算是上流高手,像林焰这种初入炼精境的,就可以叫做……” 吕堂肃然道:“下流高手!” 气氛沉默了半天。 半晌过后,才听陆公闷声道:“熬药吧。” 老夫这是怎么想的? 居然认认真真听了半天,想要从吕堂身上,得到什么合适的建议? 简直荒唐! “陆公,你听我讲呀,我还有好几个建议,比如说……” “吕堂,人生苦短啊。” “那又怎么啦?” “老夫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能活着的时日不多了。” 陆公认真地道:“你多跟老夫掰扯半天的下流话,就相当于让老夫为数不多的寿命,又白耗了半天……准确地说,你这是一点一点,用非常下流的话,在杀死老夫!” —— 林焰泡在药汤之内,微微闭目。 修为:炼精境(2071/3650)+ 从进入炼精境开始,达到炼精境的尽头,总共是三千六百五十点煞气。 如果按十重天算,三百六十五点煞气,为一重天。 那自己就是完全超出了第五重天,步入了第六重天。 要是按照另一条划分的方向来算,自己就相当于炼精境大成修为。 “其实对我来说,没什么参考意义。” 林焰心中暗道:“眼下我这三千六百五十点煞气,划分得更加清晰细致……而且,按当前进度来看,将炼精境的道路,走到尽头,用不着多久了。” 才这般想着,就听得院中传来吕堂的声音。 “真够小气的咧。” 吕堂翻了下包裹,啧啧道:“一枚养身丹,一枚养神丹,还有一片梧桐叶?” 随后便见吕堂将包袱裹好,道:“这小子差点把命都丢了,此次屠宰场一事,他多半是出了最大的气力,就这么点儿赏赐,少了点儿罢?” 陆公狠狠扫了他一眼,似是嫌弃他多话。 旋即又看了一下,林焰所在的房间。 接着才缓缓道:“你是知晓他真正的修为,所以认定他必然尽了全力,立下了大功。”“但是对于外界而言,他只是内壮巅峰的修为,能起到多少作用?” “何况赵州大统领,与他都陷入昏迷,至今没有讲明内中具体情形。” “对于栖凤府城以及高柳城而言,他这位内壮修为的掌旗使,究竟发挥了什么作用,做出了什么功绩,谁也不知晓!” “凡事得要根据当前情况,据实而论,不要先入为主,以自身的想法,为此感到不忿。” 说到这里,陆公声音稍大了些,道:“在这种情形之下,内壮修为的武夫能得到这些赏赐,已经是栖凤府城,念着他几乎丢掉性命,因此对他算是极为大方了。” 房中的林焰,当即便明白了,这是陆公有意开导自己,怕自己因为此事,而心生芥蒂。 但吕堂显然没有听明白,愤怒地道:“我呸!大方个卵,那……” 啪的一声! 陆公将手里一块药材,扔到他脑袋上,狠狠瞪了一眼。 吕堂这才不敢反驳,满是郁闷地拾起了那块药材,擦拭干净,又扔回药锅里。 陆公见他闭上嘴,松了口气,才又继续道:“再者说了,栖凤府城的额外赏赐,更多的只是表示对这位掌旗使的认可,以及赏识。” “无常本身隶属于监天司麾下,在监天司内部自然会有一场论功行赏。” 然而听得陆公的话,吕堂却是瞥了瞥嘴,说道:“可是我听说,城尉王渊,只是事后赶到,收拾残局,所获赏赐还在刀疤脸韩征之上。” “韩总旗使当时也是事后才赶到,但却为了保住无常的性命,没有留下收拾残局,赏赐比王城尉少一些,理所应当。” 陆公出声说道:“何况,赵州大统领,确实是他派去的,因此,在上报的文书当中,说王城尉料敌先机,提早探明屠宰场,也算不假嘛。” 正当陆公觉得,这番话应该可以安抚林焰的时候,又听得吕堂怒摔瓷碗。 “这叫什么话?真正在最前线,浴血拼杀的,落不得几个好东西,倒是这位王城尉,获益无穷!” 吕堂怒道:“我都打听过了,梧桐神庙授予青凤大印,栖凤府城还要给昊阳神丹,除此之外……高柳内城当中的柳尊神庙,还有城守府,都赐下了重赏!” “他一个人,啥也没干,就收拾残局,把什么功劳都收干净了!” “我看韩征那刀疤脸,加上无常、还有赵州、所有城防的士兵,日夜巡使,总总加起来,赏赐都不如他王城尉一人!” “他娘的,明日高柳城的副城守,还要跟栖凤府城的主事,还有一名副统领,共同给他授赏!” “问题是,他干什么了他?不就是收拾残局,换成我上,我收拾不了吗?” “陆公你又打我干什么?” 吕堂的声音当中,充满了委屈:“说实话也不行啊?您老糊涂了吧,当初您教我的,可是仗义执言……” “执你老爷!滚!” “滚就滚!陆老爷!” “……” 陆公端着药汤,进入了房中,慢慢倒在浴桶之内。 林焰睁开眼睛,认真说道:“其实陆公不必特意开解我,对于这些功劳,我并不是太看重。” “你确定如此?” 陆公平静说道:“这些东西,如果全部用在你的身上,至少可以节省三五年的苦修!” 对于武夫而言,岁数一大,便要面临气血衰败的尴尬境地。 所以修行之路,看似长远,实则苦争当下! 例如大统领赵州,他修至内壮巅峰时,四十六岁,此时仍算壮年,勉强还在气血鼎盛之时,但却面临了下坡路。 如果当年,他能提早三五年,修成内壮巅峰,也许在气血衰败之前,就能一鼓作气,闯入炼精境的天地! “……” 林焰心中隐约有些意动,但想起自己食煞的神通,还是稍微能看得开。 “甚好,年轻人心胸广阔,没有太多的愤懑与委屈,将来大有可为!” 陆公闻言,便也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说道:“这些东西,能造就出一尊强者来,也算人族之福!” 林焰闻言,不由得问道:“王城尉,究竟得了什么赏赐?” 陆公想了想,说道:“梧桐神庙一枚青凤大印,栖凤府城一枚昊阳神丹。 “然后是柳尊神庙,授予柳尊本体枝条的大照夜神灯,还有一套由大庙祝亲自赐福的护身甲胄。” “城守府,授聚气宝珠一枚,然后是授内城左军副统领的虚职,并赐予内城宅院一座。” 说到这里,陆公又想了想,道:“还有个微不足道的赏赐,也就二千两白银。” “……” 林焰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陆公,其实如果有些顾虑,那么我换上那个九尺多高的身份,以炼精境的修为,能争一争这功劳的吧?” 陆公微微摇头,说道:“一个来历不明的强者,争不到这功劳。” “我就知道他不服吧?” 窗户里探出一张大黑脸,得意地说道:“功劳被生抢了去,谁能服气呀?” 陆公面露不善,狠狠瞪了他一眼。 吕堂缩了缩脑袋,忽然又问道:“话说回来,那城尉王渊,获益最大,有没有可能是劫烬的余孽?要是这样,这功劳还有待商定咧……” “没有这个可能,栖凤府城赐赏之前,必然要验过的。” 陆公淡淡说道:“劫烬的余孽,勉强可以避过柳尊神庙的探查!但这一次……栖凤府城调用了一件至宝,名为离火神明镜,但凡劫烬余孽,势必无所遁形。” 说到这里,陆公又看向林焰,问道:“那甲子太岁之内,是什么状况?” 林焰想了想,便也没有隐瞒,据实相告。 但陆公的眼中,似乎没有什么意外,像是早有所料。 “九座祭塔,居九曜之位,果然……” 陆公眼神当中,似乎多了几分阴霾,然后说道:“暂时不要告诉韩总旗使,对外便说,你不曾进入内部,便遇袭而重创,是大统领救下了你。” “为什么?” 吕堂问道:“害怕劫烬的高层,找上门来?这不是更好?” 林焰的眼神,也有些诧异。 按道理说,甲子太岁,被彻底焚灭。 这九座祭塔的布置,又为何要如此慎重保密? “往后的事情,老夫来处理。” 陆公语气低沉,忽然看向林焰,认真地道:“韩总旗使那边,老夫回头会亲自告诉他的。” (本章完) 第87章 幕后的真相!【三更求订阅!】 最后一次药浴,终于彻底完成。 在陆公的预计当中,林焰本该再过三日,才能醒来。 哪怕以炼精境的体魄,也得再休养三五天,才能恢复鼎盛时期。 但是未想,今日林焰醒来,完成了这最后一次药浴,便生龙活虎,没有半点虚弱迹象。 “行了,回家去罢,对了……这些时日以来,老夫救你的命,至少了二百两银子的药材。” 陆公叹了一声,说道:“你要知晓,以老夫的身份,在栖凤府城,随便出手,帮人家配一副药材,那都是天价!” 林焰心绪不由得沉重了三分。 “以咱们的交情,就不算老夫的辛苦钱了。” 然后就听陆公淡淡说道:“你回头攒攒银子,不要挥霍,每月俸禄,交还老夫,总不能老夫救伱命,还得亏了钱……这可是老夫往后余生,用来养老的钱。” 林焰闻言,当即点头:“晚辈今夜就能把钱,交还陆公。” 他从梁虎的遗产当中,得了一百多两银子,再有前些年积攒的四十多两银子。 这个月,还有十二名小旗的俸禄发放,其中有九名小旗的银两,是归他自己的。 真要算来,银两凑一凑,差不多可以还债了。 但下一刻,他忽然心中升起明悟。 “不对啊,按道理说,我这个情况,怎么着也算工伤!” “这钱得上报外南司,让韩总旗使签字,从监天司的银库当中拿出来。” 这般想来,林焰松了口气,想着多年攒下的家底,终究还是得以保住的,不由得畅快了些。 旋即他便告辞,离开陆公小院,径直回家去了。 但就在林焰离开之后,陆公的脸色,变得有些沉重。 “他那一刀,不单是斩了甲子太岁的肉身,还直接断掉了柳尊的根须?” “这一刀的源泉,出自于他手中的异卵?” 陆公想起了此前林焰所言,微微皱眉:“老夫隐约记得,这异卵是不具备强大力量的,是借以‘登神’的宝物。” 在这一刻,陆公心中升起明悟。 “所以,这异卵本身是有主的!” “但原主积存在异卵之中的力量,反而被林焰这一刀,挥霍一空?” “能够积存力量于异卵之中,这异卵的原本主人,其本领之高,难以揣度。” “这小子的身上,招惹的不祥之兆,种种麻烦,真是太多了。” 陆公揉了揉眉心。 原本在他考虑当中,就算异卵有主,也谈不上大问题。 有他老人家作为斡旋,哪怕原主找上门来,到时候,交还异卵,也就是了。 但是现在,耗尽了原主积存于其中的力量,异卵从此以后,便全然归属林焰本身! “夺了人家的宝物,消了人家的印记,算是结了大仇。” “加上他身上,不祥之兆,愈发浓重,这小子,将来前途堪忧,只怕命运坎坷。” “不过,将来的事,将来还能解决,前提是眼下的这一劫……” 陆公心中暗道:“希望他没能察觉端倪,盼望他能按下心中愤怒,那么这劫数便可以轻易度过……” —— 与此同时,外南司当中。 韩总旗使返回外南司,便命许青,派人送冯晖,回临江司疗养。 时至今日,冯晖的伤势已经恢复了过来,相对稳定。 只是神智尚未清晰,需要休养一段时日。 回到熟悉的临江坊,也许更有帮助。 但却见许青神色异样,低声道:“正午时分,他似乎恢复了些许。” “哦?” 韩总旗使略有诧异,看了过来。 许青沉声说道:“咱们那名的暗桩,修了拜祟法,养了一头游祟,他是被邪祟冲撞了的。” “时至今日,涉及屠宰场一案,所有的线索,相关的知情者,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但以当前掌握的情报来看,不完全是劫烬的手笔。” “冯晖准备去捉拿这名叛变的暗桩时,潜入其家中,发现了几个木牌,上面标着名字,背部还有生辰年月。” “但随后他就被发现了,被游祟所冲撞,几乎丢了性命。” “这里是冯晖勉强记起来的几个名字,但生辰年月,他记不得了。” 许青这样说来,伸手递过了一张纸条。 韩总旗使扫了一眼,倏忽瞳孔一缩。 林焰的名字,赫然便在上面! 而许青则低声说道:“有关屠宰场的所有人,包括屠夫、杂役、主事、司市、伙夫等等,全都查过。” “咱们这名暗桩,要杀冯晖,而被铸鼎司的掌旗使斩杀,事后外南衙门的差役立即查封其住处。” “咱们的人,负责监察,清点过证物,没有那几个木牌。” 许青出声说道:“我怀疑,外南衙门依然藏有很大的问题,那几个木牌上面的名字,大概是线索!” 韩总旗使负手而立,片刻之后,才道:“先把冯晖留下,继续治伤,你立即调查此事。” 许青肃然说道:“已经命人去查了,初步确认,在这个名单上,除却这个名为林焰的少年以外,都已经失踪了!至于林焰,目前是临江司一名小旗,要带回来问话吗?” 韩总旗使摆手道:“不用,让无常处理就好。” 许青说道:“还有个事情,这上面的人,除却失踪的,还有两个人……出自于外城西南区域,报的是病逝。” “怎么了?” “正常来说,高柳城中,但凡有人死去,无论病逝、寿尽、还是意外,都要送往柳尊神庙,消除怨气!” “这两具尸体,没有送入柳尊神庙?” “我有这方面的怀疑。”许青说道:“但没有总旗使的亲笔书信,没办法向神庙求证!何况外城西南区域,那位总旗使,跟您有仇,不可能配合!” “本座立即命人去柳尊神庙,调来名单!外西南衙门那边,先越过周魁,请内城监天司直接调来卷宗!”“这会让周魁很愤怒,本来就势同水火。”许青说道。 “那就让他更愤怒,看他能怎么样!”韩总旗使说道:“你召集外南司所有的书吏,准备对照名字!尤其是木牌上的名字!” —— 与此同时,城防帐内。 赵州大统领,双手齐腕而断,呼吸微弱。 但已经缓缓睁开了双眸。 比起先前,苍老而有神的眼眸,此刻已经显得极为浑浊,疲惫不堪。 “值得吗?” 城尉王渊就坐在边上,叹息道:“若人家是你手底下的兵,我倒是还能理解,但他是监天司的人,不是你的手下。” “先是为了这个年轻的掌旗使,不惜得罪内城的刘家。” “再是为了对方,转身折返,闯入太岁肉身之内。” “你明知可能会把命给搭进去,还是要去救他。” “哪怕断了双手,还是要把这个时而像冰,时而像火的年轻人,给硬生生背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你那早年夭折的养子。” 王渊叹息一声,指着断臂,道:“就算他前途无量,哪怕他将来会成为下一个李神宗,但你这一把年纪,为了人家,而落到这个下场,值得吗?” “看来你也变了啊。” 赵州大统领的声音,有些恍惚,低沉着道:“你们都认为,我之所以看重他,不惜得罪刘家,不惜拼了性命,是因为他前途无量,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交好他,甚至是巴结他?” “难道不是吗?” 王渊面色冰冷,说道:“此人年纪轻轻,展露内壮巅峰修为,而且其修行进境之快,世所罕见,确实前途无量……坊间各方势力,都认为你今日示好,卖得人情,将来从他身上,便能获益无穷。” “可是我老了啊。” “……” “我活不了几年了。” 赵州大统领叹息道:“我看不见他将来成长的时日,也等不到他回报于我的滔天富贵。” “王兄,我没有你的造化,未能踏破炼精境。” “你以炼精境修为,还能再活三五十年,可是我已经走到了尽头……近几年来,越发无力了。” “也没有你的手腕与心计,可以去谋求更多的东西。” 老人低着头,看着断裂的手腕,语气极为凝重。 “……” 王渊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想说什么?” 赵州大统领没有回应,只是盯着王渊,以极为沉重的语气,再度开口。 “我看不见的将来,也许你是可以看见的。” “你们身居高位,为了当前的权势与地位,真的不愿看得再远一些吗?” “你就算再是维持得强盛,但再过三十年,你这一把烈火,就燃尽了。” 赵州大统领,这样说来,神色愈发凝重。 王渊再度沉默,旋即说道:“我不是很明白,你言语当中的意思。” 赵州微微闭目,仰面望天,低沉着说道:“后辈的火种,总该护持着他们的成长。” “若是为了当前的权势与地位,反而不顾将来,扼杀了希望,往后……你们也老了,没有后继之士,人族就真的完全陷入黑暗之中了。” “他可以死在黑暗之中,这是人族与黑暗之中的斗争,但他不该死在人族的强者手中。” “你们不是看不见将来,是不愿意放弃当前手中的一切。” 随着赵州睁开眼睛来,发现这老人已是满眼的悲色。 王渊叹了一声,道:“不就是因为,上报功绩时,略过了他?你这就认为,是我有意打压这个年轻人?” 他上前来,拍了拍赵大统领的肩头,认真说道:“但你要谅解,你们都昏迷不醒,我并不知道他在屠宰场里,立了多少功劳,只能暂时搁置!但相信我这个老哥哥,往后仍可重新上报,为他核定功绩的!” 赵州停顿了下,说道:“其实我两日前便醒来了,周副统领失踪,他已经被监天司,确认为劫烬的余孽,应该死在了屠宰场当中。” “周副统领的住处,被外南衙门查封,但他是老夫教出来的,有些习惯改不掉。” “老夫让人在他的住处当中,搜出了一些东西,其中有十余片刻着名字的木牌。” “在我城防的记册当中,这些人都已陆续出了城,而正好记册的时日,是周副统领当值。” “想来这些人,都死在了屠宰场当中。” 停顿了下,赵州低声说道:“这些人当中,有八个人出身于高柳城……诞生时日都有户籍定册,虽然与老夫不同年龄,但是根据神庙的黄历算法,这个月都与老夫一样,命犯天星。” 王渊怔住,缓缓松开了手,一言不发。 “王兄,你知道我参与过城防的建造,那九座祭塔,奉九曜天星之位,我看得出来的。” 赵州叹息一声,说道:“所以,其实我去屠宰场,本身是去当祭品的!将我引去屠宰场的人,势必会有嫌疑……” 他缓缓抬头,说道:“这一次的事件,你得尽了最大的好处。其实今日,我只想问你一句……” 王渊退后半步,闷声道:“想要知晓,我是否与劫烬有关?” 赵州沉声说道:“我实在无法想象,当年与我并肩作战,多次救我性命的人,为了这座城池付出毕生精力的人,会想要摧毁这座城!” “其实那几盏诡灯,是我命人带进来的,死了二十人,才引来诡灯的化身。” 王渊神色肃然,说道:“为的就是,在最后的时刻,引动柳尊,摧毁甲子太岁肉身,避免临江坊被彻底毁坏!” 他看向赵州,沉声说道:“我从来没有要摧毁高柳城的想法。” 停顿了下,他神色变得复杂,说道:“我虽然已成炼精境,但近些年来,我的身子,也逐渐弱了,早年的旧伤,也发作了许多次。” “生老病死,真是古往今来,最可怕的一种诅咒啊!” “我心中明白,若再不能立下功劳,不能获得重赏,永远无法窥探到炼精境之上的力量。” “若不能突破,其实我撑不住十年,旧伤纠缠,就会要了性命。” 他看着赵州,认真地道:“我不想死!” 随后他声音变得激动,说道:“我死了,人族也会失去一尊炼精境!今次,屠宰场一案,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害,但却能造就出一尊有望踏破炼精境之上的存在!难道对于整个人族的大局,对于将来而言,不值得吗?” (本章完) 第88章 大统领逝世! 临江司。 林焰先是回了家中一趟,见了家人之后,吃过了饭,便回到临江司。 本以为冯晖,已经被送回了临江司,却不知为何,依然留在了外南司养伤。 杨主簿将近些时日的情况,逐一进行汇报。 屠宰场一案,涉及颇多。 例如粮庄、例如黎阳商行、再有其他各方势力,都受到了影响。 “基本上还算稳定,五爷当初砍翻梁虎,斩杀刘翼,所带来的威望,依然镇住了各方。” 杨主簿说道:“如今临江坊内各方势力,都安分了不少……” “我记得粮庄与盐庄,那两位主事者,形影不离,亲如兄弟?” 林焰忽然这般问了声。 “听说青爷失踪了,白爷被外南司抓了,但审过一遍,发现他并不是劫烬的余孽。” 杨主簿说道:“不过查出了,他这些年来,与各方勾结,许多肮脏的生意,现在下了牢狱。” “嗯。” 林焰微微点头,让杨主簿将近几日积攒的折子,都留在这里。 随后又见他取出一个包囊。 里边是栖凤府城的赏赐,有一枚养神丹,一枚养身丹,还有一片梧桐叶。 “送去城防那边,给大统领的。” 林焰这般说来,正色道:“只要大统领醒来,立时报与我知晓,我要去见他老人家。” 杨主簿应了一声,便立时退去。 而林焰又清点了近期发放的俸禄。 银两收好,将药材也放好,服下了增元丹。 果然比大增元丹,效用要低许多,两枚增元丹服下,才能增长一点的修为。 等他翻阅折子时,又见一个小姑娘,端着茶水,慢慢近前来,显得有些紧张。 “五爷,喝茶。” “放在那里。” “……”周家的小姑娘,放下了茶水,但却不由得多看了林焰几眼。 “既然你愿意留下,也习惯了这么些天,那就继续留下,临江司也确实需要个打扫的。” 林焰神色平静,说道:“按正常杂役的工钱,每月一两银子,下去罢。” “谢谢五爷!” 周家小姑娘闻言,顿时大喜,当即跪下,连连磕头。 林焰皱起了眉头,说道:“有一点,以后在临江司,不用跪下,不用磕头!往后的日子,挺直身子,抬起头来,站稳了!” “是,五爷。” 小姑娘抬起头来,神色坚毅,眼睛里已经多了三分倔强。 跟前些时日,祖父被人当街撞死,哭得泣不成声的小女孩儿,仿佛判若两人。 没有了长辈的庇护,不幸的厄难,短短几日,她似乎长大了许多。 “下去。” 林焰摆了摆手,未过多久,却见杨主簿匆忙而来。 手中还有着,原本应该送给大统领的包裹。 刹那之间,林焰心中沉了下去。 杨主簿近前来,神色肃然。 “大统领逝世了。” “……” 林焰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闭上了双目。 杨主簿没有继续开口,只是站在边上。 半晌之后,才见林焰缓缓睁开眼睛,道:“近来几日,临江司你继续守着,我要为他老人家守灵。”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干涩。 —— 外城南门的城墙,属于城防守军的职责范围。 但是城防的驻地,位于临江坊当中。 赵州大统领,诞生于外城扩建期间,那时候城墙粗陋,没有完整的城防体系。 柳尊的庇护范围,当时只局限于内城。 所以他出身的时代里,妖邪的威胁,极为可怕。 自他懂事以来,一心修行,只求成就炼精境,成为人族中流砥柱之一。 为此,不敢破身,保留精气,也未有娶妻生子。 在他老人家眼里,人族的后代,便是他的后代。 他身边的亲兵,便是他的子侄。 此刻城防驻地,挂起白幡。 见得临江司掌旗使无常到来,众人神色无不显得复杂。 大统领就是为了救下此人,才闯入那肉山之内,伤得极重,时至今日,还是支撑不住,与世长辞。 有些人心生埋怨,对他颇是不满。 有些人则是心中叹息,深感复杂。 唯独顾副统领与孟炉校尉,上前来迎。 “五爷不要责怪他们。” 顾副统领歉然道:“大统领爱兵如子,视如己出,所以他们对大统领,极为敬重,这才……” 林焰微微点头,说道:“我明白的。” 城防守军当中,也有不少如顾副统领这样,对临江司这位五爷,表示亲近的。 一来是他年纪轻轻,本领极高,又执掌临江司,未来前程无量。 有着大统领的情分在,只要此刻示好,将来便能走得更近。 二来,能够让大统领,不惜性命,前去相救,足见大统领对于此人的看重。大统领看重的人,不惜用性命去救回来的人,他们也理当亲近三分。 “……” 孟炉站在边上,欲言又止。 顾副统领瞥了他一眼,似是警告他不得开口。 林焰感知极为敏锐,心中隐约察觉不对。 他本以为,大统领是伤得太重,终究难以保住性命。 但从两人的态度来看,似乎另有隐情。 再看周边城防守军当中,对于自己抱有敌意的,不在少数。 沉默了一下,林焰终究看向了孟炉,眼神肃然。 “……” 孟炉停顿了下,还是没有理会顾副统领,低沉着道:“大统领是咬舌自尽的。” 刹那之间,林焰整个人都怔住。 半晌之后,才听他道:“知晓了。” 难怪城防守军,对自己的态度,显得如此复杂。 大统领自尽了。 习武一生,达至内壮巅峰,大统领向来是威势鼎盛,哪怕临老,同样威如雄狮。 斩杀人族作恶之徒! 抵抗妖邪来犯之辈! 这样的人物,岂能容忍在余生都要躺在病榻之上,成为一个废人? “也许大统领更希望,死在屠宰场的那一夜。” 顾副统领终于叹了声,又道:“他老人家,自尽之前,留下话来,让五爷不必自责……以他苍老垂暮之年,能救下你来,实在不枉此生!” 林焰没有说话,径直走入灵堂之内。 赵州大统领的灵柩,停在当中,供人拜祭。 明日之后,就要送入柳尊神庙,经过神庙消除一切异气,杜绝邪气萦绕,就地焚化。 若无家眷,便如烟尘一般,此生再无留存,消散于天地之间。 若有家眷,则立下灵位,送返家中。 而整个外城,八方区域,但凡城防守军殉职,都会留下灵位,在神庙后山之中。 “我虽非城防的守军,但大统领于我有救命之恩。” 林焰说道:“劳烦顾副统领准许,在下为大统领守灵。” 顾副统领微微点头,说道:“五爷有心,我等自然不会阻拦。” 林焰微微点头,取过了三炷香,上前拜祭。 未过多久,便听得外边传来声音。 “城尉大人王渊,前来拜祭。” “……” 林焰看了过去,便见一个老人,缓缓行来。 他自幼生在临江坊,对于这位掌管外城正南区域所有兵力的大人物,早有耳闻,却还是第一次见面。 对方的身材,在老人来说,也算是魁梧,但比之于赵州大统领,还要精炼一些。 城尉王渊,在外城正南区域,除却韩总旗使以外,明面上的另一位炼精境。 “伱就是临江司掌旗使,无常?” 王渊深深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 林焰点了点头,微微侧身。 王渊走近灵柩,叹息了一声,道:“老夫临走前,他状况还好,最后可留下什么话来?” 林焰看向了边上的顾副统领。 顾副统领微微摇头,只说道:“大统领算是含笑而逝,他自称这条老命,本已日暮西山,能换回来人族一个杰出后辈的命,不枉此生。” “倒是他的作风。” 王渊拍了拍灵柩,叹道:“老伙计,你确实让为兄,万般佩服……既然你安心去了,往后的事情,为兄会按照你的想法,为人族而战,庇护人族之后代。” 他这样说来,神色复杂,眼神不免有些悲色。 终究退了一步,行了大礼。 旋即转身,来到厅前,命人取来笔墨。 大手一挥,便有四字。 万古同悲! 便见这位王城尉,抛了毛笔,自嘲地笑了声。 他笑声中带着悲凉,往外走去。 “挂上去罢。” 顾副统领叹息一声,吩咐孟炉校尉。 而林焰在灵柩旁,烧了黄纸,抬头看去,便看见了这一副挽联。 “万古同悲……” 林焰目光忽然眯了起来。 他隐约觉得,这字迹颇为熟悉。 微微闭目,脑海之中,仿佛灵光闪过。 梁虎的遗物! 两封秘信! 刹那之间,林焰睁开眼眸,变得极为冰冷,他偏头说道:“孟炉,你将祭文取来。” 祭文上面,有赵州大统领的生卒年月。 等取过祭文,看见了赵州大统领的生辰日月。 表面上看,似乎跟林家三郎林焰的生辰日月,对不上关系。 但在本月之中,命格上犯天星。 林焰的眼神变得异常冷淡,他静静看着那四个字。 屠宰场案件的当夜,请大统领入局,前去夜探屠宰场的人,是城尉……王渊! 屠宰场一案过后,获得最大功劳,受尽赏赐的,也是城尉王渊! (本章完) 第89章 封赏大典,半道拦截【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按照惯例,封赏典礼,本该在外城第一坊,外南衙门所在区域。 但屠宰场一案,涉及重大,致使临江坊内,各方势力,城中百姓,无不人心惶惶。 故而这一次封赏,便放在了临江坊内。 原本作为此地最高主事的坊正老爷,今日也便如一个管家那般,忙碌至极,四处吩咐手下准备诸般杂务。 “今日的封赏典礼,绝不能有半点错漏,一点一滴,都要给老子细细检查。” “封赏典礼前的筹备,此前吩咐的物件,都准备好了没有?” “晚宴的好酒不够了,去其他坊市调啊,实在凑不够,去西南城区还有东南城区,高价买!” “菜色准备好了没有?内城来的大厨到了吗?” “城尉大人交代的东西都买齐了没?” “让青山坊那边,尽快送来最上等的肉食。” “这边的东西,谁也不能动,那可是城尉大人亲自命人捉回来的雪云蟒!” “这一桌是主位,到时候坐的,可都是大人物。” 坊正老爷大声呼喊。 边上的贺止,正是林磊的大舅哥,低声道:“这边的碗筷,也备好了,目前最好的,便是黎城来的,比如这筷子,尾部镶玉,前端骨瓷。” “混账!黎阳商行的事,可都没完,这场合上,用黎城来的物件,你成心让城尉大人难堪是吗?” 坊正老爷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怒道:“你知道这桌上,坐的都是谁吗?” “除了城尉大人,还有内城来的副城守、城卫左军大统领,甚至是柳尊神庙第七庙祝。” “此外,更有栖凤府城的高等主事、还有那位栖凤府城的副统领。” “还有栖凤府城监天司总楼的巡察使,以及外南司总旗使。” “听说城尉大人,另外邀请了一位大人物,还得看人家赏不赏脸!” “城尉大人都要看人家脸色,你小子是一点儿脸色都不看啊?” —— 养元坊。 从栖凤府城来的这位白衣主事,神色有些急切。 而边上的朱副统领,则在边上喝茶,神色颇为轻松。 陆公派人,请他们到此,准备商议,有关于后世炼精境体系的具体划分。 参与其中,留个名字,将来便是流芳百世,名传千古了。 “陆公怎么还没到?待会儿便要给城尉王渊封赏了。” “封赏之事,又不是指定了非要咱们出席。”朱副统领神色凝重,说道:“未来万世的修行体系名称划分,咱们稍微沾点光,就能留名于后世!难得陆公愿意让咱们出主意,千载难逢的机缘啊……” “可是咱们从栖凤府城而来,按规矩就是要给王渊授封的,眼下封赏大典即将开始,咱们两个缺席,不大好罢?”白衣主事迟疑着道。 “那伱让陆公折返回去,咱们去给王渊封赏?”朱副统领看了他一眼,说道:“陆公此番邀请,难道你觉得,耽搁了正事,所以让陆公先滚蛋?你有这个胆量,用这话回陆公?” “……”白衣主事脸颊抽搐了下。 “再者说了,封赏的宝物,不都全交给高柳城的城守府了?” 朱副统领摆了摆手,说道:“高柳城的百姓,又都不认识咱们,让那位副城守亲自去封赏就好了。” 停顿了下,朱副统领想了想,道:“实在不行,我托病不出,你先去撑着场面,这里事完了,我去替你?” “这里事完了,老子用得着你替?” 白衣主事颇为恼怒,但揉了揉眉宇,颇是焦躁不安。 —— 与此同时,外南司当中。 韩总旗使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在他面前,是来自于内城总楼的副指挥使,以及从栖凤府城而来的巡察使。 “韩兄,如你所言,确有嫌疑,但不足以作为真凭实据。” 副指挥使微微摇头,说道:“高柳城当中,上至城守府,下至坊间街道里正,各方势力下的商队店铺……他们都将我监天司,视为悬在头顶上的一柄利剑。” “所以我们办事,必须证据确凿,不能光凭心中猜想。” “无凭无据,捉拿此次立功的王渊,势必会引起整个高柳城所有人的愤怒,上至高层,下至百姓,群情激奋,你抵得住吗?” “没有证据,就将人拿下,势必人心惶惶,也完全不符合我监天司捉拿案犯的规矩!” 随着副指挥使的声音,韩总旗使脸色难看,却一言不发。 副指挥使上前来,叹息一声。 “韩兄,上一次你拿下外南衙门副令使赵远,人证物证俱是充足,又提前通报,暗中筹划,做得很好,指挥使非常满意。” “这一次,要拿下明面上,立下巨大功劳的王渊,这点儿线索,远远不够!” 这位副指挥使,缓缓说道:“更重要的是,栖凤府城已经确认,他不是劫烬的余孽,从而决定了青凤大印的赏赐!” “青凤大印的分量,韩大哥应该明白的。” 就在这时,那位巡察使叹了声,说道:“上一个拿到的,是李神宗!” “所以呢?” 韩总旗使面无表情地道。 “大局为重!” 巡察使说道:“只要确认,他不是一心要摧毁高柳城的劫烬余孽,那么他就还是人族的一员!” 停顿了下,这位巡察使出声道:“我仔细翻阅了卷宗,这一切都源自于韩大哥先入为主的猜想,没有真凭实据!” 副指挥使沉吟道:“退一步讲,哪怕他真是幕后的黑手,其本意也不是摧毁高柳城。” 韩总旗使沉声道:“两位觉得他的本意是什么?” “首先,假设韩兄的猜想是正确的。” 副指挥使沉声道:“其本意,应是借此立功,以此次封赏所获的昊阳神丹,来让年迈之身得以恢复三日的巅峰气血,尝试借此,冲击炼精境之上的境界。” “若是如此,此人势必筹谋多年,对于炼精境以上的道路,定是摸索得极为透彻。” “我认为他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完成‘炼精化气’的最后一步。” “高柳城自此往后,可以多一尊‘炼气境’的存在!” “以此考虑,未必是一件坏事。” 副指挥使这般说来,停顿了下,叹息道:“面对黑暗之中,无尽的妖邪,人族的生存,缺乏足够的中流砥柱!”巡察使叹息说道:“近来新修的律法当中,以人命至上,只有少数重犯,才算犯下死罪……韩大哥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副指挥使叹息道:“这代表着,在栖凤府城高层当中,号称‘顾全大局’的保守派系,已经完全占据上风,不是凭着你我就能够撼动的。” 巡察使面色复杂,说道:“这件事情,哪怕证据充足,送入栖凤府城,我怕……上面那几位,也会为了保住这么一尊‘炼精境’,甚至是有可能晋升‘炼气境’的人物,而选择按下这件事情。” “顶多会敲打一番,记下此人,不容再犯。” “但要将他拿下,恐怕希望不大。” 停顿了下,巡察使肃然说道:“更重要的是,如今咱们就连确凿的证据都没有,就凭这一点线索,要捉拿王渊,对外而言,不免显得荒唐!” “确实荒唐!” 韩总旗使脸色极为难看。 他沉默了下来,半晌过后,才道:“那就只能暂时按下,将来查实证据,再对他下手?” “没办法下手了,青凤大印赐下,他即将名传栖凤府各方城池。” 巡察使摇头道:“就算以后证据确凿,上面也会慎重考虑的,顶多暗中收回青凤大印,暗中压制于他,明面上……不会轻易动他!” 副指挥使叹道:“连被授予青凤大印的人物,都是卑劣之徒,罪案累累,会重创人心!” “因为害怕重创人心,所以选择掩盖真相?” 韩总旗使脸上的刀疤,倏忽泛红,闪烁不定。 副指挥使神色肃然,说道:“你要记住一点,当下只有线索,没有真凭实据……你个人的猜测,未必就是真相!” —— 与此同时,铸鼎坊内。 只见一队骑兵,朝着临江坊而去。 为首之人,正是内城的副城守。 身边之人,则是柳尊神庙的第七位庙祝。 “左军的袁大统领,怎么不与我们同行?”柳七爷笑着道:“留了一队骑兵,护送咱们?” “他上午时分,便已经动身前往临江坊了。”副城守出声说来,语气有些异样。 “看来袁大统领,对于王渊的副统领职位,还是有些芥蒂的。”柳七爷神色如常,这般笑道。 此次封赏,主要是栖凤府城的主事,以及内城的副城守,还有他这位神庙的庙祝。 至于那位左军大统领,只是来外城,为这场赐封典礼壮声势,作为见证。 毕竟这一次,王渊还要加封为左军副统领。 “在左城卫军当中,副统领是仅次于他的职位,目前只有二人,都是他的亲信。” 副城守面色如常,说道:“如今忽然加封一人,他自是不喜。” 柳七爷自然明白,尽管这一次之后,王渊依然还是外南衙门的城尉,左军副统领只是个虚衔。 但是,将来左城卫军的内部若是出现变故,将来王渊是有资格以副统领身份,插手左城卫军事务的。 左城卫军的袁大统领,难免会认为,这是城守府,对他权势的一种制衡。 “只是加封一个虚衔罢了。” 副城守无奈道:“这是对王渊此次立功的认可,并非分权之举。” “但不管怎么着,王渊领着外南衙门城尉的俸禄,却还要每月跟左城卫军领一份军饷,难怪袁大统领颇为不喜。” 柳七爷笑了声,这般说来。 实际上,城守府此次册封,究竟有没有分权之举,谁又说得清呢? 目前看似虚职,可一旦生变,便能在城守府默许下,名正言顺将虚职化为实权,成为左城卫军的掌权者! 更何况,柳尊神庙也已经盘算过,城尉王渊此次受封,诸般宝物,极为珍贵。 如果王渊并没有因为年迈,而懈怠修行,依然对炼精化气,有着足够的造诣。 那么三日之后,有望踏破炼精境之上的界限,成就炼气境! 拥有了强大的本事,加上城守府的默许,虚衔未必不能成为实权! 想到这里,柳七爷心中觉得有些怪异。 这一次,来自于各方的赏赐,皆有不同! 不同的资源,就弥补了不同的短处。 似乎都在齐心协力,弥补王渊的不足,从而将之,推至炼气境? “所以,高柳城守府,才会赐予聚气宝珠吗?”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显得颇为平淡。 这一队骑兵,骤然勒住马首,停在道路中间。 前方寂静,两侧树木青葱。 却在青天白日之中,少女的声音,仿佛无处不在。 “其实自从我得知了此事的另一个真相后,有一点非常疑惑。” “就是城尉王渊,凭什么认定,他立下大功之后,会凑足突破炼气境的资源?” “他击破劫烬的阴谋,焚灭甲子太岁的肉身,所以受封青凤大印,以及昊阳神丹,符合规矩。” “但城守府却正好给了一枚聚气宝珠,实在过于巧合。” “这么看来,所有的赏赐,都早已定好了分量。” 少女的声音,充满了冷淡之意,说道:“那你们究竟是否,怀疑过王渊身上的异状?” 她叹了一声:“还是说,当发现他不是劫烬余孽后……哪怕有所怀疑,最后也都全数按下,所谓的顾全大局?” “来者何人?胆敢拦路?” 副城守面色肃然,喝道:“高柳城内,怎会有你这般人物?” 他一手背负在后,使了个手势。 左城卫军的精锐,朝着四方,逐渐扩散,各自拔刀出鞘。 但前方再无半点声息,只有那少女的声音,伴随着大雾,缓缓弥漫开来。 “这些是从药材之中提炼出来的雾气,不是邪祟所化,柳七爷的神术,可以收回去了。” “这些药雾倒也死不了人,就看诸位,能不能从这大雾之中,尽快走出来了。” “想来若有传说之中的飓风神车,大概下一刻就能吹散雾气。” “如若不然,就老实待一个时辰,等着药雾自行散去。” 少女的声音还没落下,白色的雾气,已经笼罩了这一大片区域。 浓雾遮掩,无法视物。 众人的心,沉入谷底。 (本章完) 第90章 一诺千金重!【三更!】 临江坊内。 城尉王渊,看着手中的青凤大印,眼神之中,充满了炽烈之意。 这是一块木印,以梧桐神母修剪下来的树干作为原料,进行雕刻。 梧桐神母乃是庇护栖凤府城的神灵,位阶隐约还在柳尊之上。 单凭这一枚青凤大印,足以震慑黑暗之中的强大妖邪! 他就算身入黑暗之中,除却凶厉级别的邪祟,或者堪称大妖的异兽,寻常妖邪都不敢临身。 就算是凶厉的邪祟,大妖级数的异兽,也不会轻易对怀有青凤大印的人物出手。 这就是梧桐神母的威势! 更重要的是,这一枚青凤大印,是他此生的荣耀! 能得此印者,堪称为人族之英雄! “就算是柳尊本体的大照夜神灯,也不如青凤大印来得好用。” 王渊这般想着,目光落在了边上的昊阳神丹之上。 栖凤府城的梧桐神庙,有一种昊阳符,可以激发气血。 但昊阳神丹,材质特殊,极为珍贵,可胜千百张昊阳符。 如若服下,三日以内,气血可恢复巅峰。 待此次封赏典礼过后,他便要进行闭关,以昊阳神丹,恢复炼精境巅峰的威势! 再有城守府的聚气宝珠作为辅助! 他近来三十年,对于“炼精化气”的钻研,早已经在心中,翻来覆去,摸索透彻。 “待明日闭关,三日之后,再行出关,老夫必然跻身于炼气境的层次!” 王渊眼神熠熠生辉,暗道:“不枉老夫,舍弃傲骨,背弃良心,与劫烬勾结,谋求今日!” 他深吸口气,心中想道:“赵州老弟,是兄长对不住你,但兄长知晓,在你心中,也希望人族更添一尊炼气境的存在!” “待此次出关之后,我便往柳尊神庙,前去祭你。” “往后岁月,为兄势必倾尽全力,扫清劫烬,一心守卫城池,重新成为伱心目中的兄长,成为人族新的脊梁!” 这般想着,王渊想到了当日,不由叹息。 他起了杀心,终究下不了手。 他可以让赵州前往屠宰场成为祭品,却实在没有办法亲手格杀这个自少年以来,并肩作战的结义兄弟。 年岁至此,人已老迈,故友凋零,仅存二三人而已。 他心中迟疑之余,终究是赵州主动开口,愿意将此事,长埋心中,从此,只盼他这位城尉,可以善待后人。 所以王渊没有打算再暗中将临江司的掌旗使灭口。 毕竟在他心中,这位临江司的掌旗使,大约是没有察觉到什么端倪。 否则今日,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作为兄弟,赵州总算还是顾着我的。” 王渊微微闭目。 尽管他没有办法亲自下杀手。 但赵州一日不死,他一日不能安睡。 大约赵州心中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自尽而亡,免得自己为难。 他叹了一声,推门而出。 “王城尉,栖凤府城那两位,不在临江坊。”不远处走来一人,神色焦急,低声道:“内城的人,也都没到。” “嗯?”王渊皱了皱眉,说道:“让人去找,请他们过来……” “时辰快到了。”这人不由得低声道:“此次为了鼓舞士气,聚拢人心,临江坊内,各方势力以及百姓,都汇聚而来……此前定下的,就是这个时辰,要推迟吗?” “不必。” 王渊皱了皱眉,道:“今日为老夫赐封的这几位,都是位高权重之辈,拎得清轻重,想必很快会赶过来的。” 他这般说来,实则心中是认为,诸般赏赐,已经到了。 这一场赐封,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展露一番,走个过场,仅此而已。 若不是因为这次的赐封典礼,是为了鼓舞人心士气,并且栖凤府城极为重视,他也同样乐意取消此次的所谓典礼。 他更希望,不用经过这些繁琐的流程,就在今日,立即闭关,突破炼气境。 只要能够完成炼精化气的最后一步! 这才是最大的名声! 这才是最大的荣耀! 待到那时,他站在这里,就是最盛大的典礼,就是对人心最大的鼓舞,就是各方势力眼中,最稳固的中流砥柱! “那我命人去找!” “去吧。” 王渊负手而立,昂然说道:“不必推迟,一切按照原定流程进行!” —— 城防驻地。 临江司掌旗使无常,为大统领守灵。 然而,他却在边上,进行修炼,期间更是进行了一次药浴。 事后还在大统领的灵柩边上,调取了屠宰场一案的卷宗,详细翻阅。 这让原本就对他颇不顺眼的城防士兵,愈发感到不满。 “这便是他守灵的诚意?” “他是换个地方修炼?还是换个地方执行公务?” “亏得大统领,为了他,把性命都搭上了。” “天赋确实极高,年纪轻轻,已是内壮巅峰,但在大统领的灵柩之前,太过于无礼了。” 外边的声音,林焰听得一清二楚。 他修行完毕,微微闭目。 姓名:林焰。 年龄:17。 功法:金刚壮魄神功(100/100) 修为:炼精境(2112/365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技法如下: 雷刀第一重(100/100) 血炼神刀(100/100) 剪纸为马(100/100) 易容术(67/100)+ 敛息术(31/100)+ 煞气:0 金刚壮魄神功圆满之后,每次修炼的进度,都会加快。 这一夜修行,增长了四点修为。 药浴增加一点,大增元丹也都增添了一点。 他又默默将原本准备攒下的34缕煞气,全数推到了修为上面。 “在炼精境的武夫当中,可算上层之列。” 林焰颇感满意,然后取过了卷宗,翻到了另外一页。 这一页当中,记载了在当夜,大统领将他救出来之后,韩总旗使带着自己,去养元坊,与陆公汇合。 但韩总旗使刚走,甲子太岁肉身,再次暴动,伸出无尽触须,森然可怖。 最后外南衙门的大量火油,以及火箭,给尽数焚毁。 火油之中,掺杂着大量的神庙灯油,所以甲子太岁的肉身,连渣都不剩。 看到这里,林焰的眼睛,凝滞了一瞬间。 原本就已经确认了七八成的嫌疑,在看到这一页的时候,他便已经定了十成!因为他那一刀,得了千余煞气! 证明他成功斩杀了成为了“世间生灵”的甲子太岁! 若是如此,甲子太岁的肉身,便只是死物! 韩总旗使离去之后,甲子太岁的肉身才会出现变故,是因为韩总旗使在,便能看穿其中的端倪! 根据案卷之上的记录,城尉王渊是与韩总旗使,共同擒拿副令使赵远时,才察觉到临江坊异变,共同赶往屠宰场! 但现在看来,大量的火油,掺杂了大量的神庙灯油,证明对方早有准备! “唉……” 林焰长出一口气。 他站起身来,关掉门窗。 来到赵大统领的灵柩之前,揭下了无常的面容,显露出了他林焰的真容。 旋即他躬身一礼,低声说道:“城防的士兵,都认为大统领,受不了成为废人,不愿在病榻之中死去,所以自尽而亡。” “今日看来,是大统领不愿意相信,与你并肩同行数十年的义兄,竟然成为了此次最大的祸患。” “晚辈想来,大统领没有揭露他,也不愿意为他继续隐瞒包庇,才选择这一条绝路。” “如果没有猜错,您老人家向他妥协,难免还是有顾全大局的念头。” “可是,他害了您的命,也险些害了我的命,更害了很多无辜之人的命。” “屠宰场之下,数百条人命,不乏年幼无知的稚童,他也许没有直接参与,但必然是默许甚至包庇。” “将此事按下,任他平步青云,流芳百世,晚辈自问,做不到的。” “自从昨日,看见这‘万古同悲’四字以来,晚辈心中想起的,是当初在屠宰场的地室之下……” 林焰深深施了一礼,然后抬起头来,说道:“那时候,大统领想要留下断后,让我逃命……您举刀向前之时,说了一句话。” 他神色严肃,低沉说道:“让晚辈替您报仇!” 他声音落下,重新带上面具,随后唤来孟炉。 “孟校尉,有件事情,本使要你帮忙,但是后果很严重,往轻了说,你也得丢了这饭碗。” “请五爷吩咐!” 孟炉伸手入怀,掏出陆公的灵符,躬身说道:“自那一夜后,我欠五爷,十条性命!” 他自己是一条命! 他麾下九名士兵,便是九条命! —— 片刻之后。 林家三郎林焰,回到了家中。 因为封赏大典的盛事,临江坊内颇为热闹。 二嫂的兄长贺止,作为六街里正,难免要受坊正老爷的使唤。 而贺止这次,也招了二嫂,同去帮工,能领些工钱。 二哥还在家中编筐,要挣些银两。 两个孩子在边上玩耍,名为林小月的女娃儿,正在教弟弟林小年,关于“低头思姑娘”的顺口溜。 “阿焰,你怎么回来了,近来临江司那边,终于得空啦?” “是啊,回家看看。”林焰笑了声。 “你嫂子去坊正老爷那儿帮忙,待会儿我亲自下厨,来吃个饭。”林磊擦了擦手,笑着说道。 “不用了,我待会儿要出门,大概又要过些天回来。” 林焰径直走到内屋,伸手入怀,取出装有银两的包裹,扔到了床头。 然后他走出来,坐在边上,一手抱起一个小娃儿。 此刻二哥正念叨着,兄弟两个好久没有一起吃饭,要是事情不急,他立即下厨烧个好菜,兄弟俩再喝点小酒。 林焰闻言,不由得笑了声。 “我记得二哥小时候,总想着习武壮身,口口声声要打翻坊间所有不平事,把那些欺行霸市的,那些欺压百姓的,全给打成狗头。” “都多久的事了,你尿床的那些事,我都不提了,你还提这个。”二哥不由得羞怒道。 “不羞不羞,小猪尿尿!”女娃儿做出鬼脸,满是嫌弃。 “尿……尿……”小男娃儿湿了一裤裆。 “前次周家的事,我看二哥还是具备大侠气度的。” 林焰哈哈一笑,屈指弹了弹两个小家伙,说道:“再教你们一首顺口溜,怎么样?” “不学!不学!”女娃儿连连摇头,像个拨浪鼓。 “不嘘嘘!不嘘嘘!”男娃则甩了甩裤裆里那玩意儿。 “哈哈哈!” 林焰大笑了声,没想到临至此刻,当个抄诗词的搬运工,抒发心中的情绪,倒是被拒绝得极为干脆。 文抄失败! 他放下两个娃儿,朝着二哥挥了挥手,道:“二哥,我去做事了。” 走出二哥家门口。 他沿着街道,缓缓前行。 走了二十余步,心绪起伏,低声念诵,逐步走入巷子中。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巷子的另一头,走出了个身材魁梧,宛如铁塔的壮汉,面貌粗犷,满是杀机。 “一诺,千金重!” 他握紧了手中的刀。 刀身之上附着一层血色,逐渐延伸于外。 此刀顿时有两掌宽,一丈长,通体血色。 他将刀背,扛在肩上,大步往前,径直前往赐封大典的方向。 “大统领,晚辈必报此仇!” —— 赐封大典之上。 无论是栖凤府城的主事还是副统领。 又或者是内城的副城守,以及柳尊神庙的庙祝。 此刻都未有赶到,其余人焦急万分,唯独王渊,端坐其上,沉稳如山。 “时辰到了,确认不推迟了吗?”边上有人,低声说道。 “时辰到了,就该开始了。” 王渊淡淡道:“他们不来替我赐封,无妨!” 今日各方所谓大人物,没有替他赐封,应是对他有所轻视。 他若没有得到赏赐,今日各方大人物的轻视,会让他心生羞怒。 但诸般宝物,已经到手,赐封仅仅是走个过场。 他自问能够借助诸般宝物成就炼气境,待到那时,这些所谓的大人物,甚至没有资格为他赐赏! 他心有底气,面对外界轻视,便只是淡然处之。 这也是即将踏破炼精境之上的傲气! 在王渊的授意下,外南衙门的一名主事,登上高台,振臂高呼。 “高柳城,外城正南区域衙门,城尉王渊,料敌先机,粉碎阴谋,焚灭凶邪,功勋卓著!” 这名主事声音洪亮,传遍八方,昂然说道:“今日赐封大典,当……” “理当斩首!” 人群之后,倏忽声音传来。 只见一道血色刀芒,迎空越过百步,直扑城尉王渊! (本章完) 第91章 诛邪灵!斩王渊!【大章求订阅!】 轰隆! 血色的刀芒,斩向百步之外! 王渊骤然起身,顺势扯下外袍,往前抛去。 这是高柳内城,城守府麾下制衣坊所出,也是赐予他的宝物之一。 这袍服做工精细,材料特殊,堪比薄甲。 但下一刻,血色刀光,撕裂了这件袍服,化作漫天的碎片。 而刀光威势,也随之减弱。 王渊面色阴沉,伸手一握,凭着炼精境的体魄,便打散了这一道残余的血光。 场中哗然惊呼,来自于各方势力的人物,以及坊间百姓,无不散开,充满了惊慌之意。 只见人群之中,一人身材魁梧,高如铁塔,丈许的身躯,宛如巨熊。 手中的大刀,浮现着血色的光芒,扛在肩头上。 “城尉王渊,为一己私利,不顾人族劣势,不顾黑暗侵蚀!” “今次勾结外敌,葬送无辜性命,残害守城将士,逼死城防大统领赵州!” “为占功劳,夺取机缘,妄图突破,妄想登高。” “今日,本座特来斩之!” 随着这壮汉的声音,骤然响起,声若洪钟,传遍八方。 坊间无不哗然,人皆面面相觑。 而王渊的脸色,刹那之间阴沉了下来。 原本他自问炼气境在望,对于各方轻视,淡然处之。 但未想横空杀出一人,要坏自己名声。 一时间,心中怒意升腾。 人怒,则乱。 他悍然取刀,大步朝向那壮汉而去,誓要将对方斩于人前。 与此同时,众多外南衙门的差役、日巡使、坊正老爷手下,以及其余军士,都聚拢上前。 林焰手中握刀,扫了一眼,却看见了二嫂的兄长贺止。 本欲大开杀戒,顺带积攒煞气,此刻忽然意兴全消,一刀劈在身前。 地砖骤然破碎。 沟壑裂在人前。 “尔等听命于王渊,只算奉命行事,在高柳城当中,尽忠职守,养家糊口。” “今日本座只杀王渊,尔等退下,如若不然,刀锋过处,人头落地,后果自负。” “滚开!” 林焰此刻身如铁塔,声若洪钟,杀机浩荡。 炼精境的压迫之势,在此刻攀升到了极点。 他目光扫过,所见之人,无不退避。 纵然妖邪,都要惧他此刻的凶煞气机,寻常人更是惊慌失措。 纵然是修为有成的武夫,也都几乎丧了胆魄。 “一群废物!” 王渊已持刀而至,越过百步范围,一刀悍然斩落。 他所学之刀法,乃是高柳城的上层秘传,号称苍阳宝刀。 自练此刀法以来,六十年造诣,早已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但下一刻,林焰大刀一挥,赫然是第一重雷刀! 这也是当世的上乘刀法,非多年苦修,难以精深。 可凭着煞气,林焰已经推至圆满,不亚于对方六十年的刀法造诣! 双刀悍然交击! 金铁交鸣之声! 强大的力量,震荡了开来! 二人脚下,石砖崩裂! 离得近的寻常人,都被掀翻了去。 就算是武夫,勉强稳住身形,却也震得眼前发黑,耳膜轰鸣,几乎渗出血来。 轰! 二者刀锋较力,拳掌相击! 林焰的拳,大如砂锅! 王渊的掌,却并不粗壮! 悍然交击! 二者各自退开十余丈! “……” 这一刻,王渊的脸色,变得阴沉了下来。 对方修为,略微逊色于自身,尚未达到炼精境的最顶层。 但是胜在年轻,气血鼎盛! 更重要的是,他自负一身所学,数十年造诣,刀法精深! 高柳城中,在上乘刀法的造诣上面,没有几个,能够与他并肩。 但眼前之人,气血如此鼎盛,且随着交战,节节攀升,如朝阳升起。 “这般年龄,能修成炼精境,已经是天纵奇才,怎么还有余力,将两门上乘刀法,也修至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 王渊停住脚步,脸色变幻不定。 他也意识到了,刚才那一道血色刀芒,是另一种刀法,修至极限,所衍生出来的神异本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他六十年苦修苍阳宝刀,才得以造诣圆满。 对方年纪轻轻,非但修成炼精境上层之列,还能将两门刀法,修至极限,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何等惊世之才? 还没等他心中震撼过去,便见那魁梧壮汉,再一次杀上前来。 “再来!” 林焰越战越勇,心中愈发冷静。 王渊则是想要尽快取胜,恐内城大人物赶到,又因为先前那一番话,乱了心境。 此刻越战越急,几乎乱了阵脚。 —— 相邻街道上,酒楼之上。 两个中年男子,无不神色凝重。 他们全身上下,覆盖甲胄,这就算是在内城当中,也属军中高位。 甲胄沉重,今日加身,自是为了在封赏典礼上,随同左城卫军大统领,以壮声势。 “我观王渊修为在对方之上,只要稳住,势必能胜。” “何况内城诸位大人物,即将赶来,他只要稳住阵脚,不求速胜,只作缠斗,拖延片刻,对方甚至逃不掉。” “但在这般局面下,那壮汉反而不急,倒是王渊心中急了,乱了阵脚。” “他想要尽快斩杀这个壮汉,反而越急越乱。” 两名将领对视了一眼,神色凝重:“如此看来,那壮汉所言,未必就全是假的。” 左边那名将领,沉声说道:“这壮汉的年龄,怕是不到三十,天资卓绝,远胜王渊。” “王渊是害怕,等内城之人到来,反而更加看重这个壮汉?” “如果这个壮汉所言属实,并掌握了真相,那么往后,王渊确实处境堪忧。” “就凭对方几句话,也不能尽信。” 停顿了下,才听得这位青年将领,沉默了一下,道:“王渊好歹是咱们的左军副统领,不下去助阵吗?” “你我修为,只在内壮巅峰,下去送死吗?还是说凭着这身盔甲,去给王渊挡刀?” 右边的将领,貌若中年,他叹了一声,旋即又问道:“袁大统领还没回来?” “青山坊内,蛟鳞马忽然成了精,并且气机攀升,近乎大妖之列,一刻钟前,大统领便前去降服。” 说到这里,那青年小将,迟疑着道:“一刻钟前?是否太巧了些?” “兄弟,咱们太过聪明,也不好的。” 中年面貌的将领,停顿了下,道:“在这个时候,大统领主动前去降服蛟鳞马,怎知不是找到借口,不愿为王渊授赏?大统领未必愿意见到,左城卫军再来一位不受制衡的副统领……” 左边这名青年将领,不由沉默了下,低声说道:“咱们就这样看着?” “不然你敢下去,参与这一战?何况王渊,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右边的将领,指向前方,说道:“受封台都打碎了,刚才咱哥俩下去,多半这时候也成碎肉了,保命要紧……但是此地生变,需要请大统领定夺!” —— 轰! 血色的刀芒,斩去百步! 王渊持刀劈散,迎面而来,便是那壮汉的长刀。 这一刀之下,声音炸响,宛如雷霆! 雷刀劈落下来! 王渊悍然迎接! 二者僵持,下一刻,王渊左手松开,抓落下来。 又是一门爪功! 五山裂渊,造诣精深! 便朝着眼前壮汉的胸腹之间抓去。 狠狠撕下来一块血肉! “年轻气盛,终究经验浅薄,不过如此!” 王渊只见一击得手,心下大喜! 他偏了刀锋,卸去这壮汉的刀,顺势一脚,踹在对方胸腹之间。 只见那丈许来高的壮汉,凌空飞起,抛出十余丈,砸在了地上。 胜负局面,开始倾斜! 先前王渊便具有优势,只是乱了阵脚,打了个平分秋色,眼下对方应对不及,被他重创。 那胜负,便再无悬念! “受死!” 王渊露出杀机,便要在内城各方大人物赶到之前,斩下对方的脑袋,避免再生波折。 但一步迈出,忽然顿住。 他怔怔低头,看着腰间空空如也。 “在这里。” 只见那壮汉,捂着胸口,缓缓起身,将手中的“城尉”令牌,高高举起。 刹那之间,王渊脸色骤变,赶上前去。 却见那壮汉将令牌抛在空中。正午的阳光,清照下来! 血煞刀光,骤然闪耀! 城尉令牌,从中裂开! “这就是你罪当万死的证据!” 林焰一刀劈断令牌,骤然开口,声音宏大,传遍八方。 众人惊愕莫名,抬头看去,就见裂开的城尉令牌当中,无穷无尽的黑色雾气,不断扩散开来。 刹那之间,如同天色黯淡,阴云密布! 但阳光清照,却又冰消瓦解! “邪祟!有邪祟!” 有人惊呼大喊。 “青天白日,城中怎么会有邪祟?” “快逃!” 周边众人,四散逃去。 无不惊慌失措,心生万般恐惧。 —— “这等威势,是诞生灵性的邪祟?” 两位左城卫军的将领,无不面色大变。 “邪灵怎么能藏在城中,而不被观天楼察觉?” “不对,刚才这邪灵,是从城尉令牌出来的!” “城尉令牌,乃是柳尊本体裁剪下来的材料,进行制作的,乃是世间辟邪的至宝,怎么会被邪灵寄托其中?” “王渊真有大问题!” “快走,立即报知大统领!” “上报内城!” —— 而在被打碎的封赏台下。 斩杀邪灵!煞气增加二百七十三! 林焰默默将煞气添加到了修为上面。 修为:炼精境(2385/3650)+ 他自知凭着如今的修为,很难斩杀王渊! 所以他缠斗至今,就是在找机会,先灭邪灵。 借邪灵的煞气增添修为,拉近二人之间的修为差距! 而这一头邪灵,林焰并不陌生。 当夜,屠宰场的地室之下,就是这头邪灵,驱动三十三头游祟,接连来犯,事后则消隐不见。 在赵大统领的灵柩边上,他翻阅卷宗,基本已经确认,那个幕后黑手,势必修持拜祟法,敬奉邪灵! 而今日王渊授赏,万众瞩目,八方礼敬,就如香火供奉,更是让邪灵成长的机缘! 拜祟法,乃是以邪祟为主,自身为仆。 王渊在修成炼气境后,或许会灭杀邪灵,但至少在当下,他作为仆从,不敢耽搁邪灵的成长! 所以邪灵一定在王渊身上。 可是今日栖凤府城、内城各方,为王渊授赏,如若邪灵在身,很难瞒过这些大人物。 唯一的藏身之处,就是柳尊本体材料所制的城尉令牌当中。 就像是牛角山上,那一头新生的邪灵,依附在柳镜的神幡之中。 “伱怎么会知晓?” 王渊忽然停住了脚步,深吸了口气。 他眼神变得极为冰寒。 但在此刻,却没有怒而生乱。 他似乎比先前更加冷静,仿佛因为邪灵消散,消去了对他神智方面的影响。 “梁虎死后,留有遗书,神意气种有三道。” 林焰捂着胸腹,血肉蠕动,逐渐恢复。 他看了一眼伤口,旋即说道:“梁虎协助外南衙门,捕捉了一道,往上面交差!另一道在牛角山,被临江司掌旗使捕捉!还有一道……” 准确地说,牛角山上,当时有两道神意气种! 但临江旗只能容纳一道! 另一道则落在了当日的巡夜使身上! 所以,诡灯的买命钱,四处索命,是王渊借机,搜寻神意气种! 而林焰查过了卷宗,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巡夜使,近期失踪了。 如果没有猜错,那名巡夜使之所以染病在家,是因为体内得了神意气种。 第二日的夜里,巡夜使全数覆灭,此人因为在家,得以避过。 但现在看来,依然落在了王渊的手中,祭了这头邪灵! “当日的甲子太岁已经死了,一块烂肉而已,却在韩总旗使离开之后,还能动弹,被你提前准备好的火油,焚灭得一干二净!” 林焰出声说道:“是你用邪灵,寄身太岁,以此为借口,顺理成章,可以焚灭你在甲子太岁肉身之中留下的一些线索,对吗?” “对!” 一声响起! 王渊蓄势已毕,一跃而起,瞬息近前,悍然斩落! 他积蓄片刻,甚至容忍对方以炼精境的生机恢复伤势,就是为了发挥这一刀! 这一刀,气血爆发于外! 倾力而为! 如同骄阳! 苍阳宝刀,如烈日当空! 只见这一刀斩落,便要将对方砍杀当场! 即便不能一刀决胜,他也能借势而退,后跃三百步外! 在他身后,三百余步,是栖凤府城对他赏赐的宝物! 这本是他闭关时服用,试图突破炼气境的希望! 但此刻冷静下来,心中知晓,若不服用昊阳神丹,势必无法斩杀对方! 而对方不会容忍他返身去取用宝物,所以这蓄势一刀,既是想要斩杀对方,也想着一刀不能得手,就借力退去! 轰隆!!! 就在这一刀之下,便见那壮汉被当场劈散,化作漫天纸屑! 而王渊这一刀,余势不消,斩在地上。 裂缝蔓延,往前百丈,两侧房屋,骤然崩塌! “什么?” 王渊露出惊色。 正是林焰先前借着邪灵消散的雾气遮掩,顺手布下的剪纸为马! 造诣到了极限的剪纸为马,相隔数十步外,显得栩栩如生! 直到此刻被王渊劈散! “昊阳神丹?” 就在此刻,王渊的身后,三百余步处,传来了个淡淡道的声音。 “你敢!” 王渊瞳孔紧缩,露出了惊怒之色。 只见封赏台坍塌的后方,站着一个壮汉的身影,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随后,就见林焰碾碎了盒子,粗壮的手指,夹着一枚小巧的丹丸。 他在王渊目眦欲裂的眼神之中,将昊阳神丹,轻轻抛入口中。 刹那之间,浑身血气爆发,仿佛一股气流,在筋脉之中涌动,推动着气血。 炽烈万分! 身如烈焰,气若骄阳! 这就是传说中的昊阳神丹! 林焰只觉肉身之力,几乎被提升到极限。 他毫不犹豫,将提升的气血,蓄势于身,咬破舌尖,张口吐出,温养神刀。 轰! 一刀挥去! 三丈血色刀芒! 王渊骤然挥刀,抵挡下来! 却见第二道血色刀芒,再度逼近! 王渊仍然持刀挡下! 第三道血色刀芒,随后而至! 王渊面露惊恐之色。 他终究年老力衰,抵挡的第三刀,挥得慢了一瞬! 噗嗤一声! 便见这位城尉大人,已被当街拦腰斩断,只见内脏肚肠,鲜血洒落遍地! “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 林焰大步上前,沉声道:“你老了!” 他一刀横在王渊的脖颈处,出声道:“去陪大统领罢!” “你不能杀我!” 王渊生机犹在,依然未死,喝道:“未经审判,老夫依然是外南衙门城尉!你若杀我,栖凤府内,各方城池,必然通缉于你!” “不劳费心了!” 林焰目光扫过周边街道,各方势力以及诸多武夫,甚至是坊间百姓,都投来了恐惧而骇然的目光。 他深吸口气,喝道:“王渊勾结外敌,葬送无辜,残害性命,逼死正义之士,欺上瞒下,妄求各方赏赐,妄图流芳后世,此人不择手段,罪大恶极,本座今日斩之,以定朗朗乾坤!” 声音落下,当即于众目睽睽之下,一刀斩落。 王渊目眦欲裂,高呼声未起,刀光已然落下。 刀落,血溅。 王渊的首级,滚到了一边。 煞气增加一百八十六! 林焰心中知晓,没有十足的证据,单凭这些猜测的线索,城守府必然不能给王渊定罪。 所以,他用手中的刀,来定王渊的罪! 至于王渊是人族的炼精境,甚至是未来的炼气境,依然良心未泯,今后可以改邪归正,继续守护高流城……此等顾全大局的想法,他并不在意。 顾全大局,就要保住这么个穷凶极恶? 这大局要它何用? 林焰收刀入鞘,扯下外衣,直接裹起了各方赏赐的宝物。 正当他要挑起王渊的首级之时,忽然察觉到,极为强大的气机,骤然袭来。 他持刀而立,偏头看去。 却见一匹白色的烈马,疾驰而来! 那烈马体型壮大,通体如玉,浑身鳞甲,所过之处,石砖片片碎裂! 正当林焰心中震动,欲要斩出一刀,灭杀妖马之时。 却见那妖马长鸣一声,有了欢喜之意,放慢了步伐,逐渐临近。 林焰感应到来自于这妖马身上的善意,似是颇为亲近,不由得心下错愕。 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便觉危机之感,骤然而生! 偏头看去,只见千步之外,一道赤色的光芒,宛如长矛,瞬间而来! 一章砍死了,这下总不能算我断章了吧 (本章完) 第92章 一气越千步!炼气境的威势! 轰隆! 林焰长刀一挥! 血色的刀光,迎了上去! 此刻的他,因为昊阳神丹的药效,展露出了极为强盛的血气。 但却在这一刻,那赤色长矛毫无迟滞,直接击穿了血色的刀光! 刀光骤然消散! 长矛朝着林焰胸口而来! “炼精境之上的强者!” 林焰心中微震,便见那蛟鳞马,化作一道银光,倏忽而至,撞开了他! 轰隆!!! 长矛击穿在地上! 尘埃四起,砂石飞溅! 只见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方圆三步,深不见底,炽烈万分! 林焰见状,面色骤变。 而就在这时,那蛟鳞马长啸一声,看了过来。 当即林焰没有迟疑,翻身上马。 马如流光,骤然朝前而去,掀起一阵疾风。 “何方鼠辈,敢盗本统领的坐骑?” 就在两千余步外,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踏步而来,口中怒喝。 身披重甲,却分毫不影响他的速度,悍然冲撞而至。 手中持一杆大枪,锋芒森寒。 内城左城卫军大统领,袁通野。 “袁大统领,此人当街斩杀王城尉,速将其缉拿归案!” 有外南衙门的主事,在远处高呼。 袁大统领听得声音,眸光一凝,便看见了身首分离,又被拦腰斩断的城尉王渊。 刹那之间,面色骤变,神情冷冽。 哪怕王渊不是他亲信,可毕竟是高柳城的外南衙门城尉。 虽然不愿意看见王渊涉及左城卫军,但至少今日往后,王渊已经是明面上的左城卫军副统领。 “大统领,王渊有问题。”这时一位青年将领在远处喊道。 “燃烽烟,关城门!” 袁通野面色冰冷,毫不迟疑,往前赶去。 刹那之间,人去如风,掀起滚滚尘埃。 场中只留他的声音响起。 “先将此人,捉拿归案,其余再议!” “……” 两位副将对视了眼,不由叹息。 王渊身上必然是有问题的! 对方斩杀王渊前后,也已陈明其中缘由。 但是,以新修律法而论,无论王渊身上有什么问题,但未经审判,就不是案犯! 此人袭杀当今外南衙门城尉、左城卫军副统领、青凤大印的受封者,是铁定的事实! 更重要的是,王渊如今已经受到栖凤府城的认可,受赐青凤大印。 此人当街斩杀王渊,是践踏新修律法,更是挑衅栖凤府城的威严! “此人年纪尚轻,本领甚高,可谓天资卓绝,如若束手就缚,得上层人物作保,或可免于一死。” “可惜王渊身后靠山太强,何况大统领要夺那匹蛟鳞马,势必痛下杀手!” “你太年轻了,大统领要的,何止是蛟鳞马?”那中年将领忽然笑了声,旋即说道:“不必多言,燃起烽烟罢!” —— 外南城门。 今日校尉孟炉当值,身边有四人,看着体虚力弱,正是他麾下士兵。 “孟校尉,前方燃了烽烟,该关城门了。” “城门还能关上吗?”孟炉偏头问道:“黎阳商行,居心叵测,这城门的修建,多半是藏了问题的,你们去找一找问题的所在。” “明白!” 四人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他们原本伤病未愈,躺在病榻之上。 但孟校尉找到他们,只说了两句话。 人家将保命之物,授予我等,避过诡灯之祸。 眼下须得我等助力,此事或许赔上前程,尔等心中各自考量,愿同行者,今日随我当值! 所以,他们来了。 “……” 孟校尉站在城门之前,单手挎在刀柄上。 他的伤势,其实也没有痊愈,但城守府的赏赐,让他恢复了许多。 赵州大统领的灵柩,今日要送往柳尊神庙,所以城防的弟兄们,都希望去送殡。 而他主动上报,今日当值,自然没有人阻拦。 他微微闭目,想起先前,五爷那一番话。 “大统领离世,另有隐秘,今日有一人,将斩真凶,昭示真相。” “此事必然凶险万分,但如若此人侥幸留下性命,势必受各方大人物追杀。” “倘如得以脱身,会沿正南城门逃出。” “今日你来当值,可以留他一线生路。” “但此事之后,必受重责,前途堪忧。” “大约在将来,伱这位校尉,只能在临江司,当个小旗了。” “此事,你自行考虑!” 想起这番话来,孟炉不由笑了声。 他站得笔直了些,心中暗道:“五爷还是小瞧了人,何须考虑?” 他看向前方,只见一道银色流光,瞬息而至,掀起狂风。 两侧摊贩,都被狂风掀倒。 两侧店铺,门户扇动。 而在那银色流光之后,还有狂风席卷,一尊铁甲壮汉,紧随而至。 随着那铁甲壮汉,蓄力长枪一指。 便见一道枪芒瞬息凝成,宛如利箭激射而去,快若闪电,越过千百步外。 尽管蛟鳞马奔逃飞快,但仍然快不过枪芒。 林焰早有准备,蓄势至今,转身一刀。 血色刀光,立时斩去! 但仍然不如枪芒凌厉,被瞬间击散。 枪芒眨眼间已临身边! 林焰立时用刀身格挡。 轰! 枪芒余威散去! 刀身颤鸣不止,只觉巨力撞来,震得浑身剧痛。 就连蛟鳞马也受到了影响,脚步乱了一瞬,几乎摔翻。 但它刹那间却又稳住,再度朝着城门疾驰而去。 “还不关上城门,缉拿凶犯?” 袁通野的声音,凶悍至极,骤然大喝。 “城门失修,我等尽力。” 孟炉抬手大呼道:“关城门!” 四名兵卒,怒吼出声,推着这巨大的城门,逐渐关闭。 但城门关闭的速度,还是不如那一道银色的流光。 蛟鳞马背负着林焰,沿着即将关闭的城门缝隙,疾驰而过! 带起来的狂风,更是让本就即将关上的城门,彻底闭上! 与此同时,上方的门栏,骤然落下,将城门死死顶住。 只差呼吸之间,便已赶上的袁通野,被阻拦在了城门之内,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混账!” 袁通野怒急攻心,手中长枪,便要扫过。 “杀!你杀了他们!我当个人证!” 在街道的另一端,有个黑脸的汉子,探出头来,眨了眨眼睛,啧啧说道:“当街杀死城防守军校尉,跟那家伙杀死城尉,其实罪责差不多的。” “就算以你左城卫军大统领的身份,炼气境的修为,陆公也会一视同仁,你跟刚才那厮,只能是同罪论处!” “你倒是杀呀,不杀你是我孙子!” 吕堂呸了一声,得意地道:“盯着老子看,算怎么回事?有能耐,你打我撒?” “你认识他?” 袁通野脸色阴沉了下来,旋即说道:“他中了我的‘气’,逃不掉的。” 声音落下,他长枪一挑,将门栏挑开,看向孟炉,道:“打开城门!” 随后他转身看向身后追来的两名副将,出声说道:“报与内城,调左城卫军,随本座出城缉捕凶贼!” “立即核查正南城门出入名册,找到此人的线索。” “另外,此人经过易容,并且擅长障眼法,先前未必是他真容,再请城守府下令,排查今日城中之人,找出他的真身!” “再去找那位栖凤府城,城守府的主事,请他的调令!” 随着这番话,吕堂眉头微微一皱。 炼气境的人物,眼力如此毒辣? 一眼看穿了林焰的伪装,还顺势留下了气机?再看这位袁大统领接连下令,干脆利落,直指要害,吕堂心中更加沉重了。 这个家伙不单实力强大,而且感知敏锐,并且善于调派,就连脑子,似乎也比自己好使。 “王渊受获青凤大印,事关重大,栖凤府城定然重视。” 袁通野神色如常,缓缓说道:“以本座建议,请栖凤府内六大城池,协助封堵,以本座指引,对各处净地,进行排查!” “天下虽大,除城池以外,能藏身之处,寥寥无几,他逃不掉的!” 声音落下,他伸手一拍,掀在孟炉脸上,将他打倒。 “将这几个擒下来,严加审问!” 声音落下,袁通野偏头看了吕堂一眼,神色复杂,略有怀疑。 而吕堂此刻,也是满面狐疑。 他觉得这个左城卫军的大统领,有些不大对劲。 但就算凭着他吕堂出色的智慧,也实在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 半晌之后,吕堂才总算想清楚了一点。 “刚才追捕林焰时,他好像没尽力?” 吕堂实在想不通缘由,心中暗道:“人性真他娘复杂啊!” —— 养元坊。 几人正在商议,对炼精境方面的划分。 虽然只是涉及几个“称呼”的细化,可一旦采纳,势必载入史册。 人生在世,名利二字,令人痴狂,此番或能留下千秋万世之名,亦是让众人心中激动。 然而此刻,却有人在院外,高声大呼。 “王城尉遇刺身亡!” “什么?” 几人议论之中,无不怔住。 下一刻,各自起身,面色大变。 尤其是那位栖凤府城的主事,更是往前半步,皱眉道:“怎么回事?” “横空杀出一个壮汉,砍了王城尉,卷走了宝物,在左城卫军大统领的追击之下,还是逃出了城外。” “这位袁大统领,乃是炼气境的人物,也都追不上他?”白衣主事皱眉道。 “正逢青山坊一匹蛟鳞马成了精,快如疾风,带着他逃了。”那人低声道。 “……” 气氛不由得沉默。 半晌之后,便见半晌,这位白衣主事,缓缓看向了陆公。 他不是愚蠢之辈,心中已是明白了许多东西。 例如陆公将商议后世炼精境细节划分一事,定在养元坊,而不是居住的临江坊。 再有定下的时日,以及陆公迟来,正好错过了封赏王渊的时刻。 “陆公何以如此?” 白衣主事,不由得叹息道。 陆公笑了声,也不掩饰,只平静道:“老夫可没料到,王渊真的会死。” 他根本没有料到,林焰可以斩杀王渊。 他只是觉得,压不住林焰心中的怒。 只是对各方,稍加阻碍,算是为林焰,留下活路。 “老夫本意,也就是搅乱一下局面,让王渊失了人心,暂缓青凤大印赏赐一事。”陆公笑了声,似是不以为意。 “那边要为王渊授赏,您这边想要坏了王渊的名声,不就是对着干?”朱副统领不由得皱眉道。 “可王渊终究死了。”白衣主事皱眉道:“您这算是向栖凤府城新一代的掌权者,进行宣战吗?” “不至于。”陆公抚须而笑,淡淡道:“只是对他们制定的一些律法、规矩、做事的风格、所谓的大局,稍微有些不能认同,仅此而已。” “陆公哪里不能认同?”白衣主事这般开口,说道:“今日王渊若不死,晚辈与朱副统领未有前去授赏,只是小事,但王渊一死,我二人难免要受些责罚……” “要受罚啊?”朱副统领顿时脸色愁苦,说道:“陆公,您总该让我们明白是为何受罚的……” “这世间分黑白,有时候总是不能分明。” 陆公站起身来,感慨道:“上面有些人,其实已经有所怀疑,猜测王渊就算不是黑色的那一面,也不会是白色的。” “但所谓的顾全大局,让他们选择罔顾真相,将王渊洗成白色的。” “王渊或许勉强算是灰色,但毕竟沾染了黑,洗不成白。” 停顿了下,陆公面色严肃,说道:“老夫不认同他们的做法!当然,还有一点私心,屠宰场案发前,王渊胆敢算计老夫,你们知道,老夫向来小心眼的。” 二人沉默不语。 半晌过后,才听白衣主事开口。 “陆公用这把刀,杀死了王渊,等同于宣战,他们一定会折断您的刀。” “老夫杀人不用刀!” 陆公微微摆手,说道:“那也不是老夫的刀,他是一个比起你我,站得更加笔直,更想要在黑暗之中,凭着手中的刀光,照亮一片天的人。” —— 高柳城外,银色的流光,一路狂奔。 不知逃出了多么远。 林焰只觉得昊阳神丹的药力,已经维持不住鼎盛气血。 他身上的气力,逐渐虚弱。 但心中却不由得升起难言的激动之感!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超越炼精境,已达到炼气境的人物! 甚至城尉王渊,也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个炼精境的敌人! “炼气境,果然是好可怕的本事!” “时已入秋,怕是今年之内,要达到炼气境,很不容易。” 林焰心中这般想着,微微闭目。 而蛟鳞马,似乎逐渐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荒山,人迹荒芜。 林焰翻身下马,深深看着这头蛟鳞马,不知对方为何对自己,充满了善意。 但今日若不是这匹蛟鳞马,多半就要被那位炼气境的强者,给当场拿下了。 而蛟鳞马,蹭了蹭林焰,便又跑到溪边喝水,对着溪流之间的一块岩石,低低嘶鸣。 林焰皱了皱眉,拖着愈发疲惫的身躯,上前走去,用刀挑起了那块岩石。 只见岩石底下,竟有一物,如同蚌壳。 但细看之下,竟是两片蛟鳞马的鳞甲,合在一起,内中有一物,似是宝珠,发着柔和的光芒。 难怪蛟鳞马,一路狂奔出城,朝着此处而来。 这里竟然藏有专门用来吸引蛟鳞马的物事? “……” 刹那之间,林焰心中思绪转动,隐约明白了许多事情,低声道:“是陆公的手笔?为何偏要定在此处?” 他心中疑惑颇多,看这蛟鳞马,正在舔舐那枚宝珠,便摊开了手中的包裹。 这是王渊受赐的宝物。 除昊阳神丹,已被自身吞食。 内中有一枚木制大印,但色泽如青玉,铭刻一头凤鸟,栩栩如生。 细看之下,仿佛那青凤的目光,正与自身对视。 “这就是梧桐神母的本体材料,所制成的青凤大印?” 林焰心中微震,露出异色,旋即将其放在一边。 他取出了一枚宝珠,指甲大小,宛如白玉,晶莹剔透。 内中似有一缕气机,缓缓游走。 聚气宝珠! 倘如林焰已经将炼精境的道路,走到了尽头,便可以尝试,以此宝珠,聚成第一缕“真气”,晋升为炼气境。 可惜林焰的炼精境道路,尚未走到极限,如今只不过是凭着一枚昊阳神丹,勉强将气血推至巅峰鼎盛,并且也已逐渐下滑。 再看下方,是一盏大照夜神灯,柳尊本体枝条所制。 往下再看,则是一套内甲,薄如衣物,柔韧至极,基本覆盖了躯体要害之处。 “我还以为城守府所赐,是那种精铁重甲,原来是内甲。” 林焰不由暗道:“王渊若是提早穿上这身内甲,我怕是砍不动他。” 这般想着,他脱去衣物,直接换上内甲。 但还没等他把身外的衣物,给穿戴整齐,就听得一声熟悉的冷哼。 “荒郊野外,赤身裸体,成何体统?” 这声音万分熟悉,更像是林焰自己的声音。 他握紧长刀,缓缓转身,朝前方看去。 便见山坡之上,探出一个人来。 那人身着金纹黑袍,腰挂小弩,手持长刀,手持一块令牌,上刻“临江”二字。 观其面貌,赫然是当今临江司掌旗使,无常! “小子,你事发了,随本使走一趟!” 山坡上的无常掌旗使,微微昂首,眼神之中,满是淡漠。 (本章完) 第93章 镇魔神通灭真气!净地之外养邪祟! “……” 看着对面出现的无常。 林焰不由得怔了一瞬。 以他当今易容术的造诣,竟然看不穿对方有半分伪装的痕迹。 “我精通易容,造诣在你之上。” 对面的无常,淡淡开口,伸手往脸上一揉,揭下来一张面具。 面具下的脸蛋,皮肤细嫩,年龄不大。 她五官精致,眉眼清秀,只是神情有些淡漠。 林焰没有见过这个少女,但大概知道对方的身份。 在陆公房中浸泡药浴的时候,也听过对方的声音。 就连此刻身上的金刚壮魄神功,也是得自于这少女。 “你倒也聪明,在城门留了条后路,但是低估了炼气境的本事。” “陆公在城门口,让吕堂等候,本想着稍微阻拦一下对方,但现在看来,对方私心更重。” 少女走近前来,解下小弩,脱去掌旗使衣袍。 她身材小巧,所以穿着自己的衣衫,套上掌旗使的衣服,反而刚好。 她看了蛟鳞马一眼,淡淡道:“此马成精之后,善于奔跑,远超炼精境,但只能与炼气境持平,背负着你,应该慢了一瞬的。” 林焰心中顿时明朗,道:“伱的意思是,那位炼气境的人物,没有尽力?” “若是尽力将你斩在城中,此刻你手里这些宝物,他就得交上去。” 少女略带嘲讽,说道:“你若死在城外,宝物落在何方,谁又知晓?他在你身上,留下了一缕气机,你逃不掉的!” 林焰眉头紧皱,说道:“气机?” 随后便见少女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锦囊,抛了过来。 “陆公给你准备了一道新的灵符,佩戴在身,七日可消,到时候就没事了!” 少女指了指脚边的衣袍,道:“不过你考虑得不够周全,这位左城卫军大统领,已经命人盘查城中之人。” “若不是我扮作了临江司掌旗使无常,奉命出城,迎接栖凤府城监天司的队伍,你这嫌疑便洗不掉了。” “不过你这易容术和敛息诀,在炼气境的人物面前,显得有些粗浅,尽快在这几天提升一些。” “以你短短时日,就能够将金刚壮魄神功修到圆满造诣,其他的技艺,对你来说,想必七日之内,定能做到。” 说到这里,少女看向林焰的目光,稍微有些怪异。 隐约记得,先前将金刚壮魄神功,交给那愚蠢的女娃儿时,到现在也没过几日。 可对方斩杀王渊之时,躯体壮硕如铁塔,达丈许来高,已是金刚壮魄神功大成的表象。 是天纵奇才? 还是早已修炼过金刚壮魄神功? 她有些好奇,但偏了偏头,还是没有询问,只是指了指那青凤大印。 “这回牵涉颇广,栖凤府城定然插手此事,青凤大印虽是至宝,但也能让梧桐神庙的人,看清你的位置……这比那位炼气境的人物给你留下的气机,还要更为清晰!” “这烫手的山芋,已经是个催命符,你要是贪心,可以留下。” “要是不贪,我封住它,送到栖凤府城。” 声音未落,便见林焰拾起青凤大印,抛了过来。 少女伸手接过,好奇地道:“你真不贪心?” 林焰将没有隐患的银两都收好,然后肃然道:“我一向淡泊名利。” 随后他取过那一枚聚气宝珠,问道:“这个呢?” “将炼精境修至极限后,需要纳气于身,这聚气宝珠虽然不能让人晋升炼气境,但能增添些成功的希望!” 少女平静说道:“对于在炼精境,堪称顶尖高手的那一列武夫来说,是毕生难求的至宝,可以留下,没什么隐患。” 她这样说来,又道:“但我劝你一句,如果有能耐,可以凭着自身的本事,来完成最后的炼精化气,晋升炼气境,才是最上乘的法门!借助聚气宝珠,其实落了下乘……” 林焰若有所思,低声道:“落了下乘?” 少女走到蛟鳞马身边,轻轻抚着马身,淡淡道:“炼精境的体系,得以进行详细划分,是因为长久岁月以来,人族历代先辈,从‘化妖之法’开始,以性命来探路,时至当代,炼精境之路,才算完整无缺,杜绝了隐患!” “但是炼气境的路,在当前的时代下,依然是有巨大隐患的。” “关于这一点,你可以询问陆公,他虽非武夫,但对于炼气境界的钻研,在高柳城中,几乎无人能比,包括已经修成炼气境的人物!” “行了,你是骑蛟鳞马逃出来的,回高柳城时,此马也不能用,我带走了。” 少女声音落下,翻身上马,然后说道:“记住,七日之后,回返高柳城,陆公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大约可以解决,你这几个身份,所带来的弊端。” 停顿了下,少女又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其实陆公并不希望你察觉真相,也不希望你斩杀王渊!但是你出手了,陆公想必还是很开心的!” 她声音未落,便驾马而去。 林焰眉头紧皱,对她最后那句话,感到有些愕然。 但还没等他细想,却见那道银色流光,又折返回来。 “对了,你交给那小女娃儿的几句诗词,不大对劲。” 少女骑在马上,蹙着眉头,说道:“大鸟一日同风起,低头思姑娘……总觉得不大合适,陆公说是我听错了,你给我念一遍?” “啊?”林焰怔了下,正要开口。 “啊什么啊?我卖了金刚壮魄神功,你家侄女的诗词要是给错了,不就相当于在我这儿假钱?”少女眉头蹙得更紧。 “……” 林焰经过诡灯买命钱事件以后,对于假钱这种事,深恶痛绝,便也将两首诗,都念了一遍。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少女眼前微亮,不由得道:“果然大不一样!你小子年纪轻轻,心气如此之高,难怪陆公高看你一眼!” 她此刻心情,显然比刚才欢喜得多,当即驾着蛟鳞马,往前而去。 更是在临行前,有了兴致,摆了摆手,道:“无常总旗使,再见!” “总旗使?” 林焰怔了下,便见那银色流光,已经远去,掀起滚滚尘埃,跟随在后,仿佛一条蜿蜒的黄龙。 他皱了皱眉,旋即取过陆公灵符,佩戴在身。 隐约可以察觉到,一缕异样的气机,在自身体内,隐藏极深。 他以炼精境的修为,此战之后,直到现在,仍然深感疲惫不堪,未能恢复过来,似乎便是因为这一缕气机。 林焰皱了皱眉,微微闭目,调动周身气血,加以镇压。 这一缕气,颇为微弱,但却极为凝练,宛如活物。 以自身炼精境的气血,难以消除镇压。 就像一条细微的虫子! 若是摆在眼前,可以随手捏死。 可是藏于体内,钻到了血肉之中,便很难处理。 看来只有借助陆公的灵符,耗费七日,逐渐消去了。 这般想着,他心头忽然一动,不由得灵光一闪! 神通!镇魔! —— 高柳城中。 左城卫军大统领袁通野,神色如常,心中隐约有些期待。自己一缕气机,系在对方身上,深藏气血之中。 对方纵然是炼精境的巅峰,也没有办法摆脱。 所以他并不急切,只待调兵遣将,围杀对方。 天下虽大,一旦入夜,唯独净地可以藏身。 对方逃不掉的! 那诸般宝物,若在城外,便很好处理。 “王渊此人,暗修拜祟法,屠宰场一案,那凶犯所言,未必虚假!” “这老家伙,倒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我左城卫军也少了这么一枚钉子。” 此刻袁通野心中颇为欢喜,大手一挥,便要带领身后骑兵,出城围杀。 但这一刻,他忽然闷哼一声。 心有所悟,脸色苍白。 “大统领?”一名副将上前,充满关切。 “没事。” 袁通野摆了摆手,只是眼神变得极为阴沉。 自己的一缕气机,为何会被破除? 他想起了陆公的护卫,那个黑脸大汉。 于是眉头皱得更紧,心中暗道:“不对,陆公身在城中,不能亲手为他消解!就算陆公提早赐予灵符等物,至少也须十天左右,才能消我真气!” 杀人容易救人难! 捅人一刀简单,要将刀伤治愈,却不是易事! “大统领?” “出城!” 袁通野语气森然,道:“各方围堵,他终究逃不掉!” 就算失了这一缕气机,他依然有把握,拿下那个莽汉,夺回宝物。 —— 与此同时,山野之间。 林焰脸色变幻不定。 镇魔神通,竟然奏效了? 正常来说,他的镇魔神通,只对妖邪之类奏效! 为何那位左城卫军大统领的“真气”,竟然也能被镇魔神通所灭? “炼气境……” 林焰不由得口干舌燥。 他看着手中的聚气宝珠,脸色变幻不定。 隐约之间,似乎明白了刚才那少女所言,上乘之法与下乘之法的区别。 但此刻荒郊野外,时已下午,容不得他细想,因为他需要在天黑之前,赶往下一处净地。 更重要的是,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诡灯! 高柳城中,有柳尊坐镇,因此诡灯的本体,并未临近! 但如今若是在黑暗之中,那诡灯的本体,是否会找上门来? 也许林焰不是唯一一个,在诡灯的买命钱之下,留存了性命的人。 但林焰是唯一一个,拿了诡灯的买命钱,还将诡灯的化身,给劈散了的人! 他穿戴了临江司掌旗使的服饰,将小弩挂在腰间,又将临江司的令牌挂好。 旋即收刀入鞘,大步朝前赶去。 镇魔神通灭掉了那一缕真气之后,他以炼精境的体魄生机,已经在此刻,完全恢复过来。 与此同时,他顺势用剩下的煞气,将易容术以及敛息术,推到了圆满,随后又将所有的煞气,推到了修为上面。 修为:炼精境(2474/3650)+ 易容术(100/100)+ 敛息术(100/100)+ 这两门技法,先前那少女,是认为林焰在七日之内,可以更进一步。 此时此刻,林焰已经推至圆满,也算七日之内了。 “今日之后,修为距离炼精境圆满,又近了一步。” 林焰心中有些感慨,又想起先前一事。 刚才以镇魔神通,灭掉了那位炼气境人物留在他身上的真气,得了一十三缕煞气。 其实真要论来,煞气方面的获益,比起斩杀一位内壮巅峰的人物,都不差了。 但这一缕真气,却极为凝练,渗入体内,堪称致命。 由此可见,炼气境的人物,已经达到了细致入微的层次。 “以极少的力量,就能造成巨大的伤害。” 林焰心中暗道:“这是炼精境,无法办到的手段。” 他这样想着,天色已至傍晚。 前方就是净地的所在。 这一处净地,位于山中的洞穴。 内中范围,长不过二百步,宽不过八十步。 属于小净地的范围,能够容纳的人,其实并不多。 而根据林焰的了解,但凡范围较广的净地,多半会有人,长居其中,久而久之,形成类似于村庄的体系。 等林焰走来,寻到了净地的洞口,便发现内中已经有了火光。 显然净地当中,已经有人了。 这也是极为常见的,毕竟许多来往商客,历经长途跋涉,途中势必要寻净地,避过黑夜的侵袭。 “嗯?” 林焰这才走近,忽然眉头一挑。 净地洞穴之外,放着三个陶罐。 内中邪气涌动,赫然是有游祟,藏身在内。 这代表着,今夜在净地之中歇息的人里边,有着修行拜祟法的。 因为邪祟是不能进入净地的,所以通常放在净地的边缘。 这也是一种防护的手段,在入夜之后,游祟会挡在入口之前,算是一扇另类的“大门”。 “拜祟人?” 林焰念了一声,神色如常。 在各大城池之中,杜绝拜祟法的修行。 是因为邪祟本身,太不可控,迟早会出现变故。 而对于城池之外的人族来说,他们没有“城池”的守护,本身在黑暗之中,挣扎求存。 而拜祟法,是祖祖辈辈传下来,赖以生存的法门。 随后林焰绕过这三个陶罐,便要走入净地之中。 可还没入内,里边的人只是听到了脚步声,便发出了冷漠的声音。 “净地已满,不容外客,滚出去!” “……” 林焰抬头看了下天色,然后看了看那三个陶罐,冷笑了声:“你们想拿我来喂养邪祟?” (本章完) 第94章 黑暗中的诡灯,净地中的镇物 天色已晚,即将入夜。 此刻净地之内的人,想要将他拒于净地之外。 这是摆明了要让他留在黑夜之中。 一旦黑暗降临,便是无尽妖邪。 而离得最近的,莫过于这三个陶罐之中的游祟。 这就是内中的拜祟人,想要拿林焰这个后来者,喂养自家的邪祟祖宗。 “卢杰,净地内不能见血,别让他进来了,省得要活捉生擒,才能丢出去,白费手脚。” 那人语气平淡,说道:“带人出去,解决掉他,喂给三位老祖。” “……” 林焰神色冷淡,缓缓拔刀出鞘。 天色昏暗至极,他站在洞口之外。 便见洞穴入口蜿蜒,两人大步从拐角之处走出,手中提着长刀,面色冷漠。 显然杀人喂邪祟,早已经是极为熟练了。 临近洞口,二人立时扑了过来。 前一个是皮肉筋骨,都已练达的武夫。 另一个则已经初步炼血,步入了武道的第二大关。 能够在黑夜之中行走,并且杀人如麻,毫不手软,手底下的功夫,并不算弱。 但才扑了出来,便见那炼血的武夫,面色大变,瞳孔紧缩。 “不要!” 声音未落。 林焰一刀,将那个青年武夫,斜肩带背,砍成了两段。 这炼血武夫惊呼一声,转身要跑入净地之中。 咻地一声! 弩箭扎在了他的后背! 他往前扑倒在地,口中吐血,眼神之中,满是惊骇。 这身衣袍,分明是各大城池当中,监天司所属的掌旗使! 能够作为掌旗使,至少在武道第二大关,甚至达到了第三大关! 这回踢到铁板了! 才这般想着,眼角余光,便看见一抹刀光亮起。 他咬着牙往前伸手。 净地就在前方,不到一尺了。 世人皆知,在净地之中,不能杀戮! 思绪还未落下,刀光已经劈落! 身首分离,滚到一边! 洞穴之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而林焰面色漠然,随手一挥,三个陶罐,骤然破碎! 镇魔神通之下,三头游祟,骤然消亡! “两个人,三头邪祟,总计二十一点煞气,不错了。” 林焰收刀入鞘,将二十一点煞气,全数推入了修为当中。 修为:炼精境(2495/3650)+ 身在高柳城之外,就算他修为再高,心中也还是有些不安。 尽管是在净地,但这里毕竟没有柳尊的守护,也没有城池的庇护,更没有城防的士兵,以及日夜巡使。 尤其是他招惹了能够施以买命钱的诡灯! 且根据世人的说法,其实他上一次为了救回二哥,入夜不奉香,拔刀开路,已经算是践踏了黑夜规则,招惹了不祥之兆。 “说来还是本事不足,我若是足够强大,凭着手中刀,便无惧诡灯,也无惧于所谓的不祥之兆。” 林焰这样想着,迈步朝着内中走去。 便见内中已经点亮了几处篝火,分别位在两个方向。 他们显然并不是一伙人。 但是所有人看过来的目光,都充满了畏惧之色。 尽管他们没有亲眼看见刚才的杀戮。 但是那两个走出去的武夫,却是净地当中,武力最强之人。 “嗯?” 林焰目光一扫,就看见东南方向,有十余人,聚在一处,目光当中,充满了警惕和恐惧。 再看地下,已经倒了三个人,奄奄一息。 显然这就是那三个拜祟人。 随着供奉的游祟,被林焰一刀斩灭,受到反噬,已经虚弱不堪。 停顿了下,林焰迈步往前,看着眼前十余人。 而为首一人,貌若中年,武道修为,大约在洗髓的层次。 也是这处净地当中,修为最高之人。 “您是……监天司的掌旗使?” 这中年人战战兢兢,颤声着开口:“我等有眼不识……” 啪地一声! 林焰将带鞘的刀,拍在对方的脸上。 中年人被直接拍倒,只觉头昏目眩。 还没抬起头来,就被一只脚,踩在了脸上。 而他手底下的人,都纷纷退后,万般畏惧,不敢近前。 “净地是人族的栖身之处!” “入夜时分,将人拒之于外,乃是栖凤府内,严令禁止的,论罪等同害人性命!” “看你们的作风,似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拿人命养邪祟,手段倒是狠辣。” 林焰弯下腰,拎起他的后脖颈,径直拖着来到洞口之外。 眼见时已入夜,那中年男子不复先前的姿态,惊慌失措,大声喊道:“掌旗使莫要杀我,是我错了,我不该……” 他哭喊着求饶,却见对方没有停手的意思,当即露出狠色。 禁地之内,不能杀戮,哪怕自尽,也会引来不祥。 他显然是想咬舌自尽,来个同归于尽。 但林焰随手卸了他的下巴。 拖到洞口处,也懒得多言,直接扔出了七八丈外。 黑夜已至,邪祟呼啸。 此人还来不及朝着洞穴逃回,便惨叫出声,只觉浑浑噩噩。 随后便见一道血色的刀光,从洞口之处,迸发出来。 刀光划过,这中年男子被斩成两段,连同依附在他身上的两头游祟,也被彻底斩灭。 煞气增加十三缕。 林焰眉头微微一挑。 他本意是将对方,扔到洞外,随手劈死,避免污了净地。 却没想到,还得了两头游祟。 “倒有了些钓鱼的味道。” 林焰心中这般想着,忽然眼角余光一瞥。 洞穴右侧,千余步外,一道微不可察的微光,倏忽临近。 眨眼的功夫,已越过二三百步,飘荡而来。 以林焰的眼力,夜能视物,亦能远观。 当即看得清楚,那是一盏白色的灯笼! 诡灯! “……” 林焰瞳孔一缩,当即收刀入鞘,转身走入净地当中,远离洞口。 尽管有所预料,此刻心中也还是沉了下去。 诡灯的本体,果然是真的盯上他了! 出了高柳城,对方便迫不及待,找上来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处小净地,能不能挡得住诡灯? 此刻林焰心中,颇有些许不安。 因为根据陆公的说法,那盏诡灯恐怕是曾经将一处净地之中的镇物给吃掉了。也就是说,这诡灯或许能摧毁一处净地,甚至衍化为禁地! —— 与此同时,高柳外城,临江坊,陆公小院。 房中点起了一根蜡烛。 借着微弱的烛光,老者正在低头,书写着什么。 “陆公,怎么还不去歇息?” 窗外的吕堂,凑近一张大脸,催促道:“您老年纪大了,不要过于劳累。” “无妨。” 陆公放下了笔,双手拿起这张纸,笑着说道:“根据各方情报,老夫整理了一下,今日一战的详细过程。” 吕堂不由得好奇道:“怎么了?” 陆公说道:“先发制人,一刀劈去,又开口厉喝,言明真相,无形之中,给了压力,乱了王渊的阵脚,影响王渊的判断。” “此战之中,王渊本领是高于他的,但是林焰却不落下风,最后还夺了昊阳神丹。” “他比老夫印象之中,要强了不少。” 陆公这般说来,微微抚须。 吕堂闻言,也不由得感慨。 “原以为他天纵奇才,修为奇高,又喜欢用敛息术,让敌人低估他。” “所以觉得,通常他胜于敌人,都是以修为碾压,凭着巨大的差距,来作为压制。” “没想到这小子,作为一名下流高手,战斗的经验,以及敏锐的程度,几乎不逊色于我这上流高手。” 吕堂颇是赞赏,由衷感慨道:“此等天纵奇才,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跟我这等上流高手并肩。” “……” 陆公深深看了吕堂一眼,然后说道:“今日来看,林焰至少掌握了两门上乘刀法,而且修至极高的造诣。” “就连新得的金刚壮魄神功,未过几日,竟然也已经达到了丈许之身,老夫猜想,已经圆满!若有机缘,可晋升为小金刚身!” “再加上他剪纸为马、易容术、敛息诀等等,诸般杂乱的所学,都可算是不俗。” “很多人,穷尽毕生心力,都未必能将其中一种手段,完全练到极致。” 陆公不由感慨道:“你说他如此年纪,来到世上才有多少时日,怎么就能掌握这么多的本领,且修至极为高深的境地?” 吕堂闻言,深有同感,说道:“世间总有一些奇才,比如我这样的。” “你顶多算一朵奇葩。” 陆公摇了摇头,又看向院外,说道:“天色完全黑了。” 吕堂偏头看了一眼,问道:“那又如何?” 陆公出声说道:“他身上有太多的不祥之兆,践踏过了黑暗的规则,老夫在怀疑,那一处净地,是否保得住他?” “这么凶险的吗?” 吕堂惊讶道:“您不是说过,那处净地虽小,但只是因为洞穴狭窄……而实际上,其中镇物,非同寻常。” “问题是这小子招惹的不祥,没几个是简单的货色。” 陆公揉了揉眉头,说道:“老夫也觉得很棘手,没有把握,能够确认那处净地的镇物,是否镇得住!” 他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斩杀王渊,面临炼气境的威胁,不是他此次最大的劫数!最大的劫,在于黑暗之中……” 吕堂低声说道:“所以陆公当时不希望,他对王渊出手,就是预料到,他只能逃出城外,要面对黑暗的侵蚀?” “这是其一,其二……他若不出手,王渊今日,顺理成章,赐封青凤大印,开始闭关,尝试突破炼气境。” 陆公低沉说道:“老夫心中虽有不满,但早先跟栖凤府城的掌权者,有过约定,便只能默许,也算示弱!可他斩了王渊……” 停顿了下,陆公忽然笑道:“他算是替老夫做了选择!老夫这些时日,没有看错人!” 吕堂啧啧地道:“原来陆公也会有迟疑不决的时候,需要他来给伱选一条路吗?” “人生在世,总有些选择是自己难以决断的,有人会交给上天来决断,老夫只是交给了一个纯粹的人!” 陆公说到这里,低声道:“经此一事,老夫愈发喜欢他了,只要七日之后,他能安然回来,基本能消这不祥之兆!老夫给他准备的礼物,你筹备得怎么样了?” “快了!” 吕堂兴奋地道:“回头再让他帮我个忙。” —— 净地之中。 林焰没有入睡。 他在洞穴的最外位置。 左手握着小弩,右手握着长刀。 刀已出鞘,时刻戒备。 而在洞穴之中,两伙人隔得甚远,朝着这边看来的目光,都充满恐惧。 甚至这两伙人,在林焰到来之前,似乎起过冲突,颇有敌意。 十有八九,是刚才这伙拜祟人,想要将右边这一伙人,抓去喂养邪祟。 随着林焰的到来,拜祟人就放弃了冲突,选择把这个新来的外客,当做祭品。 却没想到,林焰这个祭品,杀掉了他们最厉害的三个武夫,也斩灭了邪祟,倒下了三个拜祟人。 随着左边这伙人,死去了六个最厉害的同伴,而右边那几人,自觉占据上风,眼神里更添了凶性。 其中还有个女子,衣衫残破,披头散发,一直低着头,不断颤抖。 林焰皱了皱眉,目光收回,而朝着洞穴深处,多看了一眼。 在洞穴深处,有着许多的飞禽走兽,品种各异。 有野狼、有黑熊、有鹿羊、甚至兔子,以及鸟类。 显然都是来不及回到自家老窝,而藏入净地之中的。 这里有擅长捕猎的野兽,也有许多弱小的猎物,甚至有些互相之间,属于天敌。 可是在这净地当中,却显得异常安静。 在长久的岁月里,就算是飞禽走兽,也已经形成了一种天性,乃是在血脉之中传承的本能。 净地之中,不能捕猎。 但凡践踏规则的,基本都已经遭遇不祥,从而死去,没能留下血脉后代了。 只是天亮之后,出了净地,则又是捕猎者与猎物之间的较量。 包括栖身于净地之中的人们,在天亮之后,也要面临今夜同样在净地之中避祸的野兽的威胁。 “嗯?” 林焰忽然警惕,看向了洞口之外。 外边传来了一些清脆的响声。 像是金铁物事,掉在石头上。 下意识,林焰心中便浮现了买命钱的景象。 他神色凝重,正要朝洞口处去。 却忽然听见身后洞穴当中,传来吵杂之声。 偏头看去,便见右边那伙人当中,那个衣衫残破的女子,趁着众人睡着,夺了一柄小刀。 她竟是直接扎入了自己的腹中,满面地狰狞,疯狂地大笑。 “你们都不把我当人!” “你们甚至想要把我交给他们那批人,去养他们的邪祟。” “那就大家一起去死吧!!!” 她拔出短刀,又是一刀,干脆利落,抹了脖子。 没有半点的犹豫。 没有一丝对生存的渴望。 鲜血喷溅出来,洒在这净地之中。 她躺倒在了地上,看着自己的血,逐渐蔓延开来,渗透在这片净地之下。 (本章完) 第95章 诡异的不详!优雅的红衣!【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这女子的自杀,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 就连林焰都不由怔了一下。 其他人更是在刹那间,惊呼大吼,充满了狂躁。 有人下意识拔腿就跑,想要朝着洞穴之外逃去。 而又有人大声呼喊。 “外边是黑夜!” “……” 洞穴之中,陷入沉寂。 恐慌与畏惧,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连林焰心中,都不由得沉了下去。 他来到这个世上,算是第二次出城。 这是第一次栖身于净地当中。 谁能想到,首次进入净地,就遇见了这样的事情? 时已入夜,净地生变,诡灯又在外边。 在这一刻,林焰不由得想起了传说之中,践踏黑暗规则之后,所带来的不详之兆。 此番运道如此之差,莫非就是不祥之兆的影响? 轰! 就在此刻,倏忽岩壁崩塌! 飞禽走兽,惊慌失措,四散而逃,沿着洞穴出口处,疯狂逃窜过来。 这般影响之下,就连两伙人,都顾不得行囊,疯狂朝着洞穴之外逃去。 林焰往身后出口处看了一眼。 在岩壁崩塌的同时,洞穴出口的蜿蜒通道,也已经彻底塌陷,堵死在了这里。 那女子的血,渗透到了土地之下。 却见大量的岩石尘土,裹住了她的身躯。 她浑身逐渐扭曲,不断颤动。 下一刻,她竟是站起了身来。 岩石泥土,仿佛被她掀起,逐渐塌陷一片。 她站在那里,身外覆盖一层泥土岩石,仿佛盔甲。 身躯逐渐壮大,变成了一尊丈许来高的石人。 浑身抖落,泥尘洒尽,便在所有生灵恐惧的目光之下,石人的形象变成了一尊神将! 石质的头盔、石质的重甲、手执长戟,样式极为古朴。 刹那之间,祂睁开双眸,金光绽放! 视线所过之处,飞禽走兽,轰然破碎,化作烂肉,鲜血喷溅,融入周边岩壁及身下土地当中。 “快跑!” “救命啊!” “那该死的贱人,怎么能害我们?” “燃香!快上香!” 只是都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应对。 那石人的视线所过之处,人皆破碎,烂肉碎骨,融入泥土之中。 隐约能看见,一缕又一缕的血光,不断浮现。 沾染了血肉的岩层,与地上的泥土,都在不断剥落,朝着那尊神将,汇聚而去。 在祂身上,覆盖了一层血色的光芒。 分明是一身岩石泥土铸成,此刻却显得宛如活物,眼神熠熠,皮肤纹路,宛如活人。 唯独身外盔甲及长戟,依然能看出,是石质之物。 “祂就是净地的镇物?” 林焰心中震撼,便看见那尊血煞神将,眼眸金光熠熠,扫了过来。 此刻的林焰,已经是洞穴之中,仅存的活物。 大约是因为,林焰的位置,距离出口最近,距离这血煞神将最远。 所以对方在此刻,才投来了目光。 金光闪耀,视线相对。 刹那之间,林焰只觉身上升起一种无力的诡异之感。 气血在鼓荡,似乎要暴走,将自身崩碎。 神通!镇魔! 嘭! 林焰退了一步,才从先前的诡异状态之中,挣脱出来,露出骇然之色。 若非镇魔神通,纵然是他堪比炼精境巅峰的本事,也要在对方眼中一道金光之下,肉身崩溃而亡。 这净地的镇物,究竟是何等存在? “哼!” 那血煞神将,骤然沉喝一声,隐约有些怒意,持着长戟,大步而来。 轰! 林焰返身,便是血煞神刀,将坍塌的洞穴通道,劈出一条裂缝! 他将金刚壮魄神功,运转到了极限,化作丈许的壮汉。 然后侧着身子,朝着出口已经劈裂的岩石,骤然撞去。 奋力冲撞,生生将那些泥尘石块,撞飞了出去。 而他自己,也因用力过度,滚出了洞穴之外,跌入了黑暗之中。 “这血煞神将,比高柳城中那尊炼气境还强,甚至比诡灯还凶,以我的本领,暂时不是祂的对手……” 林焰心中暗道:“就算进入黑夜,来面对诡灯,也好过在洞穴之中,面对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 心中才这般想着,却见那洞穴之内,两道金光透出。 赫然是那血煞神将,眼眸之中,满是怒火,大步走出。 作为净地的镇物,竟然可以走出净地之外,来到黑暗之中? 这跟此前的了解,有些不大一样! 林焰毫不犹豫,转身便走! 却见那血煞神将,瞬息赶来,杀机凛冽。 而就在此刻,祂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朝天发出一声怒吼。 旋即长戟一挥,扫清了身侧大量黑暗之中的游祟。 “妖孽!胆敢犯吾之地!” “……” 林焰逃出千百丈外,才发现那尊血煞神将,已经开始大肆屠杀黑暗之中的妖邪! 对方似乎并不是只针对自己这个闯入净地的生灵! 而是要扫灭所有在净地范围附近的一切! 无论是人、还是飞禽走兽、或者妖孽邪祟,祂都要尽数扫灭! 林焰面色凝重,转身就走,脚下却忽然踩住一物。 低头一看,心头微沉,这是一块黄金。 再抬头去看,前方迎面撞来一盏白色的诡灯。 刹那之间,林焰毫不犹豫,血煞神刀挥去。 血色的刀光,越过百步,斩在那诡灯上面。 嘭地一声! 诡灯破碎! 灯油洒落,立时熄灭! 煞气加三! 这诡灯不是本体! 林焰不由得松了口气,却听得身边哗啦啦声响。 一块又一块黄金,如暴雨一般,倾泻下来。 如果这些黄金都是真的,也许林焰会在今夜拼一把。 可问题是,这诡灯用的买命钱,全是假黄金! 便见前方,大量的白色灯笼,逐渐由远而近,仿佛照亮了这片黑夜。 “……” 林焰回头看了一眼,便发现那血煞神将,已经扫清了黑暗之中的妖邪,眸光赤金,又怒目圆睁,朝着自己看来。 “看什么看,有种你过来啊!” 林焰怒从心头起,大喝一声。 就见那血煞神将,领悟到了他的挑衅之意,怒吼一声,举起长戟,大步冲撞而来。 林焰瞳孔紧缩,转身便走,迎向了大量的诡灯。 只见大量诡灯,随风而动。 但凡有夜风吹过,便化作无形的藤蔓,内里中空,朝着林焰而来,要吞吸的他精气心血。 而且这些诡灯,逐渐变得血红! 林焰的血煞神刀,不断挥出,接连斩出七八道血色的刀光。 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斩灭了三十多盏诡灯。 但这却也阻拦了他的脚步。 眼看身后的血煞神将,即将临近。 林焰面色肃然,以镇魔神通,立时震开了身外千百道来自于诡灯的“气化藤蔓”。 旋即他偏移方向,朝着左侧奔逃而去。 血煞神将仍然紧追不舍。 大量诡灯,也尾随而来。但随着林焰跑出千步之外。 血煞神将与诡灯之间的距离,也被拉近了。 “见吾神威,竟敢不退?” 血煞神将愈发愤怒,倏忽长戟往右一扫。 夜间划过一道锋芒。 数十上百盏诡灯,瞬息而灭。 “有用!” 林焰眼前微亮,暗道:“驱虎吞狼,果然奏效!只是可惜了,斩杀这些诡灯,我所获煞气必然不在少数,眼下算是白白浪费了……” 才这般想着,却发现身后又没了动静。 他不由得停住脚步,往后看去。 只见血煞神将,已经逐渐远去。 似乎因为距离净地太远,祂不再追击,而折返回去了。 正当林焰心中松了口气的时候,便听得周身阴风呼啸。 邪祟侵蚀! 顷刻间,林焰心头都恍惚了一瞬。 眼前出现一个扭曲的身影,逐渐朝着自身而来。 恐惧之意,从心头倏忽升起。 逃不掉!根本逃不掉! 他下意识便要舍弃手中刀,任由对方占据自身。 神通!镇魔! 轰地一声! 便见好几道流光,倏忽震飞了出去! “来啊!” 林焰一跃而起,当即雷刀斩落! 刀光如雷霆! 镇魔神通,骤然而起! 浑身血煞之意,如尸山血海,镇压下来! 便见一头诞生了灵性的邪祟,被他当场斩杀! 煞气增加六十四! 比牛角山上那头初步诞生灵性的邪祟要强,但是远远弱于王渊供奉的那一头邪灵! “不止一头邪灵!” 林焰心中微沉,暗道:“距离高柳城太远了!” 上一次,他虽然出城,但毕竟还算是在高柳城的附近。 柳尊虽然沉眠,然而神威犹在。 通常来说,能够临近高柳城周边的妖邪,只有两种。 一种是足够强大,在柳尊沉眠之后,无惧于柳尊的残存威势。 一种是不够强大,尚未诞生灵性,凭着本能猎食,四处游荡。 而真正诞生灵性的邪祟,基本不会临近高柳城。 此前林焰斩杀的两头邪灵,都不是野生的邪祟,而是早已跟随拜祟人,潜藏于城中。 但此刻距离高柳城太远,周边的邪灵,不在少数。 而同样的,那些修为极高,已经足以被称为大妖的,也不会在少数。 “这里甚至还属于净地的边缘,妖邪之辈,数量算是稀少的,但居然也有这么多?” 林焰深吸口气,放开敛息诀,展露出他在炼精境当中,也堪称强者的威势。 果然,稍弱一些的邪祟,已经被他所惊,远远离去。 但是稍强一些的邪祟,却愈发兴奋了。 气血如此强盛,修为定然不低! 修行到了这等地步,精气神皆远胜常人,魂魄坚韧,意志稳固。 简直是大补的宝药! “……” 林焰以镇魔神通,施展血煞刀光,连斩两大邪灵,获益甚多。 随后又被其余邪灵影响,虽然镇魔神通,立时恢复清醒。 但却在此空隙之间,被一头潜伏而来的豹妖,骤然撞飞,就地翻滚。 还没等他摆好架势,又有邪灵影响,再有两头在炼精境之中,也必然属于上层之列的妖物,从远处赶来! “他娘的!” 林焰紧咬牙关,正要奋力一战。 却忽然看见,约莫千步以外,一盏白色的灯笼,慢悠悠飘了过来! 诡灯只有一盏! 但林焰心中,却升起无穷的寒意! 这回是诡灯的本体! 当初的诡灯,尚未融合买命钱,就葬送了神庙六名烧香人、六位护军、城守府的十二名卫军、以及监天司一位炼精境的镇守使! 而今的诡灯,融合了买命钱,至凶至邪! “终究还是来了!” 林焰目光扫过周边的妖邪。 看着这些饱满的煞气,但已然是没有办法进行斩杀,化为己用。 于是他转身便走,朝着净地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在心中,却也不由得有些压抑。 放在高柳城,哪怕在城墙之上,一尊炼精境的存在,足以让千步之内的妖邪,全都不敢临近。 所以赵州大统领这样的内壮巅峰,甚至需要用敛息诀,将自己的气机,压制到内壮以下,来吸引妖邪,进行斩杀,从而减轻城防士兵的负担。 可是在这远离高柳城的地界,展露出炼精境的修为,反而引来了更多渴望他气血和魂魄的妖邪! 身后的妖邪,紧追不舍。 阴风呼啸,如鬼哭神嚎。 妖物嘶吼,此起彼伏。 诡灯又是倏忽之间,越来越近! 若不是林焰有镇魔神通,就算以他的修为,今日恐怕也是凶多极少。 “真是一个让人活不下去的世道!居然连炼精境,都不够自保……” 林焰心头暗骂,一路狂奔,朝着净地方向而去。 他仍然要去挑衅那个血煞神将,进行驱虎吞狼之策。 否则今夜,就算是他,也很难安然度过! 他一路狂奔,途中长刀挥舞,斩杀拦路妖邪,终于远远看见了那一处净地。 “老家伙,本使带兵而来,与你再战!” 林焰来到净地的洞穴之外,大声喝道:“有胆量你出来,与本使大战三百回合!” 净地之内,沉寂无声。 林焰心中微惊,有了不安之感。 而再看身后,那些妖邪,竟然也已消失无踪。 连同诡灯,也不见踪影。 偌大黑夜,只剩他一个,孤零零站在这里。 夜风吹拂,逐渐寒冷,渗人心魄。 但下一刻,林焰只觉得右手掌心,隐约有些异动。 他左手换刀,摊开掌心,便见一个椭圆的形状,浮现在掌中,隐约有些发热。 异卵闪烁不定,纹路浮现,九深九浅。 “怎么回事?” 林焰心中正是疑惑时,便听得天空上传来风声。 他当即握刀,便要斩去。 却听得一个稚嫩的虚弱声音响起。 “纸爷救命!” 啪嗒一声! 天上掉落个物事,重重砸在脚边! 林焰退了半步,看了一眼,此刻气息全无,竟是摔死了? —— 与此同时,黑暗之中。 无数追杀林焰的妖邪,都尽数停住了身形。 就连诡灯,都悬停在空中,半晌不动。 只见一袭红衣,由远而近,倏忽而至。 借着诡灯的灯光映照,可以看见她手中抓着一团黑色的雾气。 而她似乎有些羞涩,右手轻轻抬起,手臂挡在鼻端处。 垂落的红色衣袖,挡住了眼睛下的半边脸蛋。 她左手将那黑色的雾气,送入口中,轻轻咀嚼,甚是优雅。 今日更新一万二,求大佬们投一下月票!俺继续努力! (本章完) 第96章 红衣食邪祟,异卵生变化 黑暗之中,阴风呼啸。 寒意弥漫在这片山野之间。 众多诞生了灵性的邪祟,都逐渐消隐了去。 那些强大的妖物,原本森冷残虐的眼眸当中,有了明显的恐惧,匍匐低鸣,浑身颤动,缓缓后退。 唯独这一盏诡灯,悬在半空,沉稳不动。 直到那一袭红衣,轻轻吞咽下了手中的黑色雾气,才将挡在面前的右臂放下。 随着衣袖落下,露出一张清丽的容颜,眼睛黑白分明,颇为清澈。 她微微一笑,轻轻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那是净地所在的方向,也是如今林焰所在的方向。 诡灯依然沉稳不动,火焰逐渐变得炽烈,灯光映照开来,扩散十步、百步、千步…… 在这一瞬间,诡灯似乎已经动怒。 随后便见那红衣女子,轻轻一扯,拉过了一头通体如“水汽”凝成的邪祟。 这是一头诞生了灵性的邪祟,不断挣扎,嘶鸣惨叫。 却见这红衣女子,轻柔拍动,似是哄着小孩入睡。 这头邪灵,逐渐安静了下来。 然后这红衣女子,便轻轻地,极为柔和地,从邪灵的身上,撕下一片“水汽”。 她微微张口,将水汽放在口中,细嚼慢咽,慢条斯理,优雅至极。 场面愈发沉寂。 众多邪灵及大妖,均有惊恐之意,止不住颤动。 而那头如水汽凝成的邪灵,也没有半点声息。 唯独寒夜风声呼啸,吹过树梢,如同凄厉惨嚎,似是代替了祂的惨叫之声。 “……” 气氛愈发凝滞。 片刻之后,诡灯愈发炽烈的火焰,疯涨之势,忽然停顿,然后迅速回落。 火焰仿佛在刹那之间,如潮水般收了回去。 原本映照千百步的火光,让这片山野变得明亮,此刻又重新归于黑暗。 诡灯悬在当中,半晌沉寂。 只见这红衣女子,缓慢而细致地将那水汽邪灵,逐渐撕下,送入口中,未过片刻,便已食尽了。 然后,她往前飘去一尺。 诡灯倏忽退后一丈。 红衣女子见状,嫣然一笑。 随着她的笑颜,红光幽幽,逐渐扩散开来。 身边的邪灵不断挣扎往外逃去,却陆续消弭在红光之中,仿佛沉入了沼泽之内,无法挣扎逃脱。 那些大妖长啸嘶吼,却也逐渐在红光之中,化作皮毛枯骨。 诡灯倏忽闪烁,已在千步之外。 再是闪烁,又出千步。 几个闪烁之间,已经消失在远方。 “……” 红衣女子身外的红光,逐渐收回,炼入身内。 她轻柔一笑,看向了那边净地的方向所在,眼神之中,似乎又有些怯弱与畏惧。 她犹疑不定,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 与此同时,林焰已经确认了,内中的洞穴,被彻底封死,血煞神将也不再出现。 这一处净地,从此便算是废了。 他也不知道,先前那血煞神将,究竟是依然维持着如今的状态,还是已经彻底崩散,恢复成了净地的镇物。 但好在净地周边,邪祟已被荡灭扫清。 适才追杀自己的邪灵与大妖,以及那一盏诡灯的本体,不知为何,没有临近此处。 大约是惧怕了那血煞神将的威风! 他心中想通这点,稍微松了口气,低下头看着脚边的这个家伙。 这个从天上摔落下来的这个物事,一时间让林焰辨别不出物种。 初时还以为是个小孩儿,细看才见浑身白毛,赫然是头小白猿。 但背后却长有一对白色的羽翼。 此刻气息全消,生机流逝。 刚才从空中飞来,能喊一声救命,显然是重伤逃来,却在掉下来时,摔在地上,咽了最后一口气。 “这就摔死了?” 林焰皱了皱眉,想起了刚才这白猿在天空上的呼喊。 纸爷救命? 什么纸爷? 才这般想着,只觉右手的掌心,愈发炽热。 他眉头紧皱,忽然鬼使神差地伸手,朝着小白猿抚摸了一下。 便见掌心之中的异卵,忽然衍生出大量的触须。 九道是墨黑色,九道是赤红色。 这十八道触须,倏忽交杂一处,竟然将那刚摔死的双翅小白猿,给裹在了当中。见得这般场面,林焰面色大变,左手持刀,就要再一次砍手。 但他这回冷静了下来。 陆公说过,这异卵并非妖邪诡物,在万古奇书第九册当中,属于世间神物。 其次,先前在面对甲子太岁肉身之时,也是凭着异卵之中的力量,斩出了那一刀,得以保住性命。 这让他一直以来,对这枚异卵的戒心与敌意,稍微消去了些。 眼看着掌心的触须,将那双翅小白猿,给裹在了当中。 片刻之后,掌心忽然传来痛感。 十八道触须,骤然断裂,将那双翅小白猿,裹成了个黑红交杂的茧。 但细看之下,却更像是一个兽卵,约莫是西瓜般大小。 “这什么玩意儿?” 林焰看了下右手,掌心之中的异卵,几乎颜色淡得快要消退。 旋即他右手握刀,跃跃欲试。 但最终还是没有贸然出刀。 —— 天色渐明,晨曦初起,照在了那一枚兽卵之上。 但光芒清照,依然如旧,没有变化,并未消退。 “至少不是邪祟。” 林焰这样想来,将包囊放下。 里边有二千两白银,所以他在净地之中,一直没有卸下。 哪怕被血煞神将盯上,而逃命的时候,还顺手紧了紧绑结,避免松动而掉落。 他从包囊之中,扯出自己原先的衣物,将那兽卵裹了起来。 顺势在外边,贴上了陆公的灵符,才稍微安心了些,然后将包袱收拾好,重新背负在后,往前方赶去。 他没有忘记,临江司掌旗使无常,是奉命出城,迎接栖凤府城监天司的队伍。 这一行人,是运送高柳城监天司本月所需的一应物事。 例如,发放俸禄所需银两、药浴材料、各类丹药、兵器、服饰以及其他种种物事。 而陆公此前,借着监天司的门路,向栖凤府城的梧桐神庙,抄录奇书第九册当中,与异卵相关的记载。 想必也会跟随这一次监天司的队伍,共同运送而来。 眼下,林焰正是急需这一篇记载,来了解这异卵的根源。 “根据过往惯例,在这个时日,如果没有耽搁,他们应该在距离此处八十里外的净地。” “以他们的行程,应该不会太慢,我主动迎上去,今夜在下一处净地,应该可以相逢。” 林焰心中这般想着,将腰间的临江司小旗挂好。 凭着过往监天司的规矩,这一行运送的队伍当中,势必有一位炼精境的镇守使,至少有三位掌旗使,超过九位小旗。 如果运送的东西,比平常更重要,那么此行当中,会再添一位炼精境,或者增添内壮修为的掌旗使,以及更多的小旗。 “等拿到奇术第九册的异卵篇章抄录页,再决定如何处理这个兽卵,以及我掌心之中残存的异卵本体。” 林焰心中这般想着,快步奔走之间,又在心中清点了一番昨夜收获。 斩杀两头邪灵,以及众多的诡灯,还有不少小妖及游祟。 共计二百余煞气,已全数推到了修为上面。 修为:炼精境(2747/3650)+ “一夜之间,增长二百煞气,论起来,堪比寻常炼精境,大半年的苦修,所获颇丰。” 林焰心中这般想着,又道:“可是哪怕我有镇魔神通,凭着我在炼精境当中,都属于上层之列的本领,却也险些折在了这个黑夜里,实在过于凶险!” 他不由得开始思索,究竟是这黑夜比他预料之中更加恐怖,还是纯粹因为自己践踏黑夜规则之后,生出不祥之兆,导致运道低迷? 首次栖身净地,就有人在其中自尽,这运道也属实太差! 他回望一眼,那净地已被污染,成了废地。 甚至,可能会成为任何生灵都无法进入其中的禁地。 叹息一声,心头颇感无奈,加快了脚步,往前而去,顺着山路,走到了大路边上。 这是通往栖凤府城的道路! 传闻这当年是栖凤府城派遣人手,主动修建通往各方的道路。 除了有工匠好手,也有大量苦力,还出动了不少强者以及梧桐神庙的烧香人,但依然是死伤甚众。 只是过于久远,传言未必准确,而具体记载则封存于栖凤府城,不在高柳城中。 他沿着大路,往前而去。 但未过多久,便察觉到身后有了动静。 他稍微转头,目光微凝。 只见身后奔来一队骑兵。 为首之人,身披甲胄,眼神凌厉,凶威浩荡。 林焰对此人可谓是颇为熟悉,正是高柳内城,左城卫军大统领,袁通野。 那位一气越千步,强悍无比的炼气境强者! 在高柳城的当中,屈指可数的人物! 仅凭一缕真气,就能压制炼精境的生机,使得他疲乏不堪。 若不是镇魔神通,将那一缕真气震灭,此刻恐怕对方就是一杆大戟,劈落下来了! “监天司的掌旗使?” 袁通野临至近前,停下马来,眼眸流光闪过,深深看了此人一眼。 此刻林焰的易容术与敛息诀,已经用煞气推到了极限,与昨日大不相同。 就算是这位炼气境,也无法一眼看穿他的伪装。 “你就是昨日出城的临江司掌旗使无常?” 袁通野坐在马上,俯视下来:“可见过一个骑着银鳞白马的粗莽大汉?” (本章完) 第97章 古法隐患,老辈武夫的悲哀! 听到这一声询问,林焰心中略感复杂,直接就问到自己这个正主的面前来了。 不过这也在林焰预料之中。 他之所以主动走大路,就是为了跟各方搜捕“凶手”的栖凤府各势力汇合,顺便参与搜捕,尽一些绵薄之力,攒一些可以上报的功勋。 “身骑白马的粗莽大汉?” 林焰微微摇头,淡淡说道:“不曾见过此等粗莽之辈。” 袁通野面无表情,俯视着他,稍微仔细打量了片刻,便也收回了目光,不再理会。 只有他身侧副将,驾马近前半步,肃然说道:“大约在你出城之后,有一粗莽大汉,刺杀王渊城尉,驾马而逃!” “此人凶狂至极,倘如遇见,不得擅作主张,须燃香示警,汇聚周边袍泽兄弟,共同围杀!” 声音落下,此人伸手入怀,取出一道长香,抛了过来。 林焰顺手接过,心中暗道:“只让我燃香示警,看来是瞧不上我区区临江坊的掌旗使,不打算让我随同参与搜捕。” “对了。” 就在这时,那名副将皱眉道:“你徒步出城的?” 林焰语气平静,说道:“本是骑马,因昨夜错过了距离高柳城最近的那一座中型净地,只能栖身小型净地,所以……” 跟随陆公身侧的那个少女,原本也是骑马出城的,换走了林焰的蛟鳞马,却没有留下原先的坐骑。 就是因为附近的净地,在小型净地的规模当中,都属于较为狭窄的一类,容纳不了高头大马。 这番说辞,是昨日便已定好的了。 原以为这般说来,内城左城卫军,会给他留下一匹马来。 却没想到,这一队骑兵,问明了之后,直接驾马前行,完全不理会这位徒步而行的掌旗使。 看着滚滚尘烟,林焰颇是无奈,心道:“不愿意给我留马,还问我为什么徒步无马?白费口舌!” 沿着大路,继续前行。 前方有岔路,左边的道路,去往栖凤府城,也可以通向黎城。 而右边的道路,则去往丰城。 林焰看着路上的马蹄印,有些诧异:“这位袁大统领,不是去追杀‘凶犯’的吗?怎么径直朝着丰城去了,他就这么笃定,我这个凶犯,在丰城的道路上?” 没有过多理会,林焰沿着去往栖凤府城的道路,继续行走,约莫半个时辰,前方便见有商队休整,准备汇聚。 这显然是要去往高柳城的商队,人数并不少。 但附近并没有大型净地,无法容纳所有人。 因此这些商队,通常便是将队伍分成几批,甚至十几批,散在各个净地当中,等待天明,再行汇聚。 但此刻那商队的首领,显然脸色难看,颇是愁苦。 而在不远处,一个青年缓缓走来,腰间挎刀。 下意识便有商行的护卫,准备拔刀戒备。 但却见那首领,倏忽伸手,道:“是监天司的掌旗使,从前方来的,大约是从高柳城过来……” 他们便是护送诸般货物,去往高柳城做生意的。 见到来自于高柳城的掌旗使,当即便见这位首领,亲自迎了上去。 “见过掌旗使,在下是风易商行的二掌柜,名为潘辽。” “高柳城,外南司旗下,临江司掌旗使无常。” 林焰亮起了手中的旗帜,说道:“可有多余的马匹,暂借一用!” “有!” 这位潘二掌柜,连忙应是,便立即让人牵来一匹马。 “我这里暂且与你一件信物,伱此去高柳城,如若需要,可以暂用临江司的马。” 林焰这般说来,便要取出信物,但就在此刻,却听得远处有人惊呼声起,慌忙地朝这里跑来。 “不好啦!二掌柜,他们都死了!被人用刀劈死的!” “嗯?” 林焰闻言,眉头紧皱。 却听得那潘二掌柜忽然哀叹一声,却也没有太多意外神情。 时至此刻,还没赶到,进行汇合,他心中早已预料,是出了变故。 这在他们的眼里,似乎已经不算是过于罕见的事情。 “怎么回事?” 林焰扫了一眼,不由得问道。 “回掌旗使,我这商队一行人,共计四十二人,有十二辆车的货物。” 潘二掌柜神色愈发愁苦,叹道:“附近的净地,不能容纳我等所有人及货物,所以通常是分散开来,入各方净地。” “有时赶赴不及,被黑暗中妖邪所害,是常有的事情。” “但像是今次这样,被人盯上,在净地之外,遭到劫杀,此类事情,倒也并不罕见。” 他偏头吩咐道:“把他们尸骨收敛,就地安葬了罢。” “是。” 其余人显然声音都低落了些。 却听得刚才那人,忽然连连摇头,说道:“不是被劫杀的,货物还在,高大哥他们两个,都在那儿看守,等咱们去运回来。” “不是被劫杀的?也不是被妖邪所害?你不是说,他们被人用刀杀掉的吗?” “是刀伤,但是货物还在。” “什么?” 这位潘二掌柜,甚是惊愕,虽然在外行走多年,却也没有遇见过这般奇异之事。 “哦?” 林焰也有些许诧异,说道:“既然碰见了,本使随你同行,可方便否?” “掌旗使愿意替我等勘察,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位潘二掌柜,当即露出喜色。 随后他让其余人,在此等侯,又携十余人,连同林焰,朝着前方那一处净地而去。 净地不在路边,在山林之内。 走了约莫一刻钟,临到近前,便觉血腥味,扑鼻而来。 “不是夜间杀的!” 林焰对于血腥味极为敏感,暗道:“一个时辰前的事,那时已经天亮了。” 再往前看,有大片残尸,连同拉车的马,都被斩成了三段。 货物洒了一地,看着像是绸缎布匹。 “哎呦,这些货都染上血了,还怎么出手啊?” 潘二掌柜揉着脑袋,哀叹不已,连连摇头。 留守在此的二人,离得颇远,此刻见到有同伴到来,才连忙迎来。 这也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 通常三人组成一个小队,遇事则有一人返回报信。 留下二人作为看守,并且互相戒备,避免私窃暗藏。 “二掌柜,都死光了。” 一个中年人迎上来,叹了声:“距离净地,就三十步,他们明显发现了危险,想逃入净地里的,但好像一下子,就全都死了。” 林焰没有说话,近前看了一眼,发现这遍地的残尸,看似死者甚多,实际上是四具尸体,惨状不忍目睹。 “炼精境的刀!” 林焰终于开口,语气变得极为凝重,说道:“就算是内壮巅峰,也劈不出这样的刀。” 他伸手指了指地上,那里有一道深不可测的沟壑,显然是刀痕。 而且这些商行之人的武器,都被直接劈断了。前后交手,不到一个呼吸。 “炼精境?” 潘二掌柜面色大变,旋即连忙摇头,说道:“这案子不查了。” 他大手一挥,朝着其他的伙计喊道:“快收拾货物,去高柳城,不要耽搁了……” “……” 林焰扫了一眼,没有阻拦。 这些人显然是招惹不起炼精境的人物。 更何况凶手已经走了,眼下商行需要尽快启程,天黑之前赶赴下一座净地,明日才能到高柳城。 就在商行众人收拾货物的时候,林焰蹲下身子,看着这地上的残尸。 “人是被刀劈开的,但是心脏被扯出来,给活吃了?” 林焰脸色变幻不定,忽然有所察觉,抬头看去。 前方树上,青叶随风而动,沾染了一些血迹。 这个炼精境的凶手,杀人之后更是吃了心脏,踩了满地的鲜血。 临走时,是以极为不俗的身法,跃上树梢,踏步而行。 “血迹?” 林焰上前而去,将那几片树叶摘落下来。 他铺开在地上,逐渐拼凑,终于凑出一个印记来。 尽管残缺不全,中间更有大片的裂纹。 但从这残碎的印记当中,林焰看见了熟悉的感觉。 他缓缓抬起脚,看了看鞋底。 监天司的靴子! 他微微屏息,一言不发。 疑似监天司出身,炼精境的人物! 这条道路上,目前来看,只有一人符合。 “这是从栖凤府城来的那位镇守使?” 林焰侧头,回望了一下自己的包袱。 内里还有覆盖了双翅白猿的兽卵。 奇书第九册的抄录篇章,也是那位镇守府负责运送过来的。 自己践踏黑夜规则的不祥之兆,真就这般灵验吗? —— 半个时辰后。 商行收拾完毕,已经开始启程。 而林焰也准备继续前行。 “等本使回城,将此事上报,尔等继续前行,到了高柳城,可以寻临江司……这匹马,暂借一用!” 林焰这般说来,驾马疾驰而去。 往前约莫半个多时辰后,林焰便见前方左侧,燃起袅袅青烟。 烟尘如丝,悠悠升空。 这是监天司求援的燃香! 他不由得心中微沉,快马加鞭,朝着前方而去。 等临到近前,便发现场中已有六人,皆是监天司的服饰。 当头一人,年约五十,身材雄壮,他腰挂玉令,品阶颇高。 “嗯?” 此人看了过来,眼神凌厉,待看清了林焰的打扮之后,才缓和了一些,沉声道:“你是高柳城监天司负责前来接应的人?怎么只有你一个?” “高柳城外南司旗下,临江司掌旗使无常。” 林焰拉住缰绳,翻身下马,皱眉道:“我奉命而来,只是接应,进行引路。” 栖凤府城带队而来的那位镇守使,其实是来高柳城上任的,算是初来乍到。 所以这次主动出城,远出百里之外,进行迎接,其实就是引路,更是对新任镇守使表达善意。 “都死光了。” 这雄壮男子,低沉道:“本座是黎城监天司,外城正北总旗使裴雄,奉命前往高柳城,调查黎阳商行一案!” 他微微摆手,于是身后的人,纷纷退开。 就见在不远处的地上,有着大大小小,十余座土堆。 “里边躺着的,都是咱们监天司的人,应该是栖凤府城出来的。” 裴雄神色凝重,语气肃然,说道:“如果没有猜错,本月高柳城的一应物资,都是由他们押送的。” 林焰扫了一眼,沉声道:“被劫走了?” 裴雄摇头说道:“他们死后,大约两个时辰前,被人搜刮走的,我已命人,沿途追索窃贼!至于凶手……” 他微微摇头,说道:“再等等罢。” 林焰看了不远处的山头,一缕青烟,袅袅升空。 这是出自于栖凤府城的燃香,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但根据林焰的了解,就算燃香的那一瞬间,就让栖凤府城监天司总楼得知消息,并立即派出高手,轻装从简,快马加鞭,来到此处,也至少要等一日才到! 就算是距离较近的高柳城,也得等到入夜时分。 “不急,听闻栖凤府城有位巡察使,最近到了高柳城,他驯服过一头鹰妖,速度极快。” 裴雄显然也明白林焰的想法,说道:“我们一个半时辰前到的,见着这里的场面,就立即燃香,那位巡察使动作若是够快,应该要到了!” 未过片刻,就见天上传来一声鹰鸣。 众人皆是看去,就见高柳城的方向,天空之中,一个细微的黑点,逐渐临近。 待得近前,才发现是一头巨鹰,翼展足有两丈宽,雄健威武。 鹰身之上,坐有一人,约莫不到四十的年纪,身着监天司服饰,半袖金纹。 待得巨鹰落地,他便一跃而下,面色沉重。 “究竟怎么回事?” “回巡察使!” 裴雄上前解释了一番:“我等到此,便见……” 随着裴雄的话,只见这位巡察使,脸色愈发难看,眼中逐渐有些悲色。 而林焰在边上,也听得一清二楚。 裴雄同样是怀疑,负责此行押送的主事者,也就是那位炼精境的镇守使,便是杀尽了其余监天司成员的凶手! 只是,这位镇守使,忽然出手,残杀同伴,实在没有道理! 原本林焰心中第一反应,是“劫烬”的人! 但在此刻,却听得裴雄语气凝重,低声说道:“巡察使……那位前往高柳城的新任镇守使,难道是修的古法?” “嗯。” 巡察使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声音干涩:“我这位师叔,已六十七岁了。” 说到这里,他语气冰寒,沉声道:“他没能压住古法的隐患,得尽快杀了他,不然要成大患。” “沿四方散开,寻到线索,不要妄动,燃香示警!” “得其去向者,如能准确,定功勋六百!” “速去!” 这位巡察使,声音未落。 就见边上那临江司的掌旗使,叹了一声,然后抬起手来。 “我知道那位镇守使的去向。” (本章完) 第98章 人族的守护者,也是潜在的祸患 林焰将先前风易商行的遭遇,告知了这位巡察使。 只见这位巡察使,朝着那个方向,回望了一眼,脸色愈发沉重。 “果然还是大开杀戒了。” 巡察使叹息一声,然后看着林焰,说道:“你是韩总旗使麾下临江司的掌旗使无常,我倒是听过你的名声,这次六百功勋,我会记下来。” 随后又见他看向裴雄等人,说道:“我师叔走火入魔,心中嗜杀,近乎癫狂,这些物事定然不是他夺走的!你们沿着八方搜寻,找到后来的那伙窃贼!” “我等从黎城而来,对此处也不熟悉。” 裴雄低声道:“只能根据这里的线索进行追查,但那伙人,手段不低,极为熟络,此前留下的痕迹,已被清扫得颇为干净。” “这里是高柳城的南边方向?” 巡察使思索了下,说道:“我奉命巡察高柳城,也翻看了最近的一些卷宗,对这里还有些印象。” “附近有几伙流寇,其中甚至还有一部分,已抢占了净地,当作了老巢。” “原本是定在五日之后,该由高柳城的左城卫军,负责出兵清剿,意在净地之外,将他们全数歼灭。” “但现在出了事情,就顾不得那么周全了,此事交给伱们去办。” 说到这里,巡察使目光扫过,沉声道:“你们人数有限,流寇又大多藏身净地,目前容不得进行长期的封堵围困……此刻,我以巡察使身份,准许你们,任意行事,不受拘束!” 众人闻言,神情一振。 也就是说,他们不用束手束脚,也不用考虑进行抓捕,可以将流寇就地斩杀,避免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记住,即便不能全歼,也要减少漏网之鱼,避免他们流窜于外,再生祸患。” 巡察使语气冰冷,声音肃然,显然也是个杀伐果断之人。 他取出地势图,铺在地上,点出几个位置。 又直接拔刀,在地上刻画,说道:“我将他们的首领,画像都整理出来,你们仔细辨别……” “等等!” 林焰看着地势图上的位置,又看了看第一个画像,闷声说道:“不是这一批。” “你怎么又知道?”巡察使怔了下。 “此人已经被我所杀,包括他手底下的三名拜祟人,无一存活。” 林焰这般说来,静静看着地上的画像。 这个家伙,就是昨天夜里,被他从净地之中,拖到洞穴之外,拿去钓鱼打窝的那个中年人! “……” 巡察使一言不发,默默擦掉了第一个画像。 紧接着,他又刻画了六个人像。 裴雄等人,上前观看,记在心头。 巡察使收刀入鞘,看向林焰,说道:“算你剿灭一伙流寇,功勋再加二百,回头我亲自上报,你们现在去清剿其余的流寇,务必找回所有丢失之物。” 声音落下,便见这位巡察使,跃上巨鹰的后背,朝着林焰所指的方向而去。 裴雄召集了手底下的人手,又看向林焰,说道:“这几伙流寇,能到现在还没被人清剿干净,大约是有点儿本事的,无常掌旗使可要与我等一同前去?” “不必,时已正午,只有半日的光景,分头行事,会稍快些。” 林焰这般说来,当即翻身上马,说道:“西边那两伙人交给我来解决,另外四伙流寇,就有劳裴总旗使了。” 裴雄见状,当即拱手施礼,笑着说道:“看来是裴某,低估了无常掌旗使的本事,等到了高柳城,再向掌旗使赔罪!” “裴总旗使客气!” 林焰声音落下,调转马头,朝着西边方向而去。 而随着他驾马远去,裴雄等人也准备出发。 只是在他身侧的一名小旗,不由得低声道:“裴总旗使,为何对高柳城的一个掌旗使,如此礼遇?” “傻小子,出门在外,待人客气些,没什么坏处。” 裴雄这般说来,又道:“看他年纪轻轻,已经是掌管一坊分司的掌旗使,未来前程,不可限量!更重要的是,他这个年纪,如朝阳初生,已经内壮巅峰了!” 说到这里,裴雄感慨着道:“假以时日,又是一尊炼精境,未来前程远大,更在裴某之上!” “况且,咱们此去高柳城,是要跟那位外城正南区域监天司的总旗使韩征打交道。” “此人虽然只是总旗使的位置,但传闻他早已是炼精境巅峰,而且资历雄厚,非我可比。” 裴总旗使这般说来,而他身侧的那位小旗,不由得低声道:“都是总旗使,还有高低之分?” “那可差远啦。” 裴雄摇了摇头:“听闻韩征原先是栖凤府城直属的总旗使,品阶本就高我半级。” “以他的资历与本领,原先是该调任为高柳城的副指挥使,但因为年轻时得罪了大人物,又在升调途中,似乎过于贪功冒进,反而被贬。” 说到这里,裴雄指了指林焰离去的方向,笑着说道:“先前巡察使提过,这位小兄弟是韩总旗使麾下,如此年轻的内壮巅峰,如此年轻的掌旗使……要是放在我麾下,我得把他供起来!” “总之对他客气三分,有利无弊!” “跟他熟络一些,等到了高柳城,咱们先提起这位掌旗使,攀些情面,在韩总旗使面前,也容易说得上话。” 说到这里,裴雄敲了敲身边的少年,说道:“你们这几个愣头青,都学着点儿!” —— 林焰驾马而行,心绪颇为复杂。 那位镇守使,已然六十七岁,算是老一辈的人物。 最初林焰以为,对方也许是劫烬的人,后来又猜测,是见财起意,杀光同伴,夺取运往高柳城的银两、药材、丹丸、兵器等物事。 但此刻那位巡察使,以及黎城总旗使裴雄,则都认定了,是因为古法的隐患。 “古法……” 林焰叹了一声。 曾经在这人世间,巅峰的武夫,便是内壮境界。 后来在诡夜的威胁下,人族的历代先辈,用性命趟出了一条道路,从而让后世武夫,逐渐掌握了超出人身力量界限的法门,而拥有了内壮巅峰之上的力量。 如今的炼精境之路,已经算是得以完善。 但是在更久远的时代里,充满了隐患。 而化妖之法,便是古法之一。 甚至,在古法当中,化妖之法,并非最为凶险的一类。 尽管在当今的时代当中,武道修行法门已经得以完善,并且在各城之中,推行开来。 但是在各城之外,那些流亡于净地之中的人族而言,化妖之法与拜祟法,依然是他们生存的根基。 “这位镇守使,属于老一辈人物,修炼的是古法。” “以此推算,当年武道修炼法门虽然初步完善,但却还未真正广传开来。” “而修行古法的武夫,一旦走火入魔,就是巨大的危害。” 林焰心中叹息道:“但在此前,他们也仍然是人族对抗妖邪的中流砥柱。” 古法的老辈修行者,也曾在黑暗之中,为人族的生存,而奋力拼杀!就像是拜祟法,曾经也是守护人族,最重要的修行法之一。 高柳城建成一百二十年,在前六十年,修行拜祟法的人,依然是高柳城对抗妖邪的战力之一。 只是在六十年前,因为“拜祟法”大范围失控,而掀起动乱,才导致如今高柳城,甚至栖凤府内,六大城池,都明令禁绝“拜祟法”的修行道路。 “古法修行的隐患,就是太不稳定,容易失控,造成巨大祸乱。” 林焰这般想来,不由得想起了左城卫军大统领袁通野。 对方的一道真气,藏在自身体内。 最终是凭着镇魔神通,才得以灭去。 根据林焰的认知,能够被镇魔神通所灭,便只能证明,属于妖邪异气的行列。 况且,此前那少女也提及过,而今对于炼精境进行详细的境界划分,便是因为,炼精境已经完善。 可是炼气境,依然藏有巨大隐患。 这个时代的先辈修行者,在黑暗之中,艰难前行,担负着巨大的责任,也伴随着巨大的隐患。 他们是守护人族的中流砥柱,是对抗黑暗的中坚力量,也是人族生存的巨大威胁。 “炼气境尚未完善……” 林焰暗道:“而我的炼精境道路,快到了尽头,也即将步入那个行列了……” 他心头有些郁闷,驾着马来到地势图上,指定的位置。 这里确实有一伙流寇,大约是三个月前,从西南方向,流窜而来,犯了十二起案子。 总共有六人,其中四名武夫,携两名拜祟人。 修为最高的首领,甚至已经洗髓,武道的第二大关,已经走到了后半段。 只是这名首领,年过五十,此生已是无望内壮了。 “嗯?” 林焰停下马,遥遥望去。 这伙流寇,似乎准备搬离,流窜外地。 听得那首领的呼喝之声,似乎还有交谈之声,议论近期之事。 林焰听了会儿,便觉烦躁,顿时驾马而去。 与其在这里听他们讲,不如上前去问。 咻! 人马未至,弩箭先到。 一箭扎在了那个拜祟人的额头上。 “敌袭!” “何方来犯?” “快躲起来!” 声音接连响起。 便见前方一人,单刀驾马而来。 “是监天司的掌旗使,他只有一人!” 那名首领当即稳住阵脚,喝道:“联手杀了他!” 通常来说,掌旗使至少要武道第二关,才能担任。 但也有部分掌旗使,修至内壮境界。 眼看前方那驾马而来的掌旗使,面貌年轻,大约修为不高。 四位武夫合力,还是有希望拿下对方的! 他们多年默契,烧杀抢掠,自有一套手段,当即冲上前去。 然后就有一人被劈飞了脑袋。 其中两人倏忽臂膀飞起,掌中还紧握刀剑。 嘭地一声! 林焰翻身下马,一脚踹翻这名流寇首领,刀锋指在对方面门。 “几位暂且不要紧张,本使主要问些事情而已。” 林焰语气平静,说道:“烦请诸位朋友,为本使解惑。” —— 这伙流寇,竟然是来自于栖凤府之外,招惹了大人物,因而一路逃亡,流窜到栖凤府境内。 因为有拜祟人的缘故,他们最初甚至没有藏身净地,而是凭着邪祟的气机,隐藏于山间的偏僻之地。 后来察觉风声过了,才劫掠途中的商队。 例如风易商行这样的大势力,他们通常都不敢下手。 当然,就算是大型商行,有时候也需要分批,进入不同净地之内。 偶尔他们也会寻找机会,劫杀人数较少的那一批。 “我们平常做事,收尾其实都挺干净,不过还是没瞒过就近的高柳城……” 那名拜祟人面色复杂,低声道:“半个月前,我们老大,也去过高柳城的临江坊,探听过了一些消息。” 林焰闻言,看向了那名首领。 这名首领垂头丧气,叹道:“本以为我们这几个小角色,只是小打小闹,不至于引得高柳城出兵百里之外,前来清剿……却没想到,运道不好,近一段时日以来,不知怎的,附近抢生意的,越发多了。” 林焰继续问了些事情,发现其中有些误会。 原本城守府,正在制定周密详细的计划,要全歼各方流寇。 预定的时日,在五日之后,由袁通野率领的左城卫军负责。 刚才发现这一伙流寇正在搬迁,林焰还以为是消息泄露。 却没想到,是今日左城卫军,为了捉拿刺杀城尉王渊的凶犯,大张旗鼓,沿四方搜捕,惊动了这些流寇。 “其实我们犯下的事不多,就是莫名其妙,总有些事情,会被栽赃到我们的头上……偏是我等这些人,又没办法去高柳城,进行澄清。”那流寇首领,略微有些郁闷。 “澄清什么?没杀一百人,只杀了八十?” 林焰脸色冷淡,一脚踹在他的脸上。 然后众人便见这位掌旗使,抬起刀来,指向众人:“今天的天色不错,本使愿意留下一个活口。” “在我身后那个方向,早上死了一批监天司的人,东西被人运走了。” “东西不少,动静不会小,你们谁能告诉我,那批东西的去向,谁就能继续活着。” 在林焰的声音,还未落下时,就听得那拜祟人骤然大呼:“是近柳庄!” “哦?” 林焰眼神骤然凝重,心中微震,暗道:“十年前,在栖凤府城全力支持下,柳尊神庙前去开辟的新地?” (本章完) 第99章 近柳庄,小神尊 二十年前,栖凤府城的梧桐神庙,开创了一种新法。 传闻此法,万般玄奇,本该借助梧桐神母,来开展此法。 但不知为何,最终认定,此法不能用于梧桐神母。 随后便传至高柳城,进入柳尊神庙,由十二庙祝共同改进,根据柳尊的特性,对此法进行修改。 直至十年前,凭借这一门奇法,从柳尊本体之上,衍化分株,并以大量香火,栽种培育。 这就是新的柳尊,誉为小神尊! 在栖凤府城的全力支持下,运送小神尊,至一百八十里外,选定位置,栽种下来。 并有栖凤府城的一位庙祝,柳尊神庙的三位庙祝,共同守护在侧,驱离黑暗之中侵扰的邪祟。 为此高柳内城的神庙卫军,出动了大半精锐,由炼气境的大统领为首,负责斩杀来犯妖物。 高柳城监天司,当时是内城的最高指挥使,亲自出面,携六位总旗使,前来助阵。 守护小神尊成长,足足三个月! 直到确认,小神尊已经完全成长起来,并且拥有了柳尊本体的部分威势,可以惊退黑暗之中的妖邪,才陆续撤离。 但依然留下了一批守护者。 柳尊神庙留下了两位烧香人。 城守府则是留下了十六人。 监天司留下一位炼精境的镇守使,并携两名掌旗使,以及二十四小旗。 这些守护者,三年轮换一次。 如今已是第四批。 十年光景,因为小神尊的威势,妖邪不敢侵袭,俨然成了一方净地。 原本游荡于各方净地,流亡世间,居无定所的部分人族,陆续汇聚于此,形成了一个新的村落,定名为……近柳庄。 目前的近柳庄,规模尚小,连半个临江坊都远远比不上。 但高柳城目前任命的这位庄主,论身份地位之高,却要凌驾于临江坊的坊正老爷之上,相当于外南衙门的副令使。 “近柳庄的人,运走了那批东西?” 林焰眉宇一扬,旋即长刀一挥。 这伙流寇的首领,就被他劈掉了脑袋。 他迈步走去,将另外两名断臂的武夫,也都当场砍杀。 “掌旗使饶命!” 那拜祟人连忙跪倒,叩首道:“您老答应过,饶我性命的,您老答应过的……” “本使向来言而有信。” 林焰一刀挥过,斩碎了他背后的木盒。 镇魔神通! 内中游祟顿时破散! 残存异气,也在烈日之下,迅速消融。 那拜祟人闷哼一声,脸色苍白,浑身颤动。 随后林焰将他提起,扔到了马车上,平静说道:“继续躺着,回头送你去高柳城,把此前犯下的案子,都交代了。” —— 下午时分。 林焰剿灭了另一伙流寇,并且搜刮了一番。 等他带着那个拜祟人,回到原处之后,裴总旗使等人也都回来了。 “近柳庄!” 裴总旗使出声说道。 “这个家伙,刚才也提到了近柳庄。” 林焰点了点头,说道:“距离这里,大概三十里地。” 旋即在场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眼下有三个选择。 第一,留在此处,等巡察使归来。 第二,前往高柳城,上报此事,再行决议。 第三,前往近柳庄,探明真相。 “巡察使让咱们追回这批东西,迟恐生变,趁着时候未久,先去探查一番。” 裴总旗使揉了揉眉宇,说道:“无常掌旗使,是打算先回高柳城搬兵,还是随我等同行?” “走一趟吧。” 林焰想到背后的包袱,里头还有个兽卵,至今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若不尽快找到奇术第九册的抄录页,怕是还要等一段时日,才能处理这个兽卵。 但一日没能解决掌心之中这一枚异卵,以及身后的兽卵,他心中便是总有些不大安稳。 况且眼前这位裴总旗使,好歹也是炼精境的人物,此去倒也有个照应。 “那就先出发,入夜之前,到近柳庄。” 裴总旗使这般说来,挥了挥手。 他手下的小旗,便将一些东西,搬上了马车。 这多半就是那几伙流寇的家底了。 巡察使先前强调,让他们寻回监天司丢失的那一批东西。 言外之意,就是这批东西,不能有半点缺少。 但是没有提及那些流寇的家底,就是默许他们,可以作为战利品,收归己用。 “这个流寇,掌旗使打算留下活口,回高柳城审问吗?” “是的。”林焰微微点头,说道:“何况对于这附近,他比咱们更熟悉。”“这倒也是。”裴总旗使微微点头。 “这是个拜祟人,供奉的邪祟已经灭了,不足为虑,我将他绑起来,扔马车上就行了。”林焰这般说道。 “小展,去把人绑了,还要劳烦无常兄弟亲自动手?” 裴总旗使偏头喝道:“你们这些小旗,没半点眼力劲。” 那几名年轻小旗,不由得相视一眼,讪笑两声。 最边上那个小旗,连忙上前,就将那拜祟人,绑了起来,扔进马车里。 —— 如今的近柳庄,已经建起了许多房屋,俨然成了一座大型村落。 远远看去,炊烟袅袅,有鸡鸣犬吠。 在近柳庄的后方,更有大片良田,种植粮食。 天色渐晚,逐渐有人汇聚,分别提着柳枝照夜灯。 共计十六人,其中有十二人,衣着服饰类似于高柳城的巡夜使。 另有四人,则是监天司小旗的衣衫。 这十六人,分别去往四个方向。 三名士兵,与一名小旗,组成一队,负责巡视近柳庄周边。 “从高柳城中,被调到这里,有一年多了,还得接近两年的光景,才能回城。” 只听一名青年士兵,叹息说道:“这荒郊野外,破落村庄,连青楼都没有,实在太苦了。” 那名小旗微微摇头,无奈说道:“咱们还是运道不好,要是下一批来就好了。” “此话怎讲?” 三名士兵均是朝着他看了过去。 这名小旗出声说道:“我听侍奉小神尊的高二爷说了,以他的观测,小神尊成长速度极快,大概要不了三年,近柳庄就能扩建,可以称得上一座小城了。” “待到那时,咱们脚下这一片屋舍,就得推倒重建,按着高柳城各大坊市的规模建造,那时酒楼、青楼、药店、粮庄、赌坊,多半是都有了。” “哪会像咱们这样,守着这么个不到三千人的庄子,实在无趣。” 小旗这样说来,摊了摊手,道:“不过也还好,咱们守这三年,回去之后,也算不错。” 例如他这名小旗,等此番回去,功勋积累下来,便不算少。 如果修为达到武道第二关的洗髓之境,甚至有希望争一争掌旗使的位置。 就算武道修为不足,但基本可以直接调任为外城监天司分部的直属成员,比各坊司麾下的小旗,要更高一级。 而他身边三名士兵,甚至有望升入内城,列入“城卫军精锐”行列。 “这段时日,近柳庄也不平静,周边出了好几伙的流寇,四处流窜,有的藏入净地,就有恃无恐,得等高柳城派兵围剿,进行封堵才行。” “白天有一队左城卫军的士兵,过来见了庄主,据说外南衙门的王渊城尉,遭人刺杀,他们奉命搜捕,让咱们进行配合。” “不少弟兄,已经跟着左城卫军,共同搜捕凶徒去了。” “近来几日,怕是人手不够,咱们有得忙了。” 三名士兵,以及那名小旗,各自提着柳枝照夜灯,围着近柳庄的边缘巡视。 他们在去年,初到近柳庄的时候,倒是在夜间巡守时,出过一些死伤。 但在今年以来,随着小神尊成长,能够庇护的范围,更加广阔了。 尽管他们此刻是在近柳庄的边缘,但其实柳尊庇护范围,已经扩展到了,近柳庄以外的六十步! 正是因此,他们才如此松弛,没有过多的紧张与忧虑。 “其实我这些时日,都在打算,三年之后,留在近柳庄了。” 那名小旗叹了一声,说道:“高柳城里,哪怕是外城,最外坊,也不好混,过于拮据,倒是留在这儿,几十两银子,就能在庄子里买块地。” “等进行扩建之后,变成一个小城,咱们现在脚下这块,也就成了‘内城’!” “到时候,内城最为靠近小神尊,势必最为安稳,待我接来父母兄弟,总比在高柳城的日子,过得滋润一些。” “嗯?你们怎么都不接话了?” 小旗露出茫然之色,左右瞧了瞧,瞳孔紧缩。 只见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再非近柳庄之内。 三名士兵,已然消失不见。 唯独他一人,站在黑暗之中。 风声呼啸,宛如凄厉鬼哭。 他转身便要往回跑,却发现奔逃之下,手中的柳枝照夜灯,忽然被吹灭。 嘭地一声! 他摔在了地上,心中的恐惧,升到了极点。 抬起头来,便见一缕又一缕青色的幽光,不断渗入体内。 然后青光逐渐从身上溢散开来,似乎带走了他的气血与精神。 他的视线变得模糊,逐渐感到浑身疲惫。 他扑在地上,眼神逐渐涣散,已然无力挣扎起身。 “邪祟……怎么能入近柳庄?” 他脑海之中,浮现了这么一个念头。 却在昏厥的最后一刻,听得有个冷淡的声音传来。 “裴总旗使,伱们洒上香灰,替他驱邪!” “无常兄弟,你干什么去?” “我去劈了这几头游祟!” (本章完) 第100章 五爷,好久不见!【三更!】 时已入夜,近柳庄内。 负责守夜的十六人,分成四个小队。 其中北边与东边的两个小队,遭遇了邪祟。 负责巡视近柳庄东边的三名士兵,以及一名小旗,全数殒命,死在了稻田里。 而北边的三名士兵,都已遇难,唯独一名小旗,正逢无常等人赶到,得以保住性命,但也昏迷不醒。 “怪事!” 负责侍奉小神尊的两位烧香人,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当前这位烧香人,貌若中年,他被称为高二爷,乃是柳尊神庙,第三庙祝的亲传弟子,尽得真传。 另一位则被称为鲁爷,年逾甲,是神庙烧香人当中,资格较老的一位。 其实还有一位烧香人,但白天已被左城卫军,借调出去了。 “按道理说,以小神尊如今的庇护范围,已经在庄外六十步,妖邪不敢入侵。” “他们这批守夜人,是明白规矩的,不敢离开庄子半步。” “怎么还会遭了毒手?” 两位烧香人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裴总旗使麾下的小旗,已经协助近柳庄的人手,加强夜间防守。 唯独林焰与裴总旗使,来到了庄子当中。 “人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推开房门。 众人转头看去,便见一个魁梧老者,神色沉重。 这就是近柳庄的当代庄主,职位等同于外南衙门副令使,已是颇高。 观其修为,有内壮巅峰,不亚于赵州大统领。 “人还活着,就是被邪祟冲撞得太凶,就算借助小神尊,为他驱邪,没有两三日,也很难醒来。” 高二爷这般说来,神色凝重。 然后他站起身,又看向裴总旗使和林焰,朝着庄主介绍道:“这位是来自于黎城的监天司总旗使裴雄,那位是咱们高柳城外南司旗下的临江司掌旗使无常。” “见过庄主!” “两位客气。” 近柳庄主当即施了一礼,说道:“不知两位驾临,未有迎接,此番失礼,还请勿怪。” “我等此前未有通报,临到入夜,不请自来,才是冒昧。” 裴雄这样说来,又道:“只是我等入庄以后,为何只见监天司的小旗,不见那位驻守近柳庄的镇守使?” 在这座近柳庄当中,修为最高的并不是这位内壮巅峰的庄主,而是那位监天司的镇守使。 这位庄主,管理近柳庄之内的所有事务,接收外界人族投靠,驱逐庄内居心叵测之人。 与高柳城那边的联系,基本都由这位庄主负责。 而那位镇守使,则是监察近柳庄内的所有一切,杜绝不公,严禁压迫。 可实际上,区区一座近柳庄,不过两千余人,对一位炼精境的人物来说,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多费心思的。 其真正的作用,是镇守于近柳庄,以强大的武力,斩杀来犯的强大妖物,以及外界妄图劫掠的流寇。 “今日一早,镇守使不知为何,忽然离了近柳庄,至今未归。” “而左城卫军,白日里也来过,说是搜捕凶犯,怕人手不足,调了一位烧香人,两位掌旗使,以及六名校尉,前去协助搜捕。” “倒是诸位至此,有何贵干?” 庄主说到这里,毫不掩饰他的诧异之色,看向眼前的两人。 林焰神色如常。 裴雄心中微动。 想着大约是那位近柳庄的镇守使,于今日一早,察觉到杀戮之事,前去探查。 也许是追捕那名因为古法而入魔的老辈镇守使,所以未能归来。 “我二人今日到此,只因晨时,出现一桩劫案。” 裴雄语气如常,缓缓说道:“遇袭的是我监天司麾下,其中货物被人运走,沿着踪迹寻来,似乎在近柳庄附近消失,因此,前来询问庄主。” 他这样说来,面色平静。 只是林焰敏锐察觉,他右手贴在小腹,左手稍微拨动刀鞘,将刀柄往小腹靠近。 看似举止轻松,神色平常,实则一旦出现变故,这位裴总旗使,就能在刹那间拔刀出鞘,斩向前方。 但尽管有这般戒备,却浑身放松,完全不露半点杀机。 这位黎城来的总旗使,也是一个经验极为丰富,善于搏杀的炼精境强者。 “两位果然是因为那一批货物而来。” 近柳庄主闻言,反而松了口气,道:“前日我派人,回高柳城中,领取本月俸禄,以及近来所缺的粮食等物,他们今日才归来。” “但在途中,发现了一批监天司的人手,死状凄惨,但货物还在,便运送了回来。” “老夫已经封存于庄子东侧的一个院子内,本是打算,明日派人通报高柳城。” “既然监天司的人来了,正好清点一番,如无差错,由你们运送回去。” “但得给老夫留个信物,否则你们前脚刚走,后脚有人查来,老夫能够有个实证。” 这位近柳庄主,如是说来,微微一笑,道:“我这就让人,带两位去清点货物。” “好。” 裴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林焰,道:“无常兄弟,随我一同去验,清点明白。” “这是自然。” 林焰微微点头。 二人跟随近柳庄主而去。到了庄子的东侧一座院落当中。 果然监天司此番运往高柳城的一应物事,基本都在。 大量的银两、药浴的材料、更有几大箱的丹药瓷瓶、还有兵器、服饰等等,几乎是填满了整个院子。 这毕竟是要供应整个高柳城的监天司,内城及外城的所有的武夫,甚至是不记名的小旗,以及那些藏于各方势力的暗桩眼线。 “两位清点一番,可有缺失否?” 庄主神色沉重,出声说来,他显然也害怕担负窃取的罪名。 林焰微微皱眉,看向裴雄。 他没见过此番运送的具体清单,自然不知其中数量。 但裴雄显然是混迹多年的,他大约可以估算,高柳城内的监天司,在一个月内的需求。 “大概是如此,但没有具体清单,不好进行清点。” 裴总旗使,这般说来。 “哦?” 这位庄主,也皱紧了眉头。 他虽然没有直言,但意思极为明显。 要是你们搬走了这些东西,回头在路上,窃取了部分,栽赃到近柳庄这边,岂非洗不清了? “无妨!” 裴雄毕竟是个老江湖,说道:“您老人家,派人来此清点,留个清单!同时,我派两名小旗,共同核算,记下数量!” 如此一来,两家都有了具体的清单。 若是运送到高柳城,途中缺了东西,就是裴雄与无常这里出了问题。 若是运到高柳城的东西,跟这两份清单上的数量相同,证明裴雄和无常,没有途中窃取。 “那就这样。” 庄主微微点头。 裴雄缓缓说道:“我们送到高柳城的东西,如果跟清单上数量吻合,但依然有所缺失……就代表此时此刻,在院中的东西,就是不足的!” 庄主皱眉道:“什么意思?” 林焰淡淡道:“意思就是,要么伱们运回来的东西少了,要么我等到来之前,在这院子里,已经被人窃取了。” “也成!” 庄主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招人过来,道:“你们去请账房先生,再去请他们带来的小旗,共同核算院中物事。” “明白。” 那人匆忙而去。 这座庄子,能住两千多人,其实范围不小。 过了片刻,得到消息的账房先生,以及两名小旗,才匆忙而来。 随着庄主与裴雄,分别交代之后,众人开始清点。 “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他们?” 庄主邀请道:“两位既然来了,随老夫回去,饮一杯小酒,如何?” 裴雄当即笑着婉拒。 庄主也不挽留,便拱了拱手,自行回去了。 而林焰此刻,在一整个院子当中,翻找了约有一刻钟,才找到了一个精致的箱子。 上面有梧桐神庙的印记。 他松了口气,然后交给账房先生还有那两名小旗:“你们先记下这个,不要漏了清单。” “是。” 账房先生和两名小旗,当即记下了这个小箱子。 随着天色更暗,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终于清点完毕。 两名小旗留下看守,近柳庄也留下人来。 而林焰看向裴雄,显然都松了口气。 总算是追回了这一批东西! 明日运回高柳城,他们负责的事,就算了结。 林焰满心挂念着这一页奇书第九册的抄录篇章,此刻得手,心中也放松了些。 “等等!”林焰走到裴雄的面前,正要说话,忽然脸色变幻不定。 “怎么了?”裴雄这老江湖,自认为已经对近柳庄,保持足够的戒备,仍然没有察觉异状,心中早已放松,见状不由心中微沉。 “你不觉得这位庄主,以内壮巅峰的修为,见着你这位炼精境的总旗使,非但没有过多的敬畏,还有些傲气吗?”林焰皱着眉头,忽然问道。 “这有什么?你在裴某面前,不也是颇显傲气?”裴总旗使这般说道。 “我……” 林焰更是怔住了。 自己之所以如此不卑不亢,是因为自己有炼精境的底气。 那么这位庄主,有什么底气? 他回望了那院落一眼,再度说道:“还有个事,如果近柳庄只是将这些东西运送回来,明日就要运往高柳城……他们似乎没有必要,清扫痕迹,避免追踪?” 裴雄脸色也沉了下来,低声道:“也许是害怕杀死监天司众人的凶手?” “不对!近柳庄,就是想要私藏!” 林焰眼神肃然,忽然转身,朝着那座院子里跑去。 一脚踹开院门! 就见院中,一个狰狞的怪物,撕咬着两名小旗的血肉。 他缓缓抬头,一个熟悉的面容,露出了森然的笑容。 “五爷,好久不见!” (本章完) 第101章 重型的弩床,劫烬的疯狂! 两名小旗,已经身死,喉咙处分别被咬断。 那凶手此刻面貌狰狞,满口鲜血,吞吸着这两个武夫的精血。 他看着院外来人,面露森冷的笑容。 “是你?” 林焰神色肃然。 此人正是数日之前,被他腰斩之后,半截身躯,跌落城下,非但未死,还留下血字的赵景! 赵州大统领的义子,也是其麾下亲兵的首领。 韩总旗使已经确认,赵景就是那一夜,替换柳枝照夜灯的灯油,导致防线出现缺口,使得妖邪闯入临江坊的真凶。 那一夜,若不是林焰出手,临江坊恐要沦为炼狱。 “小心!” 裴雄总旗使上前来,将林焰拦在身后,拔刀上前,凝重道:“此人不简单!” “如今的我,当然不简单了。” 赵景哈哈大笑,扯去外衣,显露真身。 只见他上半截身躯,依然还是人身。 然而下半截躯体,却没有双腿。 仿佛大量的黑色树根,从他腰腹之间,生长出来,宛如触须,密密麻麻,撑在地上。 “化妖之法?” 裴总旗使瞳孔紧缩,低声道:“借助树妖,来行化妖之法?” 化妖之法,也有多种细分。 较为常见的大分类,就是世间凶禽猛兽成妖,借其血脉,而增长自身。 借助草木之类,进行化妖之法,则要较为罕见,也更为艰难。 在世间已知的化妖之法当中,“草木一类”的化妖法,已属于顶尖的上乘之法。 “好眼力啊。” 赵景目光却是越过了这位炼精境的总旗使,看着他身后的林焰,森然道:“五爷,听说你害死了我那个满脑子大公无私,做事愚蠢至极,老了还不安生的义父?” “……” 听到他侮辱赵州大统领,林焰眼中的杀机,近乎按捺不住,抬起小弩,便射了过去。 咻地一声! 却见赵景身下大量的树根,忽然往上抬起。 弩箭射穿了树根,而赵景脸上浮现嘲讽之色。 树根散开,尤其是那根弩箭,被他一甩,扎在了身边一名小旗的脑袋上。 从左眼透出,浆液迸裂! “妖孽!” 裴总旗使骤然怒喝。 他毕竟是老江湖,刚才见两名小旗身死,在刹那间按住了心头的惊怒。 可此刻见到这一幕,当即怒发冲冠,眼眸都泛起红光。 他提刀往前,便要砍杀赵景。 却见赵景面上,浮现了愈发阴狠的笑容。 “回来!” 林焰踏步往前,一把扯住裴雄,就往边上撞去。 轰隆之声! 二人撞碎了左侧的院墙! 却在同时,听得破风之声骤起! 有一杆长矛,从远处而来,似乎从天而降! 在他们撞碎院墙之时,钉在了他们先前所在的前方一尺位置! 那不是长矛,是一支巨大的箭! 已有大半,扎入地下,威势不容小觑! “山头上!” 林焰推开裴雄,二人借着院墙,避在两边。 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尤其是裴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若不是被这位临江司掌旗使扯下来,刚才那一支弩箭,就会把他直接洞穿! 这弩箭之巨,比胳膊还粗! 纵然是炼精境的人物,若被当场洞穿,体内五脏六腑多半也要化成烂泥。 此等伤势,哪怕炼精境的生机,也活不下来。 “继续往那边角落退些!” “这是重型弩床,在右侧的山头上,斜着射下来的,这面墙也挡不住!” 就在林焰声音落下之时,便听得破风之声再度传来! 轰隆! 只见一支巨大的箭,忽然射穿了墙壁,甚至让整面墙,都轰然倒塌! “你怎么知道重型弩床的位置?” 裴雄不由露出讶色,对这位掌旗使,愈发感到惊叹。 “刚才咱们在院门处,重型弩床没能确认咱们的位置,所以赵景才要引着伱我上前,暴露出身形来。” 林焰语气如常,说道:“照此来推算,重型弩床的方位,此刻就在咱们的正后方……那面墙壁,正好在弩床的正对面!” “啧啧啧!听说五爷为人,光明正大,怎么今日藏头露尾?” 赵景的声音,幽幽传来,逐渐逼近。 “走!” 林焰朝着裴雄使了个眼色,往另一处避开。“不解决那重型弩床,没办法杀他!” 裴雄语气沉重,说道:“我在这里牵制住他,你想办法去摧毁重型弩床!” 他这样说来,又皱眉道:“但这种重型弩床,是栖凤府城守府新制的,目前至少要三名内壮强者,才能合力启用,你有把握解决他们吗?” “没有!” 林焰握着长刀,说道:“你去解决他们,我来解决赵景。” “不行,这化妖之法,已经将对方,推到内壮以上的层次!就算内壮巅峰,也不是对手,何况又要时刻面临重型弩床的威胁!” 裴雄脸色肃然,道:“你留在这里,才更危险!” 林焰语气沉重,说道:“这重型弩床,尽管对‘邪祟’效用不大,但本身就是为了应付大妖而制造的,炼精境一样挡不住……你留下来,若被赵景牵制住,就更加危险!” “好!” 裴雄神色沉重,道:“你要小心!” 他叹了一声,越过墙头,快步奔走。 重型弩床其实有着许多的弊端。 其中之一,便是调整方向不够灵活,对于这种快速奔走的目标,基本很难捕捉得到。 此刻裴雄心头沉到了极点,在他眼里,此刻这位临江司掌旗使留下,怕是九死一生。 此番无常兄弟,就是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他裴雄的活路。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前方重型弩床,势必有三位以上的内壮武夫,甚至是修持化妖之法的妖人。 唯独他这位炼精境,才能前去解决。 换成无常兄弟,虽然是内壮巅峰,天纵奇才,但面对敌方这般阵容,也很难解决重型弩床。 反而自己这位炼精境,依然在此,身受重型弩床威胁,又要面临那妖人的威胁,实在腹背受敌。 “等我解决重型弩床回来,他还能活着吗?” 裴雄不由得眼眸晦暗,心头沉重了许多。 而在另外一边。 赵景也察觉到了裴雄这位炼精境的离去,显得愈发有恃无恐。 他身下大量的根须,比章鱼的触手,还要更多。 但却跟章鱼一样行走。 双手提着刀,闯过一处又一处院落,沿着林焰留下的痕迹,疯狂追击。 他撞塌了一座又一座院墙,大声喊道:“五爷,人家抛下你,自己逃命去了。” “这就是人性啊,多么自私,多么无耻,多么令人作呕?” “其实我劫烬当中,有部分高层,对你是颇为看重的。” “你天纵奇才,未来前程不可限量,可是在如今的人族城池当中,那些腐朽的老家伙,不会再跟当年一样,倾力栽培,将你推上来。” “他们会打压你,甚至扼杀你,来维持住他们的地位,维持住他们的权势。” “至于我们劫烬,会栽培于你,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他一刀砍了过去,又撞翻了一面院墙,大声道:“五爷,你出来啊!怎么藏头露尾?” 黑暗之中,寂静无声,那位无常掌旗使,不知潜藏到了什么地方。 在这一刻,不知怎的,赵景心中,忽然有了些不安。 但他修持化妖之法后,如今已凌驾于内壮层次之上。 再有那重型弩床,在背后作为底气。 他心中便安稳了许多,更是狞笑了声,道:“听说在那一夜后,临江坊死伤颇多,乱成一团,可是第二天,刘家的人,就要出城打猎,踏青游玩。” “我倒是听说,你斩杀了那个当街纵马,践踏人命的刘家族人!” “想必你也体会到了,咱们在黑暗之中,斩杀妖邪,为人族而奋斗,结果又是怎么样?” “那些废物,没有半点值得高看一眼的本事,但却因为出身,所以居于内城,凭着你我的血汗,让他们不受妖邪的威胁,享尽荣华富贵,却又把我们当做卑贱的蝼蚁!” “所以啊,这样的人族城池,留之何用?” “不如随我一同,摧毁高柳城,打碎那腐烂的一切!” “咱们重建一座新的城池,咱们成为新的权贵!” 赵景愤怒地大声说道:“不对,不能建城!白日与黑暗,本身就是天地的规则,各方城池将黑暗隔绝于外,就是逆天而行!” 他看向四方,大声喊道:“要打碎当前的这一切,让黑暗完全铺在大地上,顺应天道,人族才有活路!” “人族在黑暗之中,挣扎求存,虽然困苦,但时至今日,依然可以传承下来。” “可是有了城池,会让人族汇聚,会让人族过于安稳,将来……将来一定是要灭族的!” “无常!你们才是人族的祸害!” “跟着我们走,才是唯一的活路!” “五爷,你……” 他的吼声还没落下。 便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左侧的一处院墙,被人轰然撞塌! 便见一个身材魁梧,丈许来高,如铁塔般的壮汉,轰然撞了过来。 巨大的手掌,抓住了赵景的头颅。 像是抓着一个苹果! 撞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裴总旗使,终于杀到山头上了。” 林焰声音冰冷,说道:“没有了重型弩床的威胁,你也配在老子面前说话?” (本章完) 第102章 小神尊遇害! “你……” 赵景被按在墙壁上。 他的头颅,在巨大的掌中,像是一个苹果那般大小,被握得严严实实。 刹那之间,他便反应了过来。 这个丈许高的壮汉,便是临江司掌旗使无常,更是斩杀了城尉王渊,从炼气境的左城卫军大统领手下,逃出高柳城的凶徒。 “我帮你们打碎高柳城,换你们上去当权贵,由伱们来压死那些底层的百姓?” 林焰语气森冷,缓缓说道:“你们对高柳城的高层有所不满,便要摧毁高柳城,害死所有的人?” 他按着赵景的脑袋,砸在了墙壁上。 墙壁轰然塌陷。 赵景只觉骤然剧痛,眼前昏暗。 耳边又听到了这壮汉的声音传来。 “那夜你替换了灯油,临江坊死了多少人,还记得吗?” 没等赵景回应,林焰直接便扯断了他下半截身躯长出来的树根,伴随着生长融合的血肉,被生生撕裂。 赵景惨叫出声,不断挣扎。 树根被逐一扯断,根部伴随着血肉,不断掉落,鲜血淋漓。 “难得你还知道痛?有个巡夜使叫周集,他连五脏六腑都被活活吃空了,你大概不认识他!” 林焰抓着他的脑袋,凑近面前,目光对视,沉声道:“你踩死一只蝼蚁,尚且还有印象,但是这些日夜劳作,只求一个温饱的底层百姓,你甚至都没放在眼里,他们连蝼蚁都不如!” 声音落下,林焰左手按住了赵景挣扎的手臂,咔擦一声,生生折断! 赵景浑身颤动,眼中已经多了求饶之意。 “我还以为劫烬之人,都悍不畏死,原来也不全然都是……” 林焰叹道:“屠宰场下,多少无辜之人,多少年幼稚童,都是你们的手笔!他们临死之前,定然也有求饶,你们放人了吗?” “你痛恨刘翼这种权贵子弟,是因为你没能成为刘翼!” “你瞧不上赵州大统领这种守城之士,只因为你在他麾下,只能听命行事,而不能发号施令!” “你甚至瞧不上本使,但是你这种只想着摧毁城池,滥杀无辜的妖人,又算是什么?” 林焰语气冰冷,本想留着赵景一条命,进行审问。 但想起当夜死去的城防守军,以及屠宰场下的血腥场景。 同样被列入祭品行列的赵州大统领,以及自己这位林家三郎林焰。 甚至在那个夜里,临江坊若是完全失守,二哥二嫂,侄子侄女,都同样会死在黑暗当中。 他心头怒火升腾,没等赵景回话,手中不禁用了力,直接捏碎了他的脑袋。 尽管是强大到了超出内壮层次以上的半人半妖,在此刻的林焰面前,同样如蝼蚁一样。 嘭! 林焰随手一甩,将赵景破烂的半截躯体,扔到了墙上,撞塌了墙壁,埋在了下方。 煞气增加二十三缕! 这回算是死透了! 赵景可以在这里,作为吸引裴雄总旗使以及无常掌旗使的饵料,来为大型弩床确认位置,足见赵景的分量,并不算高。 在这个近柳庄之内,有更值得生擒活捉,逼问出更多东西的人! “那位庄主?” 林焰抬头看了一眼。 山头上的重型弩床,没有了任何动静。 随后便燃起了属于监天司的烽烟。 裴雄总旗使已经得手了。 如今,整个近柳庄,除了那位应该是被调虎离山的“镇守使”,便没有任何炼精境的人物。 哪怕有化妖之法,也敌不过裴雄这位真正的炼精境。 眼下又没有了重型弩床的威胁,近柳庄这批劫烬的妖人,便翻不了浪。 随后林焰也没闲着,他提着刀,绕着近柳庄,斩杀妖邪,并召集裴总旗使麾下的小旗。 如今近柳庄当中,出现了劫烬,其庄主更是明显出了问题。 妖邪也已经在夜间,入侵了近柳庄的范围! 负责侍奉小神尊的烧香人,同样问题不小! 整个近柳庄,无论是驻守于此的小旗,还是来自于城守府的士兵,都不可尽信了。 “你们两位兄弟已经遇害,裴总旗使应对山上的重型弩床,现在剩下你们四人,不要分开,互相照应!” “明白,只是……刚才的动静,已经惊醒了庄内的百姓。”名为小展的年轻人,低声说道:“妖邪若是陆续入侵,原先驻守的兵力都不能信……庄内的百姓怎么办?” “敌方未必没有藏在百姓之中的人,你们四人都是生面孔,若是号召庄内的百姓,一来百姓不会信任,二来必受敌人伏击。” 林焰想了下,沉声说道:“与其号召,不如驱赶……你们脱去小旗服饰,藏在人群当中,注意自保!” “我先去东边放一把火,火势不会大,但你们得要在人群中鼓动百姓,往西南方向避祸。” “目前来看,小神尊出了问题,东边和北边,都有妖邪来犯,唯独西南方向,小神尊犹有余威!” 他想了想,取出了柳尊本体材料所制的大照夜神灯,说道:“把这盏灯笼,挂在庄子内,西南方向最高的楼房上!” 随后他快步离去,在近柳庄的东部,隔开了一段距离,在庄外燃起火焰,又以血煞神刀,接连三刀,斩出沟壑……避免火势蔓延到庄内。 等他回到庄内,却发现裴总旗使,解决掉了重型弩床之后,依然没有归来。 刹那之间,林焰心头微沉,朝着山上看去。 按道理说,整个近柳庄,再没有任何强者,可以威胁得到裴雄这位炼精境的人物了。 “定然是遇上麻烦了!” 林焰吐出口气,快步朝着庄子之后的山上跑去。 期间如他所料,黑暗之中,不少妖邪,逐渐汇聚而来。 他接连斩杀,脚步未停,终于登山而上。 就见前方,临近山巅处,开辟了一片空地。 有一座体型巨大的弩床! 周边有几具残尸,半妖半人,显然便是劫烬的成员。 而裴总旗使,拄着刀,倚在重型弩床边上,不断喘息,似乎极为难受。 他抬头看着林焰,呼吸愈发急促。 他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额头上,冷汗涔涔,结了细密的汗珠。 “裴总旗使?” 林焰上前来,皱眉道:“怎么回事?” 裴雄微微摇头,抬着手指,缓缓指向了庄内一个角落。 林焰不由顺着他的手指,往山下看去。 “快走!” 裴雄的声音,骤然急了! 倏忽风起! 骤然间,夜色里刀光一闪! 这一刀斩在了林焰的后背! 便见他整个人,都被砍飞了出去,沿着山势,滚落了下去。 “混账!”裴雄怒吼了一声,浑身颤动,脸上的神情,时而狰狞,时而焦急,时而冷笑,时而悲哀…… 他倏忽长啸一声,似是理智占据上风,长刀一横,刀锋向内,架在脖颈处。 没有半点犹豫,当下就要砍掉自己的脑袋! 咻地一声! 倏忽一支小箭,从山下袭来,直接射穿了裴雄握刀的手腕! “找到了!” 林焰顿时一跃而起。 裴雄的眼神当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刚才那一刀,尽管有自身的意志压制,但依然用了七八分的力道。 同为炼精境的人物,都不见得能用肉身,硬接他一刀! 这个掌旗使,居然没有半点伤势? 下一刻,他又止不住,抬起了刀来,朝着林焰斩了过去。 “别过来!跑!” 裴雄大声喊道! “您老先睡会儿!” 林焰倏忽避过这一刀,翻身就是一拳,砸在了裴雄的后脑勺上。 便见裴总旗使,往前扑倒,半晌不动。 但下一刻,他骤然跃起,朝着林焰杀来,面色狰狞,冷笑道:“蠢材,居然打晕了他这正主!” 裴雄的意识,被林焰一拳打懵了,便聚不齐精神,无法抗衡体内的邪灵。 如今这具炼精境的肉身,完全被邪灵掌控! “两大邪灵?” 林焰眉宇一扬。 炼精境的人物,周身凝练如一,内外通达。 想要拥有超脱人身界限之上的力量,势必经历巨大的磨练,修行至此的炼精境人物,无一不是意志坚韧之辈。 就算是诞生灵性的邪祟,也未必能够轻易闯入炼精境的体内,争夺肉身。 先前势必是在裴总旗使斩杀四大妖人之后,心中稍微松懈的时刻。 两大邪灵,共同侵蚀,实在难以抵抗! 两大邪灵入体的局面下,先前裴雄能够恢复少许神智,让林焰离开,甚至要挥刀自尽,已经证明他的意志足够强大了。 “裴总旗使不昏迷过去,本使就很难展开手脚啊。” 林焰直接收刀入鞘,往前一步。 金刚壮魄神功,骤然爆发! 肉身暴涨,丈许来高,宛如巨人,形似铁塔! 他筋肉虬结,径直伸手探去,任由裴雄手中的刀,刺穿自己的手掌。 然后他另一只手掌探去,抓住了裴雄的腰身! 裴雄武道有成,肉身体魄算是壮实,但在此刻的林焰面前,简直如同婴儿! “放开!” 裴雄的口中,发出了两个声音,一男一女,齐齐咆哮。 “滚出来!” 林焰双手握住裴雄的肉身,宛如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凑近面前,眼神冰冷。 “小子,你就算再是强大,也不是高柳城的庙祝,奈何得了我们吗?” “我们就藏在他的体内,有种你连他的肉身,一起劈成两半?” “就算是高柳城的庙祝,没有借助柳尊的力量,也驱离不了我们!” “小子……你……” 两道声音,在顷刻之间,忽然变得有些恐慌! “庙祝做不到的事,谁说本使就一定做不到?” 便见林焰双手紧紧握住裴雄的肉身,放在面前一尺出处,骤然张口怒吼! “死!” 巨吼之声,宛如虎啸龙吟! 黑夜之间,各方不无震荡! 这一声怒吼,不断徘徊山间,回荡于四方! 神通!镇魔! 便见这一刻,裴雄的五官七窍,不断溢出青色与黑色的邪气,散在空中,迅速汇聚,欲要远遁! “想跑?” 林焰放下裴总旗使,赶上前去,两拳轰去,神通骤起。 两道邪灵,轻而易举,便彻底湮灭。 煞气增加二百零三! 而林焰此刻,才松了口气,暗道:“要不是顾着裴总旗使的肉身,刚才那一声,就能直接摧毁这两头邪灵了!” 他抬头继续往上看,便见两道身影,瘫在了地上。 那是两个拜祟人,供奉的就是这两头邪祟。 而林焰认得这两人,正是先前在庄子里,接待他们的两名烧香人。 实际上,这两人在柳尊神庙,属于烧香人,可放在近柳庄,便是庙祝的身份。 “两名庙祝都成了拜祟人,小神尊又能好到哪里去?” 林焰上前,拍醒了裴总旗使。 裴总旗使茫然地睁开双眸。 “没时间解释了,去把那两个烧香人绑起来,我怀疑他们禁锢了小神尊,你问个清楚……” 林焰这样说来,指向下面的庄子,说道:“小神尊的庇护范围,只有西南角落那一小块地方了!其余方向,有妖邪侵入……” 随后他也不等回应,大步朝着山下赶去,便要进入庄子当中。 此刻他心中还有些忧虑,毕竟那位庄主,至今不知去向。 但就在下山的时候,一头黑色的鸟儿,在黑夜之中,几乎难以看清,便临近身来。 林焰当即便要抬刀看去。 却听得那鸟儿焦急大喊。 “俺来报信!别杀俺啊!” “……” 林焰停住刀锋,皱了皱眉,道:“你会说话?” 他还以为是只乌鸦,原来是只八哥。 “俺是槐尊的干儿子啦。” 八哥大声说道:“槐尊说,既然出来了,就别进去,这回再进去,就是送死的啦……” “什么意思?” 林焰眉头紧皱。 “这庄子的西南方向,藏有大祸患!” 八哥喊道:“本身那批人,把东边和西边放开,就是为了让黑暗入侵,把庄子里的人,吓到西南的边角去……” “……” 林焰脸色凝重,说道:“小神尊呢?它在西南边角,分明还残存神威,可以驱赶妖邪!” “小神尊?” 八哥眼眸当中,露出恐惧之色,道:“它昨天晚上就死啦!被活活掏了本源树心……把槐尊都吓坏了!” (本章完) 第103章 降服小神尊! 近柳庄,西南角落。 这位庄主,背负双手,静静看着眼前的老者。 高柳城的柳尊神庙,在一年多前,派来三大烧香人。 三人当中,以这老者为主! 此刻这老者,盘膝而坐,浑身光芒,覆盖方圆丈许。 他脸色苍白到了极点,但依然紧紧咬牙,维持着这周身的光芒。 在他的身后,一条根须,扎在后背,与背脊骨,几乎融合为一。 原本林焰和裴雄听到的,是三位烧香人当中,资格最老的这一位,被左城卫军征调了去。 但现在看来,老者一直都被困在近柳庄的西南角落的这一处小院当中。 “鲁爷何必苦苦支撑?” 庄主叹息道:“小神尊已经死了,它最后给你的赐福神光,只能是无根之水!” “你打算用来维持小神尊的躯壳,不受我们的掌控,可时至此刻,又有什么作用?” “顶多再有一个时辰,你就要耗尽了!” 这位庄主当即摇了摇摇头,说道:“实在白费气力!” “能支撑片刻,老夫也算尽力了。” 这位鲁爷,咬牙切齿,眼神之中,几乎都要喷出火焰来。 “何必呢?徒做无用功!” 庄主缓缓说道:“那些不愿入我劫烬门下的人,都已经烧成了灰,洒在了小神尊的边上……鲁爷总不想落到这个下场吧?” 鲁爷呼吸变得更为粗重,浑身止不住颤抖,低沉着道:“柳尊不会饶过伱们的!” “柳尊?” 庄主哈哈一笑,说道:“柳尊不就是在这里吗?” 他指了指外边,那已经枯萎的小神尊,说道:“鲁爷,只要你舍弃身外这道神光,让我们得以掌握小神尊的躯体,外边那两千余人,就可以活。” “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们用这两千余人的血肉,来成为小神尊的养料!” “你这点儿无根之水,可就没有办法,再阻拦小神尊的复生了。” 他声音才落,便听得外边传来脚步声。 只见一个监天司的小旗,走近前来,低声道:“登云楼上面,被人挂了一盏灯。” “嗯?” “像是柳枝照夜灯,但似乎又大不一样。”那小旗的神色,有些迟疑。 “什么意思?” 这位庄主退了几步,走出院外,缓缓抬头,看了过去,眼神微凝,低声道:“是柳尊本体的大照夜神灯!” 那名小旗低声道:“已经让人去摧毁了。” 庄主微微点头,似乎想起什么,忽然眼前一亮。 但下一刻,又有些焦急,扯住这名小旗,怒声道:“不能毁!让他们留下大照夜神灯!” 这名小旗闻言,连忙快步朝着那盏神灯的位置而去。 而庄主深吸口气,重新走入院中。 却听得那位鲁爷,冷笑了声。 “大照夜神灯被挂起来了,看来还是有上面的人,到了近柳庄。” 鲁爷沉声说道:“难怪想要老夫放弃,是因为你们支撑不了多久了!” “老爷子想多了,一个从黎城来的总旗使,一个高柳城的掌旗使,还有六名小旗,能翻出什么浪?” 庄主背负双手,缓缓说道:“我离开之前,他们对近柳庄的戒备,已经放下了!” “在他们没有防备的情形下,用一架重型弩床,杀死一尊炼精境,就算略有不足,那也还有两大诞生灵性的邪祟,绰绰有余了!” “至于那掌旗使,还有六名小旗,更是完全不用放在眼里。” “你以为的救兵,不过是多几具用来填坑的血肉罢了。” “不过加上一尊炼精境的血肉,我们大概就能完全拥有小神尊了。” 说到这里,庄主哈哈大笑,出声说道:“今夜,人来得差不多了,鲁爷既然不愿成为劫烬的一员,就看着我们……如何来造就一尊新神罢!” 他神色凝重,从怀中取出一物。 赫然是一支旗。 监天司的旗,上书有寒门二字。 高柳外城,西南区域,寒门坊的旗。 鲁爷见状,倏忽瞳孔紧缩。 “你们……” “原本应该是临江坊,或者青山坊的旗,但是外城正南区域,被韩征压得死死的。” 庄主笑着说道:“只好从西南区域,找到一枚神意气种了!今日一早,我的人手,从高柳城回来,就是带回来这一支旗!” 他微微抚须,笑着说道:“有了这一支寒门旗,内中神意气种,融入老夫供奉的祖宗里,再借助小神尊的躯壳!” “如此一来,就算是柳尊神庙的大庙祝降临,想必都看不出端倪了。” “鲁爷,你应该明白,神意气种,代表的是什么!” 庄主哈哈一笑,指向外边,激动地说道:“柳尊本体的大照夜神灯,非但压制不住我等,更会让新生的小神尊,进一步生长!” —— 黑暗之中,妖邪逐渐增多。 林焰深吸口气,金刚壮魄神功,催发到了极致。他肉身壮硕,丈许之身,显得万般强悍。 当即一口精血,喷在刀上。 血光流转,逐渐延长,变成了一柄足有两掌宽的血色巨刀! 他看向那头八哥,说道:“我这封信,让槐尊想办法,传给陆公和韩总旗使!” 那头八哥,一只爪子,正抓着一张纸,偏头问道:“你还是要进去?” “是我判断出错,让他们汇聚到西南角落,从而羊入虎口,总不能在外坐视!” 林焰眼神凝重,出声说道:“只要不是小神尊变成了妖孽……我就能尝试,保住这近柳庄两千人的命!” 声音未落,他长刀一扬,就扫灭了临近身来的一头游祟。 随后便见林焰大步往前而去。 轰隆隆!!! 整个近柳庄,无数的房屋,不断地崩塌! 只见大量的根须,从土地之上,生长出来! 以近柳庄西南角落,约莫上百座屋舍为中心,边缘大量的根须破土而出! 而那些根须,不断纠缠,逐渐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木球! 大如山岳! 内中有上百座屋舍,困住了庄内汇聚过去的两千余人! 正当林焰要尝试,用血煞神刀,劈开一条通道的时候。 却听得破风之声骤然而起! 一支巨大的箭矢,如长矛一般,击穿了前方的木球! “裴总旗使?” 林焰抬头看去。 隐约可以看到,是裴雄胁迫两名烧香人作为协助,以炼精境的修为,强行动用了重型弩床! 见状,林焰深吸口气,大步往前,一拳轰在那巨箭的末端! 嘭地一声! 巨箭彻底穿透! 林焰举起血色大刀,沿着缺口,悍然斩落! 这根须所凝就的木球,被斩出了一个裂口! 随后又是一刀斜劈下去! 他直接撞破了这个缺口,闯了进去! 但是林焰并没有让庄内百姓,朝着缺口之处逃命! 因为外界,黑暗茫茫,妖邪汇聚! 一入其中,林焰便听到四面八方,传来欢呼雀跃,呼喊之声。 赫然是庄内百姓,都认为此刻无数根须,拔地而起,将他们裹在当中,乃是小神尊对他们进行庇护的方式! 而林焰毫不迟疑,点燃了监天司的烽烟。 片刻之后,裴雄麾下的两名小旗,匆忙跑来。 看他们手上长刀染血,显然经过了激烈的拼杀。 “嗯?” 只见两人近前来,神色凝重,看着这位壮汉,隐约还有些戒备。 “我奉巡察使之命而来,此处哪里最危险?” “那个方向,院子里有问题……小神尊好像在那里!” 二人虽有迟疑,但此刻也别无他法,终于还是开口说道。 林焰微微皱眉。 正常来说,近柳庄的建造,是以小神尊为中心。 但现在小神尊,却不是在近柳庄的中央,而是在西南方位! 这一点让林焰心中颇是不解。 但就在这时,土地骤然崩裂! 林焰忽然往前一跃,顺势带上两名小旗。 便见先前三人所在的地方,有十几道根须,宛如长矛,破土而出。 “他们控制了小神尊的躯壳?” 林焰心中升起明悟。 就在这时,周边传来大量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赫然是劫烬之人,已经开始大肆杀戮,要用整个近柳庄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全数来作为小神尊躯壳的养料! “救人!” 林焰提刀而去,心中升起无穷怒火。 他连杀劫烬六七人,便听得声音传来。 “无常兄弟,先杀庄主,他在哪里?” 赫然是裴雄也闯了进来,但显然他从两名烧香人口中,知道的东西,比林焰更多。 “你来救人,我去杀他!” 林焰见状大喜,径直扑向了最近的一座院中。 但还没近前,便见那座小院被轰然撑爆! 就见一株柳树,仿佛拔地而起! 威势滚滚,席卷开来! 这就是小神尊? 轰! 林焰毫不犹豫,一刀劈了过去! 他聚起所有的力量,斩出了一道约莫长有三丈的血色刀光! 神通!镇魔! 这一刀悍然斩去,竟然斩断了柳树半截! 但下一刻,就见大量的根须破土而出,径直朝着林焰攻来! 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见林焰这丈许来高的壮硕身体,尽数包裹! “不过如此……” 就在院中,近柳庄主,哈哈大笑,说道:“又是一尊炼精境的养料,很好……” (本章完) 第104章 吾为照夜人! 小神尊的根须,原本覆盖整个近柳庄,并且往外蔓延六十步。 之所以要将庄内百姓,尽数驱赶到西南边角。 就是因为此刻,以小神尊的根须,全数破土而出,往上包裹。 平铺开来的根须,裹成一个巨大的木球,范围便会缩减。 “总算是将近柳庄当前的活人,全数收来了……” 庄主背负双手,哈哈一笑,看向那边的鲁爷,说道:“你一直用小神尊的赐福神光,来维持小神尊躯壳,不受本座所用,现在,白费功夫了!” 他指向身后,说道:“强大如炼精境的人物,不也是一个照面当中,就成了养分?” 他将手中的寒门旗,往上抛去。 柳枝伸展,接住了寒门旗。 寒门旗之上的柳枝图案,原本是青翠欲滴,但是到了此刻,颜色逐渐消退。 显然内中的“神意气种”,已被依附于小神尊的邪灵所获。 待得祂完全汲取神意气种,借助木球当中所有生灵的血肉来作为养分,便能彻底掌握小神尊躯壳。 到了那时,就算是柳尊神庙的十二庙祝到来,也难以辨认出真假虚实。 “……” 鲁爷的眼神,变得愈发黯淡。 但他依然没有放弃,神光逐渐释放。 沿着背脊骨处的根须,似乎想要以小神尊遗留下来的神光,影响如今小神尊的躯壳。 他在以微末的力量,来争夺小神尊躯壳! 但与其说是争夺,不如说是挣扎着,拖延那尊邪灵,融合小神尊躯壳的进度。 只是效用,似乎已是微乎其微。 “鲁爷,放弃吧。” 庄主走近前来,叹息说道:“共事至今,一年有余,你也算个人物,倘如入得劫烬,定然胜过你这神庙烧香人的地位!以伱的本事,对我等而言,极为重要,甚至比一尊炼气境的大人物,都不会差的!” 他伸出手来,说道:“我供奉的老祖宗,今夜之后,成为真正的小神尊!从此,我在劫烬当中,便是第一庙祝!以鲁爷的神术造诣,甚至可以与我并列!” “鲁爷将来,还有大好前程,何必就此葬送?” “高柳城中,哪个值得让你为他们卖命,哪个会如你一样,宁死而不屈服?” 庄主这样说来,微微抚须,道:“事情已到尾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 鲁爷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声。 随后吐出一口气来,才低沉道:“老夫出身于高柳城,祖父年少时流亡至高柳城,当了个泥瓦匠,祖母理家,而父亲是替人搬运的苦力,母亲则是在酒楼当了厨娘,家中还有个三岁的妹妹。” “一家虽不富裕,但每日劳作之下,能得三餐温饱,不至于饥寒交迫,祖父已是心满意足。” “尽管只有城中旧屋半座,但能免于流亡净地之外,免受黑暗妖邪侵蚀,但也已是安稳无忧,阖家欢乐。” “六十年前,老夫十三岁,劫烬祸乱全城,死伤无数。” “我一家三代,只得我一人,侥幸存活下来,被柳尊神庙的烧香人收养。” 说到这里,鲁爷抬起头来,眼眸森寒,说道:“老夫不是为高柳城的权贵卖命!是为了那些跟我家人一样,不应该受难之人,而来抗衡劫烬!” “眼下,近柳庄当中,每一个百姓,都以你为尊!” “你看一看,那些个步履蹒跚的孩童,哪个不是喊你庄主爷爷?” “他们做错了什么,该被你搅成烂泥,作为养分?” 鲁爷缓缓说道:“你们这些穷凶极恶之徒,也想策反老夫?” 庄主抚须而笑,说道:“鲁爷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可你如果早些放弃挣扎,也许他们不用死。” 鲁爷冷笑一声,说道:“老夫若早些放弃,他们还能活到此时此刻?你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杀尽他们,不是吗?” “看来鲁爷,不是老夫眼中的聪明人!” 庄主哈哈大笑,背负双手,往外走去。 却在此刻,听得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 “庄主算是聪明人吗?” “……” 瞬息之间,气氛凝滞。 视线倏忽朝向声音来处。 正是小神尊的根须,裹成那一丈余的木球! 随着声音响起,刀光如雷霆,刹那闪耀! 神通!镇魔! 身外的根须,纷纷破散! 就见一个丈许高的壮汉,借力扑向了小神尊的本体所在! 此刻倾尽全力,刀上血光流转,雷刀骤然而发! 他已经将斩杀流寇、赵景、两大邪灵、以及其他邪祟和劫烬成员的煞气,尽数推到了修为之上。 修为:炼精境(2943/3650)+ 再加上金刚壮魄神功,额外增添修为战力! 林焰在炼精境的修为进度当中,已算是打破了三千大关! 他已经走到了炼精境的最后关头! 更重要的依仗,在于镇魔神通! 轰隆隆!!! 无数的柳枝与根须,凝结于上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木盾,层层叠叠,坚如精铁! 这一刀斩落,层层崩裂! 但斩破上百层以后,刀锋终于还是迟缓,陷在了枝条与根须当中,无法继续斩落! “不过如此!” 小神尊的枝干当中,传来冷笑之音。 然后便见,这个壮汉,已是颓然无力,似乎因为绝望,直接松开了手中的刀,跌落了下来。 —— “完了!” 远处的裴总旗使,正大步赶来。 原本那壮汉,扑向院中,小神尊骤然暴起,将之裹住。 那时候,裴总旗使已然心头绝望,但仍然奋力杀敌,朝此而来,试图解救。 途中见到这壮汉挣脱束缚,心中大喜。 然而喜色还未浮现脸上,便已彻底凝滞住了。 小神尊的躯壳,是以柳尊本体来栽培的。 尽管如今内中被邪灵占据,并非真正的小神尊,可终究也不是炼精境的人物,可以斩破得了的! “完了!” 裴总旗使叹了一声。 在他身后,三名小旗,浑身浴血,眼中也露出绝望。 陆陆续续,还有其他人,前来协助。 这些士兵与小旗,尚未被劫烬收服,也没有被劫烬所害。 因为他们不够强大,劫烬暂时未有重视他们。 他们并不知晓真相,只见到昔日同僚,忽然拔刀,杀向百姓。 所以他们拔刀相向,杀了个稀里糊涂,死伤惨重,却也不知究竟为何会有今夜的混乱。 “你们继续救人,杀掉那些狂徒!” 裴总旗使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朝着前方赶去:“我去应付那边!” “总旗使!” 就在这时,一名小旗喊住他,捂着腹部的伤口,喘息着道:“别挣扎了,逃命吧……” 这近柳庄的局面,凭着他们这点人,显然已经无法挽救了。 先前那位壮汉,威势之盛,犹在裴雄总旗使之上,也不过一个照面,就陷入其中,此刻生死不知。 总旗使虽是炼精境的修为,此去又与赴死何异? “混账!” 裴雄顿时愤怒。但转身过来,正要怒斥,却不由浑身僵滞。 他看了看身后这些人,满身疲惫,浑身浴血,伤势不浅,就连手中的刀,都斩出了缺口。 从黎城随行而来的六名年轻小旗,都是他极为看重的后辈,此行便是为了让他们开眼界,多些磨砺,学些东西。 但眼下,仅剩三人,还有一人断了臂膀,奄奄一息。 他心中知晓,继续留下,便要全数死在近柳庄内了。 停顿了下,才颓然道:“你们……逃命吧!” 随后他便即转身,头也不回,快步朝着那院落奔去。 —— “到此为止了。” 庄主负手而立,看着被两道柳枝束缚住的壮汉,露出了笑容。 他缓缓往前,淡淡道:“这位朋友,你说本座,算不上聪明人?” “当然不算!” 那壮汉直面小神尊,头也不回,却哈哈大笑,道:“砍不穿小神尊的躯壳,还拿不下你吗?” 声音未落,双手挣脱,抓住两侧的柳树枝条! 神通!镇魔! 轰隆! 柳枝骤然崩散! 林焰落地,大步前跃,奋力一拳,轰在了树干上! 此刻,这尊邪灵,操控小神尊的躯体,将大量根须,都裹住了西南角落,困住了两千余人。 用以自保的枝条,绝大多数,都已聚于顶上,挡住了林焰倾尽全力的那一刀! 而柳树的主体枝干,却已经没有了阻碍! 面对这一拳,依附在小神尊体内的邪灵,再也没有手段,可以进行阻拦! 这一拳轰下去时,镇魔神通骤然而发! “该死!!!” 柳树之后,大量水汽溢散开来! 那便是邪祟的异气! 祂终究不是真正的小神尊,受不住这一拳,被轰出了“神躯”之外! “什么?” 庄主面色骤变,奔上前去,却又想到什么,喝道:“老祖宗!他身上没有制邪的神物,纵然炼精境,也挡不住你……请老祖宗,附身于他,挥刀自刎!” 便见这位庄主,就地跪倒,立时三跪九叩,大声喊道:“请老祖宗出手!” “出你大爷!” 大量水汽,纷纷溢散而逃! 刚才那一拳,怎么可能是炼精境的人物,能够轰出来的? “想跑?” 林焰聚起周身精气,咬破舌尖,调动心头气血,往前吐出。 血雾溢散,覆盖水汽! 尽管炼精境的精血,也不能直接灭杀邪灵,但却听得那邪灵惨叫出声,水汽不断湮灭! 只留一点本源! 林焰大步赶上,拳掌轰落了下来! 神通!镇魔! 最后一点水汽,烟消云散! 煞气增加二百一十三缕! “终究只是邪灵,而不是小神尊本身……” 林焰默默将煞气,推到了修为之上。 修为:炼精境(3156/3650)+ 他转过身来,看向这位跪在地上叩首的近柳庄主,说道:“你很聪明?” “……” 庄主因老祖宗被灭,浑浑噩噩,此刻才抬起头来。 便见一只靴子踹了过来。 林焰一脚将他踹翻,踩在他的脸上。 与此同时,裴总旗使悍然闯入,喝道:“冲着我来!” 然后他便怔住了,眼中有些茫然。 “出去,救人!” 林焰神色肃然,说道:“不用留活口,杀光劫烬!” 裴总旗使也不迟疑,转身便走。 林焰低头看了一眼,直接踩烂了这位庄主的四肢,将他按在烂泥里。 然后才大步往前,看向那位几乎油尽灯枯的鲁爷。 “监天司的人?” 鲁爷抬头看了一眼,长长出了一口气,道:“事情算了结了吗?” 不等林焰开口,便听得那庄主狞声狂笑。 “了结?妄想!” “这是深夜!” “小神尊死了,仅存一个躯壳,你们挡得住黑暗之中,无尽的妖邪来袭?” “就算你们可以自保,近柳庄还有千余人,你们能救下几个?” “你们……” 声音未落,林焰返身,一脚踢在他的侧脸上。 咔擦一声! 这近柳庄主,满口鲜血,嘴脸肿起,声音已是模糊不清。 “老夫能护得住下半夜。” 鲁爷勉强爬起来,伸手扯断了背后的根须,带着他的血肉,甚至骨骼碎片,都扯断了去。 他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喘息道:“我身上还有小神尊最后的赐福,凭着这点儿神光,就能勉强维持住小神尊的躯壳,惊退黑暗中的妖邪!” 他紧紧咬牙,张口吐出血来,颤声道:“把我放在小神尊的枝干下,让我靠着祂……” “鲁爷,你最后这点生机,全依仗小神尊的赐福。” 那庄主口中模糊不清,还是挣扎着开口,嘲讽地道:“你会死的。” “……” 鲁爷没有理会,只是看向林焰,目光之中,带着些许恳求之色:“老夫已经不能活了,救人要紧。” 林焰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当即扶着这名老人,来到小神尊的枝干下。 老人往前半步,身子靠在柳树上。 他咬破指尖,手中浮现金色光华,在树干上,似乎在绘画符纹轨迹。 粗糙的树皮,破开的伤口,时刻传来疼痛感。 他浑然不觉,一边刻画,一边喘息着道:“这位兄弟,替我转告高柳城的指挥使,老夫没有给监天司丢脸。” “你是……” 林焰看着这位神庙出身的老人,目光微凝。 便听得老人口中轻轻念叨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小。 而他手上绘画符纹的速度也逐渐变得缓慢。 “斩妖除魔,诛邪灭祟,吾身所至,夜如白昼……安人间,定人族,谋太平,造盛世,百死不悔……” 老人停住了动作,伏在了树干上。 林焰近前半步,便听得老人嘴唇蠕动,声音微弱得几乎难以听见。 “吾为……照夜人……” 老人垂下了头,瞳孔涣散,气息全无。 (本章完) 第105章 神的钥匙!劫烬副教主! 茫茫黑暗,遥遥远方。 只见一人,背负双手,立于山巅。 在他身侧,白光流转,环绕周身。 这白光显然是一尊诞生灵性的强大邪祟。 落在其他的邪祟眼中,便是这强大的白光邪灵,正围绕着“猎物”。 面对如此强大的邪灵,黑暗中的其他妖邪,未敢临近,纷纷避让。 “辰爷,失败了。” 邪灵的声音,显得有些稚嫩。 “可惜了啊。” 这人怅然一叹,伸手抚摸了一下身侧的白色光芒。 白光如水,从他指缝间流溢出来。 若是林焰等人在此,必然心生惊讶。 正常来说,拜祟人将自身供奉邪祟,视若祖宗! 更是以奴仆之身,来伺候主家,从而借用邪祟之力。 但此人并无恭敬之色,对身旁这尊诞生灵性的邪祟,视若孩童,稍加安抚,眼中隐约有些宠溺之色。 “没事,这回不行,还有下次,不过既然都出来了,咱们找个净地,我找几个比较稚嫩的孩子来给你吃。” 辰爷面色温和,笑着说道:“给你选几个生辰年月比较合适的,三岁以下的吧,魂魄要纯粹一些……” “好哇好哇!” 白色的流光,显得颇为欢快。 辰爷点了点头,却不由得叹了口气,低声道:“可怜劫烬数十年谋划,付诸东流,如今在高柳城中,劫烬之人,已被清扫得七七八八了。” 为了这一座近柳庄,为了得到小神尊,这十年以来,费了不少心血。 单是为了取得栖凤府城与高柳城的信任,就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原本这个惨痛的代价,是值得的。 其中一人,因为诛杀劫烬一名元老,获得信任,受到重视,成了近柳庄的当代庄主。 又有一人,因斩杀劫烬二十余成员,得以升任监天司镇守使,并奉命镇守近柳庄。 还有两人,入了柳尊神庙,当了烧香人。 如果没有意外,今夜之后,他们便能掌控小神尊。 “如果能够成功掌控小神尊,并吞食这两千余人,完善最后一步。” “此后,本座挑选的那六百人,就能成为新的近柳庄村民。” “让庄主进行上报,就说那名栖凤府城来的镇守使,因古法隐患而走火入魔,重创小神尊,导致黑暗侵蚀,妖邪闯入,死伤惨重。” “就算事后追责,革除了他庄主的身份,但以十年来准备的后手,也能保住近柳庄的根基。” “可惜……可惜啊……” 这位辰爷叹息道:“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未能尽得全功。” “其实也不差啦……” 白光流转,颇是柔和,轻声道:“至少也造就了一尊炼气境嘛?” “如果今夜,事情顺利进展,杀绝了一切知情人,他这尊炼气境,就能升任高柳内城的副指挥使了。” 辰爷叹息道:“可惜不顺利,他没办法回到高柳城,更不可能再去栖凤府城了。” “都是那株老槐树报信,我去吃掉它!” 白光忽然愤怒,大声说道。 “原本是该将这老槐树灭口的。” 辰爷轻笑了声,说道:“但现在,此事瞒不住了,灭掉老槐树,于事无补!倒不如留着它,有时候骗一骗它,也许就间接骗到了高柳城内的那些家伙……” 随后他伸手,抚了抚这白光,笑着说道:“走了,既然出了结果,就赶紧回去了……这黑夜里,比你强大的邪祟可不少,万一看上我了,要来跟伱抢食,我岂不是被吃掉?” “谁要吃你,我跟祂拼命!” 白光声音稚嫩,却显得极为愤怒。 “哈哈哈,走啦……” 辰爷悠悠说道:“这次我得了神的旨意,要离开栖凤府,去找一把钥匙!” 他眼神温柔,颇是宠溺,轻声道:“听说那里的妖邪更加凶狂,所以比栖凤府要贫瘠得多,人口也不会多,免得到时候饿着你……离开之前,多找几个合适的孩子,让你吃饱喝足了。” —— 栖凤府内,小型净地当中。 “那位监天司的镇守使,还没醒来吗?”黑牛面具的男子,这般问道。 “注意你的用词,他已夺得了小神尊的本源,如果没有意外,三日之后,就是炼气境的大人物了。” 红鼠面具的男子,语气之间,难掩羡慕,说道:“他本来就是咱们的前辈,这回之后……他恐怕可以争一争,咱们劫烬的副教主。”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声响。 红鼠面具的男子,忽然起身,朝着净地的出口走去。 停在洞口位置,便见边缘有个罐子,忽然青烟袅袅。 “近柳庄事败,夺取小神尊本源一事,已隐瞒不住。” “纵然吴老成就炼气境,栖凤府内,亦无容身之所。” “待他老人家出关,离开栖凤府,奉‘神旨’,去残狱府,寻找‘钥匙’的位置!” “如能寻回,可继任副教主之位!” 那青烟悠悠流转,藏回了罐子当中。 红鼠面具的男子,当即往后退了一步,三跪九叩,恭敬道:“劳烦老祖宗传话!”他站起身来,往净地之中走去。 黑牛面具的男子迎上前来。 二者交流了一番,旋即沉默了下来。 “吴老是我劫烬的元老之一,听说八年前,教主授意之下,让他升任监天司镇守使。” 黑牛男子叹息说道:“为凑足功勋,并获得监天司指挥使的信任,他杀死了三位挚友。” “不止!” 红鼠面具的男子,说道:“他儿子并非我劫烬之人,只因为接触了拜祟法,他就亲自杀了唯一的独子,以明心意。” “所以,让监天司认为他,已心灰意冷,在高柳城内难免触景生情,才准许他调任近柳庄,离开伤心地。” “近柳庄一事,彻底失败了,他老人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红鼠面具的男子,无奈地说道。 就在此刻,便听得净地深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今夜无论是谁,坏了近柳庄的大事……” 那位镇守使,低沉着道:“老夫一定要取下他的头颅!否则,老夫决不离开栖凤府!” 轰隆!!! 在他身外,气息外放,凝成光芒,宛如柳树枝条! 炼精境之上的桎梏,已初步打破! 炼精化气! 真气外放! 此为炼气境! —— 黑夜当中的近柳庄! 只见裹住整个西南边角的木球,都逐渐舒展了开来。 小神尊临死之前,将部分神光,赐福于鲁爷。 而今鲁爷又将神光,还到了小神尊的躯壳上面。 于是神威犹存,妖邪惊退,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大照夜神灯,高高悬挂,光芒幽幽。 只是林焰的心头,隐约变得沉重。 他叹了一声,看向浑身疲惫,提刀而来的裴雄。 “裴总旗使,可听说过照夜人?” “照夜人?” 裴雄不由怔住,旋即露出复杂之色,低声道:“听过一些传闻,但难辨真假,也有些人认为‘照夜人’并不存在。” 他皱着眉头,说道:“在黎城那边,监天司完全没有他们的记载。” “当然,也许是以我总旗使的身份,依然不够资格,去查知更高的机密。” “传闻这些人,极为神秘,藏于各行各业,深入各方势力。” “他们没有俸禄,也没有名声,只能藏在暗中行事。” “这些人通常本事不小,各有出色的手段,但都甘于隐匿。” “裴某偶然听过他们,是因为黎城的指挥使大人,截获了‘劫烬内部’的一些消息。” “而送出消息的人,似乎就是打入劫烬内部的‘照夜人’,但那名照夜人也似乎因为那一次传递消息,暴露了身份,最后尸骨无存。” 说到这里,裴雄摇了摇头,说道:“其他的,就没有听说过了……” 林焰微微点头,没有回应。 他指了指那近柳庄的庄主,说道:“我刚审过他,裴总旗使再审一次。” 他这样说来,收刀入鞘,往前走去。 “无常兄弟?”裴总旗使忽然开口。 “怎么了?”林焰停住脚步,转头看了回来。 “正午之前,栖凤府城和高柳城,应该都会有人前来。”裴总旗使迟疑了下,问道:“想来有些话,我们是不该说的。” “嗯。” 林焰点了点头,说道:“就说那人来过,但却帮了咱们一把。” 裴雄已经知晓了,这位无常掌旗使真正的修为! 况且他也看见了,林焰以金刚壮魄神功,变成丈许来高的壮汉。 高楼之上挂着的那一盏大照夜神灯,不是一位掌旗使能够拥有的! 之前他被邪灵附身,一刀砍在林焰的后背,却没有半点伤痕。 那是因为林焰穿戴了一套品阶极高的内甲! 再联想到左城卫军,出城搜捕,刺杀城尉王渊,并卷走所有赏赐宝物的那人! 裴雄是个老江湖,才会主动询问,有什么是不该说的! “其他的,照实说。” 林焰指了指那位庄主,说道:“等你审完了,留给我杀。” 裴总旗使只当是他对这位庄主,痛恨到了极点,便也点了点头。 林焰走出院外,去取回梧桐神庙的那个盒子,打开之后。 “万古奇书第九册的抄录页……” 看了一眼,林焰的目光,逐渐变得凝重,低语道:“登神物?” 争取第三更!求个月票吧! (本章完) 第106章 涅槃神卵!登神之物!【三更!】 万古奇书第九册! 这一册,记载的是世间神物。 但其中又细分了几个大类! 陆公向梧桐神庙,要的抄录页,是属于“登神物”的一类。 登神物的品类当中,属于“神卵”的,目前收录了九种,共计七十二页。 但林焰只是才翻开第一页,便明白了,自己掌心当中的“神卵”,属于第一种。 他要的,就是前八页的记载。 “涅槃神卵?” 林焰目光凝重,继续往下看。 这抄录页上面,没有记载涅槃神卵的来历。 只提及了,这涅槃神卵的作用。 初生为“白卵”,全无半点神异之处。 历经九阴九阳,淬炼生变,方为神物! 他目光稍凝,露出思索之色,暗道:“这异卵上面,九阴九阳,十八道纹路,已经圆满,看来其原主……已经是栽培多年了!” 根据当日,他获得异卵之时的场景,细细想来。 虎为至阳至刚! 那头老虎,应该是第九阳! 而自己那一夜,恰逢命犯天星,阴煞之气极重,勉强算是第九阴! “所以,我斩杀老虎之后,异卵入我体内,要借我的命,来完成第九阴?” 林焰不由心中暗道:“而我当时自断一臂,脱离自身,相当于是把‘第九阴’的源泉断绝?” 他低着头,抬起手来,看着掌心之中的纹路,心道:“所以……最后这异卵的十八道纹路,最后那一道,便是最浅的,因为不够完善!” 虽然不够完善,但毕竟也算凝练出了第九阴的纹路。 根据抄录页记载,完成九阴九阳,十八道纹路以后,涅槃神卵就算初步养成,具备神异之处! 待到那时,辅以自身精血,日夜温养,可以逐渐掌控! 林焰当即便想起了,他断臂之后,血液消失不见,大概是误打误撞,以自身之血,进行喂养? 此后异卵藏于自身,血液流转,成了另类的温养之法! “所以现在,我就算是涅槃神卵的真正主人?” 林焰看着掌心之中的纹路,想到了斩杀甲子太岁肉身的那一刀! 那一刀,涅槃神卵之中,爆发出了极为强大的力量! 细细想来,那一股力量,强于左城卫军大统领袁通野这位炼气境! 刹那之间,林焰心头微沉。 如此说来,其原主的修为,至少在炼气境,而且必然是炼气境当中的佼佼者! 或许……超出了炼气境的范畴? “能够将如此强大的力量,藏于涅槃神卵之中,此人本事,远超想象!” “如果不是斩杀甲子太岁肉身的那一刀,倾泻掉了他藏在其中的‘力量’,那么时至今日,涅槃神卵……只是寄身于我?” 林焰当即明朗,就算以精血不断温养,也只是替对方温养神卵的工具而已! 对方将涅槃神卵,放在外界,寄身妖虎,便是有恃无恐! 因为从头到尾,对方都是涅槃神卵的真正主人! 只是现在,大不一样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还是尽快成长,增强修为,准备应付那位原主的到来! 林焰这般想着,细细看完了这抄录页,便又仔细收起。 他取过了包囊里边的“兽卵”,神色之间,隐约有些激动。 于生死之间,可涅槃重生! 这就是涅槃神卵的神异之处! “算你有福了。” 林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兽卵之上。 随后他伸出手,在兽卵之上,绘画符箓。 这是抄录页上面记载的符箓,有助于兽卵的孵化。 如果那双翅小白猿,没有死去,涅槃神卵就对它无用。 甚至,如果双翅小白猿死得太久,涅槃神卵也无法让它死而复生。 只有初死的生灵,未过片刻的光景,肉身尚是温热,魂魄还未离体,才有资格,被授予“涅槃”的机缘! 片刻之后,只见符箓逐渐扭转,光芒孕生,闪烁不定。 兽卵的“外壳”,逐渐舒展,重新变化为十八道触须,九赤九黑,九深九浅。 在林焰伸出右手之时,就见十八道触须,重新回到了掌心的异卵之中,形成九阴九阳的纹路。 而在地上,则蜷缩着一个不到二尺的白猿。 它双手包腿,周身上下,满是细密的白色绒毛。 背后忽然展开双翼,仅有巴掌大小,微微闪动。 周边风声骤起,只听呼啸不止。 下一刻,它睁开了双眸。 眼眸赤金,光芒如火,熊熊燃烧。 “卧槽!老子还没死啊?” 白猿忽然张口,稚嫩的声音,发出了粗鲁的言语:“这他娘的就叫重生了吧?简直牛叉啊!” “……” 林焰默然不语,翻了翻抄录页。 他终于在不属于涅槃神卵的那一页,页面上端有一行小字。 因前页涅槃神卵的抄录,字体稍大,字数偏多,末尾几句,未能全数抄录,故而计入本页。 而这一页,四个大字,记载的是‘灵空石卵’! “这是哪个家伙负责抄录的?就连陆公要的东西,也这么不讲究?”林焰心中颇是恼怒,看了末尾一页的落款。 抄录者,陆长生! “……” 林焰心中沉默了片刻。 陆长生,栖凤府城,梧桐神庙,第一庙祝。 是陆公的亲传大弟子! 算了! 林焰翻回那一页,看见了刚才被他忽略的记载。 涅槃神卵,属于登神物的一类。 便是因为,可以清净自身,摒弃杂念,维持“神志”坚毅,万邪不侵! 修行到高深境地,无论肉身还是魂魄,都要万般清澈! 所有不能清澈之物,皆拖累步伐,难以继续往前,无法再有进益! 甚至在长久之下,逐渐堆积,化为心魔,是为“劫数”! 因此,登神物,可以寄托一切“不利”之物! “不利之物?” 林焰皱着眉头,看了看那头双翅小白猿,心道:“它身上,有着什么属于我的‘不利之物’吗?” 才这般想着,就见双翅小白猿偏了偏头,眨了眨金色的双眸,认真地说道:“我想娶十八房姨太太……” “滚!” 林焰一脚把它踹翻,心中暗道:“这登神物的记载,看来也不见得是真的!我什么时候想过,要娶十八房姨太太?凭空污人清白!” 他走近前去,正要盘问这双翅小白猿的来历。 却在此刻,听得脚步声传来。 “五爷,总旗使请您过去。” “稍等。” 林焰取过一个盒子,指尖戳了个孔。 然后直接抓起这双翅小白猿,扔到了盒子当中,关了起来。 接着才将盒子收好,朝着外边走去。 等到了那座院落当中,便见裴总旗使已经审完了,将这位近柳庄主扔了过来。 “那两名烧香人,留下了活口,这个就交给无常兄弟了。” “小事!” 林焰拔刀,直接砍下了这位近柳庄主的脑袋。 随后收刀入鞘,面色如常。 “便宜他了。” 裴总旗使这般说来,又低沉着道:“栖凤府城与高柳城,多年以来的功果,死伤无数人,才造出小神尊……如今功亏一篑了。” 林焰对于小神尊的陨落,虽然颇为惋惜,也甚是感慨。 但他毕竟不曾参与过近柳庄的建造,也不曾受过小神尊的庇护,反而对于那名“照夜人”的死,感到有些失落。 “小神尊的躯壳,就等栖凤府城和高柳城的援兵到来再说。” 林焰走上前去,说道:“天快亮了,您老的符箓也奏效了,不用继续撑着。” 他朝着这位鲁爷的背影,施了一礼:“走好。” 随后便上前两步,将老人的尸体搬下来,平躺在了地上。 他微微偏头,看向裴总旗使,说道:“让人找一床草席,再找一张白布,地上尘土多。” “好。” 裴总旗使叹了声,便往外走去。 林焰将老人家的衣物整理了一番,终究只是吐出口气,心中暗道:“照夜人啊……” 他情绪愈发复杂,伸手按着身边干枯的柳树,站了起来。 正准备往外走,却忽然发现,右手粘在了柳树的枝干之上。 “难道……” 林焰忽然怔住了。 他扯了扯手掌。 手终于离开了柳树。 但掌心与柳树之间,却多出了十八道触须,九阴九阳,九赤九黑。 随后便觉掌心传来疼痛感,十八道触须,尽数断裂。 手中的异卵,再度变得颜色浅淡。 而十八道触须,径直钻入了树干当中。 这个场景,林焰已经不算陌生了,上一次将双翅小白猿,裹成了个兽卵。 这一次,小神尊的躯壳如此巨大,莫非要裹成一个山岳般的圆球? 可他才这般想着,就见树干骤然开裂。 内中跌出一个圆球。 林焰连忙伸手去接。 就见手中的异卵,不过拳头大小,有赤黑二色交杂。 “小神尊不是昨天夜里,就被那位镇守使,夺走了本源树心的吗?” 林焰露出了震惊之色,脸色变幻不定,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本章完) 第107章 艰难抉择,何去何从 天色渐明,旭日初升。 黑暗已经消退,邪祟皆已退去。 唯独部分妖物,能在白昼行走,依然对庄内众多血食显得依依不舍,但最终也都不甘地退去,隐入山林之间。 而庄内的百姓,终于在一夜的惊恐与杀戮之下,看见了阳光,释放了在黑夜里不敢释放的悲痛与惶然。 悲嚎哭喊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在昨天夜里,他们面对黑暗的妖邪,也面对“守护者”的屠刀,陷入无尽惶恐之中。 而身边亲人家眷,乡里近邻,已有许多熟悉的面孔,死在了昨夜的黑暗当中。 更重要的一点,他们至今虔诚供奉的小神尊,已然陨落了。 自近柳庄建成以来,小神尊便立身于此,驱离黑暗,庇护百姓。 这众多近柳庄的百姓,此前大多是游离于各方净地,居无定所,流亡世间,食不果腹,挣扎求生。 有幸来到此处,聚成村庄,兴建房屋,可免去风吹雨打,得以定居长存,并能繁衍后代,往后余生无忧。 却没能过得几年的安稳日子,小神尊陨落,便代表近柳庄,就此消亡。 他们的家园,从此破散无存,便要再一次,流离失所。 哭喊之声,接连不休。 悲哀的阴云,笼罩在这片废墟之上。 “孩子啊……” 满面风霜的男子,抚摸着身边的稚童,颤声道:“我与你娘流亡世间净地,半生飘零,深知其中凄凉惨状,命如草芥。” “原以为你生在近柳庄,往后余生,安稳无忧,娶妻生子,子孙满堂。” “偏是如今,连近柳庄都毁了。” “小神尊啊……” 陆陆续续,有百姓跌跌撞撞,来到那柳树的边上,纷纷叩首,哭喊声连成一片。 —— 林焰走出了近柳庄,徐徐吐出一口气,偏头看向裴总旗使。 “这些百姓,往后怎么安置?” “不大清楚,近柳庄较为特殊。”裴总旗使说道:“至少在栖凤府内,近柳庄的诞生,是前所未有的壮举……” “或者说,算是一种尝试?”林焰这般说道。 “差不多,裴某虽非高柳城之人,但凭着这点浅薄的阅历,还是能看得明白。” 裴雄叹息说道:“近柳庄的诞生,是栖凤府城的高层,想要造出一座更为稳定的‘净地’,从而扩展人族的生存地界!” 近柳庄的规模,算是中型的净地。 但胜在可以扩展,将来势必可以成为大型净地,甚至成为大型城池。 而且世间的“天然净地”,其中镇物,神秘莫测,不能见血,不能死人,否则必生不祥之兆! 而近柳庄,有小神尊的庇护,却也消去了这不祥之兆。 “说来,近柳庄放在黎城那里,连外城的半座坊市都比不上。” 裴总旗使叹息说道:“小神尊在此,又添一尊监天司的镇守使,一位庄主,三位烧香人,众多高柳城的精锐士兵,及监天司的成员,此等阵容……本该足以守卫近柳庄的。” “劫烬……” 林焰吐出口气,眼中满是杀机。 裴总旗使叹息道:“劫烬若是正面的敌人,大不了拔刀相向,立分生死。” 他揉了揉眉宇,说道:“可他们不是妖物,不是异族,是在人族之中诞生的。” “他们一直都在我等身旁,甚至有些时候,你我奉命行事,兴许便是为劫烬做事!” “根据裴某的了解,他们并非从一开始,就是妄图摧毁人族的孽障!” “也许今日,他还是为了捍卫人族,奋不顾身,抵抗妖邪的豪杰,但也许在明日,他就已经归于劫烬,妄图摧毁城池。” “他们自称奉的是‘神’的旨意,但具体是哪一尊神,至今都是一个‘谜团’!” 裴总旗使这样说来,隐约有些颓然与疲惫。 林焰没再说话,只是转头,看向了近柳庄。 裴总旗使想了想,说道:“过往也有大型净地,出现变故,至于内中的人族,会另外安置。” 他停顿了下,说道:“通常是栖凤府城派遣人手,并让附近的城池,进行协助。” “多数时候,是将他们安置到各方的中小型净地当中,但往后,多半只能自生自灭,难以再对他们进行帮助了。” “不过有些时候,恰逢城池扩建,倒是会考虑收容一批,但这种例子,极为罕见。” “我爹当年,也是流亡于净地当中,偶然得以进入黎城,作为苦役,修建城墙,得到定居的资格。” 裴雄低声道:“我在黎城出生,虽不曾流亡于净地,但听我爹说过一些往事,挺苦的。” 他没有描述太多其中相关的故事,只用了这三个字。 挺苦的。 “嗯。” 林焰微微点头,看向前方,缓缓说道:“来人了。” 有一队骑兵,迅速赶来,约莫三十余人。 高柳内城,左城卫军。他们为了搜捕刺杀城尉王渊的凶徒,散于各方净地。 这一批骑兵昨夜栖身的净地,距离近柳庄应该不远,所以能够察知些许动静。 在天亮之后,便迅速汇聚,朝着此处赶来。 “高柳内城的左城卫军?” 裴总旗使这般说来,看向林焰,又似乎想问些什么,终究是没有多说。 他大约是想询问,斩杀城尉王渊一事。 但此事牵扯太重,关乎性命,他还是忍住了心中的好奇。 “我去接应他们。” 裴总旗使这般说来,看向林焰。 林焰微微点头,往近柳庄内走去。 左城卫军,出城搜捕,人数并不少。 这一批骑兵的首领,约莫四十的年纪,应是军中校尉,有内壮修为。 而大统领袁通野,同样率领一批精锐,却不知为何,沿着丰城去了。 —— 此时此刻,近柳庄以东,六百里开外。 巨鹰摔在了山崖边,浑身浴血,羽毛飘飞。 巡察使喘息不定,双手血液不断低落,而眼神凝重。 便见前方百步之外,一个狼狈不堪的老者,肩头被长刀刺穿,钉在了岩壁上。 “师叔,既然醒了,随我回栖凤府城。”巡察使呼吸粗重,艰难地说道。 “我不想死。”老者伸手,拔出了左肩的长刀,扔在了地上,微微摇头。 “伱这一次,是被劫烬所害,引动了古法的隐患,导致犯了大错。” 巡察使神色复杂,劝说道:“事出有因,我会替你求情,凭着新修的律法,以及你炼精境巅峰的修为,再有对人族数十年的功绩,我能保你一命……” “师叔我老了,还能活多少年?” 老者自嘲一笑,说道:“昨日杀戮过百,血债累累,即便从轻处罚,至少困锁牢狱二十年,还是三十年?让师叔老死在狱中?还是等哪天妖邪攻来,再让师叔去守最危险的地方,来戴罪立功,以此抵消罪责?”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哈哈一笑,惨然说道:“师叔在监天司,抓了一辈子的凶犯,除了劫烬以外,也有不少犯下罪行的人族强者……就让老夫余生,跟他们锁在一处?” “师叔,你教过我的,人犯了错,就要认罚。” 巡察使微微摇头,缓缓说道:“要么今天你杀了我,要么我带你回去。” “老夫再杀人,就维持不住理智了。” 这老人摇了摇头,说道:“要么你亲手杀了我,要么……就放我走。” 他将地上的刀,踢了过去,低沉道:“老夫知道你顾虑什么,在这里可以答应你,此生永不入劫烬!师叔从此远遁,离开栖凤府,另寻一处,隐姓埋名,了却残生。” 巡察使看着脚底下的刀,默然不语,眼神复杂。 老人深吸口气,说道:“念在老夫多年以来,为人族拼杀,外斩妖邪异类,内杀劫烬凶徒,以此功绩,你饶过师叔……” 他缓缓往后退去,说道:“最后,转告你师父,劫烬已经掌握了调动‘古法隐患’的秘术……从此之后,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家伙,对于栖凤府城来说,全都是威胁,所以,让他体面些,今年从位置上,退下来。” “师叔慢走!” 巡察使终于开口,脚下一踏,刀被震起,到了胸前。 他神色冷淡,右手握刀,立时斩落左手。 然后顺势一踢,断手掉下山崖。 “你这是作甚么?”老人露出惊怒之色。 “私放重犯,心中难安。” 巡察使吐出口气,笑着说道:“但我断了一手,留不住你,总算可以自欺欺人……” 他收刀入鞘,转身朝着巨鹰的方向而去,说道:“今日之事,我会如实上报,领受责罚!师叔……记住你的承诺,不要入劫烬,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愚蠢!” 老人忽然怒骂道:“愚蠢至极!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枉费人族对你的栽培!” 他咬牙切齿,要赶上前去,但似乎想起什么,终于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 林焰在庄内,运功修行,以圆满的金刚壮魄神功,修炼一番,获得四点修为。 再加上斩杀庄主的煞气。 此刻他的修为,再有精进。 修为:炼精境(3181/3650)+ 时过正午,便听得近柳庄外,声音万般吵杂。 高柳城派出来的人,已经到了,且人数不少。 “无常……无常……人呢?” 韩总旗使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大声喊叫。 今天烦心事多,扯了一整天,所以码字晚,今天就六千字吧,下一章正在写! (本章完) 第108章 无常!总旗使! 近柳庄一事,已然传至栖凤府城。 高柳城离得最近,故而派遣大量人手,尽快赶到。 相对之下,城尉王渊遇刺一事,也被暂时按下。 左城卫军领命,放弃搜捕一事,全数汇聚,镇守近柳庄。 监天司,则有高柳内城的一位副指挥使,携三位总旗使,以及九位掌旗使,连同二十七位小旗,快马加鞭而来。 城守府,派来了内城的副城守,以及十六位主事。 柳尊神庙,两位庙祝,二十位烧香人,随行而来。 “栖凤府城那边,已经派人过来了,但路途较远,大约明日才到。” “近柳庄当中,还剩下一千六百多人,周边没有任何一处空置的大型净地,可以容纳他们。” “得尽快将他们分散,护送到各个中小型净地当中,留下粮食,往后……也很难帮助他们了。” “今夜多半是来不及送他们离开了,得由我等众人,日夜巡视,斩杀黑暗妖邪,再守一夜!” “梧桐神母的至宝,必须尽快送来,不然今夜,人数过多,血气太盛,……必然极度凶险,我等定是死伤惨重!” —— 与此同时,庄内当中。 韩总旗使带着林焰,往山上走去。 “根据惯例,要查问昨夜之事,你身在近柳庄,也是需要详细盘查的。” 韩总旗使缓缓说道:“原本我是你直属的上司,理应避嫌,但副指挥使听过你的名声,知道伱气性大,怕别人来问,惹你动怒,所以着我前来……” “嗯?” 林焰皱了皱眉,说道:“我监天司,一向对情报最为看重,获悉各方消息,从而监察各方势力……他堂堂副指挥使,也轻信外界谣传?” “谣传不谣传的,暂且放在一边。” 韩总旗使来到山上,缓缓转身,盯着林焰,说道:“你是炼精境?” “我……”林焰正想细说。 “直接回答我,是与不是!”韩总旗使肃然说道:“别说废话。” “是!”林焰这般说来,炼精境巅峰,自然也是炼精境。 “你……” 韩总旗使心中虽然早有所料,但依然是颇为震惊,眼神之中,露出骇异之色。 片刻之后,才叹息一声,颓然说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 林焰眼角抽搐了一下,闷声道:“您老仔细想想?我好几次想要明言,不都是您老不让说?” “有这个事儿?” 韩总旗使皱紧眉头。 然后林焰提醒了一下。 之前夜间出城归来,再是斩杀梁虎之后。 “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儿印象?” 韩总旗使毕竟是炼精境的人物,记性还是不差,想了想,又再说道:“就算我打断了你,你不能再开口吗?” “……” 林焰没有回话。 韩总旗使倒是想起来了。 当时林焰展露武道第二关的修为,自己看穿了他内壮的境界,实际上林焰在炼精境。 那时候自己颇为得意,认为林焰这点儿敛息术的造诣,在自己面前,不值一提,轻而易举,全数看穿。 然后再有斩杀梁虎那一夜……算了……韩总旗使心中不免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 “我原以为,足够重视你了,未想你天资之高,竟然如此惊世骇俗。” 韩总旗使感慨道:“炼精之境,已超脱人身界限的范畴,生机浩荡,断肢重续,几乎是超凡脱俗,再非凡夫俗子!” 林焰正准备明言,自己在炼精境,已经走到了末尾。 便听得总旗使轻哼一声,说道:“不过,你小子别太得意,炼精境的道路,还长着呢……” 他微微背负双手,感慨说道:“本座修炼多年,在炼精境摸爬打滚,步步稳进,也才勉强算是走到了尽头,但是炼精化气,还遥遥无期。” 他伸手拍了拍林焰的肩头,说道:“好生努力,不要取得一些成就,便松散懈怠,要再接再厉,争取十年之内,将炼精境走到尽头。” “以本座的眼力,足以断定,凭你的天资,不到二十年,有望触及炼气境的门槛!” 韩总旗使的目光当中,充满了鼓励与期盼。 “好的。” 林焰见状,便只得将原先的话,都憋了回去,闷声回应了一声。 “走罢!” 韩总旗使认真地说道:“你的真正修为,暂且按下!目前你还是内壮巅峰,等回城之后,我会跟陆公商量,找个机会,顺理成章,使你对外展露炼精境的本事……” 林焰闻言,不由得笑道:“您老人家,可以保得住我这天纵奇才了?” “陆公大约保得住半个天纵奇才。”韩总旗使嘿然说道:“此事会有妥善解决的办法,你也不用再继续这样,分明本事不小,却要伏低做小,当个区区掌旗使……” “伏低做小?” 林焰笑了声,没有回话。 “去吧,副指挥使在下边等你,我来拆卸这重型床弩,你小子有福了。” 韩总旗使忽然笑着说道。 林焰略有不解,皱眉道:“有福了?” 韩总旗使指了指那重型床弩,说道:“这东西,以后归你临江司了。” “这东西过于笨重,难以搬运,难以挪动,也难以调整方向,不好捕捉目标。” 林焰摇了摇头,说道:“而且需要三个内壮修为,才能启用,我临江司凑不齐。” “再说了,就算炼精境,带着两个寻常武夫,也就只能勉强启用两三次。” “这东西过于鸡肋,用处不大。” 说到这里,林焰又抬头看了眼,他心里不是很瞧得上那重型床弩。 尽管这重型床弩,最远能射三千步,并且威势极强,几乎能与炼气境的手段相媲美! 但是炼气境,挥发自如,可以轻易捕捉目标! 更重要的是,炼气境的“真气”,拥有灭杀邪祟的能力! 这重型床弩,用上神庙的手段,也顶多灭杀普通的游祟! “这玩意儿,可不容小觑,对炼精境都能产生威胁!”韩总旗使肃然说道:“像是当夜闯入临江坊的熊妖,若提早布置重型床弩,一支弩箭就能射杀!” “不好射杀的。”林焰摇了摇头,说道:“熊妖虽然笨重,也是会跑的,这重型床弩很难捕捉活动的目标……我的评价是,不如炼气境的手段。” “整个高柳城,才几个炼气境?”韩总旗使恼怒道:“你小子初成炼精境,倒是狂得没边,连这等宝贝,都不放在眼里!” “搬到临江司也行,还得打掉一面墙,腾出一片空地,才能摆放。” 林焰揉了揉眉头,说道:“最重要的是,你得给我调三名内壮修为的武夫,不然这玩意儿,只能摆着,没法动用。” 他这样说着,也只是挥了挥手,朝着山下走去。 他来到近柳庄内,便见一人,缓缓走来。 此人身材笔挺,腰佩长剑。 身着淡青色长袍,印有监天司的标志。 他眼神明亮,熠熠生辉。 高柳内城,三大副指挥使之一,周元。 此人面貌清俊,似是不到三十的面貌,实则已然年近甲,头发雪白。 “你就是无常?” 副指挥使近前来,神色严肃,说道:“听说鲁爷死前,你就在他身边?” 林焰微微点头。 副指挥使沉默了下,才道:“鲁爷说过什么?” 林焰低沉着道:“他老人家说,没有给监天司丢脸。” 副指挥使点了点头,又叹了声,说道:“指挥使大人,身有要事,否则他该亲自来送鲁爷最后一程,并赐赏于你。” 说到这里,副指挥使伸手入怀,道:“事急从权,一切从简,就先由我来,为你授予总旗之位了。” 他手中是一支旗帜。 但是与临江司,大不相同。 旗上的颜色,黑底银纹,形成一只腾飞的神鸟。 “你近来功勋卓著,韩总旗使为你多次上报,几经核实,指挥使大人亲自准许,赐你总旗使的职位。” 听到这里,林焰心中大约明白,大概是城尉王渊死后,上面重新对屠宰场一事详查。 韩总旗使显然在这当中,为自己争取到了更多的功勋。 “从本月起,你的俸禄、药浴、丹丸等,皆升一级。” “但鉴于你的修为,尚未入炼精境,所以目前,继续执掌临江司!” “不过很快,高柳城便要扩建,新城往外,正南区域,暂定十六坊。” “想必等新城建造完毕,你也有望炼精境了。” “待到那时,你就是新城第一任总旗使!” 他将手中的旗帜,交到林焰的手中,肃然说道:“无常总旗使,你这一次,不但官升一级,还有诸多奖赏,等回到高柳城,会再行封赏!” “况且你昨夜与裴雄总旗使,可谓力挽狂澜,挽救了近柳庄一千六百余人。” “还有追回诸般失窃之物,种种功劳,会一并进行赏赐。” “多谢周指挥使!” 林焰接过旗帜,心中甚是复杂,没有对于升官的喜悦,也不是对于赏赐的期盼。 他看向这近柳庄,缓缓道:“所以如今近柳庄这些人,不久之后,就能汇聚于高柳城,重建家园了吗?” “暂时只能挑选一批年轻力壮的,愿意前往高柳城,参与扩建修造之事的。” 副指挥使轻声说道:“你肩上的担子,往后会很重……” (本章完) 第109章 大功!击破劫烬六百余! 栖凤府城的人,已快马加鞭,陆续赶到。 就连黎城那边,也已派人来援。 关于近柳庄之事,已算大致问得清晰。 而裴总旗使,则将一切所见,都尽数报知。 然后经过栖凤府城白衣主事的神镜,一番清照之下,解了嫌疑,退了出来。 而这院中,陷入了沉默当中。 片刻之后,才听得栖凤府城的那位白衣主事,缓缓开口。 “可以确认,昨夜协助裴雄等人,守住近柳庄的,就是那个刺杀了王渊的人物!” “左城卫军沿着各方搜捕,却没料到,他居然藏入近柳庄。”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那位左城卫军的副统领,神情古怪。 这位副统领神色复杂,却没有开口。 袁通野大统领,为了搜捕此人,径直前往丰城,自信十足,成竹在胸。 但此人出现在近柳庄,显然大统领判断出错。 “此人昨夜,护持近柳庄,守护人族,以我看来,他并非劫烬出身。” 就在这时,监天司的周副指挥使,又沉声说道:“在刺杀王渊之时,他也提及,是王渊勾结外敌,残害人命,才怒而出手。” 而那位高柳城的副城守,神色凝重,缓缓说道:“凶徒当街刺杀王渊,单凭他杀人前后,只言片语,自是不可尽信。” “但王渊死后,重新细查此案,诸般线索表明,王渊跟劫烬之间,或有来往。” 周副指挥使,平静说道:“屠宰场一案,跟他脱不了干系。” 他神色肃然,认真地道:“至少,屠宰场一案当中,原本对王渊功绩的认定,是完全错误的!尽管未能寻得确凿证据,证实王渊的罪责,但至少可以确认,他没有立功!” 场中气氛凝重,片刻之后,才听得左城卫军的副统领开口。 “那么此人刺杀王渊一事,作何定论?我左城卫军,是否还要进行搜捕?” 随后众人的目光,移向了栖凤府城那位白衣主事的身上。 只见这位白衣主事,思索着说道:“上面认为,王渊之罪,证据不足,此人仍为凶犯!” 他看向众人,肃然说道:“更重要的是,就算王渊证据确凿,未经审判,他还是外南衙门的城尉!” “此人当街斩杀王渊,搅乱人心,践踏律法,至少,他是犯了罪的!” “左城卫军,目前要护住近柳庄,安置众多百姓,暂停搜捕,但此事之后,仍要尽力,将此人捉拿归案!” 这位白衣主事,将刺杀王渊一案,下了定论。 却在此刻,韩总旗使呸了一声,冷笑道:“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王渊作为他们选定的人,被人当街斩杀,等同于向他们宣战!” “什么搅乱人心,践踏律法,都不如他们颜面受损,来得重要,不是吗?” 众人闻言,均是面色微变。 “什么缉捕凶犯?” 韩总旗使拍案而起,怒道:“他们是知道背后有陆公的手笔,所以更加愤怒,要折断陆公的刀!” “韩征!” 就在这时,栖凤府城的白衣主事,怒道:“你这番话,若是传出去,可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韩总旗使所言,还是过于片面了!” 那位朱副统领,笑着说道:“要从整体的大局来看,涉及整个栖凤府,乃至于人族的律法……您还是坐下,不要动怒。” 高柳城众人,面面相觑。 这两位来自于栖凤府城的大人物,表面来看,似是在压制韩总旗使,但仔细听来,不免有维护之意。 “大局?” 韩总旗使拍着腰间的刀,喝道:“诸位都自认为,与妖邪奋战,抵抗黑暗,游走于生死之间,为人族而战!” “但你们走出院外,仔细看一看,这千余人族,若没有这个凶徒,他们昨天就该死了!” “近柳庄毁了,他们从此流亡净地,再过三年,你们猜一猜,有几个活下来的?” 他指向外边,缓缓说道:“我们虽然危险,却毕竟身在城中!” “从此之后,他们每个夜里,都要面对邪祟,每个白昼,都会遭遇妖物,凶禽,猛兽,以及净地周边,恶劣的诸般险地,如沼泽、悬崖、毒气……” “我等的祖辈,历代都是这么过来的!” “建起城池,得以安稳,才多少年的光景,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在内城之中享福,就认为我人族已经可以稳稳立于这世间,不受妖邪的威胁了吗?” “所谓大局,不应该是人族的大局?” 韩总旗使沉声道:“什么时候成为了他们的大局?” 众人神色复杂,面面相觑。 周副指挥使神色如常,看了韩总旗使一眼,却没有开口。 “他们将新法传入栖凤府,是造福于我等。” 韩总旗使出生说道:“但过于盲目,追随他们,连他们的糟粕也得学,视为圣典,愚蠢至极!” “行了。” 周副指挥使听得到这里,终于露出了满意神色。 面上笑容一闪而过,旋即收敛,满面严肃与愤怒,喝道:“上面的决断,什么时候由伱区区总旗使来斥责?再敢多言,今年革除你升任镇守使的资格!” 众人闻言,均是沉默不语。掌旗使升任总旗使,只需要通过高柳城监天司的准许,再上报栖凤府城。 但是升任镇守使,需要经过栖凤府城监天司的核准。 如今已是深秋,通常在春季之后,栖凤府城监天司总楼才会定下名单。 这位周副指挥使,就差在众人面前,直接给韩征竖起大拇指了。 “另外,关于监天司收集各方情报,协助左城卫军,缉捕案犯一事,原定由你主持,而今你态度不佳,必然不能尽心,已不适合参与此事!” 周副指挥使淡淡道:“我会将王渊城尉一案,一切相关情报收集事项,全权任命于新任总旗使无常!” 他这样说来,又轻咳一声,说道:“现在,得仔细商议,对这一千六百多位幸存下来的百姓,如何进行安置……” —— 近柳庄外。 裴雄以及三位小旗,汇聚到此。 其中一位小旗,断了臂膀,脸色苍白至极,但能留得性命,已算幸运。 “无常兄弟,黎城这边也有人来援,我等前去接应。” 裴雄吐出口气,说道:“关于黎阳商行之事,刚才我已见过韩总旗使,询问了明白,接下来便不去高柳城了。” 他看了一下身后残存的三名小旗,面色有些黯然,说道:“今日,咱们就此分别。” “保重!” 林焰点了点头,说道:“若再有机会,来高柳城,我请你吃饭。” “裴某会亲自带上黎城,最好的酒!” 裴雄笑了一声,旋即神色郑重,躬身施了一礼。 三位小旗,见状也都纷纷行礼。 昨日之时,他们还觉得裴总旗使,对这个高柳城的掌旗使,太过客气。 而这位掌旗使,显得不卑不亢,落在他们眼中,不免就是傲气。 可到了今日,他们心中,已然万般敬服。 “有缘再见!” 林焰看向眼前四人,微微拱手,说道:“路上小心。” 裴总旗使等人,来时驾马,而今三人殉职,一人断臂,也只能乘坐马车回去。 看着那马车沿着道路,逐渐消失。 林焰收回了目光,却见韩总旗使神色凝重,走了过来。 “刺杀城尉王渊之人,昨夜出现在近柳庄,我本想以此为由,进行发难,但是……” 韩总旗使摊了摊手,说道:“昨天夜里,袁通野大统领,立下了大功。” “哦?” 林焰眉头一挑,道:“他去丰城,立了什么功?” 韩总旗使说道:“他困住了劫烬众人,栖身的一处中型净地,目前已于净地外,斩敌二百,战绩显赫。” “并且净地当中,还有近四百人,被他堵在里边。” “尽管净地之内,不能见血,但只须封堵数日,不攻自破!” “这份功劳,比抓到那个凶犯,可大得多了。” 说到这里,韩总旗使嘿然一笑,说道:“难怪他径直去了丰城,原来是有更大的功劳等着他!” —— 丰城的边缘,中型净地当中。 袁通野撕掉了刚才送来的情报。 昨夜近柳庄出了大事,而他所追击的凶犯,居然就出现在近柳庄。 “看来是有人,给那凶犯留了退路。” 袁通野缓缓说道:“咱们追击那凶犯而来,显然是被人引来的,送了这么一场功劳……” 他平静说道:“咱们对那凶犯的追捕,就算到此为止了。” “栖凤府城来信!” 就在这时,他身旁的副将,神色复杂,说道:“当今世间,人族举步维艰,人口渐少,尽量招降,克制杀机,莫要屠尽……” “不必理会!” 袁通野看向净地之中,淡淡说道:“不必封堵了,燃火……把净地烧个干净!” “大统领!” 这副将惊道:“如此一来,这净地便毁了,没有近百年,怕是恢复不过来的!” “人族世间的栖息之地,本来也少,何况这是中型净地,足以容纳一座村落!” “此举若是传出去,上面降罪下来,多半是功过相抵,您这斩敌六百的功绩,怕是白费功夫!” 副将神色凝重,这般说来。 袁通野面色平淡,缓缓说道:“我要的,是栖凤府城授予的功绩吗?” 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疯狂的神色,说道:“烧尽他们,血与火的怨气,聚敛起来,便足以将本座,推入炼气境的上层之列了!” (本章完) 第110章 归城!见陆公!扩建城池! 高柳城,正南城门。 天色渐晚,从城外来的商客,已经逐渐减少。 而城内的商客,基本已经没有出城之人了。 因为此刻离开城外,赶不及到下一座净地。 “时辰差不多了,准备关上城门。” 顾副统领这般说来,吐出口气。 自从大统领赵州离世之后,他肩上的担子,便重了许多。 周副统领勾结劫烬,已然身死。 另一位副统领,负责白日守城。 而每到夜间,他要担负起正南城墙的防守之事。 原本孟炉校尉,也是个得力的干将,却也已经被革职查办。 眼下无人可用,各方压力骤增。 他揉了揉眉头,颇是苦恼,叹道:“顾某何德何能,一个副统领,担起整个城防不说,连临江坊、青山坊、养元坊,目前都得让我顾着?” “大约是你姓顾的原因?” 就在这时,杨主簿的声音,从边上传来,带着笑意。 顾副统领看了过去,无奈道:“你家掌旗使,何时回来?如今整个临江司,就三个小旗,而且一个病重……” 临江坊是高柳城的最外一坊,原本有无常坐镇,自是稳固。 但掌旗使无常,前日出城,至今未归。 两名小旗,修为尚浅。 “难为你了。” 杨主簿微微一笑,这般说来。 “若只是城防,也就罢了。” 顾副统领无奈说道:“临江坊的巡夜使,全军覆没……城尉王渊一死,新任城尉今日才到,尚未定下新的巡夜使。” 他指了指杨主簿,叹道:“伱临江司就剩两名小旗,我能怎么办?” 杨主簿笑着说道:“总旗使已经在回城路上,今夜他亲自坐镇临江司,不必担心了。” 顾副统领皱眉道:“韩总旗使,不是刚带人出城,支援近柳庄了吗?” “我说的是……无常总旗使!” 杨主簿背负双手,看向城外,悠悠说道:“今日登上城墙,杨某是来看一看,将来扩建时,该是如何划定位置的……” 他拍了拍顾副统领的肩头,说道:“城防大统领人选暂时未定,因此,自今夜起,城防守军听从无常总旗使调遣,直至选定新任大统领!明日一早,你大概就得到消息了!” “什么?” 顾副统领怔了半晌,错愕道:“他升任掌旗使才几天?这又成了总旗使?还代掌我城防大统领之职?你哄我呢?” “也不算是代掌城防大统领之职。” 杨主簿摆了摆手,说道:“等过个几天,新任大统领到了,总旗使也就懒得管你们了。” 他说到这里,指向外边,道:“总旗使回来了。” 只见一人一马,朝高柳城而来,沿途所过,滚滚尘烟,仿佛卷起了一条黄色的长龙。 “开城!迎总旗使!” —— 入了高柳城。 林焰便看见杨主簿与顾副统领,共同上前。 两侧还有许多城防士兵,齐齐施礼。 “见过总旗使!” “起来。” 林焰下了马,径直登上城墙,望向远方,吐出口气。 他今日归来,是要暂代韩总旗使,坐镇外南司,稳住外城正南区域十二坊。 但更重要的一点,是要尽快勘定新城的划分,定下往外扩建的基础。 早一日完成,就能早一日接来近柳庄的百姓。 他收回目光,看向了身边的顾副统领,说道:“明日派人,去近柳庄,拉回重型弩床,就安装在我脚下这个位置!” “重型弩床?” 顾副统领惊讶道:“传说是栖凤府城制造,能够射杀炼精境大妖的重型弩床?” 他点了点头,又不由问道:“那明日派人出城,来回怕是两三日,到时候入夜守城……” “我亲自来守!” 林焰往城墙下走去,声音传了上来:“以这里为中心,左右两千步,负责守夜的士兵,派去近柳庄!他们空出来的缺口,我一人守着!” “什么?” 顾副统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神色变幻不定。 过得片刻,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心头不由升起惊涛骇浪。 “总旗使?炼精境?” “……” 林焰翻身上马,径直往前去。 他此刻已经不用过多掩饰自己的修为。因为再过两天,陆公就可以让他“顺理成章”,成为货真价实的炼精境。 —— 陆公小院之外。 林焰驾马来到院前,还未下马,就听得院门打开。 “总旗使来啦?” 吕堂一张黝黑的大脸,啧啧说道:“陆公预测七日,你居然不到七天,就回来了?” 没等林焰回答,他就指了指院内,道:“陆公等你挺久了。” 林焰微微点头,走入了院中。 便见陆公坐在院内,招了招手,笑道:“过来吃个晚饭,今夜你要坐镇外南司,多半没有多少闲暇了。” “陆公……” 林焰上前来,神色复杂。 “近柳庄一事,老夫已经知晓了。” 陆公叹息说道:“小神尊一死,证明栖凤府城与高柳城,这么些年的想法,都是错了的。” 林焰怔了下,旋即说道:“其实若不是劫烬,近柳庄不会被摧毁……以小神尊,来尝试‘造就净地’的道路,未必真就错了。” “不,当劫烬的人,摧毁了近柳庄,就代表这道路,彻底错了。” 陆公微微摇头,说道:“近柳庄,不如半个临江坊来得大!但是派去镇守近柳庄的人手,比整个外南衙门还要多!” “最后近柳庄还是毁了,代表这条道路,至少是不够稳固的。” “至少往后百年,栖凤府内,不会再尝试,造就近柳庄这样的‘净地’了。” 他说到这里,指向南方,缓缓说道:“因此,柳尊神庙,已经确认,摧毁所有‘树种’,增强柳尊本体,扩建高柳城!” 十年之前,小神尊得以存活,并且在外界,得以成长,于黑暗之中,展露神威,惊退妖邪。 无论是高柳城,还是栖凤府城,都认为这条道路,是稳固的。 所以,柳尊神庙,在近来十年,从柳尊本体之上,栽培了多个树种,希望能够造就出更多的“小神尊”! 但现在看来,这条道路,至少在目前,还是艰难的。 将树种的力量,全数收回,归于柳尊本体,那么……柳尊根须继续衍生,扩大庇护范围! 如此一来,高柳城以外,便可以扩建出十六坊! “其实扩建一事,三年前就决定了的。”陆公说道:“那时候,只打算外扩三个坊……但‘小神尊’失败以后,神庙决定摧毁所有树种,预计就能扩展到十六坊。” “所以,这就是临江司掌旗使的位置,如此重要的另一个原因?”林焰皱了皱眉,缓缓说道:“外西南司总旗使周魁,还有青山坊的梁虎,都对这个位置,垂涎三尺……” “扩建城池,必然有无数的材料,要从临江司经手。” 陆公微微一笑,说道:“只要你稍微动一点儿贪念,就是滔天的富贵!尤其是对梁虎而言,他此生能否晋升炼精境,就全靠这一次城池扩建的油水了……” 听到这里,林焰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此前临江司掌旗使的位置,何以如此令人眼热。 “扩建之事,还在商议当中。” 陆公喝了碗汤,才继续说道:“听说你是为了追回监天司押运的那批东西,追到了近柳庄,想必也看见过,梧桐神庙送来的奇术第九册的抄录页?” “是的!” 林焰微微点头。 陆公轻笑了声,问道:“此物必有原主,想过将来如何应对没有?” “想过了。” “如何应对?” 陆公出声说道:“你要是没有倾泄掉他藏于其中的力量,或许只须归还,便能消解这场恩怨!但你泄掉了他积存的力量,恐怕没有你想象之中,那么容易解决……” “确实不好解决。” 林焰皱了皱眉,说道:“此等人物,至少炼气境,甚至更高,我要杀他,怕是本事不足!” “……” 陆公怔了下,道:“你说什么?” 林焰说道:“等他找上门来,我得一刀劈死他!” 陆公沉默了下来。 在他的想法里,是要帮助林焰,与对方消解恩怨,归还空白的异卵。 但现在看来,年轻人的想法,好像跟他老人家,有点儿小小的出入? “倒也不用喊打喊杀,这事未必不能和谈的,稍微加以赔偿,未必不能让人家消了怒气。”陆公不由劝说道。 “不砍死他,我实在很难消气。”林焰沉声说道:“他险些害死我,也险些害死我兄长……等等,陆公你说让人家消了怒气?” “没有,老夫是让你消消气。” 陆公揉了揉眉头,说道:“先吃饭,不然待会儿菜凉了。” 林焰吃完了饭,便取过了包囊。 他从中取出了个木盒,打开之后,便见里边躺着一头双翅小白猿。 “陆公看一下,这是什么品种?” “嗯?”陆公露出讶然之色:“这猴子还能长翅膀,简直稀罕?” “什么?”吕堂听到猴子长翅膀,不由得跑过来,惊讶地道:“你从哪儿得来的这么个杂种?” “杂你大爷啊?” 那双翅小白猿抬起头来,骂道:“你骂谁呢?” (本章完) 第114章 恐怖的邪灵,周魁的愤怒 高柳城,外城西南区域,第一坊。 “近柳庄之事,基本失败了,唯一的胜果,便是造就了一尊炼气境的人物。” “但为了筹划近柳庄一事,让他们取信于城守府、监天司、以及柳尊神庙,让他们几人忍痛杀死了我劫烬的成员,来积攒功勋,以求信任。” “时至今日,我等在高柳城的人手,已经是捉襟见肘,以至于不敢妄动。” “若早知近柳庄事败,就不该将寒门旗送出去,否则……” 这两个男子,都带着面具。 一属狗,一属羊,颜色各异。 “高柳城中,暗藏的拜祟人,不在少数,而养出邪灵的,极为稀少。” “何况这头邪灵,乃是自行吞噬,从而诞生的,底蕴必然不俗。” “如能辅以寒门旗,灌输神意气种,被视为柳尊的分枝,祂于我等而言,比一尊炼精境,具有更大的作用。” “有朝一日,晋升‘凶厉’的层次,庙祝都无法应付,倘如成为‘至凶至邪’,甚至有希望,撼动柳尊的神念。” “可惜,寒门旗送去了近柳庄,眼下没有了神意气种,这一头邪灵,也没必要救了。” “祂往后,要么晋升‘凶厉’层次,被柳尊所灭!要么,迟迟处于邪灵的层次,然后被柳尊神庙所灭!” “没有神意气种在身,此等邪祟,无论闹出多大的风波,无论能够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最后还是要被灭于城中。” 二者对视一眼,皆有惋惜之意。 “走罢,回内城去。”山羊面具男子,如是说道。 “等等!”就在这时,那犬类面具的男子,说道:“你瞧那边的焰火和烽烟,有人发现了邪灵的位置,正在求援。” “有什么好在意的,神庙烧香人不在,这邪灵今夜灭不掉的。” 那山羊男子说道:“就算是炼精境,没有神庙的手段,光凭一口心气精血,其实也不见得可以斩灭祂的!” 他指了指左边,说道:“你瞧咱们所在这坊间,有城尉、有总旗使、有栖凤府城的使者,他们手里都有来自于神庙的东西,斩杀邪灵的把握超过六七成,但也都没打算以身犯险。” “他们也在等内城神庙的烧香人过来,不想以自己的命去冒险。” “这几个家伙,居于高位,又惜命,又贪婪,自私自利,其实都有被我劫烬策反的机会。” “只是可惜,他们没有‘天命’,得不了‘赐福’,跟咱们也不是一路人。” 山羊男子感慨道:“柳尊神庙内,都是‘伪神’的侍者,唯独我等才是‘真神’的使者!” “可惜这个时代,伪神势大,真神虚弱,咱们何时才能在广阔的天地间,尽展风采?” 犬类男子的眼中,充满了厌恶:“高柳城,在你我眼中,不过是巨大的囚笼!” —— 寒门坊,第七街。 从这里,往左再去,便到了外城的正西区域。 而此刻,血腥味从街道上传开,飘荡在这夜色间。 居住附近的百姓,听得外边传来惨叫喊杀之声,无不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外出。 燃起柳枝照夜灯的人家,尚有三分安稳。 用了普通灯油的人家,则是惴惴不安。 而完全没有挂上柳枝照夜灯的人家,已经感觉到,妖邪的威胁,笼罩在了每一处。 寂静之中,充满了惶恐。 “无尽的美味啊,可惜不能吃得太多。” 说话的是一名小旗,眼神恍惚,充满了陶醉之色。 噗嗤一声! 就在这时,便有另一名小旗,壮着胆气,咬牙上前,用刀砍在了他的脖颈处。 修为有限,力道不足,刀锋嵌入一半! 便见这名小旗,握住刀柄,狠狠一拉。 刀锋被拉扯出来,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死了!” 这名小旗松了口气,转过头去,笑着说道:“卢哥,伱瞧我干掉了邪祟……这回上面得赏我不少宝贝,我家那破屋要推倒重建,这回有钱啦!” 他满面鲜血,狰狞至极,看了过来。 众人吓得退了一步。 而这名小旗,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倏忽一刀,劈向了最近的那人。 最近的那人,抵挡不及,倏忽被一刀砍在胸前,倒在地上。 这名小旗上前,不断捅下去,怒道:“我就知道,你跟阿庆关系最好,肯定要替他报仇,想要杀我?” “刚才阿庆被邪祟附身了,你没看见吗?” “我是杀了邪祟,不是杀死阿庆,这是帮他解脱,你他娘的是非不分,想要害我?” 他浑身颤动,抽出刀来,看着临近的中年小旗,怒声道:“卢哥,你也想杀我,然后上报外西南司,说是你杀了邪祟?然后把我们的死,都推到邪祟的身上?你要跟我抢功,你家也要建宅子!” 他忽然扑了上去,恶狠狠地道:“我杀了你!” 他一刀斩过去,却被这名姓卢的中年小旗,闪身避过。 哗啦一声! 一包香灰,散了开来,洒在那小旗的身上! 只听得那小旗,忽然惨叫出声,不断翻滚! “卢爷……救我……救我……” “等会儿!” 卢姓中年小旗,连忙命人将柳枝照夜灯递上去,自己匆忙取过香烛点燃。 火焰逼近,愈发炽烈! 那小旗逐渐没了声息。 “死了?” 另一名年轻小旗,颤声道:“邪祟灭了吗?” “不知道,小心点儿。” 卢哥肃然开口,这般说道:“他人应该死了,邪祟……” 忽然他脸色一狠,骤然出刀。 将仅剩的那名小旗,直接砍下了脑袋。 “邪祟不就是我嘛?” 卢哥哈哈一笑,提着刀,往外走去,眯上了双目,悠悠道:“寒门坊的掌旗使,武道第二关,洗髓之境,年纪也不算大,距离内壮,就差半步了,他是这里最美味的一道菜了……”“这里遍地是佳肴,可惜我吃了他之后,还得再换个地方,真够烦人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道:“快了,照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就能尝试着,去品尝成了精的大妖和成了精的人,只要吃下去一个……就能摸到‘凶厉’级别的门槛。” 这头邪灵吞噬了许多人的魂魄,显然拥有了更灵敏的智慧。 相较之下,野外诞生的邪灵,更倾向于飞禽走兽的‘本能’,遵从着狩猎的本意。 而这头邪灵,更加近似于人,更懂得了思考,也明白了世人对‘邪祟’的层次划分。 祂不再是凭着本能,去四处吞噬,从而凭着本能而成长。 祂已经拥有了,尝试筹划将来的智慧。 这比许多浑浑噩噩的人族,还要清醒得多。 咻地一声! 倏忽大片香灰,洒了过来! 紧接着是一道刀光,从街道角落亮起! 寒门坊的掌旗使似乎埋伏许久,骤然出现,一刀斩落了他的头颅。 “火!” 声音落下,两根香烛,从两侧扔了过来,落在中年小旗的尸体上。 “这邪祟太凶了。” 寒门坊的掌旗使,喘息说道:“这香灰和火烛,足以焚烧游祟,但未必能烧死祂,你们退远些……” 他缓缓退后,叹道:“老卢可惜了,跟了我好些年,也有守城的经验,用香灰和火烛,灭了不少游祟的,没想到回了城里,反而栽了。” “对付游祟,这点东西是够了,对付我就不大足够了啊。”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嘲讽的声音。 寒门坊掌旗使瞳孔一缩,骤然转身,一刀斩向声音的来处。 赫然便见两名小旗之一,被他斩杀当场。 仅剩的那名小旗,哭喊着往外逃去。 而地上的尸体,却睁大着眼睛,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你来找我,倒是省得我找你了。” 声音落下,刚才那名逃跑的小旗,却浑身一震,脚步定住。 然后便见他缓缓转身,露出笑容,走了过来。 “继续杀嘛。” “你越是杀戮,心中越是愤怒,还有杀人的兴奋,更有对我的恐惧。” “你这样粗鄙的武夫,杀不死我的,哪怕你杀尽整个寒门坊,我也不会死。” “你临近内壮的修为,越是害怕,我越是喜欢。” 他歪了歪头,拍了拍脖颈,说道:“往这里砍,砍下去,血溅在你的脸上,我再换一个人,来找你玩?还是就算了吧,我急着赶路,换地方,下一个到你了?” “该死!” 寒门坊的掌旗使,骤然咬牙,一刀劈了下去,砍杀了最后一名小旗。 他眼中满是悲哀之色,叹了一声。 如果只是普通游祟,凭着神庙的香灰和火烛,便足以驱离。 但这邪祟已经诞生灵性,就算是柳尊神庙,在庙祝以下,烧香人当中,也只有少数,才能应付得来。 可惜自己不是炼精境的武夫,否则凭着一口心气精血,便有斩杀邪祟的效用。 “就算是炼精境的武夫,也只能伤我,未必能够杀我。” 地上的小旗,断掉的脑袋,发出了森冷的笑容。 寒门坊的掌旗使,心中愈发冰冷,恐惧之意,已然无法抑制得住。 “你的火候,也差不多了。” 只听得这么一声传来。 竟是自己的声音! 寒门坊的掌旗使,只觉眼前变得极为模糊。 他凭着残存的意识,毫不犹豫,骤然挥刀,划过了自己的脖颈。 他陷入了永久的黑暗当中,在最后的一瞬间,只听得一声叹息,从远处传来。 “本使还是来晚了。” 林焰停住了脚步,拔刀出鞘,往前而去,脸色冰冷到了极点。 而就在临近之时,便有一缕阴风,倏忽临近。 寒门坊的掌旗使被祂以最合适的“火候”,给吃掉了。 却没想到,又恰好来了一位更美味的! 这邪灵虽有智慧,但却忍不住贪欲,临近了过来。 “找死!” 林焰一刀骤然斩过! 神通! 镇魔! 轰隆!!! 他刀势的余威,斩在了地上,石板骤然爆裂! 而在这一瞬间,刀上血光闪烁,凭着镇魔神通,已灭杀了这么一头邪灵! 煞气增加一百一十七。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牛角山上那头新生的邪灵! 在邪灵的层次当中,短短时日,已经走出了极远! “对我而言,有镇魔神通,也有心头精血,就算邪灵,也不过一刀斩灭。” 林焰心中道:“可是对于普通的武夫来说,诞生灵性的邪祟,就是无法抗衡的灾难……” 他吐出一口气,收刀入鞘。 便在此刻,外边传来声音。 赫然是援兵已至。 为首之人,便是外西南司总旗使周魁,驾马而来。 身后是两位掌旗使,十二位小旗。 与此同时,还有一人,身穿淡青色长衫,明显不是监天司之人,也驾马而至,微微挑起眉头,露出玩味的笑意。 “无常!这是你干的?” 周魁骤然怒吼,拔刀相向,喝道:“敢借机杀我外西南司的掌旗使,你好大的胆子!” “……” 林焰眼神微凝,盯着周魁,缓缓说道:“想要找死,可以明说。” (本章完) 第111章 点苍附灵!吾辈楷模! 小白猿坐在木盒当中,眨了眨金色的眼睛。 背后的白色翅膀,扇动了两下。 它看着眼前的黑脸大汉,呸了一声:“瞧你这样,人不像人,熊不像熊,好意思说我长得怪?以后等我娶了十八房姨太太,你肯定还是孤寡老人……不对,老熊……” “他娘的!敢骂我?” 吕堂勃然大怒,然后便发现衣衫不知何时,竟然着了火。 他连忙拍打火焰,骂道:“哪来的火?我刚把灶台的火给灭了的……” 场中气氛,忽然沉默了一下。 林焰和陆公,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半晌过后,才听陆公说道:“你带它进城,没有引起观天楼的察觉?” “没有!为此,我还特地在城门口停下,上了城头,也没见到观天楼那边的烽烟示警!” 林焰缓缓说道:“妖邪入城,观天楼为何没有察觉?” 陆公微微抚须,说道:“伱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嘛?” 林焰神色凝重,看着这头双翅小白猿,出声说道:“它已不算是妖了?” “涅槃神卵,入你之手,以你为主。” 陆公缓缓说道:“目前来看,它可以算是妖,也可以算是人,准确地说,算是涅槃神卵衍生出来的‘异种神物’。” 说到这里,陆公微微抚须,继续道:“其实有些妖类,是允许进城的!” 例如有那一只八哥,是槐尊的使者,受过神庙的认可,它便是曾经多次入城。 再有巡察使的坐骑,那一头巨鹰,也是准许进城的。 “你以无常的身份,可以对外宣称降服了一头小妖,通过监天司,让神庙记册,今后它在城里,就算家养的。” 陆公这样说来,又道:“但是在坊间,就不要让它出来了,世间百姓,苦于妖邪,心有畏惧,听闻你家养了妖,恐生误会,有些不必要的麻烦。” 就好比拜祟法,若是听闻有谁供奉邪祟,难免心有抵触。 随后他老人家,伸手一拍,按在了这双翅小白猿的头顶上,啧啧称奇,说道:“浑身白毛,眼泛金光,能凭空生火,血脉极为上乘,倒像是传说之中的‘白焰古猿’。” 他老人家有些诧异,道:“只不过,白焰古猿,似乎不长翅膀。” “那真是个杂种嘛。” 吕堂凑近前来,忽然又屁股着火,连忙拍打,骂骂咧咧地道:“果然是你这个小家伙放的火!” “血脉混种!” 陆公用了一个较为合适的称呼,说道:“但是这翅膀的来历,就极为稀奇了,看着像是传说之中的‘胜遇神鸟’?” “你这老头儿,倒是很有眼力劲啊。” 双翅小白猿骄傲地道:“我身负两大古老血脉,天资卓绝。” “那你是怎么死的?”陆公沉吟着问道。 “……”那双翅小白猿沉默了下,忽然怒骂道:“会不会说话?哪有你这么聊天的?” “摔死的。” 林焰平静说道。 气氛沉寂了片刻。 吕堂终于拍灭了火焰,啧啧称奇,说道:“猴子跟鸟,还能生崽,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咧。” “老夫这把年纪,也是第一回见。” 陆公微微抚须,看向林焰,说道:“涅槃神卵所衍生出来的生灵,想必作用你已清楚。” “登神之物?” 林焰思索着道:“但具体如何,晚辈还是不大理解。” 陆公抚须说道:“它的身上,可以寄托一切对你而言,于修行无益的‘弊端’!使你自身,无比清净,不受拖累……” 说到这里,陆公含笑说道:“但你武学修为虽高,却还没有达到可以完全动用‘登神物’的层次!老夫为你准备一法,本是为了解决你身份问题,倒也合适!” 声音落下,他偏头看去。 便见吕堂微微点头,朝着房内而去。 片刻之后,取出一本簿册,递了过来。 而林焰接过这本册子,便看见上面有四个大字:点苍赋灵。 他不由愕然。 因为书上的文字,他颇为熟悉。 这是二哥林磊的笔迹。 “你在炼精境,已经走到了极为高深的境地,精气神逐渐圆满,勉强可以承载得住此法的弊端。” 陆公缓缓说道:“通常来说,此法是炼气境的层次,以‘真气’驾驭,但炼精境即将走到末尾,便可以用精血,勉强代替!” 林焰翻开了这本簿册。 赫然是一种,驾驭飞禽走兽的法门。 正常来说,需要炼气境的真气,才能凝练出来,进行点化。 但后半部,是陆公新创之法,能凭借精血的活性,来以炼精境层次的威势,震慑飞禽走兽,勉强控制。 “你的剪纸为马,已经炉火纯青,再辅以易容伪装的法门,近乎以假乱真,可惜终究也只是摆设。”“老夫本意,是借来一头‘小妖’,凭着这一门‘点苍附灵之术’,作为控制。” 陆公说道:“如此一来,林焰与无常,便可以同时出现于人前,但现在看来,不必去借了。” 林焰看向了这双翅小白猿,思索着道:“我以剪纸为马的法门,另作伪装,让它做事?” “可它身子太小。”吕堂皱眉道。 “这倒不妨事,在四肢以及头颅的各个‘穴位’,牵线下来,作为‘筋脉’。” 陆公抚须说道:“它坐在腹中,牵扯其中的‘众多丝线’,就能让四肢行动如常,甚至可以在五官面貌上,作出不同的表情。” 说到这里,陆公指了指那簿册,说道:“末尾三页,是老夫近期翻阅‘机关傀儡术’,所总结的少许心得。” 林焰默默收起了这一本册子。 “不用掏银子,这东西抄录一份就好,不用老夫钱,就送你了。” 陆公淡淡道:“你替老夫,作了个决定,就算是老夫的酬劳了。” 林焰明白他老人家言中之意。 此前王渊一事,陆公极为犹豫,虽然心下极为不满,但基本已算是默许王渊受封一事。 他老人家,把选择交给了林焰。 如果林焰没有出手,王渊便会得到封赏,尝试闭关突破炼气境。 但是林焰出手,陆公被各方,认为是此事的主谋。 “那一刀,让老夫彻底与他们决裂,你定了老夫的心,对老夫帮助极大。” 陆公这般说来,又感慨道:“但是你能斩掉他,确实出乎老夫预料之外!其实老夫只是预想你会出手,替你留下后路,仅此而已……” “就凭你能为老夫,坚定心志,这一道法门,微不足道。” “老夫另外也还替你寻了一条通往炼精境的道路,大概这两三日后,你便可以放心,尽情对外展露你炼精境的本事。” “这些时日以来,以你的修为,收敛深藏,想必也心头憋闷。” 听到陆公这般说来,林焰不由得眉宇一挑。 “晚辈作为无常的身份,在外表露的年龄,也不过二十来岁,已是内壮巅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晚辈也是明白的。” “韩总旗使提及过,二十来岁的炼精境,过于出色,必然深受各方的关注,甚至会引来不少的麻烦。” “且不说高层人物作何反应,但至少劫烬,定会倾尽本事,前来杀我。” 林焰皱眉道:“此前我对外展露内壮巅峰修为,是陆公庇护,各方未敢过多地前来查我底细,若是炼精境……纵然是陆公,恐怕压力也不小。” “梧桐神庙第一庙祝陆长生,新得了一种宝物,对于内壮巅峰晋升炼精境,有助益之效!” 陆公缓缓说道:“他已将此物,赠予一位‘故人’,对栖凤府有极大帮助!但此次赠礼之事,属于栖凤府的机密,并没有传于外界……” “所以,这宝物的去向,就落在你的身上,由你担着。” “吞服宝物,侥幸踏破炼精境,充其量比‘化妖之法’,要高那么一筹。” “所以你这个炼精境,表面上看,分量不会太重。” “但能够让你,不用遮遮掩掩,可以展露炼精之境,也算一举两得。” 这般说来,陆公伸手,招了招那双翅小白猿,笑着说道:“你仔细钻研,这点苍附灵之术,对于涅槃神卵,多加掌握,这小家伙……今后大有可为!” “那是,我本来就大有可为!” 双翅小白猿微微昂首,骄傲地道。 陆公露出微笑和蔼之色,然后对林焰说道:“习得点苍附灵之术,你可以尝试,将一些不利于自身修行的‘弊端’,移到它的身上。” “……” 小白猿脸色都僵了。 “除了彻底转移‘弊端’,其实还有一种方式。” 陆公说道:“你自身所学,是可以传给它的……” 林焰翻阅着点苍附灵之术,若有所思。 他可以凭借精血,来温养双翅小白猿,将自己的一些“杂念”,彻底切割下来,交给这小东西。 也同样可以保留自身的“学识”,在不影响自身的前提下,再凭借精血,作为传承,灌输给小白猿。 林焰不由得感慨,暗道:“所以,我要是教它诗词,它凭着精血传承,瞬息便能悟通……不会念出‘低头思姑娘’的句子来了。” “你此前未有学得‘点苍附灵’之术,在孵化这小白猿的时候,势必是无法控制,将自身影响最大的执念,移过去了!” 陆公笑着说道:“但是往后,你可以选择……这小家伙会完全成长为,你心中想要的样子!” “我想娶十八房姨太太。” 小白猿认真地说道。 “……” 陆公神色复杂,看了林焰一眼,欲言又止。 吕堂神色一振,顿时竖起大拇指,认真地道:“实为我辈武夫之楷模!” 林焰沉默了下,然后说道:“这应该是它本身的执念。” (本章完) 第112章 坐镇外南司 林焰拜别陆公,换了身份,往家中而去。 而陆公则是陷入了思索当中。 “老夫给他的灵符,气机犹在。” “怎么了?”吕堂不由问道。 “未满七日,袁通野留在他身上的真气,已经消失不见。”陆公缓缓说道:“但不是借用老夫的灵符,去消磨掉的。” “莫非他自己消磨掉的?”吕堂震惊道。 “也许是在外界,得了什么机缘。”陆公思索着道:“也许是这涅槃神卵,还有老夫不为人知的功效。” “陆公既然没有确认,为何不问?”吕堂不由皱眉道。 “人总会有些秘密,探问得过于清楚,反而不利于双方来往。”陆公抚须而笑,说道:“你看他什么时候,询问过老夫身上的秘密?他这个年轻人,懂得分寸,也是老夫喜欢跟他来往的原因之一……” “话说回来,陆公今夜请他吃饭,却没有再用灵符,请他喝茶。”吕堂低声道:“他践踏黑夜规则的不祥之兆,莫非消解了么?” “不是消解,而是沾染了至凶至邪的东西。”陆公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说道:“林焰身上,有对方的印记,导致其他的强大妖邪,不敢争抢!” “可他说过,那一处净地毁了,他也面临过邪灵与大妖的威胁!”吕堂皱眉道。 “老夫口中的强大妖邪,可不是他所遭遇的那些。”陆公肃然说道:“就算是诞生灵性的邪祟,在老夫眼中,也还谈不上强大。” “所以,他此次出城,可以安然归来,是因为那‘至凶至邪’之辈,还没有猎杀的想法?” 吕堂想了想,说道:“这个家伙,没有捕猎的想法,但其他的强大妖邪,也不敢猎取属于祂的‘猎物’?反而是寻常的妖邪,察觉不出祂的‘印记’,才会对林焰出手?”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陆公这般说来,又低声道:“林焰可以摧毁袁通野留下的真气,但是没有消去‘印记’,看来那至凶至邪之物,远比炼气境还要棘手!” 吕堂不由得问道:“是您近来亲自命名,报上栖凤府的索命诡灯?” 陆公摇头说道:“索命诡灯,勉强步入‘至凶至邪’的行列,但分量还不够。” 吕堂思索着道:“莫非是孤舟诡雾?” 陆公再次摇头,说道:“孤舟诡雾,虽然位列还高于索命诡灯,但前两夜,已受重创。” “根据推测,孤舟诡雾的构成,内中极为复杂。” “当夜,林焰一刀,惊退孤舟诡雾。” “随着近两日来的变化,孤舟诡雾内中愈发复杂,似乎对他极为愤怒,甚至在神庙动用大量香火请祂离开时,祂有了放弃香火,强行攻城的念头。” “老夫猜测,孤舟诡雾是因为过于憎恨林焰,从而忽略‘印记’,打算强行捕杀,所以惨遭重创!” 陆公这样说来,缓缓说道:“那一袭红衣,她比前些天,林焰第一次从黑暗中归来时,要变得更加强大了。” 吐出了口气,陆公又缓缓道:“此前神庙动用香火,请走周边的妖邪,其中有一头年老的白焰古猿,梧桐神庙已经确认它死在孤舟诡雾之中!” “老夫推测,是孤舟诡雾惨遭重创之后,为了恢复,而选择吞噬大量的血食与魂魄。” “最后,盯上了在周边的妖邪当中,算是较为强大的白焰古猿!” “这头小白猿,大概是在老猿的庇护下,得以脱身,但死在了林焰的面前。” “说来,林焰身上的麻烦,看似少了……” 陆公揉了揉眉头,说道:“实际上,是涉及的层次更高,凶险更甚……若是再继续发展,老夫怕是护不住他。” —— 回到家中,二哥和二嫂,显然都充满了惊喜。 这两日,林焰消失不见,虽然陆公提及,就在临江司内,但多日不归。 再加上,家中突然多了那一批银两,不免让人心生担忧。 兄嫂二人,近两日来,寝食难安。 见得林焰回来,都尽数松了口气。 “这笔银两,是我跟随无常掌旗使,立功所获。” 林焰这般说来,笑着说道:“无常掌旗使,自此往后,升任总旗使,而我本事还不够,只能继续当个小旗,升不了官,便赏了钱。” 他这样说来,又道:“我住在临江司,兄嫂不必担心,只是时常要奉命巡查,这些银两也不能总是随身携带,还是留在家中最好……兄嫂可以置办些东西,每日餐食添些肉菜,孩子还小,长身体呢。” 他这样说着,又对二哥说道:“咱家再攒一攒,建个大宅子,足够五代人住的那种。” “你小子挣了这么一大笔钱,倒还有些雄心壮志。” 二哥笑着摇头:“这么大的宅子,坊正老爷都住不上!听说内城那边倒是有大宅子,但内城寸土寸金,咱们兄弟俩,得攒几辈子?” “就是,你小子不要太……那什么?”二嫂怔了下,不由想了想。 “好高骛远。”林焰低声道。 “对!好高骛远!”二嫂叮嘱道:“伱要踏实做事,回头先娶个媳妇儿,不要总想着买大宅子,当大老爷,咱们家能吃喝不愁,在坊间就胜过很多人家了!” “是啊。”二哥感慨道:“在坊间,咱家都算不错的了……你没听小时候,爷爷他们讲的,在城外净地流亡,命贱得跟草一样。” “知道啦。” 林焰也不多说,陪着两个小娃娃,玩耍了会儿,便走出院外。 他拍了拍怀中的小家伙,说道:“今夜过后,我会悟通陆公留下的‘点苍附灵’以及‘机关傀儡术’,明日开始,你就得是另一个我了。” “稳的!” 白翼猿崽脆生生道:“我打小就聪明,底子非常好,就看你传承过来的东西,会不会影响我如此纯粹的绝顶智慧了。” “……” 林焰深吸了口气。 这要不是涅槃神卵造就出来的,他真想拔刀砍了,换点煞气回来。 随后他翻身上马,径直朝着外南司过去。 —— 外城正南区域,监天司分部。 韩总旗使出城离去,六位主事,暂代其位,共同处理来自于各方的情报,以及应对之法。 许青便是其中之一。 他揉着眉头,说道:“好在劫烬的人,基本扫清了,不至于再闹出什么大事来!但是近来防守空虚,还是需要谨慎才行!” 目前,青山坊和临江坊,没有掌旗使坐镇。 而这两日来,出现了不少罪案的苗头。 趁着监天司与外南衙门,乱成了一团……期间作奸犯科之辈,不在少数。 尤其是临江坊,不只是有坊间居民,还有外来商客,鱼龙混杂。 尽管近来,扫清了劫烬,但城中依然不乏盗窃、杀人、采贼等等罪案。 “更重要的是,青山坊昨夜出现了邪祟。” 另一位中年面貌的主事,出声说道:“猜测是上一次,妖邪攻城,遁入城中的……近几日来,事情太多,没能清扫干净。” 妖邪攻城之后,原本柳尊神庙的烧香人,负责清除邪祟。 但牛角山一事,牵扯甚广,后来镜先生遇害,神庙召回烧香人,最后甚至准备唤醒柳尊。 紧随其后,就是巡夜使遇害、屠宰场之事、城尉王渊被当街刺杀。这一桩桩,一件件,让城中各方势力,应接不暇。 “神庙其实清扫过了,但近来诸事,没能细查……看来是有了漏网之鱼。” 许青思索着说道:“总旗使出城以后,祂便才冒头,怕是已经诞生了灵性。” 其实当夜,进入城中的,多数是游祟。 但是邪祟之间,互相吞噬,融合成长。 也许就造出了一尊邪灵。 如果是融合了神意气种的邪灵,那在劫烬眼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放眼柳尊神庙,唯独庙祝出手,才能克制。 “请观天楼,以青山坊为中心,细查周边各坊,寻出位置!”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声音,平淡说道:“我亲自去解决祂!” “无常掌旗使,内中诸位主事,奉总旗使之命,商讨今夜之事,未经通报,不得入内!” 有两位小旗,阻拦在外。 “……” 许青等人,面色大变,连忙往外迎去。 便见无常立身于监天司分部之外,神色平淡。 周边不少外南司麾下直属掌旗使以及小旗,都看着这个近来风头正盛的临江司掌旗使,意味深长。 然而就在此刻,便见外南司此刻职位最高的几人,匆忙下楼,上前迎去。 “拜见总旗使!” 许青等人,皆是上前施礼。 而在此刻,外南司内,诸多直属的掌旗使及小旗,无不面面相觑,充满了惊愕之感。 前些时日,无常还只是外南司直属的一员小旗,不久前升任临江司掌旗使。 这个升迁的速度,本来已经让外南司当中许多人,感到震惊。 如今摇身一变,已然成了总旗使? 场中气氛有些凝滞。 “一个月前,他还跟我一样,只是小旗?” 有个青年,声音当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又有个中年男子,闷声说道:“一个月前,我作为掌旗使,还亲自给他下令,让他办事呢。” “愣着干什么?嚼什么舌根?” 许青的声音,倏忽传开,多了三分愠怒。 随后整个外南司,陆续响起了声音。 “拜见无常总旗使!” “……” 林焰抬了抬手,说道:“不必多礼。” 他看向许青,说道:“今夜我来坐镇外南司,无论何方,敢有异动,尽数来报!” “明白!” 许青侧身道:“五爷,请上楼!” 林焰登上楼来,径直坐在了韩总旗使的位置上,心道:“老韩这位置,果然舒服,垫子还是软的。” 只是还没等他坐太久,眉头就皱了起来。 嘭地一声! 门被一脚踹开! 许青被人一把摔了进来,脸上还有个巴掌印子。 “外南司全是废物吗?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坐在总旗使的位置上?” 便见一个粗犷的男子,大声说道:“我奉周魁总旗使之命,找你们外南司,讨个公道!” 他大声说道:“外南司遍地废物,邪灵从青山坊越境,到了顾影坊的位置,害死我西南司的四名小旗,你们今日若不给个交代,老子……” 他声音还未落,就觉得一道身影,倏忽临近。 还没看清,就觉身体凌空飘起。 轰地一声! 砸在了楼下! 他浑浑噩噩,站起身来,看向上方。 “擅闯外南司,出手伤人,出言不逊,你西南司好大的威风!” 便见一个面无表情的青年,站在楼上,俯视下来。 随后林焰的目光,落在那些外南司直属掌旗使的身上,说道:“韩总旗使不在,你们就不敢还手了?人家打上门来,给老子打回去!” “今天我是总旗使,给我打断他一腿一臂,拔他两颗牙!” “外西南司的总旗使周魁,若有什么不满,尽管来找本座!” “打!” 原本憋了一肚子火的众多掌旗使,顿时一拥而上。 片刻之后,便见那外西南司的掌旗使,鼻青脸肿,躺在地上。 林焰跃下高楼,站在他的面前,俯视下来。 “要不是念在你也是监天司的成员,有抗衡妖邪的功绩在,就凭你以下犯上的罪责,老子拿刀劈了你!” 说完之后,林焰踢了踢他的大腿,道:“带路,老子今夜斩了邪灵,给你外西南司一个交代。” 这名外西南司的掌旗使,看着被打断的腿,脸色霎时苍白。 嘎擦一声! 林焰一脚,踩在断骨处,说道:“本使替你正骨了,以你内壮的境界,勉强能站起来,骑上你的马,带路!” 而在楼上,许青捂着脸颊,看着这一幕,心头颇为快意。 但他也知晓,今夜韩总旗使不在,无常坐镇外南司。 周魁是故意派人前来寻衅的。 要么无常这位新任总旗使,在区区一名掌旗使的面前低头。 要么就进行反击,给周魁一个亲自出手的理由。 “去外城西南区域,周魁的地盘上,很不利啊。” 许青心中微震,正要开口阻止。 就见无常抬了抬手,神色淡然。 他见过周魁,屡次折辱韩征总旗使。 因为栖凤府城李神宗的关系,韩总旗使多次忍气吞声。 如今自己本事也算不差,职位也算够了,总该替老韩,出一出这口恶气。 “周魁想通过辱我,借而羞辱韩总旗使……今日老子在他的地盘上,就让他颜面扫地!” (本章完) 第113章 邪灵害命!白猿金眸! 高柳城,外城西南区域,寒门坊。 时已入夜,寒风凛冽。 因是近期妖邪多发,各家各户,都在门前,挂上了柳枝照夜灯。 但却也有二三十户人家,并没有挂上灯笼。 “阿爹,人家说城里进了邪祟,得挂上柳枝照夜灯。”少年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坐在椅子上,大口喝水。 “咱家哪来的钱,能买灯油?”老汉端出了稀饭,指着上面飘着的少许粥粒,叹道:“点了这么几天灯火,家里米都不够,饭也不够吃了。” “没事,家里还有几个地瓜,明天还有得吃的。”妇人走出来,盘子上放着几片腌制的咸菜叶子。 “今天衙门运了好多粮食,给的工钱还不少。”少年从兜里翻出几十个铜钱,连忙递过去:“阿娘,你拿着明儿买米。” “这就好,这就好。”妇人顿时欢喜了起来,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如获珍宝,双手捧着,将铜钱递过来。 “咱家不点柳枝照夜灯,我总觉得不是很安稳。”少年这时候,又看着门口,皱眉道:“神庙的灯油,咱们家点不起,要不然把家里的灯烛,先换上去?” “家里的就这么几根火烛了,你换到灯笼里去,咱家里咋办?”老汉不由得摇头,满是无奈:“明天晚上吃饭,拿手摸着菜吃?” “其实阿娘觉得,也不妨事的。”妇人说道:“你看外边,邻居也有好几家,没点灯的……” “就算点灯的,也没几个是用了神庙的灯油,是拿普通灯油换上去的。” 老汉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十几年前,我跟人家去内城神庙,拜过柳尊的,就听有贵人说过,其实普通灯油,也是不顶用的……” 少年终于还是叹了一声,夹过一片咸菜叶子,把碗里的粥水,一口吞个干净。 “我去睡了,明日一早,盐庄那边要招搬运的人手,休息好了,明天有力气,能多搬些,挣多点钱,添些灯油。” “孩子,伱也别太辛苦。”妇人出声说道:“咱家好歹是住在城内,不是流亡在净地,城里毕竟是安全的,就算没有灯油,也不妨事的。” “是啊,外边有巡夜使,还有寒门司的小旗,城里有柳尊的庇护,不会出事的。” 老汉放下了筷子,说道:“你多顾着身子,阿爹近来做了不少渔笼,过两天就有几个汉子,会跟阿爹结伴,到城外去捕鱼的,到时候咱家留一条吃的,剩下的也不卖在坊里,找人卖到内城去。” “内城好啊。” 妇人感慨道:“内城的人,很少吃过城外的野鱼,比在寒门坊,可高了好几倍的钱,指不定人家开心了,随手就能赏咱们一锭银子。” “内城太远,阿爹不要去了。” 少年皱着眉头,说道:“我记得去年,三街巷子的真哥,抓了几只野鸟,去内城卖野味,就是人家不想给钱,后面还把他的腿打残了。” “他那是运道不好,阿爹又不会像他那样。” 老汉敲了敲桌子,发出咚咚的声响,不满地说道。 旋即他站起身来,要回屋去。 却听得咚咚咚的敲击声,竟然没有停下。 老汉吓了一跳,才发现敲击声,从门口传来。 “这么晚了,谁啊?” 少年站起身来,就要去开门。 老汉连忙扯住他,摇头道:“大晚上的,听说近来闹事的人也不少,小心盗贼劫匪进门。” “燕哥儿,我是从顾影坊那边过来的,卖肉的人家,你白天见过我的呀。” 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这时太晚了,坊门关了,我回不去顾影坊,想找个地方,借宿一下。” “没地方住了。” 老汉高声喊道。 “我就住院子,不白住的,这里卖剩下半块肉,就当过夜的钱。” 啪嗒两声,就见门外扔进来一块巴掌大的五肉,掉在地上。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烛火映照下,那无比干净的锅碗瓢盆。 “阿爹,我下午时就见过他,衙门的巡日使,都跟他买了些肉的。” “听说他叔父半个月前,进了顾影坊的屠宰场,所以他有些门路,经常给他整半扇猪肉,推着车在街巷里卖,比正经价格要便宜了两三个铜钱。” 少年低声说道:“猪肉荣,他最近还挺有名的,不少人认识他。” “不是歹人就好。” 老汉看着那块肉,吞咽了下口水,也就点了点头。 少年连忙上前,捡起肉来,打开门。 门外站着个年轻人,推着个小车,带着憨厚的笑容。 “你进来吧,边上有个小杂物房,我给你铺垫干草,将就着睡一夜。” “成!” 年轻人推着小车进来,也不多说,坐在边上,面上含笑。 妇人得了半块肉,欢天喜地,连忙去切成肉碎,就着两片咸菜叶子,炒了盘菜。 “真香啊。” 少年凑近前去,啧啧道:“坊间都说,猪肉荣的肉,其实没有肉铺的好,所以卖得便宜,我瞧这油水,比咱家过节时买的还好咧。” “那是当然。” 猪肉荣笑着说道:“这块肉我可是千挑万选的,不是好肉,不给你们,毕竟我这身子骨,其实也没多少油水。” “……” 一家三口听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转过头去,就见猪肉荣缓缓掀开衣服,露出了破开一个大洞的肚子。 他指着肚子上的大洞,摇了摇头,说道:“你看,全身上下,也就腰侧这块肉,沾点油水,还是不错的,闻起来也香,吃起来口感更好。” 啪嗒一声。 少年刚夹起来的肉,掉到了地上,眼神之中,满是惊恐。 “吃啊?” 猪肉荣怒道:“为什么不吃?你们不吃,还要扔掉我的肉,平白浪费!” 他扑了过去,愤怒地道:“我要你们的心!你们这没有怜悯的心,是不是黑的?” “快跑!有邪祟!” 老汉抄起凳子,推开少年和妇人,拦在身前。 就见猪肉荣扑上来,伸手就从他胸口探入,从后背破开。 血淋淋的手,从后背探出来,抓着一个嘭嘭跳动的心脏。 “太老了。” 猪肉荣摇了摇头,收回了手,抓着这个心脏,从老人的胸膛穿回来,大口撕咬,满面狰狞,鲜血不断滴落。 他眼里满是嫌弃,说道:“虽然鲜活,但不够嫩,不知道你们的心,嫩不嫩呢?” “我跟你拼了!” 少年眼睛血红,抄起菜刀,喊道:“阿娘!走!” 却见猪肉荣不闪不避,这一刀劈在了他的脑袋上。 然后他缓缓伸手,推倒了少年,摸了摸头上的刀,抓住刀柄,拔了下来。 鲜血不断落下,染红了整张脸。 他走上前,抓住了那妇人,按在了桌上,菜刀抵着脖颈,缓慢地切割。 “你睁开眼睛,多看一下,这血可鲜艳了。” 猪肉荣摇着头,几乎要把伤口处的浆血给晃动出来,叹息说道:“都这么愚蠢的吗?到处都是肉,还穷得没肉吃?” 他舔了舔刀,砸吧砸吧嘴,然后失望地说道:“还是太老了,食材得找嫩的。” 他看着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少年,笑嘻嘻道:“害怕?恐惧?愤怒?不是很够的样子嘛……吃起来不会太可口。” 他顺手扔了手中的菜刀,推开了妇人的尸体。在他眼中,老汉和妇人,只是配菜。 但是年轻的魂魄,一旦充满了惊恐,才是最美味的。 这是祂游荡在城外,永远都品尝不到的美味。 —— 片刻之后。 少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看着院内的老汉、妇人、还有猪肉荣的尸体。 他微微一笑,走出家门,又转过身,慢慢把门关上,念道:“出门要记得关门的。” 他来到另外一家,抬头瞧了瞧,眼睛微眯。 这家挂着一盏柳枝照夜灯,让他感到极为不适。 但是灯油,却不是神庙的灯油。 虽然不适,但还惊退不了他。 所以他上前去,敲了敲门,喊道:“高叔,我阿爹的渔笼做好啦,明儿提早出城,去捕鱼吧……我带渔笼来了,你看看做得怎么样。” “燕哥儿,我爹睡了,先把渔笼放在院里吧。” 里边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有抽出门栓的声音,然后打开了门。 “没事,我就放边上,小红先去给我倒杯水,渴死我了。” 少年微微一笑,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走入了院中。 —— 顾影坊。 这一家人,死状极为凄惨,死不瞑目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之色。 顾影坊的掌旗使,几名小旗,还有巡夜使,都禁不住吐了出来。 高柳城有着柳尊庇护,已经很少出现这么“凶”的邪祟了。 偶尔有游祟闯入,多半是冲撞了人,轻则大病一场,神志不清,重则当场死去,但外表通常不会有什么伤痕。 但就算是游祟,也很少能闯入城中,更不要说,这里并不是外城西南区域的最外坊,而是第二坊了。 如此令人作呕的场面,实在罕见。 “不在顾影坊了。” 来自于外南司的总旗使无常,皱着眉头,说道:“祂诞生了灵性,拥有了智慧,懂得四处流窜,不会固定在一处地方。” “照这个态势下去,祂会吞吃更多的魂魄,拥有更复杂的智慧。” “必须尽快找到他!” 随后林焰走出院外。 却见那位掌旗使,还有几名小旗,和那些巡夜使,并没有跟上来。 “不在顾影坊就好,去了别处,就不干咱们的事了。”这位掌旗使松了口气,低声道:“这么凶的邪祟,就算是我,碰上了也得死。” “让那位总旗使去找?”巡夜使的首领,低声说道。 “反正不关咱们的事了。”这位掌旗使说道。 “……” 林焰转身入院中,揪起这位掌旗使的衣领。 其余小旗,纷纷拔刀相向。 然而林焰目光扫过,众人无不后退。 “向总旗使拔刀,胆子倒是不小。” 林焰收回目光,旋即看着眼前这位掌旗使,说道:“邪祟若是不在顾影坊,你们惜命,本使可以理解!邪祟若在顾影坊,你们职责所在,还不敢做事,老子就砍了你们这些白领俸禄的东西!” 他随手将掌旗使扔到地上,说道:“立即燃烽烟,上报外西南司,通知观天楼,沿着前后四个坊,锁定祂的位置!胆敢迟疑,本使砍下你的脑袋!” “还不快去!” 这位掌旗使,连忙朝着身边小旗,出声大喊。 他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心道:“在老子这里耀武扬威个什么?不就是刚从掌旗使位置升上去嘛?前两天也就跟老子平级!” “……” 林焰也不理会,走出院外,四处察看。 这邪祟目前已经诞生灵性,颇为不俗。 如果成长到极高的地步,达到了“凶厉”层次,会引动柳尊的关注。 但在此刻,一头邪灵,不足以让柳尊关注,对坊间百姓来说,却是巨大的灾难。 如果此刻燃起烽烟,外西南司接到消息,立即上报观天楼,那么半个时辰后,林焰就可以得到邪灵的具体位置。 但这半个时辰,对一头邪灵来说,足以吃掉很多人的魂魄了。 更重要的是,林焰觉得周魁那厮,不会把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 折辱他这位新任总旗使,从而辱及韩征总旗使,才是周魁心中最重要的想法。 这家伙如果刻意耽搁,今夜又要掀起不少血案,明日还能对外南司发难,斥责他这位新任总旗使无能! “让我试试呗?” 就在这时,怀里的小白猿,探出头来,说道:“我爹这边的血脉神通,可厉害了,你放我出来,我来瞧一瞧,哪里有邪气……” “哦?” 林焰闻言,顿时掏出小白猿,放在肩头。 小白猿闪动双翅,眼中泛出金光,旋即朝八方看去。 片刻之后,便指向了一个位置:“那边!二、三、四、五……大概是你走出五千步的距离。” “寒门坊?” 林焰脑海之中,不由得想起了近柳庄当中出现的“寒门旗”。 他不再犹豫,立时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而顾影坊这边的掌旗使,待得走出来,就发现这位无常总旗使已经离开了。 “他直接走了?莫非他找到了邪灵?” “不对……”那巡夜使的首领,不由得惊道:“他没带柳枝照夜灯,好像也没有香灰,万一撞上了那邪祟?” “那就不关咱们的事了。”顾影坊掌旗使说道:“他本事不济,自以为是,被邪祟吃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诞生灵性的邪祟,我可听说过,就算是炼精境的大人物,如果没有神庙之物,也不见得能扛得住的!”这巡夜使首领,脸上有些骇然神色。 “如果这样,大约周总旗使,会给我不少奖赏。”顾影坊的掌旗使,心中这般想道。 “……” 那巡夜使首领,脸色变幻不定。 片刻之后,他离开了院子,偏头吩咐道:“好歹是一位总旗使,如此年轻,本事不小,别真出事了!你传个焰火,再放只信鸽过去,请寒门坊的巡夜使,带上香灰烛火,接应一下这总旗使……” 有巡夜使不由得问道:“胡爷为什么要帮他?” 另一名巡夜使敲了他一下,低声说道:“愚蠢啊你,人家是总旗使,前途无量,又这样年轻,胡爷要是能跟他结缘,以后有大用啊。” “这种大人物,咱们结交不起的,别想太多了。” 这首领吐出口气,说道:“只是,南城的大统领赵州,十几年前,救过我这条命。” “当初赵州大统领在城墙上救我命时,背上还挨了一爪子,他常说年轻人有大好前途,死了可惜。” “听说这位总旗使,原先是临江司掌旗使,给赵大统领守过灵。” 巡夜使首领自嘲地笑了声,说道:“主要是随手帮一下,又不用让我去挨一爪子。” (本章完) 第114章 恐怖的邪灵,周魁的愤怒 高柳城,外城西南区域,第一坊。 “近柳庄之事,基本失败了,唯一的胜果,便是造就了一尊炼气境的人物。” “但为了筹划近柳庄一事,让他们取信于城守府、监天司、以及柳尊神庙,让他们几人忍痛杀死了我劫烬的成员,来积攒功勋,以求信任。” “时至今日,我等在高柳城的人手,已经是捉襟见肘,以至于不敢妄动。” “若早知近柳庄事败,就不该将寒门旗送出去,否则……” 这两个男子,都带着面具。 一属狗,一属羊,颜色各异。 “高柳城中,暗藏的拜祟人,不在少数,而养出邪灵的,极为稀少。” “何况这头邪灵,乃是自行吞噬,从而诞生的,底蕴必然不俗。” “如能辅以寒门旗,灌输神意气种,被视为柳尊的分枝,祂于我等而言,比一尊炼精境,具有更大的作用。” “有朝一日,晋升‘凶厉’的层次,庙祝都无法应付,倘如成为‘至凶至邪’,甚至有希望,撼动柳尊的神念。” “可惜,寒门旗送去了近柳庄,眼下没有了神意气种,这一头邪灵,也没必要救了。” “祂往后,要么晋升‘凶厉’层次,被柳尊所灭!要么,迟迟处于邪灵的层次,然后被柳尊神庙所灭!” “没有神意气种在身,此等邪祟,无论闹出多大的风波,无论能够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最后还是要被灭于城中。” 二者对视一眼,皆有惋惜之意。 “走罢,回内城去。”山羊面具男子,如是说道。 “等等!”就在这时,那犬类面具的男子,说道:“你瞧那边的焰火和烽烟,有人发现了邪灵的位置,正在求援。” “有什么好在意的,神庙烧香人不在,这邪灵今夜灭不掉的。” 那山羊男子说道:“就算是炼精境,没有神庙的手段,光凭一口心气精血,其实也不见得可以斩灭祂的!” 他指了指左边,说道:“你瞧咱们所在这坊间,有城尉、有总旗使、有栖凤府城的使者,他们手里都有来自于神庙的东西,斩杀邪灵的把握超过六七成,但也都没打算以身犯险。” “他们也在等内城神庙的烧香人过来,不想以自己的命去冒险。” “这几个家伙,居于高位,又惜命,又贪婪,自私自利,其实都有被我劫烬策反的机会。” “只是可惜,他们没有‘天命’,得不了‘赐福’,跟咱们也不是一路人。” 山羊男子感慨道:“柳尊神庙内,都是‘伪神’的侍者,唯独我等才是‘真神’的使者!” “可惜这个时代,伪神势大,真神虚弱,咱们何时才能在广阔的天地间,尽展风采?” 犬类男子的眼中,充满了厌恶:“高柳城,在你我眼中,不过是巨大的囚笼!” —— 寒门坊,第七街。 从这里,往左再去,便到了外城的正西区域。 而此刻,血腥味从街道上传开,飘荡在这夜色间。 居住附近的百姓,听得外边传来惨叫喊杀之声,无不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外出。 燃起柳枝照夜灯的人家,尚有三分安稳。 用了普通灯油的人家,则是惴惴不安。 而完全没有挂上柳枝照夜灯的人家,已经感觉到,妖邪的威胁,笼罩在了每一处。 寂静之中,充满了惶恐。 “无尽的美味啊,可惜不能吃得太多。” 说话的是一名小旗,眼神恍惚,充满了陶醉之色。 噗嗤一声! 就在这时,便有另一名小旗,壮着胆气,咬牙上前,用刀砍在了他的脖颈处。 修为有限,力道不足,刀锋嵌入一半! 便见这名小旗,握住刀柄,狠狠一拉。 刀锋被拉扯出来,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 “死了!” 这名小旗松了口气,转过头去,笑着说道:“卢哥,伱瞧我干掉了邪祟……这回上面得赏我不少宝贝,我家那破屋要推倒重建,这回有钱啦!” 他满面鲜血,狰狞至极,看了过来。 众人吓得退了一步。 而这名小旗,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倏忽一刀,劈向了最近的那人。 最近的那人,抵挡不及,倏忽被一刀砍在胸前,倒在地上。 这名小旗上前,不断捅下去,怒道:“我就知道,你跟阿庆关系最好,肯定要替他报仇,想要杀我?” “刚才阿庆被邪祟附身了,你没看见吗?” “我是杀了邪祟,不是杀死阿庆,这是帮他解脱,你他娘的是非不分,想要害我?” 他浑身颤动,抽出刀来,看着临近的中年小旗,怒声道:“卢哥,你也想杀我,然后上报外西南司,说是你杀了邪祟?然后把我们的死,都推到邪祟的身上?你要跟我抢功,你家也要建宅子!” 他忽然扑了上去,恶狠狠地道:“我杀了你!” 他一刀斩过去,却被这名姓卢的中年小旗,闪身避过。 哗啦一声! 一包香灰,散了开来,洒在那小旗的身上! 只听得那小旗,忽然惨叫出声,不断翻滚! “卢爷……救我……救我……” “等会儿!” 卢姓中年小旗,连忙命人将柳枝照夜灯递上去,自己匆忙取过香烛点燃。 火焰逼近,愈发炽烈! 那小旗逐渐没了声息。 “死了?” 另一名年轻小旗,颤声道:“邪祟灭了吗?” “不知道,小心点儿。” 卢哥肃然开口,这般说道:“他人应该死了,邪祟……” 忽然他脸色一狠,骤然出刀。 将仅剩的那名小旗,直接砍下了脑袋。 “邪祟不就是我嘛?” 卢哥哈哈一笑,提着刀,往外走去,眯上了双目,悠悠道:“寒门坊的掌旗使,武道第二关,洗髓之境,年纪也不算大,距离内壮,就差半步了,他是这里最美味的一道菜了……”“这里遍地是佳肴,可惜我吃了他之后,还得再换个地方,真够烦人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道:“快了,照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就能尝试着,去品尝成了精的大妖和成了精的人,只要吃下去一个……就能摸到‘凶厉’级别的门槛。” 这头邪灵吞噬了许多人的魂魄,显然拥有了更灵敏的智慧。 相较之下,野外诞生的邪灵,更倾向于飞禽走兽的‘本能’,遵从着狩猎的本意。 而这头邪灵,更加近似于人,更懂得了思考,也明白了世人对‘邪祟’的层次划分。 祂不再是凭着本能,去四处吞噬,从而凭着本能而成长。 祂已经拥有了,尝试筹划将来的智慧。 这比许多浑浑噩噩的人族,还要清醒得多。 咻地一声! 倏忽大片香灰,洒了过来! 紧接着是一道刀光,从街道角落亮起! 寒门坊的掌旗使似乎埋伏许久,骤然出现,一刀斩落了他的头颅。 “火!” 声音落下,两根香烛,从两侧扔了过来,落在中年小旗的尸体上。 “这邪祟太凶了。” 寒门坊的掌旗使,喘息说道:“这香灰和火烛,足以焚烧游祟,但未必能烧死祂,你们退远些……” 他缓缓退后,叹道:“老卢可惜了,跟了我好些年,也有守城的经验,用香灰和火烛,灭了不少游祟的,没想到回了城里,反而栽了。” “对付游祟,这点东西是够了,对付我就不大足够了啊。”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嘲讽的声音。 寒门坊掌旗使瞳孔一缩,骤然转身,一刀斩向声音的来处。 赫然便见两名小旗之一,被他斩杀当场。 仅剩的那名小旗,哭喊着往外逃去。 而地上的尸体,却睁大着眼睛,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你来找我,倒是省得我找你了。” 声音落下,刚才那名逃跑的小旗,却浑身一震,脚步定住。 然后便见他缓缓转身,露出笑容,走了过来。 “继续杀嘛。” “你越是杀戮,心中越是愤怒,还有杀人的兴奋,更有对我的恐惧。” “你这样粗鄙的武夫,杀不死我的,哪怕你杀尽整个寒门坊,我也不会死。” “你临近内壮的修为,越是害怕,我越是喜欢。” 他歪了歪头,拍了拍脖颈,说道:“往这里砍,砍下去,血溅在你的脸上,我再换一个人,来找你玩?还是就算了吧,我急着赶路,换地方,下一个到你了?” “该死!” 寒门坊的掌旗使,骤然咬牙,一刀劈了下去,砍杀了最后一名小旗。 他眼中满是悲哀之色,叹了一声。 如果只是普通游祟,凭着神庙的香灰和火烛,便足以驱离。 但这邪祟已经诞生灵性,就算是柳尊神庙,在庙祝以下,烧香人当中,也只有少数,才能应付得来。 可惜自己不是炼精境的武夫,否则凭着一口心气精血,便有斩杀邪祟的效用。 “就算是炼精境的武夫,也只能伤我,未必能够杀我。” 地上的小旗,断掉的脑袋,发出了森冷的笑容。 寒门坊的掌旗使,心中愈发冰冷,恐惧之意,已然无法抑制得住。 “你的火候,也差不多了。” 只听得这么一声传来。 竟是自己的声音! 寒门坊的掌旗使,只觉眼前变得极为模糊。 他凭着残存的意识,毫不犹豫,骤然挥刀,划过了自己的脖颈。 他陷入了永久的黑暗当中,在最后的一瞬间,只听得一声叹息,从远处传来。 “本使还是来晚了。” 林焰停住了脚步,拔刀出鞘,往前而去,脸色冰冷到了极点。 而就在临近之时,便有一缕阴风,倏忽临近。 寒门坊的掌旗使被祂以最合适的“火候”,给吃掉了。 却没想到,又恰好来了一位更美味的! 这邪灵虽有智慧,但却忍不住贪欲,临近了过来。 “找死!” 林焰一刀骤然斩过! 神通! 镇魔! 轰隆!!! 他刀势的余威,斩在了地上,石板骤然爆裂! 而在这一瞬间,刀上血光闪烁,凭着镇魔神通,已灭杀了这么一头邪灵! 煞气增加一百一十七。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牛角山上那头新生的邪灵! 在邪灵的层次当中,短短时日,已经走出了极远! “对我而言,有镇魔神通,也有心头精血,就算邪灵,也不过一刀斩灭。” 林焰心中道:“可是对于普通的武夫来说,诞生灵性的邪祟,就是无法抗衡的灾难……” 他吐出一口气,收刀入鞘。 便在此刻,外边传来声音。 赫然是援兵已至。 为首之人,便是外西南司总旗使周魁,驾马而来。 身后是两位掌旗使,十二位小旗。 与此同时,还有一人,身穿淡青色长衫,明显不是监天司之人,也驾马而至,微微挑起眉头,露出玩味的笑意。 “无常!这是你干的?” 周魁骤然怒吼,拔刀相向,喝道:“敢借机杀我外西南司的掌旗使,你好大的胆子!” “……” 林焰眼神微凝,盯着周魁,缓缓说道:“想要找死,可以明说。” (本章完) 第115章 三百年天资最高! 街巷之间,血腥之味,浓郁至极。 寒门坊掌旗使,以及众位小旗,均已身死,惨状凄凉。 亲见眼前场景者,无不心头震动,为之惊恐。 随着周魁总旗使开口,他身后两位掌旗使,以及众多小旗,都围拢上来,拔刀相向。 “邪灵?” 周魁面色冰冷,缓缓说道:“邪灵在哪里?” 他指向前方,说道:“我麾下寒门司的人,几乎都死光了,被人用刀斩杀的!你告诉我,这是邪祟杀人的手段?” 他翻身下马,拔刀出鞘,缓缓说道:“本座知晓,你刚升任总旗使,想要来本座的地盘上耀武扬威,可是你选择残杀监天司同僚,今日若不将伱拿下,我周魁何以立足于高柳城?” “你不必立足了。” 林焰也不示弱,拔刀出来,淡淡道:“无论你是眼瞎还是愚蠢,都足以证明,你已没有资格,坐在总旗使的位置上。” 他往前行去,脚步平缓,说道:“邪灵在你的地盘上撒野,你不敢出手!本座出手斩了邪灵,你倒是来泼脏水!” “你觉得邪灵会跟你拼命,老子会跟你顾全大局?” “还是觉得,你应付不了邪灵,但应付得了我这后辈年轻武者?” 临近前去,林焰骤然一刀劈出! 雷刀! 刹那之间,雷光骤闪! 周魁早有所料,举刀格挡! 旋即又见林焰一脚踹在他的胸前,将他踢飞了出去。 而其余掌旗使及小旗,纷纷迎上。 林焰只是随手一刀劈过,便见叮叮当当,断刀掉落一地。 他眸光凛冽,扫过众人,竟是让周边的掌旗使及小旗,都心生畏惧,不由退去。 而林焰看向被他踢翻的周魁,平静道:“仗着你在炼精境已有多年,修为远在我之上?可是本座能斩邪灵,凭什么不能斩你?” “炼精境!” 周魁眼神之中,变幻不定。 他原以为这年轻人升任总旗使,是内壮巅峰修为,勉强有了资格,加上近来功勋卓著,从而破例升迁。 未有想到,竟已入了炼精境的层次! “年纪轻轻,已入炼精境,无常之名,着实名不虚传……” 就在这时,那青衫男子开口,赞赏地说道:“但是此等邪灵,香灰无用,香烛无用,非神庙出手,难以克制,就算炼精境,你又凭什么本事,能够斩杀邪灵?还是说,根本没有邪灵?” 他声音未落,就见林焰伸手入怀,取出一道灵符,淡淡道:“陆公的灵符,不够资格吗?” “这倒是够了。” 青衫男子指了指边上那小白猿,说道:“但你豢养小妖,形同拜祟之人,总得说个明白。” 他骑在马上,从边上取出一副镣铐,扔到了林焰的面前,说道:“清者自清,你自己戴上,若真是有什么冤屈,定会给你一个公道!若你不戴,便是心里有鬼,莫怪……” 他声音未落,林焰一刀斩在地上,裂开了镣铐。 “你算什么东西,在本使面前耀武扬威?” “大胆!” 周魁上前一步,喝道:“此乃栖凤府城,府军中卫,左翼将军,傅久大人!” “不是我监天司的人,也敢干涉我监天司的事?” 林焰倏忽抬手,小弩倏忽发箭! 那青衫男子面色微变,当即倾身避过! 随后便听沉闷骤响! 周魁被一脚踹翻! 林焰已至近前,一手往上探出,按住马头! 在这夜间,灯火映照,便见这年轻的总旗使,左手一按,掀翻了骏马! 铿锵声起! 刀刃相击,火迸射! 那青衫男子拔刀,挡下了林焰的刀锋,顺势往后退去,脸色阵青阵白,恼怒至极。 “你竟敢在本将军面前拔刀?” “你不也是在本总旗使面前口出狂言?” 林焰将刀背扛在肩头,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了周魁的面上,淡淡道:“现在不是你来查我,该是我来查你了。” 场中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周魁脸色更是变幻,心中掀起浪涛。 若说第一次,是低估了对方的本事,错以为还是个内壮巅峰,猝不及防之下,中了一脚。 可是刚才,他早有防备,还是被一脚踹翻。 连带着府城中卫的左将军,都被掀翻下马,险些挨了一刀。 这可不是初入炼精境的人物,能够做到的! “本使无常,奉副指挥使周元之命,协助左城卫军大统领袁通野,详查城尉王渊遇刺一案,收集情报,代为指引。” 林焰的刀,指向了周魁,缓缓说道:“寒门旗出现在近柳庄,当夜……刺杀王渊城尉之人,也出现在近柳庄!本使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你勾结凶犯,刺杀外南城尉王渊!” 他微微昂首,俯视下来,道:“此刻率众来围,更有暴露踪迹,妄图杀人灭口之嫌疑!” “你……” 周魁面色大变,阴晴不定。 而在周边,原本听命于周魁的掌旗使与小旗,更是心头大惊。 若是涉及到内城监天司,副指挥使的命令,他们再听从周魁之命,就难免有“造反”的嫌疑。 从根本上讲,他们是作为监天司成员,奉监天司上级的命令做事。 眼下出现了比周魁职位更高之人,他们心中不由得升起退避之意。 “……” 双翅小白猿就在边上,眨了眨金色的眼睛,暗道:“刚才老爷说的啥?我怀疑你跟我有所勾结,所以现在我要抓你?” “等我捋捋头绪……不对啊,这算什么事儿?” “人族的智慧,这么复杂的吗?” 白翼猿崽不由得露出了茫然之色,自负聪明绝顶的它,一时间觉得,极为杂乱,捋不清缘由。 而在这小妖充满迷茫的时候,林焰已经上前两步,把刀指在了周魁面前三尺处。 “你想栽赃我?”周魁沉声道。 “证据确凿,怎么算栽赃?”林焰平静道:“这件事,你要么勾结刺杀王渊之人,要么勾结劫烬,没得跑了。” “寒门旗,是寒门坊掌旗使执掌的。”周魁沉声道。 “他现在死了,死无对证。”林焰凑近前来,说道:“那我更有理由怀疑,你放任邪灵,就是要灭口,然后顺势围了我这查案之人,这回证据就更充足了。” “混账!”那府城中卫左将军提刀近前,喝道:“周魁乃是我大将军李神宗的义子,怎么会勾结劫烬?” “阁下的意思是,李神宗的义子勾结劫烬,那么李神宗是否有嫌疑呢?此事我会上报!” 林焰偏头看了过来,道:“但你再进前一步,视同袭击,我先劈了你!” 左将军傅久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倒是不觉得,这个年轻人修为高于自己。 只是这莽夫,胆敢拔刀相向,未必不敢下杀手! 到时候,自己不得不出手,杀了这莽夫。 如若局面发展到了生死相对的地步,对他来说,也是极为麻烦。 说到底来,对方是监天司的总旗使,身份终究不俗。 对方是个莽夫,不顾身份地位及局面,但自己却不能全然不顾。 他这样想着,终究是停下了脚步。 “你想清楚了!” 周魁面色森冷,说道:“对我出手,就等同于辱我义父,就算韩征修为比我更高,也要让我三分,何况是你?” “本事不够,背景来凑,你也就这点底气了?” 林焰淡淡道:“就你这种货色,韩总旗使对你百般忍让,难为他了……但他忌惮李神宗,老子可不认识李神宗!” 轰地一声! 林焰一拳轰了过去! 周魁未想他说话之间,就骤然发难,仓促迎接。 这一拳却倏忽一顿,旋即收回。 周魁伸手挡了个空。 与此同时,林焰的刀,已从他肩头穿过,血光溅射开来。 “周魁,虚实变化,争斗间最常见的手段,你都没看穿,显然坐在外西南司,享福太久了。” “今日你想辱我这新任总旗使,借而践踏韩总旗使的颜面。” 林焰再度出拳,打掉了周魁的刀,掐着他的脖颈,淡淡道:“巧了,今天我虐打你一顿,李神宗的脸面,也挂不住吧?” 他随后偏头,喝道:“本座奉副指挥使之命查案,谁敢阻拦,杀无赦!非我监天司麾下,胆敢干涉监天司事务,同样杀无赦!” 本欲上前相助周魁的众人,无不停住脚步。 而林焰转过头来,看着周魁,说道:“看来你手底下的人还行,毕竟是懂得规矩,认得律法,不是那些无法无天之徒。” “够了!” 就在此刻,远处传来声音。 便见一人,骑着黑马,缓缓而来。 此人身着监天司服饰,修为约莫在内壮层次,但他举起腰牌,淡淡道:“老夫是内城监天司总楼,指挥使麾下主事。” “寒门旗一事,出自于寒门司李主簿之手,他勾结劫烬,老夫的人,此刻已经去拿他。” “此事可以确认,与周魁总旗使无关,你可以放下了。” 随着这主事开口,便见林焰抽刀出来,鲜血喷溅。 为了避免溅到自己,林焰一脚把周魁踹飞。 “老主事。”就在这时,那傅久将军,沉声说道:“周总旗使的事,可以解除嫌疑了,那么无常的事呢?” “监天司之事,傅将军还是不要干涉的好。”老主事微微抚须,平静说道。 “周总旗使,也是李神宗大将军的义子。”傅久肃然说道。 “不管他是什么背景,但他入了监天司。” 老主事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周魁,缓缓说道:“这邪灵一事,观天楼也确认了,并非无常总旗使,有意杀人。” “都是误会?” 周魁捂着肩头,片刻之后,才缓缓放开。 肩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但他眼神冰冷,缓缓说道:“可他捅了我一刀,踹了我三脚,总得有个说法。” “技不如人,要什么说法?” 小白猿咕哝了一声,在这夜间,甚是响亮。 于是周魁的脸色,愈发铁青了。 “这样……” 老主事想了想,说道:“无常总旗使,向周魁总旗使,赔个礼数,都是误会,就这么算了。” “不行!”周魁怒喝。 “那老夫换个折中的法子。” 老主事看向林焰,说道:“此事确实是你冲动了,就书信一封,将你今夜罪责,昭示全城,予以惩处。” 林焰沉默不语。 周魁闻言,面色才缓和一些。 然后就听老主事抚须说道:“今夜,无常总旗使,因查办案件,过于冲动鲁莽,斩杀邪祟以后,于外西南司重重围困之下,不作解释,却选择悍然出手。” “期间,掀翻府城中卫左将军坐骑,并捅伤周魁总旗使一刀,又连踹三脚,凭凶威之盛,逼退外西南司众人,欺人太甚。” “此举有伤我监天司的同僚袍泽之情,故而罚俸一月,昭示全城,赔礼道歉。” 老主事显得颇为满意,问道:“如此,可好?” 周魁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外西南司众人面面相觑。 那位左将军更是眼角抽搐了一下。 林焰想了想,说道:“也罢,如此说来,是我冲动了,就按老主事说的办。” 那双翅小白猿,眼神迷茫,心下暗道:“这他娘的就叫赔礼道歉啊?这难道不是昭示全城,耀武扬威?人族的做事方法,感觉有点儿复杂啊……” “哼!” 周魁顿时拂袖,沉声道:“这事没完!” 左将军傅久,肃然说道:“监天司的做法,我会书信一封,报与李神宗大将军。” “随意。” 老主事看向林焰,平静说道:“指挥使大人回城了,他要见你,就明天上午,入内城吧。” 场中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 林焰也不由得眉宇一挑。 此刻周魁与那傅将军,搬出了李神宗的名头。 老主事却忽然提及了,最高指挥使,要见自己? 这其中便有些意味深长了。 “此间事已了,你该回外南司坐镇了。” 老主事微微抚须,这般说来,又道:“记得写信,向外西南司赔礼道歉。” “算了。” 那位左将军,平静说道:“这件事,揭过了。” 他看着林焰,缓缓说道:“听说你是韩征亲力栽培的人,大将军对你,会很有兴趣的。” “本使对他,兴趣也不小。” 林焰笑着说道:“被誉为栖凤府内,三百年来,天资最高之人,我倒想见一见他的风采!” (本章完) 第116章 孵化小神尊!亲身入内城! 姓名:林焰。 年龄:17。 功法:金刚壮魄神功(100/100) 修为:炼精境(3181/365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技法如下: 雷刀第一重(100/100) 血炼神刀(100/100) 剪纸为马(100/100) 点苍附灵(1/100)+ 机关傀儡(1/100)+ 易容术(100/100) 敛息术(100/100) 煞气:117 “这点苍附灵,以及机关傀儡……” 林焰微微闭目,细细参悟,心道:“等我将这两道法门,参悟圆满,与剪纸为马相结合,大概可以成为新法!” 随后他将今夜斩杀邪灵所获煞气,尽数推上。 点苍附灵(67/100)+ 机关傀儡(52/100)+ “差不多了。” 林焰从怀中取出白纸,伸手一扬,幻化成人,与他本身的面貌,基本相同,栩栩如生。 随后又取出早已备好的细线,伸手一抛,在纸人体内穿梭,勾连各个部位,形成“筋脉”。 然后他看向这白翼猿崽,咬破手指,以点苍附灵之术,将有关于“机关傀儡”的部分知识,蕴藏其中。 接着一指头,按在小白猿的脑袋上,渗透进去。 半晌之后,小白猿眨了眨眼睛。 “能学会吗?”林焰问道。 “会了。” 小白猿一头钻进纸人的胸腹之处。 然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纸人忽然变了形。 然后就见这纸人,不断挣扎,用头撑地,试图起身。 最后头撑着地,双手按在地上,摇摇晃晃起来。 “没事,小问题。”白猿故作轻松地道。 “反了。”林焰叹息道。 “啊?” 小白猿扯动筋络,把腰转了一圈。 屁股对着林焰,问道:“这样没问题啦?” “……” 林焰沉默了下,才道:“你笑一个看看?” 屁股上忽然多出了几个褶皱,像是个笑脸。 林焰长长叹了一声,仰面望天,心绪复杂。 “你维持这个姿势,自己钻出来看看?” “……”小白猿钻了出来,看了一眼,然后缩了进去,闷声道:“一时间不大熟练,下次就能笑得好看些。” “你就算用屁股笑出一朵来,又有什么用?”林焰揉了揉眉头,问道:“伱不是说,已经会了吗?” “脑子是会了的。”小白猿低声道:“就是有些操作流程过于复杂,手脚不是很协调,毕竟我刚死过,都是自己人,稍微理解一下嘛。” “我把剪纸为马的造诣,以及易容术的手段,也通过点苍附灵之术,传给你了。” 林焰吐出口气,说道:“这两日,你自己造纸人,多用些心思,练习一番,争取尽快可以出现在人前。” “问题不大。” 小白猿探出头来,伸手比了个手势:“这两日,我一定能改头换面,好好做人。” 林焰骑着马,回到了外城正南区域。 这里是青山坊的地界。 邪祟就是从这里流窜过去的。 梁虎死后,掌旗使位置空悬,由青山司主簿暂为代掌。 这个位置,相对偏僻一些。 林焰将马绑在树上,随后走到山丘后,取过陆公灵符,顺势贴在边上。 旋即又取出了孕育小神尊的卵。 他感应到,火候已经足了。 当即割开手掌,凭着点苍附灵之术,将部分“自身所学”,灌输了进去。 片刻之后,树卵逐渐颤动。 林焰放下刀,将右掌贴上去。 就见十八道触须,颜色九深九浅,伸展开来,沿着掌心,钻了进来。 掌心之中的“涅槃神卵”,再度出现了十八道纹路。 而木卵原先所在位置,就见一株小树苗,大约一尺高,微微晃动。 这就是经过涅槃神卵,重新孕育的小神尊? 未等林焰细看,便见小树苗,倏忽化作一道流光,沿着掌心之中的涅槃神卵,钻了进来。 “嗯?” 林焰摊手再看。 就见涅槃神卵的纹路之后,多了一株柳树的虚影。 更重要的是,此刻林焰隐约觉得,手中传来一股暖流。 这个感觉,他并不陌生。 此前斩杀甲子太岁肉身之时,他就感觉到右手涅槃神卵的异状,所以赌了一把,斩出了那一刀。 而眼下,小树苗的力量,比之于斩杀甲子太岁之时,有着天差地别。 若是小树苗的力量,如同一盆水。 那么当时原主留下的力量,就相当于大江大河。 “所以,其实我是可以借用其中力量的?” 林焰心中暗道:“树苗越强,我引动其中力量,斩出来的这一刀,就会越强!” 他眼前不由一亮,旋即想到什么,朝着边上看去。 小白猿缩了缩脑袋,视线飘忽不定,左右看了看。“你也能藏进我手里的吧?” “啊?”小白猿惊讶道:“还有这回事?” “能藏在我手里,你还非得在外边晃荡?” 林焰一巴掌拍翻它,怒道:“刚才人家还拿你当了借口,准备用豢养妖物的罪名,进行发难!” 小白猿双手抱头,连忙说道:“陆公都说过了,我也并不是真的见不得人的嘛?” “你进来试试?” 林焰伸出手去,说道。 “试一下,也不妨事,但你得放我出来。” 小白猿闷声道:“谁愿意在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待着?它是一株树木,当然喜欢安静,缩着也没关系……” 它眨了眨眼睛,委屈巴巴地道:“可我不一样嘛,你把我闷在盒子里,也好过闷在巴掌里!” “先进来!” 林焰一巴掌拍下去,按在它脑门上。 然后就觉十八道触须,从掌心延伸,将小白猿裹住,收入了掌中。 再是细看,掌心之中,多出了一头双翅小白猿。 而隐约之间,林焰感觉到,自己右手当中,蕴藏的力量,愈发雄厚了。 他握住手中刀,心下暗道:“当初斩杀甲子太岁肉身的那一刀,我很快能够重现。” 他这样想着,收刀入鞘。 随后将小白猿放了出来。 只见小白猿滚落在地,然后抬起头来。 就看见林焰露出了极为“和蔼可亲”的笑容。 “以后我会好好栽培你,你得努力成长,老爷我很看好你的,加油!” 林焰轻柔地抚摸了下它的脑袋。 双翅小白猿浑身一颤,眼神之中露出惊恐之色。 而在不远处,是青山坊豢养家畜的场地。 有猪正在欢快地嗷嗷叫。 明天就得送到屠宰场了。 “怎么像是让我多吃点儿,养肥了,往后再杀?” 双翅小白猿口干舌燥,颤声道:“老爷,其实严格说来,我得了你很多学识,还得了你很多的‘想法’,就是在这世间的另一个你,所谓知己,不过如此!” 它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道:“你来到这世道,作为异客,难道不觉得孤独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咱俩就是亲人呐!” “我在这个世道,已有了亲人!” 林焰深深看了它一眼,心中暗道:“看来在近柳庄的时候,没有学会点苍附灵之术,让它孵化出来,连我内心深处最大的执念,都传给了它!” 叹了一声,林焰才缓缓道:“你确实成为了这个世道里,最了解我的生灵了。” “当然啦,你想娶……” “嗯?” “老爷放心,我从今天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不辜负您老的栽培。” “这还差不多。” 林焰提起这小白猿,放在肩头上,说道:“多练点本事,激发你血脉之中的力量,早日成为大妖!” 小白猿连忙点头,说道:“就咱这天资,迟早要成妖王……不,妖神!” 林焰说道:“迟了不行,得早日修成。” 小白猿连连点头,完全不敢反驳。 —— 这一夜,无常总旗使,前往外西南司,斩杀邪灵。 期间镇压外西南司,以及栖凤府城中卫左将军。 对于善于刺探各方情报的监天司而言,并不是什么隐秘。 而外南司这边,因为无常总旗使离开,许青等人接替,中规中矩,并无疏漏。 后半夜,林焰归来,坐镇指挥,安然度过了这一夜。 直到清晨时分,林焰召来许青,命他安排人手,管理白日之事。 而他骑上了马,径直前往内城。 外南司位于高柳外城的第一坊,最为临近内城。 所以林焰没用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内城的位置。 “城中之城!” 林焰感慨道:“当初的内城,就是完整的高柳城,就是一座真正的城池……” 后来扩建的外城,更像是为了守护内城,而延伸出去的“外壳”! 而如今将要扩建的“新城”,则是外城的“外壳”! 一旦新城建立,那么高柳外城,就算是最外的临江坊,也将会减少妖邪的威胁,甚至可能完全杜绝妖邪攻城的风险! 因为黑暗侵蚀的风险,都将由“新城”,尽数阻拦于外! “来者止步!” 内城正南城墙,有副统领上前盘查。 作为内城的副统领,职位要比外城的顾副统领,高上半级。 “本座外南司新任总旗使,无常!” 林焰取出旗帜,说道:“奉命入城,往监天司总楼。” 那副统领露出异色,旋即退开,正色道:“五爷!请!” 人的名,树的影! 杀星无常之名,显然早已传入内城了。 进入内城,便仿佛来到了另一片天地。 热闹、繁华、安稳、甚至孩童的欢快之音,传扬在街巷的每一处。 唯独没有外城的压抑,以及阴霾! 这全然不像是诡夜降临之后的世道。 恍惚之间,似乎进入了一座全新的盛世! (本章完) 第117章 内城繁华盛景,监天司指挥使! 内城繁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两边街道,商铺林立。 茶馆、酒楼、勾栏等等地方,传来欢声笑语,高谈阔论。 继续前行,过了另一条街道,又见两侧摊贩,满目琳琅,琴棋书画、笙箫箜篌、又有珠玉钗等诸般饰品。 香味扑鼻而来,是路边的馄饨摊。 有个小贩,推着车子,从边上路过,那上面有许多水果,裹着浆,像是冰葫芦。 前方的铺子,则正在卸货。 林焰近前看了一眼,发现那是来自于城外商行的绸缎。 但凡品质最为上佳的,都已运送至内城。 再往前行,有肉铺、粮庄、盐庄、渔行、炊具、铁匠铺。 再继续往前,又见一座更为壮观,装潢大气的……青楼! 再过一条街道,脂粉味扑鼻而来,偏头看去,有几家胭脂水粉的铺子,都有着雍容华贵的妇人及少女,显然出身不俗。 “让让……让一下……” 又见几个少年,纵马而过,大声喊道:“去外城二坊那座猎场,看谁的弓厉害!告诉你们,我手里这把弓,可是我爹的珍藏,堪称神兵利器,今天不猎三十只猎物,就算本公子输了!” “……” 林焰扯住马匹,神色平淡。 他看着这些骄傲放纵的富家公子,骑马从身旁掠过,掀起狂风来。 小白猿啧啧地道:“腰间佩戴作为饰品的刀剑,以及用来狩猎玩乐的弓箭……比起老爷手里的掌旗使佩刀,以及那一支小弩,都不差了。” 至于寻常小旗、日夜巡使、城防士兵,手中的兵刃,自是远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真要比较,只能算是破铜烂铁。 “这就是内城啊。” 林焰语气复杂,低声自语。 却在这时,又见边上不少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离得远了,才听得有人低声议论:“又是从外城来的,没见过世面。” “什么时候,城防能够戒严,不要让外城那些土包子过来就好了,平白污了眼,坏了心情。” “算了,昨儿我赌输了十二两银子,今天得去赌坊,给赢回来。” “你刚才撞见了外城那些泥腿子,怕是要走霉运,不如今天去青楼耍一耍?” “也好。” 声音逐渐远去。 林焰骑着马,继续前行。 忽然停顿,他调转马头,来到先前那些人的面前,俯视下来,淡淡道:“跪下,磕头,赔罪,这事就算了。” “混账!” “凭什么要我等磕头赔罪?” 那几人闻言,无不大怒,正要上前。 林焰拔出刀来,平静道:“不服?试一试本座的刀?” 几人见状,无不面色大变,心生怯意。 细看之下,又见马匹的边上,有着一支旗帜。 那是监天司总旗使的旗! 顷刻之间,几人心中大惊,连忙扑通跪倒,不断叩首,口中连连求饶。 “出身内城,只能算你们生来运气不错。” 林焰驾马前行,淡淡道:“但除了运气,诸位有何过人之处,可以高人一等,鄙夷众生?” 他越过几人,往前而去,心中叹息道:“内城的风气,比我想象之中,糜烂得多。” 他也不指望,三言两语,改变这些内城居民长期以来的优越感。 只是昨夜斩杀邪灵,见过外城百姓的惨状,以及穷困潦倒的处境,此刻心中不由生出些许怒意。 他叹了一声,将这一股怒意,传到涅槃神卵当中。 “老爷,我去杀掉他们!” 小白猿忽然开口,怒道:“欺人太甚!外城的人,抗衡着黑暗,将他们护在当中,他们这些废物渣滓,简直不配活着!” “行了,老爷我已经不生气了,先去监天司。” 林焰淡淡道:“这些家伙,只是出言不逊,罪不至死……我虽然厌恶他们,但也不是嗜杀成性,总不能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 他扫了一眼,心中暗道:“若真是因此而杀人,恐怕要把内城一半的人都杀光。” 他吐出口气,看着这繁华盛世,心头不由有些憋闷。 若是投生在内城,觉醒宿慧之后,他或许会觉得,自己出生在一个古代的繁华盛世当中,甚至很有可能,不会接触到黑暗的妖邪。 但是他出身于外城,经历过黑暗的侵蚀,面对着妖邪的危害。 尤其是昨日,斩杀邪灵之前,见到的外城各坊,与今日所见,两相对比,如同两个世界。 —— 高柳内城,是一座完整的城池,规模不小。 在林焰的眼中,无论是占地规模、人口数量、还是繁华盛景,怕是都不逊色于前世时古代大唐的长安城。 毕竟,外界黑暗妖邪无尽。 这座城池,乃是耗费历代人族先辈,死伤无数,倾力建成! 整个栖凤府,高柳城仅次于府城! 这是人族最重要的根基之一! 今日一早,林焰从外南司,直接进入内城。 然后从内城的边缘,来到监天司的总楼,已是午后。 这还是他驾马入城,若是普通人徒步而行,恐怕是两三日的路程。 “老爷,咱们走了大半天,究竟多远啊?” “就在前方,那最高的楼,就是高柳城监天司的总部。”林焰抬头看着前方,如是应道。 “不是说,高柳城最高的楼,是观天楼?”小白猿不由得惊讶道。 “观天楼在内城的中心所在。”林焰应道。 “咱们从南边入城,到现在还没进入内城的中心位置?”小白猿惊讶道。 “这里属于内城的南区。”林焰平静说道:“我们从南面入城,至今还没走出南区的范围……” “内城这么大?”小白猿惊讶道。 “还是不够大。”林焰说道:“所以,后来扩建了外城。” “但现在又要扩建新城?”小白猿不解地道。 “那就是还不够大。”林焰淡淡说道。 “那么多大,才算大呢?”小白猿想了想,这样问道。 “永远也不够大。”林焰摇头说道:“除非柳尊的根须,可以蔓延到整个世间,否则……无论高柳城再大,也庇护不了世间所有的人族!” “老爷,伱说扩建了新城,往后……如今的外城百姓,是不是也会跟内城一样?”小白猿这般问道。 “不知道。” 林焰看向前方的监天司,缓缓说道:“也许在前面,有人能够给我们真正的答案。” 策马而行,往前而去。 便见那座监天司的高楼,越来越近。 “来者止步!” 监天司总部,周边有着十六支小队,交替轮换,日夜巡查。 为首之人,是掌旗使,率十二小旗。 “外南司麾下总旗使无常,奉命而来,面见指挥使大人。” “你就是无常?”那位掌旗使,露出讶然之色。 身后十二小旗,也都满是好奇地打量。 传说此人,一个月前,还是小旗,刚升任掌旗使,就立下大功,升迁总旗使。 这在高柳城监天司,堪称是升迁速度最快的人物。 “这是总旗使信物。” 林焰取出旗帜,亮明了身份。 便见这巡查小队的掌旗使,当即让开道路,躬身施礼道:“五爷,请!” “客气。” 林焰继续驾马前行,临近监天司的大门,才翻身下马。 随后有小旗上前牵过马匹,低声道:“这位大人,您的马,是要喂什么饲料?” “饲料还有得选?”林焰眉宇一挑。 “当然。”这名小旗低声道:“正常来说,总旗使的坐骑,必是世间上等品种,应该是喂养精饲料,配方之中便有玉米、鸡蛋、麸皮、豆粕、食盐等等……” “……” 林焰叹了一声,就算是人,一日三餐都未必能吃饱。 他摆了摆手,说道:“喂些普通饲料便是了。” 他声音落下,便往内走去。 而那名小旗,跟另一名小旗,则对视了一眼。 “瞧着这就是匹劣马,也不是什么上等品种,想来是那位总旗使,暂时借用代步的。” “既然如此,那就随便喂些饲料。” —— 进了监天司总部,地方广阔。 在这里,他见到了多位总旗使、掌旗使、还有更多的小旗。 在另外一边,是监天司的文书主簿,记录着来自于各方的情报,予以分析,辨明真假,并尝试从中,查出更深层次的线索。 “来啦?” 老主事从里边的大厅,走了出来,微微抚须,说道:“来得晚了一些,老夫还以为正午就到。” “晚辈的马,只是外南司普通的一匹马,没吃过精饲料,脚力不大行。” 林焰笑着拱了拱手,道:“不知指挥使大人?” 老主事伸手一招,说道:“进里边说话。” 大厅宽阔,两侧皆是座椅,上面还有张椅子,恢弘大气。 但是指挥使大人,并不在这里。 “你在这里稍等,老夫还有要事。”老主事说道:“指挥使大人,很快就会到。” “好。” 林焰微微点头。 随后便坐在大厅当中。 静等片刻,却听得外边传来声响。 偏头看去,就见一个老头儿,在角落处,探出脑袋,满面神秘,招了招手。 “嗯?” 林焰眉头一挑。 “过来啊你,这边有好玩的事儿。” 老头儿神秘兮兮地说道:“带你去看个东西。” 林焰收回目光,说道:“我在这里,等指挥使大人。” 老头儿嘿然一笑,说道:“那废物一向不喜欢准时,你至少等一个时辰!” “……” 林焰眉宇一扬,说道:“老人家,这里可是监天司,你将监天司最高指挥使,称作废物?” “那是个老废物,有什么不好说的?” 老头儿摊了摊手,然后又小声说道:“刚才还有个小废物,老夫都没见过有这么蠢的……正打算带你看戏,你不去就算了。” 没等林焰回答,又听老头儿说道:“那小废物啊,骑着马来监天司,又不要喂精饲料……老夫刚才猫了半天,发现那两个小旗,随便喂了点儿垃圾,然后在册子上,记下来,今天耗费一份精饲料,啧啧啧,半两银子呢……” 林焰眉头微微骤起。 又听得老头儿呸了一声,继续说道:“你瞧瞧,监天司号称是监察全城,一切作奸犯科,执法不公,都归他们管!” “这里是高柳城监天司的总部,但是‘中饱私囊’的举动,就在那指挥使的眼皮子底下,你说他是不是个老废物?” “说他老废物,我都抬举他喽。” “……” 林焰站起身来,目光微凝。 在监天司当中,胆敢这般诋毁最高指挥使。 只怕也唯独是指挥使本人了! 在许多故事话本里,就有不少这样的桥段……当一个大人物,准备跟一个出色的后辈接触,通常先是扮成不起眼的人物,隐藏身份,提前接近,以作了解。 所以这老头儿就是监天司最高指挥使? 才这般想着,就见老头忽然凭空飞起,嗷嗷乱叫。 “别打啦,别打啦,不骂你废物了……” 嘭地一声! 老头被砸在了地上。 就在不远处,一个身影,缓缓临近。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仿佛只有四十来许的年纪,面色冷漠,眉宇威严。 他缓缓走来,踹了老头一脚,说道:“滚!” 老头捂着屁股,骂骂咧咧地起身,道:“滚就滚!废物玩意儿,还好意思当监天司的指挥使?” “……” 指挥使面无表情,静静看着老头儿走远。 他摇了摇头,才走进大厅当中。 来到林焰面前,面上露出了微笑。 “无常总旗使,得见本座,为何不跪?” “你就是他口中的老废物?”林焰怔了下,眼神有些惊愕。 “……” 指挥使沉默了一下,说道:“不跪就不跪,骂我作甚么?” 他拍了拍林焰的肩头,说道:“两年不见,有出息了。” 而林焰则静静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当初抓住自己,并将自己引荐到外南司的人,不是韩征。 而是眼前的男子! 这是高柳城当中,第一个知晓自己真正身份的人! 外南司总旗使韩征,是第二个! 陆公则是第三个! “你近来做下的事,我从陆公以及韩征那里,都知晓了。” 指挥使笑着说道:“外南司的事,以及外南城墙那边,我已派人去替你了,今夜陪我赏月,我备了酒。” 他指了指头上,说道:“在监天司,最高的顶层,一览内城的景象,你觉得怎么样?” 林焰皱眉道:“不怎么样。” 指挥使沉默了下,然后又展颜一笑,说道:“看在鲁爷的面子上,陪我走一趟吧。” 近几日忙的事情比较多,更新稍微有些波动,请大佬们谅解一下 (本章完) 第118章 决定高柳城命运的刀 高柳内城。 入夜时分,月明星稀。 但见灯火通明,人皆欢笑。 嘭地一声! 烧融的铁水,经过锤子的碰撞,往天上抛洒,宛如星雨点滴,绚烂万分。 又听得那边,载歌载舞,曲调悠扬,令人沉醉。 有人正在剪纸,借着灯光映照,皮影活灵活现,献出了一幕戏剧,讲述的是栖凤府城大将军李神宗的光辉事迹。 高楼之上,尚且听得那欢声笑语,以及飘扬而至的诸般香味。 “这就是内城。” 指挥使站在监天司最高这一层楼上,指向前方,说道:“那里就是观天楼。” 林焰朝着远方看去,大约是隔得较远,也大约是前世见得多了。 他并没有觉得过于震撼,只觉得那高楼,如同鹤立鸡群。 而观天楼的边缘,有树木延伸,柳枝垂落,宛如天幕。 尽管离得极为遥远,却终究有着一种令人感到敬畏的威严。 “柳尊沉眠了,不然的话,哪怕是在这里,你都会觉得,祂根本不是属于人间的存在。” 指挥使大人这般说来,又笑着说道:“来到内城,有何感慨?” “同在一城,却如两个天地。” 林焰平静说道:“外城的人,挣扎求存,虽然比流亡于净地的人族好了不知多少,但依然为了一日三餐而劳碌,为了每个夜里,妖邪入侵,而担惊受怕。” 他叹息了一声,说道:“内城,没有来自于黑暗的妖邪,被护持在最安全的地方!他们才是真正活在盛世里的人……” “那你这个外城来的,作何感想?” 指挥使轻笑了声,说道:“是羡慕他们,希望成为他们,有朝一日,进入内城?还是有摧毁他们的念头,让他们这些家伙意识到,人族如今的困境?” 林焰微微摇头,说道:“他们的祖辈,也是流亡于净地当中,历经无尽困苦,死伤惨重,才建立了高柳城。” 停顿了下,说道:“他们的祖辈付出了血汗,所期盼的就是这些后代人族,生活在这样的场景之下……这些人生在内城,倒也不是罪过,是他们命好。” “只是,他们命好是一回事,但安于享乐,不识外界之苦,更是高傲自负,鄙夷外城之人,心态不正,糜烂过甚。” “他们成不了人族的脊梁和希望。” “但偏偏他们,占据了人族最优等的资源。” “就连一个纨绔子弟,用来当做装饰的佩剑,都堪比城防守军的大统领。” “他们身上一件衣衫的价钱,便能让一个外城百姓,拼死累活,挣个三年五载。” “成为劫烬成员的赵景,便是因为坚守于黑暗,面对着妖邪,却见内城之糜烂,从而心生愤怒,转投劫烬,妄图摧毁整个高柳城。” “虽说他的真正想法,是让自己站到高位,俯瞰众生,成为新的内城之人,成为新的人上之人。” 林焰看了过来,说道:“但这也是问题症结的原因之一。” 指挥使微微点头,倒了杯酒,推了过去。 他自己饮了一杯,然后说道:“劫烬的诞生极为复杂,但如你所言,确实有部分人,是因为内城与外城之间的划分,而选择背离高柳城。” 他提起酒壶,缓缓倒酒,一边说道:“从六十年前,我们就明白了这一点,所以,监天司来到了高柳城。” “监天司的职责,就是监察高柳城内外,杜绝一切不公之事,维持秩序之平衡。” “过往,我等知晓,世间掌权之人,都难免自负高人一等,从而将寻常百姓视同草芥,凭着手中权柄,压迫世人。” “所以这些年来,高柳城当中,但凡手握权柄之人,无论其权势大小,都在我监天司的眼中。” “我监天司,就是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利剑。” 说到这里,指挥使放下酒壶,自嘲地笑了声:“但是,似乎本座也站得太高了,眼里只有高柳城的掌权者,却没有过多关注寻常百姓。” 他举着酒杯,站起身来,指向下方的繁华盛景,说道:“内城的百姓,同样自负而骄傲,与外城百姓之间,已经产生了巨大的鸿沟。” “将来,这道存于人心之中的沟壑里,势必生出巨大隐患。” “沟壑之内,会填满不公、蔑视、怨恨、嫉妒等等情绪,直至爆发,互不两立。” “人族有柳尊的庇护,未必会灭亡于黑暗,但势必灭亡于,将来人与人之间的争斗。” 声音落下,他将杯中的酒,倾倒下来。 酒水落下,却未落地,而是逐渐形成一条银色的细线。 波涛逐渐汹涌,仿佛成为了一条江河,源源不绝,声势浩荡。 “林焰,当年伱第一次杀人,就撞见了我。” 指挥使转过身来,缓缓说道:“你的手段,稍微粗糙了些,但作为一个修为不高的年轻人,已经做得极好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挑中你的时候,并不知晓,你能这么快成长起来……那时,我只是看见了你身上,那一股誓要打破桎梏,维持心中正义的‘意气’!” “那老家伙,说我是个老废物,其实我没有办法反驳他。” “因为这么多年来,我这把刀,也开始钝了,无法像你这年轻人一样,锋芒毕露,斩破一切。” “想必在你心中,也早知晓,监天司的处境。” 指挥使大人静静看着林焰。 而林焰饮尽杯中酒,才缓缓说道:“本该监察一切,杜绝不公的监天司,却有不少污秽之辈。” “前有周魁,后有梁虎,他们都是来自于栖凤府城,有着不俗的来历,有着更贪婪的心思。” “监天司有不少这样的人,显然这一把利剑,早已经不再纯粹了。” “强大如你这等炼气境巅峰,高居指挥使之位,同样无法抗衡来自于各方的压力,也不能完全杜绝来自于栖凤府城的‘举荐’!” 说到这里,场中气氛沉默了一下。 指挥使大人提起酒壶,仰头痛饮。 旋即将酒壶一扔,说道:“水至清则无鱼,水泼不入的监天司,势必成为所有人心中的‘仇敌’!” “对百姓来说,这样的监天司,原本该是极好的。” “但对于掌权之人而言,这样的监天司,过于锋锐,令他们寝食难安。” “二十年前,我苦心经营,自问达到了这一步。” “那个时候,高柳城当中,无论是上层掌大权的,还是底层具备微末小权的,都对监天司万般惧怕,战战兢兢,不敢肆意妄为。” “但在他们心中,对于监天司的怨恨与愤怒,也堆积到了极点。”“而他们的权柄,可以影响到所有的百姓,便也可以轻而易举,就让监天司成为底层百姓眼中,最苛刻罪恶的存在。” 指挥使神色复杂,如是说来。 而林焰隐约记起了一些传言。 传说二十年前,栖凤府城已经准备裁撤监天司。 但林焰今生,也未满二十,故而并不清楚其中真相。 “当年的监天司,执法严酷,过于刚正,几乎与整个高柳城为敌,上至城守府,下至寻常百姓,无不痛恨厌恶监天司。” “栖凤府城商议裁撤高柳城监天司,但府城的那位最高指挥使,还是保留了高柳城监天司的存在。” “事后,府城最高指挥使,还是将我禁足三月,让我想清楚其中所犯的错误,为何引得整个高柳城,皆与我监天司为敌。” “最后我才想明白,是我低估了人性,从而与‘人性’为敌!” 指挥使缓缓伸出手来,将那汇聚成了小溪的酒液,收在手中,叹息道:“其实我们,来到高柳城,就是维持平衡。” “避免过度的罪恶,从而避免过度的失衡,导致彻底的毁灭。” “在可以容忍的限度里,为了顾全大局,我忍了二十年。” “逾越了我所能容忍的界限,便忍不下去了!” 声音落下,他手中的酒液,倏忽化作一道水剑,没入夜空之中。 林焰神色平静。 半晌之后,才听得下方酒楼之中,有人高声惊呼。 “不好啦,齐副城守遇刺啦!” “快招城卫军,迅速搜捕凶手。” “封门!谁也不能走!” “快找庙祝,赶紧止血!” …… 声音吵吵杂杂。 指挥使大人拍了拍衣摆,轻描淡写地说道:“齐景,高柳城的副城守,他并非劫烬的人,也没有犯下死罪。” “只是他收了不少的好处,将一个人,送到了近柳庄,当了这一任的庄主。” “根据我的情报,他早已知晓,那厮有巨大嫌疑,但为了收受贿赂,还是将人送过去了,成为了近柳庄的庄主,主持一切事务。” “此事我已上报府城,但因为他炼精境巅峰的修为,早年又拜师于栖凤府城右卫大将军门下,且未有真正勾结劫烬,只能算是渎职受贿之罪,所以革除了他副城守的位置,贬为主事。” “今日我杀了他,一是为近柳庄,二是为鲁爷,第三,则是为了告诉你……” 指挥使缓缓坐下,说道:“你当街斩杀刘翼,事后刺杀王渊,我很满意!” 他沉重地说道:“只是,以我炼气境巅峰的修为,依然不具备挑翻一切规则的本事!而你想要做到这一点,也还远远不够!”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本簿册,推了过去,道:“但将来的你,未必不够。” 林焰接过了那本簿册,看见上面记载的,是雷刀总诀! 随后,便见林焰翻看着雷刀总诀,缓缓说道:“其实我来内城之前,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指挥使问道。 “在诡夜之中,妖邪遍地,人族难以生存,为何还有人,勾心斗角,争权夺势,不惜打压贤能。”林焰说道。 “现在你觉得呢?”指挥使笑了一声。 “见了内城的景象,我总算明白了,他们没有活在诡夜的威胁之下,所以在他们眼里,只有眼前的繁华,从而只有维持手中权势的心。”林焰叹息了声。 “这只能算是,一小部分的原因。”指挥使平静说道:“但我需要你,来解决这一部分的问题。” “如何解决?”林焰眉宇一扬。 “劫烬的人,想要灭掉高柳城,过于极端,况且他们是想要成为新的权贵。” 指挥使大人缓缓说道:“而我想要的是,打破人心之中的桎梏,击碎当今律法的框架,用人心的‘恐惧’,来压制人心的‘贪婪与罪恶’。” “所以你需要一个能为了公义,当街斩杀刘翼,也为了心中公义,而刺杀王渊的人?”林焰眉宇一扬。 “不错。” 指挥使站起身来,说道:“你说监天司已经不再是一把纯粹的利剑,只因为如今监天司麾下的那些人,并不是全然无欲无求的圣人,他们无法完全抵挡来自于各方的威逼利诱。” 他看着林焰,说道:“高柳城需要一把刀,纯粹刚毅,锋芒毕露,容不得罪恶,留不下罪孽,从而搅乱‘掌权者’的规矩!” “本座原以为,你至少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成长,却没有料到,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想必不久之后,你就有资格,成为悬在整个高柳城之上的刀!” “但这把刀,会让所有人,都想要折断它!” “陆公不让你成为这把刀,韩征也不愿意你成为这把刀。” “但从我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本身就是那把刀。” 指挥使语气沉重,肃然说道:“但是你这把刀,没有执刀的人。” 林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淡淡道:“我就是那执刀人。” 他站起身来,说道:“我一向做事,全凭本心,就算你今天不与我坦白,我也一样是那把刀。” 声音落下,他将雷刀总诀,放在桌上,递了过去。 “留下吧。” 指挥使出声道:“好生钻研,以你的天资,不出三月,就能将二重雷刀练习入门了。” “不用。” 林焰平静道:“二重雷刀,我已圆满了。” 指挥使闻言,忽然怔了一下。 然后便见林焰往楼下走去,声音传来。 “三重雷刀,我已入门了。” “……” (本章完) 第119章 照夜宝刀!李神宗的信! 林焰从高楼之上,往下方走去。 指挥使静静站在这里,神色复杂。 雷刀总诀有三重。 他知道林焰获得了第一重雷刀,也已修至圆满,能够跟王渊数十年刀法造诣并肩。 却从未想过,只是稍微翻阅,便已将二重雷刀悟通,将第三重雷刀入门。 这简直不可思议! 就算是李神宗,号称栖凤府三百年来天资最高,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莫非这小子,早已从其他的地方,获得雷刀总诀?但即便如此,能将雷刀修行至第三重,也当真是惊世骇俗……” 指挥使心中难以置信,最后深吸口气,偏头说道:“老不死的,还不出来?” 就在这时,先前林焰见过的老头儿,悄摸摸从楼外,攀爬着,摔了进来。 “你这废物,快要死了?”老头儿忽然出声问道。 “还能坚持一段时日。”指挥使这般说道。 “那你为何这么快,就选定接班人?”老头儿皱眉道。 “接班人?他注定不是能够忍气吞声,而顾全大局之人!所以,他当不了监天司下一任指挥使的。” 停顿了下,才听得指挥使缓缓说道:“我是希望他,成为新的照夜人……我死之前,他应该可以成长起来,有望成为高柳城照夜人的下一任首领。” “这小子确实不错。” 老头儿想了想,说道:“老夫也快死了,送他一份礼物,如何?” 指挥使冷笑道:“准备带着陪葬的东西,总算愿意给出来了?” 老头儿摊手道:“只要他能维持本心,而不是登上高位,便成了新的权贵,打压百姓,那他就有资格,继承此物……你临死之前选定他,老夫信伱一回!” “随你。” 指挥使笑了一声,又道:“只是,目前的他,还不足以,承载更多的东西。” “我打算再过两年,等撑不住了,就将照夜人交给他。” “如果我没能撑到那个时候,该交代的东西,你替我交代给他。” 听到这里,老头儿眉头皱得更紧。 “不对啊,当初商量好了,老夫先死的,你不能抢在前头啊。” “我修为进境太快,几乎压不住了。” 指挥使叹了一声,道:“好在他成长的速度,比我预料之中,快了很多!想来我还是是有希望,在临死之前,亲自将照夜人交给他的……” 说到这里,又听得指挥使低声道:“我知道,就算没有今夜的谈话,他最后还是会成为悬在高柳城之上的那把刀。” “今夜,我只是想要告诉他,其实他并不孤独。” “也想跟他交个底,毕竟他即将执掌新城十六坊的建造之事。” “很多人惦记着新城扩张,能使自己赚个盆满钵丰,他会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 “今夜我是告诉他,涉及新城之事,可以放开手脚,而我会在他身后,挡住风波。” —— 此刻,林焰来到了监天司的底层,到了老主事为他准备的客房。 而他微微闭目,感应着雷刀的变化。 雷刀第二重,蕴藏的是刀势。 雷刀第三重,就是指挥使大人,刚才刺杀“副城守”的手段。 以真气驾驭,万物为锋,千百步外,瞬息而去。 非炼气境层次,无法修炼雷刀第三重。 但是林焰凭着“血煞神刀”的手段,两相结合,勉强入门了。 “我虽非炼气境,而不能真气外放,但是凭着血煞神刀,以精血替代真气,融于刀势,亦可修成雷刀第三重!” 林焰心中这般想道:“或许威力弱于炼气境的手段,但想必在炼精之境,已然无可匹敌!” 他这样想着,暗道:“煞气还是不够,否则我得将雷刀第三重,推至圆满的造诣!” 想法才落,却发现倏忽异响。 有破风之声,从窗外传来! 刹那而至,来势迅猛,凶厉至极! 轰! 林焰骤然出刀! 雷刀第三重,结合血煞神刀,威势暴涨! 顷刻间,血色雷光,斩在来袭之物上! 那物事立时被斩灭! 血色雷光,瞬息折返,回到刀上,温养佩刀。 但就在下一刻,林焰面色变化,赫然发现,手中的刀,竟是逐渐融化。 他不由得心中一惊,张开手掌,将刀柄松开。 只见刀尚未落地,已然化作一滩铁水。 而窗外传来声音,赞赏道:“小子,年纪轻轻,修为如此高深,还能将许多门手段修炼到极为高深的境地,看来李神宗三百年最高天资的名声,得落在你的头上。” “是你?” 林焰眉头一挑,便察觉出这个声音,是今日辱骂指挥使的那个老头儿。 “血煞神刀也是不俗的手段,修炼不易,你能修至圆满,属实难得。” 那老头儿趴在窗户上,啧啧说道:“可你是否知晓,血煞神刀也是禁法?” “嗯?” 林焰露出讶色。 他确实不知晓,这血煞神刀,竟然属于禁法。 只是他此前有些纳闷的是,炼精境的武夫,对付邪祟的手段,极为稀少。 血煞神刀显然是极为不俗的一门刀法,能让炼精境的武夫,修至大成,便能斩杀邪祟,甚至足以斩杀邪灵! 此等刀法,却不曾推行于人族,传到各方炼精境武夫的手中。 “或许对你这样的奇才来说,修行血煞神刀,不是什么难事,但实际上……血煞神刀,想要修炼到大成境地,绝非易事。” 老头儿感慨道:“一般炼精境以下的武夫,是修不成了……正常来说,炼精境的武夫,要修至这般境地,长则一二十年,短则一年半载。” “更重要的是,需要用自己的精血,来温养此刀。” “炼精境的武夫,每一次消耗精血,就相当于一次自损根基。” “次数一多,补益不足,将来武道之路,会越发困难,甚至无法再进一步。” “而年迈的炼精境武夫,本就气血不足,会更加虚弱,甚至减少寿命。” “不过,这都还不算大事。” 他看着林焰,说道:“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每一次斩杀邪祟及妖孽,血光回返,温养此刀,难免带回妖邪之气!” “你杀得越多,妖邪之气越重,最终影响自身,从而……走火入魔!” “尤其是老一辈的武夫,他们修行古法,本身具有隐患,更容易受到影响。” “听说前两日,你接触到了那个走火入魔的‘镇守使’,他就修炼过血煞神刀。” “劫烬的人,大约就是用这样的手段,提前引爆了他的隐患。” “血煞神刀本身就具有隐患,而对于劫烬之人而言,更是巨大的破绽!”“人族有许多法门,是不能广传于外的,就是因为劫烬的人物,会有破解之法!” 老者微微抚须,说道:“而老夫今日,送你此物,可以避免你血煞神刀的隐患。” 声音落下,他伸手一招。 便见地上的铁水,忽然化作一道细流,来到他的手掌之上。 而老者双掌之上,竟然冒出了炽烈的火焰。 火焰让铁水不断沸腾。 “刚才被你斩到的东西,是老夫的珍藏,名为‘陨金’,世间极为罕见,出自于一处禁地。” 老者说道:“如果拥有此物,就可以消除血煞神刀的隐患,只不过……此物极为稀少,栖凤府内,三百年来,只出现过两枚。” 随着他的声音,火焰不断燃烧,铁水在沸腾之中,逐渐恢复成原先的长刀模样。 “血来!” “……” 林焰划破手掌,伸手一挥。 鲜血细密如丝,倾注到那长刀雏形之上。 “精血融于其中,有陨金之效,此刀已经超出凡兵的范畴,堪称世间异宝,乃是货真价实的‘宝兵’。” 老者双手的火焰,骤然收回,伸手一挥。 这把刀倏忽朝着林焰而去。 林焰伸手接过,只觉宝刀炽烈滚烫,血光映照,满室寒光。 “此刀根本材料,属于凡铁,但如今已是宝刀,随着你再用精血温养,将来……它会逐渐变得更加不同。” 老者这般说来,眼神复杂,略有感慨。 林焰不由得惊讶道:“此刀莫非已然具备成长的潜力?” “栖凤府百年难遇的陨金,自然非同寻常,你将来就知道它的神效了。” 老者这样说来,淡淡道:“废铜烂铁,会被折断,更会被腐蚀!想要成为悬在高柳城之上的刀,可不能是俗物!” 声音落下,他摆了摆手,转身便走。 “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死人。” “……” “老夫早已死了,只盼着如今这行尸走肉,能真正死个通透。” 他头也不回,摆了摆手,说道:“一个腐朽的死人,不会存世太久,你我不会有什么交集,不用结识了。” 看着那老人的背影,缓缓远去。 林焰施了一礼,神色肃然,看着手中的刀。 “这把刀,想好名字了吗?”指挥使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 林焰沉默了一下,旋即说道:“当今时代,诡夜降临,妖孽横行,邪祟无穷,人心浮动,已至秩序崩坏……” 他抚摸着刀,沉声道:“我这一刀,斩妖除魔,除恶诛邪,锋芒所至,当夜如白昼!” 刀名:照夜! —— 这一夜,林焰没有入睡,抚摸着长刀,逐渐开始修行。 翌日清晨,他便骑上马,径直出了内城,往外南司而去。 才到外南司门口,便见许青急匆匆而来,神色焦急。 “那位栖凤府,城卫左将军,带来了李神宗的亲笔信,等你很久了。” “哦?” 林焰眉宇一挑,便见内中倏忽飞来一物,直扑面门。 来势汹汹,威势至强! 他倏忽伸手,按住此物。 却见这是一封信件。 而信件之上,无形的气机,骤然传来,沿着手中,渗入体内,霸道而狂野。 这个感觉,林焰并不陌生。 当初袁通野,就是在自己体内,留了这么一道真气。 只是那一道真气,相对是极为隐晦,在得到陆公灵符之后,才有所察觉。 但这一道真气,极为霸道,要强行闯入自身体内,瓦解自身精血。 神通!镇魔! 林焰已有经验,当即施展神通,却发现那一道真气,并未被他震散! 轰! 林焰调动周身精血,在真气进入自身之前,悍然反击,终于将之灭去! 但这一刻,林焰脸上阵青阵红,额上汗珠,密密麻麻,显然在这一道真气之下,已然消耗甚巨。 “李神宗所修的真气,跟袁通野竟是全然不同?” 林焰心中震惊,暗道:“他的真气,如此霸道,却并非属于邪气的范畴!” 而在此刻,便听得内中传来笑声。 那位傅久将军,缓缓说道:“能够在大将军的一道真气之下,不受重创,勉强接下,看来你底蕴不差。” 他指了指林焰手中的信件,说道:“本将军是传讯之人,今日就回栖凤府城!而你的对手……在七日后出关,会立即赶往高柳城,大约十日之后,会来见你。” 林焰打开信件,便见内中文字,铁钩银划,苍劲有力。 有一股雄浑之意,扑面而来。 —— 今闻故人韩征,得一奇才,冠绝高柳,引为希望,视作传人,倾力栽培。 本座至今,收徒六人,末位小徒徐鼎业,今有二十七岁,天资纵横,悟性绝佳。 旧时恩怨,时至今日,本座已不屑于镇压韩征。 然而故人之希望,如不能掐灭于萌芽之中,岂有快意之说? 十日之后,小徒赶赴高柳城,当摧毁韩征余生之希望! 而今提前告知,望能早做准备,方可败得心服口服。 避免事后,言及吾徒,有备而来,胜之不武! ——李神宗! “欺人太甚!” 林焰面无表情,冷声道:“李神宗觉得,他的小徒弟,赢定我了?” “徐少爷,乃栖凤府城,当代年轻一辈,天资最高者。” 傅久将军平静说道:“你若能击败他,那么你就是栖凤府,当代第一人!” 他往前走去,翻身上马,淡淡道:“你年纪不大,已入炼精境,放在栖凤府城,也确实堪称顶尖奇才,但比之于徐少爷……你再练十年吧!” (本章完) 第120章 名震高柳城!狂徒夜磨刀! 李神宗乃是栖凤府三百年来,天资最高之人,战绩显赫。 其生平经历,堪称传奇,传遍八方。 在内城当中,甚至有着以“李神宗”为原型,编造的戏剧。 而今日,李神宗的亲笔书信,向高柳城外南司下战书。 十日之后,其关门弟子徐鼎业,将要来到高柳城,挑战新任总旗使无常! “无常?这位五爷,近来声名鹊起,威望甚高,不到两月光景,接连从小旗升任掌旗使,今日官拜总旗使!” “传言此人受陆公器重,得授一份万载空青,不久之前,超凡脱俗,成就了炼精之境,故而升任总旗使。” “万载空青?那不是栖凤府城探索‘古墟’之时,得到的宝物吗?总共才有三份!” “此人何德何能,竟然能获得这等至宝?” “传闻为了获得万载空青,栖凤府城死伤惨重!”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如今梧桐神庙的大庙祝,便是陆公的亲传弟子……三份万载空青的份额,有一份便是在梧桐神庙。” “此人不过二十来岁,修至内壮巅峰,高柳城创立以来,他的天资足以列入前三。” “难怪陆公如此高看他,甚至不惜以万载空青,助他成就炼精之境。” “他初成炼精境,于我等而言,便已非凡夫俗子,乃是货真价实的大人物了。” “这样的人物,放在高柳城,自是极为出色,放在栖凤府城也是顶尖奇才。” “可比之于徐鼎业,怕还是远远不如。” “那可是栖凤府城,年轻一代的最强者,被誉为栖凤府下一代的中流砥柱,府城高层人物里,有人赞许他为……小神宗!” “再是奇才,在小神宗的面前,也都要黯然失色。”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在高柳城各处,皆有相似的议论之声。 在那位栖凤府城卫左将军傅久的授意下,此事已然广传八方。 李神宗的亲笔信! 为其徒弟徐鼎业,往高柳城,下一帖战书! 此事传开,足以让各方人物,为之沸腾! 十日之后,这一战必是盛事! 高柳城外,其他各方城池的武夫,想必也会为之兴奋。 而无常之名,也在今日开始,真正响彻于高柳城! 从他作为小旗、到掌旗使、以及如今总旗使,诸般履历,过往行事,众多事迹,都开始为各方势力所熟知。 但最为令人震撼的,仍然是二十余岁,身成炼精境! 须知,大统领赵州这样的老辈武夫,奋斗终生,也都止步于内壮巅峰。 尽管有些人,认为这只是借助万载空青,侥幸踏破炼精境。 但在心中,也不由得不承认,此等年纪,内壮巅峰,便已是当世罕见的奇才! 何况对方如今,已是货真价实的炼精境人物! —— 总旗使韩征,于今日归城,才入临江坊,便听闻了这些坊间传言。 他显然回城之前,就已经知晓此事。 但听得坊间各方,沸沸扬扬,此事已然广传于外,仍然禁不住心中一沉,脸色愈发难看。 他回到外南司,看着坐在内中,翻阅典籍的林焰,不由得叹了一声。 “你继续坐镇外南司,不必有太多的忧虑,明日我将启程,往栖凤府城,面见李神宗。” “面见李神宗?”林焰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我和徐鼎业开战之前,您老打算先去打废李神宗?” “……”韩总旗使眉眼抽搐了一下。 “以您老的脾气,总不至于是去跪地求饶的吧?”林焰将典籍合上,缓缓说道:“还是自尽于李神宗的面前,了断这一场恩怨?” “我与李神宗之间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你的身上。”韩总旗使这般说来。 “就算伱死了,这一战也无法避免。”林焰缓缓说道:“消息已经传开了,此战涉及徐鼎业的名声……在他这得意弟子的名声面前,无论是你还是我,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李神宗天资纵横,后来居上,论起本事,胜我不知多少。” 韩总旗使叹息说道:“在我与他之间,这一代当中,我输得一败涂地!” “他如今是误以为,你是我的弟子,受了我的传承,身上承载着我的希望。” “所以,他要让他的弟子,来击败我的弟子。” 韩总旗使摇头说道:“我会澄清这一切……” 林焰皱眉道:“澄清什么?”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腰间的刀,以及大腿侧的小弩,缓缓说道:“我这些东西,不就是你传给我的?讲道理,其实人家也不算误认……” “……” 韩总旗使微微一怔。 而林焰目光复杂,缓缓说道:“李神宗击败过你,而又让他的弟子,来击败你的弟子。” “无论是上一代,还是下一代,他都要告诉你,在他李神宗面前,咱们这一脉,都只能跪伏在他脚下。” “他明面上,是要让他的弟子击败我。” “实际上,是要摧毁你的信心,践踏你的尊严,扼杀你的希望。” “以李神宗的本事,以及他的权势地位,这些年来,想要杀你,恐怕不难。” “他留着你的命,将你贬到高柳城,让你不得翻身,又要连你下一代的希望,都给死死压住。” “他不要你死,却要你生不如死。” 林焰说到这里,不由得皱眉道:“你跟他多大仇啊?” “我跟他没仇!” 韩总旗使沉声开口。 他脸上的刀疤,血色涌动,显然已经怒极。 “……” 看着这一道被李神宗斩出来的刀疤,林焰沉默了一下,说道:“你说没仇就没仇吧。” 随后便见林焰站起身来,道:“老韩,如今我也入了炼精境,好歹算是世人眼中的大人物,不算是小家伙了,此事……我自己决断!” “你不要过于狂妄自负!” 韩总旗使喝道:“高柳城中,论起天资,无人能够与你相提并论!” “但高柳城是属于栖凤府管辖境内的六大城池之一!” “而徐鼎业被誉为小神宗,在整个栖凤府内,所有年轻一辈,此人号称冠绝当代!” 说到这里,韩总旗使叹息说道:“李神宗的这个得意弟子,比起我来,恐怕也弱不了多少了。” “我现在比你弱很多吗?” 林焰往外走去,挥了挥手:“老韩,我回临江司了。” “小子,你别不听劝,你以为入了炼精境,就跟我站在同一高度了吗?武夫有强弱之分,炼精境也有高低!” 韩总旗使喝道:“炼精境巅峰的修为,比初入炼精境的武夫其中差距之大……几乎可以拿内壮巅峰,比之于初次练武之人!” 他看着林焰的背影,心知无法扭转这小子的想法,不由得叹了一声。 但下一刻,他又怔住,心道:“这臭小子飘上天了,竟然敢叫我老韩?现在连尊敬的总旗使大人都不喊了?” 他哼了一声,忽然偏头看去。 赫然发现,林焰适才所翻阅的典籍,乃是自己放在桌案底下的功法。 《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 这是炼气境的功法! “臭小子,初入炼精境,好高骛远,便来翻我功法。” 韩总旗使低声骂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但下一刻,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随后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己近些时日,大约是被闹疯了。 居然在恍惚之间,有一个荒谬的念头,认为是这小子翻阅炼气境典籍,是为了钻研炼精化气的道路! 年龄不到二十的炼精境巅峰,有望炼气境的人物? 古往今来,也不曾听过! 哪怕是当年的李神宗,号称三百年天资最高,修行之路,也没有此等神速! “老子真是气疯了,胡思乱想!” 韩总旗使揉了揉眉宇,深感无奈。 —— 林焰回到临江司。 冯晖这年轻人,已经恢复过来,连忙近前,拜见掌旗使。 邹进、郑流二人,也在边上。 但又有个熟悉的面孔,换上了小旗的服饰,上前而来,微微一笑。 “小旗孟炉,拜见掌旗使。” “委屈你了。” 林焰轻笑道:“堂堂城防校尉,屈身入了临江司,当了个小旗。” 城防校尉的官职品阶,不亚于监天司的掌旗使! 只是当日,城尉王渊被刺杀,凶徒驾马而逃,左城卫军大统领袁通野紧追在后。 孟炉负责当值,未能及时关闭城门,故而受到重罚。 本该革除军职,打入牢狱,服十年苦役。 但因为此前,黎阳商行的工匠,修缮城门,极有可能留了“隐患”,念及其中或有隐情,故而酌情减罚,免去十年苦役。 但是他城防校尉之职,便保不住了。 “后悔吗?”林焰平静道。 “本以为,事后追责,恐要掉了脑袋的。”孟炉笑着说道:“当日,我已准备赴死了,如今可以保住性命,再来监天司,跟随五爷,实乃荣幸之至!” “以你的修为,攒够了功勋,我会上报内城监天司,破格提升。”林焰语气平静,缓缓说道:“青山坊掌旗使之位,暂时还是空悬的。” “这……” 孟炉怔了下。 监天司负责监察城中各方人物,所以在用人方面,相对严格。 小旗的职位,并非监天司正式成员,还能够任由各司掌旗使,自行挑选人手,授予小旗。 但到了掌旗使这个层次,则已全然不同了! 目前整个高柳城,监天司麾下掌旗使之位,更多的是由栖凤府城人士担任。 只有少数人,是高柳城出身。 “常言道,举贤不避亲,何况你我之间,没有沾亲带故。” 林焰笑了声,说道:“我只是举荐而已,具体选定,还要看内城监天司。” 他往前走去,说道:“但我认为,他们眼中应该看见的是你的‘贤能才干’,而不是你的‘出身之处’!” “只要你本身足够出色,即便不是府城人士,也有资格担任掌旗使。” “眼下,你依然还是小旗,但本月起,会将你的俸禄品阶,升至‘掌旗使待遇’。” “凭着掌旗使职位,所发放的药浴材料以及增元丹,你好生修行,尽快突破内壮修为,” 他这般说来,偏头说道:“其中多出的银两,我亲自向内城监天司补足!你不用推托,就当我欠你的人情……” 孟炉沉默了下,然后微微点头。 其实在他心中,与其说五爷欠自己的人情,不如说是自己欠五爷的人命。 其中纠葛,大约是还不清了。 何况往后,自己跟随五爷身侧,捉刀办事,算是替五爷卖命。 过多客套的话,也就不必多说了。 “去吧,从今日起,监天司的巡夜之事,交给你了。” 林焰说道:“他们三个,就负责处理白日之事。” 孟炉点了点头,又迟疑道:“咱们临江司,人手还是不足的……我那几位在城防的弟兄,前次降罪,虽然未被革职,但近来处境也不大好,不如?” “等你成了掌旗使,再将他们招入麾下,成为小旗。” 林焰正色说道:“如今城防守军正缺人手,我监天司从城防守军那里挖人,确实不大妥当。” 孟炉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随后林焰进入了大堂当中。 杨主簿已在等候,走上前来,说道:“近柳庄的百姓,基本已被疏散到各处净地,其中一部分青壮,被带回了高柳城。” “他们这批青壮,将会参与新城扩建一事。” “而衙门那边,也从牢狱当中,调出了许多人,服苦役。” “但是……” 迟疑了下,杨主簿又道:“正如内城的人,瞧不起外城的……而外城的百姓,其实也对城外的流民,抱有敌意与抵触之心。” 林焰闻言,皱眉道:“怎么了?” 杨主簿说道:“原定在青山坊的牛角山下,安置这些青壮,但两坊百姓,都颇有怨言。” 外界来人,数量太多,故而过于杂乱。 城中之人,对他们也抱有戒心。 更有一些人认为,他们祖辈历经辛苦,时至今日,终于留在城中。 所以对这些忽然入城的流民,难免不喜。 “我探听过了,外城八大区域,凡是最外一坊,都有这样的情况。” 杨主簿肃然说道:“上面暂定,将他们安置城外,并提前扩城。” “今日就要划定新城的第一次扩张范围!” “沿着这个范围,安置柳枝照夜灯,驱赶黑暗妖邪!” “并且,在今夜开始,由城防守军、巡夜使以及我监天司,三方联合,负责在每个夜里,镇守每一盏柳枝照夜灯!” “而且,要防备流民暴乱,并防备劫烬在其中作乱。” 说到这里,杨主簿伸手递过一本簿册,说道:“这是第一次扩城的材料清单,目前已经有七成的材料,准备妥当,明日从高柳城各坊征调,搬运城外。” “后续扩城,则需要借助栖凤府城,以及其他五大城池,运送材料过来。” “这一份,五爷先过目。” “好。” 林焰接过簿册,逐渐翻阅,随口问道:“另外三成,什么时候运到?” “啊?” 杨主簿怔了一下,然后低声道:“那三成,到不了的。” 林焰也不意外,合上册子,扔了过去。 然后就见他抬步,往后院走去。 “五爷,你这是去哪儿?” “磨刀。” “啊?” (本章完) 第121章 炼气的根基!生死簿,判官笔! 临江司后院。 周家的小姑娘,已经烧了开水,恭敬送来,便即退下。 林焰服下一枚大增元丹,进入浴桶之中,感应着药浴的效用。 他以金刚壮魄神功,开始修行。 “老爷,我刚才试了下这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确实很厉害啊。”小白猿从掌心之中钻出来,赞赏道:“居然能够让人炼化世间异气,从而化为己用。” “这是古法。”林焰神色如常,缓缓说道:“以世间异气,炼化之后,作为真气……但终究无法完全消除影响,隐患不小。” “那倒也是,根据这一部功法来看,甚至可以活捉我,以我的传承血脉,来作为真气的源头。” 小白猿啧啧说道:“但人身构造,终究不同,最后还是难免被我祖辈血脉传承给影响,迟早是半人半妖。” 林焰微微闭目,回想着先前翻阅的功法。 这一门炼气境的功法,至关重要的一点,在于本身“炼精化气。” 炼精境的精血,化为自身的真气。 这一步,堪称难比登天! 如城尉王渊,便是多年未能成功“炼精化气”,迟迟无法晋升炼气境。 临至老年,谋划屠宰场一案,为的就是“聚气宝珠”! 这一枚聚气宝珠,内中藏有异气,更可以汲取世间之气,助他完成炼精化气的层次。 但是此举,落入下乘,乃是最“劣等”的炼气境。 因为其体内真气,并非全然由自身炼就,故而不够纯粹! “通常来说,炼精化气以后,须得闭关,具备九道真气,存于眉心祖窍,定身存神!” 林焰低语道:“唯有达到这一步,才能算是,勉强稳住自身……往后,便可以吸纳外界异气,炼化于自身!” 他皱着眉头,说道:“但人力有穷尽,哪怕是炼精境巅峰的人物,将自身所有的‘底蕴’,尽数炼化,也未必凑足九道真气!” “老爷,炼气境应有多少道真气?” “人身穴位,已知三百六十二,归属于十四经,包括十二正经及任督二脉。”林焰说道:“正常来说,每一道穴位,至多积存九道真气,是为数之极尽!” “所以炼气境的极限,有三千多道真气?”白猿问道。 “正常来说,确实如此。”林焰缓缓说道:“但据传有更高深的法门,可以修炼‘经外奇穴’,根据功法的不同,所能修炼到的窍穴,也是不同。” “那最多能有多少?”白猿不由得问道。 “以我目前所知,炼气境的最极限,应该是周身窍穴,达到七百二十个,每一个穴位,积存九道真气。” 林焰神色沉凝,说道:“但是刚才的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最后有一句……古往今来,没有人可以修炼到这一切的极尽,也没有任何功法可遍及所有的穴位修行!” 白猿似懂非懂,微微点头,说道:“但老爷先前说了,人身之极限,九道真气,尚且未能完善,所以……除了眉心祖窍以外,其余的窍穴真气,得汲取外界之气,来作为炼化?” “应该是这样,但我未入炼气境,也只是猜测。” 林焰沉吟着说道:“在这世间,妖邪无尽,汲取外界之气,难免‘异气’影响!想必……这就是炼气境的人物,无法摆脱‘隐患’的真正原因!” “异气影响,逐渐入侵,会失了本身的神智,从而走火入魔?” 小白猿想了想,说道:“比如杀人,以‘杀气’炼化为真气,一旦失控,便只想着‘杀戮’,再无其他的念头?” “差不多是这样。” 林焰点了点头,吐出口气。 小白猿不由得颤声道:“那老爷岂不是完蛋?你一天到晚,净想着拔刀杀人,以后十有八九,是要失控的……” “老子一旦失控,先干掉你!” 林焰哼了一声,缓缓起身。 他此刻的修为,已经逼近了炼精境的尽头,再攒个二三百的煞气,就能尝试晋升炼气境了。 对于这个目前未能完全清晰,而又充满隐患的上层境界,林焰心中是有些忧虑的。 尽管他自认为,在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之上,已经悟得了许多。 但他其实并不能确认,如今自己对炼气境的认知,是否完全正确! 所以,他心中还是抱有三分迷茫,更有三分忧虑。 于是他心头更是郁闷。 郁闷之下,更添愤怒。 愤怒导致心中的杀机,愈发沸腾翻滚。 他握住了照夜宝刀。 伸手抚摸着刀身,轻声道:“照夜,今日你得获新生,该当庆贺!” 此刀昨夜重造! 今日,第一次,开荤见血! “走!” 林焰收刀入鞘,冷声道:“我带伱去杀人!” —— 而在临江司的大堂当中。 杨主簿看着桌上的白纸,又看了看手里沾了墨水的毛笔。 他踌躇良久,连笔尖处的墨水,忽然滴落,在纸上扩散开来,都仿若未觉。 在他心中,不由得想起,在古老的传说当中,幽冥之中的至宝。 生死簿! 判官笔! 一笔落下,写于其上。 一个人名,就是一条人命。 “以五爷的性子,大概我写下谁的名字,谁今夜就得死了?” “此刻我杨某人面前的不就是生死簿,手中所执的不正是判官笔?” 杨主簿只觉口干舌燥,却迟迟未有落笔。 隐约之间,额头满是汗珠。 忽有风吹来,才觉浑身发凉,后背一颤。 他才惊觉,已是汗湿中衣。 “终究是低估了五爷的性子。” 杨主簿自嘲一笑,心道:“和光同尘?同流合污?五爷注定不是此道中人……” 他不再犹豫,当即落笔。 片刻之后,已有名单列成。 等他放下笔来,便发现边上站着一人,不由得吓了一跳。 连忙起身,才见是无常总旗使,连忙施礼。 “人数是不是少了些?” 林焰拿起名单,平静道。 “只记了为首之人,而底下分摊的人,实在太多。” 杨主簿低声道:“在涉及到的势力当中,也许就连他们的门房小厮,都能分润一笔。” “看来分量不少,否则也不至于让门房小厮,都能被你记在心中。” “这是扩建城池的材料,数量之巨,确实极为庞大。”杨主簿低声道:“通常来说,拨到临江坊的款项,能有三成,已算不错。” “三成?不是七成?” “七成是人家的。” “……” “这一次,扩建城池,涉及人族存亡,他们收敛了一些,更何况,材料的数量,其实过于庞大,他们即便再是贪婪,也吃不下更多了。” 杨主簿说道:“所以,三成,是他们如今的极限!如果再多,就兜不住了!” “三成就能兜得住吗?”林焰忽然笑道。 “因为两成是在城守府。” 杨主簿低声道:“城守府当中,负责收聚材料的人,吃下了一成。” “然后,核对材料,以及运送材料的相关之人,吃下了一成。” “到了外南衙门,也扣下了大约一成。” 他停顿了下,说道:“这已经算是他们极为克制了。” “临江司呢?”林焰忽然开口。 “……”杨主簿沉默了一下,说道:“如果是梁虎在,大约吃下半成!这是因为,韩总旗使不收……” “你的意思是,外西南司那边,周魁会收?”林焰眉宇一扬。 “周魁大约吃下两成,半成给外城西南区域,最外坊的掌旗使。”杨主簿低声道:“他自己独占一成,余下散给外西南司,以及其他各坊掌旗使。” “过往都是如此?”林焰缓缓道。 “其实各种不同的情形,会相对复杂一些。”杨主簿轻声说道:“这种事其实也不常见,但偶尔会有……至于扩城之事,其中涉及过于巨大,材料数量之巨,非同寻常。” “所以,只要随便吃下小半成,就能让一位‘炼精境’的大人物,往后十年甚至二十年,在修行方面,全然不用拮据?”林焰这般问道。 “倒也不是。”杨主簿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三十年无忧。” “难怪,梁虎连内壮巅峰都没达到,却非要占下这临江坊。”林焰笑着说道:“这其中的材料,换算成银两、药浴、丹药、奇物等等修行所用,足以让他晋升炼精境。” “其实……”杨主簿低声说道:“如果他天资绝佳,一次能成,余下材料,也许还能造就两位炼精境!如果梁虎一次尝试失败,便还有两次机会!” “这就是临江坊,近来备受各方关注的原因?”林焰心中已然明朗。 “其实整个高柳城,外城区域,最外一坊,近来都是如此,深受各方的关注,试图将手底下的人,安插其中。”杨主簿这般说来。 “临江坊的坊正呢?”林焰这般问道。 “他大约,是分润外南衙门的那一成份额,对他来说,也是滔天的富贵了。”杨主簿说道。 “监天司号称监察全城,他们如此肆无忌惮,便是因为,外城各监天司分部,难免参与其中?” 林焰忽然想到了,昨夜指挥使大人的那句话。 如今监天司麾下的那些人,并不是全然无欲无求的圣人! 他们无法完全抵挡来自于各方的威逼利诱! 如此庞大的利益,往后数十年,对于银两、药浴、丹丸等各方面的修行资源,都无须忧虑。 终此一生,拼命修行,都未必能够触及到的武道境界,变成了一条坦途大道! 试问人间,几人能够抵挡得住? “外城监天司,也不是每一个,都会同流合污。” 杨主簿低声道:“韩总旗使,就从来不会涉及其中……但是,这样的忠义之士,终究是少数,他们抗衡不了大势。” 停顿了下,杨主簿又道:“例如韩总旗使,若是彻查此事,也许……扩城之事,便会遥遥无期。” “你是在劝我,大局为重,息事宁人?” 林焰笑了声,说道:“他们想必都不是愚蠢之徒,心中都知晓,扩城之事,涉及高柳城危亡……” “他们舍不得到手的肉!” “他们认为自己割下这一块肉,对于整个高柳城而言,不值一提!” “他们的举动,不至于让‘高柳城’这个庞然大物,就此‘死去’!” “可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其实他们心中,真的不明白吗?” 吐出口气,林焰缓缓道:“大局为重,高柳城之危亡,人族新城之扩建,才是最大的局!” 他将名单收好,放入怀中,道:“杨主簿,你什么都好,其实本性不差,就是顾虑太多,选择和光同尘,向他们让步,希望可以顺利达成事情……” “但近几日来,你在我麾下做事,理当知晓本使的风格。” “以后,你得改一改!” —— 高柳外城,正南区域,第一坊,安乐楼! 这是整个外城正南区域,最为繁华的酒楼。 此刻最顶层之上,汇聚了外南衙门的部分高层,以及来自于临江坊的坊正老爷。 “材料清单,送过去了,临江司是何反应?” “目前来看,没有什么反应。” “意料之中,他年纪轻轻,便已有这等本领!且不说陆公赐他万载空青,单说他此前是内壮巅峰的修为……” “若是全凭自身修行,纵然再是天资纵横,也不可能有此等进境……” “小神宗徐鼎业,也是拜入大将军李神宗麾下,才得获充足的修行资源,从而得以在修行方面,一日千里。” “这位新任总旗使,如今还要面临小神宗的挑战,眼下急需宝物,来提升自身的本领。” “此等局面之下,他怎么可能按捺得住?” “先前我都说了,李兄实在过于谨慎了,还说什么,那个无常不收,我等心中便无法安稳。” “如今看来,他是打算收了,那跟咱们,往后就算一路人。” “来!咱们不醉不归,共同发财!往后,大家修为,势必突飞猛进,为人族安稳,作出更为巨大的贡献!” “老夫已然年迈,修为是难以突飞猛进了,只是子孙后代,想必往后,可以得享富贵。”又有一个老者,含笑说道:“今后,还得仰仗诸位!” “这是自然,我等聚会于此,都是一路人!” 中年华服男子,哈哈一笑,说道:“今夜本该宴请那无常的,他已入炼精境,升任总旗使,无论修为还是身份,都已有了资格,与我等同席饮酒了!” “今夜就算了,等明天夜里,再摆宴席,邀他前来赴宴,共同结盟!” “来,饮酒!” 这华服男子,举起杯来,哈哈一笑。 旋即就听得楼外传来平淡的声音。 “不必明夜了,今夜本使已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 场中气氛,骤然沉寂。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楼外的栏杆处。 只见一人,已跃上安乐楼最顶层。 他推开窗,翻身跃入,然后转过身,慢慢把窗户合上。 又径直越过众人,去将房门关上,落了门栓。 (本章完) 第126章 新城巡察使!无常! 高柳城监天司总楼,于今日上午,颁布了一条新的任命。 任命外南司无常总旗使,监察新城建造所涉一应事务! 其总旗使职位不变,兼任“新城巡察使”! 拥有监察高柳外城及新城的权柄! 如遇紧急事务,可行先斩后奏之权! 这是指挥使亲自签发的任命文书。 从今日之后,无常依然是一名总旗使,在职位上面,跟其他各司的总旗使,平起平坐。 但他被授予的巡察使之权,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斩杀高柳外城的“总旗使”! 隐约之间,高柳外城,八大区域,九十六坊,都要在无常的刀锋之下,不敢肆意妄为! “他资历太浅,当临江司的掌旗使时,已经备受争议。” 那不知名的老头,沉吟着道:“总旗使职位,已是破例提升,你今日给的权柄,隐约有些太高了……” “所以,他依然只是总旗使,没有升任镇守使。” 指挥使缓缓说道:“而巡察一职,是特殊赐予的权力,不是他的官职品阶,不必上报栖凤府城。” 老头儿想了想,说道:“外界隐约怀疑,他是你推到风口浪尖的替罪羊,你这一道任命,算是澄清?” “这一道任命,是让内城的高层进一步觉得,我这位指挥使快要死了,所以也快要疯了。” 指挥使大人背负双手,笑着说道:“不疯,怎么会给一个年轻人,如此滔天的权势?” 他缓缓说道:“倘若我不够疯,这半年怎么压制他们的贪念?” 老头儿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但这小子,杀性太重,伱给的权太重,接下来可能会死很多人。” “他杀性之重,如今已经传遍高柳城,本座又给了‘巡察’之权……会让很多人收敛。” 指挥使笑着说道:“如果他们不收敛,顶风作案,自己找死,那就没什么好讲的了。” 老头想了想,继续说道:“高柳城内,经过近些时日以来,无论是‘劫烬’还是心怀叵测之辈,都大致肃清,至少近来半年,不敢妄动!” “城中大致稳定,但死得太多,人手欠缺,对于扩城之事,有些不利。” “黑暗之中的妖邪,有不少强大的存在,祂们已经拥有了极高的灵智。” “柳尊再次陷入沉眠,想必黑暗之中的妖邪,也将会蠢蠢欲动。” “维持目前的局面不难,想要扩城,怕是不易。” 随着老头这样说来。 指挥使叹道:“这也是我犹豫至今的原因。” 他原本犹豫的是,对于扩城材料,被贪墨一案。 监天司是要选择视而不见,等待扩城之事逐渐完成,今后再来清算? 还是在扩城之前,悍然出手,将此案彻查,将涉及之人,论罪处罚? 若是后者,扩城之事,势必会耽搁! 他本就是担忧最后这一点。 但偏偏林焰这个小子,杀性实在压制不住,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替他做了决定。 “事已至此,就按这小子替我选的路,走下去罢!” 指挥使沉声道:“继续彻查此案!至于扩城一事……还是不能耽搁!” 他沉吟着道:“我去城守府走一趟!” —— 高柳外城,临江坊监天司。 杨主簿一夜未眠,静静站在院中,仰望苍穹。 他陷入了沉默当中,许久未有动弹。 早知无常总旗使,性情刚正,昨夜势必血流成河。 但谁能想到,杀尽了外城正南第一坊的安乐楼不够,还一路杀进了内城,掀起了腥风血雨。 可问题是,他所掌握的情报,也只是涉及外南衙门这一批人。 五爷怎么知晓内城涉及此案的人员名单? “就知道昨天要闹事,没想到闹出这么大事?” 杨主簿揉了揉眉宇,正想说话。 就听得外边传来脚步声。 林焰走了进来,说道:“杨主簿,你给的名单不够详尽,要不是本座逼问了那白家的嫡系,还套不出内城涉及的人员……” “白家嫡系?” 杨主簿神色复杂。 换作以前,一位内城大族的嫡系族人,哪怕没有官职在身,也是尊贵无比。 此等出身的富贵公子,来到临江坊,那么无论是坊正老爷,还是临江司掌旗使,都要极为敬重。 但在这位五爷的眼中,跟砍瓜切菜一样。 前有刘翼,后有白遇息,听闻在内城……还斩杀了刘家老祖最疼爱的重孙! 这位杀星,真就是谁都不怕吗? “愣着干什么?” 林焰说道:“让孟炉等人,去把临江坊的坊正,给我拿下!这老家伙也参与了贪墨一案……” “还杀啊?” 杨主簿吓了一跳。 “不至于,我又不是嗜杀成性。” 林焰摆了摆手,说道:“这老家伙只算从犯,就不杀了,罚苦役,让他修新城。” 随后他走入后院,服下一枚大增元丹,开始准备药浴。 而杨主簿只觉得脑袋发疼,暗道:“太鲁莽了啊,他动不动就拔刀,也不顾虑谁是谁。”“就算师出有名,可这么杀下去,天翻地覆,各方势力联合围攻,恐怕要重现二十年前的场面!” “与全城为敌,怕是监天司也承担不住,如果我猜得没错,恐怕今日就要准备撤了五爷!” 才这样想着,就听得外边,有马蹄声传来。 杨主簿往前走去,看向外边,发现是一名来自于内城的监天司主事。 这位主事,年龄极大,神色如常。 杨主簿曾在外南司见过一面。 据传这位主事,是高柳城监天司设立之后的第一批元老级人物。 “果然,这位老主事亲至,怕是要撤掉五爷了。” “老夫奉指挥使之命,授予总旗使无常,巡察外城之权,护送令旗而来。” 老主事缓缓开口,问道:“无常巡察使,可在临江司内?” “啊?” 杨主簿眼神开始有些恍惚茫然。 —— 姓名:林焰。 功法:金刚壮魄神功(100/100) 修为:炼精境(3650/365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技法如下: 雷刀第三重(1/100) 血炼神刀(100/100) 剪纸为马(100/100) 点苍附灵(67/100)+ 机关傀儡(52/100)+ 易容术(100/100) 敛息术(100/100) 煞气:9 “炼精境当中,我已经彻底走到尽头了。” 林焰坐在药浴桶中,心中暗道:“况且我有金刚壮魄神功,额外增添一百点修为!” 在古老时代,诡夜尚未降临,妖邪尚未出现,内壮巅峰,便是人力的极限,武夫的尽头。 而炼精境,是人族历代先祖,在黑夜之中,挣扎求存,尝试以各种门路,用大量先辈奇才的性命,走出来的一条路。 这条道路,打破人身枷锁,具备强大力量,但在近来百年,大约才初步完善。 真正完全推行于栖凤府内,也只在这二三十年里。 “同为内壮巅峰,有强弱之分。” “同为炼精境巅峰,同样有高低之别。” “我已经走到了自身所能走到的尽头了。” 林焰将小白猿放出来,让它守在门前,为自己护法。 而小白猿也明白,老爷即将踏破最后一步,完成炼精化气,晋升炼气境。 但听得林焰所言,它不由得好奇道:“炼精境巅峰,不就是一个层次,为何会有高低强弱之分?” “人自生来,身躯体格,就有强壮瘦弱之分。” 林焰平静说道:“就好比同样成了精的妖物,也有高低之分!” 一头山羊成精,也许还未必能比孟炉这样的洗髓武者更强,等同于武道第二关。 一头恶狼成精,也许就堪比内壮武夫。 但如猛虎此类,生来强大,被誉为山中之王,一旦成年,便堪比内壮武夫。 山中猛虎,即便没有成精,也能吃掉一头成了精的山羊! “人族的肉身差异,虽然没有这样巨大,但毕竟是有的。” 林焰说道:“有人天生神力,身高八尺,体壮如熊!有人体格瘦小,五尺身高,先天不足!” 他缓缓说道:“这两种人,同样习武,哪怕都能修至内壮巅峰……你看哪一个更强?” “那当然是天生神力的。” 小白猿顿时恍然大悟,说道:“那么老爷这一种呢?” “我根骨不差,可算上佳,但不算顶尖资质,谈不上旷古绝今。” 林焰缓缓说道:“不过,我有金刚壮魄神功,额外增添力量,算是弥补了短处!我全力施展之下,也属于天生神力,顶尖的根骨!” 他抬起手来,缓缓说道:“炼精境,已到绝巅,进无可进!想要变得更强,唯独炼精化气,修成‘真气’!” 他从边上,取过一物,赫然是聚气宝珠! 如果他愿意,此刻吞纳其中聚气宝珠的那一缕‘异气’,就能成为炼气境! 但他笑了声,却将聚气宝珠,放了回去。 那名为清儿的少女说过,凭着聚气宝珠,晋升炼气境,落了下乘。 自从翻阅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之后,林焰更进一步,领悟到“炼精化气”的重要性! “至少,前九道真气,需要用自身的精血气机,来进行炼化,存于眉心祖窍!” 林焰心道:“如此,可以存神、定身、明智!减少世间‘异气’的影响!” 如果从一开始,就炼化外界之气,来存于眉心祖窍。 那么从晋升炼气境的那一刻,就已深受影响,埋下巨大的隐患! 这就是炼气境的悲哀! 他们是人族的高层战力,是当世的中流砥柱! 可他们非但需要防备来自于黑暗诡夜之中的妖邪,更是需要防备自身随时失控,走火入魔,成为人族新的威胁! 还有一更,正在写,可以明天看 (本章完) 第122章 一路杀进内城! 场中的气氛,沉默了片刻。 只见来人,身着监天司的袍服,左侧腰间有着佩刀,在右侧大腿外侧,挂着一支小弩。 他年龄不大,似乎二十来许。 在场众人,无一不是身居高位,执掌重权,素来威严颇重。 但面对众人蕴含审视的严肃目光,只见那年轻的监天司来人,神色平淡,眼神如常。 而且显得颇有礼貌。 先关了窗,又关了门。 还稍微扯动了一下,确认门窗不会被轻易打破。 然后才见他很有礼貌地转身过来,露出了微笑。 “无常总旗使?” 那华服男子,忽然反应过来,笑着说道:“这位兄台,便是原先的临江司掌旗使,而今升任总旗使,修为已至炼精境,引得小神宗升起挑战之心,名传栖凤府的五爷?” “过奖了。” 林焰神色淡然,出声道:“诸位年纪都比我大,不必称五爷了。”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五爷已是炼精境,在下理当尊称。”有一人附和着开口,笑着说道。 “外界谣言,五爷为人冷漠,残酷万分,如今看来,谣传就是谣传。”适才那老者,抚须笑道:“五爷天纵奇才,修为已至炼精境,却还能如此平易近人,亲自前来拜访,实在令人佩服!” “如此说来,今夜未有主动宴请,是我等的过失了。”有一人哈哈笑着,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大家让一让,给五爷让座。” 那华服男子轻笑着说道:“先前五爷,紧闭门窗,怕我等此间所言,传于外界?其实大可不必,在这里,我等可以畅所欲言……” 他旋即又想到什么,一拍脑袋,说道:“忘了跟五爷提及我的来历……” “白遇息,城守府银库八大主事之一,出身于内城白家嫡系主脉,你的大伯,就是当今的白氏家主!” 林焰平静说来,又看向另外一人,道:“外南衙门,仓大使李截、衙门主事甄友潜、步军教头鲍更……还有……” 随着他声音响起,又往前行去,伸手取过一个酒杯,用酒壶斟满。 华服男子见状,也举起杯来。 酒桌之上,众人皆是起身,共同举杯。 “看来五爷,对我等,也是极为熟悉。” “不必见外,都是自家人了。” “来,五爷,且敬你一杯!” 众人纷纷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林焰则忽然倾倒酒杯,将酒液逐渐倒在地上。 他由左向右,化出一道银色的流线,宛如瀑布。 随后,才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之中,缓缓拔出照夜宝刀。 “这杯酒,祭诸位!” —— 外南司。 韩总旗使脸色难看,沉声道:“谁让你今天把材料清单,给临江司的?” 许青怔了下,低声道:“正常来说,五爷负责新城扩建之事,应该交由他过目的。” “伱不知道他的性子吗?” 韩总旗使缓缓道:“我等已经记下名单,只待证据确凿,交于指挥使!哪怕牵扯过大,目前将此事按下,将来也会寻找机会进行清算!” 停顿了下,他低沉着道:“现在,事情恐怕会很麻烦了……” “有多麻烦?” 许青略有不解。 然后便听得外边传来声音。 “报!” 有小旗来报,肃然说道:“无常总旗使,今夜出临江司,驾马而来。” 许青怔了下,看向外边,道:“五爷来外南司了?” 那小旗低声道:“他刚才从咱们外南司门前路过,径直朝着外南衙门去了,但咱们在外南衙门周边的弟兄,也未见到五爷。” “报!” 就在此刻,又有一名小旗来报,说道:“安乐楼外,有无常总旗使代步的临江司马匹。” “安乐楼?” 韩征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沉吟着道:“内城白家的那个家伙,今日设宴于安乐楼……” 许青不由低声道:“外城八大区域,咱们正南区域的‘材料’,这部分就是被划分到了这白家嫡系的手中……” 韩征叹了一声,说道:“材料是被他吃掉的,你猜无常此去,要干什么?” “五爷虽然杀性大,但不至于是莽夫吧?” 许青怔了下,说道:“他把事情闹大,要牵涉很多人,扯出很多势力,包括内城六大家族,想必整个高柳城都要翻了天……” “他如今虽然入了炼精境,但毕竟不是炼气境的存在,还无法抗衡城中的真正高层人物。” 韩征叹息说道:“过早展露自己的态度,完全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你猜是怎样的后果?” 许青低声道:“五爷的天资,当世罕见,甚至如今还因为您的缘故,入了李神宗的眼……想来高柳城的那些人,不至于吧?” “在那些混账的眼中,有人要断他们的生意财路,你猜他们还在意无常的资质?” 韩征吐出口气,说道:“内城之中,因为无常展露出来的天资,对他心生好感,甚至决意栽培的高层,其实不少……” 停顿了下,韩总旗使又道:“可是今日之后,对无常抱有敌意的,同样不少!一个注定跟他们不是同路人的后辈,今日化身屠刀,悬在了安乐楼那些人的头顶上,怎知将来是否有朝一日,这把刀会不会悬在他们的头上?” 对于心系人族的高层而言,这个后辈越是出色,他们便越是欢喜。 对于那些利益受损,产生敌意的人物而言,无常过于清正,不能同流合污,越是出色,将来就是越大的威胁。 “总旗使,我外南司直属六位掌旗使,百位小旗,已经召集于楼下!” “出发!往安乐楼!” 韩征缓缓说道:“这是我监天司的职责,不是他无常一个人的职责。” 他看着许青,说道:“无常按下杀心也就罢了,他要是按不下,咱们就得去收拾残局了。” 安乐楼当中,涉及各方势力。 那些人或许本身地位不算太高,但是背后牵扯的内城与外城的各方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 —— 安乐楼外。 灯火通明,但惨叫之声,血腥味道,从顶楼传开,震动了整个安乐楼。 各方混乱成一片,那位白家嫡系带来的随从护卫,持刀闯入,至今未出。 外南衙门的巡夜使、步军、马军、已经将整个安乐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刀斧手、弓箭手、重甲兵,皆已赶至。 场中气氛沉默了一瞬。 就在外南衙门今日任命,暂代“城尉”职责的一名武夫,准备抬手,示意强攻之时。 便见安乐楼的大门,缓缓打开。 血腥之味,弥漫了整条街道。 只见一人,身着金纹黑袍,乃是监天司的服饰。 他右手持刀,大腿侧边,挂着一支小弩。 而他的左手,拖着一连串的“血葫芦。” 细看之下,竟是不下二十个头颅! “是白主事,内城白家的嫡系血脉,城守府的银库主事之一,他今日是来清点扩城材料的!”“那是……鲍更教头!”有衙门的军士,大声惊呼道。 “我外南衙门的仓大使李截?” “那是甄友潜主事?” “还有……” 场中气氛,都凝滞了一瞬。 对于这些外南衙门的军士而言,那一连串的人头,每一个都堪称是这城中的大人物,是他们平时需要仰望的存在! 但是此刻,却如同一连串的垃圾,被拖在地上。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面色平静,拖着这些首级,往前而来。 外南衙门,二三百人,围在安乐楼之外。 那位暂代城尉之职,来自于内城的武夫,沉声说道:“你就是新任总旗使无常?大好前程,何必来此犯下这等凶案?” 他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微微抬手,便有佩戴甲胄的精锐士兵,从各方围拢上前。 弓箭手,则已经张弓搭箭,对准了林焰。 面对这般场面,林焰神色平淡,从怀中取出一柄旗帜。 “本座,监天司总旗使无常,今夜办案,凡有贪赃枉法,吞没款项,私藏扩城材料者,皆斩!” 他目光森冷,扫过八方,喝道:“本座知晓,尔等都曾为守护高柳城尽过力!” “尔等家中,也有妻儿老小,眼下服兵役而入军,为了守护城池,也为了养家糊口。” “今夜,你们职责所在,且奉命行事,理所应当。” “然而,外城即将扩建,涉及高柳城之存亡,但凡贪墨扩城材料者,死罪!” “……”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来自于内城的这位城尉,也眉头微皱,没有回应。 听得此人所言,地上这一连串的首级,涉及到了贪墨扩城材料之事? 再扫过一眼,这些首级,生前的身份职位,以及相应的负责权力,却也正好是与“扩城材料”,息息相关! “即便有罪,也应经过各方共审,不是你一人执刀,未经审判,便就地斩杀!” 这位城尉,亲自往前,喝道:“束手就擒,再来查实此事!” “本使不与你纠缠,今夜还要继续办案,尽快推行扩城之事!能早一日,就能救下更多的人的命!” 林焰的刀,指向前方,看着这位暂代城尉之职的炼精境武夫,缓缓说道:“本使负责外城扩建之事,我监天司负责监察全城!” “涉及人族危亡之大事,今夜顾虑不了太多!” “无论你们是善是恶,无论你们功绩多么显赫,无论你们出于什么原因到此……” 停顿了下,便听得林焰的声音,传遍整个街道,语气森冷:“今夜阻我者!死!” —— “快!” “赶上去!” 外南监天司的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安乐楼而去。 韩总旗使神色肃然。 他已经得到消息,外南衙门的人,将安乐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外南衙门此去,是缉拿“凶犯”! 然而以无常的性情,可不是甘愿束手就擒,被落下枷锁镣铐,然后打入牢狱审问的人。 何况今日的无常,已经是炼精境的人物。 如今年少轻狂,甚至敢叫自己老韩,而不是喊尊敬的总旗使大人! “定是会起冲突的!” 韩总旗使大声道:“加快脚步,往安乐楼!” 他声音才落下,就见前方匆忙跑来一名小旗,脸色煞白。 “报!无常总旗使……”那小旗张了张口,竟是说不出话来。 “你……”韩总旗使脸色大变,喝道:“无常跟他们打起来了?” “是的,他……”这小旗一时间,心绪沸腾,竟然有些恍惚。 “你说话啊?难道他外南衙门的人,胆敢把我监天司总旗使,就地格杀?”韩总旗使心中微沉。 “不是。”这小旗说道。 “不是就好。”韩总旗使松了口气。 “他把新任城尉的手,给剁下来了。”那小旗大声道。 “……” 韩总旗使沉默了下:“那位暂代城尉之职的,也是炼精境的武夫吧?” “是的。” 那小旗点了点头。 身后的监天司诸位掌旗使,以及那些个小旗,无不沉寂。 这位五爷,一个多月前,还是监天司直属小旗,所以在场小旗,都认得他。 无常升任掌旗使,年纪轻轻,功勋卓著,这些掌旗使也都识得他。 但是今日,这个不久之前,跟他们还在同一个层次的人物,恍惚间,已经遥远得让他们看不见背影了。 “炼精境能够断臂重续,这也还是小事。” 韩总旗使吐出口气。 “可是他还斩杀了外南衙门的六七名步军。” 这小旗低声道:“最后孤身闯入军阵中,斩落那位城尉大人的手,才震慑了所有的士兵,不敢妄动!” 他抬起头,有些口干舌燥:“我看五爷还想将那位城尉大人也杀了……但那位城尉大人,忽然命众军让路,所以五爷才收了杀机。” “没杀就好,没杀就好,这新任城尉显然也是个识时务的,回头我能稳住他。” 韩总旗使吐出口气。 “可五爷从安乐楼出来,拖了一连串的人头。” 那小旗又道:“有内城的白家嫡系血脉,也就是那位城守府银库主事……还有外南衙门的仓大使、主事、教头等等……” “他们贪墨扩城材料,证据确凿,回头我外南司,可以兜得住!” 韩总旗使长出一口气,心道:“看来局面不是太坏,以我韩某人的身份、地位、人情、以及监天司职责所属的公理,足以稳住此事!” 他这般想着,才轻松了许多,但是脸色却一沉,朝着那名小旗,出声喝道:“瞧你这家伙,这么点儿小事,本总旗使压不住吗?何至于如此慌慌张张,神情惊恐,连话都说不利索,本使差点还以为无常被人砍了!” “请总旗使恕罪!”那小旗忙是说道。 “下次沉稳一些。”韩总旗使神色淡然,说道:“话说回来,无常那小子,给老子惹了这么大事,他人呢?该给老子一个交代!” “他去内城了。”这小旗当即说来,语气平淡,神情平静:“他说要继续办案。” “……” 啪嗒一声。 韩总旗使的马鞭掉在地上。 他的神情变得僵滞。 半晌过后,才见他脸色僵硬,语气干涩:“他还想去内城,再杀个人头滚滚?” “看起来是的。”那小旗平静说道。 “这么大事,为什么不早说?瞧你说的,老子还以为他去内城喝酒!” 韩总旗使不由得惊怒交加。 他脸色阵青阵白。 完了!这回兜不住了! (本章完) 第123章 刘家私怨!一箭射杀! 高柳内城。 内城的城防守卫,正在巡视城墙。 城墙上,每隔二百步,挂一盏柳枝照夜灯。 当年扩建外城,将黑暗妖邪拒于城外。 时至今日,外城的城防守卫,时刻面临黑暗的威胁,常有殉职之人。 但是在如今的内城,城防守卫职责相对轻松,少有危险。 内城的城防守军,甚至已经不再是戒备黑暗之中的妖邪,而是外城的人。 只见城墙之上,一行巡城兵持柳枝照夜灯而来,为首之人,是个中年武夫,军阶显然不低。 而驻守这一段城墙的士兵,其统帅之人,是一名青年校尉,身披甲胄。 然而他皮肤白皙,气色红润,腰间还挂着个酒葫芦。 他伸了个懒腰,显然是刚睡醒未久,面对巡城的士兵,也全然不在意。 “刘校尉,今夜可有异动?”中年武夫近前来,这般说道。 “这里又不是外城,哪里有什么异动?”那名青年不以为然,摆了摆手。 “职责所在,还是要尽心一些,近来城中也出现了许多‘劫烬’的人物。” 那中年武夫肃然说道:“你出身刘家,应该对‘劫烬’有所了解,在这个时候,更应该谨慎戒备!” 那刘姓校尉摆了摆手,淡淡道:“知晓了。” 中年武夫微微皱眉,还待继续开口。 却见得这姓刘的青年校尉,脸色微微一沉,显然已有了不耐之色。 见状,中年武夫便也没有再说,只是心中叹息。 他修为已是内壮,比对方洗髓的境界,要高一个层次。 论军职品阶,也要高出校尉半级。 而论起资历,自己效力于城防二十六年,对方才来了七个月。 可是,自己虽然家境不差,但终究不是大家世族出身,比不得内城六大家族之一的刘家! 刘家嫡系族人,这一重身份,便已经压过了其他各方面。 “老子来城防,不是来当大头兵的。” 刘姓青年校尉斜了他一眼,甚是不满。 他出身高贵,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如今来到城防守军,只是因为有几个心仪的少女认为,守城士兵是热血男儿。 而刘家也希望他成为城防守军的一员,将来能够以“城防校尉”的身份,转入城守府,也是足以让人高看一眼的资历,将来升迁的底蕴之一! “城防要是有危险,我家里便不会让我来了。” 刘姓青年校尉,心中冷笑,暗道:“谁不知道,内城不见妖邪?是我等这般出身,来到城防守军,也就是添多一份资历,除此之外,别无用处!” 他这样想来,打发了那中年武夫,随手一招。 当即便有一名亲兵,端着酒水,呈了上来。 “菜呢?”这青年校尉微微皱眉,不满地问道。 “已经送上来了。”这亲兵连忙说道:“不过,少爷……” “嗯?”刘姓青年扫了他一眼,面露不悦之色。 “校尉大人!”亲兵连忙改口,说道:“您这个月的俸禄完啦。” “城防这点俸禄,都不够吃一夜的。”这刘姓校尉,端起酒来,仰头痛饮,说道:“我娘给的钱呢?” “您这些菜色,都是出自于内城三大酒楼之一的星辉楼,价格昂贵,吃了一个月,前夜就光了。”这亲兵低声道:“昨天就跟您说了的。” “哦,对……”刘姓校尉一拍脑袋,道:“前夜喝得太多,有些迷糊了,我还交代你,把这个月的俸禄拿出来的。” “这个月的俸禄才十两银子,您今夜订的菜,都十一两了。”这亲兵不由得低声道:“这些天,都是您请的其他校尉吃饭,要不然……” “让别人请我吃饭?” 刘姓校尉一巴掌拍过去,怒道:“混账!我刘家的人,用得着他们请?你以为老子瞧得起他们,赴他们的宴?老子是在鸟不拉屎的城墙上,太过枯燥,才让这些土鳖,来当酒伴的……” 他一脚踹翻了那亲兵,却迷迷糊糊,借着柳枝照夜灯的灯光,看见城下,隐约有身影,快速临近。 柳枝照夜灯,毕竟只是灯笼,灯火映照范围,只在城墙附近。 离得稍远,便又是视线昏暗,再往远去,已是一片黑暗。 而在此刻,就在前方黑暗之中,有个身影,倏忽闯入视线之中。 一人一马,疾驰而至。 而马后,拖着一连串的“圆形物体”,扬起尘埃。 “什么玩意儿?” 刘姓青年校尉皱紧眉头,又喝了口酒,试图看得更清晰一些。 随后便听得刚才那中年武夫的声音,极为响亮,骤然乍响! “来者止步!” 中年武夫立身于城墙之上,拔刀出鞘,大声喝道:“时已入夜,城门已封!此时入城,可有印信?” “监天司总旗使无常,奉命监察,入城办案。” 便见来人,坐于马上,扬起旗帜,昂然大喝。 “那位五爷?” 中年武夫怔了下。 想起了这位近来声名鹊起,名传整个高柳城,其天资之高,引得栖凤府城大将军李神宗,为关门弟子,下了战书! 再听闻近些时日以来,这位五爷的事迹,他心中不由得一凛,露出了凝重之色。 随着那一人一马继续临近。 他终于看得清楚,这匹马后面所系着的一连串东西,竟然是一个又一个头颅! 刹那之间,他面色大变。 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 便见一支箭矢,倏忽从城头之上,往下射落! 然后便见那位貌若青年的五爷,伸出右手,轻描淡写,双指夹住箭矢,朝着来处看去。 “伱就是五爷?” 城头之上,这位刘姓的青年校尉,借着酒气,昂然大笑,说道:“听说你本事不差,刘翼那废物,也是你斩了的……” 他张弓搭箭,又朝着林焰射去。 而林焰面无表情,偏头避过。 任由箭矢从脸颊侧边划过。 “本事不小,能避我两箭!” 这青年校尉见状,愈发来了兴趣,昂然说道:““小子!刘翼虽然迟早是要被我打死的废物,但毕竟是我刘家嫡系,你敢杀他,不给我刘家的面子,老子今天给你个教训!” 他再次张弓搭箭,接连射去! 不过三五个呼吸之间。 他连射十二箭。 “前次你入内城,我那几位兄弟,本想找你麻烦,却未想你住进了监天司总楼!” “也好,今日你擅闯城池,又杀了这么多人,本校尉正好立功!”“明日拿你的头颅,嘲笑那几位兄弟的无能!” 只听得这刘姓校尉,再度射出第十三箭! 就见坐在马上的林焰,依然面不改色,身形微动,伸手一拍。 将箭矢打落! “好本事!接我最后一箭!” 刘姓青年眼睛微亮,道:“我自生来,还没有几个同龄之人,能接我这‘四象神箭’!” 他再度张弓搭箭! 但这一箭还没射出去! 城下的林焰,顺手抬起小弩,勾动扳机! 咻地一声! 一支小巧的弩箭,划破半空! 在灯火的映照之下,直接扎在了那刘姓青年的额头上。 “什么狗屁神箭……” 林焰懒得领教所谓的四象神箭。 他只是确认了,对方也不是为了守城的公事,而射出这一箭。 仅仅是为了刘翼一事,生出私怨! 瞧这满身酒气,显然又是一个在内城的“安全环境下”,于城防守军当中,走个过场,准备升迁的大族嫡系子弟! “蛀虫般的东西,平白侮辱了‘城防’二字!” 林焰收回目光,看见城上的士兵,全数戒备。 他也不再多言,拔刀出鞘,指向城门,说道:“本使入城,就一件事,办案!” “今夜城门不开,本使亲自打穿它!” “这一扇城门,这一面城墙,曾经是守护人族生存的护盾!” “但它不能成为内城之中那些为非作歹之辈的护身甲胄!” 林焰翻身下马,提着照夜宝刀,高声说道:“胆敢阻拦者,杀!” —— 内城,监天司。 “报!无常总旗使,已从安乐楼杀出!” “报!外南衙门新任城尉,被无常总旗使斩断一臂……眼下无常总旗使,从外南衙门重重围困之下,往内城来了!” “报!无常总旗使,已经杀到内城,一箭射杀城防校尉,意欲强行攻城!” “报……” 来自于外界的情报,一道又一道传来。 指挥使微微闭目,神色平静。 “周元到了吗?” “周副指挥使,已经到南边城头了。” “那就还好,下去罢。” 指挥使摆了摆手,语气有些复杂。 就在此刻,那个老头儿探出头来,笑呵呵道:“老夫还挺喜欢这个莽夫的咧……” “就是这个性子,容易死得快。”指挥使摇头道。 “你不是让他当悬在高柳城之上的刀?”老头儿嘲讽道:“他今夜所为,正合你当日所言!” “放屁!我是让刺杀城尉王渊的‘莽汉’,来当那一把悬在城上的刀!”指挥使不由得恼怒道:“谁让他以监天司总旗使的身份,来当这一把刀的?” “可监天司的身份,不就是这把刀?”老头儿挑了挑眉头,说道:“以‘莽汉’的身份杀人,是凶徒作恶,挑衅人族高层!以监天司的名义办案,他杀人才是名正言顺!这小子可比你想象之中要聪明得多!” “此事牵涉太广,他出手太急,来不及进行安排……今夜之后,我监天司,要为他挡下带来的后果!”指挥使沉声说道:“本使压力不小的。” “这不就是你想要看见的场面?” 老头儿说道:“他闹了这么一通,事情必然传至栖凤府城!从今夜之后,你可以顺理成章,彻查城池扩建,贪墨材料一案……” 指挥使微微点头,应道:“这倒是不错!他虽然此事做得太过于鲁莽,但杀出了监天司应有的威风!” 说到这里,指挥使继续说道:“但是,到了这一步,他一名总旗使,已经把事情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咱们了。” 老头儿想了想,问道:“无常打算杀进内城,按着名单,逐个诛杀!你是打算让周元,来做这件事情?” “不!这件事,得我亲自来!” 指挥使缓缓说道:“周元毕竟是个后辈,他年纪不大,能活得比我长!” 说到这里,叹息说道:“他的志向,与我虽有不同,但将来若是要有人接任监天司指挥使,他是较为合适的人选!” “今夜之事,势必得罪内城一半的高层势力,不利于周元将来接任监天司。” “其实作为最高指挥使,本来我也不适合出面,亲自来做这件事情。” “但是我快要死了,面对一个快死的敌人,他们会忍一忍。” “而我也正好,借着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一个快死的炼气境巅峰,会有多么凶悍!” 指挥使大人拔出刀来,幽幽说道:“我的刀,很久没见过血了。” 老头儿想了想,说道:“今夜之后,监天司的威望,会回升到当年,对于各方势力的震慑,至少能够维持到你死之前……” “其实我还能多活两年。” 指挥使笑着说道:“但是今夜的事,压不住他们两年!所以,得告诉他们,我只能活半年!” “压个半年,差不多了。” 老头儿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死之前,去见当代城守!而大庙祝那边,到时候,老夫亲自去见他!” “半年后的事情,压后再议。” 指挥使提着刀,走出了门外,出声道:“牵我玉狮子来!” —— 与此同时,内城的城墙之下。 林焰舞动刀锋,光芒如水,万千箭矢,无法临身。 他冲至城门之下,扬起一刀,便要斩落过去。 但这一刀还没落下,就见一只手,托住了自己的手腕。 “差不多了。” 周元声音温润,笑着说道:“名单给我,后面的人,我来杀……” 他偏头看着林焰,缓缓说道:“回外南司,今日你立大功,我将上报栖凤府城!” “大功?” 林焰说道:“今夜所为,不是大罪?” “秉公执法,何罪之有?” 周副指挥使,缓缓伸手。 真气迸发,强行推开了城门。 他整了整衣服,然后说道:“本座周元,协同无常总旗使办案!” “总旗使有令,阻拦者,杀!” (本章完) 第124章 还没杀过瘾呢?【一更!】 内城的城门,被悍然打开。 监天司副指挥使周元,温文尔雅,负手而立。 他炼气境的修为,在此刻展露无疑。 城防守军,无不退避。 就连那位负责内城南门城防事务的大统领,也不由得露出惊色,往后退去。 “周元,莫说是你,就算是你监天司的指挥使,也不能强行攻城,今日你犯大事了!” 就在远处,一道中气十足的响亮声音,骤然响起,喝道:“尔等退下,本座亲自来会一会,这位监天司副指挥使!” 来者正是高柳城,南门城防大将军! 无论是内城,还是外城,一切城防事务,都由他执掌。 外城南门的大统领赵州,内城南门的大统领古昌,都是他的左膀右臂。 “白大将军,伱负责内城的南门城防,虽然不曾参与扩建城池的贪墨一案,但这运往南边的材料,都要从你的城防辖区过去。” 周副指挥使单手背负于后,一手往前,缓缓说道:“今日,少说治你个渎职之罪!” 轰隆!!! 两道真气,骤然炸响! 狂风四起,席卷各方。 相邻最近的两座房屋,甚至被真气碰撞的余威波及,狂风吹倒了墙壁,卷起了瓦片。 “你监天司疯了!” 这位白大将军,怒声喝道:“今日无端起事,究竟想要干什么?” “职责所在,监察全城,杜绝一切不法之事,捉拿一切不法之人。” 周副指挥使缓缓说道:“胆敢阻拦者,杀!” 他指向前方,说道:“我答应过身后这位总旗使,接替他今夜之事!” “你身后的总旗使?” 那位白大将军怔了下。 “……” 周副指挥使忽然错愕,不由得往身后看了一眼。 本该站在他身后,准备回返外南司的无常,居然不见了踪影。 “人呢?” “先前……” 就在这时,城头上,那中年武夫,出声说道:“您与大将军交手时,他提着刀,往左边去了。” “……” 周副指挥使沉默了半晌,然后看向白大将军,说道:“你渎职之罪,压后再议,先让本座过去找人。” “你掀翻城门,乃是死罪!” 白大将军沉声说道:“这就想走?” 周副指挥使缓缓说道:“如果本座没有记错,左边是南区的粮仓?” “那又如何?”白大将军眉宇一扬。 “他朝着粮仓去了。”周副指挥使缓缓说道:“名单之上,有白家出身的一名嫡系,被任命为城守府的南区仓大使,需要运送南门城外的粮食,都要暂存于粮仓!” “什么意思?”白大将军怔了下。 “他是来杀人的。”周副指挥使出声道:“他不回外城,因为外城那一批该杀的,他已经杀光了。” “……”白大将军沉默了下来。 “你拦我一刻,白家的族人多死十个。”周副指挥使语气如常,缓缓说道:“照我的意思,是全数捉拿,论罪惩处,该杀的杀,该罚苦役的罚苦役……但是在他眼中,这些人都该杀!” “你监天司的人,现在是这样办案的?”白大将军怒道:“照他的意思,不得杀光我白家?” “倒也不至于,你这家伙,清高自傲,不曾参与此案,没犯过死罪,顶多渎职,砍你一只手。” 周副指挥使想了想,说道:“但是在他眼中,整个白家,杀一半的人,应该都不无辜。” 随后,周副指挥使又含笑说道:“放眼内城,现在除了我和指挥使,恐怕没人劝得住他!你如果还想掰扯城门的事……” “那你还废什么话?” 白大将军当即让开道路,怒道:“还不快去?” 周副指挥使笑了声,往前而去。 “慢着!” “又怎么了?” “你两条腿,能跑多快?换上我的坐骑,赶紧把他追回来!” “也好。” 周副指挥使翻身上马,朝着内城而去。 而那位白家大将军,则是叹了一声,看着城门之前,满地的头颅。 他往前行去,捧起其中一个被磨烂的脑袋,叹道:“遇息……” “大将军分明可以自己去追击那位无常总旗使,为何让周副指挥使前去?” 先前那名中年武夫,临近前来,不由得低声道。 “扩城之事,涉及人族安危,贪墨材料者,确实该杀。” 这位大将军面色复杂,缓缓说道:“只是我毕竟白家出身,下不了手。” 他将手中的头颅,抱在怀里,低声道:“我若前去追击,必然要为‘遇息’报仇!” “您不想报仇?”中年武夫怔了下。 “那位总旗使,今夜杀人,可是罪该万死?”大将军忽然问道。 “……”中年武夫沉默了下来。 “但说无妨。”大将军道。 “秉公执法,当立大功。”中年武夫沉吟道。 “所以,你让我怎么杀他?” 白大将军将这个头颅收好,说道:“年少时,我以出身内城白氏为荣,也因为出身,而平步青云。” “但今夜,本座很羡慕你,身后没有过多的牵扯。” “如果不是出身白家……” 大将军看向这中年武夫,说道:“那么今夜内城的城防军官,至少有二十人,要被我斩落头颅!” —— 南区粮仓。 周副指挥使,骑着白马,疾驰而来。 然而所见的,便是四个头颅,被挂在粮仓的上方。 而边上还有看守粮仓的众多士兵,以及粮仓管事等等众人,皆是脸色苍白,无不惊恐。 “人呢?”周副指挥使沉声道。 “那人忽然闯入粮仓,斩杀了仓大使、两位副使、一位主事。”有人颤声道:“然后他就走了。” “……” 周副指挥使心中微沉,暗道:“这小子的杀性,比传闻之中,可重得多!” 不过,他心中更是震撼的是,自己仅仅是跟南门大将军,拖延了片刻。 最后紧追而来,竟然没能赶得及! 尽管他知晓,这个无常,已经入了炼精境。 但就算是炼精境,速度也不免太快了些! 况且,来此之后,当即杀人,迅速离开,雷厉风行,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似乎很不愿意,被自己跟上? “都说了我来替他,了结今夜之事……”周副指挥使不由得恼怒,心道:“他非要闯入内城,莫非不多杀几个,真就心痒难耐?” 但下一刻,周副指挥使又想到另外一点,暗道:“不对,我炼气境的修为,感知极为敏锐,他是怎么在我身边溜走,而不被我察觉的?” “莫非他年纪轻轻,连敛息术这样的小手段,都耗费精力,去推至圆满?” 一时间,周副指挥使心中觉得有些荒谬。 年轻人修炼才有几年光景? 哪怕天纵奇才,修为突飞猛进,那也势必少不了对于“武道”方面的钻研。 以他的年纪,修炼到炼精境,必然是全心全意,修行武道境界。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精力,可以去钻研其他的手段? 若是刀法一类的杀敌护身之术,倒也还能理解! 但是敛息诀,这种小法门,就算是自己这位炼气境,也都只是修炼个入门,便不再耗费精力,继续钻研了! “这小子不对劲!” 周副指挥使忽然开口,看向众人,问道:“他朝着哪边去了?” “回副指挥使大人,他杀人之后,挂上脑袋,往左边走了!”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一个少年应道。 “左边是刘家的势力。” 周副指挥使当即调转马头,朝着左边疾驰而去。 场中气氛依然沉寂。 众人不敢多言,就见刚才那个回应的少年,缓缓起身来,看向众人。 啪嗒一声! 上面挂着的头颅,滴下血来。 这少年的脸,被鲜血滴落。 然后便塌了一块。 气氛愈发森然可怖。 然后这少年,缓缓抬手,将塌陷的纸脸,又捏了回去。 紧接着,才出声说道:“首恶已除,但你们在他手底下做事,也绝不是干净的货色!但你们的罪,是否该杀,就由后续监天司来判定!” 他说完之后,朝着右边,狂奔而去,喊道:“老爷,等等我啊……” 而在左边另一条街道! 周副指挥使,忽然勒住缰绳,神色复杂。 “老子被骗了?” “这臭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给我设个局,把我甩开?” “难怪觉得哪里不对劲!” 先前回话那少年,从始至终,未有抬起头来。 虽然身上有血气的痕迹,但更像是那些尸首散发出来的气血,遮掩住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并没有表明身份,那少年怎么认得自己? —— 内城,南部衙门。 监天司指挥使的玉狮子,是一头白色的骏马,体态修长,马首之处,鬃毛蓬松,宛如雄狮。 而在此刻,马腹两侧,各自挂着一个头颅,鲜血正在滴落。 而在南部衙门当中,便见那位指挥使大人,缓缓走出,手里牵着一根绳子。 绳子上绑着三个人。 一个是内城南部衙门的正令使。 一个是内城南衙的副令使。 另一个,是内城南衙工部主事。 “指挥使大人,当真要鱼死网破吗?”那位正令使,大声怒喝道。 “本座职责所在,谈什么鱼死网破?” 指挥使偏头看了一眼,说道:“识相一点儿,让你内城南衙的卫军,全部撤走,不要逼我大开杀戒……你们跟本座回监天司走一趟!” 他伸手拍了拍这位正令使的脸颊,说道:“跟着我走,你大概还能活,不然等无常那小子到了,你脑袋就得滚到地上了。” “监天司上下,都疯了吗?” 这位正令使怒道:“你要重现二十年前的局面?监天司想要成为全城公敌?” “别说废话了。” 指挥使大人淡淡说道:“内城有八大衙门,以及中城的城守府,包括六大家族,以及柳尊神庙,今夜都要走一趟……本座一大把年纪了,着实很忙碌的。” 与此同时,内城南衙守军,已经纷纷赶至。 而监天司的三名掌旗使,也带领着数十位小旗,从另一侧快步而来。 两边人马,剑拔弩张。 “撤走!” 指挥使摆手说道:“谁让你们来的?不是说过了,内城南衙,交由本座一个人过来处理,你们支援其他兄弟吗?” 他笑了声,看向正令使,道:“看来我这些手下的年轻人,都跟你一样,觉得我老了,区区二百余南衙守军,就能将我拿下?” “撤!” 正令使叹了一声,他心知面对这位高柳城监天司的最高指挥使,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 “你倒是识时务的。” 指挥使将绳子抛了过去,吩咐道:“带回监天司总楼,等本座回来审问!” 他当即迈步,就要朝着内城的西南方向走去。 却在此刻,巷子当中,奔出一人,在那位监天司掌旗使之前,伸手抓住抛过来的绳子。 紧接着,用力一扯! 这内城南衙的正令使,以及两位副令使,都如风筝那般,被扯飞了起来。 朝着这边,轰然落下。 “留一个审问就够了!” 林焰的声音传开,左手拉住绳子,右手持刀往前劈去。 “住手!” 那位正令使大声怒吼,眼睁睁看着自己,全然不受控制,朝着那刀锋撞了过去。 然后便是天旋地转,视线不断翻转,直到陷入黑暗之中。 在众人眼中,这位总旗使忽然奔出,接过绳子,扯了过来,一刀就划断了两个脑袋。 剩下一位副令使,被他踩在脚下。 而他的目光,径直看向了监天司的指挥使。 “周元那厮,也没按住这小子的杀性?” 指挥使揉了揉眉宇,走了过来,说道:“小子,你进内城,杀多少个了?” “只灭了三个地方,总共也没杀几个。” 林焰正了正衣服,只见血水沿着衣角,滴落下来。 他看着指挥使大人,说道:“我今夜所为,可都是奉您老人家的命!” “……” “无论内城还是外城,南部区域算是大致肃清了。” 林焰看着手中的刀,沉吟着说道:“但其他各处区域……以及他们背后的靠山?” 这是还没杀过瘾呢? 指挥使面色微变,当即上前。 他立时按住林焰的刀柄,将刀按入鞘中。 随后便看着林焰,认真地说道:“其他各区域,本座已经命人出手,不在你管辖范围之内!老五,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本章完) 第125章 炼精化气,触手可及【二更!】 在这一夜,血流成河。 于城中各方势力而言,今夜之后,势力格局,堪称是天翻地覆。 高柳城,外城正南区域,先是翻了天。 随后就连内城各方势力也都为之惊动。 烽火狼烟,掀起于城中各处,喊杀声四起。 任何一方势力,都没有料到,在这一夜,监天司全无预兆,忽然倾巢出动。 此夜,诛杀城中掌权者七十二人,生擒活捉一百二十余人。 而其中,堪称内城当中,真正高层的人物,达到四位。 内城五军,甚至都未能及时反应过来。 神庙护军,也未有提前预知。 不过一个时辰前后,事情几乎尘埃落定。 而面对各方势力的威压,监天司指挥使亲自出面,担下此事。 天已拂晓,此事终于落幕。 这一件大事,也在天亮的这一刻,往栖凤府城传去。 —— “监天司的指挥使是疯了吗?” “二十年来,本以为他已经收敛,未想临到如今,还是这般作风!” “近来二十年,其实只要我等行事,不要太过越界,他倒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扩城,送到城外的材料,只剩下一半,当时老夫就觉得,监天司或许不会善罢甘休!” “刘主事这算什么话?此次扩城一事,只吃三成,留下七成,难道不是我等给他一个面子,收敛了吗?” “至于另外的份额,是他监天司的人吃掉了,关咱们什么事?” “他大约要死了。” 随着这么一句话,场中气氛,沉默了下来。 片刻过后,才听得另外一人开口。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死?他若是十年之后,才会死去,监天司岂不是压着咱们十年之久?” “照他这般做法,咱们往后十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分毫不敢取用,怎么获取更多的修行资源?” “我等不够强大,人族怕都要死光了!” “他应该还有不到半年的命,咱们忍他半年就是了。” “如果半年后,他还没死呢?” “那么二十年前的场景,就要重现了……从此,一举裁撤监天司!” “就算撤不掉监天司,他这位指挥使,也不能留了。” “那么,忍他半年?” “我家老祖,是这个意思。” 又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缓缓说道:“如果他不改变做事的方式,那么半年后,他要么寿终正寝,要么……他就只能是古法隐患爆发,被诛杀于高柳城了!想必,他心里也是明白的!” “那这一次,咱们手底下被杀的那些人?” “既然人已经死了,老祖的意思是,到此为止!” “被抓的那些呢?” “任由监天司处置,按律责罚。” “这……” “监天司既然将他们生擒过去,按照新法论处,就不算死罪,顶多吃这半年的苦,罚苦役,修新城。” “不能想办法,迫使监天司,放回来几个吗?” “指挥使要死了,为了几个族人,让他心生愤怒,到时候鱼死网破,不值得。” “那么后续扩城之事?” “老祖的意思是,公正行事,不要给监天司再次发难的理由。” “况且,扩城是为了人族生存的大局,在这上面,吃掉一些东西,确实不适合。” “可是……” 显然有些人,心中不甚情愿。 对他们来说,此次扩城,便是巨大的利益。 哪怕收敛了下来,只吃下三成,也是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 足以让他们往后二三十年,修行方面的资源,再无忧虑。 “蠢材!” 就在这时,便见一个老者,迈步而入。 他须发飘扬,宛如雄狮,气度凶悍,威严沉重。 “拜见老祖!” “拜见刘老祖!” 刘氏族人纷纷拜倒。 其余各方势力的人,也都尊敬万分,随之施礼。 此人便是内城六大家族之一,刘家的第二代老祖! 而第一代刘家先祖,乃是建立高柳城的高层元老之一,离世已有八十年。 而这第二代老祖,而今一百一十余岁,在炼气境巅峰,驻足已有四十余年,造诣之深,当世罕见。 “我等此刻脚下站立的内城,便是当年完整的高柳城。” “自从当年扩城之后,内城何等繁华?” “如今扩建新城,那么眼下的外城,不出十年,便会逐渐有内城的景象。” “吃下这点儿扩城的材料,不过只是咬下一口肥肉。” “整个外城,往后就是细水长流,长久不绝的源泉!” 刘家老祖眸光扫过,缓缓说道:“你们这些蠢材,鼠目寸光,滚出去。” 众人闻言,不敢停留,均是连忙告罪,旋即退下。 只有刘家嫡系的一名长老,微微躬身,站在一旁。 “监天司指挥使,临死之前,不愿再忍,想要出二十年前的那口气,才有昨夜之事。” 刘氏老祖抚须道:“这位指挥使,毕竟是炼气境巅峰,临近将死,谁也不想过度逼迫……况且其古法威势极强,所以隐患更大,才会在这个年纪,就支撑不住。” “因为他所修功法之威势,同为炼气境巅峰,他已然不亚于老夫百余年的底蕴!” “传令下去,近期对监天司,要退让三分,行事不要过于张扬。” “不过,被推出来的那个家伙,不必容忍!” 刘家老祖神色平淡,缓缓说道:“昨夜此人当先出手,看似是他掀起这一场风波的开端!实际上,他必定是监天司推到风口浪尖的那头替罪羊……“ “替罪羊?”长老错愕道。 “此事必然是要有个替罪羊的。” 刘家老祖语气如常,缓缓说道:“监天司指挥使虽然临死而疯狂,但究其原因,大约是扩城之事,触及了他的底线,而不是他要完全打破当前的局面。”如若监天司指挥使,当真要彻底鱼死网破,那就是人族真正的内乱。 一旦高柳城的各方强者,都死伤惨重……即便有柳尊的守护,高柳城也难以安稳! 刘家老祖缓缓说道:“所以这个小子,势必是被推上来,抵消各方怒火的。” 那名长老不由得低声道:“根据情报,无常年龄不大,二十来岁,且深受陆公器重,得赐万载空青,入得炼精境,监天司舍得将这等人物,推出来挡刀?” “因为他得罪了李神宗,九日之后,小神宗徐鼎业,到高柳城,与之一战!” 刘家老祖缓缓说道:“况且这种借助万载空青,而成炼精境的人,未来无望炼气,看似天纵奇才,实则潜力有限……” 他抚须说道:“拿这个无常,换得各方不敢贪墨扩城材料,对监天司而言,是值得的!” 那长老恍然大悟:“所以,这是个将死之人,监天司才会推出来,作为替罪羊?” 刘家老祖摆手道:“不,徐鼎业此来,是为破其修行之势,但不会杀他。” 这长老迟疑道:“老祖的意思是,等小神宗击败他之后,咱们杀了他?” 说到这里,这名长老不由得低声道:“老祖真是深谋远虑……” 如果今日斩杀无常。 小神宗徐鼎业,就会失去这个对手。 九日之后的那一战,已经开始在栖凤府内各城传扬。 此战若是不能成,亲自下战书的李神宗,怕是都会感到愤怒。 而等到此战过后,再杀无常……外界多半认为,小神宗击败无常,使其伤重不愈,从而死去。 “不,得让外界知晓,是白家杀了他。” 刘家老祖缓缓说道:“白家的一名嫡系族人,被无常所杀,可以顺理成章,推到白家的头上……” “您的意思是,让白家承担此事,那么白家……就只能应对监天司,以及那一些希望栽培‘人才’的高层!” 这长老说道:“如此,白家会被分掉很多的精力,不会跟咱们刘家,争夺外城各方面的权柄?” “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刘家老祖赞赏道:“可惜修为不够强,否则大长老的位置,你未必坐不得。” 这样说来,又听刘家老祖继续道:“这个无常,过于年轻,还能活很多年,尽管成就炼气境的希望不大,但是他很有希望,修成炼精境巅峰!” “翻阅此人过往事迹,可见其杀性太重!” “刘翼仅是纵马,误伤了一个贫贱的老骨头,他就敢对我刘家族人出刀!” “此人容不得半点恶事,将来作为炼精境巅峰,也是个难缠的祸害。” “如今内城,各方势力,至少有一大半,想要将他扼杀,免得往后几十年,导致太多麻烦。” 说到这里,刘家老祖的眼中,闪过一缕怒火,道:“刘翼也就罢了,他千不该,万不该,杀死小齐!” 那位长老,心中微凛。 老祖口中的小齐,乃是其重孙。 因为生来,就与老祖年轻时的面貌极为相似,所以是这一代族人当中,最受老祖宠爱的孙辈。 七个月前,因为几个少女,对守城的士兵颇多敬仰,因此刘齐,主动前往内城南门,入了城防守军。 而刘家对此,也是极为赞同,希望刘齐在城防守军当中,任职几年,作为资历,将来便是转入城守府,进行升迁的底蕴。 可是昨夜在南门的城头上,刘齐连射十余箭,未能伤及无常分毫。 但无常却毫不顾虑其身份,一支弩箭,射杀了刘齐。 老祖想要杀死无常,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刘齐! “将伱安插在白家的人,起用了……” 刘氏老祖,缓缓说道:“等小神宗击败他之后,他定然会心志受挫,且伤势恐怕不浅,到时候,就用白家的人去杀他!” “明白!” 这位长老,当即躬身。 —— 监天司。 只见指挥使大人揉着眉头,低声道:“这小子太过于张狂了,完全出乎本座意料之外,他真的适合当照夜人吗?” 照夜人,没有俸禄,没有名册,没有身份,没有名声。 他们是甘愿,在各行各业,以及各方势力,隐姓埋名,为整个人族的生存,而拼尽最后一滴血的人。 “从他的志向来看,这是一个合格的照夜人。” 那不知名的老头,缓缓走出来,说道:“但是从他毫不隐忍的脾性来看,他确实不适合当一个藏在暗中的照夜人!” “好在他能有多个身份。” 监天司指挥使吐出口气,说道:“细细想来,这家伙昨夜出手,也并非毫无章法……” “当然。” 周副指挥使,从外边走来,说道:“他在大开杀戒的同时,还能有心思,布下手段,将我引开!这小子,不是表面上那么鲁莽,他心思很细腻,做事必有考虑……” “那他昨夜出手,怎么不考虑提前通报本座?” 指挥使吐出口气,不满地道。 “大约……” 那老头儿想了想,说道:“是前夜你曾告诉他,放开手脚去做?” 指挥使怔了下,道:“本座也没让他直接杀入内城啊?” “可他就是杀入内城了。” 周副指挥使无奈地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如今各方势力,都觉得此事,是我监天司早有布置,而这个无常,则是承担各方势力怒火的替罪羊!” “这叫什么事儿?” 指挥使揉着眉头道:“昨夜这事,无常要是能收敛一些,我监天司也不至于倾巢出动!本座总觉得,昨夜之事,倒像是他……指挥了整个监天司!” “说来也是不错。” 老头儿笑着说道:“无常若是不出手,昨夜必然风平浪静!但他出了刀,你这位指挥使,就不得不出面……” 说到这里,老头儿啧啧道:“一个总旗使,直接调动整个监天司,连你这位指挥使,都得按着他的意思办事……你干脆退了位,让他来当指挥使。”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周副指挥使摊手道:“我还挺喜欢他这个做事的风格。” 停顿了下,周副指挥使低声道:“不过,昨夜我没能追上他,总觉得这小子,不像是初入炼精境的样子。” “那不然还能是炼精境巅峰?” 指挥使嘿然一笑,说道:“几年前,我初见他时,他不过是锤炼了皮肉筋骨,武道第一关的巅峰。” “如今能够连破一二三关,勉强晋升炼精境,已经不亚于当年李神宗了!” “他总不至于是炼精境巅峰,比当年的李神宗,还要更为出色吧?” “那他的天资,放在栖凤府,岂不是五百年一出,空前绝后?” —— 此时此刻,高柳外城。 林焰微微闭目,心中暗道:“今夜这一场杀戮,所获煞气,让我在炼精境当中,已彻底走到尽头了。” 他睁开眼睛,吐出口气,禁不住嘴角勾起笑意。 炼精化气,触手可及! 凌晨四点了,第三更写不动,放在明天的更新吧 (本章完) 第126章 新城巡察使!无常! 高柳城监天司总楼,于今日上午,颁布了一条新的任命。 任命外南司无常总旗使,监察新城建造所涉一应事务! 其总旗使职位不变,兼任“新城巡察使”! 拥有监察高柳外城及新城的权柄! 如遇紧急事务,可行先斩后奏之权! 这是指挥使亲自签发的任命文书。 从今日之后,无常依然是一名总旗使,在职位上面,跟其他各司的总旗使,平起平坐。 但他被授予的巡察使之权,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斩杀高柳外城的“总旗使”! 隐约之间,高柳外城,八大区域,九十六坊,都要在无常的刀锋之下,不敢肆意妄为! “他资历太浅,当临江司的掌旗使时,已经备受争议。” 那不知名的老头,沉吟着道:“总旗使职位,已是破例提升,你今日给的权柄,隐约有些太高了……” “所以,他依然只是总旗使,没有升任镇守使。” 指挥使缓缓说道:“而巡察一职,是特殊赐予的权力,不是他的官职品阶,不必上报栖凤府城。” 老头儿想了想,说道:“外界隐约怀疑,他是你推到风口浪尖的替罪羊,你这一道任命,算是澄清?” “这一道任命,是让内城的高层进一步觉得,我这位指挥使快要死了,所以也快要疯了。” 指挥使大人背负双手,笑着说道:“不疯,怎么会给一个年轻人,如此滔天的权势?” 他缓缓说道:“倘若我不够疯,这半年怎么压制他们的贪念?” 老头儿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但这小子,杀性太重,伱给的权太重,接下来可能会死很多人。” “他杀性之重,如今已经传遍高柳城,本座又给了‘巡察’之权……会让很多人收敛。” 指挥使笑着说道:“如果他们不收敛,顶风作案,自己找死,那就没什么好讲的了。” 老头想了想,继续说道:“高柳城内,经过近些时日以来,无论是‘劫烬’还是心怀叵测之辈,都大致肃清,至少近来半年,不敢妄动!” “城中大致稳定,但死得太多,人手欠缺,对于扩城之事,有些不利。” “黑暗之中的妖邪,有不少强大的存在,祂们已经拥有了极高的灵智。” “柳尊再次陷入沉眠,想必黑暗之中的妖邪,也将会蠢蠢欲动。” “维持目前的局面不难,想要扩城,怕是不易。” 随着老头这样说来。 指挥使叹道:“这也是我犹豫至今的原因。” 他原本犹豫的是,对于扩城材料,被贪墨一案。 监天司是要选择视而不见,等待扩城之事逐渐完成,今后再来清算? 还是在扩城之前,悍然出手,将此案彻查,将涉及之人,论罪处罚? 若是后者,扩城之事,势必会耽搁! 他本就是担忧最后这一点。 但偏偏林焰这个小子,杀性实在压制不住,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替他做了决定。 “事已至此,就按这小子替我选的路,走下去罢!” 指挥使沉声道:“继续彻查此案!至于扩城一事……还是不能耽搁!” 他沉吟着道:“我去城守府走一趟!” —— 高柳外城,临江坊监天司。 杨主簿一夜未眠,静静站在院中,仰望苍穹。 他陷入了沉默当中,许久未有动弹。 早知无常总旗使,性情刚正,昨夜势必血流成河。 但谁能想到,杀尽了外城正南第一坊的安乐楼不够,还一路杀进了内城,掀起了腥风血雨。 可问题是,他所掌握的情报,也只是涉及外南衙门这一批人。 五爷怎么知晓内城涉及此案的人员名单? “就知道昨天要闹事,没想到闹出这么大事?” 杨主簿揉了揉眉宇,正想说话。 就听得外边传来脚步声。 林焰走了进来,说道:“杨主簿,你给的名单不够详尽,要不是本座逼问了那白家的嫡系,还套不出内城涉及的人员……” “白家嫡系?” 杨主簿神色复杂。 换作以前,一位内城大族的嫡系族人,哪怕没有官职在身,也是尊贵无比。 此等出身的富贵公子,来到临江坊,那么无论是坊正老爷,还是临江司掌旗使,都要极为敬重。 但在这位五爷的眼中,跟砍瓜切菜一样。 前有刘翼,后有白遇息,听闻在内城……还斩杀了刘家老祖最疼爱的重孙! 这位杀星,真就是谁都不怕吗? “愣着干什么?” 林焰说道:“让孟炉等人,去把临江坊的坊正,给我拿下!这老家伙也参与了贪墨一案……” “还杀啊?” 杨主簿吓了一跳。 “不至于,我又不是嗜杀成性。” 林焰摆了摆手,说道:“这老家伙只算从犯,就不杀了,罚苦役,让他修新城。” 随后他走入后院,服下一枚大增元丹,开始准备药浴。 而杨主簿只觉得脑袋发疼,暗道:“太鲁莽了啊,他动不动就拔刀,也不顾虑谁是谁。”“就算师出有名,可这么杀下去,天翻地覆,各方势力联合围攻,恐怕要重现二十年前的场面!” “与全城为敌,怕是监天司也承担不住,如果我猜得没错,恐怕今日就要准备撤了五爷!” 才这样想着,就听得外边,有马蹄声传来。 杨主簿往前走去,看向外边,发现是一名来自于内城的监天司主事。 这位主事,年龄极大,神色如常。 杨主簿曾在外南司见过一面。 据传这位主事,是高柳城监天司设立之后的第一批元老级人物。 “果然,这位老主事亲至,怕是要撤掉五爷了。” “老夫奉指挥使之命,授予总旗使无常,巡察外城之权,护送令旗而来。” 老主事缓缓开口,问道:“无常巡察使,可在临江司内?” “啊?” 杨主簿眼神开始有些恍惚茫然。 —— 姓名:林焰。 功法:金刚壮魄神功(100/100) 修为:炼精境(3650/365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技法如下: 雷刀第三重(1/100) 血炼神刀(100/100) 剪纸为马(100/100) 点苍附灵(67/100)+ 机关傀儡(52/100)+ 易容术(100/100) 敛息术(100/100) 煞气:9 “炼精境当中,我已经彻底走到尽头了。” 林焰坐在药浴桶中,心中暗道:“况且我有金刚壮魄神功,额外增添一百点修为!” 在古老时代,诡夜尚未降临,妖邪尚未出现,内壮巅峰,便是人力的极限,武夫的尽头。 而炼精境,是人族历代先祖,在黑夜之中,挣扎求存,尝试以各种门路,用大量先辈奇才的性命,走出来的一条路。 这条道路,打破人身枷锁,具备强大力量,但在近来百年,大约才初步完善。 真正完全推行于栖凤府内,也只在这二三十年里。 “同为内壮巅峰,有强弱之分。” “同为炼精境巅峰,同样有高低之别。” “我已经走到了自身所能走到的尽头了。” 林焰将小白猿放出来,让它守在门前,为自己护法。 而小白猿也明白,老爷即将踏破最后一步,完成炼精化气,晋升炼气境。 但听得林焰所言,它不由得好奇道:“炼精境巅峰,不就是一个层次,为何会有高低强弱之分?” “人自生来,身躯体格,就有强壮瘦弱之分。” 林焰平静说道:“就好比同样成了精的妖物,也有高低之分!” 一头山羊成精,也许还未必能比孟炉这样的洗髓武者更强,等同于武道第二关。 一头恶狼成精,也许就堪比内壮武夫。 但如猛虎此类,生来强大,被誉为山中之王,一旦成年,便堪比内壮武夫。 山中猛虎,即便没有成精,也能吃掉一头成了精的山羊! “人族的肉身差异,虽然没有这样巨大,但毕竟是有的。” 林焰说道:“有人天生神力,身高八尺,体壮如熊!有人体格瘦小,五尺身高,先天不足!” 他缓缓说道:“这两种人,同样习武,哪怕都能修至内壮巅峰……你看哪一个更强?” “那当然是天生神力的。” 小白猿顿时恍然大悟,说道:“那么老爷这一种呢?” “我根骨不差,可算上佳,但不算顶尖资质,谈不上旷古绝今。” 林焰缓缓说道:“不过,我有金刚壮魄神功,额外增添力量,算是弥补了短处!我全力施展之下,也属于天生神力,顶尖的根骨!” 他抬起手来,缓缓说道:“炼精境,已到绝巅,进无可进!想要变得更强,唯独炼精化气,修成‘真气’!” 他从边上,取过一物,赫然是聚气宝珠! 如果他愿意,此刻吞纳其中聚气宝珠的那一缕‘异气’,就能成为炼气境! 但他笑了声,却将聚气宝珠,放了回去。 那名为清儿的少女说过,凭着聚气宝珠,晋升炼气境,落了下乘。 自从翻阅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之后,林焰更进一步,领悟到“炼精化气”的重要性! “至少,前九道真气,需要用自身的精血气机,来进行炼化,存于眉心祖窍!” 林焰心道:“如此,可以存神、定身、明智!减少世间‘异气’的影响!” 如果从一开始,就炼化外界之气,来存于眉心祖窍。 那么从晋升炼气境的那一刻,就已深受影响,埋下巨大的隐患! 这就是炼气境的悲哀! 他们是人族的高层战力,是当世的中流砥柱! 可他们非但需要防备来自于黑暗诡夜之中的妖邪,更是需要防备自身随时失控,走火入魔,成为人族新的威胁! 还有一更,正在写,可以明天看 (本章完) 第127章 炼精化气!后天神通! 临江司,后院当中。 小白猿化作林焰,立在门口,时不时偷瞄一眼。 它知道老爷今日闭关,炼精化气。 等出关之后,便是炼气境的人物。 “林小旗。” 就在这时,杨主簿近前来,低声道:“五爷还没出关?” 小白猿感慨着说道:“五爷昨夜震怒,怒而杀人,自觉杀人过多,有违他心中仁慈之善念,故而今日虔诚祷告,沐浴洗身,焚香静心。” 你搁这骗谁呢? 杨主簿心中腹诽,谁不知道五爷号称杀星,动不动就拔刀杀人,还自觉杀人过多? 还仁慈之善念? 什么虔诚祷告,糊弄谁呢? 要是每次杀人,都来这么一回,那细算起五爷过往的“战绩”,得在房子里,静心个十年八载! “反正五爷是这么交代的。”林小旗摊手道。 “那五爷大概,什么时候能静下心来?”杨主簿问道。 “短则一日,长则三日。”林小旗应道。 “今日临江坊各方,送上拜帖,总计一十九份……还有四张请帖,来自于内城。”杨主簿低声道:“老主事送来的巡察使令旗,也还在我那儿呢。” “五爷不见闲杂人等。” 林小旗摇头说道:“五爷也说过,只要安分做事,五爷会让他们,免受各方的不公!如果不能安分做事,那迟早会被五爷砍死!” 他指了指这杨主簿怀中的帖子,说道:“这些家伙,试图攀附,妄想勾结,多半不是善类,你汇集名册,以后严加关注!” “……” 杨主簿眼角抽搐了一下,不由得看了看这个林小旗。 怎么说话做事,跟五爷的风格,如此相似? 他迟疑了下,然后又道:“外南司韩总旗使,也送来一封信,他本人大约午后,就会亲自赶来,也不见他?” 林小旗摇头道:“五爷说了,谁也不见。” 而外边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我来了也不见?” 来人身材魁梧,面貌粗犷,皮肤黝黑,正是陆公的贴身护卫,吕堂。 “不能见。” 林小旗眨了眨眼睛。 吕堂正要说话,屁股忽然着火,连忙拍灭。 当即他便明白了,眼前这个林小旗,便是那头小白猿。 陆公的点苍附灵之术,以及机关傀儡术的造诣,竟然这么快就掌握了? 而且连自己这位炼精境的上流高手,都没能看穿,其造诣之高,堪称炉火纯青。 “我果然没看错,无常的天资之高,几乎不亚于我。” 吕堂露出感慨之色,然后朝着房中看了一眼,又道:“那你等他出来,再让他去见陆公。” 说着,他又感慨道:“这小子升迁的速度,简直快得离谱,就连修为进境也快得让人惊骇,昨夜的事情,我听说了……” 一时之间,吕堂心头不免有些压力。 他是知道无常真实身份的,这个年纪未满二十的少年,恐怕不久之后,就要晋升上流高手,与自己并肩了。 再过段时日,想必比自己还要更强。 真是挫败! 吕堂垂头丧气,往外走去,嘴里低声咕哝着什么“既生堂,何生焰”之类的话。 而杨主簿,也颇是无奈,朝着外边走去。 如今临江司,吸引了整个高柳城的目光,昨夜五爷所为,已经传遍全城内外,甚至传到了栖凤府城。 很多人都在议论,是否五爷自知,要死于小神宗之手,所以临死之前,不管不顾,疯狂杀戮? “如果换作梁虎,此刻想必已经是风光无限,结交八方,收礼无数,显得意气风发了。” 杨主簿走到外边,忽然不由得笑了声:“但他是五爷,对城中百姓来说,确实是个幸事。” —— 此刻房中,林焰封闭外界的感知。 专心致志,炼精化气。 他知道经过昨夜之事后,风波势必不小,各方会试探临江司。 而陆公、韩总旗使等人,也想当面见一下自己。 但他即将步入炼气境,这是当前头等大事。 入了炼气境,自身所涉及的隐患,种种的弊端,外界的威胁,至少有九成九,将迎刃而解。 更重要的是,在他心中,最大的威胁,是来自于“涅槃神卵”的原主! 尽管素未谋面,但对方存于神卵之中的一缕气机,就能让自己斩断柳尊的根须,斩灭甲子太岁肉身! 远远超过了袁通野的真气,甚至超出了李神宗那一缕真气的威势! 目前高柳城中,林焰接触过的最强者,便是监天司指挥使。 而对方仅凭存下的一缕气机,就让林焰明白,此人修为之深厚,完全不在指挥使之下! “炼精化气!” 林焰以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调动周身精血,引动自身生机,炼化真气。 足足一日一夜。 他只觉体内血气不断沸腾。 自身仿佛是一帖大药,经过不断熬煮,才逐渐具备药效。 更像是千锤百炼,火焰焚烧,才将一块矿石,打造成百炼精钢! 体内的精血,衍化成了一缕真气,无形无色,游走于体内,四肢百骸,所过之处,温润肉身。 最终这一缕真气,落于下丹田。 旋即升于中丹田,过气海,登十二重楼。 步步登阶,入得神庭,驻泥丸宫内! “终于成了!” 林焰感应着这诞生的第一缕真气,入驻于眉心祖窍当中,存神守身。 当即思绪清明,念头通达,万般灵动,种种过往之事,浮现眼前,万般清晰。 他站起身来,低声道:“这一回,我是完全凭着自身,修成了炼气境!” 他之所以没有借用煞气,来进行炼气境的修为晋升。 便是他要完全体悟,这炼精化气的完整过程! 因为这个境界,在人族当中,具有极大隐患,有着巨大缺陷,所以慎重万分。 而修成炼气境之后,他脑海当中的这篇文字,也有了巨大的变化。 姓名:林焰。 功法: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1/1000)+ 修为:炼气境(1/648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神通3:金身!(1/1000)+ 技法如下: 雷刀第三重(1/100)+ 血炼神刀(100/100) 剪纸为马(100/100) 点苍附灵(67/100)+ 机关傀儡(52/100)+ 变化(1/100)煞气:9 “这是第三个神通?” 林焰露出讶色,心道:“这是我修成真气之后,觉醒的第三大神通?” “食煞与镇魔,是我天生的神通,与生俱来……但在我觉醒宿慧之后,才显露出来!” “但这‘金身神通’有些不大一样,似乎只是个雏形?” “也就是说,这第三个神通,有成长的余地!” “莫非是因为修行过金刚壮魄神功,在我成就炼气境以后,从而衍化出来的后天神通?” 他心中微动,看向其余的技法,暗道:“易容术和敛息术,合而为一,成了‘变化’,形成了新的技法?” 他陷入了思索当中,若是如此,倘若他将“点苍附灵以及机关傀儡术”,都尽数圆满。 那么跟已经圆满的剪纸为马,是否会再次融合,三者合一,形成新的技法? 如果雷刀第三重圆满,是否跟血炼神刀,也会衍化成一门新的刀法? “在我将炼精境的修为,全数推至圆满以后,仅存的煞气,不太够了,等再杀一批,就可以尝试!” 林焰看着仅存的九缕煞气,并没有再次动用。 他能够斩杀世间妖邪恶人,从而获取煞气。 再用食煞神通,来吞噬炼化,从而增添修为。 往后提升修为,势必要动用食煞神通。 但他觉得,煞气终归是煞气,至少在目前,在眉心祖窍的这九缕真气,关系着长久的未来。 如果可以选择,他还是希望,凭着自身修行,炼成最纯粹的九道真气! 更重要的是,食煞神通会让他一瞬间,打破桎梏,提升修为,增长真气! 他就像是一个孩童,在一夜之间,就长大成人! 而如今仔细修行,则如同感受到自身从“孩童时期”开始,身体日渐发育长大,变成一个“青年”! 对于其中的“发育成长”过程,便会有更深刻的体会。 “细细感悟每一缕真气的诞生,对“炼精化气”,有着更深刻的理解。” 林焰心中暗道:“将来,便如同历代人族先辈一样,为后世修行者,留下一些修行方面的心得。” 他微微闭目,运使第三神通。 只觉体表浮现金光,仿佛覆盖一层盔甲。 而他真气游动,气血暴涨,动念之间,已是身形魁梧,壮硕至极。 “我目前只是初入炼气境,仅有一缕真气,但施展金身神通之后,增益不小。” 林焰暗道:“在当世的炼气境当中,只要对方没有百缕真气以上的积累,未必能完胜于我!” 他这样想着,长长吐出口气,旋即推门而出,看见了外边晴朗的天空。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小白猿所化的林小旗,连忙上前,露出了激动之色。 “我闭关多久了?”林焰问道。 “三个昼夜。”小白猿低声道。 “近来外界有何动静?”林焰平静道。 “自从那一夜,您老人家掀起腥风血雨,往后风波不小,但都被监天司压下去了。”小白猿说道:“大致上,反而更加平静。” “我闭关三日不出,外界可有流言?”林焰问道。 “倒是没什么流言,充其量就是各方势力的拜帖和请帖,咱们都没收,外界对您议论颇多。” 小白猿咕哝着道:“认为您老人家,过于狂傲,不屑于与外界结交……杨主簿有些忧虑,觉得无形之间,会得罪很多人。” 林焰闻言,眉头皱紧,缓缓说道:“伱的意思是,我闭关三日,结了很多仇家?” “那倒不至于。” 小白猿连忙说道:“只是您老人家狂傲的事实,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向来都是不愿意与外界结交!都是实话,也谈不上流言……” 说到这里,它悄悄抬头,又看了林焰一眼,低声道:“不过指挥使那边有任命,让您老人家,兼任新城巡察使,可以监察整个外城。” 林焰听到这里,问道:“兼任?不是升任?” 小白猿说道:“小的已经问仔细了的,目前您还是总旗使,只是被授予了巡察外城,允许先斩后奏的特殊权力。” “所以只给权力,肩上添了一份责任,却不给多涨一份俸禄?” 林焰心头有些不满。 不满了就有些恼怒。 恼怒了就有点儿想拔刀。 于是他整了整衣服,往外走去。 “老爷,咱们去哪儿?”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都耽搁三天了,得把火烧起来!” 林焰往外走去,淡淡道:“免得各方势力,错以为我这巡察使,得权之后,就想安心享福,又把本使当个摆设!” 他看向了外西南司的方向,冷笑道:“监察全城?外西南司的周魁,想必也在我权柄的范围之内,今儿拿他开刀!”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周魁应该值不少煞气,至少将点苍附灵推至圆满,基本是够了。 —— 外西南司。 周魁坐在房中,手中执笔,看着眼前的清单,沉默了许久。 那个无常,一路杀进内城,此事在当夜,他就已经听闻。 当时他还觉得,这个莽夫,胆敢擅闯内城,而且大开杀戒,势必要被各方势力所不容。 却没想到,整个监天司倾巢出动,连指挥使都亲自出手,响应无常的壮举! 事后,更是授予新城巡察使的权力! “再忍他六天,等徐鼎业到了,这小子死期也就到了。” 周魁心中暗道:“就算徐鼎业不杀他,内城各方势力,也容不下他!这几日之所以没有动静,反而是因为,我义父亲自下的战书,他们不敢干扰六天后的约战!” 如此想来,他伸手招来一名心腹,说道:“按照清单材料,如实发放!” “这……” 那名中年男子,低声说道:“这可是您未来三十年的修行用度所需,也许有望让您在有生之年,达到炼精境巅峰……到时候,若有一枚聚气宝珠,便有很大希望,触及炼气境!” “不急在这几日。” 周魁摆手道:“等过得几日,他死了之后,再暗中扣下一批,也不迟的!眼下不要节外生枝,免得那个杀星,这几日借故,杀上门来,我虽不惧他,但也……” 他声音才落,就听得一个声音,从外边传来。 “本座乃是监天司任命,新城巡察使无常,让周魁滚出来见我!” 啪嗒一声! 周魁的笔掉在了地上,脸色霎时苍白。 然后便见木门被一脚踹开。 面色冷漠的青年,迈步而入。 身着金纹黑袍,胸口处绣有一朵白云。 左侧腰上,挂着一把长刀。 右大腿外侧,挂着一把小弩。 而手中把弄着两支令旗,分别象征着总旗使以及巡察使的权柄。 “案犯周魁,涉嫌贪墨扩城材料一案,得见本座,还不跪下?” (本章完) 第128章 斩杀周魁!震慑全城! 外西南司,陷入一片沉寂当中。 所有直属的掌旗使以及小旗,都未敢临近,只在一边,面色变幻不定。 若只是总旗使无常到来,在外西南司耀武扬威,他们自是应当协同周魁总旗使,抵御“外人”来犯! 然而今日来的,是新城巡察使无常,具备监察外城之权,但凡涉及新城扩建一事,拥有先斩后奏之权! 倘如为了周魁总旗使,向这位巡察使拔刀,那便是等同于反抗监天司! 作为监天司的一员,此举不亚于“造反”! “老周,平常以势压人,用总旗使的身份,耀武扬威,不是一次两次了。” 林焰缓缓上前,淡淡道:“现在你来尝一尝这个滋味?” 周魁脸色变幻,不由得伸手按在刀柄上。 “我有监察之权,你若拔刀,就是以下犯上,等同造反!” 林焰走到他的面前,说道:“那我现在不用审,就能砍下你的头!” 周魁的手,缓缓松开,沉声道:“伱想以公谋私,找我的麻烦?” “我行事一向正直,怎会以公谋私?” 林焰坐在了周魁的位置上,取过那一张材料清单,说道:“你若是干干净净,我也不会栽赃于你,等查个明白,也就还你清白。” 停顿了下,林焰才缓缓说道:“若是不够干净,那就没得说了。” “无关他是谁,无关他与我是否有什么交集,但凡贪墨扩城材料,绝无姑息,尽斩之!” 说到这里,林焰将这份清单,扔了出去,平静道:“周总旗使,这份材料,也不对劲嘛。” “清单是外西南衙门送来的。” 周魁神色凝重,缓缓说道:“本使也是负责审核,正觉得不对劲,才要打回重审。” “那怎么有一批材料,压在外西南司当中?” 林焰拔出照夜宝刀,放在桌案之上,说道:“扩城一事,全然由城守府负责,而我监天司只有监察之权……按道理说,材料不该在这里。” “……” 周魁心中沉了一下。 他终究手脚不够快,在近两日有所迟疑,尽管已经开始将材料运送至外城,却还是留下了这么一批。 更重要的是,他没料到,这位巡察使,是直接了当,当场上门。 “外西南衙门,材料堆积太多,暂时存放不下。”周魁低声下气,这般说来。 “是吗?根据本座的情报,外西南衙门的仓库,似乎没堆满……”林焰淡淡道。 “栖凤府城的材料在路上,并且征调其他五大城池的材料,一部分是从西边来的。”周魁心绪逐渐平稳,缓缓道:“得预留新一批材料的储藏位置。” “看来你早已准备好说辞了。” 林焰笑了声,却从怀中,掏出一物,抛了过去:“这个怎么说?” “……” 周魁接过此物,翻开一看,竟是账册,不由得面色大变。 “外城西南区域,最外一坊,原掌旗使是你的义子,但为了扩城一事,你将他打发了,换成了你的亲儿子。” 林焰缓缓说道:“他过往不免贪墨一些小东西,罪责不大,判不了死罪,所以我没杀他……非但如此,本座答应,他如实交代,就既往不咎。” 说到这里,站起身来,提起桌上的刀,说道:“而他对你这位义父,心怀怨愤,很痛快就招了。” 嘭地一声! 只见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外边滚了进来,沾满了血印。 “公子?” 边上的中年人,忽然惊呼一声。 这个首级,赫然是外西南司,最外坊的当代掌旗使! 周魁的亲生儿子! “你怎么敢?” 周魁见状,面色大变,怒吼出声,禁不住拔刀出鞘。 “终于拔刀了?” 林焰笑了声,说道:“自那一夜后,全城戒备,你这位总旗使,倒是有所收敛,但你的儿子,可没有你的智慧。” 门外走进来的“林小旗”,也扔出了一本账册,嘿然说道:“他自以为,老爹是总旗使,干爷是李神宗,区区高柳城,谁敢动他?” “到手的肥肉,不愿意吐出来,情理之中。” 林焰说道:“周魁,你教子无方,他心高气傲,没听你的劝,还是吞下了那一批材料……” 周魁呼吸凝滞,握紧长刀,眼神逐渐血红,低沉道:“是本使教子无方,巡察使秉公执法,将之处斩,理所应当。” “回巡察使!” 就在这时,林小旗再度开口,手中翻起一沓信件,说道:“从案犯房中,搜出一十三封信件,是周魁总旗使的亲笔书信。” “内中有几封,详细记载了,该如何贪墨扩城材料,该如何选择容易出手的种类,又该如何合理换成自家财产的方式。” “人证已在外南司,物证就在这里!” 随后林小旗上前,便要将信件递上去。 “混账!” 周魁眼神闪过一抹杀机,反手一刀,就要斩杀这个小旗。 却见林小旗早有所料,忽然后跃,避开了去。 而周魁连忙伸手,夺回那些书信,当即撕碎。 却见撕开来的,是一篇又一篇白纸! “你敢诈我?”周魁当即目眦欲裂。 “你若干净,怎么诈得出来?” 林焰说道:“这些信件,你儿子每次都阅后即焚,只不过,里边写的是什么,大致上可以猜测一二!” 停顿了下,又听林焰笑道:“至于信件的数量,为何是一十三封?” 他朝着门外,挑了一下眉头。 而周魁便见到,门外站着一人,面貌稚嫩,极为熟悉。 这是在他身旁服侍,端茶递水的一名小旗。 “自周公子成为掌旗使后,周魁总旗使给他写了一十三封信件,都是从我手中发出去的。” “你何时在我外西南司,安插了人?”周魁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我一个多月前,也才是个小旗,哪有资格安插人手?”林焰悠悠道:“当时您这位总旗使,以势压人,要夺临江司掌旗使的位置,难道忘了吗?” “是韩征!”周魁脸色复杂。 “你一天到晚盯着他,他自然也得想办法盯着你。” 林焰这样说来,朝着外边喊道:“老主事,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 那位监天司资格最老的主事,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叹息了声,说道:“外西南司总旗使周魁,任人唯亲,排除异己,此番贪墨扩城材料,证据确凿,交给你了。” “好!” 林焰提起刀,指着周魁的脸,说道:“作为巡察使,一言一行,都在全城关注当中。” “我本想直接上门,拔刀砍死你,但不免难以服众!” “不过现在,你自己算是交代清楚了,我再杀你,名正言顺。” 林焰声音才落,就见周魁骤然出刀,朝着他的脑袋斩来。赫然是要先下手为强,斩杀林焰! 这一刀,势大力沉,轰然而落! 却见林焰不闪不避,也未有出刀格挡。 而是抬起左手,手心向上,往脸上一遮。 “找死!” 周魁目露杀机,悍然斩落。 却听得金铁交击之声! 他瞳孔骤然一缩。 就见林焰掌中,浮现出一片金色的光芒。 这一刀,竟然如同斩在盔甲之上,没能破甲! 林焰握住了刀锋,忽然一脚,踹在周魁的胸膛! 这一位炼精境的武夫,在震撼之下,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脚踹出了楼外,砸在了所有外西南司的人员面前,狼狈不堪。 他披头散发,连忙起身,喘息不定,朝着上方,大声喊道:“你不能杀我!” 林焰走出来,站在楼上,俯视下来。 “为什么不能杀你?” “本使虽动过心,但材料已经大部分送去外城!”周魁喝道:“那逆子所为,岂能株连于我?” “外西南司还有一批材料,你来不及送走,杀你够了。”林焰从高楼上跃落下来。 “我所贪墨这点份额,数量不多,凭着新修律法,以我的修为及身份,可以免死!” 周魁禁不住后退一步,出声说道:“我乃是炼精境的武夫,人族当代的强者!我可以守城,可以在城外抵御黑暗,守护扩城之人,为此赎罪!” “新修律法,不适用于扩城时期。” 林焰往前走来,骤然跃起,一刀斩去! 周魁匆忙格挡! 刀虽未断! 人却被林焰这势大力沉的一刀,砍翻在地。 他的身子重重倒下,就连背后的石砖,都为之崩碎。 “我义父乃是大将军李神宗!” “整个高柳城,都知道的。” 林焰笑着说道:“换成高柳城任何一个人,此刻不免都要有所顾忌!就算是指挥使大人,想必也要考虑,给李神宗一个面子!” 他俯视下来,说道:“但李神宗已经下了战书,让他的小徒弟来找我的麻烦!我还用得着给他的面子?” “我可以斡旋!此战未必不能避免!” 周魁连忙站起身来。 却忽然发现,一缕难言的气机,将自己死死压制。 而这个无常巡察使,还在前方五步外。 这是……真气? 周魁瞳孔紧缩,抬起头来,不由得惊呼。 但还没等他声音出口,就被林焰一脚踹在脸上。 “刚才在上边,我没有一刀劈了你,而是将你踹下楼,可知道为什么?” 不等周魁回应,便听林焰继续说道:“我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砍掉你的脑袋!” 声音落下,刀光已过! 这尊炼精境的武夫,就此身首分离! 滚出去的脑袋,双眸圆睁,还有极为不甘的神情,更是咬牙切齿。 而林焰神色如常,与之对视,说道:“我就是要让整个高柳城明白,哪怕你是李神宗的义子,只要你犯了事,本座一样砍下你的脑袋!” 嘭地一声! 林焰刀面一拍,如同拍碎一个西瓜! 周魁脑袋破碎,当场殒命! 煞气增加八十二! 比当夜闯入临江坊的熊妖更强许多,但远不如城尉王渊! 场中气氛凝滞,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升起恐惧之意。 便见这位新任巡察使,收刀入鞘,目光如炬,扫向众人,说道:“我监天司,负责监察全城,杜绝一切不公之事,严禁一切贪赃枉法之举!” “周魁知法犯法,监守自盗,死有余辜!” “本座将他格杀于此,就是告诉你们!” “这位总旗使,出身栖凤府城,拜在府城中卫大将军李神宗门下,只要胆敢越界,一样要死!” “而你们以后做事,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看一看手里应该斩杀城中恶类的佩刀,照一照这身理应昭示公理的监天司服饰!” 他往外走去,说道:“内城监天司,会派人来接替周魁,在此之前,你们须得尽职做事……” “恭送巡察使!” 场中众人,陆续响起声音。 那些掌旗使,对视一眼,眼神之中,神情各异。 有人心生忧虑,有人深感畏惧,有人觉得愤怒…… 也有人对这年轻人掌握大权,而感到不忿。 还有一部分人,感到激动而欢喜。 至于那些小旗,大多是年轻一辈,正值青年热血,怀有刚正之意。 所以这些小旗当中,反而更多人为此而感到热血沸腾,只觉朗朗乾坤,蓝天白云。 那位巡察使,驱散了他们眼中遮天的阴云! —— 高柳外城,八大区域,九十六坊。 便有八座城守衙门。 也有八座监天司的分部。 在那一夜,无常杀进内城,随后整个监天司,倾巢出动,清扫内城“贪赃枉法”之徒。 此后,各方势力,无不沉寂。 但随着无常闭关三日,又有人觉得,或许风平浪静了。 要么是内城的大族,开始打压无常。 要么是监天司授意,让无常点到为止。 要么是这无常巡察使,已经开始后悔那一夜的冲动。 各方势力的主事者,都有着类似的推测……实则便是抱有三分侥幸之心。 这巨大的财富,就在自己的手中,真要因为“无常之名”,而决然地全数推开,实在是艰难的抉择。 “那一夜,被无常所杀的人,好像没有真正的高层?” “这位巡察使,也只是初入炼精境,未必就敢对各监天司分部的总旗使出手!” “所以才这般安静?” 随着各方人物心思浮动,侥幸之意愈发活跃,对诸般财富的贪念更为强烈之时,便有一个新的消息,在各方传开。 “大将军李神宗的义子,当今外西南司总旗使周魁,因贪墨扩城材料,于今日正午,被巡察使无常就地斩杀!” (本章完) 第129章 二哥林磊是隐世高手? 这一日,各方沉寂。 随后便是各方为之忙碌。 大量的材料,陆续在入夜之前,运送城外。 在无常巡察使闭关三日里的所有侥幸之心,都在今日,被彻底粉碎。 贪墨扩城材料,或许可以满足自身,往后半生的一切所需。 但照着这位无常巡察使的风格,他们再敢贪墨材料,基本就没有后半生了。 利益固然重要,但关乎性命,才至为重要! “外城各监天司分部的总旗使当中,周魁靠山最大,背景最深,来历最强。” “他成为巡察使之后的第一刀,就砍在了周魁的脑袋上,是摆明了告诉城中各方势力……放眼整个高柳外城,就没有他不敢杀的人!” “他好像只是清监天司内部的人?” “他连监天司的总旗使都杀,难道不敢杀我外西南衙门的人?” “前些时日,他还是掌旗使,就当街砍了刘翼,那个还没暴露劫烬身份的副令使,要不是识相,多半也被当街砍了。” “如今人家是总旗使,兼任巡察使,只要被他抓着线索,基本就没命了。” “根据过往事迹来看,这个杀星,不是把人生擒之后,按律审问,进行判决的!” “在他眼里,犯了事的就该杀,全都是死罪,你想被罚苦役,都是奢望!” 外西南衙门的副令使,揉着眉头,说道:“传令下去,所有吃下去的东西,都给老子吐出来!” “这……” 身边的主事,隐约有些不甘。 心里隐约觉得,如今那位五爷,已是高高在上,眼里盯着各部的高层。 似是自己这般,不过蝼蚁般的东西,人家未必放在眼中。 “你可知晓,他协助巡夜使办案的时候,那种窃贼偷鸡的小案子,巡夜使都不想理会……可他偏要抓!” 这位副令使,缓缓说道:“你们抱有侥幸之心,到时候被抓,剁了脑袋,还是小事……问题是牵连到老子身上怎么办?” 他拍了拍桌案前的纸张,道:“周魁总旗使被杀,不就是那位五爷,先从他儿子那里查起?倘如那位周公子不抱有侥幸之心,周总旗使顶多算是涉嫌犯案,不至于被当场砍掉脑袋!” 才这样想着,外边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在下孟炉,受无常巡察使之命,召见外西南衙门副令使,袁烈!” “糟了!” 这位副令使的脸色,霎时苍白。 —— 外南司。 韩征听得消息,良久无言。 周魁死了! 这么些年以来,周魁时常找自己的麻烦。 但实际上,在他心中,周魁从来都算不上对手。 之所以容忍周魁,纯粹是因为李神宗。 “周魁一死,李神宗必然会认为,是您指使无常,杀了他的义子。”许青神色异样,低声开口。 “到了这个地步,无所谓了。”韩总旗使缓缓说道:“我容忍多年,他却还是没有忽视我的存在,今次亲自下了战书,要镇压无常的武道之势,不用再忍了。” “李神宗大约也会这么想,所以更加认定,周魁的死,是您授意的。”许青说道。 “无常此番行事,筹谋周到,以监天司巡察使的名义,杀了个名正言顺,他李神宗也没办法借此发难。” 韩征笑了声,说道:“反倒是他李神宗的义子,贪赃枉法,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说到这里,他看向许青,又道:“经此一事,外城各部的掌权者,基本不会再敢对扩城材料下手了!但还是要防备,有些不起眼的小蛀虫,铤而走险,按不住心中贪念。” “明白。” 许青应道:“我命人密切关注。” 韩征点了点头,又道:“还有,如果本使没有猜错,各方势力不敢对扩城材料下手……但会换个方向。” “换个方向的意思是?” “扩建新城,那么如今的外城,将来势必繁华,逐渐近于内城的景象。” “您的意思是,他们会对城中原有的格局入手?” “不错,正经生意,正经营生,可以由得他们进行交易,但不要让他们有强取豪夺,以及强买强卖的念头。” 韩征平静说道:“占房子、夺宅地、侵耕田等等,近期也不会少见!” “明白!” 许青点了点头,又说道:“但对于城中之事,咱们外南司,也只能管这外南十二坊!” “上报监天司!” 韩征停顿了下,说道:“通知临江司,将此事一并告知于无常!” 许青应了一声,正要退下。 却又听得韩总旗使说道:“安插在外西南司的小旗,已经被无常放在明面上了,留下他反而无用,徒受排挤,召回来吧。” “……” 许青身子一僵,不由得讪笑了声。 “本使安插的人,只有伱知道。” 韩总旗使冷哼一声,说道:“你早知道无常会对周魁下手,将这名暗桩交给了他……事先还敢瞒着我!” “无常巡察使有交代,不让您插手的。” 许青不由得说道:“他与我说,您跟李神宗之间,有些恩怨,由您斩了李神宗的义子,不免有失身份!他作为您的后辈,斩杀李神宗的后辈,这辈分才算对得上!” “放屁!他就是想杀人!” 韩总旗使揉了揉眉头,叹息道:“问题是,周魁的本领,在炼精境的武夫当中,不算上流,也是中等……在无常面前,居然没有反击之力?” 他第一次深深觉得,已经看不透这个小子的真正修为了。 想起那日被翻阅的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 难道这小子,真的已经到了炼精境巅峰,开始钻研炼气境的层次? 这简直不可思议! 这小子的敛息诀,还是自己教的! 当初是武道第一关,锤炼皮肉筋骨,尚未炼血,更未洗髓。 不到三年的光景,本以为他修成内壮,已经让自己极为震惊。 没过几天,惊讶地发现这小子是内壮巅峰。 又没过几天,更惊骇地发现这小子居然是炼精境。 时至今日,他忽然开始发现,这小子或许……可能……大约……达到了炼精境的巅峰? 这岂不是远远比当年的李神宗,更为出色? “这小子的修为,已经开始与我并肩了?” 韩总旗使只觉口干舌燥,眼神略显迷茫。 既是有一种欣慰与得意的欢喜。 又有一种发自于自身,有着难言的挫败之感。 他终于明白,为何面对小神宗徐鼎业的挑战,那小子会如此地平静! 因为这个小子,已经拥有与小神宗一战的本事,甚至有希望战而胜之! “难怪这小子,有恃无恐,那一夜胆敢径直杀入内城!” 韩总旗使微微闭目。 良久之后,睁开眼睛。 他笑了声,低声道:“韩某看重的后辈,栽培的后人,比李神宗的得意弟子,更胜三分?”他伸手摸了摸眉宇间,斜斩下来的刀疤,心中不由暗道:“往后余生,我无憾事了。” —— 陆公小院。 黑脸大汉吕堂,坐在边上,略显颓丧。 周魁的本事,比他稍差一筹,在炼精境当中,勉强算是中等。 但林焰轻易斩杀周魁,显然已有上流高手的本事。 “我出身栖凤府城,虽然不是大族,但家境不差,得以自幼习武,拜得名师。” “年过三十,而内壮巅峰。” “得遇陆公,经受教导,于九年前,晋升炼精境。” “九年苦修,成为上流高手。” “这小子还不满二十?” “家境贫寒,修行才有几年?” “我晋升炼精境那年,他还没开始习武吧?” “现在已经跟我并肩?” 吕堂揪着一朵,一瓣又一瓣扯下,不断自语:“既生堂,何生焰……” “郁闷完了?” 陆公坐在边上,说道:“去烧个水,老夫泡杯茶喝。” “您老不是才刚喝完一壶嘛?喝得太多,尿得太多,对身子骨不好,有损雄风……”吕堂没好气地应道。 “老夫都多大岁数了,要什么雄风?”陆公拿起茶杯扔了过去,怒道:“林焰大约要过来了,去把茶水备好。” “他来喝茶?”吕堂不满地道:“那我更不想给他泡茶了,免得说我吕某人,刻意结交奇才,巴结于他……传出去有损我的名声。” “你有个屁的名声?你就是觉得自己数十年苦修,还比不上人家短短数年习武。” 陆公摆了摆手,幽幽说道:“但他会比你更快晋升炼气境……往后大约是可以给你一些‘炼精化气’经验。” “啊?” 吕堂闻言,精神一振,说道:“咱们临行前,陆长生送的茶叶还没喝完对吧?这井水不大行,我去牛角山,打一些山泉水!” “你这浓眉大眼的,态度变得还挺快。” “这叫什么话?我吕某人可是一向敬重五爷的。” “过往他来院里,怎么没见你这么热情?” “都是自家人,平常客气个啥?但他这回不是升官了嘛,有了喜事,当然得要泡杯好茶,烧顿好菜,庆祝一下。” 吕堂屁颠屁颠地拎着桶,哼着小曲儿,推门出去,一边禁不住咕哝着道:“这么看来,能有个天纵奇才,走在前面,给我授点儿经验,似乎也不错咧……” 陆公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旋即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放在石桌上。 他微微抚须,静等林焰上门。 —— 与此同时。 林焰已在二哥家中。 吃过午饭,洗了个澡。 而小白猿已经显露真身,就在边上。 两个小娃儿,激动地一人扯着一边的翅膀,笑得咯咯响。 唯独小白猿嗷嗷惨叫,不断挣扎,双手攀着晾衣杆。 “我是你们小叔……派过来教你们读书识字的先生!” “我是教书先生啊,不是你们的宠物……放开……快放开……逆徒啊,欺师灭祖!” 不多时,晾衣杆被扯落在地,小白猿挣扎失败,被拖到杂物房里去。 惨叫之声愈发凄凉,仿佛遭遇酷刑。 “那是妖物吗?” 二哥林磊神色复杂,出声问道。 城中严禁妖物与邪祟! 对于正常人来说,妖邪极为晦气,也让人极为恐惧。 林焰笑着说道:“是在监天司里,得了认可的小妖,已经报过神庙,算是家养的……咱们家里就当养个宠物,对坊间邻居,就不用多说了。” “家养的?” 林磊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再多说,只是话锋一转,道:“近些时日,城里也不太平,听说很多大人物都死了,连临江坊的坊正老爷都被抓了。” 随后就见他叮嘱道:“阿焰,你在监天司办事,务必小心谨慎。” “二哥放心,我一向做事很小心的。” “那就还好,我听说你们那位掌旗使,接连升迁,执掌大权。”林磊说道:“他很看重你,原本是好事,但二哥心里总是难免担心的。”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怕他倚重你,非要你捉刀杀人,擒拿城中的大人物。” “无常巡察使,通常都是自己杀人。”林焰眼神闪过一缕古怪,旋即说道:“我只是跑腿的。” “那就还好。”林磊松了口气,然后又道:“对了,这两日里,有人说要买咱们老宅,给十四两银子。” “哦?”林焰眉宇一挑,问道:“十四两?当年祖父攒了半辈子钱,买那一块地,建成个小瓦房,前前后后耗费上百两了吧?” “钱倒是小事,主要是咱们祖宅不能卖,这是咱家三代人的基业,二哥我以后还打算翻修的。” 林磊这样说来,又皱着眉头,说道:“但听说有不少人,已经被逼着签字画押了,如今没地方住,只能当流民,等着去扩建新城……” 说到这里,他眼神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愤怒,道:“这种世道,坊间百姓失了城中的住处,怎么能活?他们这简直是害人性命,太可恨了!” “……” 林焰正要说话,脸色不由僵滞。 他看着二哥,眼神止不住露出惊愕之色。 在这一刻,他竟然感受到,在二哥的体内,有一缕气机游走。 恍惚间,他甚至觉得这应该炼气境才具备的真气! “阿磊,我买了些地瓜,来帮我拎进去。”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二嫂的声音。 “来啦。” 二哥连忙起身,小跑着出去。 忽然一脚踩在了地上的晾衣杆上。 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屎。 “……” 林焰收回目光,心道:“看来我二哥不可能是隐世高手……” 他不由得朝着陆公小院的方向看去,露出异色。 近些时日以来,陆公究竟给二哥传了什么东西,体内竟有气机游走? 此刻细细想来,倒隐约有几分,类似于柳尊神庙镜先生的痕迹? 他想了想,站起身来,召回小白猿,暗道:“吃过午饭,也是时候,去见陆公了。” (本章完) 第130章 浩然正气,凤血古玉 小院当中。 今日泡的茶叶,是栖凤府城梧桐神庙第一庙祝陆长生亲制。 水则是来自于牛角山上的泉水。 清香扑鼻,入口柔顺。 饮过一杯,便有清爽之意。 “上次府城赐你的那一片梧桐叶,放在杯底,能有奇效。” 陆公指着空杯,这般说来。 林焰闻言,伸手入怀,取出梧桐叶,放在杯底。 便见陆公往杯中注入茶水,缓缓说道:“短短几日不见,你干了好大事!” “谈不上大事,只是不满扩城一事,涉及人族存亡,竟然还有些蛀虫,妄想吃下这批材料!” 林焰说道:“先前入了内城,指挥使大人,命我全权处理新城扩建一事,明言让我来当一把纯粹的刀!所以此事,是监天司的决定,我只是提早出刀而已……奉命行事,谈不上多大事。” “……” 陆公沉默了下。 在他印象之中,高柳城的监天司指挥使,跟林焰的想法,似乎有那么一点儿出入?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眼下已成定局,不必深究。 他微微抚须,说道:“此事确实,对你本身而言,谈不上大事,所以老夫才说,伱干了好大事。” “……” 林焰当即便已明朗,陆公在第一眼看见自己时,就已经知晓了。 炼精化气! 真气驻于祖窍! 迈入了炼气境的层次! “你闭关那几日,老夫便有些猜测了,只是实在难以想象,以你的年纪,进境如此惊世骇俗。” 陆公缓缓说道:“都说李神宗的天资,三百年一出,老夫观你资质,便是以‘五百年一出’的天资,都不足以形容,千年奇才,莫过于此。” 他伸了伸手,示意林焰喝茶。 林焰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只觉体内气机流转,那一缕真气似乎愈发壮大。 周身气血,愈发炽烈。 这一杯茶,约莫等同于二缕煞气的效果。 “这第一口茶,效用最高,往后就会逐渐减弱。” 陆公缓缓说道:“老夫本以为,在你突破炼气境之前,会先来找老夫,探问一番的,未想你竟然对‘炼精化气’这一步,已有了极高的造诣。” 他继续往杯中注入茶水,说道:“看见你兄长体内,那一缕‘气’了?” “晚辈此来,主要便是为了此事。” “那不是老夫赐予他的。” “哦?” “一直以来,在他体内,都有这么一股气。”陆公缓缓说道:“只是你以往并非炼气境,所以没能看得清晰。” “这一股气?”林焰陷入思索之中。 “你曾经称之为,书生意气。”陆公微微抚须,说道:“在你体内,本身也有这么一股气,只是比他更为霸道。” “心气?”林焰沉吟着说道:“凡遭遇恶事,心有不忿,敢于上前,勇武无惧,此为心中热血之气?” “本质上,大致是如此。”陆公缓缓说道:“但是,若要仔细去分辨,却远不止是这样,这一股存于体内的正气……在前些年传入栖凤府的‘新法’当中,称为‘浩然气’!” “陆公近些时日,让我二哥抄录典籍,便是‘以书明志’,稳固他心中浩然正气?”林焰沉吟着道。 “确实有这个想法。”陆公抚须点头,露出笑容。 “他体内有了这么一缕浩然气,与我体内的真气,有何差别?”林焰思索着道:“这算炼气境吗?” “真要说来,体内孕生‘气机’,便算是炼气境……但是,不说你二哥,单说老夫,你觉得像是炼气境吗?” 陆公缓缓说道:“老夫在这条道路上,几乎走到了尽头,你觉得老夫可以算是炼气境巅峰吗?” 他伸手指了指林焰的刀,说道:“老夫需要护道人,否则,一个没练过武的年轻人,拿着一把菜刀,就可以砍死老夫。” 林焰闻言,顿时沉默下来。 这是一条捷径! 但有着致命的缺陷! 免去了锤炼皮、肉、筋、骨,也免去了炼血、洗髓,更免去了五脏六腑的锤炼。 越过了炼精境的漫长武道! 以自身之意,孕生浩然正气! 心怀正气,邪祟不侵! 但真要说来,终究还是肉体凡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夫俗子! “对于邪祟而言,老夫比炼气境巅峰还要厉害。” 陆公叹了一声,说道:“但是如果走在野外,一头未成精的恶狼,就能吃掉老夫。” 他忆起往昔,颇为感慨,道:“老夫早年去了栖凤府城,但错过了习武的年纪,阴差阳错,走上了这一条路,最后成为了梧桐神庙的庙祝。” 听到这里,林焰不由得朝着北边的方向看去。 那是内城的方向。 陆公知晓他的意思,点头说道:“如今柳尊神庙的十二位庙祝,跟老夫走的,是一样的道路。” 林焰迟疑道:“如此说来,我二哥将来也有资格,成为神庙烧香人,甚至庙祝?” 陆公摇头道:“老夫给他选的路,跟庙祝是不同的,是传入栖凤府的‘新法’!但这‘新法’,在修炼方面,会更加艰难!” “新法?” 林焰默然半晌。 忽然想起一事,说道:“陆公来高柳城,有创办书院的念头,莫非与新法相关?” 陆公点头道:“读书识字,以史为鉴,明心定志,也许会有不少与你二哥这样的种子。” 林焰此前,原以为是人族城池,大致安定之后,需要“读书人”,来维持秩序,创立新规。 如杨主簿这样的文人,虽非武夫,但在临江司,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如二哥这样,平常也是当个账房先生,替人记录账册,梳理进出款项。 但现在看来,过往自己的想法,还是浅薄了一些。 “创办书院一事,至少筹划三五年,暂时不会太快。” 陆公笑着说道:“但你兄长,倒是有资格,去当个教书先生……” 停顿了下,陆公又道:“其实老夫给他准备了一件礼物,但目前不适合给他,大约一个月后,才能完成……到时候,他勉强有自保的本事。” 林焰诧异道:“礼物?” “这礼物的最后一步,要你来完善,等下个月,你就看见了。” 陆公这样说来,话锋一转,又道:“老夫听闻,李神宗的关门弟子徐鼎业,已经出关了,他很快会来高柳城!” 林焰神色平静,说道:“无妨。” 陆公饮了口茶,说道:“老夫本意,是传讯李神宗,将此事化小,但现在看来,你已无惧徐鼎业,用不着老夫亲笔书信,送至栖凤府城了。” 说到这里,陆公又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但片刻之后,他似乎舒展了眉头,笑了一声,没有多言。 随后放下茶杯,伸手入怀,取出一物,道:“你已炼精化气,这是老夫给你的贺礼。” 林焰伸手接过,不由得惊讶。 这是一块血玉,内中光华流转,隐约有火焰闪烁。“这叫凤血古玉,每三百六十五年,会诞生一批,数量不多,品质也参差不齐,而这一块,算是较为上等的品相。” 陆公说道:“这是在梧桐神母的根须之下,诞生出来的,敲碎古玉,内中灵液,如同‘血髓’,是当世罕见的大补之物。” “炼精化气,本就是以自身精血为根基,孕生真气。” “真气已成,便须得进补,待得补足底蕴,才能迎来下一次‘炼精化气’的修行。” “这东西,对炼精境的武夫,有极大作用,被誉为‘炼精境的武道圣物’!” “不过在老夫眼中,炼精境的武夫,吞服‘血髓’,不免有几分拔苗助长的味道。” “所以在你炼精境时,老夫没有给你。” 陆公面上露出微笑,说道:“但是到了炼气境以后,体内已有真气,能稳住根基,就没有‘拔苗助长’的忧虑了。” —— 从陆公所在小院出来。 林焰将凤血古玉收好,心中暗道:“又欠陆公一份人情。” 他接过凤血古玉的时候就明白,吞服其中血髓,今夜自身精血就能恢复到巅峰。 今夜若是再来一次炼精化气,便能修成第二缕真气! 回到临江司,便见杨主簿匆忙赶来。 “五爷……” 杨主簿抬起头来,神色复杂。 听闻五爷出关,他往后院而去,就发现五爷已经去了外西南司。 没等多久,就听到了外西南司总旗使周魁被杀的消息。 这位五爷根本是闲不住! 出门就得杀人! 近来还专杀位高权重之辈! 杨主簿觉得自己心中,隐约已经快要麻木了。 才这样想着,便又听得五爷声音传来。 “听闻这两日来,各方势力,强取豪夺?” “……”杨主簿心中沉了一下,暗想又得死一大批人了吗? “查个清楚。” 林焰这样说来,便往内中走去。 却在此刻,听得外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本使是黎城监天司总旗使裴雄,与你家五爷是挚友,今日前来拜访,还请通报一声。” “哦?” 林焰站定脚步。 然后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他的声音传来,道:“杨主簿,替我备茶,我亲自去迎这位裴总旗使。” 走出门外,就见裴雄身着黎城监天司的服饰,站在门口。 得见林焰出来,不由露出喜色,往前两步。 “五爷。” “裴爷客气。” “您这是哪里话?”裴总旗使连忙摆手道:“您叫我裴雄便是。” “裴兄,你我曾并肩作战,共同面临大敌,经过生死的交情,已是挚友,何必这样客气?” “如此,是裴某生分了。” “走,进来喝茶。”林焰侧身,将他迎进来,说道:“你回黎城,还没几天,怎么又到高柳城来了?” “说来惭愧,近来接了个事,押送个犯人。” 裴雄笑着说道:“我是黎城的内城监天司直属总旗使,并不像是韩征总旗使那样,能够管辖一整个区域,所以也偶尔会出城办事。这次经过高柳城,来见一下五爷……不,是无常兄弟。” “裴兄此次到高柳城,要待多久?”林焰问道。 “明日一早就走。”裴雄应道。 “今夜我请你喝酒。”林焰领着他,进了临江司大厅之内。 “我早知无常兄弟,非是池中之物,回到黎城,就听得你升任总旗使的消息。” 裴雄坐在椅子上,笑着说道:“此番过来,又听闻无常兄弟,做了好大的事,全城响应,对你无比拥戴,已授予新城巡察使的权力……” “依然还是总旗使。” 林焰伸手,示意饮茶,笑着说道:“肩上多了副担子,俸禄也不涨。” 裴雄哈哈一笑,然后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酒葫芦,道:“这可是我父亲珍藏下来的好酒,只此一壶,上次说过,要带过来,与无常兄弟痛饮的。” “今夜由我设宴,咱们不醉不归。” 林焰笑着点头。 而裴雄放下酒葫芦,却又取出一物,放在桌上。 “这次,裴某给你带来个礼物。” “……” 林焰看着那物事,不由得一怔。 凤血古玉? 他伸手接过,细看了一下。 这品相似乎比先前陆公送来的礼物,要稍差一些。 但却也是货真价实的凤血古玉,被誉为炼精境的武道圣物! 裴雄就是炼精境,他若是吞服其中血髓,至少可以跃升一大步,足足节省两三年的苦修工夫。 “裴兄,此乃炼精境的圣物,对你有大用!” 林焰推了回去,正色说道:“今日重逢,何以赠我如此大礼?” “大将军李神宗的战书,我在黎城也有所听闻。” 裴雄神色凝重,说道:“小神宗徐鼎业,被誉为当代第一奇才,在炼精境的道路当中,已经走出很远。” 他看着林焰,说道:“这一枚凤血古玉,怕也不能弥补你与小神宗之间的差距。” “但此物可以提升炼精境武夫的气血,生机得以强盛,让修为得到提升。” “修为越高,生机也就越强,恢复得也就越快。” “无常兄弟,你救过我的性命,这点心意,万勿推辞。” “……” 裴雄显然不知道,对于炼精境的武夫来说,这凤血古玉虽然拥有巨大的益处,但也有拔苗助长的嫌疑。 他神色诚恳,只想着在小神宗徐鼎业到来之前,为无常兄弟,添一份助力。 炼精境的武夫,修为越强,生机越强,也就越是难杀。 在他眼中,多一枚凤血古玉,就多一些活命的机会。 (本章完) 第131章 案犯!副城守之子! 时已入夜。 孟炉、冯晖、邹进、郑流等人,皆已到齐。 包括小白猿所化的“林焰”,也在当中。 “临江坊内,交由新任的巡夜使负责,杨主簿的暗桩,会严密关注各方动静。” “目前人手不足,外南司新调来的小旗,正在归列名单。” “还是有劳诸位,多加劳累。” 林焰肃然说道:“今夜开始,你们看守扩城的材料,而城防那边,会协助你们。” 停顿了下,又听林焰说道:“重型弩床今日已经运回城中,暂交由城防守军看管,明日开始安置于城头。” “内城会调来三位直属的掌旗使,负责使用重型弩床。” “今后如有变故,务必立时燃起烽烟,我会特别交代这三位掌旗使,见得烽烟,立时支援。” 随着林焰声音落下,众人顿时施礼。 “明白!” 在场几人,抬头看向这位五爷,不由得心绪激荡。 原以为只是跟随临江司掌旗使。 没想到短短几日,摇身一变,五爷先是成了总旗使,又成了新城巡察使。 过往总旗使这等人物,已经是他们觉得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但在五爷面前,如土鸡瓦狗。 不知不觉间,跟随五爷的他们这批小旗,在各方势力眼中,也是分量极重了。 “近来坊间有各方势力,强买房屋土地以及耕田,背后涉及到内城,甚至城外商行。” 林焰说道:“你们都居住城中,如若涉及此案,家眷或许要受到胁迫……所以这个案子,由我亲自查,伱们不必过问。” “五爷!” 小晖上前一步,正色道:“我孤家寡人,无牵无挂,愿为五爷,查访此事。” 林焰沉默了下,旋即点头道:“那些蛀虫,心黑手辣,你今后小心谨慎。” 小晖闻言,顿时露出喜色,连连点头。 “行了,你们先下去,夜里多加小心。” 林焰这样说来,众人均是施礼,旋即退下。 而招了招手,示意小白猿跟随在侧,往外走去。 杨主簿走上前来,低声道:“向外南司申报,通过内城监天司,已经查清楚了那位裴雄总旗使接下的公务。” 林焰接过他递来的纸张,看了一眼,露出异色,低声道:“这次押送的案犯,是栖凤府城,副城守的次子?” “这个案子,是栖凤府城监天司总楼,副指挥使亲自判决的,将这位副城守的儿子,押送到‘残狱府’,服十年苦役。” 杨主簿低声说道:“对于我等而言,这本就是个很棘手的差事,毕竟案犯身份太高,很容易得罪人的……” “所以酬劳才这么高?” 林焰收起这纸张,缓缓说道:“区区一个押送案犯的差事,居然值得一枚凤血古玉。” “酬劳这么高,倒是另外的原因。” 杨主簿说道:“主要是残狱府那边,传闻环境极为恶劣,人烟稀少,妖邪遍地,比栖凤府还要荒凉数倍。” 停顿了下,杨主簿又道:“进入残狱府,路途极为凶险,这一来一回,如遇变故,根本无法求援。” “我知晓了。” 林焰吐出口气,往外走去。 而小白猿化作他本身的面貌,跟随在侧,啧啧说道:“这裴雄真是条汉子,接了这么个棘手而凶险的差事,就为了一枚凤血古玉,用来送给老爷。” “近柳庄那一夜,他已经证明了,他就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林焰这样说来,出声道:“他明日要出发,今夜我与他痛饮一番,你代我照看临江坊,如有变故,速来报我。” “好咧。” 小白猿比了个手势,说道:“有我在这儿,临江坊安稳无忧,从今天开始,放眼高柳外城,也没几个人,能挡我的刀了……” 就在刚才,林焰用自身真气,尝试了一下“点苍附灵”之法。 这一次没有用自身的精血,而是纯粹用真气来施展。 给小白猿传过去了“雷刀”的刀法造诣。 如今的小白猿,也算是直接获得了前二重的刀法造诣,拥有了第三重入门的本事。 如今它扮作林小旗的模样,腰间就有一把小旗的佩刀。 它若是出刀,比起城尉王渊六十多年的刀法造诣,还要更为精深。 —— 临江坊最高的酒楼,名为望江楼。 今夜杨主簿,命人在此设宴,款待裴雄总旗使。 期间也有不少势力的主事人,试图来到望江楼,与这位新城巡察使攀些交情。 但最后都被无常的凶名惊退,无人胆敢来扰。 等林焰来到望江楼时,裴雄总旗使已在等候。望江楼最高层,仅有一个房间,隔绝外客。 “无常兄弟,咱们哥俩有过命的交情,但还是第一次喝酒。” 裴雄将祖传的酒,斟满了杯,笑着道:“我来者是客,事先未来得及提早告知,先自罚一杯。” 林焰笑道:“裴兄客气,我未能提前设宴,才应该自罚三杯。” “……” 二人沉默了下,相视一笑。 林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这是好酒,不要变着法子,总想着贪杯。” “你想自罚三杯,才有些过分。” 裴雄大笑了一声,解下佩刀,放在边上,说道:“今日在高柳城,这临江坊是你的地盘,我就放开了喝,不作戒备了。” “今天喝个尽兴。” 林焰坐在他边上,举起酒壶,为他斟酒。 裴雄见状,立时双手捧杯。 林焰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将酒杯放下。 “你我是过命的交情,不必这样客气。” “你已是巡察使,今夜为我斟酒,等回到黎城,也是我吹嘘的资本了。”裴雄不由笑道。 “裴兄比我年长,为你斟酒,也是应当。”林焰往自己杯中倒满,说道:“再者说,如果不是听闻小神宗邀战于我,想必你也不至于为了一枚凤血古玉,冒险去往残狱府。” “你知道了?”裴雄当即一怔。 “监天司发出的差事,又不是只有黎城才能接,查到这件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林焰将凤血古玉取出,放在桌案上:“应对徐鼎业,我自有手段,这东西你得自用,此去残狱府,多些自保的本事。” 裴雄顿时摇头,说道:“不行,我欠你一条命,此番小神宗邀战,我无力相助,只能凭着这凤血古玉,尽一点心意,你真拿我当兄长,就不要推托。” “你若拿我当兄弟,又何必甘冒大险,以此报恩?再者说,近柳庄那一夜,咱们并肩作战,哪有谁欠谁的命?” 林焰将凤血古玉,放在他怀中,拍了拍他的胸口,肃然道:“今夜是来饮酒的,不是来谈恩情的。” 裴雄正要说话。 林焰却话锋一转。 “小展他们三人,跟你来了吗?” “这次只带了小展过来,另外两个,伤得有些重,还在养伤。” 此次裴雄,总共带来两名掌旗使,以及十二名小旗。 但在其中,林焰只认识那个名为小展的少年。 说到这里,裴雄叹了一声,眼神有些黯淡。 在近柳庄的六名小旗,都是他最看好的后辈,那夜三人战死,一人断臂,一人重伤。 “既然小展来了,怎么不带他赴宴?” “小展倒是想跟你再见一面,不过我让他留下,看守案犯了。”裴雄这般说道。 “案犯?”林焰笑着说道:“以此人的身份,与其说是押送,不如说是护送吧?你不在场,两名掌旗使,十二名小旗,怕也压不住他……” “那位施公子,温文尔雅,斯文有礼,不会闹事的。”裴雄这般说来。 “裴总旗使所言极是。” 外边传来笑声,便见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在下施旭,听闻裴总旗使与无常巡察使,在此饮酒,且是祖传的美酒,心痒难耐,不请自来,还请恕罪。” “……” 裴雄脸色僵了一瞬间。 林焰似是早有所料,笑了一声。 那两名掌旗使,以及十二小旗,显然是压不住这位来头极大的公子。 “既知不请自来,有失礼数,还不退去?” 林焰语气平静,淡淡说道。 “此言差矣。” 便见房门被推开,一个约莫三十七八的男子,走了进来,面上含笑,道:“施某也不是空手来的。” 他手里也提着一壶酒,放在桌上,道:“外界都说,无常巡察使,铁面无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此人衣着光鲜,举手投足,皆显华贵。 他笑容不减,施了一礼,说道:“无常之名,近来可谓如雷贯耳,让李神宗大将军都高看一眼,为徐鼎业下战帖,如今整个栖凤府,都为此事而沸腾。” 林焰没有说话,自顾自饮了一杯酒。 却见裴雄总旗使上前,说道:“施公子,您不在房里歇息,怎么来了?” “裴总旗使,你有祖传的好酒,不让我喝一杯,可是你的不对。” 施旭笑着说道:“更何况,无常巡察使在这里,他可是能够跟徐鼎业争一争栖凤府当代第一人杰之名的!我既然来到高柳城,此等人物,岂能不见一面?” 说完之后,他倒了一杯酒,然后一口饮尽,说道:“我且自罚三杯。” 熬不动了,先睡觉去 (本章完) 第132章 有蛇化蛟,大妖出世 施旭,当今栖凤府城副城守次子。 他自幼习武,因出身富贵,因此诸般药浴材料、丹丸、灵符、奇物等,从不缺乏。 时至今年,已三十七岁,堪堪修至内壮巅峰。 但他距离气血衰败,还有十余年的岁月。 以他的出身,得父辈栽培,未必无望修成炼精境。 而在他心中,显然觉得自身距离炼精境,也只是半步之遥。 所以面对眼前两位炼精境的总旗使,也只是淡然一笑,视作同辈。 他自罚三杯,缓缓坐下,笑着说道:“裴总旗使,你手底下这些人,我已安排在楼下,命人备了两桌酒菜。” “施公子破费了。” 裴总旗使闻言,起身说道。 “小事。” 施旭摆了摆手,又看向林焰,笑着说道:“听说五爷,一向嫉恶如仇,今日见我到此,大约是觉得,案犯不配与您同桌?” 林焰没有回应,静静看着他,沉默不语。 而此刻沉默,便等同于默认。 “五爷误会了。” 施旭叹息说道:“此次犯案,纯粹是因为,我有一随从,他女儿遭人所害,施某一时气愤,带人杀了凶徒。” “在逼问出同伙线索后,又在气愤之下,追击出城,为了杀死这些凶徒,干脆用了火攻,坏了一处小型净地。” 他抬起头来,看向林焰,说道:“听闻五爷行事,向来是除恶务尽,与我其实也属同一类人!” “不同的是,五爷有监天司的身份,拔刀杀人,名正言顺。” “而我父亲,虽为栖凤府城的副城守,但我却并未得授官职,仍然是一介白衣。” “所以我杀了人,便是凶徒,需要认罚。” 停顿了下,施旭又倒了杯酒,笑着说道:“况且,此去残狱府,也算一番磨练,指不定有望,在残狱府成就炼精境,下一回……便有资格,真正跟五爷,同席而坐了。” 他站起身来,施礼道:“此次不请自来,只是想见一见近来名声鼎盛的五爷,着实叨扰了。” 旋即退了半步,伸手入怀,又取出一封信件,放在桌上。 “小神宗徐鼎业,比我小个几岁,勉强可算同龄,他拜入李神宗大将军门下时,我等也曾设宴相邀。” “后来他修成炼精境,似乎便站得更高,来往也少了些。” “不过此人,确实天资极高,本事极强。” “这里边,记录着我对徐鼎业的一些了解。” 施旭笑着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即便不能取胜,至少多一些了解,多一分自保之力。” 这般说来,他也没有逗留,摆了摆手,往外退去,然后关上房门,露出笑意。 房中的气氛,忽然凝滞了下来。 裴总旗使尴尬一笑,然后说道:“这位施公子,倒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出身名门,作风确实有些洒脱不羁。” “洒脱不羁?” 林焰笑着说道:“还是目中无人?” 裴总旗使闻言,不由得神色一僵。 林焰缓缓说道:“我看过卷宗,此人确实并非有意作恶,事出有因,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是为了伸张正义。” 随后林焰指着桌上留下的酒壶,缓缓说道:“但是这种人,有着发自于内心的高傲。” “他虽非炼精境,但自觉出身高贵,面对你我两人,也自问是能平起平坐。” “若是他已成就炼精境,那么今夜他主动前来,便是算是他放低身段,愿意结交你我这两个出身贫寒之人了。” “小展等人,被安排在楼下吃饭,是因为在他心中,那两位掌旗使以及诸位小旗,都没有资格与他同桌而坐。” “他也许不是有意要故作姿态,显得高高在上,但他自幼便是如此,从内心里,便是高人一等。” 随着林焰的声音。 裴总旗使默然不语。 其实他心中何尝不知,对方看似温和,近乎为友,实则有着骨子里的傲气。 只是一路行来,对方相对客气,彬彬有礼。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此人还是副城守之子。 对方表露善意,他也便是顺着台阶,接下去了。 “再者说,伱们押送的案犯,可以安排你们坐在那里吃饭,他还是案犯吗?” 林焰这样说来,看向裴总旗使,肃然说道:“裴兄,此去残狱府,路途凶险,你要牢记一点,此行是负责押送案犯,不是负责护送副城守之子的!” 听到这里,裴雄顿时明白他言中深意,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不提他了,继续饮酒。” 林焰斟满酒杯,笑着说道:“我让人邀小展他们一并上来,今夜的酒菜本就预了他们的份量,咱们吃不完的。” 随后便见林焰伸手,将那记载了小神宗徐鼎业的信件,放到了裴雄的边上。 “无常兄弟这是?”裴雄见状,不由得露出异色。 “徐鼎业对我的了解,只在于各方的情报当中,而我对他的了解,也只在监天司的情报当中。” 林焰平静说道:“互相之间的了解,也算公平……用不着外人透露更多的线索。” “再者说,他曾与徐鼎业为友,今日却因为徐鼎业站得太高,不再与他为伍,从而将徐鼎业的情报,卖给了我这素未谋面之人。” “今夜,我若接了这份情报,便算欠了他的人情。” 笑了一声,才听林焰淡淡说道:“但这份情报,还不足以让我欠他一个人情。” 过不多时,裴总旗使麾下的人,也陆续上楼,来见这一位近期名声鼎盛的无常巡察使。 众人无不激动,眼中多有喜色。 在这一夜,虽有插曲,让林焰颇感不快,也让裴雄略显尴尬,但随着接下来饮酒交谈,打成一片,便也都不放在心上了。 两位掌旗使以及那些位小旗,过不多时,便已醉倒一片。 裴雄作为炼精境,自是千杯不倒,仍是清醒。 而林焰已入炼气境,更不必多言。 临到最后,酒席散场。 “裴兄是否觉得,我对那位施公子,过于冷漠,不太讲情面?” “不敢,只是你我之间,视同兄弟,我见你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 “施旭此人,或许本性不坏,但自幼娇生惯养,骨子里的傲气,注定会居高临下,俯视他身边的人,所以我不喜欢。” 林焰取过带来的包袱,放在裴雄的面前,说道:“但是裴兄的为人,足以让我引为至交!能够与你结识,实为幸事!” 他摆了摆手,便朝着楼下走去:“天快亮了,我麾下小旗,该回临江司汇报,我得走了。” “……” 裴雄怔了下,连忙拆开包袱。 赫然见到,内中叠着一套软甲。 他面色微变,伸手一按,发现这软甲,材质特殊。 看似轻柔,实则坚韧,完全不亚于精铁打造的重甲。 这等甲胄,实为保命之物,珍贵至极。刹那之间,他便想到了,高柳外城,外南衙门城尉王渊,曾经获赐一套甲胄! 后来王渊被刺杀,甲胄被“凶徒”卷走,从此不知所踪! 在近柳庄那一夜,他已经知晓,这位无常兄弟,极有可能,就是刺杀城尉王渊之人。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他即将面临小神宗徐鼎业的邀战,怎能将此等保命之物,交到我手?” 裴雄浑身一震,朝着外边看去。 却见无常已经远去,看不见身影。 “裴总旗使,喝完酒了?” 那位施旭公子,临近前来,笑着说道:“陪我也饮几杯?” “……” 裴雄将包袱裹起,看向施公子,轻声说道:“公子早些休息,等到天亮,咱们就要出城了。” 声音落下,他又取出刚才的信件,递了过去:“无常巡察使,没有看过,嘱咐裴某,交还施公子。” 施公子眉头微皱,伸手接过,忽然笑了声,随手撕成碎片。 “无常之名,名不虚传,真是好生狂妄的人物!” —— 林焰回到临江司,真气流转,酒气全消。 他眼神平静,抬起手掌。 掌心之中,金光一闪而过。 他已有金身神通。 到了炼精境的时候,便已经是内外通达,圆融一体! 到了如今,他一旦施展金身神通,无论身躯内外,皮肉筋骨、内脏血髓,皆如精钢打造! 整个栖凤府,任何一套甲胄,都比不得他金身神通的防御! “此去残狱府,路途凶险,希望这一套甲胄,不会起到作用。” 林焰这样想着,走入临江司当中,等诸位小旗归来,汇报完毕。 昨夜相对风平浪静,在无常近来的凶威之下,也没有哪方势力胆敢闹事。 至于城外,有一些小妖及游祟,诞生未久,全凭本能,偶然间飘荡临近,但基本都被城防守军驱赶了。 “很好。” 林焰满意点头,回到住处,命小白猿在外看守。 他再一次进行了闭关。 这一次,是借用陆公赠予的凤血古玉,将自身气血恢复到鼎盛。 然后再行一次炼精化气! “此前是炼精境巅峰,第一次炼精化气,全无经验,如今便简单一些了。” 林焰微微闭目,感应着炼精化气的过程。 在炼气境的境界下,再来细细感应,又有了比先前更为精妙的领悟。 “对于世间炼气境的人物来说,最大的问题,来自于‘真气’的源头!” “最纯粹的真气,莫过于自身‘炼精化气’,但自身精血,是有限的。” “我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就开始凝练第二缕真气,是因为凤血古玉,将精血重新恢复鼎盛。” “但是人力有穷尽,要纯粹用自身底蕴,来炼就真气,是一条极为艰难且缓慢的道路!” “所以,炼气境的人物,最终只能汇集外界‘异气’,炼化为‘真气’……” 林焰心中暗道:“但难免会受到‘异气特性’的影响。” 随着他的运功修行,第二缕真气已经凝成,驻于眉心祖窍当中。 眉心祖窍,至关重要! 这一个窍穴,顶多能藏九道真气! 很多炼气境的人物,都没能凑足这九道真气! 或者是因为急功近利! 或许是因为自身底蕴不足! 通常在三次炼精化气之后,就开始吸纳外界“异气”,存于眉心祖窍当中。 “听闻高柳城里,内城六大家族的第二代老祖,都是在相对稳定的环境下,经过九次炼精化气。” “以自身最纯粹的九道真气,来驻守眉心祖窍,稳固‘本我’神智。” “所以,哪怕他们都已经是百岁以上的老人,临至垂暮晚年,也仍然未有失控,没有被异气特性影响,而走火入魔。” “不过,根据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的记载,也曾经有历经九次炼精化气的人物,忽然暴走失控,疯狂屠杀人族。” 林焰睁开双目,起身而来,将今夜修炼之感悟,尽数书写下来。 将来编辑成册,对于后来的修行者而言,也是一份珍贵的修炼心得。 就像是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之中,除了功法运行之外,也有着许多的心得感悟,对林焰作用极大。 等做完这一切,他推开门,走出住处。 “恭喜老爷,修为再进一步。” 小白猿上前来,啧啧说道:“照老爷这等进境,过得两三个月,就算李神宗都要跪着唱征服!” “就你屁话多。” 林焰斜了它一眼,说道:“你自己得好生修行,不可懈怠。” 这小白猿入了涅槃神卵当中,就相当于林焰的“备用真气”! 所以小白猿越是强大,林焰面临大敌之时,也就多一些把握。 “对了,这个东西……” 小白猿连忙取出一物,说道:“那个黎城的裴雄总旗使,临走之前,把这个交给了杨主簿。” 林焰接过此物,眉宇一挑,无奈笑了声。 还是那一枚凤血古玉。 裴雄终究是放心不下。 “昨夜我用过凤血古玉了。” 林焰抛给了小白猿,说道:“这东西比较特殊,若是再用一次,效用会减弱些,平白浪费,正好给你提升祖传血脉,修为可再进一步。” 小白猿闻言,连忙接过,喜滋滋道:“谢老爷赐赏。” 林焰正准备说话,却听得外边,马蹄声接连响起。 他微微皱眉,快步往外走去。 等他来到门口,只见一队骑兵,已经远去。 那是内城监天司的人,总计三十余骑,都是精锐,驾马而去。 为首之人的背影,细看之下,赫然是副指挥使周元。 他们没有在临江司停留,径直往城外去了。 “杨主簿,发生什么事情了?”林焰偏过头,出声问道。 “不曾接到上边的传讯,应该是临时变故。”杨主簿皱眉道:“当头那位,是副指挥使?” “看来情况,很严重啊。” 林焰低语了一声,眉头微微皱紧。 “观天楼察觉西边七十余里处,有蛇化蛟,导致大印江奔腾,栖凤府内又要多出一头强大的妖物了!” 不远处,忽然走来一人,平静说道:“我奉命前来探问一些相关的事情,请无常巡察使配合。” “有蛇化蛟,与我何干?” 林焰眉宇一挑。 “跟你本身没什么关系,例行查问罢了。” 来人正是神庙烧香人,柳镜的师姐,那位灵禾姑娘,她神色凝重,说道:“先前死在大印江里的那批人,昨夜跟你喝过酒,他们可有什么异状?” (本章完) 第133章 柳尊宝镜!辟水邪珠! 副指挥使周元,率三十骑出城,往大印江而去。 他本身是炼气境的修为,而那三十骑当中,有一位炼精境的镇守使。 九位是内壮修为的掌旗使。 余下二十人,修为也都在武道第二大关,或是炼血,或是洗髓。 在内城监天司当中,堪称精锐。 而因为林焰掀起来的风波,监天司面临来自于各方势力的重大压力,本就人手不足。 如今调出这一批精锐,足见此事极为严重,非同寻常。 所以柳尊神庙,派人前来探问,也是理所应当。 而昨夜饮酒,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林焰也就照实说来。 “如此,你们是在近柳庄结识,并肩作战,有过命的交情,昨日重逢,饮酒欢聚。” 灵禾姑娘微微点头,说道:“那没事了,我回柳尊神庙,将昨夜酒宴报上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焰沉吟着道:“我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柳尊神庙,是觉得妖蛇化蛟,跟裴总旗使这一行人,有什么牵连?” “大约只是巧合,他们过大印江时,那妖蛇忽然暴起,掀起风浪,将他们都卷入其中。” 灵禾姑娘说道:“随后妖蛇便有了化蛟之兆。” 迟疑了下,灵禾姑娘又道:“按道理说,应该跟他们这一行人,没什么关系,但涉及高柳城安危,任何蛛丝马迹,都要查问一番的。” “我明白了。” 林焰微微点头,神色冷漠。 灵禾姑娘盈盈一礼,往后退了半步,便要离开。 但想起这位年少奇才,二十余岁的炼精境,向来勇武无双,敢于拔刀。 她转身回来,取过一物,轻声说道:“这是家师亲制的宝镜,在柳尊神庙,供奉九年。” “整体的材质,是以柳尊本体枝条编造,唯独镜面,以铜铁打磨光滑,嵌入其中。” “内中纹路,是我神庙的符文,施展之时,用心头血,洒在镜面的背部。” “能以柳尊的神威,清照外界妖邪。” “按道理说,足以震慑大印江的那条妖蛇,但是它如今有了化蛟之兆,究竟能否起到作用,我也不知晓。” 她施了一礼,说道:“但我身上,也只有此物,或许能起到作用了。” “你怎知本座,会往大印江一行?” 林焰不由诧异道。 灵禾姑娘轻声道:“先前五爷说过,裴雄总旗使是您的挚友,以您的性子,心里总是想要为他报仇的,至少会去探一探究竟。” “看来高柳城里,有心之人,倒是对我的性子,摸得很清楚。” 林焰笑了声,旋即又道:“你曾随陆公来过临江司,只见过一面,何至于赠我此等大礼?” “无常之名,如雷贯耳,城中谁人不知?” 灵禾姑娘清秀的面容上,逐渐变得严肃,说道:“此前维持城中秩序,后来登上城头,抗击诡夜妖邪。” “牛角山上,那头融合神意气种的邪灵,显然不是我师弟能解决的,也唯独五爷这等炼精境,才能救下他的性命。” “此后,五爷屡次斩杀劫烬妖人,为高柳城的‘公道’,悍然拔刀,杀出了今日的朗朗乾坤。” 她施了一礼,说道:“神庙当中,不少人对五爷万般钦佩!大印江之事,我无力相助,只能以此物相赠,希望对五爷有用。” 随后也不等林焰推托,便即转身退去,牵上坐骑,准备离开。 “多谢姑娘,等我回城,宝镜定会归还于伱。” 林焰看着她的身影,施了一礼。 “五爷客气。” 灵禾姑娘调转马头,朝着内城而去,英姿飒爽,姿态从容,不像是神庙烧香人,倒像是个武艺高超的英武女将。 “杨主簿,召集所有小旗,安排今夜巡守之事。” 林焰转身入了临江司,神色冰冷。 杨主簿吓了一跳,不由得说道:“您真要去啊?那蛇妖可是要化蛟了,可谓本事滔天,就连副指挥使,此去多半都只是探查,没指望斩杀这头妖蛟的……” “我自有打算。” 林焰走入大厅当中,坐在上方。 而杨主簿无奈之下,却也已经命人去请诸位小旗,回返临江司。 小白猿变化的林小旗,站在边上,低声说道:“老爷,大印江的那条大蛇,传说有三百年道行,如今是在化蛟的关头,它此次若能功成圆满,怕是比我爷爷都强三分。” “实在敌不过,就退回来,日后再杀,我又不是莽夫。” 林焰这般说来,伸了伸手。 小白猿连忙将那凤血古玉,递了过去。 林焰摩挲着这块凤血古玉,语气平静,缓缓说道:“裴兄为人忠正,品性难得,可为至交。” “他明知凶险,还是接下了差事,去往残狱府,为的就是这一枚凤血古玉。” “而凤血古玉,送到了我的手中。” “他却为了这差事,死在了这半途之上。” “我若不能为他报仇,安能立足于世间?” 声音落下,他随手将凤血古玉扔给了小白猿,道:“给你半个时辰,炼化这凤血古玉,提升自身血脉,为我增一分底气。” 小白猿连忙接过,也明白了老爷的心意,当即往后院去。 随后孟炉、冯晖、邹进、郑流等人,纷纷赶来,在林焰的安排下,准备好了今夜巡视的一应诸事。 然后林焰便即起身,往陆公住处而去。 他对于大印江当中的那条蛇妖,虽有耳闻,但并不熟悉。 而今正值化蛟的关头,这蛇妖有什么玄奇的本领,难以揣测。 在高柳城当中,大约也只有陆公,可以给自己一个答案了。 —— 陆公小院。 吕堂前来开门,一见是林焰到此,不由得极为热情,热烈欢迎。 “稀客稀客,巡察使快请进,您老人家吃饭了吗?” “……” 林焰看着眼前这张黝黑的大脸,沉默了一下,道:“你最近撞邪祟了?陆公都治不好?” 吕堂脸色一僵,旋即讪讪道:“陆公说过,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你这不是已经走在我前面了嘛。” 他凑近前来,说道:“话说,咱哥俩认识到现在,虽然也没几天的光景,但你扪心自问,我对你还是很好的,对吧?”“你看每次来这儿,都是我做饭给你们吃。” “你喝的茶,都是我去拿的茶叶,还去外边挑回最好的泉水。” “陆公给你配药浴材料之前,还是先拿了我的药材给你。” “屠宰场一案后,你躺在床上,都是我在照料你,给你找药材啊,还有煮药汤啊,换衣服啊,敷药膏啊,活脱脱跟个贤惠小媳妇儿似的……” 吕堂喋喋不休,眼里充满着热切。 林焰沉默了下,道:“有话直说。” 吕堂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道:“你是不是到了炼精境巅峰,已经在钻研炼精化气的门路?” “我就知道你小子天纵奇才,更在李神宗之上,天资比我吕某人还高出一线,已是后来居上,走到了前面。” “回头你钻研炼精化气时,有什么感悟,指点一下我嘛。” 这黑脸大汉讪笑着,搓了搓手掌,说道:“我算了算日子,今年也差不多该把炼精境走到尽头了。” “我不是炼精境巅峰了。”林焰平静道。 “啊?”黑脸大汉怔了下,闷声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练了好些天的笑容,白费我这张俊脸……” “我已入炼气境了。”林焰淡淡道。 “啥?”黑脸大汉露出茫然之色。 “我去见陆公,回来再说。” 林焰走入院中。 吕堂站在原地,神色恍惚,旋即看了看天空,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他左右看了看,有些茫然无措。 然后他慢慢坐在门槛上,陷入了长久的思索之中。 —— 陆公正在配备药材,不知准备什么药方。 他头也不回,便知林焰到来。 “这大黑脸,向来觉得自己天纵奇才,仅次于李神宗。” “先前发现你在炼精境,已经走到了尽头,已经让他感到十分挫败,郁闷了好些天。” 陆公笑了声,又取过一些药材,放在药罐子里,一边说道:“他好不容易把心态调整过来,抱着求学的念头,希望和你共同钻研炼精化气的道路。” “你现在告诉他,早已炼精化气。” “他大概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三天不想吃饭。” “不过也好,免得他整天觉得,自己天资卓绝,百年一见。” 说到这里,陆公偏过头,才道:“决定出城一探了吗?” “陆公已知我来意?”林焰闻言,眉宇一挑。 “大印江的事,老夫应该是外城,最先知晓的。” 陆公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配备药材,语气变得沉凝,说道:“昨夜你在望江楼,设宴款待裴雄,还一度引得各方势力,想去望江楼巴结你,这又不是什么隐秘。” “你一向有识人之明,裴雄能够受你如此礼遇,想必在你心中,评价极高。” “老夫虽不曾见过裴雄,但查阅过他的详细情报,这人功绩卓著,品性甚佳,是个值得深交的。” 他抬起头来,看着林焰,说道:“以你的性子,裴雄死得不明不白,必然想要去探一探的!不过老夫劝你一声,那化蛟的大蛇,非同寻常,你未必是它对手!” 林焰正色道:“陆公放心,今日若非它敌手,我会惜命,退回高柳城,积攒本事,再去斩它。” 陆公闻言,点头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能有这个领悟,难能可贵!” “十年太晚。” 林焰想了想,说道:“十天吧,如果这次不是对手,十天后我再去。” “……” 陆公陷入了沉思当中。 片刻之后,也不再多说,将所有配备的药材,倒入了锅里。 旋即从怀中,取出灵符,颂念咒言,然后焚烧于药锅当中。 “从得知大印江一事,老夫就知道你要出城,配备此物,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陆公这时,才抬起头来,说道:“再等一刻钟,火候差不多了,老夫将这药汤灌在盒子里……你带上这盒药,方可出城。” 林焰闻言,惊讶道:“此为何物?” 陆公微微抚须,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当年在栖凤府之外,有一座禁地,任何生灵,一旦进入,肉身踏足其中,体内血液就被立时抽干,抛洒在禁地之外,肉身干枯而死。” “后来借用梧桐神母的宝镜,发现那禁地当中,有一‘诡物’,形如珠玉,会驱离一些‘水汽’!” “在奇书当中,列为‘禁物’,称为辟水邪珠。” “刚才这道灵符,名为辟水符,是以宝镜观测‘辟水邪珠’表层纹路,从而仿制的。” “你来之前,老夫已经往药锅里,加了十二道辟水符。” “此次,事出紧急,老夫只能以这样粗浅的手段,给你熬制一块‘避水膏’,等灌在盒子里,放凉了后,涂抹在身,江水就会避开你。” 说着,陆公神色变得凝重,道:“小子,这一次,大蛇化蛟,有些古怪,你务必小心谨慎。” “有何古怪?” “如今各方都认为,是大蛇化蛟,兴风作浪,借助大江之势,完成化蛟之劫。” “难道不是吗?”林焰问道。 “这条大蛇,道行不够,火候不足,按道理说,再过二十年,才有化蛟的希望。” 陆公露出了罕见的凝重之色,肃然说道:“老夫怀疑,是大印江本身出了问题!” “陆公想让我去探一探这问题的源头?” “老夫是怕你想要去探这问题的源头!” 陆公伸手指着药锅里的避水膏,说道:“这东西不是为了帮你在水里游走,去跟蛟龙交手的!老夫只是让你涂抹避水膏之后,试一试那大印江的水!” “怎么试?” “手上涂抹了避水膏,然后去捧一把江水。” “这避水膏,能够驱离江水,怕是捧不起来吧?” “捧不起来,就代表大印江的源头没问题,是老夫猜错了。” 陆公神色肃然,说道:“如果把江水捧起来了,那就代表……这江水已经不是普通的水!” (本章完) 第134章 净地之夜!骤然变故! 无常巡察使,携小旗林焰,驾马出城。 此事没过多久,便已传到了各方势力的耳中。 “在这个时候,无常竟然出城了?” “应该是去的大印江。” “黎城来的那位总旗使,护送栖凤府城副城守的次子,前往残狱府,已在大印江,被卷入了风浪里。” “昨夜无常设宴,为的就是这位裴雄总旗使,以他的性子,出城探查,倒也正常。” “此人近来,将高柳城搅得一塌糊涂,而今又要出手干涉我等在外城的生意,对我等损失太重。” “在城中,他是巡察使,出了城,未必不能除掉他。” “若在过往,半途伏杀,倒也可行,但李神宗的战书放在那里,提早杀了无常,恐怕惹怒李神宗。” “在徐鼎业到达高柳城之前,这一封战书,就是这无常的护身符。” “看来还是不好出手,不过,如果他能够死在那蛟龙的风浪里,就万事大吉了。” “谁说不是呢。” —— 两匹骏马,疾驰而去,往大印江的方向。 小白猿化作林小旗的模样,但显然比先前要更加灵活了些。 “凤血古玉,效用如何?”林焰偏头问了一声。 “血脉增长不小,如果再有两枚,我的血脉传承,就能再上一个台阶。”小白猿应道。 “裴兄以炼精境的修为,接下一场如此凶险的差事,也就换得一枚凤血古玉,足见此物之珍贵。” 林焰淡淡道:“你该知足了……知道这一次,为什么带你出来?” “自然要借用我的血脉传承,来探索大印江的变化。” 小白猿可谓是这世间,最为了解林焰的生灵,当即说道:“老爷觉得,监天司那一行人,怕也找不出端倪?” “陆公赐我避水膏,是要让我来探一探。” 林焰平静说道:“显然陆公也觉得,周副指挥使未必能探出他想要的线索……” 两匹骏马,疾驰而去。 天色逐渐黯淡。 夕阳西照,即将落山。 而前方不远,有三处小型净地,以及一处中型净地。 —— 林焰今夜准备栖身的境地,仍然属于小型净地。 但是在世间的小型净地当中,则相对算是较为宽阔的一类。 至少这两匹马,也可以带入净地当中。 只是等林焰到来之时,却发现有监天司的标记。 “来者何人?” 那净地的边缘,有着驻守的监天司掌旗使,当即高声呼喝。 “这是我外南司无常总旗使,兼任新城巡察使之职。”小白猿高声回应。 “是无常巡察使?” 驻守的掌旗使露出讶色,放下了戒备。 待得远处的两匹骏马临近,确认是无常巡察使,才上前行礼。 “属下潘运,见过巡察使。” “客气了。” 林焰翻身下马,说道:“我记得你今日是跟着周副指挥使出城的,怎么在这儿?” 在前方有一处中型净地,按道理说,足以容纳周副指挥使等人,不至于分开。 “大印江河流暴涨,各路商行以及各城押运材料的队伍,受到了耽搁,集中到了前方的中型净地。” 潘运掌旗使低声道:“所以周副指挥使命我等分散,暂且居于就近的小型净地。” “净地里有多少人?”林焰出声问道。 “连我在内,共计八人。”潘运掌旗使应道。 “可还容得下我这两个人,两匹马?”林焰问道。 “巡察使若不嫌弃地方狭窄,还容得下。”潘运连忙说道。 “走罢,跟我讲一下,伱们今日探查所获。”林焰这般说道。 “请……” 潘运连忙将他引入净地当中。 林焰走在前头,示意小白猿跟上。 此刻小白猿心中颇为忐忑。 它本身是妖,对于世间的净地,发自本能的畏惧。 传说世间妖物邪祟,进入净地当中,会引发不祥之兆。 但随着林焰的脚步,它颤动着迈出了这一步,却发现净地当中,没有什么动静。 “……” 林焰也不由得瞥了一眼,心中暗道:“果然,陆公说过,这家伙已经不是纯粹的妖。” 小白猿勉强可以算是妖,但借林焰而生,有一半算是人。 如果以涅槃神卵的特性而论,它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生灵,更倾向于是一种拥有神智的“奇物”! 此刻,没有引起这小型净地的变动,也在意料之中。 “无常巡察使?” 内中还有一位掌旗使,名为陈锋,见得来人,当即起身相迎。 而其余六人,都是内城总楼直属的小旗,但是修为颇高,本事不浅,堪称精锐。 六人都是武道第二关的人物,各有专长。 有的善于医治,有的善于勘探地势,有的善于观测天气变幻…… 只要他们凑足功勋,得到内城监天司核审,便有资格升任掌旗使。 而这一次,大印江之行,对他们来说,便是积攒功勋的机会。 “周副指挥使,在上游那边的净地,明日我们便要启程,与他汇合。” 潘运掌旗使看着林焰,肃然说道:“今日探查,大印江上,波涛汹涌,浪潮高达三五丈,堪称惊涛骇浪,但是……” 陈锋掌旗使接过话,说道:“但是今日没有大风,不是狂风卷起了大浪,是大印江之中,兴起的浪潮。” “不是早就确认,是大蛇化蛟,从而兴风作浪?”小白猿不由得诧异道。 “问题就在这里。” 潘运掌旗使低声道:“兴风作浪,可是没有风……” 陈锋语气凝重,说道:“我们三十余位弟兄,在周副指挥使的授意下,从中游分开,沿上下搜索,没有找到那‘蛟蛇’的踪迹。” “哦?” 林焰不由沉吟道:“大蛇化蛟,它应该是风波的源头,怎么会销声匿迹?而且根据情报,它体型不小……” “化蛟之前,这条青蛇,粗如磨盘,长逾数十丈,是栖息在大印江的上游,距离高柳城,远超过百里之外。” 潘运掌旗使说道:“但这一次,风波掀起于中上游,距离高柳城,七八十里。”“意思是,这大蛇无声无息,就沿江而下数十里?” 林焰想起从陆公那里,获悉的大蛇情报,不由得说道:“按道理说,化蛟之举,最好是在它的老巢,有地势之利,又怎么会突然另换一地,仓促化蛟?” 几人对视一眼,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而林焰皱紧了眉头。 他心中有些疑惑。 那条大蛇,能在哪里? 大印江虽然是漫长宽阔,但大蛇体型也不小,如今又在化蛟的关口,更不可能安静蛰伏。 一条正在翻江倒海,兴风作浪的大蛇,周副指挥使等人,怎么会寻不到踪迹? “周副指挥使也觉得极为古怪,而且化蛟的时机,不太对劲。” 潘运和陈锋,都觉得此事有些诡异,但却没能查出什么端倪。 林焰没有多言,只是沉吟着问道:“明日天亮之后,你们准备怎么做?” 潘运掌旗使应道:“继续沿江搜寻,发现踪迹,便即远离,燃起烽烟。” 林焰沉吟着道:“然后等周副指挥使,前来斩蛟?” 两位掌旗使不由得沉默了一下。 随后才听陈锋掌旗使说道:“如果它还在化蛟的关口,那么势必极为虚弱……若是今日搜捕到它,或许周副指挥使可以斩杀这蛟蛇,但到了明日,基本就没有机会了。” 潘运掌旗使低声道:“如果它已经化蛟,便是咱们最高指挥使出手,也不见得有把握取胜。” 旋即,两位掌旗使,都对视了一眼,便也没有隐瞒。 毕竟眼前这一位无常巡察使,深受当今高柳城最高指挥使器重。 短短一个月的光景,从小旗升至掌旗使,又破格提升为总旗使,眼下更是授予巡察使的生杀大权! 再加上无常之名,响彻高柳。 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在高柳城内外,打出了“不畏权威,心系人族”的显赫名声。 “其实……” 潘运掌旗使说道:“我们此行的根本,不是为了斩杀蛟龙而来的,是为了在大印江两岸,找到它的位置,并且构筑祭坛。” “构筑祭坛?” 林焰眉宇一扬,说道:“城中打算做什么?” 两位掌旗使对视了眼,旋即才道:“如果今日寻到大蛇,由周副指挥使将它拖住,配合柳尊神庙,将它斩杀于大印江,献祭于柳尊!” “今日寻不到呢?”小白猿出声问道。 “那就由我们构筑的祭坛,聚合神庙的香火。”潘运掌旗使说道:“庙祝会尝试与它交流,请它远离高柳城百里之外,从此互不侵犯……” “今后每年,再以庞大香火敬奉于它?”林焰忽然想到什么,笑了一声。 “那就不知晓了。”陈锋掌旗使这样说来。 “如果这一次交谈,失败了呢?”林焰再度问道。 “指挥使大人、当代城守、内城六大家族老祖、以及柳尊神庙的三位庙祝,时刻准备出手。”潘运掌旗使低声道:“一旦失败,他们会合力出手,悍然斩杀蛟龙!” “……” 林焰眉宇一扬,这大印江之中的蛟龙,需要高柳城最顶尖的众位强者联手斩杀? 如此看来,似乎比自己预料之中,还要强大得多? 但下一刻,他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是今日齐出,在大蛇完成化蛟之前,将之悍然斩杀?” “不知道。” 两位掌旗使,都摇了摇头。 潘运迟疑道:“周副指挥使,会知道得更多,因为他跟着指挥使大人,去了柳尊神庙。” “然后指挥使大人,留在了神庙当中,他归返监天司,就召集我等,立时出发,前来大印江。” “先前与您说的这一些,是周副指挥使在途中,告知于我等的。” 两位掌旗使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却没有继续开口。 林焰明白他们的意思。 他们两人,作为掌旗使,能够被告知这些消息。 显然刚才所说的,都不是最重要的机密。 所以,作为总旗使兼任巡察使,林焰也有资格知晓这些消息。 但是更高的机密,多半只能等他亲自去问周副指挥使了。 “入夜了。” 外边驻守的小旗,匆忙进入了净地当中。 刚才还是傍晚时分,所以需要守在净地的边缘。 否则若有歹人过来,在净地边缘,与他们同归于尽,那就真正麻烦了。 这是有先例的! 但入夜之后,妖物邪祟出现在黑暗之中,眼下便没有什么歹人可以临近了。 众人聚于净地当中,又见这些出身于监天司内城总楼的小旗,纷纷取出一些粮食。 “执行公务,不好饮酒,就以茶代酒,敬五爷!” 两名掌旗使,以及六名小旗,都举起茶杯,躬身礼敬。 林焰也不托大,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随后众人吃着晚餐,闲聊了一阵。 待得吃饱喝足,分别派了四名小旗,先后值夜。 而林焰等人,也准备闭目养神,过了今夜,前去见周副指挥使。 火焰的光芒,映照着这片净地。 偶尔添些柴火,迸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这个夜间,静得有些可怕。 倒是小白猿,初次进入净地,又是害怕,又是紧张,忐忑不安之下,又觉刺激。 它左右瞧了瞧,又看了看,不由得啧啧道:“这就是净地啊?跟普通的山洞,也没多大区别的样子?” 它走了一圈,实在想象不出来,为什么过往在妖族当中,将人族眼中的净地,视作无法踏足的禁地? 无论是妖物还是邪祟,都不敢临近于净地的边缘。 但这里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玄奇之处。 它这样想着,实在睡不着,又走到外边去,喊道:“这位兄弟,你先回去歇息,上半夜我来守。” “林小旗客气,您得跟在巡察使身边,早些睡了,明日养好精神。” 那名小旗轻笑了声,这般说来。 小白猿正想说,自己此刻精神饱满。 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它低下头,便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湿了。 它通体是由剪纸为马之术,所凝成的纸人。 此刻湿了双脚,又见湿润的痕迹,不断往膝盖处,蔓延上来。 “哪来的水啊?” 这小旗也觉得鞋子湿了,转头看去,露出了惊愕之色。 前些天的时候,大概是累着了,非常嗜睡,整天睡不够的感觉…… (本章完) 第135章 大印江之变! 净地之外,原是一片平地。 但此刻看去,宛如一面湖泊。 星月映照,波光粼粼。 水面不过半尺深。 却淹没了大片平地。 “大印江的水,蔓延过来了。” 林焰的声音,从净地之中传来,神色平静,显然已经知晓。 他看着眼前似乎极为平静的水面,缓缓道:“这处净地,距离大印江的河道,有多远?” “大约十二里地。” 潘运掌旗使低声说道。 “远隔十二里,已经有水蔓延过来。” 林焰走到净地边缘,蹲下身子,触碰着脚下的水,缓缓道:“咱们这里看似平静,但大印江的河道上,比预料之中,更加波涛汹涌。” 他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如果势头不能减缓,这里很快也会掀起波澜,继而形成浪潮!” “更重要的是,咱们是在大印江的东岸以外十二里。” “照这个汹涌之势,下游的河道,必是洪水滔天。” “下游临近高柳城……” 说到这里,林焰心头微沉,道:“不至于直接冲击高柳城,但是近期扩城之事,定然受到巨大影响!” 随后他伸手入怀,将半盒避水膏,扔给了小白猿,然后看向众人,说道:“大印江的汹涌之势,如果依然势头不减,这处净地很快要被淹没,咱们待不住了。” “……” 众人闻言,均是面色大变,看向外边的黑暗,心头沉到了极点。 诡夜已经降临,黑暗无处不在。 妖物邪祟,无穷无尽。 尽管这里仍在高柳城外的百里范围之内,不会出现过于强大的妖物与凶厉的邪祟。 但对于两位掌旗使以及六位小旗而言,城外的黑夜,依然是充满了无尽的凶险。 “如此说来,得去探查一番。” 两位掌旗使对视了眼,旋即点头。 随后便见潘运掌旗使,连忙翻开包袱,取出了一盏柳枝照夜灯。 但这一盏灯,却与寻常的柳枝照夜灯,大不一样。 底下的枝条,出自于柳尊本体。 这是大照夜神灯! “此次出城,我等每人都带一盏柳枝照夜灯,一对香烛,三柱燃香,还有两包香灰。” 陈锋掌旗使解释道:“此外,还有六盏大照夜神灯,我和潘掌旗,共同护持一盏!” 大照夜神灯,拥有柳尊本体的神威! 出了高柳城,百里的范围之内,仍然具备极大效用! 寻常小妖及游祟,都不敢临近。 那些诞生了灵智的邪祟与大妖,也会忌惮柳尊的神威。 而真正能够无惧于柳尊神威的强大妖物及凶厉邪祟,基本都在上一次,被神庙的庞大香火,送出了百里之外! “有大照夜神灯,在附近行走夜路,勉强可以自保。” 潘运掌旗使这般说来,又迟疑了下,强调了一声:“只要不是遭遇那化蛟的大蛇!” 当大照夜神灯燃起,他提着灯笼,看向其中两位小旗:“你们随我走一趟!” 那两名小旗,脸色顿时凝重了些。 尽管有大照夜神灯,但是距离高柳城数十里外,人行夜路,依然凶险。 他们心头虽有不安,但却也没有多言,纷纷拔刀出鞘,站在潘运的身后。 大照夜神灯的灯火映照范围有限,所以不适合骑马前往。 而且他们三人此去,互相之间也不能离得太远。 “让林小旗去吧。” 林焰忽然开口,这般说来。 “什么?” 众人闻言,不由怔住。 林小旗在明面上,是在场之中,修为最浅薄的人。 在这个夜间,哪怕给他一盏大照夜神灯,多半也回不来。 所以刚才,潘运没有犹豫,便决定自己带着大照夜神灯,领着最得力的两个手下,前去探查大印江的情形。 “他善于探查,会起到很大作用。” 林焰这般说来,平静说道:“你们要是放心不下,我随你们同往。” “巡察使,您位高权重,岂能犯险?”陈锋掌旗使连忙说道:“况且此地,以您修为最高,须得由您坐镇指挥……这净地若是待不住,后半夜就要依靠您来带领了。” “那就让林小旗,去探一探虚实。” 林焰招了招手,让小白猿过来。 话说到了这里,众人便也不敢多言,只得听从无常巡察使的安排。 潘运迟疑了下,终究说道:“林小旗修为还是浅了些,不如潘某随行?” “伱们放心不下,那就一块儿去吧。” 小白猿嘿然一笑,朝着潘运等人说道:“放心,我不会拖你们后腿,一旦出现变故,你们无须理会我,自行逃命便是,巡察使不会怪罪你们。” “实话与你们说了,柳尊神庙的灵禾姑娘赠了一件宝贝,就算我落了单,也能在黑暗之中,保得性命。” “倒是你们几位,务必小心谨慎。” “走吧,去大印江那边,查探一番。” 小白猿这样说着,举起那宝镜,当先闯入了黑夜当中。 它半人半妖,准确来说,又不算生灵。 在这诡夜当中,倒是没有什么妖邪盯上它。 反倒是潘运等人,作为人族武夫,血气旺盛,在黑夜之中,最是吸引妖物邪祟。 “走!” 潘运三人,亮起大照夜神灯,也闯入了黑暗之中,朝着林小旗的方向而去。 脚步声里,夹杂着水声溅起,逐渐远去。 直到黑暗之中,再度平静下来。 林焰收回了目光,偏头说道:“情况有变,今夜我来值守,你们进去歇息。” “这……” 陈锋掌旗使等人,不由迟疑,低声道:“让您值夜?” “这时候还分什么身份高低?” 林焰摆了摆手,让剩余五人都进入净地当中。 而他蹲下身子,用刚才已经涂抹过避水膏的手,按在了地上。 地上的水,顿时朝着四方排开,远离林焰的手掌。 水是正常的! 林焰松了口气,把手收了回来,暗道:“看来陆公也有猜错的时候。” 想必陆公知晓,心中也会松一口气,庆幸自己猜错了。 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极为恶劣的地步。 避水膏起到了作用,证明大印江的水,依然是普通的江水。 —— 潘运掌旗使等人,跟随着林小旗,不断奔行。 但未过多久,便发现林小旗不见了。 黑暗之中,只有声音传来。 “你们往左,去下游方向查,记得自己性命为重,一旦有事,立即退回。” “我自有保命手段,先去上游探一探。” “一个半时辰内,务必回到净地。” “……” 潘运三人,面面相觑。 大照夜神灯的光芒,显现出三人略显错愕的脸色。 “不愧是无常巡察使倚重的人物,修为虽然不高,却也是胆魄不小。” “先前无常巡察使说过,他善于探查,又有宝物,跟咱们还是不一样的,所谓艺高人胆大,又是有恃无恐。”“也好,咱们本来就是要沿着大印江探查,他先去上游查探,咱们省了一半的事。” “走吧!” 便见潘运三人,朝着下游方向而去。 小白猿化作的林焰模样,则是朝着上游快步奔走。 它低头看了一眼,嘿然一笑。 这避水膏果然有用! 先前在净地之外,已经把双腿湿透。 但它涂抹了避水膏,立时便干燥了。 此刻大步踏在水中,纸做的双腿,也没有沾湿。 继续往前,它左右瞧了瞧,确认没有谁盯着自己,便打算摆脱这一具纸做的身子。 然后就见它一头从“胸腹”当中钻了出来。 背后白色羽翅,不断挥动,悬在空中。 回望一眼,啧啧地道:“还是我自己的身子,活动起来比较舒坦,还不用一直跑,直接飞过去,最省工夫了。” 旋即就见这头长着翅膀的小白猿,朝着大印江的河道,迅速飞去。 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夜色间。 而这纸人的身体,站定在远处。 大印江的水,似乎已经蔓延两侧。 水面不断涨高。 原本不过半尺深。 约莫半个时辰后,就已经到了大腿处。 只是这纸人,通体涂抹了避水膏。 水面逐渐涨高,却避过了纸人的周围。 仿佛身边有一个无形的“空桶”! 纸人站在桶中,不受周边水流的影响。 直到过了半刻钟以后。 无形的桶,似乎维持不住了! 轰!!! 水淹没了纸人,瞬间打湿,然后形状散开,变成了一片又一片浸湿的白纸,漂浮在水中。 —— 净地边缘。 林焰立身于此,微微闭目。 他呼吸绵长,神色平静。 本欲趁此时机,顺势修炼一番,但脑海之中,却接连浮现起昨天夜里,跟裴雄总旗使以及小展等人饮酒的场面。 叹息一声,他将这些思绪念头,都借着涅槃神卵,送到了掌心之中,那一株柳树苗之内。 而自身的思绪,变得空净了许多,对外感知也清晰了不少。 然后,他面色微变,低下头去,神色肃然。 他的鞋被打湿了。 避水膏失效了。 “这……” 林焰连忙取出避水膏,涂抹在手中。 然后蹲下身子,捧起了水。 看着掌心里的水,他心中沉了下去。 刚才他还侥幸地想着,也许是避水膏的药效有限,只能维持一会儿。 现在看来,此刻脚下的水,跟刚才的水,已经不同了! 大印江出了问题! 最早溢流到这处净地的“水”,应该是被浪潮排出来的,属于原本的江水。 但现在流过来的,应该是出现变故之后的江水! 他面色微凝,正要说话,忽然察觉净地之中,传来动静。 脑海里,不由得闪过诸般念头。 刹那之间,心头一紧,往后大步而去,喊道:“起来!撤出净地!骑上马,快!” “巡察使?” 无论是陈锋掌旗使,还是另外四名小旗,都是监天司的精锐。 哪怕有无常巡察使在外值守,他们也不敢完全松懈警惕。 在听见无常巡察使的喊声之时,几乎同一刻,便都全部拔刀出鞘,翻身跃起。 然后才看见洞口处,逐渐有水流了进来。 “水位升高了?” 陈锋掌旗使怔了下。 “别说话,骑上马,先走!” 林焰快步走来,翻身上马,又顺手牵上两匹,直接朝着净地之外而去。 “走!” 陈锋与那四名小旗,也不迟疑,当即驾马,紧随其后。 又顺势将潘运等人的马,一并牵上,快速出了净地。 诡夜之中,妖邪临近,前来索命。 却见有血光,此起彼伏。 正是无常巡察使,已经拔刀出鞘,每一刀斩出去,都有血色的刀光。 “血煞神刀?” 陈锋惊讶地道:“无常巡察使也修了这种有大隐患的禁法?” “是这一门刀法?” 有一名小旗显然也听过此刀法,出声道:“炼精境的武夫,可以用自身精血,驱邪破祟,我听闻这一门刀法,可以将精血的作用,施展到极致?” “缺陷也大,没想到无常巡察使,此等天骄奇杰,也会修炼这种缺陷极大的禁法。” 陈锋这样说来,又有些庆幸,低声道:“话说回来,他若是没有修行这血煞神刀,纵然是炼精境的武夫,在夜里也只能勉强寻求自保,顾不上咱们了……” “现在他有这一门刀法,就可以庇护咱们几个。” “赶紧跟上,别落后了,记得燃起柳枝照夜灯!” “这夜里太凶险,咱们手里没有大照夜神灯,得尽快去下一座净地!” 随着陈锋掌旗使的声音,几位小旗也都立时应和,一边骑马,一边取出柳枝照夜灯。 而前方又传来无常巡察使的声音。 “陈掌旗使!” “在!”陈锋快马加鞭,跟随上去:“巡察使……” “燃起烽烟,让潘运他们回来!”林焰沉声说道:“位置要准确,不能让他们回那座净地了!” “是!” 陈锋连忙燃起从包袱里,取出一截古怪的东西,当即点燃,烟尘袅袅,往上升起。 尽管是在夜间,但依然能够让人看见一缕细线升空。 做完这一切,陈锋才不由得问道:“巡察使,咱们为何要急着逃出那座净地?虽然有水流进去里边,但就算涨一整夜的水位,也淹不了太高的……” “水有问题!” 林焰声音沉凝,道:“你可以把刚才的水,看成是‘血’!” 他偏过头,说道:“水流进了净地里,会让净地的镇物出现异动!” 此刻林焰的脑海当中,不由得想起了上一次栖身净地。 当夜有一女子自尽而亡,导致那净地的镇物,化身为血煞神将,凶悍绝伦! 而今夜,大印江的水出了问题,流进净地当中,则相当于邪祟入内。 净地必然要出变故!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的净地,镇物是什么? 是否会跟上一次那样,变化出一尊类似于血煞神将的存在? 还是会以另类的方式,呈现出所谓的不祥之兆? 但不管怎么样,往后一段时日里,这处净地怕是要作废了! (本章完) 第136章 大江囚龙柱!裴雄等人的死因! 轰地一声! 林焰以照夜宝刀,骤然斩去。 便见血色刀光,倏忽闪过。 煞气加三! “再往前三里地,差不多了。” 林焰吐出口气,偏头说道:“明日记得上报高柳城,暂时隐去这座净地的标记。” 陈锋掌旗使当即点头应了一声。 这座净地出了问题,如果没有及时隐去,那么从明日开始,来往商客或者各城办案之人,途经大印江周边,就还会将这座小型净地,视为落脚之地。 倘若是在傍晚时分赶到,却发现这净地已经作废,那就来不及赶到下一座净地。 最终的下场,基本就只能是暴露于荒野,十死无生。 继续前行,却发现前方倏忽光芒闪耀。 “那边燃烽烟的,是我监天司哪一支?” 远处传来声音,颇为凝重。 “是周副指挥使!” 陈锋大喜过望,喊道:“属下陈锋,随无常巡察使而来。” “无常?” 不远处有灯火闪烁,又见当头一人,飘然临近,周身真气迸发,斩杀小妖游祟。 此人身着白衣,临近前来,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见过副指挥使。” 林焰平静说道:“奉陆公之命,来大印江探查一番。” “这里太过古怪,明日再探。” 周元伸手一挥,身后的灯火,逐渐临近。 细看之下,约莫有五十余人。 其中有不少是来往商客,受到监天司的庇护。 至于监天司的人,目前汇集到此的,已不到二十人。 显然在刚才的夜里,监天司的人手已有了折损。 “前方净地毁了?” 林焰看见这个场面,当即明白了过来。 “大印江的变故,超出预料之外。” 周元面色肃然,低声道:“难怪掷出三次圣杯,请求白日围杀蛟龙,柳尊尽都不准!” 他指向大印江的方向,说道:“我等栖身的那一处小型净地,方圆三五里,都被冲垮了,连同‘镇物’,沉入了大印江……” 声音落下,他拔刀一挥。 真气爆发,在夜空之中闪过。 三百步外,有妖物被他当场斩杀。 然后便被其他的妖物分食。 “大印江还在暴涨,这里待不住!” 周副指挥使沉声说道:“先去那一处中型净地,那里距离大印江的河道较远,应该不至于被冲垮!” 他偏头吩咐道:“多余的负担,全部卸掉……若有人舍不得财物,跟不上来,便自求多福了。” 随后大手一挥,将柳枝照夜灯,以及大照夜神灯,都汇聚了起来。 加上他这一位炼气境的人物,毫不掩饰其威势。 一时之间,妖物邪祟,未敢临近。 毕竟这里依然算是高柳城的城外百里范围。 拥有柳尊的大照夜神灯,又有一尊炼气境的人物在此,只要不再出现意外,基本还能守得住! 才这样想着,便听得江水奔腾,宛如万兽嘶吼。 伴随着大量的幽青色荧光,在大印江上,浮现出来,密密麻麻,数以千计。 “这是什么邪祟?” 林焰感受到坐骑的躁动,当即伸手按住,看向江面上的大量荧光。 这明显不是一般的游祟! “不对劲,观天楼的情报里,没有这些东西!” 周副指挥使面色骤变,当即下令:“撤!” —— 与此同时,高柳城内。 观天楼之上,负责观测西边的神镜,映照出了许多变化。 “七爷,大印江的上游,出现了大量的青色荧光。”有主事立即来报,语气沉凝道:“已经超过万数了。” “是哪一类邪祟,可辨认清楚了么?”柳七爷面色凝重,说道:“哪来这么多的数量?” “还不清楚,但祂们从上游,随流而下,恐怕会沿着各脉支流,出现在高柳城周边。”那主事面露惊色,如是说道。 “莫非是那大蛇化蛟,新生的血脉神通?”柳七爷沉声说道:“那化蛟的大蛇,找到了吗?” “没有!”这主事肃然说道:“自从午时,它骤然暴起,此后便沉入大印江,再没有冒头……目前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它还在大印江底!” “监天司的人,可有求援之举?”柳七爷再度问道。 “暂时没有。”这主事连忙应道。 “那就还好。” 柳七爷皱眉道:“副指挥使周元,毕竟是炼气境,想要斩杀此妖,必然不易,但还是能够牵制住的……” 他想了想,吩咐道:“仔细盯着,不要错漏半分‘异气’的变化!” “是!” 这主事连忙应了声,退了出去。 而柳七爷则看着面前摆放着的情报,低声道:“只一个下午,这大印江两岸被冲垮,足足宽了三倍,至今水势未减,愈发浩荡汹涌……源头之处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 柳尊神庙当中。 此刻柳尊还在沉眠。 但大庙祝通过“圣杯”,能够勉强沟通一缕神识。 “大印江出现如此变故,合力围杀蛟龙之事,柳尊还是不准?” 指挥使大人皱眉道:“此事究竟会带来什么不祥之兆?” “柳尊已经沉眠,圣杯沟通的意志,只告诉我等,此事不可行。” 第二庙祝平静说道:“不过构建祭坛,以大印江之势,囚此蛟龙,可行!” “你们说的‘大江囚龙柱’,究竟在哪里!” 指挥使脸色凝重,这般说道。 第二庙祝摇头说道:“时机未到,要等香火祭炼过。” 指挥使沉声说道:“大印江今夜忽然生变,超出此前预料之外,眼下我得亲自出城一趟!” “不行!” 第二庙祝当即摇头,凝重地说道:“香火祭炼的时机,谁都说不准在什么时候!在香火炼成的那一刻,你们被选定的这几位,必须都将真气,合力灌注其中,缺一不可!” 他说到这里,肃然说道:“在那一刻,伱的真气不能灌注其中,那么大江囚龙柱,你就用不了!” “这一次祭炼,已预了你的位置,如果关键时刻缺了你,大江囚龙柱就会有缺陷!” “此事涉及高柳新城西边区域的建立,你要知晓轻重缓急。” “大江囚龙柱若是成功,从此高柳城以西,源自于妖物邪祟的威胁,足以减半!” 第二庙祝沉声道:“指挥使大人,你该知晓其中的分量!” —— 陆公小院当中。 韩总旗使匆忙前来,却见吕堂挡在门口。“陆公歇息了。”吕堂出声道。 “我接到消息,大印江出现了更古怪的变化。”韩总旗使脸色凝重,说道。 “陆公已经知晓。”吕堂凑近前来,说道:“刚才陆公,推演了一些东西,有些损伤,现在需要静养。” “推演了一些东西?”韩总旗使皱眉道。 “陆公没说具体的问题,但猜到你会来,让我转告你,那小子身上有着很多不祥之兆,所以让你放心。”吕堂说道。 “这还能放心?”韩总旗使声音不由拔高了三分。 “如果他身上没有太多的不祥之兆,那就真的要担心他的安危了。” 吕堂摊手道:“正是因为太多,所以互相牵制,这大印江一行,反而不会对他造成损害。” 停顿了下,吕堂又皱眉说道:“不过,在刚才,陆公忽然心血来潮,要进行推演,神色很怪……我跟着他老人家这么久,没见过他老人家有这么奇怪的神情。” —— 此刻在大印江的东岸。 林焰等人,撤到了那中型净地之外。 “情况紧急,拥挤也顾不上了,直接进入净地。” 周副指挥使出声说道:“你们持大照夜神灯,围住净地边缘。” 他这样说来,看向林焰,道:“你小子擅自出城,明知大印江变故,还敢如此妄动,给我进到最里边去,没有本座的号令,不许出来!” “副指挥使觉得,今夜会很危险,也许你也保不住我,所以让我藏到最深处?” 林焰当即听出了言外之意,沉吟道:“刚才那些荧光,不是常见的游祟吧?” “是人死之后的阴魂,俗称为恶鬼!” 周副指挥使神色凝重,说道:“我等平常遭遇的邪祟,乃是世间万般异气所化。” “而‘阴魂鬼类’,其实也属于邪祟的一种。” “但是世间人族被妖邪所害,通常是魂魄被邪祟吞噬,成不了鬼物。” “只有极少数例外,才会成为阴魂异鬼。” “大印江之上,忽然出现成千上万的‘鬼火’,是我从未见过的。” 周副指挥使神色凝重到了极点,低声道:“你要知道,无论是妖物还是邪祟,在这诡夜当中,祂们也是会相互猎食的……” 他看向外边,缓缓说道:“按道理说,祂们要么是互相吞噬,变成一个至凶至邪的‘大邪祟’!要么……是风流云散,被其他类型的邪祟捕杀猎食,吞噬殆尽!” 林焰闻言,微微皱眉。 难怪他觉得今夜在大印江周边,隐约有些异状。 此刻想来,竟是黑夜之中,妖邪的数量,比正常来说,极为稀少。 他带着陈锋掌旗使等人,离开那小型净地之外,疾驰一路,也没斩杀多少个妖邪。 如此看来,是大印江的变动,让这些妖物邪祟,也出现了本能的恐惧,从而远离。 才这般想着,忽然听得遥远之处,传来一个极为沉闷的声音。 如牛似马,长啸嘶鸣,显得极为痛苦。 “出现了!” 周副指挥使脸色变幻不定,道:“偏是这个时候,它才冒头出来……” 说到这里,他偏头说道:“无常,你接替我坐镇指挥!我得去牵住它,不然它又沉入江底,就很难找了!” “我随你同行?” 林焰缓缓说道:“原本在你预计里,我也是没有过来的……想必在你心中,原本也有接替你来坐镇指挥的人选!” “不行!” 周副指挥使,毫不犹豫,便是拒绝。 在他眼中,林焰是炼精境巅峰的修为。 此等年纪,炼精境巅峰,已经是惊世骇俗。 但今夜变故,谁也说不清,会遭遇什么事情。 就连他自己这位炼气境上层的人物,也是抱着回不来的心态,准备去牵制那头蛟龙。 而无常年纪轻轻,修为已经这般高深,未来前程不可限量。 无论是最高指挥使,还是陆公,都对他极为器重。 “你本就不该来,更不应该涉险。” 周副指挥使沉声说道:“我孤身一人,若见势不妙,可以撤走,但顾不了你!小子,我知道万载空青是陆公打出来的幌子,你潜力极大,将来能比我强,眼下羽翼未丰,不能夭折在这里!” 他这样说来,倏忽一按。 便见一缕真气,压在林焰的肩头,沿着身躯落下,定在腿脚之处。 随后他将林焰推到了净地当中,道:“我真气定你右腿,你暂时迈不动步伐,不过有什么事情,可以拔刀……一刻钟后,真气就会瓦解,等我回来!” 声音落下,他转身离去,连柳枝照夜灯也没带,马匹也没有骑上,快步走入了黑暗当中。 “陈锋,带着你的人,守在无常巡察使身侧,他要是掉了半根汗毛,本座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你的脑袋!” “是!” 陈锋等人,连忙迎上来,守在林焰身侧。 林焰微微皱眉,看了一下右脚。 尝试用蛮力拔腿,却仿佛重如千钧,更像是脚底已经长在了大地上。 真气还能这么用? 林焰不由得心头惊讶,细想此中妙用。 “五爷,我等知晓,你年少气盛,一向勇武,敢于拔刀,不习惯看着副指挥使孤身犯险,而自己留在这安全的净地当中。” 陈锋掌旗使低声道:“但是今夜情势出现变故,跟我们出城之前接到的情报,已经完全不同了!” 林焰吐出口气,说道:“知道了。” 他声音落下,微微闭目。 眉心祖窍的一缕真气,随着他功法运转,游走全身。 周副指挥使留下的真气,只是无根之水。 但自身真气,在于自身体内,却能够得以补益。 不过几个呼吸的光景,便瓦解了周副指挥使的这一道真气。 他抬起右脚,活动了两下。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隐约有些熟悉。 “五爷……五爷……”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林焰眼神一凝,沉声说道。 “什么声音?”陈锋等人面色大变。 “等我片刻。” 林焰拔刀出鞘,朝着声音来处而去。 不过二里地外,他就看见了声音的来处。 那是一缕青色的荧光,幽幽漂浮在水面上,环绕着一具残缺尸体,久久不散。 鬼火荧光,黯淡幽青。 但依稀可以借着浅薄黯淡的光芒,看见那残缺尸体上,是监天司小旗的服饰。 “小展……” 林焰原本有些期待的神色,在顷刻间变得失落而黯淡。 他走上前去,看着这一具被吃得残缺的半截躯体。 沉默了下,便蹲下身子,将这半截残躯捞了起来。 却忽然摸到了什么东西。 他脸色一凝,缓缓将这残躯尸首,翻转过来。 只见一截箭矢,扎在后心的位置上。 (本章完) 第137章 诡雾、诡灯、蛟龙! 天穹漆黑如墨。 远处大江浪潮,汹涌澎湃,宛如万兽奔腾。 溢出两岸的水,来到了这里,淹没了小腿。 幽青色的荧光鬼火映照之下,一具残缺的尸体,被翻了过来。 这具尸体,在江里飘了一个日夜,不知被多少鱼虾、凶禽、野兽啃食过。 留下的半截残缺躯体,背后却有着半截箭矢,径直扎在后心。 一击毙命! “……” 林焰沉默不语。 从一开始,他就听到,裴雄与小展这一行人,死在了大印江。 最开始时,觉得是大蛇化蛟,波及了他们。 夜间的变故,让他觉得,蛟龙也许不是罪魁祸首。 大印江源头的变化,才是真正的原因。 这属于天灾。 但现在,这半截箭矢,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这是人祸! “我明白了。” 林焰抬起头,看见这一缕青色的萤火,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彻查!我答应你,无论背后是谁,我都会砍下他的脑袋,祭奠你们!” 青色的萤火,幽幽流转,忽然破散开来。 似是维持了许久,终究坚持不住,消散在这诡夜当中。 而林焰拔出了箭矢,收入怀中。 他抱着这残躯的尸首,往净地方向走去。 没有拔出照夜宝刀,但他周身炼气境的威势,再无半点掩饰。 远处的妖物邪祟,都未敢临近,便纷纷退避。 他准备将小展的尸首送到净地边缘,明日送回高柳城。 但就在此刻,却忽然察觉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巨响之声! 轰隆隆!!! 大印江的水,开始变得浑浊! 天色已经黑暗,但大印江的无尽江水,却浮现出了极为浑浊而杂乱的光芒。 不! 光芒扩散开来! 林焰低头看了一眼,便发现脚下的水,也变得极为浑浊,浮现光芒。 只没过他双腿的水面之下,竟然映照着数不尽的尸骨。 无数凄厉惨叫之声,此起彼伏,延绵千百里。 神通!镇魔! 刹那之间! 林焰便挣脱了束缚,纵身一跃,站在了一块岩石上面,遥遥看向大印江的方向。 那里蛟龙之声,怒吼咆哮。 又有刀光如雷,接连斩落。 周副指挥使已经牵制住了那头蛟龙。 可下一刻,就见刀光骤然散去! 那蛟龙的吼声,也迅速地远去。 周副指挥使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大印江出现更为可怕的变化,从而当机立断,脱身而逃。 蛟龙也不恋战,朝着更远处的方向而去,似乎在匆忙逃窜。 “这大印江,已经不像是世间的江河……” 林焰心中升起这样的念头。 正要转身离去,却见远处,忽然一盏白色的灯笼,浮现了出来。 刹那之间,灯笼变得血红。 诡灯! 林焰心头一沉。 脚下岩石,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一块黄金,掉在了脚边。 买命钱! “这次直接是本体降临?” 林焰缓缓将手中的残缺尸首放下,拔出照夜宝刀,心中暗道:“先前都不惧你,如今修为大涨,已然炼精化气,反而还怕了伱,岂不是白涨了修为?” 他深深吸气,骤然斩出一刀! 血煞神刀,结合了雷刀第三重,以精血与真气,同时爆发! 这一刀,斩出千步之外! 轰然炸响! 却见在他这一刀之下,诡灯被从中斩开! 然后,变成了两盏血色的诡灯! 紧接着,二化四、四化八、八化十六……短短几个呼吸,分化千百之众! 就见狂风骤起! 风过灯笼,被血色火光映照,变成数以万计的血色“藤蔓”,朝着林焰而来。 嘭地一声! 林焰周身泛起金光! 刹那之间,他施展了金身神通! 万千藤蔓齐齐落在身上,却未能击穿自身! 反倒是林焰借力后跃,退出百步之外。 他一刀横劈过去,雷霆炸响。 伴随着镇魔神通! 真气爆发! 刀光耀眼,长达十余丈,斩掉了数千道藤蔓! 但下一刻,身上金光消散。 林焰落地,踩了一脚的水,心中暗道:“我这金身神通,毕竟是后天神通,施展开来,只能维持一息,又要每过百息,才能施展一次!”“好在我留了点煞气,以作灵活机变之用,没有尽数用在点苍附灵以及机关傀儡术上面。” 他不再犹豫,将先前所获的煞气,以及之前积攒的少许煞气,都尽数添加在了金身神通之上! 神通3:金身!(32/1000)+ 轰隆隆!!! 又在此刻,身边的水面之下,激射出一块又一块黄金,朝着林焰而来! 顷刻之间,引动自身之血,几乎忍不住要全身血液沸腾,沿着毛孔,往外排出! 神通!镇魔! 林焰稳住了身形,避过了那些如同万千“箭矢”的黄金。 原本所处位置,水不断溅射,眨眼间就堆积成了一座金山! 如果是真正的黄金,也许林焰会忍不住多看一眼,但他知道这买命钱是假的,从始至今,便都只盯着前方的诡灯。 “不愧是至凶至邪之物,本体降临,果然跟它的分身,大不一样!” 林焰吐出口气,暗道:“刚才这一下,若非我有镇魔神通,恐怕就要栽了!就算是周副指挥使在此,面临诡灯的本体,怕也够呛!” 陆公对于这一盏融合了买命钱的诡灯,极为重视,定名为索命诡灯,已经上报栖凤府城。 至凶至邪的品阶! 此等邪祟,在高柳城当中,唯独陆公以及大庙祝,才有把握应付! 就算是炼气境巅峰的指挥使,都未必压制得住! 不过林焰凭着镇魔的神通,堪称此世妖邪的天敌,此刻心中倒是跃跃欲试。 如果能够斩灭这一盏诡灯,所获煞气势必远胜于甲子太岁肉身! 但还没等林焰再度出刀,就听得身后传来大吼之声。 “臭小子,你怎么在这?还不快跑!” 是周副指挥使的声音! 林焰闻言,反而大喜,道:“副指挥使,你来助我!今日我要除此大害!” “跑啊!” 周副指挥使喊得更加凄厉:“之前都叫你别出来了,净给我添乱!” 林焰不由得往后看了一眼,倏忽头皮发麻。 只见周副指挥使的身后,有一片灰暗的雾气,滚滚而来,席卷而过。 “这是孤舟诡雾,至凶至邪的存在!” 周副指挥使怒吼道:“咱们指挥使来了都得逃命,你除什么大害?你前面哪来那么多灯笼,那又是什么邪祟?” “……” 林焰闻言,不由瞳孔紧缩。 索命诡灯的本体,已然临近,并分化了足有上万的灯笼,宛如满天繁星,无处不在。 在这一刻,两大至凶至邪的存在,前后夹击而来! “不管了!砍翻那些灯笼,往前逃过去!” 周副指挥使大声喝道。 林焰当即一刀,劈向了那漫天的灯笼,同时喊道:“那也是至凶至邪的存在,索命诡灯!” “……” 周副指挥使脚步一滞,顿时往左前方,偏移了方向。 他偏过头,焦急地吼道:“明知道至凶至邪,你还敢砍祂?你个莽夫,还不赶紧往我这边跑!” 林焰眼见前后皆有大敌,心中顿时一沉。 他握紧了手中的照夜宝刀。 还没等他考虑好,是否要尝试以一敌二,就见孤舟诡雾之后,又有浪潮翻涌,万般狂暴,如同海啸一般! 大印江的滔天巨浪,席卷了过来! 江水当中,有着许多浑浊的光芒闪耀,夹杂着许多嘶吼咆哮之声,有着尸山血海,无尽尸骨! 昂然长吟之声,从浪潮之后传来! 就见一条粗壮无比,延绵如山脉,浑身鳞甲的青色巨蛇,兴风作浪而来。 它头上鼓包,前端已经伸出爪牙! 化蛟已到了重要关头! 但那青色蛟龙的怒吼之声里,却又夹杂着惊怒之意,仿佛身后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危险,不断逼近! “不对劲!” 林焰心中大惊,再也不敢停留,当即往前方跃去。 他拔刀斩断了袭来的血色气化“藤蔓”,然后落在岩石上,抱起小展的残缺尸首。 紧接着就沿着周副指挥使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林焰一向自负有镇魔神通,无惧世间妖邪。” 林焰不由得心中想道:“没想到修至炼气境后,反而得在邪祟面前逃命……简直奇耻大辱!” 他往后看了一眼,只觉浑身毛发倒竖。 索命诡灯紧追不舍! 孤舟诡雾紧随其后! 然后又是巨蛟兴风作浪而来,掀起数十丈波涛。 更重要的是,那蛟龙的巨大眼眸当中,有着惊恐之色! 只怕是浪潮之后,有着能够威胁到蛟龙性命的“恐怖灾难”! “审时度势,随机应变,谈不上奇耻大辱!” 林焰逃得更快了些,心道:“不能当莽夫!” 他不由得运起体内真气,倾注于双腿。 刹那间,他身形快如疾风! 腿脚近乎无影! 踏水无痕! 不多时就越过了满面惊愕的周副指挥使! “愣着干什么?跑啊!”林焰偏头喊道。 “……” 周副指挥使连忙跟上,心中难以置信,这小子腿脚竟然比自己还快? 他下一刻,似乎想到什么,惊呼道:“不能去净地!” 两大至凶至邪的存在! 一头化蛟的大妖! 再加上背后未知的威胁! 中型净地的“镇物”,非但镇不住祂们,还会被惊动! 到时候净地之内的人,都会死在这个夜里! (本章完) 第138章 红衣娘娘饶命啊! 高柳内城,观天楼。 “报!大印江再生变故!” 楼外主事,连忙进来,颤声道:“大江生幽光,异气无处不在,神镜景象充溢,我等无法直视。” “你们练了这么久,只有这点本事?关键时候,成了瞎子?” 柳七爷露出怒色,拍桌而起,走到西侧楼外。 他站在高楼,目光落在神镜之上。 便见幽光映照,无穷异气,遮掩了所有,再也看不真切。 他沉默了一下,转身走入楼中。 半晌过后,才拿着灵符出来。 口中诵念咒言,燃起灵符。 将灰烬挫于指尖,然后闭上双目,擦拭在上眼皮。 再睁开双眸,眼神熠熠。 再看神镜显化,面色骤变,沉声道:“这些至凶至邪的东西,不都送出百里之外了吗?” 他偏头喝道:“立即去神庙报信,再请两位庙祝来援!” “告诉他们,大印江扩宽五倍,江水生异!” “江中蛟龙、孤舟诡雾、索命诡灯,都出现了。” “不对,这里还有两道‘气息’?” 这位第七庙祝,眼神变幻,低声道:“除了周元这位副指挥使,还有一尊炼气境?” 正准备回返楼中,却忽然眼角一瞥,心中微震。 不由得近前半步,只见神镜的边缘,出现了一抹红色的雾气。 “又来一个至凶至邪的?” 第七庙祝心中沉了下去。 他隐约明白了什么,暗道:“难怪柳尊不准,圣杯不示!” 今日高柳城的诸位强者,本该出城,合力围杀蛟龙。 但多次请动柳尊示意,神意皆不准许! 如果今日高柳城的所有强者,都齐聚大印江,与这许多的至凶至邪之类,撞到一起,必然死伤惨重! 他匆忙入了楼中,记下今日出现的种种变故。 未过片刻,就见三位庙祝,匆忙上楼。 “登顶楼,燃烽烟,示警!”第二庙祝沉声道。 “什么?”柳七爷怔了下,道:“给谁示警?” “残狱府的大府主,在咱们之前,就得知悉大印江的变化。”第二庙祝沉声道:“大印江的源头,是在残狱府的境内,他傍晚时分,就已沿江而下……” “什么?”柳七爷面色微变。 “原本打算请他在上游相助,协助我等,在中游,施展大江囚龙柱。”二爷沉声道:“变化太急了,出乎预料之外。” “烽烟已经燃起了。”顶楼的第三庙祝,大声喊道:“如果残狱府主临近,便能得到警示,提前避开,不至于直接撞上!” “我等四人,亲自查看四方动静。”二爷肃然说道:“大江囚龙柱随时能成,一旦功成,就要立时往西,众位强者出城,势必使城中空虚。” “怕四方妖邪来攻?”柳七爷低声道。 “柳尊还在,强大妖邪不敢攻城。”二爷微微摇头,说道:“就怕劫烬作祟,更怕一夜之间,诞生出太多新的劫烬。” “明白。” 柳七爷神色肃然。 —— 林焰一路狂奔,心中微沉。 索命诡灯跟他打过几次交道,倒还好说。 这孤舟诡雾,为何非要盯着自己不放? 他对这孤舟诡雾的了解,还是来自于小白猿。 似乎那一夜,就是孤舟诡雾,吃掉了小白猿的祖父。 而它祖父,拼死垫后,才让小白猿逃出生天……实际上,也不算逃出生天,最后毕竟是重伤摔死在了自己的脚边。 “孤舟诡案……” 林焰想起了相关案卷的记载。 这诡雾,曾经在栖凤府城二十里范围内,在大梧桐照夜灯没有熄灭的情况下,吃掉了六人的魂魄,其中有一位炼精境武夫。 此案被称为孤舟诡案,震惊栖凤府。 之所以影响巨大,并不是因为死了一位炼精境的武夫。 而是大梧桐照夜灯没有熄灭,等同于祂是在梧桐神母的眼皮底下,吃掉了六名武夫。 而在上一次,祂便已逼近了高柳城十里范围之内! 恰逢自己,为了救下兄长而出城,路遇孤舟诡雾,以镇魔神通,惊走了这诡雾。 “莫非是近期,祂已生出智慧,不再只是具备本能?” “因为诞生了智慧,所以察觉到我本身并不强大。” “认为被我这蝼蚁惊退,因此生出了愤怒之意?” 林焰心中有着猜测,又发现前方有红色雾气浮现。 他心中顿时一颤。 看了一眼身后的孤舟诡雾。 他不由得想起,遭遇孤舟诡雾的那一夜,他斩杀成精的老虎,获得涅槃神卵,最后见到的红衣女子。 当时天亮之后,红衣女子化作一片红雾,消失不见。 如今那红色雾气,又迅速逼近。 “怎么又来了一个?”周副指挥使面色大变。 “分开逃!”林焰喝道:“既然去不了净地,没必要死一块儿!” “那我来引开他们!”周副指挥使运使真气,便要往后劈去。 “别费功夫了,祂们冲着我来的!” 林焰直接将小展的尸体抛了过去:“把这位兄弟带回去,好生安葬!” 随后他偏移方向,埋头狂奔。 果然如他所料,孤舟诡雾以及索命诡灯,都朝着自己身后的方向而来。 包括远处那一缕红雾,也向着自己过来。 唯独那浩荡浪潮,长啸不已的蛟龙,并非为林焰而来,依然朝着周副指挥使的方向而去。 时至此刻,林焰也分不清楚,蛟龙是纯粹地兴风作浪,拼命奔逃,还是想要拉周副指挥使陪葬了。 “糟糕了!”林焰心中微震,暗道:“没有蛟龙在后,也有这三大至凶至邪的存在!就算我有镇魔神通,怕也做不到以一敌三!” 他微微咬牙,还是没有选择拼死一战,而是继续往前逃去。 他心中盘算着,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他径直往前奔逃,没有再往后多看一眼。 因为每一次往后看,难免会耽搁自己往前冲的势头。 大约逃了有半柱香,他忽然觉得身后没有了动静。 反倒是大印江的滚滚涛声,愈发震耳欲聋。 他不由得回望一眼,竟然发现身后的孤舟诡雾、索命诡灯、以及那一缕红雾,都消失不见了。 —— 实际上,半柱香之前。 红色的雾气,追到了林焰身后千步的位置。 然后便停顿了下来,雾气逐渐凝练,变成了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虚影。 隐约能看见,她五官精致,眉眼之间,含羞带怯,微微一笑。 她轻轻伸手,虚幻的右手似乎在空中捞了一些什么东西。 随后便见前方的雾气,忽然缺失了一块。 而她的手中,却莫名多出了一缕雾气。 她眉眼带笑,左手抬起,衣袖遮住了鼻端以下。 右手将雾气送到口中,在衣袖的遮掩下,似在轻轻咀嚼,温柔而优雅。 轰! 孤舟诡雾,轰然破散,化作了亿万缕细如发丝的气息,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红衣虚影见状,眼神微凝,再度伸手一探。 又见有大量的雾气,被迫重新汇聚了起来,落在了她的手中。 只有少数的雾气,得以逃到远方,借着大印江的幽光遮掩,消失在天际尽头。 但被一手擒拿下来的“雾气”,都在她纤长的手中,不断涌动,似乎都在挣扎。 她眼睛当中,有些笑意。 再度抬起了左臂,衣袖遮掩。 这些雾气,被她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吞了下去。 然后,她飘然往前,倏忽千步。 数以万计的灯笼,倏忽消散开来。 只有一盏白色的灯笼,悬在半空。 似乎因为风吹着,在空中微微颤动。 “……” 红衣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凑近前去,仔细看了看。 索命诡灯的下方,忽然掉落了一块黄金。 啪地一声! 红衣女子脸上隐约有些不悦之色,然后轻轻一拍。 索命诡灯掉在地上,灯火几乎熄灭。 然后又见她轻轻一踢,将黄金踢到了远处。 可下一刻,索命诡灯不断颤动,摇曳着漂浮起来,围绕着红衣女子。 而那一块黄金,也在远处,忽然升起,然后颤颤巍巍地飞到红衣女子身前,上下跳动了九回。 仿佛三跪九叩! “……” 红衣女子还是没有开口,只是朝着林焰逃去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她似乎消了气,才伸出纤细的手来。 买命钱忽然主动一跃,落在了灯笼的中间。 火焰燃烧,黄金融化,然后变成一条金色的棍子。 而索命诡灯,颤动着将自己飘到她的面前。 红衣女子悠悠伸手,握住了那金色的棍子,穿过灯笼的上方。 她回望林焰的方向一眼,面上似乎有些犹豫之色。 最终没有选择跟上,而是提着灯,沿着大印江,往下而去。 而在大印江的中下游,只见岸边有一头不足二尺高的白色猿猴,长着翅膀,不断扇动,飞在空中。 “大事不妙啊。” 小白猿金色的眼眸,涌动着不安的意味。 它连忙去寻自己的纸人躯体,却遍寻不着,最终只好凭着“机关傀儡术”,现造了个“林焰”出来。 它当即往胸腹处钻,就要掌控这个纸人。 但却发现尾巴仿佛被人扯住。 它连忙退出来,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身边没人,松了口气,再度钻进去。 它只觉得,自己往里钻,但有人揪着尾巴,把它往外拽。 “他娘的,见鬼了啊!” 小白猿险些吓哭了,干脆舍弃了这纸人,扇动翅膀,往天上飞。 却在这一刻,又觉浑身凝滞。 它连翅膀都扇不动。 但却被定在半空,也没能掉落下来。 眼角余光瞥见,大印江的上方,有一个身着红色衣裳的虚影,提着灯笼,漫步而来。 完蛋!真见鬼了啊! 小白猿连忙调动体内,两大种族的血脉神通。 却只见那红衣女子,轻轻招手。 自己则就如同一只被牵着线的风筝,被提线之人,往回收了过去。 “要死了……要死了……” 小白猿不断挣扎,哭喊着道:“娘娘饶命啊……” 红衣女子的手,忽然僵滞住了。 她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古怪。 (本章完) 第139章 尸鬼成兵【一更!】 高柳城,观天楼。 神镜最远,只能观测到高柳城以外,百里范围之内。 超出百里,便无法观测得到。 而在这一刻,便发现从百里范围之外,一道金光,闯入了神镜的边缘。 处于神镜的观测范围之中! “残狱府的大府主到了!” “先前那两个炼气境的人物,各自分开,朝着两个方向走了。” “蛟龙兴风作浪,开辟了支流,似乎想逃出大印江?” “那孤舟诡雾以及索命诡灯,还有那红色雾气,都聚在一块儿了。” 还没等四位庙祝再度交流。 就见象征着孤舟诡雾的“异气”,忽然涌动,旋即破散。 紧接着,红色雾气与索命诡灯,所象征的“异气”,融合到了一处。 “这是怎么回事?” 位于西边的主事,面色大变,露出惊恐之色。 “孤舟诡雾遭受重创,十不存一,几乎要跌落‘品级’了。” 第二庙祝赶过来,沉声说道:“但是那红色的雾气,应该是收服了索命诡灯。” “什么?”柳七爷面色微变。 “邪祟之间,能够互相吞噬。”第二庙祝沉声道:“诡灯与买命钱,都属于凶厉级别的‘诡物’,但因为买命钱被我神庙封禁,落入下风,最后被诡灯吞噬,才形成了至凶至邪的索命诡灯!” “二爷的意思是,红雾吞噬了至凶至邪的索命诡灯?”柳七爷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不止是如此!”第二庙祝沉声道:“短短时刻,祂先是重创孤舟诡雾,又是吞噬索命诡灯……” “其本身的位阶,必然远远胜过这两大至凶至邪的存在!”柳七爷顿时明白了过来。 “祂在‘至凶至邪’的品阶当中,应该是最顶尖的那一列了。” 二爷语气沉凝,缓缓说道:“这一次,祂几乎把孤舟诡雾吞噬殆尽,又融合了索命诡灯……” 其余庙祝也已赶到,面面相觑。 那红色雾气,今夜之后,恐怕要超出“至凶至邪”的行列。 “这等存在,我柳尊神庙,根本应付不了。” 二爷眼中凝重到了极点,沉声道:“高柳城当中,只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柳尊,才能应付祂!” 场中气氛,顿时沉寂到了极点。 恍惚间,似有阴霾,萦绕于心头。 半晌过后,才听得二爷再度开口。 “这个世道,咱们应付不了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超越品阶的存在,不是我等该要考虑的事情。” “我们该要考虑的,是如何应对眼前大印江的变化。” 众人闻言,均是点头。 而第三庙祝退出去后,却忽然进来。 “对了,二爷,残余的孤舟诡雾,朝东边的方向逃了。” “哦?” 二爷眉宇微皱,迟疑了片刻,然后说道:“此前祂吃了香火,却不愿离开,盘绕在城外,已经多日了。” “过往也难以应付,可这次祂遭受重创,几乎要跌落‘至凶至邪’的行列!” “等天亮后,上报栖凤府城,在栖凤府境内,趁祂未有恢复,尽快灭了它!” “如此,可以减少一方‘至凶至邪’的威胁!” —— 而此刻的林焰,则显得有些茫然。 在他认知当中,是自己初次离开高柳城,解救二哥之时,因为不遵规则,招惹了黑暗之中的不祥之兆。 所以,才引来了这么多至凶至邪的存在。 祂们都是冲着自己来的,怎么忽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不对劲……” 林焰握着照夜宝刀,心中升起了不安之感。 他站在这黑暗之中,但身边千步,不见任何妖邪。 此刻天还未亮,按道理说,城外的黑暗之中,妖邪遍地,近乎无穷。 但这里反而似乎成为了一片净土。 是那些至凶至邪的存在,惊走了妖邪? 还是因为身后的大印江? 他才这般想着,忽然青幽色的光芒,似乎笼罩了自身。 他连忙转身看去,却见远处的大印江,两岸又被江水冲垮,迎来了又一次河道扩宽。 但又有江水,在东岸被一座小山阻拦,围绕山体,被分出了一条支流,形成了新的河道。 “那是……” 就在此刻,林焰眸光一闪,便见前方江面之上,飘着几具尸体。 他神色微凝,将真气灌注双腿,朝着前方赶去。 他真气汇聚腿脚之上,踏水无痕。 他逐渐停住脚步,竟已能稳稳立于江水之上。 经过此前的凶险,林焰心下留了三分谨慎,不敢直接前往大印江,只是沿着被冲出来的新河道,快步而去。 有一具尸体,流入了新的河道,在水流的裹挟之下,漂流而过。 林焰赶上前去,看了一眼。 眼前的尸体,是残缺的。 但上半截躯体,他并不认识。不是裴雄总旗使,也不是他麾下的人。 微微皱眉,林焰将他捞了起来,放到了稍远一些的岸边。 然后又有两具尸体,被江水冲了过来。 林焰上前去,又捞出了一具尸体,还是不认得。 但另一具残缺尸体,只剩胸膛以上的部位,面容略感熟悉。 他辨认了下,不由叹了声。 这是跟随裴雄的一位掌旗使,昨夜还跟林焰饮酒,其酒量颇高,声音洪亮,性情甚是豪爽。 但此刻,已是被泡得发白的残尸,再无半点欢声笑语。 林焰施了一礼,正准备将他尸体从河水之中捞起来。 却在这一刻,忽然浑身僵滞。 因为在他身侧,不知不觉,已经浮现了千百道荧光。 这是人死之后,阴魂所化的鬼火。 “什么时候来的?” 林焰面色大变,拔刀出鞘,正要斩灭这些荧光鬼火。 却发现这些荧光,直接绕过了自己,融入了前方那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当中。 他不由得退了一步,却发现水面之下,有着更多的荧光,不断上涨,浮出水面。 成千上万,数不胜数。 这大印江的底下,究竟埋了多少冤魂? 林焰不由得感到口干舌燥。 可是下一刻,他便察觉到,身后有阴风吹拂。 当即举刀,往后看去。 就见大印江,与这新河道的交界口,出现了十余道“人影”! 江面上,无穷无尽的鬼火荧光,不断融入这些“身影”的体内,似乎在填补着祂们的残缺。 林焰呼吸凝滞,握紧了手中的刀,却发现身后传来动静。 他瞥了一眼,就见刚才那具尸体,站在水面之上,浑身泛起青幽色的光芒,隐约有些凝实,仿佛盔甲。 而那尸体,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手里握着青幽色的荧光,形状如同长刀。 然后,这凝练出了盔甲与长刀的尸体,缓缓迈步,走在水面之上,逆流而行,朝着大印江而去。 林焰往侧边退了半步,静静看着这个“尸鬼兵卒”,从面前走了过去。 “新生的‘变化’法门,这么有用?” 林焰顿时明白了过来,自己收敛了一切的气机,也就没有了活人的“气血”痕迹。 这世间修炼敛息诀的人,不在少数。 但敛息诀的作用,确实有限。 对绝大多数武夫而言,修行个入门,能够收敛气血,基本就差不多了。 大约没有几个人,能够耗费大量的精力,把敛息诀这种不大实用的小手段,修炼至圆满。 毕竟把敛息诀修行到圆满的地步,其难度之高,同样不亚于把一门高深刀法,修炼圆满! 城尉王渊,临到老年,才将一门刀法,修炼到炉火纯青,圆满无缺的地步。 也就只有林焰,凭着煞气,将敛息诀的修炼,推到了尽头。 而在他炼就真气后,又自然而然,与易容术等法门,融合为一,形成了“变化”之法。 他往后退开,离开了河水的范围,看着那些“尸体”,逆流而上,朝着大印江的源头而去。 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离开。 却不由得,忽然停顿住。 因为那些体内汇聚了大量荧光鬼火,并且凝练盔甲及长刀的“士兵”,在大印江的上游,全数停住,列队齐整。 数量之众,一眼望去,已经有了上百之众。 而那上百名“尸鬼兵卒”的首领,则让林焰感到了无比的熟悉。 他心头一颤,连忙往前奔去,施展“变化”之术,易容伪装,又收敛气机。 他站在大印江的边缘,遥隔八百步,终于看清了那一名首领的面貌。 “裴兄……” 林焰低语了一声。 他细细看着,终于明白了过来,心道:“是我给的内甲,让裴兄死后,尸体受到保护,没有残缺,维持了最完整的形态!” 那上百尸鬼兵卒,实则便是上百具尸体,但在他们生前,应该是裴雄修为最高,炼精之境,内外如一。 再加上尸体最为完整,所以裴雄的尸身能够承载更多的荧光鬼火。 承载得越多,在阴兵之中,品阶就越高。 于是,裴雄在大印江上,成了上百阴兵的统领! 而在下一刻,裴雄的眼中,燃烧起了青幽色的火焰。 他举起生前的佩刀,看着刀上映照的荧光鬼火,发出了低沉的嘶吼之声。 “……” 林焰眸光微凝,忽然将刚才逃命时,顺手斩掉的几个灯笼,所获得的煞气,全数加在了“变化”之上。 变化(13/100)+ 他伸出手去,接过一缕鬼火荧光。 身上逐渐被荧光笼罩,凝聚成了一副“盔甲”。 他连同手中的刀,也开始了变化。 随后朝着奔流的大印江而去。 在波涛滚滚的江水上,他逆流而上,加入了这上百名“尸鬼兵卒”的队伍。 他微微咬牙,再度往前,临近最前的那名首领,低沉着开口道:“裴兄?” (本章完) 第140章 残狱府主!冥狱石门!【二更!】 夜色深沉,天穹漆黑。 然而大印江的水,浮现出无尽的幽青色光芒。 水面之下,尸骨堆积,有着无数惨叫咆哮之声。 而林焰凭借入门的“变化”之术,混进了这些尸鬼兵卒当中。 他伸手握在刀柄上,万般戒备。 抱着极大的期待之意,喊了这么一声。 却见这裴雄所化的统领,倏忽眼眸鬼火闪烁,拔刀斩来! 林焰面色大变,顿时侧身避过。 然后便见身后上百尸鬼兵卒,齐齐拔刀,汇聚军阵,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是我开口说话之时,属于‘活人’的气机,泄露了出来?” 林焰心中升起明悟。 他闭住口鼻,仍然以变化之术,伪装成尸鬼兵卒的模样。 片刻之后,这些尸鬼兵卒,没有感应到活人的迹象,纷纷收刀入鞘,再度齐整列队。 沿着大印江,逆流而上。 林焰迟疑了下,心下衡量利弊,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只是他心中暗自叹息,已经绝了最后一缕侥幸之心。 那位被他引为挚友,可以交托后背的裴兄,是真的死了。 此刻他心中唯一想要在大印江探索的,是这上百尸鬼兵卒,逆流而上,意欲何为? 是大印江的源头所在? 而源头之处,是否出了什么变故? “新城的扩建,恐怕要搁置了,这个寒冬……会死很多人。” 林焰心头叹息一声。 这里距离高柳城,不到一百里的距离。 但大印江延绵而去,经过高柳外城,北边三十里的位置。 而其中还有一条支流,从高柳城的西南方向,蜿蜒到了城南,不到十里。 临江坊之所以叫做临江坊,就是因为临近这“小印江”不到十里的距离。 大印江的变化,如果不能解决,势必影响到“新城”扩建。 甚至,如果大印江的汹涌之势,依然不减,那么就连如今的高柳外城,都要受到影响! 林焰自祖辈以来,三代所居的临江坊,便在波及的范围之内! —— 与此同时。 残狱府境内,只见一个须发洁白的魁梧老者,骑着一头恶狼,临近了大印江的源头。 这是一片荒芜的山脉。 山中各处,泉水喷涌,形成溪流,不断汇聚,逐渐增多。 最后形成一条规模不小的江水,奔涌而去。 而随着江水奔涌,又有其他的支流汇聚,直到三十里外,形成了汹涌澎湃之势,成为了真正的大印江! “从这里开始,便可以叫做大印江。” 老者骑在狼妖的身上,缓缓说道:“但继续往前,不到二十里,就算是栖凤府的范围了。” 他神色复杂,似是对栖凤府的局面,有了些忧虑。 但又因为“剧变”的问题源头,不在残狱府,而不免松了口气。 那恶狼眼眸森冷,低低咆哮了一声,似在询问着什么。 “当然要查!” 老者叹息道:“尽管对我残狱府没有影响,但对于栖凤府,尤其是最为临近的高柳城,势必造成剧烈动荡!如果情况远比预料的,更为恶劣……” 他伸出手来,揉了揉眉宇,道:“别说扩城,恐怕原有的外城,要舍弃一半!” 恶狼再度低吼了一声,颇是不满。 嘭地一声! 老者敲了敲恶狼的脑袋。 “舍弃一半,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高柳城的外城,分成八个区域,都要舍弃六个坊,总计四十八坊。” “怕有数十万人,将流离失所,再无城池庇护,从此流亡于净地之中。” “其中会有很多人,到不了净地,就要死在黑暗里。” “他们祖辈,拼了命才在城中,有了一席之地,在今夜的变故里,就会荡然无存!” “而且,寒冬将至,而被驱离城外的,基本都是人族的底层,等冬夜过去……活不下几千人。” 老者这样说来,握着拳头,砸了一下这垂涎欲滴的恶狼脑袋,怒道:“你这种死性不改的东西,当然觉得开心,到处都是血食……” 他叹了一声,往后看了一眼,说道:“实在不行,就只能截断这出自于残狱府的源泉了!” 但他心中却也觉得,问题既然不在身后的源泉当中。 那么即便截断源泉,多半也无济于事。 “只能尽力了。” 老者这样念着,看着眼前的江水,颇感头疼。 大印江在不同的地方,有很多不同的名称。 高柳城以西的这一段,才被称为大印江。 而这条大江,全长四千里,奔流入海。 而在途中,有时分出了不少支流,形成了不少河流小溪。 但有些地方,则又有其他溪流汇入其中,增长其奔涌之势。 “影响之大,恐怕比老夫预计的,更为可怕。” 他沿着江水,继续前行 在这个黑夜里,妖邪数不胜数。 尤其是残狱府的范围,更是极为恶劣。 这里尚未出现“变故”,依然是普通的江河,所以妖邪依然数量极众。 不乏诞生灵智的邪祟。 不乏具备强大修为的妖物。 只是对于老者而言,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他手中甚至没有提着象征“神灵”的灯笼。 但是走了约莫三五里,忽然拍了拍座下的恶狼。 狼妖忽然停住,浑身颤动,似乎极为恐惧。 “黑风大王,好久不见。” 老者偏过头,看向了北边,微微抚须。 只是手中悄然按在了腰侧的剑柄上。 北边的山上,传来一声长鸣之声。 隐约可以看见,那是一头万般神骏的黑鹰,高约三丈,立身山头,眼眸锋芒锐利至极。 咔擦一声! 山顶的岩石,被它抓成粉碎。 “诸位也是想探一探大印江的虚实?” 老者拔剑出鞘,笑着说道:“妖邪之类,也想探索机缘?还是因为惧怕变故,准备迁走了?” 噗嗤一声! 他忽然一剑,刺穿了座下狼妖的脖颈。 然后奋力一扯。 这头修为不浅的狼妖,被他斩落了头颅。“老夫已经很老了,实在有些害怕,你们合围之下,把老夫给分食了。” 看着满口獠牙还在挣扎的狼首,老者满怀歉意,然后一脚把它踹进了江里。 与此同时,大印江的对岸,出现了一头熊妖。 但是熊妖的双掌之中,捧着一个瓦盆,栽种着一株色彩斑斓的朵。 “霜娘娘也来了?” 老者笑了声,然后脸色逐渐凝重。 因为在不远处,一片水汽凝结,却又瞬间崩散。 那是从水中诞生的邪祟,已经达到了凶厉的级别。 眼下,他只是孤身一人。 而对面的妖邪,却足足有三位,完全能够威胁到自己这把老骨头。 “伱们平常也都没有什么交情,就为了吃我这把老骨头,想要就地达成盟约?” 老者掀去外衣,露出身上的甲胄,幽幽说道:“其实,天快亮了,顶多半个时辰,你们不见得就能分食老夫……” 他忽然伸手,指向了北边那头黑色巨鹰,说道:“不如咱们三个,联手把这位黑风大王给宰了?” “虽然老夫知晓,妖物的血肉和魂魄,远不如人族的武夫,来得更加美味。” “但是老夫比它强得多,如果帮着霜娘娘,还有这位‘河伯’大人,顶多一刻钟,就能宰了它!” “天快亮了,‘河伯’很快要走,你们根本吃不掉老夫这身快要腐朽的老骨头,但是半个时辰,可以吃得到新鲜的黑风大王咧!” 老者一手提着剑,一手数着指头:“精血魂魄,给‘河伯’大人。” “筋肉、内脏,都给霜娘娘做化肥。” “老夫要它一身羽毛,这个寒冬做一身大氅,怎么样?” 老者声音未落,就听得一声长啸! 那黑色的巨鹰,已经冲霄而起,振翅而飞,远远离去。 “得,猎物跑了,白费老夫打算这么久。” 老者叹道:“那就剩两位了,你们联手也不是老夫的对手!反倒是老夫,多纠缠半个时辰,等着天亮,‘河伯’大人走不掉,被初升的阳光灭掉……” “然后老夫与霜娘娘,孤男寡女,一个对一个,啧啧啧,老夫让你一只手,怎么样?” 他声音落下,就见水汽崩散,那位河伯大人,已经不知所踪。 而熊妖抱着那一盆奇,往后退了百丈。 “这才对嘛,动不动就想吃人,何必呢?” 老者露出笑容,说道:“大家一块儿,来探一探这场变故的源头,寻找问题所在。” “如果有机缘,老夫愿意跟你们分了这场机缘。” “如果有祸患,老夫为了人族,势必要填了这机缘,而你们则可以选择迁移到别的地方去当祸害。” “今夜暂时化敌为友,对你们来说,反正没什么损失,就帮老夫个忙。” “指不定等老夫要死了,把自己大卸八块,各自送你们一块肉。” 这位残狱府主微微抚须,收剑入鞘,沿江而行走。 他没有因为,自己一番言语之间,瓦解强敌,并化敌为友,而感到自傲。 然而在他掌心之中,隐约出了些汗水。 实在没想到,残狱府当中,最顶尖的妖邪,也会被大印江之变而吸引。 好在只是来了三个,如果再多三个……那么等不到天亮,他这把老骨头,就要被吃掉了。 但下一刻,他便瞳孔紧缩,遥遥看见了,大印江的水,变成了幽青色。 从这里开始,江水仿佛变成了两截。 位于上流的这一截,依然是奔腾不息的寻常江水。 但是从前方某个位置开始,往后汹涌而下的,就变成了大量幽青色的“异水”! 恍惚之间,可以看见那变化的江水底部,浮现出数不尽的尸骨! 有着数不清的冤魂恶鬼,不断漂浮上来,化作了荧光鬼火,并且还在不断互相吞食。 “变故的源头,在这里……” 这位残狱府的大府主,握紧了手里的剑,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与此同时,他也察觉到了,对岸的熊妖,浮现出了恐惧之意。 霜娘娘不断颤动。 瓣上浮现出大量的霜点,簌簌抖落,似乎畏惧到了极点。 而天空之上,巨鹰盘旋,俯视下来,眼眸之中,也露出了清晰的恐惧之意。 在上方的位置,“河伯”的水汽不断蒸腾,溢出江面之上,避免自己随着大江,触及到下方的“异水”! “这里原先是那条蛇妖的巢穴?” 残狱府主眼神凝重,将真气凝聚于双眸当中,依然看不真切。 随后取出一张灵符,指尖真气交击,弹在剑刃上,迸发火星,点燃了符纸。 符纸燃尽成灰,他将灰烬涂抹在眼皮上。 旋即再运真气,朝着水底下看去。 却忽然闷哼一声,退后半步。 他苍老的脸上,霎时苍白。 随后用手背拭去,上眼皮的符纸灰烬。 再度睁眼,眼中已是血红至极,止不住迎风流泪。 “怎么会成为禁地呢?” 老者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然而下一刻,他脸色愈发凝重。 因为就在大印江的下方,奔腾的江水之中,竟有一大批“人影”,队列齐整,逆流而上。 细看之下,通体幽青色的光芒,身披盔甲,宛如士兵。 老者不由得心中一惊,往后退去百丈。 与此同时,天上的巨鹰,对岸捧的熊妖,以及水中的河伯,都在迅速远去。 随后就见那百余名“将士”,逆流而上,逐渐沉入江底。 但却有一个位于前端的“将领”,依然停留在江面上。 “……” 林焰皱紧眉头,他混在这些尸鬼兵卒当中,前来寻找源头的问题所在。 却见到了此刻,众多尸鬼兵卒,已经沉入江中。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深吸口气,以真气灌注双腿,随之沉入了江底。 便见到江底之中,还有一个巨大的洞穴。 以裴雄尸首而变化的“首领”,已经当先进入了洞穴当中。 而其余上百名“士兵”,也陆续走入其中。 林焰迟疑了下,将自身继续下沉,尾随在后。 他留在最后,才进入洞穴之中。 然而便觉天地倒转,乾坤变幻。 前方幽深可怖,但隐约浮现出一个极为巨大的石门虚影。 但石门是关闭的,只留下一道缝隙。 缝隙之中,数不尽的荧光鬼火,不断漂浮出来。 (本章完) 第141章 本座李神宗!【三更!】 大印江之下,洞穴之中。 石门约莫三丈高,不到两丈宽,斜嵌在岩壁上。 乍一看去,像是一个虚影。 可石门的边缘,岩壁却裂出大量的缝隙。 仿佛有一股巨力,将石门一整个,狠狠拍在了岩壁上,嵌入了其中。 这个石门,介于虚实之间,又见大量的荧光鬼火,从石门缝隙之中漂浮出来。 沿着水流,污染了延绵数千里的大印江。 “这就是造成大印江变化的源头?” 林焰目光骤然变得凝重。 而这上百名尸体所化的兵卒,来到了石门的前方。 大量漂浮出来的荧光鬼火,不断依附在他们的身上。 过得片刻,就见最前端的“裴雄”,来到了石门虚影的前方,探出手掌。 一块石质的令牌,落在了他的掌中。 紧接着,他再往前走出两步。 刹那之间,连同肉身在内,都变成了一缕幽光。 那幽光流转,竟是穿过了石门虚影的缝隙,进入了门后。 “这……” 林焰瞳孔紧缩,握紧了手中的照夜宝刀。 然后又见这些大量“死尸”所化的士兵,一个两个,排成队列,上前接引令牌。 紧接着,逐一化作幽光虚影,涌进了那石门的缝隙当中。 石门之后,另有乾坤! 虚实变幻之间,似乎自成一方世界! 在这一刻,林焰已然知晓,那绝不是以自身当前修为,可以去探索的地方。 于是林焰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得后边传来清脆响声。 糟了! 林焰心头一沉。 他往后看去,只见最后一名“士兵”,也化作了虚影幽光,流进了石门缝隙当中。 可是,石门虚影的上方,再度落了一块令牌。 那一块令牌,似乎认定了自己! 瞬息之间,化作一道光芒,朝着自己而来。 他正要避过,那令牌竟然如同活物,调转方向,径直撞了过来。 林焰不假思索,一刀劈了下去。 令牌竟然倏地扭转,避过刀锋,顺势而上。 眼看要触碰到自己的皮肤! 林焰当即施展金身神通! 嘭地一声! 金光骤起! 令牌贴在手背上,却没能接触到自己的“血肉之躯”! 然而就在此刻,异变陡生。 手背之上,浮现出九条纹路。 那是涅槃神卵之上的纹路。 十八道纹路,九阴九阳。 但这一次,只显露了“阴性”的九条纹路,化作触须,骤然伸展开来。 然后就将那块令牌,层层包裹,卷入了体内。 神通!镇魔! 林焰不敢大意! 却发现这令牌,似乎被涅槃神卵吞噬殆尽,使得九道“阴性”的纹路,变得更加深沉。 “吼!!!” 石门之后,骤然传来愤怒的吼声。 那不似人声,也不像是林焰印象之中的任何一种飞禽走兽。 便见有大量的荧光,从石门缝隙当中,汹涌出来,凝练变化,形成了一只巨大的手掌。 那手掌之上,布满青色的毛发。 指端末梢有着如同精铁般的爪牙。 刹那之间,朝着林焰抓了过来! 但下一刻,却听得锁链声起。 大量的锁链,沿着石门的缝隙,如同活物,探索出来,缠绕在那“青毛利爪”之上。 下一刻,这“青毛利爪”,似乎在不断消解。 青色毛发不断掉落,皮肉消解,显化出森然的白骨。 然后就见大量的锁链,将这“白骨之爪”,缓慢地拖了回去。 “……” 沿着那些锁链的缝隙,林焰不由得屏息,往内中瞧了一眼。 只这一眼,便看见无尽的炼狱,亿万的恶鬼,无尽的怨魂。 大江滚滚,黄泉起伏。 鬼哭神嚎,凄厉至极。 有无尽的山脉,延绵而去,高低起伏。 而最近的一座山峰,似乎已被掏空,做成了一张巨大的石椅。 有个类似于人影,但却足有十余丈高的残破身躯,坐在上面。 祂浑身青色的毛发,仍然依附在身上。 但皮肉却已经消解,似乎只剩下了一副巨大的骨骸。 大量的锁链,将祂死死捆在那石椅之上。 而在下方,跪伏着成千上万的“将士”! 裴雄尸首所化的将领,赫然在列! 那石椅之上,巨大的骨骸,双眸燃起青色的火焰,怒吼着咆哮! 祂挣扎着要起身,却见锁链泛起幽光,将祂死死捆在石椅上。 祂的怒吼声,似乎在嘶喊着什么。 但是那些语言,林焰听不明白,当即皱起眉头。 最终祂眼眸之中,青光骤然闪耀,落在裴雄所化的“将领”之上。 裴雄的尸身,忽然燃烧起来。 然后转身过来,盯着林焰的方向。 林焰心下一震,下意识施展变化之术,就将面貌遮掩了起来。 “得授统御阴魂之职,胆敢叛逃冥府,报上名来!” 那尊巨大的骨骸,利用裴雄的声音,竟然掌握了当世的语言! 尽管声音模糊不清,但林焰隐约听得明白。于是,便见林焰深吸口气,握紧照夜宝刀,运使真气。 血煞神刀,浮现一层血光! 雷刀第三重,骤然而发! 镇魔神通,骤然爆发! “你一个被锁住的老怪,还敢威胁本座?” 林焰一刀,沿着石门的缝隙,斩了过去,喝道:“腐朽的东西,就应该埋在过往的时代,如今胆敢出来作祟,先接老子一刀!” 轰隆隆!!! 便见那一刀,沿着石门缝隙,斩到了所谓的冥府当中。 怒吼咆哮之声,此起彼伏。 大量的“士兵”,队列齐整,迎了上来! 前方百余名士兵,在这一刀之下,拦腰截断! 直到其中一名将领,手持长戟,往前攻来,横扫之下,才将林焰的刀光挡下! “这一刀,就算老子给你一个教训!” 林焰抬着刀,指着石门缝隙,昂然说道:“听着,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神宗!” “好!好!好!” 石门之后,传来极为嘶哑的森然冷声:“好个李神宗!本座迟早拘你生魂,永生永世,镇压冥狱,受尽酷刑!” “李某等着伱!” 林焰厉声道:“迟早有一日,老子灭了你!” 声音落下,他不再停留,提着刀,缓缓后退。 退出了洞穴之外,回到了大印江底。 然后才松了口气,将真气收回祖窍。 大江之水,逐渐托着他回到水面上。 而林焰也感应了一番。 刚才那一刀,斩了百余“士兵”。 煞气获益,超出四百之数! “那些所谓的‘士兵’,生前多数是普通人,且绝大多数,死后仅剩残躯,在汇聚了荧光鬼火之后……” 林焰心中暗道:“斩掉祂们,居然也能获得煞气?” 他隐约明白,刚才他斩杀的,实则并非“尸体”,而是斩掉了那些“荧光鬼火”! 他脸色微凝,心中暗道:“这些阴兵,如果以后,都能出现在世间,会很麻烦!” 他有镇魔的神通,而且修成了炼气境,因此觉得这些阴兵,不堪一击。 但实际上,换成其他人族,面对阴兵,便会极为麻烦。 这些阴兵,既有“肉身”,又能幻化“鬼火”,同样介于虚实之间。 如果是武夫,面对一名阴兵,便会被其“鬼火”所害,等同于面对邪祟。 如果是神庙的烧香人,那么会被其“肉身”持刀斩杀! “世间的认知,是武夫斩妖,神庙镇邪……” 林焰暗道:“但这些阴兵,似乎同时涵盖了‘妖物’与‘邪祟’的优势?” 他回望了一眼,看着那个洞穴。 如果今夜之变,到此为止,便万事大吉。 如果明夜,这些阴兵还能从石门之中走出来,那么对于世间人族而言,在妖、邪、诡物等威胁之外,又要添多一种更为棘手的威胁! —— 天穹上的漆黑之色,逐渐变得淡了些。 虽然晨曦未起,然而天色渐明。 “刚才那些士兵,莫非是传说之中的‘阴兵’?” 残狱府主心中沉了下去,然后看向了远处。 黑色巨鹰盘旋在高空,不敢临近。 熊妖捧着霜娘娘,几乎要逃远了。 河伯逆流而上,准备逃离大印江,也许从此以后……祂再也不敢临近这条江水了。 他深吸口气,犹豫着等天亮之后,一切异变消隐,去探索江底的源头。 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鲁莽,暗道:“再等等……高柳城的顶尖强者,还有神庙的庙祝,都快要到了,到时齐聚,商定策略,老夫不至于孤身犯险!” 他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就见大印江底,忽然浮现出一道身影来,缓缓升至江面。 只见那身影,挺拔而立,手中持刀。 而右腿外侧,挂着一支小弩。 “……” 残狱府主面色大变。 他认得这一道身影。 刚才所有阴兵沉入江底,只有这道身影,立身江面之上。 这应该是那些阴兵的统领,指挥着麾下士兵。 从他身上的“小弩”,就能看得出来。 比其他的“阴兵”,多出了一种兵器,往往就象征着,地位更高! “嗯?” 林焰回到江面上,便察觉到有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皱着眉头,看向了岸边。 那里有一头熊妖,捧着一盆。 随着他的目光,那熊妖扑通一声跪倒。 那一盆奇,不断颤动,所有瓣,低伏了下来,仿佛叩首。 “……” 林焰错愕了下,又看向大印江的上游。 大片的水汽,骤然蒸腾而起,有一头从水中诞生的强大邪祟,在这一刻逃走了。 然后林焰微微抬头,又看见远处一头巨大的黑鹰。 嘭地一声! 那黑鹰似乎察觉到什么,浑身一颤,从空中跌落了下来,摔在了山的另一端。 “这……” 残狱府主虽未察觉到无法抗衡的强大威势。 但这些极为强大的妖邪,却在对方的目光之下,生出了无尽的恐惧之意。 这等何等存在? 随着那江面之上的人影,把目光投向了这里。 扑通一声! 残狱府的大府主,毫不犹豫,躬身拜倒。 与此同时,他伸手入怀,取出三炷香,立时点燃,恭敬万分,插在了地上。 “人行夜路,冲撞神驾,今奉香三柱,请尊神受用,饶恕罪责!” (本章完) 第142章 原来是退婚流?【四更!】 大印江的下游。 岸边不远处的地方。 此刻依然黑暗,有寒风吹拂,伴随水汽,阴冷潮湿,森寒入骨 小白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觉得这身皮毛,也不是很温暖。 它此刻正蹲在岩石上。 双脚蜷缩着,双臂抱着腿。 背后的翅膀,将自己裹了起来。 它争取让自己的脸上,露出三分矜持而不失礼貌的笑意,尽量表现得足够乖巧。 只是笑得似乎有些久了,于是脸上有些僵硬。 而在另外一边,是它一手造就的纸人。 有一袭红衣,通体虚幻不清,正绕着纸人,提着灯笼,细细打量着。 虽是纸人,但小白猿的造诣,乃是林焰以点苍附灵之术传来的。 这等同于林焰本身的手笔。 纸人栩栩如生,伴随着敛息诀、易容术而衍化出来的“变化”之术,让这个纸人,与林焰本身,几乎看不出差别。 栩栩如生,宛如真人! 就连皮肤,都在“变化”之术的效用之下,显得颇为细腻光滑! “……” 红衣虚影微微偏着头,纤柔的手掌,托着脸颊,仔细端详。 片刻之后,又眨了眨眼睛,凑近前去,看着这张脸庞。 过得片刻,禁不住显出羞涩的笑容。 她的眉眼,似乎眯成了月牙儿。 但随后又退了半步,有些忧虑之色。 她转过身来,看着那头小白猿儿,轻轻伸出手去。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小白猿浑身颤抖,尽量让自己显得乖巧。 而红衣虚影,又僵滞了一瞬间,然后眼眸间愈发柔和,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 小白猿愈发慌了。 虽然头顶上的手,没有触感可言。 但是心中止不住升起寒意,害怕得几乎维持不住乖巧的模样。 “娘娘别吃我,我可不是人呐……” 小白猿连忙叩首,哭喊着道:“我本来是个纯种,哦,不对……我还是个混种的妖,口味很不正宗的。” “后来死过一回,阴差阳错,活了过来,有个老头儿说我只算半个人,但其实口感比真正的人,要差远了。” “而且人家还说了,我这样的,甚至都不算是活的。” “严格来说,我这一身血肉和魂魄,都不是真正的血肉和魂魄。” 它哀嚎着道:“娘娘饶了我嘛……” 红衣虚影似乎觉得十分有趣,不由得露出笑容,凑近前去。 “要死了……要死了……娘娘别吃我……” 小白猿闭着眼哭喊着,但忽然发现情况不对,不由得睁开眼睛。 却见红衣的女子虚影,眉眼含笑,伸出手指,点了点它的鼻端。 “……” 小白猿似乎意识到什么,迟疑着道:“娘娘?” 红衣女子的虚影,精致的容颜上,笑容愈发羞涩。 “娘娘?” 红衣女子面上,有了些许温柔之色。 “娘?” 小白猿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就见这红衣女子的虚影,轻轻抚摸着它的脸颊。 小白猿吓了一跳,但却又不敢动,乖巧地蹲在那儿。 它心里非但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害怕。 妈呀!这什么邪祟? 怎么喜欢认儿子? “……” 红衣女子温柔的神情里,逐渐有了些许忧虑,又指了指那个纸人。 “娘娘是想问我家老爷?” 小白猿低声问道。 红衣女子微微摇头,又指了指它的脑袋。 “那……娘是在问……我爹?” 小白猿怔了下,然后惊呼一声:“卧槽!这他娘的……” 咚的一声! 小白猿捂着脑袋,疼得嗷嗷叫。 红衣女子似乎又有些心疼,轻轻抚摸了一下。 “不疼了……不疼了……” 小白猿连忙后退,心中暗道:“还不给孩子说脏话的?” 它这样想着,悄然抬起头来。 又见这红衣女子,轻扯衣袖,微微掩面,指了指那个纸人手里的刀。 随后,她又指了指自己,叹息了一声。 “难道……” 小白猿大胆地猜测,愤怒地说道:“抛妻弃子?不对,杀妻证道?” 红衣女子微微摇头,又在小白猿脑袋上点了点。 “所以……是老爷……哦,我老爹,总想着要杀妻证道?” 小白猿忽然觉得自己都快要长出新的脑子来,挠了挠头,道:“他以前还有个订了亲的未婚妻,当着你的面,把她杀了?” 红衣女子神色有些悲伤,微微点头。 “然后他初次看见你,又想拔刀,杀人灭口?呃……也不算杀人灭口?” 小白猿探出头,迟疑着道:“所以娘现在的意思是,让我劝一下我爹,家和万事兴?” 红衣女子抿着唇,没有说话。 小白猿见状,犹豫了下,又迟疑道:“那您的意思是,要退婚?跟他和离?”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她飘上前来,抚摸着小白猿,眼中有着母性般的温柔,轻叹了声。 小白猿正要说话,却见天色逐渐明亮。 而红衣的眼神之中,隐约有些不舍。 最终叹了声,化作一片红雾,飘向远处。 晨曦将起,她已消散于天地之间。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 小白猿摸着后脑勺,满脸的迷茫,完全捋不清这其中的关系。 它露出了迟疑之色,暗道:“我爹……不对,老爷,他总是给我灌输这种杂七杂八的知识,坏了我纯粹的绝顶聪慧,如今我的脑子,已不如以前那样灵光了。” —— 江水奔涌,如万兽奔腾。 林焰立身于江面之上,眉头微微皱起。 就连周边的妖邪,迅速远离。 而岸边的那个老者,气机磅礴,绝非寻常之辈。 但此刻却跪伏在地,奉香三柱。 “……” 林焰正要说话。 却见天穹泛白,东边一缕晨曦,仿佛打破了云层的桎梏,照耀了下来。 第一缕晨曦,扫清了此夜残存的黑暗! 这世间所有的邪祟,都已随着黑暗而消散。 这让林焰不由得松了口气,感受着晨曦映照在身,有一种沐浴洗身的清净之感。 “……” 残狱府主悄然抬头,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远方的黑风大王,以及那霜娘娘,显然也都感到了万般震骇。 这一位“阴兵首领”,从黑暗之中走来,竟然无惧于阳世间的日光? 是死而复生? 还是阴极化阳? 但无论是哪一种存在,势必都已经是超越了“至凶至邪”的品阶! 残狱府主见状,连忙叩首,逐渐往后退去。 本以为拖延到天亮,也就算是平安无事了。 未想对方竟然已经无惧于阳间烈日! 只是他心中也有些好奇,在阳光之下,对方还能发挥出多少的力量? 但面对这等存在,他更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对方的虚实。 只好选择退去。 好在对方没有阻拦的意思。 残狱府主不断退后,心中逐渐放松。 自觉离得稍远了些,才缓缓起身,又躬身施礼。 他心中默念着:“修行不易,珍惜老命!涉及身家性命,叩几个响头,又算什么?” “……” 林焰看着周边,那些强大的妖邪,尽数退散了去。 包括那个似乎属于人族强者的老人,也都远去。 他看着岸上的三炷香,心道:“确实是人族的强者,修为在我之上!” 他看着老者远去,直至天际尽头,并没有开口澄清。 这等人物,在人族当中,势必是位高权重。 今日在自己面前,跪伏磕头,三跪九叩。 林焰也不知晓对方本身是什么性情,如果澄清真相,那么对方自觉尊严受辱,是否会恼羞成怒,拔剑相向? 最好的方式,便是将错就错,视而不见。 “都走完了?” 林焰感应了一番,察觉周边再无其余的存在,才松了口气。 他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大江。 天亮以后,大印江的水,似乎也完全恢复了正常。 但今夜是否还会再有变故? “……” 林焰沉默了下,没有多言。 他转身离去,沿江而下。 只一夜之间,大印江便扩宽了六倍,冲垮了两岸! 下游的水,无比浑浊,泥沙滚滚! 更重要的是,江水暴涨,已卷走了周边三座小型净地! 况且,这条大江,延绵数千里,影响必然是极为长远的。 他不由叹息,继续沿江而下。 而在大印江的下游,便见一道人影,快步奔跑了上来。 赫然便是小白猿,以自己本身面貌,所化成的“林小旗”。 “爹!” 小白猿高呼了一声。 “……” 林焰浑身一僵,露出了错愕之色。 他近前去,连忙道:“这才一夜,你发什么疯?昨夜冲撞了邪祟,神志不清?” “撞邪祟?差不多啦……” 小白猿跑上来,哭喊着道:“爹……不对,老爷……” 它吓得嗷嗷哭,喊道:“我娘太吓人啦。” 林焰皱紧眉头,道:“语无伦次,伱干什么呢?” 小白猿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才觉得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摆脱出来。 然后才改口说道:“不对,是你家婆娘,太吓人啦……不对不对,我也不是人……” “疯了?” 林焰心下微沉,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正要伸手,以涅槃神卵,尝试能否让这小白猿恢复正常。 却听得小白猿想到什么,连忙说道:“对了,我娘说你总想拔刀砍她,要找你退婚,跟你和离……让您老人家听我一句劝……” (本章完) 第143章 林焰的决定!【五更!】 清晨,朝阳升起。 大江暴涨,冲垮两岸,扩宽河道。 又有许多水流,溢散出来。 随着天亮,大水收去,沿江奔涌。 留下了两岸的一片狼藉。 好在有监天司的人,接引净地之中的来往商客,挤进了那一座中型净地。 虽然昨夜在迁移途中有所死伤,但已经算是将局面控制住。 “你小子还活着呢?” 周元副指挥使,从远处而来,看见林焰,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昨夜二人分头逃命,除了蛟龙以外,其余的“危险”,都径直冲着这小子去了。 原本周副指挥使,已经是极为灰心,觉得这个冠绝当代的奇才,只怕折损在昨夜,无法生还了。 他又是惋惜,又觉悲痛,还甚是头疼,觉得自己无法向最高指挥使、陆公、韩总旗使等人交代。 却没想到,这个无常,竟然在昨夜那等凶险的局面之下,完好无损地归来了。 他仿佛卸下了心头的大石,连忙上前,抓着林焰,左右瞧了瞧,发现没有缺斤少两,才松了口气。 “等等……” 周副指挥使忽然想到什么,皱眉道:“昨夜你逃命时,怎么比我还快?” 他面色变幻,片刻之后,叹了口气,道:“算了,当我没问,你自己跟指挥使大人交代。” “……” 林焰闻言,笑了一声。 这位副指挥使,比预料之中,要聪明得多。 既然周副指挥使没有准备追问到底,林焰便也没有接话,转而问道:“昨日布置的祭坛,都冲垮了?” “是的,尽管我们已经预料到大印江生变,将祭坛移得远了些,但没有料到昨夜的变化,会是如此可怕。” 周副指挥使吐出口气,道:“好在昨夜咱们高柳城的顶尖强者,没有倾巢而出,否则以昨夜的场面……” 他揉了揉眉头,说道:“他们都是高柳城,乃至于栖凤府的中流砥柱,但凡倒下一个,后果不堪设想。” 林焰没有接话,只是问道:“昨夜给伱的那半截尸首呢?” “交给陈锋他们了,等午后运回高柳城,这大印江里……” 周副指挥使皱眉道:“昨夜漂起来的尸体,数量极众,但我刚才命人沿江打捞,只捞了七八具残尸……有一半的尸体,还是潘运他们捞起来的。” 闻言,林焰微微点头。 潘运掌旗使三人,携大照夜神灯,沿江探索。 归根究底,还是林焰下的命令,因此昨夜生变,林焰不免有所担忧,现在听闻他们得以生还,还是松了口气。 “那些尸体呢?” “就在前方不远。” “我去看一下。” “去吧。” 周副指挥使摆了摆手,说道:“我还要继续沿着上游,继续探查一番,好给个交代!天亮之时,城中就有援兵来了,算算时候,大约也快到了。” 停顿了下,他似乎也想到什么,说道:“那半截箭矢,你自己拿着,还是由我收着?” 林焰知道他的意思,微微点头,道:“你收着就行,等我将事情办完了,你再看着办。” 这半截箭矢,就是凶器,也是证据! 随后周副指挥使,往上游去。 而林焰则往下游而去。 “老爷,那么我呢?”小白猿连忙问道。 “从裴兄他们出事的地方开始,以你的天赋神通,搜索两岸。”林焰缓缓说道:“老爷我带你出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可是我有点儿害怕。”小白猿不由得说道。 “青天白日的,怕你大爷!”林焰怒道。 “不是怕我大爷,是怕我娘。”小白猿眨了眨眼睛,满面无辜。 “大白天的,她不会出来了。”林焰无奈道。 “那这条江也邪门得很,昨天夜里,全都是冤魂厉鬼,江上还飘着尸体。”小白猿闷声道。 “你照照镜子,怎么着也是个妖,怎么还怕鬼?”林焰恼怒道:“没出息!” “你天天拿人当菜砍,当然不怕。”小白猿咕哝道:“我都怀疑,你是把‘害怕’的念头,全灌给我了……” “嗯?” 林焰眼睛微眯,充满了危险之意。 “咦!” 小白猿忽然精神振奋,肃然道:“我怎么忽然勇武无惧?定是受到您老人家灌过来的‘浩然正气’!” 它昂首挺胸,道:“我这就去,扫清两岸,获悉真相,胆敢阻我者,斩他娘的!” “滚!” “好咧!” 小白猿连忙跑远。 “……” 林焰略感无奈,朝着下游走去。 过不多时,便看见了潘运等人。 “拜见巡察使!” “不必多礼,没出事就好。” 林焰拍了拍他的肩头,看着摆放在地上的尸体,微微皱眉。 片刻之后,他才偏头问道:“江上的尸体,都捞起来了?” “我们见到的,都捞起来了,但是昨夜江水奔腾,又出现那么古怪的变化。” 潘运掌旗使低声说道:“也指不定,有些尸体,被冲到更远处去了……” 林焰想了想,还是取出纸笔,绘画出一张人脸来。 “这是?” “给昨夜幸存的来往商客,辨认一下,看是否有谁在途中见过他。” “明白。” 潘运掌旗使接过画像,去找麾下的几位小旗。 而林焰则是蹲下身子,看着这些尸体,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尽管这些尸体,都较为残缺,但能够辨认出来死因的,基本都是被“兵器”所杀! 没有溺死的! 也没有被砸得血肉糜烂的! “不是大蛇化蛟的风浪倾覆了他们,也不是蛟龙轰杀了他们,是有人……以兵刃杀死了他们!” 林焰微微闭目,感应着昨夜见到的上百名阴兵。 那些阴兵当中,没有他见过的施旭公子! 随后他睁开眼睛,冷笑了声。 那位施旭公子,不在这些尸体当中,能在哪里呢? —— 未到正午,高柳城的援兵,就已经到了。 监天司有百余精骑,为首之人,竟是高柳城监天司最高指挥使。 而身后则有城守府的大批兵将,其中包含了内城的五方卫军。 有神庙烧香人,以及随行的百名护军。 这里的事情,由他们全权接手。 “没事就好。” 指挥使翻身下马,松了口气,道:“昨夜异变,出乎预料之外,本座为了大江囚龙柱,没有办法脱身。” “也好在没有脱身。” 林焰坐在岩石上,说道:“否则你面对强大妖邪,怎么着也得斗上一场,不免出现伤亡。” “这倒也是。” 指挥使看着被扩宽的河道,神色变得极为凝重,道:“这么大阵势?” 尽管他得到了详细的情报,但终究没有此刻亲眼所见,来得震动。 “有件事情,得告诉你。” 林焰指向上游,说道:“我昨夜沿江而上,看见了此次‘剧变’的源头。” “什么?” 指挥使面色凝重。 随后林焰也不掩饰,将昨夜的上百阴兵,以及江底之下的洞穴,还有内中的石门……以及石门之后,堪称炼狱的场景,都全数告知。 “冥府?阴兵?” 指挥使脸色微沉。 他知道昨夜,在大印江之上,出现了数不尽的荧光鬼火,都是冤魂厉鬼所化。但却没有料到,竟然出现了只在传说之中的“冥府”,以及号称在冥府麾下的“阴兵”! 他沉思了下,然后说道:“此事至关重要,算你立下大功,我会亲自给你记功定赏,由内城监天司发放赏赐!等情报送上栖凤府城,我向府城的监天司,再为你请赏一次!” 林焰微微点头,然后又道:“大江囚龙柱,就是你们稳住大印江的手段?” “不错。”指挥使点头应道。 “可是昨夜,蛟龙逃了,它兴风作浪,开辟河道,不在大印江了。”林焰皱眉道:“这大江囚龙柱,岂不是白费?” “因为它逃出了大印江,所以眼下,只有我来到了大印江。”指挥使淡淡道:“高柳城的高层,半数人留守,另一半联手,已经去拦截这条蛟龙了!” “拦截?”林焰诧异道。 “他们会将蛟龙,驱赶回来。”指挥使拍了拍腰间的包裹,缓缓说道:“大江囚龙柱的重要部件,在我手里……就等蛟龙回到大印江,我来封堵它最后一条去路,完成‘囚龙’的最后一步!” “囚龙之后呢?”林焰不由问道。 “将它永镇大印江。”指挥使沉声说道:“等柳尊苏醒,会亲自册封它,作为柳尊神庙的守江神兽。” “往后,高柳城的百姓,还得有一份香火祭祀,是归于这条蛟龙的?”林焰忽然问道。 “一味镇压,不是办法,以香火供奉,让它调度江水,求个风调雨顺,才算长远之法。” 指挥使这样说来,又吐出口气,缓缓说道:“不过,你所说的冥府石门,确实棘手!纵然册封蛟龙,恐怕凭蛟龙之力,也很难根除隐患!” 他走到了江边,眼神凝重,说道:“昨夜这条大江,你亲眼所见,跟我详细说一下……” 林焰也不隐瞒,将昨夜所见,尽数告知。 而指挥使思索着道:“你说江水之下,映着无尽尸骨,有着无穷的冤魂厉鬼?” 他忽然伸手,一缕真气,穿入江内。 “不用探了。” 林焰摇头说道:“我已经亲自探过,大印江底并没有堆积成山的尸骨!在天亮之后,江底的异状就消失了。” 停顿了下,林焰思索着道:“我怀疑昨夜那条大江,是在冥府石门之后!” 指挥使闻言,倒是有些惊讶。 林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说道:“我觉得,应该冥府的江河,映照在了大印江,虚实变幻,重叠一处。” “……” 指挥使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接话。 他思索了下,然后才道:“得让陆公亲自来看,他毕竟也曾经是梧桐神庙的庙祝!” 这冥府石门,恐怕已经超过了柳尊神庙那十二位庙祝,所能够应对的层次! 柳尊本体,守护着整个高柳城! 便只能请动府城的梧桐神庙,前来勘探了! 林焰也赞同他的想法,又沉吟着道:“但是问题在于,今夜之后,那冥府石门,是否还会对大印江产生影响?” “那就得要看一下今夜的变化了。” 指挥使缓缓说道:“但昨夜变化,猝不及防,今日有了提防,情况不至于跟昨夜那般恶劣!入夜之前,完成大江囚龙柱,加上我等合力,至少能镇住今夜!” “好。” 林焰挥了挥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去歇着。” “辛苦了。” 指挥使这般说来,旋即又怔了下。 他似乎觉得,自己先前好像忽略了什么。 过得片刻,他转过头,露出错愕之色:“昨天深夜,大印江变化,这小子怎么还敢一人行走夜路?” 何止是一人行走夜路? 竟然敢尾随阴兵,去探查异变的源头! 真是胆大包天! “等等……” 指挥使眼神变幻,低语道:“且不说胆量如何,单凭炼精境的修为,能做到这一步?” 他看着林焰离去的方向,神情变得愈发复杂。 半晌之后,才听他喃喃道:“不可能啊……” 在整个高柳城,他自问应该是最早知晓林焰底细的人。 这小子,当年趁夜杀人,手段在自己这位监天司最高指挥使看来,要稍微粗糙了些。 那时候尚未迈入武道第二大关! 至今不到三年,本以为如今能入内壮,就已经是天纵奇才。 但一场闭关出来,通过蛛丝马迹,骇然发觉,这小子,已入炼精境了! 可现在看来,这小子好像……真的……似乎……有点儿超出炼精境武夫应有的范畴了。 “满打满算,才超过两年半?” 指挥使凑近江水,照了照自己的脸,又朝着林焰离去的方向看了看。 然后又朝着江水映照的自己,看了两眼。 他摸着自己的脸,一脸的茫然。 “没道理啊!” “他要真是炼气境,我这位高柳城监天司最高指挥使,岂不是废物?” “李神宗跟他一比,岂不是该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指挥使连忙摇头,暗道:“再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在短短时日,修行到这等地步!简直前所未闻,史无前例!” —— 而此刻的林焰,则再一次见到了潘运掌旗使。 “巡察使,都盘问过了,没有人看见您画上的这个人。” “哦?”林焰眉宇微皱。 “不过有个事。” 潘运沉吟道:“有两个商行,本该是在高柳外城,西区的外一坊,进行交易的!” “但是其中一个商行的掌柜,死在了大印江里。” “属下捞起来的尸体当中,就有这位商行的掌柜,已经让另一家商行的人,辨认过了。” “这个商行的人,似乎都死光了。” 停顿了下,潘运才低声说道:“属下瞧着,应该是被人用刀杀死的。” 林焰停顿了下,问道:“可是劫杀?” 潘运摇头道:“这个商行的货物,被扔进了大印江,昨日傍晚,在高柳城以北,有人捞起来了些。” “那就不是劫杀。” 林焰笑了声,问道:“潘掌旗使,一批商行的人,被杀死在了这里,却不是劫杀,你猜是为了什么?” 潘运脸色有些复杂,迟疑了下,才道:“他们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比如,不该活着的人?” 林焰轻笑了声,看着大印江,缓缓说道:“昨夜我便有些纳闷,大印江怎么出现这么多的尸体。” 他握着刀柄,出声说道:“按道理说,裴总旗使一行人的尸体,加上被裴总旗使他们反杀的那些‘凶手’,全都加起来也不可能过百!” “现在看来,还有一些运道不好的人,被灭了口,顺势扔到了大印江。” “那么此刻,线索就清楚了。” 低声念了这么一句,他看向潘运掌旗使,道:“大印江两岸,查出了什么?” “大印江两岸被冲垮,足足扩宽了六倍,昨夜又有江水外溢,留不下半点蛛丝马迹了。” 潘运掌旗使这般说道。 “没你事了。” 林焰摆了摆手,说道:“辛苦了。” 他没再多言,沿着大江,往上游去。 与此同时,上游便见小白猿所化的林小旗,快步跑了下来。 “老爷,找着线索了。”小白猿低声说道。 “哪个方向?”林焰平静道。 “丰城!”小白猿应道。 “去牵马过来!”林焰说道。 “啊?您之前不是说,在这里多待一个晚上,看大印江今夜,是否还会生变?”小白猿问道。 “指挥使已经到了,很快高柳城的顶尖强者,有一大半汇聚于此。” 林焰缓缓说道:“陆公也会来,栖凤府城以及梧桐神庙的人,都会尽快赶来……” 他笑了声,说道:“如果这等阵容,提早布置,都无法应付今夜的变故……那老爷我区区炼气初境,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小白猿闻言,顿时竖起大拇指,正色说道:“老爷真是一个谦虚、仁慈、善良、大度的人。” “不会夸人,别瞎用词。” 林焰敲了敲它的脑袋,说道:“去把马牵过来,咱们先去丰城!” 他转过身,朝着大印江,心中暗道:“明日,我带施旭的首级,回来祭奠诸位!” 高估了自己,第六更只勉强写了一半,干脆都合在这一章了!今天更新一万九,尽力了! (本章完) 第144章 熔炼新法!香火神灵!【一更!】 时已入夜。 一处小型净地当中。 只见篝火升起,噼啪作响。 这里相对偏僻,因此少有人至。 反倒是净地之内,有不少没来得及回巢的飞禽走兽。 如今又添了两匹马,拴在边上。 而一人一猿,坐在火焰边上。 林焰运使昨夜所获煞气,已经将点苍附灵以及机关傀儡术,都推到了圆满。 果然如他所料,修成炼气境以后,拥有将这些造诣圆满的技法,融合为一的效用。 剪纸为马、点苍附灵、机关傀儡术等三种法门,化为了一门新法。 造身! “雷刀第三重,也该推到圆满了。” 林焰微微闭目,旋即将雷刀第三重的造诣,全数推到尽头。 果然如他所料,血炼神刀以及雷刀,互相补益,形成了一门新的刀法。 血煞惊雷刀! “炼气境前九道真气,我决意以自身底蕴,来炼精化气!” “以最为纯粹的真气,驻守祖窍,稳固本性,应该可以解决世人眼中,所谓炼气境的隐患!” “等前九道真气凝练完成,我对于炼气境的修炼心得,也算初步成型,可以编纂成第一册,留于后人。” 林焰暗道:“那就该把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推上去了!” 他将金身神通,增长到百息,再将剩余的煞气,加在了功法上面。 —— 姓名:林焰。 功法: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212/1000)+ 修为:炼气境(2/648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神通3:金身!(100/1000)+ 技法如下: 血煞惊雷刀(1/100)+ 造身(1/365)+ 变化(13/100)+ 煞气:0 林焰睁开眼睛,心中暗道:“当初金刚壮魄神功,在我修成炼气境以后,添多了一门金身神通!” “这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想要推至圆满,所需煞气是金刚壮魄神功的十倍!” “今后是否会形成比‘金身’更为强大的神通?” 他眼神之中,隐约有些期待之意。 旋即开始了今夜的修行。 小白猿则在一边护法。 它左右看着这净地,眼中有着好奇之色。 此前作为妖物,天生畏惧净地,发自于本能地生出畏惧之心,不敢进入其中。 但两次进入净地当中,却也发现这里边,似乎跟一般的普通洞穴,没有什么不同。 “话说回来,老爷似乎以往都在高柳城,极少出城?” 小白猿隐约记得,先前摔死在老爷边上的那一夜,据说是老爷平生第一次在城外净地栖身。 后来老爷还通过陆公,提及关于那处栖身净地毁坏的状况。 那么昨夜在大印江,老爷算是第二次栖身净地。 然后那处净地也毁了。 今天是老爷第三次栖身净地。 按照过往的经验来看,老爷堪称是摧毁净地的利器! “简直灾星啊。” 小白猿咕哝着道:“他要是不住高柳城,在外边晃荡,岂不是一夜毁一座净地?照他这样下去,城外的人族,都没法活了!” 它看向外边的黑暗,不由得满是忧虑,暗道:“老爷今夜,不会又把这座净地给灭了吧?” 在昨夜遭遇那一袭红衣之后,它心有余悸。 对于黑暗,不免有了些畏惧之意。 “胡说什么呢?” 林焰睁开眼睛,哼了一声。 小白猿连忙跑过来,讪讪笑道:“没说啥,就觉得老爷雄姿英发,势必修为又有大进。” 林焰斜了它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闭上双眸,心中暗道:“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的造诣提升之后,果然效用不低。” 他经过这一次运功修行,完成了第三次炼精化气。 第三缕凝成的真气,已经驻守于眉心祖窍当中。 若是以这般进境,接下来六天,他就能完成九次炼精化气,填满眉心祖窍,稳固本身。 待到那时候,也就可以放开手脚,以煞气来增添自身真气数量。 “不过,每一次炼精化气,都是以自身为根基,需要底蕴充足。” 林焰暗道:“如果再有两三枚凤血古玉,基本就没问题了!” 他这样想着,也不担忧凤血古玉的来源。 他探索大印江之变的源头,可谓立下大功。 这次回去以后,向指挥使大人挑明,直接以功勋换取凤血古玉,还是足够的。 尽管凤血古玉向来数量稀少,但凭着此等功绩,去换取凤血古玉,或者其他类似的宝物,并非难事。 “今夜的大印江,想必会很热闹。” 林焰低声念了这么一句。 “老爷不担心吗?” 小白猿见状,不由得问道。 “担心也没用。” 林焰缓缓说道:“当初有多位强大的妖邪,进入高柳城百里范围之内,城中高层毫不犹豫,以香火相赠,请祂们离开,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小白猿想了想,道:“识相?” 林焰笑着点头,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所以,如果大印江的事情,真的完全超出掌控之外,那么城中高层,势必选择妥协,哪怕要忍痛舍弃大半的外城!” “若是他们选择妥协,‘大江囚龙柱’根本就不会被运送出城!” “既然大江囚龙柱被运送出城,就证明大印江的变化,没有让他们生出畏惧之意。” “况且今日,江底的冥府石门,我也告知了指挥使。” “然而,知悉了昨夜发生的变化之后,城中高层依然选择,继续在大印江进行布置。” “也就代表,他们有把握,将大印江一事,彻底镇压下来。”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般说来,林焰缓缓说道:“何况,城中有陆公这等人物,势必早有准备。” 小白猿闻言,顿时点了点头,应道:“也是,与其担心大印江,还不如多担心一下老爷自己的婚事,人家都要找你退婚了。” 啪的一声! 林焰面无表情,一巴掌把它拍翻。 随后便见林焰揉了揉眉头,感到极为头疼。 那红衣女鬼,他只见过一回。 就是获得涅槃神卵的那一夜。 如此说来,所谓“婚约”,跟涅槃神卵相关? 隐约记得那一夜,这红衣女鬼似乎含羞带怯,当时林焰还以为自己伤势太重,几近濒死,产生幻觉。 现在仔细回想,确实有些不大对劲。 “她跟你说,老爷我把前任未婚妻给砍了?” “对呀,她说亲眼所见,而且伱还要砍她。”小白猿连忙点头,眼睛都亮了,道:“老爷走的,是杀妻证道的路子?” “……” 林焰揉了揉眉头,低声道:“那个女子,只是一张人皮,按道理说,是出自于劫烬的手段……现在看来,未必是劫烬的手笔?” 当时诓骗他二哥出城,便是以林焰的婚事做由头。 伥鬼是陈江宝,但是少女的人皮,则大有不同。 现在看来,林焰斩掉那少女人皮之时,红衣女鬼就已经在那里了。 只是自己没能察觉得到她的存在? 直到接触了涅槃神卵,她才真正现身? “涅槃神卵……” 林焰抬起手来,看着掌心。 昨夜,涅槃神卵还吞吃了那一块“冥府令牌。” 冥府石门之后,那个腐朽的神秘存在,极为愤怒。 言语之间,那块令牌似乎象征着统御阴魂的职责。 也就是说,这令牌就是“阴兵”的身份,等同于监天司的旗帜! 但涅槃神卵,无法从手中剥离出来。 随后他看向小白猿,伸出手去。 “又钻你右手啊?” 小白猿满是嫌弃,心中嘟囔道:“都不知道有没有尿完洗手的习惯?” 它一头钻了进去。 片刻之后,又忽然钻了出来,满是惊愕。 “你看见那令牌了?”林焰沉声问道。 “没看见。”小白猿摇头道。 “那你这什么意思?”林焰皱眉道。 “树仔长大了。”小白猿双手张开,满是惊奇地说道:“忽然就长这么大……” “长大了?”林焰神色微凝。 “我记得咱们出城时,它还是原来那样,就是个小树苗儿。” 这小白猿震惊地道:“老爷你是不是尿完没洗手,等同于给它施了肥?” 啪地一声! 林焰一巴掌把它拍翻,然后摊开手,道:“把它带出来,我看一眼。” 小白猿捂着头,看了一下掌心,抱着一种钻尿桶的决然,一头扎了进去。 随后便见林焰掌心之中,浮现出一头小白猿来。 然后扯着一株柳树,从血肉之中,生生“拔了”出来! 小白猿越扯越远,直到距离林焰一丈远。 然后才见柳树舒展开来,足有一丈高。 “一夜之间,长这么大?” 林焰皱紧眉头,看着眼前的柳树。 这株柳树,源自于近柳庄的守护神,小神尊。 而小神尊,则是从柳尊本体之上分离出来的。 对于高柳城出身的人来说,这就相当于一尊幼年的神灵! “自从老爷把它孵化出来,好些天了,一直不长。”小白猿围绕着柳树,啧啧地道:“忽然之间,怎么就长大了咧?” “是冥府石门处,所获令牌,滋养了它?” 林焰近前查看,却没有察觉端倪。 片刻之后,他似乎想到什么,不由得怔住。 他脑海之中,浮现出了那个跪倒的老者。 “人行夜路,冲撞神驾,今奉香三柱,请尊神受用,饶恕罪责!” (本章完) 第145章 老猿往事!丰城新建!【二更!】 高柳城当中,无论上下,皆供奉柳尊。 林焰知晓这涉及到庞大的香火。 在柳尊沉眠期间,外界的强大妖邪,进入高柳城百里范围之内。 柳尊神庙不得已,启用祭坛,以庞大香火,分于众多妖邪,全数送走。 但林焰作为武夫,对于“香火”,只听其名,不知其中根本。 “三炷香,对于这株柳树,竟然能够起到如此惊人的作用?” 林焰心中震惊,不由得想道:“不对,是香火足够庞大,才能让这株柳树,成长到这等地步!” “正常人的三炷香,根本不可能拥有如此庞大的香火之力!” “那老者的修为,远在我预料之上,他本身过于强大,所以才有这等奇效!” 随后,林焰不由得皱了皱眉。 想起那老者跪得干脆利落的样子。 磕头也磕得嘭嘭响! 完全都没能看出来,有半点人族高层强者的风采! 但在下一刻,林焰便也只是叹息了声。 在这个诡夜的时代当中,人族挣扎求存,纵然是人族的高层强者,大约也只是在世人眼中,显得高高在上。 就好比高柳城的高层,在城中百姓眼中,高高在上,无一不是大人物。 但面对百里范围之内的众多强大妖邪,最终也是决定以庞大香火,来送走那些品阶极高的威胁! 真要说来,这本身也是一种卑躬屈膝! “对了,你爷爷当初,似乎也分得了一份香火?” “啊?” 小白猿挠了挠头,说道:“老爷子当时没有把香火完全炼化,后来孤舟诡雾被打残,祂把老爷子当成了猎物,还把那份香火吃了……” 林焰皱眉道:“那你家老爷子,以前没得过香火?” 小白猿想了想,然后说道:“听说是以前经常得到香火的,而且老爷子还说过,曾经在‘青云府’,为了得到香火,还开辟过一块土地,庇护了百余名人族。” “但随着人族越聚越多,血肉和魂魄的气机,吸引了太多的妖物和邪祟。” “其中还不乏大妖,以及诞生灵性的邪祟。” “祂们甚至打算,连同老爷子,一块儿分食了。” “最后老爷子,也都扛不住,只好趁着白天,驱散那些人族,然后一路逃到了栖凤府。” 它说到这里,又无奈道:“主要是我年纪小,也没见过香火!以前老爷子说,年纪太小的妖,得到香火,不是好事……” 如今它的年纪,也勉强到了可以接受香火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老爷子尚未炼化香火,就被孤舟诡雾给害了性命。 “等解决掉当下这件事情,再来尝试一番。” 林焰这般想着,然后伸出手掌。 他催动真气,使得涅槃神卵之中,十八道触须,延展出来,将这丈许来高的柳树,层层包裹。 然后逐渐收回,直到这一株柳树,不断变小,融入了掌心当中。 接着便收拾了一番,并熄灭了火焰,牵出了两匹马。 他顺势凭着点苍附灵之术,将新晋升的手段,传给了小白猿。 小白猿正要施展“造身”之术,尝试这一门造就分身的新法,脑袋上又挨了一下。 “怎么又打我?” “你变成林焰,我该怎么去丰城?” “伱不是无常嘛?” “这个时候,无常不适合进城。” “什么意思?” “打草惊蛇。” 林焰缓缓说道:“他们可以将途中的目击者,全数灭口,防备的不就是我?” 他宴请裴雄总旗使,并非秘密,何况施旭本人,就出现在酒桌上。 而他无常的性情,更是外界皆知,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老爷觉得,他们会严密关注,来自于高柳城监天司的人?” “这是必然的,想必施家的人,一旦察觉到无常的踪迹,就会安排人手阻拦,并且让施旭动身逃离。” 林焰平静说道:“节外生枝,浪费时日。” 小白猿低声说道:“那也不找丰城的监天司帮手?” 林焰沉吟着道:“我没接触过丰城的监天司,他们敢不敢得罪栖凤府城的副城守,不好说!总之,与其信任那些没打过交道的丰城同僚,不如信自己的刀!” 他提着小白猿,说道:“丰城毕竟不是高柳城,你就不用进城了,免得施展神通时,被丰城的神庙察觉,还要白费唇舌,给他们解释。” “不借用我的神通,老爷怎么在偌大的丰城,找到对方的踪迹?” “我自有办法,你就留在城外,把马看好。” 林焰这样说来,又笑着道:“丰城并不算大,比高柳内城,还要稍微小一些。” 高柳城的内城,原本就已经是完整的高柳城。 经过当年动荡之后,进行了一次扩建。 但真要说来,扩城的真正原因,还是因为柳尊本体,在香火供奉之下,根须延展,庇护范围更加广阔了。 然而丰城百姓供奉的神灵,则被尊为“天公神王”,传说之中,祂长久沉眠。 而丰城神庙的诸位庙祝,可以在冥冥之中,聆听神的旨意。 “丰城是在百年前建造的,四十年前才算真正完工。” “因为天公神王的特殊,与柳尊有极大的差异,丰城往后,也不可能扩建。” “但因为拥有天公神王存在,这丰城便是栖凤府内,最富饶的地方,根据监天司的情报,整个栖凤府有一半的粮食,产自于丰城!” 林焰看着前方。 遥遥可见丰城所在。 途中道路两侧,可见今年稻谷,迎来丰收,入眼之处,一片金黄。 稻香弥漫,令人沉醉。 天公神王,于栖凤府内,便是五谷丰登,风调雨顺的象征。 而在城中,更是栽种诸般果蔬,每个坊市之间,更栽种有大量的果树。 在这里,生机盎然,树木生长。 比之于高柳城,这座城池不算过于广阔。 但从栖凤府城调来的精锐,却不在少数,常年驻扎,防守森严。 甚至根据监天司照夜人传回来消息,就连劫烬的高层,都曾经严令,不得涉足丰城! 因为对劫烬之人而言,这也是他们的粮食来源! 但依然有些疯狂到了极点的劫烬成员,选择对丰城出手。 近十年来,便有十二次劫烬作乱,造成不少死伤。 并有两次极为严重,导致粮食欠收,以至于栖凤府内,饿死了不少百姓。 前方城门处,来自于各方的商客,以及各大城池的人,正排队进城。 林焰已经在远处,让小白猿带着两匹马,去了净地,徒步而来。 “入城可有凭证?” 守城士兵看了他一眼,盘问道。 林焰点了点头,伸手入怀,取出凭证来。 “高柳城,临江坊,林焰?” “正是。” “二十个铜钱。” “行。”林焰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他近来代为执掌高柳城外南区域的城防守军,知道这些规矩。 盘问来历,以作记册,是难免的。 除却劫烬的威胁之外,还有更大的原因,便是流亡于净地之中的百姓,一旦入城,便会东躲西藏,不愿再离开了。 甚至在过往,林焰作为小旗,积攒功勋时,协助巡夜使,杀死的凶徒里边,就有一个是城外“流民”,杀死城中百姓,以拙劣的易容术,冒名顶替。 “行了,走吧。” 这守城士兵摆了摆手。 “我给了一块碎银子,你得找回我八十个铜钱。” 林焰笑了一声,语气如常,这般说来。 “混账!” 守城士兵闻言,露出怒色,喝道:“不想进城?那就回高柳城去!” “这位兄弟,现在把人赶出城,待会儿入夜,可是要命的。” “所以这八十个铜钱,买你一条命不划算?” “八十个铜钱,一条命,确实划算。” “现在不止了。” “明白了,我这里还有锭银子。” 林焰伸手在包袱里,取出一锭碎银子,笑着问道:“那么现在,我现在能进城了?” “去吧,倒也是个识相的,刚才怎么就不懂事呢?” 这守城士兵摆了摆手,让了他进去。 随后又朝着边上,招了招手。 顿时有个消瘦的汉子,穿着粗布衣衫,小跑了过来。 “刚才那小子伸手从包袱里拿银子的时候,我瞧见里边,至少二十锭银两,沉甸甸的,找人盯住他。” 这守城兵卒,低沉着道:“等他明天出城,咱们做完这一笔,老子就能攒够银两,租下一块良田了,往后十年,咱们哥几个,都不用怕挨饿。” 那消瘦汉子闻言,连忙点头,隐约有些激动。 三年前,不知为何,丰城遭遇天灾,城墙塌了一半,死了不少人。 还导致粮食欠收,栖凤府内,都饿死了不少人。 他们本是黎城的百姓,家中父母妻儿,大多饿死。 好不容易熬过去饥荒,又没了生计,最后听闻丰城修缮城墙,需要大量苦役。 他们为了活命,受黎城征调,来到丰城,修缮城墙,重建房屋。 而这位兄长,则因为练过些拳脚功夫,得到看重,获得了差事,填补了此前在“天灾之中”死去的那些士兵的空缺。 而他们这些人,则因为修建城墙有功,加上城中百姓在遭遇“天灾”之时,死伤不少,所以格外开恩,让他们成为了丰城,最外坊的居民。 但那年的饥荒,家破人亡,早在心中,成了巨大的阴霾。 时至今日,仍然心有余悸,只想着共同出钱,租下一块良田。 —— 林焰进了城中,在这最外坊,找了最偏僻的一家酒楼歇脚。 他将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神色平静。 如果没有意外,很快就会有通晓消息的“地头蛇”,找上门来。 小白猿已经确认,施旭就在城中。 林焰知晓,施家的人,手段不差,想必在各处,都有防备。 如果他刚才直接询问城防的士兵,或者去监天司分部,此刻就会有人前来阻拦。 而那位栖凤府城的副城守之子,也应该会从另外的城门离开。 “施旭作为栖凤府城的副城守之子,自负高傲,或许无常这位巡察使,值得高看一眼。” 林焰饮了一口茶,心中暗道:“可是林焰这名小旗,就如蝼蚁一般,不会有人在意。” 这就是他毫不避讳,以林焰身份入城的原因。 “同样,施家的人,会对城防的人进行打点,会对监天司保持戒备。” “但却不会在意,市井之间,如蝼蚁般的普通人。” “可是这些普通人的眼睛,才是真正无处不在。” “找到他们,就能找到施家的人了。” 林焰这样想着,放下茶杯,背负包袱,往第二坊走去。 丰城的格局,也是在两个坊中间,隔出一段距离。 但中间多是种植瓜果粮食,又划分一部分地方,豢养禽畜。 而相对来说,较为偏僻。 眼看着有人尾随上来。 林焰站住脚步,转身过来,笑道:“我走到哪里,你们就能跟到哪里。” “一般来说,踏实干活,求得三餐温饱的百姓,做不到这点。” “看来你们就是这坊间的小帮派了,风吹草动,大约都能知晓。” 他招了招手,说道:“过来,跪下,问你们点事儿。” “外乡人,好狂妄的口气。” 一个粗莽的汉子,走了出来,森然道:“本想等你离开丰城再说,既然你挑明了,也罢……你一个孤身入城的外乡人,就算闹出人命来,我们也兜得住!” 在他身后,陆陆续续,走出了六七个男子。 片刻之后。 躺倒了一片。 “昨天或者今天,应该有一批人进城,而城防的士兵,对他们会很恭敬。” 林焰掐着这莽汉的脖子,提了起来,问道:“有印象吗?” 莽汉脸上涨得通红,脸颊抽搐,却一言不发。 “半句话都不说,真硬气啊。” 林焰叹道:“那就只能杀了。” 莽汉瞳孔紧缩,露出哀求之色,却依然发不出话来。 嘭地一声。 林焰松开手,将他摔在地上。 “城东,听说东门城防的统领,昨天下午,急匆匆赶过去。” “接到哪儿去了?” “在第三坊,安华楼。” “这么清楚?” “我二哥听说东门城防统领都毕恭毕敬,所以想去巴结贵人,挨了两巴掌出来了。” “行,念在你帮了忙,我不杀你。” 林焰平静说道:“今晚衙门的人,会来找你们,有什么事,都交代了,罚几年苦役,能保条命。” 随后,林焰便径直去往第三坊。 只是随着越往内走去,掌心却是越来越有些怪异。 他抬起头来,心中暗道:“丰城之神,能使万物生长,莫非这一株柳树,在我掌中仍能得到益处?” 第三更在写 (本章完) 第146章 于公于私,我来杀你!【三更!】 安华楼。 今日谢绝外客。 而门外有一名武夫,低声说道:“大公子,八方城门,午时送来消息,暂无异状。” “让他们这两日,都仔细些,每三个时辰,来报一次。” 内中传来声音,淡淡道:“如果有高柳城监天司,尤其是那个无常的踪迹,立时在城外焚火……他这样的人,定然不会坐视。” 外边的武夫,低声道:“属下明白。” 楼中的声音,又再度传来:“院里那匹蛟鳞马,务必好生照料,出了半点差错,本座摘了你的脑袋。” “属下知晓了!” 那名武夫,匆忙离去。 而此刻安华楼中。 台上少女,翩翩起舞。 鼓乐齐鸣,令人心醉。 但看客却只有两人。 “阿旭,这些时日,受苦了,多吃点儿。” 说话的人,约莫四十出头,眼神凌厉,气血强盛。 他便是栖凤府城,施副城守的大公子,名为施森。 跟施旭不同,他自幼天资颇高,且心志坚韧,能吃得下苦。 因出身不俗,而诸般药浴丹丸奇物等诸般资源,也是应有尽有。 所以,他在三十六岁那年,就已经成就了炼精境的修为! 到了今日,也已是栖凤府城,内城前卫军的一名统领。 “那蛟鳞马,是我两个月前得来的,栽培至今,大为不俗,快如疾风。” 施森语气平淡,缓缓说道:“如果发现高柳城有人追来,你就骑着蛟鳞马,从北门出城。” “哥训练过了,它会带你去一处大型净地,到时候会安排人去接应伱。” “不过,这两日的天气不大好,听说大印江的变故,超出咱们预料之外,把痕迹都冲刷干净了。” “如果三日之后,高柳城那边没有动静,那个无常也没有举动,你就算安全了。” “这丰城虽然连高柳城都不如,乡野小城,但好过残狱府,也好过那一处大型净地。” 施森将菜肴推了过去,说道:“其实最好的选择,是直接带你去那大型净地,但大哥也不忍你受苦,就在丰城多住两天,多探些外界的消息,随机应变。” “知道了。” 施旭夹起一口五肉,吃了瘦肉,将油腻的肥肉吐掉。 随后便听他叹了一声,说道:“其实大哥没必要杀人的,这一路行来,裴雄总旗使还有他的手下,途中待我都不差的。” “他们都是挺不错的人,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如果在残狱府遭遇危机,他们甚至可以为了保护我,拼掉性命。” “而且,把那些无辜的商行,全给宰了,扔进江里,手段也太残酷了些。” 说着,施旭神色间不免有些愧色,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随后他又倒了杯酒,洒在了地上,略有悲色。 “确实是宁死不屈的汉子,着实令人敬重。” 施森不由想起当日厮杀的场景,也有些惋惜这些监天司的武夫。 他吐出口气,说道:“但大哥也没办法,总不能让你真去残狱府受苦吧?哪怕是栖凤府内的净地,都好过残狱府的处境!” “你瞧瞧你,外边的百姓,一年到晚都没几块肉吃,你连肥些的都觉得腻,怎么受得了残狱府的苦?” “再者说,父亲虽然有意罚你,但也对你极为担忧,所以才在护送你的‘酬劳’上,加了些份量,升为一枚凤血古玉。” “你也别生气,过段时日,就能回栖凤府城了。” 施森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说道。 施旭闻言,皱眉道:“你不是说,我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死在大印江,不能再出现了吗?” “明面上,你只能是死在大印江了。” 施森说道:“不过你那个案子,还有转机,等我证实你的清白,就可以免除你发配残狱府的罪责。” 说到这里,施森又笑着说道:“这个案子撤掉了,你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回去!到时候,我会安排,就说大印江之变,你侥幸活了下来,被冲到了下游,被人救了性命。” “到时候……” 施旭迟疑了下,道:“就说是裴总旗使,面临蛟龙翻江倒海,拼命救了我,跌落江中……他人已经死了,咱们多给他一份荣誉,也算聊表心意了。” “小问题,回头再让人,送点银子,借监天司的手,给他妻儿老小,增添些抚恤。” “给一千两吧,我心里好受些。”施旭又喝了口酒。 “四百两差不多了。” 施森想了想,说道:“裴雄还杀了我三个手下,我也得安置他们家人,手里也不宽裕。” 他叹了声,揉了揉眉头,道:“这次出来,能带在身边的,全是信得过的心腹,栽培了很多年,死一个都心疼,没想到一下子就折了七个。” “不是才五个吗?”施旭怔了下,说道:“我记得裴雄杀了三个,那些掌旗使和小旗,拼命扯了两个,掉进江里,哪来七个?” “有一个是来的途中出了事,被妖物拖走了。”施家大公子说道。 “另一个呢?”施旭问道。 “咱们在大印江上杀人,不搅弄点儿风波,怎么把痕迹都清扫干净?你以为监天司都是吃干饭的?”施家大公子无奈道。 “所以大蛇化蛟,是你的手笔?”施旭怔了下。 “我哪有本事,让大蛇化蛟?” 施森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大蛇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化蛟!” “我只是翻阅卷宗,上面记载,二十多年前,残狱府发过洪水,导致大印江扩宽过一次,卷进去岸边的一座净地。” “后来柳尊神庙的观天楼,通过神镜确认,这净地是在江底,卡在上游的位置,就在大蛇的巢穴边缘。” “我那名死士,潜入其中,拔刀自尽,毁了净地。”“本意是惊动大蛇,掀起风浪,到时候将裴雄他们的命,都栽给它。” “却没想到,它忽然化蛟。” 施森也有些无奈,说道:“早上传来的消息,说是大印江扩宽了六倍,而且整条江水,都变得极为可怕,还引动了不少至凶至邪的存在。” 他揉了揉眉头,说道:“好在高柳城的掌权者,并不鲁莽,要是全都去大印江探查,正好撞上,死伤几个,实在是人族的损失。” “你就不该救我的。” 施旭放下筷子,叹了一声。 “你是我弟弟,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残狱府,哪怕再选一次……” 施森神色冷漠,沉声说道:“就算高柳城的顶尖强者,被葬送在大印江,我照样做!” “好个兄弟情深啊。” 外边传来声音,语气冷淡至极。 “谁?” 施家兄弟,立时起身,露出惊骇之色。 却见安华楼的大门,被轰然砸碎。 三具尸体,撞碎了门,滚到了楼中。 而在门外,只见一人,手中提刀,缓缓步入。 “无常!” 施旭惊呼一声。 那位施家大公子,脸色也沉了下来,打量着来人,缓缓道:“你就是近来声名鹊起,传遍栖凤府城,引得李神宗下战书,让徐鼎业赶赴高柳城,与你约战的无常?那位监天司,近年来升迁最快的无常巡察使?” “是,也不是。” 林焰擦拭着手中的照夜宝刀,缓缓说道:“本使确实是监天司无常,因你截杀监天司总旗使及其麾下,并劫走案犯,特地前来将你缉捕归案!” “但本使也只是在近柳庄时,跟裴雄总旗使,有一场过命的交情,这次千里奔袭,为他报仇,前来索你性命的一个武夫!” “于公,我来办案。” “于私,无关身份,无关名声,就一件事。” 林焰站住脚步,平静说道:“你们兄弟情深,杀了我过命的弟兄,所以我来杀你们兄弟!” “走!” 施森偏头大喝一声,旋即拔刀,迎了上去,喝道:“年纪轻轻,得了万载空青,侥幸入得炼精境。” “李神宗大将军不过因为打压韩征,才高看你一眼。” “你个初入炼精境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修成炼精境多年的裴雄,本座杀他都要不了二十招,还杀不了你一个年轻的后辈?” “真要来找死,成全你!” 声音未落,便见施家大公子,倒飞了回去,砸在了高台上。 谁也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便见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公子,胸前逐渐渗出血迹。 “大哥!” 施旭当即咬牙,竟是没有逃走,拔出腰间的佩剑,喝道:“无常!我一向敬重你,过往只想同你结交,无意与你为敌!” “裴雄已死,无可挽回,我兄弟二人,亦是痛惜。” “我一家三代,为人族效力,功勋卓著,我兄长亦是多次护卫栖凤府城!” “就算今日有错,也该押送栖凤府城受审,岂容你当场杀人?” 施旭满是怒色,喝道:“你穷追不舍,非要将人逼到绝境吗?” “对!” 林焰挥出一刀,将他双腿斩断,上前踩住他的胸膛,缓缓说道:“我与裴兄说过,你这人或许本性不坏,但出身太高,生来便难免高傲自负,俯视众生……” “但他对你颇多维护,可惜你还是让他失望了。” 声音落下,林焰踩碎了他的肩头,缓缓说道:“嘴里说着愧疚惋惜,但其实你不用去残狱府,心里还是很欢喜,吃得香,睡得熟。” “说白了,你高看他们一眼,没有把人命当成草芥,没有把人命当成蝼蚁,但顶多也就是把人命,看成家里养的雀儿。” “虽然高看人命一眼,但是高看得不多。” “可是,仔细想来,我也是一样的。” 林焰低着头,说道:“你们的命,我也没高看到哪儿去。” 刀锋划过,施旭的脑袋,被割了下来。 然后他拎着这个脑袋,走到了施家大公子的面前,扬起刀来。 “不能杀!” “住手!” “放下刀!” 楼外骤然传来几声怒喝,从各个方向,几乎同时响起。 林焰似乎不曾听闻,静静看着眼前的施家大公子。 看着大公子的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后林焰的刀,才落了下去。 身首分离! 但炼精境的生机,依然让那大公子维持思绪,脸上充满了惊怒之意,不由流下血泪来。 “你还真以为,他们来了,你就能活?” 林焰淡淡道:“别说丰城的高层,就算你爹来了也不行!” (本章完) 第147章 神尊赐福!【一更】 栖凤府,丰城! 整个城池,各部兵力调动,纷纷朝着第三坊,安华楼而去。 而丰城之中,诸位高层强者,纷纷赶到,临近安华楼。 便看见那人,抬起刀来。 在诸位高层强者的怒喝之声当中。 那一刀停顿了下来。 正当所有人松了一口气,觉得事情尚可挽回之时。 便见这一刀再度斩落了下去。 “完了!” 城中诸位高层,亲眼见着这位栖凤府城当代副城守的长子,被斩掉了脑袋,心头都沉了下去。 这位施家大公子,在炼精境当中,也算中上之列,在府城深受器重,担任城卫军统领之职。 但这等人物,来到丰城,便被人砍了脑袋? “多大仇啊,杀人还要诛心?” 就在这时,又听得一个苍老的叹息之声:“非要让人家临死之前,生出希望,然后再杀?斩肉身不够,还要斩魂魄?” 便见远处的酒楼上,有个老者,提着酒壶,看了过来。 “拜见大庙祝!” “拜见大庙祝!” “拜见大庙祝!” 安华楼外,众人纷纷行礼。 坊间百姓也都连忙跪倒,连忙磕头。 而在不远处,丰城的衙门差役、城防的士兵、城中的精锐、神庙护军、以及监天司的人,都已从四面八方,完成了合围。 整个安华楼,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多将士,刀已出鞘,锋芒毕露。 弓箭手已列队齐整,只待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却见楼中的凶徒,似乎全然不觉,正扯下一张帘子,不紧不慢地包裹着施家兄弟的首级。 似乎还觉得“绳结”打得不够好看,拆开了之后,又重新绑缚了一下。 随后才见他提着刀,将这个包袱,挂在腰间,往楼外行来。 “年纪轻轻,已是炼精之境,未来前程,不可限量,可惜折在了这里。” 那位大庙祝,叹息了声。 也不知是惋惜那位施家大公子,还是惋惜这位年轻的人族强者。 他将酒壶放在栏杆上,俯视下来,道:“年轻人,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当然知道。” “那你还敢杀他?” “他犯了死罪,自然要杀他。” “犯了死罪,该交栖凤府审理,轮不到你拔刀杀人。” “本座亲自审了,他罪判斩首,由本座亲自执刀,一切所为,合乎规矩。” “伱究竟是谁?” “高柳城监天司总旗使,兼任新城巡察使,无常!” “……” 场中气氛,骤然沉默了下来。 这个名字,在大将军李神宗一帖战书之下,已经在栖凤府各方城池传扬。 时至今日,已非无名之辈。 “大庙祝觉得,我可有资格审他?是否还有资格杀他?”林焰神色如常,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酒楼上方。 “……”大庙祝缓缓说道:“他的父亲,是栖凤府城的副城守,他本身是栖凤府的城卫统领,年轻一代的炼精境人物,当代人族之翘楚……他来到丰城,又死于丰城,不给个交代,很难说得过去。” “他截杀我监天司黎城总旗使裴雄及其麾下弟兄。” 林焰平静说道:“策划大印江之变,引得大蛇化蛟,使人族凭空多出一方巨大的威胁!” “而今,数千里大江,生出巨大动荡,卷走两岸多处净地,破坏世间人族,多处栖身之所!” “无论他是何出身,无论他是何身份,斩首之刑,算我轻饶他了。” “事已言明,这就是交代!” 林焰伸手入怀,取出象征总旗使的旗帜,插在腰间,旋即看向众人,淡淡道:“此案,我一手为之,也一肩担下,事情原委已然告知,再有阻拦者,勿怪我此刀锋芒……” 他抬起刀锋,指向前方,平淡说道:“退开!” 声音落下,场中沉寂。 而当先退让的,是监天司麾下。 在那位镇守使,以及数位总旗使的授意下,让开了道路。 只是,城中守军、府衙差役、神庙护军、以及来自于城中各方势力和各大家族的私兵,都未有退开。 “从来没有人,可以在丰城肆意妄为,然后在重围之下,飘然而去。”就在此刻,一个中年男子,声音从远处传来。 “今日就该有了。” 林焰看向那中年男子,缓缓开口。 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有些凝重。 那位大庙祝,也是丰城的高层掌权者之一,但走的应该是类似于陆公的修行法,仍是肉体凡胎。 但是这一位中年男子,则是真正修炼上来的炼气境,且修为精深,比高柳城监天司副指挥使周元,还要高上一线。 “你杀了人,就这么走,一旦府城的施副城守怪罪下来,我丰城的人,担不住。”中年男子叹息说道。 “施副城守不在这里,可是我在!”林焰平静说道。 “也是。” 中年男子却揉了揉眉头,看向那位大庙祝。 大庙祝神色复杂,缓缓道:“老夫是侍奉天公神王的,城中一应事务,归你这位丰城当代大城守管辖!” “天公神王,可有授意?” “暂时没有。” “罢了。”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缓缓往前。 他伸手往后一按,让随行上来的将士,都停住脚步。 于是来到林焰面前。 二人相距不到三步。 “小子,下次来丰城办案,记得提前通报!” 丰城大城守,声音极低,叹息说道:“哪有你这样的,直接杀上门来,二话不说,砍人脑袋。” “眼下面对着我城中各方兵马,你如此强势,本座就算想给你个台阶下,也不好给身后这些将士一个交代!” “整个丰城,各方势力,不乏强者,莫非就要被你一人压下,我等在脸面上,怎么过得去?” “他们今日若不拿下你,以后岂不是要成为栖凤府的笑柄?” “你总不能真就杀出一条血路?” 他看着林焰,神色肃然,缓缓说道:“一人之力,威压整个丰城,李神宗都做不到!” 听得这番话,林焰心中便已明白。 眼前的场面,已经算是平息下来了。 随后就见林焰收刀入鞘,缓缓说道:“今日晚辈鲁莽,但事出有因,为监天司效力,为此案而奔波,不得已,贸然出手,未能来得及通禀,还望恕罪!”“只是,李神宗已下战书,其弟子徐鼎业,想必已到高柳城。” “此战已无可避免,想必大城守也不会阻拦这一场约战?” “今日,我已表明身份,此案当由监天司,提交栖凤府审理,与丰城无关。” 林焰施了一礼,说道:“晚辈告辞!” 大城守闻言,微微点头,然后沉声说道:“此事,本座立即上报栖凤府城,本该将你擒拿,探明此事,再作决断,但念在你有要事在身,暂不留你!” “告辞!” “慢走!” “等会儿……” “你又想干什么?”大城守脸颊抽搐了下。 “后院有匹蛟鳞马?”林焰往后看了一眼。 “烫手的山芋,归你了。” “多谢。” “不用谢,施家的马,本座也不想要,平白添麻烦。” “我不怕麻烦。”林焰淡淡道:“施家两位公子,都已经宰了,还怕多拿他一匹马?” “两位公子?”大城守倒吸了口气,震惊道:“你胆子还真大啊!府城的施副城守,就两个儿子,你这是让人家绝后?” “看来施旭身份保密,你们也只知施家大公子来了,关于此事……”林焰缓缓开口。 “本座不想听,这是你监天司,跟府城施副城守的恩怨。”大城守皱眉道。 “这是公事。”林焰沉声道。 “也是私怨。”大城守顿时摆手道:“去骑上蛟鳞马,立即离开丰城,算本座怕你了……跟传言一样,真他娘的莽夫!” “谣传而已,我一向谋定而后动,岂是莽夫?” 林焰转身而去,过不多时,骑着一匹通体银色鳞甲的骏马,朝着城外而去。 整个丰城,面面相觑,无人阻拦。 “散了。” 大城守背负双手,说道:“他代表着监天司来的,持有急令,此次,事急从权,并非有意扰乱丰城秩序!” 他这样说来,又看向城中各方家族势力,道:“关于此事,与你们无关。” 声音落下,他朝着前方走去。 登上酒楼,来到那位大庙祝面前。 “老夫还以为,你要将他拿下的。”大庙祝抚须笑道。 “施副城守,自然是得罪不起的,但监天司也得罪不起啊。” 这位丰城的大城守,缓缓说道:“你看咱们丰城的监天司指挥使,三位副指挥使,八大镇守使,没有一个冒头的。” 他揉了揉眉头,说道:“这个无常,名声鼎盛,恐怕不是传言当中,凭着万载空青,才能勉强晋升炼精境的。” 大庙祝笑着说道:“施家大公子,脑袋都被劈下来了,谁要是还认为,这小子是侥幸晋升炼精境的,岂不是脑子进水?” “所以,监天司出了这么一位旷世之才,分量不轻,必然深受栽培!此人将来前程不可限量,我也没必要,非得给自己树敌!” 这位大城守缓缓说道:“施家公子,虽是奇才,但不如他。” 大庙祝想了想,说道:“也是,施家虽是大族,却也不如监天司,这小子的靠山,比明面上,要硬得多。” “何况这回,扯上了李神宗的约战。” 大城守笑道:“面对李神宗,我得罪不起,施副城守也要掂量一二!更重要的是,他家大公子,进入丰城,故意隐藏行迹,没有通禀,私下来的……怪不得我!” “一个绝后的施家,跟一个未来势必成为监天司高层的人物,孰轻孰重,还是可以明朗的。” 大庙祝抚须说道:“只不过,听说这一场约战,会打废他?” “就算打废了,他也是监天司的炼精境,分量也不轻。” 大城守神色复杂,说道:“但如果,他胜过了徐鼎业……” “胜过了小神宗,代表他可以成为下一个李神宗!” 大庙祝掐指算来,啧啧道:“难怪,神尊在沉眠之中,还睁开眼睛,看了这小子一眼。” “哦?” 大城守怔了下。 “正是神尊这一眼,老夫才来的。” 大庙祝缓缓说道:“老夫又不是武夫,能比你来得早,自然是在他杀人之前,就已经动身了……” “神尊看他一眼,有何示意?” 大城守忽然沉吟着问道。 “没有示意,不过……” 大庙祝指了指城门的方向,说道:“在你我此刻闲聊之时,他已经出城了。” 大城守皱眉道:“蛟鳞马,速度颇快,此刻出了城,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大庙祝抚须笑道:“稀罕的是,神尊没有授意老夫做事,却亲自送了一道神光。” “什么?” 丰城的大城守,露出了震惊之色。 “神尊有了苏醒的迹象。” 大庙祝感慨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 林焰驾马出城。 这一次,他直接表露了监天司的身份。 “向入城之人,强取银钱,你丰城的城防守军,倒像是土匪啊,本座会将此事,一并上报栖凤府。” 林焰看了一眼匆匆跑来城防统领,留了这么一句话,驾马出城。 身后那几名兵卒,无一例外,面色大变。 而赶来的城防统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咬牙切齿道:“给老子彻查!” 此刻,林焰驾马前行,看着道路两侧的稻谷,心下有些感慨。 但不知怎的,忽然眼前有些恍惚。 右侧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 蛟鳞马长啸一声,竟然发狂,人立而起。 林焰竟然直接摔入了右边的稻田当中。 “怎么回事?” 林焰连忙翻身起来,脸色难看,暗道:“我已入炼气境,怎么会突然变得恍惚?” 他连忙运使镇魔神通! 却并未察觉到任何异状! 只是右手掌心,忽然伸出了九道触须! 这是象征着“阳”的九道纹路! 此刻忽然延展而去,裹住了一团“稻穗”。 片刻之后,便见稻穗被吞噬,融入了纹路当中,收回了掌心之内。 “涅槃神卵?” 林焰脸色变幻,低声道:“十八道纹路,已是平衡了?” 他不由得偏过头,看向丰城,脸上惊疑不定,心道:“是丰城神庙所为?为何突然赠我一场机缘?不对……怎么会知道,我的涅槃神卵,阴阳失衡了?” 这章四千字,写得慢了些,今天还会有万字更新!最后,推本老作者新书…… (本章完) 第148章 浑身浴血的老者【二更!】 “老爷,你回来啦?” 小白猿远远地喊了一声。 它惊讶地道:“怎么还赚了匹马?这玩意儿怎么长鳞片?也是个混种啊?” “蛟鳞马,在栖凤府内,颇为罕见。” 林焰淡淡说道:“施家给那位施旭公子准备,用来在紧要时刻逃命的,现在归我了。” 他摸了摸这匹蛟鳞马的脑袋。 似乎因为此前,陆公的那几次药浴,以灵符化入了蛟鳞马的鳞片。 虽然不是同一匹马,但这一匹蛟鳞马同样对他颇为亲近。 据传最早的蛟鳞马,是在很久远的时代里,蛟龙与骏马,结合生出来的,具备部分蛟龙的血脉神通。 时至今日,血脉稀薄,神通消隐。 但比起一般的马匹,速度更快,力量更强,耐力持久,且身上鳞甲有防护,依然是罕见的神驹。 小白猿啧啧地打量了几眼,旋即目光落在那个还在滴血的包袱上。 “老爷这么快就得手了,小的还以为,不免一番血战,才能杀出城来的。” “原本想要出城,确实不容易的,而且城中不乏人族强者,我不见得真能闯出来。” 林焰笑了声,似乎有些自嘲,说道:“可是我身上,背着一张护身符,所以丰城上下,无人敢拦。” “护身符?” “李神宗的战书。” “这也算护身符?” “这场约战,即将开始,谁将我拦在丰城,谁就是有意阻拦此战,落他李神宗的面子。” “所以丰城的高层,才不敢阻拦老爷?” “李神宗只是摆在明面上的理由,他们真正在意的,是我背后的监天司,以及我如此年轻,而展现出来的潜力。” 林焰笑了声,然后说道:“不过,没有李神宗这个摆在明面上的理由,那位大城守还不好找理由,帮我脱身!” 看了一眼腰间的照夜宝刀,旋即又听得林焰感慨道:“自从进入监天司以来,我自问立功不少,也算是打下一番显赫战绩,但真正让栖凤府都听到无常之名的,竟然是李神宗的一封战书!” “这一封战书带来的名气,远胜于我浴血奋战,斩妖除魔。” “三百年来,栖凤府天资最高,他李神宗的分量,比我预料之中,要沉重得多。” “也罢,这次先打了小神宗,等了结掉高柳城的事情,再去找李神宗。” “天色晚了,去前方的净地,歇息会儿。” —— 栖凤府内,各方城池,各处净地,他们粮食的来源,有多数是出自于丰城。 有着来自于各城的官方势力,以及各方的商行。 也有着不少流亡于净地的百姓,凭着白日里劳作所获,前来向丰城,交换粮食。 有部分人,虽非丰城百姓,但也得了差事,能有幸替丰城的地主,耕种良田,入夜则归净地。 因此在丰城的周边净地,少有空处。 甚至部分净地,长久以来,有人定居。 “老爷,这附近的净地不好找,不过,前方有个中小型的净地,那里人还未满。” “过去吧。” 林焰骑着蛟鳞马。 小白猿骑着另一匹马,又牵着一匹马,朝着前方净地而去。 未过多久,便见那一处净地,有人提刀临近,上前阻拦。 “此处净地,已是我家商行,与丰城签订契约,长久所居之处,外人不得踏足,请另寻净地!” “哦?” 林焰眉宇一扬,说道:“净地是人族栖身之所,什么时候成了私产?临近入夜,驱人离开,等同害人性命,这是栖凤府内的铁律!” “什么铁律?” 那护卫顿时恼怒,便要强行驱赶。 却在此刻,后方传来声音:“大胆!我等只是暂居净地,什么时候成了净地的主人?” “还不退下,请这位公子进来?” “……” 那护卫脸色微变,才应了一声,让开道路。 林焰神色如常,驾马往前而行。 而此刻在净地之中,刚才开口说话的老者,貌若甲,神色有些凝重。 “掌柜的,怎么放外人进来?这不是平白添麻烦吗?” “不放进来,问题就大了。”这甲老者无奈道:“你们这些没眼力的,瞧一瞧人家什么打扮?” “什么打扮?”有管事的往外瞧了一眼,低声道:“两个人,三匹马?” “能养得起马的,可不是一般人。”这甲老者语气沉重,说道:“尤其是那匹浑身鳞甲的,恐怕是蛟鳞马,栖凤府内极为罕见,养得起这等神驹的,不是咱们能得罪的人。” “还是掌柜的有眼力。”这管事人闻言,才是恍然,松了口气。 “你们以后,多长点心眼。”这甲老者说道:“那匹没有人骑的马,边上有个包袱,都渗出血来了。” “您的意思是,这两位是个凶人?”那管事的吓了一跳。“所以不要得罪,只要对方不过分,暂且让着,晚上送一袋子稻谷过去。”甲老者说道。 “您老也太小心了些,他们就两个人,咱们这里可有三十多人。”那管事的,不由得说道:“再说了,净地之内,不能见血,人家也不见得敢动手……” “行走在外,多留点心思,不是坏事。” 甲老者这样说来,便也只是摆了摆手,不再多言。 与此同时,林焰和小白猿,驾马入了这中型净地,也不打算跟这些商行交流。 小白猿将三匹马,拴在了内中。 而林焰则坐在角落,微微闭目。 这一路行来,他心头其实有些沉重。 他在探索冥府石门时,接了那一块令牌。 掌心之中的涅槃神卵,吞噬了那出自于“冥府”的令牌。 原本涅槃神卵有十八道纹路,九阴九阳,相对平衡,但因为吞噬那令牌之后,阴气压过了阳气。 这一次,又忽然吞噬了那“稻穗”,得以阴阳平衡。 这本身是一件好事。 但让林焰感到不安。 “是丰城神庙?还是那位天公神王?” 林焰看着掌中的涅槃神卵,心中暗道:“我已是炼气境,却在瞬息之间恍惚,被扯落马下,跌在稻田当中。” “这等手段,防不胜防,未知而神秘。” “我终究还是不够强大!” 他吐出口气,心道:“那古怪的稻穗,看起来像是‘丰城’对我的一次馈赠?” 尽管此刻看来,像是一场机缘的馈赠。 但是,却正好平衡了涅槃神卵的“阴阳失衡”之事。 他不觉得这是一个巧合。 那就代表着,在他进入丰城之后,全然未有察觉,就已经被“窥探”到了涅槃神卵的存在。 林焰的眼神,充满了凝重。 他已入炼气境,无论放在哪一座城池,都是当之无愧的人族高层强者! 但来到丰城,竟然对于诸般“异状”,全然没有察觉? “好在此刻看来,倒也不像是对我有所不利。” 林焰握掌成拳,心中暗道:“关于此事,目前多加猜测,也无用处,等回到高柳城……曾经在梧桐神庙作为庙祝的陆公,应该会给我准确的答案!” “这位公子……” 这时便见一名商行的管事,临近前来,手中提着一个小布袋子,施礼道:“我家掌柜的,见天色晚了,给您送些粮食来。” “不必了。” 林焰抬手道:“只是今夜,恰好大家都借着这净地歇息而已!此前素不相识,往后多半也无交情,收了伱们的东西,往后回报不得,心中有愧……” 他摆了摆手,便让对方退了下去。 对方商行见他如此作风,也没有坚持。 毕竟在这个世道,粮食极为重要,可谓厚礼。 对方不收,他们也就省下一份,留作自用。 但随后,就见小白猿掏出一条蛇来,嘿然道:“老爷,咱俩最近吃的都是素饼,今儿开开荤……” 这是林焰进入丰城之后,小白猿闲着无事,在山林里捕捉的。 随后就见小白猿准备着手处理这条蛇,又朝着商行的人喊道:“放心,知道规矩,早就捏死了的。” 净地之中,不能杀生。 这是世间所有人族恪守的规矩。 所有践踏规矩的,无一例外,都遭遇了不祥之兆。 而林焰第一次栖身净地便遭遇不祥之兆,隐约明白这其中的变化。 “这条蛇已经死了,可以在净地之中处理掉。” 林焰暗道:“但如果是活着的,就不能在净地之中杀……” 大约是新死的生灵,血肉连同魂魄,会惊醒净地之中的镇物! 但每一座净地当中的镇物,都有所不同。 所产生的不祥之兆,也未必相同。 随着火焰升起,小白猿烤着蛇,看着滋滋冒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老爷,你说这条蛇,烤着都很香……”小白猿咕哝着道:“我都不敢想,要是把大印江上那条蛟龙烤了,是什么味道。” “那条蛟龙,在大江囚龙柱之下,今后负责治理大印江,别想着吃它了。” 林焰缓缓说道:“当然,如果哪天,它又兴风作浪,你可以考虑尝一下烤蛟龙。” 声音才落,就听得外边传来怒喝之声。 “什么人?还不快滚?” 嘭地一声! 说话的商行护卫,被砸在了墙壁上。 然后就有个浑身浴血的老者,跌跌撞撞,逃入了净地当中,一头栽倒下去。 (本章完) 第149章 前任镇守使!劫烬的钥匙!【三更!】 骤然而来的变故,惊动了净地之中的所有人。 “快!把他扔出去!” 就在这时,商行的掌柜,怒声喝道:“别让他死在这里……” 这老者栽在地上,浑身都是鲜血,后背有一道伤口,深可见骨,隐约能见脏腑。 左手已齐腕而断,血还未止住,不断流淌出来。 这等伤势,基本没得救了。 “等等……”林焰皱着眉头,忽然开口。 “这位公子,此刻可不是大发善心的时候,他这伤势铁定没得救了。” 那年逾甲的掌柜,连忙说道:“留下他,死在净地里,必生不祥之兆,咱们都要性命难保。” 林焰没有接话,而是皱紧眉头,往前走去,目光盯着那老者,隐约有些迟疑。 “公子?” 那掌柜的连忙上前,说道:“让我的人,把他扔出去就好了,瞧他这一身伤,手还是刚断了的。” “指不定他仇家就在边上,要入夜了,妖邪遍地,不好惹事的。” “他要是死了,咱们就真的完了。” 一边劝说着,老掌柜一边往后打手势,示意护卫赶紧动手。 “不想死就别动他。” 林焰忽然开口,拨开这老掌柜,走到栽倒在地,看似昏迷的老者前方。 隔了三步远,停下了脚步。 离得更近,也就看得更加清楚。 老者手腕的断处,血肉蠕动,伤口正在愈合。 后背的伤,伤口两侧裂开的皮肉,也逐渐合了起来,迅速结痂,然后脱落。 此等生机,就算内壮巅峰,也做不到。 “炼精境的修为,很少见啊。” 林焰语气平静,俯视下来。 净地之中所有人,都全部怔住,面面相觑,无法置信。 炼精境?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高高在上,无法触及的大人物! 据传内壮修为的巅峰,已经是人力的极限。 而炼精境,则已经超出人力的范畴! 在传闻当中,到了这一步的人物,甚至凭着一口精血,可以克制邪祟! 不远处就是丰城,能够成为炼精境的武夫,无一不是担任要职,身居高位。 但这个浑身是血,断了一臂,跌进净地里,眼看就要死掉的老头,是炼精境? “公子,您……”那位掌柜的,脸色变幻不定,有些难以置信。 “退到一边去。” 林焰摆了摆手,然后拔刀出鞘,缓缓说道:“老先生,咱们是否打过交道?” “……” 老者忽然动弹了下,单手撑在地上,喘息着抬起头来。 他看着林焰,有些茫然。 “咱们见过?老夫对你的相貌,没有印象。” “晚辈对老先生,也没有印象。” “既然没有印象,怎么说与老夫打过交道?” “没有见过面,不见得就没有打过交道。” “哦?”老者眼神之中,露出了警惕之色。 “不久之前,监天司总楼,从栖凤府城,运来一批物事。” 林焰语气平淡,说道:“那批货物,属于高柳城监天司成员上个月的俸禄!” “……”老者瞳孔紧缩。 “在近柳庄的边缘,押送物事的监天司镇守使,忽然走火入魔,古法隐患爆发,就此失控。” 林焰缓缓说道:“他不但杀光了同伴,还把他们切成碎块……随后癫狂,到处奔逃,遇人则杀。” 随着他的声音,只见整个净地,寂静无声。 商行的人,都脸色惊骇,连忙后退,挤在了净地的角落。 而老者撑起身子,寻了个位置,缓缓坐下,吐出口气。 “镇守使大人,不想说些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人就是老夫杀的。” 这位叛逃的镇守使,坐在了一块石头上,呼吸了几下,似乎就恢复了许多。 他这时候,才像是轻松了些,看向林焰,说道:“你年纪轻轻,气度不凡,胆魄不小。” “知晓老夫身份,也明白老夫的修为,还敢当众挑明出来,不怕死吗?” 声音落下,老者似乎想到什么,伸出仅剩的右手,揉了揉脑袋:“也对,这里是净地,不能杀人。” “……” 林焰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仗着在净地,便有恃无恐?” 老者哈哈一笑,森然说道:“老夫可以让你生不如死,更可以将伱生擒,然后扔到净地之外。” “哪怕不行,明日天亮,出了净地,照样杀你!” “你不该知道老夫身份,更不该当众挑明!” 声音落下,这位镇守使,缓缓起身。 一脚往后,顺势踢了下。他刚才坐着的岩石,忽然破碎开来。 然后他朝着林焰走来,说道:“小子,老夫手下,不死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无常!” “……” 老者神色忽然怔住,皱眉道:“你就是赵州拼了命,保下来的无常?小小年纪,修至内壮巅峰,成为韩征眼中的传人……” 林焰听得这话,也不由得怔了下,旋即笑道:“您老人家,在净地当中,逃了这么些天,对外界的消息,是全然不知?” “什么外界消息?” 老者略有不解,却似乎想到什么,冷哼一声,道:“念在赵州和韩征的面上,且饶过你性命了。” 他站起身来,朝着净地之外而去。 站在净地边缘,又往黑暗之中,多看了两眼。 追击他的人,似乎都来不及赶到这净地的附近。 要么那些追兵,已经在傍晚时分,散到了其他的净地,度过这一夜。 要么那些追兵,就该死在这个黑夜当中了。 松了一口气,这位监天司的前任镇守使,才在净地边缘坐下。 —— “老爷?”小白猿凑近前来,低声道:“他就在净地的边缘,也就是推一把的事……推到黑暗里,再宰了他?” “天亮再说。” 林焰收刀入鞘,朝着老者走去,说道:“都说古法隐患,一旦爆发,便没有了恢复的希望,你怎么就恢复过来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老者偏头看了一眼,说道:“前提是,天亮之后,你能活着回到高柳城。” “用不着吓唬我。”林焰坐在他边上,说道:“从一开始,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也没想杀我。” “如果你想杀人,不用等天亮之后,以你炼精境巅峰的修为,就算身负重伤,断了一臂,照样可以轻易镇压内壮境界。” “听说你也修行过血煞神刀,只要把人扔到黑暗里,斩出一刀,就能了结掉了。” 随着林焰的声音响起,老者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年纪不大,脑袋挺好使。”这位前任镇守使笑了声,说道:“可惜天亮之后,这座净地的人,只要走出去,就一定会死。” “那些想要杀你的人?”林焰沉吟着道。 “任何接触过老夫的人,他们都要杀死。”前任镇守使缓缓道。 “那就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林焰闻言,平静说道:“我本以为,是监天司的人,在清理门户……但你只是个叛徒,监天司杀你时,也没必要滥杀无辜。” “听说过劫烬否?”前任镇守使,忽然这般问道。 “打过交道。”林焰应道。 “这些时日,老夫跟劫烬的人,来往颇多。”前任镇守使说道。 “你掌握了劫烬的机密?”林焰闻言,似乎明白了什么,才道:“是劫烬的人,在追杀你?” “逃不掉了。”前任镇守使忽然叹息道:“在这夜间,老夫走不动了,但他们有拜祟人,可以确认老夫位于哪一座净地,然后提前布置……” “所以在明日天亮后,劫烬的人,就会围杀这座净地之中,走出去的所有人?”林焰沉吟着说道。 “差不多。”前任镇守使这样说来,问道:“有酒吗?” “没有。”林焰往后看了一眼,说道:“商行的人,或许会有。” “算了。”这位老镇守使,往后躺倒,说道:“你似乎对老夫这个叛徒,没有什么敌意?” “原本是有的,正打算将你赶出净地,再杀掉你的。” 林焰语气平静,说道:“但是我很好奇,一个炼精境的人物,已经被列为监天司的叛徒,不为各方城池所容……” 他看着身边的老者,说道:“这样的人,应该是劫烬倾力争取的人,就算无法将你纳入劫烬,也不至于拼命追杀你的。” “……” 老者的眼中,似乎恍惚了一瞬。 “你潜入劫烬,得了什么机密?” 林焰说道:“人都要死了,总得让人死个明白?” 老者似乎有些诧异,偏头看了过来,道:“你认为老夫,是潜入劫烬当中?” “难道不是?” “一开始不是。” “现在是了?” “差不多。” 老者似乎释怀了,感慨道:“近来,老夫接触了丰城的‘劫烬’骨干,准备加入他们的,但昨日截获了一封秘信。” “秘信呢?” “被夺回去了。” “那他们还杀你?” “老夫看过秘信了。” “什么内容?” “残狱府出现古迹,内中有一把‘钥匙’。” “钥匙?” “听说这所谓的钥匙,可以打破一切的桎梏。” 老镇守使语气平静,缓缓说道:“劫烬获悉的这把钥匙,可以让丰城的天公神王,打破枷锁!” (本章完) 第150章 甲子之期!凶厉邪祟!【一更!】 丰城的守护之神,被誉为天公神王! 因为天公神王的存在,妖邪不敢临近丰城。 也因为天公神王的存在,以丰城为中心,内外均是生机勃勃,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传闻当中,天公神王,与我高柳城的柳尊,大有不同。” 林焰皱眉道:“柳尊虽然长久沉眠,但时常苏醒……但是那位天公神王,却从未苏醒!” “因为不曾醒过,所以祂不能醒。” “为何?” “谁也无法预料,天公神王复苏之后,会发生什么。” “据晚辈所知,丰城神庙一直都能与神尊沟通,获得神的旨意,为何无法预料?” “天公神王一直都在沉眠,你觉得丰城神庙所奉行的‘神意’,出自于哪里?” “什么意思?” “不知道。” “真不知道?” “这句话不是老夫说的,而是二十年前,丰城监天司最高指挥使,询问副指挥使的。” 这位老镇守使,看着断去的手掌,说道:“建立丰城的时候,栖凤府监天司派出过一批人手前来协助守夜之事,老夫轮值过三年,偶然听见的一些秘辛,只言片语罢了。” 他偏过头,看着林焰,说道:“以老夫的职位,还不足以接触到更高一层的机密,而其中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原因,想必你已明白了。” 林焰闻言,当即明白这位老镇守使的言中深意。 修行古法的武夫,势必会有巨大的隐患。 一个不慎,就会走火入魔,造成巨大危害。 更有可能,最后被劫烬引导,成为其中一员。 所以,很多机密之事,需要层层封存。 “反正,天公神王苏醒,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老者缓缓说道:“但劫烬目前准备搜寻的‘钥匙’,似乎能够让天公神王完全苏醒!” 他声音落下,不由得撑起身子,然后抬起刀来,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刹那之间,刀光劈在了黑夜的某一处。 便听得惨叫之声传来。 一个拜祟人,逼近了净地三十步内,被这位老镇守使斩杀了。 随后,又见老镇守使,脸色苍白,欲要再出一刀。 “老人家歇着吧。” 林焰伸手按住他的肩头,顺势拔出照夜宝刀,朝着黑夜之中,斩出一刀。 血色雷光,刹那而起! 刀锋长有三丈余,仿佛切开了夜幕。 前方接连有惨叫之声响起。 这一刀,越过千步! 这个方向,千步之内,劫烬七人,尽皆伏诛! “你……” 老镇守使露出惊愕之色。 下一刻,他脸色变幻不定,充满了无法置信的神情。 血煞神刀,修行至大成造诣,可以血光斩出百步之外。 而他如今已入暮年,凭炼精境巅峰的造诣,也不过是勉强能斩出六十步外。 可刚才这后辈,一刀斩出去,已到千步之外! 他看着林焰,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 “一气越千步,伱……” 老镇守使,死死盯着他。 手中不由得紧了紧。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 禁不住站直身子,来回踱步。 他又看了看林焰,欲言又止。 “你真是临江司掌旗使无常?” “是我。”林焰平静道:“不过,我已升任总旗使,兼任新城巡察使,负责高柳城外,新城扩建之事。” “你不是内壮修为吗?”老镇守使咽了下口水,道:“在监天司的名册里,你不是才二十多岁吗?” “快二十三了。” 林焰语气平静。 他今世的真正身份,真实年龄未满十八。 但是作为无常,在监天司的名册里,年纪是偏大几岁的。 “……”老镇守使脸色变幻不定,半晌之后,提刀往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林焰见状,皱眉道。 “死外边。”老镇守使看了他一眼,说道:“老夫去把他们引开,天一亮你就走,不要恋战……以你的天资,不能折在这里。” “知我当下修为,还觉得我会死在这里?”林焰闻言,眉宇一挑,道:“追杀你的劫烬高层里,也有炼气境的人物?” “遥隔千步,断老夫一掌,他当然是炼气境。” 老镇守使吐出口气,说道:“而且来的劫烬高层,至少有三个!” 林焰闻言,沉吟道:“你分量还真不轻。” 老镇守使叹道:“不是老夫分量不轻,而是涉及丰城的存亡,这一把钥匙的线索,至关重要。”“当然,能够让他们三大强者,汇聚而来的,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原本劫烬有三大副教主,大约两年前,其中一位被查出了根脚,李神宗亲自带兵清剿,连同大型净地,都一并覆灭了。” “他们这三位,在争夺‘副教主’的空缺。” “谁能杀死老夫,截断‘钥匙’的情报,就算是在劫烬当中立功,占得先手。” 说到这里,老镇守使吐出口气,看着林焰,说道:“以你的年纪,修成炼气境,犹胜昔年李神宗,不该因老夫而死,明日……你自求多福。” 他抬步就要进入黑暗之中。 却被林焰按住。 “晚辈修为,还在你之上,活着逃出去的希望,总归是比你多一些。” 林焰语气如常,说道:“再是不济,总得让人死个明白?” “……” 老镇守使,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残狱府,东山六域,第七山脉,有座小城。” “在这座小城,东边三百里,一路过去,原有六座净地。” “但是去年以来,陆续增多了三座净地。” 停顿了下,他脸色凝重,正色道:“劫烬怀疑,让天公神王苏醒的钥匙,就在那三座净地当中。” “新生净地?” 林焰露出诧异之色。 “也不算新生的净地。” 老镇守使说道:“根据老夫的了解,当年那三座净地,都是死了人,引发了不祥之兆。” “时至今日,大约已过了有一个甲子,岁月流转,消磨了‘污染’,才陆续恢复过来。” “大约再过两三个月,就能完全恢复,消除异状,作为人族栖身的净地。” “老夫记得,那三座净地,在六十年前,先后出现变故,从而被毁掉。” “但具体是如何被摧毁的,已经难以查证了。” 老镇守使肃然说道:“劫烬高层是知晓当年真相的,所以他们筹备已久,只等甲子之期过去,净地恢复原状,便要强取其中镇物!” “那净地之中的镇物,就是劫烬寻求的钥匙?” 林焰沉吟着开口。 便见老镇守使,微微点头。 “至少老夫截获的秘信当中,是这么猜测的。” “明白了。” “无常,如果真能活着回去,就把消息带回高柳城,上报最高指挥使。” 停顿了下,这位老者,躬身施礼,低沉道:“今日是老夫害你入局身涉险境,老夫会尽力,死得远一些,将他们引得远些……” “有没有可能,咱们都不用死?” 林焰抚摸着照夜宝刀,看向前方的黑暗,说道:“三个劫烬的高层,其中一个是拜祟人?” “此人戴着‘黑猪’的面具,本身是炼精境巅峰修为,但他供奉的邪祟,已经入了凶厉的层次。” 老镇守使语气沉重,缓缓说道:“传说就连他本身炼精境的气血,都养不起这尊凶厉级别的邪祟!所以,他每日都需要捕捉九个活人,来维持‘凶邪’所需,避免进一步吞噬自身的气血!” 诞生了灵智的邪祟,被称作是邪灵! 强大的邪灵,完全足以威胁到炼精境武夫的性命! 而晋升“凶厉”的级别,在高柳城那边,也通常是由神庙的庙祝,亲自出手! “他应该要到了。” 老镇守使语气低沉,说道:“他的拜祟法,修炼到了这一步,甚至已经可以凭着‘凶厉’层次的邪祟,行走于黑夜之中。” 林焰微微点头。 他对于拜祟法,近来颇有了解。 拜祟人可以借用所供养的邪祟,凭着邪气来覆盖自身。 如此,就可以使得黑夜之中的妖邪,以为这是已经被其他“邪祟”盯上的猎物,从而不敢争抢! 但是,一般的拜祟人,不敢这么做。 因为黑夜之中,有着更加强大的妖邪,会试图争抢猎物,虎口夺食。 甚至,可能会连自身供奉的邪祟,都被当做猎物给吞食掉。 可是到了凶厉层次的邪祟,在黑暗之中,已经算是极为强大! 所以,只要不是运道太差,这位“黑猪”劫烬成员,已经足够行走夜路,从容而来。 “以劫烬的手段,就算是今夜火焚净地,也未必做不出来。” 老镇守使深吸口气,道:“老夫该走了。” 他声音落下,却发觉肩膀被拍了两下。 随后就听得无常的声音响起。 “跟商行的人,买一壶酒,等我回来喝。” “什么?” “天气渐冷,把酒烫一下。” “你……回来……” 老镇守使瞳孔紧缩,就见那青年,提刀闯入了黑暗之中。 他面色大变,正要追赶上去,却听得内中传来一个声音。 “我家老爷要喝酒,可我手里没钱。” 小白猿声音清澈,幽幽说道:“这酒钱得让你给,不白喝你的酒,我烤蛇给你吃。” (本章完) 第151章 一刀斩凶邪!【二更!】 丰城。 神庙顶楼。 这里四面八方,布有神镜。 常年有神庙的庙祝,轮值看守。 其作用,类似于高柳城的观天楼。 但是远不如观天楼来得高,也不如观天楼看得远。 尽管所用“神镜”,基本相同,但在丰城的神庙顶楼,这神镜映照的范围,却只在六十里范围内。 超过六十里外,就会显得模糊不清。 “三爷,南边方向,出现强大的邪祟,只怕超出了邪灵的范畴。” “凶厉之物?” 这位排列第三的庙祝,露出了惊色,快步往楼外走去,看向神镜。 旋即松了口气,说道:“还好,在六十里外。” 而那名主事,低声说道:“刚才还有一道异气爆发,疑似炼气境的人物。” “炼气境?” 这第三庙祝,皱眉说道:“莫非正好撞上了那凶厉的邪祟?但就算是炼气境,也不敢轻易跟这等强大邪祟开战吧?” 这主事又道:“所以只是一瞬之间,气机就消隐了,那位炼气境的人物,多半是藏身净地去了。” “命人下楼,报与诸位庙祝。” 三爷沉吟道:“密切关注,如果那尊凶厉的邪祟,继续临近丰城,今夜就不得安生了。” 这主事迟疑了下,又道:“需要报给城守府,以及监天司吗?” “时已入夜,情况不明,就算传给他们,也无济于事……他们也绝不可能,会贸然出城,以身涉险!” 三爷微微摇头,说道:“继续盯着,如果那尊凶厉的邪祟,维持现状,没有逼近丰城,那应该就只是路过,等祂离开就是了。” 他转过身子,正要再度走入楼中。 却听得另外一名主事,颤声着开口。 “三爷?” “……” 第三庙祝心中升起不安之感,连忙转过身来,朝着神镜看去。 便见镜面之上,出现了两道光芒,互相之间,逐渐临近! “新冒出来的这道气机,是炼气境的人物?” 第三庙祝怔了下,心道:“他这是要在夜间,跟此等凶厉的邪祟,拼死一战?” 然后便见那两道光芒,互相交错,一闪而过。 而属于凶厉邪祟的那道异气,骤然破散,消失不见。 第三庙祝不由得露出了茫然之色。 “三爷,这是怎么回事?” “那尊凶邪,被灭了。” 第三庙祝只觉口干舌燥,低沉着道:“就一个照面?” 这是从哪座城池过来的大人物? 莫非是栖凤府城那位副城守,听闻二子被杀,亲自赶过来了? 他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却在此刻,又听得身边的主事,茫然地道。 “不对啊,刚才出现的人族强者气机,不是这一个!” “什么?” 第三庙祝错愕道:“有两尊炼气境的强者?” 他声音才落,就见到神镜之上,模糊地浮现出了三道光芒。 三尊炼气境! “不对劲!” 第三庙祝露出了惊色,不由沉声道:“三尊炼气境,同时逼近丰城,还有一尊凶厉的邪祟?” —— 一刻钟前。 于黑暗之中。 在一座小型净地之外。 这里尸骨遍地,不但有人的骨骸,也有马匹的骨骸,以及破碎的马车。 他们显然刚死不久,是在刚才入夜之前,被强行从净地之中扔出来的。 在入夜之后,便被大量黑暗之中的妖邪,吞噬殆尽。 妖物吃了血肉,邪祟吞了魂魄。 此刻,小型净地之中,燃起了火焰。 只见二人,相隔篝火,平静相对。 左边这人,面貌苍老,然而眉宇微扬,满是傲气。 右边这人,仿佛一个老农,双手粗糙,满面愁苦,眉宇间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盯着眼前的火焰,时不时叹息一声。 “好歹也是劫烬的高层,如今要争选副教主的人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忧虑一日三餐,无法温饱。” 老者终于开口,冷哼了一声。 “纪老,您老人家,毕竟出自于监天司,吃掉了小神尊的本源树心,底蕴充沛,至少往后三年,不用担忧‘炼精化气’的来源。” 那老农叹息道:“我可不行啊,这次无法升任副教主之位,便没有稳当的修行来源……可不是一日三餐,没法温饱么?” 他揉了揉眉头,又道:“再说了,丰城一旦摧毁,栖凤府内,大半粮食来源就全然断掉,饿死很多人的。” 这位原先的近柳庄镇守使,缓缓说道:“你不想摧毁丰城?” “我只想摧毁高柳城。” 老农摊手道:“不过丰城怎么样,我不在意,如今只在意,能不能成为副教主,从而获得洗礼,保我往后五年,修行方面的来源,不会过于窘迫。”“希望不大了。” 纪老语气如常,缓缓说道:“如果刚才那一刀,不是你这个混账影响,老夫就能得手。” 那老农嘲讽道:“伱不是砍下人家一只手了嘛?好歹也算得手了……” “你坏了老夫,晋升副教主的机缘!” 纪老缓缓说道:“现在,咱们俩都没了机会。” 说到这里,二人同时朝着净地之外看去。 时已入夜,妖邪遍地。 虽说这里距离丰城不算太远,所以没有过于强大的妖邪。 以他们的修为,勉强也能行走于这一片区域的夜色之下。 但无奈那头黑猪,养了一尊凶厉的邪祟! 在这夜间,凶厉的邪祟,毫不掩饰自身的气机,驱赶着大量的妖邪,阻拦着他们两人的脚步。 “亥猪……” 老农叹息道:“亥爷这一手,果然够狠,直接断了咱们的去路,只能藏在这净地当中了。” 炼精境的武夫,在邪祟面前,只能勉强自保! 但他们二者,已经修成炼气境,真正具备了斩杀邪祟的能力。 可是他们二人,毕竟只算初入炼气境未久,真气不够雄厚。 面对黑暗之中,仿佛无穷无尽的妖邪,难免会有真气耗竭的风险。 如果是正常时候,他们凭着炼气境的威势,就可以镇压寻常妖邪,不敢临身侵犯。 可是亥爷所供奉的,是凶厉级数的邪祟,眼下来到了这里,就相当于这一片黑暗里,最强大的“王”! 那些妖邪,即便畏惧炼气境的威势,但在“新王”压迫之下,也只能前仆后继而来! 哪怕飞蛾扑火,只要数量足够多,也一样可以扑灭夜间的灯火! 蚁多咬死象! 除此之外,他们二人,更要防备那凶厉级数的邪祟,也许到了最后,会将他们二人,也当做猎物,一并吞吃! 正是因为这巨大的威胁,即便是他们已是炼气境的存在,也只能暂避锋芒,藏入这净地当中。 “看来这头猪,就是新的副教主了。” 纪老语气平淡,但却有着压不住的怒意。 老农叹息道:“亥爷是从残狱府归来的,他的手段一向毒辣,仅次于‘辰爷’。” “被列为‘辰龙’的那个家伙?” 纪老愈发不满,说道:“近柳庄一事,他曾答应过,在老夫杀死小神尊,成就炼气境以后,会摆平后续的麻烦……让老夫可以升任高柳城副指挥使的!” 啪地一声! 篝火破散开来! “若是能够成为高柳城监天司副指挥使,老夫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们争夺劫烬副教主之位?” 纪老恼怒至极,却不由得怔住。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就见那老农,忽然动身,朝着净地之外而去。 纪老见状,也立时赶去。 只见二人展露炼气境的威势。 净地之外的妖邪,纷纷退避,不敢临近。 先前有那尊凶厉的邪祟,作为新王的压迫,哪怕黑暗中这些妖邪再是畏惧炼气境的威势,也依然会扑杀上来。 但现在,祂们不敢来了。 “新王灭了!” “亥猪死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露出了震惊之色。 在这片黑暗之中,谁能轻易斩灭一尊凶厉级别的邪祟? —— 二十里外。 黑夜依然如旧。 寒风呼啸,吹拂树梢,声音凄厉,悲凉万分。 在这个夜间,渗人心魄,不寒而栗。 “不可能!” 只见前方那一块巨大的岩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而后背撞在岩壁上,近乎骨断筋折的男子,张口吐出鲜血,眼睛之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神情。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青年从净地的方向奔来。 没有对话! 没有多言! 只是一刀! 就将自己供奉了四十年的老祖宗,给彻底摧毁,烟消云散! 老祖宗已经在半年前,从邪灵晋升为凶厉! 在黑夜之中,就算面对炼气境巅峰,都未必落入下风! 怎么可能被一个毫不起眼的青年,顺势一刀,就给斩灭了? 一个照面,灭杀凶厉级别的邪祟,放眼整个栖凤府,也都挑不出几人来! 噗嗤一声! 这男子张口,再度吐出血来,双脚一软,跌在地上。 老祖宗被灭,他就算是炼精境的修为,也禁不住反噬,只觉浑身疲软。 “凶厉的邪祟,确实不俗。” 林焰感应着增长的六百煞气,心中甚是满足。 当初王渊供奉的邪灵,也是距离“凶厉”级别,仅有半步之遥。 但王渊的邪灵,只值二百余煞气。 可是这凶厉级别的邪祟,却超出了六百煞气! 这两头邪祟,虽只差半步,但其中强弱之差距,确实是极为巨大! 这般想着,林焰往前走来,踩住脚下的面具。 这是一个黑猪面具! “劫烬十二相,你就是亥猪?” (本章完) 第152章 恐惧!失控的炼气境!【三更!】 夜色依旧深沉。 却在此刻,有星月光华,洒落在大地之上。 黑暗中的妖邪,已然不敢临近。 凶邪虽灭,但余威犹在。 方圆二十里地,几乎变成了一片净地,没有了大量的妖邪,只有一些零散的小妖和游祟,似乎后知后觉。 “不可能,栖凤府内,什么时候有了你这样的人物?” 这亥猪脸色难看,怒喝道:“你究竟是谁?” 林焰没有答话,只是提着刀,近前来。 刚才那尊凶厉级数的邪祟,确实不容小觑。 如果自己只是初入炼气境的人物,会非常棘手。 但是凭着镇魔神通,对于斩杀妖邪,有着巨大效用。 在大印江时,面对索命诡灯和孤舟诡雾,这两大至凶至邪的存在,他甚至都在考虑,是否迎战! “不是说三个嘛?” 林焰左右看了眼,道:“就你一个?” 亥猪男子脸色愈发阴沉。 如果不是要驱赶那两个家伙! 老祖宗就可以调用大量妖邪,前仆后继,消耗对方! 等对方真气耗竭,筋疲力尽,老祖宗甚至可以吞吃对方,在“凶厉”的层次里,更进一步。 正因为驱赶了大量妖邪,去应付那两个炼气境,才导致这里没有“妖邪”可用,过于空虚,被对方杀到身前。 “算伱运道好。” 亥猪男子森然道:“若不是我等三人,互相争夺,今日你绝对讨不了好!” “所以,你们应该同心合力,怎么能互相争夺?” 林焰停顿了下,缓缓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他们两个请过来,如何?” 轰!!! 亥猪男子,骤然暴起! 他双眸血红,倾尽最后之力,试图重创眼前的男子。 他身受反噬,已经无法逃命! 唯一的生路,就是反击! 此刻,他心中还抱有些许侥幸之意。 对方如此年轻,底蕴未必多么深厚,或许斩杀老祖宗时,已真气耗尽,此刻虚张声势,是强弩之末! 抱着最后的念头,他双拳轰了过去! 然后便见血光一闪! 他身形顿住。 双拳齐腕而断,掉在地上。 鲜血喷溅! “罢了……” 林焰侧过身子,避开了鲜血,叹道:“本想让你把那两位给引过来,现在看来,应该做不到了。” 他将刀,架在男子的脖颈处。 锋芒森然,轻轻切开了皮肤,触及了喉管。 “你最后一次活命的机会,关于劫烬内部,有什么打算交代的?” “你究竟是谁?”亥猪男子低吼着道。 “监天司,无常。”林焰平静道。 “不可能!我听过你的名字,你……”亥猪男子露出骇然之色,正要继续开口。 “算了,看来你也不打算交代。” 林焰顺势一刀,割下了亥猪男子的脑袋。 煞气增加一百三十六! 随后便见林焰皱起了眉头:“这么少?” 当时斩杀气血衰败的王渊,都获得了将近二百的煞气。 按道理说,这亥猪男子,比王渊还年轻些,同为炼精境巅峰,煞气应该只多不少。 但下一刻,林焰便也明白了。 王渊供奉的是邪灵。 亥猪供奉的是凶邪。 尽管这亥猪,每日都取用九个活人来供奉给凶邪,但是拜祟法,终究免不了,要有自身精血,作为供奉的! 越是凶厉的邪祟,需要供奉的精血,就越多! “也罢,少一点,就少一点吧。” 林焰微微闭目,暗道:“此番所获,煞气七百四十七,已是远超预料之外了!” 他看向不远处,叹了一声,暗道:“也不知道那两位,还敢不敢来?” —— 净地之中。 气氛凝滞。 商行众人,挤在另一边的角落处,不敢多言,不敢多看。 而小白猿化作林小旗的模样,看着已经烤得滋滋冒油,开始泛黄的蛇肉,颇是满意,收了回来。 “人行夜路,外边还有凶厉的邪祟,以及两大炼气境暗藏,你就不担心他?”这位老镇守使,不由得问道。 “当然要担心啦。” 小白猿看了一下穿起来的烤蛇肉,无奈道:“再烤就焦了,回来得晚就凉了,现在火候正好,肉质正佳。” “可你的酒还没烫好,大概都还是凉的,配不上我这烤蛇。” “等你酒热了,蛇肉也就凉了。” “我家老爷,回来得早,酒不够热,回来得晚,肉会凉掉。” “回头肯定又要数落我,觉得我办事不力,你说我怎么不担心?” 小白猿看了下外边,咕哝着道:“老爷出去,都半刻钟了,按道理应该回来了。” 随后又见小白猿,拿着酒杯,尝了一口,道:“大概是老爷觉得,酒没这么快烫好,顺便审问了一下对方。” “没审!”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声音。 只见林焰神色平静,缓缓走了进来,提起酒壶,倒了一杯,一口饮尽。 “不冷不热,温得正好。” “……” 老镇守使眼中满是震惊之色,道:“你居然惊退了那凶厉的邪祟?” “没有惊退。” 林焰接过蛇肉,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应道:“灭了。” 气氛沉寂了一下。 老镇守使觉得口干舌燥,也倒了杯酒,一口饮尽。 “什么叫做……灭了?” “世间从此再无这一尊凶邪。”林焰将蛇肉吞下,说道:“这个就叫灭了。” “你斩掉了一尊凶邪?”老镇守使不由得站起身来,颤声道:“不是邪灵,是凶厉的邪祟?” “没错,这尊凶邪所属的拜祟人,就是劫烬十二相的亥猪。”林焰扯下一段蛇肉,递了过去,说道:“他也死了,面具在我怀里,带回来了。” “……” 老镇守使神色逐渐变得麻木,愣在这里。 等他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嘴里,还在木然嚼动着蛇肉。 他禁不住咽下了肉,正要继续问话。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议。” 林焰摆了摆手,又看向了小白猿,说道:“那两个炼气境,不知所踪,多半不敢出来了,但还是不能大意……今夜,要稍微盯着点儿,我得修炼了。” 他斩杀亥猪之后,就已经将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的造诣,推到了一半以上。 并将融合了血炼神刀以及三重雷刀的新刀法,推到了圆满。 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600/1000)+ 血煞惊雷刀(100/100) “功法造诣,更进一步,对我炼精化气,有更大的作用……今夜修行,事半功倍!”林焰暗道:“更重要的是,这一门功法,大约会在往后,形成新的‘后天神通’!” 他对于“神通”,他心头还是颇为期盼的。 而血煞惊雷刀,更不必说了。 这种应敌的手段,自然是越强越好! —— 与此同时,黑夜之中。 曾经作为近柳庄镇守使的纪老,站在山丘上,遥望前方。 如同老农模样的男子,则提着一个包袱,站在树上,眺望过去。 “亥爷真的死了,他供奉的老祖宗,也没了。” “他们交手,不超过半刻钟。”纪老缓缓说道。 “不对,应该是一个照面,那位老祖宗就被灭了。”老农微微摇头,说道:“至于半刻钟,大概是对方想要审问亥爷。” “栖凤府内,能够一个照面,斩灭‘凶厉邪祟’的,屈指可数。”纪老沉吟道:“他们的行踪,近来都颇为清晰,没有来到丰城。” “栖凤府内,各城神庙之中,也有不少宝物,克制邪祟。”老农想了想,这般说来。 “那些宝物,都极为珍贵,不可能轻动。”纪老这般说来。 “如果那个家伙,是早就有意,打入我劫烬当中的‘照夜人’呢?”老农想了想,说道:“那么有人持神庙至宝接应,也说得过去。” “你说这么多,什么意思?”纪老偏头问道。 “如果是借用宝物,或者说……是庙祝一类的人物?”老农想了想,说道:“那么出手的人,应该是善于克制邪祟,本身未必多么强大!” “你不死心,想要探一探虚实?”纪老沉声问道。 “你不想探一探吗?”老农笑了声,问道。 “老夫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登上炼气境,不想为了试探,拿命去赌。” 纪老想了想,说道:“你若是有这个胆魄,自己去试试,如能得手,老夫服你这新任的副教主!” 老农闻言,不由得问道:“你当真舍下这个机会?” 纪老冷笑了声:“如你所言,老夫有着小神尊的本源树心,近些年里,不用为修炼的来源发愁。” 他摆了摆手,往远处而去,说道:“劫烬副教主的位置,不值得老夫舍命一搏!” “纪老欲往何方去?” “高柳城。” “去高柳城作甚么?” “李神宗得意弟子徐鼎业,已经到了高柳城,即将约战那个名为无常的小子。” “在纪老心中,还是放不下无常?” “老夫说过,这个无常,坏了大事,以至于老夫无法回到城中,升任副指挥使,只能流落于各方净地当中。” 纪老语气森然,说道:“不去高柳城,杀死无常,老夫绝不离开栖凤府!” 他声音落下,人已飘然远去。 而留下那名老农,神色变幻不定。 但到最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想法。 悄然而行,逼近净地之外。 临近两千五百步的距离。 他以造诣不浅的敛息诀,收敛了气机。 然后将包袱放开,从中取出了一张木弓,以及一支木箭! 只见这老农,张弓搭箭,瞄向了净地的方向。 炼气境,一气越千步! 但是凭着此弓,真气驾驭,能射三千步! 以他的眼力,可以清晰看见,在净地边缘,有一个年轻人,正在守夜。 “这一箭射出,人死于净地,势必生出不祥之兆!” “摧毁净地,将他们尽数埋葬其中,也算是我得手,立下大功!” “副教主之位,便算是坐稳了!” 老农这般想着,却没想到,那个正在守夜的年轻人,竟然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远隔二千多步,且自己收敛了气机,莫非也被察觉? 他再不犹豫,当即放箭! 咻地一声! 箭矢划破夜空! 当即一箭,扎穿了那个年轻人的脑袋! “得手!净地必毁!” 老农心中大喜:“就算那个斩杀亥爷的‘神秘强者’,得以逃出生天,我这一箭,至少也算是杀死了那个‘叛徒’!” 才这般想着,就见那个头上中箭的年轻人,转过身子,就朝着净地里边跑,并大声喊着。 “老爷!大鱼送上门来啦!” “就在西南方向!” “快出来砍死他呀!” “……” 老农面色大变,扔了木弓木箭,转身就跑。 真气倾力施展,不敢停留,一路狂奔,朝着远方而去。 怎么会这样? 那守夜的少年,看着修为浅薄,又不是炼精境! 这一箭射中脑袋,都不死的吗? 等等……这一箭射中脑袋,怎么没流血? 他一路狂奔,不敢停留,心中充满了骇然之感,暗道:“刚才说的是大鱼送上门?这是在净地钓我?我堂堂炼气境,在人家眼里,就是砧板上的鱼?” 他本以为,对方也许是借用了神庙的宝物。 也许是修行另类法门,专门克制邪祟的那一类人。 但现在,心下已经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能够把炼气境当做大鱼的,绝非寻常之辈! 莫非是栖凤府的高层到了? 还是说,徐鼎业来了高柳城,李神宗暗中护送,察觉此地变故,前来接应那叛徒? 老农不敢多想,埋头逃命。 他不断奔逃,却不知不觉,已经远远离开丰城的范围。 然后,他看了一眼前方,心中忽然沉了下去。 前方黑暗之中,妖物森然的眼眸,逐渐浮现。 邪祟的气机,似乎无处不在。 有诞生灵性的邪祟! 有强大的妖物! 在不远处,似乎隐约感应到,有凶厉的邪祟! “糟了……” 老农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刚才急于逃命,一不小心,直接跑出了丰城之外,已经超过了百余里。 这里没有了“天公神王”的威慑! 这里的邪祟,已不只是“邪灵”的层次! 这里的妖物,也不乏堪比“炼气境”的强大存在。 他连忙转身要逃,却见不远处,一片茫茫雾气,席卷而来。 “完了!” 老农心中大骇,连忙调动所有的真气。 却在此刻,发现体内真气,在那雾气的引动下,完全失控。 他脸色不断变幻,身体不断扭曲。 真气完全化作了邪异气息,在体内暴走,经脉寸寸迸裂,已经不受控制。 “刚才,过于恐惧,炼气境的隐患……异气……” 老农眼神变得恍惚,旋即哈哈大笑,狂放至极。 笑容愈发灿烂,直到……嘴角裂开,眼球爆裂,皮肤寸寸糜烂。 他不断颤动着,变成了一滩,不断蠕动的血肉。 世间从此,少了一尊炼气境! 多了一尊强大的妖邪! (本章完) 第153章 注定走上绝路!【一更!】 黑夜之中。 地上有个包袱,扔了一把木弓,三支木箭。 “鱼呢?” 小白猿所化的林小旗,跑上前来,穿过了脑袋的箭矢,还一晃一晃的。 “跑了。” 林焰看着拾起木弓,入手沉重,不由皱眉道:“这什么材质?” 他顺手从小白猿脑袋上,抽出那根木箭,发现只是普通的箭矢。 炼气境的本事,通常能击千步以外! 但借着这木弓,竟然能射三千步! “倒算是个宝贝,归你了。” 林焰顺手扔了过去。 小白猿伸手接过,却闷哼一声。 “好沉啊。” “嗯?” 林焰接过弓来,扫了一眼,缓缓说道:“这木弓的材质,莫非有压制妖邪异气之效?” 他隐约明白了什么,沉吟道:“刚才那厮,是具有古法隐患的炼气境,带着这张弓,便也显得沉重,所以仓皇逃命时,怕跑得慢,扔了这张弓?” 如此想来,林焰取过小弩,递了过去,说道:“这木弓,看来你用不了,今后你用这小弩。” “好咧!” 小白猿将小弩收好,然后问道:“刚才那条鱼,是炼气境的?” “修为应该比我还高一线。” 林焰皱眉说道:“其实我要打死他,也不容易,可他为何逃得这么快?” “……” 小白猿神色古怪,瞧了他一眼。 正常来说,在这诡夜里,凶厉级别的邪祟,比炼气境要更加可怕。 如果周边妖邪数量足够多,凶厉的邪祟隐藏暗中,甚至可以耗死一尊炼气境,最后吞吃殆尽! 先前老爷没用半刻钟,就把一头凶厉的邪祟给灭了。 对方没有直接逃走,暗中还敢用木弓来试探,已经算是胆大包天了。 “也是……” 林焰似乎想到了什么,略有恍然,说道:“栖凤府内,能够修成炼气境的,没几个简单的货色。” “能够修成炼气境,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年的岁月,吃了多少的苦难,好不容易跻身于这个行列当中。” “这样的人,自觉人生已达巅峰,终于登临高处,心中谨慎,更为惜命,倒也正常。” 听着老爷这番话,小白猿神色变得更加古怪了。 这话要是别人说,也就罢了。 从老爷口中说出来,怎么哪儿都觉得不对劲? “您老人家也没耗费多少岁月,也没吃过多少苦难呀……”小白猿咕哝道。 “伱说什么?”林焰偏头问道。 “小的说,炼气境确实在栖凤府内,已经能横着走,放在哪儿都是一方霸主,确实应该惜命。”小白猿正色说道。 “走吧,既然对方如此畏惧,想必后半夜,就相对安稳些了。” 林焰偏过头,看着额头破洞的小白猿,面无表情地说道:“夜深露重,你脑子进水了,修补一下吧。” “这‘造就假身’的法门,倒是不错,就是监天司的这些纸,确实质量不好。” 小白猿摸了摸脑袋,不由得道:“老爷,我这个月的俸禄,什么时候给啊?我得加点钱,买些质量好的纸,才能好好做人,不然的话,要么得是修补,要么就得要重造,挺麻烦的。” 它抬起头来,就见老爷已经走远了,连忙把小弩揣兜里,屁颠屁颠赶上。 “话说,这弓能射三千步,听着挺唬人的,但感觉威力也不怎么样,连我纸糊的脑袋都只是勉强扎穿……” 小白猿肃然说道:“以老爷的修为、身份、地位、人品、相貌、风采……没有威力强大的箭,那这弓就完全配不上您!” 林焰掂了掂手中的弓,才继续说道:“此弓不俗,哪怕寻常箭矢,加以真气,威力也不算弱小。” 小白猿说道:“那刚才那一箭,感觉也不怎么厉害呀。” 林焰继续往前走去,一边说道:“人家是把你当做一个连皮肉筋骨都没锤炼完成的入门武夫,才愿意对你发一箭,这已经是抬举你了,还指望他倾力而为?” “他这一箭,只是试探,也是想用最小的力气,摧毁净地,得到最大的成果。” “如果不能成,那么他就要逃命,少用一缕真气,逃命的时候,就能多用一缕真气。” 说到这里,林焰才偏过头来,神色如常,说道:“你小子不对劲,每次变着法,乱夸一通,必有图谋!” “倒也没有。” 小白猿连忙摇头,但停顿了下,还是低声说道:“老爷,听说栖凤府城,有一种箭矢,是以梧桐神木为材料的,专克邪祟。” “灭祟箭!” 林焰点了点头,说道:“听过此箭的名声。” 小白猿迟疑着说道:“我爷爷说过,那孤舟诡雾,不同于一般的邪祟,祂的构成极为复杂……但灭祟箭,或许有克制之效。” 林焰停下脚步,轻声道:“想报仇了?” 小白猿沉默了下,才微微点头。 自得重生以来,它跟随在林焰身旁。 但心中难免也有报仇的念头。 过往实在不敢提及,毕竟孤舟诡雾,至凶至邪。 放眼栖凤府,人族强者当中,没有几人能够有十足把握,诛灭一尊至凶至邪的存在。 但这一次,凶厉级数的邪祟,在林焰手中,被轻易灭杀! 它心中的复仇之火,难免有些起伏动荡,隐约有些按捺不住。 “跟小神宗徐鼎业的这一战之后,就去解决那孤舟诡雾。” 林焰看着小白猿,语气不由放缓了些,说道:“现在面对至凶至邪的存在,老爷还没有十足把握能应付……下个月,就差不多了。” 停顿了下,才听林焰继续说道:“等回到高柳城,拿你三个月俸禄,跟指挥使换取三支灭祟箭。” —— 丰城神庙顶楼。 得到消息之后,来了六位庙祝。 众人在此,无不神色凝重。 “三尊炼气境,一尊凶厉的邪祟。” “且临近丰城,不曾通报。” “莫非是劫烬汇聚而来,准备强攻丰城?” “那凶厉邪祟,已经被斩灭了,炼气境也都消隐不见,倒不像是同一伙的。”“话说回来,今日潜入丰城,斩杀施家二位公子的那位无常巡察使,是沿着这个方向,回高柳城的?” “那二位公子被杀,栖凤府城的施家,估计都还没得到消息,不至于来得这么快。” “但那位无常巡察使,如果运道不好,就得撞上这三位炼气境,以及那尊凶厉邪祟。” “等到天亮,再去探查。” “今夜静观其变,先记录在册。” 六位庙祝商议了一番,达成共识。 而在此刻,神庙大厅之中。 丰城的当代大城守,匆忙到来。 “是无常离去的方向?”大城守肃然说道。 “应该是。”大庙祝点头道。 “事情跟他有关?”大城守皱眉道。 “不清楚。”大庙祝微微摇头:“但是,无常离城之前,神尊绕过了老夫,亲自授予神光……老夫大约明白了这道神光的作用。” “什么作用?”大城守不由得问道。 “因为神尊的气机影响,导致顶楼的神镜,不能完全窥探到那边的场景。”大庙祝缓缓说道:“今夜之事,模糊不清,完全不能猜测,是发生了什么。” “神尊莫非早知今夜,那个方向会有变故,从而提早遮掩了天机?”大城守脸色变得凝重。 “遮掩神镜,就是遮住丰城的耳目。”大庙祝微微抚须,叹道:“古老的旧神,隐约压过了丰城的新神……这刚建好的丰城,怕是危在旦夕了。” —— 天色渐明。 净地之外。 林焰睁开双眸。 功法的造诣提升大半,让他昨夜修行,事半功倍,已增长两道真气,入驻祖窍当中。 修为:炼气境(5/6480)+ 他心中颇感满意,暗道:“回高柳城,要两枚凤血古玉,只须两个夜晚,我就能完成眉心祖窍的‘九道真气’!” 他站起身来,就见到那位断了左掌的老镇守使,已经准备离开。 “不跟我回高柳城了吗?”林焰忽然开口,出声道。 “……” 老镇守使停顿了下,声音干涩,说道:“回不去了。” 林焰明白他的意思。 这位老镇守使,因为古法的隐患,加上血炼神刀的破绽,被劫烬所害,从而走火入魔。 同行的监天司成员,被他屠戮殆尽,途中也杀了不少无辜之人。 尽管事出有因,但依然改变不了,这位老镇守使,就是真凶! “你截获了劫烬的秘信,也算是立下大功。”林焰叹了一声,说道。 “林小旗说,你昨天斩杀了施副城守的大公子。”老镇守使笑着说道:“他作为城卫的一名统领,过往也立下战功,不还是因为犯了死罪,被你杀了?” “……”林焰沉默了下来。 “功过不能相抵,此番回去,徒添麻烦。”这老镇守使叹息说道:“再者说,就算老夫愿意回去,为人族效力,还能得到重用吗?” “不知道。”林焰声音稍低。 “你知道的。” 老镇守使摆手说道:“失控了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谁敢再重用老夫? 他自嘲地笑了声:“此番回到城中,或许因为立功,可以免去打入牢狱的责罚,甚至免去苦役。” “但是往后呢?老夫有心继续为人族效力,但人族上下,却只能对老夫充满猜忌,无法尽信!” “老夫是注定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 他停顿了下,才继续道:“无常,关于残狱府的钥匙,也算是一场功劳!这就当是老夫把你牵扯进来,一点微不足道的赔礼!” 林焰闻言,良久无言。 半晌之后,才低沉着道:“你已经被劫烬追杀,不回城中,还能去哪儿?” 老镇守使想了想,说道:“烧了这张脸,去残狱府,暂时投靠那一边的劫烬。” 随后又见他连忙抬起手来,解释道:“不要误会,老夫只是想要尝试一下,能否从那边的‘劫烬’入手,寻到‘钥匙’的确切线索。” “那边的劫烬?” 林焰闻言,不由得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劫烬之中,有地域方面的划分?” “当然。” 老镇守使点头说道:“劫烬之内,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内中,分作很多个派系,多得难以计数。” 想了想,又听这老者说道:“可以说,他们本身不是一路人,有着各自不同的理念。” “可是因为他们之间,基本都具有一个共同的想法,才走到了一起。” “而这个共同的想法,就是摧毁人族的城池!” “然而因为他们出身的城池不同,想要摧毁的城池也不同,在其中就有了派系之间的分化。” 说到这里,老镇守使略有嘲讽之意:“比如高柳城的劫烬,跟丰城的劫烬,就不是同一家!” “还有这种说法?” 林焰不由得感到惊讶,露出了沉吟之色。 “屠宰场一案,你好像就涉足其中……那就应该知晓,有一部分劫烬的人,是从黎城来的。” 老镇守使正色说道:“这些不同地区的劫烬,其实达成了盟约,互相帮助与扶持,大多有着密切的来往!” 随后,又见老镇守使沉吟着道:“不过,栖凤府与残狱府,要跨越两大‘府’,因此其中劫烬的来往,就相对较为疏远……这就是老夫,要去残狱府的原因。” “我这里有一匹多余的马。” 林焰吐出口气,也不再多言,只是说道:“好过你徒步行走。” “多谢了。” 老镇守使笑着道:“本以为,你修为如此之高,可以轻易斩杀老夫……而你的行事风格,名声在外,老夫还以为,这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林焰语气平静,说道:“外界谣言不可信,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嗜杀之辈。” 老者哈哈大笑,也不客气,翻身上马,道:“对了,你认得上次去高柳城的那名巡察使吗?他从栖凤府城过去的,骑着一头大鹰,现在的话,也是个残废……” 没等林焰回话,他驾马离开了净地,声音传了回来。 “无常,倘如你哪天得到老夫的死讯,就去告诉他,今日老夫的作为,无愧于先祖。” “当然,得等老夫死了之后,再告诉他。” 马蹄声逐渐远去。 林焰走到净地之外,向他的背影,施了一礼,出声道:“前辈万事小心,你我有缘再会!” 那独臂老者,忽然勒住马,又转头过来,正色道:“老夫已经走上绝路,注定无法回头,愿你我之间,永不相见!” (本章完) 第154章 失控的劫烬!震惊的陆公!【二更!】 天色已明,日光照耀。 这是一个好天气。 但却有人,依然喜欢阴暗的山洞。 这里不见天日,潮湿沉闷。 山洞尽头,水滴之声,滴答作响。 “关于‘钥匙’的秘辛,已被那叛徒获悉,前日派出十六位拜祟人,以及七名武夫,没能得手。” “听从您的吩咐,也放出了消息,谁能杀死‘叛徒’,截断这条消息,获三千大功!” “近来争选副教主的那三位,昨天下午动身。” “但是没能得手。” 低沉的声音,显得颇为沉闷。 而山洞的尽头,水滴声依旧。 半晌之后,才有个极为稚嫩的声音响起,仿佛三岁的孩童。 “这叛徒,炼精境修为,轻易就被引动了隐患,本事不算太高。” 孩童声音略有诧异,说道:“两尊炼气境,一个供奉‘凶邪’的拜祟人,还拿不下他?” “有神秘强者出手!” 沉闷的声音,显得极为凝重,说道:“亥猪死了,他的老祖宗,也被灭了。” “喜欢耕田的那位,被异气影响,坏了根基,成了妖邪。” “纪老心生畏惧,提前脱身,逃命往高柳城方向。” 随着这个声音传来,洞穴之中,愈发沉寂。 水滴声忽然急了些。 片刻后,才又缓慢了下来。 那孩童般的声音,叹息道:“两大炼气境,一尊凶厉的邪祟,联手而出,此等阵容,都被轻易击溃,死了两个,逃了一个。” “你说是神秘强者所为,也就是说,并非是丰城的精锐将士,以军阵围杀。” “整个栖凤府内,有这等本事的,可不算多。” “但这些位,近来行踪清晰,并未临近丰城。” “莫非是残狱府主?听说他也来了栖凤府?” 听到这孩童的询问,另一个沉闷的声音,连忙回应。 “不,残狱府主,昨日入了高柳城。” “如此说来,栖凤府内,又诞生出了一尊如此厉害的人物。”这孩童声音,如是说道。 “对方昨夜,对我劫烬出手,显然是敌非友。”那沉闷声音说道。 “尽快查清楚。”那孩童说道。 “明白。”这沉闷声音应道。 “纪老是唯一脱身的,他可有什么话说?”孩童又再度问道。 “他说什么都不知道,对方一个照面,斩灭了亥猪的老祖宗。”沉闷之声,缓缓说道:“然后他不敢探查,提前走了,耕田的那位……大概是不死心。” “人不死心,就要死人。”这孩童轻轻叹息,说道:“他人死了,肉身却不亡,异气暴走,形同邪祟。” “具备肉身的邪祟,确实罕见。”这沉闷声音,低声应道:“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找到老农,请他回来耕田。”那孩童缓缓说道:“想办法,让他恢复‘神志’。” “已经成了妖邪,一滩血肉,却如邪祟,失控得极为彻底,没有多少挽回的余地了。”那沉闷声音说道。 “我劫烬的强者,终究稀少,这一尊炼气境,若是这般毁掉,太可惜了。”孩童声音,这样说来。 “明白,我命人探一下祂的痕迹。”沉闷之声,如此应道。 “还有大印江的变故,传闻涉及到了古老传说之中的冥府,探得怎么样了?”孩童声音再度问道。 “栖凤府极为重视,高柳城出了一半强者镇守,目前捕捉了那一头蛟龙,镇压于江底。”沉闷声音的男子,说道:“至少近来半个月,不好入手去查,得等风波过去。” “那就等一等,不急于一时。” 孩童说道:“倒是纪老,为何不听命,去残狱府?” 沉闷声音的男子,说道:“他本以为,近柳庄事后,依然有望回到高柳城,升任副指挥使!没想到被人坏了事……” “刺杀王渊的莽汉,至今不知所踪。” “但是监天司的裴雄与无常,他一定要杀。” “裴雄已死,仅剩无常。” “纪老已经放下话来,他不杀无常,就不离栖凤府。” 洞穴之中,再度沉寂,只有水滴声,还在接连响起。 片刻之后,才听得那孩童的声音响起。 “高柳城容不下他了,想要杀死无常,得等这个小子出城。” “派出人手,协助纪老,尽快伏杀无常,了结掉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解了纪老的心结,让他尽快往残狱府去。” 那孩童悠悠道:“尽快动身吧。” 沉闷声音的男子,躬身说道:“明白。” 他转身走出了洞穴之外。 阳光照耀,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伸出手来,遮在额头上。 他的手,布满了青色的鳞甲。 但瞬息之间,就消隐了去。随后这男子,骑上了马,沿着道路而去。 到了较远的地方,他扯去了外袍,露出了一身甲胄。 这显然是一位在人族城池当中,已担任军中高位的人物! 与此同时,那洞穴的深处,滴答声响,愈发急了。 幽幽的荧光,逐渐亮起。 那竟是一对眼睛,眸光闪烁,深邃至极。 祂的眼眸,仿佛照亮了洞穴的深处。 隐约可以看见,这是一个通体糜烂的肉球,表层布满了脓包,时而有脓液,缓缓滴落,宛如水声,滴答作响。 大量的触须,已经穿破了岩石山壁,仿佛跟这座山,生长在了一起。 而那肉球的顶上,浮现出一个巴掌大的脸庞,如同三岁孩童,皮肤光滑,面上含笑,天真无邪。 “老农啊老农,本座早就说过,你偏不听劝告,初入炼气境,就沦落到了与本座同样的下场。” “本座失控之前,好歹走出了关键的一步,勉强还维持了本身的神志。” “你却不一定能恢复过来了。” 这孩童轻声说道:“多年的交情,本座会想办法,替伱报了此仇。” —— 与此同时,两匹马,在大路上,疾驰而过。 “前面就是大印江,老爷我要过去一趟,你先回高柳城,替我筹备一些事情。” “好的。” 小白猿当即应了一声,偏过马头,往右边道路而去。 林焰则是骑着蛟鳞马,往大印江方向去。 他伸手入怀,掂了掂那一块黑猪的面具。 劫烬十二相之一,亥猪! 本身是炼精境巅峰,又供奉了一尊凶厉级别的邪祟,已有了资格,去争夺劫烬副教主之位。 “根据监天司的情报,劫烬十二相,多数在炼精境。” 林焰看了一眼手中的黑猪面具,心中暗道:“这亥猪在十二相当中,论起本事,怕是名列前三。” 传说十二相当中,最强大的那位,列为辰龙,极为神秘。 更可怕的一点,就是监天司完全不知道这位辰爷的真正身份! 栖凤府城直属的照夜人,潜入劫烬当中,为了探查其真正身份,已经死了六位,未有所获! “看来这位辰爷,会值不少煞气。” 林焰将黑猪面具,收入怀中,看向了前方大印江的方向。 他一挥马鞭,当即蛟鳞马速度更快,宛如疾风,往前而去。 道路上,尘埃滚滚,黄沙弥漫,仿佛卷起一条黄龙,奔腾而去。 —— 高柳城,外城所在。 小白猿以林小旗的身份归来,本该前去外南司,见韩总旗使。 却在半道上,就被吕堂这黑脸大汉给截下了。 “陆公等你很久了,监天司晚点儿再去。” “啊?” 小白猿略有茫然,但想着自己的事情,倒也不算太急,便随着吕堂而去。 而在小院之内。 陆公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大病初愈。 他眼神有些疲惫,听得声响,才看向院门处。 只见吕堂领着林小旗归来,入了院中,返身将院门关上。 “怎么只有你回来了?” “老爷去了大印江。” 小白猿从“假身”当中,一头钻了出来,伸展翅膀,咕哝着道:“这纸的质量,是真的差,很不透气,闷死人了都。” “你又不是人。”吕堂不禁莞尔。 “你才不是人。”小白猿怒道:“陆公都说了,我好歹算是小半个人。” “行了,别嘴贫,老夫有些话问你。”陆公摆了摆手,说道。 “有话等我家老爷回来再问也不迟吧?”小白猿眨了眨眼睛。 “老夫近来研制了几种药方,都对气血增长,有着不小的作用。”陆公微微抚须,轻声说道:“你身负多种血脉,不知道作用,是不是会更大些……” “陆公想问什么?”小白猿顿时眼睛一亮,说道:“我家老爷昨晚吃了一条蛇,喝了半壶酒……早上吃了两个饼,喝了四口水……对了,他三天没洗澡了……” “老夫不想知道这些。” 陆公伸手入怀,又取出一沓纸张,说道:“这是从栖凤府城送来的,经过多道工序,算是整个栖凤府里,最名贵的纸了……通常老夫用来制作灵符,也是这种纸。” 小白猿喜滋滋将那一沓纸张抱在怀里。 然后就听得陆公缓缓开口。 “昨天夜里,丰城那边,出了好大的事,已经有加急的消息,通过飞禽,传过来了。” 陆公语气凝重,缓缓说道:“栖凤府内,忽然多了这么一尊强大的神秘强者,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 小白猿顿时坦诚,点头说道:“陆公没猜错,就是我家老爷干的!” “……” 只见陆公的脸上,僵滞住了。 眼神之中,有着无法置信的意味。 (本章完) 第155章 要么认输!要么认服!【三更!】 气氛沉默了下来。 半晌没有声音。 随后才听得脚步声响起。 吕堂一言不发,往外边走去。 “你干什么去?”小白猿偏头,不由得问道。 “年纪大了,有些话听不得。”吕堂闷声道:“容易想不开,晚上睡不着。” “瞧你这么大块头,也不算太老,身体这么虚?”小白猿露出怜悯之色,想着今后不欺负这大黑脸了。 “你再说一遍?”就在这时,陆公语气复杂,说道:“昨天夜里,丰城南边方向,是伱家老爷干的?” “陆公不是猜出来了吗?”小白猿诧异道:“也没猜错啊。” “……”陆公沉默了一下,才道:“老夫早有所料,不过毕竟没有亲眼所见。” “好咧,那我将细节,跟您老人家说一说。” 小白猿将纸张叠好,放进怀里,又仔细将昨夜之事,尽数道来。 随着它逐渐说来,陆公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昨天夜里,丰城以南,出现了一尊凶厉的邪祟,以及三位炼气境。 尽管陆公已经知晓,林焰前几日,已入炼气境。 但面对的也得是一尊凶厉邪祟,两大炼气境的对手! 面对此等阵容,就算是如今内城监天司最高指挥使,只怕都要暂避锋芒。 所以,陆公觉得,林焰必有帮手! 又或者是,林焰没有撞上昨夜之事,兴许小白猿口中所说的事情,跟昨夜丰城南边发生的事情,也许不是同一件事。 但随着小白猿所言,陆公神色变幻,心中暗道:“不知不觉,他已是这等强大了啊?” 不到半刻钟,斩灭凶厉邪祟! 惊退两大炼气境! 即便是陆公,都觉得心头万般震撼。 “对了,你说林焰带回来一个黑猪面具?” “对啊,劫烬十二相之一的亥猪,我听老爷跟那个前任镇守使,提及过的。”小白猿眨了眨眼睛。 “亥猪,炼精境巅峰。”陆公看了角落一眼,悠悠道:“比吕堂强。” “……”黑脸大汉慢慢伸出双手,按在脑袋两侧,捂住双耳。 “而且当时是夜里,人家供奉的是凶厉邪祟。”小白猿连忙补充了一句。 “……”黑脸大汉缓缓起身,往水缸看了一眼,心中暗道:“吕某第一次觉得水缸里这张脸,除了英俊之外,别无优势,跟‘旷世奇才’四字,已搭不上边了。” 而陆公朝着吕堂的背影看了一眼,心想:“打击得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心气都没了……到了此刻,恰到好处,去了傲气,刻苦修行,在三年内,可以尝试炼精化气了。” 随后便见陆公收回目光,看向大印江的方向。 “昨夜之事,让劫烬遭受重创,这是大功,得暗中上报,暂时不要对外传扬。” 陆公沉吟着道:“你不要回监天司了,等你家老爷回来,再让他来见我。” 小白猿点了点头,欢天喜地,又抱起了三副药材。 陆公见状,不由得莞尔一笑。 他微微抚须,暗道:“李神宗那一帖战书,看来压不住韩征,反而得要让韩征得势了。” 他站起身来,往屋内走去。 但就在此刻,小白猿似乎想到什么。 “陆公,刚才你好像很惊讶,我家老爷斩杀了亥猪,惊退两大炼气境。” “没有惊讶,老夫早有所料。” “不是……”小白猿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好像对于劫烬的‘钥匙’,一点儿都不惊讶?” “你猜老夫为什么病恹恹的?” 陆公忽然笑了声,回了房中。 他低头看了一眼,心道:“不在梧桐神母的面前,光凭老夫自身的本事,要推衍天机,果然反噬极重。” 在他推衍出来的结果当中,涉及到了劫烬十二相之首的辰龙! 昨夜被林焰斩杀的亥猪,在劫烬十二相当中,本事可以列入前三,但是地位却不算太高。 因为亥猪早年已经暴露身份,且如今供奉“凶邪”,进入任何一方城池,都会引动当地神庙的震动。 所以亥猪已经无法再改头换面,潜入城池当中,另换身份。 这样的敌人,虽然强大,但却是明面上的敌人。 反倒其余那些“劫烬”,未必有亥猪这般强大,可潜藏于城池之中,不知居于何位,才最为棘手,更为可怕。 而“辰龙”,作为十二相之首,身份不明,神秘未知,便更为可怕了。 “辰龙供养的那尊邪祟,也极为可怕,远胜亥猪供奉的老祖宗。” 陆公微微抚须,暗道:“可却也远不如那一袭红衣……” 想起了推衍的另一个结果,陆公神色愈发复杂,眼角抽搐,心道:“这叫什么事儿?” —— 与此同时。 大印江的上游。 前方的江底,就是冥府石门的所在。 裴雄总旗使等人,残存下来的尸体,被荧光鬼火寄托,成为了所谓的“阴兵”,进入了石门之后。此刻,林焰骑着蛟鳞马,带着施家两位公子的头颅,临近了江边。 “来者止步!” 远远便有一队将士,上前阻拦。 但才临近,就发现来人扬起了一杆旗帜。 再是细看,纷纷施礼。 “拜见五爷!” “起来罢。” 林焰抬了抬手,问道:“这两夜里,大印江可有变故?” “未有变故。” 那名小将,立时回应道。 “那就好。” 林焰松了口气,暗道:“看来冥府石门之变,还是被栖凤府城以及高柳城,联手给按下去了。” 他这样想着,看向江底,暗道:“就不知道,是一劳永逸,彻底根治,还是暂时压制,无法根除?” 随后林焰看着那大江,仍有江水奔腾,如万兽嘶吼。 但在其中,隐约夹杂着低沉的声音,如牛似马,嗡声作响。 大江囚龙柱,终究还是成了! 蛟龙已经被镇压在了大印江底! 目前还须有人看守,只等明年柳尊苏醒,进行册封,每年予以庞大香火,作为安抚。 想到香火,林焰出声问道:“带了香烛没有?” 那为首的小将,连忙取出香烛,道:“这是昨日发放的。” “行了,你们都各自去忙,本使巡察江边,不用跟随。” 林焰摆了摆手,走到了江边,凝神观看。 江底似乎没有了任何动静。 他叹了口气,点燃香烛,插在地上。 旋即取出施家两位公子的脑袋,放在边上。 他施了一礼,轻声说道:“裴兄,你我相逢恨晚,志趣相投,可惜时日未久,便阴阳两隔,此番……以这两个罪魁祸首,前来祭你。” 他取过了仅剩的半壶酒,倾倒在了地上。 随后深吸口气,便两脚之下,将两个脑袋,踩成了稀烂。 然后翻身上马,沿着大印江,往高柳城方向而去。 期间遇见了潘运与陈锋等监天司的人。 但没有多作交流,林焰便沿江而下。 如今奉命而来,驻守大印江两侧的人手,约有六百精锐。 有的来自于栖凤府、有的出自于城卫军、有的是神庙护军以及烧香人、还有一批监天司的人手。 但来自于周边的眼神,似乎隐约显得有些古怪。 正当林焰微微皱眉,觉得怪异之时。 就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迅速临近。 “见过副指挥使。” “你终于回来了。”周元揉了揉眉头,说道:“外界都开始传扬,你害怕面对小神宗徐鼎业,所以逃出了高柳城,不知去向。” “难怪这大江两边的人,瞧着我的目光,都如此古怪。”林焰轻笑了声。 “指挥使今日一早,回了高柳城,听说昨夜丰城那边,出了大事。”周副指挥使正色道。 “我也正好要回高柳城。”林焰说道。 “你不好奇,昨日丰城那边,出了什么大事?”周副指挥使不由得问道。 “不怎么好奇。”林焰缓缓说道:“我只好奇,约战的时日,大约要到了,小神宗徐鼎业,到高柳城了吗?” “按道理说,他今日就到高柳城。”周副指挥使闻言,神色有些怪异,道:“不过,他昨天就失去了踪迹。” “失去踪迹?”林焰眉宇一挑,说道:“他总不会死在路上,让我来背负这桩命案吧?” “那不至于,反正没死,就是不知道,他人去哪儿了。”周副指挥使吐出口气,说道:“约战的时日,是李神宗定下的,徐鼎业不敢耽误。” “那我回高柳城等他。”林焰这般说来。 “指挥使的意思是,派你镇守大印江。”周元语气凝重,这般说道。 “让我避战?”林焰当即明白,笑着开口。 “指挥使大人,会替你挡下此事。”周元神色凝重,说道:“你是被迫前来镇守大印江,此番听命行事,为了高柳城的安危,尽职尽责,传出去不会是笑柄,而是美名。” “怕我被小神宗击败?”林焰皱眉道。 “不是。”周副指挥使低声道:“怕你打死小神宗。” “……”林焰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所以,小神宗徐鼎业,半路失踪,也是避战?” “他是真的不见了。”周副指挥使摇头说道:“总之,指挥使大人的意思是,这一战,最好不打。” “不打也行。” 林焰平静道:“要么他认输,要么李神宗认服。” (本章完) 第156章 对无常的巨大侮辱!【一更!】 江水奔涌,声势浩荡。 副指挥使周元,站在远处,遥遥看着那个背影,骑着蛟鳞马,一骑绝尘,往高柳城去。 要么小神宗认输,要么李神宗认服。 “好生狂妄啊。” 周副指挥使感慨了一声,低语道:“狂得老子热血沸腾的,差点真气失控……他娘的,凭什么就轮到我来守大印江?” 他叹了声,轻声自语道:“听说高柳城,近来热闹得很,八方来客,只为目睹此战!怎么就没有人体谅一下我堂堂副指挥使,周某也想回去凑个热闹的……” “您不用当着我的面,自言自语的。” 就在这时,潘运掌旗使临近前来,说道:“指挥使大人交代了,副指挥使修行到了紧要关头,不适合看人打架,以免热血沸腾,真气失控。” 随后就见潘运递交了两封信件。 “这什么意思?” “告假。” “大印江两岸,正缺人手,告什么假?” “指挥使大人,已将属下,从内城总楼,调到外城,暂归于外南司旗下,实则分属于新城巡察使麾下。” 潘运掌旗使低声道:“以后就到五爷手下做事了,如今城里这么热闹,总得回去帮五爷摇旗呐喊,尽一点儿心意!” “放屁!在老子手下做事,不见你这么尽心!” 周元恼怒道:“你就是想回去凑热闹!等会儿,你来告假,怎么有两份告假信?” 潘运掌旗使低声道:“陈锋觉得您可能不会批假,已经提前启程回高柳城了。” “混账!伱们把镇守大印江之事,当成了儿戏不成?” “这不是已经平定下来了嘛?何况还有栖凤府的大批精锐,以及三名副将,又加上了您这位副指挥使坐镇,稳妥得很!” “不批!胆敢擅离职守,罚俸一月!” “没事,陈锋已经留下他两个月的俸禄。” “……” “这里是我两个月的俸禄,罚一个月是吧?” 潘运手脚极快,连忙掏出一半回来,递了过去,说道:“您先罚了去?” —— 高柳城外,来往行人,明显多于过往。 林焰骑蛟鳞马而来,尚未入城,便见顾副统领遥遥看见,从城楼上,匆忙下来。 “五爷……” 顾副统领迎上前来。 林焰便察觉到,从城门处经过的来往行人,纷纷朝着自己看了过来,神色古怪。 旋即又有了许多的议论之声。 “那就是五爷啊?” “传言之中,他凶神恶煞,嗜血成性,三头六臂,瞧着也不像啊。” “瞧他样貌,平平无奇,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只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凭什么能胜过小神宗?”有栖凤府城的马车里,传出少女的声音。 “不是说,无常已逃离高柳城,避而不战?怎么今日忽然回来了?”又有人这般说来。 “不管怎么说,他总算回来了,看来这一趟,不算白走!” “……” 林焰神色如常,目光扫过,便收了回来。 他驾着蛟鳞马,大摇大摆进城,看向身边的顾副统领。 旋即便听得顾副统领低声道:“您与小神宗的约战,快到时日了,近来高柳城热闹得很。” “看出来了,但我收到李神宗的战书,至今也不到十日吧,哪来这么大动静?”林焰皱眉道。 “李神宗的战书,加上小神宗的名声,掀起来的风波,远在您预料之上。” 顾副统领低声道:“很多人是在数日之前,才刚得到‘约战’消息,当日就动身,从其他各地赶来,经过多日长途跋涉,赶到高柳城的……不少人,消息不够灵通,如今还在路上呢。” “好事之人,倒是不少。” 林焰皱眉道:“按道理说,来往于各方城池的,都应该是各处官方势力,以及那些进行交易的商行,怎么我瞧着,不少像是来游玩的?” “就是来游玩的。” 顾副统领低声说道:“小神宗是栖凤府,当代第一天骄,而您是被李神宗选定,作为小神宗的对手!” “对于世人而言,两位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寻常武夫,平凡百姓,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触及的存在!” “此战,涉及到了栖凤府第一天骄的名头!” “对于栖凤府而言,你们就是下一代的中流砥柱,未来数十年,谁是最强者,谁是下一个李神宗,也许就从这一战,而定下了!” “所以,影响之巨,甚至有些人,从栖凤府之外,赶赴高柳城。” “就连残狱府的大府主,如今都入住了内城,他作为残狱府最高掌权者,日理万机,在内城等您两天了都。” 顾副统领这样说来,充满了感慨和激动之色。 林焰有些出乎意料,皱眉道:“这等世道,人都吃不饱,就为了看一场热闹,出这么远的门?” 当今世道,混乱不堪。 在黑夜之中,妖邪遍地。 哪怕青天白日,也不乏恶贼、流寇、盗匪、妖物等等威胁,可谓路途凶险。 出一趟城,就是冒一次险。 林焰完全无法想象,此战会引来这么大的动静。 “普通百姓,自然是一日三餐,难以为继,只能埋头苦干,寻求温饱,每日劳作,片刻都不敢懈怠。” 顾副统领低声道:“但这一次,能够为了观战,不惜长途跋涉而来的,又哪里会有普通百姓?” “这倒也是。” 林焰神色平静,说道:“周边净地,怕也是人满为患了?” “各方来人,进入高柳城之前,必然在夜间栖息净地,而净地有限,过于拥挤,又有不少大族子弟不喜拥挤,所以闹出了些人命。” 顾副统领出声说道:“城守府亲自下令,派人驻守各处净地,缓和秩序。” 林焰闻言,脸色也沉了些,缓缓说道:“这种世道里,还有这种荒唐之事,真是匪夷所思。”顾副统领不由得苦笑了声:“在这个世道,诸般荒唐事,何曾少过?” “行了,近来人多,城防之事,必然繁忙,辛苦你了。” 林焰微微摆手,也不想多言,径直回了临江司。 但他却发现临江司门前,也有着不少好事之人。 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调转马头,往后院去。 随后杨主簿得知消息,迎上前来。 见到这位主簿之后,林焰不由得吓了一跳。 “杨主簿,你瞧着怎么老了十岁?” “五爷,您总算回来了。”杨主簿面色憔悴,头发略微散乱,说道:“临江坊近来,人多事杂,咱们临江司,人手太少,我这几日里处理的卷宗,甚至超过了以往半年的总和!孟炉他们,一人担了三四人的活计,都快累倒了……” “怎么不扩展人手?”林焰皱眉道。 “各方势力,倒是打算往临江司安插人手,没有您点头,谁敢把人收下?”杨主簿低声道:“回头您要是把人都砍了怎么办?” “罢了,我亲自向内城申调人手。”林焰揉了揉眉头。 “近来日巡使、巡夜使,也都苦不堪言,各方来人,自视甚高,闹了不少事端。”杨主簿低声道:“问题是,其中多数人,来历不俗。” “来了临江坊,还管来历不俗?”林焰平静说道:“秉公处理,该罚的罚,该抓的抓,该杀的……我亲自来!” “这……”杨主簿吓了一跳,连忙道:“怕是不合适。” “栖凤府城,副城守之子施旭,已被我斩杀,你觉得还有谁,我不适合再杀的?” 林焰拍了拍他的肩头,淡淡道:“外界传言,都说我避而不战,畏惧小神宗,正好澄清此事,告诉他们,老子是去杀栖凤府城施副城守的儿子!” “……”杨主簿露出茫然之色,旋即倒吸了口气,惊骇道:“您这……不要前程了?” “本座的前程,一向就在手中刀锋之上。”林焰缓缓说道:“消息传出去,再敢犯案者,重罚!” “是。”杨主簿脸色变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栖凤府各方势力,目光都汇聚在我身上,如果临江坊在我手底下,还乱成一锅粥,岂不是被人看轻?” 林焰拍了拍腰间的刀,说道:“列个名单,近些时日,来到高柳城,自负不凡,沾了人命的,拉到菜市口……本座来一个杀鸡儆猴!” 他这样想着,来到大厅,却发现前院跪着一批人,微微皱眉。 “这些是犯了重罪的?”林焰问道。 “犯的事儿,确实不小。”杨主簿低声道:“老爷是不是劈人的瘾又犯了?要不先拿他们过过瘾?” “本座从来不是嗜杀之徒,只是秉公执法。” 林焰微微摇头,握住刀柄,往外走去,一边问道:“他们犯的什么事?” “他们是开青楼的。” “嗯?” 听到这里,林焰停住脚步,皱眉道:“是逼良为娼么?该杀!” “倒也不是逼良为娼。” “那又是什么重罪?” “五爷出城以后,大约是不知晓……”杨主簿迟疑了下,说道:“如今高柳城内的外客,十有八九,冲着您来的,尤其是临江坊,近来人满为患。” “那又怎么了?”林焰略有不解。 “虽然坊间秩序不好维持,但是人一多,便好赚银子,如今哪怕街边小贩,也都生意兴隆。”杨主簿说道。 “……”林焰隐约明白了什么。 “近来有些人,暗中打着您的旗号,都赚得盆满钵丰。”杨主簿迟疑了下,说道:“不瞒您说,我让周家的小姑娘,在咱们临江司对面,支了个面摊,打了个旗号,就叫‘无常热汤面’,号称是您老人家最喜欢吃的……如今已赚了不少银两,账册已经好了,有七成利润是您的。” “混账!”林焰不由恼怒。 “那您拿八成?”杨主簿迟疑道。 “……”林焰沉默了下来,然后问道:“你是自家人,打我的旗号,也就罢了,别人怎么敢拿我堂堂监天司总旗使兼巡察使的名号,肆意妄为?” “他们倒也不敢在明面上打出旗号,但私下里传扬,是难免的……”杨主簿说道。 “他们怎么传的?”林焰面无表情地道。 “市井闲谈间,隐晦地提及,小神宗徐鼎业即将面对的不知名的对手,是春宵楼的常客,最喜欢名为‘格妹儿’的魁。”杨主簿停顿了下,这般说道。 “……”林焰的手,不禁握紧了刀。 “近来很多城外来的人,慕名而去,这几日春宵楼生意兴隆,甚至那位‘格妹儿’已经病倒了。” 杨主簿停顿了下,又道:“其他的也就罢了,但这青楼之事,实在有损名声,所以,我就让小晖,把春宵楼封了,将他们的管事,都带过来了。” “审过没有?背后是谁,敢坏本座的名声?”林焰面露杀机,道:“哪方势力,忘了本座杀星之名?” “原先是梁虎参了股,现在是……”杨主簿抬头瞧了他一眼,不敢多言。 “韩总旗使?”林焰眉宇眼角抽搐。 “那倒不是,韩总旗使早就清了份额,换成银两,转给了内城的城守府。”杨主簿低声道:“其实,城守府已经准许的营生,没有逼良为娼,就算正经生意了……” “所以,借我名声,是城守府的意思?”林焰面色冰冷。 “最近整个高柳城,都堪称生意兴隆,城守府那边,虽然没有主动授意,却也没有制止此事。” 杨主簿低声道:“而且,十日约战之期,就在后天!城守府就怕您脾气太盛,遇见小神宗徐鼎业,今日就开战……所以,听闻城守府那边,还建议监天司,让您按捺住战意,等到后天,再来开战!” “城守府想让我延后,我就得延后?”林焰冷笑了一声,微微拂袖,略有不屑:“本座打算什么时候开战,容得他们多言?” “屠宰场事后,那大片荒地,至今无人接手。”杨主簿说道:“城守府打算,划归您的名下,可以建成宅院……” “混账!为了挣钱,城守府不要脸面,我无常可是要名声的!”林焰面色冰冷,说道:“一座宅院,妄想辱我?” “现在倒是不用您延后了,本该在今日到高柳城的小神宗,半途已不见了。” 杨主簿迟疑了下,说道:“我甚至怀疑,小神宗是拿了高柳城的好处,暂时不露面……” “……” 林焰沉默了下,说道:“让城守府先把地契拿过来,也许本座受到此等侮辱,气愤之下,伤及气血,需要闭关两日。” “闭关两日?你昨夜受伤了?” 就在这时,门外走来一人,正是监天司指挥使。 他神色复杂,看着林焰,说道:“今日一早,栖凤府城的施副城守,动身来高柳城,准备观战!” (本章完) 第157章 镇祟之法!【二更!】 陆公小院。 气氛有些凝滞。 吕堂坐在角落,仰面望天,面上露出了忧愁的神情,思考着人生在世,以不同天资、不同修为、不同年龄等因素,所象征的人生意义。 而小院当中。 林焰饮了一口茶。 陆公喝了一碗药。 指挥使叹了一口气。 “咱们就这么坐着吗?”林焰放下茶杯,缓缓说道:“有什么想问的?” “炼气境?”指挥使神色异样,口中吐出了简短的三个字。 “是。”林焰微微点头。 “丰城以南,事情你干的?”指挥使这般问道。 “是。”林焰再度点头。 “没事了。”指挥使也低头喝了口茶,看向陆公,说道:“您老不想问些什么吗?” “老夫早有所料。”陆公微微抚须,平静说道:“斩杀凶厉邪祟,并诛灭亥猪,惊退两大炼气境……涉及劫烬的钥匙……” “陆公真乃神机妙算。”林焰露出惊讶之色,满是感叹。 “也不是什么都算到了。”陆公谦虚地道:“例如大印江的冥府石门,还有那降服了索命诡灯的红衣,就让老夫极为意外。” “降服了索命诡灯的红衣?”指挥使面色肃然,道:“陆公对她有所了解?” “老夫不大了解。”陆公看着林焰,微微一笑:“不过,作为她的未婚夫……” “什么?”指挥使惊呼一声,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啥?” 吕堂从角落处跳了出来,睁大着双眼,死死盯着林焰。 半晌过后,才见他的黑脸之上,充满了失落,缓缓退后,低语道:“与红衣定婚约?此等魄力,吕某远不及也……败得不冤……” 他终于有了三分释然之意,走到角落,叹息道:“虽有当世第一的旷世资质,却已经对人族女子失了兴趣……所谓苍天至公,有所得,必有所失。” “吕某终究还是惦记着要娶妻生子,难怪在修行道路之上,总是要落后半步。” “败得不冤,心服口服,吕某从此,于修行之道,再不作比较了。” 黑脸大汉充满了感慨之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院中却沉默良久。 “我不知道。” 林焰终于开口,吐出口气。 陆公闻言,也稍微点头,说道:“往后,老夫想办法,再探一探虚实……婚约来源,确实摸不着头脑。” 指挥使大人偏头看了一下林焰,沉默了下,说道:“你不是喜欢格妹儿?什么时候变的?” “……” 林焰揉了揉眉头,话锋一转,问道:“残狱府的钥匙,准备怎么处理?” 陆公说道:“栖凤府城,已有应对,昨夜老夫也见了残狱府主。” 闻言,林焰松了口气,又看向指挥使,沉吟道:“那位老镇守使?” “不是本座安排的。” 指挥使微微摇头,说道:“他并不是照夜人。” 被劫烬所惑,导致古法隐患爆发,杀死了监天司的同僚,一路虐杀无辜商客,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尽管为了人族,潜入劫烬,截获秘信,立下大功。 但正如老镇守使所言,功不能抵过。 “谁也不知道,他何时就会再次走火入魔,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诺,可以维持本性。” “哪怕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照夜人,也不敢真正与他同行。” 指挥使微微摇头,说道:“他没办法成为照夜人。” 停顿了下,才听得指挥使大人缓缓说道:“何况,他如今已在绝路,立身悬崖之上,没有前路,没有退路……本座一样帮不了他的。” “他死之后,可列照夜人之名。” 陆公此刻,才缓缓开口,道:“他让林焰代为传话,等他死后,向那位断了一臂的巡察使报知真相,大约便有这么一点儿期望。” “他过往功劳不浅,而今又立下大功,本座会亲自与府城的最高指挥使,商议他的身后名。” 指挥使语气沉重,这般开口,又道:“但是这残狱府钥匙的功劳……” “先按下吧。” 陆公出声说道:“钥匙的事,另有隐秘,等查清了,再论功行赏,不迟!倒是那冥府石门……” 指挥使默然片刻,说道:“石门已经封死,但暂时查不出来源,以及所对应的时代!” “但是,听残狱府主讲述,他见到一批阴兵,进入其中,天亮时分,有阴兵统领,阴极生阳,死而复生。” “所以,栖凤府推测,这冥府石门,也许是古老传说之中的存在。” “梧桐神庙第九庙祝,今天就到大印江,会仔细勘探。” “……” 而林焰听着这些话,神色逐渐变得异样。 残狱府主? 残狱府的人族最强者? 亲眼看见阴兵统领,死而复生? “林焰?”指挥使推了他一把。“那个……”林焰神色复杂,迟疑着道:“你们说的阴兵统领,有没有可能……也许……是我当时,跟随阴兵,暗中探查?” “不可能,就伱这本事,纵然入了炼气境,怎么可能瞒得过残狱府主?”指挥使微微摇头,正色说道:“他修为远在我之上,一眼就能看穿虚实,岂能看不出是活人还是阴兵?” “那没事了。”林焰闻言,点了点头。 “……”陆公深深看了林焰一眼,却也没有开口。 “徐鼎业的踪迹,已经掌握了。”指挥使说道:“他后天上午,就会来到临江坊。” “知道了。”林焰神色如常。 “施副城守……”指挥使迟疑了下。 “他的儿子,犯了死罪,所以我杀了。” 林焰平静说道:“他此来高柳城,不犯事就好,犯了事,照样砍他。” “你还是谨慎些!” 陆公闻言,皱眉道:“毕竟是栖凤府城的副城守。” 林焰闻言,正色说道:“指挥使大人曾经告诉我,让我成为悬在高柳城之上的刀!” “只要我本心不改,公义为先,无论造成任何后果……都有监天司作为靠山!” “我监天司,也未必就怕他一位副城守吧?” 说到这里,林焰微微昂首,偏头说道:“指挥使大人,您说是吗?” “……” 指挥使只觉得口干舌燥,一时语塞。 他印象当中,当夜好像是说,高柳城内,自己来扛住一切后果。 没说整个栖凤府的后果,都能扛得住吧? 让这小子,当悬在高柳城之上的一把刀,怎么就成了悬在整个栖凤府之上的刀? “尊敬的指挥使大人?” 林焰凑近前来,皱眉说道:“难道我监天司门下,秉公执法,按律行事,还要忌惮一位副城守?” 陆公闻言,沉吟道:“不至于的,栖凤府城的监天司,可是负责监察整个栖凤府,别说副城守,就是大城守,也都在监察范围之内!” 说到这里,陆公添了些茶水,说道:“按道理说,你秉公执法,按律行事,别说杀了施家二位公子,施副城守若犯死罪,也可以杀!” “……” 指挥使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陆公说得对。” 他深吸口气,站起身来,说道:“本座回监天司,准备些东西。” 他也不等回话,大步往外走去。 院中沉默了下来。 才见陆公揉了揉眉头。 “最近,高柳城内,极为复杂。” “看出来了。” “你需要什么东西?” “三五枚凤血古玉。” “你当大白菜呢?”陆公恼怒道:“这东西,何等珍贵,你可知晓?这是想要就能有的吗?” “那暂时没有特别需要的了。”林焰摇了摇头。 “梧桐神庙的第九庙祝,算是老夫的师侄。”陆公叹了声,说道:“他带来了神庙护军,想必军中高层,能找来一两枚。” “多谢陆公。” “要还的。” 陆公缓缓说道:“等你申报了功劳,换下来的凤血古玉,再还给人家。” “这是自然。”林焰微微点头。 “行了,你先回家。” 陆公沉吟着道:“老夫给你二哥挑选的道路,他不想走!反倒是看中了……另一条路!” “什么道路?”林焰闻言,不由得神色凝重。 “镇祟!”陆公缓缓开口。 “镇祟?”林焰心中微沉,道:“也是古法?” “比拜祟法,要霸道得多。”陆公缓缓道:“所谓拜祟法,是以自身为奴仆,以邪祟为老祖,不断以香火、精血、生机,日夜供奉!但镇祟之法,则是以自身‘正气’,强行镇压,强令驱使!” “强行镇压,反噬只怕不小。”林焰皱眉道。 “比起拜祟法来说,如能强行镇压得住,不需要耗费自身精血、生机、香火……是没有隐患的。” 陆公摇头说道:“就怕哪一日,自身忽然势弱……哪天,运势低了,气血败了,寿元损了,或者过得些年,人也老了……” 停顿了下,便听得陆公说道:“那时候,邪祟就会疯狂反噬,倾泻多年以来,被强行镇压的仇恨!” “不行!” 林焰面色肃然,正色道:“我宁愿二哥,此生都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在高柳城当中,安稳此生!” “因此,需要你去劝他。” 陆公伸手入怀,取出一封信件,道:“这是老夫给他的,等你劝过以后,再交给他。” (本章完) 第158章 小神宗!徐鼎业!【三更!】 林家当中。 小白猿眨了眨眼睛。 身后的翅膀,正轻轻扇动。 在它面前,是熟睡的两个孩子。 今儿天气有些闷,扇点风才能睡得熟。 不然的话,恐怕这两个小娃儿,就要醒过来了。 小白猿想到被扯着两边翅膀,强行帮它荡秋千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而在不远处,刚收拾好碗筷的林磊,偏头看了那小白猿一眼,神色复杂。 这是一头小妖! 妖物与邪祟,向来是世人眼中,最为不祥的存在,避之而唯恐不及。 “二哥。” 就在这时,声音从门外传来。 “老爷!” 小白猿面露喜色,连忙跃起,来到他的身边。 林焰顺手接过,放在肩头,往内中走去。 “阿焰,你回来啦。” 林磊放下了碗筷,也快步从房中走出来。 “二嫂呢?”林焰左右看了眼,出声问道。 “在街上支了个摊子,卖些木制的小玩意儿。”林磊笑着说道:“近两日里,城外各方,都来了不少人,临江坊内,不管什么生意,都特别容易赚钱。” “木制品也赚钱?”林焰诧异道。 “最赚钱的,还是木制的风车。” 林磊伸出满是细微伤痕的手,指向桌上的竹条,说道:“听那些客人说,栖凤府城的梧桐神庙,新任的‘圣女’,手里就拿着一个风车,好像还是咱们高柳城出的。” “所以那些从栖凤府城来的客人,尤其是女子,都想买木制的风车。” “话说回来,高柳城近期如此热闹,跟提拔你的那位贵人,有着极大的关系。” “听闻他是咱们高柳城最出色的奇才,要跟栖凤府城来的奇才,争一争栖凤府当代最高的名头。” 说到这里,二哥笑了声,道:“有出息了。” 林焰静静看着他的笑容,不知为何,似乎看出了强颜欢笑的意味。 “二哥在担心我?” “……”林磊沉默了下,旋即叹了一声:“无常巡察使的名声,愈发响亮,他杀伐果断,得罪了太多的人,且如今势头更盛。”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林焰沉吟着道。 “站得越高,怕摔得越狠。”林磊语气凝重,缓缓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太年轻了,杀性也重,未必承得住来自于各方的剧烈风波!” “他如今势头强盛,你在他手底下,自是意气风发。” “但不说有朝一日,他若受挫,伱是否受到影响……” “单说今日,他如此强势,你跟随在侧,受得重用,听从调派,难道真就没有半点风险?” 随着二哥的声音,林焰陷入了沉默当中,隐约明白了二哥的心意。 “二哥听闻临江司麾下小旗,已经在临江坊,抓了不少来自于各方的权贵子弟。” 林磊低沉着道:“说不好听些的,遇上那些骄纵跋扈之徒,咱们的命,在人家眼里,如同草芥。” “纵然无常巡察使,事后为你报仇,又能如何?” “等过些时日,你在临江司,就安心当个执笔的书吏。” 迟疑了下,便听得林磊说道:“我在陆公那里,得了一些东西,大约能练成本事,到那个时候,二哥亲自去报当初的救命之恩。” “这就是二哥,非要选择镇祟法的原因吗?” 林焰抬起头来,沉声问道。 “你知道了?” 林磊怔了下,终究叹了声,说道:“也是,你本就是在临江司,专门通报陆公那边的。” 他伸出手,抚摸着小白猿的脑袋,低声说道:“其实,妖邪之物,好像也不是太可怕。” “二哥,其实你可以安稳过日子,平平安安。” 林焰深吸口气,说道:“大哥从军多年,如今我入监天司,我等兄弟三人,已有二人,在为人族而效力!” “其实二哥没什么本事。” 林磊神色低沉,缓缓说道:“前次遭受迷惑,出了城外,险些丢了性命!后来妖邪攻城,坊间死了不少人……” 他看着林焰,说道:“二哥也许不能帮你,但总不能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总给你拖后腿。” 林焰迟疑了下,还要再度劝说。 便听得林磊叹了声。 “二哥与你,生在高柳城,受到庇护,于城中长大。” “其实心中,不免也想着,希望能为人族的安危,尽一份绵薄之力。” 林磊坐在边上,说道:“我看过拜祟法,隐患太重,又被高柳城禁绝,习练不得……但镇祟法,似乎可行,至少近二十年,不会有什么隐患。” 林焰问道:“二十年后呢?” 林磊笑道:“二十年后,我已老了,邪祟反噬之前,离开高柳城,死于城外,不拖累后辈,不遗祸于城中。” 他看着手掌,说道:“我本庸庸碌碌,而此生平凡,而今有幸,或能习练法门,尽绵薄之力。” “不敢说守护高柳城,至少如周家那般遭遇,能真正出头,为他们求一个公道。” “何况,二十年,隐患不显,我也能继续当一个兄长、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停顿了下,才听他道:“况且,修成镇祟法,从陆公那里学得,算是他老人家的传承!高柳城中,二哥便算有了点儿分量,可以当做你的助力,将来有朝一日,你若真的有事……” 他摆了摆手,勉强笑了声:“不说那些。” 林焰坐在边上,沉默半晌,才道:“决定好了?” 林磊微微点头:“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之冻毙于风雪……周集这样的人死了,他家中便要经受风霜,我想成为一缕微不足道的火焰,让更多的人,不用死。” “好。” 林焰伸手入怀,取出陆公的信件,递了过去。 林磊怔怔接过,拆开信件,不由一怔。 而林焰见状,伸手接过那信,也为之惊愕。 只见信上只有三行文字。 “镇祟法之源头,出自于冥府!” “得阴兵法令者,可统御阴魂!” “法令镇祟,隐患全消!” —— 与此同时。 高柳城外,约莫百里范围。 但见一行骑兵,疾驰而过,卷起尘埃弥漫。 “施副城守,临近傍晚,附近只有三座净地,只怕已经人满。” 有一名将领,大声喊道:“您选定一处净地,作为今夜栖身之所,属下立即派人前去清理闲杂人等!” “不必了。” 施副城守的年纪似是五十出头。 他身材魁梧,面色冰冷。 眼神凌厉到了极致。 此刻驾马疾驰,一骑当先。 “下午就已经入了高柳城百里范围之内,越是往前,强大的妖邪就越少。” 施副城守语气冰冷,这般说来:“有本座在此,途中寻常妖邪,又何须畏惧?” 那位将领心中微沉,偏头喝道:“打起梧桐照夜灯,立即加快行程,要在天黑之前,到高柳城三十里范围内。” 高柳城外,百里范围之内,强大妖邪相对稀少,对于施副城守这等人物而言,自然无须畏惧。 但是对于他们这些府城卫军来说,哪怕小妖和游祟,在夜间也可能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只有尽快赶路,进入三十里范围内,才可以将伤亡降到最低。 施家两位公子,全数被杀。 施副城守心中震怒,显然已经顾不得他们这些将士的性命,只想着尽快赶赴高柳城。 “两位公子的命……” 这位将领,往后看了一眼,心道:“可是我这麾下将士的性命,也是命啊……” 他吐出口气,驾马赶上。 又听得施副城守开口道:“小神宗徐鼎业,可有线索?” “他是主动隐匿了行迹。” 这名将领低声道:“徐少爷不愿意现身,咱们的人,找不到他。” “那就让他尽快现身。” 施副城守语气沉凝,说道:“十二枚凤血古玉,最上等的质地!本座只需要,他在约战之时,下手稍微重一些,多个三分力,仅此而已!” 这名将领闻言,不由低声道:“消息已经报给了小神宗的侍从,但是没有回应。” “再报一次,告诉徐鼎业,本座有一宝物,名唤云雷剑,锋锐无比,当世罕见,乃是探索古墟所获之物!” 施副城守肃然道:“只要他答应,以此剑斩落无常的首级,那么剑就归他了!” —— 与此同时,临江坊,春宵楼。 这里热闹吵杂,人声鼎沸。 而在顶楼,便见一个年轻人,背负双手,看向远方。 “春宵楼的格妹儿,据说是无常最喜欢的魁,但手法也不怎么样,不如栖凤府城的极乐楼。” 这年轻人叹了一声,有些失望。 他身着白衣,相貌清俊,腰间挂着一柄长剑。 此刻,他站在楼顶,俯视整个临江坊。 顺手拿了个烧饼,嚼了两口,幽幽说道:“虽不如府城来得繁华,但勉强也算不差……高柳城的发展,确实还算不错了!” 随后就见他一跃而下,朝着青山坊而去。 迎面而来,却见一个男子,凑近边上。 “施副城守传来的消息?”年轻男子诧异地问道。 “正是!”那男子点了点头。 “锋锐无比的云雷宝剑?让我用来割下无常的脑袋?”年轻男子沉吟片刻,笑了一声,道:“把剑收了!” (本章完) 第159章 炼水为冰,以承蜃景!【一更!】 高柳城,内城,柳尊神庙。 今日神庙已进行诸般布置,又有大量护军,阵列庄严。 诸位烧香人,各司其职,不敢懈怠。 只因残狱府的大府主,亲自来到神庙,敬香于柳尊。 而神庙的十二庙祝当中,除却大庙祝,以及负责轮值观天楼的第五庙祝以外,其余十位庙祝,均已汇聚。 “府主有心了。”第二庙祝轻声说道:“可惜这个季节,柳尊已在沉眠,否则定有神光赐予。” “无妨,老夫至此,不是为了柳尊赐福。”残狱府主微微抚须,含笑说道:“只是敬畏柳尊,祂老人家,庇护此城百姓,守人族安危,理当受老夫敬香三柱。” “以府主之修为,今日香火三柱,胜千万人矣。”第二庙祝,缓缓施礼:“大庙祝正值关键时刻,不能出面,我代他多谢府主敬香。” “略尽心意,应当的。” 残狱府主摆了摆手,看向外边,又道:“这一桶又一桶的,又是什么?” “十日之前,便命全城收集露水,在每一桶露水当中,都已加入了一滴真神露。” “真神露?便是从柳尊本体身上,收集而来的?” “正是。” “瞧这个模样,是要运送城外?” “即将运送至内城的城墙之外,由大城守施展真气,去其热,炼为冰,承蜃景。” “这是在筹备明日之战?”残狱府主不由惊叹道:“以这露水化冰,接引观天楼之上的神镜映照,就可使得外城之人,无须亲至战场,亦可得见此战。” “正是。”第二庙祝微微点头。 “自‘新法’传入栖凤府,诸般神妙手段,真是令人赞叹。”残狱府主感慨道。 “新法传扬,确是造福人族。”第二庙祝也不由感慨道。 “看来老夫,也得派人,来栖凤府,习得新法了。”残狱府主这般说来,又道:“明日约战,可定了地方?听闻是外城的临江坊?” “此次各方来人,超出预计之上,过于热闹,也就过于混乱。”第二庙祝笑着说道:“最初是定于临江坊,但无论城中之人,还是城外来客,皆涌至坊间,人数过众,难以承载,故而约战之地,已定在内城。” “既在内城,又要炼水为冰,接引神光,映照蜃景?”残狱府主问道:“如此广阔的内城,也承不住这么多人?” “高柳城自建成以来,为的就是庇护人族,城中本就人口众多,再添众多来客,着实负担过重。”第二庙祝语气微凝,又道:“人数过多,诸事混乱,故而需要将人分开……况且,还须得防备劫烬。” “这么大手笔,划得来吗?”残狱府主闻言,却露出了思索之色。 “高柳城近来,各方生意兴隆,乃至于街边小贩,都赚得盆满钵丰。”第二庙祝笑了声,说道:“城守府,对于此战,万般重视!” “李神宗一封战书,两个小家伙的约战,闹出这么大动静。” 残狱府主若有所思,自语道:“收获这么大?” —— 临江司。 杨主簿面色憔悴,发丝颇乱。 孟炉、冯晖、邹进、郑流等人,也都颇为疲惫。 “日巡使和巡夜使,近来也都人手不足,无法协助咱们。”小晖低声说道。 “是因为咱们奉五爷的命,捉拿了坊正,还有外南衙门的人?”杨主簿皱眉道。 “他们倒是不敢,毕竟五爷的杀星之名摆在那里。”小晖低声说道:“是真的人手不足了。” “城防那边呢?”杨主簿问道。 “城防更是疲惫不堪,捉襟见肘。”孟炉低声道。 “都这般情况了,外南司没有增派人手,城守府方面也没有加派人来?”杨主簿沉吟着道:“看来约战之地,不在咱们临江坊。” “来到高柳城的人,有不少是冲着五爷的名声来的,临江坊近来人满为患,承载不住。”邹进是个老江湖,沉吟道:“大概被定在内城了。” “既然请不来援手,诸位小旗,今日再辛苦些!”杨主簿揉了揉眉宇,说道:“五爷先前说过,内城总楼调来了两位掌旗使,以及二十四名小旗,归五爷调派,会协助咱们临江司,等到今夜,就好了。” “辛苦些倒是无妨。”孟炉停顿了下,说道:“就是没能亲眼看见五爷大展神威,激战小神宗,真是此生憾事。” “就猜到你们是这样的!” 外边传来个笑声,正是小白猿所化的林小旗,啧啧说道:“五爷让外南司的许青,运来了一块神庙的冰,在临江坊内,可以观战。” “五爷人呢?” 杨主簿连忙上前。 “闭关备战。” 林小旗凑近前来,低声道:“此番前来,我是奉了五爷的意思。” 杨主簿连忙说道:“地契已经到手了。” 林小旗闻言,方是松了口气,又道:“你再给城守府传个消息,五爷职责所在,镇守临江司,监察外城扩建之事……不能擅离职守。” 杨主簿怔了下,低声道:“五爷这是……什么意思?” 林小旗应道:“意思就是,约战的场地,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来定?五爷就在临江坊,无意离开管辖范围之外,若小神宗想要来战,就到临江坊!” “啊?” 杨主簿先是错愕,旋即明白了什么,眼前微亮,低声道:“那五爷的意思是,得让城守府加钱?” “胡说!”林小旗呵斥道:“谈钱就俗了,五爷岂是俗人?” “那什么东西不俗?”杨主簿压低声音,问道。 “凤血古玉之类,就不是俗物。”林小旗应道。 “明白。”杨主簿顿时明朗。 “五爷交代了,不要太多,向城守府,报个十几二十枚,差不多了。”林小旗说道。 “这东西我听过,极为珍贵,对于炼精境的人物来说都是至宝,搜遍整个高柳城,怕是都凑不齐。”杨主簿迟疑道。 “凑得齐的。”林小旗笑了声,出声道:“指挥使大人截获了一条消息,有人从栖凤府城带来了十二枚凤血古玉……那人绝不会让这一战,就此停歇的,他会拼命让这一战开启!” —— 陆公小院。 林焰已在闭关。 大印江那边,梧桐神庙的第九庙祝,从几位护军统领身上,借来了三枚凤血古玉。 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的造诣,已经算是极为精深,只要气血充足,便可以在一夜之间,完成多次炼精化气。 “不错了。” 林焰看着手中的凤血古玉,露出了满意神色。他开始闭关修炼,再次炼精化气。 而在院中。 陆公放下了两份请帖,笑了声,说道:“人倒是不少。” “另一份是从外南司拿过来的。”吕堂咕哝着道:“给无常的。” “内城的酒宴,由城守府举办,邀请了不少大人物啊。” 陆公微微抚须,说道:“高柳城的大城守,特意出关,举办酒宴,着实罕见。” 今夜宴席,有高柳城的城守府高层,以及各部城卫军的高层。 高柳城六大家族的老祖、家主、以及元老级人物。 神庙的庙祝,以及少数地位特殊的老一辈烧香人,新一代杰出后辈。 监天司的指挥使、三位副指挥使、八大镇守使、以及极为特殊的总旗使。 至于外界,则是残狱府的府主、栖凤府城的施副城守、丰城来的几位主事、以及黎城方面的城守府主事。 “这份请柬是给陆公的,另一份是给无常的。” 吕堂撇了撇嘴,心想:“城守府是瞎了,居然没有给我的请柬!” 陆公笑了声,问道:“没有给小神宗的请帖吗?” 吕堂怔了下,说道:“小神宗不是明日上午,才会从南门,进入临江坊,前往约战之地吗?” “是啊,他明天上午才会现身,不妨碍他在这两日里,把高柳城大大小小的青楼,逛了个七七八八。” 陆公轻笑了声,说道:“临江坊的春宵楼,他就去了三次,每一次都用不同的身份,点的都是同一个魁……这小子,比当年李神宗玩得!” 吕堂不由惊愕道:“外界传言,徐鼎业是个苦修之士,常年闭关……” 陆公神色平淡,说道:“毕竟是李神宗的得意弟子,被誉为当代天资最高之人,总不能说他常年醉卧青楼吧?” “青楼这么好?” 吕堂若有所思,道:“徐鼎业既然是老手,怎么还一连去了三趟?听说无常早年,也是春宵楼的常客?那格妹儿,有何神奇之处?” “你跟老夫谈这个?” 陆公抬起头来,淡淡道:“滚!” 吕堂挠了挠头,往外走去。 而陆公微微摇头,看着从栖凤府城送来的卷宗,心中暗道:“就算林焰身上,已经具备阴兵法令,但要彻底完善镇祟法,也不容易啊……” —— 外南司。 韩总旗使看了一眼桌上的佩刀,似是有些沉吟之意。 “怎么说我也是个后辈,您老没必要对我拔刀吧?” 对面的年轻男子,笑了一声,拍了拍腰间的剑,说道:“虽然徐某觉得,您老如今未必是我的对手,但咱们打这一场,不合适。” “确实不合适,伱们这一代人的争斗,本座不适合出手。” 韩总旗使将手中的卷宗,放在了自己的佩刀上,旋即说道:“若是本座击伤了你,无常胜之不武!” “您刚才不就是打算,将我击伤,明日让他多半分胜算?” 徐鼎业笑着说道:“我听说了,施森那个废物,被无常剁了脑袋。” “以徐某的了解,施森在炼精境里,也算是不弱了。” “想来您的这位得意传人,并非传言之中,以万载空青,侥幸晋升炼精境。” “现在施副城守,准备给我十二枚凤血古玉以及一柄云雷剑,让我下死手。” 声音落下,又听徐鼎业缓缓道:“您老觉得呢?” 韩总旗使语气如常,平静说道:“就一件事,如果他死了,我保证你回不到栖凤府城。” “听说您老看重无常,是觉得他天资绝顶,乃是人族将来的中流砥柱。” 徐鼎业笑呵呵道:“我若比他强,更应该是人族的中流砥柱,您不会杀我的!” 韩总旗使面无表情,眉宇之间的疤痕,隐约有些血色翻涌。 “徐鼎业,你从青楼那边过来,就是为了让本座动怒?” “倒也不是,我师尊吩咐了,让我来瞧一下,您这些年里,是不是过得跟狗一样惨。” “现在看完了,你可以滚了,别逼老子拔刀。” “那就走了。” 徐鼎业站起身来,摆了摆手,说道:“对了,您这个弟子,阅历过于浅薄了,高柳城的风月之地全都不怎么样,不值得他流连忘返。” 停顿了下,才听得徐鼎业开口说道:“既然约战的场地,定在了内城,我就不按原定的路线,出现在临江坊了,今夜我就住在内城的映楼。” “韩总旗使,你记得叮嘱无常,正午之前就到,不要迟来了。” “还有,徐某不想杀他,但众目睽睽,不好留手。” “避免误杀,您老今夜提前,准备一身精钢甲胄,作为防护。” “明日我也不会针对这身甲胄嘲讽他的。” 徐鼎业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往外走去。 韩总旗使脸色阴沉,静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半晌之后,许青神色复杂,走了进来,关上房门,正要宽慰两声。 却见韩总旗使,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 许青吓了一跳,暗道糟糕,莫非韩总旗使,被小神宗侮辱,气急攻心,开始神志不清? “许青,我的家底,清点好了?” “清点好了,随时可以搬运。”许青说道:“您打算调离高柳城了?” “调去赌坊!”韩总旗使说道:“以你的名义,压无常胜!” “什么?”许青闻言,顿时大惊,连忙说道:“那可是小神宗徐鼎业,他怎么可能败?您这不是意气之争,给赌坊送钱?” “无常如今的修为,怕是能与我并肩了。” 韩总旗使神色平静,缓缓说道:“何况,我让人放出消息,声称无常流连春宵楼,果然这徐鼎业,在春宵楼逛了三次,想必他明日精力欠佳!无常今夜还在闭关修行……所谓此消彼长,赢面极大!” 他站起身来,看向楼外,低语道:“这一战,就剩几个时辰了。” (本章完) 第160章 二嫂:发家致富,全靠小神宗!【二更!】 姓名:林焰。 功法: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600/1000)+ 修为:炼气境(8/648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神通3:金身!(359/1000)+ 技法如下: 血煞惊雷刀(100/100) 造身(1/365)+ 变化(13/100)+ 煞气:0 “果然,功法造诣达到了这般地步,气血充足的前提下,一夜修行,便能增长四缕真气!” 林焰睁开眼睛,颇为满意。 他此前将煞气,加在了功法之上。 如今又将剩余煞气,都加在了金身神通之上! 他此刻的状态,已经达到了巅峰,神清气爽。 等他走出院外,就见小白猿赶来。 “地契到手。”小白猿低声道:“如您所料,城守府,给出了十二枚凤血古玉,就是从姓施的老家伙身上得来的。” “怕我避战,这位施副城守,果然是乐意给出来的。” 林焰笑了声,左右看了一眼,问道:“陆公呢?” 小白猿低声说道:“他说自己身子骨差,不能跟你同行,怕颠簸……所以提早出发,走得慢些,也就缓一些。” 林焰点了点头,看向桌上,还有一本簿册。 他伸出手,翻阅过一遍。 发现是一本“功法”。 并非武道功法,而是类似于神庙镇压邪祟的手段。 这应该就是陆公准备给二哥的法门了。 “走吧。” “去内城吗?马已经备好了。” “回家,沐浴,吃饭,换身衣服。” “您这是一点儿也不急啊?” “徐鼎业一天到晚,流连青楼,万分从容,老爷我急个什么?” “这倒也是。” “走吧,回家歇一会儿。” 林焰揉了揉脸面,揭下了无常的脸,变成了原本的清秀面容。 他换了身衣服,回到了家中。 却发现二哥和二嫂,还有两个小娃儿,似乎准备出门。 “阿焰,你今儿不用当值吗?” “昨夜轮值了。”林焰迟疑了下,低声道:“咱家这是?” “你不知道吗?”二嫂激动地说道:“今天就是栖凤府最厉害的小神宗,要跟咱们高柳城最能打的无常巡察使,开打了啊!最近整个高柳城,此等热闹,全都是因为这一场盛事……” “盛事……”林焰揉了揉眉头,道:“所以伱们这是要出门观战?” “本来说是在临江坊打起来的,但城守府那边,认为人太多了,定在了内城。” 二哥不由得低声说道:“虽然咱们进不了内城,不过,神庙布下了手段,在外一坊,就可以看见内城这一战!” “人满为患,就算外城可以看见,也不容易呢。” 二嫂倒是显得更为激动,说道:“也就我兄长,好歹是个里正,钱找人定了几个位置!他本来是想自个儿去的,没想到外南衙门,命各方主事者,不得擅离职守……所以这位置,就给咱们家了。” 林焰吐出口气,说道:“不就是打个架,二嫂瞧着怎么比二哥还兴奋?” “你是不知道,最近咱家支个摊,短短几日,就挣了二十多两银子,发财了呀。” 二嫂抱着林小月,啧啧说道:“这两位都是福星咧。” 二哥林磊正抱着小男娃,叹道:“她把挣来的钱,压在赌坊了。” “什么?” 林焰怔了下。 “瞧你那样,没见识了吧?” 二嫂神秘兮兮地道:“我兄长告诉我了,小神宗是当代第一人,压他赢,准没错!” 林磊想了想,说道:“按道理说,小神宗是栖凤府最杰出的人,高柳城只是栖凤府内的一座城池!而且无常巡察使,虽然在高柳城名声鹊起,但是小神宗毕竟成名已久!” 他看了一眼林焰,然后低声道:“二哥也压了他赢!” 合着全家都压对手赢? 林焰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毕竟在临江司当差?就不压一下无常巡察使赢?” “不行不行!”二嫂连忙摇头,说道:“压无常巡察使赢,那不是白送钱给赌坊?” “倒也压了。”二哥林磊是个懂得人情事故的,他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张纸来,递了过去:“压了一两银子,无常赢!” “这是?”林焰怔了下。 “回头你交给无常巡察使,可以略表忠心。”二哥叮嘱道。 “好的。”林焰默默收好,应了一声。 “那我们走啦。”二嫂挥了挥手,说道:“昨儿租了辆驴车,希望正午之前赶到。” “一起走吧。”林焰说道:“外边有马车。” “马车好啊。”二嫂闻言,顿时露出喜色,然后说道:“那我们借你的马车走啦。” “不带上我吗?”林焰张了张口,一时有些无言。 “总共就两个位置。”二嫂指了指自己还有丈夫,然后说道:“这两个小孩,抱在怀里,不占位置,到时候多你一个,怕你又进不去。” “小猪看家咯,没热闹看咯。”林小月作了个鬼脸,几日不见,她说话倒是清晰了些。 “……” 林焰神色愈发复杂。 没热闹看? 可自己就是这个热闹啊! 他看着二哥二嫂,兴高采烈地坐上马车,朝着内城方向而去。 半晌之后,才闷声道:“路上小心,尤其是带着孩子,被别人拐了。” “呸呸呸!瞧你个乌鸦嘴!” 二嫂掀开马车帘子,说道:“你得祝小神宗旗开得胜,咱家赚得盆满钵丰,到时候才有钱给你娶媳妇儿!” “娶十八个!” 小白猿禁不住探出头来,大声说道。“羞羞脸,不要脸!”林小月笑嘻嘻地,指了指林焰:“小猪不要脸!” “……” 林焰看着马车驶离,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人多眼杂,难免秩序混乱,通报外南司,告诉韩总旗使,派出两名小旗,护着他们。” 这样说来,他又往房中看了一眼,不由叹道:“走吧。” 小白猿怔了下,说道:“不是刚回家吗?您说要沐浴洗身,吃个饭,换身衣服,歇一歇?” “家里也没给我留饭啊。” 林焰走出门外,把门关上,叹道:“大概小神宗来了,家里会给他准备三菜一汤。” 说到这里,他朝着外边走去。 “咱们现在去内城?” “去临江司。”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还回临江司干什么?” “傻啊你,难道无常是从林家走出来,径直去了内城?”林焰平静说道:“得是林小旗,回了临江司,跟随无常巡察使,去往内城!” “明白。”小白猿连忙点头。 “我的钱,都收好了没有?”林焰忽然问道。 “就在临江司的住处,床底下挖了个坑。”小白猿说道。 “全给翻出来,把地契也带上。”林焰平静说道:“交给杨主簿。” “给他作甚么?这又不是公家的钱,是咱家自己的钱!”小白猿连忙摇头。 “让他去赌坊!”林焰平静说道。 “这……”小白猿低声道:“监天司,负责监察全城,咱们去赌钱,不合适吧?” “不合适?” 林焰面色平静,说道:“我总算明白,昨天指挥使大人,为什么找吕堂借钱了……” —— 内城。 各方高层人物,大多已经到场。 位于东边,最上方的三个座椅! 一位是残狱府的府主。 一位是栖凤府的副城守。 另一位,则是高柳城,城守府,当代的大城守。 也就是高柳城最高掌权者! 而在对面,则是监天司的指挥使、两位副指挥使、以及三位镇守使。 六大家族的老祖宗,已经来了三位,余下三位,则仍在闭关。 倒是各家的家主,都已到场。 神庙来了两位庙祝,以及诸位烧香人,其中就有灵禾姑娘。 神庙护军、内城各部城卫军、以及监天司,都奉命维持秩序。 而在更外边,则是来自于各方城池的人物。 有些是各城的掌权者,有些是权贵大族子弟,有些则是大型商行的主事者。 人数众多,纷纷扰扰,场中极为热闹。 中间是一片空地,长有千步,宽有八百步。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这里。 “人还没到?” 残狱府主微微抚须,偏头问道:“这两位可是正主。” 高柳城守含笑说道:“这两位,难免年少气盛。” 施副城守面无表情,神色冷淡,扫过一眼。 不远处,站着一人,神色冷漠。 监天司,外南司总旗使,韩征! 从某种角度来说,韩征才是这一战的真正起源! 而无常是他的得意弟子! 这一点,已经传遍各方。 “陆公来了。” 就在这时,神庙的第二庙祝,连忙起身,前去迎接。 其余各方势力的人,也纷纷起身。 却见陆公伸出手,往下压了压,淡淡道:“都是来看热闹的,不必拘礼。” 他看着神庙那一边,给自己留下的位置,微微摇头,说道:“你们找个宽些的位置,多支几张椅子,老夫这边,还有人来。” 第二庙祝怔了下:“陆公这边还有人?” 陆公含笑说道:“老夫的得意弟子,总该开一开眼界。” “陆公在我高柳城收徒了?” 第二庙祝怔了下。 高柳城的大城守,禁不住站起身来,往前探了探身子,似乎想听得清楚一些。 隐约可见,其他各方势力的高层,也都露出讶色,纷纷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吕堂刚把老夫送到,就已经去接了。” 陆公幽幽说道:“他叫林磊,拖家带口的,准备在外城,借着神冰蜃景,观看此战……” “那怎么好?” 大城守的声音传来,说道:“神冰蜃景,虽能得见此中场景,哪有亲眼所见来得激烈?速速派人准备位置……” 他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主事。 便见那主事连忙点头,往外边走去。 “速速去查,临江坊,林磊!” (本章完) 第161章 一刀!胜负定!【三更!】 前方便是内城。 水结成冰,挂在城墙上。 各方来人,位于城墙外,遥遥观看。 那冰镜光芒流转,似乎映照神光,但场景并未呈现。 “不是那冰镜出问题了吧?” 二嫂担忧地道:“瞧不出场景啊。” 林磊低声道:“应该是时候未到,这应该是神庙的手段,维持景象,定有消耗……等时候到了,就差不多了。” “哪来的土包子?这叫神镜!” 边上有人不屑地道:“这是高柳城的柳尊神庙,从我栖凤府城学来的手段!” “……” 林磊微微皱眉,瞧了过去。 便见那边上,是一辆马车,身边有护卫,显然来历不俗。 这多半是城外来的。 能够长途跋涉,不惜凶险,赶赴高柳城,凑这一场热闹的,没有一个是普通百姓! 无一例外,都是各方势力的权贵,或者是大族子弟。 也可能是内城的人。 如今内城之中,同样极为热闹,哪怕是六大家族的嫡系族人,都不一定有资格亲临现场,亲眼观战。 所以也有一些内城的权贵子弟,来到外一坊,观看神镜映照。 “阿磊,咱们走。”二嫂见状,拖着林磊,便要离开。 “坏人……”林小月扁了扁嘴,咕哝了声。 “坏!” 林小年指了过去,愤愤不平。 林磊将这小娃儿的手按下。 却见那边的护卫,露出怒色,大步走来,面无表情地道:“敢辱我家公子?” 暗中护卫的两名小旗,正要上前去。 却见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林磊的面前。 咔擦一声! 只听得一声惨叫,旋即那名护卫,就被扔了出去,砸在那辆马车上。 “大胆!” 马车之中,一人跃出,喝道:“小小的高柳城,还有如此蛮横之人?您是……吕爷?” “哦?认得老子?” “吕爷恕罪!”那人见状,连忙拜倒,颤声:“陆公离开栖凤府时,我父亲曾有幸,前去送行的……” “无常巡察使有令,胆敢闹事者,重罚!” 吕堂也不多言,看向不远处的两名小旗,说道:“你们来处理!” 周边寂静无声,无论城中的权贵、百姓、还是城外来的商行、各方权贵、以及大族子弟,都不由得退避开。 随后就见吕堂转过身来,看着林磊,笑着说道:“走,陆公让我接你们,入内城,亲眼观战!” “我们?亲眼观战?”二嫂不由得怔住了,看了看林磊,有些茫然。 “好哇好哇!”林小月看向弟弟,然后伸出手来。 “耶!”林小年胖乎乎的手掌,跟她击了个掌。 “这……”林磊迟疑道:“内城都是大人物,不合适吧?” “以后你也是大人物了。”吕堂笑了声,缓缓说道:“既然准备走上伱选定的路,总该开一开眼界,增一增阅历,总不能往后,还总是盯着柴米油盐,每日编造些竹筐,卖几个铜钱吧?” “也没什么不好。”林磊轻声道。 “随你。”吕堂说道:“不过今日,你得跟我走一趟,小孩子家,怎么着也得让他们开心些?” “阿磊?”二嫂有些茫然,又有些惊慌,扯了扯他的衣角。 “走吧。”林磊吐出口气,说道:“那就沾陆公的光,有幸再见无常巡察使一面。” “……” 吕堂神色有些古怪,旋即笑着点头。 就在这场中,成千上万人的注视之下,登上马车,朝着内城而去。 这一路,到了内城,经过了监天司、神庙护军、城中守卫的检查,来到了全城高层云集的所在。 才下马车,就见场中许多人的目光,都纷纷投了过来。 二嫂终究是贫家妇人,见着这般场面,不由得有些慌张,扯住林磊的衣角。 “没事。” 林磊其实心下也有些慌,但拍了拍她的手掌,牵着两个孩子,来到了陆公面前,施了一礼。 他按着两个小娃儿头,连忙说道:“快拜见陆爷爷。” 陆公笑呵呵道:“过来,坐爷爷边上,待会儿送你们些小玩意儿。” 随后陆公牵着林小月的手,让她坐在身边,又亲自抱着小男娃儿。 噗嗤一声! 小男娃儿,看见陌生的苍老面孔,忽然尿了出来。 当下陆公半边身子,都染了尿。 场中气氛,骤然凝滞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 有些人觉得作为局外人,呼吸都凝滞了。 “哎呀……”林磊面色大变,连忙上前。 “无妨!” 陆公笑道:“童子尿,属实难得!”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刮了刮小男娃的鼻子,说道:“臭小子,跟你叔父挺像,谁都不给面子!” —— “该醒了!” 有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小神宗徐鼎业伸了个懒腰,幽幽说道:“正午了?” 那中年男子,肃然说道:“还有半个时辰。” 徐鼎业笑着说道:“那师兄急什么?如果无常已经登场,就让他在那里,等我半个时辰……” 他起身来,换上衣服,淡淡道:“这一场所谓的约战,谁都明白,胜负的结果,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中年男子缓缓说道:“整个高柳城,甚至城外也来了不少人物,你总该给点儿面子,总是这般松散懈怠!” “行了,师尊就是不喜欢你这个性子。” 徐鼎业穿好衣服,漱了漱口,问道:“无常到了么?” “他还没到?” “那催我干什么?” “他没到,你不能到?” “近来在栖凤府,挖掘了不少古籍,有不少古时候的故事,你不知道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见过那些故事的主人公,都是从一开始,就出场等着敌人来的吗?” “……” “不都是千钧一发,在最后时刻,所有人觉得他不会出现了,然后他登场而来,如破晓的第一缕光芒?” “徐鼎业,你又发什么疯?” “瞧你那没趣的样子。” 徐鼎业笑着说道:“故事里,最后出场的,才会是赢家!不过也好,这一场约战,他注定是赢不了,咱们早点现身也罢……” 他摸着下巴,幽幽说道:“无常这小子,比我还晚来,看着架子比我还大?” 他抚摸着那一柄云雷剑,然后佩戴在身。 “走!如果无常不来,大不了我把韩征给打一顿!” 徐鼎业笑着说道:“效果反正是一样的!” —— 时日将近正午。 各方人物已经齐聚。 内城的城墙上,各面冰镜,也已开始显化场景。 尽管是在正午烈日之下,却不见冰镜有融化的迹象。 “人呢?” “小神宗还没到?” “听说小神宗,风流倜傥,温文尔雅,他毕竟是外来之客,迟来也是应当的。”有着从栖凤府城来的怀春少女,轻声说来。 “是啊,那个面貌可憎的无常,究竟长什么模样?”又有少女不满地道:“他凭什么,也摆这么大架子?” “不是说面貌可憎吗?”有人这般开口,便被身边众人唾弃。 “小神宗出来了!” 就在这时,有人大呼一声! 场中近乎沸腾,众人眼神灼热,看着那一道身影,不由得心绪激荡! 这就是栖凤府当代的第一翘楚! 当世天资最高之人! 人族下一代的中流砥柱! 可以继任大将军李神宗完整传承的人物! 内城之中,在场众人,也都不由得眼热。 就连在众多大人物面前,紧张得不敢说话的二嫂,都不由得握紧了拳掌。 “这就是小神宗啊?” “不错,此人就是小神宗。”陆公抚须笑道。 “柳尊在上!他一定要赢啊!”二嫂低声说道。 “……”陆公神色僵了下,缓缓偏头,看向林家夫妇,神色复杂。 “陆爷爷,你看什么?”林小月揪着他的胡子。 “没什么,就是奇怪,你们怎么盼着小神宗赢?”陆公不由得问道。 “我娘赌钱了!”林小月骄傲地道。 “这可不是好事。”陆公神色愈发复杂。 “是不大好。”林磊连忙说道:“赌钱教坏小孩子。” “这意思是,压了徐鼎业赢?”吕堂不由得问道。 “确实是压的小神宗。”林磊似乎有些赧然,讪笑了声。 “……” 吕堂倒吸了口气,心道:“不好,我压的是无常赢!瞧他家里人,都盼着徐鼎业胜,岂不是说,无常要假作认输?” 他连忙低头说道:“陆公,我去赌坊一趟,再晚些,怕我娶媳妇儿的本钱都没啦……” 他也不等陆公回应,就连忙往外边跑去。 而在场中。 徐鼎业一身白衣,气度出众。 他剑眉星目,皮肤白皙。 腰间配剑,虽未出鞘,然而本身,却宛如一柄利剑。 “晚辈徐鼎业,师承李神宗,今二十七岁,炼精境修为。” “奉师命而来,挑战高柳城,无常巡察使!” 只见徐鼎业拔剑出鞘,神色如常:“因我痴长几岁,修行早些年月,拜得名师,又出身府城,占尽上风……” 他环顾八方,昂然说道:“无常巡察使,如能接我三剑,今日,徐某认服!” 他屈指弹在剑身之上,发出一声清亮的剑啸之音。 “等你一刻钟,若不敢现身,只当你败,徐某邀战韩征总旗使!” “不必!你且守好,接我一刀!” 就在这时,一人缓缓走来,站在百步之外,拔刀出鞘,平静道:“守好了么?” 徐鼎业打量了他一眼,笑着道:“无妨,你倾力而为,我且让你先出十刀!” 林焰微微点头,相隔百步,一刀往前劈了过去。 血色光芒! 雷光乍现! 噗嗤一声! 小神宗徐鼎业瞳孔一缩,当即调动周身气机,举剑格挡! 刀光已至! 剑锋才出! 众目睽睽之下,便见白衣胜雪的小神宗,张口吐出鲜血,抛飞百步之外,砸在地上。 场中寂静! 三更,一万多字,避免影响阅读观感,直接关了小黑屋,写完攒到一起发了 (本章完) 第162章 小神宗:大意了,没有闪,再来! 时值正午,天色晴朗。 烈日阳光,万般清澈。 场中成千上万人,却不见人声,只闻有微风吹拂。 除却在场众人之外,更有许多借着神镜蜃景的人,看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小神宗徐鼎业,气度不凡,昂然而立,风采卓绝。 却见那金丝黑袍的青年,看着平平无奇,才一出场,两句话的功夫,就劈出了一刀! 然后,名满栖凤府的小神宗,便在一刀之下,抛出百步之外,砸在地上,半晌未动,生死不知。 沉寂片刻,八方响起惊哗之声,此起彼伏,宛如惊涛骇浪,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意味! “……” 残狱府主捻着胡须,心想:“不对劲啊……” 他偏头看了一眼边上。 高柳城的大城守,神色僵滞,略有茫然。 栖凤府城的施副城守,脸色凝重,变得极为难看。 “偷袭!” “此等卑劣行径,怎么配为当代第一人?” “此人显然是抱有偷袭打算,可谓有备而来,小神宗猝不及防,此战不公!” 各方声音汹涌,多为年轻一代,早已将小神宗视作当代的第一人,心中敬仰。 其中不乏怀春少女,对于小神宗之名,早已深入心中。 此番到来,与其说是观看此战,不如说是,为见小神宗真容而来! 尤其是不少栖凤府来的权贵子弟,主要是为小神宗,摇旗呐喊! 但谁也不曾料到,才一个照面,就是这般场面! 随着各方呼声,愈演愈烈,却也有更多人附和……他们大多是在赌坊,压了小神宗取胜。 小神宗一击而败,众赌徒无不惊怒交加! 就连林焰的二嫂,亲眼所见,也都脸色煞白,下意识抓住了林磊的衣袖,咬着下唇,泪水汪汪。 陆公偏头看了一眼,隐约觉得,她要不是在前排,差点就要高呼此战不公了。 韩总旗使神色平静,似乎早有所料,然而眼底深处,却不免得意之色,心道:“徐鼎业果然精力欠佳,不枉我散播谣言,引他入局!” 人群之后,小白猿化身林焰的模样,站在马车顶上,遥遥看去,低声道:“我家老爷都提前问人家守好了没……就这还群情激奋,觉得我家老爷不讲武德?” “不过,就这场面,我要不是知晓底细,都得怀疑是打假拳的。” “他们宁愿相信小神宗应对不及,本事不够,都不怀疑是假打,足见小神宗的拥护者是真多,名声真大啊。” 小白猿这般想着,便见到场中的小神宗,缓缓起身来。 在无数的目光注视下,在众人鼓舞欢呼当中。 徐鼎业以剑驻地,直起身来,呼吸略微急促。 但片刻之间,便已恢复过来。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枚丹药,抛入口中。 旋即才看向来人,神色变得极为凝重,说出了一句让许多人无法置信的话。 “是我败了。” “嗯。” 林焰面无表情,转身便走。 “等等……” 徐鼎业微微躬身,施礼道:“刚才是徐某过于狂妄自负,以致此败!但是……” 他直起身子来,肃然道:“败得不服!” 林焰转身过来,神色平淡,说道:“生死搏杀之间,无论敌人还是妖邪,都只在意你死不死,不会在意你服不服。” “所以我认败!” 徐鼎业正色道:“但不认服。” 他收起了一向骄傲自负的神情,收敛了轻蔑的心态,举起剑来,认真地说道:“五爷已赢得此战,你若心下已觉满意,人可以走,徐某认败!” “但我想,五爷心中明白,这一战,胜负不是结果!” “谁击溃了谁,谁打服了谁,才是此战的根本!” 他深吸口气,调动周身气血,持剑而立,道:“先前徐某大意了,没有闪,五爷再战否?” “好,那伱接我第二刀。” 林焰缓缓提起刀来,平静道:“按你的规矩,我出三刀,你三刀不死,此战你赢!” 徐鼎业面色微变,声音略有些干涩:“硬接三刀啊?” 他停顿了下,才正色道:“接下三刀,自是不难,但以此定下胜负,不免有欺你之嫌。” “无妨。” 林焰神色如常,说道:“来者是客,我吃点亏。” 徐鼎业心下一沉,只觉口干舌燥,又深吸口气,说道:“公平起见,徐某不占你便宜,你我倾力而战,战到最后一刻!” 这番话传扬出去,只听得各方传来叫好之声。 “小神宗,德行兼备,公平一战,实为我辈楷模!” “这是自然,我栖凤府当代第一天骄,不屑于先发制人,行偷袭之举,更不屑于仗着优势,胜之不武!” “小神宗高义!” “……” 听得各方声音传来,徐鼎业心下大定,往前而来。 他再次服下一枚丹药,气血恢复鼎盛。 他看着林焰,缓缓说道:“你斩杀炼精境的事迹,徐某已有听得,猜测你已炼精境上层,却仍然有所轻视,在此,徐某且先赔罪!” 随着这句话,许多人的目光,看向了上方。 施副城守面无表情,俯视下来。 而林焰却似乎并未察觉到那位副城守的目光。 他看着徐鼎业,然后抬起刀来。 见状,徐鼎业也举剑蓄势。 “此剑名曰云雷,是为古剑,锋锐无匹,削铁如泥。” “我这一门剑术,号为玄天神剑,为家师自创,名列栖凤府,十大剑诀之一。” “我这一剑,倾力而为,绝不留手!” 徐鼎业深吸口气,说道:“五爷小心!” 林焰沉默了一下,说道:“你可以出剑了。” 声音落下,剑音长啸! 狂风骤起,尘埃滚滚! 炼精境以下的武夫,哪怕是内壮巅峰,都未能看清其中端倪。 只见刀剑交击之声,顷刻响起! 两道身影,瞬息交错而过。 场中气氛,为之凝滞。 在众人屏息之中,才听得内中传来声音。 “五爷应该佩戴甲胄的,云雷宝剑过于锋锐,纵然炼精境肉身,生机强盛,然而中我玄天一剑,伤势之重,至少静养半年。” 徐鼎业缓缓转过身来,平静说道:“五爷败了。” 四面八方,传来欢呼之声,宛如山海沸腾。 小神宗得胜,才是众望所归! 这才是众人应该看见的场面! “赢了!”二嫂拉着林磊的衣袖,满是激动之色。 “如果无常愿意认败,那小神宗也敢取胜,那确实可以算是徐鼎业赢了。” 陆公忽然笑了声,眼神之中,略有玩味。 在四面八方响起的惊呼声中。 却见高柳城中,但凡炼精境以上的武夫,无一例外,尽都神色凝重。 尤其是残狱府主,更是在这一刻,脸色极为严肃。 “炼精境的修为,能有此等手段?” “观刀法造诣,犹在老夫之上?” —— 与此同时,场中的徐鼎业,正看着林焰,肃然说道:“此战依然算我败!” 他声音才落,却忽然看见了什么,露出了错愕之色。停顿了下,才怔怔开口。 “你不是中了我一剑?” 林焰低下头,看着腰间被割裂的衣袍,微微点头。 他腰间确实中了一剑。 只是金身神通,刹那施展,剑刃未能割破皮肤。 “我本以为,同等境界之下,跟你战这一场,能分毫不损。” 林焰微微点头,说道:“你割裂了我的衣袍,此战算你胜了。” “承让!” 徐鼎业面色肃然,收剑入鞘,施了一礼。 他稍微弯腰,便发觉身后凉风呼啸。 却在这一刻,场中所有的惊呼之声,都刹那停歇。 场中气氛凝滞! 徐鼎业心中也沉了下去,他偏过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背后的衣袍,已经在刹那之间,随着他的弯腰,变成了一条又一条的碎布条。 刀太快! 快得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快得在自己没有弯腰之前,衣服都没有裂开! “只一个照面,我砍了你一剑,你砍了我二十三刀?” 徐鼎业声音干涩,颤声着道。 “本意是一息之间,出三十六刀,但你的剑术,确实炉火纯青。” 林焰微微拱手,说道:“能避开我十三刀,只中二十三刀,还伤了我衣袍,不愧是李神宗的弟子!” 这句话是林焰发自内心的赞赏,因为徐鼎业的剑道造诣,等同于雷刀第一重圆满。 年纪轻轻,甚至已经超出了城尉王渊,苦修数十年的刀法造诣! 此等剑道本领,足以称得上奇才! 只可惜,林焰适才施展的,是已经圆满的血煞惊雷刀。 血炼神刀圆满! 雷刀第一重、第二重、第三重皆已圆满! 以血炼神刀与三重雷刀,合为血煞惊雷刀! 这一门刀法的品阶,已经高得难以想象! 而林焰已经将这一门刀法,修至圆满! 所以,就算此战,不用真气,只凭炼精境修为,林焰也自觉胜之不武。 但落在徐鼎业耳中,便是巨大的侮辱。 “过分了!” 徐鼎业涩然道:“败于你手,是我学艺不精,而技不如人,招致此败!” 他看着林焰,沉声说道:“我师尊乃是栖凤府三百年来,天资最高之人!我败于你手,不代表我这一脉,败于你那一脉传承!” —— 各方沉寂无声。 这一战,已然极为清晰! 高柳城的无常,中了一剑。 小神宗中了人家二十三刀。 其中差距悬殊,纵然是未经习武的普通坊间百姓,都已是心中了然! 一个照面之间,刀剑相击,被誉为栖凤府当代第一的小神宗,已是一败涂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的钱……全压他身上了!” “小神宗名震栖凤府多年,怎么会败得这样惨?” “谁说小神宗败了?”又有人说道:“无常已经认败,分明是小神宗胜了!” “假的吧?” 各方来者,情绪起伏,议论纷纷,声音吵杂。 而在半刻钟之前,内城角落之处。 桌案已经被狠狠拍碎。 吕堂面露凶光。 “这不合规矩啊。”赌坊的掌柜哭丧着脸道。 “再说一遍,老子要改,压小神宗徐鼎业胜!”吕堂怒道:“反正还没打!改一下怎么了?” “这……” 赌坊掌柜无奈,知晓对方身份,不敢多言,终究还是改了。 他将收条递了过去,低声道:“快开战了,这回不能改了。” “这回谁还改啊?” 吕堂哼了一声,将押注的收条,珍重放入怀中,心想:“这回肯定是假打,连林焰全家,都把家底压在小神宗那边了!” “不过林焰这小子,太不够意思,太不讲义气,都是自家兄弟,想要假打,也不提前报我!” “不过还好,总算提前改回来了,否则这点儿老婆本,都得赔进去。” 他喜滋滋往回走,便听得前方传来种种不可置信的声音。 有些人高声怒骂,有些人痛哭流涕,有些人失望至极…… “小神宗怎么会败?” “多年以来,他不是我栖凤府,当代第一人嘛?” “……” 吕堂浑身僵滞。 他低了低头。 然后颤抖着取出那张收条。 忽然觉得口干舌燥,眼前有些发黑。 —— 韩总旗使背负双手,看着前方的场景。 他虽是早有所料,却也是禁不住哈哈大笑。 他也不见林焰,转身而去。 他看着前路,伸手抚摸着眉宇之间的伤痕。 李神宗,你我生在一代,胜我十倍! 我的传人,胜于你的弟子,多出了二十二刀! —— “走吧。” 陆公捻起水果,送到了林小月的口中,笑呵呵道:“这是从黎城送过来的,咱们高柳城可没有种,你要是喜欢,陆爷爷给你揣两盘,放兜里。” “咦……”林小月满是嫌弃,连忙摇头,指着他一身尿渍。 “哈哈哈!” 陆公大笑了声,微微抚须,看向身边的林磊,道:“你媳妇儿,似乎不大高兴。” “原以为我家阿焰能不能娶上媳妇儿,就看小神宗了。”二嫂显得郁闷不乐,说道:“哪知他竟然如此不济……” “这个……” 陆公神色古怪,终究没有解释,摆手道:“走,咱们该回去了。” —— 而在不远处,林焰坐上了马车。 小白猿正要驾车回到临江坊。 却听得外边传来声音。 “恭贺无常巡察使,旗开得胜,今夜由施副城守,内城设宴,小人奉命而来,请无常巡察使赴宴……” “职责在身,今夜守城。” 林焰语气如常,淡淡道:“告诉施副城守,宴席规格,不得铺张浪费,我监天司,亦有监察之责!” 昨天本想趁夜写完,凌晨更新,但状态不是很好,熬到天亮,只梳理了大纲…… (本章完) 第163章 栖凤府当代第一天骄!【二更!】 这一场约战,自十日前,消息传遍各方。 各方来人,长途跋涉,临至高柳城。 时至此刻,还有不少人,路途耽搁,仍在半路,未有赶到。 却没有料到,预料之中,本该激烈沸腾,大战三百回合,最后由小神宗取胜的场面,并未见到。 无常出面,一刀劈翻了小神宗。 随后公平一战,又劈了小神宗二十三刀。 这个消息,在顷刻之间,传遍高柳城,并借由诸般渠道,通向外界,传至各方。 小神宗败! 无常胜! 自今日后,栖凤府当代第一奇才之名,该易位了! —— 此刻,那位施副城守,面无表情,俯视了下来。 “这就是无常,对本座的回应?” “一字不差。” “果然狂妄!” 施副城守冷笑了声,拂袖而去。 身边的将领,凑近前去,低声道:“您有何吩咐?” 施副城守淡淡道:“老夫且在高柳城,暂住十日,你们盯着他,不必动手。” “为何不能动手?”那将领问道。 “本座不出手,你们能杀死无常否?”施副城守缓缓说道:“徐鼎业被誉为当代第一人,也隐约有着炼精境里,已然无敌的名声……今日败于无常之手,差距如此悬殊,你还没看出来?” “您怀疑,他极有可能,已入炼气境?” “不管他是否炼气境,但此等天纵奇才,可与李神宗并驾齐驱。” 施副城守往后看了一眼,缓缓说道:“今日之后,人族高层里,至少有一半的老顽固,想要保住他!” “无常杀我二子,绝施家后代,世人皆知,高柳城中,不知多少人,此刻盯着本座!” “这时候动手,不合适。” 施副城守往前方走去。 而那将领则是跟随在侧,低声道:“可听闻高柳城中,视他为眼中钉的,并不在少数。” “那是以前。”施副城守平静道。 “咱们就苦等着机会?”这将领低声道:“咱们栖凤府的大事,要耽搁了……” “等残狱府主离开。”施副城守语气凝重,缓缓说道:“他已被列入‘十方众’的行列当中,放眼栖凤府,能有资格与他交手的,不超过一掌之数!” “他也会保住无常?”那将领倒吸了口气。 “他来到高柳城,就是避免无常与徐鼎业的这一战,打到不可收拾,闹出人命的地步。”施副城守缓缓说道:“他就是来避免人族两大奇才,互相残杀的……又怎么会容得,更出色的无常,被人杀死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 “那徐鼎业的云雷剑?” “跟无常结了死仇,就没必要再跟李神宗一脉撕破脸面了。” 施副城守淡淡道:“再者说,他徐鼎业本事不济,砍不下无常的脑袋,也怪不得他。” —— 内城之中。 残狱府主微微抚须,含笑道:“这一战,虽然短暂了些,但真是极为精彩的一战。” 他感慨着说道:“一代新人换旧人,年轻一代要胜过老夫当年!” “府主过奖了。” 大城守哈哈一笑,微微抚须,这般说来:“承蒙柳尊神光护佑,高柳城竟然也能出一个李神宗,幸也!” 残狱府主幽幽说道:“李神宗修行年月,稍微晚了些,在他这个年纪,可未入炼气境啊。” 刹那之间,气氛凝滞了一瞬。 随后就听得大城守笑着说道:“栖凤府,往前三百年,也只出了个李神宗!未想,往后不过数十年,就出了一个无常……” 残狱府主停住脚步,然后认真地说道:“此子虽未动用真气,但必然已经超出了炼精境的范畴……高柳城若是承不住这样的人物,老夫可以携他,往残狱府走一趟。” “高柳城虽然不算高,但有柳尊在,承得住。” 大城守微微抚须,说道:“府主就不要想着,把我高柳城有史以来的第一奇才,拐到残狱府去了,倒是……” “徐鼎业,我带走了。” 残狱府主微微点头,这般说来,停顿了下,又道:“临走之前,劳烦高柳城,暗中安排,老夫想与陆兄,再见一面。” 大城守点了点头:“明白!” —— 与此同时,监天司总楼。 指挥使大人清点着一张又一张银票,不禁露出了笑容。 “伱这是知法犯法啊。”那无名的老头儿,探出头来,啧啧说道:“要不是老夫已经是个死人,真想检举你一回。” “快要死的人了,赚这点钱,给监天司下一任指挥使,攒点儿家底,我容易嘛?”指挥使大人叹息说道。 “这一场约战,声势浩大,引动八方,已经开了局……”那老头儿,语气肃然,说道:“残狱府主,目前坐镇高柳城,但他不到三日,就要离开,后续的局面,很麻烦了……” “借用这一场约战的声势,接下来扩城,就简单些了。”指挥使大人停顿了下,说道:“那位施副城守,暂时不会出手,但是劫烬的人,不好说……” 他想了想,说道:“今夜,我要约见高柳城中,各方势力的高层!” “为了无常?” “不错!” “倒是足够看重他的!” “今日一战过后,谁不看重他?” 指挥使大人缓缓说道:“有人看重他,就会想着栽培他……而有些人看重他,就会想着扼杀他……本座今夜,得要探一探底!” “那你今夜不安排人,去护着无常?” “城守府也不愿意看见高柳城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年轻人,在成名的第一夜,就被人杀了。” “你把无常的安危,交给了城守府?老夫还以为,你会让老夫去,暗中护持的……” “您老人家今夜,同样事情繁忙。” “哦?何事?” “韩征的传人,击败了李神宗的传人!他这一代败了,但下一代胜了,当年败于李神宗,永世不得翻身的心结与梦魇,该消掉了。” “只这一战,能使韩征入炼气境?” “陆公回城以来,见过最多的人是谁?” “那老家伙,住在南区,自是见韩征最多。” “陆公隔三差五,给韩征用灵符,你以为没有效果吗?” 指挥使大人幽幽说道:“给陆公提供半年的珍贵材料,了我二千两银子,不然……你以为本座堂堂指挥使,怎么会穷得到处借钱,暗中下注,赢这种不光彩的钱?” “这么看重韩征?” “本座死后,自有副指挥使顶替,但是对于往后这个副指挥使的空缺,除韩征以外,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半年前,就筹备你死后的局面了?” “四年前,我就知道,这炼气境的道路,走错了……”指挥使缓缓说道:“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准备,我死之后,诸般局面的稳定了。” “难为你了。”无名的老者,不由得叹息道。 “高柳城监天司建立以后,本座就是第一位照夜人!” 指挥使负手而立,神色凝重,缓缓道:“安人间,定人族,谋太平,造盛世,百死不悔!” —— 临江坊。 林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将一袋银两,放在家中。 然后便绕过了兄嫂,来到了陆公院中。 院中只有陆公在。 林焰不由得左右看了看,惊讶道:“吕堂怎么不在?” “不知道。” 陆公微微摇头,伸出手来。 林焰伸手入怀,取出几枚凤血古玉,放在了桌案上。 此番答应,入内城迎战,得了十二枚凤血古玉。 这是施副城守,为了推动这一战,顺利进行,交给高柳城的。 先前从陆公手中,向梧桐神庙的庙祝以及护军统领,借来了凤血古玉。 这几枚凤血古玉,便是用来归还的。 “本以为,你会下死手的。”陆公忽然开口。 “残狱府主就在上面,他不就是来阻止‘死人’的吗?”林焰笑了声,说道:“陆公此前,多次暗示,也不想我杀他。” “这个世间,是靠着所有的人族撑起来的,不是一人之勇武!哪怕强如李神宗,也不可能凭他一人之力,守住府城!” 陆公站起身来,缓缓说道:“你们是当今栖凤府最年轻的两位人杰,可以死于黑暗之中,但不应该死于对方的手中。” “徐鼎业此来,若是有意杀你,便是生死大仇,老夫不会干涉。” “但他此来,并无杀机。” 停顿了下,陆公平静道:“他想来击败你,而你击败了他,足够了。” 林焰神色如常,点头道:“徐鼎业过往多次抵御妖邪,功劳不少,他性情尚可,不曾作恶,且将来是有望成为炼气境的……所以,我没杀他。” “但你那二十三刀,击溃了他的势头。” 陆公轻声说道:“他的炼精境,已经走到尽头,本已有望,寻求炼精化气的方向……你这二十三刀,至少阻他五年。” —— 栖凤府城。 内城,城卫军驻地。 “大将军,高柳城一战,消息已经传至。”有将领匆忙来报。 “瞧你这般慌张,看来徐鼎业败了。” 内中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说道:“把信件呈上来,本座亲自看。” (本章完) 第164章 李神宗欲探冥府,小神宗前往残狱【三更!】 时已傍晚,天色昏暗。 这名中年将士,推门入内,来到房中。 隔着帘子,他微微躬身,双手呈上信件。 便见一只白皙的手掌,探了出来,接过了信件。 “此前消息有误,都传这个名为无常的后辈,是以万载空青,修成炼精境。”那中年将士,低声说道:“今日看来,绝非如此!” “本座虽然知晓万载空青不曾运往高柳城,但也以为,此子应当初入炼精境。” 内中传来声音,笑着说道:“未有想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常比韩征更强。” 从施家二位公子,死于丰城的消息传来以后,他便已经知晓,此战必有变数。 只是没有料到,如信件之上这般,败得如此凄惨。 徐鼎业已得真传,炼精境几乎走到尽头,剑道造诣凌驾于年轻一代,可与老辈人物并肩。 “徐鼎业在外,有小神宗之名。” 李神宗轻笑道:“本座当年在炼精境巅峰时,大约也就略胜一筹……此子胜他二十二刀,犹在本座当年之上!” “大将军天纵奇才,栖凤府往前三百年,无人能与您相提并论。” “今日之后,便已有了。” “此子是韩征的传承,大将军以为,该当如何?” “等本座探过禁地,得了其中信物,再往高柳城,走一趟。” “那座禁地,目前已经葬送二百余精锐了,只探查出来,疑似冥府的入口之一。” “哪有什么冥府,只是葬送在岁月长河之中,更为古老的存在罢了。” 李神宗幽幽说道:“徐鼎业经此一战,该去残狱府,磨砺心性了……” 停顿了下,李神宗才道:“至于韩征,想必炼气境的心结,已经打开,明年开春之时,让他来与本座,做出最后的了断!” “那么这个无常呢?” “无常……” 李神宗笑声里,似是略有玩味,道:“高柳城虽大,却不是栖凤府最大的主城……年轻人要攀高峰,终归要来栖凤府走一走!” “等高柳城的事情,彻底了结以后,想必他会来栖凤府城的。” “今日打下了小神宗,你猜他想不想,打掉李神宗?” 笑声在帘子后传开,旋即又听得李神宗叹了一声:“你先退下去罢,本座忍不住,想杀人了!” “大将军保重!” 那名中年将士,连忙施了一礼,往后退去,眼神之中,有了些许忧虑之色。 —— 高柳城中,两日光景,瞬息而过。 只是前日之战,风波却尚未消去,坊间依旧聊得火热,议论无穷。 “唉……” 守在房门口的男子,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头。 他是徐鼎业的师兄,李神宗的高徒。 只是天资不如徐鼎业,修为也比徐鼎业要稍微逊色一筹。 前日约战的场景,此刻想来,依然是心有余悸。 他吐出口气,忽然浑身一僵。 以他炼精境的修为,竟然完全没能察觉,身边多出了一个老者。 “见过府主!” “徐鼎业呢?”残狱府主淡淡道:“他经历此败,该随老夫,去残狱府,磨砺心境了……这是你师尊的传信。” “晚辈知晓。”这男子停顿了下,指向内中,说道:“他醉了两日,还没醒呢。” “高柳城中,能让炼精境的人物,醉倒两日的酒,怕是没有。” 残狱府主摆了摆手,推门而入。 便见房中,酒坛子扔得遍地都是。 徐鼎业倚在窗边,手中提着一坛子酒,仰头痛饮。 “府主今日,准备启程了?” “瞧伱这样子,没准备好?” “孑然一身,带一把剑,就能走了。”徐鼎业将酒坛子一扔,摔碎在地上,酒水流淌出来。 “浪费酒水。”残狱府主摇头说道:“你可知晓,一坛子酒,用多少粮食酿造,工序繁琐,何其不易?在残狱府,就连老夫都时常找不着酒……” “所以才要多喝点儿。”徐鼎业笑了声,说道:“粮食这东西,确实得来不易……晚辈走过净地,见过流亡的百姓,也在高柳外城住过几日,没几个能吃得饱的。” “那你还如此浪费?”残狱府主皱眉道。 “最后一次了。”徐鼎业吐出口气,说道:“以后不会了。” “这一次落败,心中如此挫败?”残狱府主走近前来,淡淡道。 “技不如人,败于对方手中,倒也还过得去。”徐鼎业笑着说道:“就是过往,总被人家喊作小神宗,总是将自己当做下一代的师尊……不免过于骄傲狂妄,现在算是清醒了些。” “瞧你醉成这样,不像清醒了。”残狱府主摇头道。 “被人击败,本就受挫,但一个照面,被人砍了二十三刀,只划破了对方的衣袖。”徐鼎业无奈道:“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废物。” “你如果是个废物,栖凤府除无常以外,没有人才了。”残狱府主说道。 “这倒也是,就算一败涂地,好歹当代之中,也就只有他比我强。”徐鼎业说道。“他已入炼气境。”残狱府主再次开口,沉声说道。 “……”徐鼎业面色骤变,但下一刻,又吐出口气:“那就显得,我更加废物了?” “跟老夫去残狱府,一年之内,保你入炼气境。”残狱府主正色道。 “使我一年入炼气,我师尊都做不到!”徐鼎业皱眉道。 “但老夫做得到。”残狱府主语气如常,说道:“所以,你师尊才传信于老夫,请老夫带你去残狱府。” “晚辈需要付出什么?”徐鼎业沉声问道。 “残狱府,与栖凤府,消息相对闭塞。”残狱府主微微抚须,说道:“你这一次,还是以栖凤府内当代第一人的身份,去我残狱府。” “什么意思?”徐鼎业怔了下。 “老夫有个徒孙,年岁与你相仿,被誉为残狱府,当代翘楚。”残狱府主笑道。 “借我徐某,为他扬名?成为下一个无常?”徐鼎业略有怒色。 “不,老夫的徒孙,天资不如你。”残狱府主停顿了下,说道:“你去挑战他!你师尊传信过来的,有一封战书!” “嗯?”徐鼎业先是错愕,旋即恍然大悟,道:“您老见着,这一场约战,使得高柳城,生意兴隆,来源广阔,想要效仿?” “这话就难听了。” 残狱府主看向外边,说道:“你瞧此战前后,各方人族,汇聚高柳城……多少年轻一代,心绪沸腾,真乃壮我人族之势!” “残狱府比栖凤府,更为恶劣,妖邪更为凶残。” “人族生存,举步维艰,年轻一代挣扎求存,心气颓丧,对于未来前程,只有绝望之感。” “残狱府,如今缺的就是这一股士气大势!” “徐鼎业,你作为栖凤府第一人,挑战我残狱府当代第一少年,噱头足够了!” 他这样说来,看着徐鼎业的眼神之中,仿佛看着一块宝石,颇有慈祥之意。 “无常比我更强,您老应该请他过去。” “不行,无常太强,一刀就砍翻了。”残狱府主连忙摇头,说道:“你没瞧见,多少人,长途跋涉而来,为了亲眼目睹这一战……结果因为你们打得如此无趣,导致多少人失望而归?” “……”徐鼎业沉默了一下。 “更重要的一点,你在残狱府会住好几年。”这老者正色说道:“你先击败老夫的徒孙,扬名八方,引动一波人心气势,壮我残狱府的生意……呸,大势!” “然后呢?” “过个一年半载,你斩杀妖邪,并肩作战,大家就会将你视作残狱府的一员,待到那时候,你也入炼气境了。” “再然后呢?” “然后约战无常!前日高柳城一战,再现残狱府!” “还想让他再劈我二三十刀?” “同为炼气境,不至于了。”残狱府主抚须而笑,说道:“这一次,残狱府的生意,呸,士气……就靠你了!等一年后,残狱府再来一次约战!” “高柳城借势了一次,您老还要借两次,不免过分了些?” “你愿意否?” “一年之后,再战无常,答应了。” 徐鼎业微微点头,说道:“残狱府应该没有青楼吧?” 残狱府主怔了下,道:“临走之前,你还想去?” 徐鼎业连忙摇头,说道:“知耻而后勇,我学艺不精,便是太多精力,浪费在青楼,从此……酒色不沾了。” —— 临江司。 林焰坐在城头,微微闭目。 他的眉心祖窍,已经填满了九道真气。 这都是以自身底蕴,所炼就出来的,最为纯粹的真气! “今后,可以稍微尝试,以煞气来增添真气了。” 林焰这般想着,站起身来,偏头问道:“残狱府主带着徐鼎业,走了?” “正是。” 许青点了点头,看着林焰的神情当中,颇有敬畏之色。 “你我依然如旧,不必如此。” 林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忽然脸色微变,看向了前方。 许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皱了皱眉,说道:“那是从黎城来的权贵子弟,后面那一批,是丰城的商行……怎么了?” “上午出城的。” 林焰目光稍凝,说道:“他们该是折返回程,怎么又回了高柳城?” “今日正午,有人摧毁了高柳城以南,三座净地。” 身后忽然传来陆公的声音,说道:“东边三座,北边三座……只一个时辰内,就毁了九座净地。” “因为你与徐鼎业之战,从四面八方,各地城池,赶到高柳城的那些人,将有很大一批人,得要被困在这城中了。” “有人要摧毁高柳城周边,所有的净地,让高柳城,变成一座孤城!” “对净地下手,本不是劫烬的做事风格。” 略微停顿,就听得陆公说道:“但此事,确是劫烬所为!” (本章完) 第165章 一场约战!七步之谋!所谓杀人诛心!【一更!】 高柳城。 城守府。 场中气氛,沉寂无声。 自诡夜降临以来,妖邪无尽,人族挣扎求存,历代先祖,流亡于净地当中。 直至如今,各方城池建立,拒妖邪于外! 但依然有更多的人族,在净地之中生存。 劫烬的所为,是要摧毁城池! 净地,是他们心中最后的归处! “按道理说,各部劫烬成员,比我等居于城中之人,要更加看重净地!” 作为柳尊神庙第七位庙祝,只听得七爷面色凝重,说道:“自高柳城建立二甲子以来,他们用尽所有的方法,潜藏于城中,引祸于城外,但唯独……不曾以摧毁净地,来作为手段!” “这一次,为了让高柳城,变成一座孤城,他们已经摧毁了九座净地。” 场中颇为沉寂。 监天司指挥使,微微闭目,似乎不曾听得。 六大家族的家主,无不神色凝重。 城守府的主事,迟疑着道:“九座净地,位于东边、南边、北边,唯独没有西边。” 柳七爷沉吟道:“西去是大印江,因为此前冥府石门之变,我等以大江囚龙柱,镇压大印江,如今还有监天司副指挥使周元、梧桐神庙的第九庙祝、梧桐神庙护军、高柳城左右两大城卫军,共同镇守!” 监天司指挥使睁开眼睛,说道:“除此之外,就在今日,残狱府主携小神宗徐鼎业,沿着大印江,去了残狱府。” “残狱府主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摧毁净地。” “劫烬对于他这位名列‘十方众’的人物,还是颇为忌惮的。” “消息传得很快,可要查一下?”刘家的家主,皱着眉头,这般问道。 “这两日里,各方来客,出城人数太多,很难查到线索。”城守府主事摇头说道。 “快入冬了。”就在此刻,监天司指挥使,才开口说道:“扩建之事,再拖下去,这个冬季,要死很多人。” “为了耽搁我们扩建新城,也不至于摧毁净地。”白家之主,沉声说道。 “该查清楚,劫烬为了什么!”柳七爷皱眉道。 “劫烬所谋,我监天司来查。” 指挥使大人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说道:“今日起,由城守府派兵,巡察城外!” —— 与此同时,临江司。 在场众人,均已退去,负责协助城防,管辖诸事。 唯独林焰与陆公,相对而坐。 “时至此刻,想必你猜出了一些东西,有什么话想问的,可以直说了。”陆公喝了杯茶,旋即微微皱眉。 “临江司的茶叶,确实不算上佳,尤其比不得陆公的茶,将就着喝吧。”林焰也饮了一口,说道:“陆公近两日的新茶,就挺不错的。” “新茶,自然是从栖凤府城带来的。”陆公放下茶杯,平静说道。 “栖凤府城的卫军、神庙护军、第九庙祝、以及监天司总部,来到高柳城,都有要事在身,轻装从简。”林焰也放下茶杯,语气如常。 “你猜一下?”陆公笑呵呵道。 “不是小神宗徐鼎业,更不是施副城守。”林焰缓缓说道。 “是来观战之人。”陆公淡淡道。 “可以帮陆公,捎带些茶叶,自然也能带很多东西。”林焰说道。 “高柳城,借着这一场约战,你猜一下,时至今日,得了多少利益?” 陆公看向外边,说道:“伱迟早要站到高层,很多事情须得看清,而不能光凭一把刀,杀得人头滚滚!” 他微微抚须,说道:“你的刀足够锋利,可以为人族占下一块土地!但要稳住这片土地,已不只是屠刀了……” 林焰闻言,顿时明朗,说道:“就像是,高柳城建立前后,武夫至关重要,时至今日,便需要读书人,来维持秩序,平衡治理。” “不错。” 陆公点了点头,又倒了杯茶。 林焰见状,不由得说道:“这茶太劣,陆公喝不惯,就不喝了。” “浪费。” 陆公缓缓道:“老夫也是吃过苦的,同样也是知晓,有些时候,普通百姓连干净的白水,都不见得能够喝,何况是茶?” “城中百姓,至少水还是有得喝的。” “城外呢?” “……” 林焰闻言,沉默了片刻,道:“有人连水都喝不得,而我与小神宗一战,声势过于浩大,在这个世道,各方来人,只为观战,未免荒唐。” “这世间就是这么荒唐。” 陆公笑道:“有人一日三餐不能吃饱,性命宛如草芥!但有些人,为了看一场热闹,就能远赴千里,路途无忧!只不过,栖凤府的城守府,在这场荒唐事里,掺杂了一些不太荒唐的东西。” “利于扩建城池之物?” “正是。” “看来非常珍贵。” “是的。”陆公缓缓说道:“这些东西,不适合跟那些扩城的大批材料,运往高柳城……也要防备劫烬的人。” “能够这么隐秘行事,看来哪怕其中一件,都要胜过十车的扩城材料。” “差不多是这个价值。” “运来了多少?” “六十七枚,放在六十七个人的身上。”陆公说道:“有人藏在商行里,有人是借着来高柳城观战的名头……” “但高柳城如此热闹,这些人掺杂其中,就不会太过于显眼了。”林焰沉吟着道。 “还是丢了四枚。”陆公说道:“其中一个,是携宝而逃,监天司已经找到他的踪迹了!另外三个,是被劫杀半途的。” “劫烬所为?”林焰问道。 “不管是不是劫烬所为,幕后真凶也已经锁定了。”陆公说道。 “这六十七枚至宝,也是六十七个陷阱。”林焰顿时明朗。 “因为这六十七枚宝物,是经过不同的渠道,运来高柳城的,其中哪一枚宝物出了问题,顺藤摸瓜,就能抓出相应的劫烬内贼。”陆公笑着说道。 “陆公神机妙算!”林焰闻言,露出敬色。 “是老夫的主意,但行事的是陆长生以及栖凤府的三大城守,他们的手段,才算天衣无缝。” 陆公抚须说道:“算到几个了?” 林焰想了想,说道:“各方来人,使得高柳城生意兴隆,商路亨通,底蕴更厚,全城上下,赚得一大笔,此为一。” “暗中运来六十七枚扩城材料,并设下六十七个陷阱,是其二。” 停顿了下,林焰说道:“韩总旗使,似乎闭关突破,准备炼精化气,莫非是第三步?” “算不上,但真要算,也是提早预料的,算半步。” 陆公说道:“徐鼎业毕竟是人族后辈奇才,他于此战后,去残狱府,入炼气境的希望,有七成以上……勉强也算半步。” “一场约战,定了三步?” “这场约战,备了七步!” “另外四步呢?” “还没开始,未必能开始。” 陆公站起身来,说道:“老夫只是提早给你提个醒,多留个心眼,以后……监天司若是指你为主,来监察整个高柳城,那就不能只靠一把刀了。” 这般说来,陆公往外走去,摆了摆手。 “今日九座净地被摧毁,是劫烬的手笔?” 林焰忽然开口,说道:“还是,早有准备,任由劫烬施为,属第四步?”陆公停顿了下,声音略有低沉。 “当时老夫只给了三步,后面所谋,是陆长生的手段。” “陆公……”林焰再度开口。 “还有什么事?” “阴兵法令在我手中,您老早有所料?” “老夫不是说过了,推衍所获,自是早有所料。” “所以当日,让我去劝二哥,实际上是进一步,让他明白心中所求?” “不错,他心中越是清明,就能越早驾驭阴兵法令。” “既然如此,我何时替他捕捉邪祟,以作镇压?” “本在近日,但是近来,再缓缓吧。” “为何?” “你二嫂多日以来,摆摊挣钱,在赌坊输光了……你二哥心下也郁闷,还要安慰妻子,忙得焦头烂额,心不静,镇不了邪祟。” “其实,我中了一剑,已算是当场认输了。”林焰迟疑了下,叹道。 “可你砍了人家二十三刀,徐鼎业向来自负,狂傲至极,又不是厚颜无耻之徒,他没有羞怒之下,当场自刎,已经是他心志坚毅了。”陆公叹了一声。 “唉……”林焰也揉了揉眉宇,走出门外:“陆公,我送一下您。” “不用,吕堂在门口,他不想见你。”陆公摆手道。 “近来吕堂,为何会对晚辈如此疏远?”林焰略有不解,这般问道。 “他也输了。”陆公悠悠道。 “……” 林焰看着陆公走出临江司的大门。 旋即一张黝黑的大脸,从门边探出来,然后重重哼了一声,收了回去。 “近来莫名其妙,难道古法隐患犯了?” 林焰皱了皱眉,正要往回走。 便见杨主簿匆忙走了过来。 “城外净地,多处被摧毁,仅存净地不多了。” “此事我已知晓。”林焰应道。 “咱们怕是有些麻烦。”杨主簿低声道。 “麻烦?”林焰沉吟道:“影响扩城之事,确实是麻烦。” “不是扩城之事。”杨主簿连忙摇头。 “那还有什么事儿?”林焰皱眉道。 “原本大批来客,都要在近几日离开,可因为净地减少,不能一口气全放出去,否则到了城外,就会抢夺净地,会死很多人。”杨主簿深吸口气,说道:“现在看来,得要陆续放人,每日一小批。” “此事该由城防守军负责。”林焰沉吟道。 “可是您暂代城防职务,新任大统领至今未选,现在这是咱们的差事了。” 杨主簿停顿了下,说道:“能够从外界,为了观战,来到高柳城的,无一不是权贵子弟……人选不好定,会得罪人。” 他迟疑了下,说道:“万一放出去的人,被劫烬拦截所杀,咱们还要担责的。” 林焰没有接话,眉头微皱。 又听得杨主簿说道:“这些人,都是年轻一代,出身不俗,身份地位大约等同于内城六大家族的嫡系族人,他们将来或许是各城的掌权者!” “而他们的长辈,如今已是各城的掌权者!” “放人出城,先放谁,后放谁,实在头疼。” “万一放出去的人,有了伤亡,问题更大。” “加上您击败小神宗,名声之盛,震动栖凤府,只要有人暗中推动,就会添上狂妄自负,藐视各方的味道!” “闹不好,在有些大人物的推波助澜之下,不知不觉间,整个栖凤府,各方城池,各大势力,各路高层,全得罪完了。” “以后您在栖凤府,怕是举步维艰!” 这位杨主簿,将其中利弊,尽数道来,神色凝重到了极点。 林焰笑了声,说道:“有人暗中推动?你觉得会是谁?” 杨主簿停顿了下,说道:“高柳城近来有些传言,说咱们南门这边,压力最浅,又有五爷坐镇,最为安全……不少外来商客,权贵子弟,朝着临江坊来了。” 林焰似乎不觉得意外,问道:“谁放的传言,看来你已经知晓了。” “施副城守。” “意料之中。” “该怎么办?” “一切照办。” “照办?” “你协助顾副统领,按监天司以及城守府的意思办。”林焰平静说道:“有不服的,让他们上报外南衙门,转入城守府。” “那些权贵子弟,可不会按照规矩行事。”杨主簿忙是说道。 “不按规矩做事,就是来闹事,抓!”林焰语气如常,说道:“闹了大事,犯下死罪,我亲自斩!” “施副城守,怕是很乐意见到这样,会帮您得罪完所有人。”杨主簿迟疑道。 “我什么时候怕得罪人?”林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大将军李神宗得罪过了,府城的副城守也得罪完了……” 杨主簿眼角抽搐。 “这点儿事情,不值一提,刚才陆公都没跟我提上半句。” 林焰笑着说道:“我行得正,坐得直,有刀在手,怎么会举步维艰?” 杨主簿叹道:“总不能举世皆敌吧?” 林焰看向外边,说道:“他们确实站在高处,但代表不了世人!” 停顿了下,林焰笑道:“施副城守想要恶心我,那就恶心一下他。” 杨主簿不由得问道:“您想怎么做?” 林焰拍了拍刀鞘,说道:“放出话去,施家二位公子犯了律法,照样被本座砍掉脑袋,谁敢犯事,杀!” 杨主簿脸色变幻不定。 林焰凑近前去:“你怕了?” 杨主簿点了点头。 林焰笑着说道:“我不怕,我早就把这位副城守给得罪死了,还怕多恶心他一下?你早就上了我这条贼船,害怕也没用了。” “那不然……” 杨主簿叹了一声,说道:“就得罪的再狠一些?” 他揉了揉眉宇,道:“您当时祭裴总旗使,在哪个位置?” 林焰怔了下,不由得道:“过分了点吧?脑袋都踩烂了……” “踩烂了好,不怕被野兽叼走,剩几块碎骨和头发,夜间的妖邪都看不上。” 杨主簿深吸口气,说道:“让潘运掌旗使,把碎骨给带回来,标明施家二公子的身份,警示坊间各方权贵子弟!如此,可以减少大量麻烦,坊间秩序会彻底稳定,谁也不敢闹事,咱也不用杀人了……” “杀人诛心啊。” 林焰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读书人狠心起来,比武夫的刀还森冷……” “主要是震慑住了各方权贵子弟,坊间能少一些麻烦,少死一些糊涂鬼。” 杨主簿肃然说道:“属下纯粹为了救人,功德无量……若柳尊得知,都要赐我神光,您说是吗?” (本章完) 第166章 施副城守震怒!韩总旗使出关!【二更!】 高柳内城。 酒楼之上。 施副城守夹起一块五肉,咬掉了肥肉,一口吐掉,才将瘦肉,细嚼慢咽。 “旭儿向来喜欢这么吃,过往本座还恼怒他,浪费粮食,不知人间疾苦。” 施副城守感慨道:“肥肉确实腻了些,纯粹的瘦肉又干柴了些,果然还是这孩子,懂得享受。” “也是,作为本座之子,生于世间,不作享乐,又与贫家弟子,有何差别?” “过往是本座错了,孩子们生在我门下,既然生来高贵,就该从任何层面,高于世人,包括性命!” “只可惜,在无常的眼中,连本座的儿子,也与贫家子弟,分量相当,性命相同……” 他放下筷子,幽幽道:“既是如此,就把栖凤府内,多数权贵的子弟,送到他的临江坊内……看他还是否真能继续一视同仁?” 听到这番话,身边的一名小将,上前半步,低声道:“如您所言,荆统领已经安排人手,为临江坊,添一些压力。” 施副城守倒了杯酒,轻声问道:“你觉得接下来,临江坊会有什么精彩的场面么?” 这小将低声说道:“以传言之中,无常的性情,绝不会高看这些权贵子弟,待到那时,稍作推动,便是一场风波。” “不,风波谈不上,此举不过是恶心一下这个无常罢了。” 施副城守缓缓说道:“虽说已有准备,但是闲坐数日,看他意气风发,全然不将本座放在眼中,确实也心头躁得慌。” 那小将不由得低声道:“前来高柳城的,多为权贵子弟,未来前程远大,如今家中长辈也居于高位,只要推波助澜,此人狂傲,势必得罪殆尽。” “他连本座,都敢得罪,怎会害怕这个?” 施副城守平静说道:“再者说,他如今名声鼎盛,若不夭折,便是下一个李神宗!” “此等奇才,各方势力,想要交好他还来不及。” “只要不是涉及人命,就算被他把脸踩在地上,那些个没有骨气的家伙,依然可以一笑置之。” “其实,此等人物……” 叹了声,便听施副城守缓缓说道:“可惜他跟本座之间,便隔了这两条人命,再无转圜余地了。” 那小将听到这里,亦是明朗。 若非两位公子被杀,施家绝了后。 今日副城守,多半也要结交此人的。 “高柳城守府的人,还没撤走吗?” “就在附近。” “看来是怕本座亲自出手,扼杀了这高柳城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奇才。” “高柳城的城守府,太没有规矩了。”那小将不由愤然道:“按道理说,您是府城的副城守,职位远在高柳城城守府之上,就算是他们的大城守,也须得前来拜会的。” “若按规矩来,此刻我等应该住在高柳城守府,而不是被安排在这酒楼当中。”施副城守笑着说道。 “他们声称,城守府近来过于繁忙,未能接待。”那小将低声说道。 “知道本座来者不善,还没确定,该如何应对本座而已。” 施副城守笑了声,走到窗外,神色淡然。 就在此刻,却见他麾下的荆统领,快步而来,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让你如此慌张?” “临江坊出事了。” “嗯?” 施副城守微微皱眉。 临江坊出事,便是他们的手笔! 若不出事,才是意外! 但看着荆统领的神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阴沉了下来。 “临江司吊起了两个笼子,里边放着两堆碎骨和头发。” 荆统领呼吸凝滞,颤声道:“无常命人,贴上了名字,震慑坊间各方权贵!” 嘭! 施副城守手中按着的窗边栏杆,被他捏成了粉碎! 碎屑纷飞! 他脸色冰寒,语气森冷。 “去临江坊!” —— 城守府。 一名老者,坐在上方,翻阅各方消息。 只见有人匆忙来报。 却见这老者,摆了摆手。 “有消息,放在桌上,待会儿老夫批阅。” “急报!得让城守亲自过目。” “大城守前往神庙,商议要事……两位副城守,统辖城卫军,出城巡察,有什么事情,与老夫商议就是。” 这老者正是城守府最高主事之一,轮值于今日。 他轻描淡写翻开了册子。 旋即倒吸口凉气。 立时将册子扔了过去。 “去神庙,找大城守汇报,找老夫干什么?” 这老主事怒声吼道:“涉及府城的副城守,是老夫能拿主意的吗?” —— 监天司总楼。 指挥使背负双手,眺望远方。 无名老者正在他的身后,幽幽说道:“闹不好,接下来几日,要死很多人啊。” 老者转过身,坐在了椅子上,出声问道:“昨天城守府的那个废物,找你作甚么?” “林焰是我监天司麾下,他想着找本座商议,将无常调到城守府,列于袁通野的左城卫军,任副大统领。” 指挥使偏过头来,笑着说道:“等混几年资历,便可接任大城尉之职,统御全城兵马。” 老者冷笑道:“看来城守府,对他极为看重,甚至想从伱这里挖人……也可见,城守府后继无人了。” 指挥使嘿然一笑,说道:“林焰是我选定的人,栽培至今,如此出色,岂是他想要,就能给的?” “老夫觉得,你也没怎么栽培啊?” “这叫什么话?此子初入监天司,武道只在第一关!” 指挥使恼怒道:“不到三年,接连打破炼血、洗髓,而至内壮,继而炼精境,眼下已入炼气境!” “这固然是他天纵奇才,难道就没有我监天司的栽培?” “每个月的俸禄、药浴、丹丸,以及他从监天司换取的诸般法门,这不叫栽培啊?” “退一万步讲,他是本座亲自引进监天司的,更是在监天司任职期间成长起来的。” “难道本座作为堂堂指挥使,就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功劳?”“你评评理,本座为监天司栽培此等人才,向栖凤府总部申请,要个功劳,这过分吗?” 指挥使看了过来,颇是愤愤不平。 那老者揉了揉眉头,说道:“栽培人才,可算功绩,只是要个功劳,也不算过分。” 指挥使恼怒道:“所以说嘛,凭什么不给?” 老者无奈道:“可你让府城的最高指挥使给你腾位置,让你临死之前,过三天的府城最高指挥使的官瘾……死后还必须用府城最高指挥使的规格给你下葬,确实有点儿过分。” 说着,老者说道:“都说照夜人,淡泊名利,漠视生死,你说你好歹是兼任照夜人的首领……还想着风光大葬?” “这不是快死了,存点儿念想嘛?” 指挥使吐出口气,然后说道:“你说无常要是把这一回的事情给平了,到时候……咱们府城那个老家伙,会不会给我腾三天的位置?” 老者摇头说道:“绝不可能。” 指挥使缓缓说道:“既然不可能,那无常就不要掺和此事了。” “城守府那个大废物,是让你把无常摘出去,不要参与‘古迹’之事,免得让他犯险?” “有这个意思,无常虽然隶属于监天司,非是城守府,但毕竟是高柳城有史以来天资最高的人。” “你答应了?” “李神宗当年,也是从底层,一路杀上来的,血雨腥风,不曾少见。” 指挥使说道:“小神宗徐鼎业,天资亦是极高,但是养尊处优,不经磨砺,不见风雨,远不如李神宗。” 老者点头说道:“所以徐鼎业去了残狱府。” 指挥使微微点头,说道:“无常不是个安稳的性子,过于维护,会养废了他……此去古迹,他自己决断!” 停顿了下,才听指挥使继续说道:“不过,人生道路,他自己选,可在本座的眼皮底下,可不能让人欺负了。” 这老者沉吟着道:“你指的是,施家那老东西,暗中鼓动,对临江坊造成压力?” “我已经派人,前去处理此事,无常毕竟过于年轻,心气正盛,把栖凤府各方势力的人都得罪干净,也不是什么好事。” 指挥使背负双手,说道:“这种勾心斗角之事,本座替他挡了。” “报!” 就在此刻,下方有总旗使快步而来。 “何事?” “无常巡察使,将施家两位公子的残躯,从城外带回来,悬在坊间,震慑八方。” “下去吧。”指挥使的声音,有些干涩。 “看来不用你替他挡,他自己能挡。”老者嘿然说道:“不过,这小子是真的胆大包天啊。” “其实我的本意,是让他成为悬在高柳城之上的刀,但凡高柳城有不凡事,他都可以拔刀……本座担着!” 指挥使口干舌燥,低沉着说道:“他怎么把‘高柳城’理解成‘栖凤府’的?这是施副城守,下次总不会是府城的大城守吧?本座恐怕……不是很能承得住……” “他这把刀,可是用了老夫的宝贝,看来这宝物没给错。” 老者摆了摆手,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我去瞧瞧热闹……” “别冒头了,你是个死人。” “不要忘了,你监天司的易容术,品阶之所以远胜于外界流传的粗浅之法,是因为老夫参与了改进的。” “那你怎么看不出无常的虚实?” “你这么一说,老夫隐约觉得,这小子的易容术,好像已经不是纯粹的易容术了,几近于道……若不知底细,甚至以为无常就是他的真身。”老者不由得感慨道:“也不知他从何处学来的。” “有没有可能,是他创造的?”指挥使忽然问道。 “绝无可能,他年纪轻轻,修行此等高绝,已经震惊世间,总不可能还心分二用,去创造新法!”老者连忙摇头。 “你是觉得,自己了二三十年,钻研出来的高阶易容术,已经极为完善,不可能再被改进了吧?”指挥使笑着说道。 “那倒不至于,老夫有自知之明的。”这老者低声道:“但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后辈,能够耗费在‘易容术’之上的时日,满打满算,也才多少个时辰?总不能他三两天钻研,胜老夫二三十年,这不显得老夫是废物?” “这倒也是,您老在栖凤府,也算一号人物了。” 指挥使这样说来,摆了摆手,说道:“整日闷在这里,有闲心去瞧一瞧热闹也好……不要插手临江坊的事情……好歹给高柳城这一任的大城守,向无常表露善意的机会……” “放心,老夫就是凑热闹的,不去闹事。” 老者挥了挥手,迈着欢快的脚步,一溜烟跑了。 先前林焰与徐鼎业那一战,都不见这老头儿,如此欢喜。 反而是林焰不畏权贵,胆敢向府城的施副城守宣战,让这老头儿,似乎极为期待。 “杨忘原,也是我监天司的老人,受我之命,定在临江司,任主簿之位,他行事向来谨慎,怎么也陪着林焰胡闹?” 指挥使大人不由得揉了揉眉头:“林焰要把施家二公子的脑袋取回来,这杨主簿也不拦着点儿?” —— 与此同时,外南司。 许青等人,得知消息,极为震惊。 诸位主事,已经调来众多掌旗使,准备支援临江坊,但除却许青之外,仍有些人犹豫不决。 “这不大好吧,内城监天司没有传讯,我等岂能擅动?” “何况涉及到府城的副城守,闹得一个不好……就是我监天司,与栖凤府城之间的巨大冲突!” “这无常行事,也着实太过于鲁莽,杀了人家的两个儿子,还这般挑衅,也不顾着一下人家的身份……这可是栖凤府真正的高层!” “咱们前去支援无常,味道怕就变了。” “关于此事,是否从长计议?” 众人均是神色凝重,这般说来。 便在此刻,听得内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倒也有些道理。” 声音浑厚,语气平静。 众人露出喜色,连忙朝着外南司后院看去。 只见一人,身着金纹黑袍,背负双手,缓缓行来。 眉眼之间的疤痕,依然没有消去。 但是他缓缓行来,只见清风萦绕。 “恭贺韩总旗使,炼精化气!” 许青见状,露出大喜之色,躬身拜倒。 随后便见整个外南司,无论主事、掌旗使、还是众多小旗,纷纷拜倒。 “恭贺韩总旗使,炼精化气!” “不必客气,都起身吧。” 韩总旗使摆了摆手,说道:“临江坊的事,先前听见了,外南司不适合插手,作为总旗使,韩某也不好插手!” 他继续往外走去,说道:“尔等留守外南司……我作为一名炼气境的武夫,总不能看着自家后辈,遭人欺凌!” (本章完) 第167章 箭指施副城守!【三更!】 临江坊内。 除却原先坊间百姓以外,更有大量城外来客。 其中有部分是各方商行。 但更多的,则是来自于栖凤府其他城池,各方势力的权贵子弟。 当中甚至不乏炼精境的年轻奇才,或者本领强悍的护卫。 他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先前已经出城,但发现净地被摧毁,从而折返回来。 也有一部分,不紧不慢,近日才打算动身的。 在暗中的推波助澜之下,都来到了临江坊,打算从正南城门,离开高柳城,回返各家。 正如杨主簿预料,这些人出身不凡,自视甚高,不服管束。 而在其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乃是栖凤府当代大城守的长子! 此人正值青年面貌,实则已有三十六岁。 他本身天资不差,自幼所学之法,以及修行所用资源,比之于小神宗徐鼎业,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人具备炼精境上层的修为,犹在施家大公子之上。 本意是让南门打开,他先一步回栖凤府。 按道理说,这是最为正常不过。 谁也不敢与他争先! 但是此刻,他却显得极为谦逊,看着眼前的顾副统领,轻声说道:“凡事要讲规矩,就按你城防原定的计划来安排。” “这不太好吧?” 顾副统领施了一礼,说道:“以您的身份,要提早出城,也没人胆敢多言,其余各家权贵子弟,也不敢有任何不服吧?” “人皆生来平等,我未曾担任官职,毕竟一介白身。” 这位李公子,气度不凡,更是含笑说道:“再者说,别人对我,或许有三分薄面……但是他们互相之间,便难免不服,各自争先,让你们不好办事。” 说到这里,李公子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一视同仁嘛,你们方便做事,我留在这里,多住几天,也不成问题,没事的……” “卑职惶恐!” 顾副统领忙是施了一礼,又道:“那就多谢大公子,体谅我等将士不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李公子笑容满面,点了点头,不自觉眼角视线,朝着上面瞟了一眼。 城门上,挂着两个木制的笼子,各自放着一些碎骨和头发。 连完整的脑袋都没有! 底下直接挂了布条。 左边那个是:栖凤府城,施副城守长子,城卫统领,施森! 右边那个是:栖凤府城,施副城守次子,通缉要犯,施旭。 坊间各方,已经沉寂无比,各路权贵,谦虚谨慎,彬彬有礼,任由调派,不敢质疑。 那些自恃身份的权贵,全然不敢以自家的性命,来挑衅那位无常巡察使! 如果没有这两个首级,也许他们自负出身高贵,就算无常已经名声鼎盛,未必就能压住他们与生俱来的傲气。 但是有了这两个首级,便没有人胆敢释放半点傲气了。 —— 临江司当中。 林焰微微闭目,坐于上方。 片刻之后,睁开眼睛,平静道:“坊间无事否?” 孟炉上前来,低声道:“最初时,各方权贵子弟,都不服管教,互相之间起了冲突的不少,对坊间百姓欺凌的也不少……” 说着,孟炉又低声道:“但自从挂起那两个脑袋之后,互相冲突的权贵子弟,已经一笑泯恩仇!欺凌过坊间百姓的,也都去登门谢罪了!” 林焰诧异道:“都这么识趣?没几个刺头?” 孟炉神色古怪,说道:“不识趣的,怕脑袋被踩碎,挂到城墙上。” 林焰吐出口气,点了点头。 “看来都是惜命的。” “……” 孟炉总觉得五爷这口气,隐约带着些失望。 他挠了挠头,又说道:“您特意叮嘱的那位,栖凤府大城守的长子,他倒是去了城防。” 林焰摸了摸下巴,问道:“他要闹事?” 孟炉连忙摆手,说道:“不是闹事,他是告诉顾副统领,不要顾及他的身份,要一视同仁。” “啧啧啧……” 边上的小白猿,咕哝着道:“施家两位公子,身份极高,比坊间各方权贵子弟,身份都要更高一筹。” “所以五爷敢杀这两位,自然就敢杀他们,因此坊间各方贵客,都不敢犯事,可以理解,但是这位……” “他是大城守的儿子,比施家两位公子,身份还尊贵一些,也这么配合?” 小白猿嘿然说道:“听说这位,过往也是极为骄横的。” “再是骄横,也不能赌命不是?” 孟炉笑了声,说道:“正常来说,谁跟五爷这样,把府城副城守的儿子,全给杀了,还挂到城头上?既然副城守的儿子能杀,大城守的儿子,敢不敢杀,只有五爷知道……” 林焰笑了声,轻声道:“杨主簿,真是个人才啊。” 小白猿嘿然一笑,道:“就是杀人诛心,太毒了些。” 孟炉笑着说道:“可是效果很好,本以为临江坊,今日要很乱,却没想到,比往常都安静,大家都很配合,非常守规矩……” “杀人诛心……被诛心的人,大概要来了……” 林焰擦拭着手中的照夜宝刀,旋即收刀入鞘,说道:“走罢,去迎他!” —— 三十余名精锐骑兵,一路奔行,自内城而出,期间没有任何停歇,径直奔赴临江坊。 施副城守的腰间,多了一把剑。自从身居高位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血了。 这把剑,是他多年的佩剑。 但也很久没有出鞘了。 “……” 荆统领心中微沉。 他知道副城守的习惯,只要是在城中,一般不会带剑。 此次来到高柳城,只在途中佩剑,避免劫烬或者劫匪。 但是哪怕在高柳内城,也都只是空手,不会佩戴剑刃在身。 这是副城守多年的习惯,他认为身在城中,已经是身居高位,若是佩戴兵器,与城中百姓,就要隔得更远。 为上位者,理当亲近底层,才能明晰城中诸事。 今日佩剑,显然杀心已按捺不住。 “副城守,位高权重,略施小计,就能让临江坊出大麻烦。” “动一动手指,就有诸般手段,如惊涛骇浪,扑杀过去,让无常在种种手段下,应接不暇,疲于奔命。” “哪怕无常能够接下风波,副城守也用不着出面,一笑置之,再动一动手段,便能随便安排下一场风波。” 荆统领不由叹道:“可是这无常,也真是好生狂妄的性子,第一次应对副城守的挑衅,就直接往副城守的心窝子里插!” “……” 施副城守看着前方的临江坊,眼中的杀机,几乎压制不住。 他没有料到,此子年纪轻轻,非但修为高绝,手段也是这般毒辣。 第一次较量,直接就要逼迫自己,现身于人前! 他深吸口气,纵马而行,闯入坊间。 坊间百姓,纷纷避让,惊慌失措。 有些权贵子弟,游玩街巷,也受到惊扰,露出怒色,就要上前理论。 “不要命啦?那三十余骑,显然都是精锐!” “仔细看着,那是施副城守啊!” “别说咱们,就算伱爹,被当街给撞了,也得给人家赔礼道歉,你还想去理论?” “府城的副城守啊?” “他这是……为了两位公子的首级而来的……” “首级?就剩几块碎骨头了!” 坊间众人,沉寂了片刻,顿时汹涌,不少人朝着城南正门而去。 今日副城守亲自现身,势必要夺回两个首级! 而那位无常巡察使,斩杀了施副城守的二子,又会有什么风波? 前者是成名多年,人族高层,栖凤府副城守! 后者是声名初显,已震动栖凤府,当代第一天骄,能与李神宗并肩! 这二者,势必水火不容,不知闹出什么风波? “不至于的,无常巡察使,固然天资纵横,未来势必是人族的上层强者,但他毕竟尚未成长起来,只是奇才!” “而施副城守,则已经是人族强者了!” “有潜力成为强者的,便是天才!” “但天才是会夭折的!” “强者,本身就是已经成长起来的天才!” “比起施副城守,他还是太年轻了。” “今日,多半是无常巡察使,要避让三分!” …… 坊间议论声四起,各方的目光,无不投向正南城门。 除却来自各方的权贵以外,还有高柳城之中,各方势力的眼睛。 这一场风波,真正汇聚到了临江坊!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比之前小神宗那一战,更令人为之震动。 “可惜了,小神宗那一战,提前造势,引动各方……这一战没有铺垫,来的太急,少了好多生意。” 从监天司来的无名老者,心中惋惜,然后快步跑到人群之中,踮着脚尖,瞧着前方。 咻地一声! 施副城守一骑当先,人还未到,可弹指之间,便有两道真气,朝着城门之上而去。 他要打断那两条绳索,让两个木笼子落下来,迎回二子首级。 但却在此刻,两道箭矢,后发先至。 嘭地一声! 只见真气与箭矢的碰撞声,在同时响起。 箭矢破散,真气消去。 两个木笼子,依然挂在城楼之上。 “大胆!” 临江司方向,一个声音,缓缓响起,道:“没有本座的命令,谁敢强夺这两个案犯的首级,视为同罪!” 所有的目光,尽数朝着那边看去。 只见街巷尽头,有一道挺拔的身影,正朝这里走来。 他腰间佩刀,而手中持弓,脚步平缓。 坊间近乎沉寂无声,唯独他的脚步声,颇为清晰。 对于此人,在场之中,几乎已是无人不识! 当之无愧的栖凤府第一天骄! 高柳城监天司总旗使,兼新城巡察使! 无常! (本章完) 第168章 意气风发总旗使!深受打击老韩头!【四更!】 坊间沉寂无声,所有的目光,汇聚到了那一道身影之上。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之下,却见这位年纪尚轻的巡察使,依然面无表情,仿若未觉。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甚至没有在意那三十余名骑兵。 他静静看着这位来自于栖凤府城的副城守。 先前在内城,倒是见过一面,但相隔甚远,况且他是为小神宗徐鼎业而去,没能正面相对。 但现在,林焰毫不掩饰他的杀机,缓缓张弓搭箭,指向了前方。 “本使已然下令,将案犯首级,昭示世间,敢有犯者,便是此等下场!” “未有本使之令,谁敢摘下这两个首级,便是逆我监天司之命。” “无论是谁,死罪!” 他语气平淡,声音不大。 然而在场之中,却都清晰听到了这一番话。 随着声音落下,林焰的箭矢,指向了那位施副城守,冷声道:“施副城守,你来劫案犯首级?” 场中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施副城守面色平静,却没有开口。 在场众人,也无一人胆敢发出声响。 只是其中诸多出身不俗,只以为看透权谋人心的“大人物”,此刻都不由得升起难言的复杂之感。 那位栖凤府大城守的公子,便是其中之一。 他也没有料到,众目睽睽之下,无常真就不愿退让半分。 按道理说,两个首级挂上去了,震慑八方来客的作用,已经达到了。 这两个首级,如今已是无关紧要。 施副城守亲自前来,就算无常在此退让半步,也没有人会认为他有失威风。 “无论身份、地位、出身、甚至最重要的修为,施副城守都已经是当之无愧的高层!” 李公子站在楼上,看着隔壁街道的动静,心道:“论起将来前程,无常或许在施副城守之上,可是今日本该避其锋芒,以箭相向,可不明智啊……” 无常是具备成为强者潜质的天才。 施副城守是真正的强者。 仿佛幼小的蛟龙,朝着已经成了大势的巨蛇,发起了挑衅! 他端着酒杯,轻声低语道:“也是,若是明智,施家那两位就不会死了,而若是准备退让,今日也就不会挂上这两个残碎的脑袋了……” 在他身边,有个壮汉,低声道:“施副城守打起来,临江坊岂不是要被打废?” 李公子摇头道:“不至于,毕竟身居高位,就算杀机按不住,顶多教训一番,落掉无常的颜面,可也不会在大庭广众,杀死栖凤府当代第一天骄。” 这壮汉迟疑道:“既然不会大打出手,公子是打算出面,去赚个人情?您毕竟身份不同,视而不见,也会被人记下的……” 李公子笑了声,将酒杯放在栏杆上,悠悠道:“本公子哪有这个资格?我爹来了还差不多!” 他指向隔壁街巷,说道:“一个是曾经跟我爹争过位的,在他面前,我是个毛头小子。” “另一个是胆敢箭指副城守,斩杀其二子的狂徒,更不会把我这个府城大城守之子放在眼里。” “他二人之间,水火不容,生死大仇,哪里是我能有资格去劝和的?” “我上去了,就是自讨没趣,平白被人笑话。” “当然……不上去,就是怯弱怕事,任由事态冲突加剧……有心之人,往大了说,就是我爹教子无方,放在将来,又是一个阻我登临高位的借口。” 李公子笑着说道:“所以啊,我不在场,自是最好。” 他伸出手,敲了敲壮汉的脑袋,说道:“我好不容易躲到这儿,还想让我去跳这个坑?真怀疑你是对手派来的人,要坏我前程!” 那壮汉不由得讪讪一笑,却看向那隔壁街巷,说道:“那没人出面,就这么僵持着?” “已经有人出面了,所以才会僵持着,否则……施副城守,可不会任由一个后辈,用箭指着面门!” 李公子缓缓说道:“高柳城守府的人,就在临江坊内,会有人来破僵局的。” 就在他声音落下之时。 便听得远处,一声骏马长鸣之声响起! 众人纷纷偏头看去,就见千步之外,一人勒住马首。 骏马前蹄扬起,昂然长嘶! 而骑马之人,已然拔刀出鞘,遥遥远望,冷笑着开口。 “施副城守,今日你若是以副城守之名,来调两个案犯首级,没有相应文书,不合规矩!” “监天司独立于城守府之外,有监察之权,伱要调案犯首级,须以文书,告知高柳城守府,转达高柳城监天司总楼,入外南司,转至新城巡察使之手!” “如果你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劫夺首级,那就是践踏人族律法了!” 韩征远在千步之外,持刀而立。 此刀锋芒,隐隐约约,越过千步。 直指施副城守的面门。 炼气境! 在场之中,不乏修为高深之辈,也有眼力极高的人物,当即看得清晰。 这位驻足炼精境巅峰已有多年的韩总旗使,竟已不知不觉间,炼精化气,跻身于世间炼气境的层次! “老贼,若想要以大欺小,不免有失身份。” 韩征语气平静,说道:“想动我的弟子,不如先问我的刀!” “撤!” 施副城守抬眼看了一下那两个木笼子,调转马头,朝着另外一边,骤然而去。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堂堂府城的副城守! 论起身份地位,甚至比之于高柳城的大城守,都要高出一线! 况且其修为之高,在整个栖凤府内,也是排得上号的! 身为人族高层,堪称当代的中流砥柱! 面对这等场面,竟是草草收场? 这让所有心怀期待,准备看戏的各方人物,不由得感到虎头蛇尾,索然无味。 尤其是那个特意从内城监天司,一路疾驰而来的老者,更是暗自呸了一声。 “亏得老夫特意跑来瞧热闹,结果就这?” “……” 林焰神色冷淡,收起了弓箭。 他也知道,这一战,未必打得起来。 就算打起来,他也准备妥当。 小白猿以及小神尊,都在掌心的涅槃神卵当中,为他积攒力量。 再加上自身的刀法造诣,在大量煞气的推行下,血煞惊雷刀圆满! 经过与徐鼎业一战,他知道栖凤府内,光凭刀法造诣上,没有几人可以跟自己比较了! 再加上金身神通,这一战就算不能得胜,也不会轻易落败。 而监天司指挥使,以及高柳城守府,更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所以这一战,林焰心中无惧! 随着施副城守离去,各方来客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复杂,不乏敬畏之意! 箭指副城守! 直面炼气境巅峰的人族高层! 何等魄力? 连施副城守,都只能退避! 何况他们这些人? 再看城头上,那两个首级,只觉心中对于这个无常的敬畏之意,似乎更重了些! “顾副统领!” 林焰忽然开口,看向城头。“在!” 顾副统领浑身披甲,手持长戟,站在城头上,昂然回应。 林焰目光扫过临江坊当中众人,旋即看向城头,说道:“无论是谁,敢犯事者,斩!” “领命!” 顾副统领沉声道。 场中肃然无声,就算某些人心中不服,此刻也都沉默不语。 随后,才见林焰偏头,看向了不远处,正颇为得意的韩总旗使。 “徒儿无常,恭贺师尊,炼精化气!” 林焰施了一礼,说道:“尊敬的总旗使大人,请移步临江司……” “嗯。” 韩征收刀入鞘,露出满意之色,心道:“又是师尊,又是尊敬的总旗使大人……不错!” 他驾马入了临江司,旋即下马来,走向大厅。 他看着林焰,嘿然一笑。 过往这小子,深藏不露,炼精境巅峰的修为,险些飘上天去。 如今自己修成炼气境,总算压过一头! 还是让这小子把“老韩”的称呼收了回去,喊了一声尊敬的总旗使大人! “小子,别看你炼精境巅峰,本事高妙,成了栖凤府第一天骄,还远在徐鼎业之上。” “但是炼气境跟炼精境之间的差距,可是如同巨大的鸿沟。” “一步之遥,就是云泥之别!” 韩总旗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就算是无敌于炼精境巅峰,跟炼气境,也是不能比的。” 林焰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的。” 韩总旗使点了点头,说道:“明白就好,看来你倒也不是飘上天,还是知错就改,懂得收敛傲气的,今后努力修行就是了。” 他伸手入怀,取出两本册子,说道:“为师已经准备好了炼精化气的心得,连同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都尽数传你了。” “……” 林焰神色万般复杂,欲言又止,抬头看了他两眼,又看了看簿册,闷声道:“又来啊?” “什么叫做又来?”韩总旗使怔了下。 “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林焰低声道。 “不当说的话,还说它作甚么?”韩总旗使悠悠说道:“不过,在我的面前,倒也可以知无不言。” “我炼气境已成了。”林焰应道。 “不错,进步不小,今后不要懈怠,努力……你再说一遍?” “我!炼气境!成了!”林焰正色道。 “……”韩总旗使沉默了半晌,然后将两本册子,收入怀中,说道:“我修为还未巩固,先回去了。” —— 临江坊外。 三十余名精锐骑兵,往外城东部区域而行。 此刻气氛极为凝滞,这些将士的心中,亦是极为愤怒。 “就这么撤了?”荆统领低声道:“不免……” “不免丢脸?” 施副城守笑了声,平静说道:“若在过往,本座自然不能这么被人落了颜面!” “但是,本座两个儿子,脑袋被人踩碎,挂在了城头上,哪里还有脸面可言?” “今日出手,要么斩杀无常,要么……这脸必然要丢的。” 他淡淡开口,说道:“不过,至少看到了本座需要的,那就足够了。” 荆统领错愕道:“您所需要的?刚才在坊间?” 施副城守平静说道:“为了防备本座,高柳城守府,在无常的身边,安排了多少‘护道人’……你至今没能探查清楚,今后又如何安排手段?” 荆统领顿时恍然:“您刚才是为了引出城守府的人?” 施副城守平静道:“城守府安排了多少人,如今大致便已知晓了。” “所以您来临江坊,是为了这个?” “不,本座就是打算,将那两个孩子带回去的,只是无常不愿退让……就注定带不回去了。” “其实,刚才若是开战,以您的本事,也没人真正拦得住吧?” “但要以什么理由开战?” 施副城守叹道:“韩征来时,不是已经说了嘛?以府城副城守的身份,不合规矩!以父亲的身份,是践踏人族律法!此战若是开启,不论结果如何,都没有办法收场……” 他看向身后,继续说道:“但是现在,获悉了城守府的防卫人手,收获算是不小了,何况多了个收获……” “多了个收获?” 荆统领怔了下。 便见身后,忽然草木微动。 “戒备!” 三十余骑兵,纷纷拔刀,指向动静来源之处。 “晚辈子鼠,见过施副城守。” 便见一个面貌普通的老汉,从草丛间走出来,躬身说道:“我等不敢入内城,等侯已有多日,终于等到您走出内城了……” 他双膝跪倒,叩首道:“劫烬十二相,愿与副城守结盟,诛杀无常,报仇雪恨!” “本座永世,不与劫烬同盟!” 施副城守俯视下来,平淡道:“今日你来,受死而已!” 他拔剑出鞘,面色冷漠。 然而这子鼠,却笑了声,说道:“施副城守,已经绝后,还在顾虑人族大局,真让人敬佩!” “但若是如此,您此刻早该动用真气,而不是拔剑出鞘,做个样子,避免被观天楼察觉!” “若真是大局至上,私仇为下,那就更不该想要杀死被誉为当代栖凤府第一天骄的无常了。” “您的心胸,似乎没有这么宽广!” 子鼠缓缓说道:“劫烬同样想要杀死无常,虽不得同盟,也愿赠予施副城守,一些微不足道的消息,助您如愿以偿……”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本簿册,扔了过去。 施副城守接过簿册,扫了一眼。 沉默了下,才听他道:“你走吧,下次再出现,本座定然斩你首级。” “告辞!”子鼠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副城守?”荆统领见状,不由惊怒交加:“那可是劫烬,世间所有人族的大敌!” “杀了无常,了却心结。”施副城守平淡道:“本座再来斩杀八方劫烬!” 四更,一万六,尽力了……天亮快了,吃个宵夜,洗洗睡…… (本章完) 第169章 净地不见了? 临江司当中,此刻沉默无声。 林焰亲自斟茶,恭敬送上。 “什么时候的事?”韩总旗使忽然开口,闷声道。 “裴总旗使遇害前。”林焰轻声应道道。 “所以,当时你是以炼气境,前往大印江的?” “不错,裴总旗使修为不低,于大印江遇难,当时只知那大蛇化蛟,涉及层次颇高。”林焰笑着说道:“若没有炼气境的本事……” “你也一样会去。”韩总旗使冷笑了声。 “这倒也是。”林焰说道:“只不过,我会另外做足准备……毕竟我也不是莽夫。” “你不是莽夫?”韩总旗使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当即放下茶杯,平复了下心境,才道:“近柳庄时,伱是炼精境巅峰?” “正是。”林焰说道。 “为什么装作初入炼精境?”韩总旗使不满地道。 “这……”林焰眉宇抽搐了下,不知该当如何作答。 “不用回答了。” 韩总旗使显然也忆起了当日的谈话。 似乎并非这小子装作初入炼精境? 是自己先入为主,认定他是炼精境? 当时自己还鼓励了一番? 他看着林焰的目光,隐约觉得有些古怪。 半晌之后,才说道:“几道真气了?” 他心中暗自想着,这回得问清楚些,具体到真气的进度,完全避免误会! “十一道!”林焰应了一声。 “……”韩总旗使感应着眉心祖窍当中,可怜兮兮的一缕真气,没有应话。 “根据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的记载,最少前面九道真气,需要自身进行炼精化气。”林焰停顿了下,说道:“这会减少将来失控的风险,降低隐患的爆发……” “我自然知晓,如今高柳城当中,各家老祖,垂暮老迈,都未失控,就是因为,他们当时享尽高柳城的一应资源,得获栖凤府城扶持,得以进行九次以上的炼精化气。” 韩总旗使说到这里,又吐出口气,说道:“人身底蕴有限,我虽值壮年,但顶多进行六次炼精化气……” 林焰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盒子,推了过去。 “这是什么?”韩总旗使皱眉道。 “凤血古玉,可以补足你的底蕴,至少推到眉心祖窍,真气完满。”林焰应道。 “不行,你也入了炼气境,更需此物,岂可因我,阻碍前程?”韩总旗使伸手一挥,盒子回到了林焰的面前。 “我已经炼成十一道了。”林焰出声应道。 “炼精化气,越多越好。”韩总旗使微微摇头,正色说道:“将来吞纳外界‘异气’,势必影响自身……完全由自身炼就的真气,最为纯粹,才能更进一步,保得自身无碍。” “以我如今的声望,以及我近期的功绩,栖凤府监天司那边,定然会着重栽培……就连高柳城的城守府,也都有礼物送来了。”林焰平静说道:“不缺这些。” “……”韩总旗使微微摇头,没有开口。 “自从进入监天司,您老对我颇多栽培,总得让我尽些心意。”林焰笑着道。 “本座对你栽培,没想过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回报。”韩总旗使说道。 “主要是,我不想有朝一日,你根基不稳,彻底失控,需要我亲自来送你上路。”林焰停顿了下,缓缓说道。 “……”韩总旗使陷入了沉默当中。 “今日一战,本就打不起来,你来耀武扬威,不就是告诉世人,在我的身后,有一尊炼气境的大人物撑腰!”林焰指了指凤血古玉,道:“我的靠山,总该稳固一些。” “你那边还有多少?”韩总旗使取过盒子,忽然问道。 “够用。”林焰应道。 “多少?”韩总旗使的语气,忽然加重了些。 “再用七日。”林焰说道。 “七日之后,我能再给你七日的修行材料,就算不是凤血古玉,也是同等的宝物。”韩总旗使点了点头。 “哦?”林焰露出诧异之色。 “不用多问!”韩总旗使缓缓说道:“这些积累,原先就是为你入炼气境后,作为准备的。” “你留着自用。”林焰闻言,肃然说道。 “九次炼精化气,对我来说,足够了。”韩总旗使说道:“我这辈子,就算走到头,顶多达到如今指挥使的层次……” “他修成炼气境时,栖凤府才初步稳定,全凭自身底蕴,六次炼精化气。” “导致如今,吞纳外界异气太多,压制不住,有失控风险。” “我有九次炼精化气,镇得住了。” 旋即便见韩总旗使站起身来,说道:“这两日里,指挥使大人,会探明内城各方势力对你的态度……另外,城外会有变故,你最好不要掺和……” 林焰怔了下,不由沉吟道:“城外变故,不就是净地被毁?” 韩总旗使摆了摆手,说道:“这是开始,还没结束。” 林焰皱眉道:“关于此事,陆公似乎都没有完全了解内情……” 韩总旗使闻言,缓缓说道:“陆公已经不是梧桐神庙的庙祝了,有些事情并不是他老人家不知,而是他老人家如今的身份,不好过多地了解,不能过多地干涉。” “那你又怎么知晓的?” “本座好歹是监天司老一辈总旗使,资历够老。” “你忘了我也升任总旗使,而且还兼任新城巡察使?” “你资历不够……” “我想听实话。”林焰沉声道。 “……”韩总旗使默然片刻,才道:“徐鼎业说的,转达了李神宗的意思。” “李神宗给你示警?”林焰微微皱眉。 “他只是想亲手了结我,所以让我不要死在这场变故里。”韩总旗使自嘲道。 “你跟他究竟什么仇?以他的身份,还对你这么些年,念念不忘,甚至怕你死在外头?”林焰眉头皱得更紧。“没仇。”韩总旗使应道。 “你摸一下脑袋上的疤痕,再说一遍。”林焰吐出口气,说道:“先前是李神宗的手段,让你炼精境的修为,都平复不了这道伤痕……现在,便是你修成炼气境以后,有意留下了这道伤痕!” “走了。” 韩总旗使没有多言,朝着外边而去:“李神宗一向自负,不会亲自出手,以大欺小。” “先前他弟子徐鼎业被你打败,顶多再来个首席大弟子。” “你不用太担心李神宗本人。” “你好生修行,我先走了。” —— 大厅之中,林焰面色复杂。 终于还是吐出了口气。 站起身来,将小白猿放出来。 “老爷?” “你以小旗身份出城,替我寻到槐尊。” “您觉得,槐尊知晓此事?” “槐尊没有逃跑之前,它原先所在位置,距离被摧毁的其中一座小型净地,距离很近。”林焰沉声说道:“它当时跑得很古怪……” “不古怪吧,我听吕堂说过,您老要去祭槐尊,把槐尊吓跑了,树挪死……槐尊是冒死逃命的。”小白猿低声道。 “放屁!”林焰说道:“老爷我一向与人为善,当时槐尊跑了,我就知晓,事有蹊跷……不过,这老树是怎么知晓那净地,往后会发生变故的?” “那我去问一下?”小白猿低声说道:“槐尊好像逃离了近柳庄那附近,不知道哪儿去了,我飞上天,去寻它的干儿子。” “去吧。” 林焰点了点头。 随后准备回到后院,正好经过马棚。 周家的小姑娘,提着一桶饲料,夹杂着新鲜的青草,倒在槽里。 其余的马儿,都伸着脑袋探到马槽里,吞吃食物。 唯独蛟鳞马,眼中隐约有不屑之意,昂然挺立,半晌未动。 “马爷,吃点儿嘛?”周家的小姑娘舀着一勺,吃力地踮起脚尖,喂到蛟鳞马的嘴边。 便见蛟鳞马噗嗤一下,马首一扬,就将那勺子直接翻倒。 小姑娘惊叫一声,连忙伸手,把地上的饲料捧起来,放回桶里。 在她眼里,这里的饲料,内中添加的部分食材,已经胜过了不少贫苦百姓的一日三餐。 她微微咬着唇,抬起头来,说道:“杨主簿已经向上边申报了,很快就有配备的精饲料运过来,还有药材增补,您先吃点儿,垫一垫肚子嘛?” 蛟鳞马微微昂首,仿若未闻。 “怎么回事?” 就在此刻,林焰走了过来。 “五爷……” 小姑娘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连忙施礼,说道:“杨主簿说了,您的这匹蛟鳞马,是罕见的异种宝驹,过往应该是被人用精饲料喂养惯了,吃不了这些糙物……” 林焰看着那蛟鳞马,忽然问道:“先前说,已经向外南司申报精饲料?每个月多少银两?” 小姑娘想了想,道:“好像是十二两银子。” “十二两银子,够养活好几家人了。” 林焰摆了摆手,走上前去,缓缓说道:“传说之中,蛟鳞马有稀薄的蛟龙血脉,你虽未成妖,但是也应该有些智慧了,比一般野兽要聪慧些……” 说到这里,林焰叹息道:“我临江司,多半养不起你。” 蛟鳞马仰起头来,甚是骄傲。 “难为你了,饿了两天,似乎都瘦了。” 林焰偏过头,说道:“你去告诉伙房,今天杀马吃肉,趁着马儿还肥……” 蛟鳞马如遭雷击,浑身凝滞。 “啊?”小姑娘惊道:“杨主簿说,这是世间宝驹,极为罕见,无比珍贵的……” “本来就是捡的,就当捡了匹死马,大家分些肉,改善伙食。” 林焰感慨说道:“武夫修行,本就消耗极大,麾下诸位小旗,正好进补!近来他们也着实辛苦疲惫,需要犒赏一下……” 声音未落,就见那蛟鳞马,倏地上前,脑袋探进马槽里,不断狂吃。 似乎还觉得极为美味,将其他的马儿顶走,大口吞吃。 “……” 周家小姑娘不由得目瞪口呆。 林焰神色如常,说道:“看来它还是吃得惯的,没事……以后它要是不吃,别饿瘦了,趁着还肥,通知伙房。” 蛟鳞马浑身一颤,吃得更加欢快了些。 林焰深深看了它一眼,旋即转身离去。 但还没回屋,又见杨主簿小跑着过来。 “五爷,城外出事了。” “什么事?” “净地不见了。” “净地?”林焰沉吟道:“被摧毁的净地?” “被摧毁了,但净地本身还是在那个位置的,可是现在……不见了。” 杨主簿伸手递过两张纸条,喘息道:“这是城防的传讯,另一张是观天楼传来的……” (本章完) 第170章 九大净地,本为一体! 小院当中。 陆公正在配备药材。 吕堂蹲在角落,神色复杂。 放下一味药材后,陆公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说道:“要不然你回屋,别在这儿碍眼?” “屋里太闷,容易想不开。”吕堂闷声道。 “不就是赌输了些银两嘛?”陆公无奈道:“你好歹是炼精境的武夫,还惦记那点儿银两。” “那是准备娶媳妇儿的。”吕堂愤愤道:“钱是小事,我总觉得是媳妇儿没了。” “愿赌服输。”陆公说道。 “本来是赢的。”吕堂愈发恼怒了。 “现在也输了。”陆公又道。 “会不会安慰人?”吕堂顿觉不满。 “先前给你的凤血古玉,用完了没?”陆公低下头,整理着桌案上的材料。 “没有。”吕堂闷声道。 “为什么不用?就因为是林焰过了手?”陆公不由笑道:“伱虽然郁闷,也不至于这样。” “您老不是说,炼气境之前,动用凤血古玉,都是拔苗助长?” 吕堂连忙摇头,说道:“我想明白了,我的天资或许不如林焰,但林焰的天资,已经是栖凤府当代第一!我怎么着能算第二,不能自毁前程,得一步一步修行……” “老夫这不是在替你消除隐患?” 陆公指了指桌上的材料,恼怒道:“老夫晚年养老的钱,你知道了多少?” 吕堂怔了下,说道:“能够消除隐患?” 陆公点头说道:“凤血古玉对于一般炼精境的人物来说,确有拔苗助长的隐患,可这隐患并非不可消解。” 吕堂不由得凑近前来,问道:“这些药材,就可以消解?” 陆公哼了声,说道:“这些药材的价值,几乎不亚于一枚凤血古玉!其中一味材料,是从残狱府的‘禁地’侥幸得来的……” 他抬头看了吕堂一眼,说道:“是残狱府主送来的。” “一枚凤血古玉,已是极为珍贵!这材料没有助益修行的效用,只是消去隐患,就相当于再添一枚凤血古玉?”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声音,说道:“确实过于珍贵了些。” “进来。” 陆公神色平静,缓缓开口。 便见林焰推门而入,然后返身关上院门。 而吕堂忽然斜了他一眼,黑脸如炭,随后走入房中,闭门不见。 林焰略有不解,问道:“这老哥就算输了钱,也不至于这样,他是早年被邪祟冲撞,您老没给他治好?” “放屁!” 吕堂推开窗,怒道:“你才被邪祟冲撞!我都没骂你,你还骂我?” 啪地一声! 窗户又关上了。 “是老夫的手段。” “什么?”林焰不由错愕。 “凤血古玉,助他推上炼精境巅峰,达到圆满。”陆公缓缓说道:“残狱府主,送来药材,消除隐患,以他的底子,等再打磨几日,就算根基稳固了……” “陆公打算让他走完炼精境的最后一步,也不至于把他变成这个样子?”林焰略有不解。 “炼精境巅峰,只是给他一个,获得机缘的资格。” “机缘?” “一个成就炼气境的机缘。”陆公缓缓说道:“这需要他心念纯粹,但过往吕堂自视甚高,过于自负……正好,你这天纵奇才,打磨了他的傲气。” “所以他就这样了?”林焰惊愕道。 “当然不止,老夫清掉了他的杂念,封了他的慧心。” 陆公放下药材,感慨说道:“炼精化气……第一道真气,要入驻祖窍,需要万般纯粹,岂能杂念过多?” 他看向了外南司的方向,说道:“你瞧韩征,天资根骨都不差,这么多年来,止步于炼气境前。” “韩征就是因为心结未解,心气颓丧,阴霾梦魇常在,近乎前路断绝。” “此番你击败小神宗徐鼎业,让他得以扬眉吐气,自觉有一方面,远胜李神宗。” “他心结减退,加上老夫半年以来,暗中多次相助,才得以炼精化气。” “吕堂若不能纯粹,就算此去得了机缘,也很难成功晋升炼气境。” “除非如王渊那般,准备借用‘聚气宝珠’,但那是一条注定的绝路,从第一缕真气开始,就不够纯粹!” 说到这里,陆公抚须说道:“真正的炼气境,纯粹的真气,这第一步的炼精化气,着实极为艰难……” 林焰沉默了下,点头说道:“确实不易。” 陆公神色僵硬了下,才想起眼前这小子,修成炼精境巅峰,没用几日,就炼精化气了。 “……” 陆公看了看桌上的材料,又看了看林焰,片刻之后,才道:“不是每个人都能跟你一样,具备登神物,能够清除杂念的。”“若不是涅槃神卵,将你娶十八房姨太太的杂念,给转到那小白猿身上,你炼精化气之时,也不免被杂念影响。” “虽然以你的毅力,也不至于直接导致失败,但绝不会这么简单,让你轻松完成炼精化气。” 听得陆公所言,林焰下意识想要点头,随后连忙解释。 “十八房姨太太,不是我的杂念,是那小家伙自己的念头!” “老夫知晓了。”陆公微微点头。 “真没有啊。”林焰无奈道。 “现在肯定没有了。”陆公点头道。 “……”林焰忽然叹了声,意兴全消,懒得解释了。 “其实你的性情,本身也确实极为纯粹,连仇家都没有,过往有任何杂乱牵扯,都被你一刀斩绝。” 陆公微微抚须,说道:“所以,只要你心中有刀,就没有任何忧虑,心下无畏!这一步的难关,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本就不算太过于艰难!” “明白了。” 林焰顿时恍然,准备回去之后,就在自己的修行心得记录册上,添上这一项。 仇家过多,杂乱牵扯,有碍炼精化气。 与人为善,没有仇家,没有负担,心下念头通达,有助于炼精化气。 这样想着,他心中盘算了下,施副城守已经成了真正的仇家。 为了自己念头通达,保持炼气境道路的畅通,得找机会砍了他! “行了,你今天来,不会就是关心吕堂的吧?”陆公摆了摆手,这般问道。 “确有要事。” 林焰点头应了声。 旋即就听见房中传来闷哼一声,颇是不悦。 然后林焰咳了声,说道:“主要是关心吕老哥近期的状况,然后才是问些事儿。” “想问你兄长的镇祟法,何时可以筹备?”陆公淡淡道。 “不,是城外的净地,全然不见踪迹了。”林焰正色道。 “那不就是同一件事?”陆公轻描淡写地道。 “……”林焰不由惊愕。 “阴兵法令在你手中,但是被涅槃神卵,化作了‘阴气’。”陆公缓缓说道:“原本老夫可以复原,但是丰城那尊神,赐予你神光,阴阳平衡……老夫打破不了这个平衡。” “跟城外净地有关?”林焰不由问道。 “对,接下来,你可以在其中获得足够的阴气,老夫给你一道灵符,可以将阴兵法令,给顶出来,恢复原貌。”陆公说道。 “然后呢?”林焰道。 “捕捉邪祟,最好是‘鬼物’所化的邪祟!”陆公吐出口气,说道:“城外的净地,会有适合的。” “城外净地,究竟关乎什么?”林焰深吸口气,问道:“韩总旗使不愿明说,也让我不要参与!此前您老似乎也不愿让我参与,所以没有明言……此刻,为何又告知于我?” “老夫此前确实不知晓,这三步以后,究竟是什么局面。”陆公语气平静,说道:“高柳城里,也只有四个人知晓。” “指挥使?大庙祝?大城守?”林焰低声道:“加上韩总旗使?” “不错,陆长生这个逆徒,打算瞒着老夫。”陆公笑了声,说道:“可是老夫,总可以在古籍之上,查一查过往的旧事,推算出大致的变化。” “……”林焰没有接话,只是神色凝重。 “这九座被摧毁的净地,是被挑选出来的。” 陆公指了指桌上的药材。 林焰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陆公竟是在言谈之间,不知不觉,就将九种药材,拼在了一起。 而这九种药材的摆设布置,让林焰感到极为熟悉。 “这是……” 林焰缓缓说道:“屠宰场下,九座祭塔,其中排列方位,基本相同……他们挑选九座净地,是按照祭塔方位来的?” “不,那九座祭塔,最早就是按照这九座净地的位置,仿造而成的。” 陆公站起身来,说道:“如果没有猜错,这九座净地,本为一体!” 林焰闻言,心中微震。 而陆公叹了一声。 “这些年来,劫烬强者辈出。” “有很大一部分,是城中的人族,成为了劫烬。” “还有一部分,藏在城中,身居高位,借用城中资源,增长自身。” “更有一部分,流亡于城外净地,但却依然可以修为突飞猛进,这是老夫此前难以理解的。” “但这两日,明白了那九座净地的布置,加上屠宰场下九座祭塔,以及,古老典籍的一些记载。” 陆公轻笑了声,说道:“总算明白了,劫烬掌握着好大的秘密……难怪,栖凤府内,六大城池,唯独高柳城,劫烬势力,最为强大!” 下一章非常晚,明天看吧……祝书友慵懒的猫咪生日快乐 (本章完) 第171章 劫烬神子!大老爷!指挥使!照夜人!【三更!】 时已入夜,星月皆明。 高柳城百里之外。 小型净地之外。 只见一人,躬身拜于黑暗中,卸下身外的一个瓷罐。 旋即迈步,走入净地当中。 内中篝火照明。 相隔二十步,恍惚之间,仿佛看见一棵柳树,扎根于净地当中。 啪地一声! 篝火之中,柴火燃烧,迸出火,似乎惊醒了这一切。 前方的景象,倏忽变幻。 再是细看,不见柳树,只见一个老者,衣着朴素,盘膝而坐。 “借用小神尊本源,来炼精化气,随着真气增长,他越来越像是一棵树了。” 来人心中叹息,暗道:“非属自身本源,终究不能纯粹,从他晋升炼气境那一刻,他就不是他了……” 按照此前探索古迹获悉的说法,纪老这一条路,随着修为越来越高,随着变化越来越大,便是逐渐杀死“本我”的意志! 他心中这般想着,却露出笑容,快步迎上,躬身拜倒。 “见过纪副教主。” “客气了。” 纪老缓缓睁开眼睛,说道:“老夫前次失手,未能坐上副教主之位,你也不必行此大礼。” “纪老实在谦虚,前次三位共同出手,争夺功勋,结果亥爷身殒,农夫身化妖邪,唯独您能全身而退。” 那中年男子,含笑说道:“放眼栖凤府,我劫烬当下强者之中,还有谁能与您争夺副教主之位?” 他起身来,说道:“前次失手,今次如能得手,功勋自是足够了,单一个‘无常’的首级,就绰绰有余!” “老夫听说了,没想到只是打算泄愤,杀一个小辈,清净一些杂念,他竟然成了栖凤府当代第一天骄。” 纪老冷笑了声,说道:“杀他本是一桩小事,未想耽搁几日,他摇身一变,备受各方关注……真是平白生出变故,麻烦得很。” 这中年男子,轻笑了一声,说道:“也不麻烦,这不是听从您的意见,摧毁了净地,迫使无常出城,借机杀之?” “什么意思?” 纪老怔了下,道:“老夫先前打算派人,引他出城,杀之泄愤……但又何曾说过,要摧毁净地?” 那中年男子,不由惊愕道:“摧毁净地,不是您老传回来的意思?” 纪老更是惊愕:“丰城一事过后,这几日里,你们何曾与老夫来往?” 场中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 片刻之后,才听得中年男子涩声道:“此事,我须得回去,上报大老爷。” —— 洞穴之中,水滴声接连响起。 身着甲胄的男子,满面青色鳞甲,缓缓走入其中。 “先前派了一位候选的神子,去见了纪老,可以确认,摧毁净地之事,非纪老授意。” “意料之中。”内中稚嫩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漠:“此前你派了谁,去见那老家伙?” “负责通报黎城众多事务的一名黑衣主事,他入我劫烬,已七年了,过往行事,都颇为稳重。” “人呢?” “失踪了。” “所以,伱是派了一个照夜人,过去找那老家伙,商议要事?” “那黑衣主事,乃是拜祟之人,按道理说,不该是所谓的照夜人……” “嗯?”内中稚嫩的声音,似乎有了三分怒意。 “属下失职,请您责罚。”这青色鳞甲的将领,低沉着说道。 “等此事过后,再去领罚。”那稚嫩声音,如是应道。 “谢大老爷开恩。”这青鳞将领,忙是应道。 “监天司倒是好手段,高柳城那位指挥使,确实不是简单的人物。” 稚嫩声音叹息说道:“本想替纪老,料理一件小事,却忽然成了大事,这位指挥使,又胜了我一手……” 青鳞将领不敢多言。 而稚嫩声音则笑了声。 “早年时候,高柳城内外,他与本座明争暗斗,筹谋布局,竭尽心力,各用奇才,麾下各有损伤,胜负参半,可算平手。” “数十年间,倒也在正面打过三回,一胜一负一平,但都要不了对方的性命。” “时至今日,本座彻底放开,再无桎梏,本领突飞猛进,可谓一日千里。” “但他却要保持人身,维持神智,以至于近年来,修为迟滞不前。” “若能再战一场,他已非我敌手了。” 这个稚嫩的声音,笑了一声,悠悠道:“唯一能胜我半筹的,也就只有这么点儿微不足道的‘计谋’,也好……他已经走到了尽头,在最后摧毁他这么一点‘谋划’,打碎他的心气,想必也该失控了。” 随后这位劫烬的大老爷,不由得感慨道:“斗了大半生,是该彻底压死他了。” “他守了半生的高柳城,也守了半生的人族。” “让他失控以后,在城中作乱,死于人族之手。” “这才是高柳城监天司指挥使,最应该得到的下场。” —— 天色渐明,临江司当中。 林焰一番修行。 真气再度增长。修为:炼气境(15/6480)+ “九大净地,合而为一?” 林焰想起此事,心情颇为沉重。 他从陆公那里,获悉了隐秘。 但是陆公,也并不知晓所有的真相,目前所知,都是陆公凭着渊博的学识,自行推断出来的。 “陆长生、大城守、指挥使,都知道瞒不住老夫,但是……他们在向老夫,表达他们的态度。”当时陆公神色复杂。 “态度?”林焰甚是不解。 “他们都不希望老夫,进入古迹,借用古之镇物,走出最后的那一步。”陆公应道。 “为什么?” “因为老夫会死。” “……” 林焰想起了先前那一场对话,心绪愈发沉重。 而回到临江司以后,便听得杨主簿匆忙小跑而来。 “林小旗在城外。” “我派出去的,等天亮后,阳光起,验明正身,放进来就是了。” “可他带回来一个人。” “带回来一个人?” 林焰不由怔了下,他是派遣小白猿,去寻找槐尊,怎么平白带回来一个人? 眉宇微挑,说道:“带回来的人,等天亮后,直接领到临江司见我就是了。” 杨主簿沉声道:“这人有问题,引得观天楼示警,已被城防守军给拦在城外了。” 林焰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说道:“他带回来的,是拜祟人?” 不待杨主簿回应,林焰快步走了出去。 他径直来到城墙上。 “五爷。”顾副统领顿时施礼。 “不必客气,怎么回事?”林焰问道。 “不知道,您麾下这名小旗,是在一刻钟前,到了城墙下,当时天还没亮。”顾副统领低声道:“显然是行夜路归来的……” “在他身上,有柳尊神庙灵禾姑娘的宝镜,是柳尊本体所制,所以在高柳城的周边,能够行走夜路。”林焰解释了一下。 “可是他身边那人,背负邪祟。”顾副统领低声道:“刚才观天楼示警,不敢放他们进来……要不是认得林小旗,刚才就该万箭齐发了。” “我亲自来探。” 林焰摆了摆手,指向东边,说道:“按规矩来,等阳光破晓,你再开城。” 顾副统领连忙说道:“五爷不如等天亮再去探他们?万一是妖邪所化?” “无妨。” 林焰摆了摆手,登上城楼,旋即翻身跃下。 嘭地一声! 落地闷响! 林焰拍了拍衣摆的尘埃。 “老爷!” 小白猿连忙跑过来,指向身后:“他藏在槐尊的树干里,不吃不喝,已有两三天了!” 林焰看了过去,只见那人戴着面具,但可见双眸紧闭,呼吸微弱,已是昏迷过去。 隐隐约约,有一股邪气,从面具上传来。 显然有一头邪祟,藏在面具里。 “拜祟人?”林焰眉宇一扬,收回目光,稳道:“槐尊可交代过什么话?” “槐尊与我素不相识,但不知怎的,见了我就跟见鬼似的,也不对……它在野外,经常见鬼,也没这么怕。” 小白猿说道:“但是他干儿子,就是那只鸟,说这个人,是咱们监天司交代的,要护着他。” 它挠了挠头,说道:“槐尊觉得,这人是个灾星,庇护久了,肯定引来杀身之祸,本来打算把他扔了……好在我前去接应,所以槐尊直接把人抖出来,让我把他带回高柳城。” 林焰走上前去,一边问道:“槐尊没说是什么人?” 小白猿摇头说道:“没说,而且这家伙一直昏迷不醒,问不到话。” 然后它伸手指了指那面具,又道:“他供奉的,只是一头游祟,没有灵智,凭着本能,跟山里的野兽,也没差别,路上总想吃我,被我锤得不敢冒头了。” “知道了。” 林焰抬起头,喊道:“顾副统领,准备镇封的神盒……我要带他入城。” “五爷,咱们城防这边,都是武夫,负责抵御妖邪,尽力驱退,争取斩杀……”顾副统领探出头来,说道:“镇封邪祟,只有神庙烧香人能做到!” “没有镇封之物,就去找陆公借!”林焰说道。 “是!”顾副统领顿时应了一声。 “老爷,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把人绑了,送进城,面具摘下来,扔城外,不就得了?”小白猿问道。 “面具摘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更知道他是个拜祟人。”林焰平静说道:“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光明正大,站在人前了。” “把他脸遮住不就得了?”小白猿说道。 “面具里是他供奉的老祖宗,得随身带着……他供奉的是游祟,足见拜祟法并不高深,相距不能超出三千步,不然会有反噬。”林焰这样说道。 “老爷这么为他着想,莫非认识他?”小白猿惊讶道。 “不认识。”林焰神色复杂,说道:“但大约知晓他的身份了。” “他也是监天司的人!”小白猿顿时恍然大悟。 “是,但也不是。”林焰叹息道。 (本章完) 第172章 前因后果,古迹来源 临江司内。 杨主簿有些迟疑,低声道:“您直接把这个拜祟人,带回咱们临江司了?是不是有些不大合规矩?” “面具内的邪祟,已经镇封住了,柳尊神庙和城守府问起来,有得解释。” 林焰叹了声,说道:“把这个人,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交代你的事,办了没有?” 杨主簿忙是说道:“已经通过外南司,上报内城总楼了,照您老人家的意思,去往外南司的信,标明了是给韩总旗使的。” “那就还好。” 林焰微微点头。 旋即便见小白猿声音传来。 “老爷,人醒了。” “我这就过来。” 林焰偏过头,说道:“杨主簿,准备些汤水……另外,我瞧院里闲人颇多。” 杨主簿顿时明朗,说道:“属下这就安排他们各自做事,避开后院,外界眼线,也瞧不出端倪。” 林焰没再开口,来到后院,推门而入。 便见床上那人,眼神冰冷,满是戒备。 “这里是高柳外城,南区外一坊,临江司。” 林焰取出旗帜,放在桌上,说道:“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人沉默了一下,仔细辨认了一下服饰以及旗帜,才松了口气。 但依然没有直接开口,似是犹疑着什么。 “谨慎是好事。” 林焰轻笑了声,说道:“我听说照夜人,只归属高柳城指挥使一人管辖。” 这人怔了下,语气沉重,道:“你知道照夜人?” 林焰笑了声,说道:“见过一位照夜人,我也已经传讯内城,请了指挥使大人。” 这人微微点头,说道:“那就等指挥使大人到来。” 他闭上双目,逐渐呼吸,似在恢复自身。 林焰坐在了桌上,忽然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沉默不语。 “我家老爷问伱话呢?”小白猿顿时大怒。 “边上站着。”林焰斜了这小家伙一眼,才看向床上那人,笑了声,道:“这也是隐秘?” “……”床上的人,终于睁开眼睛,低沉道:“你问哪个名字?” “本名?” “季薄昌。” “这是真名?”林焰不由错愕。 “有问题?”季薄昌露出疑惑之色。 “没问题了。” 林焰语气平静,这般说来。 小白猿不由得探过脑袋,朝着床上这人的下半身,打量了好几眼。 气氛沉寂了片刻,才听得季薄昌缓缓说道:“你是无常?” “你认得我?” “高柳城中,年纪轻轻,二十来岁,领着总旗使的旗帜,也就只有无常了。” 季薄昌缓缓说道:“栖凤府内,但凡不是消息过于闭塞的苦修士,今后会不认得你的,应该不多了。” “既然认得我,何以如此戒备?” “劫烬的手段,层出不穷,很多时候我们辨别不出人与事的真假,因此除指挥使大人外,谁也不能信!” “明白。” “多谢谅解。” “……” 小白猿觉得甚是无趣,便准备朝着外边去透透气。 却听得院外传来杨主簿的声音。 “指挥使大人传信。” “来得这么快?” 林焰略有诧异,走出门去,却见杨主簿,捧着一封信件。 杨主簿低声道:“这是加急的信件,还标注了一下,不是给您看的。” 林焰接过信件,走入房中,递给了季薄昌。 “指挥使大人没来,这是他传过来的信,你看一眼,决定信不信。” “……” 季薄昌接过信件,扫了一眼,神色认真。 信封上,有监天司总楼加盖的火印。 拆开之后,确为指挥使亲笔文字。 底下更有一个照夜人独有的印记。 信中附了一件证物,是个玉牌。 他不由得站起身来,仔细观看,片刻之后,便忽然撕成碎片,握在手里。 “有火吗?” “有。” 林焰取过一个洗脸盆,说道:“扔里边就行。” 季薄昌将信将疑,下一刻,小白猿睁开眼睛,就见火焰燃烧。 他烫了一手,连忙扔进盆里,看着烧成灰烬,才松了口气。 “这么谨慎?” “里边有我照夜人的独有印记,每个人传讯方式都不一样,这涉及到身家性命,不能被外人记得,只能烧毁。” “理解。” “多谢。” “那你现在可以信我了?” “指挥使大人,让我将近期所遇之事,都告知于您,并且让您做好决断,是否探索新生古迹?” “新生古迹?” “就是那九大净地,即将合一,形成古迹。” “里边有什么机缘?” “这是劫烬的绝密,但凡从其中活着走出来的,都已经是栖凤府的劫烬高层,我无法探查。” “行吧,那我该知道的,你说一下?” “提前先说一句,指挥使大人的叮嘱。”季薄昌想到什么,连忙又道。 “什么叮嘱?”林焰皱眉道。 “我入劫烬多年,心智是否纯粹,本心是否依旧,难以判定,您须得辨别真假,对我抱有戒心。”季薄昌平静说道。 “这种话,让你转达给我,他想什么呢?”林焰错愕道。 “指挥使行事,自有缘由。”季薄昌这般说来。 “什么缘由,这种话让你转达,也不符合常理啊。”小白猿咕哝了一声。 “事涉机密,请五爷让闲杂人等出去。” “谁是闲杂人等?”小白猿顿时愤怒,想着我连人都不是,怎么就闲杂了。 “出去守着。” 林焰坐到了季薄昌的面前,说道:“可以说了。”—— 前任的近柳庄镇守使,杀死小神尊,借机修成了炼气境。 但他最初筹谋,近柳庄事后,他能“力挽狂澜”,回到高柳城,以多年积累功勋,升任副指挥使。 但被无常妨碍,从而愤怒至极,意欲杀之泄愤! 堂堂炼气境的人物,要杀一个后辈,本是一件小事。 但随着无常击败小神宗徐鼎业,成为栖凤府第一天骄,要杀无常,就成了大事。 “那跟外界净地,有什么关系?” “那位纪老,本意是引您出城,伏杀于外,小事一桩。”季薄昌出声说道:“我是接到了劫烬高层的命令,协助纪老……但途中收到指挥使的命令,假传了消息。” “你传的什么消息?”林焰皱眉道。 “摧毁高柳城以南三座净地,你作为监天司的新城巡察使,职责所在,必是第一个出城探查。”季薄昌说道。 “净地是你假传消息,让劫烬毁去的?”林焰面色微变,说道:“净地是历代人族栖身之所,毁了净地,便毁了根基……通常劫烬筹谋都不敢对净地下手,你们……” “奉命行事。”季薄昌神色平淡。 “然后呢?”林焰叹了一声:“你传的是摧毁三座,怎么如今毁了九座?” “南边三座,是我假传消息摧毁的,但另外六座,是劫烬不得不动手的。”季薄昌说道。 “不得不动手?”林焰似乎明白了什么。 “对!” 季薄昌继续说来。 九座净地,本为一体,散作九处。 过往的时候,劫烬已经掌握了这九座净地的具体位置。 每到合适时机,就会出现古迹的入口。 可是每次入口,都不一样。 而时机的选定,也极为复杂。 “劫烬每次入内,十人当中,大约有两三人可以活着回来,无一例外,都修为大进,跻身高层。” 季薄昌说道:“而我等照夜人,潜藏劫烬多年,没能探查清楚,只知南边有三座,距离高柳城很近。” 他吐出口气,说道:“净地被摧毁,其实不是真正摧毁,是杀死生灵于其中,以血肉魂魄,唤醒了其中的‘镇物’……” “当镇物苏醒,无论是谁,都不能进入其中,所以对于需要栖身于净地来寻求庇护的人族来说,就等同于毁掉了。” “三座净地被唤醒之后,跟其他六座净地,就变得完全不同。” “那么劫烬掌握的规律,就会完全出错,很长一段时日,无法再得到‘入口’的准确位置和时机,也就失去了栽培劫烬高层的‘圣地’!” “只有九大净地,同时唤醒,才能形成古迹。” “做得好,就是人族的福地。” “做不好,从此就是禁地。” 随着季薄昌的话,林焰忽然抬手。 “等等!既然早就知道这样,为什么不直接由监天司唤醒三座净地的镇物?” “不知道,只是……”季薄昌迟疑了下。 “你有猜测?”林焰沉吟道。 “摧毁净地,是人族重罪,按道理说,应指挥使大人,也不想担责。”季薄昌低声道:“但是他老人家,却也不是逃避责任之人。” “所以呢?”林焰问道。 “这三座净地的镇物唤醒方式,跟平常净地,大不相同,劫烬掌握了其中的手段。”季薄昌说道。 “那么摧毁这座净地时,他们应该会更加慎重。”林焰沉吟道。 “第一,你是栖凤府当代第一天骄,分量太重!第二,纪老是当下,唯一一个有资格竞选副教主的人物!”季薄昌沉声说道。 “不止这两点吧?”林焰沉吟道。 “第三,我多年来,战战兢兢,不曾出错,所以才能受命,去见纪老。”季薄昌说道:“奉劫烬的大老爷之命,在纪老面前,要亮出信物的。” “信物呢?”林焰问道。 “亮一次就没了。”季薄昌应道。 “所以,你没见那老家伙?”林焰微微皱眉。 “盯着那三座净地的劫烬主事,总该看到信物,才愿意相信。”季薄昌这般说道。 “瞧你的神情,还有第四点?”林焰忽然道。 “那是指挥使大人的安排,没有经过我的手。”季薄昌说道:“有这四点,他们不敢抗命,顺利唤醒了南边三座净地的镇物。” “现在,九座净地,都唤醒了,往后会怎么样?”林焰问道。 “九座净地,应该已经消失不见了,会融合为一,形成庞大古迹,有九个入口。”季薄昌停顿了下,说道:“但不知道,具体会在哪里,但不会在高柳城的百里范围之内……” “为什么?” “柳尊神威,震慑八方……这次的九大净地,重新合并,势必会远离高柳城!” “你的意思是,古迹是活的?” “古老岁月之前,曾经是活的。” “还有什么说的?” “我只知道这些。” “指挥使信中还说了什么?” “玉牌交给你,上面印了六个印记,你以此令,能号令六个照夜人。” “你在这六人当中?” “如果五爷打算去往古迹,大概要与劫烬交手,我对劫烬有所了解,能帮到你。” “明白了,你好生休息。” 林焰摆了摆手,说道:“我的决定,晚些时候告诉你。” 季薄昌微微点头,闭上了双目。 走出院外,便见小白猿快步迎了上来。 “老爷,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为什么?” “李神宗的战书,多半不是临时起意。” 林焰笑了声,低语道:“细算了下,这场约战,我获益不少,但是他们赚得更多……” 高柳城,生意兴隆,暗中也传来了扩城之物的主要珍贵物件,还借机排查了各城的劫烬线索。 如今,徐鼎业去往残狱府,磨练己身,看似吃了大亏,其实打磨心性,不算吃亏。 韩总旗使修成炼气境,也是喜事。 如今他无常,名声鼎盛,劫烬为了杀他,迎合下一任副教主,不惜付出代价。 所以,唤醒三大净地之事,也变得顺理成章……而劫烬也必须同时唤醒其他六座隐藏的净地! “难怪指挥使,这次也没有亲自来临江司,见这个照夜人!看来他是拿我做局,这次坦诚,怕我一怒之下,跟他翻脸……” “老爷要跟他翻脸吗?” “他所求的,正是我想做的。” 林焰笑了一声,说道:“虽然借我的名义,造了这个局面,但我反而获益不小!况且,这古迹之行,又是一场新的机缘!” 停顿了下,林焰看向房中,说道:“相较之下,这些照夜人,听命行事,拿命拼搏,却不见得能获得什么……” 说到这里,林焰招了招手。 小白猿凑近前来。 “等他休息好了,你用‘造身’之法,给他换个身份,带他游一下临江坊。” “为什么?” “入了劫烬,修了拜祟法,他这一辈子,没多少次机会能进人族的城池了。” “他不是已经从劫烬逃出来了吗?”小白猿惊讶道。 “作为拜祟人,作为曾经劫烬的一员,监天司可以善待他,但高柳城不能信任他……就像是丰城之外净地遇见的那位老镇守使……” 林焰深吸口气,说道:“关于这一点,他自己也明白的,你晚些时候,就带他去逛一逛,期间费的银两,可以让杨主簿给你报销。” (本章完) 第173章 安心之处!观天楼示警! 交代了小白猿,出门时换个身份,不要用林小旗的身份。 因为他准备以林焰的身份,回家一趟,但还没换回真容,走出临江司,便见杨主簿送来了一封请柬。 “五爷,李公子送来的。” “哪个李公子?” “栖凤府,大城守之子,李玄同。” “有事?” “他设了一场酒宴。” “喝酒?没其他事?” “他强调了,只是喝酒,风雪月,还特地请了您最喜欢的魁‘格妹儿’!” “不喝!” “五爷,他可不一样!”杨主簿低声说道:“您可知晓,近些时日,高柳城各方势力,以及其他各方权贵,多少人邀他赴宴,都被拒绝了?他只去过城守府的宴席……这次是主动设宴!” “那就更不能去了。”林焰忽然笑了声,说道:“监天司,监察全城,将来我若升至栖凤府城,就是监看他爹的!现在结交,宴上还有他送来的魁,这不是权色来往,不是落人口实嘛?” “据传他有可能,继任下一任的大城守,整个栖凤府的最高掌权者。”杨主簿低声道。 “那就等他成了栖凤府最高掌权者再说。” 林焰摆了摆手,笑了一声。 早不来,晚不来,偏是刚接回了季薄昌,他就来了。 十有八九,想探听古迹之事。 他换回真容,走出门外,便听得韩总旗使的声音传来。 “人家毕竟出身尊贵,他爹是大城守,此次古迹谋划的重要人物,告诉他也无妨的。” “那就问他爹去,既然他爹没告诉他,我凭什么得为他解释?” 林焰语气平淡,缓缓说道:“照夜人,拿命办事,传回来的消息,是监天司的机密!” “进一步说,我属于监天司麾下,不受城守府辖制,他就算成了大城守,也得经过监天司总部,前来了解此事!” 说着,林焰略微偏头,问道:“倒是您老,不是回去闭关了,怎么又出来了?” 韩总旗使叹了声,说道:“让你别掺和这件事,看来你完全没听进去。” “最近两天忙着临江坊的杂事,压制那些权贵子弟,算下来,我该有四五天没杀人了。” 林焰感慨说道:“临江坊内,安稳无比,秩序维持,也是好事……不过,耽搁几天,进展慢了。” “进展慢了,什么意思?” “心里郁闷,不见血,念头不通达,炼气境修为进展慢了。” “……”韩总旗使怔了下,呐呐道:“你杀人还真上瘾啊?” “杀敌!”林焰神色认真,强调着道。 “伱应该静一下心的,没有吞纳外界异气,纯粹依靠自身炼精化气,虽有凤血古玉,确实会比较缓慢。” 韩总旗使劝慰了一番,又道:“我钻研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已经十余年了,造诣不浅,至今也才炼成了三道真气……” 他拍了拍林焰的肩膀,说道:“你接触炼气境功法不久,短短几日,能炼多一两道真气,就已经是惊世骇俗了。” 林焰神色如常,微微点头。 “你这两天,进境缓慢在哪里?我来替你参考一番……” “其实也还好。” “炼了一道?” “……”林焰微微摇头。 “两道?”韩总旗使有些诧异。 “您这非要问吗?”林焰无奈道。 “看来跟上本座了。”韩总旗使闻言,感慨道:“不用老想着顾我的颜面,为师何等气度,怎么会被你打击到?再说了,你都打击多少回了,我早都麻木了……大胆告诉我……” “现在修成十九道真气。” 林焰闻言,便出声说道:“中丹田也填满了……我打算把下丹田,也给填满!” “总共二十七次炼精化气,以自身最为纯粹的真气,来填满三大丹田。” “往后吞纳外界异气,想必稳固无比!” “总旗使,你怎么走了?回外南司也不在那个方向,你这是去哪儿?” “去死!”韩总旗使头也不回,怒道:“以后叫老韩!还进展太慢,心下郁闷,念头不通……我呸!以后再劝解你,老子是狗!” “……” 林焰张了张口,揉了揉眉头,咕哝着道:“非要问,还非要我说明白,现在又跟吕堂学得一个模样……至于吗?” —— 林家院中,二哥林磊正在编制风车。 粗糙的手掌,布满了沉厚的茧子。 老茧上面,有着众多细微的痕迹。 这些细微痕迹,若是换成个细皮嫩肉的,就成了密密麻麻的小伤口。 而在他身后,小女娃儿正拿着一根竹签,啪嗒一声,拍在小男孩的手上。 “瞧你这脑子,这都记不住?” 近些时日来,林小月的声音,比前些天清晰了不少,盯着弟弟,脆生生道:“两个顺口溜,都记不住……下一句是低头思姑娘!” 误人子弟啊! 林焰连忙跑进去,喊道:“低头思故乡,你别教错了小年。” “啊?” 二哥怔了下,茫然说道:“你教的,不一直都是低头思姑娘吗?” 小女娃儿先是怔了下,有些自我怀疑,听得老爹发话,才愤怒道:“就是思姑娘!小猪好久不回家,自己都忘咯!” “……” 林焰脸上有些茫然。 林磊脸上有些为难,低声道:“姑娘的事,不如回头再说?之前攒了好久,准备给你娶媳妇儿的钱,给赌输了……” “回头再说,回头再说。”林焰连忙点头应是,说道:“都怪那小神宗,名声那么大,本事那么差,害咱家输钱了。” “确实有些名不副实。”林磊点了点头。 “这个点了,二嫂还没回来做饭,我都饿了。”林焰左右瞧了眼。 “先前钱不是赌输了嘛,又摆摊卖风车去了。”林磊叹了一声:“钱输光了,你嫂子都哭了两天了都……” “这不是最近生意好,几天就赚来的嘛,本来就是发的一笔横财,看开些,我不是还留下钱了?”林焰劝说道。 “你嫂子说,你的钱以后得建宅子用,娶媳妇儿的钱,我们来凑一凑。” 林磊终于编制好了一架风车,放在桌上,笑着说道:“不过还好啦,最近不知怎的,临江坊里,人比之前更多了,生意还更好了……” “本来都以为,小神宗跟无常巡察使,打完这一架,城外的来客,都要回家去了。” “没想到又留在城中游玩,还都来临江坊的多。”“最近我还按着你之前教的,做了些糕点小吃,卖得还挺好,也赚了不少。” “如果照这个样子下去,再过些天,指不定又能赚个二十两银子,娶媳妇儿是够了。” 说到这里,林磊笑着道:“也还得谢谢这小神宗,虽然前次输了钱,但这不是还有得赚嘛?” 林焰想了想,又道:“赚钱的事,可以往后再说,我最近得了一笔赏钱,家里够用了。” 他伸手入怀,道:“我记录了一些适合二哥的诗词,还有些文章,你抽时间,要多读一读,明心定志,增长心气。” 林磊闻言,笑着说道:“你怕二哥心气不够壮,胆魄不够好,镇压不住邪祟?” “二哥心正,有浩然正气,自然镇得住邪祟!” 林焰说道:“但心气更壮,胆魄更足,不是更好嘛。” 林磊将册子接过,说道:“你说得对,从小就比我聪明,这几年就更聪明了,不但学了武,书也读得多,陆公都夸你文采出众。” 林焰又道:“对了,陆公已经打算接下城守府的书院,到时候二哥指不定就是教习先生了,得多读书。” “教习先生?我也要当教习先生!” 小女娃眼前一亮,一鞭子抽在林小年身上。 小男娃嗷得就哭了,哭得万般凄凉。 “你就别误人子弟了,一个女娃儿,天天喊什么低头思姑娘!” 林焰恼怒道:“自己都不学好,还乱教人……安心当你的母学奇才去!” 二哥闻言,笑着说道:“你还别说,陆公前些天见了她,说她根骨不错,可惜就是年纪小,等明年就可以给她安排药浴。” “药浴?” 林焰自然知道,侄女儿根骨不差,也打算等她稍微大些,传授一些武艺,以求自保。 但毕竟是个小女娃儿,要是今后跟自己一样,整天提着刀,砍人的脑袋,跟人家拼杀,想一想那个场面,就不由得让林焰感是头疼。 况且,武者药浴,相对霸道,年龄太小,反而容易出问题。 看来陆公已经配备出了有助于稚龄孩童的药浴。 他不由得吐出了口气,不由得心绪有些复杂。 充满隐患的古法在改进,变成新法。 就连药浴也在改进。 人族历代以来,都不缺乏陆公这样的人,在各个方面,为人族文明搭建更进一步的阶梯。 就连二哥这样的普通人,都在尽自己的力量,在改变着一些东西。 例如不远处,那一架木制的推车,便与外边所见,大不相同。 “这又是二哥的奇思妙想?” “先前在陆公那里,有本书记录了栖凤府匠人,对诸般木制物品的制作经验,所以搭建了一些粗浅的东西,让这推车,也方便了些。”林磊笑着说道。 “那二哥先忙着,既然嫂子没回来,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顿饭。” 林焰看向两个小娃儿,问道:“想吃什么?” 两个小娃儿异口同声道:“吃肉!” 看来是赌输了之后,家里已经节省好些天的伙食,不敢吃肉了。 林焰哈哈一笑,道:“我去肉铺,买些回来。” 林磊顿时摇头,说道:“最近临江坊人多,肉价也贵,省一省吧……过些天肉价降了,我掏点儿私房钱,买半只烧鸡回来。” —— 等林焰做好饭,二嫂也推着车回来了。 这顿饭,吃得相对比较素。 但比较安静,让林焰心下颇感安宁。 “走了。” “不在家里住一晚上?” “临江司那边还有事,近来比较忙。” “小心些,听说近来临江坊这些人,都是大人物,可不敢得罪。” “知道了。” 林焰走出了家门,却发现满面复杂的吕堂,在街巷口。 一双粗糙的大手正抓着衣摆,似乎有些赧然。 黝黑的大脸,欲言又止,又涨红了些。 活脱脱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林焰上前说道。 “陆公说了,九大净地,差不多要凝合了,古迹很快会出现征兆。”吕堂搓了搓手,神色尴尬。 “然后呢?”林焰问道。 “陆公让你带上我。”吕堂低下头,闷声道。 “行。”林焰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吕堂怔了下:“不生我的气?” “生你气干嘛?”林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主要是陆公的手段,否则以你的气度,不至于因为我过于出色,而心生挫败,从而对我深感嫉妒……” “这倒也是。”吕堂连忙点头:“都是陆公的错。” “再者说了,就算没有陆公的手段,你充其量也就是小气了点儿。”林焰笑着说道:“过往你帮我不少,总的来说,你是个好人……” “你还骂我小气?”吕堂顿时怒道:“你害我没了媳妇儿,我都忍了,这还说我小气?” “我怎么害你媳妇儿了?不对,你不是没成亲嘛?”林焰错愕道。 “……” 吕堂愤愤不已,转身就走。 他走了好几步,又折返回来,说道:“不过陆公也说了,成个家也挺好,你有家人,就很好。” “陆公说的?” “对,陆公说,你杀人过多,牵扯太重,在这个世道,容易被杀戮冲昏头脑。” “还说了什么?” “就算没有古法隐患,杀人过多,看轻人命,久而久之,也就容易疯了,在这个世道,就容易成祸害。” 吕堂想了想,出声说道:“你有家人,心有归处,定了心志,在高柳城有着安心之处……这也是他老人家,认为你将来不会失控,而愿意跟你结交的一大原因。” 林焰回望了一眼,笑着说道:“安心之处?陆公深明我意!” 随后,又听得林焰说道:“陆公特别提及这一点,莫非跟古迹有关?” 未等吕堂开口,就见北边方向,一缕光芒,缓缓升空。 观天楼示警! 古迹出现了! (本章完) 第174章 至高镇物! 高柳内城,监天司总楼。 指挥使负手而立,轻吐口气。 “事情成了。”不知名的老者,嚼着丰城那边送过来的生,神色间也有些罕见的凝重之意。 “本座应该负责的事情,到这一步,算是成了。” 指挥使平静说道:“接下来的成败,交给这些后辈……本座也就只能在外围,跟劫烬斗一斗,至于内中的关键,就不是我等可以干涉的了。” 那老者笑着说道:“费了这么大精力,最后胜负的关键,却要交到这些后辈的手中,放心吗?” “人这一生,总要服老的。” 指挥使拿着铜镜,照着自己的脸,说道:“我看着还年轻,依然英俊如旧,风采不减当年,可其实也老了啊。” “你看坊间百姓,各家族掌权者,一旦人过中年,临至暮年,往往比拼的已经不是自身智谋及本领,是后代子孙有没有出息了。” “我等虽然超脱凡俗的范畴,但临到老来,也是差不多的。” “自身再强,若后继无人,最终营造的局面,也是维持不住的。” “你看韩征这家伙,远不如李神宗,颓丧多年,但如今,他看重的后辈,能胜于小神宗徐鼎业,就让韩征心结消去,意气风发,顺利晋升炼气境。” “道理也是差不多的。” 指挥使感慨道:“人老了,也快死了,是该放权了,也该让这些后辈顶替我等,去站在最前列了。” 无名老者若有所思,缓缓说道:“这倒也是,庇护太过,不见风雨,不见鲜血,成不了气候,眼下内城的局面,就是例子!” “这次探索古迹,内城这些新人,也该去一大批,是时候见血了。”指挥使负手而立,说道:“我替他们扫清外界障碍……而内中古迹,才是真正的战场,他们能不能取胜,对人族往后的格局而言,亦是至关重要!” “放心得下?”老者迟疑道。 “你我都是快死的人了,古迹是否能够成为福地,都造福不了伱我,也是你我未必能够看见的了。”指挥使笑着说道:“是在他们这一代的事,所以……我们来开局,争这一代人的事,交给他们自己。” “你也打算,用这古迹的事情,提醒高柳城那些掌握权势,惧怕后起之秀的家伙?”老者恍然大悟。 “古迹之中,这些老怪已经进不去,所以后人,至关重要。”指挥使点头道:“高柳城太安稳,他们心中虽然知晓长远的道理,但很久没有直面过这样的抉择,所以,他们对于长远道理是明白的,但做事时……通常只看眼前的道理。” “人心执拗,自私贪利,权势难放,探索个古迹,他们不会醒悟。”老者幽幽道:“人这一生,没有死到临头,很难改变的。” “事情要一步一步做嘛。” 指挥使摆了摆手,说道:“人应该来齐了,本座先下去。” “城守府昨天又来传讯,你还是坚持,让那个无常前往古迹?” “人生的道路,他自己来定,本座只是选了他,没有逼迫他。” “这孩子天资极高,本事不俗,性子也让老夫喜欢,如果死在古迹里,就可惜了。” “历代人族,不乏惊才绝艳之辈,谁敢说一定能成长起来?” 指挥使说道:“李神宗如今名声鼎盛,谁又算得清楚,他年轻时遇见过多少次要命的凶险?” 他摆了摆手,说道:“就如刚才说的,我等生在这个时代,纵然天资再高,不经风雨,不见血腥,怎成大器?” 不等老者回话,他已经走下了这座高楼。 而此刻在监天司内,空地之上,已经汇聚了三十余人。 韩征与林焰,赫然在列。 众人见他到来,均是施礼。 “见过指挥使。” “免礼。” 指挥使背负双手,道:“古迹一事,已经提早告知于各位,今日让你们前来,所为何事,都知晓了么?” “探索古迹。” 韩征上前半步,正色说道。 指挥使微微点头,说道:“这古迹神秘莫测,蕴藏大秘,劫烬之人对于其中更为了解,他们必然也会进入其中。” “劫烬之人,有些人流亡于净地之外,是摆在明面上的敌人。” “有部分劫烬之人,就在城中各方势力当中,就连我监天司,都不一定就能完全排除。” “你们都是本座亲自选定的人,但其中是否有劫烬之人,本座也不知道。” 这番话一出,众人面色皆变,神色变得凝重。 指挥使神色淡然,说道:“临要出战,说这番话,不免动摇士气,但还是要告诫你们,入了古迹,除了自己,谁也不能信。” “明白。” 众人齐声应是。 “这一次,除却我监天司之外,高柳城中,各方势力,皆有合适人选,共同前往。” 停顿了下,指挥使又道:“来自于高柳城外,各方势力,诸多权贵子弟,他们也有一部分人,经栖凤府挑选,入古迹当中。” “可以跟他们结盟探索,但万不能放下戒心。” “明面上的敌人固然强大,但潜藏于我等之中的敌人,更加可怕。” “你们之中,修为最低的,也是内壮巅峰,最高的已是炼气境。” “此去,你们只需要做两件事,第一是保命,第二是悟通其中之势,寻求机缘,打破炼精境的桎梏。” “监天司为你们准备了一些东西,各自去领一份,在门口等候。” “你们麾下诸事,本座已经另外派人接手,眼下……你们只需要想着,怎么从古迹当中活着回来!” 随着指挥使大人摆了摆手,说道:“炼气境的,留下来。” —— 这一次,被选中的炼气境,足有四位。 林焰、韩征、以及另外两名内城的镇守使。 “你们两位镇守使,是我早已选定的。” 指挥使笑着说道:“倒是无常与韩征,初破此境,时机正好。” 他背负双手,道:“可知,为何选定你们四人?” 韩征点头说道:“古迹之中,蕴藏大秘,更有巨大危险,容易失控!我等四人,入炼气境未久……”“不错,你初入炼气境,以自身的底蕴,炼精化气,未曾接纳外界的异气,暂无失控的风险。” 指挥使看向另外两人,说道:“你们虽然接纳了外界异气,但真气数量较少,失控风险也不高,所以定下你们!” “其他各方势力,基本也都差不多,选定的人,最大的优势,是不容易失控。” “像是周元副指挥使,他在炼气境,已经走得很远,所修真气,超过九成九,源于外界异气。” “所以他本事虽然比你们强,但入了古迹,很容易失控。” “而这次选定你们,是要你们去争古迹深处,至高的镇物!” 他声音落下,停顿了片刻。 林焰与韩征,早有所料,神色平静。 而另外两位镇守使则显得更为凝重有些。 “你们四人之间,各凭本事,谁得了至高镇物,对我监天司而言,都一样。” “但有一点,不能自相残杀,更不能为了争夺,不顾大局,让至高镇物,最后落在劫烬手中!” 指挥使再度开口,说道:“除了你们四人,让本座可以尽信之外,其他各方势力,包括如今高柳城的本土势力,目前没有办法辨别,他们是否入了劫烬。” “因此,本座的私心,就是这至高镇物,必须落在我监天司手中。” 指挥使神色认真,缓缓说道:“若到最后关头,注定不能落在我监天司手中,尽力摧毁祂!” “摧毁?” 包括林焰在内,四人尽都露出惊讶之色。 “至高镇物,非同寻常,就算炼精境巅峰的肉身蛮力,也无法撼动。” 指挥使缓缓说道:“炼精境的血气,有至阳至刚之效,可以克制邪祟,但也制不住这至高镇物!目前来看,唯独真气,方可摧毁……” 他停顿了下,说道:“收服镇物,这古迹就能成为人族的一座福地!若镇物不能收服,或者被劫烬所获,乃至于被其他种族所获,就是我人族的禁地!” “其他种族?” 四人心中微震。 其中较为年轻的那位镇守使,低声说道:“祂们也会进入古迹当中?那不是净地所化吗?” “九大净地化为古迹,就已经不再是净地。” “目前古迹的位置,距离高柳城太远,野外会有许多诞生灵智的强大邪祟,以及堪比炼气境的妖类异种,祂们都会探一探机缘。” 指挥使叹了一声,说道:“你们都听说过,武夫斩妖,神庙镇邪!心中是否都以为,入了炼气境,以真气可以诛杀邪祟,就已经达到了,妖邪皆斩,人族至高,再无威胁的层次?” 四人对视了眼,没有开口。 但即便是林焰,也都觉得,修成真气,可以诛灭邪祟,已经超出了“神庙镇邪,武夫斩妖”的规则之外。 “诡夜降临,妖邪遍地,而我人族历代先辈,寻求超出人身界限之上的道路。” 指挥使叹息说道:“可妖邪之辈,拥有与生俱来的优势,邪祟可以互相吞噬,妖类具备古老血脉,甚至也能互相吞噬……祂们从一诞生,遵循弱肉强食的规则,拥有变得更加强大的道路!” “在这诡夜当中,比本座强大的妖邪,从来不在少数!” “你们永远要记住一点,劫烬是极为可怕的威胁,但不是唯一的威胁,更不是最强大的威胁。” “甚至连妖物与邪祟,也都不是最大的威胁!” “人族最大的威胁,是诡异的黑夜!” “这次,我希望你们尽力,收服至高镇物,为人族定一座福地!” 停顿了下,才听得指挥使肃然说道:“若不能收服为己用,尽一切力量,摧毁掉祂!” “明白!” 四人皆是点头。 “本座炼气境已至巅峰,体内异气所化之真气,远胜自身炼精化气之数量,避免失控,不能进入古迹当中。” 指挥使正了正衣袍,旋即躬身施礼,说道:“人族根基,是一代又一代先辈,稳固下来的!人族未来的根基,需要我等稳固,这座古迹,能否成为人族根基之一的福地,仰仗诸位了!” —— 外南司。 韩总旗使与林焰,同行归来。 “知道指挥使,为什么一直强调,失控的风险么?”韩总旗使忽然开口,这般问道。 “为何?”林焰问道。 “我们怕失控,劫烬不怕。”韩总旗使忽然说道。 “那岂不是说,进入古迹的劫烬,会比我们强大?”林焰神色倏忽凝重。 “这就是我让你不要掺和此事的原因之一。” 韩总旗使说道:“知道为什么不能守住古迹的入口,避免妖邪入内吗?” 林焰沉吟道:“古迹庞大,入口有九个,我等入了古迹之后,城中守卫,本就人手不足,无力再去守住那九大入口!” “黑暗之中,不乏强大妖邪,如果镇守入口,必然死伤惨重,确实守不住。” 韩总旗使点了点头,说道:“但更重要的是,以妖邪来牵制劫烬。” “劫烬对于古迹,更为了解,势必要比高柳城,更早一步,知晓古迹的所在。” “恐怕到了此刻,已经有劫烬的人,进到古迹当中了。” “而这些强大妖邪,已经开始具备智慧,未必不能交流……” 韩总旗使没有明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进入古迹,你自己小心,保命第一,其他往后放,关于至高镇物……你不要强求!” 林焰怔了下,低声道:“什么意思?你不与我同行?” 韩总旗使说道:“古迹的九个入口,各不相同,你我命格大不一样,要通过不同的入口,进入古迹。” 林焰皱眉道:“又是命格?之前赵州大统领,就是跟我一样的命格,才被王渊引到屠宰场,作为祭品的……” “屠宰场的九座祭塔,就是劫烬按照古迹,仿造而成。” 韩总旗使沉声说道:“这次进入古迹,只要死在里边的,都算作祭品……” (本章完) 第175章 五爷一路走好!【二更!】 临江司。 林焰让人牵来了蛟鳞马。 他戴上了一个斗笠。 身后是潘运和陈锋两位掌旗使,以及他们麾下小旗。 杨主簿、邹进、郑流、小晖、孟炉等人也已经听命而来。 “近来严格把控出城之人,分批放出,到了今日,放不到两成的人出去。” 杨主簿低声道:“剩下的人,实在太多,尤其是那位栖凤府城守府的李大公子,还在临江坊……您不在这里,我必然是压不住的。” 林焰点头说道:“内城会来一位主事,暂时接替我,你们听命行事。” 杨主簿迟疑道:“若这位主事,也压不住呢?” 林焰说道:“我早有所料,此番出城的消息,不必外传……” “瞒不过有心人。” “只是不对外宣扬,不是为了瞒住他们。” “这是什么意思?” “人走了,名还在。” “哦?”杨主簿迟疑道:“也就是说,您算是暗中出城,明面上还是在临江坊的,谁敢犯事,就相当于在您眼皮底下犯事?” “你要详细记录坊间之事。”林焰平静说道:“不要让他们以为,犯了事,离了城,拍拍屁股走人,就屁事没有……把话放出去,前次老子能远赴千里,去杀施家那两个,就能杀到他们家里去!” “施副城守多半又要震怒。”杨主簿嘿然一笑。 “他还没出城?”林焰眉宇一挑。 “他一直在城中,想做些什么,谁都心知肚明,城守府和监天司,都盯着他。”杨主簿这般说道。 “那就瞧一瞧,他有多少手段了。” 林焰挥了挥手,说道:“临江司,有劳诸位看守了。” “五爷一路走好!” 众人齐声喝道。 “……” 林焰沉默了下,道:“换个词儿,不吉利……” 众人面面相觑,只有杨主簿高声喊道:“祝五爷,一路顺风,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其余众人闻言,才连忙附和。 “这还差不多。” 林焰骑上蛟鳞马,扫了边上一眼。 小白猿和季薄昌,都已经骑在马上,随着他共同出城。 “随五爷出城的那个,是拜祟人?”孟炉上前来,皱了皱眉:“五爷最痛恨这些家伙,怎么对这个拜祟人,如此礼遇?” “修行拜祟法的,也不见得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毕竟也曾经是我人族先辈,主要修行法之一。”杨主簿微微摇头,说道:“城外的百姓,很多是靠着拜祟法,才能活下来的……此人大概对五爷有用。” “跟拜祟人扯上关系,容易为人诟病,不利于将来升迁。”孟炉低声道。 “如果是你,牵扯拜祟人,自然是不行,但五爷显然不一样。”杨主簿这般说来。 “说到这里,我还以为,五爷此去,怎么着也得带上我。”潘运掌旗使摸了摸脑袋,说道:“带那个小旗,算怎么回事?” “林焰小旗,可是五爷的心腹。”冯晖有些羡慕,低声道:“迟早有一天,我也能跟随在五爷身边,成为他老人家的心腹。” “话说回来,五爷每次出城,都是带着林小旗的。”孟炉摸着下巴,说道:“林小旗究竟擅长什么本事?我记得他的武学造诣不算太高……” “确实,上次去大印江,五爷也是带的他。”杨主簿有些诧异。 “他善于行夜路,探查诸事。”潘运掌旗使说道:“先前在大印江,我等持大照夜神灯,都不如他……” “这么厉害?” 众人对视一眼,皆有惊叹之色。 —— 高柳外城,东部区域。 “施副城守,无常出城了。” “嗯。” “您不是等着今日吗?咱们……” “走不了。”施副城守平淡道:“高柳城的大城守,今日巡察外城正东城防事务……冲着本座来的。” “为了保住无常,这是要跟您完全撕破脸了。”那荆统领低声道。 “一样的,为了杀死无常,本座也不惜跟他们撕破脸。” 施副城守看了另外一个方向,说道:“监天司三大副指挥使,听说一个在大印江,一个出城搜寻古迹的线索,另一个也陪着咱们,有两天了。” 荆统领迟疑道:“那咱们,就这么坐着?” 施副城守淡淡道:“事情准备妥当了,当然是静等消息。” 他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本座的修为,在栖凤府城,也算上层之列,但这么多年来,很少亲自杀人了……” “通常都是随手一挥,笔下两行文字,作为一道命令,就能让很多人掉脑袋。” “杀人嘛,不一定自己出面,也不一定就要亲自持刀。” “只要有人能将他的首级送过来,就足够了。” —— 城外。 三匹马,掀起尘埃,迅速前行。 “老爷,古迹不是在北边嘛,为什么不穿过内城,从外北城门出去?” “韩总旗使就是从北门出去的,咱们要走另一条路。”林焰平静说道。 “恐怕很远,近来各处净地,人满为患,晚上很难找地方歇息。”小白猿说道。 “我已经定好了。”林焰这样说来。 “伱确定这名小旗,跟你命格相同,可以在同一处入口,到净地之内?”就在这时,季薄昌开口问道。 “当然确定,倒是你……”林焰笑了声,说道:“指挥使大人,让你跟着我去,看来很早之前,就算定了你跟我,这次要结伴同行?” “我今年三十六,生辰年月在六月十八。”季薄昌说道。 “哦?”林焰心中不由微动。 “不用算了,今年正好命犯太岁。”季薄昌出声说道:“咱们要去九大入口之一的岁星之门!”“原来如此。” 林焰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座山坡,问道:“你也命犯太岁?” 山坡之后,奔出一匹烈马,上面坐着个黑脸大汉,赫然便是吕堂。 “反正陆公交代我,跟你同行就好,谁知道怎么回事?” 吕堂驾马临近,说道:“现在去哪儿?” 林焰说道:“前面有个净地,此前是被毁了的,得去瞧一瞧……” —— 高柳城以北。 但见一个老者,缓缓行走。 脚步虽缓,却一步十丈。 “纪老,高柳城昨夜已知古迹位置,今日派人出城,您必须在下午之前,入净地当中。” 前方一个中年男子,躬身说道:“此去,劳烦纪老,照料晚辈了。” 纪老神色平淡,说道:“你是候选神子,一旦将来成为神子,前途不可限量,客气了。” 中年男子自然知晓,对方不愿同行,只低声叹道:“听说这个无常,要从‘岁门’,进入古迹。” “哦?” “他已经出城了。” “那又如何?” “高柳城周边九大净地,合为古迹……余下净地,就更少了,他栖身于哪一座净地,很容易提前判断出来。” “你派人设伏了?” “不错,晚辈准备趁着夜间,让人将他堵死在仅存的净地当中,借着觉醒的净地镇物,将他扼杀。” “他死了之后,你再来报老夫。” “纪老的意思是?” “以此人如今的本事,以及他的名声,再有人族对他的期望,你准备的手段,太浅薄了。” “……”中年男子怔了下。 “如果没猜错,你的人都死了。” 纪老淡淡道:“老夫毕竟曾是监天司内城镇守使,还是对监天司的手段,有所了解的。” —— 与此同时。 指挥使大人,已然身披甲胄,率领骑兵,准备出城。 “大城守,本座暂离高柳城,你大约很开心。” “少了个整日盯着我的,自然开心些。” “可严格说来,我监天司,是在替你监察高柳城!”指挥使大人缓缓道:“今日本座出城,近些时日,你自己盯着……如有差错,城中有乱,定要找你麻烦!” “古迹的事,你多上心,涉及到新城扩建的。”大城守叹了声,问道:“无常出城了,你怎么安排的路线?” “沿途提前清扫了,至于路线,是我监天司机密,你不用问。”指挥使平静说道。 “高柳城多少年,才出这么个人才,给我带回来。”大城守施了一礼,道:“指挥使,一路好走。” “你盯好了城中各大家族,那几个快死的老东西,别给我添乱就行。” 指挥使停顿了下,说道:“尤其是施老贼!” 大城守点头道:“交给我了,你只需要顾着那座古迹外围的变化就行,安心去吧……” “怎么觉得你就盼我死在外头?” 指挥使冷笑了声,驾马而去,沿着北门而出。 —— “咱们出城,去古迹岁门入口,你没定好路线的吗?” 季薄昌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按道理说,刚才应该右拐……” “问你个事。”林焰忽然开口。 “直说。” “你猜多少人,知晓我应该入岁门?” “这位林小旗,出身高柳城,应该瞒不住,但是你的来历,一向成谜。”季薄昌沉吟着道:“监天司的档案记册,也是机密,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但也是有的。”林焰笑着说道。 “你觉得有人途中设伏?”季薄昌顿时明朗。 “必然是有的,我虽然不惧,但大半夜的,万一在净地外有人扔了只兔子过来,远远一箭射杀,咱们面对的敌人,就不一样了。” 林焰说道:“虽然监天司提前清扫,城守府也有相助,但正因为他们帮忙清扫,所以想要伏杀我的人,更加清楚我走的路线……” 他看向前方,说道:“急着去古迹,这两日,能避则避。” 吕堂觉得颇有道理,却又问道:“这条路是陆公选的?还是监天司给你选的?” “我自己选的。” 林焰笑了声,说道:“无论是陆公,还是指挥使大人,都让我自己选……兜兜转转,路线曲折,唯我知晓,就不信还有谁能设伏。” 他忽然勒住缰绳,说道:“到了,我去探一探前方的净地,等我回来。” “那座净地,不久前被毁了。”季薄昌皱眉道:“不知是何人所为,我记得监天司也是知晓的。” “我知道啊。” 林焰偏头看向小白猿。 小白猿眨了眨眼睛。 它就是摔死在那净地之外,被老爷用涅槃神卵复生的。 那一座净地,因为有人自尽,内中镇物化作了一名血煞神将。 然后净地便毁掉了。 “等着……” 林焰神色凝重,快步而去。 (本章完) 第176章 血煞神将!劫烬大老爷!【三更!】 这是林焰来到此世,第一次栖身的净地。 那女子忽然自尽,引动了净地的镇物,化作了一尊血煞神将,强大无匹。 哪怕以林焰如今的修为,想到当日那血煞神将的威势,都不由得心头凝重。 “当时是觉醒未久,还在复苏之中。” “其威势极强,一举一动,势大力沉,仿佛可以劈裂山岳!” “但是相对来说,祂笨拙、缓慢、沉重,所以没能赶上我。” “不知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林焰看着坍塌的洞穴,拔刀出鞘,轰然斩去。 便见刀光一闪,崩塌的碎石,被他裂开。 旋即林焰周身金光闪耀,朝着前方,一脚踢了过去。 石块被他踢开,露出一条通道来。 然后便见林焰,矮身入了洞穴当中。 他目光肃然,左右观看。 岩石土地,都仿佛被刮掉了一层。 但这就只是一个封闭的洞窟,再也没有其他的痕迹。 那一尊血煞神将,消失不见了。 “果然……” 林焰没有迟疑,转身走出去,重新封了洞穴。 小白猿等人,等了片刻,就见他面色凝重地归来。 “怎么了?跟输了钱似的?”吕堂凑近前去,不由得问道。 “对于这块净地,陆公很熟悉吧?”林焰忽然问道。 “差不多,当时你身上,很多不祥之兆,加上被追杀……”吕堂说道:“陆公提前定了这块净地的,虽然小型,但只是因为洞穴小,其中镇物,非比寻常。” “镇物是一尊血煞神将。”林焰沉吟着道:“我跟陆公说过。” “怎么了?”季薄昌问道。 “不见了。”林焰说道。 “不见了?” 众人皆是错愕。 按道理说,净地之中的镇物,一旦觉醒,那么就是禁地。 世间之物,无论人族、还是飞禽走兽、又或者是妖物邪祟,都不能进入其中。 要经过漫长的时日,等待镇物重新沉睡。 这往往是需要一个甲子,也就是六十年的光景。 但有些净地,则需要长达百年,甚至数百年,才能恢复。 “镇物一旦觉醒,必然是在这座净地当中的,怎么会消失不见?”季薄昌皱眉道。 “这是九大净地之一?跟其他八座净地,合为古迹去了?”吕堂不由得问道。 “不是。”季薄昌顿时摇头。 “人族对于镇物的了解,还是太过于稀少了。” 林焰缓缓说道:“而且,传闻净地被摧毁,有很多方式。” 季薄昌点头说道:“生灵死于其中,往往是会让镇物觉醒!” “但每一种镇物,都不一样,所以,所谓不祥之兆,也是不同的。” “例如有些镇物,就是一盏灯,如果净地变动,就会引来灯火,燃成火狱,百年难消!” “有些镇物,是一副画,被惊醒之后,人就变成了画像。” “五爷先前说的血煞神将,祂在古老的岁月之前,多半也是一尊守护者,也许曾经是活着的!” 季薄昌迟疑道:“也许,祂只是沉眠在这里,所以这里成为了一座妖邪无法踏足的净地!” “但这里不是祂守护的地方。” 林焰目光微凝,低声道:“所以祂醒悟过来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季薄昌想了想,说道:“其实还有一种情况,祂不是完整的,所以去找自己的残躯!” “这你也知道?”吕堂不由得惊讶道。 “人族历代先辈,对于净地都有探索。”季薄昌低声说道:“劫烬诞生于人族内部,所以,人族的机密,他们也一样知晓。” “倒是劫烬的机密,人族知晓多少?”林焰出声问道。 “难说,例如我,潜藏其中,获悉了一些……像我这样的人,应该也不少。”季薄昌停顿了下,说道:“不过,近来二三百年,人族强者,多数在城池当中。” “反倒是劫烬,不少是在净地。”林焰沉吟着道:“所以,这些年里,对于净地,对于镇物,对于古迹……流亡于外的劫烬之人,往往比城池里安稳生活的人族,更加了解?”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季薄昌微微点头。 “明白了。”林焰吐出口气,揉了揉眉头。 “老爷为何苦恼?”小白猿对他最为了解,当即问了一声。 “此前,陆公跟我提过一句,黑暗之中强大的妖邪,会吞噬弱小的妖邪,而诡物也可能会吃掉诡物。” 林焰神色凝重,说道:“他老人家认为,镇物也许是一样的。” 他看着那已经封堵的洞穴,低声道:“加上临行前,韩总旗使跟我说了一番话,现在我大约明白,祂去哪儿了。” —— 无名的洞穴之中。 青色鳞甲的将领,迟疑了下,才走入了其中。 滴滴答的水声,依然如旧。 “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稚嫩的声音,从内中传来。“这……”青鳞将领似乎在斟酌语句。 “说!”稚嫩声音,忽然变得冰冷。 “早先安排了一批人,先一步入了古迹,准备伏杀后来者。”青色鳞甲的将领,忙是说道。 “然后呢?” “来了一尊极为古怪的妖邪!” “妖邪?古怪?” “通体血光,穿戴盔甲,持有长戟,宛如神将一般,见人就杀,且不断怒吼,像是活物。” “有肉身?” “肉身强悍,可祂不是人族的武夫,也不是妖。”青鳞将领说道:“从拜祟人的口中得知,祂的存在,在那些‘老祖宗’的眼中,更像是一尊超脱出‘至凶至邪’之上的大邪祟!” “倒真是古怪。”稚嫩的声音问道:“去哪儿了?” “不得已,把老农引过去了。” 青鳞将士,神色复杂。 老农失控之后,异气完全崩灭人身,化作了一滩腐肉,成了一尊具有肉身的强大邪祟! 当时在那附近,只有老农所化邪祟,最为合适去应对。 若在此前,青鳞将领倒是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最为正确的。 但上一次,老农失控以后,大老爷还打算尝试,让老农恢复神智。 他就知道,这老农在暗地里,跟大老爷交情不浅。 因此,眼下显得惴惴不安。 “结果呢?” 大老爷稚嫩的声音,从内中传来,语气平静,没有波荡。 “老农所化的肉身邪祟,打不过那尊血煞神将。” 青鳞将领低声说道:“后来,老农似乎有了本能,感到了畏惧,逃到了金桥上,血煞神将追了过去……金桥动荡,都坠落深渊下。” “同归于尽?” “不知。” “不能怪你,是本座大意了。” 劫烬大老爷感慨道:“栖凤府内,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一尊血煞神将?还是监天司这位指挥使,比我算多一步……” 本以为,安排人手,先一步进入古迹,就算是得了先手。 没想到,对方来了这么一手驱虎吞狼! “不过还好,咱们在古迹当中,无论是各路首领的修为,还是人数……都胜过了来自于高柳城的那各方势力!” 青鳞将领说道:“以咱们此前对古迹的探索……总之,优势仍在我方!” 稚嫩的声音,缓缓道:“继续加派人手。” 青鳞将领低声道:“监天司指挥使,已经亲自出城,准备清扫古迹外围……再选一批人,怕是晚了。” “他到不了古迹外围。” 稚嫩的声音,说道:“本座亲自出手,去截杀了他。” 青鳞将领连忙说道:“大老爷,须得谨慎!” 稚嫩的声音,笑着说道:“他维持人身,修为不得寸进,远不是我敌手了。” “此次设谋,处处先我一手。” “看来这么多年里,这位指挥使,修为半步未升,都是钻研什么计谋去了。” “本座今日就让他知晓,什么是以力破法……所谓计谋,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随着声音不断响起。 布满青色鳞甲的将领,呼吸凝滞,禁不住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他眼神深处,充满了敬畏之色。 退到了洞穴之外,他侧开身子,屏住呼吸。 就见大量的血肉,不断拥挤,擦着岩石土地,不断挣扎着出来。 血肉上大量的脓包,被挤得不断崩开,到处溅射。 一根又一根血肉触须,不断扭动。 在最前方的一张稚嫩面容上,却有着些许陶醉的神情。 “好多年没出来了。” —— 与此同时。 林焰等人,已经到了下一座净地之外。 “今夜就在前方入住吗?” “杨主簿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下午放出城的那批人,比昨天少了五个。” 林焰平静说道:“他们栖身的净地,也是咱们给定好了……” 吕堂顿时恍然道:“所以,伱们今天少放了五个人,就是给咱们几个的?” 林焰点头说道:“对,所以这座净地,应该有十五人在里边……” 他看着前方,说道:“这是能够容纳三十多人的小型净地,再加上马匹……算下来,差不多。” 只是才临近净地之外,就见到一批的尸体,躺倒在净地的入口之外。 而净地边缘,有一个男子,倚在洞口边上,似乎正在小憩。 身边插了一块牌子。 “另换净地,入内者死。” (本章完) 第177章 除恶即为行善,接手照夜人第一步! 此番出城,超过五十里外,林焰等人便换了装束,遮掩了真容,打算沿着新的路线,绕道而行。 关于这处净地,减少出城人数的安排,是林焰临时吩咐的。 却未想到,是这般场面。 遍地的尸首,约莫二十人,都已被杀。 “这是高柳城的商行,内城白家的产业,应该是打算去黎城的。” 季薄昌在劫烬当中,负责传递有关黎城的事务,列为黑衣主事,权柄不算太低。 他看了一眼,便判定了被劫杀的这队商行,出自何方,去往何处。 “老爷,我记得这人,栖凤府来的,好像是某个大家族的高层,孤身来高柳城看热闹的。”小白猿低声说道。 “瞧他的服饰标记,是栖凤府的秦家,瞧他修为不浅,恐怕地位不低。”季薄昌应道。 “有施家两位公子高吗?”林焰忽然问道。 “……”季薄昌迟疑了下,道:“被杀的商队,是内城白家的人,您要出头吗?” “什么意思?”林焰忽然笑了声。 “您还未成为栖凤府第一天骄之前,名声就已经传开了,孤身杀入内城,最先挑翻的,是白家的人。”季薄昌说道。 “记住一点,本座从来不跟人结仇。”林焰平淡道:“我跟内城白家,本身没有仇……” “没有仇?”季薄昌怔了下。 “我所作为,职责所在,皆为公务。” 林焰拔刀出鞘,说道:“我要杀的,不是各大家族,而是凌驾于世人之上的‘毒瘤’!” “废什么话呢?” 吕堂按捺不住,已然冲了上去。 林焰皱眉道:“活捉他!” 吕堂应了声好,便狂奔了过去。 见状,林焰便也收回了刀,看着季薄昌,缓缓说道:“姓白的人,没有错!只是有些穷凶极恶之徒,正好姓白,所以那夜,我杀了不少白家族人!” “死在这里的,不都是白家的族人,更多的是寻常武夫,为了养家糊口,替白家卖命,护送货物,前往黎城。” “他们跟普通百姓一样,为自己,为家人,求个生存而已。” “今夜想要在净地生存,就被人剁了脑袋,不合适。” 随后林焰下马来,往前走去:“但这人剁了他们的脑袋,犯了死罪,作为监天司的总旗使,我来杀他,相对要合适。” 吕堂抓着这位所谓的栖凤府高层,拎了过来。 “可知我是何人?”那人怒吼出声。 “栖凤府,秦家。”林焰平静说道:“你犯了死罪,是谁都没关系了。” “你敢杀我?”这人面露惊怒之色。 “问你个事。”林焰抬起刀来,说道:“如果没猜错,伱杀死这方净地的其他人,只是为了给你家的主子,腾个清净的地方?” “应该不是……”季薄昌上前来,说道:“秦家的那位公子,昨天出了城的。” “所以,你是自觉,作为秦家的人,高高在上,要独享净地,驱赶其他人?” 林焰看了一眼,没再多言,一刀劈了下去。 鲜血迸射,脑袋滚了出去。 煞气增加十四缕。 “不是让我活捉?”吕堂怔了下,道:“就这么砍了?活捉有什么意义?” “只是想问一下,是否有人授意,既然是他自己的决定,那就直接杀了。”林焰笑了声,这样说道。 “五爷行事……”季薄昌略有迟疑。 “你觉得有问题?”林焰看了一眼。 “此人修为,在内壮巅峰,年纪不算太高,又出身秦家大族,未来也许是一尊炼精境。”季薄昌迟疑道:“就这么杀了?” “你觉得外边那些尸体,不如他一个人的分量?”林焰平静说道。 “对。”季薄昌说道:“一尊有望炼精境的人物,哪怕希望不大,但他的分量,依然重于寻常武夫……何况他出身不俗。” “所以过往,你们都是默许的?”林焰沉默了下,这般问道。 “是。”季薄昌点头说道:“如果有必要,我会替他清理残局,为人族留一个强者的希望。” “他这样的强者,带不来希望。”林焰微微摇头。 “您的天资比他高,所以您可以杀他,也可以把他的命,当成草芥。”季薄昌沉默了下,才这般说道。 “人命的分量是一样的。”林焰缓缓说道:“他觉得人命是草,所以他在我眼中,就只是草……” “如果他敬畏人命呢?”季薄昌沉吟着道。 “那他会得到五爷的尊重。”小白猿说道:“你负责黎城,裴总旗使可听过么?” “听过。”季薄昌说道:“他死于大印江,五爷杀到丰城,斩了施家二位公子,祭奠裴总旗使。” “裴总旗使这样的人,五爷视之为友。”小白猿说道:“施家那两位公子,五爷则视之如草芥。” “你能容忍今日之事,是因为你眼中的格局,看得比我长远。” 林焰看着季薄昌,说道:“我只是不想容忍,但你不见得就是错的。” 随后林焰走入了净地当中。 季薄昌陷入思索当中。 “五爷很敬重照夜人。” 小白猿笑着说道:“我本以为,照夜人都应该是修为高深莫测,隐藏于暗中,乃是监天司最精锐的人物……但你似乎不是很强。” “可你们都拥有一样的心志,不惜性命,舍弃荣誉,潜入敌方,为人族效力,如你这般,修了拜祟法,更是断了自己的后路。” “你们为了人族的生存,而五爷在黑夜中抵御妖邪,也是为了人族的生存。” “如今斩杀这个秦家的人物,则是为了底层人族百姓的生存。” “他若不死,今后这样的事,在他手上依然会发生。” “在五爷的眼中,秦家这个内壮巅峰的武夫,所作所为,跟劫烬并没有不同。” “除恶即为行善!” 小白猿这样说来,掏了一大堆银两,又捡了个包袱,朝着净地之中而去。 吕堂打了个哈欠,显然刚才那番话,他都懒得听。 季薄昌站在那里,低语道:“除恶即为行善?” —— 净地之中。 小白猿将银两等物,全数收好。 “咦?这牌子是什么玩意儿?” “青铜所制,像是古物。” 季薄昌摘下面具,走了进来,说道:“应该是一种信物。” 林焰接过看了一眼,也没有太在意,扔给了小白猿,看向了季薄昌。 苍白的皮肤,没有半点血色。笑容略微显得僵硬。 “五爷刚才那番话,是试探吗?” “指挥使大人,让我不要过于信任你,第一是怕你在劫烬太久,深受影响,忘了初心。” 林焰平静说道:“第二,跟王渊有关!” 他看着季薄昌,缓缓说道:“你曾经是王渊的麾下?” 季薄昌沉默了下,微微点头。 林焰说道:“王渊是我杀的。” 季薄昌面色微变,眼神略有复杂。 片刻之后,他才说道:“王渊的案子,线索搜集得差不多了,其实可以定他的罪,只是上面觉得,他已经死了,打算给个体面。” “况且,王渊未经审判,遭人刺杀,是对栖凤府律法的践踏,是对高层的挑衅。” “所以这件事,其实要让五爷那个‘壮汉凶手’的身份脱罪,其实不容易。” “但以五爷如今的身份,不需要在意了。” 季薄昌叹了一声,这般说来。 林焰微微摇头,说道:“他为了晋升炼气境,参与了屠宰场的事情,害死了很多人,所以我杀了他。” “你们觉得,为了人族添多一尊炼气境,死在屠宰场里那些人,都是值得的。” “但我觉得那些被浇筑在通道两侧的人,以及那些被化妖之法,炼成血水的人,他们觉得不值。” “林小旗一样是贫苦百姓出身,他也有家人……如果不是本座,林家的人,也会是被浇筑在屠宰场之下。” “我杀王渊,有公事,也有私怨。” 林焰说道:“但王渊背后,还有谁?” 季薄昌闻言,迟疑了下,说道:“死了个王渊,还不够吗?” 林焰说道:“背后的人,比王渊更高,他若不死,这种事还会有。” “为了替赵州大统领报仇?” “这是私怨,我不否认。”林焰说道:“但我要查清背后之人,是为了公事。” “指挥使大人让您问的?”季薄昌沉吟道。 “没有,只是我自己想要探究真相。”林焰平静说道。 “那是人族的高层,杀掉了他,高柳城断一支柱。”季薄昌叹息道。 “已经腐朽的柱子,该换了。”林焰说道。 “我明白了。” 季薄昌低声道:“如果从古迹之中活着归来,我再仔细考虑……” —— 高柳城以北。 指挥使已经离开三十里外。 伸手一挥,便有部分监天司的人,沿着另外的方向,散开了去。 “韩征,一路上看你欲言又止,有什么想问的?”指挥使笑着说道。 “先前在监天司总楼,您给无常的卷宗,和我的不一样。”韩总旗使低声道。 “内城各方高层,对于无常的态度,已经大致清楚了。” 指挥使出声说道:“有些人算是醒悟过来,觉得这个后辈,天纵奇才,是人族未来中流砥柱,愿意尽力维护,加以栽培!” “有些人则是执迷不悟,觉得无常越是出色,这把刀就越是锋锐,悬在他们的头顶,越是危险……所以,他们心中,依然想要折断这把刀。” “王渊背后的人,就铁了心要折断无常这一把刀。” “我给无常的卷宗里,涉及到王渊背后的人,让他通过照夜人,去拿到罪证。” “有了罪证,他将来出手,则名正言顺,大义当先,秉公执法!” 随着指挥使大人开口,韩总旗使方是有些明悟。 “以您的身份,一纸令下,让照夜人拿出罪证,就足够了。”韩总旗使问道:“为什么让无常,去跟照夜人联系?” “这件事情,若是经过本座的手,就是监天司要灭掉内城一大家族,摧毁一大支柱!” 指挥使平静说道:“无常是莽夫,谁都知道,他自己查出来的事,他自己要杀的人……到时候,无关监天司!” 韩总旗使皱眉道:“向内城家族宣战,挑翻他们老祖?这件事,不以监天司的名义,让他自己来?” 指挥使点头道:“栖凤府第一天骄,这个分量足够他去做事了。” “况且,其中很多事情,如果本座出面替他摆平,将来他折服不了照夜人。” “照夜人,身份特殊,所以心思敏锐,戒心极重,除了本座,谁也不信。” “将来本座死后,如果他来接掌照夜人,不能凭着本座一纸号令,而是要他自己,去收服这些照夜人!” “这只是第一个照夜人,往后还有很多个。” “如果今次,他不能从照夜人的口中,得知王渊背后之人……” 指挥使笑了声,说道:“那他当不了照夜人的首领,顶多是照夜人里,最锋锐的一把刀。” 韩总旗使沉吟道:“所以,这次不是看无常的刀有多么锋锐,是看他有没有能力,让那个照夜人,为他做事?” 指挥使点头说道:“尤其是,在我没有下令之前,他能不能让照夜人,为他做事,这很重要!” 韩总旗使低声道:“为什么?您不是可以慢慢帮他吗?” “时日不多了。” 指挥使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该走了,本座的老对手来了!” 他拔刀出鞘,缓缓说道:“今日这一战,我甚至也未必能活着回到高柳城,所以……来不及慢慢替他铺路了。” 韩征面色微变,正要说话。 却见指挥使大人摇了摇头。 “按照原定路线行进,这一战你们无法参与。” “其实本座这次出城,不是为了统筹全局,完成探索古迹之事,只是为了把这位劫烬的大老爷,拖在这里……” “现在,本座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其他方面的事情,都要依靠你们。” 他偏过头,看着韩征,神色凝重,说道:“去吧……” 韩总旗使沉默了下,旋即施礼道:“保重。” 声音落下,韩总旗使便领着最后一批监天司的成员,朝着古迹的西边方向而去。 指挥使微微一笑,感应着前方数千步外,极为强大的气机,不断临近。 这一战! 他注定不能取胜! 但他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倒也不算做完了,还有最后一件事……败而不死,保住性命!” (本章完) 第178章 古迹!岁门! 高柳城以北,古迹边缘。 根据已知的消息,这个入口,被称为岁门。 此刻已经有监天司的一名老辈镇守使,与高柳城右城卫军的将领,率领六十余人,镇守在附近的净地当中。 “到了。” 季薄昌戴上面具,说道:“虽然绕道甚远,但来得不算太晚。” 昨夜栖身净地,今日快马加鞭,终于在傍晚时分,来到了这古迹的入口。 林焰已经换回了无常的身份。 而镇守附近净地的高柳城强者,也已赶了过来。 “见过无常巡察使。” “客气。”林焰下马来,施礼道:“您是高柳内城,城西的镇守使?” “正是,老夫高建。” 这位镇守使,头发白,点了点头,微微含笑:“无常巡察使天纵奇才,年纪轻轻已有此等修为,不愧为栖凤府第一天骄。” “您老过誉了。” 林焰客套了一番,便将蛟鳞马在内,这四匹马交给了这位老镇守使。 “无常巡察使,打算何时进入古迹当中?”高老镇守使问道。 “此刻到来,已经算是较晚,如果合适,今夜入内。”林焰说道。 “也好。”高老微微抚须,说道:“对于古迹,我等并未探索,故而不知其中内情,所以没有办法,给你足够的情报。” “理解,古迹此前隐秘,现世不久,得依靠我们来探。”林焰点了点头。 “是啊。” 高老感慨道:“此去古迹,凶险难料,其实本该是我们这些快要入土的老骨头,前去查探……可惜,修的是古法,隐患太重。” 他是炼精境上层的修为。 吕堂没有得到凤血古玉之前,与这位老者,也就伯仲之间。 但吕堂出身栖凤府,修成炼精境时,已有完善的新法。 而这位老者,古法隐患甚重,平常都有可能失控。 一旦进入古迹,彻底失控,就无法预料了。 “靠你们年轻人了。” 高老躬身施礼,将他们引到了入口处,说道:“劫烬的人,多半是昨日已经进入古迹当中了……期间有多少妖邪闯入,也很难说。” “从高柳城来的人,沿着岁门,已经去了三十七人。” “其中有二十一人,是高柳城出身,有城守府的,有各大家族的,还有一个柳尊神庙的。” “炼气境一人,炼精境六人,余下都是内壮巅峰。” “再加上你们四位,就是四十一人了。” 高老停顿了下,问道:“还得确认一番,四位的生辰年月,可是都要经过岁门的?” “不错。” 林焰点头说道:“已经报了总楼,是由咱们监天司总楼分配的。” “那就没问题了。” 高老带着他们,来到一处荒山,正色说道:“前方迷雾滚滚,覆盖了六座山。” “九大净地,合为古迹,降临到了这里。” “岁门的入口,原本是一座深渊,现在树木疯长,伱们可以沿着最粗壮的树木,进入深渊之下,就能前往古迹。” “其他的,就难以给诸位准确的答案了。” 高老停步下来,躬身说道:“老夫的命格,不属于岁门,更何况,古法隐患尚在,不能临近……接下来的路,你们自己走。” “多谢高老!” 四人皆是躬身,走入迷雾当中。 高老静静看着他们的背影,叹息道:“年轻人,真好啊……” 古迹象征着危险,也象征着机缘。 若不是古法隐患,他也许有望,探索炼精化气的机缘。 可惜,他自知这场机缘,与自身无关。 “此去多为年轻一代,不知几人能活着归来?” —— 迷雾滚滚。 季薄昌走在前方,一边说道:“咱们进入岁门之后,就是四十一人,应该还不够。” “满了六十人,古迹才会真正打开。” “我们现在入内,会在古迹的外围。” “根据在劫烬内中的情报,初入古迹之时,应该是分了九个方位,被划分了九个区域。” “岁门入口,会在同一个区域当中,但是我们进入古迹时,未必是聚在一起的。” “所以,进去之后,我们尽量往中间范围汇聚,等待古迹完全开启。” “根据劫烬的说法,在不同的时辰里,古迹显化的景象,会有很大不同。” “而且,介于虚实之间,需要仔细分辨……” 季薄昌停顿了下,说道:“更重要的是,在我们之前,劫烬的人,以及其他各方势力的人,甚至是妖邪之类,已经进入其中!所以,有些时候,我们遇到的,不一定是古迹的凶险……” “明白。” 林焰看着前方,缓缓说道:“你武道修为不高,凭着一头游祟,能保住性命吗?” “我另有手段,能够活着到达中间位置,等你们过来。” 季薄昌这样说来。 林焰也不再多问,又看向了如今的吕堂,隐约有些担忧。 这家伙虽然达到了炼精境巅峰,但陆公的手段还在。 说白了性情天真,跟傻子都差不多。 如果共同闯入古迹,一起落地,倒还好说。 就怕分开之后,遭遇危险。 吕堂正在四处打量,觉得颇为新奇。 偏过头来,正要跟林焰说话,就对上了林焰的眼神。 “你怎么一脸看傻子的神情?”“没有,就是想问一下,陆公给你准备了什么保命的东西没?” “以我的天资和本事,还用得着准备?”吕堂冷笑了一声,说道:“瞧着吧,咱们四个,我必定是第一个到的!” “好。”林焰收回了目光,心中想着以陆公的手段,想必会给吕堂准备好一些保命之物。 “到了!” 季薄昌停下脚步,迟疑了下,又道:“还有一点,得强调一番。” “直说。” “刚才那些所谓的经验,都是从劫烬之中获取的情报。” “假的?” “是真的。” “那还有什么问题?” “我本身不曾进入古迹,所以经验只是经验,具体怎么样,自己注意。” “明白。” 林焰看向前方,滚滚迷雾,看不真切。 他低下头,便看见下方草木丛生。 但是隐约从草木的缝隙当中,可以发现底下幽暗深邃,深不见底。 原本是深渊,但古迹降临,岁门落于此,草木疯长,导致了如今的场景。 “我先行一步。” 季薄昌轻轻一跃,落在一株藤蔓之上,正要迈步,却见缝隙之中,探出一道青色的光华,宛如绳索。 不待林焰等人出手,就见那青色光华,将季薄昌裹住,沿着草木缝隙,落到了深渊之下,消失不见。 “这是在接引吗?”小白猿眨了眨眼睛,露出惊讶之色。 “祭品。”林焰忽然说道:“来到这里的,都是祭品……” “难怪会被收进去,原来是祭品……” 吕堂摸了摸自己的大黑脸,说道:“但是活下来了,就不算祭品了吧?” “这是当然……” 林焰话还未落,就见吕堂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旋即一道青色光芒,将他裹住,沿着缝隙,落到深渊底下。 “老爷,我有点儿怕。”小白猿眨了眨眼睛。 “到我手里来。” 林焰摊开手。 掌心之中,是涅槃神卵的印记。 便见眼前的林小旗,露出喜色,胸口骤然破开。 双翅小白猿,钻了出来,直接扑到林焰掌中。 随后就被林焰手中涅槃神卵,收了进去。 而林焰随手一挥,打散了那假身,化作了漫天的纸屑。 他纵身一跃,朝着底下跳落。 旋即就见一道青色光芒,笼罩自身。 恍恍惚惚,眼前再也看不见。 随后只觉天旋地转,乾坤颠倒。 整个人似乎都在不断地旋转,被颠簸得五脏六腑都在动荡。 这种状况下,内壮巅峰以下的武夫,恐怕都要五脏移位而死! 难怪高柳城各方势力派遣出来的,基本都是内壮巅峰以上。 说来,季薄昌修为,未达内壮,也不知是用什么手段,能够在这种状况下,保得安稳。 但是照夜人,向来谨慎,况且此行四人,对于古迹,最为了解的就是季薄昌。 林焰倒也没有太过于担忧。 只是在这般变化之下,他都觉得颇为难受。 直到气血平静,真气流转,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但周边依然是一片黑暗。 青色的光芒已经消隐。 林焰伸手触碰,发现自己似乎在一棵大树当中,周边都是木材。 他拔刀出鞘,斩开了眼前的木质之物。 就见水流沿着缝隙,汹涌而入。 等林焰伸出双手,撕开了这缝隙之后。 他才发现,自己被裹在一团藤蔓构成的木球当中,密不透风,水渗透不进。 “这是在水底?” 林焰纵身一跃,真气运转,冲了上去。 他一跃而起,冲出水面。 旋即真气一震,落在岸边。 回头望去,才发现那是一条大江。 宽约三丈三,江水奔腾,流转而去。 “进入古迹了!” 林焰拔刀出鞘,四下观看,确认没有其他生灵,便摊开手掌。 双翅小白猿,从他掌中滚了出来,振翅飞起,落在肩头。 “老爷,到啦。” “用你的天赋神通,观察周边景象,找到吕堂和季薄昌。” “好咧……” 小白猿眸光闪烁,金光耀眼。 下一刻,它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僵硬,错愕道:“老爷,咱们难道回到高柳内城了?” (本章完) 第179章 古老的时代!野生的邪灵! 天上挂着一轮圆月,光芒明亮,照得夜如白昼。 而大江东岸,仔细看去,约莫三五里外,灯火通明。 “这是一座城?”小白猿错愕道。 “没有城墙,是一座小镇。” 林焰语气凝重,这般说来。 小白猿有些不解,低声道:“这天地间除了净地,不就只有城池了嘛?” “过去看一看。” 林焰提着刀,说道:“你仔细戒备。” 小白猿连忙点头,应道:“放心,这种陌生地界,我可怕死了。” 它往前方,仔细观看,停顿了下,说道:“好像没人?也没有守护城池的神灵?” “走。” 林焰快步赶去。 临近城镇周边,他放缓了脚步,目光微凝,扫视八方。 未有觉察到危险的气机。 一眼望去,前方街道,两侧挂着灯笼。 而城镇之内,屋舍齐整,街道两侧则是店铺,边缘更有些售卖物品的摊子。 馄饨的香味,弥漫开来。 热汤还在滚着。 案板上的面团,还没揉开。 肉的馅料,已经搅拌好了。 林焰握着刀,走了过去,在混沌摊子边上停步。 “肉很新鲜,而且是刚加了佐料……” 他走上前去,指尖泛起金光,挑起一团肉馅,缓缓说道:“高柳城中的馄饨摊子,可没有这么好的味道。” “为什么味道这样好?”小白猿咽了咽口水。 “加了葱姜蒜,还有胡椒。”林焰缓缓说道:“在高柳城,可以有肉,可以有面……但葱姜蒜以及胡椒这些东西,小摊贩可没资格用。” “我知道,城中多是种主食,但外边商行有时会从丰城运来一些制作餐食的调料,增鲜去腥。”小白猿说道:“但这些东西,基本都送到了内城,只有各方高层人物,才有资格享用……” “这里很不对劲。” 林焰继续往前,看见了一间铁匠铺。 炉子里的火,极为旺盛。 甚至有两根柴禾,是刚塞进炉子里的,还没被点燃。 他迟疑了下,往前走去,伸手握住一支菜刀,皱眉道:“这工艺手段,比现在高柳城的铁匠,要高一些……巡夜使手里的刀,还没这菜刀好。” 放下了菜刀,他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封闭的木桶,皱眉道:“这东西,以木板拼接的……” 他伸手按了上去,沉吟道:“味道不对。” 小白猿嗅了嗅,说道:“蜂蜡的味道,还有点儿凝固的血,还有些胶质物……” “这是酒桶?” 林焰沉吟道:“蜂蜡、兽血、鱼胶等物,覆盖内外,滴水不漏?” “老爷在想什么?”小白猿不由得问道。 “你不觉得很古怪吗?”林焰缓缓说道:“高柳城里,没有这些东西……准确地说,这些东西的制作方式,跟现在高柳城的工艺,差别很大。” “有吗?”小白猿惊愕道。 “二哥经常会做这些东西,他的手艺不差,但是做法都是祖传的。” 林焰纵身一跃,取过了一盏灯笼,拿出了里边的蜡烛。 火光摇曳,没有烟雾,甚至有些香甜的味道。 “这种蜡烛,是用蜂蜡制成的,柳尊神庙当中也极为珍贵,却被挂在街巷上。” 林焰沉吟着道:“不对劲……以我对栖凤府的了解,连府城都不至于这么奢侈。” 他皱了皱眉头,忽然想到一件事,低声道:“当年这古迹当中的城镇,比如今的高柳城,生活得都要更好。” 他站在了街道上,微微闭目,有些恍惚。 “老爷,怎么了?” “这是一个比如今高柳城,要发展得更好的时代。”林焰睁开眼睛,吐出口气。 “那又怎么了?”小白猿不由得问道。 “探索古迹,似乎还有着很多,更深刻的东西。”林焰沉吟道:“不过,这不是咱们该做的事情了。” “咱们该做什么?”小白猿问道。 “往前走,找吕堂还有季薄昌,想办法得到至高镇物。” 林焰左右看了一眼,心道:“得到至高镇物,这里就是人族的福地……关于这些东西,比如今时代更为出色的工艺,都能让高柳城的匠人,前来钻研,进行学习。” 他才走出街道之外,却忽然发现,刚才的混沌摊上,已经有了个中年人。 “老爷,他……”小白猿口干舌燥,说道:“他怎么出现的?以我的天赋神通,都没有看见他!” “问一下,就明白了。” 林焰走上前去。 那中年摊贩,缓缓揉着面团,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林焰来到他的面前。 “来碗馄饨。” “什么馅的?”中年人忽然开口,声音干涩。 “你这里什么馅最好吃?”林焰问道。 “虾肉馅。”中年人轻声道。 “那就来一碗。”林焰说道。 “肉不够了。”中年男子笑了一声。 他抬起头来,脸上变得扭曲,宛如融化的蜡像。 五官不断往下坠,狰狞可怖,森然开口:“用伱的?” 轰! 林焰骤然出刀! 血煞惊雷刀! 一刀两断! 整个摊子被掀翻! 那中年男子,忽然消散开来! 煞气加三! “就这?” 林焰眉头微皱。 然后就听小白猿喊道:“左边!” 林焰偏头看去,只见街道尽头,一道黑色光芒,骤然闪过。 他将真气倾注于双脚之下,冲了过去。 接连追赶,便见那黑色光芒,越过了两条街道,撞入了一间屋舍当中。 林焰没有犹豫,翻身越过院墙。 然后就见院内,有一人背负双手,眉头紧皱,正离着三步,看着桌上的一本册子。 听得动静,那人偏过头来,惊讶道:“五爷?” 此人赫然是监天司的一名总旗使,炼精境的修为,记得姓袁。 “袁总旗使?” “见过五爷。” “不必客气。” 林焰伸手入怀,取过一杆旗帜。 袁总旗使见状,笑了声,也伸手入怀,说道:“我都没怀疑五爷的身份,您怎么还怀疑起我来了?” 他取过一杆旗帜,放在桌上,说道:“五爷也是来岁门的吗?怎么此前不与我同行?” “你来了多久?”林焰问道。 “我是在上午时来的,不过……”袁总旗使指了指天上,说道:“我进来时,天色就是这样的,一轮圆月,至今不见太阳升起。” “你查到了什么?”林焰皱眉道。 “没有任何消息获得。”袁总旗使摇头说道:“这座城镇,没有活人,但是……所有的东西,似乎都不动了。” “不动了?” “就是,时光仿佛凝滞在这一刻。” “哦?” “你看那角落的灶台,煮着粥呢。”袁总旗使说道:“米是刚下的,粥还没煮熟,但火一直在烧。” “然后呢?” “柴禾一直没被燃尽。”袁总旗使说道:“这锅粥,从我来时,就在煮了。” “时光凝滞……”林焰心头一沉,未有想到这古迹比自己预料的更加邪了。 “想必五爷也发现了,这古迹当中的城镇,各方面其实比高柳城,还要繁华些。”袁总旗使低声说道:“但是,只有物品,没有活人。” “这一切,像是忽然灾难降临,所有人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林焰沉吟道:“但是原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过,被定格在那一瞬间。” “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袁总旗使沉吟着道:“这里有本册子,上面记着的,应该是这场灾难的起源,但是讲述得模糊不清……” 林焰闻言,神色凝重,朝着桌案走去,翻开了这本册子。 就在此刻,倏忽一声! 寒风骤起! 森寒彻骨! 一缕光芒,从背后而起! 那是一把刀,径直捅了过来,只插后心! 一声清脆声响! 只见林焰身上,金光闪耀! 这一刀,没能扎穿他的后心! “什么?” 袁总旗使露出惊愕之色。 旋即便见林焰骤然返身,一刀斩了过来! 刹那之间,袁总旗使被他拦腰斩断! 却有一道淡青色的光华,在林焰的刀斩到之前,从袁总旗使的背后,透了出去! “捉住祂!” 小白猿振翅飞起,瞳孔紧缩,幽光闪耀,运用了天赋神通。 顷刻间,火焰忽然从淡青色光芒的周边,凭空燃烧,将之禁锢其中。 林焰松了口气,才看向了地上那两截尸首。 袁总旗使,生机未灭,但瞳孔恍惚,已然扩散。 显然在此之前,他虽肉身未死,但却已是被邪灵寄身了。 “可惜我人族一尊炼精境!” 林焰往前而去,运使镇魔神通,探过了火焰,抓住了那淡青色的光芒,沉声道:“有什么好说的?” “本座知晓这其中许多隐秘,你饶过本座……”那淡青色光芒,不由得大声喊道。 “你是哪一方势力的?”林焰面色冰冷,问道。 “本座乃是木中精华,从天地之间所生,在这附近诞生,已经有了上百年的道行。”这淡青色光芒颤声道。 “所以你是附近野生的邪灵?”林焰皱眉道。 “是因为古迹降临,所以沿着岁门进来的。”这淡青色光芒说道:“都是另一批人的吩咐,他们给了不少好处,让我们这里伏杀……我告诉你,他们的去向,你饶了我……” “另一批人?”小白猿近前来,低声道:“是劫烬么?” (本章完) 第185章 真气暴涨!五行净世桥! 天上明月,光华如纱。 身后一片废墟,荒草干枯,凄凉渗人。 各方来客,皆处于迷茫之间。 林焰往后看了一眼,抬头看向明月,心道:“只等日月同升?” 吕堂跟随在侧,低声说道:“不对劲,我觉得有点儿燥热。” 林焰微微闭目,旋即睁开眼睛,低声道:“周边有异气,无处不在,呼吸之间,归入脏腑……” 吕堂面色大变,顿时屏息,不敢呼吸。 但却见得前方断臂之人,正不断大口吸气。 他偏过头,说道:“你们怎么不吸?这大约是天地间,仅存的纯粹灵气了……” “纯粹灵气?” 吕堂露出错愕之色,道:“什么纯粹灵气?” 这断臂之人哈哈大笑,说道:“自从黑暗降临以来,这世间的每一口气息,都带有诡异之力,侵蚀人身!” “唯独这里,气息纯粹,全无异气,是被‘清灵公’亲自净化过的。” “所谓五行生万物!” “世间五行之气,无不被‘诡异之气’侵染,所以后世妖邪无穷,人皆不正!” “咱们再次复生,经过这五行净世桥,才能完全恢复前生之纯正。” “此刻你我呼吸当中,便是世间最为纯正的灵气,分属五行,增益自身……千古以来,怕也只有此处,才有灵气纯正了。” 断臂之人这样说来,又感慨道:“但还需要谨慎……” 林焰沉吟道:“为何?” 断臂之人神色复杂,叹息说道:“其实在过往的时候,也有不少故人复生,但是他们依然残留着今世痕迹,实在太重……所以,经过五行净世桥,承载不住,就会跌落下去。” “跌落?” 吕堂往边上瞄了一眼,倒吸了口气。 在周边,白雾茫茫,看不真切,所以他和林焰,只是跟随着这个断臂之人,一路前行。 未想两边,竟然是无尽的深渊! “五行净世桥,就是将世间的气息,收聚于此,浊气下沉,清气上升。” “我等在桥上,呼吸之间,就是最为纯粹的清净灵气。” “一旦跌落桥下,万千浊气纠缠,永堕轮回,就得等不知道多少世后的自己,重新回到镇上,才能有希望觉醒了。” 随着这断臂人的感慨。 林焰心中已然有了明悟。 这所谓五行净世桥,竟然可以将世间气机,分离开来? 诡夜的异气,被剥落下沉。 桥上气机,清净万分,五行纯粹。 “所以,对于我等外来之客而言,只要站在桥上,就能够得到最纯粹的灵气?” “对于炼气境而言,以纯粹五行灵气修行出来的,属于‘正统真气’,仅次于自身炼精化气的纯粹!” “这样的真气,已经不属于异种真气,便不会有失控的风险?” “更重要的是,此地灵气纯粹,浓郁如雾,一口呼吸,等同十日修行!” “所以,这就是炼气境的修行者,进入古迹之后,可以突飞猛进,从而获得的巨大机缘?” 林焰心中微震,不由得准备起镇魔神通来! 然后他暗中运使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 功法运行之间,灵气入体,真气诞生! 灵气所化之真气,甚是纯粹,仅次于自身“本源真气”! 他心中震动,暗道:“若是上古之时,炼气境修行者,乃是以此等灵气为修行,真乃一日千里,又无过多隐患……” 光凭人身底蕴,大约也就六次以上,顶多九次的炼精化气。 例如凤血古玉之类,可以增长自身气血,从而增添炼精化气的次数。 凭着炼精化气的真气,是为本源真气,乃是自身修行的重要根基! 可是人力有穷尽,炼精化气的道路走不长。 所以才有了吐纳世间异气的法门,甚至炼化邪祟,剥夺妖血,来作为异种真气的来源! 只有这样,才有希望,将自身窍穴,填满真气,达到巅峰! 只有这样的道路,人族高层才能够拥有,与强大妖邪一战的能力! 但问题就在于,体内异种真气,时刻会有走火入魔,导致失控,化作妖邪的巨大弊端! “照他的意思,自诡夜降临之后,世间再无纯粹灵气,充满了诡异,具备着无穷的隐患……” 林焰微微闭目,感应着体内的真气增长,暗道:“纯粹的五行之气,也只有这五行净世桥等少数古迹所在,才能存在了。” 他前后斩杀妖邪敌人颇多,此刻毫不犹豫,将五百余煞气,尽数添加在功法之上! 功法: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1000/1000) 功法造诣推至圆满,他运功修行的所获,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 短短几个呼吸,真气便能增长一缕! 修为:炼气境(32/6480)+ 走完这条五行净世桥,真气数量可破百! “三大丹田,二十七道真气,皆是我炼精化气而成,属于本源真气。” “往后真气,都是没有弊端,属于正统五行真气!” “到了这一步,我林某人在炼气境,就算往后吞纳异种真气,都基本不会再有失控的风险了!” “自此之后,根基稳固,牢不可破,从古迹之中走出去后,就可以用煞气,增添真气,无惧后患了!” 林焰心中大喜,甚是激动。 却发现手中涅槃神卵,也仿佛形成了个漩涡。 大量的五行灵气,都在往内中灌注。 他只觉得手心颇为瘙痒,细看之下,隐约能见到柳树正在疯狂成长,速度极快。 小白猿隐隐约约的呻吟声,传入耳中。 “好爽啊……树仔,你怎么把我打得热血沸腾的,我的血脉之力,好像在成长……” 看来五行灵气,对它们的助益,也是有极大效果。 只是小白猿似乎觉得,是被鞭打的效果? 林焰转过头,就见吕堂依旧屏住呼吸,当即一巴掌拍了上去。 “干什么打我?” “吞纳这灵气啊!” “他的话能信?”吕堂露出惊色,指着前方,说道:“伱小子太过于年轻了,没有半点阅历,毫无稳重之心,怎么能做大事?人家说一句话,你就轻信于人,迟早被坑死!” “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自作聪明!” 林焰咬着牙道:“这就是各方势力,前来古迹当中,所能获得的最大机缘了!” “就这?” 吕堂颇是不信。 林焰皱眉道:“陆公传你炼气境功法没有?” 吕堂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林焰沉吟道:“那就是这些纯粹灵气,不适合用在炼精化气的关口!大概陆公还是希望你炼精化气,以本源真气驻守祖窍!” “但是这机缘,对于炼精境而言,也是极为难得的……眼下到了这里,你就不要错过了!”“你大口呼吸,以炼精境的功法,将灵气融入精血当中。” “借此,先调理五脏六腑,通达四肢百骸,过经脉、炼血髓、达皮肉筋骨!” “此次过后,你肉身基本圆满,且灵气积存体内,底蕴沉厚,往后炼精化气,事半功倍!” “而且,肉身完满,便可拥有九次炼精化气的底蕴!” 随着林焰开口,吕堂将信将疑,尝试了一番。 忽然眼前一亮,满是激动。 然后他又瞪了林焰一眼,朝着前方大步赶去。 “你干什么去?”林焰不由得出声道。 “你瞧瞧你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怪物转世,把身边的灵气都吸空了,我吸个啥?”吕堂大声骂道。 “……” 林焰这才发现,自己的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造诣圆满之后,吞纳灵气,修炼真气的效果,高了许多倍。 如果是韩总旗使来到这里,大概需要两百次呼吸,能炼成一道真气,已经是快得极为可怕。 但此刻那么林焰几个呼吸之间,就孕生出了一道纯粹真气。 况且,手中还有涅槃神卵,内中有小神尊、小白猿,都在吞纳五行灵气。 不知不觉间,在自己身边,几乎形成了一片真空。 前方灵气依然充沛,浓郁如雾。 但随着自己沿着五行净世桥,不断前行,却仿佛被清空了一般。 往后看去,再无灵气成雾,只有些许新生的灵气,孤零零地游弋桥上。 “五行净世桥的灵气,是有限的……” 林焰心中升起了明悟,然后疯狂修炼,感悟着真气迅速提升。 他默默念道:“比我累死累活,到处砍人,斩妖除魔,获取煞气,都要快得多……要是灵气无穷无尽,放我在这里蹲个几天,岂不是炼气境彻底圆满?” —— 古迹的另一端,镇上的景象,已然化作了废墟。 “恭喜纪老,挣脱影响,回返本身。”只见一个浑身红色鳞甲的男子,露出喜色,迎了上来。 “险些把自己当成了树妖,几乎没能挣脱出来。”纪老感慨道:“就连老夫,都差点栽了,这扮演的道路,容易迷失自己,确实不易。” “谁说不是呢,我这不就失控了,人身是回不去了。”那红色鳞甲的男子,笑着说道:“好在神智维持住了。” “现在该去哪儿?”纪老沉吟着问道。 “纪老可知,古迹之中,九大净土,象征着九大古镇。”红鳞男子笑着说道:“扮演镇上百姓,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提早挣脱出来,不用等待日月同升。”纪老抚须说道。 “提早,自然有提早的好处。”那红色鳞甲男子,笑着说道:“古镇就有九处方位,但是五行净世桥,可只有一座……那纯粹的灵气,是长年累月,逐渐积累下来的,用一点,而少一点!” “早一点挣脱,早一点登桥,就能得到更多的灵气?”纪老这般问道。 “当然!”红色鳞甲男子含笑说道:“属下等了纪老有半个时辰,确实有些心急,一边走,一边说?” “走!”纪老说道:“不是说,会有接引的镇上旧民?” “这次来的人太多,先前大长老,已经被接引走了,留我在此,等侯纪老。”这红色鳞甲男子,低声说道。 “大长老也来了?”纪老眉宇一挑,说道:“他进入古迹,第三次了吧?怎么才挣脱出来?” “扮演其中,要挣脱出来,何其不易?”红色鳞甲男子感慨道:“整个古迹,不说别处,单是咱们这一座镇子,目前除了大长老,只有你我挣脱出来了。” “听闻五行净世桥,灵气充沛,借而修行,仅次于‘本源真气’。”纪老神色之间,充满了期待。 “不错,纯粹的灵气,修成正统真气,不易失控。”这红色鳞甲男子低声道:“您的本源真气,实则是出自于小神尊,并非您的本身……所以,对您来说,纯粹的五行灵气,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若非如此,老夫也不来凑这个热闹。”纪老如是道来,眼神熠熠。 “对了,吞纳灵气之时,务必小心谨慎。”这红色鳞甲男子,低声说道:“一旦觉得不妥,立时停下,掉头回来。” “为何?”纪老皱眉道。 “我等体内,有异种真气,尤其是您……借助小神尊本源树心,修成的真气,看似本源真气,实则异种!” 这红色鳞甲男子,低声说道:“纯粹的正统真气,分属五行,有时候跟异种真气之间,会有冲突!” 他停顿了下,说道:“往回走,避免掉落桥下。” 纪老沉吟道:“掉落桥下,会是如何?” 这红色鳞甲男子沉声道:“会成为迷失神智的妖邪。” 纪老背负双手,说道:“回到这里,等着日月同升?” 红色鳞甲男子应道:“正是,在吞纳五行灵气之后,再观得日月同升,经过洗礼之后,就可以走出古迹之外!得这两次机缘,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纪老微微点头,随着这红色鳞甲的男子,缓缓前行。 “五行净世桥,什么时候能到?” “得见灵气如雾,就已登桥,径直前行,不要偏移。” “走了这么久,也不见灵气浓郁如雾,还要多久?” “按道理说,该到了啊……”红色鳞甲的男子,顿时有了迟疑之色。 “你瞧一下咱们两边。”纪老呼吸凝滞。 “……”红色鳞甲男子瞳孔紧缩,道:“这里就是桥上?” “灵气呢?” 纪老运使功法,吸进了一缕如发丝般的灵气。 他面无表情道:“这就是灵气如雾?这就是巨大机缘?” 这灵气确实纯粹! 他至少得吸个上千道,才能凝练出一缕正统真气! 瞧着这桥上游离的稀薄灵气,他怀疑走到桥的另一边,都聚不齐一缕正统真气! 就算得了一缕正统真气,又怎么能够抗衡体内来自于小神尊的三十余道所谓的本源真气? “劫烬先辈,都是这么唬人的?” “纪老,可不敢这么说……” 红色鳞甲男子连忙上前。 却忽然之间,被一剑刺穿胸膛,怔了半晌。 纪老轻声说道:“这里灵气太少,不能再留着你,跟老夫争夺真气了……” 他伸手轻轻一推,便将这红色鳞甲男子,推到了五行净世桥的下方。 然后收回剑,看着这桥上空空荡荡,几缕微薄的灵气,心中不免升起萧瑟荒凉的凄惨之意。 这他娘的,就这种场面,在劫烬内部高层,就叫做天大的机缘! 看来这野外的劫烬,生活之困苦,跟城内监天司的待遇,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曾经作为监天司内城的镇守使,纪老心中不由得升起万般复杂的意味,怅然一叹,运转功法,往前走去。 遥望背影,隐约有些凄苦之意。 (本章完) 第180章 诡异的日记 这野生的邪灵,虽然具备了灵智,但显然对于人族方面的各方详细情况,并不熟悉。 祂并不知晓什么是劫烬,只知道有一批颇为强大的人族,许以重利,让祂伏杀后来者。 而类似于祂这样的邪灵,同样不在少数。 “都到哪儿去了?” “藏起来了。” “藏在哪个位置?” “都在前面,那圆月正中间下的位置。” “在那里干什么?” “不知道。” “其他的呢?” “不知道。” “好的。” 林焰施展镇魔神通,一刀劈散了这木中精华。 煞气增加一百九十六。 “老爷,我瞧着这东西,倒适合拿来给二爷炼镇祟法的,你怎么干脆给劈了?” “祂不够格!” 林焰收回目光,忽然怔住。 他偏过头去,就见袁总旗使的尸体,忽然化作了灰烬。 刚才分明是活生生的肉身,此刻竟然连骨骼都没有留下他。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小白猿惊道。 “这地方太怪。”林焰低声道:“原有的一切,时光仿佛都停滞了!但被破坏的东西,却在一瞬间,似乎过了千年万载,风化消去?” 他往前走去,翻开了刚才那一本簿册。 这上面书写的文字,跟如今高柳城的文字并不相同,但有着许多相似的地方。 “陆公说过,在诡夜当中,人族文明秩序都被摧毁,自城池建立以来,逐渐恢复。” “但恢复的根源,很多时候,来自于对古迹的发掘。” “包括文字,许多都是继承了古时的文明。” “看来这是一座极为完整的古迹。” 林焰翻开了手中的簿册,目光微凝。 —— 黑暗持续了半个月。 身边出现了许多古怪而诡异的事情。 村东头的树,变成了妖怪,卷起了玩耍的孩子,埋在了根须下,当成了肥料。 邻居养的牛,忽然发了疯,撞翻了牛棚,撞死了很多人。 县尉亲自领兵,射了它二十多箭,都还没死,最后疯牛被县尉砍下了脑袋。 我分明看到,那牛的头,滚到了路边。 但为什么,牛还没死,它看着我,还想要说话,眼里似乎有些怜悯? —— 前天月亮出来了,但好几个月了,太阳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们说镇上的老医师死了十几天,可我昨天才见过他。 阿青说她昨天也见着了老医师,所以认为老医师死得蹊跷,准备去报官。 中午的时候,我看见她的脑袋,被挂在了菜市口,说是祸乱人世的妖女。 听说县尉大人亲自当了刽子手,我回家的时候,正看见他一边走,一边擦拭着刀上的血。 但他的眼睛里,没有眼白,全是黑的。 —— 我家的狗,忽然变成了妖,它会说话了。 它说村子没有多少活人了,让我要装得跟以前一样,作为一个正常人。 我不能表露出来任何的异状,不然我也会死,死得很可怕。 第二天,狗死了,被扒了皮,炖在锅里,挺香的。 嗯,是我杀的。 作为一个正常的人,杀死一只成了妖的狗,不是很正常吗? 我要忍辱负重,我要潜藏在这里,我要慢慢杀死这些害了我家乡的东西。 首先,我要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街上的人,好像都非常满意,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许。 很好,我会慢慢除掉他们,为乡亲父老报仇,杀死一切的魑魅魍魉,妖物邪祟…… —— “他这写的什么玩意儿?”小白猿凑近前来,问道:“老爷你看懂了吗?” “大概看懂了。”林焰沉吟道。 “这地方太邪了,我一个妖,瞧着都怕。”小白猿神色复杂,这样说道。 “这人被邪气入侵了。”林焰沉吟道。 “撞了邪祟?被邪灵附体?”小白猿问道。 “不,纯粹是被诡夜之中的邪气,侵入自身,影响神智。” 林焰说道:“照这样子下去,也许他会成为邪祟……” 在这个世道,人族暴露于黑暗诡夜当中,通常会被黑暗中的妖物和邪祟,吃个干干净净。 但在这个册子上的记载里,似乎并不一样。 镇子陷入黑暗当中,但没有妖邪来吃人,反而是“人”长期暴露在黑暗之中,逐渐开始了异变。 林焰伸手把册子收了。 “这应该很重要,也许是诡夜降临不久的时代,回头交给陆公。” “那现在咱们去哪儿?”小白猿问道:“这地方太邪了。” “看到这镇子上最高的那座楼没有?”林焰忽然问道。 “看见了。”小白猿点了点头。 “去那里,最高那一层。”林焰说道。“干什么?”小白猿挠了挠脑袋。 “老爷我如今是什么身份?”林焰忽然问道。 “监天司总旗使兼任巡察使。”小白猿应道。 “我是栖凤府第一天骄。”林焰语气平淡。 “……”小白猿腹诽了声,那也不用当着我面炫耀,咱俩谁跟谁,又不是吕堂在这儿。 “哪怕人族内部,都有很多人想扼杀我,避免将来成为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刀!” “至于劫烬,就更不用说了,对他们来说,杀我就是功绩……放眼栖凤府,想必没有多少事情,比我的脑袋,分量更重!” “而那些妖物以及邪祟,都已经诞生了灵智,作为栖凤府名声最高的年轻人族,我对祂们来说,就是旷世宝药。” 林焰缓缓说道:“其实老爷我也怕死,怕他们偷袭,怕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所以得要引他们出来,然后杀死他们……” 小白猿迟疑道:“是不是鲁莽了些?” 林焰收刀入鞘,说道:“当然鲁莽,但是得死掉一批人,才算是祭品!有了祭品,才能看见古迹深处……” —— 镇上最高的那座楼,忽然亮起了光芒。 那是火焰的光! “……” 季薄昌将面具挂在腰间,眉头紧皱,问道:“那是五爷?” “是。” 吕堂在他身后,不知为何,满眼的嫌弃。 “古迹深处,暂未打开,应该潜藏各处,伺机而动,五爷如此张扬,想要作甚么?” 季薄昌露出不解之色。 吕堂想了想,说道:“临江司有个小旗,叫做孟炉。” 季薄昌点头道:“见过。” 吕堂继续说道:“他曾经是城防校尉,麾下有一批士兵,后来在一次抵抗妖邪时,伤势不浅。” “那又怎么了?” “孟炉距离内壮,一步之遥,他本不至于伤得那么重。” “然后呢?” “孟炉收敛了自身的威势,将自己作为猎物,吸引了大量的妖邪,减轻了麾下将士的负担。” 吕堂说道:“那一夜,他麾下的士兵,伤亡最小。” 季薄昌沉吟道:“五爷打算用自己做饵,杀死敌人?” 吕堂摇了摇头,显然不大清楚了。 —— 此刻,高楼之上。 林焰让小白猿,将周边挂满了灯笼。 他嗅了嗅手中的酒壶,低声道:“这酒的酿造工艺也很高明,比高柳城的酒,要香得多……可惜了。” 这里的酒,着实古怪,也不敢喝。 当即放回了桌上。 “老爷是因为,袁总旗使死了,想要吸引更多的敌人,减轻其他人族的负担?” “劫烬的人,先来一步,又有妖邪入内。” 林焰说道:“这些妖邪,拥有智慧,只怕有一批是跟劫烬达成了交易。” “另外,劫烬不怕失控,所以,或许有更高层的人物到来。” “这一场古迹现世,是栖凤府城以及高柳城,谋划已久,也许会有暗藏的手段。” “但是目前来看,我们还是太弱势了些。” 他拔出刀来,说道:“杀掉一批,就差不多了。” —— 镇子的东侧,一间屋舍当中。 便见一个中年男子,探出头去,皱眉道:“太鲁莽了。” 他挥了挥手,说道:“穿戴盔甲,备战!” 身后是一个青年,迟疑道:“岳统领,听说这位五爷,可是坏了你岳家在高柳外城的生意……” “那是城里的事。” 岳统领接过刀,说道:“这里是古迹,现在是种族之争。” 那青年摇了摇头,说道:“怕是晚了,您看冲上去那位是谁?” “丰城的吴家大公子,炼精境修为,他不是在邪灵的围攻下,没逃掉吗?” “所以他体内的,应该是邪灵。” “邪灵入身,强得可怕。” 这位岳统领微微皱眉,略有迟疑。 就见高楼之上,两截肉身坠落下来。 邪灵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岳统领沉默了下,道:“伱看见了什么?” “没看清楚。”这青年迟疑道。 “糟了!黑瞳神王上去了……” 岳统领倒吸口气,道:“近乎炼气境的大妖,天赋血脉极强……传说初入炼气境的人物,都要避其锋芒!” 他连忙转身,推开大门,准备上去相助。 “死了。”青年声音干涩。 “……” 岳统领浑身一震,缓缓转身:“栖凤府第一天骄,就这么死了?” 然后他就看见了,高楼之上,一头黑色的魁梧巨熊,砸落了下来。 尚未落地,脑袋已经分开! 这可是栖凤府内,盘踞一方山林,凶悍至极的黑瞳神王! (本章完) 第181章 驱虎吞狼,扮演县尉 城中各方,静静看着那高楼之上。 接连三大妖邪上楼,都坠落了下去。 “那就是当今栖凤府的第一天骄,击败了小神宗徐鼎业的无常?” 只见一名老者,微微皱眉。 此刻他坐在一家店铺当中,仿佛是个账房先生。 边上的青年,则如同这店中的小厮,低声道:“咱们要出手吗?” “确实天纵奇才,此子放任成长,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成为我劫烬下一任教主,要么就是我劫烬的大敌。” 那老者放下了笔,轻声道:“若在外界,此刻正好围杀。” 听到这话,那青年迟疑道:“那么现在?” 老者沉吟道:“古迹当中,过多杀戮,会出现很可怕的隐患。” 青年迟疑着道:“隐患?咱们何惧隐患?” “迷失神智的隐患,更伴随着被‘镇物’诛杀的隐患。” 老者笑了声,说道:“否则老夫早都杀尽了高柳城来的那些人,何必在此潜藏,扮演着城中的百姓?” 他迟疑了下,继续说道:“他既然想要杀,送给他去杀……亥爷死后,他麾下那一批人,有多少进了这里?” “四个!” “送上去,给他杀。” “明白。” —— 血煞惊雷刀,骤然斩去。 煞气加十八! 那是劫烬的一个内壮武夫,应该是个探子。 “老爷,咱们这样高调,万一来了个打不过的怎么办?” “你猜我为什么,选最高的楼?” “更加张扬?” “老爷我一向低调。” “那是为了跳楼自杀,避免受辱?” “……” 林焰脸色变得难看,怒道:“蠢材!这里高,跳下去,落地快,逃得也快!” 他声音落下,骤然提起小白猿,纵身朝着身后跃落下去。 就见一个巨大的血盆大口,仿佛凭空出现,将这座高楼的最后一层,全数咬在口中,嚼成了碎片! 这是一条巨蟒,百丈之巨,不知不觉间,竟然盘上了整座高楼,一口咬掉了顶层! 它头顶上,鼓着一个大包,显然也到了近乎化作蛟龙的关头。 “监天司情报当中,它应该是盘踞在黎城以南二百里的妖邪!” “本身是强大的蛇妖,但后来被一尊凶厉的邪祟,侵占了本体,盘踞一方,自立为王!” “就算是我高柳城监天司的指挥使大人,也没有把握能够斩杀它!” “陆公说过,当年打算建立近柳庄的时候,栖凤府城提前向祂赠予大量香火,就是避免祂摧毁近柳庄!” “没想到祂也来了!” 林焰落地之后,往前一路狂奔,不由得往后看了一眼,暗道:“要是斩了祂,煞气不得值个一千往上?” 这样想着,偏头问道:“你找到没有?” 小白猿说道:“正前方,有个炼气境巅峰的。” 在这座古迹当中,能够以炼气境巅峰进入,而无惧失控危险的人,唯有劫烬高层! —— “糟了!” 那个正在当账房的老者,忽然面色大变:“冲着老夫来的!这家伙想要在这里,来个驱虎吞狼?” 他连忙运使真气,骤然转身,骂道:“为什么过往的情报里,总说他是莽夫?” “他难道不是莽夫?” 那青年怔了下,往后看去。 就见一人身着监天司的服饰,狂奔而来。 而在身后,巨大的黑鳞大蛇,席卷而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是一道血色刀光,斩了过来。 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两段。 林焰直接越过了他,追向那老者。 “疯了吧你?” 那劫烬的老者,怒声说道:“追老夫干什么?” 林焰大声喊道:“伱不留下,我怎么跟它斗?” 劫烬老者埋头狂奔,倏忽身后声响传来。 他勉强避过,便发现那是一道血色的刀光,心中微凛,暗道:“果然是炼气境的人物。” 可还没等他准备反击,却见那无常的气机,骤然收敛,消失不见,拐了个弯,朝着另外一边去了。 “……” 老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黑鳞大蛇,已经冲着自己这个炼气境巅峰的人族血食而来,不由得瞳孔紧缩。 —— 在两千步外。 林焰终于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争斗,缓缓说道:“劫烬的人,比咱们更加熟悉古迹,他们暗中藏匿,销声匿迹,必有缘故,得把他们闹起来……”“所以老爷刚才如此高调,是为了驱虎吞狼?” “不是。” 林焰看着手中的刀,认真说道:“我是真的想杀尽他们,不过在这里,我还没有无敌,所以刚才充其量是试探,也是想告诉季薄昌和吕堂,我在哪里……” “他们来了。” 小白猿双眸闪烁,忽然看向南方。 就见吕堂和季薄昌,正奔跑过来。 但不知为何,吕堂隐约把刀架在季薄昌的身后。 “换个地方。” 林焰伸手一挥,带着他们,藏到了一处屋舍当中。 吕堂一脚把季薄昌踹翻,恼怒道:“这小子黑得很,我刚找到他时,就见他跟着一堆劫烬的人。” 季薄昌甚是无奈,没有辩解。 “他自称是黑衣主事,在搜寻你的踪迹,带领那几个劫烬的人,准备来刺杀你。” “……”林焰看了过去。 “那些劫烬的人,修为最高的是炼精境巅峰,自以为率领属下,可以围杀五爷。”季薄昌略感无奈,说道:“他们觉得这是滔天的功绩,但五爷的本事,自然可以处理掉他们……我修为太浅,孤身一人走不远,只能借别人的本事,来跟五爷汇合。” “那你后面,遇见了高柳城的人,他们击败了那批劫烬之人,你又拿出监天司的旗帜,自称无常麾下?”吕堂怒道:“两面三刀!” “这旗帜是从临江司拿的,五爷准许的。”季薄昌揉了揉眉头,说道:“不能真被自己人杀了吧?” “还有,我跟在后面,看见你们又被一尊大妖给惊散了!”吕堂愤怒地道:“你居然敢跟妖物交流,说要去找栖凤府人族第一天骄,让这妖物吃掉无常,增益气血……” “只有这么说,那妖物才能抱着吃掉五爷的期待,不把我一口吞了。”季薄昌无奈道:“我修为低浅,只能用这种办法,让各方的家伙,护持着我,来找五爷。” “你还真是个人才……” 林焰听得颇是无奈,说道:“这就是你说的,自有保命的手段?平常你们照夜人,就是这么做事的?” 季薄昌说道:“我知道五爷真正的本事,早已入了炼气境,否则也不敢祸水东引。” 他说到这里,看向吕堂,道:“你提早碰见了我,倒是把我救走啊,一直尾随在后,算什么回事?” “……” 林焰略感无言。 季薄昌这时候,才缓缓起身来,说道:“跟劫烬那批人交流过,大概有了些线索。” “过往劫烬的高层,在特定的时机下,进入这古迹当中,尝试过很多方法。” “其中有一种最为合适的方法,就是通过蛛丝马迹,扮演这座城镇之中的人。” “这座古老的城镇,当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极为诡异。” “想要进入古迹深处,要么等到人数凑齐后,临至天亮,日月同升,开启前路。” “要么就是扮演镇上的百姓,根据他们留下的轨迹,做完他们该做的事情。” “那么在天亮之前,可以提前进入古迹的深处。” 季薄昌迟疑了下,说道:“这古迹好像是活的,有意识在保护原有的‘居民’,提前接引他们进入深处。” 小白猿沉吟道:“这么说来,那个摆着馄饨摊的家伙,也是打算扮演摊贩……但是发现了老爷的身份,决定吃掉老爷这旷世大药?” 林焰微微点头,说道:“这么说来,倒有些道理。” 季薄昌继续说道:“但是我们扮作城中的百姓,很容易陷入其中,忘记自己本身的身份。” 他迟疑了下,说道:“铭记本心,至关重要,否则会成为古迹的一部分!” 这样说来,他怔怔看着林焰,充满了错愕之色。 吕堂见状,也不由得仔细看了下,脸色微变。 “老爷……你的眼睛……”小白猿倒吸了口气。 “嗯?” 林焰举起照夜宝刀,看了一下刀身。 只见自己的双眸,变得幽暗深邃。 只有黑色,没有眼白。 —— 听说县尉大人亲自当了刽子手,我回家的时候,正看见看他一边走,一边擦拭着刀上的血。 但他的眼睛里,没有眼白,全是黑的。 —— 那一段日记的文字,忽然在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刚才拔刀杀戮,不知不觉间,扮演了所谓的县尉大人?” 林焰心中顿时明白过来。 但下一刻,滔天的杀机,不由得从心中升起。 他握紧了手中的刀,竟然有些忍耐不住心头的杀机,要杀尽眼前的一切。 点苍附灵! 他倏忽之间,把杀机通过涅槃神卵,灌注到了掌心之中的小神尊之上。 按捺不住的杀机,骤然而清。 他吐出口气,低声道:“没有被影响而同化的,才有资格进入下一层?” 他看着吕堂和季薄昌,沉吟着说道:“扮演这镇上居民,是一种主动被古迹影响的方式。” “但如果忘记自身,彻底成为镇上居民,那就是被同化掉了,融入这古迹当中。” “唯有坚守本性,不被同化,才有资格,摆脱这个镇子的影响,去往更高处。” 先捋一下细纲,今天就两更了 (本章完) 第182章 最可怕的角色! 镇子北侧。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正挑着水,往家里赶。 遥遥看去,前方乱作一片,只见一条巨大的黑鳞蛇,与一位老者,斗得难分难解。 “七公子,那是周老先生。” “说了多少遍,在镇子里,我叫梁哥儿,不是劫烬的第七神子,不对……也只是排序第七的候选神子!” “好的,七公子。” “滚远点,别妨碍老子当捕鱼佬。” 这位七公子,遥遥望去,微微皱眉。 前方那位周老先生,他记得是扮演一位账房先生。 至于本身,则是出身于栖凤府第五城,名曰山城。 这位周老先生,在山城的内城当中,位于西南区域的城守衙门,任正令使。 三年前,身份暴露,被监天司追杀,逃出山城。 初次争夺劫烬副教主失败,后来便安心当劫烬的一名高层长老,也无心权势。 “七公子,我就知道您需要我……”刚才被赶跑的小厮,又跑了过来,低声道:“祸水东引的,是栖凤府第一天骄,无常!” “哦?”七公子眉宇微挑,露出诧异之色。 “无常在高楼之上耀武扬威,也杀戮颇重,影响了这太阴蛇王。”那小厮低声说道:“没想到那无常,居然引动太阴蛇王,把周老先生给害了。” “如此鲁莽之辈,不知顺势而为,注定没办法提前脱离这里。” 七公子笑了声,旋即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七公子,你再喊一声七公子,老子宰了你……” “动杀机容易迷失心智。” 那小厮连忙叮嘱,却又怔了下,说道:“不对啊,那个叫做无常的家伙,他的杀机就没断过!” “……” 七公子怔了半晌,说道:“不是说,动了杀机,基本就挣脱不出来了嘛?” 这小厮低声道:“谁说不是呢?这座古迹当中,最可怕的一件事,就是‘动杀机’!那会不知不觉间,就扮演了‘县尉’的角色……古迹当中,最危险的角色,就是他了!” —— 高柳城。 陆公小院。 此刻,大城守便在院中,饮了杯茶,说道:“施副城守,在临江坊,我得盯着他,所以也来了临江坊,顺势来陆公这里,讨杯水喝。” 叹了一声,大城守说道:“古迹之事,涉及人族文明以及未来生存,私下的恩怨本该放在一边,他作为府城的副城守,连这点也不明白,把我拖在这里,不得前去相助,实在头疼。” “施副城守,性情一向如此,当年他要升任副城守之时,老夫也是不同意的。” 陆公这样说来,伸手入怀,取出一本簿册,递了过去。 大城守皱眉道:“这是什么?” 陆公缓缓说道:“李公子送来的。” 大城守翻开册子,眉头一挑,说道:“栖凤府的大城守之子李玄同?他从哪儿得来的?” “这次劫烬的主力,以及部分高层,已经进入了古迹,包括那位变成了妖邪的劫烬大老爷,都出手了。” “目前劫烬内部空虚,在指挥使的命令下,有潜藏劫烬内部的照夜人,盗取了机密卷宗,前后死了十四个照夜人,才传出来的。” 陆公平静说道:“李玄同留在临江坊,就是在等这一本册子。” 大城守翻开册子,说道:“对于古迹的记载,倒是足够详尽,但恐怕来不及了。” “来得及。” 陆公说道:“根据册子上的记载,现在都只是在外围,只要有人能及时送进古迹,就不会太过于劣势。” “合适的人选,都已经送进去了。” 大城守微微皱眉,说道:“还有哪些人合适?” 陆公平静说道:“高柳城如今聚合了栖凤府内,各方的掌权者,或者各大家族的权贵子弟,年轻一代的翘楚,有一半都在这里!” “古迹出世,是难得的机缘。” 大城守沉吟道:“其实,有些人是被选定,来到高柳城,从一开始,观看‘无常与徐鼎业之战’,就是个借口,本意就是让他们来探索古迹的。” “但有些人,自幼娇生惯养,所以贪生怕死,不敢犯险,留在高柳城。” “指望他们?” 大城守微微摇头:“这些年轻人出身高贵,享用着人族最上等的修行资源,终究是一滩烂泥,指望不上了。” 但陆公却笑了声,说道:“可其中有一些人,并不是真正怕死,而是等待时机。” “这册子就是时机,交给他们,让他们现在赶去古迹,传开‘规则’,还来得及!” “册子已经抄录了两份,连同这原本有三份……老夫给你一个名单,伱找三个人,分别送去。” “有了这册子上的规则,就能抹平与劫烬的一部分差距。” “不枉指挥使以身犯险,引出那位掌控机密的大老爷。” 随后便见大城守,神色肃然,接过名单,立即起身。 而陆公倒了杯茶,往后看了一眼,道:“手酸了吧?来喝杯茶……” “陆公……” 林磊走了出来,迟疑道:“我家阿焰,也去了吗?” 陆公笑着说道:“他天纵奇才,符合岁门入口,大概已经在古迹内了,不过你放心……他天赋异禀,老夫推算过,问题不大。” “他太年轻。” 林磊迟疑道:“这册子上写着,入了古迹,第一步,就是在无人城镇当中,扮演镇上百姓,贴近古迹。” 陆公点了点头,又解释道:“这古迹原先是一座古老的福地,相当于是庇护人族的大型净地。” “但大型净地,一旦见血,死了生灵,就会出现变故。” “这福地则没有这方面的担忧,所以更像是一座城池。” “从我们目前获悉的局面来看,福地的上一任掌控者,就算不是人族,也必定是对人族,抱有极大善意,所以……才会保留这么一座城镇的旧景!” “扮演百姓,是为了贴近上一任执掌者的残存意识,得到残存意识的优待。” 陆公这样说来,又笑道:“你看出了多少?” 但林磊却皱眉道:“弟子看来,扮演百姓,似乎有四种变化。” “第一种,融入其中,但是杜绝影响,从那座镇子上,完全挣脱出来,恢复本我。” “第二种,融入其中,无法自拔,忘记本身,真正成为镇上百姓,从此变成了古迹的一部分。” “第三种,无法融入其中,也就无法挣脱出来,经受侵蚀,导致完全失控,人就完全变成了妖邪!” “第四种,无法融入其中,但也没有完全失控,只能作为局外人,静静等着时机,直到日月同升,镇子消失不见。” 迟疑了下,林磊说道:“阿焰太年轻,恐怕会在扮演途中,被彻底同化,忘记本身,成为镇上百姓,走不出来。” “不会。” 陆公笑了声。 林焰炼精化气多次,稳固无比,不会失控! 更重要的是,登神物在手,一切变动,及时转入涅槃神卵,就能维持本心。在他老人家眼中,最容易从古镇当中挣脱出来的,便是林焰! “你看得挺清楚,但好处有多少,看穿了吗?” “这是一场磨砺。” 林磊低声道:“只要不是被同化成镇上的百姓,也不是彻底失控……获益无穷!” “内壮巅峰,借此磨砺,稳固心神,经‘日月同升’,就有极大希望,打破心中的桎梏,成为炼精境。” “而炼精境的人物,能够从‘古镇’当中走出来,经历‘日月同生,五气合体’,底蕴沉厚,有极大的希望,入炼气境。” “至于炼气境,就不知道了。” —— 此刻,古迹当中,古镇之内。 “如果猜测没错,这座古镇,介于虚实之间。” “那个时代,诡夜降临,虽然没有大量妖邪席卷这座镇子。” “但是诡夜的‘异气’,让古镇当中的一切,不断变成妖邪……包括镇上的百姓!” “我们来到这里,有两个选择!” 林焰沉吟着说道:“要么袖手旁观,藏在这镇上……但无处不在的‘诡夜异气’,会侵蚀我们,撑不住了,就会失控,变成妖邪!” 他看着吕堂和季薄昌,说道:“这就是,修行古法的人,隐患过重,不允许进入古迹探索的原因。” “例如外边那位高镇守使,他若是进来,此刻已经被‘异气’侵蚀,完全失控了!” “你们可以选择,在这镇子里找个地方藏起来,凭着本心,抵抗‘诡夜异气’。” “只要保持本性,没有失控,就相当于获得一场磨砺。” 随着林焰所言,吕堂点了点头:“我向来是心志坚毅,做了决定,从来不改,本性稳固。” “我自认心志足够坚韧,但是我供奉了这位老祖宗。”季薄昌不由迟疑道:“我怕老祖宗,会被影响,到时候完全不认我……” “你这位老祖宗,先封起来。” 林焰想了想,说道:“如果对自己有信心,可以去扮演这镇上的百姓,从现在开始,按照他们留下的轨迹行事……但要记住你们自己的身份,而不能完全成为他们!” “那相当于杀死了自己,让古镇上的百姓‘复生’!” “如果跟我刚才一样,从‘影响’当中挣脱出来,益处应该更大。” “我怀疑这座古迹还是活的,在挑选人族的继任者!” 林焰说到这里,又低声道:“所以,我得学那个县尉……” 小白猿静静听到这里,不由得问道:“怎么学?” 林焰想了想,说道:“先杀头牛,再杀个女的,刚才得了本‘记事册’,上面是这样写的……” 季薄昌抬起手来,说道:“刚才探问到了,有两头成了妖的牛,也进了这古迹当中,在城西的牛棚!劫烬当中,有位红衣主事,修为极高,女的……她在前面青楼,扮作了妓女。” “那没事了。” 吕堂点了点头,说道:“他经常流连春宵楼,找‘格妹儿’,去青楼跟回家似的!” “滚!” 林焰拔刀出鞘,带着小白猿,往前走去,说道:“你们的路,由自己选!” 他一路往前走去。 小白猿低声道:“老爷,我得扮演个啥?” 林焰扫了它一眼,说道:“你不是人,也不是妖,扮个什么?你的脑子怎么长,完全看我怎么捏……” 小白猿若有所思,低声道:“这倒也是,哪怕我在这古迹当中,悟得绝顶聪慧,回头您老人家,灌注一些杂七杂八的,又玷污了我的智慧。” 嘭地一声! 林焰面无表情,一巴掌把它拍翻。 正要说话,却听得小白猿惊呼道。 “那头黄牛在前面,它看见咱们了,好像是要跑!” “追上去!” 林焰提起刀,当即杀了过去。 此刻星月皆明,照着这黑暗的城镇,银光洒落下来,朦胧如纱。 却见前方一声牛哞声! 血煞惊雷刀! 林焰倏忽一刀,斩了过去! 只见牛头被他径直斩落下来! “老爷威武!” “不对劲!” 林焰皱眉道:“它刚才怎么忽然被定住了?查看周边!” 小白猿左右瞧了一眼,摇头道:“没有其他人!想必是老爷神威浩荡,牛妖自知必死,不再挣扎……” 林焰面色凝重,缓缓道:“刚才势必有人,迟缓了这牛妖,让它死在我的手里。” 小白猿低声道:“让老爷完成县尉的举动?” 林焰皱眉道:“恐怕没有那么好心。” 他看着手中的刀,沉吟着说道:“你注意观察周边,咱们先去青楼,斩了那劫烬的红衣主事再说……” 不远处,便是镇上的青楼。 林焰一脚踹开了大门。 只见内中一个女子,衣着华丽,翩翩起舞。 她看向了大门之处,微微一笑:“五爷来啦。” 林焰提着刀,缓缓道:“知道我来杀你,还不逃走?” 这女子笑着说道:“戏台上的角色,不用太入迷,容易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成为这镇上的百姓,那自己本身跟死了没差别。” “你没发现,在这镇上,大家都平安无事,没有大打出手吗?” “因为每一个动杀机的人,都会变成那位‘县尉大人’!” “当年古镇事变,那位县尉是最可怕的存在!” “你杀了一头牛,再杀了小女子,那么就会顺着当年‘县尉’的轨迹……然后完全成为‘县尉’,无法恢复本身了。” “在过往的八十多年里,我劫烬有三位炼气境,十二位炼精境,死在这位‘县尉’当中!” “你不觉得,从一开始,你得到那本‘笔记’,太过于巧合了吗?” “这一切的筹备,出自于我劫烬十二相之首的辰龙,而负责做事的,是他手底下最得力的心腹,号为白龙!” “人家就是要你成为‘县尉’,不管最后怎么样,‘无常’必然是死了。” “你太年轻,根本无法挣脱出来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女子继续翩翩起舞,肢体柔软,轻笑着说道:“你可以不用扮演‘县尉’,只需要静等着‘日月同升’……就可以从这里,完全走出去!” 林焰笑了声,说道:“但是扮演县尉,只要不死,获得的好处,必然是更加雄厚,对吗?” “跪下来,求我告诉你呀……” 女子嫣然一笑,说道:“中了小娘子一记天魔舞,瞧一瞧你周边……栖凤府第一天骄,不过如此嘛?” 为了简单易懂,已经尽量精简了文中的“规则”,这章四千四,天亮了,吃完早餐睡觉…… (本章完) 第183章 挣脱无尽诅咒! 青楼之内。 林焰左右看了一眼。 便见大量的丝线,细微至极,若不细看,难以察觉。 直到此刻,密密麻麻,无处不在。 只要稍一动弹,就被切成千百片。 “一举一动,于舞动之间,布下千百道丝线,细微至极,难以察觉。” 林焰感慨道:“这种手段,在炼气境当中,也必然是上层之列,才能施展开来,但是……你不过炼精初境。” 他看着台上舞动的女子,平静说道:“丰城东南方向,三百四十里处,有一尊凶厉级别的邪祟。” “传说那里曾经有一座大型净地,但是因为净地之中,不能有横死之人,所以人之将死,抛入葬坑。” “有修行拜祟法之人,特别挑选了其中一座葬坑,布下祭坛,专门埋葬年轻女子,养出了‘厉鬼’!” “后来这厉鬼,反噬了拜祟人,诞生灵智,愈发强大,数十年后,驱虎吞狼,灭了大型净地。” “劫烬这位红衣主事,看来只是你寄托肉身的祭品……这是劫烬跟你之间的交易?” 随着林焰的声音。 便见那女子舞得愈发动人,柔媚地道:“他们用这座古迹的情报,让我处理掉后来之人而已。” “听说伱是栖凤府第一天骄,想必吃了你的魂魄,占了你的肉身,再得了这古迹的机缘,有望晋升至凶至邪的层次。” “所以啊,你要来送死,我也不能拒绝了呀。” 一曲舞罢,那女子衣袖遮脸,含羞带怯,轻声道:“五爷,该上路了呢。” 亿万丝线,皆由阴邪异气所化。 刹那之间,浮现出来,朝着林焰,汇聚而去。 哪怕是炼精境的肉身,身陷此局,也要被切割成碎末。 “确实手段不俗,就算老韩在这,怕也得死……” 林焰笑了声,轻声道:“可惜,你遇见我了。” 青楼之中,金光闪烁。 神通!金身! —— 镇子当中。 头顶之上,便是明月光华洒落。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背负双手,看向远方,说道:“最后一步了。” “白龙君觉得,玲娘子可以杀他?” 这是一名劫烬的青衣主事,低声说来。 “玲娘子,只是个祭品,她体内是一尊凶厉的邪祟。” 白龙君笑着说道:“栖凤府人族第一天骄,无敌于炼精境,不也是炼精境?” “难说……”那青衣主事低声道:“目前还有个传言,无常实则已入炼气境,所以轻易击败徐鼎业。” “倒也无妨,那尊凶邪也是早有准备,一曲舞罢,能伏杀炼气境……” 他背负双手,抬头望向明月,感慨说道:“无常若死,功绩不少,就算我在古迹当中一无所获,凭此斩杀无常之功,想必也有望得‘神尊’赐福了。” “可能没希望了。” 那青衣主事神色复杂,低声道:“你把头低下来,往前看一下?” “……” 白龙君低下头来,看着前方的青楼,陷入了沉默当中。 只见青楼之外,走出一个年轻,手中提刀,面无表情。 另一只手,提着个脑袋,披头散发,显然是个女子。 随后就见他伸手一挥,将那脑袋,挂在了青楼的牌匾之上。 “玲娘子没了,那尊凶邪也死了。” 这青衣主事口干舌燥:“就算是炼气境,也不能这么快,就杀了一尊凶厉的邪祟罢?” 白龙君深吸口气,微微闭目,半晌之后,说道:“意料之中,本座早就知道,杀不死他。” 刚才您老分明不是这样说的……那青衣主事心中腹诽,却不敢多言。 “动了杀机,就会不知不觉间,扮演古之县尉。” 白龙君缓缓说道:“送了他一本笔记,让他斩了牛妖,杀了女子,完全吻合了县尉的行事轨迹,接下来,由不得他了!” 说到这里,白龙君深吸吸口气,说道:“过于深入,无法自拔,纵然炼气境巅峰,到了这一步,也无法挣脱,死定了。” —— “老爷,咱们去哪儿?”小白猿从手掌出探出半个脑袋,不由得问道。 “不知道。”林焰微微摇头。 “不知道?”小白猿怔了下。 “没有完全探索这片古迹,谁能知道下一刻发生什么?”林焰说道:“但直觉,告诉我,往前走。” “走倒是可以,就是您老人家,能不能凭着自己,稍微压制一下杀机,别再传过来了。”小白猿低声道。 “老爷刚才的杀机,又没传到你身上。”林焰皱眉道。 “可我在您手里,那树仔按捺不住杀机,它一直在打我啊!它用柳枝把我吊起来打的啊……往死里打的啊!” 小白猿哭喊着道:“您再传杀机,它恐怕就要干掉我啦……” 声音还没落下,就听得半声惨叫,小白猿从掌心里探出来的半个脑袋,被强行扯了回去。 “……” 林焰微微皱眉,看向一边。 只见隔壁院墙后,一个男子,怒目圆睁,嘶吼咆哮,气血暴走,隐约成了鳞甲。 这是劫烬出身的人,已经彻底失控了。 林焰随手一刀,斩破院墙,将其脑袋斩落下来。 “五爷……” 季薄昌走了过来,低声道:“此人没有扮演镇上百姓,但是撑不住无处不在的‘诡夜异气’,彻底失控了。” “我到处瞧了下,处于失控边缘的,还真是不少。”“刚才被您祸水东引的那个炼气境巅峰,打到了镇外,怕是也撑不住了。” “那头黑鳞大蛇,形体好像变得扭曲,也要失控了。” “您扮演这位县尉,千万小心,稳住本性!” 季薄昌这样说来,逐渐往后退去。 林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季薄昌低声道:“我此来不是为了得到机缘的,所以扮演镇上百姓,去获得更大机缘,实在没有必要!” “我打算寻个地方,暗中藏匿,只要不失控,什么都好说……等日月同升,也能得到一些益处。” “但日月同升之前,如果失控了,您千万帮我解脱!” 他这样说来,指向另外一边,说道:“那位吕堂大人,正在扮演一位书生,我瞧他心志,未必坚毅,后患无穷。” “没事,他背后有大人物,能保住他的,你自己藏着,自求多福。” 林焰这样说来,继续往前行去,但没走两步,忽然转头过来,问道:“我眼睛怎么样?” “纯黑色,没有眼白。” 季薄昌迟疑了下,道:“您不是按捺不住,想杀我了吧?” “滚!” 林焰摆了摆手,沿着“本能”,缓缓前行。 他来到了一座大宅院当中。 这是一座空处,但恍惚之间,似乎人声鼎沸,变得颇为热闹。 他收刀入鞘,轻车熟路,拿起水瓢,在水缸内舀了一盆水,冲洗了一下双手。 然后往大堂去,坐在上方,看向下方,道:“人呢?饭还没熟?” “你嫂子还在煮饭呢。” 恍惚之间,便见二哥林磊,抱着一个小男娃儿,走上前来。 小男孩手里,拎着一柄木刀,笑得十分得意。 “二哥做了一柄木刀,你瞧着样式不错吧?” “阿爹,我也要……”林小月快步小跑了上来,忽然扑通一声跌倒,哇哇大哭。 “又怎么啦,这么吵闹,快来吃饭。” 二嫂端着一个木板,板子上放着三菜一汤,放在了桌上,招呼道:“来吃,来吃。” “快吃,阿焰……” 林磊把小孩子放下,又安抚了下小女娃儿。 林焰坐在桌上,笑着说道:“今天吃什么?” 二嫂夹了块肉,放在他碗里,说道:“你最爱吃的,五肉,可贵了呢。” 林焰拿起筷子,夹起肉来,只觉极为酸涩。 刹那之间,他瞳孔一缩,心中不由杀机大起,喝道:“肉里有毒!” “你胡说什么?” 林磊皱着眉头,正端着汤。 但随着林焰大吼一声,便见林磊脸色狰狞,凶相毕露,下一刻便要朝着林焰的头上,将滚烫的热汤浇下去。 噗嗤一声! 林小年大叫了一声,木刀忽然裂开,中间变成了锋锐的铁器,刺穿了林焰的后背。 林小月面露欢喜,拍手大叫道:“好好好,终于杀死了他……他才是这镇上最可怕的怪物……” 场中气氛,骤然凝滞。 林焰握紧了刀。 下一刻,他便要斩杀眼前所有的人,杀尽一切! 但忽然之间,却见林焰放开了刀。 “我的家人,不会害我。” 林焰忽然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林小月的脑袋,心中暗道:“难怪陆公说,心安之处,是我不会失控的重要原因……” “你已经是怪物了,所以我们一定要杀你!” 林磊万般狰狞,凑近前来,仿佛厉鬼,森然道:“你一定要死!要么你杀了我们!” “退远点儿,我二哥做不出这么丑恶的嘴脸,就他长得那文弱书生的样子,就算让他故意扮成这样,都难免添几分格格不入的滑稽感。” 林焰把眼前的脸推开,露出了沉吟之色:“所以,当年的县尉,被异气影响,觉得家人都要杀死自己,因此屠尽了全家?” 他心中暗自念道:“这就是镇上县尉,最后的结局?” —— 白龙君遥遥望去,露出了期待之色。 青衣主事低声道:“当年的县尉,是杀尽了家人,醒悟过来之后,就此疯了,成为了最可怕的邪祟?” 白龙君微微摇头,说道:“我们对于这位县尉,从来没有探查清楚……” 也许是县尉彻底疯狂,就此失控,成了邪祟。 也许当年县尉醒悟过来之后,自杀了。 但不管怎么样,后世之人,走到了这一步,就完全成为了县尉。 “杀机迷失了本心,无穷的诡夜异气全数笼罩其身,从此之后,只有县尉,没有无常。” 白龙君笑着说道:“县尉死了也好,彻底失控而成为邪祟也罢,但无常终归是死了。” 他收回了目光,说道:“不要靠近县尉的府邸,他势必已经成为了这镇上,最凶恶的邪祟了!” —— 然而此刻,县尉府邸当中。 林焰眼眸黑白分明,神色平淡。 他静静看着眼前的场景,逐渐消散,天地变幻。 城镇消失不见,唯有无尽废墟。 “恭喜县尉大人复生!” 只见一个断臂之人,快步走来,充满了欢喜之色,道:“您终于挣脱了无尽的诅咒……” (本章完) 第184章 古之旧民!【三更!】 进入古迹当中,出现在城镇之上。 可以选择暗藏,旁观一切。 后果就是,要么被异气侵蚀,彻底失控。 要么则是,心志坚毅,不被诡夜异气侵蚀,熬到最后,日月同升,经过洗礼,得到益处。 而想要得到更大的益处,则需要“扮演镇上旧民”! 扮演之法,有两个下场。 第一个,如林焰此刻,挣脱出来,他还是他。 第二个,就如同眼前断臂之人,无法挣脱出来,完全变成了“旧民”。 这就相当于,古老岁月之前,这座城镇上的“旧民”,得以复生。 而此人则已忘记了原本身份,相当于死了。 “高柳城,内城六大家族,刘氏族人的标记。” 林焰看着这断臂之人的腰间玉佩,心中微震。 这人貌若中年,修为已至炼精境巅峰。 对于内城六大家族的情报,林焰已经掌握得颇为详细。 至少在如今,刘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他心中念头微动,想得更加长远。 刘家早年,曾有高手失踪! 劫烬早已掌握了进入古迹的手段! “你是刘家人,投靠了劫烬,在很早之前,来到古迹里,寻求机缘,扮演百姓,然后完全被同化……” 林焰看着眼前之人,沉吟着道。 “县尉大人刚活过来,又说的什么胡话?” 这断臂之人笑着说道:“都过去了,咱们又回来了,再等等……” 他指向周边,说道:“您瞧着,这些人,可能都是咱们在后世的转世之身,他们回来了,在这里找回前生!” “快了,很快齐了,咱们镇上所有人,都能回来,都能恢复到最初的时候。” “清灵公庇佑,我们都回来了。” 这断臂之人哈哈大笑,只是眼中满是泪水,显得万般激动。 林焰左右看了一眼,在这片废墟当中,有着许多人。 高柳城各方势力的人。 栖凤府城、以及其他各大城池的权贵、以及杰出后辈。 更有大量劫烬的人物。 强大的妖物,凶厉的邪祟。 数量之众,令他心中微沉。 他目光微凝,朝着不远处而去。 这是一个劫烬的门徒,他来到对方面前。 而对方看着眼前的林焰,笑嘻嘻道:“阿娘,我今天捕了三条鱼,待会儿炖个汤,补一补身子。” 林焰抬起刀来,斩落下去。 却见虚实变幻。 他这一刀,竟是落空了。 “县尉大人,可不能干涉他们寻回前世,会让清灵公震怒的。” 那断臂之人,匆忙赶上来,忙是阻止。 林焰收回了刀,心中暗道:“虚实变化,这是什么手段?” 他心中微沉,吐出了口气,再看向这断臂之人,心中已然明白了。 如果这断臂之人,可以算作是当年的旧民。 那么斩杀袁总旗使时,那院中的笔记,应该就是出自于此人的手笔。 当时此人觉得,镇上都是邪物,想要忍辱负重,杀光镇上的妖邪。 可实际上,他也入邪了。 而且在笔记的末尾,此人斩断了自己手,生啃着走出街道,试图融入于“妖邪”当中,让自己成为其中的一员。 “我刚复生不久,你能为我解答一些事情吗?” 林焰看着这断臂之人,忽然笑了声,这般说来。 “这是当然……” 断臂之人欢喜道:“时过千年,沧海桑田,咱们能够从后世之中苏醒,得以再造家乡,故人重逢,更免去诡夜妖邪之祸……” 他朝着前方跪拜下去,大声喊道:“清灵公庇佑啊!” 他叩首过后,站起身来,挥手道:“县尉大人,先跟我走!” 他大步朝着前方跑去。 林焰当即跟了上去。 但又不由得,忽然回望一眼。 “这地方确实古怪。” “刚才我特意压制自身,没有动用镇魔神通,也没有将心中思绪灌注在涅槃神卵当中。” “那一刻,似乎完全成为了那位县尉大人。” “好在我经过二十多次炼精化气,上中下三大丹田,都有本身的真气镇守!” “如果是吞纳外界异气,来修成‘异种真气’,那么刚才迷失神智,无尽异气入身,体内异种真气大约已经失控了!” “这么看来,人族高层的炼气境,一旦进入古迹,确实极为危险!” “劫烬的人,倒是不怕失控,只要事后维持住神智,顶多是无法维持‘人身’!” 林焰心中这般想着,遥遥望去,心中凛然。 被他祸水东引的那尊炼气境巅峰老者,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滩烂肉,浑身布满了触须,嘶吼咆哮。 而那头黑鳞大蛇,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长满了“眼睛”,不断流下浓水。 不远处,有一头诞生灵智的邪祟,在此刻也已经疯巅。 没有了灵智的邪祟,便只是游祟!眼见那头邪灵,不断分裂,变成了数以百计的游祟,再也无法恢复过来。 这古迹,具备机缘,也伴随着无尽的危险。 “县尉大人稍等,秀才好像要挣脱诅咒,恢复过来了……” 那断臂之人忽然停住脚步,露出惊喜之色,看向前方。 林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不由得怔住。 吕堂? 他是秀才? 这家伙也能演秀才? 此刻只见这黑脸大汉,正手舞足蹈,意气风发,手中捏着一物,仿佛酒杯。 “当年出事的时候,秀才在参加诗会。” 断臂男子笑着说道:“他走到了诗会这里,应该是记起了前生。” 林焰沉吟着点头。 如此说来,县尉斩了那头牛,又杀了报案的女子,然后回家。 县尉的最后一步,就是回到家,杀尽了家人。 而秀才的最后一步,是来到诗会。 “吕堂居然演到了最后一步?” 林焰心中微震,暗道:“能够走到最后一步,他只怕觉得自己是秀才,已经不是吕堂了!” 就好比刚才,他回了县尉家,就觉得自己就是县尉! 那是自己本身的认知,跟古老“旧民”的认知,产生了冲撞! 冥冥之中,彻底陷入幻象。 如果本身的认知,打破了“旧民”的认知,那么就跟自己一样,挣脱出来。 如果本身的认知,被“旧民”的认知打破,那么就是跟这断臂之人一样,本身已死,旧民复生。 林焰这样想着,就听得吕堂单手背负于后,意气风发,大声吟诵。 “木秀于林,鹤立鸡群,龙在蛇群,宛如仙在凡人中,实在一眼就看穿了,绝非世间俗物!” 吕堂满是感慨地说道:“不错,我以这一篇文章,赞颂国师,此去必然登榜,能高中状元!” 他背负双手,然后喃喃低语:“状元……状元就是第一?” “不对劲啊!” “老子好像不是第一!” “前有李神宗,天资与我不分伯仲!” “后有林焰那不当人的,竟是后来居上,实在可恨!” “满打满算,我顶多天资第三,不算第一!” “第三是什么?对了,第三叫榜眼?不对,好像是探?” “我顶多是个吕探……吕探?吕堂?我是吕堂!” 就见吕堂双手一挥,做出了掀翻桌子的举动,怒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举动却正好把他眼前的断臂男子给掀了出去,砸在远处,滚了好几圈。 然后就见吕堂略有茫然的眼神当中,逐渐变得清晰。 “咦?” “……” 林焰陷入了沉默当中,低声道:“陆公他老人家,封了你的慧心,锁了伱的杂念,打磨了你的傲气,就为了让你拥有这般清澈的愚蠢?” “放屁!” 吕堂下意识反驳,怒道:“这叫赤子之心,完全没有杂念,不受外界影响!等等……我挣脱出来啦?” 他左右看了看,忽然放声大笑,说道:“看来整个栖凤府,唯独你的天资,在我之上,李神宗都未必强于我!你瞧远处,还他娘的什么炼气境巅峰,居然还失控了,这与你我兄弟相比,土鸡瓦狗尔!” “秀才,你终于醒啦!” 那断臂之人蹦了起来,从远处跑来,满是激动之色。 吕堂下意识就要一拳轰过去。 林焰伸手按住,微微摇头。 紧接着,就见断臂人,单手抱住了他,泣声道:“终于回来了,迟早都要回来……” 吕堂一脸的茫然,看向了林焰。 林焰笑着说道:“看来他跟你这书生,当年关系更亲近些,让他告诉你吧。” “县尉大人息怒,实在是您威严沉厚,并非小的不敬。” 断臂人连忙转过来,不断叩首。 林焰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 随后就见断臂人,又拉着吕堂,讲了一番跟先前差不多的话。 吕堂倒吸口气,又朝着林焰看去。 而林焰这看着这断臂人,问道:“要等他们都醒来吗?” “不用,除了你们,还没有其他人,走到恢复‘前生宿慧’的最后一步。” 断臂人连忙说道:“咱们先去五行祭台,拜见清灵公,见一见家乡的故人。” 他语气之中充满了感慨,说道:“都上千年啦……” 他走在前面,往古迹深处走去。 吕堂不由得凑进来,低声道:“上千年的清灵公,莫非是古迹当中沉眠的神灵?” 林焰沉吟着道:“去看一下,就明白了。” 吕堂指着身后,说道:“这些怎么办?” 林焰摇头道:“他们介于虚实之间,暂时没办法干涉,先跟着这人!” “快来呀!” 断臂人跑在前头,回过身来,挥着仅剩的手掌,欢声喊道:“都等着你们呢……” 前面的日记是断臂人写的,有一段情节描写了断臂过程,但是太血腥,被后台审核干掉了……大家知道了就好 (本章完) 第185章 真气暴涨!五行净世桥! 天上明月,光华如纱。 身后一片废墟,荒草干枯,凄凉渗人。 各方来客,皆处于迷茫之间。 林焰往后看了一眼,抬头看向明月,心道:“只等日月同升?” 吕堂跟随在侧,低声说道:“不对劲,我觉得有点儿燥热。” 林焰微微闭目,旋即睁开眼睛,低声道:“周边有异气,无处不在,呼吸之间,归入脏腑……” 吕堂面色大变,顿时屏息,不敢呼吸。 但却见得前方断臂之人,正不断大口吸气。 他偏过头,说道:“你们怎么不吸?这大约是天地间,仅存的纯粹灵气了……” “纯粹灵气?” 吕堂露出错愕之色,道:“什么纯粹灵气?” 这断臂之人哈哈大笑,说道:“自从黑暗降临以来,这世间的每一口气息,都带有诡异之力,侵蚀人身!” “唯独这里,气息纯粹,全无异气,是被‘清灵公’亲自净化过的。” “所谓五行生万物!” “世间五行之气,无不被‘诡异之气’侵染,所以后世妖邪无穷,人皆不正!” “咱们再次复生,经过这五行净世桥,才能完全恢复前生之纯正。” “此刻你我呼吸当中,便是世间最为纯正的灵气,分属五行,增益自身……千古以来,怕也只有此处,才有灵气纯正了。” 断臂之人这样说来,又感慨道:“但还需要谨慎……” 林焰沉吟道:“为何?” 断臂之人神色复杂,叹息说道:“其实在过往的时候,也有不少故人复生,但是他们依然残留着今世痕迹,实在太重……所以,经过五行净世桥,承载不住,就会跌落下去。” “跌落?” 吕堂往边上瞄了一眼,倒吸了口气。 在周边,白雾茫茫,看不真切,所以他和林焰,只是跟随着这个断臂之人,一路前行。 未想两边,竟然是无尽的深渊! “五行净世桥,就是将世间的气息,收聚于此,浊气下沉,清气上升。” “我等在桥上,呼吸之间,就是最为纯粹的清净灵气。” “一旦跌落桥下,万千浊气纠缠,永堕轮回,就得等不知道多少世后的自己,重新回到镇上,才能有希望觉醒了。” 随着这断臂人的感慨。 林焰心中已然有了明悟。 这所谓五行净世桥,竟然可以将世间气机,分离开来? 诡夜的异气,被剥落下沉。 桥上气机,清净万分,五行纯粹。 “所以,对于我等外来之客而言,只要站在桥上,就能够得到最纯粹的灵气?” “对于炼气境而言,以纯粹五行灵气修行出来的,属于‘正统真气’,仅次于自身炼精化气的纯粹!” “这样的真气,已经不属于异种真气,便不会有失控的风险?” “更重要的是,此地灵气纯粹,浓郁如雾,一口呼吸,等同十日修行!” “所以,这就是炼气境的修行者,进入古迹之后,可以突飞猛进,从而获得的巨大机缘?” 林焰心中微震,不由得准备起镇魔神通来! 然后他暗中运使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 功法运行之间,灵气入体,真气诞生! 灵气所化之真气,甚是纯粹,仅次于自身“本源真气”! 他心中震动,暗道:“若是上古之时,炼气境修行者,乃是以此等灵气为修行,真乃一日千里,又无过多隐患……” 光凭人身底蕴,大约也就六次以上,顶多九次的炼精化气。 例如凤血古玉之类,可以增长自身气血,从而增添炼精化气的次数。 凭着炼精化气的真气,是为本源真气,乃是自身修行的重要根基! 可是人力有穷尽,炼精化气的道路走不长。 所以才有了吐纳世间异气的法门,甚至炼化邪祟,剥夺妖血,来作为异种真气的来源! 只有这样,才有希望,将自身窍穴,填满真气,达到巅峰! 只有这样的道路,人族高层才能够拥有,与强大妖邪一战的能力! 但问题就在于,体内异种真气,时刻会有走火入魔,导致失控,化作妖邪的巨大弊端! “照他的意思,自诡夜降临之后,世间再无纯粹灵气,充满了诡异,具备着无穷的隐患……” 林焰微微闭目,感应着体内的真气增长,暗道:“纯粹的五行之气,也只有这五行净世桥等少数古迹所在,才能存在了。” 他前后斩杀妖邪敌人颇多,此刻毫不犹豫,将五百余煞气,尽数添加在功法之上! 功法: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1000/1000) 功法造诣推至圆满,他运功修行的所获,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 短短几个呼吸,真气便能增长一缕! 修为:炼气境(32/6480)+ 走完这条五行净世桥,真气数量可破百! “三大丹田,二十七道真气,皆是我炼精化气而成,属于本源真气。” “往后真气,都是没有弊端,属于正统五行真气!” “到了这一步,我林某人在炼气境,就算往后吞纳异种真气,都基本不会再有失控的风险了!” “自此之后,根基稳固,牢不可破,从古迹之中走出去后,就可以用煞气,增添真气,无惧后患了!” 林焰心中大喜,甚是激动。 却发现手中涅槃神卵,也仿佛形成了个漩涡。 大量的五行灵气,都在往内中灌注。 他只觉得手心颇为瘙痒,细看之下,隐约能见到柳树正在疯狂成长,速度极快。 小白猿隐隐约约的呻吟声,传入耳中。 “好爽啊……树仔,你怎么把我打得热血沸腾的,我的血脉之力,好像在成长……” 看来五行灵气,对它们的助益,也是有极大效果。 只是小白猿似乎觉得,是被鞭打的效果? 林焰转过头,就见吕堂依旧屏住呼吸,当即一巴掌拍了上去。 “干什么打我?” “吞纳这灵气啊!” “他的话能信?”吕堂露出惊色,指着前方,说道:“伱小子太过于年轻了,没有半点阅历,毫无稳重之心,怎么能做大事?人家说一句话,你就轻信于人,迟早被坑死!” “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自作聪明!” 林焰咬着牙道:“这就是各方势力,前来古迹当中,所能获得的最大机缘了!” “就这?” 吕堂颇是不信。 林焰皱眉道:“陆公传你炼气境功法没有?” 吕堂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林焰沉吟道:“那就是这些纯粹灵气,不适合用在炼精化气的关口!大概陆公还是希望你炼精化气,以本源真气驻守祖窍!” “但是这机缘,对于炼精境而言,也是极为难得的……眼下到了这里,你就不要错过了!”“你大口呼吸,以炼精境的功法,将灵气融入精血当中。” “借此,先调理五脏六腑,通达四肢百骸,过经脉、炼血髓、达皮肉筋骨!” “此次过后,你肉身基本圆满,且灵气积存体内,底蕴沉厚,往后炼精化气,事半功倍!” “而且,肉身完满,便可拥有九次炼精化气的底蕴!” 随着林焰开口,吕堂将信将疑,尝试了一番。 忽然眼前一亮,满是激动。 然后他又瞪了林焰一眼,朝着前方大步赶去。 “你干什么去?”林焰不由得出声道。 “你瞧瞧你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怪物转世,把身边的灵气都吸空了,我吸个啥?”吕堂大声骂道。 “……” 林焰这才发现,自己的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造诣圆满之后,吞纳灵气,修炼真气的效果,高了许多倍。 如果是韩总旗使来到这里,大概需要两百次呼吸,能炼成一道真气,已经是快得极为可怕。 但此刻那么林焰几个呼吸之间,就孕生出了一道纯粹真气。 况且,手中还有涅槃神卵,内中有小神尊、小白猿,都在吞纳五行灵气。 不知不觉间,在自己身边,几乎形成了一片真空。 前方灵气依然充沛,浓郁如雾。 但随着自己沿着五行净世桥,不断前行,却仿佛被清空了一般。 往后看去,再无灵气成雾,只有些许新生的灵气,孤零零地游弋桥上。 “五行净世桥的灵气,是有限的……” 林焰心中升起了明悟,然后疯狂修炼,感悟着真气迅速提升。 他默默念道:“比我累死累活,到处砍人,斩妖除魔,获取煞气,都要快得多……要是灵气无穷无尽,放我在这里蹲个几天,岂不是炼气境彻底圆满?” —— 古迹的另一端,镇上的景象,已然化作了废墟。 “恭喜纪老,挣脱影响,回返本身。”只见一个浑身红色鳞甲的男子,露出喜色,迎了上来。 “险些把自己当成了树妖,几乎没能挣脱出来。”纪老感慨道:“就连老夫,都差点栽了,这扮演的道路,容易迷失自己,确实不易。” “谁说不是呢,我这不就失控了,人身是回不去了。”那红色鳞甲的男子,笑着说道:“好在神智维持住了。” “现在该去哪儿?”纪老沉吟着问道。 “纪老可知,古迹之中,九大净土,象征着九大古镇。”红鳞男子笑着说道:“扮演镇上百姓,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提早挣脱出来,不用等待日月同升。”纪老抚须说道。 “提早,自然有提早的好处。”那红色鳞甲男子,笑着说道:“古镇就有九处方位,但是五行净世桥,可只有一座……那纯粹的灵气,是长年累月,逐渐积累下来的,用一点,而少一点!” “早一点挣脱,早一点登桥,就能得到更多的灵气?”纪老这般问道。 “当然!”红色鳞甲男子含笑说道:“属下等了纪老有半个时辰,确实有些心急,一边走,一边说?” “走!”纪老说道:“不是说,会有接引的镇上旧民?” “这次来的人太多,先前大长老,已经被接引走了,留我在此,等侯纪老。”这红色鳞甲男子,低声说道。 “大长老也来了?”纪老眉宇一挑,说道:“他进入古迹,第三次了吧?怎么才挣脱出来?” “扮演其中,要挣脱出来,何其不易?”红色鳞甲男子感慨道:“整个古迹,不说别处,单是咱们这一座镇子,目前除了大长老,只有你我挣脱出来了。” “听闻五行净世桥,灵气充沛,借而修行,仅次于‘本源真气’。”纪老神色之间,充满了期待。 “不错,纯粹的灵气,修成正统真气,不易失控。”这红色鳞甲男子低声道:“您的本源真气,实则是出自于小神尊,并非您的本身……所以,对您来说,纯粹的五行灵气,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若非如此,老夫也不来凑这个热闹。”纪老如是道来,眼神熠熠。 “对了,吞纳灵气之时,务必小心谨慎。”这红色鳞甲男子,低声说道:“一旦觉得不妥,立时停下,掉头回来。” “为何?”纪老皱眉道。 “我等体内,有异种真气,尤其是您……借助小神尊本源树心,修成的真气,看似本源真气,实则异种!” 这红色鳞甲男子,低声说道:“纯粹的正统真气,分属五行,有时候跟异种真气之间,会有冲突!” 他停顿了下,说道:“往回走,避免掉落桥下。” 纪老沉吟道:“掉落桥下,会是如何?” 这红色鳞甲男子沉声道:“会成为迷失神智的妖邪。” 纪老背负双手,说道:“回到这里,等着日月同升?” 红色鳞甲男子应道:“正是,在吞纳五行灵气之后,再观得日月同升,经过洗礼之后,就可以走出古迹之外!得这两次机缘,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纪老微微点头,随着这红色鳞甲的男子,缓缓前行。 “五行净世桥,什么时候能到?” “得见灵气如雾,就已登桥,径直前行,不要偏移。” “走了这么久,也不见灵气浓郁如雾,还要多久?” “按道理说,该到了啊……”红色鳞甲的男子,顿时有了迟疑之色。 “你瞧一下咱们两边。”纪老呼吸凝滞。 “……”红色鳞甲男子瞳孔紧缩,道:“这里就是桥上?” “灵气呢?” 纪老运使功法,吸进了一缕如发丝般的灵气。 他面无表情道:“这就是灵气如雾?这就是巨大机缘?” 这灵气确实纯粹! 他至少得吸个上千道,才能凝练出一缕正统真气! 瞧着这桥上游离的稀薄灵气,他怀疑走到桥的另一边,都聚不齐一缕正统真气! 就算得了一缕正统真气,又怎么能够抗衡体内来自于小神尊的三十余道所谓的本源真气? “劫烬先辈,都是这么唬人的?” “纪老,可不敢这么说……” 红色鳞甲男子连忙上前。 却忽然之间,被一剑刺穿胸膛,怔了半晌。 纪老轻声说道:“这里灵气太少,不能再留着你,跟老夫争夺真气了……” 他伸手轻轻一推,便将这红色鳞甲男子,推到了五行净世桥的下方。 然后收回剑,看着这桥上空空荡荡,几缕微薄的灵气,心中不免升起萧瑟荒凉的凄惨之意。 这他娘的,就这种场面,在劫烬内部高层,就叫做天大的机缘! 看来这野外的劫烬,生活之困苦,跟城内监天司的待遇,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曾经作为监天司内城的镇守使,纪老心中不由得升起万般复杂的意味,怅然一叹,运转功法,往前走去。 遥望背影,隐约有些凄苦之意。 (本章完) 第186章 真气升二百!双方共争当世身! 五行净世桥之上。 林焰不断往前行,将灵气吸纳一空。 可是那断臂之人,非但不恼,反倒欢喜至极。 “不愧是县尉大人,当年就深得清灵公看重,转世归来,更胜往昔啊。” 断臂之人感慨了一声,说道:“不过您老注意点儿,灵气太多,容易坏了转世之身,免得掉下去……否则再等后世新身过来,不知又要多少年了。” 林焰心中微动,明白了这其中的变化。 所谓的转世之身,所谓的觉醒宿慧,不过就是扮演镇上百姓。 被同化的,成了这断臂之人的模样。 超脱出来的,就是自己和吕堂这般。 但如果掉落到了桥下,对自己等人而言,就是真的死了。 可是对于旧民而言,只是这一世死了。 等后来者进入古迹,再度扮演镇上百姓,再度被同化或者超脱,就相当“觉醒宿慧”,就相当于再次转世归来。 可实际上,这些旧民,早都消失在岁月的长河当中。 自己等人,包括眼前这个出身刘家的断臂之人,都不过是后来的扮演者罢了。 “五行净世桥到尽头了,咱们走过来了,就代表这一世,终于完全归来!” 断臂之人回望一眼,笑着说道:“洗净了今世的残存,彻底恢复了前生,我们归来了……” 他挥舞着独臂,大声喊道:“很快,大家都会归来,镇子里的乡亲们,都回来了……咱们可以重新,把镇子建立起来,重建故乡啦!” 只见前方是一片山脉。 在山脉之间,有着一间又一间的屋舍。 曾经劫烬的人,在扮演途中,被同化掉,完全失去了今生,把自己当作了曾经的旧民。 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重建故乡。 前方约莫有着三四十人,纷纷走了出来。 林焰下意识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他细细感应着,发现这一路走来,五行净世桥比预料中要长一些! 所以吞纳的灵气,也更多了一些。 修为:炼气境(203/6480)+ “破了二百大关!” 林焰暗道:“进入古迹以来,不到一日光景,真气几乎涨了近七倍!果然是巨大的机缘!” 但仔细想来,世间大约也没有人如同自己这般,初入炼气境,却已经将一门炼气境的功法,推到了圆满的造诣! 没有这功法的造诣,他也无法如此轻易炼化这大量的灵气。 何况还有许多灵气,被涅槃神卵、小神尊、小白猿给吞掉了。 至于吕堂,他吞纳的灵气,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 “新的家乡,就在前方。” 断臂人笑着说道:“其实等了这么多年,只有我们二十来人能够彻底觉醒宿慧,不过今次不知怎么的,大概是清灵公庇佑,好多乡亲们的转世,都来了……” “就光是今天,加上你们,就有十几位乡亲,彻底觉醒,回到家乡了。” “乡亲们……县尉大人和秀才,都回来啦,快出来啊……” 这断臂人,挥舞着独臂,大声欢呼,满是欢喜激动。 只见前方的屋舍当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人影,迎了上来。 “哪位是县尉大人?” “秀才在哪里?” “这么些年,秀才的转世身,回来了好几次,最后都掉下净世桥,要么跑出去了……这次总算回来啦!” “秀才还好说,转世身回来这么几次,以后就会经常回来啦,可是县尉大人的转世身,可从来都没出现过呢。” 听得众多的声音,林焰心中大约明白。 劫烬之人,扮演秀才的,不在少数,前前后后,有劫烬成员,多次进入,显得秀才,有多次转世身归来。 但是扮演县尉的,势必最为危险! 因此劫烬的人,势必要避开县尉这个角色! 现在看来,当年的县尉,杀死家人之后,是醒悟了一瞬间,从而自尽! 所以扮演县尉的人,最终多半就是自尽而亡了,无法前往五行净世桥,也就谈不上所谓“转世身”! “如果有不同的人,扮演相同的角色,结果会怎么样?” 林焰心中才这样想着,却见一个老者走来,看着断臂人。 “阿丘,刚才你去接引县尉大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个同世身。” “在哪儿呢?”断臂人笑着说道:“我在哪儿?” “在你的屋里呢。”老人抚须说道:“去拜一拜清灵公,该决出伱们的当世身了。” “好咧,我这就过去。”断臂人摆了摆手,转身过来,说道:“我先走啦。” “什么是同世身?”吕堂不由得问道。 “当然是跟你一样,觉醒了前生宿慧的转世之身。”那老人笑呵呵道:“人怎么可以分开呢?当然要重新合在一起,才算是完整的嘛……” “那怎么完整?”林焰神色凝重,出声说道:“更强大的人,杀死弱小的人?” “不不不,都是同身,怎么能杀死,那是回归!”老者摆手道:“如果是县尉大人,那肯定是以武比高低,阿丘又不是练武之人,所以他们该以前生的技艺,来决出谁是这一世的主身!” “例如秀才,就比文学?”林焰看了吕堂一眼,这般问道。 “县尉大人,真是比当年还聪慧。”老人感慨道。 “那赢了的是主身,输了的呢?”吕堂眨了眨眼睛。 “那肯定是要把弱小的次身,给回归本身嘛。”老人抚须笑道:“锅都准备好啦,等阿丘吃完了次身,他再出来,跟县尉大人还有秀才,一块儿叙旧。” “吃完了次身……”林焰目光凝重。 “吃完?”吕堂则是惊呼了一声。 “当然是要吃完,一根头发,一块骨头,都不能剩下,得全吃进去,这样才能保证,自己本身的完整,没有半点掉落在外。” 老人感慨道:“秀才,你的同世身,刚才也回来了,在你屋里呢……” “什么?” 吕堂不由得吓了一跳。 却见不远处,走出个青年人,面上含笑,手持折扇,风度翩翩,更有读书人的气度。 他目光扫来,看着吕堂,略有不屑。 但落在林焰身上,却瞳孔一缩,似乎极为惊愕。 “他认识我!” 林焰心中顿时明朗。 此人不是被同化了的书生,而是从扮演之中,挣脱出来的。 “这不是自己人吧?” 吕堂忽然偏头,问了一声。 林焰低声道:“劫烬之人!” 吕堂顿时握紧拳掌,就要轰杀对方。 却见林焰倏忽伸手,按住了他,微微摇头,说道:“这里很不对劲,不能蛮来!” “不错。” 与此同时,那书生走近前来,施了一礼,笑着说道:“县尉大人明察秋毫,这里践踏规则之人,势必引来不祥之兆。” “何谓不祥之兆?”林焰握着刀,目光扫过众多的“旧民”,凑近这书生面前,平静道:“说不出来,我一刀劈了你。” 这书生笑着说道:“五爷可曾听闻,残狱府以北,常年飘雪,一旦入冬,更是冰山雪地,积雪无尽?” “那又如何?” “哪怕凡夫俗子,在雪山之中,一声怒吼,就能引得天翻地覆,大雪崩塌,埋葬一切!” “不按规则,就如雪中咆哮?”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书生折扇一收,笑着说道:“在下不过是劫烬十三位候选神子之一,添在第九,比不得您这栖凤府第一天骄……同归于尽,可是您亏了。” 他凑近前来,低声道:“就按照此间规则,五爷袖手旁观,我与此人,以文相会,胜者生,败者亡,如何?” “……” 林焰看了吕堂一眼,心想死定了。 却见吕堂在不远处,与那老人交谈了片刻,忽然冷笑了一声,背负双手,说道:“我的才学,岂能落于人后?” “好!” 那书生闻言,朝着前方而去,笑着说道:“今日如何论比?” 林焰脸色难看,深吸口气,已然准备拔刀。 但却在此刻,听得那老人抚须说道:“秀才意欲以当前天上明月为题,赋诗一首,定此高低,老夫觉得可行。” “可!” 这劫烬的九公子,成竹在胸,昂然说道:“谁人先来?” 他声音落下,看向身后的林焰,不由得走远了些,笑着道:“罢了,让你一回。” 众多旧民,汇聚了过来,充满了期待之感。 林焰皱着眉头,看着吕堂,露出询问之色。 吕堂点了点头,昂然开口。 声音才出,林焰满眼错愕。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吕堂负手而立,昂然说道:“举头望明月……” 他声音滞住,忽然偏头看向林焰。 林焰揉了揉眉头,真气凝聚,不断传声,不断比着手势。 这家伙整天想要娶媳妇儿,可别念出“低头思姑娘”来! “低头思故乡?” 吕堂怔了下,觉得跟之前学的,大不一样。 但随着他这最后一句道出,场中却寂静了下来。 那胸有成竹的劫烬九公子,也都怔在了原地。 因为在这最后两个字道出口后,便见周边的旧民,气氛凝滞。 众人逐渐眼圈红润,过得片刻,一个两个,已是低头抹泪。 有些伤感之人,早已低声啜泣。 愁绪弥漫,仿佛覆盖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故乡! 时隔千年,历经多少轮回,他们在岁月中归来,不就是希望,重建故乡? 可是要等多久,才能真正恢复故乡的面貌,才能等来亲朋故旧的苏醒? “好一个低头思故乡啊……” 老人拭去泪水,颤声道:“秀才轮回千年,文采更胜往昔啦。” 他抬起头,看着那书生,说道:“该你啦?” 劫烬九公子面色微变,他张了张口,看着此刻这些满面愁绪,万般感慨的旧民。 心中已然知晓,珠玉在前,自己怕是无法如那黑脸大汉这般,牵动人心,引动人意。 他骤然转身便走。 却在此刻,老者伸手一挥。 只见清光笼罩,将他死死压在原处。 “秀才,你怕什么?” 老者上前来,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说道:“虽说你这个同世身,显得更好看,更像是个书生,不过,就算是个黑脸的,不都是你自己嘛?” 其他旧民们也都纷纷点头,上前而来,劝说道:“对啊,你就是他,他就是你,才学更好的你来作为主身,得多好呀。” “秀才,你过来……” 老人伸手朝着吕堂招了招,道:“你是在这里吃了同世身,还是回屋里吃?” 吕堂一张黑脸,倏地都吓白了。 林焰上前来,说道:“秀才一向注重礼仪,大庭广众下,让他吃个馒头,都显得有失礼数,自然该回屋里。” 吕堂连忙点头,说道:“回屋,回屋。”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带回你屋里去罢。” 林焰低头看了一眼这劫烬的九公子,忽然出声,问道:“读书人都说,君子远庖厨,秀才下得了手吗?” 吕堂正要点头,说自己下得了手,却见林焰瞪了他一眼。 “那县尉大人,想帮他一把?”老人闻言,询问道。 “都是乡亲们,帮他一把,倒也无妨。”林焰这样说来。 “那也好,平常也有屠户帮手的时候,既然县尉大人回来,您愿意代劳,自是秀才的荣幸。”老人笑呵呵道:“当年有些时候,刽子手不在,也是您代劳的呢……” “那就还好。” 林焰心中颇喜,暗想煞气又白赚一笔,避免浪费。 他上前来,低头看向劫烬九公子。 那劫烬九公子瞳孔紧缩,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不杀你也行,劫烬有多少人来了?” 林焰凑近前去,轻声道:“在这些乡民当中,有多少属于劫烬的人?” 这位九公子,正欲开口,目光却看向了林焰身后,露出了戏谑的神情。 见状,林焰也不犹豫,一刀抹过了他的脖颈。 旋即转身看去,却见这个新乡的末端,有个账房先生,正露出微笑,看着林焰。 见林焰看过来,不由得挥了挥手。 而他的手掌,却如同一滩烂泥。 随着挥手,不断有肉块甩落。 “炼气境巅峰,肉身已乱,神智犹存,劫烬的大长老……” 有个熟悉的声音,从林焰耳边响起。 林焰收刀入鞘,偏头看去:“你怎么也比我来得早?” (本章完) 第187章 各方强者?皆来拜我无常!【三更!求月票!求追订!】 此刻出现在林焰身侧的,赫然是韩总旗使。 这让林焰颇感惊愕。 但韩总旗使却露出了得意神色。 “你从高柳城南门出,绕了一大圈才来,我径直赶来,比你早一天进的古迹!” 韩总旗使昂然说道:“我初入炼气境,没有隐患,加上十几二十年的心结都彻底破解了,自然心志坚毅,能够提早挣脱出来,大概比你早了两个时辰来的。” “刚才我处理掉了一个劫烬的‘同世身’,没有及时迎伱们,好在你们自己解决掉了。” “哦?”林焰有些诧异,低声道:“您老这么快,就发现了扮演镇上百姓的道路?” 韩总旗使应道:“机缘巧合,不过我来的时候,似乎有新进古迹的人,带来了几份从劫烬当中盗取的详细卷宗……那些后来者,应该吃不了亏!” 他这样说来,又得意道:“本座功法造诣精深,一路行来,吞纳纯粹灵气,炼就正统真气,已有九道之多!” “六道镇于下丹田,三道镇于中丹田。” “上丹田,打算进行九次炼精化气,以本源真气,完全定住本身!” “往后只要不是落入劫烬的陷阱,本座势必不会有失控的隐患了。” 韩总旗使说到这里,低声道:“你呢?” 林焰沉默了下,轻声道:“不然别问了?” 韩总旗使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变幻不定。 片刻之后,似是打算放弃,似是又有犹豫,才低声道:“超过三十?” “不是……”林焰微微摇头。 “不错了,比我强。”韩总旗使点了点头,但见他神色复杂,心中微震,道:“不是的意思,是不到三十?还是不止三十?” “不止。”林焰应道。 “那……”韩总旗使正想问,是否破了五十,但想着这小子过于惊人,往大了猜,沉声道:“破百了?” “破了。”林焰点了点头。 “挺好,再接再厉,很快真气过百了……” 韩总旗使已经往大了猜,觉得再是离谱,也不至于超过这个层次,这般念着,声音越来越小,闷声道:“真破百了啊?” “嗯。” 林焰点了点头,心想一百也是破百,二百也是破百,反正是破百了。 习惯了……韩总旗使这样想着,竟然觉得没有了过多的震撼,隐约有些麻木了。 才这样想着,却听得刚才那老人远远喊道:“思春,你在县尉大人身边干什么?又犯傻了?还不给县尉大人磕头?” “……” 林焰怔了下,偏过头去,低声道:“扮镇上的傻子?” 韩总旗使脸色变幻不定,转身就走。 而那老人怒声道:“思春,让你给县尉大人磕头,没听见啊,怎么转世回来,傻劲还大了呢?” 林焰见状,摆了摆手,说道:“没事,他……呃,思春,大概是觉得我当初杀人太多。” “当初黑暗降临,怪事一连篇,大家都被影响了,怎么能比呢?” 老人这样说来,又跪倒下来,给林焰磕了个头,道:“县尉大人,如今这些觉醒宿慧的乡亲们里边,就您身份最高了,待会儿天亮,就得由您带领,去拜祭清灵公了。” “由我带领?” 林焰眉宇一扬。 “这是自然,过往时分,镇上归来的乡民,都是后辈,也就只有小老儿,在这儿代为拜祭,如今县尉大人归来,自然该您带领主祭。” 老人慢慢起身来,又笑呵呵道:“我去准备主祭的物件。” 林焰看着他的背影,却忽然发现,那位劫烬大长老,也逐渐临近。 “无常?” “嗯?”林焰眉宇一扬,打量了对方一眼。 “辰龙临行前,说是给我一个惊喜,未想这惊喜竟然是你。”劫烬这位大长老感慨道:“都说你人族第一天骄,是我劫烬最大的威胁,谁又能想到,你是我劫烬的第一天才!” “……”林焰神色平静,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心中念头转动。 “劫烬有你,将来李神宗也不足为虑。” 大长老微微抚须,伸手一招。 只见林焰怀中,倏忽飞出一物。 赫然是前来古迹之前,栖身于在净地之外,斩杀栖凤府秦家大族出身之人,从对方尸体上,搜出来的青铜牌子。 顷刻间,林焰便大概明白了。 当日那秦家大族出身的男子,或许跟劫烬有所关联! “果然是镇物。” 大长老将铜牌扔了回来,低声道:“你就是靠着这个,瞒过栖凤府上下的?” 林焰接过了铜牌,缓缓说道:“大长老只凭令牌,就断定了身份,是否草率了?” “令牌是辰龙给的,只算个信物,但是你的身上……” 大长老凑近了来,深吸了口气,似是有些陶醉,低声道:“神尊的赐福,让老夫体内的‘神意’,都止不住颤动!就算是长居神庙的十二庙祝,都没有你这等福分……如果连这个都辨别不出来,老夫枉为大长老!” 他眼神之中,颇为炽烈,说道:“劫烬有你,十三位候选神子,都不值一提!此事之后,老夫定然推举你为劫烬的唯一正位神子,下一任的教主!” 他这样说来,又说道:“日月同升,待得金桥降临,旧民登天拜祭清灵公,到时候就能得见至高镇物,老夫定然助你,一举功成!” 看着这位劫烬大长老走远。 林焰低头看了一下青铜令牌,目光微凝。 这令牌是辰龙的信物,是让对方注意到自己的原因。 但是这位劫烬大长老,是凭着自己体内的某种“气机”,断定自己是劫烬的一员? 神尊赐福? 莫非是离开丰城之时,那稻穗的神光? “本以为劫烬,是所有想要摧毁城池之人,组建而成的势力!” 林焰想起此前跟那位老镇守使的交谈,又陷入了思索当中,暗道:“劫烬的内部,似乎跟我想的,并不一样?” —— 此后过了许久。 林焰在属于县尉大人的住处,修行了一阵。 他赫然发觉,当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达到了圆满造诣之后。 自身一次修行,可炼精化气,增加九道真气! 这是本源真气! 须知,正常炼气境,初入此境以后,每次炼精化气,都是极为不易。 许多炼气境的人物,打算凑足九道真气,来驻守眉心祖窍,避免将来失控,但就算耗费数年光景,都未必能成。 可林焰一夜便能达到这个地步……当然,他可以顺利修炼完成,更多的是依赖于手中的凤血古玉。 “仅剩的凤血古玉,用完了。”林焰吐出口气,暗道:“没有类似于凤血古玉这种宝物,就算功法造诣圆满,也无法再炼精化气了。” 这就好比,肉身精血,已经凝练为真气。 新生精血尚未诞生!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功法造诣再高,没有精血,也造不出真气。 除非,吞纳外界之气! 可是除了古迹之中的五行净世桥以外,外界人间任何气机,都带有“诡异”之气! 吞纳外界异气,修炼出来的,便只是异种真气。 “不过我的前路已经足够安稳,只怕当今时代下的人族,没有多少人能够像我这般稳固了!” 林焰这样想来,暗道:“就算往后吞噬外界异气来修炼异种真气,想必也不会有失控的风险!” 他吐出口气,看向了房间角落。 小白猿蹲在边上,眸光闪烁,照看周边。 见得老爷醒来,屁颠屁颠跑了过来,说道:“老爷,你闭关修行,约莫三个时辰了,来了挺多的家伙。” “哦?” 林焰眉宇微挑,道:“闹出什么没有?” “看着都比较克制。” 小白猿低声道:“高柳城出来的,只来了四个,但有不少劫烬的人,还有许多强大妖邪,以及一些没看穿的东西……” “知道了。” 林焰摊开手来。 却见小白猿露出喜色。 它连忙拍了拍身上的毛发,又将翅膀收拢起来,仿佛要迎接极为庄严的仪式。 它一头扎了进去,欢天喜地,钻进掌心里。 “树哥儿,我来啦……” 小白猿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在林焰耳中:“这回反着吊我,刚才鞭打前面,现在可以鞭打后面……” “哎呀,疼……别打上面,打下面吧,脸打了,回头老爷看见了,肯定得笑我。” “别瞧他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其实肠子多着呢,还动不动就就将这些情绪扔给我,实在坏我纯洁的名声。” “被外人见了也不好,我身负两大古老种族血脉,有辱两族先祖威名,哎呀……可以打屁股,但是别打脸啊……” “咦,我头怎么出来啦?老爷你看着我干什么?” 小白猿满是茫然之色,然后就见一个拳头,迎面而来。 咣咣砸了几拳,林焰才将小白猿塞了回去,冷哼了一声,往房门处,推门而出。 众多的目光,汇聚了过来。 古老的“旧民”、劫烬的敌人、强大的妖物、凶厉的邪祟,来自于栖凤府各方的强者,以及高柳城的人物。 这三个时辰内,来到这里的数量,竟然超过了六十人,加上原有的乡民,达到了上百人。 “人还真不少啊……” 林焰眉宇一扬,发现新来的六十余人当中,有些人看向他的眸光里,甚是古怪,跟古老旧民相同。 看来其中,也有不少人,完全被同化,真正成为了古老旧民。 他目光扫了过去,发现那“断臂人”,面貌已经完全不同。 刚才接引自己和吕堂的那一名断臂人,应该是高柳城的刘家族人,加入劫烬,来此探求机缘,失去本我,成为古老旧民。 显然在刚才争夺“当世主身”的仪式当中,被新来的“断臂人”替代了。 “那位是……” 林焰目光微凝,落在那老者身上。 那老者在这新乡的边缘,一动不动。 但林焰识得他的面貌。 正是近柳庄的镇守使,袭杀了小神尊,夺取了本源树心的那位纪老! 此番古迹出世,也是借了这“纪老”的身份地位,顺势而为,由季薄昌这位照夜人,推动了摧毁九大净地的步骤! “那是一棵树。”吕堂走近前来,低声道:“这老东西不知怎的,扮了一棵树,全村都不待见他……毕竟只是一棵树,没啥交情,听说当年镇上变故时,这树成了妖,卷走了很多孩子,当了养分。” “这么看来,这些古老旧民,还是讲情分的,不然早该砍树了。” 林焰心头这样想着,目光扫过,却忽然看向另外一人。 那人貌若少年,相貌清俊,面无表情。 来自于栖凤府城,据说是其父亲是梧桐神庙的一位老辈烧香人。 老来得子,所以这少年深受器重,年纪轻轻已到内壮巅峰,天资远胜施旭! 而此番到来,是少年主动寻求炼精境的机缘! 少年意气,自视甚高,目空一切,自认为当世天骄,却未想栽在了这里。 “那是府城的人,跟咱们高柳城来的,算自家人了。”吕堂悄声说道。 “人已经死了。”林焰声音极低,真气传言,道:“主体是他手里的剑!” “剑?”吕堂怔了下,朝着那把剑看了过去。 “栖凤府内,高柳城以北二百余里外,有一尊大邪祟,介于‘诡物’之间,号称剑中君。” 林焰心中暗道:“传说世间金铁之气浓郁,经诡夜异气纠缠,诞生邪祟!后来不知为何,喜欢依附世间宝剑之上……故名剑中君!” 以监天司的情报里,这剑中君的品阶,要稍微低于当年的“买命钱”! 然而剑中君,却凌厉至极,锋芒毕露,在栖凤府的“凶厉”级数邪祟当中,已位列前五! 很多品阶比祂更高的邪祟,都不如祂的威胁来得大。 就好比如今的林焰,修成炼气境不久,修为不如周元副指挥使,但打起来……恐怕比周副指挥使更强! “来的大妖也不少,山羊公、黑虎王、山魈、青狼君……” “邪祟当中,有剑中君、雨化公、万尸鬼、沼灵公等……” “这些强大妖邪,都是栖凤府多年以来,人族的心腹大患!” “那批新来的人里,多少是劫烬的人,多少是栖凤府各城来人,互相都有奸细,怕是算不清。” 林焰心中有了明悟,才这般想着,就听得先前那老人,大声呼喊开来。 “大日将起,金桥将至,请县尉大人主祭!” 这老人躬身拜倒,当即叩首。 众多旧民,纷纷跪伏在地。 而外界来的各方人物,也有少数人随之跪倒下去。 但有更多的人,面色大变。 林焰微微皱眉,忽然感应到手掌有些古怪之感。 难道没有动用三炷香,也能产生香火之气? 但似乎效用,会减少许多? 他这样想着,就听得那老人怒声道:“都干什么呢?县尉大人好不容易归来,还不行礼?莫要以为过了千年,就没了身份,丢了礼数,坏了规矩!” 下一刻,就见在场上百人、包括妖邪各类,在迟疑片刻过后,纷纷拜倒下来。 “恭迎县尉大人!” 三更字数接近一万三,不算短小了 (本章完) 第188章 日月同升!照金山,降神桥! 眼前上百人,又有多少个是人? 看似上百古老乡民,却又有多少,是来自于各方势力,依旧拥有原本的意志? 但在为了进入古迹的更深处,都选择了拜服在了眼前。 在古老的城镇当中,这位县尉,未必是身份地位最高的人! 但是在“觉醒宿慧”的人们当中,或者说,在各方人物所能扮演的角色当中,当下出现在这里的县尉,便是其中地位最高的那人! “……” 吕堂愤愤不平,跪着叩了俩响头,咬牙切齿。 韩总旗使则是不惜耗费真气,已经定在双膝之前。 他准备在跪倒之时,让自己双膝跟地面,隔一重真气,不算下跪。 他看着林焰,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倒反天罡”、“回头必须给为师磕头”、“要重正师徒名分”……等等言语! 就在他作为最后一人,弯下身子之时。 便听得林焰伸手道:“都起来!” 咻地一下! 膝盖才刚弯了一半的韩总旗使,顿时就直起了腰杆。 他看着林焰,不由松了口气,心里想着:“这孩子还是孝顺的,虽然整日炫耀修为进境,但好在没有倒反天罡,懂得尊重师长,没有趁机占我便宜。” 而就在这一刻。 天穹之上,明月之后,出现了更为明亮的一个圆盘! 日月同升! 大日一直都在明月之后! 眼见日月分离,一明一暗,同时挂在苍穹之上! 日光洒落了下来! 炽烈万分! 但却并非真正的大日! 因为那些邪祟,在日光之下,竟是露出了陶醉的意味,并未被大日所灭! 而就连林焰,都感应到了,日月同升,阳光与月华,照耀在身。 以五行灵气,所炼化的真气,也似乎有了反应。 “这日光月华之洗礼,也是一场机缘!” 林焰心中升起了明悟。 —— 与此同时,九大净地所化的九方城镇,在日月同辉的光芒照耀下,逐渐消融。 街道在消失、物品逐渐虚幻、屋舍在阳光下如冰雪消融。 所有古老的城镇景象,都在日月光芒同时照耀下,已然消失不见。 而此时此刻,在九大城镇当中。 有人扮演着镇上的一切,但是还未失控。 有人藏匿于暗中,未敢参与扮演之法,静观镇上变化。 但凡此时此刻,在这片古迹当中,无论身份、无论种族、无论来历、无论此刻有何举动,都暴露在日月同辉的洗礼之下。 这一场洗礼,带来的不是修为跃升! 似是梳理了过往的修行,延伸了前方的道路! 哪怕是已经彻底失控,近乎疯狂的人族强者、妖物、以及邪祟,在这一刻,都有了片刻的清醒。 尽管无法恢复原本“形态”,但却已经不再是癫狂疯魔。 “劫烬近些年来,有一秘法,虽不能让人失控之后,恢复人身,却能恢复神智!” 季薄昌心中微震,暗道:“定然是与此中景象有关……此前劫烬多次探索,有此获益,总算说得通了!” 他这样想着,又见许多人族强者、妖物及邪祟,朝着远方而去。 那应该是所谓的五行净世桥! 进入五行净世桥当中,就能进入古迹的深处,去探索更深处的秘密! 但等到了日月同升时,才摆脱古老城镇的第一关,这些家伙注定是很难赶上了! 季薄昌这样想着,暗道:“看来五爷跟吕堂,先一步去了五行净世桥,我的事情做完了,该走了!” 他悄然往后退去,摸了一下怀中的面具。 这象征着拜祟法,并且也有象征着劫烬的印记。 他又摸了摸腰间的小旗,这是五爷交给他的,上面还有五爷亲笔标记,可以证明他是监天司的一员。 待会儿撤退,要是撞入了劫烬的队伍,他戴上面具,就是劫烬的一员。 要是被裹挟到了人族的阵营,他插旗在身,就是监天司的暗桩。 如果被妖邪所获,那么就靠自己供奉的老祖宗,自求多福了。 轰隆!!! 就在日月同升,城镇景象消失之时,各方来客,骤然出手! 古迹各处,皆有喊杀之声! 栖凤府旗下,包括高柳城在内,各城来人,权贵子弟……尤其是监天司、城守府、各部精锐将士! 劫烬的人物! 妖物与邪祟! 甚至是部分“诡物”,都在这一刻,骤然发难! 日月同升,城镇消散,随后大战掀起,仿佛毫无预兆……但所有人心中,实则早有所料! 大战骤然而发,有惊天动地之势! 整个古迹,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又见许多劫烬的高层强者,以及强大妖邪,朝着远方而去。 那应该是五行净世桥的方向! 可是来自于城中各方势力的强者,却没有赶赴古迹深处! “护送众人,离开古迹!” 高柳城的岳统领,大声喊道:“不得恋战!” 他看向了劫烬强者离开的方向,心中也难免有些意动。 但是他心中明白,此来岁门,进入古迹深处,不是他该做的事情。 他所负责的,是日月同升之后,护送在场人族,离开古迹。 因为这些人,见到了古之城镇的景象,也记下了其中的诸般物事! 他们各有所获,有些人甚至细微到了,连在古时城镇当中所见一个木质酒桶的制作方法,都记在心中。 他们回到高柳城,就能够将这些古时失传的工艺,带回人族当中。 这同样是人族文明的延续方法! 古老的传承,不止是局限于修行法! “日月同升,我等已获机缘,不得贪婪,速离古迹!”岳统领等人,护送其余人族,撤离古迹之外。 与此同时,又有人族炼气境的人物,从另外一端,往古迹深处而去。 实际上,就算是炼气境的人物,时至此刻,还没能走上五行净世桥,便已经落后,他们接下来所应该做的事情,便是护持其余人族离开。 但人心多变,有些人选择按照此前原定计划,撤离古迹之外……却也有人打算在这其中,争得更大的机缘。 “罢了!残命一条,再为人族尽力!” 季薄昌本欲浑水摸鱼,离开古迹之外,但想着自己在劫烬当中,已然暴露自身。 此番离开,也不知何去何从。 他叹了一声,低声道:“请老祖宗出手!” 他所供养的邪祟,倏忽化作一片黑烟,撞进了前方一人的体内。 那是一个劫烬的成员,正准备袭杀来自于丰城的一个锦衣少年。 却在此刻,被季薄昌供养的邪祟冲击。 撑不住邪祟入体,当即仰面躺倒。 那锦衣少年露出后怕之色,再看那出手的拜祟人,连忙举剑,便要斩杀季薄昌。 “我就知道!” 季薄昌连忙插旗在身,喝道:“我乃高柳城监天司,无常巡察使麾下,特来相助……” 那锦衣少年将信将疑。 监天司还有拜祟人? “走!” 季薄昌身为照夜人,在劫烬多年,经验丰富,也非初出茅庐之辈。 他自有一番保命的本事。 但无奈修为太低,在这场混战之中,依然难以自保。 可看着其余人族,在混战之中撤离,死伤惨重,终究忍不住,还是迎上前去。 —— 五行净世桥之后,但见日月同升,众人皆有获益。 尤其是在林焰之后的各方来者,于五行净世桥之上,没有获得预料当中的“磅礴灵气”。 此番日月同升之下,得到的益处,终于让他们心中有了安慰。 而林焰抬头看去,只见前方山崖,深渊无尽。 隔着断崖,是一座高山,矗立于世,耸入云端! 但见日月同升,照耀山顶,便有金光闪烁,炽烈至极,万般耀眼。 日月光华之下,这仿佛一座黄金铸成的神山! 众人为之屏息,看着这日照金山,倏忽生火,浮现出大量金色火焰,不断燃烧,起伏不定! 而火焰当中,又见宫殿虚影,恢弘浩大。 殿中隐约能见莲虚影,含苞待放! “至高镇物!” 所有人的脑海当中,都浮现出这么个念头。 包括大妖及邪祟,眼神之中,都有了贪婪之意。 “请县尉大人主祭!” 老者上前来,大声喊道。 他拿着三炷香,递了过来。 林焰顿时明朗,接过三炷香,来到了这断崖之前,朝着深渊另外一头的火焰天宫,施了一礼。 点燃三炷香,他插在了地上。 又见老者取来两个木制之物,宛如弯月,一平一凸。 身在高柳城,对于拜祭柳尊,林焰也并不陌生。 他取过这两个圣杯,两面平坦处,合而为一,仿佛一体。 “沧海桑田,岁月流转,千古如一梦,愿携同乡人,登山祭神公!” 林焰往上一抛,就见圣杯落地。 一面朝上,谓之阳。 一面朝下,视为阴。 阴阳相合,为圣杯! 清灵公,准了! 轰隆!!! 只见深渊的另一端,于神火天宫之上,金光闪耀,延伸而至。 在场之中,没有任何声音,静静看着前方的动静。 只见那金光化作虹桥,宽达百丈余,延伸至林焰身前。 “金桥已至,登山拜祭清灵公!” 那老者大喜道:“乡亲们,备好祭品,过金桥啦!” (本章完) 第189章 神将挥戟断金桥! 金桥百丈,延绵万丈。 前方神山,看似近在眼前,实则甚为遥远。 底下更是深不见底,隐约有嘶吼咆哮之声,仿佛镇压了不知多少上古妖魔! 唯独立身金桥之上,才有三分心安之意。 在场上百“旧民”,陆续登上金桥。 但实际上,绝大多数,还保留有自身的神志,他们城镇之中扮演之时,就挣脱了“旧民”的认知。 可是来到这里,无一例外,皆须扮演旧民,成为其中的一员。 就连那位纪老,作为一株“树木”,不被旧民认可,也在最后关头,悄然跟在了队伍之后。 而在五行净世桥的另一端,陆续有强者赶来。 有些是劫烬的强者,有些是人族的强者,也有不少妖邪,先后赶到。 他们没有获得桥上的五行灵气,愈发渴望古迹深处的机缘。 眼看金桥降临,也都纷纷跟上,尾随而至。 而林焰作为苏醒的旧民当中,眼下身份最高之人,行走于最前方。 吕堂和韩总旗使则是尾随在后,充满了戒备之感。 “咱们都走在前面,万一后面被人捅了刀?”吕堂低声说道。 “金桥之上,不敢妄动。”林焰声音极低,暗道:“桥下有大恐怖,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开战……如先前那劫烬九公子所言,就是雪山崩塌,都要同归于尽。” “那位石镇守使也来了?”韩总旗使回望一眼,皱眉道:“日月同升之前,他未有挣脱城镇的影响,按道理说,他应该负责护送其他人,离开古迹之外的……” “机缘当先,谁又愿意舍弃呢?”林焰倒是没有太过于意外。 “不止一个,有三位炼精境巅峰,两位炼气境,都是在日月同升之后赶来的。”韩总旗使低声道。 “暂时管不了,先去寻那至高镇物!”林焰面色肃然,这般说道。 “其实他们来了也好,算是有了援兵。”吕堂悄声道:“我仔细看了下,劫烬的敌人,还有那些妖邪,都比咱们这一方的人,要多出不少!等过了这金桥,争夺至高镇物,势必要拼杀一场,咱们这方人数最少……” 吕堂口中,自己这一方,已不局限于监天司,也不局限于高柳城。 而是来自于栖凤府的各方势力人族! 但其中又有多少人心怀叵测?又有多少人是劫烬的成员? 很难辨别清楚! 更重要的是,栖凤府的人族强者,为了避免在古迹当中失控,前来的炼气境……也不超过百道真气! 目前来看,恐怕林焰是修为最高之人! 而劫烬那一边,拥有炼气境巅峰的人物! 至于那些强大妖物与凶厉邪祟,更是很难用人族的境界来进行划分。 单看眼前的局面,确实是极为劣势……取得至高镇物的希望,甚至可以说是极为渺茫! 所以吕堂此刻,才显得极为凝重。 但林焰神色如常,看了韩总旗使一眼。 韩总旗使对视了眼,微微点头,肯定了林焰的想法。 摧毁九大净地,逼迫古迹现世,是栖凤府提前筹备的,绝不可能以此等劣势,来争夺至高镇物! “在这般局面下,人族高层,还藏了什么手段?” 林焰心中不由得这般想着。 古迹现世一事,从栖凤府的大城守、梧桐神庙大庙祝陆长生、高柳城的大庙祝以及柳尊神庙,都提前参与了其中的筹划。 陆公虽没有直接参与到“古迹”一事,但很多事情,瞒不过他老人家。 况且陆公不止一次说过,陆长生得尽他老人家的真传,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能够让陆公给予这等赞誉,引以为傲,陆长生的谋划绝不会止于当前! “不管怎么说,我等走在最前头,是最先走出金桥,也是最先到达天火神宫的。” 林焰左右看了一眼,看着韩总旗使,虽未开口,但意思极为明朗。 至少已经先了一步。 便多了半分的优势。 “嗯。” 韩总旗使微微点头,看了一眼腰间的刀,又指了指身后。 身后那些家伙,在栖凤府内,都可以算是一方霸主,也绝非寻常之辈。 金桥走到尽头,多半就是开战的时候了。 —— 原本位于众人之后的纪老,不由得心中凛然,回望了一眼。 日月同升之后,仍有炼气境,以及炼精境巅峰的人物,快速越过五行净世桥,来到这里,登上金桥。 这些人在自己身后,不由得让纪老生出些许不安之感。 “五行净世桥当中的磅礴灵气并不存在,好不容易熬到了日月同升,这一番洗礼,似乎洗去了不少‘小神尊’的影响……” 纪老心道:“如果获得至高镇物,老夫或许就可以彻底解决弊端,以真正的自己,不受半点影响,修到炼气境巅峰!” 他的目光,从身后收了回来,又看向前方,心中暗道:“老夫修成炼气境,将来有大好前程,在这里藏有巨大机缘!” “小神尊出自于柳尊本体,蕴藏‘神意’,有此优势,在场之中,老夫有最大希望,能继承所谓的上古传承!” “如能作为清灵公的继承者,将来就能成为残狱府主那样的人物!” “谨慎当先,万不能遭人袭杀,葬送了这大好的未来!” 纪老心中这般想着,心中提起万般警惕之意。 他看着前方,那些强大的妖邪,也在这一刻,显得极为安静,跟随旧民,往前而行。 哪怕纪老已是炼气境,但看着这些具备了智慧的大妖和邪祟,仍然有些惧意。 尤其是妖邪本就凶恶,如今越是安静,便越是让人感到恐惧。 吼!!! 金桥之下,无尽深渊,传来歇斯底里的怒吼之声! 众人心中无不凛然,露出警戒之色。 林焰伸手握住刀柄,呼吸凝滞,止不住停下脚步。 唯独那些旧民,似乎见怪不怪了。 为首的老者,更是上前来,躬身道:“县尉大人怎么停下了?咱们继续前行,这是清灵公的考验……” 林焰没有说话,看了韩总旗使一眼。 有些时候,县尉大人不好开口。 但名为思春的傻子,却不用顾忌太多。 “考验?什么考验?我怎么不记得?”韩总旗使近前来,这般问道。 “先前不是告知过你了嘛?”老者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 “不是又死过了吗?我这又是新的转世之身,忘了。”韩总旗使应道。 “这怎么能忘?”老者恼怒道。 “傻子忘事,很稀奇吗?”吕堂不由得说道:“以本秀才的智慧,才学旷世,很多时候,背过的书都不记得……你跟傻子较什么劲?” “也是……” 老者略有恍然,说道:“这金桥乃是清灵公赐福,我等经此,消灾解厄,破妄明心……唯独那些心志不够坚毅的,此生作恶多端的,会被扯落桥下。”声音未落,就见身后已有一尊劫烬的高层,在桥下大量的怒吼咆哮之声中,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 “吵什么吵?找死啊!” 他大吼一声,只见身躯暴涨,毛发疯涨,几乎如同巨熊。 但却肢体扭曲,爪牙伸长,变得极为凶厉。 随后就见他纵身一跃,朝着金桥之下,跳了下去。 浑身充满了杀机,要落入深渊之下,去杀死那些“魔音”的来源! 金桥之上,众人的心中,无不升起恐惧之意。 哪怕是那些被誉为“恐惧源头”的邪祟,也不由得在这等变故之下,生出骇然之意。 “所以,他下去了,就会变成桥下,新的魔物?”韩总旗使低声道。 “不是魔物,就是祭品。”老者抚须笑道:“咱们归来的乡亲里,总有很多不够纯粹的,清灵公不喜欢,所以他们都是祭品!反正今后……还会有纯粹的转世身,回到咱们之中的。” “……” 林焰收回了目光。 在这个老者眼中,新归来的乡亲们,未必是真正的乡亲们。 至少没有经过金桥的考验,都不属于真正的乡亲! 包括此刻,林焰这位县尉大人,想必在对方心中,未必不是祭品。 而陆陆续续,魔音咆哮,惹得有些人禁不住朝着桥下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便浑浑噩噩,无法清醒,不知不觉,坠落了下去。 金桥走了不到一半! 却已经有两位炼气境,三位炼精境,以及三头妖物,一头凶厉的邪祟,从金桥之上,跌落了下去。 这一场登桥上山,拜祭清灵公的仪式,竟也充满了凶险! “老纪……是你害我……” 纪老听得这个声音,辨认出来,是当夜跟自己争夺副教主之位的老农。 听说老农死了,准确地说,老农彻底失控,成了具备肉身的邪祟。 此后便消失不见了。 不可能在这里! 必定是魔音困惑! 纪老他深吸口气,置若罔闻。 而那声音,幽幽传来,依然不停。 “老纪,伱来陪我……若你不来陪我,那我便来寻你啦……” 魔音迷惑! 不作反应,便能无视,安然度过金桥,去寻至高镇物! 纪老这样想着,却不由得浑身冒起寒意,生死之间的直觉,让他再也按捺不住,偏头看了过去。 轰隆!!! 只见深渊之下,跃起一尊高达百丈的巨人,浑身甲胄,通体血色。 然而眼眸金光炽烈! 祂持有一杆大戟! 从深渊处,一跃而起,高过金桥! 祂举起了手中大戟,悍然斩落! 在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刹那之间,金桥被祂一击而断! “血煞神将?” 林焰听得动静,偏头看去,瞳孔紧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早已猜测,这血煞神将,也许闯入了古迹当中。 但却根本无法想到,这血煞神将竟然就藏在金桥之下,深渊之中! 短短时日不见,这丈许来高的血煞神将,竟已成长到了百丈之高! 还没等林焰再度反应过来,就见那大戟已然斩断了身后的金桥! 只觉脚下落足的金桥,仿佛化作了虚幻的云彩,顿时传来失重坠落之感。 吕堂下意识扑倒在林焰脚边。 显然在金桥断裂的刹那间,就连他这位炼精境巅峰的武夫,都站立不住,定不住身形。 林焰下意识便施展真气,先一步抓住了韩总旗使。 轰隆!!! 只在这一刻,金桥刹那崩散,化作无数金光,顷刻消去! 桥上所有的人、妖物、邪祟、诡物等等……尽数朝着深渊之下,坠落了下去。 昂然长啸之声起! 只见妖物当中,有一头巨鹰,振翅高飞,掀起狂风,想要强行飞渡彼岸! 但却见它翅膀不断闪动,身形却不断往下坠落!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巨大手掌,将它扯落了下来……翅羽纷飞,洒落下来。 神将挥戟断金桥,众者坠于深渊下,无一幸免! —— 与此同时,五行净世桥的这一端。 但见这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背负双手,露出感慨之色。 “大公子,若非你拦我一脚,先前我便登上金桥,共同坠落了下去。”有一老者,充满了后怕之意。 “您老人家,当年教我不少,也算半个师尊,岂能见您出事?”大公子含笑说道。 “教主怎么知晓,此次金桥显现,必有神将断桥?”那老者低声说道。 “先前那不知名的血煞神将,跟老农所化的妖邪,纠缠着掉落深渊之下。” 大公子缓缓说道:“本公子进入古迹之前,就已经查清了那血煞神将的成长方式……老农所化的邪祟,势必被祂吞吃了!” 这老者面色犹有余悸,低声道:“那血煞神将,不免也太可怕了些!” 大公子微微点头,说道:“当然可怕,祂的位格也许不亚于清灵公……” 这老者低声道:“如今金桥断,桥上的那些家伙,都没活路了。” “也不见得。” 大公子微微摇头,说道:“我也希望,他们都没活路……” “一来杀死了栖凤府人族势力的不少强者!” “二来清洗了劫烬之中不服教主管束的这一批人物。” “三来,这些强大妖邪陨落,栖凤府的黑夜里,往后十年,也许都会平静一些。” 说到这里,大公子叹息说道:“可惜,金桥虽断,底下未必没有生路……”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我劫烬是胜了。”那老者感慨道:“栖凤府的陆长生,逼迫我劫烬,摧毁九大净地,重现古迹,又能如何?大公子运筹帷幄,反而替教主洗清了我劫烬当中的异心者,一举三得!” “陆长生……不对……” 怔了下,大公子忽然想到什么,惊怒交加,往前一步,咬牙道:“不对,不对,过往我等走过金桥,前方是绝路……” “陆长生既然逼迫我等摧毁净地,显露古迹,他对于古迹,绝不是一无所知!” “这血煞神将,来得本就古怪!” “底下……” 这位劫烬的候选第一神子,脸色变幻不定:“底下才是见清灵公的真正道路?” (本章完) 第190章 晚年不祥清灵公! 金桥破碎,深渊之下。 各方强者,包括妖邪在内,已经顾不得这古迹当中的规则,尽出本领,以求自保。 只见林焰周身金光绽放,展露金身神通,又以真气,将韩总旗使还有吕堂,牵在身旁。 轰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临近深渊的地步! 林焰真气外放,往底下落去,作为缓冲! 但这深渊,远超万丈之深,又有极为诡异的力量,仿佛拉扯众人坠落! 如此情形之下,纵然拥有真气缓冲,具备金身神通,也砸了个七荤八素。 若炼精境以下,即便是内壮巅峰的武夫,也要粉身碎骨! 就算达到炼精境,砸了这么一下,也必然重伤! 只有炼气境的层次,以真气作为缓冲,肉身伤势才稍好一些! 深渊下仿佛无尽黑暗,日月光芒,无法照射到此! “走!” 林焰金身稳固,几乎没有受到伤势。 他来不及运使真气,来观察周边景象,拉起韩总旗使还有吕堂,便往前方赶去。 又见前方出现坠落了一头妖物、一头邪祟、两个劫烬的成员! 从上方坠落,砸不死祂们,却也在这一刻,浑浑噩噩! 林焰毫不犹豫,施展血煞惊雷刀的造诣,瞬息刀光斩过! 轻而易举,煞气入手! “为什么往前面跑?”韩总旗使也清醒了过来,不由得问道。 “金桥的尽头,就在前面的方向,坠落之时,我特地观察,决计无误!”林焰说道。 “这深渊充满古怪,我等真气都无法抗衡坠落之势,你掉下来时,不考虑保命之事,还有闲心观察方向?”韩总旗使声音当中,隐约有些怒意:“保命为先,懂吗?” “死不了,咱们先走,后面掉下来的那些家伙,恐怕要糟!”林焰声音极快,这般说道。 “那尊神将,究竟怎么回事?” 韩总旗使不由得往后看了一眼,顿时亡魂大冒,浑身发麻。 只见无尽的漆黑之中,血光显得极为刺目,适才的那尊神将,浑身血色甲胄,大戟挥舞,斩杀了不少妖邪与人族强者! “那是一处净地当中的镇物,在净地被污染之后,祂就诞生出来了,准确来说,应该是从沉眠之中苏醒了!” 林焰运使造身之法,换了个面貌和衣衫,说道:“祂认得我!赶紧跑……” “你连这等存在都敢招惹?” 吕堂也苏醒过来,听得这话,不由得惊呼一声:“什么时候惹的?不要命啦?” “想要活命,你这么大嗓门干什么?小声点儿!” 林焰咬着牙,骂道:“别给引过来了!刚才祂显然是认识那个从近柳庄叛逃的镇守使,苦大仇深,所以才从深渊下,一跃而起,斩断金桥……这家伙太记仇,不能被祂认出我来!” 初次见面,便是这血煞神将,有丈许之身! 哪怕是林焰如今修成炼气境,真气超过二百大关,回想过往,也未必能是那丈许来高的血煞神将的对手! 何况如今对方短短时日,竟然成长到了百丈之躯! 就算是指挥使大人亲自到此,怕也接不下人家大戟一挥! 轰隆!!! 这百丈神将,一戟挥舞,便斩灭了一尊凶厉的邪祟! 其他各方,无论是劫烬,还是人族强者,或者妖邪,都在疯狂逃命,朝着四面八方的黑暗之中隐去。 而那些古老的旧民,仍然浑浑噩噩,在这神将大戟之下,被斩杀过半。 余下的旧民,才匆忙逃窜,惊慌失措。 “来!” 这百丈神将,振臂高呼,先前被祂斩杀的妖邪以及人族,竟然都化作大量光华,凝聚自身。 刹那之间,祂再度拔高一截,昂然咆哮。 但是眼眸当中,却诸般情绪,此起彼伏。 那是被祂斩杀之后,又被祂吞噬的“生灵”,于心中的最大执念! 正如那化作了妖邪的老农,此前在劫烬大老爷的手段之下,虽未能完全恢复神智,却也引动了心中的执念。 老农的执念,便是怨恨! 老农不知道,当日害死自己的那尊炼气境,是何来历! 所以老农临死之前,最大的怨恨,在于纪老! 三者争夺劫烬副教主之位,亥猪陨落,他就此失控,唯独纪老,全身而退! 故而愤恨至极,无法消解! 这才深深影响了这尊神将,一跃而起,斩断金桥! “嗯?” 百丈神将握紧长戟,微微闭目。 来自于这些妖邪及人族的一切,都在祂体内,不断流转,种种场景,宛如流水,恍惚而过。 祂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在苏醒之初,有人胆敢闯入自身沉眠之地! 并且在自身苏醒之后,多次挑衅! 那个蝼蚁! 适才也在金桥之上! “死!!!” 神将举起长戟,高声怒吼,不由得奋力横扫! 血色光芒,裂开千丈,在这深渊之下,仿佛天崩地裂! —— 深渊之上,悬崖边缘。 劫烬第一候选神子,脸色变幻不定。 “是陆长生的手笔?” “这尊血煞神将,不知为何,忽然来到古迹,难道是他作为引导的?” 这位大公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身后的老者,有些迟疑,低声道:“这一切,似乎只是猜测吧?” 劫烬大公子沉声道:“若是教主亲自定计,必然料到这一手,但今日此计,未经教主许可,是我擅自所行……我不认为,我能够比陆长生谋划更远……” 他抬起头来,看着这老者,涩声道:“那陆长生,拿我等作为棋子,借我等之手,行他所求之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陆长生,栖凤府梧桐神庙的第一庙祝! 此人最为可怕的,不是他在“神庙法术”的至高造诣。 而是此人行事,往往是将劫烬的人,也当做棋子。 许多劫烬强者,诸般筹划,临到末尾,自觉成事,最后功败垂成! 恍恍惚惚,才发现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陆长生在作为引导,并在背后推动! “是他借我的手,送来老农……让老农的执念,影响了那神将,斩断了金桥?” 劫烬大公子神情恍惚,说道:“一定是他的手段……” 那老者略有迟疑,低声道:“陆长生智计固然可怕,但又不是在世仙神,怎么可能算到所有的一切?许是公子多想了?” “不!我早该料到,是陆长生引得我劫烬中人,不得不让九大净地同时苏醒,从而显露古迹……既然他早有准备,手段就不会如此简单……” 大公子咬牙切齿,说道:“下面一定是去见清灵公的正确道路!本座要亲自下到深渊,去探明这其中的真相!”“公子谨慎!这深渊之下,指不定多少凶险,过往我劫烬的高层,不少是从这金桥上跌落下去的,他们彻底失控,几乎便是老农那般存在!” “下面只怕是空了。”劫烬大公子沉声道。 “空了?”老者不由得错愕。 “这血煞神将,不知从何处苏醒,诞生以来,多次斩杀妖邪,甚至强闯净地,屠杀人族,吞噬其中镇物!”劫烬大公子低声说道:“祂是吞食世间之物而成长的,跟老农交手之前,祂只有十余丈高!” “如今百丈,莫非是吃尽了深渊底下,多年以来,坠落的存在?”老者瞳孔紧缩,露出惊骇之色。 “若非如此,岂能一夜之间,百丈之巨?” 劫烬大公子这样说来,沉声道:“等祂离得远了,本座必须下到深渊,去探寻正确的道路……否则,如何与教主交代?” 声音落下,便听得深渊底部,传来一个怒吼之声。 “死!!!” 但见血色光芒,斩开千丈! 哪怕深渊无尽,万丈之深,却也让这位劫烬大公子,露出惊惧之色,不由得往后退去。 “大公子……” 老者临近前来,连忙扶住这位炼气境的当代天骄。 此刻老者心中,却也不免感到荒谬。 堂堂劫烬第一候选神子,将来有望接任大教主的人物,已入炼气之境,却在一声怒吼之下,几乎站不稳了。 “走!” 劫烬大公子终究按捺不住心中恐惧,只见他脸色苍白,摇了摇头:“有这尊神将镇守,世间无人能见清灵公……” 老者迟疑道:“那您如何与教主交代?” 劫烬大公子声音干涩:“我没来过古迹,一直都在残狱府,寻求‘钥匙’的踪迹。” “……” 老者沉默了下,说道:“您现在动身?” 劫烬大公子微微点头:“我今日就要出现在残狱府,但后续的人与事……” 老者顿时明朗,低声道:“所有知晓大公子来过古迹的人,尽数灭口!此事,我亲自去办……” 闻言,劫烬大公子才松了口气,看向了深渊之下,吐出口气,说道:“深渊之下,所有的危险,都被这尊神将清掉了,但如今这尊神将,就是最大的威胁!” “只要至高镇物,没有落在陆长生选定的人身上,那么我劫烬,就不算失去这座古迹的机缘!” “有着这尊神将,深渊之下的生灵,必然死尽……后来之士,不过送死。” “没有人能见到清灵公,没有人可以得到至高镇物。” “这座古迹,不算丢失……而我身在残狱府,更不算是在我手里丢失!” 大公子低声说道:“其他候选神子,也都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将我扳倒!” “可是……” 老者迟疑道:“万一有人得见清灵公呢?” 大公子冷笑一声,说道:“就算得见清灵公,就算得到至高镇物,也无法越过这尊神将,回到这里了,永远都被堵在深渊之下!” 说着,大公子深吸口气,道:“先前祂怒吼一声,连我都不敢升起半点反抗之心,放眼世间,还有谁能正面越过祂,回到世间?” —— 深渊之下,林焰带着韩总旗使以及吕堂,一路狂奔,朝着前方而去。 嘭地一声! 林焰径直穿过,却见身边的二人,齐齐脚下一震,身形飞起,朝着前方,扑了个狗啃泥。 “什么东西?” 林焰连忙止步,握紧照夜宝刀。 此刻韩总旗使与吕堂,皆已翻身跃起,对视一眼,露出惊愕之色。 林焰目光肃然,看着适才绊倒二人的地方,才发现那是一块倾塌的残碑。 “不对劲……”韩总旗使喘息道:“我等修为至此,夜能视物,且感知于外,刚才全然没有察知到它的存在。” “咱们三个,跑一块儿,叫什么来着?齐头并进……”吕堂惊愕道:“为什么伱没摔?” “心不诚者,前路坎坷。”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远方传来。 声音苍老苦涩,幽幻如鬼魅。 便见三人齐齐戒备,朝向前方。 只见前方爬出了一个扭曲的身影。 皮肉已被撑开,一条又一条的裂缝,内中伸出一条又一条的触须。 每一道触须的末梢,都有着一颗眼珠,咕噜噜乱转,充满了灵慧之意。 “劫烬大长老……” 韩总旗使脸色微变。 林焰按住了他的手臂,微微摇头,随后迎了上去:“大长老,也来此处了?” “老夫登上金桥,都有三次了,能辨别出方向来,当然,还是第一次出现变故,被打落金桥。” 大长老浑身血肉破散,已非人身,显然真气失控,但神智犹存。 他千百道触须上的眼睛,看着林焰,感慨着说道:“不愧是被‘神’重视的存在,体内神意远胜老夫千倍,冥冥之中,自有指引,也来了此处……” “大长老此番前来,可有何指教?”林焰语气平静,这般问道。 “过往时,走过金桥,临至一片大地,但前路不同!”大长老感慨道:“天火神宫的景象,看似近在咫尺,实则如同月在水中,未能触及……” “至高镇物,就在神宫之内,不入神宫,何以得镇物?”林焰沉吟道。 “我等历经多年,也没能想通。” 大长老身上发出了重重幽幻之声:“但这一次,出现此等变故,尽数坠落深渊底下,老夫好像想通了。” “清气上升,纯粹至极,升于天,坐于神宫,此为神灵!” “浊气下沉,浑浊不堪,落于渊,散于幽冥,此为邪魔。” 这大长老的千百个眼珠子,都显得眼神飘忽,幽幽说道:“清灵公,晚年不祥,已然浑浊,从天上神宫,跌落深渊之下……” “所以金桥不能得见清灵公!” “深渊,才是见神之路!” (本章完) 第191章 吾已老,携福地,击旧神! 劫烬的大长老,登上金桥之前,与林焰初见之时,就已经是有了部分肉身失控的症状。 跌落深渊之下,在血煞神将的威慑当中,已是肉身全然失控,没有半点人身模样。 不知是劫烬当中藏有秘法,还是刚才日月同升,得到了洗礼,他的神智竟然保留下来。 但千百道触须末梢之处,眼睛都逐渐看向不远处的吕堂还有韩征。 此刻,这位劫烬大长老,浑身上下,却不由得缓缓颤动。 皮肉的裂口处,渗出大量的涎液。 那像是口水。 显然他对于“活人”,有着极大的渴望。 对于妖邪而言,世间之人,比任何生灵,都更为美味。 修为越高,越是珍品。 是美味佳肴,也是罕见的世间大补宝药。 “这两个是赠予老夫的猎物吗?” “他们是我在高柳城的左膀右臂。”林焰面无表情,缓缓说道:“大长老且忍一忍。” “他们身上,都没有神尊赐福,与你我并非同类。”大长老出声道。 “他们二人,对高柳城憎恨至极,时刻想要摧毁城池,也是我劫烬的一员。”林焰面不改色,这般说道。 “不得神尊赐福,就算修为再强,身份再高,也不入我劫烬的核心。”大长老万般垂涎,幽幽说道:“非属同类,不用顾忌,待老夫吃了他们,你再去收服手下人。” “不可,此二人在高柳城中,身居高位,与我有大用。” 林焰轻声说道:“我如今明面上是栖凤府人族第一天骄,岂能孤身一人,没有心腹?” 大长老颤动着道:“那只吃一个?” 林焰面色如常,缓缓说道:“大长老且领我等前去寻得清灵公,出了古迹,自会赠你大礼。” 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暗中蓄势待发。 镇魔神通,时刻准备暴起! 尽管修为差距极大,但是骤然发难,加上神通相助,这一刀势必可以重伤对方! 如果这大长老,执意要吃掉吕堂和韩征,那么此刻就得直接赠上这份“大礼”了! “这……” 大长老似乎颇为犹豫,终于还是闷声开口,说道:“也罢,先寻清灵公,得此镇物,掌握古迹。” “伱明面上是人族翘楚,得此古迹,势必深受栽培。” “于我劫烬当中,更会将你当下一任教主来看待。” “这座古迹,明面上落在人族手中,实际上还不是在我劫烬之手?” “往后作为福地,必有大量人族到此,待到那时候,你得隔三差五,给老夫送一些人来。” “等你起势,细水长流,老夫往后,血食无忧矣。” 劫烬大长老低声念着,似在自语,声音恍惚。 “大长老深谋远虑,佩服!” 林焰应付了一声,心想:“这老妖居然还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没有完全癫狂……若是劫烬当中的失控之辈,都如他这般,确实不好对付。” 随后便见那劫烬大长老,蠕动着身躯,快速来到了那块残碑之前,细细端详。 在林焰身后,戒备万分的韩总旗使与吕堂,对视了一眼。 吕堂眼神之中,惊怒交加,暗暗后怕,不由倒吸口气,心想:“林焰这小子居然是劫烬之人,藏在我高柳城中,深得陆公器重,于监天司窃居高位,成为栖凤府第一天骄!”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好在今日亲眼得见,亲耳听得,知晓了真相。” “吕某人岂能容忍他继续藏匿人族当中,危害我人族大局。” 随着吕堂脸色变幻,后脑勺就被人拍了一巴掌。 韩总旗使压低声音,真气传音,骂道:“脑子有坑吧你,以前没这么傻啊,近来是撞了邪祟,陆公没给你治好?” 吕堂露出惊骇之色:“你俩一伙的!” 声音未落,韩总旗使似乎想到什么。 忽然一拳砸在吕堂的额头上。 吕堂眼神恍惚了瞬间。 忽然清醒了些。 他看向前方,微微皱眉,然后拉着韩总旗使,低声道:“不对劲啊,你先用真气,把声音隔了。” 韩总旗使见状,才松了口气,暗道:“果然是陆公的手笔……陆公多次拿茶杯砸他额头,原来是有此深意?” 随着韩总旗使,将真气散开。 吕堂这才左右看了一眼,满是谨慎,低声说道:“这劫烬大长老,肉身虽然失控,神智尚在,咱们得配合无常演戏,决计不能有所错漏!” “待会儿还得注意先后位置,一旦出现不妥,不能有半分迟疑,要悍然出手!” “我出手之前,会先怒吼一声,吸引这位大长老的注意,在那瞬间,你就得出刀!” “他修为太高,炼气境巅峰,肉身失控之后,几乎要超出人族炼气境的范畴,咱们不能占得先手,伤及对方,基本没有胜算。” “如果你的刀,不够及时,不够锋利,咱们两个得拖住这位大长老,让无常逃命。” 说到这里,吕堂皱眉道:“刀疤脸,你看着我什么?莫非临到此刻,还怕死啊?”“没事,我心里有数。” 韩总旗收回目光,心中暗道:“怎么像是换了个人,莫非我刚才锤他一拳,害得他被邪灵占了肉身?” 与此同时,林焰提着刀,站在劫烬大长老的身后。 他本打算考虑出刀,解决掉这个祸患。 但又觉得,这位劫烬大长老,会在接下来的道路上,给予很大的帮助。 况且,对方肉身崩裂,每条裂口当中,都有触须……触须末尾,都是眼睛。 仔细来说,这位劫烬大长老如今的肉身,根本没有前后的区别。 “先前你成为县尉,作为主祭,上了三炷香,所以前方坦途,并无坎坷阻碍。” “我等未有敬香,心念不诚,所以没法顺利前行。” “这残碑老夫见过的。” 劫烬大长老声音飘忽着,说道:“当初过了金桥,得见神宫的虚影……这是殿前神碑!” 林焰闻言,沉吟道:“如此说来,正如大长老所料,非但清灵公坠落下来,就连那天火神宫,怕是也落到深渊下了?” “不好说,还得往前走。” 劫烬大长老这般应道:“虽未入正殿,但遥望神宫虚影,我劫烬对于神宫外围……进行过多次的推算,至少对于外围的建筑,有着大致的了解!” 祂蠕动着身躯,朝着前方的黑暗,似乎在叩拜。 周身的触须,弯了下去。 触须的末梢,所有的眼睛,都贴在了地上。 如同磕头一般。 片刻之后,才见劫烬大长老继续蠕动身躯,往前而去:“随老夫来,神宫之中,殿门不止一处……大致推算下,老夫可以找到神宫的入口!” 林焰朝着吕堂和韩总旗使,使了个眼色。 当下二人都近前来。 “看来如你所料,他能帮到咱们,好在没有冲动,未有大打出手。”吕堂神色凝重,说道:“但待会儿你得小心,若有变故,你先逃命,不必理会我二人。” “……”林焰露出茫然之色,深深看了吕堂一眼,心中颇是震惊,怎么片刻之间,吕堂像是换了个人? “别问!”韩总旗使说道:“先解决眼前的事情,能够登上金桥的,都不是寻常之辈,无论是人族还是妖邪,都不容小觑。” “得尽快跟着这个劫烬大长老,找到神宫的入口。”吕堂点头说道:“若有迟疑,待会儿必有对手跟上,跟咱们争夺至高镇物。” “走!” 林焰也不再多想,便准备动身,要跟随那劫烬大长老,往深处而去。 “你走在中间。” 吕堂伸手将他拉住,说道:“我去他右边,刀疤脸去他左边,你往后一些,容易脱身!这家伙,不能尽信,要防备他的……” 说完之后,他朝着韩总旗使点了点头,追了上去。 林焰落后几步,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满是迷茫错愕之意。 这人真是吕堂? 莫不是掉落深渊之下,被邪祟占了肉身? 但他也来不及仔细考虑,连忙提刀赶上。 过不多时,便见那劫烬大长老,停住了身形,声音飘忽着传来。 “先前那块残碑,是破碎的边角。” “这块残碑,有部分碑文,更为完整,阻碍之力会更大些,你作为主祭之人,得来拜一拜!” “……” 林焰上前来,看向前方。 果然有一块残碎的石碑。 这一块残碑约莫有丈许高,七尺来宽,很不完整。 以此残碑推断,林焰怀疑完整石碑应该有三丈高。 他目光微凝,看着上面的碑文,沉吟道:“大长老可知晓这碑文的意思?” 劫烬大长老说道:“古之文字,时隔多年,以如今时代,难以辨认……就连那些旧民,怕都不能认得。” 林焰皱眉道:“所以这些文字,或许比这些旧民的时代,更为古老?” “……” 然而吕堂虽未开口,眼神却微微一亮,偏头看了几眼,禁不住嘴角上扬,似是有些喜意。 随后林焰以县尉身份,再度拜祭石碑。 无形的壁障,似乎消散了开去。 劫烬大长老蠕动着继续前行。 林焰则停了下来,看向了吕堂。 吕堂嘴唇微动,随后跟了上去,却将右手背负在后,凭空虚划,似乎在书写着什么。 吾已老,携福地,击旧神。 愿以身死,庇护后世,延续人族。 (本章完) 第192章 大长老,可敢来战否? 吕堂本身,跟随陆公多年,耳濡目染,获益良多。 陆公的学识,放在整个栖凤府,也是数一数二的。 此刻的吕堂,已算是打破了陆公的封禁,恢复了智慧。 他跟林焰印象中的吕堂,着实大不一样。 那位劫烬大长老,没有辨认出石碑之上的文字。 但是吕堂显然已经知晓,并且有了更多的推测,因此才几乎压制不住心头的欢喜。 “吕堂凭空写下的,是石碑上的记载?” 林焰心中微震,暗道:“吾已老,携福地,击旧神,愿以身死,庇护后世,延续人族……这清灵公,是人族出身?” “照此记载,祂即便不是人族出身,也必然是极为亲近人族的古老存在!” “宁愿身死,也要以最后的力量,庇护人族?” “携福地,击旧神,又是什么意思?” 他眉头紧皱,但仍然是迈步跟了上去。 此刻在他心中,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从古迹外围的城镇当中,从这些旧民当中,其实可以猜测,清灵公乃是庇护人族的。 至少曾经是庇护人族的强大存在! 但这块石碑所记,意义大不相同! 前者是庇护人族,但后者是愿以身死,为人族之延续,而尽最后的力量。 “就好比小白猿的祖父,当年也曾划分一地,庇护人族,以求香火,可最后还是舍弃人族村落,选择落荒而逃。” “但是这一位,临死之前,还记挂着人族的延续……就算是当世人族顶尖强者,又有几人,能如清灵公?” —— 与此同时,在最初的那一块边角残碑之前。 只见一人,手中持剑,缓缓而来。 剑中君! 人不过是躯体! 剑才是本身! “沼灵,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剑中君缓缓开口,看向了边上。 手中宝剑,骤然有光芒闪耀。 剑芒清照之处,便见那黑暗之中,浮现出一片宛如雾气的邪祟。 那是大片的沼气,不断扭曲,最后凝聚为人身,仿佛一个老者。 “剑中君,修为还不如老夫,但本事真是厉害。”这沼气汇聚而成的邪祟,感慨着说道:“老夫临时侵占的肉身,都砸成了一滩烂泥,你居然还能完好无损。” “少说废话,已经有人走在前头了。”剑中君说道:“后来者,不会在少数。” “剑中君打算,与老夫结盟?”沼灵老人忽然笑着道。 “你我毕竟份属同类。”剑中君缓缓说道:“只要你不是打算争夺至高镇物,可以结盟。” “老夫只想着吞噬一番,晋升至凶至邪的层次。”沼灵老人笑了声,说道:“至高镇物,老夫倒是没想过……只是考虑到,古迹当中藏有九条‘晋升之路’,如能得其一,就能超过至凶至邪的品阶。” “我来此处,只求至高镇物。”剑中君说道。 “剑中君果然锋芒毕露,孤傲气高,既然只求至高镇物,那么老夫与伱并无冲突。” 沼灵老人笑了声,又道:“无论是栖凤府各城来人,还是劫烬的家伙,都将我等,视作飞禽走兽,茹毛饮血。” “我等已然诞生灵智,再非寻常游祟,论得心智,岂能再弱于人族?” “今日如能助得剑中君,夺得至高镇物,将那些人族和妖族,尽数踩在脚下,也不失快意。” 随着沼灵老人的声音,便见这位剑中君,伸手入怀,抛出物事。 那赫然是三炷香! “旧民的祭品当中,有着这些燃香,是敬奉清灵公的。” 剑中君说道:“若是没有敬香,前路不免坎坷,你失了肉身,算是失了优势……” 沼灵老人顿时明朗,躬身道:“愿与剑中君同行。” 剑中君淡淡道:“我寻祭品之时,发现有些祭品被取走了……想必除我以外,也有些老谋深算之辈,察觉到了‘敬香’的重要性,祂们很快会赶上来。” 声音落下,剑中君已然点燃神香,插在了残碑之前。 “立即动身,不要迟疑。” —— 在茫茫黑暗中之中。 有人逐渐朝着这边过来。 但随后又有人汇聚过来。 “申爷,位置辨认了,沿着这个方向走,就是上方金桥,指向的位置。” 有个冰冷的女子声音,如是说道。 劫烬十二相当中,能够被称为申爷的,必是申猴。 在申猴麾下,本有一批带着猴状面具的下属,可惜都没能成功登上金桥。 唯独眼前这个劫烬的成员,出身于栖凤府六城之一,临海城。 她是临海城大城尉的义女,今年三十九岁,炼精境修为,已是临海城守府的高层,可谓天资绝佳。 本是前来观看“无常大战小神宗”的盛事,才前往高柳城的。 但是先前九大净地被摧毁以后,她得到高柳城守府的命令,这才知晓自身此来高柳城,是栖凤府高层提前定好,前来为人族探索古迹的人选之一。 但谁也没有料到,她竟是劫烬的一员。 而在此刻,带着申猴面具的男子,低沉着开口:“在深渊的另一边,攀崖而上,真的可以达到天火神宫的位置吗?” “也许不用攀崖而上,神宫未必在上方。”这出身临海城的女子,沉声说道。 “什么意思?”申爷略有迟疑。 “神宫也许在金桥之下,深渊之内。”女子应道。 “何以见得?”申爷不由惊讶道:“我记得你入劫烬多年,却一直身在城中,不曾进入这处古迹。” “虽不曾进入古迹,但女儿家心思,自是要细腻些。”这女子缓缓说道:“此次,在古迹外围,各城人族看似占尽上风……但是闹到最后,出现在旧民建造的新乡之处的人族,似乎跟预料的局面,大不一样。” “那是自然,毕竟我劫烬对于古迹,探索多年,经验丰富。”申爷缓缓说道:“所以,能够在日月同升之前,到达旧民新乡之处的势力,自是我劫烬方面,人数更多!” “可是栖凤府高层早有准备,可以说这一次古迹现世,就是陆长生等人的手笔,他们怎么会预料不到?”这女子沉声说道。 “所以,你认为这场变故,可能是栖凤府的手笔?”申爷沉吟着道。 “难说,但我等全都坠落深渊下……偏偏那血煞神将,此前吃光了深渊下的妖邪,让我等得以侥幸残存。” 这女子停顿了下,继续说道:“准确来说,清除深渊底下妖邪,应该只是为了让我们这些栖凤府选定的人,得以存活下来!但是申爷,你们也在金桥之上……所以,才一起活了下来!” 申爷闻言,沉吟着道:“这么一说,那血煞神将,确实对于妖物邪祟以及完全失控的修行者,恶意更大!”先前血煞神将所斩杀的,多数是妖邪,部分是失控的劫烬强者。 但纯粹的人族,却死伤较少。 也就是说,从金桥之上,坠入深渊以后,栖凤府派来的这些人物,是损伤最小的一方。 “此次坠入深渊,是为了削弱劫烬,并且斩灭妖邪,减少人族的弱势?” 申爷沉吟道:“借而维持平衡,甚至是让人族,在这里变成势力最为强大一方?” “不!” 这女子说道:“结合我劫烬内部对于古迹探索的卷宗记载,金桥之后,几乎可称绝路!” 她语气森冷,说道:“如果我推断无误,神宫大约在深渊下,兴许……是当年出了变故,神宫从上方坠落下来。” “若是如此,确实用不着攀上悬崖,先在悬崖底下,探索一番。” 申猴想了想,说道:“这里有不少强者,在血煞神将的追击之下,倘如存活下来,势必辨别方向,汇聚到一处!” 汇聚到前方,自然是打算攀上悬崖,去登神宫! 可如果像是此次推测所言,那么到了悬崖底部,就会见到坠落的神宫。 “事不宜迟!走!” 申猴出声说道:“从金桥坠落之前,似乎白龙君也匆匆赶到,他虽然品阶低我一层,但只是因为辰爷压过了他!” “论起本事,白龙君不在我之下,他此来古迹,势必要与我争夺‘神尊赐福’!” “此外,栖凤府的人族,以及那些妖邪,同样不容小觑。” “此番若得镇物,本座替你诛灭临海城的大城尉,将你义父的首级,摆在你的面前。” 申猴如是说来,语气诚恳。 却听得那女子森然道:“我要整个临海城,化作废墟,人皆死尽!” —— 前方悬崖之下。 劫烬大长老蠕动着到了前方。 “前方即为大殿所在,殿门紧闭,未能开启。” “以我劫烬多年探索,神宫不止一处入口,但眼前这一座殿门,距离清灵公所居大殿,最为临近。” “此门于古迹当中,属于‘月门’,因而,欲开此殿,应有九名相应命格的祭品。” 劫烬大长老体外,千百触须,眼睛齐齐望向林焰所在。 “此处虽无祭品,但辰龙信物,内藏月华之精,可抵九名祭品!” 劫烬大长老出声说道:“你持信物上前,便可开得此门,取得至高镇物!劫烬当代,有你这等人才,实为福气!而老夫有幸,能带你前来,取得此等机缘,尽心中之望,也不枉神尊赐福!” “此等机缘,理当交由大长老!” 林焰上前,正色说道:“晚辈资历太浅,岂有资格,争夺至高镇物?” “无妨!老夫素来爱才,当今人族势大,我劫烬只能藏身各城之中,或栖身净地之内,苟延残喘,正须你这等奇才,重振大势,秉承真神之意,摧毁各方城池!” 劫烬大长老蠕动到了边上,千百道触须,都幽幽看了过来:“拿着辰龙的信物,推门而入,即可成也……” “既然如此,晚辈就不客气了。” 林焰露出喜色,深深施了一礼。 劫烬大长老受这一礼,浑身上下千百道触须上的眼睛,都充满了欢喜之色。 “无常怎可无礼!” 就在此刻,吕堂大声喝道:“信物理当交由大长老,就算他老人家推托……也当由他老人家,在前领路,接引我等!” “胡说!” 劫烬大长老愤怒至极,所有触须都看了过去,喝道:“轮得到你开口了吗?” “那就轮到我来?” 只见躬身施礼的林焰,骤然抬起身来,刹那挥刀! 神通!镇魔! 血煞惊雷刀! 真气尽用,蓄力而为! 就连掌心之内,小白猿以及小神尊的力量,都在这一刻,被他取用出来,灌注在了这一刀上面! “你敢!!!” 劫烬大长老骤然愤怒,所有的眼眸当中,充斥着血色。 布满了血色的真气,瞬息间在身前聚成一面壁障! 然而仓促应对,却似乎如同薄纸,被顷刻撕裂! 这一刀,实实在在,斩在了他的身上! 哗啦一声! 这一滩腐烂的肉身邪祟,被斩去了一截! 鲜红色的血液当中,夹杂着大量的脓液,喷洒了出来! “没死!” 韩总旗使也在此刻出手。 雷刀第一重,骤然而发! 惊雷炸响! 便见那伤重的大长老,被他一刀,再度斩去半截! 轰隆!!! 只见那滩腐烂的血肉当中,大量的气息爆发出来! 那原先是大长老毕生修持的真气,到了此刻,已经是诡异至极的邪气! 但凡沾染之辈,如邪祟侵身! “修为差距太大,哪怕具备镇魔神通,也没能抹平!祂本是炼气境巅峰,而今化身肉身邪祟,打破了人身的窍穴限制,几乎超出了炼气境应有的范畴!” 林焰心中震动,便见那磅礴的邪气,席卷而来。 “还不快走?” 韩总旗使倾力一刀,斩灭了扑来的邪气,大声喊道:“我们来拖住这老鬼,你先离开,我们随后跟上!” “不必担忧!” 吕堂大声道:“我等多年修行,自有保命之法……” 他声音还未落,就见林焰早已转身远去,毫不犹豫! 这让准备再多劝说两句的吕堂都怔了一瞬。 “走得这么干脆?” 吕堂和韩征对视一眼,不由松了口气,二人哈哈大笑,各自施展手段,准备以自身性命,拖住这位劫烬大长老! 只是才一个照面,大量邪气扑来,韩征与吕堂,便已败相! 但只要拖延片刻,以林焰炼气境的修为,便能逃远! 可未有想到,就在此刻,林焰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 “大长老,本座在此尽展本领,可敢来战否?” (本章完) 第193章 献祭大长老!寻找清灵公! 轰隆!!! 瞬息之间,韩征与吕堂,都在顷刻间被掀翻,抛到了远处去。 而等他们落地,才骇然发现,那殿门之前,有着二十多个林焰的身影! 每一个林焰,都高举信物! “大长老,本座在此尽展本领,可敢来战否?” “装神弄鬼,雕虫小技耳!” 劫烬大长老从未将吕堂和韩征放在眼中,祂聚起周身所有的邪气,宛如大片浪潮,滚滚席卷而去! 何须辨认真假之身? 将眼前所有的身影,连同辰龙的信物,全部推到殿门上,自能完成献祭的仪式! 邪气滚滚,浪潮无尽,便见这些纸人,陆续破散开来,纸屑纷飞! “剪纸为马,此术老夫也曾学过,不过如此而已!” 劫烬大长老这千百个眼睛当中,充满了嘲讽之色。 纸人接连破碎,直到最后一个无常。 只见这个无常,面上有惊恐之色,不由得气机外放,泄了心气。 而他手中所持青铜令牌,蕴藏月中之精,在大量邪气的冲击下,更是映照了出来! 这就是真身! 于是大量的邪气,将那带着令牌的无常,给推到了殿门前! 在祂的心中,势必将此人拍死在殿门上,作为一滩肉酱,与信物相合,成为祭品! 轰! 一声巨响! 千百邪气席卷如浪潮,卷着无常与令牌,拍打而去,砸在殿门之上! 只见青铜令牌,被拍碎在殿门之前! 大量月华之精,骤然爆发开来! 然而不待劫烬大长老露出喜色。 吕堂和韩征,眼中的惊怒之色尚未涌现。 就见无常被拍在殿门前,不见血肉,只见纸屑四散! “人不在这儿?” 劫烬大长老忽然怔住,肉身裂缝之中延伸出来的千百道触须,都在不断颤动。 这千百个眼睛当中,逐渐浮现出惊骇之意。 嘭地一声! 没等祂细想其中的变化,就见不远处的一块岩石,竟然金光绽放! 金光闪耀之间,那岩石竟舒展开来,变成人身! 正是林焰推至圆满的变化之术,以及金身神通! 轰隆!!! 只见林焰通体金色,躯体壮硕,有丈许来高。 他毫不犹豫,悍然冲撞过去! 这位劫烬大长老,毕生所修真气,皆化邪气,形成浪潮,往前而去,拍碎了那二十多个纸人,全数扑到了殿门之上。 此刻正是真气不继之时,来不及以邪气抵御,只得凭着这彻底失控的肉身,以作抵御! “无知小辈!本座已尽去人形,肉身再无限制,你胆敢与我比拼体魄之壮?” 劫烬大长老千百眼眸当中,浮现嘲讽之意。 然后就见这丈许来高的金身壮汉,径直将祂这一滩烂肉,给撞飞了出去! 神通!镇魔! 林焰金身暴涨,体魄壮实,身负巨力,又有神通相助,真气犹存! 镇魔金身,冲撞肉身邪祟! 且林焰仍有真气加持! 这轰然撞击之下! 就见那劫烬大长老所化的肉身邪祟,宛如一块巨大的“淤泥”,被撞飞了去! 径直摔在到了那殿门之上! 一声闷响! 这肉身邪祟,如淤泥般,在殿门上,摊开成了一大片的污秽! “就凭你,也想斩杀本座?” 这一滩烂肉,逐渐汇聚,森冷的声音传来:“无常,本座修至炼气境巅峰时,你还没出生呢!” “杀伱确实不易。” 林焰周身金光逐渐散去,肉身体魄也逐渐恢复原状。 他看着前方的劫烬大长老,说道:“所以刚才不动刀,只撞翻了你。” 刹那之间,气氛凝滞下来。 就连那劫烬大长老,都察觉到了异状。 祂怒吼咆哮,运使周身之力,要前来灭杀林焰。 却发现祂这一滩烂肉,已经完全贴在了殿门上,仿佛被浇筑在上边,无法挣脱。 大量的月华之精,不断汇聚而来,融入殿门之后,也同时又将祂的肉身死死压在殿门上。 “九个相应命格的祭品找不到,但是月华之精,可以替代。” 林焰退了半步,缓缓说道:“但是,血肉生灵,作为牲祭,必不可少,所以需要我持信物,开启殿门。” “你怎么会知晓这其中内情?”大长老的嘶吼咆哮之声,显得歇斯底里。 “你毕竟还是失控了,虽然保留了部分神智,可终究还是一滩肉身邪祟而已,种种蛛丝马迹,不难看穿。” 林焰轻声说道:“现在是你随着信物,敲开了殿门……凭我三人,想杀死你这等超脱炼气境范畴的肉身邪祟,自然不易,但让你成为祭品,这神宫要吞了你,想必不是难事。” “肉身邪祟……你敢辱我……” 劫烬大长老嘶吼着,不断挣扎,却如在泥潭之中。 祂就像是一滩烂泥,在泥潭里挣扎着出来,却不断糜烂,散作大片,又洒落泥潭当中。 不过几个呼吸的光景,祂的嘶吼声便几乎难以听见。 而挣扎的力度,也变得极为微弱。 直至一切平静下来。 殿门依然如旧,似是不曾吞噬过一尊强大的肉身邪祟,也不曾获得大量的月华之精。 唯独殿前,纸屑纷飞,荒凉枯寂。 “没事吧?” 韩总旗使上前来,神色极为复杂。 吕堂也脸色惊疑不定,低声道:“就这么轻松把祂了结了?”“不轻松,若非这殿门需要祭品,光凭咱们三个,很难击败祂,甚至难免死伤。” 林焰这般说来,微微闭目。 先前他将坠入深渊之后顺手斩杀的妖邪,所获之煞气,加在了“造身之法”与“变化之法”上面! 造身(213/365)+ 变化(97/100)+ 若非如此,瞒不过那劫烬大长老,无法顺势将对方推到殿门之上。 他在那一瞬间,也考虑到用煞气增添真气,但增添数百真气,起不到扭转败局的作用。 更重要的是,这一路行来,种种细微迹象,可以推测出来,这位“清灵公”的诸般布置,似乎对于具备纯正真气的人族,更加“优待”一些。 “现在怎么办?” 韩总旗使看向了林焰,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多言。 他叹了一声,今日才发现,这小子除却修为突飞猛进,令人惊骇之外,这一身本领,也早已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剪纸为马的手段,韩总旗使自问是了解的。 但最后那个纸人,能够瞒过劫烬大长老,简直已经如同“活人”一般! 已全然超出了“剪纸为马”这一门技艺的范畴! 还有林焰本身化作一块岩石,藏于石阶边上,也超出了“伪装易容”的范畴。 刚才那一身金光,体魄骤然暴涨,丈许来高,宛如神将,同样是前所未见。 吕堂也是深深看了林焰一眼。 若在之前,他势必表示震惊,立即询问林焰这些本事。 但此刻,他却也只是沉默不语,看向前方。 “献祭仪式,还在进行,稍等!” 林焰目光微凝,低声说道:“那位劫烬大长老,不知为何,似乎是当真将我视作了劫烬的一员!” “他在旧民新乡的时候,大约是当真打算助我,但是如今完全失控,心头欲念,也愈发重了。” “尤其是这月门,应该是最为临近至高镇物的入口。” 停顿了下,林焰低声道:“至高镇物当前,这位大长老,便改了主意!或者说,从一开始,辰龙的信物,就是为了帮他得到至高镇物的……” 韩总旗使也微微点头,说道:“同为人族,尚且有许多,是为利益,而反目成仇!劫烬之辈,更是极端偏执,此人能够坐到大长老的位置,自然不会是舍己为人之辈!” 吕堂思索了下,正打算开口。 前方轰然响动! 殿门骤然打开! 内中阴风扑面而来! 林焰不由上前半步,施展镇魔神通,真气外放,将韩总旗使和吕堂,挡在身后! “仪式完成了。” 林焰神色凝重,看向其中。 只见内中一片漆黑阴暗,不见光亮,幽暗渗人,荒凉至极。 “打开殿门的仪式,可算是颇为凶险,内中难保没有凶险!” 吕堂沉吟道:“不能一起进,咱们三个,要分先后,入殿中探查……” 林焰正要迈步,却见韩总旗使搭住他的肩头。 “我先行入内,若无凶险,吕堂随后,你再过来。” “此事可行。”吕堂顿时点头,说道:“我们两个老家伙,经验相对丰富一些。” “倒也不用。” 林焰忽然伸手一握,真气凝聚。 就见地上的纸屑,骤然飞起,凭空凝练,宛如人形。 他以真气操纵,便见那纸人,快步走入了殿门之后。 内中一片阴暗,但纸人尚在,没有被摧毁掉。 这让林焰松了口气,点头道:“可行!” 吕堂往后看了一眼,说道:“这座神宫,在悬崖之下。” “其他各方势力,未必知晓神宫的具体位置,可他们必然也会辨别方向,来到这里,打算攀崖而上,去上边寻天火神宫……” “迟恐生变,咱们既然领先一头,就不要耽搁了。” 三人对视一眼,均是点头。 随后林焰收回了控制纸人的真气。 三人先后进入大殿当中。 殿中荒寂,幽暗渗人。 一番搜寻,全无所获。 “这座殿宇是封闭的,没有通往别处的方向。” 韩总旗使皱眉道:“怎么会这样?” 林焰露出沉吟之色。 却见此刻吕堂指了指墙上的壁画。 “知得清灵公,才见清灵公,方成清灵公。” “想要得到清灵公的传承,得要先了解清灵公。” “线索在壁画上!” (本章完) 第194章 旧神杀死了新神!【三更!】 壁画极为古老。 岁月万般久远。 只见天穹之上,有一个圆形的物事,绽放着火焰。 底下一个人影,追逐着天穹上的圆形火焰。 从身边的参照物来看,虎豹细如蝼蚁,山岳只在脚边。 “这是一尊巨人!” 吕堂沉吟道:“圆形的火焰,象征着烈日,他在追逐烈日?” 林焰心中不由得想起“夸父逐日”的故事。 但他仔细看了一番,却沉吟道:“你看这些壁画的篇幅,越来越长,但往后都是留白,这是空的……” 韩总旗使低声道:“不是空的,是象征着黑暗,你看这一幅,有半只猎豹在奔逃,只刻画了半身!后半身,是被黑暗吞噬了!” 吕堂沉声道:“所以这尊古老的巨人,追逐着烈日,是希望阳光时刻照耀自己,躲避黑暗?” 林焰看向下一幅画,低声道:“我更倾向于,祂想要以自身无穷伟力,拖住大日,使之永悬天穹,大地长明,世间再无黑暗。” 可是下一幅画,巨人倒下了。 太阳远去。 黑暗袭来。 巨人也被淹没在了黑暗当中。 往后再度看去,壁画便是完全空白,象征着无尽的黑暗。 过了不知道多久,隔了上百幅壁画,来到了大殿的另一端。 黑暗中浮现出一缕光芒。 大日重临,驱散了黑暗。 但这一片土地上,出现了大量的妖物,与形态各异的邪祟。 唯独中间,似乎一片净土,妖物邪祟不敢临近。 有着很多古老的人族,衣不蔽体,在这片净土当中,苟延残喘。 随着岁月,他们又在这里,开始栽种粮食,后来豢养牲畜。 “他们狩猎回来后,是在净土当中屠宰?” 吕堂惊异道:“这不是‘净地’!这是一片福地,是这一座古迹的前身?” 林焰和韩总旗使,对视了一眼,神色凝重。 又见下面的壁画,一幅是空白的,一幅是有景象的。 这大约象征着,日月交替。 而到了大殿的另一端,便发现这片大地上,建立起了巨大的宫殿。 所有人都在供奉殿中的“神灵”! 这片土地的周边,大量妖物邪祟,头朝外,尾巴朝内。 像是在往外奔逃的景象。 “清灵公的威势,惊退了这片土地周边的妖物和邪祟。” 林焰低声说道:“这应该是清灵公,步入鼎盛时期了。” 壁画往后,这片土地,依然如旧。 但是每一幅壁画的景象,都有细微的差别。 每过到下一幅壁画,就能看见,景象当中,多出一些建筑。 人族的文明,在安稳之中,逐渐恢复,进而传承。 过了似乎很长一段时间。 景象大变! 每当进入空白的黑暗之中,城镇的范围,都会减少一些。 镇上的树,变成了妖。 镇上的牲畜,变成了恶兽。 镇上的人物,逐渐变成了厉鬼。 这个场景,就跟林焰等人初入古迹时,所扮演的镇上百姓一样。 在旧民的记忆当中,这一场黑暗,忽然降临,很久不见天日。 唯独后来,月亮出现了。 但在黑夜当中,所有的一切,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清灵公,已挡不住这诡夜的黑暗了。” 吕堂声音变得干涩,低沉道:“庇护人族一世,这尊新神,也已老了……” “神也会老?” 林焰语气低沉,叹了一声。 这片土地上的城镇,最后化成了一片废墟。 在很久之前,建立起来的宫殿,也逐渐崩塌,坠落到了山崖之下。 宫殿里,走出了一个老人,极为苍老,佝偻着身子。 他站在废墟里,双手抬起,看向苍穹,似乎嚎啕大哭。 “这是清灵公吗?” 韩总旗使低声道:“不像……” 清灵公应该是一尊强大的存在,被尊为神灵的古老存在! 但壁画当中的老者,颓然无力,充满了绝望,满是悲意,拗哭不止。 壁画至此,戛然而止。 后面不再是空白的“黑暗”。 而是真正的空白,没有新的壁画,没有新的内容。 “没了?” 三人面面相觑。 随后就听得有动静传来。 三人皆是偏头看去,就见第一处壁画之下,出现了六处光芒。 仔细看去,竟是脚印在绽放光华。 这是他们三人的脚印! 随后第二处壁画前、第三处壁画……接连有脚印光芒浮现…… “明白了!不用躲!” 吕堂忽然开口,沉声道:“这种情况,在以前的古迹里,也曾出现过,应该是那个时代的一种特殊法门……人族高层,称之为‘阵法’!” 林焰站在原地,低声道:“所以,我们从第一幅画,看到这里,每一步,踩的每一块砖,都是沿着阵法的轨迹,在行走吗?” “对,只有按照这条轨迹,才能让阵法开启!”吕堂出声道:“我们脚下,是最后一块砖,是阵法开启的最后一步了。” 便见每一幅壁画之下的脚印,都逐渐延伸,开始重合。 直至最后,合成了三对脚印,分别流转到了三人脚下,与他们的脚下重合。 然后三人都觉凭空浮起,被脚下的光芒,托举了起来。 “不要抵抗!” 吕堂声音未落,他身形就飞了起来。 似乎因为他修为最低,所以飞得最远,整个人忽然横在空中。 他咻地一声,便来到了左边的墙壁前。 因为整个人横在半空,因此双脚踩在墙上。 但那墙壁,却如水面一般,泛起涟漪。 他整个人,如同沉入了水中,便消失在了墙壁里。 紧接着是韩征,也与吕堂一般,但却落在了另一面墙壁上,双脚如同踩入水面。 墙壁涟漪泛起,他沉入了其中。 “……” 林焰心中微震,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跟二人那般,踩在墙壁,沉入其中。 而是在脚下光芒,不断推高的情形下,升到了殿顶之上。 他抬头看去,只见大殿顶端,悬着一枚巨大的宝珠,宛如明月。 宝珠光华洒落,将他笼罩其中。 月华无尽,温润己身。 恍惚之间,林焰浑身一震,便觉脚踏实地,竟然已经落到了大地上。 “这是哪里?” 他左右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但尚未等他反应过来,却见远处的天际尽头,出现了一个老者。 那老者,面貌模糊,头发灰白,衣着朴素。 只见他身躯佝偻,暮气沉沉。 而后怅然叹息了声。 只这么一声叹息。 林焰只觉浑身气血动荡,真气流窜。 但他一身真气,以本源真气为根基,正统真气为基本,因而没有失控。 否则若是换成世间寻常炼气境,在这一刻,只怕便要失控。 就算是周元副指挥使在这里,也难以幸免。 “清灵公!” 林焰心头一震。 却见那老者,双手一扬,朝着天穹。 面上满是皱纹,枯槁如树皮。 浑浊的双眸之间,泪水滑落在满是皱纹的脸上。 轰隆隆!!! 这片大地,不断崩塌! 却见许多的气机,从大地上涌现出来,如同各色的泉水,融入了老者瘦小而佝偻的身躯之内。 随后老者不断变得壮大,呼吸之间,便高十丈。 不过片刻功夫,林焰抬头看去,恍惚间,只觉祂的体魄,撑天立地,壮如山岳。 在这一刻,林焰不由得想到了先前石碑上的记载。 吾已老,携福地,击旧神。 愿以身死,庇护后世,延续人族。 “祂将福地,融于自身,要去决战‘旧神’?” 林焰呼吸凝滞,看着这撑天立地的巨人,暗道:“旧神在于何方?” 忽然之间,他便发现,这尊巨人朝这里大步奔来! 没等林焰有所反应,就像是天穹崩裂一般,乾坤倒转! 巨人聚起所有的力量,朝着自己攻打了过来! 空间似乎为之塌陷! 大地为之崩裂! 而在这一刻之间! 林焰只觉手掌不断刺痛! 倏地一瞬间! 掌心之内的柳树,延伸舒展开来! 柳树迎风而长,似乎撑破天穹! 轰隆!!! 大量的柳枝,迎向了那一尊巨人! —— 无尽的黑暗。 林焰变得恍惚。 就见那巨人,被巨大的柳枝,当空撕裂! 鲜血洒在了大地上,融入了柳树根。 而巨人被扯断了四肢,扔到了四方。 被掏空了五脏,抛洒到了边缘。 唯独一个脑袋,如冰雪消融,最终留下了一朵金色的莲,消散在虚空之中。 日月流转,天地变色。 经过了长久的岁月,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但是这片枯寂的大地上,却在这一日之后,凭空诞生了一株撑天立地的柳树! “柳尊……” 林焰怔在了原地。 柳尊本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但是清灵公,携福地,击旧神! 柳尊便是那一尊旧神? 是清灵公逼出了藏匿于人间不知处的柳尊! 是柳尊杀死了清灵公! “愿以身死,庇护后世,延续人族……” 林焰恍惚之间,似乎明白了这其中的真意。 清灵公知晓,祂若逼出旧神,自身定然消亡! 但旧神现世之后,似乎并没有再隐匿于世外! 因此,后世的人族,借“旧神之威”,创立了高柳城! 在林焰心绪起伏,激荡之时,便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可愿意,成为新的清灵公?” (本章完) 第195章 吾求万丈楼,不借身外力 “你可愿意,成为新的清灵公?” 声音苍老,显得万般低沉,自上方传来。 林焰抬头看去,只见头顶上,是一轮明月。 明月之中,有身影浮现,瘦小而佝偻。 那一道身影,从明月之中,缓缓走出,降落于世。 “清灵公?” 林焰见得这个老者,不由得瞳孔一缩。 却见老者从月中走来,神色平淡,微微摆手:“清灵公已亡,老夫只是一缕残念,寄托于此,静待后世,传承福地。” 祂身形虚幻,走过林焰身侧。 往前而去,看着那一株柳树。 眼神之中,似乎多出了些许感慨之色。 “你的体内,竟然藏了当年这尊旧神的本体,简直不可思议。” “看来,后世之人,已能从旧神的本体之上,尝试栽培新种。” “若是由此推算,后世法门,已胜于清灵公所在的时代。” 祂说到这里,转身看了过来,目光在林焰身上扫过,叹息说道:“只是可惜,除你等寥寥数人外,其余之人,体内多为‘异种真气’,料想后世修行之路,仍然未能完善。” “以晚辈所知,当今时代,炼气境的道路,确实未有完善。” 林焰听到这里,施了一礼,旋即说道:“清灵公生前,达到了这等地步,却也没能将炼气境进行完善吗?” “若是清灵公得以完善炼气境的道路,就不会临至晚年时,近乎失控,招来不祥……以至于‘诡夜入侵福地内’,而致使其中人族,全数死绝。” 老者感慨说道:“祂也是凭借未曾完善的异种真气,强行攀升至更高的层次。” 这老者身形虚幻,往前而行。 林焰当即跟随在后。 便听得老者感慨着开口。 “伱觉得清灵公生前,走到了多高的地步?” “撑天立地,万丈神躯。” “纵有万丈之高,也摸不着苍天。” 老者缓缓说道:“你记住一点,万丈高楼平地起,根基须稳。” 林焰闻言,施礼道:“多谢教诲。” 老者摆了摆手,说道:“修行之辈,今日根基不实,明日或许仍能建起百尺高楼,看似顶天立地,位于世间之高。” “可若经风雨,未必稳固。” “再进一步,亦是摇摇欲坠。” “观你这一身根基,已算极为稳固,世间少有,往后很长一段时日,不必忧虑。” “想必对于世间修行者而言,你已经完全杜绝了隐患。” “可世间修行者的眼界,高或千丈,却多是止步于此,远不及万丈。” 忽然之间,这老者虚影,停住了脚步,偏头看了过来:“当今世间强者,应有百丈之高,到这一步,你已完全无忧!若求千丈楼,今日根基,勉强可为!” 林焰低声道:“前辈是指,晚辈将来,若求万丈楼,当下依然不够?” “不够!” 老者虚影说道:“你的根基,比之于当年清灵公,仅差一线了!但他老人家,建成万丈高楼,便已摇摇欲坠……” “岁月消磨,临至晚年,不免腐朽,直到风雨一来,就生不祥之兆。” “往后的路,自行斟酌。” 他看着林焰,如是说道。 林焰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诡夜降临,世间之气,无不掺杂异气,于炼气境中,何以定不朽之根基?” “不知道。” 老者笑着说道:“对于清灵公而言,古老的道路,看似高远,实则尽头处,仍是绝路。” “所以,我们这个时代的道路,是依照更加古老的道路,去探寻方向,再开辟新的道路。” “但是我们这个时代,已经失败了,成为了你们这些后世人族眼中的‘古老道路’。” “到了你这一辈,大约也是要站在我们的肩膀上,沿着我们的方向,去开辟属于你们的新路。” “如果你们失败了,或许后世人族也会沿着你们的道路,去开辟新路。” “如果你们成功了,也许人族的道路,就算是稳固了。” 老者走到这里,抬头看向前方的柳树,感慨道:“当年这尊旧神,杀死了清灵公,残存的法力,三千年未散。” 他微微侧身,看着林焰,施了一礼。 林焰便也回了一礼。 “若不是你有这株柳树,可以承载旧神残存的法力……也许这座‘福地’,永远不能启用。” 老者缓缓说道:“现在,旧神的法力,终于清尽了,这一处福地,是该重新现世,换得主人,庇护人族了。”他看着林焰,说道:“你大约已经知晓,那一朵金莲,便是这片福地的至高镇物。” 林焰微微点头,应道:“晚辈有所猜测。” “其实,至高镇物,就是一支钥匙。” 老者背负双手,说道:“这福地算是一座大宅,而掌握了钥匙,就算是宅院的主人。” “但宅院的主人,也未必就能完全了解这宅子里藏了多少隐秘。” “所以,得了钥匙,住了宅子,在接下来,就要了解宅院的每一块砖瓦。” “等你完全了解,彻底掌握,就是成为下一个清灵公。” 停顿了下,老者出声说道:“但依老夫看来,在这个时代,依然无法摆脱清灵公的末路!” 清灵公的末路! 晚年的不祥! 这一尊堪比神灵的存在,于晚年之时,依然无法抵抗诡夜降临。 眼睁睁看着这片福地,化作了废墟,成为了绝地。 最后,清灵公不惜一死,引出柳尊,为后世人族,准备了如今高柳城所在的这一处栖身之地! 这就是末路! “清灵公,强大至极,于当世而言,如真神之威!”林焰沉吟着问道:“在那个时代当中,清灵公算是何等层次?” “人间至强,罕有敌手!”老者应道。 “放在当今,想必也是一样,至强之列,无人可比与之并肩。”林焰感慨道:“朝闻道,夕可死矣!对于世间所有修行者而言,如能得窥此等境界,死而无憾!纵然明知末路,晚年不祥,想必世间也没有几人,能够拒绝……” “朝闻道,夕可死矣,说得好。”老者笑着说道:“如此,你便是应下了,但你也莫要觉得,至高镇物非你莫属,考验依然不能缺少,此后……” “此路非我之道。”林焰平静说道。 “嗯?”老者微微一怔:“你见过清灵公的强大,能不动心么?纵然晚年不详,以你如今年岁,如朝阳初生,距离暮年,尚是遥远!” “借福地之威,终归外力。”林焰平静说道:“我修行至此,一身本领,何须借外力之威?” “果然年少轻狂。” 老者微微皱眉,他看着林焰,缓缓说道:“当年天资惊艳,比清灵公更为出色的人族,也不在少数!” “然而没有福地之威,单凭自身,穷尽毕生,也达不到清灵公的层次!” “少年人,老夫劝你,要仔细考虑此生的道途,莫要临至中年,哀叹惋惜,抱憾终生!” “倘如接了福地传承,就可以一步登顶,踏足山巅,俯瞰众生!” “若不接这一场机缘,将来你用尽一生,也未必能到山腰处。” 他看着林焰,道:“想好了吗?” 林焰拍了拍腰间的刀,说道:“我这把刀,可斩妖除魔、诛邪灭祟、除恶卫道……清灵公,可行否?” 老者沉吟道:“少年时,清灵公也是这般人物。” 林焰道:“成了清灵公,便不再是了?” 老者想了想,说道:“长居福地,庇护人族,不得擅动。” “所以,画地为牢,自囚于此,非我所为。” 林焰微微抬头,看着柳树,出声说道:“成了清灵公,便无法超越清灵公。” 老者停顿了下,才缓缓说道:“真是好狂妄的后生!” “晚辈此刀,名曰照夜!” 林焰施了一礼,说道:“照的不是眼前一方土地的夜色,是天下之诡夜!” “可惜了,好不容易寻得一个根基近乎清灵公的后辈,却如此盲目自大。” 老者摆手道:“既是如此,你可以走了。” 林焰探出手掌,便要将前方的柳树收回。 却见老者偏过头来,皱眉问道:“你想干什么?” 林焰回望一眼,说道:“自是要收回此树,让出位置,让我的同伴,来经受前辈的考验。” “你不能容忍,画地为牢,祂不行么?” 老者伸手指向那巨大的柳树,说道:“难道祂能四处奔走,浪迹天涯?” 林焰闻言,顿时心中有了明悟,露出讶色。 又听老者往前行去,缓缓说道:“你狂妄自负,觉得自己将来可以登天,所以清灵公的万丈之高,仍不入你的眼中。” “可是这株柳树,出自于旧神,注定超脱不了旧神!” “祂本身就无法登天,你纵然耗尽毕生精力,将祂栽培,也未必能达到清灵公的高度。” “你自己不愿接下福地传承,老夫意欲交与此树,你还有何不服?” 老者看了过来,缓缓说道:“涅槃神卵下,祂也是你,不是么?” 林焰当即躬身说道:“多谢前辈!” 老者却微微摆手,平静道:“老夫只是定了这棵树,与你无关……况且,如今前来此处的竞争者,不在少数,你能保住这至高镇物再说!” (本章完) 第196章 柳枝生金莲,镇物入我手 这座福地,确实是巨大的机缘。 可对于林焰而言,更是对于自身的束缚,仿佛给自己添了一副枷锁! 尽管这枷锁的重量,可以让自己变得强大,但终究不是属于自身的道路! 可若是放在一株需要长久扎根下来的树木来说,便再是合适不过了。 当然,如果这株树木,只是纯粹从“旧神”身上,剥离出来的,对于清灵公而言,便不可信! 而这株树木经过涅槃神卵,便相当于林焰延伸出去的另一个自己! “清灵公,临死之前,借旧神之威,开辟了一处新的人族栖身之地,也就是你们的来处。” “作为先辈,他已为人族尽了最后的力。” 老者看着前方的柳树,说道:“往后的时代,该由你们自己去创造!” 他拍了拍林焰的肩膀,直接在肩头处,留下了一缕烙印。 随后便摆了摆手,身形逐渐虚幻,朝着远方而去。 只见他的身形,随着逐渐远去,宛如雾气,溢散开来。 “我这一缕残念,只是在清灵公准备迎战旧神之前,藏于明月间的。” “你等眼中的旧民,常有祭拜,香火入月,因而老夫可以久存。” “自尔等进入古迹以来,种种所为,皆老夫一手操办。” “但此念现世则消,所以,老夫这就先走了。” “大约在金莲之中,有清灵公临死前的一缕残魂。” “这一缕残魂,长久沉睡,只待交接后人,所以知晓的东西,远不如老夫更多。” “伱要记得告诉他,你来时的地方是什么模样,让他身死道消之前,得个安息。” 声音未落,气息已消。 那老者的虚影,也已经消散不见。 就连殿顶的明月,也都刹那破散。 明月散去,不见月华,景象尽数消失不见。 林焰恍惚之间,发现自己还在月门入口后的大殿之中。 吕堂和韩征,依然不见归来。 可是大殿之后,已经有了新的去路。 “先前,是殿顶上的月光,遮掩了这条道路,所以我等三人,困在殿中,不见出路?” 林焰这般想着,低头看了一下手掌。 他感应到,在掌心之内,涅槃神卵之中,柳树的气机,强大到了极点。 这是因为先前,吸纳了“柳尊”三千年前残存的法力! 他看了其余两处壁画,暗道:“等不及韩总旗使和吕堂归来了,得去拿至高镇物。” 他随手一抖,就将小白猿扔了出来。 只见这双翅小白猿,落地之后,惨叫一声,似乎碰到了伤处。 准确地说,浑身上下,被毛发遮掩的皮肉上,处处有伤。 “老爷……”小白猿鼻青脸肿,哭喊着道:“树仔忽然就变大了,这回鞭打得受不了啦……” “少废话,找到至高镇物!”林焰敲了敲它的脑袋。 “脸打肿了,眼睛睁不开,都说好了不打脸的……” 小白猿声音落下,就连忙改口道:“老爷息怒,我还没瞎,能看见的!” 它连忙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金光绽放,扫射四方是,说道:“老爷,不对劲……” “怎么了?”林焰问道。 “我瞧着周边,有九朵瓣,瞧着像是从莲剥落下来的。”小白猿说道:“但是位置都不一样。” “当年清灵公,被扯掉四肢,掏了五脏,化为九大净地……那九朵瓣,当初应该是依附在残躯上的,成了净地镇物。” 林焰沉声道:“但清灵公的首级,凭空消散,归于虚空!” 随着清灵公首级消散,导致“古迹”从此消失! 只在特殊的时机,九大净地有所关联,才能得见冥冥之中的“古迹”! 而今九大净地都“苏醒”过来,重新凝合,相当于清灵公得了全尸。 冥冥之中的古迹,自然也就出现了。 “照这么说,九大净地,是四肢和五脏,那么脑袋的位置,在于前方!” 小白猿睁开眼睛,道:“那里有个苞,可好像是枯萎的?” “走!” 林焰提着刀,当即动身,出声说道:“先拿到它!” 小白猿振翅而飞,朝着前方而去,又一边说道:“可是老爷,我瞧见另外那九个位置,分别汇聚了一些家伙,大概是去争夺镇物的!” “暂时不用理会,先去夺得至高镇物!” 林焰应道:“夺得至高镇物,就相当于掌握了这座古迹!到时候再夺回那九个瓣……” 他神色凝重,语气冰冷。 夺得至高镇物,代表着栖凤府内,人族添多了一座栖息之地,相当于一座新的城池雏形! 倘若落在劫烬以及妖邪的手中,便是多了一座世人不敢临近的禁地,更是添了一方大敌! 而就在林焰离开之后,不到一刻钟。 只见一道沼气,凭空游走,渗入殿中,绕了一圈。 “剑中君,殿中未见危险之处。” “劳烦沼灵先生,沿着殿宇周边,继续探查。” 淡漠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持剑的身影,步入了殿中。 他的剑上,多了些许的血迹。 显然这一路行来,并不算安稳。 后来追寻而至的其余各方势力人物,跟他撞在了半途。 但他这柄剑,确实锋锐到了极点。 所以他来到了这里。 “适才殿前,有争斗过的痕迹,残存气机,颇为剧烈。” 剑中君眸光一闪,看向前方的通道,平静说道:“追!” “剑中君,还须谨慎些,适才争斗所残存下来气机,恐是超出了炼气境巅峰的范畴。”沼灵老人不由得说道。 “已有人走在了前头,若再迟疑,这方地界,就要落于他人之手了。” 剑中君平静说道:“我这次来,所求的,就是至高镇物,决计不能有失!”沼灵老人闻言,也不再多言,化作一片沼气。 旋即分出一缕沼气,往前方探索。 过得一刻,便又是一缕沼气分离,朝着前方而去。 直到三缕沼气探路,剑中君这才安然迈步,朝着前方而去。 —— 而在另外一端。 申猴面具的男子,停住了脚步。 “申爷,前方有争斗,应该有镇物的痕迹。”那临海城的女子,如是说道:“机缘当前,何以停步?” “不对!这不是至高镇物!”申爷面色微变,说道:“方向错了!” “申爷只为了至高镇物而来?”这临海城的女子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白龙君的麾下,就在这里!” 申爷面具下的眼神,变得猩红,森然道:“他本人不在此处参与争夺,势必往前而去了。” “此刻这至高镇物,尚未有所归属,我等来得也不算太慢!” “你可以尝试去夺一夺不远处这个镇物,但本座必须去寻那至高的镇物!” 申猴声音落下,身形跃起,攀着殿顶,如在丛林中,愈发矫健。 与此同时,他衣服之外露出来的皮肤上,已经逐渐生长了毛发,青红交杂。 出自于临海城的这个女子,面色微变,心中暗道:“申爷这是肉身失控了……所以影响了神智?” —— 深渊之下,血光绽放,万般刺目。 百丈的神将,挥舞长戟,仰天怒吼。 祂眼眸之中,充斥着愤怒与杀机。 在祂周边,已经没有了其余的生灵。 无论是人,还是妖物,或者邪祟,逃得慢的,都被祂斩杀之后,吞噬于身! 就连部分所谓的“镇物”,都被祂彻底击碎,内中气机,一口吞落了下来。 “嗯?” 只见这血煞神将,深吸了口气,仿佛正在嗅着气息。 祂微微闭上双眸,过得片刻,睁开眼来,便见血光爆发。 视线望向前方! 大量的气机,浮现在祂的眼中。 先前坠落深渊的“蝼蚁们”,被祂扫杀过半,余下的“蝼蚁”,四散奔逃。 可在此刻,祂却察觉到,那些残存的蝼蚁,全然汇聚到了前方的位置。 祂毫不犹豫,朝着前方奔去! 既然汇聚在一处,正好一扫而空! —— “老爷,就在前面的大殿之中!” 小白猿展翅而飞,指向前方。 林焰快步而去,就闯入前方的入口。 就见自己出现在了一座大殿当中。 左边是大殿的门口。 自己似乎从侧边闯进来的。 他缓缓转头,看向了右边的方向。 只见上方,端坐着一尊石像。 那是一个老者的面貌,与自己先前所见的那位,没有分毫不同。 这就是清灵公的神像! 只是神像已经布满了裂纹! 细看之下,神像四肢已经碎裂。 胸腹之间,更是裂纹遍布,隐约可以透过缝隙,看向神像后的墙壁。 而神像的头颅,则似乎没有损坏。 只是脖颈以下,显得裂纹遍布。 林焰收刀入鞘,走近前来,躬身施礼,道:“昔年清灵公,携福地,击旧神,开辟一方净土,为后世人族,争得容身之处,时至今日,已繁荣兴盛,名为高柳城。” “晚辈生于高柳城,得见前辈一缕残念,愿以柳树之身,承接福地传承!” 他一礼落毕,伸出右手,虚按在神像面前。 右肩之上的印记,绽放光芒,沿着胳膊、手肘、小臂、至手腕、达掌心,落在神像的额头之处。 只见神像额前,刹那崩裂,宛如一枚天眼! 随后就见林焰掌心当中,有柳枝探出,伸入了神像额头缝隙中。 紧接着,便见柳枝缓缓收回,末梢之处,多了一个苞! 至高镇物! 还没等林焰露出喜色,便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孩子,你若早来半步,得此金莲,可将老夫彻底湮灭。” 清灵公的声音,充满了遗憾:“可惜晚了半步,这缕残魂,已经逃走了。” “什么?” 林焰露出错愕之色。 却又听得清灵公的声音,再度响起。 “且勿多问,你先过了眼前这一劫。” “此番此来争夺之辈,皆是野心勃勃,一路越过老夫四肢与五脏,直取首级而来,不取瓣,只要金莲。” “与你争夺金莲的敌人,已在殿外了。” (本章完) 第197章 李神宗的剑! 古迹之中,大殿之内。 此殿位属五行之一,落在金府之位,按道理说,镇物就在内中。 只见当先一头山魈,身躯高大,通体黑毛,宛如巨猿,但面容之上,绒毛雪白。 祂双臂过膝,挂着房梁,荡入殿中。 但尚未来得及探查殿中情形,便惨叫一声,怒骂道:“万尸鬼!!!” 祂声音落下,已化作一道黑影,重伤遁逃而去。 而在殿中角落,又见大量的阴邪之气,不断汇聚起来。 世间生灵,肉身死,而为尸。 尸首腐烂,则有异气,称为尸气。 尸气诞生诡异,产生了邪祟。 这邪祟,自此游荡于世间,杀害生灵,任其腐烂,吞纳新生之尸气,在栖凤府之内,被称为万尸鬼! “得此机缘,当称吾为万尸之神也!” 殿宇之内,便见这尊万尸所化之邪祟,宛如一片阴云,笼罩在上方。 而下方躺有三人,皆已腐烂,似是死了许久。 但三人都是先前闯入殿内,搜寻镇物之人。 两个是出身劫烬的人物,一名初入炼气境,一名则是炼精初境。 一个是高柳城来的,内城右城卫军副统领,炼精境巅峰修为。 “可惜了……” 就在此刻,殿外传来叹息之声:“这两个劫烬的,也是从黎城叛逃出去的。” “若照这般算来,我人族前后,该算是折了一名炼气境,死了两个巅峰的炼精境。” “他们三个,无论放在哪里,也都算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物,如今汇聚而来,死在这里,倒是不怎么起眼。” “但万尸老鬼,让他们烂成这样,属实过分了些。” 只听得来人手里握着个酒葫芦,笑了一声,迈步入了殿中,说道:“殿内就你一个,先不急着动手?” “区区炼精境,也敢在此大放狂言!” 正要探索镇物确切位置的万尸老鬼,显得愤怒至极。 却在此刻,两道光芒,倏忽而至。 又有两名劫烬的强者闯入了殿中。 “来得正好!” 这出身于栖凤府城的炼精境武夫,举起酒葫芦,笑着说道:“三位都在,一起上来,将你们解决干净,就轮到我来仔细搜寻镇物了!” “李神宗的徒弟?” 那劫烬的强者,双手已如利爪,森然道:“本座记得你,徐鼎业的师兄,但天资逊色一筹,至今未入炼气境,只得沦为老仆,伺候徐鼎业身侧……他逛青楼,伱守门口头,笑柄而已。” “若李神宗在此,这镇物拱手相让,不过区区炼精境,何须放在眼中?” 另一名劫烬强者,仍保持人身,说道:“先取万尸鬼!” “就凭你们?” 万尸鬼阴云飘荡,森然可怖,扑杀了下来。 “唉……” 这中年男子,不由得叹息道:“真没人将我放在眼里啊……” 他拔开了塞子,将酒葫芦对准前方:“你们瞧不起我,总该瞧得起我师尊……” 声音未落,便见酒葫芦当中,成百上千道剑气,汹涌而去。 剑气横空,刹那击穿! 酒葫芦口,对准的方向,被顷刻扫空! “这是阴阳纳气葫芦?” “藏的是李神宗的剑道真气?” 殿中惊呼之声,接连响起,充满了骇然之意。 只片刻之后,便归于平静。 随后就见此人,将酒葫芦重新封起,轻轻摇了摇,低声道:“这个月,大约还能用一次。” 他左右看了看,叹道:“看来我的战绩,只能到这一步了,也罢,至少这镇物,该归于我手……” 他叹了一声,此来本意是拿下至高镇物! 凭着手中这剑气葫芦,想必有望争得一席之地。 但是栖凤府的意思,是让他夺下金殿镇物。 说来也是,他就算能够击败各方大敌,未必能获得至高镇物的认可,夺到手中。 这般想着,将手中葫芦抛了出去。 只见葫芦悬在半空,滴溜溜转动,似乎在主动搜寻镇物的位置。 “看来野心勃勃之辈,不在少数,这一处镇物,也就来了这么些个前来争夺的……” 这男子低语了一声,看向外边,说道:“跌落深渊的劫烬、妖物、邪祟、甚至诡物……修为最高的那一批,怕是都沿着至高镇物的位置去了。” 他抬头看了下阴阳纳气葫芦,叹了一声:“栖凤府认为,可以取得至高镇物的那人,守得住吗?” 他伸手探去,握住了葫芦,心中又浮现出一个念头来。 “此人究竟是谁呢?” —— 与此同时,其他各殿,皆有争斗。 栖凤府的人族强者,以及人族当中暗藏的劫烬奸细。 劫烬这边,强者更多,却也有少数照夜人藏于其中。 加上大妖、凶邪、诡物等等,各方混乱,争斗不休。 唯独至高镇物所在的方位,此刻依然平静。 “其他方向,打得不可开交,已经有两处镇物,被收取了。” 小白猿双眸金光绽放,说道:“不过有一些,显得很强大的气机,朝着咱们这里过来!” “能够朝着这里来的,都不是简单的货色,多是炼气境巅峰的修为!” 林焰笑了声,说道:“此等人物,在自家势力范围内,基本已是一方霸主,因而野心勃勃!此来,只求至高镇物,甚至舍弃了近在咫尺的‘九大镇物’……” “获得至高镇物的资格,祂们未必能有。”小白猿嘿然一笑,说道:“老爷不来,祂们就算来到这座殿中,也未必能取出至高镇物,大约是要空手而归!” “但是我终究来了。” 林焰平静说道:“所以,祂们可以尝试,从我的手中,抢夺至高镇物。” “咱们现在先走?” 小白猿低声说道:“这树仔融合至高镇物,还得需要片刻的光景。” 此刻从各方而来的强者,无论人族还是妖邪,几乎都是堪比劫烬大长老那个层次。 若是只来一个,或许能斗上片刻,等待柳树彻底融合至高镇物。 但此番汇聚而来,作为最先入此殿中的林焰,势必成为众矢之的。 各方强者,合力出手,势必无法抵挡! 更重要的是,在远处有更为强悍的气机,正在不断逼近! 那尊血煞神将,已经发现了这个方位,察觉到适才逃走的众人以及妖邪,都汇聚于此。 “四面八方,皆有敌踪,逃不掉的。” 林焰却笑了声,看向那破碎的神像,说道:“你说,老爷我将至高镇物取出来,给了祂们争夺的机会,算不算有恩?” “自然是大恩。”小白猿应道。 “有了大恩,祂们该不该拜我?”林焰又道。 “自是应该三跪九叩。”小白猿眼前微亮。 “那就让祂们,跪倒在我的面前。” 林焰语气平静,说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 咻地一声! 鲜血溅射出来! 沼灵老人,化出大片沼气,正要追击而去。 却见那剑中君,收剑入鞘,淡淡道:“不要恋战,既然在此处撞上了妖物,证明我们并非来得最早的那一批!” “是老夫鲁莽了。” 沼灵老人将所有溢散的沼气,尽数收回,道:“也是,打死了祂们,益处不大,夺得至高镇物,才是最大获益。” “在这古迹当中,劫烬是对此处了解最多的,其次是栖凤府的人族。” 剑中君往前而行,说道:“想要比他们早一步见到至高镇物,怕是不易,但只要不落于他们身后,就足够了!” —— 另外一端。 白龙君张口一吐,便是真气迸射开来。 他屈指一弹,就将龙形面具上的封禁消去,戴在脸上。 “老祖宗,助我取得镇物,从此我便是此地之神!” 白龙君出声道:“栖息于此地者,皆仰仗本座之庇护,待到那时,你想吃什么样的人,想要什么时辰出生的魂……任你挑拣!” “成交!” 这邪祟的声音,如同一个老太太,说道:“申猴,在你的身后,不到三千步。” “慢了我一步,他便少一分争夺至高镇物的希望!” 白龙君冷笑道:“慢了三千步,他只能来跪在本座的脚下!” —— 在另外一端。 却见个青年,身着红色衣衫,手持一支油纸伞。 伞尖上,鲜血滴落下来。 而在地上一头巨大的凶狼,已经化作了枯尸。 “这头恶狼,能盘踞一方,修为甚高,而且能够从‘城镇幻象’之中挣脱出来,心志不俗,凶恶得颇为纯粹,魂魄吃起来的味道,确实美味。” 伞内传来声音,颇是满足:“三公子,可以走了。” 这位劫烬三公子,当即往前快步而去,真气运使,迅如疾风。 但他面色冰冷,说道:“最后一次,别再耽搁了,事有轻重缓急,拿到至高镇物,才是最重要的。” “吃了这头恶狼,前后也才慢了二十息,有什么打紧的?” 那伞内传来声音,说道:“教主说过了,要等别人拿到一处‘镇物’,否则清灵公的残魂就不会走……若是残魂留在至高镇物里,你就不怕被残魂夺舍,成了祂重生的躯壳?” “少说废话,再拖延下去,至高镇物,该落于他人之手了,栖凤府的人怕是也要追上来了。” 持着雨伞的劫烬三公子,闯入了殿中,眸光扫过,落在了神台之上。 那里坐着一尊神像,双手叠在腹部,目视前方,幽暗深邃。 按道理说,至高镇物,就在神像当中。 就在劫烬三公子上前之时。 却听得剑啸之声传来。 剑中君到了! 轰隆!!! 劫烬三公子,毫不犹豫,当即出手,选择开战! 此战未过三个回合,就听得外边传来声音。 “三公子勿惊,属下来了。” 白龙君大笑着出声,迈入殿中,只是眼神有些凝重,终究来得晚了些。 他正欲参战,却见剑气迎面而来。 才刚抵挡下来,意欲反击,又听外边传来声音。 “如此热闹,少了本座吧?” 但见一条青色的蛟龙,头顶生角,蜿蜒而至,盘于殿中柱上。 “终究是我等来得晚了。” 殿中忽然潮湿,仿佛殿顶破开,下了绵绵细雨。 “雨化公也来了?” 这两天休息不好,写得很慢,等调整过来,会继续保持万更! (本章完) 第198章 各方皆至,无不拜我! 各方汇聚于此,气机交锋,杀机四溢。 纵然这殿宇材质不俗,在几番交战之下,却也颇多损坏。 殿内潮湿,阴雨绵绵。 每一缕雨丝,皆如剑锋。 此为雨化公,乃是天降暴雨,连月不休,于雨中水汽之内诞生,神秘莫测。 “果然不俗,只差半步,便该晋升至凶至邪的层次了。” 只见上方,林焰化作清灵公,身如石像,正端坐神台,俯视下方。 又见殿宇之内,但凡木制之物,皆抽根发芽,宛如利刃。 “木魅,品种介于妖物与邪祟之间,按道理说,老树成精,是为树妖,但祂却是从林间生机之中诞生……” 林焰暗道:“聚合百树生机,没有特定的‘树木原型’,又或者说,但凡树木,皆为其身。” 在监天司的情报当中,对于各方妖物与邪祟,但凡强大到威胁人族安危的,都有详细记载。 那边又有劫烬的几位高层。 第三候选神子、十二相之一的申猴、以及在辰龙麾下的白龙君。 随着争斗,又有三位主事到来,身着赤红血衣,已算高层长老。 “好生热闹啊。” 人族这边,也有人随后赶至,手持长刀,身披甲胄,目光如炬。 此人是栖凤府城,梧桐神庙的护军中卫大将军。 他明面上是护送梧桐神庙第九庙祝,镇压大印江的,但在古迹现世之前,他就已经接到军令,备战至今,但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他一来,眸光扫过,尚未看清殿中情形,便被扯入了混战之中。 显然正在争斗的那些家伙,无论劫烬还是要妖邪,都并不愚蠢。 在这般混战之下,不能有置身事外之人! 否则,此消彼长,置身事外的那人,便会成为渔翁! 鹬蚌相争,唯渔翁得利! “还不出来?” 这梧桐神庙护军中卫大将军,横刀格挡。 便见真气四溢,身周掀起风浪。 他朝着外边,喝道:“迟必生变,劫烬来的人定然更多,当不了渔翁了!本座若死于此,尔等失臂助,岂能活命?” 外边传来叹息声,刀光骤然而出。 正是高柳城监天司的镇守使! 此次,高柳城监天司,来了四名炼气境,分别是林焰、韩征、以及陈阳、萧规两位镇守使。 此刻来的这位名为陈阳,内城正东区域的镇守使,若非资历不足,他也有望竞选副指挥使。 “大将军说笑了,我辈中人,岂能畏战?” 随着陈镇守使开口,又有一人,从殿门的另一端,走了进来。 出身内城六大家族之一的岳家,族中奉为大长老,炼精境巅峰修为,于城守府当中任职,负责内城练兵之事。 他的刀上,又有鲜血滴落,显然来时遭遇强敌。 —— “老爷,来齐了吗?”小白猿声音稍低,这般问道。 “得悉至高镇物位置的劫烬中人,以及察觉此处的妖邪,不在少数。”林焰仍如石像,然而心中却道:“高柳城方面,应该也已经获悉了古迹的详细情报,所以来了这三位。” “所以您的意思是,还有迟来的?”小白猿藏在手中,咕哝道:“这些家伙,多半都跟那劫烬大长老,属于同一品阶的人物……万一对手越聚越多,咱们岂不是死定?” “你以为现在跳出去,就能将他们全数按倒?”林焰轻笑了声,应道:“你算一下,这里有多少个劫烬高层?多少个强大妖物?多少个凶厉邪祟?” “还有这些高柳城来的,不一定就是盟友。”小白猿不由得提醒道。 “所以,古迹之中,都是争夺至高镇物的对手。”林焰眼神依然平静,心道:“就咱们眼前这一批,论起本事,都是栖凤府当中的上层。” “他们若是发现共同的敌人,联手而为,不容小觑,攻打高柳城或许不够,但若是去攻丰城……” “如果天公神王继续沉眠,没有出手,老爷我猜丰城都要沦陷一半。” “老爷我年纪未满二十,初入炼气未久,面对眼前这些足以攻城的阵容,自然要谨慎一些。” 随着林焰这般说来。 小白猿又怔了下。 “那你还打算让祂们都来跪拜?” “祂们不应该跪拜?” “……”小白猿沉默了。 “他们本无资格获取至高镇物,今日老爷给了资格,还使得他们有了大战一场的机会,能够酣畅淋漓打上这么一回,三跪九叩,过分吗?”林焰冷笑了声。 “老爷想借香火之力,助树仔炼化至高镇物?”小白猿顿时明朗过来。 “光凭祂们,都还不够,香火也就不够。”林焰神色依旧,心道:“这些家伙,要么是早有情报,要么是天赋异禀,能察觉至高镇物,要么是运气极好,撞到这里……祂们是来得最早的,但后面肯定还有迟来的……” “咱们这是在玩火啊……”小白猿低声道。 “伱天生不就是玩火的?”林焰这般问了一声。 “可祂们加起来,可是暴雨洪水啊。”小白猿说道:“要不是这大殿,恢弘浩大,占地极广,早给波及到了。” 轰隆!!! 大殿虽广,却也禁不住各方强者本领齐出,片刻之间,已是打得几乎崩塌! 殿顶被掀翻了去! 地上石板近乎碎成沙粒! 房梁倒塌,殿柱崩断,墙壁碎裂……大水汹涌,树木疯长。 又见剑气横空,沼气弥漫。 刀光剑影,真气爆发! 又见蛟龙兴风作浪,也见巨猿昂然咆哮! 不过片刻之间的光景,整座大殿几乎都被拆了! 此地一眼望去,大水奔腾,树木起伏,又有沼气弥漫,宛如大片古老的森林。 “打得好啊!”林焰心中这般想着,暗道:“我初入此境,还不熟悉炼气境的诸般本领。” “此前对于凶厉邪祟,也多是以镇魔神通为底气!” “今日见得这栖凤府当中,盘踞一方的强大妖邪出手,总算识得祂们的习性以及争斗的方式。” “炼气境巅峰的这几位,本事也都玄奇,刀光剑气,确实不俗。” “观此一战,我在争斗方面,可添诸多经验。” 随着林焰这般想来,又听得小白猿开口。 “老爷,大殿都打没了,这里眨眼的功夫,成了荒野蛮林,布满沼气洪水,你还说打得好?”小白猿连忙说道。 “稳住,别慌。”林焰平静道:“祂们不是没打过来嘛?” “嗯?”小白猿怔了下,却发现神台周围三十步,尤其是后方,竟然没有受到波及。 “这些家伙,都不是寻常之辈,已经察觉出来,至高镇物在神像这里。”林焰说道:“祂们打碎大殿,刻意避开此处,往前斗得远了些,没看出来吗?” “那咱们就这样坐着?”小白猿问道。 “这里被打碎了,动静之大,足以惊动周边各方强者。” 林焰心中应道:“原本还没能探明路径的那些家伙,此刻就像是有了指路明灯,也该到了!” 就在他告诉小白猿时,就见远处已有许多光芒,倏忽临近。 多为炼气境,少数炼精境巅峰。 此刻,就见神台矗立。 神像庄严,俯视前方,眼眸平淡。 而在前方,洪水泛滥,狂风暴雨。大量树木,破水而出。 蛟龙嘶吼,鳞甲碎裂。 刀光骤起,又有剑音长啸。 沼气四溢,偶尔化作利刃,穿透人身。 “嗯?” 林焰心中微震,暗道:“那个岳家的大长老,我记得任城守府卫军兵营的教头,炼精境巅峰的修为,居然支撑至今?” 他目光微凝,细看之下,却见那岳家大长老的身外,浮现出一片无色的痕迹。 像是一个钟鼎,通体透明,笼罩周身,竟然连剑中君的剑气,都没能击穿。 而在这位岳家大长老的手中,仍有一物,宛如击锤! 刚才那蛟龙的鳞甲,竟然是他锤下来的! “都说内城六大家族,都是家底丰厚,具有古老至宝,非同寻常,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焰不由得暗道厉害。 却在此刻,各方势力再有人来,又有妖邪赶至。 这其中,倒不完全是为了至高镇物而来,有些只是因为寻不到其他镇物的位置,察觉此处,似乎有机可趁,抱着侥幸之心,前来夺取机缘。 能够从城镇幻景之中挣脱出来,进入旧民新乡的,十有八九,都是心志坚毅之辈。 “远方还有人来,再等等吗?”小白猿应道。 “等不及了。” 林焰叹息一声,就见前方大浪滔天,其中渗出一道光芒。 雨化公! 先前祂被劫烬的白龙君重创,逃命去了! 然而重创是假,借机脱离混战,潜行水中,直扑神像而来。 轰隆! 水中忽有一剑,击穿雨化公,直扑林焰而来! 正是先前,剑中君被神庙护军中卫大将军击败,剑身脱手,坠入水中,其肉身已然斩成两截。 可这一剑,却逆流而上,也是潜行而来。 但剑中君的本体,却在此刻,被束缚住了。 劫烬十二相麾下的白龙君,身在前方争斗,但是供奉的老祖宗,不知何时,也已来此。 嘭地一声! 神庙护军中卫大将军,被斩成两半,落入水中,却化作纸片。 这是近乎小成的剪纸为马! 他本身已是借着风浪,持有梧桐神庙灵符,来到了神像之前! 这些家伙,看似都在拼死一战,实则都在寻找机会,借机脱身,从而朝着神像而来。 如林焰所料,着实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货色! “哈哈哈!!!” 忽然枯涩的声音传来。 便见神台骤然高升而起。 下方竟然不知不觉,已经生长了大量的藤蔓。 藤蔓生长,将神台托起,又见木魅显露真身,要将整个神像,尽数裹在当中! “该死!” 各方人物,都已露出惊色,纷纷朝此处赶来。 此前在场之中,这头木魅的威胁,是相对较小的。 在栖凤府当中,名声不算显赫。 在适才争斗当中,本事不算出色。 况且衍生出大量的树木,阻隔雨化公,横击众多妖邪。 木魅牵制众多对手,也被众多对手牵制。 数百棵大树,从祂身上衍化出来,就在前方,形成密林。 按道理说,祂是最不可能脱身的! 但偏偏祂却在此刻,将整个神台,都尽数裹住,意欲逃离! 轰隆隆!!! 大量的树木,疯狂生长,阻隔各方来敌! 却见在众多树木之上,传来大量枯涩的声音。 “诸位忘了,本座乃是从百树之中,生长而出?” “树能分株,栽种而生。” “作为木魅,一身分二,岂是艰难?” “不枉本座自斩一刀,跌落道行,今日镇物,终入我手!” 随着声音,就见那木魅,裹住神像,冲天而起,似乎要径直攀登,超出深渊之上。 “找死!!!” 在场众多人族、劫烬、妖邪,纷纷迎上。 却见此刻,一道身影,于林木之间,骤然跃起,宛如树木,却有人身。 正是以小神尊本源树心,修成炼气境的纪老。 先前他已经被血煞神将,一戟挥断。 谁能想到,竟然凭借不知什么手段,存活了下来。 “为教主效力,死而无悔!” 纪老露出悲色,却大声怒吼。 本源树心的力量,顷刻崩散,渗入每一株树木当中! 他自绝于此,借用本源树心,摧毁所有的树木,阻拦在场所有的人族、劫烬、妖物、邪祟、诡物!!! 刹那之间,所有人便已明白了过来! 他是劫烬大教主的人! 愿以死断后! 那么木魅,便是劫烬大教主,亲自供奉的邪祟! 在场之辈,无论出身、不论种族,论本领之高,皆是栖凤府的上层之列! 祂们来此拼搏,寻求至高镇物! 然而这劫烬大教主,其真身未现,此刻便已得手! 眼看那木魅,以身裹住神像,已经升高而去,将要离开深渊,远离众人而去。 四面八方,皆有怒吼咆哮之声,极为愤怒、不甘、怨恨,掺杂着种种诅咒言语。 然而此刻,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停顿下来! 不断升高的木魅,浑身僵滞! 下方的树木、藤蔓、不再生长! 时光仿佛都停了瞬间! 就见深渊顶上,金光绽放,伴随着苍老的声音。 “未经祭拜,心有不诚。” “至高镇物,与尔无缘。” 所有的人、妖、邪、诡物,都纷纷朝着上方看去,露出震骇之色。 只见木魅惨叫出声,旋即土崩瓦解。 祂仿佛一个木制的外壳,逐渐剥落下来。 而内中透出金光,耀眼刺目。 随后在场所有的生灵,便都听得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唯诚心祭拜者,尊吾为师,以吾为尊,方可得授吾之传承!” “……” 一瞬间的沉寂。 便有刹那后的高呼。 各方生灵,在这一刻,皆作叩拜。 “愿尊清灵公为师,继先师之传承!” 争取凌晨再写一章,大家可以明天睡醒看 (本章完) 第199章 我这一刀,屠神! 古迹当中,深渊之下。 各方强者,多已汇聚于残殿之下,各凭本事,争夺机缘。 这里是至高镇物所在大殿,汇聚而来者,更是古迹之中的佼佼者。 众多争夺者,眼看木魅即将得手,裹住神像,意欲逃离。 却见木魅骤然崩灭,上空金光璀璨,清灵公在此显露金身。 那木魅虽是一分为二,仅存半身,但依然是凶厉级数的邪祟当中,属于上层之列! 眨眼功夫,这半身就已消亡! 清灵公,余威犹在! 此刻威临八方,各方来者,尽数跪拜! 其中虽有谨慎之辈,刹那间心觉古怪,但机缘当前,亲眼所见,无不拜服。 再者说,在旧民新乡时,那个高柳城监天司的无常小辈,被视作“古之县尉”,众者也都为求机缘,勉强叩拜见礼。 何况此刻,这显然是货真价实的清灵公,神像金身显化,木魅刹那而灭! “愿尊清灵公为师,继先师之传承!” 此类声音,此起彼伏,于各方响起。 只见许多邪祟,如雨化公、沼灵老人等,均是幻化人形,躬身拜倒。 又见蛟龙、恶狼、凶虎之流,皆是匍匐低首,以示尊敬。 无论是栖凤府的人族强者,还是劫烬的高层人物,无一例外,皆是跪倒拜服。 就连远处,其余各方殿内,争夺九大镇物的,也都察觉异状,听闻清灵公之言,尽数拜倒。 哪怕是已经取得镇物的李神宗高徒,也携着那剑气葫芦,赶出殿外,拜倒在殿前。 “愿尊清灵公为师,继先师之传承!” 此刻高空之上,尽管木魅半身已死,但神台仍被大量藤蔓,托举于高空。 林焰盘坐其上,双手叠于腹部,施展金身神通,宛如真神降世。 这一番,各方人族、劫烬、妖物、邪祟、诡物等类,皆是诚心叩拜! 在旧民新乡之时,不过表面功夫,未有情愿,虽得少量香火,终究无济于事。 但在此刻,众者叩拜,心中诚敬,无有不服者。 其中更有些家伙,早先取了旧民祭品,以三炷香,敬奉这“金身神像”! 林焰虽未能察觉香火之力,却能感应到,柳树成长速度极快。 无形的力量,宛如水流! 在场各方,无一不是栖凤府的上层强者,香火汇聚而至,近乎形成江河! 虽然没有任何一道香火,可以跟那位“残狱府主”的香火相比。 但汇聚而来,便已经超过了残狱府主一人敬奉的香火! “树仔,长得好快啊……”小白猿不由得惊呼道:“老爷果然神机妙算,定到此刻,显露神威,深渊内所有的家伙,都在敬奉于您!” “小神尊何时能完全炼化至高镇物?”林焰这般问道。 “老爷这是问我?我虽身兼两族血脉,聪慧绝伦,但瞧不出来呀……”小白猿闷声道:“只是仔细看着,似乎应该比先前快了许多。” “半个时辰……” 就在此刻,又听得苍老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正是依附在至高镇物之内的清灵公残念。 “太久了。” 林焰俯视下来,心道:“总不至于逼着他们,接连叩拜半个时辰?毕竟是虚张声势,一时半会儿还成,稍微久了,就容易露出破绽!” 但清灵公却只在这一声后,再无回应。 “要不然,咱们现在跑了?”小白猿低声道:“我瞧那木魅,也是想裹着至高镇物,就立即逃出去……也没想着在众多强者的威胁之下,得以安然炼化!” “蠢材,你没听见,那个夺取了本源树心的监天司叛徒,不惜性命,为木魅断后,喊的是劫烬大教主!” 林焰应道:“木魅若是逃去,必有接应,但换成老爷我上去,就是要遭拦截了!接下来所面对的,就是这些家伙的追杀……” 他低头看着掌中的涅槃神卵,微微闭目,旋即睁眼。 既然还有半个时辰,才能炼化完成。 那么此刻,就先不炼化了! 他最初所谋,便是震慑各方强者,使祂们三跪九叩,得以香火入手! 既然图谋的香火,已经得手,也便不用急于这一时片刻! 只见这神台之上,林焰缓缓起身,金身神通,依然维持,光芒璀璨,神威浩荡。 他握住了手中的刀,俯视下方,看着最为强大的那一批敌人。 “老爷想做什么?” 小白猿顿时心慌。 林焰眸光璀璨,俯视下来。 下方众多强者,得见端坐神台的清灵公金身,缓缓站起,尽都更为激动。 只觉清灵公,要亲自挑选传承者! 也许不必拼命争夺至高镇物! 也许,哪怕自身修为稍逊一筹,也有资格得获传承! 在所有人族、劫烬、妖物、邪祟、诡物的注视当中,清灵公面无表情,眼眸淡漠,俯瞰众生。 “单以老爷我的修为,勉强可算跻身炼气境的中游。” “有镇魔之神通,更利于斩妖除魔,诛邪灭祟!” “再有血煞惊雷刀之圆满,凭刀法造诣,栖凤府人族当中,未必有多少人,能与我相比!” “更重要的是,涅槃神卵当中,不但有你在,还有树仔!”“树仔虽未能炼化至高镇物,但香火如此鼎盛,成长速度极快,更是获得了柳尊昔年残存之法力!” “你说此时此刻,放眼古迹之内,谁能挡我一刀?” 林焰拔刀出鞘,缓缓说道:“只是这一刀,要落在哪里?” “老爷觉得应该落在哪里?”小白猿忽然问道。 “自是应该落在煞气最多的那一处!”林焰说道。 “这头蛟龙,尚未完全褪去蛇身,但已经超出炼气境范畴,场中修为最高,莫过于它。”小白猿应道:“不若斩此蛟龙?” “世间有言,杀鸡焉用宰牛刀?” 林焰平静道:“我这一刀,当可通神,落于其身,屠刀裂蚯蚓,大材小用。” 他俯视下来,眼神愈发淡漠。 此刻身于高空,深渊便如砧板,场中尽是鱼肉。 他只出这一刀,若只斩杀一个,不免大材小用。 他眸光闪烁,思虑着该从哪一处下刀,才能杀得更多敌人,收获更多的煞气。 而落在下方各方强者身上,便如同是清灵公,高居云端,俯视下来,在祂们当中,挑选传承之人。 却未曾想过,此刻祂们正在叩拜的“神灵”,正在挑选祂们之间,哪一些可以当场去死。 而小白猿,也在刹那之间,明白老爷深意。 “老爷,伱沿着这边下刀,能斩六个,其中一个炼气境巅峰,两尊大妖。” “如果沿着那边下刀,只斩四个,但是足足三个炼气境巅峰,一尊凶邪。” “还有这边下刀,其实收获最大,斩十一个,但这一刀下去,梧桐神庙那位护军中卫大将军,也得陪葬……” 小白猿低声道:“当然,我是觉得他死在这一刀下,其实是荣幸至极,又有十尊大敌陪葬,还能给老爷贡献煞气,皆大欢喜。” 林焰看了一眼,笑了一声,说道:“护军中卫大将军,此人功勋卓著,不曾犯戒,我这一刀落下,固然收获最大,但与王渊、梁虎、施旭等人,又有什么区别?” “那老爷打算如何动用这一刀?”小白猿问道。 “此刀之威,已可通神……” 林焰看向前方,眼眸熠熠生辉,说道:“何不以此刀屠神?” 滚滚声响,宛如万马奔腾,自远方而来。 各方强者,无不震骇,纷纷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只见血光闪耀,于深渊黑暗之中,映照了半边天地。 那百丈神将,持大戟而至,只一步落下,地动山摇。 神威浩荡,愈发强盛,所见之人,无不震骇至极! “死!!!” 一声怒吼炸响! 声若洪钟,响彻深渊! 仿佛天摇地动! 在场之辈,都自负修为不俗,无一例外,皆感惊惧,骇然无比! 在金桥之上,便无人能挡祂一戟之威,眼睁睁看着这神将挥断金桥,尽数坠落深渊下。 却见此刻,顶上金光闪耀。 众人眼中的清灵公,立身神台之上,金光闪耀,令人刺目。 恍惚间,见清灵公拔刀出鞘,轻描淡写,挥出一刀。 深渊之下,仿佛凝滞。 雷光炸响! 血色锋芒! 顷刻间,衍生出百丈刀光,撕裂黑暗苍穹,径直斩去! 这血煞惊雷刀,具备林焰的真气、香火的神力,有柳尊的法力,更有镇魔的神通! “大胆!妄想弑神?” 血煞神将,周身血光翻涌,映照半边变色,宛如血海倒映于苍穹。 祂眼眸森冷至极,愤怒宛如烈火。 凡夫俗子!尘世蝼蚁! 于神威之前,怎敢拔刀? 轰! 长戟挥落! 百丈的刀光,被长戟拦下! 刀光仿佛不堪一击,如同金桥一般,被神将长戟挥断,从中断作两截! “尔敢!!!” 未等下方各路生灵感到震骇,却听得血煞神将怒吼声起,恍惚似是多了惊怒之意。 却见这一道百丈刀光,从中断裂,分作两截。 两截刀光,倏忽分开! 一刀往上,斩断首级! 一刀往下,拦腰截断! “弑之一字,以下犯上者!” 林焰语气平淡,缓缓说道:“本座今日,屠神而已!” (本章完) 第200章 林焰降服神兵!李神宗真气尽丧! 深渊之下,沉寂无声。 各方来者,无不露出震骇之色。 谁都知晓,这古迹非同寻常,旧民供奉的古老存在,强大得难以想象。 但刚才这血煞神将,一戟断金桥,将众者视作蝼蚁,肆意扫杀。 其强大凶威,众皆畏惧,心生骇意。 本以为,这将是一场强烈的大战,却未有料到,只一个照面,就定了胜负生死! 刀光起,分两截,将这百丈神将,断作三截! 眨眼之间,便见那百丈神将,分崩离析。 只见大量血肉,一块又一块掉落下来,轰隆落地,震动大地。 血肉落地,刹那间烂成泥渣。 唯独那一杆大戟,外层不断崩裂,显露出其中真容,约丈许来长的方天画戟。 只见神兵,坠落于地,径直插在地面上,寒光闪耀,凶威如旧。 “……” 林焰收刀入鞘,维持金身,再度盘膝坐于神台。 只是在这瞬息之间,他眼神变得恍惚。 这一刀,倾力而为。 真气耗竭。 柳尊残存法力,倾泻一空。 大量香火之力,随之用尽。 包括小神尊、以及小白猿,此刻都几乎被他一刀,抽尽了力量。 “老爷,没力了,一点气力都没了……”小白猿气若游丝,道:“接下来怎么办?” 这一刀,斩掉了作为深渊之下最大威胁的血煞神将,收获颇丰! 但是,此刻力竭,下方来自于各方的威胁,依然还在。 大量的炼气境、凶厉的妖邪、以及不知名的诡物,甚至就连那几个炼精境,都持有强大“宝物”,足以造成极大威胁。 就算将所获煞气,尽数添在修为上,也未必能抗衡下方所有大敌联合围攻! “无妨,这一刀,震得住他们!” 林焰如是应道。 可在此刻,便听得清灵公的声音传入耳中。 “然而,这一刀出,吾之残魂,不敢来夺你肉身了。” “……” 林焰闻言,不由一怔,随后便听得下方,传来剧烈呼喝之声。 “清灵公未死,力可斩神将,何须传承者?” 有声音骤然响起,大声喝道:“古迹是陷阱!祂要吞吃了我等……快逃!” 开口之人,正是高柳城监天司的那位陈阳镇守使! 然而声音才落,他面容枯萎,浑身扭曲,刹那间化作枯尸,旋即破散湮灭,化作了漫天齑粉! “快逃!” 又有劫烬中人,大声呼喊。 声音未落,人已化作齑粉,随风散去。 见此情景,便见各方来客,尽都骇然。 无论人族、劫烬、妖物、邪祟、还是诡物,都在刹那之间,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祂们此来所求,乃是机缘! 富贵险中求,何况大道乎? 祂们可以寻求机缘,而拼上性命。 然而此刻,原主仍在,机缘不可求,何必平白丢了性命? 只刹那之间,已有两大强者莫名陨落,谁也看不穿其中手段的轨迹。 没能看穿,便无法抵挡! 只得逃命! 两大强者临死之前,以命示警,眼下性命攸关,谁也不敢抱有侥幸之心! 只眨眼的功夫,便已如风流云散,散入深渊各方。 “来时艰难,去时全无阻碍,是你的残魂替祂们平了道路?” 林焰居于高空,俯视下来,目光微凝:“这是什么手段?” “残魂以为你身具伟力,可斩神将,心生退避……” 清灵公的声音,微微叹息,道:“祂尚未恢复,恐未能遁逃而去,因此惊退众人,混杂其中,离开这片福地。” 祂叹息道:“不过,伱这一刀之下,底蕴清空,真气耗竭,本也无法应对各方来攻,自身处境,岌岌可危……各方退散,对你而言,也算好事。” 林焰缓缓说道:“当晚辈斩此神将,得手之后,就不算力竭了。” 他微微闭目,感应着所获煞气,不由得露出惊奇之色。 随后,就见他的目光,落在那一杆长戟之上。 心中顿时升起了明悟! 这一杆长戟,才是血煞神将的本体,才是那净地的镇物! 斩杀血煞神将,煞气增加两千三百余,比之于甲子太岁之身,还要高出一倍! 这已经是极为庞大的收获,但却不如林焰心中的预期。 此刻他才明白,这一杆长戟,才是根本! “神兵尚未完全苏醒,然而凶威浩荡,持此神兵者,如能施展十之一二,炼精境亦可斩杀炼气境!” 清灵公此刻,缓缓说道:“这神兵先前只算初步醒来,以世间血肉魂魄,造就旧主之身……你这一刀,斩了其假身,断了其凶势,震慑其真灵,或可收为己用!” “如此说来,古迹之中,除至高镇物以外,当属这一杆神兵,是最大机缘!” 林焰看向手掌,平静说道:“小家伙,我善于用刀,神兵暂归你用,如何?” “老爷英明!我家祖上,便是用长兵的……”小白猿欢呼雀跃,万般欢喜,径直从掌中钻了出来,扑向了那地面上,凶威依旧的大戟! 下一刻,凶威如浪潮,无形之气,将小白猿掀翻了去。 “降服它,不容易。”清灵公缓缓说道。 “那就斩断它!”林焰语气平淡,心中想着,要么取煞气,要么得神兵,左右皆是获益。 “材质特殊,上古奇物,你的刀还不足以断此神兵。”清灵公应道。 “灭它真灵,不难。”林焰俯视下方,这样说来。 “这倒也是。”清灵公这般说来。 “小白猿,再往前去,它若再有不服,老爷亲自灭其真灵。” 林焰声音落下,小白猿振翅而飞,再次扑去。 却见凶威收敛,那一杆长戟,再无抵抗。 —— 与此同时。 高柳城以北。 大地崩塌,山脉倾倒,河流改道。 这一战,惊天动地! 只见高柳城监天司指挥使,已然断去左臂。 然而右手,依然持刀,看向前方,叹道:“大老爷,从劫烬教主的位置上,退下来以后,本事果然远胜往昔。” “断此一臂,你镇不住隐患了。” 劫烬大老爷,身如山岳,筋肉扭曲,唯独一张稚嫩脸庞,带着森冷的笑意:“你若匍匐跪地,拜于本座麾下,可助你于肉身失控以后,维持神智不灭。” “多谢大老爷好意,只是身为人族,不得人形,终究是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指挥使大人伸手一挥,忽然弃刀。 长刀插在不远处。 “想求死了么?”劫烬大老爷出声应道。 “想帮大老爷解脱了。” 指挥使笑道:“这一战,看来我是败了,不过,给你换个对手,如何?” “残狱府主离去,栖凤府内,能与本座一战者,寥寥无几!” 劫烬大长老的肉身,宛如山岳一般,言语之间,真气如音,无处不在,已然将指挥使围在当中。 “方圆百里,风吹草动,皆在本座一念之间,未有强者临近。” “时至此刻,还有谁来救你?” “数十年争斗,本座终是胜了!” 声音落下,万千真气,倏忽而起! 仿佛万箭齐发,尽数朝着指挥使而来。 却见此刻,指挥使不慌不忙,扯去外衣。 只见衣内,一副画卷,被同时掀开。 那画卷迎空展开,内中画着一人。 貌若青年,五官端正,面上含笑,气度不凡。 只见画中之人,忽然一动,竟然迈步而出,身形虚实变幻。 刹那之间,万千真气,尽数凝滞。 “李神宗!!!” 劫烬大长老那稚嫩的面容之上,露出惊骇之色。 “何不早用此画?”李神宗偏头看了一眼,叹道:“你终究不能信我,否则今夜,何至于断臂?” “你的剑,还在古迹当中,从画中走来,赤手空拳,未必敌得过人家。”指挥使看向前方,说道:“祂弃了人身,不受‘人身窍穴’限制,超出世间炼气境的范畴了。” “既是如此,现在为何动用此画?”李神宗说道。 “你的剑,出来了。”指挥使平静道。 “那就用这一剑,送大长老上路!” 李神宗伸手一招! 便见遥遥百里之外。 逃出古迹之外的男子,面色大变,看着怀中的剑气葫芦。 这葫芦不断颤动,塞子忽然破开! 大量的剑气,宛如流星成雨,划破苍穹夜空! “久闻大长老之名,晚辈李神宗,有此一剑,请赐教!” “李神宗,你真身到此,或能与本座一战!” 劫烬大长老森然说道:“只将真气寄托古物之上,也妄想斩我?” “错了。” 李神宗并指成剑,笑道:“此身到此,如我真身……” 他剑指往前,轻轻一推。 却见劫烬大长老的身后,无穷剑气,汇聚而来,万千之众,尽数落在这肉山之上! “十年苦修真气,使我一朝用尽,大长老足以自傲了!” 李神宗语气如常,指尖涌现大量真气,化作剑气,往前奔袭而去,如同剑气洪流。 而他的手指、手腕、手臂、直至整个身体,都逐渐化作剑气,尽数往前倾泻而去。 眨眼之间,李神宗身影已消,化作剑气洪流! 前后剑气交击,劫烬大长老,顷刻间肉身湮灭! 指挥使看着手中的空白画卷,低语了一声:“这就是栖凤府外传来的新法?” (本章完) 第201章 炼气境!煞气!加!【一更!】 古迹一战,惊天动地! 人族、劫烬、妖物、邪祟、诡物,无不退散,尽都未能获得至高镇物! 此事惊动八方,远传栖凤府外。 时至今日,已过七日之久。 “今日便是彻底炼化至高镇物的时候了。” 林焰站在这旧民新乡的位置上,徐徐吐出口气。 他偏头看了一眼。 便见身后,是一个老者。 这是林焰以造身之法,给清灵公最后一缕神念,所创造的新身。 当年清灵公,被柳尊身灭,化作九大净地。 唯独至高镇物所在的金莲,遁入虚空,于冥冥之中,只有特殊时机,才能显化古迹的入口。 “差不多了。” 清灵公面色如常,缓缓说道:“残魂逃去,只一缕执念,存世七日而消,无法延续。” “过往是受得金莲庇护,宛如时光停止,再有香火供奉,得以求存。” “而今残魂已去,香火皆消,且金莲落于你手,换得新主……再护不得老夫这缕念头了。” 说到这里,祂看着林焰,肃然说道:“这道残魂,今后若遇,不可留手,势必灭尽,否则定成大患。” 林焰沉吟道:“清灵公至死护佑人族,其残魂何以成大患?” “临至晚年,修行之隐患,渗于自身之神志,所以招致不祥。” 老者感慨说道:“再到临死,不祥之意,更影响本身,导致心有不甘,更生遗憾,又添了贪生畏死之念!” 祂看着林焰,缓缓说道:“愿为人族而死的清灵公,在横击旧神之时,便已死了……这道残魂,便是晚年不祥之兆所化,你可视作恶念!” “明白。” 林焰微微点头,吐出口气。 “近来七日,老夫已经与你探讨了,炼气境方面的变化。” 清灵公叹了一声,说道:“但老夫的炼气境,当年也是不完善的。” 林焰沉吟着道:“前辈当年,便已超出炼气境之上,并身合福地,堪称神灵,仍然无法完全杜绝炼气境的隐患?” “炼气化神,为登神之路。” 清灵公缓缓说道:“当年晋升此境,原以为算是消弭了隐患,镇压了不祥,未曾料到,隐患只是藏得更深。” “自身一旦势弱,或是遭受重创,或者临至晚年……隐患会以更加可怕的方式出现。” “根基不稳,便有倾覆之危,修为越高,崩塌之时,造成的后果,便越是不可挽回。” “哪怕时隔三千年,当今时代的炼气之路,依然未有完善。” “当今世间,炼气境为中流砥柱,然而将来,这一批中流砥柱,在腐朽老迈之时,其倾塌之势,会压倒更大一片,惊天动地,祸及种族。” 随着清灵公所言,林焰陷入思索当中。 “所以,三千年前的时代,与当今时代之间,出现传承的断层,是因为大量中流砥柱的崩塌,导致覆灭?” “老夫晚年之时,自觉不妥,于是封闭福地,延缓诡夜入侵,百年不曾与外界来往。”清灵公叹息道:“最终无法挽回颓势,选择横击旧神,借旧神之威,开辟净土……伱的疑问,老夫无法解答。” “所以这些旧民,该当如何?”林焰沉默了下,忽然问道。 “初入福地,尔等历经考验,是判定‘心志’。” 清灵公说道:“心志不坚,将来必然失控!心志坚毅者,至少在鼎盛之年,不至于失控,仍能维持福地!至于这些你口中的‘旧民’……” 停顿了下,清灵公才道:“深渊之下,仅存不到二十人!念在老夫的情分上,尽量给他们一条活路。” 林焰微微摇头,说道:“他们本身,出自于‘劫烬’势力,一心摧毁人族栖息城池……况且自身本领不俗,将来觉醒,必是隐患。” “醒不过来了。” 清灵公微微抚须,说道:“他们在福地的‘轮回’之中沦陷,已洗尽今生,就算认识到,自己不是当年的人族,也不会再认同今生。” “前辈觉得,我可以认为,他们已经死了?” “真要这么说,也是说得通的。” “扮演旧民的道路,也不只是考验吧?” “老夫对不住他们,所以这是一场考验,也是一场,让他们用另类方式,延续生命的希望。”清灵公叹息道:“这十余人,就当做是老夫的后人吧。” “明白了。”林焰微微点头。 “你说过,人族历代传承,出现了断层。”清灵公缓缓说道:“他们虽为底层百姓,但各方面的一些东西,或许可以传续下去,哪怕只是一种造纸的技艺……” “晚辈会安置好他们。” 林焰给出了确切的答复。 清灵公闻言,微微一笑,却出声问道:“七日过去了,真气恢复了没有?” “差不多了,但不免过于缓慢。” 林焰皱眉道:“真气耗竭以后,留下的‘种子’,可以自行恢复,但须得七日,方可恢复吗?” “七日,已经是算是你根骨不差了。” 清灵公缓缓说道:“其实,本源真气,以自身为根基,炼精化气而成,恢复最为缓慢,当然,如果你有壮大气血的宝物,便可以轻易恢复过来。” “你从五行净世桥上面,吞纳灵气,获得的真气,属于最正统的真气,没有隐患。” “传说在诡夜降临之前,世间灵气充沛,炼气境修行,皆为正统真气。” “如若真气耗竭,一夜运功,即可圆满,无须等待‘真气种子’自行恢复。” 清灵公说到这里,却发现林焰眉宇微皱,露出不解之色。 “有何困惑之处?” “以晚辈所知,诡夜降临之前,世间似乎没有修行者。” “哦?”清灵公露出迷茫之色。 “诡夜之前,世间修行,以内壮巅峰,为人力极限,世无妖孽,亦无邪祟,也无以武入道之辈!” 林焰沉吟着说道:“而炼精境,本也是在诡夜降临之后,人族挣扎求存,历代先辈,以命开路,而逐渐开辟出来的道路……” “什么?” 清灵公似乎怔住了。 半晌之后,才听他低沉着道:“你所言之时代,源于何处?” 林焰低声道:“当世人族,探索古迹,所得之结论……根据我监天司情报,应是源于残狱府的一处古迹,而今已成人族福地!” 清灵公沉默了下,说道:“在老夫的认知当中,诡夜降临之前,世间灵气充沛,仙神驻世,传道世间,强者辈出!” “后来诡夜降临,世间灵气皆成诡异,从此修行路上,布满了隐患。” “人族先辈失控,埋葬了一个时代,修行路自此断绝。” “后世人族,在诡夜当中,重新开辟新的修行路!” 清灵公的声音落下,场中沉寂无声。林焰也未再开口,陷入了思索当中。 “关于诡夜之前的记载,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差别?” “错在哪里?”清灵公罕见地露出茫然之色,低声道:“也许……都没有错?” “清灵公可有眉目?”林焰见状,出声问道。 “也许将来,你足够强大,旧神会给你答案。”清灵公想了想,说道:“老夫生于诡夜降临之后,一切认知,其实未必准确,何况……晚年不祥,未必对我这一缕神念没有影响。” “清灵公,心有猜测,但无法相信自身,恐怕对我造成误导?”林焰顿时明朗,这般问道。 “老夫识得一法,可以进行推衍,但一缕残念,又经不祥之兆,所获结果,定有错漏!” 清灵公叹息了声,说道:“况且推衍过后,此身势必消散,老夫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与其去寻一个注定不能完全准确的结果,不如用来,做一件实事。” “以这最后的力量,希望能替你护身,进一步感悟炼气境。” —— 五行净世桥上。 林焰俯视下来,吐出口气。 而清灵公,眼神之中,颇有恍惚,叹了一声。 “这五行净世桥,经日月洗礼,分两极升降。” “死在这福地之中的所有人族以及妖邪,都是祭品。” “祂们被五行净世桥所化,浊气下沉,清气上升。” “这也是一种‘灵气’的制造之法。” “但是,灵气所获,须得进行血祭,且耗费时日……” 清灵公看了过来,说道:“你一人便吞了八成灵气,可这却已经是,近来数十年里,积攒下来的了。” 林焰微微点头:“所以,五行净世桥的道路,也行不通。” “这五行净世桥,哪怕能够大量剥离异气,制造灵气,得以助你修行,可行走在外呢?” 清灵公缓缓说道:“与人争斗,真气耗尽,莫非还要回到五行净世桥来,才能恢复自身真气?” 林焰叹了一声。 以自身精血,造就本源真气。 除非肉身体魄,底蕴无穷,否则寻常炼气境,六次炼精化气,便到尽头,九次已是不易。 而与人交战,消耗真气以后,基本只能等候七日,使得本源真气,自行恢复。 现在来看,即便是正统真气,基本也是如此。 “所以这世间,终究只能修炼异种真气……” 林焰叹了一声,说道:“唯独世间‘异气’,无穷无尽,以此炼化,作为自身真气,便可以时刻修行,来增长修为。” “在与人争斗,真气耗尽以后,也可吞纳外界异气,从而一夜之间,功行圆满,得以恢复鼎盛。” “这个时代,容不得纯粹的炼气境了。” 说到这里,林焰深感无力,叹道:“历代先辈,皆未能完善炼气境,晚辈初成此境不久,总想着寻到完善的道路,此刻想来,真有些痴心妄想了……” 清灵公笑着说道:“这天地之间,如同泥潭之内,我等身在这个时代,想要尘埃不染,何其艰难?” “老夫曾经封闭福地,隔绝外界,也曾妄图留下一片净土。” “但诡夜侵蚀,终究渗透了进来。” 他微微抚须,有些叹息之意。 林焰看向前方,说道:“人族于此世挣扎求存,若无强者庇护,便都是妖邪的食物。” “身在这泥潭之中,纵然炼气境具有极大隐患,也别无选择,只能吞吃污泥,来让自身成长,为后辈遮掩风雨。” “哪怕将来隐患爆发,注定在黑暗中腐朽,但是,在腐朽之前,他们也是为人族,尽了毕生之力。” 说到这里,林焰转身过来,朝着清灵公施了一礼,道:“那晚辈,就开始了。” 清灵公微微点头。 旋即就见林焰,微微闭目。 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功法运行。 他伸手一招,从五行净世桥之下,召来一缕异气,吞纳于身。 片刻之后,功行圆满,已成一缕真气。 “觉得如何?”清灵公这般问道。 “异种真气。” 林焰将这一缕真气,运至左眼。 睁开眼睛,只觉青光闪耀,森然可怖。 而右眼则是本源真气,黑白分明,眼神清澈。 “隐患不小,如果异种真气的数量过千,会开始影响自身性情。” 林焰收了真气,吐出口气,道:“数量越多,影响越大……” 他有三十余本源真气,又有二百余正统真气。 但异种真气,一旦过千,就会初步影响自身,数量越多,影响越大。 难以想象,那些只经历过几次炼精化气,只修成几缕本源真气,用来镇压自身‘神志’的,他们修得炼气境巅峰以后,平日里要经受多大的影响。 在理智与疯狂之间,经受日夜折磨! 若是压制得住的,能够保持冷静,那便是高柳城的指挥使大人,仍能为人族大局考虑。 倘如压制不住,要么肉身异变,失去人形,要么神志癫狂,成为新的妖物邪祟。 “如非必要,绝不以此功法,吞纳外界异气。” 林焰吐出口气,看着清灵公,说道:“接下来……也许晚辈,会心生杀机!” “若是老夫压不住,会提前告知你的。”清灵公应道。 “好!” 林焰微微闭目,感应着自身煞气。 修为:炼气境(203/6480)+ 随后,便见林焰在修为这一项,不断增添! 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眸,眼神凌厉到了极致。 修为:炼气境(1304/6480)+ “清灵公,晚辈已感心绪不平,接下来该你相助了。” “无妨,老夫镇得住!” 煞气增添!修为再增! 这一刻,林焰修为,突飞猛进! 直到他双眸睁开,万般血红,发出一声低吼,咬牙道:“清灵公,我想杀人了……” 这边先推荐一本书……今天会争取万字更新! (本章完) 第202章 开万世之路,非一人之功! 五行净世桥之上。 林焰双眸血红,伸手按在了刀上。 心中杀意翻涌,他紧紧咬牙,看着清灵公。 倘如眼前的是敌人,他已经拔刀砍杀了。 但眼前终究不是敌人,所以他的手掌,按在刀柄上,迟迟没有拔刀。 而原本应该出手相助,消磨影响的清灵公,却没有出手,静静看着林焰。 “受到异气的影响,其实有一种缓解的方式。” 清灵公出声说道:“以‘杀气’为根基,炼化而成的真气,就会让你想要杀人!” “那么,你今日杀一人,倾泻心中杀意,便得以平静下来了。” “适当发泄,才不会把人憋疯……在老夫那个时代,有不少的炼气境,便是这样做的!” “有些炼气境,以妖物血脉来炼精化气,让自身今日成为野兽,也就算是发泄了一番,得到暂时的冷静。” “有些炼气境,吞纳了世间邪气,便以邪祟的方式,去做一件事情,事后便也能够冷静下来。” “所以,你若对老夫出刀,便可以安静下来。” 老者微微抚须,走近林焰身前,道:“但是,从此之后,伱就会被‘杀机’所制!每一次杀机涌现,你就会想要杀人,以求平息!” “但往后,随着你修为提升,异种真气增添,心中杀机的浮现,会更为频繁!” “直到最后,你再也控制不住,沦为只求杀戮的妖邪!” “当然,以你的底蕴,哪怕修成炼气境巅峰,也不至于完全迷失本身神智。” “只是长久之下,杀机偶尔涌现出来,影响神智,仅此而已。” “等你哪天身受重伤,或者步入晚年,那么便压制不住杀机,临死之前,或许就会大开杀戒!” “待到那一日,无论善恶,无论亲疏,不分敌我,见者皆杀!” “……” 气氛沉寂到了极点。 半晌之后,才听得林焰枯涩的声音传来。 “这片刻之间,我增添了两千余真气,一时暴涨,经受不住冲击,确实影响巨大。” “但我毕竟有三十余本源真气,更有二百余正统真气,根基稳固!” “比之于世间那些老辈炼气境,只有几缕本源真气,却要镇压数千异种真气的影响,我自是轻松得许多。” “晚辈近年来,杀戮甚多,但杀人势必有因,绝不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杀机从不曾遮掩我本心!” 他缓缓松开手,喘息着道:“往后……也是一样!晚辈压得住!” 修为:炼气境(2604/6480)+ “你这等天赋神通,真是得天独厚!” 清灵公感慨道:“片刻光景,真气增添两千余,相当于炼气境的道路,直接越过了一半!你修为暴涨,来不及适应,居然承受住了影响,老夫没看错人……” “接下来,适应两日,也就够了。” 林焰微微闭目,出声说道:“往后,只要不是一瞬间真气暴涨,晚辈就可以逐渐适应!” 他看着清灵公,叹息道:“但晚辈在炼气境,终究无法为后世开辟完善的道路了!” 他的本意,是以自身的修行,趟出一条完善的道路来,为人族后世修行的道路,尽一分心力。 但此刻他心中也已明白,诡夜降临,世间异气无穷,宛如泥潭,无人可以挣脱! 哪怕自身凭着神通,可以杜绝隐患,往后在炼气境当中再无忧虑,可是自身的道路,终究无人可以复刻! “倒也未必,以你的天资,将来炼气化神,达到更高层次,眼界更广,本事更大,待到那时,返身过来,重新再看炼气之境……” 清灵公缓缓说道:“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林焰觉得,老人家这话当中,宽慰之意或许占了大多数。 毕竟他老人家当年,也是炼气化神之后,方是坐镇于福地当中。 以他炼神境的修为,以及身合福地,近乎神灵的层次,回过头来,也终究无法为后世完善炼气境。 “世如泥潭,我等身在污泥中,将来你能出淤泥而不染,已是万般难得,以你当前的修为,不必奢求为万世杜绝隐患!” 清灵公负手而立,往前而行,说道:“等你足够强大,能够完全庇护一方,再来尝试,为后世开路吧!” 林焰微微点头,跟在身侧。 只见哗啦一声,纸做的假身,已经逐渐剥离。 虚幻的身影,从其中走了出来。 “为万世开路,绝非一人之功。”清灵公叹息了一声,这般说道:“集思广益,方可成事。” “晚辈明白,自当年先辈人族,开辟修行路,从拜祟法,到化妖法,一点一滴,完善了炼精境,非一朝一夕,也非一人之功。” 林焰说道:“我如今所学,也是历代先辈,从古至今,逐步摸索,传承下来的法门,晚辈自知也是站在他们的肩膀上,去攀登更高的山峰……” 他吐出口气,说道:“这条修行路,注定不是一人能完善的。” “你能明白这一点,便是好事。” 清灵公的身影,逐渐消散,叹息说道:“那一杆大戟,乃是凶神之兵……它的原主,乃是旧神,让那长了翅膀的白猿,须得善用,小心谨慎。” 林焰微微点头:“晚辈明白。” 清灵公的身影愈发虚幻,飘然而起,往苍穹而去。“物外光阴元自得,人间生灭有谁穷,千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只听得老者的声音,充满了感慨:“凡乱世之中,难有文明鼎盛,往往盛景之下,才有文人辈出……想来这个时代,终究比老夫所在的时代,要更繁华一些!” 他转身过来,虚幻的身影,越飘越高,叹息说道:“老夫为人族,已尽了最后的力,往后的岁月,靠你们这些后生了。” “必不负先辈所望!” 林焰神色肃然,躬身施礼。 “老夫生前,为人族尽力,死后不可作乱人间,那一道残魂,还望你替老夫收拾残局。” “明白。”林焰应道。 “都说世间生灵,死归轮回,可老夫受世人尊为神灵,却也未曾见过,真正的幽冥地府。” 清灵公自嘲了一声,说道:“倒是昔年有数位挚友,曾身合福地,但晚年招致不祥,屠尽了自家庇护的人族,意欲创建‘冥府’,以求长生,最终都失败了……” 他看向天穹,感慨道:“世间若有冥府,怎让人间,遍地妖邪,鬼魅横生?” 他这样说来,似乎想到什么,忽然怔住,低语道:“冥府?” 他眼神之中,露出了惊异的色彩。 仿佛有什么难解的疑惑,在临近消散之前,忽然灵光一闪,悟得通透。 便见他近乎消散的虚影,忽然掐指,似在推衍着什么。 “古来炼神者,造就神域道场……” 清灵公大声喊道:“涌泉!黄泉……冥府……先后须调换顺序!” 他这样说来,再度掐指,似乎要继续推衍。 然而这一缕残念,本就临近消散,经过刚才的天机推衍,已不足以支撑下一次的推衍。 嘭地一声! 便已彻底湮灭,再无痕迹! 为人族而亡的清灵公,连最后一缕残念,也终究是为了人族的道路,而消耗殆尽。 “调换顺序?涌泉?黄泉?” 林焰眉头紧皱,心中略感茫然,低语道:“这是炼气境之上,修行的方向?” —— 与此同时。 高柳城中,陆公小院。 “韩征和吕堂,老夫会自行处理,用不着你们干涉!” 陆公面无表情,伸手一拂。 桌上的茶杯,尽数翻倒。 他这意思,便是驱赶来客,彻底翻脸。 以陆公的行事风格,能够让他作出这般举动,自是愤怒到了极点。 “您老这是何意?” 来自于梧桐神庙的第九庙祝,神色复杂,道:“这也不是晚辈的意思。” “但你传来了这个意思。” 陆公出声说道:“想要对他们下手,得先过老夫这一关。” 第九庙祝不由得叹息一声,道:“这不是您可以决定的,也不是大庙祝可以决定,甚至不是栖凤府决定的……这是来自于‘圣地’的意思!” “传来新法,便是圣地?” 陆公冷笑一声,说道:“此二人,心系人族,功勋卓著,此番前往古迹,奉命护持‘福地之主’,如今大事落定,不予赏赐,反倒要对他们下手?” “如今各方势力,天下八方,皆认定清灵公未亡!祂们并不知晓,古迹已经落入我方手中……” 第九庙祝出声道:“所以,但凡知道‘福地之主’真正身份的,都要进行妥善安排!” “福地之主的身份,老夫知道,陆长生也知道,栖凤府大城守,以及残狱府主,同样都知道了!” 陆公眼神凌厉,寒声道:“要不然,都杀了?” 第九庙祝揉了揉眉宇,说道:“圣地的意思,是除却你们这几位以外,不能再有外人得知!” 陆公沉默了下,出声说道:“老夫以性命担保,他二人决计不会泄密。” 第九庙祝摇头说道:“圣地的意思是,消息不得外泄!但那位使者的意思是,死人才能守秘!” “非要灭口?”陆公眼神变得冰冷。 “灭口,是最好的选择,即便传到圣地里边,也会默许这个做法!当然,这其实不是唯一的选择。”第九庙祝低声道:“那位使者,只要陆公认服,便可改杀为囚!” “所以,那所谓的使者,是披着圣地的皮,借着人族的大局,想杀老夫的人!”陆公沉声道:“守秘不是主要,本意……是冲着老夫来的!” “守秘自然是最主要的,但您在栖凤府声望太高,当初公然指责圣地使者,过度插手栖凤府城,除‘新法’以外,传来过多糟粕!此事,导致那位主导‘传承’的使者,受了圣地责罚,他对您很是不满,准确来说,是怀恨在心!” 第九庙祝脸色异样,叹道:“您虽然避他锋芒,卸任庙祝之位,退到高柳城养老,但是,却从未在他面前服软。” 陆公神色冷漠,一言不发。 而第九庙祝,此刻站起身来,施礼道:“大印江事毕,古迹一事落定,明日晚辈启程,回栖凤府城!于天亮之前,陆公须得给出确切的答复,您也知晓,那位圣地使者,耐心不足……” 后面这一小段内容,是原本出现在下一章的情节里,看大家有点儿争议,调到这章末尾来吧 (本章完) 第203章 福地新主!陆公决断!【三更!】 古迹之中,旧民新乡。 日月同升,悬崖的对面,原先是有着神火天宫的虚影。 然而如今,便见一株百丈高的柳树,迎风飘曳。 树梢之上,有着金色的苞,尚未绽放。 “柳树生金莲,还是第一次见咧,这不比猴子长翅膀来得稀奇?” 小白猿啧啧说来,眼中满是新奇之色。 此刻它没有造就假身,而是以真身面貌,站在此处。 但它激发血脉神通,高约丈许,宛如巨猿。 背生双翅,手持长戟,凶威凛然。 岳家的大长老,炼精境巅峰修为,持两件“古物”,可与炼气境争锋! 而它手中,虽只有一杆长戟,但品阶显然远胜岳家古物。 论起本领,这双翅白猿修为不高,但持此神兵,哪怕跟劫烬大长老战上一场,也有极大胜算! 随着它对神戟的运用,以及进一步炼化,催发其威能,将来必会更加强大。 就在此刻,便见悬崖对岸,柳枝伸展,宛如木桥,从天而降,横空过渊,来到近前。 林焰迈步上去,而小白猿紧随其后。 便见柳树枝条,骤然收回,将他们一人一猿,带到了悬崖的对面。 这边的巨大山峰,顶上削成一片平地,方圆约莫六千余步。 上面有着几具尸骨,形状各异。 大约是早年,劫烬中人,登上金桥,来到这片土地上,却寻不得神火天宫,最终困死于此。 看着这些形态全然不同的尸骨,想必临死之前,这些劫烬的高层,也不免失控,成为肉身邪祟。 “树仔算是完全炼化了这片古迹了吗?” 小白猿正要上前去,却见柳枝倏忽垂落,将它双脚捆住,径直吊了起来。 神戟爆发凶威,然后就被大量柳枝重重包裹! 紧接着,柳枝如鞭,不断抽打。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 伴随着小白猿惨叫之声,响彻古迹内外! 随后又见大量柳枝,无风自动,挥舞之间,有破空之声。 声音尖利,逐渐形成规律,竟是化作了人声。 “从此之后,吾为树爷!” “树爷饶命啊……”小白猿哭喊着道:“别打啦,怕你了……” “行了。” 林焰摆了摆手,心中也颇为诧异。 未有想到,炼化这一片福地之后,这小神尊竟然能够挥舞树枝,破风之音,形成人声。 “要不是给老爷面子,打死你这猴子!” 声音落下,这才松开了捆住小白猿的柳枝。 又有柳枝伸展,带着一朵金色的苞,来到林焰的面前。 “至高镇物,含苞待放。” 林焰看了一眼,说道:“有朝一日,金莲绽放,就代表你完全能够动用这福地的力量,达到当年清灵公的层次了?” “达不到清灵公那个层次,此前那九大镇物,是从至高镇物分化出去的……咱们得了这朵金莲,但九朵瓣也分去了很大一部分的力量,将来得要收回,才能跟清灵公那般强大!” 小神尊挥舞树枝,应道:“不过,哪怕缺失九朵瓣,但这古迹依然可以为我所用,即便是目前初步掌握,就已经可以轻易打杀劫烬大长老了!” “只不过,以清灵公留下来的经验,每次借用古迹之力,都需要大量香火!” “所以老爷回去之后,需要跟高柳城商议,迁移大量人族,居住于此,建造神庙,供奉香火!” 随着小神尊所言,林焰微微点头。 古迹一旦入手,便算是人族的福地。 栖凤府内,各城之外,流亡于净地当中的人族,仍然不在少数。 从一开始,便决定要拿下古迹,来为更多的人族,提供栖身之地! “对了,老爷还要记住一点,香火之力,其实未必是好事。” 柳树在此刻,又再一次说道:“对于我等异类而言,其实也未必是好事,但却也是增长力量的一个方向,当然影响也是很大的……” 林焰点了点头,应道:“我从未打算,以香火之力修行。” 柳树继续挥舞树枝,又道:“对了,其实老爷的杀机,可以落在我的身上!往后,老爷可以尽情以煞气来增添自身的真气,所带来的影响,都可以尽数倾泻于我身……待我建庙以后,就能以香火镇压杀机!” “煞气是我斩杀大敌,从而获得的收获。” 林焰微微摇头,说道:“杀敌所获之煞气,本身便是‘杀气’!” “食煞神通,可以增添修为,但煞气终归是煞气,蕴藏的杀机同样存在。” “神通……神通……该是神的本事,然而老爷我仍属凡夫俗子。” “或许将来踏上登神路,才能完全发挥出这神通的完整神效!” “炼精境修持肉身,煞气的影响极小,隐患可忽略不计,然而到了炼气境,则影响极大!” “不过,放在如今,老爷我自问能镇得住,今后修至炼气巅峰,也无惧失控的风险。” 他看着眼前的柳树,缓缓说道:“倒是伱,如果我这一身杀机,都倾泻在你的身上,万一你压不住杀机,将来此地栖息的人族,该当如何?” 先前他扮演县尉之时,可是尝试过,将杀机与怒意,都传给了这柳树。 后果就是,在涅槃神卵当中,柳树杀机四溢,愤怒至极,将小白猿吊起来,疯狂鞭打。 倘如往后,当真有自己都压制不住的杀机,传给了这株柳树,岂不是要大开杀戒? “其实,只要有足够香火,能镇压得住!”柳树应道。 “若有朝一日,香火不足呢?” 林焰停顿了下,又道:“你虽是柳树之身,却可以看做另一个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如将来,我自身伤重,又或者临近晚年,你就是下一个清灵公!” “那老爷的意思是……”柳树挥舞树枝,说道:“您要继续以食煞神通,以煞气化为真气,并独自抗衡这其中所带来的影响?” “世人炼精化气,九次已是罕见,尚且可以抵抗数千道异种真气的影响,何况老爷我底蕴深厚?” 林焰笑了一声,说道:“若当真压制不住,也只能传给你了……不过,老爷我盘算过了,往后,只要不是一夜之间,就升到炼气境巅峰,就不会被杀机所惑!” “今后以煞气增添真气,顶多就是性情暴躁一些,想杀人的时候更频繁一些,问题不会太大……” 他往后看了一眼,说道:“不过清灵公执念消散之前,所进行的推衍,似乎对于炼气境的完善,极为重要。” “等这次回去,与陆公商议,集思广益,凭他老人家的学识,也许可以凭着清灵公的线索,推算出更多的东西。” “有生之年,老爷我势必能够看见,炼气境的完善道路!” “就是可惜了,往后的修为进展,涉及食煞神通,后人无法复刻……我炼气境走到今日,修行心得,戛然而止了。” 林焰叹了一声,伸手入怀,取出一本簿册。 从炼精化气的步骤,到本源真气的修炼。 其中也讲述了,对外修行,一旦本源真气耗尽,会有气种留于窍穴,七日方可恢复,除非得获助益气血的宝物。 再有关于纯粹灵气所修炼出来的正统真气。 还有他刚才从五行净世桥之下,所汲取的那一缕“异种”真气。 这三类真气,各有不同。 而三者的弊端,以及相应的优势,还有对于自身的影响,他都详细记录在册。 唯独煞气所化之真气,与食煞神通相关,对后人不具备参考意义,因此未曾记录在册。 “关于炼气境的心得体会,到此为止了……” 林焰收回册子,平静说道:“只等将来,完善道路,再来重续。”他伸手一招,将小白猿招来,然后看着柳树,道:“从此之后,由你来镇守古迹了。” 镇守古迹,便等同于画地为牢。 从此便不得走出古迹半步! 这也是林焰不愿意炼化至高镇物的原因之一。 “老爷放心,我本就是树木,扎根一处,便不再挪移。” 树枝挥舞,声音传来,逐渐变得微弱,轻声道:“但您老人家记得常回来看我……” “当然!” 林焰笑着说道:“落在劫烬手中的那些‘瓣’,老爷会一个一个,给你讨回来!” “好咧!” 树枝伸展,探到了悬崖的对岸,到了旧民新乡的位置上。 “顺便将韩总旗使还有吕堂,都接回来,清灵公赠予他们的机缘,应该消化得差不多了。” 林焰拎着小白猿,一手提着神戟,走在这一根柳枝上。 —— 高柳城当中。 陆公站在院中,背负双手,抬头看向北方的天穹。 “天还未亮,就来要答复了?现在老夫不想见你,滚出去!” “是我。” 声音传来,竟是颇为熟悉。 陆公转过身来,就看见断臂的男子,微微一笑,抬起独臂,挥了挥手。 “侥幸活着回来了。” “李神宗真身未至,竟然一击得手,杀死了劫烬的前任教主,确实意外。”陆公看了他一眼,这般说道。 “其实,李神宗那一具画中之身,也基本等同于真身了。”指挥使大人笑着说道。 “哦?何以见得?”陆公问道。 “两件诡物,一为画卷,二为葫芦。”指挥使大人说道:“画卷之内,真气化为身躯!葫芦之中,真气化作利剑!” “这也比不得真身。”陆公说道。 “他是连同真气种子,都留在了画卷和葫芦当中。”指挥使缓缓说道:“从此之后,画卷与葫芦,将成为栖凤府内,显赫有名的两件至宝了。” “若只灌注真气于其中,只算是一次手段的施展。”陆公微微皱眉,说道:“但连真气种子,都落在两件诡物当中……这是自废修为!” “不错,李神宗一身真气尽丧,只算个炼精境的武夫了。”指挥使这般说来。 “不好说,他这两件宝物,也不一定就是近日的手笔。”陆公忽然冷笑了声,说道:“那个家伙,正常来说,可不会让外人知晓,他修为大跌的事情。” “不瞒陆公,我也这般想的,这两件诡物,十有八九,是在多年前就已完成炼造了,时至今日,李神宗自身修为恢复过来,才愿意将两件宝贝,交与我手。”指挥使笑着说道:“但外界或许有人,会认为他跌到了炼精境,前去刺杀。” “李神宗钓鱼的手法,愈发高妙了。”陆公这样说来,又道:“你这位指挥使,倒也不差!” “可陆公垂钓,非但鱼饵都不愿给,连鱼钩都不想弯……”指挥使轻声道:“直钩,可钓不得鱼的。” “他们三个人,在老夫心中,都不是鱼饵!”陆公面色冷了下来,道:“老夫更不是鱼钩,想让老夫弯了腰,妄想!” “看来陆公已是决意要对抗圣地之意。”指挥使大人叹了声:“您要知晓,作为圣地使者,来到栖凤府,一言一行,代表的就是圣地!” “老夫想过,今夜会有人来劝,但想到了很多人,却唯独没有想到,竟是你来!”陆公目光冰冷,隐含愤怒之意。 “劝说谈不上,只是有些话,想跟您老聊一聊。”指挥使大人神色凝重,说道:“您老人家,究竟打算怎么回应?” “你觉得老夫会怎么做?”陆公忽然问道。 “大约是各退一步。”指挥使大人想了想,说道:“从此,吕堂与韩征,囚于禁地。” “那你觉得这位福地新主,会怎么做?”陆公再度问道。 “以他的性子,多半就要拔刀了。”指挥使大人笑了声,但却想到什么,神色黯淡了些,叹道:“只是可惜,从此之后,他画地为牢,出不来了……我着实没能料到,这座古迹,异于过往,那至高镇物,竟会将他绑住!” “你觉得他画地为牢,但他若是能归来呢?”陆公眉宇一扬。 “哦?”指挥使大人皱眉道:“陆公用的什么办法,能让他得了至高镇物之后,能出这座福地之外?” “这不是老夫的方法,是他自己的本事。”陆公平静说道。 “就算他能出来,此事……”指挥使大人微微摇头:“着实也不该让这小子出面,来得罪那圣地使者。” “这一次,那使者最大的退让,也是囚禁。”陆公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觉得,林焰会让他们两个,从此囚于禁地当中?” “不会。”指挥使大人皱眉道。 “那你觉得,韩征和吕堂,可有罪么?”陆公问道。 “无罪。”指挥使轻声道。 “那你还想劝老夫?”陆公怒声说道:“你也知晓了他这福地新主的身份,若此番灭口的人,再加上你,又如何?” “加我一条命,也未尝不可。”指挥使笑着点头。 “你断了一臂,命也残了,倒是很洒脱。”陆公哼了一声,道:“可韩征和吕堂,正值鼎盛,乃是在你之后,下一代的中流砥柱!” “古迹入手,几乎可以视作,让人族添多一座天然的城池,多出一尊强大的‘守护神’!” 指挥使微微摇头,出声说道:“况且,目前外界只认为是清灵公未亡,不知古迹已落于我方之手!只要封锁消息,将来进行布局,定计谋划,大有可为,势必能够重创劫烬、妖物、邪祟等各方大敌。” “往后涉及到的,也都关乎栖凤府内人族之大局,长远来看,牵扯近百万之众的人族生存,已不是我们三人的分量,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 他看着陆公,神色认真,说道:“即便我在鼎盛时期,若为此事,也愿赴死!” 陆公闻言,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心够狠,连自己的命也愿意丢。” “心不狠,也做不得照夜人的首领。” 指挥使自嘲地笑了声,道:“每一个被我选中的照夜人,性命便算是去了九成!经我之手,送出城外,那么这照夜人,便已死了十成。” “例如季薄昌,即便将来灭尽了劫烬,他也注定回不来了!” “每一个有资格成为照夜人的,都是人族当中,心志最为坚毅,堪称人族之脊梁的。” “我送走了太多这样的人,其实也期盼着,有朝一日,谁来送我去死。” “不过,我愿意赴死,是我的事情!韩征和吕堂,不是照夜人,命不归我管!” 指挥使看向北方的天穹,说道:“可是陆公要知道一点,对于圣地而言,论大局之利害,其实无论是我、韩征、还是吕堂,都不重要!” 陆公深深看他一眼,往边上走去,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我等都不重要,那么无常呢?” “作为福地之主,他自然是很重要!” “可无常不会容忍此事,无论是杀还是囚!” “陆公忘了,在圣地眼中,他分量虽重,也只是一个强大的囚徒!”指挥使神色凝重,缓缓道:“至少,他对圣地的存在,构不成任何威胁。” “你去过圣地,对他们更为了解,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陆公沉默片刻,忽然问道。 “圣地之中,并非铁板一块,内中势力其实很复杂!” “绝大部分的圣地中人,只是与我等这般的修行人!例如那位使者,他会因陆公的公然指责,为此而动怒,在职权范围内,为难于你。” “但圣地最高层的那些人,我怀疑他们甚至失了喜怒哀乐,封了七情六欲!” “作为圣地的高层,他们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的认知,那就是为了人族生存之大局,杜绝一切隐患,不择手段,不计情面,只看利弊,无关善恶!” 指挥使停顿了下,说道:“在无常成为福地新主之后,他的分量,已经远超过了那位栖凤府城的施副城守!今夜,已经有圣地的人,找上他了,只要这位炼气境巅峰的副城守不愿放下仇恨,一样会被杀!” 他伸手抚摸着断臂,低声道:“这就是我今夜来找陆公的原因!” (本章完) 第204章 我的前途不由他人来定! 天色渐明。 古迹之外。 林焰回望了一眼,吐出口气。 小白猿已经扮作了少年林焰的模样,背负长戟,低声道:“老爷放心,树爷稳得很,回头料理了外界事情,再来看它。” “咱们在古迹当中停留的时日太久,外边的人手多数已经撤走了……但是,按道理说,应该在远处净地,留下人手,监看周边变化。”韩总旗使从远处走来,微微摇头:“得徒步走一段,找到他们。” “那就尽快赶路,陆公怕是等急了。” 吕堂这般说来,古迹当中七日里,他已成功完成了炼精化气的步骤。 除却至高镇物以外,九个瓣形成的镇物,便是最大的机缘。 吕堂和韩总旗使,虽然未有获取镇物,但都得到了不同的机缘。 经过五行净世桥,并得到日月同升的洗礼,再有殿中那一场机缘,吕堂能够达到炼气境,倒也不算出乎意料之外。 倒是韩总旗使,目前看着,似乎修为进展不大,没能一夜之间,真气暴涨。 可是其中获益,却利于他将来的修行。 “里边那位,是柳树成妖?还是从柳尊身上剥离出来的,类似于小神尊那样的存在?”韩总旗使沉吟道:“能完全信得过吗?” “当然。”林焰微微点头,正要解释。 “信得过就好。”吕堂摆手道:“你这身本事,过于玄奇,不想问了。” “……” 韩总旗使神色复杂,他心里其实还是很好奇的。 不过从面对劫烬大长老的那一战来看,林焰这身本事,已经让他们极为陌生了。 身化金光,宛如金刚之躯。 又能变化岩石,让人难以辨认。 且那些纸人,造诣之高,也让人看得心中惊愕。 这些手段,虽有伪装易容、以及剪纸为马等等痕迹,却已经完全超出了这些法门应有的范畴。 “想学?”林焰忽然偏头,笑着问道。 “学不了。”吕堂摇头说道:“我们得要精心钻研炼气境的修行,哪有精力去学那些本事?” “……”林焰依然没能适应如今的吕堂,总觉得这番话,从这黑脸大汉口中说出来,让人有些恍惚。 “看什么看?我有自知之明,在修行之余,即便只多一门刀法,用心练个十年,都未必大成!” 吕堂哼了一声,道:“没能修到你这等造诣,那就是杂而不精的手段,对我等其实无用,白费心血……” 韩总旗使闻言,点头应道:“此言极是,当前修炼真气,是为首要!将来兼修一门攻伐手段,修得一门护身之法,才是我们该走的正经路数!” 他们二人,也修行过敛息诀,钻研过易容术,但基本只是入门的造诣。 毕竟,这些旁门左道,耗费极大精力,但是对于迎敌对战,用处不大……因此,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有一定了解,入了门槛,基本便足够了。 多练一门刀法,多修一门护身手段,更有作用。 大约只有类似于照夜人这一种人,平日里有特殊需求的,才会耗费更多精力,去钻研一些较为特殊的法门。 “我这里整理了一部修行心得,两位可以拿去作为参考,等看完了,上报内城监天司,替我换成功勋,领些赏银。” 林焰伸手入怀,取出册子,递了过去。 “……” 韩总旗使沉默了下来。 吕堂微微抿嘴,半晌之后,才道:“你入炼气境,没多久吧?咱俩刚认识时,伱修为还不如我,对吧?” 没等林焰回答,他接过册子,闷声道:“你哪里总结出这么多经验来?” 按道理说,三人都是初成炼气境未久。 那么三人都应该是共同探索,相互扶持,一起钻研。 怎么转眼的功夫,这小子就扔出一本修炼心得来? 能够拿出手的修炼心得,势必已经梳理了一番自身修行的道路,并且在炼气境有了极高的造诣。 如果至高镇物,落在林焰手中,那么此刻作为福地新主,完全得获清灵公传承,堪称未来的‘守护神’,如今拿出一部炼气境修行心得,倒也不足为奇。 可这小子,不对劲啊。 “本源真气?正统真气?异种真气?” 韩总旗使接过册子,翻了几页,愕然道:“你连各类真气的优劣利弊,以及其中影响,将来前路,都摸索过了?” “差不多了。” 林焰点了点头,说道:“只是还没到炼气境巅峰,所以,严格来说,只有半部……后半部的修行心得,不具备参考的意义了。” “没到炼气境巅峰?这叫什么话?” 吕堂不由得脸色一僵,倏地闭上双目,感应着自己眉心祖窍当中,仅有的一缕可怜兮兮的本源真气。 随后就见这黑脸大汉,睁开眼睛,看了看林焰,半晌不说话。 韩总旗使欲言又止,最终咬了咬牙,决定不问! 小白猿摸了摸长戟,咕哝着道:“跟老爷比,他俩不是找虐嘛?” 在气氛凝滞之下,三人一猿,徒步走了一个上午。 却见前方,忽然鹰鸣长啸。一头成了精的黑鹰,由远而近。 上面站着一个断手之人,赫然是栖凤府来的那位巡察使。 其师叔,就是曾经被劫烬所害,因古法隐患失控,杀死同伴,后来在丰城南边净地,跟林焰见过的那位老辈镇守使。 “还以为你们四人,都葬在古迹当中了。” 巨鹰未落,上方便传来声音。 那位巡察使,一跃而落。 他在炼精境当中,修为本是不低,近乎巅峰层次。 但断去左手,实力受损,且血气运转不畅,只能看作炼精境中下层的战力了。 并且往后,气血会逐渐下滑,暮年的衰弱状态,会提前降临……而突破炼气境的希望,基本可以算是断绝了。 “死不了。” 韩总旗使上前去,看了一眼他断去的手掌,摇头说道:“你有生之年,本该有突破炼气境的希望,一时意气,鲁莽!” “你看多少炼精境巅峰的人物,终此一生,都止步于炼精化气之前?” 这巡察使笑着说道:“韩兄也是蹉跎十年光阴,但好在苦尽甘来,我自问没有韩兄的运道……” 他这样说来,又看向林焰,施了一礼,道:“我师叔的事情,高柳城的指挥使,已经告知于我了,多谢!” 根据那位老镇守使的意思,是哪天身死道消以后,再告诉这位师侄。 但林焰告知于监天司指挥使,而指挥使大人,显然有更深的考虑。 “怎么回事?” 韩总旗使有些惊愕。 “先前我师叔遭人所害,古法隐患爆发,犯了大罪,又不愿被囚,故而遁逃,我私放了他,心有不安,自断一手,以作责罚。” 巡察使叹了一声,说道:“他本答应过,此生不入劫烬。” “前些时日,照夜人传回消息,知晓我师叔成为了劫烬的一员,这些时日以来,我寝食难安,心中万般惭愧。” “先前得了无常的消息,经高柳城指挥使告知于我,方是知晓,他老人家仍然心系人族,藏于劫烬,忍辱负重。” “如此想来,我当日所为,也并非大错特错。” 这般说来,他看着林焰,便又要施礼。 林焰伸手,将他托住,旋即退了一步,施礼道:“巡察使有情有义,老镇守使心系人族,你这一门传承,令人尊敬,更应受我一礼!” “来来回回,这么客气,有完没完?”韩总旗使无奈道:“整点吃喝的,早点安排马匹,回高柳城才是。” “也是,多日不出,免得陆公还以为咱们三个都栽了,埋在里边出不来。”吕堂连忙说道。 “四个!”小白猿怒道:“大黑脸,你当我不存在吗?” “陆公……”听到这里,那位巡察使微微皱眉。 “怎么回事?” 见状,林焰等人,都露出异色,当即出声询问。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这位巡察使摇头说道:“但是今日上午,栖凤府第九庙祝,本该回返府城,却留在了高柳城中。” “而且随行的神庙护军中卫,连同那位大将军,也留下了三十人。” “好像是梧桐神庙大庙祝的意思,应该跟陆公有关。” “对了,这消息是高柳城监天司,特意传过来的!按道理说,我只是负责在古迹周围巡视,借着这鹰眼,观测风吹草动,而陆公的事,跟我无关……” 他看了一下眼前的四人,说道:“现在我大约知晓,为什么消息传到我这儿了!” “陆公出事了!” 吕堂偏过头来,沉声道:“得尽快回去。” 这位巡察使让了一步,说道:“前方净地,由我负责,这就让人安排快马。” 他似乎想到什么,又道:“如果你们觉得事情紧急,我可以改用快马巡视古迹……我身边这位老友,可以借你们,但它体型所限,只能乘坐一人。” 四人都对视了一眼。 “那我先回去……”吕堂出声说道。 “此事应该跟古迹有关系。”林焰沉吟着道:“我了解得比你多。” “我……”吕堂仍要开口。 “就这么定了。”林焰按住他的肩膀,低沉着道:“你初入炼气境,但那位栖凤府护军中卫大将军是炼气境巅峰!真有什么变故,我比你有把握,护得陆公周全!” “事涉栖凤府高层,能让陆公深陷其中,势必不是小事!” 韩总旗使这时开口。 他终究担心,这小子一言不合,就对栖凤府的神庙护军,拔刀相向。 他看着林焰,说道:“你年纪尚轻,大好前途,未来前程不可限量,年后就该升任镇守使了,眼下其实由我出面,更合适些……” “陆公于我有大恩,跟韩总旗使一样!” 林焰翻身跃上鹰背,沉声说道:“我的前途,从不是由栖凤府的高层来定!” 声音落下,他不再多言,他驾驭巨鹰,振翅飞起,消失于云端! (本章完) 第205章 陆公的错!林焰的刀! 高柳城,临江坊,陆公院中。 天色临近傍晚,日渐昏黄。 藤椅之上,陆公躺在上面,打了个哈欠,将蒲扇放在脸上,遮掩亮光。 而在身边,水道中间,有一座木车。 水流转过,木车轮转,边缘是扇叶,吹起了略感温暖的风。 “高柳城中,倒是有些能工巧匠。” 第九庙祝笑了声,说道:“据说这一次,在古迹当中,那些人经历了古老时代的城镇幻景。城中如今已在整理其中一切见闻,难道这座木车,也是根据古迹之中见闻,仿造而成?” “胡说八道,这是老夫得意弟子的心血之作,苦心钻研而来,不是仿造前人的。” 陆公将蒲扇拿下来,怒道:“你在这里,监看老夫就算了,别恶心老夫!” “陆公收徒一事,晚辈也听说了,大庙祝也颇是好奇,倒是……” “聒噪!” “陆公何必拿我撒气?” “你们围了老夫的院子,还不容老夫有气?” “我们不过是听命办事的。” 第九庙祝揉了揉眉头,说道:“再者说了,先前传话,谁都一样,又不是我的意思!而眼下,是陆大庙祝的意思,为了保护您老……” “老夫在高柳城,过得挺好,足够安全,用不着保护。” 陆公平静说道:“真要被人刺杀,就当劫烬干的,第一问责高柳城守府,第二问责高柳城监天司,不用波及他人!” “陆公何必如此倔强?” 第九庙祝低声说道:“大庙祝昨夜已经跟圣地使者见过面了,对方也算是已经让步了,可以改杀为囚!” 陆公将蒲扇扔在地上,说道:“凭什么囚?罪在何处?他们不是修订了所谓的律法?根据哪一条律法规章来的?” 第九庙祝叹息说道:“其实这事,本也是囚!至于灭口,是因为您老得罪了人家……” 说到这里,他无奈道:“当然,即便大家都知道,这位使者,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可就算闹到圣地去,他说为了大局,选择灭口,圣地高层顶多算他过度严苛,都未必认为他的做事方法有问题!” “难道没有问题?” 陆公冷笑一声:“无罪之人,有功在身,改杀为囚,就没问题了?” 第九庙祝沉默了下,又道:“陆公忘了,自己是怎么被迫卸任梧桐神庙的庙祝职位的?” 陆公沉默了下来。 而第九庙祝站起身来,负手而立,轻声道:“栖凤府与残狱府,两地劫烬高层,论太上长老,共有六位。” “其中为首的,是从劫烬教主之位退下来的大老爷,已经被李神宗杀了。” “如今还有五位,陆公不要忘了,后面这两位,可是从你手中栽培起来的。” 他转过身来,看着藤椅上显得黯然的老人,缓缓说道:“当年您老也认为,他们都是人族的脊梁,绝不可能有泄露人族机密的嫌疑,结果丰城出了大乱,损失惨重,那年闹了饥荒,死了多少人?” 陆公微微闭目,半晌过后,才涩声说道:“伱也认识他们,莫非也都觉得,是老夫识人不明?” “当然不是。” 第九庙祝低声道:“晚辈知道,他们本性坚定,是为了人族,可以甘心赴死的人。” “尤其是那位姓卓的老先生,他成为劫烬之前,在栖凤府城,任栖凤府巡察使之位,曾护送我等烧香人,出城接收镇物。” “当时离得远,风雨骤起,耽搁路途,入夜之后,妖邪来犯,死伤惨重,仅存他一人独守!” “他为了救人,推开一个少年,自己连肠子都被掏了一截。” “当时他一手持刀,一手捧腹,把肠子塞进去,让我们先走,不用等他。” 第九庙祝自嘲地笑了一声:“谁能想到,这样的人,最后也沦落成了劫烬?所以,面对他们年轻之时,怎么能说是您识人不明呢?” 陆公默然不语,放下了手中的蒲扇。 “晚辈也知道,他们的古法隐患,一直都是您老帮忙压制,因此是没有疏漏的。” 第九庙祝,叹息说道:“但不管怎么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最后他们都成了劫烬的高层,被彻底污染了,无法逆转。” “其实晚辈对韩征,也并不熟悉,但听过他跟李神宗的恩怨。” “至于吕堂,当年我还是神庙的烧香人,尚未晋升庙祝,他作为护军统领,与我相熟。” “他二人都是刚正不阿之辈,为求公道,哪怕人头落地,也不低头。” “这种人能够受到陆公器重,我并不意外。” “但若论正直、公义、舍生忘死之决心,那两位劫烬的太上长老,年轻之时,何曾弱于他们?” “可结果又是怎样?” 他看着陆公,出声说道:“炼气境尚未完善,但是,就算摒弃古法隐患的忧虑!单说未来,您老可以保证,他们不会成为劫烬?” 声音落下,他走到陆公的面前,伸手按住木车。 水流转过,木车不动,风也停住了。 “今日这二人,不会泄密,但明日如何,陆公也不敢承诺,是吗?” 第九庙祝声音干涩,说道:“一座福地,就是一座天然城池,不用耗费数十上百年去建造,甚至要比城池,更为安稳,会涉及到数以百万计的人族生存!” “言重了。”陆公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别说他们不是劫烬,就算入了劫烬,也不至于因此,毁掉一座福地。” “清灵公之名,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压制住某一部分的威胁,此事也不比造一座城池简单!”第九庙祝出声说道:“陆公,事有轻重,情分归情分,大局归大局……” “老夫也是知情者,不如一并处置?”陆公说道。 “陆公何必说气话,如果真有必要,将我同罪论处,又有何妨?” 第九庙祝自嘲了一声,这般应道:“我受命之时,就知道这是个棘手的差事!要劝陆公放手,要劝两位义士甘愿束手就缚,又要受那位高高在上,赐福栖凤府的圣地使者的问责……” “这种差事,不但得罪人,连自己良心也过不去,所以梧桐神庙当中,没人愿意接这个差事!但总得有人来……” 他躬身一礼,说道:“陆公,我以性命担保,护他二人性命!无论圣地使者是何意见,只让他二人,留在梧桐神庙,不与外界来往……等将来大事功成,将他二人,完整送归!” 陆公神色平静,未有应答。 “陆公不应,只能等他二人归来,寻他们商议了。”第九庙祝叹道。 “大义相压,他二人多半要应下。”陆公沉默了下,说道:“老夫依然认为,有功无罪之人,不该杀,不该囚!将来,他们是否会被污染,不妨碍他们今日,还是人族之义士!” “此言差矣!” 就在此刻,一人推门而入。 来人面貌,约莫三十来许,炼精境的修为。然而,此人浑身白衣,绣有日月星辰,满身傲气,全无掩饰。 哪怕对面两人,是栖凤府梧桐神庙的新老庙祝,他依然微微昂首,视若等闲。 而在院外,负责守卫神庙护军统领,看了进来,微微摇头,显得颇是无奈。 “为大局所虑,舍去二三人,何以惜之?” 来人背负双手,淡淡说道:“九爷,这种事,过往也做了不少!只因此二人,修为不低,又与陆公相熟,便如此麻烦了?” “这是何人?” 陆公扫了一眼,神色平淡:“什么阿猫阿狗,都穿上圣地的服饰,老夫年迈,眼神欠佳,实在认不清眼前是人是狗……” 来人脸色顿时变得冰冷,极为难看。 “回陆公,此人名为氿临,半年前被圣地使者收入门下。”第九庙祝叹道。 “原来是只龟。”陆公平淡道:“你们留下,围着这院子,是等他过来?” “……”第九庙祝默然不语,只是缓缓迈步,站在了陆公身侧。 “九爷此举,倒像是我来杀人的。” 氿临神色一收,笑了声,缓缓走来,越过第九庙祝:“家师让我来,面对陆公时,不可不敬,怎可能对他老人家不利?” 他停住脚步,站在陆公面前,俯视着藤椅上的老人。 “您老说过,人命皆平等,此事涉及多少人族存亡,怎么今日老人家所器重的人,就要贵于别人的性命?” “有功无过,你凭哪一条律法处置?”陆公问道。 “您老人家觉得,囚杀此二人,不合律法规章?”氿临缓缓说道:“您老人家,之所以辱及家师,不就是因为,您不服律法,怎么今日拿律法条例,来驳斥家师之令?” “律法不合情理,自当驳斥!”陆公说道:“可就连这不合情理的律法,都没有你们可以依据的这一条!” “当初吕堂当街杀人,那死者虽是穷凶极恶,但未经审判,他无权杀人,故而重判!” 氿临说道:“当初您老人家,把吕堂提出来,赦免死罪,可没按律法来……今日我来杀他二人,谁说就要按律法来?” 第九庙祝沉声道:“氿临,昨夜大庙祝已见过你师尊,对他二人,只囚不杀!” “我前日动身,家师交代的,是灭口!” 氿临笑了声,平静说道:“至于昨夜发生什么,与我无关,除非此刻,家师一纸书信,送到我手,有了新的指示……否则,我也只能无奈,按照前日吩咐行事了。” 他微微凑近前来,道:“陆公,于情于理于大义,你都保不住这二人……” 他哈哈一笑,挺直身子,负手而立,道:“无论闹到栖凤府、闹到圣地里,家师作为,合乎规矩!倒是老人家,有着前车之鉴,仍然妇人之仁,怕是会让圣地高层认为,您老不堪大用!” “陆公……” 第九庙祝近前来,咬牙道:“氿临这一身穿着打扮,是那位圣地使者的服饰,相当于对方亲自到此!为韩征与吕堂二人性命,低个头吧……保得他们,只囚不杀!” 氿临忽然轻笑了声。 这笑声并不掩饰,更是告知陆公,他听到了第九庙祝的话。 而没有出声反驳,便也算是默许了此事。 此事论来,可杀也可囚,但过往多是暂时囚禁,以此封锁消息。 “也就是说,可以不杀,但要低头?” 就在此刻,阴影笼罩了院落。 原本夕阳斜照的小院,变得阴暗了些许。 天穹之上,传来声音。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头黑色巨鹰,盘旋空中,遮掩了日光。 这巨鹰已然成妖,但作为那位监天司巡察使的坐骑,在各城神庙报备过,爪下有标记,故而城防守军,未有将之打落。 只见巨鹰盘旋一周,落在院中。 而巨鹰身上,站着一人。 此人貌若青年,面色冰冷。 他身着金纹黑袍,腰挂长刀。 他从巨鹰身上走了下来,往前方走去。 “大胆!谁给你的资格,胆敢踏足此院?” 氿临大喝一声,又看向第九庙祝:“神庙护军负责守卫此院,莫非形同虚设?外人到此,万一是刺杀陆公,该当如何?” 他这样说来,眸光森冷,往陆公的脖颈处看了一眼。 或许在这一刻,他甚至想着,干脆了结了这老家伙,嫁祸给对方。 但这位第九庙祝,以及院外的护军,终究不是他的麾下。 此事还是不可行! 但杀死这个擅闯的年轻人,总归是不难。 便见氿临伸手入怀,握住了圣地的宝物,准备以这年轻人的首级来立威! 然而就在此刻,便听得那个从巨鹰身上走来的年轻人,忽然开口说话。 “看一看这个。” 声音未落,就见那金纹黑袍的年轻人,伸手一挥,扔过来一本册子。 “嗯?” 氿临怔了一下,不由接过册子。 翻开来,只见一页白纸。 他不由得错愕,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那年轻人,已伸手按在刀柄上,漠然开口。 “册子上记载着关于福地之主的详细情报!” “……” 在刹那间,氿临便明白了过来,浑身汗毛倒竖,瞳孔紧缩。 他立时伸手入怀,便要取出圣地宝物。 然而刀光骤起,寒光席卷了整个院子! “遵从圣地之意……” 林焰冷声道:“灭口!” (本章完) 第206章 斩杀圣地高徒! 谁也没有料到,面对圣地使者的高徒,面对这一身圣地的服饰,这年轻人竟然胆敢拔刀! 刹那间的工夫,变化已生,刀光骤起! “住手!” 第九庙祝察觉杀机,当即惊呼出声! 而院外那位炼气境巅峰的护军中卫大将军,也在此刻闯入院内。 紧随其后,便是神庙护军的将士,皆拔刀出鞘,一拥而入。 而此刻,只见这身穿监天司金纹黑袍服饰的年轻人,已是一刀捅穿了这位圣地使者的高徒。 “你……” 氿临瞳孔紧缩,脸色苍白。 这一刀,自左胸而入,从背后透出一截。 林焰面无表情,往前走出半步。 随着他这半步,刀刃从氿临的胸前,缓慢刺入。 背后的刀刃,缓缓地透出。 而林焰的手,也在这一刻,按住了氿临的手腕,制止了他取出怀中物事的举动。 尽管断了心脉,但炼精境生机之强盛,甚至可以断肢重续。 所以这一刀,不至于让这位圣地使者的高徒,立时毙命,当场咽气。 咔嚓一声! 林焰扭断了他的手腕。 然后伸出手,按住氿临的后脖颈,将照夜宝刀的刀锋,全数捅进去,直至没柄。 “放轻松,本座杀人经验丰富,干脆利落,不会有太多的痛苦。” 林焰往后退了一步,将照夜宝刀抽了出来。 然后一刀架在氿临的脖颈处,平静道:“你师尊也知晓这福地之主的真正身份,作为监天司麾下,本座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会泄露人族机密,你告诉我,该杀还是该囚?” “伱完了……” 氿临目眦欲裂,眼眸猩红。 他脏腑受损,血液逆流,口中满是鲜血,狰狞可怖:“敢杀我,陆老鬼,也救不了你……” “陆公能不能救我,以后再说,但现在看来,你师尊救不了你。” 林焰平静说道:“你手里这所谓的‘宝物’,也救不了你……” “把人放开!” 那位神庙护军中卫大将军,面无表情,伸手虚按,真气爆发,便要压下林焰。 却在此刻,有人叹息一声。 “古兄,此为我监天司总旗使,兼任新城巡察使,临江坊是他管辖的地界,他在自家辖区之内办案,你想出手,不合规矩的……” 院墙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人。 左臂已断,空空荡荡。 而右手提着一壶酒。 神态悠闲,平淡开口。 “古兄,阻我监天司办案,作为高柳城最高指挥使,我虽只剩一臂,也得拿下你。” 便见指挥使,顺手扔了酒壶,平静说道:“你们走出院外,当你们没进来过。” “……” 古大将军面无表情,收刀入鞘。 其余神庙护军,面面相觑,各自收刀,走出院外。 随后就见这位古大将军,伸手指了指林焰,显得颇是愤怒:“敢杀圣地之人,你小子完了!” 然后他竖起了大拇指,又道:“当着老子的面杀人,你小子有胆量!” 他转身而去,又将院门重新关好。 而院墙上的指挥使大人,显然早已到了,静静看着这场好戏。 直到需要他出面的时候,才现身出来。 但往下,大约不需要他再出面。 所以他面色平淡,说道:“本座日理万机,今日就在内城监天司总楼,当我没来过。” 声音落下,他打了个哈欠,侧了下身子。 忽然从院墙上掉下去,人掉到了院外。 “……” 氿临浑身颤动,脸色苍白,而眼神充满了黯淡。 林焰笑道:“看来对你们师徒二人有所不满的人,也不是少数了。” 声音落下,林焰不再多言,一刀割断了氿临的脖颈,将头颅扔到了边上。 院中气氛沉寂。 片刻之后,才听得第九庙祝神色复杂地开口。 “我现在走出院外,能不能当我也没进过院子?” “先拿些灵符,驱邪祛秽,院里死了人,有些晦气。” 陆公终于开口,说道:“让监天司的人过来,把尸体处理了,记得找个缝尸人,将脑袋缝回去,要缝好看些,手艺不能糙,给他的体面,也给圣地一个体面。”第九庙祝默然不语,低头看了下那身首分离的尸体,想着您老这时候讲体面了? 而林焰收刀入鞘,蹲下身子,拾起落在地上的蒲扇,递了过去。 “陆公刚才似乎不是很想我动手?” “此事,必然得罪圣地,影响你将来升迁,以及诸般机缘的赏赐,不该牵扯进来的。” “那陆公先前为何不说?” “老夫劝不住你。” “陆公还真是了解我。”林焰笑了一声,偏头看了一眼,道:“陆公还很可惜,人族少了一尊炼精境吧?” “确有此念,今日死的,不是劫烬,也不是妖邪,而是人族的炼精境。” 陆公看着那尸体,叹道:“当今诡夜,妖邪无尽,人族本就势弱,借旧神之威,建立城池,仍然是在这世间挣扎求存……每一个人族的强者,都是消耗了大量的资源,成长起来的,可惜了。” “可是陆公,总有人过得安稳了,就以为这世间太平了,勾心斗角,争权夺势。” 林焰平静说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人族内部不稳,将来未必灭在妖邪手中,更可能是自取灭亡!” 随后林焰看着地上的尸体,平静说道:“今日这个炼精境的家伙,他可是想要杀死我高柳城的炼气境!按他们的说法,今日尚且如此,将来身居高位,他能残害多少同族?我杀他,不止为今日,还为了将来,算下来,也是救了不知多少人,功德无量,要是柳尊知道了,都要赐福于我,您老说是吗?” “你从哪儿学的这些谬论?” “跟杨主簿学的。” “他是个人才,之前施家二位公子的首级挂在城头上,威慑八方,也是他的主意吧?” “确实是个人才。” 林焰笑了声。 第九庙祝站在边上,终于忍不住开口:“两位别闲聊了,此人可是圣地门下,炼精境的修为,放在哪里,分量都不轻,就这么死了……你们不考虑怎么善后吗?” “不是有你这个人证?” 林焰转身看了过来,神色平淡。 陆公微微抚须,叹息说道:“此人窥探福地之主的详细情报,避免消息泄漏,杀之灭口,以求守秘,可行。” “……” 第九庙祝沉默了下,说道:“他死了,此事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死之后……” 声音落下,就听得这位第九庙祝,深深看了林焰一眼。 陆公淡淡道:“他也知道福地之主的详细情报。” 第九庙祝闻言,终是叹了一声,说道:“氿临虽死,事情还在,守秘一事,又牵扯一人……关于这三人,仍然需要妥善安置。” 林焰负手而立,说道:“涉及福地之主,那就让福地之主来决断。” 第九庙祝顿时迟疑,低声道:“圣地那边……” 陆公抬手道:“就这样吧,这座福地,位于栖凤府范围之内,理当由栖凤府城的城守府负责!” “老夫早就说过,圣地使者已是过度插手栖凤府事务。” “你们明日回栖凤府,转告那位圣地使者,等入冬以后,老夫亲自回府城,彻底了结此事。” “他耐心不足,等老夫一个月,总该是够了。” “至于他们三人,留在老夫身边,这一个多月里,若是泄密,老夫自绝于此,项上人头,交托监天司,送往府城功能!” “至于其他的担忧,至少在老夫身边这一个月,可以保证,他们不会成为劫烬!” 陆公这样说来,又道:“他这弟子的事,等回了府城,一并解决。” 林焰轻笑一声,说道:“他要是等不及,可以来高柳城,亲自擒拿我等!” 第九庙祝揉了揉眉宇,终于无话可说,转身而去,推开院门,吩咐道:“把尸体拖走,让人缝好,明日咱们护送氿临先生,回府城去。” —— 而在此刻,陆公也已经蹲下身子,从无头尸体的怀中,取出一物。 此物宛如铜镜,以青铜所制,样式古朴。 “知道他炼精境的修为,何以如此张狂么?” “因为此物?”林焰沉吟道:“在古迹当中,见到岳家的大长老,炼精境巅峰的修为,凭着两件宝物,在众多炼气境上层的强者当中,不落下风,试图争夺至高镇物……” “岳家历经七代,藏有五件宝物,此次能拿出两件出去,也算是对‘至高镇物’,寄予厚望了。”陆公笑了一声。 “晚辈有些疑惑,宝物如此重要,当时为何不是交给炼气境的岳家族人?”林焰沉吟道。 “自是因为,那位大长老,更信得过,更不容易失控。”陆公出声说道:“而且,当时你所见到的,与其说是那位岳家大长老,不如说是岳家存世的那位老祖……” “哦?”林焰接过这一面铜镜,说道:“所以刚才,如果不是折断了他的手,被他取出铜镜来,晚辈面对的,就该是那位圣地使者了?” “差不多。” 陆公叹息一声,说道:“可惜这种宝贝,极难仿造,奥秘无穷,难以解析清楚,否则……若能大量制造,人族的处境,也不至于这般艰难。” 林焰顿时明朗,道:“这一类宝贝,都是从净地中,取来的古物?” “在传说当中,这些都曾经是旧神的器物,沾染了神意,具有无穷玄妙。” 陆公想了想,说道:“当初你遇见的索命诡灯,其实也是这一类,只是没能经过梧桐神庙的炼化,那就是索命的诡物,而不是护身的至宝!” 说到这里,陆公取出一道灵符,贴在镜面之上,平静说道:“此物由老夫封住,等彻底炼化,就给你兄长护身。” 林焰自然是没有意见。 但在此刻,却听得陆公开口。 “李神宗就在老夫屋内,去见他一面。” (本章完) 第207章 得见李神宗!神庙陆长生! 陆公院中。 林焰目光微凝。 旋即不再多言,他朝着陆公房中而去。 来到门前,却见房中,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只见墙上,挂着一幅空白的画卷。 似乎因为林焰推开了门,风吹动了房内。 下一刻,画卷之上,逐渐浮现了痕迹。 仿佛有着一支无形的笔,在绘画着什么。 呼吸之间,那无形的笔,就勾勒出了一道人影。 身材颀长,气度不凡。 其面貌逐渐清晰,五官端正,宛如青年。 下一刻,却见画中人,眉宇一扬,竟然活了过来。 倏忽声响! 画中人迈步走出! 眨眼之间,已在林焰面前。 并指成剑,指向林焰的眉心。 轰隆!!! 林焰退了半步,周身真气爆发! 金色光芒,倏忽浮现! 照夜宝刀,刹那出鞘! 刀光寒意骤起! 刀尖对上了指尖! 刀锋与剑意,瞬间僵持住! 强大的气息,掀起了狂风! “别在这打,想拆了老夫的住处?” 陆公大袖一挥,喝道:“回去!” 一声呵斥之下,便见狂风顿时减弱。 林焰不由退了半步,放下了刀。 画中人,则退到了画卷之内,变成了一幅画像。 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 片刻之后,林焰才偏头看了一眼,道:“他就是李神宗?” “不像?” “比想象之中,年轻得多。” “他本来年纪也不大,刚满四十。” “可他的义子周魁,年纪比韩总旗使还大,这般算来,周魁岂不是比李神宗还大几岁?” “李神宗当年打出名声以后,有不少人拜在他门下,其中有些厚颜无耻之徒,为关系更近一步,便奉他为义父。” “……”林焰沉默了下来。 “如今算来,除了六名弟子以外,他收了十三个义子,每一个年纪都比他大。” 陆公这般说来,又道:“例如周魁,算是是被赶到高柳城的,被李神宗所恶,先前被你砍了脑袋,他这个当义父的,都未过问。” 林焰沉默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看向墙上的画像,说道:“这就是李神宗借指挥使的手,暂存于您老这里,转赠与我的宝贝?” 陆公点了点头,说道:“李神宗说了,什么时候你能一刀击败画像上的他,就有资格去栖凤府城,给韩征讨回公道了。” 林焰闻言,皱眉道:“刚才李神宗这一剑确实很强,但没有我预料之中,那样强大。” 陆公淡淡道:“再等十来日,画中人的修为,就完全恢复了。” 听见这话,林焰不由一怔,他目光倏忽一凝,落在那画卷之上,隐约有了猜测,甚是惊愕。 “如你所想,是李神宗自斩修为,将斩出来的修为,封到了这里边。” 陆公缓缓说道:“伱刚才那一刀,消耗了多少真气?” 林焰应道:“仓促应对,动用了八百余道真气。” 陆公说道:“今日用了八百缕真气,但种子还在,七日自行恢复,是么?” “正是。” “可李神宗,却把他的真气种子,都封在了这画卷之中。”陆公淡淡说道:“但这画卷虽然不俗,可也毕竟不如肉身,所以二十一日,方可恢复。” “能将自身的真气,连根拔起,封入画卷?”林焰不由得惊愕道:“世间有这等法门?” “这也是从圣地来的新法,临近失控的炼气境,可以选择拔除自身真气,自斩修为。” 陆公语气淡然,说道:“但无论何种真气,都要经过自身炼化,深藏体内,与精气神相合。” “修行到了这般地步,内外通达,浑然一体,想要将体内的异种真气连根拔起,要比抽筋扒皮、裂骨取髓,都痛得多!” 听得这话,林焰沉默了下来。 世人对于伤痛的描述,通常是骨断筋折、痛入骨髓、痛彻心扉这一类的用词。 但真正拔除体内真气,多半要比陆公口中的“抽筋扒皮,裂骨取髓”,都要更加可怕。 说是饱受折磨,生不如死,也不为过。 相较之下,刚才那位圣地高徒,便算是干脆利落,痛快得多了。 “李神宗甘愿拔除真气,自斩修为,承受这等生不如死的痛苦,是圣地那边,给了他炼气境的完善法门?”林焰沉吟道。 “放眼世间,炼气境法门都没有完善,即便是圣地的历代强者,苦心钻研,也都没能做到。”陆公应道。 “那李神宗此举又是为何?”林焰眉头紧皱,颇感不解。 “不知道,但这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而且也还没有到失控的境地……”陆公说道:“他能舍弃原有的本事,势必是走出了一条更强大的道路。” “李神宗号称三百年来,栖凤府天资最高之人,晚辈记得,他早就被誉为栖凤府第一强者了。”林焰沉吟道:“他要彻底迈出炼气境以上的道路了?” “不知道,但目前来看,应该没有。” 陆公这样说来,道:“对了,古迹之中,九大镇物的去处,有七处已经查知了。” 随后便见陆公伸手入怀,取过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林焰扫了一眼,上面详细记载了九大镇物的去向。 人族得了三个镇物。 劫烬也得了三个镇物。 剑中君杀死了一头大妖,从对方手中,抢夺了一个镇物,但不知为何,给了沼灵老人。 余下两个镇物,暂时不知去向,疑似落入妖邪手中。 “人族这三个镇物里,一个是被高柳城守府得了,一个是被临海城的大城尉义女所获,另一个……” 林焰眉宇一扬,道:“落在李神宗手中?” 陆公点头说道:“李神宗的真气,有部分封在了一个葫芦里!那葫芦也是个古物,由他弟子执掌,夺来了一个镇物!” “就是那位负责照料徐鼎业的?” “照料徐鼎业,只是个幌子,李神宗派他来高柳城,就是为了这镇物。” “以李神宗的天资和才情,甘愿自行拔除异种真气,定然是瞧不上这镇物的。” “当然,古迹出世,李神宗虽然参与了,可连真身都没出现过,他是连至高镇物都没有动心。” 陆公笑着说道:“此人的心气,与你一般高!这一道镇物,是李神宗大弟子的。” “李神宗大弟子?高柳城中,只知李神宗有六个弟子,徐鼎业声名最盛,这位首席大弟子,倒是很少听闻。”林焰沉吟道。 “其实此人,天资不差,但不如徐鼎业,早年跟在李神宗身边,替李神宗挡过诡物的侵蚀,伤势纠缠,十年未愈,基本油尽灯枯了。” 陆公说道:“这道镇物,是李神宗取来,保住这位首徒的性命的……” “这次古迹一事,李神宗本人虽然没到,但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前面筹划,有他的手笔,古迹现世之后,他一个葫芦以及一幅画像,都算世间至宝。” “协助高柳城,做成了不少事情,还救了指挥使的命,诛杀了劫烬的前任教主,也就是如今的劫烬大老爷。” 随着陆公这般说来。 林焰沉默了下,道:“在我印象当中,此人天资极高,所以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站在山巅,俯瞰众生……现在看来,倒也是个重情分的。” 陆公叹了一声:“正是因为重情分,他跟韩征之间的过往,注定没办法消解了。” 林焰闻言,不由得再度问道:“当年究竟是什么事?他二人之间,有何仇怨?”“韩征若想让你知晓此事,早该告诉你了,既然他不愿说,老夫也不好讲。”陆公摇了摇头,说道:“等韩征回来,你自己问他。” “也罢。” 林焰指了指那画卷,又道:“李神宗留下这画卷,是觉得我本事不济,给我当个陪练的对手?” “不知道,李神宗此人,心思深沉,城府极深,捉摸不透,此举也许另有深意。” 陆公想了想,说道:“这画中人,可以当做陪练,但不能轻易动用,如果你多次败在他一幅画像的手中,心气必然受挫!” “哪怕将来终于压过这幅画像,你更会明白,这终究是一幅画像,却压了你长久的时日。” “待得将来,面对李神宗本人时,心中阴霾顿起,无形之间,其实便低了一截。” “不过这东西,确实是个宝贝,再是不济,用来对敌,也相当于一尊炼气境的帮手!” 陆公感慨道:“毕竟李神宗一身修为,都埋在这里头了。” 放眼栖凤府,大约也只有李神宗,才有魄力,自斩修为。 被誉为栖凤府第一强者,历经生不如死的折磨,只为拔除毕生所修之真气,让自身跌落到炼精境,获得重修真气的资格! “高柳城指挥使,断了一臂,人也快死了。” 陆公淡淡道:“陆长生已经送来了‘自废修为’的法门,你监天司这位指挥使,都舍不得斩掉这一身修为!” “老子又不是李神宗。” 院墙外传来声音,闷声说道:“他虽然真气尽丧,可用不着几年,大约就重归巅峰了!” “我自认天资远不如于他,若是丧尽真气,往后势必无法恢复。” “再者说,将死之人了,趁着尚未失控,做好一些事情,比起自废修为,挣扎求存,苟延残喘,可好多了。” 指挥使自嘲地笑了声,声音逐渐远去。 “还藏着听墙角?这什么癖好?” 陆公颇是无奈,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且回去,那位圣地使者,虽然知道你福地之主的真正身份,但你斩杀了他的徒弟,事情没那么简单!” “老夫要找几位老友,在栖凤府城闹一闹,争取到这月余光景,可以安静些。” 闻言,林焰出声问道:“那陆公需要这月余光景,准备作甚么?” 陆公笑了声,道:“不是告诉你,你二哥林磊的机缘,在古迹之中吗?接下来,该帮他将事情做成了!” 随后,又听陆公说道:“关于古迹之中的事情,你仔细记录下来,明日交给老夫!你有什么想问的,都一并写下来……” 林焰当即点头,这次古迹一行,他确实有很多疑问,想要与陆公交谈,获得解答。 “还有,扩城之事,经大印江之变、古迹出世等影响,耽搁了太久,自你离开以后,威慑不够,迟迟未有推进。” 陆公停顿了下,说道:“刚才你说得对,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扩城之事,早一日进行,早一日庇护,快入冬了,每迟缓一日,在入冬以后,就会死很多人。” 林焰闻言,脸色沉了下来,缓缓道:“看来无常的刀,还不够让人害怕。” —— 栖凤府城。 梧桐神庙。 大庙祝居住的小院当中。 当代大庙祝,名为陆长生。 看他约莫四十来许的年纪,身着宽大衣袍,看着手中的典籍,神色认真。 他颇有些书卷气,举止温和,气度不凡。 就在此刻,一人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清儿,现在是圣女了,注意礼数,怎能擅自闯进我的住处?”陆长生放下典籍,出声说道。 “氿临死了,尸体正在路上。”少女走了进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刚才已经得到消息了,此事也算是意料之中。”陆长生叹了一声,说道:“虽然没见过那小子,但他的诸般事迹,我也算是颇为了解……如果他还在古迹里,老师多半会退步,把韩征和吕堂,送到梧桐神庙,可是这小子出手,势必要见血。” “你低估陆公了。”清儿淡淡道:“短短时日,在高柳城中,你大约没料到,他对于陆公的影响有多大!” “老师这么一大把年纪,阅历无数,心志坚定,会这般轻易被人影响?”陆长生不由得诧异。 “从王渊一事,就看出来了。”清儿缓缓说道:“过往的时候,陆公经常选择为人族大局稳定而退让……但在王渊一事上,陆公布置好了退路,却将是否要出手的选择,交给了林焰!” “王渊一事,确实让人意外,老师犹豫不决,却交给他来决断。”陆长生想了想,说道:“所以你认为,就算无常不回来,老师也不会将韩征和吕堂交出来?” “不错,这段时日以来,陆公就已经不是你印象中的陆公了。” 清儿点了点头,又道:“不过陆公怎样,往后再说……现在你需要在意的是,那个已经打死了三个侍女,两个家仆,至今怒气未消的圣地使者了!” “我已经让人过去了。” 陆长生揉了揉眉宇,说道:“毕竟他的弟子被杀了,而且是穿着圣地的服饰,被人杀死的……要完全按下此事,确实不容易。” “但听从老师的意见,迟缓月余光景,等老师来了府城,再跟他解决此事,就有商量的余地。” “安抚他这一个多月倒是不难,就是此人贪得无厌,很多东西给出去,有些肉疼。” 叹了一声,陆长生显得颇为无奈:“他带来了圣地的新法,如今拥护者甚多,就连我也不好跟他翻脸……” 清儿甚是不满,摇了摇头,说道:“你就是顾忌太多,换成那人来,多半一刀砍了对方的脑袋。” 陆长生不由得笑道:“以前提及此人,总说他是莽夫,怎么如今还当成榜样了?” “凡事不计后果,鲁莽冲动,遇事就拔刀,最后把自己性命搭上去的,自然是莽夫。” 清儿缓缓说道:“此前我说他是莽夫,是料定他这种人活不长……但他到现在都没死,修为一日千里,高到了谁也不能忽视的地步,再觉得他是莽夫,岂不是愚蠢?” “得,以前还夸我运筹帷幄,处事周全,谋虑周到,现在一比,我倒是顾虑太多,成了懦夫了。” 陆长生哈哈一笑,说道:“也好,等到年底,监天司升任镇守使的名单里,就有他的名字,再过两个月,我亲自来领教一下,这位比李神宗还要传奇的无常……” “升任镇守使?”清儿蹙眉道:“我记得他资历不足……” “他的功勋已经攒够了,至于资历嘛……”陆长生笑呵呵道:“今日一早,施副城守,亲自向监天司举荐此人,言称人才不可埋没,理当升任镇守使。” “施副城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清儿略有错愕。 “当然是圣地使者送的毒药。”陆长生笑道。 “这两个家伙,搞到一块儿了?”清儿眉头紧蹙,露出思索之色。 “准确地说,是施副城守受制于圣地,也就受制于圣地使者了。” 陆长生说道:“不过,好在无常如今的身份,已大不一样,圣地高层对他也极为重视!就算是圣地使者,也只能在家里,打死自己手底下的人,而不敢明目张胆,去高柳城找麻烦……” 停顿了下,又听陆长生道:“但小手段,多半免不了。” “小手段?”清儿思索着道:“是他如今负责的高柳新城扩建之事。” “还有涉及到古迹之内的重建,其中人口迁移,粮食来源,建造的材料,难不成只靠他一人?” 陆长生笑着道:“得靠整个栖凤府,甚至还需要从栖凤府外调运许多回来……而这就需要借助圣地的力量,但咱们跟圣地的来往,则全靠这位使者的。” 清儿说道:“受制于人,你还这么轻松?” 陆长生摊手道:“急也没用,烦恼也没用……无常才是福地之主,他选择砍了氿临的脑袋,选择跟圣地使者翻脸,咱们急什么?” “以前挖掘的古迹里,涉及到一个古老的时代,那时候的人族领袖,被称为皇帝。” “伺候皇帝身边的人,叫做太监。” “里边保留了些古人的书信,我记得有句话,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 说着,陆长生笑道:“所以,福地之主不急,咱们这些太监急什么?” 清儿忽然问道:“太监又是什么职位?相当于城守府的大城尉?” “等会儿。” 陆长生将身边的典籍取出来,翻阅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又神色复杂,有些难以启齿。 看着上面关于骟、阉等前后过程,以及事后恢复等详细记载。 陆长生不由得伸手遮住典籍下半页,然后把典籍往前晃了一下,又连忙收回来。 “你看,上半页记载,伺候皇帝的,分好多种太监,大致上来说,就是家中的下人。” “为什么只让我看一半?”清儿见他神色窘迫,不由更加好奇:“那你这典籍下面的记载是怎么说?” “太监……”陆长生闷声道:“看一下上面这半页的记载就好了。” “那下面呢?” “下面没有了。” (本章完) 第208章 伤亡惨重,杀机再起! 高柳外城,临江坊。 林焰以无常的身份,回到了临江司当中。 杨主簿发丝灰白,面容比先前更老了些,但却没有了上一次的憔悴。 相反,这个未曾学武的文人主簿,眼眸当中,多了三分坚毅,更添了些狠辣的神态。 “看来本座离开之后,你压力不小。”林焰见状,便大致明白了,当下临江司的处境。 “临江坊以外,准备扩建城池,经手的诸般材料,涉及利益之广,足以让人铤而走险,以命博取。”杨主簿揉了揉眉头,说道:“五爷在时还好,雷霆手段,血流遍地,镇得住局面……” “本座可不是明目张胆离开高柳城的,从明面上,我还在这里。”林焰眉头一挑。 “可五爷终究不在这里。”杨主簿叹道:“好比这高柳城外,百里范围之内,都是柳尊的地盘!但柳尊本体毕竟只在城中,至于城外,离得远了,柳枝照夜灯不一定管用……” “内城监天司,派来接替的人呢?”林焰皱眉道。 “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五爷。”杨主簿低声道:“人家承不住压力,没敢正面应对,只暗中搜集罪证!” “罪证呢?”林焰问道。 “在内城,毕竟临江司守不住。”杨主簿低声道:“此去古迹,监天司折损颇重,人手缺失,就连指挥使大人都断了一臂,实力大损,目前高柳城监天司,势头已弱了一大截。” “无常巡察使可在?” 就在此刻,外边传来声音。 林焰往外看了一眼。 杨主簿连忙去迎。 随着进来的,便是那位指挥使身边的老主事。 “从内城出来,一路上遭人截杀了两回,不辱使命。” 这位老主事,伸手一挥,扔出了一个箱子,道:“指挥使让老夫送过来的,看来涉及到很多人的命脉,不少人拼了命都要抢过去。” “截杀之人,从何而来?”林焰眉宇微扬。 “一出手,就自报家门了。”老主事笑呵呵道:“当然,报的是劫烬之名。” “监天司,势弱到这般地步了?”林焰眉宇微皱:“就在城中,明目张胆,刺杀于您老?” “所以,监天司得要重振声威了,这次折损不少手,指挥使断了一臂,难免被人看轻。”老主事笑道:“老夫动身之时,指挥使大人,已经在内城提刀了……至于这外城的大旗,你扛得住吗?” “不是一向都由本座来扛的吗?” 林焰打开箱子,就看见最上面这一封书信,浸满了血迹。 “死了两个藏在城中的照夜人,一位掌旗使,六名小旗,才拿回来的这封信。” 老主事淡淡说道:“当时还记得,是暂代临江司的那位袁主事,带人去接应的。” 杨主簿低声道:“袁主事挡住了一个蒙面人,伤势很重……情报是孟炉他们带回来的。” 看着杨主簿欲言又止,林焰隐约明白了什么。 “人呢?” “邹进死了,郑流断了右腿,孟炉重伤。”杨主簿叹道:“后来袁主事孤身挡住敌人,孟炉背起了郑流,绑着邹进的尸体,一路拖着回来的……幸好小晖带着外南司的小旗,及时前去接应,孟炉才保住性命,但受了十二处刀伤,还没养好。” “妥善安置。”林焰面无表情,看着这个箱子,脸庞不由抽搐了一下。 “已经去做了,安置好了他们家人,抚恤金也送过去了,孟炉在外南司养伤。”杨主簿低声道。 “把罪证整理出来,涉及之人,无论是谁,不管是各方掌权者,还是得了好处的仆从小厮,一个不落!” 林焰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深吸口气,道:“今日,本座要将高柳城翻过来,将这些蝼蚁,除个干净!” “是!” 杨主簿神色肃然,沉声道:“属下等着五爷归来,度日如年,终于到了!” 他捧着箱子,顿时退了下去。 而那位老主事,神色平淡:“这次,要杀很多人。” 林焰缓缓道:“我的理念是,除恶即为行善,杀光了这些该死的人,才可以保住更多应该活着的人!” 老主事笑了声,说道:“指挥使大人,命老夫送来这些东西,就是全权交由你处置了。” 林焰微微闭目,问道:“劫烬在这里边,分量有多重?” “劫烬的人,掺和在内的,倒也不少,还出现了一些新面孔……过往甚至没有关注过他们。” 老主事想了想,说道:“但他们充其量,只是引导,真正做事的,是那些有资格在这里边,捞得好处的。” 说着,又听老主事沉吟道:“大城守闭关了,但城守府愿意配合我们,清查城中一切,很大原因是配合伱这位天纵奇才。” 林焰冷声道:“若真高看我一眼,何至于有这么多事情?”“这次埋葬在古迹当中的人不在少数,你没有及时归来,外界已有传言,你死在了古迹当中。” 老主事说道:“虽然年轻一代当中你已经负有盛名,但毕竟前往古迹的都是各方高层,不乏炼气境巅峰的存在……天才死在强者手中,也不算多么意外。” 他微微抚须,说道:“但如今你活着归来,想必很多人,寝食难安了。” 林焰沉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老主事叹道:“贪一手材料,可保十年、二十年、甚至后半辈子,修行无忧!更可能让他们达到原本不能触及的境界……何况,在之前一段时日,他们习惯了这种做法。” 停顿了下,又听老主事说道:“也不要忘了,即便你击败徐鼎业,展现出惊世骇俗的天资来,但城中依然也有一批人,觉得你挡了路,不愿让你成长起来!” “还有些家伙,已经快要死了,想要以大量的资源,冲击更高的层次,借而延续寿元。” “你要清明廉洁,断了他们的财路,也就灭了他们的生路。” “对他们来说,这是大道之争,也是生死之争。” 随着老主事这般说来。 林焰想了想,才缓缓开口。 “那就让他们去死。” —— 临江坊,春宵楼。 白衣的青年,看着杯中的酒,轻嗅了一下,颇是陶醉。 “果然还是从丰城运来的酒,最是美味,比高柳城酿造的,好了不知多少。” “听说这次探索古迹,获益不少,其中有人,也得了古法酿酒的技艺,正在尝试复刻古酒制造。”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得到。” 他有些感慨,看向身边的男子,问道:“氿临死了,府城没有动静?” “暂时没有。” 那男子身着青衣,躬身说道:“大公子,这无常连圣地使者的高徒都宰了,看来高柳城,又得血流成河了……” “意料之中。” 李玄同说道:“高柳城的指挥使要死了,如今监天司势弱,自然要壮一壮声威!不过,牵扯太广,怕是不好处置……” 他站起身来,倚着栏杆,遥遥看向临江司的方向,说道:“其实,从栖凤府的角度来说,有这么一个人,挺好的……” “大公子将来,接掌栖凤府之位,此人可以是忠义之士。”那青衣男子笑着说道。 “忠义正直,心怀良善,该敬他一杯。” 李玄同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又道:“可惜不够聪明。” “大公子这是何意?” “如果是聪明人,这时候不是要跟那些老家伙翻脸,而是同流合污,获取更多的利益,来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李玄同笑着说道:“等那些老家伙死了,他借着这些获利,势必成为至强者!将来,规矩不都是他自己来定?” 青衣男子低声道:“如此说来,此人确实不算聪明。” 李玄同又道:“其实从大局来说,指挥使应该按住无常,不要让他出手的。” “为何?” “古迹一事,高柳城损失不少强者了。” “您的意思是,不该再有折损了?” “当然。”李玄同说道:“柳尊沉眠不醒,如今高柳城的上层人物,才是掌权者……掌权者死了,岂不是群龙无首,会导致更大的乱象。” “那您是否要出手?”那青年男子问道。 “让他去杀,杀得越多,高柳城越乱。”李玄同背负双手,说道:“我代掌权柄,扩建新城,功绩卓著,将来继任栖凤府大城守,基本就稳固了。” “难怪大公子,一直逗留高柳城,不愿离去。”这青年男子不由得笑道。 “不过,闹得太大,这个无常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李玄同看向城外,叹息说道:“其实,新城扩建,多收留一批底层的人族,不过是多一些吃饭的人口……在我眼中,还是多一位顶尖强者,更为划算!” 他将酒杯顺手一抛,说道:“但人的想法,各有不同,在无常眼中,炼气境的一条命,跟普通百姓的一条命,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太过于意气用事了,将来此人可以利用,但终究不能为我所用,所以这一次,不用帮他,静观其变。” 略微卡文,写得稍慢,我再写一章,明天看 (本章完) 第209章 岳家老祖!各方手段! 高柳城内。 岳家当中。 当代岳家之主,炼精境巅峰修为。 但他腰间之物,乃是诡物制成,老祖亲赐。 此刻,他面色冰冷,俯视下来,说道:“此前监天司指挥使找上门来,老祖于闭关之中惊醒,已是震怒至极。” “老祖这一次闭关之前,告诉过尔等,不义之财不可取,从今往后,做正经生意,须合乎律法,不要再让监天司找上门来!” “本座也告诉过你们,老祖有意栽培监天司巡察使无常,不愿与他交恶。” “尔等按不住心中贪念,又一次参与了扩城材料贪墨一案。” 这位家主,背负双手,沉声说道:“你们违背栖凤府律法,二来违背家法,该当如何?” 下方跪着二十余位岳家的族人,其中一半是嫡系。 此刻无不战战兢兢,叩首认罪,不敢多言。 “家主……” 那位岳家大长老上前来,皱眉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此番扩城材料,涉及利益巨大,对他们而言,得了一点一滴,便能让今后数年,修行无忧。” “面对这等横财,难免一时糊涂,其实可以谅解。” “何况,他们做事,也算有些章法,此次经手之人,无一是岳家的嫡系。” “仔细算来,甚至也不算是完全贪墨材料,其实也算是在规矩之中。” “他们最后,不都是已经将扩城材料,如数交接了吗?” 这大长老微微摆手,说道:“既然他们已经完成了材料交界,以律法而论,合乎规矩!至于家法,可以重罚,但也不至于是死罪……” “玉不琢,不成器。”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苍老的声音,道:“那些杂碎的边角料,该雕琢一番了……这些年,老夫闭关不出,岳家蒙尘,是该擦去这些尘埃了。” 场中气氛骤然凝滞。 众人纷纷拜倒,朝着外边叩首。 就连岳家之主,也连忙从高位之上,走了下来。 而那位大长老,更是朝着外边跪倒,颤声道:“老祖,他们不是边角杂碎,更不是尘埃,乃是我岳家的族人,是您的后人,体内留着咱们岳家人的血!” “正因为流着岳家的血,所以你们从降生以来,衣食住行,皆无忧虑,远胜寻常百姓。” 老祖声音感慨,叹息说道:“但伱们还不知足,非要将寻常百姓都榨出油水来!这一碗油水,会让寻常百姓丢了命,但换来的银子,让你们去喝一杯酒,怕都不够……” 随后众人抬头,就见一个魁梧高大的老人走了进来。 他气态威武,宛如雄狮,尽显威严之态。 他须发浓密,眼神明亮,扫过众人。 无人胆敢对视,皆是纷纷低头。 “岳家历代,参与高柳城修建,为的是求得一处庇护之地,让子孙后代,衣食无忧,安稳存世,延续血脉。” “而老夫当年,参与外城扩建,求的是城池更广,庇护更多百姓。” 这位老祖,沉声说道:“我岳家于高柳城有大功,乃是建城之元老!所以,你们有幸生于岳家,血脉高于寻常世间常人,身份地位也高于寻常百姓。” “凭心而论,岳家先辈奋斗至今,子孙后代,能够成为人上之人,老夫心中亦是欢喜。” “但你们若能凭着自己的本事,步步高升,老夫会更加欣慰。” “你们可以是人上人,锦衣玉食,这是岳家的功绩,是你们有幸生于岳家的荣耀!” “但唯独不能踩着无辜百姓的尸体,来让自己高人一等!” 声音沉重,极为冰冷,大厅之内,仿佛冰霜凝结。 众人皆不敢应答。 岳家老祖走上高位,转身过来,俯视众人。 “这次的贪墨案子,你们手段不差,倒是能将自己摘出去,可在老夫眼中,也将自己的良心,都摘掉了。” 他眼眸之中,隐含怒意,沉声道:“难怪老夫近来三十年,长久闭关,迟迟无法炼气化神。” “看来岳家子孙,忘了祖训,失了初心,老夫有愧先祖。” “此事绝不徇私,立即上报城守府,再报与监天司,秉公处理,该杀该囚该服苦役,任凭处置!” 嘭地一声! 身后的椅子,骤然炸碎! 而岳家老祖,目光落在当代家主,以及那位大长老的身上。 “至于你们,一个是家主,一个是大长老,管教无方,家法不严,以致家风不正。” “你二人所持族中宝物,尽都交上来!” —— 临江司当中。 杨主簿将罪证,逐一整理完毕,列出了名单。 “这些时日,各方来客都已离城归家,空出来不少地方,而城守府下令,高柳外城各区域,凡最外一坊,都需要接收城外人族至少六百人。” “加上临江坊,总计已经收留了将近六千人,都是将来扩城所需的‘工匠’!” “而以栖凤府城的规矩,在他们进城之后,高柳城就须得负责这些人的衣食住行。” “并且每日发放少量银钱,作为劳作所得之报酬。” “按照原定计划,扩城之事,应该在十日前动工!” 迟疑了下,杨主簿说道:“但是近来诸般耽搁,所以迟迟未有动工……” “嗯?” 林焰目光微凝。 杨主簿继续说道:“除临江坊外,其余各坊收留的那些城外流民,至今已经死了不少,合计约有八百余,而且每日都在死人。” “怎么死的?”林焰问道。 “没有死因。”杨主簿低声道。 “没有死因?”林焰微微沉吟。 “因为在城守府的名单里,这些人都没死。” 杨主簿语气有些凝重,说道:“所以,城守府的库房里,每日都需要发放粮食以及工钱,也有批量的草席、被子、衣物!” 他说到这里,将纸张递了过去,低声道:“据监天司暗桩汇报,部分死者,是被殴打致死,甚至饥寒交迫而亡。” 林焰接过这纸张,扫了一眼,说道:“所以,多死一个人,那就空出一份工钱和粮食,以及被服等物……那些杀人的凶手,就可以分掉这些?” “差不多。”杨主簿点头道。 “人死了这么多,往后开始建城,他们该怎么做?”林焰又道。 “城外净地,流民从来不少,尤其是近柳庄毁掉之后,流民更多。” 杨主簿低沉着道:“每日都有不少人,死在净地之外,死在黑暗妖邪当中。” “除此以外,即将入冬,饥寒交迫,恐怕要死更多的人。” “很多流民都想要进入高柳城,哪怕不要工钱,只要给他们吃的,给他们一套衣服,他们就感恩戴德了。” “毕竟对他们来说,能够进入高柳城,这个冬季才有希望活命。” “最近几日,城外时常会有流民前来,只是扩城之事尚未开始,他们都被拒之于城外,只能无奈离去,寻净地栖身。” “但是,等到真正扩建城池,只要派人往外传播一声,自然就有更多的人来,不怕缺乏苦力。” 杨主簿停顿了下,说道:“根据暗桩的说法,那些杀人者,无一例外,都认为这个世上,最缺乏的,不是人……而是安身立命之所。” —— 高柳外城,东南区域,最外坊。 “周爷,今日再弄他三十多个?”就在这时,一个小吏,搓着手掌,谄媚地笑道。 “不行。” 这男子名为周安,是刘家的一名下人。 但放在外城这些小吏的眼中,便已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了。 他此刻看着不远处的一些茅屋,说道:“内城来消息,不准咱们再闹出人命了。” “这……” 那小吏满是肉疼。 这些死人的份额,其粮食、工钱、衣物、被服等,上面的大人物,自然是看不上的。 这都是他们的收获,看着不多,但死人再多一些,便能赚得盆满钵满。 再有半个多月,在坊外建房的钱,怕都攒够了。 “您不是说,城外净地的各方流民,就如野草,虽然卑贱,但颇为顽强,死了一批,过得些年,又有一批,不必对他们的生死过于在意?” 这小吏低声道:“怎么内城还来消息了?上面的人,还能在意这些流民的生死?” 周安斜了他一眼,冷声说道:“内城来消息,自然有更大的原因,岂是你我可以去猜测的?” 他往前走去,又道:“当然,肯定不是因为咱们闹出人命的原因,这些都是贱民,跟草芥一样,没人在意。” “对上面来说,哪怕是城外净地的流民都死绝了,只要高柳城不灭,过得二三十年,怕是高柳城都不够住了。”“过得几代人,城中人满为患,咱们的子孙后代,也没资格住外城了。” “多死一些流民,将来新城的位置,就空得多,咱们的后人,也就能去新城住了。” “你不要以为老子净想着打死人,来骗上面的钱粮,老子这是为了避免流民,争夺后人的住处。” “我周安在刘家做事这么多年,眼界之长远,也是你们这种泥腿子能比的?” 他声音之中,颇为得意。 但走了两步,却发现身边的小吏,没有跟着上来。 转头看去,只见那小吏已经扑倒在地,背后中了一箭。 他瞳孔一缩,便见不远处,涌出一批人来。 “监天司办案!” “大胆!我乃刘家……” “找的就是你!” 潘运掌旗使上前,一脚将他踹翻,沉声道:“将这家伙绑了,送回临江司……其他人,按名单,杀!” “是!” 他麾下小旗,纷纷拔刀,朝着不远处的其余小吏,杀了过去。 —— 而临江司当中,林焰静静听着杨主簿的话。 “在东南区域,这个周安,出自于刘家,在刘家的下人里,品阶都算是低的。” 杨主簿说道:“打死流民,吞没钱粮,这点儿收获,即便对刘家的一个旁系族人来说,都不值一提,还不够一顿酒的。” “但是对于这个刘家下人,以及那些小吏来说,就算是发财了。” “他们敢这样做,是因为觉得,背后有刘家作为靠山,所以肆无忌惮。” “这样一来,刘家借了他们胆子,往后也用不着给他们钱,这些吞没的钱粮,就算是替刘家办事的工钱了。” 说到这里,杨主簿神色肃然,道:“而刘家那几位,要的是扩建城池的材料。” 林焰静静听着,说道:“根据你的说法,自从当初我砍翻了那批人之后,已经没有明面上,克扣材料的了。” “所以他们换了一种方式,而不是跟之前那样,直接把材料清单上的东西,拿到自家手中。” 杨主簿说道:“现在交来的材料,数量不会有差错,但经过咱们的手,再散到各方,之后就能做手脚。” 林焰摸着手中的照夜宝刀,大约明白了杨主簿的意思。 这一次扩城,对很多人来说,就是一场盛宴。 宴席的主要肉食,算作是十头猪! 之前那些经手的人,位于城守府、各大家族、各方衙门。 他们每个人,都给自家留下一头猪。 最后只剩下几头猪,落在临江司这里。 如果外南司总旗使韩征,和临江司掌旗使无常,都是贪得无厌之辈,那么各自再取一头猪。 最后用到这“宴席”上的,就只剩下三四头猪了。 “倒是聪明得多……” 林焰笑了一声:“这是杀了猪,再来分?” 现在各方的做法,是将这十头猪交给了临江司,经过核验。 等临江司验过了,确认十头猪的数量,并没有差错。 那么到了十个屠宰场,十名屠夫在杀猪之时,就各自扣下一条猪腿。 等到了各个炉灶那里,那些个做饭的大厨,也藏起了一条猪腿。 最后饭菜做好了,一盘又一盘的菜肴,准备端上桌去。 而那些端着菜的下人,又都在每一盘肉里,偷偷夹走了几片。 最后算下来,真正端上桌的,还是十头猪? “对他们来说,原本一口可以吃下去的东西,却要多费手脚,极为麻烦,所以对您还是很痛恨的。” 杨主簿叹道:“可是对监天司来说,想要查到证据,也变得极为麻烦……” 林焰翻看着卷宗。 上面有记载,此前已经调动了许多暗藏于各行各业的‘暗桩’,但都只是一些蛛丝马迹,没能查到完整的线索。 直到内城那边,动用了照夜人,才传来了消息。 也就有了袁主事、孟炉、邹进、郑流等人,前去接应,遭遇伏杀的事情。 “东南区域,这个名为周安的下人,以及那些坊间小吏,就负责扣下材料,另外进行藏匿。” 杨主簿说道:“最后,交由自家势力麾下的商行,暗中运输,到内城去……更多的是运到其他的城池,换成银两,或者修行所需的一应需求之物。” 林焰取过一本账册,扫了一眼,说道:“从账册上来看,问题不大,倒是挺厉害的。” “他们不敢贪多,于各部分,千百中取一,作为损耗,合情合理。” “而登记造册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问题就没了。” 杨主簿笑道:“这样过多几手,多剥几层皮,就很丰厚了。” 林焰自是明白其中关键。 经手之人,没有内城各家的嫡系高层。 所以,一旦事发,那么这些人,都是弃子。 如果提早得知消息,那就杀人灭口。 就算不能杀人灭口,最后被城守府或者监天司抓了,内城那些大族,可以撇得干干净净。 大不了,舍弃掉那几个沾过手的旁支族人。 至于嫡系族人,从目前的证据来看,确实没有一个真正插手其中的。 “指挥使大人命监天司麾下,严密监察全城,还未过多久,他们就能有了这样的对策。” 林焰笑着说道:“这些家伙,脑子还真好使,没几个简单的……” “最不简单的是岳家。” 就在这时,便见外南司的许青,从外边走来,说道:“咱们监天司掌握的证据里,没有岳家参与其中。” “确实没有……”杨主簿怔了下,说道:“内城六大家族里,岳家一向是家风最正,没有参与其中,也算正常吧?” “可是岳家已经绑了三十多个族人,连同近百个经手的下人,送到了城守府的牢狱里。” 许青伸手取出纸条,递了过去,说道:“岳家人此次的贪墨方式,更加隐秘,要不是他们老祖主动清查……还真就看不出来。” 林焰看了一眼,不由得眉头一挑。 岳家的手段,确实不一样。 其他各方势力,是偷偷把“肉”藏起来。 在每一盘菜里,都夹走几片,别人看不出来。 但宴席有上百桌,菜也有很多种。 所以最后得获的东西,就不少了。 可是岳家,大不一样。 他们不是贪墨材料,而是换掉材料。 例如黎城送来的材料清单里,有特别烧制的一种砖石,用料特殊,坚如金铁。 但是岳家人,取走了黎城的“金刚砖”,换成了临海城来的普通石砖。 在黎城送来的清单上,只有“砖石”的数量,所以对照之下,基本没有查出问题。 上面还记载了,岳家一名嫡系族人,收买了黎城几位负责核对材料清单的高级主事。 不需要他们帮忙贪墨克扣材料,只是把“金刚砖”三个字去掉。 “岳家这是作甚么?”林焰挑了挑眉头。 “听说是岳家老祖,要正家风,定人性。”许青笑道。 “如此听来,内城六大家族,唯独岳家,处事最正!”林焰眉宇一扬,这般说来。 “但指挥使大人觉得,岳家把咱们当了刀。”许青说道:“岳家打算借刀杀人,让咱们监天司,打击其他各家……” “咱们监天司,没有查出这一种‘换取材料’的贪墨方式,算是咱们失职了。” 林焰平静说道:“人家教会了咱们,也算帮了忙……岳家既然已经把涉案之人,全都交到了城守府,这事就算过了!至于其他……” 许青接话道:“沿着换取材料,以此贪墨的方向,已经查出了一些人。” 林焰沉吟着,旋即开口。 “此案涉及最高的人是谁?” “刘家老祖!” (本章完) 第210章 血流成河,惶恐不安 陆公院中。 韩征与吕堂,连同小白猿,都已归来。 至于那头巨鹰,在林焰回到高柳城时,便放它回去寻那位栖凤府的巡察使了。 “今日林焰已经送来了,关于古迹之中的一切见闻,等回头闲下来,你们也各自写一份,交给老夫。” 陆公显得有些疲倦,看着眼前的三人,说道:“高柳城新城扩建材料贪墨一案,监天司人手不足,连吕堂在内,一并去帮手。” “我又不是监天司的人,插手其中,不合适吧?”吕堂低声道。 “没什么不合适,挂在临江司名下,领一支小旗,就合适了。”韩总旗使平静说道。 “本座堂堂炼气境人物,你让我当个小旗?”吕堂恼怒道:“不说副指挥使,怎么着也得是个镇守使。” “少在这里废话,去做事吧,指挥使调过来的人,不够用的。” 陆公偏头看了一眼,说道:“韩总旗使留下。” 吕堂挠了挠头,终究是跟小白猿,往院外而去。 而陆公目光,扫了那长戟一眼。 “这杆凶兵,世间没几个人压得住。” “血煞神将,都被砍掉了,只剩下这杆神兵,我相信林焰压得住,这小家伙也就压得住。”韩总旗使应道。 “李神宗的事,你应该知晓了,陆长生的意思是……等李神宗从冥府归来,伱们之间,该有了断。”陆公出声说道。 “是时候了。”韩总旗使点了点头,又道:“这个案子,为什么将外城方面,全权交给无常?你们明知道他的性子,定要杀得血流成河……” “过往的时候,他是悬在高柳城之上的刀。”陆公说道:“这把刀砍过去,人头滚滚,总有咱们替他善后。” “陆公的意思是?”韩总旗使皱眉道。 “老夫已然年迈,指挥使断了一臂,寿元不长。”陆公笑着说道:“而你虽然晋升炼气境,但随着无常修为越高,闯出来的事情更大,后果更为严重,你已经庇护不了他。” “……” 韩总旗使沉默了下来。 又听陆公说道:“咱们这些老弱病残,在今后还能为他遮风挡雨多久?需要知道,他已经不是一把纯粹的刀……他是福地之主,真正的掌权者!” “很多事情,他要自己放手去做,都要他亲自处理,全权安排。” “所以这一次,新城扩建,贪墨一案,他职责所在,由他自己去定!” “而如何进行善后,全看他自己,有多少本事了。” 停顿了下,陆公才道:“准确来说,这是对他的考验。” 韩总旗使迟疑道:“高柳城守府,还有栖凤府城,甚至圣地,也是这个态度?” 说着,韩总旗使低沉道:“当年指挥使,跟无常的性情,如出一辙,最后却也选择了和光同尘,只要不是让他忍无可忍,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这世间,有贪赃枉法的手段,自然是掌握了权柄。” “贪墨之人,就是掌权之人,而掌权之人,就是人族当中,身怀本领之人。” “身怀本领的人,则是在这世间,对抗妖邪的中坚力量。” “过往的时候,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杀光了他们,高柳城一旦出事,让谁来担负守卫职责?” 韩总旗使沉吟着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上面的那些人,任由无常放手去杀?” “柳尊恢复了部分旧伤。” 陆公终于开口,说道:“栖凤府城最高指挥使认为,高柳城往后,会更加安稳,所以,可以适当剪除一些蛀虫了。” 韩总旗使又皱眉道:“圣地那边呢?他们可不论善恶,只论利弊。” “圣地确实不论善恶,但是这些掌权者,对扩建新城,造成了巨大影响,就是弊端。” 陆公说道:“他们活着,有利于对抗妖邪,但是……将他们作为无常的磨刀石,也许更加有利!” “毕竟是栖凤府当代天资最高之人,也是那一座福地的新主,在这眼下,无常的分量,已经远远高过了他们。” “所以,在无常面前,这些掌权者,可以是弃子。” 停顿了下,才听陆公继续说道:“刘家就是第一个弃子。” 韩总旗使脸色冰冷,缓缓说道:“如果刘家老祖,得以炼气化神,弃子就该是无常了吧?” “不必过多假设,眼下的事实就是,这位刘家老祖,无望炼神境!” 陆公笑着说道:“如果扩城的诸般资源,全数换成修行的资源,可以让他完成炼气化神……那么高柳城,放弃新城扩建,又有何妨?” 叹了一声,陆公说道:“问题是,就算他吞尽了材料,炼气化神的希望,不到一成!人族,赌不起!” 韩总旗使皱眉道:“但是刘家老祖,还是想赌?” 陆公点头说道:“对这老家伙来说,若是不赌这一把,无望炼神,他很快就要死了。” “而这次赌输了,后果也不过就是个死。” “所以,对他来说,赌赢了最好,赌输了也无妨。” 说着,陆公吐出口气,道:“但是人族赌不起!” 韩总旗使自然明白,扩建新城的资源,用来换一尊炼神境,是值得的。 但刘家老祖,哪怕吞尽这些材料,希望不到一成,便不值得栽培。 “放开手脚,尽情去做,后续的事情,过后再说。” 陆公摆了摆手,笑道:“说来也巧,他今日一早,主动向城守府申报,愿意轮值,去镇守大印江。” 韩总旗使沉吟道:“指挥使大人呢?” 陆公说道:“闯了城守府,还惊醒了大城守,联手施压六大家族。” —— 高柳城,正西区域,监天司分部。 外西司总旗使脸色沉重。 下方是四位主事,两位掌旗使。 “无常回来了,不到一日,清了外南区域,目前派人拿下了外西南区,以及东南区域。” “大概下一步,就到咱们这里来了。” “未能监察内城各方,贪墨扩城材料一案,是我等的失职。” “诸位定要在巡察使到来之前,清查一切罪证,拿下所有嫌犯,绝不能出现半点疏漏。” 这位外西南司的总旗使,语气冰冷,扫向众人。 而在此刻,却听得外边传来声音。 “乔总旗使,多日不愿查案,如今何必费力?眼下,我的人已经去查了,不劳烦你……” 众人偏头看去。 只见一个青年,缓缓走来。 此人身着金纹黑袍,手中提着长刀,面无表情。 “无常巡察使……” 这位乔总旗使,匆忙上前来。 却见林焰伸手入怀,取出一张纸来,扔了过去。 纸张宛如利刃,刹那越过百步。 乔总旗使瞳孔紧缩,便觉肩头剧痛。 这一张纸,竟然裂开了总旗使的特制衣袍,切入了肩头。 他伸手一按,让身后准备拔刀的下属退去。 然而此刻,他心中已经沉到谷底。 “这罪证,你没有异议了?” 林焰面色漠然,说道:“监天司……监察全城,偏你是监守自盗!” “你以调换材料的方式,吃掉了这么一大批。” “任由各方势力,在你辖区之内肆意妄为,盗取材料,贪赃枉法。” “此前你麾下的三名暗桩,拼死查得罪证,给你呈上情报,反倒被你灭口了。” “就是为了等到了今日,协助我这位巡察使,亲自查实,立下功劳。” “你非但可以将自己都摘得干净,甚至还有很大希望,得到我的赏识,成为我手底下,扩建新城的一名得力干将!” 声音落下,林焰拔刀,说道:“我之所以亲自来,就是看在同为监天司的情面上,亲自送你!” “巡察使饶命,这是诬陷,乔某人一心为公,实在……”“这是内城指挥使给的情报,是他诬陷你?” “五爷……”乔总旗使连忙跪倒,慌忙说道:“属下一时糊涂,只为让自身修为,更进一步,才好威慑各方势力,保得一方安稳!自入监天司以来,属下斩杀妖物甚多,多次守卫城池,而今也是炼精境,何况……” “本座说过,扩城之事,乃是高柳城之大局,涉及无数人族性命,胆敢贪墨半点,杀!” “无常!本座终究是总旗使,就算证据确凿,也须得经过内城监天司来审,由栖凤府监天司核准,才能杀我!” “你手底下杀的人,到现在还领着城守府的钱粮,不算死了。” 林焰平静说道:“我先砍了你的头,再将你罪案,呈上栖凤府。” 声音落下,他一刀挥出。 这一日,外城正西区域,监天司分部,人头滚滚。 林焰一连斩了十七人,方是收手。 看着遍地的尸体,他擦拭着长刀,缓缓说道:“你们几个,罪不至死,但作为知情者,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等内城来人,坦白交代。” “还有你们另外这批不知情的,作为监天司的一员,已算失职了,罚俸半月。” “今日本座所杀之人,抄没家产,全数封存,用以扩城之事,你们敢贪半点,杀!” 他走出外西司,迎面便看见了那位姓高的镇守使。 这位镇守使,骑着高头大马,牵着一匹蛟鳞马。 “无常兄弟,你的坐骑,给你送来了。” 高老镇守使抚须说道:“事情听说了,你大胆去做,后续的事,我来料理……” 他指了指这外西司的牌匾,说道:“监天司内部,确实也该清理一番了。” —— 内城,城守府当中。 大城守微微闭目,听着外边的消息。 而指挥使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说道:“急了?” 大城守叹道:“这么杀下去,不是个事……他都杀疯了,你看这上面的名单,得死多少人?” “名单是我给的,才杀到西区而已,刚才我怕他速度太慢,让人给他送去了蛟鳞马。” 指挥使放下茶杯,说道:“不然的话,其他各区,很多人销毁罪证,来不及人赃并获。” “管事的杀光了,秩序如何维持?” 大城守指了指送来的消息,说道:“外西衙门麾下,连同正令使,仓大使,各部主事,他亲手杀的,就二十多人……其他坊正、主簿、小吏、日夜巡守,还没算进去呢。” “如果他早这样杀,此次前往古迹,就不会有人再升妄念。” 指挥使伸手一扯,又将远处传来的消息,收入手中,沉吟道:“古风商行是白家的,负责储藏、运输、处理赃物,换成银两以及修行资源,怎么才杀了十几个管事?白家摘得太干净,还是他杀多了,手软?” “手软?你外西司,已经被他砍翻了!” 大城守怒道:“同为监天司的人,他也在杀,你就这么看着?” “不看着也不行啊,内城这么多老家伙,蠢蠢欲动,总不能把他们放出去?” 指挥使笑着说道:“万一他们宰了无常怎么办?” 大城守揉了揉眉宇,说道:“本座可不担心无常被杀,是担心这些老家伙,死在无常的手里!” “虽然犯了大错,但早年对高柳城,都有着巨大的贡献。” “何况他们的错,很多时候,并非出于本心,更可能是被古法隐患所影响。” “本座终究觉得,对于这些老一辈,应该多些宽容。” 大城守叹道:“你过往,不也是这么做的?” 指挥使轻笑道:“你也说了,那是过往,现在我要死了,容这小子,替我放肆一回,又怎么了?” “今日之后,他将得罪高柳城,几乎所有的高层势力!” 大城守沉声说道:“就连栖凤府城那边的高层,知晓了他这个‘刚正不阿’的性子,将来也不敢拉拢,不敢栽培……” “他告诉我,他的前途不由所谓的人族高层来定,而是他自己的刀,砍出来的前途!” 指挥使站起身来,说道:“这一次,他的名望,将升到极高的境地,有人痛恨他,有更多的人尊敬他!” 说到这里,指挥使往外走去。 “你去干什么?” “外城清完了,他下一步多半是出城,我得去看一下。” “刘家老祖不能杀!内城六大家族均已结盟,先前本座也答应了,倒了刘家内部贪赃枉法之辈,但不倒他刘家的老祖!” “你答应的事,关我监天司什么事?”指挥使沉声道:“兔死狐悲……那些老家伙,不想让刘家这只兔子死了,但我和无常,都想让他死!” “老鬼,你疯了!”大城守怒道。 “将死之人,哪个不疯?”指挥使笑道。 “你现在走了,各家必有动作,内城这边要怎么办?” “你从闭关之中,被老子揪出来,不是让你闲坐饮茶的。” “你让本座一人,来挡住他们?” “你才是城守府最高掌权者,挡不住的话,可以调用神庙护军。” 停顿了下,就听得指挥使冷笑了一声:“如果你真的挡不住,那就只有两个解释了。” “你什么意思?” “要么你是废物,镇不住高柳城,当不得这大城守之位。” “……”大城守沉默了下来。 “要么你已经成了劫烬,想让内城各方势力正面迎上无常,彻底死掉一方!”指挥使道。 “这么杀下去,没有做事的人了。”大城守冷声说道。 “那就不用做事了。” 指挥使回过头来,说道:“柳尊恢复了部分旧伤,高柳城里,适当清掉一些腐烂的肉,对将来更好。” —— 看着眼前求饶的刘家旁支族人,林焰一刀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煞气增加二十七。 虽然不多,但今日大开杀戒,所获煞气,数量不少。 他微微闭目,感应着此刻的变化。 姓名:林焰。 功法: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1000/1000) 修为:炼气境(2604/648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神通3:金身!(359/1000)+ 技法如下: 血煞惊雷刀(100/100) 造身(213/365)+ 变化(97/100)+ 煞气:752 林焰将所有煞气,尽数推在修为上。 修为:炼气境(3356/6480)+ “杀机不是很强烈,我的适应能力更强了些。” 此刻林焰心中,仍觉意犹未尽。 但他明白,适才杀人之时,已经显得过度亢奋……得歇息片刻,静下心来,否则便容易杀红了眼。 他收刀入鞘,偏头看了一眼。 身后是掌旗使陈锋,负责前来接手这外城东北区域。 而小白猿、韩征、吕堂等人,也都在他的吩咐下,捉拿案犯。 争取生擒,带回临江司。 但若遇到反抗,可就地斩杀。 内城那些老家伙不敢出来,凭着外城这些人,自然挡不住小白猿、韩征、吕堂等人。 “这里交给你了。” “五爷这是准备出城?”陈锋掌旗使不由得低声道。 “内城至今没有动静,显然是各方高层势力,同气连枝,要保住刘家老祖。” 林焰笑着说道:“指挥使大人,至今也没有动静,十有八九,是互相牵制……那么眼下,外城之事,完全由我掌控!” 他指了指大印江的方向,淡淡道:“那老家伙,既然出了内城,怎么处置他,也在我职责范围之内!” (本章完) 第211章 刘家老祖宗!【一更!】 大印江上。 自从先前异变之后,河道拓宽,江水奔流。 两岸处,各有兵将驻守,合计共有百余人。 白日里巡守江边,观测大江囚龙柱的变化。 每到夜间,则藏身净地,由一小部分人,持大照夜神灯,沿江巡视。 而这些人当中,是从监天司、神庙护军、城守府的五大卫军,共同派出来的。 目前定下来的,是每三年,轮值一次。 只能等到将来,新城扩建,临近大印江,他们才能撤回城中。 待到那时,站在城头上,就能看清大印江的变化,也就用不着大量将士,在这里苦守了。 而今日前来轮值的,竟然是高柳内城,六大家族之一,刘家的老祖宗! 传闻这位老祖,一百一十余岁,四十多年前,就已经是炼气境的巅峰人物。 无论修为、身份、地位,放在高柳城内,在寻常人眼中,是高不可攀,如同仙神般的存在。 两岸的将士,都颇是惊讶,心中升起疑惑。 毕竟刘家势大,单是在嫡系族人当中,也不乏强者。 况且,六大家族,无一例外,都有传承的至宝! 此等秘宝,由炼精境持之,可战炼气境人物! 过往这些宝物,只有少数人知晓,但是前次古迹一战,六大家族的人,以及来自于外城的权贵,都有不少,动用了秘宝。 所以这等宝物的存在,虽然没有被公之于众,但也已经被更多的人知晓了。 “以刘家的底蕴,派人前来镇守,岂能挑不出人来?” “为何是这位老祖亲自前来?” “莫非是大印江又要再生变故?” 涉及自家性命,这些个将士,无不心中猜疑,不免惊惶。 而这位老祖来此之后,便让众人,沿下游巡视。 唯他一人,于大印江上游坐镇。 天色渐晚,各方皆退回净地。 但唯独这位刘家老祖,仍然坐镇大印江边缘。 虽有城守府的护军统领前来,却也被他打发了回去。 —— 净地之中。 天色渐晚,眼看着那位护军统领,匆忙归来。 当即便有人上前询问。 “那位刘家老祖宗,怎么没有过来?” “他老人家说,若在高柳城外百里,强大妖邪众多,他或许还须谨慎三分,此处所在,未出百里,但凡强大妖邪,皆惧柳尊之威……百里范围内的妖邪,都不入他眼中。” 这统领不由得摊了摊手,无奈说道:“他老人家很是不满,问咱们是瞧不起他,还是瞧不起柳尊在世间的神威?” “这怎么成?他老人家,是高柳城的元老,当今中流砥柱!” 另一名城守府的将领,皱眉说道:“留他一人,孤身镇守黑夜,万一出了事,谁能负责?” 那名统领低声说道:“赵兄也不用过于担心,这位老祖是仙神般的人物,百余年的修行,岂是你我可以相提并论的?人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咱们也不好劝说。” “这位老祖,修为虽高,但毕竟年老,咱们也不曾见过他老人家出手过,万一英雄迟暮,或者大江生变,出现什么事情,咱们都担待不起!” 这城守府的将领,缓缓说道:“你也知道,无论是城守府,还是各方卫军、神庙护军等等方面,都有刘家的人……” 他看向外边,说道:“刘家老祖没事就好,万一有事,哪怕断了几根胡须,事后也必然引来刘家怪罪,城守府也定然问责,咱们都受不住……这不是把咱们的身家性命,交给这位老人家逞强嘛?” 说完之后,便听得这位姓赵的将领,偏头吩咐道:“拿大照夜神灯来,沿江两岸,严密关注,一旦遇事,立即求援。” —— 大印江上。 只见一名老者,盘膝坐于江边。 他身下是个木凳,手中持着钓竿。 带着饵料的鱼钩,已经抛入了江水当中。 尽管坐在矮凳上,但依然可以看见,这老者身材魁梧壮硕,气血雄厚。 须发浓密,宛如雄狮。 然而眼眸当中,略有些浑浊之意。 比之于岳家老祖,这位刘家的老祖宗,更显迟暮之气。 “老祖宗,安排好了。”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临近身后,躬身施礼,低声道:“接下来,刘家的命运,全然交到您老人家的身上了。” “刘家历代,参与高柳城建造,自我父亲起,重编族谱,列为第十一代。” 老者缓缓说道:“但高柳城上下,包括我刘家嫡系族人,无一例外,都认为高柳城建造以后,他老人家便是初祖!” “当年他探索古迹,得了炼神之法,筹谋多年,功亏一篑。” “自他陨落以后,刘家势弱,由我亲自扛起大旗,维持不败,保得六大家族之一的位置,没有被人排挤出来。” “直至六十多年前,劫烬事变,高柳城开始扩建外城,老夫替刘家争得大运,繁荣昌盛。” “真要算来,八十年光景,刘家的命运,从来都维系在老夫身上,何止是今日?” 这位刘家老祖,看着手中的鱼竿,目光落在江面之上,说道:“后人不继,无一人可担负老夫的职责,若老夫死,刘家必倒,被各方分食……” 他偏过头来,说道:“今日老夫的选择,不过是将刘家崩塌的命运,提前了而已!但换来的,是更加兴旺的希望!” 若老祖陨落,刘家将来,命运难测。 但此次行险,老祖若是有望炼气化神,那么刘家将会迎来前所未有的鼎盛! 今夜之后,要么覆灭,要么成为高柳城第一大族! “去残狱府吧,若是老夫败了,可以留一条残命。” 刘家老祖平淡道:“至于其他族人,不用理会,自有道路。” “明白。” 这位刘家的家主,躬身施礼,旋即从怀中取下了家主令牌,放在了边上。而后又从怀中,取出一个染血的包囊,低声道:“刘家自传承以来,六件至宝,皆已在此。” “这是我刘家大长老的血?” 刘家老祖叹了声,看着那个包囊,说道:“大难临头各自飞,妄想携宝潜逃,另谋生路,这种鼠目寸光之辈,你杀得好……” “自无常归来之后,监天司诸般动作,可以预测今日之变,人心不免浮动。” 刘家这位家主,叹息说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涉及到这六件至宝,大事关键所在,便无法容他去了。” 说完之后,便见这位家主,躬身拜倒,叩首道:“老祖万安,望此夜登神!” “去吧,残狱府主与老夫,颇有交情,愿意收留伱们这一支嫡系,今后好生在残狱府下做事。” 刘家老祖平静道:“没有老夫撑腰,今后不要升起妄念,绝了这一脉子嗣。” 他伸出手来,将那家主令牌,放在怀中,说道:“老夫如能登神,尔等皆可归来,凌驾于高柳城各方势力之上,下一任大城守,该是你的位置。” 刘家之主三跪九叩,方是起身,骑上骏马,点起大照夜神灯,沿着大江上游而去。 这里陷入了寂静当中。 片刻之后,才听刘家老祖开口。 “怎么只有你来?” “无常还在路上,大概是同为人族,心中难免负担,所以沿途斩杀妖邪而来,算是定一定心境。” 对岸出现一道身影,左边衣袖,迎风飘动,空空如也。 来人正是监天司最高指挥使,面上含笑。 隔岸相对,仿佛老友叙旧。 “听说那小子,嗜杀如命,莫非杀人还影响心境?”刘家老祖淡淡道。 “他一向心善,杀人也是无奈之举,谁让你刘家,害死了太多的人?”指挥使叹息说道。 “这话你自己信吗?”刘家老祖冷笑一声,说道。 “我信不信,不重要,你信不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世人信了,就足够了。”指挥使说道。 “用老夫作为弃子,给这个小子造势。”刘家老祖缓缓说道:“若今日老夫炼气化神,你们都是弃子!” “那就看老先生,有没有这个本领了。”指挥使拔刀出鞘,眼神微冷。 “你全盛之时,能够与老夫斗上一场。”刘家老祖出声道:“断了一臂,隐患更重,已远不是老夫的对手。” “本座不是来杀您老的,也不是打算战胜您老人家。”指挥使抬起刀来,轻声说道:“他年纪还小,入炼气境未久,您老即便胜他,也胜之不武……我今夜来,先耗一耗您老人家。” “你消耗老夫部分真气,就能让他取胜?”刘家老祖伸手入怀,摩挲着家主令牌。 “不知道啊。”指挥使笑着说道:“不过,我监天司这一老一少,先后来战,如果最后还是败了,算你命不该绝。” “可你知道老夫是个谨慎之人。” 刘家老祖平淡道:“此子名声极盛,妄想摧毁刘家,老夫必要杀他,今夜绝不会有半点疏漏。” 他叹了一声,道:“刘家历代造城,老夫打了一辈子的劫烬,临到老来,却也只能与劫烬勾结,以求自保,说来可笑。” “老祖这是哪里话?” 就在这时,不远处行来二人,笑着说道:“人族建城,便难免勾心斗角,行权势之争,令人作呕,早该摧毁这高柳城了……临至如今,有所悔悟,为时未晚!” “劫烬十二相的戌狗,听说你在古迹之中,虽然没能得获镇物,但日月同升之洗礼,勉强入了炼气境,这就来送死了?” 指挥使看向上方,说道:“你供奉的这头邪祟,也得了日月同升的洗礼,但真要加起来,也不够本座一刀的事……” “当然,指挥使虽然被大长老断了一臂,加重了隐患,将死之身,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位带着狗脸面具的男子,微微侧身,道:“介绍一下,这位是从残狱府来的……” 来人面貌,约莫五十左右,显得憨厚老实,面上还有些拘谨。 “在下残狱府所在,劫烬所属,四季官之一,被称为秋官。” 这男子黝黑的脸上,露出了较为腼腆的笑容:“栖凤府劫烬的六位老爷,都与我相熟,大老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所以希望指挥使,把人头送我,好让我去祭奠大老爷。” “换个地方打。” 刘家老祖微微抬头,看着江面,说道:“大江囚龙柱,要是打废了,可不大好……指挥使也不想看见这一幕吧?” “无妨。” 指挥使淡淡道:“两位意见如何?” 那位劫烬秋官,点头说道:“远来是客,客随主便……指挥使的人头,我要带走,但身子葬在哪里,您可以自己定。” 戌狗面具的男子,朝着刘家老祖看了过去,说道:“祝老祖登神,斩杀这栖凤府第一天骄,教主另有赏赐。” 声音落下,大江对岸,三道身影,迅速远去。 江边两岸,唯独江水奔腾,声音激荡。 过得片刻,才见一匹白马,从高柳城方向,疾驰而来。 那白马身上,满是鳞甲,月光照落,泛起银光。 而骑马之人,身着监天司金纹黑袍,手持长刀,面色冰冷。 “来了?” 刘家老祖偏过头,说道:“近些时日,你名声鼎盛,高柳城有这等后起之秀,实在令人感慨……说来,老夫听了你很多的名声,今夜算是第一次见面?” “我自幼年起,就听闻六大家族的老祖宗,年已过百,功勋卓著,乃是建造城池的元老。” 林焰平静道:“我听老先生的名声,有十几年了,一直活在内城高层制定的规则之下,有时候也跟蝼蚁一样,像是那些流民,很容易就被踩死……” 他翻身下马,抬起刀来,说道:“要不是你该死,咱们可以不用见面。” “年轻真好,意气风发,心比天高,当年老夫也是这样。” 刘家老祖叹道:“可惜老了。” 他声音落下,招了招手,然后说道:“指挥使替你引走了两位劫烬高层,但老夫请来的,却不止是劫烬。” “如果你只靠着一把刀,横冲直撞,鲁莽无谋,那么别说杀死老夫。” “连站在老夫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声音落下,上游已有骑兵,沿江而下。 身着重甲,手持长枪,腰挂刀刃,森寒至极。 (本章完) 第212章 八倍真气,炼气化神!【二更!】 大江奔腾,顺流而下。 这三十余名骑兵,赫然是栖凤府城,城守府的卫军。 为首之人,正是施副城守的亲信,荆统领! 他们赫然是护送施副城守,来到高柳城的那一批骑兵。 自施副城守回返栖凤府城以后,便没有人关注他们的去向。 更重要的是,圣地的一名使者,此前找到了施副城守,迫使他从此,消了复仇之心。 施副城守,答应了下来。 在高柳城如今的局面下,既然知晓对方放下了仇恨,也就没有过多耗费人手和精力,去关注这位施副城守的动向。 却没有料到,今日施副城守的骑兵,出现在了这里。 “看来今夜一战,是早有准备了。”林焰笑了声。 “老夫做事,后路从来不止一条。” 刘家老祖仍然没有起身,手持鱼竿,说道:“如果你回来之后,没有选择大肆清洗,我们还可以握手言和,消除过往的隔阂……老夫甚至可以让刘家,尽全力栽培你!” “可是你选择了拔刀,老夫也就只能启用第二条路。” “这条路上,老夫有不少帮手,算是早有布置。” “如果伱只是一时热血,打算拔刀杀人,没有其他的布置,来应对老夫的手段……” “那么今日,就该为你的鲁莽冲动,付出代价了。” “老夫不出手,光凭他们,三十余重骑的军阵,动用的是圣地之法,杀你足够了。” 随着刘家老祖的声音。 林焰看向了那三十余名骑兵,平静道:“莫非圣地之意,施副城守不打算遵从了?” “圣地以古老契约,迫使施副城守起誓,除了遵从,别无他法。” 荆统领说道:“而数日之前,施副城守在古老契约下,所立的誓言……是答应从此往后,他再不对你下手,而往后的日子,也不再对你施以谋划。” “可我等受命协助刘家,是在你进入古迹之前!” “誓言定的是往后的日子。” “我等的命令,是在此之前的军令。” “所以,这不算违背誓言。” 随着荆统领的话,林焰眉宇一挑。 “施副城守好胆色,连圣地的人,都敢摆一道?还是说,此事之后,将你们全数灭口,就与他无关?” “五爷不用挑拨离间,今日杀你,我等无从选择。” 荆统领这般说来,又叹息道:“圣地之中,同样有人想要你死……你如今在圣地眼中,分量固然够重,但若是成了一个死人,又有多少分量?” “你背后的人,无非是被贬出府城的陆公,被断了一臂的指挥使,或者那个蹉跎至今才入炼气境的韩征,老弱病残而已。” 他说话之时,又从怀中取出一物。 赫然是栖凤府城,副城守的令牌。 这也是一件至宝! “副城守清廉,不曾贪墨,没有太多的宝贝,唯独府城授予的令牌,算是一件至宝。” 刹那之间,便见令牌之上,绽放光芒。 大量的真气,从其中溢散开来,散入了三十余位骑兵的身上。 无论是人还是马,甲胄之上,是有光芒流转,沿着纹路,似乎将他们全数勾连。 就连手中的兵器,也变得极为寒冷。 “这就是圣地,授予栖凤府的‘军阵之法’?” 林焰眉宇一扬,说道:“施副城守,在令牌之中,藏了多少真气?” “折损了八成修为,足以让我等合力斩杀炼气境了!” 荆统领施礼道:“五爷,上路了!” 林焰却只是笑了声。 只见在他身后,站出来一头小白猿。 然而呼吸之间,体魄壮大,高达丈许,筋肉虬结。 哪怕一身白毛,也遮掩不住它的魁梧之状。 双眸金光闪耀,背后伸展翅膀。 手中握住了一杆长戟,凶威凛凛。 林焰偏头说道:“去试一试,看看是栖凤府这副城守的令牌更厉害,还是这一杆凶兵更强!” 轰地一声! 白猿振翅飞起,长戟扫去! 凶威浩荡,迎着三十余骑! 大战骤然而发,杀机四溢,弥漫江边! 而林焰提着照夜宝刀,往前走去。 “劫烬的帮手,被指挥使引走了。” “施副城守的帮手,现在也派不上用场了。” “老先生还有多少布置?” “若是没有,晚辈就来到你面前了。” 只见林焰擦拭了一下照夜宝刀,扔出一壶酒,砸碎在了地上。 “祭老夫的?”刘家老祖一手探入包囊当中,目光看了过来。“刘家先祖,参与建造高柳城,在你这一代,也参与了外城扩建,历代抵御诡夜妖邪,确实劳苦功高,敬你一壶酒。” 林焰说道:“但刘家之人,占据高柳城最上等的资源,窃夺权位,欺压百姓,此次贪墨新城扩建材料,害死许多人族,证据确凿,所以我仍要杀你。” “难得在杀老夫之前,还能敬老夫一壶酒,就当做祭你自己了。” 刘家老祖终于起身来,鱼竿一扯。 却见大江翻滚,浪潮汹涌。 鱼竿的另一头,竟然勾起了一条柱子! 大江囚龙柱! 此番镇压大印江蛟龙,乃是内城各方势力,合力炼造而成。 刘家老祖也负责其中一条囚龙柱的炼造! 未有想到,从炼造囚龙柱开始,他已经准备好了今日! 江水之下,蛟龙嘶吼咆哮,挣脱囚笼,探出江面。 只见那龙首,宛如牛马,头生独角,青色鳞甲,长须飘扬。 双眸之中,凶厉万分,杀机四溢! “这江中的大蛇,依然没有彻底完成化为蛟龙的步骤,它的血脉蜕变,被大江囚龙柱压制住了,时至今日,只算蛟蛇。” 刘家老祖退后两步,说道:“拔除一根柱子,它虽不能脱困,却已经可以继续完成蛟龙的蜕变!” 随后这老者,看向江中的青色蛟蛇,说道:“彻底成为蛟龙,以你的纯正血脉,能打破另外五条柱子,从此再无桎梏了。” “好!!!” 沉闷的声音,宛如雷霆一般。 那青色蛟蛇,张口咆哮。 江水奔腾,掀起浪潮,朝着林焰,扑了过来。 轰隆声响! 江水将林焰,彻底淹没! 那蛟蛇虽只探出半个头颅,但却以天赋神通,操控江水,足以镇压炼气境! “此子敢来杀老夫,本事必然不低,你未脱困,本领受限,多半杀不死他。” 刘家老祖伸手按住这一根囚龙柱,平静道:“困着他就好,等老夫完成炼气化神,亲自斩他,再来助你脱困。” 声音落下,就见大江囚龙柱当中,浮现出大量的“气机”! 与此同时,在刘家老祖的身上,连同家主令牌在内,六件家传至宝,都有气机流转。 —— 高柳内城当中。 观天楼之上。 这一日,在大庙祝的授意下,观天楼以西,大印江方向,所有异状,向内城各方高层公开。 这也是内城各方高层,选择放弃刘家,愿意妥协的原因之一。 因为今夜观战,或许对他们自身,大有裨益! “刘家这六件家传宝物,内中全都是刘兄的真气啊。” 大城守感慨道:“连根拔除,把真气种子,都送进了宝物当中,好魄力啊。” 柳尊神庙的第二庙祝,显得极为惊愕:“连根拔除真气种子?这不是自斩修为?此等法门,简直闻所未闻……” 大城守语气平静,说道:“圣地年代久远,藏有无尽典籍,浩如渊海,更有历代强者,对于修行境界,不断进行探索,有着诸般心得。” 他声音落下,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岳家老祖。 七十多年前,岳家老祖与刘家老祖,都去过栖凤府城,后来展露天资,得以进入圣地,修行三年。 “老夫听过这一道法门,属于圣地秘传。” 岳家老祖微微摇头,说道:“听说此法创于百年前,是上一任的圣主,连同三十余位长老,费了无穷精力,通读古籍,为了解决世间炼气境的隐患,最终造出来的新法。” “但此法弊端太大,拔除异种真气虽然可以减去我等失控的风险,但是拔除真气的过程,比抽筋扒皮、裂骨取髓,都要更为痛苦,性情更易扭曲。” “除此之外,拔除异种真气,便是自斩修为。” “人族炼气境未能完善,自斩修为以后,不还是要修炼异种真气,所以究其根本,反而无用。” “更何况,炼气境是人族抵抗妖邪的中流砥柱,让我等自斩修为,却没有补益之法,实则是无形之间,削弱人族的中坚力量。” “准确来讲,这一道法门,其实只算残法,后来被束之高阁,但因为是上一代圣主亲自创造的法门,被圣地珍藏,出于诸般考虑,列为圣地不传之秘。” 停顿了下,岳家老祖摇头说道:“在圣地修行那三年,我等只是外客,按道理说,他没有资格获得此法!” 大城守平淡道:“但现在看来,他拥有此法,足有数十年的光景了。” 场中气氛沉寂。 此刻在这里的,有大城守、两位副城守、五方卫军的五位大统领。 神庙的三位庙祝、神庙护军的大将军。 以及五大家族的老祖宗。 此刻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难言的疑惑与迷茫。 “六件至宝,每一件当中蕴藏的真气,都等同于一尊巅峰炼气境的全部修为。” “再加上这大江囚龙柱,算是第七件。” “连同他本身,则是第八件‘藏气至宝’!” “相当于八位炼气境巅峰的力量,集合于一身,他这是要以力破法,用最野蛮的方式,打破炼气境的桎梏。” “但他这年老的肉身,必然是承受不住了。” “肉身一死,炼神无望。” “就算是想要拼这最后一把,也不该是往绝路上面走吧?” “他这是……” 就在此刻,岳家老祖沉吟道:“舍弃肉身,魂炼阴神?” (本章完) 第213章 阴神?邪祟?吃我一刀!【三更!】 舍弃肉身,魂炼阴神! 在场的人物,都已经在炼气境,有着极高的造诣,对于“炼气化神”的道路,有一种极大的渴望,也就有着极深的了解。 但是舍弃肉身,魂炼阴神,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未曾听闻的炼神之路! 这与他们印象当中的“炼气化神”之路,似乎大相径庭。 在场众人,无不神色肃然,看向了大城守。 “刘家老祖的肉身,本来就不能用了。” 大城守沉吟着道:“原来如此……” 在高柳城当中,有一条生意的门路,长期被刘家掌控。 这是关于逝者的道路! 生老病死,在所难免。 有人寿尽而善终,有人染病而夭亡,有人死于意外,有人死于谋杀,有人死于妖邪,也有人死于饥寒交迫…… 死亡这件事,在巨大的高柳城当中,每日都在发生,且数量极巨! 在这个诡夜当中,死者若不能妥善安置,迟早被邪气所侵,从而生变。 所以高柳城的逝者,都会上报当地的坊正,传至府衙,再到内城。 运至内城,由柳尊神庙,予以消除逝者异气,再行火化。 骨灰长眠于柳尊身旁! 家眷可以带回牌位,进行祭拜……也可以选择留在柳尊神庙,逢年过节,再行拜祭。 而殡葬方面,香火蜡烛、棺材寿衣,以及运输尸体,火化于神庙,再到骨灰安置,迎回牌位等等,都是刘家的生意,与神庙对接。 这条生意门路,从高柳城初建,在刘家第一代先祖尚未逝世之前,就已经定下了。 垄断至今,连其他五大家族,都没能插手其中。 只因为这位刘家老祖,所修行的“异种真气”,来源于尸体! “原以为他的异种真气,与尸气相关,现在看来,应该是死者的阴气!” 岳家老祖沉吟道:“修行阴气,多年以来,大概他的肉身,早就不能用了,难怪他长久闭关!” “但如今舍弃肉身,阴气却可以成为魂魄的养分。” 大城守缓缓说道:“他准备以八倍真气,完成炼气化神,肉身虽灭,阳神难成,却可以炼就阴神!” “哪怕只是阴神,如若能成,圣地那边,也得高看一眼。” 白家老祖终于开口,缓缓说道:“李神宗至今,也未能炼气化神,无常这个栖凤府第一天骄,分量未必就比一尊阴神来得重……如此说来,刘兄可以保住性命了?” 第二庙祝沉默了一下,说道:“大城守,该出城救人了。” 此刻出城救人,自然不是去救刘家老祖,而是要救下这位栖凤府第一天骄。 面对阴神,怎么可能取胜? 必死无疑! “这场闹剧一般的风波,该止住了。” 周家老祖微微摇头:“刘兄既然成了阴神,性命是保住了……栖凤府第一天骄,也不好折损在我等面前。” “年纪轻轻,狂妄自大,在所难免,毕竟是人族的下一代天骄,死了可惜。” “……” 大城守沉默了下来,却迟迟没有动身。 直到观天楼的主事,终于惊呼一声。 “成了!” —— 大印江。 江水奔腾,幻化虎豹,朝着林焰扑杀而来。 但此刻林焰金身璀璨,长刀斩去,将蛟龙的力量,尽数摧毁。 旋即一记血煞惊雷刀,越过两千余步,斩到了江中! 只听得一声龙吟般的长啸。 蛟蛇已经沉入江底,再不现身。 可在前方,便见刘家老祖,肉身逐渐僵硬,脸色泛白,白中泛青。 在他身上,却有着极为阴冷的气息,不断攀升。 “我见过岳家大长老的两件宝物。” 林焰站在原地,缓缓说道:“那两件宝物,蕴藏着岳家老祖的真气,但是……宝物之内的真气,一旦用尽,宝物就空了!” 他看着前方,说道:“没想到,连同真气种子,尽数连根拔起的法门,你也早已拥有了。” “外界传言,老夫在炼气境巅峰,驻足四十余年。” 刘家老祖出声说道:“其实不止四十多年了。” 声音落下,他看着已经僵硬如尸体般的手掌,说道:“七十多年前,老夫去过圣地,得了此法。” 刹那之间,便见他身上,气机爆发,威严无尽。 滚滚狂风,骤然掀起! 大江呼啸,浪潮滚滚! 单是这飓风般的气机,就将林焰逼退千步之外! 只见刘家老祖,身在飓风之上,逐渐升高,仿佛登天。 他俯视下来,感慨道:“从七十多年前开始,老夫就已经尝试,彻底拔除真气,将种子留在宝物之中。” “一边修行,炼就异种真气,受着来自于异种真气的折磨,受着生与死的大恐怖,日夜从不间断。” “又一边拔除,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这真气种子,扎根在自身,每一次拔除,就好比将心肝脾肺肾,连同筋脉骨髓,都给活生生扯出来!” “如此反复,耗费数十年的光景,才将六件至宝填满。” “每一件至宝当中的真气,都相当于我全盛时期,巅峰炼气境的修为。” 他身上一抖,那些已经被他吸空了的宝物,都如空壳一般,扔了下来。 其中就包括那一条大江囚龙柱。 大江囚龙柱,本身材质亦是极为特殊,可以灌注真气于其中。 所以当初,他连同自身的真气种子,都尽数埋进了这一条大江囚龙柱当中。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取用其中真气! “老夫填满了这大江囚龙柱,事后为了再将自身真气修炼回来,几乎耗空了刘家的底子,加上那些扩城材料,换成修行资源,才能在短短时日,又将自身的真气,重新填回来,可惜还填不满。” “老夫最初的想法,是以十倍真气,强行打破桎梏,成就阴神。” “如今不到八倍真气,希望其实不大……” 只见他肉身之上,逐渐浮现出一道阴沉色的光芒,宛如人影,缓缓说道:“但你得罪了圣地使者,人家倒是给老夫指了一条路。” “冥府阴兵法令?” 林焰看着那虚幻人影手中的令牌,顿时明朗,沉声道:“凭着此物,得获大量阴气,更能调动自身来自于数以万计死者的不同阴气,将他们梳理归流……” “正是!” 声音落下,刘家老祖浑身一震。 便见肉身从飓风当中,掉落下来,已然成了一具尸体。 更像是被一块随手舍弃的烂肉。 唯独高空之上,无穷阴气,归拢在身。 刘家老祖的身影,逐渐溃散,但却又被这超出正常炼气境八倍之巨的雄厚真气,给生生压在一起。 他要以最野蛮的方式,将三魂七魄,融为阴神。 只见这身影,凝练实质,通体青黑,眼眸森冷。 却有着远远超出了炼气境之上的力量! “小子,于本神面前,怎敢不跪?” “……”林焰忽然笑了声,说道:“冥府阴兵,可听过无常之名吗?” “嗯?” 刘家老祖心中忽然升起不安之感。 却听得林焰出声道:“你不舍弃肉身,我还真没把握杀伱。” —— 高柳内城,观天楼之上。 来了个不速之客,正是陆公。 “炼气化神的道路,老夫也得亲眼看一看。” “陆公……”大城守迟疑道:“刘家的老鬼,已然成了!” “成了?”陆公走向了那神镜,语气平静,说道:“炼气境的道路,充满了隐患,圣地也没有完善,何况炼神之境?” “什么意思?”岳家老祖眉头紧皱,连忙上前来。 “意思就是,这一条炼气化神的野蛮道路,是刘家这位,自己摸索出来的。”陆公缓缓说道:“剑走偏锋,不是正途,道路错了……” “他毕竟去过圣地那边。”大城守上前来,沉吟着道。 “圣地使者,本身也不过炼气境巅峰。”陆公语气平淡,说道:“若是有必然可以成就炼神境的方法,那个家伙还会止步于炼气境?” “所以,栖凤府那位圣地使者,也只是让刘家这老鬼,替他探路?”大城守顿时露出肃然神色。 “这是一条注定残缺的道路,但有人走过,才知道哪里残缺,将来可以规避。” 陆公目光扫过,缓缓说道:“今日大庙祝准许诸位,都来观天楼观看西边大印江一战,也是希望诸位,多了解这炼气化神的方向,莫要误入歧途!” “怎么会错?” 岳家老祖沉声说道:“他的气机,已经远远超出了炼气境的范畴,融合于一身,强悍到了极致……” “隐患犹在,压不住了。” 陆公沉吟道:“就怕他临死之前,还要反噬。” 不过,陆公想起一事,心中刚升起来的忧虑,顿时荡然无存。 他老人家轻笑了声,摆了摆手,说道:“行了,看这一眼,对老夫有益,不必再看,走了……” 正要动身,却发现那神镜之上,气息起伏。 陆公不由得怔住。 —— 轰!!! 此刻,林焰纵身跃起,高出百丈! 他通体金光闪耀,赫然是金身神通,已然施展开来! 此行路途当中斩杀的妖邪,所获煞气,尽数推在修为之上! 血煞惊雷刀,催动到了极致! 神通!镇魔! “邪祟,吃我一刀!” (本章完) 第214章 镇魔三刀斩阴神!冥府恭迎拘魂使! 江水奔腾,阴气无尽。 刘家老祖已然舍弃肉身,如同尸体,坠落于地。 三魂七魄,在无尽的异种真气之下,凝于高空。 他当年得获过炼气化神的方法,但作为残缺之法,加上炼精境、炼气境都未能完善,隐患极重。 他心知凭着正常修行,基本无望炼气化神。 但数十年来,以阴气为根基的异种真气,利于魂魄。 为的就是今日,能在舍弃腐朽老迈,已然无法承载阴神的残破肉身之后,借着残缺不全的炼气化神之法,以八倍真气,强行凝练三魂七魄,化为阴神。 眼下大势已成,他自觉三魂七魄,皆已合并,尽数合一。 如同武夫,锤炼皮肉筋骨,炼血洗髓,五脏通达之后,修至炼精境,内外合一的那种浑然一体! “本座已成当世神!” 刘家老祖,一指点去,无穷阴气所化的异种真气,在这一刻,威势无穷。 隐约之间,已非寻常真气,可以相提并论! 这一步,阴神所出,堪称法力! 如若洞穿虚空,强悍到了极致! 他眼神之中,隐约有些陶醉之意。 单是这一指,放在之前,自身全盛之时便抵挡不住! 何况区区一个无常? 栖凤府第一天骄? 天才,只是具备强者的潜力,而尚未成长起来。 而成就阴神,乃是货真价实的至强者! “邪祟,吃我一刀!” 然而随着这个声音! 刘家老祖骇然发觉,自身的法力,竟然在那一刀之下,土崩瓦解,散作大量的阴气。 将八倍真气,强行压制,凝练出来,看似法力,实则虚浮不堪,隐患无穷,空有阴神之威,却不能稳固! “虚有其表!” 只见林焰周身,金光璀璨,迎着大量异种真气的侵蚀,已然来到了面前。 刘家老祖瞳孔紧缩,聚起自身无穷法力,悍然迎击。 然而这一刀,已从上往下,斩落了下来! 推至圆满的血煞惊雷刀! 镇魔之神通! 干脆利落! 对林焰来说,这一刀如同划过水面,轻而易举! 只这一刀,便见刘家老祖,怒吼声起。 那阴神,仿佛是沙子堆砌而成! 这一刀下去,哗啦啦散作一片,骤然溃散开来! “这……就是阴神?” 林焰落地,俯视下来,淡淡道:“就这?” 却见前方,大量的异种真气,仍在不断凝练,试图重新化作阴神。 原本这一刀,足以将刘家老祖彻底诛灭,阴气溃散,魂魄全消。 但是那阴兵法令,倒是给了他机会,得以将大量溃散的异种真气,梳理归流。 可先前他自觉大势已成,尚且被林焰一刀劈散。 此刻仅仅是要挽回崩溃之势。 更不可能再挡林焰一刀。 “别费劲了,残缺的炼气化神之法,终究是残缺的。” “在我眼中,只是纯粹以大量异种真气,来堆积自身的魂魄,用了法门,强行凝合。” “只要能一直压得住,或许就是阴神,但哪一日压不住,依然还要溃散。” 林焰金身璀璨,迎着宛如浪潮一般的异种真气,往前行去。 却听得刘家老祖满是不甘的怒吼之声。 “凭什么?凭什么你一刀,便可以散尽我百年苦修?” “你才多少年的修行,可知老夫修行之时,你祖父都没出生!” “老夫孤注一掷,眼看将成,若毁在‘自身’,修行不成,也就罢了。” “怎么轮得到伱这个后生小辈,来摧毁老夫的登神之路?” 嘶吼咆哮之声,充满了不甘之意。 但见无穷阴气,幻化成一个巨大的面孔,森然可怖,扭曲至极。 “你有肉身时,虽然满身异气,但仍然是人族炼气境的强者!” “没了肉身,阴气萦绕,邪异阴诡……” 林焰淡淡道:“不过邪祟而已!而晚辈最擅长的,就是斩杀世间妖邪!” 又是一刀! 血色雷光,骤然亮起! 阴气形成的浪潮,被顷刻斩开! 而林焰忽然收刀入鞘,往前而去,一掌按在前方那巨大的面孔之上。 大量的阴邪之气,汇入掌心涅槃神卵之中。 “你想干什么?”刘家老祖怒声道。 “你打算凭着阴兵法令,来修补这残缺之法,显然是失败了。”林焰笑了一声,说道:“但阴兵法令,可以让你梳理大量阴气,重新凝练,是否觉得自己近乎不死不灭?” “小子,老夫的登神之路,不是你这后辈,短短时日修行,就可以看得透彻的!” 刘家老祖运起法力,便要冲击林焰肉身。 却见金光浩荡,林焰身如金刚。 如同江河之中的磐石,稳固不动。而林焰将这一张阴气形成的巨大面孔,骤然扯落。 宛如扯下来一片幕布。 刘家老祖的面孔骤然破散,阴气崩溃开来! “你做了什么?” “收了你这块阴兵法令而已。” 林焰重新拔刀出鞘,冷声说道:“不死不灭?如果不是为了这块阴兵法令,你也配接我镇魔三刀?” 他斩出了第三刀! 这一刀,劈在了无穷阴气的核心位置! 那里是刘家老祖三魂七魄所在! 从一开始,林焰便已知晓这一处关键所在! 之所以等到此刻,才斩出第三刀! 自然是因为,等着对方三魂七魄,凝练阴神! 斩一尊巅峰炼气境,和斩杀一尊具备阴神之威的“邪祟”,所获煞气,自然是大有不同! 此刻,林焰微微闭目,只觉大印江两岸,异种真气逐渐消散。 大江逐渐平息。 黑暗如旧。 却陷入了异样的沉寂当中。 “两千八百四十一缕煞气!” 林焰睁开眼睛,心中这般想来。 这比斩杀血煞神将所获,还要更多些! 但血煞神将更为强大,之所以煞气不如预期,是因为本体在于那一杆凶兵大戟! 但是获得凶兵大戟,反而让小白猿的战力,攀至炼气境巅峰,也是出乎意料的巨大收获。 他收刀入鞘,将前方那些真气耗尽的至宝,全数收起。 最终握住了那大江囚龙柱。 而在林焰脚下,就是刘家老祖的尸身。 这等人物,曾经对高柳城,有着巨大的贡献,立下无穷功勋。 他当年修行时,炼精境尚未完善,以隐患之身进行炼精化气,时至今日,长久岁月里,经受异种真气折磨影响。 临至晚年,所作的这些恶事,多少是出于本身,又有多少是被异气影响,已很难辨别了。 但无论怎么说,刘家老祖为了今日,不择手段,草菅人命,贪墨材料,勾结劫烬,一件又一件,都是死罪! 林焰伸手一招,便见遥远之处,蛟鳞马迅速奔来。 他将刘家老祖的尸体,搬到了马背上。 旋即叹了一声,说道:“老先生,今夜杀你,是为除恶!带你肉身回去安葬,是敬你前半生,为人族之贡献!” 蛟鳞马长啸一声,带着这具僵硬冰冷的死尸,朝着不远处的净地而去。 随着刚才这一战,大印江两岸,邪气尽散,无穷妖物邪祟,都逃得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林焰的目光,看向了大印江,平静说道:“他修成阴神,已被本座斩杀,你就算化身蛟龙,又能如何?” “……” 江水涌动,便见一个巨大的头颅,缓缓探出水面,眼眸当中,满是凝重。 “两个选择。”林焰开口,语气平静:“是生是死,你自己定。” “你在威胁本座?”蛟龙之声,沉闷威严:“本座身具龙血,岂会任人摆布?” “你可以垂死挣扎,与本座一战!”林焰缓缓说道。 “这是第一个选择?”蛟龙眼眸之中,满是怒火。 “不错。”林焰点头说道。 “莫要以为本座怕了你!”蛟龙声音沉重:“听闻你嗜杀成性,本座偏不如你意,选第二个!” “接着!” 林焰将大江囚笼柱抛进江里,说道:“内中真气已空,无法自行完成大江囚龙柱的布置……你自己灌注妖气,将它安置好!” “你这是让本座,拿着这个玩意儿,把囚笼重新加固一番,将自己锁了?简直欺吾太甚!” “好!” 林焰面无表情,拔刀出鞘。 就见那一支大江囚笼柱,镇入了江中。 见状,林焰才微微点头,说道:“明日柳尊神庙会有庙祝前来,如果你这囚笼不够牢固,老子斩了你!刘家老祖,让本座出了三刀,你猜你能出几刀?” “明白,本座毕竟具备龙血,历代先祖,有炼制宝物的经验,这囚笼定然比先前更为稳固。” 那蛟龙声音传来:“本座也不是畏惧于你,只是正好印证祖辈所传法门,将来重振先祖荣光!” “希望你先祖技艺非凡,让本座不必出刀。” “巧了,我父亲擅长炼造刀鞘,当年残狱府的上一任府主,还是用我父亲的皮,做了刀鞘。” “……” 林焰沉默了下,才道:“很好。” 他正要说话,却忽然察觉有异,抬头看去,只见上游之处,大量的萤火光芒,沿江而下。 “恭贺大使,成就阴神,按契约法令,特来迎接,请接任拘魂使之位!” 上游百余阴兵,为首将领,赫然是裴总旗使身躯所化,高声大喝。 百余阴兵,皆已临近,均是单膝跪倒于江面之上。 “拜见拘魂使!” “……” 林焰低下头,看着掌中浮现出来的阴兵法令。 这是刘家老祖获得的那一枚阴兵法令? (本章完) 第215章 此去冥府,走马上任!【二更!】 高柳城,观天楼。 场中气氛沉寂。 适才刘家老祖陨落,一时间分不清,是炼气化神失败,导致反噬,还是被无常斩杀。 众人心中,更倾向于前一种。 栖凤府第一天骄,毕竟也还是后辈。 记在监天司名下的年龄,也才二十多岁。 怎么可能斩杀刘家老祖的阴神? 随后,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曾经在梧桐神庙作为庙祝的陆公身上。 “……” 陆公神色平淡,然而心中不免震动。 刘家老祖的死法,跟自己所预料的,有所不同。 在场当中,他年龄并不算大,但长久在梧桐神母座下聆听妙法,更有资格翻阅栖凤府最高机密典籍。 所以,在场众人当中,对炼气化神的道路,了解得最为透彻的,反而是陆公。 此刻,陆公心中明白,这位刘家老祖,已经初步凝聚了阴神的形体。 虽然没能真正迈入炼气化神的门槛,但至少半只脚跨出去了。 就算遭受反噬,彻底陨落,也不会在刹那间,烟消云散,难免要经过一番挣扎。 但刚才,刘家老祖的阴神,更像是被一刀斩灭,干脆利落,气机消散。 “百余年修行,一朝丧尽,可惜了。” 陆公声音落下,忽然瞳孔一缩。 所有的目光,都在这一刻,凝聚到了神镜之上。 只见大片幽绿色的光芒,逐渐出现在神镜的边缘。 神镜映照百里范围。 这是有“异类”,从百里之外,进入神镜映照范围内的轨迹! “冥府阴兵?” 大城守语气凝重,喝道:“怎么会这样?先前不是圣地来人,连同梧桐神庙,共同封住了那冥府的石门吗?” “不对劲!” 柳尊神庙的第二庙祝,沉声说道:“封堵冥府石门时,我曾随行而去,亲眼看见梧桐神庙的九爷,施展圣地之法,封得严实,绝无错漏!” “看来是刘家老祖,掌握了冥府石门的开启之法,难怪他要去大印江。” 陆公在此刻,才淡淡开口,说道:“岳家老祖,他当年在圣地,莫非习得此法?” “不知道。” 岳家老祖皱眉道:“按道理是没有的,但他既然能够获取‘拔除真气’的法门,今日拥有此法,也不足为奇。” 大城守皱眉道:“拔除真气的法门,他学了数十年,是为了今日凝练阴神,但‘破禁之法’,他学来做什么?” 第二庙祝摇头说道:“圣地之中,封禁之法,数以千百计,对应的破禁之法,同样复杂繁多……他当年所学,怎么会刚好就是此法?” “此事容后再议。” 陆公眼看众人已经心中升起疑惑,不由得微微抚须,心中颇感满意。 随后就听他沉吟道:“冥府重现,绝非寻常,有劳大城守前去,细查此事!” “……” 大城守目光扫过众人。 而陆公平静说道:“刘家老祖已死,诸位想必也用不着在这一点上,有什么争议之心了!” 听得这话,大城守便已明白,自己不必再留下,牵制城中各方高层人物了。 然而又听陆公开口,说道:“今日监天司上下,倾巢而出,秉公执法,刘家彻底倒了!但是刘家的生意,却让诸位给吃下去了……” 场中众人,无不沉默,皆是目光落在神镜之上,脸色凝重。 仿佛大印江上的变故,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话已经放在这里,诸位今夜不应,明日总该要应的。” 陆公摆了摆手,往观天楼下方走去,又道:“好自为之。” 然而等陆公走后,却听得岳家老祖沉声道。 “大印江生变,冥府出世,可是无常,还在那里。” “此人与刘家老祖一战,面对阴神,就算不死,势必重伤。” “如今面临冥府之变,危在旦夕。” “都说姓陆的,对于无常万般重视,倾力栽培,为何此刻,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全然不担心,咱们高柳城出身的这位第一天骄,被冥府阴兵擒拿?” “那可是传说之中的冥府!” 其余众人,皆是对视一眼,充满了疑惑之色。 片刻之后,无有应答,便也没有人再深究此事,他们的目光,移到了神镜之上,无不面色凝重,都死死盯在那神镜之上。 —— 大印江上,幽魂无尽,荧光鬼火,密密麻麻。 上百阴兵,列阵而来。 为首之人,是以裴总旗使的身躯,所聚成的阴兵统领。 细看之下,这上百阴兵列阵,竟是与先前荆统领那三十余名骑兵的阵势,颇为相似。“圣地传来的军阵之法,跟冥府阴兵的列阵方式,同出一源?” 林焰心中升起这般想法。 而那上百阴兵,依然单膝跪地。 裴总旗使所化阴兵统领,再度开口。 “恭迎拘魂使!” “恭迎拘魂使!” 上百阴兵,齐声开口。 所有的声音,飘忽不定,阴寒渗人,如同索命鬼音。 众声聚合,非但没有热血沸腾之感,更有令人愈发感到惊悸的骇然之感。 这似乎不是恭迎,而是要强行捉拿! “……” 而大印江上,那头青色的蛟龙,默默卷起那一支大江囚龙柱,与其他的大江囚龙柱,合并在一处。 它用尽了毕生所学,暗暗运使妖气,尝试着让这个“囚笼”,变得更为稳固。 它此刻将自己囚禁其中,藏在江底。 过往觉得被囚禁江中,不见天日,愤怒至极,此刻甚至还觉得,这江水不够深沉。 “……” 林焰也沉默了片刻,举起了右手。 掌心之中,是涅槃神卵的痕迹。 然而属于阴性的九道纹路,更为深沉。 在他夺取了刘家老祖的阴兵法令之后,涅槃神卵再一次阴阳失衡。 但这一次,多余的“阴性力量”,凝练出来,幻化成了一枚法令。 这是刘家老祖的那一道阴兵法令! 细看之下,比之于林焰扮作阴兵,潜入其中时,所获的令牌,品阶怕是要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拘魂使……这就是刘家老祖,得以获赐冥府阴兵法令的原因?” 林焰心中这般想着,已然明白了过来。 刘家老祖,之所以提前来到大印江,便是去寻那冥府石门,借机定下古老契约,成就阴神之后,作为冥府的拘魂使! 为冥府效力,得获阴兵法令! 以此阴兵法令,在舍弃肉身之后,仍然可以调动大量阴气所化的异种真气,梳理归流,比过往更为简单轻便。 可惜这条路,终究是错的! 就算没有林焰的刀,刘家老祖一样镇压不住,迟早崩溃,阴神破灭。 但是对于冥府那边来说,当刘家老祖成就阴神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具备了拘魂使的资格。 这些阴兵,从上游的石门位置,沿江而下,此刻到达。 推算下来,祂们最早得到军令,动身前来“迎接”拘魂使的时候,正是刘家老祖,舍弃肉身,魂炼阴神的那个时刻。 “恭迎拘魂使!” 裴总旗使所化的阴兵,缓缓起身,眼眸当中,幽光起伏。 而身后百余名阴兵,也都起身来,伸手按住了腰间幻化的长刀。 显然是执掌“拘魂使”法令之人,没有给出回应,导致祂们,将恭迎的方式,改成了“捉拿归案”! “老爷……” 就在远处,天上白光一闪。 白猿振翅飞来,落地之后,横起长戟。 它浑身浴血,白色的毛发,染了许多鲜红之色。 长戟之上,滴血不染,已然全部吞噬殆尽。 它金眸闪耀,出声道:“这些阴兵,怎么又冒出来了?” 过往时候,它看见这般场面,会感到害怕,但适才一场杀戮,感应到手中长戟的强大威力,心中信心大涨。 瞧它的架势,若是老爷一声令下,它便要杀上前去,屠灭百余阴兵了。 林焰没有立即回应,只在片刻之后,才从白猿身后走出来。 他微微摆手,说道:“是来接老爷上任的。” 小白猿怔了下,低声道:“上任?” 林焰往前行去,淡淡道:“栖凤府那三十余名骑兵,杀光了?” “杀光了,无一活口。” 小白猿出声应道。 “去接应指挥使大人,他应该打完了。” 林焰这样说来,朝着那众多阴兵走去,说道:“天亮之前,在上游接应,老爷去探一探,这冥府的虚实……” “老爷,那可是传说中的冥府啊……” 小白猿连忙上前,低声说道:“这等地界,又岂是生人可以踏足?不如咱们灭了这队阴兵,回城里去,城中有柳尊庇护,冥府也未必就敢强闯高柳城……” “无妨!” 林焰缓缓说道:“清灵公的最后一缕执念,消散之前,提及了冥府!就算没有今日之事,老爷我也打算探一探冥府的虚实!” “老爷……”小白猿还要劝说。 “既然陆公早已料到今日,又没有提早交代,阻我前去,就代表此去没有凶险。” 林焰笑了声,说道:“圣地那边,也不会看着福地新主,陷入冥府之中,无法脱身。” 他拍了拍腰间的照夜宝刀,说道:“当然,老爷的命,从来都只交在自己手里!没有这把刀,我也不敢去……” 争取再写一章!睡醒再看 (本章完) 第216章 左右判官!镇狱神王!【三更!】 大印江上,百余阴兵,逆流而上。 为首的阴兵统领,面无表情,眼中幽光闪烁。 而在阴兵之前,一人缓缓前行。 细看之下,此人面貌苍老,身躯魁梧,须发飘扬,与先前的刘家老祖,没有半点不同。 正是林焰所化。 他将变化之法,已经推到了圆满。 此刻成为刘家老祖的模样,若是回到高柳城,势必无人可以看穿。 而对于他的变化,无论是这上百阴兵,还是裴总旗使所化的阴兵首领,都视若不见。 从此前的接触,林焰便已知晓,这些阴兵体内,极为复杂,没有真正的“意识”。 只要不是在祂们面前,暴露生人气机,就不会受到祂们的围攻。 但是冥府之内的那一尊古老存在,显然是拥有意识的。 当初进入冥府,签订古老契约的是刘家老祖。 所以林焰此刻,只能变成刘家老祖的模样,前往冥府探查。 而他低着头,静静看着手中的阴兵法令。 此前他也得过一枚阴兵法令,但跟身后的阴兵一样,是最为粗糙的一类,内中蕴藏的阴气相对较少。 而裴总旗使的阴兵法令,显然更细致精巧一些,但其中蕴藏多少阴气,没有经手,也不好称量。 只是刘家老祖获得的这一枚“拘魂使”法令,则大不一样。 蕴藏阴气颇重,正面雕刻的一座大门,气势宏伟,威严沉重,但却不免有些阴森冷冽之感。 反面雕刻的则是一个复杂的古老文字,笔画繁多,不明其意。 “看起来拘魂使的职位,要高于统御上百阴兵的一名阴兵首领。” 林焰心中这般想着。 他跟随这位阴兵统领,来到了大印江的上游。 如先前一般,沉入江底,来到了那一处洞穴当中。 时至今日,林焰也已经明白了当初的变故源头。 早些年大印江,曾有连月大雨,导致两岸扩宽,卷进去一座“净地”,沉入江底。 后来这座净地的位置,落在了那头大蛇的巢穴附近。 施副城守的长子,为了让弟弟免去残狱府受苦,在此设伏。 提前安排了死士,自尽于净地当中,引动其中不祥之兆。 却未想到,这一处净地的镇物,竟是通往冥府的石门。 大蛇察觉净地之变,涉及冥府出世,无奈提前化蛟,试图挣脱影响,逃离大印江。 才有了后来的种种变故! 他叹了一声,收敛了心中杂乱的思绪,跟随着裴雄所化的阴兵统领,朝着前方而去。 原本应该被彻底封堵的石门,已经被推开了半边,但依然显得虚实不定。 只见阴兵统领,眸光幽深,静静看着林焰。 而林焰也已明白他的意思,深吸口气,持阴兵法令,朝着前方迈出一步。 变化之术,已经推至圆满,他真气外放,仿佛将自身化作一道光芒,闯入了石门之后的天地。 乾坤倒转,天地变幻,虚空凝实。 他只觉落在了一片大地之上。 而在身后,上百名阴兵,也化作了幽光,逐渐浮现在他身后。 一眼望去,前方山岭,此起彼伏,仿佛无边无际。 而在身后,大江奔腾,泉水浑浊。 他往那大江看了一眼。 江面之上,无尽荧光鬼火,数之不尽,密密麻麻,沿大江而去。 而江水之下,似乎有着无尽的尸骨,不止是人的骨骸。 世间种种,诸般生灵,飞禽走兽,各类骨骸,无法计数,永世沉沦于江底。 怒吼咆哮之声,悲惨凄厉之音,伴随着恶毒怨恨等等情绪,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无处不在。 无穷阴气,无尽恶鬼阴魂,显得万般渗人。 “拘魂使,上前领册!” 沉闷而威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林焰抬头看去,心中微沉。 正是他先前见过的那一位! 最近的这座山峰,被掏空了一半,做成了巨大的石椅。 而坐在椅子上的这具骨骸,形如人身,高约十八丈。 通体青色毛发,却掩不住显露出来的森白骸骨! 眼眸青色幽火,宛如炽烈的眼神,死死盯着林焰。 祂浑身缠绕着巨大的锁链,但威严之重,却令人难以喘息。 就算是当初大戟所化的血煞神将,也没有如此强悍的威势。 除却在古迹当中所见的清灵公以外,这是林焰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强大的存在! 当时所见的清灵公,身合福地,获得无穷伟力,胆敢攻打旧神柳尊! 但那毕竟存在于幻景之中,是古老时代之前的景象。 而这一位,则就在眼前! 相距不过三千步! 威势之重,令人难以喘息! 但在这三千步之间,更有大量的阴兵神将,排列军阵,满是肃杀之气。 阴冥之威,森冷彻骨,寒意逼人。 “谨遵契约,前来领册!” 林焰心念一转,往前而去,施了一礼。 就见众多阴兵神将,纷纷朝着两侧排开。 前方出现两道身影,均是身着古老袍服,深红之色,头戴冠帽,面貌相同。 左侧的红袍身影,手中端着一个盘子,摆放着三件东西。中间摆放着一卷玉简,通体灰暗。 册子左边,有一条锁链。 册子右边,则是一条长鞭。 而右侧的红袍身影,也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是一碗水。 “拜见左右判官!” 裴总旗使所化阴兵,单膝跪地,口中念道。 林焰见状,微微拱手,沉声开口。 “拜见左右判官!” “好!” 只见那左边的红袍判官,发出极为枯涩的冷笑声:“先前来时,三跪九叩,宛如老狗,祈求镇狱神王赐令!而今修成阴神,接任此位,倒是添了三分傲气!” 果然! 除却最上方那尊巨大骨骸之外,冥府之中也有其他具备意识的存在! 而未等林焰回应,却听得右边的判官,也以干涩的声音,出声说道:“生前毕竟也是世间上等强者,掌控一方势力,如今摆脱危局,炼就阴神,心有底气,多些傲气,意料之中。” “希望你接任拘魂使以后,捉拿冥府各方游魂时,也有这般傲气。” 左边的判官,冷笑声愈发渗人,临近前来。 时至此刻,林焰才发现,两位判官,并非纯粹的阴魂,但也并非血肉之躯。 是两个陶俑! 但动作举止,流畅如活人。 近到眼前,皮肤光滑,隐约泛着荧光。 外层竟然还封了一层蜡? 而此刻,身边的阴兵统领,往前半步。 右边那判官,端着盘子,站在祂的身前,俯视下来。 “此番出行,接应拘魂使,功成圆满,授五百旗,升守狱统领。” “前次叛逆之贼李神宗,斩杀百名袍泽,尸骨残气皆已炼化,聚于碗中,为黄泉水。” “于你体内,阴魂过百,饮此黄泉之水,可增添魂气,使百魂争此肉身,胜者为主,余魂为辅!” 随着右判官这般说来,声音冰冷,干涩至极。 只见这阴兵统领,双手接过那一碗黄泉之水,一饮而尽。 刹那之间,周身浮现出无尽咆哮之声。 阴气离体,此起彼伏,幻化成上百张脸庞,狰狞至极。 林焰偏头看了一眼,只见这上百个狰狞的鬼面当中,赫然有着裴总旗使的阴魂。 可是在这上百阴魂当中,裴总旗使的阴魂显然不是最强大的。 此刻,体内百魂,争夺肉身。 在林焰看来,就好比是百余个流民,虽然聚在一起,结成势力,看似强大,其实一盘散沙,各有异心,不能齐心协力。 但今日决出胜者,作为百魂之王,便可调动体内百魂。 从此这百余流民,听令而行,不再是一盘散沙,而是成为了一支“令行禁止”的精锐军队! 正在林焰看着这百魂争斗之时,却见左判官已在身前。 “拘魂宝录,内中记录三法,一道驭魂法,一道拘魂法,一道灭魂法。” “以法令,行驭魂法。” “以锁链,行拘魂法。” “以狱鞭,行灭魂法。” “……” 林焰当即施了一礼,面不改色,将盘子上的玉简连同锁链及狱鞭,都收了起来。 随后便见左右判官,齐齐转身,朝着前方镇狱神王所在走去。 走了两步,又见两名判官,齐齐回望过来。 面无表情,眼神幽暗,鬼声飘扬。 “随我等前来,拜见镇狱神王,各领军职,巡视冥府。” “……” 林焰微微皱眉,正要迈步。 却见身边已经完成了百魂争体的阴兵首领,周身气机变化,连同身外幻化的盔甲,都有了不同的形状。 五百旗守狱统领! “走!” 只听得细如蚊蝇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林焰怔了一下。 他偏头看去,却见这五百旗守狱统领,眼神之中满是复杂之色。 这一刻,林焰恍惚之间,似乎看见了曾经的裴雄总旗使! “深入冥府,便回不去了。” 裴总旗使在这一刻,倏忽拔刀,砍向了林焰,大声喝道:“大胆李神宗!胆敢幻化身形,潜入冥府,杀!” 轰!!! 林焰身外,金光骤然绽放! 只见林焰仓促拔刀,竖于身前! 裴总旗使这一刀,横斩而来! 两刀交击之下! 裴总旗使占了上风! 这一刀,势大力沉,威势无匹! 立时将林焰劈飞! 整个人往后抛去数百步! “杀!” 裴总旗使所化的守狱统领,举刀大喝:“生人闯冥府,当死!” “杀!!!” 顷刻之间,成千上万的阴兵,在四面八方,齐齐拔刀,杀向了那金光璀璨的来犯之客! (本章完) 第217章 死战!死中求生! 这位守狱统领,显然已经恢复了监天司总旗使裴雄的意识。 在百魂当中,裴雄的阴魂并不强大。 林焰并不知道,他为何会成为百魂之主。 但刚才裴雄这一刀,将他劈退了数百步。 退了这数百步,也就临近了冥府石门的出口所在。 在此刻林焰也没有任何犹豫,金身璀璨,便朝着出口方向而去! 轰!!! 然而就在此刻,巨大的锁链,砸在了前方,阻拦了去路。 锁链粗壮无比,横在林焰面前,宛如房梁塌落下来。 掀起来的风波,伴随着法力的威势,将林焰整个人掀飞起来。 而身后成千上万的阴兵,纷纷拔刀,涌上前来。 顷刻间,林焰身陷重围! 阴兵的刀,斩在了他的后背。 然而金身神通,挡住了这一刀。 皮肉未破! 他反手一刀,劈掉了这阴兵的半边身子。 又朝着前方,悍然斩出一记血煞惊雷刀! 血色的刀光,横着裂开,斩灭了三十余名阴兵。 煞气增添一百三十多! 且刀光余势未消,仍在继续往前而去,沿途斩灭阴兵。 可就在此刻,一尊强大的阴兵统领,拦在了身前,大戟一挥,摧毁了血煞惊雷刀的刀光! 上一次,林焰身在石门之外,沿着缝隙斩出的那一刀,就是被这尊阴兵统领拦下的! “杀!” 这尊阴兵统领,悍然怒吼。 身后浮现出上千支旗帜的虚影,分别落在了身后千余名阴兵的身上。 这个场景,林焰并不陌生。 先前荆统领率领三十余名骑兵,就是借用施副城守留下来的令牌,结成了军阵。 而在前方,千余名阴兵,结成了更为复杂的军阵,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五百旗为守狱统领! 千旗为守狱将军! “退!” 就在这时,左右判官,齐齐出声。 声音干涩,却仿佛带着笑声。 笑容有些狰狞,满面的油光,更是极为邪异,令人不寒而栗。 场中瞬间沉寂了下来。 众多阴兵,皆听命退后。 唯独那位守狱将军及其麾下千余阴兵,仍在原处,已然拔刀出鞘,指向林焰。 “守狱将军如能斩杀此人,升三千旗,授中冥大狱将军职,赐白甲纸马一匹。”左判官出声道。 “李神宗,百息之后,如能不败,授你拘魂使之位。”右判官出声道。 “……” 林焰抬起头来,看着前方那山峰之上,被锁链捆住的古老存在。 镇狱神王! 对方眼眸,青火幽暗! 刹那之间,林焰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进入冥府的是刘家老祖,还是李神宗,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入了冥府,要么身死道消,魂飞魄散,要么接任拘魂使之位,听命于王座之下。 这一战,是考验他“李神宗”,是否有资格继任拘魂使之位。 但这一战,让守狱将军麾下千余阴兵同时参战,并不算公平,则是对他擅闯冥府的惩罚。 轰! 守狱将军持长戟,已然攻来。 林焰倏忽退后百步,将适才所获的煞气,全数加在了金身神通之上。 神通3:金身!(1000/1000) 随后便见林焰脚下踏地,往前扑了过去! 此前以刀光远攻,被对方轻易扫灭,林焰便知晓,意欲取胜,唯有近身搏战! 血煞惊雷刀! 沿着长戟,斜向上撩! 血光依附在刀锋之上! 却见守狱将军忽然偏头! 刀锋切过了他的头盔,裂开了一条纹路! 但下一刻,阴气汇聚,头盔再次凝合! 而长戟已经回守,朝着林焰后背打来! 轰! 林焰徒手按住,金身璀璨。 正准备再出一刀,却发现身后一杆长枪,刺了过来。 阴火缭绕! 持枪者,堪比炼气境! 是一位掌五百旗的守狱统领! 待林焰堪堪避过,却发现又一位统领,持刀斩了过来。 林焰只得松手,立时往后跃开。 身后十余名阴兵,尽皆上前。 阴兵刀刃,尽数加身! 却都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林焰金身不坏! 他面色凝重,立时反手一刀,斩灭了这十余名阴兵! 却见左边传来齐声的怒吼! 林焰顿时又斩出一记血煞惊雷刀,裂出十余丈的血色刀光。 本以为,左侧至少有百余名阴兵,被他一刀斩灭。 却忽然发现,那百余名阴兵,刀枪剑戟,齐齐攻来。 祂们仿佛凝成一体,血煞惊雷刀的锋芒,散入了祂们每一个阴兵的身上。 这数百名阴兵,竟然借着军阵,共同分担了这一记刀光! 轰! 守狱将军的长戟,从上往下,斩了过来。 “……” 以林焰的气性,若单打独斗,会立即格挡,以蛮力相争。 但他心中明白,若是与对方较力,下一刻就会被两名守狱统领,以及千余阴兵,一拥而上,围在当中。 所以他退了两步,避过这长戟,又是一记血煞惊雷刀斩了过去。 雷霆炸响,血光爆发! 然而长戟一扫,刀光尽散。 那守狱将军的眼中,似乎多了三分不屑之意。 祂这一次,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静静看着林焰,伸出了手掌,招了招手,示意林焰上前来攻。“……” 林焰没有立时攻上前去,目光微凝,暗道:“这家伙,若是以人族的境界来论,已经超出炼气境巅峰的人族强者!” “祂的战力,比起化为肉身邪祟的劫烬大长老,还要高出一线!” “更重要的是,祂在打斗方面的经验,比我更为丰富,运用大戟的技巧可谓炉火纯青。” “体内千余战魂,合而为一,也不知融合了多少将士生前的征战经验。” “以我的刀法造诣,在栖凤府当中,已经没有几人可以相比,但这尊守狱将军,怕是不比我差!” “再有这千余阴兵结成军阵,而军阵之势,都聚在他的身上!” “就算刘家老祖成功炼就阴神,也敌不过他!” 这般想着,林焰深吸口气,抬头朝着上方看了一眼。 镇狱神王依然如旧,浑身青色毛发,偶尔露出来的森白骨骸,极为骇人。 祂眼眸之中,青火闪烁,看不出任何情绪。 收回了目光,林焰看向这守狱将军。 默默将所有的煞气,推到了修为之上。 修为:炼气境(6011/6480)+ 轰! 林焰眼眸变得血红,抑制不住心中的杀机! 何况在此刻,已经用不着压制自身的杀机! 便见他倏忽往前,再出一刀! 血煞惊雷刀,造诣尽显! 血色刀芒,依附在刀锋之上! 这六千余道真气,全数动用! 这一刀斩去! 他全力而发,不再保留! 神通!镇魔! —— 刹那之间! 王座之上的古老存在,眼眸当中,青幽火焰愈发炽烈,似乎感到了惊愕。 正在观战的左右判官,更是僵滞在了那里! 裴总旗使眼神凝重,紧紧握住手中的刀柄! 数以万计的阴兵,静静看着这一幕! 只见这一刀,刹那而去! 本欲挥动长戟的守狱将军,不由得僵硬了一瞬间。 正是被镇魔神通所摄! 只在这瞬息之间,林焰一刀避过了长戟的锋芒,捅穿了盔甲! 金身暴涨! 身高丈许! 宛如金刚铁塔,一手按住这守狱将军的头颅,往前扑了过去! “杀!!!” 千余阴兵,围拢而来! 两名守狱统领,一人持枪,一人持刀。 刀枪击在林焰的后背! 虽然无法击破林焰的肉身,却让他闷哼一声。 轰! 两名守狱统领,绕到了将军的身后。 各自一拳,沿着将军的腰侧擦过,轰在林焰身上! 阴冷的火焰爆发! 祂们要将林焰打出去,与将军分开! 然而却见林焰伸手按着守狱将军的头颅,硬生生受了这两拳,倒飞了出去! 轰隆!!! 在所有的目光之下,便见林焰与守狱将军,远远抛去,坠落在那大江之中! 江水浑浊,萤光鬼火无数,下方是无穷尸骨。 无尽冤魂厉鬼,在水中死后咆哮,扯着林焰与守狱将军,沉入江底。 “好!” 左判官露出笑容,朝着王座之上,躬身拜倒:“恭贺大王,获一强将!” 右判官也回身跪倒,激动地说道:“听先前那老狗所言,李神宗被誉为栖凤府三百年一出的人物,果然非同寻常,竟能胜于守狱将军!” “二者同归黄泉,势必相争,待得走出黄泉之水,定已合而为一!” “若守狱将军,吞噬李神宗之魂,主魂不改,当升任五千旗,授上冥大狱将军。” “若李神宗为主魂,可升万鬼旗,授第七阴兵统帅之职!” 所有的目光,幽幽转去,落在那大江之上。 却见大江之上,缓缓浮现出一道身影。 挣脱了江底的冤魂厉鬼,驱散了江面的荧光鬼火。 只见林焰的金身,逐渐敛去。 金身神通圆满,每次动用,可维持一千息,但消耗过后,须隔百息,才能再次动用。 他眼神复杂,低头看向大江底部。 死中求生! 杀机尽去! 刚才一口气,以煞气增添真气,两千六百余,让他完全控制不住心中的杀机! 杀机几乎覆盖了理智,让他先前,只想着灭杀这守狱将军,对于其他方面,不管不顾! 可却在坠落大江之后,杀机被黄泉洗尽! 炼气境的隐患,似乎有了解决的方向? 然而就在此刻,又听得两名判官,声音齐出。 “上前听封!” “……” 林焰心中微沉。 他扫了那石门方向处。 锁链横在那里,堵住了去路。 眼下,除了臣服于王座之前,成为冥府的拘魂使外,似乎已经无路可逃了! 然而此刻,一缕不属于冥府的光芒,却逐渐亮了起来。 光芒所过之处,阴兵凄厉惨叫,如冰雪消融。 索命诡灯! “……” 林焰心中一怔,暗道:“这就是陆公筹谋当中,保我回到人间的后路?” 只见灯光映照,石门之外,出现一个红衣女子,身影虚幻。 手上提着细长的黄金棍子。 而棍子末梢,挂着白色的灯笼。 (本章完) 第218章 红衣救命!灵符封门! 冥府石门之后,阴气无穷,冤魂厉鬼,数之不尽。 此处阴兵鬼差,数以万计,排列军阵,满是肃杀之气。 大江奔腾,无数荧光鬼火,底下尸骸无尽,江水翻涌。 林焰站在江水之上,杀机已然去尽,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冷静。 而红衣女子,身影依然虚幻,持索命诡灯,往前而行。 灯光映照之处,阴兵惨叫消融,纷纷退避开来。 这是不该出现在冥府的灯! 此灯对冥府阴兵,具有极大的克制之力! 眼看那红衣女子的虚影,飘然而至,临近两名判官身前。 她却在此刻,轻轻偏头,看向林焰,眉眼含笑。 仔细算来,这是林焰,第二次看见她。 第一次,是斩杀妖虎,得到涅槃神卵之时,林焰杀她不成,自觉将死,直到天亮时分,才见她飘然远去。 那时候,她看着林焰的目光里,羞涩之间带着三分柔弱,有种想要亲近却不敢亲近的怯意。 那时候的林焰,以为自己伤势太重,产生了幻象。 再往后,林焰也不曾再见过她。 偶尔想起来,也只以为,这是一个路过高柳城附近的邪祟。 直到上一次,小白猿遇见了她,事后告知自己,林焰才明白,自己与这红衣邪祟之间,有着难以想象的关系。 但这关系是怎么来的,林焰仍然觉得有些迷茫。 气氛变得极为凝滞。 只见红衣女子手中的索命诡灯,火光照耀,周边百丈,清澈一空。 “大胆!” 左判官骤然上前,怒喝出声。 然而声音才落,便见红衣女子,轻轻看了祂一眼。 这左判官,通体一僵,骤然破碎,成了一堆陶瓷碎片。 轰!!! 诡灯升空,宛如朝阳! 火光清照之处,冰消瓦解,烟消云散! 而那黄金棍子,还握在红衣虚影的手中,往后一抛,化作了一道金桥。 她朝着林焰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就见狂风骤起,江面浪潮汹涌。 林焰被狂风卷起,落在金桥之上。 “在大王面前,岂是你要调人,便能调走的?” 右判官骤然怒喝。 然而声音未落。 红衣女子朝祂看了一眼。 下一刻,右判官也轰然破碎,化作了一堆陶瓷碎片。 轰隆!!! 王座之上,被捆住的镇狱神王,双眸青色火焰,炽烈汹涌,怒火中烧。 只见大量的锁链,轰然落下! 却见那红衣女子虚影,骤然破散。 散作了漫天红色雾气! 上方的诡灯,宛如烈日,也在这一刻,变得血红! 这方天地之间,充斥着血色的红雾,遮掩了一切,再也看不清楚场景! 而林焰落在金桥之上,便发现金桥送着自己,朝着石门之处而去。 轰! 途中有强大的阴兵统领,前来阻拦! 又有五百旗的守狱统领,千旗的守狱将军,甚至出现了三千旗的中冥大狱将军,意欲将林焰拦下! 可红雾滚滚,遮掩了一切,遮蔽了感知。 下一刻,林焰眉头紧皱,察觉到四面八方,箭矢如雨,纷纷落下。 那是阴兵之中的弓手。 每一支箭矢,都是阴气凝就而成。 轰!!! 林焰运使血煞惊雷刀,挡下一批箭雨。 却发现左边传来喊杀声。 那些弓手所在位置,忽然阵势大乱。 似乎是因为红雾滚滚,遮掩场景,有一队阴兵配合不当,冲散了应有的阵势。 “裴兄?” 林焰瞳孔一缩,低喝了一声。 阴兵神智混沌,但是成为守狱统领之后,已有主魂,实力大增。 便见一道身影,沿着声音,临近百丈来。 赫然便是裴雄总旗使所化的守狱统领。 “走!” 裴雄面色铁青,眼中鬼火幽深,说道:“我主魂初定,驾驭阴兵,难免疏漏,在滚滚红雾之下,冲散弓箭营,情有可原!且先前砍你一刀,已清了嫌疑,就算责罚,也不会重……” “你怎么办?”林焰低沉道。 “伱知道的,回不去了。”裴雄应道。 “……”林焰神色复杂,眼神稍黯。 “我已死了,就算回去,对人族来说,也只是一尊特殊的邪祟,回不了城,入不得净地。” 裴雄摇了摇头,叹道:“况且,不在冥府当中,我这阴兵,久在诡夜,定会失控,只能给人族添一祸害!” “人死如灯灭,魂消而魄散,我能成为阴兵,归于幽冥,算是有了归宿。” “今次能占得百魂之首,觉醒前身,还得谢你此前,祭我那三炷香!” “走吧,趁着这红雾,看不见场景,我带着麾下阴兵,来冲散其他各营的军阵,为你断后!” 他声音落下,转身而去,眨眼间消失在林焰的视线尽头。 金桥仍在延伸,朝着石门出口而去。 顶上红色灯笼,宛如血色骄阳。 红雾萦绕,漫天遍地,仿佛无处不在。 巨大锁链挥舞所发出来的沉闷巨响,此起彼伏,轰隆如雷。 整个冥府,各方震荡,仿佛掀了个天翻地覆。 恍惚间,冥府深处的万千山脉,都在动荡之中,掀起无穷嘶吼咆哮之声。 轰!!! 林焰只觉浑身一空! 竟是身后金桥,被锁链击断! 他整个人,都被抛了起来。 呼吸之间,林焰身上金光闪耀,正是百息已过,立即运使金身神通。 才刚落地,便有百余名阴兵,已杀进前来。林焰持照夜宝刀,立时迎上。 他修为大进,炼气境几乎已到尽头。 在镇魔神通的加持之下,已能斩杀千旗守狱将军,应对这百余阴兵,如砍瓜切菜,毫无阻碍。 但他心中明白,此刻不能恋战。 否则身陷重围,便难以脱身。 更何况,这些阴兵当中,还有比守狱将军更强的存在。 他且战且退,却发现身后出现了一尊身具三千旗虚影的中冥大狱将军。 “糟了!” 林焰心中一沉。 却见苍穹之上,血色骄阳,忽然坠落了下来。 那中冥大狱将军,正要持长枪攻来,却在血色骄阳的烈焰之下,燃起了血色火焰。 祂惨叫一声,弃了长枪,纵身一跃,落到了远处的大江之中。 而林焰只觉身后寒风袭来。 他偏头看去,只见红雾凝练,宛如一朵红云,落在了自己背后。 仿佛一只柔软的手掌,轻轻推着自己。 顷刻之间,林焰只觉乾坤变幻,天地颠倒。 等他在恍惚间,脚步落地之时,便发现自身已经离开了冥府之外。 身后就是冥府的石门。 他已经回到了人间。 这里是大印江底,那洞穴所在。 他转身看去,只见石门内中,震荡不休。 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觉身后有许多光芒袭来,沿着他脸颊两侧,落在了石门之上。 那是大量的灵符! 轰隆声响! 被贴上了灵符的石门,虚实交替,频繁变化,但逐渐变得更为虚幻。 又见眼前冥府之门,逐渐闭合。 “无常,上前封门!” 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 林焰脸色凝重,倏忽收刀入鞘,大步上前。 他左手握住照夜宝刀,连刀带鞘,横在门前,阻隔石门闭合。 “无常!你在干什么?” 身后的声音,愈发临近。 却见一只粗壮的手掌,从自己身侧越过。 这一掌,便要按住石门,强行关闭。 “不行!” 却见林焰面无表情,周身金光璀璨,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腕。 轰!!! 双方真气,立时爆发! 谁也奈何不了谁! “大城守?” 林焰偏过头去,看着身侧来人,面色冰冷。 “冥府之门,若不关闭,时刻威胁高柳城,这是一柄悬于头顶的利剑!” 大城守的声音,显得极为沉重,道:“关闭石门,才能将这把剑,封在鞘中!” “再等等!” 林焰语气沉凝。 “不能等!” 大城守喝道:“你身染不祥之兆,其中最大的隐患,便来自于那红衣邪祟!今日借机,正好将她封入冥府,正可解你此身不祥之隐患,一举两得!” “她救了我的命!” “这是邪祟!” “可这邪祟身入冥府,来救我脱身!” “糊涂!邪祟缠身,岂是善事?” “那是我的事!” 林焰沉声说道:“我自修行以来,除恶杀敌,斩妖除魔,诛邪灭祟,立于当今世上,堂堂正正,问心无愧!她来救我,反被封入冥府,又岂是善事?” 他奋力一甩,真气爆发,竟是将大城守往后甩去。 只见大城守脸色变幻不定,却听得林焰声音传来。 “邪祟如何?世人如何?” “世人若恶,我必斩之!” “妖邪若善,亦当善待之!” 随着林焰的声音。 大城守这才冷声说道:“这灵符出自于梧桐神庙,经陆公施法,封闭此门,无可阻挡!你这把刀,要断了……” 他声音才落,却见林焰伸手一扫。 贴在门上一十八道灵符。 竟在这一瞬间,被他单手扫落过半。 “……” 大城守眼神微凝,顿时明白了过来。 灵符封门,原本是无可阻挡。 但陆公却在其中,留了无常的气机。 从一开始,陆公便将封门一事,交给了无常抉择! “出来!” 林焰透过石门缝隙,运起真气,喝道:“往这边来!” 却见石门之后,红雾漫天。 倏忽之间,似乎有风,吹拂着一小片红雾,形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看着林焰,嫣然一笑。 (本章完) 第219章 封门!事后! 石门之后,灯笼如骄阳,血光映照着漫天红雾。 无穷锁链,沉闷声响,激战余威,震骇八方。 众多阴兵,喊杀声起,鬼火荧光,数不胜数。 而却见其中一片红雾,凝成女子虚影。 她看着林焰,眼神之中,似乎多了些欢喜。 初次见面,林焰选择了拔刀相向。 此次见面,林焰正用此刀,横在冥府门前,为她留一条退路。 “还不过来?” 林焰眉头紧皱,大喝一声。 这红衣女子,如今可以留有余力,幻化一道身影出来。 显然并非被彻底纠缠住。 她可以脱身,沿着石门出来。 可却仍在那儿,静静看着林焰。 随后,就见她盈盈一礼。 这一礼落毕,她抬起头来,面上含笑,微微点头。 旋即身形骤然破散,再度化作红雾! 而红雾席卷而来,其中多了一块黄金! 黄金砸在了照夜宝刀之上。 照夜宝刀,被击飞了出来。 石门轰然闭合! “……” 林焰闷哼一声,退了一步。 他脸色变幻不定,根本无法理解,为何这红衣女子,不愿归来? 而就在这时,他便看见击飞照夜宝刀的那块黄金,落在了脚边。 黄金如水,忽然摊开,宛如纸张。 上面浮现了两个文字。 封门! —— 与此同时,高柳城。 陆公出了内城。 吕堂驾着马车,已在此等候。 “不是让你,协助无常,将外城清扫了吗?”陆公平静说道。 “扫得差不多了,周副指挥使跟韩总旗使,都镇住场面了。”吕堂沉吟着说道:“这一次,极为顺利,可以说出乎意料。” “因为这些事,胜败的关键,在于大印江上的刘家老祖能不能成就阴神,而不是在城中。”陆公微微抚须,笑道:“刘家老祖倒了,其他各家自然会出手,把刘家推倒,所以你们做事,自然顺利得多。” “贪墨扩城材料,跟各家都有关系,全部推到刘家身上,无常可不见得愿意。”吕堂皱眉说道。 “那就看他自己怎么选了。” 陆公语气平常,缓缓说道:“诸事之谋,最终结果,仍是在于人心!不同的心意,会有不同的抉择,也就有了不同的结果!” 只见老人家笑了声,说道:“就如同此刻,缰绳在你的手里,马车往哪个方向走,由伱来定。” “而无常那边,从一开始,老夫就把缰绳,交到他的手中。” “他怎么选,或者她怎么选,终究是老夫算不到的。” 说到这里,陆公叹息了一声。 “什么他他他?” 吕堂皱眉说道:“不是说无常一个人吗?哪里冒出来那么多个他他他?” “老夫对你的封禁,不是被韩征打破了吗?怎么你还听不明白?” 陆公笑呵呵道:“以后可能真的会出现很多个他她祂……” 说到这里,陆公笑容逐渐收敛,缓缓说道:“清灵公的那一缕残魂,至今还没有找到。” “傍晚时分,监天司那边,似乎得了季薄昌的消息,眼下劫烬的人,也在找清灵公的残魂。” 吕堂沉吟着道:“祂上一次出现,在临海城外八十里,自称‘浊灵公’,似乎已经换了很多具肉身……” “让栖凤府城那边,帮忙找到祂!” 陆公这样说来,沉吟着道:“还有那跌落品阶的孤舟诡雾,再不找到祂,怕是很快就要回到‘至凶至邪’的品阶了。” —— 内城,观天楼当中。 气氛沉寂良久。 先前大印江异变,冥府再度出世,阴兵沿江而下,又再度逆流而上。 象征着无常气机的光点,也消失殆尽。 却在神镜的边缘,浮现出了一缕红色的痕迹。 “那红色的痕迹,就是上一次,柳尊神庙动用大量香火,都没有请走的红衣邪祟吧?” “听说买命钱和诡灯,融合成了至凶至邪之物,被陆公定为索命诡灯,前次也是在大印江,被这红衣邪祟降服了?” “这一次出现,反而没了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升起了忧虑之感。 这一尊邪祟,极有可能超出了至凶至邪的范畴。 过于临近高柳城,会惊动柳尊! 就算徘徊高柳城外,也是随时存在的巨大威胁! 至少在场众人当中,自问遇见这等超出品阶之上的邪祟,定然是无法存活下来的。 “不必担忧了。”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女子,登上观天楼,施礼道:“晚辈灵禾,传大庙祝口谕,红衣邪祟已封入冥府当中!” “自今日起,神庙将派出一百六十名烧香人,清扫百里之内的邪祟,为扩建城池,作最后的准备!” “近来城中,各部兵力欠缺,请各家共同出手,派遣武夫随行,斩杀妖物。”“此番,涉及罪案者,死罪当斩,非死罪者……皆要参与其中,便算是将功折罪了。” “这也是柳尊的旨意。” —— 大印江之下。 洞穴之中。 林焰默默将适才扫掉的灵符,逐一贴在石门之上。 随着灵符全数贴上,就见石门彻底虚幻,仿佛消失不见。 他站在石门之前,半晌不语。 手中握着那块黄金。 只觉心头甚是沉重。 许久之后,才见他将这块黄金,放入怀中,拾起了照夜宝刀。 大城守静静站在洞穴边缘,待得林焰有了动作,才上前来。 “灵符之上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大城守缓缓说道:“灵符在此,如无根之水,顶多三月光景,就要失效,另换一批灵符!” 他看着林焰,目光微凝,出声说道:“你的本事,已经到炼气境的尽头了?” 刚才他要按住石门,强行封闭,被无常一手擒拿。 二者真气交锋,几乎不分伯仲。 随后无常更是一手甩开,将他这位大城守,往后扔了过来。 尽管自己没有尽力施为。 但无常所展现出来的本事,已不是寻常炼气境可比。 “就这点本事,险些陷入了冥府,不得脱身。” 林焰看了石门一眼,平静说道:“若非被她救下来,今日开始,晚辈就不再是高柳城监天司的巡察使,而是冥府的拘魂使了。” 大城守不由得朝着那石门看了一眼,叹息说道:“本座知你做事,一向公正,嫉恶如仇,但没料到,对于邪祟,竟也手软!作为一名掌权之人,往往很多时候,要懂得取舍,而不是讲究纯粹的善恶……” “所以高柳城,这么多年下来,才攒了那么多的恶。” 林焰往外走去,沉声说道:“将来不会这样了!” 大城守闻言,笑了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作恶最大的刘家,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置?” 林焰没有说话,走出洞穴之外。 浮上水面,看向天穹。 天色已然破晓,晨曦初起。 大城守也从江底现身出来。 二人踏在滚滚江面之上,看向东边的晨曦。 “过往面对这种情况,城守府是如何处置的?” “一方势力倾塌,自然是连根拔起,尽数清除。”大城守平淡道:“除恶务尽,不是你的行事风格吗?” “刘家有多少人?”林焰问道。 “高柳城建立之前,刘家前来效力的人,就不在少数,时至今日,算下来,刘家的嫡系、旁支、下属等,该有六千人。”大城守平静道。 “过往类似之事,一方势力倒下,代表着这六千人,都要问罪?”林焰沉吟着问道。 “当然。”大城守应道:“该杀的杀,该囚的囚,该服苦役的,就去服苦役。” “除恶务尽,不是这么除的。”林焰忽然说道。 “那该是怎么除的?”大城守笑道。 “穷凶极恶者,杀!”林焰偏过头来,缓缓说道:“除恶务尽,除掉的是‘恶’,而不是铲除一方势力!” “你还想对其他势力动手?”大城守似乎并不意外,笑了一声。 “除恶务尽!”林焰出声说道:“不是把所有的恶,都算在刘家的头上,其他势力就可以看作清白了。” “果然如陆公所料,你还是不会善罢甘休。”大城守笑了一声,说道:“那些人,该杀的杀,参与此案,但未犯死罪的,皆服苦役……各方武者,协同神庙烧香人,清扫高柳城周边的妖邪。” “好。”林焰点头道。 “可是,刘家其他的人,无辜之辈,就不处置了吗?”大城守却笑着道:“你还是心慈手软了。” “大城守认为,该怎么处置?”林焰皱眉道。 “刘家的人,无论旁支还是嫡系,自幼生来,就借着刘家之名,锦衣玉食。” 大城守缓缓说道:“如果刘家老祖,此次事成,整个刘家,都将一飞冲天,在内城享受更大的荣华富贵!” 说到这里,大城守说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虽未作恶,但享受着刘家作恶,带来的富贵!那么刘家倒了,他们一样要倒!” “刘家的残余,无论男女老幼,无论旁支嫡系,无论行善作恶之人,都要受罚!” “无常,你记住一点,天地崩塌之时,大势倾倒,从来不会论及所谓善恶。” “这一场大案,就是本座送与你的礼物。” “从今日之后,你秉公执法,铁面无私,心怀众生,名声传出去了。” “等来日,福地建造之时,以你之名,便可招得更多义士,引得更多流民。” “至于刘家之中,善于造物者众多!” 大城守往前走去,说道:“你杀了刘家老祖,彻查此案,本是与刘家,结下了永世的仇怨!” 他站在远处,回首过来:“但从今天开始,你为刘家求情一事,会广传于外!刘家的人,都可以为你所用……” 林焰皱眉道:“刘家的人,可没有这么愚蠢,轻易听信传言。” “刘家倒了,他们便身不由己,恨不得找到一座靠山!这传言一旦传开,就算你出来澄清,刘家残余,也都只能信。” 大城守缓缓说道:“至于那一批能够泛起风浪的,虽谈不上善类,但都是有能力的,府城那边也舍不得杀,所以……让残狱府收了他们!那位府主自有手段,将他们降服!” (本章完) 第220章 小白猿:我娘没了? 天色已明。 林焰站在大江之上,微微低头,看着江底。 他上一次,身陷险境,难以脱身,还是在屠宰场下。 当时他一刀斩了甲子太岁的肉身,而大统领赵州,则拼了命,将他背了出来。 而这一次,他陷入冥府,同样难以脱身。 但却是那红衣女子,挡下了所有的强敌,将自己送出了冥府。 虽然不知她为何选择留在冥府之内,而不愿意出来。 但终究是被这红衣女子,救下了性命。 林焰叹了一声。 冥府一事,陆公早有所料。 所以他心中相信,此去冥府,定有退路。 却未有想到,这条活路,竟是在那红衣女子身上。 如今欠下救命大恩,当何以为报? “老爷!” 小白猿手持长戟,振翅飞来,落在林焰身侧,低声道:“见着我娘了?” “……” 林焰沉默了一下,偏头看了过来,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白猿闷声道:“你刚跟着那些阴兵逆流而上,我娘就来了,还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她就沿江而上,跟在你们身后,铁定是来救伱的嘛。” “她在冥府里,出不来了。” 林焰停顿了下,问道:“带香了吗?” 小白猿闻言,微微一怔,道:“监天司倒是配了柳枝照夜灯以及香烛,怎么了?” “拿三炷香来,给你娘上香。” 林焰吐出口气,说道:“此前冥府之门,尚未彻底封堵,而老爷我就是在这里,用两个人头,祭了裴兄!今日看来,香火是有用的……” 他停顿了下,说道:“如今冥府之门彻底封堵,是否还有用处,不好说了,但尽些力吧。” 随后便见林焰和小白猿,各自持三炷香。 林焰祭拜了裴雄。 小白猿拜了红衣女。 “回城吧。” 林焰摆了摆手,沿着江水,往下游走去。 就在此刻,他似乎想到什么,忽然伸手入怀,取出了那块黄金。 黄金此刻,薄如蝉翼,方方正正。 宛如一页金书。 但先前“封门”二字,已经消失不见。 可上面隐隐约约,却浮现出了一些图案。 山脉起伏,大江奔腾。 细看之下,似乎是冥府之内的景象。 而且金页之上的景象,还在不断变化,似乎正在扩展。 “这是什么意思?” 林焰眉头微皱,心中沉吟。 而小白猿跟在边上,闷声道:“老爷,我娘是真没了?” 林焰闻言,不由得看了它一眼。 却见这小白猿,有些垂头丧气。 “其实一开始吧,我也觉得,她就是个喜欢认儿子的邪祟。” “但现在看来,她好像跟一般的邪祟不大一样,至少是对咱爷俩,非但没有敌意,还挺亲近的。” “她要是在,您还别说,以后我要是出城走夜路,总觉得莫名有点儿底气,不是很害怕。” “她要是没了,总觉得有点儿……” 小白猿说到一半,不由得抬起头来,欲言又止,闷声道:“算了,不说了,回头您老肯定又说我没出息……” “她会回来的。” 林焰看着手中的金页,缓缓说道:“如果她没能回来,老爷亲自去把她找回来。” —— 高柳城。 城中似乎天翻地覆。 刘家老祖死了。 刘家倒了,而其他各方势力,分食了刘家的产业。 但这一切,都在监天司的监管之下。 而此刻,高柳城的最高指挥使,却坐在临江坊当中。 陆公从指挥使的头顶上,取下了一根针。 “稳得差不多了,暂时不会失控,但昨天你还是逞强了,不该出手的。” “没办法,不出手的话,劫烬这两位,就得逃掉一个。”指挥使无奈道。 “林焰将画卷交给了你,内中是李神宗的真气,还应对不了?”陆公沉吟道:“看来劫烬来的那两位,比预料之中,还强一些……” “毕竟是要摘下我的人头,自然不是寻常之辈。”指挥使笑了一声,又道:“何况,李神宗的画卷,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不出手,根本不能直接留下他们。” “哦?”陆公沉吟道:“按照当初,能一举诛杀劫烬大长老的力量来看,就算画卷之内的真气,没有完全恢复,应该也足够了的。” “上一次诛杀劫烬大长老,有很大一个原因,是画卷之中有李神宗的念头在里边,所以那真气化身,如他本身。” 指挥使微微摇头,说道:“这一次,从画卷之中走出来的李神宗,就只是个徒有其表的身影而已!对付一般炼气境够了,打不了戌狗和秋官,我只能出手……” 停顿了下,又听指挥使道:“我受的伤,陆公不要对外传扬了。” “为什么?” “丢人。” “……” “外界都传,我以断了一臂的代价,打死了劫烬的大长老。” 指挥使嘿然笑道:“我是快死的人了,有这么个名声,死了也算名声不错!但如今要是传出去,戌狗和秋官,也砍了我一条腿,有损我指挥使的威严……” 他拍了拍这条腿,说道:“反正也接回去了,陆公不说,外边没人知道。” “这就是你提前回城,也不打算跟我同行的理由?”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声音。 指挥使怔了一下。 就见院门推开。 林焰走了进来。 身后是小白猿。 而韩征和吕堂,也神色复杂,靠在门边。 “……” 指挥使脸色复杂,看向陆公,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就你让老夫把伤势瞒下来的时候。” 陆公神色平淡,说道:“要治你的伤,还要压制你的失控隐患,自然要封闭你的感知,不是老夫故意落你的颜面。” 指挥使收回目光,心中暗骂道:“糟老头子坏得很!” 随后就见他伸手入怀,将空白画卷,放在了桌案上。 “内中真气耗尽了,不过李神宗留下的真气种子还在,再过一段时日,就可以恢复过来,又是一件利器。” “目前城中的事情,监天司正在处理。” “而扩建城池的事情,基本已经清扫妥当,明日开始,你可以监工了。” “至于其他方面的事情,大城守应该跟你提过了,还有什么想问的?” “……” 随着指挥使的话。 林焰解下腰间的照夜宝刀,放在了桌上。 随后就见林焰坐在边上,缓缓开口。 “我去古迹之前,陆公说过,上面的筹谋,有七步。” “第四步应该就是得到至高镇物,将古迹化作福地。” 他看着陆公,问道:“这第五步,就是杀鸡儆猴?” 陆公没有说话,看向了指挥使。 指挥使闷声说道:“我不知道总共是多少步,但是刘家老祖,已经走到末路,必然是要灭的。” “无论他是否能够成就阴神,终究是超脱了掌控之外。” “你也知道,他的阴神之法,到了最后,近乎邪祟。” “就算让他昨夜成了阴神,今日也势必失控,危及全城。” “刘家贪墨扩城材料,来换刘家老祖一个残缺而渺茫的炼神之路,灭亡是注定了的。” “监天司的职责,是维持高柳城的稳定,上面的指示,就是灭掉刘家,稳住其他各家!” 指挥使停顿了下,说道:“本座只负责到这一步,余下的,你应该明白了。” 听到这里,林焰微微点头。 其实内城六大家族,基本都不干净。 实际上,究竟是哪一家倒下,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柳尊恢复了些许伤势,可以让高柳城更加安全。 这六大家族,虽然腐朽,但毕竟也是六大支柱。 如今,栖凤府的高层,是选择毁掉刘家这一根腐朽得较为彻底的支柱,来震慑其余各家! 在这一次的案子里,刘家做得最为恶劣,只因为刘家老祖本身的修行,已经到了末路,妄想孤注一掷,行险而为。 刘家贪墨扩城材料,就是打算以“新城”的存亡,来换刘家老祖那渺茫的炼神境! 此举不能容忍,所以只能拿刘家开刀! “倒了刘家,可以震慑其他各家!” 林焰沉吟说道:“至少当下,不敢再贪墨材料,只要监天司压得住,往后多年,也能换来安稳……让那些大族嫡系,都收敛一些。” “最重要的一点,是给你铺路。” 陆公坐下来,抚须说道:“从今日起,你名声鼎盛,大公无私,收聚人心,名望滔天!” “由你接手新城扩建之事,往上可以震慑各家的贪念,避免再有贪墨材料一事发生。” “往下,则能让百姓信服。” “往后的你,必将负责古迹重建!而今日之名望,是为你来日,打下稳固的根基。” “听说你为刘家求情,除却主犯者,余者从轻处罚,服苦役,参与建城,以求赦免。” “刘家的族人,将会对你感恩戴德,将来由你将他们安置在古迹那边,让他们重建古迹,不会再有风波。” 说到这里,陆公笑了声,说道:“至于刘家的掌权者,该杀的都已经是杀了,可以留下来的,去了残狱府。” 指挥使接过话,说道:“他们是丧家之犬,逃到了残狱府,得到府主庇护,愿意收留,自然感恩戴德!” 林焰沉吟着说道:“因为刘家是由于贪墨一案,才逃至残狱府,将来他们会更惜名声,做事更加谨慎,在残狱府当中,会比在高柳城,更加尽心尽力……” 这个案子,看似将刘家摧毁了。 实则是打碎了刘家的脊梁骨,将他们的老祖灭了,将他们之中最穷凶极恶的那一批杀了。 余下的一批,用来服苦役,另一部分到了残狱府。 这些锦衣玉食的刘家族人,从此之后,成为了人族底层,他们会更加尽力! 但他们也具备着人族上层的眼界、学识、经验、修为等等。 这些人,平时高高在上,成了人族的蛀虫,但是放到下面来,可以起到不小的用处。 “这就是栖凤府大庙祝,陆长生的手笔?” 林焰平静说道:“他还真是算得通透!” 除此之外,刘家倒了,生意被各家分了。 各家在被震慑之余,又得了这么大好处,怎么能不尽力,维持当前的秩序,协助无常,扩建新城? “我原本还考虑着,把做事的人杀光了,事情还怎么做……” 韩征走进院子来,叹息说道:“原来从一开始,做事的人,就打算换掉了。” “事情还没了结呢。” 陆公叹了一声,说道:“入冬了,怕是要死很多人的。” 他这样说来,又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唯独林焰,留在了这里,没有离开,静静看着陆公。 “你不要这样看着老夫……” 陆公很是无奈,说道:“老夫可没让你去探冥府。” 林焰笑了声,缓缓说道:“陆公既然早知冥府之事,为何不提前告知于我?” “提前告知于你,那你必然去往冥府。” “然后呢?” “那就相当于,是老夫让你前往冥府。” 陆公摊手说道:“你自己愿意去,跟老夫让你去,是两件事。” 林焰站起身来,说道:““陆公告诉过我,我二哥的机缘,就在古迹当中!” “但我此去古迹,没有得到我二哥应有的机缘。” “回城时,斩了圣地使者的高徒,又急于维持临江司,没来得及问这件事情!” “直到斩了刘家老祖,得了拘魂使法令,才知道陆公所言的机缘是什么。” “是我成了福地之主,上面将刘家老祖给我当了磨刀石,他会引出冥府来。” “而冥府之行,三件宝物,三门魂法,就是我二哥的机缘!” 他吐出口气,说道:“可是陆公,以你的本事,替我安排后路,想必不止一个方法,为什么要引她来?” “你觉得,你身陷险境,老夫不让她来,她就不来了吗?” 陆公缓缓说道:“只是老夫一直不能确认,她的存在,对你究竟有什么影响!你身上,一直有大量的隐患,她是最重的一个!” “这一次,你若是心狠,就将她关在冥府之后,从此安稳无忧。” “而你心若是不狠,选择将她放出来,倒也无妨,至少此举,可以让你与她之间的关系,能更进一步。” “但她选择为你的修行之路,而冒险留在冥府,是老夫没想到的。” 停顿了下,陆公指了指林焰怀中,说道:“她给你留下的东西,涉及到你往后的修行之路!” 今天状态差,就更四千了……中午看了医生,湿气太重,得调作息,喝点中药 (本章完) 第221章 新的炼气化神之路! 陆公小院当中。 林焰坐在这里。 韩总旗使与吕堂,也走入了院中。 反倒是指挥使,已经离开小院,前去监察各方。 “用老夫的灵符,将这院子各处封了。” 陆公取出一沓灵符,递给了小白猿。 小白猿取过灵符,沿着院子各方,细细贴上。 “我等在此,高柳城中,谁能隔墙窃听?”吕堂诧异道:“陆公为何如此谨慎?” “事关重大,自然要谨慎三分。”陆公平静说道:“你三人皆已入了炼气境,加上老夫在此,按道理说,没有谁能窥探窃听,但这世间,诸般玄奇本领,众多诡异至宝,多少奇效,谁又说得清楚……谨慎一些,不是坏事。” 随着这番话,就见陆公取出了二十余本书册,放在了桌上。 众人闻言,均是沉默,坐在院中。 “院外已封禁,院中诸位,都是能够交托性命之人。” 陆公平静说道:“原本指挥使大人也该在这里,只是他的路已经断了,听了这些,也是无用,徒添悲哀。” 随后就见陆公将典籍,逐一交到众人手里。 “炼气境的功法,你们各自都有。” “而这些典籍,都是栖凤府秘传,一部分出自于圣地。” “这些法门,多是目前应对异种真气隐患的一些方法,效用虽然不大,无法根绝隐患,但能够缓解异种真气带来的隐患,也好过没有。” “现在,老夫问你们一句话。” 陆公站起身来,背负双手,问道:“炼气境走到尽头,往后该怎么走?” “……” 三人一猿,面面相觑,未有应答。 陆公看向外边,说道:“劫烬那边,有一种法门,称为大罗仙体。” 韩总旗使皱眉道:“听过此法,出自于劫烬大老爷之手。” 劫烬大老爷,便是前任的劫烬教主。 只因为失了人形,神智受到巨大影响,浑浑噩噩,诸般谋略,常有出错,自行退任。 不久之前,因古迹现世,劫烬大老爷失了过往的谨慎,试图截杀高柳城指挥使! 但指挥使断了一臂,又凭着李神宗的画卷,将之斩杀于高柳城以北。 “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陆公笑了声,说道:“人身窍穴七百二十个,每一个顶多藏有九缕真气,也就是说……最圆满的炼气境巅峰,有六千四百八十缕真气!” 韩总旗使缓缓说道:“但世间没有任何一门功法,可以囊括七百二十个窍穴的修行。” 陆公点头说道:“所以,炼气境的修行,通常不止一种功法,都希望以不同功法,能够覆盖到不同的窍穴,尽量将体内窍穴,填满真气!” “但因为法门的不同,异种真气的不同,兼修功法,数量有限。” “没有人能够填满七百二十个窍穴,也没有人可以修满六千四百八十缕真气。” “这就注定了,炼气境的修行,无法圆满。” “所谓炼气境巅峰,因人而异。” “有人只修一部功法,只能涵盖自身二百余窍穴,两千真气便算达到炼气境巅峰。” “有人修行,真气高达六千余道,亦是炼气境巅峰。” “但前者,前路无望,后者方可有更进一步的希望。” “伱们都知道,刘家老祖昨夜修成阴神,以八倍真气,强行炼气化神。” 陆公缓缓说道:“过往不知他的修行底细,但通过观天楼,老夫可以断定,这位刘家老祖自身,约莫是五千缕真气!” 他微微抚须,说道:“四万缕真气,才定了一个勉强炼气化神的希望,但最终还是条绝路。” 小白猿浑浑噩噩,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 关起门来,封禁小院,原来是探索炼气境的道路。 它不由得看了老爷一眼。 如此说来,老爷的炼气境巅峰,怕是这世间,唯一圆满的了? “劫烬的大罗仙体,实际上便是任由肉身失控,不受人身窍穴的限制。” 陆公缓缓说道:“他们具备了维持‘神智’的法门,所以,肉身失控,成了妖邪,却能容纳更多的异种真气。” 林焰出声说道:“这是条绝路。” 陆公点头说道:“但不能否认,这条绝路,可以让他们更进一步,超出世人眼中,所谓炼气境巅峰的界限!高柳城的指挥使大人,断臂之前,真气达六千,仍然敌不过那位劫烬大长老……” 林焰和韩总旗使,皆是叹了一声。 断了一臂,便是真气折损。 且人身断臂,战力势必大减。 那一战虽然灭了劫烬大长老,但是原本前路迷茫的指挥使,算是彻底断了路。 “你们眼前这些典籍,都是历代人族先辈,摸索出来的经验法门。” 陆公叹道:“但炼气境的法门,至今没能完善,但这一次,老夫要跟你们说的,是炼气化神的道路。” 吕堂闻言,皱眉说道:“我等初入炼气境,根基才刚稳固,不思索如何稳固异种真气的影响,来探索炼气化神的方向,是不是好高骛远了些?” “你们两个是初入炼气境,但有人距离炼气化神,已不远了啊。” 陆公轻笑了声,微微抚须。 气氛沉默了半晌。 林焰坐在当中,察觉到左右两侧,目光幽幽转来。 吕堂黝黑的脸庞,充满了复杂之意。 韩征张了张口,一时无言。 “炼气化神的路,你们将来也有希望触及……当下先有了方向,将来不会行差踏错,也算好事。” 陆公这样说来,看着林焰,说道:“外界都说,你一人一刀,砍翻大局,只顾眼前善恶,不虑后世传承,唯独眼前之罪,而没有长远之计……” “但老夫知晓,你心系人族,胸有大局,自修成炼气境以来,心中总是想要,为后世人族,谋一条完善的道路。” “为此,甚至耽搁了你在炼气境的修行进度。” 随着陆公说话,身边两人,都如遭雷劈。 半晌之后,才听吕堂惊呼道:“他娘的,这才几天,炼气境都走到尽头了,这他娘的叫做耽搁了修行进度啊?” “你看你,急什么?难怪陆公要封禁院子,就怕你这大嗓门,喊得整个临江坊都知道了!” 韩征缓缓开口,仿佛见怪不怪,沉默了下,才道:“那陆公看我,有没有什么被‘耽搁’的余地吗?” 吕堂闻言,眼前一亮:“我也想被耽搁一下。” 林焰沉默不语。陆公揉了揉眉头。 小白猿不由得低声道:“你俩再耽搁下去,这辈子都是炼气初境,没什么希望了。” “……” 韩征和吕堂,都狠狠瞪了它一眼。 陆公咳了一声,才道:“历代以来,不知多少惊才绝艳之士,多少才情盖代之辈,都没能完善炼气境的道路!” “以你的年龄,以及修成炼气境以来的感悟,不足以完善此路,也在意料之中。” “就算李神宗,号称栖凤府三百年一出的天资,修成真气至今,已有多年,同样是深受异种真气的困扰。” “而你们眼前这些法门,只有两成,是炼气境的人物,创造出来的。” “余下八成,都是超出炼气境之上的人物,以更高的眼界,创造出来的。” “所以老夫认为,身在其中,无法挣脱,唯独等你挣脱炼气境,才能从更高的层面,俯视下来,重整炼气境的道路。” 说到这里,陆公从怀中取出了一本簿册,递了过去。 “这是?” 林焰接过,翻了一页,露出讶色。 陆公出声说道:“上一次,你将在古迹之中的一切见闻,都写下来,交给了老夫。” “其中,涉及到清灵公残念消散之前,最后进行推衍,给你留下来的只言片语……老夫来回揣摩,日夜难眠,总算有了些头绪。” “涌泉,黄泉,死中求生,显然涉及到冥府。” “所以这一次,刘家老祖背后,有圣地使者推动,我等虽有所料,但也默许了……所为的,就是牵扯出冥府来。” “此去冥府,必有凶险,所以老夫一直犹豫,是否要让你去探冥府。” “这才没有事先告知于你,而是让你自己选择。” “入了冥府,如今归来,你大致上,已有方向了吧?” 陆公这般问了一声。 吕堂和韩征,都朝着林焰看了过来。 便听得林焰点头说道。 “冥府之内,有一条大江,上面有大量荧光鬼火,下面有无数尸骸恶鬼。” “当初大印江之变,应该就是冥府之中的那条江水,影响到了大印江,虚幻重叠,海市蜃楼!” “晚辈落在冥府当中,与守狱将军一战,跌落江底。” “原本因为真气暴涨,克制不住的隐患,在那一刻,都被清净了。” 随着林焰说到这里,院中气氛沉寂。 韩征看了林焰半晌,才道:“没事就好。” 吕堂吐出口气,才道:“你的意思是,炼气境的隐患,可以借冥府大江,洗炼干净?” “不好说!” 陆公出声说道:“林焰本身,天赋异禀,又以‘金刚壮魄神功’晋升到了传说之中的金刚身!他可以不被冥府的黄泉之水渗透,但换作别人,就难说了……” “万一黄泉之水渗透,万魂厉鬼侵蚀,也许直接就会失控。” “再其次,林焰也说过,他的真气,弊端在于杀机。” “冥府之中,皆为死者!” “你们都是修行多年的武夫,手里也染过人命,什么叫杀机?” 在陆公的询问之下。 韩征沉吟着说道:“心生杀机,自然是杀死想要杀死的人,当然,也不一定是人。” 吕堂闷声说道:“但如果是踩死一只蝼蚁,摘下路边一朵野,自然谈不上杀机……” “杀机,是想要杀掉你眼前的大敌。” 陆公缓缓说道:“杀掉了大敌之后呢?” 韩征说道:“发泄出去了,杀机自然就消了。” 陆公看向了林焰,说道:“但是冥府之中,都是死者,都是已经死掉了!而黄泉之下,都是尸骸……” “当时心生杀机,但对着一堆死物,被黄泉之水冲刷,自然就消了。” 林焰沉吟着道:“陆公觉得,当时我的杀机,是被黄泉之水,用这样的方式,给洗炼干净的?” “不好说!” 陆公说道:“但是,你的杀机,被黄泉之水洗净了,是我等如今可以断定的事实!” 随后,又听陆公说道:“这条道路,对其他的异种真气,能不能起到效用,不知道!这条道路,除了你之外,别人能不能走,也不知道!但是,你身上这条道路,有了完善的希望!” 韩总旗使沉吟道:“难道往后的时代,后世炼气境,都以杀气,来作为真气,最终去冥府走一趟?” “这就是关键!” 陆公看着林焰,说道:“炼气化神之后,可不是完全就摆脱了异种真气的隐患!” “法力的来源,源于真气!” “而真气的来源,源于世间万种气息!” “修行的隐患,依然还在,甚至更加强烈!” “这也是人族高层,炼气化神之后,仍然是殚精竭虑,要完善炼气境的原因之一!他们是为了替人族后代完善炼气境,同时也希望借此,解决自身隐患!” “而你将来也会面对这一点,不可能每一次增长修为,都要去冥府走一趟!” 随着陆公的话,院中陷入了沉默当中。 半晌过后,才听得韩征低沉着说道:“本以为他今次,了结了炼气境的隐患,从此就完善了……照陆公的说法,炼气化神之后,隐患更重?” “此法如何解?” 林焰抬起头来,出声问道。 “老夫不知道。” 陆公停顿了下,说道:“原本这条路,老夫极为迷茫,也无法领悟清灵公的那只言片语……但是,有人似乎找到了完善的路,并且正在替你,探索这条道路。” “……” 林焰沉默了下来,伸手入怀,取出了金色书页。 上面关于冥府的场景,愈发清晰了,而且不断扩展。 “清灵公说,先后顺序错了。” 陆公缓缓说道:“老夫大概已经知道,顺序错在哪里了。” 他伸出手,指了指金色书页上的冥府场景,说道:“世间修行道路,炼气境圆满,理当炼气化神,而后造就神域!她想告诉你,先造冥府,再造神域,继而成神!” 还有一章,正在写 (本章完) 第222章 以元神,运法力,造内景! 关于世间,如今的炼气化神之路,有两种说法。 一种是人族历代先辈所创造。 在诡夜之中,人族历代,挣扎求存,摸索出了化妖之法、拜祟之法等古老法门,有着巨大隐患。 但这些法门,才使得世人,能够拥有超出人身界限之上的力量,打破内壮巅峰的桎梏,达到炼精境的层次。 时至如今,炼精境的法门,才算勉强完善。 而炼气境的法门,至今未有完善。 至于炼气化神,也是在未能完善的炼气境上,开辟出来的道路。 第二种说法,则是古迹。 曾经有着更古老的文明,但那个时代的修行法门,不适用于当代。 当代人族,在改进这些古法,希望能够适应于当代。 这些古法,有着极大的隐患。 “这两种说法,其实都没有错。” 陆公叹了一声,说道:“古老的文明,被断绝在诡夜,没有了传承。” “当世的修行法,其实都是从头再来,由我等人族先辈,在诡夜里摸索出来的。” “正因为如此,当今修行法,跟古老文明之中的法门,大有不同。” “如今圣地当中,就有三个流派。” “一个是认为古法断于诡夜,注定是绝路!而过多了解古法,难免受到巨大影响,最终走上这条绝路……因此,世间所有的新法,要完全摆脱古法影响,在当代创造!” “一个是认为,古老的文明里,出现过极为强大的人物,几乎可以与神灵并肩!所以古法有可取之处,因此要探索各方古迹,遍寻古法,至少在当代,要以古法为主,先造就出至强者,稳固这个时代的人族,得以生存!” “另一个,则认为古法与新法,都不能放弃!新法可以脱胎于古法……从准确的角度来说,当今的新法,也是我们先代人族,一代又一代,摸索出来的,实际上,也是由古而新,逐渐完善!” 陆公说到这里,指了指自己,道:“老夫是第三种!无论古法与新法,能够适用于当代,减少隐患,甚至得以完善,就是最好的法门!古法可以改进,新法可以创造……” 随后,陆公便摊开了一张纸,继续说道:“根据古法的修行路,炼气化神之后,将自身元神,修至圆满,便可尝试造就神域!” “神域?” 三人对视了一眼,露出思索之色。 陆公沉声说道:“神域是当代的说法,有一部分古法当中,称之为‘内景’!” 吕堂想了想,问道:“那么所谓的顺序错了,是关于内景神域的打造顺序,错了吗?” 陆公沉声说道:“老夫原本也以为,是内景神域的顺序错了,但这一次,冥府之行……那红衣邪祟的举动,才让老夫明白,是造神的顺序,错了!” 韩征与吕堂,都偏过头,看着林焰。 林焰神色凝重,又看了小白猿一眼。 只见小白猿缓缓抬起手来。 “怎么了?”陆公问道。 “那个……”小白猿缩了缩脑袋,低声道:“好歹对我家老爷,有救命之恩,叫邪祟也不好听。” “……” 陆公、韩征、吕堂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林焰的脸上。 林焰说道:“它自己认了娘,有点儿孝心,不是我的意思。” 小白猿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是我的意思,毕竟我都认娘了嘛,大家都是自己人,称呼尊重些,不如跟我一块叫娘……” “什么?” 陆公三人脸颊都抽了一下。 “叫娘娘……” 小白猿缩了缩脑袋,又道:“不叫也行,但邪祟确实不好听,整得我像是个小邪祟……” 众人看了看它的模样。 浑身白毛,背有双翅,金色眼眸。 “你倒不像是个小邪祟,只像个小妖怪。”吕堂哼道。 “什么叫像?会不会说话?”小白猿怒道。 “行了,说正事!” 陆公咳了一声,说道:“就那位红衣的……姑娘家,在林焰进入冥府之前,就已经到了。” “老夫本以为,入了冥府,林焰不会涉险,因为那红衣姑娘定然紧随其后,救他脱身。” “却未有想到,她是等到了你坠入大江,解去了杀机之后,才现身相救。” “如此,老夫便不得不仔细考虑,她为你筹谋的道路。” “大江黄泉,洗清了伱的杀机。” “如今她给你留下这黄金书页,内中显化冥府。” “老夫终于捋清楚了,这是要你造内景。” 陆公出声说道:“涌泉即为黄泉,内景的第一步……” 听到这里,众人均已明白。 顺序错了! 武道有三大关。 锤炼皮肉筋骨,为第一关。 炼血洗髓,为第二关。 内壮五脏六腑,是第三关。 内壮巅峰,人力极限。 晋升炼精境,已非常人。 炼精化气,修至圆满,接下来,便是炼气化神。 从古迹当中,探索出来的古老文明里,古法记载,便是这样的道路。 当世之中,新法方面的修行,还是这一条道路。 殊途同归! “当代的高层,基本都已局限在‘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道路上。” “这条路,在诡夜降临之前,应该是最正统的道路。” “但显然已经不适用于当今的时代!” “而当今人族高层,或者说历代以来,都被这条路局限住了,先辈所有的努力,都是在这条残缺道路上,进行缝补。” 陆公出声说道:“但今日我等所议的,是一条与正常修行路,完全颠倒的道路!但也许这条路,更适用于诡夜降临之后的时代!” 炼气化神,在成就元神之后,以法力来造就内景! 现在陆公提出来的道路,是在炼气化神之前,先造内景! 如果冥府黄泉,当真可以消除隐患,那么先造内景,再造元神,才是适应时代的正确道路! “问题在于……” 林焰沉吟道:“造就内景,应是‘法力’所为!不成元神,何以凝造内景?” “这就是关键所在!” 陆公说道:“以老夫的看法,想要造就内景,有三个难题!” “第一,就是冥府存在于传说之中,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景象。” “但这一点,红衣姑娘正在帮你探索,解决难题!” “如今落在咱们身上的,就是第二点,还有第三点!”陆公说道:“第二点,是造景之法,乃是炼神境之后的道路!此法掌握在圣地手中,不过,老夫已经找到办法,能得到这造景之法!” 他看着林焰,继续说道:“第三点,就是你说的,炼神境想要造就内景都不容易,何况炼气境?” 炼神境的存在,以三魂七魄,凝就元神,法力浩荡。 元神,万般玄妙,刹那之间,念头万千,远非炼气境的想法可比。 法力更是聚合精气神三者合一,具有强大威能,其中蕴藏的力量,极为强大,远胜真气! 以元神,运法力,造内景。 这是堪比神灵的手段! 换成炼气境,何以为之? “最难的,就是这一步。” 陆公沉声说道:“让炼气境来造景,如同三岁孩童,建造宫殿!” “三岁孩童,应该先长大,才有力气,来建房子。” “但这条路,却是先要建好房子,才让这三岁孩童成长起来。” 陆公看着林焰,说道:“该怎么建,老夫没有头绪,所以靠你了。” 林焰皱眉道:“就算我能建,怕是别的炼气境,建不成。” 陆公说道:“你若建成了,就证明这条路行得通,后世炼气境,就看个人本领了。” “还有一点!” 吕堂抬起手来,说道:“就算此路可行,也是炼气境巅峰之后,才能尝试造景!那么炼气境的道路,还是充满了隐患……” “你还是不明白,这条路意味着什么!” 陆公却摇了摇头,说道:“如今人族高层的路,都是难以再进的绝路!更是临至暮年,将要失控的道路!所以,他们是人族守护者,也是极大的威胁!” 他缓缓说道:“只要走出一条路来,哪怕再是崎岖,再是难行,至少对后世而言,就有了前路,继续往前走,不再是必死的绝路!” “修行之路,本来就不是坦途大道。” “炼精境道路已经完善,世间又有多少武夫,最终能入炼精之境?” “炼气境也一样,能够走到巅峰,本就不多!” “只是炼气境之后,路已经不多了,甚至已经快到尽头了。” “我们开辟了新路,能不能走上来,全看个人的本领!” “连炼气境圆满都达不到,你还指望他将来可以造景?” “在炼气境当中,走到一半,就彻底失控的人,又怎么有资格,走上更高的路?” “这条路,本就凶险,如今人族高层的炼神境,哪个不是在充满隐患的炼气境当中,走到尽头,再挣脱出来,从而炼气化神的?” “修行路,依然是凶险的,但我们找到正确的路,才是关键所在。” 陆公这样说来,看着林焰,出声说道:“路的方向,已经指出来了,但未必完全正确,你要自己分辨!而这个方向的路,你能不能走通,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只要有路,我就能走。” 林焰抬起头来,神色肃然。 他抚摸着手中的黄金书页,沉声说道:“她救了我的命,又把自己的命搭在冥府当中,真要算来,晚辈欠了她两条命。” “她用命来为我指出的这条路,晚辈不信会是绝路!” “若走不通这条路,愧对于她!” —— 高柳内城。 观天楼之上。 “回禀大庙祝,适才听命,聚用南方神镜,观察临江坊。” “坊间确实有一处极为模糊,仿佛雾气萦绕,无法观察。” “根据推算,正是陆公院中。” 柳七爷这样说来,看着眼前的灵禾。 灵禾微微点头,便要下楼去。 却听柳七爷开口道:“大庙祝闭关多日,昨日刘家老祖一事,他老人家都未有出关,为何今日,忽然现身,命你前来?” “晚辈只是领命行事。” 灵禾微微摇头,这般说来。 “行了,你下去吧。” 柳七爷摆了摆手。 他眉头微皱,心中颇多疑惑。 柳尊神庙当中,大庙祝是与柳尊本体,沟通最深的,其神功造诣,甚至高于上一代大庙祝。 只要大庙祝有意,一念之间,便能借助地下的柳尊根须,将念头传到任意一处地方,从而洞察城中一切事! 但忽然命灵禾前来,让他动用观天神镜,查临江坊! 也就是说,大庙祝就算借助柳尊根须,都探查不得,才会想要尝试借用观天神镜? 而陆公似乎是为了杜绝窥探,提早准备了手段? 那么,这位陆公的院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值得如此重视? —— 栖凤府城,梧桐神庙。 一道消息,传入神庙。 陆长生露出思索之色,放下了这纸张,喊道:“清儿。” “有没有礼数?叫我圣女娘娘!”远处传来声音,似乎颇是不耐烦。 “圣女就圣女,喊什么娘娘,你不觉得矛盾吗?”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李神宗回来了,替我带一件东西,你以圣女名义,去看一下他。” “看他作甚么?” “我怕他要失控了。” “什么?” “他是被打回来的,重伤垂死。” 陆长生看了一下手中的纸张,说道:“根据消息上说,原本李神宗借助圣地的令牌,还有梧桐神母的赐福,此去潜入冥府,颇为顺利……” “但昨夜在冥府当中,他自报姓名,可李神宗三个字才出口,就引得各路阴兵围攻。” “他被一位阴兵统帅重创,勉强逃回来,差点把命丢了。” “这伤势极重,就算以他的修为,都难以自愈。” “你去探一探,他要是快失控了,就麻烦了。” “如果还没失控的迹象,凭着我这件宝贝,应该可以稳得住!但要治伤,大概也只有送到圣地,才能治愈了。” “本想让李神宗回来之后,去应对清灵公的残魂,未曾想到,连李神宗也莫名其妙倒下了。” 说到这里,陆长生揉了揉眉头,叹道:“近来真是多事之秋啊,好不容易把清灵公的古迹夺下来了,也把高柳城那边的局面稳住了,可残狱府那边跟劫烬的争斗,却又败了一场。” (本章完) 第223章 李神宗的成长史! 从陆公院外走出来。 韩总旗使显得欲言又止。 林焰沉默了下,才出声道:“如您所料,我的炼气境,到尽头了。” “我没打算问这个……”韩总旗使脸颊抽搐了一下,闷声道:“刚才在院里,我知道了,你不用强调!” “那您这神情,是作甚么?”林焰闻言,略有诧异。 “你负责新城扩建一事,接下来会有很多琐碎杂事。” 韩总旗使出声说道:“刘家倒了,空出来的位置,也会争出一片腥风血雨,又有劫烬暗中挑动,一个不慎,乱象纷呈!所以,对于扩建新城之事,我怕是很难给你帮助了。” 林焰沉吟道:“如今各方不敢贪墨,一切照例施行,按道理说,我只是监察各方……您老指的是?” “入冬了,每年都会死很多人。” 韩总旗使出声说道:“就算是在城中,饥寒交迫,都会死一些,何况外界流民?” “扩建新城,各方流民,争先前来,希望混一口饭吃,领一床被子,借而熬过这个冬季。” “近柳庄毁了,今年的流民会更多。” “高柳城周边的净地,容纳不了太多人。” “也就是说,会有很多人死在诡夜里,很多人死在饥寒交迫之中。” “伱嫉恶如仇,行事端正,外界都传你杀人成狂,视人命如无物,但我知道,你才是这整座城里,最敬重人命的。” “你怜悯众生,容易落人陷阱当中。” 随着韩总旗使这般说来。 林焰皱眉道:“此言何解?” 韩总旗使吐出口气,神色愈发复杂。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洗耳恭听。” “从前,在栖凤府城,有个少年,天纵奇才,英姿雄伟,年仅十八,已至内壮之境,掌一坊之事。” “然后呢?” “有一年冬季,栖凤府发了雪灾,百姓饥寒交迫。” 停顿了下,韩总旗使叹道:“掌权的人,贪墨粮食衣物,换取银两……上层如此行事,下面就连一个寻常的小吏,都敢偷摸着,贪上许多!” “又有各家商行,各部势力,抬高粮价,试图敛财。” “你也知晓,不是每个人,都识得大局,‘贪’之一字,足以令人智昏。” “当年我……那位好友,如你一般,嫉恶如仇,拔刀杀人,查清账册,制定规则,迫使各方低头,终于维持稳定。” 随着韩总旗使这般说来。 林焰点头说道:“说来,确实与我行事风格相似,这般作为,按道理说,坊间百姓,能少死一批。” “但其他各坊的掌权者,却跟其他各方势力及商行,同流合污,共同牟利,借而积攒家财。” 韩总旗使叹息说道:“我那位好友,当时修为有限,权柄不足,也就只能管着自家一亩三分地!可你也更应知晓,对那些腐朽的东西来说,不能同流合污,是敌非友!” 林焰皱眉道:“他们对你下手了?” 韩总旗使咳了声,说道:“这不是我的事,是我那位好友的经历。” 林焰点头道:“您那位好友,后面怎么了?” 韩总旗使叹息说道:“在各方势力的运作下,于栖凤府各方当中,传出了大量的声音……言称我这位好友所执掌的荣光坊,是唯一的活路。” “荣光坊每日施粥,发放被服,希望救下更多的人。” “但其他各坊的百姓,活不下去,甚至连城外的流民,都过来了。” “一座城中的坊市,储备的粮食被服,能够维持自家坊间百姓,不受饥寒交迫之苦,不出人命,已经难得,如何顾得了太多?” “最初时,我这位好友,便顾及人命,想要尽量多救下人,没过两日,便发现这善心一发,各方涌来的‘难民’,愈发多了。” “其中更多,甚至不是难民,就只是来消耗荣光坊的坊间粮食被服的。” “甚至因为荣光坊的物价,维持如常,导致其他各坊的人,都来争抢购买。” “如此,又要压死了原先的坊间百姓。” 韩总旗使叹道:“到了最后,就两条路!” 林焰闻言,心中明朗。 第一条路,便是来者不拒,有多少人来,救多少人。 此举看似大善,但最后必然导致荣光坊的底层百姓,照样饥寒交迫,死一大批!甚至因为坊间储备的粮食被服,受到外来之人的争抢……荣光坊的百姓,死得更多! 闹到最后,荣光坊的局面,必然是各方当中最恶劣的! 想要把事情做好的人,最终把事情搞得更砸! 而后再被其他各方,联合排挤,背下治理不当,致使百姓饥寒暴毙的罪责! “我那位好友,选了第二个。” 韩总旗使叹息说道:“封闭荣光坊,不收坊外百姓,只管辖治下之事!但最后,也落了个目光短浅,只顾辖区之内,不顾各方性命,逼死各方难民的名声!” 他背负双手,看向外界,缓缓说道:“其他各方势力,将自己治理范围之内,活不下去的人,都推到了荣光坊……” “他们本就活不下去,在有心之人的操纵下,将荣光坊视作了唯一的希望,成了唯一的活路!” “最后,荣光坊不能接纳他们,就如同断了他们的活路,在那些难民眼中,是我这位好友,杀死了他们!” “你知道,人敬于神,是为香火!” “但万夫所指,怨恨所及,便是孽债!” “我那位好友,蹉跎多年,修行无法再进一步,最后是梧桐神庙的庙祝,知悉了详情,才愿意出手,替他解了这怨气缠身的孽债。” “这庙祝,就是陆公。” 说到这里,韩总旗使停顿道:“后来他突破炼精境,可那一年,有个少年人,也入了炼精境。” 林焰神色肃然,心中隐约明白了。 “那少年人,早年家中贫寒,在冬季时,举家前往荣光坊,希望有一条活路。” “却没料到,掌管荣光坊的人,封闭坊间,断了活路。” “最后他一家饥寒交迫而亡,唯独这少年,卖身为奴,侥幸活了下来。” “后来,他跟随主家出城打猎时,遭遇一头小妖,为保主人家的坐骑,凭着蛮力,拼死抵挡,伤势惨重。” “主人家见他伤势太重,治伤耗费银钱太多,便打算就地掩埋。” “但负责巡视城防的一名校尉,在城墙上,亲眼见他搏杀小妖,于是升起怜悯之心,将他收在身边,治好了伤势。” “这少年,天资卓绝,跟随城防校尉练武,不过半月,未借药浴丹丸之助,凭着自身,竟然炼皮大成!” “自此,这位校尉,将他视作真传,着重栽培,未过多久,他一路突飞猛进,便入了炼精境,震惊栖凤府高层。” 韩总旗使停顿了下,说道:“这个少年,名为李神宗!” 林焰眉头紧皱。 这就是仇怨的由来? 对李神宗而言,父母兄妹,最后的活路,被荣光坊的主事者,断绝了希望! “当时他们自家坊间的掌权者,让他们活不下去,逼他们去荣光坊找活路……” 林焰缓缓说道:“他们不怨那些人,只怨荣光坊的主事者?” “只能说,最怨恨的,自然是荣光坊的主事者。” 韩总旗使笑着说道:“最后,我那位好友,与李神宗争锋,同在炼精境,处处被压制,心生阴霾,难以纯正,断了炼气境的前路!” “又过两年,还是被李神宗寻到错处,以律法责罚,被砍了一刀,又贬到栖凤府城之外。” “听闻,再是往后,李神宗也没有放过当年的那些掌权者,清查了一遍,但凡贪墨的,都被杀了。” “为此,李神宗得罪了不少势力。” “栖凤府三百年一出的天资又怎么样?祸及到高层强者的利益,他也是被刺杀过上百次,从血水里,挣扎着,杀出来的!” “真要说来,其中对错,是非曲直,恩怨情仇,也是说不清的。” 韩总旗使这样说来,叹息了声。 林焰缓缓说道:“难怪,此前我在陆公院中,听陆公提及李神宗的作为,也觉得此人并非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冷漠之辈!当时陆公说,他是重情之人,所以与你,仇怨难解……” 韩总旗使沉默了下,才道:“我跟他没仇!” 林焰闻言,终是微微点头,说道:“你那位好友跟人家有仇。” “我那位好友跟人家也没仇!” 韩总旗使恼羞成怒,微微拂袖,说道:“老子跟你说这些,是怕这个冬季里,你也陷入这样的困境!” 林焰摆了摆手,说道:“我不一样,若是其他各方势力的掌权者,胆敢推卸责任,把受灾百姓,推到我这边过来!那么……我就先过去把人砍了,换个掌权之人!” 韩总旗使面无表情,说道:“那要是灾民当中,再出一个李神宗呢?” 林焰淡淡道:“您的弟子,天资远在李神宗之上,还怕再出一个李神宗?” 他这样说来,沉吟着道:“不过,扩建城池,外招流民,粮食和被服,恐有不足,确实应该做好更充足的筹备!” (本章完) 第230章 一张朽木弓,镇守五千步! 高柳城外,八十余里。 只见十六人,结成一队,行走在黑暗当中。 这一队人当中,有十二名武夫,其中四位已达内壮境界。 另外四位,则是柳尊神庙出身的烧香人。 此刻,每人手中都持着一盏柳枝照夜灯。 最前方的烧香人,年纪已老,资格极高,他手中的是柳尊本体枝条所制的大照夜神灯。 “情况不大对劲,老夫心中有些慌。” 这位烧香人当中的老者,低声说道:“阿近,把老夫行囊里的宝镜拿出来……” 近些时日,各方势力都派出麾下的武夫,协助柳尊神庙,荡平城外妖邪,以求暂时安稳,为扩建新城作准备。 但在黑暗当中,谁也不敢说“安稳”二字! 所以,他们这些人,有多少能够用在对付妖邪上面的家底,都带出来了。 除了柳尊神庙赐予的柳枝照夜灯、香烛、香灰、灵符等物。 但凡自家藏着的保命之物,都在了身上。 就比如左边那位内壮武夫,此刻浑身披着甲胄,也不嫌弃沉重。 但有了这精钢甲胄,肉身防御增强,面对堪比炼精境的妖物,都不至于当场被灭! “情况属实不对,今夜怪得很……”那身披甲胄的武夫,是岳家旁支出身,低声说道:“要不然,入净地避祸?” “我等都是戴罪之身,被赶出来,卖命赎罪的,躲入净地,会被观天楼察觉,必然治罪!” 老者微微摇头,说道:“黑暗虽然危险,但是高柳城方圆百里,凡是强大的妖邪,都已经在前一次,用庞大香火驱离了!” “高柳城方圆百里内的妖邪,多数是游祟与小妖,极少有邪灵及大妖。” “至于凶厉级别的妖邪,按道理说,已经没有了。” “在咱们前面那一片,是炼气境为首的天字旗队列,前天就清扫过了的。” “炼精境所率领的地字旗,也走在前头。” “咱们这一队,领的是人字旗,只是清理漏网之鱼,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个世道,只要进入黑夜,就难免心慌,但正常来说,以咱们这批人,对付一般的妖邪,也足够了。” “刚才是老夫失态了,其实也不用自乱阵脚,继续前行,到了百里外的边缘,就可以往回撤了。” 这神庙的老人,如是说来。 随后便见这十六人,往前而行。 直到前方,忽有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众人心中都沉了下去。 “在左边的山坡后。” 神庙老者偏头说道:“岳兄弟,你去探一探!” “……” 岳家那名旁支,心中暗骂,自己穿戴甲胄在身,通常这种探路的事情,都是他来。 偏偏这一队,是这神庙的老家伙为首领。 他也只能听命,往前而行。 然而持着柳枝照夜灯往前,不过十余步,忽然浑身一怔。 “怎么回事?” “是地字旗的那一队!” “什么?” “死了!” “……” 那神庙老人,心中沉了下去,连忙快步往前。 越过山坡,俯视下去。 只见下方,躺倒了一片。 十余人的尸体,横在山坡下。 此次出城,荡平妖邪。 天字旗只有四队,分别是四位炼气境为首,分东、南、西、北这四个方向! 而地字旗的队列也不多,但都是精锐,其中配有一位炼精境的武夫。 但地字旗,竟然全都死在了这里? “不对,那位炼精境的武夫呢?” 神庙老者脸色变幻不定,低声道:“他不见了……” 岳家那名旁支武夫,咬牙说道:“难道是失控了?” 随后又见一名青年烧香人上前,说道:“等等,这一队我见过,那位炼精境是从城守府出来的,年纪不满五十,刚借着贪来的扩城材料,突破未久,应该没有太大的失控隐患!” “那怎么回事?” “不知道。” “有邪气。” 神庙老者往前去,持着灵符。 忽然灵符燃烧起来。 他弃了灵符,脸色变幻,说道:“能附身于炼精境的邪祟,至少是邪灵,但老夫瞧来,只怕是凶厉级别的邪祟……” “什么?” 岳家的旁支武夫,不由惊道:“平日里,高柳城以外百里,凶厉级别的邪祟也是极为少见的,如今清扫了这么多回,哪来的凶邪?” “就怕是清扫得太干净了,惹得百里之外盘踞的那些强大妖邪,生出了不满,开始反攻!” 这神庙老者,语气低沉,说道:“但不对劲啊,若是反攻,为何负责南边天字旗的那位,没有现身出来?” 正这般想着,他却发现,手中的大照夜神灯,忽然闪烁不定,在风中摇曳,近乎熄灭。 “糟了。” 声音落下,众人就看向了往南的方向。 百里之外,黑暗涌动。 邪气冲天! 妖物如潮! 无尽的黑暗,仿佛海啸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而在这黑暗之中,便是数不尽的妖邪。 在场众人,看着远方的变故,皆如遭雷击,定在原地,连腿脚都已挪不动。 “快逃!” 神庙老人怒声喝道:“势必有更强大的存在,在远方驱赶着祂们过来……” “逃不掉啦!” 岳家那旁支武夫,颤声说道。 “示警!” 神庙老人颤抖着取出一物,正要示警。 却见那十二名武夫当中,忽然一名炼血的武夫,骤然出刀,斩落了老者的手腕。 鲜血喷溅,连示警之物,也跌落在地,被鲜血浸染。 “赵阳,你干什么?” “诸位,抱歉了。” 那炼血的武夫,眉宇低垂,说道:“我儿子在他们手里头,他们告诉我,今夜若我不死,我儿子就要死了!” “你投靠了劫烬?” 神庙老者脸色变得铁青。 “不是劫烬。” 这炼血武夫,横刀于脖颈之处,颤声说道:“近几日来,我等并肩作战,交托性命,诸位救我也有两回,恩情来世再报了。” 他毫不犹豫,扯动钢刀,割裂了脖颈。 鲜血溅射开来。 “完了!”神庙老者看向身后,已经临近过来的无数妖邪,低沉着道:“高柳城内,定然是出了大变!” 轰隆隆!!! 黑暗如海啸般翻涌。 凶禽猛兽,妖物如潮,汹涌而过。 大量的邪祟,被裹挟着不断翻涌。 刹那之间,碾过了这一支“人字旗”的队伍,尸骨无存,尽数消亡。 —— 临江坊以北。 从内城而来的骑兵,掀起一阵阵滚滚尘烟,奔袭而至。 “临江司所属,掌旗使潘运,奉命设卡,来者止步!” “右城卫军,闻城防失守,率骑兵前来支援!” “南门不曾失守,东西两侧被攻破,请往左右分兵,分别支援东西两面城防!” “大胆!本座奉命而来,大统领就在身后,伱区区一个掌旗使,也配调派我右城卫军?” “去你娘的!” 潘运不由得怒声骂道:“平日里,城防有事,调你们来援,拖拖拉拉,今日南门无事,不请自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多么热心肠……给老子滚!” “阻拦我等增援城防,视同劫烬,坏守城大事!” 这名小将,长枪一指,昂然喝道:“再不让开,刀兵相见,且你监天司这几个人,能挡我几轮冲杀?” 咻地一声! 他声音未落,戛然而止! 却见一支箭矢,越过五千步,径直击穿了他的胸膛! 纵然是身披甲胄,也抵挡不住,顷刻殒命! “无常巡察使有令,擅闯临江坊,形同来犯,杀!” 潘运掌旗使,拔刀出鞘,喝道:“退回去!” “大胆!” 就在不远处,便见一个魁梧壮汉,骑马而来,沉声说道:“监天司,也不能无端阻我前去增援城防,今日杀我麾下校尉,岂能与你善了?潘运,你该死了!” 他持长枪,疾驰而来,便要将潘运掌旗使挑杀于当场! 然而就在此刻,又见箭矢倏忽而至。 越过五千步,威势无匹! “来得好!” 这魁梧壮汉,长枪一指。 真气爆发,化作枪芒,立时迎上! 真气越过千步以上,越是遥远,威势越弱! 然而他的枪芒,只在眼前数百步外,跟那越过五千步的箭矢交击! 却见枪芒刹那消散! 那箭矢当面而来! 嘭地一声! 魁梧壮汉长枪横立,扫落了这一支箭矢。 但在这一刻,他脸色变幻,青白交加。 握着长枪的双手,止不住有些颤抖。 五千步外的一箭! 不但摧毁了自己的枪芒,还几乎让自己都挡不下来? 半晌之后,终是调转马头,喝道:“撤!” “慢!” 潘运掌旗使喝道:“不入南门,就要撤回内城?东墙与西墙,都已失守,你若不去增援,今夜只当是你,故意搅乱临江坊,五爷可饶不过你!” “无常不过后辈,当面在此也就罢了,扯着他的一个名头,就想让我这堂堂右城卫军的大统领,听他的号令?”那魁梧大汉,怒声喝道。 “五爷虽为后辈,奈何后来居上,一箭五千步,右大统领,三思啊。” “……” 这位右城卫军大统领,脸色铁青,半晌过后,才道:“随本大统领西行,增援东门!” —— 而在此刻,陆公小院之上。 林焰走在墙头上,如漫步云端。 他看了院内一眼,模糊不清,已被陆公封禁。 而他绕着院墙,朝着四面八方的来敌,不断射出箭矢。 不知不觉间,煞气攒了六百三十二。 而孟炉送来的箭矢,也消耗了半数。 但问题在于,这一张木弓,似乎撑不住了。 林焰这一身的真气,多数是以食煞神通,增添而来。 杀戮煞气所化的真气,本就是相对较为霸道,锋锐更甚,磨损更大。 “真是一张极好的弓,真气本只局限于千步之内,却能让人射出三千步。” 林焰抚摸着这张木弓,叹了一声,心道:“今夜用得过于蛮横,几乎每一支箭,都要射出五千步之遥,这张弓怕是撑不住下半夜了。” 他这样想着,又道:“不过,真正的大鱼要来了!这些家伙,都不是我凭着弓箭,就能在五千步外将他们解决掉的。” 他张弓搭箭,射向了东南方向,再度射落了一头飞禽。 啪地一声! 木弓之上,隐约已经有了裂纹。 林焰知道,下半夜来的对手,仅凭这张弓,是无法伤得到的。 他也不指望下半夜,这张弓能继续派得上用场。 物尽其用! 这上半夜,能够用这张弓,去解决掉一些威胁,便已经让林焰深感满意了。 随后,便见林焰继续沿着院墙,走了一圈。 每隔三步,便留下一具纸人。 造身之法,连同变化之术,就算是炼气境,没有交手,都看不穿端倪。 然后便见林焰,站在高处,目光落在了西南方向。 只见那一边,左城卫军的上百名骑兵,竟然溃不成军,节节败退,似乎比起日巡使都不如! 哪怕是炼气境上层的袁通野,面临一头凶厉级别的大妖,也不断后退,极为狼狈。 不多时,已经退到了临江坊的边缘。 “袁大统领,临江坊范围内,不得擅入!” 孟炉率领麾下的小旗,匆忙而来,拔刀相向! “混账!高柳城的临江坊,什么时候成了他无常的家宅?临江坊何时就成了他划定的禁地?” 袁通野怒声喝道:“本座身为左城卫军的大统领,难道还不能避祸?这邪祟凶厉,附身于炼精境武夫的身上,斩了本座麾下三十余位弟兄,你没见到吗?再敢阻拦,本座斩了你,监天司也没话说!” “……” 孟炉脸色难看。 他心中知晓,此刻袁通野迎战大敌,落入下风,且战且退,必是为了临近陆公院中,以真气沟通其炼神之势,而求更高境界! 但也正是因为大敌当前,又落入下风,退入临江坊,理所应当! 监天司没有任何理由阻拦! 就算五爷出面阻拦,也只能落得个,向袍泽后背捅刀的罪名! “……” 林焰遥遥看着临江坊的西边,张弓搭箭。 神通!镇魔! 箭矢骤然而出,划过苍穹,寒光闪耀! 却又听得嘭地一声! 手中木弓,骤然崩断! 这最后一箭,越过了袁通野等人,径直射向那头依附于炼精境的凶邪身上! 轰地一声! 便见这一箭,射穿了那炼精境武夫的头颅! 然而在箭矢射中其身体之前,却见后背有大量的邪气,不断溢散出来! 那凶厉邪祟,竟是弃了肉身,避开了这一箭! “可惜了!” 林焰叹了一声,心道:“若不是弓断了,影响到这一箭的威势,刚才就该连这头凶邪,都给灭了!” 他扫视八方,微微闭目。 随后,便拔出了照夜宝刀。 身如疾风,瞬息之间,朝着西边,袁通野等人的方向,奔袭而去。 (本章完) 第224章 二哥真乃奇才也! 今日,小白猿当了一回无常,前往临江司,主持大局。 这小家伙,得了林焰的点苍附灵。 它几乎可以算是另一个林焰,只是也保留了本身的血脉以及它原有的性情,所以才显得有些不同。 单是一个临江司,它以无常的身份做事,倒也周全。 “老爷,如今内城各大家族,以及各方势力,基本都压住了。” 小白猿低声说道:“但是这一次,是监天司以及城守府,共同做事,压下了他们!所以,无论是监天司内部,还是城守府内部,以权谋私,反而不少……” “监天司内部,已有指挥使亲自负责。” “倒是城守府那边,大城守再一次闭关,似乎不想过问。” “咱们得想办法,敲打一番!” 听着小白猿的汇报,林焰微微点头:“知道了。” 随后,他以本身的面貌,回到了家中。 才推开院门,就发现院里多了一口水井。 井口是封了的,但有一个竹筒,则延伸出来,伸到了水缸边缘。 在井边四周,又支起一个足有两人高的木架。 木架上,绑着一根粗壮的木棍,延伸下来。 小女娃儿,正拿着那木棍,口中哼哼哈嘿,一会儿往上抬,一会儿往下压,显得颇有节奏感。 每次一抬一压,借着木架,那下方的绳索,便卷动起来。 井下似乎有木桶,被她这么一压,撞到井盖处,顿时翻转。 而桶中的水,倾倒出来,沿着井边的竹筒,哗啦啦倒出来,沿着竹筒,落入水缸。 随着小女娃儿举起木棍,又往下压,来回不过三五次,水缸里就满了。 “小弟,你瞧我厉害不厉害?” 林小月放开木棍,扎了个马步,有模有样,咬牙切齿,说道:“我可是武学奇才,像你这样的,我能打三个!” 坐在地上玩泥巴的林小年,头也不抬,话也不回,顿时鼓起了掌。 满是泥浆的手掌,拍得啪啪响,溅了满头满脸,一身的泥点子。 “像你这样的母学奇才,伱娘可以打十个!” 林焰见状,出声道:“你倒是接着玩,看看小年这一身,等会儿你娘回来,不得疯了?” “啊呀,小猪回来啦!” 小女娃儿欢呼雀跃,小跑了过来,一个蹦起。 林焰伸手将她抱住,就见满身泥浆的林小年,步履蹒跚地扑过来。 随后就被林焰一只手掌,按在毛发稀疏的小脑袋上,推到三尺开外。 “瞧你这一身泥,先来洗洗。” 不久之后,林家响起了杀猪的叫声。 林焰将小娃儿冲洗个干净,手法相对粗鲁了一些。 随后又将满是泥浆的衣服也搓洗了一遍,让小女娃儿接过,挂在晾衣杆上。 “不晾衣服,我要练武。”林小月哼哼哈嘿,握了握拳。 “你想好了哦,小叔这里,有一袋子的小增元丹,是了好些银两,从陆爷爷那里买来的。”林焰淡淡说道:“这是他老人家研制出来,专门给孩子吃的,能增益气血,加快练武的进度,又不会影响你长身体。” “甜吗?”林小月眼前一亮。 “你不是一心练武嘛,这东西吃了,对你练武有用,关心甜不甜干什么?”林焰怔了下。 “不甜?”林小月顿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是坚定的武学奇才,不用吃药,就能成为高手。 “甜的。”林焰说道。 “阿娘说了,甜了蛀牙,影响我练武的前程。” 林小月想了想,觉得自己终究是坚定的武学奇才,于是咽了咽口水,还是选择坚定拒绝。 区区一袋子的丸,怎么能使唤武学奇才,去晾衣服呢? “陆爷爷给了三袋子。” “小叔,我来帮你洗衣服呀。”小女娃儿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都洗完了。” 林焰敲了敲她的额头,说道:“你个贪心鬼,把衣服晾上去,待会儿就把小增元丹给你。” 过不多时,就见二哥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阿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磊手中提着两个油纸包,还有一壶酒,见着林焰,有些意外,笑着道:“多半是闻着味道回来的。” “看来二哥这是早知道我回来了,才备好酒菜的。”林焰偏头过去,笑呵呵道。 “你想得挺美,换你回家可没有这个待遇,这可是托人在青山坊那边买回来的烧鸡,还有大肘子。” 林磊嘿然说道:“入冬了,每年这个节日,阿姐都会来做客,给咱们送些被服,我料着应该就今日到了。” 林焰闻言,笑着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我回来得巧,好些时日没有见过阿姐了。” 他觉醒宿慧之前,家中虽然贫苦,但父母慈爱,兄弟姐妹皆能和睦,也是极为难得。 当年阿姐嫁入的余家,也是个小门小户,但毕竟是内城的人家,也算高嫁。 两家来往虽少,但也情分依然是在的,单说如今这座房子,建造之时,也得了余家的银钱资助。 虽说余家颇有些内城家族的傲气,心底不是很看得起林家的穷苦亲戚,但总归是对林家兄弟,颇有帮助。 “对了,这院中的井,何时开的?”林焰指向那水井,出声问道。 “你离家有些时日了,倒是忘了跟你说。” 林磊说道:“坊间挑水,总是要到牛角山下,一来一回,又远又重,临江坊内也只有少数人家,恰好有了水源,可以开井。” “在前些时日,我在陆公那儿,学了些上观星象,下测地势的知识。” “陆公说,临江坊这边,屠宰场那里的地下塌陷严重,后来大印江那边生变,同样影响巨大。” “他老人家,让我拿这点儿粗浅的知识,来观测临江坊的各方建筑,再告诉他,经过两次灾变,地势有什么长久的变化。” “我却在途中意外发现咱家院里,底下似乎有泉水,于是就了钱,请你二嫂的兄长,带人来开井。” “但你嫂子总是担心,觉得孩子还小,容易玩水,落到井里,过于危险,所以才将井口封了。” 随着林磊的话,林焰微微点头,却看着那木架。 “二哥在井上,搭了这么个木架,倒也真是省力,就连小月儿,都能轻易打水了,省了许多挑水的气力。” “你知道二哥也没什么本事,就喜欢钻研这些东西。” 林磊走过去,笑呵呵道:“之前我给陆公,送了两套东西,一套是借着水流,可以扇风,一套是可以帮他往药锅里,添上药材……” “陆公见我对这方面有些兴趣,又送了几本书,其中还有一本叫做机关傀儡术。” “我觉得挺有趣的,就费些心思,学了一些。” “在前两日,又听说内城那边,不知从哪些地方,得到了失传的一些古老技艺。” “得陆公举荐,我跟着那些能工巧匠,去学古法技艺,跟他们交流心得,获益不少。” “回来之后,就了点心思,搭建了这木架,小孩子能玩耍,又没多少危险,随便摆弄几下,就满了一缸水。” 林磊笑着说道:“我觉得这路子其实不错,还在跟陆公闲聊时提过……咱们高柳城,要扩建新城,如果能从这方面,去多准备些工具,想必搬运扩城材料的途中,就会省力许多。” 林焰陷入了沉默当中。 他看着二哥,缓缓说道:“二哥觉得,有这些工具,建城会省力一些?” “当然,虽然说我不懂得建城,很多工具该有什么作用,又该怎么造,都没有头绪,但我仍然认为,如果可以造工具,应该是能省力的。”林磊这般说来。 “二哥觉得,我如果打算,一人之力,建个宅子,可行么?”林焰忽然问道。 “怎么了?你不是攒了笔钱,咱家也有钱请工匠啊……”林磊怔了下。 “只是打个比方,一人之力,建一座宅子,可行吗?”林焰问道。 “那自然也是可行的。”林磊想了想,说道:“就是泥瓦木工等等方面,一样一样都要懂,不懂就要学,非常麻烦,很不容易!” “建造期间,横梁立柱,也非一人之力可为,当然,换成武夫的气力,又不一样。” “但是仔细说来,一人之力,建造宅院,绝非易事,就算是武夫,算下来也不知道要多少年。” 听到这里,林焰却沉吟着开口。 “虽然麻烦,但还是可行的。” 林焰停顿了下,说道:“可如果,让一个尚未长大的孩童,去建造一座宅院,可行吗?” “这不是胡闹嘛?”林磊有些摸不着头脑,对于这些问题,只觉莫名其妙,但还是说道:“小孩子,力气不够,也吃不得苦,几块砖头都提不起来……” “那如果凭着这样的工具呢?”林焰指向了水井,说道。 “这怎么能一样呢?建房子,又不是挑水……”林磊说道。 “可是道理,似乎是一样的。” 林焰若有所思,忽然抬起头来,笑道:“工具,可以让人节省力气,甚至做到原本不能做到的事情!” “小月儿的力气,提不起水桶,但借着木架,却轻易挑水,将水缸都满了出来。” “尽管自身力弱,但如能善于借物,也能扛起山岳。” “如今缺的,就是这‘工具’的造法!”他这样想着,微微闭目。 造就内景神域,本该是炼神境的人物,才能勉强做到的,如同一人建宅,极为艰难,但终究可行。 炼气境的力量,比之于炼神境,如三岁孩童,基本无望。 可若是借助工具呢? 在林焰心中,所谓工具,只有两种! 一为功法! 二为外物! 世间尚不知晓,有什么宝物,可以助炼气境,造就内景神域。 世间也没有任何造景之法,可以让炼气境的修行者,以尚未凝练元神的魂魄,凭着真气,造就内景神域。 但至少目前看来,虽然前方艰难,终究不是绝路。 林焰这般想着,睁开眼睛,笑着说道:“如今的二哥,也是真正的能工巧匠。” 他想了想,说道:“无常巡察使,如今遇见个难题,但不好对外宣扬,二哥不如试试,替他解决?” “什么难题?” “三岁孩童建宫殿。” “开什么玩笑?” “这件事,晚上再跟你细谈。” 林焰这样说来,笑道:“客人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来家里做客的,不止是阿姐。 余家姐夫和外甥,也都到了。 这位姐夫,神态温和,语气亲近,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傲气。 倒是那外甥,年纪尚小,也就六七岁的样子,但自小养在内城,对于外城,便难免有一种优越感。 而林焰也不放在心上,跟阿姐聊了会儿。 等二嫂回来,一家人吃过饭。 那位姐夫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阿磊,你可知晓,近来高柳城,简直天翻地覆了?” “有听说过。”林磊点头说道:“近来事情不少,听说死了很多人。” “内城六大家族之一的刘家,他们老祖都死了,整个刘家都倒了,各种生意都被其他各家吃了个干净。” 姐夫余景叹息一声,说道:“大树倒下来,跟山崩一样,压死了很多人……” “去年你外甥,也送去练武,这次偏偏那武馆的馆主,从前给刘家当过护卫,也受了牵连。” “那武馆已经倒了,就连我余家,因着小孩子拜入武馆,有师徒情分,都差点被波及了。” “眼下城守府那边,接手武馆之事的人,想要孝敬。” “姐夫手里虽然有些银两,但对方却颇是刁钻,不敢收银两,怕被查了。” “所以想要的是,一枚能够习武的增元丹。” 停顿了下,余景才迟疑着说道:“听说你这边的贺家亲戚是个里正,自从坊正老爷死后,如今贺家奔走,有望让他被提为新的坊正老爷!想必以他的人脉,能购得一枚增元丹?” “这……” 林磊闻言,有些为难,看向了妻子。 二嫂也不敢答应,只低声道:“我家兄长,正在四处奔走,希望能够成为坊正老爷,而其他各街的里正,也在四处奔走,争选位置。” 林焰见兄嫂都有些迟疑,不由得笑了一声。 “增元丹这种东西,我也听过,对练武有奇效,还被添入城中武夫的‘俸禄’之中。” “城守府、监天司、神庙护军、五路卫军、城防守军、还有衙门差役、日夜巡守……身在其中,为人族效力的武夫,都有增元丹来作为俸禄。” “但近来城中有一批恶贼,让城守府颇为担忧,开始重视增元丹的买卖。” “出钱买增元丹是可行的,但需要经过城守府,不能私下买卖。” “偏是姐夫这一枚,要用来孝敬别人,就很难说通去处了。” 林焰笑着说道:“贺家舅舅,我也见过,他通晓一些拳脚功夫,但武学造诣不到家,是没有资格,在衙门里,换取增元丹的。” 他正色说道:“若私下里,走些人脉,加些银两,去换增元丹,也是可行的,就怕被人捅出来,贺家舅舅的坊正老爷,就没希望了。” “……” 此刻余景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好看了。 只有阿姐,显得左右为难,坐立难安。 八岁的外甥,满面愤怒,正要开口。 林焰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 小外甥不由得背后发冷,不敢多话。 “姐夫这些年,虽不曾来家里,但我兄弟都明白,你待我姐姐极好……而我姐姐,时常归家,也是姐夫默许,否则这房子也建不起来。” 林焰按住了正要说话的林磊,笑着说道:“姐夫不必心中觉得愤懑,增元丹的事,我来想办法。” “你一个小孩子,怎么想办法?这里没法找到增元丹,我和你姐夫,再想办法就是了……”姐姐闻言,连忙开口。 “阿焰,你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余景终于开口。 因为他发现,林家兄嫂,竟然都没有出言制止,任由林焰开口。 “月儿!” “怎么啦?” 林小年和林小月,正吃着姑姑带来的糕饼,满面的碎屑。 “姑姑的糕饼,好吃吗?” “好吃呀。” “那姑姑给了你糕饼,你就得给表哥,送个豆儿。” “行呀。” 小女娃儿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 余景心中觉得有些荒谬。 余小离嚷嚷着不吃豆儿。 却见林小月从怀中,掏出三个袋子,递了一个过去,奶声奶气道:“姑姑,表哥不要,那我给你……给他的就一粒豆,我给姑姑一袋子!” “谢谢小月儿。” 若在平常,姐姐自然是欢喜的,此刻气氛有些僵滞,笑得便有些僵硬。 “姐夫见过增元丹否?” “这叫什么话?在内城当中,过往的时候,增元丹的买卖,也没这么严,时常来送人的。” “那这一袋子,够姐夫送很多人了。” “什么意思?” 余景怔了下,连忙接过那一袋子,打开之后,怔了半晌。 他如遭雷击,怔怔看向林焰。 只见林焰平静道:“特制的,小孩子也能吃,回头给小离儿两枚,剩下的,你全都送出去,记着,全送了!” “你……”余景怔了一下。 “刘家倒了,他们老祖死了,姐夫知道怎么死的吗?” “听说是贪墨扩城材料,被监天司杀死的。” “杀死他的人,是如今掌管临江司的无常巡察使。” 林焰从怀中取出小旗,放在桌上,笑着道:“承蒙五爷看重,我在他身边做事。” “……” 家里的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余景只觉口干舌燥。 监天司,监察全城! 其中收受贿赂,是监天司职权之一! 合着刚才,是当着监天司小旗的面,讲着该怎么去孝敬别人? 林焰笑着说道:“都送出去,差不多了。” 而林磊似乎想到什么,看着那一袋子的丹丸。 这一袋子丹丸,得有几十枚。 这几十枚丹丸,若是散出去,那至少就是几十条人命,落在监天司手中了。 这哪里是什么增长修为的灵丹妙药! 这简直是要命的毒药! (本章完) 第225章 老夫欲入炼神境! 姐夫一家,今夜是在临江坊过夜,住在了林磊家中。 而林焰则准备回到临江司去。 兄弟二人,都走出了院外。 “你今日在姐夫面前,不免有些耀武扬威的味道了,都是自家人,你是不是有点儿张扬了?”林磊忽然问道。 “余家虽然不是大族,但好歹是内城家族。”林焰笑道:“姐姐嫁入其中,姐夫虽然疼爱,但难免受人轻视,她又总惦记咱们兄弟,偶尔带些东西过来,有你我这两个穷酸兄弟,过往也不免被人背后议论的。” “所以伱才要这么做?”林磊沉吟着点头:“刘家的老祖宗,在城里人眼中,跟仙神一般的人物,死在了五爷的手中……” “此前无常巡察使,已经被誉为栖凤府第一天骄,而今斩杀了刘家老祖这等人物,他在高柳城众人眼中,便也成了仙神一般的存在。” “而你在五爷身边做事,单是这个身份,已是高不可攀了。” 就如同柳尊,作为整座高柳城的守护神,而柳尊神庙的庙祝,便位高权重,万众敬仰。 无常之名,虽不能与柳尊相提并论,但在城中百姓的眼中,也是高不可攀,如在云天的人物。 那么能攀得到无常之名的人,自然也成了寻常百姓眼中的大人物。 “兄长深受陆公器重,视作真传弟子,名传于外。” 林焰笑着说道:“只是余家还不够资格知晓陆公的弟子是谁!咱们姐夫在余家,分量也不高,只怕连陆公都不识得……” 说着,林焰摊手道:“所以,就拿无常巡察使的名声,来壮一壮咱们家的名声了,往后,姐姐背后有个硬气的娘家,她会更受到重视。” 停顿了下,说道:“让姐夫散出去这些丹药,也是想顺藤摸瓜,把内城的城守府,给敲打一顿,压一压风气,利于扩城之事!” “敲打内城的城守府,这岂是你一个小旗能做的事?”林磊瞧了他一眼,神色古怪。 “呃……”林焰咳了声,说道:“毕竟跟在五爷身边久了嘛。” “也罢,左右是监天司的事,不好过问。”林磊这般说道。 “所以二哥刚才,看出端倪,也没敢多说,是吗?”林焰笑道。 “你怎知我看出来了?”林磊皱眉道。 “二哥读书时,向来精明,还喜欢看话本,最喜欢里边的阴谋诡计。”林焰摊手道:“我这点儿阴谋诡计,你一眼就看穿了。” “行了,看破不说破,就这样吧,今夜姐夫一家住在家里,你去临江司睡吧。” 林磊摆了摆手,正要打发了他。 却见林焰笑呵呵取出一物。 “这是什么?”林磊惊讶道。 “拘魂使法令,今后让你修炼镇祟法的关键。”林焰应道。 “哦?”林磊怔了下。 “还有这两件东西,锁链和狱鞭。” 林焰伸手入怀,取了出来,说道:“另外还有一部拘魂宝录,是专门运使这三件宝贝的法门,在陆公那里,本该在今夜,全都交到二哥手里的!” “不过,陆公说拘魂宝录,是阴兵之法,不经更改,活人用了要折寿。” “好在他老人家,学识渊博,早已料到这一点,从栖凤府的梧桐神庙,抄录来了许多部相关典籍。” “陆公说了,人有生魂,要改进此法,只是摒弃阴气的影响,真要说来,不算艰难,过几日就行了。” “但是这三件宝物,算是对你的考验,且看你这一身正气,能不能压过阴诡之物的影响。” 林焰忽然想起一事,凑近前去,呵呵笑道:“对了,避免影响到我二嫂,你抱着这三件宝物,打地铺好了。” “臭小子,还打趣起你二哥来了!” 林磊哼了一声,旋即收好这些东西,又道:“今夜你展露了身份,想来内城出身,向来高傲的姐夫,怕是辗转反侧,睡不着了……我去与他,再饮两杯,吃点儿宵夜。” “去吧,只要不是入睡,这三件宝物,不至于会影响人。” 林焰点了点头,又说道:“姐夫是否高傲,我倒不在意,只是今日,姐姐也知咱们兄弟都有了出息,今后心底也安稳了。” “这倒也是。” 林磊静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三件宝贝,心中感叹道:“今日不过是把手掌稍微张开,指缝里流出来的金沙子,就差点把人闪瞎了眼……臭小子,何止是出息啊……” 而林焰走出了巷子之外,往远处看了一眼。 那里有来自于外南司的小旗,专门盯着二哥家里。 明面上,这件事跟林焰小旗无关,跟无常巡察使,更是没有关系。 这是外南司奉了指挥使的命令,保护陆公的弟子,杜绝来自于城守府以及各方势力的眼线。 原本林焰对此,是不大满意的。 但想到近来,作为无常,率领临江司,得罪了各方势力。 若是狗急跳墙,人家没办法对无常下手,拿无常身边的小旗开刀。 他怕祸及家人,干脆就默许了此事,让监天司保护陆公的弟子。 当然,两个小旗,起不到保护的作用,只是一有动静,燃烽烟示警罢了。—— 翌日,晨时,陆公院中。 韩总旗使身边的许青,身为文书主事,送来了给陆公的信件。 随后也提及了一事:“昨夜,林焰小旗归家,护着您那位弟子的小旗,也都撤了。” “没想到,他昨夜不在家中住,临时又派了两个小旗过去。” “不过今日,余家夫妇,回了内城,倒是把儿子,留在了林磊家中,说是跟两个孩子作伴。” “也不知道,是昨夜家宴,余家知晓了林磊作为您弟子的身份,还是林焰作为临江司小旗的身份。” 许青这样说来。 陆公摆了摆手。 旋即许青躬身退下。 吕堂凑近前来,笑呵呵道:“这小子,莫非是如今,觉得高柳城没人制得住他,愿意把他无常的身份,告知于家人了?” “他看似鲁莽,其实精明着呢。” 陆公平淡道:“他这无常的身份,藏着一日,兄长家便能安稳一日,顶多把临江司小旗的名头,拉出来壮一壮声势。” 吕堂嘿然一笑:“若传出去,这位栖凤府第一天骄,而今又斩杀了刘家老祖,名震八方,掀起腥风血雨的无常巡察使……却在家中,还要扯个小旗的名头,在余家这样的小门小户面前,装出个场面,岂不是很荒谬?” “荒谬?不……这代表,他心中把余家看得重,也就是把他姐姐看得重,更是把他自家人的脸面也看得重!” 陆公语气之中,颇有感慨,抚须说道:“老夫最喜欢他的一点,知道是什么吗?” 吕堂想了想,说道:“天资纵横,杀伐果断,心系人族。” “最后一句对了。” 陆公缓缓说道:“心系人族!” 他看着吕堂,说道:“当年老夫看重的人,哪一个不是心系人族?如今被劫烬教主,尊为元老,被称为‘老爷’的那两个,不也是心系人族?” “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他去古迹之前,老夫就让你传话,告诉过他的。” “家人?” “不错。” 陆公说道:“他过于出色,迟早要被看中,容易沦为劫烬!但他若是心有定处,才能抗衡!” 说到这里,陆公感慨道:“还有一点,无关劫烬,而是自身。” “请陆公赐教。”吕堂肃然道。 “你修至炼气境,已心比天高,将来若能炼神,岂非飘到天上去?”陆公忽然哼了声,道:“老夫看来,你的傲气也只被林焰打磨了,所以只在林焰面前显得谦逊,但却没被世间打磨干净!回头还得给你下咒!” “……”吕堂怔了下,闷声道:“怎么又敲打我来了?” “高柳城的六大家族老祖,论修为,尚未炼神,却被视为神仙般的人物。” 陆公说道:“万众敬仰,捧到天上去,无论身份地位,都已高于云端,而他们自身……也觉得,凌驾世人之上了。” 说到这里,陆公缓缓道:“他们将来不管如何,都迟早要失控的。” “圣地当中的高层,有多少还将自己,视作‘人族’一员的,也不好说了。” “修为越高,人性越淡,神性越重。” “有朝一日,便将人间疾苦,视作等闲,将人族挣扎求存之困境,视而不见。” “这样的存在,与其说是人族的强者,不如说是人间的神灵了。” “老夫怕的就是这个。” 陆公笑着说道:“但他不一样,修为高到了这等地步,身份地位也已被推到云端,却还能回到家中,给侄子洗净衣衫,足见初心不改!” 停顿了下,陆公抚须说道:“这样的人,才不枉老夫自绝前路,去给他探路!” 他缓缓起身,说道:“李神宗倒了,他本是捉拿‘浊灵公’的人选!” “现在,顺理成章,这件事又回到了咱们的手中。” “三日后,让林焰动身,带他兄长,去捕捉那位‘浊灵公’!” 随着陆公这般说来。 吕堂皱眉道:“为什么是三日后?” 陆公微微抚须,说道:“后继有人,老夫心意已决,今日闭关,待三日之后,要么老夫身殒,你来收尸,要么……” 他看着吕堂,说道:“老夫功成炼神,回栖凤府城!” (本章完) 第226章 新任指挥使的位置! 临江司。 副指挥周元,亲自登门。 但这一次,他没有穿着副指挥使的服饰,而是身着长衫,未带兵刃。 “五爷!” 周元走入大厅,深深施了一礼。 “副指挥使这是干什么?” 林焰走下来,回了一礼,皱眉道:“何以行此大礼?” “凭着你那一袋子增元丹,我敲掉了城守府六名主事,柳尊神庙的三名烧香人。” 周元缓缓说道:“监天司内部,以权谋私者,我亲自查办,也斩了四人。” 他看着林焰,出声说道:“明年开春,指挥使要卸任了,他打算让我出面,争选最高指挥使的位置,但我功勋不足……” 林焰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近些时日的诸般大事,指挥使通常是亲力亲为,想要临死之前,尽力拉下一批大敌,为后来者铺路。 周元副指挥使,是下一任指挥使的人选。 但功绩并不够,所以刘家老祖死后,许多事情,监天司都交给了周元。 可积攒下来的功绩,仍然不足。 直到林焰交上去的这一件事情。 “城守府,掌管高柳城的一应事务。” “上面最忌惮的,就是监天司与当地的城守府,沆瀣一气。” “这次敲掉城守府以及柳尊神庙,这一批以权谋私的,不单是功绩,更是让府城的监天司总部,看到我的态度。” 周元再次施了一礼,神色颇是严肃。 林焰将他扶起来,笑着道:“副指挥使,能力出众,深得人心,有心去查,涉及城守府以及柳尊神庙的案子,自然是不少的。” “但也没这么快!” 周元出声说道:“如果不是你这一袋子增元丹,顺藤摸瓜,那我要查出这样的案子,不是一天两天可行的!但是对于升迁指挥使的功绩,今日就要整理,送往栖凤府了!” 他看着林焰,沉声说道:“你杀死了刘家老祖,修为之高,远在我之上!其实,这指挥使之位,伱本也可以争一争的……” “副指挥使客气了,不久之前,我还是个小旗,接连升迁,已经快得不可思议!” 林焰只是这般说来,笑着说道:“资历浅薄且不说,就看副指挥使,您凭着多年积攒的功勋,都略有不足,何况是我这点功绩?” 他本来也对指挥使的位置,没有过多的兴趣。 指挥使,顾名思义,要身居内城,居中指挥,筹划大局,调动兵力,更加考验智谋。 但对林焰来说,位高权重,最大的弊端,是亲自出手杀敌的机会太少,可谓屈指可数。 当今的这位指挥使,要不是自觉大限将至,也不会多次以身入局,亲自与敌拼杀。 还有一点,也极为重要。 在某些大人物的眼中,他无常已经成为了福地的新主,大权在握。 这座福地与高柳城的位置,过于临近,将来若是生变,容易自立为王,不服栖凤府管辖! 如此一来,又怎么可能将高柳城监天司的最高指挥使位置,也交到他的手上? “不管怎么说,你是有资格争选此位的。” 周元副指挥使施了一礼,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林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声:“说来有趣,通常来说,有一人要结交另外一人,是要施恩于人,有了情分,才好来往!您这位副指挥使,却是先来欠我人情,让我跟你亲近些……” “臭小子,有些话看破了就算,说破干什么?” 韩总旗使忍不住,从墙头上探出头来,骂道:“半点城府都没有。” 林焰哈哈大笑,看着眼前的周元副指挥使。 “指挥使大人说过,他去了之后,心中定下的人选,只有两个。” “第一是你周副指挥使,第二是韩总旗使。” “只有你二人,才能如他这般,为人族谋划。” “内城监天司的高层,在其他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难免会有私欲,容易受制于人。” “他能信你,我也信你。” 林焰缓缓说道:“还记得我第一次杀进内城,是你挡在我身前,要接下我闯出来的风波!从那时候起,我心中便敬你三分!” 他看向内城,说道:“听说其他两位副指挥使,以及栖凤府城那边,都有人想要争这个位置!对于他们,我都不识得,所以,如果要选,你来坐稳这个位置,我能放心些……” “定然不负重望!” 周元副指挥使,躬身施了一礼:“若有朝一日,我也腐坏,不能秉持公正,如当今指挥使这般做事,你的刀也可以落在我的头上。” “当然!” 林焰神色平静,点了点头。 周元闻言,施礼退下。 出了临江司外。 指挥使身边的老主事,竟然也在外边等候。“如何?”老主事笑着说道。 “他答应了。”周副指挥使应道。 “如大人所料,无常不是个贪恋权势的人,比起在内城坐镇指挥,他更愿意亲手杀敌。”老主事似乎并不意外,缓缓说道:“他能准你坐这个位置,也就愿意听你这位指挥使的命令,等着任命下来,你就算坐稳了!” “可惜了。”周副指挥使叹道:“我倒愿意,他来坐稳这个位置的。” “他不能坐这个位置。”老主事摇头说道:“池浅养不出蛟龙,他迟早要走出高柳城!” “所以,他帮不了我太久。”周副指挥使这般说来,低沉道:“如果他自己是指挥使,那么有他在,高柳城的这一代人当中,就当真可以安稳太平了!” “且不说资历尚浅,功勋不足,就算足够了,指挥使也不愿意,让他永镇高柳城!指挥使这个位置,位高权重,但责任也重,对于无常这等人来说,反而成了枷锁……” 老主事微微抚须,说道:“如果无常的资质,只是稍微次于李神宗,那么指挥使会拼了命,将他定为继承者!如果他的资质,与李神宗持平,指挥使会想办法,让他去栖凤府!但是他的资质,比李神宗还高……将来,哪怕是圣地,都制不住他的!” 说着,老主事有些遗憾:“可惜指挥使大人看不到了,老夫也是看不到那天,也许你有希望,可以看见这小子,掀翻寰宇,清澈宇内的那一日。” “明白,只要他还是今日的无常,心中不变,周某必然尽力,助他登高!” 周元这样说来,往前而去。 “慢着!”老主事说道:“指挥使还有个事儿,你得留在临江坊。” “什么事情?”周元不由得停住脚步。 “让你跟无常,多一些情谊的事情。”老主事笑道。 “哦?”周元有诧异之色。 “暗中调你的兵,放在青山坊,到时候你就明白了。”老主事说道。 “为什么?”周元惊愕道。 “老夫也不知,但指挥使是这么交代的!” 老主事摆了摆手,道:“事情交代给你了,老夫出城去了,得将你们这一批的功绩评定卷册,送到栖凤府去。” —— 临江司当中。 韩总旗使翻墙而入,嘿然一笑。 “小子,倒是分量够重了。” “何出此言?”林焰不由问道。 “你以为周元,当真是来谢你的?”韩总旗使哼了一声。 “难道不是?”林焰笑道。 “他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的高柳城最高指挥使,今日到此,是来拜会你!” 韩总旗使出声说道:“那一袋子增元丹,能有多少作用?还不是指挥使出的主意,就是为了让周元,欠你的人情……这人情欠下了,就有了情分!” 他看向外边,说道:“指挥使跟咱们之间的情分,是一回事!但是他的下一任传人,跟咱们之间的情分,又是另外一回事!指挥使是希望,咱们跟周元,走得近一些!” “本来也不算远,志有相同,便可为友。” 林焰说道:“周副指挥使,为人品性,确实不错!在大印江生变时,也多次为我考虑,他来当指挥使,我倒没什么意见。” 韩总旗使吐出口气:“只是如今就定了位置,指挥使大人的状况,怕是快到大限了!也不知晓,陆公是否能再帮他一回?” “陆公已经尽力了,该帮的已经帮过了,你这话……” 林焰闻言,心头一震,沉声道:“陆公要尝试炼神?” 随后便见林焰连忙往外走去。 却听得韩总旗使开口。 “陆公已经闭关了,此刻去扰他,反而毁了他一身道行。” “为什么不提前告知于我?”林焰低沉道。 “若提前告诉你,今日陆公还能闭关吗?”韩总旗使说道:“你定然会阻拦他!” “我等已经有了关于‘新路’的开辟方向……”林焰握紧拳掌,沉声道:“陆公为何等不及?” “陆公年纪大了,至于新路,什么时候能完善,也不知晓。” 韩总旗使摇头说道:“更重要的是,他不入炼神,就没有人替你,照看前路的迷雾!” “他不入炼神境,凭着一群炼气境,去探索前方迷茫的新路,得多少年才有头绪?” “他先入炼神,以更高的眼界,回望炼气境,才能替你看清楚弊端。” “他先走入了绝路,才能告诉你,哪一条路,会是绝路,才能帮你去走另一条路!” “他入了炼神境,才有资格取来‘造景’的秘法!” “况且,他本就不是武道出身,修行的尽头,就只在炼神境。” 说到这里,韩总旗使缓缓道:“陆公已经闭关,不必多言了,你去守着他!栖凤府之内,不想让他进入炼神境的,会有很多人!” “……” 林焰深吸口气,知晓此事无法改变。 他吩咐小白猿,协助杨主簿,照看好临江司。 随后佩戴照夜宝刀,并持弓箭,往陆公小院而去。 (本章完) 第22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高柳城,内城当中。 观天楼之上。 柳七爷仔细看着这观天神镜,旋即收回目光,往内中去。 他记下了关于外城南区,临江坊的变故。 陆公小院,再度封禁。 内中一切,观测不明。 “前后两次,封禁院落,陆公这是想做什么?” 柳七爷沉吟着道:“正常来说,我等也不会刻意去窥探他老人家的,反倒是他封禁院落……神镜模糊不清,更加引得关注。” “要入炼神境了。”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锁链镣铐的金铁之声。 便见一个身材佝偻的老者,登楼而上。 “大庙祝!” 柳七爷连忙起身,施了一礼。 他看着眼前的大庙祝,脸色变幻不定。 距离上一次见面,大庙祝的身子,愈发佝偻,更为虚弱了。 眼神也逐渐变得浑浊。 这一次,大庙祝更是给自己身上,添了一副镣铐枷锁。 令人感到极为不安。 “炼神境啊……” 大庙祝语气当中,充满了感慨,说道:“梧桐神庙出来的,果然与我柳尊神庙,大不相同。” 他微微抚须,说道:“这位老友,可算熬出头了,只盼他临走之前,再来搭救老夫一回。” “大庙祝的身子,撑不住了?” 柳七爷脸色微变,低声道:“怎么办?” 大庙祝停顿了下,说道:“老夫死后,原定下来的,是由老二承袭。” “但今日听闻,老二门下的几个烧香人和管事,被周元奉命拿了去,证据确凿。” “老二为人谨慎,眼力极好,时至今日,出现此等错漏,怕也是老了。” “听说那一袋子增元丹,是陆公的手笔,大约是借此,敲打咱们柳尊神庙了。” “老二讲不出缘由来,已将他暂且幽禁了,观测七日,若无失控,再放出来。” “若他失控,或者察觉异状,我这位置,就不能传他了。” 大庙祝看了过来,说道:“老七,你一向负责的,是调派神庙护军,今日起,观天楼不来了,兼并了老二这香火调配之职!” 柳七爷心中暗喜,低声道:“那观天楼这边?” “你的位置,让灵禾顶上,其余人轮值,照旧。” 大庙祝停顿了下,说道:“老夫若有不测,老二若有问题,你来顶老夫的位置!” 随后就见灵禾走上楼来,盈盈一礼。 大庙祝转身离开,锁链拖地,哗啦作响。 柳七爷连忙上前扶着。 “灵禾,老夫要自封于禁地,伱盯着神镜,若是陆兄得以功成,立时命人来报!” 停顿了下,大庙祝缓缓说道:“他若不成,你亲自去我房中,取桌上的挽联,送到临江坊去。” —— 城守府当中。 大城守已经闭关。 新任副城守,是从栖凤府调来的。 如今两位副城守,都已收到了消息。 “炼气化神,何等盛事?” 姓袁的那位副城守,感慨道:“你我二人,皆是炼气境,我修为稍弱,只算中上层,你却在炼气境巅峰,不能亲自一观,实属可惜。” 从栖凤府调来的这位新任副城守,名为顾全衣。 他年过甲,但面貌看来,仿佛未过五十。 此刻,他看向外城正南方向,叹息了声,说道:“我炼气境,修至尽头,正要考虑炼气化神的方向,如能得见陆公突破之势,无论陆公是否能成,对我而言,也是宝贵的经验。” “是啊,炼气化神,应当慎之又慎,一点儿差错都不行。” 那位袁副城守,缓缓说道:“指不定,将来炼气化神,就差了这么一点儿经验!今日之事,看似对我等前路,影响不大,仔细说来,关乎前程,关乎胜败,关乎生死……” 顾副城守笑着说道:“听得袁兄所言,好似我今日若亲自得见陆公突破,来日必能功成?若是今日不能得见陆公突破炼神境,来日就要因为错失这场机缘,身死道消?” “这种事情,实也难说。” 袁副城守叹息道:“可惜了啊,大城守闭关,勒令你我,务必轮流坐镇城守府,不得半点差错!尤其是今日一早,周元来抓了一批人,偏是证据确凿,让我城守府在他监天司面前,也抬不起头……在这个关口,更不能擅离职守了。” 他摆了摆手,说道:“算了,错失机缘,也是命数……我守了一夜,换你当值,走了!” 他走出大堂之外,身形逐渐远去。 而就在此刻,那位顾副城守的身侧,却凑进来一个年轻男子。 “老爷,听说临江坊要出大事的。” “胡说!无常巡察使,名传八方,本领高绝,他与陆公交情极深,必然守护在侧,岂会出现变故?” “老爷细想,如今高柳城,一番大清洗下来,城中兵力空虚,难免有居心叵测之徒,以及心怀怨恨之辈!” 那年轻人低声道:“这些人在城中,心有异念,招致异气,恐生祸患!” 顾副城守目光微凝,眉宇一挑。 “为陆公之安危,您亲自前往,作为护法,岂非一场大功劳?” 这年轻人低声道:“何况,人族要出一尊炼神境,相当于栖凤府,将再立起一根撑天的支柱!您为人族支柱,保驾护航,理所应当!” “若是如此,大城守与陆公的关系,与顾某更近,他为何不亲自去?” 顾副城守缓缓说道:“你以为把城守府,全扔给本座,只是让本座,无法前去,观看陆公晋升炼神境的大势吗?虽然来高柳城不久,但这位大城守,心胸城府,远在我之上……” 他神色淡然,说道:“按兵不动,且看各方,有何动静!” —— 内城五大家族,诸位老祖,皆已汇聚。 “那位陆先生,已封了院子。” “听说已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封禁院落之后,观天楼就颇多关注,这次封禁,当即便发觉了。” “他在这一步,驻足很久了,他的弟子,先一步炼气化神,想必给了经验。” “不,根据此前,招待那位施副城守,对方透露出来的消息里,他那位大弟子陆长生,早已与他决裂了。” “事后,陆长生顺利成就炼神境,这位陆先生被贬回了高柳城。” “看来,他也找到了炼气化神的道路,莫非是刘兄死前,那晋升炼神境的方法,让他有了感悟?” “前次刘兄身殒,但炼造阴神的法门,令人颇多感悟。” “若今日能见临江坊之势,对我等大有裨益。” “论起来,我等年龄相仿,先后差不过十岁,都已到了尽头,近些年里,若不能炼气化神,也该逐个凋零了。” “封了院子,就是不愿意让我等临近,该当如何?” 场中气氛,沉寂了许久。 或许各人心中,皆有谋划。 只是都不愿对其他人言明罢了。—— 外城当中,几道身影,汇聚一处。 “近来监天司,下手极狠,城中只得我等几人,如非必要,不要再聚,为何又发秘信?” “梧桐神庙的前任庙祝,试图炼气化神,他对于我劫烬之类,最是忌惮,决不能让他功成!” “但高柳城里,我等的人手,几乎被清扫得差不多了,该如何行事?” “自当引来外力!” “近来各家,合力围剿城外妖邪,死伤惨重,但也将妖邪清理了许多,哪里还有什么外力?” “当然有,无论城内还是城外,总归也不是一块铁板,人心多变,万种图谋,只要找着线头,扯出来就是一大堆!” “那要怎么办?” “教主去了残狱府,副教主会亲自准备,我等需要协助!” “哪位副教主?” “正是黎城的上一任大城守,十年前才诈死脱身的高皓,教主去残狱府之前,定了他副教主的位置!” —— 栖凤府城之外,净地当中。 “来者可是圣地使者的门下?” “在下氿鸠,家师正是圣地使者。” 来人青年模样,神色凝重,问道:“何事如此急切?” 此刻已经入夜。 为传这一道消息,用了十二个拜祟人来赶路。 途中九个拜祟人,被其他更强大的邪祟或者妖物,吞吃于半途。 如此繁复,才传来消息,在这座净地碰头。 “陆公,开始炼气化神了。” “什么?” 氿鸠脸色变化,低声道:“当真?” 那人低声道:“应该不假,那院子两次封禁,除却炼气化神,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这般做派了!听说这是柳尊神庙的大庙祝,亲口说出来的,基本可以断定!” “行了,我立即传讯,回府城当中。” 氿鸠这样说来,道:“你带着你的老祖宗,先离开吧……” 那拜祟人躬身施礼,旋即走出净地之外,拾起洞穴边缘的木盒子,催动了内中的邪祟,作为护身。 他入了黑夜之中。 却见一道寒光,在黑夜中划过。 那拜祟人闷哼一声,连同护卫周身的邪祟,都声息全无。 而氿鸠放下了手中的弩,低声道:“此人是因为恩师,才被贬出府城外的,此次若是炼气化神,恩师定遭圣地责罚!” —— 临海城以北。 再往北行,就要离开栖凤府的范围之外了。 而在这里,却见一个年轻男子,身材笔挺,手中捧剑。 剑上泛起光芒。 男子双眸逐渐泛起光芒。 剑才是本体,人不过躯壳。 此乃剑中君! 自从古迹一事过后,祂又换了一具新的躯壳。 “高柳城内,我劫烬损失惨重,听说还倒了刘家,诸般势力,被清洗了好几遍。” 白龙君笑了声,说道:“而在城外,又是各方齐出,荡平城外百里的妖邪,如今看来,是在为那陆公的炼气化神,洗清一切,做足准备!” 剑中君神色平淡,说道:“这与本座,有何干系?” 白龙君没有直接应答,只是出声说道:“尝试炼气化神之人,原先就是梧桐神母最看重的庙祝!” “其亲传弟子,更是成为了梧桐神庙的大庙祝。” “而今,他若是得以登临炼神之境,城中的人族,再添一大支柱!” “辰爷知晓,古迹之中,九大镇物,有一处是落在了您的手中。” “剑中君用这镇物,换了沼灵公一道‘本体’。” “沼灵公借助镇物,已有炼神之威,却也还是受剑中君的制衡。” “我今到此,请沼灵公出面,无须闯入高柳城,只是搅乱其炼神之势!” “剑中君倘如愿意答应,劫烬愿赠予您一具大罗仙体,作为承剑之身!” 白龙君笑道:“大罗仙体,超出人身界限之上,不受真气数量桎梏,您就不用一直寻找新的肉身!有着完全承载剑气的大罗仙体,剑中君必将更上一层!” —— 高柳城,临江坊。 李玄同站在春宵楼之上,感慨道:“我父亲曾说,陆公智慧通天,可惜根骨太差,习武不成,只能走庙祝的道路。” “本以为,人已老迈,晚年被贬,道路已绝,竟然真被他走出一条路来。” “炼气化神啊,我身为栖凤府大城守的儿子,有生之年,不知是否有望,触及那个层次!” 他感慨了一声。 身后的中年男子,却也不由得惊叹道:“栖凤府有六大城池,各城皆有神庙,历代都有十二庙祝,皆是智慧通达之辈,这一代又一代轮换下来,数百年间,人数也不少了。” “这数百年间,以武入道,而修至炼神的,万中无一,但毕竟也是有的。” “而武道之外,以庙祝之身,炼神功成的,只有两位。” 这中年男子,低声说道:“不知能否亲眼见到这第三位?” “准确来说,只有一位!” 李玄同平静说道:“外人不知内情,实际上……陆长生并未炼气化神,只是具备了炼神之威!” 他背负双手,笑道:“当初陆长生,卖了他这位恩师,换得了圣地的青睐。” “圣地当中,正好有一位首座,寿元已尽,空出了个位置。” “但凡坐上这个位置的,就能有炼神之威,跟那古迹之中的九大镇物差不多……只要拿了镇物的,就能得炼神之威!” “陆长生的炼神境,不是他自己修来的,是卖了陆公,才换来的。” “但如今左右来看,也许这是他们师徒两个合伙做的局,骗来了这个‘位置’!” “所以圣地方面,近来对陆长生,态度极为古怪,不像是对一位新任首座应有的态度!” 说到这里,李玄同感慨道:“如果陆公真能成势,那么他将是这数百年来,第二个以庙祝之身,晋升炼神境的!” 那中年男子迟疑道:“公子觉得能成吗?” 李玄同摇头道:“陆公想要闭关突破,本就是九死一生的道路。” “但是,他闭关之地,若选在梧桐神庙,才能算是九死一生!” “可如今选在高柳城,而且还是外城当中,最外一坊的临江坊……” “局势稍加动荡,影响了气机,他老人家这渺茫的一线生机,都要丢了!” 说到这里,李玄同眉头紧皱:“我真就想不通,他活了几十年,竟然将最后一线生机,交给了无常这个后辈?” “算来,他回到高柳城,都不满一年,真就是忘年之交,可以性命交托?” “无常虽然天资纵横,本事高绝,毕竟年轻,行事未必周全,陆公就这么放心,觉得无常能替他守得住这最后一线生机?” “何况,无常已经被三尊旧神盯上了,他这种人,是很容易沦为劫烬的!” (本章完) 第228章 两箭惊退袁通野! 陆公小院。 周边的邻居,已被请走,另外安置。 这是监天司的手笔,指挥使的授意,韩总旗使亲自经手。 只是这么一来,便瞒不住了。 以陆公如今的身份,以及他在外的名声,骤然封闭院落,只有两个原因。 一是人老垂暮,大限已至。 二是尝试炼神,九死一生。 此时此刻,林焰持刀,巡视院外。 这院子不大,以他的修为,感知放开,风吹草动,蝼蚁虫豸,皆能察觉。 “虽说炼气化神的动静,是瞒不过的,但此举下来,颇有张扬,没有陆公的授意,不会这么做。” 林焰缓缓说道:“陆公想要炼神,本就九死一生,他走的道路,比一般炼气境的修行者,还要艰难许多。” “上次封禁院落,看来不止是谈事,也是为了让观天楼起疑心,随时关注这个院子。” “所以这次封禁院落,观天楼会立时察觉。” “再加上监天司清退周边百姓。” “陆公的事情,必然是瞒不住了。” 他看着身边的吕堂,问道:“陆公想要,用自己做饵,再钓出一批居心叵测之徒?” 吕堂沉默了下,说道:“陆公认为,今次闭关,败则身死,成则前往府城……这大约是他老人家,为出身的高柳城,尽最后的一份力了。” “九死一生的路,添多变数,稍作影响,就是十死无生!” 林焰脸色有些难看,说道:“陆公素来谨慎,这次何以这般意气用事?” “……” 吕堂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若论意气用事,放眼高柳城乃至于整个栖凤府,谁能跟你无常相提并论? 就算陆公真是意气用事,十有八九,也是被这小子给带坏的。 停顿了下,又听得吕堂说道:“陆公留了一份关于他自身炼气化神的方向,如果失败了,就交去柳尊神庙。” 林焰闻言,沉吟道:“为何是柳尊神庙?” 吕堂说道:“陆公的炼神之法,不适用于我等这类正经以武入道的修行者,所以咱们就算护法,也不能去主动感悟他的晋升之势。” “他的路,对于我等而言,是错的。” “我等了解得多,将来影响也大,干脆断了这个念头。” “但是高柳城的这些高层,未必知晓其中隐秘,想必会觉得,能够观摩陆公炼神之势,是极大的机缘。” “还有一点,不希望陆公成就炼神的人也有很多!虽说劫烬是最大的一派,但是害怕陆公成就炼神的,阻拦他们道路的,也不在少数。” “近来会很不太平,陆公的意思是,听天由命,挡不住就撤。” “当然,他老人家知道,你这种人,定是死战不退。” 吕堂这样说来,又道:“今天开始,就不用顾忌太多了,为了保住人族一尊炼神境的撑天支柱,不论你怎么杀,都行!” “我本来也没什么顾虑。” 林焰提着照夜宝刀,平静说道:“陆公意欲炼神,胆敢来犯者,无论是谁,老子都要砍他的脑袋!” 他看着吕堂,说道:“这里我来守着,伱去东南区域,接管城防,不要被侧面突破了防线!” —— 外城正南。 城防守军已被韩总旗使接管。 这原本是不合规矩的,毕竟城防守军归于城守府的管辖! 此前大统领赵州身殒,城尉王渊被杀,诸般事情杂乱,新任大统领未定,才暂由无常代管。 但在古迹现世期间,外南城防新任大统领已经定下了。 按道理说,韩总旗使无权接管城防事务,但却亮出了大城守的令牌。 “今夜要出大事?” 顾副统领近前来,神色复杂。 他是赵州大统领的心腹,与临江司关系不浅,与韩总旗使,也不算陌生。 “不必多问,近来三日,守好城墙。” 韩总旗使语气平静,说道:“这三天三夜,本座不眠不休,镇守于此!只是夜间更加危险,耗费更多精力……白日里得劳烦你来多费心思!” “明白。” 顾副统领点了点头。 —— 外城西南区域。 小白猿背着一杆长戟,来到了外西南城防之中。 它如今的身份,是临江司的小旗林焰。 想要接管外西南城防守军,远不够资格。 哪怕得了大城守的令牌,也仍然不能服众,让众多将士听命。 至于那位城防的大统领,更是毫不掩饰轻蔑。 “你不服我,无妨!” 小白猿一手持长戟,立于城头,看向远方,淡淡道:“就一件事!若有妖邪入城……哪怕一头小妖,一只游祟,我砍下你的脑袋,挂在城墙上!” “混账!无常若在此处,我自然礼敬,你一名小旗,连掌旗使都做不得,也配在本座面前,耀武扬威?” 那名大统领顿时恼怒。却见眼前的小旗,长戟一扫。 威势浩荡,光芒裂出六百步外! 一头游祟,竟是被斩杀当场! “……” 那大统领顿时口干舌燥。 一戟挥出,斩出六百步外? 这是……炼气境的手段? “妖邪来了。” 小白猿偏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调出库房里所有的柳枝照夜灯,把这城头给我围了!再有懈怠,小心脑袋!” —— 外城,东南区域,吕堂前来接管城防。 这位外东南城防大统领,原是出身于内城的,颇有眼力,知晓吕堂身份,不敢懈怠。 只是他有些意外,今夜开始,为何戒严? “听说内城各家,都出了人手,协助柳尊神庙,荡平城外的妖邪,为扩城作准备!” “近些时日以来,城外的黑暗之中,已经相对安静,妖邪罕见,更不至于攻城了。” “为此,柳尊神庙的烧香人已经死了八十余人,内城各方势力的武夫,也都折损了二百余人。” “他们以命相博,换来高柳城近期的安稳,吕爷为何还不放心?” 这位大统领低声开口,这般问道。 吕堂看向外边,说道:“你觉得入夜之后,这黑夜有边界吗?” “自是无边无际。”东南大统领应道。 “荡平了这百里范围后,咱们是已经在百里外,建了城墙么?”吕堂又出声问道。 “自然是没有。”东南大统领应道。 “那么百里外的黑暗里,依然有着无尽的妖邪,怎么知晓,就不会闯进来?”吕堂问道。 “可是在城外的人手,还是不少的,他们就像是一张大网,将妖邪都拦在外边了。”东南大统领低声道。 “大网是有漏洞的,放进来多少,也不好说。” 吕堂沉声说道:“黑暗无边无际,就好比汪洋大海,只是把海边的鱼虾捕捞了一遍……从此往后,沿海的边缘,就没有鱼虾了吗?不,祂们还是会来的!” 随后,吕堂冷笑道:“尤其是,有些人要把网撕破,把那些可以吃人的大鱼放进来!” —— 陆公小院。 林焰站在了墙头,俯视各方。 他忽然看向了内城的方向。 随后将照夜宝刀,收归入鞘,取出了一张木弓。 这是劫烬那位争选副教主的农夫,所留下的弓。 正常炼气境,气出千步,但借此木弓,可越三千步。 到了林焰手中,若是不惜此弓磨损,可以箭出五千步外。 咻地一声! 箭矢越过五千步! 射到了临江坊外,与青山坊交界的位置! 这一箭,钉在了道路上! 轰隆! 陷出一个大坑,沿着两侧,裂纹蔓延开来。 “……” 当头的骑兵,当即勒住马首。 他一身盔甲,血气浓郁,威势浩荡。 他身后更有百余名骑兵,随行而来。 但都被这一箭,阻在了临江坊外。 “袁大统领……”副将上前,眼神惊疑不定,低声道:“从临江坊射过来的,得有千步以上!” “从陆公院里,到这里近乎五千步。” 袁通野微微皱眉,说道:“好厉害的弓,怕也是一种诡物所炼化的至宝!” 他看向前方,运起真气,蓄声传去。 “本座乃是左城卫军大统领袁通野,得知城外荡妖诛邪不利,导致有妖邪临近城墙,特率骑兵,支援外南城防!” 咻地一声! 箭矢再落! 便见身前再度陷出一个大坑! 对方虽无应答,但举动再是明显不过! 敢越此线,进入临江坊,便视同开战! “疯了不成?” 袁通野脸色冰冷,说道:“敢对本座,连出两箭,若报上栖凤府城,也得安他一个罪名!” “大统领谨慎!” 那副将低声道:“刘家老祖,可是被他斩了的!瞧他一箭能射五千步,怕不是超出炼气境的范畴了!” “闹了这么大动静,才有借口,进入临江坊,观摩炼神之势,你让本座放弃吗?” 袁通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呼吸也逐渐粗重。 他看着前方,咬牙道:“两支箭,就想惊退本座?他又不是李神宗!” “大统领,这无常可谓威名鼎盛,他跟陆公关系不浅,怕是真会开战的!” 那副将不由得低声道:“想要闯入临江坊的,可不单是咱们……不如先退到隔壁,外西南区域的坊间,等别人闯入,咱们以守护之名,再入临江坊?” (本章完) 第229章 三千步内,视同来犯之敌! 想当初斩杀城尉王渊之时,遭左城卫军大统领袁通野的追杀。 对方一气越千步,威势无匹! 林焰疲于奔命,在陆公的安排下,得以逃出高柳城外! 时至今日,也未过多久! 然而林焰已是于五千步之外,两箭惊退袁通野! 眼看袁通野,已领着骑兵,避开了临江坊,林焰的目光才收了回来。 他心中知晓,高柳城当中,想要亲自到此感悟炼神之势的,不止袁通野一个。 只是袁通野,来得早了些,但后面尚未现身的,才是藏得最深的。 林焰站在墙头上,取过一支箭矢。 涉及陆公炼神之事,内城这些家伙不可信! 尤其是炼气境的人物,一旦放出真气,去感知炼神之势,难免就会影响到陆公本身。 这般想着,他张弓搭箭,朝着上空射出。 咻地一声! 便见千步之外,有一头飞禽,从空中坠落。 这只是一头小妖,但却已经潜入了高柳城的范围之内。 由此可见,已有部分城防失守了。 —— 内城,观天楼。 “左城卫军大统领袁通野,未曾领命,擅自前往外城,于临江坊外,被无常两箭惊退。” 一名主事低声说道:“此事记下,无论是袁通野还是无常,都算有个把柄握在手中了!” “一个是在这个紧要时刻,擅自领兵去外城,居心叵测。” “一个是朝着左城卫军大统领射箭,等同于是向袍泽拔刀,亦当严惩,至少可以阻他明年晋升镇守使的考核。” 随着这名主事开口。 便见坐在观天楼当中的灵禾姑娘,喝了一口水,问道:“你要抓他们的把柄,有什么用?” “啊?”那主事错愕了下,低声道:“平常七爷都这么干……” “今夜之战,涉及重大,别说他只是朝着袁通野的方向射出两箭,就算他砍下了袁通野的首级,也不是什么大事。” 灵禾姑娘放下了杯子,说道:“观天楼,是为了守护高柳城而建,不是用来拿捏别人的把柄,为自己谋私的!” 她站起身来,朝着南边楼外走去,看着观天神镜,说道:“今夜,高柳城哪一处失守,全部记个清楚!” “不单是负责这个城防位置的守军统领!” “沿着这个位置,往城外看,是哪一支荡妖诛邪的小队,守护不利,才被妖邪闯入,都要记下来!” 随后才见这位灵禾姑娘,轻哼一声:“这种没射死人的箭,记它作甚么?” 她这样说来,又收回目光,沿着观天楼,扫视各方,平静说道:“此刻城防失守,想必这时候,就该有人,打着为了支援外城的防守军务,动身出发了。” —— 外西南区域。 城防大统领低声道:“林爷,咱们身后,坊间多了一批骑兵。” “问清楚了没有?” 小白猿坐镇墙头,手握长戟,语气平淡。 这位城防的一把手,微微躬身,说道:“问清楚了,内城的左城卫军,都是军中精锐,为首的是他们大统领袁通野。” “来干什么的?” “支援城防军务。” “那他们还在坊间窝着干什么?” “说是袁大统领有令,他们负责增援最危急的区域,咱们这里,情况还好,暂时不必他们左城卫军前来支援。” “那就让他们滚!” 小白猿语气冰冷,森然说道:“他娘的,过往时候,妖邪攻城,城防守军伤亡惨重,他们在内城享福,也不见来援!” “如今用不着他们出来,倒是一个两个,堆在咱们身后看戏?” “告诉袁通野,老子奉了无常巡察使的命令,前来守城。” “他们若是守城的兵力,立时登上城墙协助。” “若不守城,居心叵测,视同潜藏之敌,杀!” 小白猿此刻扮作林焰模样,面貌清秀,甚至颇为稚嫩。 然而语气之间,却满是森冷之意。 “这……” 那城防大统领露出迟疑之色,有些苦恼。 他不过内壮修为,无论从身份还是地位,修为还是军职,都远不如炼气境的城卫军首领,怎敢传去这一番话? “好啊……” 就在这时,城头上,走来一人。 此人身披甲胄,语气平淡,说道:“监天司真是无法无天,擅自越权,接管城防不说,区区一个小旗,还敢威胁左城卫军的大统领!就算你家五爷,怕是都不够格!” “不够格?” 小白猿看了过去。 它的本性,依然在身。 但是老爷凭着点苍附灵之术,给它传了不少东西。 至少在做事方面,它还是受到了“无常”的影响! 于是,它抬起了长戟,淡淡道:“精钢所制盔甲,刀枪不入,穿在一个洗髓的武夫身上,可与内壮争锋!既然不是来援,你这一身盔甲,浪费了!” “怎么?区区小旗,还想将我这身盔甲,给拔下来么?”那将士冷笑一声。 “当然!” 长戟骤然划过!寒光一闪,旋即隐于黑夜。 场中气氛沉寂。 便见那将士,首级骤然落下。 顷刻之间,身首分离! “扒了他的盔甲,赐给伱手底下的校尉,后果……我监天司担了!” 小白猿往后看了一眼,淡淡道:“告诉袁通野,若是不走,先来战一场!” —— “欺人太甚!” 袁通野就在坊间,亲眼看见了那一戟挥过,自己的副将,就被斩落了头颅。 当即心中杀机暴涨,眼神变得猩红。 他伸手握住刀锋,喝道:“区区小旗,怎敢斩我副将?立时……” 他声音未落,眼神忽然沉了下来。 区区小旗,哪来的本事,可以斩杀他的副将? 他这位副将,也是驻足内壮巅峰多年的高手,放在监天司里,就算当不上总旗使,也得是个资深掌旗使! 这名小旗,有问题! 正当袁通野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 却听得不远处一名精锐,驾马疾驰而来。 “报!外城正西区域,被妖邪攻破了城墙!” “什么?”袁通野不由露出讶色:“这么快被攻破了?莫非有至凶至邪之辈?” “听说是凶厉的诡物,副统领指挥失利,士气低迷,没挡住!”这名精兵如是应道。 “大统领……”袁通野身侧的青年小将,低声说道:“西城的城防大统领,前些天因为贪墨扩城材料,被无常亲自砍掉脑袋,新任城防大统领还没到!” “过度清查城中,倒了太多人,导致守城失利,都足以参他监天司了。” 袁通野笑了一声,旋即扫了城头上一眼,平静说道:“等打掉了这批妖邪,再拿这个小旗的人头!” 那名青年小将,顿时明朗,低声道:“大统领的意思是迎战妖邪?” “作为城卫军,守城是第一要事。” 袁通野沉声说道:“上马,迎敌!” —— 陆公小院所在。 孟炉受命,亲自送来了一大捆的箭矢。 “临江司的库藏里,就这么多箭了。” “够用了。” 林焰站在城头上,说道:“带着咱们的人,沿着临江坊的边缘,进行巡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得再临近,包括你!” “明白。” 孟炉退了一步,又道:“我刚得到消息,西和东边,都已经失守了!” “正南有韩总旗使,西南有林小旗,东南有吕堂,基本守得住。” 林焰平静说道:“所以,也就只能让正东和正西,同时失守了,这一点,还在我意料之中!” 孟炉停顿了下,说道:“外南司的许青主事,说是观天楼那边,察觉到了正南以外,百里范围的边缘,有一尊极为强大的存在,但离得太远,若隐若现,恐怕是在试探!” 他说到这里,低声道:“若此刻是在试探,那么试探完了,想必就要从正南方向,径直攻城了……许青觉得,韩总旗使怕是挡不住!” “他挡不住就撤,我来顶上!” 林焰这样说来,张弓搭箭,射杀了空中一头飞禽。 旋即又沉吟着道:“东西两侧失守,这些妖邪不是为了吃掉寻常‘百姓’而来的,他们冲着我临江坊来,想必会经过‘西南’与‘东南’的坊间!” 孟炉又道:“外西南司的总旗使被您砍了,还没有新的任命,但听闻左城卫军前去迎战了。” “外东南司的新任总旗使,已经受命,出手拦截入城的妖邪。” “不过,入城的凶邪,他这位总旗使定然是挡不住。” “吕爷那边,面对妖邪强攻,盯着前方,恐怕没办法顾及身后‘经过’的妖邪!” 停顿了下,孟炉说道:“咱们的人手还是不够!” 林焰张弓搭箭,射向了东南方向。 一越五千步! 轰!!! 只见一头闯入的牛妖,正仰头长啸之时,被箭矢当头穿过! 整个脑袋,顷刻间化作血雾!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时至今日,林焰修为极高,他运使真气,射出去的箭矢,论威势之重,威能之强,远比城头上那一架大型弩床更为强大。 “人手不够,分批散开,示警为主,不用拼死抵挡!” 林焰看了院中一眼,说道:“尽量在三千步外,给我示警!不要让妖邪过于逼近临江坊,影响了陆公的气机!” 他再次张弓搭箭,说道:“你们记住,若是挡不住,保命为重,就不挡了!” “明白。” 孟炉躬身施了一礼,便要退下。 却听得林焰开口,说道:“先把东南那边的妖邪放进来,只要能将祂们射杀于千步之外,就不会影响到陆公!” “从我此刻立身之处,方圆三千步内,无论是人还是妖邪,但凡闯入者,视同来犯之敌!” “若近千步以内,无论是谁,我都要剁了他的脑袋!” “立即把话放出去,尤其是传给左城卫军那一批骑兵,让袁通野把心思给老子收回去!” “不然今夜他就是第一个被本座拿来祭旗的人头!” 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230章 一张朽木弓,镇守五千步! 高柳城外,八十余里。 只见十六人,结成一队,行走在黑暗当中。 这一队人当中,有十二名武夫,其中四位已达内壮境界。 另外四位,则是柳尊神庙出身的烧香人。 此刻,每人手中都持着一盏柳枝照夜灯。 最前方的烧香人,年纪已老,资格极高,他手中的是柳尊本体枝条所制的大照夜神灯。 “情况不大对劲,老夫心中有些慌。” 这位烧香人当中的老者,低声说道:“阿近,把老夫行囊里的宝镜拿出来……” 近些时日,各方势力都派出麾下的武夫,协助柳尊神庙,荡平城外妖邪,以求暂时安稳,为扩建新城作准备。 但在黑暗当中,谁也不敢说“安稳”二字! 所以,他们这些人,有多少能够用在对付妖邪上面的家底,都带出来了。 除了柳尊神庙赐予的柳枝照夜灯、香烛、香灰、灵符等物。 但凡自家藏着的保命之物,都在了身上。 就比如左边那位内壮武夫,此刻浑身披着甲胄,也不嫌弃沉重。 但有了这精钢甲胄,肉身防御增强,面对堪比炼精境的妖物,都不至于当场被灭! “情况属实不对,今夜怪得很……”那身披甲胄的武夫,是岳家旁支出身,低声说道:“要不然,入净地避祸?” “我等都是戴罪之身,被赶出来,卖命赎罪的,躲入净地,会被观天楼察觉,必然治罪!” 老者微微摇头,说道:“黑暗虽然危险,但是高柳城方圆百里,凡是强大的妖邪,都已经在前一次,用庞大香火驱离了!” “高柳城方圆百里内的妖邪,多数是游祟与小妖,极少有邪灵及大妖。” “至于凶厉级别的妖邪,按道理说,已经没有了。” “在咱们前面那一片,是炼气境为首的天字旗队列,前天就清扫过了的。” “炼精境所率领的地字旗,也走在前头。” “咱们这一队,领的是人字旗,只是清理漏网之鱼,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个世道,只要进入黑夜,就难免心慌,但正常来说,以咱们这批人,对付一般的妖邪,也足够了。” “刚才是老夫失态了,其实也不用自乱阵脚,继续前行,到了百里外的边缘,就可以往回撤了。” 这神庙的老人,如是说来。 随后便见这十六人,往前而行。 直到前方,忽有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众人心中都沉了下去。 “在左边的山坡后。” 神庙老者偏头说道:“岳兄弟,你去探一探!” “……” 岳家那名旁支,心中暗骂,自己穿戴甲胄在身,通常这种探路的事情,都是他来。 偏偏这一队,是这神庙的老家伙为首领。 他也只能听命,往前而行。 然而持着柳枝照夜灯往前,不过十余步,忽然浑身一怔。 “怎么回事?” “是地字旗的那一队!” “什么?” “死了!” “……” 那神庙老人,心中沉了下去,连忙快步往前。 越过山坡,俯视下去。 只见下方,躺倒了一片。 十余人的尸体,横在山坡下。 此次出城,荡平妖邪。 天字旗只有四队,分别是四位炼气境为首,分东、南、西、北这四个方向! 而地字旗的队列也不多,但都是精锐,其中配有一位炼精境的武夫。 但地字旗,竟然全都死在了这里? “不对,那位炼精境的武夫呢?” 神庙老者脸色变幻不定,低声道:“他不见了……” 岳家那名旁支武夫,咬牙说道:“难道是失控了?” 随后又见一名青年烧香人上前,说道:“等等,这一队我见过,那位炼精境是从城守府出来的,年纪不满五十,刚借着贪来的扩城材料,突破未久,应该没有太大的失控隐患!” “那怎么回事?” “不知道。” “有邪气。” 神庙老者往前去,持着灵符。 忽然灵符燃烧起来。 他弃了灵符,脸色变幻,说道:“能附身于炼精境的邪祟,至少是邪灵,但老夫瞧来,只怕是凶厉级别的邪祟……” “什么?” 岳家的旁支武夫,不由惊道:“平日里,高柳城以外百里,凶厉级别的邪祟也是极为少见的,如今清扫了这么多回,哪来的凶邪?” “就怕是清扫得太干净了,惹得百里之外盘踞的那些强大妖邪,生出了不满,开始反攻!” 这神庙老者,语气低沉,说道:“但不对劲啊,若是反攻,为何负责南边天字旗的那位,没有现身出来?” 正这般想着,他却发现,手中的大照夜神灯,忽然闪烁不定,在风中摇曳,近乎熄灭。 “糟了。” 声音落下,众人就看向了往南的方向。 百里之外,黑暗涌动。 邪气冲天! 妖物如潮! 无尽的黑暗,仿佛海啸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而在这黑暗之中,便是数不尽的妖邪。 在场众人,看着远方的变故,皆如遭雷击,定在原地,连腿脚都已挪不动。 “快逃!” 神庙老人怒声喝道:“势必有更强大的存在,在远方驱赶着祂们过来……” “逃不掉啦!” 岳家那旁支武夫,颤声说道。 “示警!” 神庙老人颤抖着取出一物,正要示警。 却见那十二名武夫当中,忽然一名炼血的武夫,骤然出刀,斩落了老者的手腕。 鲜血喷溅,连示警之物,也跌落在地,被鲜血浸染。 “赵阳,你干什么?” “诸位,抱歉了。” 那炼血的武夫,眉宇低垂,说道:“我儿子在他们手里头,他们告诉我,今夜若我不死,我儿子就要死了!” “你投靠了劫烬?” 神庙老者脸色变得铁青。 “不是劫烬。” 这炼血武夫,横刀于脖颈之处,颤声说道:“近几日来,我等并肩作战,交托性命,诸位救我也有两回,恩情来世再报了。” 他毫不犹豫,扯动钢刀,割裂了脖颈。 鲜血溅射开来。 “完了!”神庙老者看向身后,已经临近过来的无数妖邪,低沉着道:“高柳城内,定然是出了大变!” 轰隆隆!!! 黑暗如海啸般翻涌。 凶禽猛兽,妖物如潮,汹涌而过。 大量的邪祟,被裹挟着不断翻涌。 刹那之间,碾过了这一支“人字旗”的队伍,尸骨无存,尽数消亡。 —— 临江坊以北。 从内城而来的骑兵,掀起一阵阵滚滚尘烟,奔袭而至。 “临江司所属,掌旗使潘运,奉命设卡,来者止步!” “右城卫军,闻城防失守,率骑兵前来支援!” “南门不曾失守,东西两侧被攻破,请往左右分兵,分别支援东西两面城防!” “大胆!本座奉命而来,大统领就在身后,伱区区一个掌旗使,也配调派我右城卫军?” “去你娘的!” 潘运不由得怒声骂道:“平日里,城防有事,调你们来援,拖拖拉拉,今日南门无事,不请自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多么热心肠……给老子滚!” “阻拦我等增援城防,视同劫烬,坏守城大事!” 这名小将,长枪一指,昂然喝道:“再不让开,刀兵相见,且你监天司这几个人,能挡我几轮冲杀?” 咻地一声! 他声音未落,戛然而止! 却见一支箭矢,越过五千步,径直击穿了他的胸膛! 纵然是身披甲胄,也抵挡不住,顷刻殒命! “无常巡察使有令,擅闯临江坊,形同来犯,杀!” 潘运掌旗使,拔刀出鞘,喝道:“退回去!” “大胆!” 就在不远处,便见一个魁梧壮汉,骑马而来,沉声说道:“监天司,也不能无端阻我前去增援城防,今日杀我麾下校尉,岂能与你善了?潘运,你该死了!” 他持长枪,疾驰而来,便要将潘运掌旗使挑杀于当场! 然而就在此刻,又见箭矢倏忽而至。 越过五千步,威势无匹! “来得好!” 这魁梧壮汉,长枪一指。 真气爆发,化作枪芒,立时迎上! 真气越过千步以上,越是遥远,威势越弱! 然而他的枪芒,只在眼前数百步外,跟那越过五千步的箭矢交击! 却见枪芒刹那消散! 那箭矢当面而来! 嘭地一声! 魁梧壮汉长枪横立,扫落了这一支箭矢。 但在这一刻,他脸色变幻,青白交加。 握着长枪的双手,止不住有些颤抖。 五千步外的一箭! 不但摧毁了自己的枪芒,还几乎让自己都挡不下来? 半晌之后,终是调转马头,喝道:“撤!” “慢!” 潘运掌旗使喝道:“不入南门,就要撤回内城?东墙与西墙,都已失守,你若不去增援,今夜只当是你,故意搅乱临江坊,五爷可饶不过你!” “无常不过后辈,当面在此也就罢了,扯着他的一个名头,就想让我这堂堂右城卫军的大统领,听他的号令?”那魁梧大汉,怒声喝道。 “五爷虽为后辈,奈何后来居上,一箭五千步,右大统领,三思啊。” “……” 这位右城卫军大统领,脸色铁青,半晌过后,才道:“随本大统领西行,增援东门!” —— 而在此刻,陆公小院之上。 林焰走在墙头上,如漫步云端。 他看了院内一眼,模糊不清,已被陆公封禁。 而他绕着院墙,朝着四面八方的来敌,不断射出箭矢。 不知不觉间,煞气攒了六百三十二。 而孟炉送来的箭矢,也消耗了半数。 但问题在于,这一张木弓,似乎撑不住了。 林焰这一身的真气,多数是以食煞神通,增添而来。 杀戮煞气所化的真气,本就是相对较为霸道,锋锐更甚,磨损更大。 “真是一张极好的弓,真气本只局限于千步之内,却能让人射出三千步。” 林焰抚摸着这张木弓,叹了一声,心道:“今夜用得过于蛮横,几乎每一支箭,都要射出五千步之遥,这张弓怕是撑不住下半夜了。” 他这样想着,又道:“不过,真正的大鱼要来了!这些家伙,都不是我凭着弓箭,就能在五千步外将他们解决掉的。” 他张弓搭箭,射向了东南方向,再度射落了一头飞禽。 啪地一声! 木弓之上,隐约已经有了裂纹。 林焰知道,下半夜来的对手,仅凭这张弓,是无法伤得到的。 他也不指望下半夜,这张弓能继续派得上用场。 物尽其用! 这上半夜,能够用这张弓,去解决掉一些威胁,便已经让林焰深感满意了。 随后,便见林焰继续沿着院墙,走了一圈。 每隔三步,便留下一具纸人。 造身之法,连同变化之术,就算是炼气境,没有交手,都看不穿端倪。 然后便见林焰,站在高处,目光落在了西南方向。 只见那一边,左城卫军的上百名骑兵,竟然溃不成军,节节败退,似乎比起日巡使都不如! 哪怕是炼气境上层的袁通野,面临一头凶厉级别的大妖,也不断后退,极为狼狈。 不多时,已经退到了临江坊的边缘。 “袁大统领,临江坊范围内,不得擅入!” 孟炉率领麾下的小旗,匆忙而来,拔刀相向! “混账!高柳城的临江坊,什么时候成了他无常的家宅?临江坊何时就成了他划定的禁地?” 袁通野怒声喝道:“本座身为左城卫军的大统领,难道还不能避祸?这邪祟凶厉,附身于炼精境武夫的身上,斩了本座麾下三十余位弟兄,你没见到吗?再敢阻拦,本座斩了你,监天司也没话说!” “……” 孟炉脸色难看。 他心中知晓,此刻袁通野迎战大敌,落入下风,且战且退,必是为了临近陆公院中,以真气沟通其炼神之势,而求更高境界! 但也正是因为大敌当前,又落入下风,退入临江坊,理所应当! 监天司没有任何理由阻拦! 就算五爷出面阻拦,也只能落得个,向袍泽后背捅刀的罪名! “……” 林焰遥遥看着临江坊的西边,张弓搭箭。 神通!镇魔! 箭矢骤然而出,划过苍穹,寒光闪耀! 却又听得嘭地一声! 手中木弓,骤然崩断! 这最后一箭,越过了袁通野等人,径直射向那头依附于炼精境的凶邪身上! 轰地一声! 便见这一箭,射穿了那炼精境武夫的头颅! 然而在箭矢射中其身体之前,却见后背有大量的邪气,不断溢散出来! 那凶厉邪祟,竟是弃了肉身,避开了这一箭! “可惜了!” 林焰叹了一声,心道:“若不是弓断了,影响到这一箭的威势,刚才就该连这头凶邪,都给灭了!” 他扫视八方,微微闭目。 随后,便拔出了照夜宝刀。 身如疾风,瞬息之间,朝着西边,袁通野等人的方向,奔袭而去。 (本章完) 第231章 不退!则死! 半刻钟前,临江坊,东侧第九街道。 多数的平民百姓,入夜已然歇息。 而这条巷子里,泥瓦小屋之中,燃起了烛光。 这一根香烛,是出自于柳尊神庙,有着驱邪避凶的效用。 寻常游祟,得见烛火,都难免生出畏惧之心,从而远避。 然而,这个年近四十的消瘦汉子,却凑在灯火之前,神色间仿佛极为陶醉。 他轻轻嗅着来自于香烛的味道。 感受着烛火的亮光,映照在粗糙的脸上。 陶醉之余,不由得露出了感慨之色。 “柳尊神庙出来的香烛,比寻常的蜡烛,贵了二三十倍。” “平日里,我替各路商行,扛货物,卖苦力,汗流浃背,一整个月下来,也不过就挣二三两银子,顾妻儿老小,养家糊口,剩不下几个铜板。” “往日夜里,连蜡烛都不敢点整夜,都得赶快忙完,尽早熄火,尽快歇息。” “今夜点了这神庙香烛,看着它燃烧,还真有些心疼。” “这还是上次在妖邪攻城之时,买了几根,燃剩下的。” 这精瘦男子,叹息了声。 在他边上,是个带着红鼠面具的男子。 “易主事,精通易容术,善于敛息诀,藏于市井之间,为我劫烬搜罗各方消息,劳苦功高。” 这红鼠男子轻叹一声,说道:“为免露出马脚,多年以来,只当个商铺门前的苦力,着实难为您了。” “不必说什么奉承的话,易某修行不成,只在易容术和敛息诀方面有些天资,注定只能干这些事。” 那精瘦男子,缓缓说道:“都是听从‘神意’,能为我劫烬立功,虽死无妨。” 红鼠男子微微点头,站起身来。 在他身后,赫然有两具尸体。 一个妇人,一个少年。 精瘦男子看着自家妻儿,叹息一声,终究没有多言。 而红鼠面具的男子,叹息说道:“陆老鬼,对我劫烬,抱有极大恶意,仅几次献策,便使我劫烬伤亡惨重。” “尤其是他栽培起来的这几个后起之秀,更是心腹大患,将来必是各城的中流砥柱,定是我劫烬大敌。” “他的弟子陆长生,借着圣地的机缘,具备了炼神之威,尽管未有真正炼神,却已经让我劫烬在各方面损失惨重。” “而这陆老鬼,人老成精,比陆长生还要难以应付,他过往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庙祝,却也极为难缠!” “往后,陆老鬼若是得以成就炼神之势,只怕我劫烬寸步难行!” “所以,绝不能让他顺利成就大势!” 说到这里,那红鼠面具男子,又缓缓坐到了椅子上。 地上两具尸体,鲜血流淌开来,却沿着椅子,不断往上,最终渗入这男子的面具当中。 鼠脸面具显得愈发红艳。 他微微闭目,旋即睁开双眸。 眼眸当中,猩红如血,光芒冷冽。 “今夜事变,无常为了给陆老鬼护法,已经杀疯了。” 红鼠面具男子出声说道:“若是陆老鬼得以炼气化神,那么无常便是守住了他,替人族守得一尊炼神境,今夜再大的罪责,也填平了!” “但陆老鬼若死,无人替他撑腰,他今夜的大开杀戒,也谈不上‘守护’二字!” “摧毁陆老鬼的炼神之势,也等同于压制住无常这后起之秀。” “神尊有意,在他落难之际,侵其魂魄,引他入我劫烬之门。” “这是一箭双雕之举!” 红鼠面具的男子,充满了激动之意。 然而那精壮男子,却微微摇头,说道:“不,准确来说,人族少了一个无常,我劫烬多了一尊奇才,再毁掉一个即将炼神的陆老鬼,此乃一箭三雕。” 他看着红鼠面具的男子,说道:“你这一支箭,可比那无常的箭术,更高明得多。” “无常能一箭射出五千步,阻敌于外,但我等只在千步之内,就可将他守护的一切,尽数摧毁!” 红鼠面具的男子,轻声说道:“他这一张弓,是老农手里的,强行射出五千步,必有磨损,待得弓断之时,只能拔刀迎敌。” “易主事,他的弓,快要断了。” “从这里,到陆老鬼的小院,不过两千步。” “我将毕生所修之力,尽数灌注于这面具之中。” “在他离开之时,你取我面具,闯入陆老鬼的千步之内,自然而然,就能影响气机,断他炼神之势。” “无常拔刀,去往别处,进行阻拦,至少在三五千步之外,来回便是近万步,期间又要杀敌!” “就算他面临的敌人,不堪一击,但往返一趟,少说半刻钟,也都无法回援。” “但这半刻钟,足以让你临近陆老鬼的小院,甚至事后,逃出生天了。” 随着红鼠面具男子的话。 易主事沉吟道:“为何选定了我?在这临江坊内,四名主事,只负责探查各方消息,而不涉及上阵杀敌之事……四名主事当中,又以我的武道修为最低!” “正是因为最低,所以才要伱去。” 红鼠面具男子沉声说道:“修为太高,在这夜间,便过于明亮!” “无常修为越发高绝,他的眼里只有庞然大物,岂会在意你这细微的蝼蚁?”“即便他多看一眼,都只会觉得,你只是个误入千步范围之内的寻常百姓,底层贱民,仅此而已!” “嗯?” 声音落下,红鼠面具男子的双眸,变得愈发炽烈:“他弓已断了,留下了十几个用纸做的假人,拔刀往西边去了……” “明白!” 易主事倏忽伸手,按在他的脸上,沉声道:“半刻钟!” 他摘去了面具,转身便走出院外,越过院墙,朝着陆公院落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红鼠面具的男子,被摘去面具之后,露出了一张白皙的脸颊。 面无血色,瞳孔涣散。 仰面躺倒,生机全消。 他的性命,竟然全都寄托在了那面具之上! 他以自己的命,让那红鼠面具,成为了一支箭。 易主事就是这张弓,要把他这支箭,射到陆公面前,阻隔炼神之势! 只需要一点儿动荡的涟漪,大势便要崩塌! “半刻钟!” 易主事狂奔而去。 —— 与此同时。 临江坊以西。 左城卫军的袁通野,率百名骑兵,往从西边方向迎敌。 在凶邪的面前,溃败而退,死伤三十余人。 此刻,且战且退,意欲退入临江坊。 面对这般场面,监天司根本没有理由进行阻拦。 “再不让开,老子要你的命!” 袁通野调转马首,握着一杆长枪,指向孟炉。 然而他声音才落,却见前方,一道身影,快如疾风,迅速临近。 仍在千步之外,却已斩出了刀! 刀光凌厉,血色暗藏,于夜间如惊雷! 越过千步,如夜空之流星! 袁通野瞳孔紧缩,意欲举枪格挡! 却见这一刀,越过他的身侧,径直斩向了后方! 有着宛如兽吼一般的长啸之音,充满了恐惧之意! 身后的邪气,刹那之间,荡然无存! 这么一尊凶厉的邪祟! 竟然在无常的一刀之下,便在顷刻间消亡了! “邪祟已灭,退出临江坊,西去增援!” 林焰的身影,忽然停住,声音从远处传来,冰冷至极。 袁通野的脸色,显得难看到了极点。 但他心中,更是慎重到了极点。 适才这尊邪祟,杀得他上百骑兵,人仰马翻,连他这位大统领都在退避。 尽管是故意示弱,借机退入临江坊! 但袁通野知晓,这尊邪祟着实凶厉非凡! 真要拼死一战,他与这上百骑兵,凭着香灰灵符,也得费一刻钟,才能围剿,杀个干净,彻底灭亡! 但无常却只是出了一刀! 仅是一刀! “大统领,他监天司没有资格,对咱们下令。” 就在这时,身边的青年将领,沉声说道:“何况,他连着出了上百箭,每一箭都几乎是射出五千步!就算是炼气境巅峰的修为,到了此刻,怕也真气近乎耗竭了吧?” “他曾斩杀刘家老祖,本事必然强大,我等杀他是极难的,但只要拖住他,耗他的真气,就可以让大统领,入临江坊。”另一名副将,这般沉声说道。 “事涉您将来炼神的希望,咱们也不是来害那位陆公的,仅仅是当场感悟炼神大势,他如此强硬,不给机会,咱们何必给他脸面?”适才的青年将领,这般说道。 “只说我等伤亡惨重,退入临江坊,他却拔刀相向,告到栖凤府去,错的也是他!”那副将沉声说道。 “……” 袁通野微微点头。 然后抬头看去。 却见孟炉等一行人,都已在短短几句话的工夫下,已经趴伏在地。 而一道血色光芒,左右延伸,百丈之长! 那是刀光! 惊雷骤响! 这一刀,全力施为! 毫无保留! 刀光斩出千步之外! 刹那之间,人仰马翻! 只见血光四溅,惨叫声起,接连不断! 孟炉呼吸凝滞,抬起头来,就见在不久之前,追杀无常的这位袁通野大统领,连着甲胄,都被腰斩于当场! “割了他的头,连着一盏柳枝照夜灯,给老子挂到临江坊最高的楼顶上!” 林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人已消失不见。 而从他现身出来,时至此刻,只说了两句话,出了两次刀。 他给了袁通野二十息的机会! 但袁通野的两名副将进言,正好了二十息! 袁通野没有退! 所以袁通野死了! (本章完) 第232章 老子是你们的浩劫! 观天楼之上。 四面八方的观天神镜,原本都是用来,观测城外百里的动向。 但今日,绝大多数的精力,都放在了正南方向。 关注的也不是城外百里,而是城中的临江坊。 “正西区域,有凶厉的邪祟,闯入城中,沿正南方向而去。” “左城卫军大统领袁通野,携上百骑兵迎战。” “袁通野战败,且战且退,在临江坊边缘。” “嗯?” 正在诸位主事,都不断记录之时。 却在这一刻,显得异样地安静。 灵禾姑娘眉宇微蹙,看着观天神镜。 她看见了,一尊象征着炼气境的光芒,从陆公的位置,往西而去。 随后,那凶邪的痕迹,就消失不见了。 前后不过二十息,袁通野的气机,竟然也消失了。 而那尊炼气境,往陆公的位置,退了回去。 沉默了半晌,灵禾姑娘才缓缓说道:“记下,无常离开陆公院落,西行而去,前后二十息,凶邪殒灭,袁通野身亡。” “袁大统领死了?” 那些位主事,尽都面面相觑,无不感到震骇。 就算是凶厉的邪祟,想要杀死袁大统领,也绝不是那般简单的。 他们看向灵禾姑娘,低声道:“怎么记?” 如今看来,似乎并非袁通野大统领,与凶厉妖邪,同归于尽。 更像是那位无常巡察使,西行三千八百步,先后斩杀了凶厉邪祟,以及袁通野大统领。 “就按刚才说的记。” 灵禾姑娘轻声说道:“真相是怎样,杀戮与被杀,都不是咱们的职责!不管过往七爷怎么教你们的,在我这里,你们都记住一点!” “请姑娘指教!”几位主事均是躬身求教。 “观天楼,在于观测记录,汇报详情。” 灵禾姑娘缓缓说道:“除此之外,查案的事,都不归咱们管!记录之时,不要以自己的想法进行妄加猜测,只能据实记载!” 她神色平淡,说道:“以自身之意,来影响观天楼的记录,试图左右翻阅记录之人的想法,你们以前做过不少!但从此之后,再有犯者,入狱查办!” “是!” 听得这番话,其余众人,心中已然明白,灵禾姑娘是要定下新的规矩。 这就代表着,柳七爷不会再回来执掌观天楼事务了。 “明白就好。” 灵禾姑娘挥了挥手,看着观天神镜,心道:“五爷射了上百箭,每一箭都远至三五千步。” “如今又倾力而为,斩杀凶厉邪祟,并斩掉了袁通野这位炼气境上层的人物!” “盘算下来,就算炼气境巅峰,哪怕是监天司指挥使,多半也用尽真气了。” “真气耗尽之后,便只能凭着炼精境巅峰的体魄来厮杀!” “真气耗尽,代表气力损耗,甚至连他当初在炼精境巅峰的本领,都不见得能完全施展开来。” “今夜他怕是已经力竭。” “后面如何应对?” 灵禾眉间紧蹙,她知道今夜的混乱,因何而起。 她也希望人族添一尊炼神境的存在。 尤其是陆公这等人物,如能登临更高层次,对人族而言,便是巨大的支柱! 而无常行事,虽然霸道狠辣了些,但所有作为,仍是为了整个人族大局。 她叹了一声,便听得四面八方,皆有主事来报。 “城外出现大批妖邪,席卷而来,数以万计,从南方而来!” “……” 灵禾呼吸微滞,旋即说道:“往南百里,原本已经清空,顶多有漏网之鱼!现在看来,只怕出现了至凶至邪的存在,驱赶着祂们来的……立即报于神庙!” “神庙前军大统领,率三百精骑,半刻钟前,出内城了。”有主事忽然说道。 “内城各大家族,都有人出城了,往南!”又有主事说道。 “记下他们!” 灵禾脸色变得难看。 平日里妖邪攻城,这各方势力,能拖则拖,减少自家伤亡。 今日如此热心,立时出内城,往南而去。 他们各方势力当中,都是抱有什么样的想法,谁也说不准! 她沉默了下,道:“立即报与监天司!” —— “到了!” 易主事沿着街巷,疾驰而过。 他修为不算高,只是锤炼了皮肉筋骨。 但他精通易容术与敛息诀,所以利于藏匿,混迹在高柳城底层百姓当中,借着给各家商行当苦力的活计,刺探消息。 多年以来,为劫烬立功不少,故而提升为黑衣主事。 他心中明白,今夜自身必死无疑。 但只要能为劫烬效力,为“神”而死,便是死而无憾。 他捧着红色鼠脸面具,看着前方,心中愈发激动。 他脚步极快,一路狂奔。虽然不能跟强大的武者相比,但作为练武之人,他埋头狂奔,也不算太慢。 “不用慌,事情成了,我劫烬便有喘息之机!” 红色鼠脸面具,气机收敛,然而却发出声音:“我今日虽死,但肉身魂魄,都将归于神尊怀抱!” “将来‘神尊’现世,便得永生!” “越过这条街,将我这面具扔出去,余下便无关伱的事了!” “眼下,无常离开未久,他将要奔袭五千步以外,面对那凶厉的邪祟,以及袁通野这等炼气境上层的人物!” “他连出百箭,迎战强敌,真气耗尽,只怕都未必能回得来!” “易主事,你还能活,还能继续为劫烬效力!” 随着红色鼠脸面具之上,传来的声音。 这位易主事的脸色,愈发激动,说道:“只要能为神尊做事,便是今夜死了,又有何惧?我与妻儿,一并回归神尊怀抱,我……” 他声音未落,便发现身子一轻。 捧着的红色鼠脸面具,狠狠摔了出去。 他只觉得自己砸在了地上。 低着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下半身,竟然在一丈开外。 他是在刚才奔跑之间,被一刀腰斩! 上半身扑了出来,砸在了地上! 而他抬起头去,却见千步以外,一道身影,迅速奔袭而来! “不可能!” 易主事心中沉了下去。 无常连出百箭,真气必是临近于耗竭。 面对居心叵测的袁通野,以及那尊凶厉邪祟,怎么可能这么快脱身? 何况临江坊以西,五千步的距离,来回往返,都不该这么快的。 “劫烬的手段,也不过如此,我往西行,你从东而至,意料之中。” 远处传来无常的声音,冷漠说道:“袁通野闯入临江坊,距此四千步!本座只须西行三千步,凭着真气,于千步开外,就能要他的命!” 他缓缓走来,看着脚下的黑衣主事,平静道:“本座往返六千步,中间耽搁二十息,你还没能临近千步,太慢了些!劫烬就派你这么个小角色,来坏这场大事?” “……” 易主事抬起头来,露出狞笑之色。 他的目光,越过了林焰,却看向了林焰的身后。 “嗯?” 林焰返身看去。 却见那红色鼠脸面具之上,迸发出一道强烈的红光,朝着陆公小院而去! 若是击穿了陆公小院,也就动荡了陆公炼神的大势! 易主事的眼神,逐渐变得暗淡,然而脸上,却充满了嘲讽之意! 他已经无力开口,但分明是嘲讽眼前这个狂妄自大之辈! “都说无常巡察使,是为了陆公,今夜才要大开杀戒!” 就在东边,又有一道身影浮现,说道:“谁能想到,为了杀人发泄,竟然弃了陆公不管?看来你这一身异种真气,对你的杀机,影响极重!” 只见那人临近前来,抚须说道:“老夫前来,没有其他图谋,仅是为了观看陆先生的炼神大势!只要你能答应,老夫愿意,为陆先生护法!” “白家的老祖宗?” 林焰抬起照夜宝刀,平静说道:“你再往前,就越了本座定下的三千步范围了。” “……” 白家的老祖,不是愚鲁之辈。 他看着有恃无恐的无常,目光微凝,说道:“你为那姓陆的,已布下了手段?” 声音落下,就见陆公院外,有锋锐剑气,往外迸发!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之声,在林焰身后的红色鼠脸面具,骤然崩碎! 而在远处,则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凌空而立。 李神宗的身影! 在这道身影之后,便是一副空白的画卷! 画卷挂在陆公院门之处。 但凡出现来犯之辈,李神宗的真气化身,便会被触动,往外激发剑气! 因这剑气的方向,是往院外而发,便不会动荡到陆公的炼神之势。 “那是李神宗的宝物?” 白家老祖宗面色大变。 “你……” 易主事将死,得见此景,目眦欲裂。 然后就被林焰一脚踩烂了脑袋。 紧接着,林焰提刀,指向前方,说道:“念你早年对高柳城有建设大恩,而今也是高柳城的中流砥柱!” “现在退出去,本座饶你一命!” “老子数到三,不退则杀!” 听着林焰的声音。 白家老祖忽然想到什么,抚须而笑,往前而来,说道:“见你虚张声势,就算不是真气耗竭,也是真气隐患爆发,压制不住了!” “三!” 林焰不再多言,一刀劈了出去! 他眼神凌厉,杀机暴涨。 这一刀,绽放血色刀光,斩出千步之外! 轰! 白家老祖周身气机暴涨,手中长剑往前格挡! 然而刚是挡下了这一记血色刀光! 却见一尊金光璀璨,丈许来高的魁梧身影,已在身前! “耗竭?” 林焰左手握拳,轰然打落,怒喝道:“老子是你们的浩劫!” (本章完) 第233章 斩杀老祖! 高柳外城,东南区域,外围第二坊的位置。 这里避过了青山坊,斜向而去,不到七千步,就是临江坊。 陆公的小院,距此约有一万两千步! 这里汇聚了二百余名武夫。 他们身上,穿着布衣,手中持刀。 他们骑马而来,队列齐整,尽显肃杀之意。 但唯一较为特殊的事,他们身上,并没有穿戴甲胄。 在高柳城中,凡是披甲之人,基本都是隶属于城守府、柳尊神庙、以及监天司的精锐将士。 而这二百余名武夫,出自于内城大族之一,岳家! “老祖,我等前往,拼死抵挡,纵然对方要杀尽我等,也不是一瞬之间。” 岳家的当代家主,沉声说道:“临近那院落千步,可以从容感悟炼神之大势!” “记住一点!” 魁梧的老者,须发张扬,抚须说道:“今日,你们作为我岳家的人,到这里来,是要协助城防,护卫高柳城,没有其他的事!” 他偏头看向这个后辈,缓缓说道:“今夜所为,是老夫一意孤行,与岳家无关!” 那岳家的家主,沉声说道:“老祖庇护家族多年,此番若能成大势,岳家水涨船高,怎么能说无关?” “糊涂!” 岳家老祖说道:“我虽无意,扰乱陆先生的炼神之势,但今夜不请自来,就是进犯!此去,无常必然拔刀相向……所以,老夫的事情,岳家不能牵扯进来!” 随后这魁梧老者,看向不远处,说道:“白家也是这么做的,随行的百余名武夫,已经去增援东南区域的城防了!今夜闯入临江坊,都是白家老祖,一人所为!” “白家老祖比您老人家,似乎要急了一些,已经入了临江坊的范围!” 岳家之主,低声说道:“无常曾经与刘家老祖一战!当时观天神镜上,刘家老祖气机全消!时至今日,各方都在怀疑,是因为阴神溃散而亡,还是死在他的手中!” 岳家老祖下了马,平静说道:“所以,你觉得无常的本领,已经在各家老祖之上了?” “……” 岳家主迟疑了下,说道:“如果无常在全盛之时,想必高柳城当中,除大城守以外,没人能制得住了。” “但他毕竟不在全盛之时了。” 岳家老祖说道:“连射百箭,奔袭万步,斩杀凶邪,诛灭袁通野,就算是大城守,也已疲乏不堪!换作老夫,怕是已经真气耗尽了!” 岳家主沉吟道:“白家老祖,想必也是这样考虑的,所以才敢闯入临江坊。” “既然白家老祖比较急,就让他先去闯,等他与无常交手,老夫再入临江坊。” 岳家老祖缓缓说道:“你们该走了!记住一点,今夜之事,是老夫自行抉择,与岳家无关!” “其实,无常害怕的,是有人借机搅乱陆先生的炼神之势,怕我等之中有劫烬的存在!” “但老夫此去,只是想要获悉完整的炼神之路,并无恶意。” “只要最后,陆先生能够炼神功成,老夫尽力赔罪,未必就非要分出个生死!” 听着老祖的话,这位家主苦笑了声,道:“只怕那无常,未必愿意善罢甘休。” “就算他真要追究,毕竟是老夫犯了事,岳家又没有犯事。” “可那刘家老祖倒了,紧接着刘家便倾塌了,您老人家若当真出事,我岳家又该如何?” “我岳家与刘家,大不一样,老夫倒了,岳家也不会倒。” 停顿了下,这位岳家老祖又道:“再者说,柳尊旧伤初步恢复,所以倒一个穷途末路的刘家,不妨事!” “况且,刘家才刚覆灭,正需要我等五大家族,接手刘家的职责,共同维持高柳城。” “所以,只要伱们不插手临江坊,岳家倒不了!” “而你们前去支援城防,明面上那无常巡察使,还要承岳家的情。” 声音才落,就见临江坊的东侧,爆发出了一道血色的光芒。 “好凌厉的刀光。” “这一刀,是斩了劫烬的人?” “……” 片刻之后,又见陆公小院,有剑气爆发,灭了劫烬的一道光芒。 紧接着,刚才无常所在的位置,再度爆发刀光。 这一刀,斩向了刚才进入临江坊的白家老祖! “好!” 岳家老祖抚须而笑,大步往前而去:“无常与白兄,交手了!” 眼看着老祖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进入了临江坊之内。 岳家之主微微抬手,沉声道:“增援城防!” 他翻身上马,与这二百余名武夫,朝着东南城门,疾驰而去! 岳家以增援城防的名义出城,那就要将事情做到底! —— “李神宗的剑气!” 岳家老祖心中暗道:“听说李神宗,借给监天司指挥使,一幅画卷,内藏真气化身!现在看来,莫非又有一幅画像,送与无常?他们之间,不是因为韩征,而结了仇怨吗?” 他虽然知晓,圣地当中,有拔除真气种子,自废修为的法门。 但李神宗,正值盛年,天赋绝顶,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自废修为! 所以这位岳家老祖,并不认为,那画卷之中,是李神宗的真气种子。 他只认为,那是李神宗的真气,灌注于那空白画卷之中,用过一次,便会废弃。 刚才李神宗的真气,已经用过一次,那画卷诡物,已是构不成威胁了! 而无常真气,理当耗竭,未必斗得过白家老祖!就算胜过白家老祖,也要经过一番缠斗! 这就足以,让他临近小院,千步之内,以真气勾连,感悟炼神之势了! 只要容得他勾连炼神大势,不到十息,他就能完全看清这位“陆庙祝”的炼神之路! 这对他自身的炼气化神之路,将有巨大的帮助! “老夫对于炼气化神的方向,成功的把握,不足二成!” “这位深受梧桐神母器重的庙祝,今日炼神,定然有极大把握。” “如能感悟得到,老夫的炼神之势,只怕能增多一成!” “有三成把握,去搏一搏那‘炼气化神’的道路,死而无憾了!” 岳家老祖这样想着,快步而去。 他修为极高,远不是那劫烬的易主事可比! 每一步踏出,身影就在百步之外! 对他来说,万步之遥,不过片刻光景。 眼下已入临江坊,距离那座小院,不到四千步。 他只要往前,再行三千步,就能感悟炼神之势。 而在此刻,却又察觉到,一道气机,来自于西南的方向! 那也是绕过正南的青山坊,从西南区域外二坊,斜着闯进来的一位老友! 孙家的老祖! 他此刻的位置,距离陆公小院,也正好是四千步! 显然是跟岳家老祖一样,在察觉到白家老祖与无常交手的迹象后,没有任何迟疑,立即动身赶来! 遥遥相隔,二人都察觉到了对方的气机! 但都没有过多在意,只希望尽早,临近小院千步范围,以真气勾连那炼神之势! 四千步的距离! 再往前三千步,入千步范围,今夜所谋,就算成了! 孙家老祖的心中,同样显得极为激动,手中捧着一块令牌。 百岁的老人,快步如飞,寻如疾风,此刻眼神当中,也充满了期盼之色。 而在此刻,无常与白家老祖交战方向,有金光璀璨,血色光芒起伏。 又见青绿色的阴森光芒,伴随着怒吼咆哮声! 三色的光芒,仿佛映照着半边的夜空。 显然二者,打得极为激烈! 无常并非如此前预料的那般,已经真气耗竭,反而威势极为强盛,压过了白家的老祖! 但从开战至今,还不足半刻钟! 哪怕是高柳城的大城守,面对炼气境巅峰的一位老祖,也绝不可能在半刻钟之内就分出胜负! “无常被缠住了!” “老夫已在千步内!” “给老夫十息,感悟炼神之势!” “只要再有十息,就足够了!” 两位老祖,一个从东南方来,一个自西南面来,都已闯入千步范围! 就见孙家的老祖,伸手一抛,祭出了手中的令牌,化作一道光芒,朝着小院的上空而去! “事当成矣!” 孙家老祖眼神激动,又运使自身真气,往前激射而出! 岳家老祖也正要施展真气,探到陆公小院的上空。 然而就在此刻! 却见孙家老祖祭出的令牌,被一支弩箭击穿,掉落在地! 随后,又见一道身影,跃上墙头,长刀一扫,将孙家老祖的真气,当场扫灭。 “……” 岳家老祖手中的真气,倏地散去,竟不敢脱手而出。 此刻,就见院墙之上,无常身着金丝黑袍,右手持刀,左手持弩。 在他腰间,挂着一个白发苍苍的首级。 鲜血正在不断滴落。 白家老祖的脸上,仍然有狰狞之色,充满了不甘之意,双眸流出血泪。 他生机尚未彻底灭去。 显然他的脑袋,是刚被砍下来。 也许十息之前,白家老祖的脑袋,还挂在自己的身体上! “……” 两位老祖,心中都沉了下去。 从无常与白家老祖开战,至今还不到半刻钟! 胜负已分! 生死已决! 而院墙之上的无常,缓缓偏头,看向岳家老祖,淡淡道:“如果刚才你出了真气,脑袋也得留下。” “岳某知罪!愿立即前去封堵正东城门!” 岳家老祖转身便走,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与骇然。 而林焰将小弩扔到一边,提着刀,跳下了院墙,朝着孙家老祖而去。 “无常!”孙家老祖又惊又怒:“老夫……” “不要开口求饶,你已出了真气,我不能饶你!” 林焰说话之间,提着刀,已然越过二百步,举刀便斩! 刀光如血,惊雷炸响! “孙家老祖,你也算一世威名,不要临老坏了名声!” “晚辈以刀敬你,成全了你的名声!” “一路好走!” (本章完) 第234章 肉身邪祟,大罗仙体【大章求订阅!】 临江坊最高的那一座楼。 楼顶的檐上,先是挂了一盏灯笼。 灯笼边上,又挂上了一个首级。 那是内城左城卫军的大统领,袁通野! 炼气境上层的人物! 过往也曾多次率兵征战,诛邪灭祟,斩杀劫烬,功劳卓著! 谁也没有料到,在这一夜,他的首级,竟然被挂在了临江坊最高的楼上! 但还不等各方感到震撼,却在一刻钟之后,那一盏柳枝照夜灯下,又挂上了两个首级。 “是高柳城,两大家族的老祖宗?” 李玄同倒吸了口气,脸色霎时间,变得有些苍白。 在他身边,那位中年男子,也都呼吸凝滞。 “这两位,可都是年过百岁,仍未失控的老一辈人物!” “论修为深厚,论真气雄浑,放在咱们府城当中,也是顶尖之列!” “不到两刻钟,两位老祖,竟然都已被斩?” 这中年男子只觉浑身冰寒,眼神之中满是惊骇。 “准确来说,他与那两位老祖交战,分出胜负生死,前后不到一刻钟!” 李玄同沉声说道:“他砍掉了两位老祖的脑袋,扔了出来……但他麾下的小旗,捡着那两颗脑袋,爬上楼去,单是挂起来,都了一刻钟!” 那中年男子,低声说道:“先是射出百箭,每一箭都远及三五千步,威力强悍!后来又是斩杀凶邪,斩杀袁通野,直到此刻,斩杀两大炼气境巅峰,莫非此人的真气,是用不尽的吗?” 李玄同神色复杂。 当年圣地的高层,曾经查过李神宗的根骨,万般称赞,视为先天之体,生来窍穴全开。 所以,哪怕当今世间,没有任何一部功法,可以囊括人身七百二十个窍穴。 但李神宗依然将所有窍穴的真气,尽数填满。 可就算是李神宗,今夜之战,斗到此刻,也该力竭了! “这世间还有比李神宗的先天之体,更为可怕的体质吗?” 李玄同的眼神当中,满是茫然之色,终于还是低声道:“原以为,他将来必是我这一代的巅峰人物,如当世的李神宗!” “现在看来,不用等将来,在如今的时代,与老一辈的强者相比,他也已经站在了巅峰。” “无常,完全可以与那位高出我等一个辈份的李神宗,相提并论了!” 听得李玄同的话,那位中年男子,一时有些茫然。 近些时日,无常战胜小神宗,早已被视为下一个李神宗。 “不是下一个李神宗,而是当世的无常!” 李玄同说道:“世人对他的赞誉,认为他的天资不亚于李神宗!但今日看来,不单是天资,就连本事,都已经能与李神宗并驾齐驱!” 停顿了下,李玄同感慨道:“都以为无常乃是第一天才,但不知不觉间,这天才竟然已经成长为强者了!” 世间的天才,具有成为强者的潜力! 但如今的无常,已经成为了强者! 天才二字,已经不适用于无常了! 李玄同叹了一声,又道:“你说,到了这个时候,无常还有余力,去应对来自于城外的存在吗?” “……”那中年男子,迟疑了下,说道:“如果是一刻钟前,我定然会认为,他真气耗竭了,但现在……” “现在,连番大战,按道理说,才应该是完全耗竭了。” 李玄同低声说道:“总不能真的就是,体内真气无穷无尽了吧?” —— 姓名:林焰。 功法: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1000/1000) 修为:炼气境(6480/648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神通3:金身!(1000/1000) 技法如下: 血煞惊雷刀(100/100) 造身(365/365) 变化(100/100) 煞气:1231 “炼气境,彻底圆满!” 林焰站在院墙之上,微微闭目,暗道:“除非炼气化神,否则进无可进!” 他今夜连番大战,本该真气耗竭。 但是,他斩杀大敌,所获煞气,足以填补真气损耗! 箭射百敌,接连斩杀凶厉邪祟、袁通野及其麾下将士,加上这两位内城家族老祖,可谓斩获颇丰! 而这些煞气,多数被他用以恢复真气。 因此他连番大战,真气仿佛无穷无尽,时至此刻,依然维持在巅峰状态,未有半点衰弱力竭之状。 “在原有的修为上,添多一道真气,算是让修为更进一步。” “因此增多一缕真气,要比恢复原有的一缕真气,更难百倍。” “我一缕煞气,可增一缕真气的修为。” “用煞气增补真气损耗,确实显得奢侈了些。” “但炼气境已至尽头,真气已无法再增添,只能用以恢复真气。” 林焰感应着自身境界的变化。 食煞神通,可以将他自身修为推高。 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用大量的煞气,尝试将自身推至炼神境。 他吐出口气,心道:“食煞神通,是遵循着这个世界的修行之路,将我步步推进,是我修行的助力!” “但当今时代的修行路,有着巨大隐患,前方要么是绝路,要么是深渊!” “食煞神通终究只是推我前行的助力,但不会替我抉择前路的方向。” “我自己本身,才是掌握方向的人!” 他握着照夜宝刀,心中这般想来。 他顺势收起了李神宗的那一幅画卷。 尽管这画卷之上的真气,只消耗大半,尚存余力,但李神宗这具真气化身,已经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看着这幅画卷,他心中不由得想起刚才那红色鼠脸面具之上的气机。 那应该是劫烬的高手,连命都藏在了面具当中,试图奋力一击,要冲击陆公的炼神大势。 若不是要应对白家老祖,林焰就亲自拿下这红色鼠脸面具了。 让李神宗的真气化身,来摧毁那红色鼠脸面具,平白浪费了不少煞气。 “今夜,来敌甚多,不乏强者,煞气必然极多,都是我修行的底蕴啊!可惜……” 林焰返身看了院中一眼。 避免祸及陆公的炼神大势,终究不能放手一搏。 所以,才需要让韩征、吕堂、小白猿等人,连同城中各方势力,去将各方大敌,拒于城外。 如果今夜不是为陆公护法,他已经杀出城外去了。 但即便如此,闯入城中的,也不在少数。 劫烬的手段,不会这么简单,不但有藏于城中的,还有位于城外的。 “来了!” 林焰看向远方,一个魁梧的汉子,带着黑色的牛头面具,持巨斧而来。 在那黑牛面具男子的身后,还有两名带着牛头面具的武夫。 劫烬十二相,丑牛! 连同其麾下,两大牛头悍将! —— 而在临江坊的东边。 岳家老祖返身看了一眼,不由得瞳孔紧缩。 纵然修为已经到了此等境地,但心绪动荡之下,也不由冷汗直冒。 因为他看见了,临江坊的高楼之上,又挂上了两个脑袋。 “前后也不到片刻光景,孙兄的首级,也被挂上了楼去。” 岳家老祖心中微沉,暗道:“好在老夫足够谨慎,否则此刻脑袋也挂上去了。” 下一刻,他心中忽然升起念头,暗道:“孙兄毕竟也是炼气境巅峰的存在……无常接连大战,真气必有损耗,如今又倾力出手,斩了孙兄,或许此时此刻,才真是力竭了!” 想法才起,就见那临江坊最高的楼上,再一次挂上了个脑袋。 那脑袋之上,还有个黑色的牛头面具。 劫烬十二相之一,丑爷! 顷刻之间,岳家老祖便已明白了过来。 这位丑爷,必然是跟自己一样,觉得无常彻底真气耗竭,选择出手了。 但这劫烬丑爷的动作,比自己要快。 所以,丑爷的脑袋,也挂上去了。 “过于谨慎,容易错失良机,但也容易保命。” 此刻岳家老祖,也不再想着,无常再一次迎战丑牛之后,真气消耗了多少。 他转身便走,前去增援东门城防! 不论今夜是否还有机会,他都已放弃了感悟炼神大势的念头。 “那位陆先生,心系人族,心中顾全大局,他若炼神功成,未必会追究我等感悟之事。” “但今夜前往,便是彻底得罪了无常巡察使。” “从今夜来看,这无常巡察使,虽非炼神之境,但在炼气境当中,仿佛真气无穷,战力至强。” “此人过于年轻,未来前程,不可限量,若彻底得罪,纵然老夫以死赎罪,岳家往后,也要受他厌弃,少说被压制百年。” “罢了!” —— 青山坊当中。 上百名骑兵,停在了这里。 为首的神庙护军前卫大统领,面色冷淡。 “周副指挥使,你率军埋在青山坊,先前不敢阻拦那左右城卫军的两位大统领,也不敢阻拦那两位老祖,却把本座留下了。” 他手中握着长枪,沉声道:“都说柿子捡软的捏,看来你是真不把我这位神庙护军的前卫大统领放在眼里。” “两位老祖,周某确实拦不下来。” 周副指挥使手中提刀,笑着说道:“但是拦伱,也并非瞧不起你,只是在当年,你奉命出城,荡平流寇,我从旁协助,也有过交情,怕你贸然擅闯,被砍下脑袋而已!” “混账!本座……” 这位神庙前卫护军大统领,脸色难看。 然后就看见了临江坊最高的楼上,又挂上了两个首级。 正是一刻钟前,沿着青山坊左右的两个相邻坊市,强行闯入临江坊的两家老祖。 白家的老祖,以及孙家的老祖。 随后,又挂上了劫烬十二相之一的丑牛面具。“瞧见了?” 周副指挥使叹息说道:“你的本领,比袁通野,都稍逊一线,何况这两位老祖?” “他怎么有这等本事?” 前卫大统领脸色变化不定。 “他就是有这个本事。” 周副指挥使淡淡道:“你真要去,本座也不拦你了,且看无常的真气,是否已经耗竭,被你捡个便宜?” “……” 这位护军大统领,沉默半晌,终是调转马头,往内城而去。 “听周某一句劝,还是去增援其他城防位置。” 周副指挥使沉声说道:“你是借着增援的名头,出了内城,今夜把戏做足了,回头也不好找你的麻烦!否则,你就是明摆着,冲临江坊而来,事后陆公降罪,无常拔刀,神庙也不敢保你!” “知道了。” 这位护军大统领,面色复杂,说道:“今夜有劳周兄拦路,救我一命,多谢了。” 他朝着另一个方向,率兵而去。 周副指挥使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其实他不拦左右城卫军的两位大统领,主要是不愿提早暴露。 而不拦两家老祖,是确实敌不过。 但是拦这位护军大统领,可不是真的顾念旧情。 而是他对于无常此刻的状态,不是很有把握。 接连迎战大敌,时至此刻,真的还有再战的余力吗? “就算是指挥使大人,想必也早就趴下了。” 周元心中这般想着,他抬起刀来,暗道:“若是我此刻进入临江坊,去帮他御敌,恐怕他未必信我,罢了……就在青山坊,拦下后续来者,算是尽力了!” 他往后看了一眼,低语道:“那几个头颅挂上去,想必城中各方,也就心思全消了。” “就算侥幸得以闯入临江坊,能够有幸感悟陆公大势,但终究还是要面对如此强大且杀人如麻的无常巡察使,他们多半也不敢涉险了。” “城中事平,但在城外,妖邪无尽,席卷而来,只怕无常也挡不住了!” —— 临江坊内。 最高的楼上,挂着那些首级,似乎震慑了各方。 少有的平静,让林焰不由得吐出了口气。 随后,就见小白猿,持着手中长戟,快步而来。 “神庙前卫护军大统领,接手了西南区域城防。” 小白猿出声说道:“但城外出现大批妖邪,绝大多数,径直从正南而来,老韩定然挡不住!” “燃烽烟,让韩总旗使回来。” 林焰微微闭目,说道:“吕堂也该回来了。” 他声音落下,就见远处,吕堂身如疾风,快步跑了回来,喘息道:“如你所料,已经让岳家的老祖,顶了我的位置。” “好!” 林焰睁开眼睛,说道:“杀一批,震慑一批,也能让另外一批听命于我等,从而协助守城!这一步算是完成了!” 随后就见韩总旗使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眼前。 今夜守护陆公,除却韩征、吕堂、指挥使等寥寥几人之外,林焰实在信不过外人。 “老子的宝物,借给你了,回头记得还我。”小白猿恋恋不舍,低声道:“用的时候,温柔一些,不要粗暴,挥动的时候注意力道和方向,别跟人家的兵器硬磕……” “行了,一杆凶兵,又不是你媳妇儿。” 吕堂伸手取过一张灵符,折叠起来,含在口中。 这凶兵,林焰镇得住,所以小白猿也镇得住。 但吕堂和韩征,都镇压不住。 只能借用陆公的灵符,勉强运使几个回合。 借用凶兵之力,便有堪比炼气境巅峰的本领! 二人避免被凶兵影响,所以轮流用灵符,轮流交替,掌握这杆凶兵,抵挡强敌。 真正敢闯入临江坊的强敌,基本已经被杀了。 后面的各方强者,至今藏于暗中,也不敢现身了。 “放心,就算再来一个大族老祖,凭我二人,加这一杆大戟,挡得住!” 韩总旗使说道:“更重要的是,你已经打灭了他们的心气和野心!” 吕堂点头说道:“也是,此前他们还要探一探虚实,但以你如今展露出来的本领,镇得住了!足以让高柳城中那些老家伙,要在心里掂量三分,今夜过后,该如何面对你的怒火!” 韩总旗使沉声说道:“陆公由我们来守,只要你在南门上,再挥出一刀,今夜所有的事,就都平息了!我已经确认了,这一场妖邪浪潮的根源,是在古迹当中,得到‘镇物’的沼灵公!” “明白!” 林焰握着照夜宝刀,朝着南门而去。 小白猿将大戟交给了吕堂,随后便跟随在林焰身后。 走出千步之外,无人察觉之处。 小白猿舍弃了这一具纸做的人身,显露出双翅小白猿的真容。 林焰收刀入鞘,右手张开。 小白猿一头扎入了他右手当中,钻了进去。 随后,林焰便觉右手当中,多了一股暖流。 近来小白猿掌握长戟,催动血脉,修为进展之快,不容小觑。 紧接着,林焰再度拔刀出鞘,跃上了南门城墙之上。 “五爷!”顾副统领大喜。 “五爷!” 其余将士,纷纷拜倒。 前些时日,无常巡察使也曾负责过城防事务,让他们心中颇为恭敬。 唯独那位新任的大统领,神色万般复杂,想着自己堂堂正正的大统领,都不曾受到这般尊重。 “我那一座大型弩床呢?” 林焰挥手道:“弩箭全上,让人轮流接替,给老子往前轰!” 他看着身边的将士,出声说道:“把城防库藏的所有弓箭,都取出来!不用留存,不必瞄准,万箭齐发,朝着城外,给我全都射出去!” “哪有这种打法?”那新任大统领惊道:“弓箭全用尽了,明天入夜,还怎么守?” “过了今夜,明天就有一尊炼神境帮你守!” 林焰声音落下,忽然往前一跃,竟是跳下了城头。 他离了高柳城,径直往城外而去。 “不要命啦?这是要干什么?”那新任大统领惊道。 “城外原本已经清静,如今诡夜如潮,妖邪无尽,显然有着更为强大的存在,驱赶着祂们前来攻城……韩总旗使说,应该是那位沼灵公!” 顾副统领只觉口干舌燥,低声道:“他要杀穿妖邪浪潮,直面那位得了古迹镇物的沼灵公!” 那位大统领脸色难看,沉声道:“他这是找死!” 顾副统领低声道:“如果他直面沼灵公而不死,就是高柳城第一强者!” “今夜临江坊的风波,终究是各方人物,为了自身所谋,而强闯他守护的临江坊。” “追根究底,是他们心中的野望,超过了对于无常这个后辈的重视。” “如果他连沼灵公也斩了,那么就没有人再把他当后辈看了。” “也就没有人敢擅闯他今夜守护的临江坊了!” 顾副统领心中微沉,叹息说道:“前提是,他能活着回来!” 黑夜茫茫! 妖邪无尽! 林焰金身神通爆发,斩杀妖邪! 墙头上,已万箭齐发,伴随着重型弩箭,四下激射! 妖邪惊惧,林焰一路斩杀,势不可挡! 但在此刻,却见前方,出现了一道极为庞大的气机,凶厉万分,扑杀而至。 “无常巡察使,本座等你很久了!” “你不是沼灵公!” —— 百里之外。 大片沼气,滚滚退去。 “白龙君,老夫驱赶大量妖邪,冲击高柳城,事已办成了!” “你们那位副教主,也顺着妖邪浪潮,临近了高柳城。” “该交与剑中君的那一具大罗仙体,该交出来了。” 沼灵老人的声音,恍恍惚惚,似乎无处不在。 “沼灵公得了古迹的镇物,具备了炼神之威,真是令人羡慕。” 白龙君出声说道:“但是,晚辈与剑中君的交易当中,是要助我,进入高柳城的!” “那古老的柳树,已经初步苏醒!” 沼灵老人缓缓说道:“若不是得了镇物,老夫悄然隐匿,随你入高柳城,倒不妨事!但如今得了镇物,虽未能真正晋升至凶至邪的境地,但也凭着镇物,有了至凶至邪的威势……” “以老夫如今的气机,若闯入高柳城,那所谓柳尊,必然会察觉,并立时将老夫摧毁!” “那可是旧时代,遗存下来的古老存在,你想让老夫送死?” “一具大罗仙体,还不至于让老夫卖命!” “况且,你也不必诓骗老夫,当初剑中君答应你,搅乱高柳城周边局势,老夫无须入高柳城!” “若不是看在你劫烬那位教主的面上,单是你诓骗老夫的这一点,今夜老夫就该吃了你!” —— 观天楼之上。 神镜显化,光芒闪烁。 “不对!” 灵禾姑娘面色微变,说道:“那掀起妖邪浪潮的沼灵老人退了!迎上无常的那个,是劫烬副教主,高皓!” “中计了!” “劫烬想杀的是无常!” “肉身邪祟,大罗仙体,不受人身局限,高皓体内真气至少破万,已经远远超出炼气境应有的范畴了!” 昨天少更的那章,都合在这章了,晚上还有更新 (本章完) 第235章 刀光如血裂苍穹! 高柳城外,黑夜茫茫。 周边妖邪甚众,数之不尽。 正南城门的箭,完全无法射到这个位置。 距离之遥远,也远远超出了重型弩床的射程! 而在林焰的前方,出现了一尊极为庞大的存在。 高达三五丈,魁梧壮硕,浑身触须蠕动,不似人形。 强大的气机,压得周边的妖邪,不敢临近。 就连刚才被林焰斩杀的一头小妖,尸体本该被其他的妖物分食,此刻受得这等强大气机的威慑,也都没有妖物邪祟胆敢临近,去分食那小鹿妖。 “……” 林焰神色凝重。 在对方的身上,有着强大的气血之力,宛如烘炉,但却没有半点阳刚之意,显得极为阴冷。 祂已经超脱了人的范畴。 对于妖邪而言,祂也只是一尊具备妖身的邪祟。 “无常巡察使,久等了。” 触须挥舞之间,发出干涩的声音,宛如金铁交击,甚是刺耳。 “据传劫烬之人,肉身失控,仍然保持部分神智。” 林焰握着手中的照夜宝刀,沉声说道:“肉身崩溃,反而不受人身限制,从而在炼气境当中,可以不断增长真气!” “这一道法门,被称为大罗仙体!” “虽然至今为止,都没有出现过,堪比‘炼神境’的存在,但却已经完全超出了人族炼气境应有的范畴!” “每一个能够达到这等地步的劫烬人物,无一例外,都是高层。” 此刻,只见林焰神色变得凝重,缓缓说道:“本座上一个见到的‘大罗仙体’,是你劫烬的大长老,但他只是初步失控,更不如你这般强大!” 随后林焰微微挺身,双手握刀,缓缓抬起:“看来你的位置,应该比他更高一些!” “无常巡察使,比预料之中,要聪慧一些。” 那肉身邪祟之上,忽然睁开了一只眼睛。 这只眼睛,大如磨盘,浑浊而昏黄。 中间的瞳孔,显得猩红。 只看了一眼,林焰心中,不由得情绪起伏。 若换成炼精境的老辈人物,修行的炼精境功法具有隐患,只怕与之对视一眼,便有失控的风险。 “据我监天司情报,劫烬当代教主不在栖凤府境内,而是出现在残狱府,并且祂在争夺机缘之时,斩杀我人族三大炼气境巅峰的人物!” 林焰沉声说道:“如此说来,尊驾是劫烬的副教主之一?还是那几位辈分比当代教主更高的老爷?” “本座还是人族时,名为高皓,曾为黎城的大城守。” 那肉身邪祟,叹息一声,说道:“不久之前,刚被列为劫烬副教主之一。” 祂眼眸幽深,盯着林焰。 红色的瞳孔当中,气机起伏。 祂想要尝试,让这个年纪轻轻,阅历浅薄,却修行到了炼气境巅峰的年轻人,在这里彻底失控,沦为劫烬。 在祂的目光下,林焰神情有些恍惚。 这肉身邪祟,顿时有了欣喜之意。 随后,又听祂继续说来。 “外界都传,无常巡察使,年轻气盛,城府浅薄,又杀戮成性,左右不过一介武夫,鲁莽冲动,意气用事。” “今日看来,外界还是看错了伱。” “只一眼,便能猜测出本座的身份地位,显然也不是纯粹的莽夫。” “至少眼力还是不错的。” 这肉身邪祟逐渐临近身前,浑身触须蠕动,不断有黏液滴落:“你只是不够聪慧,谈不上愚蠢!” “何以见得?” 林焰紧紧咬着牙,似是勉力支撑。 “因为你来送死了。” 这肉身邪祟的眼眸,闪烁不断,一边说道:“本座原是要闯入高柳城,扫平临江坊,亲自吞下陆老鬼的……” 林焰脸色逐渐苍白,说道:“你已超出炼气境的范畴,也完全没有了人族的气机,与邪祟无异!似你这等层次的邪祟,足以引动柳尊的关注!就不怕柳尊苏醒,将你诛杀?” “柳尊若是真正苏醒,要杀死的便不是本座了,而该是陆老鬼才是!” 这肉身邪祟狞笑了声,说道:“你若当真效忠于柳尊,就该拜在本座门下了。” “什么?” 林焰不由得心头大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没有受制于本座?” 那肉身邪祟见状,顿时明白,适才这年轻的后辈,竟是故作姿态,欺骗自己放下戒心! 祂倏忽停顿,不再前行。 沉寂了片刻过后,才叹了一声。 “你还真不是只懂得拔刀的莽夫。” “你刚才所言,究竟何意?” “……” 这肉身邪祟,未有应答,只是缓缓说道:“本座此来,原是要杀陆老鬼,却未曾想到,你的本领竟然高到了这等地步!” “你在临江坊的高楼上,接连挂起了头颅,本座便已知晓,你的修为至少在炼气境巅峰,而且后力雄浑!” “栖凤府第一天骄的名头,对别人是赞誉,对你反而是侮辱了。” “本座已经没有把握,在闯入临江坊,将你和陆老鬼,一并吞吃。” “只能退而求其次,引你出城,在此杀你!” 祂看着林焰,眼眸之中,有了嘲弄之色:“你中计了,说到底,还是太年轻。” 林焰闻言,也放弃了继续追问的念头,转而说道:“怎知晚辈来此,不是专门对付你的?” “你显然是冲着沼灵老人来的,应该有应对祂的方法,但本座与沼灵老人,不是同一类,你那些神庙制邪的手段,只怕用不上!” 这肉身邪祟,眼眸闪烁,继续说道:“再者说了,要灭陆老鬼,自然不止是有本座这个手段!” “……” 林焰眼神微凝,却未有应答。 “你似乎并不意外。” 肉身邪祟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监天司指挥使,已经埋伏在临江坊内了!如果刚才本座闯入临江坊,就是你们的联手围攻!” 林焰听到这里,终于动容,脸色凝重,低沉道:“既然你猜到了,指挥使大人会在临江坊,就应该知道,你们无法再阻拦陆公的炼神大势了!” “古往今来,庙祝之道,炼神功成的,只有一例!” 肉身邪祟狞笑道:“陆老鬼被贬高柳城,妄图突破,终是九死一生!” “倒是你,比他年轻,比他更有希望,且是正统武道修行,一旦炼气化神,威胁远在他之上!” “杀你,比杀他,划算得多!” “如果那位监天司的指挥使来了,我劫烬的人,必灭陆老鬼!” “如果监天司指挥使,选择替陆老鬼,争那九死一生的渺茫希望,那么今夜,就是你死!” “可陆老鬼,人脉比你广,用处比你大,所以今夜,死的一定是你。” “除非你愿意,投入本座麾下!” 触须蠕动,声音尖利刺耳。 攻心之策! 蛊惑之眼! 两相叠加之下,足以影响到任何一个炼气境的武夫! 尤其是这个武夫,如此年轻,阅历不足,心高气傲,破绽更多,所以更容易沦陷其中,难以自拔! 然后便见林焰的神色,黯淡了三分。 轰隆!!!竟是在二者对话当中,那触须之上,不断垂落的黏液,渗入了土地当中。 方圆三十丈,都已被黏液浸透! 只见土地被顷刻间腐化,变成了一片沼泽之地。 林焰站在其中,竟然沉陷了下去。 “两条路,要么成为我劫烬的一员,要么死在这里。” 那肉身邪祟,挥舞着触须,增添出更多的黏液,让这位年轻一代的最强者,深陷泥潭。 祂触须挥舞,肉身之上,睁开了大量的眼眸,并张狂大笑:“不过如此,莽夫而已!” “也许有第三条路呢?” 就在此刻,便听得前方的诡夜当中,有声音传来。 啪地一声! 就见泥沼当中的无常,被黏液浸湿,忽然被泥潭沼泽挤扁。 “你……” 这肉身邪祟,不由得怔住。 而不远处,那一头刚才被林焰斩杀的“小妖尸体”,忽然动了起来。 金光璀璨,化作人身! “怎么可能?” 就算曾经是黎城的大城守,这肉身邪祟也不由得露出个惊愕之色。 祂自认为,当今人族最高层的种种本事,自己就算没有掌握,也都有所了解。 却未有想到,这年轻一代的后辈,竟然拥有这等玄奇的本领。 “为了腐蚀晚辈,用了不少真气吧?” 林焰神色平静,这样说道:“你的本体,比刚才弱了!” 今夜一战,林焰煞气获益不少,造身之术以及变化之术,都已经圆满。 并且这造身之术,脱胎于剪纸为马以及机关傀儡术,凭着一缕真气,就能受林焰操控。 对方为了腐蚀这一具假身,动用了至少三千道真气,如今全然白费! “你算错了一点!” 林焰深吸口气,道:“对付沼灵老人,不是神庙的手段……是我自己的本领!” 他骤然跃起,一刀斩落下去! 血光如雷,刹那爆发! 血煞惊雷刀! 神通!镇魔! 浑身真气,尽数爆发,六千四百八十道真气,尽数倾泻而去! 连同掌心之中,小白猿的所有气血之力,尽数汇聚! 这一刀,如血色的月牙,撕裂了夜空! —— 临江坊内。 吕堂和韩征,轮流运使凶兵长戟,斩杀了一名劫烬的人物。 而断了一臂的指挥使,伸手掐着一个没有武艺在身的普通百姓。 顺手一捏,便扭断了对方的脖颈。 而对方脚下的一块黑色玉印,已被指挥使踩碎。 “天快亮了!” 指挥使收了手,看向城外,眼神之中,不免担忧。 根据照夜人的情报,劫烬方面,最强大的来敌,是一尊修成大罗仙体的人物。 但刚才观天楼示警,监天司的烽烟,已经让他知道了,今夜来的那尊大罗仙体,乃是高皓! 曾经的黎城大城守,炼气境巅峰,因炼神无望,从而舍弃人身,修成了大罗仙体。 上一次高皓出现,在半年前,已经远超出了炼气境巅峰的范畴。 如今的高皓,只会更加强大。 “这小子,决意让本座来为陆公护法,他真有把握,在城外诡夜当中,斩杀大敌,威慑全城?” “他已是福地之主,如果说是要对付那个借助福地的镇物,具备炼神之威的沼灵老人,应该是有把握的。” “但应对高皓这等人物,本座甚至都未必能逃出生天!” “何况他经过了连番大战,必然疲惫。” 指挥使这样想来,神色之间,满是迟疑。 他正要朝着城外而去。 却在身后,一人扯住了他。 此人正是曾经给林焰赠送宝物,炼制照夜宝刀的那名老者。 “我放心不下。”指挥使低声道。 “那小子不是莽夫,老陆也算到了这一步的。”这无名老者,沉声说道。 “韩征和吕堂,掌握凶兵,可以抵御大敌,我在这里,用处不大了。”指挥使这般说来。 “老陆若能炼神,人族多一支柱,不容差错!”这无名老者沉声说道。 “他比陆公年轻,比陆公潜力更大,心志比之陆公,同样不差。”指挥使沉声说道:“陆公基本无忧了,他不能有事!” “相信老陆,他不会有事!”这无名老者神色复杂,说道:“今夜,是老夫的葬礼,你不能缺席!” “……” 指挥使正要开口,却见外边,有着血色的刀光,上映苍穹,仿佛撕裂了黑夜。 他与无名老者,都在这一刻,为之震骇! —— 观天楼之上。 灵禾姑娘神色凝重,甚是焦急。 “监天司、城守府、还有大庙祝,都没有回应吗?” “那是劫烬的副教主!” “就让他一人去挡?” 还不等身边的人回应。 就见正南的天穹之上,血色的刀光,一闪而逝。 她看着观天神镜的景象,充满了惊愕之色。 —— 与此同时。 诡夜当中。 林焰浑身疲惫,眼神恍惚。 他以刀驻地,喘息不定。 却听得前方传来狞笑之声,此起彼伏,无处不在。 “大罗仙体,远在炼气境之上,若再给本座半年,炼神境都未必不能斗上一斗!” “以本座的力量,又岂是这般轻易就被你诛灭的?” “你若是能够再来一刀,本座也许便被你灭了。” “可惜,你这一身真气都耗空了,在这黑夜当中,不说面对妖邪的侵袭……就算是诡夜的异气,都能渗透你的肉身及魂魄!” “你终究是败了!” 只见大量的残碎血肉,不断蠕动,汇聚在了一起,重新凝成了一座遍布裂纹的肉山。 只是比之于先前,已经缺失了触须。 “再来一刀?” 林焰抬头起来,点头道:“也成!” (本章完) 第236章 劫烬之神!【求订阅!求月票!】 先前那一刀,林焰倾力而为! 他的炼气境巅峰,乃是六千四百八十道真气,乃是人族修行者的最极限! 掌心之中,藏在涅槃神卵里的小白猿,也被林焰抽空了气血,灌注到了这一刀当中! 血煞惊雷刀已经圆满,造诣之深,在栖凤府内几乎无人可比! 再加上镇魔神通,对于肉身邪祟,也有着极大的克制之效! 这一刀的威势,已经不是炼气境的人物,可以施展得出来的了! 可这一刀,仍然没有彻底斩灭高皓的大罗仙体,只是重创! “一刀重创!” 林焰面色冰冷:“再来一刀,足够灭你了!” 他将出城之后,斩杀妖邪的异气,尽数加在修为之上,用以恢复真气! 刹那之间,气机暴涨! “……” 那肉身邪祟,在这一刻,所有的眼眸,都凝滞住了,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然后就见,那本该彻底力竭,甚至提不起刀的后辈,再一次高举刀锋。 无尽的寒意,笼罩在了自己这大罗仙体之上。 “晚辈所学,名为血煞惊雷刀!” 林焰一刀斩落。 惊雷声起! 血光爆发! 这一刀的威势,远不如上一刀,但依然达到了炼气境巅峰应有的力量! 再加上镇魔神通! 所谓大罗仙体,被再一次斩成了碎肉! 可还不等大量碎肉,蠕动着聚合,尝试重新复原,便见林焰金身璀璨,一步往前,探手抓住了一个仿佛圆形的残缺肉球。 撕拉一声! 那残缺的肉球,被他从一滩烂肉当中,狠狠扯出来! 血肉喷溅,筋脉断裂! 细看之下,这是一个类似于人的脑袋! 只是,祂没有头发,没有皮肤,没有眼睛,没有耳朵。 他原本作为人的五官七窍,都似乎在剧烈的腐蚀之下,已经消融了。 在双眼、鼻子、嘴巴、双耳的位置上,有着幽幽的空洞。 “高皓,离开人族城池多年,很久没回去了吧?” 林焰看着这个残缺的首级,缓缓道:“带你去高柳城逛一逛。” “怎么可能?” 高皓的声音,显得低沉:“没有人可以这么快恢复全部真气!你不是人……” 林焰握着这个残躯的脑袋,冷笑道:“伱这么个怪物,还说我不是人?老子若还不是人族,这世间还有真正的人吗?” 嘭地一声! 林焰真气爆发,穿透了这个脑袋! 顷刻间,高皓气机全无! 煞气增加三千六百! 斩杀这尊大罗仙体,所获的煞气,竟然比之于刘家老祖的阴神,还要更多一些! “我倾尽所有真气,又以煞气来恢复了一次真气,两次出刀,消耗甚巨!” 林焰暗道:“这一场买卖,倒是没什么赚头!” 他这样想着,将一千缕煞气,用以恢复真气。 余下二千六百,没有动用,留作积存。 他心中知晓,一旦获得造景之法,留用的煞气,就可以用于造就内景神域! 毕竟自身的六千四百八十道真气种子,并未折损,运功七日,可自行恢复。 他只需要在这诡夜之中,具备自保之力,就足够了! —— 观天楼。 灵禾姑娘怔怔看着这观天神镜。 她算是今夜当中,从头到尾,对无常的战绩,最为了解之人! 从一开始,箭射百妖,到斩杀袁通野、各家老祖、直至此刻,斩杀劫烬副教主! 无常的真气,仿佛无穷无尽,没有一点耗竭的迹象。 尤其是那劫烬副教主,高柳城当中,莫说斩杀对方,就算有能力阻拦对方的,只怕也不超过三个! 然而今日,她分明看见,无常一刀之下,映照夜空。 随后,劫烬副教主的光芒,就黯淡无光了。 无常的光芒,也变得黯淡了三分。 紧接着,本该耗尽真气的无常,光芒再度亮起。 随后劫烬副教主的光芒,便消失在了观天神镜之上,彻底陨落了。 “这还是人吗?” 灵禾姑娘只觉手脚冰冷,心道:“连超出人身界限之上的大罗仙体,都被他斩了?” 她偏过头,呼吸有些急促,说道:“其他各方,还没有回应吗?” “暂无回应。”有主事低声道。 “算了,这一战已经停歇,回不回应,都不重要了。” 灵禾叹了一声。 —— 柳尊神庙当中。 禁地之内。 大庙祝浑身绑缚着锁链。 而在他的面前,赫然是第二庙祝,竟然也被锁链捆住。 “确定让老七,暂时执掌神庙诸事?”第二庙祝出声道。 “他是合适的人选。”大庙祝神色平静,说道:“他杂事过多,心念最重,受到的影响最少,就算柳尊授意,他也不能及时回应!更重要的是,相关的‘解禁’之法,我不曾传过老七!” “陆公真有把握吗?”第二庙祝语气低沉,这般问道。 “涉及旧神,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陆先生只能是尽力而为。” 大庙祝低声道:“此事若成,我还能再支撑五年!五年之后,你继我位,也能再撑十年的光景!” “就看今夜了!” 第二庙祝低声道:“希望陆公,能够顺利炼气化神!” “他的炼神之路,比你我都纯粹得多。” 大庙祝缓缓说道:“这条路,虽然狭窄,但也是最不容易失控的道路了!” “但也是九死一生的道路。” 第二庙祝叹道:“更可惜,这终究是一条绝路!今夜就算他能成势,一步登高,但到了这山巅之上,就再也没有更高的希望了!” 大庙祝语气如常,缓缓说道:“你还看不出来吗?那位陆先生,早已把希望,寄托给了无常!” “据说监天司的韩征,自觉炼气无望,也曾经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个无常的身上。” “但未有想到,也是因为无常,让他得以打破心结,突破炼气境,倒也算幸事。” “高柳城有此人杰,未来有望!” —— 高柳城外百里。 白龙君脸色变幻不定,终究叹了一声,暗道:“功亏一篑,连副教主都栽了!” 此刻,沼灵老人已经离去。 没有了这么一尊具备“炼神之威”的邪祟,已经无法驱赶黑夜当中的大量妖邪。 今夜攻城之势,也都无法再汇聚起来了。 更可惜的是,高柳城内,劫烬最后的力量,在今夜几乎倾巢而出。 此刻都已尽数被灭! 如今,留在高柳城当中,劫烬的人手,比之于全盛时期,百不存一。 且基本都是底层,无法再掀起什么风波了! “看来是早有准备,借机将我劫烬的力量,一扫而空,清了个干干净净。” 白龙君冷笑一声,低声道:“可惜,源头终究灭不了!火种不熄,星星之火,必有燎原之势!” 他声音落下,看向前方,脸色又凝重了下来:“与副教主交手的人,真是无常么?他怎么可能如此强大?比李神宗,都更为可怕……” 他沉寂了半晌,忽然屈膝跪下,仰面朝天,沉声道:“神尊在上,只盼火种落在他无常的身上,方是我劫烬之福!” 他往前躬身,脑袋触及地面。 叩了三个响头,才恋恋不舍,起身离去。 “今夜死伤惨重,还得给剑中君准备一具大罗仙体,实在不甘心!” —— 高柳外城,南门之上。 原本负责增援东门、西门、东南、西南等位置的各方强者,在察觉到城外妖邪逐渐退去之后,心中诸般念头,终究忍耐不住。 他们不敢直接闯入临江坊,而是沿着城墙,来到了南门这里。此番来的,有岳家老祖、岳家的家主、神庙护军前卫大统领、城守府麾下右城卫军大统领。 以及藏在暗中,审时度势,最后察觉无常威势浩荡,杀戮无情,从而选择继续藏匿的几位。 例如周家老祖、苏家老祖、第十庙祝、监天司两位镇守使、城守府的中卫大将军等等人物。 此刻,都汇聚于此。 这让原本外南城防的将士们,不由得惊慌失措,颇是不安。 就连顾副统领,也都不敢说话。 那位新任的大统领,更是脸色惊疑不定。 今夜之事,竟然引来这么多大人物? 尤其是内城各家老祖,那都是百岁以上的老人。 不单是在这一辈,哪怕是在自己的父辈,乃至于祖父那一辈,各家老祖都是传说中的人物。 是强大得无法想象的存在! 在高柳城的百姓眼中,如同仙神一般的人物。 但是这位新任大统领,摆平了前方城防事后,才发现,已经有两位“老祖”,脑袋被挂在了临江坊。 想起适才,对无常的不敬,心中不由得升起万般恐惧,战战兢兢。 在这些大人物的交谈当中,他也已经明白,前来的各方大人物,都是为了无常而来。 “陆公的炼神之势,尚未有功成的迹象。” 第十庙祝往后看了一眼,说道:“指挥使大人已出面了,谁再入临江坊,等同于彻底向监天司开战!” 场中气氛沉寂。 众人倒是不怎么畏惧那位已经断臂,走入穷途末路,将要殒命的监天司指挥使。 他们所忌惮的,终究是那个出城而去的无常! 在场众人,都不是愚鲁之辈,也知道无常此去,是为何故! 要斩杀城外妖邪,以那尊最强大的妖邪,来震慑自己等人! “先前我等确实是将他当做后辈奇才看待,却没有料到,他本领远在我等之上。”岳家老祖叹息说道。 “罢了,事不可为,不必强求。”苏家老祖回望了一眼临江坊,看着两位老头的首级,不由得闷声道:“免得他回来,找咱们的麻烦。” “若是回不来呢?” 就在这时,又听得岳家的家主,低声开口,这般说来。 无人应答! 气氛沉寂。 若无常死在城外,这炼神之势,也许未必不能去感悟一番! “他还有余力吗?” 忽然之间,神庙护军的前卫大统领,出声问道。 众人仿若未闻,没有任何人回应。 今夜的无常,表现已经超出了一尊炼气境,所应有的范畴。 单是被无常斩杀的炼气境,都要超过一掌之数! 其中那两位老祖,更是在炼气境达到巅峰,已经修持百余年的道行! 按道理说,无常真气早该消耗殆尽了! 但每一次,无论是谁,有了这样的想法,从而强闯临江坊,随后,那高楼之上,就会多挂起一个脑袋! 袁通野当时觉得无常连射百箭,又斩杀凶邪,真气必然是耗尽了,然后他的脑袋,被挂了上去。 白家老祖觉得无常在斩杀袁通野之后,势必真气耗尽了,然后白家老祖的脑袋被挂了上去。 孙家老祖觉得,无常继袁通野之后,又斩杀了白家老祖,怎么着也该彻底耗尽了真气,然后他老人家的脑袋,就跟白家老祖挂在了一起。 紧接着是劫烬十二相之一的丑牛,觉得继袁通野,白家老祖、以及孙家老祖之后,再真气雄浑的人,也该彻底力竭,然后他进了临江坊,最后脑袋连同面具,被一起挂上去了。 时至此刻,哪怕在场诸位,心中都觉得,连番大战,时至此刻,理当真气耗尽,可也没人再敢以身犯险了! 就算他们无法相信世间有真气无穷之人,就算他们认为,无常的真气,必有消耗殆尽之时,但也害怕自己会是无常真气耗尽之前,斩杀的最后一个人! 这一夜的前车之鉴,实在太多! “根据观天楼的示警,城外最大的威胁,是劫烬新任副教主,高皓!” 第十庙祝缓缓说道:“对于此人,想必诸位都不陌生!” 众人面色肃然,心中思绪纷呈。 所以,刚才那一刀,血色雷霆,宛如月牙,裂碎苍穹,就是冲着高皓去的! 凭着那一刀,是否能斩掉高皓的大罗仙体? 更重要的是,就算斩掉了高皓,无常还能活着回来吗? 黑暗之中,妖邪无尽,就算没有过于强大的凶邪和大妖,但蚁多咬死象……虚弱到了极致的炼气境人族,对于无尽妖邪而言,也是莫大的机缘! “就算没有妖物与邪祟的威胁,一旦陷入虚弱……城外的无尽诡夜,异气无处不在,仍会渗透肉身与魂魄。” 第十庙祝神色凝重,说道:“更容易失控!” 声音落下,却见前方,有一道人影,缓缓浮现出来。 在场众人,都是城中高层人物,修为都非寻常,遥遥望去,在夜色当中,已是看清了来人。 无常! 他归来了! 而在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个残缺的脑袋,鲜血不断滴落! 他缓缓站在了城门下,平静说道:“天还未亮,按照规矩,本座不该回城。” “这个首级,是劫烬副教主,前任黎城大城守,高皓的残留。” “待会儿挂在城墙上,正好威慑八方妖邪。” “既然晚辈不能入城,劳烦诸位前辈,代我照看临江坊。” 他微微抬头,看着来自于城中各方的高层人物,缓缓说道:“不过,这回晚辈的真气,差不多是真要耗竭了,哪位打算试试吗?” 城墙之上,众人俯视下来,本该有居高临下的意味。 但不知怎的,站在城下,抬头仰望的年轻人,却让他们觉得,仿佛已高不可攀。 “五爷说笑了。” 就在这时,监天司的一位镇守使,笑着说道:“城防守军辨别妖邪异气的能力,以及所能借用的器物和法门,都较为有限,所以定下了天亮之前,不得开城的规矩!如今第十庙祝,就在此刻,岂能让五爷被拒之于城外?” “此言正是!” 第十庙祝探出头来,伸手一抛,便是一道灵符。 林焰伸手接过,神色淡然。 “灵符未有变故,确是五爷真身!”第十庙祝偏头说道。 “开城!” 说话的,是城守府麾下,中卫大将军。 他的兵权,理论上仅次于大城尉之下,有着能够下令开城的权力! 随后城墙打开,林焰提着高皓的残缺首级,走入了城中。 进入了城中,回到了临江坊。 他甚至没有登上城墙,去跟来自于各方的大人物会面。 径直前往陆公小院。 然而在此时此刻,却也没有任何一人,胆敢说他狂妄自大! 因为他有狂妄的资本! 与此同时,陆公小院之外。 吕堂握着这一杆凶兵。 他口中含着一道灵符,用以抵御凶威。 但下一刻,凶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断颤动,似乎想要脱离吕堂的手中。 “糟了!无常回城了!” 吕堂见状,面色微变,看向韩征,喝道:“他回来得太早!” “那指挥使先前不是说,城外来的是劫烬副教主吗?” “他说面对劫烬的副教主,无常能逃出生天就算本事!” “怎么回来这样快?” “快报指挥使!” 吕堂的声音尚未落下,便听得临江坊另外一端,传来指挥使的声音。 “不行!来不及了,带无常离开高柳城!快!” “他娘的,这劫烬副教主,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连拖住无常片刻,都做不到吗?” “他这时候回来,劫烬火种会落在他的身上!” 轰隆!!! 与此同时! 临江坊,最外围的街道上! 一截粗壮如水桶般的根须,骤然击穿房屋,朝着林焰而来! 仿佛一条灰黄色的蛟龙,神威浩荡,气机凶厉! “什么?” 林焰瞳孔紧缩,心中升起骇然之意! 状态不错,算下来也是一天更新一万五了,俺觉得今天可算是有脸求月票了 (本章完) 第237章 直面柳尊神威!【求月票!】 轰隆!!! 土地破裂,房屋倾塌。 只见这一截根须,通体灰黄之色,宛如蛟龙,骤然轰落! 金身!神通! 仓促之下,林焰来不及迎击,只得立时施展神通! 便见那根须轰然而至! 神威浩荡! 立时将林焰扫了出去! 哪怕如今的林焰,金身神通已然大成,却也在这一击之下,觉得浑身上下,仿佛骨断筋折,脏腑颠倒。 他摔在了地上,便见那宛如蛟龙一般的根须,末梢忽然裂开,延伸出密密麻麻的丝线。 那万千丝线,都尽数朝着林焰缠绕而来! “糟了!” 指挥使持刀,从远处赶来,大声喝道:“快逃!” 但他心中也明白,时至此刻,定是逃不掉了! 柳尊出手,足以轻易灭杀林焰! 但是刚才一击,只将林焰重创,显然就是要他失去反抗之力。 这根须之上,衍生出来的万千丝线,才是真正的手段! 只见在刹那之间,那万千丝线,将林焰缠绕当中,仿佛化作了一个蚕茧! “完了!” 指挥使如遭雷击,浑身僵滞。 —— 与此同时,城头之上,来自于高柳城上层的各方势力强者,无不为之惊骇。 他们都是这高柳城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物。 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人物,也已经达到了炼气境巅峰。 然而只是看着前方的景象,神威浩荡之下,心中已然充满了恐惧。 “柳尊的根须!” “是柳尊出手了!” “柳尊沉眠多年,为何此刻对无常巡察使出手?” “不对,柳尊旧伤尚未痊愈,如若不是遭遇威胁,绝不可能出手!” “若是具备炼神之威的沼灵老人,强闯高柳城,引得柳尊出手,倒也说得过去,为何是对无常出手?” “莫非回城的,不是无常?” “不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第十庙祝的身上。 这位是柳尊神庙的十二庙祝之一,乃是距离柳尊最近的人物。 然而此刻,第十庙祝的脸上,也充满了迷茫之色。 刚才他已然验过,无常并非妖邪所化。 那么柳尊为何忽然对他出手? 且如今的柳尊,算是初步苏醒了过来,这一道根须打下来,足以让无常灰飞烟灭! 为何只是重创? 这根须末梢的万千丝线,将无常裹成一个蚕茧,也是他这位第十庙祝,完全不曾见过的手段! “怎么会这样?” —— 观天楼之上。 灵禾姑娘怔怔看着观天神镜之上的变化。 整个观天神镜,都在这一刻,变得模糊,灰蒙蒙一片,再也看不清内中显化出来的光芒。 “被柳尊神威影响了?” 灵禾姑娘看向了侧方,怔怔半晌。 观天楼本就是依附着柳尊,建立起来的。 柳尊本体就在这里,然而根须铺满大地。 高柳城就是在根须守护范围之内,建立起来的。 如今在临江坊那边,一条根须,破土而出,竟是朝着无常攻打而去。 她怔了一下,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我神庙高层里,有劫烬的人?” 在柳尊神庙当中,有着众多烧香人,但唯独十二庙祝,才有资格,沟通柳尊神意。 可十二庙祝当中,能够请动柳尊出手的,不超过一掌之数! 必定是其中一位庙祝,影响了柳尊的判断,对无常出手! 杀死无常这位栖凤府人族第一天骄,当代至强的人物! 必然是劫烬的手笔! “终于出手了吗?” 然而此刻,却听得一个声音传来,显得有些疲惫。 “师尊?” 灵禾姑娘转身看去,露出惊愕之色。 来人正是她的授业恩师,神庙第十二位庙祝。 此刻,这位十二庙祝,显得极为疲惫。 他摆了摆手,示意所有的主事下楼。 众人迟疑了下,才匆忙下楼,不敢停留。 “柳尊出事了……” 灵禾姑娘连忙上前,神色凝重。 十二庙祝摆了摆手,喘息道:“在我神庙当中,有资格沟通柳尊神意,并且有能力,动用柳尊根须的,其实只有四位庙祝!” “但在今夜,大庙祝与第二庙祝,都已经被锁链封禁,并困在神庙之后了。” “另外两位,则由大城守与大城尉,亲自看押!” “今夜柳尊出手,不是庙祝所为。” 停顿了下,才听十二庙祝低沉着道:“是旧神的意志!” 灵禾姑娘只觉浑身冰寒,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柳尊要杀无常?” “为什么会这样?” “无常巡察使,斩杀妖邪无数,诛灭劫烬众多!” “他不可能是妖邪所化,更不可能是劫烬众人!” “难道是今夜他杀了太多城中的人族强者,才被柳尊视为外敌?” “可是……可是……”灵禾姑娘声音愈发低了,眼神之中,变化不定。 十二庙祝脸色灰暗,缓缓说道:“如果事情顺利,五年后你会继任十二庙祝之一!如果事情不顺,你明天就会是新任庙祝!” 他看着灵禾,脸上有些怜悯疼惜之色,低声道:“柳神,不是你想象之中的柳尊!庙祝,也不是位高权重的象征!这也是一条绝路……” —— “糟了!” 与此同时,神庙的禁地当中。 大庙祝睁开眼睛,脸色变幻,低沉道:“怎么会应在无常的身上?” “伱们选定的人,不就是他?”第二庙祝也怔了一下。 “按照原定的筹划,无常此刻应该是身在城外!”大庙祝脸色变幻,说道:“今夜柳神定然对临江坊出手,但要杀死的人,不是无常!” “所以今夜的筹划,失败了?”第二庙祝扯了扯锁链,露出了自嘲的神色。 “不算失败。” 大庙祝眉眼低垂,缓缓说道:“只是今夜要死的人,改成了无常!” “一个惊才绝艳的人族,不逊色于李神宗的人物。” “我们所付出的代价,比预计的更高。” “但今夜不会失败!” —— 临江坊当中。 城头之上。 各方强者,呼吸凝滞。 感应着柳尊的神威,谁也兴不起抵抗的念头。 只是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疑惑。 柳尊的根须,没有轰杀无常! 而是延伸出万千丝线,将无常裹成一个蚕茧! 此举又是何意? 但就连第十庙祝,都满面的迷茫,显然不知晓其中真意。 “也许……是柳尊赐予的机缘?” 监天司的那位镇守使,眼神当中,浮现出陶醉之色,低语着念了一声。 然而就在此刻,却见监天司指挥使,手中持刀,口中念咒。 怀中一道灵符,骤然飘起,无火自燃,落在刀锋之上。 “斩!” 指挥使的一刀,斩在了柳尊的根须之上! 轰然一声! 根须动荡了一瞬! 紧接着,又见根须末梢,延伸出来的万千丝线,都在颤动。 万千丝线的末梢,正是裹住了林焰的蚕茧。 蚕茧内中,轰然爆发金光! 随后从四面八方,击穿蚕茧,金光迸发出来! 只见万千丝线,在顷刻之间,被彻底崩断! 而林焰从蚕茧之中,跌落了下来。 他依然维持着金身神通。 但此刻,浑身上下,金色皮肤之上,密密麻麻,满是白点。 这出自于柳尊根须的万千丝线,想要击穿他的皮肤,深入他的体内。 但金身神通已经大成,勉强维持,肉身未有被根须刺穿。 “……” 林焰左手,正紧紧握着一块黄金。 正是红衣女子给他留下的,原本已经化作了一张金色的书页,呈现出冥府的场景。 但是在刚才,这黄金书页忽然凝成一块,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否则,纵然林焰仍在全盛之时,也无法打碎这块蚕茧! “你……” 指挥使脸色变幻,看向林焰的眼神当中,多了三分戒备。 随后就听得临江坊当中,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没事!快过来!” 听得这个声音,指挥使才露出了惊喜之色。 而林焰也听出了这个声音。 正是赠予宝物,替自己炼出照夜宝刀的那位无名老者。 然而在这个声音传出之后,城头之上,各方人物,也都面面相觑。 只见第十庙祝,脸色变得复杂,眼神当中,满是不可置信。 岳家老祖更是脸色一惊,与其他老祖对视了一眼。 此人是神庙建立以来,最凶恶的叛徒! 六十年前的神庙真传! 前任大庙祝的首徒! 于六十年前,刺杀前任大庙祝,最后被栖凤府城最高指挥使,亲自斩杀! 这是神庙最大的丑事! “他没有死?” —— 就在各方都感到震惊的这一刻。 便听得指挥使大人怒声道:“无常,还不过来?” 轰隆隆!!! 柳尊根须,愈发凶狂,朝着林焰而来! 沿街两侧,房屋崩塌,内中接连传来惨叫之声! “……” 林焰握住照夜宝刀,忽然转身便走。 他没有前往临江坊,而是朝着正南城门而去,准备出城! “无常想祸水东引?” “快逃!” 城头之上,各方人物,无不大惊! 只见无常朝着这里赶来! 又见他身后,柳尊根须宛如一条蛟龙,滚滚而至。 所过之处,街道崩塌,房屋倾倒,地面破碎! 见着这般场面,谁也不敢再停留于城墙之上,朝着两侧,疯狂逃命。 若是被柳尊误伤,哪里还有命在? 月初了,先求个月票,继续码字! (本章完) 第238章 我这一刀,斩心中神!【求月票!求订阅!】 临江坊南侧外围。 只见柳尊根须,破土而出,掀翻土地,倾倒房屋,朝着林焰追击而去。 而林焰朝着城门处,疯狂逃去。 根须如龙,紧随其后。 “疯了!” 曾经作为神庙首徒的老者,怒而跳脚,骂道:“他想干什么?” “他不想祸及整个临江坊!” 指挥使终究是了解林焰的性情,不由得松了口气,道:“由此也可见,他确实没有被种下劫烬的火种!” “现在怎么办?”老者出声道。 “柳神盯住他了,就照他的意思办。” 指挥使当即收刀入鞘,伸手抓住老者的手臂,沉声道:“房里这祭坛用不上了……” “只要能成事,死在哪里,也都无妨。” 老者忽然笑了声,说道:“走!” 指挥使提着老者,朝着正南城门赶去。 与此同时,陆公小院。 韩征和吕堂,面面相觑。 “要不然,这杆凶兵给你,去帮无常?”吕堂忽然出声道。 “陆公这里,也不容有失。”韩征摇了摇头,说道:“暗中藏匿的劫烬,以及妄图借助陆公炼神大势的那些老家伙,都不好对付,不能给他们机会!没有凶兵,你和我,都护不住陆公!” “他怎么就回来了呢?” 吕堂脸色复杂,低声道:“本以为他出城,足以自保,谁想对方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无常这么快就回来了!” “今夜真正的图谋,到底是什么?” 韩征忽然开口,看着吕堂,说道:“为什么最后一步,涉及到了柳尊?” 吕堂沉默了下,才道:“具体谋划,我也不知道,但是,当初陆公被革去庙祝之职,选择回到高柳城,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柳尊来的!” “就是为了今日?” 韩征呼吸微滞,心中沉了下去。 然而正南城门,已经被轰然打塌了一片。 好在先前各方强者退走,引得城防守军,也都提早避开,暂无伤亡。 此刻林焰到了城外。 柳尊根须,依然如同蛟龙,紧随其后,大地拱起,破碎不堪! “果然!” 林焰心中,并没有感到震惊,对此早有所料。 在数百年前,柳尊的根须,只局限于本体周围。 后来人族沿着柳尊的本体,建造了城池。 直到六十年前,柳尊恢复了一部分旧伤,根须延展出来。 于是人族扩建了外城! 但是如今,柳尊的根须,已经再一次在地下延伸于外。 不再只是局限于外城,而是可以达到城外数十里。 所以,人族高层,才决定扩建新城。 此刻城外大地上,土地拱起,岩石破碎,一片山崩地裂的惨状。 “逃不掉了!” 林焰看着城外三五里地处,被拱起的山石泥土,宛如一座又一座连绵的山丘,阻断了原本平坦的前路。 而自己脚下的土地,也忽然塌陷了下去。 大地起伏,将他腰身以下,尽数夹在了地缝当中。 轰! 林焰再一次施展金身神通。 紧接着,他将所有的煞气,都尽数添加在了修为之上。 随后,他握紧了照夜宝刀,深吸口气。 身后那一条根须,粗如水桶,神威如龙,已然临近! 但这一次,根须却没有立即攻向林焰。 而是光芒闪烁之间,那根须末梢,微微展开,颇为缓慢。 然后才见到内中,有万千丝线,逐渐延伸出来。 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朝着林焰再次汇聚而来。 祂似乎还是想要重新将林焰裹成一个蚕茧。 “不对劲……” 先前林焰凭着金身神通,勉强维持。 又得到红衣女子的黄金之助,从而得以破开蚕茧。 但此刻林焰心中恍惚间,有着一种直觉! 柳神看似故技重施,但朝着自己而来的速度,却变得缓慢了。 仔细看来,那万千丝线,似乎有了一种“特殊”的排列规律! 柳神再次出手,绝不会跟先前一样! 金身神通恐怕挡不住! “如果我的金身也挡不住,万千丝线入体,那么从此之后……” 林焰心中暗道:“我大约是有资格,继承下一任劫烬教主之位了!” 他对于劫烬的来源,一直都抱有极大的怀疑。 但从未想过,源头竟然会在柳尊的身上。 准确来说,作为高柳城出身之人,他根本不敢去想,源头会是在柳尊的身上。 直到今夜所见,他才终于放弃了最后的一点侥幸。 劫烬的火种! 祸乱的源头! 源自于柳尊! 林焰握紧了手中的刀,眼神逐渐变得坚毅,沉声道:“那就来吧!” —— 高柳城西南方向。 监天司的那位镇守使,翻过了城墙,朝着城外而去。 他正是先前主动开口,让第十庙祝,为无常验明正身,从而让无常得以入城的那位监天司镇守使。 适才无常往南而逃,柳尊根须紧随其后。 各方强者见状无不畏惧,朝着两侧仓皇而逃。 未有想到,他竟是逃出了高柳城,径直往西来。“朱奇,好不容易坐上镇守使的位置,这么逃出来,可惜了些。”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声音。 “谁?” 这姓朱的镇守使,面色大变,朝着边上看去。 只见一个白色衣袍的男子,从岩石之后,走了出来。 “辰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教主接过了残狱府之事,我自然就回来了。” “事情成了?” “成了。” 辰爷微微点头,说道:“你逃得快了。” 这朱奇低声道:“属下先前借机说话,让第十庙祝验明正身,让无常得以提早回城,才有此刻的局面!但是,回头城中清查,怕是瞒不过指挥使,还有那位陆公……” 辰爷不置可否,只看向正南门的方向,缓缓说道:“如果事成,伱为首功。” 朱奇低声道:“辰爷此来,是要收他回去吗?” 作为劫烬十二相之首的辰龙,神色依然平淡。 “栖凤府人族第一天骄,不,准确来说,他已经是顶尖强者。” “劫烬能有此等奇才,未来大事可成。” “这样的人物,就算身份暴露,无法继续潜藏于城中,也是我劫烬的中流砥柱,将来的希望!” “可不能在今日刚成了劫烬,就被高柳城,当场扼杀了去!” “所以,本座来此,准备救他。” 辰龙背负双手,说道:“等真神的意志,注入他的体内,就可以带他走了。” 朱奇却迟疑着道:“这个无常,年纪不大,但本事极高,诸般手段层出不穷,且真气仿佛没有穷尽……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没有半点被异种真气影响的痕迹!” “杀人无数,依然没有被杀戮之意影响,毫无失控的征兆!” “适才他转身出城,仍然把百姓的人命看得极重,足见他意志坚毅!” “神尊已经失手过一次。” 迟疑了下,朱奇继续说道:“没有长年累月的影响,仅一夜之间,要将此人意志扭转,成为我劫烬的一员,只怕不易。” “神尊至高无上,岂是你能质疑的?” 辰爷偏头过来,眼中竟然浮现出了杀机,冷声说道:“若不是你今夜立功,本座现在就扯碎了你!” 朱奇面色大变,连忙跪倒,浑身颤动,不敢再发一言。 辰爷这才收回目光,平静道:“无常是高柳城出身的人,柳尊便是天地父母!莫说抗衡,今日面对真神的威压,他连出刀的信念都没有!” —— 生于高柳城的人,自记事以来,便知柳尊乃是高柳城唯一的守护之神,至高无上! 从记事起,城中家家户户,逢年过节,祭拜柳尊。 从长大后,更是知晓黑夜之诡异,明白柳尊之功绩。 没有柳尊的存在,就没有高柳城的建立,也就没有城中之人的活路。 高柳城的百姓,许多代人,得以传承下来,得以繁衍生息,都依靠着柳尊的庇护。 而对于柳尊的信仰,也在这许多代的人族当中,一代又一代,传承了下来。 柳尊就是天地,柳尊就是父母,乃是城中百姓心中的信仰! 没有人胆敢对柳尊不敬! 更没有人胆敢对柳尊拔刀! “大逆不道啊……” 林焰叹了一声,握住了手中的刀。 他有着前生的记忆,但今生终究生在高柳城。 实际上,他上一次也曾对柳尊根须拔刀。 但是在他心中,那一刀斩的是甲子太岁肉身。 他那一刀,是助柳尊摆脱甲子太岁肉身的纠缠。 但是此时此刻,他面对的,是真正的柳尊根须。 指挥使大人,是栖凤府人士,他敬奉的是梧桐神母。 可林焰此生,自小敬奉的,便是柳尊! 他深吸口气,看着已经临至身前,不足一丈的万千丝线。 骤然一刀,往前挥了过去! 林焰此刻,身上只有三千六百道真气,也失去了小白猿的助力。 所以这一刀,威势远远不如斩杀劫烬副教主的那一刀。 但林焰仍然坚持挥出了这一记血煞惊雷刀! 刀光血色,雷霆炸响! 却在惊雷当中,夹杂着一道苍老的声音。 “这一刀,当可弑仙屠神!” 是陆公的声音! 林焰心中一震。 便看见刀光,往前而去。 万千丝线,顷刻而断。 刀光落在了柳尊的根须之上! 便见这一截根须,被一刀斩断! “成了吗?” 林焰放下了刀,眼神复杂。 他这一刀,不单是斩了眼前的柳尊根须。 他这一刀,也斩了心中的神! 无尽的疲惫之感,瞬息之间,席卷全身。 一夜拼杀,直到此刻,真气耗尽,源于肉身的疲惫,来自精神的疲乏,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开来。 轰!!! 被斩断的那一截根须,尚未落地,便骤然破碎,化作无穷的细屑。 这数之不尽的细微木屑,竟是无火自燃! 无尽的火种! 朝着林焰而来! 这才是真正的劫烬火种! (本章完) 第239章 六十年谋划,只求一死! 原以为斩断了柳尊的根须,今夜最大的危局,便彻底过去了。 未有想到,柳尊根须断裂之后所化的木屑,无火自燃,化作火光,才是真正的手段! “……” 林焰眼神恍惚,面色黯然。 他挥出这一刀之后,真气耗竭,肉身疲惫,精神疲乏,已无力再战。 眼睁睁看着眼前这数之不尽的火光星点,朝着自己汇聚而来。 然而却在这一刻,耳边听到了叹息之声。 苍老的声音,显得有些熟悉。 “不要怕,拿起你的刀。” “……” 林焰恍惚之间,看着眼前出现了个老者。 他记得这个老者,当初第一次进入内城监天司,就是这个老者,口口声声地辱骂监天司指挥使是个老废物。 后来老者赠了一件宝物,替自己重新炼制佩刀。 当时老者自称已死之人,无名无姓。 “我来赴死了。” 老者面对着林焰,苍老而枯槁的面容上,露出了极为复杂的笑意,有着一种终于得以解脱的神态。 轰隆!!! 数之不尽的火光,尽数汇聚在老者的背上。 他挡在了林焰的身前,没有让任何一点火光,落在林焰的身上。 他枯槁如树皮的脸上,逐渐变得扭曲,眼神变得幽深。 但他仍是轻笑了声,说道:“似我这般腐朽的老怪物,注定是无法再为人族效力了,往后的时代,该交给你们了。” 他眼神有些恍惚,叹息着道:“六十年前,我的师尊,替我遮风挡雨,以命庇护。” “我这一生,错过很多事,也做错很多事。” “唯独守护高柳城这件事,我不敢做错任何一点。” “苟延残喘六十余年,等的就是今日。” “身为人族,我尽力了。” 他声音落下,微微闭目。 而在他的身后,浮现出一道身影。 那是高柳城监天司的指挥使大人。 “老兄,今日先走一步,用不着多久,我便来陪你。” 此刻指挥使大人,独臂高举,手持长刀,悍然斩落下来。 林焰张了张口,似要说些什么。 便见指挥使的刀,斩在了这老者后脖颈处。 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僵滞了下来。 轰地一声! 却见老者浑身气机爆发! 他脸色变得狰狞,面前的林焰被气机掀翻,抛出数十丈远。 而身后的指挥使,这一刀竟然只是斩入皮肉半寸,就无法再落分毫。 “糟了!柳神的‘劫烬火种’,比预料中更为浓郁!” 指挥使心中一沉,下意识就要取出灵符。 但他脸色,顿时苍白了下来。 因为陆长生亲制的那一道梧桐神符,已经被他用掉了。 先前为了救出林焰,他已经燃了灵符,砍在柳尊根须之上,从而让万千丝线为之震荡,帮助茧中的林焰脱身。 此刻,灵符用尽,以他的力量,竟然斩不下这位老友的肉身了。 “不过如此!” 便见老者面露冷色,伸手一挥。 指挥使宛如一道流光,被拍飞了出去,砸在外南城墙之上,塌陷了一大块。 纵然是以他的修为及体魄,都在这一刻,骨断筋折,血肉糜烂。 他张口吐出血来,强撑着要站起来。 就见那老者,转身过来。 一步踏出,已至城墙下。 这一掌按落,便要将指挥使的脑袋,打入胸膛之内! 眼看指挥使,无力抗衡,在这一刻,便要彻底身死。 却见老者浑身僵滞,面容之上,有着极为扭曲的神情。 时而疯狂、时而痛苦、时而悲伤,旋即都化作了一声怒吼。 “杀了我!” “……” 指挥使挣扎起身,却颓然坐下,口鼻溢血。 他不由得朝着临江坊的方向看过去。 如果此时此刻,还有人能够斩杀这位承载了柳神法力的老兄弟。 那就只有陆公了! 但陆公只有一击之力,先前已经施展到了林焰的刀光之上! 今夜谋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终于将劫烬的火种,尽数拘禁在这位老友的身上! 只要斩了这位老友,便能完成这多年以来的谋划! 难道临至此刻,终究是要功败垂成? 就因为自己没能克制得住,提早用掉了陆长生那一道神符? “换刀……那把刀……” 老者浑身僵滞,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在挣扎之中,缓缓跪倒在地,低沉着道:“照夜……” 指挥使大人闻言,怔了一下。 便见不远处的林焰,拖着疲惫的身体,拾起一把刀,踉跄着走来。 “快!” 老者发出沙哑的声音,然后艰难地伸出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颈。 他强迫着自己的头颅,抵在地上。 从而将后脖颈,完全露了出来。 林焰不断地喘息着,忍受着肉身与精神的疲惫,无尽的困倦,宛如黑暗的潮水,不断汹涌。 他的眼皮,仿佛有了千斤重,几乎睁不开。 他每一次喘息,都粗重得似乎要用尽所有的力气。 每一步都似乎极为遥远。 终于,林焰来到了老者的身后。 他极为费力地举起了刀,显得极为沉重。 体内没有真气。 肉身依旧疲惫。 “前辈走好!” 林焰整个身子,都压了下去。 这一刀,与其说是他自己挥落下来的。 不如说是这把刀本身的重量。 锋刃锐利,落了下去。 落在老者的脖颈之处。 仿佛落在了一块豆腐上面。 轻而易举,切了过去。 刀斩过了脖颈,然后径直斩在了地面上。 气氛变得极为凝滞。 “……” 指挥使大人看着眼前这一幕。 林焰握着刀,人已倒在了地上。 而这位老友,依然跪在那里。 头颅动了动,似乎想要抬起头来,跟自己道别。 却在这一刻,头颅从脖颈处,掉落下来,滚了两圈,来到了自己的脚边。 无头的尸身,倒落下来。 脖颈断处,鲜血喷涌。 大事已成! 但指挥使的眼神之中,却没有半点的喜色。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口鼻中鲜血再度涌出,竟只能发出低声的呜咽。 —— 西南方向。 辰龙的眼神,变得颇为复杂。 他没有料到,出身于高柳城的无常,竟然真的敢对柳尊挥刀。 “这一次,在残狱府的古老净地当中,得到了几卷关于古老时代的记载。” “那个时代,人族的领袖,至高无上,称为帝皇。” “帝皇为君,君即为父。” “上面记载了一些典故,为君父者,只一道旨意,就能让臣子,甘愿自绝性命。” “当初我获悉柳尊的心意,便决心要为神尊效力,万死不辞。” “本以为无常,也应该是如此。” “未想他竟然敢对神尊挥刀!” 辰爷面色冰冷,缓缓说道:“此人,是无君无父之徒!” “这种人,没有敬畏之心,他迟早要凌驾于整个人族之上,从而权势熏心,将来必定迷失本性,注定是失控的下场!” “他目前是我们的对手,但不会是长久的对手!” “他这样的人,在人族当中的时日,也不会过于长久!” 随后,便见辰爷挥了挥手,叹息说道:“罢了,该走了。” “这……” 朱奇低声道:“就这么走了?现在上去,也许能杀了他们!” 辰爷平静说道:“神尊的力量已经被斩掉了……此刻柳尊神庙,重新掌握了神尊的本体,若是再近前去,极有可能,会被庙祝请动的神尊根须,打成齑粉!” 朱奇闻言,心中震动,不敢多言。 他看向前方,有些遗憾,低声道:“如果刚才,咱们前去营救?” 无常挥刀之后,本以为火种会尽数落在无常的身上。 未想被那老家伙,给截住了。 老家伙非但给无常遮挡住,更是以自身拘禁劫烬火种,愿以一死,来灭此火种。 “其实,就算得不到无常,能够将那老家伙带走,也算不错了。” 朱奇低声道:“他身上,毕竟有最强烈的火种!” 辰龙微微摇头,说道:“他只是一个藏了六十年的‘器皿’,用来容纳火种的!这个人,无法成为我劫烬的一员!若是救下他,将来他对我劫烬,就是灭顶之灾!” —— 观天楼之上。 观天神镜的景象,恢复如初。 象征着无常和指挥使的光芒,极为黯淡。 就连陆公的光芒,也在闪烁不定,逐渐昏暗。 “柳神的意志,被斩掉了。” 十二庙祝长出一口气,看向另外一侧,道:“辰龙走了,还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灵禾沉默了半晌,终于出声问道。 “大庙祝应该已经解开枷锁了,今夜的筹谋,为师只是奉命行事,只知晓自己所负责的这一部分。” 十二庙祝摇头说道:“完整的布局,是他与陆公商议,涉及到梧桐神庙大庙祝陆长生,以及监天司指挥使……等他们来了,就能理清这来龙去脉了。” 灵禾姑娘问道:“所以今夜谋划的事情,算是成了吗?” 十二庙祝应道:“成了一半。” 灵禾问道:“另一半呢?” 十二庙祝指着象征着陆公的黯淡光芒,说道:“原本应该成了,但现在……只怕难了!” “嗯?” 就在这时,师徒二人,都不由得朝着观天神镜之上看去。 象征着无常的光点,竟然在闪烁之间,不断壮大。 竟然是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真气。 眨眼之间,就已颇为明亮。 —— 高柳城,南门以外。 一片狼藉,土地起伏,碎石泥土。 连城墙也塌了几处,仿佛废墟。 林焰只觉得,极为疲惫。 肉身与精神,都在黑暗之中,无比困倦。 但他终究没有选择沉睡下去。 斩杀了那无名的老者,他竟然获得了九千五百四十七缕煞气。 这是他觉醒神通以来,所获的最大一笔煞气! 而这一刀,却也是他修炼以来,最是虚弱无力的一刀! 但他心中明白,刚才那一刀,斩的不是那老者! 是劫烬的火种! “加!” 林焰将煞气添加在真气之上,用以恢复。 有了真气在身,肉身的疲惫与精神疲乏,都被压了下去。 他握紧手中刀,缓缓撑起身子。 “……” 几乎被打废的指挥使大人,正尝试着挣扎起身,便发现林焰已经站了起来。 指挥使的眼神当中,满是错愕与惊异。 “没死就好。” 林焰见他还活着,松了口气,却低头看着这一具,已身首分离的尸体。 对方替自己承接了劫烬的火种。 又不断挣扎着,避免发狂。 更是将脑袋低了下去,让林焰的刀,落下得更为顺利。 他为了求死,费尽了所有的气力。 “他不是为了求死,是为了守护高柳城。” 指挥使大人叹息道:“当初他赠伱的陨金,极为珍贵,本以为是看重你,想要替你解决血煞神刀的弊端……现在看来,他是害怕今夜出现意外,多准备了一个能杀死他的手段!” 先前指挥使的刀,没能砍下这老者的脑袋,因为劫烬火种的力量,挡住了刀锋! 但是这照夜宝刀,在炼制之时,乃是经过了老者体内的真火。 刀上有老者的气机! 所以照夜宝刀,对这老者而言,不算异物。 刀锋斩落之时,就如“自身血液”,归流于本身,因此没有惊动劫烬火种的力量。 所以这一刀,哪怕林焰已经力竭,仍然斩落了老者的脑袋。 指挥使有些自嘲之意,说道:“他为了今次赴死,还真是殚精竭虑,用尽了谋划。” “这位前辈是谁?” “柳尊神庙上一任大庙祝的首徒,如果不是当年祸乱,他应该是这一任的大庙祝。” “我记得监天司里,关于柳尊神庙的机密卷宗,里边好像有他,但记载的是神庙叛徒?” “当年的上一任大庙祝,也是这么死的……不一样的是,当时全城祸乱,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指挥使叹息说道:“涉及柳尊,以及劫烬的根源,便也只能对外宣称,他是神庙叛徒,弑杀恩师,妄图篡位……” “所以他老人家,是一个在六十年前,就死了的叛徒?” 林焰面色复杂,低声道:“六十年里,生不如死,所以今日一死,便是解脱。” 指挥使缓缓说道:“这六十年里,他一直都在等着赴死的这一日!” 就在此刻,高柳城内,忽然闯出来一道人影,极为慌乱。 “韩总旗使?” 二人都看了过去。 便听得韩总旗使脸色苍白,说道:“陆公气机外泄,炼神之势已维持不住,怕是要失败了……” (本章完) 第240章 去见陆公最后一面! 先前柳尊根须攻来。 当时林焰体内真气,只有三千六百道,自知这一刀威势不强,根本伤不到柳尊根须。 只是他不想坐以待毙,所以还是挥出了这一刀! 刀斩出去的时候! 他就斩灭了心中的神! 可他心中,并没有奢望那一刀,能够斩掉柳尊的根须。 然而陆公的声音,骤然传来,便让这一刀,威势暴涨! 在柳尊根须被斩断的时候,林焰便认为陆公已经炼神功成,才有此等本领! 却没有想到,却又传来了陆公气机外泄,炼神之势即将崩溃的消息。 他心头震动,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原本陆公炼神之势,节节攀升,眼看颇为顺利,刚才……” 韩总旗使脸色复杂,说道:“忽然便气机外泄了。” 在闭关突破的期间,强行出关,运使“神威”,助林焰那一刀的威势。 指挥使微微闭目,叹息了声,道:“原本以陆公的底蕴,有很大希望,可以完成炼气化神的最后一步!但刚才,助你一刀,斩断柳尊根须,消耗过重,绝了他自己的路……” 他看着南边的方向,说道:“但是,在我等最初谋划当中,陆公闭关期间,会出手一次,但他只有一击之力!” 林焰面色变幻,低声道:“所以,陆公出手,也是早已定下的!” 韩总旗使闻言,更是面色微变,说道:“也就是说,陆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能够晋升炼神境?” “不!” 指挥使大人摇头说道:“陆公不是孤注一掷的人,还有后手。” 林焰沉声道:“后手呢?” 指挥使大人皱眉道:“按照原定的计划,天亮之前,就会赶到。” 此刻,天色灰蒙蒙一片。 东边的尽头,已经浮现出一丝鱼肚白。 晨曦将起,天色将明。 但是本该到来,助陆公成就最后一步的“物事”,至今没有送到。 “老韩,替我收敛这位老友的遗体。” 指挥使深吸口气,拄着刀,强撑着,站起来。 他缓了这片刻光景,已经恢复了不少,但依然显得极为虚弱。 林焰上前搀扶住他。 却见指挥使摇了摇头。 “事情有变,东西没送到,我亲自去接!” 指挥使脸色难看,说道:“这次那件东西,是从府城送来的,走监天司的路子,会在中途交接,转送高柳城……如今迟迟不到,必然是昨夜混乱,途中出了变故!” 林焰神色凝重,说道:“我随你一同前往。” 指挥使摇头道:“负责前去交接的,是我亲自挑选的照夜人。” “照夜人,身在黑暗之中,藏于各方之内,久而久之,性情多疑。” “他们的运送轨迹极为复杂,只有我能辨认出来。” “除了我之外,他们不信任何人。” “若是你跟我去,他们会更添疑虑,平生波折。” “况且,按照原定计划,东西在一刻钟前,就已送到,助陆公完成炼神的最后一步!” “耽搁了这么久,再等那东西护送回来,万一陆公坚持不住……” 停顿了下,指挥使大人继续说道:“到了此刻,陆公想必会有很多话要告诉伱,你去见他老人家最后……” 他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再说。 尽管他觉得,这也许是见陆公的最后一面,可“最后一面”这四个字,终究太不吉利。 “你自己撑得住吗?”林焰叹息道。 “刚才没被打死,一口气在,就死不了。” 指挥使收刀入鞘,说道:“观天楼没有示警,照夜人没有燃烽烟,应该不是遭遇强敌,你去了也没用……” —— 陆公小院之外。 吕堂将凶兵,放在了身侧。 他站在了门口,宛如一尊雕像,半晌沉寂,未有动静。 内中没有任何声音,只是他能察觉得到,陆公的炼神之势,已经逐渐维持不住了。 仔细想来,跟随陆公也有十多年了。 当年未满三十,修至内壮巅峰,意气风发,见不得世间半点不平事,怒而当街杀人。 若非陆公作保,他多半是死在牢狱当中了。 跟随陆公身侧,九年前修成炼精境,时至今日,又入炼气境。 原以为,能在陆公身边,再有个十多年,未有想到,这次陆公闭关,竟然成了最后一面。 吕堂拾起了长戟,看着小院的门口,闷声道:“整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个老头子,当真是算无遗策,结果这最后一步,还是算得差了,把命给丢了……” 他握着长戟,低沉着道:“不过,作为你的护道人,不管这件事情背后涉及到谁,我一定全杀了,给你报仇!” “好!” 就在这时,林焰的声音传来,沉声道:“要杀人时,我陪你同去!” 吕堂偏头看了过去。 却发现除了林焰之外,身边还有一个人。 是林家的二哥,林磊。 也是陆公对外公布的关门弟子。 “来啦?” 吕堂叹了一声。 “是我本事不济,拖累陆公了。” 林焰看着院中,说道:“若不是强行出关,一言助势,陆公便不会底蕴消耗,落得这般境地。” “是你本事太强了。” 吕堂缓缓说道:“劫烬副教主,都没拦下你……可是,如果你再强一些,该有多好!” 他看向院中,声音低沉,说道:“不过,这不能怪你,陆公料到了这点,也做好了要出手的准备。” “所以,他老人家已经准备了后手,可惜出了变故。” “时至此刻,东西还没送来,陆公多半是不行了。” —— 柳尊神庙。 大庙祝等人,已经解去了锁链,走出了禁地。 “事情成了,柳尊腐化的那一条根须,已经斩掉了。”大城守上前来,神色肃然:“付出这么大代价,能维持多久?能再维持六十年?” “维持不住!” 大庙祝摇头说道:“柳尊如今的状态,跟六十年前不同,而且我等的状态,跟六十年前也不同……不过,至少可以再维持五年以上。” 大城守摇头说道:“太少了。” 大庙祝却自嘲地笑了声:“维持五年以上,需要陆先生相助。” 他看向临江坊的方向,低声说道:“但现在看来,陆先生熬不过这一关,怕是撑不住五年了。” 大城守闻言,也陷入了沉默当中。 他已经从观天楼、城防守军、监天司等各方面,获悉了临江坊之事的详细过程。 无常巡察使,杀敌手段太狠! 劫烬副教主竟然不堪一击,没能纠缠住无常! 杀得太快,回城太早,打乱了布局! 而监天司指挥使,决断有误,提早用了灵符! 最后陆公只能出关,协助无常,斩了柳尊根须。 就是这一次出关,消耗了力量,减弱了底蕴,无法打破那最后的关卡。 “陆公已经要晋升炼神境,却为了无常,自绝于此。” 大城守低声道:“尽管无常的天资,令人感到震撼,但用一尊炼神境来换他,说不准是亏了的。” “你计算的,是得失。” 大庙祝叹了一声,说道:“对于陆先生来说,无常已经是他的后辈,不是以得失而论了。” “……” 大城守叹息一声,然后施了一礼:“我先走了。” 大庙祝出声道:“这里的事情,你还没有完全解决,为何急着离开?” “为了高柳城,陆公付出甚多,劳苦功高,如今他老人家到了最后一步,于情于理,都该送他最后一程。” 大城守吐出口气,说道:“我想亲自去祭拜他老人家。” “嗯?” 大庙祝想了想,沉吟着道:“你且稍等,老夫收拾一下,随你同往。” 大城守闻言,摇头说道:“你是柳尊神庙的大庙祝,只能敬奉柳尊本体,即便去了,也祭拜不得,还是留下,收拾残局吧。” —— 天色已经明亮。 东方朝阳初起。 陆公小院之外。 维持着封禁之势的灵符,忽然气机耗尽。 小院的门,被晨风吹开。 林焰、林磊、吕堂三人,陆续走入院中,来到陆公房门之前。 沉默了片刻,才由吕堂推开房门。 只见内中,似有木香之气。 而陆公正盘膝而坐,双手迭于腹部,神态宁静。 原本炼神之势,直冲云霄,步步登高。 然而如今,底蕴不足,已然力竭,逐渐萎靡,节节回落。 陆公的气机,伴随着生机,不断消退! 再有一刻钟,便要消散殆尽了! “……” 吕堂站停脚步,神色黯然。 他看了手中长戟一眼,偏头说道:“林磊,你作为陆公的关门弟子,就由你来给他老人家料理后事。” 他转过身子,便要朝着院外走去,眼中的杀机,已经抑制不住。 “等等!” 林磊忽然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道:“虽说我对于武道修行的路子,并不熟悉,但是关于陆公的修行路,我还是了解的。” “虚室生香,陆公显然已经脱离人身界限了。” “你们刚才说过,陆公闭关途中,还出手了?” “一言助势,已经超出了庙祝的手段。” “没有炼成元神,是不可能拥有这等手段的!” “他老人家已经成就元神了!” 林磊忽然想到什么,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忙是说道:“他缺失的,并不是助他成就元神的助力!” 后面还有,正在写 第241章 给陆公上香! 房中沉寂了一瞬间。 从陆公身上传来的木香,逐渐变得淡了些。 而林焰与吕堂,目光都落在了林磊的身上,满是错愕。 今日让二哥林磊过来,是为了见陆公最后一面。 毕竟陆公对林磊有授业之恩,也有师徒之名。 却未有想到,短短时日,陆公对林磊的教导,竟然已经到了这一步。 而林磊也不负陆公之望,在这条刚接触不久的修行路上,居然有着极深的见解。 “陆公没事?”吕堂怔怔看着林磊。 “当然有事,而且会危及性命。”林磊眉头微皱,露出思索之色:“但应该不是没有办法的。” “你有办法能救回陆公?” 林焰问出这句话来,心中竟然升起了紧张的意味,还有一种难言的恐惧。 他怕二哥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不知不觉间,手掌紧握,竟有些颤动。 “如果是元神未成,在炼神途中,底蕴缺失,没了助力,冲不上去,无法打破桎梏,咱们帮不上忙。” 林磊来回踱步,沉吟着道:“现在元神已成,但是高悬九天之上,与肉身断了联系。” “应该是陆公成就元神的一瞬间,动用了炼神境的手段,一言助势,帮你解了危机。” “这导致初成的元神,变得无比虚弱,无法勾连肉身。” “如果陆公还是壮年之时,肉身气血强盛,或许能引得元神归来,但他终究老迈,气血亏虚。” 林磊这般说来。 吕堂闻言,出声说道:“那若是动用大药,强行催动肉身气血呢?” 林磊想了想,说道:“先试试?” 如果放在过往,陆公身体老迈,必是虚不受补,承受不住猛药的效力。 但是现在,陆公炼神已成,只要元神归体,肉身必然无忧。 下一刻,吕堂伸手入怀,郑重地取出一枚丹药,塞在陆公的口中。 “不行,吞不下去,化不掉药力。”林焰皱眉道。 “用真气化开呢?”吕堂问道。 “不可,真气化开药力,会让陆公肉身之中,有着不属于他自身的真气,血气不够纯粹,元神更是无法归返!”林磊连忙摇头。 “那怎么办?”吕堂愈发焦急。 “改成药浴!”林焰忽然说道。 —— 而在外城当中。 各方强者,虽然远离临江坊。 但却依然能够察觉到那炼神之势,开始回落,无法冲上九天。 “看来是失败了。” “也是,古往今来,庙祝成就炼神的,比我等以武入道的炼气境,要更为艰难。” “这也是一条错误的道路!” “若是如此说来,没能感悟这位陆先生的炼神之势,无法得到炼神的经验,虽然不免还是有些可惜,但毕竟只是一条错误的道路,谈不上太大的损失。” “可惜了,此人深受梧桐神母的器重,本以为是当代之中,最有可能炼神的庙祝。” “……” 在场众人之中,有人感到惋惜,有人感到悲哀。 但也有些人,源于心头的嫉恨之意,不免让自身感到幸灾乐祸。 “等等!陆先生的气机,好像开始回升了?” —— 柳尊神庙当中。 观天楼传来的消息,让大庙祝怔了一下。 “回升之势?” “陆公的炼神之势,原本直冲九霄,而今回落,必是失败了。” 大城守皱眉道:“若是冲霄之时,有此助力,也许能成!” “但是大势回落,如大山崩塌,无可挽回!” “在高柳城当中,哪有手段,可以将他重新推上去?” “应是无常等人,不愿死心,仍要尝试挽回,但必然是不成了。” 随着大城守的话,而大庙祝却露出思索之色:“先等等,且看他们是否能成……” 但声音才落,便听得观天楼,再度来报。 陆公的炼神之势,只维持了片刻,又再度回落。 —— 高柳城外。 但见一行人,骑马而来,却停步于官道之上。 “哦?陆兄好本事,炼神之势崩塌,居然还能再度汇聚,重新尝试登临九霄?” 为首的老者,有些感慨之色。 但下一刻,却见炼神之势,再度往下回落。 他眉头微皱,叹息道:“还是失败了吗?也是,炼神之路,岂是这般简单?” “首座……” 这时,又见一个年轻男子,笑着说道:“那人就是梧桐神庙,当今大庙祝陆长生的授业恩师?” “陆长生,也不过是借了我圣地至宝,具备炼神之威,甚至都谈不上是炼神境的人物。” “此前,他在圣地当中,多次引用其师尊的言谈,来驳斥我圣地制定的律法规章。” “现在看来,这位陆老先生,也是贪功冒进之辈,瞧这炼神之势,必是底蕴不足,从而强行炼神,导致溃败,足见他也不是明智之人!” 这年轻人哈哈一笑,他眉宇间的傲气,毫不掩饰,说道:“看来,无论是这位陆老先生,还是梧桐神庙的陆长生,这师徒二人,都不过是身居高位,而工于心计,徒有虚名于世人而已,论修行……差远了!” “这位陆兄,与我见过几回,才情极高,不是寻常之辈。” 那位被尊称首座的老者,不由得感慨道:“此人若能成就炼神境,也是我人族一大中流砥柱,可惜了。” 那年轻人却摆了摆手,笑道:“也好,他若是以炼神境的姿态,站在高柳城,咱们的事情不好做。” “他如今陨落,高柳城当中,也没有人胆敢拒绝圣地的提议!” 说着,年轻人偏头说道:“氿鸩,听闻你兄长氿临,就是死在高柳城当中,今次本公子,来替伱讨个公道。” —— 与此同时,陆公小院,房间之内。 陆公的肉身,已经被放在了浴桶之中。 丹药化于水中,以此进行药浴。 林磊面色凝重。 他修为未成,看不出端倪。 但刚才从林焰和吕堂二人的脸上,看见了喜色,林磊原以为此事能成。 却在此刻,见二人面色僵滞,随后有了灰暗之色。 “失败了……” 林磊心中沉了下去。 他微微闭目,随后才睁开眼睛:“我看不见所谓的炼神之势!你们刚才看见的,是什么情况?” 林焰沉声说道:“原本的炼神之势,从九霄之上,回落下来。” “刚才的药浴,让陆公的肉身,气血补益,有着再度上升之意。” “但维持不到五个呼吸,就再度回落了。” 听得这番话,林磊眉头紧皱。 吕堂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好不容易有点儿希望,却还是不行? 眼睁睁看着陆公陨落吗? 林磊思索了片刻,才道:“陆公的炼神之势,开始萎靡,回落下来,并不是因为底蕴不足,导致无法冲上九天云霄!” “但其实陆公已经冲破了桎梏,在九天云外,凝练元神。” “现在的问题,是元神的那一端,过于虚弱,从而断了联系。” “就好比断线的风筝!” 说到这里,林磊眼前微亮,说道:“还是方向错了!风筝那里断了线,咱们拼命把线,往天上抛,也没办法将风筝拽回来!” 他看着二人,出声说道:“问题在元神之上!我们增益肉身,没有用处,得让陆公的元神,找到回来的路!” 吕堂沉吟着道:“照你所言,元神悬于九天,如断线风筝,如何能引他回来?” “香火!” 林焰忽然开口,沉声道:“香火之力,有助于神!” 吕堂匆忙跑出院外,喊道:“我去拿燃香!” 林磊则迟疑了下,道:“按道理说,初成元神,受不住香火。” 林焰闻言,思索了下。 “我大概明白这个意思,就像是初入炼气境,修成的第一缕真气,最好是自身的本源真气,而不是外来的异种真气!” “不然就有着极大的失控风险!” “元神乃是自身三魂七魄所凝就,承受外界香火,就好比异种真气,影响了自身的神志。” “但时至此刻,别无他法!” 思索了下,林焰再度说道:“如果进献的香火,跟陆公本身意志相同,香火之中的‘意念’,就不算杂念!依然是极大地维持了陆公本身的纯粹意志……” 林磊思索着道:“那么陆公本身意志,最大的念头,是什么?” 拿着燃香,回到房中的吕堂,正要燃香敬拜,却忽然怔住。 “你跟随陆公这么久,可知道么?”林焰出声问道。 “要是知道,我这三炷香就插下去了。”吕堂僵在那里,脸色变化不定,说道:“陆公做事,向来是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他想的什么?” “再不决定,来不及了。”林磊低声道:“天已经亮了,传说九天云霄之上,罡风如刀,烈日如火……初成的元神,在罡风烈日之下,承受不了太久!” “你是陆公的徒弟。”吕堂看了过来,问道:“你来上香?” “我没有修为在身,也不曾经过炼气境的‘磨砺’,魂魄不如你们强,香火愿力微弱,升不上去。” 林磊连忙摇头,说道:“这是陆公炼神之后的第一柱香,定要纯粹,而且强大!” 于是林磊与吕堂的目光,都落在了林焰的身上。 林焰没有犹豫,当即伸手接过三炷香。 “心要诚!言要明!” 林磊忽然开口,说道:“这对陆公,影响极大!” 林焰微微点头,然后在陆公身前,当即拜倒。 “陆公在上,晚辈林焰,敬香三柱!” “一求诡夜消弭,天下太平!” “二求人族安稳,繁衍生息!” “三求陆公元神归身,庇护人族!” 第242章 元神归身! 柳尊神庙当中。 大城守已经准备动身,前去祭拜陆公,送他最后一程。 却忽然察觉到,九天之上,有气机下沉,归于人间。 “香火?” 大庙祝见状,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才听他叹了一声,说道:“看来我们都错了,未有想到,陆先生竟然已经成了元神。” “看来临江坊当中,还藏了不知名的高人,竟是看出了其中端倪。” “以香火壮元神,请元神归肉身。” “当今世间,从此就再添一尊炼神境了!” 随着大庙祝的声音。 原本准备去拜祭陆公遗体的大城守,已经愣在了原地。 “就只是差了香火?” 大城守眼角抽搐,说道:“就因为这个,险些葬送了人族一尊炼神境!” “有些时候,解决问题并不难。” 大庙祝微微摇头,说道:“但找出问题,极为艰难!” “既然陆公无碍,更须得筹备礼物,恭贺陆公炼神功成了!” 大城守哈哈一笑,道:“我且去准备。” 大庙祝微微点头,说道:“代老夫向陆公问好!高柳城中,多出一尊炼神境,柳尊本体定受影响,老夫须得勾连神意,进行安抚!” —— 高柳城各方人物,都察觉到了,九天之上,气机降落。 “眼看大势已消,陆公已有颓靡之态,怎么忽然就迈过了这一步?”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震撼万分。 而那些升起幸灾乐祸之意的人,脸色无不僵滞,阵青阵白,心中充满了羡慕与嫉妒。 其中又有些人,心中万般痛惜。 陆公成就炼神,足见这条道路,并没有差错。 昨夜若能得以感悟,对自身大有裨益。 也许多出这一点感悟,就是将来能否成就炼神境的关键! “高柳城……不,整个栖凤府,往后的局面,要有大变化了!” “陆公原是被革除了庙祝之职,贬至高柳城,了此残生的,如今一步登天,只怕要在栖凤府,掀起一番风浪来。” “炼神境啊……” 城中各方高层人物,不少都已经是炼气境巅峰的人物。 他们在即将失控,以及年老寿尽的折磨之下,无比渴望传说之中的炼神境。 然而,炼气境巅峰,距离炼神境,看似只有一步之遥。 但这一步,却仿佛是天壤之别,有云泥之分。 这一步,对他们来说,就如镜中花,水中月。 看似在眼前,却终究无法触及。 如今亲眼看见,有人一步登天,心中不免万般复杂,思绪起伏。 “炼神境……” 苏家老祖低声道:“老夫寿元将尽了,若不能炼神,便是冢中枯骨。” 岳家老祖闻言,却笑了声,道:“苏兄比我年长,可是我寿元未尽,却承受不住体内这些异种真气了!若不能炼神,不久之后,大概是会失控,被那位无常巡察使的刀,砍下脑袋!” “真让人羡慕啊。” 那位神庙护军的前卫大统领,不由得发出感慨之声。 他还算是壮年之时,寿元未尽,异种真气对他的影响也不算太重。 但炼神境,似是一步之遥,却如天堑。 纵然穷尽余生之力,也不知道能有几分希望? —— 高柳城外。 圣地这一行人,都忽然停了下来。 那位被称为首座的老人,眼神之中,变幻不定。 “成了?” “没道理啊,他先前大势已崩!” “好比高楼建造过半,忽然倾塌下来。” “想要在倾塌大势之下,让这残楼维持原样,并重新扶正,再度建造,怕是比原地重建一座高楼,要艰难得多!” “这是怎么做到的?” 首座沉吟不语,半晌不言。 然而身边那年轻人,脸色却变得凝重了起来。 “眼看将死,居然活过来了,还一步登天?” “这陆长生的授业恩师,看来才情之高,要比陆长生高了不少!” “看来高柳城的事情,终究绕不过他。” 这年轻人笑了声,微微摇头,颇是无奈。 而氿鸩面色复杂,极为难看。 陆老鬼终究还是成就炼神境! 恐怕自家恩师,要被圣地问责了! “陆兄已然登临炼神境,再这样入城,就有些不敬了。” 那位首座,想了想,说道:“为表敬意,且等老夫片刻,去寻个礼物,作为见面礼!” “不必了。” 那年轻人却无奈叹道:“家师备了一份礼物,准备赠予陆老先生的!刚才,本以为这位陆老先生死了,礼物可以节省下来……” 他自嘲一笑,说道:“该是人家的,终究是人家的。” 他偏过头,朝着身后随行的同门,出声说道:“把箱子带上,等会儿作为见面礼。” —— 与此同时,荒林之中。 指挥使大人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时至此刻,就算他把这个盒子里的东西,送到陆公面前,也是无用了。 他看着手中这一角燃烧未尽的灵符,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我等办事不力,请指挥使降罪!” 就在这时,其中一位照夜人,躬身拜倒,面露惭愧之色。 “这灵符品阶极高,有摄魂迷心之效,甚至能瞒过观天神镜。” 指挥使微微摇头,说道:“能够将灵符,连同‘宝物’,共同封存在盒子内,是栖凤府那边,源头出了问题!此事,不能怪你们!” 他这样说来,脸色冰寒到了极点,说道:“若陆公炼神失败,而陨落于今日,便也只是命数。” “但涉及到人祸,折了我人族的一尊炼神境!” “府城最高指挥使,不给老子一个交代,这事没完!” 他将盒子收入怀中,几乎压制不住杀机。 “指挥使大人,注意身子。” 刚才那名照夜人,脸色复杂,低声道:“您断了一臂,又身受重伤,还是不要动怒。”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指挥使吐出口气,偏头说道:“金五,这大概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名为金五的照夜人,约莫四十出头的模样,神色间有些悲色。 “如果有朝一日,听到我离世的消息,不用悲哀,认准令牌。” 指挥使缓缓说道:“手握令牌的那人,将来就是我挑选的照夜人首领!” “是那位名动各方的无常巡察使?” 金五迟疑道:“他名声太盛,万众瞩目,其实不适合掌管照夜人!” “认准令牌,不用认人!” 指挥使这般说来,又道:“辛苦你们了。” 金五躬身施礼。 在他身后,六位照夜人,均是躬身拜倒。 “你们藏在黑暗之中,隐姓埋名,为我人族,尽心竭力。” “却总有人,高居权位,站在光明之间,锦衣华服,做出蝇营狗苟之事。” “没能清除掉他们,连累伱们在黑暗之中行事更加艰难,是我这位指挥使,对不住你们。” “不过,新任的照夜人首领,一定会做得比我更好。” 指挥使走出十余步,忽然转过身来,施了一礼,道:“今生今世,为了人族的生存,你们的命都交给了我!若有来生,我来给你们卖命!” “恭送指挥使大人!” 以金五为首的照夜人,均是心生悲意。 指挥使一向喜怒不形于色。 今日情绪激荡之下,这番言语,在他们耳中,更像是遗言。 看着指挥使大人远去,金五低语了一声,叹息说道:“我们在黑暗之中挣扎,指挥使大人何尝不是为了人族,拼尽最后一点气力?时至今日,已近末路,却还是为了将来,尽最后的筹谋……” “……” 指挥使大人,一路狂奔,朝着高柳城而去。 他心中悲愤交加。 结识六十年的老友,昨夜死了。 本该登临炼神境的陆公,却也因为人族的勾心斗角,落得如此下场。 他自己的命,也到了尽头。 他希望人族将来,可以在诡夜之中,安稳生存下去。 但时至此刻,他仍然只看见了黑暗,不单是诡夜的黑暗,更有人心腐化的黑暗。 未来的希望,只有林焰等少数人,以及这些照夜人。 但这些人,是渺茫如星点的光芒,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仍然让他感到绝望。 “嗯?” 指挥使大人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怔怔看着前方。 他赶着回来送陆公最后一程,见陆公最后一面。 却看见了苍穹之上,气机落下,宛如银河落九天。 他怔了半晌,才连忙擦拭脸上的水渍,暗骂道:“惹得老子这么狼狈,原来是假死?糟老头子坏得很,若是回了高柳城,还得被人取笑!” —— 陆公小院当中。 继林焰之后,二哥林磊以及吕堂,都上了香。 二人在上香时,都照着林焰先前这番话,请陆公元神归位。 三炷香,三大愿。 “成了吗?” 吕堂看着陆公的肉身,依然沉寂无声,没有半点动静,心头微沉,看向林磊。 而林焰也看了过去,心头颇是紧张。 林磊皱着眉头:“我看不见炼神大势,但按道理,应该成了的!” “陆公?” 林焰上前半步,仔细看着眼前的老者。 半晌沉寂无声。 就在三人都感到手足无措之时。 就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息了声。 “总共就给三炷香,许了三个愿,一个比一个过分,求得比天还大!” 老人睁开了眼睛,眼中光芒闪耀,宛如雷霆闪电。 神威浩荡! 威严沉厚! 林焰心头微沉。 在他眼中,此刻的陆公,更像是庙中的神灵,庄严肃穆,反而不像是人了! 似乎神性,已经比人性更重! “看什么看?” 就在这时,光芒敛去,只见陆公赤身坐在浴桶中,恼怒道:“还不找衣服过来?” 这一刻,人性压过了神性! 神灵应该是端坐庙宇当中的! 但陆公是光着身子,坐在桶里的! “愣着干什么?光顾着看老夫身材壮硕了?把柜子里那套白色长衫拿过来!” 陆公无奈道:“有恶客上门,还让老夫光着身子接见?” 第243章 圣地高层!乡野蛮夫! 陆公小院。 林焰、林磊、吕堂三人,都站在房外,沉默不语。 陆公正在房中更衣,准备迎接所谓恶客。 按道理说,眼下陆公成就炼神,又有林焰凶威在外,高柳城中的各方来客,只能是前来贺喜之客。 恶客! 也就只有来自于城外的了! 不知是栖凤府,还是圣地? 林焰正这般想着,抬起头来,却见二哥神色古怪,打量着自己。 “……” 兄弟二人,陷入沉默当中。 半晌过后,才听得吕堂咳了一声:“有话直说,闷成这样干什么?” 林磊看了吕堂一眼,说道:“我三弟林焰,在临江司做事,常闻无常巡察使待他极好,视如己出……” 吕堂闻言,嘿了一声。 这他娘的何止是视如己出? 这就是他自己! “二哥?” 林焰略有迟疑。 “我猜到你身上,藏有很多秘密,绝不是一个寻常小旗。” 林磊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居然胆敢冒充无常巡察使!” 吕堂神色僵滞了一下,正要说话。 便听得林焰笑了声,点了点头。 “过往怎么做,以后还是怎么做。” 林磊这样说来,没有多言。 其实他早有一些猜疑。 只是,过往见到“无常巡察使”的次数不多。 加上无常巡察使,名声鼎盛,他也不敢有什么荒谬的猜测。 只觉得这个弟弟,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也不是表面上看着这般简单。 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不简单! 再想起无常的事迹,近来搅得整个高柳城都天翻地覆,风起云涌,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就连在传说之中,几乎被视为老神仙的刘家老祖,都是死在了无常的手中。 这等人物,竟然是自己的亲弟弟? 他深深看了林焰一眼,旋即收回目光,心头不免思绪复杂。 而房门此刻推开,就见陆公走了出来。 此刻的陆公,气机收敛,仿佛与他晋升炼神境之前,并无不同。 “虽然凶险了些,但好在此前所谋的事情,全都成了。” 陆公神色之间也颇是复杂,叹息一声,道:“今次的恶客,不容小觑,谈话之时,若没有老夫的授意,不要轻易拔刀,要克制一下杀意。” 随后林磊和吕堂的目光,都落在林焰的身上。 能够让陆公进行劝说,克制杀机,不要拔刀的,院中也只有无常了。 “陆公这是什么话?我也不是什么嗜杀之辈……” 林焰微微皱眉:“只要不是对方找死,晚辈也不至于动不动就要拔刀杀人!” 场中气氛沉默了一瞬间。 吕堂默默伸手,指了指临江坊高处,挂着的那几个头颅。 林焰神色如常,淡淡道:“上面挂着的头颅,哪一个不是主动来找死的?此乃成人之美,达其心愿,并非嗜杀!” “……” 林磊见气氛古怪,不由得咳了一声,随后说道:“陆公已经炼神功成,何等本领,还须礼遇对方?” “圣地高层!” 陆公神色凝重,出声说道:“为首的,是执掌圣地第六脉传承的首座真人,随行有两位长老,四位执事,八名弟子。” “还有一位,是当今圣地之主的亲传弟子,名列十三,被称为十三少主。” 停顿了下,才听得陆公继续说道:“这位首座真人,还有一个身份,是当今栖凤府大城守的叔父!” 林焰沉吟着道:“此等人物,是为陆公炼神而来?” 陆公微微摇头,说道:“他从圣地来,出发之前,老夫还没有晋升炼神的打算!” 林焰目光微凝,未有开口。 不是为了陆公而来! 高柳城当中,还有什么值得这位首座真人亲至的? 要么是为了福地之主而来! 要么是为了高柳城而来! 思索了下,林焰忽然问道:“这位首座真人,有多高的本事?” 陆公、吕堂、林磊三人,都不由得心头微震。 怎么从林焰这句话当中,听出了跃跃欲试的感觉? “你小子把心思收起来,别老想着杀人。” 陆公沉声说道:“这位首座真人,出身于圣地当中,自幼修行,天纵奇才,于四十六岁时,将炼气境修至尽头。” “五十六岁那年,接任圣地六脉首座,而首座令牌当中,有历代首座真人积累之福泽。” “凭此令牌,虽非炼神之境,亦能具备炼神之威!” “他今年七十九岁,持有令牌二十三年,动用其中神威,如臂使指,不容轻视!” 说到这里,陆公似乎忆起旧事,颇为感慨。 “伱可知晓,当初劫烬刚创造出大罗仙体,让失控之人,仍能维持神智,但这肉身邪祟,又摆脱人身窍穴限制,使得真气数量,超出人身应有之界限,实力远远超出了人族设定的炼气境的范畴之上。” “劫烬的大罗仙体,对各城造成极大威胁,而圣地高层得知此事,就是让这位第六脉首座,前去坐镇栖凤府城!” “他坐镇栖凤府十年,那些修成大罗仙体的肉身邪祟,死在他手里的,就超过一掌之数!” 随着陆公的话,三人面色都变得极为凝重。 吕堂不由得低声道:“高柳城当中,修为最高的,只是炼气境巅峰!如今圣地来了这样的人物,甚至都足以压服整个高柳城了!” “他们出发之前,也没料到老夫能晋升炼神境,此行前来,就是来威压高柳城的!” 陆公缓缓说道:“这些是真正的圣地中人!上次你斩杀的氿临,是那位圣地使者,一时兴起,随手收下的弟子,身份上根本不能比!” 说到这里,他老人家叹了口气,看着林焰,又道:“你也知晓,单是高柳内城的人,对外城百姓,都视作贱民。” “外城的百姓,面对城外流民之时,也不免心生优越之感。” “而圣地出身之人,往往都是高高在上的心态,俯瞰众生,轻视世人。” “况且今日前来的人,在圣地之中身份不低,必然是万分倨傲。” “老夫知道你看不惯这些人,但他们毕竟出身于人族的圣地,并且是当世新法创造的源头之地!” “接下来谈话之中,你若觉不喜,可以开口,但想要拔刀之时,就得慎重一些!” 说到这里,陆公正要开口,却微微皱眉,看向外边,说道:“人到了!” “陆兄辞了庙祝之职,来高柳城养老,本以为是晚年低谷,未想今日竟然功成炼神境,一步登天,更胜往昔无数,可喜可贺!” 院外一个老者的声音,显得颇为洪亮,笑道:“本座初至高柳城外,就见陆兄大功告成,有幸得见一尊炼神境诞生,真是多年未有之盛事也!” “首座真人客气了。” 陆公亲自开门迎接,将人迎进院内,含笑说道:“贵客临门,蓬荜生辉!事先不知首座真人驾到,未能远迎,望请恕罪!” “陆兄说得哪里话,论身份地位,你不在本座之下。” 那老者走进院中,笑着说道:“若论修为之高,本座不过也就是仗着祖辈福泽,更远不如陆兄这货真价实的炼神境!” 两位老者,仿佛多年不见的挚友,携手进门,寒暄叙旧,颇有感慨岁月变迁之意。 而在那老者身后,约莫十余人,陆续走入院中。 其中一个年轻人,锦衣华服,仅稍次于首座真人半步。 这大约就是那位十三少主了! 这位年轻少主,微微昂首,毫不掩饰眉宇之间的倨傲之意。 他目光扫过,看着这朴素的小院,眉宇微皱,似是觉得过于穷酸,于是面上露出嫌弃之色,没有半点遮掩。 林焰静静看着他,面无表情。 陆公心中微震,顿时转身过来,笑着道:“这位就是圣主的高徒,位列十三的亲传弟子?” “正是晚辈。” 十三少主闻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面对一尊炼神境的存在,非但没有施礼,还显得如此轻描淡写,足见此人心气之高傲! 首座真人见状,轻咳了声。 那十三少主似乎才想到什么,立时朝着陆公,施了一礼。 “少主客气了。” 陆公这般说来。 又听到那首座真人抚须而笑,说道:“听闻高柳城当中,出了一位天纵奇才,比李神宗更为惊艳。” 陆公笑道:“巧了,无常巡察使,就在院中。” 林焰背负双手,身躯挺拔,淡淡点头,平静道:“正是本座!” “大胆!” 圣地一行人当中,顿时有人出声喝道:“乡野蛮夫,安敢无礼?” “嗯?” 林焰目光微凝,下意识把手放在刀柄上。 但想到什么,无奈地松开手,朝着那位首座真人,施了一礼。 “果然年轻气盛,傲气凌然,当世罕见之才!” 首座真人神色如常,赞赏了一声,才看向陆公,说道:“咱们且坐下,商谈这高柳城之事?” “吕堂!” 陆公偏过头,缓缓说道:“首座真人已是在呵斥咱们没有待客之道,还不搬来座椅?” 首座真人闻言,也只是摆了摆手,随口说道:“陆兄多想了,本座并非此意。” 他这样说来,又缓缓道:“本座今次来高柳城,其实就三件事!不过,既然无常巡察使也在,便是六件事了。” 第244章 三件事!没得商量! 陆公小院,规模不大。 他老人家喜欢清净,极少见客。 即便高柳城各方人物前来拜会,也只有少数人,能够入得院中。 院中椅子并不多,即便将房内的椅子都搬出来,也不够坐。 但吕堂还是搬出了四张椅子。 陆公与那位首座真人,分别落座。 另外两张椅子,显然是给无常巡察使,以及那位圣地十三少主的。 林焰神色平静,坐在陆公身侧。 而那位十三少主,却只是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在他眼中,这些木椅,材质粗糙,过于廉价,即便坐在上边,都污了这身圣地的衣袍。 “少主为何不坐?” 陆公见状,微微抚须,笑着说道。 十三少主语气平静,说道:“长辈议事,晚辈自当侍立在侧。” 他声音落下,不由得瞟了正坐在陆公边上的林焰一眼。 “也好,作为晚辈,就在边上仔细聆听教诲。” 林焰神色平淡,目光看着对面的老者,缓缓说道:“首座真人代表圣地前来,本巡察使代表监天司表示欢迎!陆公……咱们开始议事。” 场中气氛凝滞,圣地众人,脸色都极为难看,隐含愤怒之色。 而那位十三少主,神色如常,眼神之中却添了三分冰冷之色。 倒是名为氿鸩的年轻男子,见此情形,心中暗喜。 吕堂和林磊对视了眼,心中颇感无奈。 陆公咳了一声,道:“首座真人,有话直说。” 这位首座真人,深深看了林焰一眼,笑着说道:“今日到高柳城,按照规矩,本应该前往城守府,与当代大城守商议此事。” “但老友正好在今日,登临炼神之境,理当祝贺。” “本座出发之时,亦不知陆兄在此,空手上门,实在失礼。” 他这样说来,偏头看了下。 十三少主会意,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说道:“首座真人闭关多日,不知外界消息,但家师听闻陆先生在高柳城养老,特命晚辈,送来一物。” 陆公见状,却笑了声:“老夫微末之人,竟得圣主挂念,真是倍感荣幸。” “不久之前,栖凤府内,有了一首诗句,传到了圣地当中,其中有一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圣主对此赞不绝口。” 十三少主笑着说道:“因此,赏赐这一支神笔,希望陆先生,多有佳作,壮我人族文运,助力新法之路!” 林焰神色如常。 林磊倒是神色略有古怪。 随后便听得陆公笑了声,抚须道:“多谢圣主赏赐。” 听得这话,林焰顺手拿起那盒子,往后递过去。 吕堂伸手接过,只是脸色颇不好看。 他在古迹当中,封禁已经解开,自是听出了这其中的意味。 那位首座真人的意思,他此行是来寻城守府商议的。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来见陆公,甚至不曾听闻陆公在高柳城,意思是从未将他放在眼中。 如今陆公成就炼神,所以作为圣地的首座真人,愿意给予尊重,前来拜会。 最根本的意思是,今次不是前来商议,而是知会一声! 随后又取出这赏赐之物。 何谓赏赐? 上位者,奖赏于下,便是赏赐! 他们这是察觉到,陆公与无常,态度不佳,颇有敌意,因此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陆公,纵然是炼神境,也不能凌驾于圣地之上。 “不知首座真人,前来高柳城,究竟何意?” 院外忽然传来声音。 在场众人,修为都不低,早已察觉到院外的动静。 正是城守府来人。 为首的是当代大城守,身侧的那位,则是有权调动高柳城内各方兵马的大城尉。 身后两位副城守,以及十二位高级主事。 “我等前来恭贺陆公,炼神功成,可喜可贺。” 大城守上前,施了一礼,旋即笑道:“我等恰好到来,又有陆公见证,正好议事!” “事关重大,理当在城守府内,才合规矩。”十三少主眉宇微皱,说道:“在这小院当中,成何体统?” “放肆!” 林焰闻言,骤然起身,出声喝道:“首座真人在此,与高柳城守府议事,我监天司协同陆公,在此作为见证,轮得到你一个小辈开口?” “都说圣地之中,繁荣昌盛,礼法森严,让各府各城,争相效仿!” “这就是圣地之礼?” 只见林焰伸手,指着对方的脸,喝道:“成何体统?” “……” 圣地众人见状,无不为之震怒。 十三少主更是脸色阴沉,下意识把手搭在剑柄上。 林焰见状,当即便要伸手拔刀。 陆公忽然咳了一声,深深看了林焰一眼。 紧接着,林焰才把手松开,面无表情。 “本座为第六脉首座,然而十三少主作为圣主亲传,协理此事。” 首座真人终于开口,平静说道:“无常巡察使,过于激动了,呵斥圣地无礼,此事可是千年未有!” “想来是个误会。” 大城守笑着说道:“先前这位少主,似乎也未落座,就是本座来了,也只以为是随从而已。” 陆公闻言,抚须笑道:“无常巡察使与老夫相交莫逆,他对圣地向来崇敬。” “此前,圣地制定律法,传至栖凤府,再到高柳城。” “正是无常巡察使,严厉监察律法之推行,实为高柳城,第一遵纪守法之人!” 随着陆公的话,高柳城之中,无论城守府众人,还是林磊和吕堂,都神色复杂。 “说来倒也确实如此。” 大城守抚须而笑,道:“据传新律初立之时,我城守府御下不严,有不少巡夜使,违背新律,殴打嫌犯……都是无常巡察使,代为训诫!” 吕堂神色愈发复杂,偏过头去,不忍再听。 刚认识无常那会儿,陆公就向外南司,调过无常的卷宗。 无常升任临江司掌旗使之前,协助巡夜使办案,一年出头,斩杀嫌犯过百。 殴打嫌犯,是知法犯法。 但嫌犯拒捕反抗,就地伏法,合乎规矩。 这就是无常行事风格下的遵纪守法! “如此说来,还要多谢无常巡察使,维护我圣地颜面了?” 十三少主嘿然一笑,说道:“都说高柳城不如栖凤府城繁华,看来颠倒黑白的本事,是犹有过之!” “少主切莫无礼,落人口实!” 首座真人摆了摆手,又看着大城守,出声道:“闲话暂且不谈,本座今日到此,想必高柳城早已知晓了。” 他苍老的面容上,露出淡然之色,道:“其实也没什么,总共就那三件事!” 大城守神色逐渐冰冷:“这三件事,每一件,本座都不能理解,而且陆公也还不知晓,请首座真人,当面赐教!” “也好。” 首座真人视线一扫,看向陆公,说道:“听闻大城守修行出了差错,恐有失控之风险,今日一见,似乎不假,陆兄应该也看出来了。” 陆公微微皱眉,点头说道:“大城守确实状态不佳。” “高柳城正值新城扩建之时,涉及万千人族之生存,不容差错。” 首座真人缓缓说道:“经过圣地方面,与栖凤城守府商定,已选定一人,为高柳城副城守,负责协助大城守,处理诸般事务!” “老夫名为傅实,原为圣地第六脉门下长老,今受命为高柳城副城守,有任命文书在此,烦请过目。” 就在这时,十三少主身后,走出一个老者。 他约莫六十出头,头发灰白,微微拱手,露出笑容。 场中气氛颇为凝滞。 尤其是掌管兵马的大城尉,以及另外两位副城守,神色难看到了极点。 上面任命一位副城守,倒不算稀奇。 但加了一句,负责协助大城守处理诸般事务! 这就直接摆明了,此人在城守府的职位,要凌驾于两位副城守之上。 一旦大城守闭关,此人可以直接代领大城守的事务! 而当代大城守,在不久的将来,无论是失控,还是身死,或者退位……那么此人便是下一任的大城守! 如今的大城尉以及两位副城守,都没有资格与之争位! “所以第一件事,是定下一任大城守的位置?” 陆公微微点头,说道:“当代大城守,与城守府高层,都在这里!老夫只是作为见证,具体如何,与他们商议便是!” 大城守笑了声,却没有接话。 其实圣地,已经给足了他颜面。 今后他还是高柳城的大城守。 但下一任的大城守,就由不得他这位当代大城守来推举人选了。 “第二件事,监天司新任指挥使人选,已经上报栖凤府。” 首座真人看向林焰,缓缓说道:“当代指挥使,已然断臂,临近失控,神智有失,辨别不清,因此……他所推举人选,尽数否决!” 另一位圣地的长老,也走了出来,微微一笑,看着林焰。 “老夫名为徐节,圣地第六脉门下长老,已获得栖凤府监天司最高指挥使任命,奉命协助当代高柳城指挥使。” “所以,你就是下一任监天司指挥使?” 林焰眉宇一扬,说道:“监天司负责监察全城,尤其是城守府!二位同出圣地第六脉,将来岂有监察之实?” “这是圣地大殿之中商议出来的结果,并且已经得到圣主的准许。” 首座真人缓缓说道:“无常巡察使,对圣地决断,要谨言慎行才是!” 林焰面无表情,却没有回话。 然后就听见首座真人开口,说了第三件事。 “新城扩建一事,源于圣地之意,如今扩建之事已入正轨。” “又闻高柳城当中,近来损伤惨重,人口折损颇多。” “我圣地之中,人口繁盛,愿迁徙三万八千人,填充高柳城人口不足之势。” 听到了这里,场中气氛愈发沉寂。 随后便听得大城守缓缓开口:“新城扩建一事,虽为城守府主导,但由无常巡察使,作为监察……无常巡察使,意下如何?” “好!” 林焰思索了下,点头道:“此事不必上报监天司,我可以决断,准了!” 圣地众人闻言,无不错愕。 本以为这个家伙,年轻气盛,最是难缠。 没想到,只是拘泥于小礼,大事之下,倒还颇有决断。 就连首座真人,都微微点头。 十三少主眼中的冰寒之意,也消减了不少。 大城守甚是诧异,未想无常竟然答应得如此干脆。 但是陆公这边,无论是林磊还是吕堂,都不由得神色古怪。 随后又听到了林焰的声音响起。 “但在本月之内,圣地务必将人送达,协助新城扩建之事。” “待得新城扩建完成,凡有功之人,予以赏赐,论定居住之所。” “功劳越大,越是靠内,也就越是安全。” 只听得林焰这般说来,继续说道:“但高柳城内,各类物事有限,圣地来人在衣食住行方面,还须缴纳一笔银两!” “……” 院中气氛再度沉凝了下来。 十三少主脸色铁青,正要上前。 却被两位长老拉住,朝着他微微摇头。 旋即才见那位首座真人,往前半步,站在林焰面前,说道:“如你所言,本座可以答应,唯有一点,伱说错了!” 林焰微微点头,说道:“请首座真人明言!” 首座真人淡淡道:“这三万八千人,当居于内城!” 他声音落下,目光扫向众人,平静道:“诸位意下如何?” “……” 城守府众人,包括大城守在内,均是沉默不语。 尽管他们心中颇为不满,但此刻沉默,就是默认。 城守府默认,基本这件事情,便算是定下来了。 林焰偏过头,看向了陆公。 陆公微微摇头,示意他记得先前的嘱咐。 要慎重考虑,三思而后行! 于是,林焰陷入了沉默当中。 “既然如此……” 首座真人微微一笑:“高柳城一事,就算定下了!老夫即刻出城,与那座新现世的福地,继续商谈此事,其实也就是同样的三件事而已!” “等会儿!” 就在此刻,林焰忽然开口,看向陆公,说道:“听陆公所言,慎重考虑,三思而行!刚才,我已慎重考虑了三次……” 他转过头来,看着这位首座真人,沉声说道:“圣地来人,须得协助扩建城池,待得城池建成,居于新城当中,没得商量!” 第245章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对于前面两件事,无论是决定下一任大城守,还是决定下一任指挥使,林焰并不是很赞成,但也没有过多的怒意。 权势之位的更替,过往都是由高柳城举荐人选,上报栖凤府城。 再由栖凤府高层确定人选,予以任命。 而圣地方面,也难免会在特殊时期,进行干涉。 这也是一种维持各方安定的手段! 直接由上层任命,可以避免下方城池的掌权者,任人唯亲,借机营造势力,从而阳奉阴违,甚至自立为王,再也不服管束! 更何况,近些时日,柳尊有苏醒迹象,而劫烬活动频繁。 高柳城以西,出现冥府的入口,在北边又多了一座福地! 如今需要扩建新城,期间又清理内忧外患,连六大家族之一的刘家都彻底倾塌。 真要说来,高柳城的局势,可谓万般复杂! 何况,如今高柳城的大城守以及指挥使,都临近晚年,有随时失控的征兆。 再加上柳尊的苏醒迹象,对他们二人,究竟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同样不好确认! 因此,圣地以及栖凤府城,否决了二人提议的人选,另作考虑,情有可原。 虽然这般直接任命下一代掌权者,必定会让高柳城守府以及监天司的高层,感到不服,心中不喜,但至少让栖凤府城的城守府,以及府城监天司,给出了这两道任命文书,还算是合乎规矩。 如果将来发现新任的大城守与指挥使,是王渊或者刘家老祖这一类人,大不了就砍了换人! 然而这第三件事,却直接触怒了林焰,着实让他无法忍让! “第三件事,没得商量!” 只见林焰神色冷漠,直视眼前这位首座真人。 院中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圣地众人,心中皆有愤怒。 就算是高柳城的指挥使,都没有资格否决圣地的决断! 无常的真正职位,不过是一名总旗使! 巡察使之名,还是特殊时期,由高柳城监天司暂时赐予的,未曾通过栖凤府城! 那位十三少主,忽然笑了一声:“都说栖凤府第一天骄,有盖世之资,天纵奇才,必是下一个李神宗!” “可就算是如今成长起来的李神宗,也不敢这等狂妄,一言否决圣地之决断!” “你本事不如李神宗,官威倒是远胜李神宗百倍!” 他伸手握剑,脸色冰冷,说道:“可知你今日,以下犯上,违逆圣地,该当何罪否?” 身后的两位圣地长老、四名执事、八名弟子,尽都脸色冰寒,伸手握剑。 名为氿鸩的年轻人,也作势准备拔刀。 吕堂握紧了手中长戟。 林磊左右看了看,没有趁手的家伙,于是随手抄起了木椅。 而城守府众人对视一眼,目光落在大城守身上。 只见大城守,神色如常,却看了陆公一眼。 陆公叹了一声,上前半步,站在那位首座真人的面前,一言不发。 这位首座真人,原本面如黑炭,心中颇是愤怒。 却在抬眼之间,看着眼前的陆公。 二者对视了一眼。 旋即沉默了片刻。 “没得商量?” 那位首座真人忽然笑了声,偏头看着林焰,说道:“根据监天司第十二条规矩,如若命令出现重大错误,可以驳回!” “当年这一条规矩,出自于圣地,后来随着律法,推行到各大城守府、监天司、古老福地、以及大型净地当中。” “这条规矩,是为了避免上层掌权者,因修行隐患,影响神智,又专断独行,偏执极端,而导致出现重大的错误决策!” “所以,才有‘驳回上令’的这一条。” 说到这里,首座真人面色冰冷,说道:“但你必须证明这条命令,具有重大错误!否则,今日就算陆兄出面,也不能保伱!” 陆公闻言,往边上侧了半步,朝着林焰看了一眼,随后视线落在林焰的手上。 此刻,林焰的手,正在刀柄上。 “咳……” 陆公轻咳了声,眼神之中,饱含深意,大意是说:讲道理! 林焰见状,便也松开了手。 他自问不是嗜杀之辈,更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既然这位首座真人,已经不打算动手了,要辩驳道理,那也无妨! “大城守,高柳内城,可还容得下这三万八千人否?”林焰偏过头,却看向了那位大城守。 “高柳内城,寸土寸金,原本便是人口繁盛,甚是密集。”大城守微微摇头,说道:“圣地此来三万八千人,恐怕安置不下!” “听闻高柳内城,六大家族之一的刘家,已然倾塌,空出位置,自当由我圣地来人顶替。”首座真人平静开口,这般说道。 “刘家上下除去死伤者,余下牵连人数虽众,但不超过万人之数……圣地另有三万人,何以安置?”林焰反问道。 “城守府一纸令下,贬出三万人,空出位置来,自然可以安置。”就在这时,即将成为下一任大城守的傅实长老,缓缓开口。 “这三万人,因何获罪被贬?”林焰再度问道。 “城守府只须一纸令下,百姓怎敢不从?”傅实长老缓缓说道:“何须问罪?” “大城守,你觉得如何?”林焰再度看向城守府众人。 “此举看似妥当,实则以公谋私,无法可依!”大城守微微摇头:“想来,本座若是无端贬黜三万人离城,恐怕无常巡察使的刀,要落在本座的脖子上!” “……”傅实长老沉默了下,说道:“若是无常巡察使,出身于内城,怕牵连家眷,自是可以给你一份名单,避免误伤自家人。” “哦?”林焰冷笑了声,道:“咱们何时成了自家人?” “若是还有不满,可将内城三万人,转至外城。”傅实长老这般说来,道:“就算给无常巡察使一个颜面!” “外城之人呢?”林焰再度问道。 “赶出去,给他们修建新城的机会,不就妥当了?”十三少主笑着说道。 “外城之人,大多是由祖辈入高柳城,虽无建城之功,但历代以来,都为高柳城付出血汗。” 林焰指向外边,冷声说道:“如今城防守军,大多都出自于外城,他们妻儿老小,都在城中!你说将他们都逐出外城去?” “内城之中,家家户户,自祖辈而始,有建城之功!” “而外城之人,自祖辈而始,至当代之人,都有守城之功!” “他们的祖辈,拼得血汗,以命相搏,福泽子孙,才能让后人有幸居于城中!” “今次刘家上层,犯下大错,牵连族众,才被贬出城外!” “另外这三万人,若犯罪责,死罪则杀,活罪可贬!但今时今日,敢问他们错在何处,要被人夺去祖宗基业,被剥夺立足之根本?” 他声音沉厚,语气冰冷,有振聋发聩之声! 目光扫过,似有光芒,昂然无惧! 哪怕圣地首座当面,也没有半点退让之意! “好个大公无私之辈啊。”就在这时,十三少主不由得笑了一声,眼神略有古怪。 “闭嘴!老子让你说话了吗?” 林焰怒从心头起,喝道:“再敢开口,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十三少主怔了一下,欲要开口,却在目光对视之间,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杀机,心头微震,一时间竟是沉默了下来。 院中气氛愈发凝滞,一时间,竟然无人开口。 “首座真人,敢问圣地此来三万八千人,其祖辈可都是为守高柳城而亡?” “自然没有。”首座真人淡淡道。 “当年高柳城初建,乃至于后来外城扩建,圣地这三万八千人及其祖辈,可有出力者?”林焰又问道。 “自然也没有。”首座真人应道。 “那这三万八千人,从祖辈至当代,其中有多少人,曾有功于高柳城?”林焰再度问道。 “他们与高柳城,从无交集。”首座真人说道。 “那他们何德何能,初来乍到,便居于内城?” 林焰沉声说道:“内城及外城的百姓,从祖辈至今,便有功于高柳城!敢问首座真人,我等今日亦是有功于高柳城,再到来日,我等子孙后代,遵纪守法之下,是否也要在圣地一纸令下,全数驱离城外?” 他看着这位首座真人,沉声说道:“何况,此事无法可依!” “那你可曾想过,这三万八千人,能在圣地居住,祖辈曾有功于人族?”首座真人说道。 “那就该由圣地安置!”林焰沉声道。 “圣地欲将他们安置于高柳城!”首座真人沉声说道:“圣地之中,人口过众,承载不下,这也是无奈之举!” “可他们祖辈有功于圣地,但他们却无功于高柳城。” 林焰语气平常,缓缓说道:“念在他们祖辈有功,我可以准许他们,参与扩建新城!立功于新城,将来便可入住于新城!” 他看着眼前这位首座真人,缓缓说道:“那些挣扎于城外净地的流民,苦求参与扩建新城一事,都要经过高柳城各部,严格挑选!圣地来人,可以直接参与新城扩建,便是看在他们祖辈的份上,已是我破例进行优待了!” “混账!圣地出身之人,岂能与流民相提并论?” 首座真人不由得为之震怒。 其余圣地之人,也都无一例外,气得脸色极为难看。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得林焰平静说道:“本座的先祖一辈,也是流民!” “在下也是一样。” 就在这时,林磊笑着说道:“若非拜入陆公门下,想必被赶出城外的,就该有我这一家!” 陆公抚须一笑,道:“诡夜降临,妖邪无尽,人族挣扎求存,谁家祖辈,不是流民?” “陆公所言极是!” 这时候,大城守轻笑了声,说道:“我的曾祖父,也是流民,直到我祖父那一代,他兄弟三人参与建城,却死了两位叔祖,才有资格入住内城,由我父亲,传至于我!” “首座真人,你让这三万八千人,进入内城,无非是让他们,换个地方,享福玩乐。” 陆公再度开口,缓缓说道:“但这三万八千人,既然能够被逐出圣地之外,也只是圣地当中的底层百姓而已!” “都说祖宗福泽,三五代而竭,但他们的祖辈,流传下来,已不知多少代人,可如今嫡系一脉,仍在圣地当中,居于高位,依然可算福泽深厚!” “只有这些衍生出来的大量旁支,本也不是圣地之中的权贵,使得圣地容纳不下,却又要来高柳城,作为一方贵族,作威作福?” “等再过些年,这些人享尽富贵,后人繁衍,数量庞大……他们必然想为后人,占据内城,岂不是又要再将我等后代,也都赶出去?” “首座真人,他们祖辈的福泽,传至当今,才被圣地逐出。” “仔细说来,这一代的嫡系,尚有祖宗福泽,可到了他们这一代的旁支身上,便已经是福泽耗尽了,该让他们为自己拼搏,为后人谋福了。” “参与新城扩建,才是唯一的路!” 陆公这般说来,静静看着对方。 圣地众人,皆是沉默了下来。 就连首座真人,也默然不语。 在他们心中,哪怕是从圣地之中走出来的底层百姓,放到了高柳城,也该是人上之人! 离开圣地之后,也应该居于城中最为繁华的富贵之地,更应该位于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尔等是决意,要驳斥圣地之令了?”首座真人面色冰冷。 “此令具有重大错误,理当封还!”林焰沉声说道。 “不过是尔等心有不服,但错在何处?”首座真人沉声说道:“一纸令下,便能压得干净的事情,如何就变得这般麻烦?哪来那么多大道理?” “所以,你打算不讲道理了?”林焰眉宇一扬,心中杀机动荡。 “首座真人,此令若推行下去,于世人不公。”大城守叹息说道:“恐掀起人心之变!” “世人皆如蝼蚁,人心之变,又有何妨?翻手之间,便可镇压!”首座真人昂然说道,眼神凌厉,扫过各方。 “我等也是蝼蚁?” 陆公微微抚须,笑着说道:“人心之变,可不单是在于底层的百姓,还有我等一众心怀‘公义’之人!” “若非拜在陆公门下,晚辈便是要被驱逐出去的蝼蚁,故而此心不服!” 林磊不由得心中生怒,哪怕在圣地首座真人面前,也不由得沉声说道:“高柳城中,无辜之人,无端获罪,岂能服众?” “圣地视底层人族如蝼蚁,虽有不服,翻掌镇压!” 林焰缓缓拔出刀来,出声说道:“我等亦有不服,何不镇压我等?” 随着照夜宝刀出鞘,院中气氛冰寒至极,渗人心魄。 吕堂目光凝重,握住了长戟,一言不发。 而大城守却微微抬手。 便见城守府众人,包括那位大城尉,也已将手掌,按在了刀柄之上。 第246章 造景之法! 陆公院中,剑拔弩张,气氛冰冷。 圣地众人,皆已伸手握住兵刃,神色凝重至极。 而高柳城出身的众人,也都同样没有退让之意,显得极为强硬,表达心中不满。 但林焰扫了一眼,便也知晓。 城守府这些人,其实不敢对圣地来人拔刀。 大城守显然也不愿意与圣地之人,刀兵相见,只是希望借此,表达态度,从而迫使圣地,更改此令。 “多少年了,但凡圣地之令,各方无不尽力推行,未敢有半分懈怠。” “未想高柳城,竟在今日,于本座面前,刀兵相见,以抗圣地法令!” 首座真人脸色冰冷,缓缓说道:“所以,高柳城上下,自城守府,到监天司,甚至是陆兄这位炼神境,打算互相勾结,自立一方,图谋造反了吗?” “李兄!” 陆公忽然轻笑了声:“若推行此令,势必人心生变!” “一来折损圣地之威。” “二来惹动各方人族,凡心怀正义之士,必然质疑圣地决断!” “三来使得高柳城,乃至于各府各城所在,凡寻常百姓民众,都要惶恐不安,心中不得安稳,杂念丛生,香火不正!” “吾等认为,此三点,属于重大错误决策!” “按照圣地的规矩,理当压下此事,重新上报圣地,由圣主裁断,经栖凤府复议!” “你作为第六脉首座,非要一意孤行,偏执决断,强行镇压各方,惹得将来大势不安。” 陆公停顿了下,说道:“李兄,你置圣地规矩于何处?又将圣地威严置于何处?当年你意气风发,心中怀有人族之大局,眼中蕴藏未来长远之大势,时至今日,尚在否?” 在场众人,都并非愚鲁之辈。 哪怕曾经愚鲁过一段时日的吕堂,此刻也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陆公在称呼上的变化。 先前一直都称呼首座真人。 眼下称呼李兄。 看似更加亲近了。 却是以另外的方式,在斥责此人行事,全然没有作为首座真人而应有的气度。 “在场诸位,无一例外,都是凭本心而言,意在人间公理,心怀人族大局,而非违逆圣地之意!” 陆公叹了一声,说道:“伱扣上罪名时,连老夫也给圈进去了。” “我好歹也是货真价实的炼神境,被你扣上这么一项罪名。” “事情传到圣地当中,是非曲折,你身后这几位,只怕不敢欺瞒圣主。” “逼反一尊炼神境,你受得住后果吗?” 陆公这样说来,又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圣地第六脉的福泽,传到你这里,已第四世了……” 他上前半步,低声道:“然而自老夫始,福泽五世不衰!待老夫死后,可以再传四世……论起分量,你不如我!” —— 临江坊,高楼之上。 李玄同俯视下来,叹息道:“叔祖落入下风了。” 身边的中年男子,不由得低声道:“何以见得?首座真人,可是圣地高层人物!” 李玄同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吐出口气, “刚才那院中有杀机,隐约有兵刃肃杀之气一闪而过,显然事情没谈妥,定是高柳城方面,比预料之中更为强硬。” “十有八九,是那位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无常,从中作梗!” “如果陆公没有修成炼神境,此刻叔祖动念之间,就能威压整个临江坊,就算是那位大城守,也不敢妄动。” “但此时此刻,那院中安静无声,没有气机交锋,显然是陆公压住了叔祖的气机。” “或者说,叔祖面对一尊货真价实的炼神境,不敢展露神威!” 听到这里,那位中年男子,更是惊骇莫名。 “就算陆公成就炼神境,毕竟是今日初成,而且也不是正经的以武入道,偏弱半筹……可首座真人毕竟已是掌令二十三年,怎么着也不至于被陆公压制!” “凭着自身就能炼气化神的存在,哪怕是当今圣地之中,也是屈指可数。” 李玄同叹息一声,低声道:“换个说法,对圣地来说,同为炼气境!这位年纪轻轻的无常巡察使,跟如今高柳城的指挥使,你觉得谁的分量更重?” 那中年男子低声道:“指挥使断了一臂,修为大损,而且已经临近晚年,有失控风险,自然是无常分量更重!” “对圣地来说,陆公与我叔祖之间的差别,就好比无常巡察使与当今高柳城指挥使!” 李玄同叹息了声,说道:“筹谋了这么多日,却未有想到,这最后一步,竟然就撞上了陆公成就炼神之日!” 高柳城若是没有一尊炼神境! 那么这位首座真人,就足以镇压全城,完成圣地之令! 但有了陆公阻拦,且整个高柳城的上层,都显得这般强硬,此事便很难再继续推行了! “陆公胆敢违逆圣地之令?” 那中年男子低声道:“陆公行事,向来也是顾全大局!按道理说,下一任大城守及指挥使的任命,合乎规矩,陆公就算不满,也不会反对!” 李玄同神色复杂,道:“问题多半出在那三万八千人的安置上!” 那中年男子更是不解:“只是在内城当中,腾出一块地方,安置这三万八千人,事情这般简单,不过就是城守府一纸令下,也不算难事。” “就算陆公怜惜百姓,但圣地方面,也会有另外安置,又不是杀光原先内城居民,来给圣地的人腾出位置来!” “按道理说,像是这种事情,过往陆公也会选择妥协。” 随着这中年男子的话。 李玄同忽然笑了声。 “上次咱们饮酒时,也谈到过陆公,你好像忘了,我当初说过的话。” “公子当初说的是,陆公被贬之后,行事风格,大有不同?”那中年男子迟疑道。 “现在仔细想来,也许不是因为被贬。” 李玄同缓缓说道:“是因为无常!” 他脸色肃然,说道:“古往今来,都是长辈教导晚辈,影响深远……却没有想到,陆公这样的人,多年身居高位,临至晚年,居然被一个年轻人彻底改变了想法,影响如此巨大!” “可惜了,此事若成,从上到下,彻底收回高柳城一切权柄,于圣地而言,便是大功一件!” “凭着这一件大功,以及多年来积攒的功勋,待得叔祖百岁之后,家父就有资格继承六脉首座的位置!” “而我也可顺理成章,接任栖凤府大城守之位!” “他们这是在阻我的前路!” 李玄同叹息了声,说道:“阻道之仇,岂能善罢甘休?” —— 院中气氛依然冰冷至极。 但这位首座真人,显然落入下风。 他也不敢真正逼反一尊炼神境。 当他不敢出手时,此事便算尘埃落定了。 “既然出现重大错误,这一项暂且压后,待本座上报圣地,再行商议。” 这位首座真人继续说道:“但是,今日这高柳城内,自陆兄开始、到城守府、监天司……对圣地的态度,本座会如实上报!” “无妨!” 陆公微微点头,说道:“你我如今,都是人族中流砥柱!能商议解决的事情,何必动手呢?” “你我本该齐心协力,抗衡诡夜,驱逐妖邪,庇护人族,为这么些事,伤了和气不好,若伤了性命,更是人族的损失!” “既然眼下说开了,不如坐下,陪老夫饮一杯茶?” “……” 院中依然沉默无声。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首座真人的身上。 而那位首座真人,面无表情,说道:“第三件事已经压下了,前面两件事,可还有理由抗命?” 前面两件事,一是下一任大城守,二是下一任监天司指挥使。 仔细说来,监天司负有监察城守府的权柄,二者同出一脉,亦是不妥。 但既然是圣地指定,由栖凤城守府及监天司任命,便没有质疑的余地了。 “当然有!”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高柳城监天司当代指挥使的声音。 众人纷纷朝着外边看去。 只见院外走进来一人。 断臂之处,衣袖飘飞。 他面色冰冷,杀机难以掩饰,目光落在了那位首座真人身上:“当今栖凤府的那位传功使者,是你师弟?” “什么意思?” 首座真人闻言,眉头一皱。 而在他身后的氿鸩,心头骤然一震,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 “妄图害我人族,折损一尊炼神境的人物,敢问首座真人,他该当何罪?”指挥使出声道。 “混账!”十三少主喝道:“无凭无据,怎敢污蔑我圣地中人?” “证据?” 指挥使伸手入怀。 他伸出手来,只见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片残纸。 这是灵符燃烧未尽的残余。 无论材质,还是其中蕴藏的微薄力量,都不由得让圣地众人,面色微变。 这种纸张,材质极为难得,经过多道工序制作,目前只有圣地,才能造出。 上面残存的纹路痕迹,可以看得出来,正是出自于圣地秘传的符法! 而残存的气机,更是属于绘制符文之人的真气。 “……” 这位第六脉首座真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已辨别出来,正是他师弟的手笔。 他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十三少主往前看了一眼,露出迟疑之色,低声道:“首座真人,这可是死罪啊。” “……” 首座真人神色冷淡,扫了他一眼,终于收回了目光,看向陆公,道:“绕来绕去,还是在这里,等着本座?” “这叫什么话?” 陆公叹息道:“你的师弟,要害死老夫,若不是我身边这三位后辈,拼尽一切,进行挽救,今日人族平白折损了一尊炼神境!” 林焰皱紧眉头,看了陆公一眼,握着宝刀,沉声说道:“谋害人族炼神境,当斩!” 陆公笑了声:“别急,且看首座真人,是否愿意大义灭亲?” 院中气氛,愈发沉寂,半晌过后,才听得首座真人出声道:“陆兄此言何意?” 陆公神色平静,左右看了一眼。 首座真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点头。 于是,便见两位老者,走到了一边。 陆公伸手一挥,就见光芒闪耀,将二人裹在当中。 “有话直说!”首座真人沉声道。 “你年近八旬,百岁之前,必要卸任!”陆公轻笑了声,说道:“大城守和指挥使,卸任之前,可以向栖凤府,推举下一任的人选!但是对你来说,下一任的首座,只能由圣地裁定!” “你想干涉下一任的六脉首座?” “不!是你想要干涉下一任的六脉首座!” “陆兄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位师弟,这次传法于栖凤府,功劳不浅,将来回归圣地,有资格作为你的臂助!” 陆公笑着说道:“你想让你的侄子,当今栖凤府大城守,继任你的位置,得到第五世的福泽,就需要你这位师弟的帮助!所以,你必须要保住他的命!” 首座真人默然片刻,才道:“你愿意跟本座谈价钱,显然也不是非要他死,求的是什么?” “造景之法!” “不可能!” “那他只能死了。” “你并非以武入道,踏足炼神境,就到了尽头!这造景之法,对你全然无用!” “那是我的事情了。” “本座没有资格能够赐你造景之法!”首座真人沉声说道:“此乃圣地之秘,不得外传,而且每次拓印,需要消耗圣主的法力!” “当然不是让你送出一部造景之法!”陆公笑着说道:“再过七日,圣地大殿当中,有人会提出来,要赐下‘造景之法’!此事必然会有很多圣地高层反对,所以需要你赞成,也需要你师弟赞成!” “赐下造景之法?”首座真人皱眉道:“你注定前路断绝,纵有天大的功劳,也不可能赐你造景之法!” “老夫的路是断了,但李神宗没有断!”陆公平淡说道:“李神宗,天纵奇才,功勋卓著,当赐造景之法!不久之后,圣地之中,就会有人提出这一点……” “看来你们对于圣地方面,渗透得也不浅!” 首座真人冷笑了一声,说道:“赐予李神宗?这造景之法的拓印卷册,可是感悟一次,就要烟消云散的!你确定李神宗,愿意将造景之法给你?” 听从意见,固定一下更新时间,晚上先更四千字,下一章放在明天中午! 第247章 拔刀多次,总该见血! “那就不关你的事情了。” 陆公背负双手,说道:“只要你和你师弟,在大殿之上表示准许,那么伱师弟的事,我不再追究!” 沉默了半晌,才听得首座真人出声道:“如果在你身后,没有其他人能出面相助,光凭我师兄弟二人赞成,也是无用!” “只要二位赞成,而不是反对,便足够了!” 陆公说道:“大殿决议之后,圣主是否愿意赐法,而李神宗是否愿意交出来,都是老夫自己的事!” 首座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说道:“好!本座可以答应!” “事成之后,这灵符残片,交还于你。” ⊙an⊙¢o 陆公平静说道:“从此之后,老夫不再追究!” 首座真人闻言,终于缓缓点头。 —— 而院中众人,气氛沉寂。 唯独十三少主,脸色冰冷,扫了氿鸩一眼,微微咬牙,低沉道:“擅作主张,险些害死你师尊!今次首座真人势必让步,这件事情你脱不得干系!” 氿鸩面色苍白,不敢多言,垂首不敢言语。 而过得片刻,就见陆公与首座真人,撤去了法力屏障,缓缓走了出来。 “李兄难得来高柳城一趟,不如留下,吃个午饭?”陆公偏过头,笑着说道。 “客气了。”首座真人面色冰冷,说道:“你的事情,算是了结没有?” “自然是了结掉了。”陆公抚须笑道:“这次谋害一事,老夫可以按下,不再追究!至于那三万八千人的安置,你也答应了暂时压下,等重新上报,那老夫就没有其他事情了!” “既然没有,那本座就该前往城守府,料理前面两件事了。”首座真人面无表情,这般说道。 “无妨,哪里都能谈,反正老夫不作干涉。”陆公停住脚步,抚须而笑。 “……” 首座真人脸色颇不好看,朝着前方走去,看向城守府众人,以及监天司指挥使。 还没等他开口。 就听见指挥使怒声呵斥。 “陆公给你这位首座真人的面子,老子将死之人,可没有必要给你面子!” 指挥使昂然说道:“本座负责监察各方,今次有人谋害我人族的炼神境,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陆公这个苦主不愿追究,老子也要上报栖凤府,传至圣地,追究到底!” 他看着眼前的首座真人,沉声说道:“要么你打死老子?” “指挥使!慎言!” 大城守叹息说道:“陆公以庙祝之身,于今日才初成炼神境!而首座真人,执掌此位,已有二十三年,本领之高,渊深莫测,若是真不愿意讲理,要强行打死你我,陆公必然保不住咱们的!” “你们是在威胁本座?” 首座真人并指成剑,心中已然愤怒到了极点。 刚才,陆公以此事,迫使他答应在圣地之中,赞成赐法一事。 但陆公毕竟是炼神境的人物! 眼前两人,不过炼气境巅峰,竟然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 “不敢威胁,只是秉公行事!” 指挥使面色寒冷,这般说来。 “……” 首座真人目光凝重,朝着陆公看了过去,说道:“他们若是将事情捅出去,咱们之间的事情,自然也作废了。” “这……” 陆公无奈道:“老夫是听你所言,不再干涉此事的,既然你这般说了,不如由老夫给出一个折中的法子?” 气氛沉寂片刻,才听得首座真人点头道:“陆兄请说。” “傅实长老,仍为城守府的副城守!徐节长老,也可任监天司副指挥使!” 陆公想了想,说道:“只有下一任大城守,以及下一任的指挥使,就按过往惯例,举贤而定!今后,就看谁更有贤能之才!” “可行!” 大城守背负双手,面色如常,心中却多了三分喜意。 指挥使沉默了下,才道:“全听陆公的。” 陆公上前半步,笑道:“圣地这两位长老,自是贤能之才,其实将来,下一任的大城守和指挥使,谁能跟他们两位争?” 这话之中,已算是挑明了说。 将来傅实长老与徐正长老,也可以争选下一任大城守与指挥使。 若是贤能,自可当选! 若不够贤能,更是代表,今日圣地直接指定人选,是个错误的决断! 首座真人沉默不语。 却听得十三少主昂然说道:“我圣地出身的长老,莫非还逊色于这乡野之城的武夫?论得贤能之才,有何惧之?” “……” 首座真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说道:“既然少主开口,此事便如此定下!” 他不再多言,往外边走去。 然而停顿了脚步,忽然转过头来,看着陆公,眼神复杂。 他奉命到高柳城,做三件事! 如今前面两件,都只做了一半,而后面一件,更是直接压下了。 三件大事,皆不能成! 反而还答应了对方一件事,要在圣地之中,赞同赐法一事! 这陆老鬼,若不是提早就有准备,怎能在各个方面,全部挫败自己这位圣地的首座真人? “陆兄实在老谋深算,真是教人佩服!” “本事不够,只能多花点儿心思,李兄过誉了!”陆公笑着说道。 “你倒是认得干脆!” 首座真人拂袖而去。 身后的圣地众人,也都紧随其后。 唯独傅实和徐节两位长老,留在了小院当中。 二人对视一眼,神色平淡。 十三少主不知为何,走在最后,贴着氿鸩,真气聚成一缕,传入对方耳中。 “本公子看你浓眉大眼,所以颇是顺眼,未想你也是个心肠歹毒之辈!” “这回连你师尊都栽进去了,还不敢明着反驳!” “待得回到栖凤府城,你必然要受问责,基本死定了。” “不想死的话,得尽快回去清理掉相关之人,才能够做到死不认账!” 他神色平淡,声音这般传了过去。 氿鸩面色微变,眼神变幻不定。 “……” 陆公眉宇微扬,朝着林焰瞧了一眼。 林焰手上依然放在刀柄上。 眼见二人走过面前! 倏地扬起刀锋! 院中所有人,似乎都没有料到,在一切都已经谈妥的情形下,这位无常巡察使,还是没有按捺住心头杀人的冲动! 无论是城守府众人,还是指挥使,都充满了错愕之色。 便见这一刀劈了过去! “你敢!!!” 氿鸩瞳孔紧缩,露出骇然之色,匆忙后退:“我已入圣地门墙,你怎么敢?” 眼看刀锋已经落在了氿鸩的头上! 寒意凛冽,锋芒毕露! “大胆!” 十三少主悍然迎击,周身真气爆发,手中长剑极为凌厉。 就连他身上的衣袍,似乎都有光芒,沿着丝线纹路流转! 轰地一声! 刀剑相击! 这位十三少主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随后便见林焰的刀,落在了氿鸩的肩头! 斜肩带背,将此人斩成了两半,鲜血喷涌,内脏糜烂! 而林焰上前半步,一脚踩在氿鸩的脸上,俯视下来,淡淡道:“你兄长氿临,也是死在这院中的!你不吃教训,也来这里找死,本座成全你!” 从开始到现在,林焰数不清自己动了多少次杀机。 这把刀,拔了又拔,总不能一个没杀,自己把杀机全咽下去了,时至此刻,也是该见血了。 随着这一刀刺了下去,扎穿了满是求饶之意的氿鸩。 刀尖刺穿了,扎在地上。 “你怎么敢杀圣地门下?” 所有人都怔在了那里。 就连城守府的人,也都露出了惊惶之色。 他们适才,也向圣地之人,以强硬态度,表达不满! 但这与斩杀圣地之人,完全是不同的! “谋害人族炼神境,他纵然不是主谋,也是帮凶,其罪当诛!” 林焰抬起头来,缓缓说道:“妄图事后灭口知情之人,从而抹去线索,可谓心思歹毒,今日杀他,诸位有异议吗?” “走!” 首座真人面无表情,这般说来。 以他的本事,足以拦下这一刀,救下氿鸩。 哪怕是那位炼神境的陆兄,也许敢阻拦自己杀人,却必然不会阻拦自己救人! 但他也知晓,氿鸩罪该万死! 如果刚才对方要杀的是十三少主,他定然拼死一战! 但毕竟这也只是他师弟,顺手收下的一个记名弟子,尚未真正入得门墙! 说白了,也就是一个随从! 圣地众人,皆是心中感到万般屈辱,终于还是选择跟在首座真人身后! “杀我圣地的弟子,就这么了结了?” 十三少主怒喝一声,骤然暴起,朝着林焰,一剑劈了过来。 林焰握住手中长刀,心中杀机暴涨! 却见首座真人伸手一扬! 与此同时,陆公手中也是一扫! 两道法力,迎空撞开! 却见无形的波浪,将那位十三少主,掀翻了开来,砸到了院外。 “十三少主,向来心高气傲,见谅!” 首座真人这般说来,拂袖而去,圣地众人也都尽数离去。 但林焰却看了看手中的刀,陷入了思索当中,这十三少主不对劲! 想法才落,便听得大城守出声道。 “请傅实副城守,回城守府任职!” “请徐节副指挥使,回监天司任职!” 两位圣地的长老,随着监天司与城守府的人离开。 场中除了陆公、林焰、林磊、以及吕堂之外。 便只有指挥使和大城守,并肩而立。 “多谢陆公!” 大城守躬身施礼,叹道:“祖宗基业,险些在我这一代葬送!” 监天司指挥使面色如常,缓缓说道:“数十年前,圣地李家一脉,便已用此法,占得栖凤府城了……” 第248章 圣历秘事! 这位圣地第六脉的首座真人,乃是当今栖凤府大城守的叔父。 李家之人,并不是出身栖凤府城,而有幸入得圣地当中。 他们本就是圣地之人,奉命落于栖凤府之内,替圣地掌权。 “事情已成,该回去了。” 陆公摆了摆手。 大城守躬身施礼,退了回去。 指挥使却留了下来。 场中气氛沉默了下。 才听得陆公声音沉闷,缓缓道:“你们几个,就没有半点眼力劲吗?” 吕堂和林磊,忙是上前。 一左一右,搀扶住了陆公。 才见陆公脸色有些恍惚,恼怒道:“老夫今日初成炼神境,险些没能元神归体,虚弱到了极致!刚才交手这一瞬间,你们还真以为老夫压服这位首座真人了?” 陆公初成炼神境,只有一缕法力,适才出手,已是倾力而为。 而那位首座真人,继承前面三代首座的福泽,法力雄厚。 看似平分秋色。 实则陆公已经力竭。 而对方不过是在首座令牌当中,调用了一缕法力罢了。 林焰大约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陆公算是白手起家,挣得了万贯家财。 首座真人则是继承了前面三代首座的财富,因此法力更为雄厚。 只是相较之下,首座真人的路已是尽了。 可陆公凭着自身炼气化神,初入此境,还有继续提升的余地。 更重要的是,首座真人的令牌,已到了第四代。 而陆公的福泽,可传五代! 将来后世,更为长远! “这不是早就料到的嘛?” 指挥使神色平淡,上前说道:“你以庙祝之身,成就元神,并非以武入道,本就偏弱一筹!今日又不是让伱去跟人拼命……” 今日陆公能不能战胜首座真人,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陆公成就了炼神境! 只有这等层次,才有资格,在首座真人的面前议事! 否则今日,就不是议事,而只是知会一声,高柳城上下,于今日之后,尽数奉命行事!才是最重要的事! “话说回来,强行镇压高柳城,圣地方面就不怕,往后失了人心,离心离德?”吕堂露出思索之色。 “你还看不出来吗?” 指挥使平静说道:“这位首座真人,忌惮的是陆公,以及无常!除了这两位的心意,其他人并不重要!” “如果陆公未成炼神境,如果无常不是这等出色,今日的事情,压不下来!” “如果陆公选择了跟过往一样,为大局忍让,避免冲突!如果无常是李神宗那样的性情,忽视底层人族,而关注上层权位之争!” “那么今天这三件事情,根本没有任何风浪可言!” 指挥使停顿了下,平静道:“他们不是来直接夺权的,是来任命下一代的。” “其实,算是给足了大城守的颜面,也是给足了我的颜面。” “而我们二人,都是步入晚年,即将要死去的人,谈不上什么分量了!” “就算我们心中还有不满,其实也不重要的。” “下一任大城守,下一任指挥使,将来走马上任,加上居于内城三万八千人,作为骨干!” “高柳城的上层权位,尽数都是圣地李家一脉,相当于整个高柳城,都已经是他们的了!” “至于城中被驱赶出去的三万八千人……” 停顿了下,指挥使平淡道:“寻常百姓,微弱如蝼蚁,纵然心头愤怒,又能掀起什么波浪?” “何况,底层人族,寿元短暂,挣扎求存,过一两代人下来,什么恼恨之仇,也都散没了。” 随后,指挥使看向林磊,笑了一声。 “你若不是陆公门下,大约也是被驱赶出城的那批人,大势之下,能做什么?” “没有陆公教导,只能在城外,挣扎保命而已。”林磊叹息道。 “但你毕竟入了陆公麾下,所以现在的你,有掀起风浪的本事,被驱离出城的人,不会有你。”指挥使这样说来。 “若真被驱离出城,大约我会想尽办法,让子孙后代,免受净地流亡之苦,拼了命为他们争取,重归城内的机会。”林磊这样说来。 指挥使大人淡淡道:“所以传下来的,不会是仇恨,而是再次归城的渴望!” “过往的时候,这种事情,其实不少,都算顺利完成,进一步让各城权柄,受到圣地严格把控,避免各城掌权者野心过重,自立一方!” “只有今次,在高柳城,被你这么个莽夫搅和了!” “那位首座真人,想必没料到,这种常有的惯例,所有人都已经默认的事实,落在你的身上,成了重大的错误决策!” “更没有料到,原本应该服从圣地做法的陆公,居然被你小子,影响这样大!” 听着指挥使的话,林焰陷入了沉默当中。 而林磊沉吟着道:“当年栖凤府城,也是这样被接管的?” “当年栖凤府城生变,圣地接掌大权,近些年来,日渐繁华!” 陆公终于开口,缓缓说道:“当初圣地来人,直接任命大城守,老夫是赞同的那一派!” 他看着林焰,平静说道:“事实证明,栖凤府在圣地的管辖之下,比过往更加强大了!” “如果圣地能够维持公正,如当年一样,只讲利弊,不讲情面。” 陆公叹息说道:“今日之事,老夫未必会反对。” 他看着沉默的众人,继续说道:“大城守已经将整个高柳城,视作祖宗基业,当成了自家先祖遗存的家业!他想要选定的下一任大城守,也是他们这一派系的人!” “包括你这位指挥使,无论是选定周元,还是选定无常,心中或许没有私念,纯粹是觉得,他们有本事,有能力,心念纯粹,可以让高柳城变得更好!” “但在圣地的眼中,其实你们都是选了自己这一脉的人!” “近来多事之秋,两位都已年迈,是否昏聩,也还两说……如此,由你们选定的人,上圣地不能尽信,意料之中。” “长久之下,你这一脉的人,会掌控高柳城的命运,将来若是各自维护,又故步自封,内部难免腐坏!” “就只一点,那位监天司老主事,是你的挚友,他的后人,若是草菅人命,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今后周元接任指挥使,看在你的面上,未必愿意处置他!” “这就是圣地眼中,最大的弊端!” 随着陆公的话,众人愈发沉寂。 指挥使缓缓说道:“所以当初,圣地之中,李家的人,直接被任命为大城守!而上一代的大城守,被剥夺了‘举荐’的权力!您老人家,是赞成的!” “所以,那位首座真人,根本没有料到。老夫会在今日,做出与过往,全然不同的决定!” 陆公叹息了声,说道:“过往老夫,其实跟他们一样,看到的是长远未来,预计的是栖凤府是否会更为繁华!我等眼中,是权位之争的利弊……” 他看着林焰,缓缓说道:“但你看见了所有的人族百姓!” 圣地那三万八千人,协助创建新城,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对于圣地而言,这些人被驱离出来,放到了高柳城,便应该给予优待。 此举,一来安抚圣地内部,二来可以协助新任大城守以及新任指挥使,完全掌握高柳城。 过往没有人,将目光放在这些底层人族的身上,因为他们本就如同蝼蚁,命如草芥,翻不起风浪。 所以过往没有人提出异议! 直到今日! “不得不说,老夫受你的影响,倒也不浅。” 陆公笑了一声,抚须说来。 而林焰眉头微皱。 “晚辈最反对的,就是将城中的三万八千人,当做杂物,扔出城去,给圣地的人,腾出位置。” 林焰沉吟着道:“拒绝新任大城守,以及新任指挥使的任命,是陆公的选择!” “先前老夫说过了,如果圣地依然如旧,这两件事,老夫依然会赞成。” 陆公缓缓说道:“可是第六脉首座为主的李家,已经在圣地之中,自成派系了!圣地的部分高层,已经出现了私心!” 他招了招手,便见林磊将那木盒子取出来。 木盒缓缓揭开。 内中放着一支笔。 骨质的笔杆,大妖的狼毫。 “这是圣主所赐?”指挥使皱眉道。 “拿纸墨来。”陆公偏头看了一眼。 “是。” 等吕堂取来纸墨砚台,研磨过后。 就见陆公取出这支笔,沾染墨汁,落在纸上。 然后,陆公松了手。 却见这支笔,立在空中,随后在纸上写了几句话。 “圣历一千六百四十三年,夏末秋初,有阴雷击于圣地。” “黑暗侵蚀,诡夜入侵,妖邪闯入圣地之中。” “经一夜扑杀,斩获大小妖物,合计一千六百四十二头。” “诛灭大小邪祟,共计八千四百六十七头!” “圣主亲自出关,封堵圣地之缺口,于封堵之时,从缺口之外射来一支上古神箭,射中左肋,断肋骨三根。” “圣历一千六百四十五年,圣主亲自下令,诛杀圣地之内三大首座,夺下首座令牌,门下众人,就地囚禁。” “圣历一千六百四十六年,三大首座门下,合计六千四百余人,男女老幼,尽数坑杀,无一活口!” 第249章 柳尊当真是守护神吗? “圣历一千六百四十三年!” 陆公伸出手,将那支笔取了回来,说道:“如今按圣地来算,是圣历一千六百六十一年,距今有十八年了!” 众人神色复杂,看向陆公的眼神当中,充满了惊愕。 “当年老夫与陆长生,合计之下,做了个局,最后让陆长生得获圣地传承。” “陆长生比老夫要聪明一些,他那时候就已经怀疑圣地出了问题。” 陆公叹了一声,将这支笔,重新放入了盒中:“现在看来,问题的源头,在于击穿圣地的那一道阴雷,以及射中圣主的那一支上古神箭!” “这支笔……”林焰眉头紧皱。 “其实陆长生送过去的那首诗,不止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陆公缓缓说道:“想来打动圣主的那一句,应该是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之冻毙于风雪!如今,他老人家,送来这一支笔,并且在内中,藏了一缕法力!” 林磊沉思着道:“藏得如此隐秘,圣主显然不信任圣地内部的人了。” “从这上面的记载上看,圣主遇袭两年后,诛杀了三位首座,于第三年,血洗了数千人之众!” 陆公缓缓说道:“诡夜侵袭之后,圣地内部,问题不小,但现在看来,圣主勉强算是开始信任老夫了。” “那位十三少主,很不对劲!” 林焰出声说道:“这样想来,这小子更像是个‘拱火’的,想让咱们跟第六脉首座起冲突!而且,临走之前,他最后这一次出手,伤得不浅……” 怔了下,林焰顿时明白过来,沉吟道:“高柳城的事情办不成,第六脉首座想必不会久留!但此人伤势不浅,尤其是被炼神境法力波及,怕是不好立即动身,离开高柳城,他是有意留下的……” “关于十三少主,老夫也不能尽信他,另作安排。” 陆公出声说道:“先收拾一番,下午动身,去柳尊神庙。” —— 栖凤府城。 那位圣地使者打碎了房中一切的物事。 “收了氿家两兄弟,全是废物!” “好一个氿鸩,自作主张,借我之名,竟然敢拦截陆长生送过去的东西!” “去!罗列几个罪名,把氿家的人,全拿下了,一个不留!” 只见这位圣地使者,脸色冰冷,偏头喝道:“去!” 房中的老者,躬身施礼,道:“明白。” 然而未过片刻,就听得外边传来声音。 “大庙祝陆长生来了,在大厅当中,似乎来者不善。” “让他等着!” 这位圣地使者,咬牙切齿,过得片刻,终于舒缓了心情,朝着大厅而去。 只见大厅之上,陆长生并未落座,背负双手,面无表情。 “大庙祝,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好让本座设宴款待。” “免了,圣使一桌席面,就抵得普通百姓三年的衣食住行,陆某吃不下。” 陆长生缓缓说道:“事情听说了?” 圣地使者面色微变,终于沉声说道:“不是本座授意的!” “就算本座与你师尊有过恩怨,但不至于在他‘炼气化神’关口动手!” “一尊货真价实的人族炼神境,乃是中流砥柱,且能传五代福泽。” “过往的时候,本座确实想要杀他!” “但到了如今,再大的恩怨,本座也会放下!” 这圣地使者沉声说道:“氿鸩自以为揣摩上意,为了讨好我,擅自行事,没有提早报知!” “他是你的弟子!灵符是你的手笔!” 陆长生缓缓说道:“用圣地的名义,查验我的东西,在暗中藏了这么一道灵符!” “途中灵符燃烧,迷惑监天司押送人员!” “如果不是高柳城指挥使及时赶到,灵符燃尽,便是无凭无据!” “现在已是证据确凿,落在伱的身上,还有什么说的?” 陆长生这样说来,道:“你传新法于世,有大功在身,当年我得获首座令牌,也有你的助力!这些年间,我对你处处忍让,但这一次,太过分了!” 这圣地使者咬牙道:“你想怎么样?杀了本座吗?” 陆长生沉默了片刻,说道:“造景之法,即将赐予李神宗,殿议之时,你不得反对,只得赞同!倘如答应,谋害一事,到此为止,不再追究!” “……” 默然半晌,才听得这圣地使者缓缓说道:“所以,其实是个陷阱?” “无凭无据,不要胡说!你的事情,可是有真凭实据的!”陆长生皱眉道。 “让氿鸩上钩,借我之名,在当中动手脚,事后要挟本座,又是你师徒二人的阴谋诡计!”圣地使者怒声喝道! “你好自为之!” 陆长生平静说道:“今次之后,你我情分也算绝了,下一次,自己多看一看你传过来的律法……别再犯事了!” 他声音落下,拂袖而去。 留下那圣地使者,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走出了圣地使者的宅邸之后,陆长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行了,把你师弟放了。”陆长生偏头说道。 “师尊,先前小师弟犯了什么事,惹得你这般恼怒?”身边的青年,有些迟疑,出声问道。 “为师让他修炼灵眸,是用来制造灵符的,他用来观测各方!”陆长生冷笑了声,说道:“打他一顿,关了两日,算是轻的。” “打得这么重,他用灵眸偷看圣女洗澡了?”那青年倒吸口气。 “滚!”陆长生背负双手,往前走去,心道:“本座用香火大丹,去壮师尊炼神境之势,那氿鸩暗藏灵符于香火大丹之下!臭小子,不来上禀,险些当场把人家拆穿了,差点坏了大事,不打他打谁?” —— 陆公小院当中。 众人听得陆公,捋清了这一切。 此前诛灭刘家,之所以上面答应得爽快,甚至顺水推舟,其实也是给圣地来人,腾出位置来! “那陆公成就元神之后,一番出手,导致元神无法归体,也是早有所料?”吕堂诧异地道。 “不,其实老夫准备了三条路。”陆公出声说道:“第一条,就是陆长生,送来了梧桐神庙的香火大丹。” “如果没有人动手脚,这一枚香火大丹,就是老夫救命灵药。” “但是有人动了手脚,也是意料之中。” “正好用这件事,拿圣地使者谋害‘炼神境’一事,要挟第六脉首座!” “而城守府与监天司都在当场,得知此事!那么,首座真人为了保住他的师弟,关于选定下一任大城守和指挥使的事情,也只能选择妥协!” 众人面面相觑。 过得片刻,才听林焰继续说道:“第一条路,你已经考虑到,可能会被截断!那么第二条路呢?” “残狱府主离开高柳城之前,老夫暗中见过他一面,这件事情,吕堂知道。” 陆公缓缓说道:“他曾经给柳尊上了三炷香!这一部分香火,被第二庙祝保存下来!” “如果我能顺利成事,那么在柳尊被腐坏的那一条根须被斩掉之后,这部分香火会落在柳尊身上,维持柳尊纯粹的神念!” “如果不能顺利,那么柳尊神庙的这一部分香火,会落在我的身上,壮我元神。” 停顿了下,才听陆公出声说道:“但是,柳尊神庙那边,没有送来香火!” “第二庙祝有问题!” 林焰目光凝重,沉声说道:“他想看着你死?” 陆公叹了一声,说道:“老夫可以推算到很多事情,唯独人心多变,难以完全测算……所以啊,老夫的后手,准备了这么多,却还是险些栽了!反倒是这第三条路,其实老夫没指望过的……” 他看着林磊,颇是赞赏,说道:“只是将庙祝修行之路,教给了你,本意是让你的‘镇祟之路’,走得更为清晰!却没有料到,你能举一反三,参悟得如此透彻,明白了老夫的困境!今次,算是你才思敏捷,才救下老夫性命!” 林磊连忙施礼,说道:“师尊言重了。” 陆公伸手,从监天司指挥使手中,取过了那一枚香火大丹。 “这部分香火,是从梧桐神母身上,剥夺下来的。” “梧桐神母是栖凤府内,唯一一个完全清醒的旧神,对人族抱有极大善意。” “可旧神终究是旧神,沾染了过多的神念,这里的香火,不够纯粹!” “如今,我成就炼神境之后的第一柱香,是林焰上的香。” 陆公笑了声,说道:“你的信念,足够纯粹,这香火也极为纯粹,算是打定了老夫在炼神境的基础!说来这第三条路,才是最稳固的道路!” 说到这里,察觉到外边马车已经备好,才看着林焰、林磊、吕堂三人,说道:“去柳尊神庙,了断这件事,再给柳尊上香!” “……” 林焰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柳尊,当真是高柳城的守护神吗?” “不得胡言乱语!” 林磊面色微变,说道:“怎能对柳尊不敬?若无柳尊,焉有此城?” 对于出身于高柳城的人而言,没有柳尊就没有城池,也就没有他们的生存之地! 于城中之人而言,柳尊就是苍天大地,与自己的生身父母,地位等同! “你要永远记住一点!” 陆公站起身来,神色变得无比凝重,缓缓说道:“柳尊,永远是高柳城的守护神!这一点,永世不可变!” 停顿了下,才听得陆公面色肃然,说道:“尤其是在柳尊神庙当中,上香之时,心念务必纯粹,不得有半分质疑!” 第250章 入神庙!拜柳尊! 高柳城,内城之中。 马车徐徐前行,沿着街道,往前而去。 “刘家倒了之后,各方势力共同分食了刘家的生意,获益无数。” “原本在城守府、五路城卫军、神庙护军等各处的刘家族人,也都尽数由监天司清查。” “空下来的位置,暂时无人顶替。” 周元副指挥使,也登上了马车,说道:“现在看来,就是为了将这些空出来的位置,留给圣地之人!” 停顿了下,他又说道:“陆公与五爷,此次按下了圣地三万八千人进入内城一事,后续如何应对?” “外城之人,欲入内城,也是人之常情。” 林焰缓缓开口,说道:“这么多年来,守城之人,抗衡妖邪,死伤无数,其中立功之辈,亦是不少!可以从他们之中,论功行赏,挑出人选,并准许家眷,迁入内城!” “好办法!” 周元惊讶道:“如此一来,便是给外城的人,有进入内城的‘机会’!在各方面行事时,必定会更加尽心竭力,想要立功,迁入内城!” “昨夜无常斩杀了孙家老祖以及白家老祖,还有左城卫军大统领袁通野,以及其他各方人物……可以敲打一番!” 陆公缓缓开口,说道:“再空出来的位置,由栖凤府指定人选!让指挥使手中,尚未散出去的‘照夜人’,担任职责吧!” 能够被指挥使,列入照夜人当中的,无一例外,都是心怀人族,心志坚毅之辈。 也许修为未必高深,但心念定然纯粹! 过往时分,被送出城的照夜人,进入劫烬当中,便算是死了九成! 如今将这批尚未送出去的照夜人,换到高柳城的“掌权”位置上,今后高柳城,会好得多! “指挥使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件事情,需要通过两位的准许。” 周元笑了一声,又低声道:“柳尊神庙当中,想要招一批新的烧香人,但大庙祝认为,近期多事之秋,希望陆公推举人选!” 气氛倏忽沉默了一下。 在场的人,基本都是聪明人。 陆公此前,元神高悬于九天之上,但外界所有人,都认为他老人家,是炼神失败。 直到林磊看穿了其中端倪,才让林焰上香,以香火壮元神,从而使得陆公元神归体! 柳尊神庙也许不知道这个人是林磊! 但柳尊神庙想要这个人,加入神庙当中! “柳尊神庙想要补充烧香人,回头再让栖凤府那边,选一批识字的人。” 陆公这样说来,看向前方,说道:“神庙快到了,你回监天司一趟!” “指挥使的时日,怕是不长久了,那位徐节长老仍旧具备与你争夺下一任指挥使的资格!” “从此往后,老夫不再干涉监天司的事务,下一任指挥使的位置,你们各凭本事!” 随着陆公的声音,却又听得林焰继续开口。 “各凭才能,尽展本事,但记住一点,不得危及城中,祸及百姓。” “谨遵教诲!” 周元副指挥使,施了一礼,退了下去。 而林磊神色复杂,看着林焰。 不知不觉间,就连监天司的副指挥使,极有可能升任下一任指挥使的大人物,也都得听自家三弟的教诲。 自小看着他长大,本以为自己这个兄长,对三弟极为了解。 但恍惚之间,才发现已经是高于云端之上了。 “话说还有个事儿。” 吕堂闷了半天,才看着林磊,缓缓说道:“老二,下次遇见这种场面,不要抄椅子……那玩意儿不顶用!” “之前在院里的,身份都不低,修为也不差,气氛可谓剑拔弩张。” “虽说陆公挡下了威势,但伱没练过武,往后退一退也无妨。” “就算想要展露咱们强硬的态度,好歹捏一张符,抄个木椅子算怎么回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混迹街头的泼皮小厮,准备打群架呢?” 他叹了一声,心想自己千辛万苦,终于修成炼气境了,此次在圣地来人以及城守府高层的面前,展露本领,该是何等威风? 但在林磊抄起一把木椅子的时候,他觉得威风荡然无存! 他对于此事,耿耿于怀,忍了一路,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其实吕堂说的,也不无道理……” 刚修成炼神之境的陆公,不由得咳了一声,低声说道:“下次注意。” —— 柳尊神庙! 作为高柳城唯一的守护神! 这座庙宇,恢弘浩大,殿宇层叠! 抬眼望去,整座殿宇,围绕着一株巨树而建造。 观天楼就在树干的另一端! 巨树无比粗壮,宛如擎天神柱,直入云霄! 高空之上,云雾层叠,看不真切。 隐约能见大量柳枝,垂落于八方,在云雾间若隐若现,如同苍天倾泻下来的青色瀑布! 在神庙周边,有五方护军,皆为城中精锐。 而庙宇当中,除主殿之外,又以十二庙祝,另造十二殿。 十二殿麾下,各部主事以及烧香人,不在少数。 “高柳城中之人,皆是以进入柳尊神庙为荣,能够成为神庙的一员,便算是光宗耀祖了。” 林磊有些感慨之意。根据高柳城的律法,成家之后,夫妻二人,可以进入神庙上香。 但高柳城每日成亲之人不少,他当时只在大殿边缘,上了三炷香,便回了临江坊。 时至今日,却见柳尊神庙,闭门谢客,特意迎接他们这一行人。 只见十二庙祝,率领百余位烧香人,躬身施礼,已在前方等候。 入得神庙大门,往前行去,石砖铺地,一片空旷。 走过三百三十三步,才到主殿之前。 而此刻,在主殿之前,大庙祝已经站在那里。 苍老的身躯,显得有些佝偻。 满面疲惫,头发灰白,但唯独双眸,熠熠生辉。 这就是大庙祝! 柳尊神庙当中,以他为首! 因为他的职责,便是沟通柳尊之意! “恭喜陆先生,成就元神!” 大庙祝走下台阶,躬身施礼。 陆公微微抬手,说道:“客气。” 他往前走了半步,平静道:“二爷何在?” 二爷,便是柳尊神庙,第二庙祝的尊称! 此人麾下三百六十余名烧香人,负责神庙之中,各部香火的调配,以及香油钱的出入账册。 “被我亲自拿下,已移送监天司总楼了。” 大庙祝沉默了下,叹息说道:“但这次的事情,并非是他所为,也并非是他授意!说来,是我考虑不周,选错了人,也不能怪老二……” “哦?” 陆公眉宇一挑,说道:“怎么回事?” 大庙祝不由得吐出口气,说道:“此前,我等察知,有劫烬火种藏于柳尊根须之内,但无法辨认,是哪一条根须遭受腐坏。” “这些时日,我一直担心,在关键时刻,我等都被‘神念’影响,动用正常的柳尊根须前去搅局,坏了大事!” “所以在陆先生闭关之后,连我和老二在内,四位有资格调用柳尊根须的庙祝,都自囚于庙中。” “如此一来,便只有那一条被腐坏的根须,才能降临于临江坊之内。” “等你们斩掉了这一条根须,便如同清掉了在柳尊身上的‘剧毒’!” 他叹息说道:“老二当时,与我囚在一处!我调来了老七,暂代老二的职位!” 陆公眸光微凝,缓缓说道:“所以当时是老七主事?残狱府主给老夫留下的那一份香火,是被老七按下了?” “不错,老七是我选定的人。” 大庙祝皱眉说道:“一来,是他不具备调用柳尊根须的法门!二来,我提前确认过,在他的体内,受到‘柳神’影响是最浅的,他不可能是劫烬!” 陆公面色冰冷,缓缓说道:“既然不是劫烬,何以谋害老夫?过往之时,老夫与他交集不多,更谈不上恩怨……” “这一点,还未查清,目前初步的怀疑,是你扶持的无常,近来斩了他手底下不少人,坏了他很多的生意……” 大庙祝叹息说道:“老七负责执掌观天楼,并且拥有调用五路神庙护军的权柄!他跟各方势力,来往不清,盘根错节,有不少利益纠葛!” 场中气氛沉寂,众人目光都落在林焰身上。 而林焰语气冰冷,说道:“人呢?” 大庙祝摇头说道:“陆先生的元神,归返肉身之后,他察觉不妙,已提早沿着北门出城了!当时,他还调用了神庙后卫护军,护送他出了城!” 陆公面无表情,缓缓说道:“这就是你给老夫的交代?” 大庙祝面色肃然,缓缓说道:“给我十日,必能生擒老七,送到陆先生的面前!至于老二,监天司审出来的结果,我不过问,尽数呈于陆先生!若是查实,老二也有谋害之念,可一并处置!” “好。” 陆公的心绪,似乎也有些复杂,不愿在这件事情上面,牵扯太多。 他叹了一声,道:“先去主殿,我等要向柳尊上香!” 大庙祝微微点头,微微转身,朝着主殿而去。 陆公、林焰、林磊、吕堂四人,则跟随在后。 入得大殿之内,只见前方,有着一面巨大的木墙。 气氛瞬息沉寂,而众人一言不发,缓缓往前走去。 空旷的殿内,脚步声颇为沉闷。 步步临近,至十步之内,方是停下。 而在这一刻,众人只觉天地乾坤,为之倒转,无尽神威,悍然压落。 “弟子陆越,出身高柳城,自祖辈而始,至当代以来,幸得柳尊庇护,方可生存于天地之间。” 陆公接过燃香,当即跪拜,出声说道:“今元神得成,敬谢柳尊大恩大德!” 他高声说道:“愿柳尊永在,守护城池,庇护人族,万世不改!” 轰!!! 木墙骤然震颤! 神威愈发强盛,压制大殿众人! 与此同时,林焰、林磊、吕堂三人,皆是从大庙祝手中,接过燃香,进行祭拜,齐声高喝! “愿柳尊永在,守护城池,庇护人族,万世不改!” (本章完) 中午有事,下午更新,顺便小小解释一下。 好不容易把作息调整完毕,早上就醒了,老婆觉得不舒服,送她来医院检查下。 有些东西我一般正文里,或章评里,就给解释了,不太喜欢发单章解答,影响阅读观感。 既然开了单章,就先说一些,反正更新后,单章就删了。 首先,这本书的原本名字,叫做神诡时代照夜人,简介里除恶,诛邪,灭祟……除恶为首。 但实际上,这本书里,没有多少恶人! 真要说内斗,王渊算一个,第七庙祝算一个,其他的也有少数,余下的就基本都不能算人族内斗。 例如劫烬这些人族,从一开始,我就在章评回复里告诉大家,本质上是人族与旧神之间的争斗,在旧神受制的状态,向人族宣战的一种另类斗争方式! 例如前任大庙祝的首徒,炼制照夜宝刀的那位,他拿自己当容器,承载劫烬火种。 如果他逃掉了,就会是最纯粹的劫烬,但是他拼尽气力,把自己的命留下了。 更多的篇幅,随着故事慢慢展开,包括圣地方面的秘密。 总不能故事没展开,悬念先完全揭开了。 侦探故事里,一开始先告诉你凶手是谁,然后故事围绕着找到凶手展开,那样再聪明的主角,在上帝视角的读者眼中,也就变得极为愚蠢了。 总有人希望,一开始就把大纲,设定,世界背景,全讲清楚……但说实话,如果第一章上来就是这种写法,铁定扑得没眼看,我自己也不看这种文的。 大家也看出来,作者世界观是铺得比较大的,逐渐在展开。 在近些年来,普遍有个现象,都是一开始爽個几十万字,然后为了拉住追读,先是舍弃基础铺垫,再是强力爆发更新,最后就成了脱缰野马,步伐拉不住了,代入感全消,期待感全无,就彻底崩掉。 细细说来,作者更新其实也不差,一个月有二十多万字。 状态好就加更,状态不好就维持更新。 害怕的就是,在状态差的时候,写出来的文字不够精炼,加更出来的章节就很水。 先说这么多,等会儿查完了,回去就码字 第251章 请柳尊显圣! 愿柳尊永在,守护城池,庇护人族,万世不改! 随着声音,众人接连上香。 香火如烟,袅袅升起。 在木墙的前方,有着巨大的香炉,陆公当先将手中燃香,插在了香炉当中。 林焰等人,紧随其后,陆续将燃香插在了香炉之上。 “成就元神之后的第一柱香,可谓作用极大。” 大庙祝低声说道:“毕竟以人族的眼界来说,陆先生已是仙神般的存在了!” “老夫修成元神,高柳城已不得久留,否则每当日落月升之际,敬香叩拜,必能维持长久。” 陆公吐出口气,说道:“现如今,斩去了柳尊那一根被腐坏的根须,大势方面,也算安定下来了,老夫很快要离开高柳城了。” “这么急?” 大庙祝露出诧异之色。 “好歹成了一尊炼神境,继续在高柳城养老,也不合适了,得要走远一些,为后世人族,再谋更多一些。” 陆公这样说来,叹了一声。 林焰站在身后,神色平淡。 这一路走来,陆公也提及了关于劫烬的具体来源。 高柳城,因柳尊而建成,得柳尊庇护多年,历经了许多代人。 这座城池,建立在柳尊的身上,也就代表着,柳尊可以在一念之间,摧毁整座高柳城! 柳尊有善念,意欲守护城池。 旧神亦有恶念,意欲摧毁城池。 世人香火,有助于柳尊维持善念! 但劫烬之人,便是敬奉旧神之恶念! 十二庙祝,在世人眼中,侍奉柳尊身侧,掌控极大权柄,具有至高地位,身份尊荣,万众敬仰。 实际上,十二庙祝,都要以自身,来承担被柳尊被腐坏的“念头”! 曾经林焰获得的神意气种,就是微弱的“劫烬火种”! 神意气种,落在邪祟身上,那么邪祟就具备柳尊的契机,藏于城中,难以察觉……甚至可以无视神庙的法术。 如果落在世人身上,多半就会化成劫烬之人,为了摧毁城池,不择手段! 这么多年以来,十二庙祝的职责,便是主动承载“劫烬火种”,但在被彻底影响神智,临近失控之前,便要选择赴死,来摧毁体内的劫烬火种! 如果他们不死,就会成为强大的劫烬! “你还能支撑多久?”陆公这般问道。 “如果没有陆公回到高柳城,今天就应该换下一任大庙祝了。”这位当代的大庙祝,笑着说道:“这次,我那位死了六十年的师兄,主动成为了容器,代我一死……我还能支撑五年!” “老夫信念纯粹,这一份香火,可以增益柳尊的守城之念,你应该还能继续坚持几年。” 陆公指了指林焰,说道:“哪天支撑不住了,无常就是最适合的刽子手!” “有劳五爷了。” 大庙祝看向林焰,微微一笑,施了一礼:“将来记得动手之前,把刀磨锋利些,干脆利落,给个痛快!” “……” 林焰神色愈发复杂,躬身回了一礼,道:“老先生,唤我无常即可!” “你天纵奇才,修为也高得令人感叹,如果五年之内,能入炼神之境,来上这第一炷香,老夫大约还能再活十年。” 大庙祝微微抚须,含笑说来。 众人都知晓,他这番话,以玩笑居多,更带有几分自嘲。 当今世间,除了身合“镇物”,或者继承祖辈“福泽”,真正凭着自身,炼气化神的人物,又有几人? 如今无常之名,鼎盛至极,不在李神宗之下,甚至有些更为了解他的人,已经隐约将他的分量,放在了李神宗之上。 有生之年,也许他能炼气化神。 但短短五年,无常的年岁都不满三十,成就炼神境,着实是过于惊世骇俗了。 然而此刻,却听得林焰神色肃然,缓缓说道:“晚辈尽力,早日修成元神,来定柳尊之念!” “那老夫就放心了。” 大庙祝笑着说来,又道:“修成元神之前,也可时常来为柳尊上香,贡献香火!” “伱瞧陆先生,以元神之身,能够轻易临近柳尊面前,原因便是过往,他常有香火进献,所以才不算是‘外敌来犯’!” “若是不常来敬香,将来修成元神,临近高柳城,都会被柳尊误以为外敌进犯!” “柳尊旧伤在身,常年沉眠,易受影响,上一次那融合了神意气种的甲子太岁之身,也亏得五爷出手。” “我等注定,活不过太久,高柳城的将来,还需要五爷这样的人,长久维持稳定。” 他这样说来,朝着林焰,郑重施礼。 林焰没有回话。 林磊眉眼之间,也极为复杂。 吕堂似乎过往也不知其中真相,今日听得这一番话,心绪不免有些沉重。 “行了,就你这个岁数,今日死了也是高寿,还能再活五年,偷着乐吧。” 陆公摆了摆手,说道:“请圣杯来,老夫有事,求问柳尊!” 尽管柳尊在沉眠当中,但大庙祝可以沟通神意,进行解签释疑。 “我也想问。” 吕堂眼前微亮,低声道:“我想问一下姻缘……” 林焰一把将他扯了回来,恼怒道:“陆公要问正事,你瞎掺和什么热闹?” 吕堂闻言,更是恼怒:“我问自家姻缘,乃是人生大事,这难道不算正事?就你想娶十八房姨太太是正事?” “若是如此……” 林磊上前来,扯着林焰的衣袖,低声道:“不然你也求个姻缘签?”过往他是担心,家中银钱不多,手头过于拮据,为林焰求亲,再建新房,种种下来,恐是家中贫困。 如今自家三弟,已贵为监天司巡察使,单凭俸禄,就足以养家糊口。 都说成家立业,如今功业已成,再谈成家之事,也不过分了! “……” 林焰没料到,来一趟柳尊神庙,居然还能被二哥催婚,不由得怔了下。 林磊见他不语,似乎想到什么,又劝说道:“倒也用不着非得是一口气娶十八个,要是手头银钱不宽松,不如先娶个大房?” “……” 陆公神色古怪,当下摇了摇头,显得颇是无奈。 而大庙祝那边,已经准备了签筒以及圣杯,道:“陆公想问什么?” 陆公神色肃然,说道:“上古神物之中,有多少类神弓宝箭?栖凤府及周边各府,可有弓箭一类的古物?” 大庙祝看向这一面巨大的木墙,躬身施礼,微微闭目。 有无形的气机,勾连在柳尊身上。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低声道:“请柳尊显圣!” 声音落下,掷出圣杯。 一正一反,视为一阴一阳,准! “柳尊准了!” 大庙祝松了口气,将手中的竹签筒交给陆公。 而陆公躬身拜倒,旋即手握签筒,敛去法力,微微摇动。 不过多时,哗啦啦声响,直到一根竹签,掉落在地。 陆公将地上的圣杯拾来,旋即合起,轻声道:“若为此签,请柳尊示意!” 他将圣杯,掷之于地。 一阴一阳。 “第九签。” 大庙祝拾起竹签,对应心中的签文,微微挑眉。 而陆公则继续摇签,再度掷出圣杯。 如此反复,得三支签。 而大庙祝将这三支签,放在了桌上,低声道:“您自己来解?” 陆公曾是梧桐神庙的庙祝,自然也是此道中人。 只见陆公起身来,沉吟着道:“栖凤府,以及东西相邻二府,有两张神弓?” “一为虚,一为实。”大庙祝皱眉道:“此意难解!” “不难解!”陆公说道:“实者为上古神弓!虚者亦为神弓,但非上古造物,乃后世仿造,但品阶极高,仅比上古神弓,稍次一筹!” “实者已西行,那上古神弓,在西边的残狱府?”大庙祝略有恍然,旋即沉吟着道。 “应是如此,至于后世神弓,在栖凤府以东,跟东山府相邻的交界之处。”陆公沉吟道:“三星点缀……” “三神谷?”大庙祝当即低声道:“那里位置极佳,可以捕鱼、狩猎、采药、耕种……其中多有猎户,善于用弓!” “此事保密,不要对外泄露。” 陆公这般说来,又道:“我还有一事求问。” 大庙祝微微点头,正要说话。 却见陆公接过圣杯,微微闭目。 圣历一千六百四十三年,夏末秋初,有阴雷击于圣地。 求问阴雷之源! 圣杯掷落于地! 两块木制的圣杯,皆是背面凸起,二者皆阴! “……” 大庙祝面色微变,低声道:“你问了什么,何以惹得柳尊不悦?” 陆公未有应答,又拾起圣杯。 这一次,他问的是,当今圣地之主! 圣杯落地,均是平面朝上,二者皆阳! 柳尊不答! 陆公叹了一声,看着大庙祝,道:“是不愿答,还是不能答?” “……” 大庙祝微微皱眉,旋即闭眼,片刻之后,睁开眼眸,满面复杂地说道:“柳尊觉得,你这句话,极为可笑!” “老夫明白了。” 陆公当即点头,又取过三炷香,朝着柳尊拜了拜,插上香炉。 他看着大庙祝,说道:“圣地第六脉首座,就在高柳城之中!在整个高柳城当中,唯一能稳压住他的,只有你了!” “陆公要我调用柳尊的根须,对他出手?” 大庙祝皱眉道:“那三件事,不是已经作废了吗?” 陆公微微摇头,说道:“今夜,老夫找他叙旧,明里暗里,必有争锋!到时候,你借着柳尊神威,减弱各方风吹草动,便能蒙蔽他的感知!” (本章完) 第252章 神庙赠宝!大庙祝的本领! 拜过了柳尊,众人倒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神庙当中,游览了一遍。 前方是神庙的工匠坊,由第三庙祝负责,麾下二百余位烧香人,负责制造柳枝照夜灯、以及改造各类兵器、或者改造特制器物,例如宝镜等…… 第四庙祝,麾下有三百人、负责制作燃香、香烛、灵符等物。 第五庙祝,相对来说,算是个闲职,他麾下的人,负责膳食,以及各类材料采购。 柳尊神庙后方,有柳树千余株,而园中植夫尽数归第六庙祝管辖。 “原本今日,应该让老八,前来见一见五爷,但这多事之秋,杂事繁多,他去清点库房了。” 大庙祝笑着说来。 林焰知晓,柳尊神庙第八位庙祝,平日里作为库房看守,但是高柳城内,但凡修缮、动土、建工、定风水、勘测八方等一应事务,都经过这位第八庙祝的手。 如今他作为新城扩建的巡察使,今后跟这位柳八爷,迟早是要打交道的。 “神庙之内,能够让我们这些外人看见的地方,大致上也都逛过了,天色差不多了,该走了。”陆公笑了声,这般说来。 “来到神庙,总不好空手而归,给几位准备了些见面礼,老九很快就送来了。” 大庙祝轻笑着道:“诸位都非是寻常之辈,神庙当中物事虽然不少,但你们能用得上的也不多了……所以,也都是些小物件,算是一点心意。” 第九庙祝以及麾下的烧香人,负责神庙各类文书记事,并负责教导神庙当中的各类法术。 而其余三位庙祝,以及麾下的烧香人,都负责清扫城中邪祟等各类事件,包括对于各种诡异事情的调查。 而在平常时日里,又负责消灾解厄、祛病驱邪,解签算命等等诸事。 过不多时,才见那位第九庙祝,匆匆赶到。 赠予林焰和吕堂的,是三种灵符,各自分得三十六张。 十二张,名为神风符,可引狂风阻敌,也可引风助益自身,尤其是逃命之时,跑得更快。 十二张,名为壮气符,顾名思义,可壮真气之威,用于对敌时,能有奇效。 十二张,名为定神符,可以稳固自身魂魄。 过往有些炼气境的人族,自恃本领甚高,但运道不好,在诡夜之间遭遇堪比炼神境的强大妖邪。 凶威浩荡之下,魂魄动荡,连逃命的念头都没有。 “有这三十六道灵符,就算在诡夜之中遭遇强大妖邪,基本上也能逃得掉性命。” 陆公笑着说道:“老夫先前还当是礼轻情意重,大庙祝出手,这礼物可不轻啊……灵符也分品阶,这三十六张灵符,全是上品,颇是珍贵!” “陆先生言重了。” 大庙祝取过一个木盒,又送给了林磊,说道:“里边是老夫作为庙祝,这么多年来,在神庙法术之上的修行行心得,以及各类作为庙祝的经验……你拜入陆公门下,这点东西,其实可有可无,但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太珍贵的东西,可以赠予你了。” 随后又见大庙祝取出一块木牌,说道:“唯独此物,是先师遗留,以血催动,可幻化神木,阻隔外敌!” “炼气境以下,即便是炼精境的体魄,除非是借用了神物利器,否则凭着普通刀兵,也是攻不破的。” “至于炼气境,除非是对方一口气调动千余真气,全力猛攻,否则也能抵挡得住!” 大庙祝笑着说道:“这护身之物,希望对伱有用,也希望你永远不必动用。” 林磊躬身施礼,忙是摇头道:“此等珍贵之物,无功不受禄,晚辈不敢收。” “此物与你有用,收下来,无妨。” 陆公抚须说道:“今后好生修习,做出一番功绩来,就算报答他了。” 大庙祝闻言,也不由得笑了声,旋即又感慨道:“可惜陆公不愿,否则以你的灵气与心性,入得柳尊神庙,将来必能列入十二庙祝之一,再往下一代,大庙祝的位置,也该是你的。” 林磊低声道:“大庙祝过誉了。” 大庙祝叹息道:“你是一块璞玉,自小生在高柳城,蒙尘二十来年,我这大庙祝老眼昏,终究还是陆公眼睛毒辣,将你打磨出来了。” 陆公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显得极为得意,又瞧了林焰一眼。 何止是一块璞玉? 这兄弟二人,都是他回到高柳城之后,最为意外的惊喜! “老夫的徒弟,你就不要惦记了。” 陆公笑呵呵地道:“这是老夫的关门弟子,将来老夫死了,他得要继承老夫这炼神境的福泽!” “自然是跟随陆先生,有更大的前景。” 大庙祝朝着陆公施了一礼,说道:“恭喜陆先生,修成元神,仍有此等人性!” 为后辈的出色,而感到骄傲,也是人之常情,是为人性! 陆公语气如常,缓缓说道:“修行之道,理当修持真我!” “若是到了最后,将自己修炼得跟如今的‘自己’,没有半分相同。” “那么这条修行之路,就相当于逐渐杀死了那个最原本的真正自我,而成了另外一个所谓的‘神灵’!” 说到这里,陆公也不由得神色黯然,道:“可惜这样的世道,无论是谁,都要面临‘失控’的风险,维持真我,确实不易!” 林焰等人,均是若有所思。 —— 离了柳尊神庙。 陆公、吕堂、林磊,准备坐着马车,回到临江坊。 而林焰则下了马车,准备前往监天司。 “今夜戌时,老夫去见那位第六脉首座,待到戌时末,大庙祝就会调用柳尊之威,减弱八方的风吹草动。” 陆公出声说道:“亥时初,你去见那位十三少主。” 林焰微微点头,又沉吟道:“炼神境初成,虚弱至极,先后助我一次,与六脉首座交手一次,如今又为柳尊敬了香……来回内城,路途颇远,今夜回去,也不歇息,再跟对方交锋,撑得住吗?” “那你就太小瞧了炼神境了。” 陆公笑了一声,说道:“老夫已恢复得差不多了,要比今晨之时,还强三分!况且今夜,也不是去交手的。” 林焰沉吟着道:“圣地高层出了问题,万一对方也有问题呢?” “其实有一点,你们似乎都没有意识到。” 陆公微微一笑,说道:“圣地方面,可以定了下一任的大城守和指挥使,却不敢定下一任的大庙祝!” 林焰想了想,说道:“因为柳尊神庙的庙祝,都是一条死路?” “不,因为大庙祝,可以调用柳尊的力量。” 陆公缓缓说道:“之所以让大庙祝协助,就是威慑对方!今日一早,这位六脉首座不敢动手,一是忌惮我这位炼神境,二是忌惮大庙祝!” “今日带你们来柳尊神庙,也是想要告诉你们,将来若是面临困境,可以请大庙祝出手相助!” 说到这里,陆公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不过每一次动用柳尊的力量,都会加快柳尊根须的‘腐坏’,加快庙祝的失控,所以每一次动手,都是在减少他们的寿命!如非必要,便不能请柳尊神庙相助,务必慎重!”而在今夜,请大庙祝出手,借柳尊之势,威压第六脉首座,从而让林焰暗中去见那位十三少主,显然是经过了陆公的慎重考虑。 也足以让林焰知晓,今夜之事,极为重要。 “明白。” 林焰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先行一步,待我去监天司过后,就立即出内城,回临江坊去。” 眼看那马车,沿着内城街道,往前行去。 林焰也朝着监天司而去。 他这次乘坐马车而来,没有骑乘蛟鳞马。 但是监天司已经知晓,他随陆公进入柳尊神庙,已经有人在前接应。 “五爷!” 就在这时,边上的巷子里,走出来一人,连忙施礼。 “你……” 林焰不由错愕。 因为他不认识这个人。 其实监天司麾下人数不少,他不认识,倒也不足为奇。 可问题是,此人竟然有炼气境上层的修为! 半途接应,不过只是一件小事,派个小旗过来,也是正常。 但眼前这一位,气机之盛,比之于左城卫军的大统领袁通野,似乎还要高上那么一线! 约莫五十来许的年纪,正值壮年,气血强盛! 刚才就是这么一尊炼气境,蹲在巷子边上,牵着两匹马,静静等候,显得极为恭敬。 “在下高奎,高柳城监天司,副指挥使。” 这位高副指挥使,微微一笑,这般说来。 “……” 林焰沉默了一下,说道:“牵匹马来,接我回监天司,竟然劳动副指挥使大驾?” “能为五爷牵马坠蹬,亦为幸事。” 高副指挥使笑了一声,这般说来。 “有话直说。” 林焰平静说道。 高副指挥使迟疑了下,才道:“今日有一位新任副指挥使,出身于圣地当中,他……便是下一任指挥使?” “他只是有资格,能继任指挥使,但不一定是他。” 林焰语气平静,缓缓说道:“在监天司的规矩之下,各凭本事!” 声音落下,他看着这位副指挥使,说道:“我也不干涉新任指挥使的任命!你们之间,各展贤能之才,但若为了争权,不择手段,祸及高柳城,祸及百姓,残害同僚……” “高某定不敢知法犯法!” 这位高副指挥使,连忙开口。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各方皆知,当今指挥使大人,对无常万般器重。 而无常与周元副指挥使,同样关系不浅。 而那位新任的副指挥使,又来自于圣地。 唯独是他,背后无人。 今日前来,也是想要探些口风,更想要巴结一下,这位无常巡察使! 虽然只是巡察使之位,然而战绩彪炳,令人为之惊叹。 尤其是昨日之战,为陆公护法,杀尽各方来犯之敌! 陆公如今更是已经修成炼神境! 无常的前程,可谓不可限量! 并且,无常嫉恶如仇,处事公正,更敢于拔刀……尽管他极少回到监天司总楼,但是在整个高柳城的监天司当中,声望极高,实是深得人心! 能获无常之助,将来争夺指挥使之位,便是强大臂助! “五爷……”高副指挥使迟疑着开口,伸手入怀,似乎想要取出什么东西。 “既然知晓我的名字,自然知晓我的行事风格,不要知法犯法。” 林焰这样开口,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终于明白,为何指挥使大人,从一开始,就认定周元,可以继任下一任指挥使之位。 而高奎作为另一位副指挥使,从来没有提及过。 以今日来看,此人修为虽然不差,但不适合作为监天司的最高主事者! 林焰这般想着,却忽然听得这位副指挥使开口,低声说来。 “刘家老祖死后,关于清理刘家一事,由高某全权负责。” “原本栖凤府城,对于贪墨扩城材料一案极为严厉,要株连一大批人……如今看来,是要给圣地的人,腾出位置来。” “但是大城守与指挥使,当时都未有准许,对于刘家余孽,从轻发落。” “如今外界都传,刘家余孽之所以未有受到血洗,全因五爷心善,不愿株连。” “刘家之中,有各行各业之人,利于新城诸般建造……” 这位高副指挥使,低声说道:“目前刘家高层,或死或逃……仅留存几人,欲见五爷,为刘家族人,求得新城建造的资格。” “嗯?” 林焰深深看了他一眼。 高副指挥使连忙说道:“此事城守府的大城守已默许,指挥使大人让五爷决断。” 林焰闻言,不由沉吟道:“几个刘家残余,还惊动了大城守与指挥使大人?” “涉及圣地之法,以及一件秘事,刘家余孽打算以此,求五爷庇护。” 高副指挥使说道:“是否收留他们,还请五爷决断!” 林焰皱眉道:“人在哪里?” 高副指挥使说道:“在监天司的地牢当中,如果五爷愿意见他们,立时可以提出来,在总楼之内审问。” 林焰想了想,说道:“立即将人调到总楼,请来指挥使大人,咱们三人,共同审问。” 高副指挥使闻言,不由得露出喜色。 (本章完) 第253章 无常夜会十三少主! 监天司总楼。 高副指挥使,已在半途离开,往地牢去,提来刘家之人。 而林焰入得监天司总楼,便见各方镇守使、总旗使、掌旗使、小旗等等人物,都不由得投来目光。 “见过五爷!” “见过五爷!” “见过五爷!” 总楼之内,声音陆陆续续响起,只见众人接二连三,陆续见礼,尽显恭敬之意,眼中满是敬畏之色。 林焰回了一礼,便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五爷,指挥使在大厅里等着你。” 那位老主事笑呵呵地上前,说道:“近来战绩彪炳,声名鼎盛,各方人物无不敬畏,你在监天司内的名声,犹在指挥使之上了。” “老主事说笑了。” 林焰这般说来,朝着其余人微微点头,随后进入大厅之内。 指挥使高坐其上,笑着说道:“来了?” 他衣袖飘飞,空空荡荡。 独臂一抬,有酒水如清流,落在桌前的杯子上。 此刻,林焰再看指挥使,只觉对方头发已有了成片的灰白,憔悴了许多。 原本就断去一臂,临近失控,而昨夜显然伤势不浅,伤及根本。 再加上那位相伴多年的老友离世,自身又已临近于油尽灯枯。 如此重大打击之下,形体竟能在短短几个时辰之间,便枯槁消瘦至此。 “那位老先生,葬好了吗?”林焰忽然开口,低声说道。 “拉到外南司,让具备火焰真气的萧镇守使,当场焚灭了。”指挥使缓缓说道:“他这样的人,身具劫烬火种,为了谨慎起见,他死了也不能葬在柳尊神庙之后的墓地当中,避免污了柳尊的神念!而他也是在六十年前就死掉的人了,想立个衣冠冢也没办法!” “……”林焰张了张口,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生前就盼着死,达成所愿,也知道死后这个下场,不用为他悲哀。” 指挥使大人笑了声,说道:“从我手里,送出去的照夜人,死后同样无名无姓,可十有八九还没他死得这么干脆利落……他算是有福的了!” 说到这里,指挥使大人提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然后放下酒壶,说道:“本座其实也算是个有福的。” “……” 林焰看着这位指挥使颓丧的模样,欲言又止。 “别劝本座戒酒了,你要知道,本座可不是大庙祝,上几炷香就能缓解,甚至得以多活几日……本座如今的处境,是自身的缘故,修行的隐患,异种真气的影响。” 指挥使叹息说道:“古往今来,但凡典籍有所记载的,只要走到这一步的人族修行者,基本就两个下场,要么失控,成为肉身邪祟!要么一死,以求解脱,避免祸及后世!” “当然,近些年来,又多了一个选择。” “肉身邪祟,舍弃人形,还能保留部分神智,也就是劫烬的大罗仙体。” “这导致不少炼气境巅峰的人物,临近晚年,选择了劫烬的道路。” 他这般说来,又道:“本座的时日,也不久了,过不得这个年头,所以,别劝我戒酒了。” 林焰神色复杂,终于是微微点头,坐了下来,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伱,别光喝酒,好歹上盘菜?” 他这样说来,正要伸手取过酒杯。 却忽然手中一顿,被指挥使真气挡下。 “老子就喜欢喝酒,不吃菜,关你什么事?”指挥使大人冷笑道。 “……”林焰欲言又止。 “行了,你还有正事要办,喝什么酒?”指挥使大人说道:“回来给你加两个菜……” “所以,你准备好酒,是让我来瞧着你喝的?”林焰叹了一声,说道。 “知道高副指挥使,为什么去接你吗?”指挥使大人给自己倒了杯酒。 “因为我名声鼎盛?”林焰平静道。 “你以前的名声,也是不低,尤其是击败了小神宗徐鼎业之后。”指挥使大人饮尽杯中酒,笑着说道。 “但这还不足以撼动他这位炼气境上层的人物。”林焰应道:“昨夜之后,就足以惊动他了。” “不错,他确实是因为昨夜之事,惶恐不安,想要跟你结交。”指挥使大人说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这位高副指挥使,修为不差,心性也坚定,唯独做事,过于圆滑。”林焰沉吟着道:“让他办事,是个得力的臂助,但选他为最高指挥使,就不合适了!他看起来,容易跟各方势力同流合污……” “所以,本座选定的是周元,当然,将来谁能升任最高指挥使,已经容不得我来选了。” 指挥使大人这般说来,又继续说道:“他去接你,本座是知晓的,也知道你瞧不上他,不可能推他为下一任指挥使!” 林焰平淡道:“明知道是这样,指挥使还是让他去接我,想必另有考虑。” “考虑的事情,回来再说。” 指挥使大人摆手道:“把你那只长翅膀的白猴子,先留下来,你先出城,别误了时辰。” 林焰闻言,微微点头,将小白猿扔了出来。 随后他揭下面具,以圆满的变化之术,扮成老主事的模样,大摇大摆,走出监天司。 而那位老主事,不由得感慨道:“简直是老夫照着镜子,易容术居然可以达到这样的层次,惊世骇俗啊……” 指挥使大人缓缓说道:“易容术,自然达不到这等境地,他所修习的,已经远远超出易容术的范畴了。” “超出易容术的范畴?” 老主事迟疑道:“这样的法门,前所未闻,他似乎也不曾在监天司这边,用功勋换取过其余相近之法……” “如此杰出的年轻人物,有着秘密在身,再是合理不过了。” 指挥使笑着说道:“你半截入土的人了,探究这个干什么?” 老主事翻了个白眼,说道:“你黄土都埋到脖子根了,还有脸说我?” “不!” 指挥使当即伸出手指,放在眼睛上面,说道:“怎么着,也算是埋到额头这里了,再来一铲子黄土,就整个埋掉了。” 老主事沉吟着道:“不考虑其他办法了吗?” 指挥使笑了声,道:“除了成为大罗仙体,还有什么方法?本座打了一辈子的劫烬,临到死了,成为劫烬之人,这辈子岂不是活得可笑?” 他这样说来,摆了摆手,道:“行了,你藏好了,别露馅。” —— 与此同时,林焰化作老主事的模样,骑上了监天司的马,朝着内城南门而去。 途中遭遇拦截查探,便也只是亮出了监天司主事的身份,登记名字过后,便畅通无阻。 这一路疾驰,来到了外城正南区域的监天司分部。“老主事?” 韩总旗使怔了下。 却见老主事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随后才听他说道:“老韩,给我换匹马,换个身份,回临江坊。” “是你小子?” 韩征不由得错愕,旋即怒道:“你叫我什么?” 他拍桌而起,道:“没大没小,还想让我帮你?” 林焰低声道:“陆公设局,大庙祝协助,指挥使遮掩,就差你来帮个忙了。” 韩征吓了一跳,说道:“这么大阵仗?干什么去?杀圣地的人?” “你怎么动不动就说杀人?” 林焰皱眉道:“你杀性太重了,小心是真气出了问题。” 韩征指着自己,眼角抽搐了下:“你说我杀气重?你说的?” 林焰神色冷淡,没有开口。 随后才听韩征闷声道:“你什么时候出发?我好做安排!” “最好现在安排!” “也行,今日许青带了一队小旗,去青山坊养殖场,你就当个传令小旗,将他召回来,再送一封信,去临江司。” “好。” 林焰点了点头。 这一夜,对外南司的人来说,内城监天司总楼的老主事,与韩总旗使彻夜长谈,商议要事。 而有一名小旗,则是奉命,前去青山坊,召回许青,并且送了一封信件,入了临江坊。 随后,这名小旗就不见了。 此刻,正值戌时末。 柳尊神庙当中的大庙祝,已经借用了柳尊的神威,搅乱了临江坊的势头。 而林焰辨认方向,快步越过。 巡夜使与日巡使,都无法察觉到林焰的踪迹。 而他手底下的小旗,目前都在养伤,已经将夜间巡守之事,完全交给城守府麾下的巡夜使了。 “这座酒楼,就是城守府为圣地那一行人,所准备的落脚之地?” 林焰扫了一眼,大约猜测,陆公与那位首座真人,就在左边的位置。 之所以只是猜测,便是因为林焰察觉不到二人的气机。 而陆公与这位第六脉首座,应该在气机交锋当中,加上大庙祝以柳尊神威搅局,更是不知外界之事。 除六脉首座之外,其余两位修为最高的长老,也在今日,被城守府和监天司请回去,分别担任副城守和副指挥使。 至于那些执事和弟子,都未足炼气境,只要不是当面看见,也都无法察觉到林焰的踪迹。 就这么轻而易举,摸到了十三少主的窗外。 —— 与此同时。 这位十三少主,面色复杂,擦拭着手中的剑。 原本今日在高柳城,三件事全然失败,第六脉首座恼羞成怒,打算动身离开。 但因为他涉及两大炼神境的法力交锋,伤势不浅,得要静养两日。 所以,今夜才住在了高柳城当中。 “外界传言,陆长生的师尊,比他更为老谋深算,想必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异状。” “那一支笔,师尊留了一缕法力,这位陆公应该也知晓了。” “若是传言不虚,这位陆公当真是心系人族大局,那么今夜就该想办法来见我了。” 十三少主这样想来,又暗自念头:“李家的老鬼,也不是等闲之辈,多半已经察觉到端倪了!若是陆公那边的人,前来接触于我,便瞒不过这位首座真人了……” 他心中颇为期待陆公前来议事。 但又害怕陆公前来,被第六脉首座察觉。 这位十三少主,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却在此时,抬头看去,忽然吓了一跳,面色大变。 只见昏黄的灯火,照在窗纸上。 而窗外恍惚有个人影,静悄悄站在那里,幽幽看着他,似乎不知过了多久。 “你……” 十三少主握住了手中的剑。 却见窗户被撑开,那个人影缓缓探进来半个身子。 “无常?你怎么敢来?强闯我圣地众人暂居之所,你可知晓,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临江坊是本座的地盘,怎么不能来?”林焰语气淡然,缓缓说道。 “你……”十三少主正要说话,似乎想起什么,瞳孔紧缩,道:“你来得无声无息,站在我窗外,竟然不露半点气机?” “这种手段很难吗?”林焰平静说道:“圣地作为当世万法源流,难道没有此等法门?” “好生狂妄!”十三少主皱了皱眉,却没有了白日里的那种鲁莽冲动,缓缓说道:“你这身本事,在我面前,或许极为不俗,但在首座真人眼皮底下,可瞒不过去。” “不用试探了。”林焰开门见山,说道:“今夜陆公来了,就在跟那位首座真人较量本领……所以,那位六脉首座,察觉不到这里!” “陆公让你来的?”十三少主有些迟疑。 “陆公不让我来,难不成要他老人家暗中潜伏,在这位第六脉首座的眼皮底下,前来见你这后辈?”林焰缓缓说道。 “也是,想要瞒过李家这位首座真人,确实不容易,但如果陆公牵制住他,换个善于隐匿行迹的人来,便算是妥当了。” 十三少主微微点头,又道:“可是,就算陆公,也不可能完全遮掩李家那老鬼的感知,让你顺利潜入此处……他可是有首座令牌在手,造诣犹在陆公之上!” “高柳城中,自有本领压制这位首座真人。” 林焰眼神微冷,缓缓说道:“闲话少说,你只在今夜,才有单独见我的机会!心中的那些事情,倘如今夜犹豫不决,错过机会,以后就很难瞒着那位首座真人,告知于陆公了!” “……” 沉默了半晌,才听得十三少主,低沉着道:“圣主伤势日渐沉重,难以缓解,需要借陆公之手,去做一些事情!” (本章完) 第261章 陆公的三支箭! 轰隆!!! 天降山岳,骤然落下! 连空气都来不及逃逸,被压出了气浪! 刹那之间,山已落地,将名传栖凤府的无常,压在了底下! 山高四十余丈! 但见山巅之上,有一道庞大的身影,双眸幽暗深绿。 “若是全盛之时,五爷兴许可以抵挡片刻。” “现如今,在万千妖邪围攻之下,为陆公杀出这条血路来,他真气近乎耗竭,已然无力抵挡!” “纵然还有炼精境的体魄,此山之下,也得砸成肉酱,生机全消!” “号称能与李神宗并肩,甚至比李神宗更为出色的五爷,其实也不过如此,只是略施小计,便能将他耗竭,砸死在这里。” 山巅上的庞大身影,狞笑了声,说道:“陆公,看来你还是没变,总是要让后辈铭记‘生而为人’的理念,却忘了教导后辈该如何保命。” 祂缓缓起身,似在舒展躯体,幽幽说道:“好久不见,恭贺陆公成就元神!” 陆公一手掀开车帘,看着前方,叹息了声,说道:“你终于得偿所愿,摆脱人身,修得大罗仙体,成为肉身邪祟,从此再无回头的希望了!” “我这余生唯一的念想,便是屠灭人族,何须回头?” 那庞大身影,在山巅之上,凶威极盛。 天穹之上的阴云似乎淡薄了一些,隐约有月华洒落。 便见那身影,看似人形,却有三五丈高,浑身青色鳞甲,身后有一条锋锐狰狞的长尾。 祂面貌扭曲,头顶上满是尖角,眼眸幽暗深邃,充满了幽绿色的光芒。 “劫烬老爷?” 吕堂见状,顿时便已认出了端倪,道:“你是排第五的那个?” 栖凤府内,劫烬当中,自是当代教主权势最高,掌握旧神法物! 但是在教主之前,有六位太上长老,被尊称为“老爷”! 而那位劫烬大老爷,曾是前代教主,为了进一步完善大罗仙体的“神智”,冒险尝试,最终失败。 而当代教主,又在那段时日当中,得了“旧神法物”,成为栖凤府内最强大的劫烬。 于是前代教主,无奈让出教主之位,被尊为太上长老。 因为祂曾担任教主之位,所以排序第一,被誉为大老爷。 前次指挥使本领尽出,断了一臂,最终还是借用了李神宗的手段,才摧毁了这位劫烬大老爷! “三万真气在身,伱的本事,比那位大老爷,还高了不少,怎么才排上第五?”陆公叹了一声,这般问道。 “大老爷是开辟道路的人,我等沿着他开辟的道路,继续前行。”这肉身邪祟缓缓说道:“他为了开辟道路,伤了根源,但不妨碍,他才是领路人!但凡修持大罗仙体者,都应将他视为恩师,所以他位列第一,称大老爷!” “你倒还懂得感恩。”陆公语气之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陆公早年对我亦是栽培颇多,今次定然给你一个痛快!” 这位劫烬第五的太上长老,笑了一声,说道:“虽说成就炼神境后,寸功未立,便要陨落!但毕竟是炼神境,死后仍然会被记于人族史册之上!青史留名,是陆公毕生所求,想必无憾了。” 栖凤府的劫烬当中,有两位太上长老,年少时曾深受陆公栽培。 后来因为沾染“劫烬火种”,自身意志被击溃,彻底沦落,成为劫烬的中流砥柱,被当代劫烬的教主,尊为太上长老。 而陆公被贬高柳城,失去梧桐神庙的庙祝之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遭受这两位太上长老的牵连。 “三万道真气,比你炼气境巅峰时强了十倍!” 陆公语气平淡,说道:“这就是你认为,可以诛灭一尊炼神境的底气?” “当然不敢!” 这位劫烬第五太上长老,笑了声,旋即眸光幽幽,看向了远方。 四面八方,似乎都有劫烬强者,合围过来。 “我等在此,等候陆公到来,已有两日光景了。”左边那人,是个中年妇人,面貌姣好,衣裳艳丽。 “是个生面孔?”陆公扫了一眼,说道:“栖凤府内,劫烬当中,炼气境的女子,不曾见过有你。” “栖凤府内,我劫烬的强者,想要在此完成合围,很难瞒过各城监天司,尤其是照夜人。”第五太上长老缓缓开口,说道:“但如今是斩杀陆公的绝佳良机,只好从残狱府当中,请来这几位了。” 栖凤府有劫烬十二相,残狱府的劫烬当中,有四季官! 在刘家老祖尝试成就阴神那一夜,被誉为秋官的那位,受邀前去大印江,最后死于指挥使大人之手。 如今来的三位,便是春、夏、冬这三位! “若是劫烬当代教主到此,老夫今日大约就真要栽了。” 陆公笑了声,缓缓说道:“但你们之中,无一人是炼神境,合力之下,真能将老夫斩杀于此?” “陆公不必虚张声势,今日到此,我等心知肚明,势必不能全须全尾,安稳归返。”冬官的年岁,看似青年模样,笑道:“我们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为劫烬除去一尊大敌!” “盘算过了,我们四个,大约只能活下来一个。”春官便是先前的美妇人,轻笑道:“无常是你身边最强的护道人,他的刀可谓万般锋锐,倘如护持在你身旁,我们便只能失败了。” “但无常已经被葬送了。”夏官是个老者,抚须而笑,说道:“不枉我等,驱赶妖邪,汇集于此,将他生生耗死!” “话不能这么说!” 第五太上长老,幽幽说道:“妖邪只是消磨了他的真气,这位似乎比李神宗更为出色的天骄,是本座镇杀的……这可是一桩大功绩!” “倘如今日陆公顾念旧情,三道法力杀死你们三个,留下了本座!” “那么凭着这场功绩,足以得获神尊赐福!” 祂这般说来,看着陆公,道:“当年您老对我倾力栽培,今日难免一死,何不成全了我的前程?” “混账!” 吕堂骤然大怒,伸出手来。 小白猿将手中长戟扔了过去。 便见吕堂挥舞长戟,划出一道锋芒,裂开夜空,斩了过去! “此戟锋芒,凌厉无比!” 陆公伸手一点,口中轻喝! 就见那锋芒愈发凌厉,刹那之间,斩过山巅! 便见那劫烬第五太上长老,怒吼咆哮,被斩成两截! 锋芒余威犹在,凌厉气机,将其肉身撕裂成万千碎片。 “不过如此!” 吕堂狞笑了一声。 却见那山巅之上的肉身邪祟,万千碎肉,连同鲜血,洒于山体之上。 那山体之巅,仿佛睁开了一只眼睛,充满了戏谑之色。 “这座山,也曾是镇物,方圆百丈,皆为净地。” 第五太上长老叹息说道:“此前我便一直想要将毕生所修真气,连根拔起,尽数栽种于山体,又舍不得原身……还得多谢陆公,助我完成心愿!” 春官女子笑着说道:“用一具本该舍弃的肉身,换掉了陆公一支箭,值得了!” 而陆公的脸色,变得颇为凝重。 便听得山石交击,这位劫烬五老爷的声音再次响起。 “陆公,你还有两支箭!” —— 在遥远的高山之上。 辰龙背负双手。 身周清光流转。 “那可是炼神境的存在。”那清光之中,稚嫩的声音响起:“能成吗?” “如无意外,应该足够了。” 辰龙说道:“这位陆公,不是真正的武夫,并非以武入道,炼就元神。” “庙祝成就元神,肉身依然孱弱。” “法力虽成,能洗炼肉身,至今不过三两日,连内壮武夫的体魄都比不得。” “只须近身,陆公必死!” “此前最大的阻碍,是那个能够斩杀副教主的无常!” “但无常被大量妖邪消耗了真气,疲弱之下,已被这座岩底山,当场镇杀了!” “失了最强的护道人,近身不难!” 辰龙缓缓说道:“何况,根据教主的推算,陆公修成元神的当日,几乎无法归返肉身,虚弱到了极点……这两日光景,他应该只是勉强恢复,就算他有奇珍异宝,灵丹妙药,至多修成三缕法力!” “所以这三缕法力,就是三支箭?”那邪祟的声音,这般说来。 “陆公如今,就是一张大弓!”辰龙平静说道:“三缕法力,就是三支箭!” “这三支箭,威力可不小,咱们要是挨一箭,也得消亡!”那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错,所以五老爷,用一具肉身,换掉了一支箭。” 辰龙缓缓说道:“按照推算,陆公最多也就三支箭!” “还有两支箭!” “就看他想射谁了!” “射一只蚂蚁,也是消耗一支箭。” “射一头大妖,也是消耗一支箭。” “这里边,五老爷的本领最大,我猜陆公还想再射五老爷!” —— 劫烬五老爷所化的大山,矗立在前。 而另外三个方向,春官美妇、夏官老人、冬官青年,都已逐渐合围过来。 陆公顶多还剩两支箭! 只能再射杀二人! 而陆公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 如果是真正以武入道的炼神境,无惧于近身搏杀! 但陆公是庙祝成就元神,肉身相对孱弱,不具备近身搏杀的本事! “陆公!” 就在此刻,劫烬五老爷,骤然暴起! 大量岩石,脱离山体,砸了过来! 轰隆隆!!! 就在此刻,陆公伸手一挥! 就见一道法力,瞬息化作光芒,笼罩在马车周边三丈余! 大量岩石,此起彼伏,不断砸落,都在那法力光芒护罩之下,化作碎石粉尘! 与此同时,又见四季官那三位,合力扑上,瞬息临近! —— “陆公的第二支箭,没有射出去,倒是变成了盾。” 辰龙笑着说道:“弓箭离得远,威慑才最大……但若是被临近了,再厉害的弓,再锋锐的箭,只要被割断了弓弦,便也全然无用了!” “离得足够近,就能让陆公来不及张弓搭箭!” “这就是我等驱赶黑夜之中的妖邪,去消磨无常,打掉这个‘最强护道人’的原因!” “教主早就料到,陆公被贬高柳城,如今成就元神之后,意气风发,势必要回栖凤府!” “短短时日,要在这必经之路,准备这么多手段,着实不易,好在可以得手了!” “庙祝成就元神,这张神弓极为可怕,栖凤府内,我劫烬中人,除教主之外,恐无人可挡其一箭!” 他背负双手,说道:“但初成炼神境,只有三支箭,准备了三条命给他,也算是给足颜面了!” 而那道清光流转,嘻嘻笑道:“可第一支箭,也只是打掉了五老爷早已准备舍弃的肉身而已!第二支箭化作了盾,保住了命!他未必还有第三支箭!” “就算是有,咱们劫烬今夜,只算是用一条命,换了一尊炼神境,值得了。” 辰龙笑了一声,忽然露出诧异之色:“只顾保命,不打算拉一个陪葬?” 只见前方,陆公的第三缕法力,再度爆发,仍然守住马车,方圆数丈! 春官、夏官、冬官,均无法临近,被阻隔在外! 但这法力护盾,持续不了片刻光景! 法力耗尽,便只是等死而已! 然而下一刻,劫烬众人,无不面色大变。 只听得轰隆隆巨响之声爆发! 劫烬五老爷的惊骇之声,在夜间炸响! “无常!!!” “……” 只见那四十余丈高的岩底山,节节拔高,而山巅之上的巨眼,却充满了骇然之色。 众人偏头看去,却只见山底下,金光绽放,璀璨耀眼。 而金光不断拔升,就见一道挺拔人影,在眨眼间,迎风而长,变得魁梧壮硕。 恍惚之间,那浑身金光的人影,已经有了六丈来高。 单手托举,将四十余丈高的岩底山,托过头顶! 他眼神冷淡,看向来自于残狱府的三位劫烬高层。 下一刻,他便将这座山峰,朝着前方,轰然砸落下去! 轰隆!!! 陆公最后一缕法力,护住了马车! 而山峰砸在法力护盾之上,四分五裂,碎成大片岩石! 残狱府这三位劫烬高层,根本来不及逃命,便被掩埋在了底下。 “既然来了,一个都别想逃!” 林焰大步往前,握掌成拳,便朝着其中一处埋葬着春官美妇的位置,打落了下去! 那具备炼气境修为的春官美人,才刚掀开身上的岩石,正要挣脱出来,迎面就看见了一个比磨盘还大的拳头。 她不由得瞳孔紧缩,亡魂大冒,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空气来不及逃逸,在拳面之上,压出了肉眼可见的涟漪! 她已来不及逃命,只得仓促调动周身真气,尽数汇聚于身前! 而金色巨拳,已至身前三尺,触及了这大量真气凝聚成的护盾! “破!” 林焰面色冰冷,杀机爆发,悍然击穿! 第254章 圣地隐秘,太上玄道至圣功! 夜黑风高,坊间寂静。 静得让人感到不安。 “既然是陆公让你来的,想必你已经知晓,此事的根源了?” 十三少主这样说来,叹息一声。 此言当中,亦有些许试探之意。 林焰当即明朗,缓缓说道:“阴雷击于圣地,古箭射中圣主,以至于今时今日,圣地处境堪忧……” 十三少主闻言,才吐出口气,说道:“那支笔当中,只藏了一缕法力,还要微弱得无法被人察觉,注定书写的篇幅有限。” 林焰闻言,目光微凝,说道:“照你的说法,圣地如今的处境,似乎比那支笔书写出来的状况,更加恶劣了?” “圣地的处境,已是岌岌可危。” 十三少主似乎开始放下戒心,叹息一声,缓缓说道:“这些年来,圣主传‘新法’于世,其中还有部分,是尚未完善的法门……实际上,也未尝不是一种,保留‘人族修行火种’的做法。” “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不知道?” “自阴雷击穿圣地之后,黑夜的诡异,开始渗入圣地的每一处。” 十三少主神色万般复杂,低声道:“当时我年纪不大,但圣地之中,时常有强大的高层人物,行造反之事!现在才知晓,他们是修行法门,出现失控之状,从而招致大祸。” “世间上层修行者,修行隐患皆极为沉重,失控极难避免!而圣地之中,炼气境层次,同样未有完善!” 林焰听到这里,沉声说道:“为何在伱口中,似乎显得颇为诧异?” “圣地有一门功法,极为特殊,乃是初代圣主所留,名为太上玄道至圣功!” 十三少主低声道:“但凡圣地高层,无论本身修行什么样的功法,一旦晋升到了炼气境,都要兼修此法!” “只要此法,便能减弱七情六欲,同时便也减弱了功法隐患,从而以最冷静的理智,来制定各类决策。” “在过往时候,圣地高层,大公无私,为人族之谋划,只讲利弊,不谈情分。” “有时候他们能以自身入局,不惜一死,而求事成!” 听到这里,林焰不由得想起了在柳尊神庙之时,陆公的那一番话! —— 修行之道,理当修持真我! 若是到了最后,将自己修炼得跟如今的“自己”没有半分相同。 那么这条修行之路,就相当于逐渐杀死了那个最原本的真正自我,而成了另外一个所谓的“神灵”! “圣地高层,便走了这一条路?” 林焰心道:“斩掉本身的‘七情六欲’,心中坚如磐石,理智得极为冷漠!” 这也是一条选择舍弃自身的道路! “太上玄道至圣功,效用在不断减弱。” 十三少主低声道:“根据近些年来的观测,圣地之中,风气渐生奢靡,更有人心浮躁,怀有私心者,已不在少数。” “当年诡夜入侵,黑暗之中的诡异之气,渗透了部分圣地高层,圣主怀疑诡夜的力量,也许摧毁了他们在‘太上玄道至圣功’的造诣。” “太上玄道至圣功,之所以不能广传于世,让世人也都减弱炼气境的隐患,就是因为圣地之内,没有诡夜之气!” 随着十三少主的话,林焰目光微凝,心中升起了难言的复杂之意。 “莫非圣地,不曾遭遇诡夜,内中只有上古的灵气?” “圣地之中,确实灵气充沛,但并非只有‘灵气’。” 十三少主叹息说道:“况且,圣地之人,常要进入世间,驱邪灭祟,斩杀过于强大的异族,为人族生存,求得稳定局面!” “他们进入世间,真气消耗便要寻求恢复,在这世间也很难维持纯正的真气!” “但不管怎么说,圣地终究是与世隔绝的地方,被誉为洞天!” “当今的‘洞天道场’,是世间受到诡夜影响最少的地方。” “可是如今圣地被击穿,已经无法维持‘纯净’,失去了‘洞天道场’应有的纯正,今后便与世间的‘古老福地’等同了!” “你去过清灵公的福地,应该知晓,福地之中,也难以杜绝诡夜的影响!清灵公晚年,就遭遇了诡夜的不祥!” 十三少主叹息一声。 而林焰心中微动。 圣地所在,誉为洞天? 这是比福地更为纯净的地方,与世隔绝? 那么清灵公鼎盛之时,那座福地是否也属于洞天的范畴? 晚年不详,才有诡夜渗入,不再纯净,无法与世隔绝,从而跌落了品级? 更重要的一点,林焰本以为自己作为福地新主的身份,在圣地之中已不是秘密。 但现在看来,圣地当中似乎也只有少数人知晓。 至少目前看来,无论是第六脉首座,还是这位十三少主,都不知道新任福地之主的身份! 细想之下,倒也有些道理,瞒住福地之主的身份,也是为了谋划大事,希望借机将藏在暗中的大敌,清扫一遍! 如果圣地之内,不能完全尽信,那么也只能是少数人,能够知晓真相。 “如你所见,圣地高层之中,太上玄道至圣功,效用越来越弱。” “这导致部分高层人物,已是心有私念。” “这位第六脉首座,如今考虑的,已经不是整个人族,而是维持他出身的李氏一脉!” “当今六脉首座,希望他的亲侄儿,继承他的首座令牌,而空出来的大城守之位,交给他的侄孙李玄同。” “不谈贤能,只以血脉,而一脉相承,来占定此位,同时也绝了其他人的路!” 十三少主叹息道:“这是圣主最不能容忍的!” 林焰皱眉道:“一脉相承?过往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不一样!” 十三少主低声说道:“当年,李九鼎还是个年轻人,但极为出色,名声不亚于今日的你。” “他为人清正,被定为栖凤府大城守,是出于对栖凤府全局考虑,制定出来的,最稳妥的方法!此举,是取贤能!” “这些年来,栖凤府日渐繁华,足见当年力排众议,由圣地直接选定大城守的举动,是正确的!” “但如今,大公子李玄同,还不够能力,接掌下一任大城守之位!” “他若有本事,圣地定然支持,但他本事不够,若选上了李玄同,那就是负了整个栖凤府所有人族!” “不能取贤才而用,就代表着,权势之中的纠缠,压过了圣地的宗旨。” 停顿了下,十三少主缓缓说道:“我姓古……” 林焰怔了下。 这跟十三少主的姓氏,又有什么干系? “圣地第六脉,上一代首座,姓古。” 十三少主说道:“那是我的祖父,当时我的父亲,修为比起李家这位,要逊色一筹,所以我的祖父没有将令牌传下来,而是将首座令牌传给了李家的这位!”“首座之位,从来不是父传子,子传孙。” “此位代表着堪比炼神境的力量,也代表着成为人族的中流砥柱,为人族撑起一片天的山岳。” “能够继承此位的,只能是更为出色的人族。” “第六脉首座已经年老,当今在第六脉的传人当中,比李九鼎更为出色的,共有两位!” “但如今的首座真人,还是想要将令牌,传给李九鼎。” “所以圣主认为,第六脉首座的太上玄道至圣功,也已经失效了。” 他看着林焰,说道:“不过,圣主想确认,他的太上玄道至圣功,崩塌到了什么地步……只要确认,他并非无可救药,圣主会倾力相助。” 这不由得让林焰想起那一支笔书写出来的文字。 圣历一千六百四十三年,夏末秋初,有阴雷击于圣地,黑暗侵蚀,诡夜入侵。 圣历一千六百四十五年,圣主诛杀圣地之内三大首座。 圣历一千六百四十六年,三大首座门下,合计六千四百余人,男女老幼,尽数坑杀,无一活口! “当年那三大首座,并不是里应外合,刺杀圣主?是因为他们被腐坏了?” 林焰顿时明朗,沉吟着道。 “如果是三大首座所为,圣主不会祸及六千余人。” 十三少主低声道:“圣主了两年光景,无力挽回三大首座,只能杀了他们!” “三大首座门下,合计两万余人,了一年多的光景,直到确认六千四百余人,无药可救,只得坑杀!” “而其中一脉首座,其门下首席大弟子,还是圣主的外孙,也在坑杀行列当中。” “本以为斩杀了被腐坏之人,诡夜入侵一事,就已彻底根除。” “谁想近些年来,太上玄道至圣功的作用,日渐削减了。” “就连在这一门太上玄道至圣功当中,修到至高境界的圣主,也开始感到不安。” 听到这里,林焰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当圣主也感到了不安。 也就是说,圣主的太上玄道至圣功,也在失去作用。 “圣主派你前来,是要陆公对付第六脉首座?” “先确认第六脉首座,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十三少主叹息说道:“若他受到诡夜影响不大,会想办法,重塑‘太上玄道至圣功’的根基!若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便只能选最坏的手段!” “所以这件事情,要陆公来定?”林焰沉吟道。 “圣主已经定好了,缺两个信得过的人。”十三少主停顿了下,说道:“此前已经定好了一位,如今又定下了陆公!只要接下来,按圣主吩咐行事,便足够了!” “此事我会转告陆公。”林焰微微点头。 “还有一事,陆公想要造景之法,虽然不知何用,但圣主相信陆公,他会选择如今最完善的一部‘造景功诀’。” 十三少主说道:“当然,此等功法,乃是圣地秘传,就算是圣主,也不能擅自决策,这是规矩!只有等待殿议过后,各方赞成,才能按照规矩,送至栖凤府城……你们选了六脉首座及其师弟,再有圣主相助,到时候在殿议上,赞成之人,会超过反对的人数!” 他这样说来,取过纸笔,写了几行文字,折叠起来,交给林焰:“将这个,交给陆公。” “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林焰接过来,说道:“若是说完了,本座该走了。” “没有了……等等……” 十三少主沉默了下,旋即施了一礼,道:“今日晨时,为了让陆公能够察觉端倪,所以古某作风,狂妄放肆,张扬无礼,在此赔罪了!还望无常巡察使,另外代我向陆公致歉!” “知道了。” 林焰摆了摆手,旋即往后退去,隐入黑暗之中。 而十三少主,看着窗外的黑夜,心中暗道:“高柳城这边,无论陆公还是无常,手段都出乎意料之外,先前也考虑过他们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见我……没想到如此直接了当,瞒过了李家老鬼的感知?” —— 离开院外。 林焰没有打开那张纸,而是皱起了眉头。 他对于这位十三少主,也没有尽信。 自己作为福地新主的身份,圣主必然是知晓的。 既然瞒住了十三少主,也就代表着,圣主对于这门下的徒弟,也抱有戒心。 “等陆公回来再说。” 这样想着,林焰改头换面,再次前往外南司,然后又从外南司,以老主事的身份,回到了监天司总楼。 与此同时,临江坊当中。 送走了陆公,首座真人目光稍凝。 “刚才院外,发生过什么?” “回首座真人,风平浪静,没有异状。” “陆兄前来,绝不是叙旧这么简单,虽然也聊了一番有关于栖凤府当前的局势,以及与我那师弟的恩怨纠葛,但都不对劲。” 首座真人沉吟着道:“少主那边,有何动静?” 四名执事面面相觑,最终都摇了摇头。 首座真人想了想,说道:“今夜,陆公极为依仗的无常巡察使没有来?若有些事情,要瞒着本座,去见少主,陆兄最可能选中的人,应该就是无常!” “他没有回临江坊。” 就在这时,李玄同开口,沉吟着道:“孙儿在高柳城多日,也算经营了些眼线,他目前还在监天司总楼,同指挥使以及副指挥使,共同提审刘家余孽!” 首座真人皱眉道:“韩征呢?” 李玄同应道:“韩征在外南司,会见监天司的一名主事,我安排的人,正盯着他,可确认无疑。” 首座真人闻言,眉头愈发皱紧:“你的意思是,关于无常的踪迹,不能完全确认?” 李玄同先是一怔,旋即说道:“那位高副指挥使,近来与孙儿,暗中有些来往,可以寻他,问个究竟!” “高柳城中,与陆兄有来往的人,都要查一遍。” 首座真人沉吟道:“只要确认,少主没有跟他们私下联络,才能安心!” 李玄同闻言,略有恼怒,说道:“此人一心要夺回他‘古家祖父’的福泽,认为我李家抢了他古家的,迟早为敌,不若……” “闭嘴!” 首座真人怒道:“他的祖父,毕竟是本座的授业恩师!更何况,他天纵奇才,被圣主收入门下,谁敢轻易动他?” 停顿了下,才听首座真人缓缓说道:“能留下他的命,至少让本座明白,对恩师一脉仍有情分在……没有变得穷凶极恶,那么太上玄道至圣功,就没有失效!” (本章完) 第255章 两大法门,意外之喜 高柳内城,监天司总楼。 三名中年人,身着囚服,戴着铁链镣铐,站在了大厅当中。 周边有监天司的一名总旗使,携麾下数位掌旗使,进行巡视戒备。 而厅上三人,皆俯视下来。 中间那人,已断了一臂,神态憔悴,头发灰白。 而右边那人,则是监天司副指挥使高奎。 至于左边那人,最为年轻,神色冷淡。 观他服饰,是监天司总旗使的衣袍。 刘家三人,眼神当中,均是露出惊讶之色。 整个监天司,不,准确来说,在整个高柳城当中,年轻一辈里,有资格与监天司指挥使及副指挥使,同坐一席的,便只有一人了! 不久之前还是外南司麾下一名小旗,升任临江司掌旗使未久,便破格提升,成为总旗使。 并在升任总旗使之后,大开杀戒,搅得天翻地覆,然而事后非但没有被问责,更是兼任新城巡察使之位! 巡察使一职,是高柳城监天司所授,只负责统辖高柳城范围之内,因此没有报与栖凤府最高监天司总部。 未经栖凤府监天司,所以在职位上,无常仍是总旗使。 “没想到,竟然真的等到了五爷。” 为首之人,笑了一声。 他年近半百,气血尚未衰落,在炼精境当中,可算中上游。 但以他这样的年纪,巅峰鼎盛的壮年即将越过,将要面临气血衰败的困境,显然是无望炼气境了。 至于另外两人,年岁差不多,内壮巅峰的修为,也是无望炼精境了。 偌大的刘家,风云流散,只剩下这三位,率领着余下族人了。 “……” 小白猿此刻化作无常的模样,静静看着刘家这三人,没有回应。 老爷若在,必然也是这么个做派的。 随后便见三人对视一眼,均是屈膝跪倒,朝着无常叩首。 “多谢五爷开恩,让我刘家无辜族人,免受牵连!” 三人恭敬叩首。 而指挥使大人以及高副指挥使,都看向“无常”,神色各异。 “三位可知,你刘家老祖,乃是被本座所杀?”无常缓缓开口,这般说道。 “自是知晓。”刘家三人对视一眼,均是应道。 “尔等不恨?”无常淡淡道。 “老祖晚年昏聩,已是利令智昏,就算没有今日贪墨新城扩建材料的机会,也迟早会将刘家引入绝路!” 那刘家仅剩的炼精境,低声说道:“老祖此次,罔顾人族大局,已经惹怒人族高层,即便没有五爷出手,也会有别人!” “可本座终究是斩了刘家老祖,覆灭了刘家百年基业。” “五爷的刀,斩了刘家的撑天巨树,原本可以连根拔起,却还是留下了刘家的根!” “所以呢?” “五爷留下了我等性命,如今刘家族人,无一例外,都欠了五爷的性命。” 刘家这位炼精境的武夫,躬身说道:“我等有秘法,呈于五爷!” “……” 场中气氛沉寂了片刻。 便听得指挥使大人出声道:“无常,你以为如何?” 小白猿所化的无常,沉默了下,说道:“指挥使大人觉得呢?” “刘家本该株连,是你出言力保,该如何处置,也都随伱。” 指挥使大人平静说道:“他们身上,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监天司都已经搜出来了……余下的东西,只要不涉及律法规章,皆可随你心意。” “那就留下罢。” 无常这般说来。 随后指挥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秘法敬献于你,本座就不来分这一杯羹了。” 听到这里,那位原本有意留下的高副指挥使,便也只好起身来,随着指挥使大人,走出厅堂之外。 厅中沉寂无声。 无常俯视下来,看着刘家三人。 就在刘家这三人,正要开口的时候。 却听得上方的无常巡察使,抬手道:“也许如今在各方眼中,本座前程似锦,未来不可限量,投效于本座门下,从此便是坦途大道!” “但本座可以告诉你们,以本座的性情,得罪各方势力,在所难免。” “而本座也不会徇私枉法,更不可能为了护短,而不分善恶。” “本座麾下之人,若是犯戒,照样不讲情面!” “你们本是戴罪之身,入得本座麾下,也无法成为监天司的一员。” “所以,给你们一炷香,仔细斟酌!” 声音落下,便见厅上的无常,站起身来,往后走去。 过得片刻,才见这个“无常”,快步走入黑暗当中,低声道:“老爷回来啦?” “做得不错,造诣不浅,一言一行,也颇有老爷我的风范。” 林焰颇是赞赏,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接下来,老爷我亲自去看。” “对了,那位高副指挥使?” 小白猿低声道:“他不大对劲。” 而在另一端的暗处,却见断臂之人浮现出身影来。 “这头小妖,活脱脱就是第二个你。” 指挥使大人轻笑了声,又道:“高副指挥使,刚才出了监天司总楼,大概是会见他的贵客去了。” 小白猿闻言,才恍然大悟,低声道:“所以,拿他当人证?” “不然,本座让他去迎接无常作甚么?” 指挥使大人笑着说道:“近些时日,李玄同跟高副指挥使,来往不浅!而第六脉的首座真人,是李玄同的叔祖父!若是查探什么消息,必然要通过高副指挥使!” “今夜的事,就算瞒过去了。” 林焰这样说来,取出十三少主的那张纸条。 “交给陆公吧,我没必要看了。”指挥使大人吐出口气,说道:“这一件事情,本就与我无关,而我也没有精力和时日,去掺和这一件事了。” 他摆了摆手,重新隐入黑暗当中。 而林焰眉眼之间,露出了三分黯然之色。 随后就见他大步朝前走去,走入那大厅之中。 刘家三人,见得“无常巡察使”进来,尽都躬身拜倒。 “刘家已是穷途末路,只求五爷庇护,不求平步青云!” “其实你们都是聪明人。”林焰平静说道:“本座斩了你家老祖,留下了你们这些根须,不过是城守府和监天司,为我造势而已!” “五爷谦逊,不愿居功,但恩情永在,我等铭记于心。”刘家三人,均是叩首。 “所以,你们是不信我的话?”林焰笑着说道。 “信任一个人,不是看他说什么,是看他做了什么。” 刘家的炼精境,沉声说道:“老祖罔顾人族大局,心中从未理会刘家后人的处境!” “而刘家真正的高层,我等的同族长辈,却已是树倒猢狲散,逃至残狱府,另寻出路!” “唯独五爷,保住了我等的性命!” “这就是事实!” “倘如刘家后人,不认这个事实,无论是谁,我亲自斩他!” 这位刘家的炼精境,沉声说道:“若刘家后人,对五爷不敬,心念不正,我必取下他们的头颅,献于五爷!若五爷哪一日发觉,我等刘家后人,暗中筹谋,心怀歹念,请五爷先斩我的头颅!” 小白猿听得啧啧称奇。 老爷直说了,所谓保住刘家的后人,不过只是一场造势。 但刘家后人,却压根不认,非要承这一份恩情! “像你这样聪慧的人,怎么会留在高柳城,被监天司捕捉?”林焰不由得笑道。 “我等均是刘家旁支!”这刘家的炼精境,低声说道:“初代老祖,育有六子,被您斩杀的这位老祖宗,就是长子!而当今刘家嫡系族人,就是二祖传下来的血脉……” “在下虽有刘姓,但不曾进入刘家祖地。”另外一名内壮巅峰的武夫,缓缓说道:“刘家根繁叶茂,轮到我们这里,其实已没有了多大干系。” “在下也是如此。”另外一名内壮武夫,叹息说道:“我这一脉,三十年前就已没落,人丁稀薄,不曾沾染刘家富贵!这一生武道修为,还是服了兵役,在城防守军当中,以命立功,积攒下来的……好不容易当上了内城西门城防副统领,这次还被革职查办,险些株连,性命难保!”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说,自己其实只有刘姓,跟刘家关系不大,也没受过刘家的荣光,此次受到波及,极为无辜?” 林焰笑了声,这般说来。 “不敢说无辜。” 刘家这位炼精境,迟疑了下,说道:“我有一子,因守城而亡,留下一个孙女……她年仅五岁!” “天真烂漫的年纪,自幼心善,连蚂蚁都不敢踩,她尚不知人事,更不识险恶。” “若非五爷,此番刘家倾倒,她只有三个下场。” “要么我被牵连,死于风波之中,她从此无依无靠,必然受尽欺凌!这种事,我见得多,被卖入青楼的,也不在少数!” “要么,她也被牵连,死得干脆利落,省得受苦。” “要么,她侥幸逃出城去,在城中成长的女孩儿,从此流亡于净地当中,背负罪族之名,一生不得翻身!” 他看着林焰,沉声说道:“五爷,当今高柳城,能护住我们这些刘家余孽的,屈指可数!但唯独您,避免了株连之罪,保住了我等!大恩大德,绝不敢叛!” 林焰神色淡然,旋即说道:“高副指挥使说,你们有能力,助益扩城之事?” “回五爷,当初刘家奉命扩建外城,也曾奉命协助丰城重建……扩城乃是劳苦之事,嫡系族人吃不了苦,所以是我们这些旁支,前去服苦役。” 那位炼精境的武夫,低声说道:“当年我的叔父,也是柳尊神庙的烧香人,争夺过第八庙祝的职位,最终惜败一筹!但我学得了他的本事,善于建造……” 其余两人,均是躬身说道:“刘家之人,处境艰难,望五爷开恩,给予一个扩城的机会!我等参与新城扩建,将来才能有望在新城扎根!否则,下一代人,恐根基全无……” “只要你们建城有功,自然封赏。” 林焰淡淡道:“早一日建城,便能让许多流民,少一日饥寒,活下来很多人!所以,你们参与建城,能有多快,功劳就有多大!” “五爷是答应了?” “你们本就有参与扩建新城的机会。” “谢五爷大恩!” 三人躬身拜倒。 随后便见那名炼精境的刘家武夫,默念起了口诀。 “嗯?” 林焰眉宇微凝,缓缓说道:“拔除异种真气的手段?” “正是!” 这刘家炼精境武夫,低声说道:“老祖秘法,藏了许多处,有一处是我负责修建的!老祖陨落之后,刘家万般混乱,我趁机夺来了两册法门!” 他迟疑了下,又道:“还有一门,凭着肉身搏杀的技艺,但似乎连老祖的肉身,都支撑不住,所以封存……” 林焰沉吟着道:“炼气境巅峰的体魄,维持不住的肉身搏杀之术?” “应该是一种古法。” 这刘家炼精境武夫,低声说来:“当年刘家暗中训练了一批精锐,内中都是嫡系族人,他们专门挖掘各方净地,搜寻古法或者古物,而这次提前逃去残狱府的,就有这一批精锐!其实内城各家都有……” “你叫什么名字?” 林焰缓缓开口。 他一开始,提审刘家之人,只是顺着指挥使的安排,用高副指挥使来当人证。 未有想到,竟然得了意外之喜。 “回五爷,在下刘余庆。” —— 与此同时,高副指挥使,已经出了监天司总楼。 在他面前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是李玄同的贴身护卫。 “确认无常本人无疑?” “我接来的人,就是无常,绝无差错。” “他审问期间,可有离开?” “不曾离开,我与指挥使,还有无常巡察使,三人共同审问,直到刚才,刘家之人有秘法上呈,我不得不出来。” “如此说来,无常一直都在内城。” 这中年男子松了口气,旋即说道:“你可以回去了,不要让人起疑!放心,大公子将来登上高位,必然不会忘了提携你的!” “替我多谢大公子!” 高副指挥使面露喜色,点了点头。 在他眼中,李玄同虽然没有担任栖凤府的高层职位,但却是栖凤府大城守之子! 而今次,他更是知晓,圣地的第六脉首座真人,竟然是李家的长辈! 真要说来,这李玄同的修为、才情、本事、各方面或许不如无常,但分量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章完) 第256章 五岳擒龙!冥府来客! 此前林焰就知道,此番刘家余孽,要献上一法,以及一件秘事。 法是出自于圣地,拔除真气的法门。 秘事则是内城六大家族,各有一批精锐,挑选嫡系族人,遍寻各方净地,搜罗古老镇物,寻找诸般秘法。 而刘余庆之所以,只说献上一门秘法,是因为第二门秘法,不像是人族能够修成的。 此法名为五岳擒龙,是一门近身搏杀之术。 此法造诣大成,单凭肉身之力,能撼动山岳,擒拿真龙,威势无匹。 但施展这一门肉身近战搏杀之法,对于肉身体魄,可谓负担极重! 世间正统修行法,初时锤炼体魄,从皮肉筋骨、到炼血洗髓、至五脏六腑,达人身极致,再到修成炼精境,已是内外如一。 以炼精境的体魄,修至巅峰,才能以浑厚气血,来修持真气! 但从这一门功法来看,凭着炼精境巅峰的体魄,也依然不够资格,施展此法! 炼气境的修行者,虽有真气温养肉身,可真要论来,单凭体魄,比之于炼精境的武夫,也只是稍强一线。 也许炼神境的肉身体魄,经过法力的温养,远胜炼精境的肉身。 但若是依照陆公的情况来看,就算法力有益于肉身体魄的强壮,也是较为有限的! 炼神境的存在,最为强大的,是其元神及法力! “所以,就算是炼神境的人物,不凭法力,单以体魄而论,也未必就能动用五岳擒龙术!” “观此法这等精妙,若是完整,应该配有锤炼体魄的篇章。” “如今看来,是缺失了锤炼体魄的法门,唯独留下来这肉身搏杀之术!” “单凭自身的体魄,要拳撼山岳,掌擒真龙,难怪刘余庆觉得,这不是人族修行的搏杀法门。” 林焰这样想着,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了在福地之中的壁画。 那应该是福地的源头! 那一尊巨人,追赶大日,直至力竭,倒在了诡异的黑暗当中。 那应该也是一尊旧神! 若是以这尊旧神的体魄,施展《五岳擒龙》,倒是不足为奇了。 “对于世间正统修行者来说,肉身体魄的锤炼之路,在炼精境,就已经到了尽头。” “只有少数天生异种的‘大妖’,或者凭着异种大妖血脉修持‘化妖法’的人物,肉身之强悍,才可能打破人身的极限,超出炼精境应有的范畴!” “劫烬的大罗仙体,目前所遭遇过的肉身邪祟,似乎只是打破了人身的形体界限,可以容纳更多的真气,不见得肉身更加强悍。” “但仔细想来,因为异种真气的不同,也许会有部分‘大罗仙体’,其肉身会极为强悍。” 林焰这样想着,微微闭目,暗道:“但是我就不一样了。” 他修行过金刚壮魄神功。 当初在炼精境巅峰时,他的肉身就要比其他的炼精境巅峰人物,强悍许多! 而修成炼气境之后,衍生出了“金身神通”。 他的体魄,远胜于世间修行者! 至少比修成大罗仙体的肉身邪祟更强! “我若修成此法,凭着金身神通,应该足以施展!” 林焰微微闭目,暗道:“斩杀那位老先生,灭掉了其体内的劫烬火种之后,所获煞气九千五百四十七缕,如今还剩下三千余!” 他来不及等待七日来恢复真气,也来不及用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来运功恢复。 在接连大战之下,他所获的煞气,绝大多数都用来当场恢复真气,以求战力维持鼎盛不衰。 所以当日,他也耗费了六千四百八十缕煞气,将真气恢复到了巅峰。 而此刻,他将用剩余的煞气,来修行这一门五岳擒龙之法! —— 这一夜,林焰住在了监天司总楼,第二日出发,回返临江坊。 途中翻阅这一门《五岳擒龙》,悟了个入门。 随后便将所有煞气,推到了这一门搏杀之术上面。 他微微闭目,感应着脑海之中浮现出来的文字。 姓名:林焰。 功法: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1000/1000) 修为:炼气境(6480/648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神通3:金身!(1000/1000) 技法如下: 五岳擒龙(3067/9599) 血煞惊雷刀(100/100) 造身(365/365) 变化(100/100) 煞气:0 “要将此法修行圆满,需要九千多的煞气,比我炼气境的道路,都要耗费更多?” 林焰心中微震,眼神之中,满是震骇之色,暗道:“果然不是‘正经人族’可以修行的法门!” “暂且不说,人身体魄,能否承受得住这一门技法带来的负担!” “单是要将这一门技法修成,就难如登天!” “难怪刘家老祖至死不曾有修行此法的痕迹,他压根没有办法修炼功成!” “王渊修行苍阳宝刀,花了大半辈子,才算是炉火纯青,造诣大成!” “但对我来说,苍阳宝刀的修行,却只是一百缕煞气的消耗。” “这一门五岳撼龙,换作王渊这样的武夫,岂不是要钻研千百年,才能修出一个‘小有成就’的造诣?” 到了此刻,林焰基本可以笃定,这必然是一门古法! 十有八九是出自于上古的旧神! 在这一刻,林焰心头有了些许明悟。 他原以为五岳擒龙,是一门残缺之法,缺失了锤炼体魄的篇章! 现在他开始怀疑,也许这一门五岳擒龙,压根就没有“锤炼体魄”的篇章! 这不是人族的法门,是旧神的法门! 对于旧神而言,凭着神躯,就可以直接动用五岳擒龙! 就好比苍阳宝刀或者林焰所修行的雷刀,都是用来近身搏杀的刀法! 刀法就是刀法,而不是修炼之法! 因为这一类杀伐的刀法,就是给武夫准备的! 换个文弱书生,或者三岁稚童,也许连刀也挥不动! “五岳擒龙,也是给肉身强大的旧神准备的,而不是给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准备的,所以……这只是一门近身搏杀之法,没有适合人族的‘肉身锤炼’之法!” 林焰心中这般想着,暗道:“我的金身神通,比之于旧神之躯,想必也还有着差距!五岳擒龙,到了这一步,也算是正好合用……造诣再高,肉身不够强,也施展不出应有的威能!” 他这样想着,又有了些许期待,暗道:“等我此次,得了造景之法,换了新的修行路,突破更高层次……再用金身神通,也许就能完全发挥出来了!” 他将那一门圣地拔除异种真气的法门,默默记下,然后将册子送给了指挥使大人。 拔除异种真气,算以削弱自身,来求取安稳! 但林焰心中的正确道路,是彻底抹除异种真气的影响。 所以这一道法门,对他来说,基本无用。 倒是这五岳擒龙,远超预料之外。 这两道法门,对于刘家老祖来说,必然是极为重要的,刘余庆可以准确知晓藏宝位置,并且可以趁乱夺取。 此人在刘家当中的地位,绝对不是明面上那样低! 但林焰也没有深究的意思。 他有自信,可以压得住刘余庆,使得刘余庆不敢起异心。 一个有能力、有手腕、有魄力、能审时度势、知晓利弊之人,又善于修造,利于新城扩建! 这样的人,没有前罪在身,往后只要不反,就算没有献上功法及秘事,林焰也会留下他。 随着他这样的想法,出了内城,来到了外南司。 然而此时此刻,陆公与吕堂,已经与韩总旗使,在外南司当中了。 “回来了?”陆公笑了声,说道:“昨夜见到了?” “有陆公在前面挡着,大庙祝从旁协助,那位第六脉的首座真人已经算是眼瞎耳聋,若是还不能见到那十三少主,白费我这一身的本事。” 林焰笑了声,伸手入怀,取出了十三少主亲笔书写的纸张,递了过去。 吕堂接了过去,展开在陆公的面前。 “他说了什么?”林焰问道。 “你没看过?”吕堂不由错愕。 “写给陆公的,自然是要陆公来看。”林焰平静说道:“具体内容,我们是否应该知晓,也该由陆公来定。” “这位十三少主,看来比老夫想象之中,要聪明一些。” 陆公笑着说道:“虽然知道他并非真正的张扬跋扈,但也没料到,信中如此有礼!” 他将信件递给了林焰,说道:“你觉得此人不可信?” 林焰沉吟道:“如果圣主,当真信任这位十三少主,他应该知晓我福地新主的身份。” “这么说来,也不算错。” 陆公说道:“他这一次来,九死一生!而福地新主的身份,并不能让他活命,多知晓一点儿秘辛,也就多一分泄露的风险!” “九死一生?”韩征有些诧异,道:“他毕竟是圣主的第十三位真传弟子。” “如果六脉首座彻底疯魔,无可挽救,十三少主一定会死在他的手里。” 陆公说道:“十三少主放在首座真人身边,其实就是一条线!” “十三少主死了,就证明六脉首座,彻底失控了!” “而十三少主不死,也不能代表这六脉首座就是干净的,但至少可以证明,此人还留有‘理智和情分’!” 停顿了下,才听陆公叹息道:“留有理智和情分,实际上……就代表他的太上玄道至圣功,已经失效了。” 林焰摊开了这封信件,诧异地道:“十三少主,不是让咱们对付这位六脉首座?” “就算老夫修成炼神境,目前也胜不过这位首座真人,也许再有几年,可以斗一斗!” 陆公微微摇头,说道:“高柳城之中,只有大庙祝,借用柳尊根须,可以对付他!” “圣主若想杀他,也只会通知柳尊神庙的大庙祝!不,圣主若是想杀他,早该在圣地就动手了!” “这次派遣六脉首座出来,是想给他一个机会。” “残狱府那边,会引首座真人过去,进行一番试探。” “如果失败了,老夫就得去残狱府,协助那位府主,对付首座真人。” “若是确认他还有救,残狱府主会亲自送他去圣地。” “至于咱们,得去找一把锁!” 陆公指了指这张纸,低声道:“能够锁住旧神的一把锁!” “用来作甚么?”吕堂不由得问道。 “封锁射中圣主的那一箭!”林焰沉声说道。 “什么意思?”吕堂怔了下,惊愕道:“被那一箭射中,到了现在,还没拔出来呢?” “所以圣主,常年闭关,极少现身于人前了。”陆公叹息道:“近些年来,圣地风气逐渐奢靡浮躁,跟圣主不再露面,不无关系。” 韩总旗使也已经知晓其中来龙去脉,低声道:“寻找枷锁,就是为了封住这一支上古神箭,从而让圣主恢复伤势,再整治圣地?” “对于栖凤府来说,圣地就是最高的存在。” 陆公缓缓说道:“栖凤府的功法以及律法,大多源于圣地!圣地的每一条决策,如果不能理智冷静,后果不堪设想!” “那么枷锁,该去哪里找?”林焰沉吟道。 “不知道。”陆公微微摇头,然后又沉吟着道:“有人可以知道。” “谁?”林焰问道。 “清灵公。”陆公这般说来,道:“清灵公已死,他的残念,自称浊灵公。” “所以这些时日以来,陆公搜寻这浊灵公的踪迹,其实是为了找到枷锁?”吕堂恍然大悟。 “不,浊灵公,是给林磊准备的礼物。” 陆公缓缓说道:“但是,此前在那座福地当中,陆长生的人,破译了一些古老文字,并上报给了圣地!其中的记载里,有涉及到‘枷锁和钥匙’的线索。” “什么线索?” 听到这里,林焰、吕堂、韩征,都不由得对视一眼。 而陆公抚须说道:“在诡夜入侵之前,曾经有一位神秘的年轻人造访。” “那年轻人,自称是晚辈,但清灵公对他颇为敬重,更像是面对长辈。” “记载当中,这年轻人,自称是从冥府之中来,奉命向清灵公,讨要一门箭术。” “作为学得箭术的回礼,年轻人给了一副巨大的枷锁,还有一根钥匙。” “十七年后,黑暗入侵福地,清灵公遭遇不祥。” 第257章 浊灵公的去向 先前各方人物,闯入福地当中,但真正有资格争夺“九大镇物”以及“至高镇物”的,终究是少数。 其中很多人族、妖物、邪祟、甚至诡物等等,进入古迹之中的最初想法,便是希望获得机缘。 往往能够撑到最后,得到“日月同升”的洗礼,就已经是极大幸事。 当初进入古迹的人族当中,多数是修为不高,未及炼精境,其中不少烧香人。 他们的作用,便是观察内中“古代城镇景象”,希望从中得到一些“失传”的技艺,有助于当代人族文明。 例如近些时日,高柳城之中,目前多了一种新的“织机”,用来织造布匹,更为省时省力。 近来复刻出来的,还有一种较为特殊的木轮车,能够减缓冲劲,便于运送货物。 “发现这些记载的,是陆长生殿中的烧香人,他们奉命而为,在福地当中,从一开始,就是专门冲着‘古籍’去的。” 陆公微微抚须,说道:“他们闯进了一个老人的家里,得到了这些记载,经过多日破译,收获不少。” 随后又听得陆公细细讲述了一遍。 这个老人,年轻时也是个读书人,曾经进入天火神宫,侍奉在清灵公身侧,负责记事。 根据他的自述,是记录文书的主笔,但实际上,大约相当于如今柳尊神庙的烧香人。 后来年纪大了,就搬出了天火神宫之外,来到城镇上住着,受得各方敬仰。 在他晚年时,整理了一部有关于“天火神宫”的典籍,其中就记载了当年这位冥府来客的事件。 没过多久,诡夜入侵。 那时候,清灵公所居的天火神宫,已经出了问题。 而这老人毕竟曾是清灵公神庙中走出来的,他自恃有神灵扶持,又受得左邻右舍的敬仰,于是接受众人请求,前去清查黑夜中的诡异之事! 再到后来,就没他消息了。 只是根据其他人“扮演的角色”,可以推断出来,这老人在处理第三件诡异事件时,也沾染了黑夜的诡异之气,彻底失控。 随着陆公所言,众人面面相觑。 来自于冥府的年轻人! 虽以晚辈自称,但清灵公待他极为恭敬! 当年的清灵公,稳坐一方福地,庇护一方生灵,论修为本领、以及身份地位,必是世间绝顶! 能让清灵公如此重视,来人不容小觑。 “但细细算下来,有三千多年的光景了。” 陆公出声说道:“按当前记载的推算,纵然是造就内景神域的炼神境,也不可能存世这么多年……除非他是来自于冥府的旧神!” “既然以晚辈自称,显然不会是古老的旧神!” 林焰沉吟道:“且不提这些旧事,既然线索在清灵公的残念之上……得找到祂!” 陆公笑着说道:“祂是老夫给你二哥选定的,这些时日以来,各方都在严密关注。” “照夜人此前传来消息,祂自称浊灵公,曾出现在临海城的边缘。” “再后来,祂往东行,经过三神谷,应该入了东山府的境内。” “东山府那边的事情,咱们干涉不到,但是浊灵公涉及‘枷锁和钥匙’的线索,而此事与圣主安危相关。” “圣地之下,辖制三府之地,既然已经邀请咱们做事,想必当今圣主也安排了东山府的强者,作为策应。” 说到这里,陆公沉吟着道:“圣主如今行事可谓极为谨慎,此事最后落在咱们身上,势必也是圣主经过千挑万选的!东山府那边的人,应该也是如此!” 韩征沉吟道:“什么时候动身?” 陆公微微皱眉,说道:“这位圣主,乃是圣地的最高主事者,他的决策涉及到三府大事。” “圣主的太上玄道至圣功若不能完全恢复,诸般决策,必受影响。” “一条决策,看似寻常,然而传至三府各城,便会影响万千人族!” “助圣主恢复,在老夫眼中,便是稳定三府大局,越快越好,迟恐生变!” 陆公这样说来,又道:“何况,事成之后,去到栖凤府城,就能获得圣主传来的造景之法。” 他看着林焰,说道:“你在炼气境的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想要再进一步,就是‘炼神境’的层次!” “老夫不怀疑你是否能够修成炼神境,但当世的道路,毕竟是隐患无穷!” “而根据咱们之前的推算,炼气境之后的修行之路,如果将先后顺序颠倒,也许能够改变炼神境的隐患。” “这条路的初步设想,到最后,是否能够为后世人族,走出一条完善的道路来,还未可知!” “这需要伱修行造景之法,作为第一个开辟道路的人。” “你修为已足,只要得到造景之法,就可以尝试,而多耽搁一日,这件事就拖慢一日。” “你如今肩上担负重任,先回去进行妥善安排,尽快启程。” 随着陆公的话,林焰也没有犹豫,当即点头,往外走去。 —— 临江司当中。 “五爷又要出门一趟?” 杨主簿头发都白了一半,满是憔悴之色,无奈道:“说来,咱们这里,是监天司外城正南分部,驻扎临江坊的一个小司!” “老夫只是坊间分司的主簿,每个月就挣几两银子,既不是外南司主事,更不是监天司总楼的主事,您老人家怎么总是把担子,全压在我这里!” “就算是栖凤府城最高监天司的主事,都没我这样繁忙。” “又要监察整个外城,又要监察新城扩建,老夫至少提前二十年,被您老埋进土里去!” “这事情看似风光,大权在握,但又不能贪墨半点银两,只有劳苦,日理万事,有家难回,俸禄薄弱,实在难以为继……” 杨主簿哭丧着脸,几日不见,他连“属下”二字的自称,都改成了“老夫”。 “这个……” 林焰伸手入怀,取出一份文书,淡淡道:“今日晨时,我在监天司总楼,让指挥使大人批下来的文书。” “新城扩建期间,升为新城巡察副使,至于俸禄……” “从这个月开始,是总旗使的待遇,但是若非习武之人,那么丹药及药浴材料,都折算成银两!” 听到这里,杨主簿的眼神,逐渐绽放了光芒。 林焰默默将文书收入怀中,说道:“原本这是为你申报的文书,但你如此劳累,本座也不能不体恤下属!明日就换个人来,这份文书上面的名字也改成刘余庆……” “五爷!” 杨主簿戴上冠帽,暗中捏了一下自己的腰,顿时直了起来,昂然说道:“五爷此等看重,大任在身,怎能推脱?外人咱们信不过,还是得用老部下……” 他拍了拍衣摆,说道:“五爷放心,您放心上路,余下之事,属下势必料理得干干净净!” “你太累了。”林焰轻声道。 “一点都不累,您不知道,近期我杨某,是威风八面,震慑各方势力,荣光无限!”杨主簿昂然说道:“全凭五爷的庇护,才有今日的杨某!” “俸禄升了,够用没?”林焰忽然再度开口。 “够用!”杨主簿怔了下,顿时笑着说道:“五爷放心,我又不是愚蠢之辈,明知您老嫉恶如仇,还敢弄权贪墨,那不是自寻死路嘛?” “刘家的人,大多被罚苦役,城守府答应交给你调派!等我此次归来,你能做到什么地步?”林焰淡淡说道。 “正南区域,因为是直接通向府城的方面,所以扩建之事放在最后,且昨夜大地崩裂,山脉起伏,难免要慢一些……” 杨主簿说道:“其他各个方向,早已动工建造,等五爷归来,除却正南区域以外,在其他的七个方向,至少完成新城第一坊的初步建造!” 林焰点头说道:“早一日建成,就能早一日入住,也就少死一些人……已经步入冬季了,外面会死很多人,越快越好!” “属下明白的。” 杨主簿说道:“此前最大的阻力,是来自于各方势力,暗中抽调材料,如同吸血的蚂蟥!” “现在五爷杀得他们胆寒,将一切阻碍全数扫平,眼下凭五爷凶威之盛,足以杜绝后患,往后的时日,想必不会有什么找死的家伙了!” “没有这些家伙从中作梗,全心全力,建造起来,应该不慢的。” 说到这里,杨主簿低声道:“刘余庆这个人,属下见过的,原本扩建新城……落在刘家头上的份额,是打算让他带人去顶的,是个好手!” 林焰笑了声。 他也知晓,刘余庆能够等到自己,其中不免有指挥使大人的手段。 若不是建城的一把好手,指挥使大人也未必愿意网开一面,让刘余庆得以求见自己。 按照正常流程,也许一番严刑拷问,将秘密和秘法问出来,就直接处置掉了。 “我此次出城,各方也是知晓,或许人心浮动,巨大利益之下,还有不怕死的。”林焰平静说道:“在这方面,还是不要放松。” “属下明白。”杨主簿笑了声,说道:“贪墨新城扩建材料,是抄家灭族的,刘家都为此灭了,各方大势力必然不敢再动!多半也就是一些手脚不干净的小贼,倒也应付得过来!” 其实到了如今,凭着无常的凶名,要出城一趟,短时日内归来,影响不大。 毕竟他前一次,去往福地之后,回来便大开杀戒,连刘家老祖都斩了。 为了给陆公护法,又连斩诸位强者,其中还有白家与孙家的老祖。 时至今日,他凶威之盛,于高柳城内,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胆敢撄其锋芒! “韩总旗使以及周副指挥使,都会全力协助临江司。” “人手不够,就跟外南司要!” “高手不够,就跟内城司讨!” “总之一句话,新城扩建之事,顺利完成,我的功勋,足以升任新城指挥使!” “待到那个时候,你就是我手底下的最高主事,地位等同于如今内城指挥使大人身边的那位老主事。” 林焰看着杨主簿,眼神之中,满是鼓励之色。 画大饼这件事情,过往林焰只是不屑于去做,但不代表他不会。 恩威并施,才能长远! 杨主簿尽心竭力,功劳确实不浅,无论职位还是俸禄,也该往上提一提。 林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想到什么,说道:“这个世道,权位太高,实力太弱,不能长久!” “你执掌大权,无论是劫烬,或者心中暗藏嫉恨之人,也许会派人杀你!” “他们若是派了死士,最后想替你报仇也难。” “我这里有着柳尊神庙之中的上等灵符,给你们九张,逃命用的。” 随着林焰取出灵符。 杨主簿露出喜色,又诧异道:“我们?” 林焰平静道:“你留一张就够了,一介文弱书生,人家也不会给你第二次燃烧灵符的机会!高柳城内,灵符燃尽之前,肯定有人来援!剩下的,就给孟炉和小晖,他们毕竟是真正拿刀拼命的,其实用处更大……” 说到这里,又听林焰笑道:“不过,我借你一个帮手,此人本事极高,在高柳城内,能挡得住的,没有几人!” “帮手?谁呀?” “李神宗!” “啊?” “这是借你的,等我回城,将他还给我!” 林焰笑了声,留下藏有李神宗真气种子的画卷,随后往外走去。 如今的林焰,可以动用煞气来恢复真气,可谓是源源不绝,只要煞气足够,就不会力竭! 所以这幅画卷,对于时刻可以保持巅峰的林焰来说,作用已经不算太重要。 何况这一次,作为炼神境的陆公同行,他基本用不上这画卷了。 但是将画卷放在杨主簿手中,就是一位炼气境巅峰的护卫! 杨主簿掌握大权,替自己料理诸般大事小事,是个极为难得人才。 正是因为有杨主簿这样的人,所以林焰才能放心出城。 所以,即便李神宗的画卷,极为珍贵,乃是当世罕见的宝贝,但林焰也愿意借给杨主簿保命。 才走出临江司,林焰便看见一行人准备出城。 为首的便是那位六脉首座。 身侧是十三少主。 身后是四名主事,六名弟子。 但在城门处,却还有两人等着。 栖凤府大城守的公子李玄同,以及他的护卫。 随后,林焰便察觉到,那位六脉首座目光看了过来,略显冰冷。 第258章 林焰之势!林磊之败!【一更!】 临江司门前。 无常巡察使,昂然挺立,神色淡然。 他左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右手背负身后,以极为轻松的姿态,静静看向对方。 圣地第六脉首座真人,合三代福泽,威势浩荡,有炼神之威。 这一次,没有陆公在身旁,抵御炼神境的威压。 就算是林焰,也颇感凝重。 只觉一座大山,压在身上,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但他依然眼神冰冷,脸色漠然。 只是,他逐渐把左手,从刀柄上松开。 又见背后的右手,重新回到身前,握住了刀柄。 “……” 圣地众人都看得清楚,先前无常的姿态,显得颇为轻松,分毫不将圣地众人放在眼中,全无半点尊重之意。 而到了此刻的姿态,则显得极为凝重。 可是这样的凝重,对于圣地众人而言,依然感受不到半点尊重。 因为这个凝重的姿势,是准备拔刀的姿态。 “陆先生可不在这里,你在首座真人面前拔刀,找死不成?” 十三少主忽然冷笑一声,满面傲气。 “首座真人看起来,似乎想要指点本座。” 林焰平淡道:“若不拔刀响应,岂不是辜负首座真人一番好意?还是说,诸位觉得,以本座的修为,就算不拔刀,也足以跟首座真人交手了?” 他微微抬头,说道:“那你们可就太小瞧首座真人的三世福泽了!” “好个伶牙俐齿。” 首座真人忽然笑了声。 以他的年龄和阅历,自然听得出来,这无常的言外之意,是他这位首座真人,全然凭着令牌当中的三世福泽! 若非这三世福泽,单凭他这把老骨头,未必能入对方的眼中。 此子年纪不大,确实狂妄至极,若是单论心性,其狂傲之心,还远在李神宗之上! 他这般想来,眼神愈发冷漠,缓缓说道:“念你有功于高柳城,本座也不追究伱无礼之处!” “指点就免了,本座虽然有意考校一下你的本事,但陆兄不在,免得事后,说本座欺负小辈,为老不尊。” “眼下,本座尚有要事在身,等此去残狱府归来,再作指点也不迟。” “将来咱们总有再见的机会。” 首座真人这样说来,驾马向前而去。 只是不知为何,朝着十三少主,瞟了一眼。 却见十三少主,看着林焰,冷笑一声,道:“下次,等我伤愈,再来领教无常巡察使的本事。” “就凭你也配?” 林焰面露不屑之色。 见得这般言语冲突,首座真人收回了目光,也消了最后一丝怀疑。 昨夜陆公的人,是否跟十三少主接触过,他还是心存疑虑。 但根据李玄同在高柳城的各方眼线,至少可以确认,这个无常不曾接触过十三少主。 随着圣地众人离去。 林焰的手,也从刀柄上放开,心道:“我的五岳擒龙,也算是小有成就,凭着金身神通……” 他心头隐约有些遗憾。 如果对方当真觉得陆公不在,想折辱自己一番。 那么为求自保,向圣地的首座真人出手,便是顺理成章了! 以自己炼气境巅峰的修为! 加上掌心涅槃神卵当中,已经恢复过来的小白猿的力量! 凭着金身神通,以及五岳擒龙的造诣! 未必不能打一场! —— 高柳城外。 “叔祖为何不出手,教训他一顿?” 李玄同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怒意。 其余四名圣地的执事,以及那六名弟子,都深感屈辱。 就算是栖凤府的监天司最高指挥使,都不敢在首座真人面前这等放肆! 何况区区一个高柳城,仅是麾下一个总旗使,竟然就这样张扬跋扈! 若是陆公在,对方扯上炼神境的虎皮,倒也罢了。 偏偏陆公不在,这么一个后辈,竟也还是这般张狂。 “教训他一顿又如何?不过是添一些恩怨罢了……” 首座真人笑了一声,说道:“此人年纪轻轻,本事极高,被誉为栖凤府第一天骄,是个天资能比肩李神宗的奇才!” “他作为监天司的麾下,过往立功甚多,听说栖凤府监天司最高指挥使,对他极为关注。” “陆兄也器重他,也就是说,梧桐神庙同样看重他。” “高柳城守府的大城守、大城尉、两位副城守,想必因为能够驳回本座带来的圣地决策,而对他心生感激!” “此人昨日去过柳尊神庙,受到大庙祝的赠礼。” “这样的人,只要没有犯下罪该万死的重罪,今后就连圣地,都要栽培他的。” 首座真人笑着说道:“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他的无礼,而将他杀死!” 而十三少主则皱了皱眉,说道:“区区一个高柳城,别说与我圣地相比,就算比之于栖凤府城,也只能算个乡野蛮荒的小城!要不是先前受了伤,还真想领教一番……” 他昂然说道:“我就不信,咱们圣地的传承,竟然会败给一个偏僻城池出身的粗蛮武夫。” “今后会有机会,再见到他的。” 首座真人神色平淡,这般说来。 —— 原本圣地一行人,昨日三项决策尽数受阻,就该直接离开高柳城的。 但因为十三少主,被炼神境余威波及,才多留一夜。 而多留这一夜,其实就是这位十三少主,传达圣地当前局势的机会。 花了一天一夜,用诸般秘法和秘药,恢复了部分伤势,不影响赶路,便立即出城了。 原定的计划,是前往福地,但残狱府那边的布局显然已经开始了。 “老爷,圣地在残狱府为他布下的局,你说最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的呢?” “难说。”林焰叹息说道:“从当前讲,这家伙与我们结了仇,理应是要弄死他的!但从心底讲,无论从身份、地位、修为、还是过往的功绩来说,他都是人族的中流砥柱,若能挽回,自是最好的!” “老爷觉得,有挽回的希望吗?”小白猿问道。 “他的太上玄道至圣功,必然已经维持不住了,但应该还不至于崩塌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林焰想了想,说道:“仔细想来,他目前展露出来的,是私欲!当下所有图谋,是为了他李家一脉!就好比内城各家的老祖,为了自己家族而博弈,其实也算是人之常情……” “他目前的境况,应该只是失去了‘大公无私’的状态,更像是一个拥有私欲的‘人’!” “比之于想要毁灭城池的劫烬,他也还谈不上穷凶极恶。” “论迹不论心,至少目前来看,这位六脉首座,就算心底不够纯粹,但也没有真正做出穷凶极恶的大罪。” “若是论心不论迹,若能重塑太上玄道至圣功,他就能恢复成当年那个,为了人族大局利益,至公无私的圣地高层!” 停顿了下,林焰低沉着道:“其实,目前的他,差不多类似于那位岳家的老祖。” 人有私心,在所难免,那位岳家老祖也是如此。 为陆公护法时,岳家老祖若是执意妄为,林焰必然杀他。 但岳家老祖知难而退,此事过后,林焰念在他过往功绩上,也没有找他的麻烦。 对于首座真人的态度,林焰也是如此。 但细想过来,首座真人掌控令牌,具备炼神之威,若是有希望修复太上玄道至圣功,依然可以是人族的中流砥柱。 “难怪老爷刚才还是按捺住了冲动。”小白猿嘿然说道。 “他跟指挥使大人,其实很像。” 林焰叹息道:“指挥使大人虽然没有修行太上玄道至圣功,但也是冷静理智得可怕,可以将手底下最忠诚的照夜人,送到死路上!如今晚年,怕是要失控……” “他们年轻时,都是抗衡诡夜以及劫烬的中流砥柱,一样可敬,无奈晚年遭遇不祥。” “指挥使大人失控的迹象,越发明显了,连陆公也都束手无策。” “但这位首座真人,凭着太上玄道至圣功,也许有一丝希望可以挽回。” “目前这位首座真人也还没真正作恶,希望人族能够挽回这一尊炼神境吧。” 林焰这样说来,吐出口气,道:“无论是那位圣主,还是陆公,其实都是这么想的。” 这样说来,他心绪也颇是低沉,缓缓道:“诡夜无尽,妖邪无穷,有上古诡物,又有旧神,还有被腐蚀的劫烬,失控的人族强者,还有城中居心叵测之徒。” “这个时代,越是强大的人物,就越有可能失控,最终成为人族的大敌!” “哪怕是指挥使大人这样一心坚定维护人族大局的强者,将来也难免沦落到这个下场。” “首座真人,若能挽回,自是最好的。” 这样说来,林焰又出声说道:“走吧,先去买些肉食。” “咱们要回家吃饭吗?要给小月和小年买几块糖不?” “邹进以身殉职,郑流成了残废,临江司虽然对他们家人予以厚待,但他们毕竟是为我卖命,去他们家看一看吧。” 林焰这样说来,又道:“何况二哥此次得要随咱们出城,想必还要征得二嫂的同意。” —— 与此同时。 林磊捂着腰,慢慢穿上了衣服,脸色有些苍白。 “我答应你,很快就会回来,至多不会超过半个月的。” “知道了。” 贺氏眼圈儿有些红,直接盖上了被子,背过身去,赌气地哼道:“你要是死在城外,我就改嫁!现在我哥,那可是临江坊的坊正老爷,我带着两个孩子,也不愁嫁……” “我不会有事的,陆公的本事,放在高柳城内,都无人可比。” 林磊停顿了下,神色古怪地道:“何况那位斩杀各方老祖的五爷,凶威显赫,也会随行的……再说了,阿焰也跟我走,如果真的过于危险,就算我愿意冒险,也不会让阿焰冒险的!” “行了,把我地上的衣服收起来,放在床尾,我累了……你要出城找死,我才不管你……” 贺氏轻哼道:“去把衣服洗了,然后你去做饭,把两个孩子哄好。” “好啦。” 林磊凑到床头,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脑袋,笑着说道:“我先去洗衣服,再来做饭。” “滚!” 贺氏当即反手一拍,就拍开他的手臂。 “行,那你先歇会儿,等会儿做好饭,我叫你来吃。” 林磊这样说来。 而贺氏侧躺在床上,想起丈夫要离开高柳城,不由得万般担忧,止不住流下泪来。 当今世间,所有人族,都知道城外是何等的凶险! 就算在临江坊,都时常会有妖物邪祟,闯过城防守军的防线,祸及百姓,何况城外无尽黑暗当中? “怎么又哭啦?” 林磊的声音,却从耳边传来,笑着说道:“没事的,很快就回来,我也是个怕死的人。” “这次出城,归来之后,你丈夫就是有本事的人了。” “以后你要搬入内城也行,要过上好日子也行,还能让孩子们去内城的书院,将来当个读书人,还能谋个安稳的差事。” “我这半辈子,娶妻生子,日子过得也算幸福美满,但是有些事情,将来总要有人去做的。” “我多长些本事,就能多做一些事情,承蒙陆公看重,给了一条道路,总比往后半辈子浑浑噩噩,来得好些。” 他这样说来,揽着妻子,轻声说道:“城外诡夜无尽,世间人口稀少,过往在城里过日子不容易,养个孩子更不容易……今后新城也要扩建了,不如咱们再生一个,为人族添砖加瓦?” “你都没有练武的根骨,身子骨本来就弱,刚才折腾完,现在还想添砖加瓦?” 贺氏闻言,不由嘲讽道:“要是腰断了,明天看你怎么跟人家出城?” 她这样说来,忽然眼前一亮,翻身将林磊压下,恼怒道:“那老娘让你躺个三天三夜都下不来床,看你怎么出城找死!” —— 等到下午,林焰回家之后。 便听得二哥虚弱的声音,从最里边的房里传出来。 “阿焰,明天就要出远门了,现在咱们家里条件也还不错,就带两个孩子,去外边吃顿好的,让他们玩得开心些。” “二哥我吃饱了,就不出去了,早点睡觉,明天好动身。” “……” 林焰沉默了一下。 然后默默从怀中,掏出小增元丹,放在桌子上。 若是普通的增元丹,药效太猛,非练武之人,虚不受补。 但是这种小增元丹,是陆公改进过的,能够给孩童增益气血,强壮根骨的丹丸。 二哥这种未曾习武的人,也能承受得住药效。 若是不给二哥留下这一袋小增元丹,明天二哥怕是没办法出门了。 第259章 炼神大药,上古老参! 翌日,晨时。 天色才亮,吕堂就驾着马车,在城门前等侯。 陆公就在车内,静等林磊。 而林磊走得缓慢,尽管服用了小增元丹,但气色还是有些差。 “嗯?” 吕堂看了一眼,不由惊道:“你昨夜遇袭了?他娘的,高柳城中,如今居然有人敢动陆公的关门弟子?炼神境的人物,他们居然也不放在眼中了吗?” “她们?” 林磊面色微变,旋即闷声道:“就一个,已经摆平了。” 这般想着,他不由得暗自感慨,一个婆娘就够要命的了,阿焰居然想要娶十八个,简直不要命了。 他这样想着,却又听得吕堂沉声开口。 “可审问出背后的人来?何方势力指使的?这事铁定没完!” “这事当然没完。”陆公的声音,从马车当中传来,淡淡道:“行了,出发。” “陆公,你就不过问一下?”吕堂怔了下,道:“您老成就炼神境之前,有人对咱们下手,如今修成了炼神境,关门弟子还是被人刺杀,这炼神境不是白修了嘛?” “韩征不是把你的封禁打破了吗?怎么还这个样子?” 陆公叹了一声,说道:“这法门多半是不完善,慧心灵性被封禁太久了,看来会有影响。” “什么意思?伱的徒弟,你不想管?” 吕堂顿时怒道:“这事我给他撑腰!” 林磊神色复杂,低声道:“撑腰就算了,先扶我上去吧。” 陆公叹了声,说道:“这次回栖凤府城,老夫给你议一门亲事吧。” 随后等着林磊上了马车,陆公才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当世人族,生于危局之内,深受各方威胁,多生多养,增长人口,是个好事……但好歹要等回来之后再说,眼下临要出门,瞧你这无精打采的。” 林磊神色略显尴尬。 然后就见陆公伸手入怀,取出一瓶丹丸,递了过去。 “这丹丸,能增益精气,壮盛髓血,你先补一补,剩下的留着,等回城之后再服用。” 陆公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争取多生几个。” —— 与此同时。 临江司当中。 杨主簿送上来一份连夜制定的折子。 这是往后多日的诸般安排。 林焰翻阅过后,指出了一些不妥之处,又指点了一下孟炉以及小晖等人。 “孟炉,你此前受索命诡灯,可谓伤势极重,时至今日,勉强算是恢复过来了。” “全靠五爷栽培!”孟炉躬身说道:“若非五爷出面,在监天司内部,争得这许多养伤的秘药,怕是往后余生,都难以恢复了。” “本座不在,全凭你们支撑,劳苦功高,自是应当赏罚分明。” 林焰缓缓说道:“根据你近来的功劳,我已经向监天司申报,替你做了主,跟上面要了一部相对适合你修持的‘脏腑内息诀’,还有三份特制的药浴材料,以及一瓶大增元丹!” “这些东西,今日会送到外南司,明日应该就到临江司。” “希望我归来之后,你已经入了内壮境界!” 林焰这般说来。 孟炉眼中露出喜色,当即躬身拜倒。 而林焰伸手虚抬,真气将他扶起,说道:“你年纪尚轻,此前亏虚的损伤,已经弥补过来,只要能够成就内壮,还是有很大的希望,晋升炼精境。” 说到这里,林焰伸手入怀,取出一部簿册,说道:“这是苍阳宝刀的刀诀,用我的功勋,向监天司总楼那边换来的,更适合你的修行……长久修持此刀法,有壮盛气血之效!” 孟炉上前,躬身接过。 而林焰的目光,扫向了边上,说道:“小晖的功劳也是不少,你可以跟孟炉,同修苍阳宝刀。” “此外,也替你准备了一些宝物,足以将你推到炼血巅峰。” “如果你能尽快洗髓,再凭着你在新城扩建期间立下的功劳,将来新城各坊的掌旗使之位,会有你的一个位置。” “你们往后,好生做事,本座赏罚分明,也不会亏待你们。” 随着林焰的声音落下,就见冯晖上前,躬身道:“定然不负五爷厚望!” “行了,近些时日,暂时交给你们了,对于外界,就称闭关。” 林焰说道:“再过十天半月,我便归来。” 他摆了摆手,往外走去。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齐齐施礼。 “五爷一路走好!” —— 林焰换回了自己的身份,从外城西南城门,大摇大摆,出了城去。 而为首的城防守军大统领,正是那一夜,被小白猿一记长戟,吓得至今没能缓过来的那位。 “他娘的,炼气境的手段,窝在临江司当个小旗,简直有鬼!” 这位城防守军大统领,暗自念道:“在那位五爷手下,就这么好?据传外南城防的一名年轻校尉,前程无量,也投入了无常的麾下!如今居然有炼气境的人物,甘愿做小伏低,当个小旗?” 他看着那林小旗,骑着蛟鳞马,疾驰而去,眼神之中,显得万般复杂。 而蛟鳞马一路疾驰,往前奔走。 小白猿藏在涅槃神卵当中。 “话说老爷,刚才和他们一块儿走,不就简单了,非要这时候赶上去作甚么?” “陆公明面上,是要回栖凤府城的。”林焰淡淡道:“他被贬高柳城,而今修成炼神境,回栖凤府城了结旧怨,也是情理之中!当然,堂堂炼神境,总算是在这世间有了立足的底气,在回去府城的途中,想要游山玩水,也是情理之中……” “那咱们呢?”小白猿问道。 “小旗林焰,奉命出城。”林焰平静说道:“无常巡察使闭关。” “所以老爷还是想保一下那位十三少主吗?”小白猿恍然大悟。 “若是首座真人离开之后,第二天,无常就跟随陆公离开,连扩城之事都暂时放下,人家必然有所猜测……多疑之人难免会更多考虑,怀疑这十三少主是否用另外的方式,将一些消息传给了陆公和无常。” 林焰淡淡说道:“我离开高柳城的事情,其实瞒不住太久,但多瞒一时是一时!按照圣地这一行人的速度,今日就已经进入了残狱府,明日大概就该走入残狱府主那边的安排了……” 随着他这样说来,驾着蛟鳞马,终于赶上了陆公的马车。 吕堂在前方驾着车。 陆公正在车内,教导林磊诸般知识,为接下来擒拿“浊灵公”做准备。 —— 陆公的这辆马车,出自于栖凤府的梧桐神庙,当初便是坐着这辆马车,回到高柳城的。 这匹马虽然不是蛟鳞马,但也是神庙当中一等一的好马,耐力极强,善于承重。 而这马车的打造,同样也是出自于梧桐神庙的炼器一脉,不是俗物。 这一日行进,吕堂放开了赶路,可谓速度颇快。 若是放在过往,毕竟陆公年迈,肉体凡胎,吕堂驾车会放慢些。 现如今陆公已经修成了炼神境,吕堂便没有什么顾忌。 倒是林磊,被颠簸得有些难受,但胜在年轻,意志稳定,倒也还算承受得住。 从晨时出发,到正午时分,就沿着官道,出了高柳城百里范围之外。 直至日暮西山,已到了二百余里外。 “前方三十里,有一座中小型的净地,在那里歇息。”陆公的声音,从车内传出:“眼下,太阳快下山了,天黑之前,尽快赶到。” “天黑之前?那还得再快些,这匹马还受得住,林磊怕是受不住了。”吕堂闷声说道。 “务必天黑之前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陆公说道:“至于林磊,已经服了丹药,路上多颠簸一些,也有助于药力散开。” “这么急吗?”吕堂出声说道:“过往在天黑之前,咱们要尽快借宿在净地当中,是惧怕诡夜妖邪……如今您老人家,都成就炼神境了,黑夜之中也能横着走了吧?” “如果在高柳城百里范围之内,倒还好说。” 陆公缓缓说道:“柳尊神威浩荡,百里之内,过于强大的妖邪,都不能临近,否则视同宣战! “所以,一般情况下,在高柳城周边的妖邪,多数是游祟和小妖。” “离得稍远些的地方,会有邪灵诞生,以及强大妖类捕猎。” “至于凶厉的邪祟,以及堪比炼气境的大妖,通常情况下,不会顶着柳尊的神威,无缘无故地闯入这百里范围的界限。” “而至凶至邪的存在,以及堪比炼神境的妖王,祂们灵智极高,一般是会主动避开高柳城这百里范围的边缘。” “当然,有些时候,各方局面动荡,出于各类的原因,祂们也会越线,甚至临近城下……虽然这种情况,相对来说较为罕见,但是放眼数百年来的记载,一笔一笔算下来,却也有着很多的例子。” 陆公这样说来,出声道:“老夫有了炼神境的修为,若处于高柳城百里范围之内,基本上……只要不是运道太差,确实可以在黑夜之中,畅行无阻!” 林焰闻言,皱眉说道:“百里范围之外就不行?” “超过百里之外,谁知道有多少强大的妖邪?” 陆公嘿然一笑,说道:“对于妖邪诡物而言,人族天生灵智,是这世间最美味的佳肴,最滋补的大药……” 林焰面色微变,低声道:“哪怕修成炼神境,也是妖邪眼中的大药?” “修为越高,本事越强,就是越发滋补的大药!” 陆公笑着说道:“就好比炼气境的人物,难道在游祟小妖的眼中,就不是世间大药了?” 林焰闻言,顿时恍然。 哪怕一头游祟小妖,看着炼气境的人族,都要垂涎欲滴! 只是炼气境的人物,已经足以斩杀妖邪,真气浩荡,威势强悍……因此,游祟小妖,出于本能的畏惧,会压过心中对于这大药的渴望,从而退避。 但不妨碍,在游祟以及小妖的眼中,炼气境人族也是大药。 “炼气境其实已经颇为强大,至少在高柳城外的一亩三分地,面对普通妖邪,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 陆公缓缓说道:“其实炼神境也是如此,按道理说,即便出了‘旧神’的庇护范围之外,也有自保的本领……只是,在诡夜之中,有着太多强大而神秘的存在!” “如果运道好,在诡夜之中,闲逛十天半月,也未必出事。” “如果运道太差,遇见更加强大的妖邪,那么炼神境,也将沦为对方的大药!” 随着陆公的话,就连吕堂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就好比那株老参?” “对!”陆公微微抚须。 “什么老参?”林磊不由得问道。 “在残狱府当中,有一株上古老参,被誉为世间圣药。”陆公缓缓说道:“在传说之中,哪怕是个寻常凡夫,若是吃了祂,一日成元神,二日成道体,万寿长生!” “世间竟有此等神物?”林焰露出诧异之色。 “祂也是上古旧神之一,神威不在柳尊之下!” 陆公笑了声,说道:“祂是货真价实的仙神圣药,但放眼世间,谁又能吃了祂?” “残狱府主早些年,倒是打过这株上古老参的主意,差点被打死,侥幸留存半条命,勉强逃了出来。” “祂是残狱府最强大的存在之一,所处之地,乃是禁地,世间生灵不得踏足!” “不知多少的人族、妖王、邪祟、以及诡物,都觊觎这株上古老参的药力,从而闯入禁地,被祂摧毁灭杀!” “但不妨碍,在我等眼中,祂确实是一株仙神圣药!” “只是我们不够强大,没办法吃掉祂。” 说到这里,陆公缓缓道:“对于妖邪来说,人族炼神境也是这样强大得无法吃下去的大药!” 可茫茫诡夜,无穷无尽,远离高柳城外,同样有着堪比炼神境,甚至比炼神境更为强大的妖邪! 若是运道够好,未必会撞见这样的强大妖邪。 但此时此刻,似乎也没有赌一赌运气的必要! 所以,天黑之前,赶到净地,借宿一晚,才是最为安稳的手段! “不用赶路了!” 就在距离净地,约莫三五里地外,陆公忽然叹息了声:“净地被摧毁了。” 第260章 山从天降,镇压无常! 世间有净地,庇护于众生。 净地之中,有着古老的镇物,长久沉眠。 世间生灵皆知,入夜之后,无尽的妖物邪祟,都不敢侵犯净地! 而同样的,生灵若死于净地当中,便会引动镇物苏醒,从而化为禁地。 往往需要六十年的光景,镇物才会重新沉眠,恢复成为净地。 “镇物不在了。” 陆公掀开车帘,看向远方,神色沉重。 镇物之所在,是为净地。 镇物不在,此处便只是废地。 “那咱们上报栖凤府,免得有人跟咱们一样,准备来此借宿。”吕堂这样说来。 “还是先应对一下这无尽的黑夜吧。” 林焰缓缓说道:“陆公觉得,那镇物是苏醒了之后,离开了这里?” “不对劲。” 陆公神色凝重,微微摇头。 净地的镇物,神秘莫测! 历代人族先辈,都认为这是在诡夜降临之后,上天给人间留下的一线生机。 净地之中,各方妖邪一旦踏足,就会惊动镇物。 而人族以及普通的飞禽走兽入内,却不会让镇物产生异常。 但普通飞禽走兽,一旦成妖,便会发自于本能,畏惧净地。 唯独人族极为特殊,哪怕强大如炼神境的存在,似乎都不会引起镇物的反应。 当然,失控的人族,基本就可以视作具备肉身的邪祟,祂们同样不能进入净地当中。 “世间的净地,内中镇物,皆非俗物。” 陆公低沉着道:“哪怕是炼神境的气机,藏在净地之中,都会被净地的镇物给掩盖过去!” “你手中的那一杆凶兵长戟,便是曾经是净地镇物,内中蕴藏有当年旧神的法力。” “有人族死于净地,唤醒了这杆长戟,内中原主的法力化为血煞神将,并且大肆杀戮各方,变得更为强大。” “有些净地,是内中镇物的本身,极为厉害。” “有些净地,是镇物之中蕴藏的原主法力,更为惊人。” “在老夫印象当中,这座净地是属于后者。” 停顿了下,才听得陆公出声说道:“有更为强大的存在,强行镇压了净地,取走了镇物!” “……” 气氛沉默了半晌。 才听得林焰沉声道:“不是人族的强者?” 陆公放下了车帘,说道:“栖凤府内,不,放眼圣地之下,所辖三府之地,人族强者当中,有本事镇压净地,强夺镇物,化为己用的,屈指可数!” “他们的踪迹,都摆在明面上,近期没有来过这里。” “若有外界的强者,进入这三府地界之内,势必先一步通报圣地!” “未经圣地准许,他们不可能擅自行事,摧毁栖凤府内的一处净地。” “十有八九,是诡夜之中的强大存在,昨夜经过了这里。” “没有过于剧烈的争斗,轻而易举就拿下了那净地之中的镇物。” “要么这尊强大妖邪或者诡物,掌握着相应的克制之法,要么……是远超这镇物的品阶!” “你看咱们前面的马蹄印,应该是昨夜的。” “昨夜也有人借宿这座净地当中。” 陆公出声说道:“净地的镇物,是昨夜被取走的,那尊强大的存在,距离此处应该并不遥远……不要被撞上了!” 如果撞上了,那么陆公这尊新生的炼神境,就是对方进补的大药! “走!” 林焰看向吕堂,说道:“下一座净地,距此四十里,尽快赶到!” 然而他声音才落,便已拔刀出鞘,斩向了左边的方向。 血煞惊雷刀! 刀光三丈长,横扫而去,越过千步! 斩杀妖物三头,邪祟四个! 时已入夜! 妖邪已至! 四面八方,黑暗无尽,妖邪数不胜数! “不对劲!” 林磊脸色有些凝重。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出城,也是第一次直面这些妖物和邪祟,心中不免有些慌张。 但他依然还是保持冷静,说道:“好像都冲着咱们来了!” “打算怎么办?” 吕堂偏头看了过来,说道:“其实以陆公炼神境的气机,只要释放一缕,就能惊退这十方妖邪!” “不行!” 林焰摇头说道:“如果没有那‘强大妖邪’的迹象,陆公这么做还好说,但如今有这等强大的存在……暴露炼神境的气机,不是告诉人家,这里有一株上古老参嘛?” 他这样说来,吐出口气,道:“问题是,上古老参乃是旧神,强大得难以想象,可以打灭一切来犯之敌,陆公初成炼神境,只怕敌不过那位神秘的强大存在!” “把这‘只怕’两个字去掉。” 陆公淡淡说道:“你不用抬举老夫,对方可以轻易镇压净地,夺取镇物……就算是修成元神多年的残狱府主都要退避三舍,老夫肯定不是对手。” “我来开路!” 林焰出声说道:“炼气境的修为,只要不是正面撞上,应该不值得那样的强大存在,特意赶来,将我吞吃!” “可行!”陆公思索一瞬,旋即应了一声。 “小心谨慎,不要逞强!”林磊出声叮嘱道。 “没事的,有陆公在呢。”吕堂浑不在意地道。 “小白……” 林焰将小白猿扔到了马车的车厢顶上,说道:“带着伱的凶兵,拦下身后席卷过来的妖邪。” “明白!恭喜老爷再次大开杀戒,酣畅淋漓!”小白猿大声说道。 “放屁!说得老子嗜杀成性一样?” 林焰一刀劈开了前方的鹿妖,感受着煞气的获益,嘴角的笑容实在难以压制下来。 虽然这些妖物和邪祟,道行都不算太高,但胜在数量极众! 若是这么一路斩杀过去,煞气之获益,恐怕不亚于斩杀那位劫烬副教主! 而林焰也没有过于鲁莽,真正将一身气机尽数绽放开来。 第一,会惊走那些修为较低的妖邪。 第二,会引来修为极为可怕的妖邪。 他通过变化之术,将自身的气机,维持在内壮境界的范畴。 如果是在高柳城的城墙上,内壮巅峰已经足以震慑寻常的游祟小妖。 但是出了高柳城,内壮巅峰便是极为美味的血食……但又不至于引得那些至凶至邪的存在,也为之疯狂! 被内壮境界的人族血食,吸引过来的,顶多是凶邪! 面对凶邪,一般炼气境都不敢大意。 但对于已经在炼气境走到圆满,并且具备镇魔神通的林焰来说,不过一刀了事! “这么简单?” 见林焰如此轻松,吕堂也来了兴致,正要动身,就被一头凶邪缠上。 他才调动真气,将这尊凶厉邪祟惊退,便见一头大妖扑来。 来不及反应,就被一爪撕在腰间,裂出血痕! “……” 吕堂默默退了回来,看了上面的小白猿一眼,又朝着车内看了一眼,闷声道:“你们就看着我出事,没有半点帮手的想法?” “你兴冲冲地杀出去,威风凛凛,也不好抢你风头。”小白猿嘿然说道:“谁知道两个回合就被打回来了?想帮你也来不及呀……” “勇气可嘉。”陆公表示赞赏,说道:“不过,诡夜之中,远离城池,炼气境也撑不住,你眼下吃点教训,免得过于自负!否则将来总以为凭着自身本领,就能大杀四方,迟早要死在城外……” “那他是怎么回事?”吕堂看着前面如砍瓜切菜一样的林焰,面色复杂,说道:“他也还没有成就炼神境吧?” “同为炼气境,你就几缕真气,人家有几千真气,怎么比?” 陆公这般说来,又道:“再者说,他的本事,你还不了解?每当斩杀妖邪之时,他凶威更盛!” “还有一点,都说他无常,嫉恶如仇,斩妖除魔,嗜杀如命。” “你猜他过往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出城,到处斩杀黑夜之间的妖邪?” 说到这里,陆公笑着道:“即便他斩杀妖邪之时,凶威鼎盛,威势倍增,但若不是今日有老夫这尊炼神境给他托底,他也不会杀得如此酣畅淋漓!” “陆公所言极是!” 林焰杀得颇为爽快,一刀就劈翻了眼前的熊妖。 鲜血溅在身上,他眼神愈发激动。 但煞气所化的异种真气,杀机却没有将他的神智遮掩。 他的激动,纯粹是因为一笔又一笔的煞气收获。 过往的时候,其实他也想过,趁夜出城,大杀四方,从而收获煞气。 但他那时候,只在炼精境的层次,深知自己本领还不够强大,就算有镇魔神通在身,一旦遭遇强大的妖邪,恐怕也要栽! 后来修成炼气境,去了大印江,当夜遭遇蛟龙、孤舟诡雾、索命诡灯……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不战而逃”的滋味。 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还不足以仗着镇魔神通,横行诡夜之中。 原本他觉得,将来自己修成炼神境,便有资格横扫一切妖邪。 但今日陆公这尊炼神境的存在,都在诡夜之中,想要避于净地之内。 足见炼神境,也不安稳! “如此说来,面对城外无数‘煞气获益’的诱惑,我没有选择鲁莽冲动……足见深谋远虑,今日看来,着实明智!” 林焰暗道:“留在城中,安稳成长,今日距离炼神境,只差一步之遥!若非想要开创新法,我随时都可晋升炼神镜……” 他对于当初的选择以及如今的成就,都深感满意。 当初的他,身在高柳城之内,也确实没有铤而走险的必要。 拥有安稳成长的机会,何必选择铤而走险? 如果当初选择出城大杀四方,运道好的话,他想必已经强于残狱府主这样的老牌炼神! 如果运道不好,现在吃掉他的妖邪,应该也已经盘踞一方,成为诡夜当中的强大存在了。 “今夜的妖邪,比过往要更为密集。” 陆公的声音,从马车当中传出来,说道:“按道理说,哪怕是远离城池之外,没有神威震慑……黑夜中的妖物和邪祟,也不会这么多,数不胜数!” “越多越好,我家老爷喜欢。” 小白猿坐在车厢顶上,笑呵呵道:“我手里这杆大戟,都饥渴难耐了……不过老爷杀得兴起,我就不抢他的风头了。” “大战之下,必有消耗,你家老爷出刀多少次了?”陆公忽然说道。 “算不清了,但真气肆意挥洒,也不节俭,瞧着应该消耗了有三千缕真气了。”小白猿这样说道。 “三千真气啊?”吕堂掐指算了下,低声道:“以我的两门功法,部分窍穴重迭,合起来的话,修到炼气境的巅峰,也就三千六百五十道真气!其他窍穴,功法不能达,或者根骨差异,无法洞开……” “知足吧,高柳内城各家老祖,炼气境的尽头,不到三千真气。” 陆公淡淡道:“只是他们都拥有古物,可以容纳多余的真气,所以具有极大优势。” “整个栖凤府,除了李神宗,也就只有他,修满七百二十个窍穴,修成六千四百八十道真气。” “他刚才花了三千多真气,相当于一尊炼气境巅峰的人物,在这诡夜当中,真气被耗竭了。” “如果换作内城各家的老祖,这时候只能凭着炼精境巅峰的体魄,于临死前挣扎一番了。” “不对,无常在斩杀妖邪方面,有着更为鼎盛的凶威,他这三千多道真气,所发挥出来的效果……比得上万道真气的效用!” 这样说来,陆公高声喊道:“无常,你真气差不多耗竭了,快回来!换吕堂顶上,老夫给他一道灵符,便不会跟刚才那样不济事了……” “谁不济事呢?” 吕堂正是恼怒,却等不到车内递出来灵符,正要问话之时,就听得远方传来笑声。 “不愧是名震栖凤府,当代第一奇才的五爷!” 那声音显得中气十足,说道:“今次的黑夜当中,妖邪汹涌如潮,数不胜数!” “就算是我,这么杀戮下去,也该耗空体内这三万道真气了。” “五爷竟然只是消耗了数千真气,体内还存有少许。” “你若加入劫烬,必是下一代的教主!” 那道声音,从远方传来,笑着说道:“可惜了,今次你得要给陆公陪葬!” 声音落下,大地翻覆! 黑夜之中,风浪滚滚,巨声骤起! 林焰抬头看去,瞳孔紧缩! 只见一座山,竟然从天而降,镇压了下来! 众人均是夜能视物,只见那座山,悍然落下,就连空气都来不及溢散,被压得出现层层波纹! 第261章 陆公的三支箭! 轰隆!!! 天降山岳,骤然落下! 连空气都来不及逃逸,被压出了气浪! 刹那之间,山已落地,将名传栖凤府的无常,压在了底下! 山高四十余丈! 但见山巅之上,有一道庞大的身影,双眸幽暗深绿。 “若是全盛之时,五爷兴许可以抵挡片刻。” “现如今,在万千妖邪围攻之下,为陆公杀出这条血路来,他真气近乎耗竭,已然无力抵挡!” “纵然还有炼精境的体魄,此山之下,也得砸成肉酱,生机全消!” “号称能与李神宗并肩,甚至比李神宗更为出色的五爷,其实也不过如此,只是略施小计,便能将他耗竭,砸死在这里。” 山巅上的庞大身影,狞笑了声,说道:“陆公,看来你还是没变,总是要让后辈铭记‘生而为人’的理念,却忘了教导后辈该如何保命。” 祂缓缓起身,似在舒展躯体,幽幽说道:“好久不见,恭贺陆公成就元神!” 陆公一手掀开车帘,看着前方,叹息了声,说道:“你终于得偿所愿,摆脱人身,修得大罗仙体,成为肉身邪祟,从此再无回头的希望了!” “我这余生唯一的念想,便是屠灭人族,何须回头?” 那庞大身影,在山巅之上,凶威极盛。 天穹之上的阴云似乎淡薄了一些,隐约有月华洒落。 便见那身影,看似人形,却有三五丈高,浑身青色鳞甲,身后有一条锋锐狰狞的长尾。 祂面貌扭曲,头顶上满是尖角,眼眸幽暗深邃,充满了幽绿色的光芒。 “劫烬老爷?” 吕堂见状,顿时便已认出了端倪,道:“你是排第五的那个?” 栖凤府内,劫烬当中,自是当代教主权势最高,掌握旧神法物! 但是在教主之前,有六位太上长老,被尊称为“老爷”! 而那位劫烬大老爷,曾是前代教主,为了进一步完善大罗仙体的“神智”,冒险尝试,最终失败。 而当代教主,又在那段时日当中,得了“旧神法物”,成为栖凤府内最强大的劫烬。 于是前代教主,无奈让出教主之位,被尊为太上长老。 因为祂曾担任教主之位,所以排序第一,被誉为大老爷。 前次指挥使本领尽出,断了一臂,最终还是借用了李神宗的手段,才摧毁了这位劫烬大老爷! “三万真气在身,伱的本事,比那位大老爷,还高了不少,怎么才排上第五?”陆公叹了一声,这般问道。 “大老爷是开辟道路的人,我等沿着他开辟的道路,继续前行。”这肉身邪祟缓缓说道:“他为了开辟道路,伤了根源,但不妨碍,他才是领路人!但凡修持大罗仙体者,都应将他视为恩师,所以他位列第一,称大老爷!” “你倒还懂得感恩。”陆公语气之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陆公早年对我亦是栽培颇多,今次定然给你一个痛快!” 这位劫烬第五的太上长老,笑了一声,说道:“虽说成就炼神境后,寸功未立,便要陨落!但毕竟是炼神境,死后仍然会被记于人族史册之上!青史留名,是陆公毕生所求,想必无憾了。” 栖凤府的劫烬当中,有两位太上长老,年少时曾深受陆公栽培。 后来因为沾染“劫烬火种”,自身意志被击溃,彻底沦落,成为劫烬的中流砥柱,被当代劫烬的教主,尊为太上长老。 而陆公被贬高柳城,失去梧桐神庙的庙祝之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遭受这两位太上长老的牵连。 “三万道真气,比你炼气境巅峰时强了十倍!” 陆公语气平淡,说道:“这就是你认为,可以诛灭一尊炼神境的底气?” “当然不敢!” 这位劫烬第五太上长老,笑了声,旋即眸光幽幽,看向了远方。 四面八方,似乎都有劫烬强者,合围过来。 “我等在此,等候陆公到来,已有两日光景了。”左边那人,是个中年妇人,面貌姣好,衣裳艳丽。 “是个生面孔?”陆公扫了一眼,说道:“栖凤府内,劫烬当中,炼气境的女子,不曾见过有你。” “栖凤府内,我劫烬的强者,想要在此完成合围,很难瞒过各城监天司,尤其是照夜人。”第五太上长老缓缓开口,说道:“但如今是斩杀陆公的绝佳良机,只好从残狱府当中,请来这几位了。” 栖凤府有劫烬十二相,残狱府的劫烬当中,有四季官! 在刘家老祖尝试成就阴神那一夜,被誉为秋官的那位,受邀前去大印江,最后死于指挥使大人之手。 如今来的三位,便是春、夏、冬这三位! “若是劫烬当代教主到此,老夫今日大约就真要栽了。” 陆公笑了声,缓缓说道:“但你们之中,无一人是炼神境,合力之下,真能将老夫斩杀于此?” “陆公不必虚张声势,今日到此,我等心知肚明,势必不能全须全尾,安稳归返。”冬官的年岁,看似青年模样,笑道:“我们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为劫烬除去一尊大敌!” “盘算过了,我们四个,大约只能活下来一个。”春官便是先前的美妇人,轻笑道:“无常是你身边最强的护道人,他的刀可谓万般锋锐,倘如护持在你身旁,我们便只能失败了。” “但无常已经被葬送了。”夏官是个老者,抚须而笑,说道:“不枉我等,驱赶妖邪,汇集于此,将他生生耗死!” “话不能这么说!” 第五太上长老,幽幽说道:“妖邪只是消磨了他的真气,这位似乎比李神宗更为出色的天骄,是本座镇杀的……这可是一桩大功绩!” “倘如今日陆公顾念旧情,三道法力杀死你们三个,留下了本座!” “那么凭着这场功绩,足以得获神尊赐福!” 祂这般说来,看着陆公,道:“当年您老对我倾力栽培,今日难免一死,何不成全了我的前程?” “混账!” 吕堂骤然大怒,伸出手来。 小白猿将手中长戟扔了过去。 便见吕堂挥舞长戟,划出一道锋芒,裂开夜空,斩了过去! “此戟锋芒,凌厉无比!” 陆公伸手一点,口中轻喝! 就见那锋芒愈发凌厉,刹那之间,斩过山巅! 便见那劫烬第五太上长老,怒吼咆哮,被斩成两截! 锋芒余威犹在,凌厉气机,将其肉身撕裂成万千碎片。 “不过如此!” 吕堂狞笑了一声。 却见那山巅之上的肉身邪祟,万千碎肉,连同鲜血,洒于山体之上。 那山体之巅,仿佛睁开了一只眼睛,充满了戏谑之色。 “这座山,也曾是镇物,方圆百丈,皆为净地。” 第五太上长老叹息说道:“此前我便一直想要将毕生所修真气,连根拔起,尽数栽种于山体,又舍不得原身……还得多谢陆公,助我完成心愿!” 春官女子笑着说道:“用一具本该舍弃的肉身,换掉了陆公一支箭,值得了!” 而陆公的脸色,变得颇为凝重。 便听得山石交击,这位劫烬五老爷的声音再次响起。 “陆公,你还有两支箭!” —— 在遥远的高山之上。 辰龙背负双手。 身周清光流转。 “那可是炼神境的存在。”那清光之中,稚嫩的声音响起:“能成吗?” “如无意外,应该足够了。” 辰龙说道:“这位陆公,不是真正的武夫,并非以武入道,炼就元神。” “庙祝成就元神,肉身依然孱弱。” “法力虽成,能洗炼肉身,至今不过三两日,连内壮武夫的体魄都比不得。” “只须近身,陆公必死!” “此前最大的阻碍,是那个能够斩杀副教主的无常!” “但无常被大量妖邪消耗了真气,疲弱之下,已被这座岩底山,当场镇杀了!” “失了最强的护道人,近身不难!” 辰龙缓缓说道:“何况,根据教主的推算,陆公修成元神的当日,几乎无法归返肉身,虚弱到了极点……这两日光景,他应该只是勉强恢复,就算他有奇珍异宝,灵丹妙药,至多修成三缕法力!” “所以这三缕法力,就是三支箭?”那邪祟的声音,这般说来。 “陆公如今,就是一张大弓!”辰龙平静说道:“三缕法力,就是三支箭!” “这三支箭,威力可不小,咱们要是挨一箭,也得消亡!”那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错,所以五老爷,用一具肉身,换掉了一支箭。” 辰龙缓缓说道:“按照推算,陆公最多也就三支箭!” “还有两支箭!” “就看他想射谁了!” “射一只蚂蚁,也是消耗一支箭。” “射一头大妖,也是消耗一支箭。” “这里边,五老爷的本领最大,我猜陆公还想再射五老爷!” —— 劫烬五老爷所化的大山,矗立在前。 而另外三个方向,春官美妇、夏官老人、冬官青年,都已逐渐合围过来。 陆公顶多还剩两支箭! 只能再射杀二人! 而陆公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 如果是真正以武入道的炼神境,无惧于近身搏杀! 但陆公是庙祝成就元神,肉身相对孱弱,不具备近身搏杀的本事! “陆公!” 就在此刻,劫烬五老爷,骤然暴起! 大量岩石,脱离山体,砸了过来! 轰隆隆!!! 就在此刻,陆公伸手一挥! 就见一道法力,瞬息化作光芒,笼罩在马车周边三丈余! 大量岩石,此起彼伏,不断砸落,都在那法力光芒护罩之下,化作碎石粉尘! 与此同时,又见四季官那三位,合力扑上,瞬息临近! —— “陆公的第二支箭,没有射出去,倒是变成了盾。” 辰龙笑着说道:“弓箭离得远,威慑才最大……但若是被临近了,再厉害的弓,再锋锐的箭,只要被割断了弓弦,便也全然无用了!” “离得足够近,就能让陆公来不及张弓搭箭!” “这就是我等驱赶黑夜之中的妖邪,去消磨无常,打掉这个‘最强护道人’的原因!” “教主早就料到,陆公被贬高柳城,如今成就元神之后,意气风发,势必要回栖凤府!” “短短时日,要在这必经之路,准备这么多手段,着实不易,好在可以得手了!” “庙祝成就元神,这张神弓极为可怕,栖凤府内,我劫烬中人,除教主之外,恐无人可挡其一箭!” 他背负双手,说道:“但初成炼神境,只有三支箭,准备了三条命给他,也算是给足颜面了!” 而那道清光流转,嘻嘻笑道:“可第一支箭,也只是打掉了五老爷早已准备舍弃的肉身而已!第二支箭化作了盾,保住了命!他未必还有第三支箭!” “就算是有,咱们劫烬今夜,只算是用一条命,换了一尊炼神境,值得了。” 辰龙笑了一声,忽然露出诧异之色:“只顾保命,不打算拉一个陪葬?” 只见前方,陆公的第三缕法力,再度爆发,仍然守住马车,方圆数丈! 春官、夏官、冬官,均无法临近,被阻隔在外! 但这法力护盾,持续不了片刻光景! 法力耗尽,便只是等死而已! 然而下一刻,劫烬众人,无不面色大变。 只听得轰隆隆巨响之声爆发! 劫烬五老爷的惊骇之声,在夜间炸响! “无常!!!” “……” 只见那四十余丈高的岩底山,节节拔高,而山巅之上的巨眼,却充满了骇然之色。 众人偏头看去,却只见山底下,金光绽放,璀璨耀眼。 而金光不断拔升,就见一道挺拔人影,在眨眼间,迎风而长,变得魁梧壮硕。 恍惚之间,那浑身金光的人影,已经有了六丈来高。 单手托举,将四十余丈高的岩底山,托过头顶! 他眼神冷淡,看向来自于残狱府的三位劫烬高层。 下一刻,他便将这座山峰,朝着前方,轰然砸落下去! 轰隆!!! 陆公最后一缕法力,护住了马车! 而山峰砸在法力护盾之上,四分五裂,碎成大片岩石! 残狱府这三位劫烬高层,根本来不及逃命,便被掩埋在了底下。 “既然来了,一个都别想逃!” 林焰大步往前,握掌成拳,便朝着其中一处埋葬着春官美妇的位置,打落了下去! 那具备炼气境修为的春官美人,才刚掀开身上的岩石,正要挣脱出来,迎面就看见了一个比磨盘还大的拳头。 她不由得瞳孔紧缩,亡魂大冒,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空气来不及逃逸,在拳面之上,压出了肉眼可见的涟漪! 她已来不及逃命,只得仓促调动周身真气,尽数汇聚于身前! 而金色巨拳,已至身前三尺,触及了这大量真气凝聚成的护盾! “破!” 林焰面色冰冷,杀机爆发,悍然击穿! 第262章 六丈金身灭大敌,一眼杀机惊辰龙! 这美妇人,是四季官之首,炼气境巅峰。 虽未修得大罗仙体,但也非寻常之辈。 尽管仓促应对,但周身真气调动,护于身前,仍然调用了两千余真气。 轰隆!!! 却见林焰浑身金光,巨拳轰然落下。 两千余道真气所化的护盾,在他磨盘大的金色拳头之下,如泡沫一般,骤然破散! 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春官美妇的全身! 将这曼妙的身躯,砸在了大地之下! 顷刻之间,真气溢散,生机全无! 这美貌婀娜的美妇人,成了一滩血色的烂泥! 炼气境巅峰,不堪一击! 其余两位,才挣脱碎石之外,就见得这般情形,瞳孔紧缩,充满恐惧之色,转身便逃! 他们此来,伏杀陆公,也抱着必死之心! 心中最坏的打算,就是用三条命,耗尽陆公三支箭,来葬送陆公这一尊新生的炼神境! 谁能想到,被无尽妖邪围攻,消磨了真气,又被第五长老镇压的无常,竟然未死! 且如此强大,顷刻破碎杀局! 他们不怕死! 但是他们害怕,在此白白送死! 只见这两位劫烬的高手,匆忙逃窜,朝着远方的黑暗深处而去! “必死之局,诸位不必挣扎了!” 林焰六丈金身,魁梧壮硕,眼中杀机凌厉到了极点! 他修成了五岳擒龙,尽管以当前的造诣,只单举一岳之力,擒不得真龙。 但擒杀这些泥鳅,已是绰绰有余! 他将照夜宝刀,往前一甩! 刀身划过夜空,瞬息二千余步! 只见长刀扎在地上! 月华洒落,映照刀身,积攒其中的真气,于顷刻之间爆发! 刀光月影,皆是锋芒! 顷刻之间,阻隔了两位四季官的逃命之路! 二者逃命势头受阻,身形止不住一顿,心中惊骇,便要往两侧逃去。 然而此刻,那六丈金身,已然临至,左右双掌各自探出,瞬间握住! 两尊炼气境巅峰的强者,都如小鸡一般,被他擒拿于双掌之间! “不可能!” 那夏官老者,惊骇交加,道:“你是炼神境?” 唯独炼神境,才有如此强大,将炼气境巅峰的人物,视同蝼蚁! 何况栖凤府的五老爷,早已超出炼气境巅峰的范畴,身合“岩底山”这种诡物……其本领之强盛,于炼神境之下,恐怕没有几人,可以与之抗衡! 但这无常竟是单手托举岩底山,砸成了粉碎! 其强大之处,如非炼神境,又怎么可能做到? “残狱劫烬四季官,不过如此!” 林焰冷笑了一声,眸光森寒。 双手骤然一握! 掌心缝隙之间,血雾爆散! 松开手,便是两滩烂泥,洒落在地! 炼气境巅峰的存在,无论放在哪一方地界,无论放在哪一方势力,都是极为强大的中流砥柱,可为一方雄主! 然而在林焰手中,便也只是成了两滩烂泥! 而在身后,陆公所在之处,遍地碎石,不断凝聚,重新合为一座山! 只是比之于先前,矮了三丈! 被林焰托住的那一片岩底,以及砸在陆公护罩之上的那一部分山体,都已经被彻底湮灭! 显然这岩底山,同样受创不轻! “知道老夫为何不惧了吗?” 陆公看了一眼身侧。 从无常被镇压山底开始,林磊便惊惧忧虑,难以自持。 是被陆公压住了他的情绪,让他静观其变。 而此刻陆公按着吕堂的肩膀,走出了马车之外,看着不远处的这座山。 “这山体也是诡物,被劫烬高层降服,成了一具强大的身躯,确实比你的大罗仙体,还要更为厉害。” 陆公淡淡道:“假以时日,就算你得不到旧神法物,不能成就元神,也足以凭着这座山,达到百万真气之众……倾力而为,真气凝练,炼神境也要退避三舍!” 他背负双手,平静说道:“今夜伱们驱赶大量妖邪,消磨无常的真气,再悍然镇杀,而老夫法力有限,箭矢三支,顶多杀死三个。” “在回到栖凤府的必经之路上,筹备这样的杀局,难为你们了。” “这番布置,已算是分量极重,真要说来,于老夫等人确实万般凶险。” “若是无常的本领,当真只局限于炼气境巅峰……” 陆公冷笑道:“今日你们劫烬,一能杀了老夫这新生炼神,二能杀死栖凤府未来的炼神!” 在这一刻,这位身化岩底山的五老爷,终于明白了过来。 难怪刚才这个老鬼,另外两支箭,不用来射杀他们这些劫烬的高层,而是用来化作护盾,护卫己身! 先前祂还有些疑惑,以这个老鬼的作风,临死之前,定然要拉几个垫背的! 不是为了泄愤,而是为了人族,少几个大敌! 但到了现在,祂终于明白了过来! 三支箭,不是杀敌的利器! 无常才是那一把最锋锐的刀! “你不是炼神境!” 第五老爷的眼眸,在山体上睁开,缓缓说道:“但无论是大罗仙体,还是身合‘诡物’者,炼神境之下,本座从未见过这样的本事!” “今日你就见到了!” 林焰六丈金身,在这座近四十丈高的山体之前,仍然显得有些渺小。 然而他的威势,却死死压过了这位第五老爷! 只见林焰往前行来,出声说道:“本座知晓,你曾是陆公器重的人,过往也对人族立下大功,但也同样知晓,你已经是人族的大敌,无法回头了!” 他紧握拳掌,缓缓说道:“本座给你一个体面!” “也好!” 那第五老爷,周身山体碎石碰撞,发出干涩的声音,沉声说道:“本座就来领略一番,当代第一强者的风采!” 祂若还是大罗仙体,刚才或许可以趁机逃命。 但祂成了这巨大的岩底山,固然更为强大,可毕竟笨重,无法逃得出去。 既是如此,祂便也打算,放手一搏! 只见那岩底山之上,山体脱落一块又一块岩石,砸了过来! 每一块岩石,都蕴藏着真气! 每一块岩石,都足以砸死一名强大武夫,重创一位炼气境! 祂若以此攻城,高柳城的城墙,会在眨眼之间,被尽数击碎!外城的坊市,都会化作一片废墟! 祂极为强大! 炼神境之下,除却少数借用“宝物”之人外,世间恐是没有几人能够与祂匹敌! 但今夜,祂遇见了无常! 以炼气境巅峰,修成了“五岳擒龙”的无常! 轰隆隆!!! —— 远处的辰龙,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今夜的筹谋,用来诛杀一尊新生的炼神境,是足够了的! 唯一的错误,是低估了这位无常巡察使! “今夜事败,全因此人。” 辰龙叹息一声,说道:“将来诸般筹划,必须更加重视此人,绝不能再有半点低估!” “要多重视他?”那清光之中的邪祟,不由得出声问道。 “视同炼神!”辰龙这样说道。 “他不是炼神境。”这邪祟应道。 “但他的本事,近乎于炼神境。”辰龙缓缓说道。 “你也敌不过他了?”那邪祟不由得问道。 “栖凤府内,炼神境以下,没有几人能与我争锋。”辰龙叹息道:“但五老爷身合岩底山,已经比我高出一线。” “所以,他能打杀五老爷,也就能杀你了。”那邪祟停顿了下,说道:“我不会让他杀死你的,要不然……咱们现在上去,合力杀死他?” “我看不出他的深浅。” 辰龙微微摇头,说道:“这一去,纵然有你相助,未必能胜……我不敢冒险!” 那邪祟不由得惊讶道:“你怕了他?” 辰龙平静说道:“我不怕死,也不怕他!如果今日,有七成以上把握杀他,哪怕最终同归于尽,我也敢上去搏一搏,但是现在……我没有把握!” 他吐出口气,又道:“栖凤府内,为神尊效力的劫烬高层,近期折损太多了!我若死了,劫烬十二相,必将分崩离析,名存实亡,而教主则如同断一大臂助!” “现在只能走了?”那邪祟低声说道:“不是还有个后手嘛?那剑中君手底下,有个得了古迹镇物的沼气邪祟,加上祂身合大罗仙体,又得了净地的‘神血元金’……祂们如果愿意出手,是应该能杀死对方的!” “剑中君,已经斩断了与我劫烬之间的联系,本就是临时结盟,事成之后,自然也就退了。” 辰龙低沉着道:“祂想必已经闭关,下一次出现,就是至凶至邪的诡物了!不能得罪他!” 他才这样想着,却见远处的那六丈金身,已然砸碎了最后一块岩石! 四十余丈高的岩底山,砸成了满地的碎石! 五老爷的三万异种真气,尽数消散于世间! 今夜,栖凤府劫烬,再次失去了一尊太上长老! “嗯?” 只见金身璀璨的林焰,眸光闪耀,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遥遥相对。 山崖相隔! 沉寂无声! 辰龙目光微凝,只觉一股寒意,笼罩全身。 寒意入骨,他止不住颤抖了一瞬。 旋即收回目光,缓缓后退,转身而去。 “他发现我了。” 辰龙隐入黑暗之中,说道:“刚才,他目光之中的杀意,几乎引动了我体内真气的暴动……此人有杀死我的本事!” 那清光之中的邪祟,声音清脆,说道:“这么多年来,你不是第一次避战,也不是第一次逃命……但你这一次,竟然被人家杀机所震慑,导致心气颓丧?” “对于无常,我劫烬方面,一直颇多关注,短短时日,他距离炼神境,也不遥远了!” 辰龙抚摸着身侧的清光,叹息说道:“我在炼气境巅峰驻足多年,副教主之位推了三次,只为一心突破,时至今日,终究还是没有半点希望!” 那邪祟应道:“他天资绝顶,犹在李神宗之上,所以你感到颓丧?” “我又不是修持‘太上玄道至圣功’的,心头难免有些挫败。” 辰龙轻笑了声,说道:“不过,天纵奇才,冠绝古今,有无穷潜力……可若是被扼杀于炼神之前,史书上都未必有他的记载!” “从今日开始,我会尽一切的力量,想办法将你推到至凶至邪的境地!” “待到那时,凭着此次从残狱府获得的古老法门,你我合而为一时,我就能借用你的法力,具备炼神境的威势!” “等到那一日,我亲自来杀他!” “今日他一眼,击溃我的心气,来日以他的人头,祭神尊,壮我神道!” —— 而马车旁边。 碎石遍地。 林焰的目光,收了回来,缓缓道:“那位就是劫烬十二相之首,辰龙?” 此前在清灵公福地当中,遭遇的那位白龙君,炼气境巅峰,更掌握宝物,强大无比。 但依然愿意臣服于辰龙的麾下! 足见这位辰爷的本领,绝不是明面上那般简单! “是他。”陆公点了点头:“他从一开始就在……本以为他会出手的,看来是被你镇住了。” “隔着两座山,深渊崖顶,太远了。”林焰缓缓说道:“否则今日,劫烬十二相的首领,也该死在这里了。” “可惜没有神弓。”陆公缓缓说道:“否则的话,老夫刚才便节省一缕法力,用来射向他了!” “杀死他,也是迟早的事。” 林焰周身金光收敛。 六丈之高的魁梧身躯,也逐渐缩小,变成原本模样。 他看着一身破烂的衣衫,略感心疼。 这是监天司的袍服,质地极好,材料特殊,做工精细。 真要说来,这身衣袍价值极高! “看来下一次,得跟监天司,制定一套‘九纹金蚕丝’,才能受得住这六丈金身。” 林焰这样说来,又看着陆公,说道:“我本以为,陆公算无遗策,洞明世事!但刚才我托举岩底山时,陆公似乎也是很惊讶的……” “老夫只是知晓,你真气堪称无穷无尽,绝不可能耗竭……况且,金刚壮魄神功大成之后,于炼气境时,已经变成了另一种强大的法门,人家镇不死你!” 陆公眼神之中,有着极为复杂的光芒,缓缓说道:“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远远超出了炼气境应有的范畴,无限接近了以武入道的炼神境!” 林焰语气平淡,缓缓说道:“您老知道我的意思……” 他左右看了一眼,道:“请来的帮手呢?” (本章完) 第262章 六丈金身灭大敌,一眼杀机惊辰龙! 这美妇人,是四季官之首,炼气境巅峰。 虽未修得大罗仙体,但也非寻常之辈。 尽管仓促应对,但周身真气调动,护于身前,仍然调用了两千余真气。 轰隆!!! 却见林焰浑身金光,巨拳轰然落下。 两千余道真气所化的护盾,在他磨盘大的金色拳头之下,如泡沫一般,骤然破散! 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春官美妇的全身! 将这曼妙的身躯,砸在了大地之下! 顷刻之间,真气溢散,生机全无! 这美貌婀娜的美妇人,成了一滩血色的烂泥! 炼气境巅峰,不堪一击! 其余两位,才挣脱碎石之外,就见得这般情形,瞳孔紧缩,充满恐惧之色,转身便逃! 他们此来,伏杀陆公,也抱着必死之心! 心中最坏的打算,就是用三条命,耗尽陆公三支箭,来葬送陆公这一尊新生的炼神境! 谁能想到,被无尽妖邪围攻,消磨了真气,又被第五长老镇压的无常,竟然未死! 且如此强大,顷刻破碎杀局! 他们不怕死! 但是他们害怕,在此白白送死! 只见这两位劫烬的高手,匆忙逃窜,朝着远方的黑暗深处而去! “必死之局,诸位不必挣扎了!” 林焰六丈金身,魁梧壮硕,眼中杀机凌厉到了极点! 他修成了五岳擒龙,尽管以当前的造诣,只单举一岳之力,擒不得真龙。 但擒杀这些泥鳅,已是绰绰有余! 他将照夜宝刀,往前一甩! 刀身划过夜空,瞬息二千余步! 只见长刀扎在地上! 月华洒落,映照刀身,积攒其中的真气,于顷刻之间爆发! 刀光月影,皆是锋芒! 顷刻之间,阻隔了两位四季官的逃命之路! 二者逃命势头受阻,身形止不住一顿,心中惊骇,便要往两侧逃去。 然而此刻,那六丈金身,已然临至,左右双掌各自探出,瞬间握住! 两尊炼气境巅峰的强者,都如小鸡一般,被他擒拿于双掌之间! “不可能!” 那夏官老者,惊骇交加,道:“你是炼神境?” 唯独炼神境,才有如此强大,将炼气境巅峰的人物,视同蝼蚁! 何况栖凤府的五老爷,早已超出炼气境巅峰的范畴,身合“岩底山”这种诡物……其本领之强盛,于炼神境之下,恐怕没有几人,可以与之抗衡! 但这无常竟是单手托举岩底山,砸成了粉碎! 其强大之处,如非炼神境,又怎么可能做到? “残狱劫烬四季官,不过如此!” 林焰冷笑了一声,眸光森寒。 双手骤然一握! 掌心缝隙之间,血雾爆散! 松开手,便是两滩烂泥,洒落在地! 炼气境巅峰的存在,无论放在哪一方地界,无论放在哪一方势力,都是极为强大的中流砥柱,可为一方雄主! 然而在林焰手中,便也只是成了两滩烂泥! 而在身后,陆公所在之处,遍地碎石,不断凝聚,重新合为一座山! 只是比之于先前,矮了三丈! 被林焰托住的那一片岩底,以及砸在陆公护罩之上的那一部分山体,都已经被彻底湮灭! 显然这岩底山,同样受创不轻! “知道老夫为何不惧了吗?” 陆公看了一眼身侧。 从无常被镇压山底开始,林磊便惊惧忧虑,难以自持。 是被陆公压住了他的情绪,让他静观其变。 而此刻陆公按着吕堂的肩膀,走出了马车之外,看着不远处的这座山。 “这山体也是诡物,被劫烬高层降服,成了一具强大的身躯,确实比你的大罗仙体,还要更为厉害。” 陆公淡淡道:“假以时日,就算你得不到旧神法物,不能成就元神,也足以凭着这座山,达到百万真气之众……倾力而为,真气凝练,炼神境也要退避三舍!” 他背负双手,平静说道:“今夜伱们驱赶大量妖邪,消磨无常的真气,再悍然镇杀,而老夫法力有限,箭矢三支,顶多杀死三个。” “在回到栖凤府的必经之路上,筹备这样的杀局,难为你们了。” “这番布置,已算是分量极重,真要说来,于老夫等人确实万般凶险。” “若是无常的本领,当真只局限于炼气境巅峰……” 陆公冷笑道:“今日你们劫烬,一能杀了老夫这新生炼神,二能杀死栖凤府未来的炼神!” 在这一刻,这位身化岩底山的五老爷,终于明白了过来。 难怪刚才这个老鬼,另外两支箭,不用来射杀他们这些劫烬的高层,而是用来化作护盾,护卫己身! 先前祂还有些疑惑,以这个老鬼的作风,临死之前,定然要拉几个垫背的! 不是为了泄愤,而是为了人族,少几个大敌! 但到了现在,祂终于明白了过来! 三支箭,不是杀敌的利器! 无常才是那一把最锋锐的刀! “你不是炼神境!” 第五老爷的眼眸,在山体上睁开,缓缓说道:“但无论是大罗仙体,还是身合‘诡物’者,炼神境之下,本座从未见过这样的本事!” “今日你就见到了!” 林焰六丈金身,在这座近四十丈高的山体之前,仍然显得有些渺小。 然而他的威势,却死死压过了这位第五老爷! 只见林焰往前行来,出声说道:“本座知晓,你曾是陆公器重的人,过往也对人族立下大功,但也同样知晓,你已经是人族的大敌,无法回头了!” 他紧握拳掌,缓缓说道:“本座给你一个体面!” “也好!” 那第五老爷,周身山体碎石碰撞,发出干涩的声音,沉声说道:“本座就来领略一番,当代第一强者的风采!” 祂若还是大罗仙体,刚才或许可以趁机逃命。 但祂成了这巨大的岩底山,固然更为强大,可毕竟笨重,无法逃得出去。 既是如此,祂便也打算,放手一搏! 只见那岩底山之上,山体脱落一块又一块岩石,砸了过来! 每一块岩石,都蕴藏着真气! 每一块岩石,都足以砸死一名强大武夫,重创一位炼气境! 祂若以此攻城,高柳城的城墙,会在眨眼之间,被尽数击碎!外城的坊市,都会化作一片废墟! 祂极为强大! 炼神境之下,除却少数借用“宝物”之人外,世间恐是没有几人能够与祂匹敌! 但今夜,祂遇见了无常! 以炼气境巅峰,修成了“五岳擒龙”的无常! 轰隆隆!!! —— 远处的辰龙,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今夜的筹谋,用来诛杀一尊新生的炼神境,是足够了的! 唯一的错误,是低估了这位无常巡察使! “今夜事败,全因此人。” 辰龙叹息一声,说道:“将来诸般筹划,必须更加重视此人,绝不能再有半点低估!” “要多重视他?”那清光之中的邪祟,不由得出声问道。 “视同炼神!”辰龙这样说道。 “他不是炼神境。”这邪祟应道。 “但他的本事,近乎于炼神境。”辰龙缓缓说道。 “你也敌不过他了?”那邪祟不由得问道。 “栖凤府内,炼神境以下,没有几人能与我争锋。”辰龙叹息道:“但五老爷身合岩底山,已经比我高出一线。” “所以,他能打杀五老爷,也就能杀你了。”那邪祟停顿了下,说道:“我不会让他杀死你的,要不然……咱们现在上去,合力杀死他?” “我看不出他的深浅。” 辰龙微微摇头,说道:“这一去,纵然有你相助,未必能胜……我不敢冒险!” 那邪祟不由得惊讶道:“你怕了他?” 辰龙平静说道:“我不怕死,也不怕他!如果今日,有七成以上把握杀他,哪怕最终同归于尽,我也敢上去搏一搏,但是现在……我没有把握!” 他吐出口气,又道:“栖凤府内,为神尊效力的劫烬高层,近期折损太多了!我若死了,劫烬十二相,必将分崩离析,名存实亡,而教主则如同断一大臂助!” “现在只能走了?”那邪祟低声说道:“不是还有个后手嘛?那剑中君手底下,有个得了古迹镇物的沼气邪祟,加上祂身合大罗仙体,又得了净地的‘神血元金’……祂们如果愿意出手,是应该能杀死对方的!” “剑中君,已经斩断了与我劫烬之间的联系,本就是临时结盟,事成之后,自然也就退了。” 辰龙低沉着道:“祂想必已经闭关,下一次出现,就是至凶至邪的诡物了!不能得罪他!” 他才这样想着,却见远处的那六丈金身,已然砸碎了最后一块岩石! 四十余丈高的岩底山,砸成了满地的碎石! 五老爷的三万异种真气,尽数消散于世间! 今夜,栖凤府劫烬,再次失去了一尊太上长老! “嗯?” 只见金身璀璨的林焰,眸光闪耀,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遥遥相对。 山崖相隔! 沉寂无声! 辰龙目光微凝,只觉一股寒意,笼罩全身。 寒意入骨,他止不住颤抖了一瞬。 旋即收回目光,缓缓后退,转身而去。 “他发现我了。” 辰龙隐入黑暗之中,说道:“刚才,他目光之中的杀意,几乎引动了我体内真气的暴动……此人有杀死我的本事!” 那清光之中的邪祟,声音清脆,说道:“这么多年来,你不是第一次避战,也不是第一次逃命……但你这一次,竟然被人家杀机所震慑,导致心气颓丧?” “对于无常,我劫烬方面,一直颇多关注,短短时日,他距离炼神境,也不遥远了!” 辰龙抚摸着身侧的清光,叹息说道:“我在炼气境巅峰驻足多年,副教主之位推了三次,只为一心突破,时至今日,终究还是没有半点希望!” 那邪祟应道:“他天资绝顶,犹在李神宗之上,所以你感到颓丧?” “我又不是修持‘太上玄道至圣功’的,心头难免有些挫败。” 辰龙轻笑了声,说道:“不过,天纵奇才,冠绝古今,有无穷潜力……可若是被扼杀于炼神之前,史书上都未必有他的记载!” “从今日开始,我会尽一切的力量,想办法将你推到至凶至邪的境地!” “待到那时,凭着此次从残狱府获得的古老法门,你我合而为一时,我就能借用你的法力,具备炼神境的威势!” “等到那一日,我亲自来杀他!” “今日他一眼,击溃我的心气,来日以他的人头,祭神尊,壮我神道!” —— 而马车旁边。 碎石遍地。 林焰的目光,收了回来,缓缓道:“那位就是劫烬十二相之首,辰龙?” 此前在清灵公福地当中,遭遇的那位白龙君,炼气境巅峰,更掌握宝物,强大无比。 但依然愿意臣服于辰龙的麾下! 足见这位辰爷的本领,绝不是明面上那般简单! “是他。”陆公点了点头:“他从一开始就在……本以为他会出手的,看来是被你镇住了。” “隔着两座山,深渊崖顶,太远了。”林焰缓缓说道:“否则今日,劫烬十二相的首领,也该死在这里了。” “可惜没有神弓。”陆公缓缓说道:“否则的话,老夫刚才便节省一缕法力,用来射向他了!” “杀死他,也是迟早的事。” 林焰周身金光收敛。 六丈之高的魁梧身躯,也逐渐缩小,变成原本模样。 他看着一身破烂的衣衫,略感心疼。 这是监天司的袍服,质地极好,材料特殊,做工精细。 真要说来,这身衣袍价值极高! “看来下一次,得跟监天司,制定一套‘九纹金蚕丝’,才能受得住这六丈金身。” 林焰这样说来,又看着陆公,说道:“我本以为,陆公算无遗策,洞明世事!但刚才我托举岩底山时,陆公似乎也是很惊讶的……” “老夫只是知晓,你真气堪称无穷无尽,绝不可能耗竭……况且,金刚壮魄神功大成之后,于炼气境时,已经变成了另一种强大的法门,人家镇不死你!” 陆公眼神之中,有着极为复杂的光芒,缓缓说道:“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远远超出了炼气境应有的范畴,无限接近了以武入道的炼神境!” 林焰语气平淡,缓缓说道:“您老知道我的意思……” 他左右看了一眼,道:“请来的帮手呢?” (本章完) 第263章 圣地小师叔,净地大守正 第265章大型净地的悲哀 净地边缘,有十二人,身着劲装,腰挂钢刀,手持弓箭,静静看着前方。 直到十余名老者,自绝于净地之外,他们才陆续收起弓箭,然后各自从怀中取出一条白巾,系于腰间。 随后便见他们朝前而来,似乎要为刚才那些老者收尸。 遥遥看着这一幕,林焰眉宇紧皱,看向陆公的目光之中,满是不解。 “你知道这世间,净地最忌生灵死亡,一条性命或许就会唤醒镇物。” 陆公语气平淡,说道:“大型净地,相对特殊,即便死了数十上百人,也不一定能唤醒镇物,但是……长久积累下来,终究会让净地镇物,有所反应。” “大型净地之中,人口不少,一代又一代传下来,年迈老人也不在少数。” “寿终正寝之人,基本已是油尽灯枯,肉身元气所剩无几,魂魄消亡于虚空,对于大型净地的影响,极为微弱。” “但就怕年老多病之人,因病而亡,如遭横死,心有不甘,遗愿强烈。” “更有一些老人,身染病痛,长年累月,承受不住,选择自绝而亡。” “这些年间,净地之内,年近五十之人,都要担任净地外围巡守职责。” “年近六旬的病弱老人,要提前离开净地,避免病故于净地当中。” “净地之中,会给予帮助,让他们可以前往各方,另谋出路。” “但有些老人,年事已高,不愿奔波,或者自觉没有一技之长,无法在各大城池之中谋生。” “所以他们选择,自绝于净地之外。” “这样一来,他们的尸骨,可以收回净地,进行火化,供奉于家中。” 陆公看着林焰,叹息说道:“这是当初圣地高层制定的律令,可以让大型净地,减少影响,得以更加长久。” 林磊眉头微皱,低声道:“我本以为,大型净地,基本就等同于书上记载的古老福地。” “古老福地之中,基本等同于在城池之内,生老病死,并无忌讳。” 陆公看向前方,叹息说道:“但这大型净地,就连屠猪宰羊,也得拉到净地之外,杀完才能拖回去,他们的生存方式,比你们预料之中的,更加艰难。” 停顿了下,又听陆公说道:“不过,比之于流亡于各方中小型净地的人族,漂浮无依,生死渺茫,后代难以生存……至少,大型净地之中的人族,已有定居之处,房屋可传后代!” 随着言谈之中,那边带刀握弓,腰系白巾的十余人,也察觉到了这边的马车。 当即无不露出戒备之色。 为首之人,拔出刀来。 他面色冰冷,带着两个同样拔刀出鞘的同伴,朝着这边走来。 而其余人,各自张弓搭箭,朝着这边指来。 “敢问尊驾,何方来客?” 为首那人,来到了二十余步外,面色冰冷,沉声说道:“这里是我延寿净地的范围,还请绕行!” “天色渐晚,我等不能进入净地当中?” 林焰眉宇一扬,缓缓说道。 “从此处,左边五里外,有一座小型净地,右边十二里外,有一座中小型的净地。” 这人约莫四十的年纪,皮肤黝黑,缓缓说道:“寻常净地,无人看守,属无主之地,可以任由来往行人避难!” 吕堂闻言,皱眉道:“先入净地者,不得阻拦后来避难于净地之人,这是栖凤府严令!” 那人淡淡道:“延寿净地,乃是栖凤府七座大型净地之一,地位等同城池,不受寻常净地条令约束!持有令牌者,方可入内!” 在圣地高层的眼中,大型净地基本可以视作另类的福地。 这样的净地,地位与“高柳城”相近。 但比起各地的城池,大型净地容易被影响,最后被摧毁。 为了保护大型净地,通常不会收容来往行人。 此事,得到圣地准许,受到栖凤府认可。 “老夫陆越,与大守正是旧相识,途经延寿净地,前来会一会旧友。” 陆公掀开车帘,看着对方,缓缓开口。 但对方眉宇紧皱,似乎有些怀疑,沉吟道:“大守正闭关多日,先生没有提早通报……眼下天色渐晚,再去通报,来不及了,烦请先生明日再来!” 吕堂忽地噗嗤一声,不由得笑出声来。 自从与陆公相识以来,无论是在栖凤府城还是高柳城,他老人家的名号,都是颇为响亮的,各方势力或多或少,总会给个面子。 没想到如今的陆公,一步登神,再非凡夫俗子,反而在这里吃了闭门羹。 陆公面色平淡,扫了吕堂一眼,又看向林焰。 林焰见状,伸手入怀,取出一枚令牌,扔了过去。 那人伸手接过,惊讶道:“监天司总旗使令牌?” 尽管此刻的林焰,依然是无常的面貌,比原本相貌的年纪稍大几岁,但看起来,也只是个二十来许的青年。 如此年轻,竟然是监天司的总旗使? 瞧这令牌背后的标记,是高柳城的监天司。 “本座可以带人,借住一晚否?” 林焰神色淡然,这般说道。 对方将令牌仔细观看一遍,确认是真正的监天司令牌,才微微点头,说道:“既然是监天司来的大人,自然可以入内。” 他收刀入鞘,喊道:“三哥,你来领路,伱娘的尸骨,我帮你收。” “好。” 边上的男子,微微点头,又道:“你火化之后,把骨灰送到我家。” 这为首的男子,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林焰和吕堂,不由得对视一眼。 林磊也不由得惊愕。 刚才死去的那些老人,是眼前这些武夫的父母? 难怪那些老人自尽以后,这些武夫各自系上白巾,想来是这大型净地的戴孝方式。 “几位……” 那位被称为三哥的武夫,侧身道:“请随我来。” 他声音落下,目光看向了那些老人尸体所在的方向,眼神之中,有些悲哀之色。 吕堂见状,不由得道:“刚才不是你们,拦在净地之前,张弓搭箭,拔刀相向,监督他们自尽的吗?” 这个被称为三哥的男子,神色平淡,说道:“避免他们临死之前,想要在净地之中咽气,得要有人看着!” 林磊低声道:“既然净地不好容纳他们,为何不送到别处去?我瞧你们几个,也都是武夫,本事不差,护送一路,应该不难……” 这男子停顿了下,似是有些不耐,但想起对方监天司的身份,终于还是解释道:“我娘腿脚不好,也不曾习武,又没有其他谋生本领,留在其他净地当中,只能等死。” 吕堂本想说,为何不送到其他城池去,但话还没出口,便咽了回去。 外人想要进入其他城池,获得居住的资格,何等不易? 就算是这个武学造诣,已经达到了炼血层次的男子,也未必有希望得到入住城池的资格。 何况是他年迈的母亲? “所以,死在净地之外,迎回骨灰,便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林焰缓缓开口,这般说来。 那男子停顿了下,偏头看了过来,说道:“我的母亲,今年虚岁六十八,过往身体康健,是在入冬之后,才染的病。” “仔细算下来,整个净地之中,比她更高寿的,寥寥无几。” “在今日之后,她还能归返家中,得到子孙供奉,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 他平静说道:“当然,比不得你们这些城里的人。” “……” 林焰沉默了下来,终究是叹了一声。 而这个被称为三哥的男子,将他们带入净地当中。 炊烟袅袅,人气颇盛。 这像是一座村庄,规模不小。 恍惚之间,林焰似乎看见了过往的近柳庄,不由得暗道:“大型净地,便相当于一座规模较大的村落吗?” 他这样想着,前方又有一队巡视的武夫,往前而来。 那个被称为三哥的男子,上前与那些武夫交谈。 随后便指向林焰等人。 接着,他也没有打招呼,返身走出净地之外,朝着刚才来的方向而去,想来是要迎回他母亲的尸骨。 “见过总旗使大人。” 刚才这一队武夫,为首之人,上前而来,笑着说道:“听说里边这位老先生,识得大守正,适才已经命人去报……” 他这样说来,又指着左侧的房屋,说道:“今夜,总旗使大人,便委屈一下,暂时住在那一座院子里。” “监天司的总旗使,只能住这一座小院?” 陆公掀开车帘,笑着说道:“这跟过往的待遇,可是大不相同……今夜延寿净地当中,有什么贵客?” “老先生真是慧眼如炬。” 对方闻言,露出讶色,旋即说道:“今日实在太巧,栖凤府城那边,城守府派来了一行人。” “丰城那边,运粮的队伍,也是下午才到,还在卸货。” “来自于黎城的一家商队,也持有令牌,住在东边那一块。” “今天实在过于热闹,也不知是什么日子。” 对方这样说来。 而陆公闻言,放下了车帘。 这大型净地,也并非全然拒绝与外界交流。 一来是愿意受得栖凤府的治理。 二来也是愿意接受各方商队。 前提是,这各方商队,需要持有来自于自家城池的令牌。 毕竟商队入内,带来的诸般货物,也会得到大型净地百姓的喜爱。 而各方商队,在这座大型净地当中,一来可以出售货物,得到银两。 二来可以收购当地特有的一些东西,从而转卖到其他的地方,换取更大的利益! —— 而在净地之外。 傍晚时分,临近黑夜。 “快!天黑之前,回到净地!” 刚才那皮肤较为黝黑的武夫,说道:“脚步要快些!” 这些自尽于净地之外的老人,都是他们的亲人。 他们心中也难免不舍,所以没有催促,总是希望能够多看一眼。 等到了即将入夜,在这最后的时刻,才看着老人们自尽。 原本立即带回这些尸体,倒也还是来得及的。 但是刚才监天司这一行人,耽搁了下时候,此刻便显得有些急迫了。 “快!” 随着他们速度加快,终于还是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净地的范围之内。 众人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旋即便听得一名男子,出声说道:“阿云哥,刚才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从高柳城来的,监天司的人,为首那人,看着年轻,是监天司的总旗使!” 这个阿云哥,不由得感慨道:“他的年岁,比我还小一些,竟然在高柳城那样的大城之中,担任总旗使之位!” 他的修为,已入内壮层次,在这大型净地当中,已经是极为出色的奇才。 但对方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完全无法看出端倪。 他叹了一声,低声说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高柳城?” 这时,又听得一个少年,低声道:“先前那些商队的人,不是说高柳城出了个奇才……被誉为栖凤府第一天骄吗?” 另外一名武夫,皱眉道:“这人如此年轻,就担任总旗使之位,难道他就是那个第一天骄?” 阿云哥微微摇头:“不是,听说高柳城的第一奇才,人称五爷,名为无常,已经是巡察使。” “巡察使?” 众人面面相觑。 随后便听这个阿云哥说道:“上次不是来了一位巡察使嘛?他比总旗使,地位更高许多,连大守正都出面,见了他一回……” 巡察使的地位,显然高于总旗使。 如此说来,今日到来的这位总旗使,比之于栖凤府第一天骄,还是稍差一筹的。 但高柳城当中,出了一个无常巡察使,竟然还有这样年轻的一位总旗使! “真是人杰地灵……” 阿云哥这样想来,暗道:“不知道此人,是否识得无常巡察使?” “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要,领教一番,这栖凤府第一奇才的本事。” 他握紧了拳掌,看着自己粗壮的手臂,暗道:“听说无常巡察使,年纪跟我相仿,不知道比我强上几分?” —— 与此同时,大型净地当中。 最中间的宅院之内。 一个青年,站在院外,低声说道:“大守正,监天司来了一位总旗使,他身边有个老人,自称陆越,是您的老友。” “嗯?” 内中传来惊讶之声,说道:“他初成炼神,跑到我这里作甚么?” 第264章 大型净地的悲哀 净地边缘,有十二人,身着劲装,腰挂钢刀,手持弓箭,静静看着前方。 直到十余名老者,自绝于净地之外,他们才陆续收起弓箭,然后各自从怀中取出一条白巾,系于腰间。 随后便见他们朝前而来,似乎要为刚才那些老者收尸。 遥遥看着这一幕,林焰眉宇紧皱,看向陆公的目光之中,满是不解。 “你知道这世间,净地最忌生灵死亡,一条性命或许就会唤醒镇物。” 陆公语气平淡,说道:“大型净地,相对特殊,即便死了数十上百人,也不一定能唤醒镇物,但是……长久积累下来,终究会让净地镇物,有所反应。” “大型净地之中,人口不少,一代又一代传下来,年迈老人也不在少数。” “寿终正寝之人,基本已是油尽灯枯,肉身元气所剩无几,魂魄消亡于虚空,对于大型净地的影响,极为微弱。” “但就怕年老多病之人,因病而亡,如遭横死,心有不甘,遗愿强烈。” “更有一些老人,身染病痛,长年累月,承受不住,选择自绝而亡。” “这些年间,净地之内,年近五十之人,都要担任净地外围巡守职责。” “年近六旬的病弱老人,要提前离开净地,避免病故于净地当中。” “净地之中,会给予帮助,让他们可以前往各方,另谋出路。” “但有些老人,年事已高,不愿奔波,或者自觉没有一技之长,无法在各大城池之中谋生。” “所以他们选择,自绝于净地之外。” “这样一来,他们的尸骨,可以收回净地,进行火化,供奉于家中。” 陆公看着林焰,叹息说道:“这是当初圣地高层制定的律令,可以让大型净地,减少影响,得以更加长久。” 林磊眉头微皱,低声道:“我本以为,大型净地,基本就等同于书上记载的古老福地。” “古老福地之中,基本等同于在城池之内,生老病死,并无忌讳。” 陆公看向前方,叹息说道:“但这大型净地,就连屠猪宰羊,也得拉到净地之外,杀完才能拖回去,他们的生存方式,比你们预料之中的,更加艰难。” 停顿了下,又听陆公说道:“不过,比之于流亡于各方中小型净地的人族,漂浮无依,生死渺茫,后代难以生存……至少,大型净地之中的人族,已有定居之处,房屋可传后代!” 随着言谈之中,那边带刀握弓,腰系白巾的十余人,也察觉到了这边的马车。 当即无不露出戒备之色。 为首之人,拔出刀来。 他面色冰冷,带着两个同样拔刀出鞘的同伴,朝着这边走来。 而其余人,各自张弓搭箭,朝着这边指来。 “敢问尊驾,何方来客?” 为首那人,来到了二十余步外,面色冰冷,沉声说道:“这里是我延寿净地的范围,还请绕行!” “天色渐晚,我等不能进入净地当中?” 林焰眉宇一扬,缓缓说道。 “从此处,左边五里外,有一座小型净地,右边十二里外,有一座中小型的净地。” 这人约莫四十的年纪,皮肤黝黑,缓缓说道:“寻常净地,无人看守,属无主之地,可以任由来往行人避难!” 吕堂闻言,皱眉道:“先入净地者,不得阻拦后来避难于净地之人,这是栖凤府严令!” 那人淡淡道:“延寿净地,乃是栖凤府七座大型净地之一,地位等同城池,不受寻常净地条令约束!持有令牌者,方可入内!” 在圣地高层的眼中,大型净地基本可以视作另类的福地。 这样的净地,地位与“高柳城”相近。 但比起各地的城池,大型净地容易被影响,最后被摧毁。 为了保护大型净地,通常不会收容来往行人。 此事,得到圣地准许,受到栖凤府认可。 “老夫陆越,与大守正是旧相识,途经延寿净地,前来会一会旧友。” 陆公掀开车帘,看着对方,缓缓开口。 但对方眉宇紧皱,似乎有些怀疑,沉吟道:“大守正闭关多日,先生没有提早通报……眼下天色渐晚,再去通报,来不及了,烦请先生明日再来!” 吕堂忽地噗嗤一声,不由得笑出声来。 自从与陆公相识以来,无论是在栖凤府城还是高柳城,他老人家的名号,都是颇为响亮的,各方势力或多或少,总会给个面子。 没想到如今的陆公,一步登神,再非凡夫俗子,反而在这里吃了闭门羹。 陆公面色平淡,扫了吕堂一眼,又看向林焰。 林焰见状,伸手入怀,取出一枚令牌,扔了过去。 那人伸手接过,惊讶道:“监天司总旗使令牌?” 尽管此刻的林焰,依然是无常的面貌,比原本相貌的年纪稍大几岁,但看起来,也只是个二十来许的青年。 如此年轻,竟然是监天司的总旗使? 瞧这令牌背后的标记,是高柳城的监天司。 “本座可以带人,借住一晚否?” 林焰神色淡然,这般说道。 对方将令牌仔细观看一遍,确认是真正的监天司令牌,才微微点头,说道:“既然是监天司来的大人,自然可以入内。” 他收刀入鞘,喊道:“三哥,你来领路,伱娘的尸骨,我帮你收。” “好。” 边上的男子,微微点头,又道:“你火化之后,把骨灰送到我家。” 这为首的男子,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林焰和吕堂,不由得对视一眼。 林磊也不由得惊愕。 刚才死去的那些老人,是眼前这些武夫的父母? 难怪那些老人自尽以后,这些武夫各自系上白巾,想来是这大型净地的戴孝方式。 “几位……” 那位被称为三哥的武夫,侧身道:“请随我来。” 他声音落下,目光看向了那些老人尸体所在的方向,眼神之中,有些悲哀之色。 吕堂见状,不由得道:“刚才不是你们,拦在净地之前,张弓搭箭,拔刀相向,监督他们自尽的吗?” 这个被称为三哥的男子,神色平淡,说道:“避免他们临死之前,想要在净地之中咽气,得要有人看着!” 林磊低声道:“既然净地不好容纳他们,为何不送到别处去?我瞧你们几个,也都是武夫,本事不差,护送一路,应该不难……” 这男子停顿了下,似是有些不耐,但想起对方监天司的身份,终于还是解释道:“我娘腿脚不好,也不曾习武,又没有其他谋生本领,留在其他净地当中,只能等死。” 吕堂本想说,为何不送到其他城池去,但话还没出口,便咽了回去。 外人想要进入其他城池,获得居住的资格,何等不易? 就算是这个武学造诣,已经达到了炼血层次的男子,也未必有希望得到入住城池的资格。 何况是他年迈的母亲? “所以,死在净地之外,迎回骨灰,便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林焰缓缓开口,这般说来。 那男子停顿了下,偏头看了过来,说道:“我的母亲,今年虚岁六十八,过往身体康健,是在入冬之后,才染的病。”“仔细算下来,整个净地之中,比她更高寿的,寥寥无几。” “在今日之后,她还能归返家中,得到子孙供奉,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 他平静说道:“当然,比不得你们这些城里的人。” “……” 林焰沉默了下来,终究是叹了一声。 而这个被称为三哥的男子,将他们带入净地当中。 炊烟袅袅,人气颇盛。 这像是一座村庄,规模不小。 恍惚之间,林焰似乎看见了过往的近柳庄,不由得暗道:“大型净地,便相当于一座规模较大的村落吗?” 他这样想着,前方又有一队巡视的武夫,往前而来。 那个被称为三哥的男子,上前与那些武夫交谈。 随后便指向林焰等人。 接着,他也没有打招呼,返身走出净地之外,朝着刚才来的方向而去,想来是要迎回他母亲的尸骨。 “见过总旗使大人。” 刚才这一队武夫,为首之人,上前而来,笑着说道:“听说里边这位老先生,识得大守正,适才已经命人去报……” 他这样说来,又指着左侧的房屋,说道:“今夜,总旗使大人,便委屈一下,暂时住在那一座院子里。” “监天司的总旗使,只能住这一座小院?” 陆公掀开车帘,笑着说道:“这跟过往的待遇,可是大不相同……今夜延寿净地当中,有什么贵客?” “老先生真是慧眼如炬。” 对方闻言,露出讶色,旋即说道:“今日实在太巧,栖凤府城那边,城守府派来了一行人。” “丰城那边,运粮的队伍,也是下午才到,还在卸货。” “来自于黎城的一家商队,也持有令牌,住在东边那一块。” “今天实在过于热闹,也不知是什么日子。” 对方这样说来。 而陆公闻言,放下了车帘。 这大型净地,也并非全然拒绝与外界交流。 一来是愿意受得栖凤府的治理。 二来也是愿意接受各方商队。 前提是,这各方商队,需要持有来自于自家城池的令牌。 毕竟商队入内,带来的诸般货物,也会得到大型净地百姓的喜爱。 而各方商队,在这座大型净地当中,一来可以出售货物,得到银两。 二来可以收购当地特有的一些东西,从而转卖到其他的地方,换取更大的利益! —— 而在净地之外。 傍晚时分,临近黑夜。 “快!天黑之前,回到净地!” 刚才那皮肤较为黝黑的武夫,说道:“脚步要快些!” 这些自尽于净地之外的老人,都是他们的亲人。 他们心中也难免不舍,所以没有催促,总是希望能够多看一眼。 等到了即将入夜,在这最后的时刻,才看着老人们自尽。 原本立即带回这些尸体,倒也还是来得及的。 但是刚才监天司这一行人,耽搁了下时候,此刻便显得有些急迫了。 “快!” 随着他们速度加快,终于还是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净地的范围之内。 众人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旋即便听得一名男子,出声说道:“阿云哥,刚才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从高柳城来的,监天司的人,为首那人,看着年轻,是监天司的总旗使!” 这个阿云哥,不由得感慨道:“他的年岁,比我还小一些,竟然在高柳城那样的大城之中,担任总旗使之位!” 他的修为,已入内壮层次,在这大型净地当中,已经是极为出色的奇才。 但对方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完全无法看出端倪。 他叹了一声,低声说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高柳城?” 这时,又听得一个少年,低声道:“先前那些商队的人,不是说高柳城出了个奇才……被誉为栖凤府第一天骄吗?” 另外一名武夫,皱眉道:“这人如此年轻,就担任总旗使之位,难道他就是那个第一天骄?” 阿云哥微微摇头:“不是,听说高柳城的第一奇才,人称五爷,名为无常,已经是巡察使。” “巡察使?” 众人面面相觑。 随后便听这个阿云哥说道:“上次不是来了一位巡察使嘛?他比总旗使,地位更高许多,连大守正都出面,见了他一回……” 巡察使的地位,显然高于总旗使。 如此说来,今日到来的这位总旗使,比之于栖凤府第一天骄,还是稍差一筹的。 但高柳城当中,出了一个无常巡察使,竟然还有这样年轻的一位总旗使! “真是人杰地灵……” 阿云哥这样想来,暗道:“不知道此人,是否识得无常巡察使?” “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要,领教一番,这栖凤府第一奇才的本事。” 他握紧了拳掌,看着自己粗壮的手臂,暗道:“听说无常巡察使,年纪跟我相仿,不知道比我强上几分?” —— 与此同时,大型净地当中。 最中间的宅院之内。 一个青年,站在院外,低声说道:“大守正,监天司来了一位总旗使,他身边有个老人,自称陆越,是您的老友。” “嗯?” 内中传来惊讶之声,说道:“他初成炼神,跑到我这里作甚么?” (本章完) 第265章 请五爷赐教! 时已入夜,星月无光。 净地之中,各家各户,熄灭了灯火。 净地边缘,有武夫奉命巡视,监看妖邪动向。 除却林焰等人居住的院落之外,其他几个方向,也有院落亮着灯火。 “昨夜那一处净地,镇物被剑中君取走,想必还是有些影响的。” “其他净地,借住更多人,容纳不下太多。” “最终还是有人选择暂住于大型净地之中。” 陆公这样说来,又道:“这座延寿净地,只是居住三万余人,位列于七大净地之末,着实有些可惜了。” 林焰闻言,沉吟着道:“陆公此言何解?” 陆公想了想,说道:“根据梧桐神庙的判断,这座大型净地的镇物,是竖立于大地之下。” 他背负双手,缓缓说道:“所以,镇物之上,旧神的气机,覆盖出来,不算太广。” “如果这镇物,可以横放过来,那么这座延寿净地,应该是栖凤府最大的净地,可为七大净地之首。” “可惜大守正,只能勉强借用镇物的威势,加于自身,却无法完全动用镇物。” “不过也是,若是他能够完全动用镇物,就算是被打破了平衡,这镇物顶多是一件凶兵,谈不上镇物了。” 陆公这样说来,目光落在了小白猿的身上。 此刻的小白猿,已经化作了林焰的模样,手里握着这一杆长戟。 这凶兵长戟,原先也是净地镇物。 但苏醒过来之后,化作血煞神将。 随着血煞神将被林焰斩灭,原主旧神的气机彻底消散,这长戟便只能算是凶兵,无法重新成为镇物了。 “大型净地的主宰者,可以借用净地镇物之威?” 林焰沉吟着道:“此人发挥出来的本事,能有多强?” “本身是炼气境巅峰,借用镇物的威势,大概等同于昨日劫烬那位身合岩底山的‘第五太上长老’。” 陆公缓缓说道:“不过大型净地,隐患太多,容易被摧毁,所以圣地会另外赐予强大宝物,协助他进一步掌握镇物……正常来说,就算至凶至邪的存在,在这净地范围之内,也难以凌驾在他身上。” 林焰想了想,说道:“近乎于炼神境吗?” 陆公这样说来,平淡道:“在净地之中,或许堪比炼神境,但走出了净地,就只是炼气境巅峰。” “不过,这位大守正,正值盛年,所以在栖凤府内,地位颇高。” “在他气血衰败之前,是有希望,可以凭着自身,修成炼神境的。” “他继任大守正之前,去过梧桐神庙,也去过圣地,修行十年。” “其实老夫今次来,是有要事与他相商。” 陆公这般说来,平淡道:“这厮是个聪慧之人,不会避而不见的。” 过得片刻,便已有人临近这座院落,极为恭敬。 “奉大守正之命,请陆公过府一叙。” “老夫这就过去。” 陆公这样说来,又道:“吕堂,林磊,你们随老夫同往。” 他看着林焰,说道:“你就留在院中,既然栖凤府那边来人,得知有监天司总旗使入住,想必会来拜访,正好跟他们了解一番,临近东山府那边的情报。” “明白。” 林焰微微点头。 在陆公离去之后,他微微偏头。 于是小白猿持着长戟,站在门前。 而林焰微微闭目,感应着脑海之中的文字。 姓名:林焰。 功法: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1000/1000) 修为:炼气境(6480/648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神通3:金身!(1000/1000) 技法如下: 五岳擒龙(9599/9599) 血煞惊雷刀(100/100) 苍阳宝刀(100/100) 造身(365/365) 变化(100/100) 煞气:1012 “五岳擒龙,已经彻底圆满,但要完全施展开来,还是得看自身的体魄。” 林焰暗道:“等我晋升炼神境,体魄足够强悍,法力融于肉身,就相当于神体!再凭着金身神通,想必就足够完全施展五岳擒龙!” 他这样想着,又看了一眼那苍阳宝刀。 这一门刀法,算是人族刀法当中,较为上层的一列。 当初的城尉王渊,修炼大半生,也才造诣大成。 但对于林焰而言,不过就只是一百缕煞气,已经彻底圆满。 他心中明白,修成炼神境之后,同类的功法、技法等,基本上都会进行融合。 如今的血煞惊雷刀,就是在三重雷刀以及血煞神刀的基础上,融合而成的。 他要修行各类不同的刀法,从而衍化出一门前所未有的强大刀法! 炼神境的人物,每一个都有自家修持的强大法门,远不是外界流传之法可比。 林焰若只是凭着在监天司习来的法门,在他晋升炼神境后,必然是不够用的。 况且,五岳擒龙这样的旧神法门,已是强大得如此可怕! 将来若是面对旧神,想必在当世之中,就算圣地法门,也完全不能相比! “我要开创新法,无论是刀法,还是各类技法!” 林焰这样想来,看着造身之术,以及变化之术。 他一直认为,这两大法门,融合了机关傀儡术、敛息诀、易容术、点苍附灵等等诸般法门,已经远胜世间之法。 但是这两门技法,一个修至圆满,仅仅消耗三百六十五道煞气,另一个修至圆满才仅需要一百缕煞气。 由此可见,这两大技法,其实品阶不高。 还需要修炼更多相近的法门,到时候突破炼神,得以融合,互补长短,定然可以更上一层台阶。 “过往只希望,每一缕煞气,都用在修为的增长之上。” 林焰暗道:“但如今,我要开创新的道路,在得到造景之法前,所有的煞气都不必用以增长修为,可以暂时留存下来,如此,我便可以更多地用在其他法门之上,用另类的方式,增长自身本领,在将来成就炼神境后,互相融合,本领更强!” 他看着已经圆满的五岳擒龙,心中颇是满意。 得了这一门功法,推至圆满之后,他的本领,几乎要越过炼神境的门槛。 虽未修成炼神境,却已拥有了堪比炼神境的战力。 首座令牌,可以让一尊炼气境巅峰的人物,具备炼神之威! 但如今林焰,凭着一门旧神之法,也是以练气境巅峰,具备了炼神之威! “现在的我,强得可怕!” 林焰睁开眼睛,对于当前的状态,极为满意。 —— 与此同时,在大型净地的另一端。 他们是从栖凤府的城守府而来。 延寿净地也是栖凤府管辖范围之内。 而这一次来,是护送一位贵人,来延寿净地,担任净地副守之职! “刚才净地内巡视的武夫提及,从高柳城那边,来了一位总旗使,年龄看着不大,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这番话落下,众人面色微变,面面相觑。 随后便听得边上那位面貌约莫是四十出头的白衣男子,沉吟着道:“放眼整个栖凤府,如此年轻的总旗使,一只手也数得过来,而在高柳城,似乎只有那一位?” “可是那位五爷,早已经是巡察使了。”适才说话的一名小将,低声说道。 “不,是高柳城监天司最高指挥使,任命他为高柳城的新城巡察使,职责只限于高柳城范围当中。” 这位新任的副守大人,沉吟着道:“所以,他巡察使的职责,不在于高柳城外的其他各地。” “而那位高柳城的最高指挥使,也没有向栖凤府,申报‘巡察使’的任命。” 以在栖凤府监天司的记册当中,他还是一位总旗使,执掌的是总旗使令牌!” “高柳城当中,他是无常巡察使!出了高柳城,他就是总旗使!” 说到这里,这位副守大人淡淡说道:“大守正闭关,不见我等,但是今夜,居然出关,命人去请高柳城来的这一行人!这样的分量,除了无常总旗使,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他拍了拍衣摆,笑着说道:“我是下一任大守正,而这位五爷,来者是客,随我前去,拜访贵客。” 在场众人,无不面色微变。 这位韩副守,向来是个武痴,当初在栖凤府城,就到处挑战各方高手。 当初上门挑战李神宗被拒。 他竟然在李神宗府前设伏,在李神宗前去赴宴的途中,悍然出手。 若非李神宗认出了他的身份,早就将他斩杀当场了。 “听说此人,杀性极重,一旦拔刀,势必见血。” 当下一名小将,低声道:“栖凤府城当中,早有传言,此人嗜杀成性,没事都要宰几个,过过手瘾……咱们没事,都怕他打上门来,你这主动上门,岂不是要分生死?” “这……” 那韩副守迟疑了下,然后说道:“这是大型净地当中,我此刻上门求教,就不算挑衅了吧?稍微切磋一下,总不至于想剁了我的脑袋?” 那小将闻言,又道:“人家本就嗜杀,伱主动上门了,可难说的。” 韩副守迟疑道:“这是大型净地,他不好杀人吧?” 那小将连忙说道:“听说这位五爷杀人不眨眼,从来不分什么场合的,未必会顾及大型净地。” 韩副守不由得有了犹豫之色。 然后便看见了外边,一道人影,匆忙掠过。 “咦?那人是谁?”韩副守怔了下。 “他叫周云,是大守正的亲传弟子,是这延寿圣地当中,极为出色的奇才。”一名主事轻声应道。 “他去干什么?”韩副守走出门外,看着对方的背影:“那个方向,似乎是无常的住处?” 刚才那名主事,沉吟着道:“此人前去拜访五爷,大约是想结交一番,进入监天司,前往高柳城?” 居住于大型净地的人族,已经算是较为安稳。 对于世间绝大多数流亡的人族而言,有希望进入大型净地,便算是此生无忧,后代可传。 但相较于各地繁华城池而言,大型净地其实也不过是乡野荒僻之地。 出身于大型净地的人族,想要进入城池当中,也是情有可原。 随后就见那名为周云的武夫,到了无常所居院落之前。 “在下周云,延寿净地大守正亲传弟子,敢问院中的总旗使,可是高柳城的五爷?” 他眼神之中,颇为激动。 这些时日以来,听得五爷的名声,诸般事迹,不免让他这样的武夫,心中激荡,万般敬仰。 适才听得丰城运粮的那一批武夫提及,五爷的巡察使之位,尚未得到栖凤府的任命。 所以,无常依然是佩戴总旗使令牌。 而在高柳城当中,年纪轻轻,二十出头,升任总旗使的,也只有这么一位! 所以他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前来院中询问。 “本座正是无常,你有何事?” “听闻五爷,乃是高柳城最出色的年轻人,我周云也是延寿净地这一代最出色的人。” 此人眼睛微亮,握住手中的刀,说道:“想请五爷赐教!” 小白猿嘿然一笑,说道:“就凭你,还想跟我家老爷交手?” 周云握住手中刀,沉声说道:“我自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五爷名传栖凤府,本领定然在我之上!” “只是,我不相信,以我周云的天资与本领,会不堪一击!” “我想知道,我距离栖凤府当代第一天骄,离得有多远!” 他面色肃然,说道:“请五爷赐教!” 院中沉默了片刻。 而延寿净地各方,也沉寂无声。 各方人物,似乎都屏住呼吸,想要知晓那院中之人的回应。 随后,便听得一个声音,缓缓传来。 “本座就在院中。” 林焰语气平淡:“只要你能进入院子里来,本座可以跟你切磋一番。” “嗯?” 周云眉头紧皱,眼神之中隐约有些羞恼之色。 延寿净地乃是栖凤府七大净地之一。 他是大守正的亲传弟子,乃是延寿净地最出色的年轻奇才。 但要寻五爷切磋,竟然连见面的机会,都未必能争得到? 他微微咬牙,持刀闯入,心道:“我就不信,我年岁比他更大,修行比他更早,连见到他的机会都没有!” 他闯入院中,尚未看清内中的情形,便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他砸在院外,背上撞到了巷子的墙壁上,脸色变幻,霎时苍白。 作为延寿净地,当代最出色的内壮武夫,竟然连门槛都迈不过去? 就在这时,又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丰城监天司镇守使吴远,想请五爷赐教!” 第266章 家师韩征,韩家弃子 “那是丰城运粮的镇守使,他是炼精境的修为!” “他闯入院中了!” “这位镇守使,好强的刀锋!” “这一刀,我能挡得住吗?” 各方观战之人,心中无不升起这样的念头。 然后就见那位镇守使的身影,倒飞了出来,砸在了周云的身侧,将院墙都砸得塌了一片。 自对方拔刀,闯入院中,时至此刻,不超过三息! “……” 周云面色变幻不定,他偏头看着身边这位远比自身更为强大的丰城监天司镇守使。 他听过无常的名声,知晓对方极为强大。 但无常毕竟年轻! 从职位上看,无论是巡察使或者总旗使的职位,其实也都低于镇守使。 可他未曾想到,二十来岁的无常,竟然完全凌驾于镇守使之上! 他脸色变幻不定,却听得院中传来声音。 “用尽全力,以你最强的本领,以你最引以为傲的手段,闯进院中。” “如能近我身来,本座不介意指点一下你的刀法。” “……” 周云微微咬牙,提起刀来,凭空劈下,闯入院中。 他看不见前方的场景,只觉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仿佛无处不在。 他朝着压力最重的方向,挥出了一刀。 调动周身气血,运使全身力量。 这一刀,分明砍在了虚空之处,却似乎斩在了一块金铁之上。 “速度太慢,力量太弱,判断太不敏锐。” 无常的声音,显得颇为平淡,说道:“脏腑调动气血时,过于死板,不够灵活,不能审时度势,随机应变!” 周云眼神凝重,再度往前,右手紧握的钢刀,朝着前方砍出一刀。 但刀锋未至,自己的左肩,却忽然剧痛,退了一步。 “习惯太差,右手挥刀,左手蓄力作甚么?” 无常淡淡说道:“这一门刀法确实不错,可惜不适合伱用。” “五爷,我还有一刀!” 周云汗如雨下,喘息着说道。 “尽可施展开来。” 无常这般说来。 随后便见周云,脚踏七步,刀锋骤起。 力从地起,双腿奋力跃起,气血动荡,沿着腰身脊骨,而至双手。 这一刀,仿佛砍破了眼前的迷雾。 他摔在了地上,只觉浑身脱力,大汗淋漓。 “确实是个天才。” 无常的声音,略有赞赏。 周云勉强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距离前方那年轻人,尚有一丈远的距离。 对方甚至没有出手,只是威势压迫。 自己倾尽全力,竟然才勉强临近一丈范围。 用尽了一身本领,抬起头来,才勉强看见对方的身影。 “天才……” 周云苦笑道:“原来所谓的天才,只是勉强越过门槛,看见五爷的资格。” 他的资质根骨,就算大守正,都极为赞赏。 而他自问,习武以来,日夜勤学苦练,不敢有半分懈怠。 他本以为,自己的本事,与这位年轻一代的天骄,就算有着差距,也不会太大。 却未有想到,竟然是云泥之别! 险些连见到对方的资格都没有! “瞧你面貌,今年未满四十?”林焰忽然开口,这般说来。 “我……”皮肤黝黑,体格粗壮的周云,不由得眼角抽搐了下,闷声道:“二十八。” “……”林焰沉默了下,然后才道:“如此年岁,在内壮境界,也走了三步,放在高柳城当中,也是奇才!” “你天资不错,将来修成炼精境的机会不小。” “对人族而言,每一个强大的武夫,都是中流砥柱。” “你既然见到了我,那就留下你的刀法,明日来取。” 林焰神色平淡,说道:“本座会根据你的出刀习惯,在细节之上,稍作修改,更适合你。” —— 在不远处,栖凤府的这一行人。 韩副守拔刀出鞘,就朝着前方而去。 “您老人家又想干什么?”那小将连忙将他拦住。 “传言有误,看来五爷并非嗜杀之辈,而且乐于指点。”韩副守眼睛颇亮,精光闪烁,说道:“既然如此,不与他较量一场,岂不是人生憾事?” “那周云,是大守正的得意弟子。”这名年轻小将,连忙又道:“大型净地,不好见血,其次那位大守正,于净地之中,本领之强大超出了炼气境巅峰的范畴……这位五爷,是愿意给大守正的颜面,但未必给你脸面!” “这……” 韩副守又有些迟疑。 却又看见刚才那位丰城运粮的镇守使,再次拔刀,闯入了院中。 三息之后。 这位镇守使,再次倒飞出来,砸在地上的砖石之中,喘息不定。 “你旧伤牵扯,纵然有炼精境的生机,也难以痊愈。” 无常的声音,从内中传来,道:“回去兼修一门至阳至刚的法门,可以抑制旧伤!” 镇守使吴远,连忙起身,躬身拜倒:“多谢五爷指点!” 随后,却又看见另外一边。 有个花甲老者,大步走来。 “老夫是临海城麾下,九虚商行,护卫头领严力!” “老夫修行三阴玄煞刀,已有五十余年,自问得以大成,请五爷指点!” “丰城监天司总旗使,修持春雨云龙刀,请五爷指点!” “延寿净地,大守正麾下,巡防统领,请五爷指点!” “……” 韩副守眼睛愈发明亮,说道:“这回你拦不住我了,我定要与他较量一场!” 但声音落下,他却发现,身边拦着自己的小将,竟然已经不见了。 而再度抬头看去,只见那小将,站在了五爷的院墙之外。 “栖凤府,城卫前军,副统领史文,修持翅翼宝刀,请五爷指点!” “……” 韩副守骂了一声,快步往前而去。 —— 与此同时。 延寿净地的中间位置,大守正的府邸当中。 “陆兄成就炼神,可喜可贺。” 大守正似乎四十来岁的年纪,宛如农夫,双手粗糙,皮肤黝黑。 在这入夜的天气里,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短衫。 身边放着一顶从头上刚摘下来的斗笠。 “大守正向来是天纵奇才,如今正值盛年,炼气境巅峰的修为,又执掌大型净地,感悟炼神之威!” 陆公微微抚须,说道:“以老夫看来,大守正假以时日,也该晋升炼神境了。” “十年前,您老也这么说过。” 大守正笑了声,说道:“有望炼神,跟成就炼神,终究是两回事!” 他淡淡说道:“人若无病无痛,无灾无难,衣食无忧,寿数当远超百岁之上!但世人又有几个活过百岁的?” 他看着陆公,感慨道:“庙祝炼神,一步登天,看似捷径,实则却更为艰难!” “当年在圣地当中,就连圣主都认为,我此生炼神有望!而整个栖凤府城,没有人认为,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庙祝,能成就炼神境!” “时至今日,你功成炼神,法力在身。” “我仍然是炼气境,前途茫茫,看似一步之遥,却如不可逾越的天堑!” 说到这里,大守正叹息道:“我确实羡慕你啊。” “庙祝炼神,弊端太重,前路已断。” 陆公平淡说道:“如果你今日,异种真气影响太重,导致心中嫉妒执念太甚,从而起了杀心,那么老夫这炼神境,就得折在你这延寿净地当中了!” “陆兄不必安慰,你是货真价实的炼神境,而我终究是借着这大型净地的镇物,狐假虎威罢了!” 大守正这样说来,又道:“不过,那位年轻的总旗使,可不简单。” 他看向外边,说道:“如此年轻,已是总旗使,又有真气在身,而并非借用外物,在这栖凤府当中,除却无常之外,我想不到第二人。” 陆公微微一笑。 林磊站在边上,听得这位大守正,对于自家弟弟的称赞,心中不免升起三分骄傲他。 而吕堂嘿然一笑,说道:“他就是无常。” 大守正眉宇一挑,站起身来,推开窗户,缓缓说道:“他在炼气境,也走到了尽头。” 陆公点头应道:“不错。” 大守正默然片刻,说道:“听说他深受陆公器重,万般栽培,才有今日?” “就算没有老夫,他这样的人,也会成长起来。” 陆公笑了声说道:“只是老夫颇为幸运,在高柳城撞见了他,给予些微不足道的帮助……真要说来,老夫引以为傲的,是他愿意跟老夫同路而行,在为人族效力的大局上,有更加正确的方向,避免遭人迷惑,误入歧途。” 大守正叹息道:“过往只听闻无常之名,战绩彪炳,轻易击败小神宗徐鼎业,甚至斩杀了劫烬的高层。” 他沉默了下,问道:“无常今年,年岁几何?” 陆公看了林磊一眼,旋即说道:“根据监天司的记册,二十三岁。” “我二十三时,修成内壮巅峰,已经当年罕见的奇才。” 大守正自嘲一笑,说道:“在修成炼气境巅峰时,已经四十八岁了。” 他看着前方的场景,叹息说道:“真是难以想象,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已经走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下一步,该要炼神了……” 若是无常得以炼神! 那么他的天资,必然远超李神宗! 栖凤府,有史以来,诸般记载,从无一人,在这个年岁,得以炼就元神! 千年未有之奇才! —— 临海城麾下,九虚商行,护卫头领严力,闯入院中,一息而败,倒飞出去。 他留下了三阴玄煞刀,跪地叩首,旋即离去。 丰城监天司总旗使,三息而倒,踉跄后退,单膝跪于院前,双手奉上春雨云龙刀的典籍。 延寿净地,大守正麾下的巡防统领,也在进入院中之后,来到了无常的身前,留下了自己的刀法。 然后,他踉跄着,跌跌撞撞,走出院外去。 紧接着是栖凤府,城卫前军,副统领史文。 此人有炼精境的修为,来到林焰身前。 被林焰一道真气,压在了地上。 他留下了翅翼宝刀,退了出去。 “该韩某啦!” 韩副守从院墙上,跃了过来,手提长刀,大声道:“栖凤府韩留真,延寿净地新任副守,特请五爷赐教。” “你是栖凤府城,韩氏一族的?”林焰眉宇一挑,这般说来。 “正是。”韩副守昂然道。 “来。” 林焰缓缓起身。 他拔刀出鞘,指向了韩副守。 而这位韩副守,眼神明亮,愈发激动,暗道:“从刚开始到现在,这厮就没有拔过刀,甚至没有动过手,凭着一身真气威压,便镇倒了各方前来挑战之人……” “他大约是看出了我韩留真的厉害,选择了慎重对待,拔刀相向。” “既然如此,就让我韩某,以最强的姿态,来迎战这位栖凤府当代第一天骄!” 这样想着,韩副守便准备蓄势而发。 但他才握紧手中刀,摆好姿势。 抬起头来。 就看见一把刀,横在了面前。 刀面拍了过来,正中面门! 他只觉眼前一黑,骤然剧痛。 身体倏忽一轻,双脚离地而起。 后背就撞在了坚硬的物事上,然后浑身失重,倒了下去。 他浑浑噩噩,睁开眼睛,有些茫然。 然后才发现,自己是被一刀,拍在了脸上,倒飞起来,砸塌了院墙。 此刻正躺在满地的砖石当中。 他伸手擦了擦鼻子,竟发现一手的血。 “你偷袭我?” 韩留真忍住剧痛,勉强爬起来,看着前方的无常,满面不可置信,道:“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要较量一场的,你居然偷袭我?你是觉得,若不偷袭,就无法战胜我?” “……” 林焰不由得笑了声,说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韩副守脸色变幻不定,终于还是大喝一声,调动周身所有真气,朝着前方劈了过去。 下一刻,便见林焰的刀光,骤然闪耀! 韩副守只觉手中的刀,忽然断裂,刀光落在胸膛上! 他往后倒飞出去,胸前护心镜裂开。 刀光几乎斩开了他的胸膛。 他张了张口,运使仅存的真气,连忙止血,恢复伤口。 他喘息着看向前方,道:“他娘的,你打别人,都是点到为止……为什么到我这儿,就真砍了?” “家师韩征!” 林焰平静说道:“韩家弃子!” 第267章 观此一刀,胜百年苦修! 韩征出身于栖凤府城。 过往他从未提及韩氏一脉。 但自从林焰得知韩征被贬高柳城的真相之后,便大致上明白了一些。 当年韩征奉命出城,因为劫烬方面的干涉,未能成事。 当初李神宗为此事统帅,借机斩了韩征一刀,予以重罚。 此事因劫烬而败,韩征的责任其实不重,但有了李神宗施压,便成了重罪。 韩征在监天司的上级,原本可以保他,却终究出于诸般考虑,放弃了他。 至于韩氏一族,得知李神宗施压以后,生恐此事牵连家族,便也将韩征视作弃子。 毕竟当年的李神宗,也已经崭露头角,在栖凤府城年轻一代当中,堪称翘楚,天资纵横,并受得圣地方面的关注。 而事实也是如此,如今的李神宗,名震栖凤府,韩氏一族根本招惹不起。 “韩征?” 韩留真闻言,更是不解,道:“我与他同族,你是他的弟子,切磋之时,更应点到为止,怎地还下手这样重?” “……” 林焰深深看了他一眼,叹了声,说道:“你是韩氏一族,贬出府城,来这延寿净地的?” “你怎么知道?”韩副守惊愕道。 “家师韩征当年旧事,看来伱不知内情。”林焰平静说道:“以你的修为,在栖凤府城,该更有作为,来到延寿净地这荒僻之所,不是被贬,还能是什么?” “……” 韩副守闷声道:“是来磨练的。” 林焰心中已是恍然。 这位韩副守,修为不浅,看着像个武痴,不问世事,大约是不曾理会家族之中的诸般事务。 如今被扔到这延寿净地,大约是希望磨一磨他的性子。 “刚才你偷袭,此战不算,咱们……” 韩副守撑起身子,握住长刀,说道:“再来!” 嘭地一声! 他眼神有些恍惚。 刚才似乎看见了一道金光。 然后便是眼前一黑。 又来偷袭啊? 韩副守这样想着,又挨了一脚,被踢远了去。 “把人带走,省得碍眼。” 林焰摆了摆手,看着韩副守的随从们,平淡道:“明日本座离开,你们记得把院墙修缮完好。” 察觉到此人,大约是不曾理会韩家诸事,不曾过问韩征之事后,林焰也消了虐打一顿的想法。 他转身回到了院中,微微闭目。 适才各方人物,前来求教,他没有拒绝。 一来是有心教导,纠正错漏,让这些人族的武夫,变得更强些。 二来便是希望从他们身上,获得需要的法门。 临海城九虚商行的三阴玄煞刀。 栖凤府前卫护军副统领的翅翼宝刀。 丰城监天司总旗使的春雨云龙刀。 大守正亲传弟子周云的映曦刀。 “老爷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这么多的刀法。”小白猿满是惊叹之色,说道:“这些刀法,在监天司换取,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勋……尤其是这映曦刀,还有那翅翼宝刀,监天司内都未曾收录,有功勋都没办法换得来!果然还是老爷足智多谋!” “不费吹灰之力?”林焰笑了声,说道:“你当老爷的指点,是假的吗?今夜用不着入睡了,得根据刚才这几位的运刀习惯,各自体魄以及修行方式的不同,对刀法稍作改进,更加适合他们!” “老爷为何待他们这样上心?”小白猿不由得惊讶道。 “他们修为最低也在内壮层次,算得是人族的精锐,让他们更强一些,总归是好事。” 林焰缓缓说道:“何况,我得刀法典籍,他们得我指点,互得所需,理所应当!” 他这样说来,又看着手中这些刀法典籍,说道:“世人都知晓,我修为进境极快。” “年纪轻轻,短短时日,修行一日千里,外界猜测,我势必是全心全意,修炼真气。” “那么在刀法技艺方面,应该没有精力再去修持。” “若是有人将这一点,当做我的弱点,就再好不过了。” 林焰笑着说道:“王渊修行一部苍阳宝刀,数十年光景,造诣方得大成!我若一口气,换取这么多的刀法,显得匪夷所思!” “就算功勋足够,监天司那边也会因为过于异常,而仔细盘查,我虽然不怕盘查,但徒添麻烦。” “用这样的方式,多取几部刀法典籍,回头修成炼神境,刀法融合,定然更上一筹!” 他这样想着,将余下的煞气,推在这些刀法之上。 三阴玄煞刀(100/100) 翅翼宝刀(100/100) 春雨云龙刀(100/100) 映曦刀(932/996) “嗯?” 林焰将仅存煞气,全数用尽,却发现映曦刀尚未圆满。 三阴玄煞刀,以及春雨云龙刀,还有翅翼神刀,跟苍阳宝刀都属于同一个品阶的刀法,仅需一百煞气得以圆满! 但是,这映曦刀,竟然远超过了上面的刀法,将近一千煞气,方能得以圆满。 这一门刀法不对劲! 这般想来,他目光微凝,看向了院墙之外。 只见外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 皮肤黝黑,体格粗壮。 他身着粗步短衫,脚上穿着草鞋。 双手粗糙,提着一把砍柴的刀。 他看着林焰,笑着说道:“映曦刀是大守正,从延寿净地的镇物之上,所领悟出来的。” “大守正认为,周云的映曦刀,学得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他修为太差,才如此不堪一击。” “我也学过映曦刀,修为不算太差,请五爷指教!” 他提起柴刀,淡淡道:“我只是不大相信,一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整日专于修行,提升修为,还能有精力去修持刀法……” 他往前迈步,说道:“在用刀方面,大守正有数十年的造诣,尤其是对于映曦刀……你今夜只看周云用刀一次,便能看出大守正,在这近二十年来,都看不出来的端倪?” 声音落下,他周身真气爆发,聚于刀身之上。 柴刀绽放光芒,宛如天亮时的晨曦。 这一刀,骤然落下! 小院震颤! 晨曦的光芒,映照整个延寿净地! 天似乎亮了! 各方武夫,无不震骇,纷纷朝着这边看来。 只见那晨曦初起,映照天穹,颇有妖邪辟易的味道! 然后,众人便看见那小院当中,金光绽放,伴随着一击血色的刀光。 雷霆炸响! 轰然震荡! 入睡的净地百姓,无不惊醒! 但一瞬之后,整个延寿净地,尽数沉寂了下来。 —— 大守正府邸之外。 陆公负手而立。 吕堂与林磊,都站在他的身边。 “事成了。” 陆公笑了声,抚须说道:“栖凤府当中,论刀法之造诣,正面迎击之战力,同等境界之下,除当年李神宗外,恐无人能够与之匹敌!” 他回望了一眼,说道:“有些事情,老夫不好出面,这位大守正作为大型净地之主,会更合适些!” 吕堂不由得低声道:“刚才您老人家与之交谈,他不是没答应吗?” “那是刚才。” 陆公往前走去,说道:“现在就不一样了。” —— 与此同时。 林焰居住的院落当中。 小白猿坐在一边,双手托着脸颊,静静看着前方。 林焰收刀入鞘,神色平淡。 而在墙壁的另外一端,柴刀插在墙壁上,深至末柄。 而刚才的农夫,正倚在一堆破碎的砖石之上,仰面望天,神色恍惚,眼神略显凝滞。 “明天记得赔钱,把院子里修缮一番。” 林焰这样说来,淡淡道:“你的映曦刀,确实极为出色,可谓炉火纯青。” “可以看得出来,周云的映曦刀,跟你同出一脉。” “但是,细微之处,因人而异,各不相同。” “适合你的方式,在细节之上,未必适合他。” “你的刀法,与自身极为契合,我没有什么可以指点你的。” 他摆了摆手,入了院中,说道:“你回去罢,代我向大守正致歉。” “因何致歉?”那农夫忽然开口,这般说来。 “毕竟是他的弟子,我擅自做主,指点刀法,越过了大守正。” 林焰缓缓说道:“虽是好意,但确有失礼之处。” 声音落下,林焰已经入了院中。 这位农夫,神色万般复杂,缓缓起身,拔出墙上的柴刀。 他深深看了房中一眼,旋即走出了院外。 往前行去,却见一个老者,带着两个年轻人,站在巷头,神色古怪,似笑非笑。 “……” 农夫神色复杂,当即左转,沿着小巷,绕开这三人。 却听到那老者声音传来。 “他在修行方面,以及用刀方面的造诣,老夫教不了他。” 陆公笑着说道:“你又不是败在老夫的刀法下,怎么还不愿意见我?” 那农夫继续前行,没有理会。 陆公在他身后,缓缓跟进,又说道:“不过做人做事,他还是受了老夫一些影响的……让你这位没有自报家门的无名之辈,去向大守正致歉,可谓是礼数周全,这点是老夫教的!” “你骄傲个屁?” 农夫停住脚步,恼怒道:“他要是有礼数,就该登门拜访,上门致歉,哪有让人代传的?他就是仗着本事高,年轻气盛,端着架子,狂妄自负……” 陆公宽慰道:“他要是上门致歉,发现你就是大守正,那你脸不是丢尽了嘛?再说了,一场切磋,哪有胜者去给败者致歉的?” 农夫咬牙切齿,说道:“陆兄,你这次来,是求我出面的……求人的态度,可不是这样!” “刚才是老夫求你,现在是你得求老夫了。” 陆公抚须说道:“他的刀法,可比你强,不想学艺吗?” “……” 农夫沉默了一下,说道:“他刚才击败我,用的是映曦刀。” 场中气氛,沉寂无声。 就连陆公,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映曦刀! 这是延寿净地,独有的刀法! 是这位当代的大守正,从镇物之上,领悟出来的刀法! 更重要的是,陆公可以确认,林焰此前不曾学过映曦刀。 只是刚才见了大守正的弟子,施展过一刀,竟然就修成了? 非但是修成了,造诣比这位大守正本人还高? “这无常,到底是什么妖孽?” 大守正咬牙切齿,说道:“这刀法虽得自于镇物,但也算是本座独创的,完善十余年,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懂得这映曦刀!今夜交手,对于此刀的造诣,居然还不如人家多看一眼?” 他被誉为最有可能修成炼神境的人物之一,自年少以来,深受圣地器重,栖凤府视为天骄。 他很难想象,居然有人一夜之间,用自己的刀,击败了自己。 “这小子的悟性,确实可怕了一些,不过老夫也习惯了,多看几次就好了。” 陆公吐出口气,然后说道:“你作为手下败将,给他做善后之事,问题不大了吧?” “什么手下败将?” 大守正不由得恼怒道:“本座一来没有调用镇物之威,二来没有调用圣地所赐神物,光凭自身本领与他一战,都没尽全力。” “人家也没尽全力。” 陆公轻声一笑,说道:“你只是没有借用外物,他却是没有用尽自身之力!” “……” 大守正眼角抽搐,旋即说道:“你确认,他不是劫烬,也不是什么来历古怪之辈?” 陆公想了想,旋即说道:“家世清白,来历明朗,心怀正义,杀敌无数,功勋卓著。” “好。” 大守正沉默了下,然后说道:“事情我答应了,明天你们就启程,前往三神谷,后续之事,我帮你们善后……” 停顿了下,又听大守正说道:“条件只有一个,不要告诉他,本座跟他交过手!记住,他来延寿净地借住一夜,但本座压根没见过他!” “好。” 陆公抚须说道:“你被他一刀砍翻的事情,不会传出去的。” 大守正面色愈发难看,正要拂袖而去,却发现自己穿的短衫,于是更加郁闷了。 等着他离开之后,才见得陆公偏过头,朝着吕堂和林磊,出声说来。 “所以,今后面对长辈切磋时,不要学无常,总是一刀了结,实在太伤人心。” “上次一刀,把徐鼎业砍得心气全丧。” “这次一刀,大守正估计要郁闷三年。” “场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来回打几个回合,至少面子上,好看一些。” 陆公说到这里,叹了一声,道:“照林焰的性子,老夫是说不动了,你们两个,要铭记于心。” 吕堂和林磊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才听得吕堂闷声道:“您老人家不觉得,这番话跟我们说,是对牛弹琴?” “我倒是很想一刀,就了结对手,也没这能耐啊。” “……” 陆公却忽然笑了声,意味深长,道:“以后指不定,能有这个本事!” 他这样想来,看向遥远的方向,缓缓说道:“三神谷,老夫忍耐很久了!” 第268章 三神谷! 翌日,清晨。 林焰将改进后,更加适合周云的映曦刀法,扔了过去。 “来了延寿净地,出于礼数,也该拜会大守正了。” 林焰看着周云,说道:“我越过你师尊,替你改进刀法,理当跟他老人家知会一声……你在前领路,我去向他老人家辞行。” “直接走吧。” 陆公从另一间房,推门走出来,神色愈发古怪,笑呵呵道:“他应该不是很想见伱。” “为什么?” 林焰眉头微皱。 周云挠了挠头,低声道:“大守正今早病了,不见客……说是客人离开延寿净地,不用知会他老人家。” “病了?” 林焰眼神古怪。 修行至内壮层次,练达脏腑,便可算百病不生。 而炼精境的人物,生机强盛至极,即便断臂,都能接续重生。 到了炼气境的层次,真气在身,邪气更难入侵。 对于炼气境来说,病症只有一种,那便是体内异种真气的影响。 但是对方能够借用大型净地的镇物,又有圣地传来的宝物,具备炼神之威。 此等人物,镇守一座大型净地,位高权重,若是有临近失控的迹象,无论是圣地还是栖凤府,都不会如此平静。 尤其是陆公的态度,足以证明,这位大守正,目前并没有失控的态度。 那么这个所谓的“病”,十有八九,便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陆公昨夜前去大守正府邸拜会,归来之后,对方称病,避而不见,是为何故?” 林焰偏头看去,只觉陆公神色古怪,不由皱眉道:“您老人家,昨夜跟人家,闹了不愉快?” “……” 陆公咳了声,说道:“是有点不愉快,但好在事情成了,无妨……昨夜跟他辞行过了,咱们礼数已经周全,现在启程就是。” —— 各方人物,从无常的手中,获得了改进之后,更加适合自身的用刀方式,无不感恩戴德。 唯独韩留真这位延寿净地的新任副守,神色之间,颇是不服。 他本意是跟无常,明刀明枪打上一场,哪怕败了,也算得偿所望。 未想连着两次被击败,全是遭受偷袭,简直耻辱。 但他又不敢继续上前挑衅。 这位五爷,凶名鼎盛,昨夜对方手下留情,万一今日起了杀心,岂不平白丢了性命? “他要是正面把我打趴下也就罢了……分明可以战胜我,偏要两次偷袭,真让人不服。” 韩留真咬牙切齿,偏头问道:“这位五爷,是韩征的弟子,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您被禁足半年,一出来就被派到这延寿净地当中。” 那名为史文的小将,低声说道:“咱们途中才听得这位五爷的显赫名声,知他战绩彪悍,却也没有刻意去探听人家的底细。” “虽说栖凤府内,他名声鼎盛,但都只是‘无常巡察使’之名,通常也不会直接冠以‘某某徒弟’的名头。” “毕竟他韩征又不是李神宗,没有主动探听,谁知道他是韩征的弟子?” 停顿了下,这史文小将又道:“不过,按道理说,五爷这等人物,跟韩氏一族相关,韩家老族长居然没有拿出来做文章,借他的名头扯大旗?” 韩留真闻言,也不由得惊愕道:“对啊,韩征好歹是咱们家的人,既然是他的弟子,那也就是我韩家的后辈,老家伙居然不攀这关系?这可不像他这老家伙的行事作风……” 随后二人面面相觑,隐约明白了什么。 “难道那老家伙,不敢攀这层关系?” 韩留真迟疑道:“那小子见着我,就下狠手……当年韩征被贬,莫非另有内情?” 名为史文的小将,不敢多言,只是轻咳了声,低声道:“当年,我年纪小,不知道家族内中之事。” 就算知道,他也不敢多言。 虽说他得韩家栽培,而今修行有成,又借韩家的人脉,领了栖凤府城前卫军副统领的职位。 但他终究不是韩姓之人。 “你回栖凤府城后,代我查一查这其中的底细。” 韩留真沉吟着道:“韩征的弟子,如此出色,老家伙不敢扯这大旗,必是心中有愧!” 史文低声说道:“听说当年,涉及李神宗,韩家不敢保他。” 韩留真想了想,说道:“李神宗当年已经崭露头角,老家伙不敢保他,倒也符合他老家伙的行事风格!但是以这老家伙的脸皮,如果只是没有出面保住韩征,那么今日他还是会去找韩征,攀一攀关系,跟无常扯一些亲近……” 史文小将露出诧异之色,道:“您的意思是,老族长非但没有保韩征,还有可能落井下石,彻底断绝关系,以此讨好李神宗?” “韩征被贬那一年,我去了圣地。” 韩留真想了想:“但是我去圣地之后不久,就听说圣主称赞李神宗!多半是这一句称赞,让老家伙权衡利弊之下,做了一些事情……” 他想了想,说道:“若只是韩征,也就罢了,如今他门下出了个无常,对韩家颇有不喜,得想办法解决……就算不能让他跟韩家走得亲近,也不能抱有敌意。” —— 与此同时。 延寿净地的最高处。 大守正府邸,三层楼上。 只见大守正静静眺望远方。 那边有一辆马车,驶出了延寿净地。 而马车边上,一道身影骑着蛟鳞马,在前领路。 “他们走了。” 大守正拍了拍衣摆,说道:“本座的两封亲笔书信,送出去没有?” “依您的吩咐,一封交给了栖凤府城的人,一封交给丰城监天司的人。” 身后的一名中年男子,低声说道:“大守正深受上方器重,但有些事情,做一次可行,二次便会使人厌烦!您这次调动人马与粮食,那么下次若有需要,就不好开口了……” 他迟疑了下,说道:“人情这种东西,越用越薄……为什么要掺和三神谷的事情?” “因为本座一直看不惯三神谷,很久了!” 大守正这样说来,又道:“至于上面的人情,用在他们的身上,换得他们的人情,本座还是愿意的。” 那中年男子说道:“这个无常,跟咱们延寿净地,没有什么交情。” 大守正笑着道:“这次之后,就有了交情。” 中年男子沉默了下,又道:“不怕他是劫烬?” 大守正淡淡道:“陆兄的眼光,比我强一些,他能如此看重对方,此人不会是劫烬……至于将来,他是否沦为劫烬,谁也不好说,就算是我,又敢说自己不会在诡夜之中失控?” 他背负双手,缓缓说道:“当年李神宗比我强得多,此人比当年李神宗更强得多!人族有此奇才,我略尽绵薄之力,予以帮助,理所应当!” 停顿了下,又听得大守正叹息道:“这样的奇才,如果是劫烬,或者是诡物新生,那么……至少在接下来的这一代里,人族的希望,将万般渺茫。” “万幸的是,他生在人族当中,心系人族大局。” “昨夜本座答应陆兄的请求,不是因为他击败了本座,也不单是他展露出了更为出色的天资。” “而是他愿意指点人族的武夫。” 大守正笑了声,说道:“如果他是一个心中只有自己,而将其他人族武夫,视作蝼蚁的人!将来,他有很大的可能,叛离人族……” 那中年男子不由得问道:“那么现在呢?” 大守正转身下楼,说道:“在他心里,有着其他人族的分量,不敢说将来他一定不会变,但今日的他,本座很欣赏。” 中年男子有些不解,低声道:“就只是见了对方一面?您的评价,竟然这样高?” “咱们延寿净地的上一任大守正,当初也只是跟我见过两次。” 这位大守正,语气平常,淡淡道:“当年激战,我身陷重围,距此一百二十里!上一任大守正,明知离开延寿净地,就无法具备炼神之威,他还是去救我……” 停顿了下,大守正叹道:“那老人家,用自己的命,换下我的命!当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今日得见无常……想来,跟那老人家,当年见我时,是一样的心情。” 说到这里,大守正摆了摆手,道:“这里你先看着,我去后山逛一逛。” 那中年人皱眉道:“前天不是刚去过后山?” “这两天,愈发寒冷了,我怕那些种子都冻死了。” 大守正语气之中带着期盼,轻声说道:“那些种子,是我新近培育的粮食,如果能在冬季存活下来,能够填补人族在粮食方面的一个巨大缺口。” —— 马车继续前行。 蛟鳞马在前。 而林焰感应着新学的映曦刀,不由得沉吟道:“映曦刀是从延寿净地的镇物之上,感悟出来的刀法……这镇物,是一把刀?” “不是。”陆公应道。 “不是刀?”林焰有些惊讶。 “是一支笔。”陆公想了想,说道:“但这支笔,跟柳尊神庙之中的柱子,差不多大……” “这简直不是人能够驾驭的笔。”林磊不由得说道。 “这本就不是人可以驾驭的笔。”陆公这样说来。 “在一支笔上面,他悟出了刀法?”吕堂更是神色都僵了,一脸的茫然。 “这支笔上面,有一道很深的缺口,几乎被砍断。”陆公说道:“根据历代大守正的认定,应该是这支笔的主人,曾经用来抵挡大敌……” “那大敌,用的是刀?”林焰闻言,不由得问道。 “历代大守正,都是悟出了刀法。”陆公说道:“基本可以断定,那就是刀痕……” “一条刀痕,后人悟得三分,就是如此强大的刀法?” 林焰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心中暗道:“当年旧神,强大得无法想象!” 随着这样想来,一行人往前而去。 临至傍晚时分。 三神谷快要到了。 咻地一声! 忽然有破空之声。 一支箭矢,射在了蛟鳞马前方,约莫一丈处。 “嗯?” 林焰勒住缰绳,停住蛟鳞马,看向了远方。 不远处的小山上,只见二十余名武夫,手持弓箭,腰挂短刀。 张弓搭箭,指向了林焰一行人。 “这一箭,射在身前一丈许,是在驱赶咱们!” 陆公的声音,从马车之中传来:“若是不退,他们要杀人了。” 林焰看了那箭矢一眼,淡淡道:“这一箭,有八百步。” “他们修为似乎都不高,最高是内壮巅峰,但没有一个是炼精境。” “一箭能射八百步,他们手里的弓,比高柳城的弓,射得更远,射得更准。” 随着林焰的话,吕堂也不由得惊讶:“栖凤府内,既然有这样的弓,可以批量制造,为什么没有配备给城防守军?” “他们是三神谷的人。” 陆公缓缓说道:“跟延寿净地不同,他们不受栖凤府管辖,自立一方,隔绝于外!” 停顿了下,陆公再度说道:“千年前,人族强者仿造上古神弓,所制成的那一张新弓……就在三神谷!” 此行离开高柳城。 一是要擒拿浊灵公。 二来便是为了圣主之事。 而三神谷的这张神弓,也许跟当年圣主遇袭之事相关。 “他们似乎想要杀过来。” 吕堂抬起头,沉吟道:“动手吗?” 陆公摇头说道:“不要打草惊蛇,入夜之后再说,换个方向,绕过去。” 林焰没有异议,当即调转马首,朝着另外一边而去。 吕堂驾着马车,跟随在后。 而山上的猎户们,则都松了口气。 随后留下二人看守,其余人转身离去。 他们从小山的另一端下来,沿着江流,往上游走。 而此刻,上游的地方,正在敲锣打鼓。 众多人族百姓,欢欣鼓舞。 他们头上挂着红绸,腰上系着绿布。 高声呼喝,显得万般喜庆。 而在江边,有着一张巨大的竹筏,四边系着红绸。 上面坐着六个男童,六个女童,共计十二人。 大约都是三五岁的年纪,被打扮得颇为精致,衣衫得体,万般乖巧。 十二孩童,不哭不闹,坐在竹筏上,似乎还有些紧张局促。 但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欢喜! 他们的父母,穿得极为隆重,身穿红袍,被簇拥余人前,双手高举,在岸边振臂高呼! “祭神!” 第269章 万箭齐发!射杀无常! 三神谷,居有三万余人,规模之大,犹在延寿净地之上。 然而,这三神谷,既非大型净地,也非洞天福地。 之所以可以抵御妖邪,是因为此处有三尊“神灵”! 大神尊,为这江河之神,乃是江水之气孕育而生,持有神弓。 左神尊,为山林之神,形如猿猴,持有长柄大刀。 右神尊,乃苍天霸主,形似巨鹰,统御天穹。 得三神于此庇护,震慑诸般妖邪,山谷内外,得以安宁。 此地人族,敬奉三神,视为至高,等同天地,高于父母。 “吾等栖身于此,得三神庇护,繁衍生息,历代传承,子孙延绵。” “今日正逢十五,以六名童男,六名童女,进献三神,但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愿我三神谷永存,神尊永驻,妖邪不侵,得享安宁。” “祭神!” 为首的男子,约莫五十来岁,体格健壮,皮肤黝黑,显得筋肉虬结。 他具备炼精境巅峰的气机。 也是三神谷当中,唯一的炼精境! 此人便是三神谷的人族首领! 只见他大手一挥。 便见十二人上前,手持柴刀。 他们便是这十二童男童女的父亲。 柴刀齐齐落下,系在江边竹筏上的十二条绳索,应声而断! 旋即便见这十二人,扔掉柴刀,振臂高呼,激动地喊道:“祭神!” “祭神!” “祭神!” “祭神!” 三神谷的人族,纷纷高声呼喊。 旋即便见那位炼精境的武夫,扛起了一个巨大的香炉,安放在江边。 只见谷中之人,排列成行,手中燃香,陆续上前,插在香炉之上。 香火鼎盛,烟雾萦绕,滚滚而起。 只见那浓郁得看不见场景的香火烟雾,汇聚成白云一般,旋即形成一条白龙,卷向了江边,覆盖在那竹筏之上。 江面之上,波涛汹涌,起伏不定。 那竹筏被裹在白色烟雾之下。 众人欢呼雀跃! 以香火聚身! 证明三神对于这十二童男童女,极为满意! 江涛波澜,掀得竹筏起伏,上面十二童男童女,却稳坐竹筏之上。 只是面对这般场景,终于有个女娃儿,忍不住哭了出来。 “阿爹……” 她不由得哭喊着,大声道:“我要回家……我想回家……” “小云,不要乱说话,待会儿神尊发怒,不要你啦。” 这时候,又见一个稍大些的男孩儿,伸手将她扯下来,捂着她的嘴巴,说道:“咱们是去侍奉神尊的,多大的荣耀呀,等了十几年,才轮到咱们家……今年咱们爹娘,还能多分一袋粮食呀……” “神尊快来啦!” 又有女娃儿眨着眼睛,小声道:“我阿娘说,咱们不是侍奉神尊的,是给神尊吃掉的,不过咱们被吃掉了,大家都能好好活下去。” 另一个孩子骂道:“胡说!对神尊不敬,你娘要遭天打雷劈的!” —— 三神谷外,江边两岸。 只见香火鼎盛,众人陆续上香。 却见有些妇人,舍不得儿女分离,在边上低声啜泣。 丈夫见状,上去便狠狠扇了一巴掌。 “献给神尊,你哭什么?” 男子怒道:“多大的荣耀?这么大事,被伱哭丧,都给哭得不吉利……” 那妇人捂着脸颊,眼眸通红,泣声道:“别人就是嫁了女儿,心头也难免不舍,何况咱家云儿去了,往后就再也见不着啦……” “今天终于轮到咱们家祭神,这一次献了云儿以后,往后咱们家,几十年都轮不上祭神了。” 那男子恼怒道:“你爱生几个生几个,想献祭给神尊,都轮不到咱们的机会了……只能盼着活长些,指不定将来孙儿辈,还能有祭神的机会!” “阿海,你还愣着干什么?今日是你们家祭神,多大的喜事?” 就在这时,那炼精境的首领,招手喝道:“神尊到啦,快上前来拜,缩在边上,待会儿神尊还以为,你们不愿献祭,到时候发怒……明年五谷欠收,老子就一刀砍了你!” “来啦……来啦……” 那男子连忙一路小跑过来,将身上的红绸,仔细整理了一番。 天空忽然黯淡了下来。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天穹之上。 云霄之间,一头巨鹰,展翅而来。 双翅展于山谷之上,遮掩了傍晚的霞光。 仿佛遮天蔽日,天色霎时昏暗。 又见江边的另一端,山林之间,走出一头巨猿。 高约五丈余,通体黑毛,双臂过膝,持有一杆长柄大刀。 祂眼眸幽深,布满猩红之色,气机强盛,凶厉至极。 又见大江之上,波涛汹涌,掀起竹筏,推至十丈之高。 香火烟雾萦绕,内中仿佛出现了一个人形的老者,慈眉善目,道骨仙风。 他尽管苍老,但身形魁梧,体格高大。 手持长弓,背负箭囊。 眼神之中,颇有赞赏之色。 今日祭品,成色不差,稚嫩可口,灵性十足。 加上香火浓厚,覆盖在这十二童男童女之上,愈发滋补。 一口下去,非但美味,更是大补。 这就是人间大药! “恭迎神尊!” 那炼精境的首领,大声喊道:“请神尊享用祭品!” “请神尊享用祭品!” “请神尊享用祭品!” “请神尊享用祭品!” 声音此起彼伏,三神谷的众人,齐声呼喊,节奏起伏,相互配合。 这样的献祭,轮在一家人身上,机会不多……但是放在整个三神谷,是极为常见的,所以众人之间的配合,极为熟练。 尤其是那十二童男童女的父母,尤为激动,只觉荣光满面,熬到如今,终于得以光耀门楣! 但下一刻,便见被推高十余丈的竹筏,轰然落下,砸在水面上! 而大神尊的身影,忽然化作万千水汽,渗入了大江之内。 “嗯?” 那山间走出来的巨猿,露出凝重之色,忽然转身,遁入山林。 又见从天穹之上,俯冲下来的巨鹰,掠过江水,倏忽仰起,冲上云霄。 “怎么回事?” 三神谷的众人,面面相觑,露出不解之色。 尤其是那十二童男童女的父母,更是显得手足无措,极为惊慌。 眼看神尊显现真身,要享用祭品,怎么忽然之间,尽数离去? 这是对祭品,不够满意? 还是对献祭的这十二人家,有什么不满之处? “你们各家,近来可有触犯神灵之举?” 那炼精境的首领,为之震怒,看向众人。 而先前那个男子,咬了咬牙,甩手就是一巴掌,将妇人打翻在地。 “头发长,见识短,叫你哭!” 他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正要怒打一番。 却见众人再度惊呼。 三位神尊,已经放弃了祭品。 于是江水之上的竹筏,再也不稳,没有大神尊的注视,顷刻之间,便要被浪潮打翻。 香火大雾,茫茫无尽,但也不再凝聚,彻底崩散。 在众人的眼中,却见这“浓雾”之中,忽然生出一条无色的轨迹,仿佛将浓雾裂开。 那“轨迹”系在了竹筏之上。 随后便见那竹筏,稳定了下来。 “是真气!炼精化气的人物……” 那炼精境的首领,面色大变,喝道:“来者何人,怎敢擅闯三神谷?” 无数道目光,汇聚到下游。 只见香火大雾之中,一人足踏江面,任由波涛浩荡,抬步而来,逆流而上。 场中气氛沉寂,众人为之屏息。 只见那人,身着金纹黑袍,腰挂长刀,如闲庭信步,行于江面之上。 他来到那竹筏边上,看了那满是惊恐的童男童女一眼,平静道:“没事了。” 他这样说来,伸手一挥,顿时大风掀起。 只见江面之上的香火大雾,被尽数吹散。 众人看得愈发清晰,只见来人,面貌年轻,面容冷毅,眼神冷淡至极。 “栖凤府,监天司?” 这炼精境的首领,显然阅历不低,当即从衣着服饰之上,辨别出对方的来历。 随后他愈发愤怒,喝道:“我三神谷,从不归你栖凤府管辖,今日你怎敢擅闯,坏我三神谷盛事?” “毁这一次献祭,坏我谷中生存大事!” “无论你是谁,今日也决计不与你善罢甘休!” 他振臂高呼,喝道:“备箭!” 林焰看着对方眼中的猩红之色,微微皱眉。 化妖之法! 这是借用了强大的妖族血脉,强行推至炼精境的! 但是对方,勉强维持住了人身的形态! 这就是三神谷的领袖? “你知道我的修为!” 林焰语气平淡,看向对方,缓缓说道:“还敢对我出手?” “瞧你年纪不大,可谓天纵奇才,在炼气境当中,想必走不了多远。” 这炼精境的首领,缓缓说道:“就算你是炼气境巅峰,数千道真气……我这里有数万人之众,你能杀多少?” “万箭齐发,你多少真气,能挡下多少箭?” “失了真气,你未必能打得过我。” “我三神谷这数万人,一拥而上,你也未必真能挑翻了。” “你搅乱了献祭,那么你就是祭品!” 只见这位炼精境的首领,大声喝道:“杀了他,献与神尊!” 一尊炼气境的人族强者,对于三位神尊而言,无比美味! 论起大补,数千个童男童女,都未必比得上! “杀了他!献与神尊!” 怒吼声最为强烈的,赫然便是这十二童男童女的父母。 抢先取过弓箭,便朝着江面之上,射了过来。 咻地一声! 箭矢越过江面! 林焰伸出手指,将那箭矢,夹在指尖。 这三神谷的弓,确实非同寻常,比高柳城的弓,强得很多。 随便一个人,射出来的箭,都能射得这么远,射得这么准,锋芒甚是锐利! “射死他!射死他!” “胆敢坏我等献祭大事,务必将他射杀在此,献与神尊,以平息神尊之怒!” “杀!” 只见那江面之上,万箭齐发,宛如暴雨,瞬息而来。 林焰微微皱眉,偏头看向了身后的十二童男童女。 三神谷的人,包括这些童男童女的父母,已是全然不顾。 这一场箭雨下来,能不能射杀一尊炼气境,还未必好说。 但这十二童男童女,势必被万箭穿心而死。 “这就是三神谷……” 林焰深吸口气,手中一挥,便有大量真气,围绕在这竹筏之上,将这十二童男童女,护得周全。 而他身上,绽放金光。 仍有万千箭矢加身。 无一箭,伤及肉身! 只落在肌肤上,便即掉落于水中,随江水流去。 场中气氛骤然沉寂。 江上的所有人,都露出了震骇之色,难以置信。 就连那炼精境的首领,心中也充满了不安。 他偏过头,大声喊道:“这人修成了真气,但真气是修持不了多久的,继续射箭……耗尽他的真气,射死他!” 与此同时,他又扯来身边两人,大声喊道:“快燃香火,向神尊澄清!” “澄清?”负责治理香火的人,由不得茫然道。 “此人还未现身,神尊便已离去,定然是此人触怒神威!” 这炼精境首领,大声说道:“刚才咱们谷中,定然有人对神尊不敬……” 他虽然不敢明说,但意思已经极为明朗。 也许是三位神尊,误以为这炼气境,是谷中人族请来的,要埋伏三位神尊! 所以三位神尊,见得这般场景,便即离去。 若是如此,恐怕今后三神谷,要永远失去三位神尊的庇护。 “神尊明察秋毫,洞悉世间万事,怎么可能有误解?” 那治理香火之人,这样说来,连忙摇头。 “让你请示神尊,你就去请示神尊,哪来这么多废话?” 这位炼精境的首领,这样大声说来,又当即取过自己的弓箭。 他咬破舌尖,凭着心头血,喷在箭矢之上。 旋即张弓搭箭,随着江边众人的箭矢,一并射了出去。 只见江面之上,那人面对万箭齐发,神色淡然。 只有这炼精境的那一箭。 让他目光微凝! 这一箭甚是厉害,就算炼气境,也不容小觑! 林焰当即伸出了手,握住了箭。 却在此刻,他浑身一震。 只见在他身后,一个紧紧咬着牙的男孩儿,眼神倔强,双手握着一支箭。 箭尖刺在林焰的后腰之上! 第270章 今夜!我想屠神! 三神谷,位于栖凤府范围,再往东行,便入了东山府。 此地既不受栖凤府管辖,也不受东山府的管辖。 此地人族,只敬三大神尊! 能够作为祭品,献身于神尊,是他们最大的荣耀! 江面之上,大量箭矢,随着江流而下。 此刻仍有箭矢如雨,从前方覆盖而来。 林焰神色依然平淡,浑身金光璀璨。 他转过身,看着竹筏之上的十二童男童女。 任由身后万千箭矢落在身上。 他静静看着眼前,被他以真气,护持在竹筏之上十二个孩子。 每一个孩子,手里都捡起了一支箭矢,紧紧握在手中,眼中充满恐惧。 唯独刚才那个胆敢刺向林焰的孩子,眼神之中,满是倔强。 “你们可知晓,这万千箭矢落下,我若挡不住,你们也会死。” 林焰面无表情,淡淡说道:“你们将被当做祭品,被这三个妖邪吃掉……现在,岸边的人,打算将我和伱们,一起射杀!此时此刻,是我在救你们!” “你敢亵渎神尊!” 那倔强的孩子,咬着牙道:“你坏了献祭的大事,神尊发怒了,你一定要死!” “……” 林焰神色复杂,似乎想说什么。 他终究没有开口,伸手一挥。 当即便将整个竹筏,抛到了对岸。 他转过身来,看着岸边数以万计的人族。 面对着万千箭矢袭来,他伸手一挥,便见大量箭矢,尽数凝滞空中。 旋即洒落下来,掉在江面之上。 刹那之间,大江两岸,沉寂无声。 先前射箭的众人,无不惊骇。 尽管刚才,万箭齐发,仍然不能伤及对方。 但至少,对方似乎毫无还手之力,任由众人射箭,只得抵挡。 再加上首领所言,万千箭矢,消耗对方,便能将对方耗死在这里。 但现在,对方挥手之间,万箭齐落。 显然在面对万千箭矢之时,他并非只有勉强自保的力量,也不是全然没有还手之力。 而是对方无意反击。 只见那江面上的人影,忽然笑了一声,摆了摆手,似是有些意兴萧索。 便见他沿江而下,缓缓而行。 “不能放他走!快射死他!”就在这时,岸边有人大喊道:“他要逃走,他定是被消耗殆尽,他心中怕了……” “够了!” 那位炼精境的首领,低声喝了一句。 他吐出口气,眼神之中,充满异样之色。 万众齐心,万箭齐发,要耗死一尊炼气境,未必不成。 但对于三神谷而言,势必死伤惨重! 对方若是愿意这般离去,他反倒松了口气。 这些年来,三神谷无惧外界强敌,原因在于三位神尊的存在! 但今日,三位神尊,却不知为何,没有出手,斩杀这渎神之人! 光凭三神谷的力量,纵然有数万人合力,也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才能将对方耗死! 他要斩杀渎神的外人,真正的想法,是要表达三神谷众人对于三位神尊的无上敬意。 但对方想要离开,他自知留不住,也不敢留。 反倒是松了口气,偏头说道:“立即上香,敬奉神尊!” “连夜挑选三十六童男,三十六童女,天亮之前,再行献祭!” “务必平息神尊之怒,敬请神尊降临,重新享用祭品!” “若三大神尊,遗弃我三神谷,我等岂能存活于世?” “今夜祭礼,加大规模,以最盛大的典礼,诚邀三大神尊归来!” —— 大江下游。 林焰走出了江外,缓缓行走。 此刻,陆公、吕堂、二哥林焰、以及小白猿,都在那里歇息。 蛟鳞马以及在拉车的那匹马,则拴在是树木之上。 得见林焰归来,二哥林磊神色复杂。 吕堂和小白猿对视一眼,更是眼神古怪。 唯独陆公,似笑非笑,微微抚须,说道:“如何?” “如陆公所言,三神谷的人族,确实跟过往所见的任何一方人族,都大有不同。” 林焰面色肃然,这般说道。 陆公笑了声,微微抚须,说道:“三神谷的献祭,时常会有,所以当地人族,习以为常。” “根据情报所述,每逢十五,献祭六男六女,皆为童身,灵性纯净。” “每逢初一,献祭六男六女,皆为壮年,鼎盛至极。” “而谷中百姓,日夜香火供奉,晨起一炷香,正午一炷香,入夜一炷香。” 陆公缓缓说道:“献祭这种事,对常人来说,显得颇为残酷,但这就是三神谷的常态!” 小白猿倒吸口气,说道:“这么献祭下去,哪有那么多人,供祂们吞吃?” “换算下来,每月吃掉二十四人。” 陆公缓缓说道:“以目前三神谷的人口,就算不再繁衍生息,也足够吃一百多年了!” “而在三神谷内,相对安稳,每年都有大量新生人口!” “更重要的是,对谷中人族而言,献祭不是死亡,而是敬奉三大神尊的方式。” “所以,献祭这种死法,不会引起恐慌,反而令人感到万般荣耀。” “如此一来,谷中反而更为安定。” 停顿了下,又听陆公说道:“更何况,一旦遭遇灾祸,人口锐减,祂们也可以在外界,招收人族。” 林焰闻言,沉默了下来。 对于那些流亡于净地之中的人族来说,他们居无定所,命如草芥,身如浮萍,若能长住三神谷,自是愿意的。 哪怕需要献祭一个孩子,作为祭品。 但往后这一代,就轮不到他们这家人进行献祭。 再生十个八个,都能安稳活下来,也仍然可算开枝散叶了。 “诡夜当中,人族势弱,其实就算是高柳城当中,也只是依靠柳尊的神威,进行自保。” 陆公叹息说道:“在这个时代,人族看似强盛,实则没有真正的自保能力!” 他看着林焰,缓缓说道:“献祭少数人,换得更多人,得以繁衍生息……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活法!久而久之,习以为常,甚至将献祭之事,视作家族的荣耀!” 林焰心中明白,不去献祭这少数人,那么数万人口,都失去庇护,从而死在诡夜当中。 更有可能,因为反叛之事,直接被三大神尊,吞吃殆尽。 他沉默了下来,缓缓说道:“这就是圣地方面,以及栖凤府那边,都默许此事,视若不见的原因?” “栖凤府当中,包括圣地之内,有不少强者,对三神谷感到愤怒。” 陆公淡淡道:“但最终也都无奈,只好视而不见。” “一来,能战胜三大神尊的,屈指可数。” “二来,即便诛灭了三大神尊,事后这三万余人,无从安置。” “三来,这大神尊,掌控大江河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可以养活很多人。” “四来,三神谷的人族,心中敬畏三大神尊,而敌视栖凤府人族,不服管束。” “所以,这三神谷的事情,很是棘手。” 陆公叹道:“老夫对这献祭一事,同样极为不满!不单是老夫,那位延寿净地的大守正、栖凤府城监天司最高指挥使、甚至那位圣主的小师弟、包括李神宗,都对三神谷,有过关注,但拿不出更好的善后事宜,只能忍耐下来……” 停顿了下,才听陆公说道:“更重要的是,你以为你是来解救三神谷的人族……但对于他们来说,三大神尊才是这里的庇护者,你只是外来的渎神者,妄图摧毁三神谷,毁灭他们的家园,所以,你才是罪该万死的那个!” “……” 气氛沉默了下来。 半晌过后,才听林焰低声道:“类似于三神谷这样的地方,有多少?” “其实不多。” 陆公缓缓说道:“栖凤府的范围内,只有一座三神谷!” 能够在诡夜当中,守住一方人族,不被其他妖邪所侵,绝不是寻常之辈。 三神谷的这三个妖邪,也是三者合力,才勉强维持住这个三神谷! 大神尊是江中水汽所孕育而生的邪祟。 左神尊是驱赶黑夜,惊退妖邪的大妖。 右神尊是统御苍穹,在云空进行庇护的大妖。 单凭任何一个,都无法护住三神谷,但三者合力,便能惊退黑夜之中的无尽妖邪。 “很少有这等强大的妖邪,会庇护人族……也很少有这三大神尊这样,尝试细水长流,来获取祭品和香火的例子。” 陆公这样说来:“所以类似于三神谷这样的地方,其实不算太多。” 林焰偏过头,目光落在了小白猿身上,道:“你的祖父,当年也是这样做的?凭着一己之力,便能庇护一方人族……看来祂比我预料之中,要强大得多!” “我祖父确实本事不小,只是身受重伤,又遭遇了孤舟诡雾,阴沟里翻了船。” 小白猿缩了缩脑袋,讪讪一笑:“不过老爷千万不要误会,我祖父当年,没听说有献祭的事儿,他老人家喜欢吃素……” “而且当初诡夜侵蚀,他老人家保不住那片地界的人族,在临阵脱逃之前,也是提早通报了那里人族的高层。” 它挠了挠头,说道:“再说了,我瞧这三神谷,更像是把人族,当做猪羊那般圈养。” “好比是青山坊的养殖场那般。” “而当年我祖父,那是真正庇护一方人族,不是圈养人族为口粮。” “事情全然不同,我祖父是有心行善,祂们三个,显然是要满足口腹之欲。” “老爷可不要误会,我这一族,都是良善之妖。” 小白猿这样说来,把胸脯拍得嘭嘭响,生怕老爷在三神谷受挫,拿自己撒气。 林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陆公,说道:“三神谷,无惧于栖凤府的人族,无惧于诡夜之中的妖邪,是依仗着三大神尊!刚才任由三神谷的人族,对我出手,但三大神尊,避战不出,有些不大对劲……” 说到这里,林焰说道:“陆公展露炼神境的气机,惊退了这三大神尊?” “差不多,对他们来说,老夫是一尊陌生的炼神境,不敢轻易交手。” 陆公笑着说道:“祂们非常谨慎,尤其是三神谷重建以来!” 林焰皱眉道:“重建?” 陆公语气平常,说道:“百年前,有超越品阶的邪祟,途经此处,察觉三神谷,人族数量极众,于是心痒难耐。” “这三位神尊,察觉对方过于强大,心生惧怕,不战而逃。” “那尊强大的邪祟,便吞吃了整个三神谷的人族,那时候约有一万两千余人,男女老幼,无一幸免。” “再后来,那尊邪祟,一路北上,离开了圣地管辖的三府范围。” “隔了有十余年,这三位神尊,才重新回到这里,捕捉了大量人族,来此繁衍生息。” “时至今日,又过百余年,开枝散叶,人口增长,也有三万余人。” 陆公这样说来。 林焰眉头微皱。 他低沉着道:“三大神尊,与其说是庇护,实则便是圈养,从中获取香火,吞吃人族,增长自身修为……可一旦真正遭遇灾祸,祂们还是会舍弃这三神谷的人族……” “不错。” 陆公笑着说道:“祂们察觉到老夫炼神境的法力,便有了舍弃三神谷的念头!不过,时至此刻,大约也反应过来了!” “老夫毕竟不是以武入道的炼神境,而祂们也无惧于一尊炼神境!” “你没有大开杀戒,今夜重新献祭,规模更大,那三位神尊,便会明白,事情不大,会重新归来,享用祭品。” “尤其是那位大神尊,化在大江之中,无尽水流,水汽弥漫,无处不在,跟孤舟诡雾一样难以彻底诛灭。” 陆公说到这里,微微抚须,目光看着林焰,说道:“其实老夫很羡慕你……你是个有福之人!” 林焰微微沉默,握着手中的照夜宝刀,低声道:“今夜的祭品,加了近十倍。” 祭品加了近十倍,听来只是个数字。 然而,却是多出了六十条人命。 那是未经世事,尚是迷茫的孩童。 而这六十条人命,是因为林焰的介入,所以增加的祭品! 这样说来,便听得林焰低沉着说道:“今夜,我想屠神!” 第271章 出手!斩神尊! 三神谷。 灯火通明。 各处插上了火把。 江边之上,三十六童男,三十六童女,皆已备好。 那位炼精境的首领,以及十二位负责治理香火的主事,都在岸边。 今夜献祭之事,对于整个三神谷而言,事关重大,都已全数走出谷外,来到江边。 放在过往,这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在诡夜当中,数万人齐聚,走出庇护之力,必将引来无尽妖邪。 但对于三神谷的人族来说,若是失去三神庇护,所有人都要死。 若能请回三神归位,那么便是安稳无忧,也无惧于诡夜妖邪侵蚀。 —— 而在江流的上游。 只见一头巨猿,持长柄大刀,立身岸边,神色凝重到了极点。 “查明了。” 巨鹰从云空落下,口吐人言,说道:“不是圣地出手,合力围剿我等……就只是一个庙祝,修成了元神,途经此处。” “原来如此。” 猿神尊松了口气,说道:“本座就说了嘛,整个栖凤府内,也就咱们三兄弟,愿意庇护人族!” “虽说每月吃上一批,但却养活了数万之众,人族的高层,不可能对咱们下手。” “对咱们出手,这数万之众,人族也无力安置。” “这么多年来,咱们才是三神谷的主人。” “人族那些高层,纵然有所不满,也只能忍着。” “再者说,大神尊这等存在,天生神通,于栖凤府内,人族高层当中,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将祂拿下。” “又有咱们弟兄在这里协助,想要摧毁三神谷,得是人族圣地之主,亲自出手!” “当年他身受重伤,至今未消,不可能走出圣地之外了。” 祂这样说来,看着前方的大江,说道:“大神尊还是过于谨慎,时至此刻,查明真相,也不愿轻易现身了。” “走罢,再探一探,确认没有威胁,便回谷中,继续享用祭品和香火。” 那头巨鹰神尊,眼眸幽深,缓缓说道:“咱们三个,创建三神谷……总共也有一百六十余年了!” 百年前,三神谷覆灭过一回。 但重建之后,人口日渐增长,香火日渐鼎盛。 祂们日夜吞吃香火,偶尔享用人族祭品,增长灵性。 时至今日,祂们的智慧,已经不是寻常妖邪可比。 而香火增益的修为,更是难以想象。 “如果百年之前,我等兄弟三人,有今日之本领,也许不用退避!”鹰神尊这般说来。 “那毕竟是超出品阶的存在,可以盘踞一方,于东山府内称王!”猿神尊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就算咱们三个,可以抗衡……为了谷中这些祭品,没什么必要,去跟这等存在拼命。” “这倒也是,大不了祭品全都弃了,回头再招一批人族,也就足够了。”那鹰神尊这样说来。 随着两位神尊的交谈,便觉大量香火,化作白烟,袅袅而来,渗入体内。 瞬息之间,好似在这酷寒冬夜之中,添了一股暖流,万分舒适。 而在香火当中,谷中数万人族的祈祷之声,传达而至。 请神尊归位! 享用香火祭品! —— 三块竹筏,已经被系在岸边。 而谷中的人族,陆续上香,躬身拜倒,三跪九叩。 那位炼精境的首领,心中忐忑不安,看向身边那十二位负责香火,沟通神意的男子。 “三大神尊,均无回应。”这十二人,都脸色苍白,微微摇头。 “莫非神尊当真舍弃三神谷?” 这位炼精境的首领,眼神之中,满是惶然不安之色。 又在此刻,他心头一震,隐约感应到了一道目光,扫过了身外。 这目光极为隐晦。 但他脸上却露出了惊喜之色。 这是右神尊的目光。 苍穹的霸主,于云空之上,俯瞰众生。 他自身承载过鹰神尊与猿神尊的血脉,从而得以打破内壮巅峰的界限,超出人力极限之上,成就传说之中的炼精境。 有着炼精境的修为,才能够压服谷中众人,成为当之无愧的首领! 正是因为有着两大神尊的血脉,他才能感应到鹰神尊的目光。 “不要慌,让大家继续上香,诚心祷告。” 这位炼精境的首领,大声说道:“神尊无处不在,于天空、于大地、于江水之中、正看着咱们,在考验咱们的诚心!” “今日未能斩杀渎神者,以对方的肉身进行献祭,我等已是诚心不足。” “今夜定要让神尊,明白我等之心意!” —— 鹰神尊位于苍穹之上,云空之巅,俯瞰众生。 不单是整个三神谷,就连周边近百里,都尽数如祂的眼眸当中。 就连夜间藏于草丛之间的小蛇妖,都被祂看在眼中,未能躲过祂的眼眸。 “那个以庙祝之身,修成元神的人族,已经走了。” “那个炼气境巅峰的人族,也已经离开了。” “说来也是,先前扰乱献祭时,大神尊察觉到人族炼神境的法力,立时退避。” “如今知晓了他们的底细,若是今夜他们还敢留下,干脆一并吃掉,当了祭品!” “既然眼下无事,正可享用祭品。” 这巨鹰盘旋于天空,眼眸当中,露出喜色。 童男童女,人族稚童,本是灵性充足,大补之药。 再加上浓郁香火,覆盖其上,愈发美味,滋补自身。 栖凤府各城的人族,在逢年过节,有吃饺子的习俗。 如果说童男童女都是肉馅,那么这香火就是饺子皮。 香味袅袅,飘上云空。 这鹰神尊,顿时俯冲下去,朝着那大江而去。 —— 又见山林之间。 长柄大刀,骤然横扫。 就见有着几头小妖,尸分两半,死在林间。 又是一扫,血脉真气,骤然爆发,伴随着香火的光芒,在刀气之上。 有十余头游祟,被顷刻覆灭! “就这么些蝼蚁般的游祟,这么些随便就能捏死的小妖,也妄想抢夺本座的香火?” 猿神尊狞笑了一声,满口尖利的牙齿,眼眸充满猩红之色。 祂感应着大量的浓郁香火,渗入自身当中,血脉催发,甚是舒爽。 这么些年来,其实有三大神尊的存在,所以三神谷周边,很少有强大妖邪临近。 但小妖游祟,总是免不了的。 不过今夜,三万余人族,都走出了山谷之外,血气冲霄,灵性浩荡,香火又是如此浓郁。 被吸引来的,不止是游祟和小妖。 邪灵、凶厉、乃至于至凶至邪的存在,恐怕都会循着味道,临近三神谷。 但只要不是超越品阶的存在,有祂们三个在,便可以无所畏惧! “那个不开眼的人族炼神境,已经离开了,正好回去享用祭品。” 猿神尊抚摸着手中的长柄大刀,啧啧说道:“今日受了惊吓,本座得要多吃些……这谷中的人族,还是颇为识相的,还懂得多加祭品!” 祂声音落下,微微张口。 口中吐出一阵白烟,落在长柄大刀之上。 只见刀锋微微一震,光芒愈发凌厉。 这显然也是一杆凶兵。 而且对于香火,有着极大的渴望。 “老伙计,今夜你也多吃一些。” 猿神尊这样说来,哈哈大笑。 若不是有这一杆凶兵,祂又怎么有资格,跟江水之中的大神尊,同享香火? 随后便见祂持着长柄大刀,快步朝着三神谷而去。 —— 江水涛涛,依然如旧。 大量白烟,弥漫于江水之上。 随着神尊的回应,这位炼精境的首领,眼中露出无尽的欢喜之色。 他大手一挥,就见那三十六童男、三十六童女的父母,各自持刀上前。 系着竹筏的绳索,被逐一砍断。 为父母者,断此绳索,如断去无形之中,与子女牵绊的因果。 只见竹筏,随波而下。 白烟如浓雾。 纵然苍穹之上,星月明亮,也仍然看不清江面。 江边有大量火光,众人欢呼雀跃。 斩断绳索,放流竹筏,便是代表着,三位神尊,愿意接受祭品。 在所有人充满希冀的目光当中。 便见天穹之上,一声鹰鸣,震慑天地,谷中回荡。 巨大的身影,张开双翅,遮掩星月之光,朝着其中一张竹筏而去。 又有岸边,血色的真气,袅袅而至,托住了另外一张竹筏。 只见鹰神尊双爪,擒拿竹筏,带着十二童男以及十二童女,升上云空而去。 又见血色真气,拖着竹筏上的十二童男童女,隐入了山林之间。 但最后一张竹筏,却依然随流而下。 大神尊没有出面,享用祭品。 “……” 炼精境的这位首领,眼中满是忐忑不安。 偏头看向了那十二名负责香火,沟通神意的男子。 这十二人也都是露出迷茫之色,满是不解之意。 但下一刻,才见江水起伏,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竹筏之上的十二童男,以及十二童女,都禁不住心中的恐惧,不由得哭喊出声。 “混账!不许哭!” 这炼精境的首领,顿时大怒。 今日献祭,已经出过问题,引得三大神尊不喜。 此刻这些祭品,竟然开始嚎哭,若是让大神尊觉得,谷中众人不愿献祭,怒而离去,岂不是祸事? 他看向了岸边那些祭品的父母,眼神中露出愤怒之色。 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慌之色,纷纷指责那张竹筏之上,十二童男童女的父母。 “孩子,不能哭,献与神尊,是最大的荣耀!” 有人大声朝着江水之中,出声喊道:“请神尊享用祭品!” “请神尊享用祭品!” “请神尊享用祭品!” 岸边的声音,宛如浪潮。 万众之声,诚心实意,无比坚定。 这声音轰大,万众如一,震得山谷仿佛在摇荡,夜空之上,明月边缘的云彩,似乎也在震颤。 “请……” 就在此刻,便见竹筏之上的孩子当中,那名为小云的女娃儿,擦着眼泪,小声道:“请神尊享用祭品!” 先前她分明是最为畏惧的那个孩子。 但是此刻,她却成了最先开口的孩子。 因为先前献祭失败后,她回到家中,感受到了父母的失望,乡邻的鄙夷,其他人的厌弃。 “请神尊享用祭品!” 又有孩子,随着她的声音,接着开口。 “请神尊享用祭品!” 陆陆续续,这些孩子,都朝着前方的漩涡,大声喊着。 直到最后,所有的声音,都汇聚到了一起。 化作了一个无比坚定的声音! “请神尊享用祭品!” 轰隆隆!!! 只见竹筏,落入漩涡当中,绕着漩涡,终于翻覆,彻底被倾没江水之下。 十二童男,十二童女,都已被江水吞没。 岸边的众人,见此情景,无不欢呼雀跃! 三十六童男、三十六童女,均已被三大神尊,分别取得! 内中香火,尽归于三大神尊! 今日献祭功成! “大喜!当贺!” 那位炼精境的首领,振臂高呼,喊道:“拿酒来!” 然而他声音才落,就听得云空之上,鹰鸣之声,极为凶厉! 这是鹰神尊的愤怒之声! 又见山林之间,惊起一声怒吼,震荡八方! 这是猿神尊的咆哮声! 随后便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岸边传来。 “你终于愿意现身了!” 只听得那苍老声音,缓缓说道:“无常,老夫两道法力,以这漩涡为中心,在上下两端,铸造‘堤坝’,封堵了这段江流……约莫十二丈内,一滴水都不能留!” “明白!” 就在此刻,岸边一株树木当中,忽然从中裂开。 便见一个年轻人,身着金纹黑袍,手持长刀,面无表情。 他身上绽放金色光芒,纵身一跃,落入了漩涡当中。 “渎神者!!!” 炼精境的首领,大声怒吼道:“他们怎么还在?” “他们还要阻挠献祭!”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群情激愤,无不愤怒至极。 只见那年轻人,化作一道金光,投入了漩涡之中。 而在云空之上,却见一块竹筏,掉落了下来。 只见一个魁梧大汉,从山林之间奔出,双手一张。 为数不多的真气,将那竹筏接下。 便听得天上传来声音。 “老爷,这头巨鹰有‘镇物’在手,不亚于我的大戟,祂修为比我强得多……” 小白猿大声道:“我最多顶他一刻钟!” “足够了。” 江底的声音,随着漩涡,传到了上空,飘扬到了山谷内外,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第272章 神灵的香火! 突然出现的变故,让整个三神谷的所有人,都露出震惊骇然之色。 先前三神谷的人,已经严加戒备,只恐又被外人扰乱献祭。 而三大神尊,愿意重新接受祭品,显然也是确认,没有外来之敌。 但现在,对方竟然藏在岸边树木之中。 一步迈出,金光璀璨,扎入了大江之中。 轰隆隆!!! 大江骤然震动,上下两端,波浪起伏。 而在中间,万千水流席卷,又见大量水柱,宛如利箭,冲霄而上。 威势浩荡,席卷八方! 诡夜之中的妖邪,也都在这等强烈威势之下,纷纷退去。 寻常小妖游祟,或许灵智不高,但生存的本能,仍然使祂们感到了对于死亡的畏惧。 而诞生了灵智的邪祟以及妖物,更是有了自己的智慧与想法,趋吉避凶,迅速避开。 这一战,震动八方! —— 与此同时,三神谷以东。 只见一个魁梧男子,站在山崖之上,俯视下来。 星月映照之下。 此人身着黑色长袍,面貌约莫五十来许,眉宇之间,威严颇重。 他微微皱眉,抬头看向月光。 只见月光下,他的脖颈之处,生长着一条触须,不断扭曲,宛如小蛇,钻破皮肉,扭动着出来。 这是一位即将肉身失控的强者! 他面无表情,伸出右手。 他的手指,纤细修长。 指尖末梢,已经细得仿佛利爪。 随后便见他伸出食指和拇指,抓在了这一条触须的根部。 噗嗤一声,指甲刺入脖颈当中。 他眼神漠然,眼角抽动,双指不断往内,直到两根手指,有半截都插入了脖颈当中。 才见他手臂用力,狠狠一扯! 只见那触须,连同皮肉之下的“根须”,都被他强行扯了出来,带着一块腐肉。 脖子上,鲜血喷溅,露出一个让人发麻的血窟窿。 随后便见血肉蠕动,伤口逐渐愈合。 “府主伤势尚未痊愈,每天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若无办法,恐怕不到两个月,要彻底失控。” 就在这时,阴影之中,走出一个年轻男子。 这男子约莫三十多岁,气血强盛,是炼精境的修为。 但他的身外,有一道阴影,乃是凶厉级别的邪祟。 这是一位强大的拜祟人! “两个月,时日不短了。” 这位府主淡淡道:“若非三十年前,侥幸获得旧神法物,得以修成元神,大约在二十多年前,便已彻底失控了。” “可惜的是,当年旧神法物,只能助我修成元神,却不能助法力凝练神体。” “神体不能修成,我肉身失控的速度,比正常炼气化神的强者,要快得多。” “但多活这二十多年光景,占得东山府主之位,为人族做下这些事情,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说到这里,只见府主平淡道:“三神谷那边,已经动手了,咱们这边的后续安排,准备妥当了吗?” 这位拜祟人低声道:“准备妥当了,不过……那庙祝炼神,至今不过数日,另外几个也都不是炼神境,必然敌不过三大神尊,您要出手吗?” “本座接到的命令,是协助处理三神谷的后续之事,至于此战……” 东山府主微微摇头,说道:“圣地没有下令,要围剿三神谷!这是他们几个擅自做主,对三神谷动手,胜败全凭自身本事……若战死于此,是他们过于鲁莽!” “若战胜了呢?”那拜祟人问道。 “那就得帮他们收拾烂摊子。”东山府主笑着说道。 “这三神谷,连圣地都感到棘手,没想到一个初成元神的庙祝,带着一个炼气境巅峰的年轻人,还有几个不起眼的角色,竟然想要掀翻整个三神谷。”那拜祟人低声说道:“这难道不是来送死的吗?” “不要小瞧他们。” 东山府主缓缓说道:“栖凤府城梧桐神庙的前任庙祝,当今大庙祝的授业恩师,不是愚蠢之徒,既然敢动手,定然是有把握的!” “那个年轻人,名为无常,号称栖凤府第一天骄,如果不是有把握,那位陆老先生不会带他来送死的。” “继续观战,不要让周边妖邪,干涉三神谷,就算帮他们了。” 这位东山府主,背负双手,笑着说道:“这一战,不会太久。” 那拜祟人看向远方,出声说道:“庙祝修成元神,比真正以武入道的炼气化神,有很大的弱点,而且不过数日,我很难想象,他能战胜三大神尊。” “你错了。” 东山府主忽然开口,说道:“战胜三大神尊的本事,不在于那位炼神境。” “什么?”这拜祟人露出惊愕之色:“不在那位炼神境身上?” “在那年轻人身上。”东山府主神色沉凝,这般说道。 “他分明只是炼气境。”这拜祟人脸色变幻不定。 “他不是正常的炼气境。”东山府主出声说道:“他杀死了劫烬的副教主,还杀死了劫烬的太上长老……这两尊劫烬的高层,都是修成大罗仙体,超出人身界限之上,无限临近于炼神境的存在!” “这……” 那拜祟人心中,升起一个万般荒谬的念头:“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炼神境?” —— 山林之间。 猿神尊的眼眸,满是猩红的杀机。 祂已经吃掉了一个裹满了香火的祭品。 正打算吃掉第二个,便发现一道法力,从背后袭来。 祂持长柄大刀,往后挥去。 却发现这一道法力,并没有跟祂硬碰硬。 反而在接触之时,溢散开来,宛如一滩烂泥,裹在祂的身外。 “这是想要拖住本座?” 猿神尊眸光冷冽,心中升起了愤怒。 如果对方只是冲着三神谷而来。 祂会毫不犹豫,舍弃三神谷的数万人族,暂隐山林之中。 但对方显然是冲着斩杀祂们这三大神尊而来! 刚才祂们三个,已经凭着各自的手段,感应各方,没有察觉到对方的踪迹。 未有想到,竟是隐藏在岸边,早已设伏! “庙祝炼就元神,本就弱于正常的炼神境,还妄想诛杀我等三大神尊不成?” 这猿神尊,长刀一扫,将身外覆盖的法力,斩灭不少。 但这道法力,依然如同蛛网一般,粘连在身上。 想要完全清除,显然并不容易。 祂浑身一震,气血爆发。 香火之力,骤然释放开来。 “既然不走,就吞了你!” 猿神尊语气森然,眼眸之中,更是添了些许贪婪之色。 吞吃了这尊孱弱的炼神境,祂凭着自身底蕴,以及多年积攒的香火,必然一步登天! —— 此刻在大江之侧。 只见江水波涛汹涌,大浪起伏。 而陆公的两道法力,于上游处,以及下游处,拦截大江,形成堤坝。 这便相当于囚笼,将大神尊局限在了中间这一段江流之内,无法逃去。 原以为凭借林焰的本事,应该可以镇杀这尊至凶至邪的存在。 然而却见江底之下,另一道金光,绽放开来。 “香火神力!” 陆公神色凝重,低声道:“这位大神尊的香火积累,比想象之中更雄厚,祂的本事不容小觑!林焰未必能在一刻钟内,决出胜负……” 他目光稍凝,旋即看向吕堂,说道:“老夫的法力,挡不住猿神尊太久,带林磊先走。” “什么?” 吕堂闻言,顿时明白事情有变,面色微变,低声道:“不如一起走?” 陆公摇头说道:“老夫法力虽然耗尽,但只要人站在这里,就可以牵制另外两大神尊,减轻林焰的压力。” 吕堂心中微沉,他知道陆公初成元神未久,法力有限。 前夜,那劫烬的第五老爷,就是认定了这一点,所以打算拿几条性命,耗尽陆公的法力,再诛杀陆公。 而陆公也自知弊端,所以提早请来了那位圣地的小师叔。 只是没有料到,林焰的本事远远超出预料之外,那位小师叔根本不用出手,光是林焰的手段,便彻底击溃了劫烬的大敌! 但现在看来,陆公和林焰,都低估了这位大神尊! “走!” 陆公这样说来,微微抬头,看向天穹。 两道光芒,来回交错。 稍微粗壮些的那一道光芒,显然便是鹰神尊。 至于小白猿,浑身暴涨,筋肉虬结,有丈许之高,他双翅挥动,手持长戟,但也只是勉力支撑。 陆公收回目光,落在那江水之上,心道:“全靠你了。” 经过这两日间,陆公多修出了一道法力。 但两道法力,拦截大江上下。 一道法力扯下来鹰神尊,救下了那竹筏之上的孩子们。 一道法力,直接扑向了猿神尊,不求杀敌,不求困敌,只是如同蛛网,拖住对方。 眼下,猿神尊即将脱困,鹰神尊已经占据上风。 如果林焰不能尽早取胜,那么猿神尊和鹰神尊降临,杀死了他们之后,跟大神尊汇合。 林焰就要以一敌三! “不对劲……” 陆公眉宇紧皱,暗道:“三大神尊,享用祭品,吞吃人族,炼化香火,从而修为暴涨……祂们的修为,老夫大致上已经摸清楚了,怎么眼下会藏有这么大量的香火?” 但是下一刻,陆公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根源。 只听得大江的另一边,传来高呼的浪潮,声音宏大,万众齐心,坚定无比! “请降神罚,诛灭渎神者!” “请降神罚,诛灭渎神者!” …… 一声又一声,比大江的浪潮,更为汹涌。 其中伴随着的,是海量的香火,无尽的浓雾。 陆公目光微凝,看着大江的另一端。 这个时代,寻常人族,每日可敬奉三炷香。 若是过多,则会损伤本源。 但是此刻,原本已经上了三炷香的数万人族,不顾精神颓靡,损伤自身,仍然意志坚定,燃香供奉。 “老夫忽略的,是人心!” 陆公面色微变,心道:“三神谷的人族,对于这三大神尊的敬畏之心……足以支撑他们,为三大神尊,诞生更加强烈而雄厚的香火!” 而下一刻,就见刚才从鹰神尊爪下,被救下来的童男童女,也都跪倒在江边。 他们满是惶恐,连连叩首,求神尊恕罪! 听得大江对岸传来的声音。 这些童男童女,无一例外,也都喊出了这么一句…… “请降神罚,诛灭渎神者!” —— 大江之下。 林焰金身璀璨,沉入江中。 他手持照夜宝刀,施展五岳擒龙,托起竹筏,将这跌入江中的十二童男童女,都送出了江面之上。 然后便听见了,大江上下,传来声音。 “请将神罚,诛灭渎神者!” 而最为临近的声音,来自于他手中托举的竹筏之上! 源自于被他救下的十二童男童女! 轰!!! 香火如浓雾,弥漫于大江! 在大神尊的操控之下,压落下来! 这些香火,敬奉大神尊,对于大神尊有益! 但这些香火,敌视渎神者,对林焰这渎神者而言,便有着数万的声音,钻入耳中! “死!去死!” “渎神者!伱扰乱献祭!” “你该去死了!” “想要摧毁三神谷,想要害死我们,该千刀万剐的渎神者,一定要杀死他!” 万千的声音,无可抵挡,渗入体内,震荡三魂七魄。 就算是炼神境的元神,都无法抵挡这样庞大的恶念。 何况他尚未修成元神,当下只觉心头一滞,眼神恍惚,周身真气暴动。 若不是他已经在黄泉之中,清除了异种真气的隐患,那么此刻,他就会彻底失控,被杀机蒙蔽心志。 他会杀光三神谷,从此只想杀尽世间生灵,而不会顾及其他! 但林焰毕竟已经被黄泉洗净了隐患。 他睁开双眸,目光凌厉。 直接扔开了这块重如山岳的竹筏,主动沉入大江。 神通!镇魔! 江底之下的水流,被他彻底震开! 然而,这位大神尊体内,香火无处不在! 原本这镇魔神通,足以助林焰斩灭这一尊品阶已经达到至凶至邪的强大邪祟。 但是源于人族众生的香火之力,竟被这尊大邪祟,用来抵挡镇魔神通! “这就是你凭着炼气境的修为,胆敢前来斩杀本座的原因吗?” 水流当中,浮现出一个慈眉善目的面容。 但是祂的笑容,却充满了嘲讽之意:“能够克制邪祟的手段,确实是本座前所未见的本事。” “可惜,你低估了本座,在这里作为神灵的底蕴!” “你这一身克制邪祟的力量,克制不住神灵的香火!” 第273章 各展手段,灭大神尊! 这一截江流,上游及下游,被法力截断,中间十二丈,便是大神尊的所在! 若是放在过往,整条大江,无尽水流,都是祂的化身。 祂比之于先前的孤舟诡雾,还要更加难杀。 原以为将对方禁锢在这十二丈的范围之内,林焰便能在一刻钟之内,凭着镇魔神通,将对方诛灭。 但未有想到,香火的力量,有着这样强大的作用。 “一场凶险的考验啊。” 林焰立身江底,面色肃然。 在大神尊的眼中,是用庞大的香火之力,克制了自己的镇魔神通。 但实际上,又何尝不是林焰用镇魔神通,克制住了大神尊的香火神力? 时至此刻,那就各凭本事! 轰隆!!! 五岳擒龙! 林焰六丈金身,持照夜宝刀,于江底之下,挥出了刀光。 这一次,不是血煞惊雷刀! 而是他从延寿净地学来的映曦刀! 这从旧神留下的“刀痕”当中,领悟出来刀法,比之于血煞惊雷刀,品阶都要更高! 光芒映照,宛如旭日初升。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只见江水之下,光芒升起。 恍惚之间,似乎天色已明,东方的晨曦,映照在江水之上。 然而此刻,分明是入夜未久,天穹昏暗,东方一片沉寂,唯独江水之下,晨曦光芒愈发明亮。 延寿净地一行,林焰得此刀法,战力更进一步! 世间炼气境巅峰的人物,获得旧神法物,或者身合炼神境遗留福泽,可以具备炼神境的本领。 而林焰身上,并没有可以直接让他攀升至炼神境的旧神法物,也没有先代炼神境留下来的福泽。 但他修成五岳擒龙这一门真正的旧神法门,全然不亚于获得一枚具备炼神境福泽的首座令牌! 再加这一门映曦刀的造诣! 顷刻之间,便见晨曦映照,逐渐强烈,宛如烈日蒸腾! 在这江底之下,大量水雾蒸腾! 看见这一幕,江边所有人都露出震惊之色。 “不是纯粹的映曦刀!” 陆公站在岸边上,露出惊愕之色,心道:“短短一日,他竟然能够将两门刀法进行融合,以映曦刀为主体,苍阳宝刀为辅,衍化成一门新的刀法?” 映曦刀! 晨曦初起,逐渐攀升,至日正当空,苍阳大日,宛如烈焰,焚煮江河! 但见水汽蒸腾,这一段长约十二丈的江流,仿佛要被彻底蒸干! 然而就在此刻,便见蒸腾而起的水汽,于云空之上,化作了一片云雾。 云雾变幻,内中似乎出现了一个老者,慈眉善目,手持长弓。 祂眸光冷冽,朝着下方看去,缓缓张开手中的弓。 随着这一张神弓,被逐渐拉开。 这位大神尊的声音,也从云空之上传来。 “本座低估了你的刀法,圣地三府所辖范围之内,就算是炼神境……恐怕没有几个,刀法造诣能比你高!” “年纪不大,修为强大到了这等地步,更对杀伐之术,有这样的造诣。” “若不为敌,本座会让三神谷与你结交,可惜伱来送死。” “今日若不杀你,将来必成大患!” 声音落下,弓拉满月,水汽凝聚,化作了一支箭矢。 —— 大江上游,被法力阻拦,宛如堤坝,不断升高。 而大江下游,水流去尽,变得干枯。 中间这十二丈的水流,尽数化作水汽,升在云空。 唯独河床之上,六丈金身,光芒闪耀。 林焰手中握刀,所有真气尽数灌注在照夜宝刀之上。 他抬起头,看着上方的大神尊,看着那一张神弓张开之后,诞生出来的箭矢。 而岸边依然传来三神谷众人,势如大海浪潮般的高呼声! “请降神罚!诛灭渎神者!” 香火纯粹,万般庞大,凝聚在了那箭矢之上。 轰!!! 大神尊松开了手中的神弓! 箭矢射出! 无尽云雾之间,化出一道轨迹! 水汽孕生金光,内中香火汹涌! 箭矢杀身! 香火灭魂! 这一箭,若挡不住,便要形神俱灭! 就在此刻,林焰挥出了一刀! 血煞惊雷刀! 刀光如血,惊雷炸响,冲上云空之上! “此刀虽然凌厉,达到了炼神境的威能,但根本挡不住本座这一箭!” 大神尊显化出来的面容当中,满是平淡之色。 但下一刻,祂面色大变。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这一刀并没有迎上大神尊的箭! 伴随着惊雷的血色刀锋,稍微偏上,避过了这一记神箭,劈向了大神尊的所在! 而那一箭,则是朝着林焰射了过来! “什么?” 陆公面色微变。 而在远处观战的东山府主,更是瞳孔紧缩,眼中充满了骇异之色。 这一箭,他这位具备炼神境修为的东山府之主,都自问无法硬接。 若正面挨这一箭,有形神俱灭之危! 但这个无常,本身不过炼气境的修为,竟然不作抵挡! 这一刀斩出去,是以命换命的手段? 可是以无常的刀,也不足斩灭这尊至凶至邪的大神尊! 以自己的命,希望重伤对方? 这位东山府主眼眸凝重,忽然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懂这个栖凤府的后起之秀! 轰!!! 就见那一箭,先是落下,击在了林焰的身上! 六丈金身,光芒爆发! 大地震动! 碎石飞溅! 只见这一箭,将那六丈金身,射入了大地之下,露出一个方圆六七丈的窟窿,深不见底! 与此同时,那一刀,也斩在了天穹之上! 大神尊的影像,骤然破碎,化作了万千水汽! 下一刻,就见大神尊身形再度凝聚。 抽刀断水,水更流! 刀从来斩不了水! “不过如此!” 大神尊冷笑了声,忽然面色微变。 祂身外的水汽,竟然沾染了大量的血色。 是无常的刀! 血煞惊雷刀! 刀气破散,仿佛借着雷霆,融入了这无尽水汽之中。 神通!镇魔! “嗯?” 大神尊面色凝重。 祂察觉到,这个无常具备克制邪祟的手段。 原先用香火神力,抵消了无常克制的力量。 但刚才,祂将香火神力,尽数汇聚到了那一箭当中! 却没有想到,对方的刀,没有阻拦箭矢,而是用来斩在自己身上。 没有香火抵消,那克制邪祟的力量,变得更为可怕。 这一刀本不足以伤及祂这位大神尊。 但偏偏在此刻,对祂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刹那之间,大神尊便作出决断,壮士断腕! 祂不惜自损本源,将那些沾染了血煞雷霆之气的水汽,尽数舍弃,在空中湮灭。 “你也算前程无量,当代年轻人族之中,想必无人能够与你并肩。” 大神尊眸光落下,看着那巨大的窟窿,缓缓说道:“打算以命换命,可惜这一刀,斩不掉本座!” 若是初入此境,至凶至邪,也许会被这一刀斩杀。 但是大神尊,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是至凶至邪的存在。 时至今日,吞吃人族,增长灵性,并炼化香火,增益道行,历经多年,早已达到了近乎要超越品阶的境地。 这一刀根本斩不死祂! 然而就在此刻,却听得那窟窿当中,有个身影,一跃而起。 大神尊面色微变。 此刻只见林焰衣衫破损,零零碎碎。 而浑身皮肤,渗出血珠。 双眸之中,仍是冷淡至极,并没有被香火影响神智,从而真气失控的迹象。 他拍掉了身上的符纸灰烬。 这是柳尊神庙所赐的定神符! 若不是定神符,箭上附带的庞大香火恶念,难免会对林焰的神智产生影响。 随后就见林焰伸出手,将挡住这一箭的那张黄金书页取过,仔细收好,心中道:“用来当护心镜,大材小用了……只是,又欠了那红衣女子的一条性命!” 他这样想来,缓缓抬头,看着天穹之上的大神尊。 “大神尊好魄力,壮士断腕!” 林焰笑了声,说道:“但忘了你手中,还握着一张神弓!” 刹那之间,气氛凝滞。 大神尊缓缓侧过头去。 刚才祂自觉一箭射杀无常。 而被血煞惊雷刀,污染了自身水汽之后,舍弃了部分水汽。 祂引以为傲的神弓,就在那部分水汽当中,掉落了下去。 但是祂心中知晓,那庙祝炼神的老者,已经全然没了法力。 肉体凡胎,不足为虑。 而无常被祂射杀。 这张弓掉落在地。 祂随时可以取回来。 可在听得无常的话之后,祂心中沉了下去。 便发现这张神弓,已经不在脚下。 而是在千步之外,落在了一个黑脸大汉的手中。 正是手里正拿着一张神风符的吕堂! 这也是柳尊神庙所赐,引风为助力! 在神弓落下的刹那间,神风符便引来了风,将这张神弓,牵到了吕堂的身旁。 “作为护道者,怎么可以完全舍弃陆公?” 吕堂张弓搭箭,却指向了山林的另一端,笑着说道:“只是这里再多一个炼气境,大神尊就要多一分戒备,这张神弓就不会轻易从你手中掉下来……” 轰!!! 这一箭射向了山林! 而山林之中,已经挣脱陆公法力纠缠的猿神尊,持着长柄大刀,正杀了过来,迎面撞见了这一箭。 刹那之间,瞳孔紧缩,猩红的血眸当中满是骇然之色。 与此同时,鹰神尊击退了小白猿,便要朝着下方而来。 却听得那小白猿,双翅震颤,持着长戟,高声大呼。 “看我五岳擒龙,瞧我六丈金身,老子砍死你!” 鹰神尊为之一惊,连忙收束翅膀,专心应对头顶之上的那头双翅白猿。 而在地上,林焰伸手擦拭了下皮肤上渗出的血珠,双手握住照夜宝刀。 “对于人族炼神境的强者来说,你是一尊具备香火神力,掌握旧神法物的神!” “但是今日……” “你手里再也没有握住这张神弓!” “你身上再也没有充足的香火神力!” 林焰抬起头来,森然道:“脱去了神灵的外衣,不过一头邪祟而已!” 轰! 血煞惊雷刀,再度斩出去! 尽管没有神弓,尽管没有香火,但这毕竟也是一尊至凶至邪的存在。 而且在这个层次的邪祟当中,已经走到了顶尖层次! 这不是一个人族炼气境可以斩杀的! 可偏偏林焰的刀上,有着镇魔的神通! 顷刻之间,大神尊瞳孔紧缩,浑身散开,化作无穷水汽,宛如雨滴,散入各方! 祂要避开这一刀! 但却发现,在云空之上,四面八方,忽然浮现出锁链的虚影! 而在远处,林磊面色凝重,身外满是灵符在燃烧。 面前的锁链,在灵符火焰的光芒映照下,影子照在了半空之上。 封锁了大神尊周边十丈的去向! “蝼蚁般的东西,仗着诡物,就想困杀本座?” 大神尊刹那之间,便冲散了这锁链虚影的封困。 可就是这么耽搁了一瞬间! 大神尊来不及散成无尽云雨! 而林焰的血煞惊雷刀,已然临至! 刀光如血,雷霆炸响,长达十余丈,刀气溢散开来! 而被锁链虚影局限在十丈之内的大神尊,被这一刀,实实在在,斩了过去! 神通!镇魔! 顷刻之间,只听得大神尊的一声怒吼,响遍天地之间! 但这一刀,仍未斩尽大神尊! 因为祂是水中诞生的邪祟! 哪怕只剩一点水滴,祂都不会陨落! 可下一刻,又见林焰,神色肃然,照夜宝刀,左右挥动。 一记映曦刀! 一记苍阳宝刀! 晨曦初起! 刹那炽烈! 烈阳无尽,照亮了这个诡夜,映照着三神谷所有人的目光当中! 只见那两道刀光,合在一处,宛如骄阳,映照之下,妖物邪祟,尽都冰消瓦解! 强如大神尊这等近乎超出品阶的存在,也在这一刻,不断汇聚! 祂若再是想要分化成万千水珠,逃向八方,便会被骄阳烈日,刹那蒸发,干干净净! 只有将所有水汽本体,融合为一,才能抵挡得住这烈阳一般的刀光,不被毁灭! 可就在大神尊的水汽,重新凝合,化作一团水流的同时。 林焰已然跃起,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以武夫最炽烈的精血,覆盖了那一团水流! 与此同时,金身神通爆发。 六丈金身,手掌大如磨盘,探了出去。 神通!镇魔! 这一团在他手里的水,顷刻湮灭! 大神尊!陨落! 第274章 手持神弓!射鹰神尊! 第276章旧神的后裔! 香火乃人族愿力,哪怕对于旧神,都可以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 而对于世间妖邪而言,更是利于修行的大药! 如果没有林焰,再过十几二十年的光景,大神尊也许就能够超越至凶至邪的品阶。 待到那时,这鹰神尊和猿神尊,也都将站在如今大神尊的高度。 三神谷也将会是人族难以撼动的强大势力! 过往林焰接触过香火的神力,但并没有真正的较量! 今次一战,他对于在人族众生意念之中诞生的香火,有了极为深刻的体会。 镇魔神通,克制世间妖邪! 而对于诞生于人族的香火愿力,虽有效果,但远不如克制妖邪这样奏效! 刚才大神尊,凭着香火之力,让林焰的镇魔神通无从施展,让林焰只能冒险,凭着红衣女子留下的黄金书页,以及自身的金身神通,硬接那一箭! 接下这一箭,才能消耗大神尊的香火,才能动用镇魔的神通,对这位大神尊,造成威胁。 如今面对鹰神尊,他也是一样的做法! 消耗香火的神力! 脱去神灵的外衣! 终究是妖! 轰!!! 这一箭,不单是将林焰重新填满的六千四百八十道真气,尽数消耗殆尽,更是将手中涅槃神卵之内的小白猿,都抽空了去! 这一箭,比刚才那一箭,更为凶厉! 这一箭,蕴藏了镇魔的神通! 神弓在手,神箭离弦! 纵然是堪比人族炼神境的强大妖物,在这一箭之下,怕都难以幸免! “不可能!!!” 鹰神尊的眼眸之中,充满了惊恐之色。 祂虽非炼神境,但却仗着有旧神法物,以及一百多年来,吞吃人族以及炼化香火的益处。 至少在这三神谷的范围之内,祂不逊色于那些堪比人族炼神境的强大存在。 但这一箭,势不可挡! 刹那而至! 祂离得太近,来不及躲避,又已耗尽香火,只得调用血脉妖力,以最锋锐的利爪,抵挡这一箭! 毫无任何阻碍! 箭矢将这一对足以轻易撕裂精铁利爪,化作了齑粉。 余威不消,击穿鹰腹! 箭矢冲霄而起,消散于云空! 而半空之中,血雾爆开,羽毛纷飞。 在三神谷众人眼中,乃是苍穹霸主,守护众生,具备无穷伟力的鹰神尊,轰然坠落在地。 血色的羽毛,满空飘扬! 众者无不呆滞! 而林焰依然面无表情。 他左手持弓,右手拔出照夜宝刀,大步迎上,一刀斩落下去。 正要扬起头颅,准备开口求饶的鹰神尊,迎面便见一记寒光落下! 顿时鹰首落地,鲜血喷涌! “……” 林焰神色依然凝重,收刀入鞘,手持神弓,看向远方的山林。 然而那边,只有手持长戟的吕堂,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没干掉祂,被逃掉了。”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陆公神色平静,淡淡道:“祂修为远在你之上,手里那长柄大刀,也是旧神法物,不亚于这一杆长戟……祂若不是对无常心生畏惧,你根本不是对手。” “这叫什么话?”吕堂气得脸红脖子粗。 “本就没指望你斩杀那猿神尊,让伱去拖住祂而已。”陆公吐出口气,显得颇为无奈,说道:“手持凶兵,就算不敌,也能拖延片刻,竟然就被人家这样逃了。” “我也没料到,在无常射出第一箭时,猿神尊就逃了。”吕堂很是无辜,摊手道:“这家伙可比那傻鸟敏锐多了,第二箭还没射杀鹰神尊,祂就跑了……” “趋吉避凶!” 陆公不由得低语了一声。 “让开!” 就在这时,林焰声音传来。 二人偏头看去,却见林焰弓拉满月,指向了山林的深处。 炼气境,真气可出千步之外。 此前林焰得劫烬老农的木弓,拉到极限,可以射出五千步外。 但今日,这一张神弓,可以射出三万步之外! 这三万步,是林焰目前魂魄感知的极限,而不是这一柄神弓的极限! 这是在黑夜的山丘密林之间,林焰目光所及的尽头。 好在这猿神尊,还在三万步的范围之内。 咻地一声! 神箭离弦而出! 箭矢过处,空气排开,化作无色的涟漪。 箭矢所过,周边丈许,林木残碎,岩石炸裂。 这一箭,穿过密林! 击碎山丘! 直指猿神尊! “怎么可能?” 猿神尊只觉身后寒意袭来,宛如海啸席卷而至。 祂再不犹豫,将长柄大刀往后一挥。 刀上蕴藏的香火神力,尽数爆发! 轰地一声! 长柄大刀脱手而出,香火神力尽数破散! 神箭余威犹在,击在猿神尊的胸膛之间! “先祖庇佑!!!” 只听得猿神尊大吼一声。 祂眸光猩红,目眦欲裂。 顷刻间,浑身筋肉虬结,气血爆发! 在祂身后,浮现出一头巨猿,百丈虚影,似是通体黑毛,双眸血红,仰天怒吼,震天骇地! 嘭地一声! 便见箭矢余威散尽! 祂身后虚影尽数破灭! 而这猿神尊,口吐鲜血,抛出数百丈外,撞碎了一座山丘。 祂眼中有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拾起那长柄大刀,仓皇逃窜,隐入大山深处。 祂心中充满了恐惧。 这个年轻人分明不是炼神境,但凭着真气,所射出来的神箭,竟然比大神尊的法力神箭,要更为锋锐。 如果不是隔了三万步,如果不是期间有密林、山丘、岩石等遮挡,如果祂不是具备古神的血脉…… 祂已经陨落了! —— 林焰收回了目光,眉头微皱。 如果不是离得太远,就算对方血脉不俗,这一箭也能诛杀! 如果不是对方血脉不俗,就算离了三万步,也一样可以诛杀! “算祂命好!” “命确实好。”陆公神色凝重,低声说道:“旧神血脉……” 在圣地的情报当中,三大神尊里边,大神尊最为强大而诡异,可以融于大江之中,只要存下一滴水,祂便能存活。 就算圣主到来,要击败大神尊不难! 但要诛杀大神尊,也并不容易! 至于鹰神尊,盘踞高空,远离威胁,其翼展百丈,远遁千里,也是很难杀死的存在。 唯独猿神尊,明面上看,祂修为偏低一筹,只是仗着一柄旧神遗留的大刀,分得部分香火,是三大神尊里边,最容易应对的。 根据记载,猿神尊刚成为三神谷的左神尊时,只是堪比炼气境巅峰的妖物,手里也没有那一柄大刀。 “旧神血脉……” 陆公吐出口气,说道:“这个世间,弱肉强食,栖凤府那边,一直都很疑惑,当初大神尊和鹰神尊,为什么愿意接纳当时只是一头寻常大妖的猿神尊,与之共享三神谷的香火……” 竟然是旧神的后裔! 场中气氛沉寂了片刻。 而林焰神色如常,缓缓说道:“失了香火,祂还是妖!” 刚才这一箭,虽然未能尽全功,但林焰并不觉得浪费。 至少猿神尊的香火也被耗尽了。 下次再见,就算不动用这一张神弓,林焰也有把握,凭着照夜宝刀,斩下猿神尊的脑袋。 他这样想来,微微闭目。 姓名:林焰。 功法: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1000/1000) 修为:炼气境(6480/648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神通3:金身!(1000/1000) 技法如下: 五岳擒龙(9599/9599) 血煞惊雷刀(100/100) 苍阳宝刀(100/100) 三阴玄煞刀(100/100) 翅翼宝刀(365/365) 春雨云龙刀(100/100) 映曦刀(996/996) 造身(365/365) 变化(100/100) 煞气:4012 大神尊乃是至凶至邪的存在,而且在这个层次当中,几乎走到了尽头。 林焰斩杀大神尊,煞气获益极高,竟然达到一万六千余! 但为了诛灭鹰神尊,他连发两箭,两次将自身耗空的真气,填补至巅峰! 消耗一万两千九百六十道煞气! 诛杀鹰神尊,真气收获不高,仅有七千一百六十二,但却得到了鹰首之中,蕴藏的旧神法物! 随后一箭,重创猿神尊! 期间又将映曦刀推至圆满造诣! “煞气获益不多,但却得了两大神物,不亏!” 林焰将神弓收起,捡起那巨大的鹰首,伸手探入其中,在鹰舌之下,抓出一个东西。 此物通体浑圆,不过拇指大小,内中可以蕴藏香火。 香火入得其中,得到凝练。 施展于外,则如护身盾牌,固若金汤。 倾泻而出,则如水柱,侵蚀魂魄,冲击元神。 “神元宝珠,可聚香火,形同法力。” 陆公走了过来,缓缓说道:“这鹰神尊,虽然并非炼神境的妖物,但凭这宝珠……只要香火充足,祂不亚于炼神境!” 真要说来,陆公是凭着自身,修成元神的存在。 但是陆公初成元神,法力有限,远不如鹰神尊的“宝珠法力”来得浑厚。 而论及肉身,鹰神尊乃是大妖体魄,天赋异禀,更可以翱翔苍穹。 陆公近日虽得法力洗炼肉身,但也还没有达到内壮的体魄。 单是鹰神尊,就要强于陆公! —— 而在远处,东山府主停在半途,神色复杂。 庙祝炼神,对于法力的运用,其实更为纯粹。 但初成炼神境,三神谷的任何一位神尊,都可以轻易杀死这个老庙祝。 再加上一个明面上只有炼气境巅峰的后辈。 其实直到现在,作为一个全程观战的炼神境,他这位东山府主,依然捋不清其中取胜的关键。 不论从哪个方面看,这一行人,都要被三大神尊当成血食吃掉。 但事实就在这里,三大神尊,二死一逃。 而逃掉的那位猿神尊,如果不是具备旧神血脉,也已经陨落了。 “三神谷之中,竟然有旧神的后裔。” 东山府主眸光复杂,看向远方,低声道:“那这个无常,还是人吗?” 尽管有老庙祝,以及其他帮手,从旁协助,也不能改变,无常以炼气境的修为,几乎杀尽三大神尊! 尤其是最后三箭! 每一箭都明显是倾尽真气,全力爆发! 按道理说,一箭过后,便要彻底耗竭! 然而这个无常,仿佛真气浩荡无穷,深不见底,没有半点被消耗的意味。 更重要的是,在诡夜之中,大战如此激烈,理应虚弱不堪,深受诡异之气的影响,面临失控的危险。 但那个无常,却依然如旧。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东山府主收回了目光,叹息道:“不能以常理论之。”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物,递给了身边的拜祟人,道:“本座原以为他斩杀大神尊之后,法力消耗殆尽,要死在鹰神尊和猿神尊的手中,所以才打算亲自前来。” “既然他有本事解决,那本座就不用去了。” “先前大战没有参与,事后再去,不免有抢功的意味。” “你携此物,替他料理三神谷的后事!” “将名单交给他!” —— 三神谷的人族,均已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他们看见了大神尊,被抓在手中,彻底湮灭。 他们也看见了鹰神尊,被两箭射落,被一刀斩去头颅。 而那人拿着大神尊的弓,朝着山林之间,射了一箭,威势浩荡。 猿神尊的下场,他们并不知晓。 但他们知晓,从此三神谷,失去了三大神尊的庇护。 百余年的安宁,自今夜之后,彻底破碎! “杀!杀死他!” “箭呢?射杀这渎神者!” “为神尊报仇!” 有人大声怒吼,张弓搭箭。 但却也有人,心灰意冷。 更有人生出恐惧之心。 已经没有多少人,胆敢张弓搭箭,射向对岸的那一行人了。 这是能够屠神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也许并不是人,而是新的神! “……” 林焰看向了对岸的众人。 那边火把燃烧,篝火犹在。 人影绰绰,气氛凝滞。 “三大神尊,是妖邪出身,为了香火而称神,为了人族祭品而长居于此,但毕竟还是庇护了三神谷数万人族。” 陆公语气平淡,说道:“杀了三大神尊,他们失去庇护,你想好怎么安置了吗?” 他看着林焰,笑着说道:“这些人对咱们敌意极重,将三大神尊视如天地父母,不如都杀了?还是任他们在这诡夜之中挣扎,今后残余,流亡于净地当中?” “我还不至于因为连番大战而失控,陆公不用试探。” 林焰偏过头,看着陆公,说道:“杀死三大神尊,不单是我的意思,也是陆公此行的本意,后续之事,您老人家不是准备好了吗?” “老夫只是提早准备,但要不要动手,其实在你……因为老夫犹豫了很多年,仍然下不了决断,只能交给你来选择。” 陆公缓缓说道:“你若觉得顾全大局,那么今夜,咱们就绕开三神谷了。” 但无常终究还是无常! 终究选择要杀出一个念头通达! “能稳定局面的人,已经来了!”陆公忽然看向远方。 “他一直都在。” 林焰神色平淡,说道:“他观战很久了。” 第275章 旧神的后裔! 香火乃人族愿力,哪怕对于旧神,都可以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 而对于世间妖邪而言,更是利于修行的大药! 如果没有林焰,再过十几二十年的光景,大神尊也许就能够超越至凶至邪的品阶。 待到那时,这鹰神尊和猿神尊,也都将站在如今大神尊的高度。 三神谷也将会是人族难以撼动的强大势力! 过往林焰接触过香火的神力,但并没有真正的较量! 今次一战,他对于在人族众生意念之中诞生的香火,有了极为深刻的体会。 镇魔神通,克制世间妖邪! 而对于诞生于人族的香火愿力,虽有效果,但远不如克制妖邪这样奏效! 刚才大神尊,凭着香火之力,让林焰的镇魔神通无从施展,让林焰只能冒险,凭着红衣女子留下的黄金书页,以及自身的金身神通,硬接那一箭! 接下这一箭,才能消耗大神尊的香火,才能动用镇魔的神通,对这位大神尊,造成威胁。 如今面对鹰神尊,他也是一样的做法! 消耗香火的神力! 脱去神灵的外衣! 终究是妖! 轰!!! 这一箭,不单是将林焰重新填满的六千四百八十道真气,尽数消耗殆尽,更是将手中涅槃神卵之内的小白猿,都抽空了去! 这一箭,比刚才那一箭,更为凶厉! 这一箭,蕴藏了镇魔的神通! 神弓在手,神箭离弦! 纵然是堪比人族炼神境的强大妖物,在这一箭之下,怕都难以幸免! “不可能!!!” 鹰神尊的眼眸之中,充满了惊恐之色。 祂虽非炼神境,但却仗着有旧神法物,以及一百多年来,吞吃人族以及炼化香火的益处。 至少在这三神谷的范围之内,祂不逊色于那些堪比人族炼神境的强大存在。 但这一箭,势不可挡! 刹那而至! 祂离得太近,来不及躲避,又已耗尽香火,只得调用血脉妖力,以最锋锐的利爪,抵挡这一箭! 毫无任何阻碍! 箭矢将这一对足以轻易撕裂精铁利爪,化作了齑粉。 余威不消,击穿鹰腹! 箭矢冲霄而起,消散于云空! 而半空之中,血雾爆开,羽毛纷飞。 在三神谷众人眼中,乃是苍穹霸主,守护众生,具备无穷伟力的鹰神尊,轰然坠落在地。 血色的羽毛,满空飘扬! 众者无不呆滞! 而林焰依然面无表情。 他左手持弓,右手拔出照夜宝刀,大步迎上,一刀斩落下去。 正要扬起头颅,准备开口求饶的鹰神尊,迎面便见一记寒光落下! 顿时鹰首落地,鲜血喷涌! “……” 林焰神色依然凝重,收刀入鞘,手持神弓,看向远方的山林。 然而那边,只有手持长戟的吕堂,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没干掉祂,被逃掉了。”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陆公神色平静,淡淡道:“祂修为远在你之上,手里那长柄大刀,也是旧神法物,不亚于这一杆长戟……祂若不是对无常心生畏惧,你根本不是对手。” “这叫什么话?”吕堂气得脸红脖子粗。 “本就没指望你斩杀那猿神尊,让伱去拖住祂而已。”陆公吐出口气,显得颇为无奈,说道:“手持凶兵,就算不敌,也能拖延片刻,竟然就被人家这样逃了。” “我也没料到,在无常射出第一箭时,猿神尊就逃了。”吕堂很是无辜,摊手道:“这家伙可比那傻鸟敏锐多了,第二箭还没射杀鹰神尊,祂就跑了……” “趋吉避凶!” 陆公不由得低语了一声。 “让开!” 就在这时,林焰声音传来。 二人偏头看去,却见林焰弓拉满月,指向了山林的深处。 炼气境,真气可出千步之外。 此前林焰得劫烬老农的木弓,拉到极限,可以射出五千步外。 但今日,这一张神弓,可以射出三万步之外! 这三万步,是林焰目前魂魄感知的极限,而不是这一柄神弓的极限! 这是在黑夜的山丘密林之间,林焰目光所及的尽头。 好在这猿神尊,还在三万步的范围之内。 咻地一声! 神箭离弦而出! 箭矢过处,空气排开,化作无色的涟漪。 箭矢所过,周边丈许,林木残碎,岩石炸裂。 这一箭,穿过密林! 击碎山丘! 直指猿神尊! “怎么可能?” 猿神尊只觉身后寒意袭来,宛如海啸席卷而至。 祂再不犹豫,将长柄大刀往后一挥。 刀上蕴藏的香火神力,尽数爆发! 轰地一声! 长柄大刀脱手而出,香火神力尽数破散! 神箭余威犹在,击在猿神尊的胸膛之间! “先祖庇佑!!!” 只听得猿神尊大吼一声。 祂眸光猩红,目眦欲裂。 顷刻间,浑身筋肉虬结,气血爆发! 在祂身后,浮现出一头巨猿,百丈虚影,似是通体黑毛,双眸血红,仰天怒吼,震天骇地! 嘭地一声! 便见箭矢余威散尽! 祂身后虚影尽数破灭! 而这猿神尊,口吐鲜血,抛出数百丈外,撞碎了一座山丘。 祂眼中有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拾起那长柄大刀,仓皇逃窜,隐入大山深处。 祂心中充满了恐惧。 这个年轻人分明不是炼神境,但凭着真气,所射出来的神箭,竟然比大神尊的法力神箭,要更为锋锐。 如果不是隔了三万步,如果不是期间有密林、山丘、岩石等遮挡,如果祂不是具备古神的血脉…… 祂已经陨落了! —— 林焰收回了目光,眉头微皱。 如果不是离得太远,就算对方血脉不俗,这一箭也能诛杀! 如果不是对方血脉不俗,就算离了三万步,也一样可以诛杀! “算祂命好!” “命确实好。”陆公神色凝重,低声说道:“旧神血脉……” 在圣地的情报当中,三大神尊里边,大神尊最为强大而诡异,可以融于大江之中,只要存下一滴水,祂便能存活。 就算圣主到来,要击败大神尊不难! 但要诛杀大神尊,也并不容易! 至于鹰神尊,盘踞高空,远离威胁,其翼展百丈,远遁千里,也是很难杀死的存在。 唯独猿神尊,明面上看,祂修为偏低一筹,只是仗着一柄旧神遗留的大刀,分得部分香火,是三大神尊里边,最容易应对的。 根据记载,猿神尊刚成为三神谷的左神尊时,只是堪比炼气境巅峰的妖物,手里也没有那一柄大刀。 “旧神血脉……” 陆公吐出口气,说道:“这个世间,弱肉强食,栖凤府那边,一直都很疑惑,当初大神尊和鹰神尊,为什么愿意接纳当时只是一头寻常大妖的猿神尊,与之共享三神谷的香火……” 竟然是旧神的后裔! 场中气氛沉寂了片刻。 而林焰神色如常,缓缓说道:“失了香火,祂还是妖!” 刚才这一箭,虽然未能尽全功,但林焰并不觉得浪费。 至少猿神尊的香火也被耗尽了。 下次再见,就算不动用这一张神弓,林焰也有把握,凭着照夜宝刀,斩下猿神尊的脑袋。 他这样想来,微微闭目。 姓名:林焰。 功法: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1000/1000) 修为:炼气境(6480/648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神通3:金身!(1000/1000) 技法如下: 五岳擒龙(9599/9599) 血煞惊雷刀(100/100) 苍阳宝刀(100/100) 三阴玄煞刀(100/100) 翅翼宝刀(365/365) 春雨云龙刀(100/100) 映曦刀(996/996) 造身(365/365) 变化(100/100) 煞气:4012 大神尊乃是至凶至邪的存在,而且在这个层次当中,几乎走到了尽头。 林焰斩杀大神尊,煞气获益极高,竟然达到一万六千余! 但为了诛灭鹰神尊,他连发两箭,两次将自身耗空的真气,填补至巅峰! 消耗一万两千九百六十道煞气! 诛杀鹰神尊,真气收获不高,仅有七千一百六十二,但却得到了鹰首之中,蕴藏的旧神法物! 随后一箭,重创猿神尊! 期间又将映曦刀推至圆满造诣! “煞气获益不多,但却得了两大神物,不亏!” 林焰将神弓收起,捡起那巨大的鹰首,伸手探入其中,在鹰舌之下,抓出一个东西。 此物通体浑圆,不过拇指大小,内中可以蕴藏香火。 香火入得其中,得到凝练。 施展于外,则如护身盾牌,固若金汤。 倾泻而出,则如水柱,侵蚀魂魄,冲击元神。 “神元宝珠,可聚香火,形同法力。” 陆公走了过来,缓缓说道:“这鹰神尊,虽然并非炼神境的妖物,但凭这宝珠……只要香火充足,祂不亚于炼神境!” 真要说来,陆公是凭着自身,修成元神的存在。 但是陆公初成元神,法力有限,远不如鹰神尊的“宝珠法力”来得浑厚。 而论及肉身,鹰神尊乃是大妖体魄,天赋异禀,更可以翱翔苍穹。 陆公近日虽得法力洗炼肉身,但也还没有达到内壮的体魄。 单是鹰神尊,就要强于陆公! —— 而在远处,东山府主停在半途,神色复杂。 庙祝炼神,对于法力的运用,其实更为纯粹。 但初成炼神境,三神谷的任何一位神尊,都可以轻易杀死这个老庙祝。 再加上一个明面上只有炼气境巅峰的后辈。 其实直到现在,作为一个全程观战的炼神境,他这位东山府主,依然捋不清其中取胜的关键。 不论从哪个方面看,这一行人,都要被三大神尊当成血食吃掉。 但事实就在这里,三大神尊,二死一逃。 而逃掉的那位猿神尊,如果不是具备旧神血脉,也已经陨落了。 “三神谷之中,竟然有旧神的后裔。” 东山府主眸光复杂,看向远方,低声道:“那这个无常,还是人吗?” 尽管有老庙祝,以及其他帮手,从旁协助,也不能改变,无常以炼气境的修为,几乎杀尽三大神尊! 尤其是最后三箭! 每一箭都明显是倾尽真气,全力爆发! 按道理说,一箭过后,便要彻底耗竭! 然而这个无常,仿佛真气浩荡无穷,深不见底,没有半点被消耗的意味。 更重要的是,在诡夜之中,大战如此激烈,理应虚弱不堪,深受诡异之气的影响,面临失控的危险。 但那个无常,却依然如旧。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东山府主收回了目光,叹息道:“不能以常理论之。”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物,递给了身边的拜祟人,道:“本座原以为他斩杀大神尊之后,法力消耗殆尽,要死在鹰神尊和猿神尊的手中,所以才打算亲自前来。” “既然他有本事解决,那本座就不用去了。” “先前大战没有参与,事后再去,不免有抢功的意味。” “你携此物,替他料理三神谷的后事!” “将名单交给他!” —— 三神谷的人族,均已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他们看见了大神尊,被抓在手中,彻底湮灭。 他们也看见了鹰神尊,被两箭射落,被一刀斩去头颅。 而那人拿着大神尊的弓,朝着山林之间,射了一箭,威势浩荡。 猿神尊的下场,他们并不知晓。 但他们知晓,从此三神谷,失去了三大神尊的庇护。 百余年的安宁,自今夜之后,彻底破碎! “杀!杀死他!” “箭呢?射杀这渎神者!” “为神尊报仇!” 有人大声怒吼,张弓搭箭。 但却也有人,心灰意冷。 更有人生出恐惧之心。 已经没有多少人,胆敢张弓搭箭,射向对岸的那一行人了。 这是能够屠神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也许并不是人,而是新的神! “……” 林焰看向了对岸的众人。 那边火把燃烧,篝火犹在。 人影绰绰,气氛凝滞。 “三大神尊,是妖邪出身,为了香火而称神,为了人族祭品而长居于此,但毕竟还是庇护了三神谷数万人族。” 陆公语气平淡,说道:“杀了三大神尊,他们失去庇护,你想好怎么安置了吗?” 他看着林焰,笑着说道:“这些人对咱们敌意极重,将三大神尊视如天地父母,不如都杀了?还是任他们在这诡夜之中挣扎,今后残余,流亡于净地当中?” “我还不至于因为连番大战而失控,陆公不用试探。” 林焰偏过头,看着陆公,说道:“杀死三大神尊,不单是我的意思,也是陆公此行的本意,后续之事,您老人家不是准备好了吗?” “老夫只是提早准备,但要不要动手,其实在你……因为老夫犹豫了很多年,仍然下不了决断,只能交给你来选择。” 陆公缓缓说道:“你若觉得顾全大局,那么今夜,咱们就绕开三神谷了。” 但无常终究还是无常! 终究选择要杀出一个念头通达! “能稳定局面的人,已经来了!”陆公忽然看向远方。 “他一直都在。” 林焰神色平淡,说道:“他观战很久了。” 第276章 一刀镇压三万人! 陆公曾经说过,林焰是有福之人。 因为他用不着忍耐。 对于三神谷,人族的强者,忍耐了很久。 有些性情霸烈之辈,看不得三神谷的献祭之事,但却没有能力斩杀三大神尊,也没有能力进行善后。 极少数的人族高层,有能力应对三大神尊,却终究顾全大局。 三神谷虽然每年献祭数百人,但这里却能安稳地活下来数万人。 对三大神尊出手,人族高层也会有伤亡……对于世间人族强者来说,往往伤了,就要失控,便也亡了。 而栖凤府当中,也没有新的地方和资源,养活这三万多人。 更重要的是,这三万多人,经过祖辈传下来的思想,百余年的洗礼,早已将三大神尊,视同天地,大于生身父母。 “老夫年轻时,想集栖凤府高层之力,借圣地之势,镇压三神谷。” “李神宗在几年前,也想过请圣地协助,剿灭三神谷。” 陆公笑了声,说道:“可是到了最后,也只能选择忍耐……” 他看着林焰,感慨道:“你有福气,不用忍耐,不用受气,不用感到压抑,可以在来到三神谷的第一天,就选择拔刀,选择倾泻你的杀机……” 人族在诡夜之中,挣扎求存……在净地之中苟活,在供奉邪祟和妖物的时代中挣扎,最后在旧神的身边建城。 时至今日,哪怕是高柳城,面对各方强大妖邪临近,同样需要用大量的香火,将它们尽数送走! 这就是人族的处境! 看似强大,看似高高在上,看似无惧诡夜,看似对抗妖邪,实则终究是在挣扎之中,求得生存。 只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比过往的时代,要强得多了! “在久远的岁月之前,也就是拜祟法和化妖法诞生的时代……” 陆公感叹道:“人族没有建立城池的时代,最常见的大型生存之地,也都不是大型净地,而是如同三神谷这样的地方!” “供奉妖邪,引为神灵,香火供奉,献祭人族,以求取更多的人族,得到庇护,繁衍血脉……” “忍耐、屈辱、断臂求生、卑躬屈膝……这些才是诡夜降临以来,人族最常见的姿态。” “老夫知道以你的性子,对三大神尊,必然生出杀机。” 他看着林焰,平静说道:“老夫知道,忍耐之中伴随着屈辱和颓丧,那是一种对自身心境的巨大打击!” “伱心中有着人族,也许你会选择顾全大局,但是老夫知道,你的修行之路,一往无前,势头正盛。” “也许将来你会受挫,但今日老夫可以让你不受挫折!” “所以今天,你选择顾全大局,忍耐下来也好,选择拔刀相向,明正自身心意也罢,老夫都做好了准备。” 说完之后,便见远方,一道光芒袭来。 林焰伸手接过,发现这是一张纸。 纸上有百余个名字。 “这百余人,对于三大神尊的忠诚,已不可撼动。” 陆公这样说来,却指向大江的另外一端。 林焰收刀入鞘,将神弓背负在身。 他踏过大江,踩在重新汇流的江水之上。 江水澎湃,他如履平地,来到了大江的对岸。 先前面对林焰时,喊打喊杀的众多三神谷人族,此刻竟无一人,胆敢出声。 所有的目光,看向那个年轻人,眼神之中,唯有恐惧到了极致的意味! 林焰眸光扫过,数万人族,无一人胆敢与他对视。 “三大神尊,看似庇护尔等,实则圈养,视如猪狗。” “祂们本不是神,只是诡夜之中,更强大的妖邪,以你们的香火,以及献祭的人族,作为祂们神灵的外衣。” “所以本座杀了他们,替你们择一新神!” 他声音落下,便见那位炼精境的首领,骤然持弓,射箭而来。 嘭地一声! 箭矢临身,刹那破碎! “我三神谷,何须你来多管闲事?” 那炼精境的首领,目眦欲裂,嘶吼着道:“三大神尊,庇护我等,自祖辈而来,百余年光景,神恩浩荡,你敢侮辱神尊,将我三神谷的至高神,视如妖邪……” 他声音未落,便见林焰一刀劈了过去。 以化妖之法,强行拔升的炼精境巅峰,在林焰面前,一刀也抗不过,头颅飞了起来。 场中众人,无不惊骇,纷纷退避。 当这年轻人斩杀了三大神尊之后,三神谷的众人,对他的畏惧,已经是强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一个被控制在炼精境巅峰,用来压制谷中人族,此生无望炼气境的废物!” 林焰收回眸光,看向众人,淡淡道:“今日,本座救了你们!” “但是在你们心中,本座是斩了你们心中的神,毁了你们以献祭同族,而换来的苟延残喘的机会!” “你们觉得本座是害你们,而不是救下你们,其实无妨……实际上,本座斩杀这三大妖邪,也不全然是为了你们,更是为了本座心中念头通达,不杀祂们,吾意难平!” 他语气平淡,缓缓说道:“就当本座是外来之大敌!而你们,也只是一方敌对的势力!” 他的刀,指向了众人,扫过八方。 他的声音,传遍各方,响亮至极。 “一件事!臣服于本座,接受迁移,得新神庇护!” “从此不必受诡夜侵蚀,不用再以同族作为献祭,不用献上你们的子女父母,同样也能受得安稳!” “若是答应,便能得到妥善安置!” 他面无表情,平静说道:“若是不服,杀!” 声音传来,众皆哗然,心中生出恐惧的寒意。 这些年来,有不少人族强者,也曾经扬言要解救三神谷。 但三神谷的人族,从来不觉得自己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只将外界的人族,视作摧毁三神谷的大敌! 他们不需要营救,不需要这些自以为是的外界人族,多管闲事! 但今日,对方却直接摆明了一件事! 不是斩杀三大神尊,来营救三神谷的人族! 是作为敌方的势力,攻破三神谷,俘虏了他们! 要么降服!要么被杀! 这就是对方的态度! 大江之上的年轻人,看着不过二十来岁,孤身一人,昂然挺立。 手中持刀,慑服数万之众! “三神谷!不受威胁!”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治理香火的人族,大声怒吼:“忘了我们祖辈,都是流亡于净地之中,被各城人族舍弃的蝼蚁了吗?是三大神尊,庇护我等,才有今日,血脉繁衍,枝繁叶茂,得以人丁兴盛!” 噗嗤一声! 他声音未落,已被一刀枭首! 林焰话已说尽,再不多言,只提刀看着众人,淡淡道:“执迷不悟,杀!” “屠神者!你不得好死!” 又有人张弓搭箭,射了过来,喝道:“去死!!!” 箭矢粉碎。 刀光闪过! 便见那人首级落地! 林焰神色依然平淡。 三神谷数万人族,无不升起寒意。 那人年纪轻轻,竟是杀人如麻,斩去人头,眼睛也不抬一下。 所有人心中都有这么一个念头。 如果整个三神谷都不服,对方似乎不介意,杀尽这里的数万人! —— 大江的对岸。 林磊已经收拾好东西,来到陆公身侧。 看着江对岸的场景,他心中凛然。 他看过自家弟弟的手段。 但从未见过,面对人族之时,也是这般手腕狠辣,杀人如草芥,毫不在意。 “他很在意。” 陆公似乎看出了什么,说道:“他屠了神,所有敬奉神灵的人,都都对他产生了畏惧!如果他面对人族时,反而心慈手软,那么‘人族’就不会对他产生畏惧!” “这会让数万人族,都对他心生畏惧,当时日过去,畏惧消退,就成了愤怒与怨恨……这就是业障!” 林磊低声道:“香火有益于修行,但业障只会阻碍修行,坏了他的道行根基!” “所以,也不能光凭一把刀,压服众生!” 陆公笑着说道:“就算是那三大妖邪,都不会直接圈养三神谷这些人族,显露出血腥和压迫!祂们选择让自己成为神灵,让人族成为被‘庇护’的羔羊,从而心甘情愿,献上香火和祭品!” 说到这里,陆公抚须道:“老夫做事,难道连这三个妖邪都不如?” 声音落下,便见人群的后方,有人高声大呼。 “有祖训!!!”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一个拜祟人,站在山丘之上,伸手一扬。 有一张纸,被他扔了出来。 身外的邪祟,幽光一扫,便将那纸张的文字,映照于半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半空之中的文字。 “那是初代首领的字迹!” “对!当初三神谷的第一代首领,至今还在谷中神庙,留下墨宝……就连神庙的对联,内中的画卷,都是他的手笔!” “初代首领,不是在七十年前,就已经与世长辞了吗?” “那确实是我祖父的字迹,绝不会有错!” 又有人激动地大声喊着:“祖父有灵,定然是为我等指点迷津,要让我们明白正确的道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那半空之中显化的文字,屏住呼吸。 —— 本座乃三神谷,第一任首领! 自今日始,凡三神谷之人族,每日敬献香火,不得中断! 逢初一十五,以谷中之人为祭品,敬献三大神尊! 今时今日,我人族势微,寄托于妖邪之下,敬奉为庇护之神。 “大首领当年以内壮的修为,带领着一批人族,来到三神谷,历经三大神尊庇护,百年光景,才有今日之繁盛!” “果然大首领才是最忠诚于三大神尊的人!” “我等适才竟然生出了背叛神尊,投靠这屠神之人的念头,简直可耻!” 随着三神谷,人声鼎沸,要以血肉之躯,抗衡敌方,坚定对三大神尊信仰的人,愈发多了。 在暗中有些人的带领下,他们的意志,似乎愈发坚定。 然而就在此刻,文字继续显现,话锋却骤然转变! —— 自当初我等,受三大妖邪,生擒至此,圈养谷中! 此后,日夜敬香叩拜,以同族血肉之躯,作为祭品,供为血食,以求我等苟延残喘于世! 望后代之人,牢记耻辱,发愤图强! 三大妖邪,看似庇护,实为圈养! 如有大难,必遭舍弃! 虚以委蛇,不可尽信! 如有来日,我人族起势,望后代之人,诛杀妖邪,告慰先代牺牲之人族! 大首领遗留的文字,到此为止! 整个三神谷,陷入一片沉寂当中! 随后各方哗然,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大呼叛徒,有人认定这书信必然是伪造的! 又有人已心灰意冷,打算臣服,不再挣扎! 但这一切,也已翻不起浪潮。 在人群之中,为三大神尊喊冤、怒斥初代首领为叛徒、认定书信伪造、对林焰仍然抱有敌意的,都被悉数斩杀! 面对三神谷的人族,林焰心中明白,不能以高柳城的人族而论! 这些人,深受三大神尊,以及三神谷神庙高层的影响,随时会成为劫烬的一员! 所以,他并没有心慈手软。 因为心慈手软,往往带来更大的动乱。 杀尽这些具备极大隐患的人,剩下的才能妥善安排。 初代首领的书信,已经动摇了剩下这些人,对于三大神尊的信仰,开始质疑这么多年来进行献祭的本意。 这是一枚种子,只要种入了心中,往后对于三大神尊的忠诚,就会染上质疑,对过往的信仰产生动摇! 而对于无常的敌意,对于新神的抵触,也会因为这一枚种子,被极大削减,而逐渐接受。 哪怕这一代,仍然扭转不掉对三大神尊的敬畏,以及对无常的复杂之心! 至少下一代,可以重塑信仰,再定心境! 天色渐明,晨曦初起。 林焰吐出了口气,收刀入鞘。 不久之后,四面八方,陆续有人临近。 那是来自于延寿净地的人。 随后而来的,是栖凤府城监天司、梧桐神庙、城守府的士兵。 而东山府那边,也派出了近百人。 他们早在昨夜,就临近了这三神谷附近的净地,直至天明,来收拾残局。 “本座很难想象,一个不具备神体,初成炼神境的庙祝,带着一个炼气境巅峰,一个炼气初境,一头小妖,一个凡人……” 只见一个约莫花甲年岁的老者,缓缓走来,淡淡道:“这样的阵容,竟然摧毁了三神谷!” 他目光掠过陆公,落在了林焰的身上,缓缓说道:“无常镇守使,久仰大名了!” 第277章 最高指挥使的镇物 无常镇守使! 场中众人,尽都怔住。 但下一刻,便反应了过来。 “他又升官啦?” 吕堂满面错愕,说道:“这他娘的才多久,比腾云驾雾还快?” 镇守使之位,高柳城监天司指挥使也无法直接指定,须得经过栖凤府城的批准。 而高柳城指挥使推荐的人选名单,想必此刻还未送到栖凤府城监天司。 但这花甲老者,却直接以镇守使的职位作为称呼。 也就是代表,栖凤府城监天司内部,已经提早定下了他镇守使的职位。 而此人,在栖凤府城监天司当中,势必属于极高的层次。 “本座栖凤府监天司,最高指挥使,李尽钟!” 花甲老者微微抚须,神色复杂,缓缓说道:“无常镇守使,好本事啊……” 林焰目光微凝,据他所知,当今栖凤府城监天司最高指挥使,修为也在炼气境巅峰。 当今世间,除自己之外,已知的强者当中,只有李神宗,天生百脉俱通,窍穴全开,可以修成六千四百八十道真气。 眼前这位最高指挥使,虽然没有达到六千四百八十道真气的极限,竟然也破了六千真气的大关。 更重要的是,林焰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这位监天司的最高指挥使,身上有旧神法物,而且品阶极高! 远胜于鹰神尊的香火神元宝珠! 分明只是炼气境,却有一种深渊般的幽暗深邃! 强大得不可思议! 林焰第一次在炼气境的身上,感应到这样强烈的威压! 他隐约开始明白,各方强大妖邪以及敌人,面对炼气境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态! “这位最高指挥使,身上蕴藏的旧神法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林焰心中微凛。 如大神尊那样的存在,极为强大,但他有镇魔神通,占据极大优势。 可是这位最高指挥使,却是尚未失控的真正人族,镇魔神通的克制之效会减弱许多。 他心中盘算了一番,除去镇魔神通之外,目前自己最强大的手段,是五岳擒龙! 再加上今夜所获的这一张神弓,不知有多少胜算? 随着林焰这般想来,却听得最高指挥使笑了一声,微微抚须,开口说来。 “从你的目光当中,老夫看到了强烈的战意……你真是一个纯粹的武夫!” “失礼了。”林焰闻言,微微拱手,沉声说道。 “无妨,老夫年轻时,比你还狂妄得多,看见圣主的时候,都想上去砍一刀,想尝试能不能砍死这位传说之中,掌控三府,人族第一强者!” 最高指挥使这般说来,缓缓说道:“三神谷这边,上面容忍许久,找不到妥善的处理方法,只得任由发展,视如不见……” “但是那位大神尊,即将超越品阶,往后就连圣地,怕也很难制住祂了。” “十二年前,劫烬试图招揽三神谷,接触过三大神尊。” “近年来,劫烬的人,出现在三神谷附近的次数,愈发多了。” “上面依然还在考虑,三神谷的善后事宜。” “未有想到,伱竟然如此果决!” 最高指挥使语气平淡,说道:“不过,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林焰忽然明白了他言中深意。 一座福地,就相当于一座城池。 目前还是一座空城,圣地方面的资源,不会落到福地当中。 可如果迁移了这三万人进去,圣地便会调动各府资源,重新建造福地内部。 这三万人有了安稳的栖身之地,福地当中也得以重建,并且为后续更多人口进住,打好基础。 “关于你的情报,老夫知晓得不少,你高柳城的指挥使,也与老夫联络过几回。” 这位最高指挥使,缓缓说道:“你身在监天司,理当知晓,无规矩不成方圆,而我监天司便是负责监察各方……” 他看着林焰,出声说道:“等这三万人,迁入福地之后,你跟高柳城监天司指挥使,共同敲定需要的人手。” “在监天司之内,只要你看中的人,老夫都可以给你。” “当然,你若是觉得,可以凭一人之力,管束整个福地,或者有自己的亲信,也是无妨。” 他这样说来,微微抚须。 林焰明白,一座城池的建立,内中复杂之处,诸般大小事情,错综复杂,绝不是三言两语,一人之力,就可以完全料理得过来的。 “多谢指挥使大人。” 林焰施了一礼。 “你小子一见面就想掂量老夫的分量,这会儿就不用显得太礼貌了。” 这位最高指挥使哈哈大笑,摆手道:“陆兄怕你小子心中憋一口气,提前布好了局,老夫不敢贪功。” 陆公听到这里,也只是笑了声,说道:“诸位愿意给个面子,更不是老夫一人之功。” 延寿净地那边,也已来人,安置三神谷的众人。 三神谷的人,修为都不高。 唯一的炼精境,直接达到了巅峰层次,乃是借助化妖之法。 三大神尊,能够圈养人族,获取香火及祭品,而多年来,让人族高层束手无策,感到极为棘手,也都是狡诈之辈。 三神谷的武夫,也不可能出现炼气境甚至炼神境的人物,对三大神尊产生威胁。 正是因此,各方势力来人,轻易掌控三神谷,将他们分批,送至各方净地。 但周边的净地,并不足以容纳三万人。 “延寿净地的大守正,已经找到了竹神君。” 陆公看着林焰,出声说道:“竹神君是一尊极为强大的妖,但是……它吃素。” “……” 林焰不由得怔了下。 随后又听得最高指挥使,出声说道:“也不能说是‘一尊’强大的妖,因为它分身有千万之众,布满了整座山……” “高柳城监天司的情报库里,只有指挥使有资格,查阅竹神君这样的存在。” “它是为数不多,愿意跟人族交流的大妖。” “一根竹子成了妖,不多时便成了一座竹林,直至如今,蔓延整座山。” “从丰城到延寿净地,每次运送粮食,最近的道路,便要经过竹山。” “每年延寿净地,都会有大型盛典,以庞大香火,祭竹神君。” “寻常商队,途经竹山,只须进献香火,就能借宿一夜。” “传说之中,它也是得过旧神法物,极为强大。” “整个栖凤府内,竹神君算是最为良善的妖,跟你印象之中的妖邪,大不一样。” 最高指挥使这般说来,又道:“如果有机会,你可以见它一面……它是这个世间,最好的陪练!” “陪练?” 林焰不由怔了下。 “分身千万,不怕你砍。” 最高指挥使这样说来,又笑着道:“三神谷的事情,本座亲自坐镇,料理干净!你们该做什么事情,现在可以上路了……” 林焰施了一礼,旋即跟林磊、吕堂、小白猿,共同退下。 唯独陆公,停留了下来。 “亲眼见过了,觉得怎么样?”陆公开口问道。 “比我想象之中,要好得多。”最高指挥使抚须说道:“不过,三神谷的事情,栖凤府城甚至圣地那边,都会闹出风波。” “他们不敢做的事情,这小子代劳,还有什么不满的?”陆公冷笑了声,这般说来。 “多事之秋,他又打掉了三神谷,圣地包括栖凤府城,都会有很大的压力。”最高指挥使笑了声,说道:“有些时候,也不能过于偏颇,总得谅解一下他们。” “那你自己觉得呢?”陆公出声问道。 “能够打掉三神谷,老夫自然是很满意的,只是……” 指挥使的神色,变得复杂,说道:“老夫不知道,他打掉三神谷,是纯粹因为自己心头不喜,要倾泻自己的杀机,还是为了更长远的人族大局?” 高层之人,都觉得自己是为了人族更长远的大局,默许三神谷的存在。 献祭少数人,让大多数人,得以苟延残喘。 这是必要的牺牲! 那么如今打掉三神谷的无常呢? “他是个敢于拔刀的性子。” 陆公说道:“但是为了人族,他曾经打算绕道三神谷……因为老夫早有布局,他看穿了,所以,他毫不犹豫,拔了刀。” “……” 最高指挥使沉默了下来。 “三大神尊,香火鼎盛,所以这里的数万人族,都要诛杀无常!” 陆公再次说道:“他只是对三大神尊出手,却没有屠尽三神谷,只是料理了名单上那些无可救药之徒……” 最高指挥使沉吟道:“所以,你是想要跟我说,他没有被杀机,冲昏了头脑?” 陆公微微昂首,说道:“他当然没有!” —— 三神谷这边。 除却三大神尊,二死一逃之外,人族也被林焰斩杀了不少。 如今算是压服了残存的人族。 今后再有人,加以管束,严以律法,倒也翻不了风浪。 到下一代,便完全杜绝了隐患。 “五爷……” 延寿净地来的武夫当中,便有那个曾经向林焰求教的周云。 他低声说道:“竹神君那边,也安排好了,午后我们便先带一批人,去竹山!” 林焰点了点头,看向了不远处,那是被献祭的童男童女。 原本在林焰对三大神尊出手之后,这些孩童看向他的目光当中,充满了愤怒与怨恨。 但此时此刻,只有了无尽的迷茫。 三神谷第一任首领的书信,才是击溃他们心中信仰的沉重一击,并种下了不可磨灭的种子! “我们能够对付三大神尊,但对付不了人心。” 林磊低声道:“那位初代首领,从百年前,就为后世的今天,做了准备……” 林焰微微点头,看着另外几人。 那是三神谷的人族,但是此刻正在替延寿净地的武夫们,安抚其他惶然不安的人族。 昨夜书信映照半空之时,林焰便知晓,这些人就是那位初代首领的后裔! 他们还有一个身份,监天司照夜人! 收回了目光,林焰偏头看向吕堂,问道:“昨天那些童男童女,死了多少?” “为了守着大神尊出现,咱们任由鹰神尊和猿神尊,抓走了二十四名童男,二十四名童女。” 吕堂微微皱眉,说道:“鹰神尊吃了五个,猿神尊吃了一个,后来大神尊出现,在波及之下,死了两个……” 林磊此刻,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大神尊不死,三神谷难灭!如果你不出手,这些童男童女,都会被吃掉!” “我明白的。” 林焰平静说道:“慈不掌兵,如果在鹰神尊抓走那十二童男,十二童女之时,咱们就先出手救人……那么猿神尊和大神尊,就不会再出现了!” 他停顿了下,又道:“况且,被三大神尊蛊惑到了这个地步,救得下他们的肉身,未必救得回他们的心智!他们还能不能活,还得看今后的变化!” 如果三神谷的部分人族,依然抱有敌意,将来入了福地,仍然搅弄风波。 那么刀锋过处,还要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这也是上面多年来,没有对三神谷出手的原因,后续之事过于麻烦,其中最麻烦的,便是人心! “走吧……” 陆公走了过来,说道:“牵上马,去东山府。” —— 与此同时。 最高指挥使微微闭目,听着手下的汇报。 “三神谷的制弓之法,已经完全得手了,从此之后,三府之地的弓,射程都会远上数倍,而且更为准确,威力更大。” 那位总旗使,低声说道:“不过,陆公初成炼神境,居然就能覆灭三大神尊,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府城上面已经吵翻天了。” “陆公确实厉害。” 最高指挥使笑了声,他背负双手,看向了远方离去的那一行人,暗道:“但覆灭三神谷,他才是主力!” 他收回目光,微微闭目,心道:“本座也老了。” “临到老来,出现这么个人物。” “是人族的幸事。” “但处理不好,也是大不幸。” “我死之后,这镇物需要留给他么?” 最高指挥使这样想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感应着这条脊骨的神力,脸色不由得愈发凝重。 第278章 与浊灵公相关的神弓 三神谷诸事,已经有人族各方势力,负责进行善后。 陆公本身便是栖凤府城梧桐神庙的庙祝,身份地位极高,人脉极广。 如今修成炼神境,分量更重。 再加上林焰的分量,当代第一强者,天资犹胜李神宗,也许不远的将来,便是栖凤府人族的第一强者。 三神谷一战,斩杀两大神尊,猿神尊重伤而逃,已然传遍各方。 纵然是人族的高层,也不敢再小瞧这一行人。 原以为陆公不过庙祝炼神,初入此境,更是比不得以武入道的正经炼神境武夫。 原以为林焰只是炼气境的修为,仗着一些本领,可以斩杀大罗仙体的肉身邪祟。 但这一战,大神尊乃是至凶至邪的存在,货真价实,陨落于此。 “炼气境当中,没有多少人,是你的对手了。”陆公坐在马车之上,感慨道:“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族而言,炼精境便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但是在你手中,不过一刀而已……短短时日,你也站在了临近顶峰的位置。” “那位大神尊,近乎超越品阶,又有神弓在手,我家老爷都把它砍了,不说炼神境内无敌,炼气境内也总该是没有敌手了。”小白猿说道:“怎么陆公说的,好似还有人,在同等境界之下,能够与我家老爷并肩的味道?” “不是并肩。” 林焰语气平静,缓缓说道:“刚才这位栖凤府城监天司的最高指挥使,也是炼气境巅峰,但他的战力,应该比我更高一线……他体内的镇物,在当年旧神时代之当中,怕也是品阶极高的一类!” 陆公笑了声,微微抚须,说道:“武夫的直觉,真是一种可怕的能力。” 修行到了林焰这样的地步,直觉确实极为可怕,观一叶而知秋。 随后陆公看着林焰,说道:“老夫还担心,伱击败两大神尊,心头会有骄傲自满,将世间人族强者以及至凶至邪的存在,都视若等闲……现在看来,你初心未变。” “晚辈不是圣贤,并非全无傲气。” 林焰骑在蛟鳞马之上,缓缓说道:“此战,陆公消耗法力,又有小白猿持有长戟,牵制猿神尊和鹰神尊。” “陆公的法力,又在上游与下游,进行封堵,使得大神尊难以遁逃。” “最后是吕堂夺取了神弓,我兄长以冥府的宝物,阻隔了一瞬。” “若无助力,晚辈断然难以取胜,至少……想杀这位大神尊,定然无望!” “而这一战……” 林焰停顿了下,说道:“终究是晚辈克制世间邪祟的能力,起了效用!” 如果大神尊不是邪祟,镇魔神通的作用将是微乎其微。 而林焰将五岳擒龙,修至圆满,施展出来,威势极大,不亚于那些获得镇物的炼气境。 再加上映曦刀的威势,他甚至不会逊色于初入炼神境的强大武夫。 但他知晓,击溃三神谷,不是自己一人之功。 是陆公、吕堂、林磊、小白猿都倾力而为,作为协助。 栖凤府城监天司最高指挥使,未必就比大神尊更为强大。 但拥有镇魔神通的林焰,可以击败大神尊,却不见得可以击败最高指挥使。 “最高指挥使,当年遭大妖袭杀,背后中了一爪,断了脊骨,身受重伤,瘫成废人,在濒死之际,跌入禁地,却得获机缘……” 陆公缓缓说道:“禁地之中,有一物融入体内,化作脊骨,蕴藏神力!” 说到这里,陆公又道:“最高指挥使,看着不过花甲年岁,其实年过百岁了。” 林焰眉宇一扬,却没有回话。 “你年岁不到二十,已逼近了他百年道行,以及所获的惊世机缘。” 陆公抚须说道:“他毕竟不是炼神境,寿数将近了。” “要失控了吗?”林磊不由得问道。 “不,他纯粹是老了。”陆公叹息道:“他这一道镇物的机缘,极为不凡,是准备传给下一任栖凤府城最高指挥使的。” “陆公想让这小子继任?”吕堂眼神瞪得老大,充满了不可置信。 “老夫想不想,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最高指挥使怎么想。”陆公缓缓说道:“其实三神谷的事情,原定下来的,是副指挥使负责……但这位最高指挥使亲自到来,显然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的。” “很厉害吗?”小白猿不由得问道。 “当年他身受重伤,近乎失控,肉身开始暴乱。”陆公说道:“得了这一道脊骨,战力堪比炼神,而至今已有百余岁,不受体内异种真气的影响,没有半点失控的迹象……” “得此镇物,非但可以变得更为强大,甚至可以挽回失控的迹象?”林磊低声道:“这……” “这是一种万般难得的至宝。” 陆公说道:“人族的修行者,修为越是强大,受到诡夜影响越大……炼精境容易失控,炼气境更容易失控,而炼神境承受的失控风险更大!” “人族需要强大的存在,来维持种族的延续,来守护众人的生存。” “但这些强大的存在,却也时时刻刻,可能会成为人族的巨大威胁。” “所以在栽培人族强者这一方面,圣地向来是极为头疼的。” “既想要栽培更强大的存在,来作为人族的支柱,又怕变得强大之后,受到诡夜影响,彻底失控,叛离人族,成了妖邪,威胁人族生存。” “所以,你们明白,一件可以让人不会失控的镇物,究竟多么重要了吧?” 陆公看着林焰,出声说道:“老夫确实想要劝说指挥使大人,将镇物传给你……这样,你会完全杜绝失控的风险。” “暂时不用。” 林焰语气如常,说道:“既然已经找到了新的道路,就先尝试一番。” 如果现在就得了可以压制风险,不会失控的强大镇物。 那么往后他这条新路,是否会有失控的风险,便很难辨别了。 “但往后总要备着的。” 陆公缓缓说道:“如果新法出现了问题,仍然会有失控的风险,得此镇物,才可无忧。” 他看着林焰,神色凝重,出声说道:“人族,才能多一尊强者,少一大威胁!” 随着言谈之中,时日接近入夜。 而林焰这一行人,也在入夜之前,来到了原本定下的净地之外。 到了这里,便已经完全离开了栖凤府,进入了东山府的范围之内。 但还未进入净地当中,却见得前方山崖上,静静站在一道魁梧的身影。 林焰面色微变,当即张弓搭箭,指向了前方山崖。 他修为到了这个地步,眼神极为锐利,看清了山崖之上的人影。 仿若人形,通体魁梧壮硕,衣衫宽大,气机威严。 然而在他身上,却充满了妖邪的气机。 脖颈之处,掌心之中,手腕的位置,都出现了扭动的触须。 那是体内的诡异,逐渐往外扩散,侵蚀于外,显露皮肤之上。 “是他?” 林焰眉头微皱,感应到了这略有熟悉的气机。 陆公按下了林焰的弓,说道:“昨夜老夫请来的帮手,就是此人……取来三神谷初代大首领书信的,就是他手底下的照夜人。” 林焰沉吟着道:“东山府的高层?” 陆公微微摇头,说道:“东山府的当代府主!” 闻言,林焰便也有些恍然。 三神谷名义上,在栖凤府的管辖地界范围之内,但实际上不服栖凤府城管束。 而三神谷的位置,实际上也介于东山府与栖凤府之间。 栖凤府范围内,距离三神谷最近的,是延寿净地……大守正本领有限。 反而是东山府那边,前往府城的距离,倒也并不遥远。 涉及三大神尊这样强大的存在,也唯有东山府的府主,才能得到三神谷初代大首领的信任,将希望与未来,寄托给他。 “其实当初接到三神谷信件的,是上一任的府主,也是当代府主的父亲。” 陆公这样说来,道:“老府主是一百多年前的炼神境,后来年纪老迈,失控迹象日渐加剧,顾不得元神尚未修行圆满,就打算强行尝试‘造景之法’,来稳固失控的风险。” “最终元神失控,导致肉身破散,成为极为可怕的邪祟,祸乱东山府城。” “是他这位少府主,亲自斩了他父亲的头颅,继任了此位。” “不过现在看来,这位府主,也快要步他父亲的后尘了。” 随着陆公这样说来,便见那位府主,从山崖之上,跃落了下来。 时已入夜,妖邪已至。 林焰等人,退入净地之中。 唯独那位府主,行走于诡夜之中,妖邪未有临近。 而他缓缓行来,站在了净地之外,面上微笑,施了一礼。 “……” 林焰等人,皆是对视一眼,心中沉重。 无惧于诡夜! 被妖邪视作强大的同类! 不能擅闯净地之中! 无论从哪一条迹象来看,这位东山府的当代府主,都已经超出了“人”的范畴了。 “昨夜三神谷一战,本座就在边上观战。” 这位东山府主,开门见山,直接了当,说道:“你们未得圣地高层命令,擅自对三神谷出手,生死自负!” “本座作为东山府之主,身负重责,一府二福地,五城六净地,万千黎民,身家性命,都归本座管辖!” “本座的命,牵涉到整个东山府!” “所以,未得上方诏令,不会因为你们擅自动手,而帮你们迎战三大神尊!” “这一点,本座事先讲明,避免往后误会。” 他施了一礼,说道:“如诸位所见,本座即将失控,就在近期,但现在还好,仍然记得自己是人族之中,一府之领袖!” 他挺起身子,背负双手,肃然说道:“圣地的事情,本座已经知晓了,诸位也是为此而来,还有什么想问的?” 陆公微微摆手,忽然上前去。 似乎交接了什么消息。 二者眼中的戒备,都逐渐消去。 “三神谷的弓箭,在圣地治下三府各城之中,射程最远,最为准确,力量最强,至为锋锐!” 东山府主缓缓说道:“我东山府,也已经获得了这弓箭的制作之法,在这诡夜之中,人族势弱,得此利器制造之法,利于后世千秋!说来……还得多谢诸位!” 陆公抚须说道:“都是为了人族,府主客气了。” 而东山府主目光越过陆公,落在了林焰的身上,缓缓说道:“本座亲自观战,从开始到结束,不曾忽略,但一夜下来,仍然想不通……你是凭什么取胜的?” 涉及镇魔神通,林焰没有径直告知于对方,只是平静说道:“侥幸得获旧神之法,勉强修行得成。” “旧神之法,本座听过,极难修成,想要修至圆满,千百年未必能成。” 东山府主又道:“而旧神法物,直接融于自身,或者借用其中玄妙之力,炼气境便具备炼神之威……相较之下,还是旧神法物,过于简单!” 他这样说来,叹道:“更重要的是,旧神之法,一直都在,却无法推行开来,难以广传,人族修行者,能修成者,万中无一!” “纵然如你这般,修成此法,未来无法传于后代!” “可旧神法物,本座死后,可以再传。” “如果你的依仗,是旧神之法,可惜了……” 东山府主这样说来,面上有些遗憾。 对于林焰来说,自身的镇魔神通,比之于旧神之法,更加无法传扬,更无法传于后人,所以东山府主的遗憾,倒也没有错。 “后世如何,难以看见,你我生在这个时代,尽力就好。” 林焰这样说来。 东山府主哈哈一笑,说道:“对,尽力就好!” 他伸出手,说道:“三神谷的弓,都是仿这一张神弓,可以给本座看一下么?” 林焰微微皱眉,未有应答,却看向了脸色有些晦暗的陆公,略有诧异。 小白猿正要替老爷拒绝,却被林磊按住肩膀。 随后,就见陆公微微颔首,示意此人信得过。 林焰解下了神弓,扔了过去。 东山府主接过神弓,看了一眼,低声道:“射伤圣主的,不是这张弓。” 声音落下,又听他道:“但是你们要找的浊灵公,跟这张弓,有很大关系!凭着此弓的痕迹,本座能够替你们找到那浊灵公……” 第279章 圣地大长老!浊灵公的神力! 林焰等人,跟随东山府之主,进入了东山府的地界。 圣地治下,辖制三府。 栖凤府、东山府、残狱府,此三府当中,以栖凤府城最为繁荣,东山府次之…… 而残狱府所居之地,更为恶劣,可谓穷山恶水,妖邪遍地。 与此同时,栖凤府以北,大山高千丈,左右延绵,不知多少万里长,宛如城墙一般。 只见一名老者,翻越大山而来,风尘仆仆。 他眼神之中,充满了激动之色。 而随着心绪激荡,皮肤之上,不由得浮现出青色鳞甲来。 他面色微变,连忙静心凝神,镇压体内异状。 “差点又失控了,近期愈发频繁。” “若非小师弟及时前来接替,只怕老夫要永远沦陷于禁地之中。” “当年误会了小师弟,他终究是我圣地之人,情深义重,救为兄于危难之间。” 老者这样想着,心中又不由得想道:“此去十二年,获益甚多,又拿到了这些情报……” “已能凑足功勋,可以请动圣主,耗费元神本源,抄录造景之法。” “一旦有所突破,我这异变之兆,便能镇压下来。” 他继续前行,翻山越岭,进入了栖凤府的范围之内。 前方便是府城的位置所在。 来此接应的,是他的第七名弟子。 当年他带走的三名弟子,天资极高,修为亦是不俗,堪称他的左膀右臂,可惜都折在了他乡异地,尸骨全无。 “恭迎师尊归来,元神大成,修为臻至化境!” 这位第七真传弟子,面貌亦是略有苍老,看着约莫五十出头的面貌,气血已临近衰败。 他看着眼前风采更胜往昔的授业恩师,不由得心绪万般激动。 想到十二年前,师尊作为圣地的大长老,带着三位炼气境巅峰的师兄,翻越这太玄神山,北上求法。 而圣主重伤难愈,长久闭关。 圣地之内,太上玄道至圣功,作用日渐微弱。 人心涣散,渐生争权夺势之迹象。 而自家这一脉传承,也因师尊及三位师兄离去,势微渐弱,十二年间,境遇艰难。 思及过往,不由得落下泪来。 “老七,辛苦了。” 大长老伸出手,摸了摸这男子的脑袋,看着他夹杂着灰白的头发,叹息了一声。 老七如今的年纪,已是不小,修为亦是极高,在圣地之中,地位也是颇高,却在师尊安抚之下,哭得像是一个孩童。 “莫哭莫哭,为师如今归来,谁也欺负不了你们。” 说到这里,大长老不由得左右看了眼,皱眉道:“怎么只有你一个来接为师?” “四师兄,于十年前,强行尝试凝练元神之时,神智受创,被异种真气侵蚀魂魄,导致失控,在圣地之内,被就地斩杀。” 老七语气复杂,这般说来,不由得声音苦涩。 大长老脸色微变,终究叹了一声。 自从圣地破损以来,太上玄道至圣功作用日渐减弱。 修行越高,失控风险越大。 就算是在圣地当中,也很难避免。 “这世间的修行路,对人族而言,利弊参半……往前一步,谁也不知是新的高峰,还是无尽的深渊。” 大长老叹道:“这样的事情,老夫也见得多了。” 他声音落下,便听得老七继续说道:“七年前,五师兄也是晋升炼神境失败,从而失控。” “……” 大长老沉默了下来。 随后便听老七继续说道:“但是五师兄闭关之处,不在圣地之中,他失控之后,横扫八方,吃了不少人,最后逃了。” “六师兄率二十余名精锐,追击五师兄,但就此失去踪迹,至今七年。” “咱们这一脉……” 老七不由得眼圈儿微红。 却听得大长老怅然一叹,道:“短短十二年,物是人非。” 他这样说来,又问道:“你两位师弟呢?” 老七低声说道:“八师弟炼精化气失败,死在闭关之地。” 大长老心头再次沉了下去。 而老七继续说道:“至于九师弟……” 大长老不由得呼吸都凝滞了一下。 才听得老七说道:“他在栖凤府与东山府交界处,遭遇伏杀,虽然无碍,但沾染了些不祥的征兆……为了解决隐患,已经去了东山府,得到了东山府主的帮助。” 大长老微微点头,心想这总算是个好消息。 随后便见他伸出手,拍了拍这位第七弟子的肩膀,说道:“为师如今归来,更胜往昔,咱们这一脉,将迎来更为兴盛的时代!” “……” 老七神色忽然变得复杂,欲言又止。 大长老见状,不由得皱眉道:“又出什么事了?莫非圣主陨落,再不能替为师拓印造景之法?” 老七张了张口,终究低声道:“师尊传回来的消息,迟了三日。” 大长老沉吟道:“什么叫做迟了三日?” 老七涩然道:“三日前,圣地大殿已经通过决议,赐予李神宗造景之法!” 他抬起头来,泣声道:“圣主伤重,每次拓印造景之法,都要伤及本源,近期很难再进行一次拓印……恐怕要等三年之后!” “什么?” 大长老露出惊色,怒道:“三年?以老夫眼下的状况,不用半年,就无法维持住了!这岂不是将老夫活着的希望,赐给了那……谁?” 他脸色难看,缓缓说道:“李神宗?十二年前,老夫离去时,那个声名初起的后辈小子?他那时候晋升炼气境,才有多久?时至今日,又能有才几斤几两的分量?就凭他,也配与老夫争夺造景之法?” “李神宗……” 老七神色凝重,说道:“此人天生道体,百脉齐开,窍穴全通,乃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他入圣地之后,得圣主万般器重!” 迟疑了下,老七又道:“而且此人,修为一日千里,没几年就修至炼气境巅峰。” “传说他当初修行太快,有极大缺陷,更是为了避免失控,强行拔除了一身的真气种子,自废修为!” “圣主对于此人,更为重视,亲自赐下新法,让他重新修行,再登巅峰之境!” “尽管自废修为,重头再来,但他依然稳坐栖凤府第一人的宝座!” 随着老七的话,便见大长老脸色变得更为阴沉。 “就因为此人,足够出色,便将造景之法,提前赐予?” 大长老缓缓说道:“圣地论事,可不只是看天资,更要看品性!这么多年来,失控的天才不少,成为劫烬的奇才更是不少……他又有什么功绩,也配得造景之法?” 老七神情愈发复杂,低声道:“在圣地三府范围之中,此人确实战绩显赫,斩杀了不少强大妖邪,以及各方劫烬高层……单是栖凤府内的劫烬,被定为副教主的,死在他手里的,就有两位!” 迟疑了下,又听老七说道:“更重要的是,他在栖凤府城以东,凭着一己之力,封堵了一座禁地!” 气氛沉寂了下来。 大长老终究低沉着开口。 “那造景之法,老夫是没希望了?” “再等几年……”老七涩声道。 “老夫等不及了。”这大长老继续说道。 “不然,请来李神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您多年之功绩,请他让出这一次的造景之法?”老七出声道:“下一次,以您老的功绩,再让给他?” “修行之路,一步错,步步错,一步慢,终生慢。”大长老缓缓说道:“伱觉得,换作是你,愿意答应吗?” “……”老七沉默了下来。 “换作老夫,也不可能答应的!” 大长老语气森冷,缓缓说道:“老夫归来的消息,多少人知晓?” “除弟子以外,唯独圣主。” 老七说道:“圣主赐下造景之法后,已经再次闭关了。” 大长老叹息一声,伸手抚摸了下老七的脑袋,道:“这些年,苦了你们了……” “师尊言重,您老翻山越岭,为圣地办事,深入禁地,才是真正的劳苦功高……” 老七满面羞惭,颤声道:“是弟子无能,根据古法培育出来的传讯鹰种,仍然没能完全复刻五千年前的雷信鹰……否则提早数日,在大殿决议之前,送达消息,想必圣主也会将造景之法,传于师尊的。” “是啊。” 大长老感慨了一声,眼神骤然冰冷,森然道:“你为什么这样不中用呢?” 老七心中大惊,正要抬头看去,后脖颈却骤然生疼。 只见大长老满身青鳞浮现,眼眸幽暗深邃,冰冷至极。 他的手掌宛如利爪,抓住了老七的后脖颈,尖爪锋锐,鲜血横流。 他提起了手中的第七弟子,眼神之中,没有了半分宠溺。 只有怨恨与愤怒,以及对于鲜血的渴望。 “师尊……” 老七张了张口,眼神之中满是恐惧。 他无法想象,当年那个将自己视如己出的男子,竟然要杀死自己! 他更无法想象,这个为了人族,奋力拼搏,甘愿深入堪称九死一生的禁地之中,只求圣地安稳的大长老,竟然也有完全失控的一天! “老夫原本不用这样的……” 大长老心绪激荡,看着手臂上的青鳞,再也没有了镇压异变的念头。 祂森然说道:“是你们逼着老夫,走入绝境的!” 祂张开血盆大口,满嘴尖利獠牙,咬断了弟子的脖颈,大口吞吃着血液。 祂吸干了这具躯体,只觉自身的体魄,似乎变得更加强壮。 祂低下头,看着脚边的干尸,似乎恢复了一丝清醒,眼神之中掠过了一抹悲哀之色。 祂不由得蹲下身子来,嚎啕大哭。 发出来的声音,却如猛兽悲鸣。 “我……” 大长老声音如金铁摩擦一般干涩,颤声道:“我的徒儿……我只剩一个徒儿啦……” 他泣不成声,浑身颤抖。 他伸出已经变成利爪的双手,触碰着徒儿的干尸。 心中忽然升起万般愤怒,怨恨之气,蒙蔽了双眸。 “是他们要害死老夫,所以是他们害死了你!” “老七,为师一定替你报仇!” “你让为师,变得更强!” “为师替你杀光仇人!” 祂双爪扯开了老七的胸膛,一头扎了进去,将五脏六腑,吞吃一空。 —— 与此同时,东山府当中。 跟随府主,走了一日,临近夜晚。 却发现前方迎来了一个男子,约莫三十七八岁的模样。 此人背负长剑,神色肃然。 一袭白衣,颇有飘逸之气。 这个诡夜时代当中,只有弱肉强食,最为常见的,便是蛮横的武夫! 倒是很少见到有这等风采卓绝之人。 也足以凭此判定,此人绝非凡尘之辈。 “这位是圣地大长老的第九真传弟子,名为傅仲。” 东山府主这样说来,出声道:“他见过浊灵公,而且还中了浊灵公的手段,至今伤重,纠缠不断。” 那人临近前来,施了一礼。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东山府主的身上,稍微点头。 旋即看向陆公和林焰,眼底深处,审视的意味,一闪而逝。 随后便笑着道:“庙祝炼神,栖凤府有史以来第二位,陆公之名,久仰了。” “凡夫俗子,一步登天,只是捷径,修不成法力神体,终究是残缺的炼神境。” 陆公微微抚须,说道:“比不得九公子,将来有望以武入道,成就货真价实的炼神境。” “陆公过奖了。” 傅仲这样说来,又看着林焰,道:“这位就是无常巡察使么?年轻有为,冠绝当代,无论三府之地,还是圣地俊彦,无一人可以与你并肩,傅某也是久闻大名了!” “傅先生过奖。” 林焰这样说来,道:“您出身圣地,修持新法,所学乃是三府至高,到了如今的境界,想必炼神境不远矣……” 看似不远,只有一步之遥。 但这一步迈出去,需要多久,没有人知道。 这一步,也许是深渊,也许是神台。 “行了,客套话不必说。” 东山府主摆了摆手,说道:“本座也是快死的人了,时日宝贵得很……陆兄赶紧出手,找到浊灵公的踪迹!” 他这样说来,吐出口气,说道:“这是三千年前的盖代强者,掌握福地,一方霸主,祂遗留下来的恶念入了我东山府,若不清除掉……本座死了也不能安心!” “知晓了!” 陆公偏过头,说道:“阿磊,准备拘魂!” 林磊神色肃然,点了点头。 而林焰也默默取出了那一张神弓。 旋即就见陆公,法力运使,落在傅仲的身上。 半晌沉寂。 傅仲脸色逐渐苍白。 陆公的额头,也渗出了汗珠。 过得半晌,才见陆公低喝一声,道:“差不多了。” 随后便见林磊挥出长鞭,打在傅仲的脸上。 傅仲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条红痕。 但在他脸上的红痕之处,却有一缕微弱的神力,连接着林磊的长鞭末梢,仿佛无形的丝线。 “拉出来!” 陆公出声道:“无常,用神弓把这一缕神力,给射出去!” 第280章 随时斩我的头! 傅仲当初遭遇浊灵公,完全不敌,遭受重创,凭着圣地法门,才勉强遁逃。 浊灵公乃是清灵公的一缕残魂,没有肉身,法力无存,正是虚弱之时。 如若不然,就算傅仲的圣地法门,修行得炉火纯青,也断然难以逃出生天。 此刻,只见陆公凭着自身法力为引,借助林磊的冥府法宝,终于牵扯出了浊灵公的一缕神力。 小白猿看得有些茫然,偏头看向吕堂。 而吕堂也有些不解,但仍是微微挺起身子,咳了一声,淡淡道:“追踪的法门罢了,小场面……” 东山府主看了吕堂一眼,旋即才解释道:“当初遭遇浊灵公,傅公子自知不敌,当机立断,逃出生天。” “但浊灵公凭着一手惊世的箭术,凭空幻化弓箭,以自身本源为箭矢,射出万步之外。” “傅公子中了这一箭,至今深受纠缠,难以驱除。” “浊灵公的这一箭,以自身本源为根基,侵蚀傅公子魂魄,从而壮大其本源!” 东山府主沉声说道:“炼神境以下的武夫,未有修成元神,基本很难抵御得住!” 吕堂恍然大悟,低声道:“所以,其实这一箭,可以说是剧毒!等毒死了这位傅公子,那么浊灵公这一箭的本源,就会得到壮大!” 小白猿低声道:“所以这一缕本源,将来是会回到浊灵公身上,壮大其本身?咱们现在抽出本源,就可以追踪浊灵公的去向?” “没这么简单。” 东山府主微微摇头,说道:“这一缕本源,不会凭空回到浊灵公的身上,将来是会由浊灵公亲自回来取走!但是咱们等不及,因此要借用这一张神弓……” 随着他声音落下,便见林磊已经念诵咒言,凭着手中长鞭,将浊灵公那一缕本源之力,抽了出来。 紧接着林焰伸出手,取过那一缕本源之力,强行镇压。 旋即拉开手中的神弓。 本源之力化作一道箭矢。 弓拉满月,箭矢凝成,锋锐至极。 “根据东山府内,各方情报进行推算,祂最后出现的位置,在你左前方的那个方向!” 东山府主适时开口,伸手一指。 林焰将弓箭所指,朝着那个方向,偏移过去。 咻地一声! 箭矢离弦,破空而去,没入虚空黑暗之中! 那位傅公子正准备追击过去,却见林焰声音传来。 “此箭离弦,仍有感应,不用急着追过去。” 林焰收起长弓,如是应道。 傅公子闻言,这才停下脚步。 他摸了摸脸上被林磊打出来的红印,只觉得火辣辣疼。 “抱歉。” 林磊上前来,低声道:“过往极少动用法宝,拿捏不住分寸,下手重了些。” “林兄客气了,若非是你,傅某这条命恐怕也难保,那浊灵公太可怕了。” 傅公子这样说来,又施了一礼,道:“多谢救命之恩。” 林焰面无表情,收回目光。 这个世道的文明秩序,都在破碎之中重建,探索古时的痕迹,根据当代而进行新的改进。 所谓礼义廉耻,也只在极少数的人身上才有。 刚才林磊这一鞭,是为了救人。 但被救的人,如果心念不正,觉得挨了一鞭,心生怨愤,其实也不足为奇。 甚至盯上林磊的法宝,背后痛下杀手,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不过现在看来,这位傅公子,毕竟是从圣地之中走出来的。 三府之地,各城之中,各方福地,以及大型净地,其中所谓文明、新法、传承、风俗、礼仪……其实很大一部分,源于圣地。 这位傅公子,也算无愧于圣地出身。 其太上玄道至圣功的作用,应该也没有减弱太多。 “走罢!” 东山府主缓缓说道:“东山府各部,都在尽力搜寻浊灵公的下落,至今无果!” “但这一箭出去,就有了方向。” “沿着此箭的轨迹,他们会替咱们,探好道路。” —— 东山府。 这一片山脉,被称为丰山。 其中一座山峰,妖邪退避,不敢临近。 因为此处,乃是禁地所在。 传说在很久以前,这里也是一处可以让人族栖息的净地。 后来不知怎地,净地封闭,从此化作禁地,外界生灵,但凡进入其中,便没有归来的例子。 而此刻,正值青天白日。 邪祟隐退,但妖物仍在,咆哮山林。 倏忽一箭,穿过山林,射入山脉深处,瞬息不见! 而就在此刻,一头熊妖,快速奔走于山林之间,沿着那一箭的轨迹,不断追寻! 忽然噗嗤一声,是利爪撕裂皮肉的声音! 只听得惨叫响起。 熊妖轰然倒下。 但撕开的胸膛当中,却有一个年轻人的面容,脸色苍白,眼神之中,满是晦暗。 他自然不是被熊妖活生生吞进去的。 他是掌握了一门伪装的技法,剥来熊皮,披在身上。 再凭着敛息之术,行走于这山林之间,他就相当于一头妖物,而不是一个引得妖邪垂涎的人族大药! 以他这般造诣,哪怕穿梭于诡夜之中,都可以减少许多危险。 但危险降得再低,终究也还是有危险的。 且不说有些大妖,可以看穿他的伪装。 单是妖邪之间,也有弱肉强食。 强大的妖物和邪祟,都会捕食弱小的妖邪,来增长自身……尽管不如人族血肉魂魄来得滋补,仍然是诡夜之中,诸多妖邪一种提升自身道行的手段。 今日,他就遇见了一头猛虎大妖。 虎妖虽未看穿他的伪装,但却想要捕杀熊妖,来填饱自身。 哪知剥开熊妖皮毛,内中竟然藏着一个人族。 虎妖仰天嘶吼,充满了喜色,低头便将那青年,活生生撕扯开来,不断咀嚼,满是享受之色。 轰然一声! 又见一个长满黑色毛发的拳头,轰穿了那虎妖的脑袋! 来者体型壮硕,不亚于巨熊,但却长着人的面孔。 他穿着黑色的衣服,但浑身汗毛粗黑,恍惚看去,竟也像是一头熊。 “本座是东山府监天司副指挥使。” 这宛如熊妖一般的大汉,声音粗壮,亮出令牌。 他看着被吃了半边的青年,叹息道:“是本座来晚了……你有什么遗言?” “那边……” 青年勉强伸出手,指向箭矢射去的方向,气若游丝,喘息道:“有……劫烬……追过去……” “本座知晓了。” 副指挥使沉默了下,问道:“伱叫什么名字?等此事过后,本座带你回家,好生安葬……” 青年摇了摇头,微微闭目,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副指挥使脸色微沉,伸手一轰,便砸出了一个大坑。 他将这青年的尸身,从熊妖身上剥离出来,放在大坑之上。 随后又以泥土岩石,掩埋妥当。 紧接着,便搬来一块巨石,压在上头。 以指为笔,在岩石上,留下了字。 照夜人之墓! “安息。” 副指挥使微微闭目,叹了一声。 他虽然不认得这个照夜人,但却看出了这年轻人的手段。 单是这一门剥皮手法,以及敛息之术,借而幻化为妖的手段,就极为难得。 如果自己来得稍微早一些,保住这个年轻人的性命,将来这名照夜人,大有可为! 可惜命数已定! 副指挥使不再停留,朝着刚才箭矢射去的方向,大步赶去。 途中所过之处,但凡妖物挡路,都被他轰然击穿! 在这个时代当中,行事风格如此彪悍的人族,属实罕见! 而就在副指挥使离去之后不久,林焰等一行人,也来到了这里。 看着显然是新造的坟堆,以及那岩石之上的文字。 东山府主叹息道:“为了追这一箭,目前能动用的人手,基本都用上了,包括监天司的照夜人。” 林焰骑着蛟鳞马,神色凝重,心中想道:“东山府的环境,比栖凤府还艰苦一些。” 这一路行来,他发现东山府,远不如栖凤府繁华。 而入夜之后,妖邪的数量,显然更为密集。 如果以当前方圆百里而论,诡夜之中的妖邪,数量比栖凤府那边,更多一大半。 而在其中,诞生灵性的邪祟,以及达到凶厉级别的邪祟,还有强大的妖物……都比栖凤府更多。 人族的处境,更为艰难。 这般想着,林焰看向了身边这位东山府主。 在这般艰难的东山府当中,此人扛起了大旗,维持各部人族不灭,建起了城池。 栖凤府的最高掌权者,被称为大城守! 但残狱府、以及东山府的最高掌权者,被称为府主! 这其中的差别,林焰似乎有了些许明悟。 —— 继续前行,近乎入夜。 但这附近,已经没有净地。 按道理说,这一行人,都是黑夜之中的明灯,妖邪眼中的美味大药。 只是东山府主在此,气机外放,覆盖了林焰等人。 他此时此刻,与其说是人,更近乎于妖。 将气机覆盖在林焰和陆公等人的身上,一来隔绝外界妖邪窥探,二来也是宣示自己的猎物。 如此一来,就可以减少妖邪来袭。 “拜祟人,能够行走于诡夜当中,就是凭着供养的邪祟,来庇护自身……” 陆公说道:“邪祟气机裹住拜祟人,就相当于宣示猎物!” 吕堂恍然大悟:“所以现在,咱们都相当于是拜祟人……而府主大人,就是那头‘邪祟’?” 林磊若有所思,道:“对于诡夜妖邪而言,咱们就是府主大人的猎物,想要争抢猎物,就要跟府主大人这尊强大妖物厮杀!” “这种行走于诡夜的方式,也并非安稳无忧。” 就在这时,那位傅仲公子,继续说道:“妖邪之间,也有弱肉强食!很多拜祟人,都是死在黑夜当中,连同自己供养的邪祟,一起被更强大的妖邪吃掉……” 小白猿点了点头,说道:“难怪!很多时候,净地之外,都摆放着供养邪祟的器皿,而拜祟人则托庇于净地之中!” 陆公笑了声,说道:“托庇于净地,才能勉强安稳!而行走于诡夜之中,就算是拜祟人,也极为危险……不说别的,老夫都不敢大摇大摆,在诡夜当中出没!” 他老人家这般说来,又抚须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嗯?” 林焰忽然停下脚步,取过神弓,指向前方,眸光微凝。 众人见状,不由心中大惊,朝着林焰目光的方向看去。 只见前方的山崖之上,一头浑身黑毛的熊妖,正抓着一具人尸,当空扯成两半。 哗啦一下,在星月光芒之下,只见脏腑肚肠,鲜血遍地。 那熊妖握住人头,将脖颈对准自己,大口吞食其中血液。 “这么凶的妖?” 吕堂倒吸了口气。 林焰却迟迟没有发箭,目光凝重,看向东山府主。 按道理说,东山府主和陆公,是修成元神的存在,感知极为敏锐,犹在林焰之上。 但在刚才,东山府主和陆公,都没有示警。 仿佛是林焰最早发现了前方的场景。 “放下来罢。” 东山府主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平静说道:“自己人……” 陆公似乎早知此事,闭目不言。 而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有些难以置信。 傅仲公子眉头紧皱,说道:“自己人?这压根就不是人!” 却见前方那头熊妖,扔了手中的头颅,大步朝着这里赶来。 林焰收起了神弓,握住了照夜宝刀的刀柄,面无表情。 只见那熊妖大步赶来,众人呼吸凝滞,甚是警惕。 而对方赶来之后,却发现是一个彪形大汉,身材魁梧,浑身汗毛粗黑。 又穿着黑色的衣袍,显得如同一尊巨熊。 此刻,他浑身沾满鲜血。 口中仍有未曾擦拭的血液。 眼神里,满是猩红之色,深处尽是疯癫之意。 “你就是无常?听说你得了三神谷的那一张弓,刚才怎么不杀我?” 这黑熊般的大汉,有些疑惑,又看向了东山府主。 只听得府主平静道:“刚才确实想让他助你解脱,不过此去禁地,还需要帮手,你死在那里吧……临死前,也算为人族,尽最后一点气力。” “成!” 这黑熊般的大汉,看向眼前的林焰,笑了一声。 笑容扬起,满口鲜血,尽显狰狞之意。 只听他摸了摸脑袋,憨笑道:“我上次探过这禁地,身受重伤,就压不住异种真气的隐患了,拖到如今,失控也就近几天……如若此去有什么异动,你们随时可以斩我的头!” 第281章 青冥山禁地 根据前方传来的消息,箭矢的落定之处,已经得以确认。 就在那一处禁地当中。 这代表着,浊灵公已然进入禁地之内。 这座禁地,存在于东山府,多年以来,东山府也曾尝试进行探索,但多次失败,基本全军覆没。 存活归来的,寥寥无几。 而逃回来的人当中,目前还在世的,唯有这位东山府监天司的副指挥使。 他体格健壮,浑身汗毛粗黑。 浑身浴血,像是嗜血的凶兽。 刚才他生生撕碎一个人,大口吞吃着对方的血液。 时至此刻,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复杂。 这真的是人? “刚才那人,是东山府的劫烬成员,修为虽然不高,但智谋颇为深沉,坏了不少大事,我手底下的照夜人有很多是被他识破,死无葬身之地。” 这位副指挥使哈哈一笑,解释了下,说道:“本座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吃他的肉,喝它的血,这次好不容易撞上他,也算了去一桩心愿。” 他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擦了擦脸上的鲜血。 血迹越擦越大,更显狰狞之色。 他笑呵呵道:“原本我杀机就重,临近将死,也就不遮掩了,吃就吃了吧……” “……” 众人沉默不语。 就刚才那个场面,无论是谁,都会认为,是妖邪在吞食人族。 哪怕知晓他是监天司的副指挥使,也会认定,此人已经失控,开始吃人。 若不是东山府主在这里,也许刚才就已经大打出手了。 而实际上,这位副指挥使,先前似乎也有求死的意味。 东山府主察觉到了林焰张弓搭箭,也没有出声制止,而是犹豫着……是否要让这位副指挥使死在这里,得以提前解脱。 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请这位副指挥使在前引路。 即便要死,也该死在禁地当中,为人族尽最后一点气力。 —— 大丰山脉,延绵而去。 而禁地所在的位置,这座山则被称为青冥山。 “这座禁地,距离人族大型栖息之地,似乎遥远了一些。”傅仲公子微微皱眉,低声道:“按道理说,应该不会对东山府之内的城池、福地、大型净地等地界,产生最直接的威胁……对于这类偏僻禁地,通常是避开,为何副指挥使是探查禁地而身受重创的?” “……” 这位副指挥使,笑了声,说道:“傅公子出身于圣地,而其余诸位则来自于栖凤府,都是位高权重,熟知各方情报……” 他看着林焰等人,说道:“但是,就算是五爷,对于栖凤府内各方情报了然于心,但来到了东山府,想必也是陌生的。” 林焰骑在蛟鳞马上,正养精蓄锐,本无意多言。 但听得对方提及自己,睁开眼睛,又看着这位副指挥使满身的血迹,分明已是临近失控,却依然强壮镇定,故作洒脱的模样。 林焰不由沉默了下,才开口说道:“来此之前,调阅过东山府的情报,只知晓个大概……对于各城、各福地、各方净地,都不可能事无巨细,完全熟知。” 他这样说来,又道:“而东山府内,禁地不止一座,尤其是这里,远离各城,情报之中更是直接忽略了。” 试想若有外人,进入栖凤府,单是拎出一个高柳城,内中各部势力,便是错综复杂,极为繁复。 林焰作为东山府之外的人,自然不可能翻阅一份情报,便能将整个东山府,都完全了解清楚。 “这座大丰山脉,距离人族栖息之地,确实极为遥远。” 副指挥使说道:“而中间这座青冥山禁地,更是位于大丰山脉的中部,表面上看,确实对人族栖息之地构不成直接的威胁。” “但近来一甲子,青冥山禁地,多次异动。” “每次异动,禁地之中的变化,明面上看也不会直接威胁到人族。” “可是禁地之变,会让整个大丰山脉为之动荡,妖物外逃,邪祟远离。” “逃出大丰山脉之外的妖邪,搅乱这诡夜的局势,更是肆无忌惮。” “有些强大的妖邪,甚至连香火都送不走,非要吞吃人族,更是威慑游祟小妖,去进攻人族栖息之地!” “每一次禁地之变,大丰山脉以外,相对近些的两座城池以及一座大型净地,都会遭遇动荡,死伤惨重。” “因此,近年来,我东山府,前后已有二十余次,探查禁地,都以失败告终。” 这位副指挥使,神色愈发复杂,低声说道:“本座当时,只在禁地外围,但从各类蛛丝马迹来看……禁地之中,沉眠着极为强大的妖邪,且数量不少,随着禁地变化,有苏醒迹象。” 他低沉着道:“一旦苏醒,整个东山府,势必化作人间炼狱!” 场中气氛沉寂了片刻。 陆公没有说话。 林焰的目光,却看向了东山府主。 “本座留着这条命,也是打算为东山府,再探一次禁地,最好可以进行封堵,避免东山府沦为炼狱。” 这位东山府主,面色如常,说道:“此番,本座奉命,替你们搜寻浊灵公的踪迹。” “如果这浊灵公不在禁地当中,那么本座会将你们带到浊灵公的所在之处,但不会出手相助。” “因为本座的命,势必要留在禁地里。” “既然眼下,浊灵公身在禁地之内,也算是省事。” “本座势必要入禁地,去尝试封堵!” “至于诸位,你们是为浊灵公而来,眼下要不要入禁地,全凭自家决断!” 东山府主背负双手,笑着说道:“伱们之中,有新晋的炼神境,有当代第一人杰,有圣地的高徒……如若在禁地之中出事,本座可担不起责任。” 傅仲听得这番话,脸色变了一瞬,但却没有开口。 陆公的目光,却落在了林焰的身上,说道:“你觉得呢?” —— 青冥山禁地之外。 这里已经汇聚了许多人族。 修为最高的,有炼气境巅峰。 修为最低的,则仅是武道第二关,炼血洗髓的层次。 他们都是奉东山府主,以及监天司的命令,追索浊灵公的踪迹,或者沿着林焰那一箭的轨迹,汇聚而来。 其中有各城的精锐,也有监天司的成员,其中不乏照夜人。 尤其是其中的照夜人,修为未必多高,但必有一项绝技,非常人可比。 例如先前那位青年,以剥皮化妖之法,扮作熊妖,若非运气太差,想必也会成为在场之中的一员。 “传说那头邪祟,是三千年前,一尊神灵的残念,从栖凤府逃来的。” “没想到居然躲在这禁地之中?” “祂是怎么深入禁地的?” “倒也不用过于惊奇,那毕竟是三千年前的神灵!” “这座禁地,异变频发,正好借此机会,沿着那神灵残念的轨迹,去探个清楚,免得将来爆发,祸及后人。” 在场众人当中,修为较高的那一批,都已汇聚一处,互相交流。 在场足有百余人,都显得风尘仆仆,显然是今日才赶到的。 就在众人互通情报,准备制定计划,探索禁地之时…… 前方一行人,徐徐而来。 “拜见府主!” “拜见副指挥使!” 在场众人,见到前方两人,顿时喜出望外,纷纷见礼。 林焰骑在蛟鳞马之上,看着前方这百余人,微微皱眉。 在途中时,他听到副指挥使和东山府主的交谈。 这次东山府为了搜查浊灵公,撒出来将近二百人。 从这些人身上残存的痕迹上推断,其中多数人在闯入大丰山脉之后,都经过了一番争斗。 途中也许还有一些尚未赶来的。 但必然也有一些,已经死在了中途。 粗略估算,单是来到青冥山禁地的门前,东山府就折损了数十人。 在林焰目光扫过的时候,众人的目光也都朝着他看了过来。 在这位无常巡察使,进入东山府的时候,有些人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随着林焰用浊灵公的本源,射出那一箭后……东山府主命各方人物,沿着箭矢轨迹追踪! 而这五爷来到东山府的消息,便也不再是隐秘了! 栖凤府当代第一天骄! 甚至极有可能是三府之内,年轻一代的最强者! 只要不夭折,只要不失控,必然是未来的人族高层! 而根据监天司的记册,此人不过二十来岁,战绩显赫! “这位便是五爷?” 就在这时,一位炼精境巅峰的武夫,站了出来,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眼神之中,满是审视之色。 有些人消息较为灵通,已知无常这一行人,剿灭了三神谷。 但有些人的消息,还停留在无常击败小神宗徐鼎业的时候。 这位炼精境巅峰的武夫,显然是后者,此刻跃跃欲试,似乎想要领教一番,栖凤府新一代天骄的手段。 他不觉得自己可以取胜,但却想要知晓,其中差距究竟有多大。 “成利统领,退下去罢,这位五爷可不是你能够比较的……” 这时却有一位炼气境修为的老者,抚须说道:“三神谷之事,老夫有所耳闻,今日得见风采,深感荣幸!” “行了!说正事!” 东山府主微微摆手,说道:“禁地之中,什么情况?” 场中气氛,忽然沉寂了下。 然后才听修为最高的那名炼气境巅峰老者,出声说道:“第一批赶到的人,是观海城那边的精锐,出自于城卫中军,总计二十余人。” “为首之人,不听军令,直接闯入了禁地当中,死伤惨重。” “目前来看,这名城卫中军的统领,是劫烬的人。” “第二批赶来的只有三人,应该监天司照夜人,察觉端倪,追击这劫烬的叛逆,但从我们观测的痕迹来看,三名照夜人肉身虽然未损,可都已经神智失控了。” “第三批,是老夫派出去探路的,一个时辰前进入禁地,先后传回了三道消息。” “但最近半个时辰,已经没有消息传来,有理由怀疑……” 这老者沉默了下,说道:“要么都已身死,要么都已失控。” 东山府主沉默了下,说道:“再探!” 这名炼气境巅峰的老者,微微点头,说道:“先前探路的,有一名炼气境领头,既然他都栽了,得换一个更强的人!老夫可以胜任!” 副指挥使面色微变,说道:“罗老,你还是帮府主出谋划策,居中指挥全局……” “要不是为了等府主前来,老夫刚才就进去了。” 这罗老摆了摆手,说道:“禁地之事,目前虽然稳定,但藏着这巨大隐患,威胁整个东山府,若不能探明……老夫就是死了也难以安息!” “我随你同往!” 副指挥使这样说来,沉声道:“我曾经从内中脱逃,前面的路比您老要熟悉些。” “也好。” 东山府主微微点头,说道:“你们各带二十人,分批探查禁地,带好符镜,及时传讯……” 林焰翻身下马,看着率队进入禁地之中的四十余人,目光微凝。 此去禁地,探索前方,基本九死一生。 这些人是拿自己的性命,去给后来者,探明道路,减少危险。 “收好他们的遗书。” 东山府主偏过头,看向刚才那位成利统领,说道:“他们的抚恤,回去之后,立即发放,善待他们的家眷!” 成利统领面色微变,说道:“府主不如换个人保管遗书?” 在这个时候,替大家保管遗书的人,通常是留在外围,准备回去的人。 府主显然是选了他,来作为生还之人。 “能活着不好吗?”傅仲公子上前来,叹息道。 “活着当然好。”成利统领瞥了他一眼,说道:“谁都想活着,禁地怎么探?禁地不探,将来谁还能活?我乃是城主府的护军统领,历代以来,城主府护军……就没有临阵脱逃之辈!” “禁地已经有人去探了。”傅仲公子沉吟道。 “你不会以为,前面这几批人,就能把禁地探得清楚明白了吧?”成利统领缓缓说道:“他们死定了的……但死在哪里还不知道,在他们死去的地方,往前还需要有人去探!” “罗老那边,死了三个。” 就在这时,东山府主叹息道:“副指挥使那条路是对的……罗老那条是绝路!” “不对!” 林焰忽然想到什么,出声说道:“最危险的那条路,才是通向禁地深处的路!” 第282章 上古神文!速报司! 林焰以浊灵公的本源之力作为箭矢,以神弓射出。 时至此刻,箭矢的力量已经全部消失。 要么是在禁地之中,损耗殆尽了。 要么是回到了浊灵公的身上。 箭矢毕竟是从林焰的手上射出去的,他隐约能够感应到……箭矢在彻底消失之前,遭遇了许多的磨损。 这些所谓的磨损,要么是击穿了什么东西,要么是遭遇了什么阻拦。 箭矢最后穿过的位置,是极为凶险的地方! 他不知道禁地之中的地形,也不知道哪一方更为危险。 但是浊灵公所在的位置,明显是极为凶险的方向! “原来如此。” 东山府主露出恍然之色,看向了手中的铜镜。 这一面铜镜,背面布满了符文的轨迹。 而正面一片空白,偶尔会有景象和声音传来。 那是禁地之中的人,消耗真气,以手中符镜,传回来的景象。 但真气有限,加上内中极为危险,不可能时刻维持符镜的景象。 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将景象传回,附带上持镜之人的声音。 —— 禁地之中。 一片昏暗,仿佛迷雾朦胧,满是森寒之意。 副指挥使目光微凝,他修为颇高,能在黑暗之中,观测景象。 而身后带来的监天司成员,则并非每一人都是内壮以上的修为。 其中有内壮境界,也有炼血及洗髓之境。 所以这些人需要燃起火把,才能观测周边景象。 “前面没有错!” 副指挥使心中这样想来。 他上一次探查禁地,根据前人遗留的信息,走过了千余步。 过了这千余步后,继续向前方探索,可谓是步步危险,如履薄冰。 到了一千二百步的距离,他手下已折损殆尽,自身遭受重创,勉强逃出禁地之外。 而根据他此前留下来的经验,前面探查禁地的那批人,也在外围的一千二百步里,走了正确的道路。 并且临死之前,往前多走了三百步。 所以,进入禁地之后,他和罗老一起,闯过了这一千五百步。 然后才在这错综复杂的岔道口,分批散了开来。 但他已经往前再走了三百步,安稳无忧。 以此推断,前方应该是生路。 而罗老那边,适才有所动荡,似乎已经出现了危险。 “副指挥使,前方还有岔路口,三条路。” 一名约有内壮境界的武夫,沉声说道:“属下带上两人,分别去探……” “嗯。” 副指挥使微微点头。 这三条路,往往只有一条生路。 也可能都是绝路。 这三个人去探路,基本便是去送死的。 他知道自己点了头,就相当于是监斩官,扔下了一块行刑的牌子,斩杀了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 但他神色依然平淡,挥了挥手,道:“去罢,再过不久,本座就来陪你们。” “愿副指挥使,得以摆脱厄难,为我人族,继续效力!” 那名男子,躬身拜倒,旋即挑了两人,朝着禁地深处而去。 半晌过后,阴风忽起。 “右边的线断了。”有一名青年,低声道:“死了一个。” “嗯。” 副指挥使神色如常,握紧拳掌。 却在这时,看见中间岔路口,亮起一道光芒。 他目光微凝,大步往前赶去。 只见刚才闯入禁地的手下,正朝着这边,快步赶来。 但下一刻,副指挥使脸色骤变。 只见眼前的人,不断奔跑而来,可是跑着跑着,手脚忽然分开,各在一边舞动。 连着脑袋,也都脱离脖颈,忽然升高了一尺,飘在空中。 “副指挥使,前方有诡物!” 那个脑袋,大声喊着,道:“入口在这里!” 声音落下,便见这个脑袋,忽然一震,双眸恍惚。 瞳孔刹那之间涣散,跌落在地,随后如同一个肉球,滚到了一边。 副指挥使握着手中的符镜,脸色变幻了一瞬,叹了一声,道:“也好,干脆利落,不用受苦。” 他身后传来脚步声,正是紧随而来的其他下属。 而他握紧了手中符镜,往前行去。 恍惚之间,看见前方阴气浓郁,仿佛迷雾。 朦胧之间,一座大门,呈现出来。 上方有着一张牌匾,充满了古老沧桑的意味。 副指挥使心中震动,立时倒转符镜,将前方景象,映照出来。 但下一刻,手里忽然一空。 这符镜居然消失不见。 他心中升起了无尽的寒意。 “刚才……有什么东西,从本座手中,夺走了符镜……” 副指挥使神色苍白,心道:“如果祂要夺本座的脑袋,那本座岂不是没能反应过来,便已人头落地了?” —— 禁地之外。 东山府主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符镜之上,浮现出来的景象,刚才他便也看见了。 随后符镜的景象,忽然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刚才迷雾朦胧,遮掩不清,那扇大门之上的牌匾……” 东山府主目光凝重,取过纸笔,按照刚才所见,一笔一划,将那极为繁复的文字,书写了下来。 这不是当代的文字。 甚至跟数千年前,各方福地挖掘出来的文字,都大有不同。 而林焰上前两步,看了一眼,便也没有多言,因为他也不认识这三个字。 傅仲公子出身圣地,乃是大长老的真传弟子,可毕竟还算年轻,他在修行方面的知识底蕴算是不浅,但对于久远时代之前的一些文字,钻研不深,辨认起来,也极为吃力。 “林磊,你随老夫来。” 陆公抬了抬手,示意东山府主将这三个字取过来。 扫了一眼,便见陆公又摆了摆手。 他一眼便认出来了。 但却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他看着林磊,说道:“这是上古时代的文字,是柳尊这等旧神的时代,所通用的古老文字。” “这种文字当中,通常都蕴藏着巨大的玄机,目前人族掌握的其实不多,但你要走这条修行路,将来便要有所了解。” “对于这种上古神文的解析,有很多种方式,但都以推测为主,没有固定的方向。” “上次给伱的那一本典籍,是老夫的心得,未必准确。” “将来你要有自己的感悟。” 这样说来,陆公看向了身边的东山府主,沉声道:“这三个字……速报司!” 东山府主面色微变,似乎明白了什么。 许久过后,才听他道:“所以你们要找的东西,其实也在这里边?” 林焰神色凝重。 他们此行,摧毁三神谷,只是顺带的。 真正想做的,其实就两件事,一是擒拿浊灵公,二是获得圣主需要的枷锁及钥匙。 而大神尊手中的神弓,涉及到了浊灵公,这一点……东山府主是知晓的。 所以眼下询问的“东西”,便是圣主所需的枷锁及钥匙! “这座禁地,比想象之中,要复杂得多。” 陆公沉声说道:“不过,现在看来,圣主需要的东西,确实在这座禁地当中。” “……” 府主沉默了下,然后说道:“我东山府派出来的人,前后死得差不多了……本座该要亲自进入禁地当中了。” 他看着陆公,目光又扫过林焰,缓缓说道:“余下之人,负责接应及善后,要将这里的一切,报回府城!” “如果你们打算袖手旁观,本座会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如果你们打算在外界,负责接应及善后,本座可以多带一批人,进入禁地当中。” “如果……” 东山府主缓缓说道:“探索禁地,九死一生,对你们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必要!本座希望,诸位慎重考虑……” “……” 林焰沉默不语。 如果是纯粹为了捉拿浊灵公,确实不值得他们深入禁地,以身犯险。 但是这座禁地之中的枷锁和钥匙,涉及到圣主的生死,涉及圣地的安危。 内中沉眠着大量的强大妖邪,如若不能封堵,今后爆发开来,三府范围之内,无数人族,性命难存。 “本座去安排后续诸事!” 东山府主施了一礼,正色道:“涉及性命,诸位慎重,如要回返栖凤府,该立即启程!” 他这样说来,转身离去,召来了那成利统领。 而在远处,林焰等人沉默许久。 “陆公,您老既然早知速报司,想必临行之前,是起算过一卦?” 林焰忽然看向陆公,出声问道。 “算过,吉凶参半。” 陆公思索了下,道:“禁地之中必有机缘,但机缘与风险并存,生死间有大机遇,也有大恐怖……这座禁地,过于深沉,老夫造诣有限,测不清楚,实在朦胧不清!” “……” 林焰看着不远处,已经整理好行装,准备进入禁地赴死的东山府众人。 他微微偏头,看着林磊,说道:“修为较弱的,可以在外,进行接应。” “不行!” 陆公微微摇头:“要么就放弃,不入禁地,另寻方法……但若决定进入禁地,就不能缺了林磊!” 这番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我?” 林磊指着自己的脸,满是错愕之色。 他没有想到,自己一个不曾习武的普通人,竟然是这么重要的角色? “这座禁地,跟冥府有极大的关系!老夫测算下来,吉凶参半,那一半的吉兆,在林磊的身上……” 陆公看着林磊,说道:“你手里的法宝,就是我们能否在禁地之中,活下来的关键!如果有希望封堵禁地,你的作用不容小觑……” 林焰眉头紧皱,没有开口。 而林磊却忽然抬手,拍了拍林焰的肩头。 “总不能让我一直躲在最后,既然有点儿本事,总该尽些力的。” 林磊低声道:“东山府这百余人,拿自己的命,去踏出一条道路,在最后若是完全失败了,他们都白死了……” —— 东山府主站在不远处,已经完全安排好了诸般后事。 “这一去,本座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关于府城后续的安排,已经都交代过了。” “如果本座活着归来,都还好说。” “如果本座陨落在里边,按照原定的祭坛仪式,保住本座体内的镇物。” “镇物的作用,可以让下一代的府主,增加凝练元神的机会!” “但弊端同样明显,往后再没有‘造景’的希望,修行路是彻底断了的。” “且无法凝练神体,光有元神以及法力,弱点其实不小。” “而且将来肉身失控的风险,比以武入道的炼神境要大得多!” 说到这里,东山府主叹了一声,看向禁地之中,满是忧虑之色。 他基本可以断定,自己会葬身禁地之内。 但他无法预估,禁地是否能够成功封堵。 而成利统领思索了下,看向另外一边,低声道:“栖凤府来的这批人呢?看得出来,其实府主是希望他们同行的,为何不直接发出请求,反而让他们慎重考虑?” “一个新晋的炼神,一个旷世的年轻人杰,一个圣地大长老的真传……他们将来都大有可为,足以担起重任,乃是人族中流砥柱!” 东山府主叹息说道:“其实如果有选择,不应该让他们进入禁地涉险,但根据圣地的推断,光凭我东山府,封堵禁地的希望不大。” 他这样说来,目光微沉,道:“作为东山府之主,本座希望他们同行,为我东山府解决隐患!但从更广阔的层面来说,本座希望他们在外接应,不要有性命之忧,将来为人族尽更大的力量!” “陆公和五爷,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都是心系人族的志士。” “一旦我以东山府的安危,发出请求,他们必然不会拒绝!” “但他们不是我东山府的人,不曾受过本座的保护,不曾受过本座的恩惠……那本座又有什么资格,请他们随我共同赴死?” 东山府主这样说来,自嘲了一声,正要继续开口,却见一名护军的士兵,朝着这里赶来。 “府主,他们已经决定,共同进入禁地当中。” “……” 东山府主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才听他道:“成利,你取纸笔来,本座说的一切,全数记下。” “哦?” 成利统领错愕了下。 才听得东山府主缓缓道:“列一篇材料清单,以本座的名义,送去栖凤府高柳城,支援城池扩建之事!” “如果禁地事毕,他们之中,有谁活着走出来……” “那就将我留给孙儿的那件旧神法物,送给他们!” 他这样说来,笑着道:“如果他们能活着出来,就代表我孙儿这一代人,不用受到禁地之祸的威胁了!那么这件旧神法物……也用不着传给那小崽子啦!” 声音落下,他摆了摆手,往前行去,留下话来。 “成利,你不是我门下最出色的武夫,但却是我最信任的人。” “我死之后,东山府的未来,交给你们了。” “多帮扶一下圣地派来的那位新任府主,他是个不错的人。” 第283章 灵符力士 在禁地之外的人,已经不多了。 就连府主都亲自带人,前去探索禁地。 而天色逐渐入夜。 只见东山府主,携数十名精锐,当先进入禁地当中。 而林焰、陆公、林磊、吕堂、小白猿等人,则是落在最后,进入禁地之内。 此刻,看着他们的背影,东山府留下来接应及善后的众人,无不躬身叩拜。 成利统领深吸口气,终究站起身来,沉声道:“根据原定计划,散入各方净地,明日返程,回府城,通报此间之事!” “袁老携二十四骑兵驻守于此,入夜则借宿禁地,天明则回到此处,时刻准备进行接应。” “七日之后,无论禁地之中,是何动静,都全数返回府城。” “新任府主,会在十日后,来到这里,进行善后!” —— 禁地之中。 通道曲折蜿蜒,万分阴暗。 林焰等人,在队伍的最后方。 只是让林焰有些诧异的是,这位傅仲公子居然也选择一同进入这禁地当中。 “五爷不用这么诧异,你这样前程无量的人物,都愿意进入这座危险的禁地,我又有什么惧怕的?” 傅仲公子身着白衣,已然拔剑出鞘,笑着说道:“圣地之人,虽然衣食无忧,习练上乘之法,大多自负尊贵……但也并非全都是安享荣华,而贪生怕死的无耻之徒!” 他看着林焰,缓缓说道:“这么多年来,圣地之中走出来的武夫,为这三府人族,拼死血战的,可不在少数!” “好。” 林焰握着手中的照夜宝刀,认真看着对方,缓缓说道:“傅兄,先前是我小瞧你了!” “五爷客气!” 傅仲哈哈一笑,当前走去,说道:“前方的路还很长!东山府至今只是探了外围,对于内中没能探查清楚,咱们往后这一路,还会死很多人……傅某愿先行一步,正我圣地之名!” 而在最前方。 东山府主,走在最前头。 途中看见了不少先前派进来的人手,都已尸横就地,鲜血渗入了土地当中。 又有一些死了似乎已有许久的枯尸。 皮肉仍在,只是在这阴寒地界当中,已经彻底风干。 近来一甲子,六十年的岁月里,东山府前后有二十余次,探索禁地。 这些已经风干的尸骨,就是在很早之前,奉命来探索禁地的人族精锐。 “继续走!” 东山府主收回了目光,眼底深处,多了三分悲哀。 如果是在外界,他势必要为这些人族义士收殓遗骸。 但在这禁地之中,容不得他做更多的事情。 随后便见他朝着前方而去。 林焰等人跟随在后,同样看见了这些尸骨,心头无不沉重。 而陆公神色如常,只是翻阅着手中的簿册。 这是东山府主交给他的,关于六十年来,东山府对禁地探索的所有情报。 沿着这些尸骨遗留下来的方向,往前走过了一千多步。 “这禁地之中,道路错综复杂,内中曲折蜿蜒,每一个分岔的路口,应该都有‘守护者’!” 陆公看着手中的册子,说道:“但从东山府二十多次的探索来看,这些守护者并不能长存……” 这些在禁地之中的守卫,长久沉眠。 一旦被惊醒,就会屠杀闯入之人。 但随后就会彻底消散。 林磊闻言,低声道:“不像是活着的守卫,更像是一种机关?” “差不多,就像是一个陷阱,一旦有人踏足,落在陷阱之中,就会死在这里。” 陆公缓缓说道:“但有人踏破了陷阱,那么这个陷阱就没用了!” 吕堂恍然道:“就是每个路口,都藏了一支箭,有人来就会被射杀……但箭射出去了,这个路口就算安全了?” “像是一种灵符幻化的手段。” 傅仲不由得低声说道:“在圣地之中,有一种上等灵符,就算寻常人也能动用,以舌尖血喷洒在上面,可以化成一尊力士,堪比内壮武夫!但是只能维持一刻钟,随后灵符燃尽,力士就没了!” 林焰目光微凝,露出惊讶之色,看向了陆公。 而陆公点了点头,说道:“圣地的灵符力士,老夫也有所耳闻,传说是从栖凤府一处禁地之中得来的法门。” “源头在于上古旧神时代,但在数千年前,有类似于清灵公这样的新神,进行了改善。” “如今圣地之中,掌握的这种灵符力士,需要炼神境才能制造出来。” “听闻过程繁琐,需要消耗不少材料,但最高品阶的灵符力士,目前只是堪比炼精境。” “而能够让普通人,以舌尖血施展出来的,只有内壮武夫的层次。” 说到这里,陆公摇了摇头,说道:“一尊炼神境,耗费大量材料,消耗许多时日,造出个只能维持一刻钟的内壮武夫,太不划算,所以这灵符力士,没办法推行到各城。” 傅仲闻言,露出沉吟之色,道:“我总觉得,应该就是灵符力士,但这座禁地,年代久远……什么灵符,可以维持千年万载?” “继续往前走,大约就能知晓了。” 陆公缓缓说道:“东山府这么多年来,动用了上千人,拿命去填,探索出了这一条相对准确的道路……但也只局限于外围,继续往里边走,依然是需要我们这些后来者,继续去探索的。” 林焰看着前方,缓缓说道:“东山府探索的路,走到这里,差不多尽了。” 因为他越过前方众人,看见了禁地上方,挂着的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被剥去了皮,通体血红,筋肉还在蠕动,不断滴着鲜血。 他的头颅,被嵌入了上方的岩壁。 但林焰还是认出了这具尸体的身份。 因为这尸体的左手,断了三根手指。 跟随那位东山府城监天司副指挥使,同行而来的人族精锐当中,就有一名缺了三根手指的掌旗使。 “这是副指挥使带来的人。” 林焰说道:“他是如今对于禁地,最为熟知之人……” 既然在副指挥使的手下,也出现了伤亡,就代表着那位副指挥使所熟知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 需要用手下人的性命,去探索新的方向! 轰!!! 就在此刻,前方的东山府主,悍然出手。 法力浩荡,强烈如火,映照禁地之中,仿佛驱离黑暗。 在黑暗之中,传来尖锐的嘶鸣惨叫之声。 而随着东山府主伸手往前一探。 他却忽然一顿。 只见前方,一片血腥场景。 残肢断臂,肚肠满地,只见鲜血流淌,有被扯落的脑袋,滚了过来。 这是罗老麾下的那批人手。 “府主……” 有个青年,正捂着肚子,捧着肠子,试图重新塞回去。 他指向内中,颤声道:“罗老,被邪气入侵,失控了……” 这条道路上,只有少数的“守护者”。 但最大的危险,竟然是被邪气入侵,导致体内异种真气失控的罗老。 东山府主神色复杂,往前看了一眼,便发现这青年已经没得救了。 伤势沉重不说,罗老的异种真气,侵入了心脉当中。 如果是在外界,配合灵丹妙药,或许还能尝试搭救。 但在这禁地当中,诡异之气无尽,这青年哪怕救回来,肉身也保不住原来的人形。 “有什么遗言吗?”东山府主渡过一缕法力,沉声道。 “已经留下遗书了。”那青年喘息了声,脸色苍白,苦笑道:“我老娘多病,家里只剩个小妹,才十二岁,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府城上下,会善待你们的家眷。”东山府主沉声道:“本座来此之前,就已经通报过监天司最高指挥使,他答应了的……” “……” 青年已经没有了声音,闭着双目,生机去尽。 东山府主收回了法力,面无表情,看向前方,说道:“小心邪气入体,尤其是炼气境……控制好伱们的异种真气。” “明白!” 众人低声回应,只是声音当中,无不沉重。 东山府主默然不语,低下了头。 掌心之中,浮现出了一条青色的肉须,微微蠕动。 他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用左手掐入右掌心,生生挖出了这一条扭动的触须。 连同掌心根部的腐肉,都尽数扯出。 法力运使,火光一闪而过,烧成了灰烬。 “府主,前方有六个岔道口。” 就在这时,一名内壮武夫上前来,低声道:“他们只是探到了这里,接下来该咱们了。” 东山府主微微点头。 旋即就见这位内壮武夫,点了五个炼血境界的年轻人,分别进入了那六个岔道口。 半晌过后,便见两人归返而来。 而余下四人,包括那个内壮境界的武夫,再也没有了声息。 “两条路可行,该分批进去了。” 东山府主偏过头,说道:“李震,你带一队人,去左边那条路,时刻记得运用符镜!” 李震是炼气境的修为,约莫五十来岁的样子,笑着说道:“明白。” “嗯?” 就在此刻,林焰心头一凛。 在刚才那位内壮武夫进入的通道口之中,忽然有阴森气机扑来! 轰! 东山府主悍然出手,火光绽放,扑了过去。 那火光像是一条火龙,但光芒映照之下,却见一个魁梧的身影浮现了出来。 刹那之间,东山府主心头一震,不由得将法力迟缓。 却见那魁梧身影,闯过了火光,燃着火焰,朝着边上的李震扑杀而去! 咻地一声! 忽然箭矢越过! 只见这一箭,将那魁梧的身影,钉在了岩壁之上! 众人这才定睛看去,心中大骇! 这是东山府城监天司的副指挥使! 只见副指挥使,浑身燃着火焰,但仍然有着无尽的黑色毛发,生长出来。 他双眸血红,嘶吼咆哮,充满了血腥的杀机。 但林焰的这一箭,终究断了他的生机。 挣扎片刻,他的眼神逐渐涣散,似乎平缓了一些。 “开!” 就在此刻,陆公双手一按,有法力倏忽而去,落在了那副指挥使的额头上。 下一刻,那副指挥使眼神亮了一瞬,张了张口,鲜血喷了出来。 “你跟罗老,分路而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东山府主上前去,不由得沉声说道:“速报司的大门前,怎么回事?” 对于副指挥使的失控,众人都早有所料,并不惊奇。 毕竟在外界,他也维持不了多久! 而进入禁地之中,就算没有罗老那样的意外事件,他的失控速度也是必然会加快,只是众人没有料到,罗老和副指挥使,都会这么快,就迷失了神智! “大门之外,有诡物……” 副指挥使紧紧咬牙,察觉到正在为自己续命的这一缕法力,根本无法维持太久。 “那不是一般的邪祟!” “祂夺走了我的符镜,断了我们的后路!” “我闯入了大门,撞开了一条缝,里边是空的,不是咱们要找的地方!” “抓住那无形的邪祟,祂知道真正的去路……祂很快……要……捕捉……网……” 声音未落,副指挥使已经无法维持住,最后一点气力,尽数消去。 陆公的这一缕法力,也已是耗尽。 而场中气氛,则沉默了下来。 半晌过后,才听得东山府主,缓缓道:“你们之中,有谁善于捕捉邪祟?可愿意沿着副指挥使的来路,去速报司那边?” 众人面面相觑。 此番来到禁地之中的,多数是武夫。 而那批身负绝技的,大多都被留守在外。 他们要斩杀邪祟,凭着东山府城,大神庙的赐福,还是有希望的。 但是论起生擒邪祟的能力,在场之中,还真没几个。 “无常,你同林磊前去!” 陆公缓缓说道:“抓到那邪祟之后,沿着轨迹,来与我等汇合!” 林焰闻言,微微皱眉。 刚才副指挥使沿着这条路过来,那么顺着副指挥使的踪迹,这条路应该是直通速报司,危险不算大。 而归来之后,沿着陆公等人的轨迹……也就代表着,前方的危险,都会被东山府主等人,先一步拿命去探出来。 照此说来,去捕捉邪祟,看似危险,反而更为安全。 “尽快归来。” 陆公语气平静,说道:“老夫得要跟着府主,协助他最后封堵禁地!” 第284章 东山府劫烬总教主【一更!】 在场当中,有十足把握可以生擒邪祟,并且从中获取情报的,其实只有三人。 具备炼神之威的东山府主、凭庙祝之身修成元神的陆公、以及具备冥府法宝的林磊。 至于其他人,哪怕是林焰,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够生擒邪祟,逼问禁地诸事……当然,若只是斩灭邪祟的话,林焰倒是自觉十拿九稳! “……” 林焰深吸了口气,眉头紧皱,未有应答。 无论是陆公还是二哥林磊,都不是正经武夫出身。 哪怕陆公修成元神,具备法力,但依然还是肉体凡胎。 若是在这里分开,林焰终究有些放心不下。 “老夫又不是三岁小孩,哪用得着你来操心这些?” 陆公微微抚须,说道:“照顾好林磊,这边有吕堂护着,况且府主也在……” 我怕的就是这位府主失控! 林焰这样想着,目光看向了东山府主。 “只要本座不死,必定保他无碍。” 东山府主缓缓说道:“哪怕本座临近失控,也会提前送走他,等到你来接应……” 他这样说来,看向余下两条通道,沉声道:“我这里人手不够了,目前速报司那边,只能依仗你们。” “知道了。” 林焰收回了目光。 根据那位副指挥使的情报,那边的邪祟知悉禁地之中的隐秘,极为重要。 而陆公又已决意要跟东山府主同行,尝试共同封堵禁地。 他想了想,看向小白猿,说道:“将伱的凶兵,暂借给吕堂。” “啊?” 小白猿不情不愿,咕哝着道:“这么危险的地方,让我把最拿手的兵器借出去,万一我死了咋办?回头我娘不得找你算账?” “有我在,死不了。” 林焰面无表情,伸手敲了一下它的脑袋。 其实他一开始,打算让小白猿跟随陆公同往。 但是小白猿在自己身边,还有大用处。 一旦遭遇大敌,让小白猿进入涅槃神卵当中,修为好似凭空拔升一截,道行暴涨。 只要将凶兵借出去,炼气初境的吕堂,杀伐之力就要比寻常炼气境巅峰还要勇猛。 这番安排之下,林焰才算安心了三分。 “去罢。” 陆公摆了摆手。 这时又听得那傅仲公子开口,说道:“五爷放心,傅某随同陆公同往,势必保他周全!” “多谢!” 林焰微微点头,又看向名为李震的炼气境修为。 迟疑了下,他取出了身上的三种灵符。 这是柳尊神庙的上等灵符,基本已是高柳城之中,品阶最高的灵符。 他只各自留下一张,余下的灵符,都递了过去。 “这是……”那李震不由错愕。 “这些灵符,我各自留下一张,但多了也无用。”林焰语气如常,出声说道:“今日同行,探索禁地,便是并肩作战,你们争取活下来……” “这怎么好……” 李震面色肃然,心中不由得思绪复杂。 在这凶险的禁地之中,但凡多一些手段,就能多一些保命的本事。 眼下,对方竟然将保命的物事,都拿出来,赠予他们? 眼前这位五爷,甚至不是东山府的人,而是栖凤府人士! 这一番举动,让众人心中无不肃然起敬。 “无常,你年纪轻轻,修为已高,名声鼎盛,将来有大好前程,更是人族中流砥柱,拿回去罢。” 东山府主沉默了下,说道:“在这禁地之中,我等众人之内,你的性命,分量是最重的……本座没有给你保命手段,已是过意不去,更不敢要你保命的手段!” “五爷义薄云天,我等深感钦佩,请五爷收回灵符!” 李震躬身施礼。 其余人更是单膝跪地,眼神坚毅。 傅仲公子脸色变幻不定,抚摸着腰间的丹丸与灵符,一时间心生惭愧,不由低下头去。 “我用不着这些灵符保命!” 林焰语气平淡,说道:“真要有危及性命的时候,势必遭遇禁地大变……那时候,光凭这些灵符,也无济于事!但灵符留在你们的身上,兴许可以保命!” 他将灵符拍在李震的胸膛,缓缓说道:“能够甘愿前来探索禁地的,都是无惧生死的勇士,万中无一!你们这样的人,应该活着!” 很多时候,不怕死的人,捍卫着最危险的边缘。 而最懦弱的人,都会藏在勇士的身后,得以存活下来。 在无畏的勇士,英勇战死之后,那些可耻的懦夫,更会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而抹黑前者的功绩。 这或许是不公平的,但却也是这个时代,颇为常见的。 可在林焰的眼中,这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族武夫,才是撑起了大局,挺立了脊梁的勇士! 如果这样的人,死得少一些,活得多一些,各城的局面会大不一样。 也许将来,他们也会因为失控,或者临近失控,背离今日的信念。 但至少,在失控之前,他们仍是人族当中,最勇敢无畏的义士。 “禁地之外,希望在场诸位,都能重聚!” 林焰这般说来,领着林磊及小白猿,沿着副指挥使来的方向,走入了通道的深处。 “愿五爷万安!” 李震等人,尽数施礼,眼神之中皆是敬意。 他们进入禁地之前,便知晓自己此行,十死无生。 将死之人,命如草芥。 未曾想到,他们这些将死之人,将要赴死之前,竟然能够得到五爷这等人物的敬重! 若在外界,或许他们会觉得,这不过是收买人心的手段。 然而在禁地之中,没有收买人心的必要,因为不久之后,他们都将会是死人! “非是收买人心,而是发自于本心……” 东山府主神色平淡,然而眼底深处,满是赞赏。 在各方情报当中,无常嗜杀成性,不近人情,铁面无私。 很多势力都猜测,他修持的异种真气,乃是“杀戮之气”,对他本性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但今日,他眼中的无常,跟传闻大不一样。 “若他能够维持自身,神智不失,往后这一代人族,便是他引领的时代!” 东山府主这样想着,看向其他人,抬手道:“都起来罢。” 李震等人,均是再施一礼,方是起身。 虽然无常刚才说,这些灵符对他用处不大。 可在众人眼中,这些保命的灵符,无论作用高低,终究是添了一分保命的希望。 “无常一向敬重为人族大义,甘愿赴死之人,因为他本身也是这样的人!” 陆公此刻开口,说道:“若诸位当真感激,善用灵符,争取在事情完成之后,逃出性命,找他喝酒……” —— 通道之中。 小白猿脱去了“林焰小旗”的躯体,变成了本体,蹲在林焰的肩膀上。 “老爷刚才为什么说这些灵符对你用处不大?” 小白猿低声道:“你要是不澄清,人家对你感激到无以复加,传出去可是美名……” “他们很难从禁地之中走出去,老爷我也没打算借他们扬什么美名,只是尽些心意!” 林焰微微摇头,说道:“大家都已深陷禁地,性命堪忧,耍弄这么多人心技巧,又有什么用?都到这个时候了,坦诚相待,顺心而为,不枉同行一场!” 林磊走在边上,叹息说道:“你是希望,这些灵符,能让他们,多一分希望。” “如果这些灵符散出去,最后能多活一个人,也算是值得了。” 林焰笑了声,说道:“二哥可还记得那句‘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之冻毙于风雪’?” “当然记得!” 林磊点了点头,说道:“他们就是那些在黑暗之中冲锋陷阵的抱薪者,所以你想让他们活下来!这样很好……” “今日二哥入了禁地,也已经成了在诡夜当中,为人族先驱的义士了。” 林焰停住脚步,偏过头来,看着兄长,说道:“既然走上这条路,今后须得万般谨慎。” 林磊闻言,不由得笑了声,道:“你这番话,听着像是一番教诲,我险些以为大哥回来了!莫要忘了,我是二哥,岁数比你大着呢……” 林焰不由一笑,旋即看向前方,说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这算是兄长的第一场仗,小弟为你掠阵!” —— 在通道的另一端。 东山府主走在前方,忽然偏过头,看向陆公。 “走到现在,您老看出什么端倪了?” “从古老的时代当中,这种地势应该叫做阵法。” 陆公合上手中的册子,缓缓说道:“大丰山脉的地形走势,山水流向,汇聚于此。” “而这禁地之中的通道,看似错综复杂,实则暗藏条理,跟梧桐神庙的九曜星图,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我猜测不错,这是上古遗留的法阵,历经岁月流转,痕迹消磨,阵法威能不减,但已经消去了‘人工雕琢’的痕迹。” “也有可能,在上古时代,布下这阵法的,不是‘人族’,所以看不出人为的布置。” “这像是一座天然生成的大阵!” 陆公语气凝重,缓缓说道:“东山府死了这么多人,才勉强把外围的布置,粗略地拼凑起来……不容易!” “至少现在来看,是值得的!” 东山府主这样说来,又道:“直到现在,包括副指挥使传回来的‘速报司’方向……总的算下来,我们目前掌握的阵法布置,还缺了一块,不够完整!” 陆公想了想,说道:“所以,李震等人,就是用命,去探出那最后一块阵法走向的?” 东山府主微微摇头,说道:“不,我们才是要去探最后一块阵法的……” 他指了指身后的数十人,淡淡道:“他们都已经知晓,自己进入禁地的作用!” 那数十人,皆是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从很早之前,他们就知道,有这么一日。 拿命去探路! “那就是说,李震的那条路,早已经探明了?” 傅仲公子不由得低声道:“那府主为何还将他们分出去?” “他们是饵。” 东山府主面色冷淡,缓缓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东山府的劫烬极为活跃,暗藏极深!” “这一次最先赶到的那一批精锐,其统领便是劫烬之人,杀尽了手下人,闯入了禁地深处。” “但根据目前照夜人传回来的情报,在六十年前,就已经有了进入禁地之中的劫烬。” “其中修为最高的,是东山府劫烬的前任总教主!” 说到这里,他看向陆公,道:“以当前的情报来看,他还没有死……近来六十年,禁地的动荡,跟他有关系!” “东山府的劫烬总教主吗?” 陆公沉吟着道:“老夫记得,六十年前失踪的那位,是第二任总教主吧?” “不错。” 东山府主沉声说道:“他失踪之后,各地劫烬,化作一盘散沙,但近年来,又有重新结成盟约的迹象了……” 陆公目光微凝,没有回应。 劫烬的诞生,其实较为复杂。 论起最初的来源,应该是旧神腐化之后的恶念,影响了人族的强者。 导致最早的那些人族强者,成了旧神腐化的信徒,妄图推翻人族城池,毁灭众生,来解脱旧神的束缚! 后来这些早期的劫烬,基本被扫灭了去。 但旧神依然存在,腐化的念头,时刻会诞生。 劫烬的根源,便一直无法扫清! 而随着劫烬的长久存在,也开始收留各地当中,怀有“异心”的人族! 这些身怀异心者,要么是对人族当前秩序的不满,要么是经受过不公的对待,要么自身本就是逃亡的罪犯! 他们都有着摧毁当世,破坏人族当前局势的念头。 而这些人,也成为了劫烬的主力! “李震他们都知道,此去是以自身为饵,本座要将禁地的劫烬,全数封死!” 东山府主沉声说来。 陆公微微眯起眼睛,没有回应。 各城的旧神,有所不同,所以各地的劫烬,并非铁板一块。 例如高柳城的劫烬,跟丰城的劫烬,就不是一路人。 但是,这三府之地,受圣地辖制,而各大城池又都受得各府辖制。 例如栖凤府,高柳城若有变故,相邻城池便会前来增援。 最终各部区域的劫烬,只能互相结盟,共同抗衡。 久而久之,结成盟约的劫烬当中,交流加深。 六十年前,栖凤府的劫烬之中,就出现了一位奇才,压服各方。 那是栖凤府内,劫烬的第一位教主。 但是,东山府的劫烬,比栖凤府更早。 首位统一东山府各部劫烬的那位初代教主,则最早出现于一百二十年前。 “副指挥使上次探索禁地,身边就藏了劫烬的奸细,他认为……” 东山府主这样说来,说道:“那位初代教主,或许也在禁地之中。” 事情基本忙完了,状态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晚点儿还有一更,可以明天睡醒看 第285章 传法!捕捉!禁地的鬼神!【二更!】 这条道路的尽头,有一座门户。 门上挂着牌匾,上面有着古老的神文,铭刻着三个大字。 速报司! 先前副指挥使,以符镜映照这座门户,随后符镜便失去了景象。 再见之时,已然失控,被东山府主的火焰重创,随后死于林焰的神箭之下。 而副指挥使率领的监天司众人,都已在禁地之中全数身亡,无一例外。 眼前是极为危险的地界。 但此刻所见,一片沉寂。 就连监天司那些人的尸骨都没有。 只有一片染血的空地。 寂静无声,颇为渗人。 “老爷,这里一看就有鬼,要不然咱们跑吧?”小白猿紧了紧双翅,往前包裹着身子,仿佛多了些安全的意味。 “你个妖怪还怕鬼?” 林焰抓着它的脑袋,说道:“去探一探!” “我?” 小白猿浑身毛发倒竖,指着自己的鼻子,满是不可思议:“老爷,你让我这个已经失去了可爱而美丽的长戟的一头柔弱小妖,去探这种鬼地方?” “说什么废话呢?这里就咱们三个……” 林焰说道:“二哥要布置法宝,老爷我要暗中埋伏,断它退路……除了你上去,还能换谁?” 小白猿脸色变幻不定,低声道:“宝贝可是让您老人家,直接借吕堂了呀……没了那可爱美丽的宝贝大戟,我这不是去送死的嘛?” 它双手抓着林焰的肩膀,颤声道:“我娘虽然去了冥府,但她迟早是要回来的……” 它心头思绪纷乱,想着老爷想灭我的口,是有心上人,下定决心要退婚了吗? 可老爷的心上人是谁,自己也不知道啊。 这灭口干啥? “老爷,我啥也不知道,伱杀我也白杀呀。”小白猿颤声道:“再说了,咱俩谁跟谁?我不就是另一个你,这不就是自杀?留着我可有大用咧……” “胡思乱想什么呢?”林焰恼怒道:“你最近又瞎翻了什么书?” “马车里有陆公的藏书,记录的是栖凤府城百年来,争权夺势的历史。”林磊握着一枚玉简,布置着锁链,随口应了一声。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小白猿泪眼婆娑,道:“这鸟还没杀尽呢,兔子也没找着呢,老爷不如先留着我呗……” “你一个小妖,瞎看什么权谋之争?想当栖凤府的大城守啊?”林焰敲了它一下,道:“滚上去!” “那……”小白猿低声道:“老爷如果不是想找机会弄死我,新的五岳擒龙,是不是该传我啦?” “……” 林焰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这臭小子打的什么鬼主意。 他微微皱眉,说道:“上次不是传给了你?” 小白猿搓了搓毛手手,讪讪道:“那不是才刚‘小成’的造诣嘛?现在我瞧着老爷,都修得圆满了!” 林焰闻言,不由得道:“老子用了多少煞气,才推到圆满的造诣?你小子倒是厚脸皮,向老爷开口,要个点苍附灵之术给你传过去,就能学会了!” “就咱俩这关系,加起来都才一条命,还分你我?你每次遭遇大敌,都动不动把我塞进手里,将我浑身精血,榨得一滴不剩!” 小白猿眨了眨眼睛,道:“上次要不是有着五岳擒龙的入门本领,就算有那一杆宝贝大戟,我也没法在鹰神尊手里,支撑那么久咧……” 它毛茸茸的脸庞,充满了期盼之色,低声道:“我强大了,您老人家也有个帮手不是?” “再者说了,老爷花了近万的煞气,才把这旧神法术修成,但是分摊过来,换了咱们两个,都修成‘五岳擒龙’的圆满造诣!” “说白了,一人才花五千煞气,多划算呐?” 它一双毛茸茸的手,抓着林焰的衣领,眨着眼睛,笑嘻嘻道:“上次都传了一遍,这次就再传一下嘛……” “你的体魄不够强大,小成造诣的五岳擒龙,足够用了。” 林焰微微摇头,说道:“你年纪太小,克制不住,总会想着将五岳擒龙施展到极致……过犹不及,伤及血脉本源!” 就好比林焰背上的这张神弓。 虽然弓拉满月,足以箭射天穹! 但林焰修为不足,只能射出两三万步! 若是强行拉弓,遭受反噬,必将伤及自身。 但停顿了下,林焰看着这小家伙无辜的眼神,终于叹了声。 “算了,传给你可以,但施展出来,不能超过肉身的承载限度,免得坏了修行的根基。” “知道啦!” 小白猿欢呼雀跃。 就见林焰伸出手来,只见光华一点,落在了小白猿的额头上。 随后小白猿眼前一亮,双手一张。 接着就被林焰扇了一巴掌。 “不准胡来,量力而为!” 林焰沉声说来。 如果说先前小白猿掌握的五岳擒龙,只是小成造诣,相当于此前林焰从劫烬老农身上获得的木弓,最远可射出五千步。 那么现在,完整的五岳擒龙,就相当于得了一张神弓,可箭射天穹。 可小白猿的力量,只能将箭矢射出三千步,强行施展,必遭反噬。 “知道啦……” 小白猿欢天喜地,振翅而起,朝着速报司的大门而去。 林磊布置好了锁链,朝着林焰看了一眼。 林焰神色如常,缓缓说道:“它越强大,对我来说,用处越大!这完整的五岳擒龙,迟早要传给它的!既然它开口求取,就先给它了,也正好考验一下它的本性!” 说到这里,林焰叹道:“它若按捺不住性子,过度施展五岳擒龙,伤及自身本源,将来过于关键的大事,便也不敢交到它的手上。” 这小白猿,在涅槃神卵当中重生,并承载了林焰的一部分的记忆、知识、性情、以及本领! 准确来说,它就是另一个林焰! 但它原先的本性,并未被抹除,天性跳脱,影响巨大。 “它表面上看,玩心太重,好似孩童,但实际上跟你很像,遇大事能稳妥。” 林磊笑了声,说道:“接触虽然不算太多,但还是看得出来的。” 林焰微微摇头,说道:“还不够!” 说着,林焰心头叹了声,如果新的修行道路,出现了差错,自己本身不知会遭遇什么样的风险! 而他寄存于小白猿身上的“一切”,就是帮助自己稳固本心,找回初心的手段! 但目前的小白猿,似乎还不足以当此大任! —— 而此刻,小白猿已经飞到了速报司的门前,心中想道:“我又不傻,施展法术,还能把自己坑死不成?” “老爷传了很多他自己的‘念头’给我,影响了我纯粹的绝顶智慧,时至今日,反而开始觉得我的本性不够稳重!” “我要不好好表现一番,他迟早另寻新欢,放弃对我的栽培!” “今儿就瞧我以一己之力,挑翻这所谓的速报司!” 它收了双翅,落在速报司门前,施展五岳擒龙。 身形骤然暴涨,化作丈许巨猿。 通体雪白毛发,气血浩荡。 它筋肉虬结,魁梧壮硕至极。 大步上前,就要强行推开速报司的大门。 然后……扑通一声! 它栽倒在地,砸出一个大坑! “谁他娘的绊老子一脚?” 小白猿吓了一跳,骤然跃起,左右戒备。 却见四周平静无声。 啪地一声! 又有一掌按在它的胸口上! 把它推得往后倒去! 但小白猿依然没有看清对方的踪迹,不由得心头大震。 要不是有五岳擒龙,让自己肉身变得更为强悍,岂不是要被对方一掌拍死? 不对! 就在这时,小白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无论是绊倒自己,还是推了这一掌,力道似乎都不算太强! 是对方留了手,没有动杀机? 还是对方本身,力量有限,不具备轰杀自己的本领? 才这样想着,又觉阴风忽起,朝着速报司的大门之后,呼啸而去! 轰地一声! 只见一记刀光,从阴暗处飞来! 血煞惊雷刀! 这一刀斩在速报司的大门之前! 随后便见一道金色的身影,仿佛从天而降! 林焰握住照夜宝刀,横在速报司门前,出声道:“既然从门后出来,就不要回去了!” 他气机爆发,威势凛冽! 站在速报司的大门之前,仿佛是一尊镇守门户的神将! 阴风骤然散开,速度快得可怕! 哪怕是以林焰的感知,都未能觉察到其本体的位置! “兄长小心!” 就在这时,林磊的身外,浮现出一层木盾! 正是柳尊神庙的大庙祝,所赐予的宝物! 以柳尊本体,制作而成! 以鲜血催发,可以护持自身! 那阵阴风,撞在木盾之上,骤然散开! 却在此刻,林磊身外,锁链哗啦啦飞起,围绕着身侧十余丈,形成了一个圆圈! 锁链的四方,皆有动荡之状! 显然是那“阴风”,已被围在锁链圈子当中,左冲右突,四下突围无果! 随着锁链不断往内中缩小。 范围越来越窄。 那阵阴风,似乎也吹不动了。 祂被局限在当中,尽管不断冲撞四方,但依然被林焰看清了本体。 “不是寻常邪祟!是阴灵鬼魂!” 林焰神色肃然,敏锐察觉到这阴魂的古怪之处。 分明不算强大,放在邪祟的品阶之中,顶多算是邪灵,连凶厉级别都算不上。 但速度却快如闪电,就算是三神谷当中那位至凶至邪的大神尊,都没祂这么快! 随着锁链不断往内缩小,终于将这人形的阴魂,给完全捆了起来。 林磊满头大汗,将身外的木盾收了起来,一手牵着锁链。 他脸色有些苍白,脚步都有些虚浮。 上一次用拘魂锁链,阻隔了大神尊一瞬间,算是用灵符取了巧。 这次则是完全用自身的意念,来运使拘魂法,着实不容易。 “妈呀,真的有鬼啊?” 小白猿恢复了原身,站在十步外,不敢临近。 它祖父曾经自立一方,庇护人族。 所以它对人族流传的故事,较为熟悉……其中一些较为吓人的故事,至今心有余悸。 平常面对邪祟,它倒是无所畏惧,但看见死鬼,心头还是有些不安。 “话说回来,这死鬼的速度,怎么比鹰神尊还快?” “二哥先别靠近!” 林焰握住手中的照夜宝刀,并没有收回鞘中。 他往前走去,看着这道阴魂,露出了复杂之色。 论起道行,这阴魂确实达不到凶厉级别的邪祟,顶天了是邪灵。 但凭着刚才的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凭着二哥施展出来的拘魂锁链,连这阴魂的样貌都看不清! 如果是林焰独自前来,别说生擒活捉,甚至还未必能够将之斩杀! “祂很不对劲……” 见到林焰走近,林磊才迈步过来,站在林焰的身侧,仔细看着那阴魂,眉头不由得皱起。 锁链捆住的这个阴魂,显得身材矮小,通体瘦弱。 细看之下,像是个孩子,只七八岁的样貌。 祂五官粗陋,脸色幽青,气鼓鼓的,满脸不服。 再往下看了眼,这小鬼的双腿,似乎显得很长。 在恍惚之间,双足各有金光,一闪而逝。 “喂?能说话吗?”小白猿躲在了林焰的身后,探出脑袋来。 那小鬼抬头看了眼,然后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林焰和林磊对视了眼,又看了看小白猿。 小白猿挠了挠头,表示自己作为妖怪,也听不懂对方说的鬼话。 “能说人话吗?” 林焰提起刀来,沉声问道。 “……” 小鬼眸光闪烁,看着林焰的刀,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 “好个小鬼!” 林焰没有挥刀,只是撤去了自己的变化之术,展露了威势。 滔天的煞气,在镇魔神通的加持之下,仿佛有尸山血海,镇压了下去。 小鬼不由得瑟瑟发抖,但却忽然开口,发出声音。 “你们……” 祂的声音,极为生硬,似乎不习惯用当代的语言。 可是语气,却显得极为倔强,眼神坚毅,磕磕巴巴地道:“凡人……想屠神,我……我就算灰了那啥,也不怕你们……有脑汁儿,就打死本使……” 听得这番话,林焰陷入沉默之中。 林磊似乎还在梳理着对方言语之中的深意。 而小白猿已经猜出来了,迟疑着道:“你是想说,就算灰飞烟灭,也不怕?有胆子就打死你?” “……” 林焰点了点头,说道:“有骨气!那我也不为难你了!” 他声音落下,从二哥手中,接过了锁链。 小鬼眼中闪过喜色,想着自己铁骨蒸熟……不对,铁骨铮铮,从而得到对方敬畏,竟然得以被释放了! 接着就听得这人偏头说道:“二哥,拿狱鞭出来,把祂打灭了,给个痛快!” “好!” 林磊也不多话,左手掏出玉简,右手取出冥府狱鞭。 扑通一声! 被锁链捆绑着的小鬼,却忽然眼神僵滞,整个魂儿都软了下去。 祂往前一倒,额头磕在地上,哭喊着道:“爷爷恕罪啊……俺招啦……” 第286章 位于人间的冥府!【一更!】 这个小鬼,先前显得极为倔强,眼神坚毅,颇有宁死不屈之意。 祂显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亡魂,用当前人族的语言,颇为生硬。 却没有想到,在求饶之时,语言忽然变得如此流利。 就连语气都变得十分真诚,充满了尊敬之意。 “……” 林磊举着冥府狱鞭,见着小鬼拜倒求饶,一时间有些错愕,不知是否还应该抽下去…… 他偏头看向林焰,露出询问之色。 林焰微微皱着眉头,仔细打量。 小白猿却不由得探出头来,嘿然说道:“你的铮铮铁骨,怎么忽然就蒸软了?” 那小鬼没有回应,只是抬头看着林磊,目光落在那法令之上,充满了恐惧之色。 冥府拘魂使的法令! 历经久远岁月之后,冥府的办案风格,已经这么强硬的吗? 审都不审,问都不问,直接就打个魂飞魄散? “你认得这法令?” 林焰目光微凝,更进一步确认,这不是一般的阴魂。 世间邪祟,种类繁多,而人死之后的阴魂鬼类,其实也在邪祟的范畴之中。 但这个时代,很少有人死后,化作亡魂。 因为诡夜之中的妖邪,祂们以人为食,吃肉吞魂,得以壮大。 林焰见过最多的阴魂鬼物,是在冥府之中。 古老神话传说之中,世间生灵死后的归宿。 在这禁地之中,得见阴魂小鬼,他倒是不意外。 但这小鬼认得冥府的法令,便让他心中有了许多猜测。 “这小鬼非同寻常,先拘了祂!” 林焰偏过头,这般说来。 林磊闻言,微微点头。 这小鬼看着不算太强,但速度之快,前所未见,简直匪夷所思,将来必有大用。 随后便见林磊握着这枚法令,口中念诵咒言。 这是拘魂宝录当中的驭魂法,凭借玉简法令为根基,可以拘捕阴魂鬼物,进行驱使,化为己用。 在陆公提及的古籍记载当中,传说冥府的拘魂使,能够行走于阴阳两界,负责缉拿妖邪凶鬼。 然而,凭一己之力,分身乏术,管控的地界终究有限,因此冥府准许,在拘魂使麾下,设有百鬼之位,以作驱使。 但这百鬼,不在冥府的名册之上,需要拘魂使自行去各地收服。 就相当于监天司的掌旗使,可以招揽十二名人族武夫,作为麾下小旗。 但监天司通常不会直接给十二名小旗,大多是由各地掌旗使,自行挑选人手。 而这些小旗也不属于监天司的正式成员,不会记名入册。 说来这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好比高柳内城,关于李神宗的戏曲故事一样,上面一纸令下,将其封为将军,但却未给一兵一卒,须得自己去招兵买马! “定!” 随着林磊念诵着拘魂宝录之上记载的驭魂法。 一道光芒,从玉简法令之中浮现出来,落在了那小鬼的额头之上。 却见这小鬼,不惊反喜。 林磊顺势撤掉了锁链。 就见小鬼当即跪倒,激动地道:“谢拘魂使爷爷提拔,未想小的竟然也有升官的一日,真是祖辈积德咧……” “升官?” 林焰怔了下。 林磊也有些茫然。 而小白猿更是摸不着头脑。 但林磊感应了一番,察觉到这小鬼已经完全被自己操纵。 他神色有些古怪。 根据他与陆公,对拘魂宝录的了解。 想要驾驭阴魂,绝非易事。 就好比降服一头恶狼,驯化成身边的猎犬,绝不简单。 可这小鬼身上,从一开始,就没有半点反抗之意。 反而显得颇为欢喜,开开心心,接受了驭魂法的印记。 心中虽有迟疑,但林磊仍然不忘正事,沉声道:“关于这禁地,你知道多少,尽数道来,不得隐瞒。” “啊?什么禁地?” 小鬼挠了挠头,甚是茫然。 不知怎的,被驭魂法打下印记之后,祂似乎神智更加清晰,说话也变得极为流利。 只是提及禁地,却显得茫然。 “……” 林焰脸色微沉。 而林磊已经握住了狱鞭。 就见小鬼连忙叩首道:“老爷饶命啊,我真不知道什么禁地……” 林焰问道:“那这是哪里?” 小鬼连忙应道:“这是速报司啊。” 小白猿听得烦躁,怒道:“我们又不是文盲,上面那三个大字,谁看不出来?伱这不是说的废话?” “……” 小鬼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说道:“哦哦哦,你们说的禁地,是咱们这块地盘?这不是咱冥府,在人间的地盘嘛……” 祂说到这里,不由得抬头看了下林磊。 一时间更是摸不着头脑。 冥府的拘魂使,都已经来到了这里。 甚至还提拔自己。 怎么看起来,似乎对这里,完全不了解? “将这里的一切,全都说出来。” 林磊这样说来,道:“这块地盘,是怎么回事?” 小鬼隐约明白了,冥府的拘魂使,好像真的不知道,这里是自家的地界。 所以刚才这番交手,简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祂这样想着,便将自己所知的来龙去脉,都尽数道来。 …… 在很多年以前,这小鬼也是人族,生存在一座古老的福地之中。 在祂六岁那年,福地之中,万众黎民所供奉的神殿,忽然破碎了。 福地之中的人族高层,挑选了一批能工巧匠,重新建造神殿。 而祂的祖父和祖母,日夜赶工,劳累而死。 最后神殿建成了,祂的父亲,则因为祖父母的死,得到了福地的厚待,从而得以习武,并获得修行的资源。 可在他八岁那年,他的父亲浑身是血,逃回家来,直接拔刀杀死了他的母亲。 最后又将一块生肉,塞进他的嘴里。 然后他的父亲,就自尽了。 福地的神殿守卫者,追到了他的家里,要将他抓起来。 他很害怕,不断地逃命,左冲右突,最终逃出了福地之外。 他在黑夜里,不断狂奔。 八岁的孩童,跑到了这里。 “我来到这里之后,就遇见了一个人。” 小鬼连忙说道:“他说我很神奇,一个八岁的孩子,在黑夜里奔逃,连妖物和邪祟都追不上。” “跑到了最后,连肉身都跟不上魂魄,已经跑烂了,死在了中途,可魂魄居然还可以跑到这里来!” “他说我已经死了,但魂魄得以不灭,所以在冥冥之中,来到了这里。” 这小鬼说到这里,有些茫然:“后来,他就把我带到了一座血池里边,将我按在里头……” 祂挠了挠头,道:“等再出来,我就变成这样了,他说……从此之后,我就是疾行鬼,负责传送各方情报,通报冥府。” 听着这番话,林焰三者,无不沉默。 林磊低声道:“那块生肉,怕是蕴藏神力。” 林焰沉吟道:“神力是作用在魂魄上的,所以肉身还是死了,魂魄却能不散,还能在黑夜之中,快速奔逃……” 这就是眼前小鬼,品阶不高,修为不深,却快得可怕的原因? 沉默了下,林磊继续问道:“那人后来还说了什么?” “他说我已经不是鬼了,也不是邪祟,是冥府的鬼神。” 这疾行鬼似乎有些骄傲,说道:“他说这里是阴阳交界之处,是冥府在人间的地盘!” “我成了这里的使者,也就是冥府麾下的使者,属于阴差,也算鬼神。” “他说已经将我划归于速报司的门下,着我看守速报司大门。” “他还说将来这里,还会重归于冥府的麾下,等到那个时候,我就能得到提拔。” “而且,速报司的司主已经消亡了,只要我将速报司守得好,将来上报冥府,就有资格,成为速报司的新任司主。” 说到这里,疾行鬼看向林磊,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待之色。 刚才拘魂使还不知道这里是冥府的地盘,就已经愿意提拔自己。 如今知晓了真相,再过不久,自己岂不是就要成为速报司的新任司主? “……” 林焰跟林磊对视了眼,心中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座禁地,是冥府在人间的地盘! 所以,就算那神秘人在这禁地之中掌控了极高的权柄,但也不能未经冥府的准许,任命速报司的新任司主?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只是敷衍一下这个涉世不深的小鬼,随手就画了个大饼。 “后来你还见过那人吗?”林焰问道。 “没见过了。”疾行鬼摇了摇头,说道:“后来我就一直守着大门,过了不知道多久,反正是很久,但也就在前不久……然后就有个很凶的恶鬼,自称是大殿阴阳司的武判官,经常下令,让我去送信。” “前不久?”林焰皱着眉头。 “我也不知道多久呀。”疾行鬼略有茫然地道:“对了,那个武判官来了之后,外边就动不动,有人闯进来,前后来了二十多批人,都在这短短时日里……” “短短时日?” 小白猿惊呼道:“二十多批人,这他娘的,六十年前?你管这叫前不久?” 林焰随手按下了小白猿。 他心中已经断定,这疾行鬼生前,是在很久远的时代。 在这速报司里,守着大门,不知日月轮转,不知岁月变化。 相较之于前面那些漫长的无趣时光,这六十年的光景,确实不算久! “我们这一批人进来之前,还有谁进来过?”林焰改了个问话的方式,这般问道。 “有啊……”疾行鬼连忙说道:“有个死老头儿,浑身都残了,说要来当官……还是武判官亲自去接他的咧!” 第287章 恭迎总教主!【二更!】 小白猿看见这小鬼已被收服,才敢凑得近些。 它瞧得清楚,这疾行鬼的语气里,颇有些羡慕嫉妒,还有些恼恨和不服。 毕竟在这速报司,守了不知多少年的大门,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甘于寂寞,依然还是个不入流的小鬼。 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死老头儿,浑身破烂,如同乞丐,来了就要身居高位。 这般想来,小白猿不由得想起自己。 目前自己在临江司,目前还是个小旗。 将来要是守个十年八载,还是个小旗。 哪天来了个残废老乞丐,毫无贡献,就要当监天司的指挥使。 “确实得要气死人咧。” 小白猿心头这样想着。 “武判官亲自接见的?” 林焰沉吟着道:“在这片地界当中,武判官是除了那人之外,唯一活动的存在么?” “是的呀。” 疾行鬼点了点头,不满地道:“这家伙也是没多久之前来的,摇身一变,就成了武判官……分明我才是最早来的。” 祂气得青色的脸颊,都鼓了起来,道:“瞧他对那死老头儿,可恭敬了,多半那死老头儿的官职品阶,比武判官还高!” “这里分明我资历最老了,忒不公道了!” “拘魂使老爷,您是冥府来的,将来可得好好整治一番。” “似小的这般,踏实做事的,没什么出息。” “偏是这些走关系的,没来多久,就身居高位,瞧着怕是比我速报司的司主,都要高些。” 这疾行鬼说到这里,不由得悲从心来,险些哭出了声:“这简直没有天理了啦。” 林磊没有回话,只是露出了思索之色,随后看向三弟林焰,问道:“你怎么看?” “那个浑身残破的死老头,多半就是浊灵公了,祂只是一缕残魂,所以在鬼类看来,就是浑身残破的。” 林焰沉吟说道:“清灵公曾是福地之主,堪比神灵的存在,尽管是一缕残魂,也不容小觑,来到这里,能够居于高位,倒也不足为奇。” 更重要的是,以栖凤府城解析出来的记载,三千多年前,清灵公曾经接待过自称来自于冥府的客人。 疾行鬼认为这死老头儿,是凭着关系走后门的,仔细想来,也不算错了。 关于浊灵公,早已确认是在这禁地当中,所以林焰倒是并不觉得惊讶。 只是让他感到诧异的是,那位不久之前,才来到禁地之中,得到了武判官之位的家伙! 这疾行鬼虽然对于时日,没有具体的认知,但大致可以推测,那位武判官至少是六十年前,进入了禁地之中。 随后就是东山府,前后派来二十多批人,探索禁地,近乎全军覆没。 在疾行鬼的认知当中,这都是“前不久”发生的事情。 “接下来怎么做?” 林磊忽然问了声。 这疾行鬼,这么多年来,只是守护速报司的大门,所知晓的东西,其实也不算多。 能够从这小鬼身上得到的线索,其实问得差不多了。 虽然比预料之中的收获,要少得多,但至少对于这禁地,也算有了个最基本的认知,而不再是完全茫然。 “速报司的司主,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 林焰看向大门之后,问道:“那么现在,里边还有什么?” 疾行鬼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说道:“要不然,我带你们去瞧一下好啦!” 小白猿不由得道:“你不是看大门的吗?先前好像显得谁都不给进,这回答应得这么干脆?” 疾行鬼咕哝着说道:“拘魂使老爷,是冥府来的神使,想查哪儿就查哪儿……伱们既然是一伙的,那都可以看的!” 祂心里想着,先前拘魂使老爷,还不知道自己是速报司麾下,都愿意提拔自己。 眼下要是献些殷勤,回头指不定就直接上报冥府,升任速报司的司主了。 “走吧。” 林焰点了点头。 看向这小鬼眼中的戒备与杀机,也消减了不少。 说来这小鬼,本质上还是个八岁的孩童,在这里蹲了很长一段岁月,不曾与外界交流,心智依然未有成熟,还是孩童一般。 所以这小鬼心头的那点儿念头,林焰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原先就是速报司麾下的小鬼,如今被冥府拘魂使降服,便算是提拔了。 好比是高柳城外南司的一名小旗,忽然被栖凤府城来的巡察使看重,调到了府城的监天司总部。 虽然还是个小旗,但地位却大不一样了! 例如哪天回到高柳城,都算衣锦还乡,总旗使也要高看一眼! 这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提拔! 但这小鬼,显然还想借此机会,得到赏识,爬得更高! “神使老爷稍候,小的这就把门推开一些。” 疾行鬼连忙上前,按着速报司的大门。 半晌之后,大门依然沉寂。 祂缓缓转过头来,青色的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讪讪道:“推不动……” 祂过往只是守门的,作为一个阴魂鬼物,来去如风,沿着缝隙,就能钻入里头。 还真就没有推开过这速报司的大门! “速度虽快,力量不足。”小白猿咕哝着道:“难怪刚才推我时,软绵无力的,我还以为祂是手下留情了,敢情还是我自作多情……话说祂这么点儿力量,是怎么让东山府监天司那位副指挥使全军覆没的?” “……” 林焰神色平淡,看了疾行鬼一眼。 从一开始,林焰就不认为副指挥使等人,是被疾行鬼干掉的。 否则刚才就不会选择让兄长收服这头小鬼,而是会在问出话后,直接诛灭了这疾行鬼! “我没弄死他们啊!” 疾行鬼连忙说道:“我就是跑得快,弄不死人的……刚才他们要闯速报司,所以我才弄出了些动静,吓跑了他们……” 祂只觉得刚才身上笼罩了一股寒意,忙又解释了一番。 刚才那批人,误打误撞,来到了速报司大门之前。 祂选了其中最强大的那人,夺走了其手中的镜子。 听着其他人的称呼,那个被祂夺取镜子的人,就是副指挥使。 祂这疾行鬼,来无影,去无踪,本以为吓退了这批人,不敢再探。 却没想到那个副指挥使,趁机要推开速报司的大门。 被内中血池的气机冲撞,当场浑身长出黑毛,接着就疯了。 在疯癫之前,还呼喊着,让其他人,立即撤走。 但那些人慌不择路,走进最危险的死路,祂便阻拦了一下。 才被误认为是断了那些人的后路。 不过结果还是好的,除了那个疯癫的副指挥使,无法阻拦之外,其他人都已经被祂赶到了左边三条通道里去。 那三条通道,相对是安全些的。 至少现在,那些人应该还没死干净。 “……” 林焰目光扫过,看了下那些通道,旋即收回目光,沉声道:“先进速报司,找到线索!” 轰! 小白猿一跃落地,施展五岳擒龙,身躯涨大,化作丈许来高的白猿,筋肉虬结。 当即双手一推, 速报司的两扇大门,中间被它推开了三尺宽。 内中的混乱气机,伴随着血煞之意,扑面而来。 但如今的小白猿,既是妖物、也是人族、还有些诡物的特性,只是浑身一抖,便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而林焰和林磊,便也看见了内中的场景。 大门之后,一片残垣断壁。 这原先似乎是一座小型的殿宇。 从残存的痕迹上看,在久远的岁月之前,经历过一场激烈的争斗。 倒下的房梁,歪斜的柱子,破碎的青砖,裂开的墙壁,以及腐朽的桌案。 残碎的地砖之间,似乎还有一些竹简的碎片,但已经腐烂得难以辨别上面的文字。 “武判官之前提过一嘴,这里好像就是速报司的司主,查阅各方情报的地方。” 疾行鬼解释道:“很久之前,像我这种疾行鬼,在各方收来的情报,都要呈报在这儿,但最后也从这里发出去的……” 祂这样说着,还有些郁闷,显得颓丧。 作为速报司唯一的独苗,未来的下一任司主,居然连速报司是干什么的,都是武判官那个狗东西告诉祂的。 穿过这座殿宇,后方便是血池。 这个池子,四边齐整,长宽等同,大约三丈出头。 内中有半池子的鲜血。 血腥味扑面而来。 恍惚间,内中似乎蕴藏大量的阴魂鬼物,嘶吼咆哮。 一时间让林焰觉得,像是当初在冥府之中看见的黄泉之水。 “当初你就是被按在这池子里,得到了洗礼?”林焰忽然问道。 “是啊,那人说经过血池的洗礼,我的魂魄就不会散,从此就是冥府的阴差,当代的鬼神。”疾行鬼这样说来,又道:“我后来每次有些溢散,就去池子里泡一泡,然后就凝练多了。” “阴魂鬼物,存世多年,极为不易。”林焰暗道:“是这血池,维持祂魂魄不散,长久存留至今?如此说来,这血池有着作用于魂魄之上的效用?” “老爷,照这小鬼的说法,池子的血水,瞧着像是一种宝液?”小白猿眼前一亮,低声道。 “难说……对鬼物有补益的东西,对咱们来说也许是剧毒。”林焰这样说来,不由看了下二哥。 林磊摇了摇头,他跟随在陆公身边,时日也不算太久,同样看不出这汪血水的奥妙。 “就算是宝液,咱们暂时也带不走,先装几瓶回去,让陆公过目!” 林焰这样说来,打发小白猿去装两瓶血水,随后看着疾行鬼,沉声道:“这么多年来,你就没离开过速报司?” “以前没有。”疾行鬼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表示自己对速报司以外的地方,都不熟悉。 “意思就是,近来有离开过?” 林焰沉吟着说道:“也是,你脚力好,跑得快,武判官有事便吩咐你去做……但人家既然只将你当做跑腿的小厮,就不可能次次都亲自来速报司见你,多半是让你去见他。” “你怎么知道?” 疾行鬼满是惊愕:“每次都是武判官让我去找他的,这你都能知道?” —— 禁地的另一端。 李震神色凝重。 他身后的武夫,眼下只剩十三人。 先前凭借五爷赠予的灵符,避过了许多的危险。 否则现在,他身边这十余人,至少还要减少一半。 在场之中,李震是唯一的炼气境。 他年龄不算太高,但早年受创颇重,修为无法寸进,深受异种真气的纠缠。 就算不死在这禁地当中,也维持不了多少年了。 这座禁地,需要用人命去探索! 但又不能全是修为低浅之人。 需要有炼气境的人物作为带领,才能借用符镜,将关键的线索传出去。 在面对致命的危险时,不至于全然没有还手之力,不至于连消息都传不出去,就彻底覆灭。 所以,他这样的炼气境,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其实罗老、副指挥使、包括当今府主,都是处于这样的境地。 临近失控,或者寿数将近,在最后的余生,为人族耗尽最后的力量。 “上一次,副指挥使探索禁地,侥幸脱身……但其实,他虽然活着走出禁地,却临近于失控。” 李震心中暗道:“真要说来,在上一次探索禁地时,副指挥使已算是把命丢在了这里。” 不过上次探索禁地,最大的收获,是副指挥使斩杀了劫烬的成员,从中获得了一些线索。 这禁地的深处,沉眠着强大的妖邪,且不在少数。 而其中一位,就是东山府劫烬的第二任总教主! “准备好了?” 李震偏头问了一声。 身后的十三名武夫,均是神色漠然,微微点头。 他们这一次的任务,不是探索前方的禁地。 而是封死眼前的通道! 禁地外围,就是一座恢弘浩大的阵法,浑然天成,暗合九宫八卦! 府主亲自前来,是要寻到阵法的中枢,彻底封死,将这座禁地,化作一个巨大囚笼! 禁地之中的强大妖邪,即便将来苏醒,也无法直接离开禁地之外。 根据府主的推算,只要封死阵法,至少可以让“禁地之祸”延后百年! 至于百年之后,也许人族会出现更强大的存在,也许会迎来更大的浩劫! 但至少能够再安稳百年光景! 可是,根据照夜人的消息,大阵的一角,有着缺损。 而缺损的位置,就在这里! 李震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块指甲大小的白色肉块,吞入腹中,说道:“府主认为,他一旦开始掌握大阵,打算化作‘囚笼’,那么禁地深处的妖邪,就会苏醒!” “到时候,祂们会沿着这个囚笼的缺口,一窝蜂涌出来。” “我们要在这里,进行血祭,用旧神的血肉,来填补这个囚笼的缺口!” 他这样说来,先前吞下的东西,已经起了效用。 浑身上下,血肉鼓荡。 他的皮肤在扩张,血肉在增长。 但增长的血肉,却显得软绵无力。 只见李震拔出刀来,斩下了自己的手臂,扔了过去。 身后的武夫,面无表情,接过了这条断臂,张口一咬,狠狠扯下一块血肉,吞入腹中。 随后又将断臂往后递了过去。 只见这十二名武夫,都陆续咬下了断臂上的肉,吞入了腹中。 随后他们的身上,也开始有了李震那样的变化。 但第十三名武夫,却拿着骨骼森然的断臂,低头半晌,没有张口去咬。 他忽然冷笑了声,抬起头来,眼神之中,满是嘲讽。 “诸位总是这样瞧不起我,每当有什么事情,都是最后才能轮到我来……眼下就连这条令人作呕的手臂,上面沾满了你们的口水,” 这第十三名武夫,狞笑道:“连送死这种事,都得排在最后!不过这一次,你们这些吃了太岁血肉的蠢材难逃一死,可我终究是要活着的……” 他声音落下,忽然躬身拜倒,看向禁地的深处,大声道:“恭迎总教主!” 第288章 鬼神之威!圣主之剑!【大章!】 这里的气氛,骤然凝滞。 其他的十二名武夫,都早有准备,今日打算在此赴死,以最后的残躯,血祭太岁,封堵大阵缺口。 却未料到,这位本该跟随他们共同赴死的伙伴,在此刻扔掉了断臂,朝着深处拜倒下去。 在这一刻,十二名武夫的心中,都沉了下去。 在他们之中,有着劫烬的人。 也就是说,封堵这个缺口的计划,早已经被泄露出去了。 “好手段啊。” 就在此刻,禁地深处,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看着有三五丈高,身披甲胄,手持长刀。 在他身上,没有磅礴的生机,没有炽烈的血气。 所过之处,更显枯寂,阴冷渗人。 而在他的身后,则有六人跟随。 对于李震而言,这六人也都是熟面孔,是东山府城的武夫。 其中一位,就是这一次最早来到大丰山脉,直接闯入禁地的那位护军统领。 此人在禁地之中,杀死了同伴。 第二批赶上来的照夜人,察觉到了端倪,生恐他在前方设伏,坑害后来的人族武夫,于是留下了线索之后,便前去追击。 但那几位照夜人,如今也都死在了禁地当中。 而在此刻,那位护军统领,跟随那位披甲巨人的身后。 他看着前方东山府的众人,眼神之中满是嘲讽与不屑的神情。 “总教主?” 李震神色变得无比凝重,低声道:“你是上一代的总教主?” 东山府各方区域,皆有劫烬。 曾经各自为战,少有往来,后来互相结盟。 直到有一尊强大的存在,横空出世,并压服各地的劫烬,彻底统合,被称为总教主。 当今东山府的劫烬教主,便是第三代,而李震认得对方的面貌。 既然眼前这位不是当代的劫烬总教主,那就只能是上一代。 “你居然还活在这世上?” 李震目光凝重,缓缓说来。 “以人族的说法,本座其实也算死了。” 这位身披甲胄的魁梧壮汉,淡淡说来。 祂眸光冷淡,落在李震的身上。 此刻的李震,已经看不出人形。 浑身都是扭曲生长的“肥肉”,让他变得面目全非,狰狞可怖。 除此之外,其余十二名武夫,也都是体型要比先前大了一圈。 “甲子太岁的肉身……” 这位东山府的劫烬总教主,不由得露出诧异之色。 祂立身在那里,俯视下来,语气冷淡,缓缓说道:“先前传来消息,说是凭你们几个,想要封堵这一处阵法缺口。” “一开始本座还觉得荒唐,心想不过是一个炼气境带着十几个武夫,就想挡住这里,当代府主怕不是已经神志不清,彻底疯癫了?” “却未想到,居然是以自身血祭甲子太岁,借而让太岁之身复苏,借用这旧神之体,弥补阵法的缺口。” “此法倒是能行,若非传来情报,还真就被伱们堵死在这里头了。” 这劫烬的总教主,缓缓说道:“只是本座有一点不解……” 祂也不急迫,只是静静看着李震等人。 而李震等人,已准备死战,拖延片刻,来让血祭彻底完成,使得甲子太岁肉身愈发壮大。 却发现这位劫烬总教主,似乎并没有想要直接开战的意思。 尽管不知道对方究竟有何用意,但时至此刻,能拖延一刻,便多出一分机会。 “东山府之内,已知的太岁肉身,共有三处,都在各方禁地之中。” “这么多年以来,东山府并没有派出人手,去探索那三处禁地。” “那么,此刻你吞下去的太岁之种,源于何处呢?” 这位劫烬总教主,眼眸幽深。 近来百年,东山府内,但凡有大事发生,都瞒不过劫烬的耳目! 三处禁地,不曾被探索,内中的太岁肉身,自然也落不到东山府的手中。 这些年间,东山府内,也没有形成新的禁地。 更没有如栖凤府城那边,出现太岁肉身复活,进入世间作乱的例子。 “栖凤府?” 这位劫烬总教主,眸光忽然凝聚了一瞬,道:“是从栖凤府来的!” —— 符镜光芒闪烁,浮现出景象来。 东山府主静静看着这一面符镜,也看到了李震传回来的景象。 “陆老,你知识渊博,认得出来这位劫烬总教主身上的甲胄,所属的品阶吗?” “材质特殊,光凭符镜的景象,看不出端倪来。” 陆公近前来,缓缓说道:“不过,他甲胄之外,披着的这一身大红披风,老夫倒是认出来了。” 东山府主面色凝重,道:“这位劫烬总教主,是什么品阶?” 他已经可以断定,这位东山府劫烬的二代教主,并不是藏在禁地之中,得以苟延残喘。 而是得到了禁地的传承,成为了禁地之中的一员。 倘如将来,圣地没落,有后来之士,侥幸得了某一脉的“首座令牌”,也能一步登天,具备炼神之威。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那位后世人族,就算是圣地的下一代首座真人! 此刻的劫烬二代教主,应该就是得了这样的机缘。 “根据古籍记载,冥府的神话传说当中,在各部麾下,通常都要设立两大判官,一文一武,文者执笔,武者持刀。” 陆公沉声说道:“这位劫烬总教主,十有八九,得了武判官的传承法物。” “所以,这位劫烬总教主,已经获得了成为鬼神的资格?” 东山府主静静看着这符镜当中的景象,缓缓道:“这么说来,有鬼神出面阻挠,李震他们就算血祭太岁肉身,目前也堵不住缺口了!” 陆公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李震他们之中没有劫烬的奸细,能够提前封堵,那么等咱们找到阵法中枢之后……到时候就算祂是武判官,也只能被封在禁地深处!” 说到这里,陆公终究叹了一声。 吕堂与傅仲公子,以及其他东山府的精锐,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尽管陆公没有说得太过于明显。 但众人也都知晓,陆公言外之意,是这位劫烬总教主,来得太早了! 在完成封堵之前,便来到了李震等人的面前! 太岁肉身的作用,是要连接断裂的阵法纹路。 但现在武判官已经提早察觉,出现在那里! 也就代表这一次的封堵,注定无法完成! “府主先前说过,李震他们,其实是饵。” 傅仲面色凝重,说道:“所以府主的想法,是将劫烬总教主引过来,以甲子太岁的肉身,将祂都血祭在内?” “但是现在,这劫烬总教主,得了禁地之内的鬼神传承,超出了预料的局面?” “府主想要钓起这条大鱼,却没料到这条大鱼比预料之中更大,已经大到了如山岳一般,不可撼动!” 傅仲停顿了下,说道:“如果那个缺口堵不住,咱们这里寻找阵法中枢,还有必要吗?” 东山府主没有回应,只是看着符镜之中的景象,眼神有些低沉。 片刻之后,才听他缓缓道:“谁告诉你,这条大鱼,不可撼动?” “这么多年来,但凡本座交代的事,李震从未失手。” “今天不论祂这条鱼有多大,只要上了钩,本座都相信,李震可以把祂埋在那里!” “李震能做好他的事,我们也得做好自己的事。” 东山府主这样说来,说道:“陆老先生,劳烦你了!” “既然你有信心,那就继续动身。” 陆公这样说来,缓缓道:“老夫也相信圣主的安排,以及李神宗的手段!” 东山府主怔了下,却忽然笑了声,没有多言。 —— 东山府之内,有关于甲子太岁的线索,都在劫烬的掌控之内。 而李震吞服下去的太岁种子,多半不是出自于东山府。 这是从栖凤府来的! “听说当年甲子太岁复生,攻上栖凤府城,被梧桐神母击杀。” 劫烬的人员,上前半步,在武判官的身侧,低声道:“也许当年遗留了没有湮灭的种子。” “这枚太岁之种的来源,已不重要了。” 武判官微微抬手,看着前方不断膨胀的李震等人,缓缓道:“现在,够用了!” 包括李震在内,有十三个武夫,肉身不断膨胀扭曲。 短短片刻之间,已是养出了有接近三万斤的太岁。 尤其是李震这位炼气境,最为庞大,仿佛一座肉山,恐有万斤之重。 轰! 只见武判官拔刀出鞘,插在了地上。 轰然震动,四方炸响! 浩荡的威势,滚滚如海啸! 李震等人,顷刻之间,思绪恍惚! 而正在不断膨胀的太岁肉身,也忽然停止了生长。 就差一点! 只要再有片刻,让太岁之身,继续生长下去。 那么就能连通上下及左右的阵法断纹,补足阵法纹路,完成缺口的封堵! 却未有料到,对于这位已经成为鬼神的武判官而言,不过是拔刀威慑,就能停止眼前一切的变化! 这就是鬼神之威! “拖回去!” 武判官声音低沉,缓缓开口。 祂回望了禁地深处一眼。 此刻,浊灵公在洗魂池当中,经历最后的洗礼。 这浊灵公乃是数千年前的古老存在,尽管如今已是落魄,仅存一道残魂。 但正在融合的神位品阶,也是非同寻常,犹在祂这武判官之上。 一旦炼化了神位,浊灵公甚至可以脱离这座禁地,行走于天地之间,寻得合适的地界,借冥府之名,从而盘踞一方! 不过,眼下毕竟是一道残魂,等神魂完整之后,需要一具可以承载其神魂的强大肉身! 为了此事,浊灵公给了祂这位武判官一块玉简,内中记载一法,名为太乙玄光! 而刚才这一刀,插在地上,威慑八方,其实便是武判官尝试了下这太乙玄光的威能! “不愧是旧神的法门。” 武判官心中感慨,甚是满意。 先前祂得获神法之后,便已经准备让疾行鬼传令,让东山府的劫烬当代教主,去向栖凤府的劫烬,求取一具大罗仙体! 但现在看来,这三万斤的太岁肉身,对于即将恢复神魂的浊灵公来说,更加合适! 太乙玄光这一门神法,比祂预料之中更为不俗,显然也值得用太岁肉身去换。 更重要的是,向栖凤府求取大罗仙体,难免是要付出代价。 而今这三万斤的太岁肉身,便算是白捡的。 “……” 李震等人,本就已经血祭自身,化作太岁之躯。 随着人身的失控,他们的神智也已经开始模糊。 直到这一记太乙玄光,几乎把他们仅存不多的意识,都快要打散。 唯独李震,早年有过六次炼精化气,有六道本源真气,镇压眉心祖窍。 在恍惚过后,便已恢复了三分意识。 轰! 他宛如山丘般的肉身,朝前方镇压下去。 就见当头的两名劫烬成员,仿佛被大山砸中,顿时口吐鲜血,骨断筋折。 随着李震浑身一抖,通体软绵的“肥肉”,便将那两名劫烬成员包裹在了其中。 那两名劫烬成员不断挣扎,却骇然发现自己皮肤血肉,开始跟李震的太岁血肉,生长在了一起。 “哦?” 武判官露出诧异之色,说道:“以太岁之身来吞噬掉他们,加大这一次的血祭,以更快的速度,来增长太岁肉身?” 在场的劫烬成员之中,有一位炼气境,以及两位炼精境,当即便要上前迎战。 “退下!” 只听得一声传来。 便见武判官已经握住了手中的刀。 祂威势浩荡,往前行去,缓缓说道:“整个东山府,除了旧神以外,人族当中,唯独府主与监天司指挥使,有资格让本座动刀!” “你本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但你的太岁肉身还在成长。” “若是让你这具肉身继续生长,从而连通了断裂的阵法纹路,还真是个麻烦。” “他们都没有本事,可以速战速决,那就本座亲自来。” 随着武判官的声音,祂往前而来,一刀抬起,斩落下去。 刀光阴森寒冷! 顷刻之间,便裂开了李震这一具太岁之身! 此刻的李震,仍然维持着三分意识,凭着太岁肉身,比大罗仙体更为强悍。 可是在武判官的刀光之下,却显得不堪一击。 “鬼神之威,竟然强大到了这等地步……” 李震不由得这般想来。 然后就见武判官,伸出了比磨盘还大的手掌,要探入这太岁肉身之内。 却在此刻,轰然一声! 只见剑光骤起! 这一剑,源于太岁肉身之内! 剑光清亮,仿佛耀亮了这座禁地! 剑啸之声,宛如龙吟! “……” 武判官瞳孔紧缩,露出了震惊之色。 而剑光击穿了祂的手掌! 余势未消,直击胸膛! 祂只来得及看到,这是一柄骨剑,便已被剑锋刺在胸前! —— “好强的剑意!” 刚离开速报司的林焰等人,忽然听见了一声剑吟,嘹亮清澈,宛如龙吟。 而林焰修为最高,感应到了这剑音之中,蕴藏的锋锐之意。 其中更有三分熟悉之感。 当初从小神宗徐鼎业的身上,领教过这一剑。 也曾经在真气画卷之上的李神宗化身,看见过这一剑。 但小神宗徐鼎业的剑意,显得过于稚嫩。 而真气画卷之上的李神宗,有形无神。 今日这一剑,蕴藏的剑意,却强大得可怕。 剑势浩荡雄浑,气机锋锐凌厉。 哪怕是以林焰的修为,以及对于刀法方面的造诣,都露出了惊叹之色。 “李神宗的玄天神剑,竟然完善到了这等层次?” 林焰忽然瞳孔紧缩,看向疾行鬼,道:“带路!” 前方出现了李神宗的剑意! 那就代表着,一场激烈的战斗,已经发生了! 在这禁地之中,无非三方人马。 人族、劫烬、以及沉眠于禁地的存在! 从方向上推测,多半是李震等人前往的区域! —— 东山府主将符镜收了起来。 因为符镜之上的景象已经消失了。 这代表着李震手中的符镜已经破碎了。 “这一剑……” 傅仲脸色变幻不定,道:“怎么回事?” 东山府主平静说道:“本座说过,李震做事,从未失手!” 这一剑,就是为了劫烬总教主准备的! 对于李震来说,哪怕自己性命堪忧,只要没有对上劫烬总教主,他都不会动用这一剑! 直到此刻,劫烬那位总教主,杀到了身前,李震才以最后的手段,祭出了这一剑! “李神宗在栖凤府,曾经封堵过禁地,而那一处禁地,曾有太岁肉身的记载。” 陆公缓缓说道:“所以,这太岁的种子,是源自于李神宗!” 东山府主微微摇头,说道:“这枚种子,是傅仲公子送来的,是否出自于李神宗之手,本座也不知晓……” “我?” 傅仲不由得惊愕,甚至有些茫然:“我什么时候送来太岁种子?” “这次你送来的秘信,明面上是圣地方面,让本座配合陆老先生行事。” 东山府主平静道:“但盛放秘信的匣子,底下有夹层,放着一枚太岁种子,还有一柄骨剑。” 他停顿了下,说道:“此剑神威内敛,但锋锐无比,就是为了给这位深藏禁地的劫烬总教主准备的!” “可惜了,这劫烬总教主,介于生死之间,不是活人,没有生机,不具备供养太岁肉身的养分。” “否则,李震将他融合,太岁肉身必定瞬息生长,涨大到可以直接堵死那处缺口!” 随着东山府主这般说来。 却听得陆公叹了声。 “高兴太早了,李震失手了。” “不可能!” 这一路走来,都显得胸有成竹的东山府主,瞳孔紧缩,隐约有些惊乱:“此剑乃是圣主肋骨所制,蕴藏李神宗的剑意,怎么可能失手?” “如果只是得了武判官之位的劫烬总教主,也许这一剑就刺死了。” 陆公神色复杂,道:“但你忽略了一点,禁地里还有个并未沉眠的大人物!” “不对……” 东山府主面色大变,说道:“这劫烬的总教主,无论是跟当年的清灵公,还是当今的浊灵公,都没有半点干系!何况,那不过是一道残魂而已,也挡不住这一剑……” “也许浊灵公跟武判官,过往没有交情,不曾有过来往。” 陆公沉声说道:“但是浊灵公,显然跟这座禁地权柄最高的存在有着不浅的交情,今次来此投靠……祂的神位,必然高于武判官!” “浊灵公仅一道残魂,自然挡不住这一剑,但如果成了新的上位鬼神呢?” “武判官过往跟浊灵公没有交情,但如今同在禁地,都投靠于此……也许目前交情还未有,但未必就没有交易!” “不过,这一剑的结果,究竟是怎么样,很快就见分晓了。” —— 这是一柄骨剑! 没有剑柄,只有剑锋! 圣地之主,当初在诡夜侵袭之时,曾被一箭射断三条肋骨! 一根肋骨,打磨成了笔杆,送给了陆公。 这一根肋骨,打磨成了骨剑! 蕴藏着李神宗的剑意! “……” 武判官低着头,看着胸前的骨剑。 祂这一身甲胄,乃是先代武判官遗留下来的神物。 后世的兵刃,基本都不足以击穿祂的甲胄! 但还是没有挡住这一剑! 这一剑刺穿了祂的盔甲! 但却没有诛灭祂这位武判官! 因为在刚才那一瞬间,浊灵公赠予的“玉简”,爆发出了太乙玄光,迟滞了内中蕴藏的强烈剑意。 下一刻,武判官眼中惊怒交加。 祂已经成了鬼神,具备了更强大的力量。 并且在这禁地之中,拥有了与世长存的资格。 可是在刚才那一瞬间,祂竟然险些被诛灭在这里! 而真正的剑意之主,以及这骨剑的主人,甚至都不在这里! 只是借着一个将死的炼气境蝼蚁,便几乎杀死了自己这么一尊后世的鬼神! 如果不是浊灵公留下的玉简,祂已经彻底陨落了! “当世的人族高层,竟然已经具备了这等手段,本座险些栽了……” 武判官语气森然,比磨盘还大的手掌,抓起了眼前的“李震”。 仿佛是捞起了一滩烂泥! 祂握紧了手,将这太岁血肉,碾成肉酱,冰冷地说道:“可惜,想要屠神,还不够资格!” 怒极之下,祂已经打算舍弃这一具足有万斤之中的太岁肉身,要彻底摧毁,以泄心头之恨。 毕竟在边上,还有十二具太岁之身,足够用了! “可惜……” 李震肉身被摧毁,最后的意识也逐渐泯灭,只在陷入无尽的黑暗之前,似乎听到了一道破空之声,从远方传来。 轰!!! 那是一支箭! 箭过之处,仿佛掀起滚滚洪流! 这一箭射在了武判官的胸腹之间! 五丈来高的鬼神之躯,轰然飞起,翻滚着砸向了禁地的深处。 其余劫烬武夫,无不面色大变,充满惊骇之色,看向了箭矢的来处。 只见那边,出现一个人影,身材挺拔,腰间挂着刀,手中握着一张弓。 “来者何人?”劫烬那位炼气境的人物,大声喝道。 “无常。” 只见那人语气冰冷,再度拉开弓箭:“本座今日,来此屠神!” 第289章 当世新神?凡夫俗子? 只见林焰张弓搭箭。 又是一箭射出! 箭矢所过,空气溢散不及,仿佛水流一般,被压出了涟漪。 恍惚之间,箭矢似乎粗有丈许,宛如一条长龙,滚滚而去! 当头的那位,正是李震麾下第十三名武夫,在惊骇之下,便已被箭矢洪流击中,化作齑粉! 余威不散,径直落在那炼气境的劫烬强者身上! 在这人世间,炼精境的武夫,便已经是普通人族眼中的大人物。 而炼气境,无论放在哪一方势力当中,都是中流砥柱,足以跻身于高层之中! 但在这一箭之下,仍然显得不堪一击! 只见他本领尽出,提刀斩去,为数不多的真气,骤然爆发开来。 箭矢摧枯拉朽,击在他强壮的肉身之上! 生机强盛的武夫,却也在这一箭下,被彻底贯穿,五脏六腑,尽数破烂,化作齑粉! “无常……” 那炼气境的劫烬武夫,低头看着被彻底贯穿的胸腹。 巨大的伤口,几乎将他截成两断! 他张了张口,抬起头来,涩声道:“名不虚传……” 轰地一声! 便见这位炼气境的劫烬武夫,往后倒了下去,生机全无。 而林焰收起了神弓,拔出了照夜宝刀,朝着前方而去。 他在炼气境的道路,走到了极致。 这张神弓,也是凌驾于当世人族神兵利器的古老法宝,非同寻常。 凭他的修为,全力射出一箭,在炼神境之下,能够抵挡得住的,屈指可数! 而眼前这位炼气境的劫烬武夫,显然不在其中行列之内。 “……” 其余劫烬武夫,无不露出惊骇之色,纷纷退避。 却见此刻,在禁地深处,一道身影,缓缓起身。 这位劫烬的第二代总教主,当今禁地的武判官,显得颇为狼狈。 他胸前的护甲已经碎裂! 骨剑深入一尺! 胸腹之间,其他的护甲,也都有了些许破损的痕迹。 “这张神弓,虽非旧神法物,但已经不亚于寻常的神物。” 武判官低头看着胸前的骨剑,缓缓说道:“听闻数千年前,有身合福地的存在,以新神的身份,仿造古老神弓,锻造出一张弓来,达到了神物的品阶!” 祂抬起头来,看着林焰,缓缓说道:“这张弓,落在了三神谷,在那位大神尊的手上!” “这张弓现在是本座的了。” 林焰握着手中的照夜宝刀,平静说道:“你这身盔甲,也不是俗物,若不是先被骨剑刺穿……刚才那一箭,几乎伤不到你!” “一个未入炼神境的后辈,纵然掌握神弓,又能如何?” 武判官似乎觉得遭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祂本就是东山府当中,劫烬的最强人物。 在如今得到了鬼神传承之后,更是俯视当今世间的强者。 纵然是当代的东山府主,祂都并没有过于忌惮。 区区一个炼气境的后辈,不过掌握了一张上古神弓的仿品,竟也有着与自己相提并论的妄想? 祂伸出手掌,拔出胸前的骨剑,扔到了远处。 五丈神躯,威势浩荡。 神刀在手,气势无穷。 “你算什么东西,乳臭未干的小子,胆敢与本座争锋?” 随着武判官的冰冷声音传来,身形已到近前。 “老迈腐朽的东西,没本事踏足更高的层次,仗着旧时代的传承,也配蔑视当代人族?” 林焰刹那运使金身神通。 六丈金身,骤然暴起! 刀光映照,仿佛让照夜宝刀,化作三丈长的大刀。 轰然声响! 两刀交击,山摇地动! 刀光溢散,锋锐凌厉! 武判官的眼神当中,露出了惊异之色。 而林焰早知对方本领不俗,自是早有准备。 二者刀锋相击的瞬间! 在僵持的这一瞬里。 林焰已是左手握拳,轰了过去! 五岳擒龙! 虽然以林焰当前的体魄,仍然不足以将这一门旧神之法,发挥到极致。 但也初步具备了搬山填海,降龙伏虎的神威! 轰地一声! 这一拳威势爆发,砸在了胸腹之间! 正在那武判官的伤口之处! 神通!镇魔! 顷刻间,血肉喷溅! 武判官心中大惊,瞬息退去百丈! 林焰低下头,看着喷溅出来的血肉,眉头紧皱。 血是黑色的淤血。 肉是僵硬的死肉。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抬起头来,道:“我还以为,所谓的禁地鬼神,乃是真正的旧神传承,看来也不过是死尸而已!” “尸鬼之流,也仍在妖邪范畴之内!” “本座今日,可以屠神了!” 声音未落,便已经扑杀了过去。 面对这位鬼神,林焰知晓对方的本领,至少在炼神境。 尽管拥有金身神通,得以施展五岳擒龙,并有神弓傍身,但林焰也没有十足的胜算。 可此刻察觉到,对方不过一具死尸而已,而先前镇魔神通,也得以奏效。 那就代表着,林焰已经具备了彻底斩杀这所谓的“鬼神”的能力! “这个武判官,毕竟身具鬼神之位,如能斩落下来,想必比三神谷的三大神尊,加起来的煞气,都要更多!” 林焰心头这般想着,提刀赶上! 苍阳映曦刀! 连同镇魔神通! 烈日浩荡!克制妖邪! 轰! 却见此刻,那武判官的身后,忽然浮现出巨大的虚影来。 那是一尊鬼神的虚影! 宛如人身,着金色长袍! 气态威严,端坐其上,长须飘扬,头戴金冠! “请侯爷赐下神光,解吾神法,以斩渎神恶徒!” 武判官的声音传开。 就见那金色长袍的鬼神,眸光闪烁。 有光芒落在武判官的身上。 顷刻之间,武判官气机节节攀升,往前而来。 祂挥出了一刀! 这一刀似乎并没有什么锋芒! 然而林焰却不由得瞳孔紧缩。 他抬刀格挡,可是武判官的刀,竟然化作了虚幻。 虚幻的刀,直接越过了照夜宝刀,落在了林焰的身上。 金身神通,光芒璀璨。 这一刀没有砍破林焰的肉身。 准确地说,这一刀仍然是虚幻的,伤不到肉身。 可是林焰的眼神,却在顷刻间,恍惚了一瞬。 这一刀,斩的是神魂! 纵然是修成元神的炼神境,都未必能够挡下这一刀。 而林焰即便再是强大,终究没有修成元神,三魂七魄尚未凝练。 “不过如此!” 武判官一刀斩过。 祂毫不犹豫,便要再出一刀。 先前一刀,斩的是神魂! 这一刀,要斩肉身! 却见不远处,忽然一道锁链袭来,便要将祂彻底捆住。 武判官瞬息后撤,同时探出一手,握住了锁链。 —— “糟了!” 疾行鬼在不远处,惊呼道:“那是冥府武将,特有的法门,名为斩魂刀!” “此刀不斩肉身,只斩神魂,克制百鬼,震慑世间亿万游魂邪祟!” “武判官继位这才多少年,竟然已经能够借势,动用这一门刀法了?” 祂颤声道:“完了……完了……没得救了……” 林磊神色凝重,手中结着法印,不断念诵咒言。 他毕竟没有强大修为,不足以凭着冥府狱鞭,打灭这武判官。 只能驱使锁链,往前而去,试图阻拦武判官。 却见武判官直接握住了锁链,强行扯了过去。 便见林磊闷哼一声,脸色苍白。 小白猿化作五丈高的巨猿,双翅震动,朝着前方而去。 它同样运使了五岳擒龙的法门。 “还有来送死的!” 武判官收起了锁链,目光扫过,狞笑道:“后辈小子,狂妄自大,胆敢小瞧鬼神之威!” “这一门斩魂刀,专克神魂,乃是冥府武将必修之法!” “本座施展开来,炼神境都要退避三舍,小小炼气境,终究找死!” 祂这样想着,却见前方的年轻人,忽然睁开双眸。 眼中光芒熠熠,完全不似被斩掉了魂魄的模样。 “这一刀,无愧于鬼神之名。” 林焰语气沉重,叹息说道:“是我小瞧伱了。” 他伸手入怀,似乎握住了什么。 只见他摊开手来,手中满是灰烬。 那是符纸燃烧过后的灰烬。 这是大庙祝所赠的定神符,可以稳固魂魄。 在武判官的斩魂刀落下之时,定神符瞬间燃烧,护住了魂魄。 如果没有定神符,林焰自问是挡不住这一刀的,就算是陆公的元神,恐怕也未必能挡得住。 尽管这武判官,在林焰眼中只是一具死尸,但毕竟具备鬼神传承,终究还是有着凌驾于妖邪之上的能力。 “魂魄还在?” 武判官不由得目光凝重。 祂沉默了一瞬,终于开口道:“小子,你年龄不大,修为深厚,已是本座前所未见! “不曾想,诸般手段,已有了抗衡炼神境的资格,更没有半点失控的痕迹。” “本座虽在禁地,却也仍然获悉外界消息。” “在东山府内,不曾听闻有你这样的年轻奇才。” “就连栖凤府那边,号称数百年来天资第一的李神宗,在你这个年纪时,都不曾具备此等战力!” “你来自于何方?” 只听得武判官的声音当中,完全消去了轻视的意味。 林焰应道:“栖凤府高柳城监天司,镇守使无常!” 武判官眼神更是异样。 东山府的情报,是固定一段日子,就会送到禁地当中。 可是有关于栖凤府以及残狱府的情报,半年才会整理一次,传入这里。 半年前,关于栖凤府的情报里,李神宗笔墨还是最重的,小神宗徐鼎业被誉为年轻一代的第一天骄! 栖凤府有这样的年轻奇才,为何半年前,情报里不曾提及过分毫? 祂这样想着,运使法力,施展神法,说道:“三府之地,年轻一代,怕是无人可以与你相比!可惜,今日你要死在这里了!” 若是放在平常时候,祂难免要动惜才之念,将此人降服,收入劫烬门下。 但是如今,东山府主要掌控这禁地外围阵法。 而眼前是唯一的出路。 甲子太岁的肉身,还在逐渐生长,很快要将这里封堵住。 祂得要速战速决! 既然不能留手,便要斩杀此人! “来!” 林焰握住了长弓,目光微凝。 小白猿撤去了五岳擒龙,化作一头不过膝盖高的白毛小猴儿,落在林焰身后。 却见林焰右手往后一握。 小白猿直接钻入了他的掌心当中。 进入涅槃神卵之后,小白猿的一身本领,尽数归于林焰调用,相当于林焰修为凭空拔升一大截! —— 禁地深处。 洗魂池当中。 只见一个虚影,在池水当中。 池水正不断变少,而老者的虚影,也在不断凝实。 “果然是他。” 老者忽然睁开眼睛。 眼神当中,充满了阴森的意味。 祂神情低沉,甚是不解。 按道理说,这小子已经掌握了福地的金莲,顶替了本座的位置,成为新一代的福地之主,当世新神! 短短时日,这个名为无常的后辈,应该还没有本事,可以脱离福地,走出世外。 可是如今,却忽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刚才那一箭,用祂的本源之力,作为箭矢,是来追踪位置的! “是冲着老夫来的。” 浊灵公心中顿时明朗,暗道:“若是他短短时日,成长到了足以脱离福地之外的境地,便算是一尊真正的新神了……这等存在,武判官绝非敌手!” 这般想着,就听得浊灵公沉声喝道:“枷锁将军何在?” 禁地深处,走出两道魁梧身影,同样身着甲胄,腰间佩刀。 却又同时带着枷锁镣铐,有着神异气机,萦绕其上。 “伯公爷,有何吩咐?” 两位将军,躬身拜倒,声音枯涩,宛如金铁厮磨之声。 “先去唤醒文判官。” 浊灵公语气如常,这般说来:“再取吾之神印,去助武判官!” “文判乃是侯爷亲自镇封于阴阳司内。” 左边那位将军,低沉着道:“没有侯爷的旨意,以伯公爷的神位品阶,也不能唤醒祂。” “在老夫离开禁地之前,这里的一切事务,都可以代替侯爷下令。” 浊灵公缓缓说道:“这是侯爷准许的,尔等要违抗上命?” “……” 右边那位将军,单膝跪倒,沉声道:“末将领命!” 而左边那位阴冥鬼将,迟疑了下,终究还是跪倒领命。 随着枷锁二位将军离去。 浊灵公看向了武判官所在的方位,恍惚间似乎看见了那个年轻人的身影。 究竟是当世的新神? 还是原先的凡夫俗子? 很快便见分晓了! 第290章 苏醒的古老鬼神!【二更!】 劫烬的第二代总教主,本身就是凌驾于炼气境之上的人物。 曾经身合旧神法物,具备炼神之威。 在祂成为禁地的武判官之后,已经远胜于过往的巅峰时期。 于是祂将当年的旧神法物,传给了门下的弟子,让对方具备炼神之威,从而担任了东山府劫烬的第三代教主。 而祂自身,经过在禁地之中,六十年来对于‘武判官’的权柄解析。 自问已是达到了炼神境的巅峰层次,甚至有隐隐超出炼神境范畴的迹象! 在祂心中,整个东山府,几乎没有人是祂的对手! 唯一的遗憾,是祂从此无法脱离这座禁地! 但未有想到,今日在禁地之中,竟然身受重创! 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在刚才的交锋之时,占据了上风! “他的修为,分明只是炼气境巅峰!” “哪怕他修成了旧神之法,哪怕他具备神物,也不可能压过本座!”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武判官陷入了思索当中。 祂刚才斩出了一刀,倾力而为! 这一刀斩的是肉身,同样是冥府武将修持的刀法,与斩魂刀并列! 以祂当前的修为,施展出鬼神的刀法,放眼整个东山府的人族,都没有几人可以抵挡下来! 可是…… 武判官低头看着胸前的刀伤,陷入了沉默当中。 祂这位鬼神的斩身刀,分明更加强大。 无论从力量、威势、还是蕴藏的法力、刀光的锋芒、包括对于刀法的造诣,祂都远胜于这个名为无常的年轻人! 可是两刀交击之时,祂却被死死压制住了! 在那一刻,这年轻人的刀,跟武判官的刀,砍在了一起。 余威溢散,狂风骤起,地面崩裂! 在武判官的心中,祂这一刀应该砍飞那年轻人的刀,并且将对方的肉身,斩成两截。 却没有料到,这个名为无常的年轻人,竟然死死压着祂这位鬼神的斩身刀。 并且不断往下压落,直到刀锋划开了祂这鬼神的胸膛。 胸前的甲胄已经碎裂,护持不住自己。 所以那年轻人的刀,裂开了胸膛,露出了内中完全没有生机的心脏! 就这样硬碰了一刀! 武判官落入下风! 并退去百丈! 留下了一道切开胸膛的伤口! —— “祂太强了!” 林焰低语了一声。 刚才这一刀,运用了苍阳映曦刀。 这是从延寿净地学来的刀法,脱胎于旧神的刀法! 自身凭着金身神通,施展五岳擒龙,再加上手中小白猿的力量,完全超出了炼气境的范畴,达到了炼神境的威势! 刚才这一刀的威势,放在当世炼神境的武夫当中,都属上层之列! 但是武判官的刀,比自己更加强大! 比当时大神尊的手段,更强许多! 在林焰心里,刚才这一刀,自己是败了的。 可是他的镇魔神通,面对眼前的鬼神,依然具备效用,所以……本该弱于对方的这一刀,反而占据上风,得以取胜。 既然能压过对方,那就能杀死对方! 林焰深吸口气,看着百丈之外的武判官,蓄势而发。 而武判官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依然想不通,自己的刀更加强大,更加凌厉锋锐,为什么会落败? 就像是在三神谷之外,东山府主这位炼神境全程观战,也想不通无常是怎么取胜的! 从各个层面上看,无常都是弱小的一方,都没有多少胜算。 可结果是大神尊陨落,鹰神尊被诛,猿神尊遁逃。 “不该继续打下去了……” 武判官心中这样想着:“本座未必能胜他!” 如果祂没有挨那一记骨剑,如果祂甲胄没有破碎,也许祂依然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祂现在终究受到了重创。 更重要的是,祂原本没有放在眼中的弱小人族,凭着不甚强大的刀锋,居然能够斩伤自己! 这年轻人,拥有一种无法察觉得到的神秘力量! 这神秘的力量,化腐朽为神奇! 祂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难言的恐惧。 就好比是两个凡俗武者决斗,前者修为弱小,拿着一把生锈的柴刀。 后者已是内壮修为,持有一柄百炼钢刀。 柴刀本该被神兵利器斩碎。 但却有一股“法力”,萦绕于柴刀之上。 就能让这生锈腐朽的废铁,斩断世间千锤百炼的利器! 也就让那弱小的武夫,占据了上风! 对于寻常武者来说,炼神境的法力,便是无法想象的强大神力。 在这一刻,武判官恍惚间觉得,自己还是百年前的普通武者,却遇见了一个具备“法力”的对手! 祂眼神恍惚,已是心生退意。 然而若是退了,此处就会被太岁血肉封堵。 等到东山府主逆转大阵,祂将被镇封于禁地深处。 所以祂不能退。 可就在此刻,却听得禁地深处,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显得极为齐整,二者合一,如同一步。 两道魁梧的身影,浮现在视线的另一端。 二者均是身着甲胄,带有枷锁镣铐。 “……” 林焰心中微凛,重新取下了神弓。 他调动周身六百四十八道真气,以及小白猿的力量。 指向了禁地深处! —— 而武判官眸光冷冽,忽然往后退去,避开了林焰的弓箭所指。 那两名阴兵鬼将,从禁地深处走来,与武判官汇合。 “武判可有必胜之把握?”左边的鬼将,站定脚步,出声问道。 “没有。”武判官沉声道:“此子过于古怪,无论从修为、刀法、威势、神念各方面,都远不如本座,却完全占据上风,伤了本座的肉身!修行百余年,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怪事……” “那武判认为,加上我二者,合力出手,是否可以斩灭对方?”右边的鬼将,再度问道。 “按道理来说,是可以的。”武判官低沉着道:“但此人本领之高,没有道理可言!” “既然如此,不要恋战,撤回去罢。”左边那鬼将出声道。 “不行!”武判官面色微变。 “这是伯公爷的意思。”右边的鬼将,出声说道。 “对方要封住这处缺口,逆转大阵,将我等尽数镇封!”武判官思索了一瞬,终于坦白,这般说来。 “伯公爷已有应对之策!”左边的鬼将,如是应道。 “……”武判官神色凝重。 “伯公爷经过洗礼之后,将是要开辟一方地界的新神,自然不会甘心被镇封于此。”右边的鬼将,出声说道。 “所以武判不用担心,会随着我等被镇封在此,无法脱离。”左边的鬼将出声道。 “你继承了武判之位,原本就无法离开这里……此次想要拼死一战,也不过是要逃到外围地界,得以不受阵法围困,能够继续与外界交流,掌控你东山府的劫烬势力。” 右边的鬼将,森冷地说道:“伯公爷答应,离开之时,带你同去……伱可以完全离开这片地界,以武判官的神位,进入广阔的天地之间。” “本座需要付出什么?” 武判官沉默了下,这般问道。 “你的一只眼睛。” 左边的鬼将,出声说道:“文判初步苏醒,需要你的眼睛,帮祂完成施法。” 武判官沉默了下,点头道:“可以!” —— 此刻林焰站着的地方,是禁地之中的分界线。 再往前行,就属于禁地的深处。 往后退去,则是禁地外围。 李震等人,就是在这分界线的位置,以自身血祭太岁,从而封堵缺口。 “疾行鬼告诉我,刚才那两尊鬼将,神位品阶低于武判官。” 林磊走上前来,低声道:“不过,武判官对于自己的神位权柄,好像不能完全掌控,所以……祂的本事,跟那两名鬼将,应该是差不多的。” 林焰微微点头,收起了神弓,说道:“如果祂们三个,联手来攻……我也没有十足把握能胜!” “现在怎么办?”林磊沉默了下,出声问道。 “祂们三个,都退回去了。” 林焰看向禁地的深处,说道:“我们算是把这处缺口守住了。” 林磊点了点头,往边上走去。 李震彻底死了,连他所化的太岁血肉,都停止了生长。 但其他十二名武夫,有几位还没有彻底死透,太岁血肉还在生长,但已经极为缓慢。 先前林焰给他们留下了三种保命灵符。 其中就有定神符。 随着林磊念诵咒言,引燃了这几块“太岁血肉”之中的定神符,借此唤醒了残存的意识。 “是五爷守住了这里吗?” “是我。” 林焰神色凝重,道:“怎么回事?” 太岁血肉之中残存的意识,也没有隐瞒,告知了封堵缺口的计划。 而林焰与林磊,对视了眼,均是面色复杂。 对于这个计划,兄弟二人都不知晓,也许陆公也不能完全知晓。 林焰心中倒是能够理解,毕竟这是东山府筹谋已久的计划! 在禁地之外时,东山府主甚至也没有确定,陆公和林焰这一行人,是否愿意同行,更不可能将计划全盘托出。 入了禁地之后,谁是劫烬也说不定,东山府主也不可能当众讲明。 —— 而在另外一边,陆公眉头微皱。 符镜之上,再度传来景象。 禁地深处,藏有一批劫烬的成员。 而这些劫烬成员当中,藏有东山府监天司的照夜人。 眼前这个景象,就是内中的照夜人,传回来的。 东山府主通过这名照夜人,也知晓了适才的变故。 “计划原本是没有问题的,哪怕劫烬总教主成为了武判官,面对那一柄骨剑,也难以幸免。” 东山府主这样说来,神色愈发复杂。 世事多变,难以完全预料! 东山府此前制定的计划里,根本没有浊灵公的存在! 但偏偏在不久之前,栖凤府福地现世,其中三千多年前的清灵公残魂,来了这座禁地! 且浊灵公赠予武判官的玉简之上,蕴藏有太乙玄光,迟缓了骨剑的锋芒。 但是,难以预料的事情,却也不止一件。 正如没有料到浊灵公来到禁地,破坏了原本的计划。 东山府主也没有料到,无常能够及时赶到,并且拥有将武判官挡回去的能力。 也算是弥补了这个疏漏! “不要低估浊灵公!祂虽是残魂,但曾经的清灵公,毕竟是炼化了一座福地的新神!” “祂似乎在这禁地里,能拥有很高的权力,能够唤醒沉眠的古老鬼神。” 陆公语气凝重,说道:“傅仲公子,劳烦你跑一趟,沿着来路,寻到无常,让他小心谨慎……” 停顿了下,陆公伸手入怀,取出一物。 正是鹰神尊的神元宝珠。 内中没有蕴藏香火。 但却灌注了陆公的三道法力。 “将这珠子,交到他的手上!” —— 太岁血肉之中的意识,已经彻底消散。 这象征着,由李震率领的这一批武夫,已经全军覆没。 但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来赴死的,作为诱饵来钓劫烬总教主这条大鱼。 “也算事成了。” 林焰与林磊,退到了禁地外围,叹了一声。 刚才他们只是察觉到了李神宗的剑意,知晓这里出现了变故。 才刚赶到,就看见武判官出刀,斩裂了太岁血肉,露出了内中的李震。 虽然不明其中缘由,但林焰也大致上能够猜测一二。 所以他毫不犹豫,朝着武判官出手,还试图斩杀这尊鬼神。 “将那位劫烬总教主挡回去了,等这里完成封堵,东山府主那边再逆转大阵……” 林焰说道:“那么禁地之祸,也算暂时封住了!只是可惜,浊灵公好像在禁地深处,祂一旦被封,兄长就没机会了……” 林磊笑了声,道:“封住这里,让整个东山府数以千百万计的人族,将来得以免遭大祸,总归是值得的。” “兄长的锁链,也被武判官收了,以后只有狱鞭,打灭魂魄……难以用锁链捉拿邪祟妖鬼了。” 林焰这般说来,看着那些逐渐生长膨胀的太岁血肉。 虽然速度比起先前,已缓慢了许多,但照这个样子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太岁血肉就能彻底填满前方的空处,从而连通阵法的纹路,完成封堵。 而林焰打算在这里守半个时辰,并打发疾行鬼,沿着留下的特殊标记,去陆公那边汇报这里的状况。 可下一刻,林焰忽然心头凛然,有着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手中的刀,往后斩了过去。 血煞惊雷刀! 噗嗤一声! 沿着太岁血肉的缝隙,斩向了禁地之内! 却忽然有着“汁液”喷溅开来。 细看之下,有一物,裂作两半,内中汁液流尽。 “这是……” 林焰眉头紧皱,忽然辨认出了什么,低声道:“眼珠子?” “完了!” 不远处匆匆赶到的傅仲公子,霎时间脸色苍白。 他看了看前方太岁血肉的缝隙之中,被斩成两半的眼珠子。 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神元宝珠。 他张了张口,涩声道:“我来晚了。” 第291章 生死簿!判官笔!【一更!】 禁地深处。 洗魂池之前。 只见一道虚影,缓缓行来。 这虚影身着大红官袍,腰束玉带,头戴冠帽。 祂手中托着一本书册,右手持有一支毛笔。 只见祂从深处之中走来,面白如纸,神情僵硬,声音低沉,缓缓说道:“无尽诡夜,侵蚀万物,祸及阴阳,纵为鬼神,亦遭劫数!” “于我等而言,以上古之法进行封禁,神魂方可维持不朽!” “清灵公,你可知晓,坏我封禁,唤我醒来,是杀身之大仇!” 声音之中,冰冷刺骨,渗人心魄。 这番话充满了震怒之意,偏偏声音当中,冷淡得察觉不出半点情绪起伏。 “文判言重了。” 浊灵公缓缓说道:“侯爷有言在先,本座可代替灵佑侯,行一切事!如今此令,虽出自于本座,但等同于侯爷……” 洗魂池当中的老者虚影,显得颇为平淡,继续说道:“本座离开之后,便会助侯爷脱困,待到那时,侯爷归来,尔等可以再次陷入沉眠,以抵抗诡夜侵蚀,静等大世重开!” 那文判眸光幽深,片刻之后,才低沉着道:“若不是侯爷脱困,须得依仗于你,单凭今次破我封禁一事,便要与你不死不休!” 浊灵公笑了声,微微闭目。 但似乎想起什么,再度睁开双眸,出声道:“对了,清灵公已经彻底陨落,今次本座经此洗炼,斩断前尘,再造新生!” “往后的岁月,清灵公不复存在,你可以称本座为浊灵公!” 停顿了下,又听祂淡淡道:“在本座洗炼完成之后,继承显佑伯神位,文判亦可凭神位称呼。” “……” 文判官没有理会,往外边走去。 只见不远处,三道身影,宛如铁塔,矗立于阴阳司大门之外。 中间的身影,最为魁梧壮硕,系着大红披风,身着甲胄,正是武判官。 从职位上,文武判官,品阶相当。 然而文判官侍立于侯爷身侧,无形之间,地位更高一层。 更重要的是,这位武判官,是六十年前,外界人族到此,侥幸继承了神位! 而文判官,则是在久远岁月之前,就已经存在,至今不曾陨落的鬼神! “拜见判官老爷!” 枷锁二位将军,单膝跪地,恭敬施礼。 武判官微微躬身,亦是显得恭敬。 然而祂身躯高达五丈,恭敬低首下来,反而更加看清了祂的面貌。 只见此时此刻,武判官的左眼,已经失去了眼珠。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金印。 在这金印之上,流光闪烁。 “事成了?” 文判官声音依然冰冷,淡漠得毫无情绪起伏。 “成了。” 武判官低沉着开口。 先前祂摘下了自己的眼睛,将法力灌注于其中。 而又用显佑伯的神印,安置于左眼的位置。 凭着古老的秘法,但凡祂左眼所见,便会映照于神印之上。 所以,祂将左眼扔了出去,在太岁血肉的缝隙当中,便瞧见了那两个年轻人。 只是视线的尽头,似乎还出现了个正赶过来的年轻人。 “取来。” 文判官微微摊手。 左边那位鬼将,伸手探入武判官的眼眶当中,取下了神印。 祂对于武判官,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敬重。 但是来到了文判官的身前,却单膝跪倒,双手捧上神印。 只见那位武判官,右眼当中的恼怒,一闪而过。 祂曾经是劫烬的总教主,而今成为了武判官,本该有无限荣光,凌驾于人世之上。 却未有想到,这些腐朽的老东西,对祂甚为轻视。 “显佑伯的金印……” 文判官接过金印,便盖在了手中的书册之上。 旋即就见祂顺手一抛,将这枚神印扔给了眼前的鬼将,淡淡道:“带去洗魂池,不要耽搁了这位浊灵公的洗炼大礼!” “是!” 那鬼将双手接过,朝着洗魂池而去。 与此同时,文判官伸手一拂,便见左手捧着的书册之上,刚才盖上去的印章,显露光芒,浮现于半空之中。 那光芒之中,映照出了两个身影。 一个金纹黑袍,身姿挺拔,气态昂然,手持长刀,背着一张神弓。 另一个则衣着朴素,然而手中有一枚玉简,腰间缠着一条长鞭,身侧还有一道阴魂,正是速报司的疾行鬼。 “嗯?” 文判官眸光微凝,缓缓说道:“冥府拘魂使的法令?” 还没等祂看清,就见那持刀背弓的青年,骤然一刀,斩了过来。 刀光临近,场景破灭! 但在破灭的那一瞬间,在视线的尽头,远方有一个白衣男子,快步而来,腰戴长剑,气度不凡。 紧接着,就是一片黑暗。 这象征着,刚才那一刀,斩掉了武判官的左眼。 “好厉害的年轻人。” 文判官有些感慨之意,说道:“这画面之中出现的三个人族,年龄都不大,但本领皆是不俗……放在当年,这等修为尚未失控,便算是人族中流砥柱了!” 祂看着武判官,缓缓说道:“当今时代,人族在诡夜之中,已经争得大势了么?” “不曾!” 武判官微微摇头,说道:“人族依然势弱,在诡夜之中,挣扎求生罢了!” “当世人族,不过是借着下三滥的手段,从而凭着旧神之威,建立城池,苟延残喘!” “当前地界,被誉为东山府,最强大的人族,也来到了这里,妄图掌控大阵!” “若不是大阵的缘故,单凭这所谓的东山府主,对咱们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说到这里,武判官仅存的右眼当中,充满了不屑之意。 文判官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若是人族的处境,仍然与数千年前那般恶劣,怎么会有这样出色的年轻人?” “那金纹黑袍的青年,比你这武判官还强三分。” “另外一个,看似凡夫俗子,但执掌的法令,是冥府的正统!” “后来赶到的那个小子,气度不凡,衣着光鲜,真气底蕴已然不弱。” “本座出关,没见过其他的人族,只见了他们三个。” “可这三个,放在本座尚未沉眠的时代当中,每一个都可算是盖世之才了。” 文判官缓缓说道:“诡夜时代降临之后,人族的后代,越是出色,便死得越快!要么被妖邪盯上,要么修为进境太快而导致失控!” 人族之中,从来不缺天才。 但缺少可以成长起来的天才。 在祂熟知的时代里,许多人族的奇才,往往还未成长起来,潜力初步被发掘,就在抗衡诡夜妖邪,守护人族血脉的途中夭折! 就算成长起来,也要面临失控的风险,成为诡夜的一部分,化作妖邪之类。 祂看着手中的书册,一手执笔。 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落下笔来。 “听说您老,是三千六百年前的人族强者,遭遇一尊大妖王,致使肉身破碎,元神脱体逃出,却在诡夜之中,无以寄身,几近消亡,最终被侯爷收留,封了文判之位。” 武判官忽然开口,说道:“今日莫非顾念同族之情,舍不得咒杀这三个人族?” 祂这样说来,又道:“晚辈是后继鬼神,但也得提醒尊神,今次对方擅闯此地,是为了夺取大阵,进行封禁!人族此举……是要毁掉侯爷的基业!” 文判官冷笑了一声,应道:“本座已成鬼神之尊,超脱世间凡人之上,何来同族之情!” “芸芸众生,不过挣扎于世间的蝼蚁!” “人生一世,浮游而已,转瞬即逝。” “吾为神尊,待大世重开,纵然千年万载,岁月难消!” “将本座与后世的蝼蚁视作同族,你是在侮辱本座?” “还是你继承武判之位不久,摆脱不了你原先人族的身份,以你至今都除不尽的蝼蚁之心,妄自揣度本座之念?” 只见文判嗤笑了声,大笔一勾,划在刚才盖下的印章之上。 从印章之中,勾出了三道气机,化作了三个名字。 林焰、林磊、傅仲。 —— 禁地的分界之处。 这里是阵法边缘。 往前就是阵法之内,属于禁地深处。 而林焰三人,此刻所站立的地方,便是阵法之外。 前面十二名武夫所化的太岁血肉,逐渐生长膨胀,即将填满前方的空旷之地,从而连接断裂的阵法纹路。 “刚才那只眼睛,有着武判官的气机。” 林焰握住照夜宝刀,脸色沉重到了极点。 刚才武判官,自觉敌不过,无法强闯出来,最终跟随那两位鬼将,退入禁地深处。 察觉到这是武判官的眼睛时,林焰还觉得纳闷。 毕竟打了这么多个回合,武判官早已将他的面貌,看得一清二楚。 但却又罢战之后,摘下自己的眼睛,进行暗中窥探。 此举属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更何况,武判官分明知道,被他察觉,此眼必定被斩! 但武判官还是选择舍弃这只眼睛! 其中图谋,必然不小! 林焰拾起了两半眼珠,朝着赶来的傅仲,递了过去。 “傅公子似乎知道刚才对方使的是什么手段?” “……” 傅仲脸色依然苍白,说道:“不认得这法门,但是听过这手段。” 他解释了一番。 关于类似的法门以及事件,圣地之中少有记载。 但距今最近的相似事件,倒是有好几例。 全都发生于栖凤府内。 “李神宗封住的那一处禁地?” 林焰微微皱眉,忽然想到什么,沉声道:“也是冥府设立于人间的地盘?” 之所以联想到这里,是因为上次林焰听闻,李神宗探索冥府,因为自报姓名,引得冥府之中的强者震怒,导致身受重伤。 李神宗封住的禁地,似乎也跟冥府相关。 而且这处禁地,似乎已经跟冥府,彻底断了联络。 可李神宗封住禁地之后,拥有探索冥府的路径。 由此可以推测,栖凤府内的那一处禁地,应该有着与冥府相连的通道! “不错!就是李神宗封住的禁地!” 傅仲迟疑了下,说道:“这座禁地,在三百年前,就被栖凤府发现了。” “在李神宗之前的三百年间,栖凤府有不少强者,折损在其中,包括我圣地的高层人物。” “当然,其中也有少数逃回来的!” 他看着林焰,面露复杂之色,道:“但逃回来的人族强者,不到七天,便肉身衰老,本源枯竭,就连魂魄,也都为之瓦解!” 听得这番话来,林焰与林磊对视一眼,心头微沉。 随后便听得傅仲语气沉重,继续说道:“更可怕的是,百年之前,有一尊炼神境,逃回来不久,元神日渐萎靡,时常昏睡,七七四十九日过后,彻底消亡。” “而那一尊炼神境,是当今圣主的师叔!” “经过圣地多年的推算,认为是禁地之中,拥有一种剧毒,无形无质,无法破解。” “但直到李神宗镇封了禁地之后,才发现过往的推算,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停顿了下,傅仲继续说道:“是咒杀之法!” 林焰眉头紧皱。 林磊也有些不解。 但下一刻,又见傅仲摇头道:“不对,其实根据最新的推测,这也不是一般的咒杀之法,应该说是命数!” “什么命数?” 林焰沉吟着问道。 傅仲脸色变幻,叹息道:“生死簿,判官笔……只一笔勾销,便命数终结!” “刚才那只眼睛,必然是藏有秘法,摄取了咱们的气机。” “只要属于咱们的气机,被落在生死簿上面,那么命数就由对方掌握。” “若是一笔划过,咱们就算是将死之人了。” “炼神境以下,顶多支撑七天。” “修成元神,可以支撑七七四十九天!” 他伸出手来,递过去了神元宝珠,低沉道:“不过,李神宗说过,如果提早用法力,守护住元神或者魂魄,气机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摄取!” 林焰默然不语。 林磊却想到什么,忽然开口,问道:“神元宝珠,是陆公让你送来的?” 傅仲点了点头,苦笑道:“可惜来晚了,否则凭着这其中三缕法力,正好护住咱们三个的魂魄!” 林焰却忽然出声道:“所以,陆公猜到了对方也许会用这个手段?” 第292章 勾不掉的名字【二更!】 东山府主与陆公等人,继续前行,身后的人族武夫,已经越来越少。 随着这些人,用命去探路,也逐渐补足了东山府六十年来,对禁地外围的探索。 眼下初步完成了对整个禁地外围的探索,便算是初步摸清了禁地之外,大阵的布置路径。 “前方一千六百步,是阵法中枢所在。” “根据李神宗镇封的那座禁地作为推测,阵法中枢的位置,应该位于一座大殿,名为阴阳司。” “传闻李神宗镇封的那座禁地,有七十二司,以阴阳司为首。” “但在这里,进入禁地深处的照夜人,只探出了十二司。” 东山府主合上手中的书册,沉声说道:“不管怎么说,根据阵法走向,中枢就在那个位置!” 他这样说来,偏头看向陆公,不由得皱眉道:“自你让傅仲公子,送去那宝珠之后,便忧心忡忡,有些分神了。” “老夫是庙祝出身,善于推算。” 陆公缓缓说道:“论及战力,老夫虽已修成元神,也不如你这一类以武入道的炼神境!但是在趋吉避凶这方面的感知,相对敏锐一些……” 他这样说来,看向禁地深处,沉声道:“适才有些不安,多半是傅仲去得慢了。” “谁?” 东山府主忽然提刀指向身后的来路。 杀机暴涨,便要挥出刀光。 却听得那边传来喊声。 “莫要动刀,五爷命我前来!” 那声音的源头,左右不定,一时之间,竟然好似千百道声音齐出。 “且慢……” 陆公微微抬手,屈指一弹。 便有法力往前而去,布下一道屏障。 嘭地一声! 就见一个虚影,撞在了法力屏障之上,摔倒在地。 众人细看之下,发现是一只小鬼。 吕堂当即挥动长戟,便要指向那小鬼。 “无常可不是拜祟人,身边哪来的小鬼游祟?” “有信物!监天司的旗子!” 那小鬼连忙托起一物。 “……” 吕堂的大戟,忽然停顿了下。 那确实是监天司的信物。 有着临江司的小旗标记! 他知道那头小白猿,平常扮作林焰的模样,便是以小旗的身份。 “看来是林磊收服的第一头阴魂。” 陆公出声说道:“你且过来……” 只见陆公微微抚须,眼中有着打量之色。 林磊不是正经武夫出身,修行的法门类似于庙祝,但又全然不同。 可毕竟修行不久,能够镇压收服的阴魂鬼物,必然数量有限。 如果是林磊自身,也许觉得能够收服一头阴魂,作为驱使,已算满意。 但林焰毕竟不是寻常武夫,已是三府之地,罕见的人族强者。 对于二哥林磊的前程,林焰极为看重,有他在身边,一般的阴灵鬼物,自是看不上的。 既然林磊收服了这小鬼,想必这小鬼有着极为不凡的一面。 再想起刚才,未见鬼影,却闻千百声,齐齐响起。 陆公大约明白了这小鬼的本事。 虽然看似弱小,但速度似乎快得惊人。 “见过老先生!” 疾行鬼上前来,躬身就拜倒,随后便直接提及了林焰那边的境遇。 “果然……” 陆公面色凝重,眉头紧皱。 他低语着念道:“用那位武判官的眼睛,捕捉了他们三人的气机?生死簿……判官笔……看来还是小瞧了浊灵公……” 停顿了下,便听得陆公问道:“太岁肉身,还有多久,可以完全封堵?” 疾行鬼连忙说道:“不到片刻了。” 陆公皱眉道:“林焰是想进入禁地深处,撕毁生死簿?” 疾行鬼点头道:“对呀,他想问一下,如果您老人家,早有应对之策,他们就不冒险了。” “老夫早就跟他说过,这座禁地的事情,模糊不清,很难提前定计。” 陆公掐指算了下,仍是一片模糊,皱眉道:“生死簿的作用,只局限于对古籍的记载,以及人间的传说……具体怎么样,谁也不能完全了解!” 他看向东山府主,道:“一千六百步,很快就到,你逆转阵法,需要多久?” “半个时辰!” 东山府主沉吟着道:“太岁肉身还有片刻,就完成封堵,进去就出不来了。” 陆公看向疾行鬼,问道:“从那里进入,可以从阴阳司大殿走出来吗?” “可以呀,其实也不远,就是他们走得慢。” 疾行鬼这样说来,低声道:“不过,他们要去撕生死簿,就来不及了。” “现在也来不及了。” 东山府主摇头说道:“太岁肉身即将封堵,你就算准许无常去涉险,等这小鬼传信到了……那缺口早就封死了!” “瞧不起谁呢?” 疾行鬼恼怒道:“我来这里,途中还要认路,也没花三十个呼吸。” 其实封堵缺口的位置,距离这里,已经算是颇为遥远。 但疾行鬼速度很快,根据傅仲的指向,以及陆公沿途留下的痕迹,只花了三十个呼吸,便追上来了。 如果是回程途中,不用停顿,来辨认路线,祂二十个呼吸之内,就可以回到林焰的身边。 “那就告诉他,老夫算不出来此地吉凶,但他们既然遭了鬼神之法,不去闯这一趟,恐有后患。” 随着陆公的声音。 疾行鬼当即应了一声,化作一阵疾风,瞬息而去。 而场中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陆公收回了目光,叹道:“老夫见过不少在人族流传的奇异法门,也见过很多妖物的血脉神通,还见过很多邪祟的诡异之法……” “就连脱胎于旧神之法的手段,也曾经了解过!” “但是,被看了一眼,就被拿捏了命数,这等手段……” 陆公低沉着道:“真是鬼神莫测!” 吕堂提着长戟,隐约有些忧虑,说道:“要不然,我也去帮个手?” “你不能去。” 陆公目光落在了东山府主的身上,说道:“逆转大阵,必有变故……待到那时,府主已经无法抵挡变故,得要你来!” 东山府主没有回应,只是沉默了下,才出声说道:“一个时辰内,他们得从阴阳司内走出来,你要接应他们。” 他话没有说得过于明白。 但陆公和吕堂,都已明白其中深意。 若是超出一个时辰,大阵封禁,便出不来了。 —— 太岁血肉的生长,已经快要完成封堵。 疾行鬼迅速归来,带来了陆公的意思。 “半个时辰,从这里进入,要从阴阳司大殿走出来,就算全力赶路,都未必来得及。” 傅仲公子微微皱眉,说道:“何况,咱们是要去对付那文判官的。” 禁地深处,万般危险。 就算炼神境,强闯禁地内部,都未必能活着出来。 他们非但要活着出来,而且得要撕毁生死簿,更要在半个时辰内完成。 这位傅仲公子,叹息道:“希望渺茫!” 林焰沉默了下,说道:“再是渺茫,总有一线希望。” 他看着傅仲,说道:“去了,才有一线生机!不去……看似多活七日,实则今日命数已消,不过苟延残喘,多当七日的活死人罢了!” 声音落下,林焰背起神弓,握紧照夜宝刀,出声道:“刚才被武判官的一只眼睛,捕捉了我三人的气机,是我疏忽大意了!” “傅公子,这次中了鬼神的手段,算我连累了你。” “我亲自去斩文判官,解决生死簿的咒杀之术!” “你护着我兄长,活着走出禁地!” 停顿了下,林焰缓缓说道:“就算我回不来,也必然会撕掉那生死簿!” 傅仲正要说话。 却见林磊已经将一条长鞭,卷在手上,左手握着玉简法令。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刚才你说的。” “……”林焰停下脚步,微微摇头:“我有把握,可以毁掉生死簿!” “但你没有把握,在半个时辰之内,做完事情,活着归来。”林磊握着玉简法令,平静道:“既然这里是冥府的地盘,拘魂使的分量就不容小觑!况且,疾行鬼说过,内中的鬼神,具备肉身的只在少数……余下的神魂,会被狱鞭克制!” “我若回不来,你得回高柳城。”林焰沉声说道。 “我若不跟着你去,你就回不了高柳城了。”林磊叹息道。 “……” 林焰收刀入鞘,往回走来。 嘭地一声! 一记手刀,直接打晕了林磊,交给了傅仲,缓缓说道:“带着他,去找陆公,在阴阳司大殿之前等我。” “知道。” 傅仲微微点头,旋即说道:“他的命,交给我了!我的命,交给你了!” “好。” 林焰指了指疾行鬼,说道:“你跟我走,等我干掉了文判官,你为我引路,去阴阳司大殿。” —— 禁地深处,洗魂池中。 “进来了。” 浊灵公睁开眼睛,诧异地低语道:“凭着显佑伯的神印,借着武判官的眼睛,就能够将他的名字,拘到生死簿上……他没有老夫想象的那般强大!” “原先老夫预料,他彻底炼化福地金莲,成为了当世新神,看来他还没有做到。” “只是如何走出福地之外的,倒是让人费解。” “不过,等他来到了这里,一切便清楚了。” 这样想着,浊灵公便听见了文判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这个林焰的名字,根本勾不掉!” 第293章 本座无常!领教鬼神之法! “勾不掉的名字?” 浊灵公脸色变得凝重。 能够让生死簿都勾不掉的名字,断然不是凡尘之辈。 就连炼神境,也无法抵挡生死簿一笔勾销! 但如果这个小子,成为了当世的新神,这座禁地的文判官,根本拘不到名字。 既然拘到了名字,又为什么勾不掉? “不对……” 就在这时,武判官大声喊道:“这家伙自称无常……怎么这三个名字里,没有无常?” “那显然不是人家的真名。” 文判官这样说来,又道:“勾不掉的名字,本座从来没有遇见过。” 祂苍白到了极点脸上,忽然有了笑意,道:“不过,只是借你的眼睛,用显佑伯的神印,拘了一缕气机,也许不大够!” “如果用他的血作为墨水,写在这生死簿上面……” “不管是炼神境,还是十方众,又或者是那位被誉为人间武圣的圣地之主,都得一笔勾销!” “再是强大的人族,终究身在三界之内,命在五行之中,逃不脱这生死簿!” 文判官这样说来,幽幽说道:“他已经来了,武判官……可有把握,伤到他?” “伤他?” 武判官脸色骤然阴沉,喝道:“乳臭未干的小辈,如非两位将军阻拦,本座当场便斩下他的头颅,去填了太岁……送给伯公爷,作为新身!” “那就去罢。” 文判官缓缓说道:“左将军为你掠阵!” 武判官握刀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下,低沉着道:“只有左将军?右将军不随本座同往?” “阴阳司大殿,已有了动静,右将军得去斩杀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蝼蚁!” 文判官缓缓说道:“莫非左将军随你同行,你还没有把握取胜?” 武判官冷哼一声,当即转身而去。 文判官背负双手,微微偏头,问了一声,道:“新封的三十名阴差,还有多久,可以从洗魂池出来?” “一刻钟。” 浊灵公的声音传来,说道:“省着点用,这三十名阴差,是本座将来自立门户的班底。” “知道了。” 文判官应了一声,缓缓说道:“在极地深处,还有不少家伙,其中有妖物、有邪祟、有人族……祂们不是侯爷麾下,但也得了侯爷的信物,得以自封于此!伯公爷将来自立门户,可以带上祂们,也算是给祂们一个摆脱当世,重获新生的机会!” —— 前方一片阴暗,森冷可怖。 这里阴气极盛,若是活人在此,长久之下,血脉不通,肉身僵硬,形同死人。 若是死人在此,肉身渗入阴气,必成僵尸,不腐不朽。 若有人死之后,阴魂留于此处,非但不灭,反而汲取阴气,成为鬼物,如同邪祟。 “确有几分冥府的气机。” 林焰往后看了一眼。 太岁肉身已经彻底封堵了身后的通道。 不过,在林焰的眼中,这初生的太岁血肉较为绵软,如豆腐一般,可以轻易斩破。 光凭太岁血肉,来堵死这条路,自然是做不到的。 可是如今,他感应到了太岁血肉当中,隐约有着“筋络”的痕迹。 那不是筋络,是原本断裂的大阵纹路。 随着太岁血肉,连接上下,通达左右,断裂的阵纹,也已借着太岁的血肉……宛如筋脉一般,重新连接。 就算林焰凭着手中神弓,往后射出一箭,也击不穿这太岁血肉了。 因为他面对的,不再是眼前的太岁血肉,已经是覆盖禁地外围的古老阵法。 想要砍穿这一面“肉墙”,就等同于撼动整个大阵! “进来了,就回不去了。” 小白猿从手掌之中,探出头来,说道:“来路封死了,得从禁地深处,绕道阴阳司大殿……” “好在这小鬼认路,不然咱们打完,还要辨认道路方向,基本是没希望在阵法完成封堵之前,逃出去了。” 它这样说来,看了前方疾行鬼一眼。 却听得林焰缓缓说道:“打完之后,辨认道路?内中都是鬼神之流,非寻常邪祟可比,不要过于乐观。” “就连老爷都没有信心?”小白猿怔了下,不由得惊道:“没信心取胜,你来得这么干脆?” “不得不来!” 林焰将刀往后,刀背扛在肩上,往前行去,沉声道:“中了生死簿的鬼神手段,固然是因为此法玄妙莫测,防不胜防,但有一部分原因,还是老爷我不够谨慎。” “我的命,二哥的命,傅仲的命,都在生死簿上面。” “而我的命,连着你的命,还有小神尊的命。” “这次撕了生死簿,大家才能活下来。” “如果逃不出去,至少二哥能活,林家还有顶梁柱。” “当然,傅仲也能活,此人品性不差,修为不浅,只要不夭折,将来足以跻身人族高层之列。” 林焰这样说来,脚步越来越快,朝着前方赶去。 小白猿咕哝着道:“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倒像是陆公的风格……浑身上下,暮气沉沉,跟老家伙交代后事一样。” “倒也不至于。” 林焰眼神冷冽,缓缓说道:“如果放弃新路,一步登临炼神境,我还是有把握,半个时辰内,打完这一场,撕掉生死簿,及时回到阴阳司大殿的。” 他语气停顿了下,说道:“但当今人族的修行路,隐患丛生,到了尽头,都要跌落深渊,堕落腐化。” “最终的结果,要么自尽,要么化作邪祟,成为人族的巨大威胁!” “新路已在眼前,如果选了当今人族的旧路,那这么多日以来,我强行压下晋升的念想,维持在当前境界,有什么意义?” “这些时日以来,陆公与我还有二哥,都在对新路,进行探讨钻研。” “怀抱着对于新路的渴望,期盼着能够为人族开辟大道,以这没有隐患的新法,为将来后世打下根基!” “我走了旧路,那么这些时日以来所作的一切,全都白费,岂不可笑?” 随着林焰的声音。 小白猿低声道:“那你宁死不入炼神境?” 林焰抬起手来,看着小白猿,说道:“你不是继承了老爷的智慧吗?我像是这么愚蠢的人?” 他声音落下,目光愈发冰冷,缓缓说道:“我若死在这里,新路一样荒废,更加可笑!” “今日其实就看一点……只看这禁地深处的鬼神,有没有我想象之中那样强大,是否会将我彻底逼入绝境,迫使我一步炼神!” “走入炼神境的隐患之路,未来前途堪忧,好过今日死在这里。” 随着林焰的声音,小白猿探头看了一眼。 发现老爷的眼神当中,没有半点惧怕。 反而有着极为罕见的兴奋之色。 自从修至炼气境巅峰,并习得五岳擒龙之后,老爷战力堪比炼神,又凭着镇魔神通,压制强大妖邪。 可以说在三府之地,除却旧神以外,已经很少有强大的对手,可以让老爷陷入这般艰难的境地了。 “面对这般场景,不惊反喜,得以压制已久的战意?” 小白猿不由得心中咕哝道:“还说自己从来不好战,也不嗜杀,骗鬼呢……” “今次一行,可不止那么简单。” 林焰敲了敲它的脑袋,说道:“兄长的锁链,被武判官收了,将来的本事,会大打折扣。” “浊灵公是咱们早已经盯上的猎物,为兄长挑选的镇祟之灵!” “更重要的是,能够解救圣主的枷锁和钥匙,在刚才那两名鬼将的身上。” “咱们这趟走出高柳城,为的不就是这么几件事嘛?” “锁链、枷锁、钥匙、浊灵公、以及生死簿,都在这里边,怎么能不走这一趟?” “武判官的气机在前面,祂来阻我了!” 说着,林焰收刀入鞘,取过长弓,指向前方,又道:“疾行鬼,我这一箭射出之后,你随着箭矢余势的掩护,先行一步,去探一探这禁地深处,看看拥有肉身的鬼神,究竟有多少个!” 声音落下,箭矢发出! 这一箭,掀起阴气洪流,宛如一条阴冷的蛟龙,沿着通道,径直射向了禁地的更深处。 伴随着这一箭的剧烈响声。 又听得林焰的声音,传遍了各方。 “本座无常,前来领教鬼神之法!” “小子,你来找死!”武判官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朝闻道,夕可死矣!” 林焰收起长弓,右手提刀迎上。 与此同时,他左手之中,握住了来自于陆公的神元宝珠。 有此助力,可先斩武判官! —— 与此同时,阴阳司大殿之前。 多年沉寂,终于被脚步声打断。 来到了这里,东山府主身后的人,只剩下了三个。 陆公、吕堂、以及东山府的一名炼精境武夫,年龄已老。 “用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来铺路,终于是来到了这里。” 东山府主面色凝重,眼神之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喜意。 此刻他脸上已经长出了三条触须。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却也没有再去掐掉这些触须了。 因为他要死了。 为人族而死! 不负东山府! 这是他一生的志向! “等等!” 陆公伸手拦住了他,目光微凝,说道:“阴阳司大殿的门前……” 东山府主眸光微凝,运使法力于双目,朝着前方看去。 只见那阴阳司之前,有着一具巨大的骸骨,双手牢牢锁住大门。 但其头颅,却已不知去向! 第294章 请斩我首级! 这座殿门,恢弘大气。 上有牌匾,铭刻神文,字为:阴阳司。 阶前空旷之地,众人已经踏足,遥望前方。 虽只一座大门,却有岁月沧桑,古朴厚重之感,扑面而来。 遥远的岁月之前,这里也曾有辉煌的荣光,直至今日,唯有死寂。 众人来此,探索的就是这阴阳司,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门前已有一具尸骸。 高达丈许,无头之尸。 岁月古老,已化白骨。 然而身姿挺拔,昂然而立,威严犹在。 强如炼神境的东山府主,以及庙祝炼神的陆公,都对视了一眼,感到了难言的压力。 “好强的威势。” 吕堂握住了手中的长戟,低沉着道:“死后不知多少年,尸身已化白骨,竟然还有这等神威,他生前该是何等强大?” 陆公没有回应,顺手递过一张灵符,交给了东山府仅存的这名老辈武夫。 “多谢陆公。” 那老者松了口气,接过了灵符,抵挡了部分威势,才得以喘息。 “客气了。” 陆公微微点头。 炼精境的武夫,在世人眼中,已经足以斩妖灭邪,已非凡人可比。 但在这具白骨的周围,依然会觉得呼吸艰难,隐约有些晕眩。 何况,这老者修行的是古法,隐患较大,尽管未有修成异种真气,但气血枯败之后,此刻也隐约有了失控的迹象。 此番前来的东山府武夫,都是当代府主精挑细选过的。 其中不乏老者,也有一批是如副指挥使这般临近失控。 但他们都是心系人族,愿以残命,探路之人。 陆公虽然处事果决,能够按住心中的不忍,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去赴死,但不妨碍他老人家,心中的敬重之意。 “到了此地,应该就不需要再拿命探路了,你好生歇着。” 陆公这般说来,往前行去。 东山府主却先行一步,来到大门之前。 阴阳司的大门,并未紧闭,留有一丝缝隙。 阴气从中溢出,让活人深感不适。 就连东山府主身上的触须,也生长得快了许多。 而临近前去,威势愈发沉厚。 细看之下,这具白骨,将双臂穿过两扇大门的铜环,并且双手互相紧握,十字交叉。 “此等人物,修为之高,难以想象……不会逊色于身合福地的‘新神’!” 陆公沉吟着开口。 东山府主皱眉道:“也许祂就是一尊新神!” 陆公对此,没有过多探究,只是左右看了一下,说道:“阴阳司大门未有紧闭,阴气渗出,应该尸身不腐,这位前辈却已经化作白骨了。” 东山府主手中萦绕法力,抚过那白骨,才微微摇头,说道:“看似白骨,实则温润如玉,有强大力量,蕴藏于内,堪称神骨!” 这让东山府主脸色有些复杂。 他是借用旧神法物,炼就元神,在肉身方面,相对弱了一些。 看见这等死后神威不散的骨骸,不免有些惊叹。 “就算是炼神境巅峰的人物,时常以法力洗炼自身,在争斗之时灌注法力,堪称神体……” 陆公说道:“可在死后,法力尽消,遗留的骨骸……虽有三分神异,但也会随着岁月流尽,与寻常白骨无异。” 眼前种种,无不象征着,这具神骨的主人,生前是一尊无比强大的存在。 随着陆公继续探查,得出结论,道:“在这阴阳司门户的缝隙之间,日夜经受阴气侵蚀,肉身依然腐烂,只有两种解释……” “第一,此人生前修为高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死后阴气不能侵蚀半点肉身,所以尸体没有异变成为妖邪。” “并且,顺应天地之理,随着岁月而化作骨骸,时至今日,玉骨神力犹存,仍然没有被阴气腐化。” 听到这里,东山府主微微点头。 他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 于是他便问道:“第二个呢?” 陆公缓缓说道:“第二个解释,是这阴阳司大殿,本是彻底闭合的,这位先辈陨落之后,肉身不曾被阴气侵蚀……” “闭合的大门?” 东山府主皱紧眉头,看着眼前的大门缝隙,露出思索之色,问道:“何以见得?” “这具神骨,缺了头颅。” 陆公看着顶端的断口,说道:“从神骨残存的痕迹上看,至少陨落了数千年……但是你看这个伤口,虽然也有些时日,但距今不会超过百年。” “由此可见,这个头骨,是后来被砍下的。” “而且看这断口,是从背后砍断的。” “再看双臂,穿过大门铜环,十指紧扣,死而不松,如同上锁!” “老夫猜测,这位先辈的做法,跟你如今的打算,是相似的。” “拿自己的命,封住这禁地,再用肉身抵死大门,彻底封堵阵法。” 停顿了下,陆公说道:“不过,这位先辈,在生前的修为,可远不是你可以相提并论的。” “看出来了。” 东山府主说道:“这位先辈,修为高深到了极点,也许是身合福地至高镇物的新神!祂封住这里,恐怕数千年之久……” 只见这位东山府最高掌权者,退了三步,旋即双膝跪倒,俯身叩首,额头贴在地上。 三跪九叩之后,才见东山府主起身来,说道:“本座封不住数千年,但封个数十年,应该不成问题。” “我死之后,请陆兄将这里的一切,传回东山府。” “我东山府从来不缺乏英勇赴死之士,将来我的肉身不顶用了,后人必会接替本座。” “直到有朝一日,人族势大,无惧诡夜,可以剿灭这祸患之源。” 这样说来,东山府主上前去,低声道:“晚辈欲入殿中,逆转大阵,效仿前辈,封堵禁地……得罪了!” 他声音落下,双手法力凝聚,将这具神骨的双掌掰开。 然而这骨骸,竟然纹丝不动。 正在东山府主,要强行掰开之时,却忽然闷哼了声。 “退下!” 陆公将他扯下来,说道:“六十年前开始,禁地异变频生,祸及东山府,大约就是那个时候,有某些‘家伙’,斩掉这个头颅,破坏了封堵之势!” “所以这座门户,便再也无法紧闭,出现了一丝缝隙。” “但对方斩去头颅,将阴阳司开了一丝,却没能完全打开。” “也许不是对方不愿挪开尸骨,完全开启阴阳司大门,而是只能打开一条缝隙。” “你要强行挪开这尸骨,必遭反噬。” 随着陆公的话。 东山府主面色微沉,低声道:“都已经到这里了,莫非被这具尸骨,拦住了最后的脚步,功败垂成?” “这大门打不开?” 吕堂上前来,倒吸口气,低声道:“那无常他们,怎么从这里出来?” “只有一个办法。” 陆公沉默了下,说道:“补足这个头颅,以完整之身,松开双手,得到阵法根基后,重新封堵!” 东山府主问道:“怎么补足?” 陆公未有开口,沉默了下来。 东山府主忽然明白了什么,缓缓说道:“本座原先就是来送死的。” “嫁接!” 陆公叹了声,说道:“这具神骨,比你的肉身,作用更大!你有元神在,且生机远胜常人,砍下脑袋,安放上去,也许能用……” “也许?”东山府主眉头紧皱。 “老夫没有十足把握。”陆公这样说来。 “……”东山府主陷入了沉默当中。 “不行!”那名炼精境的老者,出声说道:“我等可以死在这里,但不能白死!若没有把握,自己人砍下头颅,事后无用,岂非枉死?” “试一试!”东山府主沉声道:“你是梧桐神庙的庙祝,侍奉于梧桐神母的身侧,而且经受过神母的指点!” “当今世间,三府之地,人族当中,论起对‘旧神’的了解,能超过你的,绝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本座也听说过,栖凤府那边,曾经将高柳城的柳尊,取下本体枝条,另行栽种,可以成活。” “将成活的柳树,栽种于诡夜之间,护持成长,最后便能以神威,惊退妖邪,庇护一方百姓,随着时日成长,往后就能化作一方城池!” 东山府主这样说来,神色肃然。 陆公摇头说道:“近柳庄已经毁了,终究成不了城池……这一条庇护之路,已经证实失败,被舍弃了!” “不能成为一方城池,但至少最初是能用的!” 东山府主出声道:“本座不需要庇护一方,不需要长久,只要能够借用这具神骨,进入其中,获取阵法根基,然后继续封禁大门!” 他神色凝重,缓缓说道:“陆先生,刚才一路行来,你虽心有不忍,却还是任由我等,以命探路!你有慈悲之念,但却不是优柔寡断之辈!迟恐生变,请立下决断!” 陆公闻言,轻轻吐出口气。 他微微闭目,有些无力地抬了抬手。 “……” 吕堂一时间,觉得手中长戟,过于沉重了些。 东山府主转过身来,看着吕堂,说道:“我封元神于眉心祖窍,再收一身法力聚于七窍,身躯可弃!” 声音落下,他微微拱手,躬身施礼,道:“请吕兄斩我首级!” “得罪了!” 吕堂也不是优柔寡断之辈,当即挥动长戟。 锋锐的光芒,划过脖颈。 偌大的头颅,倏忽飞起。 那炼精境的老者,面露悲色,摊开双手,捧住那个脑袋。 “起!” 陆公左手伸出,法力如线,落在东山府主的身躯之上。 生机、血液、残存法力,尽数被他引了出来,旋即打在了那神骨之上。 右手伸出,法力如丝,落在东山府主的眉心之上。 “放上去!” 陆公沉声道。 “是!” 那炼精境的老者,同样干脆利落,当即上前,将东山府主的首级,安放在那神骨之上。 脖颈之处,颈骨相接。 法力连通,瞬息流转。 随着老者放开首级。 东山府主的头颅,已经融于神骨之上。 然而,半晌过后,陆公收手,法力耗尽,却眉头紧皱。 “失败了?” 那炼精境的老者,脸色霎时苍白。 吕堂收起长戟,欲言又止。 却在下一刻,便见东山府主的双眸,忽然睁开,口中微动,声音变得枯涩。 “能活多久?” “你元神收于眉心宫中,法力收聚七窍,生机全在首级之上,即便斩首,没有身躯,亦可存活片刻。” 陆公语气低沉,说道:“老夫将你肉身残存的一切生机都融于神骨,或可维持更久,但不超过一个时辰!” 其实东山府主,可以活得更长。 只要元神出窍,舍弃此身。 如果元神进入禁地深处,就算谋不得鬼神之位,也能以“邪祟”的身份长存。 但是东山府主要以此身,镇守阴阳司,所以不能元神离体。 因此,只有一个时辰能活! “够了!” 声音落下,便见这具没有血肉的骨骸,松开了双手。 然而双手之间,竟然落下一物,通体浑圆,漆黑如墨。 “……” 陆公低头看了一眼,不由惊愕道:“这是……此方阵法根基?” 东山府主面色微滞,瞬间露出喜意。 阵法根基,不在阴阳司大殿之内。 而是被这具神骨的主人,生前带出来,以双掌紧握,封堵大门? “那就……不需要入内了?” —— 与此同时,禁地深处。 林焰先以一箭,射穿前方! 阴气乱流滚滚。 随之而至的,便是林焰的刀! 他已化作六丈金身,施展五岳擒龙,力可搬山。 照夜宝刀之上,血光萦绕,化作三丈有余。 他动用的刀法,是脱胎于旧神的映曦刀! 六千四百八十道真气,倾泻而出,全无半点保留! 掌心之中,抽空了刚恢复过来的小白猿! 此刀之威,于炼神之境,也是锋芒无匹! 更添镇魔之神通! “本座领教过此刀!” 武判官语气冰冷,往前而去,道:“再来!” 冥府武将所修持的斩身刀,远胜于人间的刀法! 作为鬼神,修为远在林焰之上。 武判官的刀,比林焰更为锋锐。 只是祂至今不解,自己的刀更为强大锋锐,但对方却似乎拥有克制之力,得以占据上风! 但放在此刻,便不重要了! 就算这个人族的年轻奇才,能够占尽上风,只要不能一刀斩杀自己这位武判官,终究要败! 因为祂挡住林焰的刀,就可以让左将军,以枷锁擒拿! 但下一刻,祂便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恐惧! 因为无常的刀光,忽然变得更为强盛! 第295章 刀斩鬼神! 在这一瞬间,武判官心中充满了惊骇。 祂先前是领教过这无常的本事。 未曾炼神,此等战力,前所未见。 况且,如此年纪,这般本领,乃是三府之地,有史以来,千年不曾有过的人杰……就连那位李神宗,都比不得! 可再是出色的人杰,终究是人,而非是神! 武判官自问,已是摸清了对方的极限。 太岁血肉之前,二者都已倾尽全力,对方稍胜一线,但也只是一线。 根本不足以在照面之间,分出胜负,定下生死。 因此,武判官自知会略输一筹,但也自知这一次交锋顶多落于下风,而不会直接分出胜负! 所以祂这一刀,其实不求取胜。 只要挡下无常的刀。 就足够了! 可谁能想到,片刻不见,这无常的刀锋之势,竟然凭空拔升一大截! “你挡不住了!” 林焰的刀,威势大盛,悍然斩落。 禁地之内,仿佛虚空动荡。 顷刻间,所有的一切,仿佛陷入寂静。 而武判官的耳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林焰之势,强盛无匹,可斩妖除魔,能弑仙屠神!” “……” 武判官一时间有些茫然。 便见眼前的六丈金身,忽然越过了自己的身侧。 轰!!! 林焰伸手抓住了武判官的肉身。 五岳擒龙! 他将武判官的肉身,朝着前方砸了过去。 在黑暗之中,浮现出一道灰暗的光芒,直扑林焰而来。 却正好被武判官的肉身挡下! 那灰暗的光芒,在刹那之间,席卷了武判官的肉身,化作一条锁链,捆得严严实实。 而脖颈之上,也出现了木枷,将其头颅及双手,囚缚了起来。 可是在这一刻,武判官的头颅,却在这时候,忽然跌落了下来。 “……” 不远处,一道光芒,瞬息远去。 林焰毫不犹豫,摘下神弓。 张弓搭箭,倾力而为。 轰然射去! 箭矢洪流,掀起狂涛! 蕴藏着巨大的神威! 伴随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林焰之势,强盛无匹,可斩妖除魔,能弑仙屠神!” —— 阴阳司大殿之前。 “一个照面,用了两道法力。” 陆公微微闭目,暗道:“只剩下最后一道了。” 他以庙祝炼神,其实走了捷径,战力弱于正常以武入道的炼神境。 论及战力虽然稍弱,但法力作用更广,比正常炼神境的法力,更具玄妙。 当初他修成元神后,曾以一道法力,增添林焰的本领,从而斩落柳尊的根须。 旧神的肉身,都能斩落下来。 按道理说,斩灭武判官的鬼神之身,应该不算难事。 但此刻,林焰只剩下了一道法力。 禁地深处,凶险莫测。 恐是不够! “最多半个时辰,他若不能归来,本座就要封死这里了。” 东山府主的声音传来。 此刻,他一身神骨,宛如白玉,光芒流转。 唯独头颅,仍然如旧,只是脸上的触须,却已经密密麻麻。 “不行!” 刚被傅仲送到这里,才刚苏醒过来的林磊,听得这话,忙是说道:“人还在里边!” “这一路行来,死掉的人还少吗?” 东山府主偏过头,看向林磊,忽然开口。 林磊听得这话,脸色霎时苍白,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话。 他知道阿焰选择进入禁地深处时,其实便已经想到了此刻的结果。 傅仲公子微微闭目,叹了口气。 吕堂握着长戟,低沉着道:“东山府的人,本就是来封堵禁地的,抱有必死之心,更是职责所在!但是我们,是来相助的,他还没死,你提早封堵大阵,过分了……” “吕兄,这座禁地,若不封住,必会祸及整个东山府,甚至会影响栖凤府……各大城池、各大净地、甚至就连福地,都会深受影响!” 东山府主摇头说道:“世间数以千万计的人命,岂能为他一人而拖延?” 他这样说来,看向林磊和傅仲,出声道:“本座知道你们中了生死簿的咒杀之术,不入其中,去博上一场,基本必死。” “所以,本座已经给了你们去拼搏的机会,但你们心中明白,这机会……从来就希望渺茫。” “现在,幸得先辈遗留,宝珠就在这里,省去了在殿中搜寻的工夫!” “是苍天助我,得以提早掌握阵法……迟恐生变,不能等了!” 东山府主看着手中的阵法宝珠,神色凝重到了极点。 “再等等!” 就在此刻,便听陆公缓缓开口,道:“按照咱们本来的计划,至少需要耗费半个时辰,在阴阳司大殿之内,搜寻这阵法的根基。” “你要完成对于阵法的逆转,也需要半个时辰的光景。” “现在靠着这位先辈,阵法根基已经在手,省去了半个时辰。” “可是咱们给无常留下的时限,就是一个时辰!” “提早封堵,是背弃于他!” 陆公这样说来,看着东山府主。 而东山府主停顿了下,说道:“六十年来,东山府上下,连同本座在内,为探索禁地而死的,有千人之众!此刻大功垂成,本座不可能为他一人,继续耽搁……” “他不是一个人。” 陆公上前来,正色道:“他是清灵公福地的正主!” “只要他愿意,未来便是一尊新神!” “况且,这座福地,规模不小,可容纳数十万之众,将来大有可为。” “此刻在禁地之中,要被你封死于内里的,不是一人,是未来的数十上百万人。” “解决圣主隐患的枷锁和钥匙,应该也在里边,他此去不单是要生死簿的!” 说到这里,陆公凑近前去,在他耳边,低声道:“还有一点,他在探索通往炼神之境的新法,也许不会有隐患,已有眉目!” “全无隐患的新法?希望在他身上?” 刹那之间,东山府主的双眸,充满了震惊之色。 他缓缓转头过来,低沉着道:“陆先生,你早该告诉本座,若早知他身负这等涉及人族万世的未来希望,本座绝不会准许他进入禁地!” “他一人之力,挡下了武判官,封住了缺口的位置。” 陆公平静说道:“他若不来,这禁地是封不住的,圣主需要的枷锁也是拿不到的!” “……” 东山府主沉默了下来,说道:“我怕是撑不住太久。” 停顿了下,东山府主看向大门之后的禁地深处,说道:“况且,冥府深处,已有鬼神,前来阻拦了。” 陆公神色肃然,偏头看了一眼。 吕堂持长戟迎上,沉声说道:“我去挡下来!若我死了,你再封禁地!” 林磊一手握着玉简法令,一手握着冥府狱鞭,尽管是未曾习武的文弱之人,但他依然毫无惧色。 傅仲公子拔剑出鞘,笑了声,道:“他在禁地当中,为我拼命!可我好歹也是圣地高徒,在这里替他拼一把,也算不显得太过于废物!” 陆公沉默了下,继续说道:“既然给了他一个时辰,那就等足一个时辰!时候到了,他若不归,你可以封住禁地!” 东山府主再也没有多言,只是看向身侧的炼精境老者,低沉着说道:“炼精境的武夫,气血阳刚,本座要用你的血,借陆公的手,绘一道符,来助他们应付鬼神!” 这炼精境的老者,神色如常,施礼道:“当前局面,我已弱如蝼蚁,能尽一分力,荣幸至极!” —— 禁地深处。 洗魂池当中。 浊灵公的残魂洗炼,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祂本就是清灵公的残缺神魂,经过这番洗炼,神魂将会补足,得以完整。 虽然新生的元神,将是较为弱小,但毕竟承载了显佑伯之位,同样也是鬼神之尊。 “新生的是浊灵公,过往的是清灵公。” “斩断过往,重获新生,老夫重开一世,再不当那福地的囚徒了!” “还有一刻钟便成了!” 浊灵公睁开眼睛,满是喜色。 但却听得前方的文判官,声音冷淡,说道:“另外一批人族,闯入了阴阳司大殿,等你洗炼完成,就要被镇封在这里了。” 浊灵公微微摇头:“他们不会封得太快。” 文判官沉声说道:“他们已经继承了当年那一位人间武圣的骸骨,会比你预料之中,更快掌握阵法。” 浊灵公说道:“只要武判官和左将军,拘来了这个林焰,他们就会举棋不定,不敢轻易镇封。” 文判官苍白的面容上,不由得露出惊异之色:“这个后辈,分量这样重?” 浊灵公笑道:“你也是人族出身,看不出来这年轻人的分量吗?” 文判官思索了片刻,又道:“年纪轻轻,力压鬼神,确实惊世骇俗!但为了封禁这里,外边的人族首领已经能够用大量性命来探路,足见其心性坚毅,狠辣果决,怕是不差这一个人族的奇才!” 浊灵公神色依然如旧,淡然平静,只笑了一声,再度开口。 “如果这年轻人,还有一个福地新主的身份呢?” “……”文判官忽然沉默了下来:“这年轻人,莫非是你的继承者?” “他是清灵公的继承者,不是老夫的继承者。” 浊灵公缓缓说道:“此前,老夫让你苏醒过来,用生死簿拘他名字,迫使他进入这里……就是因为此子分量极重,阴阳司大殿那边的人,会更加谨慎!” “就算不会为了他,放弃封堵这里的计划,但至少不会提早封堵阵法!” “待会儿,老夫亲自出去,足可扫平一切!” 声音落下,另外一座洗魂池当中,陆陆续续,有人影浮现。 赫然便是那三十名阴差。 其中多数是劫烬的成员。 有一部分是东山府的武夫。 那位早已失控的罗老,竟然也在其中之列。 这就是浊灵公,将来成为显佑伯,要自立一方的班底。 “回来了。” 文判官目光幽深,看向了外边,说道:“按道理说,福地新主,宛如囚徒,难以走出福地之外。” “除非是成就了新神,彻底掌控福地,才能不受桎梏。” “但本座的生死簿,拘不得新神之名。” “他应该不是新神,但又可以走出福地,还能够抵抗本座的生死簿,无法一笔勾销。” “确实古怪得很。” 文判官说到这里,看向那三十名阴差,说道:“去迎武判官与左将军,将犯我阴阳司的凶犯押回来。” “是!” 以罗老为首的众多阴差,齐声应是,朝着外边行去。 文判官看着祂们离去的背影,收回了目光,说道:“比预料之中,要顺利得多,本以为这位继任的武判官本事不济,要恶战一场的。” “先前那一战,那小子本领尽出,稍微压过武判官,但不足以取胜。” 浊灵公缓缓说道:“眼下有左将军的手段,只要武判官拖住他,那就能够以枷锁擒拿!” 祂微微抚须,笑着说道:“只要武判官和左将军配合得当,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就能拿下了!” 过不多时,便见前方人影绰绰,缓缓而来。 三十名阴差,排列齐整,跟随在后。 而为首的,便是缴获了一张神弓的武判官,正与左将军,押送着一个犯人。 那看着是个年轻人,浑身被锁链绑缚。 脖颈处戴着枷,双手也被合在当中,挣脱不得。 就连嘴巴,都被一条锁链给绑住。 此人眼神激动,看着文判官和浊灵公,不断挣扎。 却见旁边的武判官,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沉声道:“混账!凡夫俗子,在我等面前,也敢放肆?” 随后就见左将军和武判官,将这个林焰,押送上前,直接按下,跪倒在地。 “你就是林焰?” 文判官身影虚幻,飘然上前,俯视着他,缓缓说道:“无常是你的化名?” 祂左手托着生死簿,右手持着判官笔,淡淡道:“你身上藏有大秘,本座居然无法将你一笔勾销,不过,今日以你的血,来作为墨水,书写上去……从此,你的命数,便由本座掌控!” 声音落下,判官笔宛如利刃,刺在了林焰的胸膛。 只见林焰不断挣扎,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眼眸闪烁,惊怒交加。 文判官眉宇微蹙,只觉这年轻人,眼神极为古怪。 不像是阶下之囚,更像是蒙受冤屈,激动到了极点。 下一刻,便见文判官抽出笔来。 判官笔的末梢,没有鲜红的血迹,只有乌黑的淤血。 “嗯?” 文判官露出异色,瞬间升起不安之感。 便听得洗魂池中,传来浊灵公的惊呼声。 未等文判官反应过来,便见身旁的武判官,身上已是金光绽放,悍然拔刀。 瞬息间,宛如惊雷乍起! 刀光闪过,如朝阳升起! “林焰在此,特来屠神!” 第296章 不朽神魂!【一更!】 “林焰在此,特来屠神!” 一声厉喝,伴随雷霆之声。 刀光骤起,如旭日初升,又转瞬而起,成烈日当空。 这一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捅穿了文判官的虚影! 神通!镇魔! 顷刻之间,便见文判官的身影,骤然破散! “文判!” 三十余名阴差,无不惊怒,尽数拔刀上前。 却见先前的左将军,悍然提刀,斩向了那些阴差。 “就凭你们,也配拦我家老爷?” 左将军狞笑一声。 变化之术,骤然散开。 竟是一头五丈来高的白色巨猿,背生双翅,手持长刀。 它手里这把刀,是武判官的刀! 先前一个照面,老爷借助陆公的法力,斩掉了武判官的肉身。 又借用陆公的法力,一箭射向了左将军,将之重创。 并以变化之术,将左将军变作林焰的模样,借着其枷锁,将之封禁。 避免左将军能够随时解开枷锁,进行示警……便又将武判官身上,那根原本属于林磊的锁链,用来绑住左将军,再封其口鼻,不得开言。 此刻,扮作武判官的林焰,终于一刀暴起,将毫无防备的文判官,斩灭当场! “纵然是古老的鬼神,身份地位远在武判官之上,但在我家老爷眼中,终究是没有肉身的邪祟!” 小白猿眼眸之中,满是喜色,暗道:“镇魔神通之下……没有肉身的文判官,比具备肉身的武判官,可好杀得多!” “进来!” 然而此刻,却听得老爷的声音当中,充满了凝重之色。 小白猿转头看去,只见老爷神色肃然,换成了左手持刀,而右手朝着自己张开。 见状,小白猿不由心头一凛,立即收了五岳擒龙的法门,一头扎进了林焰的手中。 林焰面色阴沉,右手接应小白猿,而左手反向握刀,悍然斩落了那尊被枷锁禁锢的左将军的头颅! 煞气增加一万二千三百四十二! 这一刀下去,煞气获益,远在三神谷的大神尊之上! 这就是冥府鬼神的分量! 先前的武判官,更是给他贡献了两万一千六百煞气! 只是,随着追杀左将军的那一箭,全力施为,以及刚才斩向文判官的那一刀……已是消耗大半! 但即便如此,加上斩杀左将军的煞气,此刻存余的煞气,仍然达到了两万四千余! 可是,斩灭文判官,却没有带来半点煞气获益。 “不愧是古老的鬼神!” 林焰看向了禁地的最深处,缓缓道:“先前只是借着武判官的眼睛,多看了我们一眼,就能拘了我们的气机,拿捏了我等的生死命数。” “文判官拥有真正的鬼神手段,着实渊深莫测!” “相较之下,劫烬教主于六十年前才继任武判官的鬼神之位,跟在位数千年之久的文判相比,真如云泥之别。” “这一刀,斩不掉你,也算意料之中。” 只听得林焰这样说来,眼神平静。 他显露六丈金身,手中持三丈大刀。 而在前方,只见虚影浮现出来。 正是先前的文判官。 祂一手捧着生死簿,另一只手则握着判官笔……似乎刚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名字。 “其实你斩掉本座了。” 文判官抬起头来,叹息着道:“刚才那一刀,蕴藏着神妙的力量,有克制幽冥鬼神的气机,猝不及防之下,纵然是本座这等鬼神,也会彻底消亡的!” 祂抬起头来,幽幽说道:“若非侯爷临行前,以香火神力恩赐,授吾神魂不朽之法,今日还真就栽在你这么个后辈人族的手中了。” 祂从洗魂池中走出来,大红袍服依旧,面色仍然苍白如纸。 但眼神之中,却已消去了所有的轻蔑,反倒有了三分赞赏之意。 “年轻不大,本事奇高,能斩杀武判官,生擒左将军,并运使这等神妙的变化之法,着实令本座惊讶。” “但从你刚才刺杀这一刀来看,已倾尽全力,真气耗竭。” “只凭着这金身的体魄,固然强悍,但没有真气维持,蛮夫而已。” 祂声音落下,伸手一挥,道:“阴兵听令。” “在!” 这三十名阴差,齐声回应,列成军阵,凶悍无匹。 “冥府铁律,凡人擅自越界,属罪大恶极,斩其身,剥其魂,历劫十八狱,直至灰飞烟灭。” 文判官淡然道:“本座特赐尔等香火神力,可破其金身,并拘其魂魄!” 声音落下,生死簿之上,亮起金色的光华,倏忽升起,洒落在三十名阴差的身上。 旋即便见这三十名阴差,结成军阵,悍然迎上。 单打独斗,无一人可以与林焰并肩。 但结成军阵之后,其威势强悍,已不逊色于左将军的神威! 若是这个林焰,还在巅峰鼎盛时刻,或许无法拿下。 但是真气耗竭,单凭体魄,定然抗衡不住。 何况特赐香火,足以让这些阴兵的刀,斩破其金身! —— 阴阳司大殿,门户已开。 右将军持刀而来,凶厉至极。 枷锁飞来,便直接扣下了三人之中,持有凶兵大戟,显得战力最强的吕堂。 傅仲虽有炼气境巅峰的修为,修持圣地秘法,远胜世间武夫,但面对鬼神之威,依然落败。 反倒是林磊,凭着灵符,驾驭这冥狱长鞭,让右将军颇多忌惮。 “将狱鞭交与老夫。” 陆公沉声说道:“老夫虽非练武之人,好歹是修成了元神……凭此狱鞭,未必不能跟这鬼神较量一番!” 而东山府主,就站在那里。 浑身骨架,光芒内敛,唯独头颅,眼神冰冷。 这右将军亦是鬼神,若在此前,东山府主没有半点取胜的把握。 但眼下继承神骨之力,便有着镇压右将军的力量。 可他只是观战,没有出手。 因为他的所有力量,都将用来封堵阵法,封闭阴阳司大门。 “我等都要落败了,这府主还不出手,真是定力十足!” 傅仲看着被斩断的左臂,暗骂了一声。 扪心自问,若是自己放在东山府主的位置,定然按捺不住,先斩大敌。 但这位府主,为了封堵禁地一事,论心志坚定,可谓坚如磐石! “退下!” 陆公接过了林磊的长鞭,左手挥出一道法力。 法力如同烈火,照亮了这阴阳司的大殿。 只见光芒映照之下,大殿之中,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 这些符文,是抽干了那名炼精境老辈武夫的血,绘制而成的昊阳神符,其阳刚之气,能够克制邪祟! 这冥府出身的枷锁将军,虽是鬼神之尊,而非邪祟之流,但面对昊阳神符的阳刚之力,仍感不适。 —— “这后辈甚是厉害。” 文判官一笔勾去林焰的姓名,仍然无法奏效。 祂叹了一声,看向洗魂池当中的浊灵公,淡淡道:“先前本座都险些栽了,不愧是清灵公的传承。” 浊灵公沉默了下,说道:“看来你此刻,有十足把握,将他擒下了。” 文判官托着生死簿,缓缓道:“本座原先也是人族,修至炼神之境,深知炼气境的弊端……真气耗尽以后,光凭体魄,横竖不过就是个炼精境的武夫!” “这三十名阴兵之中,生前修至炼精境的武夫,都有八个,够用了。” “即便此子修得金身,强于寻常武夫,但阴兵法刀染上香火神力,足以斩破!” “就算擒不下他,只须伤他即可。” “三十名阴差,都得了香火神力,一拥而上,总不至于连一刀都砍不中罢?” “只须伤他一刀,渗出血来,着我笔墨,书其姓名……莫说是他这后辈了,纵然是当年的人间武圣,都逃不过这一笔勾销!” 文判官这样说来,幽幽道:“只是可惜了,本座也曾是人族的一员,却要诛灭当世最为出色的人族奇才,不免唏嘘感慨。” 随着文判官的声音,却见浊灵公的眼神,愈发凝重。 而文判官也察觉到了不对,不由得立时转过头去。 只见军阵之中,三十名阴差,一拥而上,乱刀劈砍。 却见刀光骤起,如苍阳烈日! 三十名阴差,如冰雪消融! “什么?” 文判官面色骤变。 祂分明感应到,这个林焰的真气,早已耗尽。 怎么在刹那之间,对方的真气,竟然又达到了人身极限的巅峰? 只一刀之间,便击破了三十名阴差所聚成的军阵? 轰! 却在此刻,三十名阴差彻底破散之时,中间一道箭矢,掀起万千阴气狂潮,滚滚而至。 文判官根本来不及躲避,便被这一箭穿胸而过。 刹那之间,其身影宛如泡影,顷刻而散。 而在洗魂池深处,文判官虚影再现,左手托着生死簿,右手持判官笔。 下一刻,祂便落笔于生死簿之上。 但名字笔画尚未书写,便见一道血色的刀光,瞬息而至。 血煞惊雷刀! 这一刀,斩的不是文判官,径直斩在判官笔之上。 咔擦一声! 这冥府至宝,于顷刻间断成两截! 文判官的身影,未能重新凝聚,便彻底破散! 而生死簿抛飞,跌入禁地的最深处。 “所谓不朽神魂,也只是寄托于生死簿之上,没了判官笔,看你何以重生?” 林焰接连消耗,真气再度耗空,然而他以煞气增添,重归巅峰。 往前半步,这一刀便指向了洗魂池当中的浊灵公。 然而此刻,浊灵公叹息一声。 “就差二十息,老夫就是显佑伯了。” 祂声音落下,双眸之间,倏地迸发精光。 太乙玄光! 直击魂魄! 第297章 冥府拘魂使在此!【二更!】 洗魂池前。 太乙玄光,骤然而发! 此法直击魂魄! 刹那之间,便见林焰浑身一颤,双眼无神,恍惚茫然。 此刻,浊灵公一击而中,却不见喜色,只是满面愁容,怅然一叹。 祂缓缓起身,只见身影虚幻。 残魂已然完整,不再显得残破。 祂此刻的虚影,像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与当初的清灵公,一般无二。 在洗魂池,经历洗炼至今,再有二十息,祂便彻底炼化了显佑伯神位。 二十息后,祂从这里走出来,便是隶属于冥府的正统鬼神。 但此刻走出来,虽已神魂完整,却也只是一道孱弱的神魂。 就连初成炼神境的元神,都要比祂如今,强大稳固得多。 “沉眠于禁地之中的这些家伙,自负鬼神之尊,具备神通法力,而藐视世间万物生灵。” “然而今日,文武判官、左右枷锁将军、连同三十名阴差……空有鬼神之力,竟然挡不住一个未有炼就元神的年轻人族。” “只差二十息,老夫便能以显佑伯之威,重获新生。” “时也……命也……” 浊灵公起身来,看着前方这个年轻人,眼神平淡。 此子确实不俗,身具大秘,生死簿亦不能断其命数。 以炼气之境,胜炼神之威。 擅闯禁地,斩杀鬼神。 诸般种种,惊世骇俗。 然而,再是强大,终究未有修成元神。 凭着三魂七魄,根本接不下祂浊灵公的一记太乙玄光! 若不是被坏了大事,祂浊灵公以鬼神之尊,从洗魂池中走出来,施展出来的……便是太乙神光! 太乙神光,脱胎于太乙玄光,却更胜于后者! 纵然是修成元神的人物,也难以抗衡! “唉……” 浊灵公不由长叹一声,走出洗魂池外,说道:“文判官这个废物,用尽了老夫手下这三十名阴兵,挡不住你二十息,迫使老夫只能动用太乙玄光,断了自身洗炼的仪式!” 祂飘然而至,来到这个年轻人的面前,轻声道:“林焰,你真该死啊!” 声音落下,便见浊灵公围绕着林焰,打量了一圈。 此子二十来许,面貌清俊,身材挺拔,气血雄厚。 以这般年龄,能修至此等层次,足见其修行根骨极佳,必是资质绝顶。 浊灵公的眼神之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心中想道:“这世间的传承经过多次断代,过往史册大多埋葬于岁月长河之中。” “老夫也不敢说,这身天资,会是空前绝后,万古无一。” “但此等人杰,势必称得上冠绝当代,千年罕有!” “分明继承了至高镇物,却没有成为福地的囚徒,也未修成新神。” “如此也好,待老夫夺此肉身,还能再当一世的清灵公……” 祂微微抚须,低语道:“这一世,不再成为囚徒的清灵公!” 声音落下,神魂化作一缕烟尘,朝着林焰眉心之中,钻了进去。 神通!镇魔! 轰!!! 只见林焰双眸骤然睁开,精光闪烁! 从他眉宇之间,忽然流光四散! 那溢散开来的,便是浊灵公的神魂气机! 一道神魂,化作万千流光,堪比碎尸万段! “不可能!!!” 浊灵公的声音,在这禁地之内,响彻八方。 千百道声音,齐齐响起,无处不在,充满了惊恐之意。 “这都不灭吗?” 林焰眼神变得极为凝重:“虽未彻底炼化神位,但这场洗礼之下,终究还是具备了鬼神的特性?” 对于清灵公,他已算是颇有了解。 眼前的神魂,脱胎于清灵公,所以林焰极为慎重。 为此,他面对文判官时,一直不敢轻易动用陆公的法力。 一来是对于文判官的手段极为忌惮,怕一击不中,白费了陆公留下的最后一道法力。 二来便是忌惮于浊灵公。 尤其是在武判官那里,挨了太乙玄光之后,便多了个心眼。 所以,陆公的最后一道法力,没有用来杀敌,而是用来护持自身的魂魄。 本意是打算,以陆公法力守护魂魄,避免再被生死簿进一步拘了命数。 不曾想,最后竟是用来抵挡浊灵公这一记直击魂魄的太乙玄光。 “你未成元神,竟能抵御老夫的太乙玄光?” 浊灵公神魂散于八方,惊怒交加,喝道:“可凭着你的魂魄,怎能抵御老夫神魂的侵占?就凭那九道本源真气?” 修成炼气境之后,须得能够经过九次炼精化气,才能具备九道本源真气,来镇守祖窍。 世间少有炼气境的人物,能够完成九次炼精化气! 可是,面对浊灵公的神魂,哪怕九道本源真气镇守,也是不堪一击! 然而刚才,祂闯入林焰的祖窍当中,却遭受重创,险些神魂湮灭。 此刻侥幸逃出,神魂却又再度残碎! 此等手段,不由得让这位曾经的福地新神,为之惊怒骇然! 而林焰的心中,同样感到震骇。 武判官先前准备要带走那三万斤的太岁血肉,他猜测便是为了给浊灵公准备新身。 所以林焰认为,浊灵公在洗魂池走出来后,定然会惦记自己的肉身。 但他也知晓陆公的法力,只能挡住这所谓太乙玄光,却挡不住浊灵公的神魂侵蚀。 所以他一直有所防备,意欲凭着镇魔神通,将浊灵公,镇杀于体内。 却未想到,浊灵公遭了这一记镇魔神通之后,居然还能脱身而出。 “老爷,镇不死祂,怎么办?”小白猿的声音传来,低声道:“陆公最后一道法力消耗掉了,这神元宝珠里边已经空了,万一祂还能施展太乙玄光,怕是挡不住!” “浊灵公已入我身,竟然不能一举镇杀,简直奇耻大辱。” 林焰这样想着,握紧了照夜宝刀,眼中杀机更甚。 而神魂溢散于各方的浊灵公,心中更是想着:“老夫好歹也曾是一方神灵,先前都已侵入他体内,非但没能夺得肉身,险些被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给镇杀于体内,简直奇耻大辱!” 就在二者僵持之际。 禁地深处,却忽生动荡。 林焰心头微沉,看向内中。 阴气浓郁,混沌不明。 恍惚之间,似有万千妖邪,气机勾连,鼓荡不已。 “小子,你完了。” 浊灵公的声音,充满了冰冷之意:“文判官被你重创,断了判官笔,无法再显化神魂!” “目前禁地之中沉眠的鬼神当中,以祂为首!” “眼下祂以生死簿,来唤醒沉眠的众多鬼神,数以千百之众!” “一旦尽数醒来,非但东山府尽数沦为炼狱,就连栖凤府,也不能幸免!” —— 阴阳司大殿之前。 陆公面色苍白,气机萎靡。 右将军被冥狱长鞭所阻,又被满殿的符文压制,不由得怒吼咆哮。 祂最善于凭枷锁,擒拿大敌凶犯。 但此刻枷锁已经拷在了吕堂的身上。 于是祂未能直接拒捕陆公,显得愈发愤怒。 “陆先生,你挡不住了。”东山府主仍然站在大殿之前,眼神复杂,一身骨架,光华流转。 “对这位枷锁将军的压制,还能继续维持小半个时辰。”陆公低沉着道:“再等一刻钟,你可以开始封禁了。” “等不及了。”东山府主叹息了声,这般说来。 “就等一刻钟。”陆公出声说道:“在你扭转大阵期间,老夫便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枷锁将军越过这大殿,袭扰你的布置!” “本座忌惮的不是这位枷锁将军。”东山府主眼眸深沉,缓缓说道:“这具神骨,确实非同寻常,本座可以感应到,禁地深处,动荡不堪,有数以千百计的强大存在,被惊醒了过来……” “……”陆公面色微变,说道:“极阴之境所沉眠的鬼神,都要苏醒了?” “再不动手,禁地之中的强大存在,全部涌出,后果不堪设想,本座不能再等了。” 东山府主这般说来,沉声道:“纵然无常背负着再大的希望,眼下也无法挽救……” 他往前而去,神骨光华闪烁,便要重新关上阴阳司的大门。 在东山府主的眼中,无常显然是栽在了禁地当中,无法脱身了。 无常越是出色,背负的希望越大,对于人族来说,损失就越大。 “无常陨落其中,已成定局。” 东山府主叹息道:“人族已经折了这么一位旷世奇才,就不能再让东山府也沦为炼狱……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他看着陆公,出声道:“已经注定要断一臂,不能因为割舍不下,导致双臂齐断!” “半刻钟!” 陆公面色沉重,说道:“再给他们半刻钟!” 东山府主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叹息道:“好!就半刻钟!” 若一刻钟,他等不及,恐禁地深处,鬼神尽皆苏醒,全数涌出。 但多等半刻钟,他凭着这神骨的力量,还有把握能在众多鬼神醒转之前,彻底封住大殿。 但在他心中,这半刻钟,也是拿东山府数以千万计的人族性命来涉险的。 若不是听闻无常乃福地新主,又涉及未来人族的修行之法,并与圣主恢复一事相关,他断然是不会答应的。 陆公见他答应,便也专心应付枷锁将军,不再多言。 其实陆公心中明白,为了封堵禁地,东山府主连命都不要了,眼下愿意继续拖延半刻钟,心中势必也经过了极为艰难的挣扎。 “半刻钟,若能归返阴阳司大殿之中,足见无常本事之大,运道之盛,可承载人族之希望。” 东山府主低语道:“也代表着,本座拿整个东山府的安危来涉险,是值得的!” 他满面的触须,不断扭动。 其眼眸当中,满是挣扎之色。 失控的迹象,愈发严重。 他死死咬着牙,心道:“不要让我等失望!” —— 轰! 林焰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恍惚间,千百鬼神出世,祸及整个东山府。 诡夜之中的妖邪,被鬼神所惊,四下散去,大批逃入栖凤府。 无尽妖邪攻城,柳尊彻底腐化,根须拔地而起,导致整座高柳城,尽数破灭,房屋倾塌,大地翻覆。 高柳城毁于一旦!临江坊一地枯骨! 林焰看到了侄女林小月的残尸,看到了侄子林小年的头颅。 看着二哥林磊死于非命,二嫂被房屋砸成了肉酱。 内城的姐姐以及姐夫还有外甥,都跌落了深渊之中。 韩总旗使力战而亡,指挥使化作肉身邪祟,撕裂了吕堂肉身。 陆公肉身被大妖嚼碎,元神被邪祟分食。 左右乡邻,无一存活。 此生所有见过的人,都在浩劫之中,死无全尸。 这样的景象,不止发生于他林焰的家人身上,三府之地,各大城池,各方净地,全都尽数倾覆。 三府之地,沦为无尽炼狱! “放屁!” 林焰骤然怒吼一声,眼神通红,布满了血丝,狞声道:“本座不死,绝不会让三府之地,沦为炼狱!区区幻景,迷惑不了老子!” 他长刀一挥,刹那之间,斩散了眼前的场景。 四面八方,传来浊灵公的声音,满是不可思议。 “你元神未成,怎能轻易挣脱幻景?” 作为数千年前,人族的至强者,被誉为新神的存在,清灵公的手段,可不止是一门太乙玄光。 浊灵公虽非清灵公本尊,但毕竟是脱胎于清灵公,非同寻常。 当初在福地当中,凭着清灵公残存之力,就可以化作九大城镇,衍化数千年前的场景,重现古之旧民。 就连林焰等人,初次进入福地,都难以辨别虚实。 这也是一门旧神之法! 可不到十个呼吸,竟然就被直接勘破! 以至于浊灵公遭受反噬,愈发萎靡。 “太假了!” 林焰握着长刀,语气冰冷。 为了杜绝修行隐患,为了后代人族,他要创立新法! 但他自问,不是为了将来前程稳固,而放弃眼前的人。 若是到了最后,事情无法做成,必然会凭着煞气,走上充满隐患的旧路,一步登临炼神境! 成就炼神境的他,有十足把握,在这里抵挡鬼神,直到东山府主完成对禁地的大阵封堵! 也就不可能出现刚才的场景! 所以那只能是假象! “正值年少,修为已至炼气巅峰,然而战力之强更匪夷所思,心志更是坚如磐石,简直不是人!” 浊灵公不由心生退意,但却又心下一横:“再是假象,亦能阻你脚步,待极阴之地沉眠的鬼神,尽数苏醒,你必死无疑!” 祂欲要拼着反噬,再起幻景。 而林焰也已经知晓当下局面,微微闭目,正要添加煞气,成就元神。 却在此刻,听得哗啦啦金铁交击之音。 正是先前用来绑缚左将军的冥府锁链,忽然升空而起,围绕着这片空地,圈禁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以吾浩然正气,踏破阴阳两界,持锁链,拘游魂,镇恶鬼!” 林磊大声喝道:“浊灵公,冥府拘魂使在此,还不束手就缚,听候发落!” 第298章 降服浊灵公! 冥府锁链,刹那而动,响起金铁交击之声,围绕此方,逐渐缩小。 浊灵公的千百道神魂残光,似乎无法逃逸,在冥府锁链之下,不断收聚,凝于当中。 “冥府拘魂使?” 浊灵公的声音,似有千百,合而为一,如洪流浩荡,沉声喝道:“区区拘魂使,怎敢拘我显佑伯?” 声音落下,威势浩荡,竟然撑开了冥府锁链聚成的圆圈。 从远处赶来的林磊,倏忽身形一震,脸色霎时苍白。 “凡夫俗子,空有一腔热血心气,强行驾驭冥府之宝,已是艰难。” “可冥府之宝虽是不俗,也不足以让一个凡人来拘禁神灵!” “单凭一道锁链,就妄想困锁老夫?” “以你的本事,就算老夫任你狱鞭抽打,也灭不得老夫的神魂。” 浊灵公声音之中,尽显愤怒之意。 一个林焰,后辈人族,让祂受尽挫折! 竟又来一个林磊,身无修为,凭着冥府之宝,竟也妄想拘禁自身。 祂曾是福地之主,世间新神! 而今恢复神魂,更得了显佑伯之位! 竟然被当做孤魂野鬼,邪祟凶灵看待! 简直无法容忍! 顷刻之间,神魂之力,散于各方,意欲再升幻景。 然而就在此刻,就见一道箭矢,掀起洪流,粗达丈许,穿过锁链中间。 原本溢散于八方的神魂之力,散碎如砂砾,难以应付。 但锁链收聚,将神魂之力收束其中,经过这一箭,径直穿过锁链中间,便听得哀鸣之声响起。 这神弓威势浩荡,林焰真气尽出,再凭镇魔神通,只一箭之下,浊灵公的神魂之力,瞬息如烟尘一般,消散大半! “该死!” 浊灵公声音之中,无比震怒。 原本被神魂之力强行冲开的锁链,在这一刻再度收聚。 凭着此刻浊灵公的残存神魂,已不足以强行冲开锁链的围困。 只见锁链重重叠叠,收缩起来,化作磨盘大小。 “本座浊灵公,得灵佑侯之命,暂代其权,命尔等沉眠之鬼神,尽数醒来,相助本座,灭尽大敌!” 浊灵公的声音还没落下。 便见一道六丈高的金色身影,大步而来,按住那磨盘大小的锁链,宛如壮汉握住一个西瓜。 五岳擒龙,骤然而发,连同包裹在其中的浊灵公,都悍然压在地上。 轰隆!!! 禁地为之震颤! 浊灵公只觉七荤八素,一时间神魂几乎破灭。 “以吾拘魂使法令,拘此间游魂,授之法印,从此听吾驱使!” 林磊的声音,再度传来。 只见一道法印,从玉简之上,浮现而出,瞬息落在锁链之上,渗入其中。 却见下一刻,林磊骤然张口,吐出血来,眼神恍惚。 “真当老夫是游魂野鬼了?” 浊灵公冷笑了声,道:“老夫虽未彻底炼化神位,终究是获显佑伯之位,岂是一个拘魂使可驾驭的?” “论及起来,你不过凡夫俗子,仅有三魂七魄,而老夫已聚神魂!” “好似蛇虫鼠蚁,妄想凌驾真龙之上,简直天方夜谭,可笑至极!” 声音未落,又听得轰然震响! 正是林焰,凭六丈金身,施展五岳擒龙,将这锁链之中的浊灵公,震得稀碎。 而此刻林磊近乎无力维持锁链的困阵,不由得裂出一条缝隙来。 浊灵公心下大喜,残魂沿着缝隙,便尽数倾泻而出。 却见缝隙之前,横着照夜宝刀! 但凡神魂探出,无不被刀锋裂碎! “清灵公确是真龙般的人物,浊灵公便未必了。” 林焰的刀,直接插入了锁链的缝隙当中,宛如刺入了浊灵公的体内。 溢散于四面八方,仿佛无处不在的神魂之力,难以尽数斩灭。 但是被封禁在锁链之中的浊灵公,便无法避开林焰的刀! “此刻紧急,懒得跟你扯皮,就一件事。” 林焰语气冰冷,森然道:“接受驭魂法印,降服于我兄长麾下,从此供他驱使,你神魂可以长存!” “老夫无论前尘今世,皆为在世神灵,堪比真龙入世,纵然万死,也绝不可能臣服于蝼蚁的麾下!” 浊灵公的声音当中,充满了震怒,喝道:“古语有云,士可杀,不可辱……人族尚且有此气魄,何况老夫当世神灵?” “好!” 林焰刀锋一搅,施展镇魔神通! 轰然震荡,内中神魂之力,瓦解大半! 若非显佑伯之位,蕴藏雄厚神力,只这一记镇魔神通之下,浊灵公便已彻底湮灭! “够了!” 浊灵公惊怒道:“我等时代,有威逼利诱之说,尔等后世之人,只知威逼,毫无利诱,简直岂有此理!” “不灭你神魂,许你今后长存,就是最大的利诱!” 林焰眼眸之中的杀机毫不掩饰,立时便要搅动刀刃,再次施展镇魔神通! “愿降!” 浊灵公毕竟非同寻常阴鬼,有趋吉避凶之玄妙,当即感应到了彻底殒灭的大恐怖。 这林焰手段,神秘莫测,刀锋虽然锐利,但明显不足以破灭神魂! 可不知为何,蕴藏万般玄奇的神妙气机,非但能够克制妖邪,更是直击神魂! 在浊灵公感应当中,仿佛比太乙玄光都还要可怕! 祂感应到林焰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感悟。 若是这“愿降”二字,稍晚一瞬,此刻世间大约便再无浊灵公了。 “早这样不就得了!” 林焰抽出刀来,看向了不远处的林磊。 只见林磊双手结印,紧紧咬牙,再度从玉简之上,抽出一道驭魂法印,落在锁链之上。 而林焰的刀,则指在了锁链的缝隙当中。 内中一片寂静。 浊灵公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的念头,心如死灰,任由驭魂法印渗入神魂。 “……” 林焰见状,这才松了口气,目光看向了林磊的身后。 那是出身于圣地的傅仲。 此刻傅仲已断一臂,脸色苍白,于林焰对视之际,却依然眼神平静,微微点头。 “带他走!” 林焰伸手一摄,真气运使,将地上那左将军遗留下来的枷锁,抛到了傅仲的身前:“这是圣主要的东西!” 傅仲收剑入鞘,单手接过,系在身上,旋即朝着林焰,施了一礼。 “成了!” 林磊睁开眼睛,露出喜色。 众人此次离开高柳城,最初的想法,便是擒拿浊灵公,为他的镇祟之路,铺一条坦途大道。 眼下终于得手,他林磊从此往后,也算是勉强能够独当一面,护持一方的人物了! 他伸手一摄,便将锁链收回。 连同归来的,便是浊灵公虚弱到了极点的残缺神魂。 经过林焰几次摧毁,浊灵公的神魂似乎已经比来时更为残碎。 “阿焰,都已得手,该走了!” 林磊将锁链收在腰间,一手持着玉简,笑着说道:“先前二哥都说过了,我随你同往,必有大用!今次若不是二哥,你怕是不能及时脱身的……” 看着兄长脸上的喜色,林焰含笑点头,目光看向傅仲。 而傅仲立时伸出手掌,抓住了林磊的衣袖,低声道:“生死簿没拿下,他要进入这禁地的最深处,否则咱们三个,都命数不保!” “不行,时限快到了,东山府主必定要封堵阵法的!” 林磊面色大变,正要往前行去。 便见傅仲叹了一声,直接将他扛起来,转头看着林焰。 “无常,不,林焰兄弟,留下的时候不多了。” “知道了。” 林焰摆了摆手,转身走向了禁地的最深处! —— 禁地的最深处,被称为极阴之地。 只因此处,阴气之盛,达到极致,几乎已化作实质,形成浓郁迷雾。 而其中最为浑浊的阴气,更是下沉于地,汇聚成流,宛如黄泉之水。 水声清澈,流音潺潺。 林焰一步迈入,真气运使,双眸凝聚,精光璀璨。 阴气迷雾,浓郁至极。 即便以林焰的目力,也无法完全看穿,只见千步之内,视线所及,有着大量的“茧”,不下百计。 所有的“茧”,都以银丝裹成,漂浮在黄泉之上。 而最近的十余个“茧”,都已从中裂开,里边空空如也。 再往前看,迷雾遮掩,不知这极阴之地,究竟多么广袤……更难以揣测,这银丝之茧,数量究竟有多少! 而茧中多少是鬼神,又有多少是借机沉眠的强大妖邪,均难以辨别。 然而,在八百步外,只见一本册子,金光绽放,极为显眼。 其中隐约有二三十道虚影,争相抢夺,接连迎上,要夺得那生死簿! 又见大量银丝之茧,不断震颤,似乎有逐渐开裂的征兆。 茧中沉眠的强大存在,似乎全都在苏醒的过程当中! “凡人越界,罪大恶极,有镇灭其魂者,可以继吾判官之位,授生死簿!” 文判官的声音,忽然从生死簿当中,传了出来,响彻八方。 整个极阴之地,轰然动荡,迷雾滚滚,黄泉起伏,似乎所有沉眠的古老存在,都在这一刻被全部惊醒。 却见林焰面无表情,张弓搭箭。 轰然一声! 他倾力一箭,直接射入了极阴之地的最深处。 与此同时,林焰的声音,传遍了极阴之地。 “这生死簿,老子毁定了!” 他拔刀出鞘,大步踏过黄泉,出声喝道:“先醒者,来战!” 第299章 长刀镇众神!终见灵佑侯! “放下!” 林磊怒声厉喝,握住玉简法令,便要驱使浊灵公,拦住傅仲的脚步。 “别挣扎了。” 傅仲脚步极快,往前疾驰,出声说道:“将枷锁送出去,解圣主之危,涉及圣地以及三府大地,乃是头等大事!” “林焰此去为破生死簿,解救我等三人之命数。” “他若不去,我三人命数难存,跟死在里边没有两样。” 随着傅仲的声音。 林磊停顿了下,说道:“那就死在一起!” 傅仲却语气凝重,继续说道:“你若觉得,他本事不济,无法安然归来……到时候,同日而死,没什么区别!” “你若觉得他有本事,可以挽救咱们的性命,那就更应该信他!” “他修为极高,事成之后,逃命速度,必然是迅捷如风!” “咱们都不如他……倘若留下,等事成之后,他逃命之时,咱们只会拖慢他的脚步。” 傅仲声音才落,便听得浊灵公叹息之声响起。 “此子所言极是。” 只听得浊灵公语气之中,颇有感慨,道:“但有一点错了。” “错在哪里?”林磊不由问道。 “他的命数,生死簿勾不掉。”浊灵公这般说来。 “……”傅仲脚步忽然一滞,旋即又往前狂奔。 “什么意思?”林磊涩声道。 “意思就是,生死簿不毁,他也不会死。”浊灵公说道:“他是为了保住你二人的性命,去进行最后的涉险。” “……”傅仲沉默了下,脚步依然未停,只问道:“你原是这禁地深处的鬼神?那最里边的极阴之地……” “内中沉眠的鬼神,将近百位之众,每一个都不逊色于你们遭遇的枷锁将军。” 浊灵公缓缓说道:“但除鬼神之外,还有数千年来,为避大祸,求得灵佑侯庇护的存在。” “其中有大妖、有邪祟、也有少数的人族……虽未获得鬼神之位,但却能够长眠其中,抵抗岁月侵蚀。” “有资格在其中沉眠的,无论是何等种族出身,但都是这世间的强者!” “在这当中,文判官最为特殊,只因其手段最为渊深莫测。” “又因祂深受侯爷器重,凭着生死簿及判官笔,,故而威望极高,在那极阴之地当中,祂的地位,仅次于侯爷!” “林焰闯入极阴之地,面对的不止是文判官,更是整个禁地的鬼神,以及数千年来,陆续投靠于灵佑侯麾下的强大存在!” “更重要的一点,是极阴之地,聚成黄泉之水!” 浊灵公叹息道:“没有灵佑侯的赐福,魂魄必遭侵蚀!就算以他的本事,能够克制神魂,威慑诸神,可是……他挡不住源于自身,异种真气的失控!” 说完之后,这苍老的声音,不免有些感慨,道:“他选择入内,便没得救了,只盼他殒灭之前,能击破生死簿,解你二人命数。” —— 在林焰的面前,没有肉身的文判官,并不强大。 至少对他来说,具备肉身的武判官,更加难以应付。 可是在这禁地之中,文判官的身份地位,显然更高。 一来,文判官是这里最古老的存在。 二来,文判官是禁地之主最为器重的鬼神。 三来,文判官只是在林焰面前,于镇魔神通之下,才显得不堪一击。 可实际上,在鬼神之中,其本领玄妙莫测,放在整个禁地之中,也仅次于灵佑侯。 “只要拿到生死簿,此行就算功成圆满了。”小白猿低声说道:“文判官都敌不过老爷,其他鬼神怎敢抵挡?” “不要低估文判官的本事,若无镇魔神通,哪怕我是炼神境,终究也奈何不得这尊鬼神!” 林焰神情万般凝重,径直杀了过去。 他大约明白,文判官在这禁地之中的地位,就好比当初陆公在高柳城。 修成元神之前的陆公,可谓手无缚鸡之力。 哪怕是个普通人,都能威胁到陆公的性命。 但不妨碍陆公,威望极高,受得各方敬重。 更重要的是,不具备武力的陆公,却掌握着诸般玄妙手段。 正面打斗,陆公不堪一击。 然而隐于幕后,陆公诸般灵妙神法,可谓玄奇莫测。 无论是炼气境的人物,还是凶厉的妖邪,乃至于横行的大妖,都有可能被陆公所灭。 而文判官,也是如此! 可是先前,这文判官过于轻敌。 纵然怀有无穷妙法,掌握生死簿及判官笔,全力施为之下,可以将超出炼神境之上的存在,都一笔勾销! 可当具备镇魔神通的林焰,杀到了祂的面前之后,再是渊深莫测的文判官,也显得不堪一击! “拦下他!” 生死簿当中,文判官的声音,骤然传开:“此子元神未成,谁能扯下他一缕气机,予以重赏!如能诛灭,继吾神位!” 周边的银丝之茧,正不断破裂! 除却鬼神之外,有沉眠的强大妖邪,以及部分看似人族的存在,都已苏醒了过来,挣脱银丝之茧! 对于祂们而言,文判官依然是地位稳固,威望极高,仅次于灵佑侯的强大存在。 轰! 只见一道流光,从银丝之茧当中探出。 下一刻,便连整个银丝之茧,都被那六丈金身提了起来! 五岳擒龙! 又见刀光,瞬间闪耀! 林焰将那银丝之茧击碎,并以照夜宝刀,斩入其中! 苍阳映曦刀! 神通!镇魔! 这流光乃是一尊大邪祟,应是从火焰之中诞生出来的离火之精。 其品阶已然是达到了至凶至邪的境地。 在进入这禁地之前,势必也是威慑一方的强大邪祟! 但却在沉眠数千年后,而今初步苏醒,尚未完全挣脱银丝之茧,就被一刀彻底斩灭。 煞气增添六千七百余! 但瞬息之间,林焰便将所获煞气,直接用来恢复消耗的真气。 他大步赶上,斩灭了另外一尊初步苏醒的“大妖”,收获煞气七千二百余。 只见这极阴之地,金光璀璨,刀光四起。 那六丈金身,所过之处,杀神斩鬼,除妖灭祟,凶威浩荡! 先醒者,先灭! 只用一刀,便彻底斩灭! 没有恶战,没有鏖战,只有一刀了断,干脆利落! 这些古老的强大存在,显得不堪一击! 只见林焰凭六丈金身,悍然闯过,连斩十三尊强大的古老存在! 反倒是那些在银丝之茧内苏醒,但尚未挣脱,表面并未出现裂纹的“茧”,似乎被他忽略。 于是,整个极阴之地,那些沉眠的古老存在,似乎在刹那之间,安静了许多。 只有林焰凭六丈金身,横踏黄泉而去,直扑生死簿所在! “尔等还不醒来,诛灭此獠?” 文判官的声音,从生死簿当中传来,显得震怒万分。 “谁能诛灭本座?” 林焰踏步而至,一手探向了生死簿,喝道:“你文判官,能号令此方众神,位高权重,不也在老子的刀下,连判官笔都折了?” “你号称神魂不朽,也不过就是以元神合了生死簿!” “以判官笔,借生死簿,重现神魂之体!” “这生死簿才是你的本体!” “看不穿时,你是不灭之魂,看穿了后,你也就一刀的事!” 林焰的刀,从上往下,悍然劈落! 只见生死簿上面,浮现出强烈的金光! 那是所谓的侯爷赐福,应是古老岁月之前,在人族旧民之中,积存下来的香火愿力! “尔等沉眠于此,共谋大势,而今危难之间,大敌踏破极阴地,不敢迎战,何以面对灵佑侯?” 文判官声传八方,喝道:“连一个未成元神的人族后辈都不敢阻拦!极阴之地,遍地皆为废物,本座就该将你们全数记入生死簿,一笔勾销!” 各方妖邪乃至于鬼神,依旧没有回应之声。 祂们沉眠至今,不是为了在今日,替文判官拼死一战,而是为了将来大世降临! 若这六丈金身的人族强者,所过之处,屠灭一切,斩破所有的银丝之茧,危及祂们的生存。 那么祂们为求自保,势必全数破开封禁,合力诛灭大敌! 但先前,只有十三位道友被灭,途中没有迸裂的银丝之茧,都未遭难,全都得以保存。 所以这些对于未来,怀着无尽念想的古老存在,便都沉寂了下来。 祂们自问,不会比文判官更为强大。 但就算是文判官,也已被斩灭了判官笔,徒留生死簿,苟存元神于其中。 就连文判官的神魂显化之身,都维持不住! “文判官都敌不过,我等岂能面对此等凶犯?” “适才十三位道友,也都是足以雄踞世间的存在,不过一个照面,就被一刀斩灭!” “千年道行,千年沉寂,总不能刚苏醒过来,不知其中来由,便死于非命,彻底消亡!” “还是任由此人凶狂肆虐,只要不斩本座的沉眠之茧,便与本座无关!” “先前火神君,至凶至邪,霸烈至极,都被一刀斩灭,本座道行也不过稍胜火神君一筹,怕也挡不住这一刀!” 沉眠的众多古老存在,心中各有想法。 但仍有一部分,强行破裂银丝之茧,似要争夺文判之位。 轰!!! 林焰终究一掌按下,抓住了生死簿。 原本要斩破生死簿的这一刀,往右边挥了出去。 便见一尊由诸般恶念汇聚而成的大邪祟,被他彻底斩灭。 “留下生死簿!” “交出文判之位!” “……” 随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林焰心头微震。 进入这里的古老存在,无一弱者。 无数声音,此起彼伏,几乎不逊色于浊灵公的太乙玄光! “生死簿已入我手,有胆量的,过来抢!” 林焰沉声喝道:“千年道行,一朝丧尽,切莫自误!” 他长刀挥出,再度斩灭一尊大邪祟,震慑八方鬼神。 只见他金身璀璨,威势浩荡,往适才来处,大步前行。 刀锋所指,道路所向,一时间竟无阻碍。 而手中的生死簿,却传来了文判官的叹息之声。 “侯爷麾下,鬼神过百,数千年岁月以来所赐福之辈,数量更众!” “原以为,将来大世降临,争夺冥府职权,祂们必能助侯爷成事!” “未想今日看来,无一英勇之辈,无一聪慧之类,皆为废物耳!” 文判官声音之中,充满愤怒。 林焰神色如常,却淡淡道:“以本座看来,明哲保身者,才是聪慧之士,免受杀劫!” “可你也配称杀劫?” 文判官沉声道:“你能斩本座神魂之体,不是你的刀有多么锋锐,是你蕴藏玄妙之力,专克神魂!” “适才来往,直至此刻,连出十六刀,斩杀的都是邪祟,以及不具备肉身的神魂!” “对具备肉身的妖物,效用要稍弱一些。” “对具备肉身的鬼神,效用更弱一丝!” “面对那个三千年前沉眠至今的人族炼神境,你甚至直接避开了对方。” “因为你还不足以一刀斩灭炼神境的武夫!” “可笑这极阴之地,号称众神沉眠之所,竟无一个,能看穿你的虚实!” 声音到了这里,文判官似乎沉默了一瞬间。 当真是这里所有的古老存在,都没能看穿虚实吗? 只怕是看穿了,却也不愿冒半点风险,来面对这样一个凶威鼎盛的人族! 又或者是,想看着文判官的陨落,今后取而代之? “区区一个炼气境的小辈,连元神都未成,竟能在这里,来去自如。” 文判官的声音,无比低沉:“看来,也未必是你凶威太盛,显得无敌之姿,更是这极阴之地,异念丛生啊……” 可提及异念二字后,文判官似乎怔住,惊呼道:“以你的修为,元神未成,三魂七魄,何以抵挡此地阴气侵蚀?你的异种真气,怎会没有半点失控的迹象?” “……” 林焰没有回应半句,只踏着黄泉之水,步步前行。 他曾在冥狱的黄泉之中,经过洗炼。 这禁地之中的阴气黄泉,对他早已没有半点影响。 只见林焰手中提着刀,威震八方,回到了极阴之地的入口。 可就在此刻,却听得极阴之地的最深处,约莫三万余步以外的位置,忽有感慨之声。 “留下生死簿,本侯便可赦免尔之罪责!” “本侯?” 正要一脚踏出,离开极阴之地的林焰,忽然停住身形,缓缓转身,沉声道:“你就是三千多年前,拜访过清灵公的那位?” 第300章 刀斩生死簿,箭射极阴景【补更!】 “你就是三千多年前,拜访过清灵公的那位?” 林焰目光无比凝重,朝着极阴之地的深处看去,却只见到一片迷雾。 灵佑侯! 此方禁地之主! 栖凤府的人,在清灵公福地当中,获得过一位老者的记载。 其中便提及了一位冥府的来客,自称晚辈,拜见清灵公。 而当时已经堪称当世新神的清灵公,对于这个自称晚辈的人物,显得极为尊敬。 如今的浊灵公,仅存一道残魂,能够在禁地之中,获得此等地位,势必与当年所见的冥府来客,有着极大的关系。 “正是本座!” 这道声音,语气冷淡,威严沉厚,道:“你很不错,本侯惜才,留你性命。” 林焰神色凝重,往后看了一眼。 身后的出口,已经闭合。 正好是他要一步迈出的时候。 如果不是听得灵佑侯的声音之后,他选择停步下来,也许刚才那一步迈出,就要被切成两截。 一截在外头,一截在里头。 这算是灵佑侯,手下留情了? 林焰忽然冷笑了声,毫不犹豫朝着身后斩出了一刀。 但刀光斩去,宛如泥牛入海,消散无踪,只有波纹涟漪荡漾。 他心头沉了下去。 而那个声音,似乎并不在意林焰的作为,只是缓缓开口。 “本座灵佑侯,权柄之下,辖有三府之地,凡万物生灵,其生死轮回,皆由本侯处置。” “生死簿上,林焰之名,年岁未满二十之数,修为只在炼气之境。” “后辈人族,闯本侯地界,该当死罪。” 灵佑侯的声音,似乎有着审判之意。 这一瞬之间,林焰只觉心中升起一股惭愧之念,几乎要横刀于脖颈处,自绝于此。 此刻的他,仿佛恶事做尽,幡然醒悟,甘愿伏法。 “好生厉害!” 林焰心头忽然一震,恢复清明,不由得感到惊骇。 而在此刻,灵佑侯声音再度传来。 “心志坚毅,颇为不俗,倒也真是个人物,长久岁月以来,很少出现所谓的盖代强者,能如你这般,使得本侯感到惊艳了。” “想这极阴外景,沉眠的麾下鬼神已然过百,而几千年来向本侯求取机缘的各类种族,其数更达上千。” “祂们都自负是一个时代的佼佼者,世间绝顶之辈,而入本侯门下,求得长存驻世,静待天时。” “然而今日,却被你个炼气境的后辈人族所震慑,不敢直面锋芒。” “这里半数愚蠢之徒,无胆之类,未能看穿你的虚实,任你逞凶。” “又有半数精明之辈,心怀异志,虽看穿你的虚实,却终究沉寂不动,任你来去自由。” “真要说来,本侯麾下,强者如云,竟无一忠义之辈。” 随着灵佑侯的声音,顿时所有的银丝之茧,都震荡了一瞬。 可未有等得内中鬼神及妖邪的解释,便听得灵佑侯又感慨了声。 “然而,你年纪轻轻,修为高深至此,战力可压禁地,连斩本侯麾下文武判官及左右枷锁将军,便是炼神境都无法做到。” “身在这极阴外景,不受阴气所侵,异种真气稳固不变,未有失控迹象。” “这么多年来,你是本侯见过,最出色的人族之一。” “若以年岁论,则无一人可与你并肩。” 只听得灵佑侯声音传来,感慨着道:“本侯观你天纵奇才,以当前年岁,势必经过千锤百炼,万种磨难,方有此等成就!你若愿归本侯麾下,从此沉眠于极阴外景,静候天时,将来一朝出世,本侯授你鬼神之位,如潜龙飞天,必有一番大作为!” 林焰不由笑了声,举着生死簿,淡淡道:“承蒙灵佑侯看重,不知打算赐予晚辈什么位置?文判?武判?左右枷锁将军?” “生死簿落于你手,武判官被你斩杀,左右枷锁将军皆不可敌。” 灵佑侯的声音,仿佛无处不在,幽幽道:“你本强于这诸位鬼神,赐祂们的神位于你,不免屈才!” “本侯一向不喜这世间的讨价还价,只告诉你,三大显佑伯之位,而今栖凤府仍有空缺!” “授你栖凤府显佑伯之位,待大世重开,由你统御一府生灵,掌控阴阳轮回,享尽八方香火。” “你若愿领此神位,则留下生死簿,杀绝来犯禁地之人!” “待你重返极阴外景,本侯便亲自赐福,使你千秋永固,寿元不损,直至大世重开!” 随着这个声音,从极阴之地的最深处传来。 林焰不由得笑了声,看向了手上的生死簿,眼神变得极为凝重。 生死簿之上,“林焰”二字,字体竟是变得更为清晰,笔墨愈浓! “林焰,你降了罢。” 而文判官的声音,从内中传来,道:“昔年的清灵公,虽人族出身,却成为了世间的新神,祂的今生,也不过是求个显佑伯之位。” “而你年龄未满二十,擅闯此地,却能得授显佑伯之神位。” “侯爷对你的器重,前所未有。” 嘭地一声! 便见林焰施展五岳擒龙,将这传说之中的冥府宝物,捏成了一滩烂泥。 这一门旧神之法,可搬运五岳,擒拿真龙。 纵然是生死簿,也承载不住他的强悍之力。 然而这生死簿虽被碾成烂泥,似乎玄妙犹在,还有逐渐恢复原状的迹象。 “住手!” 灵佑侯的声音,再度传来,道:“你若不愿臣服,留下生死簿,自行去罢。” “既然生死簿,无法将你一笔勾销,那么你的命数,便不归本侯管了。” “另外两个名字,也一并隐去,从此不作干涉,命数自由。” 说到这里,灵佑侯的声音之中,似乎便多了三分不悦,沉声道:“本座赦免尔等擅闯阴阳之罪,特赦你斩杀鬼神之大罪!” “若不答应呢?” 林焰目光微凝,出声说道。 轰隆隆!!! 极阴外景,尽数动荡,所有的银丝之茧,都逐渐淡化! 灵佑侯的威势,强悍到了极致。 “本侯已法外开恩,如有执迷不悟,当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那灵佑侯怎么还不动手?”林焰语气冰冷,出声说道:“古老的冥府强者,掌控此方禁地数千年,晚辈可不信你会是心慈手软之辈!若是猜测不错,想必你这位侯爷的真身,不在此间!” “……” 内中的声音,忽然沉寂了下,旋即声音散开,八方皆动。 “于此间沉眠者,谁能杀他,夺回生死簿,即是栖凤府下一任显佑伯!” “此子身怀大秘,然而其三魂七魄,尚未凝练神魂。” “适才遭难者,皆无肉身,非鬼神即邪祟,可见此子本领更为克制神魂之类。” “尔等当中,有肉身尚存者,可上前斩之!” 随着声音,整个所谓的极阴外景,迷雾动荡,此起彼伏。 所有的银丝之茧,似乎都有了破裂之状。 灵佑侯显然已是震怒,撤去了所谓的赐福。 恍惚之间,似有无数目光,落在林焰的身上。 而林焰眸光闪耀,心中顿时明朗。 文判官本身,对于灵佑侯而言,并不算重要。 但是这生死簿,显然极为重要。 “留下生死簿,又有何妨?” 林焰忽然开口,右手持刀,施展镇魔神通,骤然刺在生死簿之上。 此宝万般玄妙,但终究不是兵器。 一刀之下,神通镇魔,立时穿破! 文判官藏于其中的神魂,于顷刻间泯灭! 就见林焰挥刀一斩。 漫天书页,洒于空中。 “混账!!!” 灵佑侯声音,仿佛无处不在,怒声如雷:“本侯立誓,无论你身在何处,必亲自诛你肉身,拘你魂魄,湮灭真灵!” “老子等着你!” 林焰伸手一挥,便见大量的书页,随风而散,吹到极阴外景的各处角落。 他大声喊道:“尔等命数,皆在生死簿上,今日晚辈毁去此宝,诸位自取残页,自掌命数!” 他声音落下,往后一刀斩去! 先前他已经斩过一刀,如泥牛入海,毫无动静。 然而此刻这一刀,却仿佛裂开虚空,斩出了一条道路。 没来得及仔细观看身后群魔乱舞,争抢生死簿的恶斗。 林焰纵身跃出,摘下神弓,朝着里边射了一箭。 轰然声起,掀起阴气洪流! 而他射完这一箭,也不看结果,转身就走。 途中顺势贴上了一道神风符,引起狂风,于身后助力。 只见他朝着先前傅仲和林磊留下的痕迹,一路埋头狂奔。 “老爷为何在临走前,还要白费真气,射出这么一箭?”小白猿不由得问道。 “因为老爷我这一箭射完,现在多了上万煞气!” 林焰这一箭,用尽了六千四百八十道真气。 但收获的煞气,有一万七千余。 这代表着,他刚才这一箭,至少射杀了三大妖邪。 逃命之时,顺手而为,此刻收获,就跟白捡一样,颇感满足。 他将六千四百八十道煞气,填补自身真气,恢复巅峰鼎盛,往前一路狂奔。 “老爷,你看前边!”小白猿忽然开口。 “什么东西?” 林焰抬头看去,目光稍凝。 空中居然漂浮着一行文字。 没有纸张,没有依托之物,就直接飘在空中。 但今日的林焰,见识也不同以往,当即就能辨认出来,这是用阴气聚于空中,凝练不散,形成字体。 林焰也能做到,但要凭着自身真气,来约束空中的阴气,作为文字框架,以阴气为笔墨。 但前方这一行文字,是纯粹的阴气聚成,并没有真气,作为约束。 能有这般手段的,怕是炼神境! “老爷,写的什么?忽然跑这么快?” “东山府主,决意提前封堵禁地!” “什么?”小白猿怒道:“说好一个时辰的!这还差半刻钟呢,怎么就提早开始封堵禁地了?” “不是开始封堵,只怕是已经彻底完成封堵了!”林焰往前奔去,咬牙道:“这位府主提早了半个时辰!” “那咱们岂不是彻底被封死在这儿了?”小白猿惊呼道。 “不管怎么说,先去阴阳司大殿!” 林焰面色阴沉,说道:“要是逃不出去,就得面对身后那万千妖邪,以及上百位鬼神了……也许还要面对灵佑侯留下的手段!” 小白猿闻言,不由得道:“早知如此,干脆投了灵佑侯,当个具备肉身的鬼神也不错!现在退路没了,前途也没了……” 它只觉悲从心来,哀叹了两声:“简直造孽啊……” 要是老爷不要冲动,把生死簿还给灵佑侯,还不伤和气。 眼下逃不出去,回去再谋个显佑伯之位,也不算丢人。 可偏是把生死簿都给碎了,逼得人家立誓,不死不休。 退一万步说,灵佑侯真身不在这里,也许近期无忧。 但是,老爷刚才逃命前,还往里边射了一箭。 这就把极阴外景的那千百强大鬼神及妖邪,也全给得罪干净了。 “死不了!” 林焰面无表情,沉声道:“大不了晋升炼神境!” “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儿过分?”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声音,似乎显得有些无奈。 林焰定睛一看,竟是疾行鬼狂奔而来,身后是出身圣地的傅仲。 “我修行至炼气境巅峰,苦求炼神之境,多年未成,时至今日,仍无头绪。” 傅仲站在那里,自嘲地笑了声,无奈道:“眼下已断一臂,阴气侵蚀,修为大损,已是炼神无望……” 他伸出仅存的手臂,叹息道:“瞧你说的,好似炼神之境,只是囊中之物……并非不能修成,而是不愿修成!” 他看着林焰,有一种难言的复杂之感。 就好像是,自己穷困潦倒,住着残破草屋,做梦都想要一座砖瓦房屋,遮风挡雨。 却发现对面残破草屋的主人,面对狂风暴雨时,说了一句……没事,我先留在这里继续住,大不了等暴雨来了,就搬回大宅院里住! “我原以为,跟你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今后也算朋友。” 傅仲叹息道:“不过现在发现,你这个人挺讨厌的。” 他指向身后,说道:“该走了,这一个时辰的时限已经到了,就算想要继续等你,怕是东山府主也撑不住了。” 还有两更,稍晚些 第301章 封堵大阵,薪火相传 阴阳司大殿。 枷锁和钥匙,都已经齐备。 这便是圣主需要的宝物,究竟作何用处,目前尚未可知。 但这冥府的枷锁,应该对压制圣主的伤势,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 而在门前,只见一具白骨,昂然而立,光华流转。 头顶之上,却是一个披头散发,而血肉齐整的头颅。 但在这一刻,祂的脸上,已经密密麻麻,满是触须。 而祂的眼睛当中充满了血丝,瞳孔深处隐约变得幽青。 “一个时辰,到了!” 东山府主低沉着道:“本座撑不住了。” 与此同时,在祂前方,阴阳司大殿之前。 陆公、林磊、吕堂三人,皆肃然而立。 适才傅仲及林磊归来,借浊灵公残存之力,以太乙玄光,镇封了右枷锁将军,并解开了吕堂的封禁。 最终合力之下,终于以凶兵大戟,斩掉了右枷锁将军。 而在那个时候,正好便是“半刻钟”时限已至。 本以为东山府主,再也不可能答应等待,会立时着手镇封。 却在听闻,林焰孤身一人,闯入极阴之地后,东山府主陷入了沉默当中,遵循了最初的约定。 等足一个时辰! 眼下,时限已至! “疾行鬼,速度极快,再去探一探,时限到达之前,便会归来。” 陆公沉默了下,叹息说道:“等傅仲公子接应到疾行鬼,府主便可以进行封禁了。” 吕堂握住大戟,沉默着看向林磊。 而林磊脸色苍白到了极点,一言不发。 禁地之祸,波及整个东山府,甚至祸及栖凤府,乃至于会在长远的时日后,连残狱府等其余各地,都受到威胁。 为此,东山府前后赴死之人,达上千之众,连这位府主都是来赴死的。 东山府主能够改变主意,根据最初的约定,等足这一个时辰,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疾行鬼在归来途中了。” 林磊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说道:“阿焰闯入禁地之前,便知道此行,只有一个时辰!眼下不能归来,他即便没有陨落,想必身在其中,心里也已是有数了!” “可惜了我人族一大奇杰。” 东山府主叹息了声,说道:“年少有为,天资绝顶,其战力彪悍,更掌控福地之权,又背负人族修炼新法之希望……” 祂语气复杂,说道:“最难能可贵的是,愿为亲友,以身涉险,拼死而战……这样的人,有情有义,心志极坚,在晚年之前,失控的风险,必然极低!” 陆公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他老人家,自是想要等着林焰归来。 但他更是知晓,这位东山府主,时刻经受失控的折磨,每一个呼吸,其肉身与神魂,都经受着巨大的摧残,生不如死。 何况,在东山府主的心中,一直认为封堵阵法的大事,不容推迟,迟必生变! 一旦出现变故,自问愧对东山府,愧对六十年来葬送的千余精锐,可谓万死难辞其咎。 所以眼下,等待便是受苦,赴死才是解脱。 在这样的心态折磨之下,依然等到了此刻。 足见东山府主,对于林焰所抱有的期盼。 “那头小鬼的阴风,回来了……” 东山府主抬步往前行来,双臂展开,白骨森森,按住大门。 祂看着前方,眼神逐渐黯淡。 自己是必死之人,无足轻重! 无常若能存活,不说万世,至少下一代,人族会好过得多。 说来,终归是自己这位东山府主,封死了下一代的撑天之柱! “我这一世,杀伐果断,用计毒辣,为达目的,堪称不择手段!” “常以麾下之人的性命,作为诱饵,舍弃他们,而求事成!” “临到最后时刻,还要再舍去一位人族奇才,真是满身罪孽,无从清洗。” 祂缓缓将大门关闭,心头升起万般悲哀。 无常此人,天纵奇才,情义深厚,又背负巨大希望,所以祂选择等足这一个时辰。 可是,无常毕竟一人之身。 东山府有着数以千万计的百姓,以及三府之地的安危,应是更重的。 但若是这个无常的新法,当真可以为人族消除隐患。 也许无常的分量,才是更重的。 只是到了此刻,孰重孰轻,祂已分辨不清,更是没得选择了。 随着祂法力运使,大门逐渐闭合,而陆公、吕堂、林磊三人,分别从祂腋下穿过,走出阴阳司大殿之外。 “阿焰……” 林磊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声音枯涩,颤声着道:“我还没有出事,生死簿没能拘了我,阿焰定然得手了……也许,也许再等等,他就回来了……” “回不来了。” 浊灵公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缓缓说道:“这林焰在同代人族当中,自然是惊才绝艳!但跟古老的鬼神相比,还是弱了许多,只是仗着不知什么力量,能够克制神魂……然而入了极阴之地,遍地强大妖邪及鬼神,更藏有灵佑侯的残存法力,他回不来了!” 陆公没有说话,背负着双手,看着逐渐关闭的阴阳司大门,默然不语。 吕堂将长戟插在地上,叹了一声。 他心中知晓,陆公对于林焰的器重,以及抱有的期盼,绝不低于韩总旗使。 如果可以一命换一命,陆公定然也愿意换取林焰归来。 吕堂沉默了下,说道:“其实如果咱们不来……” “此行所求,皆在其中,涉及三府安危,不得不来。” 陆公语气凝重,说道:“错在于老夫不够敏锐,文判官苏醒得太早,用生死簿摄取了他们的气机。” 他这样说着,朝着林磊的看了一眼。 浊灵公就在林磊的身上。 文判官苏醒得这么早,跟浊灵公有巨大的干系! “疾行鬼回来了!” 阴风瞬息而至,穿过阴阳司大门缝隙。 东山府主关闭大门的动作,稍微缓慢了些。 既然疾行鬼归来,傅仲便也是紧随其后。 然而就在此刻,便听得疾行鬼说道:“拘魂使老爷,您让我去探,没见着那位无常老爷出来。” 东山府主叹了口气。 陆公、林磊、吕堂三人,均是心中沉了下去。 随后就听得那疾行鬼说道:“后来我便捡了地上的笔,没想到字能写在空中,就在空中留了话。” “然后刚碰上那接应的傅公子。” “没想到……” 停顿了下,疾行鬼喊道:“那无常老爷,居然跟在我后边,他居然从极阴外景地,逃出来啦!” “……” 气氛先是沉寂了下。 林磊上前,喝道:“你再说一遍?” 陆公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林磊的肩膀,似乎有块大石,放了下去,暗道:“果然……虽说涉及鬼神,万事模糊不清,但也不应该把林焰葬送进去,看来老夫的卦象,差得不是太离谱。” “来了!” 吕堂指向阴阳司大门的缝隙当中。 只见两道身影,并肩而来,速度极快,宛如踏风而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磊仿佛失了气力,一屁股瘫坐下去,不自觉间,竟已泪流满面。 “他娘的,你这小鬼,下次说话,直接讲重点,日你大爷的!”吕堂偏头看向小鬼,骂了一声。 “这位老爷,还有这种癖好?”疾行鬼挠了挠脑袋:“可大爷死了好多年,也没立坟,骨头都化了,我没法找回来啊。” “……” 东山府主,满面触须扭动,看着前方两道身影,并肩而来。 祂的眼神,幽深至极,而满面触须,看不清脸部的神情。 但林焰似乎觉得,这位府主在笑。 随后便见林焰和傅仲,一左一右,沿着东山府主的两侧,钻了出来。 轰! 东山府主收敛心神,眸光一冷,便尽力扯动,将大门彻底闭合。 随后,祂口中一吐,将刚才的那一枚阵法宝珠,落在了已经化作白骨的双手上面。 双臂穿过大门的铜环,双手捧着宝珠。 珠光宝气,流光溢彩。 而在东山府主的头颅上,逐渐有火焰燃烧,直至覆盖全身,逐渐往外延伸。 阴阳司的大门,在顷刻之间,化作一片燃烧的火焰。 “这一个时辰,对府主而言,万般煎熬。” 陆公叹了声,说道:“每多活一刻,于他而言,不是幸事,而是苦难!府主为你苦等至今……” 他老人家感慨道:“取火种归去,原本是老夫答应府主的,是最后一次帮他!现在,也许你更加合适!” 林焰闻言,微微点头,收刀入鞘,往前而行。 面临火焰,他神色肃然,临近阴阳司大门之前。 只见东山府主,已在火焰之中,经受焚烧。 却还有声音,细弱蚊蝇,传了过来。 “没有隐患的新法,有把握么?” “有!”林焰点了点头,旋即语气沉重,道:“十足把握!” “好!我尚有一物,可引神火,助炼气境巅峰,凝练元神。” 东山府主声音极低,显得虚弱,缓缓说道:“本以为此来,当全军覆没,故而设祭坛于东山府城,以人命承接神火,避免火种失传!现在你能活着离去,便可免了祭祀,直接取走火种,任你安排!” 祂偏过头,看着林焰,低声道:“我在此间,应该可以封住六十年,往后……” “不用六十年!” 林焰沉声道:“十年之内,晚辈再临此地,势必扫尽内中鬼神,屠灭万千妖邪,彻底斩断祸患之源!” 他这样说来,退了半步,躬身施礼,道:“晚辈林焰,人称无常,今日与府主,定十年之约,绝不食言!” “嗯。” 东山府主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的话,已经尽了。 所以他不必再说话。 于是,他微微张口。 有一物,朝着林焰而来。 那是半截断舌。 舌内即为火种! 第302章 开辟禁地的新神! 东山府主,通身白骨,火焰燃烧。 转眼之间,头颅血肉,亦尽数焚化,仅存骨骸。 他一身法力,燃烧神火。 眼下神魂尽消,化为大阵力量之源。 大阵就如藤蔓,牢牢困住这禁地,六十多年前,遭人截断,临近干枯,故而阵法不稳。 今日东山府主,以自身神火为养分,使大阵重开。 此阵约莫可以维持六十年光景。 “……” 众人立身于阴阳司大殿门前,朝着前方躬身施礼。 良久过后,气氛沉重。 林焰看着手中的断舌,神色复杂。 “这也是旧神法物,传说是在古老岁月之前,一盏天灯被击碎,火焰落于世间,焚天煮海,三年而灭。” 浊灵公的声音传来,说道:“神火虽灭,火种长存,自成一方净地!” 陆公接过话来,说道:“八百余年前,有个临近失控的炼气境,闯入净地,犯了大忌,被神火焚烧,反倒因祸得福,魂魄凝练,修得元神!” “再后来,此物流传于人族当中,直至六百年前,又落于东山府内,便一直由东山府的人族,代代相传。” “经神火煅烧,如能不死,便有登临元神的希望!” “六百年来,东山府内,不以血脉论,不以亲族论,只取贤才,继任此火。” “时至今日,东山府内的历代传承交替,是为薪火相传!” 陆公说道:“前代圣主,定此神火,名为薪火!” 傅仲沉默了下,说道:“府主说过,任你安排,也就是说,可以交由你用,助你炼就元神……关于此事,我会上报圣地,避免东山府高层误会。” 林焰没有回应,只是将这断舌收好,旋即看向了二哥林磊。 准确地说,是看向了林磊身上的浊灵公。 “看什么看?老夫栽了,也就认了!”浊灵公无奈道。 “你是清灵公残魂恶念所化,不能尽信。” 陆公这样说来,又看向林焰,说道:“原本那右枷锁将军,应由林磊镇压,以供驱使……但林磊修为太低,降服浊灵公以后,便无力再镇压另一个!” 浊灵公冷笑了声,却没有回应。 林焰看得出来,若是有朝一日,二哥林磊势弱,定然遭遇反噬。 尽管成了拘魂使,借助冥府宝物。 但说白了,也属于镇祟法的范畴。 古往今来,镇祟法的主人一旦势弱,就要遭受反噬。 若是一般的阴魂,凭着冥府宝物,哪怕到了林磊的晚年,也基本不会再有变故。 但眼前这位,前生是浊灵公,今生得了显佑伯神位。 虽然差了二十息,没能真正炼化神位,但神位权柄依然还在浊灵公身上。 再是不济,也算一尊半神。 “从今往后,每日敬祂三柱香,请祂积德行善!” 陆公缓缓说道:“等你福地重建,造就神宫,以小神尊为主,将浊灵公的神像列在一侧,作为守护神,日夜经受香火。” “如此,镇祟法、拜祟法、以及拘魂法令,三者兼备!” “时日越长,效用越大,顶多一年半载,浊灵公便再无反噬之念了。” 随着陆公的声音。 吕堂低声道:“商议这种阴谋诡计,当面密谋是不是有点儿欠妥?” 随后便听得那浊灵公冷笑出声:“这他娘的叫阳谋!” 陆公微微抚须,笑道:“你被林焰打残,比来时更为残破,急需香火补益,老夫这是帮你……” 随后,又见陆公看向林焰,说道:“这次打残,恰到好处。” 林焰自然知晓是什么意思。 如果浊灵公太过于强大,二哥林磊哪怕仗着冥府法宝,也无法镇压得下来。 眼下浊灵公残破得刚刚好。 若是稍微完整一些的浊灵公,本事强大,藏着诸般秘法,林磊基本难以镇压。 若是再残破一些的浊灵公,便只能维持不灭,诸般手段无法动用,更有可能要长久沉眠,无法帮助林磊。 “如果不是差了二十息,完全炼化了显佑伯神位,老夫可以施展太乙神光,你便不是对手!” 浊灵公哼了一声,又道:“就算你侥幸胜了,区区拘魂使,也拿不下老夫。” 林磊不由得看向陆公。 而陆公想了想,说道:“如今世间的各方势力,种种官职划分,多是从古迹之中发掘而来的,只是进行改进,适用于当代。” “如果将冥府的神位,比作监天司的官职。” “那么你这拘魂使之位,大概就等同于栖凤府的巡察使。” “而显佑伯的神位,则就是高柳城指挥使。” “所以,祂的神位,远高于你。” 这般说来,陆公对着林磊说道:“你这拘魂使,可以压住浊灵公,却镇不住显佑伯!好在是差了这二十息,浊灵公便只是浊灵公,没能成为显佑伯……” “那可说不定。” 浊灵公冷笑道:“从这禁地之中走出来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罪了灵佑侯,尤其是你林焰!” 停顿了下,浊灵公才道:“祂可比清灵公的巅峰鼎盛之时,还要更强三分!” “祂离开这三府之地,已夺得一场大机缘,待彻底炼化,本领只怕能与旧神并肩!” “祂得获机缘已有百年,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完成炼化,要归返这三府之地了!” “想完全降服老夫,得看你们能不能活下来!” 听得浊灵公所言,场中气氛沉寂。 众人无不感到心头凝重。 就算是陆公,也都面色僵硬了一瞬。 片刻之后,才听得陆公开口:“如果猜得没错,祂这灵佑侯,并不是继承上古旧神之位,而是开辟禁地的新神?” “正是!” 浊灵公应了一声。 而陆公的神色,更为凝重了。 林焰默然片刻,左手按在了刀柄上,平静道:“那就等这尊新神归来,再领教一番!” 他知道灵佑侯很强。 至少如今的自己,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但灵佑侯炼化宝物,已百年未归。 往后不说百年,只要再给他林焰十年光景,哪怕只有三五年岁月。 他相信面对灵佑侯,也未必没有胜算! —— 禁地之外,日正当空。 林焰等人,得到东山府的接应,就地歇息。 此刻,只见林焰正闭着双目。 功法: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1000/1000) 修为:炼气境(6480/648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神通3:金身!(1000/1000) 技法如下: 五岳擒龙(9599/9599) 血煞惊雷刀(100/100) 苍阳宝刀(100/100) 三阴玄煞刀(100/100) 翅翼宝刀(365/365) 春雨云龙刀(100/100) 映曦刀(996/996) 造身(365/365) 变化(100/100) 煞气:36127 “三万余煞气,放在过往,不敢想象,不过放在眼下,倒不算多了。” 林焰这样想着,他闯入这禁地以来,连斩鬼神以及大妖邪祟,所获煞气,总计已破十万。 只是大战之下,容不得节省,每一刀每一箭攻出去,便是倾力而为,体内真气尽数挥霍一空。 事后立即凭煞气补足,每次也是耗费数千之巨。 但也正是因此,显得真气无穷无尽,手段层出不穷,没有半点疲弱之状,使得极阴外景之地的强大妖邪,都感到了畏惧,不敢轻易迎战。 于是他深入其中,抓取生死簿,又从容归返。 若不是灵佑侯忽然醒觉,他归来之路会更加顺利。 “此番归去,完成新法,便可以尽力修行了。”陆公来到身旁,说道:“以你的天资,也许那灵佑侯归来之日,你已能与之一战!” “其实也无妨啦。”小白猿探出头来,笑呵呵道:“人家对老爷有惜才之心,极阴之地的入口被封锁时,灵佑侯还出声提醒,怕老爷被切成两截……” “天真!”林焰语气平淡:“我当时握着生死簿,若是被切成两截,上半身跌在外头,生死簿也就落在外边了!灵佑侯从一开始,就不是惜才,而是想要取回那生死簿!” “先前你说,这一本生死簿,上面收录了极阴之地的所有鬼神、大妖、邪祟、甚至人族强者的命数……”吕堂不由得凑近前来,问道:“毁了多可惜,为什么不带走呢?兴许可以号令鬼神,驾驭群魔!” “灵佑侯,是凭着生死簿,封住极阴外景的出口。”浊灵公声音传来,说道:“要不是他毁了生死簿,根本走不出来。” “还有一点。”林焰说道:“祂表面上,授我显佑伯之位,要招揽于我,被我拒绝之后,又愿意赦免罪责!其实,祂在拖延……” “拖延?”陆公眉头微皱。 “生死簿上面,我的名字,笔墨愈发浓郁,更为清晰。”林焰说道:“必是我手握生死簿,在无形之中,悄然汲取我的气机,完善这个‘名字’……到时候,命数就真的被灵佑侯掌控了!” “所以,祂一直逼着老爷放下生死簿,饶你不死,其实……”小白猿恍然大悟,说道:“是让老爷觉得,这生死簿就是你跟灵佑侯讨价还价的机会,也是活着走出禁地的希望,所以你更不能轻易放下。” “算是聪明人。” 浊灵公嘿然一笑,说道:“生死簿很重要,知道灵佑侯为什么不带走吗?” 没等回答,就听得祂幽幽说道:“这生死簿,可不是灵佑侯打造的,是出自于冥府的至宝!” “当初的文判官,自以为执掌生死簿,但久而久之,神魂便永远寄托于其中,无法脱离,可以说是完全成为法宝的灵智。” “当时你若再继续握着生死簿,那么你的魂魄,也将成为生死簿的一部分,如文判官一般!” “而灵佑侯,从始至终,才是生死簿的真正主人。” 听得这一番话,林焰并不觉得意外。 而就在此刻,傅仲近前来,低声道:“收到圣地的消息,造景之法已完成拓印,由李神宗大弟子,率百名亲卫,运往栖凤府城,三日后送达!” 第303章 抢夺薪火之种! 林焰知晓,在圣地之中,关于造景之法的大殿决议,早已通过。 如今拓印完成,送往栖凤府城,也在意料之中。 这造景之法,是赐给李神宗的,眼下便由李神宗大弟子为首,率亲卫护送。 只是林焰至今有些疑惑的是,陆公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李神宗愿意将造景之法,甘愿让出。 “三日之后,那就来不及前往东山府城了。”林焰沉吟着道:“得找人护送火种,前去东山府,交给下一任府主。” “你不打算自用?”傅仲微微皱眉,说道:“府主说了,任你安排!得神火煅烧,有很大希望可以炼就元神,但是以你的资质及修为,势必能成!” “……” 林焰看了他一眼,旋即说道:“炼神境于我而言,本就不难。” 神火煅烧,本就有将魂魄焚灭的风险。 其次,此火之助,可强行凝练元神,但是对于肉身方面,助益反而不大。 以此火修成元神,论及根基,在炼神境当中,属于偏弱的一类。 正是因此,基本无望于造景。 上一代府主,便是强行尝试造景,最终失败。 根据目前对于新法的方向,林焰早已明白,无论借助什么样的手段,只要他眼下破入炼神境,便是走上了当今时代的隐患之路。 “……” 傅仲听得这一句回答,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才道:“那你打算怎么安排这薪火?” “府主身亡,整个东山府,群龙无首,必生风浪。” 林焰出声说道:“内部难免有目光短浅,争权夺利之辈,再加上劫烬,于城内推波助澜,于城外造成巨大威胁。” “甚至是诡夜当中,已经诞生灵智的强大妖邪,怕也是会闻风而动。” “当下风雨飘摇,需要薪火相传,再造顶梁柱,否则整个东山府,都会有巨大的动荡!” 停顿了下,林焰才缓缓说道:“府主并非是将薪火赠送于我,而是任我安排!只因为他老人家,相信我会根据当前局势,做出最妥善的安排……” 其实东山府主的意思,林焰心头明白,这薪火的火种,如果有助于新法,自然是最好。 如果对于新法无用,便希望林焰能够让薪火,去往最合适的地方。 眼下,最合适的地方,最需要的地方,便也只是东山府。 只是林焰打算立即归返栖凤府,无法亲自护送这火种了。 —— 而在另外一边。 陆公把玩着手中的半截断笔。 这是被斩断的判官笔。 疾行鬼顺手捡回来的,在空中写下了那一行文字,告知林焰,提早封堵之事。 虽已断成两截,但依旧神妙非常。 “听说残狱府当中,有长埋大地之下的阴沉神木,回头寻残狱府主,讨要一截神木,应该可以修复完成。” 陆公心中颇是满意,将判官笔收好,看向了吕堂。 吕堂低声说道:“枷锁和钥匙,已经收拾好了。” 陆公微微点头,说道:“事关重大,让已经断臂的傅仲,运送这枷锁和钥匙,老夫放心不下,还是咱们一并同行,去往圣地。” 吕堂往边上看了一眼,问道:“那么林焰和林磊呢?” 陆公说道:“造景之法,三日后送达栖凤府!林焰这边,不要被其余之事耽搁,尽快回到栖凤府,尽早开启新法修行!” 停顿了下,陆公说道:“林磊的话,事情已成,可以回高柳城……不!” 忽然之间,陆公似乎想到什么,缓缓说道:“林磊降服了浊灵公,这次得随着林焰,同往栖凤府!” 没等吕堂问话,便见陆公摆了摆手,加以解释。 “老夫对于新法的思路,以及诸般经验,已完全授予林焰,而林磊与你都在旁听讲,各有心得体会。” “在新法方面,目前老夫已经给不了帮助。” “但是前生作为新神的浊灵公,是那个时代最接近旧神的存在之一。” “祂也许能给出建议。” 陆公这样说来,又看向了不远处。 吕堂顺着他老人家的目光看去,眼中映入了林磊的身影。 “林磊这人,思虑巧妙,敏捷机智,常能举一反三。” 陆公抚须道:“他非武夫出身,也非庙祝出身,往往思考问题的方式,异于你我。” “他过往也常钻研奇技淫巧,总有一些新奇的物事。” “武夫和庙祝的认知,对他影响不深,老夫一直觉得,像是林磊这样的人,也许会有些奇思妙想,能打破僵局。” “尤其是得知了林焰背上那一张神弓的来源之后,老夫这样的预感,便更加强烈了。” 随着陆公的话,吕堂也陷入了沉思当中。 三神谷的这神弓,与清灵公相关,是早已有了猜测的。 但是,关于这张神弓的打造,却颇有些惊奇。 清灵公早年曾经获得过那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弓,乃是旧神之物。 后来得了福地至高镇物,为了建造福地,命人北上,越过太玄神山。 在那个时代,三府之地,尚是荒芜。 而太玄神山的另一端,人族勉强站稳脚跟,不说多么繁华兴盛,但也不逊色于当今时代的栖凤府。 清灵公以上古旧神遗留的神弓,换取大量资源,兴建福地,并招来各方流亡于净地的人族,加以庇护。 而在太玄神山另一边的使者,动身前来取走神弓的途中,清灵公号召三府之地的各方人族,共同观摩神弓奥妙,试图仿造。 各方人族高手之中,不乏善于炼造兵器的人物,堪称宗师造诣。 可是对于仿造神弓,都束手无策。 到了最后,竟然是在建造天火神宫的一名匠人,在外边做事时,踮脚多瞧了两眼,忽然就有了些奇思妙想。 便是这看似荒诞的奇思妙想,让那些号称炼器大师的人物,打破了自己一直以来对于炼器的局限,从而合力,仿造出一张新弓。 而新弓的威能,比之于上古神弓,几乎只有一线之差。 “后世炼造的兵器,能达到‘神兵’品阶的,屈指可数,这张神弓……便位列其中。” 陆公微微抚须,说道:“正如古往今来,我等的认知,都是炼精化气,而炼气化神!” “圣地之中,历代人杰,智慧通天,试图完善修行之路的隐患,尽数失败!” “因为他们的认知,一直都局限于‘炼气化神’之上,纵然智慧再高,也是沿着前人道路,试图改进,从而完善。” “他们没有想过,颠覆前人的修行之路,打破固定的修行方向。” 说着,陆公说道:“当然,也许圣地之内,未必没有提出过,先‘造景’,后‘炼神’的假设。” “但是,造景之法,非元神不能成,表面上看,基本无望,所以,将精力放在‘先造景,后炼神’的假设上,容易白费心血。” “沿着先辈之路,踏着前人的肩膀,将现有的修行道路完善,确实是明面上来看,最正确的道路。” 随着陆公的话,吕堂也不由得感慨了声。 关于目前林焰提出的新法,之所以让陆公信服,也是多种原因。 一来是清灵公在消散之前的最后一卦。 二来是那红衣女子的举动。 三来便是林焰进入冥府之后的遭遇。 种种迹象表明,林焰的道路,有可行的机会。 在此之前,就算是陆公,也同样没有想过,所谓先造景,后炼神的方向。 “没有元神,光凭魂魄之力,要创造内景神域,也是我们当前,最艰难的一步。” 陆公叹息道:“闭门造车,终究艰难,集思广益,才是正途。” “此去圣地,除了护送枷锁和钥匙之外,老夫也是想要向圣地求法!” “如果可以得来圣地之中,有关于历代人杰创造‘新法’的诸般心得,兴许会有办法。” “虽说他们都已失败,但那也是极为宝贵的经验!” —— 日正当空,已过正午时分。 却在此刻,见东边方向,一道身影,踏步而来。 炼气境巅峰的修为。 来者气度不凡,长须及胸,颇有威严之状。 观其面貌,约莫四十来许。 “……” 林焰等人,纷纷朝着来人的方向看去。 却见傅仲当先迎了上去。 那人见状,停住脚步,看着来到身前的傅仲,露出复杂神色。 “手臂呢?” “断了,阴气侵蚀,没办法接回去。”傅仲摸了摸断臂,笑了声,却颇为轻松。 “瞧你这般模样,若换作之前,断此一臂,绝了炼神之路,怕是要自杀了。”来人微微摇头,说道:“看来你也成长了不少。” “惭愧,先前还想着,跟你争夺这东山府主之位。”傅仲语气中颇有自嘲。 “你若还想要,府主之位,给你也无妨。”这人微微抚须,说道。 “算了。”傅仲叹息道:“我原以为,这个位置,位高权重,雄踞一府,威震八方,前途无量!但现在……” “现在醒悟,为时不晚。” 这人哈哈一笑,面上也有些自嘲,说道:“我来赴任之前,圣主就告诫过我,这个位置可从来不是什么威风八面的美差,是时刻要为人族赴死的责任!上一代府主当之无愧,而我这些时日,总是坐立不安,心头忐忑,害怕将来辱没了历代府主的威名!” 傅仲闻言,皱眉道:“话说回来,你奉命继任此位,而今府主已死,你该将府城之中的各部权柄,都掌握在手,避免大权旁落,遭人架空……怎么来这里了?” “如果有人愿意架空我,甚至夺了府主之位,也不算坏事的……可惜那位东山府的监天司指挥使,非要替我稳住府城,不让各方夺权,他实在有些可恶!” 来人摊了摊手,又道:“我奉府主之命建造的祭台,忽然失效了,引不来火种,所以来这里走一趟!” 傅仲迟疑了下,还是将火种一事,如实相告。 来人闻言,略有思索,旋即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全由这位五爷的安排。” 他这样说来,目光看向前方,说道:“栖凤府第一天骄?看来……三府之地,年轻一代,没有任何人可以跟他相提并论了。” 他声音落下,越过傅仲,往前而来。 东山府的人,皆对视一眼,旋即上前,躬身施礼。 “拜见府主!” “起来罢。” 这位新任府主,神色复杂,微微抬手,旋即看向陆公,施礼道:“晚辈许常衣,出身于圣地第一脉,原执法长老,而今有幸,继任东山府主之位!” “许府主客气。” 陆公回了一礼。 而新任府主随后看向林焰,肃然道:“这位便是五爷?” “无常,见过府主。” 林焰起身来,也不废话,伸手入怀,取出一物,递了过去:“这是老府主临死前托付的薪火。” 许常衣怔了下,不由得道:“既是托付给了五爷,眼下五爷不打算自用?这可是登临炼神境的机缘!” 林焰神色肃然,说道:“想必东山府,更需要薪火传承。” 许常衣闻言,眼神当中多了些敬重之色,但他也不客气,伸手接过了这薪火之种。 随后,又听他道:“老府主列了清单,有一批建城的资源,近日会送去栖凤府,由五爷接手。” 停顿了下,他又继续说道:“老府主还有一件旧神法物,本意是传于后代,不过顺利封了禁地之后,便由他的心腹,交给了许某,转托于五爷。”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个木盒,双手奉上。 林焰见状,眉宇一扬。 虽然将薪火送回,却还得了一件旧神法物。 “这些都是老府主赠予五爷的,至于我这新任府主,总不好两手空空……” 许常衣笑着说道:“诸位对我东山府,有天大的功劳,有何需求,尽可道来,只要力所能及,许某定不推辞。” 林焰闻言,想了想,说道:“我想要刀法典籍,以及身法典籍,越多越好!” 许常衣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问,应道:“此事不难,许某立即命人去办,待整理完毕,一并送往栖凤府,交由五爷。” 他声音落下,却听得远方传来怒喝之声。 接连三五道身影,瞬息而至,杀机凛冽。 “许常衣,还我族中至宝来!” “夺回薪火之种!” “杀了他们!” 第304章 旧神之法!万生之树! 来袭者,共计五人,皆为炼气境。 其中二人,已达炼气境巅峰。 更重要的是,这五人修得一门秘法,类似于阴兵的军阵,号称五行剑阵。 五者合力,威能倍增! 凭着五行剑阵,只要不是遭遇炼神境,基本可以横扫八方。 所以,他们胆敢刺杀新任府主,夺取薪火! 顷刻间出手,悍然而至,威震八方! 在场众人,无不震骇! —— 十息之后。 五人落网。 场中气氛沉寂。 林焰敛去金身神通,收了五岳擒龙。 而此刻,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难言的震撼之色。 他们看见了什么? 在刚才这些刺客出手的刹那,一道金色的庞大身影,迎了上去。 腰间虽有挂刀,却没有出鞘。 背上虽有神弓,也不曾动用。 赤手空拳,便镇压了这一场足以改变东山府势力格局的大战! “……” 许常衣的神色,极为凝重。 同为炼气境巅峰,他更掌握着圣地诸般秘法。 但是面对这一场早有所料的刺杀,他也是费尽了心力,也预计到了,自己也许是惨胜。 却没有料到,双方勾心斗角,诸般布置,结果便被一个局外人,三拳两脚,便解决了。 就好似两家的孩童,起了口角,准备好了木棍沙石,准备恶战一场,于是被一个路人,顺手按倒,扇了两巴掌。 他有些无奈,左右看了眼,心中暗道:“涉及东山府势力格局,这场理应是极为血腥的杀戮,怎么就成了一场玩闹?” 傅仲站在边上,眼神也有些恍惚。 如果是在此前,他会觉得万般震撼,不可思议。 但是,经过了林焰强闯禁地,诛灭鬼神的壮举。 此刻看来,这一场阵容极为可怕的刺杀,似乎显得有些可笑。 “你……” 那五名刺客,面色大变,都露出了绝望之色。 而林焰没有直接斩杀他们,只是淡淡道:“刚才你们说族中至宝?老府主的同族?” “不错!” 许常衣走了过来,叹息道:“老府主在这东山府内,威望极高!不过,他老人家,心怀大局,愿意将权柄交接,由我来完全接任东山府主之位,但他老人家的同族及旧部,却不是很情愿的。” “许常衣,你不用假惺惺的,为了夺权,无所不用其极。” 为首的男子,冷笑了声,说道:“这件旧神法物,乃是府主留给族中后人的,你伪造府主信物,强取豪夺!” 另一人怒声喝道:“府主率领我东山府数百之众,于禁地之中,全军覆没,只有这些来自于东山府之外的人,得以存活!难道不是你们设计,害死府主,谋夺薪火?” “历代以来,府主若死,必有祭祀,引回薪火之种!” “你知道我们早有准备,所以借着禁地,暗算府主,直接从府主身上,夺取火种!” “尔等都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气,该杀!” “既然我等落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番话一出,在场之中,其余东山府留守之人,无不面面相觑,升起疑虑。 许常衣叹了声,似乎有些无奈。 这番话说出来,就很难洗得清了。 他不可能将在场所有东山府之人灭口。 那么这些话,迟早要在东山府之内,暗中传开,风波难平。 “……” 林焰顿时便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老府主深明大义,心系人族之大局。 但林焰知晓,不可能指望所有的人族,都有老府主这样的格局与觉悟。 对于老府主的旧部和同族而言,这就是一场内部的权势之争。 老府主一死,新任府主继位。 他们这些老府主的旧部与同族,只怕没有了过往的荣耀与地位。 只期盼着,夺回薪火,就能夺回府主之位。 但此番,非但薪火没能获得,反倒连老府主留下的旧神法物,都被夺了去。 对他们来说,这就相当于,是新任府主要夺取老府主一脉的根基,彻底覆灭他们! “你好像看出来了。”陆公抚须而笑,说道:“现在明白,监天司的重要性了?” “监天司,监察各方的同时,也避免了一家独大,权柄勾结,互相包庇!”林焰神色肃然,说道:“老府主是值得敬重的长辈,目光长远……但他的族人和旧部,目光还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盯着眼前的利弊得失!” “不错。”陆公说道:“老府主对于这位新任府主,是极为满意的,也就代表着,东山府之内,目前没有超过这许常衣的‘贤才’!” 薪火相传,向来是择取贤才! 但是老府主的同族和后人,似乎已经视作了家传之物! “若是不加以制衡,那么东山府的府主之位,将会是父传子,子传孙,成为家族一脉传承!” “不久的将来,一个无比庞大的家族,生来就是人上人,完全凌驾于百姓之上,要比高柳城的六大家族,可怕得多。” 陆公叹息说道:“这样的强大家族,会让百姓无法翻身,出身平凡的贤能之才,会被打压下去,无法出头!” “而在万民之上的这些‘贵族’,平庸之辈,身具要职。” “加上将来的内部倾轧,争权夺势。” “贤者不能升,庸才居高位,在这诡夜的时代当中,便是自取灭亡的征兆了!” 陆公这样说来,眼神有些恍惚,道:“其实老府主,对于此事,也有不小的责任。” 上一代府主,临近失控,强行尝试造景,最终失败,作乱府城。 先前的老府主,便是其亲子,侥幸获得旧神法物,得以斩杀其父,保留火种。 这是东山府,有史以来,第一次子承父位,成为新任府主。 但更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老府主,在同代之中,本身就是最出色的贤才! 而林焰扫了一眼,说道:“老府主是个聪明人,势必料想到了今日。” “留下属于他自身的旧神法物,是为了在禁地之祸爆发时,给后人留下一点希望,也算是私心。” “但在有把握封堵禁地之后,命人取走旧神法物,不留与后人……也是避免后人得此神物,反而酿成大祸。” “只是,他没料到,舍不下权势的,不止是他的族人,还有他的旧部。” “如果光是他的族人,是没有把握,伏杀许常衣的。” 停顿了下,林焰说道:“我知道东山府的事,咱们不好插手。” 陆公笑道:“但你还是想插手。” 林焰叹道:“老府主也不愿看见他的族人和旧部,在他之后,被血洗一空。” 陆公背负双手,说道:“现在看来,将薪火交给你,又将这旧神法物送来,倒像是老府主早有筹谋……用这薪火,让你在新任府主面前赚个人情,而这旧神法物,是你保住他族人和旧部的酬劳。” “大公之下,埋藏一点儿微不足道的私心,又不伤大局,老府主做事,让人钦佩。” 林焰这样说来,缓缓拔刀出鞘。 他往前走去,将刀横在了为首之人的脖颈之上。 他俯视下来,平静说道:“本座栖凤府监天司镇守使无常,你有冤屈,尽数道来!” “……” 那人眼角抽搐,看着脖颈之上横着的刀。 就算真有冤屈,这谁还敢说? “没话说了?那换本座来说!” 林焰收刀入鞘,淡淡道:“禁地之中,老府主为天下人而赴死,临死之前,他老人家决意将火种,任由本座安排!你们之中,若有贤才,强于许常衣,火种归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所以,你们没有任何一人,自问能够比许常衣更适合府主之位。” 林焰说道:“自古以来,东山府,薪火相传,择贤才而任之!许常衣比你们更有贤能,所以此前老府主选了他!” “而我比许常衣更强,潜力更高,因此老府主选了我。” “但是我并非东山府人士,也用不着神火,因此传回许常衣。” 他这样说来,声音传遍四方。 东山府众人,都露出了复杂神情。 新任府主许常衣摸了摸脸,暗自叹道:“他还真是不谦虚……虽然说的都是实话,但就不能委婉些吗?” 前方被降服的五人,未想此事缘由,竟是如此,不由得错愕。 但又难免有些质疑之心。 毕竟都是眼前之人的一面之词。 只是想起刚才此人的本领,又不由得都沉默了下来。 也许老府主复生,都未必能胜过对方。 此子看着极为年轻,战力已不逊色于炼神境。 似乎没有必要,欺瞒他们。 随后又听得林焰的声音传来:“至于旧神法物,长者赐,不敢辞!” 这五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嘲讽之色。 原来到了最后,想要夺取的,是旧神法物! 也是,薪火相传,是下一代府主的。 只有旧神法物,此人才能取走。 所以是各取所需? 还没等他们心中念头落下,就听得林焰话锋一转,又道:“现在,本座转赠于东山府!” 众人无不惊愕。 包括许常衣与傅仲在内,都不由心头一震。 那可是旧神法物,炼气境掌握,或许便能具备炼神之威。 尽管无常已经具备强大的本领,但是得此旧神法物,如虎添翼! “你连旧神法物都不要?” 被镇压下来的这五人,心中震撼惊愕之余,一时间更是茫然。 “你跟许常衣,到底是什么关系?薪火可以给他,旧神法物都能给他?这两件宝物之下,便是夫妻情分,都得互起杀心!” “……”就连许常衣,都皱起了眉头,心里不由得思索,此前跟这无常,究竟有过什么交集。 “没有关系,初次见面。” 林焰缓缓开口,说道:“这旧神法物,不是留给他的,是给东山府的!无论是谁,只要他有本事,他有贤能之才,更能为人族尽力,此物便授予他了!” 停顿了下,林焰补充道:“许府主已获得薪火,此物与你无缘!” “……” 许常衣摊了摊手,笑道:“我本就没有这般贪念。” 他朝着林焰施了一礼,道:“今日,无常镇守使,连旧神法物,都能留于整个东山府,足见大义无私!” “……” 这五人都沉寂了下来。 这样的人物,真的会跟许常衣同流合污?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也没想过,所谓同流合污之事。 其实就是寻了个借口,希望夺回薪火与神物,再度掌握整个东山府罢了。 “许府主,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林焰说道。 “刺杀新任府主,罪该伏法!”许常衣沉声道。 “人族艰难,我看他们虽有私心,但似乎至少不是劫烬之徒。”林焰说道:“他们若是杀了你,是我人族的巨大损失,但是斩杀了他们,也是损失我人族的强者。” “五爷是在求情?”许常衣笑道。 “准确地说,我打算用这旧神法物,赎了他们。”林焰说道。 “旧神法物,自然远胜他五人的分量,也胜过了我许常衣本身的分量。”许府主说道。 “多谢!” 林焰这般说来,又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他们今日之举,有辱老府主威名!” 五人沉默了半晌。 古往今来,人微言轻。 但是这个年轻人,强大到了极为可怕的地步,一番话的分量,便不轻了。 更重要的是,对方不取薪火,也不要旧神法物,足见此人傲骨,心怀宽广。 “我等知错,情愿领罚!” 为首之人,终于低声道:“五爷当头棒喝,惊醒我等迷途之辈,愿受五爷教诲!” “今日保住你们,不是要你们的感激,也不是要你们的人情。” 林焰说道:“人有私心,在所难免,但诡夜之中,妖邪无尽,人族本就处境艰难。” “若再争权夺势,不过自取灭亡!” “观尔等修为,也是东山府,最顶尖的一批人物,死在这里,着实是人族的损失。” 他这样说来,淡淡道:“今后,多为人族效力,莫要辱及老府主威名!至于旧神法物,只要你们足够出色,立下大功,仍然可以落在你们的头上!” —— 大丰山脉之外。 栖凤府监天司指挥使,正负手而立。 而在他身侧,是东山府的监天司指挥使。 “真羡慕你这老鬼,在你监天司麾下,竟有这等人杰。”东山府指挥使叹道。 “确实难能可贵。”栖凤府指挥使感慨道:“都说他只知拔刀杀人……其实老夫也觉得,今次遇袭,他应该会斩掉这些人的脑袋,以正刑法!” “但他非但没有杀人,还三言两语之间,化解了这场冲突。” 东山府指挥使说道:“若只是拔刀杀人,便只是一柄利器,但今日看来,此子已有作为一方领袖的资格了。” “此子年少奇才,战力彪悍,而心志坚毅,又怀有大局,目光长远。” “更重要的是,他连薪火以及旧神法物,都能轻易割舍。” 说着,东山府指挥使感慨道:“杀伐果决,又不失仁义,此人德才兼备,前途无量,可惜在我麾下,就没有这样的人杰……” “他越是如此,老夫越是难以下定决心。”栖凤府指挥使摇头说道:“他没有人的‘欲念’,神性太重,反而不适合我这一条脊骨。” “他娘的……”东山府指挥使忽然冷笑了声,道:“你是在跟老子炫耀,你后继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那倒没有,只是想到了一点儿。”栖凤府指挥使说道:“我麾下这位镇守使,舍弃了原本已经归属于他的薪火与神物,还给了东山府……这是他的大义,但你东山府,不能没有半点酬谢吧?” “你什么意思?”东山府指挥使露出警惕之色。 “那一门旧神之法,缩地成寸。”栖凤府指挥使说道:“比起薪火,比起那件护体的旧神法物,我想这法门,更适合他。” “你……”东山府主指挥使脸颊抽搐了下,却终究没有拒绝,只问道:“旧神之法,可不是人族能修成的。” “他施展出来的搏杀之术,也是旧神之法,不也修成了吗?”栖凤府指挥使说道。 “也好。” 东山府指挥使微微点头。 然后就听得栖凤府指挥使又道:“可是他这次,立下的大功,协助府主,封住禁地,福泽整个东山府……” “去你大爷的,还没完没了啦?”东山府指挥使不满地道:“怎么学得如此贪得无厌?” “栖凤府有一门嫁接之法,曾经将柳尊的本体枝条,栽培起来,成为新神。” 栖凤府指挥使说道:“老夫这次来,就是将此法传入东山府的!不过,凭着无常的功绩,再给他一株‘万生树’的分株,不过分吧?” “万生树虽非上古旧神,但祂的存在,却是我东山府人族,极为重要的生存来源。” 东山府指挥使惊讶道:“莫非你们已经打算,让他独领一方呢?” “你不是说,他具备成为一方人族领袖的资格了吗?” 栖凤府指挥使哈哈一笑,说道:“另外,不是我们已有打算,而是从一开始,都只能是他。” 他这样说来,又道:“还有,我家无常镇守使立下如此大功,又将薪火和神物还于东山府……你别走啊,老夫还没说完呢,你不觉得,以无常的品性,很适合那枚上古神丹吗……” 第305章 回返栖凤府!【一更!】 这旧神法物,原是老府主留于后代,希望能在将来禁地大祸之时,得以庇护一二。 但在禁地有望彻底封禁时,老府主便打算将此物,交给林焰这一行人。 一来,他老人家,是真心想要让林焰这一行人,具有更多的本事,可以自保,安然成长,将来为人族尽更大的力。 二来,他们为东山府,协助封堵禁地,这也算酬谢。 三来,是避免族人后代,有此旧神法物,生出不必要的念想。 四来,这件本该传于族中的宝物,传给了林焰,那么族中后人,跟林焰之间,也算有了些情分。 但老府主大约也没有料到,哪怕没有旧神法物,他的族人与旧部,竟也胆敢掀起风波。 如今风波平定,林焰将旧神法物,归还东山府,赦免了老府主的族人与旧部。 同时也算还了这情分。 “无常此人,年少奇才,若不夭折,将来前程无量,且此人深明大义……” 许常衣叹了一声,看向前来刺杀的五人,暗道:“他们觉得受到赦免,还有了资格去争夺这件旧神法物,心满意足,却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耗掉了老府主争取来的三分情面……” 对于林焰而言,算是还了人情,一身轻松。 他此来东山府,所求一切,均已获得。 至于旧神法物,以及所谓薪火,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计划当中。 这两件至宝,对于东山府有大用,那便还于东山府。 随后,陆公上前来,看了林焰一眼。 对于今日林焰的做法,他老人家颇感满意。 “关于禁地之中,外围的各路通道,以及阵法走向,老夫与府主基本已经完成了地势图。” 陆公缓缓说道:“避免禁地外围,遭人破坏,出现影响,此图且列为机密,就交与你这位新任府主!” 许常衣躬身一礼,接过了陆公递过来的新图。 上面的墨迹还有些湿润。 “我会将此图带回府城,与东山府最高指挥使,共同镇封。” 许常衣这样说来,道:“此行,多谢诸位,否则我东山府,不久便要经受大祸!为了这数以千万计的人族……” 他双膝跪地,叩首道:“许常衣,拜谢了!” 见状,东山府众人,尽数随之跪倒。 就连刚才前来刺杀的这五人,对视了眼,便也拜倒下去。 “这里余下之事,交回你东山府处理了。” 陆公说道:“天色不早,我等都该启程了。” —— 林焰与林磊兄弟,分别骑马,往栖凤府城的方向而去。 至于陆公、吕堂、傅仲三人,则是带着枷锁与钥匙,去往了圣地。 考虑到吕堂初入炼气境不久,而傅仲已经断了一臂,修为大损。 加上陆公,又是庙祝炼神,肉身孱弱。 此行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虽有圣地之人接应,但前行之路,还是避免意外。 在这诡夜之中,任何意外,都不稀奇。 就连炼神境的人族高层,行走于外,都有陨落荒野的风险, 所以林焰做主,将凶兵大戟继续借于吕堂。 “老爷啊老爷,你把我的大戟,又借出去了,怎么不跟我商量咧?” 小白猿蹲在他肩头,唉声叹气,道:“万一吕堂死在外头,万一圣地的人起了贪念,我的大戟就没了吧……” 它垂头丧气,哀叹连连,想起这些时日,大戟给自己具备炼气境巅峰的战力,带来了酣畅淋漓,意气风发,睥睨八方的底气和快感。 如今借给吕堂不说,往后可能就永远丢失了。 这样想来,它险些落下泪来。 玉简法印之中,传来浊灵公的声音,颇是恼怒。 “他娘的,别哭了,烦不烦!” “老夫如今是鬼神,是鬼你懂吗?大白天的,本来就是该沉眠的时候,你闹什么闹?” “不就是一杆兵器嘛,好像你媳妇儿跟人跑了一样!” 随着浊灵公的声音。 小白猿闻言,当即大怒道:“死老鬼懂什么?娶媳妇儿能让我成为炼气境巅峰?我的大戟才能让我拥有此等战力,比媳妇儿重要多了!” “……” 浊灵公也沉默了下来。 林磊不由得神色复杂,看向林焰,欲言又止。 就连林焰都开始觉得,借出凶兵大戟,对于小白猿的伤害,似乎有些沉重。 瞧这小白猿的意思,哪怕是它媳妇儿跟着吕堂跑了,都好过凶兵大戟借出去了。 “等吕堂回来,大戟就还你了,他要是回不来,老爷我想办法再给你找一件旧神法物的兵器。” “成交!”小白猿眼睛一亮,顿时点头。 “……” 林焰看了它一眼,颇感无奈,摇了摇头。 —— 这一路,从东山府,归返栖凤府。 经过三神谷的时候,这里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造景之法,快到府城,林焰本该前去拜会那位“竹神君”的。 一尊拥有旧神法物,具备炼神之威的大妖。 此妖吃素,对人族相对友善,愿意予以庇护,而获取香火。 而且还是一位适合作为陪练的对手。 “既然竹神君那边,已经答应庇护百姓,等着人族高手,分批护送,前往福地,那本座就不过去了。” 林焰这样说来,朝着留守的其余人族精锐,施了一礼。 众人纷纷回礼,随后便见五爷二人,驾马而去。 林磊骑的是蛟鳞马。 背部鳞甲光滑,而鳞下血肉厚实壮硕,如同软垫。 再加上蛟鳞马,灵智近乎于妖,根据道路状况,来调整行进的速度,以及避开的方式。 它比一般的骏马,骑乘起来,更加舒适得多。 至于林焰的马,是东山府的军马,也是上等的好马。 —— 这一路行进,白昼赶路,夜晚歇于净地。 前往栖凤府城的道路,实则较为遥远,绕过了许多的危险地界。 这是历代人族,趟出来的一条安全道路。 白日里,不少商队,也是沿着此路行进。 但林焰为了尽快赶到,只是避开了最为危险的几处地方,而直接翻越了剩余的所谓险地。 期间有了些波折,白日里遇妖,夜晚遇邪祟,但都凭着林焰的本事,扫平了过去。 在第四日的夜间,终于临近府城,在周边的净地,暂作歇息。 因为临近府城,周边净地,借宿之人不少。 但凭着一匹蛟鳞马,各方人物便不敢小瞧林焰二人。 具有蛟龙血脉的马,不是一般人家可以养得起的。 “去边上守着。” 林焰偏头看了一眼。 小白猿此刻已经化作他的模样,充当小旗的角色,往外走了两步,避免闲杂人等靠近。 与此同时,林焰凭着真气,顺手布下一道屏障,才看向二哥林磊。 林磊伸手入怀,取出了玉简法印。 内中收服了浊灵公,以及那疾行鬼。 其实拜祟人,借宿于净地当中,通常都要卸下承载“邪祟”的容器,放在净地之外。 但这玉简法印,是冥府之物,算是另类的“神物”,并没有直接引起净地之中的镇物觉醒。 至于浊灵公与疾行鬼,也都藏在玉简法令之中,未有冒头,收敛了气机。 但基本的交流,倒也未受影响。 这三个夜晚,林焰与林磊,都在跟浊灵公,商议有关于“新法”的疑难。 新法的道路,林焰认为是正确的。 但是浊灵公,抱有怀疑的态度。 “且不说,调换顺序,颠倒前后,先造景,后炼神,道路是否正确……” 浊灵公想了想,说道:“目前不好直接验证,就姑且算是一条正确的道路!眼下最大的难题,在于魂魄不够强大,更不够敏锐,也不够细致!” 古往今来,想要造景,便先炼神。 炼神境当中,能够造就内景神域的,极为稀少。 往往是先修炼到炼神境巅峰,将元神修至极尽,再来尝试造景。 可即便如此,能够完成造景的,也同样稀少。 可对于新法来说,元神未成,光凭三魂七魄,就妄想创造内景神域,简直无法想象。 “炼气境的魂魄,就像是三岁的稚童。” “炼神境的元神,已经是身强体壮的工匠。” “而炼神境巅峰的元神,可以视作武学造诣极高的武夫,力大无穷。” “但就算是炼神境巅峰,都不一定能完成造景,这三岁孩童又凭什么?” 浊灵公微微摇头,说道:“老夫近来想了不少,可古往今来,没有任何典籍提及炼气境的‘造景’之事……所以,无论是人族先辈的功法,还是旧神之法,没有任何一部,能够为你的奇思妙想,提供帮助!” 祂叹了一声,说道:“老夫也算是人族出身,一开始听闻新法,还真有些激动,但现在看来……” “旧法的道路,也许布满荆棘,坎坷崎岖,有着迷雾毒障,修行此道,如履薄冰,一个不慎,就跌落万丈深渊!” “可是旧法还是有迹可循的,如同横在悬崖两侧的独木桥,虽然有着多处破损,又几近腐朽,但毕竟还有希望,能走到对面。” “但你的新法,在老夫看来,更像是要一步登天,妄想直接跃过深渊,到达对面的山崖!” 说着,浊灵公低沉着道:“老夫还是觉得,前方绝路,此法不可行!” 林焰和林磊,分别提出了各自的思路,但都被浊灵公否决。 只有此前陆公提出来的方向,让浊灵公觉得有那么一丝可行。 但也只有一丝! 经过一夜的交流,仍然没有完善的方向。 林焰决定,先取来造景之法,完全参透。 此法用于造就内景神域,一旦拥有圆满的造诣,想必就有了更深的感悟。 到时候,再回望过来,也许就能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 “天亮了,该动身了。” 林焰看向前方,缓缓说道:“栖凤府城,当今三府之地,最为繁华的城池!” 林磊神色之间,也有了些激动:“自小听闻府城繁华,也一直听闻我高柳城,是听命于府城之下……今日终于有幸得见!” 他双掌紧握成拳,看向林焰。 林焰也偏头看了一眼。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也许今日夜里,兄弟三人,可以同醉一场! “好多年没见大哥了。” 林磊低语了声,低声道:“这些时日,他都很少送信回来,也不知在这城里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第305章 回返栖凤府!【一更!】 这旧神法物,原是老府主留于后代,希望能在将来禁地大祸之时,得以庇护一二。 但在禁地有望彻底封禁时,老府主便打算将此物,交给林焰这一行人。 一来,他老人家,是真心想要让林焰这一行人,具有更多的本事,可以自保,安然成长,将来为人族尽更大的力。 二来,他们为东山府,协助封堵禁地,这也算酬谢。 三来,是避免族人后代,有此旧神法物,生出不必要的念想。 四来,这件本该传于族中的宝物,传给了林焰,那么族中后人,跟林焰之间,也算有了些情分。 但老府主大约也没有料到,哪怕没有旧神法物,他的族人与旧部,竟也胆敢掀起风波。 如今风波平定,林焰将旧神法物,归还东山府,赦免了老府主的族人与旧部。 同时也算还了这情分。 “无常此人,年少奇才,若不夭折,将来前程无量,且此人深明大义……” 许常衣叹了一声,看向前来刺杀的五人,暗道:“他们觉得受到赦免,还有了资格去争夺这件旧神法物,心满意足,却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耗掉了老府主争取来的三分情面……” 对于林焰而言,算是还了人情,一身轻松。 他此来东山府,所求一切,均已获得。 至于旧神法物,以及所谓薪火,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计划当中。 这两件至宝,对于东山府有大用,那便还于东山府。 随后,陆公上前来,看了林焰一眼。 对于今日林焰的做法,他老人家颇感满意。 “关于禁地之中,外围的各路通道,以及阵法走向,老夫与府主基本已经完成了地势图。” 陆公缓缓说道:“避免禁地外围,遭人破坏,出现影响,此图且列为机密,就交与你这位新任府主!” 许常衣躬身一礼,接过了陆公递过来的新图。 上面的墨迹还有些湿润。 “我会将此图带回府城,与东山府最高指挥使,共同镇封。” 许常衣这样说来,道:“此行,多谢诸位,否则我东山府,不久便要经受大祸!为了这数以千万计的人族……” 他双膝跪地,叩首道:“许常衣,拜谢了!” 见状,东山府众人,尽数随之跪倒。 就连刚才前来刺杀的这五人,对视了眼,便也拜倒下去。 “这里余下之事,交回你东山府处理了。” 陆公说道:“天色不早,我等都该启程了。” —— 林焰与林磊兄弟,分别骑马,往栖凤府城的方向而去。 至于陆公、吕堂、傅仲三人,则是带着枷锁与钥匙,去往了圣地。 考虑到吕堂初入炼气境不久,而傅仲已经断了一臂,修为大损。 加上陆公,又是庙祝炼神,肉身孱弱。 此行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虽有圣地之人接应,但前行之路,还是避免意外。 在这诡夜之中,任何意外,都不稀奇。 就连炼神境的人族高层,行走于外,都有陨落荒野的风险, 所以林焰做主,将凶兵大戟继续借于吕堂。 “老爷啊老爷,你把我的大戟,又借出去了,怎么不跟我商量咧?” 小白猿蹲在他肩头,唉声叹气,道:“万一吕堂死在外头,万一圣地的人起了贪念,我的大戟就没了吧……” 它垂头丧气,哀叹连连,想起这些时日,大戟给自己具备炼气境巅峰的战力,带来了酣畅淋漓,意气风发,睥睨八方的底气和快感。 如今借给吕堂不说,往后可能就永远丢失了。 这样想来,它险些落下泪来。 玉简法印之中,传来浊灵公的声音,颇是恼怒。 “他娘的,别哭了,烦不烦!” “老夫如今是鬼神,是鬼你懂吗?大白天的,本来就是该沉眠的时候,你闹什么闹?” “不就是一杆兵器嘛,好像你媳妇儿跟人跑了一样!” 随着浊灵公的声音。 小白猿闻言,当即大怒道:“死老鬼懂什么?娶媳妇儿能让我成为炼气境巅峰?我的大戟才能让我拥有此等战力,比媳妇儿重要多了!” “……” 浊灵公也沉默了下来。 林磊不由得神色复杂,看向林焰,欲言又止。 就连林焰都开始觉得,借出凶兵大戟,对于小白猿的伤害,似乎有些沉重。 瞧这小白猿的意思,哪怕是它媳妇儿跟着吕堂跑了,都好过凶兵大戟借出去了。 “等吕堂回来,大戟就还你了,他要是回不来,老爷我想办法再给你找一件旧神法物的兵器。” “成交!”小白猿眼睛一亮,顿时点头。 “……” 林焰看了它一眼,颇感无奈,摇了摇头。 —— 这一路,从东山府,归返栖凤府。 经过三神谷的时候,这里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造景之法,快到府城,林焰本该前去拜会那位“竹神君”的。 一尊拥有旧神法物,具备炼神之威的大妖。 此妖吃素,对人族相对友善,愿意予以庇护,而获取香火。 而且还是一位适合作为陪练的对手。 “既然竹神君那边,已经答应庇护百姓,等着人族高手,分批护送,前往福地,那本座就不过去了。” 林焰这样说来,朝着留守的其余人族精锐,施了一礼。 众人纷纷回礼,随后便见五爷二人,驾马而去。 林磊骑的是蛟鳞马。 背部鳞甲光滑,而鳞下血肉厚实壮硕,如同软垫。 再加上蛟鳞马,灵智近乎于妖,根据道路状况,来调整行进的速度,以及避开的方式。 它比一般的骏马,骑乘起来,更加舒适得多。 至于林焰的马,是东山府的军马,也是上等的好马。 —— 这一路行进,白昼赶路,夜晚歇于净地。 前往栖凤府城的道路,实则较为遥远,绕过了许多的危险地界。 这是历代人族,趟出来的一条安全道路。 白日里,不少商队,也是沿着此路行进。 但林焰为了尽快赶到,只是避开了最为危险的几处地方,而直接翻越了剩余的所谓险地。 期间有了些波折,白日里遇妖,夜晚遇邪祟,但都凭着林焰的本事,扫平了过去。 在第四日的夜间,终于临近府城,在周边的净地,暂作歇息。 因为临近府城,周边净地,借宿之人不少。 但凭着一匹蛟鳞马,各方人物便不敢小瞧林焰二人。 具有蛟龙血脉的马,不是一般人家可以养得起的。 “去边上守着。” 林焰偏头看了一眼。 小白猿此刻已经化作他的模样,充当小旗的角色,往外走了两步,避免闲杂人等靠近。 与此同时,林焰凭着真气,顺手布下一道屏障,才看向二哥林磊。 林磊伸手入怀,取出了玉简法印。 内中收服了浊灵公,以及那疾行鬼。 其实拜祟人,借宿于净地当中,通常都要卸下承载“邪祟”的容器,放在净地之外。 但这玉简法印,是冥府之物,算是另类的“神物”,并没有直接引起净地之中的镇物觉醒。 至于浊灵公与疾行鬼,也都藏在玉简法令之中,未有冒头,收敛了气机。 但基本的交流,倒也未受影响。 这三个夜晚,林焰与林磊,都在跟浊灵公,商议有关于“新法”的疑难。 新法的道路,林焰认为是正确的。 但是浊灵公,抱有怀疑的态度。 “且不说,调换顺序,颠倒前后,先造景,后炼神,道路是否正确……” 浊灵公想了想,说道:“目前不好直接验证,就姑且算是一条正确的道路!眼下最大的难题,在于魂魄不够强大,更不够敏锐,也不够细致!” 古往今来,想要造景,便先炼神。 炼神境当中,能够造就内景神域的,极为稀少。 往往是先修炼到炼神境巅峰,将元神修至极尽,再来尝试造景。 可即便如此,能够完成造景的,也同样稀少。 可对于新法来说,元神未成,光凭三魂七魄,就妄想创造内景神域,简直无法想象。 “炼气境的魂魄,就像是三岁的稚童。” “炼神境的元神,已经是身强体壮的工匠。” “而炼神境巅峰的元神,可以视作武学造诣极高的武夫,力大无穷。” “但就算是炼神境巅峰,都不一定能完成造景,这三岁孩童又凭什么?” 浊灵公微微摇头,说道:“老夫近来想了不少,可古往今来,没有任何典籍提及炼气境的‘造景’之事……所以,无论是人族先辈的功法,还是旧神之法,没有任何一部,能够为你的奇思妙想,提供帮助!” 祂叹了一声,说道:“老夫也算是人族出身,一开始听闻新法,还真有些激动,但现在看来……” “旧法的道路,也许布满荆棘,坎坷崎岖,有着迷雾毒障,修行此道,如履薄冰,一个不慎,就跌落万丈深渊!” “可是旧法还是有迹可循的,如同横在悬崖两侧的独木桥,虽然有着多处破损,又几近腐朽,但毕竟还有希望,能走到对面。” “但你的新法,在老夫看来,更像是要一步登天,妄想直接跃过深渊,到达对面的山崖!” 说着,浊灵公低沉着道:“老夫还是觉得,前方绝路,此法不可行!” 林焰和林磊,分别提出了各自的思路,但都被浊灵公否决。 只有此前陆公提出来的方向,让浊灵公觉得有那么一丝可行。 但也只有一丝! 经过一夜的交流,仍然没有完善的方向。 林焰决定,先取来造景之法,完全参透。 此法用于造就内景神域,一旦拥有圆满的造诣,想必就有了更深的感悟。 到时候,再回望过来,也许就能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 “天亮了,该动身了。” 林焰看向前方,缓缓说道:“栖凤府城,当今三府之地,最为繁华的城池!” 林磊神色之间,也有了些激动:“自小听闻府城繁华,也一直听闻我高柳城,是听命于府城之下……今日终于有幸得见!” 他双掌紧握成拳,看向林焰。 林焰也偏头看了一眼。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也许今日夜里,兄弟三人,可以同醉一场! “好多年没见大哥了。” 林磊低语了声,低声道:“这些时日,他都很少送信回来,也不知在这城里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第306章 府城!府城!【二更!】 栖凤府城,规模之大,远超高柳城。 城池高达十余丈,沿着两侧,延绵而去。 临近城下,仰面看去,只见城墙古朴,气势恢宏。 以常人的眼力,沿着两侧望去,仿佛看不见边际。 这像是一座横在大地之上,阻隔两界的壁障! 实际上,这一面城墙,确实也起到了分隔两界的作用! 城内一片繁华盛景。 城外妖邪横行。 来往车队,数量颇多。 毕竟这是栖凤府的府城,负责管辖其他各城、福地、大型净地等等…… 也正是因此,负责栖凤府城防的守军,职责更重。 这是栖凤府城的外城北门。 这里的城防大统领,是炼精境巅峰的修为,但麾下有六大副统领,皆为炼精境。 入城需要缴纳银钱,并出示身份文书。 这是因为各城当中,都有流民潜入城中,不再出城,添了许多乱象。 其中也出现了很多起,流民杀死城中百姓,试图取而代之的案子。 这在高柳城当中,也出现过了多次,也是城守府设立巡夜使以及日巡使的原因之一。 林焰没有借用监天司的身份,在前面插队,而是跟在众人的身后,缓缓前行,打量着这座栖凤府城。 他跟二哥林磊,都牵着马,看着这一面城墙,不由得有些感慨。 “大哥应该是调到这里,担任城防守军的?”林磊低声说道:“不知道咱们会不会直接在城门口见着他?” “他似乎在半年前,就已经升调,离开城防守军,列入了神庙护军当中了。”林焰笑着说道:“得进入城里,才能见他。” “先进城吧。” 林磊点了点头,心中情绪有些激荡。 大哥当初离开高柳城时,他还没成家,而阿焰年纪还小。 可是军令如山,不得违抗,临行之前,大哥满脸的忧虑,总是放心不下。 如今,他想告诉大哥,当初让两个弟弟读书认字,是极为正确的选择。 眼下自己有了出息,阿焰更有了大出息。 兄长不用再忧虑了。 临近城门,林磊心头愈发紧张。 而林焰笑了声,道:“兄弟重逢是喜事,咱们也没有给大哥丢人,你怕什么?” 而就在城门前,已有守军前来,查验身份,收取银钱。 为了省点儿银钱,小白猿已经被塞进了涅槃神卵之中。 而林焰缴纳了入城的银钱,便取出了自己的身份文书。 这一次,他取出来的,是高柳城监天司总旗使的旗帜,以及相应的身份文书。 镇守使的任命,还没有正式下来,所以林焰还算是总旗使。 “高柳城监天司总旗使?” 查验身份的士兵,看着这面旗帜,不由得惊愕了下,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似乎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青年。 如此年轻,竟是总旗使? 即便身份造假,这不免也太假了? 不过这名守城的士兵,也不是鲁莽之辈,当即朝着同伴使了个眼色。 随后他朝着林焰,施了一礼,道:“尊驾稍等。” 接着他便开始查验林磊的身份文书,发现这只是高柳外城的一名普通百姓。 不由得心头更加错愕。 一个前所未见的年轻人,持总旗使的身份文书。 但其同伴,竟然只是高柳城的一个普通人? “等等……” 这名士兵似乎想到什么,颤抖着将那面旗帜放下,然后翻开了旗帜下的身份文书。 看见上面的两个文字。 下一刻,他瞳孔紧缩,再抬头看着林焰,呼吸都有些凝滞。 无常! 高柳城监天司的无常! 击败了小神宗徐鼎业的无常! 小神宗徐鼎业乃是栖凤府的第一人杰,是身后整座城池当中,年轻一代的至强者! 但眼前之人,就是取代了小神宗,当今的栖凤府第一天骄? “五……五……你是五爷?” 这小兵紧张得有些磕磕巴巴,道:“您……您来府城了……” “怎么?我不能来?” 林焰不由得笑了声。 “能……当然能……” 这小兵连忙回应,生怕引起这位五爷的不满。 其实,按道理说,如五爷这等人物,前来栖凤府城,应该是在动身之前,就有文书送达。 以各城的局面,凡是达到炼精境的人物,都可算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支柱。 所以炼精境的人族,或者更加强大的人族,想要拜访其他各城,理应提早通报。 一来,算是汇报行踪,有迹可循,如若途中遭遇危险,两城之间就会派出人手搜寻。 二来,也是让目的地所在的城池有所准备,要么接应,要么接风洗尘。 三来,要证实身份清白,那么目的地所在的城池,能安心接纳。 毕竟过往时候,劫烬强者潜藏入城,暗中破坏,也有先例。 有了身份来历,哪怕此人真是潜藏的劫烬成员,至少可以摸清其根底,针对其情报来应付。 否则一旦遭遇强大的外敌,心怀叵测之徒,且实力强大,恐有破坏……那些生存于城外的劫烬成员,就是巨大的威胁! “五爷?” 就在此刻,城头上一人快步而来。 此人身披甲胄,身材魁梧,握着长枪,腰挎佩刀。 他眼神熠熠,看着身前的青年,充满了审视之色。 作为栖凤府外城北门副统领,他有炼精境的修为。 目光所及,炽烈如火,一般人等都不敢与他对视。 但这个年轻人,笑意吟吟,静静看着他。 “完全看不穿他的虚实,竟然半点气机都不显露?” 这位副统领心中微震,暗道:“这他娘的,我也修行过敛息诀,造诣不浅……怎么看不出半点端倪。” 如此年轻,面对自己的目光,毫无惧色,反而颇有戏谑。 能够如此轻松写意,此人心志绝非寻常,底气雄厚,才能这般淡然! 栖凤府内,年轻一代,有这等气度的,屈指可数。 “真是无常!” 副统领这样想来,心中已信了七八成。 待他接过那旗帜与身份文书,扫了一眼,旋即便退了半步,施礼道:“栖凤府外城北门副统领展鹏,拜见五爷!” “客气!” 林焰摆了摆手。 而此刻,其他城防守军的士兵,也纷纷侧目看来,眼神之中,满是激动之色。 就连来往商客之中,消息不算闭塞的,也知晓无常之名……得知无常竟然就在眼前,不由得都往前挤来,一时间场面乱了些。 “肃静!” 展鹏大声喝了一句,旋即看向林焰,侧身道:“五爷,请入城!” 正在林焰和林磊准备入城之时,却听得远方传来声音。 “展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渎职!” 来人沿着街道,纵马而来,大声厉喝。 烈马疾驰而至,临近城门时,才见那人勒住缰绳。 烈马前蹄离地,几乎人立而起,长鸣一声。 只见来人同样身着盔甲,俯视下来,喝道:“此人身份成疑,尚未验明正身,怎可轻易放入城中?” 林焰目光微凝,微微侧身,站在林磊的身前,直面对方。 “施城尉,身份已经查验过了,文书与旗帜,属实无疑。”展鹏上前来,躬身说来。 “怎知就不是此人,杀了原主,夺得身份?” 施城尉喝道:“领八十军棍!” 展鹏面色微变,终于低声道:“是。” 而林焰微微侧身,看了下二哥,稍微摇头。 林磊见状,退了半步,未发一言。 “你的身份,还待查验,不得入城。” 施城尉骑在马上,俯视了下来,语气冰冷。 此人应该就是栖凤府外城北部区域的城尉。 高柳城的划分,很大部分就是借鉴了栖凤府城。 如此,这名城尉,统御着整个外城北部区域的兵马。 除监天司外,外北衙门的护军、骑兵、日巡使、巡夜使、以及整个城防,都归此人辖制。 城防大统领,是炼精境巅峰的修为。 而这位城尉,便是炼气境的修为。 但此人的情报,应该不是很灵通。 林焰心中这般想着。 此人以炼气境的修为,胆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十有八九,对于无常的印象,还处在“取代小神宗”的时候。 那个时候,无常被誉为栖凤府内炼精境的最强者! 所以,这施城尉自负炼气境,颇有居高临下之势。 真要仔细说来,此前林焰击败小神宗徐鼎业,至今也没过多久。 对于炼气境而言,其实也就是闭关一场,多修成几道真气。 “施副城守,是你的同族?” 林焰笑了声,说道:“所以你来阻我?” 施城尉面无表情,俯视下来,道:“这是公事,本座按律执法!” “莫说你身份未明,就算真是高柳城监天司总旗使无常到此,可没有调任的公文,也未曾提早通禀,本座作为城尉,核查一番,也合乎规矩!” “除非你监天司来人担保,否则……你不可入城!” “现在,往后退,退到城门外。” 这位施城尉,淡淡说道:“否则,本座有权,将你就地格杀!” “或者,你自负天纵奇才,当众抗法?” 就在此刻,远处又有声音传来,笑着说道:“要不要试一试,当街斩杀城尉的滋味?” “……” 林焰露出了些许古怪之色,缓缓说道:“你们等着本座前来,应该挺久了吧?” 还有一章 第307章 杀死无常!【三更!】 场中气氛凝滞。 莫说守卫城池的诸多士兵,就算是来往商客,以及靠近城门的百姓,都察觉到了极为冰冷的气机。 无形之中,寒意森冷,颇为渗人。 林焰没有拔刀。 但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刀。 他看了一眼这位统辖外城北部衙门所有兵马的城尉大人。 城尉姓施,所以面对此人前来寻衅,林焰不算意外。 毕竟施副城守吃尽了无常的亏,而施家下一代的两名杰出后辈,尤其是那位将来极有可能成为施家之主的大公子,也死于无常之手! 作为施家的同族,若没有什么举动,才是真正的反常! 此时林焰迎着对方的目光。 施城尉居高临下,眸光中颇有冷冽,有着一种强行按捺下来的杀机。 似乎在他眼中,他随时可以斩杀这个年轻人,只是大庭广众之下,没有确凿的罪名,不好当街杀人罢了。 光凭对方如此自信的眼神,林焰就可以断定,此人对自己的情报,还停留在击败小神宗徐鼎业的时候。 此人应是闭关许久,近两日出关,情报有误,错估了他林焰的本领。 可另外一位,却不一样了。 来人年岁似乎未满四十,脸上带有嘲讽之色。 但这嘲讽,仿佛不止是对无常的嘲讽,更是对于他本身的自嘲。 而在他的眼神里,似乎还有些坚决之意。 看着对方的眼神,林焰有些恍惚,竟感到了些许熟悉的味道。 随后,林焰便反应了过来,知晓这熟悉之意从何而来。 在东山府大丰山脉的禁地当中,前去赴死的那些东山府精锐,都有着这样的眼神。 为了成事,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是,东山府的精锐,乃是为了整个东山府的生存。 而这一位又是为了什么? 林焰目光收回,冷笑了声。 他心中忽然觉得有些惭愧,拿此人去跟东山府那些慷慨赴死的义士相提并论,是对诸位义士的侮辱。 “你想找死?” 林焰看着对方,神色平静,缓缓开口。 —— 外城北部,揽月楼的顶层。 “上钩了!” “他想杀人了。” “准备围杀当街作乱的恶徒!”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背负双手,淡淡道:“此人名声传开之前,在高柳外城南区,就有杀星之名。” “外界都传,他杀性极重,三日不见血,便寝食难安,尤其修成炼气境后,愈发压制不住,每日都有杀生的妄念!” “若是猜测不错,此人应是以杀戮之气,作为异种真气,平常或可压制下来,可一旦遭遇挑衅,心中动怒,杀机自起,便难以压制了。” “甚至,以他如此年轻,未曾历经过多磨练,心志未必坚毅,或许有失控的风险。” “不过,失控与否,不重要。” “重要的是,人已送到他面前,可以任他杀个痛快,让他倾泻杀机,酣畅淋漓。” 这中年男子,笑着说道:“此刻,只要他拔了刀,当街杀人,便是死罪……众目睽睽,各方来客,皆在此间,哪怕监天司最高指挥使,也没有理由保他!” 在他身侧,则是一名身披甲胄的将士,面色肃然,沉声道:“听说此人战力至强,虽然还是炼气境的修为,但战力之高,已超出炼气境的范畴。” “我当然知道,不然的话,还用得着这样麻烦?”中年男子冷笑道:“我要是打得过他,还用得着遮掩掉施城尉的情报来源,让他去打头阵?要不是无常过于强大,此刻就是我在下边等着他拔刀杀人,然后将他就地正法了!老子就是因为没能耐杀死他,所以才要借栖凤府的律法来逼死他!” “可是,以咱们的布置,擒拿炼气境巅峰都不难,可是他若真有炼神之威,怕是很难得手。”那将领低声道。 “这重要吗?”中年男子平静道。 “嗯?”这名将领有些错愕。 “不对,挺重要的。”中年男子想了想,说道:“你准备的四十名精锐骑兵,要是全给杀干净了……无常的死罪,彻底坐实,无从洗脱!” “所以,今日不是杀他,甚至不用他失控,只是让他犯下当街杀戮的死罪?”那将领沉吟着道。 “今日只要他犯下死罪,无论他的人,是否会死在城中……至少,监天司再也没有无常镇守使。”中年男子感慨道:“他很强大,在城门口杀完人,也许能闯出去,命或许可以留下,人未必会死,但监天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镇守使,死在了今日。” “你不是要杀他的肉身,是要杀他的名声。”这将领心中顿时凛然。 “杀的不止是名声,还是他的前程。”中年男子感慨说道:“要杀他,不容易,想要准备好伏杀炼神境的手段,势必大张旗鼓,那么……这就是一场极为明显的陷阱。” “所以只要他的罪坐实,就算从这里逃出去,也是无妨?”那将领问道。 “一个只能流亡于净地的罪犯,无法回到人族的城池当中,即便再是强大,也造不成威胁了。” 中年男子笑着说道:“相反,整个栖凤府,甚至是圣地,都会害怕此人,背离人族,投靠劫烬。” “到时候,人族的高层,也只能选择追捕他。” “只要我们后续布置足够周密,多送几条人命去他的刀锋之下,让人族高层明白此人已经无法回头了。” “那么,高层也只能不惜一切代价,忍痛杀死他!” “哪怕他四处藏匿,改头换面,隐姓埋名,成为一条丧家之犬,但是被誉为第一天骄的无常镇守使,终究是没了。” 说到这里,那中年男子颇有感慨。 那位将领神色肃然,未有应答。 而中年男子取过了酒壶,倒了一杯酒,仰头饮尽。 “古籍上说,最周密的计谋,不是环环相扣,不是计中藏计。” “因为越是精细的计策,就越是复杂,也就越是容易出现破绽,其中一环出错,便全盘皆输!” “所以,最好的计谋,是简单直接,一击致命!” 中年男子的脸上,颇是得意,道:“如今,本座恍惚间,似乎也体会到了这种返璞归真,随手定计,而诛灭大敌的意味!” “年轻一代最出色的人族,也不过如此,纵然修行资质不逊色李神宗,修得如此强大的本领,仍是愚蠢粗鄙的莽夫。” 扔了酒杯,只听他哈哈大笑,说道:“杀他……何须我亲自动手?让他自己拔刀,把自己逼上绝路,杀死他自己!” “可是,他到现在,还没开始杀呢……” 那身披甲胄的将领,迟疑道:“而且他刚才那句话,似乎不像是上钩了,好像是看穿了?” 中年男子怔了下,一时间有些僵滞。 —— “老爷,幕后的人,好像觉得你是个愚蠢之徒。” 小白猿的声音,传入林焰耳中,说道:“人家似乎已经看准了,你是一言不合就要拔刀杀人的莽夫,没有脑子的匹夫,杀戮成性的屠夫,以武犯禁的……” “闭嘴!” 林焰面无表情,静静看着眼前的施城尉,以及那个前来寻死的男子。 而就在此刻,林磊上前,扯了扯衣袖。 随后便有浊灵公的声音传入林焰耳中。 “不对劲。” “两侧相邻街道,异常安静,没有贩夫走卒的吵杂声,但人和马的呼吸声,数量不少。” “这是提早有了埋伏的。” “但错估了你的本事,这里的布置,奈何不了你。” 浊灵公的声音,细微至极,仅传于林焰之耳。 而林焰只是微微点头,真气传音,束成一线。 “也许不是错估了我的本事,而是送来给我杀的。” “幕后之人,早知我要来栖凤府,等了很久。” “无论是这施城尉,还是另外那个,又或者是左右街道的骑兵,都是弃子。” 林焰这样说来,眼神依然平淡。 可林磊却吓了一跳,目光之中露出问询之色。 是否暂避锋芒,且先退出城外? “不必!” 林焰看着前方,目光落在了街道的尽头,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些怪异之感。 “不退?” 施城尉眼中闪过喜色,拔刀出鞘,喝道:“你敢违逆律法,践踏栖凤府之威严,今日本座斩了你,以正法纪!” “你来试试?” 林焰负手而立,往前走了一步,平静道:“初来乍到,客随主便,我可以让你先砍一刀!” “狂妄!” 施城尉扬起长刀。 然而后来这人,却不由得惊了一瞬,道:“住手!” 今日所为,是要一言不合,使得无常出刀杀人! 若是施城尉先出刀,便功亏一篑了! 无常不退,绝非死罪! 施城尉因为此事,借机出刀杀人,完全不合规矩! 如此,若是无常在应战之时,斩杀了施城尉……事后,监天司最高指挥使出面,加上梧桐神庙的陆长生,便可以扭转乾坤,将当街杀人的死罪,变成无奈自保! “够了!” 就在街道的尽头,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林焰神色平淡,并没有半点意外,因为他早已察觉对方的气机。 在施城尉呵斥展鹏副统领,判罚八十军棍之时,对方就已经来了,只是没有现身,似乎有意放任这一场冲突。 而此刻,林焰也看清了来人。 以相貌观看,约莫未满五十的年岁,正骑着一匹白马,身着监天司金纹黑袍,左臂上有半袖紫巾。 栖凤府监天司,副指挥使! 第308章 任他暗流汹涌 这位栖凤府的监天司副指挥使,并没有近前,只停在那街道的另一头,遥遥看着这里,冷淡到了极点。 哪怕目光落在无常这位最年轻的镇守使身上,也依然显得冷漠。 “施城尉,此人确是我监天司麾下,虽是不服管束,不愿退出城门之外,但也不至于死罪。” 副指挥使的目光,落在施城尉的身上,淡淡道:“你借机出刀,借法杀人,论起来,可是死罪!” 施城尉皱了皱眉,收刀入鞘,道:“威慑而已,有些刁民,不震慑一番,很难遵纪守法!” 副指挥使说道:“你掌握大权,执法理应遵循规章制度。” “下次注意。” 施城尉这样说来。 副指挥使微微点头,显然也不再追究。 毕竟执法行事,拔刀威慑,有时候在所难免,即便追究,上面顶多斥责两句,仅此而已。 他收回目光,落在林焰身上。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无常,你好大的胆子!” 副指挥使喝道:“未经调遣,也不曾通禀,更无公务在身,私自离开高柳城,擅闯栖凤府城,违逆当地律法!监天司负责监察各方律法施行,更应遵纪守法,如你这般狂妄,也配升任镇守使?” 他这样说来,遥隔千余步,沉声道:“按监天司的规矩,理当将你禁足,逐回高柳城,降职处罚!念在你立功不少,正值年少轻狂,本座网开一面,赦你罪责!” “今日天色已晚,诡夜妖邪横生,本座也不驱逐于你,明日一早,立即离开府城!” 他骑在马上,沉声喝道:“此地掌旗使何在?” 而在不远处,一个壮年男子,匆忙走出,躬身道:“属下在!” “此人虽为监天司门下,但他此行并非以正常道路进入府城,尔等不必视作同僚!” 副指挥使看着林焰,淡淡道:“今夜由他去,明日一早,你押着他出城!” 这位掌旗使眼角抽搐了下,心头为难,但终究低着头,闷声道:“是!” “念他初来府城,跑这一趟,也不容易。” 副指挥使缓缓说道:“今夜就不用派人盯着他,任他游览府城景象!” 这样说来,这位副指挥使,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调转马头,朝着内城方向而去。 只是驾马离去,到了偏僻地界时,脸上竟有了些许复杂之色,骂了一声:“他娘的,这什么破烂差事!” —— 施城尉深深看了林焰一眼,终究调转马首,往来处去。 既然监天司出了面,他便也没有理由借故出手了。 而林焰只是扫了对方一眼,目光就看向了另外一人。 此人抱着赴死之心而来。 而且说了一句:“要不要试一试,当街斩杀城尉的滋味?” 这句话伴随着对方的神情,显得意味深长。 而在高柳城当中,林焰曾化身壮汉,当街斩杀过城尉的。 “五爷既然来了,好好观赏这府城的盛况,比你高柳城那偏僻地界,可大不一样。” 此人挥了挥手,转身离去,似乎想到什么,平静道:“我那两位师兄,死得可痛快么?” 没等林焰回答,他冷笑一声,便拂袖而去。 林焰看着对方的背影,左右看了一眼。 那位当地的掌旗使,神色复杂,微微摇头,退了半步,没有近前。 倒是名为展鹏的副统领,上前半步,低声道:“五爷,刚才这位,名为郑岩,拜在一位贵人的门下……与他同时入门的,还有两人,一个叫氿临,一个叫氿鸩,都死在了高柳城。” “……” 林焰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那位圣地的传功使者,在栖凤府城当中,地位极高。 来到府城之后,至今收徒三人。 这三人原本都是府城当中的武夫,被圣地使者收入门下,摇身一变,就成了圣地的弟子。 各方对他三人,均是羡慕,认为一步登天,草蛇入了龙。 但氿鸩和氿临都被林焰斩了。 这第三个,现在看来,是被作为弃子,拿命逼迫林焰杀人的! “看来这府城,不是很欢迎你。” 浊灵公嘿然一笑,说道:“你小子挺招人恨的。” “树大招风,在所难免。” 林焰神色如常,暗道:“不过,今天这场冲突,应该是下马威!” “也不一定,毕竟人家都准备好了骑兵冲杀,如果只是下马威,用不着这么大阵仗。” 浊灵公幽幽说道:“人家是觉得你杀戮成性,冲动鲁莽,只会拔刀,不会动脑,一举坑死你。” “今日动了刀,你就是罪犯,要么束手被擒,论罪判罚,轻则囚,重则杀。” “要么逃出城外,从此流亡,再也受不得人族高层的栽培了。” “人族当中,无论什么功法、丹药、灵符、兵器、神物、以及关于各方面的典籍记载,种种秘辛,诸般知识,各路情报……你都得不到了!” “如果你真是以杀戮之气来修行异种真气,刚才肯定无法压制得住,那么对方便已得了手。” 浊灵公缓缓说道:“其实在老夫看来,这幕后之人,似乎也不简单。”林焰牵着马,看向二哥,说道:“找个地方歇一下,今夜有得忙。” —— 揽月楼上。 中年男子捏碎了手中的酒杯,面无表情。 而身后这名将领,叹息道:“就算真是莽夫,跟在陆公身边,也该有长进了。” “是我太过自负,低估了他。” 这中年男子收回目光,缓缓说道:“下次不会了。” “我的人情,算是还清了。” 这名身披甲胄的将领,缓缓说道:“这次虽然没有打起来,但问题在你……我已调四十名精锐,拿他们的命,连同我的命,都任你安排,今次之后,当初的情分,到此为止。” 他这样说来,又挥了挥手,说道:“我作为外城北部城门的大统领,得要巡视城防,以后不必再有交集。” “随你。” 这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缓缓说道:“其实,欠了人情,也就是借此有了交情!人情还清了,将来你若反悔,想要跟那位老人家再次攀上关系,可不容易的。” “不劳费心。” 这位外城北门大统领,淡淡说道:“倒是你,想要借助那位老人家,成为下一任栖凤府城的大城守,怕是没什么希望。” “施副城守已经废了,另外两位副城守出身都不如我。” 这位中年男子,冷笑了声,说道:“只要我背后的人,得以更进一步,下一任府城的大城守,舍我其谁?” 他握紧了拳掌,缓缓说道:“我的天资,比当今大城守还高一线,凭什么他具备炼神之威,我却只在炼气境驻足多年?” “只要让我掌权,得到府城宝库之中的一应资源,所有的一切修行之物,都能够受我任意取用……” “那时候,我根本不必借用历代大城守的信物,凭我自身,就有炼神的希望!” “栖凤府的下一任大城守,将是货真价实的炼神境!” —— 时日渐晚,灯火通明。 栖凤府城,哪怕是在外城,都要比高柳内城更显繁华。 灯笼高挂,人声鼎沸。 街道两侧,店铺林立。 摊贩高声吆喝,各种物事,琳琅满目。 有着种种食物,香味满街。 “栖凤府城,是唯一一个开放夜市,不作宵禁的城池。” 林焰话音之中,颇有感慨,道:“往常在高柳城,这个时候,各户人家,早已闭门,只有内城,在入夜之后,仍然热闹!但栖凤府城,全城皆有夜市……” 按道理说,诡夜当中,无尽黑暗,人声过盛,必然引来妖邪。 但是这栖凤府城,其城防守卫森严,妖邪难侵。 更重要的是,梧桐神母是目前栖凤府内,唯一一尊清醒的旧神! “二哥好像没什么心思游玩。”林焰偏过头,看着兄长。 “明日就要离开了。”林磊低声道:“没法见大哥,也不知道咱们今次入城,会不会连累他?” “人家对付的是无常,不是林焰。” “可我也在这儿啊。” “人家也不是冲你来的。” “这……” “这个时候,不去找大哥,别把他牵扯进来,就是最好的保护。” 林焰这样说来,又道:“既然二哥没有心思游玩,咱们该要回去了。” 林磊微微点头。 入城之后,兄弟二人没有去当地监天司借住,而是寻了一家客栈。 而客栈的后方,另外还建有十二间小院。 林焰二人,便住在其中一间院落当中,只一个晚上,便了二两银子。 “其实住客栈的房子就好了,怎么非要找个院子?” “不找个院子,施展不开手脚。” “嗯?” “今夜会有不速之客,可能不止一位。” 林焰这样说来,又道:“监天司态度极为古怪,如果我猜测不错,是有意划清界限。” 他停顿了下,说道:“那位副指挥使,对我并没有敌意,当然也谈不上善意!可他的举动,过于反常了!不过今夜,应该就有答案……” 随后,兄弟二人,回到了居住的院落当中,又买了六盘菜肴,一坛子酒。 还没等兄弟二人,品尝这栖凤府城的美酒,就听得院外,传来了声音。 “施副城守亲自镇守内城北门!” “今夜你一切作为,与监天司无关!” (本章完) 第309章 一刀为界!【一更!】 院外之人,声音显得颇为年轻。 其修为约莫在炼精境。 没等林焰回应,便听得那人高声大喝。 “恒远武馆大弟子顾长生,请五爷赐教!” —— 无常之名,自击败小神宗徐鼎业之后,被誉为栖凤府年轻一代,第一天骄! 其名声传遍栖凤府,乃至于三府之地! 同代之下,能修成炼精境的,无一不是天纵奇才。 他们或许没有把握击败无常。 但是他们想要知晓,比徐鼎业还更为出色的无常,会比自己,强得多少! 此刻,这座院落当中,已有了来自于府城各方势力的眼线。 许多的目光,落在那院落周围。 “顾长生,此人在两年前,跟徐鼎业较量,力竭而败。” “徐鼎业赢得不轻松,事后近乎力竭。” “这个顾长生,在府城年轻一代当中,足以名列前五。” “恒远武馆,后继有人。” “顾长生的剑,好强的气势,想必又是一场龙争虎斗!” “他闯进去了,这一剑……好生凌厉!” “咦?顾长生败了?” —— 院外。 顾长生看着手中的断剑,沉默了下来。 一个照面就败了! 不对,连照面都没有! 他闯入了院中,还没看清无常的脸。 人就跌出来了。 佩剑也断了。 “你的本事,在炼气境当中,也应该是绝顶的一列。” 他自嘲了一声:“都说你是年轻一代的天骄,老辈人物当中,也没有几人,能够与你相提并论了。” 他叹了一声,施了一礼,往后退去。 身影有些萧索,显得有些颓丧。 徐鼎业比他强了一筹。 所以他近来两年,刻苦修行,只想超过徐鼎业。 但无常的强大,已让他难以望其项背。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争锋的念头。 而在另一边,又有人临至。 “卓家,卓元钢,请五爷赐教!” —— 各方气氛有些沉寂。 “卓元钢也才进门,就被轰出来了?” “那是神庙护军统领李鹤,他的刀断了!” “这位是古家的长老?此人年近五十,面临气血衰败的窘境,他是想顶着强大的压力,打出一条前路,求取炼精化气的希望?哦,他败了。” “那位是内城高家的少族长,他闯入院里了!” “他居然支撑了五息?” “高家少族长,竟能撑过五息,此人过往低调,看来是深藏不漏!” “等等……不对啊,那无常不也是年轻一代?” 各方众人,都忽然沉默了下来。 眼看无常连败栖凤府城各方年轻奇才,直到击败了一些修行多年的老辈武夫。 不知不觉间,他们似乎都默认了,那个无常,是无法逾越的大山? 能够闯入院中,就算是较为出色。 能够支撑三五息,就给了他们一种好生厉害的感觉。 可是这个无常呢? 他被誉为第一天骄,外界都传,此人堪比当年的李神宗! 怎么恍惚之间,他们似乎觉得,院中坐着的,是当今的李神宗? 能够在李神宗面前支撑五息,不就是好生厉害的后辈? “等等,那位是……恒源武馆的老馆主?” —— 院外走来一个老者。 他提着一根铁棍。 看着地上的断刀以及断剑,神色凝重。 随后,便听得他朝着院中,高声说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五爷修为已在我之上。” “老夫修行至今,真气两千余道,功法所限,覆盖周身窍穴,不到三百。” “老夫今年六十九岁,早年也是内城护军统领,奉命走南闯北,诛灭妖邪,护持各方,时至今日,开馆收徒,也谈得上见多识广,心志坚毅。” “然而如今年迈,深受异种真气折磨,日夜难眠,心绪起伏,恶念丛生。” “敢问五爷,年纪轻轻,阅历难言深厚,修为到了此等境地,何以不受异种真气之影响?” 他往前而来,沉声道:“请五爷赐教!” 周身真气爆发,朝着前方,大步而去。 紧接着,他扑通一声,便双膝跪地。 只觉一座大山,压了下来,无法再挣扎起身。 本该沿着周身窍穴爆发出来的真气,也在这一刻,被压制了回去。 随后,便听得院内,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 “异种真气,消耗一缕,便要以功法修持,或者汲取外界之力,进行恢复。” “世间之气,无不诡异,汲取外界气机过多,难免深受影响。” “体内的异种真气,都源自于外界之气,当你修成之时,就已经带来了一次‘诡异’的影响。” “消耗掉这一缕原有的真气,再继续汲取外界之气,便会经受第二次‘诡异’的影响。” “每一缕真气的消耗,每一次的恢复,都在加重诡异的影响。” 无常缓缓说道:“修行到了这个地步,该修身养性,不要争强好胜!每一缕真气,都应该是为了守卫人族,斩杀大敌……而不是为了切磋较量,肆意挥霍!” “……” 恒远馆主沉默了下,终于放下了铁棍。 身上的压力,随之而散。 他起身来,躬身道:“受教了!” —— 谁也没有料到,恒源武馆的老馆主,老辈炼气境的人物,竟然连门也进不去,就跪倒在了那里。 “无常……如今究竟是什么样的修为?” “高柳城那边,五天前传达的情报,是他协助陆公修成炼神境,期间……斩杀了不少高柳城的顶尖强者。” “以他的年岁,比当年的李神宗,还要更胜一筹!” “李神宗被誉为三百年一出的奇才,如今却又出现了这么个人物,与他同在一个时代。” “今夜,很热闹啊。” —— 不远处的,另一座院落当中。 韩家虽非内城大族,但在外城当中,也是势力雄厚。 在这外城之中,韩家是有不少产业宅邸的。 可是今日,韩家老太爷,却亲自租借了一座院子。 “老祖后悔了?”身边的少女,低声问道。 “你为何觉得老夫是后悔了?”韩老太爷微微抚须,淡淡说道。 “先前施城尉等人,在城门口对他设伏,若是及时出面解围,或许可以挣得一些情分回来。”少女低声道:“但如今,他展露了更出色的本领,再去结交……锦上添花,终究不如雪中送炭,咱们错失良机了。” “雪中送炭?在城门口的那场闹剧,你真以为没有监天司出面,就解决不了?你真以为对他来说,就会是绝境?” 韩老太爷摇了摇头,说道:“对他来说,谈不上是霜雪,咱们韩家出面,也不是能取暖的炭火!其实他刚入城,跟此时此刻,都一样的,韩家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既然如此,那么老太爷来这里,是想帮他么?”少女问道。 “帮不了,只是看一看,这个栖凤府第一天骄,究竟是什么样的风采!” 这样说来,韩老太爷叹息道:“没想到韩征被贬高柳城,眼看潜力已尽,却峰回路转,修成炼气境!如今他的门下,走出了这样的奇才……” 老人家眼神有些黯淡。 无常虽非韩家族人。 却拜师于韩家的族人门下。 本该是与韩氏一族息息相关的。 闹到如今,却没有半点交情。 从延寿净地一事来看,此人对韩家,虽说没有敌意,但也没有善意,还有些许抵触。 “走罢,过些天,老夫亲自往高柳城走一趟。” “老太爷分明是要结交无常,怎么无常来了府城,老太爷不去见他,反而去高柳城?” “从延寿净地一事,老夫便知晓,韩家完全没有跟无常攀交情的机会。” 老太爷出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老夫与韩征之间的嫌隙,才是症结所在!” 停顿了下,又听老太爷低声说道:“他明日就要出城,今夜有人要借着‘求教’之名,把他困在这里!咱们把水搅浑了……” “什么意思?” “搅浑了水,他才容易做事。” “老太爷想帮他?” “无常虽对我韩家,没有什么好感,但他不会是韩家的大敌,这就够了。” 老太爷缓缓道:“将来的无常,定然要胜过如今的李神宗!对于外界而言,将来要对付韩家,就要考虑韩征的存在,也就要考虑到无常的存在!” 叹了一声,老太爷说道:“他对我们再冷漠,我们也要保着他……等着他青云直上的那一日,哪怕他将来不会选择庇护,但只要他活着,足够了!” “只要他不死,就足够了?” 少女陷入了沉默当中。 她是韩家嫡系,明白族中的强者,为了守护家族,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为了争取家族利益,为了守护家族不灭,他们可以拼尽性命,去作为家族的支柱。 如今老太爷却告诉她。 有个不姓“韩”的外人,对韩家没有任何好感,也不会提供任何庇护。 可只要这个人活着。 韩家就不会倒! 这是什么样的分量? 她无法想象。 “可是这样的人物,为什么监天司,对他如此冷淡?” “连你都能有这样的疑问,显然此事极为反常。” 韩家老太爷说道:“所以老夫猜测,今夜他还有大事,当然,老夫猜得到,别人也猜得到。” 他微微抚须,道:“所以,韩家要搅乱今夜的水,布一层迷雾,让别人猜不准,帮他一把。” 轰地一声! 就在此刻! 院内忽然迸发一记刀光! 光芒斩在院门之外的空地上! 土地没有塌陷,也没有被砍穿,只是留下了一道宽约三尺,深达一尺的刀痕。 而无常的声音,从内中传来。 “本座明日出城,今夜要好生歇息。” “栖凤府城,高手众多,人人皆来求教,无暇一一指点。” “越此线者,可来见我!” —— “狂妄!” 就在此刻,一个壮汉,冷笑了声,从黑暗中走出来,道:“凭一记刀痕,便要挡下众人,当他是炼神境的人物不成?” 他大步往前走去。 只见刀痕之上,气机升腾,宛如旭日初升,恍惚间升至当空,仿佛烈日。 刹那之间,这壮汉定在了那里,心中升起了恐惧。 他隐约觉得,这一步迈出,会被烈日焚烧,直至化成灰烬。 下一刻,他看着那刀痕,恍惚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握着手中的刀,闭着双目,似有感悟。 而不远处,陆陆续续,有人到来。 却在那刀痕之前,尽都停步下来。 刀势之强烈,令人心惊胆战。 而刀势外溢,不由得让人心神摇曳,驻足观看,试图感悟其中的刀法造诣。 —— 院内。 林焰换了一身衣裳。 他将小白猿收在掌中。 院外留下的这一记刀痕,炼气境以下,都无法逾越。 有着浊灵公的幻景蕴藏其中,即便炼气境巅峰,都不敢轻易越过。 “借着老夫的幻景,留下刀法感悟,赐他们一场机缘,你也算是有心了。”浊灵公的声音传来。 “同为人族武夫,只要不是劫烬之人,我都可以授法。”林焰缓缓说道:“一人之力,再是强大,也是独力难支,你曾经是人族最强大的存在之一,理应明白。” “当然,清灵公当年,也是亲自教导,有了一大批武夫,守卫福地的。”浊灵公这样说来。 “二哥,我先去内城,你与浊灵公,在这里等我。” 林焰这样说来,缓缓道:“我在天亮之前归来。” 林磊神色肃然,低声道:“府城毕竟是府城,比起高柳城,势力更多,强者更多,盘根错节,暗流汹涌,你还是要小心谨慎,要不然让浊灵公跟着你……” “不用,你护着自己。” 林焰这样说来,运使金刚壮魄神功,化作丈许来高。 照夜宝刀之上,血光展开,化作了一柄血色大刀。 他收敛了气机,借着夜色的遮掩,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老爷,咱们去哪儿?” “李神宗的大将军府。” “虽然比起高柳城,府城有着夜市……但内城的城门,此刻已经关闭了吧?” “所以,得要强闯!” 林焰沉声说道:“今日入城,种种迹象,都在告诉我,整座栖凤府城,都在抵触我的到来!” “无论是监天司还是梧桐神庙,能给予我最大的帮助,就是不予干涉!” “不用特殊的手段,凭着正常的办事流程,我想要的东西,必然是拿不到了。” “今夜得要放开手脚,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夺取!” 第310章 近神明光甲!【二更!】 内城,北门。 因为处于内城,有着整个外城作为巨大的“屏障”,所以内城的城防守军而言,极少会面临诡夜的妖邪。 往日里,是诸位副统领,轮流值守。 就连北门城防大统领,都很少会亲自镇守。 但今日,施副城守,居然亲自到来,镇守此门。 “看什么?”就在这时,一位副统领低声喝道:“副城守今夜亲自镇守北门,定是前些时日,尔等值夜懈怠!如今副城守亲至,便是监察我等是否恪尽职守……还不巡视城防?” “是。”那名校尉低声应了一句。 “……” 施副城守神色平淡,静静看着前方。 今日傍晚,他得知消息,无常来到了府城。 也同样得知消息,那小子此行不合规矩,没有提前通报,没有调任文书,更无公务在身,明日就要逐出城外。 他有二子,尤其长子,极为出色,将来有望炼精化气。 可二子都死在了无常的手中。 在高柳城,他动了不止一次的杀机。 但无论是高柳城守府、柳尊神庙、监天司、还是陆老鬼等人,都要保住这个无常。 哪怕他最后不惜与劫烬联手,都没有将对方彻底葬送。 可是眼下,对方居然来到了府城,来到了他所管辖的地界。 “义兄,他真的会来?”在他身侧,便是内城北门大统领,神色肃然。 “听说陆老鬼早年有恩于李神宗,这一次李神宗送了份大礼。”施副城守缓缓说道:“他此来府城,是代陆老鬼,来领这份大礼!” “但有人不想让他领走这份大礼!”内城北门大统领低声道:“所以,今日在城门处,借机驱他离开?” “不错。”施副城守点了点头。 “外北衙门施城尉,对无常的本领一无所知,故而拔刀相向,是你的手笔?”大统领沉吟道。 “是我截断了他的情报来源。”施副城守淡淡道:“只要无常犯下当街斩杀城尉的罪,众目睽睽之下,监天司都不能保他!” “可他还是没有出刀,反而留在了城中。”大统领出声道。 “这些时日,大城守似乎对监天司,有很大的意见。” 施副城守说道:“无常此来,不合规矩,所以监天司不能收他。”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声,道:“那位副指挥使,当初可是铁面无私,非要将我孩儿定罪,流放残狱府。” “我还以为,他真是铁面无私,会将无常直接逐出城外。” “今夜,我本意是摧毁城外净地,将他彻底葬送。” “没想到他监天司,还顶着压力,多留了一夜。” “但今夜留下,他明日就要离开,这份大礼,他拿不到了。” 施副城守说道:“但此人性格,霸道张扬,狂妄自负,答应了陆老鬼的事,他一定要做!我料定他,今夜一定会来!” 这位内城北门的大统领,低声道:“三神谷的事情,此前被列为机密,但动静太大,瞒不过去,我今日得知,无常也参与了那一战!” 在情报上,击破三神谷,是陆公、无常、吕堂、还有一头大妖,以及陆公新收的弟子,共同筹划。 具体内情,暂时未有公开。 可是三大神尊,都拥有旧神法物,身具炼神之威! 尤其是那大神尊,本身就是至凶至邪,堪比炼神境的存在,拥有一张神弓,加上雄厚的香火……强大到了极致,几乎超出了至凶至邪的品阶。 放眼三府之地,能够诛杀大神尊的人族强者,寥寥无几。 就算无常不是主力,但他有资格参与这一战,足见本领之高,只怕已超出了正常炼气境应有的范畴! “我怀疑此子具备旧神法物,也拥有了炼神之威!”北门大统领这般说来,神色凝重:“他若来了,你有把握战胜他么?” “你莫非忘了,我施家的老祖,也是曾经在圣地担任过要职的。” 施副城守语气平淡,缓缓说道:“我有炼气境巅峰的修为,兼着副城守的令牌,加上你麾下这些士兵的军阵……再有祖辈流传的宝物!” 这件宝物,虽非旧神法物,但也极为不俗,乃是六百年前圣地炼器一脉所出,时至今日,仍然被列为炼器堂十大法宝之一,无限逼近于“神兵”的品阶! 此宝供奉于施家祖屋,作为传家之宝,乃是家族数百年来的底蕴,由历代家主掌管。 而他这位副城守,就是施家的当代家主。 先前离开府城,前往高柳城,他并未携带此宝。 因为祖训有严令。 避免家族掌权者,离城办事,陨落于外,导致宝物丢失,所以只能在府城之内,为家族而用。 毕竟在这个诡夜时代,即便是真正的炼神境,都有陨落于外界的巨大风险。 “在高柳城,本土势力尽力保他,本座也不好出手。” 施副城守语气平淡,说道:“可既然来到本座的地盘,就算陆老鬼同行,今天……本座也要摘下他的首级,供在我施家历代先祖的灵位前!” 轰!!! 声音未落,便见黑夜之中,一道光芒,瞬息而至。 那光芒凶威凌厉,划破夜空,激荡空气,掀起狂风乱流! 施副城守面色大变,身前一挥,顿时有一物展开。 那神箭落在此物之上,轰然炸碎!!! 狂风四散,就连那位炼气初境的北门大统领,都无法站稳,被掀翻开来! “敌袭!!!” 城头之上,两位副统领大声怒吼。 城门两侧,连同城墙之上,所有城防守军,尽都握紧兵器,露出震惊之色。 这里是栖凤府的府城! 若在外城,或有诡夜的妖邪及劫烬的人物搅弄风波! 可是在内城当中,至少有数十年,没有出现过城门遇袭的事件! 今日,竟有敌袭,强攻北门? “来了。” 施副城守眼睛微亮,露出了激动之色。 想着大仇得报,心中不免情绪起伏。 他伸出手来,将眼前的宝物握住,旋即重重拍在胸口之上。 轰! 这宝物化作一道流光,覆盖全身。 眨眼之间,便见这位施副城守,浑身上下,已被盔甲覆盖! 这就是圣地炼器堂十大法宝之一,近神明光甲! 他左手握紧了副城守的令牌,右手缓缓拔出刀来,指向了前方。 “大胆狂徒,胆敢袭击城门!” “城防将士听命!列阵!” 施副城守喝道:“随本座斩杀狂徒!” —— 梧桐神庙。 陆长生盘膝而坐,静静看着前方的镜子。 这才是真正的观天神镜,旧神法物! 如今栖凤府城的观天楼,上面的神镜法阵,都是仿造这一面古镜炼造而成。 至于高柳城的观天神镜,则是仿造栖凤府城的神镜法阵。 “北门打起来啦……你真不出面吗?” 在陆长生的身后,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但少女的声音,才刚落下,就看见了陆长生面前的观天神镜。 “我就知道,你明知道今夜要出事,也不去观天楼,查看今夜的动静,原来是偷偷把这一面真正的神镜给请出来了!” “小声点,都是圣女了,没有半点风度。” “你有风度,在这里偷摸着看?” “这叫什么话?”陆长生无奈道:“这真正的观天神镜,我本来就有权调用,什么叫偷摸着看?” “不跟你扯废话,那边打起来了,你怎么看?”圣女当即上前,直接按着陆长生的肩膀,将他推到一边,破口大骂道:“日他大娘的!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还请他家老祖宗?真他娘的太欺负人了!” “圣女,你是圣女啊,注意风度……没当圣女前,嘴也没这么脏,好歹还有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怎么现在还变本加厉了?”陆长生叹了声。 “风度你大爷!” 圣女看着观天神镜,骂道:“施老鬼这次出手,堪比炼神之威,无常这次岂不是死定了?” 她这样说着,双手直接捧起古镜,看得咬牙切齿,说道:“你好歹是陆公的弟子,他也是陆公倾力栽培的人物,就看着人家去死?你是不是嫉妒他的天资,嫉妒他受尽陆公宠爱?” “施老鬼杀不死他。” 陆长生揉了揉眉头,说道:“他这次入城,事关重大,谁都没法帮他!其实目前来说,不出手干涉他,就是对他最好的帮助!” 圣女怒道:“监天司装死,神庙也装死,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陆长生摊手道:“我们想干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干什么……” 圣女怔了下:“你们想让他出手,没有为他安排妥当?” 陆长生摇头道:“你看监天司的副指挥使,下午去解围的时候,距离上千步,甚至都不敢靠近无常的身边,就是避免有‘暗中传音,进行安排’的嫌疑。” 圣女皱眉道:“你们没有提前跟他通过气,他怎么知道他应该做什么?” “我名为陆长生,而恒远武馆有个叫顾长生的,今夜是第一个去求教的。” 陆长生低声说道:“算是通过气了。” 他叹了一声,说道:“反正,该提前准备的,已经准备好了。” 圣女怔了下,道:“提前准备?那么善后的准备呢?你们打算任由无常大开杀戒,总该有善后的安排吧?” 陆长生摇头说道:“今夜之后,栖凤府城的格局,将会迎来巨大的改变!但对于这场血洗过后的改变,监天司不能承担责任,梧桐神庙更不能承担责任!所以,没有善后的准备!” 停顿了下,陆长生说道:“至于他,已经不是栖凤府监天司最高指挥使的人选,他是这里的过客,不需要善后的安排。” —— 与此同时,监天司总部,最高顶楼之上。 三位副指挥使,并肩而立,神色复杂。 无常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当初高柳城的指挥使,想要让他悬在高柳城之上! 但这把刀,比想象之中更为锋利,更具有威慑之力,只用在高柳城,实在大材小用! 所以,现在这把刀来到了栖凤府城,若不见血,太可惜了。 三人对视一眼,眼神当中,都极为凝重。 “这把刀,足以悬在栖凤府城的头顶上!” “池小养不了蛟龙,这把刀比想象中更锋锐,将来栖凤府城也留不住他,就算让他悬在这里,也悬不了太久。” “所以上面希望,直接用这把刀,刮去府城之内腐朽已久的烂肉吗?” “不是‘用’这把刀,因为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执刀,也没有人敢去执刀!” “是这把刀本身落下来,就决定了要砍死谁。” “可我怕他这把刀,要折断在这里。” “施老鬼全力以赴,又调用北门城防守军,比起初成炼神境的人物,都更强三分!” “若是我来面对此刻的施老鬼,多半不是对手!” “在情报上,无常不过二十来岁,太年轻了,怕是底蕴不足。” 随着三位副指挥使的交谈,又听得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 “能胜!” 这男子面貌年轻,然而头发全白,面无血色,缓缓登上高楼,说道:“三神谷之战,他才是主力!” 他来到高楼之上,看向北门方向,说道:“只是,此战必须速胜!” “大城守已经被惊动了,除李神宗以外的其他暗各路城卫大将军都已经开始调兵遣将。” “再耽搁下去,梧桐神庙就算有心避让,神庙护军也不能坐视!” “而咱们监天司,最后也不能视而不见。” “他不能速胜,就要止步于北门,然后面对整个内城的兵力。” “可是施老鬼已经具备炼神境的战力,就算指挥使大人归来,要拿下他都得费一番手脚,难以速胜!” 这白发青年叹息道:“我想不通,他凭什么取胜?” 声音落下,就听见三位副指挥使都在同一刻,露出惊骇之色,失声道:“他胜了!” —— 嘭! 六丈金身! 五岳擒龙! 只见林焰抓着施副城守的身子,狠狠扔了出去,宛如离弦之箭,凶威浩荡,势头凶猛,直接砸开了内城的北门! “砍不穿你这身盔甲,老子砸死你!” 第311章 大将军府! 轰然炸响! 巨大的城门,被顷刻间撞破。 五岳擒龙,如若修至大成境界,能肩扛五岳,力擒真龙! 施副城守浑身盔甲,刀枪不入,坚硬无匹,但面对林焰的五岳擒龙,仍然不是对手! 六丈金身,虽不足以完全发挥出五岳擒龙的力量,但足以让林焰跻身于炼神境的战力。 凭着蛮力,强行镇压! 在这一刻,城头之上,大量城防士兵,都遭受反噬,气态萎靡! 只因为大统领调用了军阵,副城守以令牌借用了军阵之力! 可未有料到,短短片刻,不过十息的光景,施副城守便被悍然击败,军阵崩溃! 阵法反噬,众将士无一例外,都遭受创伤,顷刻间气血溃败! “不可能……” 施副城守眼神之中有些恍惚,他强撑着身子,摇摇晃晃,挣扎着爬起来。 此刻他的心中,依然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意味。 不久之前,无常对他来说,还只是个随手可杀的后辈。 若不是整个高柳城的掌权者,都打算保住他,那么无常的人头,早就被他摘了下来。 可是今日,自己比起在高柳城时,都已强大了不知多少! 他动用了家族至宝,近神明光甲,具备着比炼神境的神体,还更为强悍的防御之力。 而今又凭着副城守的令牌,借用了城防的军阵,聚合众将士杀伐之力,一击之下,堪比炼神之威! 就算是修成炼神境的陆老鬼亲至,他也有把握正面斩杀陆老鬼! 可却偏偏在这个原本不堪一击的后辈面前,全无还手之力,顷刻间一败涂地! “就算是炼神境的武夫,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将本座击败!” 施副城守握紧了长刀。 他只觉肉身近乎崩溃。 五脏六腑均已移位。 骨断筋折,血肉糜烂。 尽管对方无法斩杀自己,却凭着一身蛮力,隔着近神明光甲,将他砸了个七零八落。 但他依然没有放弃,看着前方的林焰,杀机强烈到了极致。 他能够感应得到,无常依然没有修成炼神境,只是炼气境的武夫。 再是强大的炼气境武夫,再是惊天动地的手段,到了此刻,应该也已经耗尽了底蕴。 他感应着近神明光甲带来的力量。 加上炼气境的生机,在呼吸之间,便恢复了许多。 他看着前方的无常,缓缓说道:“我不信你还有余力!” “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有着这身铠甲,你砍不穿本座的肉身!” “只要不能斩杀本座,砸得再重的伤势,也能凭这磅礴生机,而恢复!” “本座不信你底蕴无穷!” 他拔刀而去,喝道:“砍不穿本座,就让本座砍了你!” 凭着近神明光甲,他可以被击败很多次! 但只要他的刀,击败对方一次,就能斩杀对方的肉身,屠灭对方的魂魄! 他料定一个炼气境的修行者,用尽本领,势必力竭,彻底耗尽! 所以他浑然无惧,再一次借用手中令牌,调动北门城防守军的大阵! “……” 林焰静静看着前方。 刚才他施展六丈金身,动用五岳擒龙,还用尽了小白猿的力量,轻易击败了施副城守。 但正如施副城守的想法。 炼气境的修为,支撑不了这样强大的力量。 他体内真气,已然耗空。 面对施副城守的到来,他默默增添了煞气,将体内真气尽数恢复过来。 “他要是彻底失控,成为肉身邪祟就好了。”小白猿叹道:“镇魔神通,直接就能把他压死!” “没关系。” 林焰左手握住了一物。 神元宝珠! 内中蕴藏着临行之前,陆公留下的三道法力! 他看着前方,深吸口气。 以他的本事,已经足够杀死施副城守,但那一身铠甲着实不凡。 想要砸死施副城守,得要耗费很多手脚。 但他心中明白,今夜只能速胜! 纠缠太久,城中各方精锐,势必合围于此。 他得立即击败对方,闯入城中。 所以,他动用了陆公的一缕法力。 轰!!! 林焰六丈金身,踏步而去,施展五岳擒龙,抓住近神明光甲。 将这钢铁之躯的施副城守,抓在了手掌之中。 双掌一拍,合在中间! “你杀不死我!” 施副城守目眦欲裂,眼角流出血泪来。 他最出色的两个孩子,已经被此人所杀。 他这一脉,已经断了后裔。 杀死无常,是他心中最大的执念。 “无常之势,威能倍增!”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苍老声音,在施副城守耳边响起。 是陆公的法力! 施副城守瞳孔紧缩! 旋即便见林焰双掌再合。 他只觉这一双金色的手掌,仿佛两座金色的大山! 他完全无力抵挡,便被两座大山,生生压在了当中! 近神明光甲依然未损! 然而穿戴甲胄的肉身,已经被拍成肉酱,骨肉糜烂,五脏全毁。 大量鲜血沿着甲胄缝隙而出! 仿佛是一块湿布,被生生挤出水来,彻底干枯! 然而那个扭曲残破的脑袋上,一双眼眸,却充斥着更为狰狞的意味。 “外北衙门城尉分量不够,当街杀死城尉的罪名,未必能要你的命!” “攻打内城,杀死当代副城守,等同于背叛人族!” “无常,施某用自己命,来换你的命!” “你再是出色,也没人保得住你!哈哈哈哈!!!” 狂笑之声,随着林焰彻底捏碎了这个脑袋,戛然而止。 而北门城防之上,众多守军士兵,皆大口咳血,身受重创。 其中位于军阵关键位置的将士,更是在这一刻,气绝当场! 林焰杀的是施副城守! 但摧毁的,是北门大阵! 遭受波及的,是北门城防的所有将士! 自此,攻破北门! 无人阻拦! —— 等城中各路大军赶到,便看见北门之上,众多士兵,伤亡惨重。 而在城门之前,一滩糜烂的血肉,惨不忍睹。 血肉之外的铠甲,则已被彻底剥离,不知去向! “凶徒何在?”城守府右路大将军喝道。 “闯入内城了!”北门大统领脸色苍白,喘息道。 “我等从内城而来,为何不见凶徒?”这是城守府的前卫大将军,神色凝重。 “他斩杀施副城守,摧毁军阵,无法阻拦,确是往内城而去。”北门大统领声音落下,气血起伏,张口吐出血来,颓然倒下。 “凶徒身份可知?”远方来的,正是统领栖凤府所有兵马大权的当代大城尉,怒声大喝。 “无常!”有一位副统领,颤声道:“六丈金身,势不可挡,施副城守临死前,喊了无常的名字!” “什么?” 内城赶来的众多强者,无不惊骇错愕。 击败小神宗徐鼎业的无常? 众人都听过他的名字,当今栖凤府第一天骄。 消息更灵通些的,也知晓他战功显赫,甚至超出了炼气境巅峰应有的范畴! 但是,被斩杀于此的,乃是施副城守! 借用副城守令牌,可以调用城防守军大阵,施展出炼神之威! 借用施家的至宝,炼神境都难以直接打破,只能隔着铠甲震伤其肉身! 莫非无常已入炼神境? “不可能,他才几岁的年纪?”大城尉沉声道:“就算从娘胎里修行,时至今日,也不可能修成这等境地!”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皆不敢置信。 无常就算比李神宗还要出色,又怎么可能在这个年纪,击杀堪比炼神境的施副城守? 更重要的是,从这里出现动荡开始,时至此刻,不超过半刻钟! 各路兵马赶来支援,已是军纪严明,行军神速! 可那凶徒,早已经消失无踪! 半刻钟内! 不,远远不到半刻钟! 就斩杀一尊堪比炼神境的人族强者? 就算是炼神境巅峰的人物,只怕都做不到! 除非是已经造就内景神域的存在! 除非是传说之中的人间武圣! “搜!” 随着大城尉一声令下。 却又见城中涌出两批骑兵。 一批是来自于梧桐神庙的护军。 一批是来自于监天司的精锐。 而大城尉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名义上,统御全城兵马,但唯独监天司和梧桐神庙,不在他管辖范围之内。 “我等察觉此处有变,特来支援!” 监天司骑兵统领,青年面貌,然而满头白发,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少来拖延!” 大城尉喝道:“你监天司的麾下,竟敢残杀当代副城守?” “此言何解?” 白发青年大吃一惊,骇然道:“指挥使至今未归府城,诸位元老不是去镇守太玄神山便是在圣地修行,如今府城之内,监天司哪里还有此等人物?” “滚开!” 大城尉喝道。 “你辱我监天司,不给个解释,说不过去。” 白发青年面色阴沉,说道:“我敌不过大城尉,但你若执意要对我监天司出手,便从我的尸身上面踏过去!” “何至于如此?” 神庙护军的首领,出声说道:“有凶徒作祟,我等理应同仇敌忾,缉拿归案,怎好在此内讧?大城尉可将来龙去脉,尽数道来,我等才好联手合力,共同缉凶!” “你们是执意要在这里,拖住本座的脚步?” 大城尉面色冰冷,声音冷厉。 他是掌管兵马的统帅,但绝不是愚蠢的匹夫。 下一刻,便见他拔刀出鞘,针锋相对。 “让路!” 就在此刻,后方传来声音,正是监天司的一位副指挥使,沉声道:“无论凶犯是谁,协助大城尉,缉拿归案!至于先前大城尉所言,待拿下凶徒,自然真相大白!” 这一刻,就算是大城尉,心中也恍惚了一瞬。 这般通情达理,不作阻拦,先捉拿案犯? 莫非此事乃是私怨,实则与府城的监天司无关? 毕竟无常入城以来,似乎未曾与监天司接触! 而那白发青年,却在此刻,看了副指挥使一眼。 副指挥使微微点头。 白发青年收回目光,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走远了。 不必继续阻拦。 —— 此刻,内城当中。 林焰凭着变化之法,隐在了路边的店铺旁。 店铺门边,立着一块招牌。 他仿佛融入了那招牌之后,谁也看不清端倪。 静静看着各路骑兵,急匆匆在眼前疾驰而过。 过得片刻,就见这一块写着“施家肉饼”的招牌,从原先的招牌之上,“脱落”了下来。 他摇身一变,又换上了巡夜使的服饰,变作了个面貌普通的中年男子。 就在监天司的骑兵,在北门那边与大城尉僵持的时候,他便已快步而去,径直去往李神宗的大将军府。 “老爷,这回咱们有点儿亏,为了弄死那施副城守,煞气消耗了不少。”小白猿无奈道:“可是斩杀这家伙,煞气没多少,零头都补不回来。” “老爷我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做生意的。” 林焰嘿然一笑,说道:“施老鬼跟我有仇,能干掉他,以绝后患,付出点儿代价算什么?何况这次赚得不少……” 他看着手中的铁块,不免有些惊讶于此物的玄奇。 这铁块可以化作铠甲,而且连他施展六丈金身,动用五岳擒龙,凭着照夜宝刀,都没能砍穿。 此物气机谈不上古老,应该不是旧神法物。 但绝对是这人族当中,最好的炼器造物之一。 随后便见林焰收入怀中,快步而去。 各路精锐,已经被他引到北门去了。 眼下内城相对空虚,对于具备变化之术的林焰来说,可谓一路坦途,径直来到了大将军府。 这就是李神宗的府邸! —— 府邸当中。 有个中年男子,盘膝而坐。 在他眼前,是一幅画。 画上是一朵金色的莲花。 他静静看着这朵莲花,面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复杂。 而过得片刻,便笑了一声,看向窗外,道:“你的天资,号称远在我恩师之上。” “我恩师行事,光明磊落。” “可不像是你,鬼鬼祟祟,暗中潜行。” “不过这次也算情有可原,下一次,若不是从正门,递来拜帖,我可不会见你。” 他这样说来,缓缓起身,道:“我名温辰,师承李神宗,侥幸获赐福地镇物,得炼神境之威……你得击败我,才能知晓‘造景之法’的去处!” 声音未落,窗外便斩来了一道刀光! 第312章 葫芦里的刀光!镜子里的良知! 刀光刹那而至! 从窗外斩入! 锋芒凌厉! “就这样的本事吗?” 温辰面色冰冷,伸手一握。 他融合了镇物,堪比炼神之境。 肉身强悍,可谓神体。 魂魄如同元神,真气化为法力,强悍至极。 便见这一刀,来到了他的面前。 却被他徒手挡下。 法力覆盖在掌心之上,强行镇压了这锋芒凌厉的刀光。 他看着窗外,漠然说道:“如果就这么点本事,你来内城,便只是送死的……与其遭受凌辱而亡,不如温某送你一程?” 然而声音落下,却见手中的刀光,骤然绽放! 炽烈如火,耀眼至极! 苍阳映曦刀! 脱胎于旧神之法的刀法! 温辰眼睛微眯,有了凝重之色。 他瞳孔紧缩,仿佛是被强烈的光芒所刺激,也似乎是被这一刀所震惊。 可是下一刻,他便将这一刀,悍然压下,朝着地面落下。 轰隆!!! 刀光斩入土地! 房中砖石破碎! 整个房屋,都险些为之倾塌! 然而光芒闪耀,房间之内,符文密密麻麻,宛如阵法,竟然稳住了这座即将崩塌的房屋。 “确是强大,但还不够强。” 温辰看着窗外,说道:“炼神境之下,除却最高指挥使这等人物以外,想必世间无人再是你的对手!” “可惜面对真正炼神境的力量,还不够强,你斩不掉我,哪来的资格,能拿走造景之法?” “听说你就是福地之主,而今已经能够走出福地之外,怎么还只有这点本事?” “还是说,福地新主的力量,不在你的身上?” 他并指成剑,指向了窗外。 剑光凌厉,宛如击破虚空。 嘭地一声! 窗外金光绽放! 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拍开了剑光,探入了房中。 整个窗户全数破碎! 就见六丈高的巨人,强行挤进了房内! 房内的符文,不断破散! 整座房屋,都被金色的巨人踏碎! 一拳悍然落下! 五岳擒龙! 这一拳,能轰碎山岳! “不够强!” 温辰浑身法力,融于肉身,顷刻爆发,拳影大如磨盘,撞了上去。 两拳交击,狂风四起,卷动八方! 他面色冰冷,寒声道:“你若离了福地,就无法动用至高镇物,那么你在我面前,没有半点优势!连我都不如,你有什么资格修持造景之法?” 此人背后,有金色的莲虚影。 但这虚影之中,有一片瓣,是彻底凝实的。 这一片瓣,才是他获得的镇物! 清灵公福地的至高镇物,是一朵金色莲! 而九大镇物,均是从至高镇物之上,脱离出来的瓣! 但这瓣,便足以让一尊炼气境巅峰的修行者,具备炼神之威! 他已经彻底炼化瓣镇物! 他这一生,修为已到尽头,无法再进半步! 但以他如今的战力,就算在炼神境当中,也勉强可算跻身于中等层次! 就算是真正以武入道的炼神境武夫,没有三年巩固,凭着炼神初境,也敌不过他! 所以,哪怕此刻的无常,展现出了可以与寻常炼神境武夫一战的力量,他心中仍无畏惧,眼神之中,充满了审视之意。 “凭着炼气境巅峰的修为,可以展现出这等层次的战力,你确实不亚于我的恩师!” 温辰拔出了一把剑,沉声道:“但你尚未修成元神,还是不够强大,今天……你逃不掉了!” “……” 林焰没有开口。 他以煞气,将真气填满,顺便将涅槃神卵之中的小白猿,一并补足。 而手中的刀,随着血光流转,长达三丈。 他往前一步,悍然斩落! 金身坚于百炼精钢! 五岳擒龙,力可搬山降龙! 这一刀轰然斩落! 又伴随着陆公的声音响起。 “无常之势,威能倍增!” —— 刀剑相击! 陷入一片死寂! 残垣断壁,一片废墟! 而在废墟当中,温辰的剑断了去。 他微微低头,看着胸前的刀痕。 这一刀从左肩斩落,右腹而出! 斩破了他的法力,斩开了他体内镇物护持的神体。 若是再深小半寸,胸膛之内的脏腑,都要被斩碎。 他吐出口气,抬起头来,道:“你赢了,但你也耗尽了真气,还是不足以获取造景之法。” 林焰浑身气机萎靡,下一刻,煞气增添真气,恢复巅峰。 旋即便见林焰收敛金身,往前走去,俯视下来,面无表情。 “你比我强,但还是不够强,修不成造景之法的。”温辰躺在地上,静静看着林焰,喘息着说道。 “造景之法,放在哪里?”林焰问道。 “且不说是否可以修成,但这一去,以你的本事,大约活不下来。”温辰脸色逐渐苍白,出声道。 “我不想再问第二遍。”林焰眼神平淡。 “根据正常流程,圣地之法,传于栖凤府,应交于传功使者手中。” 温辰低沉着道:“我虽负责途中护送,但到了栖凤府,就不能留于手中……而且,造景之法的封存秘术,外人无法打开,强行开封,内中自毁,只有传功使者,具备开启的秘术!” 林焰微微点头,转身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温辰不由得开口问了声。 “你不杀我?” “我为何杀你?” “听说你杀人成性,嗜血如命。” “谣言止于智者!” “听着很有道理,但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拦你?” “前方的敌人,比你更加强大。”林焰偏过头来,淡淡道:“连你这一关都过不去,我便无法夺回造景之法。” “你虽过了我这一关,也夺不回来。”温辰出声说道:“这次护送造景之法,你可知我这一脉,付出了多少代价?” “嗯?”林焰脸色微沉。 “造景之法,分六路护送,一真五假。”温辰叹息道:“在我前头的四位师弟,都死在了途中!第五路,是我恩师李神宗!” “……”林焰没有回应,只是皱起了眉头。 “我恩师亲自出面,在各方眼中,护送的必然是真正的造景之法,于是背后之人亲自出手,恶战一场,两败俱伤。” 温辰缓缓说道:“在此战开启之后,我才作为最后一路,运送真正的造景之法,回到栖凤府城!” 他看着林焰,说道:“但是,所有人都低估了,他失控之后的本事!” “失控了?” 林焰眉宇一扬。温辰叹道:“失控之后,祂更可怕了。” 林焰应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 温辰禁不住开口,道:“你是怎么看出了我的想法?” “大将军府,占地颇广,内外戒备森严,唯独你所处的这一块位置,没有巡防的士兵,布下了阵法,隔绝了内外的动静。” 林焰淡淡道:“你早知我要来,若有杀心,早该布下杀阵!” 停顿了下,林焰又道:“造景之法,出自于圣地,本就是赐予李神宗的!如今李神宗就在圣地,若是不想交给我,此法怎会送出圣地之外?” 温辰笑了声,自嘲道:“就不能是我想贪了吗?” 林焰应道:“一个借助镇物,具备炼神之威,前途已绝的家伙,用不上造景之法。” 温辰叹了声,道:“以后说话,委婉一些,好歹我算是为你卖过命的!” 声音落下,又听得温辰再度开口,说道:“子时三刻,不要早,不要晚。” “嗯。” 林焰往外走去。 似乎因为时候不急,他停住了脚步,旋即说道:“李神宗可以赐你镇物,对你必是万般重视,想必也不会吝啬于这一门造景之法!” “能够被李神宗这般看重的人,必然对他忠心耿耿!” “既然他没有给你,你也不会起贪念!” 声音落下,林焰身影已然消失在黑暗当中。 温辰叹了口气,道:“小小年纪,显得老气横秋的,不过倒是看得挺明白。” 他这样说来,伸手一招。 在身后的废墟当中,有一物飞来。 这是一个葫芦。 他打开了葫芦盖子,引动残存的法力,勾连内中积存的气机。 这是一道极为强烈的刀光。 他以法力,引导刀光,沿着自己的伤口,逐渐切割。 他的伤势,变得愈发重了。 原本他体内有金莲瓣镇物,肉身的生机颇为强盛,伤口正在逐渐愈合。 但随着刀光切割,愈合的部分,便被逐渐裂开,沾染了这“强烈的刀意”。 也同时覆盖了林焰留下的刀锋,掩盖了陆公残存的法力痕迹。 “差不多了。” 温辰这般想着,眼神愈发恍惚。 他屈指一弹。 覆盖了方圆二十余丈的阵法,骤然破散。 轰隆隆!!! 巨大的动静,让大将军府巡视的将士,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便见那里已经是一大片废墟,房屋倾塌,显然经过了极为激烈的恶战。 “敌袭!!!” 大声的呼喊,从四面八方响起。 不多时,便有众多将士,蜂拥而至,列成军阵。 而在那残垣断壁之中,温辰躺在那里,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眼神已开始恍惚。 一道伤口,从左肩到右腹,伤及内脏,切断了肠子。 鲜血一地,森然可怖。 “化血天魔刀?” “是本府境内的那位劫烬教主!” “他竟敢潜入我栖凤府的内城?” “……” 温辰这时候,才咳出血来,眼眸恍惚,似乎没有听见众人议论,只是虚弱地喘息道:“立即上报城守府,上报监天司,有大敌潜入内城……他中我一记秘术,应有失控的风险,正是除掉他的机会……” —— 子时。 这座宅邸,占地广袤,大气华丽。 这是由大城守亲自督造的宅院。 所用之物,一砖一瓦,皆是珍品。 光是一扇门,就足以让外城的百姓,建造十座房屋。 因为这座宅院,是圣地传功使者的住处。 源于圣地的新法,经过传功使者,达至栖凤府城。 传功使者本身的修为,不算太高,但他象征着圣地。 而他到此来,传法于众生,功德无量。 所以,在府城范围内,他的地位,无人可比。 不论是城守府,还是梧桐神庙,都几乎是将他供了起来。 哪怕他性情暴躁,因为太上玄道至圣功失效,而被异种真气影响,肆意妄为,滥杀无辜。 “自我来到栖凤府城,唯独陆长生师徒,敢触怒于我……” 传功使者笑了声,有些自嘲之色。 他看着桌上的菜肴,嗅了一口,颇为满意。 随后伸出蛟龙骨制的筷子,夹起了一块,放在口中,慢慢嚼着。 哪怕是在府城当中,鸡鸭鱼肉的价钱也颇为昂贵,并非人人都吃得起。 但他吃的,是一百只鸡,只取其舌头,焖制而成。 余下的,炖成浓汤,去掉了表面上这一层能让普通人求之不得的油脂。 至于炖烂的鸡肉,他不喜欢吃。 他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这只是一壶米酒。 但却是丰城今年的第一批粮食所酿造而成。 其中蕴藏着天公神王的浓郁气机。 酒足饭饱,便见这位传功使者,缓缓起身,来到了铜镜之前。 镜子里的传功使者,似乎有着冷笑之色。 “潘成空,你算好人吗?”忽然之间,镜子里的他,开口说话。 “一直都不算。” 传功使者看着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面无表情,出声回应道:“我早年时,出身圣地,狂妄自负,眼高于顶,藐视众生,视人命如草芥!” “我中年时,成为第六脉的长老,修持太上玄道至圣功,无善无恶无私无欲,凡事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虽然为的是人族大局,但绝不是纯粹的善人。” “我时至今日,太上玄道至圣功完全失效,将多年来积攒的欲念,尽数释放开来,比年轻时更加放肆。” “借着圣地之名,凭着传法之功,仗着府城各方势力的敬畏,我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恶事。” “心绪不佳时,我喜欢杀人泄愤,自来到栖凤府城,死在我这宅子内的仆从和丫鬟,也不下百人了。” “闲来无事时,我喜欢美酒佳肴,一桌饭菜便抵得上寻常人家三年的饭食。” “欲念起时,府中丫鬟也不满意,更喜欢也强抢民女,虐其丈夫。”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笑着道:“好人?哪怕只是以‘人’来称呼,都抬举我了!” 镜中的人,脸上变得扭曲,森然道:“所以,你这样的渣滓,也配为了人族拼命?” 传功使者摊开手,无奈道:“谁让我有这个机会呢?”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镜面,说道:“太上玄道至圣功的失效,异种真气的影响,以及我积攒了多年的欲念,近两年来,堪称穷凶极恶,是彻头彻尾的禽兽!可是到了这个时候……” 他面露嘲讽之色,说道:“你这个早已泯灭,所谓的‘良知’,居然还活了过来?” (本章完) 第313章 九重神印!造景之法! 潘成空,圣地第六脉出身。 年少时意气风发,崭露头角,俯瞰众生。 他生来富贵,故而万般高傲,对于圣地之外的人族颇为轻视。 但他自幼深受圣地栽培,仍然怀有一颗愿意为圣地效忠,为人族拼搏的赤诚之心! 于三十七岁时,修持太上玄道至圣功,次年得授长老之位。 自此,镇压七情六欲,处事冷漠,多次奉圣地之命,清扫妖邪,诛灭劫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凡遇事,宁可错杀,绝不手软! 年近五十,被任命为传功长老,来到栖凤府城,将圣地新法,授予外界人族,福泽三府之地,深受各方敬畏。 但也正因为各方过多敬畏,导致他心气飘然之上,如在云端,从而开始藐视众生。 未足半年,太上玄道至圣功彻底失控,直至多年积压的七情六欲,尽数爆发,异种真气影响加剧,行事乖张,肆意妄为,奢靡享乐。 所谓礼义廉耻,道德良知,几乎泯灭,心中只有弱肉强食的理念。 “可你这样的狗东西……” 镜中人冷笑道:“大长老归来,许以重利,以旧神法物作为酬劳,居然没能让你真正妥协!你可知晓,今日欺瞒大长老,基本没了活路!” “知道啊。” 潘成空背负双手,说道:“我还知晓,就在今夜,不少人都打算,顺水推舟,让我死在大长老的手里!但是数得出来的,就有李神宗、陆长生、监天司那些人、还有……圣主!” 他自嘲地笑了声,说道:“可是,我年少时的信念,不就是为人族大势,而献出性命么?” 声音落下,他伸出手掌,将桌上的铜镜拍倒。 镜面覆盖在了桌面上,再也倒映不出任何景象。 随后他便径直走向了自己的住处。 在他的住处当中,已经架设好了一座小型祭坛,千百烛光,上映月华。 “师尊,照您的吩咐,祭坛已经布置好了。” 房中的男子,连忙起身,施了一礼。 “郑岩……” 潘成空看着眼前的弟子,缓缓说道:“你可怨为师否?” “弟子原本在这府城,也不过一名寻常武夫,承蒙恩师看重,收入门墙,可谓一步登天。” 郑岩当即拜倒,叩首道:“这一年多来,弟子身为圣地门下,享尽荣耀,得各方敬畏,风光无限,前所未有!人生在世,有过这么一场风光,死而无憾!何况,师尊做事,自有考虑……” “是啊,人生风光至这般境地,为师便是死了,其实也没什么遗憾。” 潘成空叹道:“其实这些年间,为师心头迷茫,活在世上,没有方向!反倒是杀了不少心怀志向之人……回头想来,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对人族有害而无利。” “师尊莫要妄自菲薄,您老人家传新法于世,福泽三府之地,功德无量!” 郑岩迟疑了下,道:“这些旁枝末节,诸般小事,掩盖不了您老人家的丰功伟绩。” “为师只是传法,而非创法之人,何来丰功伟绩?” 潘成空笑了声,说道:“你刚才说为师做事,自有考虑,说对了,也错了。” 郑岩不由错愕,抬起头来。 潘成空上前,抚摸着他的头顶,叹道:“你觉得为师,派你出去,自是另有考虑,不是害你,对吗?” 郑岩当即点头,道:“弟子能够活着归来,便是证明。” 潘成空自嘲地笑了声,道:“确实另有考虑,但是,今日让你去城门,挑衅无常,为师……也确实是打算拿你的命,去堵无常的路!” 郑岩不由得呆愣原地。 而潘成空继续说道:“如果用你的命,就能阻了无常的路,那么这个无常,也就是不堪大用的匹夫罢了。” “这样的人,成不了大器,担不了大任,也没办法从这里取走造景之法。” “但他既然能够审时度势,没有鲁莽行事,也算不错。” “如果他能够顺利在子时三刻之前,从温辰那里走过来,也算是智勇双全了。” 他这样说来,看着郑岩,继续说道:“为师今日,必然是要死了。” 郑岩面色大变,正要开口。 却见潘成空摆了摆手,又道:“其实,当初为师收徒三人,其中氿临和氿鸩,是他们心性狠毒,听命办事,干脆利落。” “至于你,武学根骨不算太强,但偏是对于阵法及符文一道,颇有天资,悟性上佳。” “所以,氿临和氿鸩这两个都是为我作恶的走狗,替我杀人的爪牙,而你……” 潘成空微微一笑,道:“你才是真正的弟子!” 郑岩闻言,不由得浑身一震,抬起头来。 “为师的本事,在圣地当中不算强大,但之所以被列为传功使者,只因为我将圣地的‘解禁神法全篇真解’尽数参悟透彻。” “因此,所有从圣地送来的秘法,无论是什么样的封禁之术,为师都能破解。” 潘成空淡淡说道:“但整个栖凤府城,也就只有为师,才能破解!” 圣地的封禁之术,多种多样,各不相同,好比是不同的“锁”! 若是强行击破,内中一切,尽数摧毁! 只能用钥匙,打开上面的锁。 而潘成空所学的《解禁神术全篇真解》,便相当于拥有了所有的钥匙。 只要是圣地的封存之法,他就拥有打开的方法。 “过往,圣地秘法,在运送途中,多次出现变故。” “要么是被劫烬所获,要么是被具备灵智的妖邪夺取。” “祂们之中,有些家伙,会尝试修行。” “有些则是凭着这些法门,准备好相应的克制之法。” “即便祂们不足以修成,也不足以创造出相应的克制之法或者克制之物,但只要得悉了秘法,便有所了解,将来面对我人族强者施展此法时,就有了防备。” “这是对人族,极为不利的。” 潘成空伸手入怀,取出了一本厚实的册子,递了过去,说道:“所以,传功使者,这个位置,担任着极为重要的职责!等为师死去,圣地会派来新的传功使者……” 他看着郑岩,说道:“为师这一生,临到头来,了无牵挂,竟然只剩下了你。” 郑岩神色复杂,双手接过。 而潘成空目光看向了祭坛。 “这一本解禁神法全篇真解,有着为师的诸般注解,蕴藏着多年来的心得体会。” “整个圣地,在此法之上的造诣,无人比为师更强。” “今夜之后,你全部抄录一遍,等新任传功使者到来,以此为礼,人家会厚待你的。” “现在,为师教你最后一课……” 潘成空看着祭坛之上的千百道烛光。 旋即真气一扫,烛光凝聚,宛如烈日。 火光映照之下,祭坛底下,逐渐升起一物。 这是一枚方形的物事,约莫有手掌大小。 而随着郑岩的视线看去,就听得潘成空的声音传来。 “此中封藏的,是圣主亲自拓印的秘术,因此封禁之法极为不凡。” 潘成空说道:“从外形上面看,相似的封禁之法,有十四种……用错多次,就要自毁。” 郑岩翻看着手中的册子,不由得低声道:“那这是属于哪一种?” “九重神印!” 潘成空肃然道:“在第四篇,相关的记载,总计四十二页!” 郑岩不由得低声道:“这么复杂?” 潘成空双手挥舞,真气释放,道:“这里共计九层外壳,每一层用的都是不同封禁之法。” “就好比关了九扇门,上了九重锁,要逐一解开。”“解开这九重锁,对于为师来说,不是难事。” “以你的悟性,得了解禁神法全篇真解,假以时日,也不是问题。” 随着他手中真气舞动,沉声道:“但为师教你的最后一课,是你这辈子穷尽毕生精力,都难以自行悟通的!” 郑岩躬身拜倒,叩首道:“请恩师教我!” 潘成空哈哈大笑,道:“世间之人,解开封禁之法,获取其中之物……那么原本的封禁之法,自然消散无影。” “为师的手段,就是封禁之法不散,待得取用其中之物,便能彻底归于原状。” “这里九重封禁之法,各有不同,依照各个不同时辰,有着各自变化。” “为师布下祭坛,就是为了让这九重秘法,在映照月华之下,出现同一个变化!” “待为师取出其中之物,就可以将九重法门再度归返原状,无人可以看穿!” “这一手,便是偷天换日!” 潘成空大喝一声,只见那九重神印,外层忽然脱开,散在一旁。 这是第一重外壳。 随后又有第二重、第三重、第四重……逐一剥落。 但这些虚幻的外壳,却没有彻底烟消云散,而是维持着原状。 他看着最后一重外壳剥开,露出了一枚宛如鸽子蛋大小的白色丹丸。 这就是圣主拓印出来的造景之法! “子时三刻,正好!” 潘成空真气引动,将那所谓的白色丹丸,收在了手中。 而左手屈指一弹,也有一枚“白色丹丸”,同时顶替了原有的位置。 偷天换日! 然而还没等他将内中藏着的白色丹丸取在手中。 便忽然后心剧痛,透至前胸。 “……” 潘成空浑身一震,低下头来,看着胸前的手掌。 这一掌,被后背而入,探出胸膛。 而掌心之中,有着一个血淋淋的物事,强烈地跳动着。 那是他的心脏。 原来像他这样穷凶极恶之人,临到此刻,心也不是黑色的。 他扯了扯嘴角,耳边就听到了郑岩的声音。 “所以,小潘……” 那声音叹息道:“你这祭坛,定下的是子时三刻,取出造景之法!可你却告诉老夫,在丑时三刻……” 郑岩的声音,逐渐多了些许老迈的气息,说道:“所谓偷天换日,以假乱真,你是打算将假的‘法种’,用在老夫身上啊。” 潘成空眼神恍惚,终于明白了过来。 是大长老以元神击灭魂魄,夺了郑岩的肉身? 他的脸色,在霎时间变得灰白枯败,强撑着一口气,低声道:“大长老,是在何时动的手?” “三日前。” 大长老森然道:“小潘,老夫这一手偷天换日,可要比你用得更加炉火纯青。” 声音落下,那外层覆盖着法力的手掌,抽了回来。 带着潘成空的心脏,再度穿过潘成空的胸腹之间,从后心抓了出来。 潘成空浑身无力,跪倒在地。 身后传来咀嚼的声音。 他的心被吃了。 “你这样的渣滓,可谓是穷凶极恶,在栖凤府内,恶事做尽,闹得天怒人怨,没想心还是热的,有些烫嘴。” 大长老的声音里充满着嘲讽,道:“老夫许你一件旧神法物,赐你炼神境之威,更答应过你,待得造景功成,便能将你扶正,定为下一任的六脉首座,给你大好的前程……” 他伸出手掌,按住潘成空的脑袋,冷笑道:“可你……居然开始觉得自己是正义良善之辈,宁可一死,也要违逆老夫?” “老夫镇守太玄神山,多次北上,深入险境,刺探情报,巩固防线。” “于这三府之地,老夫才是最大的功臣,老夫才是最大的善人,老夫才是人族的脊梁!” 他的手掌,逐渐浮现出鳞片来,缓缓道:“造景之法,凭什么老夫不能取?” 咔嚓一声! 他拧断了潘成空的脖子。 鲜血喷溅而出。 地上流了一大片。 而潘成空的尸身,被他顺手一抛,扔在了墙角。 眼看着满地的鲜血,大长老眼中闪过激动之色,伸出手来。 蕴藏造景之法的白色丹丸,在他掌心之中。 忽然之间,为之破碎,化作齑粉。 掌心翻转向下,齑粉落在血中。 血液当中,忽然浮现出一幕又一幕的景象。 这一次,因圣主伤重,所以造景之法的拓印,痕迹不深,只能感悟百息! 大长老眼神凝重,片刻也不敢耽搁,静静看着血中的景象。 十息! 二十息! …… 直至八十六息后! 大长老忽然抬起头来,不再去看血中呈现的场景。 他眼神之中,万分激动,大声喝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双臂挥舞,高呼道:“老夫……成啦!” 他浑身气机爆发,血肉糜烂,喷出大片血雾。 旋即就见一具完全扭曲的肉身,撞破墙壁,朝着黑暗之中而去。 约莫在几个呼吸之后,一道身影,从远方而来,迅速逼近,如同疾风。 而等他闯入这宅邸之中时,便看见了被掏去心脏,扯断脑袋的尸体。 “来晚了……” 林焰微微咬牙,忽然眼神一凝。 他看见了地上鲜血,有着景象浮现出来。 他不由得为之屏息,凝目看去。 然而,不过三个呼吸,那鲜血之中的景象,便如同泡沫一样,忽然破散,消散无影。 —— 梧桐神庙。 盘膝而坐的陆长生,忽然睁开眼睛,低沉道:“大长老不是丑时过后,才会入城吗?他一直在城中!” 他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去,凝声喝道:“神庙护军何在?” (本章完) 第314章 旧神盟约,大乱之后 梧桐神庙当中。 陆长生以大庙祝的身份,调动神庙护军,赶赴此前指定的位置。 随后,他径直来到了神庙大殿之前。 梧桐神庙,乃是围绕着神母的枝干,建造而成。 前面的木墙,上书梧桐神母四字。 这就是栖凤府最强大的旧神! 也是整个栖凤府,唯一清醒的上古旧神! 祂是栖凤府境内,第一个主动伸展枝桠,庇护人族的旧神。 “圣地大长老,提早入了内城。” 陆长生屈膝拜倒,叩首道:“神母,此前为何不曾降下神谕?” “……” 梧桐神母,沉寂无声。 片刻之后,又听陆长生说道:“大长老已获造景之法,然而此人已经失控,神智癫狂,营造出来的内景神域,必有祸患!” “一旦显露于外,覆盖八方,死伤惨重。” “眼下,府城之内,唯有神母显威,方可镇压。” 他抬起头来,低声道:“请神母赐法!” 前方依旧沉寂,未有应答。 陆长生再度叩首。 旋即点燃三炷香,供奉于神前。 只见白烟袅袅,忽然汇聚于上方,恍惚间似乎有声音从白烟之中传来。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幽深而柔媚,轻叹了声。 “此人没有彻底失控,虽有异种法力影响,肉身已崩溃,神智近于疯癫,但其人性意志尚存。” “根据昔年盟约,本神庇护人族,但不得干涉人族内部。” “若他作为劫烬,便是人族与其他旧神之间的争斗,本神可以相助于人族。” “若他彻底失控,即为世间妖孽邪祟,本神可以亲自镇杀。” “但此时此刻,他还是人族。” “那么这一场动荡,就属于人族内部争斗。” 那白烟逐渐散开,似乎有着叹息之声:“哪怕此人想要摧毁栖凤府城,只要他没有伤及本神的躯体,就无法真正对他出手!” 陆长生抬起头来,神色变得极为凝重。 根据李神宗的情报,大长老基本已经失控,强大得可怕。 整个栖凤府城,只有神母之力,可以轻易镇杀大长老,并且不会波及城中百姓! 但是现在,神母竟然无法相助? 只见得那白烟散去。 神母声音逐渐降低。 “昔年的约定,是本神抵御诡夜,驱逐妖邪,协助人族镇压叛离盟约的旧神!” “而最后一道誓言,是本神不可直接操纵人族的命运!” “陆长生,你是人族,他也是人族。” “就算这一场内斗,会导致全城覆灭,本神也不能干涉。” 声音至此,彻底消隐,再不回应。 陆长生叹了一声,朝着前方叩首。 他解下大庙祝的法印,放在了桌案之上。 今夜无法借得神母之力,这法印便形同虚设。 随后,他站起身来,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而在他身上,气机逐渐升高。 借助圣地之位,亦有炼神之威。 “你这种人,适合在幕后拨弄风雨,这次居然想要亲自涉险?”大殿边上,一个老者,神色平淡。 “师叔。”陆长生看了他一眼,说道:“大长老没有彻底失控,他身上还有我们预料之外的东西!果然,能在太玄神山扛起天罡旗的人,都不简单……” “神母不能出手,立时镇杀对方,事情就麻烦了。” 那老者抚须说道:“于府城大战,波及太广,若想杀他,恐怕要打碎半个内城!所以,今夜一战,不要贪功,只将大长老逼出城外!” 他看着陆长生,说道:“要是你回不来,里边的大庙祝法印,目前没人扛得起来。” “我命数还长,死不了。” 陆长生停顿了下,说道:“无常还在潘成空那里,您老多照看着……” 他叹了一声,知晓这些时日以来,无常一直惦记着造景之法。 而今亲眼看着大长老夺去此法,无常这凶狂之辈都放弃了追击,想必打击巨大,已是心气颓丧。 —— 城守府。 大城守的年龄,似乎才五十出头,须发墨黑,眼神冰冷。 他站在高楼之上,俯视前方,低声道:“你回来得比预料之中更快。” 而在他身后,赫然便是监天司的最高指挥使。 他竟然也在今夜,回到了府城。 “今夜之事,大致上较为顺利。” 大城守说道:“但陆长生那边,多半出了变故。” 大长老提前入城,毫无声息,便夺得造景之法,出乎意料之外。 要么神母是没有警示,要么是陆长生选择隐瞒。 无论是哪一种,都代表着,事情超出了原本的预期,变得更为棘手。 “造景之法没有落在无常的手中?” 周指挥使握紧拳掌,低声道:“不是说潘成空,要偷天换日,将真正的法门交出来,以虚假的法门迷惑大长老?” “我们都低估那位大长老了,事已至此,关于造景之法,暂且不作理会。” 大城守叹了一声,又出声问道:“你监天司的人,管住了吗?” 指挥使点头道:“基本没有差错了。” 大城守闻言,也点了点头,说道:“我的人手,也都提前下令,进行约束。” “今夜管不住的……就如施家那一位,都是这栖凤府城内,不受调遣,异心之辈。” “人的身上,生了腐肉,势必糜烂,逐渐扩散,危及性命。” “栖凤府城,有了这些腐肉,长此以往,同样会有覆灭之危。” “近来几年,城守府的命令,传到下方,难以落实……有人中饱私囊,有人阳奉阴违,有人争权夺势,有人相互勾结,而且互相包庇,证据线索难以全数查知,就连监天司也只能抓住一些小老鼠。” 大城守这样说来,背负着双手,道:“这次借机进行血洗,用不着证据,用不着审判,直接刮掉腐肉,除尽弊病,从此令行禁止,再无阻力!” “除去腐肉,依然不能医治根本。” 指挥使闻言,摇头说道:“不用太久,再过十几二十年,人心生变,私大于公,仍有今日之景象。” 大城守左右踱步,语气平淡,再度开口。 “若是不计算被诡异之气侵扰,导致失控的,单以生而为人,本性而论……” “三府之地,以残狱府当中,人心最齐,舍生忘死,斩妖除魔,以正大道!” “东山府虽然难免勾心斗角,也有争权夺势,但从封堵禁地一事来看,有千人赴死,前赴后继,大义长存。” “反倒是栖凤府,在三府之地当中,最为安稳,也最为繁华,所以,人心最散,私心最重。” 大城守背负双手,道:“其中,在各方城池里,以‘内城’弊病最多!” 他看着指挥使,说道:“你应该明白的。” 指挥使点了点头,说道:“内城各方势力,到了这一代的主事者,大多是生来高贵,所以极少涉险。” “他们不见妖邪,也不识诡夜,自幼养在内城,享尽资源,空有修为,不曾恶战,反而以修为之高,来争权夺势。” “没见过底层百姓的苦,不知诡夜之中的恶,也难以发自内心,真正明白人族困境。” “似你与我这类人,都曾直面诡夜,在城外闯荡,与妖邪拼杀,见过净地的流民,看过被当成粮食圈养的人族。” “我们知晓人世艰难,明白人间险恶,因此能在失控之前,神志清醒的时日里,为人族大局而筹谋。” “而他们那一类人,占据着人族最上等的资源,却极少真正面对诡夜的威胁。” “都说好钢用在刀刃上,他们拥有人族最好的‘钢铁’,却只是藏在锋刃后面的刀柄处。” 说到这里,指挥使叹道:“规则之内,证据确凿,方可定罪!这些年来,监天司更多的精力,放在对付劫烬上面,反倒是他们,殚精竭虑,钻着空子,尤其是在新修律法之下,玩弄规则的手段,炉火纯青,我监天司很难掌控完整的证据,进行定罪……” 大城守感慨道:“所以,才需要一场不需要证据的动乱,血洗了他们。” 他这样说来,又道:“先除了当前的弊病,再去考虑未来该如何根治!” “有道理。” 指挥使点了点头,旋即说道:“咱们该去收尾了……这位大长老,太过于强大!” “今夜没有大长老!” 大城守神色肃然,道:“只有栖凤府劫烬教主,闯入了府城!” —— 这一夜,过得很快。 而消息也传遍了八方。 内城掀起动乱,北门城防士兵死伤惨重。 施副城守,被镇杀于北门之前,凶手疑似监天司无常,有六丈金身,凶威鼎盛。 经过城守府的勘察,大城守认定,此为劫烬教主,获得过残狱府净地的金刚神骨,修成古籍记载当中的小金刚身。 而李神宗首徒,被重创于大将军府内,近乎陨落。 他在陷入昏迷之前,提及了劫烬教主,而从他的伤口上,可以辨认出劫烬的化血天魔刀。 期间有人看见凶徒,身如高楼,通体金色。 如今其伤口残存的刀气,已被封存,作为此案的证据。 而大将军府遇袭之事,也印证了大城守在北门勘察之后的结论,正是修成了小金刚身的劫烬教主强闯内城! 与此同时,在外城当中,监天司无常不吝赐教,又留下刀痕,供各方来客感悟。 其中,韩家的当代家主,越过刀痕,直面无常,被斩断一臂。 这也算是证明了一点,无常身在外城,并非强闯内城北门之人。 也许这些证明不算太有力,毕竟还有蛛丝马迹可循,例如背负长弓,手持长刀,六丈金身等……都是无常显露于外的本领。 可是林焰强闯北门时,改头换面了一番。 而大城守认定,劫烬教主具备小金刚身,也在残狱府得过一柄上古神弓。 大城守亲自定下的结论,就是城守府结了案。 监天司进行审查,将此案归档,认可了结论。 梧桐神庙的大庙祝陆长生,也曾在当夜下令,命各路护军,围剿劫烬教主。 又有大将军府温辰被“化血天魔刀”斩裂的可怕伤口,以及封存起来的刀气,都证实了劫烬教主的存在。 此事便容不得各方再有质疑了。 “据传,除了劫烬教主之外,还有一尊极为可怕的邪祟,居然闯入了内城!” “不对,昨夜消息是,劫烬教主忽然失控,变成肉身邪祟,通体流脓,恶臭无比,且在其周身之外,方圆千步,布满了邪气毒障!” “听说大城尉身受重创,哪怕掌握大城尉的令牌,可以调用神力,也是不堪一击。” “何止如此?内城各大家族,奉大城尉调令,合力围杀大敌,死伤惨重!” “听说最后是监天司的最高指挥使、大城守、以及大庙祝,合力出手……各自还调用了上万精锐,结成军阵,助力自身!” “可是照情报上看,是那尊‘肉身邪祟’无心恋战,顺势闯出城去,否则此战还要波及更广!” “现在神庙的人,正在沿途清除邪气残留,别说活人被毒气侵染了……哪怕是墙壁和地砖,都用灵符烘烤了一遍,以消除毒障邪气。” “对了,听说昨夜遇袭的,还有一位贵人,不过过神庙护军,封住了那宅邸,至今不知其中状况。” —— 与此同时。 大庙祝陆长生,来到了这座宅邸。 他脸色发青,嘴唇发白,披着一张大氅,脚步有些虚浮。 “伤得怎样?” 第二庙祝看了他一眼。 “死不了,大长老得了造景之法,但也只是入门,没有真正修成内景神域。” 陆长生说道:“他也急着要寻个僻静之所,造就内景神域,因此没有恋战……” 说到这里,他看向内中,道:“人还在那儿?” 第二庙祝点头道:“他情况不对,站在一滩血迹之前,一夜未动,似乎深受打击。” “把护军都撤了。” 陆长生说道:“对外宣称,圣地传功使者,被劫烬教主所害!” 他这样说来,往前走去。 来到内室当中。 潘成空的尸体,还在那儿。 一道身影,站在血迹之前,没有半点动静。 陆长生叹了一声,走入内室当中,伸手一按,朝着祭坛按了下去。 却见原本用来偷天换日的“白色丹丸”,浮现出了一幕场景。 场景光芒闪烁,从潘成空、再到以元神夺舍郑岩的大长老…… 潘成空被掏了心脏。 大长老将那心脏,细嚼慢咽。 直到最后,大长老拧断了潘成空的脖颈,鲜血喷溅。 又见承载造景之法的种子,被碾成齑粉,洒落在血迹当中。 然后大长老站在血迹之前,死死盯着。 陆长生明白,这血迹之内,必然衍化出了造景之法。 但是,通过这座祭坛,无法将映照出来,只能看见地上一滩鲜红的血。 而大长老看着这一滩血迹,过了有八十六息。 然后又见这大长老,手舞足蹈,癫狂至极,高声大呼,闯出了这里,朝着远方而去。 不过几个呼吸后,无常来到了这里,看见了这滩血迹。 只扫了一眼,便停在了这里,直至此刻。 “大长老的元神,已经修至巅峰,观此法‘八十六息’,才完全记下。” 陆长生眼神晦暗,心头暗自叹息:“圣主拓印的造景之法,只能维持百息!” “大长老离开之后,无常随着到来,前后算来,造景之法……他只看了一眼,不到三个呼吸,便散了。” “功败垂成,此等打击,确实沉痛了些。” 他偏头看着林焰,欲言又止。 半晌之后,才见林焰的目光,从地上干枯的血迹上收回来。 “你来这里,在我面前站了半天,一句话不说,想干什么?”林焰平静说道。 “昨夜筹划,以我为主,低估了大长老的‘意志’,导致造景之法,失之交臂。”陆长生沉默了下,说道:“你有什么需求,我会尽力补偿。” “我想杀人。”林焰看着陆长生,语气平淡。 “你若想杀我……”陆长生揉了揉眉头。 “我杀你干什么?”林焰拍了拍衣摆的灰尘,说道:“昨夜以我为刀,撕了个缺口,给了你们重新洗去各方势力的机会……如果猜测不错,今日还有一批人,会被推上斩刑台?” “不错,都是神庙、监天司、城守府认定的穷凶极恶之徒,过往掌握了他们罪案,但苦于没有证据。” 陆长生说道:“但经过昨夜之事,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下来,便不需要过于充足的证据了……” 林焰语气平淡,说道:“我来行刑。” 陆长生怔了下,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真是杀机按捺不住了吗?” 林焰没有回应,目光看着眼前这位大庙祝。 虽是初次见面,但因为陆公,互相之间,都不算陌生。 “我答应你。” 陆长生这样说来,又迟疑道:“这次没能获得造景之法,责任在我……关于对你的补偿……” “不用了。” 林焰转身离去,说道:“关于‘造景之法’的造诣,我已近于大成了。” 陆长生叹息一声:“我知道你对新法的造诣已然大成,只差造景之法,是我的错,我会……等等,你说什么?” 他僵在了那里,半晌未有言语。 第315章 劫烬教主:我挑翻了栖凤府城? 姓名:林焰。 功法: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1000/1000) 修为:炼气境(6480/6480)+ 神通1:食煞! 神通2:镇魔! 神通3:金身!(1000/1000) 技法如下: 五岳擒龙(9599/9599) 造景之法(27607/36512) 血煞惊雷刀(100/100) 苍阳宝刀(100/100) 三阴玄煞刀(100/100) 翅翼宝刀(365/365) 春雨云龙刀(100/100) 映曦刀(996/996) 造身(365/365) 变化(100/100) 煞气:0 “造景之法,总算得手了。” 林焰暗道:“原本积累煞气不少,可惜昨夜一战,消耗太重……但今日执刀行刑,应该能将造景之法,彻底圆满!” 此法造诣,彻底圆满,他就可以着手尝试造就内景神域。 想到昨夜,迟了半步,不由得有些心惊后怕。 造景之法,被散入鲜血之中,衍化出来。 等到他来时,便只有三个呼吸。 就算是元神已经修至巅峰的大长老,都耗费了八十六息,才能悟到门槛。 正常来说,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三个呼吸之内,悟出造景之法。 但林焰修行诸般法门,从来不难。 别说三个呼吸,就是一个呼吸,只要让他看清了,凭着煞气,就能入门。 他就在那三个呼吸之内,将造景之法入门。 随后又将所有的煞气,尽数推在造景之法上面,加上一夜的感悟,从而达到了近乎大成的地步。 眼下,缺乏的只是煞气! 所以他才要求,作为执刀人! 砍一批人头滚滚,煞气就足够了! 以他对于府城当前局面的判断,所获煞气,将造景之法推至圆满之后,应该还有富余,直接尝试内景神域的建造! 随后,他伸手入怀,取出一物。 正是一页金纸。 而上面的纹路,愈发完善,一点一滴,呈现出来。 一幕又一幕的场景! 从两界的大门,到黄泉、至大桥、以及往后的种种景象,诸般古老的殿宇…… 这就是冥府的详细地势! 这些时日以来,每一次林焰记起这一页金纸,取出来后,便会发现上面的场景,又扩张了一部分,出现了新的区域。 他知道那是红衣女子,在冥府之中,迎着巨大压力,迎着无数古老的冥府鬼神,闯出来的道路。 她闯遍了冥府所有的区域,为他争来了方向。 时至此刻,林焰仍然无法想象,她承受着什么样的压力? 强闯冥府,直面鬼神,探索冥府之内所有的区域! 这是与整个冥府为敌! 她必将遭受冥府所有鬼神的围攻! 但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这一路行来,林焰在东山府的禁地当中,面对冥府设立于人间的分部,面对那些所谓的鬼神,便已是压力沉重。 他很难想象,在真正的冥府地界当中,面对真正的古老鬼神,堪称举世皆敌的局面下,她是怎么完成这一切的! 他回想过往,跟这红衣女子,交集不多,但暗中的牵扯,显然远在自己预料之上……其中的渊源,他至今没能捋清,有着些深不可测的意味。 “不管怎么说,她此去冥府,为新法铺路。” 林焰心道:“至少,当前来说,完成新法,才不算辜负她的期望。” 心中这样想着,他握着手中的照夜宝刀,暗道:“昨天顾着造景之法,没来得及参与城中的血洗,今天……是该大开杀戒了!” —— 栖凤府城这一场血洗,杀的不是劫烬,而是城中内部的人族。 而这些人族,只有极少数,是真正失控了的。 相对于林焰过往的杀戮,要么涉及劫烬、要么涉及失控的人族、要么直接涉及到旧神……唯独眼下这一场,才是真正意义上,属于人族内部的斗争! 而在此刻,三大巨头,齐聚于梧桐神庙。 监天司指挥使。 大庙祝陆长生。 以及象征着城守府的大城守。 三人坐在殿前,沉默无声。 过往时分,让他们三人,合力定计,共同谋划,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神庙代表着城池的旧神。 城守府代表着治理城中诸事的权柄。 而监天司,更是负责监察神庙与城守府,杜绝不公,严防渎职。 如果在一座城池当中,这三大巨头,互相勾结,打压城中势力,镇压后起之秀,借此稳固自身权势,甚至为自家势力谋求利益,才是人族最可怕的事情。 所以,能让三人共同筹谋之事,背后必有圣地的授意。 而大城守,就出生于圣地。 他不单象征着城守府,也代表着圣地。 “刮骨疗毒,割肉去腐,这一次,栖凤府城是真正伤筋动骨了。” 大城守叹息一声,道:“不过,清除弊病之后,人心齐整,至少在这十年内,会跟东山府一样干净。” “往后每一道命令下去,手底下的人,私心不会太多,阻碍不会太重。” “就算达不到所谓的令行禁止,如臂使指,但府城行事,会少了很多阳奉阴违之举。” 他这样说来,道:“当前割肉,换取弊病全消,其实也算值得的。” “割了腐肉,也不算亏。” 就在这时,监天司指挥使说道:“例如施副城守,他的家底,富得流油,似乎想让十代子孙,都能修行无忧!过往他积存着这些宝贝,放在库中,就如一堆废石……” “现在拿出来,填在城防的缺口上,提高对于城防守军的待遇,增加他们的俸禄、药浴、丹丸,会好得多。” “将各家罪族的家底,从库中掏出来,还能造就出一批人才!” “论功行赏,加大封赏,尤其是利于修行的诸般资源,势必能进一步激发当前将士的斗志,去为自己的前程,奋力拼搏!” “今次的伤筋动骨,随着这些人才的成长,很快就能补足。” “还有,昨夜动乱之后,过往监天司拿不到的证据,也都浮出水面了……例如施家藏库之中,就有一本见不得光的账册。” 指挥使平静道:“总之,昨夜所谋,基本完成了我等心中所求,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 三人都明白这一点,代表着什么! 不是没能斩杀大长老! 而是被大长老提早取走了造景之法! “潘成空留下的景象,不也看到了吗?” 大庙祝陆长生,神色复杂,道:“好歹给他悟了三息!” “三息?” 大城守叹道:“谁能在三息之内,悟通一门功法?何况是传说中的造景之法?” 就算寻常武夫都拥有的任意一门最为普通的拳脚功夫,也不可能是在三息之内,就直接领悟通透。 短短三息,让他去观赏一幅画,大约都看不清画上是什么内容。 将元神修至巅峰的大长老,对于“造景”之事,有着多年的想象,翻阅过先辈的心得,也是耗费八十六息,才悟得其中玄妙。 而无常本领虽高,仍然是元神未成,尚是三魂七魄,万般思绪念头都不如元神纯粹且敏锐,就算让他观摩三日,都不一定能入门。 “……” 陆长生没有回话,只是眼神略微有些恍惚。 先前林焰说,造景之法已近乎大成? 他实在难以想象,也有些不敢置信。 他在梧桐神庙多年,而今又作为大庙祝,见过不知多少奇才。 跟李神宗打过的交道也不少。 哪怕是李神宗,也不可能在三息之内,修成一门上乘之法,何况是造景之法? “陆长生?” 指挥使皱着眉头,忽然开口唤了一声。 商议着涉及栖凤府未来的大事,这位大庙祝居然走神了? “造景之法,会另作安排。” 陆长生回过神来,只说了这么一句,旋即又道:“潘成空留下的景象,以及此间诸事,大城守传回圣地了?” “当然,圣主亲自过问,命我事发之后,立即上报,不容耽搁。” 大城守停顿了下,说道:“在太玄神山那边,大长老曾是扛起天罡旗的人物之一。”“天罡旗的扛旗之人,身有显赫战功,立下诸般功劳,威望极高,地位尊崇。” “更重要的是,大长老归来之时,还没有露出失控的迹象!” “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实大长老已然失控,那么他死在这里,将会让太玄神山坚守的诸位前辈,心绪动荡,兔死狐悲,而引发无穷后患!” “尤其是在如今,圣地已然生变,就连圣主本身都出了问题。” 叹了一声,又听大城守继续道:“两位认为,太玄神山那些日夜在诡夜之中厮杀,本就日夜紧绷的强者,是会怀疑跟他们多年并肩作战,于晚年安稳退下战场的大长老,还是怀疑身怀旧伤的圣主?” “对他们来说,后方失控,便断了退路……纵然是大长老这等军功卓著的人物,在战场上得以生还,最终也难逃劫数。” 随着大城守的声音,陆长生和最高指挥使都沉默了下来。 诡夜时代,可怕的不止是妖邪。 在这个时代,古法的隐患,会让任何一位强者,都面临着失控的风险……强如圣主,也不例外! 所以这个时代的人心,充满了脆弱、敏感、以及悲哀! 且越是强大,便越是不安。 —— 外城。 林磊听着院外汇聚的众多吵杂声,不由得揉了揉眉头。 一夜无眠,对他来说,着实有些困倦。 尤其是昨夜一个自称韩家之主的中年男子,强闯院中。 还没等林磊看清对方,也没等到浊灵公出手。 那中年男子一入院内,直接对着他自己,反手就是一刀,自断一臂,毫不犹豫,狠辣果断。 然后捡着断臂,奋力往后一跃,摔出了院外,砸了个闷响,还大喊了声:“好锋利的刀,韩某服了!” 林磊想了一夜都没想明白,那家伙是有病吗? 后半夜,直到天亮,阿焰留下的刀痕,陆续引来了各方武夫,驻足观看,试图领悟。 刀痕不算太长,所以观摩的位置不够,还引发了冲突。 好在有浊灵公的手段,没有多少人闯到院内。 偶尔有闯进来的几个,也被浊灵公以幻景之法,惊退出去了……当然,韩家那个病患除外。 “老夫好像明白昨夜,发生什么了……这样看来,昨儿那家伙好像不是有大病,是想帮林焰遮掩行踪?” 浊灵公的感知,非同寻常,虽然在林磊身侧,但已然知晓外界之事。 昨夜栖凤府城迎来了一场血洗。 而昨日林焰入城! “看来是府城的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纠缠太深,成了一潭死水,就连监天司与城守府都搅不动了!” “所以需要外力,把水搅浑了。” “林焰是个外来客,本事也足,杀性也重,所以成了一把刀……直接把府城这个死局,砍出了缺口!” “乱成一团的线,直接被切开,重新梳理。” 浊灵公感慨道:“看来当代的人族高层,很有魄力,也有手腕,也够狠辣。” 祂这样说来,啧啧地道:“看来你这弟弟,也不简单啊,他居然在昨夜,就看穿了这其中的关键,所以直接拔刀,去了内城!” —— 大印江以北。 一个身着紫色长衫的男子,行走于山林之间。 此人约莫五十来许的面貌,五官端正,气度不凡。 他脚不沾地,身形宛如疾风。 过不多时,他便停在了一处净地之外。 清风拂过,皮肤之上,仿佛有金光一闪而过。 “恭喜教主,修成金刚之身!” 净地之内,有一白衣男子,快步而出,躬身拜倒:“辰龙拜见教主!” “你怎知本座已融合金刚神骨,修成金刚之身?”紫袍男子背负双手,含笑说来。 “此事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辰龙笑着说道:“教主修成金刚身,持上古神弓,以化血天魔刀,强闯栖凤府城!” “斩杀副城守,重创大城尉及李神宗首徒,灭圣地传功使者!” “最后面临府城三大巨头联手,数万精锐以军阵合围,仍毫发无伤,飘然而去,留下万千毒障!” “凭一人之力,挑翻栖凤府城,重创府城根基,威名已传遍八方!” 他感慨道:“尤其是栖凤府城,有梧桐神母,竟也留不下教主,此番……残狱府之行,恭喜教主,一步登天!” “……” 紫袍男子眼神之中,逐渐露出了迷茫之色。 强闯栖凤府城? 老子那是有病啊,去梧桐神母面前找死? 他怔了一下,不由得浑身一寒,心道:“不对!这是栖凤府内斗,定是人族上层,为了不担责,直接栽赃本座!” 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但看着辰龙眼神之中的崇敬之色。 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回应。 作为劫烬的教主,本就是要摧毁人族的城池。 严格说来,此等彪悍的战绩,还增添了他在各府劫烬之中的威望! 澄清自己没有这么彪悍的战绩? 不妥! 澄清是人族高层的栽赃? 人族那边也定然不可能信他! 恍惚间,他似乎发现,他根本不能反驳这一场彪悍的战绩! 但下一刻,又听得辰龙满是惊叹地道:“只是,没想到教主本领通神,就连圣地的大长老,炼神境巅峰的存在,竟也被您伏击而失控!” “……” 紫袍男子忽然觉得背生寒意,脸色变幻不定。 圣地大长老? 那不是早年,前往太玄神山,扛起了天罡旗的人物? 被自己伏击,从而失控? 他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太玄神山! 他忽然明白了过来,栖凤府城甚至是圣地,莫非是拿他这位栖凤府的劫烬教主,去给太玄神山一个交代? “教主?”辰龙只觉得他有些恍惚,不由得上前,关切地道:“此战还是受了些伤势?” “……”紫袍男子沉默了下,终于缓缓说道:“区区栖凤府城,不过是闯几个来回,杀几个仇敌,谈什么伤势?” —— 未足两日,便有一道密信,自圣地而出,去往太玄神山。 送去密信的人,便是大长老的弟子,傅仲! 密信之中的内容则是: 大长老荣归故里,获赐造景之法,途中不幸遭劫烬教主伏击,以致失控。 肉身化妖邪,神智已癫狂,强夺造景之法,已修入门。 恐此肉身邪祟,超越品阶之上,成为三府大患! 望请太玄神山,调派人手,协助圣地,将其彻底诛灭,为旧日袍泽,进行解脱! 并请诛杀栖凤府劫烬教主,为大长老报仇雪恨! 最后附带的,则是一枚白色丹丸。 内中正是大长老近乎失控,杀死潘成空,夺取造景之法的景象! —— 圣地当中。 看着前方光芒闪烁,傅仲消失于视线尽头。 吕堂收回了目光,不由得有些好奇。 “事情就算成了?” “栖凤府劫烬教主,伏击大长老,强闯府城,已下定论,此事算是成了。” 陆公抚须说道:“劫烬之人,整日想要摧毁人族根基……此等战绩,他求之不得,自然不可能澄清,当然,澄清了也没人信。” “最主要的是,潘成空这传功使者留下的景象,足以证明大长老袭杀同门,已丧心病狂,临近失控。” “有此证据,足以安稳太玄神山,免得那边的强者,怀疑是圣主失控,影响三府人族,从而加害大长老。” “何况这证据,是大长老的弟子傅仲,亲自送去的。” 这样说来,陆公看向了圣地最高的山峰,低声道:“不过,那两幅冥府的枷锁送上去,至今都不见动静,圣主确实情况不妙……” “喂!” 就在此刻,不远处的一名长老,面无表情地道:“关于功法的典籍,已经装了有一百三十六车,后面还有一整座藏书库没装车,你确定要全部送去栖凤府城?” (本章完) 第316章 人族时代新篇章的希望! 昨日圣主下令,将藏书库当中的功法典籍,全数调出,送往栖凤府城。 其中有着古老的法门,也有着当代的新法。 这些法门当中,有部分完整法门,也有部分残篇,还有部分尚未改善的初稿。 这是圣地历代先辈,殚精竭虑,耗尽心血,积存下来的心血。 正常来说,即便是出身圣地的真传,也须得立功,方可入得藏书库中,翻阅典籍。 而圣地之外的武夫,更是只有少数年轻俊杰,受邀而来,有幸入藏书库。 藏书库分九层,越是往上,品阶越高,所需功勋也就越多。 以无常的功绩,可以将其传召而来,准许他登临藏书库。 但谁也没有料到,圣主竟然打算,将整个藏书库,都搬出圣地,送到栖凤府去。 不止如此,其余法门也在进行归列,似乎也有搬出圣地之外的迹象。 负责藏书库的元老,与当今圣主同辈,竟也答应了此事。 所有的法门,全数搬空,那么这位执掌藏书库的元老,手中的权柄也就空了。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 就算栽培栖凤府的后辈人杰,也只须得邀请对方前来,何须将圣地典籍搬空了去? 但陆公则是明白其中真相的。 今次要搬的,不止是圣地的典籍,还有圣地的人。 —— 藏书库当中,这里聚集了百余人。 只有少数,是来自于其他各脉的首座及长老,对搬空藏书库一事,表示不满。 部分是管理藏书库的执事及长老。 但更多的,则是穷尽毕生精力,翻阅古籍,创造新法的人物。 他们的修为,参差不齐。 他们的年龄,最高者已过百岁。 他们通读典籍,勘验古籍,辨认神文,钻研古法,以寻求新法之路,而创造了当代的诸般人族秘法。 其中除了功法以外,有身法、刀法、剑法等等各类手段。 他们虽不曾直面诡夜,不曾斩杀妖邪,不曾为人族抛头颅,洒热血。 但他们的所有精力,都倾注在了这里。 继先贤之法,开后世之道。 这就是藏书库的宗旨。 可是今日,藏书库将要空了。 下方吵吵闹闹,众人颇是不满,更有许多人物,已是涕泪横流。 有人似乎预料到,辉煌即将落幕,旧的时代将被掩埋。 而他们,还依然是旧时代里的人。 与此同时,第九层的藏书库当中。 一名老者,须发皆白,气态颓靡。 这就是执掌藏书库的元老,与圣主同代,年过百岁。 “太史公,似您老这般年纪,以此等修为,能保持至今,未有半点失控痕迹,着实难得。”陆公坐在对面,露出钦佩之色。 “全凭圣地之灵气,减少外界异气之影响。”被称为太史公的元老,平静说道:“只是,当年那一箭,射穿了圣地,影响极大。” “圣主必能压制下来,杜绝隐患的。”陆公这样说来。 “圣主若有十足把握,能压制下来,就用不着让圣地的人搬迁出去,也用不着让圣地的藏书都搬到栖凤府及东山府了。”太史公这般说来,眉宇间有些黯淡。 “圣主或许没有十足把握,但也不是全无把握。”陆公说道:“他老人家,向来谋定而后动,不敢轻易涉险,留此后手,为人族留下火种,也不算意外。” “这么些年,近十代人,奋力拼搏,使得三府之地,恢复生机,尤其栖凤府……”太史公感慨道:“各城繁华,已不亚于古籍记载当中,安稳时代下的城镇。” “历代圣地先辈,功盖万古!”陆公闻言,正色说道。 “那是因为,每一代的高层,都修持太上玄道至圣功,人心齐整,万众齐力。”太史公缓缓说道:“那一箭之后,太上玄道至圣功的作用,日渐低微……如若圣主此次不能成,圣地恐怕挡不住诡夜,要步入当初清灵公福地的后尘!” “……”陆公沉默了下来,一时间心绪低沉。 “圣主的事,咱们无法涉足。”太史公缓缓说道:“只问你一句,新法能成否?” “不知道。”陆公默然片刻,说道:“但预想之中,是有希望的。” “那就将希望,告诉下面那些人。” 太史公这样说来,叹息道:“这么多年来,他们解析无数典籍,对于旧神的时代,对于新神的时代,对于先贤之法的无穷智慧,不断钻研,可了解得越多,就越是绝望……” 他看着下方,平静说道:“老夫活不了太久,已经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但他们还能活得很久,不能在无尽的绝望之中沉沦……” 他叹了一声,道:“圣地的人,过往极少受到诡夜之气影响……就好比一盆鲜花,养得太好,所以过于脆弱!离开圣地之后,如果没有希望,余生充满了对诡夜的恐惧与绝望,他们都会疯掉的!” —— 片刻之后。 藏书库第一层,陷入了一片沉寂当中。 搬空藏书库,是为了创造新法? 能够杜绝隐患的新法? 圣地历代以来,不……是整个人族,从旧神时代走来,时至今日,不知多么长远的岁月里,无尽的人杰,无数惊才绝艳之辈,无数智慧通玄的智者,都没能创造出来可以真正杜绝隐患的新法! 如今,圣地之外,栖凤府内,竟有了新法的方向? “古往今来,任何修行之法,不同的功法典籍,都逃不脱‘炼精化气,继而炼气化神’的道路!” “元神修至巅峰,才有造景的希望!” “你说此路,先造景,后炼神?” “这绝不可能!” “翱翔的雄鹰,都摘不下天上的白云,你指望一只破壳的蚂蚁,摘星拿月?” “炼气之境,魂魄尚未凝练,比之于元神,好比草蛇比之于蛟龙!” “三魂七魄,未成元神,绝无可能,造就内景神域!” 在场众人,都对于古今典籍,有着无比深刻的认知。 他们都是圣地之中,学识最为渊博,智慧最深,悟性最高的人物。 当世的各类新法,有着不少,是从他们手里,创造出来的。 正是因为造诣精深,所以一针见血,知晓其中关键。 先造景,后炼神,关于这个理念,在久远的时代之前,并不是没有先辈提出来过。 只是完全没有可以成功的希望,而且看不到杜绝隐患的苗头。 这是一条摆在眼前,一眼就能看清的绝路,前面就是深渊。 所以从来也没有人,真正往这个方向,去白费精力。 “更重要的是,就算是修成元神,继而造景的人物,在这诡夜时代当中,也不是没有失控的!” “根据古籍记载,三千八百年前,就有一尊造就内景神域的存在,于当今残狱府之地,年迈伤重之时,深受诡异折磨,最终内景外显,吞八方血食,纳十方邪祟!” “时至今日,那一座内景神域,成为妖邪之域,已是残狱府的禁地之一!” “真正的造景之辈,都难逃失控风险,何况没有炼就元神?” “就算真的打通了道路,造就内景,那又怎么能够证明,是全无隐患之法?” 在场众人,议论纷纷,都认为此路不通,完全没有希望。 也在此刻,对于太史公,有了些许不满。 他们才是人族当中,一切法门的先行者,负责着一切法门的开创与改进。 这几个外人,明显是造诣不高,想法粗浅,思虑不够周全,眼界不够长远! 可就是这些门外汉,提出了一个明显是绝路的方向,竟然说服了圣主,说服了太史公,要将藏书库搬空? “如果……” 陆公平静说道:“造就的内景神域,不是凭着自身所修功法为根基,来创建的呢?” 众人议论之声,忽然停滞了下来。 内景神域,自然是根据自身所学之法为根基,扩建开来。 没有真正的根基,能造就出什么样的内景神域? “那又如何?” 就在这时,一个老者,沉吟着道:“无论造就出来的内景神域,是什么样的……跟祛除异气影响,有什么相干?” 他这样开口,看着陆公,有些质问之意。 但语气比之于先前,似乎柔和了些许。 他好似发现了,眼前这个曾经的栖凤府大庙祝,并不是外行。 对于功法创造,对方有着一定的心得体会,否则说不出刚才这句话。 而其他人,也似乎察觉到了这位老者的语气变化。 原本的轻蔑、愤怒、以及种种不满,都消退了许多,反而多了三分期盼之念。 陆公神色凝重,看向众人。 他沉默了片刻,口中吐出两个字。 “冥府!” “……” 场中众人,尽数沉寂了下来。 但还有一些人,表示不解。 以冥府的景象,来造就内景神域,与异种真气的隐患,似乎没有任何关联? 但在这个时候,却听得刚才那名老者,沉吟着道:“在古老神话当中,此为生死轮回之所,洗净前尘,消弭因果,再造乾坤……” 他忽然抬起头来,死死盯着眼前的陆公,说道:“这是奇书第二册,涉及‘轮回’的记载,但只是猜测而已!” “长老怎知是猜测?” 陆公抚须而笑,这般问道。 “奇书总计一十三册,是我这一脉的历代祖师,根据古老典籍,以及从古迹之中发掘的种种记载,耗费心血,编纂而成……并由历代弟子,根据后世发掘所获,进而不断改进。” 那老者缓缓说道:“但是,关于冥府、黄泉、轮回……没有确凿的定论。” 陆公缓缓说道:“如果有人已经洗炼黄泉,除去异种真气的弊端呢?” “……” 藏书库中,再度陷入沉寂之内。 那位编纂奇书一脉的老者,沉默了片刻,说道:“那么此法,确有可行的希望。” 而随后又有一名老者,出声说道:“但问题在于,古老的冥府,只记载于古迹诸般典籍的传说当中,甚至只有残篇记载,只言片语。” “我们可以确认,冥府确实存在。” 另一位中年男子沉思着道:“但是,如果没有功法作为根基,内景神域也不是随便造就的!” 又有一个披头散发,不修边幅的青年男子,挠着脑袋,摇头道:“不能完全知悉冥府的一切景象,造出来的内景神域,最终不够圆满,就有缺陷,迟早崩塌!” 第三脉的首座真人,摇头道:“李神宗闯过冥府,却也只在外围,近期更是多次在冥府遭受重创。” “关于冥府的构造,我们近乎是一无所知,何以造就内景神域?” “那是传说之中的冥府,内中沉眠着不知多少古老的鬼神……哪怕倾尽圣地之力,耗尽三府人族,都不可能攻破!” “这依然是一条看似有着希望,实则充满绝望的道路。” 众人议论纷纷,各自表达心中的想法。 但时至此刻,已经没有人完全否定了陆公所言的道路。 此路能不能行,希望究竟多大,似乎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条新法的道路,似乎有着希望。 只要有着希望,他们便愿意沿着这个方向,进行摸索。 陆公看着这个场景,心头不由得安定了三分,笑了一声。 “关于冥府构造,一切景象,均已探明了。” “什么?” 吵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陆公。 沉寂了片刻,才有许多惊呼之声响起。 “何人?”那位奇书一脉的老者,不由得近前半步,显得颇为激动。 “一尊邪祟。”陆公应道。 “邪祟?”众人无不错愕。 “为了一个人,甘愿以身犯险,强闯冥府的邪祟。”陆公再度说道。 “……”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有些震惊错愕。 但陆公话锋一转,又道:“所以,新法的方向,希望很大。” 众人眼中,神色显然比刚才更激动了许多。 议论声再起,愈发激动,而显得更为杂乱。 直到那位奇书一脉的老者,皱着眉头,开口说道:“可巅峰元神,都未能造景,魂魄岂能造成?” 场中的气氛,再一次停滞了下来。 陆公闻言,神色也凝重了下来。 “这就是需要诸位,共同前往栖凤府城的原因!” “关于这点,便是目前最大的难处,或许也只是唯一的难处!” “圣地历代先贤,直至今时今日的诸位,都为人族之法费尽心力,穷尽一生智慧。” “你们为人族,创造了很多新法,也改进了很多古法。” “但有史以来,所有的法门,都不如这一门‘法’,来得重要!” 陆公目光肃然,面色凝重,看着众人,说道:“人族,需要一门能够让炼气境造就内景神域的法!” “配合着当前造景之法,有很大的希望,可以杜绝当前隐患,从而福泽后世,改变千秋万代!” “往后,在诛杀妖邪,斩灭劫烬,面对旧神之时,不用时刻防备并肩作战的袍泽有失控风险,不用时刻担忧自己法门的失控而对身边的亲友造成危害!” “往后的时代,人族可以一心杀敌,守护后世,万众齐心!” “此法一旦功成,于人族而言,时代……将开启新的篇章!” 陆公看向眼前的众人,躬身施礼,道:“诸位,愿一试否?” 场中沉默了片刻。 便见刚才那位奇书一脉的老者,回了一礼。 “诸位尊者,已定前路,愿领我等同行,此乃大恩大德!” 老者忽然叩首,说道:“此法若成,死而无憾,不……吾愿万死!” “为后世开路,万死不辞!” 适才那不修边幅的青年,也终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颤抖着拜了下去。 “为后世开路,万死不辞!” 而在场众人,陆陆续续,竟都全数拜倒,声音颤抖,万般激动。 有老辈之人,涕泪横流,一时泣不成声。 久远岁月以来,人族于诡夜之中挣扎前行,竟然在他们这一代落幕之前,有了新的方向! “万死……不辞!” 第317章 悬在府城之上的刀! 栖凤府城。 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这两日,内城之人,无论是百姓,还是武夫,无论是平民,还是各方势力出身的人物,都感到了一种惊骇与恐惧。 各方酒楼,议论纷纷,人心惶惶,万般不安。 与此同时,外城酒楼之上。 “酒呢?赶紧给老子拿上来,不然弄死……” 声音戛然而止,说话的这位贵公子,脸色霎时苍白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 他是韩家的嫡系。 他也知道当年韩家舍弃韩征一事。 更是知晓,如今斩刑台上的那人,是韩征的弟子。 想起适才前往内城,所见的场面,不由得升起无尽的寒意,手脚都冰凉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匆忙端上酒水的小厮,原本口中的狠话,也都咽了回去。 口头威胁,似乎也是违反律法的? 万一这小厮回家路上出了什么意外,牵扯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恍惚间走出房外,看着下方酒楼的大堂。 各方议论纷纷,有着难言的阴霾,覆盖在这里。 不单是这里,准确来说……是整个栖凤府城,都笼罩在阴霾之下。 仿佛有一把刀,悬在栖凤府城之上,随时会斩落下来。 那把刀,名为无常! “真他娘的……杀人不眨眼啊……” 韩家公子只觉浑身发麻,颤抖着喝了一杯酒,暖了暖身子。 而下方的议论声,也不断传入耳中。 “杀人我见得多了,没见过这么杀的,昨天到现在,砍了多少个人头,他就不手软吗?” “从未曾习武的普通人,到修成炼气境的人物,在他面前,都是一刀了结。” “那些炼气境的大人物,哪个不是高高在上,呼风唤雨,强大得让人心惊,就那么跟烂泥一样,被刀砍下了脑袋?” “他娘的,那人究竟是谁?我瞧他手起刀落,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这样的人,砍头比喝水还随便,真的不会失控吗?” 在场之中,不乏武夫,也不乏沾染过人命的。 但在他们心中,依然感到了惊骇与惧怕。 过往于闹市斩首,将那些穷凶极恶之徒诛杀,从而震慑人心,也算是常有的事。 但很少有牵连这么多人的。 即便是有一方势力崩塌,牵连甚广,案犯众多,可也都是有一大批刽子手。 只一眨眼间,大批的刽子手,同时斩落大刀,砍下一大批头颅。 场面震撼,但也不过一瞬之间的倾盆大雨。 但现在,却好似无休无止的连绵细雨,潮湿阴寒,令人恐惧。 在那斩刑台上,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刽子手! 而每一次,也只是砍下一个头颅! 对于手上染过血的武夫,见过砍头场景的人们来说,这场面谈不上震撼,所以在初见之时,各方都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不过也就一次杀人砍头罢了。 但随着一个又一个罪当处死的案犯,被推上斩刑台…… 随着上面那个年轻人,面无表情,一刀又一刀,砍下一个又一个脑袋…… 每一次挥刀,都增添一次在人们心中的恐惧与惊骇。 寒意就如潮湿的细雨,一点一滴,渗于人心,越来越多,仿佛无休无止。 “他就是无常,击败了小神宗徐鼎业的无常。” 有人颤抖着,饮尽一杯酒,脸色苍白,似乎想要呕吐,喘息道:“高柳城那一战,我去过的……我见过他……他成名之前,有个名号,唤作杀星……” —— 内城。 监天司总楼。 指挥使目光微凝,露出了复杂之色。 在他身后,是监天司的高层,均是杀敌无数,功勋卓著之人。 但看着远方那座斩刑台的景象,竟然有一种难言的惊惧之感。 他们过往都自以为杀伐果断,然而这两日来,却开始明白了什么叫做杀人如麻! “真正的杀人不眨眼啊……” 白发青年感慨道:“这么久了,他眼睛不干吗?” “……”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看向这白发青年。 就连最高指挥使也偏过头,看了一眼,暗骂道:“我监天司怎么净出这些奇葩?” 白发青年似乎没有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只是低声道:“要是换成我上,手都砍麻了,他还不休息,果然比我强得多。” 这是手脚发麻,眼睛干涩的问题? 分明是此人心志之冷冽,手段之狠辣,令人头皮发麻! 问题是,在监天司的档案之中,此子年岁不过二十来许! 如此年轻,修为高深,战力彪悍也就罢了,其心志冷毅,杀人如麻,令人不寒而栗。 “这么杀下去,会失控的吧?” 就在这时,那位柳副指挥使,语气复杂。 他所修行的异种真气,其性属水,相对柔和。 但早年曾经斩杀一头从江河之中诞生的邪祟,被誉为水中的神灵。 那邪祟之气,被他吞纳于身,借而壮大体内异种真气,反而留下了更大的隐患。 他不是以杀戮之气,作为异种真气的根源。 但他心中知晓,换作他上去,一人之力,时刻不断,斩杀至今,也很难稳得住心态。 过度的杀戮,会影响人心,继而蒙蔽心智,从而陷入癫狂,走向失控的边缘。 “不说异种真气带来的失控,即便是一般人,照这么杀下去,也得心性大变!” 另一位副指挥使,微微摇头,说道:“当人命在他手中宛如蝼蚁,肆意砍杀,最终将杀人一事当做吃饭喝水的时候,此人对于‘人命’二字,便不会再看重了。” 在这个时代,一个不能看重人命的强者,距离失控,便只有半步之遥。 即便没有失控,也很难指望这样的人物去尽力庇护一方百姓。 “此子,并非不看重人命。” 最高指挥使微微抚须,缓缓说道:“他极为看重人命,所以才对该杀之人,狠辣无情。” 如果说对于林焰的了解,过往只在于高柳城监天司的情报来源。 那么前次,在三神谷以及东山府禁地当中,便是他亲眼所见。 而这一次,林焰斩杀案犯之前,还将卷宗翻阅了一遍,避免刀下有冤死之鬼。 直到确认了此番府城清理的人手,登上斩刑台的案犯,都死有余辜,他才开始动刀,每一刀都干脆利落。 此子足够狠辣,手腕强硬,更为难得的,是他依然尊重人命。 他尊重百姓的命。 也尊重强者的命。 “看重人命?” 那位副指挥使遥遥看着前方的斩刑台。 眼看着人头一个一个滚落下来。 他微微皱眉,低声道:“属下眼拙,实在看不出来。” “就好比外城北部衙门的施城尉,在施副城守家中寻得证据,证实他为夺修行资源,草菅人命,践踏律法……” 最高指挥使淡淡道:“知法犯法,就是找死!所以,无常送他去死,便是莫大的尊重。” “……” 场中气氛沉默了下来。 唯独那白发青年,眼前微亮,不由得道:“此人行事宗旨,深合我意!” “我不明白。” 柳副指挥使微微摇头,说道:“这刽子手的差事,本身就是伤神、败身、折寿、损福……对于我等这般修为的人族而言,影响更为巨大。” 他看着最高指挥使,低声道:“府城的刽子手不在少数,为什么只让他一人来承担?” “他自己要的差事。” 最高指挥使叹道:“他要以一人之力,斩尽所有案犯!大庙祝答应了,咱们监天司总不能否决他的请求……至于城守府那边,见咱们自家人都愿意让无常揽下这种差事,也就没了意见。” 那副指挥使微微摇头,道:“我还是不大明白,先前一战,他是打破僵局的第一刀!您老人家说过,砍出第一刀的人,便是打破规矩,践踏律法的罪人,要承担各方的怒火,所以……想方设法将他摘了出去,又把劫烬总教主的名头安了上去,为何如今又让他做这斩刑官?” “不一样。” 最高指挥使说道:“先前死于他刀下的,例如施副城守,未曾定罪,就依然是副城守!未得证据,杀死副城守,是死罪!” “但如今死在他刀下的,都已定罪,他杀人便是名正言顺,是秉公执法!” 随着这番话,众人对视了一眼。 在无常强闯内城之时,监天司以及梧桐神庙,都未曾予以帮助。 一来是准备遮掩无常的身份。 二来就是监天司和梧桐神庙,不能涉足其中。 今次倒塌的各方势力,并非人人都是死罪,还有亲朋好友,以及与其他势力方面的勾连,可谓盘根错节。 再加上涉及大长老,也就涉及了太玄神山。 在获得证据之前砍出的第一刀,名不正,而言不顺。 所以,只能让劫烬来扛! 事后,各方势力残存之人,以及太玄神山方面,追究的方向,都将是劫烬。 “您老打算栽培无常,让他做这执刀人,其实不合适。”柳副指挥使摇头说道:“就算名正言顺,他结下来的仇,也太多了……不利于将来行事!” “他不会留在府城。”最高指挥使缓缓说道:“他在府城结多少仇,都不重要!所以,任他去杀个爽快罢……” “……”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白发青年。 谁都知晓,这是最有希望,接任下一代指挥使的人选。 年仅三十九,已是炼气境巅峰的修为。 放眼栖凤府,同代之中,除李神宗外,没有人能够稳压他一头。 而等接任下一代指挥使,得了当今指挥使背后的那条脊骨,便是栖凤府最顶尖的那一批强者。 最高指挥使之位,拥有着监察整个栖凤府的权力。 同时掌控着海量的修行资源,诸般法门、药材、丹丸、银两、以及听命于监天司的各方强者! 这是难以想象的巨大权位! 也伴随着那传说之中的真龙脊骨,蕴藏着强大到了令人惊骇的强大力量! “指挥使之位,能者居之。” 白发青年摊手道:“如今单从本事上论,他确实比我强!如果在‘治理’方面,能做好监察的职责,他来当下一任指挥使,我没什么意见!只要他的决策准确,我可以当他手里的刀……” 他看着最高指挥使,说道:“任人唯亲是大忌,咱们虽然相熟,但你得选用贤才!因为我,就舍弃了更出色的人,你这指挥使就太不称职了,有辱历代指挥使,说难听些,这叫卑鄙无耻,阴险下贱,打压贤能,而且……” “闭嘴!” 周指挥使怒骂道:“你他娘多大的脸?老子跟你有什么交情?为了你而舍弃无常,你个厚颜无耻之徒,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白发青年冷笑了声,正要继续开口。 却听得指挥使声音复杂。 “这根脊骨,他怕是用不上。” “他承载不住?”白发青年怔了下,有些惊愕,道:“虽说杀性重了些,但这根脊骨,就算临近失控,也能帮着守住本性!若不是有这根脊骨,你早失控了,他得此物,守住本性,怎么会承载不住?” “是府城留不住他。”最高指挥使叹道:“如果他的事情成了,那么这根脊骨,对他来说,用处不大了。” “什么?” 在场众人,无不骇异,面面相觑。 这根脊骨,能使人守住本性,在诡夜之中极大减少失控的风险。 是目前整个栖凤府已知的,最为特殊的上古神物,没有之一! 而这根脊骨带来的力量,让最高指挥使,拥有了强大至极的本领! 但此刻,最高指挥使却说,此等上古神物,对此人来说,也许无用了? “不是他要失控,所以脊骨无用?”柳副指挥使稍微细心了些,低声道:“您的意思是……脊骨的作用,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就看这几日了。” 最高指挥使缓缓说道:“事情若成,他比我更强!事情若成,他再无失控风险!这根脊骨最大的作用,他都具备了,那么对他来说,自是可有可无!” “……” 众人沉默了片刻。 白发青年终于忍耐不住,低声道:“他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事?” “为万世,开新路!” 最高指挥使目光凝重,语气严肃。 一句话,六个字,如惊雷炸响。 监天司总楼之上,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 与此同时。 斩刑台上。 林焰面无表情,一刀斩落下来。 正不断谩骂的施城尉,被砍下了脑袋。 “如你所愿,当街斩杀你这城尉了。” 林焰看着那个死不瞑目的首级,心中这样想着。 他感应着体内的煞气增加,随后又默默推到了造景之法上面。 造景之法(36512/36512) 存余煞气:7265 “继续!” 林焰没有收刀,静静看着前来收尸的差役,又看向了身后那些充满了恐惧的众人,淡淡道:“既然选择犯下死罪,今日就不用过于害怕了。 “本座的刀很锋利,干脆利落,不会感到痛苦。” “刚才被我砍下脑袋的那些人,没有任何一个表达不满,他们显然都很满意。” 他这样说来,抬头看向监斩官,问道:“下一个轮到谁,赶紧推上来,别浪费工夫……” “……” 那监斩官脸色苍白,颤抖着手,照着名单,念了个名字。 此刻他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 他总觉得,再这么下去,那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还没失控。 自己也许就已经在无尽的杀戮当中,将人命看作蝼蚁,步入失控的边缘了。 若当真失控,也许下一个被斩首的,便是自己! 他偏了偏头,低沉着道:“本官身体不适,请城守府调来新的监斩官……” “啊?” 身边的亲卫,低声道:“您好像是第四个监斩官了,每次调换一位新的监斩官,都要重新交接……每次耽搁,上面拿刀的那位,好像很不尽兴,所以显得不大高兴。” 这监斩官心头一震,旋即说道:“偶感风寒,不足为奇,其实本官还撑得住,你只管去调下一批死刑犯过来……” 第318章 仙神的道场,人族的领袖 这一场杀戮,杀得整个栖凤府,人心惶惶,阴霾笼罩。 但实际上,林焰心中不是很满意。 因为栖凤府城的律法,相对完善,对于死罪的审核,较为严谨。 从搜集线索、拿到证据、通过城守府及监天司的判罚,以及梧桐神庙的核对,才能判死罪。 实际上,对高层而言,无论是炼精境还是炼气境,只要未有失控,也未投靠劫烬,便大多是从轻处罚,争取为人族保存实力。 但这一次,判罚则稍重了些。 不少炼气境的人物,也都被送上斩刑台,被砍掉了脑袋。 他们固然是人族实力的一部分,堪称中流砥柱。 但他们的腐朽,已经难以挽回。 所以,在高层的眼中,杀死他们便是清除弊病,有利于长久的未来。 这一次,命令出自于圣地,准确来说……出自于圣主! 所以这一次被送上斩刑台的人,比过往更多! “比我预计当中,还是少了一些。” 林焰暗道:“何况栖凤府这边,关于死罪的审核,着实繁琐了些,中间换了几个监斩官,互相交接都耽搁了很久……” 他这样想着,感应着存余的两万煞气,暗自念道:“倒也还好,还有部分煞气用来将造景之法彻底推至圆满,真要论起来,收获比起斩杀鬼神,获益还多些……” 斩杀强敌,须得历经大战,期间多次消耗真气,都需要以煞气增添。 有时候杀敌所获的煞气,正好抵过了真气的消耗。 反倒是今日这般,当一回刽子手,无须过多消耗,手起刀落,煞气到账。 此番斩杀的,收获最低的,是未曾习武之人,以权势谋夺利益,草菅人命。 而收获最高的,自是炼气境的武夫。 “不过,二者也不好比较。” 林焰暗道:“毕竟杀敌,本就该消耗自身,甚至拼尽性命,流干鲜血,前去拼搏……我能获取煞气,补回消耗,甚至有所获益,便是得天独厚了。” 他这样想着,已经来到了内城的一处宅院。 这是陆公曾经居住的宅院。 但这座宅院,归梧桐神庙所有。 当初陆公被剥夺大庙祝之位后,被贬高柳城之前,得陆长生准许,搬迁至此。 用高柳城的建筑方式来说,这属于一进院,正房两侧是东西耳房,院中两侧是东西厢房,正房相对的是倒座房。 对于各家大族而言,自是较为寒酸,但却已经是普通百姓,奋斗终生难以实现的目标。 “瞧你那出息……”浊灵公的声音传来,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住进宫殿了呢……” “您老人家可不知晓,我家祖屋是一间小瓦房,当初三代人,可挤在一起的。”林磊笑着说道:“我前些年建了个房子,有三间房,后面有个小院,便已经算是光宗耀祖了,哪里住过这样正经规模的院子?” “听说昨天被抄的施副城守,家里是六进的大宅。”浊灵公说道:“以林焰的本事,都用不着花银两,府城各家都得争着给他送大宅……不如就让城守府,把施家的大宅送你?” “不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林磊微微摇头,说道:“家里人够住就行了,在我看来,一座宅院,建得太大,占地太广,还不如建成几座小宅,能多住几户人家……城外的流民,可多着呢。” “……” 林焰脚步忽然停顿了下,听着这句话,眼神微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才迈步进来。 在这一刻,浊灵公的感知,似乎扫过了林焰。 “杀了这么多人,杀得整个栖凤府城都慌了,你倒是平淡得很,没有半点被杀机笼罩的痕迹,连血腥味都淡了。” 浊灵公笑着说来。 林磊目光看来,隐含忧虑,低声道:“虽说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你如今也是奉命行事,秉公执法,但还是要慎重一些,避免失控!还有,府城势力,盘根错节,杀人过多,难免有些他们的同族亲友,对你记恨……” “杀完就走了,又不在府城定居,不怕记恨。” 林焰笑着回应,又道:“再说了,就算留在府城,监天司的无常,向来是孤家寡人,也无须畏惧他们!” —— 入夜。 陆长生亲自造访。 无常本应居住于监天司,但是随行的林磊,却是陆公的弟子。 所以陆长生将林磊安排在这座宅院,也算合情合理。 “你的造景之法,当真修成了?”陆长生到此,第一句话,便径直朝着林焰。 “若我已是巅峰元神,今夜就能闭关,开始造就内景神域!”林焰语气平静,说道:“我对于此法,已经彻底钻研透彻,若有元神之力,便有十足把握,能完成造景!只是可惜,如今根底不足……” “关于此法,我已了解。”陆长生微微摇头,沉吟道:“未成元神,我实在难以想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你成功造景!” “梧桐神母也没办法?”浊灵公的声音响起,这般问道。 “上古旧神,来历成谜,例如梧桐神母,诞生以来便是世间神灵。” 陆长生这样说来,他看着林磊身上浮现的老者虚影,并不意外。 关于清灵公福地,从一开始,就是他定下的计。 就连陆公在最初的时候,都没有了解全盘的计划。 “这些时日以来,我与你也交流了不少。”林焰看着浊灵公,问道:“你有什么见解?” “我能有什么见解?”浊灵公冷笑了声,说道:“我又不是清灵公。” “那如果清灵公在,有什么见解?”林磊不由得这般问道。 “毛的见解!”浊灵公略有自嘲,说道:“你以为,什么圣地之主、福地之主、净地的守正,是什么玩意?老夫从来就没有造景的经验,只有掌握内景神域的心得……” “嗯?” 林焰目光微凝。 林磊也显得颇为错愕。 唯独陆长生,似乎早已知晓其中真相,叹了一声,说道:“福地的存在,就相当于这天地之间的‘内景神域’!” 他看着林焰,说道:“所以,身合福地,一步登天,凌驾于炼神境之上,堪比已经造就内景神域的存在!” “错!” 浊灵公淡淡道:“清灵公在全盛之时,比造就内景神域的存在,要更强大!” 祂停顿了下,然后说道:“根据清灵公的认知,所谓福地……也许是上古旧神的‘内景神域’,那是古之仙神的道场!” 轰! 这一刻,林焰眼中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那是在天火神宫之内的壁画。 从一尊巨人,追逐大日。 到巨人倒下,被诡夜吞噬。 再到过了不知多久,巨人倒下的位置,出现了生机。 妖邪退避,人族繁衍生息。 而清灵公,则在这一方大地上,成为了新的神灵。 “所以,正常来说,炼神境巅峰的人物,造就内景神域……是属于‘人’的道场!” 林焰露出凝重之色,说道:“而福地,是神的道场,是仙神造就的内景神域?” 浊灵公摇头道:“不清楚,也许是天生神圣,神灵诞生于世,与生俱来的道场!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 陆长生接过话,道:“最早的造景之法,脱胎于‘上古旧神之法’!” 浊灵公淡淡道:“那是旧神,扩张道场的法门。” 陆长生停顿了下,道:“有人族先辈,历经不知多少岁月,一代又一代人,开辟了新的方向,仿造福地的景象!” 林焰沉吟道:“仿造出来的,就是内景神域!” 浊灵公应了一声,旋即说道:“而你现在,要仿造的,不是人间的某一座福地,甚至不是所谓的圣地……是真正在传说之中的冥府!” “等等……” 林焰好像想到了什么,沉思着道:“东山府那座禁地?” “是一位古老的强大邪祟,超越品阶之后,幻化无穷,偶然得了人族的造景之法。” 浊灵公说道:“祂尝试仿造冥府,但是失败了,彻底陨落,遗留一方残缺的内景,虽未崩塌,内中却是混乱不堪!” “在老夫之前,约莫两千多年前,有一个强大的炼神境,得到冥府认可,成为拘魂使。” “再后来,祂借用冥府的宝物,作为镇物,压制住了那一方‘内景神域’,扫除了混乱。” “于是那一座残缺的‘冥府内景’,成为了冥府在人间设立的分部。” “那位拘魂使,也就被封为灵佑侯,不过在后来,在诡夜之中,愈发癫狂,不受冥府管束,肆虐东山府……再后来,就不知怎的,彻底陨落了。” “这一代的灵佑侯,也是得到冥府认可的人物,他手中的生死簿,是真正的冥府宝物!” 这样说来,又听得浊灵公叹息道:“你不是第一个想要造就冥府内景的人……” 陆长生叹道:“但是,古往今来,没有人真正造就冥府内景!因为冥府之内的构造,当世之中,无论是谁,哪怕旧神,都不能完全清晰!” “不错,当今世间,例如东山府这样的禁地,其实不在少数。” 浊灵公说道:“那些都是所谓的‘造景’强者,遗留下来的……其中有人族、有邪祟、有妖王、甚至有诡物衍化而成!” “这些所谓的冥府内景,其实都是虚假的,非但是残缺不全,更有一大部分,是完全虚设的!” “一旦尝试去创造这所谓的‘冥府’内景,中途就要面临崩塌的风险,只能借助冥府镇物,来进行压制,最终成为冥府的傀儡!” 停顿了下,浊灵公才无奈道:“而创立的内景神域,也就成了冥府设立于人间的分部!” “浊灵公所言极是。” 陆长生叹息道:“李神宗探过冥府外围的一部分,跟如今世间已知的‘冥府禁地’,大不相同!” “圣地那边,钻研古今典籍的诸位智者,早已断定,这是一个‘陷阱’!” “应该是古老鬼神为世间强大存在,特意营造出来的‘囚笼’!” “所以,实际上,当今时代,人族对于冥府,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他这样说来,看着林焰,眼中忽然有了些羡慕。 人族对于真正古老冥府,一无所知。 而冥府不可擅闯,哪怕倾尽当世人族的强者,全数葬送其中,也不见得可以将冥府探索完毕。 其实林焰所求的新法,关于真正的冥府景象,才是最为艰难的一步! 但那个红衣邪祟,却替林焰,探明了整个冥府! “她替我走了最难的一步。” 林焰吐出口气,说道:“我总不能止步于这最后的一步!” “不是你!” 陆长生语气沉重,道:“是我们!是整个人族,未来万世之路,都要看这最后一步!” 他这样说来,看向外边,沉声道:“圣地之中,藏书库当中的所有典籍,都送来了栖凤府!准确地说,圣地之中,对于古今典籍,造诣最高的那批人,都已经来了……” “哦?” 林焰眉宇一挑。 陆长生说道:“他们修为未必高深,他们战力也未必强悍,甚至没有直面过诡夜的妖邪……但是,人族生存至今,从不能缺乏这样的人!” “他们是钻研古法,改进古法,而继承先辈之法,尽心创造当世新法的人!” “今日之后,他们会用尽所有的精力,与你共同,走出这最后一步!” 说到这里,陆长生再度说道:“栖凤府城,会为此事,尽所有的力量!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尽数道来!” “我要杀人!” 林焰面无表情,说道:“探索新法的期间,我来当府城唯一的刽子手!” “……” 陆长生露出惊愕之色。 他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家伙杀得还不尽兴! 这小子真的没有失控吗? 此刻的陆长生,隐约间觉得自己的脖颈,似乎被严寒的风,吹得生疼。 —— 与此同时。 圣地当中。 大殿前方,空地阶前。 白衣男子坐在石阶之上,似乎毫不担心这件白色长衫,沾染灰尘污渍。 观他面貌,五官端正,清秀俊逸,似乎二十来许的年纪。 然而,他眼神沧桑,两鬓斑白,显然实际年岁,不止于此。 他静静看着山下的景象,叹息道:“我来圣地时,这里热闹非常,鼎盛繁华。” “总共也没过多久,居然有了些冷清的意味。” “要不是这三府之地,根本容不下更多人,想必你是打算把圣地搬空了。” “看来你是真的没有把握,能镇压得住伤势了。” 他转过头来,看向了大殿之内,说道:“你不让我杀大长老,导致我处处留手,反被他重创,打了个两败俱伤……待会儿你要是失控,我可没把握杀死你这位当代圣主!” 大殿之内,幽暗深邃。 有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没有十足把握,不代表本座没有把握。” 圣主语气复杂,说道:“李神宗,倘如本座真的无可挽回,这座圣地多半也保不住,未来百年,都将成为禁地!你无法成为下一代的圣主,但是……这三府之地,不能群龙无首,你要担负起人族领袖的职责……” “人族领袖?” 李神宗哈哈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瞧我还有几分像人?” 第319章 功成有我即可,功名不必有我 大殿之中,沉寂无声。 李神宗叹了一声,伸手一招。 从远方倏忽飞来一剑,落入手中。 他持剑迈入大殿之中。 就见大殿之上,立着一尊神像,高约两丈余。 但那不是泥塑的神像,是真正的肉身。 人族的肉身,几乎承载不住其中的力量。 避免肉身失控,彻底化作邪祟,便壮大肉身体魄,达到如今,筋肉虬结,骨骼粗壮,近两丈高。 “都长这么大了。” 李神宗见状,不由得笑了声,正准备嘲讽一番,却终究叹息了声。 “避免失控,弄成这般模样,看着是个人形,哪里有你这样的巨人?” 他握着手中的剑,低声道:“空有人形,却又何必呢?” 前方烛光忽起,昏黄黯淡。 随后一排又一排烛光,陆续亮起光芒,映照着整个大殿。 而前方的“巨人神像”,也在这一刻,变得愈发清晰。 面貌苍老,体魄强壮。 一双眼眸,浑浊不堪。 更重要的是,一杆“长矛”,从肋下穿过,斜着从后背刺穿! 那不是长矛,而是一支巨大的利箭! 这是上古时代的神箭! 十八年前,也就是圣历一千六百四十三年。 夏末秋初,有阴雷击于圣地。 圣地有损,圣主亲自封堵缺口,遭神箭袭击,射断三根肋骨。 时至今日,伤势未能痊愈。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圣主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 这一箭,至今十八年,都未有从圣主的体内拔出来。 “我在冥府之时,曾想方设法,探过这一箭的来历,但没有线索。” 李神宗吐出口气,看着眼前的巨人。 而烛光映照之下。 巨人的背后却出现了三道人影。 在不同的烛火角度下,映照出来的影子,各有不同。 以李神宗的眼力,能够看清这三道影子,并非纯粹的黑影。 一个面貌狰狞,凶厉可怖,眼眸之中满是狠辣之意。 一个慈眉善目,神态温和,隐约有些愁容。 余下这个,神情复杂,想要怒吼咆哮,又显得极为压抑。 而三道身影,都已套上了无形的枷锁! 那是来自于冥府的枷锁。 这一次,陆公只送来了两副枷锁。 但第一副枷锁,是他李神宗,从古老冥府当中获得的。 正因为他从冥府当中,取回来的枷锁,封住了圣主的恶念,才让圣主有了脱困之法。 三副枷锁,锁住善念、恶念、本性杂念! 如此,真身之中,无善无恶,无有本性,便能恢复太上玄道至圣功的效用! “恶念要锁住,我能明白。” 李神宗看着那三道身影,叹道:“人生在世,私心在所难免……所以,锁住本性,封住七情六欲,断绝妄念,我也能明白。” 他皱眉道:“但你封住这善念,又何必呢?” 那高有两丈余的魁梧老者,眼眸浑浊,语气冰冷,道:“仁善之下,不免心生负累,杀伐不能狠辣,割舍不能果断……善念会使人优柔寡断,从而心慈手软,难成大事!” “你的善念,为人族大局,有意助你,镇压‘本我’与‘恶念’!” 李神宗沉吟着说道:“现在把善念也封了,你要应付三个自己……” 圣主语气冰冷,缓缓说道:“善念有意相助,却不愿自相残杀,最终关头,势必软弱!总归是要都镇压的,借着这三副枷锁,全部压下来,本座的太上玄道至圣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行。” 李神宗点了点头,又不禁问道:“不再等一等了?” 圣主没有回应。 李神宗叹道:“自从陆公告知于你,有关新法之事,你也算是费尽了仅存不多的心力……要不再等几天,且看新法,是否能成?” “迟恐生变。” 圣主缓缓说道:“外界之事,能帮上忙的,本座已经尽力了!本座的生死变化,跟新法无关,不等了……” 李神宗沉默了下,又道:“你今日,得要自斩三刀,若是能成,圣地依然稳固,若是不成,就是禁地……而对于新法的助力,很有可能是你这位圣主,此生为人族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不留个名字?” “功成有我即可,功名不必有我。” 圣主缓缓说道:“记住你的承诺!” 李神宗微微点头,说道:“生而为人,李神宗自当为人族而效力!至于将来……” 他吐出口气,道:“当我不再是‘人族’,也不会对人族出手!” “好!” 圣主应了一声,但停顿了下,终究还是叹息道:“关于新法,你觉得有多大的把握?” “以完整冥府,来创造内景神域,也许真的能成!” 李神宗想了想,说道:“不过,未成元神,炼造内景,难以想象……你觉得把握多大?” 圣主沉默了下,道:“本座继承圣地,身合此地盛景……虽奉命掌管造景之法的‘正本’,但不曾亲自造景,所以,才难以断定其中难处,才要问你!” “你问我有什么用?造景……难道我就有经验了?” 李神宗笑了声,嘲讽道:“如今在我体内的‘繁星天河’,也不是我李神宗造就的内景神域!” “罢了,本座若死,一切都是身后事……后世之法,自有后人创造!” 圣主叹了声,说道:“今次,我若失控,你尽力杀我,若杀不死,你可以逃,任由圣地,衍化为禁地!” “明白。”李神宗点头道。 “造景之法的‘正本’,你收好了,不要擅用,这东西拓印一次,便薄了一次。”圣主似乎想起什么,再度说道。 “放心。”李神宗自嘲地笑了声:“拓印此法,要损耗元神的根基,而我元神越弱,就死得越快!你就算再是放心不下,也该记住一点,我正值壮年,比你惜命多了!” “嗯。” 圣主应了一声,眉眼低垂。 身后的三道身影,骤然起伏。 瞬息之间,气机大变! 整个圣地,都陷入了动荡之中! 大殿摇曳,轰隆声起! —— 栖凤府城。 来自于圣地的众人,已经到来。 近些时日,清理了各方顽固势力,空出了不少地方,正好安置这一批为人族创立法门的智者。 陆公与吕堂也随同归来。 众人都围绕着“炼气境造就内景神域”的方向,进行钻研。 这些人,本就通读古今典籍,善于改进法门,适用于人族,也有创造法门的丰富经验。 比起陆公、林焰、甚至浊灵公,在创造和改造法门方面,他们才是真正的行家! 但一连过了七日,他们依然没有头绪,提出来的三十多个方向,都在最后被否决了。 “严老所定的方向,对于造景之人的力量,还是要求高了些,炼气境根本无法做到,此法不通!”奇书一脉的老者,微微摇头。 “元神修到极致的人物,都未必能真正造景,而炼气境的三魂七魄,实在太弱。”那位严老叹息道:“这已经是在老夫眼中,最合适的方向了。”“如此说来,简直无从下手。”另外一名中年男子,这般摇头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一名不修边幅,胡须拉碴的青年,挠着头,苦恼道:“不对,米还是有的,可三魂七魄,也就十粒米,做不成一顿饭。” “如果说造景,是准备建造一座湖泊……” “那么修成元神的人物,就是一条蛟龙,能够呼风唤雨!” “而尚未修成元神的三魂七魄,就只是一条小蛇,甚至都没成妖,顶多吐一口水。” “近来翻阅古籍,以及历代先辈改善法门与创造法门的心得,也没有相近的方向可供参考。” “咱们寻求的方向,是以魂魄造景,堪称史无前例。” 场中气氛,有些低迷,众人来时意兴高涨,不过数日,便深感挫败。 “那又如何?短短数日,面对苦难,就这般颓丧?过往也曾遇见难解的法门,也曾有过需要耗费数十年去钻研的方向,老夫可未曾见你们这样颓败!” “不一样……”那位严老,神色复杂,道:“此法,开万世之功,意义不同!” “有何不同?” 奇书长老语气沉重,说道:“人族当前的功法,不都是在困境之中,走出来的吗?” “其他各方不提,至少这座栖凤府内,留下来的古籍记载,此地人族最早的时候,与诡夜中挣扎生存,只有内壮的武夫,人力有限,终究无法抗衡妖邪。” “后来诞生化妖之法,虽然充满了隐患,也终究是打破了困境,使得人族拥有了炼精境的武夫!” “先辈面临的是人力已到尽头的绝路,最终打出了一条新路,能够让武夫拥有凌驾于人身界限之上的力量,从而抗衡诡夜妖邪!” “到后来的拜祟之法,长久岁月之中,都深受困顿,到了当今时代,炼精境功法已经彻底完善!” “每一条艰难的道路,最初的时候,在先辈眼中都是绝路,都是开创万世之功的意义!” “今次,比之于先辈的迷茫,对于前路的未知,至少……我们有着新路的方向!” 奇书老人感慨道:“过往,我们局限于‘炼气化神’,而今打破了固有的框架,总算有了方向!” 他看向众人,说道:“迷雾已经驱散,我们比起迷茫的先辈,至少是找到了前方的道路,比先辈的处境好了不知多少!” “有史以来,人族的功法,就充满了隐患,历代先辈,虽不乏惊才绝艳之才,可无奈是迷雾重重,方向不明,无法完善修行道路!” “千年万载留下来的难题,眼下不过几日,你们就想彻底解决?” “若是轻而易举就能攻克难关,就能让炼气境尝试造景,先辈岂会束手无策,等到今日,还未有完善此法?” 奇书老人沉声道:“此法若成,当万世流传,绝非一朝一夕能成!” 他停顿了下,说道:“你们要做到心中有数,也许此法,有生之年,都不能完善!但我们要做的,穷尽毕生所学,无愧于后世!再是不济,也得为后世的‘创法之人’,留下失败的经验!” 虽有指路明灯,但前方仍然是悬崖峭壁! 而他们要做的事,就是一步一步摸索,哪怕不能铺平这条路,也要为后人打造基础! “此言极是!” 林焰推门进来,笑着说道。 “见过五爷!” 圣地众人,纷纷还礼,看向林焰的目光当中,充满了热切。 林焰立时还礼,面色肃然。 眼前这些人,都是诡夜时代当中,极为罕见的文人,通读典籍,钻研法门,造福后世! 文人自有傲骨,尤其是在场诸位,不乏书痴,忽略人情世故。 他们将所有心神都放在典籍之上,没有什么尊卑理念,没有什么好恶之说,心念无比纯粹。 陆公曾说,有些时候就连圣主对这些人,感到也无可奈何。 但自从见到林焰以来,这些人可谓万般恭敬。 在他们眼中,林焰是“新法”的指引者,是开辟出第一步的人! 光是这一点,便足以让众人心服! 何况,在场所有人,目前所寻求的“法门”,建立在“造景之法”的根基上面! 而林焰是整个栖凤府城,目前唯一具备造景之法的! 在初见之时,林焰就表明自身的造景之法,已经彻底圆满! 如今所有人钻研探讨的“法门”,其实全都围绕着林焰来开展! 新法若成,第一个修行的,也将是林焰! 任何新法的创造,都有着难以预估的风险,有着很多难以提前预算到的变化! 一旦出错,非死即伤! 他们是用心去创造新法。 而在他们眼里,这位五爷,则是拿命去探路。 “其实我倒有个想法。” 就在这时,小白猿冒出头来,闷声道:“魂魄之力既然不足以造景,那么借用外力呢?” “你的意思是,尝试身合镇物,让五爷的魂魄,具备炼神之威?” 那头发散乱,衣衫残破的青年男子,顿时眼前一亮,道:“英雄所见略同,适才我也是这么想的,还列出了三种合适的旧神法物!” 他声音之中,十分激动,然后又垂头丧气地道:“可惜被否决了。” “旧神法物,影响深远,难以把控!何况……这也是另类的旧路,相当于进入炼神境后,再来尝试造景!” 奇书一脉的老者,微微摇头,这样说来:“你是忘了,当今世间各方禁地,源于那些修成‘冥府内景’的古老存在?祂们不就是借用冥府的神物,最终成为冥府的傀儡?” 场中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而此刻却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只见二哥林磊,推着一辆木车,往这边小跑而来。 而木车底下,装了三个木轮子,哐当哐当响。 “严老,我来借书了。” 林磊停在门口,见气氛沉寂,不免有些尴尬,说道:“刚才挑的书,有些太多了,我没练过武,力气不大,只好推个车过来……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我们……” 林焰回过头来,看向圣地的众人,沉吟道:“好像从一开始,我们都局限在了‘创造新法’的框架内?” 众人沉默片刻,气氛万般凝重。 而奇书老人,忽然笑了声。 “先前老夫说过,‘先造景,后炼神’的新路,是打破固有认知的框架,颠覆常识的方向。” “老夫本以为,自己看得透彻,已经能够用新的方式去看待。” “此刻看来,还是没有打破心中原有的枷锁。” 他这样说来,才正色道:“如果不拘泥于‘功法’这一项,尝试借用身外的宝物,双管齐下,内外兼修,诸位觉得有多少希望?” 在场之中,不乏对于法宝、灵符、阵法等各方面,都有极高造诣的人物。 当今世间,有不少炼器、制符、布阵的古法钻研,以及改善的创新之法,是出自于他们的手中。 “如果不拘泥于‘功法’,或许可以一试!” 严老沉吟着道:“诸位,且进行推衍,互相交流,看这个办法,有多少可行的希望!” 他这样说来,神色淡然,挥了挥手,道:“诸位不要急,放缓心态,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静心才能做成大事……” 他这样说着,走出房外,转过身,轻轻将房门关了起来,又贴上符纸,杜绝了窥探。 紧接着,他面色大变,转身快步奔跑,迅如疾风,一路朝着大门之外跑去,大声喊道:“李城守!快来见老夫……快!” “严老?” 不过多时,大城守匆忙赶来,气喘吁吁:“何事?” “炼器堂!” 严老急得脸色涨红,喝道:“让炼器堂的……不,还有神符堂,还有阵法堂……立即传讯,让他们赶来栖凤府城!” “你即刻派人接应,不对,你亲自去接应,万不能误事!” “信件盖上急印,一定要快,明日之前,务必赶到!” “事关重大,绝不能耽搁!” “早一日到,事情早一日成!” 严老眼神炽烈至极,强行压抑着心头的激荡,说道:“若能今日完善此法,老夫便是今夜死了,此生也无憾了!” (本章完) 第320章 人定胜天!新法! 固有的认知,看似简单,似乎一言就能点破。 但往往很多人,便只缺这一个点破的契机! 而林焰,有着前世的认知,所以他更能打破当前固有的枷锁。 所以他看着林磊推来的车子,就能想到很多的东西。 例如前世的高楼大厦,街道上来往的车辆。 小白猿显然也想到了什么,低声道:“虽说画风不对……但好像有异曲同工之妙……” 它在涅槃神卵当中,得以重生之后,脑海里塞了很多跟当今时代,格格不入的景象。 例如那些满载货物的重型车辆,从数万斤重,到数十万斤重。 而驱使车辆前行的“车夫”,被称为司机,不曾习武。 一脚踩上,不费多少气力,就能让数十万斤重的重型车辆,疾驰在平坦的道路上。 “人族一向善用工具。” 林焰沉声说道:“拿着刀剑的人,便要比赤手空拳的人,要更具威胁!一支弩箭,可以射杀一名武夫,但勾动小弩,不费吹灰之力,三岁幼童都可以把箭射出去……” 他看着众人,说道:“这所谓新法,为何不能借法宝之力?” “可是,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宝物,可以帮助炼气境,造就内景神域。”奇书一脉的老者摇头说道。 “那就让我们来造!” 林焰说道:“我造景之法已然大成,所缺乏的‘一切’,都可以列举出来!而诸位,便可以凭我所需要的方向,去寻找有所帮助的物事!” 就在此刻,一名中年男子,低声道:“有一种旧神之物,虽不能助你成就元神,但有着稳固之效。” “旧神之物不可用!” 奇书老人沉默了下,才道:“旧神之物,固然不凡,但内中难免残留旧神的痕迹……到时候造就出来的内景,是人族自身的内景,还是古老旧神的道场,说不准!” 停顿了下,他又再度开口,道:“还有一点,借助某一种旧神法物,我们即便完成此法,也很难大力推行开来!因为我们不可能拥有更多的旧神法物……” “先前之所以,一心想要完成新法,而没有想到借用外物这一项,跟这一点,也有很大的关联。” “将来功法,传至炼气境巅峰的人物手中,便可以着手修行。” “若是其中修行过程,太过于繁琐,缺了一项,就容易导致法门失传!” “当世的造景之法,难以广传,就是对人族的一种局限。” 他这样说来,叹了一声。 他在圣地之中,地位极高,对于前次府城之中出现的变故有所了解。 倘如造景之法限制不大,能够让圣主多拓印一份,也许大长老未必会彻底失控。 —— 接下来的时日里。 林焰仍然作为刽子手。 白日斩杀死刑罪犯。 夜里归返于此。 众人将白日里的钻研成果,跟林焰进行交流。 这一来二去,已过半月有余。 而炼器堂、神符堂、阵法堂的三位堂主,以及七十二位长老,还有百余名真传,都来到了栖凤府城。 这些时日里,他们根据藏书库众位“创法者”的要求,耗费了很多珍稀的材料,炼制出了很多法宝。 但总有许多弊端,难以完善。 而林磊突发奇想,又跟炼器堂方面,交流了一番有关于各类机关的制造。 当日他推着车,让林焰灵机一动,成为了新法另一个方向的契机。 所以炼器堂方面,对他的想法,也颇为重视。 林磊向来是具备奇思妙想之人。 在陆公熬制药物时,他想到了利用水流来转动木车,定时投入药材,省了陆公很多工夫。 在家中打出水井之后,他设立了一个木架,让林小月这个女娃儿,都能够轻易摇动木棍,将井水经过竹筒,引到了水桶之内。 借用工具这方面,人族本就颇为擅长。 —— 这一日,林焰斩了十余名罪犯的首级,但修为都不高,所获煞气,仅有八百。 只是随着近日以来,他持续不断的杀戮,有时候固守城防,斩杀妖邪,从而积存煞气,时至今日,已达两万余。 而整个栖凤府城,哪怕是最底层的百姓,也都听闻了这尊杀神的名字。 无常! 嗜血成性!杀人不眨眼! 传言他一日不杀人,便浑身难受,临近失控。 时至今日,无常之名,可止小儿啼哭! 而等他回到了住处,便发现陆公、陆长生、监天司最高指挥使、圣地的创法者、炼器堂、神符堂、阵法堂,都已齐聚。 见状,林焰心头一震。 他大约明白了。 必是新法,已有了进展。 如果是他一人,定然无法在短时日内,有此进展。 但在场众人,放眼三府之地,在各方面,都是最出色的人族。 孤身一人,闭门造车,怎比得集思广益,众者之谋? “如果造景是建造房子,那么就得先打地基。” 奇书老人上前来,说道:“这是阵法堂的首座真人,提出来的。” 阵法之道,变化万千。 而最简单的一种,就是凭着诸般建筑,来营造风水阵法。 在屠宰场下方,九座祭塔,配合血河轨迹,就是一种粗糙的阵法。 阵法堂的人,通常也是精于建筑的能工巧匠。 “地基?” 林焰目光微凝,道:“你们的意思是,三魂七魄,造就内景神域,底气不足……可是打造地基,建一个框架,可行?” “只要这个框架是完整的,就不会崩塌。” 奇书老人沉声道:“你得确认,手中的冥府内景,是完整而真实的,不能有半点虚假。” 林焰目光微凝,沉默片刻,才道:“我相信她!” 如果不是她,林焰已经陨落在镇狱神王的手中,也可能死在了柳尊根须之下。 而今她身入冥府,面对无数古老鬼神,面临无法想象的巨大威胁,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厮杀,才将完整的冥府景象,呈现在这黄金书页之上。 “我们没有理由怀疑,也没有办法去怀疑。”陆公终于开口,神色肃然,说道:“如果她探回来的冥府景象,是虚假而残缺的,那么所谓人族新法,终究一场空!我们只能相信,这是真的……” “抱歉,是老夫多虑了。” 奇书老人收回目光,又道:“根据这些时日以来,我们定下了几个方向……但你才是将造景之法修得圆满的行家,得由你来定!” 林焰神色肃然,接过了老人手中的十几本册子。 根据此前林焰给予的方向,以及众人的衍算,定下来的,有九个办法。但都不够完善,或多或少,蕴藏风险。 可修行之路,怎么可能全无风险? 当今时代,已经完善的炼精境功法,又有多少内壮巅峰,可以安稳修成? “元神之力,可以直接构造内景神域。” “但是你的三魂七魄,不够稳固,不够强大,不够敏锐。” “所以借用神符堂与阵法堂,布下大聚灵阵,再凭着炼器堂新造的‘百世镜’,映照内景神域于外。” “而你不是要直接造就内景神域,而是体内的一座大阵,阵中填补‘符文’,予以稳固。” “而且,此前严老的法门,有助于造景……” 林焰静静听着奇书老人的话,微微点头。 严老的法门,本意是让三魂七魄,也能进行造景,但是失败了。 尽管他的想法,确实有助于造景,但依然是需要修成元神,才有希望完成! 不过,如今有了诸般外力相助,再用严老的法门,未必不行。 “老夫的法门,只是雏形,尚未完善,需要众人相助,共同创造。”严老正色说道。 “无妨,此法方向准确,大家尽力钻研,有很大希望,能尽快完善。”奇书老人这样说来。 “炼器堂所需的百世镜,是根据五爷的要求,作为炼造的,过于复杂,还要蕴藏阵法。”炼器堂的首座真人,沉声说道:“我等倾力打造,恐怕也不是一两日就成。” “仿冥府景象,搭建外壳框架,这种阵法,前所未有,需要我们重新商议。”阵法堂首座真人这般说来。 “铭刻符文,也不简单。”神符堂的首座真人,沉吟着道:“更重要的是,我们挑选的这道神符,是古老符文,有稳固之效,但跟‘阵法’、‘百世镜’、‘异种真气’等等各方面,是否会有冲突,还未能完全明白。” “长生,今夜请动神母,你我师徒,共同衍算,占卜天机!” 陆公沉吟着道:“一旦出错,内景崩塌,必死无疑!他若是死了,新法也将彻底搁置……” —— 冬去春来。 霜雪渐融,白色已消,可见树木抽芽,不久便有绿叶红。 而在这个寒冬,府城死了不少人。 饥寒交迫,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个难捱冬季。 而府城尚且如此,其他各城,会更加恶劣,尤其是……流亡于净地的人族。 新法的进展,比林焰预料之中,要更快一些。 也比他预料之中更复杂得多。 造景之法是根基。 严老的功法,作为辅助。 外用法宝、内建阵法,填充符文。 而关于辅助功法钻研,百世镜的打造,全新阵法的构建,还有古老符文的改进。 这一项又一项,都不是一人之力,能够完成的。 而在不远处,林磊面色有些憔悴。 他近来和神庙的十位主事,负责抄录各方的创造心得。 无论是功法、阵法、符文、还是炼器方面……每一日的失败,每一次的进展,都要抄录下来,封存起来,流于后世。 而林焰,则每个夜里,都要翻阅这些册子。 他是府城唯一具备造景之法的人物。 很多错漏之处,只有他才能看得出来,从而驳回,让各方重新修正。 而在今夜。 林焰放下了手中的百世镜。 他屈指一弹,真气迸发,落于身前,化作一道古老符文。 旋即他站起身来,往前七步,上映天星,阵法自成。 他一步迈出,来到了房外。 房外汇聚了创造法门的众多人族智者,看着林焰的目光之中,充满了炽烈。 “有多少把握?” 奇书老人禁不住上前半步,语气凝重。 “一半。” 林焰摊开手,笑着道:“要么成,要么败。” 众人闻言,无不神色肃然,气氛凝滞。 陆长生走出来,面色凝重,说道:“我已请动神母,今夜为你护法!” 最高指挥使沉声道:“监天司高层,会守住这三条街道,老夫亲自坐镇!” 大城守缓缓说道:“每当入夜,城门关闭,但明日天亮,内城的八座城门,都不会再开启……直到你出关!” “天机衍算失败了。” 陆公遭受反噬,此刻坐在轮椅上,身后是吕堂在推着。 林焰看着眼前的老者,肃然说道:“长久岁月以来,妖邪无尽,诡异横行,人族的命运从来让人感到绝望!但古往今来,总有不认命的,维持着人族的生存!” 他上前来,施了一礼,沉声道:“人定胜天!” 场中气氛,立时沉重了下来。 “人定胜天!” 众人无不施礼,均是沉声开口。 他们看向林焰的目光,满是敬重,但又有着许多期盼,以及……难言的忧虑。 这是当代最出色的人族! 拥有着无比辉煌的未来! 但为了新法的创造,为了万世的安稳,他愿意赌上性命! —— 梧桐神庙。 香火白烟,恍惚之间,凝成了一道身影,俯瞰众生。 “人族生来具有智慧,灵性充沛,在这诡夜之中,被无尽妖邪,视作大药。” “只要有了方向,总会有人前仆后继,踏平坎坷。” “但以三魂七魄,炼就内景神域,难如登天……本以为至少还要百年,历经几代人的钻研,才能完成新法。” “未想在今夜,新法竟然初步完成了?” “他能成么?” 梧桐神母幻化的身影,仿佛抬起头,看向了天穹:“此法若是能成,再有千年光景……不用借助旧日的神灵,光凭人族高层的力量,便能安稳立足于诡夜当中!” 夜幕之上,星月无光。 忽有流星,划破漆黑的天穹。 仿佛一把锋利的刀,斩开了黑色的迷雾! (本章完) 第321章 万寿之宴,古仙遗旨 太玄神山。 傅仲躬身拜倒,神色凝重。 而在他身前,是一个面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的中年男子。 “冬季已过,雪妖尽数退散,近来半个月,应该会平稳一些。” 这中年男子看着手中的旗帜。 这旗帜,映照星辰,神光流转。 他默默收起,说道:“等了这么久,总算可以抽出身来,处理栖凤府那边的事情了。” 傅仲闻言,连忙抬起头来。 中年男子叹了一声,说道:“大长老曾扛起天罡旗,多年来守卫防线,多次深入禁地,刺探其中情报,可谓功勋卓著。” “我等奉命在此镇守,每日都在厮杀,每日都有袍泽死在黑暗之中。” “像是大长老这样,得以从战场之上功成身退的,便是我等心中,最好的下场了。” “本以为他此番归去,应该可以在圣地养老,未想竟在栖凤府城,遭人所害,就此失控。” “冬季之前,经过太玄神山,各部旗主的商议,决定由本座出面,在冬季过后……离开太玄神山,斩杀栖凤府劫烬教主,为大长老报仇!” 中年男子缓缓说道:“只是,大长老已经彻底失控,横在栖凤府黎城与丰城之间的官道之上,形成禁地。” “同袍一场,他救过本座的命,也该由本座,送他一程。” 听到这里,傅仲的眼神,也变得颇为复杂,有些黯淡之色。 “你作为大长老的弟子,便随本座同往,给大长老送终!” “晚辈明白。” “行了,你去收拾一番,今日启程,先去栖凤府城。” “栖凤府城?”傅仲低声道:“府城供奉的神灵乃是梧桐神母,祂是栖凤府唯一清醒的旧神……对人族没有恶意,所以府城并没有劫烬的诞生!” “府城有什么大事,你可知晓么?”中年男子忽然问道。 “大事?”傅仲怔了下,心想发生在府城的大事,不就是劫烬教主闯入内城,祸及自家恩师么? “天罡旗有三十六,本座执掌的,名为天机。” 中年男子淡淡道:“三日前,有流星划破夜空,此后……天穹多变,彗星明暗不定,来回偏移,仿佛左冲右突,要打破枷锁,离开原来的位置……” 他看着傅仲,说道:“这种天象,在太玄神山的另一端,曾经出现过。” “那是上古时代之后,第一尊炼精境的诞生,打破了人身界限,如同掀开了人族头顶上的一层阴云。” “而庇护这第一位炼精境武夫的‘旧神’,在那一日,留下了神躯,其元神破碎虚空,彻底摆脱诡夜。” “如果我猜测不错,栖凤府城当中,出现了能够影响人族长远未来的变故。” “梧桐神母想要借此契机,破碎虚空,摆脱约束!” “当然,我能看得出来,那些沉眠的古老存在,也能看得出来!” “所以,前辈才想要去府城?”傅仲迟疑道。 “如果可以选,我是不想去的……但是昨夜李神宗来了一封信,以圣主的名义,向太玄神山求援。”中年男子说道。 “求援?”傅仲怔了下。 “圣主伤重,无法出手,至于李神宗,倒是撞了大运,如今本领突飞猛进,修为高深莫测。”中年男子叹道:“此等机缘加身,他离死不远了。” “什么?”傅仲惊愕道:“李神宗怎么会死?我来之前,才见过他……” “越是出色,死得越快,生在这个时代,都是苦命人,尤其是他这一类,更为可悲。” 中年男子缓缓道:“至于如我这般,看似强大,镇守一方,说白了也就是粗莽匹夫!” 声音落下,中年男子目光收回,道:“傅仲,知道本座为什么高看你一眼吗?” “为何?” “因为你这些时日以来,在翻阅典籍,试图创造断肢重生的法门。” “……”傅仲摸了摸断臂,神色复杂。 “人族的修行路,充满了隐患,到了尽头,必是绝路。” 中年男子背负双手,道:“再是出色的武夫,也不过是沿着旧路行走,不过是一柄对抗诡夜的刀!” 他感慨道:“只有创造新法,才能为人族开路!” 傅仲低声道:“缺一不可,创法之人,痴迷于典籍,没有武夫的守护,人族无法安稳。”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说道:“可是,没有指明道路的引领者,我们都在走向绝路!如果道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无论你走得多快,无论你走得多稳,尽头都是深渊……” 傅仲隐约之间,似乎察觉到什么,低声道:“前辈的意思是?府城之变,是创造新法的缘故?” “十有八九。” 中年男子神色凝重,说道:“天星变化之后,如今盯着栖凤府城的强大存在里……也许会有人族出身的家伙,而梧桐神母受限太多,未必愿意出手相助。” 他拍了拍傅仲的肩膀,说道:“尽快收拾,得早点赶过去了。” —— 残狱府以西。 这里是残狱府的西边尽头。 再往西去,是茫茫大漠。 往南望去,是无尽汪洋。 北方则能眺望太玄神山。 此处在残狱府,被称为极西禁地,方圆八千里,对常人而言,可谓广袤无边。 传闻在深处,沉眠着不少古老的存在。 甚至,根据监天司的情报,在禁地之中,也有人族生存,而且继承了古时的文明,建立城镇,繁衍生息,甚至可以算得繁华昌盛。 而在三日前,沉眠于极西之地的古老存在,忽然苏醒了过来。 祂虽非上古的旧神,但却是这片大地之上,最为接近旧神的存在! “南海螭龙王,献十名鲛人,贺万寿宴!” “西漠黄沙大王,献万灵砂,贺万寿宴!” “残狱府九灵江水伯,献香火三万缕,贺万寿宴!” “残狱府高鸣山狮麟王,献阴月阴日阴时之童男童女,共计三十六人,贺万寿宴!” “东山府灵佑侯来访,献两具大罗仙体,贺万寿宴!” 各方强大的存在,现身于此,不乏超越品阶的妖邪。 但随着灵佑侯的到来,场中气氛,却都变得沉寂了些。 在场的强大妖邪,也不乏圈养人族,自封为一方神灵的存在。 类似于三神谷的三大神尊,享用香火,名为神灵,但祂们终归还是世间的妖邪。 可灵佑侯,却是真正得了冥府认可的鬼神! “这是东山府来的,听说祂不在家中,老巢被人掀翻了,甚至还被封死了。” “倒也不算意外,位于世间的幽冥鬼神,能有几分法力?” “莫要小瞧了,灵佑侯老巢之中的生死簿,可是从古老冥府之中取出来的,是真正的上古神物!所以,在祂老巢之中的鬼神,堪比古老冥府之中同品阶的鬼神……” “这位灵佑侯,更不必说,传言祂已经炼化了某种至宝,不会逊色于咱们来参拜的这位万寿真君!” “……” 灵佑侯的面貌,显得颇为年轻,眼神幽深。祂缓缓行来,看向前方,说道:“万寿真君,这次沉眠多年,总算醒来了。” “天象大变,地气攀升,惊动了本座的沉眠之所。” 在禁地之后,滚滚迷雾之中,探出一个巨大的脑袋,满是鳞甲,头顶生角。 “哦?” 灵佑侯目光微凝,正要说话,却听得身侧滚滚声响。 祂眉宇微挑,只见一座肉山,不断扭动,宛如蜗牛,拖行在地,迅速临近。 “见过侯爷。” 这尊肉山之上,睁开眼眸,发出沉厚的笑容:“我乃残狱府的劫烬教主,如今负责为万寿真君管理这片大地。” 祂浑身震颤,说道:“今次,奉万寿真君之命,广邀八方,摆此宴席!” 灵佑侯眸光微凝,看着前方空地,已经摆了有上百桌。 每一张桌子,都颇为巨大。 上面已经有了所谓的菜肴。 “这第一道菜,是近来我劫烬倾巢而出,从残狱府各城附近擒来的人族武夫。” “他们只是昏迷了过去,依然还活着,待会儿抽出魂魄,肉身蒸熟了吃。” “武夫的气血及魂魄,向来是大补之物。” 残狱府劫烬教主笑了声,低沉着道:“第二道菜,滋补不足,但胜在美味……” 祂缓缓说道:“残狱府的人族大多困苦,皮糙肉厚,唯独万寿真君治理下的这片大地上,才有这样的细皮嫩肉。” “她们都是从各个城镇里,献祭而来的妙龄少女,无一不是出身富贵,自幼养尊处优,是人族当中的千金大小姐。” “在这片大地之上,有万寿真君的存在,所以她们不受诡夜的威胁,自幼不识妖物与邪祟,活泼开朗,灵慧充盈。” “虽非大补,胜在柔嫩,待会儿诸位可以生吃,鲜美极了。” “还有第三道菜……元神炖参汤。” 劫烬教主感慨道:“是参王前日,主动断了两根参须,命麾下小妖送了过来!昨日万寿真君在残狱府亲自出手斩落了一尊人族的炼神境,并擒拿了今年冬季所诞生的三头雪中精灵,化而为水,一并炖煮!” 而其他各方妖邪,听到这里,已是万般激动,眼眸闪烁,欲念大增。 人族,他们吃过。 但修成元神的人族,便是极为稀罕了。 而上古老参的参须,则更为珍贵。 雪中精灵原本倒是常见,但如今开春,霜雪渐化,能维持不灭的,必是极为强盛。 如太玄神山以北就有一座高山,上面盘踞的白光大王,就是雪中精灵,道行深厚,能使山巅霜雪,长久不消,哪怕炎炎夏日,依然一片雪景。 “人族的元神,上古的参须,旧年的雪灵,今日饮汤一口,岂非胜过十年修行?” 众皆心怀激荡,眼神炽烈,看向万寿真君,无不有感激之念。 然而此刻,却听得灵佑侯笑了声。 “此等宴席,即便是万寿真君,也不能每日享用罢?” “这里不是人族的地盘,万寿真君也没有那么多虚假的客套,可笑的礼节,迂腐的风俗文明。” “万寿真君设此大宴,可不是白送的。” 灵佑侯神色凝重,问道:“真君,所求何物?” 万寿真君声音浩荡,宛如洪钟,说道:“三日前的天象异变,源于梧桐神母衍算天机,想要请下‘古仙遗旨’,完成旧约!” 灵佑侯目光凝重。 祂听过古仙遗旨的存在。 传说当今时代,显化于世的旧神,都被“古仙遗旨”所约束。 这是上古时代的契约! 而梧桐神母,是三府之地,唯一遵从旧约的上古真神! “想要完成旧约,必有改变人族大势的契机。” 万寿真君眸光闪烁,说道:“替本座寻得契机的源头!” “源头?” 灵佑侯目光微凝。 各方妖邪,尽都茫然。 “人族大势的契机,源头必在人族。” 万寿真君出声道:“世间之大,强者众多,本座今日设宴,只邀请尔等寥寥几位……只因诸位道友,于自家地界当中,圈养人族,享用香火!” 祂语气幽深,缓缓说道:“本座需要借用诸位积存的大量香火,截获古仙遗旨!” —— 自林焰闭关,修造内景神域,已有十日。 而在他闭关开始,梧桐神母便已沟通冥冥之中,九天之上的“古仙遗旨”。 有天象变化,彗星明暗不定。 各方风起云涌,暗流汹涌。 古老的妖邪、人间的鬼神、乃至于在沉眠之中苏醒的上古旧神,都察觉到了天象的变化。 而林焰对于外界诸事,全然不知。 他静静修行,凭着百世镜,扩大了对于内景神域的感知。 他凭着圆满的造景之法,以及严老等人新造的辅助功法,以极为缓慢的方式,构建冥府内景。 每一条阵法纹路,每一道符文轨迹,都如同一砖一瓦,逐渐堆砌。 “这聚灵阵不够强,我真气已然耗尽。” 林焰暗道:“此法还有巨大弊端,换作他人,到了此刻,便失败了……这一点,仍要改进!”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论有多少破绽,眼下都无法停下。” “一旦停下,当前已经建造的内景神域崩塌倒还好说,恐危及自身性命!” “等我出关,再让众位前辈,进行完善,眼下……只能成功,不可失败!” 他这样想着,只得将体内的煞气,填补真气。 冥府之景,陆续生成。 虽只是大致框架,但整体趋近于稳固。 在此期间,林焰察觉到了新法的很多细微弊端。 如果换作其他炼气境巅峰,这些弊端便是失败的源头。 而林焰仗着神通,以煞气增添真气,完全踏平了过去。 自脚下涌泉穴起。 仿佛有幽冥黄泉生成,蜿蜒而去。 构架阴世之桥,越过阴阳两界。 亭台、殿宇、牢狱、大山、城池……逐一显化! 内景神域! 成! 轰! 天穹之上,忽有神光显化,宛如眼眸,俯瞰众生。 古仙遗旨,显化九天之上! (本章完) 第322章 匹夫而为万世师! 古仙遗旨,显化九天之上。 天象异变,星辰汇聚。 难言的气机,笼罩在这片大地之上。 惊醒了许多沉眠的古老存在。 更是震动了不少当世顶尖强者。 无论妖物、邪祟、还是诞生灵智的诡物、或是各方地界的人族高层,无不为之惊动! “古仙遗旨!” “上古旧约的源头?” “那是什么位置?” “太玄神山以南!是南山圣地所属的三府之地!” “照此异象,是有定下旧约的神灵,根据古老的契约,请下来古仙遗旨!” “定是那边的人族,出现什么巨大的变化,能够影响整个人族的运势,否则请不下古仙遗旨!” “速探南山圣地!” “那里最强大的旧神,是哪一位?” “六植之首,梧桐神母!” —— 茫茫大地。 无尽黑夜。 这座城池,灯火通明。 只见一个须发洁白的老者,身着道袍,手持拂尘。 “南边的妖魔域?” 这道袍老者眸光微凝:“不对,是妖魔域以南的太玄神山,山的那边……当初被‘圣祖’割裂出去的南山圣地?” 太玄神山,横贯东西,隔绝南北。 神山以南有圣地,麾下辖三府,分别是栖凤府、东山府、残狱府。 而神山以北,也有圣地,且有三座圣地,共计十一府,于当年稳定繁荣之时,生民多达数千万之众。 在三千多年前,偶尔也有南山圣地方面的强者,甚至是成就新神的存在,跨越太玄神山而来,作为沟通两界的桥梁,传承法门,兴盛人族。 自千年之前,三大圣地十一府,全数沦陷,妖孽横行,邪祟无尽。 八百年前,其中强大妖邪,互相厮杀,各自吞噬,陆续诞生出超越品阶的妖邪。 祂们灵智极高,已有了权势之争,争夺多年,于六百年前,各自划分地界,占山为王。 其中不少妖王邪尊,竟然开始营造势力,圈养部分人族,作为牲畜奴仆。 原来的三大圣地,十一府地界,如今已被称为妖魔域。 妖魔域位于太玄神山以北。 而这里则位于妖魔域以北。 “本以为,太玄神山以北的三大圣地,都已沦陷,山那边……更接近‘冥府’所在南山圣地,早该破灭了。” 道袍老者微微感慨,低声道:“非但不灭,竟然能做出影响人族运势的大事来?” 他偏过头,问道:“镇南王负责南部边境,应对妖魔域,让他不要松懈,这天下要再次大乱了!” “替老夫传话,让各方强者,派出最擅长刺探情报的武夫,集合于南部防线。” “三日内,分批越过妖魔域,闯过太玄神山,一定要把山那边的‘运势源头’,给老夫带回来!” “涉及人族存亡的大运,不能局限于区区三府之地!” —— 镇南王府。 一尊丈许来高的巨人,身披甲胄,气血鼎盛,看向前方,神色凝重。 他想起了十年之前,有一名老者,自称南山圣地大长老,跨越太玄神山,闯过妖魔之域,来到这里。 后来这老者,带着盟中的书信,以及他的赠宝,回返南山圣地。 至今十年了,渺无音讯。 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当初老者是被圈养在妖魔域当中的人奴,被妖王派来刺探情报。 但现在看来,那老家伙没有说谎,南山圣地还在,且繁荣兴盛。 “古仙遗旨啊……” 镇南王眼神显得有些恍惚:“传说之中,人族生存的根本?” —— 太玄神山。 年逾甲的老者,眼神万般炽烈,连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他手持一杆大旗。 当代三十六天罡旗之首。 天魁旗主! “人族,当兴!” 他低语着道。 —— 大印江之上。 灵佑侯目光凝重,抬起头来,眼眸当中有些复杂。 古仙遗旨! 祂微微低头,看着江水之下的冥府门户。 门户紧闭,内中的镇狱神王,也没有半点动静。 “人族的运势,又要升上一个新的高度了吗?” 灵佑侯心道:“就像当初,有人凭着妖物之血,成为炼精境武夫,打破人身界限,初步拥有了可以跟妖邪抗衡的力量!” —— 残狱府的极西禁地。 万寿真君眼眸闪动,充满了炽烈之意。 祂距离“旧神”的品阶,只差了一步。 若在上古时代,祂必能踏上旧神的行列。 但在这个时代,旧神也要避世。 只有沟通古仙遗旨,定下古老的契约,祂才有资格,在这诡夜当中,晋升为真神! “这禁地之中的众多人族,再有各方妖王邪尊所圈养的人族,以及多年以来积存的香火。” 万寿真君低沉着道:“应是有资格获得古仙遗旨的认可了!” —— 至凶至邪的存在! 超越品阶的存在! 甚至是古老的旧神,都时刻观测着那天象的变化。 对于遥远的存在而言,是凭着天象的变化,星辰的动荡,来猜测栖凤府这边发生的事情。 但是对于栖凤府城的人而言,苍穹之上,浮现出来的神光,是他们亲眼所见的。 那神光幻化,宛如眼眸。 眸光冰冷,威严无尽。 哪怕是身具真龙脊骨的最高指挥使,都不敢直视。 而大城守、陆公、陆长生、吕堂、林磊、严老、奇书老人等等,无不感到震骇。 震骇之余,心中更是万分狂喜!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新法已成! 人族运势得以兴盛! “……” 林焰初造内景神域。 冥府地势,不过形成了粗略的框架。 他耗尽了所有的煞气,转化为真气,以造景之法,借用百世镜,凭着阵法以及符文,初步幻化冥府景象,填充内中空处,支撑景象不崩。 他心中知晓,还需要逐步完善,才能变得更为细致,从而具备更强大的力量。 但却未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天象骤变,神威浩荡。 他坐在房中闭关,但依然感应到了,头顶之上,苍穹九天,有古老的目光,注视在自己的身上。 随后,整个栖凤府城,都听到了一个宛如雷霆般的响。 声如雷霆,骤然炸响。 无悲无喜,没有任何情绪波荡。 “成!”这一声落下,伴随着九天之上,那眼眸之中,迸发金光。 金光宛如神桥,从天而降。 那眸光落在了栖凤府城的中间位置! 这是梧桐神母本体所在! 金光笼罩在梧桐神树之上! 恍惚间,可以看见一个古老的文字,从金色神桥当中,降落下来,落在了梧桐神树之上! “本神已初步完成旧约,划定此城,自成一界,是为洞天!” 梧桐神母声音传开,幽幽说道:“待此法完全推行,旧约落定,最后一字,当归还于本神!” “可!” 那宏大的声音,传了过来,眸光扫过,却落在了栖凤府内城的一座小院当中。 金色的眸光,将一切的阻隔,都变得万般虚幻。 林焰浑身沐浴在金光之中,他抬头看去,只见屋顶的瓦片,宛如一片薄纱。 透过“薄纱”,他看见了九天之上的眸光。 那眸光充满了冷漠,没有喜怒,没有任何情绪。 “你修成新法,打破人族桎梏,可愿传于世人否?” “我修此法,意在为人族开新路,自是愿意。” 林焰直视对方眼眸,语气凝重,开口说道。 “打破枷锁者,气运滔天!法传万世者,功德无量!” 那古老而冰冷的声音,出声道:“以你大气运,今有大功德,准你借用法旨一回!” “……” 各方人物,无不惊骇。 在栖凤府的人族当中,知晓古仙遗旨的,并不多。 但是圣地出身,那些通读古今典籍的创法之人,却知晓这借用法旨,是何等的滔天机缘! 就连梧桐神母显化出来的身影,都显然停顿了一瞬间。 借用法旨! 此乃古仙遗旨! 上面有九大神文,也有制衡神灵的旧约,还有古仙遗留的法力! “……” 作为大庙祝的陆长生,瞬息之间便得悉了梧桐神母的意思。 而浊灵公更是在这一刻,无比激荡,朝着林焰那边喊道。 “此乃古仙法旨,准你动用,一言可定法,成全你心中所愿!” “你要是一句话,让老夫恢复成当初的清灵公,老夫即刻就能复生,具备巅峰时期的新神之力!” “你甚至可以一句话,便让古仙法旨,赐下古老仙神遗存的法力,助你一步登天,达人间武圣之境!” “此等机缘,万载难逢,要仔细考虑!” 就连浊灵公,在这一刻都心绪沸腾,万般激动! 轰!!! 就在此刻,便见古仙眸光所在的院落,轰然破碎。 一道人影,走出房外。 他身材颀长,面貌清俊,踏步而上。 他的眼神,无比明亮,心绪显然极为激荡。 而随着他一步走出,心念愈发坚定。 “我自生到此世,见天地混乱,诡夜恐怖,有妖邪横行,人族万般艰难,挣扎存活,此为世间乱象!” “我自记事以来,见世间妖邪以人族为食,当今人族,托庇于旧神,流亡于净地,献身于妖邪,以求存活,纵有人族强者,亦如履薄冰,隐患无穷,身不由己……于此世当中,人命皆如草芥,强弱尽都为蝼蚁!” “我自修行以来,继承先辈之法,随诸位人族贤者,共创新法!” 他声音浩大,传遍各方,语气坚定,眼神肃然。 他抬起头,看着那古仙的眸光,直视对方的威严,没有半点怯弱之心。 心无畏!则无惧! 只见那金色的眸光,一直笼罩在林焰的身上,至今没有半点波荡! 而随着林焰走到了院中。 他抬着头,深吸口气。 “既然一言可为天下法,我愿……”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为之屏息。 随后便听得林焰的声音,传遍全城。 “为天地立心!” 轰!!! 那金色的眼眸,刹那之间,有了波荡。 梧桐神母浑身微震,露出了复杂之色。 陆公等人,尽都对视一眼,心头都不免感到了一种难言的激荡之感。 “为生民立命!” 城中各方,无论哪方势力的人,听得此言,无不心中震动,情绪起伏。 其中不少在困苦之中挣扎的人族,于这刹那之间,热泪盈眶。 “为往圣继绝学!” 圣地出身的众人,无不沉默下来,心内震动。 历代以来,从他们的祖师,到今日他们,再到来日的后人,都在钻研古老的法门,继承先贤的遗法,开创新一代的法门。 或许对于后人来说,他们也将是埋葬在旧时代的“先贤”! “……” 林焰深吸口气,看着古仙的眼眸。 而古仙的眼眸,也不再是古井不波,仿佛湖泊之上,被风吹起了涟漪。 而下一刻,就听得这个年轻的人族,握住了手中的刀,眼神当中充满了斗志。 “为万世……开太平!” 轰!!! 金色的光芒,起伏不定,动荡不堪! 古仙的眼眸,原本如湖泊之上的涟漪。 却在这一刻,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 祂的眼眸,变得炽烈。 下一刻,便见无尽神光,滚滚而落。 古仙法旨之上,降下一道神文。 那神文倏忽而至,落在了林焰的身上。 刹那之间,林焰眼中,升起无穷的炽烈之意。 他心中所愿,变得无比清晰。 而他握着手中的刀,有一种拔刀向天,要斩碎黑夜,清除黑暗的冲动。 他的气机,在这一刻,不断攀升。 “尔有大宏愿,欲与天地争,授尔‘斗字真言’!” 古仙的声音,竟然在这一刻,带了三分期盼之意。 而就在神光逐渐黯淡之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一场异象,到此为止。 古仙遗旨即将隐去! 却此刻,见九天之上,又有一道神文,倏忽而落! 这一次,竟是直接落在了林焰的照夜宝刀之上! 随后才见那古仙遗旨,逐渐消去,就此隐没。 苍穹再次归于黑暗。 栖凤府城,归于寂静。 片刻之后,却见奇书一脉的老者,大步上前,双膝跪地,立时叩首。 “为人族开新法,除去人族之隐患,此为福泽万世之功!” 老者热泪盈眶,额头触地,颤抖着声音,大喊道:“你是万世之师!” “圣师!福泽万世,功德无量!” 陆公当先,躬身施礼。 陆长生、吕堂、周指挥使、大城守、连同所有圣地的创法之人,以及炼器堂、神符堂、阵法堂等等人物,尽数拜倒,齐声大喊! “圣师福泽万世,功德无量!” 而府城各方人物,都已陆续出现,遥遥看着那年轻的身影,无不躬身拜倒。 于四面八方,陆续有声音传来,汇聚成了惊天的洪流,滚滚大势,浩荡而来! “圣师!福泽万世!功德无量!” (本章完) 第323章 十方风云起! 圣地。 近些时日,已有大量人口,迁徙至三府之地。 就连炼器堂、神符堂、阵法堂、炼丹阁、藏书库等,都已开始迁移。 如今圣地还有不少人在,但比之于过往,已是万般冷清。 沉寂已久的大殿当中。 脚步声忽然响起。 显得有些虚浮。 这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老者。 他满头白发,须眉如雪,面容憔悴,眼神恍惚。 他踉跄着,来到了大殿门口,一手按着殿门,抬目看向栖凤府的方向。 天象的变化,尽数收入他的眼中。 他忽然笑了声,低声道:“时至今日,我也不算辱没历代圣主之名。” “至少,在我这一代里,圣地所辖之下的人族,创立了新法,可传万世,福泽后人。” “有生之年,得见新法,死而无憾了。” 老人这样念了一声,思及过往,神色复杂。 他身合圣地,被称为圣主,地位至高无上。 但对他来说,圣主之位,不是无上的权势,不是至强的力量,而是无比沉重的责任。 他的一言一行,任何一个决策,都涉及到圣地之中,以及外界三府之地,数以千万计的人族存亡。 若走错一步,便是滔天之罪。 自当年被一箭射穿,他受了伤,于是圣地有损。 他断了三根肋骨,便有三位首座,彻底失控。 哪怕他维持着自身,在重大决策当中,不曾有误,却无奈圣地受损以来,其余人物太上玄道至圣功失效,以至于思绪驳杂,私心渐重。 上有决策,下方却难免阳奉阴违。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今……也算解脱。” “可惜,盼了一辈子的新法,杜绝诡夜隐患的法门,临死之前,没能亲自看一眼。” 老人眼神恍惚,不知不觉间,脸上有些湿润,他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嘲地笑道:“原来我这样的人,临到此刻,也会老泪纵横吗?” 他神色肃然,旋即整理了一下衣衫,收拾了心绪,郑重地朝着栖凤府方向,躬身叩拜。 “圣师!福泽万世!功德无量!” —— 栖凤府城以南。 诡夜当中,光芒昏暗。 唯独大海狂潮,汹涌澎湃,声如万兽奔腾。 “圣主的事,已成了。” 李神宗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叹了一口气。 而在他肩上,多了一只白鹰,口吐人言,道:“他恢复过来了,你叹什么气?” “恢复过来了,也就虚弱到了极致,当初射出上古神箭的家伙,要吃掉他了。” 李神宗握着手中的剑,低声道:“圣主不是对手,我也不是对手……太玄神山以南,当世人族,无一人可敌,没人救得下圣主。” 他看着前方,说道:“唯一能做的,是挡下这批来自于大海深处的妖邪!” “替那位修成新法的少年,争取稳固景象的时日?” 白鹰冷笑了声,说道:“先前的天象,他可是得了两道神文……” 李神宗沉默不语,看着前方的大海。 “若不是他出现,你才是这个时代最为出色的人族,就算得不到神文,也足以得到古仙法力,增百年道行。” “若不是他出现,古仙遗旨不会现世。”李神宗平淡道:“我只能算是这三府之地,三五百年来最出色的人……但他才是天地十方,这时代最出色的人族!” 白鹰沉默了下,才再度开口。 “听说你跟他有仇?” “没仇。”李神宗应道。 “那就是交情也没有。”白鹰顿时恍然。 “……”李神宗沉默了下来。 “没有交情,甚至有些过节,你居然愿意为了他,动用内景之力?” 白鹰啧啧了两声,说道:“真是稀奇,对于体内的繁星天河,你一直都很抵触!因为每动用一次,作为人族的李神宗,就要淡薄一分,对你来说,离死更近一步,现在……你居然为了此人,甘愿拿命去搏?” 李神宗沉默了片刻,才吐出一口气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握着手中剑,低沉着道:“只这四句,我李神宗的命,就可以供他驱使。” 那白鹰默然片刻,忽然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就凭他一个后生,不过二十来许,竟敢许下此等大宏愿!简直是蚍蜉撼树!” “可他一直以来做的事情,都是在为此而努力,不是吗?” 李神宗笑了声:“他是蚍蜉,更是匹夫,但今日这匹夫已是万世之师,怎知蚍蜉将来不能化为九天真龙?” 他深吸口气,道:“人族先辈一代又一代,护佑后人……时至今日,才有我们诞生于此,如今也该是我尽力的时候了。” 他停顿了下,说道:“白爷,你的先祖,是‘祂’的门下!将来我成为了‘祂’,你记得告诉‘祂’,今日的李神宗,对于人族的立场!” 白鹰没有开口,未曾回话。 “不期望‘祂’能够庇护人族,只希望‘祂’不要成为人族的巨大威胁。” 李神宗声音落下。 身后陡然出现大片光芒。 繁星点点,星空在世。 天河映照,仿佛投映在大海之上。 天穹一片漆黑,大海繁星无尽。 恍惚间,海天颠倒,如乾坤倒转。 “自海域而来的诸位,退回去罢。” 李神宗一剑指向大海,说道:“若听不得劝,本座也略懂一些剑术。” —— 残狱府。 极西禁地。 万寿真君沉默不语。 祂已设下了祭坛,备好了海量的香火。 以香火加身,使古仙遗念,认为祂多年庇护人族,不亚于梧桐神母。 祂的祖辈,曾与上古的人族,渊源深厚。 而古仙早已消失于岁月的长河,当今留下来的一道法旨,仅有残存的一缕念头。 历经岁月的消磨,这一缕念头,早已变得微弱。 祂相信自己的诸般准备,足以得到古仙遗旨的认可,得到赐福,获得庇护,从而减少祂晋升为神灵的威胁。 但在那最后一刻,祂退缩了。 因为古仙的一缕残念,竟然变得清晰了许多。 仿佛是溃败之军,将要全部败亡,忽然战鼓起,声震天下,士气暴涨。 万寿真君心中明白,古仙残念复苏,清醒了一些,如果祂当真如原来所想,以祭坛及众生香火,寻求古仙法旨的赐福……那么招来的,也许就是古仙之怒!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万寿真君感慨道:“只这四句,竟然让古仙残存的一缕意志,都为之动荡,变得清晰……” 祂低语了一声,道:“在这四句话之下,本座对于古仙的承诺,将来庇护人族的誓言,都显得太过于苍白,无法打动古仙遗志!” 祂这样念着,眸光闪烁,看向远方,幽幽说道:“人族,不该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而在祂的身侧,便是残狱府的劫烬教主,听得万寿真君所言,当即低沉着道:“晚辈立即联系栖凤府以及东山府,只要他走出府城,三府劫烬,必竭力围杀!” —— 栖凤府以北。 持天机旗的中年男子,与傅仲行走于诡夜当中。 “栖凤府竟有此等人杰。” 天机旗主感慨道:“这四句,正是古往今来,为人族生存而拼死的历代先贤,最大的追求!” 他握紧了手中的天机旗,吐出口气,说道:“只是,无论各族大妖,还是各类邪祟,甚至上古的旧神,怕都不会愿意看见,人族出现这样的存在……” 这个时代当中,人族生存艰难,被妖邪视作食粮。 当代人族,之所以能够勉强求存,只因为各城以“旧神”而建,托庇于旧神,流亡于净地。 人族的强者,终究是少数,远不如诡夜之中,无穷无尽的妖邪。 哪怕炼神境的武夫,在超越品阶的强大妖邪面前,也依然是食粮。 “当今时代的人族,依然缺乏可以撑起一片天的至强者!” “若非托庇于旧神,若非借助于净地镇物,人族就算不灭,也势必成为强大妖邪圈养的牲口。” “不是人族至今,无法诞生强者,而是在这个时代,越是强大,便越是容易失控。” “今夜新法诞生,人族强者必将失控的命运,从此改变,未来……人族会有稳定的强者,镇守一方。” “但这不是各方妖邪愿意看见的,也不是旧神愿意看见的。” 说到这里,天机旗主看向傅仲,说道:“他承载着人族的将来,也就要承担来自于各方妖邪异类以及旧神的杀机!” 傅仲沉默了一下,旋即问道:“前辈这一路来,言传身教,将当今人世,各方面的困苦,都剖析出来,告知于晚辈……” 他抬起头来,低声道:“前辈,您……” 天机旗主沉默了下,说道:“这一次离开太玄神山,我占卜了一次天机,吉凶难测。” “如果能活下来,我要去栖凤府城,亲自拜见圣师。” “如果不能安然无恙,你来承接天机旗。” 停顿了下,中年男子笑了声,道:“傅仲,我说过很多次,你值得看重,所以这次离开太玄神山,我只带上了你……如有不测,你得要担负起我的职责!” —— 茫茫妖魔域。 许多强大的气机,汇聚在了云空之上,阴雷炸响,狂风暴雨。 “那是古仙遗旨,也是如今各方旧神,愿意庇护人族的根源!” 这个声音宛如惊雷一般,眸光闪烁,身在云空之上。 祂是诞生于阴云之中的存在,有聚合阴雷的神通。 祂自诞生以来,便是至凶至邪,后来争得一方地界,自立为王,长年累月,以人为食,香火加身,超越品阶。 祂被誉为太阴雷使。 而其余强大气机,也陆续显露真容。 “若是没有旧神的庇护,人族便无法抵御这诡夜,自当沦为牲畜,供我等取用……” 远方狂风骤起,黑暗中浮现出一尊黑色的猛虎,大如山丘,眼眸森冷,狞声道:“这所谓的古仙遗旨,实在可恨!” “古仙遗旨,存在久远,非我等能够摧毁,当下……” 太阴雷使缓缓说道:“人族新法诞生了,可以杜绝人族隐患的修行法……并且,那位修成新法的人族,有改天换地的大宏愿。” “人族不允许有这样强大的人物出现。” 那黑色虎王,低沉着道:“人族是这世间的猎物……生来注定沦为食物的人族,怎么能拥有太高的潜力?” 祂看着天穹之上的阴云雷霆,说道:“若将来人族运势太盛,强者太多,将来……无论是我等,还是后代族群,又当如何猎食?” “可是太玄神山的防线,难以攻破,南山圣地定会庇护于他。” 远方浮现出一缕幽光。 那是这妖魔域当中,仅存的一座冥府禁地。 执掌这冥府禁地的存在,是无数幽魂聚合而成的鬼王,被称为威灵公。 “古仙遗旨是梧桐神母所请,此子定然在梧桐神母庇护之下。” 又有一头猛禽,展翅而来,盘旋天穹,道:“我等无法闯入梧桐神母的庇护范围之内。” 场中气氛,沉寂了下来。 但下一刻,便听得太阴雷使,幽幽说来:“我等不可闯,但人族可闯!” 在场众位强大妖邪,尽都将视线投向了那天穹之上的阴云雷霆。 “我等各自地盘之中,皆有圈养人族。” “为求灵性充足的人族大药,更是放出了修行法,从而栽培出武夫来。” “在本座地盘之内的武夫,修为最高者,已达炼气境巅峰……” 太阴雷使语气森冷,说道:“待得过些时日,攻打太玄神山……派遣我等圈养的人族,去往南山圣地!” “区区炼气境,岂能刺杀得成?” 一道火光浮现在黑夜当中,飘忽不定,道:“尔等圈养的人族,就没有突破炼神境的么?” “被圈养的牲畜,何以能炼就元神?” 黑虎王眸光冰寒,道:“何况炼神境的武夫,一旦获得机缘,兴许便摆脱了枷锁……虽说人族武夫的元神,乃是绝佳的大药,但还是需要谨慎一些!” “之所以过些时日,再攻打太玄神山……” 太阴雷使说道:“就是要你们,放出有关于人族炼神境的修行法,赐下有助于人族修炼的诸般宝物。” “在我等地盘之中,人族数量颇众,哪怕万里挑一,也不乏奇才。” “挑选天资最出众的人族,然后再以最为残酷的烹饪手段,吃掉当地的其余人族。” “释放他们心中的枷锁,给他们成就元神的机会。” “尔等各自舍弃半数地盘,用数十万人的命来堆砌,本座就不信,造不出三两个炼神境武夫!” 太阴雷使眼眸幽深,如是道来。 各方沉寂,众多妖王与邪尊,无一应答。 谁也不愿舍弃积攒多年的食材。 更不愿意舍弃炼气境巅峰的美味。 若是当真耗费大量资源,舍弃众多食材,侥幸造出来一尊炼神境大药……祂们怎么能够甘心? 此等大药,不拿来吃掉,进补修为,只用来刺杀? 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拿龙肝凤髓做成的肉包子,砸向了栖凤府! 砸不砸的死,未必好说。 但这大药,必定是没了。 若是人族野生的大药,也就罢了,偏要祂们亲手栽培,谁能愿意扔出去? 然而此刻,却又听得太阴雷使出声道。 “这妖魔域的大地之下,沉眠有上古的旧神,尔等均已知晓。” “旧神不便现世,也难以摆脱古仙遗旨,更不愿受人族桎梏。” “所以,旧神需要我等,前去断绝当世人族的希望,避免后世人族壮大!” “只要事成,祂愿意赐下旷世机缘,让我等得以彻底掌握原先的三座‘圣地’!” “而谁家地盘上走出去的‘大药’,可以毒死那所谓的‘圣师’,便是首功!” “得首功者,神力灌顶,增三百年道行,并赐长生天符,享万寿!” 第324章 神通!食气!道场!真言! 姓名:林焰。 功法:开元造景神功 修为:造景——冥府(49/129600)+ 神通1:食气! 神通2:镇魔! 神通3:金身! 神通4:道场! 神通5:斗字真言!(1/93650) 神通6:兵字真言!(1/93650) 技法如下: 五岳擒龙(9599/9599) 步步生莲(1/12729) 幽冥血煞惊雷刀(1/6390) 晨曦烈阳刀(1/9527) 风云翅翼刀(1/3650) 造身(365/365) 变化(100/100) 煞气:0 “……” 林焰睁开了双眸,眼神之中,神采奕奕。 这一次,食煞神通,变成了食气神通。 能够增添修为的,已不局限于煞气! 他怀疑跟此前修行的三源纳气五行万炼宝录相关。 毕竟上一次修炼金刚壮魄神功,突破之后,多了一门金身神通。 而此次古仙遗旨所赐的两大神文,竟然也衍化成了两门神通,想要悟得通透,造诣大成,竟然需要九万余的煞气。 远远超过了金身神通初步诞生时,所需要的煞气! 也代表着,这两大神文带来的神通,比金身神通,更为不凡! “这个道场……就是我体内初建的冥府内景,显化于外的能力,也是神通的一种!” 林焰暗道:“但道场的神通,不需要修行感悟,也不需要煞气增进……” 道场是冥府内景显化于外。 这跟所修功法,以及当前修为,息息相关。 修为越高,道场越是完善,此神通越是强大。 增长修为,便是增强道场神通! 他这样想着,目光落在了步步生莲那一项。 这是周指挥使送来的一门旧神之法,言称是东山府的谢礼。 而这一门旧神之法,正好弥补林焰在身法之上的短板。 步步生莲,对于肉身以及法力,要求也极为严格,甚至超过了五岳擒龙。 传说此法大成,只一步迈出,莲花生成,便已身在万丈之外。 此等神法,若法力不够雄厚,一步之下,人已力竭! 而此等神速,若体魄不够强横,肉身必将崩解! 更重要的是,此法玄妙至极,乃旧神之法……世间人族炼神境,都未必有入门的希望。 何况,要将此法修至大成,所需煞气,犹在五岳擒龙之上。 “当初城尉王渊,修持苍阳宝刀,毕生造诣,才至大成。” 林焰暗道:“苍阳宝刀,不过一百煞气!而此等神术,已非人间技艺……” 尽管人族掌握了这些旧神的法门,但除他自身之外,还真不曾听说过,有哪位人族修成过旧神法门。 听闻李神宗也曾从古迹之中获得一门旧神之法,凭着先天道体,绝顶悟性,至今修持多年,仍然未有成就。 “以我当下,待得内景神域稳固,真气便可衍化法力。” 林焰暗道:“炼神境的武夫,以法力融于肉身,号称‘神躯’!而我本已具备金身神通,两相融合之下,施展旧神之法,已不会太过于吃力了!” 他早已将五岳擒龙的造诣,推至大成,但受限于肉身,终究不能发挥到淋漓尽致。 这一次,凭着金身神体,应能展现出来五岳擒龙的真正风采。 但比起五岳擒龙以及步步生莲,他更在意“食气”神通的变化,以及两大神文蕴藏神通带来的效用。 毕竟两大神文带来的神通,要比之于旧神之法,还要高出数倍甚至十倍之多! 至于那些新的法门,则都是近来他修成人族的各类刀法,在境界突破之后……与血煞惊雷刀、映曦刀等法门,融合而成。 而融合起来的三类刀法,各有不同,也极为强悍,但终究比不得旧神之法以及自身神通,他也就只是粗略看了一眼。 这般想着,林焰已是抬步往外走去。 此次闭关,他已巩固内景神域。 成就新法之后,第一次闭关巩固内景神域,对人族而言,事关重大,无论是梧桐神庙、城守府、还是监天司,都调集重兵,镇守此处。 哪怕梧桐神母,都有一道根须,在地下盘绕一圈,护住了这座院子。 “拜见圣师!” 守在门前的白发青年,是监天司当代的翘楚。 他转过身来,躬身施礼,低声道:“东山府那边,还有一份谢礼,是万生树的分枝,那边的监天司,已筹备人手,三日后护送来栖凤府……圣师准备送到府城么?” “送至高柳城,我会带到福地当中。” 林焰这样说来。 关于此事,他已经知晓,最高指挥使送来旧神之法时,就已经提过。 此前无常出手协助镇压禁地,并归还薪火,转赠神物,东山府上下,无不感激,除步步生莲这门旧神之法外,也有意赠与一株万生树分枝。 只是关于万生树的分枝,是否能够栽种成活,还须等待几日。 没想到今日便有了结果。 “高柳城……” 这白发青年有些迟疑,终究低声道:“圣师还是不能留在府城,作为监天司下一任指挥使?” 他抬起头来,眼神之中,带着些许期盼之色。 林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我知道你,监天司下一代人物当中,最具天资的奇才,近年来受到最高指挥使亲自栽培……若是按照常理,你应该害怕我留在监天司,争夺指挥使之位,夺下真龙脊骨这旷世的机缘……” “有能者居之!圣师非我能比,如能率领监天司,定能使栖凤府,当代安稳无忧!” 白发青年低声道:“真龙脊骨若对圣师有用,是人族之幸,相较之下,落于我身,便是宝珠蒙尘了。” “难怪指挥使会让你来护法,守着这院子最近的地方。” 林焰微微点头,有赞赏之色,说道:“你确有大义在身,可称得一句大公无私!” 说完之后,他拍了拍这白发青年的肩膀,往外走去。 白发青年看着他的背影,施了一礼,心中不禁想到了最高指挥使此前所言。 无常做的事情一旦功成,真龙脊骨对其作用,便不大了。 果然,新法已成,能引动天象变化,对人族有大气运之变。 此法将来,将会降低诡夜失控风险,那么就等同于真龙脊骨稳固自身神智的作用。 而真龙脊骨带来的神威助力,对监天司历代指挥使来说,都是一步登天的力量。 可是对于如今的无常而言,真龙脊骨已非雪中送炭,顶多锦上添花。 “先前指挥使考虑的,便是赐予无常,使得强者更强。”就在这时,那位柳副指挥使说道:“但后来又想,无常本身心志坚毅,即便没有真龙脊骨,也未有半点失控的迹象!而若将真龙脊骨赐你,则能够营造出另外一位信念坚定,不受诡夜侵蚀的人族高层!所以多日来,犹疑不定……” “城里的富户,手里财富越多,只会想要更多,从贫苦百姓手中,进一步压榨,哪怕压死他们,也在所不惜。” 白发青年停顿了下,感慨说道:“真龙脊骨若交与圣师,对他仍有帮助,但他甘愿舍弃真龙神力,也愿舍弃监天司的最高权力……” 柳副指挥使神色复杂,片刻之后,才道:“他这样的人,不是希望掌权而成为人上人,只希望掌权来诛杀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尸位素餐类,以权谋私之贼……到了如今,以他的本领,以圣师的名声,往后监天司的权柄,于他而言,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说到这里,柳副指挥使躬身施了一礼。 他是炼气境的修为。 新法功成,他必将受益。 是否能成,且不好说。 但就是此人,开辟了一条没有隐患的新路。 如果此法已经流传千百年,如果是先贤遗留之古法,对于后世之人而言,多半是习以为常。 但他是亲自看着这一门新法的诞生,引来天象的变化。 他是旧时代的炼气境,就算侥幸可以修成炼神境,也是充满隐患的炼神境。 但现在,他作为旧时代的炼气境,却在一夜之间,迎来了新时代的道路! 人族后世的历史记载,必将从这一代开始,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篇章! 而他们,见证了上一个篇章,也迎来了下一个篇章。 “新的人族时代,已经开始了!” 最高指挥使的声音传来,淡淡道:“老夫此生,多半看不到了……但你们还有机会,随着这个时代的浪潮,走到更高处,在后世人族的记载当中,留下浓重的一笔。” —— 与此同时,林焰出关,圣地众人大多放下了手中忙碌的事情,前来相迎。 “拜见圣师!” “……” 林焰躬身施礼,沉声道:“新法自我而始,得贵人相助,与陆公同创,得诸位合力,方有今日成就!” “若无我,新法难开!若无诸位,新法难成!” “新法之功,功在千秋万代,绝非一人之功!” 他看向眼前的众人,正色道:“新法传万世,诸位皆圣师!” “圣师之名,你当之无愧。” 陆公走出来,微微抚须,说道:“新法已成,人族需要一位圣师,这是荣耀,也是重担,不轻松的。” 而在此刻,陆续有创法之人,站了出来。 “我等能在后世史册之上留下一笔,已不枉此生,怎敢贪得圣师之功?” “纵然后世无名,能参与新法创造,此生亦无憾事了。” “今次开启人族时代的新篇章,有我的一点微薄之力,足以告慰历代先辈。” 众人看向林焰,眼神之中,皆是炽烈,压抑着心中的激荡。 当下便见那个不修边幅,浑身邋遢的青年男子,禁不住上前:“圣师闭关巩固内景神域,可又有什么感悟?” “确有些许感悟。” 林焰微微点头,旋即提起了先前创造内景神域,以及后来巩固时,所遭遇的一些细节问题。 例如先前自己突破时,真气远远不足……只因自身底蕴雄厚,远超寻常炼气境巅峰,才勉强造景功成。 换成寻常炼气境巅峰,势必失败。 对此,需要在场众人,寻找新的方法,让后来的炼气境巅峰人物,拥有足够造景的底蕴。 也许该从阵法、神符、法宝、或者丹药方面入手! 随后林焰又将巩固内景神域之时,所遭遇的一些细微问题,告知于众人。 并在午后,他亲自著书,留下了创作的心得,以供众人参考。 “还有一事。”陆长生想了想,说道:“协助造景的百世镜,材料特殊,万般难得,所以此镜,打造的数量,毕竟是稀少的。” 林焰目光微凝,大约明白了陆长生的意思。 过于稀少的宝物,势必掌控在人族高层手中。 也就代表着,新一代的人才,只能在上一代的老辈人族手中,求取机缘。 若老一辈人物,大公无私,有贤才者,能够得赐机缘,便是好事。 若有些老辈高层,掌握晋升的渠道,却只是庇护亲友,打压贤能,任人唯亲,那么人族后代,仍然难有上升之路。 而造景之法,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此次祸及府城的灾难,也是因造景之法而起。 如今造景之法,难以大量拓印,已是一个巨大门槛。 所以众人,不希望在这个门槛之上,再增一大门槛。 “诸位创法的贤者,已经协助炼器堂,希望寻找较为普遍的材料,替代其中的珍稀之物。” “如果百世镜,得以大量制造,我们甚至可以将炼造之法,传到各方善于炼制之道的人物手中。” “百世镜的炼造手法,与构架冥府内景的阵法、还有填充其中的符文,都将编造成册……与严老的辅助功法,以及你描绘的冥府景象,列为同一部。” “接下来,完善这些法门的细节弊端,避免疏漏。” “此外……奇书老人建议,取来造景之法的正本,让所有人放弃其余的创法之事,集思广益,专攻此道。” “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让造景之法也得以如同寻常功法一样,列在这一部‘传世之作’当中!” “而这一部传世之作,就按照此前定下的名字,开元造景神功!” 陆公这样说来,微微抚须。 原本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名为《无常开元万世造景神功》,或者叫做《陆林聚众万世圣法》,以及《聚圣万道天功》,《开辟万古之法》等等…… 都被林焰否决了,定下了《开元造景神功》的名字。 “说到这个,严老和奇书老人呢?” 林焰皱眉道:“先前议事时,不见这两位?” 陆公与陆长生,神色皆是复杂。 旋即才听陆长生低声道:“奇书老人,近来获益良多,打算在参与‘造景之法正本’的解析之前……增加历代奇书第一册与第二册的内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古仙遗旨’,还有‘九大神文’方面!” 随后,声音平静了下来。 陆公叹了一声,说道:“严老多日以来,带着众人,日夜不眠,攻克了辅助功法诸般难题,心力交瘁……期间又服用大量丹药,强行提升精气神。” “他年龄已老,这次绞尽脑汁,耗尽心血,已油尽灯枯了。” “在你修成内景神域之后,他便算完成了心愿。” “在你重新闭关,巩固内景神域后,大约半个时辰,天亮时,旭日东升,晨曦映照,含笑而去,也算是这个时代,最罕见的善终了。” 随着陆公的声音,林焰神色愈发复杂,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话。 陆长生叹道:“严老已火化,葬于梧桐神庙,你可以去祭拜一番,尽些心意……正好,神母要见你!” 第325章 初见梧桐神母! 栖凤府城,梧桐神庙。 沉眠于世外的上古旧神,对人族来说,无法探查。 但是显化于世的旧神,于栖凤府内,共有六尊。 人族凭着六尊旧神的庇护,建立了六大城池。 梧桐神母,是最早苏醒的旧神,也是对人族最为友好的旧神。 准确地说,祂是最为遵守上古旧约的神灵。 栖凤府的第一座城池,便是沿着梧桐神母建立而成。 根据监天司内部记载,其余五座城池,之所以能够顺利建成,也是凭着梧桐神母的指点。 以当前林焰的所知,栖凤府六大神灵当中,梧桐神母应是最为强大的一尊。 甚至极有可能,也是三府之地,最强大的旧神! “先前我还不大明白,为什么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要让圣地藏书库以及创法一脉的学士,都来到府城。” 此刻,吕堂恍然说道:“当时还觉得,直接让无常前往圣地就好了……” 关于此事,林焰已经知晓。 第一个原因,是圣地有变,情况不明,如若圣主失败,那么蕴藏着人族千年文明的积累,都将毁于一旦……所以,圣主决定,将圣地之中的一切资源及人才,迁移到三府之地。 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梧桐神母,有着请动古仙遗旨的本事。 新法功成,古仙遗旨得以现世,赐予神文。 梧桐神母初步完成了上古旧约。 而林焰获赐两大神通。 可谓皆大欢喜! “此次获得两大神文,是该感谢神母。” 林焰低声道:“先前闭关巩固内景神域,祂以本体枝条,为我护法,理当前去拜谢。”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前方的梧桐神庙,低声道:“栖凤府能有当今的根基,神母对于人族,功恩浩大,作为栖凤府人士,也该上三炷香,聊表敬意。” —— 梧桐神庙,比林焰想象之中大不一样。 按道理说,作为府城的神庙,作为栖凤府最强大的神灵,梧桐神庙应该是无比恢弘浩大。 至少要比柳尊神庙,更加令人感到震撼。 但实际上,梧桐神庙的占地规模,并没有比柳尊神庙更大。 对于人族来说,这是三府之地,最古老的神庙。 这里的一砖一瓦,更具沧桑之意。 仿佛每一块地砖,都渗透着香火的痕迹。 “在二百年前,神庙曾经打算扩建重修,只是神母没有准许。” “要扩建神庙,先要迁移周边的各户人家,拆毁房屋,再度重建。” “就连原先的神庙,都要拆除一大部分,并进行重建。” “神母认为,此举劳民伤财,更白费许多建造材料。” 陆长生这样说来,低声道:“人族本就为数不多的底蕴,不应该用在这方面。” 林焰闻言,露出异色,说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庙不在大小……” “圣师此言极是!” 就在前方,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满是赞赏,道:“当初你有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豪情壮志,如今也算大鹏展翅了!” 林焰认得这个少女。 去年的时候,她跟随在陆公身侧,前往高柳城。 后来自己斩杀城尉王渊,是这少女接应了自己,还骑走了那一匹成妖的蛟鳞马。 说来那一部金刚壮魄神功,也是她的手笔。 再到后来,自身有所突破,金刚壮魄神功衍化为金身神通。 这么长时日以来,金身神通,对自身助益无穷。 真要说来,还须得感谢眼前这位少女。 林焰往前而去,来到那少女身前,施了一礼,道:“清儿姑娘,好久不见。” “圣师客气了。” 少女连忙回礼,抬起头来,面容嫣红,仿佛含羞带怯。 “你脸红个猴儿屁?” 吕堂见状,不由得闷声道:“你跟他哪有什么来往,怎么隔了这么久,见一面还脸红了呢?内城酒馆的话本故事都没你这么离谱……” “滚!” 少女不由得怒道:“老娘突破失败了,神母刚保住了我的命,脸红你大爷!” 她自幼习武,期盼着有朝一日,成为人族强大的武夫。 但她作为女子,体魄稍弱,习武一途,走得颇为艰难。 当初拿到金刚壮魄神功,交给林焰,也是看着此人,天资卓绝,希望他能在武道之路上,走得更远。 从高柳城回来,她基本便已放弃了武道方面的妄想,转而成为了神庙的圣女,专门修行神庙法术,克制邪祟。 但今次,新法创造,武道之路的隐患被压制,她再度升起练武之心。 奈何天资有限,根骨不足,气血不够旺盛,还是突破失败。 她叹了一声,旋即说道:“神母今日只见无常一人,尔等在外等侯!” “是。” 陆长生微微点头。 就连陆公、吕堂、林磊等人,都停在了大殿之前。 而林焰随着圣女,朝着大殿之内走去。 大殿之内,只见一面木墙。 这正是梧桐神母的本体。 梧桐神树本体极为巨大,而神庙依树而建,在这殿前,只见到了神树的一角,仿佛一面木墙。 “晚辈林焰,拜见梧桐神母。” 林焰点燃三炷香,恭恭敬敬,插在了面前的香炉之上。 他神色肃然,看着这个庇护人族多年的神灵,露出尊敬之色 而白烟袅袅,浮现空中,化作一个女子的虚影,雍容华贵,端庄大气,仿佛坐于高位,俯视下来。 祂没有开口。 只是目光落在林焰身上,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过得片刻,才见香火白烟,逐渐散去。 “你确实不俗。”圣女开口,出声说道:“这新法之路,谈不上完善无缺,但有着缝补的希望,至少在大方向上面,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错漏。” “多谢神母指点。”林焰知晓,此刻圣女所言,便是神母之意。 “新法已然创立,古仙遗旨现世,人族运势高涨……” 圣女神色复杂,继续说道:“但福祸相依,人族的运势攀升,会引来各方的关注,从而造成劫数!” “这一代的人族,若是撑不过这一场劫数,新法传承,就此断绝,谈不上福泽后世,人族运势也就腰斩了。” “撑过了这一场劫数,才有资格,留下新法的传承,为后世开太平。” “两大真言神通,你好生修持,仔细感悟,未来有大用。” 声音落下,圣女微微摊手,说道:“冥府内景神域,你已修成,而关于冥府景象,也已彻底记录在人族的典籍当中……承载冥府景象的信物,交出来罢。” “嗯?” 林焰微微皱眉。 承载冥府景象的信物,自然便是红衣女子留下的黄金书页。 他微微抬头,却没有取出这黄金书页。 梧桐神母愿意庇护人族。 但那红衣女子,终究不是人族。 在人族的眼中,这是祸乱世间的邪祟。 在梧桐神母的眼中,她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神母是想,借此物,行咒术,为人族诛灭邪祟么?” 林焰这般说来,语气沉重。 黄金书页是买命钱的显化,已经被红衣女子炼化。 神灵的手段,玄奇莫测。 也许凭着黄金书页,就能如生死簿一般,行咒杀之术! “这是祸乱世间的邪祟,对人族的存在,有极大的威胁。” 圣女语气平淡,缓缓道:“她能闯遍整个冥府,面对无数沉眠的古老鬼神,至今仍然不灭,足见其道行,已非世人可敌。” “若她从此长眠冥府也就罢了,来日若归返人间,便是祸及种族生存的巨大威胁!” 说到这里,圣女轻声道:“为天下苍生,提早行事,趁她在冥府遭受重创,一举歼灭,免去后患,你不同意么?” “不同意!” 林焰语气冰冷,说道:“她不曾危害人族,反而为人族新法,打通了最为艰难的关键,映照了真正的冥府景象……她有大功于人族,更有救命之恩于我!” 圣女微微闭目,旋即说道:“不曾危害人族,不代表将来不会对人族造成威胁,祂终究是世间的邪祟,过于强大,便是隐患。” 林焰沉默了下,旋即说道:“三府之地,谁能比神母更加强大?” 圣女骤然睁开双目,露出异色,轻喝道:“林焰!慎言!” “神母也非人族,强大至极,但我等人族,从未视神母为威胁!” 林焰神色如常,施礼道:“过往时代,人族是何想法,晚辈不得而知,但在当今时代的人族眼中,神母是人族立足于诡夜的根基,是最大的守护神灵!” 他微微抬头,说道:“她的强大,不是罪责!” 殿中气氛,沉寂了片刻。 随后便见木墙之上,忽然光华闪烁,有枝条生长。 只眨眼之间,就见一根淡青色的枝条,生出九叶,色泽通红,娇艳欲滴。 啪地一声! 枝条忽然断裂,落了下来。 圣女双手接过,旋即看向林焰,说道:“这是神母赠予你的。” “哦?” 林焰有些惊愕。 “神母对你很满意,可以答应你,不会伤害她。” 圣女说道:“但是承载冥府景象的信物,你还是要交出来……” 停顿了下,圣女说道:“她在冥府之中,出不来了,只有这个信物,归返她的本体,才能助她一臂之力。” 声音落下,便见木墙之上,忽然浮现出一道纹路。 那是上古的文字! 林焰忽然看得清晰。 古仙遗旨,赐下三道神光。 两大真言,在林焰身上。 另一枚上古文字,则是落在了梧桐神母手中。 随后就见那文字,从梧桐神树之上,剥离了出来,缓缓飘荡,来到了林焰的身前。 林焰取出黄金书页,便见那一枚文字,印刻在了黄金书页之上。 旋即就见金色书页,绽放光华,缓缓升空,化作一道光芒,从神庙之中,朝着九天之外而去。 “……” 林焰转过身,看着那金色光芒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而圣女吐出口气,说道:“神母说了,以你的本领,目前还无法从冥府之中,将她带回来!你要好生修行,以新法开路,待到足够强大,去冥府……带回她!” 林焰闻言,已然明白了先前的对话,是神母对自己的考验。 是神母在考验自己的品性? 红衣女子有大功于人族,有大恩于自身,今日若被舍弃,将来梧桐神母是否也被人族舍弃? 将来若是足够强大,对于非人族出身的强大存在,都抱有敌意,那么是否也会对梧桐神母出手,杜绝所谓的隐患? 他微微皱眉,忽然抬头,说道:“神母,其实跟她是旧识?” 半晌没有回应。 圣女微微闭目,旋即摇头说道:“神母歇息了,你该走了。” 林焰闻言,也不作纠缠,施了一礼,道:“神母庇护人族数千年,整个栖凤府内的所有人族,从先祖至当代,能存活于世,都受得神母恩德!晚辈亦不例外!” 他声音落下,一礼而毕,便转身离去。 圣女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又看了看身后的木墙。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神母的态度,极为古怪。 分明是一直以来,都极为看重这个林焰,尤其是对方创造新法前后,神母更是多次亲自过问林焰的行踪。 然而今日一见,却没有过于明显的善意,更像是一种审视之意,还有隐隐的敌意。 直到刚才一番对话,林焰信念坚毅,不愿舍弃那红衣邪祟。 随后,神母明显对他更为赞赏,敌意全消,颇有慈爱,甚至还自断枝条,赋予神力,亲自赠礼。 “不对劲啊……” 圣女微微蹙眉,看向木墙,旋即闭目感知。 却忽然闷哼一声,脸色苍白。 神母不愿回应她。 反而把她的感知打了回来。 这一刻,圣女心中,仿佛燃起熊熊火焰,连忙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上,低声道:“神母可怜可怜孩子,今后就都是我侍奉您身侧了,您若不告诉我真相,我怕是要抓耳挠腮,寝食难安,求求神母了……” —— 而林焰走出了大殿之外,看着手中的枝条。 一枝九叶,玄奇莫测,也不知究竟是何作用,神母也没有半点授意。 他这样想着,忽然抬头,只见陆长生快步走来。 “找到圣地大长老的确切位置了,何时启程?” “明日启程!” 林焰叹道:“我亲自送这位大长老最后一程!” 第326章 圣盟!人族领袖! 在梧桐神庙后方,林焰不但祭拜了严老,也祭拜了为栖凤府而战死的历代人族。 随后离开神庙,推掉了城守府的晚宴,行走于内城,观看内城的景象。 这里比高柳城的内城要更为繁华。 在这梧桐神树的身侧,所建立起来的内城,仿佛太平盛世。 城外的诡夜,无尽的妖邪,挣扎求存的人族,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有时候,在内城住久了,恍惚间也会忘记,这是一个人族危难的时代。” 陆公就在林焰的身侧,行走在这灯火通明的街道之上,感慨道:“偏偏掌控着栖凤府最高权势的人物,大多居住于内城当中!” 林磊低声道:“您的意思是,新法已成,未来修行路的隐患,会受到极大的改善,从而减少失控的风险……可是,长久居于安稳之处的人族高层,终究不能体会到诡夜的威胁,而不能真正,为人族最前线的将士着想?” 陆公微微抚须,说道:“这些时日以来,林焰砍下来的头颅,又有几个是失控的人族?” 林焰沉吟着道:“斩掉这一批尸位素餐,阳奉阴违之辈,三五年内,应是团结一致,令行禁止……十年之内,不会再有先前的腐朽迹象!” “那十年之后,百年之后呢?” 陆公说道:“人族终究要重蹈覆辙,重现先前的腐朽迹象……” 他看着林焰,说道:“老夫打算,往后让各家嫡系,须得在成年之前,入军效力三年。” 林焰想了想,说道:“不够,军中的将士,也有分别!例如守卫内城的,通常就比守卫外城的,安全得多……” 陆公闻言,沉吟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去最危险的城防。” “不错。” 林焰说道:“还要他们去运送来往各城的粮草和物资,去面对城外的诡夜,去栖息于净地当中。” 陆公抚须道:“你觉得,这样便能彻底消除病根?” “人心有私,终归不是圣贤,若说彻底消除,自是妄想。” 林焰说道:“但此举若成,人知险恶,可以长存!” 陆公想了想,问道:“让各方高层的嫡系族人,以及势力的嫡传,去做最危险的事情,合适么?” “以军功论高低!” 林焰说道:“各方高层势力,耗费人族最多的资源,栽培出来的人物,总不能一直藏在内城……这些绣花枕头,白费人族资源!” “这些人,往往享尽资源,修为有成,混吃等死,等着继承高位,掌控权势。” “往后,他们想要掌权,就要立功,就要去做最危险的事情!” “至于冒领功勋一类的事情,就得依靠监天司,来进行监察了。” 声音落下,林焰看向了不远处的白发青年。 此人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监天司指挥使。 此刻来到这里,似乎想要对无常进行劝说,让无常来继任下一任指挥使的位置。 这偌大的权势,真龙脊骨的力量,在他眼中,无常更加合适,能发挥出更大的效用。 “话说回来,关于新法一事,其实我还有些疑虑。” 林焰说道:“此番只算是,开了一条新路,炼气境巅峰之后的道路……” 开元造景神功,是炼气境之后的道路。 而在炼气境当中的修行途中,诡异的隐患,还是不能杜绝的。 反而是修成炼气境巅峰之后,要造就内景神域,才算压制住了异种真气的隐患。 “很多时候,对人族高层而言,最大的失控隐患,是源于心中的绝望!” 陆公缓缓前行,说道:“你给出了炼气境之后的希望!对于世间的炼气境而言,有了指路的明灯,就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失控压力!” 停顿了下,陆公说道:“至于炼神境,你不必多想。” 林焰微微点头。 他心中有个疑问,在于造就内景神域之后的炼神境。 古往今来,不乏造景功成的强者,最终陷入失控的下场。 而如今,炼气境修成内景,几乎是杜绝了隐患。 那么将来,成就元神,是否隐患也会消除? “新法的诞生,已经是得到古仙遗旨认可,可以说是得到了‘古仙’的验证!” 陆公说道:“这是在诡夜时代当中,正确的修行道路!至于为什么,等你彻底完善内景神域,顺利炼就元神,大概就能明白了……” 说到这里,陆公又道:“关于你提出的,有关于新法的种种细微弊端,原本是由严老接手,如今交给了任公子……等事情处理完了,他会带着创法一脉的人,以及大量藏书,迁到你那座福地当中。” 任公子,便是那位不修边幅,邋里邋遢,头发跟鸡窝似的年轻人。 他的祖父,曾经是圣地第二脉首座。 但他最是喜欢读书,在创造法门方面,颇有天赋,造诣极高。 尽管年岁不大,阅历经验都不如严老,但在创法之人当中,他的才情,有目共睹,假以时日,绝不在严老之下。 “可行!” 林焰微微点头。 —— 随后游览内城景象,直至外城,无人阻拦。 忽然之间,林焰停住脚步,看向远处,低声道:“恒远武馆吗?” 他忽然想到了那位名为顾长生的青年。 栖凤府年轻一代,有名的翘楚。 更重要的是,顾长生此人,出身贫寒,能够在武馆之中,有今日的成就,着实难得。 在府城当中,有十大武馆,背后都有大人物撑腰。 在栖凤府境内,各家大族都有自家武夫,为后辈传授武艺。 而普通百姓,想要习武,通常是服兵役。 要么入城防守军,要么成为衙门差役,要么就是监天司、或者是神庙护军等。 有少数人,则是跟随在各路商行的武夫身边,得到传授。 但是有一些人,有心习武,却又惜命,不愿入军,生恐面对诡夜妖邪,更怕一纸军令下来,要拿命去拼。 所以,这一部分人,选择用银两,拜入武馆,习得武艺,只求自保。 根据城守府的规矩,只要不是遭遇巨大的威胁,出现城破之危,通常不会调用武馆门下的武夫。 所以,栖凤府城的武馆,生意火热,价格昂贵。 “顾长生这孩子,老夫见过,确实不差,其实跟陆长生有些渊源,从名字你就能知晓。” 陆公说道:“在六年前,他成了监天司的照夜人。” 说着,陆公解释道:“是周指挥使,想要让照夜人进入其中,引导武馆的年轻人,知晓诡夜之恶,明白人族处境之难。” “人有贪生怕死之念,在所难免,但年少习武之人,终归是有血性的。” “照夜人不会强迫他们为监天司效力,只希望有朝一日,面临城破之危,让他们能够明白,覆巢之下,无有完卵,从而坚定守城之念。” 说到这里,陆公又继续说道:“圣师之名,必将广传天下,监天司希望以你的名义,在栖凤府内各城,创立武馆,引导年轻一代的武夫!” “若是监天司隐在背后,让照夜人于其中作为引导,此事倒也可行。” 林焰微微点头,又道:“所以,先前陆公提及,要让内城各家高层嫡系的后人,于成年之前,入军效力,也是想要用圣师之名,压一压各方势力?” 陆公闻言,哈哈大笑,说道:“瞒不过你!” 说到这里,便听陆公正色道:“万世之师,足以压得住各方势力,更重要的是,我们老了,但你还年轻!” “周指挥使也许只有三五年的光景,大城守也撑不过十年,老夫或许有二十年,陆长生有三十年,但是往后,我们都要步入衰败,甚至消亡的末路。” “而你,至少可以镇压人族百年,让那些腐朽之人,都日夜畏惧你这一把最锋利的刀!” “甚至,凭着没有隐患的新法,你还有很多个百年!” “在高柳城的时候,你常是需要扯上老夫的名头,借用监天司的身份。” “但是往后,无论是老夫,还是监天司,都得要借用你圣师之名了!” 陆公含笑说着,看着林焰,道:“所以啊,你的命很重要,不要轻易死了。” 林焰闻言,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他知道陆公的意思。 先前陆长生提及,希望林焰居于栖凤府内城,甚至直接住在梧桐神庙。 作为当代人族,最出色的人物,被古仙遗旨认可的万世之师。 他的命,分量已经很重了。 他活在这世上,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族而言,便是巨大的鼓舞激励! 只要他留在栖凤府城,包括梧桐神母在内,势必倾力保他性命! 但是林焰拒绝了。 自己的路,注定不是藏于一方,默默修行。 他这一世觉醒宿慧以来,心中就已明白,他注定要在杀戮当中,杀出一片朗朗乾坤! —— 太玄山脉以北。 妖魔域的北边尽头。 对于北方的大地而言,妖魔域位于南方,是对人族生存的巨大威胁。 多年以来,这里的人族强者,沿着大江,设立防线,建造城池,抵挡妖魔来袭。 而在妖魔域的另一端,则是太玄山脉。 南山圣地沿着太玄神山的整条山脉,也设立了新的防线。 “那边的人族,底蕴已不算太弱了。” 镇南王背负双手,说道:“本以为太玄山脉,护不住南山圣地,却没料到,那边的人族,不但存活下来,还如此兴盛,出现了改变人族文明的大事件……” 他低声道:“如能两向夹击,互相配合,妖魔域的威胁,会降低很多。” 他不指望可以与南山圣地合作,攻灭妖魔域。 因为妖魔域,曾经是三座圣地,十一府的广袤范围。 内中妖邪无尽,妖王邪尊众多! 当世人族,维持原有的生存之地,已是极为艰难。 一旦进入黑夜,处境更为艰难。 哪怕是人族的强者,都不敢在诡夜当中行走。 别说妖魔域,就是他脚下的人族城池,都要防备入夜之后的种种诡异。 对于人族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反攻妖魔域的机会。 甚至连一点一滴去蚕食妖魔域,夺回人族领地的希望都没有。 “此次南山圣地,出现古仙遗旨,有大事件,使得人族运势攀升……” 镇南王心道:“也许在遥远的将来,人族有希望杜绝修行的隐患,减少诡夜的威胁……” 但他终究叹了一声。 对他来说,有生之年,势必看不到,对妖魔域的反攻了。 这样想着,他偏过头,问道:“圣盟那边的精锐,到了没有?” “截至今日下午,盟中在各大圣地调来的,已有八百人到场。” 身侧的副将,低声道:“盟中调来有两位造景的太上长老,四位炼神境,以及十三位掌握旧神法物,具备炼神之威的炼气境人物!” “余下的精锐,修为或许不足,但各有旁门手段,善于潜行穿插,准备在今夜开始,分批进入妖魔域,前往南山圣地!” 迟疑了下,这副将说道:“但近两日,妖魔域当中,似乎有些异动,好像有人族炼神境的法门,在其中传扬开来。” “那些被圈养在妖魔域的人族,也在这两日,遭受到了众多妖邪的血洗,人口数量锐减。” “咱们藏于其中的眼线,已经死了不少。” “目前局面复杂,还摸不清其中究竟。” 那副将低声说来,神色异样。 镇南王面色凝重,半晌过后,才道:“传本王令,让这八百精锐,暂缓行事,今夜不入妖魔域!立即上报圣盟,请老道爷测定吉凶!” “这……” 那副将的神色,变得更加古怪,低声道:“刚才传来的消息,老道爷有失控风险,被三位太上长老镇压了。” “什么?” 镇南王皱眉道:“这老家伙,沐浴过龙血,是盟中高层里,最不容易失控的人物……怎么回事?” “古仙遗旨出现的当夜,他好像对着古仙遗旨,卜了一卦,然后疯了。” 那副将低声说道:“他一直念叨着,人族新法诞生,有万世之师……他大喊着要去迎回圣师,作为人族领袖……” 停顿了下,又听这副将叹了口气,道:“他还喊着,要盟主退位让贤,然后就被三位太上长老给镇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