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类怪谈:4016》 第一章 学生守则 【本故事纯属虚构且发生在架空世界,与一切人、事、物无关,如被和谐,那就算了。】 【18岁以下未成年(尤其是住宿学生)请谨!慎!阅!读!】 【「iavgrunnenavt?keogm?rkejagerfortaptesjelerfantome」】 ——正文—— 【第一卷「同学」】 「x999年5月中旬,一群驴友在s市郊外徒步翻越山区时,不慎闯入一座村庄。 据当事人们描述,该村庄中家具整齐完好,场上晾晒着被子衣物,铺着毛豆等作物,但却空无一人。 当事人们感觉不对劲便准备离开,但太阳已经落山,夜幕即将到来,经过商议,他们决定在村子外支起帐篷,就着月光对付着先过一夜再走。 是夜,原本空无一人的村庄里忽然有人影走动,当事人们透过帐篷的缝隙,借助昏暗的月光,看到了村庄里出现了许多行动僵硬的身影,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但那些村民并没有走出村庄多远,驴友们因此逃过一劫。 天亮后,当事人们赶紧收拾东西逃离山区,却发现原本来的山道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些栩栩如生的人形雕塑。 当事人离开后,将这件事情报了案,但经官方人员介入调查无果。 x999年6月初,s市郊区因官方规划用地而全面封闭…… ——《秘密档案hx-s1》」 第一章学生守则 x023年5月6日。 103号山间公路上,一辆蓝色巴士在细雨里缓慢行驶。 进入深山后雾气渐渐弥漫,蓝色大巴打开车灯,两束黄光探出,吃力地帮大巴破开雾气。 「咯噔……咯噔……」 蓝色大巴碾过坑洼的山道土坑,坐在巴士后排打盹的林异被震醒。 他抓了抓有些蓬松的头发,揉了揉眼睛,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7:13。 林异在车窗玻璃上哈了一口气,用手擦了一下后,将脸贴在玻璃上看向车外。 淅沥的小雨伴随着灰雾下笼罩了山野,崎岖山道外的树影在雾中扭曲得像狰狞的人影。 他的耳边响起了刀光剑影的打斗声,一转头才发现是大巴车内嵌的电视上正播放着某个武侠电影。 忽然,武侠电影变成了雪花片,呲呲地电流音里响起了循环播报: 「半小时后,车辆将达到s市大学,请尚未背熟《s市学生守则》的乘客抓紧时间,如果没能背熟,请保证携带好学生守则……」 巴士上的乘客陆续在播报声里醒来。 “终于要到了。”林异的身边,大学同学魏亮打了个哈欠,扫了一眼窗外的雾气,“山里的气候就这样,雨雾是常有的,异常天气别出门就不会有危险了。” “嗯。”林异点了点头,关于这座处处透着诡异的s市大学,网上的传闻颇多,有些传闻甚至于带上了玄学的味道,但依然无法让海量的大学生活体验者却步。 原因很简单,体验者只要完成为期七天的生活体验,就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金钱奖励。 不像其他的生活体验,自己要掏钱就算了,还要被机构各种坑,s市大学的大学生活体验极其自由,据说只需要遵守学生守则在学校里生活满一周,就可以领取三万元的现金奖励。 网上刚流传出来这则体验通告的时候,所有人都只图一乐,直到有一些up主和资深大v亲身体验并且真的拿到了真金白银的奖励之后,大量的体验者才开始涌现。 对于这种事情,林异本是不信的,但魏亮却也真的拿到了奖金。 于是林异不得不信。 今天的魏亮穿着一身休闲的灰色兜帽衫,带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出一圈黑影,让得本就消瘦的魏亮看起来更加懒散了。 魏亮是回头客——s市大学非但不禁止别人反复体验,相反而十分鼓励这种“回头客”行为。 魏亮已经在一周之前完成了一次s市大学的体验生活,所以当这次魏亮回来的时候,有些缺钱的林异就抱着当做是暑假打零工的念头跟着魏亮一起来了。 而跟随林异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四个室友:瘦削如猴的毛飞扬、标准胖子身材的韦山、健硕如熊的田不凡、高瘦似竹竿且看起来有点肾虚的蒯鸿基。 林异看了一眼巴士的最后一排,四個室友十分统一地保持着酣睡的姿态,仿佛死透的猪仔。 “学生守则你应该背熟了吧?”魏亮扬了扬手里的小册子,用手肘戳了戳林异。 林异点了点头:“背熟了……不过有一说一,这学生守则居然真的和网上传开的一样。” 魏亮无比认真地说道:“的确很玄乎,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不管在什么时候,你一定要记得遵守学生守则。” “而且,等你拿到了学生证之后,最好把它们一起放在一个随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 “当你犯迷糊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把它们拿在手里。” “啊?”林异一愣,进入山路后,魏亮似乎变得神神叨叨了许多。 魏亮却不再管他,揉了揉脖子,缓解了一下肌肉的酸痛后,就继续翻阅起了学生守则。 学生守则就几页纸,但魏亮却反复翻阅,一刻不停,仿佛即将踏入考场。 林异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他的那本学生守则,一页一页地翻阅了起来。 山雨逐渐变大,雾气逐渐变浓,天空里滚荡起了一道沉闷的雷声,惊雷撕裂天空,点亮了深山里的大学。 林异被雷声惊扰,透过布满雨滴的车窗玻璃看到了这片若隐若现的学区,主楼的影子在黑暗里高耸着,像中世纪笼罩在迷雾里的钟楼一样。 沉闷压抑的氛围影响了巴士上的乘客,寂静的大巴里很快只剩下了夹杂着电流声的循环播报和窸窸窣窣的翻书声。 林异收回目光,看着手里的学生守则。 这本学生守则里的规矩原本就让人感觉很怪异,在这个氛围里阅读更是把诡异感拉满了。 “【s市大学学生守则】” “亲爱的体验者,欢迎您来到s市大学。” “由于本校建立在郊区,地形较为复杂,手机信号差,请您时刻携带好地图,以便掌握准确的位置信息。为了确保您的安全,在体验本校生活时,请各位遵守以下规则: 1、为了充分增加体验感,入学时会发放学生证,请保管好您的学生证并记住自己的学号(可以记在便签纸上以防忘记)。” “校园内所有消费都必须刷学生证,刷卡前请确认学号,以保证您用的是自己的学生证。如果误刷了别人的学生证,请在当天过夜前找班主任(请确认是您的班主任不是其他的老师,更不是自称是班主任的人)登记。” “忘记登记并且过夜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本校会持续为您解决麻烦提供相应的帮助,直到您取回或确认您无法取回学生证为止。” “2、除学生外,校区内所有工作人员都穿着特定的制服且佩戴有各自的胸牌,警惕没有胸牌的人,不要相信他们所说的任何话。” “3、校区内的雕塑全部是半身像,并且全部都保管在艺术楼,如果您在校区内除此之外的区域看到完整的人形雕塑,请就近寻找带有编号的路灯(路灯灯柱上有醒目的白色油漆编号,如‘教学楼-001’、‘图书馆-098’等编号,如果路灯没有编号,或者有红色油漆的编号,必须在第一时间远离),顺着路灯返回距离你最近的建筑。” “任何时候,如果您听到背后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或呼唤声,不管脚步声有多近、呼唤声有多急促,都请不要回头,等您回到路灯下或建筑中后,脚步声会消失。” “4、地图上各建筑的位置坐标绝对准确,并且所有校内建筑均都已经标注在地图上,如果您见到不属于地图上的建筑,尤其是艺术楼,不要惊慌,将位置在地图上标注出来,并报告给班主任,禁止前往。” “5、不论在任何时候,校区内所有建筑的楼梯,全部靠右手边通行。” “教学楼上下楼只能走楼梯,图书馆只能坐电梯,如果在教学楼里见到电梯或者在图书管里见到楼梯,请当做没看见,哪怕伱看到有同学正在使用它们。” “当有同学在教学楼里邀请你搭乘电梯、或者在图书馆里劝你走楼梯时,请无视并马上远离他们,他们不是你的同学。” “6、请您在6:00~7:40之间离开宿舍,21:00~22:00之间回到宿舍,回到宿舍后,不要在该时段外离开宿舍。” “如果没有在7:40之前离开宿舍,请您不惜一切手段前往宿管处,在宿管处待到12:00后离开;如果没有在22:00之前回到宿舍,请您不惜一切手段返回教室,教室的灯不会关闭,请在教室过夜。” “在此期间,如果您发现宿管室或教室外出现任何异常状况,请将其无视,尤其是当你听到有声音在呼唤你的名字的时候。” “警惕没有在宿舍过夜的舍友,尤其是当他们询问你任何与学生证有关的事情的时候。” “7、本校建立在郊区,如果您在校内遇到雨天、多雾等异常天气,请忽略第4条规则,以最快速度寻找就近的建筑物躲避天气,并等到天气恢复正常之后离开。” “如果您不慎在异常天气里迷失方向,请寻找距离你最近的带有编号的路灯。” “如果您无法在第一时间找到带编号的路灯,请低头紧盯脚下的地面,寻找到任何能让您确定自己还在路上的参照物。如果您发现地面正在扭曲、拉伸或是出现任何不符合常理的变化,请赶紧将学生证与地图紧紧抓在手中,并且在脑海中反复提醒自己姓名和学号。记住你是学生「这一句加粗且有下划线」。” “18:00之后校区内的路灯会亮起,此时您可以寻找到距离您最近的路灯,顺着路灯朝编号递减的方向一直走,您会遇见保安。” “请您跟随保安,直到抵达属于地图上的建筑,并且在其他学生发现您之前,离开保安的身边。” “8、18:00之后,校区内的路灯是常亮的,如果您看到没有亮灯的路灯杆,请无视它并且绕行。如果您因为天太黑找不到路,又无法从路灯外的黑暗里找到地图上的建筑物作参照,请参照上一条无法找到路灯时的做法,待在原地,直到巡逻的保安发现你。” “9、宿舍配有浴室,如果您要洗头,洗头的时候不要闭眼,确保您可以看到浴室的瓷砖、花纹等一切可以让您确认还在浴室的参照物。” “10、食堂目前只开放9个购餐窗口,每个窗口中的员工都穿着蓝色围兜。如果出现绿色围兜的员工向您推荐最新餐品(尤其是番茄肉酱面),请无视他。记住,食堂没有番茄酱,警惕任何将番茄酱当佐料的食物。” “没有10号购餐窗口「这一句加粗且有下划线」。” “11、小卖部在食堂一楼,并且没有老板,购物结算时去自助终端刷学生证即可。小卖部只有日用品和食物,没有纪念品,尤其是标签为‘学生纪念币’的东西。如果见到自称是小卖部老板的人,请立刻离开小卖部。” “12、本校拥有上艺术课的独立教室,但是没有开设雕塑班。如果有自称是艺术生的人向你邀请体验雕塑课,请无视他,如果无法无视,请严肃地拒绝他,如果无法拒绝,请不惜一切手段告知班主任、体育生,或者体育老师。” “有艺术老师,艺术老师只有在上艺术课的时候是艺术老师。课堂上,艺术老师的话是绝对可信的。” “注意艺术教室里任何与人相关的画、雕塑,它们应该是静止的,如果看到它们动作,请第一时间握好学生证,然后马上离开该教室并前往体育馆,将此事告知给体育老师。” “13、必须要按照课程表上体育课。在任何时候都必须要服从体育老师的安排,哪怕与其他规则冲突。” “14、请重视您的身体健康,在校期间如果发现自己出现头晕、眼花、犯恶心等不适症状,请在过夜前找到宿管或者班主任,他会带你前往医务室,校医会带你前往校门口。看到蓝色的校车后(注意是蓝色校车,其他颜色请无视),马上坐上校车,司机会带你离开校区,结束体验。” “只要遵守以上规则,您就会拥有一个舒适且安全的大学体验之旅。遵守规则,注意安全,祝您出入平安!” 从头到尾又将学生守则阅读了一遍,明明所有的规则林异都已经烂熟于心,但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尤其是在读学生守则的实体手册的时候,明明和网上罗列出来的一模一样,但却总觉得比看网上看到的资料更加让人感到诡异。 正在这时,车载广播里响起了新的播报: “车辆即将到达s市大学,请各位乘客检查随身物品,稍后请有序下车。” 随着播报的响起,林异明显感觉到周围同行的乘客们一个个都提起了精气神,他重新擦了一下车窗玻璃看向外头。 雨已经停了,但山雾更浓了,s市大学就像一团泛着幽光的影子,盘踞在深山之中,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巴士咯噔咯噔地驶过坑坑洼洼的地面,车载广播里开始播报学生守则,明明有空调,但林异却感觉车里的氛围有些沉闷。 没过多久,巴士在校门口停下了,此时灰雾正浓,能见度不足十米,就连门卫室都不太清晰。 巴士虽然停稳,但司机却没有开车门的动作,他观察着雾中的情况,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坐在后排的林异忽然感觉到有些不适,像是被人盯上了一样,他顺着直觉透过车窗玻璃望出去,只见浓雾里似乎人头攒动,那一道道让他感到怪异且不适的视线,似乎就来自于那里。 没过多久,雾中出现了几道身影,司机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但浓雾之下什么都看不清楚。 直到那几道身影在距离校区门卫室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了,林异才注意到这是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士与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看起来像是教师带着几个学生干部出来迎接新同学。 那女教师脸上似乎带着一抹微笑,平和的声音透过雾气缓缓传过来:“欢迎各位同学的到来,现在请大家下车来跟我去做入学登记。” 听到女教师的话,乘客们长松了一口气,纷纷拿着各自的行李箱排队来到了巴士门口,但巴士司机却迟迟没有按下开门键。 “师傅,我们到了,麻烦开一下车门。”站在门口的一个有些强壮的乘客提着行李向司机提醒道。 可司机的注意力却全都停留在了那些人的身上,他透过侧窗看着为首的女教师,但哪怕是这个三五米的距离,在雾气下也很难看得一清二楚。 他伸手轻轻地摩擦着插在胸口衣兜里的一本小册子,嘴里喃喃自语,似乎在背诵着某种守则。 “不要急,再等一下。”司机冷静地说道,沉稳的目光始终落在女教师她们的身上。 第二章 不要回头 见巴士迟迟不开门,女教师的语气便不禁急促了起来:“同学们,马上天就要黑了,请抓紧时间下车!” “是啊,师傅,你怎么不开门呀?”乘客们一听顿时急了,一个个七嘴八舌地开始催促司机开门,见司机无动于衷,还有些更是扬言要投诉他。 “大家听我说,这个司机的精神可能有问题!我刚就坐在他后面,一路上听他神神叨叨地在背诵什么司机守则,我看他不会给我们开门!”有個女生忍不住开口,然后又向着门口的乘客喊道,“大哥,你开一下门吧,再这样耗下去天都黑了!” “是啊,赶紧开门吧!别浪费时间了!我听说这个学校天黑之后蛮诡异的。”乘客们一个个焦急地催促了起来。 林异和魏亮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看着巴士过道里挤满的大包小包,本就出不去的他们干脆坐在了位置上等待着。 等待之际,林异贴在车窗玻璃上看着外面的人,虽然他们的语气很急促,但雾气中他们的身影却一动不动,就像雕塑一样。 等得有些久了,魏亮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疑惑地嘟囔道:“这个司机师傅不太对劲啊,上次我来的时候,那个师傅一到就开车门了,这次的怎么跟个木头一样?” 正在这时,靠近驾驶位的一位乘客趁着司机注意力集中在女教师身上的时候,瞅准了开门按钮,然后眼疾手快把手伸了上去,飞快地按了一下。 “嗤——” 巴士车门应声往外部扩开,淡淡的雾气像浪潮一样涌入了车厢,车内很快就像云山雾罩一样。 “走!下车!”随着第一个乘客冲下巴士,不少等候已久的人也跟着冲下了车。 司机师傅马上反应过来并及时关闭了车门,但已经有几个乘客跟着下了车,望着这些跨入校门后径直走向女教师的人,他还是摇下了车窗,高声喊道:“喂!看清楚他们有没有胸牌!” 那些乘客中顿时有人停下了脚步,然后退出校门来到了巴士前,正当司机想开口时,那人冲着司机竖起了一根中指:“撒比!” 然后头也不回地杀入了雾气里。 司机面色难看,重重地锤了一下方向盘:“娘则瘟逼!一帮小册佬作死!” 「胸牌?」林异微微一愣,然后马上想起了学生守则第二条——除学生外,校区内所有工作人员都穿有特定的制服且佩戴有胸牌,警惕没有胸牌的人,不要相信他们所说的任何话。 “在我看清楚之前,你们都别下车!”司机咬着牙低沉地说道,“不要担心时间问题,只要不进学校,就可以不遵守守则。那几个人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大雾天的,你们大不了在车上过夜,等明天再去学校。” “师傅,你好呆x啊,真的信那种奇怪的东西?”一个穿着水手服、头戴粉色卡通猫发卡的女生,吹着泡泡糖,叉腰耸肩满脸不屑,“那些东西,不过就是些故弄玄虚抓噱头博眼球的东西啦,都xx23年了怎么还有人信啊?” 听到这番言论,司机忍不住道:“小囡,你来这里却不相信学生守则?伱该不会都没背吧?” 女生掂了掂手里的小册子,摇头笑道:“师傅,这些规矩虚头巴脑的,有什么好看的,我大不了跟着大家一起走呗。这么多人走在一起,总归是安全的吧?” 司机闻言不禁哑火:“好言难劝想死的鬼,小囡你蛮勇的。” 那女生还想说点什么鄙视一下司机,但雾气里正好传来了早先下车的乘客的声音:“师傅,有胸牌,没问题啊!” “有胸牌?”司机嘀咕了一声,却仍旧是皱着眉头,他想了想又问道,“雾气这么大,你真的看清楚了?有没有看到编号?” “师傅,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女生嚼着口香糖嘟囔道,单手背着挎包来到车门口,不耐烦道,“差不多就得了,可以开门啦师傅!” 雾气里也时不时传来一些催促的声音,司机迫于压力,只能在迟疑中缓缓打开了车门。 剩下的乘客开始陆续下车,但司机依旧不忘提醒他们看看清楚。 林异去最后排拍了拍舍友:“毛子、韦桑、田公子、蒯蒯,醒醒,下车了!” 魏亮在车门口喊道:“老林,快点,就差你了!” “你先去吧,我们马上来。”毛飞扬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摆手道。 林异犹豫了一下,就赶紧下了车:“亮子等我一下,来了来了!” 林异下车后,司机有些疑惑地朝着后排看了一眼,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山雾很浓,林异等人走在地面上,一步一道波纹,像踩着烟圈一样。 进入校门,林异忽然产生了一种世界正在离他而去的错觉,身后的地面仿佛在一瞬间被拉长了无数倍。 他回过头去,那种诡异的空间拉伸感便瞬间消失,近处的大巴车还在雾里若隐若现,但一时间竟分不出是蓝色还是别的颜色,他猛地摇了摇头,定睛一看,才确定那还是蓝色大巴。 他转而看向前方,只见最早下车的那一批乘客已经跟着部分学生干部消失在了雾气里,只剩下那个女教师和少数几个学生还在招呼他们。 林异看向女教师的胸口,只见一个胸牌赫然别在那儿,但正当他准备松一口气走过去的时候,整个人却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他一个箭步追上魏亮,抓住了他的手:“亮子等一下!别过去!” 魏亮被拉得蹦了一下,疑惑地转头:“怎么回事儿啊?” 林异凑上去,附耳低沉道:“别过去,她没有胸牌!” “啊?”魏亮一愣。 “你仔细看,那个胸牌……像是画在了纸上的!”林异压低了声音道,“你之前不是来过吗,你看看那个胸牌是真的还是假的?” 魏亮赶紧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女教师,接着闪电般收回目光,整个人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缩到了林异的身后:“卧槽!真的是假的!假的一比!这踏马什么情况?!” “等等!老师、学生、老师、学生……”魏亮思路急转,眼珠子疯狂转动,“靠,他们难道是传说中的艺术老师和艺术生?!” “学生守则!学生守则!”魏亮喃喃自语,急躁又危险的氛围像大蒜的气息一样让林异也能感同身受。 魏亮赶紧道:“路灯!对,老林,找路灯!” 话音方落,林异就感觉雾里拂过了一阵清气,不远处的雾散开了一些,露出了一根黑漆漆的路灯杆。 魏亮看到这根仿佛是听到了召唤而出现的路灯杆,天灵盖蹭蹭地蹿着冷气,身子都隐隐颤抖了起来,他反过来抓住林异的手腕,颤着声音道:“老林,别上当!找亮的路灯!” 他的嗓音极其低沉:“我想起来了!异常天气里,唯一可信的就是亮着的路灯!” 正在这时,周围的一些同学发现了林异和魏亮的异常,那女教师便也开始催道:“同学,你们快些过来吧!时间不多了!” 女教师平静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尤为刺耳,宛如魔音般刺激着林异二人。 其他乘客也开始叽叽喳喳地让林异他们过去,别浪费所有人的时间。 魏亮心急如焚,却不敢表现出异常。 关键时刻,林异心生一计,随即高声道:“老师你等一下,我们还有舍友在车上,我们去叫一下他们!” “你们……啧!你们快去快回!”女教师的声音里多出了几分催促之色。 “好的老师!”林异赶紧扯了扯魏亮的衣角,两人便赶紧向着校门口的大巴车走去。 但他们没走几步,身后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响声,像石头贴着地面摩擦发出来的声音。 有东西掩藏在雾气里接近他们,速度不快,但足以给他们强烈的压迫感。 正在这时,他们的身后响起了女教师的催促声:“太慢了!再走得快一点!” 声音有些僵硬,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如果来不及,就回头吧。” 林异和魏亮只觉得有一股冷气在脊柱上来回穿梭,不寒而栗。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林异的脑海中陡然浮现起了学生守则的内容。 学生守则第6条:任何时候,如果您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和呼唤声,不管脚步声有多近、呼唤声有多急促,都请不要回头,等您回到路灯下或建筑中后,脚步声会消失。 「只要不回头,理论上就是安全的!」 然而,原本他们只是下了大巴车才走没几米,而此前林异回头看时大巴车就在不远处若隐若现,可当他们转身沿着原路返回时,却根本找不到大巴车的踪迹! 诡异的感觉如潮水般混合着雾气包裹了林异,他突然反应了过来,雾气和脚下地面上的砖纹迷失了他们的方向,他们刚才转身了,但极有可能不是朝着校门口走的! “迷路了……”林异攥起了拳头,不甘心地咬紧了牙。 魏亮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额头上一下子冷汗直流。 “吗的,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撒点孜然端上桌,早知道我就不当回头客了!”魏亮面色难看至极,路灯没找到、大巴车也没影了,这会儿可真是完犊子了! 林异却忽然发现了什么,沉声道:“亮子,前面也有根灯柱!” 魏亮哭丧着脸道:“可是老林,它没亮灯啊!” 林异撩开袖子,手腕上的老式石英表迈力地跳动着指针:“现在是五点五十八分,校区是六点开灯,再过两分钟,那个灯要是亮起来我们就过去!” “要是没亮呢?”魏亮下意识地发慌道,但林异已经低头凝视起了脚边的地面。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最好祈祷它是真的。” 魏亮嘴唇直打哆嗦,冷静和恐惧两种矛盾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了他的身上,他下意识道:“那那那我们现在怎怎么办?” 在这种危险至极的时候,林异反而平静地蹲下身子,用手触摸着地面上的某一块鹅卵石,“亮子,还记不记得学生守则第7条?” 学生守则第7条:如果您无法在第一时间找到带编号的路灯,请低头紧盯脚下的地面,寻找到任何能让您确定自己还在路上的参照物。 “不用管背后是什么东西,只要遵守规则,我们应该就是安全的。”林异沉着地说道,“还有2分钟……不,1分34秒!我们可以搏一下!你觉得呢?” “这种时候你觉得怎么样那就怎么样吧,我跟你梭哈!”魏亮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背后有东西在召唤他。 最好的情况就是真的只是女教师在叫他。 「嚓!嚓!嚓!嚓……」 石英手表的指针摩擦声与林异逐渐珍重的呼吸声在雾气里清晰可见。 林异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从胸腔里卡到了嗓子眼上,他能够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隐隐出现了一种扭曲的变化,鹅卵石地面的质感开始变得像蟒蛇的纹路一样…… 流动的雾气里,更似乎有一道道目光注视着他们…… 从背后。 从四面八方。 「17:59:57……17:59:58……17:59:59……」 林异死死咬着牙,目光像利剑一样刺破雾气,直直地盯着前方的路灯。 「18:00:00!」 时间到! “啵……” 灯柱里的传统白炽灯随着通电亮起,橙黄色的光幕冲散了雾气,像一双无形的大手一样迫退了诡异的氛围。 二人拔腿就跑,猛地冲向了路灯。 灯光下,二人的影子在背后拉长,插入了浓雾深处。 四面八方的浓雾涌动了起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变得焦躁而烦人,女教师发出不甘地低吼,宛如匍匐的野兽滚动着喉咙发出来的声音。 二人冲到了路灯下,林异第一时间先看向了灯柱。 「教学楼-023」 “教学楼的范围……” 他整个人瘫倒了下来,背靠着灯柱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但是还不等他松一口气,魏亮惊恐的声音打着颤响起。 “林林林林异!你……你快看啊!” 魏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只见女教师与几位学生站在不远处的浓雾,目光如毒蛇般盯着他们,滚动的雾气让他们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哪怕隔着浓厚的雾气,林异都能够看到她们那一张张面无血色、苍黄如蜡像的脸。 而原先围聚在女教师身边的那些乘客,更是早已失去了踪影。 x023年5月6日,18:03。 s市大学教学楼-023路灯柱下。 澄黄色的白炽灯灯光范围外,漩涡般的雾气里人头攒动,一道道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犹如雕塑般凝视着他们。 第三章 保安 “靠!”林异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亮子,他们是什么?” 魏亮颤颤巍巍道:“我、我也不知道啊……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这么诡异的,要不,我们跑吧?趁现在还在校门口……” 林异看了一眼灯柱,苦涩地提醒道:“可是亮子,我们早就不在校门口了啊……” 魏亮发白,抿着嘴唇背靠路灯沉默不语。 “喂……你们走得真快啊。”正在这个时候,林异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 四道身影穿越浓雾,就着昏沉的灯光,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他们正是林异的舍友,他们拖着行李背着书包,踏着路灯打下的光幕慢条斯理地来到了林异身边。 林异吃惊地看着他们:“田公子,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走过来的呗,难不成飞过来啊?”毛飞扬瘦黑的脸上摆出一副鄙夷之色。 毛飞扬还想说点什么,但田不凡打断道:“我们看到灯光亮起,顺着路就走过来了,你们没事吧,怎么惊魂未定的?” “差点就有事了。”林异问道,“你们来的时候,不觉得路上奇怪吗?” “奇怪才正常,没点问题的学校,会给人开七天三万的体验费吗?”毛飞扬冷笑道,“你当校方人傻钱多吗?” 瘦削的蒯洪基阴恻恻地冷笑道:“就是,七天三万,买毛子的命都够了。” “你们别再哔哔了,这里让我感觉很不爽,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韦山握紧了拳头,魁梧的身形线条紧绷,宛如一头充满了攻击性的狗熊,恨不得撕碎些什么东西。 “我早该带上我的球棒!”他呼吸沉重,向着雾气中的身影散发着强烈的敌意。 “好啦,初来乍到,别这么暴躁,韦桑。”田不凡轻轻地将手搭在韦山的肩膀上,韦山沉重的呼吸这才舒缓了一些。 田不凡闭眼昂首,他深吸了一口气,浓雾钻入了他的鼻腔,再从他的口中吐出。 他缓缓睁眼,眼中有一抹平静的兴奋之色。 “真是个值得探索的地方,比光看规则有趣多了。” 舍友们的对话,并未冲淡林异对于周围环境的惊惧情绪,他看向四周,满眼担忧。 随着夜幕的降临,浓雾只会越来越大,灯光最初形成的“领域”一步步被雾气侵蚀,要不了多久他们也会被浓雾吞噬。 那些处处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女教师带着学生干部们,也在缓缓逼近他们。 浓雾之下,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边极力掩藏着自己的身形,一边接近他们,速度不快,但压迫感十足。 韦山似乎感应到了,呼吸又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像一头随时会暴走的野兽。 “别怕,我们都在。”林异按住了韦山的另一个肩膀。 作为韦山的舍友,他知道韦山易怒且有幽闭恐惧症,而这浓雾恰恰就像黑匣子一样,不断地压迫着韦山的情绪,让他随时都有可能在极度的压抑之后暴走。 “嘿嘿,韦桑终于要疯咯!”蒯鸿基阴冷地说道。 “阴比,信不信我等等第一個就撕碎伱!”韦山的喉咙里发出“咈咈咈”的低吼,他盯着蒯鸿基,眼中布满血丝。 “好了!蒯蒯、韦桑,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林异压下了不适感,压低了声音道。 “嘿嘿。”蒯鸿基扯了扯嘴角,没有理会韦山的威胁。 “我现在怕死了,老林,我们该怎么办啊?”魏亮的后背紧贴路灯,害怕地说道。 林异看向了田不凡他们来时的方向,简单思索了一会儿,沉吟道:“如果我们顺着这条路返回,能不能抵达校门口,然后离开?” 雾气固然浓郁,但不远处依稀可见一根路灯,犹如灯塔一般屹立着。 路灯垂下澄黄色的光,像布匹一样扭曲过来,一直接续到他们脚下的这一根路灯前。 魏亮眼睛一亮,犹如找到了救命的稻草。 “怎么,现在想走了?”毛飞扬说道。 林异摇了摇头,没想到刚来s市大学就遇到了这么诡异的事情,身旁的魏亮,鸭舌帽下的脸已经黑的看不清了。 “我不走,但或许可以让亮子离开。” “你想多了。”田不凡毫不客气地泼出冷水,“我们一下巴士进了校门,就发现校门消失了。” “哪种消失?凭空消失吗?” 田不凡严肃道:“雾气覆盖了校门,然后校门就消失了。但是……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校门没有消失,而是被拉走了。” “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 “明明校门就在你的面前,但是当你准备走过去时,那一丁点路就跟橡皮一样被拉伸了,不管你怎么走都走不到门口。” “明明只有一步路,就像一个世界那么遥远。” 林异不敢置信,皱起了眉头:“我刚才也有过这种感觉。” 田不凡道:“所以就算要走,也得遵守规则才能离开……我们得首先接受规则,成为规则里的人。” “就像玩生存类的游戏一样,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规则保护自己,然后活下去通关。” “而我们不需要打通,只需要……了解规则,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候离开。” 田不凡的眼中闪烁着光彩,就像一个出色的玩家。 在林异他们的4016寝室成员中,田不凡极具探险精神,这s市大学他早就想要来走一遭了。 林异看着脚边翻涌的雾气,学生守则中的规则开始一条条地在他的脑海中的滚动。 虽然他们没有办理入学手续,得到学生证,但学生守则是他们唯一能够遵循的规则。 「有些规则或许可以用,比如不要回头,又比如……」 “顺着路灯朝编号递减的方向一直走,我们会遇见保安。” “跟着保安走,我们就可以抵达属于地图上的建筑……比如,距离我们最近的教学楼。” 林异看向田不凡:“田公子,你肯定观察过那根路灯杆吧,它的编号是多少?” “「教学楼-025」。” “啊?没有24号路灯?”林异身边的路灯是「教学楼-023」,“我们得找到编号小于23号的路灯才行,或者……” “这样的雾气,进去找路灯还是找死可说不准了。”蒯鸿基不客气道。 “我可以进去!”韦山喉咙间发出低沉的声音。 “别瞎搞。”林异眉头一皱,本躁动不安的韦山竟一下子缓和了下来,“或者,我们在这里等保安,然后再跟着他走到教学楼去。” “你确定不是等死?”毛飞扬道,“我们没有学生证,保安会帮我们?” “这已经是规则里提到的唯一一个办法了。”林异说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毛飞扬嘴硬道:“我会想出来的。” “那我们在这边等着,看是你先想出办法,还是保安先来。” 毛飞扬撇了撇嘴。 田不凡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我们在这里等保安,在这过程中,大家以这根路灯为参照物,不要迷失了。” 说着他就将手搭在了路灯上。 林异看向魏亮。 此刻的魏亮背靠着路灯蹲在地上,像神父紧握圣经一样将学生守则抱在胸前,嘴里嘶嘶地哈着凉气。 “亮子,你还好吧?” 魏亮哆嗦道:“我上次来的时候,远远见过一次保安,他们……很奇怪,而且据说在学校里的风评不是很好。” “不过风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山区里,只要雾气变浓,晚上肯定会下雨!” “我们必须在下雨之前到达教学楼或者宿舍,传说中,雨天的校区特别诡异!” …… 林异眯着眼睛望着飘动的雾气,一重重雾气像一座座高山般压得喘不过气来。 浓雾宛如藤蔓一般在众人的脚边疯狂生长,众人收缩了一些圈子,尽量贴近了路灯。 路灯光幕形成的狭小空间里满是沉重呼吸声。 雾气中黑影蹿动,分不清是雾还是别的什么,但众人却能够清晰地听到雾气中那种石头与地面摩擦而发出的沙沙的声音,感觉到来自于浓雾深处那一道道带着恶意的目光。 就像是被一群不明生物给盯上了一样。 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腕。 18:21。 才过去十八分钟,居然就给人如此漫长的感觉。 忽然,林异眯起了眼睛,他感觉到滚动的雾气里似乎夹杂着某种奇怪的呼唤声,咿咿呀呀的,像戏子在唱歌,但声音飘忽不定,犹如空谷回响。 他甩了甩头,声音当场消失,但马上这声音又在耳边缓缓响起…… 这一次,更像是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林异感到心情烦躁,恨不得冲到雾气中去。 韦山伏下身子,喉咙间发出“咈咈咈……”的低吼声,像一头即将暴走的野兽。 就在这时,远处的浓雾忽然剧烈地滚动了起来,向有人在海底踏着泥沙穿梭,破出了一片场域。 场域之中,闪动着微弱的黄色灯光。 “窸窸窣窣……” 浓雾中响起更加急促的沙沙声,雾中的生物似乎遇到了天敌,开始如潮水般退去。 雾气散了一些,林异转头望去,只见一道铁塔般魁梧的身影正在雾气中不疾不徐地穿行着,像一台在太平洋中破浪而行的巨型机械战士。 距离得有些近了,林异便发现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魁梧大汉。 那大汉左手提着一盏老旧的煤油灯,煤油灯灯光展开形成的光幕,如利刃般劈开了雾气。 他的右手握着一根像是用石膏塑造出来的白色球棒,在球棒的尖端,似乎还沾着一些混有白色粉末的暗红色粘稠物质。 “是保安!”魏亮又害怕又激动地说道。 「果然是保安……」林异好奇地看向了保安。 但就在他看向保安的时候,保安猛地转头,一双金色的眼眸与他对个正着。 浓雾之下,保安金色的眼眸像太阳一样璀璨,眼底深处仿佛流动着滚烫的黄金,刺痛得林异马上别过了头。 “锵锵锵……”保安像重型坦克一样来到了路灯前,进入了光幕之中。 这保安身高二米多,似乎一抬手就可以把路灯抓下来,他俯瞰着林异他们,眼睛眯起,若有所思。 韦山近一米九的健壮身材放眼常人中已经算是高大的那一档了,但在保安面前依旧犹如孩童。 他咈咈咈地低吼着,目光忌惮地盯着保安手中的煤油灯,但仍对他发出了极大的敌意。 保安伏下身子,在林异身前轻轻地嗅了嗅,然后一言不发,转身从灯光下踏入了浓雾之中。 眼见浓雾即将淹没保安的身影,林异一把搀扶起魏亮,赶紧低喝道:“快,跟上保安!” …… x023年5月6日,18:33。 s市大学教学楼区域,浓雾像棉花团一样充斥在校区里,林异等人跟着保安穿行在雾气中。 林异警惕地环顾四周,每隔一段距离,他都能够看到不远处有一盏亮着的路灯,但保安却没有踏入灯光所形成的场域之中。 林异注意到,保安手中提着的老旧煤油灯,虽然不亮,但就像路灯一样投下了一片光幕。 他们就像一艘破冰船,在船长的带领下劈风斩浪。 突然,林异注意到了什么,他低头循着那“锵锵锵”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保安的腰间居然戴着一副枷锁,镣铐的末端是一条又粗又长的铁链。 那铁链一部分拖在地上,另一部分……被人抓在了手中! 林异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一股冰冷的气息蓦然顺着他的脊柱直冲天灵盖,顺着他目光的方位看去,只见雾气中之中赫然还有着一道其他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厨师制服,身前挂着蓝色围兜的食堂员工,他一只手拎着饭盒,另一只手则是将铁链抓在了手中,而那铁链…… 「等等……!!」 林异顺着铁链往后看,只见厨师后面还跟着厨师,一个个厨师就像长龙一样隐没在浓雾中。 他们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抓着铁链,宛如中世纪以前拎着油灯行走在长夜中的异教徒。 所有人保持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在保安的带领下缓缓地前进着,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异他们的存在。 林异忽然意识到,这是一支完整的队伍,而他们反而是闯入者! 正当他产生了这种念头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从他身边的雾气里响起: “同学,晚饭吃了吗?” 一个厨师松开了铁链,拎着饭盒走向了他们。 “这是我们食堂最热销的菜品,番茄肉酱意面,可以免费品尝哦。” 厨师的脸上挂着一抹明明很正常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笑容,像是经过了精准的计算后捏出来的一样。 林异感到非常不适,心中满是抵触,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突然发现这个厨师的胸前挂着一个墨绿色的围兜。 第四章 教学楼 x023年5月6日,18:54。 s市大学教学楼所在的区域中,身着绿色围兜的厨师向林异等人推荐着番茄肉酱意面,画面静止得仿佛是一幅浮雕。 林异顿了一秒,惊惧的情绪在此刻在他的脑海中怦然炸开,他的身躯下意识地颤栗了起来,但大脑却反而冷静到了极致。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望向了保安的背影,一眼都没有多看厨师和番茄肉酱面,接着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地跟上了保安。 厨师笑眯眯地看着他,嘴里不停地推荐着番茄肉酱意面,视线始终落在他的身上,并且跟随着他的走动,宛如木偶般缓缓转了过去。 当林异与厨师擦肩而过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雾气在翻涌,也能够感觉到他的身边没有任何散发着温度的生物。 但他却能够感受到来自于绿围兜厨师的目光,冰冷、贪婪、恶毒、赤裸……以及,渴望。 他手臂上的寒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众人接二连三与绿围兜厨师擦肩而过,也都没有去理会这个绿围兜厨师的存在。 毛飞扬走在几人的最后,当他即将离开时,林异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身后响起。 “毛子。” 毛飞扬下意识地回头。 即将被黑暗吞没的雾气之中,绿围兜厨师耷拉着脑袋,嘴角的弧度弯得像小丑一样。 此时,夜空深处滚荡起了沉闷的雷响。 雷鸣闪过天际,校区倏然一亮。 雾气之中,一道道诡异的影子扭曲交错,它们退缩到了雾气的深处,但始终与所有人若即若离。 毛飞扬的瞳孔微微一缩。 林异的声音从绿围兜厨师的嘴里发出来,透着丝丝魔性的味道。 “毛子。” “毛子。” “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 “嘿嘿嘿……” …… 「滴……答……」 一点雨滴飘落到了林异的脸上。 林异看向天空,昏沉的夜幕像塌陷的洞顶一样落了下来,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魏亮颤抖的声音响起:“老林,要下雨了……” 林异心底也有些慌,他看着保安的背影,但对方却依旧没有任何加快脚步的意思。 就连身后跟着的那些穿着厨师服的员工也都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他咬着牙低沉道:“食堂到教学楼有多远?” “啊?”魏亮一怔。 林异怒瞪了他一眼:“你不是来过吗,从中午吃饭的时候,从教学楼走到食堂要走多久?” 魏亮这才反应了过来,然后想了想,道:“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但那是在正常的情况下。” “什么叫‘正常情况’?” “正常情况就是雾气不算很大的时候,现在的天气就很不正常。” 林异赶紧看了眼时间。 19:13。 “19:13……我们是不到六点半的时候遇见的保安,到现已经过去了40多分钟了……” 他眯起了眼睛。 田不凡摸着鼻子,喃喃思索:“学生守则里说一旦遇到异常天气,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就近避险,甚至连部分规则都可以无视……” “现在看来,异常天气应该要比一些诡异的建筑更危险……” 从学生守则来看,这个校区很显然有一些不太正常的建筑。 “但是为什么呢?” 田不凡摸着脸上偶然飘零到的几点雨滴,眉头微皱。 林异见田不凡思考了起来,便没有打断,忽然他有所察觉,只见就在保安前方的不远处,浓雾之下隐隐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的影子,像是某种建筑物。 建筑物的周围,散布着不少萤火般暗淡的光点,那是路灯。 路灯投下的光幕,形成了一条通路,在浓雾之下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一条肉眼可见的能够通往前方建筑物的道路。 「教学楼?还是……别的?」 林异的脑子里疯狂地滚动着学生守则里每一条关于建筑与异常天气的规则,最终得出了结论。 「遭遇异常天气的最优解是顺着路灯去最近的建筑避险,其次才是留在原地等待保安。」 田不凡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向了林异。 林异作出决定之后也看向了他。 “走?” “走。” “走就走!” “我来开路,你殿后!亮子、韦桑、蒯蒯、毛子,走!不要回头、什么都不要管,跟我走!” 林异吼罢拔腿就跑,借着保安手中那一盏老旧油灯的光,向着距离他最近的那根路灯杆冲去。 魏亮深吸了一口气,抿住嘴唇,咬紧牙关跟了上去。 其他人陆续跟上。 “毛子,你先走,我断后。” 见毛飞扬有些干杵着,田不凡赶紧拍了拍毛飞扬的肩膀。 毛飞扬似乎走神了,有些僵硬地看了一眼田不凡,然后马上跟着蒯洪基的背影冲入了雾气中。 田不凡眉头皱了一下,不禁看了看来时的路。 绿围兜厨师早已没了人影,只有如龙般的厨师队伍,抓着手中的铁链隐没在浓雾中。 …… 林异像一头矫健的猎豹一样在雾气中冲锋,但随着他远离煤油灯形成的光幕,四周翻涌的雾气立刻就像海浪一样向他涌来。 海浪声中夹杂着幽咽的低语与离奇的呼唤,就像是从遥远世界的彼端随风飘来的哨笛声,化为一双双无形的手掌,穿透雾气,抓住了林异的四肢。 在那段轻灵的哨笛声中,仿佛混合着某种奇怪的低语,那声音的音节并不是任何人类的语言,模糊的发音仿佛像是在说: 【fa……nto……me……】 【fanto……me……fra……】 伴随着声音的出现,一种深陷泥潭的强烈阻塞感马上包裹了林异。 「糟!」林异咬紧牙关,瞳孔微缩,这一刻,他仿佛感觉到有某种不祥的意志像是铁线虫一样往他的脑子里钻。 正在这时,雾气里又响起了石头摩擦地面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失去了保安与老旧煤油灯的威慑,加上路灯光幕又有些距离,雾中的那些东西一下子就抓住了最佳的时机,以一种更快的速度逼近了过来。 压迫感像千斤巨石一样高悬在林异的头顶,随时都会将他砸扁。 关键时刻,林异从海浪般的低语呜咽声中听到了一些呼唤,那种混合在【fantome】声中的呼唤,听起来像是—— “林异!林异!” 声音来自于他的身后,像是从毛飞扬的嘴里发出来的急促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就想转过身去。 但就在这一刻他的头皮倏然一炸,头发也差点根根倒立。 他瞬间清醒。 「学生守则!」 「不能回头!」 「不要回头!」 他于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路灯杆,他的眼中只剩下了路灯杆。 那一刻,他似乎都能够看到路灯杆上的字! 「教学楼-108」。 「冲!」 林异爆发出了前所未的气力,尽管他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艰难,但路灯杆给了他强烈的安全感。 尤其是一根立在教学楼前的路灯杆! 林异被雾气与阻塞感压制得近乎伏在了鹅卵石地面上,就像一個在沙尘暴中行走在沙丘上的人。 他的眼睛也因为充血而微微发红,他的喉咙间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浓雾要将他淹没时,一股沉稳有力的力量从他的后背上传来。 “走!”韦山低沉的吼声响起,强大的臂力推着林异冲破了浓雾。 「啵……」 当他踏入灯光范围中时,澄黄色的柔和光幕就像斩刀般砍落下来,将他身后的雾气彻底隔绝在外。 那一刻,林异只觉得压在身上的大山一下子被粉碎了,前所未有的舒畅感浸润了他的身躯。 他抓住路灯杆,借助澄黄色的光幕回头望向雾气,只见韦山、魏亮等人先后冲了进来,而在那雾气的边界处,漆黑的影子潜伏遁藏,忽近忽远的低语声在风中被吹得一片凌乱。 「雾气之中……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们似乎非常畏惧灯光……」 林异四下环顾,发现保安早已经没了踪影如龙般的长队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去,此前的遭遇犹如梦幻一般。 他又看向了那近乎立在了眼前的建筑,距离它们不过一根路灯杆的路程。 路灯与路灯间垂下的光幕彼此勾连,形成了一条沙漏般的通路。 「嘀、嗒……」 几点雨点飘落下来,一下子让原本松了一口气的林异又绷紧了神经。 “现在还不是喘大气的时候,我们只是暂时脱离了危险。”田不凡冷静地看着前方的建筑,“如果没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教学楼。” “不管是不是,先过去再说。”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9:23。 「刚才就那么几步路,我跑了十分钟?!」 林异心底猛地一惊,而这一次,田不凡已经带头向前走了。 “走了,发什么呆。”蒯鸿基肘了一下林异,督促道。 “来了。”林异跟魏亮赶紧跟上。 望着室友们的背影,毛飞扬立在原地,有些出神,忽然,他的身后又响起了林异的声音。 “毛子。” “别发呆了,快走!” “跟上他们!” 毛飞扬似乎头疼了起来,他扶着额头轻甩了甩脑袋,眼中时不时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毛子,赶紧的!”蒯鸿基不耐烦的催促声冰冷地从路灯下传来。 毛飞扬猛地一个激灵,耳边缭绕的呼唤声猛地消散。 他意识到了什么,背后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拔腿就跑,跟上了室友的步伐。 …… 来到建筑类前的最后一根路灯柱下,林异抬头看去。 身前不远处的巨大建筑犹如山岳一样耸入漆黑而压抑的天空,建筑中灯火通明,像黑夜中燃烧着的火把。 “是教学楼。” 顺着田不凡的目光看去,建筑的楼身上书写着巨大的“教学楼”字样,哪怕在黑夜里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到教学楼了。”直到此刻,林异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然而,魏亮却惊恐地尖叫了起来:“不对!老林,不对!这个教学楼它有问题啊!” 魏亮哆嗦着手指向教学楼,声音极度惶恐:“教学楼只有四层……但是它、它它它……” 林异一愣,顺着魏亮的指向望去。 “一、二、三、四……” “五……” “六……” “七……” 隐隐之间,还有着那贯入了浓雾天空深处的……第八层楼! 「这?!」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方才有些安定的心,此刻又是一下子提了起来。 “学生守则里没写啊!”他说道。 魏亮道:“学生守则里没写……但是,教学楼守则里写了!” 「呼——呼——呼——」 雾气滚动,细雨迷离。 若即若离的幽咽低语与窸窣的石头摩擦声异常刺耳,沉闷阴湿的环境似乎仿佛能够将众人的心理防线压垮。 “来不及想这么多了,我们必须要在雨真正下起来之前进去!”林异压低了声音道。 在未知的危险面前,想要避险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够做的,只能是选择危险相对较低的路线。 “走!去教学楼!”林异带头冲向了教学楼。 …… 从最后一根路灯杆走到教学楼,没有遇到任何问题,正常得反而让林异感到有些不对劲。 不过,林异自从进入校区以来,心中就一直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却在他踏上了教学楼台阶的时候,得到了明显的缓解。 暂时脱离了危机,林异舒缓了几口气,然后开始观察起了四周的环境。 虽然网上说这是一片新建的校区,但林异根本无法从教学楼里看到任何“崭新”的痕迹,想想也是,在如此糟糕的天气与地理环境的催化下,任何建筑都会呈现出一种古旧的状态。 不过,让林异感到欣慰的是,这一栋教学楼里起码出现了学生的身影,只不过他们行色匆匆,哪怕擦肩而过,也完全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尽管如此,林异还是能够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同类的温度,而这种感觉是他这一路上在雾气中都不曾感受到过的…… 「这些应该就是早一步到来的大学生活体验者了吧,他们就像魏亮上一次来时一样,没遇到这种诡异的异常天气。」林异心道。 田不凡观察了一番后,马上向着教学楼的楼梯间走去。 看着田不凡的背影,林异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轻轻地甩了甩头,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出现了一些恍惚感,像是被环境影响了某些认知…… 但他马上注意到了不远处立着的一块醒目的告示牌,于是便压下了这种恍惚感。 他走过去一看,赫然见到告示牌上写道: “亲爱的大学生活体验者,当您看到本告示牌时,就说明您顺利地克服了异常天气的影响,抵达了教学楼,请跟随以下指示行动,您将获得学生证,开启您的大学生活体验之旅: 1、请您顺着楼梯走到教学楼负一楼,然后看向左手边的第一个门,如果门牌上写着‘教师办公室’,请敲门并告知来意。 您将会遇到您的班主任,在他/她的手中登记并获得您的学生证。” “如果您看到的并不是‘教师办公室’而是其他的房间,请不要进入,并继续顺着楼梯下楼,直到您遇到教师办公室为止。” “2、在您取得学生证之前,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更不要踏入除了教师办公室以外的其他的教室。” “在您获得学生证之后,请谨慎并妥善保管,您可以与其他学生谈论与学生证有关的事宜,但绝对不要将学生证借给任何人,哪怕只是给别人看一眼。” “如果遗失学生证将会很麻烦。(这句话加粗且有下划线)” “3、拿到学生证后,找到对应楼层的教室,即可开始大学生活体验之旅。” “4、如果您遇到的情况与以上任何一条均不符,并且您感觉您正在迷路、身体出现一些不适的症状,请不要再下楼,马上沿左手边的楼梯上楼,并在您看到楼梯口站着的雕塑时离开。” “您会遇到艺术老师,并开始一次艺术之旅。” “祝您体验愉快。” 看完告示后,林异望向了边上的楼梯间。 楼梯间的入口是一扇厚重的青灰色隔离室防火门,安全出口的指示牌冒着绿油油的光。 田不凡过去用力按下门把手,缓缓将门拉开,阴冷的气息从门缝里渗出来,仿佛门后藏着一个地下冰窖。 他将一整扇门都拉开了,门后的楼梯间是一个通往地下室的台阶。 楼梯间那狭小幽闭的通道里吊着老式的白炽灯,空气之中飘荡着混合着土腥味的灰尘,肉眼可见的灰雾颗粒近乎占据了整个通道,一眼看起来就像是上世纪的矿井坑道。 就在他准备进入楼梯间时,魏亮猛地扯住了他的手,惊呼道:“老林!” 林异疑惑地转过头去。 魏亮鸭舌帽下的脸上布满了恐惧,他的声音颤抖地像是风中的旗帜:“老林,别去……” “我没记错的话,教学楼……根本没有地下室!” 第五章 教学楼负一楼 魏亮的话比楼梯间里飘出来的气息更让人不寒而栗,林异发现他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老林,教学楼守则里写,教学楼有且仅有四层,没有地下室和更多的楼层的……” 魏亮拽着林异的手,摇头示意他不要进入楼梯间,眼神中满是哀求与恐惧。 林异犹豫了,但他的脑海里同步浮现出来了刚才看到的教学楼的样子,肉眼可见的层数就有七层以上啊! 「教学楼只有四层?可我明明看到了至少七层啊?」 林异疑惑了,他又看了看摆在了眼前的楼梯间入口。 这扇隔离式防火门的背后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幽暗的灯光指引着通往地狱的路,乌漆漆的隧道里回荡着断断续续的风声,犹如来自异世界的呼唤。 就在他迟疑于楼梯间到底存不存在时,教学楼到底应该是几层的时候,一种疲惫虚弱的感觉悄无声息地从他的心头升起。 他一开始没有意识到异常,但马上他就发现楼梯口似乎被某种力量扭曲了起来,而他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出现一些无规则的扭曲…… 他似乎出现了幻觉,有什么东西在冲击他对于教学楼的认知。 这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感正在一点一点地扭曲他的意志和认知,似乎要将他吞噬。 关键时刻一只手掌搭在了他的肩头,田不凡笃定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楼梯间是真实存在的。” 这句话一锤定音,击碎了他的迟疑。 林异用手扶着额头,进行了几次深呼吸,心中那一股虚弱而疲惫的感觉这才逐渐消散,原本看出去扭曲的教学楼似乎也恢复了正常。 此前的一幕幕仿佛是一个荒诞的幻觉。 “遵守规则、理解规则,才是一个合格的玩家应该做的事情。”田不凡摩挲着鼻子,望着深渊般的楼梯间入口道,“首先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这個校区非常不正常。” “其次,从入校到现在的一系列事情来看,遵守学生守则,或者说,遵守应该遵守的那部分规则,是我们在这个生存游戏中保证自身安全的关键。” 田不凡看了魏亮一眼。 “现在看来,除了学生守则之外,还有更多的规则……” “真有意思啊!越来越有趣了!” “怎么样,一起走?”田不凡看着林异,平静的眼神中流动着些许兴奋之色。 林异看向了魏亮,轻轻地将手按在魏亮的手臂上。 “亮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拿到学生证,不然我们连遵守规则的前提都达不到。” 魏亮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的目光在林异和楼梯间之间来回移动,眼中满是挣扎之色。 最终,他无奈地摇头苦笑。 “哎……虽然我来过一次,但是我现在除了抱紧你的大腿外,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说罢他紧闭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然后道:“走吧。” 田不凡见状,点了点头,率先踏入了楼梯间。 林异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19:45。 在心中默默地记下了时间后,他跟上了田不凡的步子。 众人紧随其后。 …… x023年5月6日,19:47。 教学楼,通往负一楼的楼梯间里。 已经下了两分钟的楼梯了,但林异还是没有看到楼梯的出口。 他回头看了一眼走过的阶梯,又看了看身下的楼梯,螺旋的台阶在视野里犹如斐波那契数列图,而他们则是数列中渺小的一个点。 明明只是一个狭小的楼梯间,但当林异走了一段时间后,却发现这个楼梯间逐渐变得快开阔了起来,有一种世界被拉伸的诡异错觉。 又走了一段时间,田不凡骤然忽然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接着问道:“什么时候了?” 林异看了一眼手表:“19:52。” “进来的时候呢?” “19:45。” “快十分钟了还下不了一个地下室?”田不凡皱起了眉头,“不应该吧?” “你的意思……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田不凡摇了摇头。 “不,没有问题,但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韦山表现得有些烦躁,“我只想知道我们怎么做才可以离开这里?” 蒯鸿基双臂交叉在胸前,慢条斯理地下着楼梯,阴恻恻道:“我倒是无所谓,这儿蛮风凉的。” 韦山怒视蒯鸿基,讽刺道:“阴比就喜欢阴冷的东西,干脆把你葬在这里得了!” 蒯鸿基笑了笑,看向田不凡道:“田公子,快想想办法脱身吧,不然某人又要暴走咯!” “唔——”韦山猛地冲到蒯鸿基的面前,一把拎着他的衣领,“咚”地一下把他按在了墙上。 蒯鸿基被卡住脖子,面色涨得有些发红,但却艰难地笑了出来,眼中更是毫不顾忌地露出了挑衅之色:“一点力气都没有,没吃饭吗?” “别闹了!”林异走过去,一把抓开韦山的手,同时将拍了拍蒯鸿基的肩膀,沉下嗓音道,“有什么想说的,等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蒯鸿基歪着脖子看了一眼韦山,挑着眉毛舔着舌头,笑容更加肆意:“没问题没问题,你是老大,你话事嘛!嘿嘿……” “呵!”韦山冷笑一声,耸了耸肩膀,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林异道:“田公子,有没有什么发现?” 他随口一问,没想到却真的得到了田不凡的答复。 “有,伱们快来这里。” 林异当即快速下楼,不过十来级台阶的距离,他就看到田不凡正站在一扇青灰色的隔离式防火门,门的上方有着发绿光的安全出口的标记,墙壁上标着“b1”的牌子。 “走吧,负一楼到了。”田不凡不知道在想什么,笑眯眯地拉开了防火门。 澄黄色的灯光从门外透进来,明明在地下,竟然夹在着些许晚风的味道。 田不凡首当其冲走了出去,林异向魏亮道:“走!” “啊?走?”魏亮张大了嘴巴:“这这这……还真有地下室?” 他将信将疑地走进了门,下一刻,一双眼睛瞪得比灯笼还大。 “这……这里是?!” 林异走进了门后的世界,整个人也是猛地怔住了。 他们竟然回到了原地。 那个当初进入地下室的楼梯口! 林异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向教学楼的台阶下方望去。 教学楼外烟雨朦胧,一重重雾气像山峦般叠在一起,雾气之中,肉眼可见地有一些影子缓慢地移动着,不时地向教学楼投来恶毒的目光。 教学楼外,一根根路灯在雨雾中由近及远地排布着,一直隐没到了雾气的深处。 「顺着楼梯走了半天,怎么可能回来?」林异的心绪难以平静。 微凉的晚风夹杂着淡淡的水雾气息,一阵一阵地扑打着林异的脸。 此时,他的耳边响起了田不凡的声音:“找到了。” 林异循声望去,只见楼梯间左手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个办公室。 办公室门口的墙上插着一块牌子,牌子上标有“教师办公室”的字样。 “教师办公室?”见到牌子,林异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而是惊惧。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林异多加思考,田不凡就轻轻地叩响了教室办公室的门。 “谁啊?”办公室里响起来了一道带着疑惑之色的男声。 “老师好,我们是跟着告示牌来办理入学手续的。”田不凡应答道。 「咔!」 教师办公室门上的猫眼此内部被打开,一只眼珠子顶着猫眼骨碌碌地向外张望着。 “告示牌是什么颜色的?”门内的男声问道。 “蓝色。”田不凡答道。 「咔……」 门从内部被打开,里面传来一道声音。 “进来吧。” 顿了顿,似乎是再向林异他们道:“排好队,后面的人等半分钟再敲门。” 林异当即止步办公室门口,但心中忽然有好奇心作祟,于是便伸着脖子望向了那还没来得及关闭的门户。 然后,澄黄色的灯光并未能够照进门中,林异什么都没看到。 “老林。”田不凡在进入办公室前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提醒道,“这办公室似乎不太对劲……如果你不慎落单了,记得对别人的话保持警惕,保持自己思维的运转,尽快适应一切……” 他说完之后就进入了办公室,紧接着那门就关上了。 「什么意思?」林异懵了一下,田不凡的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是在交代遗憾? 「保持思考?不要轻信别人?别人是谁?」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9:53。 他已经等候了半分钟,见田不凡迟迟没有从办公室里出来,便走过去准备敲门,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魏亮了他们。 “你们带手表了吗?” 魏亮摇了摇头。 “正经人谁戴手表?”蒯鸿基哼了哼。 “没有就没有,逼话这么多!”韦山冷笑道。 “好了好了。”见阳气过剩的韦山和阴气逼人的蒯鸿基又要冲碰,林异赶紧将两人分来,“蒯蒯,你先进去!” 这整个校区从头到脚透着诡异的气息,原本以为到教学楼就安全,没想到教学楼除了比雾气里安全一些外,其他的更加不对劲。 林异看了看时间,半分钟后,便又让韦山去叩门进了办公室,接着是魏亮。 办公室的门口现在只剩下了毛飞扬和他。 林异便道:“毛子,接下来你去叩门吧,我卡着时间来殿后。” 在林异目光的注视下,毛飞扬步子有些僵硬地挪到了教师办公室的门口,但他却迟迟没有敲响办公室的门。 林异感觉不对劲,赶紧问道:“毛子,怎么了?” 他轻轻地拍了拍毛飞扬的肩膀,哪只毛飞扬条件反射般地蹿开了一些,然后惊魂未定地看着他,呼吸也有些急促。 “毛子?”林异试探性地问道,“你没事吧?” 毛飞扬咽了一口唾沫,这才缓缓开口道:“老林……我,我怎么看不到那个办公室啊?” “啊?你看不见?”林异指了指办公室的门,“它就在这儿啊,你没看到田公子他们进去了吗?” 毛飞扬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我就看见你们朝着墙壁说话,然后、然后人就撞到墙壁里去不见了啊!” “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真的看得到门啊?” 毛飞扬的眼中满是对未知的恐惧,有什么东西似乎开始冲击着他对于这面墙壁的认知,他开始怀疑到底墙上是不是真的有一扇门。 林异悄悄靠近毛飞扬,然后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毛飞扬的手臂。 毛飞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下意识地就要抽出手臂,但林异的手劲却出奇地大,拉得他根本没办法抽脱。 “毛子、毛子毛子……” 眼见毛飞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林异赶紧凑到他的耳边低吼道:“毛子,你先听我说!你跟我过来先看看!门就在这儿!” 林异抓着毛飞扬的手,往那个门的把手上探去。 然而就在毛飞扬的手掌即将触摸到门把手的时候,毛飞扬忽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爆发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一下子挣脱了林异的钳制。 “不不不……老林,不对,情况不应该是这样的!” 毛飞扬疯狂摇头。 “告示牌上其实写了这种情况!” “我应该就是遇到了那种特殊的情况!” “告示牌第一条规则!如果我看到的并不是‘教师办公室’而是其他的房间,我就要顺着楼梯下楼,一直到遇到教师办公室为止!” 林异怔了一下,也想到了这条规则,于是便没有继续阻止毛飞扬。 毛飞扬环顾四周,寻找到楼梯间的入口后就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隔离式防火门的门把手。 就在他即将打开那扇门时,他忽然转过身看向林异,瘦黑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鄙夷的样子,而是布满凝重之色:“老林……记得遵守规则,我去了!” 说罢,毛飞扬就冲入了隔离式防火门中。 「哐!」 隔离式防火门重重地合上了,明明只有一扇门的距离,但林异却有一种荒诞的感觉,似乎他和毛飞扬相隔了一个世界。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20:00。 「八点整……」 回忆了一下学生守则,距离返回宿舍的时间只剩下了两个小时,如果来不及回去,就需要在教学楼过夜了。 但过夜的前提是一定要在自己的教室,所以他一定要搞定入学手续。 想到这里,他伸手叩响了办公室的门。 “是……来送餐的吗?”门口不再是男声,而是一道语气有些急促的女声。 【注:本书逻辑链在开书前已经由作者推导从而达成闭环,一切规则皆为线索,一切诡异之事皆会得到科学(或相对科学)的解释,不存在灵异事件与类似的东西,欢迎追读。】 第六章 班主任 「送餐?」 「送什么餐?!」 林异愣了一秒,快速思考之后还是决定按照教学楼告示牌上的做法,将自身的情况告知了一番。 听完林异的话,办公室门上的猫眼「咔」地一声打开了,一只眼珠子贴在猫眼里开始张望起了林异周围的环境。 当她确认的确只有林异时,猫眼合上,紧接着办公室的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女教师站在门口。 没有去细看女教师什么样子,林异如狼的目光在第一时间射向了她的胸口,如雷达般搜索着胸牌的位置。 好在从黑色的修身短衬西装上找一个白色的胸牌极其简单,林异一下子就锁定了胸牌。 这块胸牌像是纯白的亚克力板,四周有着烫出来的荆棘藤花边,中间是烫金的字体:班主任-b2-039。 林异暗松了一口气。 女教师道:“同学,你先进来吧。” 不知为何,林异感觉女教师在确认了他不是送餐的人后,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气。 「诶等等……送餐?」就在林异跨入办公室的瞬间,他的脑海里猛然闪过了之前保安带着一群厨师穿行在浓雾中的画面。 那些身穿蓝色围兜的厨师,一只手抓着铁链,另一只手可不就是拎着一个饭盒吗! 「难道是他们?」 这时,林异的耳边响起了女教师警惕的声音:“同学?你怎么了?” 他一下子回过神来,然后马上回答道:“噢,我没事。老师,你先帮我办理一下入学手续吧。” 不对劲的事情太多了,但林异并不愿意在这個时候浪费时间去思考取得学生证之外的任何事情。 女教师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异,然后关上门,点头道:“你在那边站着别动,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和你讲。” 林异背贴办公室的门站着,视线跟着女教师移动,看着她在办公桌前坐下,然后拉开了抽屉。 林异注意到,女教师的抽屉很乱,但在角落里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个蓝色信封。 只见她将信封拨到一边,然后从最下面拿出来了一份表格与一沓卡片。 她干净利落地拨动卡片,然后停下来将其中一张抽离了出来,放在眼前正反面确认了一下,接着举起来对着林异比对了一下。 “林异……b组2班,学号x0230506098……” 她一边复述着卡片上的信息,一边将卡片背后的附件粘贴到表格上,然后钢笔飞舞,“唰唰唰”地将一些信息记录到了表格上。 放在平时,林异肯定会多看几眼这个女教师,毕竟一副好身材再加上一套修身职业装包臀黑丝高跟的年轻女教师是极少见的。 但这一路走来他已经遇到太多不合常理的诡异事情,现在的他兴致全无,只想快些拿到学生证。 况且这个窗户都没有的狭小办公室让他感到非常压抑,潜意识里更是一直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在冲击着他的感官,驱使着他离开这里。 所以林异在稍微看了几眼女教师的黑丝美腿后就收回了目光,然后压下心中的不适感观察起了这个办公室。 这是一个私人的办公室,肉眼可观察到的空间不过十来平,狭小的空间里连一扇窗都没有,极简的空间里透着一种压抑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来。 办公室的布置极其简单,除了女教师唯一的一张办公桌之外,就只剩下一个书架、一张沙发、几个盆栽,以及一个垃圾桶。 办公室初看十分简洁,就连书架上的书籍都摆放得一丝不苟,但林异越是观察,心中的不适感和怪异感就越是强烈。 他转头看向墙壁。 粉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只老式的摆钟,但是钟摆却已经不在动了。 钟面上的时刻停在了七点三十九分上。 他又看向了别的角落,忽然在女教师办公桌下的隐蔽角落里发现了一些碎纸片,接着又在沙发的阴影里也发现了一些撕碎之后揉起来的小纸球。 这些纸球藏得并不好,像三岁小孩藏起来的玩具,初看不易察觉,但放在办公室整体的整洁环境下,一旦有心观察就显得特别醒目。 「反而是垃圾桶里并没有丢进去多少纸球……」林异心中嘀咕道。 正当林异盯着垃圾桶看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垃圾桶的底部有一个简易的餐盒。 从外观来看,这一个餐盒与他在浓雾里遇见的身穿蓝色围兜的厨师手里拎的一模一样,但倾斜的饭盒边却似乎流出了一些暗红色的不明粘稠物质。 当他注视着垃圾桶的时候,心中的不安感与不适感开始交融起来,一种不可名状的诡异感觉从垃圾桶里涌出来,犹如浪花般一阵一阵地扑打过来,让他的心脏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萌发了极其荒诞而不可理喻的念头—— 走过去! 走过去捡起来那个餐盒! 看看餐盒里那个粘稠的物质是什么! 就在他准备迈出走向垃圾桶的第一步时,一道温和中带着些许寒意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 “那是没来得及倒掉的过期食物,不用在意。” 林异回过头来,忽然发现女教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面带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啊……喔、喔!好的,老师。”林异赶紧道。 女教师将卡片递给了林异,同时还多给了一份小册子,说道:“这是你的学生证,记得保管好,如果遗失了请第一时间来找我。” “这个小册子是《教学楼守则》,等伱到了教室再慢慢看就行。” “记住,为了你自己的安全,学生守则和教学楼守则都必须要遵守,任何时候,如果你遇到相互冲突的两条规则,那么就根据你当前所处的身份和环境来自我判断。” “啊,喔,好的,那老师你怎么称呼?”林异接过学生证后问道。 “你不用知道我怎么称呼,你只需要记住这个胸牌与制服。”女教师指了指自己的胸牌,“从现在起,你的班主任不是我,而是戴着这一块标有‘班主任-b2-039’编号的胸牌的人。” “而你,林异,你也不是我的学生,我的学生是拿着你手里的学生证的人。” “所以记住我的话,从现在起,请你保管好你的学生证,你可以和别人聊起学生证,但任何时候,都不要将它交到别人的手里。” “你明白吗?” 女教师严肃的样子,让林异心都一惊。 “这是‘守则’的一部分吗……老师?”林异下意识地问道。 女教师说道:“这不是‘守则’,而是我对你的告诫!任何班主任都必须要尽可能地保护学生在校期间的安全。” 林异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垃圾桶,欲言又止道:“老师,那个垃圾桶……” 女教师疑惑地看了一眼垃圾桶,瞳孔忽然一缩,接着面色一变,道:“你该走了!该走了!” “好的老师,那我就先走了。”林异不敢多问,赶紧向着办公室深处的一道帘幕走去。 在这个狭小办公室的后面,也就是办公桌和书架的中间,还有着一个隔断,这个隔断用帘幕拉上了,林异在观察时无法判断里面是什么。 但既然之前进来的田不凡等人都没有从正门出去,那想必就是从那边离开了。 可是当林异向隔断走去的时候,女教师叫住了他:“同学,门在那边。” 女教师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林异愣住了:“那边?那刚才比我早一点进来的人呢?” “比你早点进来的人?”女教师揉着头皮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才说道,“是有一个叫魏亮的,比你早一些进来,不过他已经走了。” “他走了之后我才给你开门的,你没遇到他?” “你要是没遇到也正常,他应该已经到教室了……” 林异听得心头一紧。 「只有魏亮进来了?还已经走了?」 他猛然想起,魏亮敲门的时候,门后也是女声,而田不凡、韦山他们的敲门的时候,都是响起的男声。 「难道同一扇门的背后,还能通往不同的地方?」 林异感觉自从他踏入了校区起,他的认知就一直在经受各种各样的冲击和挑战。 女教师的声音响起:“你把你的学生证背下来再抄一遍,然后再走吧。” 林异照做,但在抄写的时候,他趁着女教师不注意转身的时候,眼疾手快将散落在角落里的一个废纸团捡起来收到了口袋里面。 只这一个小动作,林异就已经用上了他多年作弊锤炼所出来的全部手法。 好在女教师真的没有发现他窃了一个纸团。 “好了,你现在打开门走吧,出去后你先别关门,看一眼右手边的第一个教室,如果和你学生证的教室编号对应,你就进去。” “如果不是,你就回来,关上门重新出去一次。” 林异心头一跳:「连教室的位置都还能变?!」 但他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准备照着女教师的吩咐做。 “等一下。”女教师又叫住了林异。 林异疑惑地转过身去。 女教师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林异这才明白,当他伸手抓向门把手的时候,衣袖里的手表露出来被女教师看到了。 他于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然后说道:“七点三……” “墙上的摆钟坏了。” 林异尴尬地笑了笑:“八点零五。” 女教师摆了摆手:“你去吧。” 林异赶紧推开门…… 门外与之前的环境一模一样,但原先楼梯间的位置,却变成了一个教室的正门。 教室的门关着,门牌上写道:b组2班。 “看来没有错。” 他转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哐!」 门关上时,林异的心中产生了一种毛飞扬关上楼梯间的门的时候的感觉。 那种世界被隔断的感觉。 似乎他现在就算再敲门,就算可以打开门,门后面也不是女教师的办公室了。 这真的太古怪了。 办公室中。 当林异离开后,女教师非常明显地长舒了一口气。 接着她垂着眼帘,喃喃嘀咕道:“八点零五吗?” 她看着墙上的摆钟,只见原本静止不动的摆钟正在极富规律的摆动着,钟面上的时间,不多不少—— 八点零五。 女教师的眼中露出了疑惑之色。 她揉了揉眼睛,钟面又变成了静止的七点三十九。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 走动的八点零五。 接着又是静止的七点三十九……走动的八点零五…… “遭!遭了!” 女教师的眼中露出了惶恐之色,她冲到了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一看。 蓝色信封与杂乱的文件堆放在抽屉里。 女教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颓然坐到了椅子上。 “呼——” “还好、还好……” …… 晚风袭来,林异想到了一件事情,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而这件事情,更是让林异确定了田不凡他们进入了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办公室! 「我在办公室里足足呆了十几分钟才出来,但是田公子他们却是只隔了半分钟就敲门进去了!」 就在他思考到了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生出了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他循着感觉转过身去,只见不远处的走廊里有一道瘦削的身影。 那身影就那么站在走廊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过来扑向他。 林异手臂上冒起来了一片鸡皮疙瘩,赶紧推开了b组2班教室的门,进了教室。 刚进教室,就有人叫住了他。 “老林!” 林异眼睛一亮,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魏亮正坐在教室里冲他挥手,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有一种他乡遇大腿的既视感。 “来来来,到这里来坐!”魏亮兴奋地招呼着。 教室里,一道道目光汇聚到了林异的身上,林异匆匆扫了他们一眼,就来到了魏亮的身边。 这个教室是大学里听课比较常见的巨大环形阶梯教室,教授或老师会在教室中央的半圆形讲台上授课,台下的同学们坐在环形的椅子上听课,就像古希腊的歌剧舞台一样。 林异心中憋满了疑惑,此刻直接无视了教室里其他同学的注视目光,径直走到了魏亮的身边,放下了折叠式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老林,你的学生证呢?”林异刚坐下来,魏亮就开口问道。 第七章 教学楼守则 x023年5月6日,b组2班,环形阶梯教室。 魏亮的话直接让林异打了一个冷颤。 正当他警惕地审视魏亮的时候,却见那厮凑了上来,悄悄地附耳说道:“老林,我的学号是x0230506097,你是不是098啊?” “啊?”林异嘴角抽动了一下,心说你这个家伙别吓死我啊,差点以为你人不对劲了。 “是啊。”他点了点头,问道,“有什么说法吗?” 魏亮拉了拉帽檐,压低了声音道:“当然有说法了!你别忘记了咱俩是一伙的呀!” “现在呢,你知道我的学号,我又知道你的学号,这样一来,关键时候我们就可以互相提醒对方了!” “喔?什么意思?”林异问道。 魏亮道:“伱可不知道这个学校到底有多诡异……”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老林,我告诉你,要是在这個校区里待久了……脑子会变得不正常!” “像什么记忆力变差,思维变乱什么的。” 魏亮谈起了他上一次来这里的经验,大学生活体验一共七天,但是从第六天开始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有些犯迷糊了,神智也有些不清,很多时候记东西也不住。 那种感觉最直观的感受,就像是一晚上通宵奖励了自己太多次,然后第二天继续一样。 如果不是他用便签记下了一些关键的信息,真的会在校区里迷路。 “我感觉这可能和这里的地理环境有关系,天天都有异常天气,雨雾里多少沾点山里的瘴气,待久了对人体不好。” 林异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他也感觉自己的思维似乎出现了一点问题,有一种两个同心但不同形状的凸轮在一起运转一样,思想和认知,仿佛出现了一丝缝隙…… 他于是不解道:“那这和学生证有什么关系吗?” 魏亮摇了摇头,撇嘴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些深山老林里经常有什么鬼打墙之类的传说,可能学生证就是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吧?” 魏亮又神神叨叨地开始说一些离奇的传闻,林异扶着额头,忽然有些希望是田不凡坐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是田不凡的话,现在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线索,然后从已知的这些守则里开始推断这个“生存游戏”的玩法。 至于魏亮…… 这个骚包正在期待发到手里的学生证是什么开过光的法器。 「不知道田公子他们怎么样了……」 「韦山和蒯蒯的状态,真的很让人操心。」 「还有毛子……」 毛飞扬回到了楼梯间,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现在是林异最担心的人。 毕竟那个楼梯间太不正常了,还有那种像斐波那契数列一样的楼梯。 林异回忆着他们从进入校区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忽然发现他们花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居然只是才从校门口走到了教学楼! 这种路程,放在任何一个校区都是十分炸裂的。 而且,林异忽然意识到,从进入校门到现在,他们所见到的只有路灯以及教学楼。 那么长的一段路程里,居然只有一座教学楼? 林异眯起了眼睛。 迷雾之下的校区仿佛是一片无尽的海洋,路灯是漂浮在海洋里的灯塔,而教学楼则是唯一的避风港。 虽然是避风港,但这个教学楼也谈不上绝对安全,充其量只能够算是在不正常的范畴里加上了一层安全锁,让浓雾无法进入教学楼里,也让浓雾里那些未知的东西进不来。 「对了,教学楼还有教学楼的守则!」林异眼睛一亮,赶紧取出了班主任给他的那本小册子,然后慢慢地翻阅了起来。 “【教学楼守则】” “本校区尚处于体验阶段,所以没有年级划分,请认准您的班级,并跟随本守则的指引抵达对应的教室。” “1、教学楼一共有三栋,分别为a栋、b栋、c栋,每栋四层,每层有三个班级,从低到高分别为a组1班、a组2班……a组12班。” “栋与栋之间每层都有横桥连接,可步行抵达。” “2、教学楼有且仅有四层、没有地下室、没有电梯,更没有d栋,如不慎发现除教学楼四层以外的区域,禁止前往。” “如果有任何人邀请您前往以上区域,请拒绝,如果无法拒绝,请向距离您最近的体育生、体育老师求助,必要时刻,可以寻求保安的帮助。” “警惕任何出现以上举动的人,他们不再是您认识的人了。” “3、教学楼在体验期间全时段开放,且每天18:00到次日7:00之间,所有的灯都会开启,禁止进入该时间段内没有亮灯的区域(包括上厕所)。” “4、教学楼内不会出现除学生、老师以及巡逻保安之外的人,如果遇到不属于以上类别的人,请在第一时间返回您的教室,途中不要理会任何事情,哪怕是老师在叫您。” “5、晚自习时间在18:00之后,但本校并不强制学生参与晚自习,除非当前时间已经超过21:00。” “21:00之后,禁止离开教室,请自习到次日7:40,您可以浏览任何书籍,但是切记不!要!在!教!室!中!睡觉!(最后这句话加粗标有下划线并且标有大量醒目的感叹号)。” “在此期间,如果您看到窗外有异常情况或者门外有人喊你,请无视之。” “6、理论上,教室的供电不会停止,所以灯光不会熄灭,如果出现灯闪的情况,请在灯熄灭之前蹲下身子,抓紧课桌的桌腿,并在心中反复提醒自己两件事情:一、您的名字以及学生证编号;二、您正在教学楼的教室里进行自习而不是在宿舍中睡觉。” “7、如果您违反了以上任意规则,请想办法在最快的时间内寻求班主任的帮助,并告知详情,然后无条件信任并遵守班主任吩咐的要求。” “只要您遵守教学楼守则,教学楼将成为您在校期间最值得信赖的庇护所,祝您学习愉快,出入平安。” 规则不多,但林异第一遍还没看完,他的背后已经开始涔涔地钻出寒气了。 他无比严肃地盯着第二条守则:教学楼有且仅有四层、没有地下室、没有电梯,更没有d栋,如不慎发现除教学楼四层以外的区域,禁止前往。 又回想起一开始看到这栋教学楼时的画面…… 巨大的教学楼犹如山岳一样耸入漆黑而压抑的天空,楼中层次模糊但灯火通明,像一根竖立在黑夜中的火把。 肉眼可见的就有七层! 然后,他们还遵循告示牌进入了地下室! 可是,教学楼根本没有地下室啊,那他们进入的什么地方? 毛飞扬现在还楼梯间里呢! 他努力地回忆着进入楼梯间再出来时的场景…… 一楼进…… 往楼下赶了有二十多分钟…… 然后推门出来…… 然后,门外的场景还是一楼! 「难道只是进去了再出来?」 「那楼梯间的门怎么变成了教室入口了?」 「难道问题出在了楼梯呢?」 他陷入了怀疑。 就在他不断回忆思考,纠结于过去的时候,一股疲累感又从他的体内缓缓升起,然后疯狂地侵蚀着他的意志。 他感觉环形教室变得扭曲了起来…… 他感觉教学楼变得不真实了起来…… “老林!老林!” 魏亮按在林异的肩膀上,用力地摇晃着他。 “别睡着了,自习室里是不允许睡觉的!” 林异被摇醒了,那种虚弱疲惫的感觉也被晃散了。 「我刚才……怎么回事?」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引导他进行某种思考,这种引导顺滑无比,就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等他有反应的时候,只能够感觉到一种由心而生的虚弱感,在他有所警觉的时候,魏亮已经把他晃醒了。 他看向魏亮,疑惑道:“我刚刚的样子像睡着了吗?” “离彻底睡着就差一个枕头了。” “……”林异嘴巴微张,“啊这……?” 他自我感觉明明应该是陷入了思考呀,撑死也就是有些头晕,但在魏亮看来却是快睡着了? 就在这个时候,林异忽然察觉到光线有些昏暗,不知道哪里来的影子遮掉了部分灯光。 他抬头向上看,下一刻,他就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他的脚掌心里蹿了上来,穿透腿骨,掠过脊柱,一直冲入他的天灵盖,然后透了出去! 只见他与魏亮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围满了人。 这些同学像方尖碑一样密密麻麻地插在他们周围的椅子上,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他们俯视下来的目光。 所有围过来的同学脸上都眯眼笑着,每个人嘴角弯起的弧度都一样,明明是不同的长相不同的体型,但立在那边的时候就仿佛是无数块雕刻着人脸的墓碑在注视着他一样。 昏暗的光线下,林异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些人营养不良似的蜡白的脸。 见林异恢复了清醒,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挪动着有些僵硬的步子,缓缓地四散了去,陆续回到了各自的坐席上。 但仍有一些同学,重新坐好之后还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异。 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20:13。 看来从他看完学生守则开始,已经思考了一会儿了,可是…… 「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况且,这么多人汇聚到自己的身边,照理来说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啊!」 林异看向了魏亮,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魏亮鸭舌帽的帽檐下,一双眼睛里也写满了恐惧。 “亮子,你也没发现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林异问道。 魏亮僵着脖子点了点头,呼吸也隐隐有些急促,看得出来他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幕也一点都不了解。 魏亮压低了声音,道:“老林,我只知道……不能在自习时间里睡觉,所以我看你有点发困了才摇醒了你。”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太骇人了。”他惊魂未定环视四周。 其中一个同学与他对视了一眼,还对他露出了一抹标准化的微笑。 魏亮的寒毛炸了一下,赶紧缩回了脑袋。 林异小声道:“你认识他们吗?” 魏亮无语道:“我认识你个奶……认识你个腿啊!每个教室里都有一些不太正常的人,你千万不要招惹到他们。” “我没事招惹他们干嘛?”林异说罢,顿了顿,又道,“所以……接下来的七天,我们就要跟这些人一起度过?” 林异的内心十分抵触这些同学,尤其是在刚才他们围过来的时候,更是给了他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没办法……都是同学嘛。”魏亮耸了耸肩,接着又道,“我也不喜欢他们,虽然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我感觉他们不太像是……人。” 他的手在口袋里摩挲着学生证,忍不住又嘀咕道:“你说这个学生证会不会真是开光的宝贝?” 林异扶额:“要不你还是想点正常的东西吧,你上次来的时候是怎么度过去的?” 魏亮无辜道:“第一次的时候,没什么经验,当然是严格遵守守则了……” “我每天都是宿舍、食堂、教学楼三点一线……然后不知不觉就结束了。” “不过我上次头晕脑胀也可能是这种枯燥的小日子过得太多了,加上山里早晚瘴气重,不然最后两天也不太会头晕脑胀记忆混乱了。” 林异瞪大了眼睛,吃惊道:“三点一线?你来之前不是和我说你七天里把校区探索了一个遍,校区内就没有你不知道的地方吗?” 魏亮张了张嘴吧,然后讪讪地笑了笑:“我那不是为了小小的装一下逼吗……” 林异看着魏亮,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探索?” 魏亮默默地将那本教学楼守则的小册子翻出来,将最后一页掖出来…… 林异瞪大了眼睛。 难怪教学楼守则一共几条还要订个手册,没想到后面可以打开出来……变成一幅地图。 魏亮慢慢掖出地图的样子像极了在献图,那专注的样子似乎在寻找深藏于地图缝隙里的匕首。 “这是s市大学的地图,自习课无聊的时候,我云游玩了好多遍……”魏亮面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云……游玩?”林异眨了眨眼睛,脑袋上慢慢地冒出一个又一个问号,最终汇聚成三个字。 「你他妈。」 最终,在魏亮搓手尬笑的目光中,林异缓缓举起了一根大拇指:“六。” 但马上,他忽然注意到了什么,抓过魏亮手中的地图放到身前,认真地观察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但瞳孔却快速收缩。 林异突如其来的认真让魏亮心头一惊,他凑过去看向地图,只听林异的嘴里正不停地嘀咕一句话: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样的?!” 第八章 体育生 “怎么了怎么了?”林异的反应让魏亮如临大敌,赶紧伸长了脖子凑过来询问,“什么怎么回事?” 林异指着地图上教学楼和校门的符号,比划了一下二者之间的路线,然后道:“亮子你看……” “从校门到这里的路上,两侧都有路灯,并且根据路灯与路灯之间的距离来看,其实整个路程并不长……” “可是你还记得我们走了多久才到教学楼的吗?” 魏亮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手上还做出掐算的动作,然后支支吾吾道:“啊这个……好像是一个小时?噢不对,差不多要两個小时了吧?” “是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啦。”林异扶着额头无奈纠正,“但是从地图上的路程来看,这整段路程最多也就是徒步十几分钟的样子。” 魏亮道:“可是老林你别忘了,我们来的时候雾气很浓,而且我们还跟着保安走了一段路。” 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那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兜了圈子呢?” “兜圈是不太可能的。”林异否定道,“保安的身上绑着铁链,那一条铁链被厨师拉得笔直,要是兜圈的话,铁链不可能是那个样子的。” “啊?哦,你说的也对。”魏亮闭上了嘴,思索了起来。 林异道:“而且你发现没有,地图上的路灯编号其实是混乱的,我看过好多遍,完全找不到这里面的规律。” 魏亮抓过地图,也是认真地观察了起来,只见得校门与教学楼间的不算长的路上,散布着一堆路灯杆。 这些路灯杆的分布完全没有规律,就像是规划路灯的人抓看一把米撒下去,撒到哪里哪里就插一根路灯杆一样。 “这么密集的路灯杆,怎么都不可能一次性只看得到一根吧?” 魏亮迟疑道:“难道是……鬼打墙?” “……” 魏亮又道:“如果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话,那不是只能用玄学来破了吗?” 林异闻言,无比认真地看着魏亮,语气诚恳且真切:“那不知道福生魏亮天尊您老,有没有什么大神通呢?” 魏亮的脸色瞬间窘迫了下来:“老林,你这不是埋汰我嘛!老林……老林伱这又是在干什么?” 林异玩笑归玩笑,却没有抓着这点不放,此时的他正在用笔将地图上的编号从高到低串连起来。 很快地图上就出现了一幅像揉乱的毛线团一样的图。 林异皱着眉头看着这幅图,完全理不出半点头绪。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同学走到了林异和魏亮的身边,翻开一只椅子坐了上去。 他似乎是刻意找过来,扫了一眼林异的杰作,便忍不住道:“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过多研究这个校区的秘密了,老老实实遵守规则,过完七天就走吧。” “实在太无聊的话,后面的书架上有漫画,正经的不正经的都有,随便翻翻打发时间就好了。” 这声音打断了林异的思考,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蓝白色条纹运动服的男同学,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这个男同学剃了个寸头,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运动服下隐隐可见一身腱子肉的轮廓,手里拿着一本港式漫画书。 “课程表上所有的体验课,除了体育课之外,其他的都只需要在教室里走一个形式就行了,所以……看看漫画就好了。” 林异好奇道:“同学,请问你是?” 「咕噜。」 棒棒糖的杆子从左边嘴角划到了右边嘴角。 “我叫徐顺康,体育生。”他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们,新来的。” 林异微微一愣。 「这就是……体育生?」 魏亮兴奋地握住了徐顺康的手,上下摇晃:“体育生大佬!幸会幸会啊!我是魏亮,他是林异,我们是同学……额我是说,我们是其他学校的同学,一起来这里体验大学生活的。” 徐顺康摆了摆手:“你们从什么地方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听见我刚才的话了吗?”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听大佬的话!”魏亮点头哈腰,笑盈盈地回应道。 见林异还眉头微皱,杵在原地,魏亮忍不住伸手肘了肘他。 林异回过神来,迎着徐顺康的目光,点了点头:“我听见了。” 徐顺康见林异这个样子,心中明白林异肯定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只能张了张嘴,然后摇头叹了一口气:“哎,祝你们好运吧。” 他说完之后,目光环视了一圈,从之前那些围在林异身边的同学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手头的漫画书上。 一边翻,一边嘀咕道:“傻x作者,净画这些狗看了都犯恶心的ntr剧情!” 林异扫了一眼那本漫画书的封面,书名大抵是叫什么《山海绿战》…… “你也想看吗?想看的话我去那边搞点过来?”魏亮凑过来小声道。 林异翻了一个白眼:“我还在还想学生守则的事情……” “只要你不再纠结这个校区的诡异事情就好了。”魏亮松了一口气,“老林,我和你讲啊,在校区里的时候,体育老师和体育生的话,有时候会很难听,但自古忠言逆耳,该听还是要听的。” 林异看着徐顺康,喃喃道:“听他的口气,似乎他知道很多校区的秘密?” 魏亮赶紧说道:“我听说体育生和艺术生本身就是这个校区里的学生,而不是像我们这样的体验者,所以知道的秘密肯定多一些,但是我也劝你最好还是别打听了……” “如果校方准备掩盖什么秘密,肯定是从上到下都守口如瓶的,而且……上七天体验课就给三万块钱的校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秘密?” “我的想法就是,我们乖乖地上课,然后乖乖地拿钱就走。” “你奶奶不是还缺钱看病吗,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呗!” 林异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茫然之色:“奶……奶?” 魏亮神情一肃:“我靠,你他妈连这都忘记了?” 林异不禁皱起了眉头。 魏亮赶紧强调道:“你是为了给你奶奶补贴医药费才来的呀,老林!” 林异闻言,眼中的茫然之色淡化了许多,接着点了点头:“噢……好像是的。” 他接着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那至少……要等我们确认了毛子的安危吧?” 当毛飞扬进入了楼梯间的时候,他感觉像是丢失了什么一样,那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在毛飞扬关上门的瞬间,真的太强烈了,强烈到了林异感觉毛飞扬从那一刻起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种潜意识里的补全感就像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意志一样,催促着他将毛飞扬找回来。 “在这之前,我还是想尽可能地理清楚一些东西。” “就算不去想那种像泥潭一样的浓雾,也不去管迷雾里的那些奇怪的人影、离奇的路灯,至少我们得搞清楚刚才那个走不完的楼梯是什么吧?” “我怕毛子被困在那里面走不出来。” 魏亮纠结了一下:“那……至少得等我们回到宿舍吧?” 林异他们在来这里之前就知道会被随机分配到不同的教室里去,但宿舍却是可选的,所以他们决定六个人一起住同一间,这样也方便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魏亮闻言,看了一眼窗外。 教学楼的外面一片黑暗,浓雾像棉被一样覆盖了整个校区,淅淅沥沥的雨点一刻不停地拍打在玻璃窗上然后顺着风的方向滑落下去,就像有人在刮窗户一样。 “下雨了。”魏亮的表情严肃了下来,“雨势不大,不知道九点的时候能不能停下来……” 学生守则里有规定,只能够在21:00~22:00之间回宿舍,如果没办法回去,就得必须要留在教室过夜了。 林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 20:34。 又看了一眼窗外。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只剩下雨滴一点一点地打击着窗户的玻璃。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眯了一下眼睛,然后起身走到了窗户边。 他哈了一口气,然后用袖子擦了擦玻璃,再将脸贴上去看向窗外。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从玻璃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影子与自己的距离非常远,保守估计这窗户玻璃的厚度在6cm以上! 「这种规格?!」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被吓了一大跳! 「这是军事级别的防炸玻璃?!」 他赶紧又去看观察其他的窗户玻璃,但越是观察他就越是感到心惊肉跳。 「这整个教室的玻璃都是这种规格的,就连靠近走廊的那一侧也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压下心中的震惊,然后重新将脸贴近玻璃,观察着窗外的环境。 教学楼外的雾气又浓又厚,像是将一条棉被盖在了校区里,沉重得连月光都无法穿透。 他视线不断移动,终于是在雨雾之中找到了稀稀落落的灯光…… 那是路灯的灯光,从教学楼的窗户里看出去,零星的灯光就像散落的珍珠一样。 「的确有些错综复杂,而且和地图上的一样……很散。那为什么我们之前来的时候,看不到这样的路灯,而是一根一根的呢?」 他再度眯起了眼睛,忍不住回忆起了当初的场景。 到底是自己看漏了,还是……现实真是那样? 他感觉自己的认知出现了一些扭曲……但事实非黑即白,总不会卡在中间反复横跳吧? 也就是这一刻,那种诡异的引导思考的感觉又出现了,它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了林异的思考之中,引导着他发出了这样的思考—— 「这是怎么回事呢?」 他于是在一种自我毫无察觉地情况下思考了起来。 但他一开始思考,那一股疲惫的感觉,就从他的心底再度冒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有些吃力、有些疲劳,似乎恨不得停下思考就这么睡过去…… 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种强烈的警觉感,强迫自己脱离思考,将意志拉回现世。 渐渐地,当他逐渐清醒的时候,他的耳边也响起了魏亮的声音。 “老林!你们想干什么!老林、老林!!!”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疯狂地将他摇晃了起来。 他被晃醒了。 “亮子?我刚刚……?!”林异吃惊地看着魏亮。 此刻的魏亮满脸的焦急与恐惧,透过他的眼神,林异猛然发现—— 自己又被包围了! 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情况出现了,他的周围一下子围满了同学。 他们就像是向日葵的籽一样密密麻麻地聚在这里,将他堵死在了窗户边。 并且这些同学的脸上依旧是挂着那种如同复制粘贴出来的诡异的标准化微笑! 这样的微笑再配上那张张看似营养不良的蜡白脸庞,让林异有一种置身蜡像馆的强烈错觉。 而这一次不止有魏亮来了,之前那个叫作徐顺康的体育生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他的身边。 徐顺康将他和魏亮护在身后,自己则是架起了一副随时都要出手的架势,目光警惕地与这群密密麻麻的人对峙着。 但当林异醒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又一次踩着极慢的步子,缓缓地散开了。 “喂。”徐顺康开口,一个人喝住了一群同学。 所有同学整齐划一地、缓慢地转过了身子来,那动作,僵硬地宛如木偶。 徐顺康的嘴角浮现起一抹好战的笑容,他将那本《山海绿战》卷起来握在手中,像利刃一样指过这群人,道: “老子已经记下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这帮同学冷冷地看向了徐顺康,似乎也是要将徐顺康的样子烙印在眼睛里。 “体育生,你少管闲事。”其中一个同学语气冰冷地开口道,“滚回体育馆里去发臭吧!” “我们的事情,你少管!顾好你自己吧!” “嘿嘿嘿……”徐顺康沉着脸笑着,“走着瞧喔。” 那帮人接下来没有再回应徐顺康的话,只是转过了身,然后缓缓地走回了自己的坐席。 望着四散的同学与他们僵硬的背影,林异有些不解,就他们这种行将就木的样子,是怎么悄无声息地靠近过来的。 还是说……问题出在了自己的身上? 徐顺康看着林异,自然知道林异又因为思考问题而陷入到了一种类似睡眠的状态中。 于是他严肃地警告道:“看来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把我刚才的话听进去……你听着,林异,我非常认真地警告你,请你不要再去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这个学校里的东西,不是你能够理解的!” “如果你非要尝试用你那小脑袋瓜子去理解的话……”徐顺康指着那帮退缩回了坐席,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的同学道,“他们就会是你的榜样!” “我……”林异也有些不好意思,先道歉道,“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引导我去思考一样……” “只是,难道我连思考问题都不行吗?”他提出了疑问。 他还想起田不凡分别时对他的那种近乎未卜先知式的警告——保持思考,不要轻信他人。 比起徐顺康,他肯定是无条件的信任田不凡。 徐顺康眯起了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告诫道:“这个校区不需要思考问题的人。你也不要去多想,更不要去尝试着理解你所无法理解的东西……” “任何地方都有它的秘密,但你一旦了解了秘密,就会成为秘密的一部分。” “一旦你成为了秘密的一部分,就再也无法逃离了。” 第九章 夜晚是他们的主场 “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地遵守规则,做一个正常的学生,然后在第七天离开校区就行了,明白了吗?”徐顺康凝视着林异的眼睛,恨不得将这句话写到林异的守则里去。 林异嘴巴微张,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思考徐顺康话里的意思,然后先说出了自己遇到的麻烦:“我明白,但是我的舍友和我们走散了,所以我想要找到他。” “你们是今天入学的……所以和你走散的那个人,连学生证也没拿到?” “他……可能还没有拿到。”毛飞扬走到了楼梯间里去,林异也不确定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们是在哪里走散的?” “在楼梯里。” “楼梯?”徐顺康微微一愣,“他难道沿着左手边走了楼梯?” “左手边?没有,我们是在前往地下室的楼梯里走散的。” “地下室?”徐顺康的眼中浮现起了一抹疑惑之色,“奇怪,教学楼守则上写了没有地下室啊……” 他下意识地思考了起来,脑海里下意识地回闪起了关于这栋教学楼的认知。 教室、走廊、办公室……然后,一个楼梯间的样子,闯入了他的记忆之中。 那是一扇青灰色的隔离式防火门,门上有着发绿光的安全出口标记。 但他刚想到这一扇门,一股疲惫感就从他的心底涌了出来。 徐顺康的脸色忽然一变,猛地甩了甩头,然后失声嘀咕道:“不好!那個地下……那个东西在我的规则认知之外!” 林异眯起了眼睛,眼缝之间精芒一闪:「认知之外?!」 “住口!住口!”见林异仿佛还要说什么,徐顺康的脸上瞬间飞起了一抹紧张的神采。 他目光闪烁,神色慌张。 在喝止了林异后,马上闭上眼睛,然后不停地念叨了起来:“教学楼没有地下室、教学楼没有地下室……” 随着他念头的不断坚定,他对于教学楼的认知也重新开始巩固,他内心深处的那一股刚刚冒出来的疲惫感,也被他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他重新睁开了眼睛,然后长舒了一口气,接着他审视了一番林异,沉声问道:“这就是你一直在思考校区的问题的原因?” “是啊。” “所以你也感觉到了校区有问题吧?奇怪的天气、超出认知的建筑,还有……鬼鬼祟祟的人影……” “有啊,所以我才在想这个问题……难道不是吗?有问题还不去思考,那不是脑子有问题吗?”林异无辜地看着徐顺康。 “伱……诶你他妈……”徐顺康原本都已经有些动怒了,但这会儿他却怒不起来,一句“你他吗”在嘴里转了半天,最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他吗说的有一点道理。” 林异也顺着他的语气道:“是啊,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信息吗?” “徐·顺·康·学·长。” “你?”徐顺康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望着林异这个表情,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本压下的怒气又冒出来了一丝,“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林异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啊学长……我已经有一位舍友陷入了危机,而我身边这位哥实在是给不出我有用的信息。” 魏亮也不反驳,只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徐顺康气呼呼地摇了摇头:“不行。” “一点线索都不能给吗?”林异诚恳地问道。 “不能。” “为什么?” “不为什么!”徐顺康神色严厉,“那不是你们该知道的东西!” 就在林异还想追问的时候,一道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 “因为你越是了解校区的秘密,就越是无法自拔……” “这种无法自拔是不可控的,就像磁铁对于铁钉的吸引一样。” “你现在只是远远地感应到了一点磁铁的吸引力,可你一旦了解得多了,就会拉近和磁铁的距离,一旦超过一个临界值,你就会无法摆脱这个磁场了。” “当你踏入磁场的那一刻起,你的认知就会被颠覆、被粉碎,如果你不能重新建立认知,那你就完蛋了。” 一个和徐顺康穿着一模一样的蓝白条纹运动服的同学,走到了林异的身前。 “谢华阳,体育生,我和胖子是同一批的。”他自我介绍道。 然后就看向徐顺康,皱眉催促道:“好了胖子,时间不早了,控制一下情绪,别冒火了,我们该走了。” “这么早就走?”徐顺康有些惊讶。 “早个嘚儿啊。”谢华阳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今天咱们人手不足,你刚才又把仇恨都拉满了,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们这边,不早点走留着等死啊?” “呃……”徐顺康被噎了一下,怒气忽然消散了一些。 他看了看林异和魏亮,迟疑道:“那他们怎么办?” 谢华阳淡淡地看了一眼林异和魏亮:“他们惹你生气,你还想着他们呢?” “要我说,他们的死活关我们屁事啊!” “你劝过两句了,我又说过两句了,剩下的他们爱听就听,不爱听那爱咋咋地呗!” 徐顺康显然还有些犹豫,但谢华阳忽然又道:“好言难劝想死的鬼,要是他们像袁铁头一样,我们再多次都没用的。” 明知道谢华阳是故意在激怒他,但听到袁铁头这个名字,徐顺康刚有些散下去的怒气还是重新爆发了。 他一把拽住了谢华阳的衣领,低吼道:“住口!别再提大头了!你觉得真是那样的吗?我们本来有机会救他的!” “有个屁的机会!他以为他读懂了守则,他读懂了个屁啊!”谢华阳猛地拍掉了徐顺康的手,“我们没有劝他吗?我们没有告诉他不要那么做吗?可他不听啊!” 他指了指林异和魏亮:“就像那两个自以为是的沙比一样,不肯听的呀!萍水相逢的,你跟他们废什么话呀?” “不好意思我插一句话……我没有不听喔……”魏亮举起双手,弱弱地说道。 谢华阳又指向了教室墙壁上的石英钟:“现在是八点四十三,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就先走了!” “你要是想走那你就走吧!” “那我走了!不奉陪了!”谢华阳毫不犹豫地转身。 “你他吗给我等等!”徐顺康就像一个打气筒一样,怒气在他的体内被抽上来又压下去。 而这会儿刚抽上来又压下去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甘。 他握紧了手里的漫画书,咬着牙齿道:“我还没看完这本漫画。” “牛头人漫画有什么好看的?”谢华阳一把夺过了徐顺康手里的《山海绿战》,“港漫就是脱不掉这种恶心读者的脑瘫牛头人情节,这本我早就看完了,越到后面越拉胯,大结局更是一坨答辩,拉得稀碎,要我说还不如去看点纯粹的h漫!” “我那儿还珍藏了几本织田non老师的作品,回头借你品鉴品鉴。”他拍了拍徐顺康的肩膀,催促道,“哎呀,走吧走吧走吧!赶紧的!” 徐顺康的怒气这会儿真的消散得差不多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还有一点时间,我再跟他们说一句。” “赶紧的吧。”谢华阳也知道不能逼的太紧。 徐顺康便来到了林异和魏亮的面前,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们要走了,你们两个自己当心点。” “你们要去哪里?”林异下意识地问道。 “当心什么?”魏亮几乎和林异同一时间脱口而出。 徐顺康道:“21点过后不允许离开教学楼了,所以我们要先走一步了。” “我们走后,你们要小心除了你们之外的所有人。” “因为……” 他环顾四周,冰冷的目光扫过之前那些围拢过来的那些同学的脸。 “夜晚是他们的主场……” 林异和魏亮心头一惊。 “记住了,遵守规则是你们唯一能够实现自我保护的手段。” 说完,徐顺康就跟着谢华阳向着教室的门口走去了。 离开之前,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林异,微笑道:“不过,从理论上来讲,在教室里过夜还是相对安全的,希望明天还可以见到你们……祝你们好运。” 说完他就打开了门,跟谢华阳走了出去。 在教室的门打开的瞬间,丝丝缕缕的浓雾就像晌午的炊烟一样从门缝中飘散了进来。 教室之外,刺骨的寒风混合着冰冷的水汽不断地冲刷着校区,整个教室仿佛是在晚间行驶在加勒比海上的一艘帆船,随时都会倾覆在海浪与浓雾之中。 随着谢华阳和徐顺康的离开,教室里陆陆续续有一些同学跟着离开了教室。 林异注意到这些离开的同学几乎都穿着统一的蓝白相间的运动服。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体育生。 体育生离开后,教室的门就重新关上了。 门外的寒风不再吹得进来,偌大而空旷的教室在白炽灯澄黄色灯光的照射下,逐渐又变得温暖了起来。 看着体育生们离去的背影,林异的脑海里浮动着谢华阳的一句话:【因为你越是了解校区的秘密,就越是无法自拔……这种无法自拔是不可控的,就像磁铁对于铁钉的吸引一样。】 「无法自拔?是我之前感觉到的那种引导感吗?」 「不要思考……」 「保持思考……」 「妈的,这么玩是吧?」 林异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又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20:47。 「马上就九点了……」 林异拿出学生守则翻了起来,找到了关于过夜的那一条。 【学生守则第6条:请您在6:00~7:40之间离开宿舍,21:00~22:00之间回到宿舍,回到宿舍后,不要在该时段外离开宿舍……如果没有在22:00之前回到宿舍,请您不惜一切手段返回教室,教室的灯不会关闭,请在教室过夜。 在此期间,如果您发现宿管室或教室外出现任何异常状况,请将其无视,尤其是当你听到有声音在呼唤你的名字的时候。 警惕没有在宿舍过夜的舍友,尤其是当他们询问你任何与学生证有关的事情的时候。】 再看看教学楼守则中关于该时段的规则。 【晚自习时间在18:00之后,但本校并不强制学生参与晚自习,除非当前时间已经超过21:00。 21:00之后,禁止离开教室,请自习到次日7:40,您可以浏览任何书籍,但是切记不!要!在!教!室!中!睡觉!(最后这句话加粗标有下划线并且标有大量醒目的感叹号)。 在此期间,如果您看到窗外有异常情况或者门外有人喊你,请无视之。】 林异摩挲着下巴思考了起来。 「学生守则上写,返回宿舍的时间是21:00~22:00之间,而教学楼守则上的规则是21:00之后禁止离开教室。」 「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我们应该在21:00之前离开教室,然后在22:00之前到底宿舍,中间有长达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用来赶路……」 他又将教学楼手册翻到最后,打开地图,观察着教学楼与宿舍的位置关系。 地图上的教学楼和教学楼守则里描述的完全一样,一共三栋且并排建设,中间靠桥廊连接彼此,就像将三个“目”字摆放在一起一样。 从教学楼走到宿舍的距离,和走到校门的距离差不多,路上同样像撒米一样撒满了路灯。 「从守则推断,一个小时的赶路时间应该是富裕的。」 「可是,学生守则里写了22:00之后如果没有回到宿舍就返回教室自习到第二天的7:40,但教学楼守则里写了21:00之后禁止离开教室……」 「这不是冲突了吗?」 「不对不对,没冲突……教室禁止离开,不代表了禁止进入,所以来不及回到宿舍的人可以返回教室自习,对对对,这就对了。」 「不过,21:00之后禁止离开……」 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的时间是20:52,从体育生离开到现在,他一共思考了5分钟的事情。 但是在这5分钟的思考时间里,他却没有产生之前的那种疲惫感。 「为什么现在不累又不困,但是之前那么累呢?」 林异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环顾四周,将整个环形教室的环境收入了眼底。 偌大的教室里现在还有六十几号同学,而之前曾围拢到林异身边给足他压力的同学大概有四十个。 这些人都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就是缩着身子缩在座位上,恨不得将自己嵌进去一样。 他们耷拉着脑袋,有的眼神空洞无神地注视着空气,有的则是直勾勾地盯着教室里其他的同学。 其他同学就是像林异和魏亮看起来比较正常的,数量大概是二十多三十个不到。 林异将自己的发现告诉给了魏亮。 魏亮听完之后,不解道:“你说那三四十个有问题我没意见,但是剩下的人你怎么确定就是正常的,有些不阴不阳的光是观察也看不出异常吧?” 林异摇了摇头:“我不是通过这种级别的观察就做出判断的。” 第十章 上洗手间 “啊?那你是怎么判断的,莫非你是玄门高手,可以推算出来他们有没有问题?” 林异无语。 「您老一路神神叨叨就算了,怎么现在三句话不离玄学呢?」 “你别看他们,你要看的是那些一眼就不正常的人,不正常的人死盯着看的那些人,基本就是正常的了,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魏亮打了一个响指,惊喜道:“老林,你他吗真是个天才啊!” “拜托,为什么我感觉伱在装傻?” “呃……这么明显的吗?”魏亮战术后仰。 林异无语凝噎,他想了想,忽然从座椅上起身。 “怎么啦?”魏亮马上问道。 林异看着徐顺康和谢华阳离开的门,道:“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魏亮顺着林异的目光扫了一眼,会心一笑:“这次我悟了!交给我吧!” 说罢魏亮也从座椅上起身,然后就在林异目光的注视之下,向着环形教室后排的书架走去。 “不是你干嘛?”林异一把拉住了魏亮。 “啊?你不是领悟了徐顺康的话,准备通宵看h漫吗?”魏亮看着一脸疑惑的林异,不解道。 林异:「……」 “所以……您老就悟到了这点?”他咬着牙,语气艰难且干涩。 “啊?难道不是吗?”魏亮无辜地问道。 林异露出“啧~nice!”的表情,咂了一下嘴道:“我有点好奇你上次到底是怎么安然无恙地在这个校区里过完七天的。” 魏亮一听顿时不悦了:“我靠,我说老林,你可以质疑我的智商,不能质疑我的生存能力吧?我之前还上过荒野生存的综艺呢!” 林异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魏亮说的荒野生存类综艺,其实就是吃掉了一条富含蛋白质的爆浆毛毛虫,然后冲着特写镜头竖起大拇指,说一句“有料嘎嘎香”。 但他后来干呕了三天,恨不得把胃掏出来丢进洗衣机里滚一圈。 以至于现在他见到毛毛虫面包胃里都犯恶心。 林异看了一眼手表。 20:55。 “好了,不跟你折腾了,我先干正事去。” 魏亮赶紧道:“诶,你干嘛去呀?” 林异道:“我到教室外头去看一眼。” “啊?” “啊什么啊呀,还有五分钟就禁止离开教室了,你去不去?” 魏亮犹豫了几秒钟,想到自己被三四十個不对劲的人观察着,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于是说道:“去啊,怎么不去,要是运气好不下雨了,雾气还小一点的话,我们就可以回宿舍去睡觉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魏亮是一点都不想留在教室里过夜的。 两人于是走下环形教室的台阶,向着门口走去。 一道道目光,开始从教室里那三四十个同学的眼中,聚焦到了他们的身上。 林异步子一顿,某一刻他忽然感同身受地理解了什么叫做“如芒在背”。 他继续走着。 但就在他即将到达教室门口的时候,教室门的把手忽然被人从外面按了下去。 「喀!咔!」 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部打开,浓雾像触手般从门缝里侵蚀到教室里来,不过只是蔓延了一丁点的距离就消散掉了。 带着点点腥气的水汽混合着刺骨的寒风渗透进来,扑打在了距离门口最近的林异的身上。 「哗——哗——」 某一刻,林异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副黑月之下,海浪拍打暗礁的画面,耳边更有浪花声阵阵。 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赶紧甩了甩头,将这个念头挥扫一空。 他定睛看向门外。 门的确是被人打开了。 穿着修身职业装的班主任正站在门口,她单手夹着一个文件夹,另一只手就按在了门把手上推着门。 迎头与林异碰面,班主任也是一愣,浑圆笔直的黑丝美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高跟鞋发出“哒”地一声脆响。 林异第一时间把目光从黑丝上拉到了足够的高度上,锁定在了班主任胸口的胸牌上。 「班主任-b2-039」。 他松了一口气。 班主任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多说话,兀自走进了教室,然后高声道:“本教室21:00之后禁止学员离开,请有需要的同学趁现在去一下洗手间。” “如果你们现在不去,等21:00之后擅自离开教室,本人及校区将不对你们的生命财产安全负责。” “b组1班和b组3班的边上都有洗手间,进入之前确保洗手间的灯光没有异常,上完之后马上回来。” 叮嘱完之后,她才是将目光放到了林异和魏亮的身上,警惕地询问道:“同学,你们刚才要出教室吗?” “啊……我们……”魏亮支支吾吾道。 林异道:“老师,我们就是想出去透个气,顺便去一趟洗手间。” 班主任让开了一些,点了点头:“那就抓紧时间赶紧去吧,结束就回来。” “好的老师。” …… x023年5月6日,20:58。 林异和魏亮走在教学楼b栋的走廊里,手边就是走下教学楼的台阶,但浓郁的雾气仿佛入侵了全世界,简短的台阶都有一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感觉。 那种半遮半掩的感觉,给人一种一旦失足跌下台阶就会坠落到深渊中去的错觉。 雾气之中,依稀可见一盏澄黄色的灯,就像海中的灯塔一样。 「哗……哗……」 林异的耳边,隐约之间又响起了海浪拍打暗礁的声音。 他的眼中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走廊中,便笃定了自己又幻听了。 “老林,你没事吧?”魏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异道:“我刚才怎么了?” 魏亮道:“我看你忽然停顿了一下,以为你有什么发现呢。” 「停顿了一下?」 林异微愣,问道:“是像在教室里的时候的那种表现吗?” “不知道。”魏亮摇了摇头,“反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是林异向着雾气中望去,浓雾不觅踪影,但耳边却能够听到淅淅沥沥地声音。 山野郊区,夜间万籁俱静,一旦下雨,立刻就会有一种雨打芭蕉的感觉。 “这雨不算小。”林异说道。 魏亮诧异道:“你该不会还想着回宿舍去睡觉吧?” 林异点了点头:“如果有机会的话,肯定是要去宿舍过夜的。” 从规则来看,如果把这七天的大学生活体验当成是一场赏金不菲的生存游戏的话,那么从规则来看,宿舍就是整个校区唯一的安全区。 当然,对于宿舍的部分守则,尤其是关于出入时段的那一条,林异一点都不能理解。 但这并不影响宿舍是安全区。 尽管教学楼,不,教室,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安全区。 “不过遇到这样的天气是肯定没法回去的了。”林异摇了摇头。 “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就在教室里看一夜的漫画呗。”魏亮耸了耸肩。 虽然他要颜值有颜值,有智谋有颜值,要技术有颜值,但在“遵守规则”这一点上,还是坚持彻底贯彻的。 忽然,林异停下了脚步,然后沉声问道:“亮子,我们刚才走了多远了?” 魏亮一愣:“不知道啊,大概快到厕所了吧?怎么了?” 林异低头看了眼手表。 21:08。 一种不祥地预感忽然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 他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去,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 一个教室就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而教室的门牌,赫然是—— b组2班! 「从教室里走出来了快十分钟了,居然在踏步?!」 林异的心底毛毛的,他的手臂上冒起来了一片鸡皮疙瘩。 “怎么了老林?”魏亮下意识地就像转过头来。 “别回头,亮子!” 林异一下子喝止住了他。 魏亮被吓得从地上蹿了起来:“我靠你他吗别一惊一乍的呀,吓死我了!” 但他还是很老实地听林异的话,没有回头。 “怎么了老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他忐忑地问道。 林异将心中的诡异感压下去,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看错了,亮子,你刚才说,我们快走到了厕所了吧?” “是啊,怎么啦?” “可是我们还没有看到b组1班的教室喔。”林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看到b组1班啊?因为我们是出门左转的。” 魏亮想了想,点头道:“对哦,应该先看到b组1班,然后厕所就跨快到了。” 林异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b组2班的边上应该是b组1班……b组2班的边上应该是b组1班……」 林异在心中不断地默念着。 走了十来步。 一个教室出现在了他的不远处,他透过雾气凝神看去,只见那教室的门牌上赫然标着“b组1班”的字样。 “老林老林,1班到了!厕所应该就在边上了!”魏亮兴奋道,同时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妈蛋我怎么感觉这次走了几百年……今天的教学楼怎么感觉比我上次来的时候长一些呢?” “奇怪了……” 但林异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见鬼似的看着b组1班的教室门牌,心中无比笃定,如果不是自己引导魏亮相信马上就要到b组1班了,他们就是走到明天天亮都不一定走得到! 这让他猛然间又想起了之前在浓雾中穿行时的那种荒诞感觉——明明就是两根不远的路灯,从一根跑到另一根却跑了十几分钟! 阴冷的风从浓雾里飘出来,夹杂着水汽扑到林异的脸上,明明是在山区,但林异却从仿佛中嗅到了一股子海边独有的腥味…… 他的耳边又一次即将出现「哗哗」的海浪声,但这次仿佛有更多的回响,像是带着某种从更加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低语声。 由远及近。 由轻到响。 「哗——」 「哗————」 林异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他仿佛收到了某种召唤,即将聆听那一种远古的回响。 他似乎快听清了,海浪声中夹在着一种呼唤声。 那呼唤声很急促、很急切…… 他仿佛受到了海浪的冲刷,整个人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他听到了那呼唤声,但在他沉沦之前,他的意志想要将他唤醒,于是他听到的那种诡异的呼唤声就逐渐变成了一段由远及近的——老林…… “老林……” “老林!” “老林!老林!” 他被晃醒了,引入眼帘的就是魏亮那一张帅气里透着几分痞气的脸。 只不过现在的魏亮非常着急,鸭舌帽下的眼中满是焦急之色,他的双手按在林异的肩膀上,正使出毕生所学晃动着他的身体。 那呼唤声……是魏亮的。 林异猛然清醒。 “亮子,我刚才又‘打盹’了?” 魏亮无奈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唉,老林,你……哎,我感觉你的状态很不对劲啊,你没事吧?” 他关切地看着林异:“是不是你一路上想得太多了?” 林异低头点了点头:“是我的错,我不该想那么多。” 其实林异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这应该是周围某种环境造成的引导,当然或许也不是来自于环境,更像是某种……心理暗示,尽管他后来又竭力让自己清醒了过来,但那种悄无声息渗透进来的引导感才是导致他陷入思考的最危险的元素。 “唉,这不是你的错!”魏亮用手肘肘了肘林异,“你爱动脑,不像我……没脑子。” “噗……”林异被逗笑了,“这次全靠你啦!” 魏亮摆了摆手,得意道:“人各有所长嘛,还行咯!” 林异半开玩笑道:“我有点理解你为什么能够安全渡过七天了。” 魏亮笑了笑,指了指前面道:“诶,卫生间到了!” 林异当即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确有一个卫生间,卫生间的门口还拍着如龙的队伍。 这都是陆续前来上厕所的同学,不少是已经完事的。 “我突然间没尿意了。”魏亮见到如龙般的队伍,一时间尿趣缺缺,忍不住唏嘘道,“男厕所居然也能有此盛况,啧啧啧……” 林异赶紧道:“来都来了,就排着吧。要过夜呢,你膀胱受得了?” “你说的也对喔,原本睡着了就没事了,可教室不允许睡觉。”魏亮无奈地耸了耸肩。 林异不置可否地摇头笑了笑。 但就在他摇头笑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走廊里没有灯光的一角…… 在昏暗的光线与浓雾的交叠之下,他隐约之间见到了那个地方立着一道瘦削的身影。 那身影就那么站在阴影里,眼睛却似乎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过来扑向他。 第十一章 走廊灯闪 林异心头大骇,一双瞳孔缓缓放大。 那一刻,他只觉得有一股冰冷的气息从他的五脏六腑之中渗透出来,似乎要将他浑身的毛孔都冰封一样。 他甚至一时间忘记了呼吸,但口鼻之间却仍有缕缕白气森森冒出。 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定睛一看,却又发现那走廊的阴影之中似乎只有重叠的雾霭,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影。 「眼花了?」 他皱眉眯眼,心中不禁疑惑。 但不管怎么样,那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和诡异的幻视却不像是假的。 林异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个念头丢到了一旁,竭力压制下了自己往这个方向思考的念头。 他开始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这栋教学楼的装修风格显然是一几年的,墙壁上贴着半人高的瓷砖,窗台及以上都是纯白的墙粉。 但墙粉靠近地面的区域已经有了发灰变黑的迹象,这是教学楼终年受潮的表现。 林异又抬头看了看走廊的天花板。 走廊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盏白炽灯,随着视线的放长,白炽灯一直隐没到走廊的尽头。 白炽灯的灯罩里沉积着一些黑色的颗粒,似乎是积攒起来的蚊虫尸体。 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一個新建设完成的校区,更像是经过不断地改建完成的。 「难道真的有地下室,只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不对外开放?」 「这说来是不是也有d栋和其他的……?」 「等等等等,不能想这些事情……」 「想想教学楼……」 「教学楼也有灯,但是为什么没有路灯那么好的效果?」 「是灯的问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这次林异老实了,他浅尝辄止,在提出问题的第一时间便放弃思考。 他继续观察,然后忽然发现男卫的边上还有个女卫,女卫那边也有一队人排着,但他一开始居然没发现。 不知不觉间,林异和魏亮排到了卫生间的门口。 一位同学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站在门口的林异侧开了半个身子,放他经过。 就在那同学与林异擦肩而过的时候,林异的心中忽然生出来了一种怪异且不适的感觉。 他于是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个同学。 那同学僵着个身子慢慢往前挪着,看起来木讷且迟缓。 但就在林异看向他的时候,他忽然有所反应,身子崩了一下,紧接着就像是一个被人吊着的提线木偶一样缓缓侧过了身子,向着林异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林异早在对方有些转身趋势的时候就回过了头,然后进了卫生间里。 整个过程里他都克制着自己没有去细想那位同学的事情。 但一直到他上完厕所完之后,那种古怪不适的感觉依然紧紧包裹住他。 他于是来到洗手台前洗了个手,顺手撩起水来冲了一把脸,然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中的自己比自己印象里的要憔悴一些,眼袋的区域隐隐有些发黑,林异有些惊讶,明明自己才入校没多久,居然就表现出了一种熬夜通宵的颓样。 他又冲了几把脸,但那种不适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了。 他忽然想到了,趁着这个洗完脸抬头的功夫,他借助镜子看去。 镜子的角度直照走廊,但他却没有从镜子里找到那个同学的身影。 他松了一口气,甩干了手,一转身,一张巨大的脸直接杀入了他的视野。 那个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已经折回到了他的身边,当他转身时,直接就跟身边的后者撞了个对脸。 林异被吓得身子下意识地挺直了。 “同学,你刚刚在找我吗?”那位同学的语气温和地问道。 澄黄色的白炽灯光下,同学的脸上有着一种抽搐的表情,像是想要露出微笑,但却皮笑肉不笑,看起来十分怪异。 这样的表情,和他的语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没有啊。”林异赶紧摇头否认,同时竭力让自己的语气看不出异常,“我只是脖子不舒服,稍微活动了一下而已。” 那同学道:“坐久了是这样的,你是哪个班级的?” “我是b组6班的。”林异脱口而出。 “6班?”那同学疑惑道,“6班在楼上啊,你怎么跑一楼来了?” “楼上人多,所以下来了。”林异赶紧说道,“只是没想到,下来了人也一样多。” 那同学道:“这个点,人是挺多的。我也是6班的,一起走?” 林异的表情微微一僵,心中有几句妈卖批想讲,正在这时,魏亮洗完了手,来到了林异的身边。 “走吧,老林。”魏亮督促道,“时间不早了。” “是啊,时间不早了,一起走呗。”那同学脸上的表情终于从抽搐中逐渐对味了。 一个极其标准的微笑。 就跟教室里的那些不对劲的同学一样。 “啊?”魏亮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林异,手指在两人之间比划,疑惑道,“刚认识的?” “是啊……”林异强颜欢笑。 “走吧走吧,时间真的不多了。”那同学催促道,“你们跟我来吧!” 说着他就自说自话地走出了男卫,一副带头的样子,往左手边拐了一下。 林异这才注意到,厕所的左手边还有一个往里凹陷的建筑区域,那区域正好在白炽灯光照射不到阴影之中,被飘散着的雾气覆盖着。 那同学毫不犹豫地走入了阴影,然后伸手按了一下墙壁。 墙壁上一个“↑”箭头的图案亮了起来。 那里竟然有一个电梯。 “6班的话……坐电梯上去走两步就到了,来吧。”那同学邀请道。 「?!!」 林异和魏亮双双瞳孔地震。 一听到电梯两个字,就算是魏亮也猛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快走!”林异一把拽过魏亮的手,带着他冲入了走廊。 “我靠你现在反应倒是快了!”魏亮像个风筝一样被林异拖着,但他过人的身体素质在这会儿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只见他刚开始被拖拽的时候脚步十分趔趄,两条腿差不多是扭打在了一起的。 但几个呼吸之后,他的步伐就稳定了下来,直接和林异肩并肩奔跑了起来。 “走走走!回教室!”魏亮虽然很慌,但是气息非常稳。 林异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我好歹是参加过荒野生存的啊!”魏亮忍不住道。 林异忽然感觉能去参加那个节目的魏亮还是有点干货的。 林异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同学并没有追归来,只是木讷地站在电梯口,冷着个眼神盯着他们。 「咦,没追过来?」 「等等……!!」 距离电梯口有些远了之后,林异忽然发现,随着雾气的增多和光线的变暗,站在电梯口的那位同学,就跟他之前恍惚间看到的那一个站在走廊阴影之中的瘦削身影一模一样! 「我一开始看到的就是他?!」 林异的心中瞬间掀起了大浪,就在这时,他的手上传来了一股沉重的力量,仿佛有什么人一下子抓住了他。 魏亮抓住了他。 “老林,减速减速减速,别跑了!我们到了!” “啊?!”林异一愣,一抬头忽然发现,b组2班的门牌就立在不远处的墙壁上。 「这……?」 「这么快就回来了?!」 「为什么来回时间相差那么多?」 他的心中下意识地一下子冒起了许多问题。 而就在这个瞬间,原本被他克制下去的念头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尽管他还没有好好思考,但那一种疲惫的感觉却已经开始从他的心底深处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出来。 “老林,你喜欢黑丝还是白丝?”就在这个时候,林异的耳边响起了魏亮的低吼声。 「啊?」林异一愣,原先的思考猛地被黑丝和白丝所冲垮。 几乎是出于绅士本能,他的脑海里闪现过了许多黑丝御姐和白丝萝莉的腿,同时他不带半点犹豫地脱口而出: “黑丝多一点。” 这话一出口,林异心中的疲惫感瞬间消失。 “虚伪!我明明记得伱是白丝萝莉控!”魏亮鄙视道,说话之间二人已经到了b组2班的教室门口。 教室的门开着一条缝,门后的温暖仿佛火光一样冲散了门口的雾气。 “走!”魏亮推开门一步冲入了教室。 林异跟紧其后。 进入教室后,林异便欲关门。 “等等。”班主任拉住了门,“先别关门,等下我会关的。” 林异怔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好的,老师。” “把你们的姓名学号报一下。”班主任翻开文件夹,从中取出了一份名单。 林异瞄了一眼,发现名单上有些人的名字打着叉,而有些人则是一个勾。 光速扫过,他发现了有些人的名字后面既没有勾也没有叉,而是一个下划线。 “林异,学号x0230506098。” “魏亮,学号x0230506096。” “嗯?”林异猛然转头看向魏亮,“你不说你是097吗?” 魏亮尴尬地揉了揉鼻子:“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总得试探一下不是吗?” 林异攥紧了拳头,真想现在就邦邦给他两拳。 “没问题了,你们先回座位吧。”班主任登记完后说道。 魏亮便率先走向了座位。 林异只是向着门外望去了一眼。 这个教室的门真的奇怪,打开之后,从外面看隐隐有温暖的气流喷出,将门口的雾气都冲散了一些。 但是从里面看的时候,却又会发现门缝里不断地有雾气蔓延进来,伴随着雾气,还有丝丝缕缕的冰冷寒风。 他朝着门外台阶下的黑暗望去,忽然在重峦叠嶂般的雾气之中,看到了一些模糊的身影…… 他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只见滚动的雾气如云烟般拂过校区,本就朦胧的路灯变得更加暗淡了起来,仿佛一个即将被暴雨淹没的海中航标。 雨似乎下大了,林异隔着门都能够听到沙沙的声音,不可名状的恐怖感在远处滚荡的雾气之中像毒蛇一般蔓延着,冰霜仿佛要侵蚀教学楼的地面。 班主任的眼中也出现了一抹忧虑之色,她看了看教学楼的摆钟。 21:35。 “还有五分钟……”林异听见她喃喃嘀咕。 但就在这个时候,走廊里的灯忽然闪烁了一下。 寒气仿佛更甚了。 班主任的脸色瞬间一变,她又看了一眼摆钟。 21:35。 然后她拿着文件夹,径直来到教室的门口,朝教室外张望出去。 约莫半分钟后,走廊里又有一盏白炽灯闪烁了一下。 “不好!”班主任小声惊呼一声。 接着她环视教室,抬高了清澈的嗓音,道:“所有在教室里过夜的同学注意了,今天情况特殊,从我关上门后,所有人禁止离开教室!” “一旦教室里的灯开始闪烁,必须在第一时间蹲到课桌下面,抓紧桌椅的腿!” “教室的灯不会马上全灭,一旦灯全部灭掉——不要紧闭眼睛!不要左右张望也不要抬头看!要盯紧地面上的花纹或者盯紧课桌的腿,最好在心中默念你们的名字和学号!” “同时,不要和任何人交流!不要管任何声音!直到教室里的灯光恢复正常为止!” “最后一点!” “小心任何一个在我关上门后进入教室的人!不要跟他们有任何的交流!” 班主任的语速极快但是吐字异常清晰,说完之后,她不带犹豫地关上了门。 「嘭!」 教室的门重重地关上了。 …… x023年5月6日,21:38。 班主任关上了b组2班的门,然后将钥匙插入了锁孔,疯狂地拧动了起来。 「咔吧!咔吧!咔吧!咔吧……」 一圈两圈三圈…… 班主任心中一边默念一边锁门,那锁舌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怎么拧都锁不到尽头。 “好了!” 她抽出钥匙,毫不犹豫地冲到了左手边,伸手一抓,便盲抓到了一个门把手。 她抬眼一眼。 「教师办公室(侧边一行小字:b组2班)」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拧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此时,走廊里的灯光倏然闪烁了一下。 “老师……” 班主任的背后冷不丁地响起了一道沙哑的呼唤声。 第十二章 写便签 滚动的雾气犹如实质化一样冲上了台阶,冲向了走廊。 「沙沙沙……」 她的身后响起了无比清晰的石头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她能够感应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雾气之中探出来,即将触碰到她的肩膀。 她冲入了门中,然后「哐!!」地一声重重地砸上了办公室的门。 她背靠在门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几个呼吸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已经湿了一片。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摆钟,钟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又动了,如今指针的时刻指在了21:41上。 「哐哐哐!」 「哐哐哐!」 「哐哐哐!」 办公室的门依然还在被巨大的力量不停地敲打着,“老师老师……”的呼唤声一刻不停地从门外传进来。 但她却又似乎已经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后,就起身走回了办公桌前,平静地将文件夹放在了桌面上。 没过多久,叩门声消失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摆钟。 21:43。 接着,她又拉开了抽屉看了一眼,当她看到蓝色信封整齐地摆放在抽屉的一角时,终于是彻底地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b组2班。 一直在坐回了椅子上,魏亮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林异也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脑子里满是灯光闪烁的回廊和滚动的雾气。 这一刻,林异十分笃定地认为,教学楼也不是安全的,至少……走廊根本不安全! 他马上想到了教室窗户上安装着的军用防炸玻璃…… 似乎只有教室才是安全的! 可教室里…… 他环顾四周,随着班主任锁上了教室的门,那些几乎是嵌在了座椅里的同学们,一个個似乎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能够感觉到一道道带着古怪而赤裸的目光正不加掩饰地锁定着他。 所以说教室,真的是安全的吗? 他重新翻开学生守则,找到了其中关于返回宿舍的那一条规则。 「返回宿舍的时间,真的只有21:00~22:00,可一旦起雾,这个点的校区绝对会下雨啊!」 他感觉有些头疼,那不成来这里体验七天,七天都得在教室过夜? 他想到了徐顺康和谢华阳,想到了徐顺康在离开之前和他说的话。 他喃喃地重复着徐顺康的告诫: “我们走后,你们要小心除了你们之外的所有人。” “因为……夜晚是他们的主场……” “记住了,遵守规则是你们唯一能够实现自我保护的手段。” “不过,从理论上来讲,在教室里过夜还是相对安全的,希望明天还可以见到你们……祝你们好运。” 「夜晚是他们的主场……」 「在教室里过夜还是相对安全的……」 「遵守规则是我们能够实现自我保护的手段……」 就在林异琢磨着徐顺康这几句话里的意思的时候,身边传来了魏亮的声音。 “我靠,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魏亮骂骂咧咧地喘息着,看到林异过来,忍不住问道,“老林,你是不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听说,老早以前这里可是一个废弃的村子喔,说不定还是什么鬼村呢!” 林异白了他一眼:“真有这么恐怖的前身,伱上次怎么敢来的?” 魏亮嘀咕道:“因为我相信科学啊!” 林异调侃道:“上一个说相信科学的家伙说完这句话后就御剑飞走了。” “那我相信玄学好了!” “相信玄学的话早晚吓死在这里。” 魏亮面露苦色,两手一摊:“好啦好啦,还不是为了钱嘛!只要假装来学习,过完七天就可以拿到三万块,包吃又包住,还有h漫看,反正我们也到了实习期,换成你你来不来?” 林异冷笑了一声:“早说实话就好了嘛,扯什么科学玄学。” 魏亮撇了撇嘴,但之前那同学邀请他们搭乘电梯的场景却在他的脑海里挥散不去。 他忍不住道:“老林,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发现那个人不对劲了?” 林异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真想知道?” “嗨!”魏亮摆出一副怒容,“不想知道我还问你干什么?倒是你,怎么肥四啊,问你个问题还推三阻四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不想告诉我?” 林异叹了一口气:“我怕说出来把你吓死。” 魏亮一愣,然后果断道:“我靠那你别告诉我了,我胆子小,经不起吓。” “这就打退堂鼓了?” 魏亮起身,拍了拍衣服:“我没你聪明,没你会思考,但从你之前的表现来看……或许我还是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逼,遵守规则活下去的概率大一点。” “说实话,等我这次体验课结束,这鸟地方我是绝对不会再来了。” 说完之后,他离开座位,径直向了阶梯。 “你哪里去啊?”林异赶紧问道。 “找h漫去!”魏亮的声音从阶梯教室的后面传过来,“你有什么想看的不?” 林异本想拒绝,但还是道:“随便拿两本民工漫吧。” 说完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亮子,你那边有没有小的笔记本和笔啊?” “有的,稍等哈,我给你带过来。”魏亮吆喝道。 不多时,魏亮拿着一小摞漫画过来了,顺手递给林异一个巴掌大小的翻盖小本子和一支黑色签字笔。 “谢了,亮子。”林异从魏亮的手中接过了这一摞书。 “你先看着,我再去那里搜罗搜罗资源。”魏亮指了指教室的讲台位置。 讲台是环形阶梯教室的中央舞台,在讲台的后面,还有着一排书架,书架上陈列着一套又一套的漫画。 “你小心点。”林异叮嘱道。 讲台的边上就就是教室的门,不知道为什么林异总觉得这扇门可有可无。 哪怕班主任锁了不知道多少圈的锁舌。 “放心啦,没吊事的。”魏亮拍了拍胸脯。 林异无奈地笑了笑。 等魏亮走下了阶梯,林异先是将小本子和黑色签字笔拿到了身前,然后将小本子翻开,接着就对着纸张发呆了起来。 他回忆了一下从进入校门以来的事情,然后在小本子上写下来了一些记录: “1、雾气天气里的老师和学生有问题,听说是艺术老师和艺术生。” 他写完这句话,想了想,生怕写太多的东西会引起过多的思考,于是决定只写最简单的事实。 于是他把后面的“听说是艺术老师和艺术生”重重地涂抹掉了。 然后接着写: “2、亮着的路灯下是安全的,如果迷路,在路灯下等着,真的可以遇到保安。” “3、保安比正常人都高大,腰上缠着一根巨大的铁链子。跟着保安可以在雾气里行走。” “4、教学楼有地下室……” 写到这里,他想到了教学楼守则,顿了顿笔,又写了一个“?”。 他停下来想了一想,然后把整句话划掉了。 接着重新写: “4、班主任的胸口有一个白色的亚克力板材质的白色胸牌,胸牌上写了b组2班。” 接着他忽然想到学生守则里提示他为了防止遗忘自己的姓名学号,可以在纸头上记录下来,于是他在第四条后面补充道:“我叫林异,学号是x0230506098。” 写到这里,林异放下笔深呼吸了一口气,自我感觉了一下,头脑思路清晰,浑身上下也没有半点疲惫感,心中便笃定了一个念头: 只回忆自身所经历的事实以及一些与自身对于校区的认知所不冲突的事情,是不会产生之前的那种疲惫感的。 于是他单独开了一页,写道: “思考一些让人困惑的事情会产生疲惫感,疲惫感会让人嗜睡,嗜睡会引来同学——括号,据说宿舍是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等回到了宿舍在思考更多问题,现在只做记录。” 写完这一句,他将纸张撕下来放到了裤子口袋里。 但就在这时,他的纸头触碰到口袋里的了另一个纸团。 那个从班主任的教师办公室里捡来的碎纸屑揉成的纸球! 之前接连遇到诡异的事情,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裤子里还藏着一个纸团!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将这个纸团拿出来摊平了看看,但又生怕哪怕只是多看一眼都会引起自己“无限的瞎想”,于是为了保守起见,他还是决定等回到了宿舍再看。 于是,他在裤兜里将这个纸团尽量捋平,以免刺棱的地方老是摩擦大腿不太舒服。 他继续落笔:“5、体育生似乎是好人。” “6、上厕所的时候需要坚信前面有个厕所。括号:难道坚定的意志是生存的关键?” 写到这里,他想到了魏亮,几度提起了笔又放下,最后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大智若蠢好像也行。” 写完六条之后他转了转笔,回忆了一下自己还有没有遗漏的细节。 他想写蓝色围兜的厨师,但不知道该写他们什么,最后他想到了绿色围兜的厨师和那些个动作有些僵硬的同学,写下来了最后一条: “7、小心那些笑容一看就很假的人,他们是有问题的。” 正写到这句话的时候,林异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的地方。 他于是皱着眉头看着小本子…… 忽然,他察觉到小本子上的光影跳动了一下! 「嗯?!」他下意识地警觉了起来,于是他抬起头来看向了教室的天花板。 这一看,他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 只见悬挂在教室天花板上的众多白炽灯里,有一盏灯不知是线路老化还是接触不良,竟然「啵——兹——啵——兹——」地闪烁了起来! 就在他发现白炽灯闪烁的瞬间,那种透心凉的感觉一下子就从五脏六腑之间冒出来了,丝丝缕缕地顺着经络血管涌现全身,让他浑身冰凉。 尽管他只入学了不到半天,但是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真正的问题往往隐藏于平凡的表象之下,更别说明显就有问题的现象了! 「啵——兹——」 白炽灯又明灭跳动了一下。 林异隐约之间感觉到了教室内的氛围发生了一袭微妙的变化,而他浑身都开始不舒服了起来,就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盯上了一样。 他以微小的幅度转动脖子,目光警惕又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 只见原本坐在教室里的那些不对劲的同学们,那没有神采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了一缕又一缕波动,仿佛有人在一湾死水中投下了一粒小石子,激起了一道淡淡的波纹。 随着灯光的持续闪烁,他们原本有些涣散的瞳孔也逐渐凝聚起了神采,一抹难以言说的渴望之色,逐渐从波澜之中涌起,最终扩散到了他们的全身。 此时,教室外响起了一道沉闷的雷声。 「轰隆隆——」 纯白色的惊蛰划过夜空,昏暗的夜幕中雨露点点,浓雾覆盖之下的校区里掠过了微弱的光。 正观察教室情况的林异,眼角余光瞥过教室的窗户…… 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到了一道道徘徊在窗外的鬼祟身影,原本蜷缩在浓雾之下的身影,似乎踏着浓雾侵入了教学楼,走上了回廊,来到了教室之外! 这一刻,班主任临走前的叮嘱声,犹如洪钟大吕一样在林异的脑海里回响了起来: “一旦教室里的灯开始闪烁,必须在第一时间蹲到课桌下面,抓紧桌椅的腿!” “不要闭上眼睛!” “不要左右张望也不要抬头看!” “要盯紧地面上的花纹或者盯紧课桌的腿,同时在心中默念你们的名字和学号!” “不要和任何人交流!” “不要管任何声音!” “直到教室里的灯光恢复正常为止!” “最后一点!” “小心任何一个在我关上门后进入教室的人!不要跟他们有任何的交流!” 林异的大脑飞快地过着一遍又一遍地信息,他飞快地将本子合上收入口袋,然后冲着魏亮大声喊道:“亮子,快过来!快!” 白炽灯的闪烁,其实说难察觉也不难,但教室里的白炽灯太多了,以至于有些人第一时间就是没有意识到。 比如魏亮。 “到底是选这一套《桃色聊斋》,还是这一套《盘丝洞天神下凡1v7》呢?”正在书架前琢磨着挑选哪一套漫画的魏亮,忽然听到了林异急切的呼喊声。 几乎是出于条件反射,魏亮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林异所在的方位冲去。 就在他抬脚的瞬间,教室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锤响了。 「哐哐哐!」 「哐哐哐!」 「哐哐哐!」 第十三章 教室灯灭 “妈耶!” 剧烈的叩门声仿佛敲打在魏亮的身上一样,他惊叫一声,脚底板上像是抹了82年的黄油一样,呲溜一下来到了林异的身边。 但是他刚过来,就见林异正从座椅排那边快步走了出来。 “怎么又出来了?”他疑惑道。 林异指了指教室的后排,示意魏亮跟他一起冲过去。 “去那边!” 魏亮顺着林异的指示看去,突然意识到了林异的意图。 「一旦教室里的灯开始闪烁,必须在第一时间蹲到课桌下面,抓紧桌椅的腿!」 但环形阶梯教室的主体部分是没有设计课桌的,上课的时候都是将折叠在椅子把手里的桌垫打开出来充当课桌的。 所以从理论上讲,教室后排书架那边的课桌,才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课桌”。 果然,当林异冲过去的时候,教室里仅剩下的二十余个被他定义为“正常学生”的人也是在第一时间放弃了看书,低着个头向着课桌跑了过去。 但原先那些嵌到了座椅里面的不太对劲的同学们,依旧是没有半点表现,反而是随着白炽灯的闪烁,眼中的兴奋之色越来越浓郁。 「啵——兹——」 又一盏白炽灯闪烁了起来。 第三盏、第四盏…… 接二连三的白炽灯闪烁了起来。 当所有的白炽灯都开始闪烁,偌大的环形阶梯教室仿佛变成了一个只有黑白两种色调的歌舞厅。 林异和魏亮冲到了相邻的课桌底下,然后下意识地抓住了同一根桌脚。 然后两人闪电般收回手,异口同声道:“给你给你。” “哎呀客气的嘚儿,你抓上我抓下,咱们上下其手!”魏亮大手一挥,先擒住林异的手然后给他按到了桌脚上。 林异也闲功夫和他计较这些,但正在这时,他忽然间察觉到了教室的光线似乎变得暗淡了一分…… 他猛然抬起头来望着天花板,只见其中的一個灯泡已经熄灭了! “靠,你不要命了,还敢抬头!”魏亮真想把林异的头按下来,但奈何手太短伸不过去。 “别慌,灯没全灭的时候应该不会有问题……”林异安慰道,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只看一眼。” “你就不怕它瞬间全灭了?”魏亮无语道。 “这应该是有一个过程的吧?”林异道。 然而话音未落,天花板上就接连响起「啵!啵!啵……」地声音,这熄灯速度有点快,仿佛被机枪扫射了一样,但仍有规律可循。 “啊这……速度变快了?”林异张了张嘴巴。 「啵!啵!啵!啵……」 教室里的灯光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下去。 林异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魏亮以一个愤怒的瞪眼制止:“打住打住!老林,你他妈别奶了!” “别慌,如果我计算不错的话,还有三十秒钟才会全灭……”林异辩解道,“时间足够了。” “我靠这话伱信吗?”魏亮撇了撇嘴。 “我信。” “……” 趁着说话的功夫,林异赶紧朝着环形阶梯教室投去了最后一眼。 「一二三四五……」 他匆匆一眼,将教室里那些没有半点动作的同学全部纳入了眼底,但由于时间紧迫,他扫到最后几人的时候来不及细数,但却已经将不对劲的人数精确到了三十五到三十七个之间。 “别张望了!”魏亮重重地锤了林异的后背,声音急促且担忧,“赶紧盯着桌腿呀!” “18。”林异说了一声,但生怕魏亮过于担心,还是赶紧收回了目光。 收回之时,他发现蹲在他身边的魏亮此刻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桌腿,配上脸上的那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像极了在庙里手握高香,对着某个神像叩拜壮行的勇士。 唯一不和谐的地方是这个勇士蹲在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桌子底下,使得原本壮烈肃穆的氛围一下子蠢萌呆逼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教室外的叩门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哐哐哐!」 「哐哐哐!」 「哐哐哐!」 激烈的叩门声从教室的门上传递出来,教室的门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没过多久,这样的波动就传递到了教室四面八方的所有墙壁上。 「哐哐哐!」 「哐哐哐!」 「哐哐哐!」 教室的地面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叮叮当当地摆动着,像一连串的风铃被肆虐的狂风扫得到处乱晃。 「啵!啵!啵……」 白炽灯在摇晃中接二连三地熄灭了下去,没过多久,当林异在心中默念到“30”的时候,最后的一盏灯果然也如他计算的那般,在「啵」地一声中熄灭了。 整个教室里一片黑暗,只有零星的光斑从窗户外挤进来。 因为内外温差的存在,教室的窗户上蒙上了一层白霜,雨点击打在窗户上,划出了一道道刻痕。 寒气从窗外到窗内不断地蔓延,一种不可名状的诡异感也正在逐渐渗透教室的墙壁。 林异和魏亮早已没了互相调侃的心思,两人的脸上都满是凝重之色。 魏亮拉拢了一下子鸭舌帽,收了收兜帽衫,似乎要将整个人缩到本就不存在的铁壳里。 教室的晃动愈来愈激烈,直到这一刻林异明白。 教学楼不是安全区,但教室……同样也不是! 「教室只是一个在特定时间里相对安全的区域!」 「而这个时间,显然不包括现在!」 「熬过了今晚,明天一定要想办法回宿舍!」 当浓雾翻越高墙,当潮水浸染铁笼,所有的保护都将成为脆弱的黄纸,昏暗的光影一下子将所有人带回了蛮荒的远古时代。 黑暗之下,昼伏夜行之辈开始展露獠牙。 「哐!哐……哐。」 就在恐惧开始从所有畏缩到了课桌底下的同学身上散发出来的时候,教室的门忽然不再被捶打得那么可怕了。 原本像是颠簸在狂风大浪里的教室,也是逐渐平稳了下来。 黑暗中吐气声接二连三出现,似乎所有人都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老林……”魏亮发出了一道细弱蚊蝇的声音,“安全了?” 但林异没有回答他,而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白痴,不要和任何人交流啊!」 魏亮瞬间反应了过来,感觉闭上了嘴巴,缩着脖子盯着桌腿。 林异的面色更加凝重了。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前戏都做了二十分钟了,后面怎么可能草草了事? 那三十几个同学可还没有半点动作呢! 林异凝神屏息,身子紧绷,不敢有丝毫放松。 果然,仿佛是在回应林异的认真态度,黑暗中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咔!」 教室门的锁舌被转动了。 有人在门外开门。 「咔!咔!咔……」 锁舌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着,清脆的声音却仿佛车轮一般从所有人的身上碾过。 「喀……咔!」 当锁舌的最后一圈转完,缓缓按下的门把手仿佛是一座沉重的山岳一样,压在了教室内所有人的心头。 「嘀嘀嘀——」 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了。 「嗤——」 仿佛是打开了一个密封太空舱的门,森白色的雾气从门外涌了进来。 失去了白炽灯的照射,浓雾就像触手一样在地上攀爬蔓延着,阴冷潮湿的气息带着一点点冰风渗透了进来,整个教室仿佛被搬入了地窖。 「沙沙沙……」 石头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出现在了教室里。 似乎有什么东西裹着浓雾在教室里移动着,仿佛是《哈利·x特》中的摄魂怪拖着石头在地面上爬…… 林异艰难地扫了一眼手表的表盘。 失去了光线的教室实在太昏暗了,他十分艰难才看清楚了表盘上的刻度。 22:00。 「十点整……」 「现在是5月6号,s市天亮最起码也要五点吧?还有七个小时,难道要以这种方式度过?」 林异最长记录是蹲坑的时候打了一把宝宝荣耀,守家36分钟最后还是输了……起来的时候双腿打颤不听使唤,浑身难受,感觉气血都达不到脑子…… 这要是在桌子地下保持蹲坑的姿势蹲7个小时……真的可以吗? 他摇了摇头,暗骂自己脑抽了,都到了这种该死的时刻了哪有资格商量姿势是蹲坑还是坐便? 此时教室里忽然有一道强光出现,闪了林异一个措手不及。 他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手表。 22:02。 「过去了两分钟……」 「不得不说瞎几把想还真的能够消磨时间,那真要这个样子说不定还真的可以苟过去。」 「等等!!这尼玛哪来的光照啊?!」 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循着光照看过去,但都不用他刻意寻找,就在不远处地另一个桌子底下看到了一个光源。 竟然是一个缩在了课桌底下的同学,打开了一只便携式的手电筒! 林异瞪了眼睛,饶是以他的思维都出现了片刻的短路。 他如何都想不到,在这种随机分配的教室里居然能够遇到如此一位小天才! 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就在这个时候,林异又下意识地想要借助这来之不易的光线看一下此刻的教室环境,但与此同时,他马上又想起了班主任离别之前的警告。 当教室里的灯光开始闪烁时,第一步就是蹲到课桌底下抓紧桌腿。 然后既不要闭眼也不要看除了地面上的花纹或者桌腿以外的任何东西! 再一想到学生守则中的那一句「不要回头」,林异瞬间得到了一个骇人的推论。 「雾气之中的那个玩意儿,到教室里来了!」 「不让张望的目的,是为了不让我看到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吗?」 林异的心中又浮现出了一些念头。 但这会儿他学乖了。 既然不该来的念头在这种时候来了,那好…… 他将视线聚焦在桌腿上,然后让黑丝神教和白丝神教在自己的脑海里战斗。 果然这么一想,整个人一下子神清气爽了起来,那一种弥散在了周围环境之中的不适感也淡化了许多。 然而,自我麻痹的弊端很快就开始出现了。 「啪!」 死寂的教室里,忽然响起了一道沉闷的拍打声。 这是折叠的椅子弹回原位所发出来的声音。 很显然,有一位诡异的同学离开了他的座位。 「嗤——嗤——」 这位同学拖着沉重的步子在教室里缓慢地行走了起来,胶质的鞋底摩擦着地砖,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音。 「嗤——嗤——」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嗤——」 一只穿着老式球鞋的脚出现在了林异的面前,距离他的脸只隔着不足一条小臂的距离。 然后是另一只脚。 两只脚以一种十分僵硬的方式在他的面前摩擦着地面行进着,「嗤嗤」的声音像是万千只蚂蚁爬过林异的身体,让他浑身难受。 林异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适感与一片如潮水一般的怪异感,但是此刻他凝神屏息,注视着面前桌腿,用黑丝美腿和白丝美腿不断地踢碎心头里浮现出来的各种念想。 一直到这双腿的主人,从他的眼角余光里消失。 「呼……」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短短的十几秒钟时间,但他的胸腔里仿佛尘封了几个世纪的浊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些突然出现的响动声又将他吐到了一半的这口气卡死在了喉咙口。 “诶?哎!哎!!哎哎哎……” 伴随着这一道声音的出现,便携式手电筒打出来的光束忽然像是一条黄鳝一样杂乱无章地晃动了起来。 随着一阵嘈杂声的响起,桌椅被推开,那便携式手电筒的主人似乎被人拎了起来,然后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嘴里发出了一道透着强烈恐惧的“啊!”。 与此同时,那便携式手电筒啪嚓一声掉落了地砖上,夺目的光束仿佛利剑一般刺出,劈开了漆黑的教室。 半途中强光掠过林异的脸,他下意识地想要眯起转头,但脖子刚动一点点,整个人就忽然僵在了那边。 在他眼角余光的极限范围处,出现了一团便携式手电筒的光束所无法劈散的黑影! 一位同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站在了他所藏匿的课桌的边上! 林异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鼻息都恨不得将刚刚呼出去的微弱气流全部收回来。 「嚓嚓嚓……」 有什么声音从那个同学的身上响了起来,紧接着一只手掌出现了林异的视野里。 那同学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弯下了腰,伸手拾起了那只手电筒。 整个过程仿佛是一只提线木偶。 就在他要将手电筒拾起来的时候,他的脑袋顺着惯性微微一侧,看到了蹲在课桌底下的林异。 第十四章 “无视” 这一刻,林异只觉得有一股寒气在脊背上乱窜,如利刃出鞘般径直刺入他的大脑,然后化为无数股冰冷的气流从他的天灵盖上疯狂冲出。 他的四肢瞬间变得无比僵硬,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脑海里的黑丝白丝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同学的那一张脸。 当这位同学侧过脸来的时候,林异谨遵班主任的警告,根本没有分出哪怕一缕目光去观察他。 但哪怕林异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桌腿,可是人体肉眼的视野和视网膜的成像能力,还是为他较为完整地呈现出了同学的那一张脸。 那是一张木讷而年轻的脸庞,脸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脂状物质,像是将一层白蜡晕开之后涂抹在脸上形成的。 在他的视野里,还有着一片模糊垂下的黑色物质,似乎是长头发,又似乎是别的什么东西。 而那一位同学的脸上,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折射着黄晶晶的光。 林异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课桌腿,身子因为极致的战栗反而变得无比僵硬,整个人仿佛与桌腿融为了一体。 他凝神屏息,别说大气不敢喘一口了,就连游走在鼻腔里的气息,都恨不得让它再多滚两圈。 那同学木讷地盯着林异看了一会儿,然后握紧了手电筒,缓缓地直起了腰。 林异紧绷的身子,这才缓缓地松弛了下来。 但就这个瞬间。 「唰!」 那同学去而复返,忽然又折下了半个腰,歪着個蜡白的脑袋看向了林异所在的位置! 这一刻,他与林异之间只刻着不足一个拳头的距离!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但他又似乎看不见林异,只是眼神空洞地盯着林异的脸所在地位置,似乎想要被林异的目光所察觉。 但林异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集中在桌子腿上。 林异那一口本要呼出的气,就这么憋在了胸腔和咽喉之间,只是几秒钟的功夫,他就脸红脖子粗,整个人下意识地颤抖了起来。 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感在他的心中蔓延,像篝火一样徐徐点燃他的观察欲,诱导着他去看那张脸。 「看我……」 「看看我……」 「我知道……你看得到我……」 「快看看我……」 「求求你了……」 林异没有任何反应,也不敢做出任何反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桌腿,如果目光真的如刀锋一般的话,那他现在已经把桌腿雕刻成了一条浑圆笔直的修长美腿了…… 就在林异憋气到了眼珠子都要充血了、神智都快要不清了的时候,那同学依旧不肯放弃,伸出了一只苍白得像是涂抹了石膏的手臂,向着林异所在的位置探了过来。 「你他妈!!!」 林异的眼珠子都快要弹出来了,但人一到绝境,除了疯狂就只剩下变得疯狂。 一切都仿佛变得极为缓慢,无数条规则在林异脑子里滚动着…… 学生守则、教学楼守则…… 「该死,还有什么?!」 「对!徐顺康和谢华阳的话!」 「还有……班主任的话!」 一句句话在林异的脑子里形成了一股强烈的风暴,这一刻他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反而感到意志坚定,神清气爽。 就在同学的手即将伸到了他肩膀位置的时候,他做出了一个极其疯狂地举动! 只见他的视线顺着桌腿下移,落到了地面上。 复合式的地砖上有着杂乱的纹路,像小孩子胡乱涂鸦出来的作品。 正在这时,他的头顶光影交错,同学的手在他原来的位置来回抓取,最后在抓取无果之后悻悻然撤走。 「果然可以!果然可以!!」 林异心头狂跳,但他的身体早因为极致的憋气而战栗了起来,尽管如此他仍死死地抓握着课桌的腿。 因为力气太大,他的指节都出现了发白的趋势。 但他的兴奋胜过一切,他兴奋得像给自己打了鸡血一样,将自己压过了体力的极限。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终于从规则之中得到了第一次正反馈! 徐顺康在离开前和他讲: 【遵守规则是实现自我保护的手段。】 而学生守则之中关于晚自习的说法是: 【在此期间,如果您发现任何异样的响动或者是看到窗户外有异样的身影,请将其无视,尤其是当他们在宿管室或者教室外呼唤你的时候。】 他曾在心中背诵学生守则无数遍,但没有一条讲到了如何面对刚才那样的情况。 这是学生守则的问题吗? 显然不是。 学生守则将他们所能够遇到的突发情况归纳到了极简的十几条中,而刚才的那种情况,显然就包括在这一条里。 教室中如果出现任何异样的响动,最好的一条做法就是将其“无视”。 而且班主任在临走之前发出的那几句警告: 【不要闭上眼睛! 不要左右张望也不要抬头看! 不要和任何人交流! 不要管任何声音!】 这些警告,全部都是对于“无视”这个概念的扩展。 不管是班主任还是徐顺康他们,似乎都知道的比自己多,但他们似乎有所顾忌,所以只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提醒自己。 「难道是怕说太多让人在这方面思考太多东西?」 林异感觉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思考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去思考那些看起来不太对劲的现象,更不能够去试图理解一些看起来诡异的东西。 他之前出现的几次强烈的疲惫感,就是因为他思考到了这些东西。 「所以它们能不能看到我,和我看不看它们有关系?」 「还是说……这一条规则是基于某种‘底层逻辑’写出来的东西?」 「这一系列的做法,包括‘无视’,都是基于某一条最为基础的‘规律’的。」 他的脑子里,下意识地浮现出来了这个念头。 同时他下意识地就要将注意力放到那前脚刚刚走开的同学的身上…… 关键时刻,他用一记灵魂拷问粉碎了自己即将放到同学身上去的注意力—— 「光腿神教和丝袜神教,哪个更好?」 「丝袜神教绝对无敌的,但如果面对的是光腿神教中的某些特殊情况的话……」 「emmm……」 随着脑海里逐渐浮现出来的修长大腿和丝袜美腿,林异感觉原先的窒息感和不适感正在得到缓解。 「呼——」 「好了,已经没事了……」 听到同学似乎开始转身离开了,林异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是缓缓地松弛了下来。 他忽然有些理解环形阶梯教室的书架上为什么要放漫画尤其是h漫了…… 真到了那种不得不改变思考对向的时候,涩涩所具备的核心驱动力高于一切。 「但是话说回来,女生在这种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林异甩了甩头,这个问题超纲了。 他拉回精神力,像个伏地魔一样感受着大地的脉动,两只手抓着两只桌腿,仿佛是一只被课桌钉在了地砖上的大王八。 忽然,一声怪响出现在了他上方的课桌上,像是有一个沙袋磕到了课桌的脚。 一股沉重的力量顺着课桌传递到了桌角上,林异刚从松弛下来的神筋忽然又绷紧了起来,他握紧了桌腿,竭力控制着课桌不被挪动。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啊?!」 「难道要掀桌了?」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他咬紧了牙关,但课桌却一下子没有了动静。 正当林异有些疑惑的时候,一团巨大的黑影顺着课桌的边角滑落了下来,「咚」地一声砸到了他的面前…… 是那个一开始手里拿着便携式手电筒的小天才。 他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两只眼睛翻得只剩下了眼白,扭曲的面孔上刻画着强烈的恐惧和绝望…… 他掉到了地上,睁着巨大而惨白的眼珠子瞪着林异,似乎要将死亡之前感受到的恐怖全部释放出来。 但是林异没看到。 洞悉了部分生存规则的他,早在小天才的尸体滑落下来之前就已经盯住了地面上的花纹。 恐怖如潮,他如磐石,任黑暗加身而岿然不动。 但那那小天才的尸体却开始缓缓地滑动了起来…… 原来是早先的那个同学,一只手拎着小天才的脚,一只手握着那只便携式手电筒,在教室里缓慢地挪动着。 他就像是一个守序邪恶的巡夜人一样,随意地打着光束,拖着尸体,游走在教室之中。 “啊——” 有些藏在了课桌底下的同学,不小心看到了小天才的惨状,没能够经受住这样压抑的恐惧,发出了崩溃的惨叫。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艰涩的声音从那位同学的喉咙里发了出来: “你……看到我了!” 无比嘶哑的声音像有人含着沙子在说话,听起来仿佛有蠕虫在身上攀爬般难受。 “我……找到你了!” “我们……找到伱了!” 「唰!唰!唰!唰……」 教室里,一道道目光落到了阴暗角落的课桌下,锁定到了那些个发出惨叫的同学的身上。 「啪!啪!啪!啪……」 座位陆续弹回,一道道瘦削笔直的身影,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座位。 x023年5月6日,22:43。 教学楼b组2班,昏暗的教室里。 一道道在身影在黑暗的教室里巡游了起来,偶尔有一道光束打过,将他们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笔直。 浓雾从敞开的教室门中呼啸直入,卷得书架上的书书页翻动,哗哗作响。 夜更深了,雾更浓了,窗外雷光撕裂夜空,教室内人影蹿动,木讷而行,俨如森森碑林。 …… 林异就那么伏在地砖上,目光紧盯地面的纹路,凝神用耳朵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寻找到石英手表的指针跳动声。 「嚓!嚓!嚓!嚓……」 他默默地数着指针的每一次跳动,时间仿佛在他的指尖流淌。 直到指针跳动了第1358秒的时候,教室里的原本熄灭已久的白炽灯,忽然「啵」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在一片「兹」声中缓缓熄灭。 「锵——锵——」 教室外的走廊里,响起了一道铁链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在教室的走廊里回荡了起来。 一道高大如铁塔般的身影,折射在了布满冰霜的窗户玻璃上。 「是保安!」林异的心头猛地一跳,但他依旧按兵不动。 保安的人影在窗户玻璃上缓缓移动,从教室的后方来到了教室的门口,然后停下了脚步。 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随着脚步的停歇而停止。 但下一刻,铁链「刺啦啦」地快速在地面上滑动了起来,林异的脑海里自行脑补出了保安那如山岳魁梧的身姿挥动铁链的画面。 铁链带着强大的破风声杀入了教室之中,下一刻林异便听到了铁链缠在了某种坚韧物体上的声音。 “滚出来!” 保安厚重而低沉的嗓音像夏夜闷雷一般响起,他猛地发力,铁链便将那缠住的对象拽出了教室! 这之后教室的门「嘭!」地一声重重关上了。 随着教室门的关闭,两个世界仿佛被一刀斩断。 玻璃上倒影出来的最后一幕,是保安抱着某个黑漆漆的东西,滚打到了台阶下去。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教室里那些不对劲的同学,也都愣愣地杵在原地。 只剩下天花板上的某一盏白炽灯,「啵……兹……啵……兹……」地明灭闪烁着。 没过多久,教室里的白炽灯便接二连三地闪烁了起来。 随着白炽灯的复明,教室里逐渐恢复了光亮,那弥漫在地砖上的雾气,仿佛是遇见了克星一样飞快地消逝着。 林异盯着地面,无比认真地观察着地面上光影变化的频率,以此来判断教室里白炽灯的复明情况。 当灯光不再闪烁了,林异才缓缓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视线从地砖重新上升到桌腿,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教室里的动向。 但因为他不久之前还遭遇了那位诡异同学近乎梅开三度的拉扯,所以哪怕他感觉教室已经安全了,都还是没有离开课桌的意思。 他在等,看看有没有哪个笨比敢当出头鸟。 然后他就听到了他的身边响起了一道如蒙大赦的声音:“老林……你没事吧?吗的刚才吓死我了!” 第十五章 “虚空索敌” 见林异没有反应,魏亮主动从课桌里钻了出来,然后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怎么啦,蹲坑蹲麻了?出来吧,没事了!”他向林异伸出了手,将林异从课桌底下拉了出来。 “老林,你不会真的被吓傻了吧?” 他伸出两只手揉了揉林异的脸。 林异的头像拨浪鼓一样被摆动着,正当他准备抖开魏亮的手时,瞳孔却忽然猛烈地收缩了起来。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子白了下来。 他看到一个同学,身子以几乎镶嵌的方式缩在环形阶梯教室的座位上,正面向他看着。 那同学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神却空洞无神,他的嘴角掀起了一道巨大的弧度,像小丑一样几乎咧到了耳根。 痴狂、癫疯、木讷……自相矛盾的表情极具冲突地被他塞在一张脸上,看上去诡异又可怖。 林异不确定那同学是不是在看他,但那个样子,就像是一个趴在窗台上的恶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橱窗里美味的血肉一样。 而真正让林异头皮发麻的地方是,他在那個同学的手里,看到了一只便携式的手电筒。 光凭这一点足以让林异肯定,这个同学正是之前在教室熄灯后干掉了小天才的那个家伙! 也就是这个同学,在黑暗中梅开三度,和他不断拉扯,想要将他抓住! 「这他妈的……」 林异整个人打了一个冷颤。 魏亮看到了这反常的一幕,眼带疑惑之色转身,顺着林异的目光看了过去。 “老林,你在看什……哎呦卧槽!” 见到那同学的瞬间,魏亮两脚一软,差点被当场送走,多亏他及时搭住了林异的肩膀这才没有摔倒。 魏亮也不敢说话了,缩着个脖子慢慢地挪到了一边,靠着课桌喘息了起来,脸上满是惊魂未定之色。 林异小心翼翼地朝着他的左手边弯了一点腰。 那木讷呆滞的同学,也跟着他的朝向歪下了一点点脖子…… 林异惊惧万分,直起了身子,又向另一边歪过了一点。 那同学果然又跟上了他的动作慢慢地歪着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就连嘴角的弧度也一点不变。 「草了,真的在看我?!」林异毛骨悚然,教室温暖的灯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但他除了冰冷之外感觉不到其他的东西。 他拔腿就跑,冲向了一旁的书架,在书架的掩护下躲藏了起来。 那种诡异的不适感在这一刻消失了。 林异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就又产生出了一种自己正在被注视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顺着这个感觉从书架后面露出了头来,果然发现那个同学正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嘴角咧着巨大的弧度,望着他所在的这个位置。 林异感到一阵恶寒,这种空洞但冰冷的目光让他浑身不适,仿佛被美杜莎凝视着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连尝试着换了几个掩体,但那同学的目光总是能够在短暂的延迟过后追随过来。 恍如附骨之疽。 越是如此,林异心中的恶寒感就越严重。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手臂上的寒毛都竖立了起来,四周围的空气里更仿佛有无数根针在轻轻地扎着他的毛孔…… 他抓了抓手臂,鸡皮疙瘩这才下去了一些,但不适感却没有降低多少。 魏亮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便弯腰躬身踮着脚尖,以一种自我感觉非常不起眼的极限小碎步,“滴溜溜”跑到了林异的身边,然后小声道: “老林,你他妈是不是遇到脏东西了?” 林异一阵无语,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如此强烈,于是他道:“虽然我很想和你说要相信科学,但我现在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我靠那怎么办?”魏亮担忧道。 “我也不知道。” “啊?你也不知道?那你是怎么被那个比盯上的?”魏亮用嘴角努了努,眼神斜着瞄了瞄那个同学。 魏亮的到来分散了林异的注意力,让他的感觉稍微淡了一些。 他摊了摊手,将他用耳朵听到的小天才被干掉的全过程以及和那个同学拉扯的事情都告诉给了魏亮。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刚才能活下来其实都是万幸了。” “真是他麻痹的无妄之灾,伱被那个小天才坑惨了!”魏亮听得心惊肉跳,代入进去后也是一阵后怕。 他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林异,忍不住道:“不过话说回来,还得是你啊老林,换成是我的话肯定已经被带走了!” “诶不过话又双叒叕说回来了,你说那个同学为什么锁定你呢?我听你一通说下来,感觉他似乎是个睁眼瞎啊,难道是靠的……‘虚空索敌’?” 「神他妈虚空索敌!」林异心中腹诽,无语道:“真要是这么玄乎的话,你不怕待我身边被他一起索了啊?” 魏亮耸了耸肩,坦白道:“虽然我很怕你殃及池鱼,但我感觉还是两个人待一起安全点,再说了我刚才不是就藏在你身边的课桌下面吗,我不啥事没有吗?” 林异一愣,当场疑惑了起来:“对啊,你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我们距离这么近,你没听到小天才挂掉的声音?” “我听到了啊!” “那小天才的尸体掉下来的时候,你听到了吗?” “我也听到了啊……” “我嚓……你都听到了,还一点感觉都没有?”林异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魏亮,“你……心这么大?” 林异原本想着从魏亮的做法中得到一些启发,结果魏亮居然什么都没做! 「等等……?!」 「什么都没做?」 “亮子,你断电之后躲在桌子底下,然后呢?什么都没干吗?” “对啊!就是盯着桌子的腿嘛,然后脑子里就想一些你懂的……嘿嘿嘿,那种东西嘛!” “……” “不过,可能我有一种非常独特的盯着桌子腿的技巧,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哦?”林异好奇地看着他,“什么技巧?” “嘿嘿,你看!” 魏亮竖起一根手指放在面前,然后缓缓靠近自己的鼻子,眼睛一瞪,咕噜一下变成了斗鸡眼。 “只要这样,那我除了桌腿以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的眼里都只有一条桌子腿!” 林异:“……” “怎么样,有没有参考性?”魏亮笑呵呵道。 他闭上眼睛甩了甩脑袋:“美中不足就是时间一久眼睛就容易酸涩,不过习惯了之后就好了。” 林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万般纠结,最后无奈地唏嘘道:“万万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还有这样的奇技淫巧傍身。” 魏亮摆了摆手:“雕虫小技罢了,没想到还有学以致用的时候……要不你试试?” 林异摇了摇头:“算了。” 魏亮严肃道:“哎!别呀,说不定真有用呢?” 林异架不住魏亮的坚持,只能摆出来了一次斗鸡眼的表情。 魏亮扑哧一下笑了,忍不住道:“老林,你做这个表情的时候,感觉智商降低了250!” 林异冷笑一声,还想反驳什么,忽然他怔住了。 “嗯?!”林异甩了甩脑袋,眼睛恢复正常,露出吃惊之色。 “啊?什么嗯?”魏亮一愣。 “这——?!”林异眯眼思考,旋即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我靠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魏亮激动道,“是不是本天才……呸呸呸,是不是本少给你的启发?” 林异点了点头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真的是的。” 就在刚才做斗鸡眼的时候,林异发现自己除了一个点之外,视野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扭曲了,如果是在黑暗中的话,就算那同学真的凑到面前,看到的可能都是一团乱麻。 一旦不能捕风捉影,再在脑海里想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光凭声音真的很难让人去联想到诡异的事物。 魏亮就是通过这方法,在抓住桌腿的第一时间就将自己与这种诡异环境的联系给斩断了! 「秀是真的秀,但骚也是真的骚。」 “我认为是这样的……”林异打算将自己的分析告诉魏亮,然而魏亮却连连摆手,“诶等等等等!我不想听!” “啊?” “啊什么啊,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嘿嘿嘿。我只要知道最基础的规则就好了,其他的……我知道的越少越好。” 魏亮笑吟吟的,藏在鸭舌帽乱发下的眼眸里透着一种深邃而智慧的感觉。 林异越发觉得魏亮上次绝不是靠运气活下来的。 比如这种时候,魏亮似乎就在思考着某种非常深刻的东西…… 果然,只见魏亮抬起手,指了指林异的身后:“老林,那边几本书看封面不错……既然你想明白了,不如就去看看漫画,在神奇的后宫漫里度过这个漫漫长夜?” 林异张了张嘴,敢情魏亮刚才那深邃的目光是在挑漫画……? 「6啊……」 “唉,别发呆了!走,挑漫画去!”魏亮扯了扯林异的衣服,催促道,“还记得徐顺康他们的话吗?想越多越危险,走啦,看漫画去,等等要是跳灯的话就照我的法子做!” “好吧……”林异架不住魏亮的拉扯,苦笑着被他拉到了书架前。 片刻之后,林异和魏亮各自带着一些漫画书离开了书架区域。 途径课桌区域时,林异发现每一张课桌的桌腿都被钉到了地砖里,这样的设计使得课桌在一定程度上变成了简易的避难所。 「所以刚才那家伙真的想要掀桌子,只是因为焊死了,所以才放弃了?而不是我把课桌把持住了?」 他又注意到,其中一张桌子上明显有磕碰的痕迹,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能够发现桌面上还带着一丝血迹。 那是小天才的尸体砸到过的课桌,而在那桌面下…… 林异瞳孔一缩。 「果然!」 只见桌腿靠近桌面的位置上,有着肉眼可见的白色抓痕,像是被人用石膏刮过一样。 那一张课桌,正是林异刚才躲藏的那张,而魏亮躲藏的那张课桌……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林异不由得有些佩服魏亮。 经过课桌区域时,他又注意到每一张课桌上都贴着同样的字条,字条上写道: 【除艺术生外,其余同学禁止坐在课桌前看书。】 林异微微一愕,但也马上意识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这偌大的环形阶梯教室后方就是一大片的课桌,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坐下来。 所有人都坐在了环形阶梯教室里的可折叠椅子上,用打开下来的课桌板放着书看。 「所以是因为这一点才没人坐过来?」 林异无暇多想,抱着漫画书跟魏亮返回到了原先的座位前。 放下漫画书后,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23:45。 「才23:45?」 尽管上次看低头看手表的时候只有22:43分,但这一段时间真的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 可到现在居然只过去了一个小时? 他微微后仰,将身子的重量全部交给了椅背,然后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漫漫长夜啊……」 他的眼中浮动着担忧之色,而他的耳边则忽然响起了书页翻动的声音。 边上的魏亮已经抱着一本漫画合订本看了起来,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好吧……看来对某人不是。」 他作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摸了摸手臂。 “怎么,还是很不舒服?”魏亮翻页之余问道。 林异挑了挑眉毛,无奈道:“任谁被盯着看都会感到不舒服吧,更别说是这种目光了。” 魏亮向后扫了一眼那同学,然后耸了耸肩,半开玩笑道:“那怎么办呢?现在也不是思考对策的时候……咦,你这是什么表情?” 林异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但魏亮却感觉林异不是在思考问题,而是想到了什么。 “你……有什么主意吗?” 林异回头看了一眼同学,然后转向了魏亮,他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后,盯着魏亮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有没有办法可以消除他对我的注意呢?” 第十六章 生存之法 “啥?消除注意……?什么意思?”魏亮眼睛睁得圆滚滚的,脑门边还挂着一个问号。 林异解释道:“就是想办法不让他盯着我看。” “啊哦哦哦!这个意思啊!”魏亮作恍然大悟状,“你这么说我就理解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呗!” “对,就是这个意思。”林异点头道,“你之前不是来过吗,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啊?或者听说过类似的传闻。” “没有。”魏亮不假思索道,顿了顿,补充道,“准确来讲,就算有,我也全当没听见……就像刚刚那样。” 魏亮的话让林异愣了一下,随后马上醒悟了过来,魏亮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但是只靠这样就可以完成七天的体验吗?」 魏亮摇了摇头,无奈道:“所以虽然我很想帮忙,但实际上我也爱莫能助。”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实在想要思考问题的话,也可以试试。”魏亮盯着林异,无比认真地说道。 “嗯?”林异眯起了眼睛,“你是说?” 魏亮神秘地笑了笑:“你之前思考问题的时候,不是会思考得睡过去吗?所以我可以盯着你,一旦发现伱出现打盹的迹象,就赶紧把你摇醒。” “你感觉怎么样?” “我体会不到你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但是我看你的感受好像很不好……” “如果你实在有一种身陷绝境的感觉的话,要不要……尝试一下?” “这……”林异犹豫了起来,然后坦诚道,“试试的话,会不会……逝世?” 魏亮也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认真地说道:“摇醒了没事,摇不醒就逝了。” “现在的关键是你被那個人给盯上了,一旦教室的灯再熄灭,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很难说了。” 林异沉默了。 空气忽然安静,魏亮也没有催促什么,寂静的教室里只剩了悬在顶上的白炽灯在长铁链下摇晃的声音。 林异摩挲了一下手表,闭上眼睛,深深地做了几个深呼吸。 窗外风声阵阵,细密的雨点拍打在窗上,寒气蔓延成了白雾。 石英手表的沙沙地指针跳动声随着林异的呼吸起伏不定。 一边是行动力视环境而定,且行为模式暂时还属于不可预判的范畴的同学; 另一边是一旦深入思考之后就会出现的那种被拉入深渊的不可名状的吞噬感…… 似乎两条路都有问题啊! 林异忽然感觉自己有一种正在绞尽脑汁选择死法的既视感。 很显然……这两个选择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活着拿到那三万块的体验奖金给奶奶补贴医药费,就不能够冒任何风险,尤其是打这种未知且毫无胜算的仗。 「我之前作出的那些思考,都是无意之间出现的,所以才能够及时在魏亮的帮助下抽离出来。」 「如果主动去思考,在这种环境下会不会越过规则的红线?」 一切都是未知的。 「只能从规则里寻找解决的办法,遵守规则才是实现自我保护的手段!」 「刚才虽然过程凶险万分,但是归根结底也是因为遵守了规则才逃过一劫。」 「一旦违反规则,后果不敢想象。」 林异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在魏亮等待目光的注视下,摇了摇头,否定道: “还是算了,我赌不起。” “这不是在玩游戏,要是出了错,我们、不,我可没有重新‘读档’的机会。”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魏亮又遗憾又开心,“不过我相信你可以自己想到办法的,加油!” “嗯。”林异点了点头。 魏亮安慰道:“再说了,可能一直到天亮教室的灯都不会再灭了呢,你说是吧?” “你是会说话的……”林异无奈道。 魏亮这厮,总是在顺着他的决定说话,前一秒还有种绝地拼命、不成功便投胎重新做人的感觉,后一秒又一本正经地安慰起了他…… 「亮子只能打顺风局……」 林异放弃了从魏亮那边寻求决定性意见的想法。 他看了一眼手表。 23:55。 距离午夜还有5分钟。 0:00是一个非常微妙的时间点,尤其在诡异的环境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不能照镜子之类的玄学规则。 越是在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越容易自带一些透着恐怖气息的光环。 无形之间,林异也感到了一股来自于时间和同学的双重压迫感。 “老林,不行我点困了,得先看会儿书提提神,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别一个人硬来。”魏亮叮嘱了一声,然后便翻起手头的漫画。 林异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首先确定一点……思考问题其实是可以的,但是不可以思考那些‘不合常理’的东西……」 「尤其是那种跟我所知道的守则们都产生冲突的问题。」 「所以……我必须要在规则所允许的范围内,找到那个同学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的原因,并且必须要想办法在事情变得糟糕之前解决掉这个危机。」 林异在心中一条条的背诵起了学生守则,寻找着与教学楼相关的所有内容…… 最终他只找到了一条,也是最后一条规则: 【请重视您的身体健康,在校期间如果发现自己出现头晕、眼花、犯恶心等不适症状,请在过夜前找到宿管或者班主任,他会带你前往医务室,校医会带你前往校门口。】 但是教学楼守则里还写道: 【21:00之后,禁止离开教室,请自习到次日7:40,在此期间,如果您看到窗外有异常情况或者门外有人喊你,请无视之。】 「规则之间又冲突了……?」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去理解规则之间的联系,但吃过了几次亏的他在这一次十分果断地选择了根据自身所处的位置——教学楼,来优先遵守教学楼守则。 但除此之外,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来自于官方也就是校方给出的其他守则。 剩下来能够纳入参考的,就只剩下了班主任的只言片语,以及和徐顺康、谢华阳产生交集的那短短几分钟的对话内容。 「徐顺康的话里有两个重点,第一个是遵守规则,第二个是不要思考……」 「遵守规则这一块我已经领悟到了话里的意思,至于不要思考,应该也是我所理解的那样不要思考‘有问题的东西’……」 「像现在这样的思考显然是没问题的,徐顺康不说清楚,是为了从途径上避免引导我去思考……」 就像平时说话的时候,a一直以否定的句式强调b不要买蓝色签字笔不要买蓝色签字笔,最后b反而买了蓝色签字笔一样。 想要b不买蓝色签字笔,最简单的就是连蓝色签字笔这个东西都不要告诉b。 徐顺康的做法就有异曲同工之妙。 没时间讲清的东西干脆不讲,省得让人因为听到的东西多了而去多想,从而出现意外。 「然后是班主任的话……班主任讲的话里,最关键的点其实就是“无视”。」 无视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想要做到却十分难,像魏亮那种属实是因为将天赋点在了那种奇技淫巧上才做到的。 「那么,如果将有限的线索结合在一起的话,得到的就是——」 「思想上不要思考,行为上无视现实……然后遵守意外来临时的那部分应急规则,就可以得到一个“安全”的环境了!」 当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林异猛地看向了身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漫画的魏亮,一个大写的“服”字从他的心底缓缓升起。 「这尼玛……不就是亮子的做法吗?」 魏亮下意识做出来的反应,就跟林异抽丝剥茧之后得出来的生存方法一模一样! 常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魏亮感受到了林异灼灼的目光,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老林?你这个眼神看得我心里毛毛的……”他缩了缩脖子。 “没什么……”林异道。 「亮子是真的大智若愚……还是大智若蠢?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林异感觉现象是这样的,但原理却不是这样,这里面应该还有着某种逻辑,而他只是在表层兜了一圈。 他想深入思考,但却感觉只要深入哪怕一丁点,那种诡异而不可名状的恐怖感就侵袭到他的意志中来,然后……诱导他深入思考! 不能多思考啊…… 明明要保持思考,但在思考的区间里却又仿佛有一道枷锁,迫使他只能够在有限的区间里展开推理,根本不能思考过界。 「妈的。」 林异轻轻地晃了晃脑袋,不甘心将自己推断出来的半吊子结论,重新代入到教室灯闪之后的整个事件里来,来简单复盘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被锁定的原因。 就在这个时候,林异忽然发现,教室里的光影又闪烁了一下。 「?!!」林异心底咯噔一下,赶紧抬起头来望向了天花板。 但是这一次他盯着天花板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最后依旧没有发现哪一盏白炽灯闪烁了。 正当他心中有些疑惑的时候,教室里的光线又闪烁了一下!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瞬间反应了过来:「不是教室里的灯在闪!而是……走廊!」 他转头看向了走廊,果不其然,走廊上的灯正在遵循着某一种奇怪的频率跳动着。 「这是多少灯一起闪烁,才会让教室里的光线都受到影响?」 就在林异感到心惊的时候,一道细微的波动顺着教室的墙砖传递了进来,传递到了他的脚掌上。 环形阶梯教室后方的饮水机里,水面也是出现了一道细微的波纹。 「咚……」 「咚……」 「咚……」 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碰撞,每一次碰撞,都会让整个教室都发生轻微的震颤,而走廊里的白炽灯也会跟着跳动一下。 他看着教室的窗户,因为内外温差的原因,窗户玻璃上弥漫上了一层白色的水汽。 透过水汽,他只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东西,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浓郁的雾气像涌动的浪花一样拍打着窗户玻璃。 整个教室越来越像一艘在暴风雨的夜晚航行在深海迷雾之中的船只,似乎随时都会倾覆。 突然,他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雾气里站起来,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了弥漫着水汽的玻璃上。 突然,他的脑海里浮现起了学生守则的规则: 【在此期间,如果您发现任何异样的响动或者是看到窗户外有异样的身影,请将其无视,尤其是当他们在宿管室或者教室外呼唤你的时候。】 他赶紧收回了目光,埋头翻阅起了手边的漫画书。 他随意的翻阅着,脑子里却总是忍不住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 那影子仿佛是什么生物扭打在了一起之后形成的,而那种「咚咚咚」地声音非常像是石器互相击打发出来的声音。 碰撞声每一次响起,都仿佛震波一样扩散出来…… “老林,你书拿反了。”魏亮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林异微微一愣,然后猛地回过了神来。 耳边继续响起魏亮的声音:“唉,这里毕竟是郊外深山嘛,异常天气下有点什么小滚石都是正常的,不要多想就好了。” “滚……石?” “就刚才那种震颤嘛,不就是山体滚石咯,别多想啦,长夜漫漫,唯有漫画相伴,看书啦!”魏亮道。 林异脑子绕了几圈,才算是明白了魏亮话里的意思。 他神情一肃,当即端正了身前的漫画书,不再多想教室外的情况,然后慢慢地翻阅了起来。 就在这时,魏亮将一本书推到了林异面前,同时一本正经道: “你那本《龙x虎斗》不是第一卷,剧情看起来会很不舒服的,来来来,试试我这本,我刚看完第一卷,正好给你……” 林异接过来一看,书的封面是一个摆出妩媚姿势的护士…… 他的眉梢微微一挑,看向了书名。 《夜x病栋(精装版)》。 “《夜x病栋》,讲述的是一个病人和护士的纯爱故事,画风虽然很老但是看着还不错,最主要的是可以让你抛开烦恼,尽情地沉浸在故事里……最关键的是这还是精装版。” 林异将信将疑地翻开,嘴角不禁一抽,迟疑道:“h漫……?” 魏亮鄙夷道:“你那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了,这种漫画往往要带着辩证的眼光,从画风和剧情着手,来思考作者借用这样的故事表达着怎么样的哲学思想,等等等等,好吗?” “而不是拘泥于画面本身。” “算了吧,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随便翻翻吧!” 魏亮说完低头又看起了书。 林异听得一愣一愣的,点了点头,默默地看了起来…… 只是刚翻看这本《夜x病栋》没多久,他就又被走廊里闪烁的灯光和不断震颤的地面给影响了。 教室外似乎爆发了激烈的战斗,强大的震波犹如海浪一般冲击着教室。 「唰!唰!唰!唰……」 教室里,那些诡异的同学们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同样的时间以同样的动作,整齐划一地转过了脑袋,将一道道目光汇聚到了窗户玻璃上。 x023年5月7日,0:08,b组2班。 教室外,恐怖的身影在雾气中翻腾,可怕的震波仿佛要摧毁一切。 教室内,三十多个诡异的同学宛如提线木偶一般注视着窗户上的影子,空洞的眼眸深处各自流淌着不同的光彩。 或渴望、或痴迷、或疯狂,或…… 恐惧! 第十七章 同学的杀人逻辑 林异也很想看,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只是越是克制,他的心中就越是焦躁难耐。 终于,他决定干点绝对可以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来的正事——复盘。 于是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合上了漫画,然后眼睛盯着漫画封面上的女护士,心中则是将自己推断出来的那个生存结论,重新代入到了教室灯闪之后的整个事件里去,开始剖析寻找自己被那个同学锁定的原因。 …… 还好林异有看手表的习惯,所以让他开始复盘的时候,几乎能够将大部分的细节都与时间点对应上。 「没记错的话,教室里的灯彻底熄灭是在22:00之前,22点整的时候,门外的那個东西走进了教室。」 「根据保安后来的行动来看,门外的那个东西进入了教室之后似乎就一直呆在讲台的位置……」 「也有可能那个东西移动过,但我先假设它一直在讲台的位置上。」 那个东西并不影响复盘,所以林异的注意力不在它上面。 「22:02的时候,那个小天才打开了手电筒……然后那个同学就找到了他,把他干掉了……」 「手电筒掉在了地上,晃到了我,那个同学弯腰捡手电筒的时候看到了我,然后就跟我拉扯三波……」 「拉扯完后,那个同学拖着小天才的尸体在教室里游荡,其他不对劲的同学陆陆续续离开了座位,然后教室里就全是惨叫声……」 「等到22:43的时候,保安过来把讲台上的那个东西带出了教室,教室的门关闭后,灯光也逐渐恢复正常……」 「保安出现之前,灯光似乎就开始跳动了,暂时不能确定这跟保安有没有关系……」 第一次复盘,全程像快进的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一遍下来似乎没有什么发现。 「好像不对,我似乎感觉遗漏了什么非常关键的东西?」林异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但好在这晚自习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林异很快就开始了第二遍复盘。 第二复盘下来,他找到了3个点: 【1、小天才打开手电筒,吸引到了第一个离开座位的同学,被同学干掉。】 【2、同学捡手电筒,看到了他,但又没有找到他,更没有干掉他。】 【3、其他同学好像受伤了。】 可是这三条之间毫无逻辑联系,林异只能继续开始第三次复盘、第四次、第五次…… 但就在他多次复盘之后,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个同学在捡手电筒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看到他! 「那同学是个睁眼瞎,根本看不到我!」 「错了错了错了!」 「我的复盘逻辑从一切就错了!」 「所以先保证生存之法不变,再额外加入“同学没有视力”这个条件,复盘找一下逻辑……」 生存之法是: 【思想上不要思考,行为上无视现实。】 附加条件是: 【同学不存在视力。】 那么……其实手电筒的光根本不是诱导同学去对付小天才的原因。 「所以导致那个同学开始行动的导火索是什么?」 林异认真地回忆了一下…… 紧接着他便发现,他又双叒叕遗漏一个关键条件——也就是那个同学曾在寻找他的时候说的话。 那些话未必是同学亲口所说,但确确实实在他的耳边响起。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话大概是……求我看他?」 【「看我……」 「看看我……」 「我知道……你看得到我……」 「快看看我……」 「求求你了……」】 「“我知道你看得到我”、“快看看我”……」 林异在心中反复嘀咕着这几句话。 忽然,仿佛有灵光掠光茫茫黑夜,在他的脑后划出了一道银白色的精光! 「锵——」 他眼睛猛地一亮,耳边仿佛都响起了“心机之娃一直摸你肚子”的bgm。 仿佛那个戴眼镜的名侦探小男孩理顺了前后的逻辑链,即将展开最终的推理一样。 真相就是—— 「只有看清了那个同学,才会被那个同学找到并击杀!」 「小天才打开了手电筒,导致了他看到了同学,触发了属于那个同学的某种机制,导致了他被同学击杀!」 「那个同学捡手电筒,不是因为光束引起了他的注意,只是因为他听到了异响,从而想要将其捕获。」 这一点,在林异的复盘中清晰地记得,同学弯腰下来之后,并不也是一下子就准确地见到了手电筒,而是在地上碰了几下才摸到的。 并且在教室里的灯光恢复之后,那个同学也没有关闭手电筒,而是拿在手里不停地摸着,似乎对于这种东西很好奇。 「所以,他明明看向了我,但却根本没有发现我。」 「但是,反而因为我的视线隐约间捕获到了他的一些画面,和他的杀人机制产生了一种“擦边”效应。」 「他哀求我看他,只要我看到他,他第一时间就会杀掉我!」 「但我没有看他,所以没有进入他的杀人机制,这才躲过一劫!」 当想通了这一条逻辑之后,所有的细节都被林异一一对上! 那同学把手伸到课桌下面来抓林异的样子,也像极了他当初在地砖上摸索着寻找手电筒的样子 果然,哪有什么恐怖的灵异袭击,全部都只是一个约束在了规则之内的极限生存游戏! 要尽可能地相信科学啊——哪怕现实给你一个大逼兜,哪怕科学也无法解释这种规则是为何而存在的。 而所有的推论也证明了班主任主打一个“无视原则”的警告是正确的。 【不要闭上眼睛! 不要左右张望也不要抬头看! 要盯紧地面上的花纹或者盯紧课桌的腿,同时在心中默念你们的名字和学号! 不要和任何人交流! 不要管任何声音!】 「只要统统无视,自然就不会进入同学的杀人机制了!」 「而且,其他的同学被发现,也是因为看到了他!」 原本黑暗的环境下一旦注意力集中在桌腿上,那么基本上就是安全的,可偏偏偌大的教室里出现了一个带着便携式手电筒的小天才! 一个手电筒的光束,足以冷不丁地让那些藏在课桌底下的正常同学看到那些不对劲的同学,从而被害。 「亮子又说对了,真是一个他麻痹的坑比小天才!」 「一波反向操作秀出了一个大团灭!」 「害人害己啊!」 「不过,为什么班主任还警告我们‘不要闭上眼睛’呢?」 正常来讲,闭上眼睛才是最简单的无视吧? 那为什么不要呢? 「似乎学生守则里也有关于‘闭眼’的规则……」 一条是关于异常天气的: 【如果您不慎在异常天气里迷失方向,请寻找距离伱最近的带有编号的路灯。 如果您无法在第一时间找到带编号的路灯,请低头紧盯脚下的地面,寻找到任何能让您确定自己还在路上的参照物。如果您发现地面正在扭曲、拉伸或是出现任何不符合常理的变化,请赶紧将学生证与地图紧紧抓在手中,并且在脑海中反复提醒自己姓名和学号。 记住你是学生。】 还有一条关于宿舍的,相比较于异常天气的那一条,宿舍和教室都是室内,似乎更加具有参考性: 【宿舍配有浴室,如果您要洗头,洗头的时候不要闭眼,确保您可以看到浴室的瓷砖、花纹等一切可以让您确认还在浴室的参照物。】 「从守则来看,虽然还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似乎闭上眼睛会有遭遇意想不到的危险……」 但这些东西不是他现在应该去想的了。 于是,林异没有再去多想,眼下既然他已经将同学的杀人机制大致推断出来了,那么就该想办法从触发机制的途径上着手,想办法消除掉同学对他的注意。 不然这同学的存在总是向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利剑一样悬挂在他的头顶,让他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林异思索道: 「那同学想要看到我,首先需要我看到他。」 「而他之所以能够注意到我,也正是因为我注意到了他……」 「所以他能够通过这一点,隐约感应到我的位置,这也是不管我一开始怎么往书架躲,他的注意力都可以跟上的原因……」 林异得出了一个猜想: 「这么说的话,我想要不被他注意到,只需要打消掉我对他的注意就行了?」 他回忆了一下,这种注意力之所以能够存在,其实是双向的。 当他注意到了那个同学的时候,那个同学就得到了一个反馈,然后通过这个反馈注意到了他。 而一旦那个同学注意到了他,他自然而然地就会产生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的出现,又会加深了他对于那个同学的注意。 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那个同学靠着林异不断集中的注意力,来不断地加强对林异的锁定。 想到这里,林异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如果他没有推断出这一条因果关系,那么一旦教室里的灯熄灭,就算他躲得再好,随着注意力的加深都早晚会步小天才的后尘。 「所以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我不管他,他就会失去我的‘坐标’。」 兜兜转转,就又回到了班主任一开始就给出的警告上——无视。 「但这里面的逻辑是什么?」 「只是简单的不去思考吗?」 哪有这么简单。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魏亮。 魏亮的脸都快凑到书上去了,正带着一种极具辩证的目光瞄人缝。 林异心底长叹一口气,对比魏亮和其他的正常同学,他忽然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执行力。 就算人手一本守则又能怎么样? 每个人的执行力不一样,因此遵守规则的程度也不同。 如何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绝对遵守各种守则,以及能够将这些守则遵守到什么程度,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试问遇到这么离谱的事情,谁能够保持理智、啊不是,保持迟钝,不去思考呢? 就连林异自己,在得到了徐顺康的警告之后,也好几次险些掉坑里去。 下意识做出来的那些可能违反规则的行为,才是最致命的。 林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先用实际行动来瓦解注意,先把眼前的困难度过再说。 于是他将《夜x病栋(精装版)》第一卷放到手边,然后从自己挑选的那些民工漫里找出来了自己一部漫画。 《水影忍者:川木传》。 林异小时候看过《水影忍者》,听说这本《川木传》是后续,讲述的是前作主角儿子漩涡川木对抗杀父仇人大筒木博人的故事。 他准备翻出儿时的记忆,来一波沉浸式阅读,以此来冲散一下自己对那个同学的注意力。 看了几回之后…… 「啪!!!」 林异重重地将《水影忍者:川木传》拍在了地上。 “这画的什么东西!坑爹呢?” “这种书放在书架上真的有考虑过读者的感受吗?!” 听到林异的吐槽,魏亮诧异地看了过来,当他扫到地上那本《水影忍者:川木传》的时候,忽然释然了。 “拿的时候我就提醒你了,这本川木传是原作作者的助手画的,夹杂私货太严重了,不如当草纸。” “怎么了?不喜欢《夜x病栋》?” 魏亮微微皱眉,没想到林异的口味还挺挑。 但一想到林异喜欢热血一点的,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书架上的目录,然后说道:“老林,你等我一下!” 他像小旋风一样离开座位,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穿过林立的不对劲的同学,一边走还一边低估:“哎麻烦让一下啊!” “麻蛋晚自习都不困是吧,一个个站起来当木头呢?” 他骂骂咧咧穿过人群,来到了书架前,几分钟后带回来了一套漫画,拍在了林异的面前。 “《一骑当x》,热血战斗h漫,或许是你喜欢的类型。” “不喜欢的话还有这个,《对魔x忍》,也带着一些忍者的元素风格,不过口味稍重一些,不太适合新人入坑……你试试?” 林异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魏亮,想到他之前那种游走在书架前的灵活身影,忍不住问道:“亮子……你上一次来,该不会看了七天漫画吧?” 第十八章 消除注意 “你怎么知……咳咳!话不要乱讲哦!”魏亮握拳在嘴边干咳一声,“你太不严谨了,别忘了还要上别的课呢,除此之外才是看漫画!” “不然上课的时候也没事干啊,虽然说s市大学的课都是走个形式的,但是我又不能打电动,除了看漫画也没事干了呀!”魏亮狡辩道。 林异觉得魏亮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于是默默地将《一骑当x》和《对魔x忍》拿了过来,一本正经地翻了起来。 随着他不断地沉浸式阅读,其大脑对于外界的感知也开始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变弱。 很快,他便沉浸到了漫画书中的故事里。 那个之前“虚空索敌”了林异的同学,原本正将空洞的目光投向教室窗户玻璃的影子上,忽然在林异沉浸式看漫画的时候感应到了什么,接着僵硬地调转身子,将目光缓缓地投向了环形阶梯教室的一排排座椅上。 他左看右看,面孔朝向几度掠过林异所在的位置,但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林异成功消除了这个同学对他的注意,但他自己浑然不知。 而实际上,他也不需要知道这件事。 因为一旦他知道,就又会进入这個悖论循环。 当林异看完了《一骑当x》的第一卷后,他长长地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后活动了一下脖子,看了一眼手表。 1:39。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看漫画打发时间果然够可以的。」 林异思绪归回,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关于那个同学的记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 一转头,他发现身边又多出来了一摞书。 是魏亮为他找来的《一骑当x》的后续部分。 林异笑了笑,拿起第二卷看了起来。 如此沉浸式看完了三卷,时间已经来到了4:27,林异回想昨夜,脑海里对于那个同学的印象只剩下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也已经全然不见,精神上除了有一点困乏之外,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感觉。 但肉体上有些冰冷,尤其是下半身生出了些许寒意,像是地面上的寒气蔓延到了腿上来一样。 这是熬夜看书再加上没有活动筋骨导致的。 林异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跺了跺脚。 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调整了一下坐姿,他便准备继续看书。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周围出现的一些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啪!啪!啪!啪……」 有人离开了座位,而且不是一个,是一群。 这整齐划一的动作,毫无疑问,是那帮不对劲的同学们。 林异看了一眼手表。 4:30。 「凌晨四点半……」 林异不知道这个时间点有没有什么说法,但第一时间还是在手边的小本子上涂了一笔:“4:30。” 这个时间点,距离保安与那个东西扭打在一起已经过去了4个多小时。 原本带着那个东西滚下了台阶的保安,如今已经不见了踪迹。 原本站起来注视着窗户玻璃的同学们也都重新坐回了座位上,但直到现在又挨个站了起来。 林异保持着看漫画的姿势,但眼珠子却咕噜转动着,坐在阶梯教室上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四周的动向,用凭听力补充细节。 之所以他敢这么做,是因为根据他推导出来的这帮同学的杀人机制,只要不在熄灯后去看他们,就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只见一个个同学拖着僵硬的身子,踩着木讷的步子,顺着阶梯教室的台阶一步步走了下去,然后往教室的门走去。 「难道他们要在这个点离开教室?」 「可是教学楼守则里规定了21:00之后禁止离开教室,并且班主任也给出了同样的警告……」 「诶,等一等,我好像知道了!」 「班主任的警告如果是为了‘保护’,那危险源不就是教室里那些不对劲的同学,以及教室外雾气里的不明生物吗?」 「教室门打开的时候,也没见那些不对劲的同学受到影响,所以我或许可以将它们归于一类?」 「唯一的区别之处,或许就在于留在教室内的那一部分同学还带有一些‘学生’的特性。」 想到这里,林异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果然在教室过夜只能够算是一个‘选项’,而不是‘正确答案’。」 「难怪徐顺康会说出希望明天还可以见到我那样的话……」 林异为自己的新发现感到高兴,但就在他准备换本书看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一只脚缓缓地踩进了他的视野里来。 “嗯?” 对方的脚上穿着一双穿着老式球鞋,鞋带上似乎还沾着一些红褐色的物质。 林异的第一反应是有点眼熟,但随着另一只脚掌踏入他的视野,他原本已经死去的记忆开始疯狂地攻击他。 他手臂上的寒毛瞬间炸起,脊柱上寒气直窜。 「这……?!」 视线上移,林异的瞳孔地瞬间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 那个同学赫然就站在他的面前,距离他不过三幅椅子的距离! 那同学眼神空洞地看着林异所在的位置,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原先在黑暗中露出来的那种几乎咧到了耳根的诡异笑容,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 他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慢慢地逼近着林异。 林异的背蹦得笔直,头皮上的发丝根根倒竖,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 「他明明已经注意不到我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真是阴魂不散!像他妈的能感应到我在这里一样!」 林异不敢轻举妄动,但脑子里疯狂地转动着一个个想法。 那个同学挪动着僵硬的步子,缓慢地越过一张又一张椅子,拉近着和林异之间的距离。 林异的瞳孔越缩越小,他咬紧牙关,紧张得忘记了呼吸。 但在绝对集中的注意下,他忽然从同学的行为举止中判断出了什么。 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赶紧将手边的所有漫画书都收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了折叠的椅子。 “亮子!”他小声地呼唤着身边的瞄人缝。 这个时候的魏亮太专注了,专注地甚至没有发现林异已经站起来。 听到林异的声音,魏亮赶紧抽回思路。 “怎么了老林……哎呦我#¥%@&%*……” 魏亮瞥到了林异背后步步紧逼的同学,说到了一半的话一下子变成了口齿不清的花果山猴叫声…… “嘘嘘嘘——” 林异艰难地脱出一只手来,在嘴边竖起了手指,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快把书收起来跑!快快快!” 此时那个同学距离林异只有两张椅子的距离,强大的压迫感像潮水一样从他的身上涌出来,铺天盖地地冲向了林异他们。 “我草草草……” 魏亮语无伦次,紧张地舌头都打结了。 眼见同学逼迫得越来越近,在绝对的压迫感下,他忽然一咬牙,使出来了一手足以惊掉林异眼珠子的神仙操作。 他手头的漫画书是林异的三倍以上,但就是这种数量的漫画书,居然被他一口气拥在了怀里! 然后,在林异那近乎不可理解的“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表情的注意之下,他光用臀大肌和股间肌群的精准掌控力,就将椅子不动声响地收了回去! 林异震惊万分,脑子里只剩下了四个字: 「奇技淫巧!」 「我靠全他妈是奇技淫巧!」 “还瞅啥呢?快走哇!”魏亮恶狠狠地瞪了林异一眼,压低了声音怒道。 “我靠你不走我怎么走啊?”林异冲他使眼色。 “哎呀!走走走走!” 于是卧龙凤雏抱紧了漫画,如履薄冰地穿梭在环形阶梯教室的椅子间,颇有一种哥俩走在田埂上的感觉。 一直到走出了座椅排,魏亮这才敢回头看那个同学,同时忍不住担忧地询问道:“老林,这是怎么回事啊?诶我草……老林你他吗……” 林异根本就没有离开座椅排。 准确地来讲,他其实只走到了距离自己原先的椅子不算多远的那个椅子——也就是魏亮左手边第二个椅子的位置处就停下来了。 然后就那么冷静地看着同学的各个动作。 只见那个同学来到了林异原先坐着的地方,然后伸出了一双干瘦发白的手,像拨动水浪一样不断地探索着那一片区域。 像极了王者峡谷里脑门上冒出来了三个感叹号之后的小乔,用“顶级预判”朝着某一片空气打出去了全部技能的样子。 一番操作无果之后,那同学缓缓收了手,然后默默地离开,融入了那些踩着阶梯往教室门口走去的人流之中。 林异眯着眼睛,冷静的眼眸深处忽然浮现出了一道精光…… 就像是一个初入游戏的小白,经过自己的努力成功破解了关卡里的某一个机制,然后眼中露出来了一抹兴奋之色一样! 林异从容冷静地看着同学的样子让魏亮心底一惊,原先都已经来到了嘴边的那些话全部被他丢到了脑后,此刻他只有一个疑惑: “老林,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个家伙……” 林异看了魏亮一眼,眉头一挑:“你现在又对守则之外的东西感到好奇了?” “呵呵,我好奇个锤子!哥可不想被你拖入坑。”魏亮撇了撇嘴,冷笑道,“我是说,伱找到了消除那个家伙注意的法子了?” 林异点了点头,正准备告诉魏亮对方应该存在一定的“感应能力”,却遭魏亮及时打断道:“好好好,打住打住,你知道法子就行了,不要告诉我。” 林异知道魏亮的担忧,但还是道:“亮子,我感觉你还是知道点‘机制’吧,万一……” “我靠打住!我劝你别给我插g啊!”魏亮赶紧道,“没有万一,我以前不会被他注意到,现在也不会,将来更不会……” “我要是知道怎么消除,多半一不小心反而会被他注意到。” “……”林异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那……好吧,我只能说,看漫画真的是一个好方法。” “啊???” “emmm……没什么。” “喔,好吧……啊对了老林!”魏亮忽然想到了,忽然神色激动了起来,“刚才我那个操作你看到了?” “就那个那个那个……”他放下漫画书比划着,一会儿指指大腿的肌群一会儿拍拍屁股,越看越像一只花果山的猴子。 “拉满了!我的操作真的拉满了!” 林异翻了一个白眼,只能配合地附和道:“啊66666……” 然后他翻开椅子坐下,顺手放下漫画,看向了教室的门口处,同时看了一眼挂在讲台上方的摆钟和自己的手表。 时间都是4:46。 「就一个阶梯,走了足足16分钟!」 「这个速度跟熄灯之后的完全不能比!」 林异看了一眼天花板。 「看来‘灯光’对于他们的限制非常大……」 他想到了走廊,灯光一灭一亮,那那一团蜷缩在了黑暗里的身影就消失了。 他还想到了浓雾里的路灯,似乎都有着驱逐那种未知生物的能力。 想到这里,他又马上甩了甩头,阻止自己朝这个方向继续思考,同时翻开小本子,在“4:30”边上写下了“灯光”。 这是他为了防止自己遗忘掉关键线索而简写的便签,等他到了能够好好思考的时间地点,就会去思考这个问题。 魏亮将漫画书抱了回来,顺着林异的目光看了一眼教室的墙壁。 “快五点了喔,要天亮了,等会儿一起去食堂吃早餐?” “好。”林异点了点头,但又问道,“不过来得及吗?” 教学楼守则里夹着一张地图,地图上标注着食堂的开放时间,分别是每天的5:40~8:00、10:40~13:20,以及16:00~20:00。 “怎么会来不及?”魏亮下意识道,“5:40就开门了呀!” 林异纠正道:“但是教学楼守则规定了过夜的话要自习到7:40才可以离开教室,只有在宿舍过夜才可以6点就走。” 魏亮又是一愣,接着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禁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哎呦,我刚刚差点记错了时间,还好你提醒了我!” “不过这样一想,时间真的可能不够喔……”魏亮嘀咕道。 林异摆了摆手,安慰道:“没事,等会儿再说吧,实在不行就饿一顿,中午多吃点。” “嗯,只能这样了……” 就在这个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不对劲的同学,伸出手来握住了教室门的门把手。 「咔!咔!」 不明生物被保安拖走后,教室的门便没有上锁,同学的动作虽然很缓慢但还是很自然地打开了教室的门。 「滴滴滴……」 门开了,山间清晨的风夹杂着晨露与花草的芬芳,像小溪淌水一样流进来,晕开了教室里一夜沉积下来的浑浊气息。 随着门不断被打开,林异看到了一个飘荡着雾气的深蓝色世界…… x023年5月7日,4:53。 微微亮的天空倒映着大海的蓝,s市大学里流动着稀薄的雾气,仿佛沉入了深海。 第十九章 补充便签 「哗——哗——」 清风拂动淡雾,犹如瀚海推波,林异的耳边响起了海浪的声音。 但就在这一刻,那清新的空气忽然温度骤降,犹如冰泉一样试图钻入林异的口鼻,刺骨的寒冷开始冲击他的感官。 林异看到,稀薄的雾气像晕开的干冰一样流入了教室,整个教室的地砖上都浮动起了一层冰霜。 “林异……” “林异。” “林异!” 他突然听到海浪声中隐隐夹在着某种空灵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眯起了眼睛,下意识地就想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但潜意识里又有一股意志压制着他的动作。 这在他自我对抗的时候,一只手掌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搁着儿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 魏亮的声音像一把斧子一样破开了包裹住了林异的海浪,然后一把将他从里面抽离了出来,丢回了椅子上。 林异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的分量一下子交到了椅背上,整排椅子都晃动了一下。 他猛然回神,一个战术后仰,张大嘴巴抽了一口气。 这一次不用问魏亮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想到从教室灯闪之后就开始警惕,到最后居然差点阴沟里翻船了! “亮子,我刚才的表现是什么样子的?”他问道。 「如果是打盹的话,一旦瞌睡说不定会跌倒,然后清醒吧?」 「总不至于站着睡着吧?」 魏亮鄙夷道:“你就差没有站着睡着了! “你刚才一直在盯着教室的门看,一直到我听到了关门声都没见你坐下来,才来叫你的。” “然后我就发现你整個人摇摇晃晃地盯着教室的门看个不停,但是眼神非常空洞,就跟失了神一样。” 林异倒抽了一口气:“亮子,这次又多亏了伱!” 魏亮摆了摆手:“唉,碰巧啦!不过这一夜对你来说也的确满难熬的,今天晚上就早点睡吧!” “嗯。”林异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5:16。 「果然……一下子就过去了十几分钟,跟在找路灯的时候一样。」 他环顾四周。 不对劲的那帮同学离开了之后,整个教室只剩下了十来个正常的同学。 林异认真地回忆了一下。 他低头扫视教室的地砖,然后不顾魏亮疑惑目光的注视,径直冲到了书架前的课桌区域前,找到了自己躲藏的那只课桌。 课桌桌腿上的划痕还在,桌面上还有磕碰的轻微的凹陷,但是不管是桌面还是地砖上,居然都没有半点血迹! 那个同学的老式球鞋上可是溅到了血渍的,他甚至拖走了小天才的尸体,可是为什么教室里连一滴血都找不到? 小天才的尸体不见了。 但他印象里一直到没有人离开过啊! 「难道他们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下走出了教室?」 他为了消除那个同学的注意,沉寂式看完了三卷《一骑当x》的剧情,他没有那三个多小时的记忆,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时候同学们离开了。 「可如果是那样,他们为什么不顾班主任的警告也要离开?」 教学楼守则中规定的离开时间是次日7:40,在此之前离开都是违反规则。 从他和魏亮的情况来看,遵守规则的确是最安全的一种做法。 「那小天才又是怎么回事?」 小天才绝绝对对被干掉了,那个同学的手里还拿着小天才身上爆出来的装备。 林异不理解,但现在也不打算去强行理解。 他将漫画书全部叠到一起,然后将那个小本子拿出来,翻到了写有“4:30”和“灯光”的那一页。 他将这一页撕下来,然后将小本子翻到了最初写的便签部分。 目前的便签为: 【1、雾气天气里的老师和学生有问题,听说是艺术老师和艺术生。 2、亮着的路灯下是安全的,如果迷路,在路灯下等着,真的可以遇到保安。 3、保安比正常人都高大,腰上缠着一根巨大的铁链子。跟着保安可以在雾气里行走。 4、教学楼有地下室……?(这句被划掉了。) 4、班主任的胸口有一个白色的亚克力板材质的白色胸牌,胸牌上写了b组2班。 我叫林异,学号是x0230506098。 5、体育生似乎是好人。 6、上厕所的时候需要坚信前面有个厕所。(难道坚定的意志是生存的关键?) 注:大智若蠢好像也行。 7、小心那些笑容一看就很假的人,他们是有问题的。】 他想了一想,开始补充便签: “8、遵守规则是实现自我保护最重要的手段!” 写完之后,他还加了个下划线,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把第五条里“体育生似乎是好人”中的“似乎”涂掉了,并且补充了一句: “相信体育生的话。” 「哪怕他们骂你是个沙比。」这句是林异心里腹诽的,当然没写上去。 还有…… “相信班主任的话。” “9、晚自习……” 林异想写关于不对劲的同学、教室灯光和以及看漫画的事情,但这一条如果要细细阐述的话太累赘了,于是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先把不对劲的同学排除了。 越写越容易注意他们,干脆就不写。 他想了好一会儿,把原来的“9、晚自习”划掉了,重新落笔: “9、校区里有灯照到的地方是安全的,括号:只能是安装在校区里的灯,自己带的移动光源不算。” “当教室里的灯开始闪烁时,马上钻到课桌下面用斗鸡眼盯着课桌的腿,或者抱住头看地面,等灯光恢复后再钻出来。” “在此期间不要闭眼,并且无视一切动静,就是绝对安全的。” 写完之后,他把之前撕掉的那张纸拿过来,看着“4:30”想了想,本想补充第10条,但奈何他怎么想都不知道第10条该怎么写,只好暂且作罢。 但他在原先的“4:30”后面写道: “不对劲的同学在4:30的时候起身离开了教室……暂时不知道原因。” 写完之后,他把纸头折起来放到了裤兜里,然后看了一眼时间。 5:40。 「食堂开门了,但是还不能去,还要等两个小时。」林异想道。 他把小本子收起来放到另一边的裤兜里,然后重新拿起漫画书看了起来。 虽然,随着那些不对劲的同学离开了教室,教室里面的安全程度提升了一大截,但是,来自于同学的威胁只占了全部危险的其中一部分。 真正危险的地方,其实是无时无刻不会见缝插针钻入大脑的诡异声响。 林异翻了一会儿漫画之后,感觉教室里的光线亮起来了一些,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摆钟。 5:56。 他又看了一眼教室的窗户。 窗户玻璃上的水雾逐渐变成了一颗颗水珠,澄黄色的曙光照在窗户上,让人觉得十分温暖。 “天亮了啊……”林异唏嘘道。 不知为何,看到晨曦的曙光时,他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 一直到现在,他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些事情,依然有一种荒诞而不现实的感觉。 似乎是一场离奇的噩梦。 在他的身边,魏亮合上了漫画书,然后从座位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第二天了!” “还有六天就可以领钱咯!” 他没心没肺地笑着,然后用手肘戳了戳林异,笑吟吟道:“老林,你说徐顺康和谢华阳看到我们还好好的会不会很惊讶?” 林异摇了摇头,心不在焉道:“不知道。” 他的心情其实有些沉重。 一夜下来,不知道田公子他们怎么样了,还有毛子。 林异最担心的就是毛子,但他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 甚至还因为思考问题几次让自己身处险境,多亏了魏亮才化险为夷。 尽管他因此而得到了“正确思考部分问题不会出现危险”的经验,但其中运气成分的占比却非常重。 魏亮看得出来林异的心情有些沉重,但换成他绝对不会因为一个队友走散而如此上心。 正是如此,他只能尽量理解林异,却很难共情。 正在这时,魏亮忽然发现教室的玻璃上映出来了一道人影。 “咦?老林,窗外有人!”他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 林异跟着看了望了过去。 但魏亮话音未落,自己马上又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别过了头去,同时道:“诶不对,不要看!老林,别看!” 教学楼守则第5条: 【21:00之后,禁止离开教室,请自习到次日7:40,在此期间,如果您看到窗外有异常情况或者门外有人喊你,请无视之。】 但是林异还是不小心多看了几眼。 魏亮十分焦急,但林异却道:“没事的亮子,别慌。” “可是老林,现在才六点钟啊!” 林异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安慰道:“教室和走廊的灯都还亮着,根据我的经验,看了一眼还是没事的。” “喔……”魏亮将信将疑地应了一声。 林异则是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表。 6:00。 「六点整。」 「在这种不上不下的时候,外面走过的身影是什么人?」 …… x023年5月7日,6:00。 身着蓝色围兜的厨师,拎着一只饭盒,走过b组2班的教室,停在了教室门左边的办公室的门前。 厨师抬头看向了办公室的门牌。 然而办公室并没有门牌。 他皱了皱眉头,先看了一眼b组2班的门牌,再重新看向办公室的门牌位置。 只见原先的位置出现了一块白色亚克力板材质的门牌,上面工整地写道:教师办公室。 他暗松了一口气,叩响了教师办公室的门…… …… x023年5月7日,6:59。 b组2班。 林异屏住呼吸,眯着眼睛盯着手腕上的石英表,视线跟随指针缓缓移动。 「嚓!嚓!嚓……」 6:59:55……6:59:56……6:59:57…… 6:59:59…… 7:00:00! 「七点整!」林异心头一跳,抬起头来望向天花板。 「兹!兹!兹……」 伴随着白炽灯熄灭的声音接连响起,教室里的光线暗淡了一分,自然光透过窗户玻璃照进来,靠近窗户的位置立刻温暖了起来。 “灯灭了,现在的教室应很安全吧?”林异嘀咕道。 魏亮笑道:“虽然守则上没有这么写,但应该是这样的。因为我上一次来的时候,还真没有在白天遇到过什么问题。” “当然,你可以把我说的白天理解为‘天气晴朗并且时间在7:00到18:00之间’这个时间段。” 林异道:“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要天气好,校区就是安全的?” “相对安全啦!我可不敢打什么包票。”魏亮道,“要是7点40还是这个大晴天,我们或许可以考虑去食堂吃早餐。” 他打开地图瞅了瞅,然后盘算道:“以前去吃午饭的时候,我记得走到食堂差不多需要15分钟左右,我们小跑一手,应该可以搞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吃一下。” 林异微微皱眉:“时间会不会有点赶?” “还行,不过但凡有一点雾气我们就不去了。”魏亮严肃地说道,“实在不行就饿一顿。” “要不就饿一顿吧。”林异沉吟道,“你说食堂的早餐时间是5:40到8:00……” “但是在教室过夜的话要7:40才可以离开,而从教学楼走到食堂需要15分钟……” “我们真要去的话,留在食堂里的时间其实只有5分钟,我感觉有问题啊!” 魏亮忍不住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不太对劲喔,所以你的意思是?” 林异沉吟道:“说实话,我感觉定下规则的人,再某种程度上似乎不太希望在教学楼过夜的学生去吃早餐。你觉得呢?” “嘶——”魏亮吸了一口气,简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林异的话后,点头道,“好像有点道理,那我听你的吧!” 林异怀疑魏亮压根没有思考。 “那就先等到7:40再说吧。” “好哇,听你的。” …… 时间一晃来到7:40。 教室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一袭职业装的班主任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到班主任的第一眼,林异的面色微微一变。 「好像……不对劲!」 第二十章 金色眼睛 “各位同学,由于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特殊情况,本周的课程表出现了临时的变更。” “我已经将最新的课表打印了出来,之后如果有变动,我会像今天这样提前来班级告知。” 班主任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抽出来了一份课表,将它插入了黑板旁边的公示栏中,然后继续说道: “根据本校对班主任的要求,为了保护学生的体验生活不受一些特殊情况影响,我需要将在校区中活动的注意事项提前告知你们。” “接下来的事情我今天只会讲一遍,请你们用心记住: 1、本校目前处于体验阶段,所以课表仅供参考,并不会真的有老师进入班级上课。 如果有自称是老师的人进来,请确认他是否佩戴有这种代表了教师身份的胸牌……” 班主任指了指自己的胸牌,继续道: “如果对方佩戴了胸牌,请将胸牌上的编号记下来。” “如果对方没有佩戴胸牌……请不要理会他接下来的任何举动,更不要照他的要求去做。” “听清楚了吗?” 班主任眼带审视之色,缓缓扫过空旷的教室。 在大约几秒钟的沉默之后,教室里响起了一道带着些胆怯之色的声音:“老……老师!” 环形阶梯教室的一个角上,一个同学弱弱地举起了手,然后在班主任目光的注视下,小声问道: “老师,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这位同学的问题,林异第一时间眯起了眼睛,也隐隐竖起了耳朵。 而魏亮则是在第一时间伸出了双手捂住了耳朵,同时戳了戳林异,先说道:“老林,你先听听,等等把我可以知道的那部分告诉我,听上去就感觉不对劲的那部分帮我过滤一下。” 林异翻了一个白眼,对于魏亮这手透着顶级生存理解的操作,只能在心中比一個国际化的友好手势。 而班主任闻言,眼中却掀起了一丝波澜,她的语气骤然凌厉了下来:“请你们忘记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不要试图去理解过去的事情,也不要进行过多的猜想——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那同学的眼中残留着对于昨夜发生的一切的恐惧,但基于这份恐怖,他反而更想询问清楚。 班主任见状,平淡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教室。 昨天晚上21:00左右,她还清点过班级里的人数,但如今却只剩下了十五个人。 对于这种情况,她的反应极其平淡,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内。 但是就这十五个人,除了一个捂着耳朵的家伙似乎在贯彻落实她的生存指南外,余下的十四个人里,明明大部分的脸上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苍白之色,但却都将目光投向了她。 似乎也都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班主任眯着眼睛短暂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才是开口道:“如果你们实在想要知道的话,我只能这么和伱讲……由于时期特殊,本校其实正在与一支特殊的部队展开联合防恐防暴演习。” “所谓的‘体验生活’,其实就是请你们来充当学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配合演习。” “而昨天就是其中一场演习。” “由于涉及机密,校方也不能够透露过多的信息。” “至于那些失踪的同学,则是在演习中被淘汰掉了。” “如果提前被淘汰,你们就无法取得校方给出的体验奖金。” 听着班主任的解释,不少同学眼中的惊惧之色都淡化了一些,而当他们到体验奖金四个字时,那目光终于是轻微地波动了起来。 人为财死。 他们本来就是为了三万块的体验奖金来的。 得知到了这么一小部分的机密之后,他们都安定了许多。 班主任乘胜追击。 “如果你们不能够按照守则来做,也不听我的警告的话,那么一旦被淘汰,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你现在明白了吗?”她盯着那个同学问道。 “明、明白了……” 班主任继续道:“所以我给你们的警告,全部都是校方对于这部分的机密提炼之后得出来的做法。” “如果通过率太低,导致联合演习失败,校方也会很难堪。” “所以你们不要思考为什么这么做,也不需要理解为什么守则这么写,更不需要去想一些矛盾的东西,你们只需要老老实实地照着守则做就行了。” “这么说你们可以懂吗?” “可以(懂、明白)……”环形阶梯教室里陆续响起回答的声音。 班主任点了点头,继续道: “然后是第二点,2……” “2……”她忽然顿了顿,仿佛大脑忽然断片一样,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 她掐了掐眉心,轻轻地甩了甩头,这才继续道: “2、课程表上每周有三节体育课,除非遇到雨雾天气否则人人都要参加。” “记住那些不去上体育课的人,坐座位的时候离他们远一点。” “3、班级里不定期会有体育生和艺术生来上课,他们的课表和你们的不一样,不要和他们多说话,但是可以听取一些来自体育生的建议。” “对了,体育生的脾气很暴躁,如果他们骂你,千万不要和他们动手……你们绝对打不过体育生的。” “至于,艺术生的话,搞艺术的人多少有些不正常,所以如果你们听到他们碎碎念什么的,不要管他们就行了。” “总之在教室里的时候,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4、最后一条,都听清楚了!” “绝对!绝对不要走错班级!” “你们记住我们是b组2班,教室的位置在教学楼b栋一层,位于b组1班和b组3班中间,每次进入教室之前,一定要抬头先看一下门牌,等门牌对了再开门进去。” “如果门牌不对的话……”班主任停顿了一下,啧了一声,才继续道: “记住,如果门牌不对的话一定是你看错了!” “这个时候请你马上转身背对门牌,告诉自己你是b组2班的学生,然后再转身回去看那个门牌,这个时候如果门牌对了,就进去,如果不对就一直重复这一步,直到对了为止。” 说到这里的时候,班级里的不少同学都露出疑惑之色,班主任咬了咬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严厉: “又觉得无法理解了是吗?” “记住我一开始说的话,我现在再跟你们强调最后一遍!” “不要去思考为什么这么做,只需要全部照做就行了!” “明白了没?”班主任目光如炬,像一个逐渐失去耐心的暴躁教官。 “明白了……”环形阶梯教室里此起彼伏地响起回应声。 “到底听明白了没有?!”班主任见同学回答的有气无力,直接放开了嗓子抬高音量问候了一声。 这一声直接把同学们吓得不轻,一个个蹭地坐得笔直。 “听明白了!!”魏亮被吓了一跳,赶紧高声吼道。 这一声吼,竟有一种独领风骚的王霸之气。 “听明白了!”众同学也赶紧跟上这股王霸之气。 “明白了就来签到!”班主任将文件夹「啪」地一声拍在了讲台上,然后从中抽出了一份名单。 “我叫到名字的,到我面前来核对一下姓名学号!宋人投……” 班主任开始点名。 魏亮缩了缩脖子,凑到林异身边,小声问道:“诶老林,听明白什么?” 林异无语且呆滞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你什么也不知道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于是他说道:“这个说来话长……” “嗨呀,那就长话短说呗!”魏亮毫不客气道。 “……”林异语气滞涩了一下,“先签到吧,等我对照着几个守则整理一下再和你讲。” 魏亮竖起了大拇指:“这方面还是你行啊!” 班主任点名还在继续: “魏亮……” “白方硕……” “林异……” 当林异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不由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然后才是缓缓地离开了座位。 见林异若有所思,魏亮忍不住关切地问道:“老林,你怎么啦?有心事啊?” “没事。”林异微微摇头。 当这个班主任进入教室里的时候,林异就觉得她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可偏偏她任接下来做的事情又根本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林异从那个时候起一直观察到了现在,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终于,魏亮签到完之后就轮到林异了。 林异首先又双叒叕近以不经意的目光观察了一下班主任的胸牌。 然后他忽然发现,班主任叫了几次,但是那个叫白方硕的同学却一直没有出现。 「那个白方硕……就是消失的其中一个同学?」 “林异,学号报一下。”班主任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呃……x0230506098。” 班主任点了点头,在他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勾。 林异顺势瞄了一眼,发现魏亮的名字后面也有一个勾,而白方硕的名字……则是下方被划上了一条线。 班主任的名单上有打叉和打勾的,其次才是下划线的。 「这个签名的记号是什么意思?」他留了一个小心眼。 点完林异的名字后,班主任又点几个人,这才收起了名单,然后离开了教室。 当她转身离开教室时,林异发现她的脚步踩得似乎不是很稳。 不是那种因为穿了高跟鞋而不稳的感觉,而像是崴到了脚或者哪里肌肉拉伤了一样的那种不稳。 林异略加思索,然后在她即将走出教室的瞬间,忽然在背后叫住了她: “老师。” 班主任仿佛走神了,林异的呼唤声像小石子一样冷不丁地敲醒了她。 她的身子下意识地绷紧了,紧接着就见她猛地转过头来。 “我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她厉声发问。 …… 晨光透过门扉杀入教室,班主任在光线下回头,只有一个逆光的身影。 然而,恰是这一个回眸,让林异与她的眼睛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金色的眼睛,像漫画中的鹰眼,又像是被浇筑了黄金,璀璨中透着一丝妖异。 晨光仿佛黯淡了许多,林异的视野里只剩下了这一双金色的眼睛! 他的眼睛马上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刺痛感,他下意识地就要扭头闭眼,但是他强行撑着不敢露出异样的表现,而是咬着牙坚持问道:“老师……我想要问一下,书架上有没有小说?” “小说?”班主任严厉的神色缓缓消融,她的眼中露出思考之色,显然没想到林异会这种问题。 “小说的话我还真不是很清楚……这么多的书架上一本都没有吗?” 林异注意到,班主任眼中的赤金色正在缓缓消失,最终变成了正常的黑色眸子。 他赶紧说道:“呃……可能我没有注意吧,那我再找找。” 班主任微微颔首,道:“小说的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提出的问题我会反馈给校方,争取稍微备一点小说。” 说完之后,班主任便离开了教室,顺手把教室的门给带上了。 随着教室门的关闭,林异整个人向后跌了几步,然后重重地倒在了第一排的椅子上,撑着椅子才缓缓坐下。 “我靠老林,你怎么啦?”魏亮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了一把林异,“才熬一夜你就肾虚了?” 林异闭上眼睛,反复地按压着眼眶,直到眼角流下了泪痕,他的眼前依旧满是班主任那一双金色鹰眼的画面。 「那种眼睛……根本不像是人类应该有的!」 不!如果非要说的话,林异也不是没有见过! 那种眼睛…… 林异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道身影——那道腰间帮着铁链,高大如铁塔般的身影! 「那种眼睛……和保安的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什么眼睛啊?!」 揉了好一会儿眼睛,林异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感觉眼睛好多了。 魏亮关切地说道:“老林老林,你呀这么肾虚,我们接下来几天就少熬点夜吧!” 林异没有怎么听魏亮的话,他睁开眼睛之后注意力就放到了黑板边上的公示栏上。 他于是在魏亮的搀扶下起身,然后撑起身子向公示栏走去。 他想看看课表。 第二十一章 雕塑碎片 林异走上了讲台,还没到公示栏边,忽然注意到讲台附近的地面上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和碎片。 「咦?这是什么?」林异心中冒出疑惑之色,伸手捡起了一枚碎片。 这是一块又薄又脆的椰蓉样子的碎片,加上那一些白色粉末,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碎掉的粉笔。 他抬头看了看黑板前的板槽。 板槽里没有粉笔。 他又看了看讲台。 讲台上没有粉笔盒。 「整个教室里都没有粉笔……」他暗暗皱眉,「所以这个东西是哪来的?班主任签到的时候好像也没有注意到?」 就在这时,林异的耳边像是炸裂似的响起了魏亮的惊呼声:“我靠,这这这……这他妈是石膏碎片吧?!” 魏亮紧紧地盯着林异手里的碎片,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跳的极高。 然后他又注意到了林异脚边的白色粉末,当场一边直呼“卧槽”,一边围着白色粉末转了几圈,眼中的恐惧之色也是越来越浓郁。 林异被魏亮的反应吓了一跳,再也无暇顾及这白色的碎片,连忙安定下魏亮,接着询问道:“怎么啦亮子?你发现了什么?” 魏亮颤抖着手指着林异手中的白色碎片:“老林,你手里拿着的那个玩意儿是石膏碎片!” “我现在认出来了。”林异轻轻地掰了一下,石膏碎片便「啪」地一下断裂了。 林异把碎片丢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看着魏亮惊恐的表情,不解地问道:“但是这似乎只是最普通的石膏碎片……我看不出有问题。” 魏亮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一些,然后说道:“老林你说的没错,但是既然有石膏碎片,就意味着有人把含有石膏的东西带到了教室里来,而且还留下了这些碎片和粉末……” “那么你说……校区里有什么东西和石膏有关呢?” 林异稍加思考,瞳孔便骤然一缩,脱口而出道:“雕塑?!” “雕塑”二字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瞬间掀起了一股剧烈地头脑风暴,石膏是雕塑的碎片,但昨天的教室里根本没有任何雕塑,那也就是说…… 「昨天教室关门之后,有人把一個雕塑搬到了教室里来?!」 昨晚的记忆不受控制地涌动了起来,残破的线索开始不断组合…… 「灯熄灭之后,教室的门就打开了……」 「然后教学楼外的雾气也到了教室里来,接着那些不对劲的同学也一个个的行动了起来……」 「所以说,讲台上的东西其实是一个雕塑,后来保安路过的时候用铁链把它带出了教室,并且和那个把它搬到了教室里来的不明生物打了起来?」 「这个碎片……是铁链抽打在雕塑的身上时掉下来的!」 「保安为什么路过教室却不进来?」 「雕塑又是怎么回事?」 林异下意识地思考了起来,大脑像马达一样疯狂运转,并且逐渐开始过载。 「等等等等!!!」 「学生守则上说,所有雕塑全部都保存在艺术楼!」 「可是……不管是教学楼守则还是守则附带的校区地图,都没有将艺术楼的位置标注出来!」 林异成为了思考的中心,他的思想不断地开始变得混乱。 似乎有什么超越认知的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切入他的认知领域…… 可怕的头脑风暴似乎要摧毁一切,林异犹如石化一般杵在了原地,他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起来。 讲台边地砖上的白色粉末轻微地颤动了起来…… 「咔——嚓!」 就在林异深陷思维风暴,仿佛要被凌乱的思维碎片吞噬时,教室的门还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 教室的门打开了,温暖的阳光透过门框涌入教室,铺天盖地地砸到林异的身上。 正深陷泥潭的林异,忽然感觉到一片白蒙蒙的光从虚空中落下来,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一种自从跟随蓝色巴士进入山区以来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的温暖和舒适的感觉,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好暖和……」 林异下意识地停止了思考,可怕的头脑风暴逐渐平息了下来。 他缓缓收回了思路,耳边响起了一种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呼唤声。 那呼唤声很急:“老林……老林……老林……” 随着声音的逐渐变响,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摇晃。 他收回思路,缓缓睁眼,实现从模糊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便是魏亮那一张焦急的脸。 此刻的魏亮正刷着他的两肩,奋力地摇晃着他。 见他醒来,魏亮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老林,你他妈可算醒了,你再不醒我都打算动用非常手段了。” 林异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第一时间看向了手表。 8:13。 “8::13?我刚才走神了半个小时?!”他震惊地看着魏亮。 魏亮还在喘息,闻言连连摆手:“不至于不至于,充其量也就二十分钟。一开始我看到伱不动,以为你在思考,后来才发现你居然像中邪一样地定在了那里!” “老林,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你先等等,在告诉我之前,你确定那是我可以知道的东西吗?” 林异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唉,那还是算了吧。不过……雕塑的事情好像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我提了一嘴雕塑,但是我知道的极其有限哦!”魏亮赶紧说道,“我知道它们和艺术生有关,而艺术生……传说是一帮很邪门的人!” 提到艺术生,魏亮的脸上难以掩饰恐惧之色。 林异也是想起来了魏亮见到女教师时候的反应,当即问道,“亮子,艺术生有什么问题吗?” 魏亮沉吟许久,最后才是沉着声音道:“我不知道,我上一次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遇到过艺术生,但是我听我那个时候的舍友谈论过和艺术生有关的事情……” “似乎是什么图书馆、什么雕塑体验课之类的东西……” “我一开始没有在意,但是后来……我的舍友陆续夜不归宿,最后直到我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再见到他们。” “我知道的信息非常少,只知道他们好像有自己的‘守则’,而且跟我们差距很大……” 林异渐渐沉默。 这些话,魏亮之前没有和他说过。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石膏碎片和粉末,忽然发现那些白色的石膏粉末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竟然已经硬化成了碎片。 “咦?这粉末居然还会变硬?”他蹲下了身子,好奇地摸了摸,然后在指尖捻了捻,然后发现自己的手指居然一点白色都没有沾到。 “那不是普通的石膏碎片。”一道冷漠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林异诧异回眸,忽然发现徐顺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教室的门口,手头上正握着门的把手。 刚才就是他推开的门。 只是一直到现在他才开口讲话。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真是两个好运的家伙。”徐顺康的语气中透着几分调侃之色,接着看了看林异,道,“不过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听劝啊。” “好运是会眷顾傻瓜的,在这里你最好不要太聪明。” 说话间,他把两卷饼干分别递给了林异和魏亮。 林异和魏亮露出诧异之色。 “干什么?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你们,但是我还是预判到可以见到你们,所以特地给你们带了点吃的。”徐顺康道,“瞧你们这两个肾虚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昨夜不好过吧?” “异常天气是这样的,尤其……”徐顺康眯起了眼睛,眼底精芒流动,“还是昨天夜里的那种情况。” “哎拿去吃吧。” 虽然徐顺康的嘴巴刀气很重,但心地好像还不错。 林异和魏亮接过饼干,慢慢吃了起来。 很快,谢华阳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的门口。 “胖子,让你带的饼干呢?快快快,饿死我了!”谢华阳一出现,就伸手向徐顺康讨要饼干。 刚吃了两块饼干的林异和魏亮身子一僵,不禁看向了徐顺康。 徐顺康嘴角微微一抽,赶忙一拍脑袋道:“哎呀我忘记帮你买啦!” “忘记你个死,你是不是把我的饼干给他们吃了?”谢华阳嗅到了饼干的味道,指着林异和魏亮,两条眉毛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 “小卖部一共就那一种饼干,你别告诉我他们碰巧去了食堂,碰巧没吃早餐,然后碰巧一人买了一卷饼干,又碰巧带回来吃的时候被我碰巧看见了!” 徐顺康摆出一张微笑脸:“其实……事情就是这么巧的。”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我记住了!”谢华阳哼了一声,不再和徐顺康废话,找了一个座位便坐下了。 林异看着怪尴尬的徐顺康,心里忽然明白了: 哪有什么顶级预判,分明就是用十足的演技演绎一出马后炮罢了。 徐顺康其实根本就没想到他们真的能度过那一夜吧…… “对了,课程表更新了。”林异吃人嘴软,于是投桃报李,指了指课程表提醒谢华阳。 “课表没有意义。”谢华阳没好气道,“对我们来说都一样。” 林异蹭了一鼻子灰,便不再说话,然后和魏亮一起走向了黑板边的告示栏。 同时尽量用身体遮掩吃饼干的动作…… 谢华阳看到这两个货这么搞,眼角不禁一跳,但没有多说什么。 …… 来到告示栏边,林异看向了那一张课表。 s市大学的课表与林异自己大学的差不多,本身课程并不多,但在课程里却明确地标注了三次体育课。 这三次体育课分别位于5月7日、5月9日、5月11日的下午,时间都是下午14:30~15:30。 在课表上体育课的字样边还有一排备注: 【体育课遇雨取消。】 【请各位同学在上课前抵达体育馆,请合理安排时间。】 「看起来非常正常。」林异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一周三节体育课,每次一个小时……” “差不多就是吃完午饭之后休息一下然后就可以体育馆上课了吧,然后上完之后,又马上可以去食堂吃晚饭了。” “差不多四舍五入半天时间。” 林异身边的魏亮咂了咂嘴,笑道:“体育课可是好东西啊!” 林异好奇道:“呦,有说法?” 魏亮嘿嘿笑道:“肯定有说法呀!” “可以接触体育生?” “不全是。”魏亮说道,同时努力努嘴,用眼神示意徐顺康和谢华阳,嘀咕道,“你刚不就接触体育生了吗,正儿八经上课也能够接触体育生的。” 林异于是不解道:“那体育课怎么说?另有说法吗?” 魏亮附耳过来,邪恶地笑道:“体育课上……有女生哦!” 他挤眉弄眼,眉飞色舞。 林异用一种我高看你了的眼神斜睨着他,忽然有些怀疑他之前所说的那一句“除了看七天漫画,还要上体育课”的含金量了。 “就……这吗?”他鄙视道。 “啊?你说‘就这’?”魏亮冷笑一声,当即贱兮兮地补充了一句,“有游泳课和体操课。” 林异眉梢一动,眼底光芒一闪。 “你他妈……你早说我就不困了啊!” 魏亮戳了戳他的腰子,笑道:“怎么,肾又不虚了?” “我什么时候肾虚过?这种谣言你也敢乱传?”林异瞪大了眼睛,气不打一处来,作势便要给魏亮来一记削头皮。 魏亮赶紧抱头道:“你刚才站都站不稳了,还不是肾虚?” 林异无语道:“我那是因为看到了班主任!你没看到班主任的眼睛吗?” “人那是美瞳。”魏亮张口就来,以一手精神胜利法疯狂麻痹自己。 林异愣了一下,但马上明白了魏亮的意思,为了避免魏亮去思考问题,他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还是决定将压力给到自己,为魏亮保留一份净土。 但魏亮却仿佛想到了什么,嘀咕道:“我还以为你要说你因为看到了那一双破洞丝袜而定力不稳的事情呢!说起来,也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她的脚好像崴了耶……” 第二十二章 安全与危险的边界 林异点了点头,班主任刚进教室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并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感觉从班主任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阴冷得让人潜意识里产生不适感的气息。 他一时间无法分辨那是班主任给他的感觉,还是班主任打开教室门的时候,当时的雾气涌进来之后让他产生的错觉…… 总而言之,7:40分推开教室门走到班级里来的那个班主任,让他感觉很不对劲。 但也仅仅是感到不对劲。 班主任的胸口上依旧别着那个烫着荆棘花边的亚克力板材质的胸牌,胸牌上还是“班主任-b2-039”的编号,行为举止也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他也就没有多想什么了。 可是当班主任回头的时候,她的眼睛突然变成了金色。 那双眼睛和保安的眼睛太像了,像是把烧的液化的滚烫黄金倒入了眼窝中一样,绚烂中透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那个时候的保安,虽然没有对林异表现出半点敌意,但林异依旧感觉到了一股不可名状的战栗感。 可班主任的不一样……班主任的金色眼睛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邪恶。 这是一种没办法明说的感觉,林异也不知道自己凭什么下这种定论,但就像人在野外看到一条蟒蛇会潜意识退避一样,他面对班主任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你说,她的丝袜是怎么破的?”林异下意识地问道。 魏亮闻言,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无数有色画面,眼睛都快向上弯成月牙:“嘿嘿嘿嘿……我觉得吧,诶老林,你是怎么想的呢?” 然而,林异其实是在喃喃自语,根本没有询问魏亮的意思,并且还在继续嘀咕:“她崴脚的时候划破了丝袜,痛得没时间换一条?” “不过,女生丝袜换得勤吗?是不是必须要换呢?” “就算不换,也不应该穿着睡觉吧?” 魏亮听得耳朵都竖起来了,看向林异的眼神一下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忍不住对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你这爱思考的习惯是一点都没有浪费啊!” 他瞄了一眼那些h漫,心中感慨万千:“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個人,老林这会儿是已经上道了啊!” “长此下来,何愁不能安稳度过七天?” 正当魏亮准备开口浅谈一下自己的那一套女人与丝袜的相对辩证关系时,却见林异又摇了摇头,喃喃道: “不对不对……” “她不像是崴脚了……她应该是腰的位置受伤了,间接影响了行动力,看上去才有些崴。” “只是她为什么要隐藏,不让人发现呢?” 林异轻轻地点着太阳穴,思考着问题。 浑然不觉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然后伸手……从他手里拿过来了没吃完半卷饼干。 “你小子早晚死在多想上。”讥诮声响起,谢华阳张开嘴巴,将一片饼干丢了进去,呱唧呱唧咀嚼了起来。 林异抽回思路看着谢华阳,道:“你说的不全对,有些问题思考起来是不会有事情的。” 谢华阳一愣,放到了嘴巴的饼干停在了那边,他有些诧异于林异的发现,反问道:“听你的口气,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规律’?” 见谢华阳露出这样的反应,林异反而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所以的确是这样的吧?” “只要不去思考那些互相矛盾的问题就不会遇到危险,正常的思考一些问题是可以的。”他盯着谢华阳的眼睛,想看对方的反应。 谢华阳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钟,在氛围都有些凝固的时候,谢华阳的眉头忽然舒展了开来。 “有意思……有点意思。”他似笑非笑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吧,我得告诉伱……你的发现是正确的。” “不过,安全与危险的边界在你思考问题的时候会变得模糊,要是你不小心踩过界了就完蛋了,所以你要如何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踩过界呢?” 林异微微摇头:“我还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你这小子……”谢华阳收起了讥诮之色,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道,“虽然我不太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但在枯燥无味的生活里出现你这么一个人,我还是觉得有点意思的。” “我来给你一些提示吧。” “如果你实在想要思考问题,又不想踩过界的话,那你就去太阳底下思考。” “太阳底下?”林异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追问道,“校区的诡异和日照有关吗?” “没有直接关系。”谢华阳否定道,“但是呢,晴天也是一种天气,明白吗?” “在大晴天的时候,校区的安全度是非常高的。” 林异又问道:“难道只能靠天气来界定校区是安全的和危险的?” “一部分依据是这样的,当然还有另外一部分原因,比如……”谢华阳扯了扯自己的运动服,“白天的时候,我们比较活跃。” “体育生?”林异试探性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白天的话……”徐顺康走下来了,他看着林异,咧嘴充满自信地笑道,“那这里就是我们的主场了呀!” 林异张了张嘴,还想问些什么,谢华阳摆了摆手,拒绝道:“好了好了,你的问题有点多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和你说的这些东西,你都只能白天思考,要是到了晚上……” “除非你回到宿舍,否则只要多想很容易过线,后果你懂的,呵呵。” 徐顺康拍了拍林异的肩膀,道:“虽然但是,我们还是不太希望你想太多的。” “根据我的了解,这个校园自从建立以来就埋葬了太多的秘密,校方应该也不太希望有人探索,除非……” “除非什么?”魏亮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他妈怎么也凑过来了?」谢华阳瞪了他一眼,然后露出一个严肃的表情,压低了声音,恐吓道: “除非……你不想走了。” “我靠!”魏亮被吓了一跳,“什么他妈的叫不想走了?” 徐顺康摊手道:“顾名思义,就是‘不走了’呗。” “那……不走的话,体验奖金呢?”魏亮暗搓搓地问道。 “体验奖金?”徐顺康一愣,眼中露出了一些茫然之色,他想了好久才从记忆中翻出来了关于“体验奖金”的信息,然后无语道,“七天两万五?超过七天每天额外给三千,上不封顶……你们说的这个吗?” “不对啊,不是七天三万吗?”魏亮道。 “啊?七天三万?已经涨了五千了?”谢华阳一愣。 魏亮无语道:“不对啊,不一直是三万吗?” 谢华阳嘀咕了一句“他妈的”,然后认真道,“体验奖金一直有啊,但是你如果不在规定时间里离开,一旦被留在这里,就算拿了钱又能怎么样?” 林异疑惑地问道:“到了七天不走的话,会被校方扣留吗?” “扣留?哈哈哈哈……”谢华阳仿佛听到了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听我一句话,趁现在时间还早,赶紧走吧!” 徐顺康认真地补充道:“现在就走,趁你们还没有被……咳,还没有遇到其他的问题,跟着保安走到校门口,坐上校车还来得及。” 林异摇头道:“可是我还有舍友。” “你的舍友……”谢华阳想到了林异昨天的话,毫不留情地打击道,“没办法,他们只能够自求多福了,尤其是你昨天说的那个和你们走散的。” 林异低下头看着地面,眉头紧锁。 “好自为之吧!”徐顺康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打算走回座位。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了什么,目光骤然变得严厉了起来:“妈的,出问题了!” 他冲到了讲台边,蹲下身子望着地面上散落的雕塑碎片和已经影化的粉末,眼中露出了强烈的敌意。 他喉咙间微微滚动,发出了低沉的嗓音:“昨天夜里,教室里出现了雕塑!” “靠!”谢华阳也冲到了讲台边,拾起一块雕塑碎片,放到鼻翼间嗅了嗅,“纯度不高,应该是近期才开始转化的,难怪我们一开始都没有发现!” “等等,到外面说!”徐顺康用眼神指了指林异和魏亮,示意谢华阳不要在外人面前说。 两人先后离开了教室,来到了回廊上。 看着窗户玻璃上的人影,林异不难想象二人正在激烈讨论的样子。 魏亮扯了扯林异的衣服。 林异一回头,发现魏亮笑嘻嘻地递过去了几片饼干:“谢华阳没拿我的饼干,我给你留了点,嘿嘿嘿。” 林异无语问苍天:“你不是怕知道太多吗,我怎么感觉你全程都偷听了?” 魏亮赶紧甩了甩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 林异想到魏亮这一路上展现出来那些骚里骚气的奇技淫巧,只能无奈道:“你自己信就好了。” 魏亮缩了缩脖子,干笑道:“嘿嘿嘿……上午的课你打算怎么过?看漫画,还是……小说?” 林异不假思索道:“我们去晒晒太阳吧。” 魏亮一怔,但马上明白了林异的想法。 “晒晒……就晒晒吧。”魏亮说着,就打算走出教室。 “亮子,你等下!”林异道,“不要走出教室!我们到靠窗的地方去晒太阳。” 校区内的课程虽然都是形式,但“上课”本身也是一种形式。 上课的时候,是不能够离开教室的。 哪怕是白天。 …… x023年5月7日,9:43。 b组2班,靠窗的那一排。 澄黄色的太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林异和魏亮坐在太阳底下看书,温暖的阳光渐渐将他们连夜积攒起来的寒气驱散,让他们感觉暖洋洋的。 趁着魏亮去书架边找漫画的时候,林异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探入了口袋,取出来了两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其中一张纸条是他撕下来的便签,便签上写道: 【思考一些让人困惑的事情会产生疲惫感,疲惫感会让人嗜睡,嗜睡会引来同学(据说宿舍是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等回到了宿舍在思考更多问题,现在只做记录。)】 林异看着纸头上自己写的话,又想到了徐顺康和谢华阳的话,便将纸头又重新折叠了起来。 这张纸头上记下来的问题,他现在已经得到的答案。 「校区内的思考大致分为两部分,一种就是对正常情况的思考……」 「另一种,则是对于那些‘不可理喻’的事情的思考,包括但不限于:雾气里路灯的问题,还有……」 他打了一个响指。 「等等……」 他将折叠起来的纸头重新打开,然后回忆着昨天的事情,在背面记下来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他将在白天略作思考。 “简单记几个问题:” “1、校区的诡异情况似乎与天气和时间段有关,且会随着时间段的变化而变化。” “目前已知的是,晴天(太阳下)的校区是安全的(来源于体育生,准确性暂未验证)……” 他将括号里的话加了几条下划线,然后继续写道: “异常天气(目前已知为雨雾天气)下的校区是诡异的,很危险。” “雾气天气下的路灯会亮起,但是间距很奇怪,有的很近有的很远……” “朝路灯走的时候,背后会有呼唤声、脚步声和一种沙沙沙的声音(绝对不要在异常天气里回头(这句话写完后林异又使劲加了一波下划线))……” “以上情况暂且不知道原因。” 写到这里,林异将直起了脊背,摩挲了下巴,在心中整理这第二条要写下来的东西。 他一边思考,一边转动笔杆子,然后下意识地朝窗户外随便看了看。 突然,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起来。 由于s市大学建立在山区里,许多建筑楼都是随着山川走势而建的,教学楼b栋也不例外。 教学楼b栋的一侧是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片修葺整齐的绿林带。 而绿林带里,他赫然看到了……一尊雕塑。 那是一尊残缺的雕塑,创作者用夸张的功力为它雕琢了一双瞪大的眼睛与张大的嘴巴,用挣扎而扭曲的表情刻画出了一副充满了恐惧的可怕表情。 只是看一眼,仿佛就能够透过雕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可怖与窒息感。 林异的瞳孔已然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因为那个雕塑的样子,与他印象里的某个人一模一样! 那个昨天晚上被同学杀掉的、失踪的——小天才! 第二十三章 【我是班主任】 只是这个小天才模样的雕塑,已经残破不堪。 这种残破的样子不像是先照着小天才尸体的样子做出雕塑,然后再弄残破之后形成的。 更像是有什么野兽将小天才的尸体啃食得坏掉了,然后才有人照着那个样子的小天才把雕塑做出来的。 只是……谁会去做那种雕塑呢?! 照着尸体做雕塑?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才会这么干? 这一刻,尽管身处阳光下,但林异依旧是打从内心深处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恶寒感与不适感。 昨夜的记忆开始疯狂攻击他…… 小天才死了之后,被那个同学拖走了…… 班级里的同学不知道看到了小天才的尸体还是同学们的样子,尖叫声此起彼伏…… 然后他躲开了那個同学的捕杀…… 又过去一段时间后,保安路过教室,带走了教室里的不明生物…… 「当教室里的灯光恢复的时候,那些不对劲的同学们都已经坐回了原位,并且还有一部分正常的同学失踪,连带着消失的还有小天才的尸体……」 “啧……”林异咂了咂嘴,想不明白问题。 就在他打算暂时放弃思考这个问题,继续整理第二条内容的时候,魏亮抱着一堆漫画书回来了。 林异看了他一眼,忽然注意到他的鞋子上沾到了一点白色的粉末。 他开口道:“咦?亮子,你脚上怎么沾到了石膏粉?” 魏亮愣了一愣,把漫画书放下之后看了看脚,皱眉道:“诶?真是奇了怪了,我也不知道哪里踩到的,你等等我看看……” 他疑惑地转身,沿着原地返回,然后又过来,道:“找到了找到了!” 他指了指地面。 “你看,这里有一片石膏粉,不知道是谁撒上去的,拖了一地呢!” “我看看。”林异循着魏亮的指向看去,只见环形阶梯教室的阶梯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暗淡的石膏粉的痕迹,像是有人拖着一个破了的石膏袋子,从教室里走过一样。 林异赶紧起身,顺着石膏粉的痕迹兜了一圈,最终找到了它的起点—— 课桌区域。 林异望向石膏粉的起点,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站在了原地,瞳孔盯着课桌区域里的某个位置,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 就在他印象里小天才躲藏的那张课桌所在的位置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多出来了一大片石膏的粉末! 非但如此,就连他昨天躲藏的那张桌子前以及桌面上,也都有淡淡的石膏粉的痕迹! 「这些石膏粉所形成的路径……就是小天才的尸体被拖动的路线!」 他沿着反方向循着石膏粉的路径望去,只见石膏粉一直来到了讲台所在的位置,然后……消失不见了。 「小天才的尸体被同学带到了讲台上,然后才失踪的!」 遍及教室的石膏粉的痕迹…… 讲台前的雕塑碎片…… 教学楼外绿林带里的小天才尸体模样的雕塑…… 林异的脑海里疯狂地搅动着这三条线索,总觉得其中有某种强烈的联系。 但就像蜘蛛网被遮掩了最关键的区域一样,不管怎么想,都无法将这些线索联系起来。 「昨天晚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发生!涉及到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但是,我没办法知道,也不能去探索,除非……我他妈想死。」 发现问题、思考问题,和不要命的找问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林异才不想死,他只想搞清楚一些生存的逻辑,然后顺利地活下去。 但越是这样,他就感觉这里面的问题越大。 就像行走在路上的人,远看地平线上有座山,但走近了才发现山前还有莽莽群山一样。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魏亮跟过来问道。 林异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然后道:“有一点发现,但是不能和你讲。” 魏亮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开心:“不能讲才好呀!看来你今天的思路很畅顺啊!那我继续去看漫画了,不打扰你了。” “晒晒太阳思考问题,的确很不错。”林异点了点头,“伱别急着走嘛,等等我!” 林异才是靠窗的那个,所以得魏亮让他先进去坐好。 林异返回位置上,有朝窗外看了一眼。 那个小天才的雕塑还在。 「还在……」不知道为什么,林异看到雕塑还在的时候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收回思路,开始在纸张上写第二条: “2、班主任好像有问题,但是哪里有问题说不上来。” “小心一点班主任,她的眼睛会变成黄色。” 写到这里,林异看了看手头,那儿还有一张满是褶皱但是被折好的纸头。 这是他从教室办公室里顺出来的碎纸团。 「徐顺康说白天可以思考问题,我原本打算到宿舍再看这个纸头……」 林异坐在椅子上,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的身上,像是为他镀了一层金一样。 他低眉看着指尖捻着的这张纸片,一番思虑过后,还是决定在趁现在打开看看。 「虽然不信邪,但现在阳气这么足,总不至于……咳咳!」 林异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拿捏住了纸头,仿佛这不是一张纸,而是书写了惊天秘密的羊皮卷。 「嚓嚓嚓……」纸张声音清脆,被林异缓缓翻开。 “嗯?”见到纸张上的内容时,林异的眉头微微一挑。 纸张上没有惊世骇俗的大秘密,而是用潦草的蓝色笔记反复涂写着一句话—— 【我是班主任。】 “‘我是班主任’?”林异一下子就迷糊了,她带着胸牌,给他办理入学手续,给他学生证,交代他注意事项,早晨和晚上还来教室……不就是班主任吗? 为什么还要这么写呢? 而且这字迹……有的工整有的潦草,有的更是狂乱得像是蓝色的墨团团,很难想象这是同一个人写出来的…… 或者说,难以想象班主任在反复写这一句话时的精神状态。 但盯着这句话看得久了,林异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办公室里的班主任反复在纸张上写着“我是班主任”,越写越潦草,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脑儿撕掉了纸张,把它团成废纸球丢的到处都是。 林异这个时候想到了魏亮,魏亮的学号是x0230506096,比他早一步进入办公室。 “亮子。” 他叫了一下魏亮。 “嗯?”魏亮看向了他。 “你第一次见到班主任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办公室有什么问题?” “啊?能有什么问题吗?”魏亮不解道。 林异提醒道:“我打个比方说,凌乱啊、垃圾桶堆积垃圾啊、地面上有废纸啊之类的?” 魏亮闻言,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不记得了,印象里是蛮干净的……” 看到魏亮那一副“我绝对不会记错”的表情,林异不难想到他一进入教师办公室就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就算有不对劲的地方都会在第一时间下意识自我屏蔽掉…… 林异默默地选择了不相信。 「‘这张纸条绝对隐藏了什么信息,但是‘我是班主任’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林异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暂时作罢,将纸条与便签纸放到一起,等到回宿舍和田不凡他们碰头了再集思广益。 …… x023年5月7日,教学楼b栋,教室办公室。 班主任-b2-039回到了办公室中,伸手抓住了门把手,然后缓缓地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当门关上的一刻,她顺势靠到了门上,将全身的重量交给了门,然后缓慢地滑做到了地上。 「呼哧……呼哧……」 她剧烈地喘息着,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苍白之色,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她咽下一口唾沫,像墙上的摆钟望去。 7:59。 她将手里的文件夹丢到一边,然后奋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子,拖着僵硬的步子往办公桌挪去。 「呼哧……」 她发现视野有些模糊,看出去的画面似乎有些重影…… 「呼哧……」 她沉重地挪动着自己的身子。 「呼哧……呼哧……」 十来平的空间,在她走来仿佛一生般漫长。 终于她来到了办公桌前,顾不得转到有座椅的那一侧,她便趴在了桌面上,然后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推开了抽屉。 她看向抽屉里,只见在抽屉的一角,赫然摆着一只绿色信封。 “绿……绿色?!” 她的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不好了……不好了……” 她又望向了摆钟。 8:02。 “那几步,我走了……走了三分钟?!” 她把绿色信封放到抽屉里,然后慌乱地将手伸进去取出来一叠白色的纸张,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笔,奋力拔下笔帽并将其直接丢掉,然后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她低头看向胸口的班主任胸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咬紧牙关,闭紧眼睛,开始在调整的同时用心默念着: “我是班主任!” “我是班主任!” “我是班主任……” 她猛地张开双眼,金色的眼眸仿佛太阳一般璀璨,她紧握着笔,颤抖着手用狂乱的笔触在纸张上不停地涂抹着: 我是班主任、我是班主任、我是班主任…… 很快写完了一张纸,她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明明是她自己写的字,但她看着字就像看见了恐怖的东西一样,整个人依旧不住地颤抖着,眼中光彩波动,流露着恐惧之色…… “不不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一咬牙撕碎了纸头,把它揉起来后丢的到处都是,然后继续写着。 不知道写了多久,办公室里已经满是废纸团,而班主任的呼吸却平静了许多,她写出来的字也工整了许多。 终于,她在看完了纸头后情绪稳定了许多,但眼底依旧有着一抹慌乱之色。 她放下笔,然后忐忑地望着关闭的抽屉。 她盯着抽屉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她鼓足了勇气,慢慢推开了抽屉。 抽屉一角,是一只蓝色信封。 “呼——” 班主任的眉头一下子舒展了开来,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整个人从办公桌上滑落,瘫坐到了地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但她黑色的眼眸中却满是如释重负之色。 “还好……还好……” 她休息了一会儿,看向了墙上的摆钟,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10:20,她站起来,拍了拍合身的职业装,然后开始拖着身子整理杂乱的办公室。 她将废纸团收集起来,然后丢到了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有两只饭盒,饭盒里半敞开的角落上,隐隐沾着一些暗红色的粘稠物质…… …… x023年5月7日,11:00,b组2班。 “下课咯!干饭咯!”魏亮看着墙壁上摆钟的时刻,高举着双手欢呼了起来,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战斗,如今终于取得了胜利一样。 林异看了一眼摆钟,又看了一眼手表,无奈地摇了摇头:“至于吗,这么激动?” 魏亮收起漫画书,调侃道:“常言道,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再说了你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就吃了几块饼干,你难道一点都不饿?” 林异道:“我只是没你表现得那么饿罢了。” “走吧走吧,干饭去!”魏亮起来拉林异。 “好啦好啦,不用你拉,我自己能起来。”林异无语道,接着从座位上起身,期间还不忘瞅一眼绿林带。 当他确认小天才的雕塑还在那儿的时候,心底稍微安心了许多。 林异和魏亮结伴走出了教室,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些其他的学生。 “运气好的话,我或许可以提前见到田公子他们……” …… 教学楼b组2栋的绿林带中…… 随着太阳轨迹的变化,更高处的植被与教学楼投下的阴影缓缓地遮住了绿林带。 一阵风吹过,绿林带“沙沙”作响,有什么白白的东西,在树叶间若隐若现…… 「呼——呼——」 风声阵阵。 「沙——沙——」 林叶声漫漫。 忽然,有风连吹带拐掠过林间,小天才雕塑旁的树丛一阵晃动,露出来了一片更具体的白色物体。 像不知道谁藏在了树林里的一片雕塑,不小心露出了头来。 第二十四章 食堂前的告示牌 s市大学食堂的午间开放时间是10:40~13:20,但上午的课却要上到11:00才结束。 尽管这样,留给学生吃午饭的时间还是十分充裕的。 x023年5月7日,11:02,林异和魏亮先后踏出了教室。 走出教室的瞬间,林异的心头蓦地悸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看了一眼教室的门框。 明明只是一扇门的距离,但林异的心里却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只要这扇门关上,整个教室就都会与这个世界隔绝一般。 门里门外,似乎是两个世界。 他低头看了看四周围的环境,灰白色的走廊墙壁上铺设着雕刻有夸张纹路的瓷砖,像古时候村子里雕琢在石桥下的那种镇压邪祟的浮雕,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邪典感。 他看了看前方,教师办公室的前面清晰可见b组1班的门牌,往后则是另一個教师办公室和b组3班的门牌。 班级与班级之间固然有一些距离,但也不至于像昨天晚上那样走那么久都看不到。 他又看了看教室门口附近的环境,紧接着便眯起眼睛蹲了下来。 只见教室门口的地面上残留着类似于讲台边那种雕塑碎片的物质,四周也是散落了不少已经硬化的碎片,看样子昨天晚上保安下手不轻。 但让他疑惑的是,走廊外就是台阶,他没记错的话,听声音昨天保安应该是带着那个不明生物滚落到了台阶下去的,可是这一整片的台阶都没有半点受损的痕迹。 「像保安那种体型,再加上那么粗大的一条铁链,别说抱着个不明生物,就是抱着一桶水滚下去,台阶都不可能完好无损吧?」 「最起码也要有点划痕才对……」 他若有所思,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恍惚之间感受到的画面。 当浓雾涌起时,整个校区就像是被棉被覆盖了一样,昏沉得连月光都无法穿透下来。 那种环境下被浓雾侵蚀的教学楼,就像是一艘月夜迷雾下迷失在了茫茫海面上的船只。 台阶之下就仿佛一片深邃的海洋,保安就像是带着那个东西跌落到了海洋里去一样。 「可是……这种感觉终究只是‘感觉’,难不成浓雾之下还有着什么诡异的东西一样?太荒唐了……不可能的。」 他摇了摇头,那种几乎把现实都要颠覆的情况,怎么可能出现在身边? 正在这时他的视线落在了教师办公室的门上,紧接着他的表情就突然一僵。 「颠覆现实……」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犹豫了起来,喃喃道,“……真的不可能吗?” 「如果不可能的话,那个楼梯间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教师办公室的门,但目光却没有聚焦。 他想到了一件就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颠覆现实的事情—— 已知: 【抵达教学楼之后,他们一行人首先看到了一块告示牌,然后根据告示牌的指引进入了一个楼梯间。并且在绕着斐波那契数列形状的楼梯一直下了20分钟的楼梯,然后出门左转来到了教室办公室的门口。】 且: 【在进入教师办公室取得了学生证和教学楼守则之后,从教师办公室出门右转后的第一个门就是b组2班的门。】 那么请问: 【楼梯间和b组2班的空间位置关系是……?】 根本不需要头脑风暴,只需要从他的认知里进行判断就可以得出一个极具颠覆性的答案: 「楼梯间的门,就是b组2班教室的门!」 「以教师办公室为参考系的话,这两个东西的位置是重叠的!」 “艹!”林异忍不住口吐芬芳,“这他妈怎么可能?!” 不合逻辑! 什么逻辑,根本没有半点逻辑可言! 就在林异思考得脑瓜子逐渐开始“嗡嗡嗡”的时候,徐顺康的声音从教室的门里传了出来:“所以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是越来越好奇了。” 徐顺康和谢华阳走出了教室,在太阳下尽情地伸了一个懒腰:“还是阳光好啊!暖洋洋的,就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抖了抖身子,然后将目光放到了林异的身上,期待着他的回答。 林异收回思路,看了他一眼,好奇地反问道:“这么好奇的话,昨天你还走掉干什么,干脆留下来看看好了。” 徐顺康不置可否道:“我个人是想留下来见识见识的,但是没办法呀,我要是不走的话……” “咳!”谢华阳削了他一记头皮,提醒道,“话不要乱讲!” 徐顺康缩了缩脖子,然后笑吟吟道:“差点说多了……总之是不走不行的,但我还是很好奇现场情况是什么样子的。” 林异撇了撇嘴,道:“如果我知道情况的话,你今天怎么可能见得到我呢?” 徐顺康一愣,但马上明白了林异话里的意思,不由地摸了摸后脑勺,笑道:“你说的对!倒是我草率了!哈哈哈……走吧走吧,要不一起去食堂恰饭吧!” “你们也去吃饭?”林异道。 谢华阳怒道:“妈的,饼干都让徐胖子装逼给你们吃了,我们不去吃饭难道留下来啃桌子?” 林异悻悻然没有说话。 魏亮过来打圆场道:“好啦好啦,一起走就一起走,不过丑话说前头,我们各刷各的卡!” 谢华阳冷笑一声:“嘿伱丫的,老子卡上有的是钱。” 魏亮没有说话,倒不是他不愿意,实在是学生守则里规定了不要把学生证交到别人手里。 …… x023年5月7日,11:12。 林异看了一眼时间后走下了教学楼的台阶,照着地图上标注的路线前往食堂。 行走在鹅卵石铺出的路面上,林异细心留意着途经点上的路灯杆的位置和编号,同时拿出地图一一对照。 紧接着他就发现,地面上路灯杆的编号与位置,与地图上给出的一模一样。 但这样一来,问题也就出现了。 「既然位置信息和地图上的一模一样,那么也就意味着我从校门口到教学楼的路程其实并不长……可我实际上却走了很久。」 「而且昨天傍晚雾气起来之后,路灯与路灯之间的距离明显和地图上的不一样,就连位置都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林异边走边思考问题。 「难道有的路灯没亮?就像教室里的灯一样,会熄灭?」 想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 「不应该是这样的。」 「教室里的灯光会闪烁和熄灭这件事情,写在了教学楼守则里。而学生守则里明确写道‘18:00之后校区内的路灯会全部亮起’,所以不存在熄灯的情况!」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究其原因,倒不是逻辑不对,而是他在现实里遇到的情况,跟规则起到了冲突,从而让整个问题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林异,那就是这一条: 【18:00之后校区内的路灯会亮起,此时您可以寻找到距离您最近的路灯,顺着路灯朝编号递减的方向一直走,您会遇见保安。 请您跟随保安,直到抵达属于地图上的建筑,并且在其他学生发现您之前,离开保安的身边。】 顺着路灯朝编号递减的方向一直走,就可以遇见保安。 而从教学楼守则上附带的s市大学地图来看,校区的路灯排布完全是杂乱无序的,比如“教学楼-017”的周围就有“教学楼-016”、“教学楼-012”,而它们之间的位置关系又是截然相反的。 真要是朝着路灯编号递减的方向走,很可能直接精神错乱。 林异边走边想,忽然在鹅卵石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然后他就停下脚步,蹲了下来。 “什么情况啊老林?”魏亮问道。 林异蹲在地面上看着鹅卵石与鹅卵石之间的缝隙,眉头紧锁,道:“亮子你看,这里是不是沾上了石膏粉?” “啊?”魏亮惊呼一声,赶紧低头看去,只见鹅卵石的缝隙里填满了硬化的白色石膏状物质,就像是有人把石膏按在鹅卵石的路面上摩擦一样。 这样的石膏状物质,散落在鹅卵石地面的缝隙里,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 徐顺康和谢华阳看到林异有所发现,都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石膏状的物质,什么话也没有说。 四人就这么往食堂走去。 林异看到一路上都有这样的物质,面色当场便阴沉了下来,太阳光下,他依旧感到了一种冰冷的感觉。 他还不知道那是怎么形成的,但一种非常不爽的感觉,还是在这个时候在他的心中埋下了种子。 走走停停,大概在11:12时,远处的绿化带后露出来了一栋建筑楼的身影。 根据地图显示,那就是s市大学的食堂。 由于s市大学建立在郊区的山体周围,地面不但存在倾斜的趋势,有些还直接就是掏除了部分平缓的山体,依附山势建造出来了教学楼。 食堂也是这样差不多的一栋楼。 食堂远看是一栋二层楼的建筑,但实际上却共有三层。 由于山体位置的关系,林异凭借肉眼所看到的那一层其实食堂的第二层,需要通过楼梯或者电梯才能够到达。 食堂的整体外观非常大众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嵌入了山体的长条状盒子,然后涂抹上了部分充满了学校风格的橙黄色油漆。 但由于其依附山体的关系,食堂的墙壁上已经爬满了植被,有些区域就连窗户都打开不了。 “食堂就要到了,老林,我们大概走了多久?”魏亮关心地问道。 林异看了一眼手表,然后道:“到现在为止,走了10分钟,看这个样子,差不多15分钟左右就可以到食堂了。” “嗯,和我那时候走的差不多。”魏亮点头道。 林异心头一动:“什么意思?你那个时候走的不是这条路?” 魏亮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然后不太确定道:“我有些记不清了,但感觉好像有一点小小的出入……但也有可能是我‘曼德拉效应’,所以记错了。” 林异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x023年5月7日,11:16,林异四人来到了食堂前。 在进入食堂的必经之路上,立着一块巨大而醒目的告示牌,告示牌上的内容十分简单: 【食堂开放时间: 5:40~8:00; 10:40~13:20; 16:00~20:00】 紧接着,便是四排带有强烈感叹符号的警告: 【禁止在开放时段外进入食堂! 禁止在异常天气下进入食堂! 未携带学生证禁止进入食堂! 在食堂区域请遵守食堂守则!】 持此之外还有一行小字: 【食堂守则详见下方货架,进入食堂前,请您务必确保已经翻阅过一遍食堂守则,以了解有关内容。您也可以携带好食堂守则,以防遗忘规则,但请在离开食堂回到这里的时候,将食堂守则归还。】 这巨大的告示牌像个驱魔驱邪的牌坊一样插在地面上,四条警告看似平平无奇但放在这样的环境下却多少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明明有一种危言耸听的感觉,但林异却怎么都不觉得奇怪。 他走近告示牌,果真在告示牌下方的货架上看到了一大片的《食堂守则》。 林异和魏亮遵照告示牌的提醒,各自拿起了一本。 正当林异准备翻阅时,却发现徐顺康和谢华阳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你们不看吗?”林异不解道。 谢华阳懒得说话,徐顺康便似笑非笑道:“你们看就行了,我们不看《食堂守则》。” “那……要不带一本在身上?”魏亮递过来两本《食堂守则》。 谢华阳直接拍开了他的手,不耐烦地说道:“废话别这么多了,你们赶紧看吧,磨磨唧唧的话再多的时间都不够你们吃顿饭的。” “好了好了好了……别动怒别动怒。”徐顺康笑着打消了谢华阳的不悦,赶紧道,“反正你们看就行了,我们在这里等你们看完再一起走。” 虽然谈及《食堂守则》,但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避开了《食堂守则》。 第二十五章 食堂守则 “真是怪人。”魏亮小声嘀咕了一句,“那我们自己看了!咦,老林,你怎么啦?” 他正准备戳戳林异,却发现林异保持着翻开《食堂守则》的样子,但视线的焦点却不在《食堂守则》上。 林异疑惑地抬起头来,道:“亮子,你再看看这个告示栏。” “第一条‘禁止在开放时段外进入食堂’还好理解,但是第二条是什么鬼啊,‘禁止在异常天气下进入食堂’。” 魏亮明白了林异的意思,学生守则上有规定: 【本校建立在郊区,如果您在校内遇到雨天、多雾等异常天气,请忽略第4条规则,以最快速度寻找就近的建筑物躲避天气,并等到天气恢复正常之后离开。】 “你觉得食堂守则和学生守则起冲突了?”他问道。 林异微微点头:“学生守则上写,遇到异常天气的时候,需要不惜一切手段前往就近的建筑物避险,那如果距离我们最近的建筑是食堂的话呢?” “我们到了食堂这边,而告示牌上又明确写了异常天气下禁止进入食堂……这个时候,我们进不进食堂?” “emmm……老林,你提出的问题非常有建设性,要我硬是说的话,我觉得应该是……”魏亮细细思索了一番,然后严肃地吐出两个字,“如进。” 林异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什么他妈的叫……‘如进’?” 魏亮道:“就是蹭蹭不进去的意思。” 林异握紧了拳头,真想给魏亮邦邦两拳头。 “哎呀别想那么多啦!”魏亮乐观道,“这种情况极其少见,就算真的想那也得等我们遇到了的时候再说呀。” “而且,我有办法规避风险!” “喔?!”林异眼睛一亮,“什么方法?” 魏亮神秘一笑:“我们每次吃完饭呢,都去小卖部刷他一波卷饼干外加三五個面包和几瓶水什么的,大概呢就是两三顿的口粮。” “这样一来,只要出现一些异常天气的苗头,我们就直接不来食堂,像昨天的情况一样,在宿舍或者教室解决晚餐和第二天的早餐,岂不美哉?” “卧槽……”林异还没有说什么,边上的徐顺康和谢华阳就已经听得一个趔趄,纷纷用一种离谱的目光看着魏亮。 「牛逼啊牛逼,这个食堂守则算是他妈被你玩明白了……」 林异一时间无言以对,但感觉魏亮的说法好像还合理的,于是忍不住问道:“所以你上次就是这么度过的?” “没有啦!”魏亮遗憾地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上次来的时候,小卖部就没怎么开过。希望今天它开了吧!” “好吧……”林异看了一眼手表。 11:19。 时间不早了,他就暂时先把告示牌的事情放到了一边,低下头阅读起了《食堂守则》: “【s市大学食堂守则】” “您在食堂中的正确行动应该是:从【学生通道】进入食堂一楼排队用餐,用餐完毕之后马上从【学生通道】原路返回离开食堂。 只要您遵守本条规则,就将安全解决体验期间的温饱问题。” 林异看到这里,直接就是一阵错愕。 他将这句话又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依旧不敢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 「只要从【学生通道】进入食堂一楼吃饭,吃完马上离开食堂就好了?」 「这么简单吗?」 「用屁股想都知道事实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只有傻瓜才会把这第一句话当成真理。」 林异暗自摇头,准备往下看,忽然听见边上的魏亮喃喃自语—— “果然还是这样简单!和上次一样,嘿嘿嘿嘿稳了稳了……” 他于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魏亮,呔伱个亮子,休想坏我道心! 他往下看: “……但本食堂考虑到了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特地扩写了以下规则,为了您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请您严格遵守以下规则: 1、本食堂一共三层楼,分别是负一楼、一楼和二楼,所有楼层均不会锁门,但仅在每天5:40~8:00、10:40~13:20、16:00~20:00对外开放,其他时段禁止学生进入。” “如果您在其余时段见到有人员进出,将其无视即可,绝对不要出于好心去提醒他走错了。” “2、学生进出食堂请走【学生通道】至一楼餐厅(通道出入口有明确的学生通道标志),不要走【员工通道】,更不要走没有任何标志的通道。” “如果您发现有人进入了除【学生通道】以外的通道,且附近就有保安,可以在第一时间告知保安,也可以选择无视。” “如果你选择报告保安,请在报告完毕后马上离开食堂,绝对不要留下来,更不要对保安接下来的行动产生任何好奇。” “警惕那些邀请你走其他通道的人,他们对你有邪恶的想法,拒绝他们,并尽量记住他们的样子。在以后遇见他们时也要保持安全的距离和高度的警惕,他们对拒绝邀请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3、学生餐厅区域的灯光照明是24小时开启的,不要进入没有光照的区域。” “远离食堂的阴暗处。” “一旦学生餐厅出现灯光闪烁的情况,请立刻!马上!不惜一切代价通过【学生通道】离开食堂!” “灭灯的食堂不同于教室,没有任何安全区域!” “4、食堂员工有统一的服饰,他们穿着白色的厨师套装和蓝色围兜,并且佩戴有胸牌。” “食堂员工全部待在员工活动区域及购餐窗口内部,而不会出现在学生餐厅区域内,一旦发现出现在餐厅区域中的员工,请无视他。” “5、除购餐付款和小卖部购物需要用到学生证刷卡之外,其余时刻请保管好自己的学生证,不要让它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食堂里没有绿色围兜的员工,如果您遇到绿色围兜员工对您的学生身份产生质疑,希望您出示学生证,请拒绝或者直接无视。” “6、食堂一楼和二楼一共有9个购餐窗口,拥有丰富的菜色,但是不提供任何携带有番茄元素的食物,如果您在购餐窗口发现了此类食品,请不要购买。” “7、购餐时,不要因为员工打错了饭菜和员工发起争论,记住只要不是携带番茄元素的食物都可以放心食用。” “吃不完的饭菜直接倒入回收桶,禁止打包带走,如果有员工询问你是否需要打包食物,或指责你浪费食物,请将其无视,记住,食堂所有员工都不会出现在学生餐厅区域(这话加粗且标有下划线)。” “8、购餐时,如果您发现蓝色围兜的员工给你的饭菜里打了携带番茄元素的食物,请不要提醒他犯了错(“不要”二字具有重点符号)。” “但当您接过餐盘后,请直接走到餐具回收处将饭菜全部倒入回收桶,然后重新去其他的购餐窗口购餐。” “在这个过程中,请您记住他的员工编号,并在回到教学楼后告知班主任。” “9、食堂不存在第10号购餐窗口,如果看到请无视。” “禁止靠近10号购餐窗口并严词拒绝任何邀请你前往10号购餐窗口的人。” “10、排队购餐及用餐期间,不要理会来自于身边任何陌生人发起的交流请求。如果您有结伴同行者,请将注意力放在与他的交流上,忽略一切来自周围的异常情况。” “11、用餐结束后请将餐盘放至回收口再离开,在您离开的时候,如果您听到10号窗口传来的异响,请第一时间将学生证握在手中,寻找到【学生通道】并马上离开。” “离开时,如果您发现您被绿色围兜员工注视着,并且他开始向你快速移动,请根据自身位置判断前往【学生通道】还是小卖部。” “在您进入【学生通道】或抵达小卖部之前,不要停下脚步、不要回头、不要回应他的呼唤,尽管您感觉他即将追上你。” “离开食堂后,请在第一时间脱下衣服,检查身上是否沾有番茄酱,如果有则将衣服丢入就近的垃圾桶(注意是丢入垃圾桶,不要随地丢弃(这句话有下划线)!)。” “12、食堂有一个小卖部,但除非必要否则不建议进入购物。” “小卖部由于位置原因,必要时刻可以充当【学生通道】供您离开,但若要如此做,您必须在小卖部中购买至少一件商品。” “小卖部中只出售开袋即食类的食物和日用品,绝对不要购买其他的东西,尤其是‘学生纪念币’!” “13、任何时候,不要理会来自于食堂负一楼的异响,哪怕您听到的是对您名称的呼唤声。” “禁止前往食堂内部除学生餐厅区域之外的其他所有区域,尤其是食堂的负一楼。” “14、如果您不小心违反了以上规则,请在第一时间通过【学生通道】离开,然后马上进入【员工通道】,向蓝色围兜员工(注意是蓝色围兜而不是绿色围兜,并且佩戴有胸牌)或保安求助,求助前必须要提前出示您的学生证。” “任何时刻,请绝对!无条件!信任!保安!(这句话有着异常醒目的加粗下划线标记)” “15、如果您在违反了以上规则后无法离开食堂,请前往小卖部,坚持到小卖部老板出现,将遇到的问题告诉他,并听从他给你的所有安排。” “只要您遵守以上规则,本食堂将在开放期间为您提供安全的用餐环境,祝您用餐愉快!” 简单看完了一遍,林异的第一感受是乱中有序。 15条规则每一条单独拎出来都感觉非常好遵守和理解,但一旦放到一起,似乎就出现了不少的规则盲区。 而原本那写在了食堂守则最前面的那句简单的“意见”,想要完美达成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从食堂守则来看,当他们越过了告示牌的这一条线,那么从进入食堂开始,再到在食堂里排队打饭、用餐,最后离开食堂,整个流程里都充满了各种不可预测的因素。 吃一顿饭,仿佛就跟打仗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踩到了雷。 偏偏林异和魏亮没有一丝排雷的机会,一旦踩到雷当场就得炸裂。 林异还发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小卖部老板。 如果根据学生守则来看的话: 【如果见到自称是小卖部老板的人,请立刻离开小卖部。】 而如果根据食堂守则来看的话,小卖部老板又是一个可以为学生提供帮助的人。 「所以明明是见到同一个人,却能够因为前提条件的不同而拥有两个截然不同的选项?」 「正常情况下见到小卖部老板,要马上离开。」 「但是在违反了规则无法离开的情况下,却又要主动去寻找小卖部老板……」 「这是为什么?」 两种冲突的结果,让他大为不解。 而且林异还发现了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食堂守则里只提及了一次保安。 「保安不会进入食堂。」 这是林异的第一猜想。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食堂守则看完,林异的脑门上挂满了问号。 就在林异的心中不断地产生疑惑的时候,魏亮首先合上了食堂守则,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看完了,老林你看完了吗?” 林异诧异地看着魏亮:“这么快就看完了?” 魏亮反问道:“一共就这么点,你难道还没看完?” “亮子……”林异迟疑道,“你看书的时候一点不思考的?” 魏亮甩出了一个鄙夷的眼神,无比骄傲地说道:“老林,你第一天知道我不爱动脑子?” 林异扶额汗颜,无语道:“不是……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啊?” 魏亮讪讪地笑了笑,把食堂守则收好揣进裤兜,然后道:“唉,这个校区奇怪的事情多着呢,走一步看一步啦!” “再说了,我肚子现在饿得要死,就算你想要掀起一股激情的头脑风暴,那也得等吃饱了再说吧?” 林异拗不过魏亮,只得把食堂守则收起来,无奈道:“那我们先去吃饭吧。” “bingo!这就对啦,走吧!”魏亮兴奋道。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见了什么,不禁嘀咕了一声:“咦?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啊!我靠,怎么是她?!” 林异循声望去,紧接着脊背之上便蹭的窜上了一股寒气! 只见不远处的校区道路上,出现了一个穿着水手服、头戴粉色卡通猫发卡的女同学。 赫然就是昨天跟他们乘坐同一辆蓝色巴士来到校区的那个女生! 第二十六章 学生通道 “怎么会是她?!”林异无比清晰地记得,就是这个女生撺掇别人打开了巴士的门,然后跟着另一群人一起下了巴士,跟女教师她们汇合了。 然后,林异一个不留神就发现她们集体消失了。 “老林,我们该不会白日见鬼了吧?”魏亮的颤颤巍巍地响起。 林异盯着这个水手服女生的身影没有说话,主要是太不合常理了。 「首先,从司机的反应来看,巴士接送学生到校门的时候,似乎还真的会有人来接应学生……」 「但是根据学生守则的规定,遭遇异常天气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最近的建筑物避险,就算老师有其他的守则,但至少她身后的学生不应该出现,更别说她的胸牌一眼假了……」 而遭遇异常天气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在无法确定就近建筑物位置的情况下,选择守护在路灯边等保安——林异他们正是因此而抵达了教学楼的。 「那個女教师既没有佩戴胸牌,又能够在雾气中出没,行为举止也十分反常……再加上昨天晚上又起大雾又下大雨的,那些跟她一起的人根本就凶多吉少……」 林异一下子想到了许多,他看着水手服女生,不由地眯起了眼睛:“她是怎么顺利度过昨天晚上的?” 正当林异若有所思的时候,那水手服女生也仿佛是感应到了有人再看她一样,下意识地朝着林异这边投来了目光。 林异猛地一惊,赶紧收回目光,潜意识里并不想让水手服女生发现他。 但这一个回眸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林异根本无法避开对方的目光。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拦在他的面前,犹如一柄锋利的斩刀一样,劈在了他跟水手服女生的视线上。 那水手服女生一下子就看到了拦在林异身前的徐顺康。 徐顺康冲她露出了一个充满了玩味儿之色的表情。 她面色剧变,赶紧转过脑袋,压低了视线,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通道。 透过徐顺康咯吱窝的缝隙,林异发现这个水手服女生走进的通道赫然是……其他通道?! 魏亮指着消失在了其他通道的入口,颤抖着手和声音道:“卧槽槽……老林你看到了没有?她她她她……她刚刚进了其他通道?!” 林异压低了声音,沉着脸色道:“我看到了。” 但因为水手服女生不见了,他便将目光投放到了徐顺康的身上,略加思索之后,他说道:“谢谢。” 徐顺康微微挑眉,诧异道:“呦呦呦……好端端的,你怎么谢起我来了?” 林异道:“不知道,反正谢谢你。” 他的确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就在那女生回眸的瞬间,他的心中生出了不祥的预感,似乎跟她对视一眼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而徐顺康却帮他挡下了那个注视——仿佛也预判到了水手服女生的动作一样。 “你的感谢不诚心,我可不接受。”徐顺康调侃了一句,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道,“在这里,可不兴朝别人瞎看,当心别人找你麻烦!好了好了,去吃饭吧。” 徐顺康说罢,就和谢华阳走过了告示牌,往食堂走去。 林异依旧觉得有些梦幻。 「这他妈也太离谱了吧!」 他刚才跟那个女生隔着几百米呢,大概就像是在教学楼上看操场上的某个女生,结果那个女生像是“心有灵犀”似的朝他看了过来。 就跟反侦察雷达似的。 “好啦别想太多了,走啦干饭切!”魏亮勾搭着林异的肩膀道。 两人于是走过了告示牌,往食堂走去。 徐顺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林异:“接下来就不一起走了,你们吃伱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运气好的话呢我们还可以在学生餐厅见面,运气不好的话呢,就只能上体育课的时候再见了。” “再见咯。” 林异微微一愣,正有些不明白徐顺康话里的意思,却见他与谢华阳两个人谈笑间便向着一个通道的入口走去。 而那个通道,赫然就是之前那个穿着水手服的女生进入的那一条! 一个没有任何标志牌的通道—— 其他通道!! 林异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不仅是他,这会儿就连魏亮都仿佛遭了雷劈一样愣愣地杵在了原地。 谁能想到,徐顺康和谢华阳,竟然走【其他通道】进入食堂! 而且还是当着他们的面! 一直到徐顺康和谢华阳走远了,魏亮揉了揉眼睛,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老林,我没看错吧,他们走了其他通道!” 林异和魏亮对视了一眼,不用多说,他也知道魏亮此刻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食堂守则第2条: 【学生进出食堂请走【学生通道】至一楼餐厅(通道出入口有明确的学生通道标志),不要走【员工通道】,更不要走没有任何标志的通道。 如果您发现有人进入了除【学生通道】以外的通道,且附近就有保安,可以在第一时间告知保安,也可以选择无视。 如果你选择报告保安,请在报告完毕后马上离开食堂,绝对不要留下来,更不要对保安接下来的行动产生任何好奇。 警惕那些邀请你走其他通道的人,他们对你有邪恶的想法,拒绝他们,并尽量记住他们的样子。在以后遇见他们时也要保持安全的距离和高度的警惕,他们对拒绝邀请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异也万般吃惊,但还不等他说什么,却见魏亮先是伸长个脖子四处张望了起来。 “亮子,你又在看什么?”林异问道。 魏亮一本正经道:“我在找保安呢!” “我靠,你要把这个事情告诉保安?”林异面色古怪。 规则上写可以告诉保安,也可以不告诉,但魏亮……他的字典里好像真的没有思考这两个字。 至少……没有“认真思考”这四个字。 林异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保安那铁塔般的身姿与那一条又粗又长的铁链。 行走在迷雾中的保安,除了脑袋不会冒火意外,简直就是一个放大版的恶灵骑士。 无法想象保安进入其他通道之后为其他人带来的冲击,而且……他根本不知道保安在这个校区里代表着什么! 魏亮看到林异严肃的表情,嘴巴里嘀咕着“啊这”半天,然后无奈道:“没有啦,你误会了。虽然那个女生不太对劲,但是徐顺康和谢华阳他们两个人还怪好的……” “好啦好啦,我们吃饭去吧!” 两人当即向食堂走去。 食堂“前”的告示牌其实不是立在食堂的门口的。 从告示牌到食堂还有一段很长的台阶要走,走上了台阶才到食堂的门口。 林异走过告示牌后就将目光投向了食堂。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没有踏入食堂的地域范围时感觉还好,可一旦走过了告示牌的界限,他就感觉自己的寒毛逐渐竖立了起来。 还没有进入食堂,他的潜意识里就产生了一种莫须有的抵触感。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中午,但他却感觉食堂像是笼罩在了一片昏暗的阴云之中一样。 s市大学的食堂在建造时为了负一楼的设计而特地向下挖了几米,远远看起来像一根竖在了地里的玉米。 玉米的中间段就是一楼,位置略高于水平地面,根部是负一楼,上部则是二楼。 而正是建设在了山区中的缘故,四周围的绿植很容易就遮掉食堂部分的光罩,使得整个食堂总是有一些区域处于阴影之中。 那阴影的边界就像是一条泾渭分明的分水岭一样,划定着光与影。 从食堂向周围延伸出了三段覆盖了弧形顶棚的阶梯,像那种大型购物商场里从地面上往上修建出来的车库通道十分相似。 这三条通道,分别是学生通道、员工通道,以及一条没有任何标志的通道。 当林异一边向学生通道走去,一边好奇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光从外表来看,这三条通道一模一样,要是摘掉标志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谁是谁。 而且从目的来看,三条通道都通往了食堂的一楼,但由于弧形顶棚的设计,根部位置看不出来它们的延伸线去往了二楼还是负一楼。 很快他就和魏亮来到了台阶前,然后抬起头来,看了看通道正上方挂着的标志。 那个标志是一个书包,下面写着“学生通道”四个字。 林异在学生通道的入口处朝里面望去了一眼。 青灰色石砖砌成的台阶边上有着方砖垒砌的墙壁,墙壁的顶部是一个弧形的圆顶,圆顶上每隔一米就垂下来一个白炽灯,常亮的白炽灯像星星一样铺满了弧顶,一直延伸到台阶的尽头。 再加上一些古怪的云纹壁画,光是学生通道就设计得像极了某些宗教的会堂。 但略显昏暗的环境还是让整片台阶在灯光下蒙上了一层灰土气息。 林异并没有急着踏入学生通道,他在通道前停下了脚步,然后看向了食堂的负一楼。 关于食堂的负一楼,食堂守则特地单独列出一条,用以明令禁止学生前往。 【任何时候,不要理会来自于食堂负一楼的异响,哪怕您听到的是对您名称的呼唤声。 禁止前往食堂内部除学生餐厅区域之外的其他所有区域,尤其是食堂的负一楼。】 林异当然也不会去,但这并不妨碍他看一眼。 他于是看向了食堂的负一楼…… 食堂的负一楼由于设计的问题,大部分区域上长期处于没有光照的环境下。 当林异看过去时,由于光线问题根本看不到多少东西,隐约间只能够看到一些模糊的身影,但不论他怎么看都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食堂饭点到了,教学楼里的同学们也陆续来到了食堂区域。 林异发现,大部分大学生还是走学生通道的,但还有非常可观的一部人走了其他通道,那一部分中,穿着运动员服装的人不在少数。 「难道体育生是不走学生通道的?」林异有所猜测,但也没有多耽搁,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后,就踏上了学生通道的第一个台阶。 …… x023年5月7日,11:34,s市大学食堂。 一进入学生通道,林异立刻生出了一种温暖的感觉,仿佛是回到了教室里一样。 沿着台阶逐渐往上走了一段距离,林异忽然在台阶与墙壁的接缝处发现了一抹带着绿意的植物。 “嗯?那是……”林异凑过去一看,“苔藓?” 林异初看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细细一看,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就笼罩了他的全身。 「苔藓只会生长在潮湿阴暗的地方,学生通道里怎么会长青苔?」 雾气? 就算深夜之后雾气再浓郁,也不可能在学生通道创造出一片适合苔藓生长的环境吧? 他不解了。 一旦不解,这个问题就像是不散的阴魂一样缠绕着他,他快步冲上台阶,一边走一边看着台阶的情况。 「这里也有苔藓!这里也有!」 林异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长度几十个台阶的学生通道里,苔藓几乎长到了尽头!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在其他的地方,不对劲也就不对劲了,但是这里是s市大学,经过昨天一夜在生死边缘的游走,他坚信一切与异常天气有关的东西都值得保持高度的警惕! 真正的危险,往往就隐藏在最平凡的表象之下! 他冲下了台阶。 “老林!”魏亮见到林异露出异常的反应,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赶紧追了上去。 林异冲出了学生通道,环顾四周! 可四周的地砖上,却并没有生长苔藓! 「只有学生通道里有苔藓!」 「不对劲!不对劲!」 他疯狂环顾四周,视野旋转了起来,就连脑袋也一阵眩晕。 忽然他发现了什么,然后不顾其他同学投来的古怪目光,一下子趴到了台阶的边缘,俯瞰着负一楼周围的墙壁。 他精神一震,却又心底一寒。 “果然有苔藓!” 有了这个发现,他又多观察了一番负一楼的环境,然后站起身子,不管不顾魏亮对他的呼唤,径直冲入了学生通道,一口气冲到了尽头! 然后,他马上回身张望。 这一刻,他仿佛发现了什么,一股寒气从他的脚底板上冒出来,顺着他的双腿往上涌,不出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让他遍体生寒! 第二十七章 学生餐厅 林异站在学生通道尽头最高处的台阶上,面朝着像繁星一样密布着白炽灯的通道,眼眶像是在呼吸一样有规律地收缩跳动着,一双如炬的眼睛空洞地聚焦在未知的地方。 这一刻,无数个念头在他的脑中飞速闪过,他的眼里仿佛滚动着无数的信息。 苔藓喜阴喜湿,生长环境需要保持潮湿和阴暗。 如果只因为浓雾和深山夜雨的环境而促成了苔藓的生长环境的话,那么通道外不可能没有苔藓…… 现在的情况就是,食堂区域内,只有学生通道和负一楼有苔藓,而夹在学生通道和负一楼中间的平地上却什么都没有! 林异想到了小时候住的村子。 沿河的台阶和石砖上因为雨季水位变化而爬满了苔藓,但超过水位的地方就是干燥且没有苔藓的。 如果拿台阶和学生通道来比对的话,就会理解为什么学生通道里的苔藓长到了台阶的尽头…… 那是因为学生通道经常被水淹。 为什么学生通道外面没有? 因为水是从负一楼漫上来的。 可是负一楼的地面上也没有苔藓,只有墙壁上才有苔藓…… 那是因为…… 水不存在! 「所以说……要么有某种湿漉漉的生物直接从负一楼越过地砖爬到了通道里来!」 「要么……就有一场不存在的水,会时常淹没学生通道和负一楼……就像潮汐一样!」 这两个都是极其疯狂的猜想,尤其是第二个! 而第一個的话……考虑到昨天他已经在浓雾中遭遇过了某种带着不可名状的恐怖的生物了,那么就算这个东西身上会透出大量的水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且这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它们隐蔽在浓雾之中,游弋夜行,不知道动机和目的…… 「是深山中的什么东西吗?还是别的什么……」 林异想到了保安。 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保安,就记得保安不只是缠着一根铁链,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根像是用石膏塑造出来的球棒。 不,与其说是球棒,不如说是球棒样子的狼牙棒。 「等等!等等?!那根球棒……」 林异的脑海里闪过了初见保安时的画面,那保安手里的石膏球棒…… 「那根球棒不是金属,从本质意义上来讲,应该是……某种雕塑!」 「一个狼牙球棒模样的雕塑!!」 「不不不……学生守则上写,校区内的雕塑全部是半身像,并且保存在艺术楼……所以保安手里的只是简单的石膏制品,不属于‘雕塑’一类。」 林异发现自己想的有点多了,不但多而且乱,这种犹如灵光一闪出现在脑海里的东西,没有逻辑和统一的整理,更多的是一种脑补和臆想,不具备充分的参考性。 他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第二个猜想……」 「一场……不存在的水。」 像潮汐一样淹没学生通道,然后退去,然后再没过来,在水的反复冲刷下,苔藓长满了通道。 这是一个绝对不理智的猜想! 但这却是林异基于目前的环境所能够想到的唯一的答案。 原因并非空谈,恰恰就是因为他在昨夜浓雾之时,两度在观察蔓延上了教学楼台阶的浓雾时生出了一种教学楼犹如舰船,迷失在了布满浓雾的月下深海中的场景。 他的耳边,仿佛听到了海浪的声音和遥远的海妖的歌声…… 他也感觉那是幻视,是幻听,是幻觉。 可离奇生长的苔藓仿佛在提醒着他,如果他的幻视是真的,那么食堂就和教学楼一样,在某种时刻被某种水浪冲刷着…… 林异使尽全力去回忆着离开教室时观察走廊下台阶的场景,遗憾地是他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白色粉末上,根本没有注意过台阶上有没有苔藓。 可就算那时候他看到了苔藓,没有食堂这种离奇的格局分布,他也不会产生过多的想法。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他返回教室,能够在走廊的台阶上发现苔藓的话,便足以让这个近乎离谱的猜想得到一星半点的证据。 尤其是——保安用铁链拉出讲台上的那个生物,滚落下了台阶的时候,不可能让周围的台阶和地面没有一旦伤痕! 而若是……他们跌落到了水中的话,那么一切似乎就都合理了! 想到这里,他就连吃饭都没了心思,如果不是将近12个小时只吃了半卷饼干,他现在真的就想返回教学楼去,看看那台阶上有没有苔藓! “老林老林!你没事吧?”一只手在林异的眼前像雨刮器一样晃动着。 林异注意力拉回来,看到了满脸惊慌的魏亮。 “亮子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慌张?” 魏亮见林异回神,松了一口气,接着鄙夷道:“怎么肥四啊,你怎么还贼喊捉贼了呢?” “我慌还不是因为你呀?” “你刚才怎么了?发了疯似得在台阶上跑来跑去?害我跟着你一起跑来跑去,累屎我了!” 林异闻言,不禁又垂着眼帘有些失神地看着学生通道,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但这次不等他进入思考,就被魏亮按着肩膀哐哧哐哧地摇晃了起来。 “唉唉唉!说正事儿呢!怎么又走神起来了?”魏亮的声音带着几分恼意在林异的响起。 林异赶紧收了收神,然后说道:“亮子,我发现学生通道里有……” “有脏东西?!”魏亮下意识地抢答道,“我靠我就说学生通道里怎么阴嗖嗖的!” 他一蹦三尺高,蓦地戏精上身,摆出一副初代凹凸曼架斯派修姆光线的架势,左边突突右边射射,灵动地像是花果山扛把子。 “拜托伱戏要不要这么多啦!”魏亮的架势让纠缠着林异的诡异氛围消散了许多,他无奈地捂着脸,无语道,“学生通道里有苔藓啦!” “嘁~~~”魏亮甩了甩手,“深山老林的,有苔藓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 “哎呀,别疑神疑鬼的啦!”魏亮推着林异往食堂走,“干饭啦干饭啦,想那么多干什么呀,苔藓还能变成妖魔鬼怪跳出来杀人不成?” “哎哎哎……”林异架不住魏亮的劲,进入了食堂。 “苔藓?”魏亮回头看了一眼学生通道,所有所思,然后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哎老林,我想到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林异问道。 魏亮犹豫了一下,然后道:“我之前在宿舍滑了一跤。” 林异:“……” 「拜托……这种事情你倒地是怎么想起来的?」 魏亮补充道:“我想到我上次在宿舍的台阶上踩到了苔藓,滑了一跤。” 林异的动作忽然一僵。 担魏亮赶紧安慰道:“别摆出那种表情,我想说的是,这个校区里苔藓很多啦,你不要想太多啦!只要不是异常天气在宿舍外面乱跑,就不会有事情啦!” 可林异却目光闪烁,思绪涌动。 他的第一反应是…… 「妈的……宿舍的台阶上,也有苔藓?!」 他和魏亮的“视角”完全不同,对于魏亮习以为常的苔藓,在他看来存在着极大的问题! 「可是……亮子踩苔藓滑倒了,到现在也没事……」 「难道真的‘不要想太多’?」 不思考或许是一个安全的方法,但他总觉得这个做法存在一定的漏洞。 他甚至有点担心魏亮。 有些东西,似乎不是“不了解”就可以避开的。 比如……浓雾。 他浑浑噩噩地跟随着魏亮穿过了食堂门口的风幕,进入了食堂一楼的学生餐厅。 风幕吹出的凉风唤醒了林异,他赶紧提起精神,先看了一眼手表。 11:45。 然后,他才是将注意力分散出来,观察起了学生餐厅的环境。 …… x023年5月7日,11:45,s市大学食堂,一楼。 林异站在食堂的门口,观察着学生餐厅的环境。 学生餐厅大约有几百平的空间,门口两侧是两个位置相对称的餐具回收点,然后就是一大片配套齐整的蓝色塑料餐椅。 简单环顾了一圈后,林异发现学生餐厅的采光似乎有些问题,兴许是食堂的地理位置本身就有些问题,以至于根本就没有光线可以直接照射进来。 唯一的采光处,也就是学生通道那边而已。 因此尽管现在是正午,餐厅里看起来都有些昏暗。 哪怕餐厅的天花板上如繁星般排布着的大量白炽灯,也仅仅只能够保证小范围内的光亮。 林异往左手边看去,一排排白炽灯像渐变且收拢的虚线一样汇聚、延伸到了一片黝黑的空间里。 很近,又很远。 有一种正在凝视深渊的诡异错觉,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一头栽进去。 林异的身体忽然前后晃了一下。 一种重心偏移的感觉忽然包裹了他,他感觉自己头重脚轻,有一种即将跌落到那一片黑暗中去的强烈预感。 「靠!」林异暗啐一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奋力让自己重心后移。 于是他真的觉得自己的头有千斤重,带动着自己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后退,穿过了食堂门口的风幕和塑料门帘,然后一屁股跌坐到了地面上。 身后,学生通道里的白炽灯洒下柔和的灯光,驱散着林异那种有内心深处发散到了全身的冰寒感,击碎了漆黑的深渊带来的恐怖吞噬感。 林异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一阵风从学生通道里吹进来,他感到后背一片冰凉——竟已被冷汗浸湿。 “老林……老林……我……靠……”林异的耳边响起了一道惊慌急切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飘过来。 他的目光从食堂深处抽离出来,然后看到了逐渐放大的魏亮的脸。 他看到魏亮的嘴巴在动,但耳边只能够模糊的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 “老林……老林……” “老林!老林!” 随着他注意力的回升,耳边的声音也一下子充实了下来。 他这才出现了一种画质与音道符合的感觉…… “老林,你没事吧?”魏亮着急地抓着他的手,奋力地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林异借魏亮的力重新站了起来,然后大口地喘息着:“亮子,我……” 魏亮连连摆手打断:“你小子还说你不肾虚?一顿不吃就饿得晕头转向了?还有,你他妈的……怎么这么重啊!” “我……”林异扫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11:49。 他还想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刚才那个乌漆嘛黑的餐厅角落,然后忽然一愣。 学生餐厅里哪有什么黑暗的角落啊? 白炽灯光线所及,只有一块光线昏暗的墙壁,墙壁上贴着和教学楼的浮雕差不多形态的瓷砖,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刚才……」 他有些迷糊了。 刚才明明看到了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啊,怎么这会儿……又得正常了? 「那边到底是……什么?」 正当他冒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种久违的、陌生又熟悉的疲惫感,忽然从他的心底蔓延了开来! 当认知发生错乱,深渊在他的心底蔓延了开来! 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感,在极短的时间内再度笼罩了他! 「妈的!」林异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但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扭转此刻自己的思考反向! 恐怖感悄然而至,让他遍体生寒! “啪!” 关键时刻,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犹如从噩梦中进行一般,林异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眼睛一闭一睁,发现自己正站在食堂入口的塑料门帘前。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身子骨这么虚呢?”魏亮无奈地叹息声传来,“我一直以为蒯蒯是你们几个人里阴气最重的,没想到你才是那个最虚的。小伙子不行啊!” 林异这会儿罕见地没有说话,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妈的大意了!」 「不是白天可以随意思考,而是在太阳底下才可以随意思考!没太阳的地方就不能思考过线的东西!」 徐顺康说的一点都没错,思考就要去太阳底下,而自己却不小心把“晴天”混淆成了“太阳底下”! 食堂的学生餐厅里,虽然因为白天而有光线,但与“太阳底下”这个概念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 林异也是在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感笼罩他的瞬间想明白了这一点,但如果不是魏亮叫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向魏亮。 魏亮的鸭舌帽下有一些散乱的头发,经过一夜的熬夜修仙,现在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 尽管如此,却也只是充满阳光的懒洋洋的。 他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1:50。 「距离刚才过去了一分钟都不到?」林异心底一惊,但这会儿却是克制住了去思考这个问题的想法。 他甩了甩头,赶紧跟了上去:“诶亮子等我一下,我来啦!” 就在林异追赶魏亮的时候,他原先望向的那个位置里,一个人从阴暗的角落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绿色围兜的厨师,他僵着身子犹如提线木偶一样缓缓地转动着,然后将目光落到了林异的身上。 他提起脚步,慢慢地走向了林异…… 第二十八章 这地好像有点不平嗷 x023年5月7日,11:53,食堂一楼学生餐厅。 林异和魏亮跟着一些学生,老老实实地在购餐窗口前排队。 学生餐厅的购餐窗口就在餐厅入口径直朝里走的位置上,窗口的样式有点像是医院取药的那种巨大的透明玻璃,下方有一条空出来的允许餐盘出入的空档。 每一个窗口的玻璃上都贴着醒目的编号,样式就是一个红色的圆圈加上数字编号,从左到右分分别是1、2、3、4、5。 1号购餐窗口和5号购餐窗口分别在学生餐厅的两个角落里,那儿光线暗淡,但是排队的人最多。 林异好奇地观望着,然后发现食堂一楼并没有6到9号购餐窗口。 “6号购餐窗口和9号购餐窗口在二楼。”魏亮似乎看出来了林异的问题,解释了一句。 “噢。”林异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魏亮的话。 他和魏亮排在了3号购餐窗口,这一排差不多是食堂的中间线,光线最亮,把安全感拉得满满当当。 林异应完了一声后,看了看一眼如龙的长队,便低下头闭上了嘴。 经过刚才的事情,他明白了学生餐厅中还存在着一個没有记录在食堂守则的危险源——环境。 或者说,光照。 食堂守则上明确写道: 【学生餐厅区域的灯光照明是24小时开启的,不要进入没有光照的区域。 远离食堂的阴暗处。 一旦学生餐厅出现灯光闪烁的情况,请立刻!马上!不惜一切代价通过【学生通道】离开食堂! 灭灯的食堂不同于教室,没有任何安全区域!】 明明写得很清楚,但是他刚才却还是差点陷入危险,如果不是魏亮唤醒了他,他已经沉入了那个不可理喻的深渊之中去了。 而他也发现,现实和臆想之间的差距真就犹如云泥之别般巨大。 只有当你亲身进入到了食堂中来,才会明白其中的规则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有些时候,当你通过亲身实践而明白了规则的含义时,或许已经为时已晚。 可偏偏只靠阅读守则就想要明白规则,又太过于荒唐了。 这个食堂,但就目前的学生餐厅而言,因为为光线问题,明明是白天,这里的光照强度就已经跟傍晚时分差不多了。 昏暗的光线充斥着整个餐厅,食堂的一侧光影横斜,像日暮黄昏,另一侧干脆没有半点光线,仿佛一个漆黑的死角。 只有白炽灯艰难地放出光亮,将食堂区域照得透亮,但这样的光,也是从中间向四周逐渐暗淡。 等到了最边缘的区域,有阳光的地方有亮度,没阳光的地方只能退缩到阴影之中。 这样的环境,让林异想到了一个地方——教学楼的走廊。 同样的白炽灯…… 同样的阴影…… 同样被规则提及的“灯光闪烁”…… 一切都是那么相似。 但是食堂和教学楼不同的点在于,食堂里的阴影部分真的太深邃了。 如果说,教学楼没有被光线照到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的话,那么食堂没有被照到的就是一片巨大的区域。 而且,伴随着日照的偏移,这一片区域是活动的。 现在中午,阴影面积最少,一旦到了傍晚,可能都会把1号购餐窗口和5号购餐窗口覆盖掉。 林异的眼皮子微微跳动。 「如果真的到了20:00之后,那么食堂里就只剩下了被灯光照亮的那一小片区域了吧……」 【远离食堂的阴暗处,不要进入没有光照的地方!】 「‘不要进入’的主语……不仅仅是‘人’,还包括了……‘注意力’!」 「妈的……就是说连鸟都不能鸟一下!」 「这也太苛刻了!」 而且…… 「食堂虽然24小时开启白炽灯,但是却还有‘灯光闪烁’乃至于‘熄灭’这个不可控的因素!」 「一个灭灯的食堂……」 【灭灯的食堂不同于教室,没有任何安全区域!】 林异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赶紧压制自己的念头,根本不敢继续往整个方向上去思考。 他收拾了一下心思,跟在魏亮的身后,目光落在魏亮的后脚跟上,默默地跟着队伍往前面挪动。 忽然,一道平淡的声音,带着几分询问的意思,在他的耳边响起: “同学,你在排队吗?” 林异微微一愣,接着又听到了几声“同学”。 确认了对方大抵真是在询问自己之后,他的目光就从魏亮的脚后跟上挪开,顺着学生餐厅的青灰色花纹地砖向声音的来源缓缓移动。 但就他的脖子稍微转过了一点的瞬间,一双穿着黑鞋子白裤子的腿杀入了他眼角的余光中。 视野随着转向拉大,一条墨绿色围兜的裙边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从他的心中涌出,像风暴一样席卷了他。 他的脑海里瞬间冒出来了食堂守则的第10条: 【排队购餐及用餐期间,不要理会来自于身边任何陌生人发起的交流请求。如果您有结伴同行者,请将注意力放在与他的交流上,忽略一切来自周围的异常情况。】 「操!!!」一个巨大的操字从林异的脑海里冒出来,然后踩着一撇和一捺在他的脑门上蹦迪。 但好在林异经过一夜跟不对劲同学的“拉扯”,早已变得今非昔比。 尽管他的体力已经有些透支,但在这一刻他不知道又是靠着从哪里压榨出来的力量,竟然生生地绷紧了身体。 就像一个机器人突然间被删除了某条行动指令一样,他的动作硬生生地凝固了下来。 仿佛强制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从理论上来讲……他现在,还没有回应对方发出的“交流请求”。 「咕噜……」 林异绷着身子,喉咙间微微滚动,艰涩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虽然很一夜未睡再加上早先的一惊二吓,让他的倍感疲惫,但此刻在强烈的危机感的鞭笞下,他的大脑又开始像抽了风的拖拉机一样,库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奔腾咆哮了起来…… 「食堂守则!教学楼守则!靠!教学楼守则现在用不上!」 「他妈的还有什么守则来着?!告示牌?学生守则?对对对!学生守则!」 「学生守则!」 一条条守则犹如井喷式般在他的脑海里喷薄而出! 很快,除了之前的那一条外,他直接又锁定住了两条规则,一条来自于《学生守则》: 【食堂目前只开放9个购餐窗口,每个窗口中的员工都穿着蓝色围兜。如果出现绿色围兜的员工向您推荐最新餐品(尤其是番茄肉酱面),请无视他。记住,食堂没有番茄酱,警惕任何将番茄酱当佐料的食物。】 剩下一条来自于《食堂守则》: 【食堂员工有统一的服饰,他们穿着白色的厨师套装和蓝色围兜,并且佩戴有胸牌。 食堂员工全部待在员工活动区域及购餐窗口内部,而不会出现在学生餐厅区域内,一旦发现出现在餐厅区域中的员工,请无视他。】 来不及思考各条规则之中的联系,林异首先将现在的情况代入了守则,作出了第一波临时性的应急分析。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因为从食堂守则来看,食堂员工根本不会进入学生餐厅区域! 而且,食堂里根本他妈的就!没!有!绿!色!围!兜!的!厨!师! 甚至就连绿色围兜也不存在! 「食堂里所有的员工都是蓝色围兜厨师,并且还在1到9号购餐窗口里呆着!」 「所以这个他妈的绿色围兜的家伙是……什么东西?」 脑子里刚冒出来这个念头,他就用一锤子心灵风暴击碎了思考的念头。 当着这个吊毛的面思考它的问题,这他妈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不要想它!」 「不要看它!」 「不要……」 “同学。” 一道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一张脸杀入了林异的视线。 这张脸苍白得像是涂了厚厚的一层粉底,眉眼弯弯,脸上挂着一抹像是精准计算过之后才捏出来的标准微笑。 …… x023年5月7日,12:02。 食堂一楼学生餐厅,3号购餐窗口,一条如龙的长队中,身穿绿色围兜的厨师像木头一样直直地躺在地上,伸长了脖子将脸凑到了林异的视线前。 林异本是点头看着地砖的,但这个绿色围兜的厨师居然强行把脸伸到了他的面前,来了一波强制对视! 「卧……槽?!」 林异本就已经收缩了起来的瞳孔,在这一刻直接收缩成了针眼般大小! 他何德何能,能够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能够作出这种反人类的操作! 「拜托!到处都是排队的学生,你他妈到底是怎么见缝插针躺下来的啊喂?!」 四目相对,一股极致的冰寒之气从他的五脏六腑之间生出,然后在他的体内来回冲撞。 他感觉自己周围的光线,都仿佛暗淡了许多…… 这个家伙不但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正好躺在了他的影子里! “同学,近期食堂推出优惠套餐,每位新生都有一次免费享用食堂最新菜品——番茄肉酱意面的机会,你要试试吗?” 绿色围兜的厨师开口,温和且标准化的笑容没有让林异感觉到思考的舒适感,反而像是无数条虫子在他的身上爬一样难受。 林异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在他的脑海里炸裂开来,他的身躯下意识地颤栗了起来,四肢僵硬且冰冷。 在这种时刻,他的脑子里还有最后一个念头: 「不要理会!」 「绝对!绝对!不要理会!」 「就当他根本不存在!」 他放空自己的注意力,使得自己固然与绿色围兜的厨师四目相对,但眼神却逐渐空洞下来。 这是一种广为流传但鲜有人能够学以致用的绝技,是当初林异听数学课走神时无师自通的。 正在绝技最高深的地方就在于,能够给人一种正在看着板书深度思考的错觉,实则本体早已神游天外。 现在他就是这么做的。 果然…… 在极限情况下,一旦他这么做,起到的效果远比思考黑丝美腿更加强大! 时间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林异的额头上逐渐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绝技固然强大,但也有眼睛发酸的时候,可是对方……他麻痹的好像根本不会眨眼睛! 「妈的……我该怎么样让他知道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就在林异渐显颓势,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心力交瘁的时候,魏亮的催促声从队伍的前方传来: “老林你干嘛呢,赶紧上来呀,空这么大一片后面人都等急了!” “哎呀伱不会腿软了吧?” 魏亮无奈地冲到了林异身边,一把抓住林异的手,把他往队伍的前方拖拽。 「救星出现了啊……」林异眼神空洞,但心中狂喜。 紧接着,他就发现一只脚凭空出现,踩在了那个绿色围兜的厨师的脸上,像踩烟头一样踩灭了对方的眼神…… 林异一怔,只听耳边继续传来了魏亮的声音…… “哎呀卧槽,老林你小心点啊,这地好像有点不平嗷……” 就这么一个瞬间,林异抽刀似的拔出目光,空洞的眼神重新聚焦,然后跟着魏亮紧紧地跟上的前方的人流。 刚才因为和绿色围兜的厨师对视,林异前面的队伍走上去了一些,魏亮发现林异没跟上,这才回头来叫了一下他。 似乎也是因为排队的人太多,所以魏亮没有看到那个绿色围兜的厨师。 眼见林异被魏亮带走,绿色围兜的厨师脸上也没有出现任何的表情变化。 他慢吞吞地从地砖上爬了起来,白到瘆人的脸上依旧是那一副眉眼弯弯,挂着保准化微笑的样子。 与之前不同的是,多了一个鞋印。 他缓缓转动木偶般发僵的身子,视线从林异的身上,逐渐转移到了魏亮的身上。 他看着魏亮那只踩过了他脸的脚。 在魏亮的鞋底板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滴暗红色的粘稠物质。 像是番茄酱一般。 第二十九章 “被注视” 被魏亮拽走后,林异顺势融入了排队的人群中。 “老林我跟你说哈,这个食堂的饭菜非常好吃,有几个菜基本上是必点的,来来来我给你推荐一下……“魏亮的声音缓缓传来。 融入人流之后,林异发现之前笼罩了自己的那种不适感稍微消退了一些。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一种像是在泥潭中艰难行走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抓着他的脚掌, 他跟着魏亮走向购餐窗口,但就在他看向魏亮的时候,竟然不可思议地从魏亮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这种感觉细若游丝,但却又异常清晰,感觉就跟清水里有一丝蛋清一样,是一种从零到一的变化。 林异微怔,但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心底实时冒起一股寒气:「亮子他……出问题了!」 他看着魏亮,这一刻的魏亮还在向他安利食堂里的特色餐品。 说是有那么几个菜,上次他吃过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这次怎么说都得多吃一点。 「看上去是没有什么问题……」林异凝视着魏亮的背影,眉头逐渐紧锁,「但是绝对有问题啊!」 他上下审视着魏亮,忽然在魏亮的鞋子上发现了一处不太起眼的暗红色粘稠污渍。 「咦?那是……番茄酱?!」 林异眼睛一亮,但紧跟着头皮一麻,心底的那一股寒气瞬间化为一片气流蹭蹭地从他的天灵盖上渗透出来,让他差点血压失衡! 「可亮子是什么时候沾上番茄酱的?」 他正有所疑惑,忽然灵光一闪,又马上反应了过来—— 「是那一脚!」 「亮子刚才踩了那個绿色围兜的家伙一脚!」 「所以是从他的脸上沾到的?」 「可是那个家伙满脸都是白色的粉底,又是从哪里搞出来的番茄酱?」 林异的脑海里缓缓浮现出了绿色围兜厨师的样子,但他马上甩了甩头,打破了自己的回忆,像用手抽水一样搅散了那个即将浮现出来的画面。 他感到一阵惊恐——不能在没有太阳光的地方想这种东西! 他于是看着魏亮的脚跟,最终确认了魏亮的确只有那一只踩了绿色围兜厨师的鞋子上沾到了一点番茄酱,另一只脚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找到了问题所在,就好办了。」 事不宜迟,他打算马上就跟魏亮讲,但正在这个时候,魏亮前面的那位同学点完了餐,接下来就该轮到魏亮了。 只见魏亮凑上前,伸出一只手,隔这橱窗玻璃在餐盘里虚指:“阿姨,麻烦给我打一下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谢谢!” 食堂大妈应声熟练地掌勺打菜,然后当着魏亮的面发动每个食堂大妈都有的锁定技“灵魂三颠勺”,将满满一勺的大肉颠剩三块脆骨,扣在了餐盘的格子上。 这般操作看得魏亮眼角直抽搐,但考虑到没被颠过勺的用餐多少缺点灵魂,便还是咬着牙祭出一抹微笑,接过了餐盘,端到了刷卡机前。 “噢对了……”就在魏亮即将刷卡时,他忽然以一个痞帅痞帅的姿势回眸,露出一张侧颜,然后斜睨着林异,酷酷地说道,“差点忘记,在食堂刷卡是有技巧的。” 说到这里,魏亮一个趔趄,因为他发现林异根本没在看他。 “欸我去!老林、老林老林……” “啊?”正在观察今日菜品的林异被弄得为之一愣,“什么什么?” 魏亮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道:“因为食堂守则里讲了不要让学生证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所以我开创出来了这个刷卡法——” “老林你且看好了,这一招,我只教一遍!” 魏亮谈笑间将手摸进了裤裆……附近的那个口袋,以一个极其骚包的动作掏出了学生证,然后犹如蜻蜓点水一般地将学生证划过刷卡机。 仿佛传说中的流浪剑客用刀锋撕裂夜空,空气中回荡着一声hasaki。 待得魏亮收起刀锋,四周围尽是看向他的目光。 空气忽然安静,气氛一度凝固。 就连逼王魏亮也感觉到了丝丝尴尬的氛围,他收起学生证,用手拉了一下鸭舌帽的帽檐。 “嘀——” 刷卡机发出一声脆鸣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刷卡机的界面上紧跟着跳出来了一排小字: “姓名:魏*……” “学号:x023*****96。” 魏亮干咳一声,伸手点击了一下确认,然后顺手拿了一盒刷卡机边上框里提供的免费牛奶,向林异道:“老林,我先去找个座位哈!你慢慢打菜!” 说罢变想钻出人群,逃离这个尴尬的氛围。 但林异一想到番茄酱的事情,便赶紧叫住了他:“等下亮子,你等我一下,我有事和你讲!” “哎呀有锤子事,等会儿再说啦!”魏亮端起餐盘,恨不得把脸埋进去,然后钻过人缝逃离现场。 但正当他迈出了一步时,一股阴嗖嗖的气流忽然犹如毒蛇一般顺着他的脚掌往上攀升,让得让他的步子,陡然间为之一凝。 「?!」 魏亮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他的瞳孔自从踏入校区一来,第一次收缩了一下。 他缓缓地收回了跨出去的那一步,然后单手端盘,摸了摸后脑勺,看着林异道:“好吧,那我等伱一下,不过你抓紧哈,我怕等会儿没位置了。” 魏亮说话之间,努了努嘴,用眼神指了指学生餐厅中那些为数不多的空位。 但就在他扫过那些空位时,他看到了一个其中的一个空位上,一个厨师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默默地看着他和林异。 围兜的一角从餐桌后面露出来,惨绿得像是陵墓中的绿色灯笼。 「靠……」魏亮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正在这个时候,林异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马上马上哈!” 早在魏亮和前几个同学点餐时,他就已经观察过了购餐窗口内部的环境。 首先,每个购餐窗口都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购餐窗口与购餐窗口之间彼此并不相连,并且只有一个出入口。 在购餐窗口的内部,摆放着一大排用合金餐架盛放的食物,菜色的确丰富,可选择性非常大。 其次,窗口内部一共有三个穿着蓝色围兜的厨师装员工,其中一个是食堂大妈,负责给学生打餐,剩下的两个似乎在整理餐盘等器具。 三个员工彼此工作,互不干扰,就算是传递餐盘器具,也没有任何的交流。 从他可以观察到购餐窗口开始,到现在为止,窗口里的每一个人,都似乎将全部的专注力都放在了他所做的事情上。 林异担心魏亮,便随便点了一荤两素。 打完饭餐后,林异从食堂大妈的手里接过餐盘,然后走到了刷卡机前,伸手去掏裤兜里的学生证。 但就在他的手触摸到了学生证的瞬间,一种久违的冰冷的气息,忽然笼罩在了他身上。 他的动作微微一僵。 他好缓缓地掏出学生证,整个过程中他微垂着脑袋,用眼角余光扫视四周。 这一刻他骤然发现,原本坐在了学生餐厅中正在用餐的部分学生,忽然在这一刻坐得笔直,然后纷纷调转目光,将视线投到了他的身上,聚焦在了他那一只伸到了裤兜里、放在了学生证的手上。 无数道视线的交汇,犹如毒蛇吐信一般,交织在一起,让林异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寒感。 某一刻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之中所蕴含着的情绪。 冰冷、贪婪、恶毒、渴望、痴狂……以及嗜血! 林异感觉自己的手里就像是抓着一包炸药,一旦拿出来就会爆炸,所以这些同学才会这么看着自己。 又感觉自己手里抓着的是一份美味的珍馐,一旦拿出来,就会引起这些同学的疯狂掠夺。 他潜意识里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危机预感,不管他怎么做,似乎只要学生证暴露出来,就会引起一场巨大的骚乱。 此时此刻,林异是如此真切地体会到了食堂守则中说的那一句话: 【不要让学生证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他的脑海里又鬼使神差地浮现出了前一刻魏亮的动作…… 林异眼睛一亮,这一刻他仿佛领悟了至高的剑术。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掌心贴紧学生证,并用拇指和四指紧扣学生证的边角,然后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抽出…… 这一刻,林异剑圣附体,以学生证挥动虚空剑招,如闪电般从刷卡机上划过,然后一个折返重新收入裤兜! 「呼——」 林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松开了紧扣学生证的五指。 毒蛇般阴森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掌与学生证的分离而如潮水一般退走。 林异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缓缓放下心中的巨石。 尽管如此,他的身上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刷卡机响起“嘀——”地一声脆鸣,仿佛在呼应他这至高的刷卡剑术一般。 紧接着,刷卡机的界面上浮现出了一排小字: “姓名:林*。” “学号:x023*****98。” 看到姓名学号双双正确,林异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点记了确认,然后拿一盒免费的牛奶,准备端起餐盘离开。 但就在他抓起牛奶的时候,忽然感觉四四方方的牛奶盒子失去了棱角,出现了一种浑圆的手感。 他微微一愣,眼珠子骨碌碌转动,视线极其僵硬地移动到了他的手上。 「?!」林异心头一震。 他的手上哪有抓着什么牛奶,分明就是一只熟透发红的番茄! 他仿佛触电般松开了手,番茄滑落了下去,掉落回了装牛奶的框子里。 但就在番茄跌落下去的瞬间,另一只手伸过来接住了它。 一个穿着蓝色围兜的厨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刷卡机的旁边,一手抓着番茄,视线则是落在了林异的身上。 “小心点喔同学,番茄掉下去会摔烂的。”蓝色围兜的厨师给人的感觉和绿色围兜的厨师截然相反,并没有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感,反而比较亲切。 林异正想回应,脑子里忽然想起一条规则: 【食堂员工全部待在员工活动区域及购餐窗口内部,而不会出现在学生餐厅区域内,一旦发现出现在餐厅区域中的员工,请无视他。】 无视! 又是无视!! 林异心底咯噔一下,暗道自己竟然差点就被蓝色围兜的厨师骗到,落入他的圈套中去! 他于是默默地端起餐盘,也不重新再去拿牛奶,直接走向了魏亮。 “喂,那位同学,你的牛奶还没拿喔,食堂的牛奶是免费供应的,不要错过了!”蓝色围兜的厨师还在好心地提醒。 但是林异却走得更快了。 “老林?”魏亮见林异过来,赶紧招呼。 林异没有理会魏亮的呼唤,他低着头将视线尽量压低,在和魏亮擦肩而过,压低了声音道:“亮子,走!跟着我走!什么都不要管!” 魏亮心底一惊,虽然有些不清不楚,但还是当场选择照做。 正在这个时候,他的背后响起了蓝色围兜的厨师:“同学,你们是一起的吗?你的朋友掉了一盒牛奶,你带给他吧!” 说着便一只手探入了魏亮的视野,将一盒牛奶缓缓地递了过去。 魏亮哪里会接这盒牛奶,他经过了刚才的一幕还感到惊魂未定,如今看到一只递过来牛奶的手,头皮发麻,透顶而出的寒气几乎能够掀翻他的鸭舌帽。 「我草你妈,别搞啊!!!」 魏亮心中欲哭无泪,脚底抹油,飞也似地跟上了林异。 望着林异和魏亮这两个落荒而逃的身影,蓝色围兜的厨师一手握着牛奶,一手握着番茄,默默地站在了原地。 “牛奶不喝……番茄……也不吃?” 他喃喃地嘀咕着,声音干涩又僵硬。 忽然,他把番茄抓到嘴边,然后张大嘴巴咬了一口。 「噗呲——」 番茄汁飙了他一脸,但他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呱!呱!呱……」 他注视着林异和魏亮的背影,一口一口咀嚼着番茄,番茄汁从他的嘴角缓缓流出…… 猩红、粘稠…… 犹如血浆。 第三十章 被包了 突然,这个蓝色围兜的厨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只见他忽然丢掉了手上的牛奶,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掏出来了一只番茄,递到了边上正在刷卡的同学的面前。 那个同学刷完卡后也是光速收回了学生证,但却没有意识到牛奶被替换成了番茄,仓促抓到了餐盘中后,端起餐盘就走。 整个购餐的过程里,这位同学都表现得无比谨慎,但尽管如此,当他拿起牛奶的时候,依然没有察觉到那手感的变化…… 蓝色围兜厨师的目光,开始从林异和魏亮的身上收了回来。 他以一個及其缓慢地速度歪着脖子,然后缓缓动过僵硬的身子,将目光全部落到那个同学的背影上。 他舔了舔嘴角的番茄酱,眼窝深处,仿佛掠过了一抹淡淡的金色。 然后他抬起步子,缓缓地向着那个同学走去。 …… 「咦?」 正走向餐桌的林异,忽然察觉到此前一直笼罩了他的那一种不祥而又危险的气息,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不明所以,但因为他已经经历过了刚才那个不对劲的同学和刚才那个绿色围兜厨师的双重麻烦,现在的他根本不会因此而出现丝毫的松懈。 他带着魏亮在学生餐厅里不断穿梭,最终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一个光照相对充足的餐桌坐了下来。 林异放下餐盘之后,没有急着开吃,而是先将餐盘里所有的饭菜全部都仔仔细细检察了一遍,确认没有被混入任何含有番茄元素的菜之后,这才埋头吃了起来。 魏亮看着林异。 从林异观察完饭菜到低头吃第一口饭之间,林异的脸都是保持着一种几乎埋入餐盘的样子的。 “老林……?” 魏亮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他刚想说什么,忽然听见林异压低了嗓音,用低沉声音发出严肃的警告:“亮子,你听我说,先低头吃饭!” “啊?哦……哦哦!”魏亮见林异如此凝重,也没有提出半天质疑,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果断照做。 “在你吃之前,先重新检查一下饭菜里有没有混进去含有番茄元素的东西!” 林异一边说话,一边狼吞虎咽,恨不得一口气吃完全部饭菜然后逃离食堂。 听到“番茄”的字样,魏亮也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赶紧用筷子拨动饭菜,认真地检查了起来,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现。 “老林,我的饭菜里没有番茄。” “没有就好,你现在开始吃饭,别管饭菜有多香了,赶紧开吃,吃完我们就走!” “哦哦哦……好。”对林异的话,魏亮不会提出半点质疑。 “还有……” “嗯老林你说……” “你他妈的……别抖脚了。” “……”魏亮委屈巴巴道,“呃……老林,我看你的样子有点慌,忍不住就抖起来了。” “那伱换一只脚抖,你的右脚鞋子上沾到了番茄酱。” “好的好的——不是,卧槽?!你说什么,番——茄——” 魏亮的声音在瞬间提高了八个点,像是坐了弹射座椅一样,下意识地就要从餐椅上发射起来。 但早有准备的林异反手按住了他的头,把他的脸按在餐盘里,一下子憋回去了所有的声音。 “……酱啊咕噜咕噜……?!” “老林你咕噜咕噜……不是你等……咕噜咕噜……” 魏亮被按着头,两只手慌乱甩动,好不容易才拍开了林异的手。 “我说……咳咳!咳咳咳!!老林你……你他妈想让我淹死在饭菜里啊?” 他憋红了脸,忿忿不平道。 林异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道:“你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一下,我刚才就是怕你反应太大,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所以亮子你先听我说,你的脚上沾到了番茄酱。” 魏亮下意识地伸手去够右脚的鞋子。 “别脱鞋!”林异喝止了他,“从规则来看,脱掉鞋子并且丢掉是可以的,但是……不要在食堂里脱!” 食堂守则第11条: 【离开食堂后,请在第一时间脱下衣服,检查身上是否沾有番茄酱,如果有则将衣服丢入就近的垃圾桶(注意是丢入垃圾桶,不要随地丢弃!)】 魏亮即将触碰到了右脚的手掌,应声停顿在了半空之中。 危急关头,他的脑回路转得飞起,自然也想到了这条守则。 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所以我们先吃饭,然后马上就走?” “对!”林异沉声道,“食堂守则绝对不会有错,你还记得写在守则最前面的那一条不?从现在起我们什么都不要管,吃完饭马上就跑就行了!” “之前是我小看了食堂的潜在危险,再加上有点大意,现在情况不一样,我们必须要在第一时间离开食堂!” 「那我们干脆饭也别吃了吧?」魏亮下意识地就想要脱口而出这句话,但他的理智将这句话压制了下去。 恰恰因为他之前来过一次,所以才更加清楚食堂的含金量。 【不吃食堂的饭】,这种自掘坟墓的话他是说不出来的。 “食堂的饭……好像和我们平时在外面吃到的不太一样,除了味道很好之外,饱腹感也非常强。”魏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压下了心中的恐惧,出声提醒道。 “还有,老林,你别吃太快,正常速度吃就行。” 林异点了点头,依旧大口扒着饭,但很快他意识到了魏亮话里的意思。 「咦……这个饭?」 他忽然愣住了,眉头缓缓皱起,眼中浮现出了一抹凝重之色。 他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开始慢慢地咀嚼起了嘴里的饭菜,然后吞咽了下去。 整个过程他都细心地体会着饭菜从口腔进入到胃里的变化,然后他就惊奇地发现,随着饭菜下肚,一股暖流从胃里出现,然后像涓涓细流一样扩散到了身体中去…… 「这……?!」 林异震惊了,一口饭下肚,整个人暖洋洋的,跟大冬天喝了酒一样。 「这是饭?」 什么饭能够吃出蒸桑拿的感觉?! 这饭……不纯啊! 这时,魏亮的声音再度传来:“嘿嘿,你发现了?是不是完全不一样?” 林异沉默不语,还沉浸在饭菜带来的震撼之中。 魏亮道:“这个s市大学修建在深山老林里,隔三差五就有异常天气,阴气和湿气都重得很,就算只待一两天,身上都会非常难受,不是黏糊糊就是干得不行,反正很不舒服。” “但是吧,只要来食堂吃饭,这种感觉就会消失……” 林异认真地听着,魏亮说的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他目前还没感受到,大概是因为入校的时间还不够长。 但是吧,在他刚才吃饭的时候,还真就有一种身上的湿气被不断蒸出体内的感觉…… “所以我怀疑……”魏亮无比认真且严肃地说道,“这个食堂的饭菜里,或许有西地那非仙丹的成分。” “噶?什么仙丹?” “西地那非!” “那是什么鬼啊?” 魏亮放下筷子,张大了嘴巴看着林异:“真的假的啊老林,作为一个老湿鸡,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是韦哥呀!” “……”林异瀑布汗,“这种东西我他妈怎么会知道啊?” 魏亮顿时投来鄙夷的目光:“咦~~~看来你到现在为止都在老湿鸡的第一层,只幻想过丝袜美腿吧?没摸过吧?桀桀桀……” 林异瞪了他一眼:“笑得这么贱,信不信我把饭盖你脸上?” “嘿嘿嘿,你急了你急了!好好好,你大爷的,我带你看h漫,结果你小子想拿我脸盖饭?” “……”林异默然无语,请魏亮盖饭的想法终究只是开玩笑,他最后还是张大嘴巴使劲扒拉了几口饭,瓮声瓮气道,“说得好像你摸过似的?” 魏亮洋洋得意道:“呵,我摸过丝——袜!” 他提到这个点时,仿佛是戳中了某种xp一样,眉飞色舞,沾沾自喜。 末了,他补充道:“……不带腿。” “嘁~~~”林异冷笑出声,继续闷头干饭,“五十步笑百步!我看你还是干饭吧!干完和我一起滚粗!” 魏亮嘿嘿笑了两声,不再反驳,闷头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食堂守则说的一点没错—— 【排队购餐及用餐期间,不要理会来自于身边任何陌生人发起的交流请求。如果您有结伴同行者,请将注意力放在与他的交流上,忽略一切来自周围的异常情况。】 一旦和魏亮对侃起来,外部环境带来的诡异感就会逐渐被忽略,再加上这一口暖胃的热饭,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这种体验就像是经过了一番紧张又刺激的对线之后,十分满足地吃到了一个血包。 林异想起来了……上一次魏亮来参加体验生活的时候,明明带足了换洗衣物和一些应急的压缩饼干,但最后还是差点挂了。 用魏亮的原话来讲,自带食物其实没什么问题,但是吃到嘴里就是没有食堂里饭菜的那种效果。 并且,他最后几天头晕目眩差点挂在学校里,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天气问题没有去食堂吃饭,选择在宿舍和教学楼两天一线,靠压缩饼干过日子。 林异忽然灵光一闪! 「正如田公子说的那样,如果七天的体验生活是一个生存游戏的话,那么食堂的其中一个作用,就是为‘玩家们’提供血包!」 「况且这还不是普通的血包,而是一个自带净化效果的强效血包!」 「一天三顿饭,就是三次补血!」 随着在校区内逗留时间的增加,人体会因为校区的环境或者其他说明因素而产生一种不可抗与逆转的不适感,而去食堂吃饭……就可以得到一次有效的净化? 或需不需要一天三顿饭全部来食堂吃,因为他昨天的晚饭和今天的早饭就没有吃。 当然这里面可能存在一定的偏差,毕竟虽然今天是他进入s市大学的第二天,但从入校时间来算的话,满打满算他也就进来了12个小时左右。 「所以,也有可能不需要一天三顿都来吃,但绝对是存在一个期限的!」 林异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的猜测方向不错的话,这个期限或许就是三天左右,因为据魏亮所说,他上次有两天时间没去食堂吃饭。 「这一点,等离开了食堂再问亮子。」 林异思考到这个程度之后就没有继续往更深的层次思考了,毕竟再思考下去可能就牵连到一些其他的因素和规则了。 他已经体会过了,在这种没有太阳光直射的情况下,思考过度是一件何等危险的事情。 于是他简单做下了决定:「吃完饭先回一趟教室,把这些想法全部写到小本子上去!」 …… 就在两人闷头干饭的时候,林异忽然感觉到右手边有人经过,然后直愣愣地停留在了他的身边。 林异警觉地皱起了眉头,但是基于食堂守则的存在他就连看都不打算看一下。 伴随着一道敲锣般的声响,一只餐盘被摆在了他的边上。 林异警觉地皱起了眉头+1…… 但是基于食堂守则的存在他还是就连看都不打算看一下。 伴随着一声缓慢响起的“嗤……”,他感觉到身边的餐椅被人拉开了。 接着,有人坐了下来。 林异警觉地皱起了眉头+1…… 但是基于食堂守则的存在他还是连看都打算—— 咳咳,他还是默默地扶着餐椅的边边,然后轻轻地往边上挪了一点,稍微远离了一点刚才坐下来的那个人。 但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左边的餐桌上有一片阴影。 原来在他的左手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站了一个人,然后,一只同样的餐盘以同样的方式放在了餐桌上。 两只餐盘,两个人,似乎把他夹在了中间。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异警觉地揉了揉了有些皱得发酸的眉毛,心底直呼不妙。 他默默地把餐椅挪回了原位,埋头苦吃了起来。 但是这才吃了两口,他的耳朵就又勾到了一片脚步声,似乎又有几个人走到了他们的这张餐桌边,然后动作整齐划一的坐了下来…… 学生餐厅里的桌椅是统一的蓝色餐桌配蓝色塑料餐椅,但款式却分为六人桌、八人桌,林异和魏亮坐的就是八人桌。 而现在八人桌直接坐满了人。 并且,似乎还有更多的人朝他们这里汇聚了过来。 正当林异一边吃一边用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时,他忽然听到坐在他对面的魏亮发出了“咕噜呱啦”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在囫囵吞枣般地咀嚼着什么饭菜。 见林异没有动静,魏亮的动静不禁加大了几分:“咯力唔呗咕噜呱啦……” 一边叫,他一边用左脚去踢林异的脚。 第三十一章 思维风暴 林异更加不解,但他忽然从这种奇怪的叫声里听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是…… 「老林我们被包围啦……」 林异一愣,眼睛实时眯成了一条缝。 他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分心听着魏亮发出来的古怪声音,然后他逐渐就确定了,那声音的确就是再说—— “咯力唔姆呗咕噜呱啦(老林我们被包围啦)……” 「卧……槽?!」听懂的瞬间,林异忍不住作出一个轻微的战术后仰加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的表情,心中有且仅有一个声音—— 奇技淫巧! 又是他妈的奇技淫巧! 于是,林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深吸了一口气后,猛地加大了扒饭的幅度,同时一口饭里掺和了半口空气,也开始在吃饭的瞬间发出声音—— “咕咯哇呱呱呱(是的哇我感觉不太好哇)!” 不知是出于对林异领悟了这个加密通话的奇技淫巧的尊重,还是出于其他什么…… 在听到林异这句话的时候,魏亮非常明显地愣了一下。 然后,一段加密通话开始出现…… “呱呱咕咕他吗的咕咕呱……(这帮比来者不善啊老林我感觉我们要交代在这里了……)” 【——(考虑到会出现水字的嫌疑,接下来加密通话中的叽里咕噜等语气词,除极少部分关键句外全部省略,改用括号写加密部分的语句,大家自行脑补那种灌汤吃饭还要说话的口齿不清的画面就行,因为要‘加密’所以脑补得比正常的更加夸张一点)(我太良心了呜呜呜)——】 林异赶紧安慰道:“(亮子我知道你很慌,但是你先别慌……)” “(呜呜呜……)”魏亮露出了一個眼角流下两行清泪的表情,“(老林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慌的一批?)” “(老林老林,你说会不会是教室里那帮不太对劲的家伙,来食堂里吃饭了?)” 他的嘴巴就像爆炒栗子的机器,米饭混合着空气在他的口腔里发出一种让人误以为正在炒栗子的错觉。 “喔?”魏亮的话让林异心底又惊又凉,如果不是这句提醒,他都忘记了那帮家伙也有可能出现在食堂里! 林异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那些站立如墓碑般的僵硬身影,但马上他甩了甩头——是与不是,他都不能够去思考这件事情! “(你先不要想他们的事情了,亮子!先吃饭!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坐在边上的是什么人!)” 他怕魏亮也去下意识地胡思乱想,赶紧出声打散了他的想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魏亮问道。林异咬了咬牙,继续加密通话道:“呱呱。(先吃饭。)” 但是这个发音魏亮一时间没有听出来,于是他疑惑地重复道:“呱呱?” 林异肯定道:“呱(对)。” “呱你吗呱,唔么提咚啊哇!!(呱伱吗呱呀,我没听懂啊喂!!)” 魏亮凌乱了,额头上蹦出来了一个愤怒的小表情,继续怒道:“唔咕咕一股多你他妈的祭礼咕咦个呱?!(我说这么多你他妈就回我一个呱?!)” 林异一怔。 「原来亮子这波没听懂……」 「不过也对,这种鸟语发音越短越不知道在讲什么……」 他于是认真道:“呱——呱——(吃——饭——)” “(吃饭?)”魏亮微愣,随后忍不住道,“(哇靠不是吧老林?)” “(这种时候我怎么吃得下饭啊!多么神经大条的才人才能吃得那么香啊?)” 吃得正香的林异,手上的扒饭动作应声一滞。 “……” 空气忽然凝固。 “(咳咳咳!那啥,你继续你继续……我没针对你的意思哈……)”魏亮赶紧道,然后也猛扒了几口饭表示迎合。 林异正儿八经地吃掉一口饭,然后继续鼓着风腔道:“(还记得食堂守则不?用餐期间,‘不要理会来自身边任何陌生人发起的交流请求’!)” 魏亮眼睛一亮,像是把握住了什么灵感:“(哇靠你是说……我们不管他们,就像在教室里的时候那样?!)” “(还记得你躲在课桌下面的时候吗?你把注意力放到吃饭上,你先吃,不要管他们!)” 「啪!」魏亮一拍大腿:“(老林,我好像悟了!不过你呢?)” “(我也吃啊,不过我要复盘一下!确保我的想法没问题!)” “(好好好,还得是你啊老林!)” 他于是盯着饭菜,尽量放空大脑,不让自己注意周围的人。 但他马上眼泪汪汪。 他发现他虽然悟了,但是好像悟得不多。 用林异的话来讲,那就是:如悟。 因为用盯着桌腿的那一套盯着饭菜…… 这根本行不通嘛! 桌腿好说歹说至少是条腿,可是这盘饭菜……它就是一盘菜啊! 这显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于是他将心一横,在心中默念道: 「丝袜丝袜丝袜……」 「美足美足美足……」 「舔舔……」 他很快进入了状态…… “哧溜哧溜哧溜……” …… 正在扒饭的林异,感觉到魏亮那边好像安定了下来。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哧溜哧溜”地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地从那边飘过来。 林异光是听声音就能够想象到魏亮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他于是定下心来。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听着魏亮吃饭的声音,心底忍不住冒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 「亮子明明在专心吃饭,为什么给我一种那么猥琐的感觉呢?奇怪了,真是奇怪了……」 「先不管亮子,不管他怎么样,既然已经开始专注吃饭那就好了……」 林异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徐徐吐出了一口气。 他其实没想和魏亮继续吃饭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第一时间离开才是正确的。 但是在离开食堂时,还有规则需要注意—— 第一,用餐完毕之后,需要将餐盘放到餐盘回收处。 如果他们没吃完饭,势必要将饭菜倒掉,而食堂规则有说:【吃不完的饭菜直接倒入回收桶,禁止打包带走,如果有员工询问你是否需要打包食物,或指责你浪费食物,请将其无视,记住,食堂所有员工都不会出现在学生餐厅区域】。 所以,为了防止触发员工询问你是否需要打包食物,或者指责你浪费食物这两个不必要的麻烦,将餐盘吃个干干净净是必须的。 并且,他遭遇了绿色围兜的厨师,而魏亮还踩了那个厨师的脸一脚,使得右脚的鞋子上沾到了番茄酱。 这样一来,当他们离开时,势必有可能触发另一条规则:【离开时,如果您发现您被绿色围兜员工注视着,并且他开始向你快速移动,请根据自身位置判断前往【学生通道】还是小卖部。 在您进入【学生通道】或抵达小卖部之前,不要停下脚步、不要回头、不要回应他的呼唤,尽管您感觉他即将追上你。 离开食堂后,请在第一时间脱下衣服,检查身上是否沾有番茄酱,如果有则将衣服丢入就近的垃圾桶(注意是丢入垃圾桶,不要随地丢弃。】 这是一条完整却连贯的规则,一开始林异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在食堂用餐会好端端的沾到番茄酱,但从魏亮的表现来,沾到番茄酱往往就在无意之中。 而一旦沾到了番茄酱,离开时就会被绿色围兜的厨师追杀。 可只要没有满足“离开”这个条件,就是相对安全的。 除此之外,食堂守则规定了不要和任何陌生人交流,如果要交流,也和结伴同行的熟人交流,并且将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 但是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魏亮已经有点慌了神了,并且已经出现了胡思乱想的苗头。 所以林异无法确定用加密通话拉扯住魏亮对他来讲是好是坏,只能够先帮他注意力转移到吃饭上。 况且食堂的规则本身并不难以遵守,只要遵守规则,吃个饭还是没问题的。 其次,他们是昨天坐蓝色巴士进入校区的,除了出发前吃了一点东西外,一直到现在为之都没有吃东西。 而魏亮也因为老司机重开旧路,外加食堂饭菜确实让他念念不忘,所以只带了一点吃的,并且无聊的时候在车上吃掉了…… 如果他们这顿不吃完,晚饭的时候再遇到一次类似昨天那样的异常天气的话,基本上又得等中午饭了。 三天吃一顿。 不会吧不会吧,都x023年了,还有吃不上饭的时候吗? 那样对魏亮这个回头客老司机来讲未免也太惨了一些。 除此之外,写在食堂守则之前的还有另一句话: 【您在食堂中的正确行动应该是:从【学生通道】进入食堂一楼排队用餐,用餐完毕之后马上从【学生通道】原路返回离开食堂。 只要您遵守本条规则,就将安全解决体验期间的温饱问题。】 所以林异这是先用自己的办法,把魏亮拉回这一条守则上来了。 但是,这一条规则太过于理想化,林异不能够确定他们兜兜转转地绕回到这一条规则上来之后有没有用。 况且他真正担心的问题是,这帮围拢了过来的人,到底会不会因为他们吃完饭离开食堂而散开…… 万一这帮人盯上了他们呢?! 一想到除了绿色围兜厨师之外,还有这帮人带来的威胁,林异瞬间危机感拉满,一时间也有纳闷。 怎么感觉只是吃个饭的功夫,就往身上叠了一大堆debuff呢? 所以,他还是需要在这个基础再多思考一步,尽量消除不稳定因素,以此来让他和魏亮顺利逃离眼前的这个局面。 他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逐渐坚定,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之前我思想偏离航线,亮子帮我拉回来了几次,这一次就交给我来吧……」 「林异啊林异……你已经思考了一路了,这一部分的规则边界你已经摸得差不多了,现在全靠你了!」 「这会儿千万不要再思考过界了!」 他慢慢地扒着饭,竖起耳朵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他心脏跳动的速度开始变慢。 他的头脑开始变得冷静。 他的思路开始变得清晰。 「食堂和教学楼虽然都提到了‘无视’这个关键词,但细节上还是存在着一些区别的。」 「这或许和食堂的开放时间有关……」 「食堂的开放时间,在于早晨的5:40~8:00、中午的10:40~13:20吗,以及傍晚的16:00~20,从时间点上来讲,都与建筑物拥有光照的那段时间有交集。」 「再加上异常天气下禁止进入食堂,所以只要是进入的时候,通常情况下都可以默认为是晴天。」 「正是如此,食堂环境带来的危险,才可以被简单的概括为【不要进入没有光照的区域】以及【远离食堂的阴暗处。】」 「因为【灭灯的食堂不同于教室,没有任何安全区域】,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大晴天且又有灯光照明的学生餐厅区域,就是安全区域。」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不管是绿色围兜的厨师还是那个离开了购餐窗口的蓝色围兜的厨师,都没有对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绿色围兜的厨师没有发现我吗?」 林异对此表示怀疑,这点从迷雾天气下被绿色围兜的厨师询问是否需要番茄肉酱意面可以找到答案。 绿色围兜厨师不同于不对劲的同学,他是“看得见”人的。 但是林异没有“回应”他的“交流请求”,包括那个离开了购餐窗口的蓝色围兜的厨师,也是一样。 正是因为他没有回应,所以也就没有进入到他们的某种机制里去。 「食堂厨师不知道有没有杀人机制,但我默认他们有,而触发的其中一个条件,应该就是‘回应’——至少在安全时间段内是这样的!」 「而安全时段……」 不考虑离开时来自绿色围兜厨师的追杀,满足安全时段的条件初步判断为两个,其一是晴天,其二是照明。 第一个条件目前不存在问题,而第二个…… 经过教学楼的教训,林异不敢为食堂白炽灯的照明能力打包票。 所以经过了一番“验算”之后,林异得出了一个关键性地结论—— 「用最快的速度吃干净餐盘离开食堂,越快就越安全!」 整个过程,从他叫魏亮闷头吃饭到把自己的思路“验算”一遍,看似经过了很长的头脑风暴,但实际上也就是扒拉几口大饭的功夫。 他闷头扒饭,终于在不足一分钟的时间里干完了剩下的饭。 但就在他贯彻好光盘行动的瞬间,他的视线无意间从锃光瓦亮的合金餐盘里看到了令人惊悚的一幕。 这透亮的合金餐盘像镜子一样反射着周围的画面,而通过这个画面林异发现……此时此刻,他和魏亮的周围站满了人。 这些人没有一个在吃饭,全部都整齐划一地将目光投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尼玛的……」 不发现还好,一发现,林异瞬间头皮发麻,那无数道目光里带着的痴狂、嗜血、疯狂、贪婪、渴望……等无数种阴狠卑劣的情绪,就像是势沉千均的山石一样压在了他的身上,压得他几乎就要窒息。 “亮子,你他妈……吃完了没有?!”林异咬紧牙关,用一种几乎是低吼的声音问道。 “不多不少,刚好吃完!”对面传来了魏亮的答复。 林异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片刻,然后道:“数到三,跟我一起走!” “好!” “三……” “二……” “等等等等……老林老林!”倒数到二时,林异的对面传来了魏亮充满了恐惧与惊慌的颤抖尖叫。 “他妈的!!!卧槽!卧槽!老林!!老林!!” “有……有什么东西!在舔我的鞋子!!!” 第三十二章 第10号购餐窗口 魏亮话一出口,林异便瞬间感觉一股气流冲上了他的头顶。 他的头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紧接着,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他闪电般地踢出了一脚。 「咚!」 沉闷声响起,林异感觉自己像是一脚踢在了浸了水的老棉被上一般,又厚又沉的反作用力推着他的餐椅往后滑动了一些距离,撞在了那些聚在了他的身边的人的身上。 人群受力被拨开了一些,一种像是撞在了缠着布条的木头上的感觉,顺着椅背回馈给了林异。 “靠!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他暗啐一声,不知是在说和脚边踢到的那个东西,还是周围的这些人。 “我他妈也不知道啊!!”魏亮声音发颤,四肢忍不住地颤抖,“我草草草草草……!!!” 他感觉气血上头,冲得自己失去了理智,他脑子里什么想法也没有,只剩下近乎肌肉记忆般地快速踩踏,一脚又一脚地踩着那个在舔他右脚的不明生物。 “出来了!出来了!”魏亮又惊又喜,悲喜交加,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老林老林,接下来怎么办怎么办啊?!” “跑!去餐具回收处放掉餐盘!然后走学生通道离开!!”林异抄起餐盘,“还记得教室吗?!不要看他们!不要管他们!!跟我走!快!快快快!!” 林异从餐椅上弹射起来,抓起餐盘低头就跑,为了防止餐盘不掉,他将餐盘拎在手里,用自己的身体肩膀充当冰斧,试图破开人群。 但那些人就像冰雕石块一样杵在那边,宛如一片密不透风的城墙。 林异撞了一下弹了回来,又撞了一下又弹回来,来回撞了几下都没有效果。 「妈的……这么硬?!」林异揉了揉有些酸麻的,懵逼的脸上一脸懵逼。 “你他妈练坤拳呢?!”魏亮后知后觉,但后发先至,“闪边去!我来!” 他鼓足了劲踢出一记右正蹬,目标正朝着人墙中两个人的贴合处! 「唰!唰!唰!唰……」 当魏亮踢出正蹬时,钢铁般的城墙忽然出现了裂隙——倒不是因为他踢出了效果,而是所有人的目光,在那個瞬间被鞋子上的番茄酱所吸引,所以身子都微微地侧过了一些角度! “好机会!老林,跟我冲呀!”只见魏亮抓起餐盘顶在头上,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力,宛如公牛一样撞进了人堆! “我靠!冲冲冲冲冲冲……!”林异赶紧跟上,学着魏亮的动作把拎着的餐盘顶在了头上,紧紧地跟着魏亮的脚步! “欧拉欧拉欧啦啦啦————” 伴随着一道道怒吼,魏亮带着林异像举着空架子的舞狮人一样地走出极富技巧性的野蛮冲阵。 「咕嘟咕嘟咕嘟……!」 林异能够清晰地意识到人群正在闭合,而他和魏亮就仿佛两个深陷在即将坍塌的冰川峡谷之中的人。 如果不能够在两侧的冰墙包夹贴合之前逃出生天,等待着他们的或许就不止是被夹成肉饼那么简单了! 随着人群的包夹,林异得到了一种异样的反馈感。 「他们的身体……又冷又僵!」 像在水里泡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木头,过上了一层棉被在拿出来一样! 根本就没有人的肉感! 反而更像是一具具正在硬化的尸体! 光这一个发现,就让林异的身上炸出来了一层鸡皮疙瘩,强烈地恐惧感像潮水一样侵袭而来! 在这种情绪的推动下,他的肾上腺素指标疯狂飙升,一种前所未有的爆发力涌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呼!呼!呼……” 林异呼吸的变得沉重。 他的眼睛开始充血。 他的身体像蓄势的猛兽般微微弓起。 “呼!呼……咈!咈咈咈……喝呀——” 低沉如野兽般的声音从他微微滚动的喉咙间发出。 「嘭!!」 他猛地踏在地上,腿部肌肉蹦出完美的条线,爆出来的强大力量把他像炮弹一样推了出去! 他撞在了魏亮的身上,连带着把魏亮一起推动了出去! “哎呦我的老腰~~~~啦啦啦啦啦(被动加密通话:老林老林老……)你慢点慢点慢点哎呦呦呦呦~~~~”魏亮拖着舌头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就差没有翻起白眼。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忽然「嘭!」地一声炸了开来! 林异和魏亮骤然身体一轻,那种铁桶般的压迫力瞬间消散一空! “什么?!” 林异一惊,忽然发现周围的光线忽然亮了起来。 原先因为被包围而黯淡的视野,也是随之而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是……突出重围了?!」 林异转惊为喜,但不等他喘上一口气,脊背上就滴溜溜地窜上了一缕冰冷的寒气。 他刚才爆发潜能的后劲还没有消失,他现在好像还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来自于人群的注视,那种目光中毫不掩饰地释放着贪婪、渴望与疯狂的强烈情绪。 「唰!唰!唰!唰……」 一道道身影机械般地穿过身子,将目光锁定到了林异的身上,然后,只见他们迈着僵硬的步子,开始追逐林异和魏亮的身影。 他们的速度不快并不快,甚至有些僵和慢,仿佛行尸走肉。 但数量一多,行尸走肉也会变成丧尸围城。 “亮子,去放餐盘!放完马上走学生通道离开!”林异吼道,“不要回头,就算是我叫你你也不要回头,只管往前冲,跑!亮子!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他妈自己当心啊!”魏亮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扶着老腰,跌跌撞撞朝着餐盘回收处冲去。 餐盘回收处就在学生餐厅出入口的方向,如今三点一线,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学生餐厅的门!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学生餐厅的出口,魏亮恍惚之间产生了在一种夕阳下奔跑的美好感觉。 只是他的陪跑伴侣不是一个带着网球帽、穿着红色性感小背心、牛仔热裤和白色运动鞋的大长腿妹子,而是林异这个拿餐盘捅他腰子的家伙。 「老林那一推,多少沾点公报私仇的成分!」他想起自己之前没少调侃林异肾虚,「卑鄙,真是太卑鄙了!」 魏亮不断转移注意力。 很快他就冲到了餐盘回收处。 餐盘回收处是一个巨大的带有剩饭回收桶的金属铁架子,在餐盘回收处的边上还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厨师套装,带着蓝色围兜的食堂员工。 见到魏亮火急火燎地冲过来,蓝色围兜员工赶紧过去接餐盘。 魏亮下意识地就要将餐盘递过去。 “亮子!别相信他!食堂守则!食堂守则啊你他妈的!” 林异的咆哮声带着强烈的焦急情绪从他的背后响起,像一盆热水浇在了他的头上! “艾玛卧槽!”魏亮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手臂猛地一颤一抖,递出餐盘的动作僵在了那边。 他的心脏一紧,瞬间反应了过来。 食堂守则里说: 【吃不完的饭菜直接倒入回收桶,禁止打包带走,如果有员工询问伱是否需要打包食物,或指责你浪费食物,请将其无视,记住,食堂所有员工都不会出现在学生餐厅区域】 诚然,食堂守则里只提到了询问打包的员工和指责你浪费食物的员工,但别忘记了还有下面那一句:食堂所有员工都不会出现在学生餐厅区域! 所以这个厨师……显然大有问题! 想到这一条的瞬间,魏亮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妈的……我刚才差点着了道?!」 因为被提醒打断,蓝色围兜的厨师也僵住了。 但他的僵明显不是正常人的僵,而是像机器人突然断电宕机一样的僵。 紧接着,他微微侧目,歪着个头看向林异,目光平静,仿佛不带有任何感情。 魏亮来到了餐盘回收处,将餐盘和筷子分开放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学生餐厅的门冲去。 林异排在他的后面,放完餐盘之后,马上也要跟着魏亮的背影离开学生餐厅。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背后忽然想起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老林!” 这是蒯鸿基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一份惊讶与久别重逢的喜悦。 林异一愣,下意识地就要回头。 但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打了一个激灵,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向学生餐厅的出入口。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学生餐厅的某处传来了一连串的“噼里嘭啷”的巨大响声,像是有人跌跌撞撞冲到了一个满是金属架子的房间里,然后不小心全部把它们碰倒了发出来的声音。 林异无意去理会这样的响动,也完全不敢去理会这种声音,但偏偏那声音的源头,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随着时间的推移,食堂的光照区域发生了改变,原本学生餐厅出入口的位置边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片没有光罩的区域。 而在那个没有光罩的区域里,竟然也有着一条如龙的队伍! 林异不想去管它怎么回事,但偏偏这一幕就在他的视野里,于是他看到了那一片阴暗的区域,看到了那如龙的队伍,看到了……一个窗口。 10号购餐窗口。 隐没在了阴暗区域中的第10号购餐窗口,餐口前同样有着一条排在了阴暗处的长队…… 这诡异的感觉就有一种白日里遇到阴兵借道一样! 而且,10号购餐窗口的位置居然在这种地方? 刚才怎么没发现?! 「我……?!」林异的瞳孔骤然一缩,奔跑中的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像是抽到了一口极寒冰原上的风一样,五脏六腑里都充斥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寒意。 这一刻仿佛有人用冰块填满了他的肺,让他差点窒息! 而他也看到了异响的源头! 一个穿着绿色围兜的厨师,从第10号购餐窗口里艰难地钻了出来! 窗口的玻璃留给他空间非常狭隘,但他就是这么硬生生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林异的头发根根倒竖,更让他感到遍体生寒的是,面对着绿色围兜厨师如此诡异而不可理喻的行为,排在了第10号窗口前的所有同学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这一刻他瞬间想到了一条规则: 【用餐结束后请将餐盘放至回收口再离开,在您离开的时候,如果您听到10号窗口传来的异响,请第一时间将学生证握在手中,寻找到【学生通道】并马上离开。 离开时,如果您发现您被绿色围兜员工注视着,并且他开始向你快速移动,请根据自身位置判断前往【学生通道】还是小卖部。 在您进入【学生通道】或抵达小卖部之前,不要停下脚步、不要回头、不要回应他的呼唤,尽管您感觉他即将追上你。】 「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做的是……将学生证握在手中,然后马上冲到学生通道或者小卖部去!」 「亮子已经有足够的时间逃离了!我呢我呢我呢?!」 「学生通道!」 「小卖部!!」 危急时刻,他的思维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运转了起来。 「学生通道在食堂餐厅外!」 「小卖部的话……?」 他下意识地就东张西望,但马上粉碎了这个念头。 「这种时候才开始找小卖部?!找死都比找小卖部更快吧!」 而且小卖部…… 「除非小卖部在绿色围兜厨师的反方向,不然我他妈不是撞它脸上去了?!」 况且小卖部的规则也有几条,他根本没时间去细细思考! 于是他再极短的时间内作出了一个简单的计算,然后发现自己可以比这个绿色围兜厨师更快抵达学生餐厅的门口! 「但是绿色围兜厨师比我距离出口远得多,所以他的速度远远比我快……」 逃离食堂区域要计算的,不止是出学生餐厅,而是走完学生通道。 「如果我在学生通道里被追上,不是难逃一死?!」 他默认绿色围兜的厨师有杀人机制,而他已经触发了这层机制! 「不对不对!杀人机制不是这样的!」 「‘不要停下脚步、不要回头、不要回应他的呼唤,尽管您感觉他即将追上你’!」 「所以如果食堂守则说的没问题,就算被绿色围兜的厨师追上,只要不回头理他,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甚至,他根本追不上我?!」 「就像……‘阿基里斯悖论’那样?!」 「难道说……绿色围兜的厨师是限制,真正有危险的,是那些之前包围了我的人?!」 他计算的时候,其身体就已经在往食堂门口冲锋而去的路上了。 「冲!」林异在心底咆哮一声,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像利箭般激射而出! “同学……”绿色围兜厨师幽幽的声音从10号购餐窗口的方向传来,在失去了光照的阴暗区域里,他就像鬼魅一样穿梭着。 当林异开始冲刺时,他的速度也跟着飙升,要是照这个趋势下去,他必然要和林异在学生餐厅的门口相遇! 第三十三章 白天是我们的主场 “同学……你吃饱了没有啊?真的不要尝一尝番茄肉酱意面吗?” “如果不要尝番茄肉酱意面的话……还有别的菜品可以尝呀!” “留下吧……” “留下吧!” “留下吧——” 光影交错间,绿色围兜厨师的脸上浮现起了一抹咧到了耳根的夸张微笑。 “嘿嘿嘿……” 他的嘴巴开始张大,他的笑容逐渐疯癫。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的眼中尽是痴狂之色。 林异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急速的奔驰下,哪怕是没有一点风息的学生餐厅,都将他的衣服吹得鼓鼓囊囊! 在强大的风阻下,他真的冒出来了一个恨不得在裸奔的念头! “嘿嘿嘿……”绿色围兜厨师逼迫得越来越近! 林异咬紧牙关,不甘心地向着学生餐厅的门口望去。 就差几秒钟的路程了! 「快一点!再快一点啊!!」 他的咆哮声都要被风声淹没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因为距离的拉近,他那不断晃动的视野里忽然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就站在学生餐厅的出口位置,沐浴在阳光之中,从林异的角度望过去,是一道犹如天堑般的逆光黑影。 「?!」林异瞳孔一缩,但是速度没有丝毫的降低,「什么……?!」 随着不断接近学生餐厅的出口,光线的亮度差异开始缩小,他的逐渐看清了那是谁。 「那是……徐顺康?!」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因为太过于震惊,他的心中一瞬间涌起了无数的情绪! 徐顺康此时此刻正像个当关的门神一样站在学生餐厅出入口的位置上,犹如一块里程碑一样杵在学生餐厅的门和学生通道的中间。 「竟然是徐顺康!」 「他怎么在这里?!」 林异震惊色变,不知道徐顺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根球棒,但耳边传来的紧迫风声让他放弃了思考。 林异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向着徐顺康把关的门口冲去! 徐顺康丝毫没有在教室里自习时的嬉笑样子,当林异向他冲来时,他那如炬的目光快速扫向林异。 他第一眼就循着敏锐的直觉看到了林异的鞋子,眼底精芒一闪。 林异的鞋子上,沾着一片粘稠的暗红色物质,在他的步频下一时间分不清是血还是番茄酱。 他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球棒。 但当他看到林异的手中紧紧地攥着学生证时,紧锁的眉头这才轻微地舒展了一下。 “快!再快一点!你太慢了!”徐顺康向他吼道。 林异疯狂冲刺,临近门户,他瞄了一眼门上的标记——学生餐厅出口。 从学生餐厅出口的透明玻璃上看出去,还能够一次性看到【学生通道】的标志。 他松了半口气又马上鼓起一整口气,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你他妈的没吃饭吗?再快一点啊!”见林异喘息,徐顺康直接厉声咆哮。 “草!!”林异咬紧牙关,上下颚的肌肉都快蹦成了铁块。 他速度已经发挥到了极致,犹如一道漆黑的残影,但在徐顺康的眼里依旧慢得像是老奶奶过马路。 “嘿嘿嘿——小番茄酱!别走呀!”林异身后破风声阵阵,绿色围兜厨师的身影仿佛融入了暗影,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迫近林异。 林异身子冰冷,恍惚之间他看到了一只苍白的手掌穿越了他的肩膀线,但又马上被他拉开。 两個人的距离,仿佛就剩下了那么一个身位! 「出口!出口!!冲——」林异冲刺地画风都变了,给人以正在咆哮着呼喊“一种一袋米要扛几楼”的扭曲感。 徐顺康实时侧开了半个身位,放他穿行而过。 「咻——」 林异冲出了学生餐厅。 穿越塑越塑料风帘的瞬间,久违的温暖阳光伸手拥抱了林异,他精神一震,不忘出声提醒: “徐顺康,后面……!!!” “后面的事情不用你管了!快走!”徐顺康打断了他,说话的瞬间,他已经重新站了回来,犹如门神一样堵在了学生餐厅的出口上! “老子说过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扭曲成了一道残影的绿色围兜厨师,猛地握紧了球棒! 掌心与球棒的结合处,因为紧握而发出一点「咯吱吱……」声音。 徐顺康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随着发力而变得立体,可怕的力量在他的手臂间汇聚。 “白天……” 只见他的单手抡动球棒,在绿色围兜厨师冲出了学生餐厅出口的瞬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是我们的主场啊!!!” 「咚——!!!」 一记重击,恍如银河本垒,空气为之一颤,徐顺康的周围震出了一圈无形的气浪! “滚——” 徐顺康发出的低沉咆哮,势沉双臂,将力量尽数灌注于球棒之中,把那绿色围兜厨师像一颗棒球一样打回了学生餐厅之中! 「嘭……砰!砰砰砰……」 绿色围兜厨师接连撞坏一张张餐椅,最终撞到了那些行尸走肉般追着林异他们而来的学生的身上,这才停了下来。 空气逐渐凝固,略微有些喧嚣的学生餐厅,一下子变得死寂。 那些行尸走肉般的同学们仿佛嗅到了什么气息,纷纷转过脑子,歪着脖子,看向了这个绿色围兜的厨师。 绿色围兜厨师那白色的厨师服下……缓缓渗透出了一些暗红色的粘稠物质。 那些学生的眼中逐渐露出痴狂而疯魔的神色,他们一拥而上,像潮水一般淹没了绿色围兜厨师。 在这过程中,其他的所有学生没有一个敢露出半点反应,他们默默地吃着饭,只是那吃饭的速度,不知道加快了多少倍。 徐顺康站在学生餐厅的门口,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他看了一眼沾满了暗红色粘稠物质的球棒,目光闪烁。 思考了一瞬,他将球棒高举,迎着太阳的光线。 「嗤嗤嗤……」 暗红色的粘稠物质里蒸腾出了淡淡的暗红色雾气,然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硬化变质,最终变成了一些白色的石膏状固体。 徐顺康抖了抖球棒,往地砖上磕了几下,白色固体马上变成粉末飘散了出去。 他将球棒扛在肩上,扫向阴暗区域里那些因为好奇而向他投来的目光的人,嘴角掀起一抹极具嘲弄之色的冷笑。 “呵……一群肮脏的东西。” 他眉眼微弯,眼窝深处,闪烁着一抹犹如滚烫黄金般绚烂的金色光辉。 …… 学生通道。 林异几度想要回头关心徐顺康的情况,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遵守食堂守则: 【在您进入【学生通道】或抵达小卖部之前,不要停下脚步、不要回头、不要回应他的呼唤,尽管您感觉他即将追上你。】 保险起见,离开学生通道之前干脆都别回头了。 他看着前方,只见一道身影足下生风,在学生通道的台阶上犹如滑翔一般飞驰。 「亮子?!」 「这个速度……他妈的开挂?!」 虽然学生通道的坡度不算陡,但在这种长度上一点制动都不带,无脑加速奔驰,未免也太离谱了一点。 林异看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愈发感觉魏亮这厮把一些奇怪的生存类技能点满了。 震撼归震撼,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赶紧追着魏亮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冲出了学生通道。 但魏亮速度不减,还在向前冲锋…… “亮子!别跑远了!要还食堂守则脱鞋子啊!!”林异放声喊道。 不远处传来了魏亮的惨叫声: “我他妈也不想跑远啊啊啊啊啊~~~” “我速度减不下来啊啊啊啊~~~~~~” 魏亮一边喊一边减速,那画面有种蒸汽机车紧急制动,然后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既视感。 最终他还是把速度降回来了,但同时他的鞋子都快跑得冒烟报废了。 林异看了看魏亮的鞋子,有种就算没沾到番茄酱也差不多该丢掉了的既视感。 魏亮气喘吁吁地叉着腰,舌头恨不得拖到地上,嘴巴里喷一口粗气,脑门上冒一阵粗气:“我他妈跑不动了……感觉把刚吃的饭都消化掉了……” 虽然很累但他还是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老林……呼哧呼哧……我就知道绝境还得靠你!不过伱的鞋子好像也沾到了番茄酱?” 林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他的右脚上的确沾到了番茄酱,很快反应了过来:「应该是餐桌底下踢那一脚的时候沾到的……」 “没事,沾到了就丢掉吧。”这他倒是无所谓。 “嗯。”魏亮点了点头。 衣服鞋子其实没什么,宿舍里都有配备,这是魏亮上次来的时候发现的,所以这次他们虽然背着个书包但是里面其实也没带什么东西。 “哎等等,老林,你说我们先归还食堂守则,还是先把鞋子丢垃圾桶里?”魏亮询问道。 林异在脑子过了一下规则,然后道:“先丢鞋子吧。” 食堂守则写了: 【离开食堂后,请在第一时间脱下衣服,检查身上是否沾有番茄酱,如果有则将衣服丢入就近的垃圾桶。】 “第一”和“就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守则等离开的时候顺手归还就行。” “好。”魏亮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道,“啊对了……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异扶额,“你不用特地强调。” “哎呀,我那不是怕你觉得我没有参与感嘛!”魏亮笑吟吟地用手肘肘了肘林异。 “我的确太小看你了,亮子。”林异耸了耸肩。 两人谈笑间寻找着最近的垃圾桶,可一圈兜下来,却根本没有找到垃圾桶的影子。 林异忍不住嘀咕:“奇怪了……居然找不到垃圾桶。” “的确很奇怪。”魏亮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之前没见过垃圾桶吗?” “没有啊。” “不是吧,你来这里七天,都没有丢过一次垃圾?”林异诧异道。 魏亮纠正道:“别那么说,严格来讲,是五天十四顿饭,最后两天我压根没来食堂……差点饿昏过去。”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来了十四次食堂,但是一次都没有丢垃圾?” 魏亮瞪了林异一眼,忍不住道:“喂,不丢垃圾才正常嘛!如果不去小卖部买吃的,基本用不上丢垃圾吧?” “再说了,我之前来的时候,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干,每次都是低头排队闷头干饭,有什么动静我都不闻不问,吃完饭就老老实实走的!” “哪里需要用到垃圾桶?” 林异一听,想到魏亮的顶级单机打法,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你说的……好像很对。” “哎,没事没事啦!”魏亮拍了拍林异的肩膀,“不要因为比我笨一点而感到自责,毕竟我是二刷嘛!” “嗯。”林异点了点头,忽然道,“诶,找到了!” 但他马上皱起了眉头。 魏亮赶紧顺着林异目光所向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见到了一个垃圾桶,他的眉头也一下子皱了起来。 那个垃圾桶的位置,竟然在【员工通道】的出入口上。 “老林,垃圾桶的位置……似乎不太对劲啊!”魏亮喃喃道。 林异沉默,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他对于食堂员工的印象可不算好。 他低头翻阅起来了食堂守则,寻找着与【员工通道】相关的规则。 「食堂守则上,真正提到了【员工通道】的只有两条……」 「一条是让学生走【学生通道】进入食堂,而不要走【员工通道】,另一条则是……」 【如果您不小心违反了以上规则,请在第一时间通过【学生通道】离开,然后马上进入【员工通道】,向蓝色围兜员工(注意是蓝色围兜而不是绿色围兜,并且佩戴有胸牌)或保安求助,求助前必须要提前出示您的学生证。 任何时刻,请绝对!无条件!信任!保安!】 「所以说……从理论上来讲,员工通道是相对安全的,但在不满足条件时不允许进入。」 「但垃圾桶就在【员工通道】的入口,我也不需要进入【员工通道】,所以过去丢垃圾应该不会有事情。」 毕竟,食堂守则上可是明确说了要把沾到了番茄酱的衣物丢到垃圾桶里去的。 “老林,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丢啊?”魏亮犹豫不决,求助式地看着林异。 林异思考过后,点了点头:“去,但是我们丢了就走,半只脚都不要踩到【员工通道】的界限里去!” “好!”魏亮认真地应道,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林异帮他踢开舔他脚的变态后,他又跟着抬起左脚补了几脚,所以如果没猜错的话…… “我他妈真的靠了!!”魏亮无语问苍天,“我就知道!” 他左脚的鞋子果然也因为补刀沾到了番茄酱! “我他妈的吃个饭把鞋子吃没了啊!我的飞坤限定球鞋啊!” “呜呜呜~~~~”魏亮伸手掩面,流下了两行清泪。 第三十四章 员工通道 林异见状,却也不好安慰什么。 魏亮的球鞋是飞人牌和著名偶像练x生爱坤联名推出的飞坤限定版,鞋舌上一个非常具有特点的爱坤运球logo,球鞋的侧边则是一个爱坤的标志性铁山靠动作。 穿上这双鞋抖脚的时候,那个铁山靠的动作就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魏亮因此有意无意地抖抖脚。 但现在这双联名限定款球鞋即将宣告退役。 带着满腔的不舍,魏亮耷拉着脑袋走在林异的身后,跟随着林异往员工通道走去。 此时通道外阳光正好,两人走在阳光底下,有一种被暖流包裹的感觉。 员工通道和学生通道在食堂的反向上,从学生通道的出口走到的员工通道的出口有几十米,需要顺着地砖走过一個小小的斜坡,从食堂的侧面绕过去。 斜坡的路边覆盖着茂密的香樟树,树与树的间隙里有时候还排布着一根根的路灯。 林异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12:48。 「已经12:48了?」 他微微皱眉,还记得排队那会儿才12点多,没想到一晃40多分钟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我现在应该不算是在‘食堂内’吧?」 林异琢磨了一下。 「不过……」 「虽然食堂的中午开放时间是10:40~13:20,但是求稳一些的话还是赶紧把鞋子丢掉然后光速滚粗吧!」 他扫了就近的路灯几眼,看到了用白色油漆刷上去的路灯编号:「食堂-002」、「食堂-031」、「食堂-014」…… 「果然这顺序还是错乱的。」他心中嘀咕了一声,继续向员工通道走去。 但是就在他途径某一片香樟树的某一片荫蔽处时,忽然感觉林间吹起了一阵阴嗖嗖的风。 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寒意来袭,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这时,他的背后突兀地传来了魏亮的声音: “老林。” 林异吓了一跳,脊背一下子挺直了起来。 但他没有回答这个声音,他不知道该不该回头,于是一咬牙,加快了前往员工通道的脚步。 “我靠老林你慢点等等我等等我……”那声音忽然急促了起来,“我感觉阴嗖嗖的,这条路好像不大对劲啊,要不我们靠着点太阳底下走吧!” 「这装得也像了!」林异感到了阵阵压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咬牙冲下了斜坡,直奔员工通道而去。 “诶我凑!”魏亮的声音跟着急促了起来。 「哒哒哒哒……」 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在林异的背后响起,林异寒毛竖起,就差没有随风拂动了。 冲下斜坡后跑了一段距离,他很快抵达了员工通道的入口。 他顾不得背后的声音与那种诡异的注视感,确认了一下垃圾桶的位置后,就赶紧蹲下身子开始脱鞋子。 但就在脱鞋子的瞬间,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鞋子上沾到的番茄酱。 他微微一愣。 愣完,便是一惊。 「嗯?这——」 林异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幕,只见鞋子上原先沾着的那一片番茄酱,如今居然变成了一片白色的固态物质。 「这是?!」 他揉了揉眼睛,又凑上去仔细观察了一遍,然后发现,这白乎乎的东西,似乎是…… “石膏?”他眯起了眼睛,“这不是番茄酱吗,什么时候变成了石膏了?” 他印象里记得是番茄酱…… 不对等等,真的是番茄酱吗? 他回忆了一下…… 他之前真的有注意到鞋子上沾到了什么吗? 「好像……没有?」 「到底有没有……?」 他看着鞋子上的石膏状物质,陷入了短暂的迷惘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林异不曾注意到,他脚下的地砖,隐隐出现了一种轻微的扭曲感…… 犹如蟒蛇的纹路一样。 一种不可名状的危机感,悄无声息地笼罩了下来。 明明是太阳高悬的清朗天气,但当林异出现认知障碍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随着他混乱的状态而扭曲了起来。 那覆盖了半条道路的林荫道阴影,随着地砖的扭曲缓缓爬向林异…… 「不对不对,亮子提醒我看鞋子的,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明明就是番茄酱!」 林异回想起来了。 「那就是番茄酱嘛!」 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前的确就是番茄酱,但是现在却变成了石膏状的物质。 当他的思想不再错乱时,那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又化为了一缕清风消散了去…… 「呼——」 微风拂过了林异的脸,他毫无察觉,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脚下的地面曾出现过一种一轻微的扭曲…… 他脱掉了鞋子,看着鞋子上的石膏状物质,忍不住轻轻地叩了叩地面。 「邦邦邦!」 石膏状的物质就像坚固的钢铁一样攀附在鞋子上,整双鞋子仿佛都变成了硬邦邦的石头。 “真是奇了个大怪。”林异忍不住咂了咂嘴,“番茄酱居然还能变成石膏,笑死个人……等等!” “等等等等!!!!” 他猛地想到了一件事情,整个人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番茄酱!」 「这是番茄酱变的?!」 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一副画面——教师办公室里的那只垃圾桶! 他记得,垃圾桶里有一只沾着暗红色物质的饭盒! 他记得那个垃圾桶放在了办公室阴暗的角落里,所以他第一时间也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只记得是什么暗红色的粘稠物质,如今看来—— 「就是番茄酱!!」 「所以班主任吃过含有番茄元素的食物!」 「昨天?!」 他的记忆开始光速闪回,他想到了保安用铁链带着那群厨师在雾气中行走的场景。 他想到了那个混在了蓝色围兜厨师队伍中的绿色围兜厨师! 那个厨师的手里拎着一只装有番茄肉酱意面的饭盒! 而那一个队伍的第一个目的地或者途经点,正是——教学楼! 一条条线索忽然在他的脑海里交织了起来,他和舍友还有魏亮在靠近教学楼的时候冲出了队伍,然后进入了教学楼的范围。 看似比保安他们先到,可实际上他们光是穿越两个路灯的距离抵达教学楼就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走楼梯间下地下室又花了二十多分钟。 而如果保安带着厨师无视浓雾行走的话,远远比他们先到教学楼,再加上……b组2班的教师办公室实际上是唯一一楼的,只需要走上那个台阶就可以抵达。 所以—— 「在我见到班主任之前……那个绿色围兜的厨师先行一步把番茄肉酱意面送到了她的手里!」 「她……吃了?!」 林异瞳孔地震,回忆起昨天晚上进入教师办公室里的那种阴森的封闭感和诡异的时差,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来源是垃圾桶里的番茄酱,还是……班主任? 但不管怎么样,班主任带给他的那种不对劲的压迫感,却不容置疑。 而且…… 「班主任的眼睛,会发光!呸呸呸……神他妈发光,班主任的眼睛有着像保安那样的颜色,但是……给我的感觉却非常阴冷!」 「虽然冷……但又没有什么敌意,不像那些不对劲的同学和诡异的厨师那样……」 「奇怪、奇怪了……」 林异甩了甩脑袋,将这个想法缓缓收起——也就现在是在太阳底下,他敢多想一点。 「等等顺路的话还是得回一趟教室,把最新的一些想法记载便签上。」 便签是一个好东西,以防自己遗漏东西,记下便签每天晚上睡觉前翻一翻,可以有“温故而知新”的效果。 诚然,写便签哪里都行,没有那么多讲究的地方,但是在这种半路上就地写…… 尽管是在太阳底下,未免也大胆了一些。 还是教室好。 至少在这时间段,教室是一个相对安全的“据点”。 可是一提到教室,林异马上又想到了讲台下的白色石膏状物质与教室里拖得一地的石膏痕迹。 「如果说白色的石膏状物质是番茄酱遇到太阳转化来的,那么也就是说,昨天晚上,有什么东西拖着番茄酱在教室里兜圈?」 「而番茄酱……」 林异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又一个杂乱无序的灵感,这些灵感之间肯定有着大量的联系,但他一时间没办法全部串联起来。 他无法推断出来番茄酱是从什么地方进入的教室。 他只有一个模糊的猜测,但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番茄酱与“那个东西”有关。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打算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老林!你他妈的躲鬼呢?!”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背后响起了魏亮的声音,紧接着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魏亮从他身边探出半个身子,扶着他的身子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忿忿不平道:“你怎么回事啊,叫你半天也不回我?” 林异微微一愣。 经历那么多背后传来诡异呼唤声的事情,再加上林间吹起的阴嗖嗖的风,他自然第一时间默认那不是魏亮的声音了。 没想到自己预判错了。 但面对着魏亮炯炯的眼神,再加上眼睛深处转动着的“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的悲催情绪,林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他明明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一张口,顶级烂花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 “那啥……坡太陡,我一时间没能刹住车。” 魏亮一愣。 魏亮再愣。 魏亮看着林异一副“事实就是如此你我不必争辩”的认真眼神,眼睛眨巴又眨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磨平的飞坤限定版球鞋的鞋底,若有所思,然后道: “这个坡……的确有点陡。” “而且还有点磨鞋。” 林异:「……」 “咳。” “是吧,我也是这么感觉的。”林异苦笑着摸了摸后脑勺,然后提着鞋子走向垃圾桶。 正在这时,他忽然感应到了一丝微弱的震感。 从他光着脚的脚掌底下。 他微微一愕。 紧接着,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忽然从空气之中传播了出来。 「咚!」 「咚!」 「咚……」 声音由远及近而来,初时还很轻微,但没过多久,就变成了犹如心脏跳动般大小。 「咚!」 「咚!!」 声音越来越大,震感越来越强。 最终,变成了犹如擂鼓般的沉重响声! 这巨大的响声飘飘荡荡地从员工通道的深处传来,空气之中仿佛飘荡着实质化的音波。 「咚!」 「咚!!」 这声音振聋发聩,让林异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隐隐出现了共振。 他的面色开始变得红润; 他的气血开始翻腾; 他的心跳开始跟着这样的节奏跳动了起来。 「咕咚!」 「咕咚!」 「咕咚……」 林异逐渐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浑身的热血仿佛开始沸腾、开始暴走,想要破体而出! 「什么鬼啊?!」 员工通道里传播出来了一种恐怖的压迫感,如果说绿色围兜厨师和不对劲的同学带来的是一种阴恻恻的诡异感的话,现在的这种擂鼓声就是一种正面的恐怖感。 仿佛有某种蛰伏在异域深渊的不可名状的巨型生物,正在苏醒过来一样! 不! 甚至不能叫苏醒,而是……打呼噜! “老林!老林我他妈受不了了,这什么声音啊,我太难受了!!”魏亮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但根本不能够抵挡这样的擂鼓声。 这根本不是声音,而是一种音波,震撼身心的强大音波! “丢……丢掉鞋子!然后走!快!”林异眼睛微微充血,要紧了牙关低吼道。 “好、好!”魏亮艰难地脱掉了两只脚上的鞋子,然后拿在了手中。 两人咬紧了牙关,抵御着音波的侵蚀,艰难地靠近着垃圾桶。 垃圾桶距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三五米,但就是着三五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大江大河一样,难以跨越! “靠!冲出了食堂,没想到竟然要折在这里!”林异在音波的冲击中生出了一种振聋发聩的感觉,就连脚步都快站不稳了。 魏亮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跌跌撞撞,像一对在跑步机上踌躇不前的健身废柴。 关键时刻,林异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在了他们的后背上,推着他来到了垃圾桶前。 「嗯……?!」林异微微一愣。 “白痴,还不丢东西?不是再说伱,而是再说你们两个。”一道平淡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徐顺康背着一根沾满了石膏粉的球棒,左手推着林异,右手推着魏亮,一人顶俩,把他们送到了垃圾桶的面前。 “艹了,发什么呆啊,你当我举重若轻呢?我他妈也顶不了多久的!” 徐顺康额头上爆出青筋,眼中金光涤荡,音波如刀般切削过他的身体,反将运动服下的肌肉线条描摹地清清楚楚。 上架感言 0:00码到现在4:00多,删了三次,终于磕磕碰碰地把第一章vip章节码完了,现在特来把上架感言写一下。 首先说说这本书吧,凉频悬疑的小众分类……规则类怪谈,emmm……怎么说呢,等于是开书就把debuff拉满了,但这点我在构思这本书的时候就想到了。 我虽然写了几百万字的玄幻仙侠文,但是一直不温不火,每次设计爽点都感觉是被剧情推着走,而不是我推着剧情走,在这方面我困惑了很久。 我思考过原因,基本上就是总忍不住思考一些说出来会被人笑话的“逻辑性”,当然也不排除就是我在玄幻仙侠方面写得太捞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了解了怪谈,然后在听狐尾的直播课时了解到了一点“克系”的风格,就去特地看了一下爱手艺大神的《克x鲁的呼唤》(这本书我不知道能不能打出来所以省略一个字)。 所实话真的只有看过原著,才能够隐约地体会到那种“克系”的恐怖是什么样子的。然后呢,我就找了找网上的一些怪谈类的小说,结果发现……咳咳,此处放出王校长点评某晗演技的迷之微笑.jpg。 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是大哥你写的这都是什么啊?套个怪谈的皮开无敌挂无视规则,写爽文吗? 悬疑嘛!规则类怪谈嘛!能不能上点心写点有意思的东西来呢? 就是因为没有书看嘛,所以我动手了。 动手之前呢,正值墨方巨旅游,特地来苏州找我玩,我就和他提出了这個想法,在我拟定学生守则的初期,墨方巨给了我很多意见,所以我先谢过墨方巨。我说等我写一下试试水,要是还不错,就忽悠(划掉,邀请)他也来如规则类怪谈的坑。 我一开始的想法非常纯粹,就是不管市场怎么样,为爱发电写一本我个人想象中的那种带有一些克系恐怖的规则类怪谈。 在我拟定了初步的规则后,我写了一个开头给我编辑夜宵大,夜宵大看完之后就说:“可以写,但是热度已经过去了。” 我就看到了“可以”,自动忽略了“热度过去了”,因为我只要知道“可以写”就行了。 我跟夜宵大说,这一本书,我只写一个完整的怪谈,写完了,反响不好呢就完本,也不失为一个完整的故事。 写的好呢,自然就有后续的部分。 关于后续的部分,也就是除了s市大学之外,我其实还构思了一点地点,但是因为不确定大家喜不喜欢,没有去做后面那些怪谈的细节规划,只是把“s市大学”的这部分逻辑链推导至闭环了。 然后我就开书了,喔这里顺带一提,由于整个守则的逻辑都是我从无到有一点点构思出来的,所以整个过程真的非常艰难,没有人可以让我参考(至少我不知道哈,动物园怪谈我看过,但是说实话对我这个逻辑链的帮助非常非常有限),所以最后我花了差不多1个多月的时间,才捣鼓出来了最初的逻辑链,然后和墨方巨不断讨论,最终历时2个多月,才完成了逻辑链1.0。 那个时候我记得是8月,然后一点一点补完全部的逻辑链,大概是到9月才开始写正文,期间又修修改改,等到了10月份才发书。 实际上,10月份我很忙,各种忙,但是我开始和夜宵大说我9月1号开书的,哈哈哈哈哈……拖到了10月,眼见10月假期都过完了,我将心一横,决定给自己一点压迫。 这人呐,不逼自己一把,真的是不会往前爬的。 发书之后呢,我其实很忐忑,心想该不会要从“为爱发电”变成“真·为爱发电”吧? 哈哈哈哈哈……这个念头我闪过一次就被我打消了,因为我有自信,一个闭环的逻辑,光是把全部的规则丢到网上去都可以弄出来一堆分析贴,更别说我写成故事会有多好玩(惊悚)了,再不济,写完之后要是没人看我还可以看看能不能做成短视频什么的…… 然后就发书了嘛! 发书之后呢,没想到喜欢的人还不少,大家的评论动辄一两百字,看得我真的一直是嘴角挂着姨母笑的,每天码字动力也都是慢慢的。 在这过程里呢,我建了群,看到群友从1到现在的60多,虽然人很少但是大家纯度都非常高,天天讨论剧情和规则,让我很有成就感。 这里谢过各位读者大大的支持,给你们哐哐哐了orz!!!! 最后关于成绩了。 目前是5000收藏,300多追读,不知道上架数据怎么样,虽然对比其它分类很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不写崩应该可以出成绩的……所以吧,我会努力的。 (悄悄地说:虽然只有300多追读上架,但是我好贪心啊,还想冲精品呢t-t,也就是3000均,哈哈哈看起来是有点不切实际,因为300追读差不多就是300均订嘛……) 不管那么多啦,反正我嘛就是好好的码字码字再码字嘛……好好把故事讲完,剩下的就交给读者大大你们了。 我靠差点忘记了…… 感谢给我章推的两位巨佬——白鸦,最白的乌鸦,乌鸦巨位格了太高我都没脸皮推他的书……只能说滴水之恩他日涌泉相报,跪谢乌鸦巨。 还有一位兔子巨,中世纪的兔子,位格同样高我一大波……这里只能同样跪谢+2…… 还有帮我忙的薇拉女帝,跪谢+3…… 最后说一下更新的事情吧。 起点保底是每天4000字,但是我想精品嘛肯定不甘于就这样摆烂,所以每天尽量多更新一些字数,虽然我想日万但是还没有试过日万,所以这里也不敢保证有多少提升,只能说一点一点地增加更新量,大家拭目以待就行。 还要就是如果有盟主的话,我也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说什么加多少更,直接上字数好吧,一个盟主加更一万字,会尽量在一周之内加更出来吧(呜呜呜说的就是你噢“喵儿”,冷不丁一个盟主让我又惊又喜)! 好啦……冲鸭!!! 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我们……完本感言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