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骑砍速通乱世》 第1章 这游戏也太真实啦 天启六年正月十九,辽西宁远卫,沙河北堡。 一道阳光自狭小的窗户挤进来,映亮了整个房间。 房间布置异常的简陋,西侧摆着一张破烂木板搭成的床,床上堆着半旧不新的铺盖,迎门则是三四把凳子围着一张方桌,东侧贴墙处有俩十字衣架,挂着红色彪豹补服和红色分体式布面铁甲。 穿着粗布直裰棉裳的李昊则在半蹲在窗前,一来一回的磨着手中的朴刀。 忽有狂徒日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屋外呼呼的寒风声和磨刀的嘶嘶声交织在一起,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奠定了栗冽萧条的基调。 “百宰爷~袁兵宪派人来了,要咱全部撤往宁远卫城!” 一道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肃杀氛围,随后一名十八九岁的健壮小伙推门进来,给自己的上司详细解释具体情形。 “宁远那边派过来一位姓左的把总,讲说是袁兵宪与满镇有令,尽收各处兵士与屯户进城,逃往关门的自有高经略收拾。” 李二牛说了一通,见自己的上司仍旧不急不躁,于是加快语速,劝道: “听说建奴年没过完,正月十五就进发了,这次鞑子们瞅着孙大帅走了才敢来,怕不是三丁抽二,老奴牙都咬崩了也得啃下宁远城。这个节骨眼上爷可不能犯浑,咱是往西北溜了,还是撤去关门,或是去宁远城内和袁兵宪、满镇合兵守城,百宰爷得拿个主意出来。” 两年前,奴酋努尔哈赤得了失心疯,开始屠杀无谷尼堪,也就是没有粮食的辽东汉人,两个月前,这个老不死的更是下令,对后金治下的汉人“分路去、逢村堡,即下马斩杀。” 辽东、辽南汉人由此迎来新的逃亡浪潮,在明朝治下的辽西汉人也心有戚戚,正逢辽东经略高第下令撤锦州与右屯,连带着辽西走廊的明朝屯户都逃亡了一些。 前两天疯传建奴即将大举进犯辽西,更是吓得这附近的屯户们连新到手的土地都不要了,带着家口背着口粮铺盖,慌慌张张地往关门逃去。 逃跑可能饿肚子,留在原地那指定没命了,甚至还有可能成为鞑子们的口粮。 李昊仍旧不说话,自顾自的磨好了朴刀,拿手在刀刃上使劲儿弹了一下。 嗡~ “真是太逼真了。”李昊赞叹一句,这刀的手感简直和现实一模一样。 【磨好朴刀一把,经验加三】 浅蓝色的字样出现,他于是打开面板。 【角色:李昊;所属势力:大明;职务:管队官】 【通关度:0.0000%】 【生命值27.8|30】 【等级:1;经验值:23|100】 【活力:4】 【单手武器12;双手武器9;长杆武器16;专精:2;3;2】 【控制:3】 【弓8;弩5;投掷3;专精:0;0;0】 【耐力:3】 【骑术17;跑动9;锻造6;专精:2;0;0】 【学习:2】 【医术4;工程3;养殖0;专精:0;0;0】 今早睁开眼,他就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似乎是骑砍二的【东亚王朝-明末清初】mod,但和加点面板却对不上,与骑砍二的面板相比,李昊的面板少了很多东西,任务、物品、部队全没了,多了一些通关度、mod选项等非常有意思的东西。 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按mod选项的加持,每杀五人,可增加一点生命值上限,每杀四十,至少增加一点属性点,每杀二十,至少增加一点专精点。 更重量级的则是,每杀一人,可恢复一点生命值。 按这个世界奇怪的规则来看,就是坐着不动,每个时辰也得扣去一点生命值,磨刀、走动等情况之下,每小时生命值的扣除在一点二,以此类推,剧烈运动时生命值扣除得更快。 而李昊当前的生命值为【27.8|30】,生命值上限为三十。 于是他合理猜测,是不是可以做到不吃饭、不睡觉,一天到晚尽砍人,就能将生命值维持在较高的水准。 按他之前的性格,肯定翻身上马出去找人砍一顿验证自己的猜测,可这个不知道是游戏mod还是游戏化的明末世界实在是太真实啦,居然没有任何快进、跳过剧情等的选项,李昊也只能规规矩矩消化剧情。 他现在的身份是,大明朝山东承宣布政使司、辽东都司、宁远卫、沙河北堡管队官李昊,表字天穹,武官官阶为正六品的百户,目前二十七岁。 虽然说明朝的武官不值钱,但是二十来岁的实职百户还是很多军户、营兵一辈子摸不到的天花板。 六品管队豹子补,原是爹爹死的苦! 按剧情,李昊他爹在七年前的萨尔浒之战中跟着李如柏那路征讨造反的建州左卫龙虎将军努尔哈赤。 幸好这位李镇一点没有他爹李成梁、他老哥李如松的军事天赋,反倒畏畏缩缩,不敢与建奴浪战,倒是保存了这只由辽东军户、京营兵组成的杂牌部队,只战死四十来人,又因为踩踏、摔死、病死、受伤减员一千多人。 李昊他爹也不知怎么死在了途中,因为平日和李如柏等李家将门平辈相交,靠着自己死的合适,给儿子挣了一个百户官出来。 孙承宗经营辽西走廊的时候,由袁崇焕主导,在宁远、前屯一带恢复了两三万人规模的军屯,于是李昊被抽调来成为此处的管队官。 名义上他管着五个小墩堡,但因为民力不足,由山东等地的卫所抽调来的班军只来得及修筑加固各个卫城和大堡,小规模的墩堡还没有来得及修建,所以他和沙河北堡的操守官、其他四位管队官一起挤在这个大堡里。 “袁兵宪应该就是嘟嘟袁崇焕,满镇毫无疑问,是总兵满桂。至于这个姓左的把总,该不会是左良玉吧?”李昊问道。 这几位都是明末的老熟人了,李昊对乱世的历史都还熟悉,主要将领都知道出身和事迹。 宁前兵备道袁崇焕和总兵满桂自不必说,左良玉出身关宁军,在之后毕自肃巡抚辽东时因为宁远兵变被撤了都司的职务,这个时间点在宁远卫城里的左姓低级军官,也就是他了。 李二牛急忙回复:“百宰爷说的极是,那左把总好像就是这个人。爷,这位左把总向来好说话,咱可先求他,允许爷手底下的屯户先带着家小离开,走远之后再做计较。” 这李二牛是一个脑子灵光的墩军,因为办事麻利被李昊使唤在身边,他如今想的是去宁远也是死,去关门多半也讨不了好,不如劝说自家管队带着粮食躲去喀喇沁那地界儿,熬过这次再说。 李昊想的可和这小伙子差远了,“老奴正月十五之前出发,那这会儿该过了三岔河,大致在广宁卫和锦州之间。” “爷考虑的周到,也就两三天的功夫,鞑子们全都来了。”李二牛不明白自家百户为什么说这些。 “你刚才说往西北溜,是什么意思?你走过沙河堡到喀喇沁乌梁海的路?” 李昊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辽西走廊中部的沙河北堡,往南十里左右有一处名为沙河堡的小型要塞,可以直通东蒙古,也就是辽西走廊西北部的那一大片草原。 这会儿蒙古大汗为草原汉献帝孛儿只斤·林丹巴图尔,也就是后世的林丹汗。此人目前还呆在东蒙古,在整个明末清初类人生物排行榜上,这位也能排到前几名。 天启六年的时间点很特殊,这一年,东蒙古的内喀尔喀部在林丹汗和老奴的双重打击之下,年末左右内喀尔喀主要部落居然投了后金。 年中的时候内喀尔喀部还在和后金死磕,年末就能被自己名义上的大汗逼到投降了建州女真,这林丹汗的畜牲程度可见一斑。 李昊盘算着是不是抽时间宰了这林丹汗,当然,他可不是为了给内喀尔喀部主持公道,也不是为了林丹汗的那几位美貌妻妾。宰林丹汗的主要原因王化贞巡抚辽东时期,将朝廷给蒙古各部的抚赏大部分给了林丹汗,前后给予的白银和蒙古紧缺的货物加起来价值超过百万两白银。 当然这事先不急,等李昊手底下能组织起车队再说,免得宰了林丹汗,抢来的东西没人运。 “我不清楚那条路,可爷手底下有位名为麻平康的墩军,对那边很熟悉。”李二牛回话。 麻子平了康熙,这名字意头好,李昊心中暗赞一句。 他盘算了下日子,“看好这个麻平康,别让他溜了,以后有大用。你出去先把天养和猪狗牛羊叫来,再把住在堡里面的墩军叫齐,我有大事要交代,然后吩咐后厨开火做饭,把能做的肉菜全做了,再弄一些马上吃的干粮窝头,给马也喂饱,豆料草料也装一些,马棉甲也预备着穿上。” 天养就是他堂弟李天养,猪狗牛羊则分别为渚应泰、苟全忠、刘懋财、杨世功,这五人就是他的家丁了,每月每人从朝廷领着一两四钱银子,一斗米。 作为对比,宁远卫城里驻扎的普通营兵,每月才是七钱银子、一斗米的俸禄。 李二牛应下来,退了出去,在李昊换穿自己的红色布面铁甲时,五名家丁陆续抵达。 这五人所穿布面甲与李昊的甲制式一模一样,都是分体式布面暗甲。主要甲片厚度都在一点五毫米,通过铆钉固定在棉甲上。 裙甲和上甲衣一个人穿很方便,铁臂手、护心镜、护喉和护腋就需要其他人的帮助了,李天养等人围在自家百户身边,帮着李昊穿戴整齐。 这种分体式布面甲与直身式布面甲相比,轻便了许多,马上马下作战都很方便,整套甲胄的重量大概有三十斤,直身式布面暗甲起码四十斤往上,若是直身式的札甲,还能更重。 造价也很便宜,除去靴子,整套甲胄约莫花费三到四两银子。因为布面甲只需要三四个孔就能固定,而札甲的甲片至少需要钻出七个孔,十几个孔的甲片也有,制作时长大大增加。在给小兵快速列装甲胄方面,布面甲比札甲有优势多了。 后金八旗的布面甲也是按照明军家丁甲胄的制式改造的,双方的区别主要在于布面的颜色、护腋的形状、铁臂手等。 建奴因为民力不足,无法给每位披甲人配备环形臂甲,只能用较为宽松的披膊代替。这让明布面甲看起来比后金布面甲精干许多。 至于颜色方面,八旗兵按各自的旗属穿相应颜色的布面甲,明军则是按照地位穿不同颜色,且甲胄一般都是撞色搭配,比如李昊的家丁们,上甲衣都是蓝色,下摆到小腿中部的战裙都是土黄色。 李昊这个百户,上甲衣则是红色,战裙为蓝色。 基本上,在甲胄款式相同的情况之下,披土黄色甲的明军地位最低,蓝色甲稍高一点,红色甲地位最高,原因很简单,明朝自命火德,自然以红为尊。 ps:新人新书,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2章 辽东大舞台,有命你就来 李昊的佩刀也被家丁们反挂在了腰间。 明朝中后期极重首级制度,隆庆万历时鞑靼首级一颗可得五十两纹银,或者加官一级并二十两纹银,女真人脑袋那时候不值钱,一颗的价钱只是鞑靼人的一半,后来努尔哈赤反了,建奴首级才涨到鞑靼人一个水准。 边军为了快速抢到人头,几乎人人都反挂腰刀,当然,总兵参将游击这种级别的军官就不需要自己动手抢人头了,他们手下的家丁会抢。 “先叫你们来,是有件事告知你们,以我估算,老奴大军本阵还没到右屯和锦州,但前方哨骑一定过锦州了,我要你们今天吃饱喝足,跟着我去砍建奴的哨骑,至少要砍掉两队。” 李昊丝毫不在乎什么袁兵宪和满镇的命令,他只知道,大开杀戒的时候到了。 辽东大舞台,有命你就来! 今儿是十九号,算算日子,距离宁远大战正式还有五天。 李天养眼睛一亮,惊呼道:“我就知道大兄志存高远,当年祖承训砍了七颗人头就升了副总兵,如今咱马彪刀利,怎么也得砍出一个镇帅来。” 这是一位二十五岁的七尺糙汉,鹅蛋脸一字横眉,鼻子大而挺,下巴很尖,眯起来笑的时候非常像一位名为孙红雷的演员,其性格有点莽撞,又非常崇拜李如松,砍人时喜欢猪突冲锋。 祖承训就是祖大寿他爹,靠着七颗人头从小旗升到了都督佥事,加了副总兵的衔。 镇帅是总兵的口语称呼,李天养这小子野心不小。 猪狗牛羊四位家丁也跃跃欲试,明军只是在大规模野战方面拉胯,在千人以下的小规模战斗上,明军靠着家丁制度,取得的胜率相当不错。 “百宰,建奴哨骑一般是五人一队,领头的为巴牙喇,剩下的都是普通旗丁,我等四人各自对付一名旗丁,爷和天养哥哥对付巴牙喇,这赢面不低。”杨世功提议道。 猪狗牛羊四家丁中,以杨世功鬼主意多,其余三位各有特点,刘懋财为人邋遢,但是做事实在认真,且心眼少,执行力强;苟全忠是夜不收出身,野外行进和夜间侦查是绝活,还懂一点满语和蒙语,能和鞑靼人、女真人进行口头交流;渚应泰虽然人虚荣了一点,但是相当聪明,能写会算,记忆力也强,适合管理物资、负责后勤。 “也不用这么算计,今天若是能遇上鞑子哨骑,我就给你们表演个一砍五,你等堵住四方,务必不使一个建奴跑脱。” 家丁已经是高级兵种了,玩游戏时李昊都舍不得让高级兵上去当炮灰,如今更稀罕了。再说前期人头可以让李昊快速加点,提高各项属性和生命值上限,还是自己来砍人比较划算。 又等了好一阵儿,马匹吃食酒水都备齐了之后,李昊先和五个家丁吃喝一顿,然后吩咐让手底下的墩军和屯户一齐跟着左把总这一路前往东南方向的宁远卫城,就翻身上马,准备带着家丁出了堡门北上。 六人八马,带了四天左右的吃食。 …… “老世兄,还是咱一起走安全。” 早就等着的把总左良玉带着自己的二十来个家丁,堵住沙河北堡东门,以防备有屯军逃跑。他见一位彪形大汉带着自己五位家丁过来,立即出言提醒。 他是山东那边招募过来的营兵出身,组织屯军的管队官、操守官都是辽西本地人,而九边将门向来沾亲带故,左良玉与宁远祖家将以世兄弟相称,遇上这边的管队称世兄总没错。 “安全?笑话,当我提刀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该是鞑子们考虑野外行进是否安全了。” 李昊摆摆手,示意这个左把总带着他的家丁让开。 杨世功麻溜地翻身下马,小步跑到左把总面前,先拱手见了礼,解释道:“左爷,老奴率军前来,必有哨骑前探,我家管队愿带着我等北上查探一番,并无南逃之意。我等的家属都在堡内,今明两天还要托左爷照看。” 边说着,边给左把总的手里塞了一把铜钱。 没想到左良玉居然没收,又推了回去。 “我眼皮子还没那么浅。”他上下打量为首的李昊几眼,“听说建奴哨骑有不少养着鹰隼,相近几队之间彼此呼和相应,哨骑领队更是白甲巴牙喇,虽然老世兄和兄弟们勇气可嘉,就你等不害怕被大股建奴围住,不得逃脱吗?” 他感觉这六人碰上一队哨骑还能活几个回来,碰上两队左右就会无人幸免,于是好言提醒。 “你怎么不问那建奴是否怕我?”桀桀桀一笑后,李昊用鞋尖踢了踢马肚,朝着堡门而去。 其余家丁依次策马跟上,杨世功朝把总笑了笑,也上马跟着。左良玉见状无奈,只得命令手下让开。 等到那六人八马出了堡门,他才长叹一句,“可怜这等好汉,又白白送死!” 他身边的家丁头子也附和道:“这几位好汉勇是勇,但也忒孟浪了些,留着力气守城还有条命,野外浪战必死无疑。” 营兵大多是从关内卫所军户招募而来,和辽西本地人相比少了一丝刚烈气性,因此不太能理解这种行为。 “随他去吧,等过两天,我向几位镇帅回禀此事时,给他们美言几句,毕竟是为了自己家乡战死的。” 虽然敬佩李昊等人主动出击的勇气,但左良玉已经在心里判定了这几位的死讯。 …… 辽东的冷仿佛能冻住时间,从每年十一月开始,到翻年二月份,四五个月的时间里,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虽然已过中午,可日光遥远地像总也来不了的安稳日子,不能给人一丝期待和憧憬。 连天都有点灰蒙蒙,李昊双目所及了无生机,唯有路上遇到的挂雪干树能给人一种此地尚有活物的感觉。 灰白的天地之中,孤零零的六人八马踩着厚实的积雪前进,哈气声、低鸣声与马蹄压在积雪上的沙沙声,和流逝的时间一起,消磨着几位家丁出发时的雄心壮志。 李昊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指着北方说道: “由沙河北堡向东走,可以抵达一条靠海的驿道,这驿道往北稍走就是宁远中左所,那地方一定有鞑子哨骑,我们就到那里附近守着。” 宁远中左所是明朝时候官方书面的叫法,这是一处宁远卫辖下的千户所,它更为人所知的名字则是塔山。 塔山既没有塔,也没有山,有的只是小土包,无险可守。 “百宰爷,中左所那边也有我们的哨卡,可先与那边的兄弟联系上,他们知道的肯定要比我们多。”苟全忠提议。 虽说关外的明军大多被撤往了关门,但宁远、前屯这地界归兵备道袁崇焕管,哨卡、驿站体系还没有完全失灵,塔山之前好歹也是千户所,必有小规模的明军活动。 李昊从善如流,带着自己的五名家丁一路前行,在申时初,也就是下午三点左右抵达了塔山所城。 “差不多两个时辰,四个小时,行进了三十五里左右的路。”他总结道。 这个速度已经算是精兵的标准了,全天可以推进六十到八十里地还能保持住较高水准的战斗力,但和建奴比起来仍旧不足。老奴儿子、孙子辈的建奴将领,昼夜行军二百里算是基本功。 苟全忠骑着马过去和塔山所城的明军交涉,而后回来禀告李昊。 “爷,哨卡的兄弟说今天未时左右,西面的山包上出现过鞑子哨骑,着明甲,应该是两红旗的白巴牙喇。按鞑子们的习惯,今明两天就是他们拔除哨卡的时机,兄弟们说他们不敢久待,酉时就要烧卡撤退,若是我们守在这里,他们就不烧卡了。” 此处的明甲指的是甲片在外的甲胄,一般是札甲。巴牙喇是建奴每个牛录弓马最强的五十人,其中,前十人着明甲,是建奴顶级精锐,被称作白巴牙喇,后四十人穿布面甲,也叫红巴牙喇,一般做旗主、甲喇额真、牛录额真的护卫。 老奴后期,八旗总共有二百一十五个牛录,算起来白巴牙喇也才两千一百五十个人而已。 按老奴的作战风格,攻城前先会派出精锐哨骑,一路拔掉明军的哨卡,杀死野外的夜不收等探查军士,让明军将领不知道建奴主力所在。 ps:新人新书,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3章 引诱 “既然鞑子哨骑一定来攻,那我们就去塔山所城里面等着,免得浪费体力。” 出发之前吃喝了一顿,李昊的生命值恢复到了三十,两个时辰的骑行下来,又下降了二点六。 几位家丁也都赞成这个做法,李昊于是带人去了山包上的塔山所城。 宣德、正统时期,辽东镇的城池防御体系逐渐成型,从镇城、卫城、千户所城、堡城构成了一个相当严密的防御体系,建奴未兴起之时,大明在辽东共计有二十五卫、一百二十七个千户所,但并不是所有的千户所都有自己的屯兵城,大多数的千户所都和卫城在一起,只有十个千户所单独设置了屯兵城。 到如今,控制在明军势力里的辽西,共有沙河中右所城、前屯中前所城、前屯中后所城、塔山所城等四座所城。 而松山千户所城、大凌河千户所城名义上也在明军控制范围之内,去年的时候,袁崇焕袁兵宪甚至还派人重修了大凌河,但经略高第一来就撤走了宁远以北的屯军。 塔山所城比沙河北堡的堡城阔气多了,目测长宽各一里,城墙高两丈半左右,也就是八九米高,南城门还有瓮城,半圆形的瓮城圈延伸了十来丈。在四角还修筑有边长三四丈的方形角台,突出于城墙。 高约一丈的城墙基部用六行条石堆砌,条石之上,墙内砌石、墙外砌砖,砖石之间便是用夯土填实的墙心。 策马进入瓮城圈,可见南门门洞上有块石匾,刻着台阁体的“广定门”三个字。再往上有块条石,刻着“中左所”。 “若是没有李爷和几位兄弟前来,我等这会儿就开始收拾家当南撤了。” 瓮城圈里,一位身穿直身式布面甲的中年矮胖军士带着他的属下,迎接这六位不速之客。 “你们见了几波鞑子?各有几人?另外三门状况如何?所内还剩下什么物资?”李昊边骑着马往城门门洞走,边发问,希望从这矮胖军士嘴里问出点有用信息。 “回李爷,就一波鞑子,瞅着有五头,为首鞑子是巴牙喇无疑,其余着红暗甲,是代善大鞑的人,发现我们之后就去西面巡查了。我估算明天就会有五到六波这样的前锋哨骑出现,我这哨卡计有营兵十二人,虽然有这偌大一所城做依托,可鞑子一旦集齐六七队左右,就会开始硬攻。另外三门早就从里面封死,没有上百人是打开不了的。所里还剩下一些草料和十几车粮食,运不走了,我等准备今晚就烧了。” 辽西是大明与后金对峙的前线,驻守在这边的军士自然懂得建奴进攻的节奏。 为了保障骑兵冲锋时的安全,老奴甚至让身穿两重甲的红巴牙喇和旗丁冒着威远炮、鸟铳、将军炮、红衣炮等炮火下马冲锋到明军阵前,然后搬走拒马、路障。一个只有十几人驻守的空城,鞑子哨骑们有的是办法爬进来砍人。 “你的人刚才说,你们准备今天酉时出发,不怕那队哨骑半夜追上来砍你们吗?” 酉时就是下午五点,这个点出发,走不到二十里路天就完全黑了。 这群营兵都聚集在南城城门附近,身上所穿的要么是直身式布面甲,要么是分体式布面甲,看起来都很新。不过有些营兵衣物显得有些臃肿,没有布面甲那种缀了甲片后的垂坠感,应该是营兵把里面的甲片拆下卖钱了。 孙承宗负责辽东时,没短过辽军的军饷,可普通营兵月钱只有七钱银子,大致和一石粮食的价格持平,除了吃喝之外剩不了多少,若是赶上粮价上涨,营兵们就得想办法自己搞钱弄粮食了,拆甲片卖钱是常用方法。 李昊骑着马巡视了一圈,发现这帮营兵已经装好了撤退的铺盖行李,整个队伍只有五匹马,两头骆驼以及三辆牛车,根本走不快,今天下午出发没多少活下来的希望。 矮胖军士无奈苦笑,“李爷有所不知,鞑子这次来的太突然,三年都没这样大的动静了。今天上午我们这儿的大部队才走完,留下我们守一两天,没想到下午就有鞑子出现了。若是今儿个不走,明早那更走不脱了。好在我等鸟铳人手一把,长三眼铳也不少。若是这五头鞑子追上来,据车放铳也有不少的胜算,鞑子哨骑只是为了清除老奴本阵前进的障碍,不会为了我们几个硬干。” 看他苦笑的样子,这话他自己都没底,说出来只是为了壮壮胆气。 明甲巴牙喇都是个顶个的弓马好手,也不用冲锋,只用清弓和一壶箭就能耗死这队营兵。 明军装备的鸟铳、长三眼铳射程都不如清弓,他们也跑不过鞑子的快马,在野外只能被动挨打。 这队营兵便是明军在关外的缩影了,野战时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脱,只能束手就擒,据城自守或许能死得迟一点,但断了粮到吃马吃人的地步,离死也差不多了。 李昊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他这六人北上之时,没有发现鞑子踪迹,那鞑子也多半不知道他们来了,就是知道了可能也不在乎,直接在野外开干。 他准备用这一队人当诱饵,引诱那队或者更多的鞑子出来。 “既然你们连夜间行军都不怕,那不妨这样……” 他示意这矮胖军士过来,开始布置。 …… “戈什哈,那群明兵逃了,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塔山所城北边的一个山包之阴,一名身穿红色布面甲的旗丁出声询问。 戈什哈就是亲兵、护卫的意思,这队哨骑的领头巴牙喇是旗主的戈什哈,在正红旗里地位相当高。 “一群两脚羊,砍死他们算个小功。”这满脸横肉的巴牙喇狞笑着,“本来他们躲在城里还能多活一天,如今倒是给我喂了口好饭。固山额真抬举我,让我领着你们先行出发察探军情,要是砍死这群明兵,我们算是攻下山海关的第一功,在大汗跟前都有脸面。” 固山额真就是旗主,正红旗的旗主就是努尔哈赤的二儿子代善。 其余几位旗丁都这巴牙喇的话激起了凶性,在后金,军功就是财富和地位,固山额真和大汗赏罚分明,大战将起,先拿个开胃菜式的小功正合他们的意。 于是纷纷叫嚷着开干。 “好极了,拔什库,你带着你的人从东边包抄过去,直插南边那条驿道,把你们的箭分我一壶,我一个人射箭追杀他们。” 清弓的有效杀伤射程比明军年久失修的火铳多一二十步,这位巴牙喇自信凭借自己的骑射,就能让明兵有马的先跑,从而造成明兵队伍分崩离析,利于逐亡追杀。 拔什库的汉语意思为领催、领队,这是每个牛录之下的小头目,这一队哨骑,除了旗主派下来的加强战力巴牙喇之外,剩余四人都是一个拔什库和他名下的旗丁,彼此知根知底,配合的还算默契。 当下商量定了策略,五个鞑子翻身上马,在又变得凌冽的寒风吹拂下,朝着南边冲了过去。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4章 刚见面就掏心掏肺 “这群建奴还是求功心切。”李昊望着出现的鞑子踪迹,低声感慨道。 他们躲在离塔山所城南面一里地的一座小山包之后,哨卡营兵在他们西南方向三四百步的驿道上南逃。 在一千两百步左右的距离上,专业侦察兵夜不收出身的苟全忠就发现了鞑子的踪迹,他敏锐地指出有四到六人绕了个圈子,向着李昊等人所处的山包而来。 “那名白巴牙喇不在其中,他一人两马朝着营兵而去,应该是准备放风筝,但是骑得很慢。朝我们而来的队伍起码有四头鞑子,能看到的就有六马,正在全速前进。” 摘掉头盔、趴在山包上的苟全忠继续补充细节。 在天气好、地形开阔的情况之下,他的视距能达到一千五百步。如今是冬天,再加上有树林、小山包等的阻拦,他也只能看到一千步多一点。 “不是冲我们而来,有可能是为了用这山包挡住营兵的视线,提前堵到驿道上去。在包抄的旗丁完成围堵之后,那名巴牙喇才会开始放风筝吊射,以防骑马营兵南逃。” 内地招募而来的营兵很少有骑射出众的,比起建奴和辽西军门,营兵更擅长的是鸟铳、长三眼铳和小将军炮等火器,以及在地面上使用开元弓、小梢弓、槽梢弓等弓箭。 清弓属于筋角反曲复合弓,特点是能提供杠杆和二段减力的大弓梢,在较短距离上,杀伤力相当于全速冲锋的骑枪。 值得一提的是,明军装备的弓箭射程和射击效率反倒大于清弓。 所以明末清初的小股骑兵遭遇战,就形成了这样特殊的战斗方式:披着重甲的八旗骑兵在明军鸟铳火铳的射程之外挽弓吊射,明军弓箭虽然也能射到八旗骑兵身上,但是造不成多少的有效伤害。 “大兄考虑的极是,在这包抄鞑子没有到位之前,那名巴牙喇不会进入到营兵弟兄弓箭够得着的一百步,所以营兵弟兄暂时安全。我们怎么应对这队鞑子?”李天养拍了拍老哥马屁。 鞑子来去如风,留给李昊等人反应的时间不多了。 “天养、苟全忠跟着我,在我身后骑射干扰鞑子视线,其他人先等着。和我隔着一段距离再跟上,我冲上去砍人,等到我贴身开干,剩下三人往北移动,来个反包抄,防止鞑子逃跑。” 战术很简单,简单到几位家丁有点担忧。 “百宰爷,这是不是太孟浪了?还是我等一起上吧,快点解决完这四头,还有那头明甲鞑子呢,杀那个可是个大活。” 刘懋财心地实在,觉得自家管队实在太莽撞。 李昊翻身上马,从背后抽出自己的朴刀,“鞑子可没装备这玩意儿,近距离砍杀就是一寸长一寸强。勿要多言,听令吧!” 建奴骑兵和辽东明军骑兵一样,主副武器都是弓箭、火铳和腰刀,朴刀这种长柄武器,只有明军家丁级别的精锐会私人配备。李昊的这五个家丁,倒和上司一样人人配了朴刀。 主官坚持,几个家丁再无异议,刘懋财检查了一遍两匹早就拴好的驮马缰绳后,将自己的长三眼铳递给了上司。 “百宰爷,这铳上好了火药,到二三十步点燃就行。” 李昊接了过来,他作为管队官,倒也被宁远卫城配了把短三眼铳,一般来讲,短三眼铳纯粹当作号铳,长三眼铳才是中短距离的交战火器。 不过好处是短三眼铳可以直接当榔头、锤子使,破甲有奇效。 “和狼牙棒似的。”李昊挺喜欢这东西的手感。 带着二人策马跑出几十步后,四个鞑子带着他们明晃晃的首级进入了李昊的视线。 “给你,双持三眼铳。”他将这把火铳递给了李天养,苟全忠的骑射功夫不错,有使铳的功夫,能多射出好几箭。 耽误了这一下后,三人开始策马冲锋。 李百户更是举着朴刀哇哇大叫,“比巴拉宇宙大将军李昊。” 比巴拉既是蒙语,也是满语,意思为我是。 宇宙大将军是李昊最喜欢的称号之一。 鞑子们也几乎同一时间发现了从山包后冲出来的明军骑兵,于是暂停下来观察敌情。 “三头两脚羊就敢冲锋,真是够胆!当我八兔是什么?是阿奇那,是塞思黑吗?” 小头目拨什库被巴牙喇在大汗面前都有脸面的话激地满脸通红,这时候见敌人比自己都少还敢如此托大,更是觉得被侮辱轻视了。 “八兔拔什库,我们怎么办?撤回去跟戈什哈汇合吗?”出于谨慎,有位旗丁这样提议。 “我看你就是个阿奇那。”八兔啐了自己属下一口浓痰,“大汗起兵之初,常常一个人冲上去和几十个人互砍,那位戈什哈更是勇于一个人和十几个明兵干仗,我们四个对三个,有什么怕的?你要是再这样懦弱不堪,以后就不要当披甲人了,滚回去养你的马种你的地!” 在满语里,阿奇那的意思是猪狗不如的人,塞思黑则是可恨的野猪,满语没有多少传承,连骂人的话都没有演变出来几句,从大汗、旗主到牛录额真、拔什库,骂人的话来来回回就那两句。 被啐了一口的旗丁不敢再说话,他怕自己被拔什库剥夺了披甲人身份,并决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冲到最前面,以表明自己英勇作战的决心。 披甲人是后金政权中最能享受到各种优惠政策的普通旗丁身份。一般来讲,每三个壮年旗丁中才能选出一位披甲人来。 披甲人需要承担各种作战任务,其家庭也没有繁复的役作,需要缴纳的丁粒粮也比另外两户少的多,一般也不需要额外养马。 另外两位旗丁倒是跃跃欲试,于是这四个鞑子调整了一下坐骑和弓箭,也开始冲锋。 在双向奔赴的冲锋之下,十几个呼吸双方就跨进了五十步的中短距离攻击大关,于是放缓马步,放铳的放铳、射箭的射箭,各有各的干活。 唯有李昊扬刀冲锋,在鞑子们只射出一轮弓箭的情况下,冲到了敌人面门。 “吃我一刀先!” 建奴也使用护喉、护心镜等局部加强防具,所以砍人也只能在甲胄空隙之间发力,李昊瞅准时机,在第一个鞑子右手抽刀的空隙,沿着他右侧护腋的边缘卖力劈了下去。 效果是明显的,仅仅是见了一面的鞑子就给李昊掏心掏肺。 因为靠近心脏,被斜劈成两截的旗丁的血飙出了一尺多高。 “真没礼貌,还没跟我说谢谢呢!” 李昊喝骂一句,然后开始迎着其余三位鞑子砍。 八兔就在旁边,见自己手下的精锐甲旗被一刀劈成两截,心下骇然,于是惊呼:“克什兔、色勒,咱三一起上,他未必能在我们射死他之前杀光我们所有人。”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5章 姐妹,看看内脏,避雷 虽然二三十步处还有两位明兵围了上来,但那已经是次要问题了,手持朴刀的这个彪悍明兵才是三个鞑子最需要面对的麻烦。 另外两位旗丁也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惊变,在八兔拔什库发令的同时,就掉转了弓箭的方向,因为害怕射到拔什库身上,两人先瞄准之后,才匆匆蓄力射出。 建奴的骑射功夫到底强悍,两支箭都射中了,跟豪猪的刺似的插在了李昊身上。 但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位百户官的动作,李昊将第一头鞑子砍成两截之后,用刀背上扬,格挡了来自八兔的腰刀劈砍。 “拉查!”虽然是手下被砍之后的仓促出手,可八兔能做到拔什库,也是有几分实力的,他自认寻常明军也接不住这一记劈砍。没想到面前这个彪悍明兵仅仅用一下格挡,就震的他虎口疼,险些握不住刀了。 “狗叫什么呢?” 李昊双手握刀,就势下砍,沿着护喉和披膊之间的间隙斜着砍了下去,为了避开护心镜那一片区域,这一刀几乎将八兔竖刨了。 这位拨什库的两瓣身子暂停了几秒后,齐齐朝着各自所在的一侧倒在了地上,头所在的那瓣正好倒在还活着的两名鞑子的那一侧,由于没有快速破坏掉脑袋和脖子,这个八兔还喘着气,只是出气儿多,进气没了,他脸上的震惊、恐惧和困惑正好映入两鞑子眼中。 “八兔拨什库~” 两个旗丁如丧考妣,连手上搭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八旗制度下,赏是真赏,罚是真罚,牛录额真以上的主子,都会因为作战不利而被罚掉庄园和牛马等财产。拔什库这种底层小头目,如果领兵作战时手下的旗丁战死一到两个,就会被撸掉职务。 若是普通旗丁,一起出征的额真或者拨什库战死,多半要抄没家产外加取消披甲人身份,下场是非常惨的。 嘘~ 两个旗丁都不敢撤退,只得趁着这彪悍明兵收力的空隙勒马向后进攻,其中一个旗丁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哨子,死命一吹,期盼那位巴牙喇能快点到来。 有固山额真的戈什哈在,责罚起码能少点,要是能把分兵的责任推到戈什哈身上,两位旗丁说不定只会罚掉财产,额真主子会允许他们继续披甲戴罪立功。 “姐妹,看看内脏,这么脆弱的内脏可要避雷!” 李昊满意的欣赏自己的杰作,这个鞑子的大肠、被刨成两半的胃都还在蠕动,面部则因为没有氧气供应而出现紫红色血丝,看得出来,这个鞑子到死都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刘懋财、渚应泰、杨世功三人早就冲上来了,再加上李天养、苟全忠,五位家丁追着向后进攻的两个鞑子。 能被派出来充作前锋哨骑的旗丁自然心智不俗,小头目的死只是让他们害怕,远远没到失了心神的地步,因此在向后进攻的同时,扭着身子向追赶自己的明军挽弓射箭,意图迟滞明兵的追击。 …… “妈拉巴子的粪丝,一个简单的包抄都搞不定。” 听到求援的哨声后,巴牙喇很生气,前方的明军营兵车队也就离他四五百步,一个冲锋上去就能开干,没想到那四个废物出了差错。 但他又不能不管,若是有旗丁伤了还好,死了旗丁那可就是大事了,他作为固山贝勒信任的人,却让额真的甲旗死了,回去之后怎么也得掏点家产出来。 额真是主子的意思,八旗制度中,管理三百个丁口的牛录是最低级的主子阶级,往上还有管理五个牛录的甲喇额真、管理五个甲喇的固山额真。理论上,丁口和三丁抽一的甲旗都是各个额真的私产。 他带着四个甲旗探查军情,任务没完成却折了人手,回去之后必有重罚。 但是固山额真也不是认死理的人,只要主要责任不在自己这边,而自己补救及时,惩罚还能减轻。 就是明国总镇手下的精锐家丁,也不可能在这几乎一两个照面的功夫就射死精锐甲旗,所以他觉得可能是那四位可能是遇到了埋伏又无法完成抄截,于是出哨提醒。 一路想着可能出现的情况和战后的赏罚,这个巴牙喇带着自己的两匹马转了方向,朝着哨声疾驰而去。 胯下雄彪的战马四蹄狂甩,马蹄与冻实地面接触的力道传递至他身上,使得巴牙喇逐步恢复信心,并多了几分戾气。 要是有明兵,他就先射伤再砍死,要是那几个甲旗出了差错,他就给那四人一人赏一鞭子。 逃跑的两个旗丁听到左侧传来的马蹄声,于是绕了个大圈子,转向援兵。 “粪丝,你们的拨什库呢?你俩居然敢丢下拨什库自己逃命,我一定要将此间种种说给固山额真。” 巴牙喇看清局势后,一面搭弓射箭,一面快速撇清自己的关系。 骑马紧追两个旗丁的李昊俯身于马背上,躲过了这记平射。 然后他直起身子问苟全忠道:“粪丝是啥意思?” “鞑子语里废物的意思,这话应该是建奴从鱼皮鞑子那里学来的,不是他们自己就有的。” 在追赶鞑子的同时,苟全忠等人也在射箭还击,但因为都在快速运动中,双方都没有射中敌人,唯有李昊身上插着两支箭。 鱼皮鞑子是明朝人对建州以北渔牧耕猎民族的统称,也称鹿皮鞑子、野人女真,和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不是一个来路,其主要代表就是索伦三部,即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这三个民族。 注意,赫哲人是鄂伦春、建州女真、汉人、蒙古人混合而来,在清朝成型,明朝时没有赫哲人这个说法,赫哲人这伙鞑子的祖先被统一归到野人女真里,没有单独称呼。 在建州左卫造反之前,索伦部和明朝关系和谐的很,定期南下朝贡换取锅、棉被等日常用度,来后索伦部和大明的朝贡路线被后金堵死,索伦首领老博穆博果尔很有骨气的暂停了朝贡,也不向后金称臣。 到小博穆博果尔执掌索伦部的时候,实在撑不住,去沈阳朝贡了两次黄太吉,然后后金和索伦部彻底闹翻,双方开干,小博穆博果尔纠集了六千人马,和黄太吉死磕了一仗,索伦部被俘获六千九百多人之后小博臣服。 之后小博又折腾地反了两次,倒给后金抓捕索伦兵提供了完美的借口。 鞑清建立之后,索伦部就彻底成了八旗的关外兵源,每逢大战,必被清廷抓人干仗,日子过得比野猪苦,干的活比野猪皮多,是彻头彻尾的被压榨族群。 言归正传。 两个旗丁在运动中和巴牙喇汇合,李昊这边分成两波,与鞑子的站位形成了一个钝角三角形,三个鞑子处在钝角位置上。 双方暂时都停止了射击,箭矢毕竟是有限的,等会儿贴面近干之前才需要用弓箭造成有效击伤。 “兀那汉子,敢和我出来比划比划吗?”巴牙喇操着含糊不清的汉话挑衅。 他已经从旗丁口中得知己方死伤都来源于那个红甲明兵,于是想着诱其出战,先射死再解决剩下的明兵。 “谁和你比划?”在将自己的短三眼铳填满火药后,李昊朝他放了一铳。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6章 鬣狗打法 两波明兵和鞑子都相距一百步左右,这是发起攻击的界限。 短三眼铳自然没有伤害到鞑子分毫,但这是进攻的信号,五个家丁当即跟从主官的节奏,策马上前开干。 巴牙喇刚才已经将两个旗丁的行为定性为丢弃拨什库逃跑,因此鞑子内部也有点不齐心,或者说,三个鞑子都不敢先提出暂时撤退,免得以后被对方拿住话茬,在旗主面前推诿掉责任。 好在赢面还是有的,于是鞑子也开始移动,只不过不是迎着明兵,而是侧身对着明兵的攻击方向,双方再次进行兜圈子。 两个旗丁也不再射箭,因为他们每人就携带一到两个箭壶,每人手上的箭矢只有二十来只,前面的交战已经射掉了七八只,他们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自然不会浪费在相持阶段。 倒是巴牙喇因为多要了一壶箭,身上的箭矢总数达到了三十只,因此兜圈子的同时,这位戈什哈亲卫偶尔还射出一支箭。 清弓相当大,而且还是软弓,在马上能展现的威力有限,更何况是在快速移动的马上,因此巴牙喇的动作没有见效。 “这群鞑子怎么这么能跑?”绕着这个山包跑了大半圈之后,李昊都被折磨地失去了耐心。 再跑下去,就又回到了塔山所城的那个大山包附近,双方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了八十步到一百步。 “大兄,这就是鞑子的强处,人家的马体壮膘肥,跑个把时辰不是问题,我们的马和蒙古马都比驴略强,追吧追不上,不追吧,人家反过来,像狗头雕一样跟着咱,就等咱跑不动了下手。” 李天养的话让百户官深为认同,他们出来所带的这八匹马,最强壮的就是李昊胯下这一匹,与鞑子的几匹马相比都还略有不足。 “他们的打法有点像掏裆的鬣狗,属实下流。” 建州八旗的核心打法就是建立在高机动性上的清弓近程射击,为了保证弓箭手突进有力,老奴给所有披甲旗丁都配置了强壮的马匹,弓手突进到三四十步之内时,如果八旗控制了局面,甚至还会出现弓箭手下马射箭的情况。 再加上有重甲骑兵下马搬走拒马路障的情况,后世有人因此认为八旗最强的是骑马步兵,这是不对的。 因为马匹的缺位,明军在贴面开片方面的重视高于建奴,也因此骑脸近战明军优势相当大。 老奴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应对方式则是加强战马的普及,以提高军队机动性。所以造反之初后金就开始有意识的将八旗改造为养马的奴隶庄园制度,以战马挤压奴隶、仆从的生存空间。 到后金入关之时,整个满洲庄园总共耗死了三四百万汉人奴隶,以此来保障了庄园粮食、豆料的产出,进而保障了八旗六万人左右的骑兵群体。 简单的讲,就是马吃人。 等到距离塔山所城三四百步时,李昊下令:“不追了,我们回去砍人头,那边还有鞑子的三匹马,先弄回去再说。” 他猜测那三个鞑子不敢丢下同伴的尸体和马匹、甲胄等,迟早要回来,于是决定守株待兔。 这六人于是勒马回转,并快速往南疾驰。 三个鞑子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明兵的回转,但出于谨慎,又向前奔驰了五六十步才停下来,这一来一去,双方距离就此拉大到了快三百步。 “戈什哈,现在该怎么办?”两个旗丁只想让巴牙喇拿主意,好以指挥失利为名将拨什库战死的责任推到巴牙喇身上。 “你俩抛下领队自己先跑,导致领队和甲旗战死,那几匹马是你们牛录额真的财产,你俩自己想办法收拾局面吧。要是叫我回去给你俩压阵,我就看在固山额真的面子上,给你俩壮壮胆。” 这巴牙喇想得很清楚,丢了马匹,还丢了战死旗丁的尸体,这俩旗丁的牛录主子必定不会放过他俩,自己又是旗主的亲卫,惩罚也只是罚家产和土地,并不会丢掉披甲人身份。 两旗丁对视一眼,先唉声叹气一番,然后一人出声道:“那就劳烦戈什哈待会儿出点力气,说什么也不能让明兵拿走拨什库的尸体和战马。” 在后金,抢回战死同伴的尸体算是个功劳,可抵消一部分刑罚。 天色已经变得麻麻暗,等到三个鞑子确定回去抢回战马和尸体时,他们已经和明兵拉开了一千多步的距离,仅凭眼睛,都看不清六个明兵的轮廓了,只能根据声响确定方位。 …… “你们怎么在这儿?” 让李昊没想到的是,已经有人打扫了战场,为首的正是那个名为侯世贤的矮胖营兵。 “李爷帮我们打鞑子,我们也不能干吃闲饭不出力。这不看你们追上去了,我们就帮着收拢了这些战马,免得它们跑了。” 这群营兵有五个人,看样子骑马的五个全来了,剩下的七人赶着牛车和骆驼继续南撤。 这五个人干活还算得力,两个脑袋被整齐的砍下来,连断脖处的血都被处理了,只待用石灰腌制,建奴的马也被他们找回来四匹。 “胆子倒是大!” 李昊赞叹一句,然后下令道:“鞑子很可能回来抢尸体,你们两人将其中一具给我搬到山包后面去,然后趴下藏好。剩下的人都上马,鞑子马上就到,一到你们就追出去。” 有两个营兵执行了这个命令,吭哧吭哧地抬走了一具尸体。 李昊自己则摘下短三眼铳、背后的朴刀等杂物,以及拔出那两支箭,将腰刀抽出来,然后躺到剩下的一具尸体旁边。 “你们看我像不像?” 杨世功先明白自家管队要干啥,于是将一颗头重新安到了尸体上,再将剩下的一颗头交给了李天养保管。 “这下就像了。” 此话一出,众人哄笑。 天色已暗,李昊甲衣又是红色,裙甲又是不易分辨的蓝色,十步左右的距离上都分辨不出来他和旁边鞑子尸体的区别。 “严肃点,装作打扫战场即将离开的样子,听到鞑子的声响所有人都就追出去。”李昊再次勒令。 于是场中八人开始装模作样,喂马的喂马,啃干粮的啃干粮,李天养还将尸体位置调整了一番,让尸体大腿轻轻压住了李昊腰刀的刀片,防止因为刀片反光而暴露。 …… “那六个人应该都在,我先冲过去,引诱他们离开,那边马匹是足够的,你俩抓紧时间,咱们在塔山东北边的那个地窝子汇合,今晚就在那里过夜。” 隔着六百步,三个鞑子悄悄的观察着打扫战场的明兵。 巴牙喇自信明兵的劣马追不上他,于是提出引诱明兵追赶,由俩旗丁回去偷走尸体。 “全凭戈什哈亲卫了。此番回去,我俩一人给戈什哈送一个女尼堪。” 尼堪就是汉人的意思,说话的旗丁给这巴牙喇画了个大饼。 “一言为定。” 巴牙喇生怕他俩反悔,美滋滋的上马,挥手让两人骑马轻轻走远之后,当即大喝一声,冲着有火把照明的明兵而去。 “汉子,你阿玛我来了。” 为了两个女尼堪,他也是卖足了力气,一路大喊大叫不说,直接冲到了五十步就开始放箭,生怕这些明兵不追上来。 “狗儿子,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五个家丁和三个营兵按计划行事,当即翻身上马又开始追逐,两波人呼喊喝骂不止,都认为对方是自己儿子,骂的久了,甚至将双方辈分降为爷孙辈。 等到这方天地恢复了黑暗和宁静之后,两个鞑子轻轻策马前来,他们连火把都没点。 “好在还有马,抓紧时间,免得明兵追不上又回来了。” 两个旗丁都下了马,一个去拆开马的栓绳,另一个直接上手搬尸体。 “嘿嘿,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7章 战兵和守兵 眼睛余光瞥见搬尸的鞑子靠近之后,李昊当即抽刀大砍,此鞑子反应有点慢,右手刚伸到背后准备拔刀就被迎面一刀。 大明辽军与八旗的铁盔制式差不多,都是传承自元朝的钵胄类型,即四瓣或者两瓣铁片压合成头盔主体,额头之上有眉庇,铁盔顶上有盔枪、盔缨、盔旗等装饰,两侧有垂到锁骨处的护颊。 即所谓的“军盔前檐合垂齐眉,后檐合垂齐项,左右加掩耳甲”。 若是由两瓣铁片压成,前后盔脊上镂空雕刻上可活动的龙纹,便是活龙铁盔,多由明军高级将领和建奴旗主、甲喇额真等穿戴。 普通小兵自然是四瓣铁盔,只留脸部露在外面。 李昊这一刀砍下去,只伤到了此鞑子的脸蛋,刀与铁盔的眉庇摩擦出了一串火星。 这就足够了,骤然受伤,此鞑子的动作都放缓了,右手还在抽刀,左手本能去掩住伤口。 李昊趁势一脚,将该鞑子踹翻在地,然后双手倒握腰刀刀柄,使出全身力气向没有防护的面部一插,将该鞑子的左手钉在了脸上。 解决掉这个鞑子之后,他就得抽出腰刀,再和另外一名已经反应过来的鞑子对上。 “怎么,想逃?” 另外一边去解栓绳的鞑子很机警,在听到一串汉话之后,就知道中了陷阱,准备骑马离开。 他当时正好在被栓住的几匹马旁边,于是先动手解栓绳,想着骑着最近的马,只是没想到汉人打结手法和他们不一样,黑灯瞎火的半天也没解开,于是又跑向自己骑来的那匹马。 没想到这片地附近不止一个明军,在黑乎乎的山包上又冒出来两个明兵,这俩虽然不敢上前和鞑子硬干,但扔着石头将没拴好的马匹给赶远了七八步。 就这七八步,就要了最后一个鞑子的命。 此时那名彪悍明兵与鞑子相距也是七八步,此鞑子毫不犹豫,从弓囊中掏出大弓,再从腰后的箭壶中拿出三支箭。 中近程射箭是鞑子的看家本领,虽然骤遇大变,可这头鞑子动作还算麻溜,张弓搭箭瞄准一气呵成。 “又射?”李昊见状,赶紧低头弯腰,一个地打滚往鞑子跟前冲。 之前的打斗中,他观察过清弓的威力,那两箭射中的都是布面甲覆盖的次级躯干,每箭给他造成了大概五点生命值左右的伤害,这三箭要是挨严实,可能就嗝屁了。 虽然李昊很期待自己以后用几千生命值,穿着两三重重甲去借箭的情形,目前可还不能太浪。 于是滚着往前冲,好在夜色帮了忙,这头鞑子先后射出了两箭,都只是擦着李昊身子。 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两支箭在射入冻硬的地面后,箭矢尾羽震颤不止,可见清弓的威力。 两支箭后,李昊与该鞑子贴面开干,普通旗丁的近身肉搏能力果然不高,该鞑子甚至没有来得及抽刀,就被李昊合人撞翻。 “唔~” 超过两百斤的庞大重量让鞑子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但他还是本能的用手上唯一的武器攻击明兵,他握住弓身,准备用弓弦勒死敌人。 “天王盖地虎!”李昊可没给他机会,合身压上之后,腰刀反倒不太灵活,他于是用带着铁臂手的右肘砸到了鞑子脸上。 一下,两下,三下…… 肘击可以说是贴身搏斗最得劲儿的动作,前几下还能听到该鞑子嘴里呜咽的呻吟和哭阿玛喊额娘的含糊语句,到后面就只有嗬嗬的喘气声了。 等到李昊确定自己砸死了这头鞑子之后,他才站起身来,喊道:“你俩过来,打个火把,把这俩头处理了。” 两个营兵于是屁颠颠小步跑过来,“李爷神武,一人干死两个鞑子。” “李爷今天是百宰,过了今天可就至少是千总了,都司、游击、参将都有可能。” 马屁、奉承话不断从这俩营兵嘴里簸出来,作为底层兵卒,说些吉利话是必备技能。 李昊目前是屯军的管队官,手下也是有七八十号屯军、墩军的,换算成营兵体系,大约在把总之下,比左良玉的把总低个半级左右。 营兵体系里,一个标营人数从一千出头到三千不等,一个营下辖的有两到三个千总,一名千总约有四五十个家丁,七八百到一千多营兵。 把总则是千总下属,管辖着二十来个家丁、四百四十个营兵,不过把总的营兵一般不满额。 都司则是车营、备御营、巡捕营的叫法,一般分坐营都司、中军都司、车营都司。一个车营通常有俩都司,级别比千总高,在守备和游击之间,但管辖营兵数量和千总差不多。 参将、游击则是战兵营的主官,到了这个级别,朝廷给的家丁名额都会增加到上百,营兵数量也在一千七到三千之内浮动。 家丁虽然有个家字,但名额多少是道厅衙门、抚台衙门说了算,道厅就是袁崇焕的兵备道所在的衙门,抚台就是辽东巡抚的衙门。 天启二年开始,木匠皇帝朱由校的老师孙承宗开始都督辽东军事,一番整顿之后,辽镇名下的营兵、屯军达到了名义上的十一万,营兵则被统编为十五营。 这十五营分为前锋、左翼、右翼、中权、后劲各三营,前锋三营驻地则是松山、锦州等地,左翼三营通常驻守在宁远等地。 这一队营兵所属的,便是驻守塔山的左翼左营。 李昊和他的五个家丁则属于屯军体系,在这个体系里,管队官约等于百夫长,往上的大堡操守官则和把总管辖的兵力差不多,但级别高出把总半级。 操守官往上则是千户所城这一级别的守备官,高于千总、低于营兵体系的都司、游击。 比如塔山所城,就设有一位守备官,主要管理附近屯军、墩堡事项,而驻守塔山的左翼左营主官,一般会加参将、都司、中军、守将、抚夷将等乱七八糟的军职。 李昊之后的升官路径,多半会被调入充作战兵的营兵体系,因为屯军、墩军属于守兵体系,一般不会被派来派去承担各处协防、野战任务,顶多是大战来时被卫城、所城收拢进坚城里据城坚守。所以这俩营兵祝贺李百宰是用千总、都司、游击等军职,而不是屯军体系的操守、守备官。 他对升官没有兴趣,但对因为升官带来的武装士卒的增加很感兴趣,按惯例,若是李昊选择将这四个人头全换成升官,那他可以连升四级,一路从副千户、千户、镇抚使升到卫指挥佥事。 当然,实际上大明并不会让李昊实领卫指挥佥事职务,只是加个武官职衔,每月领着卫指挥佥事这的月俸,实际可能给个千总就到头了。 比如满镇满桂,他目前名义上是个总兵,因此被称作满镇、满帅,但实领的还是都督佥事的官职,能调动宁远卫城名下的几个战营和由屯军、墩军体系组成的守兵。 但给李昊一个千总就很不错了,到了千总这一级别,就可以拥有四五十个家丁,七八百以上的营兵,能在发给皇帝、兵部和关内天下人的塘报上出现名字。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8章 槐树降生 营兵动作飞快,两个首级很快被砍下来简单处理,几个旗丁的甲胄也都被剥了下来,里面的甲片和棉衣都可以回收利用,腰刀、清弓、护喉、护腋、护心镜更是可以直接给明军用。 头盔就不行了,因为明军大多梳了发髻,所以盔顶预留了空间,一般明军盔要比建奴铁盔大。若是明军戴上建奴盔,头顶的发髻会让一截脖子露出来,在战场上很吃亏。 “又多了两匹马,老奴养的马可比辽西军的驴马强多了。” 在明末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就是蒙古马都仅仅比驴强壮一丢丢,只有建奴的马有个马样子。 刚好是六匹,李昊决定给自己和家丁都换马,这样才有可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追上鞑子。 因为马力不足,今天下午到傍晚的战斗是很被动的。 “李爷有卖马的念想吗,我家千总正在大力收马。”有个营兵一边剥旗丁的贴身袜裤,一边询问。 “我不想卖马,我的家丁都不够用。你们这十二人是一队吗?再往上的编制是什么?有没有总旗、百户的叫法?” 明军基层编制没有常例,军队主官想咋样就咋样,负责调兵的文官只要知道一个军官手底下有多少名额的战兵就够了。 十二个营兵一起行动的情况有点少见,按李昊的记忆,似乎只有戚继光在组织打倭寇的戚家军、蓟镇车营的时候出现过十二人的编制。 “我等是一队的,祖旗总管辖着我们三队,再往上则是百总、把总、千总,这是戚爷爷的编法,孙大帅拿来延用了。”有位营兵回答。 居然还真是戚继光的车营编法,十二人为一队,三队为一旗,三旗为一司、三司为一局,三局为一营。 “祖旗总?”李昊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是祖家将门?你们营的主官是祖大寿?” 宁远卫城,是祖家将的老巢,自祖承训用七个人头升到了副总兵之后,祖家就开始崛起,天启元年祖大寿就是独掌一营的游击中军了,天启二年广宁卫被后金攻破之后,四十三岁的祖大寿逃到了自家产业所在的觉华岛,也就是宁远卫城东边的一个大海岛上。 在孙承宗经营辽西的时候,祖大寿负责修筑宁远卫城,其后基本参加了大明和后金的各大战役,直到崇祯十五年二次降清。 在明末清初的正史之中,若不是祖大寿两次降清,给黄太吉输送了大批军政人才,后金入关不可能那么顺利。 他本人虽然力主抗清,但其行为却实打实促成了后金入关,实在是够抽象。 当然,明末清初抽象的人多的是,祖大寿最出名的外甥,吴三桂,比祖大寿还要抽象点。 言归正传。 宁远卫城原本有两个营,祖家将掌控一个营,另一营主官名为朱梅,右屯、锦州的前锋三营一些撤到了关门,还有一些则撤到了宁远、前屯等地,说不好现在宁远城里有几个标营。 “回李爷,我家将军正是祖爷。”营兵见李管队居然知道自己最顶级的上司,便用略带夸耀的语气回答。 “有空我倒要和祖家将多亲近亲近。”李昊随口敷衍一句。 吴三桂打小就和舅舅祖大寿亲近,这时候这舅甥俩一定在宁远城,李昊想着找时机和这俩拉近关系,然后抽空宰了,免得祖家将嚯嚯其他人。 当然,李昊要宰的人多的是,他目前最大的敌人不是后金的老奴和老奴儿子黄太吉、代善、多铎、多尔衮等人,因为这群人的脑袋别人砍不了。 李昊如今最大的敌人是【槐树降生】朱由检,这个城中痴儿杀了许多李昊想杀的人,这才是李百户最大的竞争对手。 下手迟了,就被未来的崇祯皇帝抢走了人头和kd(kd为击杀数和死亡数的比值)。 袁嘟嘟是李昊一定要杀的人,何时杀、怎么杀还没想好,反正一定在崇祯二年之前杀了袁嘟嘟,使嘟嘟免受北京烤鸭之苦。 其他诸如水太凉钱谦益、刘泽清、马士英、洪承畴等知名贵物,他也是要挨个儿宰的。 苦一苦你们的脑袋,骂名我李昊来担。 “除了头、弓和甲,剩下的你俩看上啥拿啥,铁盔留着,我命人销毁。” 在一名营兵将剥下来的裤袜等杂物献宝似的双手奉给李昊之后,百户官如此表示。 这几个鞑子的鼠尾辫很清晰,不需要用清盔增强说服力,而有辽西明军拿辽南反正的剃发汉民首级冒功的时候,就会搭配之前缴获的清盔。 所以这几顶清盔还是由李昊监督销毁了最好。 两营兵大喜,美滋滋地给李昊磕了头,然后换了后金兵的皮靴、护耳等物品。 又等了好一阵儿,追逐巴牙喇的八个人才骑马返回,见李昊解决掉了两个鞑子后,众人又是一顿吹捧。 天色完全黑了,寒风呼啸,整理好战利品之后,小队队长侯世贤带路,领着一行人往南撤的车队而去,他们今晚的落脚点是一处屯军村落。 鞑子的四具无首尸体则被剥干净丢在原地,要是时间充足,这些尸体还能做做文章,但过了一夜就会被冻僵硬,被风雪盖住是大概率事件,李昊也就丢开不管了。 也许会有运气好的野狗寻着味儿找过来,对鞑子来说,能进野狗的胃算是个体面的结束。 要是有鞑子活着落到辽南逃亡汉人或者山海关关门附近的那几万流民手里,那受到的礼遇可比京师群众对凌迟的袁崇焕热情多了。袁嘟嘟被凌迟之时,京师之人几文钱一片买嘟嘟的肉炸着吃,关门辽民对活鞑可能就直接上嘴啃了,都不用拿刀切片吃。 零分熟的吃着最香。 …… “大兄,明儿咱如何行动?” 众人在一处被撤走的屯军村落里安顿好之后,李天养在入睡之前询问自己堂哥。 其他四个家丁也都挤在这个屋子里,李昊看了一圈,发现这几位士气很高,可能都想着砍个鞑子人头换钱升官。 “回宁远,老奴既然带着大军前来,不愁没有鞑子砍,咱们去宁远修整一番。” 五个家丁听到撤退,反倒有点不乐意了,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由杨世功领头说出他们的想法。 “百宰爷,前两次大战都是十三万大军的预备着,城坚池深,也就几天的功夫城就破了。如今老奴养精蓄锐三年,宁远城能不能撑过两天都不好说。老兄弟几个还想留着命砍鞑子,要不咱往关门撤?” 原来他们存着这心思。 “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这次老奴不是冲着宁远城来的,这三年老奴治下的粮食产出太少了,根本养活不了鞑子和投降的汉民,所以才大开杀戒。觉华岛上有些粮饷,那才是老奴的目标,八旗连锦州、右屯、大凌河一带都维持不住,他们要宁远卫城干什么,伸出脸来让辽镇打吗?”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9章 方为雄中雄 辽东现在的处境,就是后金占据了辽阳、沈阳一带,大明控制着锦州到山海关这狭长的辽西走廊。 至于辽南,也就是半岛那一片的金州、复州、盖州、海州四地,属于后金强势地区,但东江镇、登莱方向也可以登陆骚扰。 海州以西,过了三岔河,一直到锦州、右屯之间的区域,属于后金能攻的下来,但是无法实现长久占据,其主要原因,就是建奴人少。 满八旗如今丁口能有六万四千人,加上归附投降汉民,老奴手底下的壮年男丁可能才有八九万。 西边的蒙古、北边索伦三部、东边的朝鲜、东江等地都和老奴执掌的后金仇恨不小,要不是老奴死的巧、黄太吉上位的合适,八旗不可能在天启六年、天启七年快速经略好东蒙古地区。 若是没有好大儿黄太吉,努尔哈赤也就是满配版的俺答、也先太师,天启朝最后两年后金处境可以用内外交困形容,这次来攻宁远等地,也只是常规的军事行动,以劫掠粮食、收拢汉民奴隶为主要目的。 杨世功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那觉华岛上的粮饷就能让老奴满足?人家两三万大军就靠祖家那点家产就够了?” 祖大寿和他侄子、养子们在觉华岛有不少商铺产业。 “哼,这就是你们无知了。”李昊冷笑一声,“孙承宗孙老头在觉华岛囤积了二三十万石的粮食,本来他以为关外以锦州、右屯为依托,能将战线推进到大凌河一带,或者直接在大凌河屯军,以广宁中左右所区域与后金前线对峙。所以觉华岛一定安全,再加上建奴没船,无法攻岛,所以海岛屯粮高枕无忧。” “没想到这新来的经略老高第一上来就撤了锦州右屯,让本该是中转之地的宁远卫、觉华岛成了前线,所以老奴才升起掠夺之意。” “二十万石?”刘懋财惊地眼睛都瞪圆了,“那可是四五万人够吃一年的粮食。” 石是容积单位,一石粮食换算成重量大概是七八十公斤,按八十公斤算,三人之家一月一石便可饱腹。 如果是按壮年男丁算,四石多,五石左右可撑一年。 “你往三十万石算,孙承宗地位高,底下当官的不敢糊弄,贪的少。我猜老奴就是算准了那批粮饷一时之间撤不走,再加上觉华岛周边冰面都冻严实了才来的。” 给营兵发的工资,就是按一月一石的标准发的,家丁则翻倍,这些粮饷,能支给一万名家丁发十五个月,能给一万名营兵发两年零六个月。 锦州、右屯处有前锋三营,再加上屯军所得,这些粮饷可让锦右地区完美运转两年多。 经自家管队这么一分析,几个家丁放下心来,老奴失心疯杀人是因为粮食不够了,能抢得到觉华岛的粮食,那建奴没必要在宁远死磕,于是纷纷睡下,准备明天返回宁远修整。 李昊要回去的理由则是因为武器不趁手,腰刀是制式武器,下马砍人还行,马上作战腰刀重心离手腕太远,使不上劲儿。 朴刀稍微好一点,但好的有限,刀柄部分还是不够长,按李昊的设想,他在马上砍人的时候就该用偃月刀那种超长柄刀,宁远城里短时间弄不出偃月刀来,可明军有制式装备长刀,可以平替长柄刀。 明军长刀其实是将刀刃加长,刀柄附近的部分刀刃不开锋,方便握持。 除了武器之外,甲胄也得想法子换一换,找身全套的札甲,或者套两重甲,才能减少建奴清弓重射带来的伤害。 因此当务之急是回去将四个人头的军功变现,袁崇焕这人争议虽多,可对关宁军的建设非常上心,大战将起,李昊先拿四颗鞑子首级回去,得到的奖励应该还要多一点。 在家丁们睡下之后,他点开面板,开始加点。 【角色:李昊;所属势力:大明;职务:管队官】 【通关度:0.0004%】 【生命值24.4|30】 【等级:2;经验值:57|300】 【活力:4】 【单手武器12;双手武器10;长杆武器17;专精:2;3;2】 【控制:3】 【弓8;弩5;投掷3;专精:0;0;0】 【耐力:3】 【骑术17;跑动9;锻造6;专精:2;0;0】 【学习:2】 【医术4;工程3;养殖0;专精:0;0;0】 除了通关度有点陌生之外,其余的各项技能和属性李昊早就了然于胸。 活力、控制、耐力、学习这些都是决定各项具体技能的基础能力,加的点为属性点。 一般来说,每升四级属性点加一,但也可以通过杀死四十人来获得一个属性点。 专精点则是每升一级得到一点,也可以通过杀二十人获得。 专精与属性共同控制了技能的上限,当一个技能对应的基础能力属性点拉到满槽的十,技能专精点拉到五,就可以解锁三百三的技能上限。 举几个例子,骑术对应的耐力属性点为三,骑术专精点为二,那目前骑术上限为112;长杆武器对应的活力为四,专精为二,所以技能上限为126。 现在李昊手上有一个专精点,他决定加在长杆武器上。 这个世界无比的真实,自己应该是穿越了,好在还有加点面板,骑马锻造、练习射弓、挥舞武器都可以获得经验,并让技能缓慢增长,但最快速的升级方式,还是砍人。 砍人可以获得属性、专精点数,砍人可以快速提升技能,砍人还可以增加生命值上限,并使通关度增加。 今天砍了四个鞑子,便得到了0.0004%的通关度,那李昊合理猜测,砍够一百万人,就可以实现通关,离开这个世界。 杀一人为罪,杀万人为雄,杀得一百万,方为雄中雄! 他很期待实现通关的那天。 …… “这袁嘟嘟还是有点手腕的。” 因为马多,李昊等人先行南下,到正午时分差不多赶到了宁远卫城附近,这一路所见所闻让他发出感慨。 道厅衙门发动了附近屯军和城内百姓,有数百人正在将宁远卫城东北边山包的树木砍光,更多的壮丁则在宁远城外一圈挖着沟壕,意图给后金攻城增加困难。 卫城以北十几里地的房屋门窗、地窝子都被拆干净了,连块门板都没有,老奴和他的八旗想要烤火,都得去十里外的西北边砍树。 城墙上还有蚂蚁一般往来奔波的人影,看样子加固城墙和布设火炮同时在进行,高达四丈、横亘一里半的城墙看起来足够有安全感。 城内城外有上万军民在辛劳干活,大量的骑马营兵、家丁来回巡视监督,李昊等人一路行来,至少受到了五波全副武装的精锐家丁巡查,牙牌和鞑子首级都被翻了好几遍。 在得知李昊砍了四颗鞑子首级之后,还有一个车营张姓把总主动陪着李百户进城去道厅衙门领功。 “李管队所说的都督可是袁兵宪?袁兵宪确实是这几年难得的做事之人,如今这关外也就他一个文官了。”张把总对袁崇焕的评价很高。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10章 武器不趁手 袁崇焕这个人,如果在洪武、永乐两朝,可以成长为顶级名臣,后续文臣想走以文治武这条路,都会参考袁嘟嘟的经历。 可这是在明末,实事求是、尊重事实已经行不通了,根据前人思想总结出“三方布置”、想着以大明庞大体量拖死后金的熊廷弼下场是什么? 下狱被斩,传首九边! “袁兵宪也算是个能干的官。”李昊更加坚定了自己赶在崇祯之前杀死袁崇焕的想法。 …… 宁远卫城西北角炮台处。 山东布政使司布政参议、宁前兵备道袁崇焕,都督佥事满桂、副总兵左甫、朱梅、参将祖大寿、中军守备何可纲,以及王喇嘛、李喇嘛等宁远城里有头有脸的将领、参谋人员聚在一起,商讨如何分配城内的十一门西洋大炮。 宁远城并不是沿着南北东西方向修筑,而是南城墙沿着南边的歪歪扭扭、呈现西北-东南流向的宁远河先修筑,其余三边按正方形延伸出去。 这就让宁远城西北角其实是稍微偏东了一点,再加上卫城东北方向有一片小山,人流往来多经过小山群以西的平坦地带,导致西北炮台实际上正对驿道。 管理西洋大炮的王喇嘛提议在西北角放置四台,东南角和东北角放置两台,西南角放置三台。 但祖大寿、朱梅等本地将领不同意。 以祖大寿为主要意见来源的本地将领认为,老奴的营寨多半会扎到宁远城东北方向的小山群附近,那北面是建奴最可能的主攻方向,所以希望在东北角安置三台西洋大炮。 王喇嘛则坚持自己的主张,兵备道袁崇焕很倚重这两位喇嘛,因此众将陷入争吵。 “报袁兵宪并各位将军,有沙河北堡管队官李昊,率自己所属家丁于昨日在塔山堡附近截杀建奴哨骑一队,斩获四颗奴首。” 有一位道厅衙门的衙役领着几个家丁前来,在众人跟前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暂时终结了众将的争吵。 “可为真?”绯红圆领补服上套了件山文身甲的袁崇焕当即大喜,出言确认。 大敌未至,先有斩获,这对士气的影响是巨大的。 “不敢瞒兵宪,这是张把总派来的弟兄所言,张把总正陪着李管队进城。” 衙役虽然很想抢了报功之功,但话没说满,让张把总的家丁自己来解释信源。 “那便是我家把总,李管队就在旁边,兵宪移步便可看见。” 正好有位张把总家丁瞥见城外骑马而来的自己上司,于是指给兵宪道台和各位将军看。 于是骑着马的李昊出现在众人眼中。 与普通明军家丁、将领相比,这位李管队体型稍微壮了点,胯下之马也肥膘无比,在他身边强壮的把总都被衬托的如同骑驴弱卒。 身后五个如狼似虎的家丁也远比普通营兵凶悍的多。 袁兵宪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这李管队骑的马,应该是缴获自建奴的,蒙古好马都没这么膘壮。” 四颗鞑子首级就挂在马脖子上,靠着鼠尾辫与马缰绳连接,建奴头皮那种半青不白的特征远远可见。 圆脸络腮胡的满桂也称赞一句,“既能斩首,又能缴获战马的将士,都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作为长期在辽东领兵的将军,他也知道斩首的难处。 建奴和蒙古人,都有抢回尸首的习俗,至于马,都是建奴鞑靼的重要财产,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放弃。所以除非明军在战场上取得大优势,不然很难既斩首又搞到马。 “红夷大炮的放置就按王喇嘛所议施行,我与诸位将军一起去北门,正好和李管队碰上,然后一起去道厅衙门给李管队论功。” 袁兵宪对着明军将领们吩咐后,转过脸来又冲着衙役下令道:“王守义,你带人去找同知程维模、通判金启倧和四方耆民来,一起做个见证。今儿下午,我要让四方耆民与这四颗首级游街,壮一壮我军民的士气。” 耆民便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屯田体系中,耆民负责向民众解释官府的政策,并汇集民众乡愿给屯军操守、守备等官,起到个润滑剂的作用。 命令发出之后,袁兵宪便带着众将风风火火地往北门而去。 …… 让李昊没想到的是,袁嘟嘟居然带人迎到了北门。或者说,他和袁嘟嘟和他属下在宁远城北门碰到了。 与历史上那副头顶五梁冠、身穿绯红圆领袍的传世画像气质不同,面前的这位袁嘟嘟满脸阴郁、眉头间皱成了三字,又带着两广人高颧骨特征,两颊也没多少赘肉,看上去面相极差。 倒是穿搭非常有特点,绯红袍服乌纱帽本来只是文官最基础的形象,他偏偏套了件山文身甲,因此增添了几分儒将风范。 给李昊的观感,很像那种先穿甲胄再罩袍服的文武袖穿搭。 袁嘟嘟身后,自然就是满桂、祖大寿这一帮明军将领们了,倒是很好辨认,满脸胡子的自然就是满桂,因为他祖上是居住在山东的蒙古人,头发花白的则是祖大寿,此人年龄很大,但是资历不如朱梅、左甫这几位副总兵。 “好大胆子,居然敢在袁兵宪与众位将军面前拒马回话!” 正主没说话,就有人跳出来唱白脸了。 袁兵宪适时表达了自己的大度,“无妨,李管队身穿几十斤的铁甲,上下马不方便,待会儿还要去道厅衙门论功,就让守城首功策马而行。” 他的红脸来的如此及时,很让人怀疑是不是和刚才那位商量好的。 袁兵宪说完后抬了抬手,就有营兵走上前来拿走四颗首级,交给他和众将查验。 头大齿烂,没有被煮过,是很难得的夷丁首级。 “这个脸部被砸烂的是怎么回事?”有将领问道。 李昊懒得和这群人说话,一挥手,家丁杨世功就越众而出,冲着当官的和越围越多的百姓民众解释: “这是我家管队与这鞑子近身撕打所为,当时武器不趁手,腰刀也施展不开,只得用肘击杀此獠。昨日与这四獠一起还有一头建奴巴牙喇,因为弓马不如人,刀剑也不趁手,才致那巴牙喇逃脱。” 众将再无疑议,百姓们都很好奇,伸着脖子挤过来瞅那鞑子首级,逼得附近营兵围过来保护当官的。 在衙门的人宣布下午会将这鞑子首级游街示众之后,百姓的热情才稍稍减退一点。 但他们转而挤向李昊等人,壮士、好汉、英雄等赞誉连绵不绝,几百名民众拥着杀鞑英雄朝着城中心的驿署、守备官署、道厅衙署而去,更多的人则闻讯赶来,城内外民众被大战将起而压抑数天的悲怆情绪终于有了宣泄的口子。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11章 开营又赠刀 洪武大帝朱元璋在开创明朝之初,就给自己的臣民定死了职业和人生规划,并且将天南地北各个府县、卫所的城池、衙门、厅屋都制订了标准。 虽然朱元璋制定的规矩在他好大儿朱棣死后基本没人遵守了,可衙门制式和卫所城池的规格和样式还是按惯例传承下来。 在天启三、四年修筑的宁远城也同样如此,东西南北四大正门连通的便是卫所城池正中间的十字街。 一般来讲,较为官方性的官署、建筑群都在东街,比如卫署、驿署、学宫、驻防守备官署、演武场等。其他区域则都是民居,世居人群一般都是官兵家属,外加一部分外地商客。 但因为宁远前屯等地多了个兵备道,所以在西街最靠近城心的地方又盖了个道厅衙门。道厅衙门管的是屯田、整饬文教、兴修水利、修筑城墙、管理盐政马政驿传等事项。 在宁远、前屯这地界,袁崇焕的道厅衙门比两个卫署衙门要强势的多,基本上可以将袁道台视为辽东巡抚之下第一文官。 可惜的是,他这个兵备道手上只有关防(一半的条形印)、敕书,没有方形大印。 此刻,闻讯而来的上千名群众将道厅衙门挤了一个里三重外三重,何可纲带着道标营兵努力维持秩序,总算是没让激奋的民众冲进道厅衙门。 因为没有大印,也不坐堂,所以道厅衙门只有待客用的厅屋,没有那种影视剧里面审讯犯人的大堂。 宁远城里独掌一营的将领和袁兵宪、通判金启倧、同知程维模等文官,以及被召唤前来的耆民五六个,都坐在道厅的一进厅屋里,分列两旁。 李昊等杀鞑功臣待遇就有点不一样,他们被单独设置了椅子,坐在主座对面。 等到众人到位,袁兵宪轻咳一声,厅屋里立即安静下来,然后同知程维模代表兵宪道台,开始例行询问。 还是杨世功代表李昊回话。 问的仍旧是如何杀鞑,何时何地,有何人见证,如何遇敌,缴获如何,鞑尸鞑首各自如何处理。 在此期间,卫署的卫指挥使、钱粮主管通判金启倧、辽东巡抚辖下的营兵主将左甫、从京营抽调过来的一个把总、民众代表耆民等各方势力代表前后细致查验四颗首级的真假、牙口和毛发。 “当无疑问!”等到各种流程走完,袁兵宪先定了调子,“李管队,按以前的惯例,这四颗头颅得送到关门处,由抚台衙门再次查验过后,向兵部奏捷后才能给你功赏。但如今大敌当前,我就破个例子,当下就给你兑了军功,你是要升官还是换银子?” 如今的女真首级可值钱了,升官一级还能有二十两的赏银,李昊当前最需要升官后快速扩大家丁数量,自然选择升官。 “给我升四级吧,最好给我拨一些家丁过来,过两天再砍一些鞑子,那时候再全换成赏银。” 袁兵宪闻言,先大赞一句,“好,有志气。” 然后拊掌看向掌营将领们,“按规矩,管队官比百总高,比把总低,可如今情况特殊,我就将李管队按把总算,在这个基础上升几级,你等可有异议?” 管队官说白了,就是管着八九十个男丁的村长,因为民事也归管队官管,所以政治上比同样管七八十个营兵的百总高。 再往上的操守官,可以等于镇长。后金的牛录额真,也就是一个牛录的主子,所管辖的壮丁、民力差不多和大明屯军的操守官持平。 孙承宗构建的关宁体系中,营兵数量是有编制的,朝廷每年四五百万两征的辽饷,就是按这个编制数量定下来的,所以给他升官,其实是从各个军头手里抢走营兵编制和家丁编制。 众将沉默,大敌当前,能不能守得住宁远卫城还是个未知数,以后的日子还说不好怎么变化,但他们又不想现在就同意分出营兵名额来,于是无言应对。 满桂大大咧咧表示,“就按袁兵宪说的办,这宁远地界左右是我等和兵宪主事,还能变出什么花来?” 袁崇焕不动声色撇了眼这个表面粗糙、实际很有心机的大胖子将军,他问的是众将同意不同意,这满将军口上一改,下决断的人就变了。 好在没人敢反对这屋子里地位最高的文官武将。 袁崇焕揣摩了众将心意,觉得按营兵官职升四级未免过于夸张,众将也不会吐出营兵名额,他于是又改了口: “百户、副千户、千户、卫指挥佥事、卫指挥同知,这算是官阶的连升四级。除了官阶外,本道想按营兵给你实授军职,就是不知道李管队愿不愿意转到本道标营里?” 标营是个很神奇的军制,明末时期,巡抚、总督、九边的兵备道等以文治武的文官都有自己的标营,若是一个文官靠谱,他手下的标营战斗力往往比普通营兵要强,标营的精锐士兵可以媲美明军将领的家丁。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李昊愿意进入袁崇焕的道标营,他才会实授军职下来,否则就是李昊名义上连升四级,实际还是沙河北堡管队官,然后以朝廷程序繁琐推诿实职封赏。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袁崇焕一个广东人,在福建当了几年知县后空降辽西当的文官,要是不大力扶持属于自己的武将势力,怎么能在这群辽西本地将门手中抓牢手上的权力呢? 祖家将的代表祖大寿,就是这个阶段和袁崇焕搞好了关系,才能让祖家快速在关宁体系崛起,为了给祖家将和袁崇焕亲信何可纲腾位置,之后袁兵宪可是逼走了满桂满总兵。 “李某愿凭驱使。” 这正合李昊的意愿。 袁崇焕拊掌大笑,“好极好极,那就将李管队调入我的道标营,砍了四个奴首,该给李管队定个游击的,可我的道标营员数不足,目前也只有中军守备何可纲,给李管队实授个千总,如何?” 李昊想了想,这样回复:“那就以千总所辖的营兵数,给我另开一营,我这人习惯了自己指挥士卒,在战场上,不太愿意听从其他人的命令。” 每逢大战必有封赏,因此在明末时,明军军官的升职速度相当快,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辽西关宁军开启了小营制,就是每营营兵实际上只有一千三到两千五六,距离满编的三千还有点差距。 水兵营之类的特殊营,甚至只有五百一十人的编制。 后金也差不多,为了给底层军官升官,黄太吉时期甚至还发明了半牛录这种编制。 “也不用自开一营,巡抚那边不好办。”袁崇焕呵呵一笑,“就按千总之兵,李将军自领其事吧,只是名义上归在道标营。这家丁名额,我就定为六十之数,将军可先自行招募,营兵也是,若是将军想从沙河北堡调走一些墩军充作营兵,可一并在此地向守备官禀明。” 袁崇焕三下两下,就确定了李昊的实授军职。 虽然没给独掌一营的待遇,可实际上也差不多,因此在口头上,李昊也可以被称作将军了。 其他众将想反对也没地方说理去,道标营直属于兵宪。 “先前这家丁说,李将军武器不趁手,我这有一柄锋利靴刀,破甲断刃是轻轻松松,就赠予李将军吧。” 不知道为什么,满桂突然出声,并从自己靴子里掏出一柄刀来送给李昊。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12章 老奴是世侄 李千总自然不会拒绝,接过来道了谢。 然后从卫署官员要来了之前他名下的那些墩军,如果没人逃走的话,应该是八十七人。 之后就是袁崇焕安排下午的奴首游行,声势还蛮浩大的,在道标营和耆民的簇拥下,先沿着四大街的主要民居处转悠一遍,城东的城隍庙、关帝庙也要去一趟,敬奉先神。 众将和袁兵宪力主李昊也参加游街和敬奉礼仪,被新上任的千总以事务繁忙、准备武器甲胄为由推辞了。 “那晚上的宴会李将军可不能再推了,一贺将军升官,二来我还有些想法要和诸将商议,可都要来。” 道厅衙门所属的标营里来了李昊这样的猛将,虽说眼下是大敌将至,可袁崇焕还是准备小小庆贺一番,毕竟道标营里的都是他依赖的亲信。 道厅衙门前门被民众们围的水泄不通,李昊和家丁们只好从后门出来,他得跟着卫署衙门里的裴国珍,去领八十两的赏银。 “裴经历,我这家丁是可以自己招募的对吧?”一路前行,反正也是闲着,李昊问起四颗首级换来的最大成果。 家丁制度算是明朝卫所体系败坏、主管军事的文官系统性腐败的无奈应对。 虽然有募兵而来的营兵,可被文官们贪污掉一些之后,到一营主将手里的军饷根本就撑不起一个营的运转,于是军官们转而用不多的粮饷供养家丁,以保证自己麾下有可战之兵。 抽象的是,朝廷居然默认了家丁的存在,并且用发饷的方式控制依附于主将的家丁。 “然也,将军自己募集之后,去道标营里找刀笔吏入册便是。”裴国珍回答。 李昊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他给自己的五个家丁吩咐道:“你们若是有敢战能战的亲属,可招徕,家丁也可,营兵也可,咱现在有的是名额。”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初创阶段的士卒,以亲属为纽带才有战斗力。 这几个家丁的亲戚也招不了多少人,李昊决定等宁远大战打完,先去关门附近大招一批可战士卒家丁,然后去喀喇沁乌梁海地界打打秋风。 蒙古人、女真人仍旧是大明第一等的兵源,要注意,女真人和建奴鞑子不能划等号,几年前海西女真还是大明朝廷坚定的盟友,出死力和大明打建州女真。 女真三大部里,建州女真算是和大明彻底决裂,可海西女真、野人女真里面仍旧有不少不愿降伏努尔哈赤,这部分算是野战明军的优质兵源。 大同镇中,就有不少女真兵为大明而战,1644年后金将领阿济格攻陷大同后,还将那群女真明兵给砍头了。 至于蒙古人,大明九边都在大量招募,祖大寿自己就有大量的蒙古家丁,甚至在后期还有降夷营这种全是夷丁组成的战营。 李昊记得祖大寿有个外甥在蒙古部落当军师,打秋风的时候可以通过这条线去那边招募一些士卒,然后找到人憎鬼恨的林丹汗发笔横财。 领了银子之后,李昊立即带着家丁去了西城的铁匠铺,这两年宁远城周边新开了很多屯田墩堡,连带着铁匠铺生意都红火。 只是没想到铁匠铺老板居然不做生意。 “军爷,咱这店铺被卫署衙门给征用了,这些天干的全是修鸟铳、三眼铳的活,以及给营兵军爷们打造甲片,我也说不准被征用到什么时候,实在没法给您单独打造兵器。” 得知李昊想定制几把偃月刀之后,这个矮胖的铁匠铺东家当即表示现下不能定做武器。 “可惜我这新捡到一锭银子,掂着有五六两,我想应该是东家你掉的吧!”李昊于是拿出银子,置于掌心托到这东家眼前。 “是我掉的,军爷是上城墙打鞑子的人,我和伙计们就是下夜干活,也得为军爷造出趁手的武器来,咱也算是为打鞑子出了份力。” 李千总冷哼一声,将银子掷到了这东家怀里。 “你家店铺里能打造那种铁面具吗?建奴弓箭很厉害,我的家丁以后都得用铁面具防护。” 八旗的近战能力比较孱弱,而强于中近程的射击,所以和八旗的野战就得贴上去打,挤成人夯人的肉堆开砍。 在冲锋的过程中,面部算是最大的无遮挡躯干,自然得上点防护。 “军爷,这个我家也能打,不过铁面具会阻挡眼睛,而且需要单独按照脸型定制,实用性不如顿项,顿项制作起来更简单,价钱也便宜。” 这东家是有自己盘算的,铁面具需要一大片铁片打造,对铁的要求很高,两广佛山那边造锅的铁或许可以大量用来造大片面甲,辽西这边的铁就不行了,太脆了,他怕造出来这军爷不满意然后不给钱。 顿项就简单了,用札甲的甲片串个围脖就行,对甲片的延展要求不高。 “顿项~你们的意见呢?”李昊转头问自己的家丁们。 眼珠子一转的杨世功回答道:“可让这店家都打造出几副来,我们对比着用。” 他已经猜到了这家店铺恐怕造不出防御足够的铁面具来。 李昊又甩给了二两银子,让铁匠铺东家看着做两幅样品出来。 当然,这东家做的只是过度用的,等到宁远大战之后局势稳定,李昊大可以让道厅衙门主持建造一批护脸的铁具来,道厅衙门本来的职责就是修锉兵器。 …… 袁兵宪直接住在道厅衙门里,因此晚上的小宴会就在道厅的二进厅屋里。 宁远城内能在守城这事上说的上话的人都到了,千总级别的基本上也被邀请而来,让李昊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两个黄教喇嘛。 “李世侄,这俩喇嘛可是兵宪扈从,在抚台衙门上入了册的。” 满桂坐在主陪的位置,因为被袁兵宪特意叮嘱,李昊的位次就在满桂旁边。 看样子满桂对这俩喇嘛也看不惯,借着对李昊解释的时机话里话外嘲讽。 袁崇焕装作没有听见满桂的后半截话,反而亲切地询问李昊世侄的由来。 “这其实是一个广为流传的谬误,我家这一门李氏,传到我这一辈儿,是和李成梁大帅平辈相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把我辈分搞低了,论起来,老奴努尔哈赤还是我的老世侄呢。” 老奴又名李如豸,曾经是李成梁的干儿子家丁。 这话一出,众将侧目。 本来李成梁这李家交往就广,半个辽东将门都和这个李家有往来,李昊这么一攀关系,连祖大寿这种老辈子,都得叫李昊一声“老世叔”了。 酒桌气氛为之一冷,袁兵宪倒是不以为意,哈哈一笑。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13章 歃血誓守城 酒席众人里,袁崇焕四十二岁,满桂四十五岁,祖大寿四十七岁,其余人等也都在四十岁左右,没把李昊这个小年轻的话放在心上,也没人按李成梁同辈与他相称,这件小事就这样揭过去。 虽然是战时,后勤比较困难,可道厅衙门制办的酒宴菜品相当丰盛,这一桌子上的都是武将,自然以各种硬菜为主。 有烧鹅、五味蒸鸡、烤羊蹄、两熟煎鲜鱼、椒末羊肉、大肘子、烟笋牛肉、川炒鹅、白煮肉等大菜,汤品种类也很多,木樨糕子汤、牡丹头汤、猪肉龙松汤、酸菜粉条炖汤、酸蜜汤等好些又好看又好喝的。 刚过了冬天,所以鹅类肉出现的比平时多,再加上有佛山铁锅,和辣椒、胡椒等调味品,就李昊这一顿吃下来,明末时候的饭菜和现代饭菜口味已经没有了多大区别。 旁边的满桂算是穆斯林,大耳朵羊的猪肘子他是不吃的,其他不太容易分辨的大耳朵羊肉,他还是捡着吃了几口。 袁兵宪一个人在辽西这鬼地方,再加上守城压力大,也没什么胃口,袁满二人吃饭动作缓慢,其他营总千总也不太好意思大快朵颐。 这倒便宜了李昊,他基本上是一盘菜一盘菜吃过来的,主要肉菜基本上进了李千总的胃。 “我的乖乖!”吃到一半,满桂这个大胖子就被震惊了,“你平时胃口就这么大吗?令尊令堂是如何养活得了你这个饕餮的?” 宁远众将用看热闹的眼神看着像蝗虫扫荡绿叶一般扫荡肉菜的李千总,到后半截,众将和袁兵宪也不动筷了,他们专注盯着吃东西的李昊,看看他的极限在哪里。 【生命值:30|30】 大量进食之后,李昊的生命值终于恢复到了满值,连隐隐作痛的两支箭伤如今都感受不到了,应该是好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砍鞑子!” 大量进食可以恢复伤势的发现让李昊很亢奋,那岂不是说,砍完了再吃就可以实现敌人的最大利用? 众人一轮一番之后,服侍的杂役撤走了空盘子,简单收拾了桌子后,又端上来几瓶黄酒。 袁兵宪先敬了众将一杯,然后拿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举在半空中,“诸位将军,国家养士数年,仗义死节,就在明后几日。自四年前我毛遂自荐来到关外,由监军升到了这兵备道,主理宁前三万战兵、十万百姓的大事小事,韩座师举荐、孙阁老提携之恩莫不敢忘,这关外屯田十数万人是孙阁老数年之功,也是全活辽西十万百姓的关键……” 他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主旨就是要众将齐心协力,死守此城。 李昊倒是听到了一个重量级名字,山西籍阁老韩爌。 这是东林党核心人物,红丸移宫、魏逆案等全掺和了,在魏忠贤党羽所著的《东林点将录》,韩阁老被赋予了天微星九纹龙的诨号。在《绣春刀》等电影中,还以韩旷的形象出现过。 虽然魏忠贤足够逆天,这韩爌也不遑多让,所谓的辽饷党,便是以韩孙两个大学士为朝中奥援,聚附起来的。到崇祯上台,处理魏阉党羽时,韩阁老可是把敌对的齐楚浙三党全打击了个遍。 李昊记得这老东西活到了李自成起来的时候,要是有机会,他想去山西诛了这韩爌九族。 “……我决心明日歃血为盟,在关帝庙前与城中军士、百姓、商民对天起誓,死战不退,背弃盟誓者,天谴之。” 他这话说的戚戚,众将心中悲壮,举杯喝了一气后开始七嘴八舌商定各种守城事项。 “为今之计,是如何防得住城门。开铁、广宁两战,都是细作开了城门,各部因此自乱阵脚,方才致使大败。” 袁兵宪觉得众将应该先想出防止城门被城内奸细打开的方法。 古代守城战和近现代战争的最大区别,就是没有巷战。 巷战是个很考验组织度的技术活,有明一朝,能打得起巷战的军队,应该只有戚继光治下的戚家军,按戚继光所著的《纪效新书》练出来的浙兵都没有这组织度。 所以只要城破,意味着大势已去,再无逆转之势。 至于围城,明军是不怕的,这几天从觉华岛上运来的粮食足够让城内守军撑三四个月,而后金军在锦州以外的区域作战时,只会带一个月左右的口粮,要是抢掠不到,后金军自会撤去。 “拿土堵死城门就是了,建奴火炮不行,也根本从沈阳运不过来,只能爬梯子硬干,就这还守不住的话,趁早撤到关门得了。”李昊往嘴里灌了半壶酒后,含糊说道。 在吴桥兵变之前,建奴手里根本就没有像样的火炮,大凌河之战时,祖大寿手上七八门炮就能和建奴几十门轰成平手。 就是孔有德等人带着火炮投了黄太吉,建奴的火炮也远远不如南方建造的火炮轻便,同样的大炮,建奴造出来的远比大明南方造的炮大得多。 而在锦州以南的区域,建奴骑兵部队和炮兵部队同时从沈阳出发,骑兵要比炮兵先到一个月以上,炮兵运动所需要的驼力、畜牲消耗也大的让建奴都吃不消。 这也是为什么大凌河之战到松锦大战之间的十年间,八旗啃不动锦州、右屯的原因,不带上火炮,攻不下城池,带上火炮,活动半径只有沈阳到锦州这一大片,偏巧这一片都是自家地盘,无法劫掠补充后勤给养。 袁崇焕听到堵门的言论,还有点不太相信,于是看向自己亲信何可纲。 后者有力点头,认为这个计策可行。 众将也看好堵门之策,纷纷附和赞同。 “那就明日我让卫署衙门发动百姓,先堵了南门和西门。等到后日,城外百姓、粮草收拢完毕,再把两门都堵死。” 袁兵宪接着又称赞一番李昊,许了他堵门之策的功劳,然后又议定了守城的具体职守,以满桂、左甫、朱梅、祖大寿各领其营,分守一方,袁兵宪带着道标营及一些闲散家丁、营兵在城中演武场御中,哪边支撑不住就支援哪边。 “朔北灯火昼不分,从戎壮士气干云。忽惊戎马频相斗,俄见经臣只自焚。战将操戈甘白刃,孤军御甲泣青雯。可怜入井红颜尽,辽是家乡水是坟。” 到最后,袁崇焕吟了一首南人为沈辽战事所做的诗,然后表示道: “我不做袁应泰,本道宁肯战死在城头,杀鞑到最后一刻,也不自焚了事。道台一死明志,却让城中百姓、军士如何自处?你等掌军将军也该有此心。”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14章 先到先干架 “粪丝,无能的家猪,你的高粱米白吃了?抢不回自己旗人的尸首也就罢了,难道就不知道再回来看看的吗?你看看,四个旗丁被狗啃成这样了都!粪丝,比家猪还浪费粮食。” 在二十二日正午,八旗先头部队主将代善率众抵达了塔山堡,然后在那名仅存的巴牙喇带领下,找到了已经被野狗啃的只剩下小半身躯和骨头的四具旗丁尸体。 于是代善这位大贝勒当着正红旗五个甲喇额真、二十五个牛录额真,以及镶蓝旗的济尔哈朗等贵人的面,一边拿鞭子抽这个亲卫,一边痛骂出气。 抢回尸首是保证旗丁士气始终高昂的重要手段,如今还没到明国坚守的第一座坚城,就被众多贵人、主子看到了这样一幕,代善简直要气炸了。 要是只有他的正红旗还好一点,可镶蓝旗的济尔哈朗也带着十五个牛录一齐充作前锋,镶蓝旗是努尔哈赤弟弟舒尔哈齐儿子那一大家子的,算是外人,这下大贝勒的脸丢大发了。 而且这事老奴多半也会过问,代善都无法想象在众多贝勒、甲喇面前,自己该如何给父汗回话。 总不能说自己的亲卫胆子比老鼠小,连重返战场查看的勇气都没有吧。 “额真,我和两个阿布沁约好了的,我去引开明兵,他俩去偷回旗人尸首,我被那伙明兵追了半夜,一直被追到了松山,自然没敢回来抢尸体,我原以为那两位阿布沁偷回了尸体回去了,再加上那伙很能打的明兵一直驻守在塔山堡,我就时时盯着那伙明兵,知道他们今天早上从那座石堡撤离,没成想两位阿布沁是战死了呀!” 阿布沁是满语里好弟弟的意思。 这巴牙喇二十号大概就知道了那两个旗丁是战死了,但因为害怕自己回来也被围堵而死,于是一直躲在塔山以北,偶尔和其他前锋哨骑交流情况,本以为旗主代善一路南下,不会过问这种小事,却不知道被谁告了一状,让旗主点名见他。 “很能打的明兵?有多能打?自七年前,大汗一路破四路,我八旗可曾遇见过有一合之敌的明军?更不用说你这样披着白甲的巴牙喇了,那个明军见了不躲得远远的?” 代善更生气了,他觉得这个亲卫就是偷懒耍滑,于是挥鞭子的手舞动地更快了。 他这话自然是大话,浑河血战之时,石柱土司兵就曾给八旗造成了两三千旗丁的作战减员,他代善的正红旗也才二十五牛录,披甲旗丁也才两千五百人,浑河一战差点打没了一个旗的披甲人。 “旗主贝勒,我冤枉呐,那是明国大将的家丁,敢冲击大汗中军的精锐,那样的家丁足足有二十来个,还一直守在塔山堡,我如何能应付得了?” 寒冬正月,这巴牙喇被脱了身甲与棉衣在雪地里挨鞭子,自然心中苦闷无比,可旗主脸都气红了,挨了半天打也不见旗主停手,于是各种求饶。 “旗主贝勒,明天攻城的时候,我第一个爬梯子,我第一个冲上城头作战。” 一旁观看的两旗贵人相互低声交换意见,终于有人上前劝阻了代善的鞭挞。 “代善阿浑,这亲卫也不是临阵脱逃,就先饶了他这次,等到明天攻城,再许他戴罪立功。” 说话的是济尔哈朗,老奴弟弟舒尔哈齐的第六个儿子,也是镶蓝旗旗主阿敏手底下最有个人样子的舒尔哈齐后代。 镶蓝旗总共有六十一个牛录,是八旗中第一大旗,第二大的正黄旗也才是四十五个牛录,而其余六旗中,就数代善的正红旗和他俩儿子岳托、硕托的镶红旗牛录最多,正红旗二十五,镶红旗二十六个半,剩下的四旗牛录数量都在十七八左右。 有多少牛录,就有多少可以外出作战的披甲旗丁,阿敏和他兄弟人马又多,又不参与汗位的争夺,因此在八旗主子里地位超然。 换个说法就是,阿敏兄弟们在有望争夺汗位的几个贝勒眼中统战价值拉满。 代善抽了半天,终于等到济尔哈朗款款上前,于是最后恶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就看在济尔哈朗的面子上,给你暂且记下。也不用明天了,今儿个下午咱杀到宁远城下,也不攻城,先围下四门,杀一杀明军的气势,到时候你给我领着旗丁去干仗,干赢了才能免罪,否则新账旧账一起算。” 代善手下这四千个旗丁外加两千多包衣奴仆的前锋队伍,其主要目的还是拔掉老奴本阵前进的障碍,确保战车等的道路通畅,所以没必要强行攻打宁远。 大贝勒也不是莽夫,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涨涨士气,以及欺负明军没有大量的野战骑兵。 这几年后金和大明虽然没有大规模的军事互动,可双方都在相互试探,大明的一些基本情况代善还是知道的。 孙承宗新编的十五营战兵中,基本上全都是车营编制,也就是依仗鸟铳、三眼铳、小将军炮等易于活动的火炮,在战车周围集结放铳放炮,野外遇上来去如风的八旗骑兵,也只能被动挨打。 连撤退都做不到,一撤就溃散,所以孙承宗的战兵,其实也是守兵,只能守在坚城里,连依城野战也做不到。 济尔哈朗如今二十七岁,没有经历过八旗筚路蓝缕的“光辉岁月”,而代善已经四十三岁了,跟着老奴身经百战,威望自然比济尔哈朗这个年轻小伙子高得多。 于是两旗主子一商量,各自留下了一个牛录的旗丁驻守塔山堡,以确保南下道路畅通无阻,剩下的三十八个牛录一齐向南方六十里处的宁远城进发。 …… “鞑子好胆!” 得知了建奴前锋大举南下的情报后,满桂满帅立即召集了各路文官武将前往北城门议事。 虽然已经完成了堵门,虽然城中囤积了近五万石粮食,虽然城中军民经历了昨日下午的誓盟之后战意大增,可真听闻鞑子大举来犯后,连满桂这种身经大小四十余战的老将都有点胆怯。 毕竟前几次大明败的太彻底,辽东的野战家底都被送干净了。 “据各路夜不收探报,今天来的只有正红旗、镶蓝旗两旗,只有五千左右的骑兵,并无车营、奴仆。鞑子大约在申正前后抵达宁远卫城。” 一名千总给众将介绍着目前的情势。 申时就是下午三点到五点,申正是下午四点左右。 “想当年贺世贤、尤世功两位大帅在的时候,那代善还不敢率五千轻骑就这样大摇大摆前来,可惜我不复当年之勇,要不然怎么也得杀出城去,冲一冲他的中军,让他知道我大明还有人物。” 满桂心有余而力不足,贺世贤、尤世功都是一等一的榆林将门出身,手下家丁相当骁勇敢战,都曾有过正面冲溃八旗骑兵的战绩。 这话有点激将的味道,众将没有接过话头。 于是房间内陡然沉默,满桂失望之极,正当他准备说点各部恪尽职守的场面话时,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还是我上吧,满帅,请给我拨给五十个悍勇家丁,我去杀杀代善的锐气。”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15章 致师与斗将 天启六年正月二十二日,宁远卫城西北面,上千名八旗骑兵呼啸而来,各牛录额真、甲喇额真带着自个儿手底下的甲旗来往驰骋,主要在北门和西门两处来回兜圈子骂阵。 明军也有懂满语、蒙语的营兵,双方一上一下开始互喷,偶尔还有地位较高的明军把总、千总拿三眼铳射跑到城墙底下的鞑子。 这个距离当然射不死快速移动的骑兵,但可以使马匹受到惊吓,从而驱走靠近城墙的鞑子。 鞑子自然也会还击,但是明军营兵大多躲在垛口后,建奴的弓箭没多大效果。 虽然城墙之下仅有千骑,但给宁远守军造成的压迫感不小,更让宁远守军心魂不定的则是西北方向几里地远的那群鞑子。 宁远卫城西北、宁远河以北的区域有一大片平原,因此城墙上的大明营兵人人都可以望的见七八里外,那里原先有一片屯军墩堡,此时居民、墩军已经被撤到了城里,门窗、地窝子都被拆了,但仍旧是扎营的良选。 根据鞑子的动向看,这批先锋准备在那块地儿附近扎营。 “没有盾车,没有牛和骆驼,在第二波鞑子到来之前,他们是没办法发起进攻的。” 远眺数息之后,像小山一般伫立在敌台上的曹文诏得出了自己的结论,然后说给侄子曹变蛟。 曹文诏是一位壮硕的不像话的明军把总,下颌处蓄有一缕长须,眉眼很深,宽嘴厚唇,整张脸透出的气质既憨厚又狡诈。 前些日子得知老奴率军大举来犯之后,驻守前屯的都督佥事赵率教就准备派遣自己手下营兵救援宁远卫城,但迟迟没有决定派多少人来,等到赵率教下定决心,已经是前天的事了。由一名车营都司,带着四个守备,以及各处凑拢而来的一千五百名战兵北上驰援宁远卫城。 曹文诏便是其中一名守备陈应元手底下的把总。 因为来援迟了,今天早上满镇还差点不让这群营兵进城,多亏兵宪斡旋,曹文诏等人才得以入城。刚刚这位满镇招人议事的时候,甚至不让赵率教派来的那名都司进去,多亏了宁远众将和右屯撤下来的左甫、邓茂林等将领的求情,那名都司才得以入内议事。 大战将起先内斗,算是大明的传统了。 既然不受待见,曹文诏也不想等在城底下待命,于是带着自己的侄子和几个亲近家丁上了城头观察敌情。 “那以伯父所见,老奴何时会带着大军前来?这群前锋鞑子的领军之奴又是谁?” 今年二十四岁的曹变蛟身穿直身式红色布面甲,后背背着两柄大砍刀,其身高略高伯父一个头顶,但稍微偏瘦。 只是这个瘦是相对曹文诏而言,其他营兵与曹变蛟的体型差,可类比成战马与骆驼的差距。 “可能是明日,最迟是后日。前锋鞑子是正红旗和镶蓝旗的,镶蓝旗一个旗就有四五十个牛录,城下和远处那群鞑子里镶蓝旗都不多,估摸着有十来个牛录,所以四奴酋之一的阿敏必定没来。建奴只有三旗时,大鞑代善与舒尔哈齐共掌一旗,老奴也爱将镶蓝旗与代善所部一齐派出行动。前锋大将,应当是大鞑代善。” 在关外明军中,曹文诏的履历相当丰富,先后被熊廷弼、孙承宗编入过各个战营,老对手建奴的一些惯例,他了然于胸。 认真听课的曹变蛟将伯父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他期盼着自领一军与建奴作战的那一天,现在所学的经验,都会在那时候派上用场。 “可惜城门被堵死,否则我倒是想率军冲出去,砍几个鞑子出出气。” 困于城墙之上,面对上千敌人却无可奈何,曹变蛟深感郁闷,他于是将自己背后的大刀取下来,狠狠挥舞几下,把胸中不平之气都发泄在空气里。 “耍的一手好刀!” 宁远众将簇拥着大胖子满桂突然出现在这处敌台附近,前屯等地的援军都司、守备像跟班一样跟在这团人后面。 援军都司见满总兵夸赞自己带过来的兵,于是急冲冲地给宁远众将介绍道:“这是曹变蛟,大同将门出身,现下跟在他伯父身边做个旗总,悍勇敢战,可当建奴十骑。” 满桂呵呵一笑,“巧的是,我们宁远最近也出了个悍将,也不知道你曹大刀利害,还是我们李大刀利害。” 披挂整齐的李昊跟在这群将军身后,听到曹变蛟的名字出现,当即喝道:“可是大小曹,何不跟我出城迎敌?” 他出战的请求被总兵满桂同意了,李千总自己的五个家丁是不够用的,也舍不得在这种场合上去消耗,于是对满桂称家丁不善马战,于是满桂出了十个家丁,其余众将凑吧凑吧挤出来四十来个强悍家丁,组成了这次出城的队伍。 被堵死的是正门,瓮城门还可以活动,出战的马匹已经被吊篮吊到了瓮城圈里,一些辅兵也下去准备开门之举。 出战家丁还没有下去,满镇的打算是先和城下鞑子骂骂阵,短暂达成致师斗将的协议才放家丁出城作战,免得这些精锐被城下的上千鞑子围殴而死。 致师是春秋时候诸侯爱用的方式,就是交战双方派出一些精锐士兵在两军阵前干架,斗将则是《三国演义》等通俗小说里常有的情节。 若是正常的两军交战,提出致师斗将的一方会被另外一方笑话死,因为太幼稚了。 可建奴不同,自老奴以下的建奴将领,都是三国演义的忠实粉丝,八旗军事课堂的指定教材便是三国演义,七年前的萨尔浒之战,老奴甚至还仿照演义里的情节,派投降明军去迷惑刘大刀刘綎。 因此众将往西北角的炮台而去,那里可以和鞑子对话,途中遇上了耍大刀的曹变蛟。 援军都司小步跑过去给曹文诏叔侄俩解释了当下形势,曹文诏还没答应,曹变蛟就哈哈一笑,表示自己愿意出战。 满桂对此也很满意,“你们赵镇帅还没这俩把总旗总胆略大。” 此时赵率教和满桂都是都督佥事,也都加了副总兵的衔,管辖防区也差不多大。本来这俩关系不错,因为这次赵率教没有亲自前来救援,派的兵又少,因此满桂对赵率教心生嫌隙。 也不再耽误,众将先去西北炮台,找了几个蒙古籍明军就开始喊话城下鞑子。 “记得告诉他们,我与李成梁是亲切的世兄弟,让鞑子旗主都叫我世爷爷。” 李昊这样吩咐喊话的蒙古籍明军。 按这个辈分算,老奴得喊他叔,黄太吉、多尔衮等人得喊他爷,这个便宜他是占定了。 建奴这边,正巧领军的代善也想刹刹明军气焰,于是大明后金双方约定北门斗将,各出五六十个家丁和巴牙喇先做过一场。 于是宁远众将又移步北门附近的敌台观看,成下的八旗骑兵也不再往来驰骋示威,规规矩矩地被牛录额真、甲喇额真收到了旗主贝勒身边。 “李将军,若有万一,冲进瓮城圈即可,进了瓮城,就是鞑子过万,咱也能逼退他们。” 辅兵开启瓮城门之前,道标营中军守备何可纲特意叮嘱出战的李昊等人。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16章 好心肠代善 “鞑子强的是战马与弓箭,弱的是贴脸硬战,等会儿我也对你们没别的要求,跟着我硬冲就是。我冲哪儿你们跟着冲哪儿,就是我直冲代善本阵,你们也得跟上来。违者军法伺候!” 对付八旗兵,没别的办法,只能用猪突战术硬干。 问题是猪突战术也好使,大明纯臣吴三桂,在崇祯十五年之后,松锦大战打光了关宁铁骑的不利条件下,凭借家丁用猪突战术打出一个货真价实的宁远大捷来。 一样的水土养不了两样人,后金那边,从老奴年轻时起,悍将们也都喜欢射完箭玩个猪突。 这群被选出来的的家丁都是长于马战的,手上的主武器自然不是三眼铳这种大路货,李昊粗略估计了一下,大概有三十五六家丁拿的是马槊、长枪这种长柄穿刺武器,剩下的近二十人和李昊一样,用的是长刀。 大小曹叔侄和他们的四五个家丁更彪悍,玩的都是短柄大刀,刀身比巴掌还宽,看着就有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 李昊估计,要是能让这叔侄俩摸到建奴近身,寻常七八个巴牙喇不够这俩砍的,得是那种建奴顶级悍将,比如阿济格才能带亲卫挡得住这俩。 他自己定制的偃月刀还没有做好,于是背了两把明军制式长刀,腰刀也换成了砍柴重刀,以增加破甲之效。 当然,那柄短三眼铳还是带在了身上,号令冲锋用,必要时候当锤子使。 一铳头下去,鞑子不死也得躺下马去。 除了枪刀等主武器外,不少人还背着弓箭,只不过都是大梢弓、开元弓,威力是比不上清弓,可能给鞑子造成袭扰,创造出利于冲锋的局面就够了。 只要能贴到脸上,明军还是有优势的。 大小曹、众家丁齐声应下,瓮城圈里的辅兵又给出战壮士们每人端过来一杯酒,众人喝完之后翻身上马,在瓮城门开启之后,缓缓策马前出。 …… “旗主贝勒,领头的便是那个彪悍明兵,我估计他是这满桂的家丁头子。” 名为觉罗英额的巴牙喇将打头的李昊指给代善看。 大贝勒眯着眼睛看过去,暗赞一句好汉子。 这打头的几个明军看着就是狠人,隔着三四百步都能感受到那种生死置之度外的漠然气质。 代善不得不承认,也就他兄弟阿济格、莽古尔泰等人身上,才有这种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那都是杀人多了杀出来的。 他自己手上虽然也有上百条人命,甚至杀过自己的正妻以讨好父汗,可也养不出这样将人当牲畜看的漠然眼神。 他心中一惊,知道觉罗英额这下讨不了好,于是低声吩咐:“你待会儿带着我的亲卫上去做做斗将的样子,大概来回冲杀过两波,你们射出四五轮箭,我就派人接应你们,务必不使一个明军逃入瓮城。” 他是来找场子的,不是真来致师斗将的,先前与明军总兵满桂的约定只是为了将明军骗出城,以便创造出利于己方的野战而已。 觉罗英额死命点头,他知道旗主贝勒心肠好,不会真让他去送死的。 “代善阿浑,这明军看着很能打,要不我也派二十来个亲卫助阵?” 看到宁远守军派人出城迎战,济尔哈朗带着自己手下的甲喇额真、牛录额真骑马来到老堂兄跟前,热心提议道。 “不用,对付这点明兵,我的戈什哈就足够应付了,你还是回到阵前,听我号令,一旦有变,也好有个照应。” 代善拒绝了堂弟,并将他赶回了镶蓝旗的军阵前。 然后这位大贝勒开始点将,“多妣、席林、韩哈出、普海儿……” 主将是一位甲喇额真,觉罗氏的多妣,骨干则挑了三个牛录额真和他们的亲卫,以及代善自己的二十个巴牙喇亲卫。 八旗的牛录额真、甲喇额真既是管民政的官,也是带兵的武将,一个旗里面的牛录额真、甲喇额真等职务,也基本上都是按照军功升上来的,老奴的二儿子代善都才四十三岁,这些中层军官年纪也不大,普遍在四十左右,挑几个能战的充作这种场面的指挥将军正合适。 他们这边有小动作,李昊这边也慢慢在压近。 趁着鞑子整队的功夫,李昊带人将整支队伍压到了二百步的距离上。 “领头的鞑子你认识不?”李千总询问身边的大曹曹文诏。 “自然识得,那是鞑子大贝勒代善,先前掌过两红旗,后来和儿子们闹矛盾,杀了第二个老婆,老奴将镶红旗给了他的大儿子岳托和二儿子硕托,让他领了正红旗。旁边的大概是济尔哈朗,镶蓝旗的一个酋首,阿敏大鞑的弟弟。” 曹文诏将自己知道的说给满总兵嘴里的这位李大刀听。 “小曹,敢不敢冲杀那领头的旗主代善?”李昊又转头问起另一边的曹变蛟来。 这可是真正的悍将,史书上唯一有记载冲击过黄太吉军阵的人。 “有何不敢?”曹变蛟断喝一声,“李将军未免太看不起我等将士,待会儿我第一个冲过去。” 李昊合掌一击,“好极,不管打不打的过,咱先宰了代善,也不枉这出城一趟。” 提刀就是干! 在鞑子于阵前大致凑了个军阵出来后,李昊也不管建奴们准没准备好,当即放了短三眼铳。 轰隆隆! 在明军骑手双腿夹马腹之后,二百多只马蹄卖力踏到了坚实的地面上,明军一方率先冲阵。 当然冲锋的时候,家丁们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来,有弓的拿弓箭开路,没弓的家丁嘴上大喊大叫,各种污秽言语不断冒出,虽然鞑子们不一定听得懂,但能显著提升己方士气。 正红旗的甲喇额真多妣也只得下令冲锋,他也知道旗主贝勒的意图,来回两轮之后便是身后的大军齐动,无论明军怎么努力,第一次正面冲阵影响不大。 宁远城北门敌台处,满桂指着领军冲锋的李昊笑呵呵道:“此子有我当年的五分勇壮,若是他此番大战之后不死,我便上奏给他表奏陷阵之功。” 祖大寿趁机拍总兵马屁,“得大帅五分勇壮便如此惊人,真不敢相信大帅若是全盛之时,那老奴能在大帅手下走几个来回?” 祖参将身边,一个年轻明兵撇了撇嘴,依他之见,这满桂连城下恶战的李将军三分胆气都没有。 “若我全盛之时,当率军直冲代善大旗,夺旗斩将一气呵成,杀得那鞑子四散而逃,哭爹喊娘!” 满桂再次自吹自擂。 朱梅、何可纲、左甫等明军将领们也纷纷出声拍满镇马屁,他们出城打鞑子的勇气是没有的,守在城头嘴上杀灭鞑子老奴的胆色还是够的。 要是嘴上说的话能成真,那老奴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明军砍。 祖大寿身边那年轻明兵忽然发现了异常,惊呼道:“舅舅,怎么李将军真的带人冲过去了?”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17章 如墙而进 这年轻明兵自然就是十八岁的吴三桂,他虽然和舅舅祖大寿亲近,可打心眼里就瞧不起舅舅这种守着乌龟王八壳不动的行为。 至于更稳健的他爹吴襄,年轻的三桂连看都不想看见,所以一直跟着舅舅在宁远城混。 满桂、朱梅等将,在他眼里也和家畜差不多,每年白拿朝廷几百两的俸禄,干的活比筑城的班军还不如。 听说前几日出了个敢带着五六个家丁就出城杀鞑子的猛将,他早就想结交一二,今日得知其带着五十个人就敢迎战代善大鞑子,更是惊为天人。 待到看见这李将军率军直冲代善本阵的壮举,只觉得口舌生津,心砰砰大动,于是绕开众将,到一处垛口旁聚精会神盯着,生怕看漏了一幕李将军的夺旗陷阵风采。 “我辈大好男儿,该当如此。”他喃喃道。 满桂等宁远众将也被李昊率军冲阵的行为惊得目瞪口呆。 在宁远卫城北城墙远远望去,上千鞑子骑兵在距城一里远的地带组成了一堵似乎无法撼动的墙,而前冲的李昊等明军虽然也阵脚严密,气势如虹,可双方力量对比实在过大,以至于众将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所得。 “辽人中竟然还有此等壮士。”满桂扯了扯自己的胡子,总算是确认这是真的。 城墙上除了将军,还有大小三四千名明军能看得见北面的战局,二百步的冲锋距离一瞬即逝,可在城上明军看来,却是如同一年数月般漫长,在数千双眼睛的期待之下,出战的李将军等人终于和略有骚动的建奴骑兵墙撞在了一起。 远离战场的城墙明军只能瞅的见双方贴身近干,听得见一些嘶喊之语,连摇旗呐喊都做不到,好在有机警点的营兵,擂起了北门战鼓给己方助威。 李昊、大小曹、众家丁等一线硬干的将士又是另一番感受,鞑子派出的六十名巴牙喇骑兵只和他们交手过一次,一轮清弓齐射造成了四五个家丁受伤下马,而己方的弓箭没有造成敌人减员,双方交错之后,他们这五十多人的战力才体现出来,加上李昊、大小曹等悍将,共计砍翻了十四五个札甲巴牙喇鞑子。 然后李昊趁着后方鞑子没有做好准备,直冲旌旗最多的那片正红旗鞑子。 敌人的骚乱在意料之中,可建奴骑兵反应速度也超过了李昊的想象,不动的骑兵更能发挥清弓的威力,于是在他们冲到敌阵之前,两轮平射、几百只劲箭射了出来,造成了八九个家丁的减员。 好在建奴的优势不会那么多,李昊带着四十名早就红了眼的家丁,以及曹变蛟、曹文诏这种顶级莽夫悍将,冲到了也开始加速冲锋的正红旗鞑子阵前。 贴脸厮杀一触即发,兵器交击之声震慑人心,惨叫呐喊不绝于耳。 八旗将领都有过分装饰自己顶戴、头盔的习惯,在铁胄上,最为常见的装饰品便是玉珠、宝石。 因此从上千鞑子里分辨出带兵额真、旗主贝勒还是很容易的。 李昊早就让曹文诏给自己指明了代善相貌和阵中所在区域,于是悍然前冲的同时牢牢锁定了此行最大的目标。 在双方准备致师前后,正红旗骑兵就整队为前后三列,李昊等人发起冲锋前,代善等旗中贵人聚在第一列,但是一动起来,迅速退到了第二列的位置。 李昊看的是真真的,在与大队正红旗骑兵撞上之后,当即出刀砍翻了一个拦住他前冲趋势的札甲旗丁,然后在身边大小曹的掩护下,策马挤到了鞑子第二列中。 建奴三层骑兵阵,被这四十余人一冲,愣是冲出一个凸起的包来,两翼鞑子骑兵借势绕了一个迂回,就此团团围住明军。 这凸起的包已经堆成了肉堆,双方基本上都不能移动,建奴擅长的弓箭也不奏效,于是各自施展手段,使刀的拿刀砍,用枪的来回戳。 李昊身边的鞑子堆的更多,所能辗转挪腾的空间更小,明制长刀居然都有点施展不开,他索性扔掉右手上的长刀,左手拿短三眼铳,右手拿重柴刀,又砸又砍。 旗主身边的亲卫大多是札甲巴牙喇,柴刀得砍到甲片连接处才能见效,否则只能砍出一个窝槽,对鞑子造成的伤害还不如铳头那一砸。 所以李昊也只能刀刀重砍,一刀劈开甲片,第二刀才能砍出血。好在柴刀挺重,抡起来够劲儿,在颈膊处,鞑子也受不了第二刀的重击。 在李昊右侧,双手挥舞着大刀的曹变蛟如鱼得水,建奴的制式腰刀根本拦不住他的阔刀,往往一个鞑子举刀迎击就被连刀带胳膊砍下来,有时候曹变蛟收不住力,鞑子胯下的战马都得挨一刀。 曹文诏和他的几个家丁处在李昊左侧不远,这几位在战场的表现就老道多了,几个人团团挤在一起,保证后背全是自己人,然后才舞刀大杀。 他们那边清理的很快,近侧的鞑子都被砍得差不多了,稍远一些的鞑子坐在马上过不来,于是准备拿箭攒射,曹文诏变动的很快,招呼左右家丁一直往前杀。 “李将军,得先冲杀出去。”大曹还不忘提醒砍得兴起的李昊等人。 “我明白,还有这几头,砍完就能杀穿敌阵。” 满桂拨来的十个家丁中,领头的是一个吉姓旗总家丁,主将只顾着砍人杀敌,这个吉旗总还算有责任心,跟在李昊身后聚拢众将家丁。 偏巧李昊曹变蛟周围的鞑子被他俩处理的差不多了,这个吉旗总没鞑子可砍,于是总揽了指挥的活,来回呼喊之下,保证了出战明军维持一个扁圈阵型,没被正红旗鞑子撕开阵型。 这一伙明军来势汹汹,代善大贝勒虽然也以勇武出名,但并不像阿济格、莽古尔泰等人那样悍不畏死,早早的就退到了自己亲卫的保卫圈里面,用满语指挥着正红旗的各牛录完成包剿。 只是没想到明军冲杀的如此决绝,用有死无生、有我无敌的打法直冲到了他的亲卫阵前。 代善因此有点心怯,抽出自己刀柄上镶了红宝石的腰刀,慢慢策马后退,只是胯下战马也被军阵裹挟,退无可退,身边的亲卫又一个个被砍翻,等到明军真冲到自己面前,也只能大喝一声,用腰刀格挡向自己砍来的那一刀。 “曹变蛟,代善是我的,你给我一边砍去。” 李昊刚硬挤到代善前边,曹变蛟就一刀劈向了正红旗旗主身上,好在这代善反应还算及时,举刀格挡,然后被曹变蛟一刀砍断腰刀。 李千总因此大惊,边高声呼喝,边拿铳头砸向代善这个大鞑子。 “杀鞑子还分你我吗?”曹变蛟也不甘落后,又是一记阔刀重砍劈向大鞑,好在代善左后方一个布面暗甲旗丁挤了过来,替主子格挡了这一刀。 正红旗旗主本人拿断了的半截刀横着挡住李昊的短三眼铳,却没想到面前这个悍将还有把柴刀,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柄柴刀砍到了自己脖颈处。 大贝勒的护颈自然不是普通小兵能比的,李昊砍了一刀居然只砍出一个窝痕,代善趁机向后一闪,准备跳到身后亲卫的马上。 李昊抓住机会,一铳头抡实砸到了代善的铁盔上,那顶华丽铁盔盔针上镶着的红玉石都被砸的四分五裂。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18章 全乱套了 那代善被一铳头砸翻,偏巧马挤马人挤人,他连倒地都办不到,只能身子被多匹马托着,进气儿少出气多,眼瞅着是不行了。 李昊趁机追穷寇,一把从脚将代善扯过来,先从后颈砍断大鞑子的护颈系带,摘下这个硬的夸张的护颈,然后两刀砍下人头。 在这个过程中,曹变蛟倒是配合的挺好,始终护住李昊的右侧。 “李将军,快往外冲,鞑子快疯了,咱们前方可能又要被包住了。” 明军左侧翼的曹文诏还有闲心观察敌情,虽然这正红旗各牛录额真、甲喇额真都领着自己的旗丁分散在军阵中,可对将旗下的旗主代善盯的很紧,如今已经有数名牛录额真、甲喇额真瞥见了中军发生的惊变,准备从远离宁远城的那侧再度包抄过来。 他于是快速提醒主将李昊。 绑好代善人头的李千总也明白凭这伙明军翻不起多大风浪,砍翻了近百个鞑子,以及数名正红旗大鞑就已经是破天的军功了,于是再不犹豫,策马直冲。 遇人砍人遇马劈马,确保前方畅通无阻。 李昊身后的十几个家丁在吉旗总的指挥下,始终围成一个圈,曹文诏那边四人与李昊曹变蛟两波明军相隔几步,各自死战,终于在正红旗两翼骑兵有所反应之前冲出了第三列鞑子骑兵墙。 “往西侧走!” 曹文诏很有经验,知道东边有镶蓝旗的一个军阵,镶蓝旗的济尔哈朗从头到尾就没加入过战斗,又和这伙明军拉开了距离,变起阵型来很容易,也更能发挥出他们弓马的优势。 要是他们朝着东边而去,指定被射成筛漏。 于是逃出来的十七八人各自勒马转向西侧,好在西边地势都很平坦,直冲就是了。身后虽然有数十名鞑子追上来,可只要躲过最开始的两三轮弓箭就可以了。 建奴虽然骑射无敌,可射个两三箭就得歇着,免得脱力没有了再战之力。 正红旗军阵大部还挤在一起,变换马的方向也不容易,看上去李昊等人还有迂回冲到宁远城下的可能性。 “他们杀死了旗主贝勒,冲上去抢回旗主!” 一位名为佟佳克礼的牛录额真一看大事不妙,于是派自己旗丁来回多方呼喊,想让各旗丁暂时脱离自己额真的掌管,快速单独出击,以夺回旗主的脑袋。 大明用人头充作军功,后金、蒙古自然要出对策,抢回尸首因此变得很重要。 一般来讲,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之下,大明在战场毙敌的数量,是斩获首级的两到三倍,而在大明单方面落败的情况下,后金基本上都能抢回己方尸首。 旗主战死算是大事,可比起丢了旗主尸首,那还真算不上个事儿。 这边正红旗尚有披甲旗丁上千,旁边还有济尔哈朗等镶蓝旗贵人以及数百名甲旗,这要是丢了大贝勒的尸首,别说大汗的惩罚了,就是其他六旗旗人的指指点点都能让两红旗抬不起头和脊梁。 虽然如今两红旗已经是八旗中地位最低的两旗了,可也不至于彻底摆烂不管自己的名声。 在旗人的提醒下,开始有旗丁脱离军阵,零零散散的调转马头,策马追逐。 为了保证不被清弓射中,李昊等人只得死死维持住与敌人五十步以上的距离,因此兜圈子变成了平行宁远城北面城墙的冲刺。 “快,传令王喇嘛,放红夷大炮,炮火助阵。西门瓮城里也吊下去人,准备开门接应。” 满桂虽然因为年老体衰而变得有些怯阵,但经验足够应付守城战,按宁远城歪着的摆法,西北炮台恰好能覆盖转向的建奴骑兵。 再加上炮火声能极大刺激战马,如此便可减缓正红旗鞑子的追击速度,好让李昊等出战明军顺利从西门返回。 城下恶战极大增强了城上明军的战意,尤其是很多营兵都见证了己方悍将冲杀正红旗代善大鞑的壮举,他们对李昊等人更加钦佩。 “满帅,我等虽不如李将军那般敢打敢冲,可也不是一味窝在城墙上的懦夫,请满帅准许我等出城骑马接应李将军。” 有数名千总、把总观战观的心潮澎湃,于是撺掇道标营中军守备何可纲,请求总兵满桂派兵接应城外这伙孤胆英雄。 “有个五六十人即可,何守备,你看着安排吧,自北门出后贴墙行走,必要时再稍稍离开城墙接应。” 满桂大手一挥,表示同意。 何可纲等人于是急匆匆安排吊篮和战马,准备下瓮城等事项。 当然,下城之前他还没忘了派个家丁给上司袁兵宪报喜。 “你就说李将军率军冲阵,斩获大鞑一名,疑似代善被杀。” 按原先的布置,袁兵宪领一批战兵驻扎在城心的演武场,除非情况告急,否则不会上城。 家丁记下后领命而去。 …… “那边打的很热闹,我们也往西侧压一压。” 济尔哈朗见正红旗团团围在一起,估摸着他们应该能解决那伙明军,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决定让自己的镶蓝旗往西侧靠靠。 只是军阵刚动,镶蓝旗众人就发现了明军居然逃出来了,济尔哈朗正疑惑老堂兄怎么让敌人逃脱了,忽然听到一句让人不敢相信的话。 “硕尔惠,他们说什么?” 名为硕尔惠的牛录额真回复道:“好像是大贝勒战死了。” 他听见了正红旗旗丁的呼喊,但不敢确定。 “代善阿浑死了?”济尔哈朗感觉有点不妙。 如今八旗的形势是,一母同胞的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受到大汗的宠幸,阿济格是镶黄旗旗主,多铎是正黄旗旗主,多尔衮没有自领一旗,但名下有十五个牛录,看起来老汗似乎准备让多尔衮继位。 实际上四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黄太吉中,他老哥阿敏和代善关系不错,但是黄太吉从汗位继承中胜出的可能性更大。 济尔哈朗本人也和黄太吉关系更佳,也因此他准备说动代善支持黄太吉,他老哥阿敏持中立态度,因此黄太吉有了极大的继位优势。 要是代善死了,那大汗指定拆分正红旗,再把代善二儿子硕托从镶红旗调过来,或者让多尔衮、多铎领了正红旗,直接稳固了三兄弟的汗位继承。 那可就全乱套了。 济尔哈朗脑子乱如麻,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普通的劫掠,能搞成如今这个样子。 “贝勒,我们要去帮忙吗?” 硕尔惠的话,将济尔哈朗发散的思维拉回了现实。 “肯定要去帮忙,传令各部依次前进,往北门进发,将那伙明军进入北门的路拦截住。”稍一分析后,济尔哈朗下达了作战指令。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19章 你也飘零? 宁远城头西北炮台的红夷大炮着实帮了很大的忙。 这是购自佛郎机人的前装滑膛加农炮,型制为西班牙式纺锤形。宁远城内的这十一门都是正宗进口的铜制炮,比起铁炮,不易炸膛,服役寿命也长。 神州大地是缺铜大区,绝大多数的铜都会被拿去铸私钱,因此本土所铸火炮一般都是铁炮,即使用来自佛郎机的工匠仿制红夷大炮,本土铸炮的威力也不如外购炮。 在之前的任何一场大明与后金的作战中,大明一方都未曾使用过外购红夷大炮。 因此当这种射程可达三里地的千斤巨兽吐出嘴里的实心炮弹时,其炮膛火药所引发的巨大声响和满天硝烟第一时间就给城下战马们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震慑,连建奴骑手都不得不转头观察发生了什么。 实心炮弹落地之时,更是砸中了一骑建奴甲旗,弹着点周围有相当数量的战马受惊,人立而起之后不顾缰绳和马鞭,四散而逃。 其余还能被骑手控制的建奴战马则被这些失去控制的战马所干扰,于是追击出战明军的正红旗零散骑兵顿时消减了大半。 西北炮台四门火炮第二次齐射之后,终于短暂制止住了正红旗骑兵的追击之势。 四散开来的正红旗骑兵选择远离城头的同时继续追赶冲向西南方向的出战明军。 “李将军,咱往西门而去,即使瓮城门没开,只要到了城下,都可以背城而守。没有包衣奴才推的盾车时,建奴大股骑兵不会接近城墙。” 曹文诏这样建议。 “都跟我来,往西门绕!”李昊从善如流,呼喝了一声后,带头直插西城墙。 “红夷大炮还可以射得更远,这次只射出了一里出头,看样子炮手们还是想保留红夷炮的射程,咱们不用管身后的建奴追兵,贴到西城墙就算成功。” 瞥到了北城门一圈出现的镶蓝旗大股骑兵后,李千总给出了更具体的回城方案。 这种外购红夷大炮算是宁远城压箱底的手段,不到老奴率军全力攻城时不应该用,但或许是城上主事官觉得可以先解眼下困局,于是进行了两轮近程齐射。 有了城头火炮的干涉之后,李昊等人回城路上再无波折,等到进入离城墙两百步的距离,他还有闲心招揽猛将。 “文昭老哥,变蛟老弟,你俩是否有心转到我的营中?这道厅衙门的袁兵宪曾许诺给我独开一营,如今我正缺人手。” 他没管这俩人的辈分,按年龄称呼了。 “愿凭李将军驱策!” 曹变蛟脾气直率的多,当场答应下来。他和伯父原先所属的守备手下也只有四百余人,那守备地位很低,大战将起随便被派到前线,到了宁远城连跟在满桂面前听命的待遇都没有,曹变蛟早就想脱离那窝囊货了。 大曹行事就显得有条理多了,“承蒙将军看得起我伯侄俩,可我等倶是在赵镇手下营兵,突然改到满镇手下,怕是不妥。” 李昊哈哈一笑,“什么赵镇满镇,都是袁兵宪一句话的事。再说我可不是满桂直属营兵,我现在在道标营里,等到大战之后才会有独掌一营的封赏。这样吧,我去回禀袁兵宪,就说你俩和我脾气相投,想改到我营下。赵大帅和袁兵宪关系还不错,这事十分已有九分可行。你俩今后就带着家丁跟我行动,战后一并处理这些杂务。” 他现在有偌大军功在身,别说袁崇焕主管的宁远、前屯一带,就是没有官的辽东巡抚衙门,调几个兵过来都不算难事。 要是等到几个月后袁崇焕升任辽东巡抚,关门之外的营兵屯军还不是袁嘟嘟一句话的事。 “如此,文诏就执鞍牵辔,跟从将军左右。”大曹也应承下来。 解决了这俩之后,李昊歪头看向身后众将凑出来的家丁,“你们若是有人愿意跟我的,待会儿回城之后,可一并说了,尤其是你,吉旗总,我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这个吉旗总就不好招揽了。 “李将军,我是满镇的家丁旗总,身受满镇几年恩宠,怎么能做出改换门庭的事呢?此事万万不得行。若是以后一起杀鞑子,将军倒可以从满镇处召唤我等,有召必来。” 吉旗总连连摇头。 他这种总兵大帅的家丁,都和主官绑定了仕途,主官升官了,作为亲信的他也能跟着受益。 作为掌管四五十家丁的旗总,他若是领营兵作战,怎么也能升个把总,千总也有可能,变到李昊门下其实没多大进步空间,还不如牢牢抱住满镇大腿,得个一心事主的忠诚名声。 当然,为了蹭到李昊这种猛将的军功,他还是打了个圆场,说以后一起杀鞑子也行。 “我也不强求,你要是想通了,随时可以找我。”李昊略感失望。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吉旗总只是个芝麻,还有个西瓜正在城墙上等着他。 西门瓮城门自有人接应开门,进了瓮城门之后,李昊拎着自己砍下的头颅站到了吊篮上,和曹文诏乘坐同一个吊篮先上去了。 “这就是代善大鞑的首级?” 刚上城墙,就有一个雄壮的年轻明兵冲到李昊身前,想要观摩此战最大的战利品。 “哪里来的小瘪三?”李昊当然不会给随便一个营兵就展示大鞑首级,他一把将这年轻营兵推了个四脚朝天。 没想到那年轻营兵一骨碌爬了起来,又凑到跟前自我介绍: “李将军,我不是什么瘪三。我乃雄武营参将祖大寿的外甥,名为吴三桂,先前我就打听了,李将军是成梁大帅的老世孙,我舅舅与李如柏将军平辈论交。那我和将军是同辈的世兄弟,我该称将军大兄才是。” 拎着首级走路的李昊顿时停下来,“你是吴三桂?” 居然就这样随便和这狗曰的见了面,他都有些诧异。 此人五官平庸,鼻子挺大,下颌处冒出几缕黑绒毛,唯一能让人有记忆点的便是细长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愣劲儿。 “大兄,我真是吴三桂,这城墙上的营兵都可以作证,大兄可随便查问。” 他是宁远卫城驻军里第三号将军的外甥,大多数原先驻守在此处的营兵都认识他。 李昊边打量边给他纠正,“你打听的不对,我和李成梁是世兄弟,你得喊我世爷爷!你找世爷爷干啥?” 这三桂小兄弟目前应该只有十七八岁,但行事已有几分机警。 听到李昊让他喊世爷爷,吴三桂当即跪下来,“世爷爷倒有点疏远了,李将军长我十来岁,不如我直接认了将军为干爹。我本仰慕干爹斩将陷阵风范,想着结识干爹,如今认了干爹,以后三桂便可服侍左右,略尽孝心。” 李昊被他整的进退不得,“你也飘零?”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20章 狂飙的鼻血 义父和干爹原本是同义词,叫干爹的人多了,义父也就雅起来了。 在李昊的印象里,干爹和义父都不是什么好词儿,伴随而来的通常是“飘零半生”、“未遇明主”、“专捅义父”。 对吴三桂这明末类人群猩的佼佼者,他更是没有一点好感。 四百年后网上玩抽象的那些网红,抽象程度加在一起,恐怕也不如这个崇祯忠臣。在被鞑清封为平西王后,吴三桂最喜欢听的戏居然是《精忠后传》、《精忠魂》等岳飞戏。 可怜岳飞岳武穆抗了一辈子的金,被害五百年后居然有汉人杀了汉人皇帝、又被后金封了王后还有脸听岳武穆事迹改编的戏曲。 岳武穆知道这事儿后,多半得大骂几声晦气。 李昊一直有连根拔了祖家将的计划,却不知道如何下手,此刻见到跪在自己身前的吴三桂,忽然有了计划。 “好大儿请起,你爹我认你这个儿子。” 李昊虚托小三桂,让他起来,然后吩咐道:“今日我还有事,过两日咱们再做亲近之事。” 要动手干祖家将,首先得有自己的班底,在宁远打完之后,他便准备先去关门处招募足够的辽东籍家丁,然后再去一趟乌梁海,找几个和大明亲近的蒙古部落招揽一些长于弓马的蒙古兵。 虽然李昊知道祖大寿有个外甥在蒙古那边混得不错,可以搭上关系招人,可他之前还没主意。 如今这吴三桂送上门来,倒让李昊的思路捋清楚了。 祖大寿在蒙古的那个外甥和吴三桂是两姨表兄弟,带上吴三桂也方便在蒙古招兵买马,之后还可以借着吴三桂的由头办个宴会,在宴会上一并干掉祖家将。 发生在崇祯四年的大凌河之战前,祖家将已经是关宁军里面的第一大势力,如今已然有了个大致框架。在袁崇焕巡抚辽东的一年多时间里,满桂被袁嘟嘟排挤走,祖家将扩张的更快了。 但关宁体系里并非只有祖家将门,左良玉、大小曹、周遇吉等都是关宁体系出身的中级将领,可能是因为不和祖家一起搞辽海走私的缘故,这几位在崇祯时期,或主动或被动调进了山海关内去打起义的农民军,脱离了关宁体系。 如今还有赵率教、满桂、左甫、朱梅等老牌将门坐镇辽西,李昊的想法便是趁此时整合关宁军里和祖家将不亲近的那部分,然后在袁嘟嘟巡抚辽东任期内,先拿辽海走私为由头和祖家火并一场,再以袁嘟嘟纵容祖家辽海走私、卖粮给蒙古等缘由宰了袁嘟嘟。 在大明朝,武将杀文官是天塌了的大事,宰了袁嘟嘟之后李昊多半也在大明混不下去了,军队粮饷很快就会被断掉,那时候大概就要扯旗造反。 这已经是一两年之后的事情了,李昊目前也只是这样规划,到时候情况如何还要随机应变,不过他砍死这群虫豸的决心是不变的。 吴三桂大喜,“干爹,我爹目前不在宁远城里,但我舅舅在,今晚便可以进行拜干亲。” “这事儿不急,我先去找满桂,看看这个代善的人头有什么说法。” 提起代善,李昊又想起一位名为刘兴祚的辽东将领,刘兴祚目前应该在后金那儿,还没有反正到大明这边,在后金里也被限制活动,这代善好像就是刘兴祚的主子。 不过这主子可没黄太吉那招揽人心的手段,刘兴祚起意反正的缘由之一便是代善抢占老奴赏赐给刘兴祚刘爱塔的庄园财物。 李昊琢磨着是不是可以用砍死代善的名头将刘兴祚搞过来,毕竟这刘爱塔还算能打。 等到出战家丁都上来之后,李千总便带人往北门前进。 …… 入夜,辽西走廊杏山驿,努尔哈赤军营中军大帐。 得知前锋惊变之后,老奴当即召唤了八旗旗主、小旗主等领兵额真前来议事。 努尔哈赤今年六十七岁了,自起兵之日至今已经四十三年,多年的征战没让他垮下来,弟弟舒尔哈齐、长子褚英和大明暗送秋波也没能挫伤他反明自立的雄心,可偏偏今晚听到一贯能征善战的二儿子被敌将斩杀后,他那种世界都随着他年老体衰而逐渐远离的哀愁漫上心头。 也因此显得萎靡不振。 “你说什么?我的代善阿浑被明兵砍死了,还抢走了人头?” 老奴八儿子黄太吉听到这惊天消息后,几个呼吸间,心血就充到脸面上,他不顾众多贝勒、兄弟侄子、甲喇额真在场,自己走到信使跟前摇着信使肩膀再次确认。 “大贝勒代善在下午时分抵达宁远卫城,为挫杀明兵锐气,率十个牛录下城挑战,另有镶蓝旗八个牛录掠阵。明军派了五百精锐家丁出战,原本说好的是阵前斗将,明军不讲武德,直冲大贝勒旌旗,大贝勒死战不退,被敌将斩杀。” 代善大儿子岳托和二儿子硕托都和老爹关系不好,三儿子又小,因此这次出征没有子嗣跟在正红旗那边,正红旗众多甲喇额真、牛录额真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行,特地串了口供,咬死明军派了五百家丁出来才被阵斩己方主将。 “怎么才这么点人?其他二十二个牛录和包衣那些人呢?他们在干嘛?” 黄太吉一听就不对劲,前锋可是有四十多个牛录,外加不少的包衣奴才。 “回四贝勒的话,那时天色已晚,明军又把宁远城附近的树木给砍光了,附近村堡的门窗都被拆了,旗主贝勒命令剩下的旗丁和包衣们在离城八里的一处村落扎营。” 一边听着,黄太吉一边心更烦,忽然觉得鼻孔处有点温热,伸手一摸,再拿到眼前一看,果然已经流了鼻血。 代善与他关系一般,倒是代善的两个儿子都和他十分亲近。留了鼻血之后,黄太吉反而冷静下来,开始盘析局势。 为了避免老汗将正红旗赐给还没有自领一旗的多尔衮,必须在今晚或者明后几天让代善二儿子硕托承袭正红旗旗主之位,否则大事皆休。 “父汗,明日便可抵达宁远城,正红旗陡然失主,大战前不可缺将,可命两红旗贵人明早出发,执掌正红旗。” 两红旗都是代善以前的部下分出来的,镶红旗跟着大军行动,黄太吉虽然嘴上说的是两红旗贵人,实际上指的是镶红旗的人。 只要不是老汗存了私心,在如今这个局势下,只能任命已经二十六岁的硕托掌管正红旗。 “这事不急,拜杜,你来说说,斩杀阿哥的是哪位明军大将。” 老奴反而问起了别的。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21章 老奴偏心眼 名为拜杜的信使愣了一下,抿了抿嘴才回复道:“应该是明将满桂的家丁头子,此人在之前的三次大战中都没出现过,反倒是前两天出现在塔山堡附近,并斩杀了一队我们旗的哨骑,有位拨什库和他的三个旗丁被此人砍死。” 正红旗的五个甲喇额真、二十余位牛录额真都认为今天下午冲击旗主本阵的明军全是宁远众将的家丁,可能由满桂的家丁头子率领,镶蓝旗的济尔哈朗等贵人也持差不多的观点。 “满桂的家丁头子?你以为我老到连满桂是个啥玩意儿都不认识了吗?能有这五百精锐家丁,还能有陷阵大将做家丁头子,满桂还连个挂印总兵都捞不到?还能窝在宁远城里只管着一个卫?” 谈到自己熟悉的事儿后,老奴立即就有了精神。 四十多年的征战让他的经验比这帐中二三十子孙都丰富的多,他一听就知道信使拜杜和正红旗肯定瞒着他一些事情。 别的不说,宁远守将的家丁凑在一起,都绝无五百野战骑马家丁。 “或许是这几日明国从前屯、关门附近调过来的,或许是几千里以南的地方征发过来的,毕竟明国太大了,有一些我们不认识的明兵很正常。” 拜杜没有改口,反而给之前的说法打圆场。 老奴不想跟这人费口舌,无力地挥了挥手,“来人,摘下他的顶盔,扒下他的甲服,给我往死了抽。” 帐外立即有待命的正黄旗戈什哈亲卫窜进来,两人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这个拜杜的衣服,然后死死摁住,第三个亲卫拿起鞭子往拜杜背上抽。 在此期间,拜杜仍旧没有改口,直到背上挨了十几鞭子后,立即哀嚎着叫道:“大汗,我说实话,我说实话。” 但是这种哭丧式的改口没有让心灰意冷的老奴有所表示,正黄旗亲卫接着抽鞭子。 于是信使拜杜深知今夜这关难过了,早点说真相还能有救,迟了自己小命就没了。 如今的大汗可不是七年前的仁慈大汗,粮食减产、汉民逃亡始终困扰着他,如果打死一个正红旗送信的旗丁就能让大汗高兴,那帐中贵人会毫不犹豫就打死他。 “宁远守将凑出了五十来个家丁,由一名相当骁勇的明将统帅,冲阵袭击旗主贝勒,旗主贝勒原本想着包圆这伙明军,但被明军冲到了中军,于是……哎呦!” 第二个说法更让老奴生气,他的脸色因此变得更差,正黄旗亲卫察言观色,鞭子抽的更用劲儿了。 黄太吉止住了自己的鼻血后,感觉父汗可能真是被气到了,于是出声安慰:“父汗,应该就是明军派家丁与阿浑浪战,阿浑不知为何有些大意,被无名小卒拿了脑袋而去。” 信使拜杜连连附和,但老奴始终没有表态。 又是几十鞭子下去,抽到信使后背皮烂血流,抽到整个大帐中都是这拜杜的哀嚎之后,老奴才厌烦地挥挥手。 正黄旗亲卫们知其意,将这人抬着扔到了外面的地面上。 于是大帐中变得沉默起来,八旗最有权势的这波人都不敢在即将震怒的大汗跟前乱说话,只眼观鼻鼻观心,等着老汗自己想通透。 “无论是五十还是五百,我儿子死了这是事实。代善阿哥跟着我打了二十七八年的仗,没死在明军大将手里,没死在几万人的军阵里,被一个无名小子砍了脑袋去。这一定都是正红旗的奴才们做事不认真,代善阿哥自己也有责任。刚才八儿说得对,必须得派一个人整顿这不像话的正红旗奴才们了。” 老奴铺垫了几句话,终于讲到了核心的旗主之事上,帐中努尔哈赤的子孙侄儿们纷纷打起了精神,听着即将影响汗位继承的人事变动。 “硕托自己年轻,又和正红旗奴才们都认识,不宜担当此任。”说到这儿,老奴微微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孙们,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点出一个最不想做这事的人,“杜度,就将你调入正红旗,你来整顿旗务,你的镶白旗由我来暂领,等到此战结束,回盛京后,再做调整。” 杜度是老奴的长孙,是废太子褚英的长子,现下领着镶白旗,手上只有十五个牛录,名分上则是四小贝勒之一,是整个八旗权力圈子里最为边缘化的努尔哈赤子孙。 就是阿敏和济尔哈朗这俩兄弟,都比杜度要靠近八旗核心圈子,因为阿敏俩兄弟既不争位,兵马又多,还比杜度能打。 老奴长孙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如今的正红旗最烫手,除了他之外任何一个不是旗主的贝勒都想得到正红旗旗主之位,要是自己接了,指定得罪岳托、硕托两兄弟。 要是自己不接,那就是当下恶了祖父,还和阿济格、多铎、多尔衮这三个年轻叔叔起了嫌隙。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自己过去也是给多尔衮占位置的,一个弄不好,还可能搭上自己的镶白旗。 “汗码法,我也才二十九岁,担当不了大任,还是派位老成持重的大臣整顿旗务吧!我自己做不好事小,耽误了码法的大业事大。”杜度推辞道。 老奴如同护食野狗一样厉声喝道:“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得行!” 三个幼子可比长孙亲多了。 这一声呵斥下来,杜度连大口气儿都不敢喘,唯唯诺诺应下来。 老奴又横了眼八儿子黄太吉,“明日务必赶到宁远城下,就由八儿指挥总攻。你来说说,该如何对待那个袭杀你阿浑的无名明将?” 他打算让正白旗在攻城的时候出出力,消耗野心最大的八儿子实力,为幼儿继位做准备。 黄太吉急忙表忠心,“定当生擒那个明将,碎尸万段。明日我就吩咐到攻城旗丁里,务必为代善阿浑报仇,替阿玛出这口气。” 他想到了两种父汗处理正红旗的方案,就是没想到父汗居然准备吞没干净,看这架势,杜度的镶白旗旗主和十五个牛录也都保不住了。 老奴这才满意点头,随即摆手,像驱赶苍蝇一样赶走了自己的儿孙子侄们。 …… 八旗那边折腾了小半夜,宁远城内可跟过年一样热闹。 代善也算恶名在外,明军阵前见过他的士卒就不少,宁远城里还有不少从后金反正的剃头汉民,多方辨认之后,肯定李将军带回来的就是代善的首级。 大明跟老奴抡开膀子干了七年,动员十万人以上的的大战打了三次,连一个旗主都没被干死,如今大战未起,先斩首一大酋长,宁远城内军民士气顿时高涨,值守的士卒人人交头接耳,传颂下午李将军等数十骑当先,杀入正红旗军阵的大场面。 城内民众百姓更是和街坊们相互交流探听到的消息,尤其是打听到李将军尚未填房续弦,一些家里有未出阁的女儿的军户,更是恨不得今晚就找媒婆说亲。 道厅衙门三进院里,几个站岗营兵正在窃窃私语。 “这李将军原来是李成梁李大帅的同辈兄弟,怪不得和当年的李如松大帅有几分相似。” “这是什么话,哪有老世叔像侄子的?应该说是李如松大帅带兵和李将军像。” 李昊宣扬自己是李成梁的世兄弟这事终于有了效果,营兵们开始比较新登场的李将军和成梁大帅的异同,并回忆起当年李成梁在时辽东的安稳日子。 从自己房间出来的兵宪袁崇焕听到了营兵们的低语,他没有制止这种行为,并决定在今晚熬夜写的奏疏里,就将李昊定为李如松的年轻世叔。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22章 还是骑营好 “诸位将军,本道召唤诸位前来,是欲表彰李将军的阵斩大酋之功,并商讨城外之战、守城之战该如何打,以及今后数年如何平息建奴之叛。” 道厅衙门二进厅屋里,宁远城内驻军、客军掌营将军、卫署官员济济一堂,听着兵宪官的话。 袁崇焕叫这些人聚在一起自然是为了商讨如何在城下、城外作战的事情。 按建奴脚程估算,明天午时之后,鞑子大队骑兵和盾车才会赶到,后日左右才会大举攻城。 这些总兵、副总兵、参将、游击虽然本身野战能力不怎么样,但见识和经历还是有的,能知道鞑子所长大明之短,袁兵宪害怕后天这些人有的战死了,来不及商议野战事宜。 李昊坐在西侧第七个位置上,前六位分别为满桂、朱梅、左甫、祖大寿、邓茂林、何可纲,李昊右手处则是徐敷奏、萧晟功、张邦才、窦承功、吕应蛟等杂职掌营。 到今儿李千总才明白,满桂手上的那一个两千七百多人的车营居然是整个关宁军里战兵额数最多的一营。 剩下乱七八糟的营远超孙承宗统编的十五之数,或者说就是从那十五营里分化而来,将一个三千人的营加到五千人,然后一分为三,各自归一个猛将统属,每个营里可能就只有营兵一千七八百人。 总兵、副总兵、参将、游击、中军守备这些将官互不统属的老调子就不用说了,整个关外的军事体系乱到没法说,还有从京营抽调过来的大爷兵,大同、榆林等地也有军士被调过来,这些明军没自己打起来纯粹是因为道厅衙门和抚台衙门的老吏调节有方。 再往前的浑河血战时,辽军、浙军、川军三方之间的仇恨比建奴对明军的仇恨都深。 西侧第二排则是各处都司、千总,共计坐了快三十号人,而东侧的文官那边,仅仅是坐满了第一排的十二三个位置。 主持军议的袁崇焕看向李昊,“李将军,你们李家将门世镇辽东,令侄李如松尤其以铁骑闻名,就由你说说如何与建奴在野外恶战。” 袁兵宪身边还有数个笔吏正提着笔,看样子这军议是全程要被记录在案。 “建奴所长,无非弓马。野战时,要做到和建奴打平甚至打赢,最佳的选项则是全甲骑兵冲上去,近身和建奴厮杀。或者有能扛得住骑兵冲锋的填线车兵,拦截住建奴冲势,待其阵脚不稳时,我方骑兵冲溃他们的骑兵阵。再其次,就是我方背城而战,建奴冲不动城墙,也就止住了冲势,我方军士就可以进行近身厮杀。” 即使是三百年后,发生在东亚大区的热武器战争中,用多点乱冲的方式扰乱敌军基本单元都是最有效的野战方式。 比这更有效的则是炮火洗地。 在冷兵器时代,战斗的减员绝大部分是发生在一方溃败之后进行的追杀溃兵,在双方军备组织度差不多时,正面厮杀时交换比很少能拉到一比二三以上。 在辽东这地界儿上,明军的组织度其实不差,装备方面更是远超建奴蒙古两家。大明九边的披甲率可以达到惊人的百分之四十,辽镇这边,更是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披甲率。 辽东屯军都能人手一件鸳鸯战袄,营兵、家丁等更是人人都有全套布面甲,铁臂手都能做到覆盖大部分营兵。 奈何敌人建奴有个顶级的战术大师努尔哈赤,只用一招,披甲骑兵射完立即冲阵,再切割明军大部,分而击之。 三百年后的倭国陆军,也只有一招:步兵冲、炮兵轰,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 就这一招,一招鲜吃遍天,从东北打到了松江府。 要是明军也能执行建奴的战术,多半也能在千人以上的骑兵战中和建奴打成平手,甚至战而胜之。 可这玩意儿就是学我者死。 一来明军一将手下最多也就一两百个骑兵,外加几百上千纯粹是拖累的车营兵,没法跟建奴一个甲喇五百骑兵相比。 二来明兵本身也不擅长弓射,如果要大规模列装清弓,那得花上数年才能练出兵来。没了骑射,也就贴脸硬干这项上明兵能压制住鞑子。 可贴脸作战不崩的明军也只有那些家丁了,那都是双饷养出来的精锐,哪个将军都舍不得和鞑子一换一。 “我所说这三种野战方式,都是建立在有足够的骑兵营的基础上,没有骑兵,根本不能和建奴恶战。孙大帅这几年的思路都是错的,和建奴作战时,三眼铳骑兵都不能占到上风,六十年前的戚继光编的车营又有什么用处呢?还得是全面整编十几个骑兵营出来,才能有和建奴野战的实力。” 李昊这样总结道。 众多将军、千总纷纷赞同,这基本上是九边武将的共识,可孙承宗这种天启老师,怎么会听武将的想法呢。车营一来建制快,二来花的钱比骑兵营少,又能让账面实力好看,属于是省钱省事的做法。 只是苦了大明百姓,浪费了他们缴纳的辽饷,这三年上千万两银子花出去,辽镇野战能力说不定还不如三四年前。 袁崇焕点头认同,“今日我听人转述李将军冲阵时斩杀大鞑代善的风采,方才明白我大明有的是猛将悍卒,只是苦于马力不足。若我能总督辽东军事,须得从蒙古购置四五万匹战马,然后用两到三年的时间整编十三到十五个满额骑兵营出来,再以三方布置之策统筹辽南、登莱、东江等地,如此方能谈数年内击败建奴于野外,才能有光复辽镇的实力。” 原先的辽东巡抚跟着孙承宗一起致仕了,从去年十月开始到现在,辽东巡抚已经空设了三个月。 要是宁远城能守得住,袁兵宪相信自己将升任抚台,然后统筹关外军事。 “最好能全面推翻车营编制。”李昊再次补充。 孙承宗这老东西坏就坏在自己没啥真东西,偏偏喜欢上来秀操作。 在他主政辽东的这四年里,银子是没少花,可关外在册的战马加骡马从他上任的两万两千八百四十匹没有增加,仅仅是修了九十多个乌龟壳似的城堡,以及安顿了几万的辽东流民。 关门那儿还有几万流民没人管呢。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23章 剃头汉民 李昊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上,袁崇焕巡抚、督师辽东时,对辽镇进行了大规模的军营改制,号称购置了数万匹马,加上原先辽镇就有的两万匹马、骡子和骆驼等运畜,关外账面上总计有八万匹马。 实际上有多少马匹不得而知,只知道崇祯二年打北京保卫战时,辽镇只有一万多骑兵,崇祯三年收复遵永四地之后,辽镇的马匹缺口扩大到了三万多匹。 入寇的八旗和抢银行的劫匪差不多,明末的类人生物就指着这个报坏账。 李昊不关心这些腌臜事,他只知道自己得为扩充骑兵规模做准备,借大明势力先扩招自己直属兵,同时撺掇辽镇购置更多的军马。 等到扯旗造反的时候再抢过来。 明末这个时间段里,有骑兵和强大运力的一方势力,才能有野战和攻城战的主导权。 烛光飘摇,坐于主座之上的袁崇焕闭目长考,过了数息才睁眼道: “以骑制骑确为上策,但车营不可全废,守土之责全靠车营,当一边新训骑营,一边缓慢裁撤车营。万历四十年前后,太仆寺每年拨付给辽镇的马价银就达十一万七千余两,辽事初起后,马价银更是涨到了二十二万两左右。辽事每年花费朝廷五百余万两银子,可不能再增加了。 蓟镇那边安稳无事,可裁撤蓟镇兵马,所省粮饷用以增加辽镇骑营。东江也是如此,每岁空废三四十万粮饷,至今未复一地。我今晚就写奏疏,先奏报了李昊将军阵斩代善鞑酋的大捷,然后将车营改骑营、战法改变、减裁两镇的相关事宜一一回禀。” 这话说的公忠体国、冠冕堂皇,话里话外全是为朝廷节省开支,将粮饷使在刀刃上的意思。 可李昊自己猜测,应该是天启皇帝对袁崇焕信任不够,以至于袁嘟嘟不敢申请增加辽饷。 孙承宗在辽东能大把撒银子的原因很复杂,天启二三年是因为孙承宗出任过大学士,是阁老出身,当时内阁有史无前例的六位阁老,其中两位依附阉党,孙承宗、韩爌两人算东林盟友,东林、阉党对半开,还有一位明确的帝党阁老,孙承宗也算帝党,因此能在党争倾轧之下,能调动大量朝廷税银、卫所军士去建设关宁堡城防御体系。 之后的天启四五年则是因为东林党被斗败,东林一方的叶向高、韩爌两人先后被罢,支持叶向高的朱国桢也被魏忠贤弄倒了,孙承宗在朝中没了多少支持,他自己也有隐退之意,于是在柳河之败后辞职归去。 祖大寿当即表明支持车改骑的做法,“李忠烈公纵横辽东二十四年,就是以铁骑为凭借手段,援朝之役后,辽东仅存五千余骑,建奴便是那时候崛起的,可以说,骑兵多寡决定了辽东安危。” 李忠烈公便是李如松,支援朝鲜的那两仗,先后耗死了大明的两万多匹战马,李如松战死的时候辽镇仅能动员五千左右的野战骑兵,作为九边之首的辽镇就此衰落。 但衰落不是完全没了野战能力,万历二十七年,也就是李如松战死后一年,辽镇苑马寺在册的马骡等畜牲总共有四万多匹,在建奴兴起之前还勉强能稳住形势,等到几场仗送干净了野战兵后,辽事也就彻底败坏。 “十三个骑营,那就是两到三万人,战马怎么也得四万匹,怕是举辽镇之力,也供养不起。一匹可堪野战的战马,每月所需豆料草料要将近一两五钱银子,能跟一个家丁的饷银相当了。” 有一位名为邓茂林的将领表示反对,此人出身京营,所领的都是客兵,和九边将门不是一个来路。 这种京营来的人一般会在几年内调回去,他的意见其实没啥参考价值。 但因为出身好,兵部和都察院的那些官老爷们更喜欢听他的话,而不是辽东或者九边出身的将领。 “豆料需要南运,可草料关外也能解决,由屯军自己饲养军马,养马的花销其实和一个营兵差不多。” 李昊右手侧一位将领回话,李千总不认识此人,转头询问左侧的何可纲。 “此乃吕应蛟吕游击,是保定右卫出身。”人中处一缕八字胡的何可纲给李昊小声解释。 袁崇焕一直盯着右边的武将们,瞥见自己中军守备何可纲在和风头正劲的李昊窃窃私语,于是问道:“承梁、天穹两位老弟,你们在说什么?” 承梁便是何可纲的字。 李昊大声回道:“我说吕游击高见,我们墩军的战马就是这样养的,虽然瘦了点,但尚能骑着上战场。” 在沙河北堡时,他和五个家丁总共拥有八匹马,都是让家丁自己家或者亲戚看着养的。 要是将战马丢给其他军户养,那既会丢了战马,又逼着军户逃亡。 因为在大明,民户、军户养官马,等于即将家破人亡。 作为辽东人,何可纲也认同组建骑营才能对抗。 满桂、左甫、朱梅等人自不必说,都想扩大骑兵规模,而后徐敷奏、谢尚政等袁崇焕亲信将领也表态支持车改骑。 袁兵宪于是感慨了一番辽东尚存忠臣良将,然后以明后几日还需要众将奋力守城、需要歇息为由端茶送客。 李千总自然也跟着众人离开,他揣摩袁嘟嘟可能是想用这些将领的意见为购置军马这事背书。 在大明九边十三镇里,活畜是最能动手脚的地方,战死病死都是常事。 其他辽饷要么花在了筑城、要么花在了铸造铁甲、兵器、火炮上,经手的文官们能捞的自由银两不多。 太仆寺每年拨过来买马的马价银可是实打实的二十多万两银子,就算每匹战马按二十两算,每年新增的马匹也该有一万多,可关外战马还是那些,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 亥时初,宁远城北街一处院落里,数名墩军举着火把照明,李昊正拿着几柄重斧比划。 “将军,那些汉民带过来了。” 家丁杨世功领着五个头戴皮帽的的剃头汉民进入这个院子。 为首的剃头汉民小步快跑,到李昊背后停下,低头弯腰回禀:“李爷,我等倶是建奴那边反正的汉民,不知深夜传唤我等所为何事?” 这是位干瘦的中年人,脸上已经跑出红晕,两行汗水自两鬓留下来,显然是跑着过来的。 李昊没有说话,自顾自的举起一柄等身长的重斧,朝着旁边摆好的建奴铁盔劈了下去。 砰! 毫无意外,这顶铁盔被劈开一个大深缝,李昊瞄准的是盔针旁,大深缝从盔针延伸到眉庇,因为巨力冲击,这铁盔的四瓣铁片下缘已经开裂。 被叫来的五个剃头汉民被吓得一跳,为首的干瘦中年人更是脸色煞白,双腿不由自主发摆,摆了一阵儿后撑不住,跪了下去。 “李爷,袁兵宪都已经赦免我等的罪过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直到细如蚊子振翅。 等到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李昊才面带坏笑转过身来,“别紧张嘛!找你们只是问些话。”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24章 行扩充事 李将军等人所处的位置是一座三进大院子的二进院,这是一名行商的宅院,在前日李昊杀死四个鞑子的消息传开后,这位商人就找到道厅衙门,甘愿将自己宅院的前两进院让出来,供给杀鞑英雄暂住。 于是李昊带着自己的家丁、墩军及其家属住了进来,当然,两进院是不够这二百六十多人住的,又征用了南北六座院子,每个房间塞进去一户,才勉强住下。 今天傍晚得知城中还有相当数量的剃头汉民后,他就起了心思,于是派家丁找到这群人,叫了几个领头的过来。 “你原先在哪一旗里当包衣奴才?主要干什么?庄园在何地附近?你们旗里劳力如何?给汉民留的口粮到年底时大概有多少?” 他劈头盖脸问了五个问题。 虽然地面刺骨的冷,可跪下后,这干瘦中年人心里倒踏实了许多,因此就一直跪着回话。 “回李爷,我原先是正黄旗的第一甲喇的额真马佳诺敏的奴才,在庄园里主要做的是种地和喂马,正黄旗驻地都在沈辽一带,第一甲喇算是正黄旗旗丁最多的甲喇,被安置在前线。 我们逃出来前的庄园位置应该是辽阳的长定堡那儿,离三岔河不是很远,因此能逃的掉。两红旗的汉民们就逃不出魔爪了,他们都在铁岭、开原那一带。 正黄旗是老奴亲自领的旗,每次分配汉民时都分的多,所以目前还不缺包衣奴才,但不披甲的旗丁夏日也需要干活,不然养不动战马。 前两年日子过得确实很难,每到年底就剩下两三石粮食,得和糠混着吃才能捱到开春。去年年底的光阴还行,我们逃出前还有五石粮食。只是今年棉花很缺,正黄旗里都有建奴杀死奴才,然后扒了死人衣服再弄出棉花做成新衣服穿到自己身上的。” 李昊一招手,让其余四人都靠过来,然后挨个询问,得到的说法大差不差。 “既然日子还行,为什么逃出来?”李将军的语气稍微加重。 干瘦中年人叹了一口气,“吃的上还能顶过去,其余用度是一概没有了。李爷,那边的旗丁都要扒血衣穿了,我们当奴才的,还能活的像个人样?” 摸了摸此人薄的吓人的布质衣物后,李昊确定他说的是真的。 如今辽东的冬季要比正常年份长的多,看样子这些汉民实在受不了后金啥都缺的生活,以及老奴隔段时间就来一次的杀尼堪令,所以逃亡了。 然后李昊拿起他的毛皮帽,此人原先的辫子被盘在头顶,辫子细的如同鼠尾,辫尾之外的头皮已经长成了寸头,看着还挺有现代气质。 “你们这一伙有多少人?壮丁又有多少?现下吃饭如何解决?道厅衙门可给你们找了出路?” 李将军再问。 刚刚说过几句话后,这五个剃头汉民胆子大起来,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我们大概有三百七十来人,壮丁可能有一百七八,剩下的都是健妇和孩童。” “现下的吃食都是从建奴那边带过来的,我们到这边也就月余,当前吃的还够。” “住的地方之前都在城外十来里处,凿了地窝子住着。如今被收进城里,卫署衙门把我们安排在了城内的马厩里,那里面空的地方很多。” “今后出路,袁兵宪在之前接待我们时曾说过分一些田地给我们的话,开春后可能被编入军户里。” 这些话外透露出的事实还是很残酷的。 原先沈阳辽阳、开原铁岭、海州盖州等地的汉民都被八旗充作包衣奴才,塞进庄园里当苦力。不能干活的老头老太早就被饿死了,所以剩下的都是壮丁健妇和小孩。 “知道我是谁不?” 听到这个问题后,干瘦中年人愣了一下,巴结着回道:“斩杀代善鞑子的李将军。将军是成梁大帅的世兄弟,那我得称将军李爷爷。” 被叫爷爷后,李昊笑了下,然后问道:“此战过后,我大概能分到一个所城的防区,若是你们愿意过来,我给你们每个壮丁四十亩地,以丁授田,不以户计。你们可愿到我的地盘屯田?” 辽东镇的编制是足够的,但是地盘都被建奴给占了,因此副总兵、参将、游击这些原先驻守一协、一路、一卫的高级将领所辖防区都很小。 好在天启二年,辽西走廊的原住军户往关内逃了一次,前几天又逃了一次,因此空着的耕地多的是,根本不怕没地儿种。 “四十亩?”干瘦中年人先是大喜,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我们缴纳的子粒粮是不是也比其他军户多?” 世上哪有白掉的大饼,一个壮丁四十亩地,就是粗种薄收,也够养活一家子了。 所以干瘦中年人立马意识到可能还有其他条件。 “子粒粮、冬操这些和正常军户一样,其他军户干啥,你们也干啥。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你们每年缴纳五六石左右的豆料,或者一百五十束草料。” 在军户体制里,一束草就是十五斤草料,这是个计量单位。 这五位剃头汉民都沉默了,一个能打的将军固然能提供一定的安全保证,而且四十亩地也挺诱惑人,可这缴纳的豆料草料也实在有点多。 这几位相互看了几眼,都下不了决心。 于是干瘦中年人试探问道:“李爷爷,这等于是每个壮丁养半年的马,要干的活实在有点多,能不能稍微减一点,比如三、四石的豆料,一百束上下的草料。” 能驼人的军马每月消耗一石左右豆料外加四百多斤的草料。 李昊摆摆手,“就是这个数,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过我能给你们军户提供耕牛、骡子等牲畜,农具也由我的墩军家里出,今年到开春时,我都会为你们提供口粮,三口之家一月一石,保证你们活下去。” 为了养活数量庞大的军马,也只能让屯军分担养马的支出。 李昊其实想搞成后金那样的庄园制度,但害怕这群人受不了压迫,又逃回老奴那边或者跑到其他明将的军屯区,所以还是按军屯的办法招募马户。 只要这种军户招的多,战马的问题总能解决。 “李爷爷,可否容我等回去之后再商议商议?” 李昊想了想,“最迟在这次建奴退了之后,你们就要给我确定答复。我过段时间会去关门招军户,你们考虑的迟了就没地儿了。杨世功,找五石粮食,送给他们当口粮。” 给这剃头汉民讲明白之后,李将军派家丁给他们送了一点口粮,然后打发他们离开。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25章 我要血流成河 二十三日午后,大队建奴披甲旗丁、推着盾车和牛车的包衣奴才终于出现在宁远城西北的驿道上。 寒风呜咽,但天色尚佳,太阳无精打采的挂在空中。即使隔着二三里地,值守城墙的明兵基本都能望见那红蓝黄白的四色旗和甲,于是城墙之上开始骚动,鞑子来犯的呼喊从城墙传到东西南北四大主街上,再通过街头百姓的接力,传入城内数万军民的耳中。 建奴抵达城下的消息传开之后,全体宁远军民反倒放松了心上绷紧的那根弦,那种被贼惦记却以为贼不会动手的侥幸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恐惧和无助的绝望。 之前老奴下令屠杀无谷尼堪的行为已经让城内军民放弃了最后一丝希望,这一战,只有守城死,没有投降活。 谁都不知道宁远城能否守得住,即使能守得住,也不知道建奴能围到什么时候,要是围上三四个月,那城内这两万多明军和三四万百姓还有吃的吗? 很多百姓都已经做好了自己没吃的,然后一家老小被兵卒吃掉的念想。让人悚惧的是,在守城的日子里,这种念想会始终萦绕在他们心头,直到那一天真的来临。 …… 北城墙城门楼前,朱梅、邓茂林、陈兆兰等掌营将军带着自己家丁正远眺几里外出现的大股建奴骑兵,李昊领着大小曹、吴三桂及家丁等聚在城门楼西侧五十步的敌台处。 城门楼前有瓮城圈,有点挡着视线,敌台凸出城墙一步左右,观察城下敌情其实更方便。 城内武将地位最高的满桂负责的南面,兼领提督四面和支援东南角,因此常驻在南城墙附近,此时建奴出现时间还不长,满桂还未曾从一里半远的南城墙处动身北上。 当然,也有可能满镇就不来北城墙,毕竟按建奴骑兵的速度,一会儿就绕到南面耀武扬威去了。 “八旗到全了,看样子还是老规矩,两黄旗围攻北面、两红旗负责西面,东城墙和南城墙各自由两白旗和两蓝旗负责。” 曹文诏指着颜色分明的建奴骑兵对众人说道。 “还有这种说法?”李昊觉得蛮有意思,“那岂不是说,北面和南面需要应对的鞑子最多?” 两黄旗加起来六十多个牛录,镶蓝旗一个旗的牛录就上六十了,再加上莽古尔泰正蓝旗的二十一个牛录,南面该有八千多真鞑和两旗的包衣奴才上场攻城。 “是的,所以满镇负责南城墙的防御。但镶蓝旗不会全体出动,鸭绿江口到金州的那一片是两蓝旗的地,毛镇手上还是有几千能打的将士,再加上东江那边多的是熟悉建奴内部的反正汉民,所以镶蓝旗一般会留二十来个牛录四处巡视,以防有变。阿敏这个旗主,通常会留守沈阳。” 曹文诏还是靠谱,这些细节说的头头是道。 手指西北方向的车队,李昊问道:“那里面有什么火炮?能威胁到城墙吗?” 后金在黄太吉手里才有大规模的火炮军队,主要组成是孔有德部、耿仲明部等投降明军。其火炮、鸟铳来源主要是自铸和缴获,有时候也会从朝鲜购置火铳。 如今还是老奴时代,八旗骑兵们主要作战方式就是近程弓射和猪突冲锋,应该没有大量的火炮,但保不齐明军前几次大战时送的大礼包里有不错的轻便火炮。 所以李昊才问了这么一嘴。 “可能有小型佛郎机炮、虎尊炮吧。辽事之前,我大明所用火炮主要防蒙古鞑靼的弓骑兵,射的快,装药量少。广宁那边就有很多小火炮,现在都在鞑子手里。” 边说着话,曹文诏边指远处的移动的盾车。 “八旗包衣们推的车大多是这种盾车,牛车上主要是勾梯,可见火炮带的不多,甚至可能没有。鞑子们自己不太会使火炮,包衣们大多是辽东军户的余丁,也基本不会操作火炮。” “那我就放心了,鞑子攻城时只会爬梯子上来硬干,到时候我一个人守一处云梯,上来一个鞑子砍死一个,我要让建奴血流成河!” 这种守城战最适合现在的李昊发挥实力,野战其实有点吃亏,因为弓箭不如人,只能白挨射,要是骑的战马拉胯,那就成单方面挨打了。 在他们说话间,建奴大队人马已经在西北方向,距城墙四五里地的平坦地带开始扎营,干活的人主要是没穿甲的包衣奴才,有些建奴旗丁也下马,脱了铁甲干活。 看样子汉民逃亡现象确实严重,干活的旗丁大多为蓝甲,也就是两蓝旗的鞑子。 大队人马扎营的同时,少量纵马驰骋的建奴骑兵也开始围着城墙绕行,偶尔还朝着城墙上的旌旗或明兵射出一支箭,嘴里冒出叽里咕噜的话,蒙语、满语、鱼皮鞑子话都有。 城门楼处却忽然一阵骚动,李昊等人转头望去,是满桂带着几十个将领,以及更多的家丁到了。 在新到的满镇稍微观察了下局势后,城门楼前的旗手开始挥舞,但又被冲出来的几个人打断,旗手和旗牌官都不知所措,城门楼前短暂的出现了混乱,然后打断旗手的那三四个人朝着西北炮台跑去,很快就经过了李昊这里。 让李将军感到奇怪的是,这四人身穿棉布直裰,看着不像是营兵或家丁,倒像是某个大官的仆人。 等到这四人跑远,吴三桂献宝似的给干爹介绍了这几位:“这都是道厅衙门的仆役,带头的那个名为罗立素,是袁崇焕从广东带过来的家人,平时行事很乖张跋扈。” 古代家人的意思可不是后世主播嘴里的那个家人,而是私人奴仆,奴仆的儿子还伺候主家的,便称之为家生子。 “派这几人过去干什么?这袁崇焕难道还想给自己仆人都捞点功劳吗?” 李昊感到莫名其妙。 曹变蛟冷哼一声,“将军明见,这当官的都是使劲儿给自己家里带,能捞就捞。像张太岳那般不往家里拿的都是大清官了。” 张太岳便是张居正,万历时期的【摄】相,死后被万历皇帝抄了家,只抄出价值一万多两银子的东西来,那时民间风评就很不错。在天启二年朝廷恢复了张太岳的名誉后,各方势力对张居正的评价都进一步拉高。 “这袁嘟嘟应该不止捞这点,三桂我儿,你跟干爹说说,袁兵宪有没有掺和进你们祖家的生意里?” 李昊眯着眼睛,笑呵呵发问。 后金这次出动的很奇怪,他一直隐隐觉得很可能是关宁军这边有人给老奴送了情报,辽海走私那边传递情报的嫌疑很大。 “干爹,我姓吴,祖家只是亲戚。”吴三桂愣了下,然后装出一副轻松自然的表情,“祖家也就做点从天津卫、登莱等地转卖粮食、棉花、油、茶等用度的小生意,兵宪道台哪能看得上这点?”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26章 人困马乏 在场众人中,就数吴三桂年纪最小,他的演技可骗不了其他人。 李昊佯怒,右手提拎起这小子的后领,右脚发力一拌,将三桂干儿子放倒在了地砖上,然后狠踹几脚。 “你小子昨晚拜的干爹,今天就不认了,在场的这些叔伯哪个不是你战场上能交命的爷们儿,你就跟叔伯和干爹这么玩心眼?” “干爹,别踢了。哎呦~我说我说……” 李将军这才停止动作,而后看着干儿子灰溜溜的爬起来。 吴三桂平白挨了几脚,又自觉在干爹和几位悍将跟前丢了脸面,都不敢抬起脸,小声地说了他知道的一些事儿。 “祖家也就是给鞑子那边卖点棉布、绸缎,再贩点毛皮、人参回来,量都很小的。东江那边卖的多。” 听到这个说法,李昊再次立起眼睛,狠狠拍了下吴三桂的铁盔。 “你小子心眼挺多啊,东江那边自己就能派人采人参,弄貂皮,人家需要跟鞑子做买卖?别以为我不知道祖家卖给鞑子粮食这事儿。” 李昊大概知道祖家在和鞑子做生意,只是不知道他们卖给鞑子的是什么,提粮食只是诈他一诈。 耿直的吴三桂抬起头,一脸冤枉地辩解:“干爹,不是那样的,舅舅的人从来不给鞑子卖粮食,卖粮食就是资敌,他这点分的很清楚。鞑子那边敢走私的人都是额真主子,根本不缺粮食,缺的是华丽衣物,几件衣服当然不是资敌。” 祖家不卖粮食应该是真的,就跟后世的印度一样,印度底层人粮食不够吃,但还是大量出口粮食,就是因为土地掌握在大地主手里。后金的情况类似之处在于,能决定走私的人根本不缺粮食,缺粮食的包衣奴才掺和不到走私这事上。 李昊冷笑一声,和大小曹各自对视一眼。 这俩人都不满祖家的做法,但拿祖家这个宁远地头蛇没什么办法。 “鞑子穿的是你舅舅卖过去的棉衣和我们干仗,鞑子有力气砍咱们都是你舅舅干的好事。你小子要是有点良心,就跟祖家撇干净,多跟着干爹砍鞑子,不然干爹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李昊吓唬了一顿年轻的吴三桂。 这小子急了,叫嚷道:“我拜干爹就是因为干爹是砍鞑子的大英雄,怎么会没有良心呢?我是大明的最忠诚的人,三桂以后跟祖家划清界限,再不往来!” 这话说的正气十足,李将军瞅着挺乐的。 轰轰轰轰! 突然,西北炮台的四门红夷大炮来了次齐射,李昊转头望去,看见射出的几枚炮弹落到了大概距城墙三里多一点的地方。 没有砸中鞑子骑兵和干活的包衣奴才,但吓到了不少人。 极目远眺,他望见有鞑子骑兵追着乱跑的包衣们抽鞭子,营地上的骚动很快被平息下来。 隔了一阵儿,四门火炮进行了第二次齐射,这次射的和上次差不多远,但是造成的骚乱更多。 建奴也有旗牌官,分散在四处的旗手挥舞了几下令旗后,建奴大队开始收拾东西,没卸的牛车向西北缓慢移动,已经卸下车的营帐都被拆下来,再次装到车上。 李昊看了一会儿,吩咐道:“回去歇着吧,这么一折腾,包衣们推盾车的力气是没有了,今天打不起来。” 除了包衣的因素外,鞑子旗丁和战马也需要休整,沈阳到宁远有六百里地,八旗旗丁还需要从自己驻地出发到沈阳集合,然后再赶着六百里地到宁远城下。虽然建奴的马多,可这一通折腾下来,绝对人困马乏。 于是这一群人转身离开,李昊的营兵暂时不用在城墙上轮值。 为了方便管理,北城墙只有朱梅、邓茂林、陈兆兰三人的营兵参与值守,其余零散的营兵跟着主将在城墙下听调就行。 …… 入夜,八旗中军大帐。 黄太吉、阿济格、莽古尔泰、岳托、硕托、费扬古、杜度、济尔哈朗等八旗旗主、小旗主群蚬毕至,少长咸集。 除了这些努尔哈赤子侄外,八旗甲喇一级的四十余位额真也都到场,听主子们对明天攻城的布置。 老奴靠在一个软榻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帐中众人。 负责指挥总攻的黄太吉则站在几张拼在一起的方桌前,桌上摆了一副缴获自明国的堪舆图。 这堪舆图成图于万历年间,至今已有三十多年,图上的势力范围早变了个样,但不影响使用,因为宁远卫城没挪地儿,明国卫城的规模制式又全都一样。 “那喇喜塔,你派到城里面的人呢,为什么没一点回应?” 黄太吉责问一名正黄旗的甲喇额真。 这位那喇氏额真赔笑着回道:“四贝勒,那些人应该是被明国认出来了,可能被砍死了。” 因为两黄旗的驻地靠近广宁和锦州,所以向辽西方向渗透细作间谍的事一直由两黄旗的人主管。 之前攻城的时候,八旗多次派细作从内部打开城门,以减小攻城时的损失,在老奴名声还好的时候,这招屡试不爽。 “你这个奴才是怎么办事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黄太吉喝问。 “四贝勒,我办事还是挺精巧的。马佳氏的包衣尼堪要逃亡,我就派人混到那些人里面,为了不让人起疑心,只派了十来个人。我估算着再加上之前派的包衣,应该是够了,没想到全被明国人发现了,这会儿应该都被砍了。” 那喇喜塔苦笑着解释,他本想是靠这个在诸多贝勒和大汗面前露个脸,没想到漏了屁股出来。 他心里也委屈,这次赔上了十几个强壮又忠心的包衣奴才,最近几年没出去劫掠了,包衣奴才都成了消耗品,用死一个就少一个。 要是没了这些尼堪,那他的旗丁就得自己下地干活了。 “交给你的差事你办成了这个样子,耽误了父汗的大事。明天,就由你的甲喇第一个爬梯子,你亲自去城下监督,所有明甲巴牙喇,全都要爬上去攻占城头。” 这是多尔衮三兄弟的人,黄太吉消耗起来一点不心疼。 但也仅限这一个甲喇,父汗在后面盯着,黄太吉也只能规规矩矩按惯例安排攻城事项。 主攻的方向自然是南面,由镶蓝旗爬城头硬干,北面的两黄旗次攻,黄太吉将大量的盾车安排在了北面,希望能用凿城墙的方法打开一道口子。 “两黄旗的包衣最多,明天就别吝惜了,全派出去挖城墙。镶蓝旗也是,明天务必一举攻下,为代善阿浑报仇。” 黄太吉将手掌重重的拍在了堪舆图宁远城那块上,似乎已经有十分的把握破城。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27章 包衣的头也是人头 二十四日巳时初二刻,也就是早上九点半左右,后金一方就开始出动,大批的包衣奴才乌泱泱从后金营地里涌出来,死命推着盾车、牛车前进,两万余身穿四色暗甲的骑马鞑子则随后出发,按各自旗属抵达对应方位,在距城墙两里处的平坦地带下马修整,等着包衣和攻城器械到位。 努尔哈赤也不是全无武德之人,八旗开战、攻城之前必定劝降。 正黄旗右翼领哨冷格里率领二十余骑抵达北城门的瓮城门下,他代表努尔哈赤向宁远守将射了一支箭,箭上串着劝降文书。 可惜冷格里找错了人,宁远武将头子满桂在南面,真正主事的袁崇焕守在城中心,北城墙的主将朱梅当着冷格里的面撕了劝降信。 “我们大汗的一片仁心就被你这样给撕了,要是辽东巡抚等明国大官知道你擅启边衅,你这官还能保得住吗?听我一句劝,还是乖乖打开城门,接受大汗的恩赐。” 虽然是走过场,但冷格里说话的时候语气很真诚,抛开他哥扬古里是努尔哈赤女婿这层关系不谈,他真觉得八旗比明国好。 “无知的鞑子,我大明已经不设辽东巡抚这个官了。咱俩家还是先做过一场再说,我大明的十万天兵即日北上,看你这鞑子嚣张到什么时候。” 朱梅乃辽东广宁人,坚定的主战派,他和冷格里等人嘴上说话的同时,悄悄命人准备放炮。 上百门虎尊炮、大小将军炮基本上都布置在城墙上,城门附近更是重点布防区,在得到主将的命令后,十几门小型火炮先后发射,送给了冷格里等人一份大礼。 战果不怎么显著,来的二十多鞑子原本就站在五十步的安全距离上,被射后狼狈逃回,没伤到一个人。 距离推车的包衣们到位还早的很,于是冷格里等两黄旗领哨率领自己手下,骑着大马兜着城墙绕,偶尔有鞑子突进到护城河前,弯弓便射。 原本护城河是冻严的,为了尽可能给建奴攻城增加困难,宁远守军已经派人凿开了冰河,没有了包衣们的辅助,鞑子骑兵被这大沟槽拦住,再无法接近城墙半步。 但是大明的火炮、鸟铳也威胁不到骑行的鞑子,双方进入僵持阶段,直到盾车、牛车等进入大明火炮射程。 一两个呼吸之间就有火炮发射的声音,城墙上更是射的冒烟,如果忽略守城的肃穆氛围,此时北城墙比二十多天前的大年还要热闹。 听调的营兵、墩军都守在城下,抱着两柄大斧的李昊也带着自己的人混在其中。 因为击杀代善大鞑的缘故,李将军在城内名气大得很,北城墙下这三四千营兵、墩军或坐或靠,嘴上谈论的话题主要有俩,鞑子的可怕与李将军和他的大斧。 “这是道厅衙门专门给李将军打造的神斧吗?斧面看着比人脸大。” “依我看,带着铁盔的鞑子都挨不住这一斧,可惜李爷出生迟了,早个五六年,那还有老奴什么事儿。” “你们这群没眼福的,李将军阵斩代善那战,我前天可是从头看到尾,李将军如天人一般,直冲正红旗鞑子中军大旗……” 被众人小声谈论的李昊关注点却在炮声上。 “我感觉炮声少了,等喊杀声响起来,咱就上城,我守着一个勾梯,你们护住我后背,爬上来多少鞑子,就砍死多少。” 李昊给大小曹、家丁李天养、渚苟刘杨以及其他营兵这样吩咐。 “将军,建奴第一波全力攻城时真鞑不会大量上场,一般是包衣奴才先来消耗火药、金汁儿和石块,第二波才是硬仗,大概在午时前后。” 曹文诏提醒道。 副总兵朱梅的调令没有下来,擅自上城可能会被斥责下来。 “包衣奴才的脑袋也是人头,还分什么真鞑假鞑。” 城外的厮杀呐喊声已经响了起来,李昊站起身子,拎着两柄等身长斧就往城墙上冲。 去迟了,人头就没了。 李昊的名下的兵都站起来,带好铁盔拿起武器跟着往上走。 其他千总、把总名下的一些营兵也受到鼓舞,准备一齐去城头打鞑子,但被朱梅派来负责秩序的家丁喝止了,他们不敢劝阻李将军,只敢管这些营兵。 到城上后,城外处处烽烟的大场面才映入李昊眼中。 上百辆挡箭盾车分四列,间隔七八步,摆在护城河的那条大沟前。穿甲旗丁每三人一组躲在盾车后,第一列旗丁瞅着时机往城墙上射箭。 这种盾车是两轮正厢车,大概相当于两轮架子车上横了块方木板,为了抵御大明的轻型火炮,后金盾车的挡板都加固到了五到六寸,也就是十五到十八厘米,加上挡板,盾车总重可达一千斤。 为了增强防护,阻止火箭,挡板还会包牛皮或铁皮。 本来这种重型盾车不方便运转,但孙承宗大力发展车营后,为了方便战车往来,辽镇专门修缮了驿道,正好便宜了后金。 大明车营能去的地方,后金的重型盾车也能去。 一千多名包衣奴才,爬附在射箭旗丁和盾车后的地面上。目测每辆盾车后面趴了十二三人,为了给旗丁让开射箭的空间,这些包衣奴才时不时就得动弹一下。旗丁射完箭缩回去后,他们才重新躲好。 等到旗手鞑子挥舞两黄旗的旗帜,第一列盾车后的包衣奴才就举着腰刀往城墙脚的勾梯下冲,第二列第三列的包衣奴才依次往前挪位置。 二三十架勾梯已经勾到了垛墙上,隔几口气就有包衣奴才从勾梯上冒头,城墙上的明兵除了放炮、射箭的,基本上都守在勾梯一圈,用刀枪将登城包衣奴才捅死。 北城墙之上局势还算稳定,只是西侧两个敌台之间有几十名包衣奴才扛着木板在凿城墙,邓茂林正带上百名营兵处理那群包衣,火油、粪汁儿什么的使劲儿往下泼。 下颌处蓄满美髯的朱梅倒挺乐观,被家丁提醒李昊上城后,笑呵呵对李将军道: “天穹老弟要不还是去下面歇着?这两黄旗还没有出死力,穿两层甲的巴牙喇还没出现呢,这会子我们守着就够了。等巴牙喇们爬梯子时,天穹老弟再上来镇场面。” “没事儿,我砍我的,包衣奴才的人头也是人头嘛!要是哪段撑不住了,招呼我。” 李昊向他要了西侧最靠近炮台的那处敌台,因为那边明显是鞑子重点进攻区域。 带人赶到后,他命其他明兵让开,然后一斧抡圆,将城墙上仅剩的一名包衣劈成两截。 趁着后面的包衣没有爬上来,李将军朝着城下大喊:“砍死代善的就是我,努尔哈赤,你敢来这儿为儿子报仇吗?”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28章 光顾着砍鞑子,忘记收拾你们 那喇喜塔看着西北炮台旁的那架勾梯,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他的甲旗和包衣一个个往上冲,然后一个接一个被砍成两瓣,大部分的尸首还被明兵勾到了城内,剩下少部分肢体落到了城脚处。 得知斩杀大贝勒的明国悍将李昊就在那儿守城后,他就向后方坐镇指挥的四贝勒黄太吉传递了这一情报。 四贝勒和阿济格两位旗主先后派人交涉,想要从这位李将军手里换回代善的首级,没想到都被拒绝,于是四贝勒大怒,勒令那喇喜塔的甲旗提前从这里攻上去,并按之前所说,活擒、斩杀此人的旗丁升额真,牛录、甲喇等级别的额真则再升一级。 虽然那喇喜塔心疼自己的人手,但四贝勒有令在先,也只能强行派遣旗丁一个个冲上去送死。 “够了!传令前方,停止爬梯子,现在让披甲包衣们准备,我去向贝勒们请示。” 在十八位旗丁、二十七个包衣死在了那座勾梯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去跟四贝勒商量换其他甲喇的旗丁上。 或者调正红旗的人过来为他们的主子报仇。 那喇喜塔及其亲卫的位置在距城墙四百步左右,这里是战马能停驻的最近距离,再近就要被小型火炮集火。 明国新出现的那种超大火炮,八旗骑兵可不怕,那玩意儿的炮弹砸盾车还有点作用,根本伤不到骑兵。 翻身上马后,那喇喜塔带着自己的人先去找了冷格里,准备让这个右翼领哨帮自己说几句好话。 冷格里是大将扬古里的弟弟,舒穆禄氏出身,而扬古里是大汗的女婿,换个说法,冷格里是汗亲国戚,跟他这种旗主的奴才可不一样。 “那明将的凶悍我也看到了,咱这就去跟四贝勒说清楚。” 得知那喇喜塔的来意后,冷格里当场答应下来。 喜塔是那喇氏的主子之一,那喇氏遍布原先的叶赫部、乌拉部、辉发部等海西大部,是丁口大氏族。陪着走一趟的功夫就能落个人情,冷格里乐得如此。 两人带着所属的亲卫一路向北,抵达中军大旗后,向负责指挥攻城的四贝勒禀明了缘由。 “你这塞思黑!”黄太吉气的脸都红了,“几十个旗丁上去,砍不死一个营总和他的家丁。” 在之前的沟通中,他们已经得知阵斩代善的明将只是个千总、营总级别的小将,在明国内地位不高。 那喇喜塔羞得低着头,不发一言。 见四贝勒生气,其他的两黄旗额真们也没敢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冷格里只好站出来帮腔: “四贝勒,那明将着实恐怖,还自称是李如松的叔叔,应该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不费点力气和手段是除不掉此人的。我提议招两红旗或者两蓝旗的人来,咱几旗一块凑人上去砍死他。” 黄太吉自己领的旗为正白旗。 现下正红旗被杜度领了,之后应该是转交给幼弟多尔衮,正蓝旗的旗主是三贝勒莽古尔泰,小旗主是莽古尔泰同母兄弟费扬古(又名德格类),这两人都跟黄太吉不对付,是争夺汗位的竞争对手。 镶蓝旗是阿敏、济尔哈朗两兄弟的人,虽然后者属意黄太吉继位大汗,但镶蓝旗始终是要削的。 镶红旗的岳托两兄弟又是黄太吉自己人。 这四旗中,三个旗要削减,镶红旗要保留实力。 黄太吉的脸色平复为正常的粉白后,思绪也活跃起来,“两蓝旗人多,杵在南边也帮不上忙,让他们调十个牛录过来帮两黄旗的忙。两红旗本就人少,西面还是要攻的,就让正红旗派三四个牛录过来,为他们的主子报仇。” 他叫来传令旗手,以攻城指挥和直月贝勒的名义下达了作战敕命。 四大贝勒的本职工作之一,就是按月轮值,掌管当月一切国中机务,当值的那个月称为直月贝勒,本月是黄太吉当值。 传令旗手得令而去后,八旗开始调整攻城兵力。 …… 北城墙这边,暂时没了鞑子进攻的明兵开始抓紧时间歇息,李昊的家丁及附近营兵,则过来帮忙收拾建奴尸首。 “天穹老弟~”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的副总兵朱梅拉出一道肉麻的尾音来,“你刚才的神勇大家都看在眼里,此战后,我一定上奏疏给你表功。” 在过去的半个时辰里,唯一遭受到大量旗丁攻袭的这处敌台成为了明金双方的关注重点。 只穿了身甲的包衣和全副武装的正黄旗旗丁源源不断爬上城头,准备斩杀明将李昊。 但大多数刚一露头,就被抡着大斧的一下砍断。偶尔有活着爬下垛墙,能正经闪避几下的旗丁,但也挨不住一记重斧劈砍。 所以只要是披甲旗丁和部分穿甲的包衣奴才上来,马上就会分头行动。 字面意思的分头! 这个过程中,其他家丁和营兵甚至都不用动手,他们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将各种尸块收拢内侧女墙处,以防堆积起来的尸块阻挡神勇无敌的李将军发挥实力。 李昊砍得也挺乐呵,身边的这两柄等身大斧都是从道厅衙门的兵备库里翻出来的,学名为方钺,斧面如同人脸大小,斧背有一寸宽,也没开刃,纯粹是礼仪武器。 因为朴刀砍甲胄很容易卷刃,雁翎制式的腰刀对付重甲就更拉胯了,而守城战又在实地上,不需要考虑武器重心的问题,所以李昊果断拿了这两柄大斧,稍微磨锋利后,加了等身长的斧柄就能实战。 各种条件加成下来,他果真化身割草战神。 就今天早上的功夫,至少收获了四十个人头,加上之前两仗的积累,生命值上限已经变成了四十,而且因为每砍一人恢复一点生命值,所以李昊现在还是满血状态。 抡起重斧来丝毫不觉得吃力。 这就更让左近的这些营兵家丁们惊叹,一个个都将李将军敬若神明,就差跪下来烧香祭拜了。 朱梅等将领在建奴暂停进攻后也来到了这边,慰问恶战数十鞑子的李昊及家丁。 “好说,海峰老哥筹划得当,也当记大功。”说着,李昊示意家丁杨世功给自己拿两个首级过来。 海峰便是朱梅的字。 “老哥不仅有筹划之功,还抽空砍了这俩真鞑,我们这些守在城头的人可都看见了。” 李将军将两个真鞑首级交到了朱梅手里。 他这么做纯粹是跟朱梅看对眼了,此人心态又好,为人又厚道,还是辽东本地人,可以深交。 看着还在滴血的首级,朱梅又惊又喜。 这可不是两颗首级,这是自己实领副总兵的保证。 他这个副总兵,只是虚衔,和实际差遣差了两级,确有辽东西协副总兵这个实职,可这职务是赵率教领着,平日驻南边的前屯。 “这这这,老弟你这就见外了,我怎么能收下呢?” 朱梅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了,虽然他嘴上推辞,手上动作可一点没慢,直接接过来,生怕李昊反悔又要回去了。 “这都是朱帅自己砍得,大伙说是不是啊?” 李昊问道。 本来营兵们就佩服杀鞑的李将军,如今见到这位猛将还愿意分享军功给其他大将,自然人人欢喜,嘴上都称是。 “那我的呢?我们袁兵宪的呢?” 正在人人高兴的大好时刻,突然有人跳了出来。 李昊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是罗立素那四个道厅衙门的仆役。 嘿,刚才光顾着砍鞑子,忘了收拾你们。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29章 你平时都这么勇敢的吗? 今天的这四位都套了身甲和铁盔,臃肿的棉衣下摆坠在身甲下,与周围甲胄穿戴整齐的营兵一比,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是兵又不是兵,算民吧,又待在防守严密的炮台上,时不时还指手画脚,以后道厅衙门给辽镇、朝廷发的捷报上,这几位还能挂上名字。 “我砍的人头,有你什么事?你特么一个奴仆,怎敢冒用袁嘟嘟的名号行事?” 昨天这罗立素就跑过去抢功,以后袁嘟嘟的捷报上指定有此人的名字,今天居然敢强行索要人头,李昊琢磨着是不是抽个时间在城墙上做了这几个,反正刀枪无眼,谁又能说的清这几位是死在自己人手上还是鞑子手上。 为首的罗立素一愣,话茬都被噎住了,他一脸震惊,显然不敢想象居然有武将敢顶撞他这个兵宪家人。 这几年里,出了山海关,就数他家老爷官最大,在宁远这地界儿上,他罗立素可没怂过任何人。 此刻李昊表情平静,罗立素心下思忖,觉得可能是此人开玩笑,毕竟在大明朝,武将一般都是给同级文官跪着回话的,也就这两年辽事吃紧,辽东镇的武将才嚣张跋扈起来。 “你给朱镇孝敬了两个真鞑首级,给我们道台怎么也得孝敬三个,我瞅着这几个就挺好,我先命人拿走了。” 他见李昊没有进一步动作,想着这武将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于是指挥身后的三人,从鞑子首级小堆上,一人提拎了一个真鞑首级。 还跟挑西瓜一样挑了三面容凶恶的大头。 周围的上百营兵都不敢说话了,静悄悄的瞅着这边的动静,一方是悍勇无敌的李将军,一方是宁远、前屯两地土皇帝的家仆,营兵们连嚼舌根都不敢。 李将军冷哼一声,“你平时都这么勇敢的吗?” 说罢,大步上前,一把拽住为首的罗立素衣领,在此人惊恐的眼神中,李昊先将他掼倒在地。 咯吱! 罗立素的脸与地面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他甚至都来不及求饶,颈椎骨就脆脆一响。 就此嗝屁。 确保这人死透了之后,李昊将他连头带身子扔出勾梯旁的垛墙。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等到剩下三个仆役反应过来时,李昊已经走到了其中一人跟前。 这位仆役都吓得腿软了,手上的真鞑首级啪嗒一下掉在地上,身子骨也跟着软塌塌倒下去。 李昊如法炮制,将此人掼死之后扔了出去。 “李……李将军,我、我家老爷没想抢功,他的本意是好的,都、都是那个罗……罗王八蛋的主意,小人也是被胁迫的。” “不要杀我,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剩下两人当场吓尿,放下手中的真鞑首级,跪下磕头如捣蒜。 周围营兵早就隐隐围住了此处,他们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李昊弄死为首的两人后,心气儿倒是平和不少,为了这事儿好收尾,他给周围营兵打了个眼色。 众营兵都明白李将军的意思,于是出来两波人,七手八脚将剩下两个道厅杂役也扔了出去。 北城墙主将朱梅全程目睹了这个过程,心下感慨李将军年轻气盛的同时,大声喝道: “是这四个杂役自己乱跑,被鞑子勾了下去,你等营兵想抢救没来得及。此事责任在那杂役,和你们都没关系,我自会向兵宪回禀。” 这段的人要么是李将军的营兵和家丁,要么是朱梅帐下的,此事的手尾倒是好遮掩。 李昊朝朱梅笑了笑,“这鞑子的铁钩确实厉害,咱还是离垛墙远一点。” “天穹老弟,民夫们马上送上来吃食,咱一块去吃点?” 收了两个真鞑首级这样的大礼,朱梅自然要拉近他与李将军的关系,两人都是辽东人,相互照应也是应该。 “行,多少吃点。”李昊带着亲随家丁、大小曹等人往城门楼走。 虽然因为砍了小半天的人而生命值爆满,但他胃口还是有的。 据李昊自己感受,除了恢复伤势外,惊人的饭量应该还有其他效果。 体重和身高都在缓慢增加,此前大约是六尺身高,两百明斤,明尺是三十二厘米,明斤是五百九十六点八克。此前的身高体重大约是一米九和一百二十千克。 如今可能长了一两厘米,体重加了五六明斤,反正身上的这套甲胄都有点紧绷。 等大战过去,是时候找人打几套大点的铁甲了,甲片厚度要向洪武、永乐两朝看齐。 那时候的甲胄继承了宋元时军备竞赛的风格,甲叶最多达到了一千八百枚,整体重量最大可达五十八宋斤。 宋斤和明斤相差不多,都是五百克的一点二倍,也就是六百克左右。 与步人甲、铁浮屠这些动辄五六十斤的重甲相比,三四十斤的布面甲实在不够看。 李将军自己的想法,马上作战的铁甲怎么也得加到五十斤以上。 步战的重甲要往七十斤靠,到时候披上重甲就往人堆里扎进去,也不用家丁护住两翼,在李昊兵器范围内的都要砍死。 主打一个铁坦横推! “对了,海峰老哥,你知道为什么永乐朝时,战马能驼的动重甲骑兵吗?现在的这蒙古马感觉支棱不起来。” 朱梅哈哈一笑,“想穿那种重甲?蒙古马确实不堪用。成祖爷时期都是用河曲马当战马,以及下西洋带回来的优良马种,现在朝廷可没那时候阔气了。” 成祖就是永乐皇帝朱棣的庙号,嘉靖时期为了增加小宗继承大宗的合法性,将朱老四的庙号从太宗改为成祖。 “河曲?在甘肃镇那边?那有点远,榆林将门应该有河曲马吧,有的话我找人买十几匹过来。” 明朝没有甘肃布政使司,但有九边之一的甘肃镇。 榆林便是九边第二的延绥镇俗称,总兵驻宁夏卫,那边民风彪悍,骑兵也强,对战马的重视仅次于辽镇。 “我替老弟打声招呼吧。”朱梅很大方的揽过了这个差事,“榆林侯家、尤家都有大量子弟在辽镇从军,我就认识好几个,找几匹壮马没啥问题。” 上百名民夫正挑着担子将馒头、粥桶挑上来,武将们聚在城门楼边,营兵们则靠在垛墙左右吃午饭。 这是第一天恶战,城内的物资还算充足,因此粥里面加了点腌的咸菜,把总以上的军官甚至还有肉酱和大葱,黄不拉几的馒头则管够。 城下的鞑子退回去了一部分,他们在距城三里多一点的地方吃流水面,坚守的鞑子时不时放只冷箭,彰显自己的存在。 城上的明军也放一两炮回击,压一压建奴的气焰。 双方都在修整和积蓄力量,午后的大战要比早上激烈的多。 等到李昊等人吃了一半左右,上千名两黄旗的旗丁就乌泱泱冲到了盾车区域,下马后由少部分旗丁带走了马匹,剩下的鞑子躲进盾车后,准备开干。 让北城墙守军没想到的是,蓝甲鞑子和红甲鞑子也出现了不少,看样子老奴从两边调了人马过来。 城上的明军也只能边吃边戴铁盔、上火药,恶战一触即发。 ps:刚翻了明熹宗实录卷八十七,袁崇焕的捷报上写的是【本道家人罗立素习其法先装放之杀贼数十人】,我当初看这段的时候就有点绷不住,所以凭着印象写了个罗立素出来,其实袁嘟嘟的家人应该叫罗立,这个素是平素、一向如此的意思,我之前断错句了。 但因为追读的几百个读者老爷已经看到了,就没改。 说这个的意思就是表明我黑袁嘟嘟都是有根据的,按史料来的,没有自己编排。 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30章 你们一起上吧 未时初,也就是下午一点左右,建奴的正式攻城战拉开序幕。 中场暂歇的时候,还算完好的勾梯和城下鞑子的尸首被包衣奴才们稍稍带离城墙,因此明军无法破坏掉这些攻城器械。远处的包衣们推来了更多的盾车和勾梯,以替代被明军损坏的攻城器具。 让城上守军感到压抑的是,这次包衣奴才队伍里还有牛车,车上明晃晃固定着小型火炮。 看样子建奴准备用火炮破坏城墙。 西北、东北两处炮台注意到了敌军的火器,立即调用红夷大炮,朝着牛车射击。 可惜这个年代的大炮根本没有弹道这一说,都是直瞄直射,打中看天意,数门大炮的两三次齐射只造成了四辆牛车的损坏。 城墙上的火器营千总立即命营兵移动小型火炮,将几十门虎尊炮、小将军炮、大将军炮等移到了鞑子牛车即将抵达的区域,然后开始重点盯防。 近处城下,先爬梯子的还是苦命包衣,只不过这些包衣披甲率显著增加,身甲和头盔都有,一看这些甲胄形制就知道缴获自大明边军。 有些穿戴齐全的包衣甚至能有小木盾。 混在包衣中的旗丁和巴牙喇增加了不少,让人厌烦的是,爬梯子的巴牙喇身穿两层甲,外面札甲,里面棉甲,手持刀牌。 棉甲是用七八斤的棉花压实做成,质感有点类似于毛毡地毯,钝刀都砍不开,防御力其实还可以。 寻常营兵的红缨枪都有点捅不动两层甲的巴牙喇,最开始战斗时就有鞑子跳下垛墙,和众多明兵混战在一起。 有了几个悍兵站稳城墙后,包衣和旗丁跟着爬上来的就更多了。 长达一里半的城墙上,登城鞑子已经处处开花,寻常营兵没什么胆气贴上去和有刀有盾牌的双甲巴牙喇厮杀,只能用长枪捅来捅去。为了提高清理登城鞑子的效率,各营总、千总、把总都开始命家丁出战,总算把局势稳定下来。 双方开始磨人肉磨盘,就看谁先顶不住了。 大明这边有主场优势,因此各家丁、营兵战过一轮后,就由城下歇息够的友军上来轮换。 受伤的明兵则被搀扶、抬下城去,民间的郎中被征用在城下候着,发挥了可有可无的医治作用。 鞑子们没有退路,要么战死在城上,要么打下这座城。 其他各处守得异常艰难,个中苦楚自有营兵和家丁知道,李昊这边的家丁和营兵却都闲的没事干,充其量做点搬走鞑子尸首的活。 无他,李将军太猛了。 这处敌台被重点照顾,有三处勾梯搭了上来,爬上来的都是真鞑,一个个喊着鸟语冲上来,奔着那牛录额真的悬赏嗷嗷叫。 但是手持重斧的李将军告诉了他们什么叫做一汉当五胡。 不,不仅仅是五胡,称其为一汉当百胡都不过分。 比起上午的冒头就砍,下午的李将军明显多了几分技巧,虽然因为勾梯变多敌人爬上来的多了,但丝毫不影响李昊的发挥,或用重斧横扫,或用斧缘勾倒鞑子后再抡圆了了劈,总之没让自己的家丁们累着。 “李将军,求求你让我砍两个鞑子吧!我的大刀早就渴望鞑靼血了。” 年轻的曹变蛟看的是浑身热血,他毕生所愿就是像这样眼前的李将军这样砍鞑子。 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嘛。 这君父的心腹大患是鞑子,曹变蛟整日所想也就是砍鞑子。 “你的刀渴望鞑靼血,我的重斧还说它想吃胡虏肉呢!” 李昊丝毫不让,没了清弓的威胁后,他近战强悍的实力完全被发挥出来,那种炸鱼的畅快感让人越砍越亢奋。 因为敌血流的多,天气又冷,这处敌台的地面甚至都滑溜到快站不住了。 曹变蛟无奈,之后在李昊身后舞起刀来。 所以登上城头的鞑子们往往会有两个想法; 这种场合居然有人在跳战舞助威;我的额娘啊,这大斧子怎么越变越大! 城下。 为了应对明将李昊,正黄旗的固山额真谭泰、正红旗甲喇额真叶克舒两位大主子被黄太吉强行派遣到城下盾车处督战。 谭泰虽然加着固山额真的名头,可他不是旗主,也不是小旗主,这个固山额真只是领辖五个甲喇的军事主官。 因为老汗努尔哈赤将两黄旗的旗主让给了多铎、阿济格两兄弟,多铎还小,阿济格行事有点癫傻,所以两黄旗的具体军务都是几个加了固山额真的大将处理。 “叶克舒,你的人快上,给代善大贝勒报仇!”谭泰鼓动趴在另一处盾车后的叶克舒。 城上血肉横飞的场面给了他不小的震撼,让他回忆起了当年被李如松支配的恐惧。 传说这李昊是李如松的叔叔辈,按辈分越大越牛逼算,那确实不是这些普通旗丁或巴牙喇能抵挡的。 “谭泰固山,你看那大斧子,就知道我不行啊,我们贝勒是全旗最能打的巴图鲁,这都被那明将斩了,我们这几百人上去那不是白白送死吗?”叶克舒无奈回道,他们已经被李昊磨的没脾气了。 满语中,巴图鲁是勇士、英雄的意思。 “你这废物,后边镶蓝旗的人即将上来,你抽鞭子将阿敏的人赶上去,我就不信那明将能一直挥舞那么重的斧子,迟早有脱力的时候,到时候再派咱俩的人往上冲。” 隔着数十步,他都能看清那斧子的样子,想来必定轻不了,谭泰打的主意就是用其他旗的旗丁耗费那明将的体力,然后自己的旗丁上去坐享其成。 叶克舒当然赞成这个提议,他身边的正红旗旗丁已经赶不动了,即使拿鞭子往死里抽,这些旗丁也不愿去爬梯子。 当场就死和待会儿被处罚,这些见识过李将军冲阵和城上死战的正红旗旗丁可分的很清楚。 即使有旗丁挨不住鞭子,冲了出去,也是越过护城沟槽上的木板后,沿着城墙往东边走,然后爬梯子上去开干。 躲在盾车背后的旗丁都看得清楚,越远离这李将军的地方就越安全。 “谭泰固山说的极是,我这就派人去赶镶蓝旗的人到跟前来。” 去登城和恐怖的李将军开干的胆子叶克舒是一点没有,但抽鞭子让镶蓝旗的旗丁往上冲的胆子叶克舒不仅有,而且很大。 等到城上的李昊发现居然有蓝甲鞑子冲上来后,他莫名的激动起来,就差白色,今天砍的鞑子四种颜色就齐活了。 突然有种集邮的快感。 “红黄蓝白八旗的鞑子们,你们一起上吧,我李某何惧!” 他冲着城下大喊。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31章 主打恶心努尔哈赤 李将军的求战没有得到建奴的回应,反倒是惹上来一轮抛射的弓箭。 这轮箭有十三、十四枚,不是大清弓对应的那种铍箭,是正常的大捎弓用的羽毛箭。 清弓用的铍箭与明军用的羽毛箭不同之处在于重量,铍箭可达三到四两重,而羽毛箭最重才是二两,正常重量则是一两多一点。 换成国际单位,铍箭的重量就是八九十克到一百二三十克,羽毛箭正常三四十克。 因为过重,所以铍箭只在距敌三四十步以内射出,而且正常只有平射。具体打法则是步射列阵在三十步左右,用五力弓,也就是百磅左右的大清弓,骑射则在距敌十步左右射出,十步的距离最能发挥出威力来,用三力弓,即六七十磅的小型清弓。 值得一提的是,清弓的力数与铍箭的重量成正相关,按后世的数据算,就是一磅弓力对应一点四或一点六克箭重。 这轮抛射上来的羽毛箭,显然是八旗的包衣奴才的杰作,因为八旗旗丁在日常训练时,用的是一百四十磅的超重清弓,他们瞧不上大捎弓和羽毛箭这种一力的小弓。 李昊左右一闪,躲过了这轮箭雨。 有营兵探出头瞄了一眼,立刻闪头回来,禀告道:“将军,八旗们不知从哪里调来了一批会使弓的包衣奴才,我望见还有带弓的包衣正往前赶。” 后金的包衣和旗丁非常好辨认,身穿四色布面甲和札甲的便是旗丁,除此以外乱穿棉甲、缴获自明军的直身式铁甲的,都是包衣奴才。 闲了很久的大小曹开始活跃起来,曹文诏喝令城上的营兵找来二三十个刀牌手,也就是配置盾牌和腰刀的营兵,大致结成了盾阵,护住了李将军,以防更多的冷箭射上来。 曹变蛟则命手下营兵拿来了一把大捎弓,在垛口处探了探头观察了局势后,也学着往下射箭。 在此期间,李昊等人所处的敌台没有旗丁爬上来,倒是羽毛箭射了四五轮,然后动静越来越小。 “大鞑子正在用鞭子抽小鞑子,但没人往城下冲。看样子两黄旗、正红旗、两蓝旗的旗丁们服气了,不敢再冒犯李爷天威。” 有营兵探出头,向李将军回禀城下的局势。 也是,今天午后恶战了一场,几个旗的旗丁轮流上,准备拿车轮战耗死李昊,可战死上百旗丁后,城下鞑子们也被打的没脾气了。 宁肯挨鞭子,也不愿爬梯子。 “他们正在烧尸体,鞑子的进攻应该没了。你们几个过来,找油准备烧梯子。” 在垛口处射箭的曹变蛟观察到了八旗的新动作,焚烧尸体是八旗兵准备撤退的标志,于是吩咐手下营兵准备毁梯。 在之前的时间里,毁坏勾梯是很危险的行为,因为城下盾车后清弓射手就瞄着垛口处探出头的明兵,第一排盾车后的旗丁所用的都是步射清弓,探头就等于挨一支铍箭。 再加上勾梯梯头一般都要包铁,明兵在城墙内也不好处理,所以除了浇油使之变滑外,毁坏勾梯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扔石头砸横杆。 “苟全忠,你用满语和汉语告诉城下鞑子与包衣,表明我黄太吉世爷爷的身份,然后劝降,若是有旗丁或包衣愿意投降我的,我给一个丁口四十亩地。” 后金用的便是计丁授田,每个丁口给三十亩田,李昊偏偏高出十亩来,这条件吸引不了八旗旗丁,但对一些包衣很有诱惑力,虽说不能引起包衣的临阵倒戈,但能让旗丁多几分提防奴才逃亡的心思。 毕竟后金那边物资实在太匮乏了,旗丁们还能有保障,包衣们就怎么凑合怎么来,油盐酱醋茶样样都缺,要是有包衣回去宣扬一番四十亩的授田政策,指不定就有一些受不了的汉民奴才逃到辽西这边来。 这点主打的就是恶心努尔哈赤。 苟全忠得令,先用汉语讲了一遍,然后用满语叽里咕噜喊了一通。 没想到城下居然有回应,有旗丁有满语大声呼喊回应。 苟全忠听了一会儿后,给自家将军翻译:“他们说愿意给爷一个旗主的身份,其余三大贝勒还会和爷结拜,嫁一个老奴的女儿给爷,还要在喇嘛佛前发誓,永不互伐。” 李昊一脸懵逼,“不是,我们和他都砍成这样了,鞑子还有脸提这个?问清楚对面是什么身份,再告诉他,老子迟早要砍死八旗全族,他们要是有心,绑了老奴或者黄太吉来投降,可免一死。” 苟全忠又将李将军的意思喊出去,回复道:“喊话的鞑子自称是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我刚说让他绑老奴的话,这鞑子上马带着人一溜烟跑了。” 李昊哑然一笑,这谭泰的劝降没一点诚意。 城门楼那边,北城墙守将朱梅也发现了八旗的撤退迹象,于是动员城下的预备营兵上来,大炮小铳、热油、粪汁儿、石块等各种手段齐出,尽可能多的损毁建奴的攻城器械。 只要鞑子离开,明军有的是办法彻底毁坏被建奴抛弃的勾梯、盾车,连石块都能派人去城下搬回来。 李将军则指挥自己的兵开始收拾鞑子人头,下午的上百真鞑和上午的首级堆在一起,竟然堆成了一座金字塔型的小山,近看远望都非常壮观。 “将军的斩获可以筑一座京观了。” 歇了一天的曹文诏彻底拜服这位年轻的李将军。 周围家丁、营兵在忙活完自己手上的活之后,都跑过来规规矩矩给李昊磕头拜谢。 他们中不少是逃难辽人,家在广宁、铁岭、开原、辽阳等地,杀鞑这一行为在这些人心里有一种收复故土的神圣感。 能一下斩杀这么多真鞑的李将军,磕多少的头都不为过。 李昊淡定地接受了这些人的大礼,自己的战功正在建立起巨大的威望,以后扯旗造反时,这些辽兵是最有可能争取过来的。 …… “祝贺满镇,恭贺满镇,自萨尔浒以来,这可是第一次守住了大城。” 南城墙下,一位顶着三山帽的太监正用尖锐嗓音贺喜守住城池的满桂。 作为宁远卫城武将头子,守城的首功自然是提督四面的满桂所得。 “刘大珰,既食君禄,便分君忧,守城是我等的本分。” 今天南城墙这段总计斩获鞑子首级六十四具,满桂给自己弄了三颗,让他既有指挥之功,也有杀敌之功。 他捋着下颌处的胡子笑着说道:“南城共得六十四真鞑,其他三面鞑子较少,估摸着总共能有一百四五,这是难得的大胜了。” 辽镇目前的总兵是山海关总兵杨麟,辽事之前,山海关是蓟镇的地盘,在辽阳、广宁相继失陷后,便由蓟镇的山海路分出来的分理镇总兵代行辽镇总兵之事,挂征虏前将军印。 而关外的两个名义上的总兵都是实领镇之下一路或者一协的职责。 满桂得了此等大功,便可压倒前屯的赵率教,实加总兵官,甚至还可以从山海关那边拿到征虏前将军印。 “禀满镇,下午时,北面传来消息,午前李昊将军已得四十余鞑子首级,午后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应该还有一些,北面的斩获数午前就已经达到八十多了。” 满桂一脸惊讶,“怎么会这么多?” 名为刘应坤的太监尖叫道:“怕不是拿包衣的脑袋顶数的吧?”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32章 魏厂公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能被派到前线解送军器的太监大珰,都多少知兵。 刘应坤的质疑是有根据的。 为了应对大明首级军功制度,八旗兵宁愿冒风险抢回尸首,也不会让战死旗丁的尸首被大明所得。 在攻城战时,如若攻克不下,便会在停止进攻时焚烧尸首。 即便是战死在城墙上的旗丁,如果有条件的话,都要扔到城墙脚下,方便焚烧。 因此守城战时,往往毙敌不少,但斩获的鞑子首级只在一两百之数。 第一天守城就能有过百的斩获,满桂已经心满意足,却没想到北面的李昊如此勇武。 于是又惊又喜,直到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哈哈大笑起来。 “即便四十都是假鞑,那也是不小的功劳。这李昊悍勇如此,此战过后怎么也得给个游击、参将,副总兵也不是不行。” 他估算着,那李昊可能砍了二三十具,手下家丁再砍了十来个,所以能有此数。 这是在他满桂主管的宁远城内砍下的鞑子,他也有提督的功劳,因此喜得仰天大笑。 太监刘应坤却不太相信,虽说那李昊斩了代善大鞑,可那是在几十个悍勇家丁一齐冲上去所得的功劳,单单就城上死守,刘大珰觉得不可能斩获这么多。 好在此时才是申时末、酉时初,离天黑还有多半个时辰,到夜晚前,总能搞明白到底斩了多少的鞑子。 “满镇,咱移步道厅衙门?一来给袁兵宪报喜,二来咱家真要仔细瞧瞧那李昊是何许人。” 满桂欣然同意,吩咐手下家丁带上所有鞑子首级,骑着马乐呵呵朝着城中心而去。 …… 鞑子退去后,四面主将收拢了各处营兵,安排了值守巡逻兵丁后,带着各个掌营将军、千总、把总、都司等将校前往道厅衙门,一来汇总战功,二来进行明后几日的防守军议。 为了显摆功劳,在袁兵宪、满镇、太监刘应坤等人跟前增加脸面,这些营总、千把总们纷纷带上了自己所属家丁营兵斩获的鞑子首级,因此道厅衙门里面热闹非凡,将校们吹夸着自己的军功,家丁们拿盘子端着鞑子首级跟在身后。 哪位营总身后家丁端着的盘子越多,便说明此人属下斩获越多,就越有存在感。 当然,在众将嘴里被提及最多的,自然是李昊这位镇守北面的悍将。 北城墙的消息已经送到了道厅衙门,斩获惊人。 “听说了吗,那李昊斩了四十颗鞑子首级。” “你这都是哪时的旧闻,酉时初便传李将军斩了一百五十颗,到你嘴里怎么越变越少了。” “少吹牛了,四十颗我都认他当干爹。要真是一百五十颗,我就认他那个成梁大帅的世兄弟名分,给他磕头叫爷爷。” 这些掌营将军、千把总虽然对李昊的战力有一定的认知,可仍旧有一部分不愿意相信真有人一下子斩首一百多颗真鞑。 不怪他们见识浅薄,因为一百颗真鞑首级实在是太惊人了。 大明官场的规矩,斩首一百以上才能报大捷,一个人就砍了过百之数,报给关内的那些官啊、将啊,人家只当你写错了数字。 或许唯有那些秦淮河畔的小说家会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就选择相信,然后编个天上神仙下凡的故事来,写进《辽海丹忠录》里,哄的南边的百姓仍旧以为是太平时节。 百姓们得到了心理慰籍,小说家们挣到了那几文书页子钱。 …… 与朱梅等人一起的李昊来的有点迟,因为收拾鞑子首级就花了不少的时间。 “朱帅、李将军、邓将军、陈将军,请去一进堂屋,刘公公、袁兵宪、满镇并诸位将军,可都等着您几位爷。” 一名杂役早就在道厅衙门大门口等着,专门请迟到的几位将军进去。 李昊等人翻身下马,朱梅适时地招呼了身后的家丁。 “儿郎们,将咱们今天的斩获全都搬进去,让里面的这群同僚见识见识李将军的威风,让他们看看我辽东将门的好汉是什么样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都带了点哭腔,辽事败坏后,辽东人没了家乡,朱梅这些辽将经常被其他贯籍的将领看轻。 朱梅也不好反驳,他虽然是前屯人,可老爹当时镇守广宁,实际在广宁长大。 收复不了家乡,腰杆子就挺不起来。 今儿李昊恶战一场,又是辽西本地人,总算是让朱梅心中积攒的那股闷愤气儿迸发了出来。 饶是他四十三四的年纪,都有点把持不住,语气颤抖着,连身子都比往日挺得直。 众家丁齐声应下,然后每人提拎着三四个鞑子脑袋,跟着将军、千把总们往里面走。 “可算是来了,咱家倒要看看,这威风八面的李将军到底斩了多少鞑子。” 刚到厅屋门口,就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 李昊停住脚步,低声问朱梅:“这是那个太监吧,他怎么想通了,肯跑出来见咱这些武夫?” 城内有一个解送军器的太监,名为刘应坤,级别还挺高,据说在御马监里能排到第三四位。 只是这人来的时候正巧鞑子即将南下,这刘太监又怕路上不安全,城内的守军人手都不够,腾不出手送他南下,刘太监一行就只好待在城里面。 据说这刘应坤觉得宁远城必破无疑,于是派手下宦官霸占了一口城内修的最好看的水井,准备城一破就跳进水井里。 他当然不是有骨气殉城,而是觉得自己养的细皮嫩肉,被鞑子掳去后屁眼子保不住,与其受辱而死,不如来个痛快。 前几次的军议,这人本该参加的,但他可能是心死了,整天待在他弄的一处院子里,让人给他唱戏,死前都要享受个够。 “是他了,李将军以平常心应对即可,这刘应坤是魏厂公的人,对咱辽东武将还不错。” 因为魏公公不贪辽东军饷,所以在武将里名声不错。 公公们不喝兵血、贪军饷的原因自然不是他们心善、公忠体国,而是辽饷就经不了他们的手。 要是能过手辽饷,那公公们一样贪,这群阉人和朝堂上的衮衮猪公算是乌鸦落在黑猪身上,相互瞅着对方黑。 知道派系后,李昊心里有了底,大踏步走进去。 朱梅这个副总兵都没敢走在李将军的前头,生怕抢了威风。 “啧啧啧,不愧是阵斩代善大鞑的人,瞧瞧这身板儿,瞧瞧这刚毅的脸蛋儿,面相真是好极了。你今儿的斩获呢?听人说有上百之数,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全是真鞑。” 厅屋里人挤人,但是很安静,声气儿全都是这太监发出来的。 袁兵宪一脸微笑,满桂乐得呲牙咧嘴。 李昊的位次还跟上次一样,他走过去坐下,身后北城墙众将跟着坐下后,提拎着鞑子首级的家丁们鱼贯而入。 刘应坤还用太监的独特嗓音说着话,但很快就闭了嘴,因为垒起来的鞑子首级都堆成了小山。 “我滴乖乖啊,魏厂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随着更多的鞑子首级被家丁们提进来,刘应坤彻底坐不住了,他两步跨到首级堆前,惊得瘫坐在地上。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33章 镇守锦州 在大明朝,皇宫里有三四万宦官,各地藩王府能有六七万阉人,能从十万宦官中混到御马监的太监,刘应坤应变能力还是有的。 当前朝局,最大的事是什么? 斗败了东林党最顶级的那几位阁老、部院堂官后,魏厂公该以什么缘由为依附自己派系的浙党、楚党、齐党官员,以及几位大太监加官进爵? 修复三大殿的事算是一桩,可这差事预计还得一年多才能做完。 稳定朝局、肃清宵小勉强也算,可最近被打倒的文官都是内阁阁臣、部院堂官,比如孙承宗之类的,称他们为宵小之辈,就是指着天启皇帝鼻子骂此乃昏君。 因为只有昏君才能让宵小奸佞之辈爬的如此之高。 唯有边事,尤其是岁费库银、内帑五百万两纹银的辽事,才是最优解。 因为这辽事,每亩九厘银的辽饷可是征到了小民百姓头上,辽镇有大捷,既能满朝欢喜,又能安天下百姓之心,让百姓们知道自己的辽饷没白交。 更是能堵住天下读书人的悠悠之口。 这可是为边民立命、为辽镇开太平的壮举。 思绪乱飞之下,刘应坤将自己内心的话讲了出来。 这样一桩辽事大捷,正是魏厂公需要的! 眼瞅着还有更多的鞑子首级被家丁们提着堆到一起,刘太监强撑着站起来,往右手边的李将军处靠了靠,然后再次瘫坐在地上。 “将军之威竟至于此!” 刘应坤朝着李昊笑了笑,然后面向兵备道袁崇焕:“国逢大难必有将才,这李将军杀威太重,我一时之间竟承受不住,站不起来了。” 厅内众人轰然而笑,他们也被这小山堆给震惊到了,许多人这一辈子都没见过上百真鞑堆在一起的样子,所以揉眼睛的揉眼睛,拍大腿的拍大腿。 刘太监这一举动,倒是让其他武将收回了自己没见过世面的痴傻样子。 早在家丁们开始进来摆人头时,端坐于主座上的袁兵宪表情便从微笑变得凝重。他早就知道了北城墙的战况,但听到一百五十多个真鞑首级的传信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那可是一座到人腰的首级堆,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做成京观了。 袁兵宪准备站起来,轻抚李将军的手背以示亲近和慰问,可屁股刚抬起来,双腿就一软,又重重跌了回去。 一百五十多个真鞑首级散发出来的凛冽杀威和那种淡淡的铁锈血腥味儿镇的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幸好刘太监两次瘫倒,吸引了众将的目光和注意力,没人注意到袁兵宪也被吓软了。 刘太监的两三个长随立即从门外冲进来,扶着刘应坤坐到了袁崇焕右手边的主座上,然后快步跑出去。 “倶是真鞑,我已查验过。”顾不上自己闹的笑话,刘应坤先定性,“辽事蜩螗,我大明幸得李将军这样的将才,真是社稷、黎民之福。” 蜩螗是蝉的别称,用以指代喧闹、纷扰不宁。 李昊有点惊讶,这种高级词汇能从这太监嘴里说出来,这样子这刘应坤文化水准不低。 也不奇怪,宫里的大太监都是上过学的,他们读书的地方唤作内书堂,很多明朝阁臣,在翰林院苦熬时,都出教过内书堂,比如严嵩、赵贞吉等,只不过史书上为了好听,隐晦写成执教司礼监。 因为司礼监主管内书堂。 满桂哈哈大笑,“刘大珰,这下你信了吧,我宁远城的李将军,确有万夫不挡之勇。” 虽然满桂自己捞的三个真鞑人头在李昊的这一座人头山跟前不值一提,可他还是很高兴。 此战斩获越多,他能分润的功劳也越大。 这太监狠点几下头,然后提议道:“我这却有件事关宫内的大事,需要和李将军单独商议。李将军可愿移步他处一叙?” 他望向面无表情的李昊。 这话说的极霸道,丝毫没有与袁崇焕、满桂等人商量的意思,只询问了当事人李昊的意见。 “我没问题。” 李将军猜到了这太监要干什么,还是军功的事。 不过不是白天罗立素的那种明抢,最大的可能性便是捏造个李昊与魏厂公早就相识的假象,然后宫内的公公们分润个发掘将才、提前落子布局、操心国事的功劳。 这个他就不介意了,有魏阉插手,京城的文官可不敢抽他的赏银。 一般来讲,这种有鞑子首级的赏银,都是要各地兵备道、巡抚或兵部层层查验过后,由兵部或户部单独拨银子到地方。 这赏银从库里拨出来,便要被各级经手的官员层层抽血,一般到斩敌武将手上的,只有本该到手赏银的三分之一左右。 像前两天他从道厅衙门里先领了八十两的那次,纯粹是袁崇焕开了后门,用道厅的银子先垫上了,所以没人抽成。 当然,赏银其实是军功里最小的一项,镇守一地的权力才是李昊当下最需要的。 袁崇焕也隐约明白这刘应坤要干什么,自从孙承宗走后,他在朝中也没了奥援,魏厂公炙手可热,他之前就为其修过生祠,今天更没理由挡住刘应坤、魏厂公的路。 “李将军今日一战辛苦,往后两日歇息便是,这军议所仪之事,我过后向李将军解释。来人呀,给刘大珰与李将军找一间清净无人的房间。” 袁兵宪招来道厅衙门的仆役,安排了地点。 刘应坤满意地冲袁崇焕一点头,又叫来门口的长随,就坐在椅子上,让长随们将他端了出去。 “李将军,非是我托大,在将军面前这般无礼。实在是被将军之威镇的腿软,走不成路了。” 走出厅屋后,刘应坤还特地向李昊解释了坐椅子的缘由。 李将军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这些小事。 到袁崇焕安排的房间后,刘应坤屏退了几个长随,李昊也让自己的家丁和大小曹等人在门外候着。 “李将军呐,此间有一桩大事,乃是魏厂公终日忧心之事,将军可有心一听?” 刘应坤斟酌了一下用语,然后开始劝说。 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的李昊冷哼一声,“给魏阉分点功劳是吧,我都给你想好了,就说我和他早就认识,是魏阉推举我到宁远城从军,提前落子布局、发掘人才,他所求也就如此。” 魏阉是个蔑称,但刘应坤丝毫不在乎。 他们本来就是阉人,让人说两句怎么了,当前最重要的便是和这李将军商定好其中细节。 “将军之聪慧,是非我这愚人所能及。”这种摆明了要合作的态度让刘应坤大喜,“我原本以为被困宁远城是我一大劫数,没想到竟是有李将军这种大机缘在这儿等我,这冬天正月的总算是没白跑一趟。有将军这话我就心安了,请将军畅所欲言,凡朝中之事之职,我替魏厂公应允了。” 这话说的大气,不过李将军有点疑问。 他抱着膀子想了想,“我要镇守锦州,加总兵衔,这种大事你也能替朝廷做主?” 就军功来说,这代善那一颗,也够升个总兵衔了,只是朝廷的封赏下来需要时间。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33章 镇守锦州 在大明朝,皇宫里有三四万宦官,各地藩王府能有六七万阉人,能从十万宦官中混到御马监的太监,刘应坤应变能力还是有的。 当前朝局,最大的事是什么? 斗败了东林党最顶级的那几位阁老、部院堂官后,魏厂公该以什么缘由为依附自己派系的浙党、楚党、齐党官员,以及几位大太监加官进爵? 修复三大殿的事算是一桩,可这差事预计还得一年多才能做完。 稳定朝局、肃清宵小勉强也算,可最近被打倒的文官都是内阁阁臣、部院堂官,比如孙承宗之类的,称他们为宵小之辈,就是指着天启皇帝鼻子骂此乃昏君。 因为只有昏君才能让宵小奸佞之辈爬的如此之高。 唯有边事,尤其是岁费库银、内帑五百万两纹银的辽事,才是最优解。 因为这辽事,每亩九厘银的辽饷可是征到了小民百姓头上,辽镇有大捷,既能满朝欢喜,又能安天下百姓之心,让百姓们知道自己的辽饷没白交。 更是能堵住天下读书人的悠悠之口。 这可是为边民立命、为辽镇开太平的壮举。 思绪乱飞之下,刘应坤将自己内心的话讲了出来。 这样一桩辽事大捷,正是魏厂公需要的! 眼瞅着还有更多的鞑子首级被家丁们提着堆到一起,刘太监强撑着站起来,往右手边的李将军处靠了靠,然后再次瘫坐在地上。 “将军之威竟至于此!” 刘应坤朝着李昊笑了笑,然后面向兵备道袁崇焕:“国逢大难必有将才,这李将军杀威太重,我一时之间竟承受不住,站不起来了。” 厅内众人轰然而笑,他们也被这小山堆给震惊到了,许多人这一辈子都没见过上百真鞑堆在一起的样子,所以揉眼睛的揉眼睛,拍大腿的拍大腿。 刘太监这一举动,倒是让其他武将收回了自己没见过世面的痴傻样子。 早在家丁们开始进来摆人头时,端坐于主座上的袁兵宪表情便从微笑变得凝重。他早就知道了北城墙的战况,但听到一百五十多个真鞑首级的传信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那可是一座到人腰的首级堆,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做成京观了。 袁兵宪准备站起来,轻抚李将军的手背以示亲近和慰问,可屁股刚抬起来,双腿就一软,又重重跌了回去。 一百五十多个真鞑首级散发出来的凛冽杀威和那种淡淡的铁锈血腥味儿镇的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幸好刘太监两次瘫倒,吸引了众将的目光和注意力,没人注意到袁兵宪也被吓软了。 刘太监的两三个长随立即从门外冲进来,扶着刘应坤坐到了袁崇焕右手边的主座上,然后快步跑出去。 “倶是真鞑,我已查验过。”顾不上自己闹的笑话,刘应坤先定性,“辽事蜩螗,我大明幸得李将军这样的将才,真是社稷、黎民之福。” 蜩螗是蝉的别称,用以指代喧闹、纷扰不宁。 李昊有点惊讶,这种高级词汇能从这太监嘴里说出来,这样子这刘应坤文化水准不低。 也不奇怪,宫里的大太监都是上过学的,他们读书的地方唤作内书堂,很多明朝阁臣,在翰林院苦熬时,都出教过内书堂,比如严嵩、赵贞吉等,只不过史书上为了好听,隐晦写成执教司礼监。 因为司礼监主管内书堂。 满桂哈哈大笑,“刘大珰,这下你信了吧,我宁远城的李将军,确有万夫不挡之勇。” 虽然满桂自己捞的三个真鞑人头在李昊的这一座人头山跟前不值一提,可他还是很高兴。 此战斩获越多,他能分润的功劳也越大。 这太监狠点几下头,然后提议道:“我这却有件事关宫内的大事,需要和李将军单独商议。李将军可愿移步他处一叙?” 他望向面无表情的李昊。 这话说的极霸道,丝毫没有与袁崇焕、满桂等人商量的意思,只询问了当事人李昊的意见。 “我没问题。” 李将军猜到了这太监要干什么,还是军功的事。 不过不是白天罗立素的那种明抢,最大的可能性便是捏造个李昊与魏厂公早就相识的假象,然后宫内的公公们分润个发掘将才、提前落子布局、操心国事的功劳。 这个他就不介意了,有魏阉插手,京城的文官可不敢抽他的赏银。 一般来讲,这种有鞑子首级的赏银,都是要各地兵备道、巡抚或兵部层层查验过后,由兵部或户部单独拨银子到地方。 这赏银从库里拨出来,便要被各级经手的官员层层抽血,一般到斩敌武将手上的,只有本该到手赏银的三分之一左右。 像前两天他从道厅衙门里先领了八十两的那次,纯粹是袁崇焕开了后门,用道厅的银子先垫上了,所以没人抽成。 当然,赏银其实是军功里最小的一项,镇守一地的权力才是李昊当下最需要的。 袁崇焕也隐约明白这刘应坤要干什么,自从孙承宗走后,他在朝中也没了奥援,魏厂公炙手可热,他之前就为其修过生祠,今天更没理由挡住刘应坤、魏厂公的路。 “李将军今日一战辛苦,往后两日歇息便是,这军议所仪之事,我过后向李将军解释。来人呀,给刘大珰与李将军找一间清净无人的房间。” 袁兵宪招来道厅衙门的仆役,安排了地点。 刘应坤满意地冲袁崇焕一点头,又叫来门口的长随,就坐在椅子上,让长随们将他端了出去。 “李将军,非是我托大,在将军面前这般无礼。实在是被将军之威镇的腿软,走不成路了。” 走出厅屋后,刘应坤还特地向李昊解释了坐椅子的缘由。 李将军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这些小事。 到袁崇焕安排的房间后,刘应坤屏退了几个长随,李昊也让自己的家丁和大小曹等人在门外候着。 “李将军呐,此间有一桩大事,乃是魏厂公终日忧心之事,将军可有心一听?” 刘应坤斟酌了一下用语,然后开始劝说。 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的李昊冷哼一声,“给魏阉分点功劳是吧,我都给你想好了,就说我和他早就认识,是魏阉推举我到宁远城从军,提前落子布局、发掘人才,他所求也就如此。” 魏阉是个蔑称,但刘应坤丝毫不在乎。 他们本来就是阉人,让人说两句怎么了,当前最重要的便是和这李将军商定好其中细节。 “将军之聪慧,是非我这愚人所能及。”这种摆明了要合作的态度让刘应坤大喜,“我原本以为被困宁远城是我一大劫数,没想到竟是有李将军这种大机缘在这儿等我,这冬天正月的总算是没白跑一趟。有将军这话我就心安了,请将军畅所欲言,凡朝中之事之职,我替魏厂公应允了。” 这话说的大气,不过李将军有点疑问。 他抱着膀子想了想,“我要镇守锦州,加总兵衔,这种大事你也能替朝廷做主?” 就军功来说,这代善那一颗,也够升个总兵衔了,只是朝廷的封赏下来需要时间。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34章 又忠又贤 刘太监竖起右手食指,指了指天,“此乃君父一句话的事。李将军,不是我夸耀,君父对魏厂公的恩宠,那是本朝以来都没有的。大捷来的突然,我自当事急从权,别说一个总兵衔,就是李将军实领锦州一镇的总兵之事,厂公也能运作出来。” 他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细细盯着李昊瞅,觉得这位将军可能不太相信他说的话,于是再次解释: “魏厂公也是有才情的人,这其中的关窍一点就明。将军乃辽西人,魏厂公是北直隶肃宁人,两地相距不是太远,可称魏厂公有堂侄女儿嫁到了关外的将军家附近,辽阳、沈阳、广宁失陷后,李将军护送同村人进关避难,由是与魏厂公堂侄女儿解下了深厚友谊。 家乡失陷,将军这满腔报国的热血难凉,可苦于没有门路,便由魏厂公堂侄女儿向厂公举荐,厂公虽然欣赏将军的报国之志和满身的武艺,可也不会为了私亲坏公事,于是置将军于宁远卫城。 此后三年老奴未有大动静,所以将军的一身武艺无处施展,这才不显山不露水,直到这次,一战成名,阵斩大酋代善,威退三万真鞑,于狂风巨浪中,护得宁远城五万军民周全。” 这一套说辞下来,唬的李昊都有点相信魏阉是个大公无私、一心为公的好宦官。 毕竟叫忠贤的人,肯定是又忠诚又贤良。 可惜有个大漏洞。 “我老爹死在了萨尔浒,他一死我刚好二十岁,便被宁前道厅入了册,考过之后便被编入营中,没有时间护送人进关避难。” 刘应坤听了之后,再次胡编:“原来李将军世代忠良,那宁前道厅的衙役猪油蒙住了心,李将军不使银子,人家就不给你补官,期间护送厂公堂侄女儿入关避难,才有了与厂公结识、安置于宁远卫城一事。” 他将说法补完整。 李昊拿手指头指着刘太监,笑道:“还得是你。这样吧,我也将自己的诉求说清楚,那一百五十多个真鞑足够我实领总兵官了,我要辽镇开一个锦州前锋镇,我领挂印总兵。辽东总兵的那枚印,必须是我拿。再有,锦州、右屯等处的屯军、卫署官员,得由我的……堂弟李天养、家丁杨世功等人管辖,他们也有战功,砍了四五个真鞑和七八个包衣奴才,够升了。” 李天养莽夫一个,到时候还是李昊说了算。 关外就宁前兵备道这一个文官衙门,驻在宁远卫城,辽东巡抚这几年都驻在山海关,锦州那片地是前线,文官们一般在农忙时节前来巡视一番,其余时间根本不敢往北走。 因为三到七八月的农忙月份时,没有披甲的鞑子要下地,包衣奴才多的旗丁让奴才种地,奴才少甚至没有的旗丁就需要自己动手了。 在此期间,披甲旗丁承担了各庄园、城镇之间巡逻的任务,直到农忙结束,种地旗丁不用去管地里的事,可以帮着来往巡逻,披甲旗丁才能跟着牛录主子一起外出执行作战任务。 所以只要能镇守锦州,再让自己人担任管理屯田的卫指挥使、卫指挥佥事等职务,那锦州城就是他的地盘。 连掣肘的文官们都不怎么来。 锦州西北部便是义州卫、广宁后屯卫等地,那地方现在是蒙古部落的牧区,除了行军经过外,建奴很少去。 李昊的设想便是趁着老奴快死的这几个月,后金汗位竞争加剧,没功夫管蒙古的窗口期,快速干死林丹汗,然后整合内喀尔喀、喀喇沁等东蒙古部落。 收服了蒙古部落,便有了战马,才有了骑兵,才有跟八旗野战和入关奉天靖难的资本。 当然,要是砍人砍得多,那李昊很快就能升到一个人追着一支军队砍的地步,因为砍人会提升生命值上限。 生命值上限拉到一两千,就能直接无视箭雨,冲到鞑子阵中割草般砍鞑子,砍鞑子又能回血,他一个人足以干死一支军队。 但问题是,鞑子们也会受不住,就像今天下午一样,死活不上来和李昊硬拼,在野外,他们可能就骑着马作鸟兽散。 凭李昊一个人,又不能在他们逃走之前杀死所有的鞑子,也追不上,因为鞑子逃命时肯定朝着各个方向策马狂奔。 培养军队的最大作用,就是在李昊成长的后期,围追堵截鞑子骑兵,方便李将军砍鞑子,以及占领城池,维护地盘内的秩序。 刘应坤面露难色,“这实领锦州总兵和卫署官员的事没一点问题,袁兵宪这边也和厂公关系不错,打个招呼便是。可大印的事,这是蓟镇死活从辽镇挣过来的,想要让这枚印再次出关,怕是有点难度。” 明朝人自己没有关宁体系、关宁军的说法,因为关是关、宁是宁。 山海关原先归属蓟镇,而蓟镇是大明九边唯一一个没有实土卫所支撑的边镇,其士兵主要来自北方府县的招募,因此蓟镇总兵一直是没有大印的。 虽然山海关总兵代行了辽镇总兵之职,可关门的营兵多和蓟镇的屯兵大城永平的营兵一起行动,民间确实有“山永军”的说法。 这蓟辽合在一起称呼,还是从有了蓟辽督师,也就是万历四十六年四月之后才有的事。 “你们连一枚印都搞不定?我很怀疑你的诚意啊。” 李昊发问。 “将军,只要实领一大城,有没有印有什么区别呢?这样,我们可以让将军直辖的营满额,再多加几十个家丁的名额,这可是实打实的。至于大印的事,将军可在出镇锦州后再获一捷,我们才好趁势移印。” 刘应坤生怕面前这悍将不合作,于是再次提出实打实的好处。 李将军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他要那个大印纯粹是为了收拢辽人民心,迟一两月于大事无碍。 “那这就说定了。”刘应坤都有点激动。 只要这事儿成了,那他就是魏厂公最亲密的心腹,升任京营提督,掌御马监的印是顺理成章的事。 李昊点点头。 “那我就提前产婆报喜,祝贺将军升了!”刘太监拜了一揖,用特有的尖锐嗓音恭贺未来的李镇。 李将军起身,带着门外的家丁离开,他晚上还有点事儿呢,今天砍的人头快两百了,有一堆点需要加。 这种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提升实力的感觉还是挺爽的。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35章 先征兵再烧村 【李昊击杀了后金正黄旗巴牙喇】 【李昊击杀了后金镶蓝旗精锐射手】 【李昊击杀了后金正红旗小军官拔什库】 …… 刚用意念打开面板,李昊就看见满屏的绿色弹幕,飘了半天都没飘完。 全是击杀信息,系统还细心的表明了李将军所击杀对象的所属势力和主战岗位。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系统是他玩过的骑砍mod可玩性最高的一个,只要有击杀,就能快速转化为战力。 【通关度:0.0206%】 按通关度计算,李将军已经完成了二百零六个击杀,其中,塔山堡附近有四个人头,阵斩代善的时候有八次击杀,今天早上建奴旗丁加包衣是四十二个,午后共斩杀一百五十二个鞑子与披甲包衣。 【生命值:68.5|71】 生命值上限也来到了七十一,如果穿的是普通的分体式布面甲的话,可以硬挨将近十二三只马清弓射出的铍箭。 如果是步清弓的话,李昊估计自己只能硬接七八只。 这就足够了,十人以下的建奴小股骑兵他可以直接发起冲锋,上百人的建奴骑兵也可以在身边家丁、营将等人的陪同下,一起冲阵。 生命值目前只有六十八点五,已经快两个时辰没有砍人。 再这样堕落下去,就要成为依靠吃饭回复生命值的废柴了。 唉! 李昊深深叹了口气。 一千四百年前,有位名叫刘备的历史人物看到自己髀肉复生,也就是大腿上的肉又长起来了,于是感慨“吾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日月若驰,老将至矣”。 当初李昊觉得这刘备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垃圾袋,好能装,大腿上长点肥肉怎么了。 现如今到了乱世之中,就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会感慨髀肉复生。 桑榆未晚、柠月如风,再不抓紧时间砍鞑子,岁月就从指缝中悄悄溜走了。 李昊当即决定,明天继续恶战,就是后金不来攻城,他也要出城寻求战机。 【等级:7;经验值:1840|2100】 等级则一跃成为七级,据李昊自己猜测,砍死一个鞑子大概带来四十点左右的经验,升到七级后,便通过升级获得了五个专精点,一个属性点。 通过击杀敌人获得了五个属性点,十个专精点。 【单手武器13;双手武器21;长杆武器19;专精:2;3;3】 也就是说,在斩杀二百多人后,近战武器相关的技能等级都在缓慢增加。 长柄战斧属于双手武器,因此这项技能已经从之前的16涨到了21。 李昊将手上的专精点各给三项近战技能加了三点。 并给弓、骑术各加了三点专精点。 还有六个属性点,与近战相关的活力加了三点,与骑术相关的耐力加了两点,与弓相关的控制加了一点。 【活力:7】 【控制:4】 【耐力:5】 他点的全是与作战相关的技能和属性,只要战力升上去,砍死老奴指日可待。 李昊盘算了一下日子,似乎努尔哈赤也就几个月好活。 在这几个月里,要是他升不到能一人攻入沈阳,在老奴病死前砍死他,他李昊就愧对这个加点面板,要向起点主管穿越的神谢罪的。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 唯有杀杀杀,才能避免谢罪结局。 …… 宁远城外,后金军营,中军大帐。 四个火盆中,炭火默默燃烧着,为帐中带来光明和热气儿。 四十多名甲喇、各旗旗主、小旗主、固山额真等群蝇荟萃,努尔哈赤则躺在软榻上,一脸愤怒地盯着跪在他面前的谭泰、叶克舒,以及负责在城下督战的十几位牛录额真。 帐中众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自己被得了失心疯的老汗注意上。 压抑的气氛已经持续了个把时辰,努尔哈赤时不时喝骂两句,跪着的这些人一句话都不敢回。 “八阿哥,你指挥总攻,今天这失利,怎么也得说两句吧。”努尔哈赤语调怪异的问起八儿子黄太吉。 被叫到的四贝勒从站着的众人中走出来,左右手相互轻拍了一下衣袖,就势跪倒。 “汗阿玛,其实今天折损的人马还算正常,旗丁战死了四百多,包衣奴才死了两千三百多。多出来的那一两百个旗丁都是死在了明国大将李昊手上,此人颇有实力,仅一人就守住了一处敌台,打到最后,谭泰的手下都不敢往勾梯下冲了。” 黄太吉脸色正常,这李昊的能耐他是没有想到的。 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最好明天也能这样来一遍,两三天的攻城中,就能消耗掉快十个牛录的披甲旗丁,还都是与自己不对付的五个旗。 老汗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马上就要抢汗位了,这时候这五旗的人折损越多,就是自己实力变得越强。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努尔哈赤当然不是傻子,他听得出来八儿子暗戳戳指责谭泰督战不力,可他还是很气愤,于是低声吼叫: “谭泰,给你那么多的人手,盾车都给了近百辆,你就给我这么一个结果?说,你是不是背后有人,在搞气死我的小动作,是什么人在背后盼着我早日升天,好给他们腾出汗位?” 他愤怒的样子像极了躬着身子,四足缓慢前探,准备一跃而起厮杀猎物的大老虎。 大贝勒无端被杀,攻城时又额外折损了许多人手,努尔哈赤感觉自己已经不能理解现在的这个世界了。 但他还是凭借四十多年的征战经验,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听到这个指责,谭泰当即将头离开地面,直起身子跪着回话: “十八年前,我被大汗选入戈什哈亲卫,从大汗身边的亲卫,到牛录主子,再升任甲喇,到今天执掌正黄旗二十五个牛录,每一步拔擢,都出自大汗。 要说我背后的人,也只能是大汗。是否有人在背后盼着大汗殡天我不清楚,可我是绝计不会这么做,也绝不会和这种没心肝的塞思黑搅和在一起。要是我故意用作战失利气主子,就让老天降下一道雷来,把我给劈了。” 能力不足是能力的事,要是扯到了争汗位上面,那他谭泰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大汗砍的。 所以谭泰没有去分辩四贝勒指责自己督战不力的话,而是快速撇清老汗话里的意思。 “那就是你督战不力喽?跟着我十八年的老将,一路从萨尔浒打到了这宁远城下,有几分能耐我不清楚嘛? 攻不下大城也就罢了,可上百个旗丁爬上去,杀不死一个明国小将,你八阿哥、谭泰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总不成我手下的百战旗丁,到你们手里就成了粪丝,成了阿奇那,成了造粪的家猪!” 努尔哈赤继续咆哮。 谭泰又赶紧趴下去,过了好几息才回话: “主子,我平日是什么人主子也清楚,但凡有一点能斩杀那个明将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的,可实在是没办法了,两黄旗、两蓝旗、正红旗调过来的旗丁们都怕了,那城上站着的就不是人,斩杀上百人仍旧能抡的起巨斧。 旗人们人心也都是肉长的,怎能不怕?我也见识过那人的厉害,也不会白白派人上去送死,毕竟旗丁都是主子的财产,我浪费主子财产,就是对不起主子这么多年的恩宠。” 黄太吉默默将头沉下,趴附在地面上,谭泰的责任最大,这时候轮不到他说话辩解。 “砍了上百个披甲旗丁,还能杀的动人?你这个奴才就拿这哄痴儿的话来哄我?还有上次的正红旗,五十个人就斩了我的代善阿哥,那可是大贝勒,跟着我征战二十多年没倒下的儿子……” 努尔哈赤的声音变得低沉,最后竟然小声啜泣起来,意气风发的岁月已经远去,以前他觉得代善这个儿子自私、偏袒幼儿,嫌弃他对两个孙子岳托、硕托不好,可如今回想起来,自己不也是这样? “可恨的奴才,就算代善阿哥死了,可也应该带回头颅的,我连二儿子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努尔哈赤一边感慨,一边诅咒着作战不利的奴才们,直到他口干舌燥,骂不动才停下。 这又是快一个时辰过去。 现下地位最高的黄太吉左右回顾,发现众多甲喇都眼巴巴盯着自己看,于是硬着头皮请求道:“汗阿玛,众将士苦战一天,晚上的时候连饭都没吃就被汗阿玛叫过来,如今是不是先让他们吃饭,明天才好有力气继续攻城。” 努尔哈赤想了想,“今天死的包衣有点多,我们的奴才没有多少了,抢了觉华岛的粮食就走。明天一早全军出动,离开这个伤心之处。” “那明将李昊如何处置?” 黄太吉有点惊讶,有仇不报可不是老汗的为人。 “怎么,你有办法爬上城头干死他?” 满脸褶子的努尔哈赤想到了猎杀这个明国小将的方法,只是不适合现在用,如今还是抢粮食要紧,不然汉人奴才逃完,攒了半辈子的家底儿就没了。 “儿臣无能,不能替汗阿玛分忧。” 黄太吉明白了,于是起身吩咐众将准备转战觉华岛。 …… 当睡醒的李昊准备继续在城头砍鞑子的时候,宁远城内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他这才得知八旗军队早上一溜烟跑了。 夜不收回报,建奴大股部队朝着觉华岛方向而去。 李将军略感失望,这鞑子怎么就学聪明了呢? 这下让他去砍什么? 随即他明白过来,一个绝佳的机会来了。 “李天养,杨世功,曹文诏、曹变蛟……都准备武器甲胄和战马,我们今天就出城。” 他唤来了自己的属下,准备一路北上,去建奴的地盘玩玩。 攻下鞑子的庄园后,先征兵再烧村。 ps:今天这章三千三百字,待会儿还有一章两千五百字的,求点读者老爷们手里的推荐票和月票。 第36章 八旗单挑王 “爷,就是加上曹爷的马,也不够驮的动咱这些人的口粮、武器甲胄和马的豆料草料,要是路上再搞不到粮食,那还没跑到辽河以东,连鞑子的面没见上,咱这些爷们儿就饿死了。” 负责管理物资的渚应泰这样答复自家将军的想法。 李昊的五个家丁、大小曹和他俩的十二个家丁都被叫过来,这十九人听到李昊想要去辽阳、沈阳袭掠后,都揎拳掳袖,跃跃欲试。 只是商议起携带的物资军粮后,一个天大的难题摆在了李昊面前。 马匹不够! 李昊这边,有十四匹马,大小曹那边,有十五匹马,除去驮人的,仅剩九匹驮马。 而按每天八十里的速度前进,到六百里外的沈阳也要七八天,就是摸到辽河东边的两黄旗驻地,也得五六天。 没办法,谁叫宁远卫城都到辽西走廊的中段了,老奴率军打过来很吃力,明军从宁远打到辽河东也很吃力。 这年头,辽东正月还有降雪,路上也找不到草料喂马,所以这七八天的口粮、马的豆料草料都要带齐,备用的武器、火药、油碳、军帐等后勤物资也要带着。 最头疼的还是马的吃食,战时,一头强壮的战马,一天五斤豆料、十斤到二十斤的草料不能省。 这是外出野战的标准,一旦省了马的吃食,再出去作战就是送死。 而按八天计算,每匹马只吃十斤草料,二十九匹马的吃食就要三千四百八十斤。 就算一匹驮马负重二百斤,也得十七匹马才能驮的动。 人的吃食和日常用度反而不重,唯一算重的,就是军帐和可能携带的小型炮了。 炮用来轰开八旗庄园的大门,当然这个带不带还要再考虑。 李昊大手一挥,“此事不难,我去找道厅的人,朱梅和满桂都能找得到驮马,他们经验也丰富,去问问他们该怎么带物资。” 当下李将军命自己的人穿戴整齐,去了道厅准备讨要北上征讨的物资战马。 …… “将军之志,本道理解。可建奴大股骑兵就在东边不远,城外还有为数不少的鞑子哨骑,是不是再议北征的事?” 让李昊没想到的是,道厅衙门里居然人满为患,众将、太监刘应坤和城内的耆民等都在,他们在商议是否派人奏捷求援,以及如何应对八旗后续的作战计划。 袁崇焕听完李昊的要求后,不太同意北征的事,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猛将,要是北征的时候不小心为国捐躯,那可就亏大发了。 厅屋内的其他众将也不太同意就这么二十人北上袭掠。 “李将军呐,即使是东江镇的毛大帅,每次派人袭掠也都至少两百精锐骑兵才敢进入金州、复州等地。” “要是在锦州,这么做还有点道理,可这是宁远城,离锦州都一百五十里地,就这都要两天的功夫了。虽然将军神武悍勇,可也不是这么跑去送命啊!”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我大明富有四海,疆域万里,有的是粮饷和大军与建奴耗着,何必在乎这一时的斩杀呢?” “等到锦州等地有屯兵后,再行袭掠之事也不迟。” 以左甫、朱梅、祖大寿为首的众将劝勉这位年轻气盛的将军,希望他不要在这冬天正月的出去送命。 李昊这个正主还没发话,刘太监就阴阳怪气起来。 “啧啧啧啧,瞧瞧你们那个揍性,你等贪生怕死也就罢了,正经出城杀鞑子的李将军你们反而要劝阻。 此事我替李将军安排,左甫的属下马多,就出三四十匹好马,供李将军取用;朱梅,你是辽东人,由你的家丁负责给李将军的人马盘算、装载口粮火器等用度,不够的找道厅衙门补,再送到北城门,命营兵将这等英雄吊到瓮城里,风风光光的送出去。” 刘应坤吩咐完后,对众将的嘲讽脸立即变成微笑脸,转向李将军。 “如此安排,将军可还满意?” 眼瞅着又是一桩大捷,刘应坤巴不得这李昊出去再恶战一场。 要是能深入敌后烧杀抢掠,从而引得八旗回援,那宁远大捷的分量还能更重一点。 此言一出,众将垂手顿足、槌胸蹋地,嘴里低声骂这太监不知兵。 如此情形,就该在城里待着,胡虏饱食自退,出城浪战必败无疑。 八旗的看家本领就是野外结阵射箭。 “我不知兵,是谁平建奴平到了宁远城?先前可还在锦州那一带,怎么一两个月就丢大城两座,弃地两百里?咱大明有的是好汉英雄,就该出城和八旗大战,追着他们打,如此方显天朝神威!” 刘应坤还不服气,当场骂回去了。 兵备道袁崇焕深叹一口气,朝着李昊拱手一拜,“将军这是不出城苦战一场不死心?” 正主大手一挥,“我意已决,刘应坤安排的不错,你们快执行吧。巳时初我就要出发,迟了便少杀许多鞑子。” 说罢,令管粮饷的同知程维模跟着他,一起走出厅屋。 没想到院内居然有人等着。 “干爹,我都听说了,你要去北面杀鞑子,昨天我被舅舅扣下,没眼福亲见干爹以一敌百的神勇。这次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了,请干爹带上我一起,我也能杀鞑子。” 身穿一套分体式布面甲的吴三桂扑到了李昊大腿上,请求带上他一起去。 “嘿,你还是个有心的,你自己备马吧。吃食什么的我让道厅的人一起准备。” 厅屋里的祖大寿冲了出来,先是责备外甥不懂事,然后客客气气地向李将军提议,不要让吴三桂跟着去,毕竟这孩子才十八岁,没经过什么大阵仗。 没想到这干儿子死活也要去,“如不能和干爹一起杀鞑子,我情愿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道厅衙门里。” 他和祖大寿纠缠片刻后,李昊发火了:“我的时间就是让你们这样浪费的吗?吴三桂跟着我,你要是不放心,派几个家丁保护就行。只要我活着,他就死不了。” “就是就是!”吴三桂也同意这样的方案。 于是李昊的队伍又增加了吴三桂和祖大寿的四个家丁,总数达到了二十五人。 一通鸡飞狗跳的找寻之后,终于备齐了李昊北上需要的驮马、吃喝用度,城内的军民听说此事后,拖家带口跑到了北门附近,有的是来劝阻李将军呆在城内,有的则为出城死战的将军大声喝彩。 在城门口,又有一人跪倒了李昊身前。 “某虽不才,愿策马持刃,追随将军杀鞑建功!” 这是个五官狰狞、身量高壮的小旗总,听口音像是南方人。 李昊观其神色沉稳,双臂雄壮有力,当场大笑,“好好好,那就一起,多一个人,多杀十个鞑子。壮士就归到我的家丁里吧,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黄龙,江西南昌人士,愿随将军陷阵斩将!” …… 宁远城以东,身穿四色甲的八旗旗丁给白茫茫的大地上染出斑斓的色彩,大队骑兵、推车的包衣奴才正在朝东前进,零散的哨骑、传令骑兵策马往来,整支队伍有条不紊,士气丝毫没有因为攻城不克而降低。 有一队哨骑自宁远城方向而来,直插两黄旗旌旗所在的区域。 “禀大汗,巳时左右,宁远城内出来了一队明兵,朝着北方疾驰而去,领兵大将是那李昊。奴才们清点明兵,只数到了二十六人。” 骑着马的努尔哈赤勒马停驻,然后看向八儿子黄太吉。 “汗阿玛昨晚便料到咱们东征,便可引那李昊出来?料事如神莫过于汗阿玛!” 黄太吉小小的拍了拍马屁。 努尔哈赤呲笑一声,“那李昊在塔山堡伏击哨骑,又出城迎战代善阿哥,必定是求功心切的人,我料他北上是去收拾塔山的那帮旗丁了。” “汗阿玛所言极是,那我安排人追上去,务必于野外射杀此汉子!” 黄太吉刚想安排追击的事,却被努尔哈赤叫住了。 “我自有人选。图鲁什,就由你带队,挑两黄旗一百名巴牙喇,带着那明将的头颅回来,我要用他的头祭奠我的代善阿哥!” 老奴点出了八旗最有名的单挑狂人图鲁什。 ps:这章两千七百字,还多两百字,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37章 要有礼貌 天色不错,虽然没有变暖的迹象,可看样子几天内也不会下雪,向北前进的这十八位猛将悍卒正骑着马,交流各自对鞑子的认知。 还有八人则分布在前后东西四侧几百步的区域,探查敌情,防止与建奴哨骑碰上而不自知。 “若是大股鞑子出动,其牛录内一般是四十鞑子携步弓,由两到三个拔什库管理,另有四十鞑子携马弓,由四到八名拔什库管辖,运送铍箭的包衣是牛录共同财产,既给骑射鞑子送箭,也给步射鞑子送箭。 穿札甲的白巴牙喇一个牛录内常设八到十人,设有一名拔什库,通常最险恶的活由这些巴牙喇干,比如套两层甲爬城头,冒着火铳搬走拒马等。” 黄龙给李将军等人详细讲解自己所知的建奴情报。 “你一个江西人,跑到辽西当营兵,还能对建奴有如此详细的了解,实在是难得。” 出城时此人主动请战,李昊就对其印象颇佳,得知其名为黄龙后,便怀疑此人是崇祯六年那个与后金激战而死的东江总兵黄龙,深入交谈后,已有九分的肯定。 “不过我还有疑问,一个牛录有百名披甲鞑子,为什么还有十人左右不在大股部队里,他们去干什么了?” 李昊发问。 黄龙指了指他们这群人,“便是像我等一样,行袭掠、察探之事。往往独自成一队,其名额由四五鞑子到八九鞑子不等,牛录额真不能指挥这些鞑子,指挥他们的是所谓的领哨。 一般来讲,一个旗内有两个领哨,唤作左翼领哨和右翼领哨,镶蓝旗和正黄旗这两个丁口大旗,还有前锋领哨和后翼领哨。能充作领哨的都是老奴的亲戚,或者鞑子大将的兄弟子侄。” 名为祖宽的祖家家丁补充了几点:“这哨骑鞑子和马弓鞑子往往是海西部鞑子,因为海西部与蒙古部落往来频繁,自身也牧羊牧马,马术较高,可以骑射。 步射鞑子往往出身建州,还有部分鹿皮鞑子,是老奴从山林子里带出来的,凶暴残忍、死战不退,但马上功夫就差了很多,盾车就是老奴专门为这些步射鞑子打造的防御战车。” 这又是个悍将,李昊也知道他的名字,对其印象还不错。 祖宽和祖大寿的祖家没有关系,他和宁远祖家不是亲戚,纯粹是恰好同姓才跑去给祖大寿当仆人,前两年才变成家丁。 此人于崇祯年间被调入关内,先后打孔有德、农民义军,和大凌河之战时投降后金的那批祖家将纠缠不深。 “鹿皮鞑子,和鱼皮鞑子一波人吧?他们的首领是索伦三部的博穆博果尔?” 明朝人对女真三大部的叫法让李昊感到很头疼,往往一个区域有一个区域的叫法,相互不统一。 “也是,也不是,索伦人确实也被叫做鹿皮鞑子,因为身披鹿皮,可索伦人里有一小部分也披鱼皮。另外,索伦人东边还有一伙鞑子,他们才是正宗的鱼皮鞑子,只穿鱼皮。” 曹文诏给李将军解释。 “反正不是建州鞑子呗。”李昊记下了这个知识点。 “干爹,来鞑子了~” 正在此时,吴三桂骑着马从后方赶了上来。 他在众将士跟前停下,喘了一口气后回禀:“干爹,后方来了一伙鞑子,全速北上,瞅着有上百,马匹应该有两百多匹,全是白甲巴牙喇,距离咱只有七八百步。” 众人所处的位置是驿道附近,两侧都是大空地,树木早就被砍光了,附近地势高点只有西侧的一处山包。 “来得好,今天起码要砍两波鞑子,这是一波,塔山堡里面还有一波。咱先去那处山包顶上待着,你们准备火铳和武器,再垫一点吃的。” 李昊当即做出了判断,命人把驮马往山包上赶。 四个方向的侦察骑兵也被收拢回来。 瞅着这帮人,李将军自己都有点乐。 大小曹、吴三桂、祖宽、黄龙,关外的莽夫都快聚齐了。 为了防止这群人贸然冲上去,李昊特地强调:“小规模野战,军纪要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策马冲锋。只有我放短三眼铳,你们才能准备冲到一百步以内。” 这二十五位猛将悍卒此刻都在马下歇息休整,听到李将军的命令后,齐声应下,然后做喂马、吃喝拉撒、检查火铳的活,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充分的准备。 鞑子的马确实好,比李昊这伙人的战马要好很多,正常行军的速度比明军快不少。 山包上的众人隔着四五百步都能看到札甲的反光,即使有李昊这样的猛将坐镇,移动的马群和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还是给众人造成不小的心理压迫。 轰隆隆! 超过两百匹马在小山包前停了下来,此时双方相距一百五十步左右。 鞑子没有第一时间发动冲锋,而是下马换乘,期间进行短暂的修整。 为首的鞑子却独自一人,持续往山包上策马前进。 “来的居然是此鞑子。” “好像是图鲁什!” 曹文诏和黄龙同时惊呼出声,两人随后相视一笑。 李昊有点疑惑,“这鞑子很有名吗?” 大曹给众人解释:“这是镶黄旗的一个领哨,在东江那边非常有名气。此獠喜好单挑,经常带着十几二十个鞑子在辽南四卫巡逻,与东江的弟兄们碰上后,他往往要求东江弟兄出个人和他在两军阵前单干,赢了他就放东江弟兄们走。” “因此东江的人碰上这人后,就派个人出去和他单挑,然后剩下的人四散而逃,在分出胜负前,此鞑子手下也不会追赶。” 黄龙也说了自己知道的细节。 李昊明白了,这鞑子的名气是这么来的。 “汉子,听说你名为李昊,我尊敬你为明国的尽忠之举,可如今不比以前,明国皇帝不干正事,大臣窝里死斗,不值得你这样的汉子效忠。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和我单挑的机会,要是赢了我,我就允许你投降,为我后金效忠,要是输了,就让我带走头颅,如何?” 这图鲁什的汉话居然讲的十分流利,和辽东汉民没有口音上的区别。 李昊哈哈一笑,“求之不得。” 这世间居然还有放着上百弓手不用,跑过来和他单挑的二愣子。 “好!我看你也是个豪爽人,咱就不东拉西扯了,你和我都用腰刀互砍,为了防止有人骑马逃脱,咱俩下马打,你觉得怎么样?” 图鲁什再次大喊。 雁翎制式的腰刀比较细长,拿来砍人头还行,破甲没有多大效果。 黄龙在一旁提醒道:“将军,此鞑子的甲是单做的,比正常布面甲厚很多,东江那边的兄弟都吃过这个亏。” “还是定制款?” 李昊有点心动了,他身上这套甲是大路货,还没时间定制甲胄。 他于是朝着图鲁什大喊:“我不用腰刀,我用柴刀如何?” 他本来想用大斧快速砍死这头鞑子,然后冲过去和那群巴牙喇死战,如今看上了他的定制甲,就不能这么暴力了。 用柴刀砍脖子,能让身甲保留完整。 “好极!快来,咱俩一决生死。” 图鲁什心中大喜,他早就知道明将李昊善使大斧,因此提出腰刀互砍,没想到对面这痴傻明将居然答应了。 李将军于是吩咐众人:“你们乖乖待在这里,等我砍死那群巴牙喇,招呼你们,才能过来,明白吗?” 这些猛将悍卒面面相觑,但碍于李将军的威望,只得回道:“明白。” 于是李昊翻身上马,又借了柄曹变蛟的大刀,背在身上,策马缓步向前。 大小曹和他们的家丁所使用的大刀,并不是后世影视剧里衙役们腰上挎着的牛尾型制大刀,而是刀身加宽的雁翎腰刀,刀尖比较方正,和唐陌刀有点类似,只是刀柄短一些。 图鲁什也再次策马靠近,双方在相距三十步的地方下马,然后徒步接近。 “汉子,你们的李大诗人有句古话,叫做胡无人,汉道昌。可如今在关外,是我后金昌,那应该是你们汉无人。可偏偏出了你这样的人物,我觉得你和那李成梁一样,是我女真人,不如这样,咱俩就此拜个把子,互认作兄弟如何?” 铁盔之上套了件狐皮帽的图鲁什缓慢朝着他嘴里的明将走进,可越走,心里越嘀咕。 因为他能看清的这明将的眼神了。 图鲁什杀过很多汉民,他在汉民眼里看到过恐惧、看到过惊悚、看到过绝望,也看到过刚毅、视死如归的决绝、杀不了敌人的愤恨,唯独没有看到过眼前这个明将的眼神。 他一时之间说不出来这种眼神诡异在什么地方,只觉得心里发毛,于是萌生退意,停在相距五步的地方不动了。 他也不敢回头跑,那样会把后背交出来,死的更快。 李昊则大踏步向前,进入鞑子腰刀攻击范围后,笑着说道:“说谢谢!” 图鲁什心知今天逃不掉这仗,于是紧握手中的刀,一边朝着李昊大砍,一边问道:“为什么要我说谢谢?” 身上的重甲给了他自信,对方手里的柴刀还短一点,看上去根本没有多大可能砍穿自己的铁甲。 为了不破坏身甲,李昊只朝着此鞑子的脖颈处攻击。 双方相距一步,抡着刀互砍,这个过程中,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四刀过后,图鲁什带着不敢相信的眼神倒在了地上。 “要有礼貌,说谢谢,我送你个礼物。” 图鲁什捂着脖子,艰难地吐出一句“谢谢。” 生命的最终时刻,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眼前这个明将的眼神这么诡异。 野外的大虎饿了的时候,也是这么看人的。 仅仅是个眼神,就能透露出强烈的饥饿感,唯有杀戮和进食,才能抑制住这种饥饿。 “我送你下地府吧!” 说完,李昊先弯腰摘了此鞑子的真皮帽子,然后用柴刀从这鞑子的眼睛处刺入。 大小曹等人高呼一声,为李将军喝彩,山包下的巴牙喇们则有点骚动,显然,主将死后,他们准备列阵了。 ps:三千字大章,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38章 李梅闻着都说香 既然这是两黄旗的巴牙喇,那必定是努尔哈赤从深山老林带出来的建州女真,李昊猜测,他们应该是要推进到距离自己三十步左右下马结阵射箭。 这群鞑子准备好还有时间,于是李将军快速从图鲁什的尸体上拆下了身甲,这是直身对襟札甲,明中期的九边军镇很爱用这种甲武装精锐士卒,可惜如今是晚明,九边已经很少见到这样的直身铁札甲了。 为这一套甲,可足足耗费了他十六点生命值。 阵前换甲是很危险的行为,后方的猛将悍卒见到主将这个行为,于是一窝蜂冲上来,几个人拿盾牌简单护住,吴三桂、刘懋财等人与李将军较为亲密,直接上手帮着换甲。 众人手忙脚乱好一阵儿,总算是在巴牙喇们准备好之前帮主将穿戴整齐。 “你们回去等着收拾残局,要是让这群鞑子跑了一个,我军法伺候。” 李昊翻身上马,抽出借来的曹氏大刀,直接冲向了山包下的鞑子军阵。 吴三桂也上了马,但是马缰绳被祖宽扯住了,没能跟着冲下去。 “你去是捣乱,将军一个人来回冲杀,足够搅乱这群鞑子。” 曹文诏年纪最大,在军中担任的职务也最高,于是主动开始组织,他将包括他在内的这群人分为四队,每队六人,带有三眼铳的一队留在山包上,准备冲到鞑子阵前放铳。 其余两队带着弓箭,被他安排在附近驿道的南北方向,阻止小规模的鞑子逃窜。 剩下的一队不动,预备着各种可能的大变。 虽然带队的领哨图鲁什一上去就死了,可这群巴牙喇们丝毫没有惊慌失措。 他们基层小头目都在,几个拔什库商量一顿后,推选出了一名新的主将,并快速做好了战斗准备,约有七十名鞑子冲到距离图鲁什战死的地方三十步左右下马,直接结阵开始射击。 另外三十名鞑子则分成三队,骑马持弓护住两翼和后方,防止剩余的明兵从侧翼后方偷袭。 李昊此时距离巴牙喇军阵十步左右,十步以内是清弓步射的绝佳范围,包了铁的盾牌都能轻松射穿。 虽然他穿了一套定制款的加厚札甲,可也不敢硬接近百名巴牙喇射出的箭雨,于是低头俯身到马背上,狠狠一踢马肚,期望这头缴获自鞑子哨骑的畜牲给点力,在第二轮箭雨射出之前冲到鞑子阵前。 可惜他的期望落空了。 数十只铍箭穿进了战马的身躯,让这头好马惨死当场。 李昊情知不妙,于是在战马刚开始有异动的时候双脚就脱离了马镫。 胯下战马双腿一跪,就着冲势侧翻了个滚后翻倒在地,马上的李将军冲势未减,直接被甩了出去。 他一个地打滚,卸掉了冲力之后迅速起身,此时距离军阵仅仅三步,巴牙喇的第二轮平射箭雨再次来袭。 近百点生命值就在眼前,砍死一头鞑子回一点生命值,李昊选择直接硬莽,三步并作两步干到了鞑子面前。 幸好从战马中箭翻到到李昊冲锋这段变化太快,鞑子们来不及瞄准,因此李将军只中了三支箭,掉的生命值不多。 李昊胡乱折断三只铍箭露在外面的部分,接着抡起曹氏大刀直接开砍。 “敢杀我的马!” 李将军的心情是畅快的,鞑子们聚集的非常密集,他甚至都不需要分辩身边鞑子的具体站位,只知道抡着刀砍就是了。 比起布面甲旗丁,札甲巴牙喇砍起来更加得劲儿,用比较前沿的话术讲,就是砍到这群鞑子身上时,大刀传来的阻尼感更强。 这更加激起了李昊的征服欲,一刀砍不死就两刀,砍不进去甲就加大力度,确保每一刀都见到血,确保身边每个还能站起来的鞑子都要挨几刀,确保那匹战马没有白死。 “镶黄旗的巴图鲁们,大汗要拿此汉子的头颅祭奠大贝勒,斩杀此人者,升牛录额真!” “四贝勒还有封赏,提明将李昊头者,赏银五千两,加庄园一座!” 仅仅是几个呼吸,这明将已经砍翻了四位巴牙喇,几位拔什库生怕手下巴牙喇怯战,不敢上前厮杀,于是大声呼喝老汗和当值贝勒的赏格。 牛录的职位、五千两的赏银、一座庄园的财富距离这群巴牙喇有点远,但职位带来的地位、赏银所能买到的女尼堪、庄园里附带的包衣奴才是这群巴牙喇们熟悉并强烈渴求的。 在将这几个赏格与自己熟悉的东西进行了价值换算后,剩余巴牙喇们内心深处的欲望被勾了出来,凶性大起,也不持弓,手持刀枪就往李昊身边冲。 那不是明将,那是他们后半生的保证! 欲望带来了足够的动力,巴牙喇们嘴里喊着各种脏话,红着眼睛,嗷嗷叫着凑上前去。 “好鞑子,都不用我动了。” 虽然李昊听不明白外围骑马的鞑子们喊的是什么,可从这群巴牙喇一个劲儿冲到他身边挨刀子的举止来看,其内容应该与封赏相关。 看来这群女真人还是没见识过他的可怕,脾性还是有的。 李昊决定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下辈子也不想碰到他。 于是上下翻飞的曹氏大刀舞动得更快了。 只要是出现在他身边的鞑子,没挨两刀别想躺下。 山包上的吴三桂目瞪口呆看着不远处的干爹李将军,他幻想过干爹的勇猛,没想到这么猛。 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干! 一柄大刀舞动的密不透风,身前的鞑子砍遍就转向下一个方向接着砍,直到视线内的鞑子倒下去。 仅仅过了几十个呼吸,吴三桂就看到干爹脚下堆起了尸堆,而尸堆旁,死战不退的巴牙喇们就如同围着腐尸的座山雕,时不时爬上去啄一口。 然后被砍翻在尸堆上。 这位年轻的小将震撼到说不出话来,呆呆张着的嘴甚至留下来一行口水。 其余众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有些人昨天见识过李昊的大斧砍人,可那种感觉不一样,大斧砍鞑子的时候,是鞑子们刚刚爬上城头,露头就劈,虽然砍得爽,但是视觉震撼没有现在这么强烈。 现在的李将军可是硬挨鞑子的劈砍,解决掉身前鞑子后再还一刀回去。 那种以命换命,以刀换刀,混不吝的态度让他们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似乎李将军的身体就不是自己的,即使硬挨鞑子的劈砍,也要砍死鞑子。 战场周边的几位拔什库也被彻底震慑住了,一个人,和七十个全副武装的旗丁互砍,居然能砍到积成尸堆,短短一段时间,可能都没一柱香,七十个身经百战的旗丁大部分就战死了。 剩下约莫有十来个鞑子,围在尸堆旁,虽然已经红了眼,但内心的恐惧抑制着他们冲上去拿赏格的欲望。 他们不动,李昊可就要动了,他拿着刀跳下尸堆,顺手从身后抽出那柄柴刀,将已经砍到卷刃的曹氏大刀扔在地上,然后朝还活着的鞑子冲过去。 结果是不言而喻的,这十来个鞑子没有第一时间杀到李昊身边,现在也不会卖力挨砍,于是轰然四散,机灵点的朝着马匹的方向跑,不机灵的先绕着尸堆,期望被追上的不是自己就行。 几个拔什库隔着战场相互交流几句,然后命令剩下的旗丁开始用弓射。 一直观察着战场局势的曹文诏明白现在就是他们这些人介入的最佳时机,于是拿自己的火铳朝鞑子们一放。 得到冲锋命令的猛将悍卒们集体勒马,往战场中心而去,现在正是收拾残局的时刻。 内有李昊这样的悍将,外有四队小股明军骑兵冲过来,即使再傻的鞑子也知道今天这仗已经没有能挽回的时机了,于是各自施展方式,从围过来的明兵手里往外逃。 他们连山包下的驮马们都不要了,先逃出去保住小命儿再说。 跳下尸堆后,李昊只追上了两个鞑子,其余的全上马逃掉了。 大小曹、祖宽、黄龙等人也只堵住了十三四个鞑子,围起来砍了,剩下的二十多个四散而逃。 还是那句话,二十头猪都不好抓,何况是二十多头骑着好马的鞑子骑兵。 确保每一头留下来的鞑子都死透了之后,李昊等人先点起了一个火堆,一边处理首级,一边把尸体往火堆里扔。 肉香随之散发出来,李将军不由自主的感慨道:“李梅闻着都说香!” ps:近三千字,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39章 关门打狗 此时已是申时初左右,也就是下午三点。 处理尸首的同时,这只队伍也进行了今天的第二次进食和休整。 “干爹,我看你挨了很多刀,快点上些金创药。” 收拢完这批鞑子遗留的驮马和物资后,吴三桂就拿着药物冲过来,想要替神勇的干爹敷药包扎。 “区区几十刀的事,还不足挂齿!给我找点肉食,这烤肉香气让我胃口大开。” 顶级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朴素的烘烤,处理鞑子尸首弄出来的香味,已有后世的东京烧烤大师李梅功力的七八成。 勾的李昊直咽口水。 说实话,刚才最危险的时刻便是挨了三箭后往前冲的那会儿,加上图鲁什砍的几刀,生命值总共掉了三十七。 幸好鞑子结阵射箭的时候阵型密集,李昊一冲上去就能用砍人回血,再加上这套铁甲是真厚,总重可能达到了五十斤以上,而鞑子的腰刀普通劈砍破不了甲。 双方砍到最后,倒是让这套定制加厚札甲变得坑坑洼洼,多了许多砍痕,有十几片甲片也被砍断了辫系的绳子,在混乱的砍击中掉了下来。 幸好这种札甲的编法是甲片绑相邻甲片,掉落的甲片于身甲总体无碍,还能穿着砍几仗。 吴三桂领命,去给干爹找寻肉食。 “都过来,我有事情要宣布。” 李昊随即召集了众人。 “这会儿你们抓紧时间吃晚饭,日落时分我们要赶到塔山堡,解决掉那里的鞑子再入睡。老奴的追兵可能还有,但不要紧,我们一路北上,直插长宁堡、长定堡、长安堡那一片。阿敏这个大鞑子此刻正坐镇沈阳,得知我们出现,必会率军南下。我们就在辽阳和沈阳之间的地带伺机斩杀阿敏这个镶蓝旗旗主。” 等到人差不多到齐后,李将军宣布了自己的设想。 长宁三堡位于三岔河与辽阳之间的区域,辽阳以北一百二十里地便是沈阳中卫。 后金在天启五年的时候,将都城从辽阳搬到了沈阳中卫,并改沈阳中卫为盛京。 这一群猛将悍卒多是莽夫,因此有一些人同意了,以曹文诏为首的其他人提出了异议。 “将军,刚才有七八头鞑子逃去了北边,塔山必有防备。不如我们出其不意,直接绕过,入夜前赶到塔山堡以北二十里地左右扎营,明天直接北上松山。如此一来,不仅觉华岛方向的老奴不知道咱的具体位置,塔山堡驻守的鞑子也不知道,方便进入辽沈地带后行袭掠之事。” “将军的伤势也需要静养,如此行事,是否过于莽撞?” “我等的安危、辽镇的光复具系于将军一身,还是将养几日伤势,再行北上。” 逃走的鞑子去了两个方向,南边十几个,北方七八个。 虽然后金会对作战不利的旗丁和额真进行惩罚,但大多数情况只罚掉财产,挨几顿鞭子,不像大明这边战败当即入狱,等着砍头便是。 后金旗丁被击溃后并不会当马匪、流寇,而是回去找到自己的旗主复命。 因此南北两个方向的鞑子都即将知道明将李昊于野外阵斩数十巴牙喇,即将抵达塔山堡的讯息。 “我的伤势你们不用管,鞑子未灭,何以养伤?” 李昊手指北方,“曹文诏的意思无非是让塔山堡的敌人、觉华岛的老奴摸不清我们到底在哪里,绕过他们是种不错的做法,但鞑子马多,野外哨骑也多,我们的行踪一定瞒不过塔山堡里的鞑子。既然瞒不过,不如直接杀上门去。死人最会保守秘密,你说是不是?” 曹文诏点头称是,“将军的勇武,实在是文昭生平仅见。大明开国两百五十年,也罕有将军这样的忠臣良将,有将军,是辽民之幸,是社稷之幸!” 当下再无异议,众人开始进食,为晚上的大战做准备。 当然,他们心下也猜到了几分,塔山堡里的战斗多半还是以李将军为主,他们只负责围剿逃跑的鞑子。 刚才的战斗中,最后阶段的围歼并未造成这股精锐明军的有效减员,唯一受伤的一名家丁也被敷上了金创药,伤处在大腿,一头着急跑路的鞑子给他腿上来了一刀,只划拉开皮肉,没有见骨,失血也不多。 “区区皮外伤!” 也许是被李将军一往无前的气势感染,这位祖家家丁表示自己受的伤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能继续跟着北上杀鞑子。 “干爹,吃食来了,这个猪脚刚烤热。” 吴三桂献殷勤地将一只烤猪蹄递给了李将军。 李昊接过来,刚要开吃,忽然觉得这个猪脚实在是圆润无比,于是向众人展示了一圈后赞扬道: “你们看这个猪脚,如此肥圆,应该称作猪圆掌!” 这几天的见闻让吴三桂深深崇拜起了李将军,因此当即附和:“干爹说的是,此乃猪圆掌。” 话说了出去,才想起这是太祖爷的名讳,于是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嘴,也不敢多说什么。 猛将悍卒中有人没反应过来,跟着李将军称赞这只猪蹄,反应过来的人则闭口不言。 李昊哈哈一笑,“三桂好大儿,为何扇自己嘴巴子?” “干爹方才所言,是太祖爷的名讳。” 吴三桂又不敢不回李昊的话,于是硬着头皮说了实话。 李将军佯装大怒,喝道:“我说这是猪圆掌,那这就是猪圆掌,你胆敢不听干爹的话?说,这是什么?” 无奈的吴三桂只得低声回复:“猪圆掌。” 李昊更不满意,再次喝问:“听不见,声音这么小还想和干爹一样杀鞑子?重来!” “猪圆掌~” 声音带着哭腔,吴三桂喊得响彻这片天地,可惜此处没有山谷,不能造成回音,呼喊声出口即散。 也许是因为年纪最小的吴三桂举止滑稽,也许是因为斩杀大批鞑子后心情轻松,笑声在这声呼喊之后渐渐响起,直到每一个人都开始发笑。 笑容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 塔山堡东南方向的山包后。 傍晚时分,天色已经麻麻暗,黑夜即将到来,可还没有到来。 这种将夜未夜的感觉深深被李昊所喜欢,就像大势已去,但结局尚未来临的最后时刻,还有可为之处,还能为抵挡结局到来做最后努力。 不拼搏到最后一刻,谁又能知道真正的结局是什么呢? “将军,已经查明,塔山堡还是和五天前一样,三门被里面堵死,南门被烧,只有木栅栏拦在门前,建奴没有时间对塔山堡进行摧毁。” 苟全忠回禀道,他的头顶上带着那顶缴获自图鲁什的虎皮帽。 为了避免因铁盔反光被敌人发现,这位尽心尽责的家丁侦查时常常摘掉铁盔,李昊见他做事得力,赏了他那顶真皮帽,保暖又防风。 “堡里面的鞑子是否知道我们出现了?” 李昊随口发问,鞑子们知道不知道影响不大,这股精锐明军已经收拾妥当,只待攻进去。 “应该不知道我们已经抵达,但下午逃窜的鞑子给他们带去了消息,因此外出巡逻和城墙上持弓的鞑子变多了。” 李将军调转马头,“我讲过,攻城时,军纪要严。光复塔山堡,只用关门打狗这招式。 两队使弓的贴到城门附近,压制城墙上的鞑子,他们的箭射的不如你们的箭远。剩下两队,跟着我,我手里漏掉的鞑子,就由你们解决。等我入城后,压制城上鞑子的两队就进入城门门洞里,务必不要放走了一个鞑子。 剩下的小张,你就留在此处不要动,看护马匹和军需。” 后金军队南下掠取时,为了抢夺战机、节省携带的口粮和包衣奴才的体力,常常是不管沿途的大明军堡,直接南下,只在重要节点派旗丁占据,等到抢足了粮食和奴隶,才会在回军途中拆除沿途的城镇墩堡。 因此塔山堡和五天之前没有多大区别,东西北三门从里面堵死,南门被哨卡营兵给烧了,后金派人占据后,用木栅栏充作临时的门。 如此局势,李昊自然准备关门打狗。 下午一战发生在野外,因此让众多鞑子骑马逃了,今晚要是让鞑子逃走了一个,那李昊就从此改名为李曰地。 就这种情况都能让鞑子跑了,那天也曰不动了。 猛将悍卒们微微点头,用动作代替声音回答。 再无疑问,李将军一马当先,率军冲向不远处的塔山堡。 “敌袭~” 城上的鞑子行事还算认真,即使有夜幕的掩饰,也在距城百步左右的距离上通过地面的震动发现了敌人的踪迹,当即敲锣出声示警。 “狗叫个得儿!” 李昊抽出马屁股上的大捎弓,拿出三只羽毛箭,边策马边冲着城墙上瞄准,进入距城三五十步时,便可挽弓射箭。 他在弓相关的属性和专精上都加了不少点,多练练才能提升弓射的等级。 嗖! 李将军的准头还算不错,射中了一名探出垛口张望的鞑子。 可惜城上鞑子的铍箭也随即而来,他只得举着木盾率军一路冲锋,抵达瓮城门后,又和跟着他的两队人集体下马,先搬走了木栅栏,后又上马,往正门门洞附近冲刺。 ps:新书期都是一章三千字,这态度难道还求不到推荐票求月票? 第40章 名声在外 瓮城圈里拴着二三十匹战马,马粪中分解产生的氨气臭味儿十足,鞑子们虽然日子过得苦,可也不会在城内有房子的情况下在瓮城圈里扎营。 因此从瓮城门到正门门洞的这段路上,并没有鞑子持刀阻拦。 城上的鞑子看不清黑暗中的明军,凭借声音胡乱放箭,反倒是手持火把的他们成了明军的活靶子。 在正门门洞里下马后,李昊手持等身大斧,喝道:“此战,有进无退,杀不尽塔山堡中的鞑子,今晚就不睡觉了。” 三点左右的那顿吃喝,他再次用震惊这群猛将悍卒的饭量恢复了伤势,也让身上的铁甲绷得更紧。 刚才在山包后又垫了点吃食,因此生命值恢复了满值,正是大展神威的时机。 此时也不用担心惊动鞑子,于是众将士沉声应下,大小曹伯侄俩带着四个家丁堵在左侧,黄龙、祖宽等人布置在右侧,将正门门洞严密堵实。 拎着巨斧的李将军则小布跑出门洞,通过一旁的阶梯往城墙上走去。 正门门洞附近没有鞑子,应该是值守的几个鞑子不知道明军来了多少,或者知道来的是李昊这个杀神,提前撤回了民居区内,准备结阵弓射。 李将军准备先砍死城墙上值守的这些鞑子,要是动作快,还能在城内歇息的鞑子披挂整齐前杀进他们的住房里。 显然城上鞑子并没有下城与明军近战的想法,即使看不清城下的局势,这些鞑子们仍旧选择熄灭火把,听声音往城下射箭。 这给了李昊不小的难处,他也得通过声音和昏暗的光线一个个找寻鞑子的位置。 “明将已经登城了。” 很快,李将军就在城门楼附近找到了第一波鞑子,应该是三四人,在他砍死第一头鞑子的间隙,剩下几人给城上旗人报警的同时快速逃离。 他只能追上去砍。 唉! 名声在外,有好有坏。 要是他还是个无名小卒,这些鞑子说不定就冲上来和他互砍了,如今才几天就杀出了赫赫威名,连普通鞑子都知道躲着他跑了。 这样下去,如何才能完成通关所需的一百万击杀? 李昊决定今晚给【跑动】这个技能也加几个专精点。 跑动技能拉到一百级以上,就能在无甲无负重的情况下和战马跑出差不多的速度,升到二百级左右,即使李昊全身披挂,背后还背着数柄应付各种战局的重型武器,也能和战马齐头并进。 到那时候,追着砍鞑子就有效率多了。 不多时,城门楼附近的城墙就被李昊清理了一遍,因为有瓮城圈的缘故,他堵不住人,只在追击中砍死了四头鞑子,剩下的十几名撒腿狂奔,生怕自己跑的比身边的旗人慢。 这些旗丁大多抱着同样的心思,只要自己跑的比别人快,那被砍死的就不是自己。 城外的两队弓箭组因此没了压制的目标。 “将军,我等准备进入门洞了。” 城下的苟全忠、吴三桂等人呼喊一声后,往正门门洞前进。 城上值守的十几名鞑子被李昊在瓮城城墙、城门楼附近追着杀了两圈后,总算是瞅准时机,往城下跑去。 还是那句话,只要跑的最慢的不是自己,就有活命的希望。 “将军,鞑子们已经结阵射箭了,属下等守在门洞旁,暂避箭雨。” 听到鞑子们跑下来的声音后,曹文诏呼喊了几遍,向李昊报备了他们两队人的位置。 这给了李将军不小的帮助,他飞跃几个台阶,砍死了落在最后的一头鞑子,然后扛着这头鞑子的半截身子,直直朝着城内民居附近,已经布置成三层军阵的鞑子冲去。 “那汉子!我和你们毛帅都认识,不用上来就打生打死的,我命人不射箭了,咱俩谈谈。” 在大汗努尔哈赤抵达后,觉得驻守在塔山堡的旗丁有点多,于是将代善的人赶到了前线,只留下镶蓝旗的一个牛录留守。 此牛录的额真名为苏合泰,他的牛录平日驻地在凤凰城(定辽右卫)辖下的草河一带,距离东江镇所在的皮岛不远。 作为后金与东江镇对峙的前线将领,他也知道镶黄旗的图鲁什是什么样的猛将,图鲁什都在此人面前撑不过四刀,几十个札甲巴牙喇说砍就砍,那凭他手下这点普通旗丁,还不够塞阵前这个明将的牙缝。 “那你拿出点诚意来,先命手下将铍箭放回箭袋里。” 李昊脚步不停,期望能用话语拖到这蠢鞑子命令旗丁收回清弓。 “你先停下我再命人收箭。” 苏合泰不敢乱发令,一旦被这明将欺到近身,那可全就完了。 扛着半截护身肉盾的李昊又走了几步才停下,在这个过程中,已经列阵的鞑子确实没有放箭,凭借几支火把带来的微弱光线,李昊能清楚看到这群旗丁的箭头是朝下的。 “这就对了嘛,我和你们祖大将、毛大帅都有往来,我们的刘爱塔、你们汉人唤作刘兴祚的,便没少从我的地盘派人到东江、辽西去,上面打归打,咱下面人该配合就配合。” 此鞑子的声音只是在李将军耳朵里旅游一圈,他根本就没听,而是目测如何快速发动进攻。 此时他距鞑子军阵十七八步左右,场中只有鞑子那边有几个火把。 “怎么配合?比如毛文龙、祖大寿卖粮食给你们那样配合?你们掏点银子出来,我就命人让开,放你们离开,对老奴,你们就说塔山堡没守住。” 感觉鞑子们看不清他所处的具体位置,李昊边说着废话,边轻抬脚步,一步步往前挪。 “毛大帅和祖大将可不给我们卖粮食,卖粮食的汉子从漠北来,千里迢迢用牛车运,所以粮食贵的很,一斗七八两银子,我也吃不起漠北来的粮食,只能抢旗丁和包衣奴才的粮食吃。” 苏合泰也没闲着,新点燃的火把被旗丁们拿了过来,在他示意后,十几支火把被扔到了军阵之前。 由是照亮了这片天地。 “搭弓~射!” 从大量火把出现的时候,李昊就知道对面的鞑子也在拖时间,于是不再遮掩,直接一手拎斧一手扶肉盾飞奔而去。 鞑子扔火把那会儿,李将军已经贴到了八步左右的距离上,第一轮箭雨射过来时,他飞奔到了距离鞑子军阵仅仅四步。 好在扛着的肉盾接住了射的最准的七八只铍箭,巨大的劲道甚至止住了李昊的冲势,李将军反应快,不再扶着肉盾,左手一推肉盾,双手持斧一跃而起,终于在第二轮箭雨射出之前砍到了第一排鞑子身上。 “我的额娘呐!” 苏合泰甚至能感受到巨斧劈过来的斧风,在亲眼见到这斧子之前,他是怎么如何也不相信这明将独自一人就能斩杀上百名精锐旗丁和五六十名巴牙喇甲兵。 他觉得可能是今天下午逃来的那几位镶黄旗巴牙喇在吹嘘此人的实力,好减轻他们的责罚。 起码苏合泰认为这明将是和他的家丁一起斩杀的两黄旗精锐。 如今见到这一跃而起的悍勇和大的吓人的巨斧,这位镶蓝旗牛录额真认为是时候备马逃命了。 多大的实力做多大的事,这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牛录主子能解决掉的明国大将。 “放箭,远离他的人都放箭,射死他们。” 苏合泰下完最后一道命令后,和自己十来名亲卫翻身上了刚刚准备好的战马,绕开了战场区域,朝着南门门洞疾驰而去。 下午逃来的八名镶黄旗巴牙喇也早就做好了准备,瞅着驻守此地的额真主子开始跑了之后,也夺过镶蓝旗旗丁的战马,朝着南门正门冲锋。 本来李昊应对的非常吃力,因为外围的鞑子无差别射箭,他只得拽起两具肉盾护住自己,没想到牛录额真主子的逃亡引起了更多的骚乱,余下的旗丁也不射箭了,都跑去找马准备逃亡。 来的明军还不知道有多少,杀到军阵中的这一个猛将就够吓人了。 李昊哈哈一笑,也冲着正门砍去。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41章 闭眼入、挺舒逝 此时苏合泰已经率人赶到了南门门洞前。 作为标准的千户所城,塔山堡的城墙基底宽两丈左右,城墙上部通常宽一丈三四尺,换成国际单位,便是底部宽六米左右,顶部宽四米上下。 因此,南门门洞进深也达到了两丈,也就是六米。 这位牛录主子之前便从属下口中得知门洞附近仍有不少的明兵把守,此刻却不见了踪影,于是心生一计,抡起鞭子朝着身边几位亲卫的战马屁股上一抽。 这些战马都是被阉割的煽马,性格温顺,挨鞭子就会卖力奔跑,于是四名亲卫被动冲到了前头,苏合泰则骑马立在门洞前,回头观察了一下局势。 这一看却给他吓一跳,弓射军阵已经散了,那名明国杀神正快速往南门这边冲过来,好在路上还有不少的旗丁,那杀神得一个个砍过来,还有一点辗转的余地。 “各位阿浑、各位阿布沁(哥哥弟弟,此处为父老乡亲的意思),多高身量骑多高的马,多大屁股睡多大的炕。这明将忒厉害了,咱不是对手,风紧扯呼,保命要紧,旗主贝勒和老汗跟前自有我分辩道理!” 苏合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当然不是出于让旗人们保命的好心,而是希望剩下旗丁们听到这话后逃跑的快一点,这样一拥而上,全挤在南门门洞这里,阻挡住那个明国杀神,给他争取逃命的时间。 说罢,扭头看向南门门洞的另一侧。 花开两朵,各表一只。 且说曹文诏领着两队悍卒躲在门洞两侧,后来吴三桂、苟全忠等射弓的两队也赶了过来,众人一合计,普通手段拦不住骑马逃窜的鞑子,于是用备好的两根绊马索拦在门洞前,绳索一段由六个悍卒扯着。 门洞外的这二十四名猛将悍卒于是都有了活干。 听闻有人抵达门洞附近后,曹文诏就小声吩咐两队扯起第一根绊马索。马蹄声响起后,两侧十二人更是死死抵住,终于将冲过来的四骑连人带马掀翻在地。 当即就有明兵忍不住,想要冲上去割人头,曹文诏轻喝:“别动,人数不对,还有鞑子。” 于是第二道绊马索也被升起,第一道的十二人手上拨弄一下,将绳索拉直,半紧不松搁在地面上,准备第三次绊马。 听到门洞传来轰隆几下的人马倒地声后,苏合泰再无疑心,领着剩下的亲卫就往门洞外策马疾驰。 “哈哈哈,纵使你力斩百人、无人可挡,能追得上我吗?有本事你砍我啊!”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这明将给就苏合泰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迫,搞得他心脏扑腾扑腾乱跳。 如今眼瞅着逃出生天,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大起大落的心态波动让苏合泰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谁知下一秒,他的战马就被绊倒,连人带马摔了个四脚朝天,好半天都没爬起来。 此时瓮城圈这一侧的南门门洞前已经堆起了人马肉堆,曹文诏仍旧不放心,命令自己所领的两队拉起绊马索。 果不其然,第三波鞑子逃命心切,也撞在了绳索上,这次来的鞑子有点多,饶是大小曹、黄龙等双臂雄壮有力之人都被巨大的冲力扯跑了一两步。 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辨别第三波鞑子皆身披札甲。 人马肉堆已经堆到了齐腰高,就算后面还有鞑子,也策马冲不出去了。 “将军有令,不要放走了一个鞑子,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当下!” 曹文诏喊了一通口号,在他刚开口时,这二十多猛将悍卒就冲出去抢人头了,等他摆着姿势喊完时,动作麻溜的人已经窜到了札甲鞑子身边,准备收割首级。 大曹也不再耽搁,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开始干活。 另一边,抡着巨斧的李将军正撵着十几头鞑子往城门门洞附近跑,余下的鞑子大多骑着马,在内城一侧的门洞附近争先恐后往外面冲。 没办法,里面的这尊杀神太吓人了,一斧重劈下去,好好一个旗人就变成了两截。 先前他们听说大贝勒被阵斩,以为是镶红旗的那群蠢货贪功冒进,以至旗主丢了老命,再到后来,听今天来的八位镶黄旗巴牙喇所言,感觉是那明将和手下家丁齐心协力,并肩恶战才有的战果。 但这短短一刻钟的功夫,刚刚见面不久,这尊杀神的表现推翻了这群镶蓝旗旗丁的认知,让他们明白此前战争的真相是什么。 这样的猛将,那就不是镶蓝旗一个牛录可以抵挡的,在牛录额真苏合泰以身作则开溜之后,余下的旗丁学的是有模有样,随便找了匹马就准备保命。 反正他们这牛录处在辽海走私第一线,比北面苦哈哈的两红旗富多了,丢失一些马匹和物资不算什么,保住命就是保住了牛录额真最主要的财产。 “狗曰的,让你老小子出言挑衅。” 李昊再不留力,双臂持续绷紧,每一斧都是抡圆了往下砍。 先前那个鞑子头目跑路的时候,还给他嘲讽一波,让李昊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无名业火。 可惜的确砍不到那个牛录额真,于是只能将怒火洒在这些普通旗丁身上。 内城这一侧的门洞几个呼吸间涌过来三四十骑骑兵,因此发生了极其严重的踩踏事故,也变成了人夯人马挤马。 偏巧身后那尊杀神来势汹汹,活着的旗丁生怕自己落在旗人后面,于是死命往前蛄蛹,这更加恶化了踩踏事故的形势。 “镶蓝旗的鞑子都是好鞑子,阿敏调教出来的人就是听话。” 虽然还没有见过阿敏这个后金贝勒的面,可李昊已经认定他人不错,决定给他一个体面的结束。 起码不会束刨成两瓣或横劈成两截,简简单单砍个头就行了。 李将军清理完毕零散的旗丁后,又赶紧跑到门洞这儿,慢条斯理地干起活来。 “闭眼入,这个洞挺舒逝的。” 一边抡着斧子砍得血肉横飞,李昊还一边劝阻这群鞑子动作慢点。 他这么说纯粹是出于好心,免得这群鞑子挤进去后,自个儿把自个儿给挤死了,让他拿不到击杀。 让李昊发愁的是,最担心的事情果然来了,等他解决完最外层的鞑子,门洞口都已经堆起了肉堆,里面的鞑子别说砍不着,就是瞅也瞅不见。 偏巧门洞内部还有不少活鞑子,一个个被挤的哭阿玛喊额娘,还有马的嘶鸣哀吼,让李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确认城内已经没有了能移动的鞑子,门洞里的鞑子也出不来后,他又登上城头,到城门楼那片去问外面的大小曹、祖宽等人怎么样了。 “将军,我们这也堵死了,一个鞑子都没跑脱,能够得着的鞑子都被我们割首,剩下的实在是没法子。” 曹文诏站在肉堆上,对城头上的李将军禀明了瓮城圈里的情形。 “你们打的不错,那个牛录额真的头给我留着,我要当夜壶。” 虽然懊恼于打成了这个样子,但没放走一头鞑子这事让李昊很开心。 曰天的名字是保住了。 城下的猛将悍卒也没想到如何处理现在的场面,反正放一晚上门洞里的鞑子必死,于是众人出去将己方的驮马、战马外加下午俘获的八十多匹后金好马都驱赶过来,准备在瓮城圈里扎营过夜。 他们也从道厅衙门准备的军需物资里找到了一副软梯,搭好让李将军爬了下来。 两队十二人又上去折腾了一圈后,总算是确认实在无法进一步操作,于是留下两人在城墙上守夜放哨,余下的都下来准备搭军帐,睡觉歇息。 “今晚就由我守一个瓮城门,就东门吧,西瓮城门你们轮流守夜,你们多多休息,明天还要往松山那边赶路,没休整够是不行的。” 瓮城是防御措施,为了防止敌军从瓮城门一下子冲到正门前,通常在瓮城圈的两侧开门。 塔山堡南门的这个瓮城圈,就有两个东西朝向的小门。 “怎可如此?将军杀敌已是辛劳,某等怎敢让将军守夜!” “小肩挑细担,我等杀敌不如将军,这干杂活的事还是我们来,将军歇息够才是正理。” “自古有守夜的士卒,没有守夜的将军。李将军恶战两场,不可再如此劳累。” 众人感动万分,又心疼出死力打鞑子的主将,纷纷抢着要守夜,以便主将有充分的时间休整。 “是兵就得听我命令,倘若那鞑子大举来犯,我又披挂不及,咱这二十六个好汉便当场折在了这里。我意已决,你们睡觉吧,东瓮城门那边有情况叫我。” 李昊呵斥一番,抱着斧子去了西瓮城门值守,他在生命值足够的情况下,倒是不怎么需要睡觉。 黄龙这个南方人被感动到涕泗横流,帮着给主将点起了火堆,吴三桂又拿来许多窝头、肉酱、肉干等吃食,以及两壶酒,叫嚷着和干爹一起守夜。 其余众人怀带愧疚的心情进入帐中睡下,主将如此行事,他们惶惶不安,都在心中打定主意,以后的战斗中要更加卖力杀敌。 …… “你们还能再废物些吗?都告诉你们要结阵放箭了,怎么还打成这个样子!” 觉华岛上,后金大营中。 晚上一更天,也就是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的时刻,下午战败的巴牙喇们总算是赶到了围攻觉华岛的后金大营中。 已经睡下的大汗努尔哈赤和当值贝勒黄太吉等八旗贵人被惊醒,得知了下午的战况后,黄太吉当场怒斥逃回来的这群巴牙喇。 ps:又是三千字的一章,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42章 蚊子再小也是肉 “也不是奴才们办事不得力,实在是那李昊冲阵太快,我们只来得及射出两轮箭人家就冲到了军阵中,奴才们便与那厮贴身缠斗。” “明将李昊的勇武,大汗与贝勒是知道的,奴才们拼到了最后一刻,旗人们大多战死了,实在是没人围住那明将,外围的其他明兵也攻了上来,奴才们为保存残躯,继续为大汗征战四方,这才离开那儿。” 逃到南边的巴牙喇大多是镶黄旗拔什库,跟着努尔哈赤生里死里打过来的,地位很高,也不怕承担战败的责任,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经过说了清楚。 “所以你们就给他送了六十多颗首级,别的啥也没干?” 虽然黄太吉内心渴望明将李昊削弱两黄旗的实力,可也不是这么个削弱法。 照这样打下去,等到他继承汗位,那八旗可能就剩下三四旗了。 整个后金其实就靠着这核心的两万多披甲旗丁外出征战,剩下的四万多丁口守城、在辽东辽南地界上巡逻还行,到明国地盘上劫掠都有点困难,爬梯子攻城那就更不用提了。 “禀四贝勒,那李昊所部有战马三十多匹,驮马将近五十匹,所携带的军需豆料草料大致可以支撑到辽河左右来回一趟,奴才们因此猜测他们是去咱家里抢劫去了。” 能拉到几百里外野战的士卒大多都能明白口粮、豆料和目的地的关系。 像后金的常规军事劫掠,只携带大军一个月左右的口粮,外出作战的半径就在十五天行程之内。 跑到十五天行程之外去劫掠的话,如果抢不到,那就是灾难了,得把随军的包衣奴才杀掉一些,减小口粮的消耗,才能维持住军队不崩。 至于杀马杀牛来减少豆料消耗的行为,那是不可能在后金出现的,八旗旗人们心里,旗人高于牲口,牲口又高于包衣奴才。 黄太吉摆了摆手,示意这群巴牙喇不用再说了,他转身朝向躺在榻上的老爹。 “汗阿玛,事情大致就是这样,虽然镶黄旗的奴才们把事情办砸了,但责任不在他们,是那明将太过勇武,如何处置富察伯尼等人,还请汗阿玛示下。” 努尔哈赤裹紧了自己身上的黄皮大氅,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八儿子瞅了半天,才吐出了一段话: “那铁木真到死也就攒出了九十五个千户的家底,我这一辈子到死也就二百多个牛录的家底。让你们兄弟这么当着家,这几天四五个牛录的甲旗就没了,我的巴牙喇也都是几十个几十个的战死。” 他没有第一时间黜陟镶黄旗的巴牙喇,而是把责任往当值的黄太吉身上推。 四贝勒也知道这关难过,谁让他当值的一个月里碰到了明将李昊这个硬钉子呢! “明国只是那李昊悍勇而已,其余明兵连三岔河都不敢过。只要杀了这明将,辽西还如窗户纸那样,一捅就破。可令阿敏贝勒自沈阳率军出战,多带些人马,确保用箭雨射死他。” 虽然觉得李昊太能消耗他即将继承的家业,但坑死阿敏是黄太吉所盼望的。 镶蓝旗里,实力最强的小旗主就是济尔哈朗,此人和四贝勒关系非常好,阿敏一死,便是济尔哈朗接任镶蓝旗旗主之位。 虽然老汗能对两红旗、两黄旗肆意夺取,但镶蓝旗是舒尔哈齐的家产,这个变动老汗是插手不了的。 除非济尔哈朗犯下了天大的错误,才有可能被剥夺小旗主的身份,从而继承不到阿敏的旗主位置。 努尔哈赤细细盯了低着头的八儿子几眼,“我向来满意你办的事,可这茬,我得插手。图鲁什的战力我清楚,他都捱不到五刀,阿敏率军去打那李昊也费劲。” 他转头看了眼袖手站立在军帐中的子侄和大将们,点出了黄太吉最不想听到的名字。 “济尔哈朗,你几日前坐视代善阿浑被阵斩的罪责我还没有过问呢,这次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领着一些人马,回去和你阿浑合力围杀这明将,不要让他在家里横行无忌。明白吗?” 对小侄子,努尔哈赤的语气就温柔多了,他还指着阿敏、济尔哈朗这哥俩在汗位继承上保持中立呢。 济尔哈朗越过众人,站到老汗正前方,“启禀大汗,我要带多少牛录去?是否留下镶蓝旗的包衣奴才帮着运送粮食或围攻宁远城?回去后是先与阿敏阿浑合营,还是自领一军,调度两黄旗驻地上的余丁们围攻李昊所部?” 他得将此次行动的权限询问清楚,免得出了岔子,多背负责任。 “这些你都看着来吧,就几十个明国家丁而已,围住了射成刺猬便行了。” 努尔哈赤虚弱的摆了摆手,打发走了儿孙侄子们。 得到回复的济尔哈朗心头一沉,当即明白这事儿难办了。 权责不清晰,以后有多大的锅他都得背。 他悄悄和堂兄黄太吉对视了一眼,后者背着大汗比划出了三根手指头。 济尔哈朗明白,这是四贝勒让自己在三更天的时候去找他商议此事。 四贝勒向来极有主意,镶蓝旗的小旗主心下安稳许多,于是沉稳走出帐外,在亲卫的陪同下,往镶蓝旗的营地走去。 …… 正月二十六日未时初,即下午一点左右,李昊率队抵达广宁中屯所附近。 这是一处和塔山堡规格类似的千户所城,广宁中屯所的名称只出现在部分官府文书里,口语中,它的名称是松山堡。 也就是崇祯时期败干净八位总兵所辖的野战兵的松锦大战战场处之一。 由于自北边八九十里地的义州到锦州有一条驿道,而这条驿道南下经行了塔山堡、宁远卫城等地,所以锦州城里驻守的旗丁不少,松山堡里反倒只有二十来个旗丁和包衣奴才。 “蚊子再小也是肉,这松山堡,我是吃定了。” 李昊环顾四周,先行表扬了跟着他北上的这二十五位猛将悍卒。 “辰时咱们就出发了,中间吃了一顿饭,到未时,三个时辰,六十里地,这个速度已经提上来了。” 从那群巴牙喇手里收拢了八十七匹顶级好马,又在塔山堡瓮城里拿到了二十五匹普通马,加上原先就有的八十五匹战马驮马,李昊这支队伍总共拥有了一百九十七匹马,驮力大增,因此一早上就行军了六十里地。 这就是马多的优势。 李将军自己估计,今天到傍晚可推进一百里左右。 如果没有大批鞑子阻拦的话,他决定将队伍带到广宁中左所,也就是大凌河堡那里驻扎过夜。 天启五年,袁崇焕曾派人修缮过大凌河堡,虽然没有建完,但基本的城墙样子是有的。 后金南下来的快,连塔山堡都没来得及摧毁,大凌河堡自然也没功夫管。 当然,如果这伙人纯粹沿着驿道前进,其实可以推得更远,但考虑到锦州、右屯、松山堡、大凌河堡等地都有鞑子驻守,李昊就准备在这片区域耽误今天下午和明天早上这两个半天。 除恶务尽! 因为李昊与这些猛将悍卒同吃同睡,又帮衬着守夜等最苦的活,这批人现在对李将军异常的服气与听话,且战意昂扬。 即使是那个大腿上挨了一刀的小张,张存礼,也表示他能骑着马作战。 “请下令吧,将军!” 众人眼巴巴瞅着李昊,期望他下达克复松山堡的命令。 李将军轻轻一笑,摆手表示先不着急:“我多次讲过,军纪要严。之后的路程便出了大明这几年的掌控范围,如何行军、何时行军,如何处置俘虏、包衣等,都要以我一人之意,如有不从,当斩不饶!” 以后便会有包衣奴才们出现了,李昊得给他们立点规矩,免得有人觉得包衣们是汉民而手下留情。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43章 辽东无限制格斗大赛 简单训话后,李将军又进行了攻克松山堡的战术布置。 曹文诏所分的四队被他延用,除去腿部受伤的祖家家丁张存礼,余下的猛将悍卒正好二十四人。 旗总出身的黄龙领着李天养、渚应泰、苟全忠、杨世功、刘懋财这五人,这一队是火铳队,主要交战武器是三眼铳和朴刀、腰刀等。 曹文诏和曹变蛟各领一队,主要成员都是他俩的家丁,中近程武器则是大捎弓和三眼铳混合着来,近战武器则是曹氏大刀。 祖宽、吴三桂,剩下的两个祖家家丁、两个大小曹的家丁构成了纯粹的弓箭组,他们负责远程弓箭压制,但也有近战的能力。 以后的战斗中,黄龙、大小曹这三组负责跟着主将李昊清扫战场,祖宽、吴三桂那一组负责前期弓射压制和围追堵截。 至于战斗之外的部分,比如行军途中管理驱使马匹、扎营时栓马、喂草料、搭军帐、开伙做饭、轮流守夜等活,则是每人轮流来。 这些猛将悍卒原先大多是大头兵出身,野外的生存经验基本都有,虽然干的活多了一点,但支撑这个团伙的北上行军没有大问题。 “你们四队,一队堵一门,我进去砍人。” 松山堡倒比塔山堡难搞一点,因为前者四个门都被毁掉了,而驻守的旗丁已经知道了李昊这伙明军的到来。 好消息是,塔山以北区域的鞑子,都还不知道宁远城下的战况,他们大概只知道大贝勒代善被阵斩。 至于辽河以东的后金实控区域,代善的死讯应该都没传过去。 后金没有大明那种普及到基层的急递铺、水马驿,信息流通还处在口口相传的原始部落阶段。 而努尔哈赤出征的时候,往往把八旗有头有脸的武将、额真主子带在身边,只留沈阳留守的阿敏和镶蓝旗的一些部众,而阿敏是个没脑子的李逵式武将,除非有军事调动,否则老奴不会派人向阿敏通报前线战况。 这对李将军来说是个天大的利好。 昨天的两场战斗中,镶黄旗的巴牙喇们明显更加凶恶,战死了一半左右还能组织围杀,并成功逃走二十多旗丁。 而镶蓝旗的普通旗丁战意和组织度就差很多,虽然能在牛录主子的指挥下进行结阵弓射,可主子带着亲卫一逃,军阵差不多就乱了,拔什库这一级别的小头目并没有实现有效的小规模反击,普通旗丁更是各自为战。 镶蓝旗的这个牛录表现如此之差的主要原因便是事先已经大概知道了明将李昊的勇猛彪悍,近身一战后验证了代善被阵斩、数十巴牙喇野外被斩杀的传言,于是再无聚众抵抗的心思,各自施展手段逃命。 对上北面这些还不知道南方战事的披甲旗丁,李昊就感到轻松许多。 因为这些人还没被打服,还有出来恶战一场的脾性。 四个小队整理好火药、箭矢后,以主将李昊为中心,奔着不远处的松山堡而去。 松山堡的八旗守军很早就发现了到所城附近探查的明军骑兵,因此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 披甲旗丁和包衣奴才全都集中在了松山堡西门的瓮城圈附近,有十来人依托城墙放箭,剩下的人集中在瓮城城门边上,两个小门附近各有五六人。 抵近到七八百步的距离时,李昊等人已经发现了西门聚集了主要的守军,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其余三队绕着包抄过去。 黄龙那队则跟在主将身后。 差不多到距城墙八十步的距离时,李昊勒住了缰绳,并命令黄龙等人也停下来。 这个距离正是守城鞑子们的尴尬距离,他们的清弓射程够不着,要想射城外来犯的明兵就得出城。 “今天天色还早,咱打掉松山堡、锦州城、大凌河堡就差不多了,时间有的是,先练练手。” 松山堡到锦州城大概有个十几里地,大凌河堡稍远一点,距离锦州城也就差不多三十里,此时乃是寒冬,各处道路、河流都被冻僵硬了,大概有一个半时辰就够走完这两截路。 所以白天尚有一个时辰的战斗时间,如果李昊追上去砍人,真正解决掉松山堡这点鞑子大概也就一刻钟功夫,打扫战场也就做个砍首级、带走此处的马匹粮食豆料等活。 时间确实很充裕。 李昊说罢,将他背后的大捎弓和一壶羽毛箭递给了最近的黄龙。 他胯下的战马缴获自那群镶黄旗巴牙喇,最为雄壮,所以李将军将能用到的武器都固定到了身上和马背上,巨斧、柴刀、短三眼铳、大捎弓等应有尽有。 一柄骑射清弓和对应的一壶轻型铍箭也被他装在了马鞍的得胜钩上,以备随时取用。 黄龙和李昊原先的家丁大多使长三眼铳,对弓箭确实不擅长,唯有苟全忠的射箭功夫还算不错。 “将军,还是某闲时再练弓箭吧,如今正是杀鞑好时机。” 黄龙接过弓箭后,并没有按李将军吩咐的来。 “闲时?哪有闲时?正是这种闲时战时的思想,才导致辽东失守。战事一起,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时不分闲战,如今当以战代练,以练促战。” 李昊呵斥了一顿黄龙的想法,辽东辽南即将进入无限制格斗大赛,己方参赛选手有足足二十六人,而后金一方参赛选手只有区区三十万满人和十几万包衣奴才,不练弓射是要吃大亏的。 “现在不练弓射,以后碰上事儿就迟了。”杨世功打了个圆场。 黄龙一脸惭愧,嘴里念叨两句告罪告罪后,将箭壶固定在马鞍上,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瞄准瓮城城墙上趴在垛口附近的鞑子射了过去。 嗖! 果不其然,这只箭连垛口都没飞过去,撞在了城墙中部后掉在了地上。 “天养也射一箭看看。”李昊下令。 被点到的李天养从黄龙手里接过弓和箭壶,他没了目标,因为城墙上的鞑子都躲到了垛口后,于是准备好后朝着城头上胡乱一射。 这只箭飞跃了垛口,最后的箭着点看不清,因为被女墙和垛口挡住了。 余下四人也各自试着射了一箭,能看的出来,箭术最好的是苟全忠,他精准的将箭射到了后金的旗杆上。 旗杆上有一面五边正黄旗旗帜,左部为长方形,右部缀了个三角形,正在寒风的吹拂下肆意飘扬。 “射不到人,还射不倒一面旗?”李昊指着那面旗,“你们看,那旗也就是块布,让风这么一吹,就飘起来了,它真能飘吗?我看未必。” 说罢,李昊抽出骑射清弓和小铍箭,策马上前,抵近到了三十五步的距离上。 然后瞄准弯弓射箭一条龙。 没啥意外,射中了,但没有李昊想象中那种一箭射断旗杆。 “晦气!都随我冲锋。” 将清弓固定好之后,他向身后的属下下达了命令。 因为再不冲锋,瓮城门附近的鞑子就要走出来射他们了。 …… 塔山堡南门瓮城圈。 济尔哈朗一大早就带着五个牛录的旗丁、近四百的包衣奴才往西北方向的塔山堡赶路。 因为考虑到一路上都有补给,最终目的地还是自己地盘,这八百多人的队伍携带的驮马只有五六百匹,四百多个旗丁每人还多带一匹战马备用,因此行军速度不低,仅在未时左右就赶了七十里地。 当然,能在这时候赶到塔山堡还得益于他们绕开了宁远城,没有走觉华岛到宁远城、再沿着驿道北上这条远路,而是登到了陆地上之后,沿着海陆边缘直插寨儿山堡,再北上塔山堡。 因为马多,又没有车,所以这股后金骑兵部队的行军路线就比带着大量盾车、牛车的八旗本阵多。 “和硕贝勒,南门门洞里全是旗人的尸体,还有马尸。咱的人爬进去看了,城内没有活人,瓮城内有明军生火痕迹,但灰已经冷了,奴才猜测早上明军就离开这里北上了。” 济尔哈朗有个和硕贝勒的头衔,和硕在满语里是地方的意思,和硕贝勒合起来意为分据一方的首领。 他回想了一下堂兄黄太吉的叮嘱,于是下令道:“硕尔惠,你带二十旗丁一路向沈阳赶路,将代善阿浑战死的消息传给我阿浑,其余的战况什么也不要说,只将命我阿浑出战围杀明将李昊的汗令传到即可。” ps:有个满语词为acimbi,原意是牲畜驮着东西,是动词,发展出了acina这个名词,意为牲畜,引申出了猪狗不如的人之意,汉语注释为阿奇那。 雍正时那俩王爷其中一位的赐名满语写作akina,无实际意义,汉语注释也是阿奇那,满语不同而汉语注释相同,这两个词有没有关系大家自己揣摩。 我要说的是有些读者能不能不要拿《雍正王朝》、《大明王朝1566嘉靖与海瑞》这两部政治讽刺剧学到的东西在评论里扰乱其他人,这俩部剧与真实历史的差距,大概有迪丽热巴到罗玉凤那么大。 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44章 射箭比赛 名为硕尔惠的镶蓝旗牛录额真得令,带着二十名精于马术的旗丁迅速北上。 余下的镶蓝旗部众则在济尔哈朗和其他四位牛录主子的指挥下开始清理瓮城圈里的战场。 因为绕开了塔山堡到宁远城那条驿道的缘故,他们没能见识到发生在南边的那场野战,但眼前的战场遗迹还是给了镶蓝旗旗丁们极大的震撼。 旗丁们最先拖出来的是被砍了首级的尸体,一层层叠在一起的尸堆早就没了热气,可刺鼻的血腥味儿仍旧飘散出来。 即使是见惯死生的老旗丁,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场面有大恐怖,随着门洞外侧的尸堆被清理干净,门洞里更加残忍的画面展现在镶蓝旗众人眼里。 “和硕贝勒,他们都死了。” 有位牛录主子给济尔哈朗报告了门洞的情况。 出于对战死旗人的尊重,济尔哈朗缓步走到被清理出来的门洞前,探头朝里面一望。 里面可见的十几张扭曲的人脸照映在他眼中,半隐半现的人脸还有不少,即使已经死去七八个时辰,旗人脸上的表情仍旧清晰可辨。 恐惧、无助、绝望! 济尔哈朗甚至不敢想象这群旗人是被什么样的恶獠逼迫,才能一窝蜂涌进这狭小、逼仄的门洞里。 这些可都是旗中老兵,起码经历了萨尔浒、开铁、辽沈、广宁这几场大仗,见过的死人可能都比死猪多,但偏偏就被一个明将吓得肝胆全碎,不顾一切冲到了门洞里逃命。 呕! 因为门洞两头都有尸堆堵住,门洞里死亡的旗丁、战马热气儿飘散的慢,浓郁的血腥味儿、人马失禁后溺出的尿骚味、屎臭味混合在一起,提醒着众多镶蓝旗部众这是真实发生的事。 济尔哈朗因此被激的呕吐起来,受到堂兄黄太吉的影响,他学习了一些汉民的文化,因此自认是文化人,骤然看见如此血腥残酷的画面,心理上居然有点承受不住。 几个牛录主子和亲卫们连忙冲上来,将小旗主扶到了一旁。 连续呕了三四次后,济尔哈朗原先变得煞白的脸色才算是恢复了一点。 “你们继续将旗人尸体挖出来,好好烧了,今天咱就在这塔山堡住下,你们也都辛苦了,早点歇息便是。” 昨晚听了堂兄的一番分析后,他还起了点追上去射杀明将李昊,以此来提升自己地位的心思,可刚刚被眼中所见、鼻中所闻一刺激,围追李昊一部的心思是再也提不起来了。 这悍将,谁爱去围杀谁去,反正他济尔哈朗不去。 老汗问起来,就说那明将兵数少,溜得快,他们这大队人马没追上。 打定主意后,这位和硕贝勒才算是安下心来,接过旗人递来的酒壶,喝了口黄酒漱了漱口。 …… 松山堡。 “有本事停下来别跑!” 城墙上,李昊追杀着七名旗丁和仅剩的一名包衣奴才。 两波人前后相差十来步,偏偏就追不上。 城下的鞑子和包衣奴才们已经被他和黄龙那队人一起斩杀了,因为不知道李昊巨斧的厉害,那波人射完箭后还不知道躲避,准备依托瓮城门斗上一斗。 结果可想而知,出西门迎客的他们大部分被李昊劈成了两截,剩下的则被黄龙等人斩杀当场。 城墙上的鞑子与包衣因此知道了来者不善,开始兜圈子。 李将军上城斩杀鞑子时只带了大斧和柴刀,无法在中近程击杀他们,于是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他不得不承认,这群鞑子的奔跑速度能让刘翔看了沉默,布雷克看了流泪,博尔特看后惊呼教练我还是走文化吧! 狗曰的,怎会这么能跑! “将军,我投降,别杀我,我也是混口饭吃,没做过大恶。” 唯一的那名包衣奴才用汉话求饶,但他脚步丝毫没有放慢的迹象。 李昊喝问道:“这些鞑子懂不懂汉话?” “自然是不懂的。”那名包衣奴才气喘吁吁地回复。 “那你绊倒几个鞑子,我就饶你不死。” 李昊给出了承诺。 这包衣奴才狠下心,伸脚拌翻了旁边的一个旗丁。 往日他得叫这旗丁为主子,给他喂马种地,一年到头的粮食还得上交大部分,仅仅留下勉强果腹的一部分。 剩下六名旗丁自然没功夫管身后的变故,两脚交替往下城的阶梯而去。 城门门口虽然有一些明兵挡着,可那些明兵加起来也没这个明将给的压迫感强。 他们相信只要找到了战马,那就还有活着逃回驻地的希望。 那被绊倒的旗丁求生欲望还挺旺盛,倒地后马上准备翻身爬起来,可惜自己平日压榨包衣奴才压榨的有点狠,那包衣决心反正后勇气大增,一下子扑上去死死压住,等着即将赶到的将军处置这旗丁。 “还算有点诚意,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小人原名王猛,这鞑子给我改名为王忠旗,既已反正,当改回原名。” 李昊冲上去先一斧砍死了这鞑子,第二斧齐整整斩下了头颅,命这人拎着头颅。 “王猛是个名臣,你爷娘倒是会取名字。” 又命此人收拾城墙上的战场后,李昊先一斧子砍断了那根旗杆,将落到城墙地面上的旗帜狠踩两脚,拎着斧子便冲了下去,还有六头鞑子需要他动手呢。 可惜下来的迟了,没抢到一个击杀,守在西门的六人中,黄龙一人就砍死了两个鞑子,余下五人中,刘懋财和杨世功合砍一头。 “不要紧,你们现在自己砍的都留着。等到咱快返程的时候,我给你们补几个,保证人人都有四五个首级。” 李昊安慰刘杨二人。 他现在可不缺鞑子首级了,这趟野游快结束时,他准备按功劳分一些首级给这些好汉。 除了马匹,松山堡内再无活物,命人收拾好战场后,这支格斗大赛的参赛团队马不停蹄的赶往锦州城。 那才是今天的主菜。 …… 锦州城外。 此处驻守的鞑子就比较多了,加上包衣奴才,城里面活动的人起码有一百五十之数。 先前在松山堡前,李昊曾起意命黄龙这队进行了射箭比赛,苟全忠和他射中了目标旗杆。 如今在锦州城下,这伙猛将悍卒也不分开四队,直接聚在鞑子最多的东门前,开始正式较量。 “先说好了,距城墙八十步,用大捎弓和羽毛箭,想用建奴弓和铍箭也行。谁先射中旗杆,我给谁奖一颗首级,巴牙喇的首级哦!” 在城上守军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李将军举办了第一次射箭比赛。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45章 他怎么敢一个人攻城呢? “将军,八十步属下们着实做不到,百步穿杨之人即为神射手,八十步距离上射中旗杆的,都是军中弓马好手了。不如前推二十步,以六十步为限。反正五十步以外,鞑子的大弓是射不到咱的。” 曹文诏给出了新的建议。 李昊想了想,都是练弓,近一点也行,于是率军前进到了距城墙六十步的距离上。 大捎弓是大明边军的制式武器,不仅列装量大,各地武备库备用的都不少。此次出征前,宁前道厅衙门给这支猛将悍卒装了十来把备用的,加上有些人自己就带着弓箭,所以现在每人手上都有一副弓箭。 准备好了之后,这二十四人瞄准城上的旗杆,抢李将军许诺的那一颗巴牙喇首级。 “我也射两箭,要是射中了,就多砍几颗首级。” 既是裁判又是参赛选手的李昊也拿起大捎弓,多射射总能提高射中的几率,【弓】这个技能的熟练度也会慢慢提升。 与此同时,锦州城东城墙上。 驻守的四十多名旗丁纷纷背靠女墙坐着,城外来的这点明兵根本攻不了城,牛录额真也没出城大战一场的心思,城上只有三五个目力较好的旗人死死盯防着城外的动静。 正黄旗第一甲喇第四牛录的主子托波,正指着城外的明军问弟弟阿林宝:“你说说,城下这群痴儿是何用意?” 阿林宝今年二十三岁,属于牛录中的在家披甲旗丁。 在家披甲旗丁即是牛录中第一百到一百五十的壮丁,前一百旗丁称为行营披甲,是八旗作战主力,在家披甲则是行营披甲的预备役。 一般来说,常规劫掠中,在家披甲不用跟着大汗出征,可托波为了锻炼自己弟弟,将他带到了前线。 “阿浑,他们在朝城上射箭,应该是想射死我们。” 阿林宝探头瞄了一眼后,又坐回地面,老老实实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哥哥听。 托波大怒,用手狠狠拍了下弟弟的铁盔,“哪有你这样的蠢货,城外痴儿再痴,也明白这样射不死咱。你想想,我是怎么跟你讲的?明军小队行军时,通常有多少兵?现在城外有多少?” 经过哥哥的提示后,阿林宝总算是有了思路:“阿浑说小股明军通常有一二百人,现下城外只有二十四五,那就说明还有一百多人没出现。我猜他们可能是想用着点人引诱咱出去,打埋伏?” 托波冷笑一声,摸了摸自己胡子,他对弟弟的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阿林宝没有挨揍,心下明白哥哥觉得他没说错,于是按这个思路接着分析:“所以他们装作痴傻的样子,在城外几十步乱射,浪费箭。既然这样,那我们应该稳坐城头,不管他们,毕竟这群人只是来引诱我们出战,我们不动,他们和打埋伏的明兵都没办法。” “嘿,还算是我弟弟,有我五分的聪明。”托波指着城外再次发问,“那你说说,这伙明兵是哪里来的?主将是谁?北上的目的是什么?” 正黄旗第一甲喇是整个八旗最能打的甲喇,其丁口大多来自抚顺那一片的查昆木,属于建州女真出身。 所以正黄旗旗内但凡有了牛录主子的空缺,而原先的那位牛录主子又没有成年子侄的话,老汗往往从第一甲喇的额真家庭里找壮丁,补上官缺。 因此托波指望弟弟成为他们家的第二个牛录额真。 “这我就猜不到了,明朝很大的,我哪能猜的到呢!” 阿林宝面露难色,觉得哥哥强人所难。 托波抽出腰刀,弯着身子站起来,用刀背给弟弟来了几下狠的。 “我叫你不听话,我叫你不用心。旗内位置争的跟狗抢肉一样凶,你倒好,事事不上心,要我这个做阿浑的给你挣军功是吧!” 阿林宝也不敢还手,只能双手抱头蜷缩在女墙脚,口中连连求饶。 等到托波消了气,收回了腰刀,又命弟弟回答刚才的那三个问题。 “许是前屯那地界儿来的,主将我猜是赵率教?他们北上是……是为了抢锦州城。” 阿林宝对明国的了解都来自老哥,山海关以北就知道那七八座城的名字,明国大将也只知道几个总兵副总兵。 被哥哥收拾了一顿后,他想着宁远城应该是不可能了,就将关外第二大屯兵城报了出来。 托波再次坐到了地上,“没错,是那赵率教的家丁,你刚也看到了,这伙明兵大都是三眼铳加朴刀。 我之前说过,明兵家丁马上三眼铳,马下步战用朴刀。能同时带这两武器的,一定是步战马战都精通的。一下子拉出这一两百精锐来,必定是前屯主将赵率教带兵来了。赵率教为什么北上,那是因为他要断了大汗回家的路,在这锦州城和大汗大干一场。” 这位牛录额真觉得自己看透了明军的动向,因此洋洋得意。 他说教了半天,忽然住了嘴,瞅着听得正起劲的弟弟,喝问道:“你说,现下我们该做什么?” 阿林宝一激灵,忙答道:“自然是守住锦州城,保住大汗回家的路。” “你和城外那痴儿有什么区别?咱自然是去大汗跟前禀告这重要军情。”托波没好气儿地踹了弟弟一脚,“你眼里怎么就没活呢?能在大汗跟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 正在这时,负责盯防的旗丁喊道:“主子,那伙明兵派了个送死的到城下了,看样子是想冲进来。” 托波有点惊讶,于是和弟弟一齐慢慢站起来,探出垛口,观摩了下局势。 这伙明兵还是在五六十步的距离上胡乱放着羽毛箭,唯有一大汉策马冲到了瓮城门附近。 “他在一个人攻城。” 阿林宝惊呼,脸上写满了不信。 托波气的翻了个白眼,“教的你是一点没学进去啊,他怎么敢一个人攻城呢?必是引诱我这一个牛录出战的拙劣技巧。” 将弟弟拽了下来,他吩咐道:“虽然你蠢了点,但阿浑我不得不帮扶你一二。这样,你带着十来人快马加鞭,今天申时、酉时跑两个时辰,明天再跑一天,务必在宁远城或觉华岛附近找到大汗,告知这赵率教率军北上抢攻锦州城一事。” 阿林宝觉得有点不稳妥,“外面就二十来个明兵,别的伏兵咱也没瞅着,赵率教更是没影儿,这样不好吧?” 托波已经无心解释了,只将各处细节说清楚:“见了大汗,你就说阿浑我一眼识破了赵率教派兵挑衅,想引诱我出城一战的诡计。至于明兵数量,你就说城外挑衅的有五十来人,埋伏的明兵至少有百人,这还是人家的前锋,大部队怎么也得过千了。” 扯着弟弟下了城后,托波找齐了跟着送口信的旗丁与奴才,让包衣们快速备好换乘战马和口粮豆料后,他就几鞭子送走了这波人。 “别忘了在大汗跟前夸我坚守锦州城、护住了回家路线!” 望着弟弟前去老汗跟前长脸面的背影,托波又补充了一句。 已经在骑马往南门飞奔的阿林宝回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却没想到瞥见了奇怪的一幕。 那名前来城下挑衅的明兵居然挥舞着斧子出现在了城内! 旗人们忙的手忙脚乱,而面朝自己的哥哥托波急忙转身,似乎才刚刚知道有明兵闯进来了。 阿林宝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可一来哥哥下了命令,二来城内有一个完整的牛录和六七十个包衣奴才,对付一个明兵是绰绰有余。 想到这儿,他鞭子挥得更起劲儿了,领着哥哥给他配的旗人与包衣往南门策马飞驰。 这位弟弟跑的恰到好处,因为他哥哥托波很快发现,自己好像判断错了。 闯到城下的这个明兵似乎真是一个人来攻城的。 “第一、第二队,集合列阵!第三、第四队分列北翼,第五、第六队护住南翼。” 虽然来人气势汹汹,几十个呼吸之间就砍翻了五六个旗人和包衣,但他一点不慌,只要结住了阵型,来多少明兵射死多少明兵。 “两黄旗的鞑子就是好,我都这么卖力砍人了,居然还能组织起来阵型。” 砍了几头鞑子热了热身后,李昊忽然发现城内有天才! 这不是召唤他冲上去开片吗?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46章 砍你们也是顺手的事 双方的第一波交锋展开的很顺利,李昊托着肉盾冲到了军阵中,以身体为中心,以斧柄为半径,开始画圆。 画了一个人肉磨盘的圆。 居于中间的近二十鞑子列成了两排欢迎来访的明将李昊,他们通过喷涌的鲜血和横飞的肉屑表达热情与友好,用前赴后继表现对客人的尊重。 “这汉子竟能如此勇猛?”望着战场中央翻飞的战斧和被带起的血肉雨,托波目瞪口呆。 难不成弟弟阿林宝的一人攻城之话竟一语成谶? 什么时候明国有了这样的人物? 三十七岁的托波觉得自己的见识被颠覆了,从萨尔浒到广宁大战,他可是全场打满。五年前八旗与白杆兵恶战时,都没有猛将能给他留下这样颠覆见闻的印象。 那一斧下去,跟切豆腐一样就将人划成了两片。 实在是闻所未闻。 “南北两翼,给我朝中阵攒射!” 眼瞅着第一第二两队即将被杀穿,托波在亲卫的保护下,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到底是努尔哈赤起家的老兵,组织度可以和那群镶黄旗巴牙喇媲美了。” 李昊赞了一句这个牛录。 这第一波交锋砍下来,他对正黄旗的印象好的不得了。 全是懂事的鞑子,不乱跑,乖乖就往他的斧上撞。 “主子让我们撤吧!” “这明将太强了,根本砍不动。” “他就不是个人,是黄皮子附了身。” 贴身近战的鞑子们受不了身边的旗人一个个死去,又听到主子下令剩下两翼集中放箭,心下终于生出怯意,于是恳求额真让他们撤下来。 “包衣们,给我上,斩杀他的,我给他抬旗。” 本来托波以为旗丁列阵弓射就能射杀此明兵,没想到被他欺到了近身,因为心疼第一第二队的旗丁,他没有及时下令两翼攒射,到这时候,只能先令包衣们上去稳住阵脚。 大概有三十名包衣被牛录主子的亲卫们驱赶到了中阵后,得到主子的命令后,亲卫们发了疯似的抽鞭子,期望这群辽民能上前稍作阻拦。 但显然他们的计划落了空,即使有抬旗的奖励,即使有鞭子的抽打,可包衣们两脚如同钉死在了地面上,根本不带挪动位置。 开玩笑,在这样的杀才面前,穿着甲的旗丁们上前都一斧了事,他们这甲胄不全、刀枪不利的奴才们上去也无济于事。 平日过的比马和牛还不如就算了,这种时刻怎么能让他们上去拿身体阻挡呢? 就这点耽搁的时间,中阵已经被李昊清理的七七八八。余下有四五头鞑子脚下生风,蹿到了包衣奴才中,并努力远离身后的杀神。 左右还有两大波鞑子,李将军自然是先砍鞑子,再收拾这群包衣奴才。 “汉民投降不杀,帮我围堵鞑子的,免去一切罪责,授田四十亩!” 两翼鞑子的铍箭已经射完了第一轮,他只能用两具肉盾护住部分身躯,然后趁着第二轮铍箭没有射出来的间隙,托着肉盾朝南翼这二十多鞑子杀过去。 其间抽空给原是辽民的包衣们喊了劝降的话。 李将军不得不承认,这牛录主子还是有点东西的,护住中阵的两翼射手给了他不少的伤害,起码有九只铍箭扎扎实实穿破了这身缴获自图鲁什的札甲。 四十三点生命值一下子就没了。 这给了李昊极大的压迫感,再不砍一队鞑子回血,他可就要嗝屁了。 攻入沈阳斩杀老奴的梦想还没有实现,他怎么能在这小小的锦州城内香消玉殒呢? 生命值的减少让他战意大增,顶着第二轮铍箭就杀到了南翼弓阵,然后直接抡着战斧转圈圈,这效率可比一个一个竖着刨效率高多了。 “顶住,顶住!给我射,给我射!” 旗丁的快速消亡都让托波有点麻木了,他一边命令北翼朝着那明将再射,一边偷偷让亲卫们准备逃跑的战马。 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勇猛的明将能溜到锦州这么靠北的地方,难道大汗就没想办法斩杀此人吗? 托波眼睁睁看着将近四十个百战旗丁就这么变成了肉雨血雾,然后在残酷的事实面前终于下定了决心。 逃跑一念起,刹那天地宽! 既然杀不了这凶恶的明将,那就先跑了再说。 他总不能一直追下去吧? 亲卫们做事还算靠谱,十来匹战马被牵到了托波身边。 这位牛录主子一声没吭,直接翻身上马就沿着锦州城的十字大街狂奔。 他的亲卫们都还没有上马跟过去。 牛录主子逃命,终于引发了鞑子的大溃散,南翼所剩不多的鞑子再也没有了恶战的心思,转身就往马厩跑。 队型还算整齐的北翼也一样,因为距离那杀神较远,他们能逃出生天的概率也较大,只是一群包衣和他们抢战马,让这边的场面稍稍有点混乱。 “将军,某等来了!” 黄龙的声音响起,留在城外的这二十四名猛将悍卒察觉到城墙上没有多少鞑子之后,就一队队往东门而来。 手持朴刀的吴三桂哇哇叫着冲进来,却只看见干爹拎着斧子追着四散而逃的数十名鞑子。 “干爹下手也太快了吧!我还想着能和干爹一起甩膀子大干一场呢。” 小吴瞬间有点失望,但混乱的场面给了他发挥的空间,这位年轻的小将骑着马追杀哄抢战马的包衣和鞑子。 其余大小曹、祖宽等人也趁机放铳、射箭,鞑子们自己先乱了,根本没有小头目注意到后来的明军其实不多。因而也没有小规模的反击,只有极个别鞑子回应了几箭。 “咱先不着急追赶!” 让这群鞑子和包衣又留下了十七八具尸体后,这处战场总算是安定下来。 能逃命的都逃了,不能逃的要么被杀,要么跪下来投降了。 “这群鞑子不是去大凌河堡,就是去右屯,反正在这一两日内就能清掉,不着急追上去。” 李昊先稳住了杀红眼的吴三桂等猛将。 然后转向跪下投降的六位包衣奴才。 “刚才我命你们投降,你们没啥动作也就罢了,这时候逃不掉,想起来弯下膝盖了。” 他看的清楚,这几位都是先想着逃命,逃不掉才跪下投降。 包衣们自然是各种求饶,磕头的磕头,拉关系的拉关系。 “将军饶命呐!” “砍了鞑子可不能再砍小人了,小人能干活,能伺候将军。” 李昊轻轻一笑,“砍你们也是顺手的事!”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47章 雨露均沾 二十九日午后,宁远城西北炮台。 满桂等宁远守将汇聚一堂,在他们右手处,首次登城观摩敌情的兵备道袁崇焕举着一个单筒【千里镜】观察着十里开外的八旗营地。 二十八日,努尔哈赤率军再次返回宁远城,补充了一些汉民奴隶后,又再次尝试攻城。但三天前的大捷给了守军不小的信心,双方恶战了两个半天,宁远守军让八旗丢下了两三百具旗丁、七八百名汉民奴才的尸体。 也许是老奴觉得抢掠的粮食足够了,也许是战死旗丁有点多,总之午后八旗就开始拔营,上千辆牛车络绎于途,新旧汉民奴才蚁附在牛车上,死命推着咯吱咯吱响的车轮,牛车队两侧,则是监督干活的八旗骑兵,时不时就有旗丁扬起手里的马鞭,赏推车的奴才几鞭子。 到此时,八旗已经出发了大部分,仅剩收拾营地的一些奴才和殿后的一千多正黄旗骑兵。 “至少三四万石,余下的粮食老奴带不走,应该被烧了,鞑子新掠夺的辽民也有三千之数。” 袁崇焕放下了购自佛郎机人的千里镜,将自己的结论说给众将听。 这个结果已经能被大明朝廷接受了,按行军速度算,后金军在觉华岛耽误了一天半,将粮食装车费不了这么长的时间,那必然是八旗和觉华岛守军死战了一场。 觉华岛军民近万,如今后金军中只新增了大概三千左右的汉民奴才,那剩下将近七千人要么战死,要么被鞑子破城后虐杀了。 虽然大明一方损失了上万军民和觉华岛上囤积了几年的粮饷,可只要保住了大城宁远,再加上守城斩获、李昊等将士阵斩之奴首,宁远守军和道厅衙门总算是能给朝廷一个交代了。 “别忘了,还有李将军所部。据夜不收这几日的探报,鞑子在北边被撵的鸡飞狗跳,镶蓝旗还有四五个牛录连驿道都没走,直勾勾冲着塔山和锦州而去,显然鞑子觉得锦州可能不保,这才增兵驰援。” 满桂接过话茬。 相比袁崇焕脸上的凝重,满镇神色就从容多了。 每年价值四五百万银子的辽饷,有一百万左右是发到了辽镇营兵手里。拿人手短,辽镇的各营主将普遍失去了叙功权,以及把总、千总这一级别军官的铨升权。 权力的降低带来的唯一好处,便是满桂等武将只需要考虑守土之责,别的事项一概由抚台衙门、督师府、道厅衙门负责。 “老奴率军北返,李将军却还不知道去了哪儿,我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想到风头正盛的李昊后,袁崇焕稍稍心安。 有这样一员猛将在,这次捷报面上好看不少。 “既然你有点不放心,不如派兵护送我南下山海关。我到之后督促高经略派兵北上光复锦州,也好为李将军壮壮声威!” 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响起,显然,得知鞑子已退、城头上安全后,刘应坤带着他的亲信宦官和长随来城墙上刷个脸。 刘应坤不得不着急,他得抢在那群文臣们得知宁远战况之前回到京城,与魏厂公议定个中细节。 迟了,这提前落子的功劳可就没了。 袁兵宪手指西北方向的鞑子后队道:“刘大珰,这鞑子还没有走干净,现在出发有点危险,不如在酉时前后出发,那会儿贴近夜晚,鞑子也要吃饭歇息。” 一听到没走干净,刘应坤当即熄了现在出发的心思,对袁兵宪和众将团团一揖: “兵宪与将军们守城辛苦,咱家这几日若有得罪,请多多包涵。回京后,咱家一定向魏厂公禀明众位的守城之功,绝不会让那群党争之臣打搅到宁远城来。” 这话就是明着索贿了。 不给魏忠贤和这刘应坤孝敬点,宁远众将别想有个好封赏。 袁兵宪伸手一探,示意刘太监往城下走。 众将跟着动了动,常例银子早就准备好了,什么官职该孝敬几两,都有不成文的规矩,掏银子就是了。 这个时候,满桂、朱梅等将领开始羡慕起早就不知道打到哪里的李将军来。 要是李将军在场,估计这太监还不敢来这么一下子。 因为横的怕愣的! …… “阿嚏!” 被宁远众将挂念的李将军忽然打了个喷嚏。 此时,他在距宁远四百五十里地的古城屯附近。 二十六日傍晚,他带人杀到了大凌河堡,由于有鞑子逃到了那儿,导致大凌河堡内原先值守的旗丁知道来了尊杀神,于是一见着李昊这伙明兵,就带着口粮、豆料和战马四散而逃。 右屯城里也差不多,几十个鞑子守军只是象征性的在城墙上放箭守了阵儿,在李昊一人冲城后,就弃城保命。 之后的道路就没有大城和上规模的鞑子了,李将军带人玩命般的赶路,用了将近三天的时间赶了三百二十里地,杀到了鞑子的地盘。 “将军,此地是镶白旗的地盘,他们的旗主驻地在海州,距我们三十里地,附近有个古城堡,以前是咱的古城屯,目下有百户左右的鞑子和包衣奴才住在其中。”祖宽回禀道。 苟全忠和祖宽全权负责行军路线的勘察。 “这古城屯的边墙没有包砖,四道门看上去也只是包了铁的木门,挺好打。爷,我觉得咱可以先攻下这古城屯,海州那边今晚还来不及得知消息,咱可以睡个安稳觉,歇足了精神,明天大杀鞑子和包衣。” 苟全忠提议。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八旗各村堡之间都有在家披甲旗丁来回巡逻,一旦李昊等人攻村拔寨,附近的鞑子聚居地很容易得知有变。 “老奴南下的时候,算他走了六百里地,从正月十二三左右算起,他的大军大致走了十一二天,每天行军五十里地。” 李昊开始盘算老奴啥时候回军。 他这伙猛将悍卒不怕百来人的鞑子骑兵,就怕一下子冲上来上千个弓射鞑子,一轮铍箭下来,李昊自己都不一定吃得消,更遑论其他人了。 他对这群精兵还有有感情的,不希望他们折在这里,所以得好好规划烧杀抢掠的行军路线,以避开老奴本阵和留守的大股鞑子骑兵。 “老奴二十五日到觉华岛,打岛上守军需要一天功夫,二十七日就该回到了宁远城下,再打一场尚不得知。咱就按没打算日子,抢了粮食后,算他一天行军四十里,从宁远到这儿得十一天整。” 锦州到宁远城大致一百三十里地。 按李昊这么算,在努尔哈赤大军回来之前,他们在镶白旗驻地上有九个整天和今天这小半天的功夫烧村。 “阿敏和老奴得知咱在海州一带出现的消息后,必定会有大量鞑子汇聚过来和咱过招儿,他们大概会以为咱烧杀一番后回锦州附近,可我偏不。我要往凤凰城那边靠,大打一番。之后老奴必定以为我要去辽南以东的东江镇那边,派人往两蓝旗驻地赶。我又出他意料之外,偏偏往北打,直接杀到最北边的两红旗。” 李昊逐渐理清了思路,他要从两白旗驻地杀起,经两蓝旗,到两红旗为止,返军途中去辽阳沈阳之间的两黄旗驻地再转一转。 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听了主将的宏伟计划,其余众人都有点兴奋。 “那就定了,今晚先按苟全忠的建议来,还是和之前那样,你们射箭压制墙上鞑子,我冲过去攻门。破门之后,也不堵门,你们一起冲进去,无论男女,一概不饶!若有投降之人,可聚拢在一起,我挨个儿审判罪行。” 李昊就没想着封闭消息,今晚得逼着一些会骑马的鞑子逃出去,给镶白旗的留守主子报信,也让其他各村堡里的鞑子知道来了个明国大将。 越搞得人心惶惶,越能达到他的目的。 众猛将悍卒齐声应下,准备妥当后,按计划行事。 八旗内部防守还是很严密的,李昊等人出现在距屯墙四五百步左右,古城屯里的鞑子就发现敌情并及时关上包铁木门。 而后,众人抵近到四五十步左右,开始射箭压制,李将军一人两马,冲向了古城屯大门。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48章 谁告诉你车轮是这样放的? 另外一匹马驮着一门虎蹲炮。 这是长约两明尺(六十四厘米)、周身加了七道铁箍的小型火炮,全重三十六斤。 李昊带着它,自然不是为了拿炮轰门,那太浪费火药了。 到地方下马后,他带齐所需的武器,然后托起这门虎蹲炮,走到包铁木门前,用尽全身力气,用炮尾撞起门来。 砰砰砰! 一下一下的撞击声,勾的城内旗丁的心跳同频共振。 死神的脚步声,也不过如此。 “准备好了吗?我进来了哦!” 虽然明显感觉得到这包铁木门内有抵柱撑着,但撞了二三十下之后,门的横闩被一点点撞裂开。 当然,李昊还是无法进去,因为七八人隔着门死死抵住。 又接着撞了十来下后,门后的人终于受不住震动,逃开了几个,李昊抓住他们轮换的空隙,拿炮尾死命一撞,使门撑开了一条缝隙,他扔下虎蹲炮,双手撑住门缝,一脸奸笑着探着身子进去。 门内之人用腰刀欢迎客人,李昊恭敬地还以柴刀。 主慈客恭! 这种屯堡的门洞进深大概只有七尺,即两米左右,门后围着着三四个健壮鞑子,以及十来个半大不小的持刀小伙子。 这群人里有几个呲着一口烂牙,有那种被狗啃过的参差不平感,这是很明显的渔猎蛮夷牙齿。 因为汉民吃谷类,牙齿发育较为齐整,渔猎、游牧女真多吃肉食和奶制品,牙齿较易龋坏。 牙齿,也是兵部考功司查验蛮夷首级的重点关照之处。 要是八旗治下的汉民,李昊还可能给一个体面的死法,比如一刀砍死。对上鞑子,他就不留手了,自己怎么方便怎么来。 闪身躲过了一记腰刀劈砍后,他直接合身扑到最靠近他的鞑子身前,一个头槌将这鞑子的脸捶出来一个窝坑。 杀死这鞑子的是他铁盔上的盔枪。 李将军梗着脖子拔出脑袋后,盔枪上明晃晃沾了点灰白色的脑浆。 “好吓人的明将!” “我的阿玛!我和你拼了!” “大家一起上,他未必能挡住我们所有人的砍杀。” 众鞑子相互打了打气后,开始围攻来犯的明将。 将第一位好客鞑子推过去当肉盾,李将军从背后抽出了借来的第二柄曹氏大刀。 这种刀有点唐横刀的手感,他极为喜欢,对上这群甲胄都不齐全的留守鞑子,这玩意儿比战斧好使多了。 因为战斧抡起来太慢了,没有什么效率。 显然留守的鞑子应变能力远远不如外出征战的鞑子,等李昊砍翻了为首的几头健壮鞑子,在屯堡墙上射箭的鞑子才在提醒下爬下来,对着来客开始射箭。 李将军对此已经有了经验,托起地上的肉盾冲过去即可。 古城屯外。 “将军攻进去了,咱也动身吧!” 李昊不在时,往往由曹文诏下令带队。 如今是后金地盘,找寻到火药有点困难,这伙明兵于是约定不再用放铳的方式发号令,节省点火药。 众多猛将悍卒策马冲锋,因为主将吸引走了在墙上和他们对射的鞑子,他们这一路基本没受到阻拦。 有了大小曹、黄龙等人的增援后,李昊清理这座村堡的效率大大增加。 前后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村堡内能喘气的人型生物都跪下来投降了。 在村堡中心的空地上,大大小小跪了一百三十来口,低头顺目,等着明将的发落。 “我这人喜欢蒙古人的一个规矩,咱先说好,低于车轮的鞑子不杀,汉民不杀。其余都给我带过来,我亲自送他们上路。” 人命关天,不可假手于人,李将军觉得自己应该辛苦点,用搜刮到的一座闸草刀赏他们一个体面。 “明白!” 这一路的见闻下来,吴三桂对干爹心服口服,听到吩咐后,兴冲冲去推着一辆架子车过来。 其余两队守在降人一圈,防备着不太可能会有的变故。 “这个听得懂汉话,一边玩去。” “这个比车轮低,放过放过。” 小吴一个个甄别,听得懂汉话的先不用管,听不懂的人则拽到车轮跟前测量。 李昊一看,勃然大怒。 “谁告诉你车轮是这样立着的?给我拆下来放平。” 一看到吴三桂用立着的车轮测量,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是跟宣扬电脑比一元硬币薄的雷军一样糊弄人吗? 当然了,现在不能叫雷军,应该叫雷冖,因为车还没正式发布。 年轻的小吴还没有被干爹这么吼过,他不知所措的尴尬了几息,然后开始反应过来,将车轮拆下来平放在地上,又开始新的测量。 李昊则不厌其烦,亲自动手干活,送人上路。 …… “什么,镶白旗驻地上居然出现了一队明兵?还攻破了古城堡?” 临近一更天,古城堡北方的东胜堡来了几位逃难的镶白旗旗人。 负责在东胜堡附近巡逻的瓜尔佳丶图赖当即从炕上爬起来,匆匆穿了身衣服后,就和自己所属的在家披甲旗丁一同在待客用的房间里询问南边的情况。 李昊等人的大致情况被逃命的镶白旗旗人描述出来,镶黄旗出身的图赖等人都感觉这伙明兵疯了。 “就二十多人,就敢跑到三岔河以东撒野?他们孙大帅在的时候,也没明将这么有胆气。” 图赖感慨道,他是后金开国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第七子,目前带着一些留守旗丁在辽河沿线巡逻。 镶白旗的旗人被吓得不轻,“那明将极其悍勇,我们在家披甲旗丁有近三十人,都没撑过一刻钟,主子们还是多叫点人,再去征伐。” 他都不敢回想两个时辰前的情形,稍微想起一点腿肚子就发抖,再多想可能就尿裤子了。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对付这种近身彪悍的明兵,只能多用弓箭攒射。” 图赖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了几步,心中渐渐有了应对方法。 “鳌拜,你连夜带人去长宁堡,将镶白旗驻地上的变故告知梅勒额真,请求派兵增援。我去鞍山屯,将那边的弓马好手聚集起来,那伙明兵应该马上就溜了,咱明天午时在古城堡以西的甜水泉那附近汇合。” 图赖叫来自己年轻的堂弟瓜尔佳丶鳌拜,给他安排了求援的任务。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49章 沟子史学 “你们想想,野兽遍地、冰天雪地的辽东山林子里,努尔哈赤一个十岁的孩子,靠什么养活自己?他还带着舒尔哈齐这一个八岁的拖油瓶呢。” 二月一号辰时初,也就是早上七点,李昊就将投降的这些三十四口汉民聚集起来,进行了动员讲话。 此刻李将军坐在一张木桌后,投降的汉民蹲坐在木桌前的地面上,周围有两队猛将悍卒围成一圈,剩下的两队则在古城屯周围警戒。 也跟着维持秩序的吴三桂叫嚷道:“干爹,我知道这个。老奴是跑去给李成梁大帅当家仆,后来当了家丁,才能养活起他和舒尔哈齐。” 李将军指着小吴笑道:“这就是道听途说了,他老奴当年也就是个半大小子,要力气没力气,要武艺没武艺,李成梁为什么要他?我和梁子是世兄弟,今天,我就给你们讲讲这其中的门道。” 说罢,也不第一时间讲门道是什么,而是拿起木桌上的酒袋,拔出塞子给自己灌了一口黄酒,吊了吊这群人的胃口。 果不其然,无论是投降的汉民,还是十二位猛将悍卒,都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 毕竟编排大人物是小民百姓都能参与的娱乐活动,且几乎没有成本。 大人物们失去的只是风评和隐私,小民百姓却极大的满足了窥私欲,并获得了传播秘密的快感。 “我猜是老奴聪明,懂点兵法,才让李成梁大帅要了他。” 吴三桂持续在干爹跟前刷存在感。 李昊竖起右手食指摇了摇,示意不对。 投降汉民有一名胆大的,佝偻着身子站起来,赔笑着说道:“我觉得是老奴会找人参、采松子、弄鹿茸,这才让李大帅留下他当仆人。” 笑着伸手虚按,让此人蹲下后,李将军反驳了这种说法的逻辑漏洞:“既然是为人参和松子,为什么不去药店里买呢?再者说了,留在辽阳,老奴那一身挖人参的本领又有什么用处呢?人参在长白山里,不在总兵府上。” 投降汉民和两队猛将悍卒开始交头接耳,李将军自称是李成梁的世兄弟,那应该多多少少知道点常人不知道的内幕。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昊才开始一拍桌子,细细解释: “小吴之前说对了一半,梁子要努尔哈赤,就是为了要他。确切地说,是要老奴的屁眼子。十岁的努尔哈赤别的没有,就是屁眼子嫩。老奴不仅给李成梁当书童,还在军营里当军纪,也就是兔儿爷。就我所知,在这段时间里,老奴用屁眼攒了八百两银子,又用屁眼子托关系,才买到了起家的十三副铁甲。” 在明清语境中,兔儿爷就是男妓的意思,这个词还有个变体为“契弟”,更为常见的骂人词汇“兔崽子”,则是兔儿爷的引申。 后来兔崽子传承了下来,很多人在日常语境中都拿来骂小男孩,这其实是非常低俗的词汇,就跟意同马桶的“马子”一样。 这番话讲完,大多数人半信半疑,倒是吴三桂瞠目结舌,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李昊继续趁热打铁,“那为什么后来舒尔哈齐会和梁子再勾搭上,准备反了拉扯他的老哥努尔哈赤呢?就是因为梁子把舒尔哈齐也上了。 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夫百日恩,舒尔哈齐抹不开面子和恩客梁子翻脸,于是决意起兵反哥哥努尔哈赤。没想到老奴觉得之前的那段过往实在不堪回首,他既然都已经上岸了,以往的恩怨就该了清,于是圈禁了弟弟。” 将这个说法补充完整后,李昊停顿了一会儿,容他们细细琢磨这说法有没有道理。 年轻的小吴一脸痛苦,原先李成梁在他心中地位很高,如今听了干爹的这番话,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其余人等也相互交换了看法,李将军看得出来,有些人已经信了。 但信与不信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打破老奴在他们心中的疏远感,让这些人产生鞑子大汗原来也干过这种龌龊事的鄙夷。 “禀将军,口粮和马匹已经清点完毕,此村共有劣马二十四匹,精粮近两百石。村堡中麻袋不足,仅有十来条,我们自宁远携带的空闲麻袋也有四十多条。其余带不走的粮食如何处置?” 精干的渚应泰将自己清点的结果禀告给了李将军,作为将军的初始家丁,这一路行来,缴获物资和马匹都是他看着管理。 “鞑子们穷到连麻袋都没有了吗?” 李昊很是诧异,现有的空闲麻袋只能装五十多石,还有一百五十石左右的粮食就此浪费。 马匹是足够的,所以他准备带走这投降的三十四口汉民。 “应该是老奴出征,征走了这村堡里的麻袋。鞑子们的地除了二十五亩种粮种豆料外,往往还有五亩地要种棉和苘麻,虽然棉花紧了点,可麻还没有紧到这种程度。” 渚应泰给主将解释其中的缘由。 “唉,真是浪费粮食!带不走就烧了吧,一粒也别给鞑子留下。”李昊感叹一句,又唤来了之前投降的包衣奴才王猛。 “这些在旗辽民就由黄龙、张存礼和你来管理,将此处的马和我们的马分一分,抽着鞭子让每个人都上马,有磨蹭耽误时间的,就叫我,我赏他们一刀。” 王猛于二十六号反正,之前三天的表现都不错,尽心服侍大腿受伤的祖家家丁张存礼,因此李昊觉得可以让他干点活。 至于另加的黄龙和张存礼,则是来监督这王猛的。 黄龙一个南方人,有可能听不懂一些辽地黑话,所以李昊又加了张存礼这个本地人。 多方制衡,防止出乱子。 定下了动身的时间后,整个队伍开始手忙脚乱的行动起来。花了多半个时辰准备白天的吃食和可靠的水,又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布置好了闲散的柴火,总算是赶在巳时初,也就是九点出发了。 “浓浓烟火气,最是抚人心!” 在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的古城屯外,李将军如此感慨。 …… 二月四号辰时正,锦州城,总兵府大厅内。 “济尔哈朗和阿敏在干什么?我那么早就派出人马了,怎么还能让李昊流窜到家里去?他们现在手上的二三十个牛录是吃干饭的吗?打不过难道就不会射箭赶走吗!” 看着跪在正厅中的报信哨骑,黄太吉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先是四大贝勒轮流值守一个月的国政,正月是黄太吉当值,二月本应该轮到已故的大贝勒代善,可老汗并没有补齐四大贝勒之数,原本应该轮转的二贝勒还在沈阳,实在无法赶过来。 这位八阿哥根本就没想再当值一个月,很显然,明将李昊还要在辽东辽南肆虐很久,二月谁当值谁背督战不力的责任。 可老汗明确点了他的将,四贝勒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这下倒好,二月刚开始,便传来了明将李昊在镶白旗驻地上连烧三座村堡的消息。 这还是三天前的一号傍晚汇总的战损,又是两个白天过去了,黄太吉都不敢相信那明将到底做了多少孽! 坐在主座上的努尔哈赤则一言不发,镶白旗现下是他在管理,明将李昊如此行事,似乎是在打他的脸。 暂领正红旗的老奴孙子杜度趁机站了出来,“汗玛法,镶白旗原先是我管辖,我对那边地形、旗众都很熟悉。不如我赶过去,指挥旗人围攻明将李昊。” 正红旗的差事他是一点也不敢揽着,如今硕托就隔三差五寻他晦气,要是回到了盛京,那代善的三儿子一系也会找他麻烦,日子实在不好过。 黄太吉也极为赞同这个提议,于是转过身来,看向老汗,后者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那就由杜度率镶白旗五个牛录,回去督战,济尔哈朗办事不利,暂停督战之权,他带领的人马也暂由杜度指挥。” 四贝勒下令道。 ps:史圈有实史、野史,但偏偏没有沟史,近日大派恩从某网站学到了沟子史学,其主要内容是各历史人物卖沟子攒起家资本。大派恩顿觉合理,遂决心壮大这沟史。 虽然这沟史确实又狗又屎,但内在逻辑通畅、能自圆其说,属于从另一乐子视角看待历史,因此拿来与诸位书友共享。 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50章 登上城墙 四号午时,盖州卫,上哈塔墩附近田地。 “他们又来了,射中一箭后远遁而去。” 一名曹氏家丁领着受伤的辽民回归大部队,并向主将禀明了刚才的情形。 “狗曰的,让鞑子找到我们弱点了。” 李昊现在非常生气,他急需要一场杀戮才能平息内心的躁动。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从二十九号傍晚开始,到四号正午,这支小股骑兵已经烧了十座镶白旗村落,收拢了投降辽民将近二百余人。 虽然每过一村,便收集当地的劣马,加上原先在塔山锦州等地俘获的战马,能让每人骑马行军,但行进速度还是大大减小。 一号二号都能转战三个村堡,三号的时候勉强才烧了两座,四号上午也只是烧了一座,目的地第二座村堡还没有赶到。 效率已然不如前几日。 而镶白旗和其他各旗沿辽河巡逻的旗丁,已经汇聚起来了,但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起冲阵,而是派出五六人的小队,只在明军的四周游动,一旦碰上明军放到四周的侦查骑兵,就会乱箭攒射,射的中就冲上去厮杀,射不中就远遁数里,伺机再战。 即使李昊将侦查骑兵收到了离大部队两三百步的距离上,仍然无法对这群鞑子造成有效杀伤,因为他追上去,这群鞑子就四散而逃,用弓射杀的效率也不高。 这种苍蝇式的的打法专克携带着大批粮饷、驮马和辽民的明军。 为了减小损伤,现在这支明军已经将投降辽民和猛将悍卒混成一队,派出去当侦查骑兵了。 据李昊观察,围追自己这支军队的鞑子将领应该是极其厉害的指挥官,他们用这种骚扰战术,已经造成了两名猛将悍卒的战死,另有四人手臂大腿受了伤。 再加上之前的张存礼,已经有七例战斗减员。 “将军,这样下去可不行。这伙鞑子的打法,就是让我等收缩侦查范围,然后趁我们不清楚他们主力的方位,一举围攻上来。” 曹文诏也感受到了压力,这几日他强烈要求主将李昊丢下投降的辽民,直接杀向东边的两蓝旗驻地,如此才能摆脱辽河、三岔河沿线的巡逻鞑子。 “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我也不是出于仁慈之心,这些投降的辽民,我自有用处。只是鞑子们这么袭扰,倒让我的计划有点难办。” 李昊原先想着裹挟到足够的投降辽民后,就去攻打一座旗主驻地所在的大城,没想到裹挟辽民这事儿才开了个头,就被鞑子里的厉害人物破解了。 当然,这鞑子军官肯定不会想到李昊居然敢用这点人去攻大城,他们的做法只是为了打击携带辽民的明军。 “苟全忠,祖宽,你俩过来。” 唤来了两位行军主管后,李昊发问:“附近上百户的村堡有哪些?” “离咱一里地有处上哈塔墩,东北十里外有大片岭关,西南十八里有座石门关,都有不少正白旗鞑子和在旗辽民居住。” 苟全忠将这三处村落的大致方位指给主将看。 “正白旗……那他们的旗主驻地离我们有多远?现在出发,何时能赶到?”李昊再问。 “正白旗是黄太吉这鞑子领辖,旗主驻地在盖州,在我们西边六十里地的位置。” “若是现在行军,可在擦黑时赶到盖州城下。” 两人各自给出了军情,供主将参考。 沉吟了几息后,李将军做出了决断:“将所有的侦查骑兵都收拢回来,全军朝着盖州全速前进,今晚我要在黄太吉的府上过夜。” 一般来讲,八旗旗主在辽阳、沈阳和旗主驻地都有府邸。 也不知道那个不洗澡的大玉儿嫁给了黄太吉没有,李昊心下嘀咕。 曹文诏闻言大惊,急声劝道:“将军,咱能有四五日就可和东江的弟兄联络上,此时已经转战到了正白旗辖地,为何还要折返到西边去?兄弟们已经伤了很多,再攻大城,恐有不测啊!” 苟全忠也持反对意见,“爷,连刘懋财都中了一箭,攻打盖州这种坚城恐怕不妥,还是按曹爷说的来,东下旅顺等地,和东江弟兄联络上再行计较。” 黄龙等人围了过来,这位南昌人倒是支持主将李昊的想法。 “杀鞑数日,大丈夫一生之事毕矣,某一身武艺,愿随将军克复盖州!” 他文绉绉说了两句话,意思是这几天杀的鞑子已经够达到大丈夫一生所做之事的标准了,再多杀都是赚,他愿意跟着李将军攻克盖州卫。 这话说的提气,李昊当场赏了他一个大拇指。 李天养、杨世功、祖宽、曹变蛟等人跃跃欲试,至于吴三桂,干爹所指的方向就是他前进的方向,根本不用李昊操心。 “大曹和全忠不用再劝,我知道你俩怂了。”李将军先来了句激将的话,“大不了我带着弟兄们去杀鞑子,你俩去东江静养几天先。还是那句话,只要我上了城墙,那盖州城就攻下来了。” 虽然没有攻城用的勾梯、云梯等大型器械,可他们带了软梯和铁钩,弄几个人爬上城头问题不大。 曹文诏一听这话,当场急了,指着天发誓说绝不是怂了,愿跟着一起攻城。 这群猛将悍卒又敲定了行军细节,收拾妥当后,整个队伍朝着西边的盖州城一路疾驰而去。 …… 上哈塔墩东边两里处,近四百名各旗旗丁汇聚在一起,为首的正是镶黄旗的瓜尔佳丶图赖和他堂弟鳌拜。 “按他们的行军路线,下一处该攻的村堡应该是上哈塔墩。我们就在他们攻村的那会儿发起进攻,即使不能斩杀那凶悍明将,也要击溃他们的行伍,将主要明兵斩杀殆尽!” 图赖朝着各旗的额真子侄解释他的作战计划。 “最好是今天一仗射杀那可恶的明将,再这样让他杀下去,我阿玛的甲喇额真位置就保不住了。” 一名正白旗将领心急如焚,这凶悍明将这两天烧的可都是他家的庄园和辖地村堡。 “这是自然,保护旗人是我们各旗旗丁的责任。” 图赖安慰了此人几句。 正在这时,忽有一队哨骑飞驰而来。 为首的旗丁名为觉罗丶雅布兰,他急匆匆赶到主子图赖跟前后,大声回禀: “主子们,那明将带着所有人朝着西边去了,奴才觉得他们是去盖州那边。” 这话一出,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的图赖等人大吃一惊,他们想不明白就那点人去盖州做什么。 ps:觉罗丶雅布兰是个挺有名气的八旗射手,大伙可以猜猜他在原本历史上射杀了谁。 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51章 给他们一个偷袭背身的机会 “那伙明军也不一定是朝着盖州行军,或许那条驿道才是他们的目的地,找到之后沿着驿道直达旅顺。” 思虑片刻后,图赖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不这样看,这支明军明显有不错的侦查能力,或者他们队伍里就有辽地汉民。突然转向的原因,应该是为了甩掉我们。图赖阿浑,事不宜迟,咱也该召集各处埋伏好的旗丁,死死追上去。到时候无论是什么形势,也能有个应对。” 说话之人为瓜尔佳·鳌拜,这是位十七岁的镶黄旗旗丁,五官中庸,眼神中透着凶狠,虽然他还很年轻,可人中和下颌处的胡须已经如晚春时分的杂草一样冒出了头。 图赖点点头,赞同了堂弟的意见:“这话在理。咱人马多,就兵分两路,分进合击。我自领两黄旗的在家旗丁,沿清河以北行军。鳌拜,你和吴理堪率领两白旗及其他各旗旗丁,沿清河以南行军。无论这明军意图如何,都要在今晚或明早伺机决战。” 清河是大片岭关东部附近发源的一条小河,向西流经数个村堡和盖州城,在连云岛附近流入辽海。 寒风呜咽、乌云密布,眼瞅着将有一场瑞雪。 不知为何,鳌拜身上忽觉一阵莫名的寒意。 但他毕竟是年轻人,血气旺盛。浑身抖了一下后,鳌拜呼出一条白气,然后召唤各旗额真的子侄过来,准备下午的行军事宜。 两黄旗的在家旗丁都比其他各旗的在家旗丁要凶悍、训练有素的多,图赖指挥各旗手来回沟通两刻钟后,就将大部分的事宜都筹备妥当。 而后,近三百名骑马旗丁带着自己的驮马,在寒风的吹拂下朝西边追了过去。 鳌拜和吴理堪这一路就邋遢多了,前后磨蹭了半个时辰,才将各旗的旗丁协调好,换乘战马和驮马相比北路都有点少,但旗丁加征召的包衣奴才数量远远超过了两黄旗的队伍,达到了五百四十之多。 因此行军队伍拖了老长,远远望去如蚂蚁搬家一样错落不齐。 “听说济尔哈朗贝勒已经率军过了辽河,算算送信的日子,这会儿贝勒的人马应该到了海州以南,二贝勒阿敏也不知为何,从沈阳派人过来询问这支明军的动向,咱要是今明两天没追上,这军功可就让给镶蓝旗了。” 南路军列前头,一身黄色布面甲的鳌拜冲自己远房亲戚瓜尔佳·吴理堪说道。 “我明白,这股明军能被大小两个贝勒过问,自然是有大来历的,军功指定少不了。也许以后老汗都要过问一遍,咱可不能丢了这大好机会。” 图赖、鳌拜、吴理堪等都是后金大将、额真的子侄,还没有被告知这伙明军在锦州、右屯一带的辉煌战绩。 但凡知道一点这伙明军的主将能冲散、杀败一个完整的牛录甲旗,他们也不会这么上赶着去送上门。 鳌拜一扬马鞭,“图赖比咱先出发,我观其意,是想在盖州城下射杀这伙明军,咱可不能落后太多。那明军主将的人头我要定了。” 说罢,狠狠一抽马屁股,扬长而去。 隶属于他在家旗丁随即跟上,吴理堪等人也传令旗丁不要掉队,整支队伍陡然加速。 …… “图赖和鳌拜?” 听到王猛翻译的这两名字后,李昊微微有点惊讶。 行军途中,他们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队鞑子哨骑,李将军带领三四位猛将悍卒冲杀出去,追了两里地后,弄到了一头受了箭伤的鞑子,然后带回来,用三眼铳在他屁眼上捅了捅。 于是乎,组织围射明军侦查骑兵的几个后金将领的名字就被吐了出来。 “鳌拜这时候还很年轻吧。你再问问,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马。”李昊冲着王猛下令。 懂一些满语的苟全忠跟在主将身旁,目前只有原先的猛将悍卒知道苟全忠可以听懂一些鞑子口语。 “好嘞!”王猛得令,用三眼铳再捅了捅这鞑子的屁眼。 惨叫声响起,一连串的话被这鞑子喊了出来。 “他说他只知道大概,从东胜堡、长宁堡、鞍山屯来的两黄旗旗丁有两三百人,这批旗丁都即将补充进行营披甲,比较厉害。其余的都是普通在家披甲,各旗都有,以镶白旗和正白旗为主,大概有个三四百。” 对这个说法,苟全忠没有轻咳,李昊便知道王猛翻译的没有大问题。 “不管他们了,王猛,砍下他脑袋。以后用这首级换的朝廷赏银,你们几个看着平分。” 问出真东西后,他翻身上马,准备带人追赶大部队,审问这鞑子可耽误了不少时间。 “将军,这批鞑子应该就在我们身后几里处,不如折返回去冲杀一波,左右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免得咱攻城时,他们来个夹击。”祖宽提议。 李昊大手一挥,“无妨,我正愁他们不来呢。只要咱擦黑攻城,他们必定以为这是好时机,来偷咱的后背。到时候我来个反包围,看看是谁偷谁沟子。” 【通关度:0.2731%】 【生命值:562|576】 十处村堡给他带来了将近两千四百多个击杀,由此生命值上限达到了五百之数。 粗略计算,他现在可以硬接近一百支铍箭,应该能初步实现一人骑马冲杀完整的两三个牛录。 鳌拜和他堂兄送的正是时候,来的旗丁稍多一点,李昊就要考虑跑路了。 反正辽东辽南这么大,何处不能烧村呢? 带人回归大部队后,李将军勒令这些辽地汉民加快行军速度,终于,在酉时初二刻抵达距盖州城两里地的一处庄园。 这种庄园是牛录额真、甲喇额真等的附属财产,往往由壮丁十三人、牛七头组成,每处庄园共有田地五百亩。 其中,四百亩是分给各壮丁种植,所得粮食只需要缴纳一定比例给牛录主子,其余一百亩则是所有壮丁共同种植,种的一般都是豆料、茴麻、棉花等额真们需要的作物。 攻打庄园就容易多了,拢共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李昊就砍掉了胆敢反抗的庄头奴才和驻守的三头旗丁鞑子。 剩下十二位壮丁和他们的家属跪的很整齐,考虑到大战在即,李昊就免他们一死,将他们编进了攻城队伍。 接着便是紧锣密鼓的准备,吴三桂、渚应泰、王猛等人组织辽地汉民开伙做饭,曹文诏带着一批人将庄园里搜刮到的牛车、架子车聚拢在一起,看看能不能在天彻底黑了之前搞出一副类似木梯的东西来。 李昊则抓紧时间磨自己的战斧,虽然共有两柄方钺,但经过了这几日的恶战,其中一柄的斧刃已经变得犬牙差互,坑坑洼洼,眼瞅着即将退役。 这里是后金地盘,找点顺手的武器不太容易,所以李将军决定让旧斧再战最后一回合。 当然,为了避免砍到一半这旧斧掉链子,他也将新斧整挫利落。 在一更天的时候,这伙人总算是准备好了,在夜幕的掩护下,拖家带口抵达了盖州城外。 攻城器械只有一副,曹文诏带人接出了一副简易长梯,足够搭到两丈半左右的城头上。 显然,盖州城内的正白旗鞑子也早已知晓城外庄园的变故,城头早早的亮起了火把,来回巡逻的披甲鞑子不少。 等到值守旗丁发现有人攻到了城下后,东城墙上的火把更多了。 “弟兄们,是时候再来一场射箭比赛了,每射掉一头鞑子,我奖一颗巴牙喇首级。” 图赖和鳌拜等人的追兵还没有出现,李昊决定给他们一个偷袭自己背身的机会,于是也不命人搭梯子,而是带人守在距城五十步的距离上,进行了新一轮的射箭比赛。 …… “图赖主子,那伙明军即将攻城,已经在城下列阵了,鳌拜主子还没赶到。” 盖州城东边一里地,哨骑雅布兰将自己探查到的军情禀告给了瓜尔佳·图赖。 “这明将真是好胆子,就那丁点人,连一个门洞都填不满,居然也敢带人冲到城下。” 图赖哑然而笑,他确实想不明白这么浑的人,是如何长大的。 不过明不明白都不要紧了,趁着敌方攻城时偷袭后方再好不过。 “传令鳌拜,命他加快速度,到城下后当即参战。全军极速前进,将这伙明军一击毙命。” 图赖先派人给南路的鳌拜下达了到城即战的命令,然后率军直赴战场。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52章 我怎么裂开了 古代很多平民都是“雀蒙眼”,即有夜盲症,在物资匮乏、吃食单一的后金,在旗汉民和庄园壮丁的雀蒙眼现象更加普遍。 这对明军来讲,是个既好又坏的消息。 好消息是,裹挟的辽地汉民不会在天黑了之后暗自逃跑,因为他们根本看不清路。 坏的一面则是没有督战的猛将悍卒抽鞭子和指引,他们根本不会挪动脚步。 行动起来非常不便。 为了节省箭支,李昊的射箭比赛比赛只开展了两个小节,每一小节射了一轮箭。 战果其实很一般,仅剩的十九名猛将悍卒,只射中了大概十二箭。 能统计到这么精确的原因很简单,一旦射中,鞑子们手持的火把就会掉到女墙后面,从而产生“灭灯”的效果。 “将军,追我们的那伙鞑子快来了,地面的震动不小,起码有三百多匹马。” 趴附在地面上感受敌军动向的苟全忠站起来回禀。 李昊手指城头,“这城里面的正白旗鞑子,可能会在我迎战图赖等人后出城助战,你们说,如何应对?” 城头上聚集的鞑子至少有两百之数,裹挟的辽地汉民根本没有多少实战能力,被他们城外一冲当即完蛋。 “将军,我等可先迎战两黄旗鞑子,再回来攻城。”曹文诏提议。 立即有人提出反对。 吴三桂大叫道:“到时候腹背受敌,干爹和咱们还可能冲出去,这些辽民指定被杀干净。不如留在这里,对城上也是个威慑,赌他们不敢出城。” 李将军感觉这话更没谱,他砍死两黄旗的在家旗丁需要时间,城内的正白旗鞑子一定不会坐视这么好的机会溜走。 “那先这样,你们瞅着找一处平坦地带,把那架长梯准备好,等我杀散身后这股鞑子,就冲过来攻城。只要我上了城,就等于咱破城而入。” 兵力不足,他们也只能这样应对。 众人商议一顿后,又找了几十个信得过的辽地汉民,命他们将队伍里的所有火把全部点亮,一人手持两把,在这群辽地汉民中骑马来回奔波,营造一种人马很多的假象。 一切准备就绪后,主将李昊只身一人策马冲锋。 他得抢在敌军立足未稳,来不及展开阵型、掏弓射箭的间隙杀进敌阵。 …… “这是有人冲过来了吗?” 行军队列距离城下明军只有两百步,打头的图赖等人却依稀分辨对面来了一骑。 他们没有搞清楚来的人到底是明兵还是盖州城内的传令旗丁,于是觉罗丶雅布兰一边搭弓,一边用满语喝道:“旗丁通名!” 李昊当即大声回应:“比巴拉玛法!” 玛法是满语中老爷爷、祖父、长老的意思。 “你是爷爷?”雅布兰有点懵逼,怎么会有旗人起这么奇怪的名字。 他没有转过弯来,一旁的图赖却急了。 “来的是明兵,射他,快射他,给我往死里射。” 半夜瞎火的,领头的旗人手里有火把,对面这人不讲武德没点火把,那自个儿不就成了活靶子? “后面的奴才们,给我两翼展开,准备弓箭!” 图赖调转马头,一边下令一边朝后方而去。 他可是领军主子,怎么能处在第一线和明兵对上呢? 雅布兰得令,于是连射三箭,三箭皆中。 “这个玛法怎么还不死?” 即使是他这种顶级射手,射出三支铍箭之后也得歇一会儿。 要知道,在实战中,他们这种骑射旗丁,往往是抵近到距敌十步后,只射一箭,然后也不收弓,直接一手持刀一手持弓冲阵,冲到另一边后调转方向,再射再冲,直到冲垮敌人。 雅布兰一脸诧异,忽然他明白过来:“想必是这人已经死了,但是挂在了马身上,没有掉下去,而马儿又听话,一直带着他冲过来。” 于是他朝着身边几个将箭搭在了弓上瞄准的旗丁喊道:“你们别射了,那人已经被我射死了。这马儿好乖,我看上了,千万别伤着它。” 吩咐完之后,他才有空转头看向已经抵近到跟前的那匹乖马。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柄巨斧直勾勾探到了他的脸上,在眼仁中映出的图像越变越大。 我怎么裂开了,这是雅布兰最后的想法。 “这鞑子好乖!一动也不动地让我砍。” 李昊也赞叹了一句。 其余鞑子就没这么乖巧了,即使身上插着三支箭的敌人已经抵近到了两三步的距离上,他们也准备搭弓射箭。 既是小股遭遇战,又是野外夜战,谁也不敢下马弓射,双方就这样在在马上展开了较量。 等到冲过来的明兵进入了己方火把的照射范围之后,图赖才看清具体情形。 显然,手持巨斧的这位应当就是那名彪悍的主将了。 图赖佩服此汉子的勇气,不过他合理怀疑此人脑子常常犯浑。 要不然也不会做出一个人冲到近三百人的军阵这种事。 “正黄旗分列北翼,镶黄旗分列南翼,展开成阵型,不用管明将身边的旗人,给我连射两轮。” 图赖连续下令,他就不信这两轮铍箭射出去,这彪悍明将还能冲过来。 训练有素的旗丁很快执行了主子的命令,南北两翼各排成两排,快速展开,但他们显然低估了明将的斩杀速度。 仅仅十来个呼吸,雅布兰那一伙旗丁已经全裂开了。 自此,交战进入了第二阶段,也是李昊最熟悉的打法。 瞅着哪里鞑子堆的最密集,就往哪里钻。 在这个过程中,唯一可惜的,就是胯下那匹战马。 那可是李昊辛辛苦苦,从镶黄旗巴牙喇手里抢过来的。 也不能叫抢,因为死人的东西不算抢,算是李将军从天地间共享而来。 “靠近他的给我拿刀砍,稍远一点的用弓射,举火把的,往前稍稍,将敌情照明!” 夜色中,旗丁们看不清令旗,图赖只能和几个亲卫扯着嗓子下达命令。 夜战帮了这股旗丁很大的忙,因为很多人只能看得影影绰绰,无法直观感受到跟他们战斗的明将到底有多凶悍嗜血,心下依旧以为己方占优,因此不遗余力的执行主子的指令。 这也帮了李昊的忙,因为鞑子不乱跑的话,他砍起来就快的多。 一直关注战场中心的图赖却丝毫也不感到轻松,旗丁的减少可都被他瞧在眼里,仅仅一会儿的功夫,起码有四十来个旗丁被不断换马的那明将砍成了两截。 “报~” 一队哨骑突然自后方冲来,找到主子图赖后,回禀了军情:“鳌拜主子已到半里地外,刹那便到,他请主子放心,这伙明兵一个也跑不掉了。” 虽然看上去局势还在己方的掌握之中,可图赖觉得这报信哨骑的话有点不太对劲。 他隐隐觉得,一个也跑不掉的应该不是那伙明兵。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53章 留此残躯以报大仇 “居然还没有发起进攻?咱真是赶上时候了。” 等鳌拜率军赶到的时候,他敏锐地发现了堂兄图赖仅仅只摆开了阵型,并没有完成对那伙明军的攒射和冲锋。 两黄旗的军阵中甚至连火把都没有多少,这实在是不应该。 “你们按各旗分列队型,包在两黄旗后面,等他们发起冲锋后,再伺机行动。” 鳌拜兴冲冲的指挥这些杂旗旗丁,他出身镶黄旗,其实不大看得上这些实力一般的在家披甲旗丁。 因此吴理堪等将领将一字长蛇的行军队列变换成了前后三排的冲锋阵列后,他就兴冲冲赶到了前边的两黄旗军阵中。 “怎么回事?区区一个明将都射不死?” 鳌拜对目前的进度很是不满,对图赖身边的几个代子和塔坦章京埋怨道。 代子便是牛录额真的副手,一个牛录常设两名。八旗出征之时,一名代子跟在牛录额真和百名披甲旗丁身边,剩下一名代子留在本旗驻地执掌军事。 塔坦章京则是更为基层的军政民事官员,在村拔什库和军拔什库之上,一个牛录只设四人,分管七十五名男丁,一般不随八旗大军出征。 鳌拜和图赖都是费英东一系的子侄,虽然没有实领甲喇额真、牛录额真或是两黄旗的领哨等军职,但费英东的地位摆在那里,此二人将来也是旗主贝勒、大汗跟前的红人。 因此这些被征召而来的代子、塔坦章京不敢怠慢,各自一言一语将情况给鳌拜讲清楚了。 “那明将身中十几箭尤自奋战,奴才们也没个奈何。” “冲到他身边的旗丁们都被砍翻了,那汉子还抽空换了把斧头,我们的人没有携带长枪、重刀和渔网、绳索,实在不好处理他。” “图赖主子也命奴才们冲锋过几次,可旗人实在没胆量冲上去和他厮杀,只敢远远的射箭。这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射也射不中。” 眼睛瞪圆的鳌拜当即大怒,“你们是怎么办事的?钝刀割老肉,也该割掉他一层皮肉了。我偏偏就不信,砍他一刀他还能不知道疼?” 他召唤来与自己亲近的几个旗丁,准备再调一些人,冲上去先解决掉这明将,然后冲过去掩杀即将攻城的那伙明兵。 完成了第三次军阵变换的图赖这才有空策马赶到鳌拜身边,“你还是到后面主持指挥军阵吧,等这些旗丁实在围不住了,你再率军围上来,拖才是唯一办法。” 他脑子里有几种围杀此明将的办法,比如调来两黄旗随军出征的死兵,用长枪和绳索围攻,或者调来善用渔网的鱼皮女真兵,用网围杀。 可惜这些设想都需要专业的兵实现,他和鳌拜所召集的这些旗丁都是长于奔袭的骑兵,所携带的近战武器都比较轻便,无法和挥舞战斧的明将对砍,因此吃了大亏。 “区区无名明将而已。你看,他连战马都没了,我这就冲过去取他人头。” 鳌拜还没正经见识过这明将杀穿两排阵列的架势,他来的这一会儿,所目睹的只是战马被射死的明将在黑暗中跑来跑去,追着一些无胆缠斗的旗丁杀的情形。 “不可莽撞,这汉子的厉害你不知道。” 图赖是真希望自己堂弟老老实实待在后方军阵中,他相信这明将的体力总有耗尽的那一刻。 “瞧瞧吧,看看是他厉害还是我厉害。” 鳌拜怎会听得进去,他堂兄是费英东的嫡子出身,等到年纪足够,实封大将是一定的,他可没那么强劲的阿玛。 两黄旗内能打的主子多的是,再不拼搏,他鳌拜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你们几队,都跟我来。” 有了思路之后,他调过来三个村拔什库和他们所属的在家披甲,大致排好之后,就策马冲锋。 既然劝阻不成,图赖也只好支持堂弟的作战企图,他率亲近旗丁,拿着弓箭在后方督战,同时勒令后方几旗的旗丁上前出战。 南路来的旗丁倒还好指挥,一小队一小队的往前补充进了两黄旗残缺的军阵中。 黑乎乎的战场中央。 李昊刚刚砍翻了一名落后的鞑子,正试着上马再追。 他所换乘的战马早就被射死了三四匹,鞑子们很早就有射他战马,再用箭矢驱赶走战场中央无主之马的意识,因此之前李将军不得不徒步追杀敌人。 这让他清理鞑子的效率大大降低。 再加上这群两黄旗鞑子的指挥官确实很有能耐,一直组织旗丁在外圈围射,让李昊白白多挨了十几箭。 好在砍鞑子回了近百滴生命值,撑到杀散这群鞑子应该不是问题。 李将军刚刚翻身上马,找到缰绳握紧之后,就依稀看到有数十骑鞑子再度冲来。 看样子是对方的援军到了。 “比巴拉玛法!” 李昊这个鞑子爷爷还真有说法,后金主要旗主贝勒都是努尔哈赤儿子一辈的,从李成梁那儿算起,确实是李昊的孙子辈。 这些旗丁都是旗主的奴才们,跟着主子叫李将军一声爷爷完全合理。 “我才是你玛法。”鳌拜大怒,手持定制的大刀就往前冲。 在他身边,两位亲近旗丁正打着火把,照明了战场的形势。 看到来鞑这么懂事,李昊也不动了,直接举着斧子,就等着对方送肉到嘴里来。 “纳命来~” 鳌拜喊出了唯一一句能说的出口的汉话。 他身边的旗丁在准备射箭,但因为看不清敌将所在,只是朝着大致方位射了一轮箭。 一马当先的鳌拜甚至都不屑于拿出弓箭射上一射,他自信用重刀就够了。 两马交错时,刀斧与铁甲撞击的声音压制住了马蹄声,过后几息,鳌拜身边的那批旗丁总算是抵达跟前,他们的火把将具体情形映亮,所有的旗丁都得以观察到那明将的模样。 那是一名极其雄壮的猛将,五官看不大清,红色盔缨被血和灰白色的不知名稠液粘贴到了铁盔上,破破烂烂的札甲上粘着无数碎肉块和於结的黑血,十几只破甲铍箭插在身上。 背后的斗篷早就成了几缕碎布,因为明军的斗篷本来就是红色的,所以也说不好是黑夜加深了斗篷的红色还是血染深了。 在那明将一周,无数的旗人尸首、战死的马尸正胡乱散布,死状不一,唯一的相同是都没完整尸首。 刚刚冲过去的鳌拜所乘战马受了惊,人立而起将背上的尸体抖落下来,然后撒蹄子离开了这处血腥味儿弥漫的战场。 这一副画面,在火把忽明忽暗的映衬下显得极为渗人,呜咽的寒风更是让人疑心鬼差来了。 跟着鳌拜冲锋的众多旗丁顿时一惊,也没了再到那明将身边厮杀一场的想法,四散而逃。 后来的各旗旗丁一看这阵仗,顿时胆寒三分,他们本就没有正经上过几千上万人的战场,又是夜晚,觉得村拔什库、塔坦章京、代子等官吏看不清,于是也跟着向东逃窜。 “都给我回来,避战者斩首。” 图赖、吴理堪等主子顿觉不妙,打不过可以慢慢耗,没了这些旗丁,他们连耗都耗不起了。 可惜旗丁们人人有马,溃散的趋势已经形成,纵使图赖领兵手段不错,也无力回天。 “唉~鳌拜啊,我就留此残躯,为你复仇吧!” 眼瞅着再也组织不起军阵,他也带亲近旗丁向东转进了。 打火把的鞑子跑了之后,李昊已经能分辨出周围没了活鞑子。 他也下了马,找到一斧攮实的鞑子尸体。 仅凭刚刚接的那一刀,李将军就能感受到那刀不错,应该是这鞑子自己请人打造的。 正好,他缺一柄像样的重刀。 黑暗中瞅不清楚,也来不及收拾鞑子首级,李昊取了刀之后,翻身上马,朝着两百步之后的明军军阵而去。 那里,曹文诏等人早就准备好了,等李昊抽出身,就能搭梯攻城。 ps:普及个常识,在嘉靖中后期到崇祯十年左右,边将家丁的饷一直是朝廷发的,不是主将自己发,文官们就靠军饷控制边将手下的家丁,进而控制边将。 随便翻两下明世宗实录、明神宗实录都能得到相关记载: 【许诸将自募家丁,一体给饷,每员下虽至二、三百人,亦不为多】 【宜责令该镇官招募土著,择其精勇者充为家丁,每名给安家费五两】 【将官家丁,额有成数,今加数倍,有一家丁冒五六之饷,所以无兵,家丁之饷,将官半以入囊,为营官之资耳】 就别传明军是主将自己掏钱养家丁、家丁等于扈从骑士这种低智谣言了,一个大一统王朝的领饷募兵和西方实土贵族管辖的庄园小领主实在没有任何可比性,这俩没有丁点儿的相似之处。 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54章 身在敌后 由于是这伙明军第一次在后金实际控制区占领大城,李昊特地进行了职责分配。 “进城之后,我一路杀向黄太吉的府邸,你们跟着我,占了那儿据府自保,我从盖州城的十字街杀几个来回。” 主将先定下了基调,然后转向曹文诏: “大曹,你办事有章程,进城之后的粮饷、水都由你看管,占了旗主府后,第一时间派人去各处水井、厨房守着,防止有人投毒。” 身在敌后,李将军不得不小心。 “我理会的!” 曹文诏点点头,吃喝的确是这伙明军的大事。 “祖宽、吴三桂、苟全忠,你们几个是辽人,就负责招降城内的汉民,包衣奴才、在旗汉民、匠户都要招揽,只要不是明面上抗拒我们,都接纳。我们要在城里待一两天,其间尽量裹挟到足够的汉民,我自有用处。” 李将军安排了其他几位。 吴三桂叫道:“干爹,不如由我管理兵备库,我去给干爹找一套像样的甲胄,以便尽点孝心。” “胡闹,由黄龙领人管辖武备库,这一两天里,能武装多少汉民就武装多少。咱休整一番后,我要打复州城。” 李昊喝道。 他已经感觉到单凭这几十个明兵对后金造不成伤筋动骨的损失,裹挟辽民一路攻打大城才是正理。 如今是二月四号,老奴从宁远到辽河、三岔河一带的四百五十里地得赶十一天,那八旗主力约在二月九号左右抵达三岔河附近。 之后老奴就可以将劫掠来的粮食和汉民交付给留守鞑子管理分配,各大旗主专心带兵追捕这伙明兵。 盖州到复州只有两百里地,但对于战马充足的八旗精锐来说,一天多一点完全够赶到战场。 所以这伙明兵在盖州、复州等地的可自由支配时间就五六天,浪够了这五六天,就得转进如风,边烧村边跑路了。 “将军,还有我呢,我做什么?” 曹变蛟忽然出声询问,主将没有给他分配具体职责。 “你负责监督管理这些自村堡得来的汉民,以及看管黄太吉家眷,他的妻妾、儿女杀掉大部分,留几个关键的做人质。” 黄太吉的儿子中,长子豪格大约十七岁,应该是跟着出征了,其余儿女还有不少,这会儿要么在沈阳要么在盖州,只要在这城内,就别想落着好。 “得令。” 众人应下后,曹文诏开始指挥投降汉民将梯子靠到城墙上。 在这个过程中,城上的正白旗鞑子死命往城墙脚扔石块,以驱赶攻城明军。 由于梯头没有大钩子,曹文诏在负责督造这简易长梯的时候留了个心眼,让梯头刚好够搭到垛口之下一点,因此正白旗鞑子也无法推翻这长梯。 “给我盾牌,我第一个爬梯子。” 将刚才缴获自鞑子的重刀绑在了背上、清理了身上的箭矢后,李昊命人为他准备盾牌。 “将军不可,先让这些汉民消耗一点城上的石块和粪汁儿,我们才好一口气攻上去。” 曹文诏提出了异议。 李将军一振双臂,“等他们爬完梯子,石块早就把这木梯砸歪了,到时候一个也别想上去。你们就在东门附近等着,我砍翻这群鞑子后,就去给你们开门。” 曹文诏无奈,命人取来了一个用牛车车轮简单改造的盾牌。 “啧啧啧,都穷成这样了,下次来后金地盘旅游,我一定带够武器盾牌。” 这盾牌是车轮上钉了两木块,苯重不说,木块还没有合缝,李昊见了有点失笑,因为这玩意儿只能防得住大石块,小一点的石块和粪汁儿是一点拦不住。 再无疑问,他一人当先,爬起了梯子,底下数十名汉民死死抵住梯脚,以防这简易木梯歪了。 城上。 正白旗梅勒额真爱新觉罗丶拜音图,正指挥旗丁们往下扔石头。 “先捡小的扔,现在爬上来的必定是消耗石块的汉民,砸他们无益,反倒浪费石块。” 为了避免城上鞑子发现具体情形,曹文诏等人特命手持火把的汉民离城墙脚远点,因此城上的正白旗旗丁还不知道第一个爬上来的是这伙明军的主将。 瞅了眼城外的情形,拜音图一脸哀愁的叹了口气,“两黄旗的旗丁被打跑了,这伙明军怎么会这么凶悍。” 他是大汗努尔哈赤的侄子,作战时比较懦弱,不受那几个莽夫贝勒的待见。 好在他管辖民事有一手,因此被四贝勒黄太吉叫来当正白旗的旗主副手。 他担心这仗损失太大,不好给赏识他的四贝勒交差,但城内就他地位最高,也不敢撂下担子不管不顾。 正忧愁间,忽然听到亲卫喊了一声:“梅勒主子,咱还是撤到城下吧,那个杀散两黄旗援兵的明将爬上来了。” “啊?”拜音图闻言一惊,定睛一瞧,垛墙上果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此人跨坐在垛墙上,正手持一柄大刀与正白旗的旗丁们互砍。 “你确定是那明将,打跑了三百多名两黄旗旗人的那个?”拜音图的心猛然砰砰砰跳起来。 “刚才奴才趴在城头上瞧了半个时辰,是那汉子,错不了。城下这伙明军也就他的甲胄最破烂。” 忠心的亲卫再次督促梅勒主子移到安全位置。 拜音图再一瞧,那明将已经砍翻了垛墙附近的七八个旗丁,跳下来又和数名手持长枪的旗丁干上了。 外围的弓射手也不敢贸然射箭,害怕黑暗中射到了自家旗人身上。 梅勒额真口干舌燥,顿觉心慌,于是苦着脸被亲卫们扶走了,留下一些代子、塔坦章京之类的小官督战此处。 城上的这些旗丁就没有多少百战精锐,被砍翻了十来人,已经出现了畏惧不前的情况。 李昊哈哈一笑,扛起个肉盾就往鞑子堆里蹿。 梅勒主子都跑了,这下更是炸了窝,这段城墙上的旗丁们纷纷开始逃亡。 ps:前面一章有个评论,说家丁是主将选人主将发饷,这个我再次澄清一下,这是不存在的,明朝的经济制度虽然烂,但事事有规矩,从县府衙门开始转运到实发到营兵手里,文官及胥吏是层层把控,武将只负责打仗就行,别的一概管不着,空饷都要和文官串通好才能吃。 但凡给营兵的饷能从主将手里过一手,明末的武将们也不至于那么窝囊。 袁崇焕手里的辽镇,百总、把总、千总这一级别的将官任免,都是他的衙门说了算,武将只能任免旗总这一级别的底层军官。 家丁虽然有个家字,可这是朝廷承认的精锐营兵,发饷方式和营兵没有区别,都是兵备道辖下的胥吏或者直接设个钱粮通判负责筹运、分发军饷。 比如广宁道(管辖广宁、锦州、右屯等地)钱粮通判,天启六年能查到的在任官员为金启倧,锦右发了多少饷,给哪几个营发饷,都在他的账册上,这人被撤到了宁远卫,也参与了宁远之战,还出现在封赏名单上。 营兵们闹饷的时候,也不会找自己主将的晦气,而是围攻巡抚所在的抚台衙门、兵备道所在的道厅衙门,因为这两衙门实际负责发粮饷。 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55章 讲讲刀理【求追读】 五号辰时正三刻,盖州城西门瓮城门。 “有本事你们攻进来啊!” 躲在瓮城门后的苟全忠用满语引诱城外的正白旗鞑子。 吴三桂等两队猛将悍卒带领百来名辽地汉民,守在这段城墙上和瓮城圈内。 今早的局势倒和昨晚反过来了,守城的是明军,攻城的是昨晚逃散的鞑子。 “有种的汉子就出城打。” 城外的鞑子队伍中有包衣奴才,用汉话挑衅城内的明军。 双方都忌惮对方,因此没有在城门附近恶战。 哒哒哒! “吁~”一身全新甲胄的李昊骑马赶来,在正门门洞处勒马停下。 “好大儿三桂,城外怎么样了,那拜音图还不肯罢休?” 城头上的吴三桂听到干爹的问询,当即屁颠颠从城门楼旁边探出头,回复道: “干爹,这为首鞑子承担不起丢城的责任,看样子不做过一场,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昨晚李昊一口气杀散了东城墙附近聚集的正白旗在家旗丁,然后接自己属下进了城,按之前议定的流程完成了对旗主府的占据。 只是这城内留守的拜音图着实可恨,他是老奴弟弟爱新觉罗巴雅喇的三儿子,在老奴亲戚里地位比较低,不敢弃城而走,于是在城内逃一段距离就聚拢了一些鞑子,接着去抢占其他城门。 秉持今日事今日毕的信念,李昊就追着拜音图杀,将这盖州城的十字大街回来杀了两三遍,一直追到了三更天,总算是撵跑了拜音图和他手下的在家披甲旗丁。 没想到这伙鞑子今早又汇聚起来,还不知道从哪里召集了一些新的鞑子,凑够了三百来人,把西门团团围住。 李将军得到消息后,连黄太吉的九族都没有进行消消乐,就跑来观察局势,看如何处理这群充血宝。 翻身下马后,他拎着清弓和箭壶往城墙上跑。 这些正白旗鞑子可没盾车防御,此刻正是练习弓射的好时机。 “干爹你看,还有蓝色甲,是两蓝旗的鞑子。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的这么快。” 镶蓝旗主要驻地都在辽南半岛的东侧,也就是对着东江镇的那边,正蓝旗就比较惨了,整个旗都被摆在鸭绿江西侧、宽甸那里。 走到城门楼旁的敌台垛口,先观察了下局势。 前两排是手持长矛的包衣奴才,没战马,甲胄都不全,应该是正白旗鞑子在附近村堡和庄园征召过来的。 再后面则是各旗披甲旗丁,以白甲和蓝甲居多,看掌旗手所持的旗帜,蓝甲鞑子应该来自镶蓝旗,拜音图属下那伙旗丁,连旗帜都没有,看着就落魄。 明白了局势的李昊抽出一支铍箭,拉弓瞄准了一名骑马蓝甲鞑子。 咻! 铍箭稳稳射中右臂,那鞑子也被突然的袭击搞得惊慌失措,但没有掉下马,只是垂着右臂调转马头,往后撤撤。 整个城下的鞑子军阵都开始骚动起来,一些没马的旗丁立即往后跑去,他们可不敢赌箭雨是不是下一秒射出来,先躲到安全距离再说。 几位鞑子小官骑马左右驰骋,抡着马鞭维持秩序,总算是把军阵带离到了距城墙六十步处。 在这个过程中,城外的近百名蓝甲鞑子表现都很不错,起码向后转进时仍能保持阵脚。 “这是来了个完整的行营牛录,不是从老奴本阵那来的,是阿敏辖下的二十来个留守牛录之一。这个牛录本来该应对东江镇的袭扰,不知怎么调到盖州来了。” 李昊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给干爹捧着箭壶的吴三桂长吸一口气,憋红着脸叫道:“干爹,就带我冲一次吧!我还没有正经和干爹并肩杀过鞑子呢。” 这些天可把他急坏了,一直目睹干爹杀散各路鞑子,却没能一起冲锋作战过。 “先不急,磨刀不误砍柴工,杀完黄太吉九族再出征。” 这伙鞑子没有大勾梯,有拜音图在,他们也不敢凭这点人冲进来送死。 李将军的打算是在城头上先射几箭,然后回城处理杂事,等到城外鞑子聚集的足够多,再出城一举击溃。 免得后来的小股鞑子知道他的厉害后,裹足不前,打又不打,跑又不跑,像苍蝇一样旋在这伙明军周围。 城内的祖宽等人正在快速聚拢城内的活人,这个才是要紧之事,劝降失败的民居,就需要李昊上门讲点刀理了。 城下。 将手抬到额头处挡了挡初升的东曦后,拜音图总算是看清了敌台上的那可恶明将。 “就是此人,昨晚一个人爬到城头上,赶跑了我的旗丁。” 他向身边的镶蓝旗牛录额真佟佳·努燕解释。 努燕撇撇嘴,一脸的不相信,世上哪有这样的猛将。 但拜音图怎么说也是老汗侄子,他一个牛录主子也不敢明着嘲讽。 “阿敏贝勒早就知道了这伙明军,因此调了我们镶蓝旗的几个牛录过来。今天天色比昨天好多了,我估摸着剩下的旗人还有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一到我们就攻城,帮主子夺回这盖州。” 拜音图大喜,急忙表示道:“既如此,就有劳将军了。我们现在就守在此处,等着旗人们到全。” 此处距城墙六十步,有镶蓝旗行营旗丁撑腰,正白旗余丁们之前才敢抵近到距城三十步左右。 有旗人挨了一箭后,这些人也不敢托大,老老实实撤到距城六十步处,时不时派几名骑兵到城下射几箭,彰显一下他们的存在。 “虽然这伙明军也有人会使咱的大弓,可在这个步数,纵使他们中有神射手,也射不穿铁甲。” 努燕久经战阵,对这些道道都比较了解。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城上的明军再也射不中旗人,偶尔射出的几只箭都被目标避开,无力的插落在地面上。 城上,李将军经过几箭的调整,总算是对这柄自武备库翻出来的清弓熟悉了几分。 “这拜音图真是老奴侄子,黄太吉堂弟?” 他问身边的小吴。 “没错,货真价实,只是职位有点低,仅仅是个丁口小旗的副旗主梅勒额真。” 吴三桂将自己从城内汉民嘴里得来的讯息说给干爹听。 “明白了,此乃黄太吉的九族成员,现在他欠我一条命了。你来说说,我有一箭,可射到那个镶蓝旗牛录额真和拜音图身上,先射谁?” 这一箭射出,这群鞑子会再次撤退,到时候就射不着其他人了。 吴三桂眨着眼睛,“先射拜音图,这是老奴侄子,头颅值钱。” 李昊呲笑一声,将弓弦拉到最满,一箭稳稳射中镶蓝旗牛录额真的面门。 这鞑子中箭后立时翻倒在地,眼瞅着是没命了。 “射的好!”吴三桂先拍了拍干爹马屁,然后问道:“却为什么先射这鞑子?” 将弓扔给小吴的李昊转身就走,背对着回答:“射死拜音图,说不定正白旗那些鞑子就跑了,有他在,附近鞑子才会慢慢聚拢过来。” 他就指着这个副旗主调来更多的二等鞑子呢。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56章 杀了你也是我的【求追读】 旗主府。 整个府里的活人都被曹变蛟带人压在了前院,黑压压跪了一地,李将军骑马赶到后,小曹立即赶上来,将府里面的情况一一禀明。 “这里只有黄太吉的两个女儿,长女连名字都没有,次女名为马喀塔。这鞑子的正妻在沈阳待着,因为怕女儿路上回来受风寒,就没将女儿带到沈阳去。黄太吉的子嗣还有一个儿子,跟着出征了。” “府内有汉仆四十来人,鞑仆二十来人,管事的是一名老鞑子,财物倒是不多,弟兄们搜刮出了七千多两银子,二十六匹棉布,四十二匹丝绸。看样子鞑子是真的缺棉丝,一个旗主都没多少存货。” 他感慨一番,一个堂堂的后金四贝勒,府邸内的布匹说不定还不如南边山东等地的一个小地主多。 李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黄太吉的两个女儿。 长女大概有五六岁,上身穿着厂子领白色绣粉花棉衣,下身一条棕黑色棉裤。她应该明事理了,抱着两岁妹妹的身子抖成筛糠,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 “唉,你爹爹就是黄太吉?” 李昊问了一句,又想起此女可能听不懂汉话,转了个角度准备去问那些汉仆。 “是~求将军绕过我和妹妹,这府上的所有金银财物,将军们自取便是。” 黄太吉长女居然慢吞吞说了句囫囵的汉话。 糊涂啊,杀了你,这府上的钱财也是我的,李将军心下嘀咕。 “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他转向黄太吉长女,“我也是个心软的人呐,受不了你们见血的模样。这样,苟全忠,先扒了这大的棉衣,再找口井,将这两溺死,留个全尸。” 作为李将军的初始家丁,苟全忠对将军的命令执行的很彻底。 李昊这才问起那群汉仆:“我从来不杀投降的汉民,但你们跟着鞑子大酋,总归是有点罪孽在身。这样吧,我给你们个机会,将这管事老鞑子一人捅一刀,就算赎了罪身,如何?” 说罢,命一名先前投降的村堡汉民将手上的腰刀扔到管事老鞑子身边。 这群汉仆本来没抱活下来的希望,听得这话后,很多人身体动了动,直到一个领头中年男人的站起来,走过去捡起刀,一刀捅到那老鞑子的肚子上,亮白的雁翎刀身顿时染成红色,刀尖还带了点黄绿色的胆汁儿来。 “好,有种,你叫什么名字?” 李将军问道。 “刘廷相。”这中年男人低垂着手回答。 “你爹娘当初起名时,也是想让你求个功名,怎么能和鞑子混在一起呢?我看你还有点血性,这里面愿意赎罪的汉民就归你管,以后直接听命于我。” 李昊吩咐道。 “是。” 可能是奴才当久了,刘廷相回话的时候一直低头垂手。 李将军看不惯他这点,特地指出来命他改正。 有了第一个汉仆示范后,后面的人争先恐后去捅那老鞑子。 挨了第一刀后,这老鞑就忍不住低声哀嚎,后面几刀下来,直接放声大叫,直到没了声气儿。 “咱不是抓了几个代子、拔什库之类的小官吗,给我拽过来,让剩下的汉仆人人都赎罪。” 李昊再次发出指示。 很快,被五花大绑的五个正白旗小官就被捅到没气儿了。 一旁的鞑仆跪的很安分,他们可不像披甲旗丁那样悍勇。 等到所有的汉仆都赎了罪,李将军挑了五个穿的最好的鞑仆,然后命返回的苟全忠翻译自己的命令。 “放你们走,是想让你们传达我的几句话给黄太吉和努尔哈赤。就说李昊说了,辽地本是汉地,你等窃据几年,是时候还回来了,就这一两年,我自领兵光复辽东全境,要是被我杀怕了,就趁早投降,我只诛首恶。” “苟全忠,让他们记得带上那件棉衣,一定要亲手送到黄太吉面前,并将这儿的情况都说清楚。” 李昊来回踱步,忽然又想起了一点。 “另外,让这几个鞑仆见到黄太吉后,劝他吃饱喝足再听这儿发生的事,免得他撑不住晕了。” 李将军之前在网上看过一个帖子,说明朝在辽西走廊每年几百万的花银子,都不如送给有高血压的黄太吉一壶蒸馏酒,再送一桌大鱼大肉,劝黄太吉吃下后,令一口齿伶俐的死士骂之。 指不定有奇效。 苟全忠磕磕顿顿地说了几句满语,大致把李将军的意思传达过去了。 之后曹变蛟领人将这几个鞑仆送出了城。 李昊则带着刘廷相这些旗主府汉仆,去找管辖武备库的黄龙等人,现下人手奇缺,武装投降汉民的速度得加快。 …… 十字大街交汇处,祖宽向李将军汇报城内的基本情况。 “将军,城内计有民户七百八十余户,鞑子将近五百户,剩下两百八十多户基本上是匠户和包衣奴才,不是在旗汉民。” 后金治下的辽东汉民一般有三种身份,一是匠户,比如木匠、铁匠、棉花匠,这类汉民既不入旗,也不当奴隶,地位介于奴才和在旗汉民之间。 近年来辽民逃亡的多,八旗就将驻地上的匠户通通迁进了大城。 二是在旗汉民,主要是八旗初入辽东之时,先投降的汉民,这批人中的壮丁被老奴编入八旗。 三是包衣奴才,这部分是被俘虏后不投降的辽军和辽民,老奴将这些人赏赐给了旗人作奴隶。 “汉民基本上都开门投降,他们似乎以为是朝廷派大军打来了,有些人很高兴,还帮着我们办事。我觉得这批辽民人心可用。” “鞑户投降了两百户左右,剩下的死闭房门,我们的人还在一一拍门劝降,有些半大鞑子还趴在房顶上乱射,咱的人出现了十几例伤亡。” 这个结果让李昊很满意,“已经很不错了,只是为什么会有近两百鞑户也投降了,你核查过他们是真心的吗?” 对这个询问,祖宽心中早就打好了腹稿。 “这批投降鞑子基本不是建州女真,这两年老奴没有好好管事,辽东这地界的日子远远不如以前往外贩卖人参、鹿茸等野物时滋润,普通鞑子有时候也吃不饱,勉强维持饿不死、冻不硬。” “也行,有个由头就行,你立刻将所有投降的壮丁聚拢在一起,跟着我去那些死硬鞑子门前,咱让这些壮丁纳个投名状。” 李昊下令道。 虽然阿敏是个莽夫,可后金还是有不少像范文程这种的汉民臣子,这些汉臣调度能力相当不错,留给李昊等人的时间不多了。 ps:今天三更,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57章 这下真晕了【万收加更求追读】 城内的投降壮丁远比李将军想象中来的少。 二百八十多匠户,只有二百二十个壮丁,剩下的两百多鞑户,凑出来四十来个半大小子和四五十的年轻老头。 “啧啧啧,你瞧瞧这些人,我要是野外碰上这种鞑子,我连刀都懒得挥。” 后金的民力着实不足,除了有手艺的,城内的壮丁都被带出去大仗或执行巡逻任务了,倒是各村堡、庄园里壮丁为数不少。 同样的好消息是剩下的鞑户也没多少壮丁。 因此李将军上门讲刀理的计划推行的很快。 往往投降壮丁搭梯子爬进去,就能开了门,然后按户清算。 让李昊没想到的是,城外的鞑子居然来的更快,刚到午时,就有三四个完整的镶蓝旗牛录赶到,一齐聚在西门外,可能是等着攻城器械的到来。 “曹文诏,祖宽,你俩各带一百壮丁,将这城内不投降的鞑子一一拔除。我带剩下的人去西门,给这帮镶蓝旗鞑子长点记性。” 阿敏还要留不少牛录防着东江方向,因此这一波应该就是最近几天能赶到的全部行营鞑子,打服了这一次,到攻打南边的复州前,应该都没有大队鞑子前来打搅这股明军。 因此李昊战意十足,他准备给阿敏一下狠的,让这二贝勒知道疼。 纵使这镶蓝旗牛录多,也经不起一天三四个的耗。 …… “打开瓮城门,剩下的人都撤进来,吴三桂,你上来管城头。” 一到西门,李昊就摆出一副开门迎客的架势。 今天太阳很不错,起码能照亮正门门洞,他就决定在这恶战。 身上穿了两层甲,一层九斤棉花压实的棉甲,一层四十多斤的铁札甲,都是从正白旗军备库里找到的新甲,还没上过战场呢。 一脸崇拜的吴三桂指挥投降汉民进入正门后,小跑到李将军身边,“那我就替干爹执斧抱刀,伺候在旁。” 李昊拍了他铁盔一巴掌,喝斥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你要是管不好城头,让鞑子们攻上来,别说干爹了,祖宽、黄龙、大小曹这些好汉能保全吗?你以为这是宁远城?” 小吴仍旧不死心,“好歹让我在城下指挥,也方便一观干爹的威风。” 李将军直接踹了他一脚,“等会儿打扫战场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吴三桂只好悻悻地跑到城头上去,和几个猛将悍卒规规矩矩布置守城。 城外,鞑子军阵。 见到瓮城门大开,几个镶蓝旗牛录主子已经有心冲进去硬干了。 对此,拜音图忧心忡忡,“将军们,这是那个明将的阴谋,他就是想让你们冲进去和他厮杀,在瓮城和门洞里,咱的弓射军阵展不开,要吃大亏的。” 他试图阻止这群旗丁的莽撞行为。 “拜音图主子,努燕已经被这明将射死了,他的旗丁怎么着也得冲上去报仇。” “我们还有黑营兵,带着长枪和刀牌,门洞里厮杀也不怕,就是拿旗丁堆,也要耗死这个明将。” “二贝勒已经下令了,斩这明将首级者,赏庄园两座,官升一级,哪个旗人不想拿着封赏?” 后面到的几个镶蓝旗牛录主子早就有争功之心,对拜音图这个远近闻名的软蛋,他们向来瞧不起,也因此听不进去劝告。 议定之后,他们按先来后到的顺序一个牛录一个牛录的派出黑营兵,也就是下马步战的行营旗丁,气势汹汹冲进了西门瓮城里。 等到领头的拔什库等小官发现正门门洞也大敞着,只有一名持斧明兵守着的时候,第一个进入的牛录旗丁当即兴奋起来,拔什库们组织长枪兵三四人一排排好后,就派旗丁往门洞里钻。 长枪可比等身大斧长不少,他们在武器上占优势。 可等到五六排旗丁冲进去后,组织进攻的拔什库等小官发现了不对,似乎门洞里那明将就不怕长枪戳,往往旗丁刺他一枪,就要挨一斧。 外面留在火铳、弓射距离外的牛录主子们得知正门敞开后,更加兴奋起来,城内就没多少壮丁,这伙明军更是少的只有二三十个,即使旗丁和明兵一换一,他们也能耗死盖州城内的这些明兵。 因此,他们压上了所有黑营兵,妄图步步为营,慢慢杀到城内,再占据城墙。 可惜,李将军的战斧教给了他们一个教训,那就是开着门的城门一定不要冲。 足足厮杀了两刻钟,门洞和瓮城圈里都已经铺满了一层尸首,这群镶蓝旗鞑子才算是被杀怕了,下马的黑营兵连瓮城门都不敢进,外围督战的骑兵们又不进来,局面竟然诡异的达成了平衡。 直到牛录主子们不信邪,强令骑兵们下马进瓮城作战。 这个过程李昊就比较难受了,因为他往往挨上几箭,才能冲到弓射鞑子身边。 好在瓮城里尸首堆的满地,这些弓射鞑子进来后结不成阵型,只能零零散散站着自己射。 牛录主子们一直眼巴巴瞅着城头上,盼望旗丁们杀上去赶走那些甲胄都不齐全的汉民,可惜时间越长,他们的盼望越不可能实现。 弓射旗丁一波波进去后,督战的人少了,直到瓮城内剩余的旗丁再也顶不住,从两个门冲出来夺马而逃。 几个镶蓝旗牛录主子无奈,只能率领亲卫们聚拢前后逃窜的旗丁,他们想拿明将首级的计划没有实现,反倒是赔上了不少旗丁的脑袋。 …… 四月九号傍晚,广宁卫、振宁堡,八旗中军大帐。 为了方便大队牛车前进,八旗本阵选择了一路北上到新民,再转向东边沈阳的驿道。 本来劫掠异常丰盛,但此刻所有被老汗召唤而来的八旗贵人心情都很糟糕,因为一个天大的坏消息传来了。 “那明将五天前率兵攻陷了盖州,正白旗旗众大部被杀散,等到各旗巡逻旗丁前去时,盖州城内已经人去城空。” “明将李昊四处烧杀抢掠,镶白旗十几个大村堡都糟了殃,马匹、粮食、豆料一概被抢空,连麻袋都没剩下一条。” 听着报信哨骑一条条禀明让人心惊的军情,黄太吉肿胀的脸越憋越红,直到再也受不住,咯噔一下倒翻在了军帐地面上。 有知道的八旗贵人大声呼喝:“捅四贝勒鼻子,血流出来就好了。” 这点果然见效,黄太吉一捅就悠悠醒来。 “四贝勒在盖州的亲属、奴仆,也全没了。” 报信哨骑将最重要的一条放在了后面,黄太吉一听心中大惊,头一歪,再次晕厥。 ps:今天的第三更,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58章 东江 八旗中军大帐之外。 傍晚,上百名牛录额真各自按旗属聚集在一起,袖着手哈着气,一边跺脚,一边交流彼此知道的信息。 “盖州城被屠,四贝勒晕了数次,现下还不知醒来没有。” “听说那李昊刮地皮的手段非同一般,一个村里都没一个没喘气儿的,连马的草料都没剩下多少,镶白旗倒了大霉,正身旗人死了起码上千个。” “要我说,正白旗更惨。那盖州城都死光了,那边几个牛录额真急的发疯,他们的家小还不知道是什么个样,匠户全跟着李昊去了东江镇,以后这旗日子难喽。” “两蓝旗也好不到哪去,按那明将的行军路线,他们必定是奔着皮岛去的,镶蓝旗丁口多,还能撑得住。正蓝旗被那明将嚯嚯一遭,今年开春估计连地都种不了多少。” 众牛录额真议论纷纷,蓝白两色甲的尤其气愤难平,红黄甲的虽然老家没遭殃,可还是有点担心,万一那明将得了失心疯,跑到自家刮地皮该如何是好。 大帐的门帘忽然被掀开,里面的光亮从缝隙里透出来,而后自帐中走出一名雄壮威武的中年黄甲大将,正是老汗女婿舒穆禄·扬古里。 众牛录额真纷纷围了上去,两黄旗的额真主要询问军情和军事调度,其余三色甲的额真要么专注问自己地盘的情况,要么连声打听四贝勒究竟怎么样了。 年迈五十的扬古里根本受不了这么多人的骚扰,大喝道:“都给我安静,我一件一件说。” 他自己手上就有八个牛录,在后金的地位仅次于老汗、各旗主、小旗主,资历和军功又比很多年轻贝勒高得多,因此众额真不敢再造次,规规矩矩站好听令。 “大汗命我带自己牛录前往镶蓝旗驻地督战,没有你们其他旗的事,想听军情的可以走了。” “两白旗和两蓝旗的情况我也只是听了一嘴,不便多说,过后你们自会知晓。” “四贝勒已经醒转,气色不错,他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就是气急攻心,流点鼻血就好了。四贝勒正值壮年,你们没必要在身体上担心,他就是伤心过度而已。” 除了两黄旗,其余六旗里有不少额真是四贝勒的拥趸,扬古里自身也看好这位人缘极佳的贝勒继位,便多说了两句。 没想到有些额真还不依不饶。 “额驸,请您求大汗给个恩典,让我们也跟着去打那明将吧。” “四贝勒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我也要为围杀李昊出份力。” 扬古里瞪着眼睛,厉声喝道:“要求你们进去求!自己没张嘴,要我去大汗和贝勒们跟前现眼?” 大汗女婿一发火,这群牛录额真顿时乖乖闭了嘴。 扬古里这才有空往自己所属牛录营地走去。 边走,边朝围过来的正黄旗额真们下令:“将你们的死兵和黑营兵都给我调过来,那些鱼皮兵有多少调多少,全带上渔网和钩叉。再把托波和阿林宝那俩埋汰货带来,这次他们不出点死力,我都保不住他哥俩。” 即使有二十多年的征战经验,他也始终理解不了那明将是如何次次以一敌百,身中十数箭都能冲阵厮杀的。 理解不了就理解不了吧,仗还是要打的。 他的思路便是多带死兵和黑营兵,一点点磨死那伙明兵,就像磨豆腐那样,再硬的豆子都遭不住来回磨碾。 …… 复州城外,某村堡附近。 天刚擦黑,一队全副武装的明军正策马全速前进,为首明将五官丰腴,脸色极黑,下颌处蓄有齐锁骨的长须,偶尔说话间露出极白的牙齿。 “文诏兄弟,你们真攻克了一大墩堡?” 陪在他身边的正是曹文诏,白天苟全忠带人侦查时和这只东江镇的骑兵夜不收碰上,双方对了辽地切口后,相互通报了彼此的状况。 彼时李将军刚刚带人攻下一处镶蓝旗旗丁聚居地,于是派曹文诏带人邀请这支驻扎在野外的明军前来合营。 之所以是曹文诏前往,是因为这支明军的主将正是毛文龙,一个浙江长大、祖籍山西的辽地总兵。 而大曹是山西大同人,勉强和毛帅算老乡。 “自然为真,那墩堡住个百来户没问题,我们两家一起扎营都显得空旷。” 虽说自己的两批斥候骑兵都核实过这个情况,可毛文龙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此事蹊跷之处有二。 一是复州城外怎么会出现这么一支兵强马壮的辽西骑兵。 二是东江镇近两百家丁级别的精兵打个几十户的小村堡都有点难,那些镶蓝旗巡逻旗丁不是吃素的,这些辽西骑兵如何能攻克一个上百户的大墩堡? 但事实似乎就是这样,两批斥候所见所闻和对方派来的大同籍把总都能证实这队辽西骑兵确实打下来了。 “想我毛文龙在辽南纵横数年,这还是第一次在正月见到辽西的弟兄,奇哉怪哉!等到了之后,我一定要请教你们李将军是怎么一路打过来的。” 不管怎么说,辽西军都是友军,在这镶蓝旗的地盘上,碰到友军总比碰到阿敏的满额牛录要好得多。 “好说好说,我家将军也对毛帅神往已久。” 曹文诏说着客套话。 在天色全黑之前,这一行人总算是赶到了目的地。 举着火把将自己照明后,曹文诏朝墩堡东门大喊:“是我,二队领队曹文诏,身后是毛帅和东江弟兄。” 裹挟了大量投降民壮后,李将军还是以之前四队猛将悍卒为框架,将各路壮丁填了进去,大曹的临时职务便是二队领队,管着一百五十来号民壮。 墩堡土墙上的值守民壮确认了曹领队的身份后,缓慢打开了用数根柱子抵住的包铁木门。 “毛帅,请。” 曹文诏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带着自己随从先通过东门进去,以示门口安全。 东江骑兵跟着鱼贯而入,带着军需的驮马也混在其中,毛文龙和手下将领,在距门三十步的距离上维持秩序。 等到最先进去的几个亲信又跑出来回禀了情况后,这位东江总兵才放下心来,又等着大部分东江兵进门后,才带着数名将领与亲信家丁策马进堡。 进去之后,由先前的曹文诏和另一名辽西将校陪同,将毛文龙等东江诸将和部分家丁带往墩堡中心的主将住处,其余东江兵自有人安排住处。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儿,显然不久前恶战过一场,一些被火把照亮的地方,还能看见冻结的黑血和没清理干净的碎肉块,看样子真是这辽西军打下来的墩堡。 毛文龙的心慢慢放到了肚子里,转而问起新出现的辽西将校。 “这位弟兄如何称呼?是哪里人士啊?” “某姓黄名龙,江西南昌人士。” 虽然黄龙整天说话文绉绉的,但他确实没起表字,这年头的大头兵和大头兵出身的将校有表字的不多。 “原是南人,我乃浙江人,咱算老乡了。”毛文龙笑呵呵道。 虽然他始终不明白这股明军是怎么杀到镶蓝旗来的,但面对这种小将,他不会专门询问作战细节,因为那样太露怯了。 好歹他也是个一品的总兵官。 一路上,双方只用闲话拉家常,别的丝毫不提及。 到了主将住处后,黄龙先小步跑进去通报,毛文龙带着自己属下放缓了脚步,等着此地主人迎出院门来。 “哎呀呀,毛帅来的正是时候,这饭菜刚刚做好。” 没想到只有一道爽朗的声音出门迎接,里面的人动都没动。 曹文诏急忙探出右手,“毛帅请。” 毛文龙无奈,迈步走进这院子,又在院中家丁的指引下,带属下进入北面的正厅。 一进门,便闻到了扑鼻的饭菜香味,但满桌的肉菜吸引不了东江将领的眼球,因为只要是从外面进来的,都不能忽略那道雄伟壮硕的身姿。 “毛帅,这便是我家主将李昊了。” 曹文诏赶过来介绍道。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58章 东江 八旗中军大帐之外。 傍晚,上百名牛录额真各自按旗属聚集在一起,袖着手哈着气,一边跺脚,一边交流彼此知道的信息。 “盖州城被屠,四贝勒晕了数次,现下还不知醒来没有。” “听说那李昊刮地皮的手段非同一般,一个村里都没一个没喘气儿的,连马的草料都没剩下多少,镶白旗倒了大霉,正身旗人死了起码上千个。” “要我说,正白旗更惨。那盖州城都死光了,那边几个牛录额真急的发疯,他们的家小还不知道是什么个样,匠户全跟着李昊去了东江镇,以后这旗日子难喽。” “两蓝旗也好不到哪去,按那明将的行军路线,他们必定是奔着皮岛去的,镶蓝旗丁口多,还能撑得住。正蓝旗被那明将嚯嚯一遭,今年开春估计连地都种不了多少。” 众牛录额真议论纷纷,蓝白两色甲的尤其气愤难平,红黄甲的虽然老家没遭殃,可还是有点担心,万一那明将得了失心疯,跑到自家刮地皮该如何是好。 大帐的门帘忽然被掀开,里面的光亮从缝隙里透出来,而后自帐中走出一名雄壮威武的中年黄甲大将,正是老汗女婿舒穆禄·扬古里。 众牛录额真纷纷围了上去,两黄旗的额真主要询问军情和军事调度,其余三色甲的额真要么专注问自己地盘的情况,要么连声打听四贝勒究竟怎么样了。 年迈五十的扬古里根本受不了这么多人的骚扰,大喝道:“都给我安静,我一件一件说。” 他自己手上就有八个牛录,在后金的地位仅次于老汗、各旗主、小旗主,资历和军功又比很多年轻贝勒高得多,因此众额真不敢再造次,规规矩矩站好听令。 “大汗命我带自己牛录前往镶蓝旗驻地督战,没有你们其他旗的事,想听军情的可以走了。” “两白旗和两蓝旗的情况我也只是听了一嘴,不便多说,过后你们自会知晓。” “四贝勒已经醒转,气色不错,他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就是气急攻心,流点鼻血就好了。四贝勒正值壮年,你们没必要在身体上担心,他就是伤心过度而已。” 除了两黄旗,其余六旗里有不少额真是四贝勒的拥趸,扬古里自身也看好这位人缘极佳的贝勒继位,便多说了两句。 没想到有些额真还不依不饶。 “额驸,请您求大汗给个恩典,让我们也跟着去打那明将吧。” “四贝勒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我也要为围杀李昊出份力。” 扬古里瞪着眼睛,厉声喝道:“要求你们进去求!自己没张嘴,要我去大汗和贝勒们跟前现眼?” 大汗女婿一发火,这群牛录额真顿时乖乖闭了嘴。 扬古里这才有空往自己所属牛录营地走去。 边走,边朝围过来的正黄旗额真们下令:“将你们的死兵和黑营兵都给我调过来,那些鱼皮兵有多少调多少,全带上渔网和钩叉。再把托波和阿林宝那俩埋汰货带来,这次他们不出点死力,我都保不住他哥俩。” 即使有二十多年的征战经验,他也始终理解不了那明将是如何次次以一敌百,身中十数箭都能冲阵厮杀的。 理解不了就理解不了吧,仗还是要打的。 他的思路便是多带死兵和黑营兵,一点点磨死那伙明兵,就像磨豆腐那样,再硬的豆子都遭不住来回磨碾。 …… 复州城外,某村堡附近。 天刚擦黑,一队全副武装的明军正策马全速前进,为首明将五官丰腴,脸色极黑,下颌处蓄有齐锁骨的长须,偶尔说话间露出极白的牙齿。 “文诏兄弟,你们真攻克了一大墩堡?” 陪在他身边的正是曹文诏,白天苟全忠带人侦查时和这只东江镇的骑兵夜不收碰上,双方对了辽地切口后,相互通报了彼此的状况。 彼时李将军刚刚带人攻下一处镶蓝旗旗丁聚居地,于是派曹文诏带人邀请这支驻扎在野外的明军前来合营。 之所以是曹文诏前往,是因为这支明军的主将正是毛文龙,一个浙江长大、祖籍山西的辽地总兵。 而大曹是山西大同人,勉强和毛帅算老乡。 “自然为真,那墩堡住个百来户没问题,我们两家一起扎营都显得空旷。” 虽说自己的两批斥候骑兵都核实过这个情况,可毛文龙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此事蹊跷之处有二。 一是复州城外怎么会出现这么一支兵强马壮的辽西骑兵。 二是东江镇近两百家丁级别的精兵打个几十户的小村堡都有点难,那些镶蓝旗巡逻旗丁不是吃素的,这些辽西骑兵如何能攻克一个上百户的大墩堡? 但事实似乎就是这样,两批斥候所见所闻和对方派来的大同籍把总都能证实这队辽西骑兵确实打下来了。 “想我毛文龙在辽南纵横数年,这还是第一次在正月见到辽西的弟兄,奇哉怪哉!等到了之后,我一定要请教你们李将军是怎么一路打过来的。” 不管怎么说,辽西军都是友军,在这镶蓝旗的地盘上,碰到友军总比碰到阿敏的满额牛录要好得多。 “好说好说,我家将军也对毛帅神往已久。” 曹文诏说着客套话。 在天色全黑之前,这一行人总算是赶到了目的地。 举着火把将自己照明后,曹文诏朝墩堡东门大喊:“是我,二队领队曹文诏,身后是毛帅和东江弟兄。” 裹挟了大量投降民壮后,李将军还是以之前四队猛将悍卒为框架,将各路壮丁填了进去,大曹的临时职务便是二队领队,管着一百五十来号民壮。 墩堡土墙上的值守民壮确认了曹领队的身份后,缓慢打开了用数根柱子抵住的包铁木门。 “毛帅,请。” 曹文诏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带着自己随从先通过东门进去,以示门口安全。 东江骑兵跟着鱼贯而入,带着军需的驮马也混在其中,毛文龙和手下将领,在距门三十步的距离上维持秩序。 等到最先进去的几个亲信又跑出来回禀了情况后,这位东江总兵才放下心来,又等着大部分东江兵进门后,才带着数名将领与亲信家丁策马进堡。 进去之后,由先前的曹文诏和另一名辽西将校陪同,将毛文龙等东江诸将和部分家丁带往墩堡中心的主将住处,其余东江兵自有人安排住处。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儿,显然不久前恶战过一场,一些被火把照亮的地方,还能看见冻结的黑血和没清理干净的碎肉块,看样子真是这辽西军打下来的墩堡。 毛文龙的心慢慢放到了肚子里,转而问起新出现的辽西将校。 “这位弟兄如何称呼?是哪里人士啊?” “某姓黄名龙,江西南昌人士。” 虽然黄龙整天说话文绉绉的,但他确实没起表字,这年头的大头兵和大头兵出身的将校有表字的不多。 “原是南人,我乃浙江人,咱算老乡了。”毛文龙笑呵呵道。 虽然他始终不明白这股明军是怎么杀到镶蓝旗来的,但面对这种小将,他不会专门询问作战细节,因为那样太露怯了。 好歹他也是个一品的总兵官。 一路上,双方只用闲话拉家常,别的丝毫不提及。 到了主将住处后,黄龙先小步跑进去通报,毛文龙带着自己属下放缓了脚步,等着此地主人迎出院门来。 “哎呀呀,毛帅来的正是时候,这饭菜刚刚做好。” 没想到只有一道爽朗的声音出门迎接,里面的人动都没动。 曹文诏急忙探出右手,“毛帅请。” 毛文龙无奈,迈步走进这院子,又在院中家丁的指引下,带属下进入北面的正厅。 一进门,便闻到了扑鼻的饭菜香味,但满桌的肉菜吸引不了东江将领的眼球,因为只要是从外面进来的,都不能忽略那道雄伟壮硕的身姿。 “毛帅,这便是我家主将李昊了。” 曹文诏赶过来介绍道。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59章 又来一儿 “毛帅,得知东江弟兄们要来,我特地命人杀了几头牛和驴,可惜没酒,不然今晚咱一醉方休。” 请东江诸将落座后,李将军说了几句客套话。 后金地盘上,大城内还能搜刮到几坛酒,乡野之地是绝对没有这种奢侈品。 没有了南方的物资输入,辽东这地界快退化到部落时代了。 “无妨,能有一栖息之地,我已心安,无复他求。” 这毛文龙说话和黄龙有一拼,都是怎么别扭怎么来,有一种刻意学习戏曲人物说话的奇怪腔调。 李昊这个团伙和东江镇诸将都是第一次见面,因此先相互交换了名号,双方白天基本都在赶路和干活,胃口都有,众将边往嘴里塞肉菜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在这个过程中,李将军的进食速度居然只是中上,毛文龙的几个养子养孙吃的比他都快。 先用客套话垫了场面后,双方开始交流行军作战事宜。自然而然就聊到了辽西骑兵如何打到镶蓝旗来、斩获如何的话题。 “你再说一遍,你们攻下了盖州城?” 毛文龙激动的浑身发抖,露出自己一口白牙,连声追问刚刚说话的黄龙。 他原以为这支辽西骑兵是一路躲着鞑子驻军跑过来的,没想到聊了几句,惊觉这群人居然是一路杀过来的,锦州、右屯那边具体情况毛文龙不怎么了解,因此李将军攻克锦右四城的勇猛他无法直观感受。 可盖州城他是了解的,这是正白旗驻地,后金四贝勒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驻守在那儿。 可以说,在辽南这地界,就复州和盖州后金兵力最为雄厚。 他手下的这点精兵打个脚下这样的大墩堡都吃力,复盖两城是如论如何也不敢想的。 “确实是打下来的,将军孤身一人爬到了城墙上,然后杀散了正白旗的副旗主拜音图。这鞑子溜得快,不然我家将军一个冲阵就能斩他于马下。” 黄龙解释了几句,李将军在战场上的勇猛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的,所以他捡紧要的说。 “一人攻城?” 这下不仅是毛文龙惊叹了,他的养子养孙毛承禄等纷纷停嘴,生怕自己听错了。 面对质疑,当事人李昊哈哈一笑,“去把哪个谁……好像是图鲁什,把他的首级拿来,送给东江弟兄们做纪念。” 给渚应泰吩咐了一句后,他转向毛文龙等人:“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我听黄龙和曹文诏提过一嘴,说这人杀害了东江不少弟兄,我前几日随手砍了他的脑袋,这会儿正好拿给弟兄们。” 随手! 这个词给了东江诸将很大的震慑,毛文龙和他的养子养孙还在目瞪口呆之时,有位东江将领忽然放声大哭。 “爹爹啊!” 边哭边哀嚎起来。 毛文龙指着自己的养孙给李昊解释道:“这是我养孙毛永喜,原名尚可喜。其父尚学礼,原是我手下一都司,两年前被这图鲁什率鞑子斩杀。” 李将军点点头,“这图鲁什作恶多端,我那时忙着率军赶路,几刀剁了,现在想来倒便宜他了。” 渚应泰很快将图鲁什的首级找了出来。 东江诸将一个个传着观看,几乎人人咬牙切齿,毛永喜更是抱着首级狠狠啃了两嘴,犹不过瘾,直到毛文龙轻喝一句,这养孙才传到其他东江将领手上。 “将军之恩,无以为报。等到六月冰消后能通航时,我必上奏为将军表功。” 毛文龙脸色一正,他原先不怎么相信这李昊是一路打过来的,这图鲁什首级一亮出来,他已信了七八分。 “小事一桩,何足挂齿。” 李将军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乎这些。 原先坐在长条方桌旁的毛永喜忽然离开了座位,走到李将军身前跪下。 “这图鲁什与我有杀父之仇,我只恨人弱势单,两年多没能为父报仇。将军既然手刃此獠,那便是我的大恩人了。如若不弃,永喜愿拜将军为爹爹,晨昏定省,侍奉左右。” 李昊有点惊讶,怎么又来一儿子,再这样下去,他都集齐三藩了。 右手将这毛永喜拽了起来后,他看向一旁的毛文龙。 “此乃天意。永喜也没个做主的长辈,我是他养祖,如要拜亲,我当成人之美。” 他还在沉浸于这伙辽西军的惊人战绩里,对养孙另找干爹之事,他并不反对。 起码这辈分一论起来,他就比这李将军大了一辈,怎么也不吃亏。 李昊又看了眼这毛永喜,“那干爹就准了。今晚饭后,咱杀只鸡结干亲。毛帅,这干儿子可得跟我打仗,我以后就要带走他了。” 听到这话,毛文龙有点沉默,显然并不愿意自己的兵被辽西军调走。 “哈哈,渚应泰,将那镶黄旗巴牙喇首级拿十个过来,普通行营鞑子的首级也拿二三十个过来,送给东江弟兄们换赏银。” 在大明边军,鞑子首级可是真正的硬通货。 “干儿子跟着干爹乃是人伦常理,我一定不阻拦,这送首级之事就免了吧,将军打鞑子也不容易,弟兄们也要分润一点军功的。” 虽然心噗通噗通跳,可毛文龙面色一点没变,嘴上客套了几句。 一起吃席的杨世功圆承了一句,“毛帅,不是咱夸口,我家将军一天随随便便砍一两百个行营鞑子,送东江弟兄们几十个只是聊表心意,以示咱不是朝堂上的那群俗人,东江辽民的难处和毛帅筹运之功,将军和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东江镇有辽民二三十万,虽然紧靠大明,可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远不如辽西走廊和山东登莱等地。 七八个投降汉民提着篮子进来,上面装着主将要送的礼。 亲眼见到这一幕,东江诸将才明白过来这李将军居然来真的,为首的毛文龙舔了舔略显干巴的嘴唇,抿了抿嘴后,沉声说道: “杨兄弟都这么说了,我也跟李老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都是辽镇一家子,你的人和我的人有什么区别吗?还不是为辽民、为朝廷打鞑子?这样吧,我的这些养子养孙,李老弟随便挑,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话是这么说,可从他一直盯着李将军瞅的动作来看,还是不希望辽西军带走他的人。 李昊被他的样子逗的嘿嘿一笑,“这样吧,我再挑两人,东江镇里有连名孔耿的,据说也是毛帅养子养孙,就拨给我调用。” 这几位在大明手里可能会被逼到后金那边去,到时候就成了祸害,还是李将军带在身边为妙,一旦有变,当即砍头。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60章 绝地、秉笔太监 二月十号午时,复州城东门外。 近八百名身穿各种甲胄的辽南壮丁大致摆了个三排的军阵,两架粗制的勾梯正在被数头牛拉着前进。 勾梯后则是四十多名海西女真壮丁,他们负责将这勾梯推到城门楼两侧的两处敌台前,并合力将梯头的大钩子挂到城墙垛口上。 在辽西军的壮丁军阵南侧,则是东江镇的一百五十余名精锐骑兵,他们主要行袭扰之事,所以人人战马、驮马俱全。 两座军阵中间,辽西、东江军的主要将领正聚在一起商量打法和今后几天的军事行动。 “天穹老弟,按你们的做法,这盖州到复州的二百里地可都成了绝地、死敌,那济尔哈朗再鲁莽,也不敢仅凭一千骑兵就南下。” 大致明白了辽西军一路杀来的辉煌战绩后,毛文龙边咂舌边盘算可能的追兵。 目前根据李将军属下祖宽等人的说法,他们北面一两百里处有支五个牛录加几百包衣奴才的鞑子军队,其主将疑似是四小贝勒里的济尔哈朗。 而辽西将领们人人都很肯定,济尔哈朗一月二十三、二十四号前后在宁远城外出现过。那就很明确了,这是老奴从八旗大军里分出来一支小股骑兵,意图追杀李将军等辽西将士。 “能跟得上李将军的速度,那这伙鞑子必定只带了从锦右附近赶到三岔河附近的草料、豆料。而从三岔河到复州这一路,李将军都进行了坚壁清野,那济尔哈朗必定得不到补给。 这两年兴起过辽南汉民逃亡潮,盖州以南鞑子的庄园数量很少,村堡里又在年前进行过一轮大征粮,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和豆料。 这伙鞑子想要南下征伐李将军,要么得从海州、辽阳调民夫和粮草过来,要么直接去沿线的村堡抢最后的口粮和今年的种子粮,即便这样,他们马匹所需的豆料还远远不足,因为年前那次征粮带走了大部分草豆料。” 作为东江镇总兵,毛文龙对辽南的鞑子动向知根知底,年前十一月开始,镶蓝旗就征发了大部分的余粮、豆草料、空闲畜力。 这意味着八旗将在一两个月后进行远征,所以他才在正月十五左右就率军北上袭扰,意图拖住两蓝旗的部分兵力。 盖州、复州一带,年前就被刮过一次地皮,即使是没被辽西军打下的村堡,也没多余的粮食。 要知道,八旗远征前的征粮,只给包衣奴才、旗丁们留下挨到开春的口粮和种子粮,别的全都要征走。 李将军一想也是,“我还忘了这茬,想着八旗大军很快就追上来,因此在盖州城只待了一天不到就匆匆南下。” 虽然他烧杀抢掠样样做全,可就是疏忽了后金军的补给问题,因此少算了空闲时间。 “哎呀,还有柴火木炭的问题。”李昊又想起一点,“南下的时候,我可是将各村堡、庄园的主要门板都拆下来烧了,其余碳柴草布,能带走的全都带走,带不走的都一把火烧干净了,没给鞑子留丁点。” 那攻打大城的空闲时间,应该就不止五六天了,带着口粮、豆草料、柴火的牛车,每天行军六十里地都极为勉强,济尔哈朗的回援军确实几天内来不了。 听了辽西主将的话,毛文龙养长子毛承禄佩服至极,“将军这手段,便是莽古尔泰、阿敏等大鞑,也要竖起大拇指,他们掠夺汉民时,都没能做到这样细致入微。” 说话的同时,他双手抱在一起,隔空拜了一拜。 今天的冬天格外的冷,没了取暖的碳柴,即使有房间遮风挡雨,正常人都捱不过几个夜晚。 呵呵一笑后,毛文龙表示道:“他们做初一,就别怪我们做十五。盖州到复州已成死路,若能打下复州,我估摸着至少能撑过一个月。若是上万八旗军带着攻城器具到来,咱就弃城南撤,要是只来了几千骑兵,咱就跟他们耗着。” 旅顺口到复州城有二百六十里地,毛文龙都想再调点兵过来,和这些辽西军加一块能有一千五六百之数,和镶蓝旗耗上一耗,这样今明两年东江方向的压力就轻点。 “这个不急,打下复州后,我和毛帅好好议议,今年五六月份,辽西方向还要和东江镇有联动,咱先敲定个章程出来,三四月份才要正经出兵大打广宁、海州等地。” 李昊有自己的计划,这次辽东、辽南旅游结束后,他也该实领锦州一城之营兵,届时就要考虑领军恶战了。 东江总兵半信半疑,这李将军的鞑子首级着实多到吓人,侧面印证一路杀来的事实。 可他又有点不敢相信,和老奴打了七八年,明军的实力他还是清楚的。 这样强悍的大将,能再有一两个,八旗和老奴就得滚回赫图阿拉,在深山老林里和熊瞎子过日子去了。 李将军又毕竟是肯到敌后死战的友军,毛文龙也不好明着质疑,于是闭口不言。 眼瞅着海西女真壮丁已经快将两架勾梯搭好,李将军下令道: “先前正白旗旗主府的那些鞑仆,第一波攻城,接着是盖州城内的投降女真壮丁,各处乡野的女真壮丁跟上。这波人上完,我就去爬梯子,你们也就准备进入三五十步之内,等我开了城门,曹文诏带队先抢攻东门和城墙,其余各队依次而入。” 盖州城内投降了一批海西女真,那之后,他开始注意接受海西女真的投降,毕竟攻城还是要消耗民壮的。 “这复州城内能有两个牛录和一两百在家披甲鞑子,其余壮丁也有几百,李将军所部如若不克,可急退至城外三五十步处,我东江镇为将军断后。” 毛文龙好心提醒,他对这年轻的李昊还是比较佩服的,不希望此人折损在复州城上。 鞑子最喜欢追杀溃败的明军,因此这几年辽事各战中,断后往往是比较苦的活,稍有不慎,便是全军尽墨。 “我还要在城内和毛帅商谈军事呢。”李昊哈哈一笑,命人攻城。 …… 北京皇城,煤山东北的司礼监。 “祖宗,祖宗,儿子我给您带好东西来了。” 人还没跑到司礼监秉笔太监公房,刘应坤就一路尖叫过来,让人知道他从宁远活着回来了。 一身大红蟒服、头顶三山帽的魏忠贤放下手中的名贵湖笔,脸色变得微微不悦。 他准备待会儿好好教训这不懂规矩的儿子。 “祖宗,宁远大捷,宁远大捷啊。” 灰头土脸的进了门后,奔波了十二天的刘应坤总算是见到了祖宗魏忠贤。 “宁远大捷?”就这句话,让魏忠贤当场熄了斥责教训刘应坤的心。 这正是他最需要的好消息。 “还不至呢。”刘应坤将自己的褶子脸挤出一副难看但讨喜的笑容,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有宁前兵宪袁崇焕辖下标营千总,名李昊者,于阵前斩杀大酋代善,首级都是我亲自押回来的。” “袁崇焕……千总李昊……代善。”魏忠贤先过了一遍这些名字,等念叨了一边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站起身急声问道:“是那老奴二儿子代善?”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61章 木匠 “祖宗,还能有哪个鞑子大酋叫代善?恭喜祖宗、贺喜祖宗,多少的产婆都不够报信儿的,托祖宗的福,儿子们这是要大升特升了。” 刘应坤说了几嘴吉利话,接着补充了宁远大捷的重要细节,以及他和李将军达成的协议。 秉笔太监魏公公将宁前兵备道写给自己的信匆匆看了一遍,慢慢坐到梨花木椅上,盯着刘应坤的脏脸和粗布直裰棉衣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三刘啊,你这差事办的好呐,办的好极了。和那李昊都谈妥了?” 刘忠、刘朝、刘应坤是现下宫内的三位姓刘太监,按年纪被人称作大刘二刘三刘,当然,底下人得加个公字。 在宁远诸将跟前威风八面的刘公公躬身哈腰,笑着回答:“那将军是个糙汉子,一心想着杀鞑建功,并报他爹的大仇。咱只要给他按功升官,一切都好说。现下再安排个祖宗的侄女儿就万事妥当。” “还是个忠良之后。”魏厂公回忆了一遍相关说法,“袁崇焕说,他压下了宁远报捷的奏疏,就是为了给你腾出赶路的时间,你估算下山海关高第、杨麟的奏疏何日能到。” 宁远大捷的消息瞒不住,但要是太监们先冲进宫里去报喜,而蓟辽经略和山海关总兵的奏疏而后几天才到,那傻子都能看出猫腻来。 “就是今日,我特地派了人在沿途的急递铺守着,高第、杨麟、袁崇焕的奏疏已过通州,尚未进城。” 事关前程,刘公公上心得很。 魏忠贤又命干儿子对了一遍具体说辞,自己思虑片刻后,下定了决心。 “即刻进宫面圣,你也随我一起去,代善首级也带上。你这副尊荣,还是略微洗洗,免得请赏之意过于外露。” 能在宫里站得住脚的大宦官,个个都是顶级人精,魏忠贤自然能看得出来这刘应坤是为了彰显他的辛劳才扮成这副鬼样子。 刘公公自然听从指示,两太监一切准备就绪后,便带上心腹亲随,出司礼监后,沿万岁山南下,经紫禁城玄武门,一路直奔乾清宫。 当今圣上好盖房屋,经常用斧锯做木匠活,还特别喜欢给木家具上漆,他的那一堆家当,全在乾清宫里。 “天大的喜事,关外报捷,宁远大捷。” 刚进乾清宫,魏刘两位太监便让亲随们齐声大喊,到主殿外,他俩也跟着报捷。 魏忠贤觐见当今圣上不需要通报,但其他人可没这特权,于是魏厂公先行进去,其余宦官等在殿外。 殿中,几十个火盆烧着煤炭,数名宦官帮着进行木料的初步加工,身着绯红衮龙袍的天启帝朱由校正手持凿子,用襻膊套起袖子,专心雕琢一件木椅。 他的善翼冠被搁置在一旁的小桌上,就跟大明江山一样不受他待见。 魏忠贤快步走过去,躬身回话:“禀圣上,刘应坤带来好消息,关外大捷,宁远大捷呐,毙敌八千有余,斩获鞑首数百,老奴被杀退到河东之地。” 他嘴里的河东是辽河以东。 天启帝拿着凿子凿了七八下后,才放下手中的活计,转头看向这老太监。 “怎么是你报捷,高第和武将们都死了吗?文官都不坐班当值吗?” 他虽然只有二十一岁,可对两京的运转还是略知一二。 这种边镇大捷,理应是总督经略、镇守武将上奏疏,若有镇守太监,才轮得到御马监和文官武将一起上报。 可山海关目前没设镇守太监,只有几个监军,怎么算都轮不到司礼监办这事。 “回圣上,此乃刘应坤带来的捷报,他尚在殿外候着等旨意。此次大捷非同凡响,有悍将冲阵厮杀,斩获老奴二儿子代善,此七八年来绝无,足为封疆吐气。” 天启帝一边听着,一边拎了把自己做的椅子坐下。 “叫刘应坤进来,朕细细盘问。” 要是没其他佐证,那基本可以断定这是魏忠贤一方嘴里造出来的大捷。 “禀圣上,刘应坤连夜赶路,还为陛下带来了代善大酋的首级,是否一同进献。” 天启帝有点惊讶,轻轻点头以示同意。 脚步声响起,拿盘子端着首级的中年宦官和刘应坤一齐走进来,然后老老实实跪下。 魏厂公揣摩圣意后,摆了摆手,刘公公才一桩一桩回禀清楚。 “正月十四,老奴率鞑子大军八万自沈阳出发……二十二午后,前锋代善率数千精骑抵达宁远城下,兵备道标营千总李昊率众将家丁出战,一举杀到代善旌旗下,力战数百鞑子而还,李将军深知大酋首级的要紧,便在正红旗鞑子围攻下,保全了这颗……二十四日,城上恶战整日,李昊再斩数百鞑子,获鞑首一百五十……” 在刘应坤的背景声中,天启帝轻轻翻开了首级上盖着的红布一角。 一个煮后上了漆的中年脑袋出现在他眼前。 朱由校分辨不出来这是不是鞑子大贝勒代善,此事之后的查验极为严格,兵部、都察院、御马监还要反复勘验,想来没有多大做假的空间。 “圣上,微臣还有一事需要禀明,可不清楚是否此刻就回禀。” 刘应坤将最重要的事情挑了个头,他和袁崇焕讲好了,宁前兵备道的报捷奏疏上,也会有魏厂公的布局、落子之功,但让文官们上奏又显得有点不可信。 “快些讲,朕还有要事!” 刘应坤于是将准备好的说辞流利的背了出来,其中重点强调了魏厂公不徇私情秉公安置亲戚举荐的悍将李昊这一情节。 等到这说辞差不多讲到一半,魏厂公就打断了刘应坤的话,“此乃小事,实在不值一提。这刘应坤最近越发不懂规矩了,我明天行道文,责令御马监掌印整治一下他。” 天启帝当然明白这三刘是魏忠贤的人,也不点明,只吩咐宦官去十王府大街(今王府井)的信王府,将他弟弟朱由检传唤进宫。 当然,文华殿对面当差的内阁阁臣、首魁、兵部堂官等重臣也会被传唤进来。 “信王对辽事颇为上心,你们就将前后经历细细说给他听。” 说罢,赶走了这几位太监,再次拿起凿子,开始干活。 他的木匠活从来没有拖到过第二天。 从信王府到宫内,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前后用了半个时辰,大明朝中枢的重臣们就到齐了。 巧的是,蓟辽经略高第、山海关总兵杨麟、宁前兵备道袁崇焕等人的奏疏,差不多前后脚抵达通政使司,也不誊抄,直接被呈到重臣们面前。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62章 一点小小的李氏震撼 紫禁城文华殿前殿。 四张木桌上,摆着三道奏疏和一颗首级。 首辅顾秉谦,阁臣黄立极、施凤来、来宗道,兵部尚书王永光、左侍郎冯嘉会,太仆寺卿霍维华、少卿李春烨等衮衮猪公,以及司礼监秉笔魏忠贤,御马监数位太监济济一堂,在木桌旁转着圈辨析奏疏和大酋首级。 一身红蟒服的信王朱由检坐在穿廊口附近的椅子上,听刘应坤讲述宁远之战的前后细节。 “好哇、好哇!” 这位王爷表现比他哥就稚嫩多了,刘应坤一番话下来,信王已经信了七八分,刘公公将魏忠贤落子布局的说辞讲了一遍后,他更是惊呼“方知辽西有孤忠”。 将近五十岁的太监心里鄙夷这个好糊弄的十五岁王爷,敢出城死战的李将军是孤忠,意思是其他守城辽兵不忠呗,但面上还是笑中带泪,极力吹捧多次恶战的李将军。 “斩代善还不算什么,听闻老奴东掠觉华岛,李将军当即要求出兵,去鞑子窝里抢回来。宁远诸将怕李将军陷于辽东辽南,极力劝阻,微臣强压着他们凑齐了李将军所部军需。 果不其然,两天后就有夜不收回报,李将军一人攻克四城,追着那些鞑子打。我走之前就听说这次李将军又是上百首级的斩获,现在还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或许趁老奴不在,直捣沈阳了。” 朱由检长吁短叹,激动的满脸潮红,也不管文华殿内的重臣和太监们,起身就往后殿跑去,看样子是想找他哥哥谈谈心。 信王府的宦官们急忙跟上去。 “刘大珰乃山海关监军太监,请问这宁远城的敌虏首级和斩获何时能抵达京师?我们兵部查验过后,怎么着也得办个午门献俘,就全指着大捷提振人心呢。” 说话的是阁臣黄立极,北直隶人,曾以“夜半片纸了当之”的话督促魏忠贤杀害熊廷弼。 在场众人里,要么依附于魏忠贤,要么是亲近魏阉的中立派官员,只要皇帝陛下不反对,就是送来几百个辽南反正的汉民脑袋,猪公们也会认定这就是真鞑首级。 “山海关那边也得查验,从那边送到京师,怎么也得二月二十前后。这事先不急,李将军在辽东辽南还能有所作为,我估摸着还能带回来一两百个真鞑首级。” 刘应坤说了句实话,他真相信李昊能砍回来上百个首级。 太仆寺卿霍维华立即抛出一副“我们懂得”的眼神,边将们常常将很小的军功吹捧成特别大的功劳,这种话语京师堂官都见多了,辽镇还有总兵上奏说两年平辽呢。 看到这人,刘太监忽然想起李昊所部缺马的事情,于是嘱咐道: “今年拨给辽西的马价银要多一些,京城附近若有高头大马,也找一些出来,我一并解送到宁远。那李将军虽然勇武,但身形过于魁梧,寻常战马驮他不动。” 太仆寺主管两京车马、各布政使司的马政,九边苑马寺都是它的派出机构。 该衙门的少卿李春烨拱手作揖,“下官明白。” “也不用多拨银子。”魏厂公忽然出声,“先前赐了很多人皇城骑马行走,得了不少好马,就挑一些给李昊。” 霍李两人都依附于阉党,他们联合厂公搞了个赐大臣皇城骑马行走的恩赐。 获此恩赐者,须向太仆寺缴纳好马一匹,省下来的银子不知道进了谁的口袋,但大臣们缴纳的好马可都在太仆寺的京郊马场里养着。 魏公公最喜欢拿别人的东西做自己的人情了。 乾清宫主殿。 信王风风火火跑进来,将刘应坤的说辞转述给哥哥听。 “他说什么你就信了?”天启帝长叹一口气,停下手中的木匠活,转头看向年轻的弟弟,淳淳叮嘱: “你记住,但凡刘应坤嘴里有一句实话,那李昊此战之前也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李成梁是什么人?他的儿子人人镇守一方,家丁李平胡都弄了个总兵,他的世兄弟能混那么惨?魏忠贤我就不用给你指点了吧。” 受到打击的朱由检张了张嘴,反驳的话没有说出口,魏忠贤的为人他确实清楚,刚才文华殿里全是魏阉的人,他待着也没意思。 思虑片刻后,终于心灰意冷,“难道这李昊的勇武都是编的?这代善的首级不会也是假的吧。” 又干起活的天启帝悠悠回了句: “难说!” 捷报可信可不信,辽西前线在哪儿才要紧,要是真有大捷,江浙一带的主战派会立即奏请恢复锦右,到时候才能看出这次宁远大捷有多少水分。 阵斩代善、力毙百鞑没有给朱家兄弟带去李氏震撼,但远在千里之外的复州城下,东江诸将可亲眼见识到了所谓的李氏震撼。 “李将军平日都这么猛嘛?” “快看,那群长枪汉兵被将军一人逼退到了城门楼附近,眼瞅着就败下去了。” “要不是有镶蓝旗鞑子搭弓督战,那群汉兵早就做鸟兽散了。” 投降鞑子爬勾梯打了一场后,辽西军主将便亲自上城抢攻城墙,毛文龙等将领看得清楚,那李将军硬挨了两石头都能继续爬梯子,到了城头,便取出战斧开始乱劈。 具体情形东江诸将看不清,但依稀能从垛口瞥见李将军雄壮的身姿和时不时露出来的大斧,以及被斧刃带起来的肉屑和血雾。 “哪个鞑子军阵能在李将军面前撑得住一柱香?”毛承禄连连嘘气,这酣畅淋漓的恶战看的真是过瘾。 黄龙、祖宽、杨世功、李天养等人陪在毛帅和东江诸将身边。 听到毛帅养长子的感慨之语,李天养不屑道: “那自然是有的,老奴的两黄旗护军巴牙喇,可扎扎实实和大兄对砍了近一柱香,那一场才显我大兄的勇武。” 虽然他之前也数次被堂哥的悍勇所震惊,可今天见了东江诸将合不拢嘴的神态后,心里忽然多了几分鄙夷。 这毛帅和他手下大将也不过如此,仅仅见了一场大兄冲杀八旗汉兵的场面就痴颠成这样,要是让他们见到了大兄野外直冲三四个满额牛录的阵仗,那这群东江兵不得晕过去? 等到城头上长枪兵的铁枪尖通通看不着后,众人明白这是李将军已经将镶蓝旗鞑子撵到了城墙下。 黄龙对着毛文龙拱手作揖后,问道:“敢问毛帅,这群长枪兵是哪战后投降鞑子的?我观其起手势,全是戚爷爷的四夷宾服式。” 四夷宾服式乃戚继光研著出的六合金枪二十四式里的第二式,通常是蓟镇、辽镇长枪兵军阵的起手势。 “或许是广宁之战,孙得功、张士彦、黄进、石廷柱那帮人全投鞑子了,他们中大部被老奴塞到镶白旗、两蓝旗里,虽然分的地在义州那边,可农闲时就会来鞑子各旗驻地值守。我们东江也和这群奸徒打过交道。” 八旗正身旗人分到的地是各处都有,并不一定在各旗驻军之地附近。 黄龙再次拱手,“受教了,等这趟回程,我定要劝李将军去义州打一圈,看他们如何应对。” 辽西、东江两军将领客套了几句后,辽西军将领先行归到了军阵里,接下来,他们得准备冲进去接手复州城了。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63章 再战萨尔浒 即使进入瓮城后,亲眼目睹了城门内外横竖躺了一地的尸首,毛文龙仍不愿相信复州城就这么打下来了。 “四年来,我拥兵数万,都不敢窥望复盖两城。” 自他开镇以来,维持住辽南半岛的尖尖角和鸭绿江出海口这两片辖地就已经捉襟见肘。 唯一经他光复的大堡也只有镇江堡,就这还是在开镇之前的天启元年取得的战功,有城内守军陈良策等人做内应才一举拿下。 虽然镶蓝旗主力跟着老奴去劫掠了,可城内至少有几百鞑子,要东江镇硬桥硬马的攻城,至少也要三四千战兵民壮才能成事。 “毛帅谦虚了,东江的弟兄们有这个实力。” 黄龙带着自己辖下的壮丁,守在东门附近,此刻正迎东江兵进城。 “事不宜迟,我带人一路沿着东大街冲杀过去,抢占各处城门,务必不使各鞑子逃脱。” 淡淡的血腥味儿提醒着东江总兵复州城已经到手这一事实,友军如此卖力,他也不能拖后腿,于是半下令半提议道。 “也好,我家主将应该是杀到了城中心,然后直驱西门。烦请毛帅抢占北门。” 这个提议非常合理,即使鞑子从南门逃出去,也只能向北方和东北方向逃窜,三处城门附近的明军追杀起来仍有优势。 双方各自作揖拜别后,东江骑兵依次策马前行,哒哒哒的马蹄声一路响彻东大街。 可惜复州城内没有多少八旗旗人,不然这串连绵不绝的骑兵行进声都能给城内之鞑子不少压迫感。 西门附近。 十七八具蓝甲鞑子尸体七扭八歪摆在地上,刚流出的暗血还没凝结,李昊望着纵马奔驰到瓮城圈内的二十来个鞑子,深深叹了口气。 望鞑兴叹,心有余而追不及。 祖宽等人率领壮丁跟在主将身后不远,赶到后他们开始接手西门防御。 “禀将军,复州城内没有多少民居,只有驻守的几个牛录和一些包衣奴才,鞑子们都被将军赶跑了,在旗汉兵和大部分包衣奴才都当场投降,如何处置?” 负责招降的祖宽大踏步走到主将身前,简单汇报了城内情况。 李昊微微有点惊讶,“怎么复州城内没有匠户和在旗汉民?盖州城内可不少。” 他一路杀到城中心,也没有找到旗主府之类的地方,本想着能宰了二贝勒阿敏或者镶蓝旗小旗主济尔哈朗的九族,没想到空跑了一趟。 “应该是天启三年刘兴祚起意反正时,鞑子们掌握了情况,派了几万大军过来屠了城。此后便没有再迁人过来,仅派披甲鞑子驻守,和南边的长生岛东江兵对峙。” 天启二三年左右,八旗和东江镇在复州、金州一带纠缠了很久,为了防止汉民逃亡,原金州汉民都被镶蓝旗赶到了复州城内,在这一次屠城中被杀害。 “少点就少点吧,总比没有强。你看着将这些包衣奴才打散,塞到各队里,那些在旗汉兵不要打散,我随后一个一个甄别,那些都曾是正经明军,能挑出不少好手。吴三桂,李永喜,随我去城心看看情况。” 两个牛录主子跑了之后,城内的鞑子各自施展手段逃命,现下已经不需要李将军出力死战了。 李永喜便是原先的毛永喜,昨晚认了李昊做干爹,被改姓为李。 当然,他爹尚学礼的牌位还得他祭祀,这个改姓只是为了拉进关系。 “遵命!” …… 申时,复州城内原先的卫署衙门。 此地被八旗占据后,短暂承接过城主府的职能,其后八旗屠城,此地变成为驻守牛录的指挥部。 如今辽西东江两部合力据守复州城,此地便成了中军所在。 卫署衙门一进大厅内。 辽西军、东江军主要将领都围在一张粗制木桌旁,大帅毛文龙指着桌上的堪舆图,对友军主将李昊分析目前形势。 “李老弟,你看,起于金州、东抵鸭绿江口的这条驿道,部分在咱们手里,部分在镶蓝旗手里。辽南沿海全是丘陵,中间被千山阻拦。你要是进军两蓝旗驻地,须得沿这条驿道走,到镇江附近后,万不可沿凤凰城、通远堡、连山关等地杀向沈阳。” 千山便是千山山脉,属于长白山余脉,之前李昊所部杀到了盖州辖下的大片岭关、上哈塔墩等地又折返到盖州的原因之一,便是大片岭关附近地势已经拔高,不适合骑兵快速推进了。 李昊有点不解,“这是为何?千山属于山地,正适合我这样的小股骑兵突袭,八旗的大队人马施展不开,不正好发挥我的长处?不管他们来几路,我只应对一路便行。” 东江总兵微微摇头,指了指堪舆图上的建州卫。 “此地鞑子唤作赫图阿拉,是老奴起家之地,当年萨尔浒之战,便是要合围这赫图阿拉。以我之见,老弟应该从宽甸出发,经恒仁、富察之野、阿布达里冈等地,直袭建州卫。” 他用手指将这一路的行军路线画出来,然后停在萨尔浒。 “当年杜松大帅的西路军,便是从沈阳出发,因为浑河河谷便于行军,因此提前到了一天,就这一天的空隙,让老奴各自击破。老弟行军至此后,赫图阿拉失陷的消息多半会传到在沈阳的老奴耳中,试想一下,八旗各大鞑子会如何应对?” 盯着地图看了看萨尔浒所处方位,李昊突然明白了毛文龙的意图。 姜到底是老的辣! 进出赫图阿拉就四条路,萨尔浒之战的四路明军,便是沿着这四路进军。 毛帅的意思,是让锐意进取的李昊所部直捣奴巢,然后在萨尔浒等处候着八旗大军。 若是老奴主力来,他李昊所部可以从北路走,经三岔堡,直插铁岭等地,即两红旗驻地。 像牵牛鼻子一样,牵着老奴和八旗跑。 若是八旗主力不来,只来了几千兵马,那李将军完全可以在抚顺关、尚间崖、界凡等地和这群鞑子兵兜圈圈,兜到八旗扛不住准备分兵合围时,他再一路一路攻破。 伸出右手大拇指后,李昊由衷赞叹一句,“毛帅已经能从战略、地形、后勤等处着手规划了。” 萨尔浒一带,道路狭小山大林深,最适合他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猛将作战。 “实乃只缘身在此山中罢了。李将军一身武艺,正适合在抚顺关一带溜狗一样溜鞑子。” 今日一战,东江总兵对李昊所部一路杀来的事再无疑问,佩服至极,得知李将军决意杀穿八旗驻地后,他便给出了这么一条行军路线。 一句话,这一两个月内,鞑子们别想有好日子过。 当初怎么作的,如今就怎么还回来。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64章 他在哪儿 傍晚,复州城,演武场。 四十七名镶蓝旗汉兵、二百七十多名海西、野人女真兵正跪在地上,等待着辽西将领对他们的责罚。 “你们都是有罪之人,唯有跟着我杀一场鞑子,才能洗涮罪孽。” 李将军胡乱说了两句,就开始挑选精兵。 “所有人都站起来,拿起你们的枪,按一截二进三拦四缠五拿六直舞枪。” 稍微懂点《纪效新书》的黄龙负责在镶蓝旗汉兵里征调,一上来他便命令这群反正汉兵舞枪。 祖宽、苟全忠等人则负责在海西女真兵里挑选,他俩的做法就粗糙多了,先是用建奴硬弓测试这群女真兵的臂力,接着命他们上马,观察骑术是否熟练。 当然,牙口、有无冻疮暗疾也都被纳入考核范围。 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主将李昊准备带人一路直捣建州卫,自然不能带上所有的投降壮丁,畜力够不够还尚在其次,关键是有些拖家带口投降的壮丁会严重降低行军速度。 于是李将军和东江毛文龙一商量,便决定从各处投降壮丁里精挑细选一百三五十人,余下的全留复州,由东江镇管辖。 当然,原先受伤的五名猛将悍卒也都会留下来养伤,他们大概要在旅顺等地待到六七月份,才能乘船去觉华岛。 “你们几个会单刀进枪吗?” 看着原先是辽军的汉兵舞动长枪,李将军起意问道。 长枪兵可是汉地传统优势兵种,重甲枪兵尤其出彩。在有大队骑兵保护侧翼的情况下,重甲枪兵甚至可以抗住带骑枪的骑兵冲锋。 最近几年的明金战争中里,便有诨号“白杆兵”的四川石柱土司兵打出了枪兵的威名,虽然他们的打法和按纪效新书练出来的枪兵不太一样,但枪阵的打法大多类似。 当然,白杆兵也只有浑河血战的那一批是真正精锐,能在明军里排到前几,因为辽镇给装备了铁甲、吃喝都给到位了,再加上久居客地,回家的意愿强烈,士气非常高,能正面硬冲没有盾车防护的八旗步射弓阵。 后续的白杆兵虽然实力也不俗,差不多刚能达到大明九边营兵的平均水准,距离第一代还是有点差距。 “当然会。” 一身铁札甲的曹变蛟答道。 耍刀比较厉害的兵卒,基本上都会单刀进枪。 李昊有点疑问,“那为什么不用长枪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曹变蛟指了指女真兵,“海西女真的弓射威胁不算太大,猎人出身的建州鞑子的硬弓谁都不敢接。一旦用枪,须得留出戳刺的两三步距离。就这两三步,建奴就会搭弓射箭。为了逼他们不用弓箭,只能贴上去用刀砍。” 他说的都是辽军和援辽客军用命换来的经验。 李永喜补充了句:“建奴不擅近战也是重要原因。我自三年前被募入军,在觉华岛操练半年多,刀枪技艺已经不俗。边军里多的是常年舞刀弄枪的老卒,练新兵手到擒来。建奴多是半农半猎之鞑子,除了弓射外,打仗全靠不怕死、敢拼,刀枪功夫其实很一般。” 点了点头后,李将军再问:“如果对付我这样的猛将,你们会使什么兵器?” 他们这伙明军跟八旗也算是硬碰硬打了大小数十仗,老爱家如果不全是傻子的话,应该有所觉悟并商议、制定出了克制李昊的打法。 曹变蛟指了指汉兵手里的红缨枪,“能和将军对阵,我必选枪,以灵活步法辗转挪腾,来回刺勾。” 主将的巨斧和重刀不止会让鞑子裂开,砍到明兵身上也是一刀的事,他们这群猛将悍卒私下讨论过,都认为挨不住现在的李将军一斧。 “我儿永喜,你和两蓝旗鞑子打交道多,你说说,他们会怎么对付干爹我。” “陷阱、渔网、勾枪、重刀对砍都有可能。鞑子的死兵不练弓箭,专门练习刀枪以便爬梯子攻城。”李永喜按自己的经验回复。 死兵是八旗一类特殊兵种,其主要职责便是推盾车到预定战场,然后拿着近战武器冲杀敌阵或者爬梯子攻上城头,冒着石块箭雨粪汁儿挖城墙、撞城门也都是他们的活。 一般来讲,死兵的主要来源便是北边的索伦兵和被俘虏的汉兵,偶尔有一些蒙古兵。 不过蒙古兵吃不了苦,八旗的额真们也不敢放太多的蒙古兵进死兵里,因为一旦有人带头逃跑或临阵投降,督战的行营旗丁弹压不住,便会造成战场的局部败坏。 李昊想了想,“陷阱他们来不及,只要我们行进的快,就不怕这个。渔网、勾枪这些战场上随机应变吧,大不了咱进林子和鞑子打。” 到天黑之前,总算是完成了精兵的筛选工作,二十二名汉兵入选。 野人女真,也就是索伦兵共选出三十四人,海西女真兵倒是挺多,达到了六十四人。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名能吃苦的辽地汉民壮丁也会随军出征,他们承担辅兵的职责。 再加上宁远出身的十九名猛将悍卒、李永喜和他的两个亲信家丁,明天出征的队伍达到了一百六十二之数。 余下的兵卒、壮丁和妇女老幼等,全留在复州,等着和东江兵一起南下。 二月十一日辰时初,复州城东门外。 双战马双驮马的李昊所部已经收拾整齐,与东江诸将告個别后就能北征赫图阿拉。 “李老弟,带上这封信,到宽甸等地,耿精忠、孔有德会跟着伱们的。其余补充军需马匹等杂事,我都安排好了。” 毛文龙将自己的亲笔信递给了面前这位年轻将军。 他本常驻鸭绿江口那片的皮岛,但因为天启五年驻守旅顺的张盘、驻守长兴岛的朱国昌、驻守三山岛的曾有功约定一齐开挖地峡而导致张盘、朱国昌两人战死,后金再次南下毁了旅顺城,辽南这片局势不稳,他便暂时过来安抚民心。 “下次见面,应该便是海州城或辽阳城下。” 李昊的野心很大,起码在今年春夏之时,要将辽镇前线推到三岔河、海洲盖州一带。 “我便静候佳音,到时候我准备几坛浙江的女儿红,咱喝个痛快。” 对李将军这话,毛文龙七分信,三分怀疑,他信李昊的个人实力,但不相信辽西军能打到三岔河。 哈哈一笑后,李将军翻身上马,双方的兵卒抱拳一拜,就此别离。 …… 二月十八号,千山山脉中的凤凰城。 率领大队人马赶到此地的扬古里正听着凤凰城守将和各路哨骑的回话。 “也就是说,你们前后花了两三天,没找着一丁点踪迹?那至少有几百人。” 征召到了足够的牛车和豆草料后,扬古里便率军南下,好消息是通往沈阳的驿道上没有李昊所部,这意味着敌人没有深入八旗腹地。 坏消息则是八旗一方找不到这支明军了。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65章 提防 复州城的失陷和复盖之间被刮地皮的事,扬古里是知道的,东江兵也出现在复州城内。 因此他选择带兵来到凤凰城,准备在此地和北上劫掠八旗的李昊所部大干一场。 只是没想到扑了个空。 “额驸,或许是那李昊受伤太多,在东江那片地住下了养伤,我们再派人四处察探便是了。” 济尔哈朗提议道。 扬古里一南下,就带着老汗的命令拿走了他和杜度的指挥权,杜度被留下来整顿、布防两白旗驻地,他和所辖牛录则被带到凤凰城,参与对那伙明军的围攻。 “图赖,你说说看,务必要料敌以宽。” 后金老将点出了对李昊所部战绩最辉煌的后金将领。 图赖一指东北方向,“额驸,从宽甸等地到赫图阿拉,行军只需要五到七天。那李昊又抢到了足够的马匹,行军还能更快。据镶蓝旗旗丁讲,十号前后他们攻下了复州城,到现在,李昊应该跑到富察之野了。再有一两天,赫图阿拉便暴露在他兵锋之下。” 扬古里生气的来回踱步,恐怕图赖的猜测最接近事实。 赫图阿拉是大汗龙兴之地,万一有失,他罪过可就大了。 济尔哈朗安慰道:“额驸,或许事态没那么严重。我再派人去东江联络暗哨,总能搞清楚那明将的去向。” 他心放的很宽,只要那李昊不举着大斧砍到他跟前就行。 陡然停下后,扬古里指着济尔哈朗说道:“你马上派人给大汗和四贝勒报信,让他们提防刘爱塔。” 刘爱塔便是刘兴祚,此汉子娶了老汗孙子萨哈廉(代善之子)奶娘的女儿,这个女儿被老汗认作养女,因此刘爱塔也算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婿。 他不好指责连襟,于是命济尔哈朗处理此事。 小贝勒点头答应下来,这倒是件容易办的事。 “图赖,你办事得力,就去盛京一趟。务必劝说四贝勒派兵,沿浑河河谷进军至萨尔浒一带,以防有变。” 图赖走到他跟前单膝跪下,又询问道:“请教额驸,派多少兵合适?以骑兵为主还是黑营兵死兵为主?由谁领军?” 明将李昊所部洗劫盖州城的事让不少八旗贵人愤愤不平,四贝勒人缘极佳,多的是额真愿意出兵打这可恶明将。 扬古里又踱了两步,给出了自己的估算:“以两三千之数最佳,多了也行,多带死兵和索伦兵。领军人物我推荐阿济格与莽古尔泰这两位贝勒,这事大汗和四贝勒自有定夺,你将我的话带到便是。” 图赖低头答嗻,起身就准备离开,没想到扬古里还有叮嘱。 “万不可让四贝勒自己领兵出征,今年这冬天特别的冷,四贝勒一冻就容易流鼻血,我怕他身体抱恙。” 老汗的子嗣中,就四贝勒和多尔衮身体有小毛病,多尔衮尚未成年就气喘胸闷,扬古里实在不看好他继位。 图赖这种年轻将领基本上都和四贝勒关系不错,他猛地一点头,才转身离开。 打发走了图赖,扬古里开始一连串的军事调动。 在他的安排下,有五个满额牛录被布置在凤凰城一周,和城内守军遥相呼应,以防这伙明军绕开坚城,北上直取沈阳那一片。 扬古里自己则带兵往东北方向进发,经清河堡、鸦鹘关直奔赫图阿拉。 “但愿能来得及!” 他只能寄希望于李昊所部不熟悉路,行军没那么快。 …… 因为有女真兵带路,被扬古里惦记的这伙明军其实推进的还要顺利一些。 “到底需要狗腿子带路。” 望着出现在眼前的建州卫城,李昊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又是可以大砍的一個下午! 这建州卫有两层城墙,外城一面约两里长,内城一面约一里长,与洪武皇帝制定的标准不相符合。 按规矩,这种卫城最多也就建到单面城墙一里半长。 “苟全忠,你带着二十个女真兵去骗城门。就说是济尔哈朗贝勒的命令,有明兵出没,派你们来协防。” 赫图阿拉的满语意思为横岗,可翻译成平顶的山岗。此城三面环水,依山而建,所处的山岗又南高北低,完全称得上易守难攻。 可惜三面的水都被冻严实了,从哪一面都能发起进攻。 他们此刻正躲在南边的一片树林子里,就李将军自己的观察,这城内应该有三到五百名披甲鞑子,民户、匠户什么的也有一些,但不多。 “将军,不如咱一起去。将军所穿的札甲本就是鞑子护军巴牙喇的甲胄,只要不说话,他们瞧不出来咱和鞑子的区别。” 这话说的也在理。 这伙明军中,除了几个从宁远城带出来的猛将悍卒还穿着明军的布面甲外,剩下的要么是后金护军的札甲,要么直接就是八旗的布面甲。 从复州城这一路杀来,这伙明军用了几次装成八旗巡逻旗丁再靠近村堡和鞑子军队的方法。 屡试不爽。 原因很简单,八旗落后的通讯方式还不足以让底层旗丁和旗人了解到有一伙明军正在他们地盘上烧杀抢掠,即使是镶蓝旗巡逻旗丁,防备的敌人也只有东江兵。 而东江兵的特征很明显,身上基本上全是山东等地新建造的红色布面甲,部分将领的甲胄上还绣有四爪团龙纹,称之为龙纹甲。 后金民力不足,能有甲胄穿就很不错了,布面甲上基本不绣花纹,且头和脖颈处往往有大量的毛皮装饰。 “也对,那我就不带斧了,只用重刀。开了城门,伱们就跟着我冲杀。还和之前一样,我不在便由曹文诏将军指挥,城门一开,你们就准备抢占南门,其余三门不用管,不投降之人无论汉鞑,当场格杀!” 李昊叮嘱了一顿后,便混在女真兵中,由苟全忠和名为巴鲁的野人女真兵率队前进。 为了真实一点,他们牵着战马并带上了十几匹驮马。 刚出树林,南门守军便发现了忽然出现的旗丁,他们把城门开了条缝,派出一骑前来查验。 李将军便催促这队女真兵快速前进,双方在距城百步左右相遇。 “阿浑,我们是济尔哈朗贝勒的旗丁,奉命前来驻守赫图阿拉。” 这查验的骑兵疑似是个拔什库,他狐疑地盯着身形明显高出其他女真兵的李昊,用满语问巴鲁道:“这是蒙古人?” “是,是。”巴鲁只敢说这两句,怕说多了露馅。 李昊适时答了一句:“比巴拉你爷爷!” 当然,这个“你爷爷”音调变了下,免得被他听出汉话的感觉来。 这拔什库虽然感觉不对劲,但有些部落的蒙古语他也不太懂,来人大部分又是索伦兵,此地又是后金腹地,当年都没明军攻到这城下,也就没多想。 于是他带着这队兵前往南门。 门开了一扇后,李昊再无掩饰,喝道:“我确实是你爷爷!” 说罢,一刀砍死了这个拔什库,大战一触即发。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66章 弓匠 让李昊有点惊讶的是,赫图阿拉的八旗驻军居然以正白旗为主,而不是他想象中的两黄旗。 据他自己感受,八旗中,以两黄旗的满额牛录最为悍勇,一旦开打,死伤二三十个旗丁仍能保持住军阵不乱,等到伤亡过半,才会出现畏战的情绪。 其余六旗就弱多了,往往李昊砍翻十来个,就没什么披甲鞑子往前冲,要么驱赶包衣奴才上前送死,要么躲在外围射箭。 八旗相似的特点则是,督战的牛录额真骑马一跑,余下旗丁不管有多少,全都争先恐后去抢马,只有极少数拔什库、代子等小官能组织起小规模防御,但在全牛录溃逃的大势前,也顶不了什么大用。 不过赫图阿拉的驻军明显是正白旗精锐,李将军砍翻了城门附近的旗丁后,闻讯而来的数十名白色暗甲旗丁居然摆出了阵型,还有所谓的死兵推来了两辆盾车。 “不要慌,七年前都没人打进来,这次更不可能。旗丁的箭全换梅针箭、齐梅针箭,射出三箭后退两排准备再射。” 此城守将都勒浑把防御安排的明明白白。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一支索伦兵、护军巴牙喇组成的小股军队会和己方打起来,但作战还是要准备的。 赫图阿拉的城门和大明那种带瓮城的城门不一样,仅仅有个正门和两丈深的门洞,第一轮箭雨后,李将军的女真兵倒下了七八個,还活着的以马身为掩护,快速撤到了门洞外。 “苟全忠,你没事吧。” 门洞里,李昊趴在一具马尸后,询问自己的家丁。 他依稀记得巴鲁和苟全忠处在最前面,中箭的可能性不低。 “将军我没事,他们可能觉得我是被人胁迫的鞑子将校,一支箭都没往我身上招呼。” 他头上的那顶狐皮帽子帮了大忙,这是缴获自图鲁什的皮帽,看着就名贵。 “你没事就好,等下大曹领兵过来,你让他们在墙角等着。这批鞑子的箭矢很奇怪,破甲效果非常好,不是老奴从山林子里带出来猎户用的那种长铍箭。我挨了一箭都感觉有点疼。” 八旗列装的铍箭是在建州女真猎弓所搭配的宽铍箭基本上改良而来,也是片状,相比猎弓铍箭的箭头要细长一些,方便破甲。 刚刚这轮箭雨射出来的箭头破甲就厉害多了,一箭给李昊干掉了七点二的生命值。 【生命值:1097.6|1138】 看着仅剩下一千多的血条,李将军当即吓得扛起一具肉盾就往鞑子军阵里冲。 再不砍人,生命值就掉没了。 瞅着居然有人敢冒着结成阵型的旗丁冲锋,都勒浑的嘴角疯狂往上扬。 在折叠锻打工艺做出来的梅针箭下,就是穿了三层甲,中一两箭必倒。 轻轻一放自己手里的响箭后,都勒浑笑着摇了摇头。 他都不敢想象来的这人会被射成什么样。 或许是箭猪? 噔~嘤~ 响箭在空中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提醒着正白旗旗丁该射箭了。 早就准备好的旗丁们纷纷瞄准射箭,第二轮箭雨共射出了将近四十支梅针箭。 都勒浑忽然觉得有点浪费,对面仅仅冲过来一个人,用这么多箭头实在不应该。 要知道,梅针箭是最近几年才打出来的特制箭头,铁匠营造一个梅针箭头花费的功夫能打出两三个铍箭箭头。 “为何他还在跑?” 都勒浑的笑容冻结在了脸上,冲过来的这人确实变成了箭猪,但冲势不减,似乎满身的箭头对他没有影响。 不,还是有影响的,起码挨了箭之后,来人跑的更快了。 从副箭囊里掏出第二支响箭后,都勒浑再次发令。 虽然他经常命旗丁更换新箭头,可在发令方式上,还是保持了传统。 先听响箭再搭弓显然有点迟了,李昊已经绕过了两辆没啥用处的盾车,杀到了军阵里。 重刀与布面暗甲的甲片相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基本上没有鞑子在挨了一刀后还能站着。 勒马让自己先远离这巴牙喇后,都勒浑连声下令:“二三排后撤三十步,随意射箭,直到射死这人。各拔什库驱赶死兵,逼上去拖住他。” 他放开了旗丁的射箭限制,以便让旗丁发挥出最强的弓射能力。 “又射我?” 砍翻了十二三个旗丁后,李昊发觉全副武装的正白旗鞑子都撤退了一点距离,然后各射各的。 围在自己身边的基本上都是只穿了身甲的鞑子兵,这显然便是死兵了。 一边砍人一边挨箭的滋味可不好受,于是李将军跑了两步,绕到一座盾车后,虽然手持长枪、大刀的死兵还是围了上来,但起码他不用担心大量中箭了。 一刀一个死兵,李将军砍倒了二十五名后,余下的三五十名死兵再也不顾督战的小官,四散逃到附近的民宅旁。 弓射鞑子还在四处移动,妄图找角度射躲在盾车后的敌人。 “我箭也未尝不准。” 李昊干脆从地上捡起一柄清弓,随手从身上拔了支箭,探出身子搭弓对射。 被射死七八名旗丁后,这群正白旗旗丁也开始贴到街道两侧,依托墙壁再次反击。 可惜他们的持久力远远不如生命值还剩下七百多的李将军,硬弓太费体力,正白旗旗丁射了五六次后,就需要暂歇,而李昊还不断探出身子瞄准射箭。 直到他摸了摸身子,确认身上没箭了。 这也不难办,稍微往前走几步就有不少旗丁尸体,那些箭囊里还有不少箭矢。 一人激战的李昊只能自己推着盾车前进,搜刮到几个箭囊后,又开始连续射箭,但他很快发现,好像大部分鞑子已经跑了。 “这是哪里来的敌人,竟能一人杀散我的牛录?” 伤亡过多,都勒浑已经弹压不住手下旗丁,只能饮恨撤退,他准备到内城附近,将全部守军汇聚到一起再战一场。 可惜身边只有四五名亲卫,聚拢刚溃散的旗丁都有点困难。 “你们进来,挑匹好马,我冲上去干死这守将。” 确认附近鞑子都逃了之后,李昊下令让城门外的明军都进来。 “将军,不如我们一起冲锋,趁鞑子来不及汇合,快速拔除各处鞑子。” “城内其他鞑子没有见识过将军的勇武,战意非常高。一旦被指挥起来,即使是将军,要杀散也得小半个时辰。” 祖宽、曹变蛟等人提议道。 在满是积雪的老林子里赶了整整五天的路,他们也想杀一杀鞑子。 “也行。这几天主要是抢占先手,时间耽误不得,以后碰上大队鞑子,就由我一个人冲阵。” 翻身上马后,李将军带着大队人马朝着城内杀去。 赫图阿拉的守军明显好几年没有正经打过仗了,也就最开始的那个牛录全身披挂,结阵守了一阵子,余下两个牛录的旗丁甚至都没多少将甲胄穿戴整齐的,都是敌人杀到跟前才明白这不是旗人。 虽然有内城,可没能发挥出作用来,披甲鞑子防守的主要区域是四处外城门。 几处主要驻兵地被攻破后,整个赫图阿拉的披甲鞑子居然逃走了大半,余下的也不管是谁率兵打来了,先跪下投降。 “干爹,干爹,我们找到了几个好俘虏。” 李将军在挑选新甲胄时,吴三桂兴冲冲带过来四五个中年男子。 “这些人有什么好的?” 李昊问道。 “都是弓匠,专门制作建奴硬弓。”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67章 堪受大力 清弓的起源说法不一,但能肯定的是,明朝中晚期在左翼蒙古和东北地区就流行一种短梢弦垫的反曲弓,这种反曲弓的改良款成为建州女真在山林子打猎的猎弓,并在努尔哈赤一统女真各部的战争中发展成熟。 在辽东二十五卫全在大明手里时,辽镇内有不少弓匠确实能制作类似建奴弓的反曲弓,极少的大明家丁私人配置了这种弓。 等到辽镇手里仅有辽西走廊时,能制作建奴弓的弓匠几乎全都在后金那边,大明边军的军械全由内地的匠户制作,边兵的诉求根本传达不到制作军械的工匠耳里,因此做不到仿照鞑子打造一支由重箭大弓兵组成的军队。 “这确实算惊喜。” 李昊有去野人女真的地盘抓壮丁的计划,抓到索伦兵后,挑一些猎户出身的,练几个月就能和八旗一样摆开弓射军阵。 虽然能在战场上缴获清弓,可到底不如自己养弓匠营造来的稳定,以大明富裕到溢出的民力,组织弓匠仿制清弓不算太难。 他问吴三桂道:“这些是建州鞑子还是辽地汉民?” 赫图阿拉是努尔哈赤第二个都城,也是他称汗之地,彼时后金还没有吞并海西女真。 所以海西女真不可能被安置到这里来,倒是界凡城那边海西女真不少。 “都有,以汉民居多。不过这些汉民还不如盖州城内那些海西鞑子,见我们打来投降时都不情不愿。” 此地属于长白山余脉,世居在赫图阿拉附近的汉民早就胡化,和建州女真人相距其实不大。 “调教一顿就老实多了。”李昊想了想,对吴三桂吩咐道:“俘虏到行营鞑子了吗?让这些人先纳个投名状。再派二十人看住这些弓匠,督促他们收拾家当,你知道咱出发的时间。” 若是沿浑河河谷行军,赫图阿拉到沈阳有三百四十里地,到萨尔浒有一百六十里地。 从沈阳到萨尔浒的一百八十里地,杜松的两万五千人走了五天半左右,八旗军马多,又有沿途村堡补充一部分口粮、豆草料,几千骑兵大概能用两天左右就能赶到。 算上今天逃走的鞑子报信去沈阳报信的三天,这伙明军只有五天的空闲时间处理赫图阿拉、萨尔浒城、界凡三城。 这三城都曾是后金的都城,既然都打到这里来了,不毁城而去,李昊实在不甘心。 按岳飞岳大帅的说法,这叫直捣黄龙,按大明成化年间的做法,这叫犁庭扫穴。 不过好像有点不对劲,为什么要捣黄龙? 这個南昌人打仗很猛的。 吴三桂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祖宽等人汇总了整个赫图阿拉的降民降兵情况,并向李将军禀明。 “那些铁匠、弓匠和他们的家小全都留着,剩下的无论汉民女真全都压到我这里来。还是老规矩,用车轮量身高。这次就永喜来吧,三桂去办点别的事情。” 接着,李将军又招来大小曹等部将,以及在宽甸等地新加入的孔有德、耿仲明这俩人,商议毁城的事。 “除了用火烧,还有什么办法能快速摧毁这座城池?最好是将两道城墙一并拆了。” 主将命众人想想办法。 “拆民居火烧是够了,要是有火药,或许还能拆掉几段城墙。但鞑子们自己的火药都很缺,这建州卫里找不到多少。” 吴三桂说了句废话。 “将军,我们将城门和城楼一烧了事,其余城墙不用管,咱在此地也待不了多长时间。鞑子连种地的丁口都不太够,多半不会派人来深山老林里修复这样一座空城。” 曹文诏按自己的经验给出了见解。 “可给鞑子留下这些城墙总归不太好。” 李昊托腮沉思,终于想出一个好法子。 “城墙不就是用来张贴告示的?你们还记得我之前所说的老奴卖屁眼之事?找个读过书的,写几张告示出来,贴在四周城墙上,正好咱几个都在,先商议商议告示说辞。” 物理摧毁城墙是做不到了,只能搞点精神摧毁。 众将愕然,但随机反应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凭凑说辞。 “须知边塞苦寒,兵卒多有寂寞。将领深以为患,养军纪以解其忧。” “老奴身为塞外异族,出入军营颇有不便,便假借家丁之名行苟且之事。” 听到这里,李昊让他们暂停。 “黄龙,你平时说话文绉绉的,怎么连个典故都不会用?假借家丁之名这话不行,让鞑子们手下的汉兵瞧见了,说不定往正经打仗的家丁身上扯。不是有个典故叫什么来着,专门指养父养子关系。” 黄龙苦着脸,“将军,某说的话,皆是从戏曲里学到的。典故这种事,太难为我了,我又没正经跟教书先生学过。” 他觉得让他一个人砍十个鞑子都没用典故这么难。 众将一筹莫展,满屋子全是粗人,想个文雅一点的词都做不到。 “干爹,好像是螟蛉。”吴三桂抓耳挠腮半天,总算想起这个词来。 他是这群里人出身最好的,跟着教书先生正经学过几年,准备以后考武举的。 螟蛉有子,蜾蠃负之,出自《诗经丶小雅》,古人常常用螟蛉之子代指养子。 “你的书算是读到了肚子里!假借螟蛉之名行苟且之事,接下来你们续上。” 众人文化水准不高,只能用较为口语化的句子描述这个事实。 好在还有黄龙、吴三桂等人修饰,勉强凑出了一个完整的说法。 “老奴相貌丑陋,所幸口齿坚固、屁眼结实,堪受大力。此獠日暮入侍,积年累月不曾懈怠。” …… “此皆辽东军户口耳相传,自辽事起,所闻之人皆被老奴斩杀。特此布告,使众闻之。” 凑齐说辞后,他们又找来城内懂满文的降民,命其撰写布告,当然,汉语布告便由吴三桂提笔。 之后便是紧张的准备工作,李昊和李永喜等人审判降军降民,大小曹、祖宽等将领带人布置柴火、木炭等,吴三桂带人负责准备贴在城外的双语告示。 前后忙碌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算是做好了大部分工作,所有人带着战马物资出城后,祖宽带人四处点火,然后快速退出来。 外城的四道城门附近,则贴了十几张努尔哈赤卖沟子一事的布告。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68章 一路向北 二月二十二日下午,萨尔浒城。 在泰昌元年十月,此地成为后金都城,六个月后,老奴又迁都辽阳,萨尔浒城仅派兵把守。 因为建的匆忙,大段的城墙只有两米高,且以土筑为主,部分墙段用了石块,比辽西走廊里的墩堡都不如,其实应该称之为寨。 这让李昊所部攻克这座大寨相当轻松,破寨之后的各项流程自不必说,渚应泰、祖宽等将领正带人清点缴获的物资和牲畜。 李将军正处在横尸一地的校场里,昨天刚拿下界凡城,三座大城带来的击杀让生命值上限大幅上涨。 这两天攻打界凡城、萨尔浒城都需要这支明军打造长梯,打完仗后还需要修缮武器,李将军自己也参与了,所以【锻造】、【工程】两项技能的熟练度增加不少。 至于技能上限,则在击杀数达到一千五左右就全部解锁。 也就是说,只要李昊自己积极参与行军打仗的各项事务,相关的技能熟练度等级就会缓慢增长,直到拉到三百三的上限。 【通关度:0.7295%】 【生命值:1436|1489】 【等级:27;经验值:79641|82950】 【活力:10】 【单手武器47;双手武器68;长杆武器59;专精:5;5;5】 【控制:10】 【弓53;弩17;投掷19;专精:5;5;5】 【耐力:10】 【骑术57;跑动33;锻造13;专精:5;5;5】 【学习:10】 【医术11;工程25;养殖14;专精:5;5;5】 击杀带来的多余专精点、属性点让李将军很满意,但通关度始终都没破一,这让他微微有点焦略。 人物等级的升级速度也慢下来了,最开始单个击杀能给四十多经验,现在只有七八经验值。 看样子努力的还是不够! 即将进入三月,辽东也开始解冻,到时候后金就无法大举动兵,正是他挨个儿拔除八旗村堡、庄园的好时机。 他遐想之时,两匹战马飞驰而来。 找到主将后,来人勒马急停,下马后连滚带爬窜到了李昊身前。 “禀将军,鞑子大队骑兵已逼近抚顺关,距萨尔浒差不多三十里地,约有两千骑兵。” 大喘气的苟全忠双手扶膝,昨天这支明军赶到苏子河与浑河交汇处后,他和几個汉兵便被主将派到抚顺关附近,监视沈阳方向的鞑子大军动向。 按原来的估算,至少要到二十三号八旗大股骑兵才可能出现在抚顺附近,没想到今天午时前后就来了不少鞑子骑兵。 比预料的提前一天。 “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李昊有点疑问,难道是鞑子也学会了狼烟传信? “全忠,来的鞑子主要是哪几个旗?带兵主将看清是谁了吗?” 他继续发问。 要是来了两千蓝甲、红甲鞑子,他还有心在附近的杀儿湖(大伙房水库)一周跟这群鞑子兜兜圈子。 “以两黄旗为主,正蓝旗看着也有七八个牛录,带头鞑子应该是莽古尔泰,但属下拿不准。” 李昊拍了拍苟全忠的肩膀,“行了,你先歇歇。” 莽古尔泰是努尔哈赤第五子,四大贝勒里排第三,地位这样高的大鞑子领前锋,说明八旗动真格了。 后续的主力说不定是老奴亲领。 “李永喜、孔有德,你们通知诸将,两刻钟后出发。” 李将军命几人快速传令。 萨尔浒寨是待不住了,此地城墙太矮,八旗一攻就破,界凡城虽然修的好一点,但凭李昊手上这点人也守不住。 虽然他能在几千骑兵的围攻下杀出去,可这些属下就逃不脱了。 还是趁早开溜。 主将的命令下达之后,这支明军急匆匆装载了所需的物资,带走了一切能带走的牲畜,并将萨尔浒城一把火烧了。 甚至都没来得及在赫图阿拉、界凡城那样张贴布告。 他们行军目的地,则是北边的铁岭、开原。 …… 二十四日,赫图阿拉城外。 老将扬古里率领属下和镶蓝旗的部分旗丁昼夜兼程,行军六天,才抵达这座老汗居住了十六年的老寨。 但还是迟了一步。 或许不只是一步,城内已经烧成了完全的废墟,烟火气儿都已然飘散,黝黑的地表与城外白茫茫的世界格格不入。 “天杀的李昊~” 被大队骑兵簇拥的扬古里策马入城,双目所及让他胆战心惊,咬着牙恨了半天,才算是吐出这样一句话。 在八旗贵人的嘴里,赫图阿拉城被称为老寨,由于老汗在此地称汗开国,建元天命,此城可称龙兴之地。 扬古里想不出好对策,只得眼睛一闭,身子后斜,装作即将翻倒的样子。 左右亲卫当即发觉不对,七八人跳下马,将主子搀扶了下来。 跟着进城的济尔哈朗手持一张布告,正欲让老将扬古里也瞧瞧,没想到一进城就看见晕过去的老将。 “你倒了,让我如何带兵?这这这,这布告上写的东西也没个正经,我还不知道如何处置呢!” 小贝勒一通牢骚,挥手示意让正黄旗的亲卫们弄醒老将扬古里。 李昊所部制作的布告并没有起到他们预想的作用,原因很简单,认识满文的普通八旗旗丁不多,认识汉字的汉兵倒有不少。 可先到的这支后金军里有济尔哈朗这个亲近黄太吉的小贝勒,他跟着黄太吉学了不少汉字,比那群只会根据插图猜三国演义内容的堂兄弟有文化多了。 他一看告示就命人从城墙上撕了下来,没让告示内容在汉兵中传播开来。 老将扬古里被亲卫们抬到平坦处躺下,人中掐了半天,也不见额驸醒来。 莫不是故意装晕?济尔哈朗暗自揣测。 但他也不点破,只是命大军准备扎营,先跟北面联络上再决定下一步动向。 这支后金军带了不少的包衣奴才和死兵,因此上手干活的辅兵不少,到天黑之前,已经在城内清理出几片空地,并简单扎起营寨。 济尔哈朗猜的没错,老将扬古里果然在晚饭前后醒来。听到消息后,他便命亲卫带着那些布告,去正黄旗的营地找自己堂姐夫。 “额驸,这老寨是毁了,北面还有两座寨子,你觉得咱下一步该怎么办?” “哦对了,这还有几张布告,应该是那明将所留,写了点不正经的事,是不是送去让老汗等人过目?” 扬古里拿过布告瞧了瞧,因为没有插图,他也不大看得懂布告的意思,于是命识字的亲卫念给自己听。 念到一半,努尔哈赤的老女婿总算是明白过来。 “这种东西不当场销毁,难道要留着给老汗看?” 他怒斥道。 要是老汗看到了这布告,说不定两眼一黑,一口气儿就上不来了。 济尔哈朗讪讪一笑,“我这不是想留个证据,起码咱没让这东西流传开来,也算小功一件。” 老将无奈地向后躺倒,语带哀愁道:“再多的小功也不能抵消老寨被毁的过错啊。下一步……我们还是率军驻扎在这里吧,此地被毁,盛京那边说不定已经出兵了,等四贝勒的命令就是了。” 若是那伙明军想回鸭绿江口的东江地盘,就必须得从这儿经过,死守也是个办法,还能减少口粮豆料的消耗。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69章 明珠他岳父 三岔堡附近。 自二十二日午后,这支明军便进入了转进如风的状态,经过一整天和两个半天,跑出了一百六十里地,成功绕开了自沈阳方向来的大股八旗骑兵。 “干爹,那边山包过来两人,瞅着像鞑子猎户,对着我们搭弓。” 李永喜手指东北山坡上的树林。 “嘿,这是想试我的弓箭准不准吗?” 他拿起清弓和两支铍箭,全力射了两箭。 两个猎户就此倒下。 近两天的行军中,这种小规模遭遇已经发生了十几起,这支明军碰到的大部分是八旗哨骑,小部分是猎户。 军队还在前行,负责在前方探察地形的吴三桂带人策马过来回禀道: “干爹,前方便是出山口,最窄处只能容纳三五人并行,山口后是一片平地,往北则是连片的山包,咱离铁岭卫不算远了。” 虽然他们推进的很快,可身后的鞑子追兵也咬的很紧,双方大致相距四五十里地。 只要跑出山区,那就不用担心被八旗骑兵两头堵死在这山林子了。 “那不就是个喇叭口吗?我等这种地形好长时间了。” 被人追了两天,李将军早就有心厮杀一场,可手下这群兵扛不住几千八旗骑兵的冲锋,所以只能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上做一场。 率军进入这山口后,李昊啧啧称奇。 山口出处形似喇叭,摆個上百骑兵没啥问题,两山之间所夹的狭道大概有三十多步长,最窄处只有确实只能让三五人并肩通行,较宽处能让十来人并肩。 “看样子阿济格和莽古尔泰得交代不少旗丁在这儿了。” 将近两天的追逐战中,他们抓获了几个过分突出的八旗哨骑,从而得知身后这支鞑子大军的两个主要将领。 莽古尔泰是正蓝旗旗主,四大贝勒里排行第三,其最出名的事迹,便是在泰昌元年(1620),后金的天命五年,杀了自己母亲富察丶衮代以讨好父汗努尔哈赤。 即使是不沐王化的后金内部,这种行为都是顶级畜牲行为,更何况道德要求更高的大明。 这位正蓝旗旗主在大明的恶名,也就他爹努尔哈赤能稍微压一压。 “你们说,同样是讨自己老爹欢心,是代善杀妻孝顺,还是莽古尔泰杀自己妈更孝顺?” 命军队停下后,主将李昊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此乃蛮夷所为,不可称之为孝。” “代善杀的只是妻妾,莽古尔泰这鞑子杀的可是他亲娘,那还是莽古尔泰对他爹更孝。” “他爹和他亲娘本是一体,为了给爹尽孝而弑其母,应当称作逆子。” 众人议论纷纷,即使是女真兵,也在同伴的翻译下进行自己圈子的讨论。 无论出身哪方,都瞧不上莽古尔泰这种弑母之举,代善的行为也很受鄙视。 “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耳中。我说这番话的意思,就是想告诉诸位,努尔哈赤的子孙没有一个无辜的。他们和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没有道德,没有善恶之分,做事只为取媚老奴一人。 你们中的有些人也曾在老奴手底下当过差,应该能明白,爱新觉罗家是平等的将所有人都视为他家的奴才。” 就李昊自己的历史认知,这老爱家基因绝对不正常,生出来的后代别说和辽地汉民相比,就是和周围女真人相比都算是生性残忍弑杀。 他们家祖上可能真是通古斯来的野人。 举个例子,身后即将追到的阿济格,他的一个女儿嫁给了纳兰明珠,阿济格女儿仅仅因为纳兰明珠睡了个小妾,就将小妾的眼珠子挖了出来。 对主将的这番言论,投降的汉兵、女真兵那是深为赞同,普通旗人是牛录额真、甲喇额真的奴才仆人,牛录额真、甲喇额真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 “所以,对莽古尔泰这种敌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对自己亲娘都这么狠了,能对其他人表现出哪怕一点点友善吗?自然不可能。” 说罢,李将军开始安排接下来的军事行动。 “由曹文诏领军,一路向西北的铁岭行军。我带着几个人守在这儿,等着莽古尔泰和阿济格带兵追上来,此地地形极佳,不杀一场我不甘心。” 他点出吴三桂、李永喜这几人陪着他。 “将军,不如让我也留下来。”黄龙请战。 李昊拒绝了他,“你就带着你的人跟大曹走,多留一人多一份危险。” 负责领军的曹文诏握着马鞭拱手作揖,“将军一切小心,我隔一个时辰派人禀明行军路线和前方军情。” 他们这群从宁远跟主将打遍全场的老兵深知李将军的实力,有这种地形的加持,根本不需要担心主将的安危。 最大的可能是敌人的尸首堆满了峡道和山口,然后鞑子被堵死在山区里。 双方拱手拜别后,李昊带人将自己所需的大斧、重刀、柴刀、三眼铳、盾牌等武器摆在了峡道里,命陪同的吴三桂等人牵着马等在山口外后,他便静静等待敌人上门。 …… “主子们,好消息。前方山口里有明兵守着,看样子那伙明军就在山口外。” 探路哨骑将前方军情禀告给了领军贝勒莽古尔泰和阿济格等主子。 颧骨略宽、满脸胡须的莽古尔泰精神一振,“总算是追上了,那宁远城下我没见过此汉子,今天一定要好好瞧瞧。看看他究竟是有三头还是六臂。” 说实话,虽然有大量的八旗猛将折损在了这明将手上,可他还是不太相信这是一人所为。 莽古尔泰更愿意相信那些八旗猛将精兵是那明将和他家丁合力所杀。 “还是收着点打,三贝勒和我在后方督战即可,命奴才和台尼堪们上前围攻。大贝勒就战死在此人手上。” 阿济格信心不足,两黄旗的旗丁他清楚,这是八旗最精锐的。 那李昊有多次杀散两黄旗满额牛录的战绩,他可不敢凑的太近,免得被这悍将冲过来一斧带走。 “小儿无知!我们做主子的靠的太后,前方的奴才们就会偷懒不出力,如此就让这伙明军跑了。待会儿一切听我号令,大军全速前进。” 莽古尔泰雄心勃勃,要是真能用旗丁围杀这伙明军,他在父汗心里的地位会提高一截,起码比已成死人的大贝勒强。 就这样,两千八旗兵抵近了走出大山的山口,因为峡道前面摆不开阵型,莽古尔泰便派出手持大刀、长枪的死兵和黑营兵,一排排开始进攻。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70章 人屠 战斗的一开始,双方打的都比较克制。 先冲过来的后金死兵甲胄都不齐全,披膊、护喉、护心镜这些一概没有,正适合用重刀砍。 因此李将军也用上了技巧,顶着长枪的戳刺突到死兵跟前后,抡着重刀往脖颈处招呼,一击毙命的同时,也方便后期处理尸首。 砍翻两三排之后,尸首便堆积了起来,后金死兵们冲的更快。 李昊无奈,只得后退几步,换了重斧,也不管砍没砍死,只要余光瞥见前方有能动弹的人影,便用斧刃招待。 至于没死透的鞑子,他也不管了,尸体已经在峡道铺了两三层,李将军自己都得站在尸堆上乱砍。 总之一句话,动态视力满级,静态视力差不多为零。 “人屠,是人屠!” “我的娘啊。” “蒙哥·腾格里~(意为长生天)” 死兵中有不少汉兵,望见前方尸堆上一斧带起一大片血肉的人影,已经被吓得胆寒,可偏偏后方兵卒源源不断涌进来,进退无据,只得被往前蛄蛹的人堆裹挟着送命。 李昊砍的也很舒服,但脚下尸横一峡道,眼瞅着鞑子死兵爬上来略显吃力。 他便贴心的往前窜了窜,以便双方够得着彼此。 就这样,李将军所处的位置不断往南。 “往前推,一排一排上前磨,耗死他。” 后方的各牛录额真扯着嗓子指挥,峡道中杀声、哭喊声、金铁之声交织在一起,与回声混合,声音不大是传不出命令的。 被亲卫们簇拥的莽古尔泰骑马立在峡道南边稍微宽敞的山坡脚下,他们一周全是死兵们的战马。 “禀三贝勒,我们旗主贝勒请主子稍微往后退退,此地战马众多,若有不测,怕主子来不及南撤。” 一名黄甲旗丁疾驰到这片山坡附近,隔着庞大的马群喊话。 脸色冷峻的莽古尔泰呵斥道:“他身为正黄旗旗主,不率军亲自督战也就罢了,居然还劝我往后退。要不是我亲自在这峡道口督战,这群奴才们能这么卖力作战吗?等擒杀那明将,我一定将此间种种细节说给汗阿玛听。” 即使是努尔哈赤儿子,也要凭军功上位。 自己拼出来的莽古尔泰对资历不老、军功不高的阿济格领辖正黄旗这事极为不满。 他一挥手,命身边旗手打出旗语。 “正黄旗的黑营兵,也下马进峡道作战。” 两旗各级将领将三贝勒的军令传达下去,峡道内虽然打的热火朝天,可南面山里的两旗旗丁尚不清楚战况,因此战意居然还可以。 当然,有些牛录额真知道此行追杀的敌人是谁,早就偷偷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足足两刻钟后,峡道内的喧闹声音渐渐降低,数十名正黄旗黑营兵围在峡道口,前方的惨状已能看清,他们也不敢靠的太前。 “难道就杀不死那伙明军吗?” 莽古尔泰等人朝里面望去,一道身影忽然大步跑了出来,围在峡道口附近的黑营兵急忙往山坡上爬,可他们溃逃的速度远远不及来人追杀的速度,几个黑营兵手忙脚乱之下还被绊倒在地。 好在这人对他们兴趣不大,踩着倒成一片的黑营兵,就往明显是大鞑子的那伙正蓝旗旗丁区域冲。 李昊也见过代善的顶戴,正蓝旗旌旗下被众鞑子围着的那人,身上皮毛大氅顺滑油亮,盔顶的蓝宝石晶莹剔透,如无意外,应该就是莽古尔泰。 被突然冲出来的明将吓了一跳,正蓝旗亲卫开始护着三贝勒向南转进,可惜这片山坡全是无主战马,他们转进的速度根本加不快。 趁此大好时机,李昊五步并做两步,也不管射到自己身上的铍箭,一路莽到那群正蓝旗鞑子之后。 先砍翻了数名殿后的亲卫,这才够得着疑似莽古尔泰的大鞑子。 为了一击毙命,他先上了一匹战马,然后在马背上一跃而起,将等身战斧抡圆了砍下去。 在惨淡日光照耀下,斧刃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与转过头观察局势的莽古尔泰铁盔完美撞上。 “这汉子的甲好破。” 这是正蓝旗旗主死前最后一个念头。 李将军所想与莽古尔泰截然不同,斧刃与铁盔相撞的瞬间,他便后悔了。 就这么劈下去,脑浆子都和肉屑混在一起了,拿什么换赏银? 他也来不及收力,只能势如破竹砍到马鞍上。 天见可怜,这匹马被大力压到前蹄跪下,好在两瓣尸体各自倒向一边,马儿的负担一下子又减轻了。 虽然刚才正蓝旗亲卫有心护着主子撤退,可局势大变,他们也不敢就这么空着手回去。 于是几个靠近旗主尸首的亲卫忙着抢尸,处在外围的亲卫则搭弓射箭,意图制造对己方有利的局势。 李昊也不管外围射箭的鞑子,几下砍倒了抢尸鞑子后,也从地下的某具尸体上抓到一把清弓,把自己身上的铍箭拔出来就开始反射。 除了这伙旗主亲卫,剩下的两旗旗丁溜得很快,当然正蓝旗亲卫们也没死战到底,约有七八人眼见事不可为,转身策马冲到了山坡的林子里。 李将军身上插着的箭还有十来只,可四周陡然安静下来,无主战马都渐渐跑远。 无人可砍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疑似莽古尔泰的鞑子头颅已被劈烂,他也没兴趣处理这两瓣尸首,于是挑了几個又大又完整的首级,砍了拎着往北走。 别的首级他也没空管,队伍里的空闲驮马要带口粮和豆草料,之前的首级就攒了数百,再多也带不走。 “三桂我儿、永喜我儿,你们进来处理尸首。” 山口处还有不少品相完好的,砍几个回去。 焦急等待的几人提刀进了峡道,东江出身的这几人看清尸横一地的战况后,纷纷跪下来给主将磕头。 “孔有德愿同李永喜一般,拜将军为干爹。” “我也一样。” 他的义兄耿仲明也附和道。 李昊大喜,连忙走上前扶起两人。 “好好好,我知道你们和鞑子的仇恨,跟着干爹我,一定能报了你们的大仇。咱就按永喜来,都按毛帅的赐名,再给你们改个李姓。” 原名尚可喜的李永喜与八旗只有杀父之仇,这两人可都被八旗杀到仅有一两名亲人存活的地步,双方的仇恨可用不共戴天来形容。 “谢干爹赐姓!” 孔有德、耿仲明二人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响头,认了干爹后,他们的名字变成了李永诗和李有杰。 之后几人便快速处理了前排完整的首级,然后跟着主将策马追赶大部队。 铁岭、开原等地的鞑子骑兵应该不多,正是大有可为之地。 ps:后天上架,月票即将过千,收藏即将两万,我好像快欠两更了,上架后几天内补上,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71章 通辽 明成祖时期,奎蒙克塔斯哈喇部游牧于嫩河流域,称嫩科尔沁部,其后该部侵占了朵颜三卫在东、西辽河流域的地盘,成为科尔沁诸部实力最强的一支。 一年多以前,科尔沁诸部的首领在伊克唐噶哩坡,与努尔哈赤斩杀白马黑牛结盟,成为后金的依附势力。 其中,以嫩科尔沁部的几个下属部落最为靠近盛京边墙。 二月二十九日,科尔沁部左翼后旗某处营地。 “那边便是博尔济吉特·布和的营地了,他们家是科尔沁诸部中最亲近鞑子的。” 苟全忠给主将李昊介绍道,这些军情都是他从女真兵嘴里问出来的。 “来都来了,不砍一顿我心不甘。” 望着前面绵延半里左右的蒙古包和帐篷群,李将军猛然想起这地儿以后好像叫通辽? 正是那个撅到内蒙古地图里的通辽,鸽汗小约翰的都城所在。 苟全忠嘴里的博尔济吉特·布和,是嫩科尔沁部的一个台吉(蒙古贵族尊称),乃最先投靠后金的蒙古台吉,他有個女儿布木布泰嫁给了黄太吉。 当然,布木布泰最出名的名字还是大玉儿,即清禅宗福临他妈。 “干爹,那边有骑兵过来了,看样子是想先探查清楚我们的身份。” 吴三桂指着自蒙古包而来的一队骑马蒙古兵。 李昊冷笑一声,“这家的首领都当黄太吉岳父了,能是什么善男信女?曹文诏那队留下来保护驮马和匠户。其余各领队率兵展开阵型,直接冲杀过去。” 虽然自复州出发时,这支明军只有一百六十二人,可一路劫掠烧杀而来,随军人数竟然到了三百三十五之数。 多出来的一百七十三人里,有五十八人是各种工匠和他们的家属,剩下一百一十五人则是反正的汉兵和女真兵。 这些降兵的家属,基本都不在他们驻地附近,所以没有累赘。 原宁远十八猛将悍卒、三个新干儿子和他们的家丁构成了这支明军的中层架构,主将只需要下命令给几个领队,领队再往下传令即可实现军队运转。 大曹得令,带着自己的五十号人保护后勤,其余两百余骑兵分列四部,朝着前方的蒙古包全速进军。 主将李昊一马当先,他先迎着那队蒙古兵杀了过去。 十七世纪初的蒙古各部已经大为衰落,只有部落首领的亲卫才有可能披铁甲,普通蒙古兵能有身皮甲就算有排面了。 所以李将军放心大胆地让闲置了很久的属下们一起冲锋,要是没这一场,这些属下真就成了辽东旅游团成员。 “比巴拉博尔济吉特……” 迎客的蒙古兵见来者不善,领头之人当即举起手里的白色哈达,示意己方不想打架。 可这事他们说了不算,舞着重刀的李昊一路追着原路返回的他们到了蒙古包,瞥见穿甲的当即赏一刀。 其余四队包围的也很快,仅让二三十名单马的蒙古骑兵跑脱,剩下的七八百蒙古人全被堵到了营地里。 “曹变蛟,你带着人守住马厩和羊圈,剩下的人挨包搜查,穿甲的全揪出来。找到他们首领一家子,带到我跟前来。” 蒙古人实力太差,箭头大部分不是铁的,石箭头、骨箭头根本破不了甲。 如今又是刚刚过冬的特殊节点,他们的马都瘦弱不堪,蒙古骑兵根本发挥不了高机动优势。 此时的蒙古部落碰上大明精锐骑兵,那是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窝囊气受的够够的。 明军搜刮了两刻钟的功夫,才算是将这个部落的全部蒙古人聚集到营地前的空地上。 当然,他们的首领布和领着自己的妻妾和儿女们跪在最前端。 “尊敬的明使,我之前都是受了女真人的蛊惑,才和他们起誓结盟的,那都算不得数。如今重见明使容颜,我猛然顿悟,明白了之前作为全错了。请求明使给个改错的机会,我们家愿意向皇爷献上马五十匹、牛三十头、羊一百头作为赎罪之物。” 一名海西女真兵充作翻译,将首领布和的话转告给主将。 “告诉他,我们不是来抢劫的,大明皇帝也不在意他们和鞑子结盟,不需要他们的赎罪之物。” 李昊微微一笑道。 听到这个翻译后,布和明显一愣,随即狂喜,先给主将使劲儿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起身,朝着南方一拜三叩首。 “博尔济吉特家永远感谢明使的恩情和大明皇帝的宽厚,既然不用赎罪,我家愿意献上之前的牲畜,作为给明使和部下的礼物。” 海西兵再次翻译重新在主将身前跪好的首领之言。 “这些虚礼也不用送了。告诉他,我准备带他家去大明地盘上享福,以后有的是恩情给他,让他们不要因此惶恐不安。” 李昊的设想,是从科尔沁左翼后旗出发,一路南下裹挟沿途的蒙古部落,经阜新、义州等地,最终在锦州以北安置这些蒙古部落。 前几天这支明军在两红旗驻地上横行无忌时,八旗都没有派出上千的兵力来围剿,只用小股骑兵连续骚扰李昊所部的侦查骑兵。 看样子八旗的贝勒们不愿意出来领大军和他硬碰硬了。 这是个好现象,起码能让李将军干点招兵抢马的正经事。 所以才有这么一出。 听到翻译的话后,首领布和当场呆住,而后无奈的瘫坐在了地上,懊恼自己年前为什么不去嫩科尔沁部的首领奥巴营地里过冬。 李昊可没管这布和在想什么,以后裹挟到的蒙古部落都得按户打散后重新编队。 “祖宽、吴三桂、李永喜,你们看着挑五十个壮丁编到各队里,每队塞进去十人。其余蒙古人按户行军,抽鞭子让他们收拾东西,赶着牛羊往南跑。” 折腾了整整两个时辰后,蒙古女人和小孩的哭泣声做背景音,这支杂七杂八的队伍总算是踏上了南归之路。 接下来的十五天里,李昊所部横穿内喀尔喀部牧区南边缘,聚拢了大概大小七个部落,一路拖家带口、赶牛牵马,于三月十四午时前后抵达明城墙的双台山堡附近。 “将军,前方有少量鞑子驻守。” 侦查骑兵汇报了最新军情。 “好极。你们先去找城墙缺口,我带一队人干干正事。” 内喀尔喀部共分五部,其中一部的老首领炒花态度不明,但其子塞斋亲近后金,李将军得先把裹挟来的蒙古人赶到锦州以北,才能有空回来撵广宁、义州附近的零散驻守的八旗兵,以及即将汇聚起来的内喀尔喀部蒙古军。 当然,得知北面的内喀尔喀部有大规模军事行动,林丹汗应该也会北上活动,李昊准备一举解决两大部。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72章 锦州 三月中旬肇始,自西北吹来的季风渐渐停息,偏南风开始兴起,大地褪去白色的遮掩,将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辽人眼前。 寒暑轮转,气温逐渐回升,日头一天天好了起来,连鞑子们都退回辽河以东,对重返家乡的锦州百姓来说,似乎即将进入一段好日子。 只需要将地划拉开,撒上种子,再施肥除草地侍弄几个月,就能收获。种地所得,上交给官府后,剩下的勉强刚够养活一家老小。 但蒙古人南下的消息一传开,这样的苦日子都成了奢望。 锦州城内的大街小巷里,不少半大小子来回奔波,将所听所闻告知于众。 “是五大营的鞑靼。” “蒙古蛮夷带着牛羊南下了,乡亲们快收拾家当跑吧。” “建奴刚走,鞑靼又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呐,唉!” 内地卫所的班军还没有到位,锦州城墙被毁了好几段,朝廷的大军只来了三四个营,合计不到六千人。 百姓们如惊弓之鸟,匆忙收拾家当,准备再次逃命。 只是再逃下去,连开春的种子粮都要被吃光了,往后的日子是一点没有盼头。 锦州总兵府,议事大堂。 “都这個时候了,朱镇怎么还不回城。这锦州城是弃是守,我如何做的了主?” 老太监纪用急得来回踱步,他的太监干儿子们则跑出跑进,向锦州监军禀明城内外情况。 先前传的都是坏消息,直到一个中年宦官健步入内。 “干爹,来的不是五大营主力,是北征的李帅趁机收拾了几部鞑靼,赶到城外当俘虏了。” 五大营是辽东对蒙古内喀尔喀五部的统称,自嘉靖朝以来到万历朝末年,五大营和察哈尔各部是辽东边民的头号敌患。 纪用闻言先惊后喜,一个劲儿的追问消息来源。 中年宦官只好细细给他解释:“朱镇率军出击,双方的探子一碰面才知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家人。李帅现下升了总兵官,朱镇也不好先回城,于是派出兵卒传信,并遣人安抚城内百姓。” 老太监瘫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半天,狂跳了半天的心才算是平息如常。 “说起来,这李帅还真是贵人,刘应坤凭着他升了掌印,分守一方。我还没见着他的面,就落了这么一大功。” 宁远大捷的封赏早就下来了,宫内御马监里,数刘应坤升的最高,一下子加了掌印太监的衔,名义上提督京营,实际拿了镇守山海关的差遣。 老太监纪用运气就差点,被赶到关外宁远监军。 南逃的锦州、右屯辽民北返种地,刚上任的辽东巡抚袁崇焕为了安抚民心,就派他带了两个营北上,和暂领锦州先锋兵事的朱梅合驻于锦州城内,以示朝廷绝无放弃锦右之地的决心。 中年宦官连声附和,刘应坤的升迁让纪用这一系宦官看的很眼热,明明自家干爹在御马监资历最老,万历年间就开始在九边监军,怎么到如今还在前锋监军。 “你这样,拿五十……不,一百两纹银来,再把那两匹大红遍地金缎备好,当我的贺礼。你们这些小辈儿也凑点银子,就五十两,把先前准备的贺礼找出来,等李帅进城,就叫齐人等在总兵府门口。” 听到这话,中年宦官神色一变,勉强笑道:“干爹,送份贺礼就足够了,这送银子是不是太跌份了?从来都是我们收文官武将的银子,世上哪有咱送银子出去的道理?” 要是让其他宦官知道他们出来当差还要自己掏银子,那这帮人也不用在宫里头混了。 纪用瞪了他一眼,“你以为这是那些能让你拿捏的武夫?袁抚台家人的事听说过吗?堂堂抚台都忍气吞声了,你还搁这儿梗着脖子不服,是想让人提拎到城头一摔了事吗?” 先前宁远守城时,宁前道厅有四个仆役掉到了城下,虽然提督北城墙的副总兵朱梅坚称那几人是被鞑子用钩镰勾下去的,可营兵、百姓私底下早就传开,是兵宪家人索贿无果,让人给提着摔死,扔到城下去了。 道厅衙门调查过这事,但结论和朱梅副总兵一致。宁远刚刚大捷,当时的袁兵宪还指望着升官呢,将他家人索贿的事抖落出来,谁的面上都不好看,索性装聋作哑,权当不知道。 此事警醒了不少文官太监,纪用更是时时提醒自己万不可把手伸到李帅面前去要银子。 中年宦官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是他认了干爹后最憋屈的时刻。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李帅以后是锦州城总兵官,干爹都不想得罪,他也只能照办。 锦州城镇北门。 朱梅的一千多营兵正乌泱泱排着队,推着牛车依次入城。 三四十名名蒙古牧民赶着几百头羊等在明军车队之后。 刚刚得知自己升锦州总兵的李昊正骑马和朱梅检阅入城的车营兵,他俩身后则是上百的骑兵。 “这些羊就全宰了,分给锦州的弟兄和百姓吃。” 李昊豪气挥手,这些蒙古部落里,刺头早就被杀了,剩下的性格相对绵软,明军亮亮刀子就能拿捏。 朱梅则是又忧又喜,忧的是五大营首领炒花的报复,喜的是建奴被撵了一次,收复广宁指日可待。 “这炒花和他儿子塞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五大营两万控弦之士还是能拉出来的,建奴、察哈尔部也要提防。” “两万人?”李昊眼睛一亮,“正好我准备建一支弓射兵,到时候拿蒙古兵练练靶子。 至于八旗,你就别担心了,他们丁口死了不少,这个春天能动的鞑子至少有一半要去北面抓野人女真兵,剩下的去五大营和察哈尔抓壮丁,没空和咱在辽河套以西、以南较劲。” 虽然他也很想一个人射死来犯的蒙古骑兵,可军队还是要练的。 “李帅说的极是。”朱梅捋了捋自己的大胡子,“李帅的告身文书、皇爷的赏银和管辖的营兵都在山海关,算起来这段时间还清闲,李帅不妨先去关门一趟,将这些俗务一并处理。” 仅阵斩代善和宁远城头那一百五十多颗,就够将李昊的军功拉到顶了。 “赏银?有多少两?”他对这个挺感兴趣。 朱梅伸出右手比了三根手指头,“足足三十两!” 不敢相信这话的李昊追问道:“不是,我一个首级都不止三十两,宫里就给三十两的额外赏银?刘应坤那些太监、朝里的那些文官分别是多少?” 他知道老朱家的抠门吝啬,只是没想到抠成这个样子。 “最多的是首揆顾秉谦,得了五十两,其余阁臣和魏厂公每人四十两,刘应坤、袁巡抚和两位镇帅一样,得了三十两。李帅的加衔是都督同知,两位镇帅都加了都督,能拿三十两的内帑银是非常难得的。” 朱梅嘴里的两位镇帅自然是赵率教和满桂,都督是武将顶格加衔,官阶为正一品。 都督同知则是从一品武将官阶。 听到这个加衔,李昊明白自己这个总兵官还有说法,王命旗牌、银令箭这些东西自然没有,应该只有锦州、右屯等地的提督权。 他冷笑一声,“这衮衮猪公打的好算盘,一个啥都没有的总兵就打发了我。我明天就动身去关门,看看这趟的首级他们能给什么价。” 去山海关不只是拿赏银,最重要的还是招募足够的家丁,以及接管分给自己的营兵。 李昊手底下的女真兵和蒙古兵有点多,他计划至少要招到三五百左右的募兵,五个汉兵和五个夷兵组成一什,构成他家丁队伍的基本单元。 ps:求推荐票求月票。 第73章 封赏 城外的蒙古人被监军太监纪用来的一个车营管控,李昊所部入城休整。 闻讯而来的百姓挤在北大街两侧,喝彩鼓掌之声不绝于耳,有些富裕民众还送了些黄酒、肉干等物给北征凯旋的将士。 如小山一般的李帅身影固然惹人注目,但几十匹挂满了鞑子首级的驮马出现后,围观的百姓再也挪不开眼神,叫好声此起彼伏。 要是没有营兵拦着,狂热的百姓绝对会冲上前做出各种泄愤之举。 率部行至总兵府前,让李昊没想到的是监军太监纪用和手下宦官居然早早就等着了,还给他备了份不太薄的贺礼。 随手将一位中年宦官送过来的礼单交给了身后跟着的堂弟李天养后,年轻的锦州总兵缓步进入了自己的官署。 监军太监、锦州右协副总兵朱梅、李昊的部下依次进入。 总兵府原先是锦州的守备衙门,广宁失陷后,守备衙门便换了个牌子,变成了锦州参将府,直到几天前,又换成总兵府的牌子。 狭义的官署共分三进,一进院内本该有一屏巨大的影壁,此时已被八旗兵摧毁,尚未修缮。 议事大堂在二进院里,也最为宽敞,面阔五开间,进深三开间,应该是被八旗兵放火烧过一场。大堂内都被熏得黑黝黝,但建筑没烧垮,换了几根不知道从哪里拆的新梁柱后,再次投入使用。 跟着进来的李昊部下将二进院和议事大堂站了个满满当当。 “这锦州、右屯等地再次光复,卫署衙门的官、总兵府的官是怎么個说法?” 总兵府一周全是衙门,什么经历司、通判厅、广宁中左屯卫衙门全在这儿,瞅着还没有官员入驻。 坐在西侧上首的朱梅回道:“袁巡抚忙着觉华岛那摊事,没空管锦州。我来之前和新到的蓟辽经略王之臣谈过,听他的口风,准备让我们自己举荐锦右等地的卫署官,充作先登、陷阵等的军功封赏。” 明朝军功其实有两种评定方式,一是先登斩将夺旗陷阵这类军功,二是砍了敌兵脑袋的首级军功,也称首功。 李成梁之前的镇守总兵,手里是有叙功权的,哪位悍卒先登了城头,由主将评定并发放部分封赏。李成梁之后,叙功权完全被文官褫夺,文官又不上前线,武将手上也没多余官职、饷银封赏,军功就完全变成了首功。 因为脑袋能计数,最适合量化评比。 “这王之臣还算有点良心,我明天动身南下,今天就先封了官职,去山海关时正好让经略府准备弟兄们的告身文书。” 虽然跟着李昊的这些兵卒没有打过几场硬仗,但近五十天的长途行军早就拖垮了不少兵卒的身体,此时再不给封赏,李帅只怕以后没人愿意跟着自己远征了。 老太监纪用拍了拍总兵的马屁,“李帅抚慰将士之心,是我远远不及的。我今晚就写信写奏疏,一定要让刘掌印、王经略等人认下李帅举荐的好官。” 他倒是识时务,一点没碍着李昊的事。 往堂下和院中一看,总兵大概有了思路。 “大曹办事最得力,就定为我标营里的游击,黄龙、祖宽、曹变蛟授个都司,其余吴三桂等自宁远跟着我的,人人都是千总、把总。 李永喜、李永诗、李有杰等人,你们虽然在东江是都司、千总什么的,可那是毛帅自己授的官,朝廷不认。在我手上,你们就都领个把总的官,都放到我标营里,具体武职等我回来再说。” 虽然祖宽等人是祖家家丁出身,可李昊已经跟他们说好,以后跟着他,不回祖家了。 “这锦州有两个卫指挥使,我看李天养领一个,杨世功领另外一个,右屯的卫指挥使就由朱镇定下。其余卫指挥同知、卫指挥佥事等官职,做营的游击、都司、千总、把总人人加一个虚衔。” 按文官的设想,锦州先锋镇设总兵一员,驻锦州,西协设副总兵一员,驻右屯。 右屯那边离海比较近,辖下的田地不多,李昊没什么想法,就全丢给朱梅。 广宁义州那边荒废的土地更多,等稳住三岔河以西、辽河套以南的地带后,还能增加不少的官职和土地。 “除去射箭比赛的奖赏和自己砍的首级外,自宁远跟着我的人,每人再分四颗首级,三李一人三颗。王猛、刘廷相,以及各队里的什长等官,一人一颗。所有将官兵卒,每人分个五十两的赏银,就当是我给你们这一路跟从的犒劳,以后你们也领家丁饷,蒙古兵都月月有饷。” 李昊所部刮了一路的地皮,除去每位兵卒自己身上带的碎银子外,较大的银块总共搜刮到八九万两,用了三十多匹驮马才运过来。 大堂和院中一片欢呼雀跃,兵卒们对主将的封赏相当满意,行了两个月的军,拿到了差不多三年的家丁饷银,卖命的生意就是划算。 “给朱镇也拿五个首级。纪公公,你就不需要鞑子首级了吧?” 朱梅连声推辞,但架不住李帅的家丁强塞给他,纪用也摆手说不需要。 衙门里人人喜笑颜开,锦州城内的百姓也异常的开心,勇猛无敌的李帅总算进驻镇守,起码这一两年似乎能过上安稳日子。 等到李帅命人杀的羊肉分到了百姓和营兵手里时,城内的欢乐氛围更加浓厚,虽然算上骨头,每人仅能分到三四两肉,可也是几月难得一见的肉腥。 到饭点打了牙祭后,百姓对未来日子的憧憬又多了几分。 第二日辰时,带了几十名家丁南下的李帅是被辽地百姓簇拥着送出南门永安门的。 队伍中的驮马背了北征所得的全部首级,行军速度不算太快。 差不多南下一个时辰后,锦州方向居然追过来几个骑兵。 “大兄,等等我,我有大事要禀报。” 是刚刚上任广宁中屯卫指挥使的李天养。 放缓了马步,等到来人赶到跟前后,年轻的总兵问道:“有啥事不能等着我回来再说?” “杨世功还勉强应付的了,我对屯田是一无所知啊。”李天养喘着粗气,“一大帮辽东难民等着我给他们分地,李二牛那帮墩军也跟着来锦州了,还有大兄原先招揽的反正汉民。分地的百姓还算少,更多的是要木掀、连枷、簸箕、犁钯的百姓,耕地的牛也不足,我是一点没有头绪。” 他先说出了自己的问题,然后试探着问道:“大兄能不能在山海关附近招一些能识字会算账的秀才,帮着我们料理兵事俗务。” 李昊想了想,“秀才也不中用。这样吧,我直接去找新来的王经略,让他看着派一些胥吏过来,或者直接从闲赋的进士举人里找几个能干事的,我记得广宁是设了一个分守道的,让他们补个官过来。” 兵权在手,他也不怕文官给他使绊子。 要是有不长眼的文官太监掣肘掣的好,李昊率兵进关拷饷时还能多几个名义。 ps:明天中午上架,十二点十分左右上传两章,晚上再上传一章,保证第一天有一万字。 求推荐票求月票。 下个副本确定了 截止我写这个单章,第131章短评加章评一百二十三条,关于下个副本讨论的有八十多条。 点赞量最高的是【北宅的咆哮6】提议的西晋末,点赞量高达四十九,用遥遥领先形容绝不夸张。 其余北宋、唐代安史之乱、元末都有提名,但最多的段评点赞也才十几个,无法与西晋末的四十九相媲美。 所以下個副本便是西晋末年,暂定主角出场时间为八王之乱第二个阶段中期,也就是公元三百年出头。 干死诸死妈后,还要接着干匈奴、鲜卑这些蛮夷,时间线可能会拉的长一些,但故事篇幅也就三五十万字。 主角的身份暂定为赵郡李氏出身的任侠,即街溜子,名号就叫常山李曰天。 名作晋末长剑虽然写的考究,但主角邵贼出身实在太低,还是小姓,他那种是奔着四五百万字写的。 咱就写的快一点,用三五十万字的篇幅结束晋末副本,所以选了大姓出身,且石家庄离三镇之一的邺城也不远,方便主角影响局势。 明末副本还有两三天就写完了,写完后就会接上晋末副本。 对西晋末不熟悉的读者也不要跑路,这个时期和明末有几分类似,只不过中原王朝不当人的那部分从文官、阉党变成了司马家,北方胡人内迁占据并州等地的局面和建奴占据辽东也很相似。 我写书一般不会云里雾里,该交代的背景都会交代,不用担心有阅读门槛。 最后求下月票和推荐票,尤其是月票,马上就要跌出月票榜了,拜谢! 《带着骑砍速通乱世》下个副本确定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今晚这章明天发 天启六年正月十九,辽西宁远卫,沙河北堡。 一道阳光自狭小的窗户挤进来,映亮了整个房间。 房间布置异常的简陋,西侧摆着一张破烂木板搭成的床,床上堆着半旧不新的铺盖,迎门则是三四把凳子围着一张方桌,东侧贴墙处有俩十字衣架,挂着红色彪豹补服和红色分体式布面铁甲。 穿着粗布直裰棉裳的李昊则在半蹲在窗前,一来一回的磨着手中的朴刀。 忽有狂徒日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屋外呼呼的寒风声和磨刀的嘶嘶声交织在一起,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奠定了栗冽萧条的基调。 “百宰爷~袁兵宪派人来了,要咱全部撤往宁远卫城!” 一道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肃杀氛围,随后一名十八九岁的健壮小伙推门进来,给自己的上司详细解释具体情形。 “宁远那边派过来一位姓左的把总,讲说是袁兵宪与满镇有令,尽收各处兵士与屯户进城,逃往山海关的自有高经略收拾。” 李二牛说了一通,见自己的上司仍旧不急不躁,于是加快语速,劝道: “听说建奴年没过完,正月十五就进发了,这次鞑子们瞅着孙大帅走了才敢来,怕不是三丁抽二,老奴牙都咬崩了也得啃下宁远城。这个节骨眼上爷可不能犯浑,咱是往西北溜了,还是撤去山海关,或是去宁远城内和袁兵宪、满镇合兵守城,百宰爷得拿个主意出来。” 两年前,奴酋努尔哈赤得了失心疯,开始屠杀无谷尼堪,也就是没有粮食的辽东汉人,两個月前,这个老不死的更是下令,对后金治下的汉人“分路去、逢村堡,即下马斩杀。” 辽东、辽南汉人由此迎来新的逃亡浪潮,在明朝治下的辽西汉人也心有戚戚,正逢辽东经略高第下令撤锦州与右屯,连带着辽西走廊的明朝屯户都逃亡了一些。 前两天疯传建奴即将大举进犯辽西,更是吓得这附近的屯户们连新到手的土地都不要了,带着家口背着口粮铺盖,慌慌张张地往山海关逃去。 逃跑可能饿肚子,留在原地那指定没命了,甚至还有可能成为鞑子们的口粮。 李昊仍旧不说话,自顾自的磨好了朴刀,拿手在刀刃上使劲儿弹了一下。 嗡~ “真是太逼真了。”李昊赞叹一句,这刀的手感简直和现实一模一样。 【磨好朴刀一把,经验加三】 浅蓝色的字样出现,他于是打开面板。 【角色:李昊;所属势力:大明;职务:管队官】 【通关度:0.0000%】 【生命值27.8|30】 【等级:1;经验值:23|100】 【活力:4】 【单手武器12;双手武器9;长杆武器16;专精:2;3;2】 【控制:3】 【弓8;弩5;投掷3;专精:0;0;0】 【耐力:3】 【骑术17;跑动9;锻造6;专精:2;0;0】 【学习:2】 【医术4;工程3;养殖0;专精:0;0;0】 今早睁开眼,他就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似乎是骑砍二的【东亚王朝-明末清初】mod,但和加点面板却对不上,与骑砍二的面板相比,李昊的面板少了很多东西,任务、物品、部队全没了,多了一些通关度、mod选项等非常有意思的东西。 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按mod选项的加持,每杀五人,可增加一点生命值上限,每杀四十,至少增加一点属性点,每杀二十,至少增加一点专精点。 更重量级的则是,每杀一人,可恢复一点生命值。 按这个世界奇怪的规则来看,就是坐着不动,每个时辰也得扣去一点生命值,磨刀、走动等情况之下,每时辰生命值的扣除在一点二,以此类推,剧烈运动时生命值扣除得更快。 而李昊当前的生命值为【27.8|30】,生命值上限为三十。 于是他合理猜测,是不是可以做到不吃饭、不睡觉,一天到晚尽砍人,就能将生命值维持在较高的水准。 按他之前的性格,肯定翻身上马出去找人砍一顿验证自己的猜测,可这个不知道是游戏mod还是游戏化的明末世界实在是太真实啦,居然没有任何快进、跳过剧情等的选项,李昊也只能规规矩矩消化剧情。 他现在的身份是,大明朝山东承宣布政使司、辽东都司、宁远卫、沙河北堡管队官李昊,表字天穹,武官官阶为正六品的百户,目前二十七岁。 虽然说明朝的武官不值钱,但是二十来岁的实职百户还是很多军户、营兵一辈子摸不到的天花板。 六品管队豹子补,原是爹爹死的苦! 按剧情,李昊他爹在七年前的萨尔浒之战中跟着李如柏那路征讨造反的建州左卫龙虎将军努尔哈赤。 幸好李如柏一点没有他爹李成梁、他老哥李如松的军事天赋,反倒畏畏缩缩,不敢与建奴浪战,倒是保存了这只由辽东军户、京营兵组成的杂牌部队,只战死四十来人,又因为踩踏、摔死、病死、受伤减员一千多人。 李昊他爹也不知怎么死在了途中,因为平日和李如柏等李家将门平辈相交,靠着自己死的合适,给儿子挣了一个百户官出来。 孙承宗经营辽西走廊的时候,由袁崇焕主导,在宁远、前屯一带恢复了两三万人规模的军屯,于是李昊被抽调来成为此处的管队官。 名义上他管着五个小墩堡,但因为民力不足,由山东等地的卫所抽调来的班军只来得及修筑加固各个卫城和大堡,小规模的墩堡还没有来得及修建,所以他和沙河北堡的操守官、其他四位管队官一起挤在这个大堡里。 “袁兵宪应该就是都督袁崇焕,满镇毫无疑问,是总兵满桂。至于这个姓左的把总,该不会是左良玉吧?”李昊问道。 这几位都是明末的老熟人了,李昊对乱世的历史都还熟悉,主要将领都知道出身和事迹。 宁前兵备道袁崇焕和总兵满桂自不必说,左良玉出身关宁军,在之后毕自肃巡抚辽东时因为宁远兵变被撤了都司的职务,这个时间点在宁远卫城里的左姓低级军官,也就是他了。 李二牛急忙回复:“百宰爷说的极是,那左把总好像就是这个人。爷,这位左把总向来好说话,咱可先求他,允许爷手底下的屯户先带着家小离开,走远之后再做计较。” 这李二牛是一个脑子灵光的墩军,因为办事麻利被李昊使唤在身边,他如今想的是去宁远也是死,去山海关多半也讨不了好,不如劝说自家管队带着粮食躲去喀喇沁那地界儿,熬过这次再说。 李昊想的可和这小伙子差远了,“老奴正月十五之前出发,那这会儿该过了三岔河,大致在广宁卫和锦州之间。” “爷考虑的周到,也就两三天的功夫,鞑子们全都来了。”李二牛不明白自家百户为什么说这些。 “你刚才说往西北溜,是什么意思?你走过沙河堡到喀喇沁乌梁海的路?” 李昊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辽西走廊中部的沙河北堡,往南十里左右有一处名为沙河堡的小型要塞,可以直通东蒙古,也就是辽西走廊西北部的那一大片草原。 这会儿蒙古大汗为草原汉献帝孛儿只斤·林丹巴图尔,也就是后世的林丹汗。此人目前还呆在东蒙古,在整个明末清初类人生物排行榜上,这位也能排到前几名。 天启六年的时间点很特殊,这一年,东蒙古的内喀尔喀部在林丹汗和老奴的双重打击之下,年末左右内喀尔喀主要部落居然投了后金。 年中的时候内喀尔喀部还在和后金死磕,年末就能被自己名义上的大汗逼到投降了建州女真,这林丹汗的畜牲程度可见一斑。 李昊盘算着是不是抽时间宰了这林丹汗,当然,他可不是为了给内喀尔喀部主持公道,也不是为了林丹汗的那几位美貌妻妾。宰林丹汗的主要原因王化贞巡抚辽东时期,将朝廷给蒙古各部的抚赏大部分给了林丹汗,前后给予的白银和蒙古紧缺的货物加起来价值超过百万两白银。 当然这事先不急,等李昊手底下能组织起车队再说,免得宰了林丹汗,抢来的东西没人运。 “我不清楚那条路,可爷手底下有位名为麻平康的墩军,对那边很熟悉。”李二牛回话。 麻子平了康熙,这名字意头好,李昊心中暗赞一句。 他盘算了下日子,“看好这个麻平康,别让他溜了,以后有大用。你出去先把天养和猪狗牛羊叫来,再把住在堡里面的墩军叫齐,我有大事要交代,然后吩咐后厨开火做饭,把能做的肉菜全做了,再弄一些马上吃的干粮窝头,给马也喂饱,豆料草料也装一些,马棉甲也预备着穿上。” 天养就是他堂弟李天养,猪狗牛羊则分别为渚应泰、苟全忠、刘懋财、杨世功,这五人就是他的家丁了,每月每人从朝廷领着一两四钱银子,一斗米。 作为对比,宁远卫城之外驻扎的普通营兵,每月才是七钱银子、一斗米的俸禄。 李二牛应下来,退了出去,在李昊换穿自己的红色布面铁甲时,五名家丁陆续抵达。 这五人所穿布面甲与李昊的甲制式一模一样,都是分体式布面暗甲。主要甲片厚度都在一点五毫米,通过铆钉固定在棉甲上。 裙甲和上甲衣一个人穿很方便,铁臂手、护心镜、护喉和护腋就需要其他人的帮助了,李天养等人围在自家百户身边,帮着李昊穿戴整齐。 这种分体式布面甲与直身式布面甲相比,轻便了许多,马上马下作战都很方便,整套甲胄的重量大概有三十斤,直身式布面暗甲起码四十斤往上,若是直身式的札甲,还能更重。 造价也很便宜,除去靴子,整套甲胄约莫花费三到四两银子。因为布面甲只需要三四个孔就能固定,而札甲的甲片至少需要钻出七个孔,十几个孔的甲片也有,制作时长大大增加。在给小兵快速列装甲胄方面,布面甲比札甲有优势多了。 后金八旗的布面甲也是按照明军家丁甲胄的制式改造的,双方的区别主要在于布面的颜色、护腋的形状、铁臂手等。 建奴因为民力不足,无法给每位披甲人配备环形臂甲,只能用较为宽松的披膊代替。这让明布面甲看起来比后金布面甲精干许多。 至于颜色方面,八旗兵按各自的旗属穿相应颜色的布面甲,明军则是按照地位穿不同颜色,且甲胄一般都是撞色搭配,比如李昊的家丁们,上甲衣都是蓝色,下摆到小腿中部的战裙都是土黄色。 李昊这个百户,上甲衣则是红色,战裙为蓝色。 基本上,在甲胄款式相同的情况之下,披土黄色甲的明军地位最低,蓝色甲稍高一点,红色甲地位最高,原因很简单,明朝自命火德,自然以红为尊。 ps:新人新书,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 明末最后一章明天更新 天启六年正月十九,辽西宁远卫,沙河北堡。 一道阳光自狭小的窗户挤进来,映亮了整个房间。 房间布置异常的简陋,西侧摆着一张破烂木板搭成的床,床上堆着半旧不新的铺盖,迎门则是三四把凳子围着一张方桌,东侧贴墙处有俩十字衣架,挂着红色彪豹补服和红色分体式布面铁甲。 穿着粗布直裰棉裳的李昊则在半蹲在窗前,一来一回的磨着手中的朴刀。 忽有狂徒日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屋外呼呼的寒风声和磨刀的嘶嘶声交织在一起,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奠定了栗冽萧条的基调。 “百宰爷~袁兵宪派人来了,要咱全部撤往宁远卫城!” 一道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肃杀氛围,随后一名十八九岁的健壮小伙推门进来,给自己的上司详细解释具体情形。 “宁远那边派过来一位姓左的把总,讲说是袁兵宪与满镇有令,尽收各处兵士与屯户进城,逃往山海关的自有高经略收拾。” 李二牛说了一通,见自己的上司仍旧不急不躁,于是加快语速,劝道: “听说建奴年没过完,正月十五就进发了,这次鞑子们瞅着孙大帅走了才敢来,怕不是三丁抽二,老奴牙都咬崩了也得啃下宁远城。这个节骨眼上爷可不能犯浑,咱是往西北溜了,还是撤去山海关,或是去宁远城内和袁兵宪、满镇合兵守城,百宰爷得拿个主意出来。” 两年前,奴酋努尔哈赤得了失心疯,开始屠杀无谷尼堪,也就是没有粮食的辽东汉人,两個月前,这个老不死的更是下令,对后金治下的汉人“分路去、逢村堡,即下马斩杀。” 辽东、辽南汉人由此迎来新的逃亡浪潮,在明朝治下的辽西汉人也心有戚戚,正逢辽东经略高第下令撤锦州与右屯,连带着辽西走廊的明朝屯户都逃亡了一些。 前两天疯传建奴即将大举进犯辽西,更是吓得这附近的屯户们连新到手的土地都不要了,带着家口背着口粮铺盖,慌慌张张地往山海关逃去。 逃跑可能饿肚子,留在原地那指定没命了,甚至还有可能成为鞑子们的口粮。 李昊仍旧不说话,自顾自的磨好了朴刀,拿手在刀刃上使劲儿弹了一下。 嗡~ “真是太逼真了。”李昊赞叹一句,这刀的手感简直和现实一模一样。 【磨好朴刀一把,经验加三】 浅蓝色的字样出现,他于是打开面板。 【角色:李昊;所属势力:大明;职务:管队官】 【通关度:0.0000%】 【生命值27.8|30】 【等级:1;经验值:23|100】 【活力:4】 【单手武器12;双手武器9;长杆武器16;专精:2;3;2】 【控制:3】 【弓8;弩5;投掷3;专精:0;0;0】 【耐力:3】 【骑术17;跑动9;锻造6;专精:2;0;0】 【学习:2】 【医术4;工程3;养殖0;专精:0;0;0】 今早睁开眼,他就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似乎是骑砍二的【东亚王朝-明末清初】mod,但和加点面板却对不上,与骑砍二的面板相比,李昊的面板少了很多东西,任务、物品、部队全没了,多了一些通关度、mod选项等非常有意思的东西。 有意思的地方在于,按mod选项的加持,每杀五人,可增加一点生命值上限,每杀四十,至少增加一点属性点,每杀二十,至少增加一点专精点。 更重量级的则是,每杀一人,可恢复一点生命值。 按这个世界奇怪的规则来看,就是坐着不动,每个时辰也得扣去一点生命值,磨刀、走动等情况之下,每时辰生命值的扣除在一点二,以此类推,剧烈运动时生命值扣除得更快。 而李昊当前的生命值为【27.8|30】,生命值上限为三十。 于是他合理猜测,是不是可以做到不吃饭、不睡觉,一天到晚尽砍人,就能将生命值维持在较高的水准。 按他之前的性格,肯定翻身上马出去找人砍一顿验证自己的猜测,可这个不知道是游戏mod还是游戏化的明末世界实在是太真实啦,居然没有任何快进、跳过剧情等的选项,李昊也只能规规矩矩消化剧情。 他现在的身份是,大明朝山东承宣布政使司、辽东都司、宁远卫、沙河北堡管队官李昊,表字天穹,武官官阶为正六品的百户,目前二十七岁。 虽然说明朝的武官不值钱,但是二十来岁的实职百户还是很多军户、营兵一辈子摸不到的天花板。 六品管队豹子补,原是爹爹死的苦! 按剧情,李昊他爹在七年前的萨尔浒之战中跟着李如柏那路征讨造反的建州左卫龙虎将军努尔哈赤。 幸好李如柏一点没有他爹李成梁、他老哥李如松的军事天赋,反倒畏畏缩缩,不敢与建奴浪战,倒是保存了这只由辽东军户、京营兵组成的杂牌部队,只战死四十来人,又因为踩踏、摔死、病死、受伤减员一千多人。 李昊他爹也不知怎么死在了途中,因为平日和李如柏等李家将门平辈相交,靠着自己死的合适,给儿子挣了一个百户官出来。 孙承宗经营辽西走廊的时候,由袁崇焕主导,在宁远、前屯一带恢复了两三万人规模的军屯,于是李昊被抽调来成为此处的管队官。 名义上他管着五个小墩堡,但因为民力不足,由山东等地的卫所抽调来的班军只来得及修筑加固各个卫城和大堡,小规模的墩堡还没有来得及修建,所以他和沙河北堡的操守官、其他四位管队官一起挤在这个大堡里。 “袁兵宪应该就是都督袁崇焕,满镇毫无疑问,是总兵满桂。至于这个姓左的把总,该不会是左良玉吧?”李昊问道。 这几位都是明末的老熟人了,李昊对乱世的历史都还熟悉,主要将领都知道出身和事迹。 宁前兵备道袁崇焕和总兵满桂自不必说,左良玉出身关宁军,在之后毕自肃巡抚辽东时因为宁远兵变被撤了都司的职务,这个时间点在宁远卫城里的左姓低级军官,也就是他了。 李二牛急忙回复:“百宰爷说的极是,那左把总好像就是这个人。爷,这位左把总向来好说话,咱可先求他,允许爷手底下的屯户先带着家小离开,走远之后再做计较。” 这李二牛是一个脑子灵光的墩军,因为办事麻利被李昊使唤在身边,他如今想的是去宁远也是死,去山海关多半也讨不了好,不如劝说自家管队带着粮食躲去喀喇沁那地界儿,熬过这次再说。 李昊想的可和这小伙子差远了,“老奴正月十五之前出发,那这会儿该过了三岔河,大致在广宁卫和锦州之间。” “爷考虑的周到,也就两三天的功夫,鞑子们全都来了。”李二牛不明白自家百户为什么说这些。 “你刚才说往西北溜,是什么意思?你走过沙河堡到喀喇沁乌梁海的路?” 李昊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辽西走廊中部的沙河北堡,往南十里左右有一处名为沙河堡的小型要塞,可以直通东蒙古,也就是辽西走廊西北部的那一大片草原。 这会儿蒙古大汗为草原汉献帝孛儿只斤·林丹巴图尔,也就是后世的林丹汗。此人目前还呆在东蒙古,在整个明末清初类人生物排行榜上,这位也能排到前几名。 天启六年的时间点很特殊,这一年,东蒙古的内喀尔喀部在林丹汗和老奴的双重打击之下,年末左右内喀尔喀主要部落居然投了后金。 年中的时候内喀尔喀部还在和后金死磕,年末就能被自己名义上的大汗逼到投降了建州女真,这林丹汗的畜牲程度可见一斑。 李昊盘算着是不是抽时间宰了这林丹汗,当然,他可不是为了给内喀尔喀部主持公道,也不是为了林丹汗的那几位美貌妻妾。宰林丹汗的主要原因王化贞巡抚辽东时期,将朝廷给蒙古各部的抚赏大部分给了林丹汗,前后给予的白银和蒙古紧缺的货物加起来价值超过百万两白银。 当然这事先不急,等李昊手底下能组织起车队再说,免得宰了林丹汗,抢来的东西没人运。 “我不清楚那条路,可爷手底下有位名为麻平康的墩军,对那边很熟悉。”李二牛回话。 麻子平了康熙,这名字意头好,李昊心中暗赞一句。 他盘算了下日子,“看好这个麻平康,别让他溜了,以后有大用。你出去先把天养和猪狗牛羊叫来,再把住在堡里面的墩军叫齐,我有大事要交代,然后吩咐后厨开火做饭,把能做的肉菜全做了,再弄一些马上吃的干粮窝头,给马也喂饱,豆料草料也装一些,马棉甲也预备着穿上。” 天养就是他堂弟李天养,猪狗牛羊则分别为渚应泰、苟全忠、刘懋财、杨世功,这五人就是他的家丁了,每月每人从朝廷领着一两四钱银子,一斗米。 作为对比,宁远卫城之外驻扎的普通营兵,每月才是七钱银子、一斗米的俸禄。 李二牛应下来,退了出去,在李昊换穿自己的红色布面铁甲时,五名家丁陆续抵达。 这五人所穿布面甲与李昊的甲制式一模一样,都是分体式布面暗甲。主要甲片厚度都在一点五毫米,通过铆钉固定在棉甲上。 裙甲和上甲衣一个人穿很方便,铁臂手、护心镜、护喉和护腋就需要其他人的帮助了,李天养等人围在自家百户身边,帮着李昊穿戴整齐。 这种分体式布面甲与直身式布面甲相比,轻便了许多,马上马下作战都很方便,整套甲胄的重量大概有三十斤,直身式布面暗甲起码四十斤往上,若是直身式的札甲,还能更重。 造价也很便宜,除去靴子,整套甲胄约莫花费三到四两银子。因为布面甲只需要三四个孔就能固定,而札甲的甲片至少需要钻出七个孔,十几个孔的甲片也有,制作时长大大增加。在给小兵快速列装甲胄方面,布面甲比札甲有优势多了。 后金八旗的布面甲也是按照明军家丁甲胄的制式改造的,双方的区别主要在于布面的颜色、护腋的形状、铁臂手等。 建奴因为民力不足,无法给每位披甲人配备环形臂甲,只能用较为宽松的披膊代替。这让明布面甲看起来比后金布面甲精干许多。 至于颜色方面,八旗兵按各自的旗属穿相应颜色的布面甲,明军则是按照地位穿不同颜色,且甲胄一般都是撞色搭配,比如李昊的家丁们,上甲衣都是蓝色,下摆到小腿中部的战裙都是土黄色。 李昊这个百户,上甲衣则是红色,战裙为蓝色。 基本上,在甲胄款式相同的情况之下,披土黄色甲的明军地位最低,蓝色甲稍高一点,红色甲地位最高,原因很简单,明朝自命火德,自然以红为尊。 ps:新人新书,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