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似玉》 第1章 你听话一点，初霜 初霜跟顾隋分手的第二个月，那个寡淡的男人终于想起来挽回她。 “你在哪？” “家里。” “我看了，你不在明兰苑。” “嗯，搬家了。” 那头沉默片刻，顾隋开口：“还在闹脾气？” 初霜摸着小金毛的脑袋，闻言一噎，“……顾总，我们分手了，不是闹脾气。” 当初他前女友找上门来耀武扬威一番，让人搅黄她的工作后，初霜就跟在国外出差的他发了分手信息。 那时他是怎么回复的来着？ 【等我回来再说。】 确实是个大忙人。 “钱韵那边我已经警告过了，她以后不敢再到你面前闹，”男人的嗓音其实很好听，久居高位，最懂什么样的语气能让人臣服，“她也不是什么前女友，不过之前在生意场上有过几次合作而已。” “是她说的跟你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你们两家又是世交，郎才女貌，也算般配。我就不拦着顾总找命里良人了，再不识趣，下一次丢的可能就不是工作了。” 听筒里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大概点燃了烟，顾隋再开口的语气掺杂了点清淡：“你住哪里，我们当面谈。” 初霜叹了口气，“真的不谈了，好聚好散吧顾总，我只想过好简单安稳的小日子，你身后有那么多美人，随便一个都比我会疼人。” 顾隋眯了眯眸子，“故意讲气话气我？” 初霜：“你知道我不喜欢跟人起争执。” 男人轻嗤一声：“你不说我也能查到。” 挂了电话，初霜盯着花瓶里的玫瑰发呆。 顾隋这男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有权有势，在香城呼风唤雨，只要想没什么做不到。 可她没猜到他居然会回头找她，以他冷傲的性子，一向只有女人识趣讨好的，哪有回头追女人的道理。 不该招惹顾隋这种男人的。 都怪当初一时脑热，又从小没谈过恋爱，本着好奇的心理就跟他有了一段。 外公昨天才打电话来说她和盛家联姻的事，这个节骨眼上，初霜不想再生出是非。 …… 本以为顾隋再怎么只手遮天有权势，要找到她也得月余，可当他出现在她下班时常去的一家咖啡馆时，初霜头一次见识到了他的厉害。 顾隋不缺女人，却也不随便，在挑女朋友——或者说女伴时眼光极高，也极挑剔，感情方面很淡泊，他喜欢独立不粘人的女人。 所以跟顾隋谈恋爱的两个月，初霜没有太大实感，她理所当然地觉得顾隋对自己没有多少感情，也以为分手能很顺利，直到被他追过来才猛然觉醒——顾隋不可能容忍女人占据主导权，要分手也得是他提。 今天外面下着雨，空气氤氲潮湿，杯里雾气蒸腾迷眼。 顾隋看着对面低头看咖啡不看他的人，直接开口：“跟我回去。” “我在这边已经有份很好的工作了，不想跳槽。” “你实在想留在这里也行，”男人不徐不疾喝了口咖啡，“不过多花点时间而已，我可以每周六抽空过来陪你，这样的话我们算异地恋了。” 初霜抬眼，薄唇几度开合才道：“顾总，咱们这样处着也怪浪费你时间精力的，真的不如分手吧。” “钱韵我已经警告过，以后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上一段感情也是两年前的事，已经断的干干净净。” “你喜欢我吗？”初霜忽然发问。 空气有两秒寂静，她率先开口，“其实我没觉得你有多喜欢我，说到底，咱们这段感情开始的有点草率了。你只是需要一个女伴，恰巧看我比较合眼，而我也是一时冲动，错把感动当心动，这段感情怎么都不会长久的。我们性格和处事风格也相差甚远……我很感谢实习时您的出手相助，时至今日想起来还是很感激您。分手这事，抱歉先你提出来，不过我确实是思量了很久才开的口，不是您不好，真的是我们不合适。顾总，你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美女，不必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顾隋注视她片刻，黑眸淡淡，“没有人天生合适，合不合适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骨感的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在桌面，睨着初霜绛红的唇瓣，顾隋似笑非笑，“你听话一点，初霜。” 男人眼尾勾着弧度，语气似带着哄，但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温和，周身皆是淡淡的强势。 对视几秒，初霜撤开视线，有商有量的语气：“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这个人很无趣的……” “看来你是铁了心，”顾隋波澜不惊，看她的视线有些许幽深，“谈了两个月我什么也没得到，那分手之前是不是先得行使一点作为男友的权利？” 他们之间最大的尺度限于拥抱，顾隋念及她是初恋加之她当时刚经历一些糟心事，便一直对她克制有礼，连亲吻都没有过。 “当然，不止亲吻。” 触到他灼热的视线，初霜坐不住了，啪一声拉开椅子离开，“强扭的瓜不甜。”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顾隋没有追上去，嘴角勾着愉悦弧度。 离开咖啡店，初霜健步如飞走到小区楼下，有人摆摊卖煎饼果子，闻着香味她才意识到自己没吃晚饭。 一口气要了两个，等煎饼时她发了会儿呆，阿姨看见没忍住笑了，“你皱眉头的样子跟我闺女真像。” 初霜看向眉眼温和的阿姨，“遇到一点难题了。” “没事儿，你这么年轻又漂亮，没什么过不去的，”阿姨把煎饼果子打包好，笑道：“吃了热乎乎的煎饼果子，明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初霜失笑，遇见顾隋的低落终于被煎饼果子和阿姨驱走一点。 第二天正常上班，为了不遇见顾隋，她特意走别的路没经过咖啡馆，虽然知道顾隋想找她会有很多办法，但还是绕路走了。 她没能高兴太久，第三天去公司上班，上司支支吾吾地把她叫到办公室，话里话外只有一个主旨——公司不能再要她了。 初霜只觉得荒唐，细想又真是顾隋能做出来的事。 收拾东西回到住处，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得离开香城，越快越好！ 但是去哪儿是个问题，不能回家，她不敢保证顾隋会不会追着过去。 郁闷地打开手机点进微博，发现多了不少私信，其中有条很显眼，是一个漫画网站编辑发来的。 初霜喜欢画画，账号从大学时期就经营起来了，她经常会画一些小漫画，有时是可爱风的小短篇，有时灵感来了会连载些言情漫，三年的积累，有了小50万的粉丝，在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的太太。 这个编辑所在的正是国内最大的漫画网站【风筝动漫】，签约条件极其苛刻，同时也诞生了很多爆火的漫画。 成为风筝动漫的作者和画手是初霜一直以来的执念，之前投了好几次稿都被拒了，这次编辑直接找上门来，幸福来的太快，她很识时务地抓住了。 帝都天高皇帝远，也正是个躲顾隋的好地方。 * 帝都。 第一天到总部大厦办完入职手续，初霜回到了酒店。 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找个房子，天天住酒店也不是办法。 在房源网站看了几天，终于周末她去现场看了看，才知道帝都找房子的难处。 都是些挂羊头卖狗肉的，要么十平不到月租三千，要么房间老旧安全系数低，更过分的一家，她开门的一瞬间就看见追逐打闹的小耗子。 第二个周末她又去看了一批，这次终于有个合适的，两室一厅一卫，装修通风采光各方面都不错，虽说房租贵了点，但房东承诺尽快给她找到合租人，这样她也能减轻点经济负担。 合租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有各自的卧室，泾渭分明。 但，没吃过苦的初霜在初入社会不久就见识到了江湖险恶。 周末，房东领着个大胡子男人来看房，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庞臃肿，打量人的眼神却很直白，看见她的一瞬像饿了好久的狼看见热乎乎的羊肉。 男人自然很满意这处房子，当下就决定要住下来，说是回去整顿，明天就搬过来。 后来初霜才知道现在有很多无良房东，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先是诱导女孩子住下来，再以此为噱头去吸引一些男租客。 这天晚上她就忍无可忍跑去找房东说了只要女租客，房东很敷衍地搪塞她什么找房子不容易啊，这年头男女合租很正常之类的话。 初霜甚至提出自己愿意支付高额月租不跟人合租了，房东却说收了男人的定金不好反悔，最后实在谈不拢，一气之下她又搬出了狼窝。 憋屈了大半月的人挑了个好日子去酒吧喝酒。 “美女，一个人啊？” 初霜没抬眼。 “嗬，怎么不理人呐？” 看清面前吊着眉梢的女人，初霜微讶，“是你？” 第2章 住进盛家 她叫什么来着？ 大三的时候初霜去驾校学车，跟她是一个教练，有时候练车时间太晚，两人会一起拼车回学校，当时只知道她是对面戏剧学院的。 “陈瑶？” “是盛瑶。” 当初不过相处过短短两周，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说起来快两年了，能在帝都碰见旧人，初霜有点开心。 盛瑶的长相很有攻击性，五官深邃，身量也高，视觉上总给人一种作风潇洒不好招惹的感觉，带着点冷。 “抱歉，我单记得一个瑶字了，”初霜眼波带笑，“没想到能在帝都遇见你。” 盛瑶在对面坐下，跟她碰了碰杯子，绛红色薄唇微勾，“好久不见啊，美人姐姐。”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初霜莞尔。 被一个御姐长相的美人儿叫姐姐，感觉……非常不错。 当初盛瑶就喜欢这么喊自己，其实她也就比她大一个月。 盛瑶打量着在酒吧迷离灯光下的人，轻啧一声，“几年没见，还是一如既往地招人惦记，你没来我们学校真是一大憾事。” 如果当初初霜去了戏剧学院，那届校花都得换人。 “你也一样，看多少眼都令人惊艳。” 盛瑶被她夸得开心，“你来帝都工作吗？” “对，刚来半个月，在漫画公司工作。” “风筝动漫？” “你还知道风筝动漫？” 盛瑶轻笑，可太知道了。 “知道，我平时也喜欢追连载漫画，没想到你在那边工作，好优秀，我平生最羡慕有绘画天赋的人。” 盛瑶这人，看着冷酷，其实相处起来很率真，也喜欢夸人，初霜还蛮喜欢跟这种性格的人相处。 想到房子的事，她微垂眼眸，“工作是不错，只是来之前不知道帝都找房子这么难，处处碰壁，都快把当代年轻人找房吃过的亏吃了一遍了。” 盛瑶很耐心地听她说完了半个月来租房碰到的糟心事，一个刚踏入社会的女孩子，确实很不容易。 一口气倾诉完这些天的憋闷，初霜感觉舒爽了不少。 “对了，你也在这边工作吗？你住的附近还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 “我是帝都本地人。” 盛瑶思忖两秒，想到什么缓缓弯起嘴角，眼里冒着星星，“我家有很多客房，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闻言，初霜微顿，“不太好打扰你家里人。” “我家最近没什么人，就我一个，每天无聊得快发霉，早就想找个可以聊天逛街的人了。”想到可以有个伴一起玩，盛瑶带着隐隐的小兴奋，“来吧来吧，就当陪我。天意让你今天遇到我，不就是为了咱们的同居生活吗？” 看着盛瑶亮莹莹的眸子，初霜缓缓道：“我不是一个人，还有……” “还有人？男朋友？” “不是，我养了只小狗狗，带到你家里去不太方便。” “我最喜欢小狗了，带过来，咱们一起玩！” 见初霜可能还有点犹豫，她继续道：“你来我家，我们晚上可以一起吃零食看电影，还可以下厨做喜欢的料理，周末开着我的车去郊外野炊，这不比你一个人孤零零来酒吧喝酒好吗？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生活哪那么容易，有了我你以后就不用一个人了。” 初霜被她说的有点心动，有人陪着能说说话真的会好很多，她现在也确实急需租房。 “你先跟你家里人说一声好吗？取得他们同意我就过去。如果他们为难就算了，我再看看别处。” “好，放心，我家里人都很好说话的，父母哥哥也从不管我交友。” 当晚，盛瑶在家族群里知会了一声—— 没人理她…… 放养式长大的盛瑶已经习以为常，这会儿父母估计在普吉岛玩得正开心呢，至于大哥，那更是个不会回消息的人。 第二天她就催着初霜搬过来。 初霜：【你家人同意了吗？】 盛瑶：【同意了，趁今天周日，我去接你吧，你在哪个酒店？】 下午，初霜坐着盛瑶的车去盛家。 当车子缓缓驶入桃红柳绿的巷子，周遭环境越来越清静，街道古朴而有历史交替感，初霜敏锐地察觉到这边不同于外面的深沉……或者说庄严。 天朗气清，道路两旁的杨柳与晚槐花枝条伸展，借着微风与骄阳，阵阵清香送入鼻息。 环境实在太好，也让人忽视不掉这份规整之下的正派。 一路途径几户人家，屋舍俨然，四合院大门外石狮子口含宝珠，宽阔大门上镶着青龙环扣，四角檐顶雕立脊兽。 传闻中的京圈大院。 这种架势和内敛的气派，能住在这边的必然是京圈显赫的大家族。 抵达盛家，初霜暗暗惊叹，饶是从小见过不少好宅子，她还是被盛家宅子的气派程度惊到。 一踏进门就感觉书香气息扑面而来，回廊庭院楼阁颇有古典美感，这种宅子绝不是短短几十年用金钱能堆砌得出来的，底蕴在那儿摆着。 盛瑶领着她上楼认房间，经过一副山水画时初霜停下脚步，“这是，伍羊先生真迹？” 盛瑶扬眉，“你能看出来？” “外公喜欢这些，对书画颇有了解，我跟着耳濡目染略略懂一点。” 住进盛家后，初霜的生活得到了质的提升，这边不仅鸟语花香，盛家阿姨做的饭也堪称珍馐，工作日她能跟盛瑶搭顺风车上下班，周末两人便收拾的漂漂亮亮到处散心。 有时会去商场做精致的美甲买好看的衣服，有时会在郊外搭起帐篷享受和煦午后，周边郊外景点都被两人去了个遍。 不想出远门时两人会在傍晚牵着小狗去巷子里散步，常常能遇到在石桌旁下象棋的退休老干部们，都是左邻右舍又沾亲带故，盛瑶很喜欢带着初霜跟他们对弈，一来二去，初霜跟大家也都熟了起来，下班后无事两人会受邀去别的大院吃茶点。 这些小老头年轻时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有的年迈后虽然还挂着长久的严肃神态，但相处起来都不摆什么架子，反而一板一眼的可爱，初霜从小就是在这种被大家长包围的环境中长大，很快便对这边生出亲切感。 在她搬过来快二十天时，盛瑶的父母回来了。 看见盛夫人的时候初霜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那是国际频道的女主持人季温月老师，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的电视台门面。学生时代为了练习听力，初霜听了太多她的节目。 看着眼前人比电视上更立体更有冲击感的相貌和气质，初霜有种追星成功的激动。 盛夫人言谈举止是腹有诗书气自华那一类，交谈间就能感觉到那份有条不紊的端庄与温和。 相比之下，盛先生就显得寡言少语，不怒自威。 知道盛瑶的朋友在家里，盛夫人给初霜也带了礼物，这孩子能跟自家那个眼高于顶还臭脾气的闺女做朋友，倒是让她有点意外，初霜举止大方言谈得体，长得又好，关键是性子恰到好处的稳，想着盛瑶跟她在一起也能耳濡目染的学着静静性子，盛夫人很喜欢她。 自从家里有了初霜之后，盛夫人买小零食都是双份，盛瑶总说她像在养两个女儿。 看着乖乖吃她买来的小蛋糕的两个女孩儿，盛夫人温柔地笑着：“真有两个女儿就好了。” 初霜这人从小就特别招长辈喜欢，一部分是娴静又软和的性子，一部分是她懂得陪伴长辈讨长辈欢心。 盛夫人在家里研究甜品时初霜常常会在厨房帮忙，插不上手的盛瑶便乐得清闲在沙发等待成品。 她还挺佩服初霜的，做事细致有耐心，三天两头陪着母亲在厨房忙活都不嫌无聊的，要是她，做上一两次就倦了。 有个勤快的小能手陪着母亲，以往那些盛夫人非要她去做的事初霜都做了，盛瑶别提多清闲了。 周末天气正好，盛夫人跟着两个年轻女孩儿去湖泊公园露营，初霜收拾出她的画板要给盛夫人画画。 盛夫人还没被人画过肖像画，觉得有趣，便坐在野花盛开的草地给初霜当模特。 盛瑶一边吃西瓜一边看作画的两人，母亲身后是湖光山色波光粼粼，初霜画板周围各色小花开的秀丽。 甚是温馨的画面，她举起手机拍下随手发到了家族群。 傍晚回去时，盛家门前停着一辆林肯，盛瑶老远看见，颇有点惊讶，“大哥不是要出差两个月吗？这就回来了。” 盛夫人：“这孩子，提前回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初霜顺着看向那辆林肯，车上下来的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马甲，身量修长挺拔，臂弯搭着外套，余光发现了她们的车子，侧身看来。 看清他长相的一瞬初霜再次感叹盛家优秀的基因。 眉眼如描如塑，冷淡的气质看着比盛瑶还不好靠近。 下车，盛瑶抱着手看他，“你就这么空着手回来？” 盛炀波澜不惊：“你有让我带东西吗？” 盛瑶冷笑：“不说你就不知道买吗？有你这么当哥的？” “别一回来就拌嘴，”盛夫人看着两个幼稚鬼失笑，想起来给初霜介绍儿子，“阿霜，这是盛瑶的哥哥，盛炀。” 初霜礼貌点头，“你好，我叫初霜。” 盛夫人：“她是瑶瑶的好朋友。” 盛炀看过来，瞥见她衣角的一点油画颜料，有礼有节动唇：“名字不错。” 这长相近看更有冲击力啊，初霜弯唇，“谢谢。” 晚饭时盛夫人在给盛先生夸初霜今天给她画的肖像画，“真不愧是学艺术的，落笔生花，好一双巧手。” “对了，阿霜不是在漫画公司上班吗？之前没想起来问，你在的是哪一个公司？” 初霜：“风筝动漫。” 盛夫人想了好几秒，疑惑地看向盛炀，“你们公司旗下是不是有个风筝动漫？” 盛炀点头，“星娱文化旗下。” 盛夫人笑开，“好巧，竟然是阿炀的公司。” 第3章 小叔 晚上快入睡时初霜收到表哥的电话。 “我明天要去香城出差，差不多一个周，顺便看看你。” 换工作来帝都这事初霜还没跟家里说，当下支吾道：“我不在香城了。” “嗯？” “我来帝都一个多月了，签约了漫画公司在这边工作。” 沈矜言微叹，“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 “连续换了几次工作又走了这么远，我怕外公担心，哥，你先别告诉他老人家。” “在帝都工作也好，之前爷爷还在担心你结婚后会因为工作城市离帝都太远不好协调的事。对了，那你住在公司宿舍吗？不方便的话我联系人给你找房子。” “我暂时住在朋友家，”思忖片刻，初霜道：“那哥你帮我找找合适的，老待在人家里也不是事儿。” “好，不久后就中秋了，我让人接你回来过节。” 初霜莞尔：“我自己可以回去，你让人来接我多麻烦。” “爷爷说盛家那边可能中秋过后会来提亲，年前日子好的话，你和盛家那位的婚事大概率不会拖到明年了。” 初霜原本在一边接电话一边看画稿，沈矜言的话进入耳朵反应了好一会儿她蓦地抬眼。 是了，她的联姻对象是盛家人！ 之前她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今天看到盛炀，她才恍悟，她那个联姻对象，极大可能就是他。 “哥。” “嗯？” “帝都稍有权势的家族，姓盛的有几家？” “应该只有一家，没听说过帝都还有别的什么盛家。” 初霜抿唇，一定是了。 看样子，盛炀就是她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真是是误打误撞阴差阳错。 不过在盛家住了这么段时间，她也基本了解了盛家的家风，每个人都不错，作为未来婆家没什么可挑剔的。 盛炀其人，正经清冷，斯文有礼，看面相和行事作风也是挺可靠的人，关键是，相貌太出众，初霜从小就喜欢美的事物，对这个未婚夫接受度还是挺高的。 就算没有爱情，跟人品端正的大帅哥相敬如宾地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再加上小姑子和婆婆她都太喜欢了。 自从初霜知道盛炀是未婚夫后，总是会不自觉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观察他用餐习惯、谈吐仪态、留意他平时的作息，观察几天后得出结论：盛炀情绪稳定，生活习惯良好，工作严谨认真，做事条理且有规划。 优质男青年的标配。 她的这些小动作没多久也被盛瑶和盛夫人发现。 清早，两人已经暗戳戳看着初霜五分钟了，她站在花园做拉伸，手脚是动的，目光却一直在看不远处同样在晨练的盛炀。 盛瑶咔嚓咬了口苹果，微微叹气，“祸害小姑娘都祸害到我身边的人了。” “你哥这样的确实容易招姑娘喜欢。” 盛炀做完运动，初霜不动声色地转身，与此同时，盛瑶和盛夫人也进了屋。 猜测初霜可能对自己大哥有心思后，盛瑶想着帮好姐妹一把，便跟她说歌剧院最近上班时间提前，不能再送初霜去公司了。 于是送初霜上班的任务变成了盛炀，工作日盛炀的司机先送初霜到公司再去总部大厦。 次数一多，初霜自己先觉得不好，当初盛瑶让她住在家里就已经是雪中送炭了，哪里好上下班都麻烦人家再接送。 之前和盛瑶一起，因为是同龄人又是姐妹，倒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真的要赶紧搬去新住处了，天天在人家不是长久之计。 虽说那个家迟早也是她的家。 盛夫人知道她的想法后竭力挽留，耐不住初霜实在要搬，就跟她说再多住一段时间，过了中秋再搬过去。 周末，盛炀不在，盛夫人和盛先生好像去约会了，盛瑶慵懒地在沙发睡午觉，初霜陪着小狗在院子里玩。 今天天气有点闷热，逗小狗狗玩了一会儿，湛蓝的天空有被厚重乌云席卷的趋势，初霜也有点犯困了。 知道要下雨，她退回高高屋檐下，坐进老爷椅里，放任愈渐沉重的眼皮，快睡过去的前一刻听到了雨滴敲打瓦片的声音。 下雨天睡觉最能放松心绪，空气里糅杂嫩嫩青草气与微燥泥土味，雨水规律的嘀嗒声是最好的催眠曲，不免让人忆起儿时，太多这样的雨天都是在外婆的轻语呢喃里睡着的。 全身心的放松初霜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花圃里的娇花们被雨水冲刷洗礼，有的逐水飘零，有的坚挺明艳，各自成一派风景。 池子里的鲤鱼们仿佛很喜欢雨天，不时会探出水面。 天光骤暗，不知过了多久，当院子里的积水变成水流时，门外稳稳停下一辆车。 片刻后一双西装笔挺的长腿迈进大门，持黑伞的手冷感白皙，将潮湿与冷气隔绝在外。 初霜怀里的小狗警觉地抬起头，朝闲庭信步而来的男人小吠，它这一叫吸引了男人目光。 原木老爷椅里，女人眉目如画，微侧着脸，细长的眉梢隐入青丝，唇色与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纯与艳结合恰到好处，睡得很安静。 狗狗的吠叫也唤醒了她，睁开眼帘，不甚清明的视线里是暗沉的天色，以及忽视不掉的欣长挺拔。 手执黑伞的男人五官冷峻，眉眼蓄着无尽暗色，深沉得像原野上的荒月，徐徐走来的每一步沉稳而自持，浅浅积水涟漪四散，似乎连屋檐嘀嗒的雨水都慢了。 庭院里的几盏灯亮起。 看清他深邃的眉眼，初霜脑海里蹿出一个词。 玉山倾倒。 男人墨色瞳孔幽深不见底，眉目说不出的深邃，双眼皮褶子轻浅，眼尾弧度优美，眉眼平静如深潭。 肌肤是冷感到疏离的冷白，优越立体的五官完美到让人看一眼就再难忘掉。 带着一点儿刚醒的迷蒙和迟钝，她起身，“你好，请问你找谁？” 男人眸子掠过她迷蒙的眉眼，带着打量的视线。 “他们都不在，家里只有盛瑶，”抱着小狗，初霜转身欲往家里走，“你先坐着喝杯茶，盛阿姨他们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小叔？” 盛瑶看见男人，惊讶的神色全在脸上。 “灯也不开，”男人收了雨伞，按下墙上的开关，大堂瞬间亮起来，“睡觉刚醒？” “嗯……” 面对盛庭，盛瑶瞬间拘谨，留下一句“我给你倒杯茶”就往茶水间去了。 第4章 你还打算交女朋友吗 大厅里灯火通明，空旷又静谧，初霜坐在沙发左侧，呼吸有点轻。 这个男人周身自带的淡漠与威严，无故让人不敢直视。 想到刚刚盛瑶的一声小叔以及在门外时自己端着的主人家的礼数，心底有淡淡的尴尬升上来。 明明人家才是这个家的人，她刚刚的‘主人姿态’实在……怪不得他会那么打量自己。 端着茶出来的盛瑶把杯盏放在男人面前便坐到初霜身边。 “初霜姐，这是我小叔。” 初霜坐得很端正，闻言看过去，“小叔好。” “小叔，这是我朋友初霜，是个漫画家。” 听着那声‘小叔好’，盛庭视线放在初霜身上，眸色略深。 空气里又有几秒寂静，盛瑶捏着衣角，猜测着小叔不满她带朋友来家里的可能性，终于男人掀唇：“你好。” 好在凝冻的气氛没持续多久盛先生和盛夫人就回来了。 家里来了大人，盛瑶拉着初霜上了楼。 躺在初霜的床上，她缓缓吐了口气，让初霜有点疑惑，“你很怕你小叔吗？” “怕，我从小最怕他了，平时犯点错爸妈和哥哥不会说我，但要是小叔在，我就一定会被教育。 我读初中那会儿有点调皮，有次开家长会爸妈没空是小叔去的，那段时间正是我成绩下滑得最厉害的时候，在年级里掉了两百名。开完家长会小叔一言不发，当下开着车就带我去补习机构找了老师……听起来还不可怕是吧？” 盛瑶闭眼继续，“结果那天他陪我在补习机构待到凌晨，我把全科8门的试卷都做完一套才可以休息，而且，他还不让我吃晚饭！我到现在都记得当时自己又怕又饿又崩溃，边哭边道歉做完的试卷。” 初霜听着，联想到楼下那男人冷峻的脸，不由打了个寒噤。 “还没完呢，做完试卷后大概凌晨四点的样子，他也陪着我饿到了那时候。当时是冬天，夜里特别冷，吃了东西后他便开车带着我在街道间穿梭。” 盛瑶：“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凌晨五点的帝都，很多生意人已经早起在张罗一天的买卖，环卫工大爷拖着扫帚开始打扫街道。我永远记得小叔那时说的话，他说我生在盛家，出生就能拥有别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就算不懂得感恩和感同身受，至少不要糟蹋光阴，他不想我成为一无是处的人。” “从那以后，我念书就不敢不上心了，我想，哪怕是成绩好也行，只要能证明我不是一无是处的人。其实他这种直击心灵式的教育对我青春期的影响还挺大的，我这人很有惰性，加上不用操心生计和前途，如果没有小叔的话，我可能后来随便考个普通的大学就去混日子了。” 初霜听着，慢慢弯唇，“可你后来超厉害的，能考进帝都一级的大剧院工作，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同时又为文艺事业奉献力量，真的在熠熠发光，你小叔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为你骄傲。” 盛瑶看着她，眼眶有点热，“呜——你怎么这么会夸人！你以后搬走了我可怎么活。” 初霜觉得她有点可爱，没忍住揉了揉她头发，这个举动让盛瑶心理防线崩塌释放出隐藏属性，她趴进初霜怀里，“奇怪，我在其他人面前很高冷的，跟你在一起会不自觉撒娇，不愧是美人姐姐。” —— 秋天到了，初霜准备给小狗狗添置几件可爱的小马甲，盛瑶也要买衣服，吃完午饭两人一起去了商场。 买完东西出来时盛瑶却接到剧院的电话，中秋排的节目出了点问题，需要她过去一趟。 坐在副驾的初霜带着狗狗下车，“既然剧院有事你快赶过去吧，我打车回。” 盛瑶探出头来，“快下雨了可能不是很好打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剧院看看？” “正事要紧，你先解决工作，我以后再去。” 路边停下一辆林肯，盛瑶勾唇，“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哥！”她朝盛炀招手，“你送初霜姐一起回家吧，我得去剧院一趟。” 盛炀车里下来一个女人，波浪长发，分别之前对盛炀明媚一笑，然后看过初霜她们这边来，也微笑着点点头才进了商场。 盛炀看见初霜怀里的小狗，穿着小恐龙衣服还挺可爱，“逛好了吗？现在回去还是？” “逛好了，”初霜走过来，“盛先生还有别的事要忙吗？有事的话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我也没事，上来吧，一起回家。” 初霜刚上车盛炀就接到个电话，似乎是他小叔让他帮忙拿什么东西。 “你有事的话我去打车吧。” 盛炀启动车子，“不用，顺道就去取了。” “对了，”他递过来一盒草莓小蛋糕，“这个听说是不加糖的，热量低，初小姐试试。” “谢谢。” 初霜心里刚一暖，转眼就瞥见他手腕上的小皮筋。 挖了两口蛋糕放进嘴里，是冰淇淋质感，口感香醇不腻味，要很懂甜品的女孩子才会买到这种蛋糕。 想到刚刚那个女孩子，初霜思忖片刻还是发问：“刚刚那位是盛先生的女朋友吗？” “目前还不是。” 目前。 敏锐察觉到他用词上的微妙，初霜发问：“你还打算交女朋友吗？” 盛炀不解，“还？” 轻咳一声，初霜道：“你是想体验一下谈恋爱的感觉对吧？” 这话让盛炀接不上，认真想了想他才开口：“逻辑错了，是想跟一个人在一起才去谈恋爱，不是为了体验恋爱而和别人在一起。” 看着男人认真的神色，初霜似懂非懂。 所以盛炀来真的？ 他不像她那样只是为了在婚前体验一下谈恋爱的感觉，他对那个姑娘是真心的。 那婚后，那个女孩子又将处于什么境地？ “你不觉得这样不太好吗？”初霜斟酌问出口。 盛炀抽空看她一眼，“什么不太好？” 算了算了。 “没什么。”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他跟那个姑娘能走到什么田地，他和她的婚事能不能成都另说。 盛炀如果真心喜欢这位姑娘，应该会想办法取消婚约，这是对三方最好的结果。 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另一个女孩子陷入痛苦，这门婚事对她只是婚约，对那个姑娘就不是了。 车子平稳行驶在路面，天空开始落雨，雨点打在车窗，初霜看着看着，还是小声提点了句：“盛先生是聪明人，应该分得清是非对错，终归要大家都体面才好。” 她的婚姻可以没有爱，但不能有第三者。 如果婚姻是人生必需品的话，对方人品是首位。 “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她说的很认真。 反正他们两人没有感情既然盛炀有真心喜欢的人，她不介意到长辈那帮忙取消婚约。 刹车等红灯的间隙，盛炀不明所以侧眸看来，愣愣点头，“嗯。” 蓝牙耳机里传来一些翻文件的窸窣声，盛炀才发现跟小叔的电话还没挂，“小叔？” “嗯。” “刚刚我以为挂了。” 盛庭：“没事，路上开车小心。” 挂了电话，盛炀心里微惑，小叔居然有闲心听他跟人聊天。 第5章 比午夜夜来香更冷的冷香 晚饭后，初霜在房间画稿子，可小狗狗今晚活泼得很，在屋子里蹦蹦跳跳一刻不停歇，已经打扰到她工作了。 “这么不安分，你是想去外面玩？” 关上电脑，给狗狗套上牵引绳，初霜带着它去后园散步。 夜空挂着弯月，几棵梧桐树间似乎藏着一窝鸟，时而低啼两声，吸引了小狗的注意力。 看着它愣愣观察树干走不动路的样子，初霜摸摸它的头，“喜欢小鸟？以后给你买两只鹦鹉做伴。” 牵着狗狗往前走一段有假山池塘，变幻的地灯将池面印出斑斓色调，和着明月晚风，一派悠然。 牵引绳有点紧，一看小狗，发现它又停住脚步了。 什么东西都能让它来兴趣。 初霜宠溺轻笑，“喜欢彩灯？” 兜里的手机倏地振动起来，掏出一看，是陌生来电。 “你好。” 那头男声清冽，“把我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你挺行啊初霜。” 初霜微顿，“喂？能听到我说话吗？我这里信号好像……” “别装。” “不好……” 不知什么戳到顾隋的点，他懒懒笑了声，“霜儿，我就让你这么害怕？好歹是你男朋友，以前都抱过亲过，我怎么舍得对你怎么样？” 初霜纠正：“没亲过。” “噢，是吗？你太长时间不在身边，忘了。”顾隋波澜不惊道：“那下次见面咱们补回来。” 初霜揪了片叶子拿在手心，看着它从完整到碎裂，开口的语气冷静又无奈，“顾隋，你有想过跟我结婚吗？” 那边沉默两秒，开口的声音微诧，“结婚？” 初霜吸了吸鼻子，嗓音软了些，“是啊，你没想过娶我，我们终究是没有结果的……” 她甚至带了些哭腔，“我一开始就是认真想跟你走下去的，可你身边那些女人包括你，都只会提醒我我们不是一路人，我要的是一心一意白首相随，你要的不过是一时新鲜。” “既然这样，我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与其最后遍体鳞伤，不如现在及时止损。顾隋，我不是那些你随便施舍一点恩惠就以你为生活全部的女人，你要是给不了我婚姻，就不要来招惹我了。” 顾隋从没听过初霜用这种示弱的可怜语气说话，尤其听着她那些对他情根深种的话，他心里跟着软了几分。 “初霜。” 她继续：“我家是那种很传统的家庭，女孩子毕业就要准备相亲结婚，我不可能等得了你三五年，我想有个家庭，我想结婚了。” 忍下心头那点异样，顾隋开口：“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工作的地方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一切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初霜软了嗓音，“你想清楚对我究竟是什么感情再来找我吧，或者，咱们就一别两宽，以后互不打扰。再见，祝你幸福。” 不等那边再说什么，她挂断了电话，同时呼出一口气。 以前怎么没想到呢，对付顾隋这种男人就该以柔克刚，先发制人。 他无非是得不到的不甘，压根没打算跟她走多长，更别说娶她，她将自己塑造成爱而不得的小可怜，以顾隋的性子，不会揽这种麻烦。 刚刚顾着讲电话，竟然连小狗什么时候跑掉都不知道，低头一看，身边已经没影了。 初霜想唤狗狗，发现自己还没给它取名字，只好‘宝宝’‘小狗’地边走边喊。 很快，她就得到了回应。 从假山旁边走上几个台阶到达观鲤亭，这个位置正是她刚刚打电话的正上方。 亭子里有盏橘黄的暗灯，光影朦胧里，映出不远处一人一狗的影子，初霜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亭内景象，慢了步子。 男人身量挺拔，面部轮廓被阴影勾勒出优越线条，深邃又硬朗，脚边小狗不停在摇尾巴，指间手机屏幕还发着微弱亮光。 整个人笼罩在光暗交融处，那些微光驱不走他身上一点淡漠。 听见声响，他侧眸。 睨着那双幽深的黑眸，初霜微微抿唇，“小叔也出来散步吗？” “嗯。”看一眼脚边的狗狗，盛庭淡淡应承：“晚上带宠物出来要看好，这边池塘很深。” “好，我以后会注意。” “小狗，过来。” 朝狗狗张开手柔声轻唤，小金毛嘤嘤叫着，亮汪汪的眸子看向盛庭，像在祈求什么，可男人多余的反应都没给它。 知道没戏，小狗才跑向主人。 拉上它的牵引绳，初霜看向盛庭，“小叔，那我们先回去了，你慢慢……玩。” “嗯。” 带着小狗走远初霜暗暗松了口气，她从小没见过这么冷的长辈。 这只小狗很喜欢人类的亲近，每次见到人都喜欢别人摸它，刚刚那样在盛庭身边卖萌，谁知人家根本置若罔闻。 初霜抱起它来，“啧，小可怜。” 还好，她家的亲戚长辈都和蔼可亲，没有这么严肃的。 心里暗暗庆幸两秒，忽然顿住，可是她以后和盛炀联姻的话，他也是她的长辈了。 一进屋，盛夫人眉目温和朝初霜招手，“阿霜，过来喝鸡汤，厨房熬了好多呢。” 小狗狗闻见味道，摇着尾巴激动地跑过去，盛夫人含着笑怜爱地摸了摸它的脑袋，朝一旁的佣人吩咐给它也弄一点鸡肉。 喝着鸡汤和盛夫人聊了会儿天初霜才带着狗狗上楼。 许是鸡汤太咸，半夜初霜被渴醒，下楼找水喝。 深夜沉寂，木制地板落上棉拖，一点轻微动静也被黑夜抹去，楼梯下到一半，棉拖蓦然停顿在台阶。 初霜眼眸清润，瞳子里盛下一抹修长身影。 中天月色姣姣，光辉顺着窗框铺泻进来，将他半边身子映出清冷银色，男人举杯饮水，杯里液体晃着轻盈波光，修长的手指在月光下折出阴影。 他与黑暗的适配度太高。 看不清暗色里的眉眼，仅凭一个侧影初霜却远远分辨出他来。 奇怪，明明只见了几面。 她旁边的花架上有一盆夜来香，浓郁花香混着冷空气袭入肺腑，叫人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心尖某处萦绕起一丝陌生的熟悉感，这个场景好像在哪见过…… 出神去思量的几秒，心头蓦然窜起的那一丝微妙感已经消失，目光再次聚焦，对上了深渊。 盛庭就这么远远看着她，眉眼沉静，不知道窗边是不是起了一点夜风，他醇厚的嗓音响起，“喝水么？” 初霜看见他重新拿了个杯子接了水，她几步走过去，男人将玻璃杯递过来。 “谢谢小叔。” 盛庭并未多停留，“晚安。” “晚安。” 那是比午夜夜来香更冷的冷香，初霜头一次用清醒来形容气味。 玻璃杯是冰的，水却是温水。 第6章 来提亲的人是我 还没等到中秋放假，初霜先接到了家里外公出交通事故的电话，心急如焚之下连行李都没收，订了票就空身往机场赶。 到家看到额头裹着纱布的老人时，初霜忍了一路的泪水再也绷不住，外公快80岁的老人遭这样的罪，看一眼她心里便如刀绞，反而是老人家反过来安慰她。 沈老爷子一生桃李天下，得知他住院，昔日门生往来络绎不绝，病房就没有冷清过。 服侍外公吃完晚饭，探病的长辈们陪老爷子聊天的间隙初霜接到了盛瑶的电话。 得知她匆忙回了家乡，盛瑶和盛夫人有点担心，寒暄慰问几句后才算宽心。 电话的最后盛瑶支吾着告诉初霜她大哥交了女朋友的事，顺带安慰了她一番，初霜倒是有点诧异。 “为什么要安慰我？” “其实你暗恋我哥的事我和妈妈早知道了，我哥这人虽然还算优秀，但他没福气……你别难过啊，他身边还有好多优质青年，等你回来了我让他给你介绍介绍。好在你对他的喜欢还不深，悬崖勒马及时止损也容易。” 初霜：“我没暗恋他。” 盛瑶：“明恋吗？你跟他表过白了？” “我对盛炀一点男女之间的喜欢都没有，”初霜扶额，有点无奈的好笑，“瑶瑶你和阿姨怎么会觉得我暗恋他呢？” “啊？你居然不喜欢他？！那你为什么天天看他晨练？” “没有天天啊，他体态好，欣赏美好的事物很正常。” 盛瑶有点痛心疾首，“你真的一点做我嫂子的想法都没有吗？盛炀人很好的，有钱有颜又自律三观也……” 初霜：“大概率是不行了。” 当天夜里，初霜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自己还是个幼稚孩童，在外公家巷子柳树下看蜘蛛结网，身后响起皮鞋脚步声，回眸，男人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硬挺考究的西装胸前别着鲜艳的玫瑰胸针。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有着不同平常的温和。 初霜仰着脑袋，伸出稚嫩的小手指了指墙角的蛛网，“看它能不能成功。” 男人垂眸，眉如远山，初霜从他眼里看到了思量。 之后两人安静半晌，他陪着她一起等蜘蛛吐丝结网。 直到巷子里起风，蛛网摇摇晃晃，小初霜才想起来问他：“你要去做什么？” 男人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颗包装精致的糖果，“给你送喜糖。” 梦里的小朋友眼睛亮盈盈，喜悦道：“你要结婚了吗？” “嗯。” “你的新娘呢？” 男人摸了摸小初霜的头，目光看向墙角，蛛网结结实实竣工。 “成了。”他说。 醒来时窗外艳阳高照，初霜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慢慢摸了摸自己的头。 梦里那种温暖到极致的感觉不复。 那人是盛庭。 奇怪，怎么会梦到他。 —— 外公只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坚持要出院，好在他伤势不重可以回家休养，舅舅们就把他接了回来。 中秋节沈家老宅很热闹，舅舅和表哥们吃完早饭就在准备晚上的大餐，初霜和两个舅母去逛商场买东西。 下午回来时远远就见家门外停了好几辆车，起初她还以为是外公的门生来看老人家，下了车，小侄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举着包装漂亮的加大号糖果。 “小姑小姑，吃dang——” 初霜弯着眉眼蹲下.身，摸摸小家伙圆圆的后脑勺，“谁给你的糖果？” “一个帅蜀黍。” 小朋友把手里的糖果给初霜，又去衣兜里掏出一颗，初霜这才发现他两个小包包都塞得鼓鼓的，活像个藏粮的小仓鼠。 “阿霜。” 沈矜言站在大门口，金丝眼镜清冷又正经，“盛家的人来了。” 初霜微顿，起身拉着小侄子进家门。 穿过前院还未到达大堂，目光朝里面扫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波浪长发唇彩艳丽的盛瑶，她挨着盛夫人而坐，凤眼描过，神态放空时满满的疏离冷艳感。 视线一转，初霜看见侧对她而坐的盛庭，背影笔直，一身烫金黑西装，衣着正式考究，远远便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不容置喙的冷贵。 相比之下，盛瑶温和得多。 主人公盛炀却不在。 弯着轻松得体的笑容弧度进门，初霜朝盛夫人和盛先生问好。 看见来人是她，盛瑶和盛夫人惊讶不已。 外公瞧出几人相识的样子，问了几句才得知初霜住在盛家的来龙去脉。 大舅舅沈执开怀笑道：“都说无巧不成书，阿霜这孩子，竟然直接住到你家去了，真是妙缘！” 沈老爷子捋了捋胡子，“既然阿霜跟盛家人认识，那就不用我们多介绍了。” 底下人来传晚饭快好了，让大家移步餐厅，老爷子朝初霜道：“阿霜，你带盛庭去后院洗个手吧。” 初霜微愣，餐厅就可以洗手，为什么要她单独带人去后院。 “好的。” 外公一定有他的道理。 对上盛庭深沉的眉眼，初霜颔首，“小叔，我带你过去。” 盛庭应声起身，听见初霜称呼的沈矜言倒是顿了下。 外面是晚霞正好的时候，后院微风轻起，摇落点点桂花，鹅卵石小道上安静行走的两人被晚霞余晖染上瑰丽色彩。 作为小辈应当先跟长辈搭话，走了一段，初霜礼貌先开口，“小叔，盛炀怎么没来呢？” 盛庭侧睨她一眼，“他为什么要来？” 刚刚初霜看到了前厅里堆积的礼品，扎着喜庆红绸子，除了盛炀盛家人都来了，一看就是提亲才有的阵仗。 这些礼仪规矩她懂得不是很多，下意识以为是南北差异。 “北方人提亲时男方不能露面吗？” 盛庭微蹙眉，“没听过这样的规矩。” “那你们都来替他提亲，他本人怎么不到场？” 身旁男人突然停下脚步，黑眸看向她，凝视片刻，一字一句动唇，“来提亲的人是我。” 站在他面前初霜要微微仰视才能看进男人眼眸，盛庭的话伴着晚风钻进耳蜗，她呆愣了足足五秒。 霞光里男人眉眼漂亮得不可思议，五官深邃冷峻，在温暖氛围里给人的感觉还是不可亵渎。 他说来提亲的人是他。 “我与盛家的婚约是……” 盛庭：“一直都是我。” 初霜轻吸一口气，看着盛庭半天移不开眼，对方却很淡定。 “是前面吗？” 花园里有个洗手台。 “嗯，对……” 男人迈步过去，初霜站在原地看他倾身洗手，水龙头流水哗哗，她脑子很空。 视线里盛庭身量结实，不徐不疾洗完手，目光轻抬，与初霜在镜子里对上视线。 她慢慢眨眼，正准备撤开视线，男人动唇：“你不洗吗？” “噢，要洗的。” 第7章 领证结婚 洗完手，两人原路返回，到达餐厅时长桌已经坐满了人，特意为他们俩留的位置挨在一起。 二舅母打量着一齐入席的两人，抿开笑：“真真是登对极了，还是老一辈的眼光好。” 席间气氛不错，大家对这桩婚事喜闻乐见，聊得热闹，除了盛瑶。 不止一次朝小叔和好姐妹投去目光，瞥见冷静沉稳的两人，她暗暗咬了咬筷子。 好姐妹要变小婶婶了。 这是什么魔鬼体验！ 她明明想要初霜做自己嫂子的，突然的加辈让盛瑶情绪很复杂。 吃完饭，长辈们聚在一起颇为郑重地商量婚事流程定日子，初霜抓了把瓜子一本正经地听大人聊天，大舅母瞥见，给她怀里塞了个苹果，“小孩子去楼上玩去，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初霜微顿。 大舅舅瞧见她怔愣的模样，笑道：“带着盛瑶去楼上玩吧，长辈们聊会儿天。” 领着盛瑶进了房间，门还没关她难掩激动的嗓门就响起，“初霜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不是故意瞒你的，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你家就是我要联姻的那个盛家。”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清贫美女，没想到你爷爷居然是沈老先生！怪不得你画画那么好。你一个书香门第的独女为什么会沦落到在帝都连个落脚处都找不到的？我被你骗得好苦。” 见盛瑶眉头拧在一起，初霜温声开口：“我从来都没骗过你，是你没问我的。” “我去帝都这件事原因有点复杂，当初不好跟家里说，所以就一个人自力更生，找房子遇到的那些糟心事都是真的，我没骗你。沈老先生不是爷爷，是我外公，我从小父母双亡，在外公家长大的。” 盛瑶沉顿两秒，“我没怪你，就是太震惊了，本来想着让你做我小嫂嫂，谁知道一转眼，你却要成我小婶婶了。” 她微叹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有点遗憾，有点震惊，但你能做我家人我又挺开心的。只是一想到你会嫁给我小叔成为他的妻子我就觉得事情好玄幻。你跟我之前想象的婶婶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小叔那么严肃刻板的人居然娶了个香喷喷的美人……” 初霜噗嗤一声，“你那是什么形容词。” 盛瑶一脸严肃，“你体会不到我复杂的心情。” “嗯，体会不到。” “啊！我还以为小叔的未婚妻是个刻板传统的女人，一举一动很端庄严肃那种。我把你当姐妹的，你之前还喊过他小叔呢，总感觉你们像小辈和长辈，怎么就凑一对了呢。你有这种感觉吗？” 初霜沉思，“有一点。” 先入为主思想的影响，她在盛庭面前会下意识觉得像跟长辈相处，其实除去那句小叔的称呼，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也实在太有距离。 “不过说实话，”盛瑶杵着太阳穴，眼尾懒洋洋耷着，“你跟我小叔坐一起时真的很配，两个人都很有张力。” 经过两家人的一致商讨，决定将两人的婚事定在国庆。 盛庭工作繁忙，法定假日是最好的选择，今年国庆日子很好，错过就要等明年，这门婚事已经拖了两年，怕以后再生变故，两边便都同意了这个日子。 中秋之后不到半月就是国庆，两家人商量过，婚礼不宜张扬尽量低调，宴请的都是熟人亲友，以两家的能力时间上是足够准备的了。 唯一有问题的是初霜，她以为从提亲到领证最起码有个半年间隔，没料到会这么迅速。 不过她一向接受度良好，反正迟早都要结，早点也一样。 作为沈家唯一的女孩儿，初霜的婚事在长辈眼里是重中之重，一切用度都挑最好的，大事上有外公舅舅，小事上有细心的舅母们，一点都不容含糊。 领证那天初霜化了宜室宜家的妆容，穿上很喜欢的一条红裙，盛庭看见她的第一眼眼神有些微妙。 “换一身衣服吧。” 初霜看了下自己的裙子，“不好看吗？” “结婚照是红底，不要穿红色衣服。” 初霜顿了下，“我没想到这个。” 回去换了条白色的裙子再下来，这次盛庭点点头，“可以”。 从民政局出来时天空湛蓝无际，手里的红本本色彩鲜亮，照片上男人端正从容，身旁初霜眉目如画，唇角牵着柔和弧度。 “小心台阶。”盛庭低沉的嗓音提醒。 初霜从证件照上抬起视线，跟在他身后走向停车场。 “盛先生？” 宝马车下来一个穿正装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跟着助理模样拿公文包的年轻人，看起来是个不小的职位。 中年男人开朗笑着，眼角有皱纹，“没想到在这儿遇上您，来局里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人招待。” 听这口气，想来是这个民政局的官家，初霜安静站着，等待盛庭跟人搭话。 盛庭微微颔首，口吻疏离：“不是工作上的事，带夫人过来登记。” 中年男人这才看向一开始以为是秘书的初霜，女人五官白皙，气质娴静，颇有几分古典韵味，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先生结婚了？恭喜恭喜。盛太太美人如玉，真是万里挑一的好样貌。” 这说辞难免有些刻意逢迎，初霜点头微笑：“谢谢。” “我办公室昨天新买了些西湖龙井，先生和夫人不妨上去喝杯茶再走？” “不了，”盛庭波澜不惊掀唇：“家里还有事要料理。” 回去的路上车内很安静，午后阳光从车窗洒在半侧身子，余光里折射一抹银亮，初霜低头，看着无名指的钻戒微微出神。 在午后温暖的阳光里，注视着这颗戒指她才有些反应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真的结婚了。 盛庭觉得身旁人有些安静，侧目便瞧见她盯着戒指沉思的模样。 “要吃东西吗？” 初霜抬眸，“好啊。” 车子停在一家装修好看的咖啡馆前，盛庭给初霜点了些甜品，他面前却只有要来的一杯温水。 蓝莓布丁香甜滑腻，初霜挑一勺放进嘴里，问他：“你不吃吗？” “我不喜甜品。” 于是，初霜便一个人享用甜点，盛庭安静坐在一侧等她。 明明是一个普通得没什么记忆点的午后，咖啡馆放着轻缓纯音乐，门边风铃偶尔清脆摇晃，日头很暖，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往后好多年初霜却常常忆起这天。 她当时只是觉得布丁好甜，盛庭在想什么呢。 第8章 随谁叫的小叔？ 领证的第二天盛家举行两人的婚礼，在盛家老宅设宴宴请亲友，没有订婚礼公司，没有繁文缛节。 至交亲友和美酒鲜花，低奢却正式。 初霜挽着盛庭的手一起敬酒时收到很多真心实意的赞美和祝福。 婚宴最后宾客散去，盛庭带她上车去两人的新房，那是盛老爷子专门为他们选的婚房，一栋位于山明水秀城郊的别墅。 夜里竟然有了雨丝，抵达目的地，司机开门同时递上雨伞，盛庭低眸看她，“冷不冷？” 初霜摇头，与他并肩进屋。 房间装潢简洁却温馨，主卧床很大，床头柜一瓶百合开得正好。 累了一天，初霜很想立马倒下睡觉，一想到今晚是新婚夜又提着颗心。 男人脱下西装外套看向她这边来，“你先洗吧。” “好。” 拿了睡衣走进浴室，初霜不敢耽搁太久，快速洗好出来。 擦着洇湿的头发，她朝坐在沙发的男人道：“我洗好了，你去吧。” 盛庭瞥过一眼她修长的脖颈，“嗯。” 吹干头发抹完护肤品，初霜关了最亮的大灯爬上床。 沐浴过后身心得到放松，困意来势汹汹，男人还没出来她便心大地睡着了。 盛庭看到呼吸均匀的人时眸子里没多少意外，掀被上床将最后几盏暗灯关掉，卧室恢复漆黑沉寂。 隔天初霜起床时身旁已经没人了，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慢慢才想起昨晚是怎么睡着的。 新婚夜平淡得出乎意料，她之前真是多虑了。 洗漱好下楼，阿姨在摆早餐，盛庭却不在客厅，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阿姨轻笑：“先生在花园。” 初霜点头，“好。” 她自顾自入座开始倒豆浆喝，阿姨见状心底微惑，这对新婚夫妻结婚的第一天也太过平静了。 偏偏两人都是沉稳的性子，这样的清晨好像已经经历无数个，颇有种结婚十年的即视感。 袁阿姨轻咳一声，“夫人去叫先生来吃早餐吧。” “啊？”从漂亮的兔子馒头上抬起眸子，初霜抿唇，“好吧。” 起身走向花园，晨光里男人长身玉立，白皙好看的手拎着花洒正在浇花。 “小叔，吃早餐了。” 口快地喊出称谓时初霜还没第一时间意识到错误，盛庭侧目看来，幽深瞳子里神色讳莫如深。 他视线里的初霜站在蝴蝶兰花架旁，着浅蓝色收腰长裙，纤细高挑，看他的眼神很清明，还带着一种莫名的敬重。 结合她那句称谓，是还把他当长辈看呢。 盛庭神色清淡，放下花洒走过来，“随谁叫的小叔？” 男人在面前是直观的高大，初霜抿唇没说话，意识到自己不当的称谓。 “以后改改。” 盛庭没打算难为她，迈步离开。 吃完早餐，两人去盛家老宅，盛庭和盛先生在茶室喝茶聊天，初霜和盛瑶跟盛夫人在院子里晒太阳，小金毛摇着尾巴一下下地想往初霜身上攀。 “昨天太忙忘记了，今天得把它带过去，在这边太麻烦你们了。” 盛瑶杵着脸，“老宅这么大，你和小叔可以住在这里的，大家一起多热闹，小叔偏偏要把你带过去。” 盛夫人教育道：“什么你不你的，没大没小，叫婶婶。” 盛瑶：“婶婶。” 别说盛瑶了，初霜也一样，以前都是叫盛夫人阿姨，现在要改口叫大嫂，她一时也觉别扭。 盛夫人道：“慢慢习惯就好了，礼数不能乱。” “对了，阿霜喜欢花吗？” “喜欢。” “走，我带你去看花。” 几人经过茶室时盛先生问了一句，盛夫人说：“带初霜去花房看花。” 盛瑶挽着初霜的胳膊，朝盛庭道：“小叔，我借用一下小婶婶。” 盛庭看了眼盛瑶身旁在阳光下白到发光的人，动唇：“喜欢什么花可以挑点回去。” 初霜：“好。” 老宅的花房很气派，专门的温室系统和充足的光照使数百种鲜花群芳吐艳，美的动人。 盛瑶递给初霜一把剪刀，她看上什么就剪下一支，到最后有满满一怀抱的各式鲜花。 晚上两人被留在老宅过夜，盛瑶受初霜所托喊她与自己睡一间房。 原本盛瑶推三阻四就是不肯，她超怕小叔的，哪里敢从他那里抢人，后来实在抵不住初霜的温声细语苦苦请求便壮着胆子试一试，没想到过程还挺顺利的，小叔都没什么异议就同意了。 晚上两人睡在一条被子里，盛瑶轻咳了声：“小婶婶。” “嗯？”初霜侧头，“私下里你还是喊我名字吧。” “不不，”盛瑶摇头一脸严肃，“我们家很重视长幼尊卑的，要是小叔知道我没大没小肯定会说我。” “那啥，可以采访一下你为什么不跟我小叔睡吗？” 初霜沉默好一会儿，盛瑶侧身杵着手看她，眼里八卦情绪越来越明显，“是不是昨晚……” 初霜眸子看过来，盛瑶抿唇，带着点好奇和小兴奋，压低声音：“第一次真的很疼吗？” 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后初霜睁了睁眸子，抿唇：“不知道……” “嗯？” “我，昨晚喝了酒，沾上床就睡着了。”她拉了拉被子，低声：“还没……” “那可是新婚夜哎，”没听成八卦盛瑶有点遗憾，“身娇体软的人在他床上，小叔也太能忍了。” 初霜清了清嗓子。 几秒后盛瑶啧了声，“不过我小叔那样寡淡的人，也像他能做出来的事。他是什么神仙啊，美人在身边都能坐怀不乱，境界太高了。” “所以你跑来跟我睡还是怂了吗？” 初霜：“缓缓。” —— 新婚第三天盛庭陪着初霜回了趟门，私下里大舅母悄悄拉着她问盛家人待她如何，得到正面回答才放下心来。 “想来盛家那种家庭作风清正磊落，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姑娘，只是他们家世代功勋显贵，高门大户难免有些大院规矩，日后相处你要是受了委屈，尽管回来找娘家人，你舅舅表哥们给你做主撑腰。 咱们沈家虽不如盛家名望权贵，但也是极富盛名的书香门第，说话还是有份量的。想当初盛家老爷子来请你外公指点书法也是恭恭敬敬地喊先生，你作为沈家独女，在外也要不卑不亢，不必委屈自己。” 大舅母嫁过来前是位妥妥的千金闺秀，作风大气，说话直爽，长相虽有几分严肃，但是个热心肠，刀子嘴豆腐心。 回娘家听着她如母亲般的叮咛教导，初霜心窝一阵暖过一阵，“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您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回门要进祠堂，跪在蒲团上点高香敬神明这门姻缘才算得到了列祖的肯定。 晚上，盛庭先回了房，初霜跟小侄子玩了好久都不打算上楼，直到大表哥看见忍着困意陪她玩的小朋友才将人解救过来。 “别人是陪孩子玩，你这个做姑姑的却是让孩子陪你玩。” 第9章 不习惯跟人同床共枕 表嫂接水路过，作为过来人一眼就知道初霜的缘由，笑盈盈道：“小孩子嘛，生出来就是用来玩的，小时候多可爱，等再过几年就没这么好玩了。” 初霜有三个表哥，二舅母膝下只有一子便是沈矜言，大舅母所出的有两个，大表哥结婚生子，二表哥军校毕业做了飞行兵，长年不在家。 “源源困了，”大表哥很护崽子地抱着儿子，“跟小姑说晚安，明天再跟她玩。” 小朋友脾气好的不得了，打着呵欠奶声奶气跟初霜说：“小姑晚安，明天见~” 初霜心都化了，“宝贝晚安。” 时间不早了，再怎么拖也得上楼，经过外公的书房时却碰上刚出门的盛庭，外公找他谈话了？ 回的是初霜的闺房，瞥见盛庭一身正装肯定也没洗澡，她开口：“要不你先洗吧。” “好。” 他去洗澡时初霜又飞速收拾了下下午已经收拾过一遍的卧室，直到觉得一切都妥帖满意她才在坐在小沙发上看手机。 浴室门咔嚓一声，男人推门出来，初霜抬眼，看见他因洇湿而微垂的黑发，五官冷肃，私下里攻击性居然更强。 不再多看，拿上衣服她就进了浴室。 再出来时盛庭在矮桌边喝牛奶，拿杯的手实在过于好看，初霜悄悄瞄了一眼。 听到声响，男人侧眸，“刚刚送来的牛奶，喝点吧。” 桌上还有另一杯。 初霜微顿，放下毛巾过去，举起杯子，温温的。 喝完牛奶，目光不经意一抬，发现男人黑眸正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了。 盛庭面色如常起身，“睡觉吧。” 上下款的睡衣给了初霜一点安全感，看她钻进床里侧盖好被子盛庭才关了灯。 这是初霜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与他同床共枕，生平第一次睡在男人身边，鼻息间全是男人的味道，她呼吸都刻意压低了。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身侧人睡相安静没有别的举动，初霜也渐渐安了心，缓缓睡去。 大概是第一次与男人同床，她隔天很早就醒了，当睁眼的一瞬看见眼前放大的俊脸时初霜差点轻呼出声。 屏气悄悄捂了捂嘴她才小幅度地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又默默侧头瞄一眼男人高挺的鼻梁和深浓的睫毛。 这张脸，作为画手她是真的好想细细看着描摹下来。 视线里男人睫毛轻颤，有要醒来的迹象，初霜连忙闭上眼。 身旁一阵窸窣，盛庭醒了。 女人眉尾细长，薄唇娇柔，被子只盖到腰际，盛庭起身下床，为她拉好被子才进了浴室。 明天国庆收假，吃过午饭两人便回程，到清御园时已经傍晚。 用过晚饭初霜带着狗狗去花园散步，她发现这里面大得像迷宫，植被茂盛，小路纵横，第一次深入花园很容易走不出来。 散着步她发现好几块地过于空旷，从小跟外公在菜园子长大的初霜突然想把它们开垦出来建个菜园。 等以后跟盛庭熟点了再和他商量吧。 不疾不徐地在迷宫似的花园摸索着，初霜脑子里想着事情，最后还是聪明的小金毛把她带出来的。 上楼回主卧，里面并没有人，出门遇到袁姨，她说先生在书房。 初霜没打算打扰别人工作，洗了澡拿出平板开始构思新漫画的人物风格。 画出第一版图后盛庭推开门进来，看见坐在沙发的人，低眸瞥了眼腕表，11点。 “还没睡？” 初霜放了笔，“嗯。” 男人泰然自若脱下外套，正准备摘手表洗澡，身后人清润的嗓音响起。 “我想去睡侧卧。” 盛庭转身看向她，黑眸平静。 初霜徐徐不急道：“我刚刚看了下，侧卧寝具一应俱全。” 盛庭摘下手表，“理由呢？” “我不习惯跟人同床共枕。” 初霜说得坦然，但不确定男人的态度。 “随你。” 留下一句话盛庭就进了浴室，初霜看着浴室门，微张的唇慢慢合上，那些欲言又止的话终究没机会说出口。 其实她想说给她点时间适应下再搬回来的。 罢了。 —— 收假上班后作息规律，早出晚归的两人每天几乎就是打个照面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相安无事的日子初霜觉得还不错，结婚了也挺自由的。 两人的微信加上后统共没说过几句话，上一次联系还是一周前，初霜问盛庭几点到家要不要等他吃晚饭，对方回复言简意赅：【你先吃，不用等我。】 于是初霜就不等他吃饭了，下班回来吃完饭便回自己房间，生活节奏不同步的两人有时候两天见不上一面的情况都有。 相处一个月后，初霜大概了解了盛庭的作息和脾气，他是一个对待工作很一丝不苟的人，私底下和明面没什么区别，都是冷肃严谨的作风，很多时候回到家就往书房钻。 有天初霜加班到晚上九点，觉得太晚又嫌清御园太远，直接去了沈矜言给她买的公寓里。 发消息给盛庭简单说明，那边同意得很快。 结果第二天初霜到了下班点又不想赶晚高峰回家，熟门熟路地就去了离公司很近的公寓。 清御园实在太远了，她每次下班都要花四五十分钟的路程，作为劳累了一天的打工人来说，下班时间就是黄金，浪费下班时间真的会影响生活幸福度。 反正回清御园又没什么事，她还不如回就近的公寓。 也并非故意为之，事情最后的走向就成了：从搬出主卧到不回清御园。 盛庭倒没多说什么，他一向不是有闲心爱管闲事的人，不对，以他的清冷和对工作的专注程度，或许都不知道初霜几天没回家了。 事实也是这样，当盛庭听袁姨说小金毛这两天看不到主人食欲有点不好时才得知初霜已经一段时间没回清御园了。 而袁姨也从他微顿的表情看出他对此事不知情，她一开始还以为人家夫妻俩是互通有无彼此知晓彼此情况的，要是她知道情况是这样，初霜没回来的第二天就告诉先生了，真是闹了好大一个乌龙。 第10章 太太回来过 初霜出嫁时沈家给她准备了一辆宾利作为嫁妆，停在清御园车库里她都没开过，开着那车来公司实在太过招摇，现在住在近处的公寓更用不着汽车，因为她买了一辆小电驴。 从公寓到公司的路上有一截长长的枫叶大道，下班时骑着小电驴穿梭在黄金大道悠哉悠哉兜着风回家，心情不要太好。 一个人过得有滋有味的初霜都快想不起来自己是有家庭的人了。 一声响亮的哨子响起，发现路口站着穿制服的交警时初霜心下暗道不好，低下头没跟交警小哥对视，正想一溜烟跑掉时又一道响亮的哨子声响起。 “那个，骑小电驴没戴安全头盔的人，过来。” 初霜抬眼，小哥朝她招手，“就是你，过来。” 将车停在路边，规规矩矩站好。 “为什么不戴头盔？是没有吗？” “有的有的，早上出门走得太急，忘了。” 小哥义正言辞，“你们这些小同学安全意识太低了，经常不戴头盔就敢上路，本来你们骑电驴就已经很危险了，还不好好戴头盔，关键时刻能救命的。” 他掏出小本本不知在写什么，嘴上问道：“成年了吗？家里大人电话多少？” 初霜有点开心，“我都工作了。” 把身份证给他看过，交警点点头，“旁边店里就有头盔卖，去买一个戴着再上路。” “我家不远了，再过两个路口就到了。”瞥见对方沉默看她的眼神，初霜妥协，“好的。” 重新买了头盔戴上，交警道：“作为处罚，你自己拍照发个朋友圈，让你的亲朋好友文明行驶，以你为反面例子。” 最终初霜在交警小哥的监督下拍了自拍发到朋友圈：【大家骑电驴要戴好头盔，不要学我，被警察叔叔教育了。】 “最近抓交通秩序很严，上路好好戴头盔，做个文明的好市民。” “好的。” 初霜回到家一打开微信就发现朋友们在那条朋友圈下面嘲笑她。 黎冰冰：【哟，这不是我们初美人吗？犯法了？】 林苏：【已经截屏收藏了哈哈哈哈哈哈】 盛瑶：【哈哈哈哈哈哈，小婶婶被抓的表情好可爱，心虚都写在脸上了。】 二舅妈：【阿霜宝贝，怎么被抓了？】 沈矜言：【下次记得戴头盔，太危险了。】 顾隋点了个赞。 初霜看见，在犹豫要不要对他屏蔽朋友圈，仔细一想又好像她心虚似的，算了，看就看吧。 下一秒，想到某个人，她指尖微顿，重新修改了该条朋友圈好友可见范围。 与此同时，下班坐在车里的男人眸子微眯，眼睁睁看着初霜的朋友圈消失。 —— 受过一次教训，初霜果然长记性了很多，每次出门都要检查头盔在不在。 上个月的工资发了，初霜心情很好地约盛瑶出来吃大餐，对方却以要参加同学聚会推辞了。 下班后她慢慢骑着小电驴在街上游荡，发工资的喜悦无人分享，好久没感受过这种孤独感了。 本来打算去吃大餐的，当夕阳隐入地平线时她骑着车走进一条之前没到过的小巷子，卖炒饭的大爷蹬着三轮经过身边，初霜喊停了他。 “一份酸菜肉沫炒饭。” 大爷打火烧油，刚放进肉沫，远处有人喊了声“城管来了！”，大爷眼疾手快关了火蹬上三轮。 初霜顿了顿，反应过来后跟着跑了上去，“我的炒饭！” 大爷回头看一眼后方，蹬三轮的速度更快，“前面前面，去前面我给你炒。” “大爷你慢点，我的饭——” 此时三楼一家台球俱乐部阳台边站着的男人轻笑出声，同伴见状，稀罕道：“昊哥见着什么了，笑这么开心？” 男人抖了抖指尖的烟，懒洋洋动唇：“搞笑女。” 别看大爷年纪大，蹬起三轮来还挺猛，初霜跟了一路累的喘气，跑了好久才想起来为什么不骑电驴。 被自己蠢到的初霜又回去骑电驴，可再回来时哪里还有大爷的身影。 骑着车一条街一条街地找都找不到后，她停在便利店门口，想着想着不禁失笑，她最近好像有点背。 回到公寓，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她反思了下，有个想法冒出头。 独居生活虽然自由惬意，但难免孤独，于是周五下班她去了清御园——带走了小金毛。 彼时袁姨正在厨房做饭，看见初霜还来不及高兴就见她要走，袁姨见状不对立马放下手里活追出去，“太太，都到家了怎么又走了？你都好久没回来了，这是要把狗带去哪？” “我住在市区的公寓里上下班方便，袁姨你不用担心，你照看金毛太辛苦了，我带过去自己养。” “哎！你好歹吃个饭再走啊，先生都没回来，这算什么事啊。” 盛庭是在初霜走后半小时才回来的，与往常一样独自坐在餐厅，瞥见袁姨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波澜不惊问了句：“有事？” 袁姨紧了紧手心，“太太，回来过……” ‘来过’，过去时。 盛庭抬眸，“人呢？” “带着金毛……又走了，我没留住。” 杯子里的蓝莓汁色泽漂亮，男人指尖轻敲玻璃杯，墨瞳沉静，倏地轻笑一声：“呵。” 那笑意却不达眼底，袁姨看着心里微怵。 周末，盛夫人喊初霜去老宅玩，说是花房要重新移栽几十种花卉，原先那些他们看腻的花要清理出去，让初霜喜欢哪些挑着带回去。 初霜跟着忙活了一下午，搬出来的花有几十盆，她若是不要盛夫人就要扔了，都是些名贵的花，初霜舍不得扔，打算一盆不落地带回去。 “你全部都要吗？” “都要。” 盛瑶看着搬出来的一地花卉，沉思道：“这些不好放车上带走，得有个小货车之类的。” “不用小货车，”初霜拍拍手上的灰起身，“我去找辆三轮车。” “去哪里找？” 十分钟后，初霜开着电动小三轮停在花房外。 “可以啊小婶婶，你哪里找的三轮？” “给园丁借的。” 将花卉搬上车，足足摆满一整个车厢，各色花卉装饰着，小三轮好像儿童动漫里会出现的小车。 坐上驾驶座，初霜朝看着三轮发呆的盛瑶抬了抬下巴，“要不要上来一起去兜风？” 跳上后座，盛瑶举手：“出发！” 第11章 说说看吧，有家不回的想法 深秋日头温和，载满鲜花的三轮车行驶在马路，一路上收获无数人的目光。 盛瑶任由轻风将发丝吹乱，眯着眼慵懒感受阳光和微风，“太酷了！” 举起手机自拍，身后鲜花做背景，怎么拍都好看。 此刻后方一辆迈巴赫里驾驶座的陈嘉州瞥见花车，对后座的人道：“先生您瞧，前面有辆载满鲜花的三轮车，还挺浪漫。” 盛庭从白纸黑字的文件夹上抬眼，暖阳柔光里，三轮车厢缀满鲜花，画面莫名治愈。 目光往前，前车后座人的背影有点像盛瑶，再往前，瞥见驾驶座那人白皙的一点侧脸。 三轮车速本就慢，待迈巴赫并肩追上去，男人将车窗降低，语气微惑唤了一声，“初霜？” 开三轮的人侧头，不期然与好久没见的男人对视上。 初霜怔愣一秒，弯唇礼貌笑：“嗨……” 盛瑶张唇：“小叔？” “怎么开了辆三轮车？” “妈妈重新装点了花房，这些挪出来的花小婶婶就带回来养了。”盛瑶帮忙答道。 “前面停一停。” 两辆车停在路边，盛瑶和初霜乖乖站齐。 “小叔。” 盛庭朝陈嘉州道：“陈助理会开三轮吗？” 陈嘉州错愕一秒，点头答：“会的。” “替她们开回去。” 婚礼时陈嘉州也在场，自然认得初霜是夫人，便颔首礼貌询问：“夫人要把这些花送到哪儿？” “久蓝国际。” “清御园。” 同时脱口而出的两个地点让陈嘉州微顿，一个是顶头上司，一个是上司夫人，该听谁的？ 盛瑶在一旁观望，眼睛一会儿瞅小叔一会儿瞅小婶婶，暗暗退远了两步。 连她都以为小婶婶要把花带去清御园，谁知人家却是带去她的小公寓的。 初霜从男人幽邃的眸子对视里撤开视线，抿唇：“去清御园吧。” 盛庭开门坐上驾驶座，“上车。” 初霜与盛瑶同时握上后车门把手，被盛瑶一根根手指掰开，悄声用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你坐前面。” 初霜小声力争：“后座那么宽。” 盛瑶推了她一把，“你当人家是司机啊，那是你的专属位置，快去。” “还不上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初霜只好去坐了副驾驶。 冷冽的木香随着过近的距离若有若无传过来，初霜眨眨眼，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盛庭开车目视前方，波澜不惊问了一句，“听说你最近工作很忙？” “啊，有点忙。” “难怪，家都不回。” 云淡风轻的一句，初霜听着却无言以对，多说多错，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于是便一路安静到了清御园。 到家门口，盛瑶是第一个开门下车的，车内那氛围谁受得了！ 小婶婶真的不容易。 帮初霜把那些花搬到合适的地方后盛瑶拿上自己的小包包要告辞，盛庭动唇：“吃了晚饭再走。” 初霜：“晚饭马上好了。” “不了不了，我妈刚给我打电话了，说家里今晚吃羊肉火锅，非要等着我回去，我就不打扰小叔你们了。” 拿上手机，她朝初霜笑：“小婶婶再见。” 一会儿就溜的没影了。 看着空荡的大厅，初霜突然灵机一动，起身：“小金毛还在久蓝国际，我得去把它接回来。” 盛庭放下晚报，银框眼镜镜面反射出清冷的光，轻轻掠过初霜一眼，不紧不慢道：“我让人去接。” 初霜只好坐下。 食不言寝不语，晚饭用得很安静，安静到她夹菜吃饭都刻意放轻了动作。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刚要离席，男人淡淡的声线开口：“一会儿来我书房一趟。” “……噢。” 半小时后，初霜敲了他的书房门。 “进。” 这是她第一次进他书房，黑灰调风格，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书架，沙发区几个沙发也是沉闷的黑色。 盛庭手上好像有没处理完的事，初霜便安静坐在沙发等他。 文件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在静谧的室内很清晰，等得无聊了她神经开始松懈，目光暗暗朝办公桌前清正端肃的人看去。 盛庭垂眸时眉峰硬朗，睫毛很浓，山根鼻梁太优越，专注工作时疏离感强到让人丝毫想象不到他私底下是何种模样。 对他有一丁点了解的初霜心底暗想，他这样的人，工作和生活应该没有清晰的界限，工作中什么样，生活中也什么样。 似乎终于弄完手里的文件，盛庭收了钢笔看过来，“久等了。” “没事。” 他走过来坐在沙发区，慢悠悠喝了口茶才进入正题，“你最近住在久蓝国际？” “对。” “说说看吧，有家不回的想法。” 初霜摩挲指尖，轻声道：“最近常常加班到很晚，这边有点远，每天花在出勤的时间有点长，有时候劳累了一天就想赶紧回家躺下。” “每天都加班？” 男人黑眸平静注视，初霜视线微闪，“对……赶稿子到晚上九点的时候很多。” 盛庭静默片刻，将她捏着袖口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那周末呢，前两个周末也在加班？” 看进他沉静的眸子里，初霜有种被看光的感觉。 “周末，上个周末小金毛身体不舒服，我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病了。” 脸不红心不跳的淡定。 盛庭漫不经心把玩着手机，“下周还要加班？” 初霜看见他微信界面上盛炀的聊天框，抿唇：“不清楚，应该没之前忙了。” 她那个公司是盛家旗下的子公司，盛庭想了解一些信息轻而易举，谎话也不好说太多。 将手机翻转扣在桌上，长指无意识轻敲着机身，男人淡淡开口：“既然不忙就搬回来吧。” 语气清淡，却是习惯性的下达命令。 “得看情况，如果……” “结婚是什么意思应该不需要我多解释。” 初霜微怔，没跟他相处太久，还不能确定此刻的他是否不悦。 盛庭抿了口茶，“我工作忙没什么时间，也不想过多束缚你，有的事顺其自然最好，如果你总是怀着干涉的态度，我想你应该会身心疲惫。” “叩叩——” “进。” “原来夫人也在书房，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袁姨端着一碗汤进来，“刚熬的参鸡汤，先生喝点，我重新下去给太太盛。” 初霜起身，“我自己下去喝吧。” 跟着袁姨出了书房，她小小地松了口气。 想到盛庭刚刚说的话，她垂着眸子，搬回来就搬回来吧，老住那边也确实不像话。 第12章 盛太太水平挺高 喝完鸡汤，袁姨又拿一碗燕窝让她端上来吃，肚子撑撑的初霜推辞无果后只能端着回房。 洗完澡出来一眼看见卧室阳台铺上的一地银光，今晚月色好得出奇。 径直走向阳台，坐进贵妃椅里观赏中天清月，点开歌单，古琴流水般缓缓流淌，听着喜欢的音乐悠然惬意。 住在清御园好处也挺多，有不重样的美食，还有辽阔夜景和大阳台，公寓果然不能跟别墅比。 盛庭见今晚月色不错，打算去阳台抽支烟，拿上打火机刚踏入阳台，一道悠长古韵的乐声传入耳膜。 “锦瑟无端声悔，赢得满行泪，直道君心不美，日夜东流水哎哎哎~~思悠悠恨悠悠，何时方始休，半江信半江愁……” 戏曲唱腔空灵回转，那道女声清脆婉约，功底深厚。 侧目看去，隔壁阳台的女人一身烟青色纱衣练功服，身段纤细柔美，边唱歌边轻盈地跳着古典舞，眉目缱绻柔和。 月下高歌起舞，看起来兴致不错。 “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水傍，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夜夜好梦留人睡，楼高休独倚，酒入谁人愁肠，化作相思泪——” 高亢清脆的唱腔将最后一句高音婉转托出，表现得十分漂亮。 盛庭静静看着，右手把玩金属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窜起。 晃眼而过的火光在月色里太显眼，初霜定睛看去，发现伫立在暗色里的人。 她的兰花指以一个僵硬的姿势停在半空，大脑有片刻空白。 他不是还在书房吗，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初霜放下僵硬的手弯唇笑：“小叔……” 冷不防听见她这称谓，盛庭墨瞳幽深，没有应。 一时口快使气氛更尴尬的初霜只差暗暗咬自己舌头，为什么一看见他脑子里就想到这个称谓呢。 “今晚月色不错，你也来赏月啊？” “嗯，”指尖的烟燃着微亮火光，男人并没有吸，薄唇微掀：“歌不错。” 初霜脚趾紧缩，面上挂着礼貌微笑：“这首歌叫《苏幕遮》，你喜欢可以找来听听。” 正面相对盛庭才看出来她穿的不是练功服，是跟古典舞练功服很相像的睡衣款式，细挑柔美，倒是适合她。 “舞蹈又是出自哪里，看着也不错。” “自己即兴跳着玩的。” “盛太太水平挺高。” 初霜心里跳了下，发现他一脸清冷自若，没有丝毫调侃说笑，那个称谓对他来说仿佛再正常不过。 “过奖，”轻咳一声，她摸了摸手臂，“天凉了，你也回屋休息吧，晚安。” “晚安。” 一进卧室，初霜深吸一口气埋进被窝。 她宣布，这是今年最尴尬的事情！ 学舞蹈的通病，看到镜子听到喜欢的歌就想跳舞，她刚刚还是又唱又跳，十分沉浸投入。 睡觉睡觉，睡着就不尴尬了。 清早，初霜一醒就去后园看她昨天拿过来的花儿们，顺便去迷宫里跑了个步，出来时又路过那片利用率不高的草地，好想种菜。 吃完早饭盛庭出了门，初霜陪狗狗玩了会儿，在思考给它取个名字，思来想去没找到个好的，黎冰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到哪了？” 初霜：“什么到哪了？” 那边沉默片刻，初霜撸着狗狗的头，手忽然一顿，对了，冰冰今天回国来着！ “初小姐，我猜呢，您还没出门哦不，是压根不记得接机这回事吧？”黎冰冰故意用粤语腔调侃。 “没有的事，我已经到半路了，刚刚在排队给你买草莓慕斯呢，冰冰稍等。” 挂了电话，初霜飞快冲上楼拿车钥匙，开上那辆嫁妆直奔机场。 好几次她都差点超速，好在道路通畅，落在路人的眼里，还以为是哪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在飙车显摆。 抵达机场已经是十分钟后，黎冰冰远远看见她，摘下墨镜优雅走过来，“临时赶着过来很辛苦吧？” 初霜脸不红心不跳，“我提前早就出发了，都是等那个草莓慕斯花的时间久，那家甜品店生意太好了。” “草莓慕斯呢？” “在车里。” 看见初霜的宾利，黎冰冰眼睛发光，“哇，好帅的车，你都有车了为什么我爹总不给我配！” “黎叔不是说等你拿到学位证再给你配车么，慢慢等吧。” “还有一年多，这可怎么熬，国外留学那圈子里的朋友们都有，单我一个人没有，我爹是真的抠。” 挖了口慕斯在嘴里，黎冰冰瞬间眉眼舒展，“我最近在看车，看到款超酷的玛莎拉蒂，等我毕业提车那天一定要开香槟好好庆祝。” “是该庆祝，在那之前先把你的驾照考出来吧。” 驾驶座的人开车动作有条不紊，侧颜优越，黎冰冰杵手看着，嘴角勾着笑意，眼尾弧度越来越大。 “终于见到你了。” 初霜无意回头瞥了一眼，发现对方一脸‘心都要化了’的表情看着她，“吃个慕斯也能醉？” 黎冰冰扑过来抱住她，一脸喜爱，“终于见到我的阿霜了！外面那些酒肉朋友还是不如一起长大的发小。” 说着还歪头在初霜脖颈蹭了蹭，真的很像她养的那只金毛。 “开着车呢，”把车停稳在路边初霜才拍拍黎冰冰的背，“好了，别影响我开车，牢记道路安全。” 这个人的性格她可太了解了，人前张扬骄傲的千金小姐，人后撒起娇来就是金毛转世。 重新发动车子上路，黎冰冰咋舌：“这么冷淡。” 初霜轻笑：“快吃你的慕斯，我带你去吃顿好的。” “不带我见见你老公？” 初霜微顿，“感觉他一直都挺忙的，有时间再介绍你们认识。” “还好我爹不给我整联姻那一套，跟没见过几次面的人结婚，光是想想都恐怖。” “没那么恐怖，其实跟以前没多大区别。” 黎冰冰凑过来，“你老公帅不帅？” 脑海里闪过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初霜点点头。 “帅啊，有你前男友帅吗？” “不好比较，不是一个类型的。” “有照片吗？” 第13章 我老公 “有照片吗？” “没。” “那我觉着肯定还是没你前男友帅，顾隋那种男人从长相到身材都是男人中的极品。”当初知道初霜谈恋爱，黎冰冰激动地夺命连环call，硬是从她那要到了顾隋的照片，看完才欣慰地表示自家白菜没被猪拱，“咱们阿霜审美这块从来没拉过，跟那种极品男人谈过一段也不算枉度青春了。” 初霜想了想，动唇：“但长久相处还是得看内在，外表是会看腻的。” 黎冰冰点头：“所以甩了他也不可惜。” 车子停在岭翠阁门口，侍应生领着两人穿过回廊，进了古色古香的楼阁包厢，岭翠阁的设计和景观在整个帝都的中式庭院餐厅中都是鼎鼎大名的存在。 宅子环山抱水，轩窗外便是皖南风格的园林，锦绣屏风后面有抚琴的美人。 不多时，穿着汉代襦裙的几位姑娘进来上菜，几道菜的味道很惊艳，黎冰冰倒了杯茶小酌，“倒是个好地方。” 慢慢聊天吃饭，吃得差不多时黎冰冰说要去卫生间，说好的很快回来，初霜等了十几分钟都不见人影。 打电话过去倒是接的挺快。 “怎么还不回来？迷路了？” 黎冰冰：“阿霜！我好像遇到我的crush了！好帅！” “……上厕所遇到的？” “回来的路上，我本来是低着头走路的，有人从我旁边过，我不经意地一抬头看到他侧脸，真的帅疯了！特别高，气质也好成熟矜贵，是做梦都想象不出来的理想型！” “然后呢？” “然后我在原地愣了几秒就悄悄跟了上去，跟到他们包厢旁，现在在蹲点。” 怪不得她说话总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初霜：“你要等他们出来吗？” “想等，”黎冰冰压低声音，“你吃好饭过来呗，出门右转顺着回廊一直走，看到个拱门进来，我在一个小假山后面。” “好。” 看着没吃多少的菜，初霜慢慢填饱肚子才不紧不慢去找黎冰冰。 老远看见在假山旁边晃悠的人，她摇头笑着走过去，“还没出来？” 黎冰冰摇头。 “万一人家刚来，还要很久才结束呢？” 黎冰冰：“你会陪我等吗？” “陪呗，我倒是看看让你这么夸天夸地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 等了会儿，初霜觉着脚疼，见草地松软，便靠着假山坐下来，她无聊得犯困，黎冰冰精神很好，两眼一直在警惕某个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初霜已经踏入梦乡，那扇包厢门忽然吱悠一声，被人从里推开。 西装革履的几个男人踏出门来，竟一个赛一个的标志帅气，今天是捅了美男窝了。 黎冰冰激动地晃了晃初霜，“快快，人出来了。” 被她一摇晃，初霜猛地睁眼，“哪呢？” 前面已经出来三个男人，待到第四个男人出来时黎冰冰眼睛一亮，“我现在去要联系方式吗？人好多。” “不然呢，你等了这么久再犹豫就不一定能再遇……” 黎冰冰抬了抬下巴，“好！” 她完全没注意到身旁人突然怔住的表情。 初霜看清了，从包厢出来那个男人，不是盛庭又是谁！ 黎冰冰一鼓作气正打算去搭讪，初霜连忙拉住她：“等等。” 那几个男人，真的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是难得一见的帅哥，黎冰冰心里都快乐开了花。 盛庭余光里只觉得假山边有人，随意抬眸看过去一眼便迈步离开。 被无视的初霜紧紧拉着黎冰冰的手不知在想什么。 “阿霜，”黎冰冰不解地看着她，“拉着我做什么，人都要走了，我得上去要联系方式。” 初霜抿唇，神色一言难尽：“我有。” 黎冰冰眼睛都睁大了，“你认识的人啊？” “我老公。” 走了几步反应过来不对的盛庭回头，果真看见那人是初霜，连同她那句‘我老公’听得一清二楚。 黎冰冰表情很微妙，慢慢张口：“你说那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是……你联姻的对象？” 初霜点头。 “盛庭，看什么呢？”赵尽舟顺着盛庭的视线看去，瞥见两个女人。 听到有人喊盛庭的名字，初霜转眸，这次跟他对上目光。 “看到我为什么不喊？”男人先发问。 初霜：“没来得及。” 都没来得及整理话语对方就无视走开。 盛庭沉顿一秒，打量她，“吃饭了吗？” “吃了，”初霜看向他身后的几人，“你和朋友也来这边吃饭吗？” 政泽和政源她认识，婚宴上敬过酒，另外一个男人却是第一次见。 “原来是嫂子，刚刚匆匆瞥过一眼，没认出来，”政泽风度儒雅，轻笑：“旁的没认出来也就罢了，盛庭怎么连自己夫人都能看走眼？” “嫂子？”赵尽舟第一次见初霜，瞧着温婉明艳，气质相貌实在太过优越，“我说盛庭怎么不带嫂子来见一面，原来是金屋美人，看的太紧。” 他走过去，弯唇伸手：“你们婚礼时我在国外没赶上吃你们的喜糖，嫂子，我叫赵尽舟。” 初霜礼貌点头，同他握手：“喜糖多得是，有时间来清御园玩，什么样的糖果都有，管够。” 赵尽舟哈哈笑：“盛庭，嫂子可比你大方多了。” 黎冰冰默默看着初霜同这几个大帅哥的搭话，原来是真的，那个人是她老公。 初霜想起来介绍身边已经有些呆愣的黎冰冰，“这位是我发小，黎冰冰。” 盛庭看过去，点头：“你好。” 看着高大挺拔的男人，浓眉挺鼻薄唇，看一眼就能记一辈子的英俊，想起之前在初霜面前的所作所为，黎冰冰扯起尴尬的笑意：“你好。” 既然遇上了，政泽几人提议一起去酒屋，初霜和黎冰冰便跟着同去。 去的是城西的唐代酒屋，灯火明媚，往来人员不多，走廊酒字红灯笼昏魅温暖，兰花幽香馥郁。 “嫂子喝什么？”政源问。 初霜还没答，盛庭道：“给她点度数低的清酒。” 侧头问她：“可以吗？” “可以。” 不消多时，侍者送来几坛酒，两个女孩子喝的是清酒，男人们面前有两坛不同的酒。 低眸看盛庭徐徐倒酒，指节干净修长，酒香扑鼻，初霜有点好奇那酒的味道。 第14章 醉酒 男人们聊着天，初霜挨着盛庭坐，他说话时喉间低醇的嗓音在她耳里清晰分明，男人西装袖口纹着流畅金丝纹路，珐琅袖扣深沉而矜贵。 视线里他举起玉瓷杯又抿了口酒，浓眉微敛，喉结轻滚，初霜觉得酒香更浓了。 早就知道有道视线轻飘飘在自己身上，盛庭回眸，凝着初霜清亮的眉眼，“想喝？” “什么味道的？” “酒的味道。” 初霜张了张唇，见男人拿过她的杯子，坛子稍倾，酒液淌入稍许。 “一点够了，酒香后劲却足，别多喝。” 初霜弯唇，“好。” 浅浅喝了口，味道比她们的清酒可要香太多了，这是初霜第一次喝到这么香醇的中式酒。 “好香，这是什么酒？” 政泽道：“这款酒叫露浓笑。” 初霜微顿，“华清笙歌霓裳醉，贵妃把酒露浓笑。” 赵尽舟轻笑：“嫂子懂得挺多，这酒便是当年唐玄宗与杨贵妃在华清池同饮的露浓笑，这进贡到宫廷的美酒，相传用甘露与赤水所制。色清绝，香满室。” “果然是宫廷玉液酒，”初霜将杯里最后一点喝完，“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处宝地的？” “老板就在这儿。” 政源手执酒杯，淡笑：“嫂子以后来喝酒，我给你和你朋友免单。” 黎冰冰已经先跟政泽讨要了一杯，这露浓笑的滋味真的上头，闻言便举起酒杯敬政源：“政老板大方！” 中途黎冰冰要去卫生间，拉着初霜一起。 远离那群男人，憋了一晚的话终于有机会宣泄，“姐妹，我先澄清，一开始见到你老公确实被他帅到了，但我这个人说话夸张你是知道的，就是单纯的欣赏与赞叹，没有真的要跟你抢男人，你……你千万别多想！” 初霜静静看着她，一时没说话，黎冰冰舔了舔干涩的唇，“咱们做人是有原则底线的，姐妹的男人坚决不能碰！我用我后半生的幸福担保。” 不再逗她，初霜笑出声：“你的为人我还不知道？” 黎冰冰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谁知道吃个饭偶遇的大帅哥会是你男人，还好是你，要是别人，那我今天说破嘴也讲不清了。” 初霜轻笑，“要联系方式吗？我有。” “别别别，不敢了，”黎冰冰摇头，“以后最好不遇到你男人了，一看到他我就想起今天的尴尬事。” 洗完手，黎冰冰回忆那张冷峻的脸，“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联姻真的赚大了，这么帅的男人，光是看着都让人心情好。突然觉得联姻也没那么可怕。” “你变卦还挺快，之前还说恐怖。” “看人嘛，”黎冰冰突然轻笑：“你老公真的厅里厅气，跟你坐一起挺养眼的，我看他对你也不错。” “短短这么一会儿就能看出来？” “人的言行和风度是不容易装的，他那一挂的男人，一看就有原则，刚刚酒桌上跟你说话时声线都低了，还是微微低着头的，起码尊重你，他的朋友们也是。” 初霜凝着眸子沉思一会儿，“确实是这么回事。” “但换个人跟他联姻，他也是这样。” 黎冰冰：“……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两人回去刚坐下，盛庭有电话进来，起身到门外去接。 初霜瞧着他消失的背影，目光放到他那坛露浓笑上，刚刚只给她倒那么点，她只尝了个味儿。 现下人不在，初霜抿唇，伸手拿过酒坛迅速往自己杯里倒满。 她这动作被政源瞥见，初霜微顿，弯唇淡定笑了笑。 政源笑：“看来嫂子是真喜欢我这儿的酒。” 盛庭回来的比想象中快，杯里还有一半的酒，初霜目光跟着他，迅速将那半杯酒喝完。 在盛庭入座的同时，她默默低头。 后来几人又聊了会儿天，黎冰冰是个话多的，跟几位帅哥聊天聊地嘴不停，初霜却不知什么时候歪在沙发睡着了。 盛庭瞥见身旁浅寐的人，乌发遮住大半边脸，呼吸清浅，脸颊染着微粉。 赵尽舟出卖初霜：“你那盛太太刚趁着你不在偷酒喝，酒没喝多少，自己先醉了。” 盛庭看了眼腕表，“我带她回去了，你们慢慢玩。” 初霜感觉有人将她拉了起来，艰难睁开眼，入目是盛庭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能走吗？” 初霜点点头，自己撑着起身，还是稳稳走了好几步，可到后面就开始走曲线，摇摇脑袋继续走，左脚不小心绊到右脚，重心一个不稳就要往前摔去。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腰间束上一道强力将她紧紧揽住，初霜睁开眼看见男人的下颌。 盛庭一言不发，就以揽着她的姿势将人带上了车。 代驾驱车驶入主路，盛庭侧眸凝视闭目小憩的人，“喝了多少？” 初霜竖起一根手指，然后又弯了弯，嗓音有点沙，“一点点。” 男人轻嗤一声，“自己有多大量都不清楚，还不听劝。” 初霜皱了皱鼻子，换了个方向睡觉。 不仅脑子晕，身上也热，这酒确实够醇厚，车子抵达清御园时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哪？” 男人下车看着她，“到家了。” 看了眼不熟悉的大门，初霜摇头，“这不是我家，我家门口有石狮子。” 抬眸看向逆着光的男人，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她认真问：“你是谁？” 盛庭低睨她，想来她已经醉到第二个境界，“你说我是谁？” 初霜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一阵夜风吹来，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盛庭蹙眉，也不多话，直接将她从里面拎了出来，单手抱着就踏进门。 初霜要攀着他肩头才能保持稳定，看着一路的景色，她再次开口：“这不是我外公家，你是不是顾隋派来的？” 男人步子有片刻停顿，转瞬即逝的一秒，脸上神情都没变，抱着人上楼。 “你怎么不说话？”初霜又打了个喷嚏，“顾隋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两倍，我不好惹的，我要是受伤害了，舅舅表哥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盛庭淡淡开口：“闭嘴。” 初霜沉默两秒，“我老公也很厉害的，他会把你们抓去蹲局子。” 第15章 吻上男人性感的喉结 将她放在床上，盛庭与她平视，黑眸幽邃：“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初霜视线有点模糊，静静端视他片刻，动唇：“……管你是谁。” 盛庭淡笑，起身，“好好待着，我给你找药。” 去楼下拿了醒酒药再回来时侧卧空无一人，盛庭微微拧眉，以她现在的状态，走哪里都会磕磕碰碰，正打算出门找时浴室突然传来水声。 坐在沙发等她，约莫20分钟后浴室门才被人拉开。 侧卧只开了些暗灯，初霜穿着酒红色吊带睡裙，脖颈修长，锁骨线条很清晰，她没看到沙发处的人，自顾自拉被子就要睡觉。 盛庭走过去，“起来吃点药。” 突然的人声吓了初霜一跳，睁开水眸，只见床边一道阴影。 过近的距离能让盛庭看清她微颤的睫毛及无措的眼眸，喝了酒的五官比平时娇媚几分。 初霜手肘撑在身后微微起身，这个姿势让男人不斜眼就能轻易看到某些美景，玉肩莹润，起伏饱满，盛庭目不斜视，伸手将药喂到她唇边。 初霜见状上道地凑上去，红唇微启，卷走他指尖的药。 极致的温软触觉，指尖泛起一圈酥麻，男人眸子眯了眯，凝着她娇嫩的唇瓣，轻捏她下巴抬起。 结婚多日，像是现在才来细细看这张脸。 乌发蓬松，长眉如黛，平日柔美的五官有些若即若离的魅，像隔着晨雾看山水图。 许是仰着脖子太难受，初霜偏开头，躺下又准备睡觉。 这次盛庭没再阻拦，替她拉上被子才退出去。 这一晚初霜睡得不是很好，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到半夜时有人将她从被子里抱了出来。 盛庭像抱个玩偶一样轻松将她挂在身上走出侧卧，初霜感觉自己清醒了，发现与男人毫无间隙相拥，她耳后热得厉害。 “去哪？” “你生病了，得吃点药。” 取了药，男人坐在沙发，初霜仍然是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下意识觉得别扭想下去，后腰却被男人箍得紧紧。 “张嘴。” 胶囊状的药难以下咽，盛庭给她喂了点水，大掌力道合适地帮她顺着背。 初霜揪着他衬衫边缘，低声：“谢谢。” “知道我是谁了？” “嗯。” “说说看。” “老公。” 男人似乎轻嗤一声，唇角弧度柔和，初霜愣愣看着他温和的神情，有种被蛊惑的感觉。 眸光里他鼻梁挺直，往下是薄唇和下颌，再往下，衬衫领带松了一些，初霜脑子微热，没过多思考便顺着本心揪住领带，微微仰头——吻落在男人性感的喉结。 清冽的冷香太强势，心跳根本不受控制。 盛庭垂眸看她，瞳子里是与往常一样的平静，只是多了一点幽邃的打量，“你做什么？” 初霜心一跳，受不住这样的目光，“我不是故意的……” 醒来时天光大亮，被子被踢到一边，初霜打了个喷嚏，怔怔看着天花板。 胸腔的心跳还很强烈，她缓缓摸了摸心口，猛地咽了咽喉。 好真实的梦，男人幽邃的目光如有实质，她现在都能清晰回忆起。 为什么自己会有那样的举动？ 简直胆大包天。 她平时看着盛庭根本一点非分之想都不敢有，为何梦境里会有那样匪夷所思的行为？ 难道她潜意识里竟然…… 甩了甩头，初霜起身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一身清凉吊带，脑子里涌现出昨晚男人抱着她下车到给她喂药的画面，他捏着自己下巴时看她的眼神跟梦境里那个太相似。 原来她梦境里篡改了昨晚真实发生的一切。 不止梦境里喊出那声“老公”，昨晚盛庭抱她上楼时她也同样叫过一次。 【我老公也很厉害的，他会把你们抓去蹲局子。】 当时盛庭好像说了句闭嘴。 初霜微叹一口气，捧起冷水往脸上浇。 下楼时盛庭已经坐在客厅，听到楼梯的动静，男人抬眼。 晨光里初霜五官白皙，眉眼描过，很有精神，跟昨晚醉了耍小脾气的人相去甚远。 扫过男人一眼，初霜抿唇：“早上好。” “早，”盛庭放了报纸，“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睡得挺好，”初霜只是虚虚看着他，没跟他对视，“我昨晚不知什么时候醉的，谢谢你把我带回来，我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盛庭凝视她，“昨晚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初霜微顿，疑惑的目光看向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男人摘掉眼镜，“没什么。” 早餐照样吃得安静，初霜悄悄打量对面的人，西装革履，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周身笼罩的疏离和淡然与梦里温和的人对比强烈。 视线不经意往上，瞥见凸起的喉结，初霜眸子一烫，低头吃早餐。 桌上的手机嗡嗡振动几下，拿起一看，备忘录上有‘公司早会’的提醒字样，初霜猛地起身，“我我吃好了，你慢用。” 只见她噔噔噔跑上楼拿了包包和外套，又噔噔噔跑下楼。 路过客厅时盛庭低沉的嗓音动唇：“带瓶牛奶再走吧。” 初霜微顿，看到他旁边的牛奶，伸手拿了，弯唇：“拜拜。” 盛庭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喝了口早茶。 —— 因为之前被人提醒过要有已婚人士的自觉，下班后初霜乖乖回清御园没去自己的小公寓。 傍晚天气好，她带着小金毛去后园闲逛，远远看见一棵柿子树结了满枝头金灿灿的柿子，柿子树与深秋天空的适配度太高。 回厨房拿了果篮，初霜回到后园准备摘些柿子做柿饼吃。 柿子树长得很高，站在树下只能堪堪摘到几个边角果子，不如枝头那些硕果饱满可爱。 初霜只犹豫两秒就决定上树，脱掉略带高跟的鞋子，扎起头发，抓着树杆就借着臂力往上攀。 她本身体态轻盈，小时候也练就了许多爬树的本领，上个树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树上视野很好，看后园又是另一番景象。 夕阳离地不远，昏黄的光透过野蛮生长的枝干，云暮清朗稀疏，整个视野都温暖得不可思议。 初霜站在树上看着落日的方向发了会儿呆，许久才回神想起来摘柿子，等摘到两个柿子在手里，她忽然惊觉刚刚没把竹篮子带上树来。 正犹豫是将柿子扔下去还是重新爬一次树时，余光里闯入一抹修长身影，男人步伐从容，似乎在散步。 第16章 来叫你吃晚饭 作为盛太太，在外在内都应该保持端庄，爬树还是不被他看到为好。 初霜看了看自己身上卡其色的长衫，现下光线昏黄，应该能与柿子树融为一体。 料想盛庭不会看高处，她便大胆地用目光打量他，男人西装裤面料极好，长腿线条若隐若现，藏蓝色西装马甲更加深了他身上不可冒犯的清冷感，这样的身材比例，对研究美学的初霜来说简直是行走的构图模特。 近了，男人脚步停在离树几米的地方。 初霜屏气，还在希望他只是偶然停下。 可她忽略了树下那个果篮和小金毛。 小金毛摇着尾巴，蹦跳着跑到盛庭脚边，男人低眸看了它一眼。 初霜心下一跳，下一秒蓦然与抬眼的男人四目相对。 盛庭波澜不惊，看着树枝间那抹纤细身影，脚上只穿了袜子，长发随意扎起，却因为在树上活动显得有些凌乱，碎发随着轻风在空气里浮动，在黄昏暮色里平添一分柔和的肆意与随性。 初霜又露出拿手的微笑，眉眼微弯，“你下班了？” “嗯，来叫你吃晚饭。” 原来他就是奔自己而来的，她刚刚居然还想装空气。 “好，我摘几个柿子，可以麻烦你把篮子递给我吗？” 盛庭看到树下那个篮子，将其递上去，薄唇微掀：“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很快摘好了。” 摘了小半篮，盛庭把篮子接下，伸手又去扶她，被初霜婉拒：“没事，我能下来。” 只见她抱着粗壮树干，身手矫健，毫不费力就滑下了树。 穿好鞋，初霜起身，“走吧。” 瞥过她清明的眸子，盛庭提着篮子走在前面。 跟在后面的初霜暗地里叹了口气，细心经营维持形象却这么被他撞见她不修边幅爬树的样子。 花草繁茂的后园，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小金毛在旁边跟着，初霜看见地上两人被斜阳拉长的影子，心窝里莫名觉得这样的画面很温暖。 “摘这么多柿子能吃完吗？”男人声线沉缓问道。 初霜向前几步与他并行，“我摘来做柿饼的。” “你会做？” “嗯，在家时年年都会做，我不会吃柿子，但晒成柿饼又很喜欢吃。”初霜抬头，看到他优越的下颌线，“你吃过柿饼吗？” 盛庭侧眸，“当然吃过。” 初霜抿唇，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柿饼又不是什么稀奇山珍，谁会没吃过。 安静走了几步，身旁男人不疾不徐道：“不过也好多年没吃到柿饼了。” 闻言，初霜微顿，“那我今年多做一点，我们一起吃。” “嗯。” 经过小片的空地，初霜想起来问盛庭那些地以后要不要种其他东西。 “不种，那些都是草地。” “可以给我吗？我想种些东西。”初霜轻声：“我要不了多少。” 盛庭睇她一眼，“我找人给你翻土。” “谢谢！” 小金毛跑在前面，初霜略略加快了步子同它一起玩，盛庭看到她柔和的侧脸弧度，嘴角很细微地翘着一点，看起来心情不错。 两个月大的小金毛长得圆滚滚，性格乖巧又好动，初霜想了很久都没取好的名字终于在某天给金毛投喂小骨头时来了灵感。 狗狗圆鼻子圆眼睛，吃东西的时候活像个小仓鼠，于是初霜就以此给它命名。 之后某天被盛庭听到，不太理解，“它叫仓鼠？” “嗯，我前天给它取的，是不是很可爱？” 男人看着趴在客厅啃小骨头的金毛，一副傻样。 “为什么给一只狗取名仓鼠？” “我觉得形象贴切，”初霜问：“不好听吗？” 男人沉默片刻。 “好听。” 周末原本黎冰冰约了初霜一起去迪士尼乐园玩，可初霜的部门临时有团建，只能放了她的鸽子。 这可把黎大小姐气伤了，发消息控诉她：【你一个名门闺秀，从小接受的诚信教育还少吗？沈爷爷知道你是这样不守信用的人吗？为了临时的公司团建抛弃多年发小，初霜霜，你太伤我的心了！下次别再叫我出来玩。】 【亏我还早早化好了妆等你。化妆品：早知道烂厂里得了。】 彼时初霜已经在去团建的路上，看见她发的这些消息，笑的不行。 初霜：【冰冰好可爱。】 黎冰冰：【莫挨劳资.ipg】 经过一个商业街，远远看着一家奶茶店外面活动着几个大人偶，初霜思考了三秒，让司机调头换目的地，同时给主编发去病假申请。 黎冰冰接到初霜电话的时候放任铃声响了好久，在快挂断前才接起。 “有何贵干？” “冰冰，出来玩呀。” 黎冰冰轻哼：“你跟你们部门的人玩，我才不去。” “就我们俩，我装病推了团建，一起去迪士尼吧。” “如果十分钟内你能到我住处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 八分钟后初霜在楼下喊她，黎冰冰推开窗户往下面看，某人穿着浅色羊毛长衣，浅笑嫣然。 黎冰冰倚窗抱手：“来得挺快。” 初霜挥了挥手，“冰冰，上学了。” 黎冰冰慢慢弯唇，这人真是，这么懂怎么哄人。 儿时两人手拉手上下学的时光历历在目，从小初霜就比她勤快，每天早上都会在楼下喊赖床的她。 有很多个清晨，黎冰冰一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楼下弯眼浅笑的人，初霜站在蔷薇花旁，晨光洒在脸上，孩子们讨厌的上学对她来说好像是极有趣的事。 那是黎冰冰儿时最独特的记忆。 对初霜的喜欢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记得最黏初霜的时候妈妈说如果阿霜是个男孩子，她一定会早恋，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去迪士尼玩你就穿这身去吗？” 初霜看了眼自己的衣着，“不然呢？” “当然要穿粉嫩的颜色啦，上来，咱们穿情侣装……姐妹装。” 两人将迪士尼七个主题乐园都游了个遍，虽然玩得尽兴，但也累了一天，后来黎冰冰直接提议不回去了，好不容易来一次迪士尼，得住主题酒店。 “你跟你男人说一声今晚要跟我在外面住。” 初霜挖着冰淇淋吃，闻言并没放在心上，眼睛还在看唐老鸭玩偶，“没事儿，他不会干涉我。” 第17章 你前男友来了！ 黎冰冰看着她那副心大的样子，劝道：“还是说一声吧，又不费力，我看你男人不是好忽悠的人，基本报备一下，省得他以后不让你跟我出来玩。” “不可能，我们之间互不干涉的。” “啧啧，上次他不让你喝酒你可听话得很。后来你醉了，人家撇下朋友就带着你走了。” 初霜微顿，醉酒那晚被男人抱着上楼的记忆被刻意忽略，忽然旁人这么提起，倒有点像在回忆梦境。 当时脑子太懵，视线也不清晰，已快记不起他那时的神情和体温。 而真正的梦境却打扰她多日。 在联名商店买了几个公仔两人回到酒店，梦想花园的主题，房间漂亮的像童话世界。 黎冰冰躺在酒店大公仔上选照片发朋友圈时初霜给盛庭发了信息。 【我今晚和黎冰冰在一起，就不回去了，晚饭不用等我。】 看着单调的一串文字，初霜在对话框输入两个笑脸，临发送又全删除。 “阿霜，来选选看你喜欢哪张照片，我要发朋友圈了。” 黎冰冰把今天两人的合照都挑了出来，“你选选。” “这个，看起来笑的很开心。” “好吧，就这张。”黎冰冰翻到另外一张初霜的单独照，“我给你拍的这个回眸笑也很惊艳，发给你哈。” “好。” 酒店员工送来晚餐，此时迪士尼园内城堡已经亮起了灯，她们这间酒店阳台很好观夜景，两人在阳台小沙发上边观景边用餐。 黎冰冰感叹：“真美，要是一辈子生活在这样的童话里就好了。” “是啊。” 初霜拍了张璀璨夜景照，配着白天拍的几张照片也发了朋友圈。 【周末愉快。】 发的时候还不忘屏蔽公司同事。 刚发完，屏幕最上方有新消息提醒。 盛庭：【好，注意安全。】 盛家老宅。 盛瑶看到初霜朋友圈的美照，连忙给妈妈分享：“看，小婶婶她们去迪士尼哎。她这张照片好好看，身段曲线好绝，怎么穿后妈裙都这么柔和！” 盛夫人见她说得激动，侧眼看来，“什么是后妈裙？” “最近新流行的叫法，就是这种特别显身材曲线的裙子，有网友调侃穿上就像有钱人家的后妈，后来就被人这么叫了。” 盛夫人：“现在的年轻人，净取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同在客厅跟盛先生喝茶的盛庭微微抬眸，点进朋友圈，什么也没有。 “哎哟，阿霜这张回眸确实拍的好，”盛夫人拿着手机欣赏，“人家这五官，这气质，不愧是书香门第的姑娘。” 男人刷新了下界面，仍然空空如也，息了屏幕，继续跟盛先生聊天。 黎冰冰先受不住夜里的凉回了房间，初霜没看够夜景，在阳台多待了一会儿。 侧上方阳台某人瞥见那抹倩影，先是微顿，慢慢看清她面容，凤眼带了点兴味。 初霜侧脸弧度利落，五官却柔美，缓和了那份清冷，乌发蓬松披在脑后，身影笔直，随意却不可亵渎。 今晚的她看着总有几分不同，或者说是以前他没发现的一些细微东西。 之前只当她是落难温软的姑娘，现在看来，似乎没那么片面。 凝视她片刻，男人低头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 楼下的人手机屏幕微亮，她垂眸看了眼，脸上没什么波澜，然后将手机息屏继续观夜景。 男人眸子眯了眯。 “顾总？叫您好几声了，看什么这么专注？” 一道柔腻的女声从身后响起，顾隋不动声色抽回视线，“看夜景。” 女人穿着性感睡衣，锁骨很白，见顾隋视线在自己身上，微微红了耳朵，“你在外面不冷吗？” 顾隋迈步过来，揽着女人的腰一起进房。 女人妆容不浓，长相也是挑不出毛病的貌美，会娇羞地笑，会刻意迎合他。 确实如初霜所说，随便一个都比她会疼人。 她本人也柔，但不会把那份恰到好处的柔用在讨好他上，很多时候反而迟钝得不行。 确实挺无趣的。 女人并未发现他的走神，面色娇羞地伸手替他解领带。 看着女人脸颊的红晕，顾隋忽然想到之前在咖啡馆堵初霜那次，他说了些威胁的话将她气得够呛，眸子清润，耳廓霞粉，欲言又止又懒得和他争辩的样子，最后直接离席。 很生动。 居高临下看着女人，顾隋忽然没了兴致。 浓眉微蹙，偏开头理了理袖口，他拿起外套将一张卡递到女人大腿。 “这间酒店不错，你自己好好玩。”男人嗓音清淡。 女人微顿，猜到了他的意思，但想不通他为何会突然变卦，被这样极品的男人拒绝心里总不好受。 将卡递到顾隋面前，她咬唇开口：“无功不受禄。” 男人面色不变，波澜不惊动唇：“我不亏待女人。” 之后便消失在房间，留下女人怔愣半晌。 她跟了顾隋一周不到，之前就听闻他冷酷禁欲，可她觉得他很绅士，这个周末还陪她来了迪士尼，晚上两人心照不宣住进酒店，两分钟前她都以为会发生什么，可对方却突然给她一张卡。 看着那卡，她慢慢泄了气。 其中暗意不言而喻，以后算是断了。 果真如传言中一样，没有女人能跟他超过一个月。 顾隋下楼时想起那句不亏待女人，初霜是唯一一个没从他这里得到好处的女人，之前那些送包送车送首饰，分开时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补偿。 只有初霜，从来没向他索要过任何，问她也说什么都不需要，但她说过喜欢美好的事物。 对顾隋这样的男人来说，直接了当的买包买首饰比花心思去琢磨女人心思要简单得多。 初霜安分懂事，他不在也过得开心自在，所以顾隋之前对她花的心思比其他女人要少些。 之前没比较过，现在一想，她确实没从他这里得到过什么。 就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对女人一向大方的自己会吝啬于初霜。 似乎，有了那些物质，关系就会变质。 酒店门被人敲响，黎冰冰从猫眼看去，惊得瞪大眸子，回头对初霜说：“你前男友来了！” 第18章 真结婚了？ 初霜还在阳台，闻言微惑，进了屋子往浴室走。 “他不可能知道我在这儿啊，你将他打发走。” 见她躲好了，黎冰冰才开门。 看见陌生的女人，顾隋沉默一秒，“你好，初霜在这儿吗？” 黎冰冰懵懵的，“什么霜？” 顾隋往里看了眼，睨着她开口：“你是初霜的朋友么？” 这男人之前黎冰冰就见过照片，这会儿真人往面前一站，简直比在照片里好看太多。 凝视男人片刻，黎冰冰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他，“哦我知道了，你是来搭讪的。这位帅哥，你假装找人的搭讪方式真的很土。” 顾隋微微蹙眉。 “你要我的联系方式吗，我给你啊。” 见男人目光还在看房内，黎冰冰嘴角勾着魅惑的笑，“还是你不满足只要电话？反正房里没人，进来玩呀。” 顾隋面色微冷，从鞋架上的两双女士鞋收回目光，“抱歉，可能找错了。” 见他走向另一间房，黎冰冰关上门走向浴室，“被我打发走了，没事了。” 初霜一出浴室就收拾包包，“我今晚不能待在这里了，顾隋很快就能查到我的入住信息。” “哎哎，真要走？你知道这个酒店多贵吗，只进来那么一会儿就离开？” 拿上手机，初霜又戴了个口罩，“冰冰你一个人玩吧，我不能和顾隋碰面。见不到我他就想不起我，一见到我事情就多了。” 酒店范围很大，安全性也好，外来车辆进不来，要打车还得往外面走一截到马路边。 这个点不太好打车，打车app上呼叫的车一直没有回应。 余光里有辆车驶过来，初霜侧头看了一眼，不是出租车，收回视线垂眸看手机，那车稳稳停在路边。 “去哪儿？” 这年头这么好的车也来拉客吗？ “我去久蓝国……顾隋！” 车窗缓缓落下看清那张冷骜的脸，初霜反应了两秒，“你不是……” 顾隋轻笑，“你朋友那憋足的演技能瞒得了谁？我不离开你会自己出来？”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没有刻意找，恰巧在楼上阳台看到你。” 顾隋脱口而出的话却在反应过来的一瞬后悔。 “为了躲我搬来这么远的帝都，何必呢？我又不会吃人。” “别误会，恰好工作找在帝都而已。” “行，”顾隋指节敲了敲窗沿，慢条斯理动唇：“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不劳烦顾总了，我打车回。” 初霜站得离他远了点，低头继续看自己的手机，顾隋凝着她柔美的侧脸看了会儿，目光往下，移到她饱满漂亮的唇，眸子暗了暗。 熄火下车，他站到初霜身边，初霜没给他眼神，默默往旁边移了点。 发现她的动作，顾隋轻笑，“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坏了？” 抽走她的手机，顾隋扬了扬下巴，“别倔了，我送你回去，太晚打车不安全。” 初霜抬眸看向他，也不急着去抢手机，“顾总对每个前女友都这样吗？” 她今天穿着极显身材曲线的裙子，眼眸清润，气质清雅从容，顾隋跟她对视上，“只对你这样，毕竟从没人对我提过分手。” “哦，”初霜‘不经意’抬起手，露出无名指上银白色的戒指，“好看吗我的婚戒？” 顾隋瞥过一眼，挑眉，“婚戒？这么快就找人嫁了？” 看他漫不经心的表情，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他取下初霜的戒指淡淡打量，“想要戒指我给你买，镶着大钻那种，你这个小孩子戴的差不多。” 猝不及防被他取掉戒指，初霜拧眉：“还给我。” 睇着她突然认真的表情，顾隋稍稍把戒指移远了些，嘴角淡笑，“怎么？真结婚了？” “都结婚一个月了。”初霜声线清冷，“顾总还是爱惜一下自己的羽毛，别胡乱调戏有夫之妇。” 酒店里缓缓驶出一辆劳斯莱斯，赵尽舟老远便看见初霜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嗬了一声，对电话里的人道：“好巧，你猜我见到谁了？” 想到盛瑶说初霜在迪士尼玩，赵尽舟今天恰好在那边视察，盛庭动唇：“初霜？” 赵尽舟视线看着那两人，笑道：“嫂子桃花挺旺。” “顾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想再重复。和平分手就体面点，不要打扰对方的生活。”初霜直视他，平日的好耐心在慢慢耗尽，“戒指还我，太晚回去我老公会担心。” 男人含情的桃花眼染上薄怒，睨着她疏离的模样咬着字音动唇，“你真的随便找个人结婚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过门的，何来随便？” “我很早就说过家里很传统，希望我早日稳定成家，顾总一边不想对我认真，一边又不准我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是什么意思？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有无限的时间精力去玩弄人。” 路边稳稳停下一辆劳斯莱斯，车窗露出赵尽舟那张英俊的脸，“嫂子还不回么？大哥让我送你回家。” 顾隋顺着看过去，车里那人他认识，寰宇集团的太子爷赵尽舟，手握重权，家族实力雄厚非同一般。 趁顾隋分神，初霜夺过自己的戒指上了赵尽舟的车。 顾隋双手插兜，淡淡点头，“赵总。” 赵尽舟扬眉，“你认识我？” “赵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当初一单海外生意在谈成之际便是被赵尽舟抢走的，顾隋多有不满，得知对方是京圈赵家，约了他打算将这事说开。 生意没了可以再找，但他赵家行事过于目中无人，总得把话讲清楚。 可他助理去找人时却得知赵尽舟谈成生意的当晚就坐飞机走了，这事顾隋清清楚楚记了两年。 现在初霜又怎么会跟这个人扯上关系？ 赵尽舟是赵家独子，他口中的大哥是什么人物？ “原来是顾总，”赵尽舟颔首，并没有交谈兴致，“人我就带走了。” 车子驶离，初霜从后视镜看到了顾隋微沉的脸，慢慢顺了口气。 “谢谢。” 赵尽舟：“那个顾总可不是个好招惹的人物，是嫂子的朋友？” “……不算朋友。” 赵尽舟点头，不再多问。 车子驶过几个路口，道路空旷开阔起来，他似忽然想起来般提到：“嫂子还不了解盛庭。” 初霜莫名侧眸。 第19章 京都商会会长 “他不喜麻烦，又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停顿两秒，赵尽舟弯唇，“总之，嫂子小心碰他逆鳞。” 初霜一知半解慢慢点头，“他逆鳞是什么？” “分情况，看人。” 怎么盛庭身边的人说话都这么云里雾里晦涩高深。 “我觉得他脾气涵养挺好的呀。” 这个年龄段的男人总有种运筹帷幄的从容不迫，虽然总给人深沉莫测的威严感，但不可否认他无论工作还是私下待人处事中的有条不紊，都能看出涵养。 赵尽舟轻笑，“嫂子多注意点总是好的。” 回到清御园已经晚上十点，金毛在吃狗狗馒头，初霜过去薅了把它的小脑袋，“今天阿姨怎么还给你吃夜宵啊？你白天没好好吃饭吗？” 身后一阵沉稳脚步声，回头，盛庭一袭稠面黑睡衣，端着马克杯刚从厨房出来。 “回来了？” “嗯。” “厨房有椰奶桃胶。” 男人应该洗过澡了，额前黑发微垂，显得眉目幽深，语气淡淡，几乎只是礼貌问候便迈步离开。 小金毛见他走了，抬起头就跟着上楼去。 原来那馒头是他给狗狗拿的。 初霜在原地站了会儿，客厅无明清冷。 去厨房喝了椰奶桃胶，椰香清新，她却没能喝多少。 上楼刚推开房门，不期然听到狗子尖锐的吠叫，初霜心底微惑。 盛庭他不会虐待狗的吧？ 顺着声源走到书房门外，房门没关紧，轻轻一推便看见微蹙眉头的男人和一脸委屈的小金毛。 “怎么了吗？” 盛庭侧目见她，动唇：“不小心踩到它了。” 初霜瞬间明白过来，肯定是这小狗太粘人时刻站在人脚边，稍不注意就被误伤了。 这会儿小狗还在男人面前嘤嘤哼着，盛庭摸了下它脑袋算是安慰，果然一会儿这小金毛就不哼了。 见办公桌上敞着一本书，初霜走过去捞起小金毛，“该回笼睡觉了，别打扰人。” 她对盛庭点头：“我带它回笼了，你早点休息。” “嗯。” 关上门的一瞬初霜微微吐了口气，好冷。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今天盛庭格外寡淡。 可能是夜太深了吧。 隔日，她睡到天光大亮又赖了会儿床才下楼，吃早餐时从袁姨那儿得知盛庭一早就出差了。 “很早就走了吗？” 袁姨：“早餐都没吃，先生说太早了没胃口，他的助理来接走的，说是去上海，短则一周长则半月。” 看着初霜微顿的表情，袁姨问：“先生昨晚没跟你提过吗？” 初霜摇头，端起豆浆喝了口。 袁姨见状，什么话都只能憋在心里。 看着这对新婚夫妻月余了，她也渐渐明白过来，这种家族联姻想来是没什么感情基础的，相敬如宾地处着已经是好的了。 “先生说你要是觉得这边太偏远，可以住在市区的公寓里，狗狗也可以带走……” 说到后面袁姨没来由小了声贝，连她都觉得这个吩咐有歧义，太太怎么可能没察觉呢。 初霜低头吃早餐，“嗯。” 交代完事情，袁姨退下。 快要入冬了，恒温的屋子里很暖和，玻璃窗外却能看见薄雾。 视线里有抹银亮，初霜放下举杯的手，凝视那枚戒指。 怎么可能没察觉。 从昨晚开始，男人的冷淡就比之前明显。 以前是自带威严的清冷，但相处时是绅士有礼的，从昨晚开始便有另一层疏离。 初霜可以肯定，昨天遇到顾隋的事他知道了。 又想到赵尽舟说的那句原则性强不喜麻烦，不管此前如何，现在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双方就该有维持婚姻稳定平静的自觉性。 跟顾隋的那段恋情她毕竟还是理亏，站在盛庭的角度看她，确实有点不地道。 以后找机会跟他谈谈吧，他出差了，这事也不好在手机上聊。 吃完早餐，百无聊赖的初霜想起来去后园看看，她要的那几小块地已经被翻过了。 带上工具和种子，花了一个下午把菜播种。 种了菜，她每天都得去看一眼自己的菜园，下班后没去久蓝国际，盛庭不在也很自觉地回了清御园。 在她悉心照料下，一周后菜园里的菜都出土发了芽，发芽率很高。 初霜很容易从简单的劳动中获得成就感和减压感，一个菜园能带来不少乐子。 每次袁姨见她带着小工具去后园便笑，各色娇艳花朵都不能让她多看一眼，小园子倒是一天几次地跑。 她总有办法给自己的生活找乐子，白天上班画稿，回家逗逗小金毛看看菜园，晚上看小说听音乐，偶尔跟袁姨学习厨艺，充实而平静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划过去了。 某天看见院子里的一簇簇蓝色绣球花，恍然想到之前某人长身玉立，垂眸给花坛浇水的画面，她才意识到，盛庭已经出差快十天了。 一条消息都没有，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晚间浏览器首页跳出来的新闻推荐，一眼就吸引住初霜的视线。 【京沪商会第二次合作交流大会圆满结束】 照片背景是富丽堂皇的大会堂，红毯红旗阶梯式大弧形长桌，密密麻麻上百人参加，端坐席上的人们清一色板正正装，一眼看去只觉得场合庄严肃穆。 画面居中的人卓尔不群，将西装穿出与旁人截然不同的气质，背脊挺直，下颌凌厉，正在从容做发言，面前银质铭牌镌刻‘京都国际商会会长’几字。 不怒自威的端正冷肃，再没有眼力见儿的人看了都会心生敬畏。 气质这东西，真是天生的。 像他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多高的位置都不会让人质疑，阅历、学识、能力、眼界，缺一不可。 从照片移开视线看新闻正文，两地商会为期八天的交流合作大会携手共进开启深度融合，就旅游、纺织、机械、餐饮、化工、建筑、物流等行业开展大大小小数十次会议商讨，由两地商会带头共同商榷战略合作方案，最终签订了《京沪友好商会战略合作协议》。 这个合作协议一签订，对两地的企业互利互惠合作共赢打开全新渠道，未来几年创业就业机会将大幅增加，行业间融合发展更上一层楼，带来的经济发展深远不可估量，也因此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报道里洋洋洒洒列举着京都国际商会与沪上商会交流合作对各行各业的深刻影响，赞颂了领导人的睿智远见与号召力。 第20章 结了婚的女人啊 看完，初霜才意识到盛庭做了多大的一件事，能影响两地甚至更多经济区、数百上千万人口的合作协议，不仅仅企业与民众，就连政府也大力支持。 他之前一直很忙，下了班也往书房钻，周末更是会议不停，原来一直在准备这件事。 交流会虽然告一段落了，但这种大会私下并没那么快结束，几场酒局晚宴必不可少。 退出新闻界面，初霜想，她还可以自在几天。 眨眼已经到了第二次发工资的时间，这次初霜叫上盛瑶和黎冰冰，请她们俩吃了豪华大餐，结账的时候却被告知免单，问经理却什么也不透露，只道某间包厢有人在等她。 初霜打电话给沈矜言：“哥，你来帝都了吗？” “没有啊，我在上海，怎么了？” “我记得你在帝都有几个餐厅，三环明溪路香格丽舍西餐厅是你的吗？” “不是，”沈矜言动唇：“想吃西餐了？我待会儿把咱们家在帝都的西餐厅地址都发给你，想去哪里直接去，口感不会输给你刚刚说的那个餐厅。” “不用了，我就是随便问问。”初霜才想起来问他，“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参加一个酒会，”看到身旁人，沈矜言轻笑，“跟你丈夫在一起。” 初霜抿唇：“你也去参加交流会了？” “嗯。” “什么时候结束来帝都玩呀。” “好，过两天去帝都看看你。” 对面声源有些嘈杂，初霜依稀听到盛庭与人交谈的声音，沉稳低冽，很好辨认。 沈矜言突然道：“对了，要跟你家里这位说句话吗？” 初霜一顿，还没来得及接话那边的沈矜言已经喊了盛庭，“阿霜的电话。” 片刻后听筒里传来那道低沉的声音，“喂？” 初霜清了清嗓子：“……你在忙吗？” 盛庭：“不忙。” “噢，”初霜盯着自己衣角，抿唇，“大概还要多久才回来呢？” “三天内应该能回去。” “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时隔近十日两人的第一次对话，有淡淡的干瘪和尴尬，初霜还在大脑飞速运转想话题时盛庭率先开口：“家里一切还好吧？” “一切都好，我在后园种的菜都长成小菜苗了，之前晾晒的柿饼也可以吃了，仓鼠长胖了些。” 男人稍顿，“你最近住在家里？” “嗯。” 一旁的盛瑶知道电话那头是小叔后故意凑到手机前，“小叔，你不在一段时间小婶婶可想你了，饭都吃不下，人瘦了一圈，你再不快点回来老婆都……唔——” 话没说完便被受到惊吓的初霜捂住嘴。 那头有片刻沉默，“跟瑶瑶在一起？” “对，在外面吃饭。” “多吃点。” 初霜怔然一瞬，盛庭已经岔开话题，“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这是要给她带礼物？ “我什么也不缺。” “珠宝，香水还是包包？喜欢吗？” “我衣帽间有很多，”想了想初霜动唇，“如果实在要买，给我带一束花吧。” “好。” 挂了电话，初霜去经理处结账，对方一脸为难。 “小姐，这顿饭不能收你钱，我们先生在贵宾室等候你多时了，你……” “不用了，一顿饭而已，我自己付。虽然不知道你们先生是谁，但也多谢他的好意，祝你们生意兴隆。” 不等经理挽留人就走了。 忐忑复命，贵宾室的男人夹着香烟沉默半晌，“意料之中。” 自那晚一别之后顾隋有派人查过初霜，关于她所谓的那段婚姻一点音讯也无，要么，她在撒谎，要么……她背后的那个男人来头不小。 想到后面这个可能性，顾隋微不可查蹙了蹙眉。 出了餐厅，黎冰冰打趣初霜：“漂亮确实能当饭吃哈？出来吃一顿也能被人惦记。” 初霜好心情歪头，“没办法。” 难得见她这么臭屁，冰冰撞了撞她胳膊，“怎么突然心情这么好？” 以前有人献殷勤她都是无波无澜的。 “噢~~”黎冰冰故意拖着音调，像是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初霜莫名：“什么？” 盛瑶挑着眉笑，“我也知道。” 与黎冰冰对视一眼，两人看破不说破，调侃：“你在开心什么你自己知道。” “结了婚的女人啊。” 初霜：“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黎冰冰轻笑，“话说回来，我感觉今天这餐厅的东家是你前男友。他对你还余情未了啊，以后还是多注意。” 盛瑶闻言像窥见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什么？前男友？小婶婶你之前还谈过恋爱？” 初霜：“……年少懵懂。” 黎冰冰：“就今年的事，年少懵懂？” 盛瑶只差叉腰审问，“小叔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 之前她还住在盛家时某晚在假山边接了顾隋的电话，当时恰好被盛庭撞见，以及不久前赵尽舟替她解围，他跟盛庭那么熟，大概也是互通有无。 周六，盛瑶的朋友在南华街开了个咖啡馆，邀请她过去玩，她将初霜也叫上。 新开业的咖啡馆文艺且有格调，饮品甜点价格很高，相比别处贵了两倍不止。 盛瑶这位朋友是个男性，穿着素雅白衬衫和西裤，头发是最简单的三七分，给人的感觉干净又柔和，相处很舒服的类型。 “你尝过他的手艺就知道这个价值不值了。” 第21章 他身边的女人是谁 盛瑶将抹茶蛋糕与一杯拉花咖啡挪到初霜面前，“试试。” 一分钟后，初霜抬眸，眼里掩不住的惊讶和赞叹，“好香，很纯粹的香，余味悠长。” 时越轻笑，“初小姐喜欢是我的荣幸。” 盛瑶得意：“时越可是天才型选手，师承赫赫有名的鸿英老先生，从小参加各种大赛，各种中西式饮品都会做，在这里开店都是屈才了。” 初霜：“那今天真被我来着了。” “这价格在南华街还真不算贵，出入这边的都是些在钱堆里打交道的证券大佬与企业家们，京都商会大楼就在前面。” 初霜微顿，“商会大楼吗？” “嗯，小叔平时就在这边。” 有客人，时越起身到吧台做咖啡，盛瑶和初霜在头顶橘黄暖光的氛围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配合着店里的轻音乐，状态很放空。 某个不经意的打量，初霜发现靠墙的柜子上放着一套小熊人偶服。 “这是用来招揽客人的吗？” 时越点头，“对，员工今天请假没来，人偶服就这么闲置在这了。” 看着毛茸茸胖乎乎的人偶服，初霜眼睛亮莹莹，有点跃跃欲试的小兴奋，“我试试吧。” 第一次穿人偶服的初霜稀奇坏了，变成小胖熊后她挪到店外尽职尽责地当吉祥物，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店内的盛瑶看着她失笑，好心喊道：“不用那么卖力，待会儿很累的。” 时越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一边擦手一边跟盛瑶感叹：“你这朋友乐悠悠的，相貌也难得。” 盛瑶扬眉，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看上人家了？” 时越无奈笑，“单纯欣赏。” “看上也没用，人家有家室了，我小叔。” 擦手的动作一顿，放了帕子看来，时越微讶，“你小叔的夫人？” “嗯。”盛瑶下巴微抬，像只骄傲的孔雀，“是不是很配？” 沉默几秒，时越忽然轻笑，“倒是个奇妙的组合。” “谁说不是呢。” 盛瑶看向外边喜感憨态的胖熊，“外面冷，进来吧小婶婶。” “这人偶服厚着呢，我再玩会儿。” 初霜尽力扮演活泼敬业的大胖熊，路人看她可爱，倒也真招来几个喝咖啡合影的客人。 一辆迈巴赫驶停在路边，后座下来的女人目光在打量咖啡店，以为生意来了，胖熊热情地招手，女人果然过来了。 初霜正欢喜，下一秒视线里出现一抹修长身影，男人西装革履，衬衫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面，关了副驾驶的门迈步过来。 单看这身形也是很好辨认的，盛庭回来了。 不是还有两天吗？ 男人走至眼前，初霜动作收敛许多。 见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咖啡馆，小熊的脑袋跟着转向店内，刚刚还在的盛瑶不知跑哪里去了。 时越看见盛庭，目光瞥了眼门外的胖熊才走过去打招呼，“小叔。” 初霜顶着大大的脑袋正好奇打量店内那两人，身后被人拉了拉，一回头，看见盛瑶紧张兮兮的脸。 “小叔怎么回来了？” “不知道。” “他回来居然都不知会你的。” 借胖熊挡着，盛瑶抱手感叹，“幸亏我机灵，瞥见小叔下车的第一秒就从后门溜了……哎，他身边那女人是谁啊？” “不知。” 初霜从人偶服里看出去，虽然没有肉眼看得清晰，看也足够窥见那女人的美貌。 长发波浪卷，紫色西装套裙，妆容几分明艳端庄，看举止投足有点像女企业家。 她感叹一句：“好细的腰。” “啧，”盛瑶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你心怎么这么大？” “嗯？” “没看见你老公在跟别的女人喝咖啡？” 瞥见两人桌上的文件，以及盛庭冷峻公事公办的脸，初霜无辜，“不是在谈工作吗？” 盛瑶微微歪头瞄了眼里面那两人，想着自家小叔人品可靠，又在时越的地盘，不会有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 “细什么细，还没我的细。” “你可是专业舞蹈家，当然细了。” 盛瑶拉着胖熊的手，“走，到别处逛逛去，别在这里待了。” “别说，冬天穿这么一身出来还挺暖和的，摔一跤都不疼。” “下次我也试试。” “瑶瑶，前面有烤冷面。” 盛瑶看见，“等着，我给你买。” 买了烤冷面和热奶茶，两人在路边长椅坐下，初霜穿着人偶服不方便，盛瑶便耐心地投喂她，自己吃一口又给小婶婶喂一口。 胖乎乎的小熊脑袋被放在一边，呼吸蒸发成渺茫雾气，初霜看着宁静的街角，由衷感叹：“周末真好。” 盛瑶吸吸鼻子，“我不好吗？” 侧头看她，被投喂了一嘴烤冷面，初霜弯着眸子，“好的要命。” 盛瑶挑眉点头。 “你今天要早点回家吧，小叔都回来了。” “他可能也回的挺晚的，不是还在工作吗。” “这事确实是小叔不对，提前回来都不跟你说。” 初霜：“大家都有自己的事。” “啧，也就你这佛系性子能忍我那冷若冰霜的小叔了。” “我哥说要跟你小叔一起来帝都，说好到了给我消息的，也不见他的电话。” 盛瑶抬眼，“沈矜言要来帝都？” “嗯，说是来看看我，可能没和你小叔一起，应该还没到。” 一阵冷风吹来，初霜缩了缩身子，“东西也吃完了，回咖啡馆吧，有点冷。” “这么久了，小叔他们应该走了，走吧。” 回到咖啡馆，里面果然没人了。 时越正在调奶，瞥见进门的两人，“小心别踩到地面的奶……油。” 他话还没说完，那只胖熊已经摔了。 地面太滑，人偶服脚底本就不好走路，这一打滑，初霜直接在地上劈了个一字马，连着小熊的脑袋都滚到地上。 画面滑稽又可爱。 盛瑶无情笑弯了腰。 从后门回来的人一眼看见地上起不来身的初霜，径直过去将人扶起。 穿着厚重的人偶服劈一字马真的很难起来，有好心人扶着，初霜终于站起身。 “谢谢你呀……” 看清面前人英俊的五官，初霜微微睁大眸子。 第22章 没大没小 盛庭？ “你不是……”走了吗？ 盛庭瞥见滚到一旁的小熊脑袋，俯身拾起递到她面前。 初霜抿唇接过。 男人这才垂眸看她，“认识我？” 初霜微顿。 “既然认识，刚才看见为什么不说话？” “你一开始就知道……” “知道。” 他在店里喝咖啡时就看见门外盛瑶鬼鬼祟祟跟那只小熊嘀咕什么，后来两人手拉手消失了，想也知道那人是初霜。 一如既往的看见他就跑。 “消息也不看。” 原来他发了消息，初霜一天没看手机，想来错过了。 盛庭居高临下睨她，头发因玩偶服微乱，未施粉黛的脸白皙清透，表情有些不自然。 也没继续追究，男人问她：“吃饭了吗？” “刚刚和瑶瑶吃了烤冷面和关东煮。” “还要玩吗？” “不玩了。” “去换衣服。” “喔。” 初霜去后面换衣服，剩盛瑶独自一人面对盛庭，她干笑，“小叔，提前回来怎么不给家里说一声，该去老宅吃饭的。” “改天过去。” “好，改天阿霜你们一起来，我们做好吃的等你们。” “没大没小。” 盛庭波澜不惊动唇，“你平时就是这么带她躲我的？” “嗯？”盛瑶心底一跳，立马撇清自己，“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做，是小婶婶本来就怕你……” 空气有两秒寂静，盛瑶觉得小叔脸色好像冷了一些，细看又似乎并无两样。 初霜换好衣服出来，盛庭走过去，“陪我去吃点东西？” “噢，好。” 盛庭对盛瑶道：“一起。” 盛瑶摇头如拨浪鼓，“不了不了，我刚刚吃了好多小吃，吃不下了。” 初霜：“一起吧，请你吃好吃的。” 无论初霜怎么暗戳戳使眼色，盛瑶就是装作看不见，“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二人小别重逢了，跟着去该惹人嫌了。” 咖啡馆门前已经停下一辆车，开车的不是陈助理。 盛庭见初霜目光打量驾驶座，开口：“陈嘉州送亨瑞副总回去了。” “刚刚那人就是亨瑞副总，过来签入会协议的。” 这算是解释吧。 初霜点头，“噢。” 天黑之前车子驶进岭翠阁花园。 上次与冰冰见面便是约在这儿吃饭，当时还闹了一场乌龙，黎冰冰在外面蹲点，遇见政泽他们。 看来盛庭挺喜欢来这边吃饭的。 园子里路灯清幽，两人并肩走在鹅卵石小道上，地面身影交错，那种相识已久的感觉又来了。 悄悄看一眼男人侧颜，阴影轮廓清晰分明，黑眸沉静，睫毛有阴影落在眼睑。 这张脸，总给人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从一开始初霜就有这种感觉。 盛庭蓦然侧头，问她：“冷不冷？” “不冷。” 穿过曲水回廊，侍应生领着去厢阁，菜品全是初霜点的。 上菜时却多了几道硬菜，她以为弄错了，侍应生恭敬答：“这是我们魏总送先生和夫人的，是岭翠阁的招牌镇店菜。” 初霜并不认识什么魏总，想来是盛庭的朋友。 盛庭应了声，“魏亦则在这边？” “在的，魏总跟小盛总他们在西厢，知道您带着夫人过来，他说不好打扰，吩咐厨房多做了几道菜。” “这坛露浓笑也是赠夫人的。” “有心了。” 那几道硬菜看着便是艺术品，其中一道菜肴雕花色彩绝丽，一只翱翔的金凤凰像要飞向天际，生动万分。 “这个是金凤呈祥，”盛庭将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这个是佛跳墙、松鹤延年、五彩炒驼峰……” 初霜看着最后一道菜，“金蟾玉鲍。” “嗯。” “这都是国宴标准了，你朋友好好。” 小时候初霜跟着外公沈老先生去过不少国际宴会，对这些有名的菜肴都耳熟能详，尤其那道金蟾玉鲍，她记忆尤为深刻。 一次国学泰斗迎春会上她就是吃了这道菜之后身体不适，泣如雨下，当时吓坏了一群老艺术家，后来才知她是吃了鲍鱼后又偷吃了牛肝，小孩子消化不良才导致的事故。 自那次之后她便记得了鲍鱼和牛肝不能一起吃。 初霜不是很饿，可惜了那么多美食在眼前却吃不了多少，盛庭见她早早停了筷子，有条不紊动唇：“再吃点，这金凤呈祥一个月只做一次，下次再想吃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说的话起了效果，初霜又吃了些。 回清御园已经是晚上九点，小金毛瞧见许久不见的男主人，摇着尾巴兴奋地围在盛庭脚边。 围着人摇尾吐舌的模样实在傻气，初霜嘴角抿着丝笑，“看它高兴的。” 盛庭轻拍了下金毛的头，径直走到客厅，初霜顺着看去，目光顿住。 大理石桌面上摆着几个漂亮礼盒，旁边一束浅紫色玫瑰娇艳欲滴。 “过来看看。” 走过去，盛庭将玫瑰递给她。 【给我带束花吧。】 本以为他公务繁忙忘了这件事。 “谢谢。” 低头嗅了嗅，花香清幽怡人，比其他玫瑰别致的香氛。 盛庭道：“呼口气试试。” 初霜看他一眼，照做，朝一朵玫瑰花心呼了口热气，眼底色彩渐变，几片花瓣竟成了蓝色。 “这是……” “京畿道变色玫瑰。” 初霜微怔，朝另外几朵花呼气，那一片的玫瑰都变成了耀眼的蓝。 “好美。” 将她眼里的惊奇和喜悦看见眼里，盛庭不疾不徐动唇，“打开礼物看看。” 黑丝绒锦盒小巧精致，打开里面躺着一条项链，正中最大的碧绿色坠珠清透玲珑，水滴形状圆润硕大，除此之外，周边对称点缀的几颗宝石也同样璀璨。 项链在顶灯照耀下反射出浅绿微光，一眼看去只觉满眼华丽。 指尖掠过宝石表面，触感微凉。 “镶了这么多宝石，很贵吧？” “看得上吗？” 初霜认真点头，“当然。” “看得上就行。”盛庭解了腕表看了眼时间，“剩下这些你慢慢看，周转一天了，我去洗个澡。” “好。” 一一拆开礼盒，口红、香水、高跟鞋、限定高奢衣裙……全是柜台珍藏版。 他这是把他能想到的礼物都买回来了？ 高跟鞋是红色哑光细闪，弧形设计优美，亮晶晶的东西光是看着都叫人喜爱。 这些礼物之中，有一样最得初霜青睐——印着国风清莲图的保温杯。 青蓝为底色，潋滟白莲亭亭玉立，三两相衬，濯水一隅，安宁淡泊，别无所求。 后来这水杯也成了她办公桌的常客。 第23章 生病 所有礼物都合乎人心意，不禁让人生出疑惑，他是无师自通还是经验老道。 拆完礼物，初霜开始收拾桌面，把物品抱着打算上楼时余光瞥见不知何时落到地面的一个锦盒，打开一看，她怔愣几秒。 把礼物一一放进侧卧展示柜，在沙发坐了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初霜才去敲主卧房门。 “进。” 拧开门，沙发区的男人坐姿端正，正在擦头发。 “有事么？” “这个，”初霜走近，将手心的卡摊开，“你落在楼下了。” 盛庭掠过一眼，波澜不惊道：“没丢，给你的。” 这可是大面额黑金卡，初霜有些犹豫，“为什么给我这个？” “也是这几天准备礼物才想到，你生活上总有开销。我工作忙不能事无巨细处处周到，你拿着这个想要什么自己买就是。” “我有钱的。” “你的钱自己存起来。” 初霜捏着黑卡，知道他一向说一不二，也不扭捏推辞，“好。” 男人刚沐浴过的身上有股旷野的幽静冷香，绸面睡衣领口微开，锁骨下方小片肌肤微露，即便如此，给人的感官也是矜持疏离，并无张扬。 出差多日，料想也是疲乏的，又是在他的私人空间，初霜暗暗抿唇，“舟车劳顿，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睡一觉吧。” 盛庭捏了捏鼻梁，点头，“嗯。” 转身要走，初霜脚步停顿，目光看向男人，“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回自己房间，初霜好心情地取出露浓笑品酌，晚饭时是喝的茶，没喝到这美酒，现在一瓶都带了回来，初霜一碰酒便没了节制。 …… 半夜气温骤降，许是房间窗户没关好，睡到一半时初霜头脑发热，身体抽痛，无意识在床上翻滚许久，后来实在耐不住，昏昏沉沉下楼找药吃。 黑暗间碰倒了楼梯口的花瓶，清脆碎裂，在静谧的夜里很突兀。 顾不得花瓶，摸索至楼下翻药箱，头疼欲裂的感觉更甚，伴随着腹部撕裂般的绞痛令初霜出了身冷汗。 她只依稀感觉到自己发烧了，视线发晕，找药都费劲。 新一轮的痛感来势汹汹，这一次她直接呻吟出声，周身骨头似乎都在打颤，咬牙继续翻找药品，头顶大灯倏然亮起。 刺目的光令她片刻不适，平复几秒睁眼去看，楼梯口缓缓下来的男人身量挺拔。 盛庭看见了打碎的花瓶和跪在地上脸色发白的人，她看起来神思不清，眉头轻蹙，额间发汗，一副痛苦隐忍到极致的模样。 迈步过去扶起她，伸手探了探她额头，一片滚烫，细汗却是冰的。 看见他，初霜张了张干涩的唇，“我好像生病了。” “我知道。” 将她扶到沙发坐下，盛庭开始找药，接了杯热水回来，目光看见她捂着小腹的动作。 “肚子不舒服吗？” 她应了声，“有点疼。” “先把这个吃了，”将药喂到她唇边，她很配合地吃了，盛庭替她顺了顺背，“多喝点热水。” 初霜又就着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完。 “现在几点了？”她嗓子有点哑。 “凌晨三点。” “这么晚了……”初霜看着五官英俊的人，“你怎么下来了？” “我听到摔碎花瓶的声音。” 盛庭浓眉微蹙，早就闻到她身上那股酒味，“睡之前喝了多少？” “嗯？” “那坛露浓笑。” 初霜没吱声，闭眼靠着沙发微微喘气，鼻尖有些细汗。 装听不见是真的，不舒服也是真的。 端视她几秒，盛庭出声：“我扶你上楼休息。” 将人扶起，目光瞥见沙发上一点殷红，男人眸子顿住，视线落在她睡裙上，藕粉布帛渲开一点艳丽。 “你……”盛庭斟酌掀唇，“特殊日子？” 初霜云里雾里，“什么？” 凝视她不明所以的模样，盛庭闭眼吐气，脸部轮廓微紧。 “我先带你上楼。” 推开侧卧门，酒香若有若无萦绕在鼻尖，定睛往桌面一看，酒杯翻倒，一坛酒见底。 男人薄唇紧抿，开口的声线冷了几分，“初霜，你是个成年人。” “马虎到不清楚自己生理期就算了，酒是那么喝的吗？今晚刚拿来的酒，你一回家就喝完。”盛庭凝眉，“你以前就是这样的？” 小腹绞痛越来越严重，初霜费力看他，眼里的男人眸光淡淡，俊庞紧绷，迷糊中也知道，他生气了。 心里莫名一紧，开口要解释，“不是，我喝到一半不小心打……” 男人直接推开卫生间门，“自己打理一下。” 将人放在马桶盖上就这么出去了。 还未说完的解释就这么堵在喉咙，初霜怔愣两秒，小腹抽痛一阵，刚伸手摸到柜子里的卫生棉，男人去而复返。 盛庭手里拿的是她的睡裙和贴身内衣，骨节修长的手递过来时初霜慢慢抿唇，“谢谢。” 退出卫生间，盛庭一眼看见大开的窗户，别墅恒温，刚刚一进侧卧却感觉到低温，这么冷的天吹寒风睡觉，不生病才怪。 迈步过去，伸手关窗，目光却被外面的夜景吸住。 浓稠黑夜簌簌落着雪，楼下园子里几盏灯孤立于雪夜，昏黄困在无尽黑暗，萧条又浪漫。 究竟是昏黄割裂黑暗，还是黑暗囚禁昏黄。 身后有声音，初霜换了衣物出来。 关好窗户，盛庭拉开被子，又折回去将人抱到床上，“缓解一点没有？” 初霜仍旧呼气比吸气重，点头。 额头贴上一只温暖的手背，男人睨着她难耐的模样便知她那点头只是敷衍，她额头烫的吓人，右手暗暗揉小腹的动作很明显。 “先躺下。” 替她掖好被子，盛庭问：“喝热水吗？” “不用了。” 初霜声音很低，看起来说话都费力。 凝视她一会儿，男人沉默不语离开房间。 直到看不见他，初霜端着的平静才有了破冰，身体里冰火两重天，小腹像拴着千斤重的铁，痛感一波强过一波。 拧着眉头将自己缩成一团，思绪浆糊般凌乱，慢慢催自己入眠。 不知是半小时还是一小时，或者更久，身边又有了动静。 半梦半醒间初霜被扶靠起身，眼睛涩的厉害，困难睁眼，一碗红糖燕窝已经喂到唇边。 就着喝了一口，温热清甜，有股很香的玫瑰味。 这么晚了阿姨不在别墅，那这红糖燕窝……应该是他炖的。 第24章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自己喝……” 一开口才发现嗓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盛庭充耳不闻，继续一勺一勺将汤喂完。 放下碗，他探了探初霜的额头，去浴室取来温热毛巾给她敷上。 他做这些事情时都是有条不紊默默行动，并不多话。 喝了红糖燕窝，初霜眼皮渐重，无知无觉又睡了过去。迷糊间感受到有只手伸进被子，在她小腹贴上个暖融融的东西，渐渐的，小腹的坠痛开始慢慢缓解。 她微蹙的眉慢慢舒展，精致面容终于有了一点血色，盛庭垂眸静静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觉睡得并不十分安稳，初霜中途醒过一次，盛庭还守在床边。 床头落日灯光晕里，男人浓眉微敛，睫毛与鼻梁都落下阴影，手里拿着电子测温仪在查看。 从初霜的角度看，光线正好将他优越的面部轮廓勾勒完成，下颌凌厉，薄唇紧抿，山根鼻梁线条起伏完美。 他身后是满室昏暗寂静，只有床头这盏孤灯将两人圈在同一画面。 端详着这张侧脸，初霜久久没眨眼，分不清自己究竟清醒还是迷糊，有一点却很明确——她心里刚刚疼了下。 转瞬即逝的两秒，心尖掠过的酸涩与微微窒息感让一切反应都变得迟钝。 眯眼缓解了下那点不适，初霜一眨不眨凝视这张脸，呼吸微促。 之前那种熟悉感前所未有的强烈，甚至到了牵动神经的程度。 记忆深处某个灰蒙画面呼之欲出，有些地方开始与眼前重合。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男人抬眉，看见她发红的眼尾。 “我们，”初霜看进他沉静的瞳子里，一字一句动唇，“是不是在哪里……” 见过。 不知为何，说到后面喉头一紧，眼眶浸润。 盛庭将她一切看在眼里，伸手覆上她眼睛，“还没天亮，继续睡吧。” 那嗓音低缓磁性，令人心安，初霜像被按了开关，仅存的那点清醒意识消散，陷入混沌的前一秒眼角滑下一滴泪，被男人屈指带走。 下过雪的清晨天光大亮，初霜醒来懵了一瞬，这不是她的卧室。 一看身上的被子，高级灰，分明是盛庭的房间。 正发懵，房门被人推开，盛庭端着早餐进来，“醒了？” “嗯。”初霜拉了拉被子起身坐好，“我怎么会在这里？” 把早餐一一摆好，将红豆薏米粥递到她手上，盛庭掀唇，“你房间的地暖坏了，昨晚又没关好窗户，那房间像冰窖。” “原来。” 她睡觉之前喝了不少酒，夜里又被寒风冻到，加上突然造访的生理期，说病就一下子病倒了，昨晚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那酒我不是故意喝多的，只喝了三杯左右，剩下的被我不小心撞倒，全洒在地上了。” 记得他昨晚以为她把所有酒都喝完时那冷峻的神情，初霜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三杯还少吗？”盛庭淡淡反问，“你连自己是什么日子都记不住？” “提前了，”初霜低头，“还差几天呢。” 谁知道这次会提前，她生理期一直都挺难捱，但像这次一样痛到打滚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你以前也是如此？” “没有。”初霜摇头，“我不会在特殊时期喝酒的。” 盛庭睨着她微翘的睫毛，“我是问，你以前生理期也这么严重么？” 初霜微顿，“少女时代那会儿很严重，经常痛到打滚，家里时常买中药调理，上大学后轻松了些，但比起大多数人来还是要吃些苦头。老中医都说我这种体质是……” 盛庭：“体寒。” “嗯。” “侧卧我会找人重新修缮，这几天你先住主卧吧。” 对上他眼里的清明，初霜抿唇，“好。” 盛庭眼下有些淡淡乌青，昨晚照料她到那么晚，好几次睁眼他都一直在床边。 本就出差周转多日，回到家还没好好休息便连夜照顾她这个病人，联姻做到这个份上，他完全尽到丈夫的责任。 其实昨晚他大可以一个电话找人来照顾她的，但他还是亲力亲为了。 或许他们之间，并没那么泾渭分明，盛庭这个人，内敛过头，内里还是温和的。 “昨晚谢谢你照顾我那么久。”初霜目光赤诚，这话说的极认真，“你本来就舟车劳顿，还劳烦你照顾我一晚，给你添麻烦了。” 瞥见她眼里的认真，盛庭薄唇轻启，“希望是最后一次。” “别再生病了。” “嗯。” 吃完早餐，初霜要找手机，盛庭问她要做什么，她说给公司请个假。 “我替你请过了。” “啊？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个组？” 盛庭：“我打给了盛炀，他底下的人会处理。” 这个途径倒是简单高效，只是谁家员工请假是从大老板那传信到部门？ 那还不等于告诉部门那些人，她上面有人？ 瞧着她神情的几分复杂，盛庭疑问：“怎么了？” 初霜弯唇，“没怎么，谢谢。” “给你请了三天，好好在家休息吧。” “三天？” “嫌少？” 初霜沉顿片刻，“也好，那这周过得还挺快的。” 上两天班就接着周末，很好。 盛庭递过一个暖宝宝，“贴着。” 看见暖宝宝，初霜想到昨晚睡得迷迷糊糊时小腹贴上的温暖，以及心绪最脆弱时那股强烈的悲戚与熟悉感。 男人侧身伫立窗前，手里的杯子冒出热气，目光瞭望的远方是天连地无尽的白。 北国的初雪总是洋洋洒洒。 细细凝视他身形轮廓，黑衬衣下背脊挺拔，衣服下摆扎进裤头，长腿显眼，雪景衬着清冷眉目，风骨犹存。 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他。 在窗边喝完早茶，盛庭一回头便对上了某人一直未挪开的视线，“想喝茶？” 初霜清咳一声，“没有。” “天冷，多睡一会儿。” 收了餐具男人退出房间。 初霜在床头发了会儿呆，拉被子躺下，深呼吸，鼻尖萦绕着清列冷香，独属于他的味道。 将被子拉过鼻尖，她眼睛一眨一眨看着天花板，心尖有点热。 不久后，门外窸窣有声，蓦地侧头看去——是小金毛。 “是你啊。” 金毛小跑进来，摇着尾巴在床边看她，前腿若有若无勾一下床单，一副跃跃欲试想上床的模样。 “不行，”初霜出声拒绝，“你会掉毛的，这是别人的床，不能淘气。” 第25章 晚上需要我照顾你吗 生理期到底虚弱，昨晚的病也没痊愈，不稍多时又感到困倦，主卧的床确实比侧卧柔软舒服得多，她这一整天都在醒醒睡睡中度过。 房间灯光再次被打开时她还在深度睡眠，全然不觉已到夜晚。 盛庭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探了探额头，还有些低烧。 将晚餐与药膳一一摆放好才将人喊醒。 “初霜，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她睫毛颤了下，拉起被子将脸全蒙上又沉沉睡过去。 盛庭沉顿两秒，伸手拉开被子，露出她白皙的脸庞，“吃好再睡，五分钟。” 一点反应都没给。 伸手捏住她鼻子，不出五秒，被憋住的人凝眉扭头。 “醒了？” 初霜怔怔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反应了三秒才慢慢起身。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怎样一副凌乱懵然的模样，秀发蓬松，双目空空，有种睡到天昏地暗的迷茫。 “头晕吗？”盛庭低声问。 “晕，画面是转的。” “先吃点东西。” 搪瓷碗里盛着肉香的灌汤包，初霜终于感觉到饥饿，不假思索便张嘴。 汤包并没那么快到嘴里，男人看了她不加掩饰的神色一眼才将食物送到她嘴边。 吃完第一个后初霜终于回过神来。 她刚刚那饭来张口的反应…… 为什么下意识就张嘴等投喂？ 悄悄瞥了眼盛庭，男人泰然自若风轻云淡，似乎什么都不足以令他惊讶。 生病真的影响反应和智商。 后知后觉尴尬，初霜抿唇伸手，“我自己吃。” “拿得动碗吗？” “？”初霜点头，“拿得动……” 看着她吃完晚餐，盛庭开口道：“药膳20分钟后再吃。” “噢。” 留下一句交代他便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哗哗流水声，初霜默默扫了眼宽阔的大床。 又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根本不紧张。 十分钟后浴室门被推开，初霜让自己的目光坦荡自然，抬眸看去—— 身高腿长的男人穿什么都是衣架子，黑长睡衣质感极好，不再是平时工作风时的一丝不苟，睡衣边缘洇湿贴肤，胸前肌肉线条明显，浴后整个人散发出的慵懒气场，既随性又不可冒犯。 盛庭看过她这边来，薄唇轻启，“晚上需要我照顾你吗？” “今晚好多了，不用怎么照顾，我喝点药就没事了。” 男人点头，“有事随时叫我，我就在隔壁。” 等他放了毛巾出门，初霜才反应过来他今晚不在主卧睡。 原来刚刚问她需不需要照顾是这个意思。 如果她需要照顾他才会留下来。 盛庭会不会以为她是不想和他睡一起才选择拒绝的？ …… 几天没进菜园子，等初霜突然想起来时外面的雪已经堆了两天了，这么冷的天，那些小菜苗可能都冻坏了。 大清早听说她要出去，吓坏袁姨，正好看见下楼的男人，便告状：“夫人说要去后园。” 盛庭看了眼外面冰天雪地的白，径直入座，波澜不惊道：“看菜？” 初霜微顿：“嗯，我去看看菜苗冻死没有。” “没死，有保温菜棚。” “菜棚？”初霜疑惑，“是你让人建的吗？” “嗯。”盛庭有条不紊倒了杯牛奶，“坐下吃早餐。” 沉顿两秒，初霜入座他对面，“谢谢你照顾我的菜园。” 他总是很细致。 “几天没看，菜苗有多大了？” 盛庭：“中指长度。” “这么大了？”初霜语气轻快，“那过不久我们就可以吃小菜火锅了，我们南方很喜欢用没长大的菜苗吃火锅，鲜嫩又有营养，你们会这么吃吗？” “很少。” “那等它们再长大一点我们吃小菜火锅。” “好。” 盛庭发现她今天的话比以往多一些，眉眼间也轻快不少，“恢复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身体轻盈不少，脑子也不昏了。” 吃完早餐，男人似乎没有出门的趋势，初霜问：“你今天不上班吗？” “不上，陪你两天。” 安静片刻，初霜慢慢点头，“对了，你要吃柿饼吗？” 盛庭：“可以。” “稍等。” 去暖房取柿饼回来，男人正在巨幅落地窗边接电话，初霜坐进沙发，拿起一个柿饼慢慢吃着。 柿饼香甜软糯，吃完一个后侧目去看盛庭，还在讲电话。 他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结实小臂，腕间手表折射出清冷幽光。 注视着，初霜默默摸了摸脖颈的项链，绿宝石触感冰凉，指尖微微摩挲，这个颜色和他表盘的颜色很像。 吃完第二个柿饼后男人终于结束电话迈步过来，初霜递过早就挑好的柿饼，“尝尝好不好吃。” 盛庭咬了口，像是认真品尝，“确实甜，难怪你喜欢。” 初霜突然忆起领证那个午后两人在咖啡馆，盛庭说不喜甜品在一旁默默等她。 “你好像不喜欢甜食。” “这种程度的甜能接受，水果的甜度很自然。” 初霜牵唇，“那就好。” 吃了柿饼，初霜窝在沙发看电视，盛庭戴了眼镜看报纸，两人难得有这样的相处时间。 两人都喜静，即便没什么交流氛围也并不尴尬，默契地维持松弛而舒适的氛围。 看完两集后，初霜扭了扭脖子，目光悄然往侧面瞥去，盛庭眉目清朗，银框眼镜架在鼻梁，镜面反射冷光，显得人睿智而矜贵。 不知为何，视线自发向下，停留在他扣的一丝不苟的衬衣领口，往上一点点便是喉结。 朦胧梦境里，她曾妄肆有过骇人举止。 经不起深想，心口便发烫。 盛庭从报纸上移开视线，“无不无聊？” 初霜一顿。 “无聊的话要不要下盘棋？” “好啊。” 盛庭拿来棋盘，问她：“给你黑子？” “好。” 黑子先行，有先着之利。 双方你来我往开始布棋，男人的棋风缜密，布局严谨，运子游刃有余，也不贸然进攻，二十多分钟过去，一颗黑子都没吃。 而初霜，一开始的布局便很随意，见招拆招，围攻白子也是随心所欲，偶尔吃掉一颗打断对方的布局，偶尔又兀自规划自己的阵营。 看起来毫无逻辑，有点像刚学了一点皮毛不懂深谋远虑的新手。 在她落下一子围堵掉对方又一枚棋子后，盛庭抬眼看她，“确定了？” “嗯，落子无悔。” 还是过于稚嫩，毕竟年龄也小，想事情太单纯。 第26章 从健身房出来的男人 男人布局完成，开始收网，如所料，黑子阵营死伤一片。 初霜见了也不急，倒像早已预料到。 指尖摩挲棋子，开始布局。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白子缜密势众，敌方运筹帷幄之下，棋盘上的黑子被攻散。 初霜一直很沉稳，这点倒让盛庭多了点好奇。 不久后，他得到了答案。 残局棋盘空旷，以往不放在眼里的零星黑子竟每一个都有其用处，初霜将微小的优势逐步放大，之前放弃全局上的稳定适当牺牲，原来是后方早有准备。 白子几处陷落，盛庭睨着棋盘，嘴角微勾。 哪是什么稚嫩天真，她是洒脱通透，四两拨千斤。 她什么都懂。 黑棋胜，初霜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承让。” 此刻的她眼眸澄净，眼尾弧度恰到好处，清透又明媚，似乎暂时忘记端着往日的温婉清冷。 “棋下得不错，跟沈老先生学的？” “对，跟外公学的，但我总是输。” 盛庭轻笑，“老先生棋艺高深精湛，教出来的自然也是高手。” 看着男人温和的眉眼，初霜愣了神，还是第一次看他笑。 他笑起来真好看，哪怕只是浅浅弯唇，如沐春风的温和足以令人恍神。 刚刚那句话好像是在夸她。 初霜弯眸，“剑走偏锋卖弄拙计才险胜你几招，跟你比还是班门弄斧了。除了外公，你是我见过下棋布局最深谋缜密的人，胸有成竹，目观大局，跟你们下棋如履薄冰，每一步都绞尽脑汁，实在不易。” “这么伤脑筋？” “嗯。” “那还下吗？” 初霜停顿一秒，“下。” “虽然烧脑，但挺有意思的。” “行，这次争取让你赢得轻松点。” 他刚伸手去收棋，手机嗡嗡振动，有电话进来。 初霜安静等他接电话，片刻后男人敛了神色，目光看向她这边来，初霜看懂了他的眼神，轻声道：“你有事先忙，有时间再下。” 盛庭点头，边接着电话上了楼。 客厅安静下来，初霜凝着刚刚的棋盘，拿手机拍了张照，抬眸看窗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面积雪又深了些。 从她这个位置看出去，偌大玻璃墙与外面银装素裹的天地构图巧妙，极有意境的画面。 连着雪景也拍了张照片，她更新了朋友圈。 【雪天与棋盘的适配度100%。】 袁姨端来热乎乎的羊奶茶和小点心，初霜吃了些便躺在沙发看雪景。 原来北方可以连续几天下这么大的雪，家乡桂云是南方水乡，冬季没有多少雪，薄薄铺一层在地面，隔日就无影无踪。 等病好了一定要约盛瑶出来打雪仗。 冷天容易犯困，反正清闲，便安心睡了过去。 中途有人给她盖毯子，那人冷冽的雪松香很好辨认。 再醒来时客厅一个人也没有，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下午四点。微信里有几个红点，点进朋友圈，下面多了不少点赞与评论。 一一简单回复，直到看见大表哥沈鹤如的评论：【好精彩的棋局，白子巧妙至极，黑子可惜了，差点就能赢的。】 初霜带着疑惑再去研究棋盘，细细观察后发现了新的天地，诡谲稠密环环相扣的棋局，这次去看细节才知她根本没赢，盛庭早已扼制住她的气脉，这盘棋，晃眼看去是她赢了，其实她才是被牵制的那方。 心下恍然，初霜怔愣许久，盛庭是知道结果的，却没拆穿她那胜利的喜悦。 无论从哪个方面，他这盘棋都赢的彻彻底底。 看棋如看人，真有意思。 拢了拢毯子，收拾东西上楼，习惯性地走到侧卧门口，恍然反应过来，调了个头又去了主卧。 变色玫瑰插在床头柜花瓶里，娇贵艳丽，随便一瞥也赏心悦目。 轻轻朝花心吹了口热气，花瓣受热变蓝，凝着眼底绮丽色彩，初霜缓缓弯了弯唇。 拿了床头的一本书趴进云朵般的大床，好心情地晃着脚丫子，开始尝试他读过的书。 有点深奥晦涩，又困了…… 盛庭忙完去楼下寻她发现人已不在，走至主卧，一眼便看见闷头卧眠的人，手里拿着他那本罗尔斯的《正义论》。 俯身拿过书籍，看到她正在看的第一章。 “正义是社会制度的首要价值，就像真理是思想体系的首要价值一样……正义的对象是社会的基本结构，即用来分配公民的基本权利和义务，划分由社会合作产生的利益和负担的主要制度……” 男人轻嗤一声，合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倒是难为她了，都看睡着了。 垂眸端睨她白皙脸庞，睡颜安然平和，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盛庭有点好奇，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瞌睡，不分时间地点，想睡便睡了，倒是个令人羡慕的能力。 这两天她几乎都在睡觉，看来生病确实不太好受。 见她睡得安稳，盛庭也不急着叫醒她，拿着《正义论》去了沙发处。 初霜一觉睡到自然醒，侧着脸的缘故，一睁眼便看见端坐在沙发的男人，指节白皙修长，面容宁静，正在看那本晦涩的《正义论》。 就着刚醒的几分茫然静静打量他，眼睛真的好漂亮，鼻子挺直，薄唇总是习惯性抿着，淡淡的朱色……这些组合在一起，形成一张禁欲淡泊到极致的五官。 盛庭看着书眼睛都没抬，薄唇微掀，“醒了就下楼吃饭。” 初霜微愣，起身，“你忙完了吗？” “嗯。” 放了书，盛庭走过来，目光投到她脸上时停顿住。 初霜疑惑：“怎么了？” “脸上有印子。” 初霜如临大敌般捂住脸，跑进浴室一看，左脸微红，似乎是睡觉时压到手上的银镯子了，有一道浅浅印记，看起来有些滑稽。 懊恼般揉了揉脸，这个形象看起来一点都不聪明。 门外男人沉稳的嗓音传来，“收拾好就下楼。” “好。” 洗了把脸，等那印子消了初霜才起身下楼。 下午那会儿接了个单给人设计情侣头像，吃完饭她拿了平板便在客厅开始工作。 客户说喜欢《犬夜叉》里面的杀生丸和玲这一对cp形象，初霜搜集整理了好多人物图才开始着笔。 今天状态不错，不到两小时已经将底图勾勒完上好色，扭了扭微僵的脖颈，细节还是明天再琢磨细化好了。 回房途中正好遇到从健身房出来的盛庭，他身上挂着条毛巾，黑发洇湿被随手撩了上去，露出白皙额头与眉宇，五官给人更直观的冲击。 第27章 盛小叔一看就是虎狼之师 更不用说布料下线条流畅的男性躯体，健康而富有力量感，宽肩窄腰，肌肉匀称完美，体态上的美感是很多健身人的终极向往。 这么高大的一个人，尤其刚刚运动完的男人，往眼前一站，无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男性与女性无论力量还是体态上的悬殊都太大。 走近时，初霜暗暗紧了紧喉，“你去健身了？” “刚结束。” 她笑，“好习惯。” 一看就是经常健身的，怪不得身材管理那么好。 盛庭见她抱着平板上楼，“你忙完了？” “没，一晚赶不出来，打算明天再继续，想休息了。”初霜平视只能看到男人下颌，站的近了，他身上那股冷冽气息随着运动后的分子活跃更清晰传到人鼻息，“晚安。” “晚安。” 推开主卧房门，要踏进去的前一秒，鬼使神差地，初霜扭了扭脑袋，又瞥了眼走廊里男人的背影。 背脊好直，像棵雪松。 在主卧睡了几晚，每天起床她都会把房间整理回原貌，总有种占用别人房间的拘谨。 跟盛瑶聊了会儿天，初霜去浴室洗澡，洗完才想起来这边没有睡衣，目光看见柜子里的浴巾，直接披上便推开门打算去侧卧取衣物。 推开门没走两步，她身子小幅度抖了下，整个人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看着沙发处端坐的男人，初霜脑子有片刻宕机。 盛庭目光已经看过来，凝视她两秒，淡淡掀唇：“洗澡了？” 他越是气定神闲，初霜耳根越烫，又带着做错事被抓包的心虚。 “几天没洗澡，实在是受不了了。” 男人眸光冷静，“你自己什么日子自己不知道？” 揪着浴巾，初霜话说的很没有底气，“我觉得好的差不多了才洗的。” 空气沉凝半晌，瞥见她身上单薄的浴巾和微湿的乌发，盛庭开口：“不冷吗？还不过来穿衣服。” 抿唇过去，她低低说了声：“衣服在侧卧，我过去拿。” “自己把头发吹干。”落下一句话男人已经起身出门。 停顿两秒，初霜才插上吹风机吹头发。 盛庭再回来时臂弯搭着好几套睡衣，都是长衣长裤保暖型的。 将衣物放在床边，“换上。” 初霜挑了烟青色的一套去了浴室，剩下的几套被盛庭挂进衣帽间。 在浴室平缓了下心跳，对镜整理好头发初霜才推门出去。 “过来把这个喝了。” 桌上赫然放着一碗淡褐色汤水。 原来他是来送汤的。 依言端起喝了口，猝不及防被浓烈姜味刺激到，喉头口腔，乃至整个鼻息全是不好闻的姜水味，初霜猛然咳起来。 “这是什么？” “红糖姜茶。” 初霜打小就不喜欢姜，闻言眉心皱起，第二口犹犹豫豫半天下不了嘴。 身旁男人视线灼灼，踌躇半晌，她抬眼，“我不喜欢姜汤。” 眼里拒绝意味明显。 盛庭黑眸沉静，睨着她拧在一起的秀气眉头，缓缓动唇：“这是药，再难喝也多少喝点。” 清冷板正公事公办的口吻，初霜低头看着姜汤，半晌安静。 在沈家时，大家知道她不喜欢姜，饭菜里从来不会出现一星半点，也没人会逼她吃不喜欢的东西，哪怕是以为她好的理由。 可盛庭毕竟不了解她，也确实是出于关心。 屏住呼吸一口气喝下大半碗，喉咙辣哄哄，整个天灵盖都好像充斥着辛辣姜水味，红糖再甜也掩盖不住。 她白皙小脸只差皱在一起，看着确实不喜欢姜汤。 盛庭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小包蜜饯，“压一压。” 初霜接过，袋子里浸着蜜的果子们饱满莹润，挑颗枣子放进嘴里，透着果香与蜂蜜的甜。 “还喝吗？” 摇头。 盛庭接过她手里的碗，将剩下那点汤喝了，初霜看得呆愣，给他递了颗蜜枣。 男人长指接过，“这几晚睡得还习惯吗？” “习惯的，我不怎么认床。” “主卧比侧卧舒适，以后就在这边住吧。”盛庭拿着碗起身，“早点休息，晚上别玩太久手机。” “嗯。” 去浴室漱了口爬上床，黎冰冰发了条消息过来。 【好东西一起分享。】 紧跟着发来的是一个短视频，男人上半身没穿衣服，在落日灯光晕的床上做俯卧撑。 黎冰冰：【啊啊啊啊！看他手上的青筋！紧绷的腰腹，勃发的肌肉，这谁看了不迷糊。】 初霜看了，身材确实不错，在网上能有几十万点赞那种程度。 【锻炼的不错。】 黎冰冰又发了一条视频过来，同一个人，地点换成了山间小溪，男人穿着中式薄衫，衣襟湿透，腹肌袒露，拍得很有韵味。 【看这男人的身材，肌肉线条绝了呀，这太平洋宽肩，这公狗腰，一看就很能干。】 初霜打字：【身材好关勤劳什么事？】 黎冰冰发了个表情包，【咳咳，此能干非彼能干……】 明白过来的初霜大惊，【冰冰你，哪里学来这些虎狼之词？】 黎冰冰：【啧啧，嫁做人妻的人了还这么纯情。你家盛小叔一看就是虎狼之师，盛太太的福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不过你这身娇体软的，还吃的消吗？】 凝着这行字，初霜脸颊升起丝丝热气，那种事，根本无法与盛庭联想。 男人由内而外散发的寡淡禁欲，对这方面似乎不开窍，结婚两个月，他总是克制守礼，对她尽到丈夫的责任，其他的不干涉不强求，给了她应有的自由与尊重。 也仅限于此了。 一个男人对女人有没有意思其实很容易看出来，盛庭的眼里总是平静无波无澜，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今晚她衣衫不整从浴室出来那会儿，盛庭眼神不避让，很坦然。 缓缓摸了摸心口，初霜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 目光看见床头的蜜饯，拿一个放进嘴里，还是好甜。 黎冰冰的话她没法接，说了晚安后便熄灯睡觉。 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梦到青年时期的盛庭，一会儿梦到她还没跟顾隋分手，两人逛街时被盛庭看见，随后画面一转，停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 屋内气氛灼热，男人的气息侵占身体，初霜认出来这是主卧大床。 稍稍动一动，发现手腕被压制住，黑暗里男人面容看不清晰，只能瞧见高大轮廓，清冽醒神的木质香水扰人心智。 第28章 履行一下妻子的义务吧 耳后有温热贴过来，初霜抖了抖身子，嗓音微颤，“小叔？” 盛庭的吻转移到颈窝，闻言情绪不明地轻嗤一声，“小叔？你是随盛瑶叫的，还是随盛炀叫的？” 什么意思？ 身上衣服被一件件剥落，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喜欢盛炀？” 初霜摇头如拨浪鼓，察觉到危险，“不不喜欢。” 男人长指掠过眉眼，顺着鼻尖往下，落在娇嫩的唇瓣，轻按。 “叫我什么？” 心尖狂跳不止住，梦里热气蒸腾，氛围很要命，某两个字到了唇边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似乎预料之中，男人并不恼，反而用行动替代言语，动作强势不容拒绝，“履行一下妻子的义务吧。” 初霜猛地咬唇，脑子陷入混沌。 翻云覆雨的场景很模糊，某一瞬间男人薄唇凑上来，缠绵悱恻的吻让人心悸。 乍一睁眼，天花板洁白无瑕。 三秒后意识到做了什么梦的初霜将脸埋进被子里，脚趾蜷缩，喘着粗气好半晌也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洗漱好一推门迎面遇到上楼的盛庭，看见她，男人步子停住，“比想象中醒的早。” 他手里端着杯牛奶，衣着工整，宝蓝色领带往上是凸起的喉结，梦里旖旎浮现，初霜目光被烫到，迅速移眼。 “要上班嘛，不会睡过头的。” 盛庭将牛奶递到她手里，“还以为你忘了。” 原来他是上楼叫她起床的。 跟在他身后下楼，初霜抿了口牛奶，心境全不如面上平和。 早餐有水晶紫薯糕，看着喜人，口感也q弹，初霜用餐习惯一向很好，安安静静，不挑不拣。 只是今天，安静得过分了，全程垂眸看碟子，单单盯着一个糕点吃。 察觉她的异样，盛庭出声提醒：“吃点别的，别只顾着吃那个。” “好。” 她夹了就近的蒸饺低眉顺眼小口小口咀嚼起来，注视良久，盛庭慢慢抿了口茶。 用餐完毕，男人穿上西装外套，初霜余光见他往身边走来，刚要起身，额头蓦然贴上温热。 定在原地抬眼看他，盛庭浓眉无意识微蹙，神色认真，探她额头的手移开又煞有其事地摸了摸自己额头。 “身体还是不舒服么？” 四目相对，初霜眼前闪过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同一张脸，梦里那位太让人招架不住。 微微偏开头，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坦荡，“可能还有一点虚，不过没事，我底子好。” “还要不要去上班？” “要。” 凝视她片刻，盛庭点头，“我送你。” “噢，等等，我去厨房带点红糖燕窝。” 她用盛庭送的那只保温杯装了燕窝，盛庭见了，询问：“消过毒没有？” “袁姨消了。” 庭院里积雪已被清扫，地面仍湿滑，初霜一个不察脚底打滑，多亏男人眼疾手快扶住。 盛庭只微微侧目，“小心。” 大掌就这么拉着她，越过庭院，迈过门槛。 进入迈巴赫后座，初霜将包包放在身侧，左手手腕微僵，仿佛还留有那一圈滚烫的余韵。 他掌心温度好高。 车窗外皑皑白雪与枯木层层退后，下过雪的帝都像变了副样子，初霜看得专注，努力忽略身侧人对自己的影响。 直到脖颈有点僵，微微转回头，发觉男人正闭目小憩。 身心卸下伪装，微不可察地呼了口气。 视线里他手指修长，腕骨很漂亮，墨绿色手表低奢沉闷，目光试探往上，玄黑衬衫藏不住强劲腰身，薄唇抿成一条线，极致冷静。 梦里那些炽热太露骨，反差感来势汹汹，冲得她无以自容。 初霜啊初霜。 实在有失雅正。 中途盛庭睁眼时已经快到风筝动漫公司大楼，他问初霜几点下班。 “五点半。” 男人想了下，交代道：“可能要等十来分钟，五点四十来接你。” “好。” 下车，初霜站在路边跟他挥手，“拜拜，路上小心。” 盛庭应了声，“进去吧，天冷。” …… 下班时间一过，办公室里的同事走的差不多，初霜的位置靠窗，外面竟又下起了雪。 已经五点四十，手机静悄悄，盛庭还没到。 【到了给我打电话。】 编辑好信息发过去，抱过抱枕准备小憩一会儿。 分针走了半圈，模模糊糊间有人拍了拍她肩膀，侧睡的人睁开眼，看见笔直的长腿，往上是男人挑不出瑕疵的脸。 “电话也不接。”盛庭居高临下看她，白皙的脸庞染着些淡粉，眉目精致温顺，疑心她又发烧，男人伸手探过去，“怎么懒洋洋的？” 初霜清醒了，直起身子，“你怎么上来了？” “看看你是不是晕倒在公司了。” 这话有点开玩笑的成分，初霜无声笑。 “不至于。” 外面的雪又积起一些，从大厦走向车子这一小截路受了点寒风，刺骨的冷。 坐进暖融融的车子，初霜搓了搓手，“北方冬天太冷了。” 男人闻言将热风开大一些，“你从小在南方长大，难适应很正常，第一次遇到酷寒天，这场病来得太快。” 沉顿两秒，盛庭开口：“也是我粗心。” “没有的事，”初霜感觉盛庭把她想的太弱柳扶风，这种程度的小病喝点热汤睡几觉就能好，在此之前她一直都不放在心上的，“我从小爱锻炼，身子骨好得很。大病没有，小病休息一下就能好。况且……你最近也照顾我挺多的。” 见车子走的路线不是回家的方向，初霜微惑：“要去哪儿？” “老宅那边说要吃冬天的第一顿涮羊肉，你侄女早几天就在催我带你过去了。” 初霜眼睛亮了，“涮羊肉呀？听说你们帝都的涮羊肉很正宗，但一直都没尝过。” 想到吃的，饥饿感更甚。 冬天机体本就消耗快，今天等他也等了好久。 盛庭余光瞥见她暗暗抚胃的小动作，“饿了？” “有点。” 打开后座车载保温箱，盛庭拿出一瓶温热牛奶，又从旁边储物箱里取出两块巧克力。 “先垫一垫。” 看见巧克力，初霜微微分神，盛庭是不喜甜食的，怎么会在车里备着这个。 该不会，是为了她？ 好细心。 插进吸管喝了口牛奶，明明是纯牛奶，却甜进了心里。 他给的两块巧克力都很大，初霜只撕开一块，掰下三分之二吃掉，剩下的再也吃不下。 她朝盛庭道：“你吃吗？” 巧克力这类甜品他可能也不感冒，所以初霜问的很轻。 第29章 小叔真的好福气 “吃不下了？” “嗯。” 盛庭拿过来，把剩下那小块放进嘴里，波澜不惊，也看不出讨不讨厌。 总归是分享着吃完了一块巧克力。 “甜吗？” “齁甜。” 初霜蓦地轻笑，男人侧目注视，她轻咳一声敛了表情，转头去看窗外的雪景。 唇边的轻柔弧度一路上也没下来过。 抵达老宅，司机取了黑伞递过来，盛庭执伞，带着她越过前庭。 簌簌白雪落得散漫，伞下空间狭窄，肩头偶尔相触间，初霜忆起初次见面他也是撑着这样一把黑伞，徐徐缓缓，走近她朦胧的视野范围。 “小婶婶！” 在门口等着的盛瑶一身绛红改良旗袍，腰肢款款，笑靥明媚，好一朵富贵花。 “你身体好些了吗？” “完全好了。”初霜细细打量她的旗袍一番，忍不住称赞，“这身衣服好衬你，新买的？” 盛瑶扬眉，“新中式风格，好看吧？” “过于惊艳。” 富贵花笑意晕开，挽着初霜的手进屋，“等了一个月，昨天才去韵衣坊取的，给你也做了身。” “我的？” 盛夫人温柔笑：“你的身段跟瑶瑶差不多，她说想给你个惊喜，便用自己的尺寸做了一身，去楼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初霜这身旗袍是天青色，长袍掐腰，凤仙盘扣与白润珍珠成点睛之笔，一上身，美的不可方物。 “腰收得好紧呀。”她掐着腰侧软肉照镜子，与盛瑶的目光在镜子里对视上，“还行吗？” 盛瑶抱着手倚在衣柜边，思量半晌，红唇开开合合几次，“我猜到了这衣服适合你，也知道你美，穿上势必惊艳，但这……” 真正看她换上，还是会被美貌折服。 不得不感叹，“小叔真的好福气。” 两人一齐下楼，还在楼梯便被客厅的盛夫人先看到。 “哎哟，阿霜怎么这么衬衣服，原先还怕以瑶瑶的尺寸做的会不合适，这简直是量身定制的。” 盛庭闻言抬眸，看见款款下楼的人，黑发如绸，玉骨冰肌，天青色旗袍尽显柔美曲线。 风姿清雅，宜室宜家。 这旗袍穿在她身上何止好看。 初霜知道盛庭在看她，微敛着眉随盛瑶下楼。 还没开饭，盛瑶拉着她一起玩游戏。 两人第一次组团，彼时盛瑶还不清楚初霜的实力。 “小婶婶，上，干掉东南方草丛里那个。” 初霜晕头转向，“东南方……哪里有草丛来着？” 眼见屏幕里的人往相反方向走，盛瑶疑惑：“你回去加血吗？” 被及时提醒，初霜终于找对方向，“我看到那个草丛了，这下就去把他打趴。” 盛瑶从手机上抬起眼，“他已经走了。” “噢，走了吗？” “没事儿，你跟在我后面，我们一起去打大boss捡装备。” 初霜超认真：“嗯！” “我对峙你偷袭，火力要开猛，速战速决！” “ok！”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兴奋，这边喝茶的几人也被她们吸引了目光。 “小婶婶，就是现在。” “来了。” 初霜加技能开大炮火，雄赳赳气昂昂冲过去，对准目标就是一击—— 盛瑶倒吸了一口冷气，手指的动作僵住，整个人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半天说不出话，反应过来的初霜也愣住了。 画风不对。 盛夫人看得直乐，问盛瑶怎么了。 盛瑶看着初霜，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还是不敢相信似的，“小婶婶……” 初霜握拳虚虚咳了声，心虚又忍俊不禁，“抱歉啊瑶瑶，太久没摸游戏了，我都说我打的不好你偏不信……” “都四星了不应该这样啊。” “其实，这号是冰冰帮我刷起来的等级，有段时间她被限号就借给她玩了，还回来时已经是四星。” 四目相对，盛瑶呆了几秒，握起来的拳头又无力地松开了，换成别人她早就开骂了，可这人是小婶婶。 况且是她硬拉初霜一起玩的。 盛夫人早看出来她心里那些小九九，但凡换成别的朋友，她家这小辣椒可能早就爆发了，“怎么了到底？” “说好的一起打boss，小婶婶炮火方向搞错，把我轰了。” 盛瑶有点告状意味，幽怨目光看向盛庭，瞥见对方平静黑眸的一瞬敛了神色坐直了身子，移开视线。 “抱歉抱歉，”初霜是真的被戳到笑点，又不敢笑出来，“我以后会好好练技术的。” “游戏而已，没事没事，人都会有失误的时候，哈哈。” 哪还敢有什么怨言。 “好了，不玩了，先吃饭。” 盛夫人一喊初霜便放下手机过去，坐在盛庭旁边。 他正在做蘸料，见她过来了，便问：“能不能吃辣？” “能的。” 将做好的油碟蘸料推到初霜面前，盛庭夹了片羊肉放进去，“试试味道。” 初霜尝了口，眼眸亮了，“好吃。” 男人点头，这才去调自己的。 大家刚开饭没多久，盛炀回来了。 看见盛庭他们，礼貌点头，“小叔，婶婶。” 初霜弯唇，“你来的正是时候，快过来吃饭吧，我们也才开始没多久。” “好，我先去洗个手。” 身侧有道清冷嗓音传来，盛庭问：“喝什么？” 初霜回头，“可乐。” 男人往杯里倒了可乐，取支筷子搅掉气体才推给她。 抿了口，一点也不辣舌头。 吃的大锅涮羊肉，盛庭一直在往初霜的盘子里夹肉，席间的体贴入微没逃过外人的眼。 盛夫人调笑道：“盛庭原来是个疼老婆的，这细节和觉悟，你大哥怎么就不一样呢，还是咱们阿霜有福气。” 初霜微顿，只是笑。 被老婆点名，盛先生好脾气地给盛夫人盛了碗汤，“冬天喝羊杂汤，补身子。” 盛夫人摇头，对初霜吐槽：“不过兄弟俩这一板一眼不多话的性子倒是像。” 初霜失笑。 “要喝汤吗？”盛庭补充了句，“没姜。” “那要半碗吧。” “嗯。” 从盛庭手里接过汤碗，初霜轻声礼貌说了句谢谢。 见这边琴瑟和鸣，盛瑶碰了碰盛炀胳膊，“看到没，学着点，小叔多会疼媳妇儿。” 盛炀点头，“看到了。” 第30章 初吻 吃到一半，盛瑶手机里来了条消息，她立马起身上楼，再下来时拿着外套和包包，妆容似乎也重新描过一道，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盛夫人：“这就吃好了？去哪儿啊？” 盛瑶回答的支吾，“见个朋友……” “这大冷天的，怎么约在晚上见，开车小心点啊。” “知道。” 人走后盛夫人嘀咕，“这孩子最是懒散，什么时候有那么重要的朋友大雪天说见就去见了？有猫腻。” 晚餐后一大家子看电视聊了会儿天，九点过了，初霜好几次看向挂钟，在担心夜路不好走。 盛庭却端着茶，不疾不徐还在跟盛先生聊天。 难道他本来就不打算回的？ “阿霜是困了吗？明天还要上班，困了就先上去睡吧。” 被盛夫人这么一提，初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起身便上楼。 留在老宅的话，就要跟盛庭同床共枕了。 这么一想，心跳有点快。 进了盛庭的房间，初霜先去洗澡，吹完头发出来时男人已经在房里。 “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 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是黎冰冰的，这边没接到电话她又发了消息，约初霜周末一起去演唱会。 国宝级歌手季筠老师的返场演唱会，一票难求，黄牛票更是炒出天价，冰冰说她有两张票。 懒得打字，初霜直接发了语音，“好啊，我也很喜欢季筠老师，之前忙于学业一直没机会去他的演唱会，听说他的现场氛围超好，那我把周末的时间空出来咱们一起去。” 盛庭出声：“周末要去演唱会？” “嗯，冰冰正好有票，去玩一玩。” 手机振动两声，陈嘉州发来的消息：【先生，冰雪世界的门票已经订好了。】 盛庭长指敲字：【暂时不用了，先取消。】 初霜已经爬上了床，“很认真”地在跟黎冰冰聊天，男人看了她一会儿，脱外套起身准备去浴室。 不经意抬眼，正好看见他扯领带的瞬间，初霜目光怔住。 默默看了眼床，她摩挲指尖，这床对比清御园主卧那个要小太多。 手机里黎冰冰饶有兴致地在跟她分享帅哥视频，点开看了几个，什么类型都有，但凡帅的冰冰都喜欢。 初霜却看不起什么兴致，手机里的白衣少年和西装暴徒不是太青涩就是用力过猛。 脑海中想到盛庭刚刚随手解领带的动作，随意又冷漠，不经任何设计，性感浑然天成。 十分钟后浴室门被推开，人还没出来初霜便先睡下。 房间只开了床头灯，盛庭放了毛巾似乎犹豫片刻才迈步过去。 他的脚步近了，他掀开被子了，上来了…… 初霜被子里的手无意识攥紧。 盛庭垂眸，发现她闭得过于紧的眼皮在微微颤抖。 他也不急着躺下，好整以暇就这么看着她。 某人被子里的手越绞越紧，面上的从容快要演不下去。 寂静里男人轻嗤一声。 “你很怕我？” 初霜心里一紧，知道再装下去显得太假，慢慢睁眼。 男人居高临下凝视她，“紧张什么？” 微微抿唇，初霜声若蚊蝇，“是个人都会紧张。” “怕我吃了你？” 盛庭微微俯了些身子，这个姿势距离能让初霜看清他脸上所有细节，当然他也看见了她脸上不明显的霞粉。 四目相对，呼吸纠缠，气温怪异升高。 初霜睁着清润的眸子静静与他对视，一句话也不敢说，怕开口就会打破这份堪堪维持住的平静。 盛庭目光描摹她，美目清透，鼻梁优越，五官在稍暗黛色里精致立体。 抿着红唇，就这么专注又小心地看着他。 一片平静的心湖微微起了点波澜。 好像有什么在空气里发酵了。 “初霜。” “……嗯？” 盛庭慢条斯理开口：“我们是什么陌生人吗？” “不是……” 男人食指轻抬起她下巴，眯着眼细细观赏一秒，俯下身，薄唇触上细腻。 初霜心里的鼓被人狠狠击打，呼吸暂停，画面定格。 清冽雪松香直入肺腑，男人的气息来势汹汹，丝毫没有反应的时间。 这可是初吻。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睨着她整个人怔住的小动作，盛庭嘴角微勾，“别怕，不会欺负你。” 初霜眨了好几次眼，揪着被子盖到肩头，脸上莫名多了点傻气。 盛庭关灯躺下，女人清幽的发香若有若无传过来，这种感觉与一个人睡时相差很大。 黑暗中，初霜悄悄顺了顺气，指尖摸到唇瓣，电流窜上心尖。 猝不及防的初吻，难以形诸言语。 但感觉……还不赖。 - 周六晚，初霜和黎冰冰准时进入演唱会体育馆。 她们的位置在前排贵宾区域，这边有个t型舞台，据说后面的互动环节季老师会走到这边来，到时候可以近距离看他本人。 冰冰兴致不错，带来应援灯牌和发光小发箍，倒是惠及了初霜这个两手空空的人。 蓝色发光应援发箍戴在头上，与偌大会场的浩瀚蓝色融为一体，初霜也有了几分归属感。 季筠老师一出场，场馆气氛高涨，几首回忆杀的歌曲唱进人最柔软的心里去。 不愧是华语乐坛的中流砥柱，一旋一律之间承载的都是歌迷们的青春，当大家整整齐齐跟着唱的时候，初霜没忍住被感动了一把。 回头一看黎冰冰，她这个铁杆歌迷早眼泛泪花湿了眼尾。 “阿霜，这可是我的青春啊。” 点滴汇聚而成的蓝色汪洋里，闪烁着的每一抹微光都是赤诚热爱。 中场休息，初霜来了电话，陌生号码。 “喂，你好。” “久蓝国际602的住户吗？” 周遭声音嘈杂，初霜将手机听筒怼到耳边，“你稍等一下啊。” 艰难退出人群到场馆后方，中途那边的人一直在说话，听起来语气有点急，偶尔听到什么‘火了’之类的话。 “不好意思，刚刚的地方有点吵，麻烦再重新说一遍。” 刚入场的男人脚步顿住，顺着声源看过去，美人戴着幽蓝色应援发箍，光芒微弱，堪堪勾勒出她立挺五官。 开了免提的手机传出通话声音，“不得了了，好大的火，烧的像爆炸一样，你快过来看看吧。” 初霜怔愣一秒，“我的房子起火了吗？怎么起的？” 她上次去的时候所有电器都检查过才走的，人又不在那边，好端端不应该会起火啊。 第31章 戴鸭舌帽的男人 “谁知道是怎么起的，你赶紧过来看一看吧。” 那头的人比她还着急。 挂了电话，初霜打给黎冰冰，那边很快接通。 “冰冰，我要回一趟久蓝国际。” 那边的黎冰冰扯着大嗓门，“什么？” 初霜的分贝也提高了几分，“我的房子着火了，我先回去了。” “听不清，回来再说……快快，季筠回来了。” 初霜改为发消息，不紧不慢编辑完才收了手机迈步到出口，中途与一个戴鸭舌帽的人擦肩而过。 看着她的背影，韩震昊眼里兴味点点，自家着火了都这么淡定，这温温吞吞的性子倒是好玩。 上次追着炒饭跑比今天家里着火了显得更着急。 这么久都没再看见她，还以为遇不到了呢。 打车到久蓝国际时楼下已经聚集了好多人，消防员正在用作业车灭火，熊熊火光中与嘈杂人声中，初霜有了点紧迫感。 原来是五楼住户起了火，火势蔓延着烧到六楼。 看着滚滚浓烟，初霜有点庆幸自己今晚没住这儿。 在消防员们专业的救援下火势被扑灭，楼层人员疏通及时，没有人员伤亡。 火灾后的现场会有安全隐患，今晚也不能上去看看房子的具体情况，配合着工作人员填了些相关信息后准备打车回清御园。 一掏包，哪里还有什么手机。 停在原地想了几秒，可能落在刚刚的出租车上了。 那就只能到付，刚转身去路边准备打车，迎面驶来一辆迈巴赫。 这个车牌号……是家里的车。 近了，果然看见驾驶座男人硬朗的面庞。 初霜有点惊讶，这个点很晚了。 “你怎么过来了？” 盛庭下车，视线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一圈，见人安然无恙才开口道：“听说这边失火，怕你有危险。” 初霜眉眼弯弯，“我在看演唱会呢，没有危险，我也是接到电话才过来的。” “还好起火时间不在深夜。” 看着被烧成黑窟窿的几户房子，男人下意识拧眉。 如果是深夜发生火灾，初霜听完演唱会顺道来这边过夜，那后果不堪设想。 “以后别来这边住了，太不安全。” 看见她头上的发箍，盛庭问：“还回去听吗？” “不去了，回去估计也快结束了。” “那回家。” “好。” 坐上副驾驶，初霜侧头跟他借手机，“我手机可能落出租车上了，打个电话找找。” 接过他手机点进拨号界面输入自己的手机号，刚输完前三个数字就有保存的联系人跳出来。 最上面那个联系人的备注只有一个字：妻。 妻。 心尖似乎被人拨了下。 凝着这个字，初霜恍惚片刻才点击拨号。 那头的电话很快被接通，是中年大叔的声音。 “你是找手机的吧？” “对对，是我，我是刚刚的顾客，手机好像落您车上了。” “我猜到了，现在已经休息了，你要是不急的话我明天给你送过去。” 初霜：“不急，那您明天经过久蓝国际的时候帮我放在物业那儿就行，谢谢。” 挂了电话，初霜把手机还给盛庭。 夜间行车太过静谧，男人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演唱会怎么样？” “很好玩，歌迷们好热情，现场氛围蛮让人感动的。冰冰还听哭了，她喜欢季筠老师十几年了，以前因为学业去不了演唱会，这次算是还了心愿。” 盛庭抽空看她一眼，“你也喜欢？” “算是路人粉吧，季老师可是引领华语乐坛的音乐人，有才华，作风正派，应该没有人不喜欢他。” 看出窗外，目光掠过几个小吃摊，初霜看见了烤冷面。 “可以停一下吗？” 盛庭将车停下，初霜噔噔噔跑到那边，不一会儿买了些吃的回来。 下去一趟沾染了些寒气，一上车她搓了搓手，“外面好冷，这些叔叔婶婶这么冷的天还在外面卖东西，太辛苦了。” 拆开食盒戳起一颗丸子，初霜目光状似无意移到专心开车的人脸上，犹豫两秒轻声问：“要吃一个吗？” 男人侧目，看见她手里的丸子，“这是什么？” “章鱼小丸子，很好吃的。” 睨着他侧脸，初霜抬手伸过去，“尝尝。” 开车的人目光下移，还是张开嘴吃了。 初霜完成任务般松了口气，“好吃吗？” “好吃。” 她勾唇，戳起一个放进嘴里，肉松裹汁，外酥里嫩，味道很好。 “再来一个吧。” 就这样，在男人默许的纵容下，初霜边吃边投喂他。 果然，东西还是分着吃最香。 吃完小丸子后她又打开烤冷面，照样吃的津津有味。 瞥了眼她一脸满足的模样，盛庭唇角微牵。 小朋友似的。 …… 清早初霜开车去拿自己的手机，顺便把公寓处理好，等去到那边时才发现屋子里已经有人在收拾。 六楼火势没有五楼那么严重，但大多数家具也被熏黑了，必须全部清理出去，墙壁和地面也得重新清洗粉刷。 看着进进出出的家政人员，初霜给盛庭打了个电话。 “我看公寓里已经有人在打理，是你让人过来的吗？” 男人嗓音沉冽，“嗯，重新装修最快也得半个月，这段时间就住家里，以后偶尔想住过去再说。” “好，”初霜捏着手机，轻声细语，“谢谢你。” “对了，有没有损失贵重物品？” “没有，我放在那边的东西不多，都是些随身物品。你今天也有工作吗？” 一早就不见他，周日他也难得闲。 “早上有个会议，忙完了。” “那你要回来吃午饭吗？” 电话那头停顿两秒，“不回，下午要去见个朋友，你要不要过来玩？” 既然是去见朋友，男人的场子，初霜也不好打扰，“不去了，想在家窝着看电视。” “好，待会儿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既然盛庭已经找人给她解决，她落得清闲，打算打道回府。 刚发动车子，车窗被人敲了下，降下车窗，门外站着的男人戴着鸭舌帽，轮廓硬朗，五官桀骜，有点雅痞。 初霜点头，“你好。” “抱歉啊，打扰您一下，”韩震昊指尖夹着烟，口音有股地道的京味，“我那车没油了，走不动，想向您讨点儿油，不知方不方便？” “当然，不会白要您的。” 第32章 还是收腰马甲 初霜顺着他抬下巴的方向看去，不远处停着辆科尼赛克，车牌号8888。 回头，查看了下油箱里的油，还很充足。 “可以，但我这儿没有抽油管。” 韩震昊勾唇笑，灭了烟，“我那儿有。” 他取抽油管过来时初霜也下了车，见他抽了小半瓶。 “不够的话再多抽点，油箱里还很多。” “够了，能开到前面的加油站就成。” 掏出手机划拉两下，男人熟稔开口，“加个微信，我把油钱转给你。” “不用了，没多少钱，谁都有难的时候。” “那不成，”韩震昊近距离打量这张脸，越看越觉得是自己的菜，语气带笑，“我这人最怕欠别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见他眼里的态度太认真，初霜也爽快，翻到收款码递过去,“行，那就10块吧。” 睨着那个收款码，韩震昊轻笑。 看着温润无害，做事还挺有原则。 这微信也不是那么容易加的。 “得嘞，谢谢姑娘啊。” “没事儿。” 拉开车门上车，初霜电话响了，一接起，黎冰冰嚎道：“阿霜你终于接电话了，手机拿到了？” “拿到了，还好司机师傅拾金不昧。” 韩震昊拎着汽油走向科尼塞克，嘴边轻念：“阿霜？” 目光看向面前这个酷酷的“铁盒子”，他还特意开了最喜欢的四连号，结果美人看都没看几眼。 轻啧了声，也是，这样才有意思。 轻易得到乐子就丢了大半了。 接到冰冰的电话，初霜将车掉了个头去找她。 在商场见到打扮时髦的黎冰冰，初霜把路上买的牛乳茶递给她，“这么冷的天怎么突然想来逛商场？” “这不要回去了吗，得买点礼物哄那几个小侄子。” 初霜微顿，“你要回桂云了？” “嗯，在帝都待了有一段时间了，一是来看看你，二是听偶像的演唱会，现在也该回去了。” “也好，黎叔他们也想你。那我们这一分开又要好久不见，你在国外不比国内，要见一面也不容易。” 黎冰冰挠了挠初霜下巴，“过年还得见面呢，你又不是不回桂云，到时候来我家玩。” 在商场逛了圈，黎冰冰大包小包的东西买了不少，受她影响，初霜也考虑买点东西回去。 之前盛庭给她买了不少礼物，她还没给他买过什么呢。 路过一家男装店，初霜叫住黎冰冰，“我想去里面看看。” “好啊。” 挽着她的手，黎冰冰好奇心大起，“给你男人买啊？” “看看。” 店员热情迎过来，“有什么可以帮二位的吗？” “店里最好的西装是哪些？” “后面这一排都是最上乘的男装，”见两人相貌不凡，店员态度殷勤，“姑娘是买给什么年龄段的男性？” “三十出头。” 店内明亮灯光下，每一套西装看着都质感极好，初霜还真挑不出高低。 “这套银灰穿着儒雅，藏蓝绅士，玄黑的比较内敛一些，但版型最好，它还配着英式马甲，这一套穿上就是人们常说的禁欲风。就是衣服挑人……” 见店员欲言又止，黎冰冰问：“怎么？” “同款仅此一套，是大码。” “哦，就是要高个子才撑得起来呗。”黎冰冰摸了摸耳环，懒洋洋笑道：“人家里那位有一米九呢，我看挺合适。” “一米九的话完全没问题，人高马大的男人穿这身肯定好看。” 黎冰冰看着里面那马甲，碰了碰初霜的手肘，戏谑：“还是收腰马甲，绝了，已经能想象画面了。” 初霜清咳一声，看向店员，“我不确定有没有一米九，但……188左右应该是有的，话说买西装的话一般要亲自试过才知道合不合适吧？” “您放心，照你说的身高穿这身绝对合适，我做导购五年了，这点经验还是有的。如果你相信我，可以先带回去给先生试试，不合适了随时可以拿回来退换，如果实在信不过也不急着买，下次先生有空再一起过来看，当场试。” 带盛庭过来看的话就不叫送礼了。 “那好，帮我取下来吧。” 导购小姐姐眼睛亮了，“需要帮你配领带吗？” “可以。” 小姐姐手很巧，将西装叠好放进礼盒，用丝带打了利落的蝴蝶结。 初霜刷卡很爽快，看着刷卡机上的一串零眼睛都不眨的。 两人离开后导购小姐姐在手机上跟闺蜜聊天，夸今天遇到的神仙顾客，不到十分钟就买下了店里最贵的服装，提成够她两个月工资。 走了一段，黎冰冰想起初霜刚刚在店里不眨眼刷卡的一幕，调侃，“很少见你花钱大手大脚，给老公买东西就是舍得。之前怎么听说你刚来帝都那会儿，找个房子都不舍得找贵点的，有时候搞不懂你，明明有钱的要死，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初霜语气轻飘飘，“骑单车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 黎冰冰乐了，“难怪你握得住钱呢。” 看见卫生间，初霜把东西递给黎冰冰，“等我一下。” 就在她去卫生间这段时间，黎冰冰发现有意思的东西。 等初霜再出来时黎冰冰手里多了个手提袋。 “送给你的离别礼。” 初霜好奇，“你以前可不会送离别礼。” 正要拆开看，被制止了，“回去再看，游了半天饿了，吃东西去。” 吃的是一家川渝餐厅的麻辣小龙虾，味道很上头，临走前初霜又打包了一份带回去。 回到清御园，她把黎冰冰送的离别礼抛到脑后，去后园看了看自己的菜。 奶油小白菜、蒿菜、菠菜、香菜各自在各自的地盘长势良好，是时候安排一顿火锅了。 取了一部分放进菜篮子，等着晚餐吃火锅。 下午在主卧柔软沙发上看了几集番剧，抬头往窗外看去，天色渐暗了。 打了个哈欠穿上拖鞋下楼跟袁姨一起准备晚餐。 “您帮我洗洗那些菜就成，火锅锅底我来做。” 袁姨站在一旁看她挽起袖子很有干劲的模样，只轻声问了句：“太太可以吗？” 初霜自信点头，“当然可以，我厨艺很好的。” 盛庭进门时袁姨正在客厅摆弄火锅配菜，厨房有锅具碰撞的声音，目光看过去，初霜端着锅出来。 秀发用木簪挽着，袖子搂高露出白嫩胳膊，身上的围裙交代了她所做的一切。 第33章 我什么时候睡回主卧？ 看见他，初霜明眸微弯，“晚上吃火锅。” 盛庭看着一桌的绿蔬和牛羊肉，微顿，“我吃过了。” 初霜夹鸭血进汤锅的动作顿了秒，“哦，吃过了啊。” “给你打电话没接，又发了消息。” 手机一直在楼上，好不容易心血来潮做一次饭，初霜大方邀请他，“要再吃一点吗？不饿的话只吃菜不吃饭，这些都是菜园子摘来的最新鲜的蔬菜。我还带回来超大盒的麻辣小龙虾，一个人吃不完的。” “好，陪你吃点儿。” 男人脱了外套入座，初霜眼角弯起，给他递一次性手套，“这个是中午的时候跟冰冰一起去吃的，觉得味道还不错就打包了一份带回来，你尝尝看。” 剥了一个放进嘴里，盛庭点头应，“确实不错。” 尝过火锅里捞出来的牛肉后他又说：“我更喜欢这个，盛太太厨艺可以的。” 初霜心里漏了一拍，慢慢应：“是吗，那你多吃点。” 盛庭吃到中途就没怎么动筷了，客厅液晶大屏电视里放着欢乐的小品，初霜边吃边看觉得无比满足。 再低头时发现面前多了一盘整整齐齐剥好的虾尾，抬眸看男人，他戴着手套专注剥虾，修长的手指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丈夫的体贴和细心，不知他为何做得那么好。 吃完饭上楼，初霜说有礼物给他，男人淡定点头，说自己也有礼物给她。 从他手里接过两张薄薄卡片时初霜还有点懵然，等看清上面的签名后眼眸微微睁大，“季筠老师的亲笔签名？你怎么得到的？” “今天下午见的人就是他。” 初霜傻傻地问：“所以你是为了我才去找他要签名的？” 盛庭淡笑，“不是。” “本来就有约，想起你说你朋友喜欢他，就顺便要了两张。” “原来你说的朋友就是季筠老师啊。” 见朋友都记得帮她要签名，这个签名照要是给冰冰看到会高兴坏的。 睨着她隐隐的小喜悦，盛庭不疾不徐掀唇：“他是盛瑶的舅舅，亲的。” 初霜张了张唇，“原来是你的亲戚。” “我的吗？” “哦，那也算我的亲戚了。好奇妙的缘分，瑶瑶之前怎么都没提起过。冰冰看见这个一定会很开心，我代她谢谢你。” 盛庭靠在沙发边，“我的礼物呢？” “这个。” 提过西装礼盒递给男人，盛庭掂了掂，“还挺沉。” 拆开盒子看见衣服的一瞬他眉头扬了扬。 “我估量着买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盛庭去换衣服的间隙，初霜在给黎冰冰发签名照。 不出所料，聊天框接连轰炸表情包，简单给她讲了来历后那边又发了一串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可爱表情。 【替我谢谢盛会长，感谢阿霜宝贝儿，这是你老公宠你连着惠及到我了呀，真不愧我下午那会儿好礼相赠，祝你们恩爱如蜜，和谐美满。】 被她这么一提，初霜想起来去拆那份礼物，包装精致，盒子花纹繁复漂亮，还有一股淡淡香氛，徐徐引人探索。 拆开看见火红色薄纱时初霜还没意识到什么，拿出上面的一件举起一看—— 她眸子圆了。 这分明是布料少得可怜的……情趣内衣。 款式大胆火辣，光是看着初霜脸都在发热。 手机里黎冰冰继续发：【祝你们有个如胶似漆的难忘夜晚。】 换好衣服的男人推开门出来，初霜眼疾手快把东西收好。 抬眼看清男人的一瞬目光怔住。 在店里看见衣服时她就在想穿在盛庭身上一定好看，等真正看到，惊艳还是在所难免。 他果然穿出了禁欲气息，一丝不苟的领带，衬衫下喷勃的肌肉线条，窄腰的紧身马甲、富有力量的长腿和……翘臀。 靠啊。 看见这无动于衷的一定是女菩萨。 盛庭有条不紊扣着袖口，嗓音低醇，“眼光不错，挺合身。” 初霜只会点头，“你喜欢就好。” “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脸吗？可能是暖气调高了。” 盛庭迈步过来，目光看见桌上的礼盒，“这也是给我的？” 初霜一惊，抱过盒子，“不是，这是冰冰送我的礼物……” 见她一脸紧张，男人轻嗤，“又不要你的。” 一手撑着沙发就这么微微俯身看她，盛庭面色如常问：“怎么想起来给我送礼物？” 离得有点近，初霜稳住心绪，“礼尚往来。” 男人点头，“不错。” 目光平视过去就是他性感的薄唇，难免不让人想到在老宅那晚，轻巧又旖旎的初吻。 初霜有点乱了，视线里男人抬手，摸到她脑后的发簪，轻轻一抽，秀发铺落。 乌发凝脂，明眸善睐。 她完全继承了母亲的美貌。 盛庭静静凝着她，薄唇吐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明天不是周一就好了。” 声线似乎有点哑，初霜微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后脑被大掌带着往前，唇瓣覆上一抹温热。 男性气息来势汹汹，温润中带着霸道，冷冽又携着柔软。 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触碰，气息席卷，齿关失守，气氛热过了头。 激荡心绪揣着不安，心跳失了频率却也没想过退缩。 初霜眸子渐渐沾染水雾，电流一圈圈荡遍周身，意识羸弱。 在她失神的档口，盛庭终于肯放过。 垂眸看她，呼吸微促，眼尾霞红，五官裹上难以言状的姿彩。 或许用夏末雨幕里的清荷来比喻较为恰当。 “我什么时候睡回主卧？” 初霜睫毛颤了下，被男人幽晦的目光看着，语气很轻，“我哪有那么霸道。” 主卧又不是只有她能住。 他想住，直接过来……不就行了吗。 盛庭目光下移，睨着她潋滟的红唇，低低嗯了声。 “还挺霸道的。” “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话题跳脱太快，初霜慢吞吞道：“荷包蛋。” “行。” 男人最终没留宿。 房间终于回归平静，初霜暗暗咽了咽喉，怎么有点口干舌燥。 垂眸看到那个内衣盒子，脸一热，赶紧藏进衣帽间最底层。 翌日下楼时看见在给鱼缸投喂饲料的袁姨，往日这时候她应该在厨房的，或者已经摆好了早餐。 想到盛庭昨晚问的话，初霜走向厨房。 第34章 我有什么不能看的？ 彼时盛庭正在给盘子里金黄的荷包蛋淋番茄酱，余光看见她，将叉子和牛奶放过去，“端出去吧。” “噢。” 这两个荷包蛋煎的是真漂亮，细细欣赏一会儿，初霜拍了个照。 似乎是盛庭为她做的第一顿早餐。 在餐桌上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盛庭出来，初霜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厨房帮忙。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盛庭侧头，看见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人，指了指身旁的盘子，“把热狗端出去，自己先吃着，我马上出来。” “好。” 初霜走过去，看见锅里热乎乎的粥，“我把粥也端出去吧。” “不用，这个我来。” 回到餐厅开始吃早餐，不一会儿盛庭出来了，帕子包着煮粥的砂锅稳稳放在餐桌。 “给你盛一点。” “谢谢。”初霜好奇看着冒热气的砂锅，“这是什么粥呀？” “桂圆荷花粥。” 盛庭慢条斯理给她盛过一碗，“可惜不是应季，只能用干花瓣，等明年夏天荷花盛开时给你做真正的荷花粥。” 初霜喜欢这种被人规划到未来里的感觉。 “好。” 尝了口粥，味道掺着荷花与桂圆的清香，甜味清淡，是他的风格。 “好好喝，”初霜有点意料外，“没想到你会这么多。” 盛庭波澜不惊，“以为我十指不沾阳春水？” “就是觉得你挺忙的。”初霜指尖摩挲勺子，很认真对他道：“谢谢你早起为我准备早餐，你人真好。” 盛庭淡笑，“做个早饭就值得一句人好，你还挺好哄。” “既然觉得我人好，之前为什么总躲我？” 初霜微顿，“没有啊……” 男人注视她片刻，坐直身子拿出手机，长指在屏幕划拉几下，将手机推过去，“我有什么不能看的？” 初霜愕然垂眸，看见页面上她的朋友圈，下面是一行横线。 “为什么屏蔽我？” 轻咳一声，初霜像是才知道这事，“原来你看不到我的朋友圈啊，我还说你怎么从不点赞我呢……应该是加好友的时候我不小心点到哪儿了，这就给你开放……” 从自己这边设置好，她扯着笑意，“好了。” “真是闹了个乌龙，哈哈，我怎么会屏蔽你呢。” 平静看着她将自己从朋友圈权限里放出来，盛庭拿过手机，没看，锁了屏注视她。 “初霜。” 她小声应，“啊？” “知道你跟盛瑶要好，她的有些话你听听就行，她怕我是因为辈分，儿时偶尔被我管束。她是小辈，你又不是。我也不是洪水猛兽，有什么好怕的？” “你也跟我相处了一段时间，我是可怕的人吗？” 初霜摇头，“不是。” “既然这样，以后就别把我当长辈敬着畏着，我没大你多少。” 初霜低声：“九岁呢……” 男人声线清淡，“虚岁才是九。” “八岁也……”看到男人墨瞳，初霜识时务改口，“也不多。” “我刚刚说的那些话记住了吗？” “记住了。” －－ 盛炀推开办公室门看见韩震昊时微顿。 “怎么想起来我这边？” 韩震昊斜靠在沙发，指尖的烟飘飘袅袅，嘴角笑意岑岑，“当然是有事找你。” “说说看。” “想跟你打听个人。” 他在久蓝国际附近打听过，六楼那个单身姑娘在风筝动漫上班。 “你们公司那个星娱文化旗下是不是有个风筝动漫？” 盛炀喝了口茶，“是。” “那里面有个长得特好看的姑娘，你认识吗？” 盛炀无语凝噎，感情这人大老远来他办公室就是为了泡妞。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那些零零散散的子公司自治自理，他在总部待着，上哪儿认识什么姑娘。 韩震昊了然，“就知道问你什么也问不到，借用一下你们公司系统。” 他乱碰自己电脑盛炀也不拦着。 “平时没事就来家里吃饭，看看你姑姑，别一天到晚在外面拈花惹草，这都惹到我公司员工身上了。” 系统上员工信息查找那栏韩震昊输入了一个“霜”字，下方页面跳转出七八个员工信息。 鼠标下滑，瞥见某个头像，韩震昊目光顿住。 与此同时盛炀也看见了那栏信息，风筝动漫古风二组，初霜。 “初霜……” 看着信息栏上女人的照片，韩震昊轻念这个名字，嘴角微勾，“名如其人，有意思。” 盛炀慢慢挑眉，“你找的人就是她？” “昂，”韩震昊放大初霜的照片，“怎么样，长得漂亮吧？这种恬静的古典美人是我的菜。” 睨着他满脸的张扬，盛炀慢慢低头笑，“我好心劝你一句，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的，小心作茧自缚。” 韩震昊奇怪地瞥他一眼，“我追个姑娘怎么就作茧自缚了？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比你早脱单？听说你那女朋友一心扑在事业上，又出国了？” 盛炀原先还轻松的神情微凝。 韩震昊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哪知道他还能有这种反应，颇为稀奇。 记下初霜的联系方式后，他指尖挑起车钥匙，路过盛炀时拍了拍他肩头，“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条件，喜欢你的姑娘都排到法国了，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盛炀蹙眉，“要走就快走。”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韩震昊无法理解他，嘴角憋着笑意潇洒走开，“下周去你家吃晚饭，顺便看看姑姑。” 初霜的工位上最近总有人送花过来，每天不重样。 那是很贵的一个联名花店的花，天天送，普通人可吃不消这消费。 同事们开玩笑说单位里终于有人敢鼓起勇气对她这朵高岭之花下手了。 可他们组就两个男的，一个还是已婚的，另一个，对她也是坦坦荡荡，压根看不出一点端倪。 黎冰冰知道这事后第一反应是顾隋，“会做这种事的肯定是你前男友啊。” 话说回来，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顾隋了，他应该不在香城了吧。 “在想什么？”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初霜回神，“没什么，我们去哪啊？” “你不是喜欢岭翠阁吗，带你去那边吃饭。” “好。” 车载音乐轻柔，初霜心里想着事，偶尔看男人一眼。 盛庭多敏锐，“有话对我说？” 第35章 为什么打我 酝酿片刻，初霜还是觉得有的事说开比较好。 “其实，婚前我谈过一次恋爱……” “嗯。” 男人嗓音不清不淡，初霜把玩着无名指的戒指，斟酌道：“他是我上司，刚进公司当实习生时我遇到一些不太好的事……类似人们说的职场性骚扰，当时他帮了我许多。” “伴着感激，稀里糊涂的跟他谈了一段时间。其实大多时候都没怎么相处，他是个忙人，感情也浅薄，后来因为各种小事就分了，前前后后不过两个月。”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经历实在太少，甚至没有恋爱的实感。分了就是分了，后来也没什么联系。不过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告诉你一声。” 开车的人侧脸冷峻，眸光过分平静。 “知道了。” 嗓音质感也平淡，听不出一丝一毫情绪。 初霜悄悄瞄他，猜不透他心底所想——或许什么也没想。 原本以为要耗费口舌解释一番，眼下看来是不需要了。 他应该不在乎她的这些前尘往事，只要不影响他眼前的安宁，就无所谓。 车载音乐还在放，空间里的气氛却微妙寂静起来，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大概过了半刻钟，盛庭意识到身旁人的安静，侧目看过来。 她敛着眉，鼻梁精致，侧面洒下睫毛的阴影，在看自己的袖子纽扣，半天没眨眼。 盛庭开口问：“怎么了？” 初霜微顿，摇头，“有点犯困。” 说完便靠着靠背闭眼休息。 明明他都没过多追问之前的事了，她应该松口气才对。 可这种莫名萦上心头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在意还是不在意。 不想了，睡觉。 等车抵达岭翠阁时她是真的睡着了，盛庭停了车就这么看着她。 政源老早就见盛庭的车驶进花园，人却迟迟不见出来。 “听说我小叔来了？” 盛瑶走过来，老远看见某辆车，嘀咕：“怎么还不过来，我去看看。” “哎，你去做什么？” “去叫他们啊。” 政源摇头，这个心大的姑娘，人夫妻的二人世界也要去打扰。 “小婶婶。” 被车外的呼声唤醒，初霜睁眼，看见身边端坐如松的男人，“到多久了？” “十分钟。” 初霜微讶，“怎么不叫醒我？” 盛庭波澜不惊，“看你睡得正香，不忍打扰。” “抱歉，下次可以直接叫醒我的。” 理了理头发，初霜开门下车，盛瑶迎上来，“你俩在里面干嘛呢，半天不出来。” “睡过了。” 原来今晚过来岭翠阁是有饭局，除了政家兄弟和赵尽舟还有上次没见面的魏亦则。 都是盛庭的朋友，对初霜也礼数周到，一口一个嫂子叫的恭恭敬敬。 一一笑着打过招呼后初霜低声对身旁的人抱怨，“怎么不提前跟我说要来见你朋友，应该打扮一下的……” 她下班就这么过来了，衣服没换就算了，口红都没涂一个。 男人不以为然，“都是熟人，需要怎么打扮。” 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况且，不打扮也好看。” 初霜目光微顿。 这是他第一次直白地夸她好看。 他居然也会夸人相貌的。 还以为他审美单调，看什么都一样呢。 不过即便夸人也是坦坦然然，似乎只是简单陈述事实而已。 “烤鸭要不要？” 盛庭低声问。 “要一点。” 初霜不好意思拨转盘，某道菜多看两眼盛庭便会送到她碗里。 这种体贴和心细永远不过时。 时间长了，跟他一起用餐也就养成了心安理得的习惯。 男人们席间的谈话初霜偶尔会认真听一点，更多时候是专心干饭，或跟盛瑶有点小互动。 跟同龄人吃饭的好处就在于，不用多花心思应付饭桌上的话题，反正总有人接话，话少也不会显得尴尬或没礼貌。 初霜用餐时不喜欢说话，属于习惯倾听这一类。 干饭就是最重要的，一边吃饭一边听他们说些趣事，轻松自在。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身边盛庭在不疾不徐说话，手里却没停着，正在用筷子将一块鱼肉里的刺一根根挑出来。 他做事总是有条不紊，光是看他挑鱼刺的动作初霜都可以看半天。 终于挑干净，他推过小碟子，低声对她道：“没刺了。” 原来是给她的。 “你自己吃吧。” 好不容易挑出来的呢。 盛瑶咬着筷子乐呵呵笑着看。 盛庭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快吃，你吃饭太慢了。” “啧。” 对面魏亦则见盛庭这样，受到的冲击不小。 “不活久点怎么能看到这种场面。” “你这无微不至的，我都想嫁给你了。” 他这话一出，惹来众人轻笑。 政泽：“要不为什么人家有老婆。” 盛瑶和初霜先吃完饭，去后园散步，游一圈回来时远远看见政源的背影，盛瑶心下一动，有坏主意。 悄悄抓了把花坛里的雪揉成一团就朝人家砸去。 政源回头，看见做坏事的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两人就这么在雪地里打闹起来。 初霜笑着看了会儿，继续往前走。 越过园林拱门，长青松树下修长伫立的男人身影映入眼帘。 他的声线质感清冽中透着一股矜贵，与电话那头的人缓缓交谈，总是这般正经清肃。 停了脚步安静注视他片刻，初霜微微抿唇，在这清静园林里，心境却不太平静。 轻轻摩挲的指尖暴露着她的不安分。 手先脑一步抓了身旁小树上的积雪，触感冰凉，掌心微屈，凝聚成小小的雪团。 目光瞄向男人的背影，心跳忽然变快。 手慢慢抬高，喉头微紧，即将要扔出去的一刹，一团雪球精准击落男人背脊。 受到冲击，雪团粉碎后又沿着男人质感极好的西装外套滑下。 猝不及防被攻击的盛庭转身，墨瞳深邃，视线落在初霜微微举起的握着雪团的手上。 四目相对，尴尬到极致的凝视。 他对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就挂了电话，收了手机，眸子微眯，薄唇漫不经心轻吐出几个字：“为什么打我？” 男人身上倏然转变的气场莫名令人心惊，见他迈步过来，初霜吓得六神无主，转身逃跑。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另一边嫁祸成功的盛瑶早找地方躲起来幸灾乐祸了。 第36章 亲你还得找借口吗 初霜闷着头逃窜，跑进了另一边更偏僻幽深的园林。 在后面闲庭信步追的男人看着她惊慌逃匿的小模样，眼里蓄着淡淡笑意。 这边是个死角，只要进来就没地方可逃了。 看她徒劳无功往边边角角退，盛庭慢慢动唇：“过来。” 他还真追过来了，初霜解释：“真不是我砸的，你相信我，你看，雪团还在我手上呢。” 男人淡淡瞥过一眼，“那里又没有第三人，谁会砸我？” “你说没砸，那你手上拿个雪球做什么？” 这…… 像被说中心事，初霜辩解无力，“可真不是我砸的。” 眼看男人越走越近，她咽咽喉，背部抵着冰冷的墙面无路可退。 盛庭已至身前，一只手撑着墙面居高临下睨她。 男人嗓音混着磁性与低沉，“你胆子是真的不大，初霜。” 初霜维持面上的镇定，“给，你打我一下我们就扯平了。” 递过冰冷的雪球，她闭眼歪头，等待惩罚降临，睫毛都在打颤。 盛庭睇着她纤细白皙的脖颈，目光又落在形状漂亮的薄唇，“睁眼。” 初霜感觉下巴被挑起，刚睁开眼，滚烫的气息落在唇瓣，心脏蓦地一颤。 眼前放大的俊脸线条清晰硬朗，高挺的鼻梁抵着她，霸道强势的冷杉香灌入鼻息。 第一次这种距离看他，强烈跳动的心脏负荷过重，热意从脑门窜到全身。 身后冰冷的墙壁与身前的火热形成鲜明对比，后腰不知何时箍着一只大手，揽着她紧紧按向他腰身。 不容拒绝的强势亲密，一丝缝隙不留。 盛庭他，很会吻。 无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受到巨大冲击，哪是他的对手，不稍多时就软了身子，脑袋如发热浆糊一般。 被放开时她整个人还倚着他，不像她的气息紊乱，男人清风霁月，哪有一点失态。 初霜实在被他今天的霸道惊到了。 “你……” “嗯？” 胸腔里发出的一声低哑才沾着几分缱绻。 “你明知不是我……”初霜也回过味来了，他就是故意欺负。 “不是你又如何？” 盛庭眼眸勾着笑看她隐忍控诉的模样，声腔颇为慵懒，“亲你还得找借口么？” 心尖又痒了下，受不住他直白的视线和话语，刚打算移开视线，唇上又被轻啄。 他一向沉稳自持，“走吧，回了。” 然后就牵着还在犯懵的人离开后园。 众人见迟迟归来的两人，彼此心照不宣，看破不点破。 盛庭看起来神清气爽，他那小夫人眼尾洇红，唇色斑花，一看就知道做了什么。 看来有的人一贯的疏离禁欲也不尽然。 回清御园夜已深，说了晚安便各自回房。 洗完澡初霜有点口渴去楼下喝水，路过男人房间时听到响个不停的铃声。 怎么不接，他是不在房间么？ 带着疑惑轻轻推开房门，屋内只开着暗灯，桌上手机因长时间没人接通自动挂断。 浴室玻璃门内亮着光，看来人在里面。 正打算走开，熄屏的手机倏地又亮了，这次是信息。 视线扫过一眼，初霜愣住。 【不是说要玩车模吗？最漂亮那个给你留着呢，明晚过来吧。】 魏亦则发来的。 就这样站在原地几秒，直到手机又熄屏，初霜神色平静，在男人出来前离开房间。 回到卧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刷牙，口腔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刷的干干净净后她又反复用了几次漱口水。 躺回床上给自己酝酿睡意，效果并不理想。 尝试半小时无果后初霜干脆起身画画，凌晨一点终于来了困意。 晚上睡得晚，早上却清醒的早，盛庭下楼时她已经在吃早餐了。 “起的挺早。” 初霜没看男人，专心吃早餐，“嗯，今天有早会。” 盛庭没吃几口她已经吃完了，拿上包包和钥匙，她起身，“我先走了。” 之前都是坐他的车，今天见她要自己开车，盛庭提醒，“开车小心点。” 女人已经踏出门槛。 初霜走后三分钟，袁姨突然从厨房追出来。 “太太今天忘记拿保温杯了。” 车子已经走远，哪里还追得上。 袁姨微叹，“以前每天早上她都要我给她装一杯热豆浆带走的，今天怎么这么着急就走了。” 盛庭看着她手里那个清莲国画图的保温杯，思索着今早初霜的态度转变。 下班后初霜没等他自己开着车回来，晚饭时收到男人的消息。 【晚饭不用等我，晚点回。】 瞥过一眼，初霜专注吃饭，吃完便回房看书逗狗。 墙上分针一圈圈走过，已经九点了。 想到昨晚在那个房间看到的信息，初霜眸色略淡。 盛瑶打电话过来，闲聊之余，初霜忽然出声：“瑶瑶，你真的了解你小叔吗？” 盛瑶顿了顿，头头是道地分析，“这世上哪有谁完全了解谁啊，母子之间也不是完全坦然的，我就有很多事瞒着我妈。人都是复杂的多面体，每个人都有些独属于自己的角落，所谓相熟相知不过是相对而已，谁敢说完完全全了解另一个人的一切，你说是吧？” “如果是全然不同的反差呢？” 电话那头初霜的嗓音清凉低缓，是之前没听到过的感觉，有种触不可及的遥远。 盛瑶敏锐，低声询问：“小婶婶，怎么了？” “是不是跟我小叔吵架了？” 初霜轻笑，语气又恢复以往的轻快，“没，跟人吵架这种事，费时耗力，不是我的风格。” “吓我一跳，我以为小叔欺负你了呢。” 别墅外车辆前照灯由远及近，迈巴赫进了黑漆大门。 初霜看了眼，将屋内灯关闭，“不早了，瑶瑶晚安。” 盛庭下车，下意识往二楼某个房间看，漆黑一片。 “她休息了？” 袁姨回应：“太太一早就上楼了，今天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男人微顿，“生病了？” 袁姨摇头，“好像是心情不太好，可能工作上不太顺心吧。” 盛庭看了二楼一眼，提着路上买的小蛋糕进门。 初霜将一切尽收眼底，关了手机掀被上床。 走廊里有脚步声，很快脚步声停在了门前，接替响起的是敲门声。 初霜闭眼没应，门外人又敲了两下。 “初霜？” 盛庭思忖片刻，还是拧开门进来。 第37章 疏离 屋内晦暗，他开了一盏暗灯。 床上那块凸起没什么反应，睨着她背影片刻，男人开口：“睡这么早，身体不舒服吗？” 初霜嗓音朦胧，“没，就是困了。” “要不要起来吃点蛋糕？” “没胃口。” 房内片刻沉寂，凝着她单薄的背，盛庭慢慢动唇：“那我放冰箱里，你明早起来吃。” 翌日，盛庭下楼便遇到已经要出门的初霜，她今天的打扮像一朵圣洁的白山茶。 绸面v领衫收进纤细腰间，下身黑色鱼尾裙，腰臀比优越，皮鞋在地面敲出清脆响声。 两只银色小巧耳坠衬得她肤如凝脂，唇色却绝丽。 看见下楼的男人，她点了点头，“早。” 提着包就出了门。 看着她窈窕背影，盛庭眸底讳莫如深。 那晚从岭翠阁回来便若即若离，仔细一想，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 晚上约了盛瑶去梨园听戏，下班后初霜在公司附近一个生意火爆的甜品店排队买泡芙，到她这里时却刚好卖完。 “不好意思，您再看看别的，店里的榴莲酥也很好吃的。” 可初霜只想吃泡芙，说好买了带点给瑶瑶吃的。 “等你们做要多久？” “可能还得二十分钟。” “那算了。” “你要泡芙啊？” 刚转身便听到旁边一道男声询问，初霜抬眸，看见戴着墨镜露出坚毅下巴的男人。 有一点点眼熟。 韩震昊唇边勾着懒散的笑，往下推了推眼镜，“又见面了啊姑娘。” 对了，是上次借汽油给他的人。 刚刚排队就在她前面两位，就是他一次性买了五盒泡芙，到她这儿才没了。 初霜点头，“好巧。” “你也是来买泡芙的？”韩震昊不经意问。 “嗯，这家卖完了，我去别的甜品店看看……” “要多少，给你两盒够不够？” 还没反应过来，初霜手里就被塞了两盒泡芙。 “不用，你自己吃，我去别处买。” 韩震昊：“本来是买给朋友的，现在他又不过来了，正好多的你吃吧，两盒够不够？” 初霜微怔，“够了，那我把钱付给你吧。” 男人弯唇点头，“行。” 长指在屏幕上划拉几下，翻出二维码递到她面前。 初霜扫过去，滴的一声，手机识别出的不是收款码。 而是个人微信页面。 想了想，她还是点添加好友。 看她操作完成，韩震昊眉头微扬，同意了她的好友申请。 “谢谢。” “没事儿，上次也托了您的福。” 看见她停在路边的车，韩震昊道：“还说送你一趟呢，看来没这个机会了，姑娘有约？” “嗯，约了朋友见面。”初霜举起泡芙，“谢了。” 看着宾利远去，韩震昊懒洋洋倚在墙边点燃一根烟，另只手饶有兴致地翻着她的朋友圈。 看得出来她的生活比较纯粹，很喜欢发美食和美景，偶尔会有一张自拍，最多的是自己的画作。 有平板绘的精致人物图，有无聊时随手在餐巾纸上画的可爱q版小人，还有，韩震昊目光顿住——一看就下足了功夫的水墨国画。 险峻天堑、浩渺江水、薄雾轻风，这幅山水画里她对山、水、雾、风的描绘加入了自己的理解。 不仅线条勾勒巧妙灵动，留白的疏、密、聚、散也体现出精巧的布局之美。 画风柔婉中透着韧性，优雅与磅礴融合自然，雄浑生姿，富有灵气，笔墨神韵实在生动。 韩震昊家里摆着不少名家画作，儿时也学过两年国画，便也能赏析一二，看得出来她画功底蕴深厚，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骨法用笔、勾勒渲染，那些技巧与意境，在她笔下有了传神的诠释。 做艺术的人需要的天赋和细腻感性表达，她都具备了。 明明国画水准精湛，已是旁人瞻仰的高度，却甘心在这漫画公司做个画手。 有点屈才了。 这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如果她继续沿着国画方向研进，日后必成一方名家。 恰恰又是这种矛盾与不解，让她这个人变得更具象与神秘。 韩震昊将画作照片保存，指尖轻敲手机，轻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一开始只是被美好皮囊吸引，现在，倒真的生出些深入了解这个人的心思了。 开车去南华街，时越的咖啡馆里正放着轻缓纯音乐，在吧台调奶的人看见韩震昊递过来的甜品盒子，微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来见我还会带东西。” 拉了高脚凳坐在吧台，韩震昊语气欠揍：“吃不完，给你了。” “吃不完你买这么多。” 时越挑了一个泡芙品尝，“还不错。” “喝什么，我给你做。” “拿铁吧。” 时越低头做饮品，看着他斯文隽秀的脸庞，韩震昊撑着手忽然开口，“老时你异性缘一直不错，都说你是妇女之友，问你个问题啊。” “问。” “你追过女孩子吗？” 时越抽空看他一眼，“这个你比我更有经验吧。” 万花丛中过的人来问他一个母单。 “不是，是正儿八经的那种追，你有过吗？” “没有。” “我身边就你比较懂女生，”韩震昊思量片刻，问：“怎么追不差钱，有稳定工作与兴趣爱好，待人礼貌却疏离的姑娘？” 时越将拿铁递到他面前，不以为然，“你又看上谁了？” “不是兄弟，我认真的，认真的追姑娘那种追，你帮我分析分析。” 时越擦了擦大理石工作台，温润的语气讲出杀人诛心的话。 “那种姑娘一般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韩震昊啧了声，“认识二十几年，你一定要这么损？” “你想，物质需求与精神需求人家都有了，感情方面肯定要理性成熟些，没有绝对优势的话你拿什么揽住人家的芳心？” 韩震昊若有所思，“那照你这么说，这种高岭之花折不下来了呗。” “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说说看。” “你不是说了人家有兴趣爱好？从这里入手或许有用些。” 韩震昊忽而抬眸，被一语点醒，懒散笑，“可以啊老时，不愧是学过心理学的人。以前还没发现你这么能，以后就当我军师吧。” 第38章 你在外面有女人吗 今天梨园唱的戏是《秦香莲》，盛瑶在二楼雅间吃着点心摇头。 “秦氏真是可怜人，丈夫高中之后不但不念及结发妻子的好，反而攀权附势为了当驸马狠心加害自己妻儿，这种男的就该千刀万剐，抽皮剥筋。” 见她激愤不平，初霜给她递了颗蜜枣，徐徐道来，“其实历史上的陈世美是个清廉好官，仕途通达后同乡有不少人来行贿办事，他不愿沾染人情世故，疏远了那些人。后被同乡记恨，将他写进了话本子，一传十十传百，好端端一个清官便背了几百年的臭名。” 盛瑶皱眉，“随意造谣那人真是可恨极了，让人家背负了世世代代的骂名，生活中最怕遇到这样的小人。” 初霜点头。 戏台还在唱戏，盛瑶杵着脸，“世人都更喜欢戏剧性的东西，比起赞美，人们更喜欢指责，比起帮助，更习惯同情。或多或少，经意或不经意，都会有恶意揣度别人的时候，所以这样的故事才会如此受欢迎吧。” 闻言，初霜慢慢抬眼。 盛瑶不经意看见她眼里的深意，“怎么了？” “就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演完一出戏，演员去后台休息换装，中场的时间梨园安静下来。 “小叔问我你这两天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嗯？” 盛瑶：“就早上那会儿，他打电话给我，说你最近看起来心情一般，问我知不知道你怎么了。” 她挨过初霜来，“他很担心你。” 初霜举杯的动作微顿，“他亲口说的？” “不是，他哪会说这话。你一点情绪变化他都放在心上，这还不是关心你么。”盛瑶撑着侧脸，“说说看，小婶婶近日不顺心的事是什么？” “我看起来过得不顺心么？” “那倒没，看起来跟之前别无二致，不过小叔说你有事，你肯定就有事。” 指尖把玩着青瓷杯，桂花酿的芬芳一阵阵飘过来，初霜思忖动唇：“魏亦则是个什么样的人？” “哪方面？” “男女。” “他，女朋友应该交了好几个。有些京圈少爷的做派，感情方面算不上认真，但比起其他二世祖来，算是规矩的了，毕竟都有始有终。反正大家从小都认识，渣也没渣到自己头上，就姑且说他是个靠得住的人。” 初霜：“有没有不尊重女性的一些……交易？” “啊？”盛瑶怔愣，“你是指，玩弄……” “没有吧，应该没有！虽说这些公子哥惯会利用钱权游迹欢场，但老魏他们家里管束都挺严的，顶多换女朋友速度比常人快一点，也是正儿八经交女朋友。你说的那些滥情权色交易，他们不屑……等等，”盛瑶终于反应过来了，小婶婶问别的男人这么半天，“你是想问我小叔会不会在外面乱来啊？” 盛瑶睁大了眼，忙解释，“绝对不会！我小叔什么人，别说魏亦则他们不会了，就算他们会，我小叔也不会，根本不存在什么近朱者赤的事！” “我小叔那人古板透了，哪会有心思玩什么女人，再说了，他要是想，都不需要多做什么，京城里大把的名门闺秀芳心暗许任他挑，哪里需要偷摸去做那种事啊。你当他三十年如一日的禁欲冷酷是花钱买的名头啊？这点盛家每个人都敢保证，何况都已经结婚了，他绝不是不负责任乱来的人。” 听着她这么信誓旦旦的保证，初霜也有点被说通，其实她私下也想过不止一次，盛庭不像那种没有担当的男人。 他要真在外面有女人，不会屑于遮掩，大可以结婚时就跟她说清楚两人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但他没有，从领证后的表现来看，他对这门联姻的婚事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 好像也会从别人那儿了解她的近况。 盛瑶生怕她误会自己小叔似的，又苦口婆心说了好多好话，口都说干了。 直到初霜点头说了解，她才稍稍放下心来。 唉，她为这个盛家操了太多心，要是没有她，小叔老婆什么时候没了都不知道。 初霜回清御园时已经很晚，本以为遇不到盛庭，一进门却看见男人端坐在沙发。 长指正在电脑敲字，旁边杯子里的水已经见底。 看来坐了挺久。 听到门口的动静，盛庭抬眼，“吃饭了么？” “在梨园吃了。” 进屋脱了外套，径直去饮水机旁接温水，小金毛摇着尾巴在面前玩耍。 被它可爱到，喝了热水，薅了把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初霜想起去给它拿它的冻鸭肉小零食。 推开冰箱，一眼看到个精美的小蛋糕。 是他昨晚带回来的。 “仓鼠，来。” 给狗狗投喂了小零食，初霜端出那个蛋糕，想了想，取刀切了小块。 目光看向沙发区的男人，却不期然与他对上视线。 端着碟子过去，坐进沙发，一言不发挑着蛋糕吃。 盛庭目光落在面前的碟子上，里面装着块切好的草莓蛋糕。 过了两秒，男人动勺挑了口。 他特意没买甜度高的，还是甜，只尝了一口便没再动。 初霜余光静静注视他，男人抬眼，四目相对。 她目光没闪躲，齿间草莓爆汁，酸甜绽放在味蕾。 刚进门那会儿就注意到了，他今天穿的是她买的那身西装，工作的原因，高挺鼻梁上还架着银框眼镜。 镜面反射冷光，不苟言笑的人清冷过头。 光看外表像寡欲的上位者。 私底下…… 什么样才算私底下。 仔细一想，她对他了解实在太少。 冬夜寒寂，无人交谈的客厅比平时冷清。 “盛庭。” 从她嘴里喊出这个名字，像往平静的湖面投入细石。 男人目光聚焦在她白皙的五官，清眸柔静，几缕青丝没绾好，倾泻在细颈边，她还未察觉。 她的语气轻和地像跟多年不见的老友叙旧，娓娓道来，“介意问你个问题吗？” “嗯。” 初霜红唇开合几度，“你在外面有女人吗？” 盛庭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面上有一瞬怔然，稍纵即逝，黑眸泼了墨般幽深，“没有。” 凝视几秒，看不透他眼里的平静，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 第39章 软玉温香 初霜点头，继续挑奶油吃。 盛庭直接关了电脑，“讲清楚。” “玩车模是什么梗？” 男人沉顿片刻，大脑检索思考，终于跟某件事串联起来。 “那晚来过我房间？” 初霜只是看着他。 盛庭睨着她，蓦地轻笑。 连带着胸腔肩头微抖，似乎越想越觉得可笑。 初霜就那样等着他笑。 “cemcarlect最新推出的科尼塞克模型，等比例高精度复制，由数百个零件手工组成，听说绝美非常，全球限量30台，是不可多得的藏品。” 盛庭睇着她听得微懵的表情，薄唇微掀，“就在我书房，要不要去看一眼？” 初霜慢慢眨眼，反应过来，“所以是……模型？” “你以为是什么？模特？” 两人就这么对视，片刻后初霜先没忍住笑出来，是真的被戳到笑点。 什么呀，所以这些天她的那些胡思乱想竟都是乌龙。 车模是模型呀。 她笑得眼尾弯弯，越想越觉得自己傻。 这下盛庭算是明白了她这些天的疏离，竟是因为怀疑他在外面乱来。 “抱歉，”初霜暂且收住笑，“我不是故意看你手机的，当时路过，以为你不在房间，本意是想帮你送手机。” “看到有歧义的东西为什么不当场问我？”没等她回答，盛庭波澜不惊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信不过，你潜意识里觉得我会做不好的事。” 初霜静下来，想到在梨园那会儿瑶瑶说的，人们往往会下意识揣度别人。 这种做法是不对的。 她当时受到点发，也沉下心来仔细想过盛庭这个人。 她不想做只凭主观臆测就给人定下罪行的人，有什么就当面问清楚，省时省力，这是她的一贯作风。 为什么偏偏这次，拖了几天。 表面上看是疏离，实则只有她自己清楚，有逃避意味在里面。 潜意识里没那么相信他是真的——与其说不相信他，不如说不相信这段婚姻更确切。 不敢面对另一种结果也是真的。 为什么呢？ “毕竟，我不够了解你，信任这东西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就是说他们之间还不够熟悉呗。 盛庭看着她褪去疏离的脸庞，那种娴静与温婉又回来了。心里不是没气，但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信任确实不是凭空而来的。 “我要是真在外面有人，那还有点惨。” 男人声线低醇悦耳，“下次再有事别憋在心里，直接到我跟前来问。” “嗯。” “我既然娶了你，就会承担起婚姻带来的责任和义务，对你负责。对婚姻的忠诚是基本，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么没种的男人不要也罢。”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有信服力。 初霜微顿，温吞开口，“可联姻的婚姻也没那么容易离吧？” 能说不要就不要吗？ 盛庭直视她一脸清澈的样子，嘴角微沉，“当然没那么容易，在男方没有过错的前提下。” 初霜点头，表示了解，“要有过错才能离啊。” 见她打听离婚这么认真，盛庭心里有股莫名不悦，淡声提醒，“奶油沾到裙子了。” “哎呀。” 初霜低头一看，刚刚顾着说话，碟子里的那坨奶油什么时候掉到腿上都不知道。 刚蹙眉，身边人已经抽纸递过来。 擦了几下，弄不干净了。 “得重新换身衣服了。” 话也谈完了，她起身，“那我上楼啦。” 听到想听的话后闪得倒挺快，多一分钟都不留。 盛庭坐了会儿，把客厅收拾好才起身上楼去书房。 二十来分钟后，房门被人敲响，他微诧。 门口的人换了棉质睡裙，披着蓬松秀发，看样子洗过澡了。 “我来看看车模。” 她背着手一脸从容走进来，身后亦步亦趋跟着毛茸茸的小金毛，目光不经意瞥一眼办公桌后的男人，“在哪儿？” 盛庭指了指置物柜。 初霜走过去细细观赏，这个科尼塞克模型看起来果然又贵又精致。 目光看向右边一格，被一个相框吸引住视线。 那是他们结婚时在影楼拍的照片，她捧着花坐在黑皮沙发，笑容亲和，身侧男人的目光没看镜头，在注视她。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目光这么专注。 这组照片居然被他摆在书房来了。 看了好一会儿，初霜移眼，工作区的人垂眸办公，一丝不苟的认真。 指尖轻敲几下原木柜，她看见了旁边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 随手挑了一本，她轻咳一声，“可以看吗？” 盛庭眉宇微抬，“你随意。” 坐在沙发里看起来，起初还看的认真，之后像是有什么牵引着目光一样，时不时看一眼那边工作的男人。 看到他紧抿着的薄唇时目光蓦地被烫到，又欲盖弥彰低头摸一摸趴在地毯的金毛。 盛庭再次抬头看过去才发现她已经睡着，地毯的金毛也睡着了。 迈步过去，居高临下看她安静的睡颜，神态跟毯子上躺着的狗狗竟有几分相似。 抽走她手里的书，一手穿过后颈，一手穿过腿弯，稍一使力便将人抱起。 淡雅的茶香扑过来，清香怡人。 第一感受是香，第二感受是软。 女人身段匀称，该长肉的地方长肉，该凹凸的地方凹凸，手感其实很好。 走过走廊迈进卧室，开了床头灯，将她轻放进柔软大床。 目光倏地顿住。 姿势的缘故，她睡裙领口敞开，一笔白皙锁骨往下，是将露未露的曲线美。 软玉温香咫尺之遥。 男人目光晦暗，凝视片刻，喉间忽觉干涩。 是此前不曾有过的感受。 薄唇轻抿，伸手拉过被子遮住她长腿与细瘦腰肢。 又替她调整好枕头才关灯悄声离开。 一分钟后，主卧大床上的人慢慢睁眼，抿着唇伸手将被子拉到脖颈，看着黑暗天花板不停眨眼。 心跳频率失常。 横竖睡不着，翻开手机，意外看见有人给她发消息。 韩震昊：【睡了吗？】 【我看你会画画，有没有时间接私人单子？】 初霜：【你要画什么？】 【想要个独一无二的专属头像，重要的是有特点，价钱好商量。】 【可以，你把要求具体说说，我有时间给你画，对了，急用吗？】 【不急。】 第40章 “韩先生” 接了单子又可以赚点外快，初霜心情不错。 又跟他具体聊了些，一看时间，已经11点过了。 【要求我都记下了，明天开始给你画，预计三天给你成品，后面有不满意的地方随时可以修改。你身边朋友有需要的话帮我宣传宣传。】 韩震昊：【没问题，那就麻烦你了。】 一夜好眠，清晨没用闹钟自然醒的。 哼着歌在浴室洗漱完，挑衣服化妆花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下楼之前又折回来喷了些香水。 怕显得刻意，喷头离了很远，浅浅喷了两下才下楼。 男人一身笔挺西装已经在餐桌用餐。 “早。” 视线里初霜妆容精致，乌发用鲨鱼夹夹在后脑，丝绒长裙，明艳而清丽。 盛庭应声：“早。” 入座，初霜面前有两个金黄的煎蛋，抬眼看他，“你做的吗？” “嗯。” 她弯唇，“谢谢。” “昨晚你先睡着了，本来要跟你说我今天出差的事。” 初霜怔住，“你要出差？去哪儿？” “利兹，应该不会超过十天。”盛庭看她，轻声问：“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给你带。” 她摇头，“我不缺什么。” “这段时间你自己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别再像上次那样生病了，要是觉得孤单就去找盛瑶玩。” “好。” “我有空会给你打电话，有事跟我联系，联系不上可以找陈嘉州。”顿了顿，他缓缓道：“没事也可以联系我。” 初霜戳着盘子里的煎蛋，“好。” “那你在外面也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家里。” 男人眼眸蓄着丝笑意，“本以为会不明不白就出差，既然昨晚解除了误会，也就没什么担忧了。” 听他这么一说，初霜还是小小有些尴尬。 这个误会真的好丢脸。 …… 盛庭走的当晚，初霜回到清御园久违地感受到冷清。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逗狗，有点不得劲，便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画画上。 以为第一天他舟车劳顿不会打电话回来，入睡时却意外接到他的电话。 “喂？” “打扰到你睡觉没？” “没有，”初霜揪着被子，“我刚躺下。” “嗯，睡觉前检查下窗户，别像上次一样冻病了。” “不会的，我没开过窗户。你到酒店住下了吗？” “住下了。” “累不累啊？” “不累。” 电话里有片刻安静，似乎双方都找不到什么说的。 “先生，您的下午茶准备好了。”有英式口音的女声在电话那头响起。 “送进来吧。” 初霜打了个呵欠，盛庭似乎听到了，“困了？” “不困。” 她的嗓音温软，嘴上虽然否认，但能听出些慵懒的调调。 看着搪瓷盘里漂亮的玫瑰糖，盛庭动唇：“这边产的玫瑰糖成品极好，听说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我给你带点回去？” “玫瑰糖还得是北约克郡庄园里农场主自产的最好，”初霜抱着抱枕翻了个身，“可惜利兹在西边。” 盛庭：“你想要我让人去北边玫瑰庄园给你带。” “好。” 初霜听到了他那边勺子与碗碰撞的清脆声，想到英国正是下午，便饶有兴致地猜：“我猜你的下午茶里有姜汁饼、红茶和约克郡布丁。” 盛庭一顿，看着桌上被她说对一半的下午茶，嘴角微牵，“以前来过约克郡？” “高考完那年跟冰冰一起去毕业旅行，在那边待了一个月，参观了芳泉修道院和好几个中世纪古堡，要回国的前两天又去了爱丁堡哈利波特取景地，还去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是一段挺难忘的经历。” “既然在这边待过一段时间，你应该有不少怀念的东西，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去。” “我没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你看着带吧，工作要紧。” 盛庭：“地道的姜汁饼想吃吗？” 初霜安静几秒，怀疑他在故意逗她，“谢谢，但我不吃姜。” 男人嗓音清悦，心情似乎不错，“行，我看着给你带。” “你时差没倒过来不困吗？吃完下午茶快去睡一觉吧。” 盛庭嗯了声，“休息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好，晚安。” “晚安。” …… 答应给韩震昊画的头像完工，发过去给那边看了眼，对方很满意，溢美之词刷满聊天框。 【好看，好看！】 【人物肖像描绘得很传神，身旁的赛车衬托的很好，确实画出了我想要的恣意张扬的氛围。】 【初小姐手真巧，这头像完全是我想要的感觉，比想象中好看太多了，真不愧是专业的.】 【点赞.jpg】 画面中身高腿长的男人一身机车制服倚在赛车旁，眉眼深邃，下颌凌厉，胸前抱着头盔，微风掀起额前碎发，露出硬朗的一张脸，嘴角勾着丝笑，表情桀骜又漫不经心。 她的画工风格确实有张力，当初只是随口一说，他自己都没上心，没成想她能描绘得这么好。 当下换了头像，韩震昊转过去一笔钱。 初霜一看，五千块。 【不用这么多，平时简单点得头像也就几百块，你这个虽说要素多，相对有难度，但一千五差不多了。】 韩震昊：【收着吧，我很喜欢这个头像，看得出来初小姐是下了功夫的，我觉得挺值。】 初霜发了个小熊表情包。 【再怎么增值也没有这么贵，韩先生收回去吧。】 看着那个“韩先生”，韩震昊默念两句，想象她当着自己的面叫出这个称呼，心里竟有种细微又陌生的痒意。 【那这样吧，你再给我画一张图，这笔钱买你两幅图可以吗？】 初霜：【你要画什么？】 韩震昊：【还是赛车主题，不过这次难度稍大一些，我想要动态风格。】 【行，具体的要求你再详细说说。】 【嗯……这样的图有实物看着画可能要好些。这周末我恰巧赛车场有比赛，你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看看，方便你构思。】 这条消息发过去两分钟没回应，韩震昊原本闲适敲着方向盘的手微顿。 过于明显了吗？ 啧。 他都这么隐晦慢节奏了，好像进展还不是很乐观。 搁以前他风风火火的性格，直球式追姑娘，基本几天就成了。 现在倒有些束手无策了。 正思考这个方式到底行不行时，手机提示音响起，立马解锁点进去，看见她回复的消息。 第41章 雄孔雀开屏 【不好意思，刚刚家里的狗狗撞倒水杯，收拾了下。】 【目前我周末还没有别的安排，如果后面也没有别的事我就过去。】 韩震昊勾唇，【好。】 初霜：【那我吃饭去了，改天联系。】 【行。】 退出聊天界面，韩震昊撑着太阳穴发了个朋友圈。 【这五千块花得值。】 配图便是新头像，发的时候不忘屏蔽初霜。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点赞。 时越：【什么情况？】 韩震昊回复：【就这么个情况。】 时越：【感觉看见了雄孔雀开屏。】 【滚滚滚。】 盛瑶：【哟，你那用了几十年的头像舍得换了？】 韩震昊：【就说好不好看吧。】 盛瑶：【赛车旁的那人不会是你吧？】 【就是我，帅吧？】 盛瑶：【这个画手是不是对你有什么误解，你是不是威胁人家了哈哈哈——】 韩震昊：【……】 周末，初霜带着板绘平板去赴约。 韩震昊领着她去最好的观赛位坐下，给她递了杯温热的奶茶。 “谢谢。” “你待会儿就坐在这儿，这地儿视野好，看大屏也清晰。” 他边交代边戴头盔，不远处有几个男的喊他。 “昊哥，快过来开赛了！” 韩震昊回头对初霜道：“我是一号，记清楚了。” “嗯，知道的。” “那我走了。” 初霜认真点头，“我会认真观察的。” 韩震昊走过朋友那边去，几个男生意味深长看了眼看台处的初霜，打趣，“是正在追还是追到了？” “这次这个长得挺正，你审美怎么突然提升了？” 这边离看台还有点近，韩震昊怕初霜听到什么，拍了拍几人的肩，“别瞎打听了，走吧。” 赛车宝贝跳完助威辣舞，参赛选手齐齐出发，现场人员太多，随着炫酷机车的阵阵引擎声，来看赛的人们兴致高涨，声声呐喊助威。 赛道上风驰电掣，选手们你追我赶体验速度与激情，初霜一直盯着一号选手，视野看不清晰后目光又移到显示大屏上。 韩震昊的操作很漂亮，加速、超车、变道急转弯，每一个动作都迅速果决，危险又刺激，看得人心率飙升。 原本抱着敬业态度来采风纪实的初霜后来直接沉浸在赛事上了。 到比赛结束时她才发现手心出了一层汗，膝盖上的画板一笔都没动。 一号选手得了冠军，开回终点时漂亮的赛车宝贝们在跳舞祝贺，初霜看着穿得清凉的姑娘们，又看了看自己裹得紧紧的风衣。 心里感叹，真的好敬业。 接受胜利恭贺的韩震昊摘了头盔，主办方模样的中年男人笑脸盈盈在旁边说了什么，随后朝身后最性感漂亮的姑娘使了眼色。 姑娘识趣上前来，走近韩震昊身旁将将要伸手挽到他胳膊时被对方客气避开。 只见他对中年男人说了句什么，拿了奖杯就转身离开了。 越过人群走到初霜面前，他扬眉笑：“我开的怎么样？” 初霜坐着看他，伸出右手缓缓竖起了大拇指，表情非常诚恳地道：“很有水准，太刺激了，还有……” 韩震昊抬了抬下巴，神情愉悦自得，“还有什么？” “你命真大。” 韩震昊微顿，抱着头盔笑的颤抖。 偏偏她是一脸正经地说出来，没有夸张和玩笑成分，恰恰是这份真诚让人觉得一本正经的好笑。 “那你知道怎么构思这幅画了吗？” “知道了，保证给你画出最飒爽帅气的赛车图。” 不在室内还是冷，见初霜肌肤被冻得冷白，韩震昊开口：“走吧，我请初画家喝杯热咖啡。” 在咖啡厅等咖啡的间隙，初霜来了灵感，掏出平板便开始构思赛车图。 画画最讲究灵思，有灵感时立马下笔是好习惯，错过这个瞬间，以后可能就找不到现在的感觉了。 身旁的男人没做打扰，静默看她勾勒线条。 她的手指很漂亮，葱白细长，指甲圆润干净，没有涂甲油。 侧脸清潋，长眉入鬓，睫毛微垂，专注画画时薄唇习惯性抿着。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温淡又舒服，不需多加修饰已经美的令人驻足。 不动声色注视着她，韩震昊指尖无意识摩挲，咖啡呈了上来，默默喝了口压下心里的异样。 想提醒她喝咖啡又见她太过专注，没出声打扰。 店里的复古布谷钟分针转了好几圈，勾勒好底图线条后初霜恍惚回神，才意识到时间过了好久。 “抱歉，我一画画就会忘了时间，你可以提醒我的。” “没事，反正也闲，在咖啡馆坐着听听音乐看看美好的事物消磨光阴挺好的。” 看了眼时间，初霜把面前的咖啡一口气喝完一半，“不早了，我得回了。” “我送你。” 她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不劳烦了，我开了车。” 实在没有理由留她，人走后韩震昊又在咖啡馆坐了会儿，直到手机铃声唤回思绪。 “老韩，你赛车比赛完了没？” “完了。” “行，那赶紧过来吧，大家都到了，只差你一个了。” 今晚和政泽他们组了个局，看时间不早，韩震昊起身离开。 他到酒屋时只有政泽政源。 “这就是你说的大家都到了？” 政泽轻笑，“快了，魏亦则已经到半路了，不这么说你会快点来吗？” 先进门的是赵尽舟，看见韩震昊，他扬眉，“小朋友好久不见啊。” 韩震昊年纪要小他们几个几岁，小朋友这个称呼赵尽舟最喜欢喊，尽管被当事人抗议多次他还是屡教不改。 韩震昊面无表情倒了杯酒给他，“老胳膊老腿的也来年轻人的场子，也不怕晚上回不去？” 赵尽舟点了烟姿态闲适地靠着沙发，“你倒下了我都不会倒。” 时越和魏亦则几乎一前一后进门，跟所有人不同的是，魏亦则带了女伴。 大家明面上当着女孩子没好说什么，私底下都快diss死他了。 也不是对人女孩子有什么意见，兄弟之间组的局带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来算什么回事。 聊天都要端着几分，喝酒哪能尽兴，是兄弟局又不是家属局。 不过这是魏亦则的一贯操作，大家也习以为常了。 “盛小叔不来吗？”韩震昊突然问。 第42章 这位小婶婶是个天仙儿不成？ 政源：“去英国出差了。” “还以为他会带着家属过来，那位小婶婶你们都见过了？” “见过了，婚礼的时候你在国外，只有你没见到他那位夫人。” 韩震昊对盛庭的事蛮感兴趣的，那么有原则的人居然会同意家族联姻，“盛小叔就这么结婚了，他跟那位联姻的夫人怕是生分得很，他不会家都不回冷落人家吧？” 赵尽舟嗤笑一声，“你想多了，人家是个无师自通疼老婆的，出个差还心心念念给家里娇妻置办礼物。” “他老婆想要花，那段时间我正好在京畿道出差，那变色玫瑰就是请我顺路带回来的。” 魏亦则感叹，“不得了不得了，最严肃冷漠的人居然是个宠妻狂魔，盛庭这婚结的有意思。” 听他们几人在一旁说道，韩震昊半信半疑，“真的假的？难道这位小婶婶是个天仙儿不成？天仙小叔也不见得会欣赏吧。” 时越出声：“等你见了就知道了，她往小叔旁边一站，两人的画面还挺有意思的。” 见几人对那位明里暗里的评价不错，韩震昊更好奇了，“什么来头？” 政泽：“南方的姑娘，书香门第出来的闺秀，可能盛庭正好喜欢这一款。” “小叔都拿下的女人，那我以后还真得见一见尊容。” 话题又被别的带过，政泽说这周三晚上里昂皇家马场里有个拍卖会，内行人透露，拍品都是稀贵的宝贝。 “能有多稀奇？那些宝贝有尽舟家里收藏的那些稀奇？” 赵尽舟是出了名的爱收藏古玩字画稀奇物什，他那一层地下室琳琅满目，被他们戏称为藏宝阁。 “都是去玩个乐子，谁会嫌宝贝多？” “这次的主题是墨宝字画，应当会有些不流于市的名家真迹出现。” 初霜今天格外有灵感，草草吃完饭就按捺不住画画的兴致，在书房一坐就是两小时。 扭头放松时手机来了消息，她立马放下画笔去看，看见联系人时眼里的光暗淡了点。 韩震昊：【这周三在里昂皇家马场有个墨宝拍卖会，拍品都是难得的宝贝，可遇不可求，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初霜：【工作日我没什么时间。】 【是晚上。】 韩震昊补充：【听说有很多做印章的上好石料，你们画画的人不是很喜欢收集印章吗？】 他这么一说，初霜果然有了兴趣，【品类多吗？不会很贵吧？】 【很多，你想要收集的应该都有，价格……得看跟你竞拍的人多不多，如果没有人跟你竞拍，还是能以相对低价拍到的。】 【拍卖会是会员制，会员可以带一人，如果初小姐想去，可以跟我一起。】 还没想好怎么答复，手机显示盛庭拨来了视频通话。 对着屏幕理了理头发才按下接听，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放大的俊脸，初霜抿着丝笑，“嗨。” 盛庭看见她身后的背景，“在书房？” “嗯，”初霜转移镜头让平板入镜，“在画画。” 匆匆瞥过一眼，盛庭看到了画面上的赛车。 “别看太久屏幕，偶尔放松下眼睛。” 他是知道她一画画就长时间不移眼的习惯的。 初霜点头，“好。” “怎么不联系我？” 他出差几天了，初霜几乎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发消息也只是偶尔。 “时差太大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得空，也怕打扰你工作。” 所以就只好等他打过来了。 盛庭凝着她光洁的面颊，低醇出声：“是不是瘦了些？” “好像瘦了两斤，最近胃口不是很好。” 盛庭微微蹙眉，“工作压力大了？” “不是，纯粹是不太想吃东西。” 电话那边的人静默片刻，薄唇轻掀，“是不是帝都太冷了，还是适应不了北方的冬天？” “没有，习惯的差不多了，室内挺暖和的，就是有点怕出门，每天早上都好不想起床，今早闹钟响了又关掉继续睡，差点睡过头了。” 见她轻声抱怨早起困难，盛庭温声问：“这么困难？” 初霜煞有其事地点头，“太难了。” “那我回去后负责叫你起床。” 男人嗓音低沉磁性，眉眼正经，初霜看着他的俊脸，嘴角不自觉微弯。 “可不敢麻烦你。” 想到刚刚韩震昊说的那个拍卖会，初霜问他：“你有里昂皇家马场的会员吗？听说这周有个拍卖会，想去看看。” “里昂马场？” “嗯，好像只有会员才能去，你是会员吧？” “不是。” “好吧……” “马场是我的。” 初霜微怔，慢慢张唇：“你的呀？” “嗯，你要去的话我跟那边说一声，到时候会有人领着你进场馆。” “好。”初霜换了只手拿手机，“那不如也给我办张会员卡吧。” “没必要，他们认得你就行。” 她杵着下巴打趣，“让我刷脸进出吗？” 盛庭不徐不疾喝了口茶，“盛太太当然可以刷脸出入。” 心底不受控制跳了下。 聊了会儿，他那边好像有事，便催着初霜去睡觉。 “别熬太晚，画不完的明天再画。” “好，那我去睡了。” 挂了电话发现一直没回韩震昊的消息，初霜在聊天框编辑：【谢谢，还是不麻烦你了，要去的话我自己过去。】 —— 初霜发现最近两天袁姨做的菜都是她的家乡菜，一开始还以为是偶然，连续几次都是这样，她好奇问了袁姨。 “怎么想起来做南方菜？” 袁姨：“是做的不好吗？” “没有，挺好的，您还会做桂云那边的菜啊？” 袁姨笑笑，“是先生说你最近食欲不振有些消瘦，让我给你做点家乡菜试试。” “原来是他……” “先生是真的很关心你，别看他寡言少语，其实什么都懂，男人少有他这样细心周到的，夫人是有福气的人。” 袁姨一般不会多嘴，只是近来发现两人的相处比以前有温度许多，这豪门婚姻好像没她想的那么冷淡。 主家人都不错，这位夫人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对她也客气尊重，有些话她该说的也想提点两句。 “袁姨以前也在不少富贵人家做过事，看人还是准的。姻缘这事不能强求，但来了也挡不住，遇事只管顺从本心，别的自有天意。” “太太和先生都是良人。” 袁姨一席话令初霜深思许久。 第43章 你结婚了？ 许是家乡菜太合胃口，她今晚吃了许多。 上楼后没有立马去画画，而是翻出主卧柜子里的影集相册。 这是结婚时在影楼拍的。 当时只觉得在走流程，摄影师怎么指挥就怎么做，拍完后她都没好好看过。 现在突然翻出一看，心中有些别样感觉。 认认真真看完每一张后，初霜杵在桌子上发了会儿呆。 打开手机，微信界面空落落，没收到他的消息。 思忖片刻，她主动发消息过去。 【在忙吗？】 等了好一会儿没回复，她打算先去洗个澡。 十五分钟后收拾好一切回来，第一时间看手机，终于看到他的回复。 盛庭：【马上有个会议，得两小时左右，今天可能打不了电话了，你先睡觉。】 眼里划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初霜打字输入。 【好吧。】 懒洋洋涂了身体乳，打开平板画了几分钟，不太满意，又擦掉。 看着画面里坐在赛车里的男人，初霜退出，新建了个画布。 画笔在指尖转了几圈，脑海里有个身影浮现，巧思泉涌，再下笔比刚刚轻快不少。 夜很深了，无意识打呵欠时抬头一看时间，自己先被惊讶到。 居然熬夜画稿了。 睨着平板中的画面，初霜唇边翘起弧度。 迷蒙细雨里，高墙大院青瓦湿透，池子晕起水波，画面居中撑黑伞的男人身影落拓，面容氤氲在雨雾里，锋利又清冷。 画画时这一幕在脑海里总是很清晰，也是这一刻她才惊觉，那个初见她竟记得这么清。 小心翼翼点了保存，这才关灯睡觉。 去拍卖会当晚，工作人员在她下车时就迎了过来，亲自带她进场馆。 为着上好的印章石料而来，果然没让她失望。 来之前想过拍卖会上可能会有琳琅满目的好东西，防止自己花钱大手大脚，她给自己定了规矩，最多拍三个。 可拍完三个之后，工作人员又推出一块红色朱砂冻，初霜瞬间心脏抽疼。 这个才是最好的，这些人真贼，把好的留到后面，让她前面花了那么多。 那块朱砂冻色泽红艳，细腻凝润，在专业灯光照耀下美的不可方物。 要是做成印章，用在自己的画作上…… 初霜哪受得住这诱惑，算了，好东西可遇不可求，一咬牙参与了竞拍。 “10万。” “15万。” “20万。” 看着那些一口气将价格抬高不少的人，初霜心里滴血，举了牌子，“21万。” “30万。” “40万。” 价格已经远超物品价值了，听到四十万，先前跟着喊的人望而却步。 拍卖师清了清嗓子，“四十万一次，四十万两次……” 初霜看着台上锦绣托盘里的朱砂冻，抿抿唇，举牌出声：“42万。” 以为快到手的韩震昊蹙眉转头看向远处跟拍的人，饶是场馆观众席内光线晦暗，他也一眼看出初霜。 心下惊讶，原来她也来了。 他为了这块朱砂冻而来，刚入席不久，没成想刚刚一直与他竞拍的人竟是她。 离得太远，又认定她没来，刚刚竟都没辨出她的声音。 遥遥看着她清绝的侧脸弧度，韩震昊没再出声竞拍。 反正也是为她而拍的，既然她来了也就没争的必要了。 最终初霜以42万拍得那块极品朱砂冻。 拍到了想拍的东西正准备离席，目光看见新展示的拍品，初霜又走不动路了。 这次不是印章，是一副上好的围棋。 棋盘用红木镶嵌银丝，361颗棋子颗颗都是珍品，181颗黑子选材于墨玉，180颗白子均是用和田玉中的极品羊脂白玉制成，清透润泽，看着极为赏心悦目。 想起多日前与某人在午后切磋棋艺时的闲适时光，鬼使神差的，初霜很想拍下这副棋。 如果没记错的话，盛庭的生日快到了。 以往他赠与她的许多东西都价值不菲，她这里又收着他一张黑卡。 这个拍卖会还真是来对了，她都不用愁挑选他的生日礼物了。 这次竞拍比之前任何一场都要激烈得多，初霜前面一直没喊，等着竞拍者们较劲，直到最后几轮她才参与进去。 最后价格竟攀升到了四百万，初霜没带一丝犹豫，紧跟不放，最终成功拍下这华贵的玩意儿。 她这阔绰出手也引来场内许多人的注目，包括韩震昊。 之前就看得出来她不差钱，但他以为她只是小富，今晚光在这里的消费就超过了五百万，能无负担随便拿出这笔钱，看来之前他还是小看她了。 也是，能进入这里自然不简单。 现在更好奇她的身份了。 拍卖结束，主办方为尊贵的会员们都准备了精致茶点，初霜在包厢等候工作人员把拍品包装好送来时却进来了意料外的人。 “韩先生也来了？” “是啊，刚刚那会儿还跟你竞拍那块朱砂冻，”韩震昊自顾自走过去，“不介意我跟你拼桌吧？” “你随意，”初霜推了杯龙井过去，“原来那时一起竞拍的人也有你，光顾着竞拍了。” 韩震昊摇头笑，“原来你说不需要我带是真的不需要，我还以为你说的客套话。今天初小姐收货颇丰啊，我倒是一样都没拍到。” 初霜说客套话，“夺人所爱了，不好意思。” 目光落在她执杯的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银亮耀眼，韩震昊随意问：“你这戒指挺好看，但看起来跟右手这个不是一对。” “对，右手这个是18岁生日时家人买的生日礼物，左手这个是婚戒。” 韩震昊蓦地抬眼，嘴角笑意微僵，“婚戒？你结婚了？” 初霜愣愣点头，晃了晃戒指，“不明显吗？” 她一直以为他知道的。 男人沉默半晌。 之前不是没看见她左手的戒指，只是她右手也有一个，现在很多人戴戒指也不讲究，便没联想到结婚上去。 况且她平时的作风看起来就是单身女性，从来没见过她身边有别的什么异性。 谁能想到，暗里追了一段时间的姑娘，居然已经结婚了。 本来高岭之花让人束手无策，多日一直没有进展就让人郁闷，现在倒好，已经名花有主了。 这种该死的感觉，让韩震昊半天说不出话。 工作人员排着队进来了，“夫人，您的东西都包装好了。” 第44章 走错包间 初霜起身，“好，麻烦送到我车上去。” 回头对还在原地发怔的男人作别，“我就先走了，韩先生再见。” 韩震昊点头。 过了一会儿，缓缓回过神，拉过一个工作人员问：“刚刚那个女士，是哪户人家的？” 这里的员工职业素养很高，“抱歉先生，不能随便透露客户信息呢，那位夫人也是京城的。” 京城的。 有名有姓的家族他基本都认识，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以她那相貌，要是京城人，他应当早就有所耳闻了，不可能这么多年了才看见。 缓缓吐了口气捏着鼻梁骨，他感觉自己现在满腔浊气，呼吸不畅，很不爽。 躁郁中又有一股心尖泛酸的微妙感，深呼吸几次也难以排解，有点想喝酒。 …… 时越正准备关店打烊时门口突然进来一人，看见来人，他微诧，“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你这里有没有酒？” 韩震昊的嗓音沉沉，一看他表情，时越颇为新奇。 一向玩世不恭的韩家小少爷，何时露出过这样颓恹的神情。 “我这是咖啡馆又不是酒吧。” 见这小少爷情绪低迷，时越妥协，“行吧，真是欠了你的，上楼。” 楼上大平层是他的私人空间，有时工作太晚不想回家便在这边休息。 日落灯橘调光晕圈在沙发区，时越去酒柜里取来好酒，“说说，遇到什么事儿了？” 接过酒杯，韩震昊一饮而尽，垂眸沉默好一会儿，“那个姑娘，居然结婚了。” 时越愣然几秒，不可思议道：“不是，老韩，你来真的？” 韩震昊抬眸瞥他一眼，字音低涩，“不知道。” 他以前从没有过这样来势汹汹的情绪波动，今天之前只当自己对她多几分兴趣，本质上与以前没什么区别。 可得知她已婚那一刻起，心里忽然被激发的酸涩堵闷，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异常。 时越叹了口气，“有缘无分也是人生常态，你这好不容易动一次心却没有机会，确实挺让人难受的。” “不过……”他正色道：“既然对方已经结婚了，你就别记着了，破坏公序良俗的事咱可不能做。” 韩震昊淡淡点头，“嗯。” 见他情绪实在不高，酒一杯一杯的往嘴里灌，时越真想把他这样子拍下来给他以后看看。 虽说他嘴上应了，但看他的状态时越总觉得不放心，这小子叛逆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可不能让他作践自己破坏别人婚姻。 这一晚时越苦口婆心在他旁边叮咛嘱咐温声安慰，陪他喝了不少。 韩震昊一觉睡到下午，起来时头疼欲裂，靠着床缓了半天才褪去不适感。 脑海里想到昨晚的种种，锁眉吐气，按了按太阳穴。 伸手去拿手机看时间，第一眼便看见微信上初霜的新消息。 立马坐直了身子点进去。 初霜：【第二件稿子完成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看着她发过来的图，韩震昊凝视良久。 坐在赛车里的人洒脱自由，张扬恣意，这是她眼里的他。 韩震昊：【画的很好，没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辛苦了。】 初霜过了会儿才回复：【不辛苦，应该的。】 昨晚初霜回去后把在拍卖会上得到的几个印章石拍给盛庭看了，他回复的时候已经是凌晨，那会儿她已经睡着了。 拍下来的围棋她准备留着当惊喜没告诉他。 初霜：【你大概多久回来？】 他的生日只有几天了，她得算算他能不能回来过生日。 这会儿英国是早上七点，他可能还没起床，也没守着消息，初霜起身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 几位同事在讨论什么周末去团建的事，初霜疑惑，“周末有团建吗？” 徐姐：“咱们主编要走了，周末部门打算举办欢送宴。” “怎么这么突然？” “我们也是今天才得知的，好像是主编要回家待产，下午开会会说。” 主编姐姐人不错，当初对作为新人进来的初霜多有照顾，工作上也从不刁难，听她要走，初霜有点不舍。 “待产的话可以请假，为什么要辞职呢？”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想回归家庭，咱们主编当了那么久女强人，可能是觉得累了吧。听说她家那位对她极好，又是个有钱人，这次辞职待产，两人好像要去新西兰生活了。” 女同事羡慕：“真好，这是嫁给爱情了呀，结婚多年丈夫一心支持她的事业也不逼她要孩子，现在她想把生活重心放在家庭上，人家丈夫也能给她好的物质生活。爱情事业双丰收，女人活到这份上，实在让人羡慕。” 跟她们闲聊了会儿回到工位，看见盛庭回复的消息。 【三天能回来了。】 那快了，能和他一起过生日的。 下班后初霜想吃cbd旁边一家香酥鸭，排队买了一份才去开车，启动车子前似有感应看向马路对面。 没人。 奇怪，刚刚感觉有人在看她。 她的车子开走后，后方某辆普通路虎里的男人抬起头。 目光看着远去的车子，韩震昊瞳色深沉。 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丈夫从来没接过她上下班，怎么看，都不像是幸福的婚姻。 给主编举行欢送宴那晚，部门选的地点在娱乐城。 包间里大家说着祝福的话，有同事在台上唱歌，气氛有点煽情。 在这样的环境下，喝酒是逃不掉的，大家都在喝，也不能扫兴。 饶是初霜控制着量，喝了几轮后也有点上头。 跟同事说了声去洗手间便起身出门，在外面短暂逃避一会儿。 露台冷风一吹，有了几分清醒，靠着栏杆打开手机。 聊天界面停留在中午，她跟盛庭说晚上部门有聚会，男人嘱咐她少喝点酒。 算算时间，他明天就能回来了。 入口处有响动，转头一看，一个中年男人点着烟上了露台。 初霜正正身子，收了手机准备回去。 出了露台，缓缓松了口气，顺着房号找过去。 打开包间门，里面灯光迷离闪烁，台上唱歌的人似乎换了一个。 坐进沙发，很明显地闻到一股烟味，他们部门的两个男士从不在她们面前抽烟。 往四周看去，就着昏暗的光她才发觉都是不认识的人，有男有女，其中两对直接搂在一起。 第45章 霜儿，这算什么欺负 从她进门起那些男男女女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心下一惊，初霜起身，“不好意思走错了。” 起身刚走了两步便被人挡住去路。 叼着烟的男人笑容不羁，“来都来了，坐下一起玩啊美女。” 听着这个称呼，初霜心里不适，“不了，我朋友们还在等我。” 绕过他要走，又有另一个男的围过来。 “相遇即是缘，喝杯酒再走吧，要不咱加个微信？” 看他们的作风像是纨绔风流的二世祖，身上烟味很重，初霜蹙了蹙眉，淡声开口：“麻烦让开一下，我的朋友在催我过去，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男人们并不买账，“正好，你朋友男的女的？让他们一起过来玩。” 不再跟他们多费口舌，初霜推开人就往门口跑。 男人早有预料，没费什么劲就抓住她手腕往后一带。 “滚！” 初霜用力反手捶打，厉声呵斥，男人拉扯的动作并不收敛。 “够了啊，别吓坏人小姑娘。”角落里发出慵懒沉冷的男声。 侧目看去，初霜微顿。 顾隋。 “不会好好请人家过来吗非要这么吓唬。” 视线里他一只手懒懒搭在沙发边缘，指间香烟猩红，桃花眼疏淡冷漠。 许是身上的冷漠感太强，他身边没有女人敢凑上去。 对视几秒，初霜迈步过去。 顾隋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她隔着段距离坐下，清眸冷静注视他，“我要出去。” 男人灭了烟，倾身凑过来一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你喝酒了？” “部门聚会。” 瞧着她的防备和疏离，顾隋淡笑，眼里却没什么温度，长指推了推桌面的一杯酒。 “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想出去可以，喝了它。这杯酒度数可不低，你要是不想喝，也可以求我。” 初霜第一次见声色犬马场所里的顾隋，那种致命又漫不经心的危险，让她觉得自己之前真的是一点也不了解他。 当初跟他谈恋爱时并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好感挺多的，那时她是个实习生，接触不到他，只在进公司第一天远远见过这位顾总。 部门主管对她心怀不轨，某次加班到深夜，同事陆续走完，她的任务最多便留到了最后，就是那天深夜，那个油腻的中年男趁着公司没人露出本性。 闹得惊心动魄，办公室一片狼藉，初霜差点都以为自己难逃厄运，恰好那天顾隋在公司过夜，临时从楼上下来取份文件便撞见了那一幕。 吊桥效应，在危难关头人会分泌大量肾上腺素，对那时救了她的顾隋，初霜怀了十分的感激和好感。 从那之后便跟他有了交集，那时在初霜的认知里，顾总威严正直，是个很优秀的男人。 一个月后顾隋跟她表白提出交往时她还挺不可思议的，也有甜蜜的时候，偶尔他会陪她一起看电影轧马路，他的温和跟有礼有节让初霜开心过一阵子。 事情的变故从陆陆续续有女人来挑衅她开始，各色女人，都以为她没身份没背景好欺负，已经影响了她正常工作生活。 开始她还会跟顾隋说，后来没什么实质性改变她也就不说了，何况有时候他还推脱说不认识那些女人。 顾隋也是从那时候变得忙起来，聚少离多，这段感情还没热起来便慢慢淡了。 初霜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上头了那么一会儿也很快冷静下来，钱韵搅乱她工作的事只是导火索而已，其实根本原因是日积月累的失望。 好像分手之后才开始认识他这个人，原来以前那些形象都是她主观赋予他想象出来的。 看着面前那杯酒，初霜动唇：“说话算话。”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得太猛，烈酒入喉呛得她不停咳嗽。 顾隋拧了拧眉，她还真够倔的，宁愿喝烈酒也不愿对他低头示弱。 “你真是。” 旁人见初霜乖乖喝了酒，嬉笑打趣，“现在的姑娘是不是都看脸的啊，人顾总一句话比我们好使多了。” 初霜忍着喉间的辛辣，明显感觉身体温度在渐渐升高，头也有点晕。 顾隋拉着她手腕起身，“先失陪。” 在其他人揶揄的目光下初霜被他拉着出了门。 一到露台，初霜挣脱开手腕，“谢谢。” 睨着她变粉的脸颊，顾隋语气清淡，“大晚上来娱乐城喝酒，你现在胆子大了不少。” “都说了是部门聚会。” 男人沉默片刻，“那你待会儿怎么回去？你这样子路都走不稳。” “找代驾。”初霜感觉头越来越晕，视野里的物体已经在转，不想再待在这。 “我走了。” 顾隋拉住她手腕，目光看着她，声线低哑，“你结婚是骗我的吧，你身边根本没出现过别的男人。” “我真的结婚了，”初霜嗓音沾着喝过酒的哑，靠扶着栏杆才能站稳，不知道是不是酒劲太强，她现在觉得浑身无力，连动一动手都没力气，“结婚照都保存在手机里，你要想看我以后发给你，我要走了……” 看她意识已经在发散，顾隋上前扶着她靠在自己怀里，垂眸凝视她挺翘的鼻梁，字音飘进夜风里，“是父母安排的婚姻吧，那你喜欢他吗？” 初霜挣扎的动作顿住两秒，又退出他的怀抱，“喜欢啊，他是很好很好的人。” 顾隋手心一紧，嘴角弧度冰冷，轻嘲，“既然这么好，怎么不见他跟你出双入对？你喜欢他，那他喜欢你吗？” “放开，”初霜越发觉得浑身使不上力，脚也开始软了，“顾隋你让我走！” “我老公会找你算账的。” 男人桎梏她细腰的手牢牢锁住，她的几句话将他心情搅和得彻底。 睨看她避他如蛇蝎的抗拒，想到在一起时她的温柔似水，反差感和占有欲冲撞得他心腔躁郁难平。 女人体温和淡香若有若无传过来，顾隋眼眸微暗，视线放在她漂亮的唇形上，一手按到她后脑将人贴近自己。 灼热的吻落在唇角时初霜瞪大眸子剧烈挣扎，脑子都清醒了几分，“走开，你缺女人就去找，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霜儿，这算什么欺负。” 顾隋置若罔闻，欲再附身讨便宜，侧边忽然袭来一股劲风，随之而来的是强硬拳头。 第46章 凌冽肃杀的气势 他被打到后退几步，口腔一股铁锈味道晕开，对方用了十成十的劲，感觉脑袋都跟着嗡嗡响。 抬眼，看见一身黑大衣面容冷肃的男人，顾隋认得他，京都商会的会长。 盛庭凌冽肃杀的气势同样吓到初霜，刚刚离得近，她知道那一拳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无暇去想他怎么会在这里，光是想到刚刚自己和顾隋的画风，以及打破他平时沉稳形象的举动，初霜就知道他有多大怒气。 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目光看到盛庭身后有个紧跟而来的女人。 女人看见眼前的一幕捂了捂嘴，“怎么打了人？” 盛庭嗓音沉冷，目光一直都定在顾隋身上，“朝妤。” 女人应：“嗯？” “带她离开。” 叫朝妤的女人反应一秒，走到初霜面前扶住怔愣的人。 初霜看到盛庭眼里的危险，读出了他刚刚那话的意思，无措地摇头，“别，别打了。” 她拉住男人的手，嗓音有些颤意，“我们回家好不好？” 盛庭垂眸看她，指腹带走她眼尾一点水意，一字一句动唇对朝妤道：“带她走。” 朝妤上前来拉住初霜，走之前看了眼盛庭，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带着不愿走的人离开露台。 被安顿在包间沙发里，初霜尝到嘴角的咸意，手一摸才发现流了泪。 头疼欲裂，脑子像被人狠狠晃过，又晕又疼。 朝妤给她递了杯温水，初霜只是看着，没喝。 目光不聚焦地飘在空中不知多久后，包厢门被推开，蓦地抬眸，看见男人微乱的衬衫和挂了点彩的脸庞。 初霜眼眶一酸，泪水滑下。 盛庭走过来，多余的话没说，只扶起她，“回家。” 出了包厢，下意识往露台的方向看去，被男人掰回头，下一秒身子一轻，被他公主抱着离开。 坐进车里，初霜惊魂未定，想问问他顾隋怎么样了，又因为车内沉凝的氛围不敢问出口。 “我得跟公司同事们说一声。” “早散了。” 盛庭一下飞机就来了娱乐城，初霜的电话一直是未接状态，他找到了她们的包厢，却被告知她出去很久了。 一间间包厢找过去，直到在一个包厢看到她落在沙发响铃的手机，那些纨绔公子哥戏笑说闯进门的姑娘被人带去开房了。 天知道在阳台看见她被欺负时他心里窜起的怒火，担心了一晚上的人被灌得意识迷蒙手无缚鸡之力，要是他再晚来一步，不敢想后果。 盛庭抽纸给旁边泪湿的人擦了擦脸，僵着的声线低下来，“不怕了。” 本来已经止住的人被这么轻声一哄，泪水夺眶而出，“我没做不好的事。” “我知道。” “我不知道他也在那里，真的是意外遇见的。” 盛庭擦过她下巴，“嗯。” “你，嘴角破了。” 男人拇指划过一点血丝，面色如常，“没事。” 初霜心里没底，对他在露台上时肃杀冷漠的气势还心有余悸，“你们……” 想了想措辞，她说：“他有没有伤到你？” “他伤不到我。”盛庭抽出湿巾慢条斯理将每一根手指擦干净。 “那……” “他死不了。” 初霜哑然。 盛庭掀唇，“我有数，别担心。” 凝着她因泪沾湿的睫毛，男人伸手抚过她眼睑，“今晚吓到了？” 四目相对，初霜低声实言，“被你吓到了。” 拿湿巾给她擦脸，擦去妆容露出清潋白嫩的面庞，盛庭软了音色，“别怕。” 他离得太近，紧张感褪去之后昏沉感又卷土重来，不仅头重脚轻，身体里一阵一阵的热意袭来。 “喝了不少。” 盛庭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也看得出来她迷离的眼神和泛起不正常粉霞的脸。 感觉眼前放大的俊脸在转，初霜艰难吐出几个字，“下次不会了。” 然后就见她撑不住靠着靠背闭眼休憩。 盛庭摸了摸她额头，有点烫，吩咐司机调低空调温度。 一路上她都在淡淡喘气，头晕目眩加上热意滔天，初霜心里已经有几分燥意。 醉酒是这样的吗？ 车子行驶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清御园。 盛庭侧目看她，女人已经没几分清明，手臂穿过她腰身，直接抱着她下车。 短暂接触到冷空气，初霜打了个寒噤，男人察觉到了，步子快了些。 进屋，盛庭将她放在沙发，“我给你找点药。” 男人沉稳的木香远离，初霜心里没来由失落了下，调节着呼吸，在不清明的视线下目光追随他。 他翻出药箱倾身找药，又去饮水机旁接了热水，回来时坐在她旁边，眉目专注喂她吃药。 初霜将他的一切尽收眼底，眸子深处似藏着什么。 口干舌燥的感觉更甚，一杯水很快见了底，盛庭见状又去给她倒。 沙发上的人手指慢慢蜷缩，薄唇抿成一条线，身体里的燥意根本忽视不掉，一看见他，那种心率飙升带着口干舌燥的感觉到底…… 盛庭转过身，发现她在看着自己发呆，把水递过去，“怎么了？” 初霜吸了吸鼻子，回避他目光，没接那水。 “我头好晕。” 嗓音里有些无奈的闷意，看起来像是对这波醉酒无所适从。 “喝了那么多哪能不晕，”盛庭放下杯子，“我带你上去休息。” 重新落入宽大温暖的怀抱，初霜有了安定，可浑身的滚烫仍无法纾解，手揪着他胸前衬衫不敢有丝毫逾矩。 内心在规诫，也在压抑自己。 上楼过程中盛庭感受到她身体的灼热，目光瞥见她紧紧攥着自己衬衫的手，视线上移，她在一口接一口的吐气调节呼吸。 浓眉微凝，男人将她抱紧了些，快步上楼。 将人放在大床，盛庭给她调了调房间温度，确保她不热又不着凉。 初霜脱了外套趴进柔软的大床，疲劳终于有了片刻放松。 盛庭扫过她细腰长腿，出声问：“要不要洗澡？” 初霜一顿，“要。” “我给你放水。” “不了，”留着那丝理智，她拒绝：“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来。” 男人并不理会，“你这样我怎么休息。” 听到浴室哗哗水声，初霜慢慢咬唇，心里有点慌。 他再不走，她不确定待会儿她还能不能保有最后的理智控制自己。 第47章 我好像…被人下药了 在那个包厢喝的那杯好像不是普通的酒，感受着体内从未有过的感觉，初霜觉得，她好像遇到了电视里说的，下药…… 刚刚在客厅看着盛庭时，内心升起的那份……燥热，想接近他，贪恋他的温度和怀抱，当时她就觉得不对劲。 盛庭对此一无所知。 这么难以启齿的事，她现在有限的智商想到的办法就是离他越远越好，时间再长些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什么。 溃散思维里，脑子走马观花想到很久之前那个旖旎梦境，梦里的内容太露骨，她花了好长时间淡化，现在突然忆起，心尖狠狠跳了下。 放好水再出来时男人脖颈的领带已经不见了，衬衫袖子卷起一截，露出强劲有力的小臂。 走过来刚触到初霜，她一惊，躲开。 “我自己过去。” 盛庭停顿在一旁，也不强求，闲眼看她翻身下床。 刚走两步就见她颠颠倒倒四肢无力把控平衡，看不下去，男人大步上前一言不发抱着她进浴室。 超大浴缸放了四分之三的水，落在地上，初霜扶着浴缸边缘，“好，好了，你出去吧。” “要不要我帮你？” 男人声音四平八稳，初霜心底一跳，去看他，只见他衣襟规整，神色正经如常。 好像真的只是好心提出帮忙。 “我可以的，你快出去吧。” 初霜感觉自己呼吸又粗重了些。 凝视她几秒，男人才退出门。 泡进温暖的浴缸，初霜往自己脸上浇了几捧水。 侧眸，看到浴室另一面墙的镜子里自己泛着红晕的脸。 没眼看，移开视线继续泡澡。 不知过了多久，浴缸的水开始变凉，女人垂头靠着浴缸，一点动静也没有。 等在外面的男人察觉不对，敲了敲浴室门。 “洗好了没？” “初霜？” 盛庭墨瞳黝黑，犹豫两秒，拧开把手进门。 目光虚虚看向远处，浴缸里一抹莹白身影白的发光，浓密秀发铺泻在身前，挡住一些风光。 人已经没意识了。 男人微微凝眉，取了浴袍走过去，目不斜视利落给她擦干身子套上衣服。 抱着她出门时她晕晕乎乎有了些意识，睁开眼缝看见男人硬朗的下颌，初霜动了动干涸的唇，声若蚊蝇，“我好像……被人下药了……” 盛庭眼里划过一丝冷鸷，将人放在床上看她，醉态确实不像普通醉酒。 锁着眉翻过手机，他好像给什么人打了电话。 打完电话，盛庭探了探她额头，问她：“很难受吗？” 初霜视线浏览过他眉峰、鼻梁、薄唇，微微偏开头一言不发。 盛庭以为她意识不明听不到他的话，也就不多言了，给她拉好被子下楼再倒杯温水上来。 清御园已经深夜，楼下大厅单向玻璃映出男人紧绷的下颌线，倒出一杯热水放在旁边，他又给自己接了杯冷水，一饮而尽。 放心不下楼上的人，很快又折返。 再次进入主卧，却看见初霜洇湿发红的眼尾，盛庭微顿，轻抚她发顶低声安慰：“快了，医生快到了。” 初霜刚刚以为他就这么不管自己走了，身体的不适加上说不出口的话，内心滋生出一股细微但清晰的委屈。 她都这么难受了，他为什么还在闲眼旁观。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初霜眼角滑下一滴水渍。 男人叹了口气，将她捞起来抱进怀里，大掌慢慢顺着她的背。 “知道你难受，好歹先让医生看看情况，得知道那药对身体有没有危害。” 他的嗓音好好听，比平时温和许多，额头抵着他胸膛，初霜那股难受劲缓和了一点。 怀里的身子柔弱无骨，盛庭抱着她，有些爱不释手的怜惜。 抬起她下巴吻上去，姑娘的气息清甜柔软，诱发出身体里的燥意。 他吻的轻柔又旖旎，一遍遍，描过她眉眼、鼻尖、唇舌，初霜轻易就沉溺进温柔编织的网。 不是有意，气氛也渐渐火热，某个节点她喉间没压住一声轻吟。 门外与此同时响起敲门声。 退开来，盛庭拇指揩去她唇边一点晶莹，沉哑出声：“进来。” 袁姨推开门站在门口，“先生，朝小姐来了。” 盛庭点头，“让她进来看看。” 朝妤穿着英伦风衣，挎着药箱，大晚上被人这么叫过来她似乎也不恼，双手抱胸闲适自得，侧头看了看屋内情况才跨步进来。 盛庭起身让她。 放下箱子，细细给初霜检查，旁边男人目光一直注视着。 “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朝妤取出一支口服液递给初霜，“就是普通的让人疲软无力的药，没什么副作用后遗症，喝了这支口服液睡一觉就好了。” 睨着朝妤利落的侧脸，盛庭问：“确定没有别的？” 她抬眼：“什么别的？” 初霜喝掉口服液，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确实不太好，朝妤关上药箱起身。 “酒精摄入太多而已，没有中催情药。” 被她这么直白地点出来，初霜略感尴尬的同时也有些怀疑。 没中药的话那她今晚的种种躁动和异样…… 都只是单纯对盛庭心怀不轨吗？ “真的没事，中情药的症状不是这样的。行了，让她睡一觉吧，我也要回去补一觉了，下飞机后都没好好休息过。” 盛庭动唇：“有劳了。” 袁姨送走朝妤，初霜看着女人玲珑有致的背影，问盛庭：“家庭医生吗？” “不是，一个朋友。” 盛庭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不早了，快睡吧。” 初霜点头，拉着被子闭眼。 听到啪嗒一声，灯灭了，预料中的脚步声却没响起。 黑暗里窸窣一阵，随后男人上了床，清冽的气息变近。 初霜蓦地睁开眼，看着视野里的黑暗，手捏住被子，脑海一片糊。 始终还是醉的厉害，没多久她便沉沉睡去了。 静谧漆黑里，女人规律的呼吸在身旁存在感很强，盛庭喉结微滚，闭眼催自己入睡。 许久后黑暗中有道浅浅的叹息，盛庭侧身将软玉温香抱进怀里，左手轻轻拍着她背脊，不知是在哄她入睡还是在哄自己入睡。 一夜无梦。 第48章 “快乐水” 天亮时盛庭第一反应去探她额头，体表温度已经恢复正常了。 再看她清白的五官，脸上已经没有不正常红晕。 晨光里的人睡姿文静，睫毛轻轻铺在眼下，乌发蓬松，显得脸柔美精致。 静静注视一会儿，盛庭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多柔和。 曲指轻轻刮了刮她鼻梁，起身去浴室冲澡。 收拾好下楼，袁姨已经把早餐和醒酒汤做好了。 他折返回去时初霜已经醒了。 似乎还不是很清明，保持着睡觉时的姿势，目光懵懵又一眨不眨看着门口的方向。 盛庭把早餐摆好，扶着她靠在床头，“喝点醒酒汤。” 初霜很顺从，喝完汤又想躺下睡觉，被男人拦住。 “吃点早餐。” “头晕，不饿。” 宿醉的感觉真的不好。 盛庭看出来她那股懒劲，把奶香小馒头拿到她面前，“吃点东西要好一些，胃不能空着。” 咬了口小馒头，有点干，早餐吃这样的面食让本来就没有胃口的人更难以下咽。 “喝豆浆。” 看着那个吃了一半的小馒头，盛庭问她还吃不吃。 “不吃了。” “那吃这个。” 递过来的是香糯的南瓜饼，喝了豆浆稍微有了点食欲，一顿早餐在男人的悉心照料下很快解决。 有种完成任务的轻松，初霜终于可以重新躺下睡觉。 她自顾自闭上眼已经又有睡意，还没完全清明的人懵懂的像只大狗狗，盛庭看着她一会儿，指腹抹走她唇边的一点面屑，为她拉好遮光窗帘才离开。 初霜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起身坐在床上缓了会儿，昨晚的一切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拿过手机一看，全是公司同事们关心的慰问。 昨晚她出去上洗手间就没回去，大家都担心坏了。 一一回复报了平安，穿着拖鞋去浴室洗漱。 看见那个大浴缸，昨晚那些昏沉记忆汹涌而来。 男人怎样将她从水里捞出擦净、怎样给她穿衣抱她出去，她又是如何被自己洗脑被情绪裹挟，以为自己被下了药…… 细节过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心脏跳得厉害。 吐掉嘴里的泡沫，她捧起水往脸上浇，脑中画面倏地跳转到两人亲密拥吻时，气氛旖旎火热，最后却什么也没发生。 镜子里的人耳根发红，初霜扶着洗手台冷静了会儿，开始化妆。 化了看起来清明透彻的雾面妆容，梳了高颅顶的马尾，穿好衣服下楼，男人正在喂鱼缸里的鱼。 见她已经打扮得一丝不苟的规整，盛庭放下碟子里的鱼料，“身体还难不难受？” “不难受了。” 初霜走至鱼缸旁，看着水底漂亮的几尾鱼穿梭在绿植之间，她指着其中一条说：“这个最强势，每次喂鱼食它抢的最厉害，你看另外几条都没有它长得胖。” 盛庭看她一眼，“是吗？” “对，所以我喂食的时候都是分开来喂的，把大的这条引开才去喂小的们。” “你还会喂它们？” “会啊，我经常帮你喂着呢。”她敛眉轻声道。 盛庭这几条鱼养的娇贵，水底假山绿植沙石场景布置的很漂亮，初霜也觉赏心悦目，他不在的时候会帮忙喂食。 今天是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天，柔和光线恰好洒在她半边身子，高高扎起的发尾沾染细碎浮光，睫毛微垂的弧度不需多加修饰。 一副岁月静好的光景。 “饿不饿，吃饭吧。” “你吃了吗？” 盛庭：“没有。” 初霜微顿，都快一点了，“那一起吧。” 午后阳光照在明亮餐桌，一顿饭吃得安静也舒服。 吃完饭，初霜坐在客厅阳光最好的地方，取了那晚拍来的朱砂冻，摆着工具开始小心翼翼刻字。 这是个大工程，全靠手工自己篆刻成印章需要不少时日，她不打算送去请匠人做，自己抽时间慢慢刻出来的比较有成就感。 沉得住气的话，这也是件修身养性的事。 盛庭把水果拼盘放在她面前桌子上，看见她那些质朴的工具，“你要自己刻？” “嗯，自己刻的更有意义，我之前那些印章全是自己刻的。” 语气里有隐隐的骄傲。 男人睨着她露出的一截细嫩脖颈看了会儿，动唇：“跟沈老先生学了很多。” “外公收藏的那些印章全是稀奇宝贝，那个才叫华丽深沉，从太太公手里流传下来的几个都是传家宝了，小的时候他还会拿给我玩玩，长大后就不给我玩了。” 手上认真做着事，初霜有闲心聊天，便讲起从前。 “外公第一次教我刻印章在九岁，那时候小，每次刻到‘霜’字都会被麻烦的笔画难哭，我就偷懒只做‘初’字，后面的名总是空着。有一次冰冰来家里玩，外公带着我们用橡皮泥刻字，我发现冰冰的‘黎’字刻起来比我的‘霜’字还麻烦，心里平衡了，后来就不讨厌这个字了。” 盛庭薄唇动了动，字音温淡：“为什么要讨厌这个字，我觉得很美。” 初霜指尖微顿，垂着眸子，“小孩子嘛，小时候最怕笔画多的字了。” “你的字那么好写肯定没这种烦恼。” “嗯，没有。” 陪她聊了会儿，盛庭从书架取来一本书在一旁静静阅览，不再打扰她。 墙上布谷钟走的缓慢，金毛叼着它的小玩具趴在两人旁边的地毯上，乖巧玩玩具也不闹人。 初霜抬头扭了扭脖子，颈椎酸，手也酸，玉石上刻出来的却只有浅浅几道笔画。 外面阳光太好了，这样的午后有点像早春，眯着眼缓解了下眼部疲劳，突然觉的有点口渴。 想喝好喝的饮料了。 家里的不是果汁就是牛奶，初霜打算点个外卖配送。 打开软件，没想好要喝什么，她想了下，在搜素框输入“快乐水”，看看有什么好喝的推荐。 网页跳转了下，现出新画面，看的第一眼，她微顿，第二眼，疑惑不解，第三眼，眸子蓦地变大！ 推荐出来的商品五花八门，哪是什么饮料，全是某些床上用品。 头一次看见这些商品的初霜像发现新世界，此前她怎么不知道情趣用品产业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这些东西怎么有那么多品牌、用途。 赶紧退出界面，心虚地往旁边一扫——心尖倏地跳了下。 盛庭黑眸深邃，目光俨然在她屏幕上，深不见底的眸子似乎还在消化刚刚看到的东西。 第49章 如愿抱到他温暖的怀里 初霜耳朵一下热了，忙解释：“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想买点饮料回来喝，就搜了‘快乐水’，没想到跳出来的会是这些。” “平时大家对喜欢的饮料都会称肥宅快乐水啊，我、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好喝的推荐，这个平台的推荐机制真是……” 看她一副努力辩解的模样，白皙的脸颊都有些淡粉了，显然也被惊得不轻。 “没事。”男人面色如常，嗓音缓缓道：“我也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 初霜刚放下一点点的心又因为他这句不轻不淡的话提起，看不见的地方脚趾都缩起来了。 “我去榨点果汁。” 起身溜进了厨房。 一个人在里面喝了果汁压压惊，待心情恢复平静她才带着装满果汁的玻璃壶出去。 将玻璃壶和杯子放在茶几，她对盛庭道：“我新榨的橙汁，很甜，你也喝点吧。” 盛庭目光看到那壶果汁，眉宇微抬，“可以帮我去楼上拿个东西吗？” “好，要拿什么？” “我卧室床头柜上那个盒子。” 跑腿的人挺积极，她上楼小金毛也跟着上楼，径直进了他的卧室看到那个盒子，好大一个，看起来很有质感。 她还以为是个小盒子呢。 小心慎重地抱着盒子下楼，放到盛庭面前。 完成任务她刚要去跟小金毛玩，被男人叫住，“帮我打开一下。” 盛庭一直看书，视线都没移开书本，全然一副习惯施号发令的模样，初霜思忖两秒，好事做到底帮他打开。 翻开厚重的顶盖，里面丝绒内饰里躺着一整套青翠欲滴的玉饰，从戒指手镯到项链发簪，设计精巧婉约，碧绿清透的色调十分养眼。 男人薄唇轻掀，“喜欢吗？” 初霜微怔，“给我的？” “见你时常绾发，原本想给你添个簪子，去了一看，项链手镯也漂亮，索性全买下了。” “好漂亮，”她眼里星光点点，是喜爱的表现，“我喜欢这个色调。” 雅致内敛，婉约灵气，特别适合配典雅的旗袍。 拿起碧玉手镯，质感冰凉莹润，戴在手上衬得她皓腕白皙。 有点爱不释手了。 “谢谢。” “下面还有。” 初霜看他一眼，取出上面这层格子，下面果真还有一层。 原本以为也是珠宝，等看见那些五颜六色的小小膏体，她微微张了张唇。 英国温莎·牛顿产的上好颜料，这个牌子一直处在世界美术材料的核心地位，是很多艺术家心中的高档品牌，价格昂贵，眼下这些又是在国内很难买到的系列。 他居然想到给她买颜料。 初霜目光比刚刚看玉饰还要认真灼热，一一看过去，直到看见最边上一罐与其他几支包装不同的蓝色小玻璃瓶，拿起一看，她瞬间叫出声。 “啊！群青！” 初霜瞳子都大了，举起瓶子细细又看一遍，指尖因激动有点颤，“我一直都舍不得买，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它？” 目光前所未有的深邃看向盛庭，她脚步不受控制往前去了一步，像是兴奋地要抱住他分享喜悦，动作却在中途止住，理智占了上风不敢鲁莽。 眼眶不知是激动的还是惊喜的，沾了一圈水雾。 盛庭瞧着她一系列小动作，双手朝她微微展开。 看见这，初霜再也抑制不住心情，如愿抱到他温暖的怀里。 都说群青是世界上最古老最鲜艳的蓝色颜料，其色彩纯净高级，从青金石中提取经历复杂的研磨和提纯后也只能得到极少量的微粒，原料的稀有性使其价格高达黄金的五倍，无数画家为它倾家荡产。 世界名画《戴着珍珠耳环的少女》的头巾就是用群青着色，惊才绝艳的《千里江山图》让人感叹的熠熠色彩便是大篇幅运用群青的杰作。 学美术的人大抵都梦想自己的画能用这华贵的古老颜料来渲染。 在初霜的心中，上好的颜料比一切奢侈的包包香水来的更让她开心。 她真的没想到盛庭会懂这些，他真的…… 太会了。 “开心么？” 男人声线低缓，在耳边询问，初霜用力点头，手将他抱得紧紧。 “我看了好几年了，一直舍不得买，总怕自己实力不够糟蹋了好颜料。我都想着明年要买了，没想到你一声不吭就带来我眼前……”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啊？” “不难知道。” 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和结实的怀抱，初霜心里某个软软的地方陷了进去。 “谢谢你，我很喜欢。” 盛庭嗯了声，徐徐动唇，“买个颜料而已，没想到你比看见珠宝要激动的多，倒也是意外之喜。物尽其用，你喜欢就值了。” 感受着强力的心跳，初霜微微退开一点看他英俊的五官，轮廓分明，鼻子和唇形长得太好。 男人眉眼微垂，见她打量自己，低醇出声：“怎么了？” 初霜睫毛抖了抖，“没什么。” 她退到一边坐好，伸手捋了捋贴在侧脸的几缕发丝，“外面天气真好啊，适合去花园晒太阳……我，出去走走。” 只见她牵着小金毛，很快，温软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盛庭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园子里光线明媚，四季玫瑰开得娇艳，荡在秋千上吸取了些热量，整个人仿佛得到伸展。 想到刚刚，心跳还是好快。 盛庭朝她伸手时那个动作和神情现在一遍遍回味起来，心底泼了蜜的甜。 那种自然而然的宠溺根本没人招架得住。 在秋千上偷着开心了下，初霜起身去她的小菜园。 得给菜园锄锄草了。 盛庭出来时想了想，径直走去菜园，不出所料看见蹲在绿色菜园里忙活的身影。 她真的喜欢她这片小菜地。 找个椅子坐了下来，男人慵懒地晒着太阳看她忙活。 这一坐就是半小时，她倒能沉得住气，安安静静，一个人在园子里能待一个下午。 这娴静的性子意外地跟他很合拍，温温淡淡，怡然自得，不闹人也不过分柔弱。 相处起来很舒服。 初霜一直不知道那边有人，除完草，点开相机给菜园子拍照，拍着拍着又演变成给自己自拍。 第50章 帅的惨绝人寰 光线亮度太好了，后园背景也漂亮，什么角度拍人都好看。 看着照片里自己白皙清透的五官，初霜挺自恋，变着各种姿势角度自拍。 想背对阳光拍一张，歪着头转身，余光不期然看见长椅上一道挺拔身影，她勾着的明媚笑意顿了顿。 盛庭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淡定从容眸光清明，不作声等她继续自拍。 初霜哪里还拍得下去。 想到刚刚自己自恋的各种小动作，有点维持不住面上的端庄了。 “今天……天气真不错哈。” 盛庭应声：“是不错。” 见她不继续，他问：“你不拍了？” 初霜淡笑，“拍得差不多了。” 看了眼悠闲自若的男人，她将话题引到他身上，“要帮你拍几张吗？” “随你。” 睨着他深邃的五官，初霜手心有点痒，顺着他的话，举起手机后置摄像头。 照片定格的瞬间，初霜看着手机里的人微怔几秒。 风和日丽的冬日花园，天际湛蓝深远，日光暖入人心，长椅上闲适端坐的人眉宇清正，矜贵而沉稳。 走过去将照片给他看。 “你特别上镜。” 男人随意瞥了眼，“还行。” 这叫还行？ 初霜问：“要发给你吗？” “连刚刚的一起发过来。” 刚刚。 指的是她的自拍？ “好。” “晚餐想吃什么？” 他转变话题真快。 初霜还没想好要吃什么，盛庭看了眼手表先动唇，“今天有空，可以给你做大餐，想吃什么就说，机会不是常常有。” 还是他亲自下厨。 初霜先表达出一点点疑问：“我想吃的你都会做吗？” 她有疑问也正常，他看着就不像会下厨的男人，对他厨艺的了解仅限于之前早餐煎的两个荷包蛋和荷花粥。 “都会。” “西红柿炒蛋，豆角炒肉，酱香茄子……” “你就吃这些？”男人眸子看着她，一点不像开玩笑地说：“大餐。” “那就东坡肉，麻辣小龙虾，牛杂汤，酸虾牛肉，软糯猪蹄。” 盛庭毫无负担点头，“行，家里有食材吗？” “家里……不清楚。” 她也一段时间没下厨了。 豪情点了一堆，结果连家里有什么食材都不知道，“有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不挑食。” 男人了然起身，“还早，去买来得及。” 他走了几步发觉身后的人还没跟上来，回头道：“走啊，去超市。” “噢！” 拿了车钥匙，盛庭去车库开车，初霜问他可不可以把小金毛也带上。 “想带就带吧。” 给小金毛拴上牵引绳将它放在后座，初霜才坐进副驾驶。 盛庭开车四平八稳，两人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好天气开车出来兜风。 许是感受得到主人心情不错，小金毛在后座也一副欢乐的小模样，睁着黑黑亮亮的大眼睛一直往外面张望，尾巴摇晃的频率比平时快得多。 初霜发现了。 “仓鼠，这么开心啊？” 小狗汪汪叫了声，咧开嘴露出可爱的长舌头。 初霜被萌坏了，没忍住薅了薅它的头。 “跟我们一起出来把它高兴坏了。” 突然想到什么，她微顿，“狗狗不能去超市。” 盛庭瞥着她和狗狗一样清透纯净的眼眸，思忖两秒不疾不徐道：“有宠物友好超市，那里可以带狗去逛。” “好，就去那里吧。” 途径路边小贩，初霜眼眸一亮，“蛋包糯米饭，在北方不容易遇到欸。” 盛庭将车停在路边，她下车买了一份回来。 “你尝尝，我小时候放学在校门口最喜欢买这个吃。” 第一口先挖给盛庭。 见他吃了，初霜观察着他的神情，“怎么样？” 一开始还好，看不出什么，几秒后男人原本淡定自若的脸上明显有一瞬怔然。 “好吃吗？” “这是什么味道？” 初霜老实回答：“鸡蛋和糯米。” “不是，”盛庭眉峰有了一点不易察觉的褶子，“调料的东西。” 他回味着口感：“辣椒、葱蒜、酸萝卜丁。” 默默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蛋包糯米饭，初霜发现了问题所在，“折耳根？” “你不吃折耳根的哦？” 睨着他不算太好的神情，初霜压住笑意，“抱歉，你们北方人好像吃不惯这个味道，我没想起来。” 她自己吃了口，明明很香。 不会吃折耳根简直是一大损失，这些小吃少了这一佐料就没灵魂了。 见她吃得满足，盛庭想到刚刚嘴里难以形容的味道，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不解。 “你觉得很好吃？” “好吃啊，折耳根是灵魂。”初霜给他科普，“南方很多地方的人日常饮食都离不开它，不仅拿来做各种小吃的调味料，还有专门的凉拌折耳根、折耳根炒肉、折耳根串串烧烤这些主菜。” “对了，这两年还火了一款饮品，叫折耳根凉茶。” 盛庭的表情渐渐从不动声色变成浓眉微凝，初霜早发现了，心里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好久没吃折耳根炒腊肉了，有点怀念那个味道。” “这边超市应该很少有卖那个的。” “也是，行吧，那以后回老家再吃。” 到了超市，初霜牵着金毛跟盛庭并肩一起走，她负责逛，盛庭负责采买。 采购结束结账时她站在超市外等盛庭，身边经过两个结完账走出来的姑娘，两人压低的谈话声还是落入她耳朵。 “那个男的也帅的太惨绝人寰了吧，刚刚不小心看了眼他正脸，我心跳瞬间飙高！” “那身高，那气质，今天值了值了！” 随着她们的讲话声远去，初霜看向了正在排队等结账的男人。 在人群里是一眼的挺拔高大，眼是眼鼻是鼻，深灰西装冷峻又沉着。 帅这个字恐怕太单薄。 手心的牵引绳忽地一紧，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股大力牵着往后栽，身体本能为了保持平衡跟着急急跑了好几步，但要摔倒的惯性还是太猛。 重重摔下台阶时金毛还在奋力往前跑，初霜惨烈地滚下了几级不算高的台阶到路面。 膝盖和手肘火辣辣，刚刚那几下是跑着摔下来的，关节与台阶磕的太重，她感觉好几处骨头都泛着疼。 “初霜！” 盛庭结完账刚出来就看见她重重摔下台阶，黑眸一凌，奔至她身旁将人扶坐起。 她手心不知磕到哪了，豆大的血珠往下滚。 第51章 馋他身子？ 自知闯了祸的小金毛傻站在一旁，也不去追刚刚看到的萨摩耶了。 盛庭冷冷看了眼心虚到发抖的金毛，迈步过去拎起它，打开车门毫不客气丢进去。 扶初霜在街边长椅上坐下，他去药店买药。 回来时带了碘伏，初霜看见，有商有量道：“不用碘伏了吧，直接涂药膏就行。” 那东西直接往伤口上涂可疼了。 盛庭拉过她手腕，“得消毒。” 见他态度强硬，初霜闭了眼背过头， 盛庭拧开碘伏瓶盖，瞥见她紧闭的双眼，手心微顿，将碘伏换成了纯净水。 用棉签沾了水仔仔细细擦干净伤口周围，轻轻将药粉洒在伤口用纱布包扎好。 他动作很快，也没把初霜弄疼。 “谢谢。” 手背上和手腕上的一些擦伤也被他涂上药膏。 “还有哪里？” 初霜伸直一条腿，搂起裙摆露出了渗着血迹擦伤破皮的膝盖。 盛庭微不可察蹙了蹙眉，垂眸给她处理伤处。 “以后别带它出来了，太闹腾。” “它应该也是忘了自己身上有牵引绳，看见别人家的漂亮小狗就想跟着去，咱们家的金毛好像还是只颜控狗。” 盛庭没心情跟她开玩笑，“如果你今天摔的地方是车水马龙的车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初霜静声。 “能不能走？” “能。” 扶着她上车，盛庭淡淡看了眼在后座弱小无助的金毛，他什么也没说就让小金毛害怕地垂下头，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嘤嘤声。 初霜见了也觉可怜，有点想安抚它，瞧一眼身旁的男人，也乖乖坐好了。 发动车子，盛庭递给她一片东西，初霜一看，是一板白色糖丸。 乳糖的味道很纯正，淡淡的奶香，有点像小时候打预防针吃的那种糖。 看一眼男人，她莫名想到，如果盛庭有孩子，他应该很会哄小孩儿。 一回清御园，盛庭就开始去厨房准备晚餐，初霜跟着过来，“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男人卷起袖子开始洗牛肉，“在超市不是买了些零食？去吃零食吧。” 然后初霜就坐在客厅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视，拆开猪肉脯，目光看见地毯上的小金毛，给它投喂了一块。 夕阳跑进屋子带来满室金黄时厨房开始飘出香味，闻着味道，初霜被勾起了食欲，手里的零食也不香了。 偶尔往厨房那边看去，没看到人，反倒看见夕阳余晖将他身影映在一面墙上。 轮廓流畅的侧脸，微垂的眼，高挺的鼻峰。 看得痴了，初霜连忙掏出手机记录下余晖里美好的一幕。 细细欣赏手机里光影勾勒的漂亮身影，指尖往左一划，是在园子里那会儿给他拍的照片。 看了会儿，她忽然想起来这照片还没发给他。 翻到自己的几张自拍，挑挑选选半天将最好看的三张发了过去。 盛庭端着菜出来时初霜正在给小金毛投喂最后一小片猪肉脯，恰好被男人看了个正着，狗子和她都有点心虚。 “好香啊，摆盘好精致，配色也漂亮。”她很捧场地说。 男人将酸虾牛肉夹起送到她嘴边，“尝尝。” 刚吃一口，初霜眼睛就亮了。 这完全是可以去开店的程度。 他怎么这么厉害。 “好吃。” 盛庭点头，这才去端别的菜。 考虑到初霜有伤口，他做的没那么辛辣，但味道实在超出初霜预期。 “你好会做饭，真的很有天赋，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她没忍住比了个大拇指。 盛庭不骄不躁，“有时间再给你做。” 吃好饭，初霜在沙发看电视，盛庭将一切收拾好出来便见她看电视看得专注，眼睛亮莹莹，嘴角有她自己不曾察觉的浅浅笑意。 顺着她目光看去，是一部古装剧。 皇宫夜宴，c位的皇帝五官英俊，正有条不紊说着台词。 盛庭不认识娱乐圈这些明星，只发现初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好可爱。” 说着她还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睨着她一系列操作，盛庭不知她从哪里看出的可爱。 “要不要上楼休息了？” 初霜抬眼，“我想再看一会儿。” 男人沉冽的口吻开口，“上去看也是一样，我扶你上楼，待会儿你一个人不方便。” 也行。 关掉电视，初霜起身。 上台阶总会扯到膝盖关节，考虑到她的伤，盛庭直接拦腰抱起她。 身体猝不及防失重，初霜心里小小跳了下。 他的手很有劲，胸膛又硬朗，近距离下她想起昨晚那些碎片。 明明不是情药，自己当时怎么会有那诸多种种反应？ 联想到好久前那个与他荒诞的梦境……这些难道在说明，她潜意识里其实……在觊觎他？ 或许换个当下通俗的表达，她馋他身子？ 一想到这个原因，初霜心口烫了下。 突然有点心虚。 她又奇奇怪怪地想到，要是盛庭有读心术的话，那她刚刚那些念头不都赤裸被他看了去。 悄悄瞄一眼男人，清冷平静，还好，应该不会读心术。 将人放到床上，盛庭没有马上离开，扯开领带解开马甲扣往浴室的方向去了。 听着哗哗的流水，初霜抿抿唇，玩手机分散注意力。 翻到林苏的的微信，将刚刚拍的剧照发给她。 初霜：【瞧瞧我看到了谁？】 【兢兢业业为皇上斟茶倒酒的娇俏小宫女好可爱。】 过了好久那边都没回复。 【在拍夜戏吗？】 “初霜。” 浴室的水声停了，男人开了门，湿发微垂，问她：“你的手不能沾水，要不要洗脸？” 初霜顿了下，走过去，“要洗。” 盛庭取发箍给她戴上，毛巾着了水就要挨过来，初霜喊住。 “得先卸妆，卸妆膏在那边。” 男人不太懂这些流程，拿过卸妆膏研究了一下才往她脸上涂匀。 着水按摩，待乳化的差不多了，该给她洗净。 “头低一点。” 初霜低头照做，盛庭一手扶着她后颈，一手给她清洁面部。 终于，肌肤褪去淡淡脂粉，露出清白五官。 给她擦掉面部的水泽，男人温声：“去吧。” 初霜原路返回，鼻尖还残留着他清冽的冷香，后颈那块肌肤隐隐发烫。 盛庭出来时已经吹干头发，穿着宽大浴袍。 第52章 女怕嫁错郎 四目相对，初霜装着平静，“你今晚要睡这儿吗？” 盛庭放下毛巾，“不止今晚。” 睨着她漂亮眸子，薄唇微掀，“说好回来负责叫你起床的。” 稳住紊乱的心跳，初霜很有礼貌道：“麻烦你了。” 注视她两秒，男人轻笑。 心事基本都在脸上了，她能藏住什么。 笨拙又透着股傻劲。 她手机里叮咚一声，有新消息进来。 林苏：【哈哈哈哈被你看到了。】 初霜：【不经意发现的，我说这个小宫女怎么有点眼熟。这个就是你客串的第一部剧啊？】 林苏：【对，两年前拍的剧了，只是个群演小宫女，戏份不多。最近在影视城拍新剧，当女三啦。】 初霜：【真棒，一点一点进步。】 盛庭上床，余光扫过她手机上的聊天界面，不作声，自己看起了书。 室内有许久安静。 跟林苏聊了会儿，她说明早有早戏要休息了，两人互道晚安后初霜关掉手机往盛庭的方向看了眼。 男人正好看过来，“跟什么人聊天聊这么久？” 清淡又漫不经心的口吻。 “大学时社团里的一个学妹，大二那年她被星探选上，后来去娱乐圈发展了。” 翻出手机里那张照片，初霜指着皇帝旁边的一个小宫女，“看，就是她，长相是不是很讨喜？” 盛庭看着那张照片，回过味来，“你刚刚在楼下看的人就是她？” “对啊，在电视上看到熟人还挺好玩的。” “听盛瑶说你读书那会儿也被星探捞过？” 初霜有点惊讶，“你连这也知道？” “既然觉得好玩，当初怎么拒绝了？” “我怕被人骂，当明星要360度接受别人的审视，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不火没资源，火了又容易惹是非。” “再说，我去图什么？有人图名利，有人图梦想，我一对这个圈子不感兴趣，二又不是科班出身，专业的事还是让专业的人做更好，就不去跟别人抢饭碗了，画画更让我开心。” 盛庭点头，“挺清醒。” “人嘛，最重要的是认清自己的位置。” 初霜把手机放好准备睡觉，稍稍一动，不小心拉扯到膝盖的伤口，小小吸了口冷气。 男人放下书，从床头柜拿过药膏。 “睡之前再涂一次。” 掀开被子，初霜一点点上药，上好后却面临一个难题。 见她在思考，盛庭问：“怎么了？” “这么睡药膏会沾到被子的，我不能盖被子了。” “沾到被子换就是了。”盛庭拉过被子给她盖好，“会磨到伤口吗？” 初霜摇头：“不会。” “就这样吧。” 目光掠过一眼他轮廓分明的下颌，初霜抱着被子躺好，“晚安。” 男人嗓音磁性悦耳，“晚安。” 翌日，盛庭生物钟自动醒来，身边初霜还睡得很沉。 浓密的头发差不多遮住了一整张脸，也不知她是怎么睡的，男人轻嗤一声，帮她拨开头发。 起床穿戴洗漱好才来喊她起床。 没喝酒的人起床容易的多，睁眼看见床前西装革履的人，初霜嗓音带着刚起床的哑，“早上好。” “早上好初霜。” 脸还是盛庭帮忙简单洗的，其实小心点也不是不可以自己洗，但初霜喜欢上了这种体贴入微的照顾。 机会也不是天天有。 怎么有人能顶着一张寡淡冷峻的脸做事又那么有耐心。 —— 主编走了，这个位置空了下来，大家都以为部门组长徐姐会被提升为上去。 早上开早会，经理却直接带了个女人过来，说她以后担任主编一职，一时间让组内的同事们都有点懵。 女人看起来还年轻，二十五六左右，此前在公司也没见过，听说是从另一个公司跳槽过来的。 让一个从其他公司新来的人做主编，大家心里都颇有微词，尤其徐姐，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她的。 突然被人横插一脚，还是个各方面资历都不比自己强的人，心里好受就怪了。 私底下初霜安慰了徐诗尹一番。 想来职场上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韩震昊不知怎么又驱车来了风筝动漫，开着开着车不知不觉就来了这边。 停车看了眼cbd大厦，心里觉得无趣，他都不理解自己的行为。 正要调头走，瞥见公司楼下有人出来。 现在是下班的点了。 想了想，他熄火下车，去了她常去的那家甜品店。 点了不怎么喜欢的小蛋糕，找了不太显眼的位置坐下，吃了几口后目光一直在看她们公司门口。 陆陆续续出来了些人，有来这店里买甜品的，但一直不见她。 “哎，你今天看到霜霜姐了吗？她身上的那个伤哟，真是造孽。” 在旁边桌等甜品的两个女人聊起天来。 因为是从风筝动漫出来的，又提到了熟悉的名，韩震昊留了心关注。 “伤？没看到啊，我早上进公司还跟她打招呼了，不是好好的吗？” “好什么呀，胳膊上青一道紫一道的，”女人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我中午去楼下取一份文件，不小心看到的，那些伤长袖都遮不住。” 另一个女人一脸震惊，“难道又是她老公家、暴？” 韩震昊抬了抬眼。 “别提了，去年她结婚的时候我听说男方家境还可以，以为霜霜姐嫁的挺好，谁知才几个月那男的就开始打人。”女人惋惜轻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过的什么日子啊，这样了她还不离婚。” “可能男方太强势，这婚也不是轻易能离的。她真的好乐观，每次见她都有礼有貌的，性格那么温柔，那个男的怎么下得去手。”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要是她可能抑郁了。” 下班时间到，做了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初霜收好东西准备下楼，却被新主编叫住。 “你要下楼吗？” “回家。” “我的一份工作文件送到公司前台了，既然你要下楼，帮我取上来一下。”孙梦竹语气十分理所应当。 俨然把初霜当跑腿的下属了。 “谢了。”轻飘飘一句话，孙梦竹继续翻看文件。 罢了，好歹也算上司，偶尔帮一次不是很麻烦的小忙也没什么。 坐电梯下一楼，跟前台姐姐交涉过，对方了然，让初霜签个字，这才去给她找那份文件。 签好字，初霜等她找文件，不经意看见女人手腕露出的一点青紫痕迹，目光顿了顿。 第53章 可以抱抱你吗 前台姐姐名叫周文霜，人很好，每次找她做事都温和有礼，初霜对她印象不错。 也在办公室同事间的闲聊里知道一点她家庭的情况，之前只是听闻，也不知真假，现在亲眼看到，初霜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 或许从小比较顺遂，生活环境也单纯有爱，所谓家暴她以为已经是几十年前才会有的事。 真正看到，震惊之余还伴着无以言说的堵闷。 周文霜或许意识到了，伸手拉了拉袖子，将文件递给她，“是这个吧？” 初霜看了眼档案袋，有孙梦竹的名字，“是的，谢谢。” “不客气。” 转身，遇到了从门外匆匆进来的男同事，初霜打招呼：“怎么回来了？” “害，手机忘带了，这记性，你还不下班？” 初霜晃了晃手里的档案袋，“送完这个就走。” “送回办公室吗？给我吧，我顺路给你带上去。” 初霜弯唇，“也好，麻烦你了。” 韩震昊听完两个女人的聊天，静坐在位置上好半天。 名字里带霜的人多了去了，不一定是她。 可如果真是她呢？ 心里忽然冒出这个可能性，他呼吸轻了下。 写字楼的人走的差不多了，以为等不到她刚起身要走，余光看见远处慢慢往这边走来的人。 心跳以自己能清晰感受到的频率瞬间加快。 一段时间不见了。 这次见她好像比上一次多了点……紧张感。 压低鸭舌帽，他侧了侧身子。 “一个抹茶黑松露。”女人清润的嗓音很好识别。 “好的，还要别的吗？” “有没有不甜的好吃的甜品？” “不甜的甜品？”店员姑娘想了下，“这款南瓜烤蛋奶是少糖的，甜度很自然，保留了南瓜的香甜，您可以试试。” 从姑娘手中接过小块试吃，确实不腻味，这个甜度盛庭应该能接受的。 “好的，那就加一份南瓜烤蛋奶，两个都打包。” 付了钱，店员把包装好的甜品送过来，初霜伸手去接，袖子因举起的手往下滑，露出了肌肤上的青紫。 加上她手心包扎着的纱布，韩震昊想到了刚刚那两个女人的话。 大脑嗡嗡响，他就这么僵坐着，心腔涌上一股陌生的酸钝和冷意。 几乎搅得他呼吸不畅。 原来她过得并不好。 嫁了个混账男人，遭受着家庭暴力…… 怪不得总看不到男方，她的婚姻就是这样的。 初见觉得她有趣，后来发现她温柔又有才情，像一朵繁复又洁白的山茶花。 只是静静站在那就能引他驻足。 名花有主，他那随风而动的心绪不得不止住。 这段时间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去了不少声色犬马场合，见了不少女人。 各式各样，温柔的，火辣的，知性的，冷淡的。 计划失败了，没有任何一个能带来她给他的感觉。 后面他该死地发现，自欺欺人只会令自己在醒悟后更深刻地意识到：这一次，不太一样。 用时越的话来说，好像栽了。 可能看出点什么，之前时越明里暗里提醒过，不能破坏别人家庭。 这个道理他能不懂么？ 什么也不能做是他难受的根源。 可现在知道了她的婚姻并不美满，又转变成了另一种难受。 脑子一团乱麻。 心里深处有种抑制不住的念头冒了出来。 初霜早已离开了甜品店，韩震昊似乎终于想清楚一些事，摸出手机翻到她的微信。 指尖在聊天框输入几个字，顿了顿又删掉。 不行，他不能给她带来风险，如果她家里那位看到了不该看的话，她大概率会惹上麻烦。 还是以后找机会再跟她单独聊。 初霜看见自家的车，面带笑意上去，却发现里面只有司机一人。 “他呢？” “先生下班可能会很晚，让我先接您回家。” 看着手里的南瓜烤蛋奶，初霜出声：“跟他一起回吧。” 然后就让司机驱车去了南华街商会大楼。 这是初霜第一次来这儿，商会大楼果然富丽堂皇，大广场上伫立一横排的旗帜高高随风飘扬。 进了大厅，装修风格恢宏大气，虽然过往有人，但很安静，她下意识没敢大声说话，怕影响到其他人。 被带着上楼去了会长办公室，司机大叔在门口敲门。 “先生，夫人来了。” 初霜拎着甜品走进来，目光一扫，发现办公室还有个女人。 是那晚给她看病的朝妤。 看见她，盛庭眼里划过一丝迟钝，“怎么过来了？” “从没来过这边，过来看看。” 她走进来，对朝妤点头笑。 “那晚谢谢朝小姐大晚上赶过来给我看病，都没好好给你道个谢。” 想了想，初霜把自己的那个黑松露蛋糕递给她，“这款蛋糕味道不错，你尝尝。” “小事，别这么客气。” “拿着吧，真的很好吃，尝个味道也是好的。” 朝妤无奈笑，虽然自己不吃奶油，但也不好拂她的面子。 盛庭开口：“你自己留着吃吧，她奶油过敏。” 初霜微顿。 “不好意思啊。” 朝妤笑了笑，“没事儿。” 忽然想到什么，她现在连美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上次初见在那样混乱的情景下，也没来得及好好打个招呼，便对盛庭道：“上次太匆忙，盛庭还没给我介绍过你妻子呢。” 初霜先伸出手，“你好，我叫初霜，在桂云长大的。” 朝妤脸上的笑怔了怔，“初、霜……初一那个初？” 话是问初霜的，目光却看向了盛庭。 盛庭黑眸沉静，但朝妤却好似明白了什么，心尖颤了颤，大脑空白之后眼眶有热气上来。 干眨了两下眼压下去那点异样，朝妤同样伸出手握住她。 这次看初霜的眼里多了些晦涩的难以明辨的情绪，初霜不是很理解，但能看出一点前后变化。 “你好，”朝妤字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哑，目光将初霜的眉眼轮廓描绘，“初小姐长得很好看。” 透过目光，里面似乎笼着一层悲伤。 “朝小姐也很漂亮。” “我跟盛庭是同学，你应该小我挺多的，以后叫我姐姐吧。” 朝妤看着她，嘴角勾起些笑，轻声问：“可以抱抱你吗？” 初霜微愣，还是点了点头。 第54章 她男人漂亮得很 抱过她，朝妤拿过男人签了字的文件，“那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二人了。” 她撩了撩头发要走，临走之前忽然摸到口袋里的一板巧克力，塞到初霜手里。 “瑞士带来的，很好吃，尝尝。” 看着女人潇洒中带着点不知从何说起的落寞，初霜微怔片刻。 看了看手心的巧克力，回头看办公桌里坐着的男人。 盛庭眸光深暗，似乎也在想什么。 “你还有很久吗？” 将南瓜烤蛋奶放在他桌上，初霜问。 “还有一阵，”看见那个甜品，盛庭动唇：“你吃吧。” “给你买的，不是很甜。” 初霜坐到沙发区看宽阔的窗景。 这会儿正是晚霞最好的时候，这边建筑开阔，视野很好。 往天边看，是打翻的颜料染缸，往楼下看，碧绿草坪配喷泉雕塑，简单的配色在傍晚美的很宁静。 偶尔有人会来敲门送文件，看见远处沙发区的女人，大家心里好奇，面上倒也沉得住气。 等初霜把小块蛋糕吃完后天色也渐渐暗了，楼下喷泉已经亮起灯光，水柱晶莹，十分漂亮。 看得她想下去散散步。 正看得专注，身后有动静。 秘书模样的女子端来咖啡，道了谢喝一口，味道不错，就是有点点苦，可能他的下属已经习惯他的口味。 视线投向办公区敛眉工作的男人，专注工作时还是有一定威严感。 看了眼时间，八点了。 许是感应到她的心思，盛庭抬眼看来，“饿不饿？” 她实话实说，“有点。” 盛庭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面前的文件，思量片刻，收拾东西起身，“走吧，带你去吃饭。” “你工作做完了吗？” “还有一些，回去再做，不急。” 他拿着外套和公文包起身，初霜看见桌上吃了小半的南瓜烤奶，问他：“你不要了吗？” “只能吃一半，不要了。” 然后初霜就把它端起来，“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电梯里她慢吞吞的吃着南瓜烤奶，心里感叹，这个比她那个蛋糕好吃，那家甜品店果真是宝藏，随便一个单品味道都这么好。 见她吃着剩下那一半，盛庭看得有趣，“你挺喜欢吃甜品？” “吃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变好，有科学依据的。” 出了大厅，夜间晚风吹过来，初霜感受到了冷意，冬季果然白天天气再好晚上也还是好冷。 见她冷得缩了缩脖子，盛庭把臂弯里的外套给她披上。 初霜侧眸看他，他穿的也不多，“不用，你自己穿上吧。” 男人给她扣上第一颗扣子，字音清淡：“就这样。” 他的衣服对初霜来说太大了，那么长的黑大衣，她穿着快到脚跟，实实在在的重量。 冷也确实不冷了。 裹着他的大衣，若有若无能闻到中性的木香，很安神的味道。 “想吃什么？” “老鸭汤。” 盛庭带她去了就近的餐厅，吃完出来时已经九点过。 刚发动车子要走，想到什么，男人又熄了火，“坐着等我一会儿。” “好。” 初霜低头刷朋友圈，看到冰冰已经回家跟家人团聚，一家人其乐融融在餐厅吃大餐。 唇角弯着笑意，她评论：【好热闹，回家真好。你在身边阿姨整个人容光焕发，都年轻了好几岁。】 黎冰冰：【特别热闹！一大家子出来吃饭啦，妈妈今天还念叨你呢，过年一定要来我家玩。】 【好。】 黎冰冰换了发私信给她，【你猜怎么着，奶奶也见过你老公，她说阿霜嫁得好，她男人漂亮得很哈哈哈——】 想着老人家说这话的语气和神情，初霜好笑。 【是见过的，回门的时候去拜望过她老人家。】 正聊天聊得投入，余光瞥见窗外有两个身影，抬头一看，一个女子已经坐在迈巴赫引擎盖上，前面那个人正给她拍照。 大概是以为车里没人。 女子摆姿势时初霜看到一点她的侧脸，长得挺漂亮，身材是一眼就看出来的前凸后翘。 她拍了一阵，换另一个来拍。 初霜坐在车里好奇地看着她们，不一会儿两人似乎拍完了要走，其中一个却走上前来，把手机放在了前挡风玻璃那儿。 初霜看得一头雾水，刚要下车去喊住她们，人已经快速消失在视野。 不一会儿盛庭回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多出来的那部手机。 刚拿起一看，手机像有感应似的马上来电。 “喂你好？” 初霜在车里都能清晰听到女人娇柔的嗓音。 “我朋友的手机丢了，是你捡到了吗？请问你现在在哪儿，我们过来拿手机。” 盛庭黑眸扫了眼四周，淡淡掀唇，“我放在希尔顿餐厅前台，你自己去取吧。” 那头还想再说什么，被他掐断电话。 只见盛庭把手机交给餐厅门口值班的人便转头上车。 车子驶出去不久，初霜从后视镜看到了不知道急忙从哪儿冒出来的两人。 后知后觉明白什么，目光看着她们，她惊讶地张了张唇。 然后侧头看了眼开车的男人，初霜慢慢开口：“这样的事……经常性吗？” 从盛庭一点都不惊讶的淡定表现来看，这种新型的搭讪方式他应该遇到不止一次。 “少数时候。” 果然不止一次。 可能怕她多想，盛庭又道：“放心，我在外面没女人。”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暗指之前她误会他那一次。 初霜抿唇，像是找不到回的，便照搬句式说了句：“我在外面也没有男人。” 盛庭淡笑了声，“嗯。” 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看见她微微伸直的膝盖，他问她今天伤口疼不疼。 “一点点痛感，不碍事。好在不严重，好得挺快的，就是走路要慢慢挪，走不快。” “回去再给你涂点药。” “好。” 车子路过时越的咖啡馆，初霜看见了还在店里的时越，探出头去跟他打招呼。 “时先生还不下班吗？” 时越抬头，看见车里的夫妻俩，轻笑：“快了。” “小叔，带小婶婶进来坐坐吧。” 盛庭：“不早了，改天再来。” 初霜挥手：“我们走了，拜拜。” “拜拜。” 车子远去，从楼上下来的人听到时越讲话的声音，问他：“跟谁讲话呢？” “盛小叔和他太太，刚刚路过门口。” 韩震昊有点新奇，“哦？我还没见过这位婶婶呢。” 早就说要见，一直没见着。 “过两天是小叔的生日，到时你就能看到了。” 第55章 要不要接吻 时越用软布将碟子一遍遍擦得发亮，“想当初大家还在猜，小叔被安排了这样一门没感情基础的婚姻，日后一定会冷落人家，现在，似乎他自己也乐在其中。” 韩震昊喝了口温水，心里想着事，便问出来：“一般没感情基础的婚姻，日子久了过不下去离婚是不是挺正常？” “过不下去当然得离婚，不然不是彼此折磨嘛。” 韩震昊赞同地点了点头。 “但是姻缘这东西说不明白，结婚时没感情，日久相处中逐渐爱上对方的例子也大有所在，这是人们常说的什么……先婚后爱。” 听着这话，韩震昊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更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 回到家第一件事，盛庭掏出新买的药膏给初霜涂伤口，手上的纱布也换了，可以用创口贴了。 看着他手里新的一种药膏，初霜微顿，“你刚才让我等你，就是去买药？” “嗯，看到旁边有个中医馆，听说那里的药药效极好，是西药比不上的，买点回来备着。” 心窝一暖，初霜看着他细致耐心为自己涂好药膏，嘴里没来由说：“谢谢，你真的好像个大长辈。” 这话她是真心实意有感而发的，就是单纯夸他没有别的意思，话音一落客厅寂静几秒。 将药膏盒子盖好，盛庭就这么平视她，一字一句陈述：“长辈？” 对上他狭长黝黑的眸子，初霜喉间微干，轻声解释：“没别的意思，就是说你很会照顾人。” 男人字音低醇，“你什么长辈会这么给你涂药？” 初霜摇头。 “我是你长辈吗？” 摇头。 盛庭这才缓了神色，将人抱上楼。 他要去书房做剩下的工作，初霜也想过去找点书看，盛庭便带她一起去书房。 将人放在沙发，问她要看什么。 初霜扫过书架，看见厚厚的一本书，指着道：“《文化苦旅》。” 盛庭把书给她才去书桌前办公。 这本书初霜大学时在图书馆看过一遍，太喜欢余秋雨老师带着对历史人文的思考走过一片片土地，讲述那些生趣或沉重的故事。 这本书无论重新看见多少次都会想重拾翻阅。 当初因为他的一句“拜水都江堰，问道青城山”，大二暑假她一个人去看了气势磅礴的都江堰。 读这书之前，大西北对她来说就只是大西北，读过之后，便深刻感受到了那片土地承载的历史厚重感。 后来大三的某个周五，她上一秒还在床上听着窗外狂风骤雨席卷世界，下一秒突然临时起意，周末去敦煌。 绮丽浪漫又带着青春的一腔肆意。 这样的事，看起来与她外表不符。 那是她骨子里藏着的野。 她既爱温淡如水的日子，也迷醉旅途偶尔辽阔的天地。 因为有自己的圆点，再怎么奔图都在规定边界内，有根隐形的线拉着，不会让自己太偏离。 所以从没人觉得她野。 盛庭处理好剩下的工作后抬眼，发现她安安静静坐在那捧着书看得十分沉浸投入。 瞟了眼腕表，11点了。 他起身过来，轻轻抽掉她手里的书，跟她对视上，“不早了，该休息了，改天再看。” 初霜：“好。”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动作，初霜习惯性地等着人将她抱去房间。 迟钝了两秒，她反应过来，自己下地行走。 心里暗暗懊恼，怎么回事，竟然会下意识等着他抱。 人果然太容易被习惯影响。 今天初霜的手勉强可以沾水了，但盛庭还是施以援手快速帮她卸妆洗脸。 天气预报显示今晚气温会直转而下，后面几天都是大冷天，才刚暖和了两天又重归阴冷了。 回了卧室，盛庭检查了一遍门窗才上床。 “最近几天下班不用等我，自己回来先吃饭，最近公务繁忙，会回来的比较晚。忙过年底这一阵，后面就能闲下来了。” 初霜睁眼，“好，我们年底也挺忙的，连载漫逢年过节要爆更，这段时间会大量存稿，不然过年都要挤出时间来工作。” “不过，你这么忙，那生日怎么办？” 盛庭微顿，生日对他来说本就不是什么重要日子，他自己都没想起来。 居高临下看她，他低醇出声：“记得我生日？” 初霜就这么睡着与他对视，“结婚的时候瞟了一眼。” “就记住了？” “……嗯。” 男人面上似乎有点笑意，“不是什么大事，去老宅吃顿饭就行。” 初霜点点头。 “还是说你想单独给我过？” 单独过？ 其实也可以。 只是盛夫人那边肯定会催着过老宅去，也不好推却，还是算了吧。 “过生日，还是和亲戚朋友一大群人一起最好玩。” 睨着她白皙的五官，盛庭突然有点手痒。 曲指刮过她直挺的鼻梁，“听你的。” 初霜睫毛微颤。 四目相对，空气里渐渐生出暧昧因子。 “初霜。” “嗯。” “要不要接吻？” 她心尖微跳，整个人有些僵硬一动不敢动。 盛庭只是垂着眼眸伸手挑开她侧脸的青丝，有条不紊，像在等她回答。 初霜缩了缩手指，字音轻缓：“要。” 视线里男人的脸庞越来越近，她自觉闭上眼。 然后，感觉有只蝴蝶停在了鼻尖。 又飞进心里。 盛庭的吻一向冲突，霸道与温柔并存，扰得人心惊。 只能任取任求。 在初霜有点晕晕乎乎的时候，唇齿间的清冽气息离开。 取而代之的是锁骨窝的一道灼热。 腰间覆上的手烫得她一个发颤。 被亲懵了的人没忍住喉间一道轻吟泄露。 气氛很要命。 怀里的软玉温香不得了，盛庭明显察觉自己呼吸渐沉，艰涩吐出一口气，在她颈窝里平复呼吸。 初霜也有点喘，感受着男人大半个身子压在自己身上，颈窝伴随着一阵阵热风，痒得她不住想缩脖子。 盛庭看了眼她柔美的脸，只一眼胸腔又有点热了，移开目光，声线微哑，“睡觉。” 将人揽在怀里，大手环着纤细的腰肢，不得不承认手感很好。 初霜心跳的频率还没恢复，耳朵热得不行，被人亲密揽着，身子软绵绵不敢动弹。 现在周身都被他的气息笼罩了。 想到刚刚他的几个动作，心尖止不住地发麻。 今晚的他多了以往不曾有的……欲。 如果她身上没伤，今晚也许就不会这么戛然而止。 想到这个可能，嗓子眼也跟着干起来。 第56章 我是你婶婶 “过年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黑暗中男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初霜在他怀里抬了抬头，什么也看不见。 “得回桂云看看外公。” “我知道。” 盛庭嗓音有种睡前谈心的缱绻醇厚，慢慢动唇：“除夕去桂云过，我们不是没度蜜月？年假要不要一起去看海？” 初霜弯唇，“好，我喜欢海。” “你这么怕冷，得去个温暖的地方。” 男人想了想，“去海南吧，那里暖和。” “好！” 去看海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初霜已经在幻想去海边穿漂亮的小裙子看落日、骑着电动车在海岸公路吹晚风。 那她要开始看漂亮的裙子了，满意的裙子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挑到的，得好好选慢慢挑。 那边还很热，防晒也要做到位，还有旅行路线的规划和吃住行的攻略也要提前做好。 这么一想，事情好多呐。 初霜脑子里想了好多好多东西，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盛庭的生日大家觉得还是不能随便在家将就，一致讨论下，盛先生预定了豪华餐厅。 下班后，初霜先回家换衣服，挑来挑去眼花缭乱，纠结之际，想到当初盛瑶送给她的那身旗袍。 记得盛庭好像还挺喜欢那衣服的。 换上旗袍，她又取出盛庭上次出差回来送给她的那套碧玉首饰。 簪子盘了清秀的发髻，耳坠项链手镯一一戴上，与同为青绿色系的旗袍一起，衬得她珠圆玉润，明艳秀雅。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初霜微怔。 应该不会打扮太过吧？ 算了，没时间磨蹭了，带上之前在拍卖会上拍来的那副围棋就下了楼。 袁姨在摆弄花瓶里的娇花，看见从盘梯下来的窈窕身影，目光顿住。 与美人相比，手边的花似乎都暗淡几分。 “夫人这身美的太耀眼了。” 这话正好说中初霜刚刚的担忧，“过分华丽了吗？” “没有没有，这温玉旗袍配美人，内敛含蓄的中式美很衬夫人的气质，先生看了一定欢喜。” 初霜眼尾弯弯，“那我走了，袁姨您忙完也早点回去看孩子吧。” 袁姨家里新添了个小孙孙，给初霜看过照片，白白糯糯的小胖子，可爱得很。 提到孙孙，袁姨神情温柔。 “夜里冷，夫人还是再加个外套，您是南方人，可别冻感冒了。对了，有件披风正好配您这身旗袍，等着我去拿来。” 不一会儿袁姨拿来纯白的披风，料子很厚，底下坠着流苏，既好看又保暖，与这身行头也适配。 好像更隆重了。 初霜觉得自己像参加晚宴的贵妇。 对了，二舅妈时常跟姐妹们去梨园听曲儿就是这样的穿搭。 刚坐上车就接到了盛瑶的电话。 “小婶婶你到哪儿了？” 初霜以为她要催自己，便用很中国人的风格说了句：“快到了。” “啊？已经经过剧院了吗？我还想说跟你搭顺风车一起过去呢。” “你没开车上班吗？” “没。” “好，等我一会儿，我接你一起。” 盛瑶：“ok，你大概多久到？” “十分钟。” “？” “你不是说马上了吗？我这儿离餐厅都没有十分钟的车程。” 初霜软了音色，“瑶瑶，等我咱们一起吧。” 这招对盛瑶很受用，“好，那我在办公室再坐一会儿，你快到了给我发消息我再下去，外面太冷了。” “好。” 接到盛瑶，一上车看见初霜的打扮，她挑了挑眉，“哇，女明星。” “你这打扮贵气死了，”她朝初霜贴过来，“美女姐姐贴贴。” 初霜平静脸：“我是你婶婶。” “美女婶婶贴贴。” 在盛瑶大狗狗似的撒娇下，初霜很快绷不住，摸摸她的头，怜爱道：“乖侄女儿。” 幼稚鬼们腻歪了一分钟后又各自坐好。 盛瑶取出包里的耳坠来戴上，“这么重要的场合你选择穿我送你这身旗袍，我表示很欣慰，证明我在你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对吧？” “谁让你审美这么绝呢。” 这大概就是送礼给别人得到正向反馈的快乐吧。 送人玫瑰手有余香。 收礼者发自内心喜欢礼物其实也是对送礼者的尊重，这种情绪价值的传递真的很棒。 “我留着胃晚上吃大餐，今天中午只吃了一点点东西，现在好饿好饿。” 盛瑶翻了翻包，找出一块巧克力，“算了，先简单垫一垫吧，去了那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餐，小叔是不是还没下班呢？他最近好像很忙。” “应该也快了，他刚刚给我发消息说要过来了。” “那就好。” 将巧克力掰成两小块，盛瑶给初霜递了一块过去。 初霜吃了，“咦，这个味道，好像我前两天吃的某个牌子的巧克力。” 拿过盛瑶手里的包装一看，还真是一个牌子的。 “就是这个牌子，你也在吃啊？他家的巧克力好好吃，我吃了一次就想囤货，上网搜了一下，国内还没有卖的，你是有代购渠道吗？” 盛瑶微顿，“没有，这是昨天遇到一个朋友，她给我的。” “我的也是别人送的。” 两人对视一秒，心有灵犀想到一处去了。 “朝妤？” “小婶婶你也认识她？” 初霜：“见过两次，听说是盛庭的朋友，之前半夜还麻烦过人家来给我看过病。” “原来如此，我印象中朝妤姐挺喜欢吃巧克力的，小时候每次见我她都会给我巧克力吃，那时候就挺好奇她身上为什么总有甜甜的巧克力，变魔法似的。这么多年了，她的这个习惯还一直保持着，挺神奇的，看得出来她也是个挺长情怀旧的人。” 盛瑶：“你想要这个巧克力的购买渠道我帮你向她问问呀。” “好。” 初霜想了想，问她：“瑶瑶你很小就认识朝妤了吗？” “嗯，还在上小学，十岁左右那会儿就见过她了，她跟小叔在国外留学时是校友。我已经好几年没看到她了，之前听说她毕业后就留在了英国定居工作，还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呢，那天看到她还挺惊讶的。” 第57章 韩震昊掉马 “你对她有多少了解？” 盛瑶仔细一想，发现虽然自己认识朝妤挺久，但好像并不了解她。 “小时候她在我印象里就是漂亮又美好的姐姐，温和爱笑，人又聪明，性格像风一样，很和煦，又让人触不可及。她是我真正觉得洒脱随性的人，好像没什么能束缚住她。” “大概这也是她能和小叔做这么多年朋友的原因。” 车子抵达目的地，两人一前一后下车。 初霜要去卫生间，便让盛瑶先去包间。 韩震昊最近心情不太好，到了餐厅没急着进去，在走廊外抽烟。 最近几天初霜一下班马上就会有车将她接走，他根本找不到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要不，故技重施，像之前一样以请她画画为由头创造相处机会？ 他有太多话想问，太多话想对她说。 只要想到她多在那个家待一天就会多忍受混蛋丈夫的薄待，他心里躁闷难平，想马上带她逃离火坑。 不能再等了。 夜风很冷，手里的烟燃着猩红的火光，他掏出手机点开与她的聊天框正准备想措辞，余光里走过一道娉婷身影。 目光微转，看见日思夜想的人。 她今天漂亮得过分，珠玉玲珑，眉眼如画，旗袍勾勒出婀娜身姿。 微垂着眼眸正边走边整理自己的披肩，耳垂的珠玉随着步履轻晃，像要晃进人心里去。 心脏清晰又沉稳的活跃起来，酥酥麻麻一片。 单是这么看着她，他就已经欢欣得失语。 初霜并没有注意看在走廊一旁抽烟的男人，刚走了几步，被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喊住。 “初霜。” 韩震昊目光前所未有的炙热，将她浑身打量了一遍，好在能看到的地方没有新伤痕，手心的伤好像也愈合了。 初霜看着有段时间没见的人，礼貌打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 睨着她清白的眸子，韩震昊只当她在搪塞自己。 也是，毕竟在她看来，他们并没熟悉到可以诉说一切。 咽了咽喉，韩震昊缓缓开口直接问：“你想离婚吗？” 初霜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想离婚我可以帮你，帮你逃离虎穴。” “我为什么……” “我都知道了，你在婚姻里遭受的那些折磨。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帮你打官司，一定帮你把这婚离了。”韩震昊说的有点激动，按着初霜肩膀，“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任何一点后顾之忧。不管他是谁有多大的权力，你是我韩震昊想要保护的人，以韩家在帝都的势力，我绝不会让他伤害你分毫。” 看着他十分认真又有点激动的神情，初霜怀疑他喝了酒，“抱歉韩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初霜看了眼时间，“你一个人来的吗？要不要帮你联系你的朋友？” “我没喝酒。” 韩震昊目光坚定，“这段时间我咨询了很多律师朋友，你这样的情况，只要想离婚我们就能帮你离掉。别再委曲求全了，你不该过那样的生活。” “初霜，我很认真，没有一点儿戏，你相信我，我可以保护好你，不会让他有报复你的机会。你要是还没有安全感，离婚之后可以跟我结婚，有韩家做你的后盾，谁也欺负不了你。” 初霜傻了：“啊？” 他口口声声喊的又确实是她的名字，这世上有人跟她同名同姓的概率很小很小。 “我为什么要离婚，然后……跟你结婚啊？” “你那个混蛋丈夫家暴你，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性格温柔，但也不能这么被欺负了一声不吭！” 韩震昊见她一点预料中欣喜的反应都没有，有点急了，什么话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因为我喜欢你我想帮你，也想娶你，离开你现在这个混蛋男人吧，只会家暴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我不会坐视不管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不跟我结婚也行，只要你离开他能过得好，以后的事情咱们慢慢来。” 初霜不可思议，感觉自己像穿越到什么平行世界了。 “……我丈夫家暴我？” “啊——要死了要死了！” 盛瑶急匆匆跑过来，拍了韩震昊手臂一下：“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神经！跟小婶婶耍流氓呢？” 初霜朝盛瑶来的方向一看，好几个人站在那。 盛庭也在。 刚刚那些话不知他们听去了多少。 大家都没说话，都处于一个懵然的状态。 盛炀见韩震昊闹到这个地步，想起很久之前他来自己办公室问初霜的事。 当时他没多想，只随便提点了句。 这小子怎么回事，都发展到撺掇别人离婚的地步了。 他属实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这一切要说起来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一旁的时越则是恍然大悟，原来之前韩震昊追求的姑娘就是初小姐。 当初他还帮忙出过一些主意帮韩震昊追人，知道人家结婚了他还去过他那儿喝酒解闷。 想起这种种，时越捏了捏鼻梁，心里叹气。 作孽啊。 盛庭黑眸平静，走到初霜身边来，声线清凉：“怎么回事？” 当事人韩震昊眼睁睁看着盛庭走过来站在初霜身边，又看见盛瑶蹙着眉眼里质问他的神色。 结合刚刚她那句小婶婶…… 韩震昊心里一凉，不可置信地问出那个荒唐想法：“你丈夫是……他？” 初霜真是搞不懂他。 “啊。” 一瞬间想起关于这个小婶婶的各种传言，韩震昊指了指她的手臂，“那你手上前段时间的伤痕怎么回事？” “我在台阶上摔了一跤……你怎么知道我手上有伤痕？” 这显然已经不是重点了。 盛庭黑眸扫过韩震昊那变了又变的脸色，薄唇吐出几个字，“见到人不会喊么？” 跟盛庭幽邃沉静的眸子对视一秒，韩震昊看看初霜又看看他，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 再怎么努力消化心里也堵着一口浊气。 还伴随着淡淡的……无力感。 “小婶婶。” 对着初霜喊出这个称呼，他心里一抽。 “原来你们认识？”初霜疑惑。 好像还是亲戚。 盛瑶说：“他是我表哥，妈妈是他亲姑姑。” 所以是跟盛瑶一辈的，自然也小她一辈。 第58章 别看媳妇儿了，先吹蜡烛 想到刚刚韩震昊的致命发言，盛瑶机智的给他找台阶下，“你早就说想看看小叔的媳妇儿了，今天是不是故意捉弄她的？你不仗义啊，有这种计划都不告诉我们，瞧瞧你自己发挥的这么烂。你这玩笑开大了，没大没小。” 韩震昊木木看着她。 盛瑶朝他暗暗挤眉弄眼，见他不懂自己的良苦用心，伸手掐了掐他手臂。 “嗯，是，跟婶婶开个玩笑，”韩震昊看初霜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刚刚那些话都是我胡诌的，你别放在心上。” 话是这么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猫腻。 “怎么都在外面站着呢，快进去吃饭呀。” 盛夫人季温月见好几个年轻人在这边站着，喊了他们一声，大家伙也就回了包房。 初霜坐在盛瑶旁边，小声跟她咬耳朵，“你们刚刚在外面听了多少？” “从他说你有个混蛋丈夫会家暴到怂恿你离婚再跟你……”盛瑶讲着，更觉得韩震昊大逆不道，“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个七七八八。” 初霜心里吸了口冷气，侧头看了眼旁边正跟盛先生聊天的盛庭，又回头问盛瑶。 “你小叔也听到了？” “嗯，从韩震昊说要帮你离婚时小叔就在那，后面听说他还想跟你结婚时脸直接臭了。” 恨铁不成钢看了眼韩震昊，盛瑶说：“要是今天这儿没这么多人，小叔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的，唉，这都什么事儿啊，他是怎么认识你又不知道你的身份的？” 初霜：“说来话长。” “瑶瑶，别老顾着跟你婶婶说话，打扰人家吃饭。” 在盛夫人眼里看来，是盛瑶非要拉着初霜讲话，人家又不好拒绝她，只得耐着性子陪她。 她这么说了一句，讲小话的两人瞬间坐好。 盛庭看了眼身边的初霜，盘子里只有两根青菜，给她碗里夹了块红烧小排，声线颇为威严地说了句：“好好吃饭。” 看着那块排骨，初霜又看了看男人清俊的脸。 突然这么凶干嘛。 端起碗来扒饭，自己去夹别的菜吃，而盛庭给她夹的排骨被她冷落在一边一直没动。 席间氛围不错，魏亦则他们讲着生趣好玩的故事，初霜偶尔听得专注，停下来喝着饮料认真听他们聊天。 某个不经意，视线撞上对面的韩震昊，他其实一直在不动声色往初霜这边看，蓦地被她发现，目光闪了闪，假装镇定地去倒饮料。 “再不吃就凉了。” 身旁男人凉凉的嗓音传来，初霜看着碗里那块孤零零的排骨，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言不由衷说了句：“今天不太想吃排骨。” 盛庭看了眼她碗里的小排骨，她以往很喜欢吃排骨的。 然后他就把排骨从她碗里夹到自己碗里，给她夹了薄片卤牛肉，“那吃点别的。” 碗里的排骨飞走了，初霜有点呆。 然后每次大转盘上的排骨转到自己面前时，她想夹却又碍于自己放出的话一直没夹。 几圈之后，盘子里的小排骨已经空了。 魏亦则赵尽舟他们那边气氛火热，反观他们这边，有种无言的冷清。 任凭魏亦则再怎么讲着好玩的事情，初霜听着也提不起兴趣了。 盛瑶拉过初霜在一边聊天，餐厅服务员进来添饭续水，盛庭好像招呼了服务员，至于说了什么，初霜没听清。 “给你倒点葡萄汁？” 盛庭的询问。 她面前已经有一杯牛奶了，看着他手里漂亮的液体颜色，她低嗯了声。 然后又跟盛瑶聊起天。 不知过了多久后，包间门再次被推开。 服务员端着新添的菜进来，首先放下的是一盘热腾腾金灿灿的小排骨。 初霜见了，有两秒怔愣。 盛庭已经夹起两块放进她碗里，有条不紊道：“这道跟刚刚那道不同，蜜汁烤排骨，没有那么腻了，尝尝。” 看了一会儿，她安静夹起放进嘴里。 特别好吃。 “好吃吗？” 点头。 “那给你留着，”盛庭没把盘子放上转盘，而是放在初霜面前，“其他人都吃过了。” 初霜微垂着眼眸吃饭，之前心里的酸涩有蜜调合，从酸变成了酸酸甜甜。 吃完饭，大家移步到楼上娱乐厅，服务员推来漂亮的蛋糕，帮忙点燃蜡烛。 房间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有人关了灯。 “盛庭，许愿吧。” 原本盛庭不看重这些所谓仪式感的东西，既然是盛夫人发的话，他便也就闭了眼。 盛瑶最先唱出生日歌，接着大家也跟着唱了起来。 烛光摇曳间，初霜站在离盛庭最近的地方，一边唱着生日歌，一边痴痴地看着男人英俊的脸庞。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过生日。 在这个温馨的瞬间，她忽然有念头，以后还想陪他过第二个、第三个…… 生日歌结束，盛庭睁眼最先看到的是仰着脑袋专注看他的初霜，眼眸亮晶晶。 “生日快乐。”她说。 盛庭静静看着她。 “别看媳妇儿了，先吹蜡烛。” 赵尽舟戏谑一声。 吹了蜡烛，房间的灯也亮了。 盛瑶把刀递给盛庭，“想吃蛋糕了，小叔快分蛋糕。” 盛庭将切刀递给初霜：“你替我分。” 初霜感觉接了个任务，很认真公平地分起了蛋糕。 但到盛瑶这儿时还是忍不住私心，多给她划了些水果进去。 后面的娱乐活动都是年轻人的场子了，吃完蛋糕，盛夫人和盛先生先回去。 有人已经拿了话筒去台上唱歌，最活跃气氛的还属魏亦则。 时越和政家兄弟斯文端坐，只是好笑地喝酒看着他唱歌。 后面可能是觉得无聊了，几人拉上韩震昊和盛炀一起玩牌。 初霜他们这边就更斯文了，她和盛瑶认真吃蛋糕，赵尽舟在跟盛庭聊天。 台上的魏亦则玩了会儿觉得这群人把自己当表演节目的了，目光扫了眼人群，定位在偏僻角落吃蛋糕的人身上。 “今天可是盛庭生日呢，嫂子，你不来唱首歌么？” 被点名的初霜抬眸，连连摆手，“我唱歌不好听。” 盛瑶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婶婶读大学那会儿是她们学校十佳歌手呢。” 魏亦则拿着麦克风，“别害羞，今天是盛庭生日，你是他爱人，得唱两句表示表示才行啊。” 第59章 可以犯错吗 在大家的起哄下，初霜解开披肩上了台。 旗袍美人身姿款款，她刚上去还没站稳，盛瑶就十分捧场地欢呼赞美：“小婶婶太美了！” “嫂子要唱哪首？” 初霜想了想，“泰勒的lovestory.” “哇，这首不错，好歌。” 魏亦则替她搜出伴奏便下了台。 房间只留着迷离彩灯，在令人心动的旋律里，初霜举起话筒，开始轻唱出声：“wewerebothyoungwhenifirstsawyou iclosemyeyesandtheshbackstarts i''mstandingthere onabalconyinsummerair……” 一出口的嗓音便令在场人惊住。 她的音色缱绻柔和，像被蝴蝶吻过，认真又轻缓地唱出英文词，给人一种用情至深的感觉。 台下盛庭端坐着看她，细碎微光打在她身上，五官立体又柔和，整个人周身都像笼着一层柔光。 她今晚打扮的很漂亮。 歌曲来到了高潮部分，她娓娓动听的歌声开始变得更饱满，目光也流转到盛庭那边。 “thatyouwereromeo,youwerethrowingpebbles andmydaddysaidstayawayfromjuliet andiwascryingonthestaircase beggingyoupleasedon''tgo,andisaid romeotakemesomewherewecanbealone …… it''salovestorybabyiustsayyes……” 在浪漫的歌词旋律里，初霜窥见了几分真心。 有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 一曲结束，台下爆发掌声。 “啊——小婶婶太棒了！这歌听了想谈恋爱。”盛瑶小迷妹疯狂鼓掌。 所有人都在夸初霜，只有韩震昊显得异常沉默。 初霜眼里缀着笑意回到盛庭身边，还没坐下，赵尽舟便起哄。 “亲一个。” 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有机会看到盛庭与媳妇儿亲亲，政泽这些平时正经的也坐不住了。 “盛庭，人家都给你唱歌了。” “就是。”魏亦则懒懒调笑：“快香一个。” 也就同辈的敢开他的玩笑，其他几个小辈没出声，有的是看着扎心，有的是想看的要命，但不敢没大没小。 在这些人故意的起哄里，初霜有点羞，求助的目光看向盛庭。 男人接收到她的求助信号，略带威严又无奈的字音朝起哄的几人道：“她脸皮薄，别闹了。” 好不容易见一次盛庭无奈的模样，几人哪肯就此作罢。 又劝了几轮，最终以盛庭喝杯酒做惩罚为结束。 所谓的生日聚会玩到了挺晚。 回到清御园时夜已经很深，初霜后来也被闹着喝了几口酒，但没盛庭喝掉的多。 今晚大家都在变着法的给他灌酒，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 好在他酒量不错，要是初霜可能都醉倒了。 男人好像清醒得很，下了车走路四平八稳，还把外套也脱给初霜拢着进屋。 打开客厅顶灯，明亮光线下，初霜这才发现客厅多出来的好些礼物。 应该是朋友们让人送来的，他们还挺会弄惊喜。 看着这些礼物，初霜才想起来自己准备的礼物带着去了却没机会送，又这么带着回来了。 好在她跟他离得近，什么时候都可以送他。 不过当下之际还是先去找点醒酒药给两人吃，以免明早起床太难受。 她觉得盛庭喝得多，便自发照顾他，将人安顿在沙发上坐着就去找药。 盛庭外套脱了，只穿着黑色的衬衫静坐，目光安静地追随着女人纤细的身影，瞳子一片漆黑。 终于找来药给盛庭吃了，初霜问他：“要拆这些礼物吗？” “不拆，明天再说。” “好。” 她也觉得这是个累人的活。 “那我扶你上楼。” 其实男人步子比她还稳，哪用得着她来扶。 走到一半初霜自己也明白过来。 不知是夜太深了，与男人挨的太近导致他身上的气息全然覆盖过来，还是喝了酒的缘故，越往楼上走，她心跳越快。 回了房间，她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你先。” “好，那我快一点。” 身上一股酒味，得好好洗洗了。 初霜进浴室对着镜子欣赏了会儿自己才把首饰都取掉。 洗好澡涂好身体乳，换上睡裙她才推门出来。 “我洗……唔——” 卧室没开刺眼的大灯，还没看清眼前，初霜就被一股力道按在墙边，齿关失守。 男人的吻来势汹汹，紧紧揽着她细腰按向自己，吻毫无规律可循，有几分显而易见的急躁。 或许不止几分。 初霜对他的强势心惊，有点能预料到今晚会发生的事。 亲密吮吻她柔唇，盛庭低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那个吻，补给你了。” 他要吻她怎么会让别人看了去。 初霜被他亲的晕晕乎乎，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心里刚泛起一点甜，身体蓦地一轻，男人将她抱起抵在墙边，吻落在了她清晰细腻的锁骨。 圈圈酥麻散开，初霜睁眼只能看到男人黑乎乎的头，实在有点心惊，她受不了这种酥痒，微微挣扎着，根本无济于事。 在男人眼里她就是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垂耳兔。 吻逐渐向下时男人带着温度的大手也探进了衣摆，初霜瑟缩一下，喉间发出一声不知是惊呼还是讨饶的低音。 盛庭看着她的眼睛，字音低沉缱绻，“你今天很美。” 被放进柔软大床的同时身上的衣物已经不翼而飞，初霜不知是因为冷意还是惧意身子微颤。 耳垂有湿热覆上来，“可以犯错吗？” 初霜嗓子干得厉害，听着他好听到犯规的磁性低音，只觉得耳蜗都麻了。 “嗯？” 她没回答，盛庭又徐徐不急问了声，听着像十足沉稳，其实动作一点不矜持。 第60章 他也算是她的人了吧 初霜像溺水的人一样吞吐着新鲜空气却总觉得胸腔又闷又涨，心跳跳到嗓子眼，看着男人沉到滴水的眸子，她耳根一热。 “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盛庭灼热的吻吻到她脖颈，“我洗过澡了。” 初霜在主卧洗澡时他就已经去侧卧冲过澡了。 好在盛庭一向聪明，也不会让人难堪，他没真等着羞赧的人说出什么。 失去交流的卧室只剩下了粗喘和心跳。 盛庭的直白和强势差点让初霜哭出来。 她一开始就没想逃避，但真正到了这一刻，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前二十几年单纯如玉的姑娘哪受过这种待遇，觉得气氛热得要爆炸。 血液沸腾着流向四肢百骸，迷离热气里，初霜的意识浑浊起来。 盛庭下颌线绷得紧紧，额前细汗密集。 调整呼吸看一眼身下的人，小脸惨白秀气眉头紧锁，眼尾挂泪，看着痛苦到极致。 男人喉结微滚，侧躺下来将她搂进怀里一遍遍轻抚。 “不哭。” 之前那热的要爆炸的气氛缓和不少。 温柔的吻寸寸落在唇边、眉眼、耳垂，低泣的人慢慢安静下来。 初霜很喜欢他的温柔，好像被深深疼爱着。 她还是更习惯这样的盛庭。 想到刚刚那钻心的痛，不免打了个寒颤。 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挑战太大了。 本来就怕，现在更恐惧了。 为什么一定要做那档子事呢，她觉得亲亲抱抱就已经很开心了。 在后背大掌规律的轻抚里，初霜眼皮子开始越来越沉。 今晚折腾太久，太累了。 就在她临门一脚要跨进梦乡时，耳畔男人醇厚低缓的嗓音响起。 “别睡着了。” 被吵醒的人不明就里，刚睁眼又撞进了幽深的眸子里。 生物本能让初霜心跳一快。 男人动作带着势在必得的沉稳与直白，亲到她后颈嫩肉的同时大掌拍了拍她大腿。 暗示意味太强。 初霜呼吸急促，想回头看他一眼，却被男人把头按了回去。 男人灼热气息喷洒在耳后，字音很低很低地跟她咬耳朵。 听清的那一刻，初霜眸子睁大。 还可以这样？ …… 卧室的动静闹到很晚，这次确实没再听到女人的痛呼声。 取而代之的是弹簧床不堪重负的吱呀与细碎的呼吸声。 结束的时候，初霜下唇咬出鲜艳色彩，小脸汗湿，碎发贴在侧脸，呼吸急促一时缓不过来。 一副被欺负过头的样子。 盛庭见了，差点没压住心里的火气。 …… 天亮时初霜是被热醒的。 一睁眼，自己八爪鱼似的被人搂抱着，眼前是肌理勃发的胸膛，热气腾腾地往她脸上蹿。 喉间一紧，昨晚的画面涌入脑海，大脑像不堪重负，热得厉害。 即使没到最后一步，男人也把该讨要的东西都讨要了。 只是一想到盛庭昨晚的直白和强势，她心里的鼓就响得厉害。 闭眼缓了缓脸上的热气，初霜又悄悄睁开眼。 男人体型本就高大，锻炼出的一身肌肉恰到好处，既不过分壮实，也不显瘦削。 宽肩窄腰，八块腹肌排列紧致完美，简直跟她描绘人体图时勾勒出的完美模特一模一样。 没人不喜欢美好的事物。 其实昨晚她就想上手摸了，但没胆，不招惹他就已经很难缠了，招惹了不知道什么后果。 现在光明正大欣赏着，初霜耳蜗里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目光顺着肌理往下看去，想到什么，眼睛一烫，心虚地移开视线。 目光落在男人坚毅的脸上时还是忍不住暗暗惊叹，他生得真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好看。 偏生气质也是独一份的矜贵沉稳，清贵得让人不敢亵渎。 可现在，他也算是她的人了吧？ 这么想着，隐秘的占有欲得到满足，心里渗入蜜丝。 欣赏了一会儿他的盛世美颜，初霜怕待会儿他醒了两两赤裸相望太尴尬，于是先起身。 光脚踩到地毯，看见上面散落的衣物，她面颊一烫，拾起来放进衣柜，挑了别的衣服走进浴室。 她洗漱好出来时盛庭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系手腕扣子。 恢复了西装革履清冷正经的人跟昨晚微喘粗气缠着她时区别太大。 对上视线，初霜眸光微闪，“醒了吗，你快去洗漱吧，我下去看看早餐做的怎么样了。” “好。” 出了卧室，初霜微吐一口气。 去厨房要帮忙，袁姨不让，她便出来喂鱼缸的鱼儿。 看着它们争相抢食吃得欢快，初霜忽然有点好奇，这鱼饲料究竟有多香。 抓了把凑在鼻尖，轻轻一嗅，还真挺香的。 “别给它们喂太多。” 盛庭从盘梯走下来，“隔几天喂一次，不用每天都喂。” 初霜放下鱼食拍了拍手，“好。” 那些礼物还在客厅堆着，吃完早餐，初霜让盛庭去拆礼物。 “你帮我拆吧。” 男人端着马克杯喝茶，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好吧，那我都帮你拆了？” 初霜倒觉得拆礼物挺好玩的。 “嗯。” “哇，男士香水，这个牌子的香氛很高级，我看看……政泽送的，政先生果然品味好。” “好漂亮的玉观音，这是赵尽州送的，看起来像藏品欸，他把这都送给你了。” 盛庭瞥过一眼，“明清时期的送子观音。” 初霜微顿，“他想得倒……挺长远。” 又拆了些，礼物太多了，拆到后面初霜手都有点酸。 桌上还剩三个盒子，目光看见某个青色的大礼盒，那是她的礼物。 初霜停了手，“最后几个你自己来拆吧。” 男人看了看桌上的几个礼盒，伸手拿过开始拆，这到第三个时初霜心口有点快。 这个礼物包装跟其他的有所不同，拆开后男人多看了一眼，目光瞥见夹层里的一张卡片。 长指取过一看，卡片上落着娟丽清秀的几个字：生辰快乐。 没有署名。 翻开礼盒，里面躺着一副上好的玉棋，精美非常。 注视片刻，盛庭嘴角微勾着愉悦弧度。 “有心了。” 初霜一直在暗暗观察他的反应，他对着自己道谢时她还有点惊讶。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送的？” 第61章 昨晚累到了？ “看见棋就知道是你，何况我认识的人里没谁有这手好字。” 她的字很漂亮。 初霜被夸的开心。 “那你喜欢吗？” “所有礼物中只有你的最合心意。” 女人唇边的弧度压也压不住。 盛庭看她，“什么时候准备的？” “拍卖会那次。” 男人点点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花了不少钱吧？” 如果是给自己买，初霜肯定舍不得花这钱，但她对朋友亲人一向大方。 便潇洒大方地一挥手，“还好还好。” “怎么不用我给你的卡？” 那张卡自从给她后盛庭从没见账户上她消费过。 初霜咦了声，“给你买礼物用你的钱那多没诚意啊？” 睨着她头头是道的样子，盛庭缓缓动唇，“你是我的守财猫吗？” “啊？” “我给你是让你用的，不是要你当藏品收着，不用帮我守财。” 初霜听着，觉得那句守财猫好可爱，低低哦了声。 男人长指捻起一颗棋子，垂眸细看，问她：“要不要试试手感？” “我试过了。” 她耿直地道：“我试过了好几次了，手感真的很好。” 盛庭眸光看过来，在她脸上停留两秒。 初霜微顿，“咋了？” 看着她清亮的眸子，明明长得很聪明，有时候还挺娇憨的。 “我是说，要不要切磋一盘？” 反应过来，初霜忍俊不禁，“好。” 袁姨从厨房出来便见客厅的两人在对弈，欣慰一笑，折回去端了蜜饯和坚果出来。 初霜正专注下棋，旁边桌面出现两盘小零食，心里一暖，柔声对袁姨说了声谢谢。 吃了颗蜜枣，目光看见另一个盘子里的盐焗核桃，挑了过来。 吃核桃补脑子，希望今天她能赢盛庭一次。 感觉脚背一重，低头，发现小金毛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躺在她面前，小脑袋可可爱爱地枕在她脚上。 初霜心都化了。 世上怎么有这么亲人的小狗啊。 以前小金毛的爱是平等的，既喜欢跟她玩，也喜欢屁颠屁颠跟在盛庭后面，自从上次它把初霜带摔被男人训了一顿之后，小金毛就不太敢往男人跟前凑了。 以后还是要找机会缓和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初霜想。 悄悄瞄了眼对面的人，坐姿如松，执棋的动作很标准，骨节修长漂亮。 他那手与围棋的适配度太高，被这么华贵的一副棋衬托着，整个人像不染尘世的谪仙。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耳根一热，不专心的后果是几步棋行差踏错。 盛庭发现了，她今天这盘棋不如上次走得稳。 盘子里的核桃吃完了，初霜欲盖弥彰地挑腰果吃。 好像吃坚果短期内也并不能让人变聪明。 “怎么不专心？”男人目光看着棋盘，气定神闲问。 “你棋下得太好了，我光想着赢你……就走进死胡同了。” “不要太在意输赢。” 这盘棋最终以初霜败告终，虽然输了，但一盘棋结束她如释重负捏了捏肩。 盛庭看在眼里，波澜不惊问：“昨晚累到了？” 维持了一整个早上的平静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激起水花。 也是这一刻初霜才有了点面前这个人是昨晚那个人的实感。 看着他黝黑平静的眸子，忽然有种被看光的窘迫。 其实，昨晚到最后他是有一点过分。 “累的不是我吧。”她挑眉低声，说完自己又好像有点不太自然。 盛庭看着她生动的小表情，眼里蓄起些许笑意。 被他眼里的调笑灼到，初霜移开视线。 男人轻笑，“不累就好。” 他笑了。 心跳突然好快。 “我给仓鼠拿点零食吃。” 落下一句话就溜了。 失去人形枕头的金毛被吵醒，睁眼便见客厅只有它和男主人，一时局促起来，起身也往妈妈的方向去了。 拿到狗粮小骨头，初霜给了仓鼠两根，看着它吃得欢快，她却在想别的事情。 “并拢了。” 这几个字从昨晚起就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似魔音一般，时不时便蹦出来一次。 只要一忆起当时他缱绻沙哑又带着命令的语气，心尖发麻发烫，感觉整个人都麻了。 原来不负接触也有其他方式，完全颠覆她的认知。 其实昨晚该做的都做了，只差那最后一步。 反正他是她的人了。 这么想着，初霜硬气了点，拿着狗粮罐子走去客厅。 金毛没吃饱，巴巴地跟了上来。 “你给它喂。” 男人看着眼前的罐头，“直接倒盘子里给它吃不就行了。” “它最近有点怕你，你得把它哄好。” “我为什么要哄它？” “上次你凶它它记在心上了，狗狗有什么坏心思，它还以为你不喜欢它了呢，”初霜看着圆滚滚听他们说话的小金毛，“其实它很喜欢你的，你哄哄它吧。” 看着男人不是很在乎的样子，初霜直接把罐头放在他手里，眼神示意。 盛庭看她一眼，拧开盖子取出一根拿在手上。 小金毛见了，眼巴巴看着那根小骨头，尾巴摇了下又慢慢垂在地上。 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样。 “仓鼠，去吧。”初霜拍了拍它的头。 小家伙看看温声细语的女主人，慢慢上前走了几步，还是有点望而却步。 盛庭开口：“过来。” 初霜故作惊喜，“他叫你了，快去。” 小金毛抬头轻轻叼走盛庭手里的小骨头，成功吃到的一刻摇尾巴的弧度飞快，眼睛亮得不行。 小狗狗开心了。 盛庭又给它拿了一根。 初霜就在旁边笑盈盈看着。 怎么看着小狗狗会有种看着以前的自己的感觉？ 刚结婚那会儿她还没转变过心态来，总把他当严肃长辈，也踌躇疏远过，后来…… 后来好像是盛庭第一次出差回来给她带了玫瑰和礼物，开始耐心跟她相处，说自己不是可怕的人。 渐渐地，初霜才走近他。 吃了好几根后她对盛庭道：“你摸摸它的头。” 男人依言照做。 金毛开心地围着初霜小跑小跳，又跑回盛庭旁边使劲摇尾巴。 盛庭睨着傻乐的毛孩子，果然什么人养什么宠物，那股傻劲跟它主人一般无二。 伸手顺了顺它的毛发，给它塞了最后一根小骨头，“以后别再莽撞。” 第62章 果然男色误人 自从上次得了盛庭送的群青，初霜画画瘾泛滥，想构思大作了。 画画得有个画室，之前她去三楼看过，好多房间都没怎么利用呢，其中有一间南朝向的房间通风采光都很好，是画画的好地方。 她得跟盛庭商量一下用来做自己的画室。 “三楼朝阳那房间你有其他用处吗？” “没有。” “那我用来做画室了？” 盛庭：“家里的一切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也是这家里的女主人，不用过问我。” “好。” 下午，初霜跟盛瑶去她们剧院玩。 今晚有隆重的舞台剧演出，早早的盛瑶已经在后台化妆间化妆。 初霜在一旁看着那弯弯的柳眉和姑娘精致的小脸，感叹：“好美，虞姬在世恐怕就是这样的，也不知以后会便宜了谁。” 在镜子里跟她对视上，盛瑶抿唇笑：“你说话语气像我奶奶。” 舞剧开始，初霜被安排在靠前的位置。 霸王别姬舞台剧是这个剧院的镇院之宝，前几年都是老前辈在演，今年开始，她们传授衣钵，让年轻一代崭露头角。 盛瑶因为各方面功底在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虞姬一角便由她来演。 初霜在台下看着，打心里为小侄女骄傲自豪，不停地给她拍照。 “登台拜帅掌兵符，胸中智谋胜孙吴。准备一战灭西楚，山河万里壮宏图。”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虞姬拔剑自刎，凄美的爱情落下帷幕，观众席里爆发热烈掌声。 初霜眼里有泪花，把舞台上虞姬倒下的照片发给盛瑶。 【演的太好了，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舞台剧，渲染力好强，好多观众都流泪了。】 发过去之后想了想给盛庭也发了。 【瑶瑶演的真好，强烈推荐你来看一次。】 盛庭：【那是她的专业。】 初霜：【术业有专攻，你侄女真的很专业。以后老了也是德艺双馨的艺术家。】 初霜觉得盛庭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他都不知道盛瑶有多优秀，瑶瑶其实挺在乎她小叔对她的看法，要是盛庭肯定她夸奖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咱们以后有时间一起来看瑶瑶的演出吧。】 看完演出回了后台去看盛瑶，一见面初霜对她伸大拇指。 “演的太好了，你在舞台上时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果然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时都是发着光的。” 盛瑶心花怒放，“呀，你好会夸。” “刚刚真的为你感到骄傲，你小叔真应该来现场看看你发光的样子。” “小叔，他才不懂这些。” 收拾好东西下楼，盛瑶在商量着要去吃大餐。 初霜正好看见手机里盛庭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回家吃饭。 见她在犹豫，盛瑶拿过她手机打字。 【晚餐要跟瑶瑶在外面吃，晚点回，不能陪你吃了老公。】 真是的，以前小婶婶跟她出来玩都不想回家的，现在却在她和小叔之间犹豫了。 果然男色误人。 发好消息锁了屏就把手机还回去。 “我已经帮你回复了，走吧，咱们去吃火锅。” 她回复了初霜也就没管，导航开车去盛瑶说的餐厅。 盛庭收到她的消息时目光微顿，看着最后那个称呼，沉静半晌。 下面还有个小猫wink眨眼的可爱表情包。 到餐厅打开手机初霜才发现刚刚盛瑶发了什么。 睨着那句‘老公’，眸子微睁。 她从没这么叫过盛庭，醉酒那次除外。 捣乱鬼盛瑶还加了个猫猫勾引表情包，这观感……怎么看怎么黏腻。 初霜脑子里莫名冒出小剧场，西游记里牛魔王和他的小爱妃调情：“大王，你来追我呀大王……” “瑶瑶。”她正了正神色喊盛瑶。 盛瑶知道她看见了，笑着给她碗里夹了好几块麻辣肥牛，“快吃快吃。” 下一秒手机叮咚一声，盛庭发消息过来。 【把手机还给你婶婶。】 他好聪明。 初霜假装盛瑶回复：【知道了。】 “话说你跟韩震昊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初霜的视角来看，跟韩震昊也就只接触了几次，所以昨晚他在她面前说什么离婚再婚的话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第一次见面借过他一点汽油，后来帮他画过两次头像，其他时候都是遇到简单打个招呼这样的往来，他昨晚不是恶作剧开玩笑的吗？” 盛瑶：“原来那头像是你画的。” “他可不是什么开玩笑，你不知道，昨晚你们走了后他又在包间喝了好多酒，喝得不省人事，后面还是时越送他回的。我表兄这个人，桀骜张扬惯了，在韩家就是眼高于顶的少爷，我还从没见过他这失意落魄的倾颓样。” 明明根据初霜的讲述好像也没什么，他到底是怎么对人家有意到这个程度对方还一无所知的？ 根据他以往的风格，那不得直球式风风火火弄得人尽皆知。 想到他昨晚失魂颓靡的样子，盛瑶也觉得可怜。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 初霜听着，也想起昨晚韩震昊的几个神情，“我需不需要找他谈谈？” 盛瑶：“先观望一段时间吧，或许他只是暂时的，很快就能走出来。这事你也不好出面，辈分也尴尬。” 初霜点头。 盛瑶有点好奇，“你是不是从小收到不少情书和表白？” “没有。” “不信。” 初霜：“小时候还会有小伙伴说我漂亮要跟我做同桌什么的，长大后就没什么人搭理我了，我一直都没什么异性缘，男生应该不喜欢我这类型的。” 盛瑶颇为惊奇：“我也是，我觉得男生都不喜欢我这款，他们应该喜欢乖乖软软的妹妹，拖长相冷的福，这么多年还没有过什么烂桃花。” “谨慎一点好。”初霜给盛瑶夹了刚烫好的牛肚，看着在店内暖光下美的张扬冷艳的人，感叹：“真的很难想象你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瑶瑶，宁缺毋滥，千万别被人骗了感情。” “骗感情？不可能的，只有我骗别人的份，男人那些小伎俩唬不住我的。” 听她这么一说，初霜也觉得盛瑶是聪明人，不会那么容易被骗。 第63章 我可以养它吗 回去的路上夜空开始飘小雪，这边也太喜欢下雪了。 前照灯打着灯光行驶在路面，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只白影，初霜吓了一跳，眼疾手快踩了刹车。 稳下心神看，路面有只白色小猫。 小家伙毛发有点脏乱，看起来很瘦弱，在寒夜里瑟瑟发抖。 初霜推门下车，将它抱起来，还没细看，身后传来一道愤怒男声。 “有病啊，乱踩什么刹车！开车不长眼的？” 后面一辆路虎车里坐着个光头男人，长相凶悍，正探出头来骂人。 “要不是老子反应快就撞上去了，开好车了不起啊？” 两车的车距只有微乎其微的几厘米，只差一点点就追尾了。 捂着小猫的耳朵，初霜弯腰道歉：“对不住啊，刚刚前面突然蹿出来一只猫，不是故意的，给您添麻烦了。” 男人见她态度和软，受到惊吓的怒气值稍稍降下去一些，又看见初霜的长相，面上的凶相收了点。 但依然不满意嘟囔着：“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就完事了？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消气？” “赔偿精神损失费。” 男人话音刚落，车门被人轻敲了下，转头，看见旁边站着个穿黑风衣双手抱胸的女人。 女人身材高挑，头发扎着利落马尾，眼尾细长，嘴角勾着散漫弧度。 光头心底惊奇，今天晚上走了什么运，见着的两个女人都是极品。 身旁的女人动了动唇，“哥们儿，你不走别人还得走呢，人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大晚上冷飕飕的，差不多得了。” 光头抬了抬下巴，“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你替她赔？” 初霜已经走了过来，这男人看着就不像好相处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还有别的女生在场，她不想因为她的事给好心人添麻烦。 大晚上的，两个女孩子对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很明显的弱势。 赔点小钱买个清净也没什么，她正要开口时朝妤轻飘飘发话了。 “既然沟通协调不了那报警吧，让警察来评判对错。”她看了眼两人毫发无损的车，“不过看这样子，警察过来了对人姑娘也没多大影响吧，反倒是……酒驾加上蓄意闹事的人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闻言，光头男人面色微变。 “行了行了，算我自认倒霉，”然后对初霜道：“你今天幸亏遇到我这种好说话的，要是遇到凶的人就没这么简单不了了之了。” 初霜点头，“是的。” 男人见她面容带笑，心里舒坦不少，讲话的语气也没之前生硬了。 “嗯，看在你还算有礼貌的份上，我也不追究了。” 看着男人驱车走掉，初霜才看向刚刚替她解围的人，脸上的假笑换成了自然的笑。 “谢谢你啊，你怎么知道他喝了酒？” 朝妤撩了撩侧脸刘海，“我嗅觉从小就非常好。” “刚刚多亏了朝小姐，不然我都打算给他打发点钱一了百了了。” “你脾气还是太好了，遇到这种人要硬气点别被坑了。” 初霜：“白天肯定不会这么顺着他的，大晚上一个人遇到这种人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给点钱也没什么。” “你这个想法是很聪明的，女孩子只身在外面的时候确实得随机应变。”看着初霜怀里的小猫，朝妤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刚刚就是为了躲它啊，妹妹不仅脾气好，心眼也好。” 初霜弯唇笑：“朝小姐不仅聪明还很勇敢。” 朝妤笑眼看她，“别叫我朝小姐了，叫我姐姐吧，听着亲切。” 寒风里，女人碎发蓬松，五官比例优越，眉眼过分漂亮，初霜最喜欢漂亮的事物了。 不知为何，每次见朝妤都有种亲切感。 类似，小时候去远房亲戚家，被温柔的大姐姐处处呵护照顾的那种亲切。 但她又确定没见过朝妤。 可能她真的太喜欢美人了。 “姐姐。” 朝妤笑起来，眼尾弯弯，“嗯，以后就这么叫吧，我一看你就觉得亲切。对了，咱们是不是没加好友？加个联系方式吧。” 加上好友道别离开，朝妤翻着初霜的朋友圈，夜风吹进眼里，眼眶有些干涩。 “你也喜欢画画。” 一句低到夜风里的呢喃淹没在溶溶黑夜里。 —— 初霜到家时盛庭还坐在客厅，看她风尘仆仆从外面进来，出声道：“下次回来早点。” “路上有点事，遇到只流浪小猫。” 把猫猫从怀里拿出来，初霜抬起给盛庭看，“是个漂亮的小家伙，白色布偶猫。” 盛庭看她一脸小开心，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小猫一眼，眼睛圆圆，是清透的蓝色，正好奇又促局地张望着陌生的环境。 在初霜怀里一动不动，看起来性格很温顺。 “只是它患有皮肤病，要治疗一段时间。”将猫猫放在软垫上，初霜蹲下来摸着它的头，“刚刚带它去宠物店洗澡给弄了些吃的，小家伙狼吞虎咽，好像饿了好久。” “没洗澡之前乱糟糟的，洗完澡颜值就上来了。你看，我还给它买了个可爱的小别墅。” 她带进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为这个小猫买的。 把猫猫放进柔软的小房子，初霜才想起来问盛庭：“我可以养它吗？” 盛庭无奈，“你都给带回来了才问我？我不同意你还能扔了不成？” “那倒不会。你也是这个家的成员，我带什么宠物进来肯定也要你同意，以后相处起来才会愉快，你没意见最好。” “要是有意见呢？” 初霜抿唇：“那我再想想办法。” 男人轻嗤一声，“养着吧。” 初霜笑了，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其实我早就猜到你会同意。” 盛庭虽然看着威严，但一直都挺好说话的，她要做的事情他从没阻止过。 也是对他有这个信心，初霜才擅作主张把小猫带了回来，还好他们家都挺喜欢小动物的。 “得给它取个名字。” 她杵着脸沉思，盛庭只是在一旁静静看她也不做打扰。 “有了，小油渣怎么样？刚捡到它那会儿有点脏兮兮，很符合它，听起来也可爱。你觉得呢？” 她抬头问盛庭。 男人安静了会儿。 “你觉得好听吗？” “小油渣很可爱啊。” 第64章 一直喊累叫体力好？ 盛庭微不可察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给宠物取名字都奇奇怪怪。 已经不是好不好听的问题了。 谁家狗狗叫仓鼠，猫咪叫小油渣啊？ “你小时候有乳名吗？” “小时候？外公偶尔会叫我泡泡，好像是我小时候长得太圆了，不过也不常叫。” “你想一想，”盛庭不疾不徐动唇：“要是有人叫你小排骨你会开心吗？” 初霜愕然。 哪个人会叫小排骨？ 看见了她脸上的呆愣，男人继续：“你叫它油渣就是这种观感。” 看了看温顺的小白猫，初霜慢慢抿唇：“那你以后给它取一个吧。” 安顿好猫猫，她要上楼洗澡，盛庭问她；“要不要去运动？” “有点晚了。” “不晚，还不到十点，走吧。” 看着男人上楼的背影，初霜缓缓张了张嘴。 怎么就演变成督导她运动了？ 她不想运动啊。 急忙跟上去，她试图说服他，“今天好累了，我们改天再运动吧，晚餐吃的有点多。” “正好，消消食。” “饱腹的时候运动会很难受的。” 盛庭侧眸看一眼她推脱的表情，有条不紊开口：“你有多久没运动了？” 好像挺久了，自从入冬初霜就不想动了，夏天锻炼出来的马甲线有变浅倾向。 “平时不爱运动就容易生病，你体力也不太行。” 上了几级台阶，初霜小声反驳：“我体力挺好的。” “在床上一直喊累叫体力好？” 男人音色清淡，公事公办的口吻还以为他在说什么正经事。 面不改色就能说出这样私密性的话题，初霜被他的淡定惊到半晌接不上话。 “实在不想运动也算了，”盛庭凝着她，一字一句动唇：“那回房吧。” 触到他眸底的深色，初霜心尖一跳，“要运动要运动，我最喜欢运动了！” 他已经穿了适合运动的家居服，路过主卧，初霜摸到门把手。 “那个，你先过去吧，我换身衣服就来。” 然后看也不看他就进了房间。 看着她红着的耳尖，男人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初霜换好衣服去健身房时盛庭正在举铁。 看着他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线条，那么重的铁居然轻轻松松就举起来了，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纤细的胳膊……额，他是有资格说她体力不好的。 其实她从小在女生群体里运动天赋都是排在前面的，长跑跳远什么的成绩都很优秀，也不像其他女孩子害怕体育课，但比起盛庭这种强健的体魄来说，确实也算小青铜。 “我去跑步机那儿。” “随你。” 放着室内轻音乐，初霜一边慢跑，一边目光时不时偷看做锻炼的人。 看着看着，心里感叹，值了！ 运动时还有帅哥的腹肌看，要是天天有这福利她还能窝着不想动吗？ 薄薄的布料下，随着男性动作而牵动勾勒出肌肉线条，用力时手臂和脖颈会有青筋，偶尔还会滚滚喉结。 初霜看得眼热，伸手够到台子上的水，咕咕喝了两口才稍稍平静些。 跑了二十来分钟，她坐在瑜伽垫上休息。 “累了？” “有点。” 盛庭擦擦汗看了眼时间，“累了就休息吧，也不早了。” 初霜背脊一直，“我还能再运动一会儿。” “循序渐进，第一天运动量太大明早起来吃不消。” 拿了手机，他走过来朝她伸手，“走吧。” 将手搭在他掌心被拉着起身。 回了卧室，初霜咽咽喉，“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说完一顿，这话太似曾相识了。 男人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 “你先吧。” 更似曾相识了。 一身的汗，初霜拿了睡衣就往浴室去。 脱掉衣服的时候还能看见腰间和大腿的一些痕迹。 面颊一热，这些痕迹怎么来的她和他都清清楚楚。 一个澡洗得慢慢吞吞，越到后面心绪越不安宁。 再怎么拖延也得出去了，擦干身子换上睡衣去推门的一刻，心里一惊，想到昨晚。 捏了捏手指才慢慢拧动把手，身子没忙着出去，脑袋先轻轻探了探。 没人守在外面这才稍稍安心。 沙发端坐的人将她一切尽收眼底，眼底隐着丝笑。 挺直身子出来，初霜淡定道：“好了，你去吧。” 爬上床躺下，摸到手机，看见黎冰冰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跟她聊了会儿天。 盛庭出来一眼就看见玩手机的人。 “还在玩手机？”男人缓缓出声。 现在时间可不早了。 “不玩了，要睡了。” 跟冰冰说了晚安，初霜把手机放到柜子上。 第65章 看来你还不是很困 盛庭走过来掀被上床，顺便把灯关了。 黑暗里，初霜揪着被子呼吸均匀，心跳却不规律。 “睡那么远做什么？” 黑暗里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初霜咽咽喉，低声，“有安全感。” 盛庭蓦地轻笑，被子传来窸窣声，他好像翻身侧对着她的方向。 “睡过来。” 初霜有两秒安静，然后低低叹了口气，都躺倒一张床上了，逃也逃不脱。 微微挪着身子就朝外侧移。 刚过去，腰身就被人揽住。 盛庭将人圈在怀里，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这样还不够有安全感吗？” 她的沐浴露带着一股清新又沉静的茶香，抱着她好像拥抱了早春茶园里的阳光。 初霜安安静静的给他抱着，乖的不行。 能不乖吗？ 要是有一点拒绝反抗可就不是抱抱这么简单了，如果只是抱抱的话也没什么，他怀里还挺暖和的。 就是有点点怕他某些时候的强势和那股狠劲。 昨晚同样在这张床上，那些脸红心跳稍稍闭眼全都历历在目，前期他还算温柔体贴，到了后面就……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并且，想起那时的强烈痛感，初霜更害怕了。 这还没到真正的亲密他就已经这么要命，那以后…… 光是想想，初霜已经开始忧心。 “不理我？” “没有，在想事情。” “想什么？” “想明天早上吃什么。” 卧室安静了下来。 好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人说话，初霜暗暗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不解风情了。 头顶男人的呼吸绵长规律，侧着耳朵听了会儿，她抬头。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又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很小声开口：“你睡着了吗？” 回应她的是规律的呼吸声。 在他怀里安静了会儿，初霜吸吸鼻子，悄声用气音道：“嗨，你睡了吗？” 没人应。 睡着了。 她瞬间就不困了，垂放在床上的手抬起来，动作很轻地在黑暗里摸到他的侧脸。 第一次摸，怕把他吵醒，只是用食指尖轻轻顺着轮廓描摹，手摸到哪，脑海里脑补出相应的画面。 他的下颌线好清晰，肌肤微凉，有点软…… 想到在健身房运动时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初霜抿抿唇，手渐渐往下移。 摸到那个凸起时她心跳一快，喉结原来是这种手感啊，暖暖的，有点硬。 从一指轻点到上手捏了捏凸起，手比脑快，做出这个动作后初霜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来不及撤手，五指已经被人抓住，头顶嗓音微微沙哑，透着一丝危险意味：“玩够了？” 初霜一惊要撤回，手却被他抓的紧紧，拇指还在她手背上刮了刮。 “看来你还不是很困。” 话音一落，她就被人压进床里双手压举到头顶。 黑暗里只能看到眼前一道身形轮廓，清冽的冷香透着他的吻传过来。 “本来今晚打算让你休息的。” 盛庭亲了亲她嘴角，字音低到只有两个人听得清。 “你好奇的应该不止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初霜没听懂。 下一秒被人拉着手往下…… “偷偷摸摸没什么意思，我教你。” 黑暗里她睁大了双眼，脸颊热气滚烫，立马缩回手，感觉手心都是烫的。 这个男人。 根本没有他表现出来那么温柔。 “你也知道治标不治本，但你怕疼。” 男人吻上她嘴角，喉结微滚，薄唇蹦出几个字，“那就还照昨晚来吧。” …… 许是昨晚做了运动，初霜一觉睡到九点，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男人的气息。 刚刚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白皙肌肤上的几抹痕迹。 初霜连忙抱好被子挡住胸前风光，目光在寻找她那件睡衣。 床下没有，伸手在被子下探了探也没摸到，她咬唇仔细想了想。 昨晚被他扔哪里去了来着？ 那时迷迷糊糊失了理智，根本不记得。 他怎么乱丢人衣服。 盛庭进门时看见的就是整个身子围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人，“醒了？” 看见他，初霜下意识拉紧被子，“我衣服呢？” 男人衣着正经清贵，气定神闲坐在床边。 “什么衣服？” 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初霜把自己裹得紧紧，面颊发烫。 “就是昨晚穿的衣服，脱哪去了只有你清楚！” “我不清楚。” 盛庭目光从她脸上往下移，如有实质的眼神让初霜心里一紧。 见她防无可防盯着自己，男人眸底含笑，“所以你现在……” “你不准说。” 他扬了扬眉。 初霜败下阵来，有商有量，“你出去我穿个衣服。” 盛庭站起身，“要穿什么？” 见他走向衣帽间，初霜说：“都可以，给我拿条针织裙就行。” 推开衣帽间一排排看下来，找到她说的针织裙，要走的一刻想起她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又替她找了找贴身衣物。 拉开底层柜子，男人目光微顿。 指尖挑起那件布料少得可怜不能称之为裙子的裙子。 看清楚那是什么的时候，盛庭眸子眯了眯。 很快，敛去眼底深色将之放回原位，从另外一格柜子拿到贴身衣物。 卧室并不能看到衣帽间的情况，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初霜心大地在跟朋友发消息聊天。 盛庭回来时看见他手里不仅拿了裙子还拿了贴身衣物，初霜脸颊一烫。 “要帮你换吗？” ？ “不，不用了。” 从他指尖拿走衣物，初霜躲进被子里艰难完成了穿衣。 迅速去浴室洗漱好她便忙着下楼看猫咪。 她下去时，大厅里小金毛正跟布偶猫玩闹，双方对彼此都很好奇，相处得还算融洽。 “仓鼠，”初霜摸摸小金毛，教导：“小猫是个身世可怜的小家伙，以后也是我们的家庭成员，你体型大他那么多，可不能欺负它。” 教导完金毛，想到要给小猫身上的皮肤病上药，刚去找昨晚买来的药膏，盛庭见了，出声：“刚上过药。” 初霜抱过猫猫细看，才发现它患处确实有薄薄一层药膏。 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啊。 “你有时间的话拜托给它取个名字吧，我取名好像不太好听。” “可以。” 第66章 合照 吃完饭，初霜又去拿她的印章篆刻。 一笔一笔纯手工刻，也不知能不能在过年前完成。 她工作时盛庭也不打扰她，他最近也挺忙的，下午在书房待了很久。 刻累了，初霜想起来他说的过年要去海边，打开手机选起了裙子。 去海边墨镜不可少，看着那些各式墨镜，初霜想给盛庭也选一个。 他戴墨镜肯定好看。 袁姨端来水果拼盘，初霜戳起一块边吃还在边看手机。 “夫人给先生也送一份上去吧。” 抬头才发现袁姨手里还有另一份。 “厨房里还做着东西，辛苦夫人一趟。” “好的，没事，你去忙吧，我给他送上去。” 推开书房门时盛庭正在开视频会议，初霜轻手轻脚将水果放在他桌边，想眼神示意他吃水果，但他根本就没空跟她交流。 他戴着副银框眼镜，显得鼻梁又高又挺，人也平添几分清肃。 专注听会议那头的人发言，偶尔嗓音清淡地说句什么，看着很严肃的样子。 在沙发坐了会儿，见他真正工作时这么严厉，初霜心想，幸好她不是他的下属。 坐了几分钟，本想找本书看的，但一想他在开会，她在这屋子里可能也会影响他，便又轻手轻脚地掩着门退出去了。 去三楼收拾装点了会儿自己的画室，初霜看着明亮空旷的房间，觉得还差几个沙发和软塌，画画累了的时候往沙发一躺，边欣赏画作还能边晒太阳——如果天晴的话。 画室的落地窗能一眼将后园尽收眼底，这个位置观景也不错。 这么憧憬着，她突然起身，择日不如撞日，趁今天有空去家居城看看沙发和其他家具，她要把画室装点的漂漂亮亮的。 盛庭在开会就不打扰他了，她自己去逛。 去车库开车时却没看到自己常开的宾利，问袁姨，听说盛庭让人开去4s店做保养了。 “夫人要不开别的吧？” 初霜想了想，去卧室拿了迈巴赫的车钥匙。 本来只想简单买些家具装点画室的，一去家居城，看见什么都漂亮都想买，最后还是超额消费了。 刷卡的时候想起盛庭的那句‘守财猫’，第一次用那张黑卡消费。 盛庭开完会下楼时发现大厅没人，正欲打电话问她，手机里显示亲属卡有几笔消费。 终于会用他给她的卡了。 【去买东西了吗？要不要回来了？】 初霜：【买只香酥鸭就回。】 【对了，要不要帮你带什么东西？】 盛庭：【不用，路上开车小心。】 给工作人员留了地址让晚点送货过去，初霜回到车里准备开车去买香酥鸭，想起上次盛庭从储物箱里给她拿的巧克力味道还不错，打开箱门拿出一块当小零食边吃边开车。 经过昨晚遇到小猫的路段，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恰好前面是红灯，停车等待的间隙，她缓缓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巧克力。 巧克力。 朝妤姐很喜欢巧克力来着。 出神不知多久，身后鸣笛声不断，抬头看已经绿灯好一会儿了。 赶紧启动车子离开。 回到清御园一进大厅，金毛和猫猫就迎过来一左一右的围着她。 初霜见了觉得可爱，分别摸了摸它们的头。 换了脚上的鞋，她坐在沙发揉着腿，小猫很亲人地跳上沙发蹲在身旁。 “小猫，”顺了顺它的毛，初霜轻声问：“你有名字了吗？” 小猫哪里听得懂，也不会说话。 “回来了？” 盛庭从后园回来，手里拿着几支新裁剪来的玫瑰。 “回来了。” 见他将花插进茶几上的花瓶里，装点的很漂亮。 “不是说买香酥鸭？”看她两手空空，盛庭问：“没买到？” 初霜被问的一愣。 “对，卖完了。” 怎么给忘了呢，开着车就这么回来了。 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吃晚饭的时候送家具的人来了。 领着他们把东西搬上三楼摆好，画室终于不那么空了。 吃完饭照样被盛庭喊着去运动，才跑了几步初霜突然想起来自己生理期快到了。 停下来也不跑了，坐在旁边软垫上看盛庭运动。 “别偷懒。” 发现她停下来，盛庭提醒了一句。 “我不能运动了，生理期快到了。” 闻言男人看她，发现她眼眸带着些笑，也不知在开心什么。 初霜杵着手光明正大偷懒，“我看你运动。” 生理期他就拿她没办法了，能不开心吗。 盛庭的身材真是看一次都会被惊艳一次，能让人目光一直跟着他。 看着看着，趁他不注意，初霜赶紧掏出手机悄咪咪拍他。 欣赏着照片里男人的长腿窄腰，满意极了，以后画人像就拿这个比例当模子。 “好了，你慢慢运动吧，我去敷个面膜。” 跟他说了声后初霜起身。 回到主卧看不见他的地方，她点进下午发来的某个匿名邮件。 邮件里一句话也没有，只有一张照片。 长相耀眼的一对男女比肩而站，挨的很近，女孩子笑容明媚，眼尾都笑弯了，看起来拍照当时很开心。 而男生五官冷峻却不生硬——比起现在这个年纪的盛庭来说。 没错，照片里的两人是盛庭和朝妤。 那是他们比现在年少的时候，大概十几二十岁。 那个年纪的盛庭五官与现在一般无二，气质也清冷，但画面里的他面部线条柔和，那是他心情不错，或者跟相处舒服熟悉的人在一起才会有的样子。 这张照片从下午她出家居城时就收到了，对方以匿名的形式发来，她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他发这个来意欲何为。 给她这样一张过去的照片，除了要告诉她盛庭和朝妤关系好以外，又想让她知道些什么，或者误会些什么？ 朝妤都说了她和盛庭是同学，同学之间有张和谐的合照并不稀奇。 初霜不想拿着一张不能说明任何东西的照片去误会两个人，她愿意相信盛庭。 其实下午那会儿得到这张照片，她脑子第一反应不是怀疑与难过，她竟然下意识就觉得是对方想让她误会什么。 第67章 蟹黄包 今天早上袁姨做了蟹黄包，味道太诱人，但初霜生理期只能浅浅尝一个，其他的让袁姨给她打包装了两盒。 刚踏进公司大门就见前台的周文霜已经到岗，偶尔有人进大厅，看到认识的人她会点头微笑。 视线碰到初霜时她顿了顿，似乎立马在脑海里想起她来，笑着打了招呼，“早。” “早上好，吃早餐了吗？”初霜拎着包走近，将一盒蟹黄包放在她工作台，“家里做太多了，吃不完要坏，你尝个味道。” 周文霜微怔，“这，你带去给部门的同事吃吧。” 扬了扬手里的盒子，初霜道：“这里有呢，你吃吧。” “太多了……” “不多，没几个，对了……”初霜看了看身后，见一时没有其他人进来，低声问周文霜：“你不在生理期吧？” “不在。” “那就好，蟹黄性寒，不在生理期吃就没事。我上去了，拜拜。” 周文霜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几个蟹黄包，抬眸看向电梯那边，初霜刚好进门，与她对上视线，弯唇浅笑。 取出一个蟹黄包吃了，皮薄馅多，蟹黄鲜美，看着白糯糯的水晶蟹黄包，周文霜垂着眼眸出了会儿神。 部门的同事吃了初霜带来的蟹黄包，纷纷对她赞不绝口，说比外面餐厅里做的都好吃。 “不是我做的，家里阿姨手艺好。” 徐诗尹竖起大拇指，“你家里阿姨真厉害，什么都会做。” “那是，能进初霜家里工作的阿姨肯定是米其林大厨级别的。” 初霜失笑：“太夸张了。” 小何年纪跟初霜差不多，平时跟初霜也比较处得来，她看到过初霜开的宾利，以及用的几支口红，猜测出她家庭环境不错，但具体多富有不清楚，平时便会开下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之前初霜生病请病假那次，请假的消息是从总部那边传下来的，大家也就知道了她在高层有背景。 但她工作中跟大家相处很谦逊，一点不摆谱也从不谈家里的情况，所以即使部门里大家都清楚她家里有钱有背景，也能把她当普通同事后辈对待。 还没正式到上班时间，大家伙正围在一起分享清早的蟹黄包，新主编孙梦竹踩着高跟鞋进来了。 瞧见氛围融洽的一群人，她高冷地看了看手上的表，“只有两分钟就上班了，怎么还聚在一起聊天？” 徐诗尹快忍不住翻白眼：“你也说了还有两分钟。” “五分钟后开个早会。” 扔下一句话孙梦竹就披着她的西装外套进了办公室。 早会的内容主要是安排最后半个月也就是年前的工作，前边都没讲什么重点，只是复述强调之前的一些安排。 说到后面时孙梦竹竟然将初霜筹备了很久的新漫画主笔资格划掉，要安排小何做这部漫画的主笔。 从看原著小说分析剧情与人物，到揣摩人物形象确定画风基调，画了好几版人设图，花了初霜多少心血，现在却被她一句话就给否决了。 “为什么要临时换主笔？这部漫画从一开始就是我在跟进负责，马上要开始进入创作，现在突然换另一个人会影响后续创作的，做漫画最忌讳的就是临时换画手，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孙梦竹并没多大反应，“你现在手上不是还负责着一部连载漫吗？最近又是最忙的时候，我看你也无暇顾及其他，我们部门是一体，为着提高工作效率考虑，把这个资格给有空的画手不是更好？” “至于漫画的风格和人物形象，你直接把手上的设计图都给何欢不就行了，能进到这个部门，大家水平都大差不差，你能画的别人也能画。看过就能懂的东西，她不会不如你。” 既然她说到时间和效率，初霜就给她保证。 “我能兼顾好两份工作，不会因为自身原因影响进展，这部漫画还是我来负责吧，何欢现在这部漫画也还有一段时间才结尾，她也不清闲。” 部门里每个人手里都负责着一部分工作，何欢可没想抢同事的，便也附和：“对，我现在这部漫画要忙着收尾，还有一段时间抽不开身，初霜准备了那么久，还是她来更好，况且我跟她的画风不同，怕画不出符合原著的效果。” 见她们推三阻四，孙梦竹不悦。 “你们的工作能力我都清楚，我自有我的安排，我是主编还是你们是主编？这件事就这样吧，散会。” 她离开后初霜坐在原地几秒没动，同事们过来安抚她。 徐诗尹鼻孔里冷哼一声，“狐假虎威好大的官威啊她，以前主编还在时安排工作都是问大家意见的，她倒专权果决，真把自己当成功女性了。” 年纪不大，不懂谦逊和尊重人，职业素养不专业却什么都想乱指挥一通，像个拿着鸡毛当令箭过官瘾的小丑。 从她抢走主编位子，徐诗尹就一直对她心怀不满，经常明里暗里地嘲讽。 孙梦竹是知道这些的，但她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人，见徐诗尹脾气火爆年龄资历都比她高，做贼还会心虚呢，知道自己抢走的是她的位子，孙梦竹平时也不敢正面和她刚。 现在却挑着个看起来没有攻击力的初霜来搞事，也不知她意欲何为。 何欢拍拍初霜的肩膀，“放心，我不抢你辛劳的工作成果，我不画她还能按着我的手画不成？” 初霜轻笑：“谢谢。” 回到工位开始工作，也不知是不是早上贪嘴吃了一个蟹黄包，小腹隐隐有些疼。 中午吃饭时她都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便抱着热水袋回椅子睡觉。 本想缓和些了再去找孙梦竹，可一个下午都不得劲，坚持到下班时她已经虚的只想在床上躺着。 坐上家里的车往后座一看，盛庭还没下班。 回到清御园直接上楼睡下，努力给自己催眠，终于慢慢睡了过去。 盛庭下班回来时客厅很冷清，没人。 袁姨炖好薏米红糖粥刚出来便看见到家的盛庭，跟他讲初霜的情况。 “太太身体不舒服，一回家就上楼去了，现在不知道醒没醒，先生把这碗粥给她端上去吧。” 第68章 怀孕了？ 端着碗上楼，一推开门盛庭便看见围在她床边的两只猫狗。 仓鼠端正立坐着，目光在看床上睡觉的人，而小白猫缩成一团睡在她头侧。 还好，都没有捣蛋扰她。 走近床边，盛庭探了探她的体温，没有发烧。 没发烧就好。 睨着她熟睡的脸，眉头细微蹙着，睡梦中应该也不太舒适。 “初霜。” 男人唤她一声。 “起来喝点粥。” 初霜睁眼就见盛庭在床边，“你回来了？” “嗯。”扶起她，盛庭端过薏米粥。 “今天又疼了？” 初霜接过粥小口舀起喝，“嗯，不是特别疼那种，就是一整天都不爽利，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上贪嘴吃了蟹黄。” 盛庭眸子黑垠，瞧着她比起往日焉下来的精气神，薄唇微掀，“自己找罪受。” 初霜不说话。 说了她还不高兴。 盛庭摸到她小腹，“贴暖宝宝没？” “贴了。” “吃了多少？蟹黄包。” 早餐他们是一起吃的，他唯一离开过几分钟上楼拿东西，她应该就是那时候偷嘴的。 “一个……” “要不要给你熬药膳？” “不用，现在好一些了，不是很严重。” 盛庭：“饿不饿？” “有点。” 男人掀开她的被子，“带你下去吃饭。” 然后初霜就被人稳稳抱起。 揽着他背脊，初霜还有点不习惯，“我可以自己走的。” “有人抱还不好吗。”盛庭只是睇她一眼，“你太慢了。” 主人出门了，两只小家伙也跟在后头下了楼。 公主抱的距离让初霜能明显感觉到他胸腔里的有力心跳，下楼到客厅时远远看见袁姨，她低了低头，换来头顶男人一声轻嗤。 将人放坐好，拿毯子盖住她下半身才给她递碗。 初霜胃口还是没有平时好，吃到一半就说饱了，盛庭又连说带哄多喊她吃了些。 实在吃不下后她就坐着看盛庭吃，脚背忽然一痒，低头看，小猫正在舔她的脚背。 “干什么？饿了吗？” 然后看向盛庭，“待会儿麻烦你给它拿点猫粮，再擦擦药膏。” “好。” “对了，你给它取名字，想到了吗？” “想到了。” 初霜有点好奇，“叫什么？” 见他动作矜贵正在夹一片藕，分明是卖关子的模样，初霜抿唇：“好吧，你先吃饭，不打扰你。” 他用餐很斯文，一会儿夹点青菜，一会儿夹点肉，有条不紊很专心吃饭的样子。 看着他吃饭总感觉那些菜都好香，盛庭似乎能读心似的，夹起一片小炒肉问她：“要吃吗？” 看起来不错。 犹豫一秒，初霜往前倾身，男人了然，伸筷过来。 “好吃吗？” “好吃。” “吃了肉要不要吃点蔬菜？” 他夹起一片上海青投喂过来。 “最后的一块红烧小排。”盛庭将盘子里剩下的那块排骨夹起，“你要不要？不要我就吃了。” 初霜眼睛看着，点头：“要……” 投喂成功，男人眼底勾着笑意。 就这样在他一轮诱哄下，初霜又吃了一次，这次是真吃饱了。 盛庭给布偶猫喂食上药后才抱着她上楼。 “小猫叫什么呀？” 男人不语，将她放进大床。 初霜眸子一直一眨不眨盯着他，“嗯？” “泡泡。” 盛庭声线醇厚，字音低低的念出这两个字，不像在陈述回答问题，倒像在喊她。 他喊她泡泡。 初霜怔愣两秒，轻笑抗议，“这是我的名字。” “你的？身份证上有这说这两个字是你的专属么？” “这是我的小名……” “嗯，”盛庭勾唇，“现在是它的大名了。” 小白猫就在旁边静坐着听他们讨论它的名字。 盛庭摸了摸它的头，“你以后就叫泡泡，知道了吗，小泡泡。” 话是对着猫说的，语气和唇边勾着的笑却像在喊某人。 初霜看着他故意的神色一会儿，咬唇憋住嘴角的笑意，鼻孔里轻轻哼出一声，躺下身拉被子睡觉。 盛庭把猫带出去放进猫笼，回书房拿了本书才折回卧室。 他的习惯和作息真的好好，从不痴迷电子产品，闲暇时更愿意看书或去花圃浇浇水，饮食清淡规律，又爱运动，怪不得整个人又高大又健壮。 房间只开着橘黄床头灯，初霜侧躺着看他侧脸被光线勾勒出立体轮廓，睫毛真是长的可以，自然微垂的状态，为他增添了一分慵懒。 她都没发现从吃饭那会儿起，身体的不适就已经慢慢消退。 注意力的转移也是一个方面。 看着看着，她懒洋洋地虚睁着眼，很享受当下温暖缱绻的氛围，身心一放松，困意就上头。 盛庭再看她时，人已经闭着眼安静睡着了。 眉心舒展，不再似下午那会儿轻蹙着。 放了书，目光细细凝着她好一会儿，清晰地感受到心尖某处微微陷进去一块。 指尖顺着轻划过她鼻梁，见她有感应地抖了抖睫毛，盛庭不再扰她。 摸到床头的手机，随着心意将她现下模样拍了下来。 —— 第二天去上班初霜本计划好要找孙梦竹说清楚工作的事，谁知她今天根本就没来公司。 中午的时候收到盛瑶的信息，内容怪怪的。 【小婶婶，你现在在忙吗？】 【不忙，准备去吃午饭。】 【这周末有空陪我去一趟临市吗？】 初霜：【你去临市做什么？】 【约了医生，看看病。】 【你生病了？】 【最近两天身体有点不太舒服，想去那边检查检查。】 明明帝都的医疗条件比临市要好得多，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反而跑到临市去。 初霜问出了这个疑惑。 聊天框最上方显示好几次“对方正在输入”，那边却一句话没发过来。 女性天生的第六感让初霜察觉不对，等不及她发消息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瑶瑶，你的身体怎么了？” 电话那头安静几秒，低声说：“胃口不好。” 还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初霜稍稍放了心。 “治胃病帝都就有很多很好的医院，怎么还大费周章跑去那边？” “就……顺便散散心，听说那边的小吃很好吃，我们一起去打卡呀。” 说着这样去吃美食的计划，她的语气不仅没有任何喜悦期待，反而略显生硬。 初霜叫了她一声。 “身体到底是怎么样的不舒服？” 盛瑶沉默片刻，很轻的声音开口：“看见荤腥就想吐，想吃酸的……” 初霜眉头微凝，“瑶瑶。” “小婶婶……” 盛瑶像是终于掩饰不下去，艰涩的声线传来。 “我好像……怀孕了。” 第69章 沈矜言 初霜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大脑飞快转动回忆盛瑶一直以来接触的人，发现根本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是谁的？” 盛瑶抿唇小声道：“……你哥。” “我哪个……沈矜言？！” 那边沉默，八成就是了。 “怎么会是他？你们什么时候……” 这两个人不是不熟吗？ 在初霜的印象中他们都没说过几句话，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的，怎么会扯上关系。 迅速冷静下来，初霜安抚她，“别怕，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找你。” “在咖啡店。” “发个定位给我，千万别乱跑，我马上过来。” 请了假，初霜带上手机和包打车去咖啡店。 见到盛瑶时她正盯着玩偶出神，一手无意识搭在腹部。 往日容光焕发的富贵花有点蔫蔫的，很像前几晚在路边捡到的那只小白猫，落魄又高贵。 初霜心底叹了叹，坐到她旁边拍拍她的背。 “这事我哥知道吗？” 盛瑶摇头。 “我打电话给他。” 见她拿出手机，盛瑶一惊，“别告诉他。” “他有权利知道，”看着盛瑶平坦的小腹，初霜坚持：“如果真怀了，这也是他的孩子。” 初霜已经翻出了沈矜言的号码，盛瑶按住她的手，艰难抿唇：“他什么都不知道，小婶婶，别告诉他。” “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我们都喝多了，后来发生的事他毫不知情。” 初霜沉默半晌。 都这时候了，她还袒护沈矜言。 “瑶瑶，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到哪一步了？” 盛瑶怔愣，“只有那一晚。” “我说你们的关系，到哪个阶段了？他有没有跟你表白，谈恋爱了吗？” 盛瑶眼睫微垂，慢慢摇头。 “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怎么，”初霜被迫接收了这一连串消息，脑子处于混乱状态，好多问题想问，又怕影响盛瑶心情，“瑶瑶，你喜欢我哥吗？” 闻言，盛瑶抬眼，看进初霜关切的眸子里，似乎认真思忖这个问题半晌。 终于轻点头。 “应该是喜欢吧，我不太懂男女情爱，在他之前从没对异性有过这样的感觉。有他在的地方目光总会不自觉跟着他，会在乎自己在他眼里的形象，跟他说话对视紧张的同时会伴着小愉悦。” “我从没遇到过像他这样的男人，看着斯文儒雅有礼有节，其实很有边界感，对外人总保留几分分寸，明明人在眼前，却觉得离得好远。” “其实一开始只是多着几分好奇，越接触便越想剖开他的全部窥见全貌，渐渐地，这种好奇就变了味道。” “那晚他只是来给我送落在你家的东西，我们都多喝了点，成年人，谁也不欠谁。我不想用这个捆绑要求他什么。”盛瑶像是早就想过这些，谈起来云淡风轻，“他对我没那份心思，就不要让他知晓了，不然以后遇见怪尴尬的。” 说着她还笑了笑，“我们都好久没联系了，你突然打电话给他告诉他喜当爹了，这事怎么听都觉得玄幻。” 初霜没肯定她的话，“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还要跳舞，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那就是不要孩子了。 “所以你打算去临市把它拿掉，然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自己承担全部？” 盛瑶：“这是对大家都好的解决方式。” 初霜轻吸了口气，安静一会儿，要了杯咖啡。 “我哥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不管以后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他有知道的权利。沈矜言我清楚，他不会推卸责任，你要是现在瞒着他，以后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到时候就真的不可挽回了。” 初霜尽量让自己声调轻缓，语气带着哄，“瑶瑶，你相信我吗？” 盛瑶看着她温柔的目光，心里软下去，“相信你所以才第一时间找你。” “我哥没有女朋友也没有任何婚约，这么多年一直是单身，人品方面我敢保证，绝不是三心二意不担责任的渣男。作为女孩子，这事你本就吃了亏，怎么能自己一个人承担一切？你怎么就确定他对你没有感情呢？” “换种说法，真照你想的自己承担一切，瞒着他拿掉这个孩子，然后两人继续无瓜葛。未来某一天，他要是结婚了，你会难过吗？会甘心吗？” “你要是不难过甘心做陌生人，那可以，我帮你瞒着他。” 盛瑶沉静半晌没说话。 初霜懂了，拉过她的手，“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开不了的口我替你开。” “交给我，可以吗？” 她的语气很轻，盛瑶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缓缓点头。 初霜出门打了个电话。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盛瑶时不时往外看，不见初霜回来她的心便一直轻轻提着。 人再回来时，她观察着初霜脸上的神情，抿了抿微干的唇，“你跟他说了？” “说了，他马上坐飞机赶过来，现在估计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话刚说完，盛瑶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一看联系人，正是沈矜言。 她手微微蜷缩着没接，初霜见了直接帮她接起。 “盛瑶。” “哥。” 沈矜言：“阿霜，她在你旁边吗？” “在的。” “把手机给她。” 听着男人熟悉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来，盛瑶神经绷直。 “喂？” “好好跟初霜待在一起，不要乱跑，不要胡思乱想，等我过去。” “……嗯。” “盛瑶。” 沈矜言嗓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像是竭力压抑着什么。 “你真是，笨透了。” 语气不算好。 第70章 混蛋 “吃午饭了没？”初霜问。 “没。” “那我们去吃东西。” 刚说完，初霜顿了顿，“测孕之前可以吃东西吗？” 两个人对这方面一无所知，还是初霜上网查了查，测孕查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吃饭不会影响激素水平，这才放下心来。 附近就有餐厅，挑了一家进去，点菜时两人又犯了难，不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又上网查了查，点了保险的几道菜。 但是盛瑶不太有胃口，初霜没点肉类。 吃了饭，盛瑶问：“我要不先买验孕棒测一测吧？” “待会儿直接去医院，没必要了，验孕棒有一定误差率，提前测了只会影响你判断。” 提前测了有什么意义呢，先不说保不保证百分百准确，如果没怀她是不是又要退缩，如果怀了，在沈矜言还没到的这段时间平白叫她担忧一段只会劳心费神。 一切都等沈矜言来了再说。 三小时后，初霜带着盛瑶去市医，沈矜言已经在大厅等着她们。 远远看见身姿修长的人，盛瑶步伐渐慢。 沈矜言看见她们，直接走过去。 自上而下打量盛瑶明艳的脸，有种故作坦然的倔强。 沈矜言问她：“吃饭没？” “吃了。” 男人给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拿着，找位置坐下等我。” 落下一句话他就去窗口处排队挂号。 盛瑶低头一看，手心有个圆滚滚的暖手宝。 初霜眼底有笑，拉着她到椅子坐下。 状似无意的说了句：“第一次看他给姑娘东西。” 盛瑶握着暖手宝，目光看过那边去，薄唇抿成一条线。 沈矜言再回来时手里拿着单子，“在四楼，走吧。” 几人坐电梯上去，到科室外初霜自觉停住脚步让两人进去。 在长椅上等人的时候收到盛庭的消息。 【下班一起回家。】 初霜顿了顿，【下班后跟瑶瑶有约了，你先回吧。】 盛庭：【要回来吃饭吗？】 【回的。】 【好。】 嘴角无意识勾着几分弧度正专注跟人聊天，余光里科室出来一个人，这人踩着高跟鞋，经过初霜面前时停住脚步。 “初霜？” 抬眸，看见朝妤线条流畅的脸。 “朝妤姐。” “你也陪瑶瑶过来？” 初霜微怔，想到她刚刚从里面出来，肯定看到了盛瑶，便跟着紧张起来。 朝妤看出了她的担忧，微笑：“放心，我不会多嘴。” “谢谢。”初霜问她：“那你来这里是……” 她不会也是来孕检的吧？ “里面那医生是我以前同学，顺道过来看看他。” “吃不吃巧克力？”朝妤翻了翻手提包，里面东西好像有点多，一时没能找到。 “记得明明还有几块。” 自顾自嘀咕着，她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取出来找，初霜看着觉得好笑。 “别找了，你留着吃吧。” 她坐着的角度能清楚地观察到朝妤修长漂亮的手，她这双手好看得可以当手模，之前没怎么注意到，初霜多看了几眼。 朝妤穿着浅杏色收腰风衣，衣着简便精致，脖颈围着的针织围巾却与一身质感的着装格格不入。 那块围巾编织的不是很精美，瑕疵不少，缩水起球，看起来用了有些年头。 初霜想起了盛瑶之前说的，朝妤是个挺怀旧的人。 “你这块围巾是自己织的吗？” 朝妤目光一顿，看着那块复古红的围巾，唇角笑意轻淡：“我哪有这本事，别人织了送的。” “诺，找到了。” 将巧克力递给初霜，她拉了拉包包肩带，“我走了，小初霜。” 初霜握着那块巧克力，眉眼弯弯，“拜拜。” 不多时，沈矜言和盛瑶已经出来，初霜迎上去，“怎么样？” “抽了血检查，等结果出来还要一会儿。” 看着气氛沉静的两人，初霜反应很快，提起包包：“……我去买点喝的。” 走廊里安静下来，盛瑶端坐在长椅，目光没看身侧的男人。 沈矜言先开口：“我们谈谈。” 她还是没看他。 “没什么好谈的。” 五官冷媚的人倔起来却像个让人头疼的皮孩子，端睨她细长的眉眼，沈矜言瞳子微凝。 “什么叫没什么好谈？我也是当事人，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你瞒了我那么多自己一个人承担就是正确的做法吗？”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以为那晚是个梦，还因为自己对个姑娘产生歪念头自我唾弃过，后来不是没明里暗里问过她那晚的事情，她总是否认着敷衍过去。 接到初霜的电话时他有很久没说话，一方面是气她逃避隐瞒，更多的是气自己不够敏锐。 他能理解她心里有气有委屈，这事也是他做的混账，也知晓这一个多月以来她肯定不好过，但现在看着她一副拒不沟通交流的模样，沈矜言还是有些被她的态度气到。 隐瞒着他自己一个人去临市拿掉孩子，然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这就是她的处理方式。 这么多年来，能这么气到他的人，盛瑶是第一个。 “你这不沟通不协调的态度，孩子是我的吗？还是谁的？” 盛瑶蓦地抬眼，眸子定定看着他两秒，眼眶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而后移开眼不看他，脸部线条绷得紧紧。 终于舍得给他个眼神了。 看着她被气到的样子，沈矜言微叹，缓下声来：“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我们好好谈可以吗？” “或者你有任何不满，想骂我一顿都可以，不要不说话。” 沈矜言蹲在她面前平视她，喉结微滚，“想骂我吗？” 看着他清风霁月的脸庞，盛瑶终于开口：“想。” 男人嗯了声：“骂吧。” 这会儿走廊没什么人，四目相对，气氛微妙寂静。 盛瑶薄唇微启，轻骂出声：“混蛋。” 沈矜言听着这声轻骂，凝着她冷贵中带着气的面容，心里那些闷意烟消云散。 他低低出声：“我混蛋。”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盛瑶眼睫眨了眨，微垂下目光，男人等着她骂，却不见她再开口。 “还要骂吗？” 没说话就是不骂了。 沈矜言拉着她一只手，“骂完了可以跟我聊聊了吗？” 第71章 不给我个名分吗 “这件事责任在我，不该由你独自承受一切。”沈矜言一字一句认真道：“不管有没有怀，我都会负责，你可以跟我提任何要求。” 闻言，盛瑶微顿。 沈矜言：“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沉默两秒，盛瑶动唇：“我还不能要孩子。” 看着她片刻，沈矜言明白一切对她太措手不及。 “好，如果你还没做好迎接他到来的准备，那我们就不要。” 像是努力安抚，男人拇指一直在微微摩挲她手背，声线缓缓：“那如果没怀呢，你打算怎么办？” “没怀的话，”盛瑶思量着慢慢开口，“就顺其自然吧，就当一切……” 手背被人微微捏紧，她话音顿住。 “就这样？”男人音质清凉。 盛瑶薄唇轻抿，“那你想怎么样？” “你不给我个名分吗？” 明明是暧昧的话，男人却是咬着字音问出来的。 远处走廊里有护士推着药品慢慢走动，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打破许久的宁静，两人目光相对，像听不到周遭外界一切背景声源。 盛瑶缓慢张了张唇，视线停在男人沉静认真的眸子上，他这话…… “好了，你们的结果出来了。” 科室出来一人对他们道：“进来吧。” 两人撤开视线一同进去。 面前的化验单写着专业术语，盛瑶一时没看懂，“医生，这是什么结果？” “血液hcg在正常范围内，没怀。” 沈矜言对此没什么情绪波动，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况且那晚喝了酒，如果怀孕对宝宝也不好，这是对她来说最好的结果了。 盛瑶疑惑：“那我最近嗜睡没胃口以及想吃酸的是什么原因？” “假性怀孕，一般是女性自身激素分泌紊乱。作息和饮食不规律等都会引起，再加上你自身的心理作用，会暗示性地将一切想象成怀孕症状。 不过不用太担心，回去正常吃饭休息，别有太多压力，情绪要放松，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就行。” 医生说着，看向沈矜言，“丈夫不要给妻子太多压力，生孩子嘛，顺其自然，该来的总会来。丈夫要多理解妻子，让妻子时刻保持身心愉悦，身体好了，备孕就成功一半了。备孕是两个人的事，男方别想着床上出点力就行了，得多关心体贴妻子才行。” 被医生一连串的发言说懵的盛瑶反应过来后耳根发烫，刚想开口说什么，身边的沈矜言已经淡定出声。 “好，谢谢医生提醒，我会多关心夫人的情绪。” 盛瑶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愣了好几秒。 什么夫人。 谁是他夫人。 两人出门时初霜刚好回来了。 “结果怎么样？” 盛瑶摇摇头。 “虚惊一场，没怀。” 初霜心里松了口气，给盛瑶递过杯热牛奶。 她刚刚一回来就发现了，这两人身上的氛围有些微妙，这种微妙又不同于一开始的僵。 也不知刚刚两人聊了什么。 以她对自己表哥的了解，其实大概可以猜到谈话内容。 小婶婶一来，盛瑶像看到救星，挽着初霜的手与她并肩走。 总算不用单独面对沈矜言了。 知道自己没怀孕，她提着的一颗心终于稳稳放进肚子里，走路也敢放轻松大步走了。 天知道之前她以为自己怀孕，走路都不敢多迈步子。 挽着初霜总算有了点安全感。 两个女孩儿走在前面，沈矜言就在后面跟着。 目光却一直在看盛瑶，眸子沉静，在想事情。 出了医院坐进车里，沈矜言打开导航，“饿了吗？想吃什么？” 初霜看了看两人，开口：“不如一起去清御园吃吧？盛庭还等我回去吃饭呢，我们一起。” 沈矜言也准备去找盛庭商量这事，闻言点头，“好，那就去清御园。” 车子走到一半时盛庭的电话打了过来。 “到哪了？” “在三环这边呢，快到了。”初霜看了看身边看窗景的盛瑶，掀唇：“让袁姨多添两副碗筷吧，我哥和瑶瑶也一起过去。” “好。” 到清御园，初霜带着盛瑶先进门，一进去看见盛庭，盛瑶低声唤：“小叔。” 盛庭多了解盛瑶，一眼就看出她隐藏着的那些小情绪。 这几人同时一道回来，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异样。 黑眸看了眼后面的沈矜言，回应盛瑶：“嗯，洗手吃饭吧。” 一顿饭奇异的安静，初霜一个平时吃饭不习惯多话的人都被迫开发潜能，时不时说句什么来缓和气氛，但光靠她一个人哪能热起场子来。 终于熬过晚饭，她带着盛瑶在客厅玩猫狗，沈矜言和盛庭上楼去了书房。 初霜一开始便知道沈矜言的意图，但盛瑶不了解他，还以为他只是单纯来吃顿饭。 等两人上楼几分钟后她才蓦地反应过来。 “他是……去跟我小叔讲我们的事了？！” “你们这事肯定要跟长辈说的，难不成你还真想瞒着不了了之？” “他这个做法没错，是风是雨总要承担，这是他的担当。” 初霜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抚，“别怕，我哥不是冲动鲁莽的人，相信他能解决好。” 这下盛瑶跟猫猫狗狗玩也转移不了注意力了，以她小叔的处事风格和脾气，她真的摸不透沈矜言会被如何对待。 瞬间她又觉得自己回到学生时代那种担惊受怕会被老师训的忐忑感。 不知小叔会不会大发雷霆。 可眼下，这确实是最好的途径。 如果是直接跟父母说，那她宁愿先通过小叔这关。 虽然平时怕他，但到了关键时候，好像还是下意识依赖他。 第72章 你以为我就只会训人？ 书房里的两人谈了很久很久，盛瑶从一开始的忐忑等待到后面认清现实，是风是雨都到这份上了，来什么都受着吧。 初霜开了电视帮她转移注意力，但盛瑶没怎么看，恰好白色布偶猫攀着她的腿跟她玩闹，小爪子长得有些锋利了。 找来工具，初霜请盛瑶帮她抱着小猫，好方便修剪指甲。 以前流浪没怎么剪过指甲的缘故，小猫有点怕指甲刀，四肢扭动不太配合，盛瑶要努力才能稳住它四只乱动的脚。 修剪了一只脚，小猫喵呜轻哼一声，颇有点惹人怜爱的撒娇求饶意味。 盛瑶低头含笑看它，“你这猫咪还是个夹子猫。” 初霜搓了搓小猫软乎乎的爪子，“人家声线本来就是这样，对吧？” “是小公猫还是小母猫啊？” 盛瑶作势要查看，初霜按住小猫。 “小公猫，过段日子等它恢复好些了带它去做绝育。” “哎哟，”盛瑶故意逗小猫的腔调，“有的猫猫以后就要变姐妹猫咯。” 听见她这话，初霜忍俊不禁。 楼梯传来脚步声，最先察觉的猫猫竖起耳朵抬头朝楼上看去。 两个男人并肩下盘梯，皮鞋在木质地板敲出清脆声响，神情都很平静，不露山水的，很难看出异样来。 感觉身体的钳制松了些，小猫一机灵，从盛瑶手里逃脱。 喵呜一声就跳下女人的膝盖跑了。 瞥见自家小叔不动声色的模样，盛瑶心里有点没底。 四个人在客厅坐定，袁姨端来了好喝的银耳汤。 盛庭率先打破沉默。 “你们的事我基本了解了。” 盛瑶微微捏紧手指。 “虽说现在，”盛庭字音沉缓，一字一句似乎终于想到合适的措辞，“提倡两性自由，但你是盛家人，不可能由着你胡来，发生了这样的事家里讨要个说法是肯定的。” 他说的话隐隐听着有些严肃，就连初霜在一旁都有些怵，作为盛瑶的长辈，听到这样的事，他肯定高兴不到哪去。 “那晚你们都是喝醉的状态，也就是在你无意识的情况下，他欺负了你。”盛庭直视盛瑶，字字清晰道：“盛家不可能让你吃了这个亏，你完全可以起诉他。” 盛瑶目光微抬，看了看自家小叔清肃的脸庞又看向一旁沉静自若的沈矜言。 沈矜言点头，“那晚责任全在我，名不正言不顺的，轻薄了盛小姐。你如果想起诉，我完全理解，也不逃避，所有的责任我一人全权承担。” 他这话说的认真，一点不像开玩笑。 初霜知道，沈矜言说话做事说一不二，他这么说出来也是真的做好了最坏的那个准备。 盛瑶沉默，她没想到事情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她以为最严重的结果无非是小叔大发雷霆将沈矜言大骂一顿，然后父母哥哥去向沈家讨说法，可现在事情竟演变到要让沈矜言吃牢饭的地步。 她有点无措和紧张，小叔下定决心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到时候沈矜言不就毁了？ “我不想起诉他。”盛瑶艰难动唇。 “那晚也不全怪他，我，我也并不是全然无意识，这事没到打官司的地步。” 将她的一切看在眼里，盛庭淡淡嗯了声。 “起不起诉在你，不过即使不起诉，他也同样要承担相应责任，盛家的人不可能在外面被欺负了不了了之。” 盛瑶抿唇，“那小叔觉得要怎么样这事才算完？” “让他娶你。” 见她微怔，盛庭淡泊开口：“不过都看你的意思，你要是不愿意跟他结婚，也没人会逼你，家人永远站在你这边，你要起诉他我们给你找最好的律师。” “我……”盛瑶看了眼对面一直沉稳静坐的沈矜言，“我选择，跟他结婚……” 盛庭并没多大反应，“想清楚了，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盛瑶咽了咽喉，“想清楚了。” 睨着她片刻，盛庭起身，“那明天一起去老宅。” 他拉起初霜，留下客厅的两人，“单独聊一聊吧。” —— 跟他上了楼，初霜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开口道：“瑶瑶也不是小孩子了，他们的事自己会处理，你不要太担心。” “我不担心，他们是成年人，当然会看着处理。” “嗯。” 刚刚初霜算是见识到了他作为长辈的严肃和威压，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很在乎这个侄女。 这么想着，初霜轻声道：“瑶瑶有你这么关心她的小叔真好。” 这话引得男人回头看她。 “我不关心你吗？” 话题怎么就转到她身上了。 初霜还挺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是关心的。” “好像？” “关心的。” 盛庭跟她在一起，身心宽松下来，唇角勾了勾。 见他好说话了，初霜问：“刚刚在书房里你们聊了那么久，你是不是……骂了我表哥？” “怕我骂他？” 盛庭脱掉外套，“你以为我就只会训人？” “刚刚那会儿瑶瑶很担心你们。” “没有，心平气和谈的，沈矜言不是胡来的人，也是这点我才放心把瑶瑶交给他。” “嗯。”初霜直点头，先前她就想说自己表哥人品端方正直，但这事也是沈矜言理亏，她作为一家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显得像开脱。 盛庭什么都懂。 初霜：“而且瑶瑶对他有意，我哥也是一样，他一定会对瑶瑶好的。” “不过最后什么结果还得由她父母决定，如若那边不点头，就只能采取别的解决方式。” 初霜拉了拉男人的手，目光有些殷切，“你可得多帮帮他们呀。” “两个当事人都没什么意见，这事最好还是别闹太大了，长辈那边你多帮帮他们说说话好吗？” 睨着她的视线，盛庭勾唇，“我看现在最紧张的人反而是你，你怕什么？” 揉了揉她头发，男人声线慵懒安慰，“别想太多了，我会看着办。” “好。” 有他这句话初霜安定许多。 “所以你今天下午一直陪着他们解决这件事到现在？” “嗯，中午请了假就去找瑶瑶了。” 这一整天她接收了太多信息，到现在肯定身心俱惫。 “好了，去洗个澡吧，你这一天操的心够多了，好好休息。” 初霜洗完澡出来时盛庭已经不在房间，盛瑶正坐在沙发里。 “小叔让我来跟你睡。” 家里不是没有多余客房，想来盛庭也考虑到盛瑶这一整天心绪忐忑起伏，正是没安全感的时候，让她来跟初霜睡总比一个人睡好。 盛瑶快速洗了澡爬上被窝，一进去就挨初霜挨得很近。 “小婶婶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初霜：“沐浴露的味道。” “有你在真好。” 低低呢喃一句，盛瑶闭着眼睛酝酿睡意。 其实有好多话想跟小婶婶讲，但小叔提醒过她，不准打扰小婶婶休息。 光是这么挨着就已经很安心了。 这戏剧性的一天终于可以落下帷幕。 第73章 你该不会爱上他了吧 袁姨的小孙孙马上满月了，初霜想要送个礼物给小宝宝，但她不太懂应该送什么好，便跟盛庭商量。 男人听到时反应了一会儿，“快满月了吗？” 这段时间忙过了头，不是初霜提他都差点忘了。 “我算着日子不差几天了，之前也去看过婴儿的小衣服小袜子什么的，但想了想这些东西送的人应该很多，而且小孩子长得快，要不了多久就穿不下了。” 盛庭在浇花，也没什么好帮忙的，初霜背手在旁边看着，问他：“你有送过满月礼吗？送些什么更有心呢？” 男人想了想，掀唇：“给他打个平安锁吧，心意到了就好，不用多别出心裁的准备，孩子平安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初霜点点头，“说的也是。” 盛庭放下花洒看她，清早一起来她就出来陪他浇花站了好一会儿，身上穿的是修身的牛仔裤和v领薄毛衣，一双长腿笔直踏着棉拖，整个人放松又温和的闲适模样。 黑发如绸蓬松披在胸前，脸上只化了素雅淡妆，五官却一点也不素，眉眼线条漂亮生动，随便一眼都惊绝的样貌。 “不冷吗，只穿这么点就出来？” “不冷，我这衣服很暖和的。” “昨晚睡得好不好，盛瑶没闹你吧？” 初霜：“没有，我们都累了，很快就睡着了，瑶瑶这会儿估计还在睡呢。” “回去吃早餐吧。” 拉着她的手，男人带她走回大厅。 “手这么冰。” 说着，他的大手将她手心包裹得更严密。 初霜暗暗翘了翘唇角，看一眼他英俊的侧脸，“好像男人的体温总是比女人高，你们的手脚总是暖呼呼的，不像我，一到冬天脚就像冰棍。” 盛庭很会抓字眼，“们？” “我表哥他们也这样，小时候冬天一起玩，他们的手随便一抓都是暖暖的。” 他们回去时盛瑶和沈矜言已经下来了，沈矜言坐在沙发，盛瑶在跟仓鼠玩，没什么交流的样子。 吃了早餐，盛庭送初霜和盛瑶去上班，昨晚讨论清楚了的，下班后要回老宅谈盛瑶和沈矜言的事。 这一整天对盛瑶来说又是漫长难捱的时光，这种事情光是被小叔叔知道就够社死的了，现在马上全家人都要知道了。 午休的时候，盛瑶发了些消息给初霜，初霜在餐馆吃饭安慰了她一会儿，抬头，看见某个许久不见的人。 看清男人的一瞬她侧身就走。 顾隋跟上去，“我们谈谈。” “不好意思我不买保险。” 旁边有过路人看见这一情形，悄悄笑出来。 顾隋穿的人模人样，确实有点像专业卖保险的，不过是那种高级员工。 “那天晚上我多喝了点，做的事有点鲁莽，对不起。” 初霜停住脚步，“没关系。” 只停留了那么两秒把话说完又继续走。 顾隋看着她的背影微顿，迈步跟上，“初霜，你听我……” “顾先生，你道歉了我也接受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还要忙着回去上班，麻烦你让一让。” 顾隋字音比平时低软几分，眼里情绪晦涩，“我只是想跟你谈谈。” 初霜：“其实我真的搞不懂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三天两头不见人，分手了也是两个月后才反应过来。现在又左一次右一次出现在我眼前，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吗？” “分手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合适，你虽然性格寡淡了点，但人品是好的，经过上次我才知道，我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你。” 男人直视她，“那你有给我机会了解你了吗？” “你总说我性格寡淡，你不也一样，遇到困难了、遇到委屈了，遇到开心的事情你都不会跟我分享。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普通家庭的姑娘，可你却是沈鸿如的孙女，这些种种你从没跟我提起过，你有真心把我当过男朋友吗？” 初霜沉顿几秒，“没来得及。” “你还不明白吗？我的态度是取决于你的态度，分享欲要靠回应来维持的。”她一字一句讲的缓慢，不急不躁，聊天一般，“再说，我是不是沈鸿如的孙女很重要吗？我出身不好你就只想玩玩，出身好就考虑认真相处是吗？” 男人有一瞬怔然，初霜却什么都看出来了。 “所以你之前说的那些情根深种的话都是假的？”顾隋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转头就跟姓盛的结了婚。” “初霜，你该不会爱上他了吧？” 初霜有片刻沉默。 “爱与不爱都是人生常态。” 顾隋凝视她，想到那晚她看盛庭的眼神，那种带着情绪要宣泄，想寻求安慰的炙热眼神，他之前从未在她眼里看到过。 “还是那句话，你喜欢他那他喜欢你吗？别拿男人一时的关怀宠溺当回事，那些伎俩根本不费什么成本精力，你别自己陷太深了。” “你真的了解他吗？” 初霜眸子波澜不惊，就这样打量面前的人。 “人不都是慢慢从无到有的了解过程？是福是祸都是我自己的事情。顾隋，我们以后真的别再见面了，你不知道我现在能心平气和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么多花了多少力气。” “自从上次你在我酒里下了药我们之间就再没有任何情谊了，你做这事的时候就该明白，我们永远回不去了，以后当陌生人吧，遇见也别打招呼了。” 说完，初霜转身就走，手臂蓦地被人拉住。 顾隋一脸困惑，浓眉微蹙，“你说什么下药？” 扒下他的手，初霜清淡开口：“什么药，让人浑身绵软无力的下三滥药物啊，不管是用在我身上还是原本要用在别的女人身上，都一样令人作呕，你真的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 男人目光顿住，“那晚你……” “不是我，我不知道那酒有问题，如果知道肯定不会让你喝的。” 初霜：“不管是你还是你那些朋友，不是一类人玩不到一起去。” “不是朋友，我跟他们不熟，都是生意场上……” 绿灯亮了，初霜大步走过马路。 看着她的背影，顾隋久久没眨眼，漆黑眼里一片晦涩。 第74章 照片里的女人 沈矜言带着不少贵重礼物去的盛家。 四人一同进门时季温月正在修剪园子里的绿植，看见热热闹闹的几人很开心。 “矜言也来了？” 沈矜言斯文谦恭，“昨天刚到帝都，过来叨扰你们了。” “哪里哪里，有空多往这边来玩玩，亲戚之间多往来才亲近。” 季温月温婉笑着收了工具，带着几人进屋。 盛瑶看着对一切还毫不知情的母上大人，心里忐忑，朝小叔投去求助的目光。 一看盛庭，他眉目冷峻，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见他这么淡定，盛瑶心里稍稍有点底了。 天塌下来还有小叔在呢。 盛先生正在客厅看报，几人刚坐下没几分钟，盛炀也回来了。 客厅一下子热闹起来，前面都在轻松地聊着家常，后边气氛渐渐平静。 盛庭从果盘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红苹果给初霜，“能帮我去楼上找本书吗？” “好啊，你要什么书？” “《矛盾论》，应该在我房间里，不记得放哪个位置了，你四处找一找，之前忘记带过去了，这次要记得拿过去看。” “好，我一会儿帮你找。” “现在去吧。” 看了看盛庭，初霜拿着红苹果起身，“好吧。” 看着小婶婶上楼的身影，盛瑶那叫一个羡慕。 进了盛庭的房间，初霜直接去书架旁一本本找《矛盾论》，排排看下来却没发现。 连床边的镶入式书架她都找过了还是没有那本书。 在原地站了会儿，初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盛庭是故意支开她的。 房间压根没有什么《矛盾论》，他是让她上来图个清静。 此时楼下气氛肯定很紧张。 清静是清静了，但她也担心着表哥，也不知他这老婆到底能不能顺利娶到。 手机也在楼下盛庭的身边，在床边坐了会儿，初霜有点无聊，踱步到书架前想找本书来看看。 上面的都是晦涩的经济学心理学书籍，她便蹲着从下往上看，目光穿过书架时顿住。 书架旁挨着墙角的地方有个不显眼的箱子，有桌子挡着，若不是她蹲下来还真不容易发现。 这种木箱子一般都是用来装书的，她家里阁楼上就有很多，这么想着，她伸出手碰到了箱子。 动作却顿了顿，这样动他的东西不好。 站起身重新从书架找书，也不知是不是对那个箱子的好奇，看了书架一圈也没什么兴趣。 又想到盛庭刚刚在楼下说的四处找找，那他是不介意她动一些东西的吧？ 他们是夫妻，她也不搞破坏，只是找本书看看，应该没什么吧…… 想好了，如果打开里面是日记本什么的她就不看了，到时候盛庭回来跟他说一声。 如果里面有好看的书，那她正好打发时间。 手刚摸到箱子时，初霜脑子里突然莫名设想了一些交通发达的漫画书…… 装在这个箱子里的，不会是他青春期时看的一些小漫画吧？ 醒醒！ 这个想法刚出现在脑海一秒，初霜便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想什么呢，盛庭哪像会做那种事的人。 听盛瑶说从她记事起，她小叔便是清肃周正的模样，学生时代的盛庭就已经是清冷正经的人。 箱子就是个普通箱子，没上锁，看来应该不是很私人的物品。 刚打开，视线里出现一抹暗红，没有她想象的书。 那是一条针织毛线围巾。 很眼熟。 跟朝妤那条很像。 抿唇拿起围巾，她发现这条围巾织的……很丑，针线笨拙，像是个试验品，但却不旧，应该一直被放在箱子里没使用，都没有起球。 【我哪有这本事，别人织了送的。】 凝视围巾好一会儿，初霜欲将它放回原位，却发现箱子里一个精美铁盒。 心里有个声音诱导着打开它，却又有一个声音阻拦。 咽了咽喉，她慢慢伸手过去…… 打开的第一眼是一张洗印出来的照片，女孩二十出头，笑起来时眼尾弧度流畅，美的星辉失色。 盒子里还叠着不少这样的照片。 有在餐厅吃饭的生动抓拍，有在咖啡馆窗边垂眸看书的柔静侧脸，有在球场笑的肆意又温和的青春风采，还有她捧着花含情脉脉看镜头这边人的眼神。 翻过照片背面，遒劲有力的字写着：【毕业就结婚吧。】 她拿起来的这几张，每一张后面都是这六个字。 初霜指尖一颤，没再看剩下的那一沓照片，整理好将一切放回去便回床边椅子坐好。 第75章 丑点也没关系 盛瑶找上楼来时，初霜正倚着小榻捧着一本书看得专注。 见开门的人是盛瑶，她有点微讶，“谈完了？” “没有，把该说的说了他们就把我赶上来了，现在我父母小叔在跟沈矜言谈。” 初霜把书放下，轻声问：“气氛紧张吗？” “有点，不过还好，我父母都是沉得住气的人。” 盛瑶坐进小榻，绷着的情绪松懈下来后整个人就无力软了下来。 “肚子好饿，也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 “小婶婶，你在看什么呢？” “随便拿的书。” 天快黑了，初霜开了复古台灯，泛着黄的纸张与她柔静的侧脸融在小小空间，画面如同岁月静止。 盛瑶没打扰她看书，这两天心力交瘁，好不容易放松片刻，枕着抱枕便在初霜旁边睡着了。 盛庭推开门便看见这样一幅画面，两个姑娘挤在不算长的小榻，盛瑶挨着初霜睡得很沉，初霜正垂眸文静看书。 看见来人，初霜抬眼。 “吃饭了。” 男人字音徐缓，脚步声很轻。 “瑶瑶，”轻轻晃了晃盛瑶，初霜喊她：“吃晚饭了。” 盛瑶睁眼便看见自家小叔，立马从榻上翻身起来。 跟着盛庭下楼，初霜跟他说没找到《矛盾论》，男人波澜不惊。 “那大概是被我拿过那边去了，改天再过去好好找找。” 晚饭时气氛没有开始那么僵，看样子应该谈拢了，虽然还有些淡淡的微妙，但盛夫人是个能活跃气氛的，有她在场子就不会太冷。 吃完饭也没有人再提那事，大家在客厅吃水果边看电视边聊天。 初霜原本是挨着盛庭的，后来被盛瑶拉去围着季温月，三人坐在一起看古偶剧看得起劲。 男人们这边聊了会儿，最先回去休息的是盛先生。 几个年轻人又聊了会儿工作上的事，盛炀带沈矜言去客房休息时那边看偶像剧的三人还在看得起劲。 “王爷好帅呀，多金还深情，女主眼光堪忧，帅的不选选了个又普又霸道的。” 盛瑶边看边吐槽。 初霜咔嚓咬了口脆脆的苹果，点头附和，“就是，王爷那么好看。” 盛庭起身，看向这边专注讨论剧情的人，徐徐开口：“看一会儿就上楼休息了，别看太晚。” “好。”初霜侧头，“你先上去休息吧。” 盛庭上楼洗漱完也不见她上来，在床头柜摸到手机，给人发消息。 【胃有点不舒服，待会儿你上来帮我拿两颗药。】 发完消息，掀被上床，也没心思看书，就这么闭目养神。 不多时，房门轻轻被人推开，有脚步声进来，他没急着睁眼。 初霜把药和热水放在床头柜，弯腰询问他：“很疼吗？” 盛庭睁眼，黝黑的眸子直直撞进她眼里。 距离太近，她下意识直起身子，还不等反应便被人拉抱着上了床。 “做什么？你快吃药。” 盛庭大手有力桎梏着她纤细的腰肢，将人搂抱在胸前，“不急。” 初霜挣扎了下，他又用了几分力，薄唇启合，“别动，抱一抱。” 男人洗过澡，额前黑发微垂，眉眼显得更幽邃，身上味道清爽又平和，抱着很容易沉迷在他编织的网里。 安静给他抱了会儿，初霜翻身下来。 “你快吃药吧，待会儿水冷了。” 她睡到床里侧，盛庭举起杯子将水一饮而尽，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将两颗白色药粒扔进垃圾桶。 吃了药，他躺下身将人捞进怀里。 “今天晚饭怎么只吃那么点？” “吃了很多啊。” 盛庭摸到她脖颈后的嫩肉，指腹微微摩挲，“最近又没胃口了吗？” “没，可能今天白天吃了很多小零食，不太饿。” 睨着她干净的眉眼，男人心尖微痒，轻轻啄了下她眉心。 初霜睁眼，“我还没卸妆洗脸。” 说完就起身去了浴室。 她再出来时，男人倚靠床头坐着，被子盖到腰际，睡衣下勃发的肌肉线条饱满流畅，初霜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打了个哈欠，她一看时间，“都这个点了，怪不得好困。” 爬上床准备睡觉，盛庭关了灯躺下，习惯性的动作将她搂过来，这次却没别的动作。 黑暗里男人声线醇厚磁性，“公司什么时候放年假？” “二十三左右。” “没多久了。” “嗯。” “还没好好陪过你，闲下来带你四处逛逛。” 初霜一只手在无人看到的地方轻轻勾了勾他睡衣衣角，微乎其微的动作，没人发现。 刚碰到衣角指尖便停顿住，又慢慢缩回来。 “逛街好冷的，我缺块围巾，每次出去逛耳朵都冻得生疼。” “家里不是有几块吗？不常看你戴。” “颜色不太好看，跟衣服搭不起来。” 盛庭：“改天带你去挑，多选几条好看的回来。” “想要毛线针织的。” “这个简单，直接带你去买就是。” 睁眼不见五指的漆黑房间里，初霜慢慢抿唇，想了又想才吐出几个字。 “不想要买的，你会织吗？” 男人一顿，轻笑出声：“我怎么会织？” 怀里的人安静了一会儿，盛庭顺了顺她的背，“人工织的确实要好些，盛瑶知道很多服装工作室，一条围巾而已，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初霜心里好像被人撒进一瓶水，湿湿润润，情绪绵长又迟钝。 “嗯。” 许久许久，当午夜一切被浓稠墨色淹没时，女人唇边一道低喃。 “丑点也没关系。” 轻到风一吹就会散的低语最终也被黑夜淹没。 隔天盛庭起床时身边已经没人，到楼下时正好遇到刚从外面运动回来的初霜，她身边还跟着盛瑶。 “小叔，你今天起的好晚，我和小婶婶都跑完步了。” 其实盛庭起的不晚，还不到八点，是她今天早上醒的太早了。 一醒来发现才七点，就随便发了条消息给初霜，喊她一起去运动，本来只是试试运气，没想到小婶婶还真醒了。 睨着初霜被清早冷气冻粉的耳垂，盛庭想到她昨晚说的想要围巾。 确实需要一块围巾了。 吃完饭他顺道送初霜去上班，路上她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是沈老先生打来的。 那边简单问了沈矜言和盛瑶的事情。 第76章 冷美人怎么攻略 “这小子，从小就聪明稳重，怎么在这个年纪反而还做了糊涂事，这不胡来吗？人家多好的闺女，你哥真是……他昨晚在盛家好好赔罪了没？” “赔了，兄嫂为人端方良善，没有多苛责哥哥。” “亏得人家温良，不过这事不能这么简单揭过，他们两个既然要走下去，咱们家里筹备整理一下，过两天就去登门赔罪，重礼下聘。你让矜言也别在那待着了，先回桂云来，到时家里叫上三叔六伯的再一起过去提亲。” 初霜：“好，我会跟他说的。” 老人家又在电话那头叹息了几句，骂沈矜言时顺带夸了盛家的闺女，等他说的差不多时，听筒里传来一声小奶音。 “太爷爷，是谁呀？” 然后听到老爷子含笑的声音跟小不点说道：“你小姑。” “啊，小姑。” 小家伙眼睛亮汪汪，举起手来要拿手机，“我跟小姑说话。” 片刻后初霜听到了小家伙的声音在听筒里清晰起来。 “小姑小姑——” “欸，宝贝。” “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呀，吃了糯糯的蒸汤圆，源源宝宝吃了什么？” “吃了果冻！”小家伙奶呼呼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兴奋，“我藏了好多果冻在柜子里，全是小姑的。” “小姑你什么时候放学回家呀。” 小朋友一直以为初霜出去是上学，这会儿还以为小姑在学校读书呢。 听着他治愈的小奶音，初霜温柔得不行，眼里笑意莹润都快溢出水来。 “过年小姑就回去了。” “什么时候才过年呀？” “十天，你数到十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小姑给你买你最喜欢的小玩具好不好？” 小朋友并没有欣然答应，反而一本正经：“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要小姑的钱，妈妈说你也没有零花钱，不能给小姑要礼物的。你回来我给你好多果冻和糖果吃，这些都是我的零花钱买的。” 初霜心都快化了，恨不得马上跑到小家伙面前亲亲抱抱举高高。 “好，宝贝，那你一定要留着等小姑。” 小家伙感觉接了个任务，“好！” 挂了电话，车子也快到公司了。 盛庭看着她柔美的侧脸，发觉她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小侄子，自从接了那通电话后，她整个人周身的气场都欢快柔和起来。 到公司楼下，初霜道了谢就要开门下车，他没解锁，没能打开。 正想提醒他时，后颈附上一股力道，轻轻带着她往前。 温热绵软的吻落在唇瓣，男人垂眼睨她，“不道别么？” 初霜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动唇：“拜拜。” 盛庭还是看她，盯了一会儿才放手，“下午来接你。” “好。” —— 这两天听说孙梦竹去别的市出差交流学习去了，大事小事根本找不到人。 初霜发了好几条消息给她，说的都是之前替换主笔一事，但那边一点回应也没有，打了电话也不接。 几次之后她也就识趣不打扰了。 中午，她直接敲响经理办公室的门。 里面半天没回应，就在以为没人转身要走时门被人从里推开。 出来的是他的秘书，女人衬衫微乱，神情却是一向的干练端正。 朝她点点头便抱着文件走了。 要进去的前一秒，初霜多看了眼她背影。 郑经理看见初霜时有点讶异。 “有什么事吗？” 简单说明来意，初霜表示希望从他这得到一点帮助。 “主编三天两头联系不到人，发消息也不回，那个漫画的主笔我是不会让的。” 郑朗华靠坐在办公椅里，对初霜还算客气，“行，晚点我帮你联系联系。” 得到这句话初霜却没走。 “不只是帮我联系，你得给她说新漫画的事，我负责了那么久，在没有任何过失的情况下，不可能别人让放手就放手。” 她平时看着云淡风轻，只是来踩点上班，人际交往方面也不表现不熟络，像个闲云野鹤。 对于她现在的执着和认真，郑朗华有点好奇，只是一点点。 “知道公司分部门的意义吗？明确职责，提高效率。要是每个人工作上有问题都来总经办找我，那我干脆不睡觉天天给你们解决内部矛盾得了。部门内的事，还是分工这种小事，主编怎么安排就怎么做，这也要找到经理办公室来吗？” 初霜直视他，“她的安排根本不合理，我倒是想私下解决，但我联系不到人，她也不想沟通协调，人是你带来的，你不该负责？你大可以到古风二组去问问，孙梦竹的工作能力和业务水平是什么样，她有做主编的样子吗？” 郑朗华被她缓慢又坚定的模样说得一怔，还想再敷衍她几句时，她已经点头离开。 “如果不是实在联系不到人我也不会来找您，麻烦郑总了。” 说完就走，一秒不多留。 睨着女人窈窕的背影，郑朗华打了个电话给孙梦竹。 “你怎么胡乱安排把初霜的主笔资格划掉了？” “我是主编，当然有这个权利，我有我的考量，其他人画的也未必不如她。” 郑朗华：“之前的安排合理，她又没有任何过失的情况下你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你知道她是谁吗？” 孙梦竹不以为然，“不管她是谁，现在都是我部门的下属。” “她在总部高层那边有不小的背景，你悠着点，别闲着没事找事踢到铁板。” —— 下班后，初霜坐在工位上等盛庭，期间发消息知会了盛瑶一声，过两天沈家会隆重上门提亲的事。 【提前恭喜你了，马上就能把喜欢的人搞到手。】 盛瑶：【真到了这一步，还是觉得单身好，恋爱都没谈就要结婚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额，其实仔细想想，沈矜言长得漂亮，回家看着那张脸心情也是好的，算了，不退货了。】 用上了“漂亮”这种形容词形容男人，颜控无疑了。 【就是不知道这冷美人要怎么样才能攻略下来。】 看着她发来的这句话，初霜摇头。 就只会在她这儿口嗨，其实真正与沈矜言面对面时盛瑶正经得跟老先生似的，哪有网络上这样活泼大胆。 初霜：【不用攻略，正经人有正经人的谈恋爱方式，我哥会出手。】 跟盛瑶聊了会儿，盛庭发消息过来，说快到公司楼下了。 收拾好东西，初霜下楼。 第77章 你老公给你买的花 刚拉开车门，副驾座位上摆着一束碎冰蓝，花苞饱满，色彩漂亮，初霜顿了顿。 “给我的吗？” “路过街角一家花店，远远看着还不错。” 抱起花嗅了嗅，淡淡怡人的香氛。 “好香，你很会挑。” 盛庭瞥见她嘴角的一点笑意，温声：“不挑漂亮一点的怎么哄你开心？” 初霜稍顿。 男人又递过盒子蛋糕。 蛋糕不大，一人量，上面点缀着大大的车厘子，果子熟的通红， 初霜挑起一口尝了，眼眸微抬。 是冰淇淋蛋糕，冰凉滑腻的口感，刚碰到舌尖蛋糕就融化，奶香迅速绽放在味蕾。 “好吃吗？” “很好吃。” 初霜挑起一勺递到他面前。 盛庭看一眼也吃了，慢慢点头，“吃甜品确实能让人心情变好。” 初霜慢慢弯了眸子，“是吧？” 男人今天是专职司机，车里只有他们两人，车子走过两个路口，路线就与平时不一样了。 “去哪里呀？” “带你兜兜风。” 盛庭开了车载音乐，轻和宁静的纯音乐萦绕在车内，下班后的傍晚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初霜开了一点点窗户，好感受到晚风，一边听音乐一边挖蛋糕吃。 车子经过跨江大桥，桥梁正好亮了起来，长长的桥面一片火红，好不漂亮。 侧目看去，远处江面茫茫，江边高楼林立，在水面映出壮美倒影，有几艘轮渡灯火通明缓缓前进。 热闹美好得令初霜忍不住掏出手机拍照。 见她要拍照，盛庭瞥了眼后方无来车，便稍稍缓了速度给她拍。 离开大桥进入热闹市区，这边往来车辆行人显然比金融城写字楼那边多了不少。 抬眼便看见一抹红，初霜哇了声，“路边已经挂起红灯笼了。” 一眼看不到头的长长道路两旁装饰了红灯笼，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璀璨的火红，人间烟火气很浓。 盛庭看了眼，动唇，“要过年了。” 闹市区街边店铺生意很红火，傍晚出来散步逛街的行人很多，许是要过年了，大家都来采买年货，看着这繁华热闹的氛围，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初霜唇角无意识勾着，目光注视着热闹人群，轻声感叹：“生活在和平年代真好，国泰民安。” 听着她小声又认真的慨叹，男人轻笑。 车流太大，道路不是那么顺畅，拥堵些的地段只能缓缓行驶。 但他们的旁边一直比较空旷，初霜亲眼看见右边车辆的车主在看见他们的车标后默默将车往边上移了些。 “他们都躲着你。”初霜侧头看盛庭，“你开车小心点。” 他这辆迈巴赫又贵又娇气，轻轻磕碰到都是一笔不小支出，自己损失不说还吓到路人。 道路上的司机都躲他躲的远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负债。 男人有条不紊开着车，听她这么说，也句句有回应：“好。” 车子进入道路比较开阔的地方时盛庭将车停在路边，从后座找出一条围巾，“走，带你去逛逛。” 初霜站在路边由他给自己戴好围巾，盛庭将她半个脑袋都围进去，两只耳朵严严实实地隔绝了冷空气。 低头一看，是米白色的针织围巾。 给她戴好，盛庭自上而下打量一遍，目光认真，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后拉着她的手，“走吧。” 初霜抿唇，跟在他身旁抬眸悄悄看他。 男人眉骨很高，眼窝深邃，薄唇是淡淡的朱色，路边商铺的光跑进他眼里，幽邃的眸子深沉又干净。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明显，盛庭低头，“怎么？” 初霜感觉到他宽厚大手里传来的热源，视线与他相对，缓缓掀唇：“我戴这条围巾好看吗？” 男人没有半秒犹豫。 “好看，没见过比你更适合白色的人。” 纯白太清透，显得冷淡，米白色多了些暖调，与她衬起来，干净又明媚，像一笔勾勒而成的水墨画，单调的色彩足以展现惊绝五官。 初霜心里飞进一只蝴蝶，“今天买的吗？” “嗯，白色应当很好搭配。” 她说家里那些围巾的颜色不好搭配来着。 街边路灯明亮，他站在逆光的地方，脸庞被阴影勾勒出清晰轮廓，越看越英俊得移不开眼。 与他对视的这一刻，初霜心里从未有过的宁静。 她眉眼缓缓舒展，笑弯眸子。 忽然就想清楚了一些事。 过去未来难以捉摸，她要的是现在。 两人在热闹的街区逛了一会儿，初霜看见漂亮好玩的小玩意儿买了些带回去，本以为要在这边找个餐馆吃饭的，逛了一会儿，盛庭说带她去别的地方吃。 两人往回走时遇到了一个可爱的卖花童子。 小男孩脸蛋圆圆，粉粉嫩嫩，抱着好大一束香槟玫瑰。 看见他们从旁边经过时，小家伙嫩生生的声音叫住盛庭。 “叔叔，要不要买朵花送女朋友呀？我的花很新鲜的。” 男人停住脚步，低眸俯视她，字音温缓，“不是女朋友。” 小家伙有点震惊地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仰着小脑袋想了会儿才说：“那你要不要买束花给你妹妹？” 初霜扑哧一声没忍住笑，实在是被小朋友的机灵劲和脑回路可爱到。 盛庭睇了眼她忍俊不禁的笑容，对小朋友说道：“看我们像兄妹？” 小男孩睁着亮亮的大眼睛，如实说：“不太像。” “嗯，她是我妻子，不是什么女朋友。”男人一字一句跟小朋友解释得很认真。 更不是妹妹。 “哇，你娶了这么漂亮的脑婆！” 盛庭勾唇，侧目看了眼身边的人，“嗯。” 小男孩嘴巴圆圆，“我以后也要娶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初霜莞尔，“所以小小年纪就出来卖花赚老婆本了吗？” “嗯，我得变有钱。爸爸说要有钱给女孩子买漂亮裙子人家才会嫁给我，我不能总给爸爸妈妈要钱，要学会自己赚钱。” 瞧他一本正经的态度，还是个小暖男，初霜看着他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 “那你一定赚了不少钱了。” “那可不，”小男孩颇有些骄傲，“我嘴甜，大家都喜欢给我买花，我的零钱罐都快存满了。” 初霜：“真厉害。” “给她九支。” 盛庭说着掏出钱包，小家伙见他要买花，很开心地选了最新鲜的几支花递给初霜。 有点傲娇地说：“我的头都不给人摸的，只有未来媳妇儿可以摸，不过看在你长得漂亮，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诺，你老公给你买的花。” 第78章 中世纪的贵公子 初霜被小活宝逗的开怀，接过玫瑰一闻，果真如他所说，很香很新鲜。 往回走了一段，初霜想起车里那束碎冰蓝，“已经有一束了，又买了这些。” 其实香槟玫瑰自家花园里也有，不过买的总觉不同。 盛庭波澜不惊开口：“换着看，花不嫌多。” 回到车旁，初霜刚要进去，盛庭问她：“想不想来开车？” “嗯？” “换你带我兜兜风，好吗？” 初霜把香槟玫瑰递给他，“好。” 她开车很稳，有男人在副驾，确实有一种她带他去兜风的感觉。 “对了，去哪吃饭呢？” “马场酒店，你上次去过那个。” “好。” 车子抵达酒店，有侍应生上前来开门引路。 初霜与盛庭一道进去时，工作人员路过遇到会恭敬地点头唤“先生，夫人”，随后又去忙自己的事。 上了顶楼包厢，环形大弧落地窗挂着复古罗马风格窗帘，花纹繁复精美，初霜一开始是被窗帘吸引住注意力。随后却看到了窗外的风光。 马场辽阔平坦，傍晚夜幕下排排路灯点亮，远处是浓稠黛色，近处仿若星光。 见她目光在看窗外，盛庭开口：“吃完饭带你下去玩。” “好。” 今晚吃的是西餐，铜烛台烛光跳跃，氛围静谧却不冷清。 这边的鹅肝做的一绝，配着鱼子酱，堪称人间美味。 烤火鸡味道很正宗，外皮酥脆，内肉鲜嫩，吃上一口，感觉整个冬天都温暖了起来。 盛庭见她安静吃饭的模样，问她好吃吗。 她连连点头，“好吃，在我心里可以排西餐厅的第一了。” “以后可以常来。” “嗯。” 吃到一半时，有侍应生进来。 “先生，需要哪种酒？” 托盘里放着好几支酒，都是老牌子的好酒，初霜看了一眼，有她喜欢的香槟。 “不用了，拿下去吧。” 初霜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男人抢先拒绝了，人走后她眼睛还看着门口的方向。 盛庭发现她眼巴巴的样子，开口道：“最近先别喝酒了，你要学会克制自己。” “想喝家里酒柜多的是，等过了这几天想喝什么都可以。” 其实初霜生理期差不多结束了，不过这个周期也确实不适合饮酒。 吃完饭，两人换好马术服牵了两匹好马便进入马场。 “骑过马吗？” “骑过，我哥教我的。” “沈矜言？” “不是，二表哥，他骑马技术很厉害，他做什么都厉害。” 虽说她会骑马，但也有一段日子没骑了，盛庭又给她讲了些注意事项才让她上马。 本以为她上马后男人也会去骑自己的马，没想到盛庭就这么牵着马的缰绳在前面引路。 夜里的马场很安静，夜风清冽，却不寒凉，吸进肺里神清气爽。 初霜就这么坐在马上目光凝视男人高大的身影，他将马术服穿得很好看，修长挺拔，自带矜冷，像中世纪的贵公子。 不知不觉看得入了神，初霜眸子静静，突然觉得，要是天上有轮清月有就好了。 这样静谧秀美的夜晚，得有明月衬托着，天高旷远，金风玉露，记忆大概会更刻骨。 牵着马走了一段时间，待马儿熟悉了初霜，盛庭拍拍马背，指引它小跑。 马儿一直很顺服，大概是确定了它的温顺，盛庭才放心。 “好了，你现在可以让它奔跑起来，速度别太过快。” “好，我有数。” 骏马在辽阔场地奔腾起来，感受着夜风穿过脸庞，心绪瞬时变得开朗。 身后有马蹄声，回头一看，盛庭骑着他的马跟了上来。 初霜起了心思跟他赛跑，驾着马往前加快了速度，男人不甘示弱，两匹马在马场自在奔腾，好不欢快。 玩了很久初霜还不愿意走，都是盛庭催着时间不早了她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要离开时，工作人员提着一个厚实礼袋送到盛庭手上。 他顺手递给初霜。 “什么呀？” 低头看，是她看上的那瓶香槟。 盛庭：“带回去以后再喝。” 回去路上初霜抱着花一路听歌，偶尔不自觉哼两句，看起来兴致比来时更好。 一到家，两只小宠物立马迎过来，初霜分别摸了摸它们的头小家伙们才高兴起来。 “小猫比一开始那几天好看多了，毛发长起来没那么秃了。” 她将猫抱在怀里，坐进沙发轻轻撸着。 盛庭脱了外套，把带来的花束拆开，给客厅的花瓶换了花朵。 花太多，剩下的几支准备带去主卧。 简单弄好一切，他也坐进沙发，双手朝小猫的方向摊开，“泡泡。” 初霜眉宇微抬。 盛庭目光没在她身上，面色如常地唤小猫。 “泡泡，过来上药。” 盯着他摊开的掌心一会儿，猫果然过去了。 他动作轻柔又细心，有条不紊地，很快就给小猫上好了药。 上好药，小猫起身离开，轻步又来了初霜怀里。 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的金毛喉咙里小声嘤嘤哼着求关注。 初霜见了，雨露均沾地也顺了顺它的毛。 仓鼠很乖，不会拆家，也不会上沙发，主人在时它会乖乖蹲在地毯陪着，不在时它通常都是睡在自己的小窝里玩玩具，自从小猫来了后它便有了玩伴。 不过这个玩伴很会跟它争宠，它又不如人家会撒娇，也不会跳上沙发钻进主人怀里，就只能在一旁看着。 “仓鼠真乖。” 初霜很会安抚它，一边顺毛一边捏捏它的脸，“世界上哪有这么乖的小狗啊。” 盛庭就这么在旁边看着。 玩够了，初霜先上楼洗漱。 她上楼的时候盛庭还在接电话，洗完澡出来时却碰上刚进卧室的人。 她穿着吊带睡裙，大片肌肤在灯光下白的耀眼，腰身紧致，起伏诱惑，刚吹完的头发还未完全干，随意披着，黑与白的色彩对比很强烈。 盛庭目光幽邃，在门口处看着她，忽然有点想抽烟。 初霜看见他了，没说什么，坐在床边椅子上抹身体乳。 清茶的香味很安宁。 盛庭将碎冰蓝插进床头花瓶里进了浴室。 他洗澡一向很快，出来时初霜倚在床头正在看平板。 “看什么？” “小说。” “一起看。” 第79章 再亲一次，泡泡 他一点不见外，将平板放在两人中间便要和她一起看小说，初霜一惊，把平板捞过去。 “怎么？” “跟你一起看言情小说怪怪的。” 盛庭还以为她看的是文学小说。 她不看了，他也没强求， “心情好些了吗？” “嗯？” “这两天看你太安静，是不是生活工作中遇到什么事了？”男人黑瞳深沉，看她的目光很坚定，“还是我什么地方没做好，影响你了？” 初霜手指卷着被单玩，片刻后问出口：“我们只是临时联姻，还是要过一辈子？” 盛庭浓眉微蹙，看着她清润的眸子，不太清楚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话。 “在你眼里呢，婚姻是儿戏吗？” 她摇头。 “既然不是儿戏，何来临时结婚的说法？” 盛庭一字一句沉稳动唇：“我不奔着一辈子去，是觉得结婚好玩吗？” “那就是说……你会对这段婚姻忠诚负责是吗？” “是。” 见他说的笃定，初霜微顿，又问：“要是以后遇到很喜欢的人呢？” “不可能，不会。”男人声线坚定，目光却有点不悦，“你遇到喜欢的人了还想离婚不成？” “没，没有喜欢的。” 明明得到的是想要的回答，但盛庭还是隐隐有些不太高兴，也不知这情绪从何而来。 压下那点不悦，他注视着她缓缓出声：“盛太太只会是你一个人。” “我也是你的。” 明明说的是暧昧的话，眼神却深邃得像在宣誓主权。 或许主宾倒置过来才是他的意思。 初霜轻笑，目光与他直视，“确定以后就是我了吗？” “嗯，就是你了。” 盛庭总有这样的能力，与他深邃的目光对视，便不由自主地想相信他。 四目相对，无言更胜有言。 初霜手指微微缩了缩，心口忽而有些快。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倾身吻到男人侧脸。 近距离下可以看清他肌肤纹理，细小的软绒毛也在眼底清晰起来，视线往上，陷进幽潭。 盛庭沉静凝视她，眸子微垂，薄唇抿成条直线，克制又冷静的模样。 初霜被那视线灼到，微微退开，去找自己的平板。 男人睇着她一举一动，喉结慢慢滚了滚。 心里裂开一条缝，那缝隙里有天光泻入。 挺陌生的感觉。 “只亲这里么？”他嗓音低哑。 “泡泡？” 初霜破功，笑道：“你别这么叫。” 盛庭将人搂过来，自上而下看她干净的脸庞，字音徐缓低沉，“怎么就不能叫了，别人叫得我叫不得？” 初霜不说话了，他唇边蓄着笑意，“再亲一次，泡泡。” 他笑起来很蛊，颜控的初霜没经住诱惑，在男人的注视下揪着他袖口亲上去—— 这次亲的是薄唇。 移开再一看时他唇边的笑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幽晦的危险目光。 还未完全远离，后脑便被人按着往前。 他的吻可不像她那么蜻蜓点水，狂风骤雨，直白又炽热。 灯被关掉的同时初霜感觉一边肩带被人挑下。 有一段时日没这么亲热，初霜总是没习惯，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亲热的时间不算短，她的小日子刚结束，盛庭也知道不是时候，热情也克制。 到最后，他又去了一趟浴室，再回来时带着一身的凉气。 初霜耳廓发热，不动声色睡在一边，没什么交流。 卧室安静了一段时间，随后寂静里有道低沉的叹息。 开始以为是偶然，过了一会儿又有几道清浅的微叹。 那叹息里藏着浓浓欲……求不满，初霜明白是什么意思，听得耳热，心窝也热。 —— 几天后，初霜娘家人从桂云来了帝都。 大家长们重礼去盛家赔罪提亲，声势浩大，看出对盛瑶的重视程度。 她和沈矜言的这门亲事算定下来了。 提亲下聘之后，长辈们来清御园住了一天，见初霜过得不错，也放下心来，三天后就回程了。 盛夫人热情邀请他们在帝都一起过个热闹年，长辈们也以年边家中事务繁多为辞回了桂云。 公司那边年前工作繁忙，初霜为了有个清闲的年假，每天忙得不行，终于在她和同事的不懈努力下，成功攒了两个多周的存稿，足够春节期间连载了。 新漫画的事可能是经理那边起了作用，孙梦竹答应了不换人，反正都要开年回公司了才开始连载，不急于一时。 忙完一切后初霜觉得周身轻松，放年假的前一天公司开了年终总结会，还发了厚厚的年终奖金。 回家路上她掏出大红包跟盛庭分享喜悦，还很大方地说要请他吃饭。 盛庭还以为她要请他去高档餐厅，去了一看，是个铁签烤肉店。 初霜点了很多很多，多到盛庭觉得两人都吃不完。 “怎么点这么多？” “多吃点肉，”初霜翻了翻面前的大把烤肉，“过了今天就吃不了了。” 她还要来了烧酒，配着烤肉和生菜，看她吃起来很香。 “小时候，哥哥很喜欢带我去吃烤肉，我吃不了肥的，每次都是让他帮我解决。” 初霜垂着眼眸，眼里有笑，“其实他也不喜欢吃，但他觉得浪费，我不吃，他就只好吃了。” “吃鸡蛋的时候也这样，我的蛋黄永远是他解决的。” 她说的轻缓，整个人周身氛围过分安静，盛庭只是静静听她说着。 她今天吃了很多肉，盛庭以为吃不完的那些都被吃完了。 可能烧酒也喝的有点多，回去路上她靠在座椅偏头看窗景。 路边张灯结彩，一路火红，初霜默默看着没眨眼，轻声被夜风吹走。 “又要过年了。” —— 回桂云过年得给家人们带礼物，每人一件，采买礼品也花了不少心思，置办好一切回桂云时是腊月二十五。 沈家大院早就结起喜庆灯笼，他们到的时候小侄子正在巷子里石桌上玩小玩具。 初霜戴了口罩帽子走到小家伙身后，递给他一盒饼干，变声说：“小朋友，跟阿姨去玩，带你买玩具。” 本意是试探小家伙会不会跟陌生人走，小家伙回头看着高高的怪阿姨，慢慢叹了口气。 “小姑，你真幼稚。” 奶呼呼的三岁小孩老气横秋地指责她幼稚，初霜眉眼都笑弯了，将人抱起来亲昵地跟他额头相触。 “乖乖，这样你都认得小姑，宝贝好聪明。” 源源摘下她的帽子和口罩，如愿看见自家小姑的脸，眼睛笑成小月牙。 “我早就知道你今天回来，太爷爷和我说了。” “所以你在外面是专门等我的吗？” “对呀，我要做第一个看见小姑的人。” 第80章 你喜欢我小姑吗 抱着小家伙进门，外公正摆着案桌写对联，看见初霜，老人家慈爱地笑着。 “这么大人了还让小姑抱。” 源源不管，安心地靠在初霜怀里，“小的时候多抱抱，以后我长大了小姑就抱不动了。” 初霜点了点他的鼻子，抱着他在旁边看外公写字。 “一门福气随心至，千里春风顺意来。” 横批，瑞气盈门。 念着这副春联，初霜点头，“我喜欢这个。” 沈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看她一眼，问：“泡泡要不要来写一个？” 写春联这么大的事，初霜没敢应承。 “还是外公写吧，我写的不好看。” “你的书法是我教的，我还不知道你？”老爷子将写好的春联晾在一边，将毛笔递给她，“试试。” 她也抱了小家伙好一会儿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别看小，重量是实打实的，一直抱着也会累。 盛庭走过来，朝小家伙伸手，“我抱你，行不行？” 小家伙看着跟小姑一道回家的冷脸叔叔，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他是谁。 初霜低头看了眼小家伙，“让姑父抱你好不好？” 然后他就被转交给冷脸叔叔了。 这个叔叔怀里好硬，没有小姑抱着舒服，而且他也没主动跟自己打招呼。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双方都很安静。 初霜执笔，躬身认真写字。 写的是“天将丽日舒清景，室有春风聚太和”，横批：有福人家。 沈老爷子摸着下巴的胡子笑，“功底没退步，写的不错。” “你小姑写的字好不好看？” “好看！”小家伙很捧场。 贴好春联，初霜去厨房帮忙。 盛庭陪小家伙坐在沙发。 看着他一会儿，源源张了张嘴巴，忽然想起来了，“你就是我小姑的老公？” 很久以前他还给过自己糖果吃。 “嗯。” “你对我小姑好不好？” 盛庭睨着精致的小家伙，“你得去问她。” 好像不是很满意他这个回答，源源抱着手，很认真地说：“你一定要对我小姑好哦，她是世界上最温柔漂亮的小姑，男生不能让女孩子掉眼泪的。” 盛庭唇角微勾。 “这么喜欢你小姑？” “当然啦，我从出生就认识她，她不仅是温柔的小姑，还是最好的朋友。” 小家伙反问他，“那你呢，你喜欢我小姑吗？” “你是她老公，你也喜欢她的吧？” 男人低眉睨着他纯真的眼眸，薄唇动了动，“当然。” 源源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也喜欢她，那要好好保护她哦。” “嗯。” “你得跟我保证。” 小朋友伸出小拇指，“拉钩约定才算。” 盛庭大概知道初霜为什么这么爱这个小侄子了。 伸出手与他拉钩。 也不知两人聊了什么，吃晚饭时源源挨着盛庭坐在初霜他们俩的中间，时不时还跟盛庭有点互动，把一旁的初霜看得新奇。 她还以为小朋友会比较怕盛庭这种严肃的大人呢。 沈家一向热闹，初霜和盛庭来了就更热闹了。 大家吃着晚餐其乐融融聊天，什么都聊，最主要的还是聊初霜小时候的事情。 有的事她自己都没听过，听起来也觉得有趣。 别人吃丰盛的晚餐，初霜面前却只有几道清淡的素菜。 她每年年前都要吃几天素，这是沈家都知道的事。 盛庭在一旁看着，大概也能猜出来用意。 难怪她前天吃烤肉时说过了那天就吃不了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吃完饭，二舅舅提出来打麻将，盛庭被拉着参与进去，初霜在一旁看了会儿，正看得认真，有人拉了拉她衣角。 低头一看，小家伙仰着圆圆的脑袋，悄声说：“小姑，我们上楼玩儿。” 初霜蹲下来挨近他，“这里更热闹。” “楼上有好东西。”小家伙捂着嘴巴跟她说悄悄话，“都是给你的，我带你上去看。” 被他生动的小模样可爱到，初霜难以招架，拉着他上了楼。 客厅的舅母和嫂子看见了，摇头笑。 “念叨好久了，阿霜一回来把他高兴坏了。” 进了他的专属玩具房，小家伙搬出大大的箱子，神秘又自得地展现给初霜。 “小姑你看，这些都是你让我帮你留着的零食和果冻。” 初霜一看，箱子里的零食五花八门，都是她喜欢的口味，数量不少。 看来他真的攒了很久。 注视好一会儿，她忽而转头背对他。 “小姑，小姑？” 小家伙奶呼呼地唤着，“快选一个试试。” 努力眨眼散去眼眶的热气，初霜吸了吸鼻子，回头挑了一块巧克力。 撕开包装放进嘴里，巧克力丝滑融化，里面还裹着坚果碎，很香。 上一次这么为她准备满箱零食的人，已经停留在十年前。 见她吃了，源源捧着脸期待地问她：“好吃吗？” “特别好吃，比我买的好吃多了。” 初霜给他嘴里也塞了小块巧克力。 小家伙挑出一个果冻给她，“小姑吃这个，我最喜欢这个果冻了，里面有整颗的水果，特别甜。” 他挑的这个是葡萄味的，果冻里确实镶着一颗完整的葡萄，吃进嘴里有完美的果子清香。 两人围坐在一起，分享着箱子里的零食，没过多久，地上都是包装壳。 收拾好地面，初霜陪他在玩具房玩了一会儿玩具，时间不早要送他去睡觉，小家伙却说要跟她一起睡。 “我跟妈妈说过了，太爷爷也准许了的。” 可爱得招架不住，初霜便带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朋友开始还咿咿呀呀跟她聊天，后来声音渐小，自己睡过去了。 看着躺在旁边白白糯糯的小团子，初霜没忍住亲了亲他，非常母爱泛滥地凝视着他精致的小脸蛋。 床头的手机振动两声，拿起一看，初霜微顿。 安医生：【初霜，看你发朋友圈回桂云了，改天要不要见一见？】 【对，今天刚回来，安医生还没回家过年吗？】 那边发了个可爱表情包。 【你知道的，每年春节都是最忙的时候。】 初霜：【也是，那改天我有空去诊所看你。】 【好。】 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一会儿那边发来消息。 安医生：【你很久没咨询我了，最近状态好吗？】 凝着这行字，初霜沉默良久。 第81章 现在有特别想要的人事物了吗 【我一直过得很开心。】 斟酌片刻，发了这么一句话。 【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想以前的事了。】 安医生：【你算是我的患者中自愈能力最强的人，天天开心，初霜。】 【谢谢。】 腊月二十九。 初霜说要出去买东西，一早就出了门。 去最贵的餐厅买了三份丰盛的菜肴，又去花店买了菊花，她开着车去了半山墓园。 家乡冬天并不算寒冷，今天还出了点太阳，但时不时会被云层遮住。 年前的墓园比起平常不算冷清，偶尔会有人来祭拜。 但她来得早，这会儿墓园里没什么人。 到墓前时，初霜看着父母墓碑前的花束有些怔愣。 那花还新鲜，不是今天就是昨天放的。 走了几步又去哥哥的墓前，同样放着洁白菊花。 抬眼四下望了望，没有人。 不是第一次了。 年前看见墓前这样的菊花。 这个人之前几乎年年都会来，中间断了两三年，初霜都快忘了这事，今年，菊花又出现了。 也不知是父母的哪位朋友。 将菊花和饭盒放在墓前，初霜给他们烧纸。 “又要过年了，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还是你们生前最喜欢那家餐厅的菜，他家生意太好，我提前三天预约才预约成功。” 垂眸翻着纸钱认真烧纸，她眼睑弧度安静，就这么任时间流逝。 纸钱烧完了，园里起了一阵风，发丝微乱。 把头发撩到耳后，初霜又从包里掏出四个红艳艳的橙子，一一摆在墓前，剩下的一个她就坐在旁边这么剥着吃了。 “十年，不过如此。” 语气轻的风一吹就散。 她目光虚虚看着半山的树木，长势参天，却有些萧条。 以前这些树还没这么大。 “一晃就十年了，恍恍惚惚，快得像一场梦。我有时还会梦到在院子里玩秋千，哥哥在后面推，爸妈含笑看着，梦里一切都是鲜亮的底色，好像那才是真的世界。” “这几年好多了，不会麻痹自己，分得清梦境和现实。” “可小的时候，”嘴里的橘子有了咸味，初霜伸手，抹去脸上的泪，字音微哽，“特别特别想你们的时候，总觉得世界很假，一切都是假的，黄粱大梦醒也醒不来，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们。” “真没意思，那时我就想。” “决定自杀那天，却梦到哥哥了，从小那么宠我爱我的人，那天夜里将我骂得狗血淋头，说再也不认我这个妹妹……”初霜看着墓碑上的字，泪滴落在石面，晕开潮湿的圆，“哥哥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骂人呢，一定是太生气了。” “唉，”她闷声微叹，“你都到下面了我还惹你不开心，我真的很失败。也不知你后来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爸妈。” “现在不会了，安医生说我是个自愈能力很强的人。其实大多数时候我都能让自己开心，天生不是伤感的人，也不爱陷在情绪里，你们不用担心我。” “对了，盛庭对我很好，我，有点喜欢他。” 在父母面前，有的话毫无压力就说出口。 “我们都想好好过日子，他是可靠的人，外婆的眼光不错。” 又陪父母聊了会儿，初霜起身，明媚带笑：“新年快乐，我还得去看外婆，以后再来看你们。” 收拾好一切，她沿着青石板台阶下了山。 今天说好要去诊所见安医生的，车子调头扬长而去。 停车场某辆车里，男人点着烟，目光幽静凝视她离开的方向，情绪不辨。 —— 到诊所时安京渝正在吃午饭，看见初霜，他放下筷子将旁边的一个食盒递过去。 “街对面那家水饺不错，特意给你买的，你也没吃午饭吧？” 初霜入座，“什么馅的？” “白菜豆腐，知道你这两天吃素。” 拆开一次性筷子，吃了口，她点头，“确实不错。” “听说你结婚了。” “对，三个多月了。” 将她打量一遍，安京渝笑道：“看来不用问，他对你应该很好。” 初霜抬眼：“这你也能看出来？” “嗯，你看起来很幸福。” 初霜笑了。 吃完饭，安京渝带她去心理疗室。 这房间装修简洁安静，坐进柔软的沙发，他点了一盏香薰放在桌面。 暗黄的台灯和怡人香薰令人心安，初霜闭眼轻吸一口气，有点昏昏欲睡。 “你现在还会有做傻事的念头吗？”男人的嗓音徐徐缓缓。 她睁眼，有些好笑。 “你每次都要问我这个问题，早就不会了，没骗你。” 安京渝：“每次都问问才能安心。” “你现在有特别想要的人事物了吗？” 她曾经坦言，愈合亲人离去的伤口后，自己好像丧失了世俗欲望，她依旧拥有获得快乐的能力，依旧乐观，但没有执着了，什么东西对她都可有可无。 活的很佛系。 当时安京渝建议她去找一找有好感的人，或许一段好的恋情能对她有益。 她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找这样的人。 可大多数人她都并不想了解，这个过程大概花了两年。 后来听说她终于恋爱了，一开始安京渝为她感到高兴，可没过多久这段恋情就结束了。 分手那天安京渝问她难不难过，她说了三个字。 “没意思。” 那话是对着自己说的。 她说过一些关于那个男人如何如何的话，更多的是直面自己的内心。 【他的错可能不至于造成分手，是我太怕麻烦了，好像恋爱也就那么回事，是带来了点不同的快乐，但也仅限于此了。我发现我并不执着于这个人，他也不喜欢我，趁早结束的好。】 【抱歉，我还是没找回你说的那种能力。】 她所认为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都失去了，哪还有什么执着，只要乐观活着就够了。 无论学习、工作还是物质上的满足对她来说都得过且过，也因此变成了对自己吝啬，又不喜纠结太多与人争执的性格。 父母留下一笔巨大遗产，十八岁那年有处置权捐了一半给慈善基金会，被外婆知道后，老人家抱着她说了一晚的话。 说她一个女孩儿家身世本就可怜，那笔钱是父母留给她的保障和底气，以后就算再遭遇大变故也能护她一时平安，万万不能全部捐掉。 即使没有捐掉，她平时也不怎么动那笔钱。 拿着父母的遗产能花的心安理得吗？ 第82章 他说我老婆很漂亮 最初那几年她非常没有安全感，总会设想自己若没有外公一家早就是个孤儿了。 孤儿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举目无亲，忍饥挨饿，任人欺凌。 她经常会下意识地将自己代入那个角色，那个角色的人生是什么样，那个角色在每一个阶段会怎么活。 遇到困难，她不会向家里求助，一是不想给大家添麻烦，二是，想知道另一种人生的自己会怎么解决困难。 哪怕当初遭遇职场骚扰以及在帝都找房子遇到难题，都这么过来了。 那笔遗产对她来说最大的好处是可以给在乎的人们买礼物，她从不吝啬于家人朋友，只要能让他们开心，买最贵的礼物都值得。 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其次是希望在乎的人能开心。 老天待她不薄，从小到大，亲友师长同窗，所遇皆为良人。 心怀感激，再无所求。 【你现在有特别想要的人事物了吗？】 想着安医生这句话，初霜沉凝良久，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 “前段日子，我在他房间发现一些旧物，与另一个女人有关。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 她口中的“他”想来应该是她的丈夫。 安京渝：“失落和难过。” “失落没错，发现的第一瞬确实不好受，我脑子里还闪过很多替身、白月光的情节。后来再仔细一想，都是过去快十年的事了，那时我们还没有任何关系，他有什么都与我无关。 我信他的人品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他对我的好也不是做样子能装出来的。原本想找他问清楚，转念一想每个人都有过去，谁又愿意尘封的往事被提起，拿我来说也是一样。 我也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没能走到最后，但还挺替他们惋惜的，那个女子是个很好的人，他会喜欢她一点也不奇怪。” “他绝不是会婚内乱来的人，说了负责就一定会负责，至于喜不喜欢我，是他的自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我不会因此记恨他，心脏是不受控制的，不喜欢我也不是他的错，他对我的好是真真切切的就行。” 初霜看着香薰的蜡烛明明暗暗，轻声：“没什么东西是我非要不可的，感情也一样。” “很多东西强加了意愿就会变得累赘，看淡点人生会舒畅很多。” 安京渝静静听她说完，看她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你动心了。” “嗯。”在安医生面前初霜毫不避讳，“你要是认识他，就会理解我了。” 要喜欢上盛庭太简单了。 “其实你已经有想要的东西了，你会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安京渝看着初霜，认真地道：“虽然你不强求，但还是祝你得偿所愿。” 跟安医生聊天很舒服，她在他面前没有隐瞒，他懂她所有的情绪来源，并且很会开导。 最难熬那几年多亏他，初霜才能坚持过来。 她一直对他心存感激。 这么多天以来的心事全数倾吐，浑身轻松了不少。 离开时已经下午，阳光透过云层乍泄而出，被暖意包围着，她眯了眯眸子看向天边。 半边天已经亮了起来，看来过年这几天天气不错。 开着车经过热闹街道，看见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初霜下车，一买就买了所有，连插糖葫芦的粗杆都拿走。 “你可以扫这个码。” “我有现金。” 初霜拿出钱包，刚找出三张百元钞，身旁有人已经把钱递了过去。 “够不够？” 抬眼，看见男人英俊的脸庞。 老爷爷摆手，“多了。” 就算十元一根他这里也没有四十根糖葫芦，这个年轻人给了四百现金。 盛庭没接老人还回来多的钱，拿起大束糖葫芦，另只手拉着初霜，“走吧。” 上了车子，初霜好奇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随便出来逛逛。” “一个人出来的吗？” “你不也是一个人出来？”盛庭看她，“那么早就一个人出门了，怎么不喊我一起？” “哦，太早了……我不想打扰你睡觉。” 男人静静看她，移开视线没再追问。 “还要买什么吗？” “买点零食糖果。” “好。” 盛庭坐在驾驶座开车，初霜不时看他，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在亲吻他。 一向清肃的人多了几分温和缱绻。 “初霜。” “啊？” “要不要烟花？” 初霜看向车外，烟花店铺商品琳琅满目，整个店面红彤彤，充满了十足的年味。 盛庭已经停了车，“走吧，下去买一点。” 各种烟花礼炮看着喜庆，向老板娘咨询过，买了效果最好的几种。 老板娘是个年轻女人，不到二十六七，浓眉大眼又生的白，看着很舒服的长相，性格也开朗活泼，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她男人在里面收钱算账。 盛庭去结账时，她乐呵呵地拍了拍初霜的肩，“姐们，你这老公在哪儿找的，长得真帅。” 初霜看向盛庭冷峻的脸，“长辈安排的。” “哇，长辈安排的这么好，你家长辈真有眼光，不像我，长辈安排嫁个老实巴交的，平时都得我拿主意。” 女人虽嘴上吐槽，脸上却带着娇嗔和生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婚姻美满。 再往店里看去，她男人应该年长她几岁，身材高大，五官端正，并不像她说的那么内向，一看就是个踏实疼老婆的。 初霜笑：“你老公很爱你。” 说话间盛庭已经结完账提着烟花出来，初霜跟上去，漂亮老板娘在后面热情道：“新年快乐啊，下次再来我家买烟花。” 初霜微微鞠了个躬，“新年快乐。” 上了车子盛庭发现她嘴角笑意没下来过，“开心什么？” “要过年了开心呗，你刚刚在店里跟老板说了半天话，你们在说什么？” 盛庭看着她清明的眉眼，温声动唇，“他说我老婆很漂亮。” 初霜微愣，“你怎么说的？” “我说，不仅漂亮，性格也好。” 他说的坦然，初霜怔怔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染上柔情。 “你还会跟人说这个……” 回去路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车内，暖的人身心都舒服起来。 初霜开了窗户吹风，扭头对他道：“我们南方天气好吧？冬天的天空都这么蓝。” “是很好，一方土地养一方人。” 这话听着没什么，都是过了好一会儿初霜才慢慢反应过来。 如果没会错意的话是在夸她。 他夸人这么隐晦高级。 第83章 你们刚刚是在亲亲吗 到家边刚停下车初霜就忙着下去提东西，男人没立刻给她开门。 “车门还没解锁。”初霜回头道。 盛庭嗯了声。 “你解开锁吧，我们把后备箱东西取……” 话还没说完，后脑被男人扶着往前。 初霜话语戛然而止。 男人目光近距离直视她，轻啄了下她柔软的唇。 初霜眼睛看着他，轻声细语：“怎么突然……” “没什么，”盛庭嗓音低醇，揉了揉她的发，“进去就亲不到了。” 话音落又低头吻她，这次不再是轻啄。 源源跟妈妈出来时正看到车里两道身影离得很近。 小家伙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小嘴马上被妈妈捂住。 两人刚转身，身后车子传来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嫂子，源源。” 听见叫唤，母子俩扯着笑转身。 “回来了？” “回来了，”初霜把糖葫芦取下来，“源源，来拿糖葫芦给妈妈吃。” 看见好吃的，小家伙眼睛亮汪汪小跑着过来，一手一根糖葫芦拿去与妈妈一起分享。 “妈妈我说的没错吧？我猜小姑要回来了，刚出门正好遇到他们。” 源源好奇地看向小姑和小姑父，童真问道：“小姑，你们刚刚是在亲亲吗？” “啊？” 初霜顿住，没想到会被这个小家伙看到，瞬间耳热得不行。 盛庭提着后备箱里的东西走过来，波澜不惊开口：“你小姑头发勾住了，我在帮她弄头发。” 小家伙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点头，“噢。” 初霜把买回来的糖葫芦分给家里人后便在院子里看外公和沈矜言下棋。 两人正好快下完了，老爷子便邀盛庭一起对弈。 初霜和源源坐在石桌一旁杵着手看得认真，她能看懂，小不点就看不懂了。 看不懂也要凑热闹，拿着糖葫芦边吃边看，津津有味。 他离太爷爷近，偶尔会摘下一颗糖葫芦塞到老爷子嘴里，老人家牙口不好不爱吃甜的，被他喂了几次后就摆手坚决不要了。 初霜在旁边看得笑盈盈。 过了会儿，她侧眸瞥了眼身边的男人，也摘下一颗糖葫芦送到他唇边。 盛庭下棋太专注，被人塞到嘴里才察觉那是糖葫芦。 见他看过来，初霜道：“不腻的，酸酸甜甜，山楂还能开胃呢。” 盛庭吃了。 没过多久她又塞了一颗进他嘴里。 “橘子的，很水，不是特别甜。” 前前后后喂了三次男人都全数吃了。 享受着投喂的满足感，初霜也知适可而止，他不喜欢甜的她也就没再多喂了。 他和老爷子的棋盘很精彩，到后面两方对峙棋逢对手，谁也不落下风。 老爷子欣慰地捋了捋胡子，缓缓点头，“不错。” 晚饭好了，收拾东西进屋，要开饭时初霜却发现二舅还没回来。 “二舅今天也去博物馆吗？” “他们馆里很忙，这几年人们都喜欢开始去博物馆了，政府也在大力支持文化产业发展传播，听他说正月里有不少展览活动和讲座，年前有得忙。” 身为市博物馆的一馆之长，要操心的太多，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来，看来有大会要开。 “要不要等等他？” 二舅母摆手，“没事儿，厨房的菜都热着，先吃吧，别让大家伙等着了，他回来有现成的。” 席间老爷子问他们年轻人过年有什么安排要去哪里玩，初霜说和嫂子一起带着源源在市区热闹的地方看表演。 “表演初一到初五都有，哪天去都一样，不如去博物馆转转，初一有大型展览活动，一楼报告厅还有文化宣传讲座，关于本省传统服饰的，讲座结束后还有传统服饰走秀。” 初霜：“这么有意思啊？传统服饰的讲座，是哪位前辈……” “你大舅舅作为特邀讲师过去。” 大舅舅沈执是桂云大学文学院的教授，研究本土民族文化这一块，平时没少受邀开各种学术讲座，没想到年初一也不得闲。 说起来，嫂嫂读研时的硕导便是大舅舅，当时大舅舅只在同期入校的学生中挑了最优秀的一个，把她当独苗苗来培养的，可谓受到亲传。 嫂嫂资质好，人又漂亮讨喜，老教授们都很喜欢她，争相热情给她介绍优质青年。 自家培养出来的独苗苗，那大舅舅怎么能同意，恰逢大表哥沈鹤如留学回来，舅舅一安排制造机会，表哥也争气，后来就把美人哄回家了。 源源是嫂子读博期间生下的，毕业后她也留在了桂云大学当老师。 “那咱们初一去博物馆听舅舅的讲座吧，带源源去感受一下本土文化的熏陶。” “对了，”家里还有个人没回来呢，“二哥明天能赶回来过除夕吗？” “部队管得严，明早应该能联系上了，他坐飞机回来也用不了多久。” 二哥和大表哥都是大舅舅的孩子，他从小志向就是为国效力，吃了很多年的苦，最终去部队当了飞行员，常年不在家。 听见他们聊小叔，源源很兴奋，“明天就能看到小叔啦！” 沈矜言捏了捏他的脸，“想你小叔了？” “嗯，等小叔回来我要跟他一起组装大飞机。” 他玩具房里放着那个最大的飞机模型便是小叔送的，小朋友喜欢的不行，天天都在看，还口口声声念叨着以后也要做飞行员。 不止小朋友想，初霜都很想念二哥，大家子围坐一起欢欢乐乐地聊着天，等着想念的人，盼着美满的佳节，这种舒适感让人全身心都软得不可思议。 好的家庭是充电的港湾。 吃完饭，初霜和盛庭去外面散步。 在家里有那么多长辈，这两天他们都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时间，饭后一起吹着晚风散散步都开心得很。 初霜给他带路，走过的地方一一讲给他听。 那是儿时放学回来最常去的小卖部，那是夏天开满鲜花的小木屋，那边又是第一次遇见黎冰冰的地方。 “冰冰家不远了，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再左转就到了，小时候她爱睡懒觉，我天天早起到楼下喊她上学，她小时候可娇气了。” 初霜边走边说，唇边笑意温柔，“但很可爱，真的很可爱，扎两个小辫子，脸白里透红，特别爱吃校门口的棉花糖。” 盛庭在她身侧陪着，静静听她讲他不曾参与的儿时，那些画面经她的嘴能生动地在脑海里一一勾勒出来。 第84章 一次恋爱都没谈 时间真是奇妙的东西。 她还是个小学生时他都大学了，时间将那么小的孩子带到他身边，再看，已经出落成娉婷模样。 低眸看她讲起童年滔滔不绝的样子，盛庭牵住她的手。 初霜错愕抬眼，他动了动唇，“你的手太冰了。” 理所当然地帮她暖起了手。 “正月里我们去冰冰家拜年吧。” 盛庭：“好。” 年边夜晚出来散步的人很多，他们走的是僻静的道路，行人稍微少一些，常绿树上排排灯笼暖光配绿叶，夜晚看着很唯美。 道路上有对年轻小情侣骑着单车经过，后座姑娘正悠然吃着玉米，前面骑车的男孩子长相清爽，一看就是校园里很受欢迎的那种男同学。 他们的单车渐行渐远，直到变成模糊影子。 初霜目光还停在道路尽头，忽然说了句：“这个年纪的爱情真美好。” “你说，没跟年少时喜欢的人走到最后会不会很遗憾？” 盛庭顺着她目光看着远处道路，有条不紊掀唇，“会吧。” 初霜停住脚步，视线慢慢从远处拉回来，一点点看向他。 “那为什么不再努力一把呢？宁愿错过也不愿争取吗？” 睨着她眼里的认真，盛庭有些不明，但也能看得出这话是对他。 “争取什么？” 沉凝片刻，初霜抿唇，“之前在老宅你让我帮你找书，我不小心看到你箱子里的东西了，抱歉。” 盛庭凝视她好半晌，视线愈发幽晦，“你看到了那个？” “嗯，看见朝妤姐的照片，看见她同款的围巾，也看见了‘毕业就结婚’。” “我不是故意翻你东西，也没有要揭开你过去的疤，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看着她的大方坦然，盛庭心情很复杂。 各种情绪最终都化成了一声轻叹。 “不是我的东西。” 初霜怔愣。 “那是谁的？” 男人眸光晦涩，眼皮微垂，看路面的树叶影子，“她前男友。” “她前男友的东西怎么会在你那里？而且感觉他们感情很好的样子，怎么……” “原因有点复杂。” 看起来不是很美好的事情，初霜跳过这一问题。 斟酌着轻声问他：“那你，是不是暗恋朝妤姐没成功有点……意难平？” 盛庭凝眉看她，“觉得我像？” 默默与他对视片刻，初霜不太确定地点头。 “朝妤姐漂亮又优秀，我要是男的我也喜欢……” 盛庭没忍住弹她脑袋，字音清淡，“想什么呢。” 弹的有点疼了，初霜捂着头看他，人傻傻的半天没说话。 真的，不太聪明。 盛庭算是知道那两天她整个人变安静是因为什么了。 还有问他要围巾的缘由。 消化着这些东西，男人捏了捏鼻梁。 “这事不怪你，看见那个确实容易造成误会。” 初霜唇角弧度压都压不住，“那你以前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没有。” “你长这么大一次恋爱都没谈啊？” 男人嗓音平淡，“注意力不在那上面。” 当一切拨开云雾，初霜庆幸自己没有过多计较箱子的事情。 但当初是实实在在心酸了一阵，现在听着他掷地有声的解释，她感觉整个人都飘忽起来，有种在半空的不切实际感。 虽然她不纠结他有多少感情史，也明白活到这个年纪的男人不可能没动过心，但真正听他否定，心里的感受是很直观的。 这代表她是第一，也是唯一。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像读书时某次考试自我感觉没考好，失落得几天吃不下饭，成绩出来时却告诉你你是第一名。 仰视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庞，初霜心尖有点痒。 “可以抱抱吗？” 盛庭伸手，用行动回应她。 抱进温暖的怀里，初霜心里踏实了，好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他。 抱了一会儿，她偷偷用目光看他。 男人发现了，嗓音慵懒低沉，“想亲就亲。” 初霜：！ “不亲么？” 盛庭作势要走，初霜将人拉回来，攥着他衬衫吻上去—— 薄唇温热，触感细腻，带着他独有的清冽香，很蛊人。 男人唇角微勾，揽着她细腰将人用力按到怀里，深深回吻。 第85章 再好不过的丈夫 怀里的人温柔似水，盛庭吻的还算克制，但她却一点也不体谅他的隐忍，有种暗戳戳的试探…… 感受到她的柔情和小心翼翼，盛庭太阳穴突突地跳。 轻扶着她肩头拉开距离，目光瞥过一眼她微微霞粉的脸庞，喉间微干，终是移开视线，拉着她掌心。 “走吧。” 他面部线条绷紧，脸庞坚毅，暗暗打量他的初霜纳罕。 怎的突然就沉默冷峻起来了。 她也不计较，掌心感受着他的温热，微翘着唇角与他一道踱步回家。 南方这几日天气好，晚间夜风拂面而过十分清爽，散步回去两人心情都十分不错。 回去时家人们正在吃着厨房做的夜宵点心，夫妇二人与大家一起吃了些，该到睡觉的时候了。 源源小朋友又眼睛亮汪汪地看着初霜想和小姑一起睡，被自家母亲看出心思。 “你睡相不好，晚上会打扰你小姑睡眠质量的，宝宝乖，你是个大孩子了，该学会一个人睡觉了。” 才跟小姑亲近一晚，小朋友以为这几天都能跟小姑一起睡呢，听见妈妈这么说，眼里的星光都暗了下去，看得初霜又心疼又好笑。 “没事嫂子，他晚上挺乖的。” 谁不喜欢跟香香软软的小家伙一起睡觉呢？ 盛庭在一旁看着并未言语。 嫂嫂是通达事理的，哪能想不到她家这小家伙嚷嚷着跟小姑睡，姑爷就只能孤身偏宿客房。 昨天阿霜刚回娘家姑侄俩依恋亲近也就罢了，她哪能让这小家伙天天去当小电灯泡。 还不等小家伙再撒娇，嫂嫂就抱着人上楼。 “既然你不想一个人睡，那跟妈妈睡吧。” 源源虽然没有成功达到目的，但能跟妈妈睡他也满足了。 大家都陆续回房休息，现下客厅就只有两位舅母和初霜夫妇。 明天二哥就要回来了，大舅母兴奋得睡不着觉，在厨房看着火要准备大餐迎接这个心心念念的小儿子，饶是有厨房阿姨在她也要亲力亲为，虽然忙，但看着眼角眉梢都是笑。 这会儿她堪堪得了空在客厅坐坐，便陪着二舅母一起看十点档泡沫青春电视剧。 大舅母以前不喜欢这种无聊的肥皂剧，但是二舅母却很喜欢看，天天在她耳边安利，后来她也就慢慢会看一点打发时间。 沈矜言明年要娶盛家的姑娘进门，二舅母很满意那位姑娘，自家儿子自小古板无趣，她原本在五年内都不抱希望他会有什么开窍的。 要说姻缘有时候也真是阴差阳错，盛家那姑娘漂亮聪敏不卑不亢，性子也极有趣，端着冷艳的长相，心地却是通透柔软的，二舅母实在喜欢。 人逢喜事精神爽，近来沈家上下都欢乐喜气。 二舅母更甚，思维活络，想得太远，竟开始学起了针织，织一些小孩子的小衣服小鞋袜什么的。 可她此前从未做过这些事，织得实在…… “阿霜，这个小袜子织得如何？” 初霜沉默几秒，笑着说道：“……这是袜子？” 二舅母啊了声，有点气馁，“很难看出来吗？” 二舅母年纪小二舅舅几岁，自嫁过来便被二舅舅娇宠着，这个年纪了还十分俏丽可爱，可惜她常常说沈矜言随了他父亲一板一眼的无趣，她一直想要个女儿却未能如愿，现在马上要有儿媳妇，她是打算当女儿宠的。 “没有，你一说我便瞧出来了，”初霜哄着长辈，拿过小袜子一看，“软乎乎的，颜色也俏皮，好可爱。” 她只夸了颜色和面料，二舅母紧接着问做工。 “做工，第一次就能做成这样，二舅母很有天赋，相信再做几双就能得心应手织出最精美的小衣袜了。再说心意是最重要的，咱们又不是专门织衣服的肯定不能与机器织出来的比，现在还有奶奶为孙儿织衣服的不多了，未来小宝真幸福。” 二舅母也觉得这话有道理，便也开心起来，“对，反正还有的是时间，勤加练习我以后手工会越来越精进，到时候再给瑶瑶织一件漂亮的毛衣。” “好了，别拉着阿霜聊天了，时候不早，让小两口上去休息吧，盛庭都等困了。” 大舅母调侃说着，眼神示意二舅母，二人抿唇笑着。 “是，阿霜快带人上去休息吧，明天除夕有得忙呢。” 盛庭当真是个再好不过的丈夫，这两天他的言行举止以及对初霜的体贴周到娘家人各个都默默看在眼里。 他性格虽不熟络但人情练达，姿态平和有礼有数，看得出大事小情是极其有主见威严的，这样的男人对妻内却又不端着高态，相反颇为宠溺尊重。 大家见了他二人的相处模式都放下心来，阿霜这门婚事结的好。 上了楼回了闺房，初霜才跟盛庭说了句抱歉。 “为何抱歉？” “我光顾着跟长辈聊天没想起你来，你困了乏了可以直接上来休息不用无趣坐着等我的。” “陪家人长辈再理所当然不过，怎么会无趣。” 盛庭看着她不急不缓动唇，“我想了解你，包括你的家人。” 初霜盯着他看了几秒，脸颊微热，想说句“谢谢”又觉得太过生硬，便移开眼去给他找睡衣。 “我给哥借的，你们身量差不多，应该能穿。” 她一般说哥便是沈矜言。 沈鹤如她唤大哥，沈璟她唤二哥。 “可以。”盛庭拿了衣服便去浴室。 他洗漱完出来时初霜刚铺好床褥，换了女儿家杏色的寝具，改为一套烟蓝素雅的。 她去浴室洗漱时盛庭坐在床边抽出一本书，余华的《第七天》。 手掂量着摩挲过书侧厚度，忽然指腹微滞，某一页明显的折痕令他精准翻开书页。 打开后赫然看见铅笔勾勒的几排文字： 【我在情感上的愚钝就像是门窗紧闭的屋子，虽然爱情的脚步在屋前走过去又走过来，我也听到了，可是我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那是走向别人的脚步。直到有一天，这个脚步停留在这里，然后门铃响了。】 她勾画的痕迹很轻，且用的是铅笔，像是小心珍惜着这书。 盛庭目光在这行字上看了许久，思绪不免远飘。 她勾出这段话时在想什么呢？ 指腹微微按着书页，视线往下，看见那下面的第二段话。 【“很奇怪，”她说，“我昨晚梦见和你结婚了。”】 【真是奇怪。】 盛庭目光凝在端端正正的白纸黑字上，浴室那边有细微动静，人快出来了。 手指又翻到另一页的折痕，第199页。 这一页上没有勾画痕迹，但目光一扫，最明显的一句话映入眼帘。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第86章 这两天最好别撩拨我 初霜出来时往床边一看，男人正闭目小憩。 放下毛巾，她找出一杯香薰点燃放在床头。 冷梅香气温润，清远深长，很是抚慰心神。 弄好香薰蜡烛抬眸，对上男人的眼。 她心下微跳，“怎么不先睡？” 即使是靠着床头小憩也不先躺下就寝。 “等你。” 初霜敛眉，脱鞋上床，男人关掉了灯，黑暗里只有床头的香薰蜡烛跳跃着烛光。 她睡下了，盛庭也躺下。 以往睡觉他会揽着人挨在近处，今天却没亲昵动作。 初霜悄悄睁一只眼看他，男人鼻梁高挺，烛光映着侧脸阴影，在黑暗环境里有种薄雾蒙面的神秘感。 引着人探索靠近。 食不言寝不语，原本话不多的人今晚却有点想同他聊天。 “以前有人夸过你好看吗？” 男人睁眼，“偶尔。” 这还偶尔。 也不知是他过谦还是他身边的人都吝啬夸赞。 “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尤其眉眼和鼻子，特别精致漂亮。” “身材也……管理的特别好。” 盛庭胸腔闷笑几声，侧目看她。 黑暗中她眼睛亮莹莹的，心情愉悦时看人，跟她那宠爱的小侄子颇有几分神似。 “谢谢。” 见他笑了，初霜更觉得赏心悦目。 看美好的东西真是养眼。 盛庭也发现了，她那亮晶晶的眸子看他清清白白，仿佛出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不掺杂别的复杂情愫。 她想看，他就由着她看。 便也侧了侧身子与她面对面相看，男人目光毫不避讳凝视她。 不出片刻，她原先还清清亮亮的眸子视线不再坦荡，双颊染了粉，呼吸微促。 好在光线昏暗不容易被发现。 “怎么不看了？” 盛庭见她目光微移，问出口。 “你这么一直盯着……”初霜忽然瞥到他唇形清晰的薄唇上，低声开口，“其实，你的唇也很好看，说实话，很性感。” 也不知是夜太深脑子太放松还是被美色一时蛊惑，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室内有片刻寂静。 四目相对，氛围旖旎。 盛庭目光如炬，声线却沾着一丝哑，“这两天最好别撩拨我。” 初霜呼吸都收紧了。 撩、拨？ 这都算撩拨了吗？ 她默默咽了咽喉，盛庭眯着眸子看了会儿，忽然翻身过来。 因着动作被子翻开，男人睇了眼身姿曼妙的人，大手蓦地扯下她肩带…… 如此……孟浪行径竟一点准备都不给她，初霜大惊，脸上烧的厉害。 眸子含水，双手并无作用地攥着衣角。 眼底肌肤细腻白皙，盛庭眸光晦暗，掠过某处莹白，声线已哑，“我也觉得盛太太貌美性感。” “性感”二字他咬得重，话语暗含意味，初霜被他的肆意弄得浑身涨热。 盛庭捧着她吻下去，动作没了先前在外面时的克制体贴，仿佛在讨要欠他的东西。 大手肆意点火，初霜一个不察嘤咛出声，反应过来后微咬着唇，红着脸不敢睁眼。 香薰蜡烛烛光燃了大半夜。 最后的最后她浑身滚烫，脑袋迷蒙，男人抽纸擦了擦手才将她搂在怀里，字音缱绻传进耳蜗。 “这两天动不了你，别再惹火。” 除夕清早热闹，大家早早便起了身。 初霜算起的晚的，她起床时听到小侄子在门外奶声奶气喊她下楼吃点心，柔柔应了声将人打发走她才下床。 盛庭拉开了窗帘长身玉立正在看下面的热闹景象。 看着他挺拔清隽的背影，初霜脑海浮现昨晚某人的火热亲昵，目光虚虚掠过他修长手指，心口似被烫到，呼吸快了几拍。 看他衣装一丝不苟的规整冷峻，初霜第一次想用那个成语形容他。 衣冠禽兽。 大概目光如炬，男人身子微动要转身，她迅速迈开步伐进了浴室。 在浴室洗脸时脑子里还是会蹦出来他昨晚的所作所为，腿没来由软了软。 端着淡定去梳妆台化妆，盛庭已经坐到了小沙发，视线在打量这边擦粉描眉的人，看她捣鼓那些瓶瓶罐罐都觉得有趣。 她今日换上的是天蓝色收腰针织长裙，人坐在梨花椅上，紧身衣服勾勒出极致完美的腰臀线条，那裙子衬得她腰身细得出奇。 盛庭看着她柔和的曲线美，脑子却想到昨晚…… 眸光幽暗，唇边忽然有些干。 她涂好唇彩完成最后一步才起身过来。 “走吧，下楼。” 话是对他说，目光却有些不太自然，镇定看他一眼就移开视线。 二人一同下楼，她耳垂不明显地泛起红。 第87章 二表哥 除夕这日，沈家上下好不热闹，打扫屋前院后，修剪花草盆景，拾掇内室陈设，饶是前几日已经做过，也怕有什么遗漏的，今天还是喜气洋洋地重新打点了一遍。 大舅母和两位表哥们则是包揽了今晚的团圆饭，二舅母不会做饭，嫂子和初霜想帮忙则是被请了出来。 像是不放心她们年纪轻揽不来这紧要活一般，于是两人便在屋子里拾掇些插花、糖果摆点的事，弄完一切便在院子里陪小源源逗猫儿。 盛庭则去陪着老爷子，与他写书法看字画。 沈璟回来时已到下午，他一进门首先看到的是抓着橘猫玩的姑侄俩。 两人玩得专注，看背影也觉欢乐，沈璟英气的眉头微扬，掏出包里顺路买的软糖，然后打了个响指吸引那两人的注意力。 听见声响，初霜和小家伙同步回头，看见站在阳光下勾唇散笑的人。 “小叔！” 小家伙很长时间没见沈璟，但家里有的是小叔的照片，他时常翻看，一见小叔，三岁小孩立马认出他来。 常年训练的缘故，沈璟身材硬朗，肌肤也晒成健康的小麦色，他的五官不像沈家另外两位兄长儒雅温润，眉眼间一股冷傲张扬之感。 小家伙到身边，他给了他一把软糖，单手就将人拎了起来，“哟，小孩长这么大了？”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哪里抵抗得住小叔这种硬朗朗的兵叔叔，源源伸手摸了摸沈璟的脸，“小叔你是开飞机回来的吗？” 闻言，沈璟薄唇微咧，眉宇间尽是笑。 他不想骗小朋友，“不是。” 小家伙有一丢丢失望，但很快被手里的软糖吸走了注意力。 看着快两年不见的二哥，初霜眼里雀跃，柔柔笑着过来，“二哥。” 沈璟从外套包里掏出一袋扎实的糖果递给她，“泡泡的。” 他怀里的小家伙看了看自己手里不过七八颗的糖再去看小姑手里那沉甸甸的小纱袋，小嘴张的圆圆的，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区别对待成这样。 沈璟看着面前一如既往清绝明媚的妹妹，温声：“泡泡倒是没什么变化。” 早在小家伙喊出一声小叔时，家里人就注意到沈璟回来了，现下都到门外接他。 看见他的一瞬，大舅母眼眶直接红了。 沈璟一一跟家里人寒暄问候，目光扫到初霜身后的男人时方知道这便是阿霜的丈夫。 盛庭先开口，“你好，我是初霜的爱人，姓盛，单名一个庭字。” 先将他周身打量一遍，见品貌不俗，气度沉稳，沈璟勉强觉得顺眼这才伸手回应，“我是她二哥，沈璟。” 回屋免不了被沈老爷子问些部队生活上的事，沈璟自一回来便成了大家的话题中心，还是初霜看出他眉眼间一点倦色，这才开口让他上楼休息晚点再下楼吃饭。 在部队本就辛苦，放个假赶路回来想也是舟车劳顿，她这一提议大家才反应过来，实在是过于兴奋了都忘了让这孩子先好好休息。 沈璟本就不是喜欢被围着问话的性子，被泡泡救场，他脱身上楼去洗了个澡。 即使他人不在，楼下的话题也围着他。 老爷子说着说着都说到他和初霜小时候的事了，沈鹤如与沈矜言一个大初霜八岁，一个大初霜五岁，虽从小都是疼着这个妹妹长大的，但多以教导给予为主，二哥沈璟大初霜两岁，幼时时时相伴左右，是亲自带着这个妹妹玩着长大的。 沈璟年少时更张扬，但最是宠溺小妹妹，去哪里玩都要带着初霜，爬树捉鱼掏鸟的事没少带着她干。 后来被老爷子发现后沈璟还被家罚过几次，但次次都是嘴上信誓旦旦，过后绝对不改，照样带着初霜哪里好玩哪里钻。 那时的小初霜就是他的小跟屁虫。 还记得有一次初霜放学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拦着要过路费，沈璟知道后第二天在学校找到那群小子狠狠教训了一顿，还放狠话初霜是他妹妹，谁欺负她就是跟他沈璟过不去，被他发现必要一顿好打。 从那以后果然没人敢惹初霜了，虽然是以沈璟被自家老子揪回来打手板为代价。 听外公一一提及往事，初霜眼里笑意愈深，那时的沈璟像个只温暖她的小太阳，有那样处处护着她的二哥儿时不知有多开心。 盛庭在一旁听她这些儿时的事情也觉得有趣，看见她脸上的笑便意识到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二哥。 还不到傍晚，邻里纷纷传来鞭炮声，有的人家已经开始吃饭了。 家里团圆饭好的时候初霜使小侄子去楼上叫二哥。 以前每年年夜饭前点鞭炮的事都是交给年纪最小的初霜和沈璟，这次照例一人拿了一饼鞭炮。 初霜看了看身边的盛庭，将竹竿和鞭炮递给他，“你帮我栓上吧。” 男人动作利落就栓好长长鞭炮，看见她手里的打火机，开口道：“要不要我去帮你点？” “好啊。” 点鞭炮图彩头，初霜把火机给盛庭，伸长了竹竿让他去点火。 沈璟那边鞭炮已经噼里啪啦炸了起来，盛庭点好火不一会儿，他们这个竹竿的鞭炮也炸起来。 回到初霜身边，盛庭伸手替她扶住长长竹竿。 有了他的助力，初霜拿竹竿便没那么艰难了，鞭炮声震耳欲聋，听着热闹喜庆，年味浓了起来。 “过年啦过年啦！” 小家伙兴奋地在一旁拍手轻跳。 嘈杂声响里大家一派喜乐，初霜侧眸看着身边人英俊的脸，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柔声道：“新年快乐。” 盛庭低眉，看见她笑盈盈的眉眼，想到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新年，心中不免柔软，“新年快乐，泡泡。” 初霜笑看他片刻，忽而扬眉开口，“我一定会找出你儿时的小名。” “没有。” “不信。” “找到又怎么样，你敢喊么？” 第88章 大红包 吃完年夜饭，初霜和盛庭去外面放烟花，其实在后院就可以放的，但听闻他们要去外面，小侄子主动穿了外套说什么也要跟他们一起。 走的时候还热情喊沈璟，“小叔，走吧，我们一起去放大烟花。” 沈璟扫过他身后的夫妇俩一眼，“算了，你们去吧，小叔看会儿春晚。” 于是初霜和盛庭就带着小家伙出门了。 到达宽阔广场，盛庭去点烟花，姑侄俩在不远处期待看着。 烟花在夜空中勾勒出绚丽图画时，一大一小仰头看着，笑意温澜。 他们的烟花放了好一会儿，结束后初霜带着小侄子在热闹的广场上买了些可爱小玩意，她和小朋友一人头上戴了个发光鹿角发箍。 源源刚吃完饭又眼馋摊子上的鸡蛋灌饼，初霜看了眼身旁的男人，摸摸小家伙的头，“宝贝，让你姑父带你去买吧。” 源源悄悄瞥了眼高大的姑父，有点退却，“小姑。” 盛庭低头看了眼小冬瓜，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走吧。” 瞧着二人一大一小的背影，初霜觉得可爱得要命，掏出手机抓拍下来。 小吃摊前男人长身玉立，身边还跟着个漂亮的小宝贝，两人很是惹眼，让周围的人时不时看过去一眼。 源源腰板挺得直直，看起来不太自然的模样，全程过去这两人没一句交流，看得初霜心里好笑。 “姑娘。” 肩侧被人轻轻拍了拍，回头，是个年轻男人。 “可以加个微信吗？” 初霜微顿，摆手，“不好意思，我结……” “鸡蛋灌饼来了！”小朋友嫩生生的声音。 源源举着饼小跑过来，身后跟着一脸冷峻的男人。 再一看，与身旁这位怎么都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盛庭走到眼前，目光看都没看那个男人，温淡出声：“走吧。” 回去路上初霜和源源走在盛庭前面，两人原先还是好好走路的，走着走着就开始小跑小跳，偶尔发出一阵欢笑。 盛庭在身后看着直摇头，跟小朋友在一起，她也被带得幼稚许多。 他不得不开口提醒一句：“慢点走，好好看路。” 两人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戴着亮亮的鹿角在宽阔街道学着小鸭子走路。 男人眼里尽是无奈笑意。 走了一会儿，源源回头喊盛庭，“姑父你快上来跟我们一起玩呀。” 初霜回头看他，眉目温和带笑。 这幅画面给盛庭带来不少冲击，心里软的不可思议。 “你知道我和姑姑刚刚在干嘛吗？” “不知。” 小冬瓜仰头看他，眼睛黑葡萄似的亮晶晶，奶声奶气正经道：“走路像只鸭，今年一路发。” 低头看他，盛庭轻笑。 “走吧姑父，我们一起学小鸭子走路。” 也不知刚刚初霜跟他说了什么，这会儿他居然不怕姑父了，还主动用小手来拉盛庭。 盛庭单手将人抱起，“够了，别跑累了。” 视野变得好高，源源看着眼前的姑父，忽然觉得他还是挺温柔的，果然和小姑说的一样面冷心热。 盛庭抱着小家伙，初霜便跟在旁边。 走了几步，手忽然被人牵起，低头一看牵在一起的手，她微微翘唇。 回去后家里长辈给小辈们发了红包，初霜得到好大一个。 她和盛庭准备给每一位家人的礼物也送了出去。 到小侄子这里时送的是盛庭书房里很贵那个科尼赛克模型，小家伙一看到就欢喜得移不开眼。 盛庭拿着遥控教小朋友驱动科尼赛克。 车子制动刹车和旋转灵敏度都很好，小赛车跑起来很帅气，源源崇拜的小眼神看向姑父，然后就没忍住亲了亲他脸颊。 其他人看到了都在笑。 盛庭眸光有一瞬停顿，转瞬即逝，视线看向小冬瓜，音质温和不少，“你以后可以尝试着拆解拼合。” “有点复杂。” “慢慢摸索几遍就懂了。” “好。” 睨着小朋友清亮纯真的眼，盛庭忽然觉得，下次应该送一架飞机模型给他。 一家人在电视机守岁到12点才休息。 上楼回了房间，初霜坐在床边跟朋友同事们发祝福，眼前忽然有道阴影，抬眸，看见一抹扎眼的红。 好大好厚一个红包。 盛庭递给她，“压岁钱。” 初霜微顿，“我也有吗？” 红包上应该是他写的字，苍劲有力“岁岁平安”四个大字。 拆开，红红一沓钱塞得鼓鼓囊囊。 居然给她也准备了，她最多想到他会发电子红包，没想到还是很有仪式感地包了红包。 初霜眼尾微弯，“谢谢。” 盛庭凝着她，“怎么谢？” 对视片刻，初霜微微抿唇，在气氛快要暧昧时她出声，“你等一下。” 只见她在手机里翻找着什么。 “送这幅画给你。” 她点开那幅插画里是一个男人。 盛庭细细看了看，看出地点是盛家老宅天景院里，周遭细雨朦胧，执黑伞的男人身量修长，眉眼锋利又平静，氤氲在雨雾里有种隔雾看花的缥缈。 她的表现力很好。 “画的是我？” “当然是你了，第一次见面那天。” 初霜将画凑到他眼前，期待问他，“你喜欢吗？” “喜欢。” 盛庭将图发到自己手机，当天晚上就用它做了头像。 第二天吃完早饭，家人们一起去了博物馆。 本以为过年大家都喜欢去公园和步行街玩没什么人来博物馆，等到了之后才发现馆里有很多人，学生和年轻情侣居多。 现在的年轻人确实喜欢来博物馆。 看过历史主题展览后大家才去听讲座，民族服饰的讲座十分生趣，大舅舅妙语连珠，不似其他学术讲座一般肃穆沉闷，偶尔还穿插着有关的民间故事，讲的同时台上不仅有模特依次展示漂亮服饰，旁边还有弹悠悠古筝的民间老艺人。 整场讲座报告厅里的人听得十分投入，来听的观众都是对民俗文化感兴趣的，没有嘈杂扰人的情况，体验感非常好，一个多小时的讲座结束时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 出了博物馆已是午后，大舅母提议一起去民俗街看花灯游行表演，去了那边才发现人山人海热闹过头。 一家人本是一起走的，后来渐渐被人群隔散，大家便在手机上联系说先分开看，到时再在西街出口汇合。 第89章 跳楼 人实在太多，怕初霜被挤到，盛庭寻了个饭店将她带上阁楼。 这饭店是民俗街中心地段的大建筑，只有要消费的人才能进去，管的比较严也就不像其他建筑几层楼都被游客占领。 下面三楼位置满了，径直上四楼，这位置虽然高了些，但俯视下面表演的队伍视野也还好，总比在楼下挤强得多。 舞狮舞龙踩高跷摇花轿什么的，年年演年年看都看不腻。 初霜坐在位子认真看表演，盛庭点了几个菜。 “要不要打电话给舅母让他们来我们这里？” “可以。” 打通电话，那边说已经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观看处，两人便单独在这边看。 盛庭点了酥骨鱼、千里脯、酥香肘子和几道汤品与凉菜，菜上来时初霜无奈笑，“两个人你怎么点了这么多？” “本想着喊你舅母他们一起过来的，既然他们不来了我们俩吃。” 不愧是中心地段的大饭店，每一道菜都做的很好，尤其酥骨鱼，初霜觉得好吃便一直往盛庭碗里夹。 “你试试，这个真的好吃。” 边吃边看表演，也不知该顾哪一个。 看着楼下长街摩肩擦踵的人，初霜感叹今年太热闹，目光随意往对面楼看去，每一层都有好多人。 刚收回目光要夹一块酥香肘子，脑海里闪现出刚刚看到的某个画面角落，初霜蓦地抬头。 盛庭发现她的动作，也跟着看过去。 只见对面建筑楼顶站着一个人。 楼顶天台一般都是封掉的，也不知他是怎么上去的。 那人穿着黑色风衣直直站在天台边，目光看着楼下的人群似乎有些呆滞，随时就会摔下去的模样。 盛庭蹙眉，招来饭店人员说了情况。 工作人员看见对面那人后脸上有些慌乱，赶紧联系这条街的治安组，同时拿来了大喇叭。 很快，人们都发现了楼上那人，喜庆的日子遇到这样的事，楼下的群众慌乱极了，杂乱无章地往四周跑，生怕楼上那人掉下来砸到自己。 可是街道就这么点位置，原本就拥挤，现下人群一乱，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好在一队治安巡警及时赶来疏通人群退至安全范围，楼下空出一块区域。 有人已经打了119，几位治安组的人在下面维持秩序。 好些热心群众在下面喊话让男子不要做傻事，可男人仿若没有灵魂一般，只是静静站着。 消防员还没来，初霜原先目光只是平静看着对面楼上那人，直到看一个穿夹克的男人悄悄上了天台，她的瞳子微微动了动。 随着夹克男人步子越走越近，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希望他能悄无声息将风衣男子拉回去。 可风衣男子很警觉，回头发现夹克男子后脸上不再死气沉沉，有了怒意波动。 “别过来！别管我！” 他吼的大声，许多人能听到，但夹克男子怕吓到他，声音放缓，以至于其他人听不见他们在上面说的话。 看着风衣男人情绪越来越激动，初霜放在膝盖上的手越握越紧，目光死死盯着对面。 消防员来得很快，在楼下拉起了救援安全气囊。 风衣男子见所有人都在看他，似乎被激怒，停止了跟身后的夹克男子拉扯，回头纵身一跃—— 身后的夹克男子见状不对，眼疾手快扑了上来。 初霜瞳孔蓦地睁大，有一瞬窒息。 人群里发出惊叫。 随后是一声巨大的抨击声，是重力砸在救援气囊的声响。 第90章 怕失去你 好在消防员来得及时，两人并没有生命危险，但周遭人群却是被吓得不轻。 下面传来嘈杂声，是消防员和治安组在善后，初霜听着，目光从虚空聚焦。 反应过来的一瞬，她看见桌上那只玻璃杯，手拎起杯子便走到阳台，目光幽静看向那个风衣男人。 刚举起杯子的一瞬，有只大手握在她手上，身后有股温暖包围着她。 “初霜。” 盛庭低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拿走她手里的杯子，盛庭将人搂在怀里，手掌慢慢轻抚她后脑。 带她回到车上，男人没有忙着开车走，放了舒缓的轻音乐帮她拧开一瓶水。 见她头发微乱替她捋了捋发丝。 初霜闭眼揉着太阳穴，面色平静得过分。 像阳光下的密林，表面生机，内里却是看不到头的阴暗冷清。 “死亡的方式有那么多种，他偏偏选择最给人添麻烦的一种。凭什么浪费社会资源。” 一首歌的时间还没结束，她唇边极轻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盛庭凝着她，眸光晦涩。 他认识的初霜，温柔和气，从未说过这么重的话。 车里寂静片刻，初霜眼角有些湿润，过了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句什么。 盛庭还在旁边呢，她这样情绪会影响到他人。 “抱歉……” 男人将她抱过来，大手顺了顺她后背。 午后阳光很好，斜射进车窗，很温暖，初霜只觉得苍白。 盛庭温声：“别憋着，跟我说说话。” 眼眶的滚烫泪意晕染在男人胸前衬衫。 “十年前哥哥就是为了救轻生跳水的人……” 一开口便哽咽不止。 “那时爸妈飞机失事还不到一个月，家里一片死寂，哥哥本是好意带我出来散心，谁知……” 一个男子创业失败跑到大桥上轻生，初魏在一旁劝解无果，那男人纵身跳下大桥时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那条河足足百米宽，一个人从河中心游回岸边都不容易，何况还要拉着个强壮的成年男子。 男子情绪激动并不接受救援，死死抱着初魏与他拉扯，桥面太高，没有第三个人敢跳下去援手。 救援队划着船到河中心将人救出来时也已晚了一步，两人都没了呼吸。 那时天都要塌了。 外公舅舅闻讯赶来时看见岸边躺着湿淋淋的初魏，初霜泪眼婆娑哭成泪人。 “我没有哥哥了，我没有哥哥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 家人问话她一句都听不到，嘴里呢呢喃喃说的只有这两句话，一个月时间接连失去三个亲人，回去后小姑娘大病了一场。 “跳楼自杀砸死路人的，跳水轻生害死施救者的，还有故意跑到马路上想被车撞的……每年都有无数这样的新闻，这些不想活的人连累了多少无辜受害者。” “凭什么他不想活，别人就得为他的生命付出代价？” “还有那些施救者，是不是傻？救一个不想活的人，救得了一时救得了一世吗？为这样的人丢了性命，真的是傻透了……” 情绪上头，初霜也不管往日形象，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 盛庭拍着她的背，字音晦涩，“是很傻。” 初霜缓了会儿，情绪逐渐平息。 “盛庭。” 她喊出他的名字，字音很轻，“你以后别做这样的事行吗？” “不要为了救那些想轻生的人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看着盛庭的眼睛，她有点急切，“答应我。” 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在乎的人，光是想到盛庭会有危险，心里便像要窒息一般。 “我答应你，不会做危险的事。” 可能是刚刚见到自杀场面，初霜心里并不安稳，听他承诺了却还是不安心。 伸手抱着男人宽阔的胸膛，声线微涩，“我刚刚发现，我很怕失去你。” “怀疑你有旧爱的时候都没这么恐慌过，我不要求你的真情，我只希望你平安。” “平安就好……” 胸前的温热湿意透过衬衫传到肌肤，盛庭心里像被烫了个口子。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一面。 经年积累的痛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消除。 轻轻抚着她后脑，盛庭喉结微滚，“别怕，我们都会平安。” “儿时母亲找人替我看过命相，说我多福多寿，儿孙满堂，你是我妻子，福禄肯定与我一样。” 怀里的人缓了缓，抬眼，“真的吗？” “真的。” 仰望着他英俊的脸庞，初霜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侧脸，心里软绵一片。 “儿孙满堂……也是真的？” 盛庭冷峻的眉眼在阳光的抚触下也有了温度，目光看她时专注得像用情至深。 闻言，他牵了牵唇，“这个看夫人意思。”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安慰她，初霜心里的阴霾确实散了不少。 就这么近距离看着男人的脸，她凑上去轻啄他一下，“看你表现。” 最终没等嫂子他们，发消息说了声两人便先开车走。 盛庭有意带她散心，平缓开着车走过很多风光秀美的地方。 远远看见青山腰飞出的古寺檐角，初霜动唇：“明天我们去道青寺求个平安吧。” 自然是好的。 驱车打道回府时夕阳在大地拉出长长斜影，初霜靠着窗边吹风，目光不经意扫过路边行人，似乎看见一抹熟悉身影。 她回头往窗外看去，人群熙攘，那女子的面容正好被挡住，没看清楚。 “看什么？”盛庭问。 初霜也有些怀疑，“跟朝妤姐有点像，应该不是她。” 她不可能会在桂云。 翌日。 要去祈福，早饭吃了素餐。 车只能开到云离山山脚，上千级石阶得步行踏过方显求佛诚意。 停好车，盛庭从车里拿出些简单随身物品。 他们今天要在道青寺厢房住一晚吃顿斋饭，夜里冷，带了些衣物。 云离山山势高，山里林木葱翠，风景绝美，但道路不太好走。 下面些还好，到了山腰，路况便陡了几分，即使这样，路上行人也不少。 倒也并不都是求佛的，这山顶风光甚好，常年都有喜好登高的人来爬山。 云离山寺庙群年代久远，建筑规模宏大，从半山腰开始便坐落几座小寺，一路往上，能慢慢看到掩在茂林里的古寺。 但他们的目标是山顶最大的道青寺，路上就没去别的小寺停留。 第91章 佛门净地，凡事三思 光爬上峰顶寺庙就花了大半日。 在道青寺上完香求完佛，寺里的师傅说禅香院有高师在讲佛法，初霜和盛庭便过去听禅。 百年寺庙香火不断，禅香院里焚香与青油灯的气味融合，形成古朴又令人心安的独特香味。 盘腿坐在蒲团听大师讲完佛已是两小时后。 寺庙群后排房屋便是专供求佛人休憩的厢房，住进去休整片刻，初霜起身。 “我去高处看看风景，你困的话可以睡一觉。” 知道她想一个人逛逛，盛庭也就没跟着。 道青寺地理位置本就最高，爬上登高楼往山下看更是一览众山小，初春的山顶还是很凉。 初霜站在高处发了会儿呆，庙里钟声罄罄，时候已经不早。 正准备下楼与盛庭一同去吃斋饭，目光忽然看到一抹熟悉身影。 对面藏经阁外椅子上坐着的女人正垂眸翻动书页，俨然与庄严清肃的藏经阁融为一体。 昨天果然没看错，是朝妤姐。 她远在帝都怎么会来了桂云？ 下楼与盛庭一起吃了斋饭，夕阳慢慢隐入地平线。 傍晚时候，两人添了厚衣服去外面散步。 “我知道这边有个很险峻的观景处。” 沿着山间密林小道，初霜点着手电筒跟盛庭说。 “其他地方坡度都是一点点倾斜的，那地却直上直下，看一眼心跳都要加速，但风景是真的好。” “慢点。” 虽然小路铺了石板，但山路难免错落，盛庭见她只顾说话轻声提醒了句。 还是不放心她，便拉着她一起走。 听她对这边这么熟悉，他问：“你常来这里？” “外婆喜欢来，以前没少陪她老人家来庙里吃斋饭。” 她外婆两年前过世，盛庭知道。 他们本该在两年前完婚，但当时遇到她家里长辈去世，这婚事就搁置下来。 其实守孝应该三年，但这几年人们没古时讲究，加上这婚事本就是长辈生前定下的，两年后便可以成婚了。 初霜好像也想到了这事。 “说起来，两年前你们没来沈家吗？” 她都不记得见过他，要是见过就不会有当初那些认错人的乌龙。 外婆只说是盛家的孩子，谁知道却是那位小叔。 日头光晖消失殆尽，视线开始模糊不清，林间偶尔传来鸟兽的鸣啼。 “来的，都来了。” 初霜顿了顿。 男人的面庞在黛色里不甚清晰，字音却沉稳清晰。 “你当时整日守在灵堂，没出来见客。” 初霜拢了拢衣服，想起那时的自己，淡笑，“也是，那时候哪还有注意力看别的。” 到了她所说的观景处，夜风猎猎，就着晦暗的光线往山下看去，只觉高处不胜寒。悬崖峭壁山风呼啸而过，不远处树林里有沙沙声响。 好在这边修建了围栏，给了人一点安全感。 初霜深深呼吸一口夜间凉空气，感觉整个肺腑胸腔都舒爽起来。 她伸了伸手看向远处城市的星火，感慨：“好喜欢这种感觉，自由自在，以旁观者的身份看那边的世界，好像离天堂很近。” 这话引得男人侧目看她。 初霜微顿，弯唇：“天堂就是天空，字面意思。” “夜间在山顶看风景是不是很有意思？” “是。” 其实山上很静，哪怕有夜风有鸟兽，也有他们俩的低语，但所有的声音都会被吞噬进黑暗。 夜色不起波澜。 扶着栏杆目光静静注视远处，天幕里缀着少的可怜的几颗星。 如果是夏季，这边的夜空会美到失语。 可惜才堪堪到初春。 两年前的夏天初霜在这里看过最美的星空，那晚也是宿在寺庙。 新闻说夜里能看到流星，夜间游到这里时，星河悬顶，气象万千。 辽阔宇宙就那么毫不遮掩地悬挂在头顶，近得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 外婆走的很安静，没什么痛苦，人人都说老年人到了一定年纪安详走掉，这是福分。 时隔八年再失去亲人，初霜比少时冷静得多。 接到电话时她正在学校后街买南瓜饼，这饼是外婆的最爱，儿时外婆常常会做给她吃。 下午没课，通常这样的日子会在阳台晒太阳发发呆，或是去图书馆看会儿书，那天却突然很想吃南瓜饼。 刚买好南瓜饼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冷静不代表不会痛，再一次看到亲人熟悉的脸庞近在眼前，明明看得见触得着，可你却知道你们再也不在一个世界，再也无法相看相谈。 更无法将她生平喜爱的东西送给她。 初霜再一次刻骨地认识到，再没有什么比死亡更沉重的了。 在灵堂跪了三天，第四天老人家入土，翌日她就爬上了云离山。 总觉得这里离天上近，离外婆也近。 那晚也是在这里，她站了很久很久。 其实也没有特别的举动，只是静静站着出神，可能周身的气氛还是有所不同，不知何时来这边看景的人看见她，提醒了句。 “前面危险，别靠太近了。” 是一个年轻男人。 很少在这个点还有人来这边。 闻言，初霜垂眸后退了一步。 想来他应是来这边看流星的。 但大多数天文爱好者都会去另一座山，那边山势也高，植被不如这边茂密，道路却好走得多，花的时间也不到上这座山的一半。 这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男人似乎只是随意提醒，嗓音并不多热心。 初霜看着夜空沉思，他也在另一边默默等流星。 无人言语，盛夏荒外的夜里实在寂静过头，却奇异的和谐。 当夜空划过一抹微弱银亮时，初霜怔怔仰头。 没想到流星竟是真的。 儿时读的那些话本上说，世上离开一人，星星就会陨落一颗。 就算儿时她也没信过这说辞。 当时看着流星划过，心尖却突然一酸，眼里蓄起水雾。 黑暗里咔哒一声，余光有抹猩红亮起。 侧目看去，男人拢着打火机想要点烟，火光映出他五官轮廓，魅色里面庞深邃如刀削。 火焰将将点到烟尾的分毫之间，他似乎想起什么，指尖的火灭了。 一切归于昏暗。 “还不走么？” 话是对她说的。 初霜一时没答。 夜风将他低沉的声音送到她耳边。 “佛门净地，凡事三思。” 就着满天星光并不能完全看清他的面容，初霜沉顿好一会儿才大致猜到他那话的意思。 他以为她是来寻短见的？ 若是她从这坠下去，会扰了这佛门清净？ 第92章 两年前的人是你 话怎么听都不好听。 真是个奇怪的人。 若是来山上看流星的，也不见他带个设备拍个照什么的。 沉默片刻后初霜还是回他了。 “吹吹夜风而已。” 然后两人又不说话。 她站了很久，男人也站了很久，决定折返时他还伫立在原地。 看了眼他修长的背影，初霜迈步离开。 回去路上要经过一片密林，夏季枝叶繁茂，小径杂草灌木丛生，幽深的道路看不到头，走夜路需要几分胆量。 抿着唇淡定走过一段，忽而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悄悄回头，看见十来米的地方男人正不缓不慢地跟着。 他也不点个电筒。 男人步伐缓缓，像是有意保持距离，却又一路跟着。 初霜心里松了松，夜路走起来再没那么艰难。 后面她刻意放缓步伐，想让他借借她的电筒光亮，男人却始终没跟上来。 两人便这样默默地，一前一后地走完那条丛林小路。 到了寺庙她回厢房都没再见过他。 …… 突然忆起那日往事，初霜心头微动，慢慢侧目看向身边的盛庭。 昏魅里男人五官不清，轮廓却还是硬朗。 “有火机吗？”她听见自己问。 盛庭垂眸看她，也不问她要火机做什么，掏出个复古金属打火机。 初霜接过，拇指划过滑轮，火舌窜起，夜风微动，火焰随之跳跃。 她将打火机移近他几分，忽明忽暗的亮光里，男人清隽的脸庞一点点清晰起来。 连着两年前那张既模糊又清晰的脸一点点重合…… 初霜手一顿，火光泯灭。 “你……” 她眸光一眨不眨看着盛庭，思绪停顿。 他说两年前他们也来了桂云。 “看什么？”盛庭出声。 初霜很难形容心里这份复杂，“两年前那人是你。” 她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盛庭没想到那样一件小事她记到现在，也讶异她能认出来。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是我。” 原来她刚刚借打火机照亮他是在确认。 “怎么认出来的？” 初霜深深看着他，慢慢抿唇，“那晚的男人长得很好看。” 怪不得初次见他时总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在盛家某个夜色朦胧的夜里与他在楼下遥遥相望时那股熟悉感更甚，原来是因为复刻了一些环境才让人觉得熟悉。 “你那时不是来看流星，也是来祈福的吗？” “算是吧。” 她是初魏唯一的妹妹。 初魏那么疼她，在英国时常在他耳边提起家里那个小妹妹，如何如何粉雕玉琢温软可爱，如何如何聪敏纯真总一副笑相不会生气。 谁家里有个年龄甚小的妹妹都会如此夸，盛庭也没怎么留意。 后来某次听到初魏和家里通话，电话那头小姑娘声声唤着哥哥，嗓音绵软娇嫩，叫得初魏一脸柔和。 听起来年龄与家里小侄女差不多大，但盛瑶却不会这么软乎乎的喊人。 小盛瑶总是扬着眉头，是个被宠坏的傲娇鬼。 倒是两种不同的风格，盛庭如是想。 再后来是某个周末，几人一起自驾去白崖，初魏将南部海岸的白色悬崖拍给她看。 那是盛庭第一次看见小姑娘。 第93章 求你 视频里的人小小一只，果然如初魏所说粉雕玉琢一副笑相，她的眼神干净到没有一丝杂质，专注看着矗立在海岸线的长长悬崖，微微张了张嘴，瞳子亮晶晶。 “哥哥，你真的去白崖了！” 崖上是连绵不绝的平原草地，绿意与蓝天海洋相映衬，构成广阔的海岸风光。 “嗯，”兄妹俩眉眼相像，笑时眼角眉梢都含柔，初魏移动镜头给她看风景，“你不是很喜欢这里吗，哥哥先替你看过了。” 国内是深夜，初霜眉眼干净，穿着软软的睡衣。不过十岁，却留了长发，如瀑如绸披着，小小年纪唇红齿白，睫毛长得漂亮。 她笑的很文静，将手机往母亲的方向移了移，“妈妈你看，哥哥去了白崖。” 温裳很美，眉眼之间都是沉积的古典气韵，肌肤白皙，五官惊绝明艳，又将那份书卷气中和，因而并不显得文弱，是让人很舒服的美。 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古典舞团的领舞，她常常带着舞团巡演，三十岁那年受邀去悉尼演出，惊艳的舞台轰动一时，当时媒体报道纷纷称她为“东方白山茶”。 此刻母女俩挨在一起，五官十分相似，笑起来时眼尾的浅浅弧度都一样。 初魏给她们看过漂亮海岸风光就调回前置摄像头，聊了会儿，那边的小姑娘问他是和谁一起来的。 初魏将摄像头移了移，盛庭进入屏幕，“泡泡，叫哥哥。” 看见哥哥身边的帅气大哥哥，小初霜有礼有貌地喊了声：“哥哥好。” 盛庭有点懂为何每次初魏听见她叫哥哥都会眉开眼笑了，小朋友确实很乖。 “你好。” “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吗？” “是。” 小初霜抿着唇，看着手机那头英俊得过分的男人，年纪小小却知道害羞，害羞也还是要偷偷看他，笑意止都止不住。 她的小模样实在好玩，温裳笑得不行，“宝贝你怎么还是个小颜控。” …… 再见她时却是两年后，她父母飞机失事，不过12岁的小姑娘，眼睛哭的红肿，身子单薄瘦弱，整日静坐发呆，再也不见往日的欢喜纯真。 那个年纪的孩子，父母便是一片天，天塌了，世界也就塌了。 看到她的时候，盛庭总会想起那日在白崖和煦春光里手机另一头的小姑娘，天真烂漫，在爱里长大，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她的人生本该按着这样的轨迹走下去，上天却要带走她最重要的东西，泯灭掉她眼里的光。 参加完初家父母的葬礼回帝都后不到一个月，接到初魏死讯时，他脑子里轰隆一声，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昔日好友的死太突然，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再次去桂云，他一路上都在想那个姑娘要如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短短一个月失去至亲三人，成年人也接受不了这巨大悲痛。 到沈家时她已经病倒了，不到一个月人消瘦的厉害，也不哭，整日在房间看着窗外不说话。 医生说大悲无泪，孩子憋得狠了，如果不想方法带她排解悲痛，可能会失语。 沈家请了不少医生想了很多办法，她不像一开始几天那么游离了，也听得到别人的话了，但还是没开口交流。 那时母亲还没过世，她与初霜外婆是好友，也来沈家陪了沈老夫人一段时间。 看着小初霜，她私下里抹眼泪跟盛庭说：“真是个苦命的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今天看见我却知道礼貌的笑，那笑容……” “看得我心肝疼。” 那时正值冬末，那年的冬天特别冷，连一向温暖的桂云有些湖面都结了薄冰。 夜里他睡不着下楼，却看见在客厅沙发发呆的小身影。 身板瘦弱，抱着膝盖看着漆黑窗外出神，楼下只开了边角暗灯，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融在黑暗里。 那身影太过落寞，盛庭看一眼都觉得不忍。 他去饮水机处接了水，听见动静，初霜静静看过来。 午夜晦暗里一切都很模糊，沉默注视半晌，盛庭走过去打算把温水送到她手上。 多日未曾开口的小姑娘却低声说话了，嗓音沙哑得不行，但盛庭听清了。 她喊的是哥哥。 “哥哥，是你吗？” 男人就这么站在原地，呼吸艰涩起来。 小姑娘声音轻到风里，小心翼翼像怕打破什么，再一次低声问：“是你吗……” 盛庭沉默看着她希冀又悲悯的目光，喉结慢慢滚了滚，轻声应她。 “是。” 一句轻的不能再轻的话，让小姑娘瞬间落泪，她抱着盛庭哭的呜咽。 “哥哥，所有的一切都是梦对不对，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很快衣襟就被她的泪沾湿。 盛庭说不出话来。 “你能把我带出梦里吗？” “求你……” 盛庭呼吸滚烫，手慢慢拍着她的背。 “求你把我带出去，我想见爸妈。” 她神思并不清醒，在他怀里哭了很久，哭到睡着后盛庭才将她带回房间。 母亲与沈老夫人年轻时曾约定过要定娃娃亲，可沈家前两个出生的都是男孩。 到初霜母亲出世时，沈老夫妇二人将小女儿疼到骨子里，温裳跟了母亲姓。 等她长大一点跟她提娃娃亲的事时她哭着闹着不同意，盛家长子也没这个心思，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初霜16岁那年，沈老夫人心疼外孙女，不想百年之后她无父无母没人替她相看婚事，便与盛老夫人商量，想给初霜定个好婚事。 原本盛老夫人想的便是盛炀，他们年纪相差不大，这门婚事也算了了之前定娃娃亲的心愿。 盛老夫人将这事告诉盛庭时盛家其他人还不知晓。 当时他回国正式接手家族事务，母亲把初霜的照片给他看了。 “这姑娘随了她妈妈，长得好看，人也灵气又柔和，这么些年就这样挺过来了。脸上不见一点苦相，是个通透如阳光一般的人儿，我是真心喜欢她。” “你看看，”盛夫人拿着初霜的照片，目光怜爱，“盛炀他们俩还是般配的，这样的姑娘阿炀应当也会喜欢。” “她外婆年纪也大了，这老人都想自己孩子过得好，初霜身世可怜，她外婆也是想趁在世时给她寻门靠谱的亲事，同是长辈，她的用心良苦我也懂。盛炀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有礼，心眼也好，日后肯定不会亏待人家姑娘的。” 盛庭看向母亲手里的照片，几年不见，昔日的小家伙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第94章 背她 她穿着夏季校服，蓝白相间的短袖上衣青春活力，头发蓬松扎起，肌肤在盛夏阳光里白得发光。 照片应当是在学校人工湖边拍的，万千柳条垂下，她拿着颜料盘正对镜头笑，眉眼盈盈，手指葱白漂亮，好好学生的模样。 单看这阳光明媚的样子，谁会想到四年前她是那样的落魄可怜。 “你觉得这门婚事如何？”母亲问。 盛庭目光从照片上移开，忽地想起那个午夜抱着他哭一整晚的小姑娘，又想起那时在白崖她温软的笑容。 两次被她叫哥哥，心境却全然不同。 “盛炀一向是有主见的孩子，他可能会听话应下这婚约，却不一定欢喜。虽然你们初心是好的，但用这样的方式将两个孩子捆绑，不见得是好事。” “而且，人家姑娘会满意这亲事吗？” 盛夫人微怔，“她外婆问过她意见了。” 盛庭沉默良久。 “她兄长生前与我交好，按理我应该照顾她，盛炀不过读高中的年纪，马上高考了不应该拿这事影响他。” 看着他良久，盛夫人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他说盛炀有主见，他何尝不是个事事自己做主的人，能答应这样的婚约实在让盛夫人惊讶。 两人的婚约就这么定下了。 自始至终盛炀都不知道这婚事原本是给他说的，盛家其他人也不知道。 …… 山顶夜风呼呼吹着，初霜看他良久，上前一步抱住盛庭，深吸着他身上清冽的冷香，手臂慢慢收紧。 “人的感觉果然不会错。” 他那晚给她的感觉，与结婚后盛庭对她的妥帖与分寸很像。 “你那时知道是我，为什么没跟我相认？” 盛庭看她：“相认什么？” 初霜顿了下，“你那时就知道我是你未婚妻……” “知道，”盛庭徐徐道：“但本也算陌生人，没什么意义，你需要静静。” 想来也是，她那时极度思念外婆，半夜山顶的男人要是突然跟她说是她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好像是不太合时宜。 回去路上经过那条密林小径，初霜回忆起两年前的场景，拉着盛庭温暖的大手，觉得有些事真的很奇妙。 那时他们是陌生人，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暖心陪伴她。 现在他们是亲近的人。 原来那时候他就守护过她。 “其实我挺怕走夜路的。” 初霜声音很轻，“谢谢你那时默默跟在我身后。” 盛庭拿手机手电筒照明，一只手稳稳拉着她，闻言没多少波澜。 “不用谢。” 看他一眼，初霜微微抿唇，“今天爬了那么久山，你的腿酸不酸？” 男人脚步顿住，侧目看她，“脚疼了？” “有点酸，在发热。你累不累？” “不累。” 爬两个多小时的山而已，又没带重物，是缓缓休息着走上来的，到寺庙里时已经休息过很久，这种程度的运动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以后天气渐渐暖了，你得多锻炼身体。” 初霜闻言，低低哦了声。 盛庭低眉，“没力气走回去了？” “要不要我背你？” 初霜眨眨眼，“算了吧，你累了应该背不动……” 男人深深看她，将手机递过去。 “照明。” 然后就见他微微屈膝，初霜抱到他宽阔后背，很快就被人背了起来。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初霜嘴角弧度弯弯。 离得太近，心跳有点乱，想到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又更紧张了。 “你背过别人吗？” “你是第一个。” 第95章 地震 在桂云待到了初五，该拜访的亲戚们两人也一一登门拜了年。 原计划是先回一趟帝都与瑶瑶他们聚一聚，之后两人再去海边度蜜月，可临时有了变故。 就在年初五这天，江市发生了7.5级的大地震，震源深度20千米。 由于强震发生在凌晨，且江市是紧挨帝都的二线大城市，建筑密集，人口众多，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整座城市一下陷入黑暗恐慌，新闻镜头播出的现场一片惨烈，昔日整洁的城市破败不堪，已经变成废墟，到处都有伤员，看得人揪心。 不过短短五个小时，官方粗略统计的死亡人数已经达到了两千。 大震过去，还有偶尔的余震，国家已经在派遣各方人员进行援助。 现在还没正式进入春天，北方气候仍然寒冷，这灾难加上严酷天气，给救援工作带来巨大阻力。 这么冷的天气，如果不及时救出压在废墟下的伤员，他们根本捱不过一个寒冷的夜晚，更别说救援出伤员后要如何安顿受灾群众，保障他们的医疗、饮食、保暖等问题。 本该喜气洋洋的节日却遭遇天灾，举国上下心情都很沉重。 江市离帝都很近，想到了那边的亲人，初霜打了个电话给盛瑶，却是通话中，二舅母见她脸色微凝，拍了拍她的肩，指向外面。 沈矜言在门外正讲着电话。 “别担心，你哥已经打给瑶瑶了，她没事，你打给盛家其他人试试。” 她又打给了盛夫人，那边报了平安，说帝都感受到了几波震感，但程度不大，除了马路边一些广告牌摔了下去，目前还没有伤亡情况。 稍稍安了心，她把这些情况告诉了盛庭，他一早起床就没闲下来过，一直在讲电话，商会那边等着他统筹安排，要开展抗震救援工作。 资金、人员、医疗食物、日用品各类物资都要快速调拨派遣赶往江市，千头万绪不是分秒之间就能妥善组织好的。 吃了早饭整理好东西，他们要赶最近一班飞机回帝都。 跟家人道别后，初霜和盛庭上了沈家司机的车。 路上他也是电话不断，初霜一直在关注实时新闻，多看一眼那些受重伤的群众都觉得揪心。 视频里的人们都蓬头垢面，满脸悲痛，流血摔伤的都是小事，有的受灾人民被解救出来时缺胳膊断腿，哭都哭不出声来，还有母亲抱着浑身是血的孩子哭喊“救救孩子救救孩子”，初霜看着眼里泛酸。 经过某条街道时，盛庭喊司机停一停，初霜抬眸，“怎么了？” “之前不是说桂云的中医很灵，过来时要去中医馆抓点药么？” 顺着他目光看去，旁边就有个古派建筑的中医馆。 之前初霜确实说过，她痛经的症状还是中医抓的药煮着喝更有效，回桂云了要去开一副药带走。 都这时候了，她摆手，“算了，还是赶路吧，我那又不是什么大病，需要的话到时候请嫂子开了寄给我也一样。” 盛庭看了眼手表，低沉出声，“来得及，还有一会儿。” 开个药而已，何况都到医馆门前了。 开门下车，他与她一同进了医馆，不到十分钟就抓好了药。 —— （生病了，抱歉。） 第96章 救援 两个多小时的飞机抵达帝都，盛庭来不及回家就要赶着去开会，分别时他替初霜捋了捋头发。 “你先回家，我处理点事情，晚餐不陪你一起吃了。你也别太担心，要是一个人无聊就去老宅找瑶瑶他们。” 听他说晚餐都不回来吃，初霜有点怕他过度操劳，“适当休息，别累坏了。” “我知道。” 京都商会作为大型组织，会员都是商界各行业领域拔尖的大中型企业，每年筹集到的会费都是一笔巨大数额，这些资金平时用来组织各类交流活动，增进商会信誉保障体系的建设。 为企业与政府、各工商界及各商会之间牵线搭桥，提供交流发展的广阔平台。若会员企业经营发展遇到重大风险困难，商会也会为其提供资金及法律援助。 此外，当国家遇到重大灾难时，商会也会承担起社会责任，积极动员会员企业投入到社会援助工作中。 一般商会组织每年都会将聚集到的财富捐出一部分到慈善机构作为社会公益资金，偶尔会有捐赠特定物资给慈善机构的情况，但多数时候都是给资金给物资，由慈善机构去进行公益活动。 虽说商会是一个大组织，但也是由各个独立的企业组成的，机构的特殊性也决定了想临时真正动员各企业的人员直接参与慈善活动不现实。 这些年不是没爆出过一些慈善组织的高层人员吸纳了社会各界大量慈善捐款后却私吞了一部分钱款，资金没真正用到该用的地方。 也是为了避免这一情况，京都国际商会与大多商会不同，他们有自己专门成立的慈善基金会，招揽了大量专业的人员，为的就是能更直接有效、有方向性、有针对性地自己开展慈善工作。 换句话来说，就是自己的钱自己决定用在帮助什么人身上。 京商慈善医院便是商会会员各出一部分资金建立的大型公益性医院，盈利的基金不分红给企业，而是流入商会自己的慈善基金会，用于必要时候的社会援助。 江市那边的本土医疗物资与人员损失严重，京都商会这边决定将慈善医院的大部分医护工作者与医疗物资加急派往江市。 得知这一消息时，朝妤找到了盛庭。 他整天忙得脚不着地，朝妤在商会大楼会客室等了他快两个小时，还是午休时他才得空见她。 “你要跟京商慈善医院的人一起去江市？” “嗯，本打算过完年就回英国的，出了这事，看着心焦。你们有队伍过去，我申请加入一起。” 这几天社会各界爱心人士已经从全国各地赶往，送物资的送物资，救援的救援，每天看着新闻里那些受灾群众，实在旁观不下去。 她有的是时间，只是一个人不好行动，跟着社会组织要好一点，便来找了盛庭。 盛庭沉默片刻，沉稳开口：“那边偶尔还有余震，这几天因为余震受伤的人不在少数……” “我知道，”朝妤一脸云淡风轻，“是去援助，又不是去享福，这些情况我都清楚。” 她以为盛庭还会再说什么，结果他思忖一会儿，点头同意了。 “条件艰苦危险是肯定的，吃住行都会有大大小小的困难，除这些外，心理承受力……你得做好准备。” 救援灾区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话，除了能吃苦外，还得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天天面对重伤人员甚至死亡的人，不是开玩笑的。 “这些我都知道，当这么多年医生又不是白当的，我心理承受能力挺好的。” 盛庭静看她，“第三批人员和物资明早出发，就在京商慈善医院门口，你跟他们一起过去吧。” “好。” “注意安全。” 朝妤扬眉轻笑，“我命大得很。” “话说回来，一直没问你，”她看着盛庭，有点戏谑的神情，“你怎么娶了初家小姑娘？你们差了好几岁吧？” “老一辈先前定下的婚约。” 朝妤才不信，要是一直有这婚约，她能不知道？ 这只能说明，是后面几年才定下的。 其中缘由……她大概能猜到几分。 想着，她眸光微涩，唇边的笑也收了些，正经起来。 “对她好点，毕竟人家小你这么多。” …… 去不了海边了，初霜也就没向公司请假。 还有两天就结束年假上班了，短期内她也去不了什么地方，不是专业人员还是不往灾区那边跑给别人添麻烦的好。 这两天盛庭早出晚归，她在家里一天刷几十次新闻，力出不了，但还好有资金，知道商会有专门的慈善基金会，她匿名捐了些钱过去。 这天晚饭又是一个人吃的，吃了饭她上了三楼画室，猫猫狗狗也跟着她上了楼，只是乖巧在一旁好奇打量，也不捣乱。 画画消磨时间倒也过得快，不知不觉都快晚上十点了，听到楼下汽车的声音，初霜赶紧放下颜料盘，跑到窗户边一看，迈巴赫离家不远了。 迅速收拾好画室，带着猫狗小跑下楼。 正好与进门的男人迎面遇上。 他臂弯挂着外套，银框眼镜还没取下，大概精力充沛，很少见过他面露疲态。 即使这么公务繁忙，回来最多是看着面部线条比平时硬朗，能窥见一些他工作时一丝不苟的严肃作风。 “回来了？” 初霜走过来，“你吃饭了吗？” “吃了。” “下午那会儿我炖了鸡汤，给你盛点儿？”她指了指厨房。 “你炖的？” “嗯，你最近太操劳，特意给你补身子的。” 盛庭嘴角有丝笑，将人捞过来，初霜诧异一声，然后就感觉后颈一道温热。 她的味道淡淡的，清香怡人，一整天的忙碌在看见她后烟消云散，很让人心安。 亲了人，盛庭低醇开口，“辛苦了。” 初霜微微耳热，这男人，今天怎么一见面就……这么亲近。 她轻咳一声，“不谢不谢，你先坐坐，我给你盛。” 端来鸡汤，见只有一碗，盛庭问：“怎么不给自己盛一碗？” “你喝吧，我晚饭时喝过很多了。” 盛庭喝了口，味道很鲜美，她还放了枸杞菌类，看来确实是下足了心思。 喝了一半时，他看见碗底有块东西，起初还以为是鸡肉，等看清时他微顿。 第97章 叫我什么？ 抬眉看初霜，她一直在看他，知道他看见了碗底的东西，“特意给你留的鸡心，好东西。” 说话的人一脸期许等着他吃那鸡心。 盛庭看她几秒，没辜负她，就着汤将她所谓的好东西吃了。 “好吃吗？” “汤不错。” 初霜问：“鸡心是不是很好吃？一只鸡只有一个呢。” “还行。” 看着他没什么异样的脸，初霜心里默默好笑。 看来她又发现了一种他不喜欢的食物。 收拾好碗，初霜问他晚上还要不要去书房工作，他说不去了。 初霜正开心，他却说要去健身房运动，还喊她一起。 看一眼时间，她动唇，“……都十点了。” “嗯，才十点，可以运动半小时。”知道她一到晚上就不想运动，盛庭义正严词，“你得运动。” 对上他墨黑的眼眸，初霜知道拗不过他。 然后就这么跟着他去健身房了。 真是想不通，他一整天那么忙碌，正常人一回家就想躺下休息，他居然还有精力运动。 人与人之间差距怎么这么大，他的精气神实在好得令人羡慕。 想来也是，也得有这样的特质才能管理好那么大的组织。 神奇的是，每次她不情愿地跟他来健身，结果运动完后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运动果然能创造健康体魄放松心情。 成熟男人的体魄锻炼的非常好，每次看见他大腿肌肉，初霜都会默默感叹，太有力量感了。 运动得累了，她躺在垫子上一边扇风散热，一边看他运动，脑子里想到读大学时，室友们偶尔的卧谈会。 那时有个室友特别迷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天天说什么男人三十一枝花，老男人比小年轻有魅力，那时大家都当乐子一笑置之，如今再来看身边这男人…… 初霜大概理解室友当初说的成熟男人更有味道是什么意思了。 盛庭运动完在那边放松胳膊手臂，目光一转，看见趴在垫子上枕着手臂观察他的人。 运动过后她白皙的脸有点粉晕，额前细汗沾湿青丝，五官分明，眼神专注得有些露骨。 那分明是，在细细打量他的身体。 这会儿还没发现他在看她。 盛庭目光往下，看见她锁骨下方的曲线起伏，她的姿势从他的角度很容易看去一些东西。 她虽纤细，但曲线凹凸有致，身材介于丰满和单薄之间，多一分太妩媚，少一分略寡淡。 比例刚刚好。 眸子眯了眯，盛庭迈步过去，在她目光刚聚焦到他脸上还没反应过来时，手臂一收，拎鸡仔一样就将纤瘦的人单手抱起。 初霜一晃眼视野就变高了，想到刚刚男人轻而易举的动作，心下再次感叹，好有力量。 手放在他肩头，身体紧贴他硬朗的胸膛，心下频率有点快。 “突然抱我做什么？” “看你累了。” “还好，不累。” 感觉抱的有点紧……初霜用手撑着他肩头好让两人之间分开一点间隙，不成想后腰的大手揽得更紧，像是故意。 耳畔传来男人沉稳的字音，“是不是长胖了些？” 初霜想了想，“好久没称了，不过逢年过节一般都会长点肉的，应该比之前是胖了些。” 盛庭认真点了点头，“看来养起来了一些。” 初霜轻声问：“很重吗？” 男人轻笑，“没有。” 见他笑了，初霜移不开眼，再细细一看，那笑容……有点意味深长。 感受着肌肤相贴，她慢慢回过味来，面颊发热。 一时有些羞赧于这男人的戏谑。 他说的长胖哪是说她体重见长，而是…… 瞥见她微粉的脸，盛庭面不改色动唇，“胖点好，胖点手感好。” 初霜都想捂他的嘴了。 迈进主卧，关了门盛庭却没立刻放下她。 “去哪？” “洗澡。” “……” 他波澜不惊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初霜差点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这话能面不改色说得像晚饭吃什么一样平淡的，恐怕只有他了。 “我我自己洗。” “嗯，你自己洗，难不成还想我帮你？” “那你放我下来……” 盛庭置若罔闻，“一起，节约时间。” 见他一只脚已经迈入浴室，初霜脑门瞬间气血上涌，脸颊烫的厉害。 这下是真的有点心惊了，他来真的。 “盛庭……” 被放在洗手台上，她喊出这么一句，想说点什么让他别玩这么直白。 可男人刚一听她软软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瞳子里墨色更浓。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手臂撑在她两旁，微微俯身看她漂亮的眸子。 “叫我什么？” 她极少极少喊他名字，不超过三次，有一次还是带着质问喊的，现在听她低软的嗓音里喊出这两个字，有股热气往上涌，盛庭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今晚的眼神不太一样。 近距离看着，初霜发现了，与以往的清正温和相去甚远，像深潭里暗藏着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她咽了咽喉，一时没出声。 盛庭居高临下看她，伸手捋了捋她耳边青丝，动作很轻，但惹的初霜一阵战栗。 他薄唇勾起一点笑，谈不上温和或严肃，但能感觉到他的愉悦。 “啧。” 男人轻声，“你帮我算算，结婚多久了？” “一百多天。” “嗯。”他目光看着她一眨不眨，缓缓动唇，“一百多天了，你前半个月叫我小叔，之后都不会称呼我，总是你你我我的，我没有名字吗？” 初霜身子微微往后仰，越发觉得他气场散漫逼人。 “你大我许多，直呼名讳有点不太礼貌……” 她一直都这样觉得，总觉得他的名字很难以叫出口。 只见他点了点头，“你有这个顾虑也正常，不直呼名讳也行，总有别的称呼可以喊。” 别的称呼…… 看进他狭长的眼眸，初霜微微抿唇。 有某两个字到了唇边，心跳猛的一快，胸腔热气丝丝升起，一时感觉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第98章 宝贝 四目相对，初霜感觉脸上控制不住的发热，男人气息慵懒散漫，好整以暇看她。 “怎么？想不到？” 初霜目光微闪，放在洗手台的双手扣紧了台面，微微侧了侧头，她故作轻松：“不是来洗澡的吗？待会儿时间太晚……” “别转移话题。”盛庭淡淡道。 “那我还是叫你盛庭吧。” 男人显然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满意。 双手撑在她旁边，倾身慢慢与她近距离平视，“别装傻，初霜。” 他还真是不依不饶了。 初霜缓了会儿，慢慢启唇，“老，老……” 盛庭挑眉等着她说话。 后面那个字都快喊出来了，只见她白皙的脸憋出红晕。 看着男人近在眼前的俊脸，初霜抿唇，吐出两个字，“……宝贝。” 老、宝贝。 盛庭端睨着她，一时被这个称呼叫了个猝不及防。 “老宝贝？” 他声线低沉，又好气又好笑。 “我老？” 初霜摇头，认真道：“不老。” 盛庭低眉凝视她，一字一句道：“怎么叫的，再叫一遍。” 初霜顿了顿，试探喊：“宝贝？” 男人顿了几秒，浓眉微蹙，面部神情却柔和愉悦，嘴角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眼神又有点玩味……总之很复杂的面部表情。 盛庭认真看了看面前明眸皓齿的人，她那句“宝贝”直接是念出来的，毫无感情成分，但他听着还是没忍住想笑。 笑她小机灵，不好意思喊某个称呼便用这个来搪塞他，也笑她傻呼呼，居然会想到用这种称呼来喊他。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被人叫宝贝. 初霜见他眼尾微弯，觉得他是喜欢这个称呼的。 盛庭也喜欢被人叫宝贝？ “谁教你这么叫人的？” 盛庭问：“还这么叫过谁？” “源源，他很喜欢这个称呼，每次我叫他宝贝都很乖。” 男人没忍住揪了揪她的脸，将她抱下洗脸台。 这浴室有两个花洒，还有一个大大的浴缸，两个人洗澡是绰绰有余。 浴缸里的水已经放满了，将人放下，盛庭伸手就要过来帮她脱衣服。 初霜一惊，揪着自己领口，“我自己来……” 盛庭眉峰扬了扬，字音低醇，“别害羞，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很多。” 话音一落，不由分说就动手去剥她衣服。 “啊——” 男女力量的悬殊让初霜根本避无可避，不到两分钟就被人剥.光。 “盛庭，你，你别这么直接……” 她羞得满脸滚烫，抱住男人不让他看她。 他前几天那么忙，一回来就是休息，本以为今天也一样，谁知道他会一反常态，突然这么让人难以招架。 盛庭喉结滚了滚，揽着她后腰和后颈弯腰深吻。 唇齿失防，肆意入侵，很快初霜在他的攻势下软了腿。 被放进浴缸时池水四散倾泻，哗啦哗啦将整个地面晕湿，动静大得让人难以平静。 身后的人偶尔揉揉她的腰，吻吻她耳根，动作亲昵缓慢，却还是让初霜觉得闷得快爆炸。 顶灯光亮，之前从没在这样的环境下亲昵过，她眼睛都不敢睁，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本以为今晚会难逃一劫，可进了浴缸后盛庭除了偶尔亲亲她以外也没做别的。 洗完澡盛庭将她擦干抱回主卧时初霜还不敢相信，觉得还有别的在后面等她。 事实是男人灭了灯掀被上床将她搂在怀里就再没动作了。 黑暗中初霜感受着身后滚烫的身躯，男人存在感极强，她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盛庭大概有所察觉，将人往怀里搂了搂，声线沙哑，“睡不着？” 没人应。 他轻笑，在她耳边咬耳朵，“没得到期待的，生气了？” 他在说什么呀。 初霜反驳，“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 盛庭亲了亲她脸颊，“别气，今天确实很晚了，也确实忙碌了一天。” “我没气。” “明天我早点回来。”他揉捏着她的手，喉结微滚，“在家等我。” 初霜心尖一烫，瞬间热气涌上周身。 她读懂了他话里暗含的意味。 这种事他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像安排工作日程一样跟她有商有量？ 她干脆不说话了。 过了一段时间，黑暗里男人不疾不徐开口，“本来答应你过完年就去海边的，食言了，抱歉。” 感觉到他下巴微微摩挲自己的头顶，初霜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真的受不了他这么温柔的诱哄。 “去海边有的是时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你职责所在，做了那么多，每天早出晚归不辞辛劳，我很为你感到骄傲。” 她轻声细语，说的全是心里话，“不用抱歉，这根本不算问题。” 盛庭勾了勾唇，“盛太太这么善解人意，我没什么好拿出手的，只有，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这四个字被他咬得又重又清晰，初霜抿唇暗笑，不再搭理他了。 隔天早上，盛庭很早就起床了，身边的人不用上班还在睡。 默看了会儿她柔美的脸，男人目光缱绻，没忍住啄了啄她唇瓣。 他洗漱好从浴室出来时，大概吵到了她，床上的人睁开一丝眼缝，声音还很哑。 “你要去上班了？” 还不到八点，太早了，她眼睛都不能完全睁开，脑袋也不完全清明，乌发蓬松衬着白皙的面庞，这副柔弱无骨的样子看得盛庭心里微热。 脑子想到别的事上去了。 很期待今晚的她。 “嗯，你再睡一会儿，我要走了。” 他走到她床边伸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了吻她眉眼，声音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和。 清早没睡醒的人有点慵懒，昨晚胡乱给她套的睡裙已经凌乱，露出大片白嫩肌肤。 一股子慵懒入骨的媚意。 偏她自己毫无察觉。 初霜刚睡醒这会儿情绪表露不加修饰，自然而然地蹭了蹭他的脸，吩咐他，“喝了鸡汤再走。” 盛庭越看她越觉得好笑，自己都没睡醒，还知道关心他早餐。 放在几个月前，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被这么个小女人带动大部分情绪。 结婚时他并没有太大感觉，他清楚自己并不是为了爱情而结婚，更多的是一种责任。 第99章 等你吃晚饭 一开始他对这段婚姻的设想便是相敬如宾好好照顾她，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还会陷入什么心动，也从不要求她对自己回报什么感情。 可长久的相处中，他发现有的东西在潜移默化转变，润物细无声，甚至自己都没察觉这个过程。 等回过神来再细细一想，才发现某些东西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以前看她总觉得在看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姑娘，可相处中他发现，她早就不是曾经的小孩儿了，她已经成长为一个稳稳当当的大人。 清透、貌美、文静，已经不是小姑娘了，而是他的妻子。 后来他学着转变自己的思维，不应该用长辈对小辈的姿态对她，她是他的妻子，他们应该是平等的，有交流的，而不是教导式的疏离或畏惧。 婚后第一次出差的几天，他一个人静静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一些事，回来后便试着跟她相处。 知道她畏他，把他当年长的长辈看待，他就缓下态度，慢慢消解她的畏惧，也帮她转变思维。 成效不错，她虽然年龄小，但聪明通透，加以沟通交流后，她也就转变过来了。 盛庭庆幸过自己没有任由两人这么疏离相敬如宾下去，他年长她许多，不能占有了别人的青春却回头指责她不懂事。 作为男人，作为年长的人，他先弯腰向她伸出手，本该如此。 原意是让她放下戒心，两人相处得能更和谐，可后来事情发展都不在他意料中。 她的清透，温柔，以及亮莹莹的眸子，总是会让他下意识想关注她。 点滴相处中，他不知觉就被带走了注意力。 美是客观存在的。 爱却是主观意念。 之前就知道她长得漂亮，是让人看着舒心的长相，但他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吸引力，后来却渐渐觉得她每一处都长在他审美上。 看见在花园里浇水的人，撞见刚洗澡出来的她，居然会有想抱进怀里的想法。 那晚撞到她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他惊讶于自己会有那样的想法。 去利兹出差那一周，暂时的离开看不见人更让他清晰察觉自己对她的关注。 会想她在国内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水土不服会不会觉得无聊，还想跟她说话联系，想看看她，甚至白天工作时也会不经意想起她来。 后来，他也不自己乱揣测自己的意图和想法，决定顺其自然。 想抱她就抱，慢慢回到一间房，反正是名正言顺的妻子。 到现在，他已经清楚地知道，对她已经不仅仅是责任了。 光是看着她眼角眉梢的笑，他心里也会软的不可思议。 又很庆幸当初从母亲那里说了这门姻缘。 “一定要喝鸡汤，你最近太累了，得补补。” 初霜交代完又自己睡下去，离不开软乎乎的被窝。 盛庭睨着她微卷的睫毛，刮了刮她鼻子，“好，今天回来陪你一起吃晚饭，要等我。” 初霜闭着眼嗯了声，“等你吃晚饭。” 盛庭看她又要睡着，替她拉好被子起身。 第100章 亲近 初霜起床时身边已经没有男人的余温了，靠在床头揉了揉头发，吊带滑到了手臂。 她低头想拉一拉，目光却看见了锁骨下某处的一抹红痕。 她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痕迹的？ 脸上爬满红霞，初霜慢慢咬唇，拿过手机给他发消息。 【你早上干了什么好事？】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回复：【没干什么。】 【那我，那这痕迹怎么回事？】 昨晚这里明明没有的。 盛庭：【哦？拍张照片看看。】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一行字，初霜脸上热气更甚。 几乎能想到他现在是怎样一副气定神闲的戏谑模样。 拍照片？ 看着红痕所在的位置，她默默不理他了。 正准备下床洗漱，手机嗡嗡两声，是他发来的消息。 【晚上等我回来吃晚饭。】 【乖乖在家。】 睨着这两条消息，初霜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昨晚临睡前他抱着她说的那些话。 今晚……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浑身滚烫心里没个实处。 这一天对初霜来说是难捱的。 频频看时间，手机玩不进去，去三楼画画也不够专注，于是只能和狗狗猫猫玩，然后做一下纯粹的体力工作，刻印章。 盛庭那边早上给她发完那两条消息后就去忙工作了，一直到中午午休时间拿了手机一看，才发现她再也没回他。 收了手机，他唇角微勾，预料之中。 下午，陈嘉州提起昨天京商慈善基金会收到了一笔匿名捐款，资金足足两亿。 盛庭抬眉，“匿名的？” “对，并不是企业账户，看起来是私人捐款。我们商会的基金会多以企业捐款为主，私人的捐款能捐这么多的，还是头一次。” 放下手机，盛庭掀唇：“账户信息我看一眼。” …… 夕阳在地面拉起长长斜影，初霜抬眼看了看窗外，花园里光线昏黄，很温暖。 伸了伸懒腰，她把玉石和雕刻工具收拾好，关上画室门下楼。 经过二楼楼梯口时目光瞥见主卧，心尖蓦地一烫。 敛眉下楼，指尖无意识摩挲。 袁姨正将晚餐摆出来，初霜忙去帮忙。 摆好餐桌，她在客厅等了会儿，不见人回来。 “先生说今晚要回来吃饭吗？”袁姨问。 “嗯，他让我等他的，说是会早点回来。” 一看时间，都过了七点。 袁姨开口：“太太要不要发个信息问问？” 初霜捏着手机，目光沉凝。 凝思片刻才终于发出去。 【你到哪里了？还要回来一起吃饭吗？】 盯着手机看了会儿，那边没及时回复。 她缓缓吐了口气，放下手机看向窗外，夕阳西下，快要沉寂进天际线。 手机嗡嗡一声。 立马拿起一看，是盛庭的消息。 【五分钟。】 初霜微微抿唇，放下手机上了一趟楼。 刚刚在楼下坐着，热气丝丝往脸上涌，她自己都能感觉到的烫。 上楼一照镜子，果然有些不明显的红晕。 撩水凉了把脸，刚拿毛巾擦干便听到楼下车子的引擎声。 初霜迅速理了理头发，用气垫遮了遮红晕，这才慢慢下楼。 还在楼梯上便看见男人的背影。 他背对着她正在饮水，玻璃杯里透明色液体缓缓流进唇里。 五指修长，喉结微滚，身形挺直硬朗，黑色衬衫扎进腰间，挺阔的西装裤包裹着一双长腿，锃亮皮鞋与西裤之间露出一截性感脚踝。 光是看着这道熟悉的背影，初霜刚刚强迫自己平静下去的心跳又重新鼓动起来。 视线里盛庭回头，看见盘梯上的她，眉峰扬了扬。 “还不下来吃饭。” “来了。” 走至餐桌边，初霜发现桌上有一束粉色玫瑰，颜色娇嫩得让人不敢触碰，生怕弄坏了它。 “下班经过那个花店时夕阳光辉正好落在粉色玫瑰上，我觉得你会喜欢。” 盛庭翻了翻手机，长指推到她面前，“看。” 初霜低眸看去，画面里街角花店外摆着各式花儿，缤纷夺目，夕阳余晖却被店旁一棵树遮住部分，透出来的那束光恰好打在白色小桶里的粉玫瑰上。 暖黄与嫩粉，静谧街道与漂亮花店，画面像儿时绘本里的插图。 这是他下班时看过的风景。 看见美景，他会记录下来与她分享。 “确实漂亮。” 她吃完饭就把这花插到床头去。 晚饭用得安静，吃了一会儿，初霜想起来什么，起身。 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上次从马场酒店带回来的香槟。 取了杯子递过去，“一起喝点吗？” 盛庭点头，“可以。” 玻璃杯轻碰发出清脆响声，与他对视上一秒，初霜镇定点头，“干了。” 看见她香槟当白酒一口闷，盛庭轻笑，“盛太太海量。” 然而他却没怎么喝那酒，不过偶尔轻抿几口。 今天餐桌的氛围有点奇怪，虽然他们平时在饭桌也不多话，但不时的交流还是有的，即使不交流气氛也不尴尬。 今天却不太一样。 吃了饭，初霜说要回房去插花，抱着花就上了楼。 盛庭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喝了点水。 慢悠悠上楼，床头的花已经换过了，房间却没人。 目光看向浴室，磨砂的玻璃门映出某道娉婷身影。 口舌微干，拎一杯水上来确实是明智的选择。 里面那身影已经穿好衣服推门出来了，四目相对，空气似乎变的浓稠起来。 她穿着烟粉色吊带，肌肤如玉，白皙无暇，腰身收的很紧，底下一双漂亮长腿。 这身打扮，活像他买的那束花化为人形。 “过来。” 初霜微捏着毛巾过去，刚到沙发边便被人拉着坐下去，手里的毛巾被夺走。 盛庭细致地给她擦着头发，问她：“你给基金会捐了两亿？” 初霜睁眼，“嗯。” “你们的人我信得过，基金会的资金都是落到实处，希望这些钱能帮到更多的人。” 身后的人沉默片刻，撩开她几缕青丝，在细嫩脖颈上印了一吻。 软软的，带着灼热的温度。 耳侧有他磁性的声音，“没钱了跟我说。” 初霜嗓子眼发干，点了点头。 之后又是一阵安静，他在专注擦发，她看着矮桌上的香薰，呼吸很轻。 周遭安静了便很容易发现身边的异样。 她发现盛庭的呼吸并不很稳，每一次呼气喷出的热气都会打在她后颈，肌肤又热又痒。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好了。” 放下毛巾，盛庭揉了揉她头发，“我去洗澡。” 浴室里传来哗哗流水声，初霜呼了口气，有点口干，目光正好看见床头柜的那杯水。 走过去正欲端起，视线却发现某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之前分明还没有。 好奇拿起一看，两秒后她清润的眸子微睁，脸颊急速加温。 烫手山芋一般甩掉那小盒子，她马上退回沙发边，心跳突突难以平复。 男人洗澡一向很快，他出来时穿了绸面系带睡衣，雍容清贵中透着几分欲。 看见沙发端坐的人，他眉尾微挑，还以为她已经钻进被子里了。 坐过去坐在她身边，将毛巾递给她。 “礼尚往来。” 初霜仰头，接了毛巾。 刚扬起手要帮他擦头发，腰身一紧，被人抱进了怀里。 于是她就只好任由他抱着，挺直身子抬起手面对面给他擦发。 小女人的腰身紧致，睡裙勾勒出的曲线极致诱惑，目光直视过去，是她白皙的锁骨和绵绵起伏。 盛庭眸子暗了暗，大手勒得更紧。 呼吸体温交缠，初霜有点喘不过气来，挺腰挺得腰酸，“你别抱这么紧……” 手里的毛巾蓦地被人抽走，腰身被压向他。 初霜五指揪着他睡衣，有预料地咬着唇，肩带被挑开，温热的呼吸凑了上来…… 没在沙发待多久，身子一轻，男人孔武有力的手很轻松就带着她到了大床。 晚饭喝了酒，屋里点了熏香，初霜以为这样就能少些紧张。 到了这时候，心跳根本不受控制。 除了紧张外，更多的是害羞和欢欣。 每次盛庭亲近她她都会很紧张，但又很喜欢他的这份亲近。 长指抚过她眼尾，盛庭低哑开口，“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男人。” 亲吻绵长又温柔，实在动人心弦。 心悸、闷热、迷蒙，眼前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初霜微微喘着气，在朦胧视线里看见男人拿起床头柜上的小盒子…… 床头台灯昏黄光线照在窗帘，映出两道交织身影。 寂寂黑夜里有些细微声韵听的人面红心跳 第101章 你嗓子怎么这么哑 盛庭起床比平时晚了半小时。 早上一睁眼，初霜还躺在怀里，眼睛闭得紧紧，几缕发丝因薄汗贴在脸上，大概闷热，脸颊有些薄粉。 一副劳累过度的样子。 清早一睁眼就看见这样的景色，盛庭目光暗了暗。 注视片刻，他才轻手轻脚起身。 收拾好下楼，袁姨正在摆早餐。 见他下来了，往他身后楼上看去，并不见初霜。 “她晚点吃。”盛庭径直坐下，像能读心似的。 喝了口牛奶，他想起来什么，对袁姨道：“麻烦你给她熬点汤。” 袁姨活了大半辈子，自是知道这话里的意思。 “好，正好昨天刚买来一些补身子的食材，我待会儿炖好了给太太送上去。” “麻烦你了。” 袁姨悄悄打量盛庭，发现他面容不动声色，看不出什么来。 果然是沉得住气的人。 一点志得意满的欢欣都不显露。 初霜是被盛瑶的电话吵醒的，睁开一只眼接通电话，盛瑶的声音传来。 “小婶婶，吃早饭了吗？” “没呢。” 初霜眼皮重得不行，“怎么了瑶瑶？” 盛瑶停顿两秒才开口，“你嗓子怎么这么哑？” 沙哑得吓人。 初霜咳了咳，“有点感冒……” “你这感冒有点严重呀，找药吃了吗？” “吃了。” 盛瑶：“我还说周末约你一起去逛街做身衣服呢，你感冒这么严重那算了，好好休息吧。对了，要我来看看你吗？” “不用担心，我没事，休息一天就好了，你忙你的，不用过来了。” “小叔在家陪你没？” 初霜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床，“他一早就去上班了。” “小叔可真放心你一个人，万一你发烧烧晕脑子没人在身边照顾怎么办？” “咳……没事的瑶瑶，他最近很忙，况且家里有阿姨。不是什么大感冒，就是听着声音吓人而已。” “行吧，感觉你说话有点艰难，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咱们有事发消息聊。” 挂了电话，初霜一看手机时间，10：40. 在床上闭眼躺了会儿，起身坐起，一个不察，嘶的倒吸一口冷气。 被子从身上滑落，一眼望去，处处梅红痕迹。 身体就像做了一百个仰卧起坐，腰酸腿酸，哪哪都不得劲。 想到昨晚那些炙热和心悸，脸颊温度不受控制。 在床上缓了缓，四处张望，看到掉在床尾的一小抹粉色布料。 皱皱巴巴，肩带还断了一根，无论如何不能再穿了。 这是她很喜欢的一条睡裙，就这么报废了。 他真粗鲁。 床头有水，拿起喝了口，稍稍平复了下心跳，掀被下床。 脚板落到地毯的一瞬，腿心传来钻心的疼，要不是一直扶着床，她可能得摔。 目光不经意掠过垃圾桶，看到几个小型硅胶袋，初霜瞳子微睁。 这…这么多。 她昨晚昏昏沉沉，后面都累瘫了。 那人都不知道节制的吗？ 像八辈子没碰过女人。 捂了捂滚烫的脸，她收拾掉垃圾袋，心里暗想，下次一定要提醒他，不能这么纵、欲，对身体不好的。 收拾好垃圾袋，她顺便将床单也扯掉，塞进洗衣房的洗衣机里。 这些东西要是被袁姨收拾房间看到也太让人难为情了。 机器开始运转，她才如释重负回去洗漱。 下楼时都不叫吃早餐了，直接吃午饭。 “太太，这个丹参红花乌鸡汤早上刚炖的，你多喝点，很补身子的。” “怎么大早上炖鸡汤？” “先生吩咐给你炖的。” 初霜微顿，面颊发热。 袁姨盛了满满一碗鸡肉加鸡汤放在她面前，“多喝点，锅里还有。” “谢谢……” 下午，初霜在画室工作，画累了往沙发一躺，拿手机刷了会儿新闻，看到了盛庭。 第103章 各忙各的 （先看后面一章，我设置了定时发布，被番茄放反了…） 这一周孙梦竹都没再有什么幺蛾子，办公室风平浪静，初霜渐渐放了心。 盛庭公务繁忙，也不好时时要他接送，提出她自己开车上下班时他没什么异议。 一周时间各忙各的，一开始谁都没意识到什么不对。 这天初霜又一个人吃完晚饭后去后园散步，发现园子深处一墙的粉色达芬奇都开了。 数百朵花儿攀在枝藤上迎风招展，目之所及都是粉色，这景象实在太美，以至于初霜不经意走到这边看见的时候怔愣半天。 满墙的粉色达芬奇竟不知不觉都开了，这段时间他们是真的忙晕了。 都没好好留意身边的美好。 盛庭肯定也不知道这边已经这么美了，看着这样的美景，惊诧之余，总觉得要是他也看到就好了。 想着，初霜拍了照片，准备他回来时给他看看。 带着仓鼠在花园里逛了一圈，剪了不少漂亮的花枝带了回去。 晚上她在健身房运动半小时，洗了澡便去刻印章。 忙活到深夜盛庭竟然都没回来。 他这么忙的吗？ 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楼下才传来车子的引擎声。 她刚下到二楼男人已经走了上来。 近了，她闻到盛庭身上的酒味。 看来又和商会那些企业高管有应酬。 “以后给你备些醒酒药在身上吧。” 初霜也知道这些应酬不是想推就能推掉的，都是合作伙伴，大家白天出钱出力交流合作，晚上肯定少不了饭局酒局。 他作为商会会长，是表率又是门面，更不好推脱。 只是他这样天天喝酒，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呀。 盛庭眼神清明，步子也稳，不像醉的样子。 “没事，不会喝太多，我应付得来。” 他最多是点到为止的喝一点聊表敬意，别人又不敢劝他的酒，不存在喝醉的情况。 他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初霜还是放心不下，去厨房简单熬了碗醒酒汤。 等她上去的时候房间里的人不在了，顺着找到书房去，才发现他又坐在电脑前。 把醒酒汤放到桌上，初霜欲言又止。 盛庭看过来，“你不用做这些的。” “你还有工作要忙吗？” “不是，刚刚收到下面人发来的一份物资清单，看一看心里有个数。不早了，你困就先去睡觉。” “这段时间都不用等我，自己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别等我。” 初霜沉顿片刻，点头，“身体最重要，你别太辛苦了。” “好。” 又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回话，最近她好多次说让他不要太操劳保重身体，他嘴上总简单答应，其实根本没记进心里去。 她明明是真心实意担心他的身体，被他这么一弄，搞得她那些关怀的话就像随口说说的客套话一样。 “快喝了吧。” 示意他喝完醒酒汤，她才离开。 她是真的困了，躺上床没多久就睡着。 凌晨时候睡梦中往身边靠去，没得到想象中的怀抱，她迷迷糊糊间伸手摸了摸床，发现根本没人！ 几乎是一瞬间，初霜睁了眼，黑暗中的方向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她还是盯着看了好久。 良久，她翻了身面朝天花板，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慢慢酝酿睡意。 清早去楼下吃早餐时男人已经坐在餐桌旁。 看见她眼下淡淡的青，盛庭神色微动，“昨晚没睡好吗？” 初霜笑了笑，“半夜醒了会儿，后面就有点睡不着了。” “你在书房熬了一晚的通宵吗？” “没有，”盛庭给她推过一杯牛奶，“太晚了回主卧怕吵醒你就在侧卧睡下了。” 初霜点点头。 早餐吃到一半，她想起来昨天看到的漂亮花儿，对他道：“花园里那株大大的粉色达芬奇已经开了，一面墙上都是粉色花儿，很好看。” “是该它开花的季节了，那株粉色达芬奇确实漂亮。” 盛庭并不多好奇，慢条斯理吃着早餐。 初霜解开锁要翻手机相册的动作停住。 吃完早餐各自上车，盛庭亲了亲她额头，“路上开车小心。” 初霜眉眼弯了弯，“好。” 明天新漫就要上线，今天实在有些忙。 下班后别的同事都走了，初霜又和另外两个一起合作这部漫画的同事加了会儿班。 八点半的时候她见时间不早，让他们两个先回家，反正后面的工作不多了，她一个人做也要不了多久。 人走后整个部门只剩下她一个人，揉了揉昏胀的太阳穴，初霜准备去茶水间冲杯咖啡喝。 中途休息的间隙她发消息给盛庭，阐明情况，说今晚不回去了，要在公寓这边住。 那边没及时回复，她关了手机看向窗外的楼下。 车水马龙，有点热闹。 喝完咖啡，她回到工位继续检查优化细节。 做的专注，再抬眼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初霜伸了伸懒腰，收拾东西下楼。 等电梯的时候，她拿出手机终于看到了盛庭的消息。 盛庭：【行，一个人住那边注意安全。】 楼道卫生间的方向有些奇怪的声音传来，一开始初霜没注意，等意识到现在时间不早后背脊忽然有点凉。 这个时候公司早没人了。 卫生间怎么会有类似低泣的声音，时轻时重，细细去听又听不到。 初霜咽了咽喉，见电梯还在往上去接人，慢慢抿着唇，在想要不要走安全通道。 可这个点的安全通道更幽静，可能灯都没开得摸黑下去，这么一想，她呼吸都轻了。 正想打盛庭的电话壮胆，不远处那声音开始清晰粗重起来。 确实有女人的低泣嘤咛声，除此以外好像还有男人的声音…… “嘶——小妖精，你是不是早就想，呃、在这儿玩？” “平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别人知道你私下里这么浪吗？” 初霜耳廓微红，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男人的声音是郑经理，女人，她还听不出来。 他们居然在公司做这种事，初霜微皱眉的同时耳垂烫的厉害。 电梯一到，她迅速进去。 去车库开车时她的车子却开不了了，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没精力等人来修，她直接去路边打车。 第102章 老公不累 本市的头条新闻报道了京商商会动员企业抗震救灾的救援行动。 今天在商会大会堂召开了企业救灾合作交流大会，大会堂里聚集了数百位企业高层管理者。 各企业募捐结束后，多方参与讨论抗震救援注意事项与所需物资，明确分工协作，今天下午第四批救灾物资紧急调往灾区。 新闻图片里，盛庭坐在主席台，肃穆清正，正在做交流会开幕式的讲话。 官方给了他面部特写，双目炯然，线条冷峻，面前银质铭牌刻着姓名职称，一眼看去十足的威严。 这么隔着屏幕看，总觉得他冷硬又遥远。 这才是他大多数时候的样子。 凝视片刻，点击保存图片。 感觉今天他又会很晚回家。 …… 时隔快一年再次画国画，初霜显得有些小心翼翼，饶是脑海里已经有了成品图，她还是慢慢细细琢磨，画一会儿又思考一会儿，生怕构图不和谐。 这幅《群山青鸟图》，年前她就勾勒了好几天，这段时间开始着手细节构思，总是画画停停，万般小心。 也不知为何会这么绷着自己。 大概以前的画都是随心所欲，有几分洒脱，这次却想着画好要给盛庭看，平白的就有了压力。 倒显得束手束脚了。 忙活一阵，她放下画笔，趴在窗边吹风放松心绪。 顺便检讨了一下自己。 画画不能畏手畏脚步步生疑，顾忌太多会适得其反。 其实跟做人一个道理，处处比着别人压抑自己只会把自己弄的面目全非，随心随性反倒招人喜欢。 算了，不想着他了，她的画出自她笔下，该有自己的灵魂。 以往的画风也正是因为这几分洒脱随性才招那么多人喜欢。 她还是走最熟悉最舒服的那条路更稳妥。 贸然改变，劳心费神实在不可取。 想清楚后初霜轻松不少。 春日里已经开了不少花儿，在园子里争奇斗艳，远远看着，心情莫名舒展。 放松一会儿后再回身作画，果然比之前流畅许多。 明天开始上班，就没有大把时间待在画室。 她这幅画算上上色晾干，二次着色以及细节处理，差不多一个月就能完工。 这一个月之内她努努力，争取把那块朱砂冻刻出来，到时就用这块新印章加印。 这么一想，她还挺忙的。 下午那会儿初霜发消息问盛庭要不要回来吃晚饭，那边隔了会儿才回复说晚上有应酬，让她一个人吃。 他不回来，那锅乌鸡汤就只能由她一个人解决。 袁姨一个劲地给她盛，盛情难却，初霜简直喝到一个月内都不想再看见鸡汤。 晚上她准备去赶工刻印章的，却接到了客户画书封的单子，是加急单，了解了客户那边的要求后她拿着平板上了画室。 盛庭回来时客厅一片冷清，上楼推开卧室和书房门都没找到人。 以往她在楼上，听到他车子的声音都会下楼迎他的。 在原地想了想，盛庭上了三楼。 画室门敞着，一上楼就看见房间里亮着光。 走近一看，榻榻米上某道身影已经斜靠睡着。 手里还拿着已经熄屏的平板。 昨晚折腾得太晚，想来她劳累过度没睡上什么好觉，这会儿歪靠着就睡着了。 沉静注视她片刻，窗外有些淅淅沥沥的声音，走过去一看，夜里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雨势不大，嘀嗒敲在楼下花园植被上，演奏着寂静的夜曲。 在窗前站了会儿，盛庭感受到夜里的凉意。 降温了，虽下了雨，但正处春寒，灾区的人又有几天难捱，捐赠过去的棉衣棉被和帐篷一类的物资也不知够不够。 关了窗户，他走到初霜身边，轻手拿下她手上的平板才抱着人下楼。 中途初霜就醒了，看见眼前放大的俊脸，她弯唇，“你回来了？” “回来了。” 盛庭低眸看她一眼，“回来见不到你，还以为去哪里了，结果自己在楼上睡着了。” 已经过了十点，本来也不早了。 初霜看着男人硬朗的脸部线条，有点心疼，“你怎么这么辛苦，天天都回来这么晚。” “我今天在新闻上看见你了。” 盛庭轻笑，“还会关注我。” 初霜嘴上没说，心里却想这不是很正常吗，不关注他关注谁。 “盛会长有担当，又有号召力和执行力。”她比了个大拇指，“很帅，评论区下面还有一些人喊你老公的。” 男人轻描淡写嗯了声，看样子不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事。 “老公不累。” 初霜张了张唇，脸颊升温。 回到卧室，她被放到床上，盛庭发现了床单。 “换床单了？” “嗯。” 一想到昨晚这间屋子里的沉沦和放纵，初霜身子无端热起来。 盛庭眉眼低敛，似乎也在想什么。 初霜轻咳一声，拉过被子，“我洗过澡了，先睡了，明天第一天上班。你也快洗洗睡吧，你最近都没怎么休息好。” 盛庭再出来时房间只给他留了床头灯。 拉开被子上去，将人拉到怀里，低头嗅了嗅她的发香，声线沉稳，“明天叫你起床？” 初霜被子下的手揪着床单，“好。” 黑暗里安静几秒，男人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只是亲亲她便放手。 “晚安。” 开年第一天上班是盛庭送她到公司楼下的。 一进公司，前台姐姐周文霜弯了眸子柔柔朝她笑。 “早。” 初霜轻笑，“早。” 第一天上班同事们带来了家乡特产分给大家，办公室氛围正和谐欢快呢，主编孙梦竹一进门气氛就静了下来。 她踩着高跟鞋扫了工位上的几人一眼，眼底没什么情绪，扬着下巴就进了办公室。 徐姐翻了个白眼，继续给大伙分东西。 初霜主笔的新漫不久就要连载了，之前画出的好几版风格也给上面看过，通过了审核，原著作者那边反馈也不错。 年前她已经画了前十话的内容，这段时间加班多存点稿，跟另外两个同事一起，争取上线时一次性放出前20话。 一部漫画不可能单由一个人完成，除了主笔画手绘制主角人物以及关键剧情外，还需要几个助手帮忙画画环境建筑以及次要小角色。 这也是初霜入职这么久来第一次接主笔，主笔资格来之不易，所以之前她才会那么跟孙梦竹周旋。 真正意义上她的第一部漫画，希望一切顺利。 第104章 独守空房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长相圆润和善，路上跟初霜聊天感叹她们年轻人真不容易加班到现在。 初霜轻笑，“你不也是现在还在工作？大家都不容易。” 大叔叹气，“是啊。” 他的车载音乐里放的都是欢快的歌，偶尔还会跟着好心情地哼几句，初霜在后面听着，感觉加班的疲惫都被他的快乐渲染，身心得到了放松。 是个很有趣的大叔。 “姑娘，导航的路线待会儿会经过我家门前，你可以等我一分钟，我送个东西给家里人吗？很快的，她来拿了东西我们就走。” “好，没问题。” 几分钟后车子到门前，大叔按了按车喇叭，屋内有个风姿绰约的女人走过来，看起来是司机大叔的妻子。 人走过来了，大叔嘿嘿笑着，从皮大衣里掏出一杯奶茶递过去。 “你喜欢的芋圆奶茶，加奶的，还热乎，趁热喝。” 那是他用自己的体温保温着的。 女人秀眉微扬，嘴上吐槽，“大晚上买什么奶茶，你存心不想让我减肥成功。” 虽然吐槽，但看得出她心情不错，一看就是被宠爱着养娇的脾气。 大叔看着一脸五大三粗，他的妻子却保养的极好，珠圆玉润，很漂亮。 “少喝点，没事的，你一点都不胖，很美。” 女人接过奶茶，轻哼一声，也看见了后座的初霜。 “跑完这单就回来了，别成天在外面为了几个钱就不回家，要是十一点不回来我就把门锁了。” 大叔满脸顺从笑意，看起来宠坏了这个娇妻，“好，这单不远，很快就能回来。” 初霜在后座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微动。 忽然有点羡慕。 这样自然流露的，不加掩饰的亲切。 她也有不错的婚姻，但两人的性格原因，他们应该永远无法这么肆无忌惮的相处。 盛庭体贴，但他的感情是克制的，理智的，他永远不会卑微低头，所谓的宠爱都是在他可控范围内的给予。 他了解她，但他却不会跟她过多提起自己的事。 就连现在，他工作忙也只会自己默默解决，不会跟她倾吐什么。 她的那些关心他坦然接受了，却并不放在心上。 她那么关心他的身体，他自己却根本不爱惜。 想到这里，初霜心里有点点闷。 表面上是他纵容着她宠着她，其实她才是被动的那个，她的嘱咐他只是听听而已，过后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别人根本很难左右他。 …… 盛庭难得早点回家吃晚饭，初霜那边却说要加班不回来了。 晚餐他就这么一个人吃，客厅安静得不行，明明之前那么多年都习惯于一个人吃饭，今天却觉得过分冷清。 甚至让他生出一丝不适感。 偌大的房子好像突然变得很空旷，明明她在的时候也不多话，她不在，感觉整个房子都没了生气。 就连两只猫狗都显得安静乖巧许多，仓鼠时不时往门外看，似乎还在期待晚归的女主人。 一顿饭味同嚼蜡，盛庭越吃越没胃口。 原来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在家吃晚饭是这种感觉。 放下碗筷，他起身去了后园，看到了她说的满墙花儿。 芬芳馥郁，花瓣繁复，数不清的粉色达芬奇开的正好。 真的很漂亮。 路灯下男人身影拉长，晚风送来阵阵清香，他注视着花儿，墨瞳幽邃沉静。 忽然心尖有点涩，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这段时间自己忽视了什么。 回房睡觉时身边没了以往的软玉温香，一时不太习惯。 枕边还残留着她的清茶香，男人闭眼休憩，脑海里却想到那晚。 她娇腻的嗓音，潮红的面颊，咬破的红唇以及……满身的痕迹。 蓦地一睁眼，他喉结滚了滚，忽然口渴得厉害。 她实在太娇太软，只一次便食髓知味。 那晚他知道自己索要无度，后面两晚是抱着补偿的心思让她好好休息的，再后来，事务繁忙起来，他也就强行止住那份躁动。 从她的角度来看，或许觉得他冷落她了也不一定。 思及此，盛庭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慌。 她今天说加班不回家究竟是真实原因还是借口不回来？ 想着，他给她打了电话。 初霜接到他电话时刚回到公寓。 “到住处了吗？”他问。 “刚到，今天累了一天，准备洗洗睡觉。” “晚饭怎么吃的？” “在公司点的外卖。” 盛庭顿了顿，“别太辛苦，你最近都这么忙吗？” 初霜刚放了浴缸的水，听到他这话，眉头慢慢挑了挑。 似曾相识的对话，不过主角反过来了。 “对啊，新漫画要上线了，我是主笔，当然很忙。” “饭还是要好好吃，不能光点外卖，我明天让袁姨给你送饭到公司。” “不用了，都一样，很多餐厅做的还是健康营养的。” 那头安静几秒，问她：“明天也要加班吗？” “大概率吧。” 初霜说着，嘴角微勾。 “反正你也挺忙，我回公寓要方便一些。” 盛庭沉默一会儿，听到那边有哗啦的水声。 “我要洗澡啦，晚安，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盛庭黑眸晦暗，下楼准备找杯水喝。 第105章 晾着他 这天上班，同事们都在讨论月底的部门旅游去哪儿玩。 初霜微讶，“月底有公假？” “人事招你进来的时候没说吗？咱们公司的优良传统，每年有一次公费旅游机会，公司太大了，都是各部门自己组织的。” 何欢眉飞色舞地畅想着，“去海边吧！最近海边还不热，游客也不多，咱们去赶海露营，穿比基尼拍好看的照片！” 男同事也觉得可行，“我想学冲浪，还想体验深海潜水，海边有很多水上项目，我们都去体验一遍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达成了一致意见。 中午初霜去楼下拿外卖，经过前台时不小心瞥见周文霜脖颈下将露微露的痕迹，青紫一圈，看得她没忍住皱了皱眉。 取到东西回来时，她抓了一把车厘子放到周文霜面前。 初霜抱着箱子，“买了很多，你也尝尝。” 女人抬眸，温温柔柔看她，“谢谢。” 都是点头之交，初霜分完车厘子就上楼，总觉得多看她一会儿都不忍。 回到办公室给同事们分车厘子，恰巧徐姐和何欢正在聊周文霜，她们显然也看到了她身上的痕迹。 “唉，我听六楼的姐妹说，小霜是因为肚子没动静才被夫家欺负的，都这样了她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她也真是实心眼。” 何欢皱眉，“可现在都这么打她，等以后有了孩子就会好吗？有暴力倾向的人可不是说停止就会停止的，现在独身一人还好抽身，以后有了孩子就真的任人拿捏了。” “你说她身边的朋友亲人怎么不劝劝她呀，都这样了，还期待男方以后会变好吗？想不通她们，明明过得不好却不懂得反抗。” 初霜在一旁听着，慢慢动唇，“很多事情都没那么简单，牵扯的太多，不是想结束就能轻飘飘结束的。” 说到底，只有当事人了解辛酸苦辣，只有自己帮得了自己，别人千万句劝导，都不如自己开悟。 孙梦竹从办公室出来去茶水间泡茶，初霜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下班后，初霜去地下停车场骑小电驴准备回公寓，刚出停车场身后驶出一辆奥迪。 奥迪经过她身旁时放慢了速度，初霜侧目看去，正对上孙梦竹打量的视线。 孙梦竹见她看过来，稍稍收了些目光，“需要我载你吗？” 语气挺平静，但一个人的微表情是不好掩饰的。 分明带着些高傲和……同情？ “谢谢，但我家挺近的，骑车很快就到了。” 孙梦竹点点头，加了油门很快消失在转角。 初霜径直去大剧院门口接盛瑶，两人说好去夜市吃烧烤。 吃完烧烤盛瑶跟初霜回了小公寓，两人好久没一起过夜，盛瑶心情好的不得了，黏着初霜一起缩在沙发吃爆米花追剧。 看到一半的时候，盛庭发了消息过来。 【还不回来吗？】 盛瑶看着屏幕上方的消息提示慢慢挑了挑眉，“小叔不知道你要在这边住？” 初霜拿过手机，“我昨天都跟他说了，这人怎么回事。” 初霜：【已经回公寓了，今天住这边。】 盛庭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微微拧眉，直接打电话过去。 “吃饭了吗？” 初霜忽略掉盛瑶八卦的目光，淡定道：“吃了。” 她不主动找话，几秒后盛庭开口，“今天还不晚，怎么去了那边？” “车坏了还在修，天凉，我骑小电驴只能回这边。” “车坏了怎么不告诉我，我下班顺道就把你接回来了。” 初霜：“你到家了？” “到了。” “你今天回家还挺早。” 盛庭安静片刻。 准备去拿车钥匙，那边忽而开口：“没什么事我挂了，我还要跟瑶瑶看电视。” 男人微顿，“盛瑶在你那儿？” “嗯，今晚我们一起睡。” 盛庭的步子就这么止住，沉顿半晌才出声：“晚上睡觉关好门窗。” “知道的。” 挂了电话，他缓缓放下手机，与坐立在地上一脸期待看他的小金毛对视上。 很显然，小金毛的期待落空了。 要这都还看不出来她的态度，盛庭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小姑娘果然还是记仇了。 微微捏了捏鼻梁，他反思着这段时间的种种。 凭心而论，这段时间她做的很好，温柔体贴，知道他忙便安安静静在家等他，不吵不闹，很有分寸。 他白天再忙，其实晚上回来应该多陪陪她，哪怕只是陪她散个步都好。 什么都没有。 姑娘家心思最是细腻，她表面不说，心里指不定怎么暗自伤神。 越想盛庭越觉得烦躁，两天没见她了，很想立马赶过去把一切都说开。 盛瑶这个电灯泡，总出现在不合时宜的时候。 …… 此时初霜身边的人打了个喷嚏。 盛瑶揉了揉鼻子，惊奇道：“你跟小叔冷战了？” “冷战？” 初霜认真想了想，“应该不算，就是暂时分开两天而已。” 让他也知道被人晾着是什么感觉。 给盛瑶说了最近的一些事，她听了后拍了拍抱枕，情绪有点激动。 “对！就是要晾着他，别惯着他的扑克脸！居然冷落了娇妻一个周，你能忍到现在还是脾气好，要我，三天就待不下去了。” “真的是，你就是对小叔太好了，男人都是有恃无恐的。多晾他几天，让他也尝尝个中滋味。” “都三十出头的人了，好不容易娶了个老婆，还不知道珍惜，再作再作，媳妇儿什么时候跑了都不知道。” 初霜看着她比自己还激动的样子，有些愣神，“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他也不容易，我只是气他不把别人的话放进心里去，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哎呀，”盛瑶恨铁不成钢，抱着胸煞有其事地说：“咱们硬气一点，别总那么善解人意，要让他知道你也是有脾气的，你总这么好说话，他以后再遇到这种事都不会哄你了。” “他这两天来找你，你可不能一下子就被哄好啊，女孩子嘛，偶尔傲娇些无伤大雅。知道了吗小婶婶？” 初霜眼神坚定：“嗯。” 盛瑶幽幽叹气，“这个家没我得散。” “继续追剧吧。” 第106章 给你送换洗衣物 才刚看没几分钟，盛瑶那边来电话了。 初霜悄悄侧过去一眼，看见是沈矜言。 盛瑶抿唇，起身到阳台去接，“喂……没睡……” 初霜看着她一脸的高冷傲娇，笑着摇了摇头。 …… 隔天，还不到下班时间盛庭就发消息来，问她要不要加班，要不要回家。 初霜假装在忙没看到消息，等回了公寓才跟他说要加班。 盛庭：【加班到几点？我来接你。】 【不知道，工作挺多的，不用麻烦了，你好好休息吧。】 退出聊天界面，初霜在网上订了一份麻辣小龙虾和一份烧烤。 放下手机，好心情地去浴室洗澡。 吹干头发出来时门铃刚好响了。 “你好，外卖。” 初霜趴在猫眼处看了眼，确实是外卖员这才开门。 拿了外卖刚转身进门，右脚勾着门要去关，却碰到了阻力，门没关上。 初霜诧异回头，视线里出现一道高大身影。 男人手撑着门，目光正在看她手里的小龙虾和烧烤。 “不是说要加班到很晚？” 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初霜淡定回复：“在哪里工作都一样，回来加班。” 转身进屋，门口的人还杵在那。 她没理，兀自拆食盒。 盛庭迈步进来，见她并无反应，这才关门过来。 屋子里放着电视，是个好笑的综艺，偶尔传来艺人欢乐的笑声。 初霜戴着手套一边吃虾一边看电视。 盛庭在屋子中央静看她一会儿，坐到沙发去，“你晚餐就吃这个？” 初霜看向他，“你来这边是？” “这边没有衣服，给你送换洗衣物。” 男人将装了衣服的袋子放到沙发。 “谢谢。” “我的手不方便，你要喝水的话自己接，在那儿。” 初霜客气地交代了句便继续看电视。 盛庭没接水，坐在沙发与她一起看电视。 知道他一直在身边，初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淡然，看电视的注意力总集中不了。 忽然旁边一道突兀的咕噜声传来。 她神色微动，这好像是肚子叫的声音。 “你吃晚饭了吗？” 盛庭：“没。” “……” 初霜怔住两秒，看了看桌面上被她消灭得差不多的食物，安静。 “你要不点个外卖吧，半小时就能送过来，这里什么食材都没有。” 盛庭一时没答，初霜问：“你会点外卖吗？” “会。” “行，那你点吧，我去加班了。” 收拾好桌面，初霜拿着平板进了书房。 其实根本没有加班工作，她进了房间戴上耳机，开始看自己喜欢的剧。 事实是一只耳朵戴耳机，一只耳朵悄悄听门外的动静。 过了挺久，门外已经没有电视的声音了，也听不到用餐的声音。 难道人走了？ 初霜放下平板，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静悄悄一片。 想了想，她推门出去。 目光不经意一扫，屋子里果然没人了。 在原地站了会儿，她打开门朝走廊外看了看，空荡荡。 抿抿唇，锁了小锁，她打算进屋睡觉。 却在推开卧室门的一瞬顿住。 男人不知何时洗的澡换了衣服，正靠在她床上看她的书，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 听见声响，盛庭抬眉，“工作完了？” “嗯。”初霜走到床头柜，翻出一叠被子抱着就要走。 手腕忽然被人按住。 第107章 睡沙发 盛庭目光深暗，拉着她问：“你去哪儿？” 她这套公寓虽有两个卧室，但另一间房根本没布置，睡不了人。 “我去沙发睡。” 男人沉默几秒，看她的眼神越发晦暗，“为什么分开睡？” “不欢迎我？” 被他漆黑认真的目光注视着，初霜一本正经开口：“我的床是单人床，一起睡影响睡眠质量，你工作辛苦，你睡卧室吧。” 初霜笑了笑，“晚安。” 刚转身要走，后腰忽然有道力量，转瞬之间，她被人带着栽在了床上。 与男人近距离对视，她睫毛颤了颤，“你干嘛？” 她现在的姿势是双手杵在他身侧，整个人都覆在他上方，从她的视野角度看去，男人浴衣领口微开，露出清晰锁骨。 “真的不跟我一起睡？” 盛庭的声线比平时低，睫毛自然微垂，在眼睑落下一些阴影，整个人显得有点…… 落寞？ 怪事，居然能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肯定是错觉。 初霜脑子里想到了盛瑶苦口婆心的话，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真睡不下两个人，影响睡眠质量。” 盛庭与她对视几秒，去拿她的被子。 “我去睡沙发。” 他将床让了出来，丢下一句“你睡卧室吧”就出了房间。 初霜看了眼他的背影，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上床睡觉。 外面的沙发有点小，他那么高大，也不知腿能不能伸直。 翻个身都得滚下来吧，也不知道那个被子够不够暖和…… 虽然一脸淡定闭眼睡觉，但脑海里总在想外面那人。 墙上的分针转了几圈，初霜慢慢叹气，下床。 听到卧室门开的声音，沙发上的人抬起头，眼里不明显的亮了下。 “那个，”初霜扶着墙，将男人的处境看在眼里，这怕是他人生第一次睡沙发，“沙发不好睡的话你要不要去住酒店？旁边就有个酒店，服务水平挺不错的。” 盛庭眸光不知不觉暗了下去，他拉了拉被子又睡下了，“不用，沙发挺好的。” 凝着他片刻，初霜点头，“行吧，随你喜欢。” 然后卧室门咔哒一声又关上了。 半夜，沙发上的人第n次翻身睡不着后，掀被起身去喝水。 握着冰凉的玻璃杯，盛庭目光看向紧闭的卧室门，想了想，迈步过去。 房里人已经睡着，客厅的光泄露一些进卧室，她的面容在晦暗光线下格外立体显眼。 秀发堆在锁骨窝里，睡姿安静，被子却没好好盖，细瘦腰肢与完美曲线露在眼底。 她的睡衣是上下款式，上衣下摆卷边，露出一截莹白肌肤。 注视两秒，男人目光讳莫如深，口舌微干。 走过去帮她拉了拉被子，盛庭撩开她脸边的青丝，薄唇抿成一条线。 指腹微微摩挲她唇瓣，忽而垂首，如愿以偿触上柔软。 光是细细吻她几秒，心里竟不受控制失了频率。 强压下那份躁动，慢慢离开温柔乡，起身时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 隔天，初霜起床刚出门就见盛庭在摆早餐。 她微诧，“你订的？” 她这里一点食材都没有，不可能是他做的。 盛庭眼下有层不明显的淡淡青灰，但精神面貌很好，已经收拾得西装革履，清早的人看起来神清气爽。 “是，吃了早餐再走。” 早餐用的安静，也没花什么时间，一起下楼分道扬镳各自去上班时还客客气气地说了再见。 盛庭坐上了来接他的车，初霜则骑着小电驴，两人往反方向分开了。 在公司一整天初霜都没收到他的消息，直到下班他都没问她今天要不要回清御园。 昨天还知道问问她什么时候下班要不要回家吃饭，今天居然一条消息也没有。 初霜薄唇抿得紧紧，果然，昨天有时间就去她那里刷下存在感，今天忙起来了便又回到了之前。 他果真掌握了拿捏人的精髓。 看来这个单身公寓她还要多住一段时间。 初霜一边骑车一边想，要不改天把仓鼠和泡泡也带过来吧？ 回到公寓，刚开门一股肉香扑鼻而来。 她定睛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男人正在开放式厨房做饭。 衬衫袖口卷到手臂，小臂青筋尽现，腕间手表没摘，劲瘦窄腰与一双长腿着实扎眼。 谁家男人做饭是这样的。 他动作有条不紊，神态专注，桌子上做好的几道菜摆盘精致又漂亮，很像年纪轻轻就拿了大奖的国际美食家。 听见她回来，盛庭侧目，“回来了？” 初霜慢慢走进来，“你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没有钥匙。 “昨晚看你钥匙圈上有多余的钥匙，取走了一个。” 盛庭神色坦然，“饿不饿？先去洗手，你可以先吃着，这边只有一道菜了。” 瞥了眼桌面上的菠萝饭，初霜抿抿唇，“好。” 洗完手出来，她刚坐在餐桌，盛庭已经给她取了一只勺子。 “尝尝看。” 这个菠萝饭颜值太高了，简直拍张照就可以拿去做餐厅的菜品图的程度。 一口下去口感丰富，既有菠萝的酸甜清爽又有火腿和培根的细腻肉香，米饭颗粒分明，饱满香甜。 “还有这个，”他取了只小碗给她盛汤，“酥皮奶油蘑菇汤。” 喝了口初霜眼睛都直了，还好能控制住表情。 “好喝吗？” “还可以。” 盛庭去做最后一道菜的时候，初霜又尝了尝另外两道鲍鱼红烧肉和小烤牛排，好吃到让她觉得他要是开个餐厅也会赚得盆满钵满。 他这分明是专业的，火候入味，摆盘装点，要颜值有颜值要口感有口感。 之前他也做过一次，是很好吃，但没这么精细又有仪式感，看得出来他这是下足了功夫做的。 初霜手撑在桌上，目光偷偷去看男人。 他做这些东西还要慢慢去买食材回来，得花不少时间。 她甚至还发现了厨房里多了一个陶瓷汤锅，一个榨汁机和一个烤箱，还有一些精美的盘子。 他居然还顺带买了厨具。 第108章 最近怎么不理我 最后一道菜出锅，红酒焖虾，他一只只地装摆进堪称艺术品的盘子里。 做完饭，盛庭洗了手不知从哪里拿过来一瓶酒。 “要喝一杯吗？” 初霜拒绝不了美酒，不争气地接过高脚杯，“谢谢。” 男人终于入座吃饭，他用刀叉切出牛排放到她碗里。 “你准备这些准备了很久吗？” 盛庭薄唇微启，“不久，两小时而已。你几天没吃到家里的饭了，天天吃外卖也不行。” 初霜沉静片刻。 “麻烦你了，但你不必花这么多时间做这个的。” 盛庭目光看向她，发现她面容还是清清淡淡，心里微叹，小姑娘较起劲来果然不好糊弄。 他给她夹了些鲍鱼，“多吃点。” 一晃而过的手心内侧似乎有道暗红，初霜定睛去看，发现是伤口。 她语气里有了波澜，“你受伤了？” 盛庭满不在乎地摊开手，“刀太锋利，不小心划到的，没事，伤口不深。” 长长的痕迹看得初霜眉头微皱，“等着。” 她再回来时手里拿着创口贴。 先用棉签沾水把伤口周围处理干净，然后才小心翼翼给他贴创口贴。 盛庭并不关心这小小伤口，目光看着她凑近的脸一眨不眨。 她眉眼低垂，神态认真，边贴还边小口小口吹着凉气替他缓解疼痛。 好像这小小伤口在她眼里是天大的事一般。 误打误撞，这小伤竟能带来她的关注。 “疼不疼？”她问。 盛庭喉结滚了滚，凝着她高挺的鼻梁和漂亮红唇，薄唇吐出两个字，“有点。” 初霜又给他吹了会儿。 “行了，注意点别沾水就好。” 手心的柔软小手要离开，盛庭及时抓住了她。 四目相对。 初霜看见男人泼了墨一般的瞳子，他的手很热，温度直接传过来，连带着她觉得那目光也灼热起来。 盛庭细细看着眼前的人，嗓音微哑，“泡泡。” 初霜心底一烫，想抽手，却被人攥得紧紧。 男人的呼吸似乎都是烫的，气氛一下子燥了起来。 “你最近怎么不理我？” “没有不理你啊，你的每句话我都有回应。” “是有回应。” 盛庭眸光深暗，深深看她，喉结微滚，“但你不主动跟我说话了。” 他这个样子初霜还是第一次见，垂着睫毛低着语气，好像冷落了他一个月一样。 明明才几天。 “大家都忙，自然不像过年那会儿时时刻刻在一起无话不说有分享欲。” 看似在淡定说原因，实则两人都懂，这是在控诉有的人工作忙起来就与之前过年那会儿判若两人。 盛庭将她搂进怀里，环着她腰肢紧紧拥抱，“我错了。” 初霜抿唇，有半天没说话。 “你错哪儿了？” 男人亲亲她耳尖，“错在只知工作疏忽了你，错在没回应你的分享欲，错在仗着你的懂事没多照顾你情绪，更错在……” 他声线哑了两分，一字一句道：“刚同房就让你独守空……” “不是不是！” 初霜一下子捂住他的嘴，耳尖泛红，“你别越说越远，一个都不对。” “你工作忙我都理解，没那么多时间照看我也正常，毕竟人只有那么点精力。我只是气你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加班熬夜，酒局喝酒，每次我说让你注意身体你都只是嘴上答应，心里根本不当回事。” 盛庭双眼看着她，目光幽邃。 竟是这个。 第109章 想管我么 “都是我的错，让你担心了。” 盛庭双手揽着她后背，看进她乌黑清透的眸子里，“以后不会了，都听你的。” 男人目光炙热坚定，声线醇醇，听起来很认真的承诺。 初霜平静看他，眼里有了不一样的色彩，“都听我的？” “真的？” “嗯，听盛太太的。” 盛庭薄唇动了动，徐徐不急喊她名字，“初霜。” 突然这么认真，初霜静待他后话。 “想管我么？” 管他。 这是在邀请她管他？ 这个提议不得不说，很诱人。 她就没见过有人能管盛庭的。 初霜慢慢看他，缓声问：“什么都归我管？” “整个人都归你管。” 视线里初霜嘴角弧度不经意翘起，哪怕她竭力装平淡也压不下那嘴角。 偏她自己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盛庭也不拆穿，“抽烟喝酒，工作应酬，娱乐交友，你有意见随时可以跟我说。” “我才不想管那么宽。” 男人轻笑，“好，那你心情好的时候想管什么就管什么，心情不好不想管也成。” 初霜是憋不了气的人，注视着他真诚的样子，心里早就把之前那些小小不开心忘的一干二净。 不过她还记得瑶瑶苦口婆心的劝导，说要多晾晾他，女孩子要守住底线。 就是不知道这个底线是什么程度。 他又做饭又低下态度哄她的，这样可以了吗？ 还是太轻易被哄好了？ 见她不答话盛庭问：“还生气吗？” 初霜清咳一声，推了推他肩头，“吃饭吧，一会儿都凉了。” 她离开了他的怀抱平平淡淡坐回原位继续吃饭。 先观望观望再说，不然怕事后瑶瑶问起来说她心太软不成器。 盛庭看了眼她清清淡淡的模样，嘴角微勾。 演技实在不好。 有点可爱。 饭后盛庭说要去浴室洗澡，初霜从电视上抬眼，“你的手不好沾水。” “洗是肯定要洗的，做了一顿饭有油烟味，虽然不方便，但一只手慢慢洗无非多花点时间。” 思忖两秒，初霜放下抱枕起身，盛庭目光追随她，眼尾小弧度挑了挑。 人到眼前了，他喉结微滚，“你要帮我也……” 视线里的人蹲下身去，在电视柜抽屉里找出一只一次性用餐手套。 “给，戴着这个防水。” 她还顺带给了他一只小皮筋。 戴好手套把小皮筋圈在手腕就能封口防止手套脱落进水。 盛庭嘴角的弧度顿了顿，接过手套，“想的还挺……周到。” 男人进了浴室，客厅的人平淡的脸才慢慢染上笑意。 浴室流水哗哗，她看电视也看不进去，索性起身回卧室。 一推开门，初霜被里面的景象惊得愣神半天。 没走错吧？ 这是她的卧室？ 为什么小床不翼而飞，换成了超大床？ 就连寝具色调风格都是照着清御园那边她的喜好风格来买的素雅烟青色。 这一个下午他都做了些什么？ 慢慢走进卧室，抚了抚被褥，质感很好。 初霜坐在床边，想象着他买这床时的想法，喉间微燥，心跳很明显地快了。 盛庭洗好澡出来，倚在她卧室门擦头发，“你去洗吧。” 慢慢抬眼看他，初霜动唇：“这床……” “噢，你不是嫌之前那个小吗？给你换了个大的。” （既然大家都求weibo，索性开通一个，跟笔名一样。咳，你们想要的那些以后会发的……） 第110章 只是亲一下 初霜洗完澡出来时盛庭已经上了床，男人黑发微垂，遮住锋利眉形，慵懒华贵地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书。 看他一会儿，初霜走过去，“你今晚在这睡？” 盛庭放了书看过来，目光掠过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换了大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见初霜抿唇不语，他询问，“还想分房睡？” “先分被子后分床，接着就是分户口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分房时间长了迟早影响感情。” 初霜凝视他几秒，走过去脱鞋上床，自觉爬到里侧。 男人垂眸看她，蓦然四目相对。 她面容白净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五官优越立体，眉眼如画，眼尾弧度流畅，美得不花一点心思。 突然想起某晚，这双漂亮眸子眼尾通红洇湿，鼻尖微粉，一遍遍抓着他手臂低泣求饶。 喉间一紧，盛庭瞳子渐暗。 两人静静对视，谁也没说话。 初霜察觉危险气息，但逃不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好像整个人被定住，动弹不得，稍微一不留神便会被猎人捕捉。 带着薄茧的指腹触到脸侧，男人低哑出声，“几点了？” 初霜睫毛颤了颤，沉静半晌才道：“手机在床头柜。” 盛庭没去看，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她脸上，“是该睡觉的时间了。” 心下一跳，初霜刚要逃离这份暧昧氛围，下一秒肩膀已经被人按住。 灼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晾了太久的男人得了机会紧紧桎梏住她。 还是一样的霸道直白，哪有先前做饭时的温柔。 “唔——” 男人无师自通的吻技缠绵悱恻，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胸腔热的快要爆炸。 初霜使了力气抵制他，男人硬朗的胸膛根本纹丝不动。 惊扰心神的一吻结束，她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双手仍然保持着抵住他肩膀的动作。 这一次的吻比以往每一次都激烈缠绵，初霜被他暗得能滴水的眸子吓到。 盛庭居高临下看她潮红的脸，轻轻抹去她唇瓣的晶莹，慢慢俯下身与她相拥，滚烫的吻落在白嫩锁骨窝。 “初霜——” 明明动作间那么强势，字音却低得像诱哄乞求。 大丈夫能屈能伸，说的就是他这种。 为了博取她的同情甘愿颠覆以往放低姿态。 初霜面颊滚烫，哪能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 双手用力抵着他胸膛，初霜努力退出他的怀抱，心跳震耳欲聋。 “不要。” 盛庭墨瞳凝着她，挣扎间女人的领口大开，春光乍泄。 几乎是一瞬间，热意全数涌向小腹。 “不要什么？” 初霜退到最里侧，水润的眸子里都是防备，耳垂红的滴血，呼吸微喘，却还竭力保持平静。 “不要你。” 盛庭欣赏了一会儿她这副坚毅又羞赧的表情，喉结滚了滚，“还有气？” 想到他那几天的态度，初霜薄唇紧抿，“我要睡觉，明天得上班。” “嗯，我也要上班，”他瞥了眼时间，漫不经心道：“才九点，还早。” 对视片刻，他蓦地轻笑，胸腔微微振动起来，“你这样子，显得我像个恶霸。” 他抵了抵后槽牙，“行，不为难你，过来我们睡觉，不做别的。” 初霜吸了吸鼻子，轻哼一声，这才挪过去睡觉。 睇着她那副傲娇的小模样，盛庭眼底笑意点点。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现在在他面前会不自觉流露一些小情绪了。 不再总是端着礼节永远一副理智淡然的样子。 将人捞进怀里，意料中的听到她的惊呼。 “你说话算话。” 男人挑眉，“当然，说了不为难你就不为难你。” 初霜憋得满脸粉霞，“那你……你现在在做什么？” 在后背游离的手微顿，捏了捏她手臂，盛庭坦然道：“抱抱都不可以？” “亲一下总可以吧？” 也不等她回复，扶着她侧脸，滚烫的吻寸寸移了上去。 湿热的吻带着他独有的清冽气息，故意让人溺进他编织的网。 盛庭吻的虔诚又认真，简直温柔到让人无法抵抗，心里防线寸寸失守。 辗转热吻，意乱情迷，本以为冷静下来的气氛竟又重新浓稠起来。 除了吻，男人大手也在四处点火，身体越发燥热。 “嗯——” 带着薄茧的手掌划过腰窝，引得她条件反射战栗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电流般的酥痒。 她的腰窝一直很怕痒。 盛庭居然像知晓一般，故意揉捏抚弄。 初霜躲避不及，眼里泛起水花，“你……” 男人从她锁骨抬眸，眉眼深邃像要将人吸进里面去。 “放心，你不想我不会强迫你。” “只是亲一下。” 第111章 混蛋、 初霜咬着唇，她衣衫不整呼吸紊乱，盛庭却衣冠楚楚清风霁月。 明明有所求的是他，可每次他都要把她弄狼狈，自己却总一副谪仙样。 就像现在，还冠冕堂皇说什么不勉强她。 合着从始至终他都是体面的。 嘴上说着不勉强她，虽没有过分举动，但还是一遍遍地吻她。 初霜大口喘气，红着眼尾问他：“你亲够了没有？” 盛庭捋了捋她颈边的发丝，亲到她耳垂，声线哑然，“不够。” 初霜全身都像在蒸笼里滚了一圈，又热又烫。 偏他又不给个干脆的，只这样折磨彼此。 忍了又忍，初霜情绪一上头，直接咬到了他肩头。 “嘶……” 盛庭眸光晦暗，慢慢眯了眯眼，“泡泡。” 咬了一口，初霜牙根稍微没那么痒了，心里一直憋着那股气才发泄了一部分。 就他禁欲正经，就他清风霁月。 混蛋。 眼看着她眼角有泪，盛庭心里一烫，吻上她眼角。 抱着她心里软绵一片，怜爱地抚摸过她眼睑，低哑开口：“我被咬了都不委屈，你委屈什么？” “混蛋。” 还学会骂人了，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果然。 盛庭轻抚着她背脊，“你又不说，我哪知道我哪里混蛋。” 吻上柔软红唇，他喉结滚了滚，“宝贝好美。” 初霜心脏狠狠一跳，目光直直看着夸她的人。 宝贝这词，竟也能从他嘴里听到。 看着他她才发觉，不知从何时起，盛庭面上的斯文淡泊已经被另一种更为深沉晦涩的情绪替代。 不再是波澜不惊的淡然正派，终于有了类似欲望的神色。 见她那副娇憨呆愣的模样，盛庭抚了抚她微肿的唇瓣，又温柔吻上去。 “泡泡，宝宝……可以吗？” 男人声音低醇沙哑，传进耳蜗激起圈圈涟漪。 他终于卸下伪装，露出真正的直白渴望。 原来之前一直在装，想等她自己受不住诱惑，到了这一刻，男人明显装不下去了。 “不会再像上次不知节制，会顾及你的感受。” 盛庭埋进她锁骨，将她整个人抱紧在怀，一字一句沙哑动唇：“可不可以，嗯？” 他是真的很缠人。 初霜看见他眼里的晦暗，开口：“你不是清冷禁欲很有自制力吗？” 听见她这质问，盛庭就知道她还是在意初夜后的那几天冷落。 “我只是想让你休息几天，不成想……” “是我的错，”他啄了啄她鼻梁，“让你受委屈了。” “我也是第一次做人丈夫，有的地方做的不足你多担待，你也给我一点进步空间，好吗？” 这么低声细语的轻哄，初霜对他根本没有抵抗力。 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别扭消失的无影无踪，感觉突然一下子不明白刚刚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情绪波动。 盛庭目光浓稠看着她，眼里的期许明晃晃想忽视都难。 “泡泡……” “关灯。” 她突然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男人反应过来时瞳孔黝黑，呼吸微沉，“好。” 他侧身拉开了床头柜，拿出个什么东西。 初霜移眼去看，面颊烧红。 他什么时候放进床头柜的？ 他是早就猜到有那东西的用武之地吗？ 第112章 早安吻 一夜沉浮，清早起床时初霜艰难得眼睛都睁不开。 盛庭睨着她慵懒的样子，手痒地捏了捏她软嫩微弹的侧脸。 “起床上班。” 初霜沉沉吐气，嗓音沙哑得不行，“我再睡一会儿。” “十分钟前你就是这么说的。” 目光掠过她锁骨下的柔美，盛庭眼尾微扬，“需要帮你请假吗？” 她翻了个身躲开他的逗弄，茂密秀发遮盖脸庞，闷声闷气道：“不，工作忙走不开，我再睡两分钟就起。” 被子下的两人都未着寸缕，她一翻身，光洁后背上那些斑驳便直白落入眼底。 盛庭微顿，他并不知道有如此多痕迹，明明手下留情的。 她竟这么娇，肌肤很轻易就落了痕迹。 凝视片刻，昨晚一切历历在目，男人喉结微滚，缓缓深呼吸几次才压下那点躁动。 起床去浴室洗漱，回来时床上的人还在睡。 盛庭走过去捏了捏她鼻子，“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几点了？” “八点过了。” 八点？！ 床上的人一激灵起身，被子瞬间滑落，风光全被人看了去。 初霜这才意识到自己什么也没穿，揪着被子挡了下，目光朝四周看去，一件布料也没看着。 眼前突然递过来一件bra，抬眼看去，男人眉目微挑，指尖挑着那细细肩带递在面前。 眼里分明是故意的神色。 昨晚那些画面涌进脑海里，初霜面上一热，拿过小衣服便在被子里穿上。 要迟到了，她急得很，下地就往浴室走，不到两分钟就洗漱好出来。 盛庭气定神闲看着她，“不化妆了？” “没时间了。”初霜只简单涂了防晒，拿上包包就要走。 “吃完早餐再走。” “不了，我去公司吃吧。” 男人有条不紊看了眼手表，倒出一杯牛奶，“有时间，才八点，吃了再走。” 初霜下意识去看手机上的时间，果然才八点！ 那之前喊她起床时…… 意识到被骗了，她绷着的那根线忽然松了，同时朝端坐在餐桌边的男人投去深深的视线。 盛庭淡笑，“不这样你能起来么？不该感谢我？” 八点半上班，现在时间确实充足了。 白白受了一早惊吓。 松懈下情绪来，原先忽视掉的那阵酸痛与不适变得清晰起来。 初霜腰酸腿酸，甚至看见盛庭就双腿发软。 永远不要相信男人在床上的鬼话。 说是顾及她感受，进入正题后根本毫无温柔可言，还故意的恶劣。 害的她今天差点起不来床。 “脸好红，空调开大了？”盛庭悠然问道。 初霜低头吃早餐，没理他，五官白皙，耳尖却隐隐泛红，有点可爱。 他给她夹了一根热狗，“多补充点能量，你太容易喊累了。” 初霜怔住两秒，他真能脸不红心不跳说这种话。 不害臊。 姑娘家那点羞赧与傲娇在一顿早餐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吃完早餐初霜要走，被男人喊住。 “怎么了？” 盛庭走过去亲了亲她额头，“早安吻。” 亲完不等她反应便拉着她一起乘电梯下楼。 “车修好了吗？” “修好了，准备下班后去提。” 盛庭：“我让人去提，下班后来接你一起回家。” “噢。” 上班没迟到，初霜刚进公司楼下大厅，前台周文霜小姐姐喊住了她，递给她一盒麻薯糕。 初霜笑着收下，“谢谢。” 周文霜看着她，犹豫着开口，“你需不需要遮暇？” 初霜今天没化妆，下意识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 “起太晚了没化妆，是气色有点暗沉吗？” “不不，”周文霜笑起来很温暖，柔声开口道：“你的皮肤特别好，一点瑕疵都没有，我说的是……” 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初霜意会，打开手机摄像头，下一秒看见了脖子上暧昧的吻痕。 早上太忙都没仔细看，想着一路走来不知被多少人看到，她闭了闭眼，耳廓控制不住的发热。 盛庭肯定早就知道，居然故意不提醒她。 他怎么可以这样。 “需要借你遮暇用一用吗？” “谢谢，我包里带的有。”初霜努力端着淡定礼貌的笑容，“谢谢你提醒我。” 去洗手间简单收拾了下，上楼一进门，同事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初霜，出事了。” “怎么了？” 同事推过电脑给她看，页面上是她主笔的新漫的评论区。 大致浏览过一眼，初霜捕捉到了关键词。 抄袭。 她微微凝眉，仔细去看评论，发现网友都在说她这部漫画的绘画风格与主角形象与另一部叫《狐妃》的漫画相似度极高。 “这部漫画比我们早发行一个周，他们都说是你抄袭了这个画手的人物图。” 第113章 天才少女 初霜搜了那部漫画来看，发现人物图确实很相似，如果单单是绘画风格相似倒也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连女主的服装也有几套与她的作品相像，这就不是简单的撞构思了。 网友已经做出了对比图，某张图里，两位女主角头上的银冠发饰都含有绿宝石与鸢尾元素，这样细致的巧合更加坐实了抄袭的名头。 傻子都看得出来两个作品势必有一个是抄袭，至于谁抄谁就不好说了。 目前这件事只有关注漫画圈的小范围人群在讨论，对面画手还没什么表示。 但舆论的导向对自己方不利，初霜正在想办法联系对方。 小何和徐姐有些义愤填膺。 “你自从接手这部作品以来的设计和构思都是一步步做起来的，我们大家都有见证，现在突然冒出一部作品来说你抄袭，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对方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是啊霜霜，撞构思不可能这么巧有那么多地方重合，你想想看是不是画稿泄露过？除了给我们看你还给谁看过？” 初霜也想到了画稿泄露这一点。 “设计的过程每一版稿子都给原著作者看过，最后确定的版本是由主编、审核和原著作者三方点头同意我才开始进入的制作。” “这么说，看过的人除了我们还有三个，这三个人无论有意无意应该有其中一个泄露了你的设计稿……”何欢立马给自己澄清，“我们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大家都是做这一行的，又是同事，都知道画稿泄露的严重性，那么没品的人我们绝对不会做！” 初霜笑了笑，“我知道。” “话说回来，这三个人当中，审核的人应该是最稳妥的，他们负责这方面工作，工作严谨又专业，一般稿子不容易从他们这里流出去。” 原著作者那边，他的小说卖了漫画版权，想来也很重视自己小说的衍生作品，除了不小心被人看去画稿，是不太可能将稿子流出的。 主编那里，也没有理由会将自己部门的稿子拿给别人看。 分析不出头绪来，初霜便一个个的联系。 审核和原著作者知晓这件事后都有些生气，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暴露过画稿，还让她们这边尽快解决这件事。 初霜去办公室找孙梦竹说明时，对方先是一愣，随即皱眉，“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把自己部门的稿子给别人？” 初霜静静凝视她的眼眸，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确实太相似了些，”孙梦竹眉头紧锁，看向初霜，“你确定这稿子全是你自己原创？创作过程中没有借鉴过别人的……” “没有。”初霜干脆否决，“全部原创。” 看她几秒，孙梦竹挥手，“我这边联系一下对方工作室，结论出来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跑到评论区与人争辩，下去吧。” 人走后孙梦竹深深呼了口气，立马点开电脑，登入一个绘画论坛翻到很久之前自己的一个帖子。 标题：这几个人物图构思是什么水平？ 下面附上了初霜主笔漫画的几张男女主画稿。 这条帖子发出去后就有了很多评论，评论区里的人有点激动，都在夸设计精巧，完全是大佬水准。 还有人以为楼主就是原画手在评论区叫着膜拜大佬，甚至有人还拜起了师。 一天不画画就手痒：【华贵又有质感，精美却不繁复，人物五官很细节，尤其眼睛画的最为传神，这简直是天赋型选手呀！给我看自卑了。】 捡破烂买画笔：【真特么牛，这是我有生之年达不到的水平呀，大佬，考虑开班授课吗？】 总有刁民想害朕：【你居然跟我说这还只是半成品图？那定型后的作品该多绝呀！这画的男主君王也太有感觉了，玄衣华服，我竟然从一个纸片人身上看到了帝王威仪和气度，下辈子让我长这双手吧，太巧了！】 美少女天才：【楼上，脑子也要长，呜呜楼主太太，真不考虑收徒吗？哪天有时间直播画稿过程让我们大饱眼福也可以呀！】 …… 当时孙梦竹发这帖子完全只是傲慢地想让别人评判一下初霜这些半成品，这个论坛里的人出了名的嘴毒又挑剔，她倒想看看所谓的天才少女的作品会被踩到什么程度。 结果出乎意料，那些人竟然这么吹捧这些稿子。 她一边嗤之以鼻觉得那些眼孔浅显的同时又享受被人误以为是原画手抬高的感觉。 上传帖子时她也明确写到禁止偷图挪用，不成想还是被人学走了。 竟有这么明目张胆、这么蠢的人，把这些图稍稍改动了一点就挪走。 孙梦竹捏了捏鼻梁，头疼地将帖子删掉，想了想，连账号也注销掉。 第114章 辞职 才第二天，舆论就已经发酵了，有人将两部作品的对比图与发表时间发到了好几个公众流量平台，这下不止是原先追连载的读者们，许多网友都参与进讨论，话题居然热了起来。 好事的网友一直在引骂战，事情还没定论就有一大片的人在骂初霜抄袭。 初霜的微博甚至都被扒了出来，那些人情绪很激动，每条微博下面的评论都不堪入目。 影响十分恶劣。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人骂成那样。 淡淡翻看着那些评论，初霜扶了扶额。 “对面画手还没联系上吗？”徐姐问。 “我这里没联系上，不知道孙梦竹那边什么情况，她昨天让我回来等消息。” 何欢翻看着那些评论，有点生气，“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拿着键盘当武器，骂得太难听了。还等什么等，骂的不是她她当然不着急，霜霜你这边不是留着每一版的稿子和那些聊天记录吗？把这些东西甩到微博上去以示清白。” 初霜喝了口水，波澜不惊动唇：“还没到这一步。” “嗯？” “目前说我们抄袭的都只是网友片面之词的推测和生事，对面与我都是当事人，他们从始至终没表态，也没说过我抄了他们，这事可大可小。” 徐姐点点头。 何欢还是愤愤不平，“就任由他们这么骂下去？有的已经是纯粹的人身攻击了。” 初霜：“他们说我抄袭我就抄袭？话是他们说的，该由他们来拿出我抄袭的确凿证据，而不是让我向他们解释自己没抄袭。” 当别人质疑你的时候，永远不要急于自证。 观点是谁提出的就让谁来证明。 她有自己的工作生活，又不是很闲，别人带来的无妄之灾还得让她自己去收拾？ 徐姐没忍住鼓了鼓掌，眼里赞赏之意不言于表，“没错，自己行的正坐的直，别人说的再多也只是三人成虎的谣言而已，没有从头到尾的确凿证据，掀不起多大水花。” 孙梦竹到公司后初霜去她办公室找她。 “联系上那边的人了吗？” 孙梦竹淡淡嗯了声，“联系上了。” 初霜给自己拉椅子坐下，“怎么说？对方有没有承认什么时候开始抄袭我的？” 闻言，孙梦竹抬眉。 “你这眼神，”初霜唇角带笑，眼底却一片平静，“没人是傻子，两部作品虽不能说一模一样，但那好几幅人物图的相似之处，长了眼的人都知道定然不是撞构思这么弱智的说法。” “我肯定知道自己没抄袭，那就是对方从某种渠道看到了我的草稿，然后随便改一下就拿去当自己的图用了。这两天网上的舆论你也看到了，我不能白受了那些谩骂，对方怎么着也得给我个表示。” 孙梦竹注视她半晌，是真没想到她会这么先发制人。 她以为遇上这种事初霜会六神无主想着跟所有人解释自己的创作问题，就在刚刚她刚进办公室的时候孙梦竹都以为她是来问对方要不要和平解决的。 可她却态度坚决，咬定对方抄袭自己，要对方道歉。 “那边跟你说什么了？为什么你联系得上我联系不上？” 孙梦竹咽了口气，微抬下巴，“对方也坚决称自己是原创，并且要你道歉。” 初霜倒是有点意外，发自内心的好笑，“世上竟有这么滑稽的事，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孙主编呢，你怎么回复他们的？” “初霜，”孙梦竹语气低了些，却显得有点僵，“他们那边也有从始至终的草稿，日期也不短，你也看到了舆论的走向，真要针锋相对起来，你个人讨不到好不说，咱们这部漫画也会受到不小影响。” “我昨天跟他们主编谈了很久，双方都觉得事情没必要闹这么大，我们各退一步，对外说是双方交流借鉴，所以人物图才会有相似之处，其实仔细一看，那些图只是大致相似，又不是完全照搬照抄……” 初霜一眨不眨凝着她，出声问：“他们的意思，究竟谁借鉴谁啊？” “你借鉴……” “哦——”初霜了然点点头，继续问：“然后呢，我需要做什么？” “在微博上解释清楚这件事，安抚粉丝情绪……” “这就是你商量出来的对策？” 初霜拇指轻敲膝盖，身子微微前倾，“有一点我很好奇，明明我才是你部门的人，这部漫画也归你管，我有没有抄袭你比谁都清楚，出了这样的事正常人第一反应都是护着自己的下属向对方要说法。 毕竟大家一个公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要是传出抄袭的丑闻，对公司没有好处，可你却那么轻易就跟别人谈成合作息事宁人，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逻辑。” “相互交流借鉴？说的挺轻巧，现在的网友也不傻，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大家会信这套说辞吗？我想你还不太明白，说到底我代表的从来不是我自己。我和对方的事已经上升到两个公司层面了，这可不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揭过的。我同意，公司也不会同意。” “你为什么不让对方联系我？我也是当事人，自始至终却连另一个当事人都没联系上，孙主编业务能力强，但事情可不是这么处理的。那边不会无缘无故联系不到人，是不是有人故意不让我们两头碰上？” 孙梦竹神色微变，刚刚听初霜说这事已经上升到公司层面她就慌了，现在被她说中心思，更是心虚到差点难以维持住脸上的平静。 初霜从始至终不紧不慢娓娓道来，说完了，她起身，“我不跟那边联系也行，落得清闲，那就麻烦主编周旋周旋了，有新进展告诉我。” 人走后孙梦竹虚软坐在座椅上，有点烦躁地喝了口水，初霜那些话确实让她慌了。 帖子她已经删了，对面也不会主动承认从帖子上看到图的事，公司要调查也查不到，没事没事。 这样安慰自己稍稍稳了些心神。 初霜这里态度坚决，对面那边还得再谈谈。 …… 晚上，初霜在三楼画室刻印章，孙梦竹打来电话。 她说跟对面谈过了，那边愿意退一步，说那几幅图是借鉴了初霜的一点思路，这样一来网上的人就不会再骂她了。 孙梦竹说了很多双赢的好处，初霜一边刻印章一边听，感觉她讲了很久。 那边说完了初霜微微叹气，掀唇：“下午说了那么多我以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挂了电话，她俯身摸了摸地上小猫的毛茸茸脑袋，收了印章，带着小猫下楼。 找出电脑，开始打字。 第二天一早孙梦竹刚进公司就被告知初霜给经理和人事那边都发了辞职信。 “什么？辞职？” 孙梦竹千算万算没想到初霜会这么干脆就辞职。 “我才是她直属上级，她怎么没给我发辞职信？” 第115章 礼物 初霜特意找了孙梦竹不在的时间去工位收东西。 知道她辞职后孙梦竹打过几次电话，她都没接。 不想再跟她周旋了。 “霜霜，你真要走？” 何欢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虽然主编不干人事，霜霜这段时间受了很多气，但她真的不想霜霜走。 那么个温柔低调的大美人，跟谁做同事谁都会喜欢的。 她这一走，部门里的工作又得紧凑起来。 初霜微微一笑，“感谢这么久以来大家的照拂，跟你们共事很开心，我虽然离职了，但人一直在帝都，大家想聚随时都能聚。” 说着把手里的礼袋一一发给部门同事。 “我这一走，工作上给大家添麻烦了，这些小礼物权当给各位的赔罪礼和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的谢礼。” 初霜微微鞠了一躬，“后会有期，祝各位前程似锦。” 她走后办公室的同志们微微叹息，进公司好几年的杨哥吐槽，“好不容易招了个优秀的进来，就这么被气走了。不是说小初在总部高层有亲戚？我倒要看看孙梦竹这下怎么和上面交代。” 徐姐冷笑，“她这下是踢到铁板了，霜霜辞职也好，免得受气。人家有底气的做事就是干脆，一言不合辞职信甩到好事上司面前，反正又不靠这点工资养活。看昨天孙梦竹那惊愕的样子，我看着都解气。” “确实，走了好，免得上司作妖，就是可惜了那么好的同事……”何欢说着去拆手里的礼盒，感觉还挺沉，直觉告诉她不是普通的东西。 拆开的时候她傻眼了，“这……这个牌子的护肤品。” 徐姐凑过来一看，眼睛也睁大了，还以为初霜送的就是简单的离别礼，没想到会这么华贵。 顶级贵妇护肤品牌，奢侈品专柜里都买不到，需要从海外代购，常常有市无价。 听说那一小瓶的精华就要上万元，效果跟几百块的普通精华根本不是一个水平。 加上水乳眼霜和面膜，这一套下来少说也是十个w。 就算自己不用，拿去转手多的是人抢着要，那价格又得往上翻一翻。 徐姐看直了眼，又去拆自己的礼盒，果然也是一样的护肤品。 男同事们见她们反应这么大，去拆自己面前的盒子，看起来没有女生们的大，肯定不是护肤品。 片刻后，胖胖的杨哥慨叹，“小初也太大方了，知道她有钱，但不知道她这么豪。” 十来万的手表说送就送了，那华贵清亮的表盘，精细古典的工艺，没有男人不喜欢华贵的手表。 另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男同事也微微叹，“真是让她破费了，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怕自己撂挑子走了给我们大家添麻烦，用这种方式补偿……这姑娘心思太细腻了。” 徐姐也杵着脸唏嘘，更舍不得初霜这个后辈了，“真正有钱人家的孩子才是面面俱到玲珑剔透的，越是半瓶水响叮当的人越眼高于顶。” 人们常说富不过三代，这个“富”都只是小富，真正大富大贵荣耀家族靠的可不止一两代的拼搏。 有家族渊源的世家那可都是多少代人代代相传的积累。 “初小姐这是……要走了？” 前台姐姐见初霜抱着一箱的东西问道。 初霜将箱子放好，“对，离职了，今天来搬东西。” 周文霜顿了顿，也不叹气，反而轻快笑起来，“也好。” 初霜微微疑惑，周文霜应该并不知晓她们部门的事，见她离职怎么一脸祝福。 第116章 你的事情自己解决 “为什么说好？” 周文霜：“离职你脸上却没有一点忧色，看起来反而比前两天容光焕发，说明你并不担忧自己的去处，优秀的人在哪里都能发光，早日摆脱让自己不舒服的状态自然是好的。” 听着这话，初霜沉顿半晌。 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前台桌面。 “周小姐也是极通透的人，可还是犯了大多数人的错误。” 周文霜静静等她说。 “看别人的事情都是通透的，轮到自己身上却又落了糊涂。”初霜柔和弯唇浅笑，将小盒子推过去，“早日摆脱让自己不舒服的状态。眼下已经是泥沼了，如果不出来，在泥沼里不管怎么走都不会变好的。” “即使过程艰难，也比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更有意义。” 周文霜愣然，脸上温和的笑意染了落寞。 点头之交不好说太多，初霜讲了两句就走了。 回神之后周文霜打开了小盒子，里面装着一盒药膏和一支口红，旁边便利贴上写着四个字。 天天开心。 慢慢扯下这张便利贴，隐约能看到纸背面还有些字迹。 翻过一看，清秀利落的字体写着一句话：如果有时间，可以看看《反家暴纪事》这部纪录片。 沉默良久，周文霜心头微动，来自女孩子的善意让她眼眶泛酸。 …… 初霜收拾了东西去了盛庭那里，这两天没之前忙了，但还是有很多东西等着他过目裁定，过不了一会儿会长办公室的门便会被人敲响一次。 也不打扰他，初霜待在西南角沙发区安静看看书。 后来见她困了，盛庭让她去休息室睡会儿，下班他再喊她。 离他下班也没几个小时了，初霜因为某人没休息好，也不亏待自己，进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次被人喊醒时外面天都要黑了，出了门，商会大楼里几乎没什么人。 刚上车，陈嘉洲的电话打了过来，“先生，大家都到齐了，您和夫人……” “过来了，菜上了你们就吃着，不用等。” 话是这么吩咐，大家哪里敢先动筷，肯定得等着会长和会长夫人。 听他说完电话，初霜扭头疑惑问：“有聚餐？” “大家因为地震的事也辛苦了一阵子，今晚请客犒劳一顿。” “我也要去吗？” 盛庭嗯了声，“认认人也好。” 初霜轻笑，“盛会长请客，这么好的蹭饭机会我当然要去。” 说着，她拉下车内镜仔细查看了下自己的仪容，重点检查了脖子，可不能再像上次一样社死了。 似乎窥见她的想法，男人轻笑一声。 初霜侧目看他，见他专心开车，她拉上镜子也坐好了。 “你工作上遇到的事真不要我解决？” 初霜摇头，“不用，不急，慢慢来，目前还用不着劳烦你，以后需要你帮助的时候我会说的。” 男人点头，知道她一向深思熟虑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就由着她去。 “也好，你的事情自己解决。” 初霜点点头。 盛庭一字一句沉稳继续，“解决不了，我替你解决。” 看着他眼里的坚决和冷意，初霜才明白这两天她的事他面上放心让她自己应对，实际却也牵挂关心。 这句“解决不了我替你解决”实在是一句动人的情话。 第117章 压箱底的衣服 众人在盛家旗下的宏盛大饭店等着，初霜和盛庭到大厅就有人领着他们上包房。 包房里正巧刚上完菜，两人一进门，有眼尖的先看见他们，率先站了起来。 “会长，夫人。” 原本还在聊天的其他人看过去，也有眼力见地起身。 盛庭扫了屋里人一眼，见餐桌上什么都没动，挥了挥手，“不用拘谨，坐吧。” 餐桌留了主位两个位子，初霜与盛庭一同入席。 众人里只有那么几个是见过初霜的，其余人都在暗戳戳打量这位会长夫人，没见到之前就听说过夫人天姿昳貌，大伙早就好奇得不行。 这会儿真正见到了，哪怕心里先有了免疫，还是忍不住惊讶。 那五官那气质，放到美女如云的娱乐圈也是一眼就出挑的存在，长相实在太有记忆点。 骨相皮相兼有，浓密青丝如瀑，编了鱼骨辫随意披在左肩头，明艳中又带着疏离的清冷感。 就是怎么……看起来小会长挺多。 还以为会长的夫人也是个30出头不苟言笑的女强人，没想到看起来还挺温柔的。 商会的人都是在酒局上大杀四方的，喝起酒来一个比一个猛，劝酒也是。 个个巧舌如簧，简单一句话能说出花儿来又不引人反感，初霜第一次正式在这群人面前露面，免不了被热情敬酒问候。 开始大家还拘着些，到后来气氛渐渐热了后，也有人大着胆子向盛庭问一些会长夫人的事情。 比如两人如何认识的，结婚的感觉怎么样等等。 但也不敢太逾矩，毕竟会长那严肃冷淡的性子大家也只是敢在饭桌气氛好、会长夫人也在的时候才大着胆子开点玩笑。 一顿饭下来，盛庭和初霜都喝了些酒，众人还在商量着要去唱歌，盛庭打了招呼让他们玩得开心就带着初霜先回家了。 司机开车到清御园时时间已经不早，初霜晕晕乎乎，由盛庭带着她上楼。 给她放了水，盛庭在外面等着她洗澡。 她的酒量是真的不好，初霜舒舒服服泡在浴缸里时还在纳闷，盛庭以前明明不让她多喝酒的，今天居然都没替她挡几杯酒，好在他那些下属不敢多敬，要是一人敬一杯，那她后天都起不来了。 泡完澡刚打算起身，浴室门被人敲了下，初霜又立马坐下，“有事吗？” “给你送睡衣，刚刚不是没拿换洗的衣服进去？” “不用了，这里有浴巾……” 话音没落，男人已经推门进来了。 初霜一惊，缩在水里双手抱胸，眸子警惕看着男人。 盛庭淡淡瞥过她一眼，唇角勾着散漫的笑意，“给。” “哪有你这样别人正在洗澡就直接进来的？” 他不以为然，“不是敲过门了？” “我也没同意你进……”目光落在男人手里红色布料上，初霜字音卡壳，“你……” 天哪，这东西是怎么被他找到的？ 她不是都压箱底了吗，这么久了她自己都快忘记这一回事。 盛庭欣赏够她变了又变的脸色，抬了抬下巴，“我见你还有件好看的新睡衣，给你拿过来了。” “接着。” 初霜耳垂红的滴血，不太想接，可男人一直保持递过来的姿势站着，好像她不接他就不走似的。 抖着指尖接过，男人满意了，“不打扰你换衣服，我出去了。” 临走之前他似不经意地嘱咐了句，“新衣服得好好穿，一定要穿啊，别我一走就不穿了。” 他一走，初霜翻看那衣服，脸颊滚烫的温度降也降不下来。 轻纱布料又薄又透，款式又大胆，这能遮住什么？ 看了好几遍才弄明白怎么穿。 换好一照镜子，她自己都惊住。 这显眼的红色衬得她肌肤如玉，款式十分性感大胆，但设计真的很美，完全放大身材优势，该遮的遮，该漏的漏。 她从没见自己的腰这么细过，镂空花纹，朦胧美感，媚而不俗，她自己看着都快移不开眼了。 冰冰在审美这块还真是……从来没差过。 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推开门出去，盛庭正靠在窗边看夜景，听见声响回眸，几乎在看见的一瞬间，目光幽幽半眯。 想过她穿上那衣服势必漂亮，但真正看到上身效果，他眼里还是一闪而过的惊艳。 看见他那眼神，初霜心慌了下。 要不要这么直白。 盛庭手机锁屏迈步朝她而去，初霜镇定与他对视，下一秒手里的毛巾被人拿走。 男人动作轻缓给她擦着微湿发尾，烫人的呼吸时不时落在后颈嫩肉上，初霜微微瑟缩脖颈，一侧眸，与男人深沉幽邃的目光对视。 第118章 想灌醉我？ 盛庭眼皮微敛，避也不避，眼神直白到有些轻佻，带着几分散漫的慵懒就这么看着她，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 越是看见他私底下这些眼神，初霜才越觉得在一点点重新认识他。 一人千面，他也不总是冷脸肃穆或温和有礼。 像这样漫不经心的、带着不自知的侵略性的目光的，也是他。 初霜挑眉，好像一下子又没那么怕他了，揶揄的口吻问：“头发已经吹得差不多了的，你还在擦什么？” 视线里男人的唇角扯起一丝笑意，睫毛自然微垂，眉宇深邃硬朗，他睨着初霜白皙带粉的脸庞，“你今天酒量不错。” 消化了几秒，初霜慢慢张唇，“原来你是故意纵容他们给我敬酒的？” 盛庭不语，初霜知道自己猜对了。 “想灌醉我？”她也眯眼，将毛巾从他手里抽出，“你现在心眼子可真够多的。” 见她爬上了床，男人默默轻笑，转身进了浴室。 出来时初霜正在打字跟人聊天，他走过去直接抽走她手里的手机，倾身压上去。 “唔——我还没回瑶瑶……” 唇边的声音被人封住，双手被压着举过头顶，初霜面颊充血。 房间的灯还亮着呢，虽然开的护眼的暖光，但她心理上就是觉得羞，尤其今天还穿这么一件“衣服”。 堪堪遮住腿根的裙摆被人撩了上去，初霜腰窝一痒，喉间没忍住一声轻哼。 这动静引来男人更紧密的索取，浑身气氛热到爆炸，他今晚好像格外兴奋。 “嗯……灯——” “不管了。”男人声线沉哑。 盛庭摸到床头柜的小盒子，初霜红着脸没眼看。 他重新吻下来时初霜心尖跳了跳。 下一秒，寂静中有道突兀的铃声响起。 是盛庭的手机。 初霜心跳失率，轻声细语：“电话……” 本来不打算管的男人蹙眉，拿过一看，滑开接听，“说！” 魏亦则听着对面那人的语气，眉头微扬，“给你发那么多消息不知道回，明天我庆生的局子，还记得吧？” “你就是说这个的？” 那边啧了声，“不是怕您贵人多忘事忘了吗，明天把嫂子也带上啊。” 盛庭按了按太阳穴，“知道了。” 魏亦则也知道这个点打过来应该打扰到了人家的好事，哼笑，“这电话我是不是打错时间了？” 盛庭垂眼睨着一脸红霞抿唇不看他的娇美人，懒懒掀唇，“你知道就好。” 魏亦则笑了，“行行行，不打扰你们夫妻了。” 爱情真是使人千变万化，一年前他哪能想到盛庭会有这样一面。 挂了电话，盛庭将手机开了静音扔到一边，俯身吻了吻千娇百媚的人，“明天魏亦则生日，一起去玩玩？” 男人气息滚烫，初霜睫毛颤了颤，“……那你不要留痕迹。” “什么痕迹？” “你知道。” 盛庭轻笑一声，“你不是有很好的遮瑕吗？” 身下人五官精致白皙，红色紧身轻纱勾勒出曼妙身材，锁骨清晰，起伏诱惑，腰身掐着长似的紧致。 没有哪个男人看见这样的画面会无动于衷。 第119章 以后常穿 吻了吻她耳廓，盛庭问她：“怎么想起来买这种衣服？还买了那么早？” 原来他早就知道这衣服的存在了，初霜脸一下子烫了，“不是我买的，朋友送的……你怎么乱翻别人衣柜？” “不小心看见的，”盛庭指尖划过她修长细嫩的脖颈，那上面有他落下的一个痕迹，他看着很满意，嘴角微勾，“你这朋友交的不错。” “这身衣服你穿着挺美，以后常穿。” …… 不用上班了初霜早上又不用早起了，盛庭去上班的时候亲了亲她脸颊，“给你调了闹钟，再睡一会儿，半小时后起来晨跑。” 不理他。 盛庭捏了捏她脸颊，“说话。” 初霜微微紧了紧眉心，也还是顺着他回答，“知道了。” 瞧着她慵懒的样子，盛庭轻笑，“记得我说的话，别偷懒。春天来了，运动起来，下班后接你去魏亦则的生辰宴。” 交代完他也去上班了。 半小时后闹铃响起，初霜睁开一只眼睛勉强关掉闹钟，继续睡。 又不上班，多睡一会儿是应该的。 他每天晚上那么缠人，大早上还要让她早起运动，真是魔鬼。 一觉睡到自然醒，初霜起来吃了早餐后想了想也还是去运动了。 带着狗狗在花园里绕着跑了几圈，各式蔷薇开得正好，暖春阳光洒在园子里，温暖进人心窝子里去。 她和盛庭好像都没一起在园子里好好散过步，以前是不熟各忙各的，最近是……一下班他就带着她往卧室走。 想着，昨晚的那些露骨画面又钻进脑子里，初霜脸一热。 刚开荤的老男人确实挺难缠。 朱砂冻印章刻完了，三楼画室几面窗户大开，阳光顺着洒进来，落在印章上，是极漂亮的颜色。 完全手工一点一点的将坚硬的石头刻出字体，看着成品，初霜心里成就感满满。 手机微微振动，是林苏发来的消息。 【你让我查的东西，有一点线索了。】 初霜：【查到稿子最初流出的源头了？】 林苏：【我这两天用技术筛选了所有评论，发现有个别用户提到了什么网站帖子，说之前好像在那上面看见过与你主笔这部漫画人物很像的稿图，不过他们没有附上截图，我去那个网站检索过，没有这样的内容。】 【还在跟进，微博下面评论的人太多了，五花八门，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很多人说的话不排除哗众取宠为了吸流量，真实性还有待检验。】 网站帖子？ 初霜垂眸沉思，大概知道是什么样的帖子了。 她打字：【那帖子肯定已经删除了，现在就看有没有人截过图。如果没有的话是不是就找不回那篇帖子了？】 林苏：【非官方用户肯定看不到被删除的内容，我先找找看别的途径，要实在没办法，那就只有联系这个网站公司的管理人员了，一般都有数据存储，他们那边后台是可以查看用户发布过的任何信息的。】 话是这么说，真要走到这一步去联系到人家网站后台，又是费时费力还麻烦人的事，别人也不会轻易允诺帮这个忙。 初霜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肯定会有线索的，你慢慢来就好，不急。今天没戏吗？】 【今天没我的戏份，在拍一个小广告，不忙。】 初霜给她发了个红包，【拍完去吃点好吃的吧，等你回帝都我们聚一聚。】 林苏收了红包，双手合十的感谢，【学姐大方！】 她跟初霜一个学校，却不是一个年级，专业也不一样。 第120章 林苏 林苏学的计算机，初霜是艺术学院美术专业的，两人的交集那就是学校古典舞社团，初霜担任古典舞社长，林苏是刚入学的小学妹。两人脾气合得来，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林苏那可是妥妥的理工学霸，虽说后来被星探挖去娱乐圈，但她本专业那可是真才实学。 听她说起来，还在中学阶段，她家里老父亲就教了她很多计算机编程知识，人高三那年还得了中小学生计算机网络编程大赛全国一等奖。 上了大学，在她们学院里一直都是天才少女的存在，深得各位师长的喜欢。 也知道她能力过硬，又是信得过的熟人，初霜才请她帮这个忙。 【你工作忙的话先紧着自己的事来，混娱乐圈太不容易，好好照顾好自己，祝林妹妹早日大火！】 林苏：【这个躲在网络背后的屎壳郎我一定给你揪出来！】 下面又接着发，【还有，我肯定会大火的，我这么善良优秀漂亮，想不火都难。】 还配着臭屁表情包。 可爱的不行。 跟她聊了会儿，初霜继续画那幅山水图。 晚点的时候何欢跟她聊天，很解气地告诉她孙梦竹被经理骂了个狗血淋头。 得知初霜要离职的时候经理是很惶恐的，拖了一段时间，生怕总公司高层那边将他撤职了。 但好像没什么事。 初霜这事的来龙去脉他了解过一些，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确定初霜是否百分百原创，后来转念一想，不管是不是原创对她的影响都不大，对他自己应该也不大。 毕竟这事与他无关，怎么着也怪不到他身上，只是初霜这一走确实也给公司带来了一些麻烦，孙梦竹那边明眼人都知道做的不对，他也就没姑息地臭骂了一顿。 处罚方面扣了半个月工资，其他的处罚上面也没点表示，工作过失方面的处罚都是要严格按照该公司章程来的，再重一点的责罚，无依无据也不好下手。 最近几天孙梦竹过得不太好，经理责备罚了工资，下面的人看轻她明显没有以前听话，说不定暗地里都在笑话她办事不力。 经理边骂边警告她不能惹初霜，不能惹初霜，本来她都不以为意，被骂得多了，心里也渐渐慌起来。 这个初霜怎么走的那么干脆？连一个清白都没为自己讨要，干脆得像在憋什么大招。 日子越是安宁无波澜，她心里就越慌，这种慌张大多来自于对她行动的一无所知和想象。 又只好安慰自己，初霜就是懦弱找地方躲起来了，她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帖子已经被删了，对方团队一口咬死没抄袭，她再喊冤唤屈又有什么用？ 人人都说她背后与总部那边可能有不浅的关系，可这么久以来为何从未见过那边的人与她有什么往来？ 还骑小电驴上班，她平时的吃穿用度看着也就普通小有家资的程度，哪里就有权有势招惹不起了？ 再说她又不是刚认识她两个月，十几岁认识她的时候她也就一普通高中生，从哪一样来看都不像家里有背景的。 …… 何欢吐槽了一会儿，又给初霜说她负责那部漫画现在由她主笔了，还说她的画风太精美，模仿起来有点吃力。 【看着的时候就知道你很厉害了，等自己亲自来模仿又发现你的厉害真不是一般的厉害，霜霜你可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初霜也看到了这两天何欢后续创作的作品，说实话也很美，能进风筝动漫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大家只是画风上有所区别，其实画工与对作品的理解差距不大。 有人能接手继续画下去她就放心了。 第121章 盛二夫人 下午，她收拾好一切在楼下等盛庭回来。 小泡泡之前的皮肤病已经完全恢复好了，它最近长得毛发光亮，初霜给它戴了精致项圈，成了一个高贵漂亮的小猫，与刚来那会儿天壤之别。 当初它大冬天流落街头，初霜是第一个向它伸出手的人，小猫什么都知道，因此也最黏她。 猫咪也会有区别对待人的时候。 盛庭做事时它会有意无意在人家眼前晃，要么不经意蹭到男人裤腿，要么跳上他书桌坐立着端看他一会儿，等男人的注意力被它引走要去摸它，它又翘着尾巴傲娇地走了。 初霜发现过几次，觉得这小猫很会撩人。 可泡泡在她面前又是截然不同的乖顺，她做什么它都会乖乖守在一旁，不捣乱也不调皮，等她做完事突然想起它来顺手一摸，小猫也是温顺地任由她撸毛。 它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翻出软软的肚皮让初霜抚摸。 陪它玩了会儿，盛庭回来了。 男人一只手臂弯里挂着外套，另只手拿着一根包装好的什么东西。 进屋时顺手就把东西递给初霜，“等我一会儿，上楼拿点东西就下来。” 初霜接过那根可能是糖果的东西，点头应，“好。” 盛庭上楼，小金毛也跟着上去。 剥开手里的油皮纸，看见里面露出来的糖葫芦时，初霜缓缓笑了。 知道她爱吃甜的，他时不时回家会顺便带点小零食。 糖葫芦吃的差不多时盛庭也收拾好了，“走吧。” 他明显是去拿礼物，初霜也准备了。 看见她手里那份时盛庭问她：“给魏亦则的礼物？” “嗯。” “一家人不送两份礼，我准备就行了。” “拿都拿了，”初霜把手里的礼袋递给他让他一块儿拿着，“魏先生待我不错，之前又是请我们吃饭又是送酒的，他生日我也该有点表示。” 盛庭掂量了下，礼袋有点重量，“你送的是酒？” “嗯，从嫁妆里取出来的一瓶好酒。” 她特意开了库房从那么多嫁妆里选出来的。 听她说是嫁妆里的东西，盛庭眉头微蹙，刚想说点什么，被初霜打住。 “东西都是拿来用的，送人也是心意，库房里那么多嫁妆不能一直堆着看啊。走吧，待会儿人齐了我们又是最后到的。” 说着她迈步先走到车边，盛庭无奈，跟上去。 “哥跟我发消息说他今晚也要来，他也认识魏亦则吗？”初霜看了眼开车的人，问道。 盛庭知道她说的是沈矜言。 “认识，生意场上有不少交集，一来二去就熟了。” 抵达岭翠阁，侍应生领他们去的是最后面的院落。 一踏进拱门，戏伶婉转的唱腔传来。 魏亦则惯是个会玩乐的主，生辰宴这种场合肯定办的热热闹闹的。 可不，刚走出竹柏掩映的天井进入古色古香的大厅，衣香鬓影映入眼帘。 这处本就是上世纪专供官家享乐的戏园子，戏台搭建得富丽堂皇，戏服一针一线都比别处瑰丽许多，头冠缀着的那一颗颗珍珠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扫过一眼人群，看起来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过除了与盛家往来密切的几个，有很多都是初霜不认识的。 来之前她还以为魏亦则只是请相熟的几个朋友过来，这热闹超乎她的所料。 她挽着盛庭的手臂侧头跟他说话：“这魏先生果然喜爱热闹。” 盛庭波澜不惊道：“这算是收敛的了。” 赵尽舟政泽他们这群人中，魏亦则确实是最高调的一个，颇有些四九城纨绔少爷的派头，不过好在只是爱玩了点，人并不歪，做事也有度，不然也跟他们玩不到一起。 来的人虽然多，但也是分主次的，岭翠阁的人知道盛先生是贵宾，领着他们两人上二楼。 这看戏的楼三面环通，在楼上更好欣赏戏台的表演，二楼一般都是贵客专属，更别提正对戏台这一边了。 初霜与盛庭被侍应生带着上楼，楼下座位上那些暗戳戳打量的目光并没有移开，有的已经在悄声讲小话。 “刚刚那个就是盛家那位小叔，他身边跟着的女人想来就是盛二夫人，相貌气质倒是独一份的打眼。” 盛家一贯低调，换句话来说也是清高，可不是人人都有与盛家打交道的机会。 当初盛家小叔的婚礼都只请了族里亲人与最要好的朋友，其他人莫说参加婚宴，连婚事的消息都是后面陆陆续续才听人谈及。 因此有许多人是不曾见过初霜的，就连见盛庭都没什么机会，那位不喜欢不必要的社交场合，除了在本市的经济报或新闻里看见他，其他时候想私下见一面非常难。 要不是今晚通过魏亦则的生辰宴，大家还真见不到这夫妻二人一起参席的画面。 第122章 人间富贵花 看着初霜窈窕的背影，有人说了句：“看着年纪轻轻，辈分挺高。” 有人轻笑，“也不看看她嫁的是谁，四九城的盛小叔，风风光光的会长夫人。家里书香门第，清流世家，嫁的又是商会会长，头上没有公婆管束，一嫁过来就是高辈分的盛家小婶婶，坐着就能享福的命，女人活到这份上，想不羡慕都难。” 有人却不以为意，“说的再好听不也还是包办婚姻，你且看那盛小叔的模样，离着三米都快冻死人，嫁男人嫁到这样子的哪有什么爱情可言，怕是逛个街都得给他写申请。” 旁边听到这儿的人噗嗤一声笑了。 过了一会儿有女人艳羡的语气开口，“可话说回来，就算没有爱情，只要男人在外面不乱来，家里没有琐碎没有婆媳矛盾，天天赏花喝茶，这样的日子可太完美了。” 这么一说还真是，大家追寻二楼那道身影的目光开始变得羡慕起来。 “而且盛家那小叔，长的实在惊为天人，那鼻梁高的，”说话的人声音放轻了些，“我听说鼻梁高的男人在某些方面也很强。” 越说越偏了。 有人轻咳了一声，带回话题，“那盛二夫人家里书香门第？哪儿的书香门第？”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她家祖上几代出了不少文人，外祖父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国宝级画家沈鸿如老先生，他不光在绘画上成就高，在书法与棋艺方面造诣也颇深，五湖四海慕名前去拜师的人数不胜数。 她外祖母娘家是二胡世家，外祖母更是一身技艺，她母亲是古典舞蹈家，两位舅舅也颇有文人风骨……” “嫂子来了？” 看见挽着盛庭一起上楼的初霜，魏亦则热情地勾着笑。 初霜眉眼微弯，有礼有节道：“生日快乐。” 一桌只坐得了六个人，他们这桌政家兄弟和赵尽舟都到了，再一扫，初霜看见了很久不见的韩震昊。 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这边这桌坐不下人，盛庭带着她入座到旁边一桌。 魏亦则给他们这边推过点心，“尝尝我们后厨大师新研究出来的甜品，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岭翠阁的吃食一向都是精细的，尝了口，初霜赞赏点头。 “你侄儿侄女怎么还不到？”赵尽舟问盛庭。 话音刚落，盛炀上了二楼，看见小叔和婶婶，他坐到这桌去。 见盛瑶没跟他一起到，初霜就知道她应该是和沈矜言一起过来。 先前台子上的人都只是轻唱着缓缓场子，并没真正开始点戏，魏亦则这边在戏折子上勾画了几出戏便将折子推到他们这边来。 “嫂子点出戏吧。” 初霜看了眼，勾了场《穆桂英挂帅》。 把折子推到盛庭旁边时他直接合起，“你点就行了。” 盛炀也道：“我没有特别想听的。” 戏折子传了下去，戏台要开始表演了。 盛瑶与沈矜言在开始前赶到了，两人经过大厅，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看着气质出众的一对璧人，众人八卦之心迭起。 还是有不少人认识这位盛家千金，她的清高孤傲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突然一下子身边出现了位气质样貌卓绝不凡的男人，实在让人好奇。 但一时又很难猜这男人与她的关系，两人虽然并肩进门，但并无亲密表现。 盛家千金一贯的冷艳，美也实在是美，活脱脱的人间富贵花。 第123章 镜中花，水中月 宴席上的不少青年才俊看着，心里微漾，今晚看见的两个美人都实在太惊艳。 一个是高贵冷艳不顾别人死活的美，一个是眉眼流转间勾魂摄魄的古典韵味，五官的精致实在一丝不好都挑剔不出来。 也只是欣赏美丽皮囊，没人会想着这些会属于自己。 盛瑶的裙摆有些长，上楼时沈矜言想帮她提一提，她先一步自己提着裙摆上了楼。 沈矜言看着她明艳的脸，红唇轻抿，下巴微微扬起，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 上楼看见初霜和盛庭，她的冷艳好像不自知地收敛了。 “小叔，婶婶。” 桌上已经上了菜，初霜轻笑着让她坐到自己旁边，“给你留的点心。” 盛瑶脸上生出的自然而然的笑意让沈矜言默默看了会儿。 在没那事之前，两人算是点头之交，她对自己虽算不上熟络，但基本的，像是对待长辈的哥哥那种恭敬和礼节一点不少，他在她脸上很少能看到她对着外人的冷傲。 但两家的婚约定下之后盛瑶对他的态度让他一直摸不清，有时骄傲得对他不理不睬，有时，比如地震那几天他打电话过来安抚她，又表现出女孩子娇柔的一面。 不过，总之很短就是了。 他此前又没有过与女人交往的经验，便问了问跟她关系要好的初霜。 阿霜听了后笑着说，“姑娘家脸皮薄，她又是个从小被宠坏了的小女孩，虽然没有娇脾气，但姑娘也是爱面子的。” 沈矜言想事情一贯理性思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初霜轻笑着说了一句话： “有小性子说明她在乎你呀。” 盛瑶的性子就像布偶猫，平时表现得高冷贵气，想要被关注也不直说，只会在你眼前故意翘着尾巴走来走去，等你被它吸引注意力了，它知道自己目的达成便傲娇地走了，留下你在原地心痒痒。 盛瑶一来便和初霜聊天，偶尔跟盛庭和哥哥说点什么，却很少跟身边的沈矜言有什么交流。 初霜看着跟盛炀说话的沈矜言，又看看盛瑶，心里有点好笑。 这两人看起来像不太熟似的，其实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是盛瑶单方面的疏远。 也不知是不是两人有什么矛盾，如果没有，那就是她故意的。 大侄女不好意思了。 真是个别扭又傲娇的姑娘。 时越来的时候戏台已经开始唱戏了，盛炀看见他喊他来他们这桌，时越一看这桌坐了两对，小叔也在，就笑着去了韩震昊他们那桌。 盛炀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时间久了才觉出不对味来，身边一对一对的，就他孤家寡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赵尽舟问魏亦则怎么不把之前那个女朋友带过来，魏亦则耸肩，“早分了。” 他这分手的速度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 政原举杯轻笑，“这么说咱们这桌全是单身汉了。” 这桌是单身团，那桌是家属团。 赵尽舟笑骂，“看戏呢，谈什么单身汉？” 周围人谈笑风生，韩震昊的目光从戏台上身姿婀娜的戏伶身上移开，轻飘飘的一眼看向邻桌正专注看戏的女人身上。 几个月不见，她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是清冷独立多一点，现在眉眼间都是柔和明媚，唇角总不自觉的弯着愉悦的弧度。 乌发红唇，黛眉细长，头发简单用两个木簪绾起，侧脸线条清晰明了，眼睛看着戏台专注得半天没眨眼。 镜中花，水中月。 他们之间的氛围明显与几月之前不一样了，看得出来盛小叔将她照顾得很好。 她现在很幸福。 韩震昊眼神忽而晦涩，许是目光太灼热，身边的时越碰了碰他手肘。 “这出《穆桂英挂帅》精彩着呢，好好看戏。” 赵尽舟瞥了眼韩震昊，搭在他肩上举起一杯酒，散漫不羁的口吻道：“小朋友去国外参加了几个月的比赛，回来怎么性子一下子就变沉稳了？” 韩震昊跟他碰了杯，“时差还没倒回来而已，过两天精气神就好了。” 赵尽舟意味深长哦了声，拍了拍他的肩，“小年轻心性好，什么都恢复得快，好好休息休息。” 第124章 良宵 生辰宴散已经不早，大家都喝了酒，岭翠阁准备了房间，加上魏亦则极力挽留，就都留宿了。 说是散了，其实只是宾客走了，他们这群人的场子还没散。 男人们要去台球室玩，初霜和盛瑶实在有点疲，都打算去房间休息。 盛庭本来要陪她去的，被初霜说道了。 “该玩就跟他们玩会儿吧，我和瑶瑶自己过去就好了，你也不能总挨着我呀。” 她这话被一众兄弟听到，打趣盛庭：“嫂子都说你可以去玩了，走吧。” 盛瑶在一旁看得稀奇，才几天不见，小婶婶已经翻身开始管小叔了？ 上次两人闹小矛盾来着，小婶婶搬到了自己的小公寓冷落了小叔几天，当时她还帮忙出主意了。 小婶婶这执行贯彻力真是吾辈楷模，都懂得举一反三了。 男人们去了台球室，值夜班的侍应生领着初霜和盛瑶去了房间。 今晚的月亮很圆，天空一片云也没有，月华铺泻下来，没有路灯的小路都能看清。 洗完澡出来两人窝在阳台软榻里说着女孩子之间的小话，懒洋洋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宁静下来。 中式阁楼燃着香，眼前的一切仿佛穿越到古代，盛瑶是第一次在这边留宿，闻着让人沉淀心绪的木香，感叹，“魏亦则这人的品味还不错。” 初霜视线扫到壁挂挂着的物件上，“那里怎么有把二胡？” 盛瑶跟着看过去，屏风旁边墙壁上的那把二胡看着十分精美，像是放在那做装饰的。 发现了小婶婶眼神中那点不明显的殷切和关注，她想起来初霜外婆就是二胡艺术家，她应该也是会拉二胡的。 “想玩玩吗？”盛瑶问。 初霜回眸，“不知是不是要紧的东西，算了，乱动别人的东西不好。” “能是多要紧的，这里是客房，真是要紧的宝贝他都盘到自己屋里去了。” 盛瑶拿出手机，“既然你不放心，我替你问一问。” 她打电话给魏亦则，那边很快接了。 “二胡？想玩就玩吧，那房里的东西就没有动不得的，你们随意。” 得了应允，盛瑶将二胡取来递到初霜手里，期待道：“小婶婶快拉一首曲子我听听。” 抚着二胡，初霜眼神柔和，“你想听什么？” 盛瑶顿了顿，“……二泉映月？” 初霜轻笑出声。 “这首是提的人最多的，每次一说要听拉二胡，大家都会点这首。” 盛瑶摸了摸鼻子，“因为这首最出名，多数人都不认识别的曲子。” 初霜点头，从软榻起身，坐到对面梨花椅上，“那首不太应景，给你拉别的曲子吧。” “好，你拉你喜欢的曲子。”盛瑶坐得端端正正。 月华正好将初霜笼罩，二胡上聚着微弱的光，沉思一会儿，初霜说：“月色很美，给你拉一首《良宵》吧。” 轻缓的乐声在静谧的夜里划开波澜，轻松宁静的旋律悠扬和谐，让人无比心安。 曲如其名，听着这首《良宵》，完美地映衬了当下身处的环境。 安静美好的夜里听着这样情绪饱满的良曲，不禁让人思考作曲家当时是带着怎样的心境将它作下。 他当时一定满怀着对世界的感恩与亲友的爱意。 初霜一开始拉盛瑶就打开了摄像头，听着听着，她自己沉浸进去，看着初霜有些痴了。 美人如玉，青丝全数铺下，眉眼低垂有条不紊地拉着二胡，手指葱白细长，未施粉黛的脸却在月光与曲子的环绕下美的不染纤尘。 她实在太独特了。 盛瑶深深将眼前的人看进心里，不太懂那些情绪是什么，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觉得，她如果是个男人，也会爱她到无法自拔。 夜里本就寂静，悠扬琴声传到了台球室里，男人们都听到了。 “这二胡拉的真不错。” 政泽点评，“情绪饱满，功力深厚，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之前盛瑶打电话来替初霜问二胡，大家都听到了，赵尽舟杵着球杆调侃盛庭，“嫂子是风雅之人，还会拉二胡呢？” 盛庭视线从窗外乐声的来源处移回来，他也是第一次听她拉。 沈矜言对这个妹妹一向引以为豪，“她跟奶奶学了十几年，老太太一身的技艺都传给她了。” 初霜拉完看着在榻边出神的盛瑶，问她，“怎么样？” 盛瑶慢慢张了张唇，喃喃道：“小叔不在真的可惜了……” “你二胡拉的这么好，怎么从来不见你提起，你真的……”盛瑶感叹，“你怎么什么都会。” 视频拍完，盛瑶发给了盛庭。 初霜眸色平静柔和，摸着二胡，轻声道：“从小跟着外婆学的，她是个很睿智和蔼的老人，她生前最喜欢这首《良宵》，每年除夕都会拉。” “快一百年的曲子，1928年音乐家刘天华先生在除夕夜创作的独奏，每听一回都能感受到他当时与亲友欢度良宵的愉悦心情。” 看着她眼底的静谧柔和，盛瑶知道，她是想外婆了。 初霜很快从回忆里出来，“再给你拉一首？” “好。” 第125章 惜字如金的闷葫芦 沈矜言来敲房门的时候，盛瑶在房间酒柜里翻出了一瓶桂花酿，正和初霜喝的开心。 听到敲门声，她还以为是客房服务，一开门，男人长身玉立，手里拎着一只精致的竹篮。 见是他，盛瑶拉了拉浴袍领子，“你怎么来了？” “给你和阿霜送点宵夜。” 瞥过一眼那篮子，放着的都是极精细的中式点心，盛瑶哦了声，“谢了。” 拿过篮子就要走，沈矜言叫住她。 “今晚月色不错，要不要去花园里走走？” 盛瑶步子顿住，“我还要吃夜宵呢……” “那份是阿霜的，你的我给你留着了，一起去下面吃吧。” 初霜见盛瑶在门口耽搁了那么久，喊了一声，“瑶瑶，谁啊？” 沈矜言凝着盛瑶，温声开口：“去换衣服吧，我等你。” 进了门，盛瑶将点心放在阳台矮桌上，“宵夜。” “谁送来的？” 盛瑶抿唇，“客房服务。” 见盛瑶进浴室换下浴袍出来，初霜疑惑，“你去哪儿啊？” “酒喝多了，我出去吹吹风，顺便去厨房找些好吃的带上来给你。” 初霜看了看面前篮子里的好几道点心，都已经这么多了，但也不戳穿她。 “好，你去吧。” 人走后，初霜脸上的笑意才显露出来。 花园里很幽静，丛木里的昆虫交替叫着，夜风徐徐，风清月明，确实是难得的月夜。 一男一女静静走着，初时谁也没有开口。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在地面小径缓缓移动，两人间隔着一点距离，只偶尔间影子会有片刻错落交叠。 等了一会儿不见他说话，盛瑶有点气闷，他说散步就真的只是来散步？ 真是个惜字如金的闷葫芦。 她也不跟他并列走了，故意加快步子走在他前面。 走着走着两人的距离眼看着越来越远，沈矜言徐徐不急出声，“天暖了，这边植被幽深茂密，走路小心看着，别踩到蛇。” 本来潇洒走路的人听见他这话，步子忽然慢了，下意识看了看脚下的鹅卵石路又看了看旁边草丛，脊背发麻。 她最怕那玩意了。 夜风吹过草丛发出的沙沙声也让她觉得阴森起来。 沈矜言走上前来，“前面有个石桌，坐一坐先把你的夜宵吃了。” 月光在光滑石桌上反射出微光，远远看着一片白，深夜在这样月色下的花园里吃东西还挺新鲜。 盛瑶坐下等沈矜言打开手里的夜宵，本来她以为也是甜品糕点一类的，没想到是只荷叶鸡。 “你……你怎么带来了一只鸡做夜宵？” “记得你没那么喜好甜品，这荷叶鸡是特意给你带的。” 盛瑶有点哭笑不得。 “都这么晚了，吃这个我会长胖的。” “刚刚跟厨房交代过控好了油，少吃点不会长胖。” 莹莹月光下，男人英俊清冷，有种超然脱俗的独立与平静，讲话也是徐徐娓娓，令人心安平和。 都说月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味，月下看他也一样。 他一开口，她心里那些波澜便被抚平了。 第126章 吻 沈矜言也不吃，只是端坐着看她，目光很沉静，即使在夜色里盛瑶也察觉到了。 她咀嚼的动作小了点，“看什么……” “在感受。” 男人低敛眸子，嗓音徐缓，“感受你跟别人有什么不同。” 盛瑶怔住。 过了会儿，他继续，“还是有不同的。” 盛瑶先等不住，看进他眼里，“有什么不同？” “我在你这里很有耐心，不会计较得失。” 盛瑶的长相很有攻击性，美的很张扬，一如她这个人，在人群里总是一眼就看到，但深夜月色里的她少了白日里的明艳，这么平和对坐着，给人的感觉是柔和的，娴静的。 总之很生动。 “哪怕是看你吃东西也不觉得浪费时间，跟你在一起心里很平静，”沈矜言顿了顿，“有时又不太平静。” “你傲娇不理我的样子有点可爱，但时间久了又会担心你是不是真的不开心，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比起你不理我，还是更喜欢你笑。” “在桂云的时候想着来见你，来了帝都好像也不是能常见面，刚刚与他们在台球室打台球，心里还是想着，待会儿要来见一见你。不说话，见一见也是好的。” 男人五官冷峻，讲了那么多话脸色没一点变化，正正经经，不像表明心迹，倒像在作发表。 不过从他嘴里听到这些，盛瑶已经很惊讶了。 还好在夜里，不然她晕红的脸色就要藏不住了。 从正经的人嘴里听到情话原来杀伤力这么大。 盛瑶吸了吸鼻子，脸上全然不见白天的骄矜，“你说了这些，是想表达你喜欢我？” 夜里寂静好半晌。 可能是先前喝的几杯桂花酿上头，又或许夜太寂静，让人生出些躁动，盛瑶偏偏想从这清冷的人嘴里听到些平时不可能的话。 “不是喜欢的话你当初为什么让长辈来我家提亲？只是责任吗？” 四目相对，沈矜言原本清明平静的眸子变得幽晦。 他并没有照着她说的话接下去，只是说：“听闻跟喜欢的人亲吻心跳会加速，试一试就知道了。” 盛瑶眼眸微睁，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倾身…… 眼前是放大的俊脸，微凉的薄唇触感清晰，男人不可忽视的气息强势而扰人心神。 第一次被人吻，盛瑶有点呆了，心里像小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半天才听到耳膜鼓动的声音。 只是轻吻，很快沈矜言退开，两人的距离还是很近。 盛瑶心跳快到怕他听见，微微咽咽喉，“有，有变快吗？” 沈矜言低眉凝着她漂亮的眸子，字音低哑，“忘了。” 这也能忘？ “再试一次。” 不等盛瑶说什么，男人大掌覆上她后脑，把她往自己的方向带，这次的吻与刚刚不太一样。 辗转亲吻，旖旎火热。 …… 初霜在阳台小榻赏着月吃了会儿糕点，盛瑶出去挺久了，现在只剩她一个人在这空屋子里，想着想着，她起身找外套。 台球室一屋子男人还没散场正玩到兴头，她进去的时候赵尽舟跟魏亦则他们在打，盛庭和政泽他们坐在一边正聊天。 男人的场子，桌面有酒，盛庭在抽烟。 第127章 小婶婶来了 盛炀先看见的初霜，“小婶婶来了。” 盛庭侧目，瞥见门口的人，将手里的烟头摁在烟灰缸里。 “还没睡？” “睡不着，来看你们打打球。” 政原推过一盘卤肉片到初霜面前，“给嫂子倒杯酒？” “不用了，我就这么吃。” 盛庭低眉看她，卸了妆的脸清白干净，眉眼很柔和。 “肚子饿不饿？给你叫点宵夜？” 初霜摇头，“不用了，刚刚哥送些到房间，吃了很多，瑶瑶也被他拐走了，我无聊，想着你们这边热闹就过来看看。” 男人低笑，“二胡的声音停了很久，以为你早睡了。” 他将她的手拉过来，大手揉捏着，像爱不释手，“会拉二胡，之前怎么没拉给我听听？” “以为你不感兴趣呢，”初霜眉眼微弯，“以后拉给你听。” 那边打球的赵尽舟看见这边浓情惬意的两人，杵着球杆喊盛庭，“换人了盛庭，过来该你了。” 初霜碰了碰盛庭胳膊，“喊你了。” 其实今晚已经打了不少，盛庭已经没什么兴致，赵尽舟这个不懂眼色的还偏偏喊着不放，身边人又催着他过去，盛庭就起身了。 他去打球了，初霜也坐到那边去看他。 盛庭准头很好，俯身，看球，一杆进洞，姿势标准，技术精湛，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他换了个位置俯身瞄球的时候，初霜眼睛一跳，赶紧掏出手机。 神不知鬼不觉，拍下他俯身的侧脸，目光深炯，鼻梁挺直，卷起袖口的小臂遒劲结实，重要的是…… 那个姿势显得他腰臀十分，性感。 面无表情专注看球的样子更加深了这份禁欲的性.张力。 好在没有人注意她这边，拍了照，她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关了手机继续看球。 他们打的很精彩，有时看到精彩处她还会夸一句，后来渐渐的有了困意，不断的打呵欠。 盛庭看见她快要小鸡啄米的样子，打完最后一杆走过去，“走吧，回去睡觉。” 初霜欣慰点头，下了高脚椅。 回去路上盛庭要搀她，她拒绝得头头是道，“我可以走的，在外面被人看到你跟我卿卿我我有损你盛会长的威严。” 不知她哪里学来这些道理，盛庭听得好笑，也随着她了。 她还要回之前和瑶瑶的那个房间，被他二话不说带去另一间房。 “说好了今晚跟瑶瑶睡的。” 盛庭关了门，波澜不惊道：“这么晚了她已经睡下了，你现在去又得把她吵醒。” 初霜想了想，打了个呵欠，“好吧。” 然后就自觉地爬上了床。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困了，自己拉好被子，头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盛庭坐在床边看她一会儿，睡着的人恬静柔和，有点孩子气。 看见她放在被子上的手，男人将自己的手放过去，不一会儿睡眠梦中的人就自觉握住了他。 看着，盛庭眼里蓄起笑意。 心里有点满。 …… “学姐，那件事有着落了。” 林苏终于找到了那个帖子。 “你看看是不是你的稿子。” 看着她发来的那个截图，初霜眼里并没多少意外。 第128章 既然来了怎么又走了 “发布这篇帖子的账号还在吗？” 林苏：“不在了。” “也是，事情闹大了她不可能还留着，你这边能找到她的个人信息吗？” “有点难，得看她注销了多久，有的平台注销30天之内有反悔期，此期间可以重新找回自己的账号数据，若超过这个区间，又不是本人，想找到账号信息很难很难。” 初霜点头，“好，我知道了，接下来的事情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谢谢你呀苏苏。” 林苏诧异，“不需要我再帮你掘出她的信息了吗？你现在拿着这个截图，证据远远不够……你有别的办法了吗？” “总是麻烦你不好，我知道这事很不容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听着这语气，林苏知道她已经有办法了，“好，你心里有数就好……谁啊？” “学姐等等，有人按门铃，我去看看。” 片刻后林苏欣喜惊呼的声音传来，“我看上这款香水很久了！一直没舍得买，呜呜姐姐你真好！你就是我永远的姐！” 初霜笑出声，“这么断定是我买的？” “除了你没人知道我喜欢这款香，下次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上刀山下火海……” “行了，”初霜想都能想到她现在是怎样的眉飞色舞，不制止她她能滔滔不绝讲五分钟，“要谢以后见面再谢吧，你把这段时间整理出来那些最过分的言论截图打包一份发给我。” “好，马上发。” 徐姐说部门最近正在准备月底去海边公费旅游的事情，说这事的时候提到孙梦竹，据说她最近又作妖了，之前消停了一段时间，这两天又趾高气昂开始在公司作威作福。 他们已经连着好几天加班到九点，大家都有些怨言，但是去旅游的事情又是孙梦竹操持，衣食住行都由她拟定方案，大家又怕这两天得罪她到时候被穿小鞋，于是只好忍着。 【听说孙梦竹订的酒店是那边最好的一个星级温泉酒店，酒店的展览馆里还要承办艺术家青节的画展，而且只有一周的展览时间，大家早就听说这位神秘艺术家的大名，可惜他之前一直太低调，想看一眼他的画作更是难于登天，这次好不容易有个画展，大家都想去看一看。】 【霜霜，你最近在做什么呀？你时间宽裕的话要不要一起去玩？】 初霜：【感觉很好玩的样子，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发完消息，她撸了撸腿上的布偶猫。 海边吗？ 或许盛庭忙完这一阵可以去玩玩。 今天盛庭在家休息，原本他是在书房看书，初霜见他好不容易休息还把自己关在书房，就说了他，让他出去散散风别老待在书房。 这会儿人应该在后园。 想了想，她去冰箱拿了两瓶果汁到后园找他。 今天天气明媚，后园绿茵缤纷，男人正在长椅闭目养神。 初霜看了一会儿，转身。 才刚走没几步盛庭出声了，“既然来了怎么又走了？” 回头，见他眼都没睁，还是那个姿势。 他听力可真够好的。 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初霜把果汁递到他手里，“我以为你睡着了。” “忙完了？” 她之前在画室画画，盛庭要去看她都不许，神神秘秘的，他就没打扰她了。 “先休息一会儿。” 第129章 怎么谢？ “你认识云星科技的人吗？” 盛庭侧目，在脑海里思索片刻，点头，“算是比较早进入商会的企业，前几年经营状况不错，近年来实力大不如前。” “怎么了？” 初霜把林苏找到的那个帖子给盛庭看，“但是这个人的账号注销了，我想找到她的个人信息，这个贴吧是云星科技的，你人缘广，想找你帮帮忙。” 扫一眼那帖子，盛庭眉目清淡，“就是他将你的稿子泄露出去的？” “嗯。” “交给我吧，这事不难，我替你联系。” “好。” 小金毛见主人都不在屋子里，找到了后园来，远远看见两个主人坐在长椅，它小跑小跳着奔了过来。 “仓鼠，慢点跑。” 金毛到跟前，初霜笑盈盈摸了摸它的头。 “狗狗是很通人性的，见我们心情不错它自己也会开心。” 盛庭垂眸看狗狗，它坐的端端正正吐着舌头任由初霜抚摸。 看了会儿，他拧开瓶盖将果汁递给初霜，“日头有点大了，去拿个帽子戴着。” 初霜喝了口果汁，“不用，晒太阳对身体好，现在日光不算强。” “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盛庭：“什么事？” “听说商会有不少顶尖的律师，想请你介绍一个给我，我不会借你的关系私用的，如果他有时间接这个委托的话，就当是赚份外快，价钱都好说。” 盛庭低笑。 “你笑什么？” “说话倒有几分气势，你知道我们的律师都是按时计费的吗？” “知道啊，”初霜抬眼看他，张了张唇，“你不会觉得我付不起委托费吧？” “商会的精英律师都是精通公司法证券法的，这些商业金融方面的案子他们接触的比较多，你这事得去找常年为人打版权官司的律师更省力。” 初霜神色微顿，“对哦，我只想着你们那边的律师优秀，没想到术业有专攻这一层，那我还是找找精通版权法的律师。” 说着，她笑笑，“第一次打官司，流程不太熟悉。我改天去律所找人吧。” 盛庭说：“不用这么麻烦，我替你问问商会律师团那些人，他们虽然接触这一类型的官司少，但他们认识的同学朋友，多的是英才，到时候找个靠谱的直接推荐给你就行了。” 初霜点头，举着饮料，“好，那就麻烦盛会帮忙开个金口。” 盛庭凝着她微弯的眼好一会儿，俊眉微扬，徐徐不急道：“都说金口难开，你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就算是谢过了？” 本来就只是跟他开个玩笑逗个趣儿，他还真计较起来了。 初霜看着他浓密的睫毛在日光下洒下小阴影，一时竟看得有点痴。 男人点了点她肩头，她才一下回神，“哦，谢礼呀，我待会儿给你做一顿饭。” “就这？” 初霜认真想了想，“那改天我去外面逛逛给你买些礼物？” 盛庭凝眉，揽着她腰身贴近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时离得有些近，初霜抿着笑，“要什么你又不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你得说了我才知道。” 第130章 胆子挺大 男人目光愈发灼热，大手扶着她后脑，眼眸微眯，“要什么都给？” 两眼相对，初霜先扛不住，“我们去花园深处散散步吧……” 盛庭挑眉，慵懒的腔调，“我倒觉得该回房睡个午觉。” 话里话外暗含玩味，初霜耳垂充血烫的不行。 “……大白天的，你堂堂一个商会领头人，怎么竟想这些？” “我想什么了？”盛庭捏着她的腰，半威胁半玩笑，“把话讲清楚。” 初霜微微挺着腰与他隔开距离，看着他那副“仗势欺人”的模样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揪着他领口，吻了上去。 明显察觉到顷刻间他周身的气息就不一样了，偃旗息鼓，沉静下来，手掌还按着她后脑加深这个吻。 这也算是真正意义上初霜第一次吻他，以前都是蜻蜓点水，这次……有点被他蛊惑。 吻着，她悄悄睁眼，看见男人深浓的眉峰与高挺鼻梁，刀削立体的一张脸，确实有蛊惑人的资本。 看着看着，她吻到盛庭眼角，男人倏地睁眼。 只见他瞳子暗了又暗，声线沙哑低沉，“胆子挺大。” 本以为她蜻蜓点水的吻吻就算敷衍过去，没想到她比之前胆子大了不少。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初霜脸一热，也还是堪堪维持住平静，“你真难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吻了又说起她来了。 她是姑娘家，不要面子的吗？ 日光照耀下的姑娘白得像在发光，肌肤的白与乌发的黑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她清绝精致，眉眼如画。 盛庭滚了滚喉结，揽着她细腰，哑声：“既然不想去午睡，这种招数留着晚上再用。” 瞥过她红滴血的耳廓，他轻吻上去，在她耳边轻声咬耳朵，“想怎么来都随你。” 初霜羞愤得闷在他胸前不抬头，盛庭偏不知足要去抬她下巴。 她现在一张脸通红哪能让他看见？ 初霜低头闷着不让他瞧，瓮声瓮气憋出一句：“有辱斯文。” 这话惹的盛庭低声笑，胸膛都微微震起来。 “跟自己老婆讲什么斯文？” 闹了一阵，两人从原来的并排端坐成了初霜被抱坐在盛庭腿上，她觉得不妥，他却紧箍着不让走。 “之前在岭翠阁你说在外面卿卿我我有损我的威严，现在到家了还有不能抱的道理？” 反正这些话初霜说不过他，就顺着他了。 “这个月月底你还忙吗？” 盛庭捏着她的手，“应该不忙，援助灾区的事慢慢走入正轨，反正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忙得脚不沾地，怎么了？” “我想着，之前不是说去海边度蜜月吗？正好这段时间我不工作有的是时间，你那边也慢慢闲下来了，四五月份海边也不会太热，咱们要不要去蜜月旅行？” 盛庭：“我前两天还在想这事，既然你想去海边，那就去吧。” 初霜开心道：“好，那我开始做规划了。” “嗯，听你的，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初霜兀自开心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问他：“你还会抽烟呐？” 盛庭眉心一跳，该来的总跑不掉，那晚在岭翠阁台球室被她看到了。 当时没说也是因为在场都是他的朋友，开心的场子，她不好扫兴，但初霜还是没把这事淡忘。 “会抽一点，但没什么瘾。” 初霜想了想，说：“也不是不准你抽，就是抽烟的危害你也知道，时间长了伤身，你还是尽量少抽些。” 盛庭点头，“好，我有数。” 第131章 安医生 盛夫人让初霜他们周末去老宅吃顿饭，说正好沈矜言也在，大家一起热闹热闹过个周末。 想着也有一段时间没过去了，上次去老宅，盛夫人就护肤品，香水，燕窝的送了一堆，初霜不要都不行，说是用不了也不行，要她拿回来送朋友姐妹什么的。 香水燕窝的她自己留着用了，就是那护肤品，她喜欢用自己用惯了的牌子，想着放着过期了也不好，那会儿正值离职，就送给了昔日关照她的同事。 每次她去老宅都是带着一份礼去又接着几份礼回来，嫂子实在太热情。 初霜一向是承别人三分好就要还五分的人，这天就拉着盛庭跟她一起去逛逛买些礼物。 普通商场里的衣服包包，金银珠玉什么的想来盛夫人也兴致不大，初霜就去了帝都最大的古玩城。 那里面可真是无奇不有，笔墨纸砚，珍珠玛瑙，古董奇玩，琳琅满目看都看不过来，比外面那些珠宝店里卖的有意思得多。 那些楼阁里的铺子每一家卖的东西都不一样，古楼里的店铺装修复古又神秘，走进深处，还有一处易经算卦的店，像初霜这样沉迷中式古董的人真是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还是盛庭在边上催着点才将她带出来。 收获也不少，她最满意的是一个蜀绣屏风，精美雅致，摆在老宅一定好看。 其余的稀奇玩意儿也买了不少，有几样虽看不出来真赝，但光看做工也是极漂亮新奇的小玩意儿，买来作趣儿也是值得的。 花鸟市场与古玩市场都在一条街，来都来了，他们也去那边逛了逛，这一趟还真没白来，初霜又买到两只漂亮的鹦鹉。 一只打算带回家养，一只打算送给老宅。 可能是周末，傍晚的道路有点堵车，红绿灯路口的排起了长队。 等车的间隙初霜一直在逗鸟，想教它们说话，可鸟儿并不配合。 盛庭看了眼她殷切的模样，淡淡说了句：“怕是不太好教。” “刚刚在店里它都说欢迎光临了。” “长期训练的结果，短期内指望它立马学一句话肯定不容易，而且看它们现在心情很一般。” 初霜想了想，“你说，那个老板是不是骗我们的，这个品种的鹦鹉根本不容易学话，怕它一辈子就只会说欢迎光临？” 盛庭轻笑，“看你的本事了。” 初霜杵着手有点怀疑，“感觉被坑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想通了，“随缘吧，想说就说，长得漂亮看着也欢喜。”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鹦鹉的下颌，“好俊的小鸟。” 盛庭发现她对一切漂亮的东西都有着超乎常人的喜欢，很多东西也不管材质用地如何，只要够漂亮吸引人，她就会移不开眼，甚至买下来。 今天这车子多的，初霜抬眼去看堵车情况，意外看到了熟人。 “安医生？” 右前方车子里的男人闻声侧头看来，见是她，轻笑，“初霜。” “你什么时候来帝都的？” 安京渝：“昨天到的，来参加个同僚交流会。” 看见他初霜总觉得亲切，热情邀请他有时间来家里做客。 “哦，对了，还没给你介绍过，他是我先生，姓盛。” 安京渝视线移到她旁边驾驶座的男人身上，盛庭也正好看过来。 初霜给盛庭介绍，“这位是安医生，也是桂云的，他是个很优秀的心……医生。” 盛庭目光看向安京渝，眸色略深，颔首，“你好。” 安京渝也点头笑，“盛先生好。” 第132章 清醒沉沦 道路通了，要各自赶路没时间交谈，初霜挥手跟安京渝说了再见。 睨着她眉目舒展的愉悦，盛庭问：“看样子你很喜欢这个安医生？” 初霜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后又解释：“不是那个喜欢，是对医生这个职业的敬仰和……” “我知道。” 盛庭目不斜视开着车，“怎么认识他的？” “以前，我有个朋友去找他看过病，他是个很专业又耐心的医生，被他医治过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你的什么朋友？” “……中学同学，你不认识。” 盛庭只简单问几句就没再问，像是不经意提起，很快话题就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初霜买的那些古董玩意儿真招得了盛夫人的喜欢，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对绣品更是无法抗拒，那幅孔雀开屏的蜀绣屏风她细细打量了半天，问过价格后直说买值了。 其他的漂亮玩意儿被盛瑶挑走了两件，大一点的那只鹦鹉盛庭帮忙挂在庭院门廊里，远看近看都别有趣味。 吃了饭，盛庭和盛炀去书房聊点事情。 盛氏的企业这两年明面上是交由盛炀管，但早些年都是盛庭做主。 盛氏往上几代都是从政，自盛庭父亲盛老爷子这一代才随着时代改革发展创办企业。家族底蕴强，老爷子人又精明能干，留学回来时恰好赶上了好时候，这一路披荆斩棘打下了盛氏大半江山。 后来企业传到盛家大儿子，也就是盛炀的父亲盛英棣手上，他管了几年，但一直对企业的事不太感兴趣，等盛庭大一点便全托给了他。 盛庭在任时大兴改革，将组织构架到企业文化再到经营方向从内到外都调整了一次，带着盛氏与时俱进，没像同期其他老企业一样被社会的快速发展所淘汰。 他的雷厉风行与卓越的管理能力是选上商会会长的因素之一，一个地方的商会代表着一个地方的经济脸面，商会会长的人选除了本身的优秀能力外，其身后的资本、家族、人脉网缺一不可，得综合这些看下来优中择优推举出来。 盛庭接手商会时盛炀已经能独当一面，他就将企业事务交给了盛炀，偶尔有空才会过去视察一二，每每遇到关键决策和难题时盛炀也常来与他商量拿主意。 他们去书房聊正事了，盛夫人便带着初霜去后面湖中亭散步，故意给盛瑶他们两个小年轻留空间。 初霜再回来时盛庭已经坐在卧室沙发，他洗过澡了，额前黑发微垂，正跟人讲电话，看见她进门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玻璃杯便继续讲电话。 那里面有牛奶，初霜端起来，还是温的。 他讲完电话再看来时初霜已经喝完了。 “你要的那个账号信息已经查到了。” 初霜放下杯子。 “是谁？” “叫孙梦竹的。” 果然。 联想到那个帖子的文案，初霜想不通孙梦竹为什么从一开始便对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和蔑视。 说敌意又太过，那份蔑视和疏冷来的毫无根据，明明她们没什么交集。 “这个人就是你那个主编？” “是她。” 盛庭眸子冷了冷，“你要的律师也推荐给你了，你后面联系他讲一下事情前因后果。” 初霜已经看到他发过来的联系方式，“好，谢谢。” “洗澡睡觉吧。” 看着男人冷隽又不苟言笑的脸，初霜心尖微热，上前吻到他唇边。 在他反应过来后她已经进了浴室。 靠着门，心跳震耳欲聋。 他给人的感觉很微妙，长期被顺着溺着就会掉进他用温和织就的网里，可你一边沉溺的同时也很清醒，这不是他的全部。 第133章 朝妤 每当看见他冷肃认真时的样子，心动的同时会有疏离感，因着这份疏离感，又会让人想打破他的清冷，让他起波澜，让他看见自己。 哪怕知道那份清冷淡漠不是他故意，只是他天生气场如此，你也还是想在他脸上看到点他不会对其他人显露的神色。 这种感觉…… 初霜仔细理了又理，总结出来，应该是所谓的占有欲。 她对他的感情从顺其自然的喜欢到现在的有了期待和占有欲…… 这是两种不同的层次，今天见到安医生后她忽然想起来分析现在与之前的不同。 上一次对安医生说的话，现在想想，心境已然有了变化。 初霜也知道占有欲包含了期待值，对事物有了期待……并不是好事。 盛庭正准备上床时接到了朝妤的电话。 她在那边的医疗救治工作已经完成，现在各地区的医疗工作者都在陆续回程。 “明天回？” “是啊，下午到帝都，要不要喝一杯？带上你家小朋友。” “什么啊，还犹豫了。”朝妤轻飘飘的嗓音像是被风吹过来，“要不了多久我就要去非洲了，这一走轻易不会再回来，有可能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也说不定。” 盛庭眉头微紧，“去非洲？你参加了援非医疗队？” “嗯。” “你仔细想好了，别一时脑热。” “我什么时候脑热过？这件事想了很多年了。” 盛庭有半晌没说话，援非医疗工作面临着的巨大困难与危险，这工作不是普通人能胜任的。 艰苦的生活条件、随时有可能感染的疟疾、女性面临的种种人身安全问题等，每一个都是一座大山。 如果被分配到最落后的地区，那苦头更是想都不敢想。 盛庭正想说什么，她先开口，“别担心，我早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了，有信心能应对那些困难。待的地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同行的也有很多医疗工作者，人家也不可能只留我一个女性在一处，这几年国际上的组织大力扶持非洲，很多地方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已经不同早些年了，组织上也很重视志愿者的人身安全与生活条件，没事的。” “你要待多久？” “不清楚，可能直到做不动了或者殁了，也有可能一年两年。” 盛庭瞳子黝黑，沉声：“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你仔细想想再做决定，难道这里没有值得你留念的东西？” 那头沉默几秒，声线微轻，“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人，无牵无挂自由身，挺好。” 朝妤的字音平静有种历经沧桑看淡一切的悲凉，“该留念的人都在心里，十年了，我想去做有意义的事情。你应该理解我的，盛庭。” 盛庭看着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沉静半晌，最终没说出别的话，目光看向书架底的箱子。 “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吧。” 朝妤：“所以，改天聚一聚吧，带上初霜，我想见她。” “她跟她哥哥真的很像，长相，性格，有时候就连笑起来眼尾弯着的弧度都一模一样，看着她，我心里高兴。” “他的妹妹也跟他一样，招人喜欢。” 听她主动提起初魏，盛庭眉心微跳。 这么多年来，她从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来，其他人也不会在她面前提，这仿佛成了禁区。 “你喝酒了？” 朝妤笑笑，“自己在酒店房间喝的，没事，没喝多少。” 第134章 打算要孩子吗 初霜出浴室一眼就看见伫立在阳台的人。 “还不睡吗？” 盛庭回眸，“下雨了。” 夜空里正下着淅淅小雨，楼下花木浸润在雨夜里，世界只剩下雨声一般。 初霜走过去，看了会儿雨夜又看了看男人。 他的神情有些深远，目光平静看着黑夜，像在想念什么人。 初霜注视他片刻，轻声问：“你在想谁？” 盛庭眸子微顿，看向她清润的眼。 “想一个很久之前的朋友。” “能让你这么怀念，应该是个很好的人。” 男人唇角轻牵。 盛庭仔细端详着面前这张脸，朝妤说的很对，她和初魏有太多相似之处。 被他注视着，初霜察觉他心境的低沉，抱到他怀里轻轻拍着他背脊。 “这样你会好受一点吗？” 盛庭无声笑，伸手回抱她，低头在她颈边嗅了嗅，“你当我怎么了？” “你看起来心情低落的样子。” “忽然想起以前的人来而已，我没事。” 他吻了吻她侧脸，“用的什么？这么香。” “你浴室里的沐浴露啊，自己用的东西的味道都不熟悉。” “是吗？为什么用在你身上这么香？” 初霜笑着退开，“你也是这个味道呀，我很喜欢你这款沐浴露的香味，很宁静。” 凝视她几秒，盛庭微微低头，男人的气息瞬间拉近，初霜睫毛颤了颤，敛着眉温顺等待他的亲近。 盛庭蹭了蹭她的鼻尖，有些宠溺地将人揽在胸前，气氛够暧昧才轻轻吻上去。 两人都有些情不自禁。 自从上次她主动吻过他开了先河之后，现在接吻她学会回应了。 实在是又柔又美，盛庭心尖发麻发烫，克制不过两分钟。 被他抱着往内室走时两人心照不宣没说话。 滚进床里，男人倾身而上。 初霜想到什么，“这里有……那个吗？” 盛庭动作顿住。 那就是没有了。 男人杵在她上方，目光如晦，但也没其他动作。 过了会儿他沉沉吐了口气，吻了吻她唇瓣，哑声开口：“睡觉。” 翻了身拉好被子睡在了她身旁。 初霜抿唇看着他线条微僵的侧脸一会儿，想也知道男人这时候好受不到哪里去。 刚刚那些旖旎炙热还历历在目，看着他英俊的脸，初霜咽了咽喉，心跳微快。 “应该，也没那么容易中吧……” 盛庭神色微怔，目光看向她，初霜没眼与他对视。 看着她好一会儿，他才掀唇，“不行，我不可能让你涉一丁点险。” 初霜脸颊霞红，目光虚虚看去是他的喉结与锁骨，艰难开口，“为什么叫涉险？” “计划之外的变故都是涉险，既然你还没打算要孩子……我也不可能让你吃伤身体的药。” 她安静好几秒，忽然低声开口：“你呢？” “……你打算要孩子吗？” 盛庭凝着她温和的眉眼，心脏像被人攥在手里。 他从来没往这方面的事情想过。 有个孩子，和她有个孩子…… 以前没想过，现在蓦地被她提起，心里竟前所未有的热起来。 很陌生的感觉。 但他知道那并不是排斥。 孩子，他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小侄子，圆乎乎笑盈盈，可爱又漂亮。 她的孩子，应当也是那样的漂亮宝贝。 思及此，他的目光幽邃起来。 第135章 留在了十年前 “我们的孩子？”盛庭字音低哑，“你还年轻，现在想这个还太早了。” 她有时候都还很孩子气，为人母要吃的苦头太多，她怕是受不了。 初霜看着他明显口不对心的样子，“年轻？生孩子难道要年老才好吗？” “你就说喜不喜欢孩子吧。” 盛庭道：“你生的都喜欢。” 初霜心跳快了快，对他突然的情话还是没有抵抗力。 “我也喜欢孩子，”她伸手轻勾了勾盛庭衣角，轻声细语：“那我们顺其自然吧。” 男人一时没答。 初霜抿抿唇，“你不想要软乎乎的宝贝喊你爸爸吗？” 盛庭心尖微跳，目光灼灼，“既然盛夫人想要，我没有不配合的道理。” 清冽气息再次袭入肺腑，他的吻绵密又灼热，初霜心跳失律，伸手揽着他脖颈，一切都交给他。 …… 初霜听盛庭说了朝妤要去非洲的事，她知道后沉默好一会儿，感叹，“她好勇敢。” 吃完饭，盛庭把书架底下那个箱子翻了出来，初霜看着，问他：“你要把这些还给朝妤姐了？” “替她保存了这么些年，”盛庭目光扫过那小木箱，慢慢动唇，“十年了，她也该走出来了。” 初霜张了张口，轻声问：“她的爱人……怎么了？” “留在了十年前。” 闻言，初霜心里一紧，哑然片刻。 十年，十年前的朝妤，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她的爱人留在了最青春热烈的时候。 想起那些照片背后一笔一划坚毅用心的字迹，应该也是他们最相爱的年纪。 他留在了最爱她的时候。 朝妤姐这十年是怎么过的？ 同样是失去生命中重要的人，初霜知道那种坠入谷底挣扎无果的悲痛与绝望。 她声线艰涩，“如果当年失去爱人后她就看到这份礼物，恐怕……” 撑不下去。 那些照片和信件里都是对两人未来的规划和期许，浓烈真挚，看得出来他很爱朝妤。 这样的东西要是当时被朝妤看到，肯定会触景生情，成为压垮她生存信念的稻草。 初霜之前不理解他为什么收着这东西不物归原主，现在理解了。 回去的路上，天空又下起小雨，初霜偏头看风景，很安静。 死亡是生命之重。 她能理解朝妤去非洲的选择。 人总得有事情做，有事情做就没时间悲悯。 朝妤像沙漠里热烈的玫瑰，远看坚韧自由，近看却萧萧。 “我们请她来家里吃饭吧，在家里招待她。”初霜开口。 “也行，我跟她说一声。” “我说吧，我有她联系方式。” 初霜联系了朝妤，那边回复说已经订了餐厅。 下午两人根据她发来的地址去了餐厅，那是一家铁签烤肉店。 小时候哥哥很喜欢带着她去吃铁签烤肉，后来一个人初霜就很少去了。 进了包厢看见朝妤，比起上一次见面她瘦了不少，听盛庭说她去灾区支援了一个月，应当吃了不少苦。 “朝妤姐。” 朝妤笑得很开心，拉着初霜坐到她身边。 “才几个月时间不见，又漂亮好多。”朝妤近距离看着初霜，感叹：“皮肤状态太好了，年轻真好。” 初霜轻笑，“你皮肤也很好。” 是真的很好，朝妤面容白皙，五官精致中带着些英气，给人的感觉温润利落，像山谷间的一阵清风。 盛庭给两人倒了饮料，朝妤一直在跟初霜聊天，她走过很多地方，有很多或奇妙或惊险的经历，初霜听得投入，偶尔被她风趣幽默的故事逗的直乐。 两人完全忽略了另一边的盛庭。 男人就只负责默默翻着盘子里的肉串不让它被烤焦。 点的炒河虾上了桌，他剥了壳放进盘子里叠的整整齐齐，这才推到两人面前。 看着他的周到妥帖，朝妤眼底含笑，“放到读书那会儿，我是怎么都想不到盛庭也会有这么一天，给妻子剥虾剥得情情愿愿。” 初霜看了眼对面剥完下正褪下手套的人，十指修长匀称，动作有条不紊。 “他那会儿…很高冷吗？” “他现在有人情味很多了，你是不知道，大学那会儿的他……” 盛庭看过来。 朝妤好像在想形容词，想了会儿吐出几个字，“那就是长白山终年不化的积雪。” 第136章 透过她看什么人 “只知道学习，不是泡图书馆就是待实验室，冷的不近人情，但这样还是抵挡不住他那些迷妹们的狂热。” 初霜看了盛庭一眼，好奇道：“迷妹？” “嗯，喜欢他的人特别多，经常有人为了看他去他们班课堂占座。” “不过说来也奇怪，喜欢他的人挺多，好像并没有什么表白的人。” 朝妤沉顿两秒，说：“现在想想，那些姑娘对他与其说是喜欢，更多的应该是欣赏，大家都挺有分寸的，没有电视上那么夸张，堵住人捧花表白的事从来没有。现实里在那样的年纪遇到优秀的异性，大家都是欣赏比较多吧，远远看一眼就满足了，都怕打扰别人的生活。” 初霜点头，对盛庭笑道：“你曾经也是别人的青春呀。” “不过你不是学文的吗，为什么经常往实验室跑？” 盛庭睨着她，“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学文的？” “你学的不是管理学吗？” 他之前管着那么大的企业，现在又在商会，初霜理所应当的以为他当初留学学的是mba。 “我学的是物理。” 男人波澜不惊的一句话让初霜怔愣半晌，他居然学的是物理。 那么难的物理！ “哪所学校？” “帝国理工。” 初霜看盛庭的眼神瞬间不一样起来。 帝国理工…… 想起朝妤跟他是校友，初霜看向她，“那你也是……” “是。” 憋了一会儿，初霜默默竖起两个大拇指，“真厉害。” 朝妤点了烧酒，盛庭要开车，就只有初霜她们两人喝。 喝着喝着气氛就喝热了，朝妤搭在初霜肩头，跟她说些没有逻辑的小话，一会儿笑盛庭被她拿捏得死死的，一会儿聊她发现的某个味道很好的小餐馆，一会儿又跟初霜分享养生小秘籍。 朝妤喝的不少，到后面脸颊霞粉，近距离看着初霜，眼底笑意浓浓，字音不太清明，“真漂亮，怎么这么乖……” 她伸手摸了摸初霜侧脸，指腹摩挲到眼尾，语气喃喃，“笑一笑，小初霜。” 初霜觉得她醉了，温和地笑了笑，“姐姐是不是醉了？” 朝妤看她的眼神太迷恋和炙热，有点像…透过她看什么人。 睨着初霜的笑容，朝妤眸子迷离，目光寸寸扫过她的眉眼，心里微涩，眼里笑出泪光来。 “太像了…” “妹妹一定要平平安安，幸福顺遂。” 明明算不上多熟悉，可她这些话初霜都听出了真诚，像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会用的语气。 那种真心想要你好的祝福。 对她的这种复杂感情感到不解的同时，初霜心底也生出一丝陌生的悲戚。 太奇怪了。 之前那次见到朝妤的感觉又来了。 初霜不知怎么做，但心里觉得应该要安慰一下身边的人，便伸手拍了拍朝妤肩膀。 盛庭看见在初霜肩头微醺的人，敛眉从旁边水壶里倒出一杯清水推到初霜面前。 初霜会意，拿起水杯，“姐姐喝点水吧。” 朝妤没要，抱着初霜揉了揉她的头，“听说你画画好，改天给姐姐画幅画好吗？” 怕水洒出来，初霜放下水杯，“好，我最近都闲。” 两人将朝妤送回住处才回家，路上初霜想起朝妤看她的眼神，有些疑惑地问盛庭，“总感觉朝妤姐把我当成了谁。” 初霜看向开车的人，问：“我是不是跟她以前认识的人有点像？” 盛庭微顿，字音沉缓，“怎么这么问？” “她看我的眼神有点说不上来，好像在透过我看什么人，刚刚她还说了句什么很像，是说我像谁吗？” 盛庭目光看着远处道路，握方向盘的手微紧，薄唇轻启却又没说出话来。 “想来你也不认识。” 初霜没发现男人的细微神情，侧头看了看窗外的道路夜景。 看了一会儿她轻声道：“我好像让她想起一些难过的事了……” “对了，你不是要把箱子还她吗？” 盛庭开口，“她今天醉了，下次她来家里再给吧。” 初霜跟朝妤约了过两天在家里给她画画。 “也好。” 昨天晚上被某人折腾得劳累太过度，今天又起的早，回到家初霜一洗完澡就趴进大床睡着。 盛庭看着她恬静的睡容片刻，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初霜最近有没有联系过你？” “状态好？但愿如此吧。” “什么时候忙完跟我说一声，见一面。” 第137章 她对你有占有欲了 盛庭和安京渝约在两天后。 茶楼里有人在弹琵琶，他们所在的位置往下看去有条清澈小河，河两岸绿野成荫，是个喝茶赏春的好地方。 安京渝坐下轻笑，“我以为你会找个酒吧。” “开车来，不方便。”盛庭推过茶点果子，徐徐道：“回去也不好交代。” 安京渝扬眉，“背着初霜出来的？” 他不说话，那就是了。 看着他那副“人夫感”，安京渝问：“跟小姑娘结婚的感觉怎么样？” 他很早就认识盛庭，比认识初霜还要早，当初这人说的对朋友妹妹的关照，他信了。 这么多年来，安京渝都以为盛庭是出于一个“哥哥”的身份来关注初霜，这份关心是纯粹的，仗义的。 去年听到两人结婚的消息时，他震了半晌。 他们都算是看着小姑娘长大的，也算半个长辈，盛庭倒好，说着是出于“哥哥”的关心，一回头，将人拐回了家。 说不震惊是假的，这行为在他看来实在……有点狗。 后来他问过盛庭是不是早就打人家的主意了，他却还嘴硬说什么老一辈安排。 老一辈安排？ 老一辈安排也该是年纪与初霜相仿的盛炀，这话安京渝信都不信。 盛庭抿了口茶，避重就轻回答：“她长大了，不是小姑娘了。” 不仅长大了，还长得很好，坚韧柔和，稳重通透。 有着超过这个年纪的娴静沉稳。 安京渝：“确实，她早就长大了。” “你说她这半年来状态不错？”盛庭问。 “是，她主动找我的次数屈指可数。”安京渝顿了顿，神色认真，“看得出来你确实对她很好，你对她的正向影响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盛庭目光看着楼下河堤，眸色深远，“究竟是一时的好转还是真的改变了她还未可知。” 前几年有过这样的情况，初霜连着几个月状态不错，怎么看都像走出心里那道坎开始好好面对生活，可每年一到腊月，尤其过年那段时间，她又会反复地坠入那年的灰暗回忆里。 其实更像是自己不放过自己，不允许自己遗忘。 作为心理医生，要对患者的事进行保密，所以即使盛庭每隔一段时间要向他打听初霜的事，安京渝也只是大概告诉他初霜状态如何，别的私密性的对话他不说，盛庭也不会追问。 “其实，”安京渝看向盛庭，表情很认真，“初霜是真的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盛庭目光稍顿。 “她享受你的这份好，也依赖你，一边治愈自己的同时还怕失去你。” “怕失去？” “嗯，她那样一个淡泊的人一旦有了渴望，是会没有安全感的。我说过初霜是个自愈能力很强的人，她看得开也放得下，但不代表这个过程对她来说是轻松的。容易释怀的人要看重一件事太难，你多给她点安全感，千万不能伤害她让她失望。” 初霜这样的人一旦失望，是不容易回头的。 盛庭知道他的意思，黑眸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你说她有了渴望，她有发自内心想要的东西了？” 安京渝慢慢抿了口茶，“你不知道吗？” 盛庭静默。 “你啊。” “她是个很重视家庭的人，别的东西对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现在，多了一个你。” “她现在对你有占有欲了。” 盛庭眸底迸入一点微光，心尖莫名热了起来，“你说的喜欢是对……” “自然是男女之情。” 安京渝看着他眼里的沉顿，忽然有些好奇，“你究竟是为了照顾她才跟她结婚，还是很早就觊觎她了？” 很早的话是多早，不会在人家高中的时候就看上了吧？ 那也太…… 他忽然想起七年前自己刚回国开诊所时，某天这个远在帝都的人出现在他诊所。 说要请他去青鹤私立中学开个心理健康讲座，他自然是乐意的，只是疑惑要开讲座为什么不是学校那边的人来请。 后来才知道盛庭给青鹤私立中学捐建了一栋新艺术楼和心理咨询室，心理健康教育讲座的讲师他有选择权。 那次讲座之后，校长亲自邀请安京渝入驻学校的心理咨询室，由于自己的诊所也有工作，他就每周三周五才去一次。 一个月后的某个周五，小姑娘敲响了咨询室的门。 那是安京渝第一次见初霜。 十五六岁的姑娘长得很灵动，眼睛干净得像玻璃珠，眉眼如画，看着清冷，笑起来却很温和。 听说她是学美术的艺术生，古典舞也跳的好，才十几岁，给安京渝的感觉就是好家庭里熏陶出来的优秀孩子。 至今他都记得第一次见初霜那个下午。 晴空碧云，蝉鸣不断，她穿着夏季校服裙，裙摆落上星点颜料。 第138章 捐建者盛先生 来找他的学生中有紧张不敢开口的，有一上来就滔滔不绝倾诉的，有情绪绷不住大哭的，还有完全把他当救星想立竿见影见效的。 她跟其他人不一样，一瞥再一瞥，怎么都不像有心理问题的人。 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可以在这里晒会儿太阳吗？” 那天她只是在咨询室后窗沙发里安静坐着晒了一下午的太阳。 咨询室内总有各种糖果，临走时她笑着对他说：“你这里的糖果很甜，谢谢。” 之后每到周五她都会来坐一会儿，连续来了四次之后，大概觉得他是个靠谱的医生，这才开始跟他聊天。 盛庭虽人在帝都，但总会向安京渝打听心理咨询室的事。 安京渝跟他提起过这么一个小姑娘，盛庭知道后让他帮忙多照顾，还让他随时在心理咨询室备着糖果甜食。 那时候安京渝就猜出盛庭认识初霜。 细细回想多年来的一切，他都有些震惊，要是让初霜知道所有一切，不知作何感想。 盛庭沉思片刻才回他：“跟她结婚前我对她从没任何非分之想。” 何谈觊觎？ 这么多年来关注她已经成了习惯，当初跟母亲提出与她定亲的动机是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了。 真正拨开云雾明了心迹确实是婚后，与她相处的点滴中，他更全面的认识了她。 像发现宝藏，越了解越感到惊喜。 他有时候都惊讶于自己对她的耐心和关注。 …… 初霜和盛瑶从茶室出来时远远便看见对面阁楼交谈的两人。 “小叔旁边的人是谁啊？” “安医生……” 初霜有些惊讶，不知盛庭找安京渝做什么。 仔细一看两人交谈的氛围，分明是相识已久的模样。 可前些天等红灯时遇到安京渝，两人却表现得那么陌生。 盛瑶看了会儿拉着初霜要走，“熟人吗？过去打个招呼吧。” 初霜拉住她，摇头。 那边的两人看起来已经聊完了，盛庭理了理袖口起身，他还没离开，又来了个女人。 仔细一看，是朝妤。 盛庭走了，朝妤坐在安京渝对面。 这三人看起来彼此相熟。 “小婶婶？” 盛瑶一喊初霜才回神。 “小叔都走了，我们要不要喊他等我们一起回家？” 初霜：“他可能要回了，我们再去逛逛吧。” 送完盛瑶回家的路上，初霜思绪有点乱。 一会儿猜测盛庭安医生和朝妤姐这三人的关系，一会儿又担心安医生把她的事告诉盛庭。 车窗开得有点大，夜风钻进车里，她脑袋被吹得有点疼。 将车停在路边，初霜闭眼揉了揉太阳穴。 安医生，心理治疗，心理咨询室…… 某个瞬间她倏地睁眼，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很快表嫂就接通了电话，“阿霜。” “嫂子，你今天是不是有晚课？” “对，六点半到八点半，怎么了？” 初霜：“没记错的话回来的路上要经过青鹤中学。” “没错，这条路回家要近一些。” “晚点你经过青鹤中学的时候像想麻烦你帮我拍个照片。” “可以，你想要什么照片？” “青鹤中学艺术楼2栋一楼大厅有一面荣誉墙，挂的都是名誉校友和对青鹤有过赞助的人的照片，麻烦嫂子多拍一张给我，着重拍最上排的。” 最上排的都是最重要的人。 初霜刚一进家门就见盛庭在喂鹦鹉，旁边猫狗正感兴趣地盯着，天边还剩一点晚霞，画面温馨又美好。 盛庭应该吃完饭了，穿着家居服戴着银框眼镜，很斯文。 看见她回来，他轻笑：“吃饭了吗？” “吃了。” 走近他身前，初霜抱进他怀里。 “跟瑶瑶吃了柴火鸡，特别香，可惜你不在，下次带你去他家吃一次。” 盛庭拍了拍她背脊，“看样子真的很好吃，我都能闻到味。” 初霜本来还贪恋他怀里的温暖，听他这么一说立马拉开距离，闻了闻自己身上，“真的有味道了？” “我得去洗洗！” 看着她匆匆上楼的模样，男人唇角微牵。 洗完澡出来，初霜去楼下逗小鹦鹉去了。 这两天在她的坚持不懈的投喂和教育之下，小鹦鹉心情好了会跟她学两句简单的话，不过很少。 感觉养了只傲娇鹦鹉，心情好了才会搭理一下他们，平时都是自顾自在鹦鹉秋千上晃悠。 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盛庭喊她去健身房运动，初霜说她刚吃完饭不适宜运动，盛庭就一个人上去了。 大约晚上九点时，表嫂发来消息。 【阿霜，这个荣誉墙上居然还有妹夫。】 第139章 原来更早前就见过他 点开她发来的照片，射灯照耀的满面墙壁最上方赫然挂着盛庭的照片。 相框下一排气派小字： 【艺术楼、心理咨询室捐建者盛庭先生。】 照片里的他依旧西装革履不苟言笑，与现在没什么差别，只是现在的他多了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与威严。 那时候的他正接手着公司事务。 凝视半晌，初霜慢慢抿唇。 想起高中时候的一些事。 新艺术楼投入使用后，她们艺术生的活动地点从旧楼搬来了新楼。 那面荣誉墙挂着许多照片，大家平时都不怎么抬头看，有次经过大厅，眼尖的同学发现相框里有个男人长得很帅，一看介绍，竟是这栋楼的捐建者。 青春期的孩子对长得好看的人总会多加关注，男生女生们便时不时会讨论那个捐建者。 玩伴更是会在初霜耳边夸那个捐建者多么年轻多么卓绝，次数多了，初霜就好奇去看了看。 本以为是他们夸大，等真正看到的时候，她也惊了。 对比起同龄男生的青涩稚嫩，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矜贵沉稳，一张照片就足够人去想象他。 家里几个哥哥的长相个个英俊出挑，她对颜值还算有免疫力，看见那照片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惊讶。 那样的气质她在矜言哥身上看到过，却又不太一样。 总之，这件事当时让她惊讶了一阵子，后来忙于学业和别的事，没人再讨论那个男人，她也渐渐淡忘了。 那么多年前惊鸿一瞥的照片，如果不是今天表嫂再次发来，她已经想不起照片里的男人究竟是怎样的模样神态，只是对当时自己看到照片时的反应记忆犹新。 现在凝视着那时候的盛庭，她有些感慨，原来在云离山悬崖那晚之前，她是“见过”盛庭的。 他捐建了艺术楼和心理咨询室，又认识安医生…… 初霜心跳有些快，觉得盛庭可能已经知道了她那些心理疾病。 盛庭远在帝都，他为什么要在那么远的桂云捐建两栋楼。 他们两家是世交，外婆去世时盛庭都来了，哥哥去世的时候呢？ 盛庭和哥哥年纪相仿，又都在英国留过学，他们认识的概率……很大。 脑子里又想到朝妤，她第一次见她时问她的姓，又用那种复杂又晦涩的目光看着自己。 什么爱人，什么十年前…… 初霜慢慢捂了捂嘴。 喉咙发涩，心跳很快。 记得那个装满照片的箱子被盛庭放在一楼，初霜起身找了过去。 所幸盛庭并没有上锁，打开取出那厚厚一沓照片，翻过照片后面的字迹，初霜认真观摩许久，眼眶微湿。 之前那次她只看了上面几张照片，慢慢一张张翻下去，看到最后，终于有同框照片。 朝妤歪头轻靠着身旁人的肩，面向镜头眼睛笑成月牙，初魏只是浅浅弯唇，目光却一直在朝妤身上。 连续好几张照片无一不是如此，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身旁的姑娘。 时光定格在他们最美的年纪，两人看起来十足的耀眼般配，光是看着照片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那份恩爱甜蜜。 【毕业就结婚吧。】 那时他们离毕业就只差一年。 又拿起那条崭新但粗糙的围巾，对比起朝妤戴着的那块，它应该是实验品。 透过它仿佛能看到哥哥当初在织这条围巾时怀揣着怎样的爱意与期许，怎样一针一线笨拙却细心地为心爱的姑娘织围巾。 哥哥是个顶顶温柔的人，能让他做到这份上，他一定爱惨了朝妤姐姐。 所以她记了他一辈子。 也痛了一辈子。 眼角滑下滚烫泪水，到这一刻初霜终于明白那一晚朝妤让她笑笑是在透过她看谁了。 原来，原来如此。 朝妤姐姐原本是会成为她嫂嫂的，他们原本可以成一家人的。 光是想想他们之间十年的天人永隔初霜心里就揪着疼，如果没有意外，迎接他们的是美好顺遂的一生。 所以那些年一到祭日，父母哥哥墓前多出的鲜花，是不是有朝妤的一份？ 朝妤认识安医生，她这些年是否也经历着严重的心理创伤？ 换位思考，如果现在盛庭出什么意外…… 初霜闭了闭眼，她真的不敢想。 她已经经历过生死相隔的绝望痛苦，实在经受不起别的打击了。 从阴影里走出来反反复复花了快十年，再有意外她真的会死的。 将东西放回原位，初霜擦掉眼泪上楼。 第140章 喜爱之情 盛庭运动完回卧室洗了个澡，出来时看见阳台小沙发里看夜景的人。 走过一看，初霜正在发呆。 男人摸了摸她发顶，“想什么？” 初霜深深看了眼盛庭，打量了会儿才说：“你是哥哥的朋友。” 陈述的语气。 盛庭睨着她，神色微顿。 初霜笑了笑，“朝妤姐姐那个去世的爱人就是哥哥对吗？” 她垂眸，眼睑落下阴影，“我早该猜到的。” 盛庭伸了伸手，将人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抱歉瞒着你这么久。” 初霜摇了摇头，“不用抱歉，我知道你为什么瞒着我。” 她喉间微哽，忍了又忍泪花还是晕湿他衣襟。 “谢谢你跟哥哥做朋友，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这么照顾。” 盛庭心里一紧，拉开她与她对视。 “按理说，外婆给我说的婚事，应该是年纪跟我相仿的盛炀，按老一辈的关系，我原是该叫你一声小叔的。” “我感觉得出来，刚结婚时你对我没有感情。”她微抿唇，字音很轻，“你是不是为了我哥哥才跟我……” 盛庭直视她，那双平日里清亮柔和的眼里蓄着晶莹水光，眼尾微红，却还端着镇定看他。 仿佛只要他答了肯定，她面上堪堪维持住的平静就会全盘破碎。 “不是为了谁，只为了我自己。” 他徐徐不急一字一句道：“你猜的不错，这亲事原本是你和盛炀，但我觉得不合适。” 初霜怔怔的，低声问：“你怎么知道不合适……” 盛庭睇她一眼，淡淡掀唇，“一看就不合适。” “这段婚姻的开始确实是责任多一点，但我一直把你放在妻子的位置，没掺杂其他。妻子这个人选，从确定是你后就只能是你。” 初霜听着有些似懂非懂，“那现在呢？” “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情？” 四目相对，空气有些寂静。 初霜心跳有些快，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喉间微紧。 盛庭薄唇紧抿，目光幽深不见底，将她的期待和紧张看在眼里。 他喉结滚了滚，嗓音微低，“你不知道？” “我…不敢猜。” 睨着她漂亮的眉眼，盛庭伸手扶着她后脑，慢慢倾身—— 男人带着温度的吻落在唇瓣，他的动作温柔得不能再温柔。 微微退开与她对视，他开口：“这可不是光有责任就能做到的。” “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初霜脸颊升温，心跳快到嗓子眼。 “喜爱之情吧，”盛庭捏了捏她耳垂，“是吗？” 他的气息有些干扰人，初霜目光微闪，“……你喜欢我？” “不喜欢你能跟你睡一张床？” 闻言，初霜心里软得不可思议，心跳频率快到控制不住。 他亲口承认了。 之前他的那些纵容和宠溺她都不敢多揣测，不想让自己生出不该有的期待，怕自己失望，也怕会对他有怨。 盛庭是给你三分好却能让你觉得有六分的人，他太理智也太自持，所以初霜向来是有几分好就承几分好，不对他有要求，也不内耗自己。 她能感觉出来一开始他对她的体贴多是处在角色上的责任，可后来慢慢习惯了他的好他的温柔，初霜有些看不清了。 有时会有他好像很喜欢自己的错觉，又怕是自己放大了细节自作多情。 她甚至觉得能被盛庭能温声细语耐心妥帖地对待的人就已经是特殊了，以为他不会喜欢上什么人。 可现在他亲口承认喜欢她，初霜一颗心稳稳落到了实处，又轻飘飘飘起来，眼角眉梢都不自觉弯起。 有点羞涩，有点惊喜，还有些…隐秘的自得。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不清楚。” 发现他话不多，初霜悄悄打量，居然瞥见他耳廓不明显的淡粉。 第一次看见他这神色，初霜稀罕极了。 堂堂盛会，居然也有害羞的时候。 明明一本正经的清冷，要不是耳廓的颜色，还真被他骗了过去。 初霜第一次觉得这男人也有可爱的一面。 她点了点头，揶揄问道：“情不知所起吗？” “那你喜欢我什么？” 见他黑眸沉思，初霜说：“也不清楚？” “都喜欢。” 她嘴角憋不住了，笑的很开心。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算一句合格的情话，但是从他嘴里出来的，初霜觉得十分难得。 别人这么说可能是敷衍，盛庭这么说，那就是真的觉得她什么方面都好。 初霜心里都快满了，伸手抱住男人腰身，贪恋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 “还好，还好你喜欢我，不然我真的会很内疚。” “内疚什么？” “担心你为了照顾我而和我结婚，耽搁了你一辈子。” 盛庭轻笑，字音轻飘飘，“你未免把我想的太大爱无私。” “世上的人都是为自己考虑的，”他拍了拍她背脊，“我也得娶个老婆不是？” 第141章 你是那个大哥哥 与他对视片刻，初霜眸子弯了弯，“盛庭。” 她一般唤他姓名就是有事要说，盛庭正了正神色。 “嗯？” “你认识安医生对吗？” 她竟连这个也知道了。 “安京渝告诉你的？” “安医生什么都没说，我在茶楼看到你们了。” 盛庭恍悟。 初霜抿唇，“安医生是不是跟你提了一些我的事情？” 这么多年她接受心理治疗的事情，她的那些负面情绪，盛庭知道多少？ “初霜，”盛庭声线微哑，视线直直看着她，“你的事在沈家不是秘密。” 沈家人都知道她的心病，最开始那两年找了不少心理医生给她，这事本就不是秘密。 那时她年纪小，打击太大，好多医生来了都没什么效果。 母亲与沈老夫人交好，自然也知道这些事。 初霜微顿，所以他是知道那些事的，那年在云离山悬崖旁他才会有那句提点，以及一晚的陪伴。 他是怕她会想不开做傻事。 初霜：“所以学校那个心理咨询室，还有艺术楼……” 后面的话她有些问不出口，万一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就尴尬了。 “你连这个都知道了？” 盛庭有些愕然，安京渝不多嘴的话她是不可能知道的，“沈矜言跟你说的？” 初霜摇头，“你给学校捐建艺术楼是有亲戚在那里读书吗？” 她换了个问法。 盛庭想了想，浅笑，“对，远房亲戚。” 还真的有亲戚，初霜心里淡淡尴尬，幸亏刚刚没问出口，不然显得她好自恋。 她轻咳一声，“什么亲戚，过年在桂云的时候怎么不一起去串个门？” 盛庭睨着她卷翘的睫毛，声线低醇轻笑，“未婚妻在那读书。” 初霜沉顿好半晌，看着他一眨不眨。 盛庭以为她被感动到时她却突然说出一句话。 “你以前还有过一个未婚妻？” 盛庭沉默。 看着男人沉默的样子，初霜笑了，“开玩笑的。” “所以，是为了我？” “你在我那么小的时候就认识我了？” 盛庭：“更小的时候都见过，在你哥哥的手机里。” 初霜依稀记得哥哥以前在英国留学时每次打电话身边都有个好朋友，模糊记忆中那个大哥哥不太爱笑，但长的特别好看。 “你是那个大哥哥。” 看着她清润的眸子，盛庭仿佛看见儿时那个活泼爱笑被家人娇宠着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还记得我？” “记得。” 他弯唇，摸了摸她脑袋。 “你跟小时候没什么变化。” 即使经历过那些常人无法承受的灾祸，她也正正直直地长成了柔和乐观的性子。 这是非常难得的。 那些年安京渝告诉他这个小姑娘有多懂事多不容易，从不给家人添麻烦也不让家人担心。 初霜曾经很多次真心实意地向安京渝表达过谢意，她觉得她有现在的自己大都是安医生的功劳。 可安京渝说过一句话让盛庭印象很深，他说初霜能有今天，靠的全是她自己。 她最该感谢的人，其实是自己。 看着盛庭良久，初霜揽着他脖子与他亲密相拥。 “你真的好好，不管是作为哥哥还是丈夫。你对周围的人都很好，其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 她抿抿唇，轻声细语道：“跟你结婚，是我赚到了。” “谢谢你在我不认识你的那些年，守护过我。” 初霜眼眶发热，突然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得他那么多照顾，从儿时到现在，再到以后。 “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人低醇的声线响起，“不会说没关系，行动上表达。” 第142章 勾魂摄魄 初霜含笑看他，轻轻吻了吻男人面颊。 刚吻完就要走，男人箍住她腰身，也不说话，就这么敛眉睨着她。 对视几秒，初霜眼尾弯起，“我要洗澡了。” 盛庭眉头扬了扬，“要不要帮你？” 初霜笑着推他，“不用，我自己可以。” “我也洗一个。” “你都洗好了。” 她从他身上下来，一本正经就要往浴室去。 余光瞥见他灼热的目光，又趁他不注意在他唇瓣印了一吻。 蜻蜓点水，走的很快。 留下猝不及防的男人在原地反应好一会儿。 通了心意之后，初霜感觉浑身轻松，面对这个男人也没有以往许多顾忌。 在浴室洗澡的时间，她心情好到哼出歌来。 被喜欢的人表白原来是那么开心的事情，整个人都像踩在云端，有些不可置信，心里被塞得满满，急于跟人分享这份喜悦。 但这种事也不适合跟人分享。 最终自己独自揣着喜悦压下那份激动。 洗完澡初霜在镜子前打理了好一会儿，时间久到门外的男人都开始催。 她这次洗澡比以往每一次都要久。 知道他喜欢自己后，她下意识就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生怕有点什么不好的地方影响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 推开门出去时男人就靠在门口，“怎么那么久？” 他顿了顿，瞥见她精细打理过的头发和她端着的表情，忽然有些好笑。 “仔细收拾过了？” 初霜微讶抬眼，盛庭揽过她细腰，“傻乎乎的。” “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只见他指尖挑着一件红色布料，有点眼熟。 “与其在里面整理半天头发，不如换上这个对我来说更有吸引力。” 初霜脸颊一热，那次穿上这衣服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可记得那晚的男人有多难缠，一直在她耳边喊她小名，偶尔还会喘气低唤她宝宝。 也就那次盛庭对她用过这种称呼，后来没再听他叫过宝宝。 想来他这种清肃正经的人，在旖旎情迷时喊过两句就已经是极限了。 清醒时是叫不出口的。 发觉自己想歪到那些地方去，初霜轻咳一声回神。 “这衣服…太紧了。” 视线里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揉了揉料子，一本正经道：“不紧，你上次穿正合适。” 初霜看着他那双平时拿钢笔的手里捏着情.趣内衣，画面说不出的性感蛊惑。 她心跳很快，两人表面的平静正经已经快维持不下去。 “适当…休息，对身体好。” 盛庭嗅了嗅她颈间，“很香。” 像没听见她那句话。 温热的吻落下来，背脊被大手按着与男人严丝合缝。 初霜心尖一跳，对他的亲近喜悦的同时还是紧张。 “你不换我帮你吧。” 男人音质低沉，灵活的手开始扒她衣物。 “灯…关灯……”她努力说出诉求。 盛庭睨着她娇美的五官，那双眼漂亮得像会说话，只看一眼，热意又往下涌。 “很美，不用遮掩。” 他又深吻下去，将人紧紧按在怀里，明明不是第一次，每一次都觉得比之前更急切。 她真的很能勾魂摄魄，顶着妩媚的身段却满脸娇羞的顺从，总让他食髓知味，连之前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 甚至，还喜欢看她失了神志低泣讨饶的可怜模样。 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生动。 然后便无数次庆幸当初截了这姻缘，如果没有当时提的那一嘴…… 想到这里，盛庭将她抱的更紧。 …… 隔日一醒，初霜稍稍动一动都觉得浑身酸痛。 难得她在盛庭前面醒，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嘴角微微翘起 他的鼻子和嘴唇长得真好看。 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这样一张俊脸，想想都觉得开心。 看着看着，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梁，接吻时老是会被它戳到脸，连带着又想到某些时候男人的急切和热情…… 心又乱了。 知道他喜欢自己后，光这么看着他，心里都甜的不行。 忽然觉得人生圆满了，她有了这么好的感情，多幸运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看着看着，初霜微抿唇，目光落在他淡红的唇上。 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慢慢挪着吻了上去。 蜻蜓点水的亲近就够她开心好久。 吻完又退回来悄悄打量他，心里甜的不行。 盛庭闭着眼将她搂进怀里，嗓音沙哑，“大清早，我以为是哪只小猫。” 被他发现了，初霜抿唇笑，“早上好，盛先生。” 男人嗯了声，“早上好，初霜。” 在床上温存片刻，初霜与他一同起身。 一起洗漱一起下楼吃早餐，这种生活里充斥着另一半的相处方式是之前怎么都想象不出来的。 “今天朝妤姐要过来我们家里，说好了给她画画的，我们待会儿出去买点菜招待她吧。” 盛庭倒了杯豆浆推到她面前，“听夫人安排。” 初霜笑意盈盈，咬了口豆沙包，很甜。 这种被人把每一句话都听进心里去并且认可的感觉很不错。 第143章 老公 吃完早饭，初霜和盛庭一起出门买食材。 盛庭要去车库开车，她拉住他，“开我的车吧，我载你。” 男人扬眉，“你开？” 初霜笑，“带你去兜风。” 她驾驶技术很好，握方向盘的手指骨匀称漂亮，姿态从容熟练，盛庭在一旁看着，目光就没移开过。 “天气真好，适合吃水果沙冰。”看了眼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初霜计划，“待会儿要买些新鲜水果回去榨汁做沙冰，我负责做点心，晚饭……” 她看了眼盛庭，意有所指，“你有时间吗？” 盛庭波澜不惊，“想让我做晚饭？” “朝妤姐姐好不容易来家里一趟，我们应该好好招待她，你的厨艺水平都是大师级别的，最拿得出手。” 端视她片刻，盛庭指节轻敲膝盖，说道：“我不轻易下厨，有什么好处吗？” 初霜想了想，觉得有本事的人果然都要傲娇一点。 “你实在忙的话我跟袁姨做就好。” 瞧着她不太开窍的样，盛庭淡声：“说句好听的哄我就那么难？” 有时候觉得她柔情蜜意，有时又觉得她呆直木讷。 初霜有些懵然地看着他，“咱们不是在认真有商有量吗？想着你有空的话劳烦你下个厨，如果不想也没关系。” “你都三字头年纪的人了，堂堂盛会还喜欢被人哄着才有做事的动力吗？” 盛庭被她说得沉默了好一阵，一路上这人没再发一言。 到了停车场，初霜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微仰头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字音轻轻柔柔，“想吃你做的菜了，辛苦老公下个厨。” 温柔的吻像阵清风，拂过脸颊又离开了。 留下盛庭坐在副驾怔然半晌，她那声“老公”叫的太突然，心里的弦像被人拨动，留下圈圈涟漪。 等他再回神时初霜都已经走远了，盛庭立马下车追上去。 将人柔软的手拉起来，他低声道：“刚刚叫我什么？再喊一声。” 初霜眼里藏着笑，端方正经模样，“没什么呀，你听错了吧。” 盛庭捏了捏她手心，黑瞳泼了墨水一般深沉黑亮，“晚饭我来做，想吃什么菜你挑。” 初霜唇边的笑藏不住了，“那我可有口福了。” 买了食材回去，袁姨帮忙把菜拿去一一洗了，初霜做着手里的水果沙冰道：“您洗好放着就行，今天的饭是盛庭做。” 做好水果沙冰，司机将朝妤接来了。 盛庭换好衣服下楼来时初霜正陪着朝妤一边吃水果沙冰一边逗那只小鹦鹉，笑的很开心。 这两人虽不常相处，但在一起总有种美好的融洽感，动作间不见多亲昵，却能从两人的眼里看出对对方的珍爱相惜。 她们在一起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跟朝妤打了招呼，盛庭去了厨房。 逗了会儿鹦鹉两人又逗了逗可爱的小金毛，朝妤有些好奇地问：“鹦鹉不关进笼子里就这么停在鹦鹉秋千上，狗狗看了不会抓它吗？” “不会，这个小金毛很喜欢鸟类，自从买了鹦鹉回来，它天天痴汉一样守在人家旁边。” 朝妤看了眼傻乎乎的小金毛，轻笑，“还真是，一直盯着人家看。” 第144章 长久的念想与希望 玩了会儿小动物们，朝妤目光看向厨房的方向，虽看不到里面的人，但里面时不时传出的动静还是很明显。 “盛庭竟亲自给你做饭，他这贤夫良父的模样真是难得，要是以前的朋友见了，一定会惊讶得嘴都合不拢。” 说着，朝妤看向初霜，目光真挚柔和，“他对你是真心的，你没嫁错人。” 初霜也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里有些酸涩。 “姐姐想在画室画还是去花园？” “去花园吧，风景好。” 在花园待了一下午，朝妤摆好了动作便静静坐着让初霜画。 初霜一笔一笔地画着，美人的一颦一笑慢慢落在纸上，越画她越惊讶于朝妤的美。 初看惊绝，细细观摩却是越看越觉养眼，是经得起打量审视的，无可挑剔的美。 像北方的树木，坚韧笔直，肆意潇洒。 画到后面，初霜眼底越来越湿，为了不让她察觉，便一直低头作画。 成品出来时朝妤看着眉眼舒展，笑弯了唇，“不愧是学艺术的，画的真美。跟天仙儿一样，看着这画我都觉得世上没人配得上我了。” 调笑的语气，初霜心里却有些黯然。 现在这世上，可不是没人配得上她吗。 实在是非常满意的画，朝妤小心地收了起来，抱着初霜喜爱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妹妹真是生了一双巧手，这么多年来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幅画。” 被她亲了，初霜傻傻笑起来，“姐姐喜欢就好，以后还想画什么都可以来找我，再忙我都可以给你腾出时间。” 朝妤捏了捏她的耳朵，眼神柔和，“好乖，盛庭走大运了。” 初霜陪着她在花园里逛了一遍，走了会儿，朝妤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和几个糖果递给她。 看着那巧克力，初霜微顿，“姐姐身上为什么总带着巧克力？” 朝妤目光看向远方，眼神温柔，嗓音轻喃，“很久以前我是不喜欢吃巧克力的，有人曾在我最难的时候给了我一块巧克力，他告诉我心情不好时吃点甜的，生活就没那么苦了。” 她安静的笑，“听起来是不是自欺欺人？一块巧克力哪有那么神，又不是一块糖就能解决一切烦恼的小孩子了。” 初霜心里微涩，问她：“那你为什么还喜欢上了巧克力呢？” “他给我的是巧克力，我得到的，却是长久的念想与希望。” 是啊，喜欢的哪是什么巧克力。 巧克力哪能带走生活的苦，她记住的是那个送巧克力之人带来的慰籍。 “后来我问过他，当时怎么会想到用巧克力来安慰人，”朝妤笑了，“他说家里小妹妹爱吃甜的。” “他用哄小朋友的招数来安慰人，有点笨拙，却实诚得可爱。” 初霜愣了，鼻子一酸，想起小时候父母不让她多吃甜食，她便常常缠着哥哥给自己买糖果。 哥哥那么有原则的人，在她面前一向是没辙的，她抱着撒几次娇，初魏就不忍心了，然后就背着父母给她带她喜欢的糖果。 后来小姑娘生了好几个蛀牙疼得啪嗒掉眼泪，初魏才狠心再也不对她的软言软语心软了。 忆起往事，初霜眉眼间满是眷念的柔和，“你说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风霁月，刚正温柔的一个人，认识他的人没一个说他不好的。” 第145章 为什么忘不掉你 吃了晚饭，初霜极力留朝妤在家里住一晚，她太热情，朝妤就留了下来。 晚上，初霜跟朝妤一起睡在靠后花园的客卧，主卧留给了盛庭。 一晚上两人挨在一起聊了很多，朝妤跟初霜分享她这么些年求学与行医路上的经历，那些故事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每一件单拎出来都让初霜听得入迷，对朝妤的认识又更立体了起来。 求学的间隙里她从没闲着，去过很多国家，走了很远的路，看了世界，旅途中也不少次急救过突发疾病的人。 听她讲起那些经历，初霜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一位坚强独立，在自己的领域闪闪发光的女性。 关于一路上的艰辛她却只字不提。 初霜静静听着，心里却掀起波澜。 哥哥喜欢的姑娘，真的是个很优秀很优秀的人。 楼下虫鸣不断，深夜沉沉，那些故事听她娓娓道来，像小时候与外婆一起睡时听枕边故事的感觉。 聊的太多太晚，到后面是怎么睡着的初霜都不记得。 第二天吃了早饭，盛庭将朝妤单独喊了过去。 看着房间里的小木箱，朝妤微讶异，“送我的礼物？” “嗯。” 盯着小木箱观察了会儿，朝妤扬眉笑，“什么呀，还专门找个小木箱放着，是不是值钱的古董？” 见她要伸手去开箱子，盛庭阻止。 “回去再看吧。” 男人脸上的神色有些深沉，朝妤越发好奇了。 “究竟什么东西呀这么神秘？” 盛庭黑眸沉静，字音有些低，“先跟你说声对不起。” “这些东西本该在十年前就给你的，但你当时的状态实在不能再受刺激。这些年你跟初霜一样都被心魔折腾，我不能看着你出事，初魏也不想看到。” 他蓦然提了那个名字，朝妤一顿，目光再看向箱子有了不一样的神色。 她笑着，“所以，这是十年前的东西？” “是。”盛庭喉结滚了滚，“我想着你现在应该能坦然面对这些东西了才放心给你，烧了也好，留着当个念想也好，总之不要太纠结过去，不要伤害自己。” 哪怕知道现在的她不会再做傻事，盛庭也还是不放心要嘱咐一句。 朝妤目光从那箱子上移开，唇边笑意洒脱，“知道了，我才舍不得伤害自己。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替我保管了十年。” 抱着箱子离开时初霜正在院子里浇花，看见她手里的箱子，初霜静静笑了笑。 朝妤过来抱抱她才潇洒上了车。 看着远去的人，初霜与盛庭站在一起，轻声道：“姐姐的反应比我想象中好。” 是带着笑容离开的，不像她以为的情绪崩塌。 盛庭目光幽远，“但愿吧。” 回到住处，朝妤哼着歌把箱子放在桌子上，桌子旁边摆着一个男人的相框。 “真是没想到，过了十年还能再收到你的礼物。” 她笑意温柔，看着相片里温和儒雅的男人眼睛亮莹莹：“都十年了，我已经不是看见与你相关的东西就掉眼泪的小姑娘了，你说盛庭的担心是不是有点多余？” 深吸一口气将箱子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块围巾，拿起一看，她猜到了这是实验品。 一叠叠的照片全是大学那会儿拍的，她一张张翻着，嘴角原先勾起笑意弧度一点点缩小。 直到翻过背面看见字迹清晰的一句“毕业就结婚吧”，朝妤眼角的泪来势汹汹。 滚烫的泪滴落到照片上，晕湿男人清隽深邃的脸庞，她情绪再也绷不住地嚎啕大哭。 像个在雨夜走失的孩子，哭的毫无形象可言。 “你想跟我结婚，你竟然想跟我结婚……” 哭着哭着她又笑了，“原来你早就把我规划到人生里了，为什么不守信用，为什么要去救不相关的人……” 心脏钝痛到呼吸困难，她捂着心口泪如雨下，带着痛苦的不甘和眷恋看着照片里的人，“为什么忘不掉你？为什么这么苦？” 第146章 群山青鸟图 一个天朗气清的下午，初霜画室那幅《群山青鸟图》终于完工，盖上亲手篆刻的朱砂冻印章时，心里那份成就感无法比拟。 欣赏了一会儿，初霜拍下照片发给了外公。 沈老爷子看了后立马打电话过来，“好久不见你画山水画了，之前还担心你笔力生疏，看来是我多虑了。” “外公觉得还可以吗？” 老爷子爽朗的笑声传过来，“青出于蓝，有你外公年轻时的风范，不愧是我带大的孩子。” 群青着色的层叠青山占据大篇幅，色彩大胆，笔力洒脱中带着柔婉，一眼看去，只见满目惊绝青蓝底色，再一眼，朦胧远山似笼着轻纱，道不尽的缥缈韵味。 再一看画面中那两只青鸟，体态优雅，色泽亮丽，悠悠然于山间，衬得这山都有了灵气。 沈鸿如反复欣赏了好几遍，欣慰道：“初看是直达眼底的美，再看也不失韵味，美感和韵味都有了，难得的好作品啊。泡泡这画是自己留着看的还是要卖的？要卖的话不如卖给外公。” 初霜扑哧笑了，“舍不得卖，花了我那么多精力，要留在家里看的，外公喜欢，我以后再给你画一幅。” “算了，开玩笑的，我是那么强人所难的老头子不成。” 盛庭一回家就被初霜带着上画室。 之前这画室都是神神秘秘的不让他上来，今天却一反常，他也有点好奇这里面有什么。 走到绸布遮住的画架旁，初霜眉目带着柔和笑意，“我花了几个月完成的作品，送给你了。” 盛庭垂眸看她，她面容带笑，眼尾止不住上扬的弧度看起来颇有些小自得。 “送我？” 她认真点了点头，“我一直不知道该送你什么礼物合适，想来你也不缺什么，就画幅画给你吧。你快拉开看看。” 盛庭依言掀开绸布，一幅青蓝色的漂亮画卷映入眼帘。 目光寸寸观摩过画卷，他眼底的神色越来越幽深。 “是用之前给你买的群青画的？” “是啊，用你买的颜料画的。” 看着层叠远山，盛庭徐徐不急道：“青山含远黛，白云空自流。盛太太的画一向很美。” 被夸了，初霜心里冒着甜，还是谦虚几句，“都是你买的颜料漂亮，群青成就了这幅画。” “所以你这几个月经常来画室就是为了画这幅画？” “嗯。”初霜点头，“你看这两只青鸟画的怎么样？” 看着那对有点像凤凰的青鸟，盛庭道：“《山海经》里的青鸟？” 传闻青鸟是凤凰的前身，也是西王母的使者，是代表吉祥的神鸟。 见他知晓，初霜微微惊讶，“我还想着给你介绍一番呢，盛先生知道的还挺多。” 盛庭侧目看她，眼神温和，将人拉到怀里，“花了你不少精力吧？” “还好，我也享受画画的过程。” 原来她经常往画室跑就是准备这个。 男人下巴摩挲她发顶，嗓音低醇，“盛太太艺术造诣很高，我捡到宝了。” 感受着男人清冽的气息，初霜耳根微红，“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第147章 又纯又欲 “无价之宝，特别喜欢。” 他的反应比初霜想象中还好，送礼物的人比收礼物的人还开心。 初霜抿唇浅笑，“你喜欢就值了。” 盛庭轻吸她身上清香宁静的味道，吻到她光滑的侧脸，“受宠若惊，我该拿什么还你？” 男人的气息钻进脖子里，带来微微痒意，初霜缩了缩脖子，“不用，你以前送了我不少礼物，这个就当还礼。” “不行，”盛庭字正腔圆，颇为正经地道：“那些都是花钱买的，哪比得上夫人一笔一画画出来的，不还礼我过意不去。” 唇瓣覆上温热，男人扶在腰间的手开始游离时，初霜反应过来他的暗示。 看了眼窗外漫天的晚霞，初霜脸颊升温，“真的不用，你实在要还的话给我做几顿饭就好……” 盛庭的吻缠绵悱恻，说着还礼，其实更像给自己讨福利。 当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探进衣服下摆时初霜腰身微颤，面颊被晚霞染上媚色光彩。 微抵着他胸膛，初霜气息轻喘，“要吃晚饭了，待会儿袁姨上来喊人撞见不好……” 这人也是，刚下班就这么乱来，她都没怎么招他。 灼热的吻落在颈侧，男人气息滚烫，“刚刚发消息给她了，说我们有事，晚点再吃。” 一听这话，初霜脸颊充血，“你怎么能发这种消息给袁姨？” 平白无故两个人待在楼上不下去吃饭，正常人稍微一动脑子就能想到不对劲。 见她有些羞赧的神色，盛庭拇指摩挲过她柔嫩的红唇，“害羞什么？袁姨也是过来人，过夫妻生活不是很正常？” 他眼尾微挑，声线磁性蛊惑，“谁家夫妻是盖着被子纯睡觉的，你告诉我？” 被他几句直白的话说的臊，初霜咬唇不说话了，反正说又说不过。 画室采光极好，两面环窗，视野开阔，傍晚的风掀起纯白窗纱，天边打翻的颜料盘映出橘粉色调，将大地也染成了浪漫的粉。 初霜平时用来休息看景的沙发成了某人的作案地，感觉她以后都不能直视这个沙发了。 在一阵阵旖旎热吻中女人面容酡红，被晚霞晕染出惊心动魄的美，精致得似乎每根发丝都铺满了柔光，眯眸看着，男人胸腔热胀，视线越来越炙热。 漫天霞光洒进画室，窗帘飘荡，沙发上交缠的两个人影在晚霞里隐隐绰绰，带着朦胧美感。 初霜黛眉微蹙，眼尾殷红带着水光，修长脖颈与锁骨线条清晰漂亮，一副被欺负过头想挣脱却又甘愿顺从的模样，又纯又欲。 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撩拨得人一颗心酥酥麻麻，像是空了，又像是全被她填满。 盛庭瞥了眼被她水葱似的手紧紧抓住的小臂，喉结微滚，拉过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 “这是单向玻璃，不要这么紧张。” 男人音质沙哑磁性，初霜看了眼他五官立体分明的俊脸，心口一胀热，脸一下子红了个透。 他真的很勾人，单单是看见他深邃的眉眼，对上那眼里晦暗隐秘的欲望就足以让人丢盔卸甲。 第148章 他对她的吸引力 不知不觉中，他对她的吸引力已经大到这样的程度，只要想到是他在与自己亲密，她就觉得全身都要烧起来，根本不敢正大光明与他对视，只敢悄悄从朦胧视线里窥探一眼他绷紧了下颌线的俊脸。 更遑论去欣赏男性美好又富有力量感的肌肉。 现下还不到夜晚，以前亲近都是在昏魅的夜里，心理上的刺激更大，初霜羞到侧过脸不看他，也不想他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盛庭欣赏着如玉美人，唇边勾着笑意，俯身与她接吻。 “宝贝好美。” 人类对夸赞永远听不腻，尤其还是伴侣的夸赞，初霜听着，耳边的酥麻蔓延到周身，心里一圈圈地泛着甜。 以前单身时见情侣间互称宝贝她只觉得腻，等真轮到自己才理解恋爱中的女生为何喜欢被爱人唤亲昵称呼。 被真正喜欢的人叫宝贝，带来的那种喜悦是很难形诸言语的。 宠溺的调调，是这个男人赋予她的，独一无二的浪漫情调。 别的人再也得不到他这样的称呼。 又因为是平日里斯文禁欲的男人，看起来不像会叫出这种称呼，听他叫一次更是难得。 “你那天为了让我做饭，喊我什么来着？”盛庭在她耳边低声问。 想到那两个字，初霜心脏鼓动更快，闭眼咬唇，假装听不见。 男人一个恶劣，她喉间的音调倾泻而出。 “叫一声听听。”他亲了亲她潮红的脸，“改天还给你做饭。” 初霜汗湿脸颊，看见天边的云霞正一点点没入黛色，某个瞬间，她觉得世界如果永远留在美好的这一刻就好了。 她喜欢听好听的，男人也喜欢听好听的，只要能让他开心，开口叫声老公而已，很简单。 当天际的霞红褪去时，初霜白皙立体的五官在黛色里清晰起来。 她揽着男人的肩头，殷唇轻启，一字一句清晰又柔软地吐出那两个字。 “老公。” 盛庭喉间一紧，眼眸沉得能滴出水来，将人紧紧按在怀里，嗓音哑的不行，“我在。” …… 所谓的晚饭到了十点过才吃上，还是初霜不愿意吃被人从被窝抱出来强制吃的。 她不记得做了多久，只记得天色从霞光漫天到了暮色四合，期间男人无数次哄着逼着她喊了他喜欢听的话，被带着下楼放进主卧时初霜软的手指头都动不了，沉沉睡了过去。 感觉没睡多久就被人给捏着鼻子弄醒了，身上的衣服还是盛庭给她套上的一条丝质睡裙。 正是睡得香甜的时候被吵醒，初霜有些不适的凝着眉头，眼睛一条缝都不想睁开。 看着她柔弱无骨的娇柔样，盛庭也知道是之前欺负过头了，爱不释手地将人抱在腿上心甘情愿给她喂饭。 喂饭过程中好几次她都说饱了不吃了想睡觉，男人没依她，直到他觉得她真的吃饱了才将人抱去浴室。 初霜困到不知今夕何夕，知道吃完了靠着他肩头就睡，迷糊中听到男人说了句“水”，唇边有玻璃杯的冰凉触感，她下意识喝了口水，结果引来男人的低声嘲笑。 盛庭睨着她那副娇憨的慵懒样，唇边牵起细细笑意，“让你漱口，不是让你喝。” 他捏了捏她触感细腻的脸颊，继续道：“这次不能咽下去了，要漱口知道吗？” 初霜胡乱点了点头，他这才给她递过水杯。 成功漱完口，盛庭拿卸妆巾给她卸了妆，收拾完一切，终于带着软软在他怀里毫无防备的人回去睡觉。 （晚点还有，可能会很晚，大家可以明早起来看） 第149章 接他下班 前同事徐姐说这周末部门就要去海南旅游了，这一年他们部门成绩斐然，公司很阔气，孙梦竹选定的那个洲际温泉酒店报到上级去居然通过了。 公费旅游能住到那么豪的酒店，大家都惊讶于公司的阔气，后来有渠道的人打听了一下，原来是总部大boss那边跟酒店东家是朋友，他们的住宿费直接免了。 “你们周五过去吗？” “对，下午的飞机，到酒店得晚上了。”徐姐微微叹气，“你辞职快一个月了，孙梦竹除了一开始被经理骂了几天，后来还不是万事太平，啥事也没有。而你之前被网爆又辞职丢了工作，我真的替你感到生气，霜霜，你脾气真是太好了，要是我换作你，肯定让人把她的职位撤了。” 初霜轻笑，“我哪有那么大本事还能撤她的职。” 徐姐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别的什么。 其实之前大家都猜测初霜在总部有关系，可她一直太低调，以至于后来大家都淡忘了这事把她当普通同事。 之前她被诬陷抄袭的风波闹得很大，大家都以为她会动用背后的关系来平息事件借机搞垮孙梦竹时她却纹丝不动，大家一时又有些摸不清了，初霜似乎真的不认识高层的样子，不然也不会这么憋屈。 反正这事如果发生在她身上，她是不会安静辞职了事的，再怎么也要拉个垫背的一起下水。 徐姐这么想着，简单安慰了初霜几句。 挂了电话，初霜又跟郑律师聊了很久。 再次抬头看天已经到了下午，她心情不错地化了个妆，戴上墨镜去车库开车——到京都商会大楼接下班的人。 经过风筝动漫大楼时好巧不巧碰到正开着车从地下车库出来的孙梦竹。 孙梦竹首先是被那辆银闪闪的帅气宾利吸引了目光，视线再一转，瞥见驾驶座戴着冷酷墨镜的女人。 女人五官精致，红唇艳艳，蓬松的黑发随意披散，被风吹出潇洒的质感。 一晃而过。 孙梦竹蹙了蹙眉，车里那人长得有点像初霜，但初霜开不起这样的车，也与刚刚那人恣意洒脱的风格相去甚远。 应该看错了。 初霜从后视镜里瞟了眼孙梦竹，慢慢摇头。 车子开到南华街时经过时越的咖啡馆，初霜放慢了速度与时越打了个招呼才走。 “你这是，来找小叔的？” 初霜笑，“来接他下班。”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时越摇头笑。 盛瑶说的不错，这一对搭配很神奇，以前只觉得盛庭和初霜不是一类人，不管年龄性格还是处事方式都大不相同，相处必然会碰撞出不少火花，现在却觉得他们再适合不过。 大概这就是姻缘吧。 盛庭接到初霜电话说司机有事来不了，他正欲说待会儿跟陈嘉洲一道回去时初霜先开口了。 “别担心，我请了车过去接你。” 尾音藏不住的上扬，盛庭一听就听出猫腻来，唇角勾着笑，却不拆穿她，“好，我收拾好东西就下楼，你叫的车大概多久到？” “两分钟。” 下班时间，商会大楼里出来的人很多，见到盛庭，都拘谨又恭敬地喊了声会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的盛会比以往亲切不少，倒也不是多明显的表现，就是他今天面部线条都温和不少。 大家还没想清楚是不是错觉，商会大道上疾驰而来的一辆宾利便稳稳停在路边。 注目看去，驾驶座女人一手放在方向盘上，一手捋了捋微乱的发，肌肤在阳光下白的发光，肤色的白与唇色的红对比强烈，一眼就定型的惊艳。 初霜往人群了扫了一眼，很快看见身影落拓修长的男人，西装革履，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极致的斯文冷淡。 看见人了，她红唇一勾，眉头轻扬，朝他抬了抬下巴。 盛庭头一次见她打扮得如此艳丽，像一朵火红的玫瑰，自由自在，随性恣意。 第150章 老板 见过会长夫人的和没见过会长夫人的都目睹了初霜帅气驾着宾利而来的画面。 大家心里称奇，头一次见女人开着车来接会长的，尤其这人还是会长夫人。 男人走近车边，初霜问：“是尾号0050的乘客吗？” 盛庭轻笑点头，“是我，你很准时。” 两人的车子扬长而去，路边有人问身边的同事，“不是说会长夫人是个温婉娴静的性子吗？” 同事说：“是啊，你觉得不娴静吗？” 对方摇头，“有点帅。” … 盛庭侧目看着开车的人，唇角轻牵，“是你让司机不来的？” 初霜微讶，“你怎么猜到的？” 她还以为说司机有事来不了的借口很完美呢。 “有事小李会提前跟我说好，不联系我反而联系你的概率不大。” “怎么突然想起来接我下班？” 初霜：“反正闲，体验一下接丈夫下班回家的感觉。” “你开心吗？”她问。 盛庭眼眸含笑，“夫人来接我当然开心。” 可能是要去旅游的原因，她最近心情很好。 这段时间她都在买旅行用品，盛庭也在交接工作，能有一周的假期陪她。 谈到住宿问题时，盛庭原本是计划住进他名下的一个山庄，但初霜说已经看好了一个什么温泉酒店。 “山庄里也有温泉。” “可我看了下你那个山庄离海边有段距离，我想住临海的地方，最好一推开窗就能看到海。” 盛庭看了她选的那家酒店，是个很有名气的星级酒店，前面是沙滩和海洋，后面是大片宽阔草地后花园，看着不错，也就随她了。 两人坐周五晚的飞机，到酒店时已经是深夜。 初霜到前台登记，前台小姐姐正犯困呢，看着电脑没抬头，“预约了吗？” “预约了。” “说下名字，出示身份证。” “初霜。” 前台鼠标正要点下搜索，闻言蓦地抬眸。 “老板！” 初霜莞尔。 “你看起来很困。” “不困了不困了，”柳枝起身，“还以为你要明天才到呢。” “提前来了。” 柳枝喊了行李员过来帮他们把行李搬上楼，目光一瞥，看见了老板身边身高腿长的男人，看清男人相貌时她目光都愣住了，悄悄拍了两人的背影。 发到群里并配文：【老板和老板娘来了，大家工作打起精神。】 本意是为了提醒大家工作上不要出什么纰漏，让老板看到不好，可大家的关注点显然跑歪了。 同事a：【老板娘？！你居然看到他了，怎么样帅不帅，配不配得上咱们老板？】 同事b：【啊啊啊光看背影也是个帅男人啊！身材比例好绝，看起来好有气质，老板看上的肯定不差。】 同事c：【@柳枝，好奇死了，快说说长得怎么样？】 柳枝：【惊为天人，超帅，气场也强大，跟老板站一起简直配一脸！我描述不出来，你们看到就知道了。】 被她这么一说，大家更好奇了，群里躁动不已，都说希望明天可以看到老板娘。 孙梦竹一行人吃完夜宵刚进酒店，眼尖的何欢便看到电梯旁的一男一女。 “哎，那人是不是初霜啊？” 第151章 她都失业了哪还有心情来玩 大家目光顺着看过去，瞥见电梯旁身姿修长的一对男女。 西裤配黑衬衫的男人肩上挎着一个与身份不符的女士包，正微微低头听身侧的女人说话，女人脸上挂着轻柔笑意。 两人的画面看起来和谐美好，光这么远远看一眼都觉得登对极了。 离得有点远，加上那两人都是微微侧身的姿态，视力不好的徐姐有些没看清。 “是初霜吗？我之前问她要不要来玩她说不来的。” 闻言，孙梦竹轻嗤，“她都失业了哪还有心情来玩。” 况且在这酒店遇到她的概率几乎为零，便宜的房间都是一千起底，一个失业的人哪住得起这个酒店。 徐姐暗暗翻了个白眼，淡声：“是啊，也不知道是因为谁人家才辞职的。” 孙梦竹冷眼看过来，“她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差遇到点挫折就当甩手掌柜，给公司留下一堆麻烦，还不是我给她收拾烂摊子。要是真没抄袭问心无愧怎么吓到躲起来了？” 徐姐听了简直无语，皮笑肉不笑道：“自欺欺人挺有意思，到最后把自己也骗进去了。” 徐姐的阅历和能力在那摆着，本来主编这位置顺其自然就是她的，可中途插进来一个孙梦竹，这两人明里暗里的矛盾大家都心知肚明，偶尔呛两句嘴大家都是默默装聋。 可今天不知怎么火药味这么浓，又是开开心心出来旅游的，闹僵也影响集体心情，同事们便站出来当和事佬拉开了两人。 总统套房。 一进门，初霜去酒柜里拿出她珍藏许久的美酒跟盛庭分享。 盛庭环顾套房一周，走至大环形落地窗边与她坐进沙发，这里看海景很美。 接过初霜递来的酒杯，他轻笑：“老板？” “怪不得一定要住这个酒店。” 初霜弯唇，“我只是偶尔过来看看，全交给下面的人打理，咱们酒店弄得还不错，带你过来玩玩。” “那这几天就跟着你混了。” 初霜颇为郑重地说：“你放心，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盛庭点头，慢悠悠问：“那我该拿什么回报初老板呢？” 初霜豪迈地挥手，“咱们什么关系，不谈这些。” 盛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生动的样子，眸底染着丝戏谑，“不行，无功不受禄。既然初老板不缺什么，那我就，肉偿吧。” “啊？” 不设防被拉坐到男人腿上，初霜心尖一跳，推了推他，“不用不用……” 男人亲到她锁骨窝，嗓音磁性低哑，“应该的。” 翌日，初霜是被亮醒的。 昨晚忘记拉窗帘了，海边的晴天总是干净澄澈。 看了眼远方天连地的湛蓝，她打开窗户吹了吹清早的海风，顿时神清气爽，一身的好心情。 回到床边，看见面容英俊的男人，没忍住亲了亲他侧脸。 盛庭要起床，她捂住他眼睛，轻声说：“再睡一会儿，还早。” 确实很早，但盛庭睡眠轻，醒了就想起床，听她这么软声软语哄，还是依言继续睡了。 初霜用遥控将遮光窗帘合上，这才去浴室洗漱化妆。 女生化妆和挑衣服最费时间，与其让盛庭等她不如让他多睡儿，收拾得差不多了再去叫他。 她特意买了很多漂亮的裙子来海边玩，挑来挑去，第一天选择了纯白的吊带裙。 初霜本身就白，穿上这裙子即使不在阳光下都觉得整个人像在发光。 盛庭看见她穿着时目光有片刻停顿。 “好看吗？”初霜问他。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思忖片刻，薄唇终于吐出两个字，“很嫩。” 初霜怔住。 本来都做好他说“漂亮”“好看”一类词的准备，没想到他会用这种形容词，配合着他冷肃正经的脸，总觉得这词…… 有点说不出的暧昧。 某些时候，在床上他也会这么说。 初霜摸了摸泛红的耳朵，若无其事的模样道：“你快去洗漱吧，早餐十分钟后送来。” 盛庭揽过她纤细腰肢在她脸边印了一吻才进了浴室，很稀松平常的举动，初霜抿唇在沙发涂防晒，垂下的眸子遮住溶溶笑意。 第152章 那人是商会会长 酒店有租车服务，负一楼停的全是适合环海游的漂亮敞篷车，两人收拾好去楼下开车时正好遇上在租车的前同事们。 何欢看见初霜一脸欣喜跟她打招呼，“原来我昨天没看错，果然是你呀。” 孙梦竹瞥了眼打扮精致的人，目光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工作人员正恭敬地领他选车，男人并没注意到这边。 没想到昨晚看见的那人还真是初霜，看那男人的衣着气质是个有身份的。 也是，不然也住不到这里来。 这么想着，孙梦竹看初霜的眼神有了些鄙夷和戏谑。 人人都说她安宁自持与世无争，还不是转头就攀附上了有权势的男人。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玩的开心。”简单打了招呼，初霜坐上车走了。 徐姐看着远去两人的背影，咋舌，“那个是她男朋友吧，长得真够帅的。” 何欢：“我之前见她两个无名指都有戒指，也不知道是戴着玩的还是结婚了，有可能那是她老公，要是真的，那两个人也太配了。” 孙梦竹心里冷笑，兀自上了车。 男同事赵隽锁眉思考，“那个男人有点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 其他人都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他们能接触到的，就算真见过这种人物也不可能记不住。 可一路上赵隽却一直在苦苦思考，“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何欢乐了，“别想了，可能是你梦里见过人家。” 赵隽摇了摇头，一脸认真，“不，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样的男人看起来应该是企业家之类，难不成你看电视见到的？” 话音一落，赵隽一拍脑袋，“想起来了！” 孙梦竹侧了侧眸。 “那人是京都商会会长，我之前在财经新闻上看到过他，地震那会儿人家召集了商会大大小小的企业给灾区支援了不少人力物资，声望能力都是响当当的，而且……” “而且什么？” “他是盛家人，现在这个小盛总没上任之前盛氏全凭他一手操持壮大，咱们风筝动漫只是旗下一个普通的子公司。即使现在，盛氏好多重大决策都要过问他的意见才行。” 徐姐微微张大了嘴，“竟有这样雄厚的背景，那初霜岂不是……哎呀，她好低调。” “也说不准，或许初霜跟他只是亲戚。” 何欢这话说出口，众人心里都清楚，即使初霜不是那人的女友，光是亲戚也足够说明她身份也不简单了。 大家都震惊在这个消息里，没人发现后座戴着墨镜吹海风的人绷紧的下颌线和泛白的指节。 傍上商会会长又如何，初霜空有皮囊，保不定哪天男人就腻了，她可不信初霜是盛氏夫人，要真是那样她能在公司做个小小画手忍气吞声到辞职？ 再说，要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她头上，帖子已经删的一干二净，初霜再大的能耐还能找到那些证据不成。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想到这里，孙梦竹吐了吐气。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想着事，在外面玩的一天她都没提起什么兴致。 第153章 神秘画家 晚上在酒店餐厅吃海鲜时，大家看到了宣传艺术画展的海报。 就在酒店二楼展示大厅，为期三天的展览，展出的都是赫赫有名的艺术家青节的作品。 说来这位画家神秘得很，他的画曾有富商花百万重金求购数月却一无所获，其他人想要瞻仰一二都只能从偶尔不知哪里流出来的网图上看。 除了极少数人，大家都很难亲眼看到他的画作。 又因为他的一个怪癖——好好的一幅画可能哪天觉得哪里不好了看腻了就一把火烧掉，烧的时候还会拍一个视频，记录下画作在熊熊靡艳烈火中烧烬的画面。 实在美丽，也让很多人痛心疾首。 一来二去，他的画价格炒得更高，大家都怕喜欢的画哪一天又被一把火给烧掉暴殄天物。 青节有一两年没了音讯，他的画向来可遇不可求，突然放出消息要办个画展，大家都有些激动，后面这三天的展厅，不用想，肯定人满为患。 何欢早就想来瞻仰青节的作品，聊起来有些兴奋，“咱们明天起早一点，人少体验感才好。” “对，早点去。” 聊着聊着，大家的话题又聊到青节身上。 “这位画家这么神秘，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青节青节，古时候就管竹子叫青节，一般取这么个名的应该是个男的。” 赵隽摇了摇头，“可她的画风洒脱中又能看出婉约灵动，细节处理很好，给人的感觉是女性画家。” 何欢：“有点好奇，话说你们觉得明天她会不会也去看自己的画展？” 大家闻言点头，“还真有可能。” 初霜和盛庭在靠窗的位置用餐，餐厅里有人在拉小提琴，初霜盯着看了一会儿，对正在剥蟹黄的人道：“我会拉小提琴你信不信？” “信。” 盛庭套着手套把蟹黄和米饭揉成大小合适的小饭团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 目光都没看过来就这么答了，初霜失笑，“这你都信，我不会，骗你的。” “想学我可以教你。” “你会拉小提琴？” “有段时间没摸了，或许生疏了。” 初霜有些惊讶，确实没想到盛庭还会乐器。 “会拉小提琴的人超帅的。” 盛庭眉宇微抬，“你真这么觉得？” 她点了点头，“小提琴琴声很美妙，拉琴的人总显得很…优雅，说不出的优雅。” “明天酒店有个画展，你去吗？” 盛庭：“去看看。” 盘子里又被他塞过来几只虾，初霜笑，“吃完饭后的活动，泡温泉和去三楼酒吧，你选一个。” “一个都不选。” 初霜顿住，“你有工作吗？” “现在吃得太饱，不适合泡温泉，酒房间有，没必要去人员嘈杂的地方喝。” “我们这儿的酒吧治安很好的，”初霜摊开手机聊天页面给他看，“我以前的同事们喊我去喝酒，要不你先回房间？” 盛庭目光看向东南方向，瞥见几个人正在看他们这边，有个女子还跟初霜挥了挥手。 男人眸光淡淡，沉声道：“你如果非要去我也不拦你。” 怎么突然这么威严。 初霜看了看他冷峻的脸，抿唇轻声道：“也不是非去不可，就是他们喊了而已，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去了。” 过了会儿，初霜问他：“你不喜欢去酒吧的女孩子吗？” “你酒量不好，跟着不熟悉的人我不放心。” 她喜欢喝酒，在他面前他看着倒也没什么，跟别人在酒吧喝又是另外一回事。 何况…… 盛庭扫了眼穿吊带裙的人白皙细腻的肌肤，她这副样子，身为男人他很了解有些人看见会有什么想法。 初霜了然，“不放心就直说嘛，别生气呀，我有时候又反应不过来。” 盛庭目光微顿，“没生气。” “可你刚刚的样子很冷。” 男人捏了捏鼻梁，“抱歉，不是故意的。” 初霜：“没生气就好，你这个人就是太冷了，一不说话就让人以为你生气了，你以后要多笑笑，温和一点。” “我在你面前还不够温和？” 在她面前其实很温柔的，初霜心里有点甜，“那你对其他人也稍微温和一点呀。” 男人波澜不惊，“对你一个人温和就够了。” 第154章 老板送各位的酒 吃完晚饭，孙梦竹一行人去楼下酒吧喝酒，正喝着，有服务生送来了一瓶酒。 几人有些诧异，“我们没点这个。” 服务生颔首微笑，“这酒是我们酒店老板送各位的。” 酒店老板？ 他们可不认识这酒店的老板。 人走后，男同事拿了酒一看，微讶，“酒店老板出手就是阔绰，竟送了一瓶人头马。” “奇怪，不送别人偏偏送我们，就因为我们是盛氏的员工？” 大家都有些云里雾里。 “不会是我们这群人中的谁认识酒店老板，我们跟着沾光吧？” 有人说了这么一嘴，大家也就往这方面猜。 “谁呀，这么低调，深藏不露啊。” 孙梦竹坐直身子左右扫了扫周边，漫不经心地捋了捋耳边头发。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起得早早去了画展。 青节的画展比想象中办的还要好，高端酒店的展示厅开阔明亮，灯光温暖柔和并不刺目，厅里放着轻缓纯音乐，游走在展示长廊，宛如置身山水之间。 展厅还配备了安保人员和讲解员。 在这样的地方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静下心神来，国画的雅致修身养性，奇异地让人沉迷进去。 孙梦竹目光痴痴看着一幅幅精美绝伦的画，心里大受震撼，饶是有的画之前在网上看过图片，却不及真真正正站在面前用肉眼看到的十分一二。 只有亲眼领略了这些画才更能理解为何人们对青节有那么高的赞誉。 细细观摩着画，孙梦竹眼神越来越炙热，心脏跳动加速。 如果……如果她也能举办这样的画展，得到这样的赞誉。 该多好。 初霜陪盛庭看着画，时不时问他：“要不要给你找个讲解员，更好地体会画中的意境？” “这里的人能有你专业？盛太太艺术造诣颇高，你跟我讲更好。” 于是，初霜便尽职地跟他介绍每幅画。 看了一圈下来，她问他有没有很喜欢的画，盛庭思忖片刻，指向那边的竹林图。 “那几棵竹子风骨浩然，堪称精品。” 短短一句话，初霜却听得开心，“那是青节的成名作，竹子也是她这名字的由来。” 她问他，“你想要吗？” 盛庭垂眸看她。 “舍得割爱？” “你喜欢我想办法送你……”话没说完，初霜微顿，瞪大了眸子，“你怎么知道？” 他问的是舍得割爱，明面上酒店只是代为展出这些画，所有画都还是青节所有。 割爱这样的词是对所有者说的。 “怎么知道盛太太就是极富盛名的画家青节？” 他们这个位置没什么人，盛庭一字一句沉缓开口：“画风如此相似，又能得到青节那么多作品来开画展，别人猜不到我还能猜不到？”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有多优秀。” 初霜怔然半晌，慢慢失笑，“你真的很聪明。” 盛庭有事去休息区接了个电话，初霜继续看画。 “初霜。” 徐姐的声音。 回头，看见前同事们，“你们也来看展了？” 赵隽眉开眼笑，“你来的真早，对了，刚刚跟你一起的那个先生呢？” “他去接个电话。” 第155章 将她请出展览厅 何欢看着面前五官精致的人，由衷感叹，“才一个月不见你又漂亮了好多，形容不来的感觉，整个人容光焕发，一看就是生活得很幸福。” 徐姐也点头道：“原本大家都担心你辞职后会堵着气不太开心，这两天一见，原来你才是过得最开心的那个，想旅游就来旅游，哪像我们，天天上班加班，累到根本不想出来玩只想在家躺着。” 半带玩笑半带安慰的话，初霜听着，唇角微弯。 那边看画的孙梦竹见同事都到初霜面前去打招呼了，她脸部线条微僵，假装不知道，继续盯着面前的画看。 目光在看画，有初霜在的地方，她心思却平静不下来，余光里瞥见那边走近一个人。 移眼去看，竟是那位盛会长，他正与何欢他们打招呼。 孙梦竹微抿唇，脚尖往前迈了旁人不易发觉的一小步，又生生止住。 刚刚已经错失先机，现在过去难免让人觉得有心攀附了。 不自觉打量着那边举止投足矜贵自若的男人，又见着何欢他们与他聊的眉眼弯弯，孙梦竹暗暗咬了咬牙，逼迫自己移开视线。 初霜真是好手段，以前是她小瞧了她。 孙梦竹继续看画，看着看着，注意力又被画吸引，心里喟叹的同时不自觉举起手机拍照。 刚按下快门，身后有嘹亮冷淡的声音响起，“女士，画展禁止拍照，来之前你应该看过注意手册。” 四周寂静，突然被保安这么一声嗓门喊的纷纷向这边投过视线。 孙梦竹感觉耳根都在烧，“不好意思，看入迷一时忘了。” “请你删掉，谢谢配合。” 酒店找来的保安都是身材魁梧刚毅果决的壮汉，整个人往前一站满满的压迫感，偏偏他还要亲自督促她把照片删掉。 显得她是个很没有素质的粗人似的，那么多人看着，孙梦竹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之后再看画，刚刚那个保安时不时便跟在她不远处，简直像防贼一样地防着她，孙梦竹心里憋了一窝火气又只能忍着。 她暗暗加快了脚步走向里侧远离那个碍眼的保安，当看见那幅竹林图时她脚步挪不动了。 身边有道脚步声，她侧目，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嘴里嚼着泡泡糖，吹出一个圆很快又破了，目光正直晃晃地盯着她的包包看，“我要！” 孙梦竹一低头，发现他是看上了她包包上的挂饰小熊，别看这么小，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名品挂饰。 她微微蹙眉朝他摆了摆手，“去去去，小孩子找你妈去。” 将包包往身侧带了带，她继续看画。 一个不设防，忽然被身后的小男孩猛地重重一推—— 她惯性向前就要摔倒，手下意识扯了扯手边的物件…… 两秒后，大厅发出玻璃剧烈破碎的声音。 孙梦竹重重摔在地上，身边是一地糟粕，那幅画被她扯了下来，玻璃相框全数摔碎了。 听到动静，安保组纷纷跑来，一看见满地玻璃渣大家眼皮都跳了跳。 这可是价值不菲的一幅画，要是毁了，他们想都不敢想，丟饭碗事小，背上巨债事大。 孙梦竹脸色也白了，“不是我，刚刚有个孩子推我。” 再去看周边，哪还有什么孩子。 先前这边是偏僻地段没什么人，自然也没人看见这一幕是如何发生的。 画展负责人模样的女人带着两个助手匆匆赶来，戴着白手套一点点拾开玻璃渣将画小心翼翼取出。 女人面容严肃，认真查看了画没被破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刚刚老板可说了这幅画展出结束后要收起来送人的，刚刚看见一地的惨状时她心都凉了半截。 这么想着，她冷眸看向孙梦竹，“文明赏画，你做什么动手动脚？还好画没什么损失，不然你今天就要背官司了。” “来人，将这个不遵守秩序的人请出展览厅，登记入黑名单，以后酒店再举办的画展一律不许她进入！” 围观的人很多，孙梦竹脸颊青一阵紫一阵，又气又不服，几乎是吼出来的，“少给我摆谱，我根本没想动这劳什子画，是一个没教养的熊孩子推了我害的，你们怎么不去找他家长？高级酒店了不起吗，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 她刚吼完下一秒有道轻缓冷静的声音响起。 “叶姣，怎么了？” 初霜走了过来。 第156章 就事论事的淡泊 叶姣有些愤然地看向孙梦竹，“这幅画被她碰掉了。” “我看看画。” 初霜伸手，两个员工小心翼翼拿着画展开给她看。 看了一圈，她皱着的眉心慢慢舒展开，“还好没有什么破损。” 将画卷起来递给工作人员，她淡声道：“拿下去重新找个框裱起来，这幅画就不展示了。” “好的。” 见那两个工作人员恭恭敬敬退下，孙梦竹目光一眨不眨直直盯着初霜。 脑子里闪过无数种想法，却没一个落到实处。 那抹目光太炙热，初霜移开眼看向地上稍显狼狈的孙梦竹，她手背被划破流了些血。 “孙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 嗓音清淡像阵清风。 孙梦竹脸色不太好，“你什么意思？我说了不是我弄的！” 初霜眼神淡淡左右扫了扫她四周的狼藉，没急着说什么。 孙梦竹冷声道：“是一个孩子推的我，推完我就跑了，你大可以查看监控，想这么污蔑我，没门。” 听到那句污蔑，初霜轻轻笑了笑，“别急，我什么都没说呢。” 眼前女人顾盼生姿，宛然的轻笑云淡风轻，一段时间不见，她好像变了很多。 不对，这好像也是她原本的样子，不同于工作中的另一面。 透过那双清眸，孙梦竹看到了几丝不达眼底的笑。 “你说要是今天监控坏了怎么办？你有办法证明自己清白吗？” 孙梦竹僵住。 一时有些恍惚，当下这个处境，不正是当初初霜被全网黑抄袭，那么多人不听当事人解释，直接给她定罪的情景吗？ 盛庭走了过来，淡眸一瞥在地上迟迟不肯起来的人，问初霜：“她把画摔了？” 围观的人本就多，孙梦竹一开始觉得情况不对宁愿厚着脸皮在原地保持第一时间的案发现场也不想做贼心虚离开。 她想着这种地方肯定有监控，要是酒店敢态度恶劣地栽赃她，她就理直气壮闹一场，终究理亏的不是她。 可现在初霜的态度让她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心里的不安渐渐被勾了出来。 难道说，这一个月的风平浪静都在她的规划里？ 那这也…… 初霜身边身份不菲的男人，毕恭毕敬的工作人员……让她有了些之前没有的危机感。 “她说是一个孩子推了她，已经有人去调监控了。” 保卫处发送监控录像到初霜手机里。 她点开观看，眉目沉静，地上的孙梦竹仔细注视着初霜的眼神变化。 然而初霜从始至终脸色都没一丝波动。 “看了，孙小姐确实不是故意的。” 初霜脸上既没有没捉成凶手的气急败坏，也没有居高临下宽容她的傲慢。 就事论事的淡泊。 “她手也被划伤了，带回去让人给她擦点药，孙小姐受惊了，以后的画展还是不适合参加，以免再出什么差错吓到人家。” “好的。” 被工作人员带走时孙梦竹还听到初霜跟负责人说他们没好好将画挂稳的失职。 “将监控里这个小男孩和他家长找到。” “是。” 第157章 小富婆 为什么，那些人对初霜那么恭顺？ 为什么初霜如此轻易就将她放走，居然没有趁机打压嘲讽一番。 她做的一切孙梦竹都有些看不透，如果双方互换，她一定不会像初霜这么沉得住气，这么好的机会，找着各种借口也得让她下不来台好好出口气才是。 初霜的这种云淡风轻站在她的角度实在太难以理解。 好像你憋了一肚子话要跟人吵架，结果对方压根不把你当回事。 …… 孙梦竹走了，徐姐一行人看着初霜有些怔愣。 大家都看出来了，刚刚那些工作人员言听计从是对她，而不是对她身边的男人。 她的姿态实在很像……酒店的主人。 想到这层，何欢突然忆起昨晚的那瓶人头马，看向初霜的目光有些惊愕。 工作人员将地面打扫干净，初霜走过来同他们说话。 “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 她身边的男人一同过来，赵隽有些小激动，“方便吗？” “方便，我们上午没什么安排。”初霜幽默轻笑道：“请你们。” 在餐厅包间坐定，一开始大家有些拘谨，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还有些不知道怎么对初霜了。 还好初霜一如既往的温和，也不摆谱，还会说些缓和气氛的话，大家知道她是真心对待朋友的，气氛也慢慢放松了。 而且她身边那位盛先生看起来也没什么架子，餐前小甜点上来他都先往他们这边推。 “先填填肚子。” 赵隽悄悄看了几次盛庭，终于抿唇开口，“盛先生，可以跟你合个影吗？” 大家看过来，发现他眼睛亮得不行。 “其实我是你的粉丝，早就听说过盛会长的大名，见到本人有点激动。” 别说盛庭，就连其他人都觉得诧异，初霜在一旁偷笑。 这可能是盛庭三十年第一次遇见迷弟。 赵隽声音有些低，“不方便吗？” “方便吗？”初霜轻轻碰了碰盛庭胳膊问。 这熟稔亲昵的细微动作落在其他几人眼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互相传递了眼神。 “可以。”盛庭终于点头。 赵隽凑上前挨着他快速拍了张。 “谢谢谢谢，我不会乱发的你放心。” 坐回原位看照片，看见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庞以及对比惨烈的自己时，赵隽无奈笑，“盛先生龙章凤姿，比新闻上还帅。” 开始上菜了，何欢想起来孙梦竹还一个人在房间，本想打个电话给她的，转念一想她和初霜的关系又没管了。 “初霜，昨晚我们喝的那瓶人头马是你让人送的吗？” 初霜：“我有事不能陪你们一起喝，人不到，酒到了就行。” 还真是她。 当时服务生说的是酒店老板送的。 徐姐问她，“所以你就是这个温泉酒店的老板？” “父母留下的一点产业，我平时很少管理，下面有群能干的人，少操了很多心。” 得到正面回答，在座各位震惊之色都在脸上。 这个酒店可不是普普通通小酒店能比的，设施装修到服务全是行业领先水平。 没想到这不是盛先生所属，竟是人家父母留给她的。 原来初霜不是什么在高层有关系的关系户，人家自己就是个小富婆。 第158章 戏耍 怪不得他们来这个酒店玩公司说这边免费，这么说来都是托了初霜的福。 饭菜上来，席间盛庭给初霜剥虾夹菜，照顾得十分妥帖，两人的互动很自然。 徐姐话多，对初霜说：“你男朋友对你真体贴。” 初霜笑笑，“不是男朋友。” 徐姐微顿，“那是……” 反正不会是普通朋友，小孩子都看得出来。 盛庭看向初霜，“你之前没跟他们讲过我？” “初霜很低调的。”赵隽帮忙说。 盛庭还以为他们都知道他和初霜的关系，现在才知她压根都没跟人提起过他。 “我是她爱人。” 原本在动筷的包间倏然奇异安静下来。 多道视线流转在他们两人之间，良久的寂静。 不知多久后，何欢收了收微张的下巴，想半天只干巴巴说了一句，“初霜，你真的好低调……” 原来大佬一直在身边，可她表现得也太内敛低调了。 什么女朋友，人家是名正言顺的盛太太。 一顿饭虽说同事们震惊了两次，但吃的也算开心。 今晚的原计划是泡温泉，回房午休的途中，徐姐在思考一些事情，想到什么，嘴角微勾。 今天下午大家没有一起去玩，自由活动，孙梦竹出去逛街了。 晚点回来时房间已经没人，徐姐发消息说她们已经先去汤子里泡着了，还顺带发了条位置信息。 “我们在a区，你换好衣服直接过来，有人请我们泡温泉，直接跟工作人员说有人请的就行，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知道的。” 徐姐很少会发这么长的消息给她，孙梦竹微微有些疑惑，“你们过去多久了？” “十分钟左右，你快来吧，这里可好玩了，人家这个温泉弄的太好了，泡汤的同时还可以吃美食看电视，独一无二的环境。听说这边泡半小时很贵的，老板可真舍得，不知道为什么常对我们这么照顾，可现在连他人长什么样都没见着。” 孙梦竹有些疑惑的地方，但见她这么催促她过去，也就没想那么多，换了漂亮性感的泳衣就去温泉区。 那边，发完消息在c区泡温泉的徐姐眼里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心情很好地吃了块苹果。 孙梦竹一去只看到c区，找了一圈没找到a区，找了一个工作人员问。 工作人员扫了她一眼，“你要去a区？a区不在这边。” “那在哪里？” “a区是贵宾区，请问小姐有提前预约吗？” 想到徐姐说的那话，孙梦竹点头，“当然，我朋友已经在那里了。” 工作人员给她引了路。 穿过好几处回廊，环境越来越清幽，到达a区时孙梦竹心里微叹，果然看外观都跟c区不是一个量级。 “你好，我是受人邀请来的。” 工作人员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在电脑页面上查，“好的，请问邀请你的人叫什么名字？” 孙梦竹一顿，“不知道名字，他邀请了我们一群同事，刚进去十分钟那拨人，我和他们一起的。” 工作人员听着，十分不解，这是a区，又不是公众温泉区，什么时候会有以拨为单位的人进去。 这边价格高昂，环境清幽，每天进出的客人不超过五个。 “小姐，你是否弄错了，十分钟前并没有你说的这么一拨人进去，关于你说的有人邀约，我们也没得到任何指示。” 孙梦竹蹙眉，“那个人说是你们老板。” 老板刚刚倒是来了，但没说任何话。 “我很确定，没有，老板刚刚进去时什么也没说。” 听她说老板在里面，孙梦竹有了些底气，“我骗你做什么？你看聊天记录。” 工作人员只是淡淡扫了眼她手机，心里好笑，“这压根不能证明任何东西，要是这样都行还不人人拿着聊天记录来混温泉？” 被说成来混的，孙梦竹有些生气，沉声：“我有必要骗你吗？我同事都在里面，你去喊任何一个人出来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工作人员耐心已经耗尽，好的业务素养也支持不住胡搅蛮缠的人，语气也瞬间不好了。 “都说了你的同事不在里面，你以为这里是菜市场呢，三五成群可以闲逛的地方？你这么能耐，你让他们出来接你呀。” 明晃晃的瞧不起人，孙梦竹火气一下子冒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所谓星级酒店的服务态度？狗眼看人低还真把自己当根葱。” 电脑旁的人轰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孙梦竹鼻子就破口大骂。 工作人员语速快，骂人词汇又多，态度泼辣得很，也不知以前是从事什么职业的，骂人很专业，那些骂人的话谁听了都觉刺耳，偏偏没有一句脏话。 看两人吵起来，其他一些工作人员来劝架，结果被孙梦竹无差别攻击，大家一下子也恼了，变成几个人围着孙梦竹骂，场面一时有些乱。 初霜接到报信出来时只见这些人吵得不可开交，孙梦竹先推了推工作人员，结果她也被使劲推搡摔到地上。 “够了！” 初霜淡声开口制止，场面有一瞬安静，酒店工作人员微微低头喊了声老板。 地上的孙梦竹身子一僵，看向初霜的目光一时没聚焦。 老板？ 她是酒店，老板？ 免费的住宿，人头马白兰地，画展对她言听计从的工作人员…… 初霜竟然是这个酒店老板，那之前部门决定来这边定这个住宿时总部那么轻易就答应，是不是她暗中操作，故意引他们住进这里？ 她根本没忘记之前的事情，这一个月的宁静也在她计划当中。 第159章 悔恨 孙梦竹愕然半晌，愤愤看向初霜，“要杀要剐痛快一点，这么戏弄人有意思吗？我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原来只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初霜没出声，一个工作人员先呵斥，“怎么说话呢！” 初霜缓缓走近，自上而下看着孙梦竹，“你来a区做什么？” “不就是你引我来的吗？装什么无辜。” “孙小姐不想好好说话就回房间待着去。” 孙梦竹冷哼，“你请何欢他们来泡温泉，又让她们放消息给我，我一上来却被工作人员区别对待，你不就是想看我出丑吗？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只会这些招数。” 听完，初霜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秀眉微凝。 “谁喊你来的你问谁去，我只明确的告诉你，我没那个闲心天天想着怎么整人。别人作弄你，你来我的地盘闹一场，骂了我的工作人员，吵了我休息，末了还要说一句我的是非。”初霜淡淡睨着她，字音缓慢，“我还要为你的无理买单？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吧？孙小姐，你在自己的世界活得太自以为是了。” 初霜字字清晰，目光严肃直白，义正言辞的模样。 孙梦竹哑然几秒，大脑混乱一片，在思索着徐诗尹骗她的可能性。 “徐诗尹她们在里面没？” 初霜淡淡：“我怎么知道她们在哪？你们不是一行人吗？” 孙梦竹怔然，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个笑话。 她眼含讽刺，“你把我引到你的酒店来，究竟想做什么？” 初霜沉静片刻，一字一句动唇，“你病得不轻。” 人长脑子长脚，她孙梦竹要来这边旅游选了酒店，结果却说成她把她引过来。 初霜活了二十几年，这是第一次这么看不懂一个人的脑回路和逻辑。 孙梦竹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并且对自己的那一套道理固执己见。 初霜对身边一个工作人员说：“告诉先生一声，我处理点事晚点过去。” 她把孙梦竹带去没人的沙发区。 “我一直很好奇，孙小姐从一开始就对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我们以前认识吗？” 孙梦竹眼神暗了暗，看见那变化，初霜道：“看来孙小姐认识我。” “七年前，全国青少年绘画大赛。” 七年前，初霜高一的时候。 那次大赛她得了一等奖。 其他的事情，好像并没什么印象深刻的。 “我无意中怎么得罪你了？” 见她不说话，初霜有个猜测，“不会是你没得一等奖，觉得是我抢掉你的荣誉吧？” 孙梦竹回想起当年，她从小就被夸有天赋，八岁时画一幅柿树喜鹊图画的惟妙惟肖，大人们交口称赞，说她是有灵根的孩子，天赋颇高，长大后必成大器。 她从小到大也真的画了无数画作，构思与骨笔在同龄孩子之中总是独树一帜的优秀。 从小在溢美里长大的孩子必定承载着大人们的期许，可是到她上高中时，她的画渐渐没那么多人夸了。 孩提时代有点小聪明，被同龄人衬托着显得优秀，可是渐渐长大，同龄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那份小聪明显然已经不够看。 后来的她江郎才尽一般，画画中规中矩，再也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捧着长大的孩子虚荣心和自尊心是很强的，高三要面临艺考，为了证明自己，也为了去到心仪的学校，孙梦竹报名参加了青少年国家级绘画大赛。 要是拿到一等奖，得到艺考加分，她想去的学校就稳了。 结果自然不如人意，别说一等奖，就连优秀奖的名单她都没能进。 颁奖那天她去看了，得一等奖的是个比她还小的女孩。 在场无论专家教授还是参赛来宾都对她赞不绝口，一幅鲤鱼戏青莲让许多人都称她天才少女。 孙梦竹看着那个姑娘，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也这样被大家叫天才少女夸的天花乱坠。 昔日围绕在自己身上的赞美夸耀，她却只能从另一个人身上看到。 痛苦，不甘，无助，委屈，那段时间承载的情绪太沉重，看着台上众星捧月的姑娘，孙梦竹记住了那个名字。 初霜。 艺考孙梦竹没有超常发挥，去了个普通艺术院校，毕业后她进入漫画行业，而那些特别优秀的同龄人都陆陆续续开了画展。 她还以为当年那位天才少女也走上了美术生们梦寐以求的路，当在公司看到初霜时，孙梦竹别提有多惊讶和幸灾乐祸。 看，所谓的天才少女，不也陨落了。 听她说着这些初霜完全不知道的过去，初霜缓缓叹了口气。 “还真是无缘由的针对。” “可你对我幸灾乐祸，不也是对曾经的自己幸灾乐祸吗？” 孙梦竹唇角微僵，目光一下有些呆滞。 很快，她又恢复如常。 初霜食指点了点膝盖，轻飘飘的语调，“其实，人并不是只可以做一件事，有没有可能我没有丢掉……” 手机铃声响了，是盛庭的。 接听说了几句后，初霜看了眼时间，“我爱人在等我，我也就不跟你聊陈年往事了。” 爱人？ 孙梦竹还没想清楚，初霜继续道：“我热爱画画，虽然有时候懒，几个月都不动一次笔，但这些年我没断过画画。青节的作品你觉得如何？” 话题转变有些快，孙梦竹淡淡道：“自然是形韵一体，一流的笔韵，精美万分。” “谢谢你的肯定。” 孙梦竹：“……” 怔愣半晌，她才找到呼吸。 青节，所以青节就是初霜？！ 怎么可能是她！ “抱歉让你失望了，当初那个姑娘这么多年不但没被埋没，也没有放弃对画画的热爱。” 初霜字正腔圆的一段话令孙梦竹大脑空白。 怪不得在画展上她会有那些表现，熟稔自在像在自己家。 原来不仅酒店是她的，画展也是她的……她在自己的酒店给自己开画展。 天才少女没有陨落，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对了，之前诬陷我抄袭那事件的证据我已经找齐了，律师那边资料也准备好了，本该早就给你发律师函的，但想着你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不扫你的兴，你在这边玩了几天了也该玩够了，今晚我的律师会联系你。 除了你，抄袭我那方的画师和网爆我言语过激点赞数超过500的网友我也一起告了。” 初霜拿着手机起身，“我一向喜欢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欠我什么拿什么来还就好，至于别的，你说我怎么作弄你戏耍你，我真的没兴趣。” 初霜走了，孙梦竹呆坐在原地，目光空洞半晌聚不了焦。 她是酒店老板也是青节，她称呼盛庭为爱人，她要告自己…… 一晚上那么多消息砸下来，她根本承受不住。 随便一个都足以让她失魂，偏偏所有消息都是同一时间知道。 杀伤力可想而知。 情绪复杂到让她心力交瘁，而其中最让她接受不了的还是青节是初霜。 她怎么能？怎么可能？ 这比知道初霜是盛太太还令她震惊质疑，心尖酸涩堵着一口闷气，上不来下不去。 孙梦竹感觉头痛欲裂，捂着头痛苦地调节呼吸，眼眶瞬间湿了。 震惊，后怕，悔恨，悲愤，这些情绪搅着，她只想大哭一场。 又恨自己为什么没投生更好家庭，为什么没有绝顶的才华，为什么当初要做那些蠢事让自己惹官司，为什么跟初霜一对比，她什么都被比下去了…… 第160章 隐忍到极致 初霜回去找盛庭时男人已经裹了浴袍正靠在躺椅闭目休息，听到她的动静也没睁眼。 初霜脚步放轻，慢慢靠近他身边，悄悄观察他神色。 “睡着了？” 盛庭嗯了声。 初霜看着不愿睁眼的人笑了，“困了要不要回去睡觉？” 那个孙梦竹这两天总在博取初霜的关注，就连他们来泡个温泉也要被打扰。 盛庭睁眼问：“那个人解决好了没，需不需要我帮你？” “已经解决了，她以后不会再有精力给我制造麻烦了。” 盛庭睨看她片刻，想了想还是开口，“虽说你有自己的想法也能独当一面，但我还是希望你有事可以多跟我沟通，让我为你做点事，别什么都自己解决。” 初霜笑盈盈点头，“我知道，但这也确实不算什么大事，我能解决，哪用得着盛会费神，以后需要你的时候多着呢。” 你看，认认真真跟她说话，她三两下就用松快的语言化解了。 盛庭将人拉坐在躺椅边，大手故意勒着她细腰，“还泡不泡？还是说你想回房间睡觉了？” 腰身有些微痒，初霜收着小腹，“我想再泡一会儿。” 男人嗯了声，在她耳边低声，“正合我意。” 刚刚出去见孙梦竹，初霜裹了浴袍，盛庭觉得碍事，帮她剥掉。 抱着人踏进汤池，见她头发微散，盛庭取掉她头上的木簪重新给她绾发。 绾的…很一般，初霜觉得她微微侧个头都会松散的程度。 “我来吧。” 看她葱白的手指灵活缠绕青丝，很快就绾好一头秀发，盛庭默默思考两秒，“为什么你绾的这么好？” “嗯？”初霜看他一眼，“弄多了就熟练了，不过你是怎么会绾发的？” “看你弄过几次，但实操起来还是不如你弄的好看。” 初霜有些惊奇，“你还会观察女孩子绾发？” “每次看你捣鼓这些都觉得有意思。” 男人目光掠过她白皙精致的锁骨，渐渐往下，不盈一握的细腰在薄纱面料的勾勒中若隐若现，水面波光晃动，连肌肤也沾染了细碎水珠。 盛庭眼神暗了暗，将人揽在胸前，字音低沉，“腰挺细。” 男人气息灼热，初霜心口微跳，“我知道。” 盛庭低低笑了声，一下一下漫不经心地吻在她侧脸，倒也不急着做什么。 初霜的角度，都不需要怎么低头就能看到男人劲瘦的腰腹，常年健身的体格肌肉条理分明，美感和力量感皆备。 她不止一次惊叹他的比例太好。 盛庭低睨她一眼，拉住她的手摸到自己腰腹，“想摸就摸。” 初霜轻抿着唇，指腹划过他勃发的肌肉，触感灼热，似乎窜起一缕电流。 有点硬，又有点弹性，初霜忍着脸烫一本正经地研究起了他的腹肌。 见她还真不客气地摸起了他的腹肌，盛庭视线瞥过她略带羞涩又专注认真的眉眼，想了想，随她去了。 只是…… 她这种若有若无的轻柔触碰对男人来说也不是那么好受。 盛庭靠着池壁，呼吸微沉，闭眼默许她的行为。 初霜研究了一会儿，抬眸看一眼男人，发现他已经靠着池边闭目小憩，浓密的睫毛自然微垂，眉眼冷峻深邃，呼吸的频率显然不是那么平稳。 慢慢咽了咽喉，初霜心跳微快，她知道他这是什么反应…… 可是今晚的盛庭…好温顺。 明明自己不好受，却还是纵容她那些行为。 看着他英俊的五官，初霜呼吸悄悄收紧，手摸到他腹肌，渐渐以一种不突兀的速度下移…… 某个瞬间，男人蓦地睁眼，瞳子漆黑如墨，微阖着眼直直盯着她。 温泉里的气氛火热旖旎，谁也没有说话，心跳已经震耳欲聋。 初霜被那目光灼到一秒，心跳到嗓子眼，却故作镇定，红着耳朵紧抿薄唇，继续。 盛庭没有阻止，目光慵懒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牙根却咬得紧紧。 能缓解紧张的就是不看他，于是初霜怎么也不肯抬眼与他对视。 直到听得男人越发粗重的呼吸，她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抬眸—— 这一看便叫她毕生难忘。 盛庭紧闭双眼，微微仰着头，脖颈弯出一个性感的线条，呼吸微促，耳廓发红，眉头却锁得紧紧，一副隐忍到极致的模样。 在外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盛会，竟也有沾染情欲无法自拔的一面。 这种反差冲击得初霜心跳失速，有些失神又有些难以言说的兴奋。 他喘着粗气紧锁眉头被她控制的样子太迷人，初霜觉得这时候如果他要天上的月亮她也会努力为他摘下。 视线里他凸起的喉结滚了滚，初霜眼神一暗，仰头吻了上去—— “呃…” 男人粗重的呼吸瞬间收紧，强有力的大手按着她与她深吻。 初霜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攻城掠池。 …… 神清气爽的男人起得很早，一醒来就看见抱着他的小树袋熊，头发微乱，面容红润，还在沉睡中。 目光再往下，看见她饱满的起伏，昨天闹到很晚，她应该累到了，今天可能又得睡半天。 静静在床上躺了会儿，脑子里不自觉想到昨晚的一切，盛庭心口微痒，指腹摩挲着女人光滑的后背，似在回味。 陪她躺了一会儿，他才去办公。 初霜醒的时候肚子叫的厉害，昨晚体能消耗太大，又一觉快睡到中午，实在饿得慌。 她下床时差点腿软站不住，盛庭瞥见，嘴角微勾。 “累坏了？” 初霜闻声看去，男人衣着正经，戴着眼镜在办公区域工作，她脸颊一烫。 其实昨晚也是她惹出来的事儿。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见识了盛庭那样可怕的体力后她算是重新了解了这个男人，原来他之前说的克制是真的。 这男人真肆无忌惮起来是要命的，很难缠。 体力好的可怕。 “肚子饿不饿？” 初霜点头，“饿。” 盛庭关了电脑起身，“走，去吃饭。” 第161章 路边晚霞 白天海边实在太晒，马路上都似乎蒸着丝丝热气，初霜怕晒，盛庭便带她去了他的避暑山庄。 在山庄待了一整天，晚些时候吃完晚饭，两人打算去海滩散步看吹晚风。 盛庭本想开车，初霜说要骑小电驴带他去兜风。 “小电驴？” 盛庭想起了刚结婚那会儿，初霜自己骑着小电驴上下班，也会在周末开着载满鲜花的小三轮与盛瑶一起兜风。 那时候他总觉得这姑娘很特别，想来，她身上那种随遇而安的淡泊又快乐的气质，也是最初吸引他的东西。 “我记得你之前骑小电驴被交警抓了。” 初霜蓦地看向他，有些惊讶。 “你你居然知道？” 当初那条朋友圈太社死她专门屏蔽了他来着，没想到他知道。 盛庭轻描淡写点头，“嗯，知道。” 初霜一时有些语结，好半天才问他：“一开始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太聪明？” “嗯？” 盛庭想了想，字正腔圆道：“没有，那是很难得的特质。” 清透又聪明，偶尔憨直，这些特质居然能在一个人身上糅合地这么好，反而显得她整个人旗帜鲜明起来。 初霜看着他好一会儿，莞尔，“你总是喜欢夸人，时间久了我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心夸的哪些是哄我开心的。” 盛庭垂眸看着她清润的眸子，屈指弹了弹她脑门，“那就自己悟。” 他侧身去跟山庄的负责人要小电驴，初霜在原地看着，唇角弯弯。 等小电驴的间隙，负责人在跟盛庭聊天，初霜不想听，远远在一旁踢石子，玩着玩着一个人也觉得有趣。 再抬眼，一双修长漂亮的手递过来一个插了管的椰子。 “山庄里新开的。”男人说。 初霜喝了口，点头，“甜。” 嘴上说着甜，只喝了三口她就全给盛庭，“你喝吧。” “不要了？” “喝不下了，但我想吃椰肉，你帮我喝完椰汁。” 对于她提的这些小要求盛庭一向很受用，往往都是二话不说替她完成。 如愿以偿吃到椰肉，初霜边吃边点头。 盛庭又发现了一个她很喜欢的食物。 工作人员将电驴推过来，戴好安全帽初霜就骑车载着盛庭出发了。 一路上也吹了会儿凉凉的晚风，初霜一直向后问他好不好玩。 盛庭答了两次，她还问，男人微叹，“真的很好玩。” 可能是觉得骑小电驴带盛庭这事太新奇，初霜有些兴奋，话也比平时多。 “你是不是第一次坐小电驴？” “是。” 闻言她颇为骄傲地道：“要是没有我，你可能这辈子都坐不上小电驴后座。” 盛庭轻笑，“确实，多谢夫人。” 温情没持续太久走到一半时小电驴不知什么原因熄火了。 两人停在路边研究了一段时间都没研究好，最终决定放弃。 浪费了时间，两人没看到想象中的海边落日余晖，而是在路边将就着欣赏了橘粉色晚霞。 回去的时候初霜自己都觉得好笑，“第一次带你骑小电驴看晚霞就以失败告终。” “没事，在半路看到的晚霞也很美。” （晚点还有。最近三次元情况有点复杂，每天都是七点起床忙到晚上十一点，真的是抓着空闲时间给大家码字，各位可以骂我，但是请不要因为这个打低分呜呜，天知道我是怎么工作和码字一起兼顾的(?д?;) 第162章 跳海 初霜还是觉得遗憾，决定第二天早点过去，在海边找个酒吧吹着空调等落日晚霞。 午睡起来后她和盛庭就赶去了海边，这次没有骑小电驴，盛庭开着车去。 海边小酒馆缀着风铃放着轻缓音乐，初霜点了杯轻度果酒坐在靠窗位置看海。 午后阳光明媚热烈，即使有空调吹着，又刚午睡起来，人也还是慵懒地想睡觉。 酒吧的轻音乐也很催眠，初霜看着遥远天际线跟盛庭感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盛庭看她眼皮又在沉，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初霜看了眼外面的阳光，默默摇头。 现在太热了。 “那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出去逛逛，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给你带点回来。” “不用，我什么都不想吃，外面很晒，太辛苦了。” 盛庭：“我不怕热，出去走一圈，你困就睡一觉。” 初霜点头，“好吧，你不要走太远，累了就回来休息。” 人走后初霜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喝了些果酒的缘故，困意来的很快。 等睡醒时脖子都是酸的。 一抬头，看见外面天色，初霜顿了顿。 怎么之前还晴朗的天现在变得如此阴沉，云层有些低，海边狂风四起。 “天色怎么突然阴云密布了？” 店员见她怔愣，开口道：“海边天气阴晴多变，前一秒还晴空万里，后一秒狂风骤雨也是常有的事。” 初霜看向乌沉沉的海边，想起盛庭还没回来，给他打了个电话。 打了没人接，她起身到外面找人。 一出酒馆，大风的力度更直观，细沙乱飞，衣襟飘扬，初霜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原先在海滩玩耍的人全走了，这会儿海滩冷清得很，看着茫茫大海和一直没人接的电话，初霜不自觉捏紧了手机，不放心地边打电话边顺着找人。 海浪翻涌不似之前的平静，耳边是海浪的澎湃和猎猎风声，初霜心里很难保持波澜不惊，但脑子也不允许自己想到不好的事。 与大海离着一段距离，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初霜走了十来分钟。 直到远远看见某处有些人扎堆，她心里有预感，飞快赶了过去。 一走近，听到了人们略带焦急的讨论声。 初霜咽了咽喉，找了个人问，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对情侣来海边玩，发生了些口角，女孩子大概受了些委屈，便哭闹着说要跳海。 当时两人是在一块巨大礁石上，男生见女生无理取闹不仅没哄她还把她单独留在了那里。 后来天气变幻，海水渐渐涨潮淹过礁石，女生本有机会走回来的，不知是伤透了心还是气头上，一下就扎进水里。 “她男朋友就这么在旁边看着呢，原先能哄好人时不哄，等女孩子跳下去了他又在这干着急说不会游泳，后来有个路过的好心人去海里救人了。” “说起来也不全怪男生，那个姑娘也真是任性，害人害己。” “唉，现在的小年轻一个比一个意气用事。一个大浪过来将人都卷走了，这么大的浪也不知道人还能不能回来。” 大婶说得起劲，初霜听着脑子却一片空白，“你看到救人的那个人长什么样？” “太快了没怎么注意，一个男人，个子很高，穿灰色衣服的。” 盛庭今天就穿灰色的衣服。 天上开始落雨滴，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初霜呼吸收紧，喉间瞬时干涩起来。 第163章 救你的人呢 耳边是嘈杂的风声海声，人群喧哗，初霜什么都听不进去。 手机里打了一遍又一遍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状态。 她目光虚焦看着海面，头一次觉得大海这么讨厌。 很吵，很狂野，没有礼貌。 “姑娘，姑娘！” 身后有大婶拉了拉她，“涨潮了，不能待在这里，往后退。” 初霜木木往后退了几米，看着翻滚的海浪，她突然抓住阿姨的手，“报警了吗？有没有打电话找人过来救援？” 想到这里，初霜有一万分的后怕和自责，出事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找人救援，而是一直徒劳无功打盛庭的电话。 为什么她反应这么迟钝？为什么这么笨？ 几乎是一瞬间，她唇色变白，有些慌乱地想拨打救援电话。 阿姨看她脸色不对，忙开口，“已经有人打电话了，是……你认识的人吗？” 初霜问：“救援队多久到？” “应该快了……”阿姨看着她，有些担心，“姑娘，你脸色不是很好，没事吗？” 初霜摇头，她目光看着海面，声线低哑，“阿姨，这么大的浪，人还能找回来吗？” 看着她眼里的灰暗，阿姨欲言又止，最终道：“我从小就是在海边长大的，这点风浪其实不算什么，专业救援队的人来肯定能成功救出他们来的。” 初霜脸上没一点波澜，语气轻到风一吹就散，“谢谢。” “人出来了！人出来了！” 远处有人在高喊，侧目看去，海滩上躺着一个女人，她周围已经围起了一圈人。 初霜大步跑过去，心跳跳到嗓子眼，每一步都觉得虚浮。 到地点一看，沙滩上躺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除了她身边略带焦急的男人是她男朋友外其余人都是围观群众。 没看到想象中的人，初霜心情坠到谷底。 朝四周茫茫大海看去，什么也没有。 跳水女人还在咳，她男朋友心疼地搂着她在说些情话。 初霜看着，脸色冷到极致。 她蹲下身问女人：“救你的人呢？” 女人虚弱地看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又靠进了男友的胸膛，呼吸还有些喘。 “问你话！”初霜扒着她肩头，“救你的人去哪儿了？” “嘶……”女人皱眉不悦，“我刚醒，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他救了你你就这么轻描淡写心安理得？你是得救了，他现在还下落不明，你这是谋杀知道吗！” 众人见初霜情绪不对，也帮忙开腔，“是呀，人家救了你你怎么问句话都不配合，这可是关系到另一条人命的事，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啊。” 女子的男友不悦，“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们过来时就只见沙滩上躺着一个人。我女朋友是被人救上来的还是被海浪冲上来的还不好说，凭什么给她安个杀人犯的罪名？又不是我们让他来救人的。” 闻言，初霜脸色阴沉得厉害，指尖发颤，一巴掌拍到男人脸上。 清脆响亮的声音响彻周遭，在场的人都有些看呆了。 只见那个看起来温良无害的姑娘目光冰冷，厉声一字一句动唇：“你们这样的人就该下地狱。” 她散发出来的气场太诡异，阴冷狠戾的同时又如无底洞一般平静。 不，不是平静。 那是一种很难言说的情绪，像是豁出一切什么都不要。 男子原本很生气，对上了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后嚣张的气焰莫名矮了一截。 不想跟这些人浪费时间，初霜起身去找盛庭。 那个女人可以被海浪冲过来，盛庭为什么不可以？ 可是每走一步她心里的确信就少一分，随之而来的不可控制的心慌感越来越清晰。 那种心慌连呼吸都控制不了，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浑身发颤。 初霜感觉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坠入无底深渊，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消亡过程。 第164章 静一静 她甚至在心里乞求神明，不要出事，盛庭一定要平安。 他那么好的人，不能…… 想到这里，初霜喉头一紧，眼眶酸得厉害。 哥哥也是很好很好的人，都没有善终。 如果，如果…… 她寻找的脚步突然顿住，张着嘴大口呼吸。 视野茫然，心脏骤缩，十年前浑身湿透躺在地上的哥哥的身影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任凭她怎么用力压抑情绪想淡忘，那道身影和那天的昏暗痛苦都只会越来越清晰刻骨。 不要，不要。 初霜摇头，握着手机的手颤抖得明显。 不应该来度假的，不该喊盛庭来看日落的。 如果不是她，盛庭现在一定很平安。 如果压根没遇到她，没跟她结婚，他一定不会走到这一步。 那时候…哥哥就是因为她，为了带她出门散心才遇难的。 是因为她。 初霜怔怔站在原地，周遭一切变的虚幻，好像又回到了那段阴暗的时光，感觉不到世界的存在，觉得一切像做梦。 世上真的有盛庭这个人吗，她真的好了吗？ 有没有可能，所有一切美好都是她想象出来的…… 想到这层，她心口钝痛，伸手按了按胸口。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初霜。” 记忆里的声音，有点遥远。 “初霜！” 身后有阵脚步声，初霜还怔愣没来得及回头便被人拉过身。 盛庭凝眉看着她，“水都淹到你脚踝了，你看什么？”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声音，不遥远了。 初霜慢慢抬眼一点一点看着面前的男人，将他五官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心里。 会皱眉的、鲜活的盛庭。 盛庭见她脸色幽静目光浑浊，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尽管浑身湿透，他还是紧紧抱住初霜。 “别怕，我在。” 感受到他浑身的湿意，初霜怔怔问：“你去救人了？” 盛庭有片刻停顿，低声开口，“把人救上来后我马上就去酒馆找你，但你不在那，我又出来了。” 被他抱着，初霜慢慢滑落两行清泪，心口紧得厉害，想伸手抱他，举到一半又止住。 “你手机呢？” “应该掉进海里了，没来得及找，你给我打电话了？” 初霜一开始哭得很安静，到后面变成抽噎，盛庭感受到她的颤抖，心脏钝涩。 可是无论她怎么情绪崩塌，都没有伸手回抱他。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她渐渐平静下来，盛庭才带着她回酒店。 到酒店时，她的泪已经止住了，但神色仍旧清冷。 盛庭先让她去换了身干净衣服，晚餐在房间吃，一顿饭吃的比往常快，大概都没什么胃口。 期间盛庭跟她说了些话，她也一一平和温柔地答复了，但话却不多，简单的一问一答就再也无话可说。 吃了饭，初霜说要休息，盛庭本想送她去主卧，被回绝了。 “我睡侧卧就好，想一个人静一静。” 总统套房很大，配套的有一个主卧和一个较小的侧卧，之前两人都在主卧，没去侧卧。 她突然提出来要去睡侧卧，盛庭顿了顿。 第165章 不要哭 “初霜。”男人声线微哑，伸手摸到她头发，“跟我一起睡。” 在海边见到她时他不是没看到她眼里的绝望和凄厉。 初霜对他挤出一个笑，语气很轻，“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盛庭端睨她片刻，喉结微滚，终是把心里的话咽了下去。 她现在不想交流，已经将一切屏蔽了。 她进门后盛庭还听到打上小锁的声音。 外面的世界开始电闪雷鸣，进入混乱。 天空在轰隆雷声里裂开刺目的白光，闪电将茫茫海面照亮一瞬，世界又进入幽深黑暗，没过几秒，雷电又炸开。 总统套房的大幅玻璃窗视野很高，能很直观地将惊心动魄的雷电天象看进眼里。 惊险的雷雨天，撕裂的电光，喧哗得让人心慌的雨势。 一切的一切，有些像世界末日。 盛庭站在落地窗边静静睨着远处海天，眸色晦暗浓稠，烟点了一根又一根。 此时的初霜正坐在床上抱着抱枕痛哭，雷雨的吵闹遮盖住人的脆弱难堪。 看着天边的雷电，她咬唇哭得厉害。 盛庭没错，哥哥也没错。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呢，要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家人，长久活在痛苦里。 她只是希望身边人平平安安，就这么点要求，上天为什么不能保佑她，要一次次试探她的极限。 她很自私，其余寻死之人的死活她一点都不想管。 为了陌生人让自己陷入危险，让家人伤心这样的事，简直愚蠢至极。 劳什子善心、荣誉，对她来说一文不值。 盛庭明知道她受过创伤，遇到这种事却还是不顾她的感受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 结婚这么久，她从来没对他失望过，唯独这一次…… 也不知哭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有人打电话进来。 陌生号码，起初初霜没接，后来那边又连续打了几个。 接通时男人略带沙哑焦急的声音传来。 “泡泡。” 盛庭。 初霜看着远处海面没说话，那边很快开口，“不要一个人待着，跟我说说话。” “出来骂我两句都好，泡泡，别一个人闷在心里。” 初霜不说话，盛庭的心越来越沉，捏手机的手有些发白，眸子泼了墨般全是化不开的晦涩。 “盛庭，”初霜低声开口，“我之前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的安危？” 男人声线低哑，“说过。” “你明知道我受不了打击，却还宁愿冒着让我失去你的风险，也要去救轻生的人。” 盛庭微顿，“轻生？我不知道她轻生……” 他走到那里时女人已经掉进海里，完全没有思考时间，几乎是下意识就去救人。 如果知道是轻生的人…… 不重要了，不管怎么说，他这次都大错特错了。 在找不到初霜的那段时间里他就已经后悔了，看到她发现她的异常后更是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 这一次，是因为他，让她这么惊慌痛苦。 “盛庭，”初霜抿了抿干涩的唇，低哑道：“我不要英雄，我只要一个丈夫，要一个家人。” 话说出口，泪水已经止不住。 盛庭听着，心揪到一起，喉间哽得厉害。 “对不起……”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 初霜说到后面，已经是哽咽不止，泪流满面。 听着她压抑的哭声，盛庭薄唇紧抿，眼眸泛红。 “我错了，泡泡，我知道错了。”男人声音前所未有的低微，“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我跟你保证。” “我现在还好好的，不要哭，不要怕，出来抱抱我，宝宝，你不能一个人待着。” 第166章 出去看电影好吗 初霜没跟他多说就挂了电话，刚过一会儿，那边又打电话过来。 她接起，“我现在不看到你还要好一点，别打了，明天我就好了，你去睡觉吧。” 【明天就好了。】 听着这话，盛庭心口更涩，他让她难过了，她还要一个人默默消化。 “我是问问你，想不想吃宵夜，我让人送些上来。”男人字音低哑。 “不用了。” 这一夜两人都没怎么睡。 盛庭一整夜没回房间，沙发区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天亮时他听到侧卧的动静，立马坐直身子。 啪嗒一声，侧卧门锁开了，女人穿着吊带睡衣走出来，盛庭目光跟着她。 初霜：“早。” 看见沙发里的男人，她只有转瞬即逝的停留。 “早。”盛庭站起身。 初霜走过沙发区来，闻到那股烟味时眉头微不可察皱了皱。 盛庭挥了挥空气里的烟味，立马去开窗。 初霜将落在沙发区的充电器拿起，见她垂眸充电，男人哑声开口，“给你叫早餐？” 她弯唇，“好。” 温和礼貌，可目光却是没看他的。 盛庭还发现她一双眼睛有点微肿，薄唇开合几度，他还是没说出别的话。 打电话订了早餐，视线看向初霜，她拿着一本书在看。 默默看了眼自己身上一夜没换微皱的衣服，盛庭去冲了一身烟味。 再出来时，初霜还在看书。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看什么？” “地理杂志。”初霜又翻了一页。 睨着她眼下卷翘的睫毛，盛庭伸手拿了茶几上的小零食撕开。 “吃蜜枣。” 初霜看了一眼男人手里润泽的蜜枣，伸手接了。 看着她吃下枣子，盛庭眼里终于有了点宽慰。 “……昨晚睡得好吗？” “好的。” 这样的对话，两人都知道是假的，但谁也没戳破这层平和。 她手里的杂志页面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她看得很专注，似乎若有所思。 盛庭注视着，垂下的手慢慢伸到女人身后，即将揽到她肩头时门铃响了。 工作人员送早餐进来。 他点的很丰盛，除早餐之外还有几枝清雅荷花。 初霜闻了闻，男人问她香不香，她说香。 房间有些冷清，她开了电视吃早餐。 电视机里放的是脱口秀，偶尔看到好笑的地方她会轻笑一声，往往引来盛庭的目光注视。 吃完早餐，他问她要不要出去玩，初霜说有点困想补觉。 知道她昨晚没睡好，盛庭也没说什么。 吃完早餐，她拔了充电器就回了侧卧。 电视已经关了，盛庭在安静的客厅坐了会儿，指节微蜷又慢慢放开。 思忖片刻，他打了个电话。 “帮我买点东西。” …… 初霜说是去补觉就真是去补觉，她在房间睡醒时已经下午了。 盛庭负手而立，正在看她送他的那幅竹林图。 听到声响回头，男人眼神温和，“头晕不晕？” “还好。” “有冰镇果汁，放了很多你喜欢的椰肉。” 初霜点点头，端起果汁喝了口，清清甜甜，很好喝。 “晚上出去看电影好吗？”男人问。 “好。” 第167章 分开睡 简单补了个口红初霜就出门了，到电梯口，盛庭将她肩上的包拿过来，目光暗暗看了又看，落在她垂落身侧的手上。 薄唇微抿，还是伸手握住了她。 手被人拉住时初霜侧了侧脸，最终一句话没说，任由他拉着。 电梯楼层在一层一层下降，没人看到的地方，男人下颌线绷紧，薄唇抿成一条线。 这种心跳的感觉……前所未有。 盛庭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拉到初霜的手而紧张。 握着她的力道甚至有些僵硬，生怕拉紧了人家下一秒就甩开他的手。 电梯抵达一楼，初霜率先迈步出门，被握着的手也脱离开了男人的手心。 看着她葱白漂亮的手，盛庭眸子微暗。 “太热了，拉着容易出汗。”初霜说了这么一句。 男人点头，“嗯。” 他们看的电影是一部文艺片，基调清新宁静，没什么波澜起伏，不过初霜像是挺喜欢这类电影看得很专注，两人全程也少有交流。 吃完晚饭回酒店天才将将黑。 一推开门还未开灯，初霜就发现沙发区亮莹莹一片。 那是一片星星灯。 顿了顿，初霜走过去，首先闻到的是一阵花香，茶几上摆着好大一束花，就着昏暗光亮看，沙发上排列着大大小小一排礼盒。 盛庭开了氛围灯，走到她身边，“拆开看看。” 初霜沉顿两秒，一一把礼盒打开。 细闪高跟，香水，口红，蓝丝绒长裙，还有一串珍珠手链。 “今天刚开蚌取的珍珠做的，粉珍珠，很适合你。” 见她目光停留在珍珠首饰盒上，盛庭拿起手串戴到她手上。 “试试看。” 系上内扣，色泽迷人的粉珍珠手串就这么轻轻缠绕着她漂亮的腕骨，画面美感十足。 男人动唇，“果然很适合你。” 初霜睨着那珍珠手串片刻，抬眼看他。 四目相对，男人眼眸晦涩幽深，声线低醇，“初霜。” “昨天我做事确实鲁莽冲动了，尽管不是本意但还是让你承受了痛苦，我想了一晚，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我很后悔。” 盛庭的眉眼在昏魅光线里深邃立体，神色坚定又清肃，“昨晚到现在，我承认我怕了，怕你悲痛欲绝，怕你失望透顶，更怕昨天我没那么幸运，再也……” 他咽了咽喉，眸光晦涩，“你昨天把自己关在房间哭，我的心都碎了。” 他把话说的太通俗，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心情。 “我确实怕了，也慌了，这次的教训太深刻，以后绝对不会随意冒险，我跟你保证。” 男人字正腔圆说的果决，初霜从他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神色。 那是与他以往自信稳重的气质不符的一些东西。 他好像确实怕了。 初霜点头，“好。” 看似妥协，但她脸上却没有往常的轻松愉悦，还是安静。 盛庭即使心里再急，但也不敢把她逼太紧。 将人惹生气了，肯定得慢慢哄。 “这些东西你喜欢吗？” “喜欢。” 除了戴着珍珠手串，别的东西她就没拿出来看了。 这都没关系，她本来就不是会被这些小玩意逗开心的人。 盛庭还在想该怎么开口顺理成章喊她去主卧时，她已经先他一步。 “出了些汗，我去洗漱了。” 说是去洗漱，回的是侧卧，进去之后她就没再出来，好像今晚也打算在那里睡。 第168章 独处散心 清早盛庭点了早餐候在餐桌边，不知第几次往某扇房门看去。 她应该还没醒。 又等了会儿，见时间不早，怕她空腹难受，盛庭终于走过去敲了房门。 无人回应。 男人薄唇抿成一条线，字音低缓，“泡泡，吃早餐。” 片刻沉默。 想了想，他拨通电话。 没多久那边接通，女人清透的嗓音传来，“喂？” “出来吃点东西，你胃不好，早上不能一直空腹。” “我吃过了，你吃吧。” 盛庭眼神顿了顿，看着乳白的门几秒后才开口，“回去的机票我取消了，多陪你几天。听说今天有杂技表演，晚上有烟火大会，要不要收拾一下我们去景区玩？” 原本今天是回程的日子，可初霜的状态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他昨晚就跟陈嘉州交接好了下一周的工作事宜。 初霜：“那边事情忙，你一个人回去吧，我四处走走散散心。” “不忙，都跟陈嘉州协调好了，他知道该怎么做。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 “我已经出发了。” 男人蓦然垂眸，伸手拧开了卧室门，没反锁。 目光往房间看去，一片空荡，被子整整齐齐，仿佛没人来过。 喉头一紧，盛庭薄唇开合几度，声线哑到极致，“你去哪儿？” “四处走走，我会注意安全，不用担心。” 盛庭心绪纷乱整晚睡不着，临近破晓才得以休憩，只睡了三个小时，一觉醒来便开始为她点早餐，不成想…… 男人眸光暗了暗，她走的很早…… 像是故意躲着他。 再早一点或晚一点都会被他察觉，她很聪明，偏偏挑了那样的时间。 “你……”男人喉头微滚，“要在外面待几天？” “不知道，想回家了我就回去了。” 初霜那边有车子鸣笛声，她字音清晰地传过来，“所以你先回帝都吧，我一个人散散心。” 沉顿半晌，盛庭开口嗓音已经干涩得不成样子，“初霜……” “你别这样，让我陪着你，让我待在你身边。”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男人眸底晦暗难平，捏着手机的指节无意识泛白，“宝宝，我知道你很难过……” 话说到一半，他喉间微哽，平复两秒再度开口。 “我犯了错，我让你难过了你得打我骂我发泄出来，你本来就情绪内化，已经够辛苦够难受了，不能我犯的错还让你自己一个人消化。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你学着别的女生闹脾气，骂我一顿好不好？” “把自己憋太狠了会出事的，你在哪里，我来找你好吗？” 初霜：“我需要一个人独处，你给我点时间好吗？放心，我真的只是四处散心，不会做傻事。” 她声线平和轻柔，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明明是轻缓的声调，却听出不容拒绝的坚定。 那端传来有人喊上车的声音。 “我上车了。” 盛庭手指松了又紧，终于动唇，“累了记得回家，我永远在你身后，你的家人也是。” “一定要注意安全。” 初霜沉默两秒，嗯了声。 大巴车行驶起来，窗外风景一路倒退，一片卷云点缀在天边，看得久了，眼眶也跟着发酸。 林苏发消息过来：【上车了吗？】 【刚上机场大巴。】 【你的航班要多久？】 初霜：【加上中转候机时间得10来个小时。】 林苏：【那到库尔勒都晚上了，我今晚有夜戏可能走不开，到时提前让助理去梨城机场接你。】 【好。】 今天天气有些热，前座乘客没有关窗，即使车里开了空调初霜也还是感觉热浪一波波涌向脸颊。 微微侧头躲避阳光直射，她拧开一瓶冰水喝下，继续给林苏发消息。 【今天库尔勒是不是很热？】 过了几分钟那边才回复：【狗走在地上三秒钟就跳脚的程度，一点也不夸张，像在一个高温大蒸笼里，比大圣当年在炼丹炉里都煎熬。】 看着她幽默的比喻，初霜轻笑。 林苏：【现在没我的戏份，两台风扇对着我吹还直流汗，这还只是在沙漠边缘地带，这天气要是走近沙漠腹地迷路就只有一个死，我是为了工作不得不来，所以真想不通你为什么想来沙漠玩。】 初霜：【昨天在酒店看到杂志上沙漠落日的图片，想亲自去感受下辽阔的沙漠奇观。】 【那只能傍晚的时候出门，白天真受不住。其实第一次看沙漠里的落日真挺壮美的，你来散散心也好。】 初霜到梨城机场时已经快十一点，遇到林苏的助理她原本想请对方吃顿宵夜的，香香说她们才吃完晚饭没多久，还揪着自己的小肚子说不能再胖了，老板会说她的。 按库尔勒的时间和作息，现在刚日落没多久，确实算不上宵夜，但初霜却饿了一天，便临街找了家牛肉面馆。 “林苏还管你这个吗？” 香香杵着手看初霜吃牛肉面，闻言点头，“管，她是个完美主义，言出必行，不但对自己要求高，对身边的人也有要求。” 初霜弯唇，“但她很温和。” 香香点头，“被她管惯了，我的好多生活习惯也变好了，跟她在一起感觉每一天都积极向上在进步，不在她身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们相知相惜，真好。” 香香眉目圆润，不笑时唇角也带着弧度，很亲和可爱。 看着低头吃面的人，她眼尾微弯，由衷道：“你长得真好。” 初霜抬眸。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眼睛很漂亮？” 香香顿了顿，“有吗？” “很美。” 驱车回去时剧组还没完工，初霜在深夜的片场等着林苏拍戏。 香香给她安排了休息的椅子就去摄影机后观摩自家老板。 初霜看了会儿，打开手机有好几条新消息，瑶瑶、表哥，还有盛庭的。 瑶瑶和表哥应该知道了她没和盛庭一起回去，发的消息都带着不明显的关心和担忧，初霜一一耐心回复完。 目光扫到下方盛庭的头像，点进去。 下午八点时：【今天玩得开心吗？】 下午九点：【回酒店没？】 晚上十点有个未接来电。 晚上十点半：【泡泡，看见消息回个电话，我很担心你。】 第169章 我算什么 凝视这些消息片刻，初霜眸色深暗，手指点开他的号码便顿住。 在屏幕将要自动熄灭的前几秒，心灵感应似的，手机突然跳出一个来电。 看了几秒，她起身到静处去接。 “泡泡。” 男人的声音顺着话筒传来，贴在耳边仿佛人在跟前。 初霜目光看向远处，落日隐入地平线后天边还苟存一点残红，晚风吹乱脸颊几缕发丝，她慢慢动唇，“你还没睡吗？” 这个时间，国内其他地方已是深夜了。 “睡不着，刚刚去后园遛了会儿狗。” 看来他到家了。 “仓鼠还乖吗？” 盛庭：“不是很乖。” “它一整天都有些躁动不安，可能是没见到你的缘故。” 电话那头沉默了。 盛庭开口道：“你想开视频看看它和泡泡吗？” 初霜：“今天太晚了。” 男人微顿，复又开口：“你今天在哪儿玩？” “没玩，一直在飞机上。” “现在到了么？” “到了。” “你在哪里？” 初霜：“库尔勒，明天去塔克拉玛干沙漠看日落。” 她竟去了那么远。 盛庭看着卧室相框里两人的合照出神，照片里的她皎若明月，笑靥娇柔，他看着却觉得像是好久远的场景。 他们之间走到这个田地，全是他一手造成。 她才刚开始学会坦然面对生活，刚摆脱过去的痛苦羁绊要重新开始，是他让她再次陷入惊慌。 一切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每每想到那天在海边看见她失神落魄的模样，盛庭心里便像被利刃一刀刀割剐。 到最后，伤她最深的却是他。 “打算待多久呢？” “有朋友在这里，看情况吧。” 那头传来有人呼唤初霜的声音，她对着听筒说：“我朋友喊我了，时间不早了你快睡吧。” 挂了电话，盛庭只身一人在园子里伫立良久。 天幕里繁星璀璨，星宿编织成一张看不到边的大网，黑暗无声吞噬世界。 以往看到这样的好星空，必然要感叹气象万千，此刻却只觉得压抑。 太久不曾有这样的孤寂，甚至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凝视深渊，盛庭黑眸深暗，指尖无意识摩挲。 在掏到烟盒的一瞬他指节微顿，原物放回，点开手机查询机票。 …… 收工后剧组导演请大家吃烤全羊，林苏不吃，却给初霜弄来了一小盘。 “舟车劳顿，你多吃点肉，吃了不够我再去给你加。” 在林苏亮莹莹的期待眼神下，初霜戴着一次性手套吃了第一口。 “怎么样？” 初霜连连点头，“好香，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次烤全羊。” “哈哈，很地道吧？我上次吃也被惊艳到了。” 初霜举起肉放到林苏面前，“吃一点不？” 林苏红唇闭的紧紧，“这个点绝不吃东西，这是我身为演员的素养。” 剧组的照明灯射过一些光线来，初霜低眸吃肉时睫毛正好在眼睑打下一片阴影，整个人很安静，又过分生动。 林苏敛了神色。 “旅游会让人变开心吗？” 闻言，初霜侧首。 林苏身上有理工女的简明睿智，笑起来美的要命，她轻轻扬了扬下巴，目光看向人群处。 “看到弄烤全羊的那人没？” 顺着看过去，初霜瞧见一个约摸五六十岁的大叔，正在翻烤烤架上第二只羊。 第一眼没什么特别的，再一看才发现他只有一只手。 “他12岁时被打砂机绞断了右手，家里没钱送去大医院治，只找了当地的土医生用草药治了治。” 林苏缓缓讲述：“那样的条件可想而知，没有麻醉，他伤口发炎痛到发高烧，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脑组织却部分受损，有些语言障碍说话不太利索。到了14岁，家里人认为他能养活自己，把他赶出了家门自力更生。” 初霜听着，眉头不经意轻蹙。 “为什么？” “那个年代艰苦，家里吃饭人口多，没有劳动力可能大人觉得他是个累赘。” “可他才14岁，毕竟是亲生孩子。” 林苏淡笑，“骨肉相煎的事还少吗？何况他家里姊妹多，父母也不指望他，人与人很多时候都是靠利益维系的，家人也不例外。” 即使这样的事情不少，但初霜还是无法代入那种父母的角度。 她看向背影佝偻单薄的大叔，他皮肤是积年累月被晒呈现出的黝黑，衣着和头发却看出来有打理过，颇有一种即使生活苦难，也不能丢了体面的感觉。 “他这些年肯定尝尽世间苦难。”初霜声线清淡。 “他是一个人吗？” 林苏：“孑然一身，前半生没人瞧得上他，三十五岁那年终于娶了个老婆，第二年生了个女儿，眼看着日子就这么慢慢好起来，不成想孩子三岁时被村子里一条大疯狗咬伤，还没送到医院就断气了。” 初霜半晌说不出话。 “后来呢？” “他老婆接受不了打击，跳水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到中年又什么都没了。” “他已经活的很努力了，但生活好像没放过他。” 初霜的声音融入夜色。 “我算什么。” 世上那么多苦难的人，她算什么。 盛庭睡觉之前收到初霜的信息。 他为她设置了专属提示音，知道她主动给自己发消息时他心率有一瞬失衡，点进去后男人却顿了半晌。 【我想一个人到处走走看看，你不必担心我，也不要买机票跟过来，给我点私人空间和时间，好吗？】 沉默半晌，盛庭抿唇打字。 【好。】 她多敏锐，在他刚订好机票没多久后，她就直言不让他跟过去。 简单一句话，他却听出了她的认真和执着，她是真的很想一个人静静。 所以，她现在是真的不愿意看见他。 漆黑的卧室里没开一盏灯，盛庭在黑暗里失神片刻，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拿起手机给安京渝打电话。 得知前因后果后，那边沉默了很久。 “客观来说，这事你没错，她也没错，但她就是因此受伤了。” 盛庭嗓音沉哑，“让她受伤我就有错，说到底，不顾自身安危与家人感受就贸然去救人本身就不理智。” 第170章 离婚 安京渝：“既然你能想明白这层，就该知道她有多痛苦。那样的情况下，你的做法不是救人，是一命换一命，运气不好些，就是白搭性命也无济于事。萍水相逢，谁也不欠谁，救人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何况那人是自己往海里跳的。” 盛庭目光乌黑一片，“她走的太远，我不放心，想跟过去，哪怕远远地看着她也好。” 安京渝：“别了，既然她真的需要独处空间，你就不要违背她意愿，现在她确实需要自己静一静，看看风景舒舒心也好。” “我知道了，”盛庭动唇，“麻烦你最近找她聊聊，她很信任你，我怕她又回到以前的状态，她哥哥那件事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活在自责中，好不容易有了些好转，我实在不忍心看她痛苦。” 安京渝叹了口气，“该说的我会说，但这次不一样，她大概真的怕了，心结还得靠自己想开。” 今天林苏没戏份，说好带初霜去沙漠看日落，白天太热，她就和初霜在酒店待到下午。 提前吃了晚饭，气温渐渐凉爽时，两人租了越野车前往塔克拉玛干沙漠。 一路上风沙飞扬，偶尔能看到路边牵着骆驼行走的人，骆驼铃铛撞击出的清脆声响悠悠荡在天地之间。 透过那声音，仿佛能看到千年前胡人商队行走在丝绸路上的景象。 林苏开着车载音乐大声唱着歌，见初霜没唱，还拉着她一起唱。 “出来玩就什么也不想啊，开心点！” 她太快乐了，初霜也被感染到，开着车窗吹着风一路高歌。 到沙漠时太阳离地只有一尺，初霜还没下车林苏就给她塞了一件冲锋衣。 “穿着，昼夜温差大，待会儿沙漠起风了更冷。” 穿好冲锋衣戴了墨镜，两人顺着沙丘爬到高处。 沙漠里的夕阳是规整饱满的圆，天边色彩靡丽，一眼看去，是此起彼伏千层万叠的沙丘，绵延到世界尽头似的看不到边。 骆驼铃铛又轻悠悠晃荡起来，远处有游客骑着骆驼上山，风一吹，沙丘细沙散进风里无迹可寻。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意境从没这么清晰的直击心灵。 云兴霞蔚，气象万千，沙漠落日是看一眼便穷极一生难以忘怀的壮美，震慑到让人想流泪。 茫茫苍穹，圹埌疆土，亘古沙漠。 人往那儿一站，渺小到连尘埃也不是。 林苏发现初霜目光宁静地看着天际落日，眼睛一眨也不眨，眼眶里似乎有蒸腾水汽。 那神情看了让人为之动容。 默默拍了张照片，她收回手机走近初霜身旁。 “想什么呢？” “在想人一辈子好短，与这存在了百万年的沙漠来说人生得失显得太微不足道。” —— 赵尽舟几天前成功拿下了一笔大单子，为了庆祝，在岭翠阁组了个局。 盛庭是最后一个到的，赵尽舟笑他次次聚会都要压轴出场，罚了他一杯酒。 他也认罚，眉头都没皱一下喝了一杯，入座后话也不多，点了支烟便沉默听他们聊。 虽说他平时也不是聒噪的性子，但今天身上那股深沉的气息明眼人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这样的神色，还真很少在盛庭脸上看到。 也没听说最近盛氏和商会有什么大事啊。 “嫂子呢，怎么不把嫂子带过来一起玩？” 魏亦则心直口快地问出这句，在座人都明显看出盛庭脸上一闪而过的停顿。 哦豁，关于女人的事。 赵尽舟懒懒笑，“前两天不是跟嫂子一起度蜜月去了吗，怎么回来不见你多开心？” 盛庭淡淡掀唇，“她还想在外面多玩几天，就让我先回来。” 言下之意，是初霜没跟他一起回来。 至于为什么没一起回来的原因，可能就有意思了。 韩震昊原本在跟政泽聊天没怎么关注这边，直到听到这句话目光才转过来。 指尖把玩着酒杯，他忽然开口：“既然小婶婶还想玩，小叔怎么不陪着她反而自己回来了？” 盛庭不轻不淡看了眼韩震昊，音质寒凉，“她有自己的空间，我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眼看气氛不对，政泽说了别的事情岔开了话题，饭桌上大家没再提盛庭的事。 盛庭冷脸本就唬人，大家交情不浅，平时开个玩笑可以，真做在别人伤口上撒盐这事也太缺德。 偏偏有个缺德鬼，赵尽舟聊天时总要聊到别人的感情上，一会儿说高中同学失恋喝酒喝进医院，一会儿说合作伙伴家里老婆闹离婚。 “闹离婚？” 魏亦则有些讶异，“不就是一个投资赔了点钱，这也闹离婚吗？” “导火索而已，都是日积月累的矛盾引发的，本来他天天在外应酬不顾家妻子就已经很不满了，上一个投资当初他老婆就不看好，劝了他很久，结果真赔钱了，这次这个项目他投的时候没跟老婆商量，运气不好，又亏了。他老婆大概是对他失望了，苦口婆心说的话他听不进去，最后索性不管他了。” “听着确实有点累，但真的至于离婚吗？” “女人是很感性的，攒够了失望就会离开，有些事别人听着也就那样，只有当事人知道其中辛酸苦辣。” 指间的烟燃到根部，灼热的刺痛感唤醒失神的人。 盛庭低头，不紧不慢将烟头摁进玻璃缸，微垂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晦暗。 伸手去拿酒杯，没人看到的暗处，男人指尖微颤。 一杯酒下肚，喉咙连同心底都烧了起来。 心尖酸涩的麻胀感实在让人不适。 一切的一切在听到那两个字后失控，之前他只想着要怎么弥补过错，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稍有不慎可能还会有另一个结果。 离婚。 这两个字他在此之前想都没想过会与自己有关。 【初霜这样的人，一旦失望是不容易回头的。】 【我说过初霜是个自愈能力很强的人，她看得开也放得下，但不代表这个过程对她来说是轻松的。容易释怀的人要看重一件事太难，你多给她点安全感，千万不能伤害她让她失望。】 【你说她有了渴望，她有发自内心想要的东西了？】 【你不知道吗？你啊。】 再次回想起安京渝说过的话，盛庭前所未有感到心慌。 第171章 失控 一看手机里从早到晚给她发的消息，她只有寥寥几句敷衍，有时连敷衍都没有。 朋友圈有她的头像，点进一看，是一组壮美的沙漠夕阳照片，没有文案。 其中一张，应该是她朋友给她拍的侧脸。 她一身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最上头，夕阳光辉给她白皙的脸颊染了金光，下颌线清晰分明，显然瘦了些。 夕阳浓重的色彩将她渲染成大漠里一道明丽风景，女人眉如远山，眼神随着天边无限飘远，那里面裹含的情感太浓稠复杂。 盛庭默默凝视着，心里有团火星爆开，滚烫灼人。 他的初霜。 她在自己疗伤。 看见那样的她，盛庭心疼到不行。 一边又贪恋地将她此刻的模样刻在记忆里，他感觉很久很久没见到她了。 恍如隔世般。 思念如潮水来势汹汹，酒精催生放大一切感官，盛庭坐不住了。 找人送走他后，魏亦则看着盛庭喝完的那些酒摇头，转头对赵尽舟说：“何苦呢，他心情不好你还故意激他。” 赵尽舟收起几分散漫，“我是在帮他，与其小火慢炖不如给一剂猛药。” 能让盛庭如此的，想必不是小事。 —— 几乎一到家盛庭就给初霜打电话，第一个没人接，他继续打，一边摸到茶吧找水喝。 从这个位置能透过一楼巨幅单向玻璃看到静谧的花园，路灯沿着小径延绵，他的视线聚焦在远处那棵柿子树上。 还记得那时结婚没多久，他下班回来去后园找初霜吃饭，她躲在柿子树上时憨直率真的模样。 那天她摘了很多柿子，说要给他做柿饼。 对了，柿饼。 冬天她做了很多，没吃完的都放在冰箱里。 想到这，盛庭忽然很想吃她做的柿饼，拿出两个来咬了第一口，柿饼的软糯甘甜在味蕾上绽开。 是很安心的味道。 又继续给她打电话，响铃很久之后终于有人接了。 “喂？” “泡泡……” 一开口，男人嗓音艰涩，“我很想你。” 初霜一看时间，凌晨两点。 她睡梦中被吵醒的铃声是来自于他，而且听声音…… “你喝酒了？” 盛庭：“今晚跟赵尽舟他们喝了点，不过现在到家了。你在做什么呢？” “睡觉。” “哦……抱歉，吵醒你了。”男人的声音很沉，口齿明显没有平时清晰，“你什么时候回来？” 初霜扶额，“这个问题你昨天才问过。” “可是你没说具体的日子，我感觉很久很久没见到你了，我，很难受……” “我从没这么害怕过，这种情绪很陌生，快把我吞噬了。宝宝，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不惹你生气，你回来想怎么罚我骂我都行，别躲着我，别……不要我……” 如果说刚刚初霜还有些不清明的睡意，这会儿已全然醒了。 盛庭现在的状态，很……无助。 对，这个词她以前从未想过能用来形容他，这与他以往的形象大相径庭。 可他现在流露出的情感就是如此。 他到底喝了多少？ 想到他现在可能的模样，初霜靠着靠枕坐起身，语气里有自己也不曾发觉的低缓，“你别想太多，喝了酒就好好睡一觉。” “刚刚回来一路上看见好多情侣，就我一个人老婆不在身边。”盛庭低叹了声，“这是我第一次有妒忌的感受。” 歇了会儿，他低声：“不对，是第二次。” 初霜侧眸，“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知道你谈恋爱的时候，那时你还不认识我，听安京渝说的时候我很不开心，当时还以为这份不开心只是单纯怕你被骗，跟你结婚后很久我才想清楚，原来那时的不开心就是妒忌。 我知道是安京渝建议你谈一段恋爱可能有助于治疗，可那个顾隋配不上你，我私下查过他，他对待感情不真诚，你跟着他迟早会受伤。后来我暗地里故意给他抛线让他三天两头脚不沾地出差谈合作，不给他接近你的时间，让他那些前女友知道你的存在……我知道那段时间你受了些气，为了给你出气又让赵尽舟抢了他生意。” 初霜怔愣半晌。 原来她和顾隋一开始盛庭就知晓了，而且他们分手很大原因是盛庭促成的。 她以为盛庭看不到的那些年，原来一直有他的存在。 跟顾隋分手后她签了盛氏旗下的公司去了帝都，当时看来那么巧合的事情，是不是…… 想到这里初霜问道：“那我后来去帝都……” “也是我，我让风筝动漫的主编给你递了橄榄枝让你主动离开香城来帝都。” 第172章 盛庭病倒 初霜吐出一口气，“连我住进盛家老宅都是你的暗中操作吗？” 盛庭：“这个不是，我不知道你和盛瑶认识，在老宅看到你时我也觉得阴差阳错。” 男人似乎又醉了一点，说话带着鼻音，“现在仔细想想，前些年我一直在等你长大，自以为是的不打扰你生活出现的太晚，这事做的大错特错。最近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早早地出现在你生命里与你同甘共苦，你是不是能更有底气。” 晚春向初夏过渡的大西北，夜色宁静而浓稠，凌晨天边寥寥的几颗星在一片墨色的衬托下亮的晃眼。 初霜顺着窗外看出去，突然觉得这一晚她应该会在心里记很久很久。 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还在继续。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爱到一想起你来心脏会下意识抽痛。觉得你哪哪都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怎么看都看不够，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只想看你欢笑，甘愿替你把所有痛苦承担。” “初霜，我的宝宝……” “不离婚好不好？比起你来，是我更离不开你。” 初霜听着那边一句接一句的话，还没从前面那些信息带给她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转眼又听到他深情表白，突然又提到什么离婚，她眼皮跳了跳。 他以为她要离婚？ 这两个字她从来没想到过，单是被这么提起心尖都会一颤，那盛庭的感受只会更深刻。 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竟然也会有这样没有安全感的时候。 咽下喉头莫名的酸涩，初霜开口：“没人要离婚，除非你想离。” “不！”那边一道沉稳坚决的声音传来。 初霜微微叹了气，“你真的醉了，好好休息别多想，洗个澡睡一觉好吗？” 男人低哑的嗓音开口，“你还回来吗？” “回来。” “多久？” 初霜顿了顿，“一个周。” 电话那头沉默了。 鬼使神差的，她动唇，“看情况吧，没准四五天。” “好，我等你。” “现在你快去睡觉了好吗？” “好……” 挂了电话，盛庭心底绷着的线似乎没那么紧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晚初霜的语气比以往有耐心。 睡意是没有的，她说四五天她就回来了，他得准备好礼物迎接她。 刚给陈嘉州发完消息，腹部突然一阵剧痛袭来，同时伴随着恶心和头晕。 盛庭伸手按了按肚子，原本想去找点药吃，还没翻到药箱就被一道惊诧的声音喊住。 “先生，你的脸怎么这么白？身体不舒服吗？” 要不是袁姨起夜听见主屋客厅有声音多个心眼过来看一看，哪能知道先生会半夜生病。 凌晨三点，她把盛庭送进了医院。 去医院一看，是酒后吃了柿饼引起的肠胃不适。 柿饼性寒，又含鞣酸，喝酒后不能食用，否则会造成胃黏膜损伤，肚子胀痛和恶心腹泻都是小事，食用过多还会增加胃柿石的发生几率。 盛庭饮酒过多，原本肠胃就不太好，这段时间更是作息不规律，一下子就病倒了。 袁姨见他最近的状态就知道他跟太太闹了矛盾，现在人住进医院总得告诉太太一声，可盛庭似乎看透她的想法，特意吩咐她别让初霜知道，免得她担心。 终归是两个人的事，袁姨也不好干涉，便听从了盛庭的话。 —— “打铁花？” “对呀，文旅局特意邀请了几位非遗传承大师过来，今晚在沙漠表演打铁花。” 林苏切开西瓜递了块给初霜，“正好剧组需要一些镜头，导演特意给大家放了半天假，他们过去拍镜头，咱们也去看看表演，听说场面特别壮观，打铁花这门技艺可不是人人都做得来的，这样的表演可不容易遇到。” 初霜以前只在书上了解过打铁花，没有亲眼目睹过，但即便只从平面图片里她也知道那场面有多壮观美妙。 在古代，打铁花是为了向上苍天神祈求一年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在民间一些地方，这是数一数二的大活动。 将一千多度的铁水击打上天，铁水变成细微颗粒，在空中绽放出滚烫绚烂的花朵，构成漫天惊绝的画面。 那是光看照片都觉得壮美的场景，亲眼见到不敢想象有多震撼。 夕阳沉入地平线之前，她们抵达了表演的地方。 前来观赏的看客很多，沙漠一改平时的寂寥，热闹起来了。 今天有火烧云，几乎整个天际都是火红，大漠的火烧云悬在头顶，美得像是假象。 环境衬托心境，看客们大都神采奕奕，兴致不错。 暮色席卷而来时，现场工作人员开始认真维护场地安全，将人们引到安全区域。 初霜她们站在最安全的外围，表演台搭的又高又宽阔，哪里看都不影响观感。 主持人介绍完打铁花这一技艺的历史由来后，几位大师上台，开始表演。 明明站得最远，可当第一位大师敲击手里木板，铁水上天绽放时，初霜却清清楚楚地听到木板敲击发出的沉闷声响。 铁汁飞溅而上，击打到搭建起的双层花棚上，飞溅扩散形成十几米高的铁花，瞬间天地开阔，视野明亮。 铁花绽放时犹如火山喷发，流光溢彩，场面蔚为壮观。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那是一种穿越千年，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宏大的浪漫。 起源于宋朝的这项民间技艺，从初代匠人打出第一抹铁花再到流传至今，穿梭千年历史长河，最终才呈现在现代后辈子孙的眼前。 与这些宏伟的东西比起来，人的一生实在渺小又短暂。 苦痛欢愉，风一吹就散了。 被眼前美景震慑到失语的这一刻，初霜很庆幸自己来了库尔勒，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寞然。 这样壮阔的美景，要是盛庭也在就好了…… 第 173章 回家 初霜是临时起意回的帝都，谁也没告诉。 中途经过卢城上空时遇到暴风雨天气，飞机遇到对流颠簸了一阵，乘客受了些惊吓，乘务组在极力安抚，说过了这一段就好了。 可临近帝都时天气更加恶劣，云层厚重电闪雷鸣，雷阵雨的极端天气使得飞机根本降不下去，在帝都上空盘旋一阵之后机组做决定先把飞机停到临市，等气候好转再返航。 心惊胆战的一番周折，很多乘客都被吓到了，初霜也不例外。 真正直面危险死亡时说不害怕都是假的，十年前父母就是空难遇难，这是她头一次这么直观地接触这个词。 痛苦不仅是为了失去的亲人，更有对身边人的愧疚，在飞机上颠簸的那十几分钟，她把一生都想了一遍。 后悔没多陪陪家人，后悔跟盛庭闹矛盾，如果今天她遇难了，盛庭得多伤心。 飞机稳稳落地时，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在那一瞬间，她想见盛庭的冲动达到了顶峰。 一辈子太短了，要好好珍惜与爱人的一分一秒，矛盾吵闹毫无意义。 等不及航班返航，初霜买了高铁票回帝都。 到清御园时天还没黑，雨势没那么大了，但天空阴沉沉，家里一片昏暗，一进门就感觉家里十分冷清。 今天周末，盛庭本该在家的，上楼查看一圈，各个房间都没人。 奇怪的是连袁姨也不在，这个点往常她已经在厨房忙了。 在主卧飘窗坐了会儿，初霜正准备去楼下找点东西吃时，外面传来车子的引擎声。 目光看过去，正是盛庭的车。 车子稳稳停在草坪，陈嘉州打开黑伞将后座的人接下。 盛庭穿着风衣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像是瘦了。 几乎是看见他的一瞬，初霜心底微微抽痛。 他生病了。 袁姨与陈嘉州打着伞护他进屋，初霜抹了抹眼角的晶莹，直奔楼下。 “先生，医生开的药我放在这里，你休息会儿我去做饭。”袁姨给两人倒了茶，很客气地跟陈嘉州道：“陈助也留下一起吃个晚……” 身后盘梯有噔噔的脚步声，袁姨的声音戛然而止，瞥见她脸上的错愕，盛庭慢慢回头—— 只一眼，他便再看不到其他。 盘梯里站着的女人一身丝绒黑裙，眼眸清润漂亮，额前几缕秀发沾了水汽，贴着白皙脸颊，风尘仆仆的模样。 是记忆深处最刻骨的面容，她静静站在那便能牵动他所有心绪。 突然出现的人带来的惊喜没给他一丝反应时间，盛庭目光怔愣，甚至分不清是不是做梦。 直到他看见她笑—— “袁姨，陈助理。”初霜礼貌颔首问候。 “哎，哎太太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袁姨看着小两口的反应，说要去厨房做饭，很快就闪了。 陈嘉州也起身，“……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盛会，夫人，就不打扰你们了。” 即便初霜挽留他一起吃饭，他也婉拒得很干脆，分分钟就走了。 客厅寂静下来。 四目相对，初霜慢慢走近他。 盛庭视线一眨不眨看着她，人到跟前，他薄唇动了动，“初……” 一开口嗓音却干涩得没叫出来她的名字，他滚了滚喉结，再开口：“突然回来怎么不告诉我，我去机场接你。” 初霜看着他冷白的肌肤，那双幽邃的眼眸里翻滚着浓稠情绪。 “你生病了？” 想到生病的缘由，盛庭有些不自然，“小感冒而已。” “别骗我，盛庭。”初霜眼眸坚定直直看着他。 男人沉默片刻，告诉了她。 说完的时候明显看见她眉头轻蹙，盛庭拉住她的手，“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初霜注视他几秒，一时没说话，盛庭也跟着静了。 片刻后，初霜掀唇，“痛不痛？” 男人倏地将她揽进怀里，喉头翻滚，音色哑然，“不痛，早不痛了。” 怀里的人单薄瘦削，盛庭搂着她，心里一阵一阵泛着酸。 真真实实地抱着她这一刻还有些恍惚。 上一次抱她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今天气候不好，回来的路上很辛苦吧？” “飞机颠簸了一阵，在帝都上空降不下来，折返降到临市去了。” 盛庭微顿，重新打量她一遍，见她安然无恙才稍稍放心，“被吓到没有？” 初霜：“你在场也会被吓到。” 轻描淡写的一句，盛庭就知道当时的情况很惊心。 她父母死于空难，对于航空问题初霜肯定比一般人敏感，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大概率很痛苦。 盛庭又将她抱紧，手掌慢慢顺着她背脊安抚，“不怕，平安到家了。” 初霜敛着眉静静由他抱着，心里的感受骗不了人，跟他在一起的安心是多日来没有的。 “我以为你还得几天才回来，你该提前说了我去接你的，家里也做饭等着，省得你舟车劳顿回来家里却一个人都没有，”盛庭捋了捋她耳边的发，轻声问：“饿不饿？” 第174章 像回到刚结婚那阵子 盛庭从冰箱拿了一盒小蛋糕给初霜，她看起来是真的饿了，一口接一口，她吃着东西盛庭也不好打扰，便静静注视她吃。 气氛一旦冷下去就不容易热起来，一盒小蛋糕见底，盛庭思量开口：“给你倒杯水？” 初霜抬眸看了他一眼，没人会心安理得享受一个刚出院的人的照顾。 “你坐着，我自己来。” 她去茶吧倒了杯热水，喝完一转身，与男人还未来得及撤开的视线撞上。 盛庭不动声色移开目光。 初霜缓缓动唇，“要给你续上吗？” 男人抬眼，她目光停在他面前已经空杯的茶杯上。 “不用了，谢谢。” 初霜点点头，移眼打量一段时间没回的家，想起什么似的，“我去把狗狗放出来玩。” 不多时，玩具屋传来她和金毛嬉戏的声音。 听着那动静，盛庭想走过去，腿站起来又顿住，终究没过去。 “先生，吃饭了。”袁姨出来唤人。 盛庭走向玩具房，狗狗正小跑着叼回一只彩色小球递到初霜手上，她眼角弧度微弯，笑的很温柔。 藏住眼底的情绪，男人喉结微滚，“初霜，吃饭了。” “好。” 初霜拍拍金毛的脑袋起身。 这顿晚餐比他们结婚后的任何一顿都吃得安静，像回到了刚刚结婚那阵子。 晚饭后初霜上楼洗澡，盛庭替她点了香薰，初霜出来时只瞧见床头柜燃着的香薰，屋子里没人。 想着他可能在书房处理工作，她便自顾自吹头发敷面膜。 约摸二十来分钟后，楼下有车子的声音，接着是有人搬东西进屋的动静。 很快，房门被敲响了。 “进来。” 推门而入的男人长身玉立，手里拎着一个复式手提箱。 初霜接过男人递来的牛奶，“谢谢。” 喝牛奶的同时她余光跟着盛庭打开箱子的动作。 复式密码箱有三层，每一层都划分了小方格，每一个方格里放置的都是颜色形状各异，漂亮得别具一格的玉石。 那都是可用来制作印章的名贵石料，粗略一扫初霜就知道要找齐这些类别的石料不容易。 “还好赶上了，”盛庭低声动唇，“正巧在你回来这天送过来。” “我知道你喜欢收集漂亮的石料做印章，我对这些没有你了解，差人找的过程只往稀贵又独一无二的挑，你能有一两个看上眼的就算值了。” 上次在海南送给她的那些礼物她兴致不高，思来想去盛庭才想起来她对漂亮石料感兴趣，于是让人紧急到各处寻来的这些石料。 初霜看着格子里的各式石料，拿起其中一块羊脂玉细细端详，半晌没说话。 盛庭注视她，“喜欢吗？” “让你费心了。”她敛着眸子低声道。 这回复听着没底，盛庭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精致的长方形盒子，打开盒子，丝绒内衬里躺着一株色彩艳丽的红珊瑚，分支蜿蜒巧妙，表面色泽光滑靓丽，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几乎是看见的一瞬初霜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红珊瑚不少见，但美成这样的红珊瑚她还是头一次见。 那真是顶顶惊绝美妙的珊瑚，放在古代就是进贡进京的仙品珍宝，任何爱美之人见了都会爱不释手。 终于在她眼里看到明显的惊艳，盛庭开口：“看见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初霜轻声道：“它很漂亮。” 她取出珊瑚细细触摸观赏，男人视线静静跟着她，眼神温和又眷恋。 过了会儿，盛庭拍了拍手，喊了声“啾啾”，很快一只鹦鹉飞进来停在他曲起的食指上。 初霜目光看过来，这小鹦鹉是上次去花鸟市场她看着好看买的，当时买了一对，另外一只送给老宅那边养，这只一直在这边。 她不知道盛庭突然把鸟唤进来做什么，也没想到现在小鸟已经这么听他的话。 只见盛庭轻轻点了点鹦鹉的小脑袋，下一秒鹦鹉眨了眨圆圆的眼睛，笔笔直直地站在他手上，慢慢一字一句开口：“泡泡，对不起！泡泡，对不起……” 小鸟的声线有些嫩，话说的不够字正腔圆，但已经足够清晰明了。 初霜看得一愣。 当初买回来这只鹦鹉时因为怎么教它也不说话，她一度以为自己被商家骗了，过了那个新鲜劲之后也没执着于教它讲话。 她以为不会开口的小鸟，一段时间不见之后，居然被盛庭训得会说话了，而且看见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 小鹦鹉嫩生生略显笨拙的声音还在继续，初霜听着，鼻尖没来由一酸。 她不知道盛庭是怎么教的它，但能想象到他教小鸟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情…… 第175章 但我真的很想你 眼眶慢慢湿润，初霜低下头藏住失态。 盛庭叫停了小鸟，看着面前的人，他语气认真地开口：“对不起，泡泡。” 在初霜第一滴泪落下来之前他抱住了她。 “我不该那样吓你，明知道你很怕身边的人涉险却没第一时间考虑你的感受铤而走险，这段时间我每次想到那天你绝望的眼神心里总闷着疼，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你说你要的只是一个丈夫不是英雄，我一直在想这句话。 对我来说没什么比你更重要，其他人的命运不是我造成的因果，我没必要冒着让你痛苦的风险去做英雄，我只需要也只想要对你负责。对不起，宝宝，我让你伤心难过了，绝对没有下一次，在不能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我不会再做让你担心的事了。” 初霜眼角滑下泪来，“我这段时间想了很多。” 她低声道：“救人是很伟大的事，不管救的对象是谁，救人本身是正义的。你冒着危险也要救人，你很勇敢很有担当，我该为我丈夫是个正直的人而骄傲。哪怕我有阴影，也不能否定你的付出，你当时那么奋不顾身地涉险明明就吃了不少苦，事后却一口气没歇息地找我，换来的又是我那样的态度……我知道，这段时间痛苦的又何止是我一个人，你比我更痛苦。” 听着她这些话盛庭却开心不起来，只有无尽的心疼。 她又在……又在自己说服自己，明明已经痛苦得支撑不住了，却还逼迫自己理智。 “初霜，初霜……”盛庭大掌按着她后脑，微微蹭了蹭她，“我宁愿你大哭大闹一场也不愿意你这么压抑自己，人非草木，有情绪必须要发泄，你有我了，你所有的情绪我都能包容，在我面前不要那么理智好不好？” 滚烫的泪滴进男人脖颈，初霜隐忍哭了会儿，将他抱紧。 “对不起，对不起盛庭，让你痛苦并非我本意，如果可以我也想做个正常人，不让你那么累……” 盛庭眼眶红了，心疼地顺着她的背，“我不累，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知书达理温柔细腻，娶到你是我的福气。” “谢谢你还愿意回家，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初霜：“看到辽阔无际的沙漠时我就在想，人一辈子短得可怕，只要牵挂的人还在，好好珍惜彼此都来不及，吵来吵去，除了浪费时间消磨感情，再没什么意义。” “你还平安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我只是太怕失去你，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天要塌了。看到那场惊艳绝伦的打铁花时，我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如果你在就好了，”初霜声音哽咽，“虽然心里有气，但我真的很想你……” “很想很想，想的浑身都疼。” 盛庭听着，一颗心酸酸涨涨，所有的情绪都被你捏在手里。 长直揩去她脸颊的泪，男人轻柔缱绻的吻落了下来。 “我也想你。” 许久不亲近，男人像是不会吻了，动作小心翼翼得像对待易碎珍宝，一寸一寸都是对她的思念与迷恋。 带着酸意与咸涩的吻从眉眼掠过鼻尖再到红唇，盛庭捧着她一点点安抚她的悲伤。 这次亲吻很漫长，一吻结束时初霜脸颊的泪也干了，鼻尖眼眶红红的，看得盛庭心尖发热。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绝不会再让你受伤。你也别想着之前，快快乐乐地做你喜欢的事情，好吗？” 初霜点了点头。 凝视她片刻，盛庭抚了抚她侧脸，又慢慢吻下去。 第176章 尴尬 亲吻的安抚颇有成效，在男人温柔的亲吻里，初霜渐渐平息了情绪。 舟车劳顿长时间的周转，加上哭了一场，她明显疲乏困倦体力不支。 盛庭拍了拍她的背脊，轻声安抚：“你累了，好好睡个安稳觉，在家里你能安心些。” 初霜闭上眼睛，鼻息间除了温暖的香薰还有男人身上清冽宁静的味道，很久没这么安心的感觉了。 没过多久盛庭就发现她呼吸平稳渐渐趋于规律，灯光下她睫毛卷翘漂亮，五官柔美立体，男人凝视着眼眸一眨也不眨。 “要我陪你一起睡吗？”男人字音轻轻落下。 半梦半醒的人没说话。 盛庭目光掠过女人细白的脖颈又缓缓移上来，“初霜，要不要我在这睡？” 还是没人应。 男人薄唇微牵，“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初霜睡着得很早，盛庭却久久没有困意，将房间灯光调到最柔和，他就这么抱着娇软的人看了半夜。 她态度冷淡时的疏离还历历在目，眼下能这么平和地抱着她，盛庭一颗心都是满的。 初霜醒来时男人还在睡，一睁眼便看见男人清晰的锁骨，脑子还有些迷蒙的人顿了顿，微微动一动身子，发现上半身被人紧紧抱在怀里。 怪不得梦里觉得那么热，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睡觉她肌肉都隐隐泛酸。 盛庭瞌睡很轻，一察觉身边人的动静就醒了。 四目相对，空气莫名有些安静。 初霜抿唇，“可以放开我吗？” 盛庭才反应过来，“……好。” 初霜去浴室洗漱时男人靠着靠背坐起身，一看时间，早上七点半。 今天是个艳阳天，大清早天朗气清，窗外鸟儿叫的很吵。 初霜洗漱好出来坐在化妆台前开始化妆，盛庭看了她一会儿也进了浴室。 男人动作很快，出来时初霜刚擦完水乳，两人的视线在化妆镜里对上，盛庭清咳一声，“我去楼下看看早餐。” “好。” 男人一走，初霜摸了摸头发底下隐隐发热的耳根。 过了会儿，盛庭端上来一盘灌汤包和一杯豆浆，他发现初霜今天化的是全妆，还戴了首饰换了最新的衣服，明显是要出门。 “有事要出去吗？” 初霜：“瑶瑶约我去海洋馆玩。” 她今天很漂亮，明眸皓齿唇色鲜丽，耳垂的珍珠耳饰显得她明媚贵气，那是他之前送她的，她终于戴上了。 看来她心情不错。 “你化完了吗？” “还差眼线。” 盛庭：“要不要先吃早餐？” 初霜看了眼盘子里晶莹剔透的灌汤包，食欲立马被勾了起来，“好。” 吃了第一个喝到鲜美的肉汁，她点头，“袁姨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你不吃吗？” 只有一双筷子，明显是他给她一个人端上来的。 想了想，初霜把筷子递给他，“你吃一个试试。” “我待会儿去楼下吃，你快吃，不够我再给你盛。” 他不吃，却在旁边看着初霜吃，初霜吃着吃着有些不自然。 不知道为什么睡一觉起来两人的氛围会这么尴尬，明明他们都已经在尽力表现得熟络了。 终于吃完一盘，她如释重负。 盛庭收拾盘子不忘嘱咐她，“豆浆记得喝。” 初霜忙活一阵下楼时盛庭正在吃早餐，小猫坐立在他腿边，很温馨的一幅画面。 盛庭看向她，“现在就走？” 她点点头，“车钥匙在哪里呀？” “左边第一个抽屉里。” 取到钥匙，初霜弯唇，“那我走了，你慢慢吃。” “好，晚上回来吃晚饭吗？” “要回。” 盛庭了然点头：“开车注意安全。” 初霜走了，屋子里冷清下来，男人握着的筷子放了下来，看向视线盯着门口的猫咪，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 盛瑶看见初霜一个人的时候很诧异，“婶婶，小叔没一起来吗？” 沈矜言左肩挂着盛瑶的女士包，初霜见了这两人也疑惑，“你没让我喊他啊，我以为就咱们俩。” 盛瑶：“我说的是咱们四个一起，票都买的四张呢。” 初霜犹豫几秒，缓缓开口：“我没问他今天有什么安排，不知他现在还在不在家。” “打个电话问问吧，我们等小叔一起。” 掏出手机，初霜看向盛瑶，“要不……瑶瑶你来打吧。” 盛瑶只挑了挑眉头并未言语，想了想，初霜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响铃好一会儿那边才接通。 “喂？” 初霜清了清嗓子，“你在家吗？” 盛庭字音清晰低沉，“不在，现在过去跟市政那边的人有个事要谈，怎么了？” “噢，早上走得急，没想起来喂喂小金毛，想问问你有没有给它些东西吃。” “放心，来之前我喂过了。” “那我就放心了。” 盛庭：“嗯，你遇到瑶瑶了没？” “遇到了。” “跟她好好玩，玩得开心。” 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初霜回来时盛瑶问她怎么样。 “他工作有事，我们玩吧。” 跟瑶瑶他们玩了一天，下午沈矜言订了附近的餐厅打算去吃晚餐，初霜想到早上那会儿跟盛庭说的要回家吃晚饭，便婉拒了他们，自己驱车先回去。 她还以为盛庭谈工作还没回来，一进家却听见厨房有动静，而袁姨她刚刚才看见在前院修剪花草，所以厨房里的人…… 走进一看，果然是盛庭。 男人一身黑衬衫，下摆扎进裤头，腰身强劲挺直，袖口被卷起露出结实小臂，正在灶台前炒小龙虾。 “你回来了呀？”初霜出声。 盛庭这才回头，“回来了，早点谈完事早点回来给你做饭。” 原来早上他问她回不回来吃饭就是为了做饭等她。 沉顿两秒，初霜问他：“你不累吗？白天谈工作，下班到家还得给我做饭。” “这算什么。”男人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将出锅的小龙虾装进盘子里，“过来尝尝味道。” 初霜走近，他利落地剥开一只虾，将鲜嫩的虾尾递到她嘴边，“试试。” 初霜微敛着眸张嘴吃了。 “咸味够不够？” “够了。” “好吃吗？” 初霜点头，“很好吃。” “行，”盛庭找出厨柜里的一次性手套交给她，“去外面吃吧。” “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这里油烟大，去外面吃着小龙虾等我，我再炒几个菜就好。” 然后初霜就端着小龙虾去了外面餐桌。 盛庭的厨艺一向精湛，一盘小龙虾初霜吃的快停不下来，总感觉什么东西经过他手做出来味道都特别好。 听到厨房动静小了，她起身去帮他端菜。 盛庭看见餐桌上她剥开的那些龙虾壳，唇角微勾，“看来是真饿了。” 被他这么一说，初霜有些许尴尬。 开饭之前盛庭又取来了一瓶果酒，倒满给初霜递过去，他举杯，“欢迎盛太太回家。” 初霜举杯看他，唇边弯着笑意，“辛苦你做了一桌饭。” 早上还有淡淡尴尬的氛围，通过一顿温馨晚饭不知不觉消失了。 第177章 陷进去了 晚上，盛庭要去健身房运动，问初霜要不要一起，初霜说她要给外公打个电话，盛庭便先上楼。 小金毛太久不见初霜有点黏她，初霜带着它到后园走了一圈。 后园两棵洋槐长得高大，现下正是花期繁盛的季节，晚风一吹，槐花的幽香扑面而来。 初霜深吸一口气，坐在槐树下的长椅上给外公打电话。 从她这个位置抬头看去，二楼几个房间亮着灯光，其中一间是健身房。 正在运动的人的身影就这么落入眼底，她静静看了好一会儿。 打完电话回去经过客厅时，想起什么，初霜进了厨房。 端着果盘上楼，健身房已经不见人了，想了想，她去了主卧。 还未进门便听到男人交谈的声音，盛庭站在卧室阳台接电话，听见脚步声回头看来，原先还清冷平静的眼神染上柔和。 初霜举了举手里的果盘，盛庭示意她先吃，初霜便坐在沙发里戳水果吃。 电话那头应该是个外国人，盛庭用英语与他交谈，低醇磁性的嗓音念出那些单词，实在悦耳。 聊的时间不算短，期间好几次初霜都以为要结束了又聊了起来。 悄悄回头看了眼男人的背影，身形修长挺拔，这让她想起来第一次见盛庭的场景。 那时天光晦暗，雨丝刚歇，屋檐下还敲着雨水，男人步伐沉稳，越走近面容渐渐清晰起来。 眼波平静，眉峰冷肃，五官带给她的冲击感现在也记忆犹新。 盛庭身上那股不容置喙的冷贵威严与历经岁月沉淀下来的不疾不徐，一度让初霜觉得自己嫁了个长辈，所以初时两人交流并不多。 直到后来感受到他的细心妥帖，再后来他坦诚地表达对她的感情，就这么一步步，初霜陷进去了。 初见盛庭时，她以为而立之年的男人顶多有责任，不会谈情爱，事实却是在外面那么说一不二的人在她面前总是放低姿态事事妥帖。 这让她想起来之前看过的一句话：如果你跟一个人相处觉得十分舒服，那么对方的阅历、情商都在你之上，大多数情况都是他在向下兼容你。 盛庭讲完电话进来，“外公近来身体还好吗？” “一切安好，下个月是他生辰，他想我们去桂云看看他。” “这是应该的，到时候咱们买些礼物给老人家带去。” 初霜眼尾微弯，给他戳起一块西瓜，“你快吃。” 盛庭吃水果的间隙初霜问他：“你还有工作要忙吗？” “没了。” “要不要一起看电影呀？” 盛庭看了眼时间，“现在？” “在家里看。” 卧室有投影仪，关了灯，初霜在选影片，“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盛庭：“你推荐一部。” “那就看……轻松一点的，《菊次郎的夏天》吧！” 盛庭自然什么都好。 影片开始，两人挨坐在沙发认真观影。 两小时的温情喜剧，在小孩与大叔的奇妙旅行中徐徐展开，看到结束时时间已经过了十点。 盛庭起身先去洗澡，出来时初霜还在捣鼓投影仪。 “还想看？” 初霜回头，“不是，投影仪画面卡住了，我在检查。” “我来弄，你洗澡去。” 她进去大约两分钟又出来了，盛庭疑惑，“怎么？” “花洒没水。” 弄好投影仪的人起身跟她去浴室，盛庭一开开关，花洒水流瞬间喷出，将他半边肩膀弄湿。 猝不及防的一下让初霜有些傻眼，“刚刚，刚刚我开了两分钟真的没水啊……” 怎么盛庭一弄就有水了，这样显得她很傻。 肩头被弄湿男人毫不在意，关了水，他徐徐道：“可能今晚这间浴室水源不稳定，你去别的房间洗，以免洗到一半这里又停水。” 他说的也有道理，初霜拿着换洗衣物过去。 再回来时房间开着暖黄的床头灯，盛庭已经上了床，正在看书。 看了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一眼，初霜去梳妆桌护肤。 屋子一时间寂静得可以听清彼此的呼吸声，早先还晴朗的天气到了夜里又落起雨来，雨滴敲打在窗户，一下一下，在夜里十足清晰。 这种夜晚放在儿时，是适合听故事的夜晚。 第178 想不想吻我？ 盛庭的纸张又翻了一页，初霜涂完精华挤了两泵在手背走过去。 “要涂精华吗？” 盛庭眉骨微抬，“什么作用？” “抗老紧致。” 男人闭了眼微微抬头，初霜均匀地给他涂抹上脸。 “改天我给你买一套护肤品吧。”她说。 “护肤品我有的。” “你买的那些效果不够好，我给你配个全的，补水美白防晒紧致修复清洁一样来一瓶，面膜也给你好好挑挑，你用的那款只有基本的补水功效。” 盛庭轻笑，“这个你是专业的，你买的肯定都好。” 初霜点头，“那是。” 护肤这一块她还是有信心的。 “难怪盛太太皮肤又白又紧致，要不帮我把身体乳也选一选？” “身体乳你跟我一起用就行了。” “我用你的？” “嗯。” “不怕浪费吗？” 初霜奇怪，“你的皮肤也是皮肤，为什么会浪费？” 盛庭唇角微牵，“听说有的夫妻相处，妻子不许丈夫用自己的护肤品，觉得男人皮糙肉厚，浪费了她的护肤品。” “怎么会，那是因为男人女人用的产品不一样，像身体乳就可以一起用呀，我的护肤品你想用也可以用。” “不觉得心疼？” 初霜：“不心疼。” 盛庭将书放在床头柜，伸手揽住女人细软的腰肢，声线微哑，“睡觉？” 初霜抿唇点头。 关了灯躺下，彼此的呼吸很清晰，窗外的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雨打风吹树叶作响，与屋内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并列躺着，初霜可以闻到男人身上的清冽气息，他很规矩，说的睡觉就只是纯睡觉。 不知为何，初霜的心思却不太平静。 黑暗里，她摩挲指腹，呼吸很轻，想了又想慢慢伸出一指戳了戳盛庭。 “你睡着了吗？” “嗯？” 盛庭的声线有些沙哑。 初霜静了一瞬。 过了会儿，男人出声：“要不要抱抱？” 不出三秒，他已经侧身抱了过来。 被他揽着，两人之间肌肤相贴，初霜脸颊开始升温。 她感受到了，男人某处的不寻常。 原本想跟他聊天的人忽然顿住了。 怀里的人身娇体软，还带着清茶的淡淡香味，从睡在一起那刻起盛庭就心猿意马。 太长时间不亲近，感受着她的柔软，盛庭喉间有些发干。 以往某些时刻的温存历历在目，他脸部线条绷得紧紧，闭眼强使自己入眠。 一分钟两分钟过去，不但没有效果，胸腔的热意竟有越来越汹涌的趋势，他听到她的心跳也很大声。 微微叹了口气，男人睁眼。 “霜儿。” 初霜薄唇抿成一条线，“嗯。” “你想不想吻我？” 昏暗里有片刻寂静。 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复，盛庭开口：“要不我去侧卧……” 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男人唇边覆上一抹温软，清茶香味浓郁起来。 盛庭喉结滚了滚，伸手按住初霜背脊，克制回吻她。 旖旎热吻晃人心神，她的气息太迷人，盛庭按着她有些爱不释手地一遍遍亲吻。 初霜揪着男人的衣角，从一开始头脑发热的主动吻到后来被人占据主导权，心跳的剧烈程度居然不输初吻。 气氛热过头，两人呼吸都有些喘。 盛庭退开，大手轻轻拍着她，用低沉的语气问：“你明天要不要早起？” 初霜知道那话暗含的意思，喉头有些紧，半晌才答：“明天没什么安排。” 那就是没什么特别的事需要早起了。 盛庭眼眸晦暗，亲了亲她锁骨窝，干哑的嗓音像从胸腔发出来，“我也没有。” 肩带被人挑下去时初霜在黑暗中也闭紧了眼，那份心跳和紧张压也压不住，连锁反应一般，整个人发热得厉害。 男人似乎有所察觉，翻身而上的同时吻了吻她耳垂，用极致温柔的声音安抚：“别紧张。” 他又亲了亲初霜发顶，“宝贝，你好香。” 衣服被扒净时初霜感觉到男人的气息在逐渐往下，心里一惊，她按住盛庭的手。 男人反握住她，“想不想我，泡泡？” 初霜咬着唇一时没答，他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肌肤，又问了句，“嗯？” 分明是非得问出个结果来。 初霜咽了咽喉，迷糊不清地说了句，“想……” 盛庭满意了，低声轻笑。 “我也想你。” …… 第179章 嫂嫂 进入六月，树干间开始有蝉了，清晨的阳光洒进树丛，斑驳绿影中一声声蝉鸣交替。 初霜清早来外面跑个步都感觉到夏天来了，小时候夏天最爱抓蝉，一只蝉她可以玩一整天。 那样的儿时夏天，只是记忆里翻出来回想都觉得温暖至极，小时候的快乐很鲜活。 马上又是生机盎然的季节了。 初霜回去时盛庭正戴着金丝框眼镜在沙发看书，小猫趴在身旁，他穿着浅灰色居家服，淡了几分职场上的威严板正。 视线触到他淡朱色的薄唇，联想到昨晚某些事，初霜心口一跳迅速移开视线。 刚想上楼换衣服，被男人叫住。 “跑步回来了？” “嗯。” “冰箱里有香蕉，去拿。” 初霜：“好，我现在不想吃，想吃再去拿。” “我现在想吃，你帮我拿一个过来吧。” 男人说完目光又回到了书上，一副繁忙专注的样子。 初霜顿了顿，“好。” 她径直走向冰箱，一开门，被眼前猝不及防的画面震住。 冰箱里压根没什么香蕉，反而塞满了各式漂亮花卉，各色花儿装点着，层层叠叠，美的不像话。 初霜怔然片刻，缓缓转头，男人还坐在沙发，微勾着唇笑，目光很温和。 初霜又回头看冰箱里的花儿，看了好半晌才回到沙发。 “没有香蕉了。”她说。 盛庭唇角微牵，“是吗？那应该是我记错了。冰箱里有什么？” “好多西红柿。” 盛庭看了她一眼，轻笑。 他继续看书，初霜挨着他靠过去，“在看什么呀？” 男人轻吐出两个字，“看书。” 初霜莞尔，挨他更近，头也凑过去，“分我看。” 盛庭将她圈在双臂里，捧着书与她一起看。 过了五分钟，怀里的人倏然凑上来亲了他一口。 低头，看见她清澈的浅笑，眸子亮莹莹。 “为什么突然送花？” “不突然，原本准备以这样的方式迎接你回家，没算到你会提前回来。” 初霜目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头往他胸膛靠，语气很低，“以后再也不要吵架了。” 盛庭亲了亲她发顶，字音温柔，“我永远不会跟你吵架。” —— 沈老爷子八十大寿，五湖四海前来祝寿的师友门生都快把沈家门槛踏破，沈家热闹了好一阵子。 七月份还是另一个人的生日。 七月十八那天，初霜和盛庭一早就买了鲜花美酒上了半山墓园。 人生前过生日，死了就只有忌日，可每年的这一天初霜都放不下，要来看一看哥哥。 清晨山间萦绕些雾气，空气潮湿冷沛，一路往上，墓园寂静得有些压抑。 青石路面有点滑，初霜一步没走稳，盛庭连忙拉住她手肘，“小心。” 初霜将将站稳，人却怔住了，目光看着某一处一动不动。 盛庭顺着看上去，远处某座墓碑前站着个人。 那人身影修长挺直，怀里抱着一束菊花，地面撑放一把黑伞。 即使隔得远，熟悉的人一看背影也识得。 那是朝妤。 视线里她放了菊花缓缓蹲下，不知在跟墓主人说些什么，墓前还放有一个燃着蜡烛的蛋糕。 初霜注视良久，眼眸润湿，“还有人记得哥哥。” “原来每一年腊月，父母哥哥墓前的花都是朝妤姐放的，”眼角的泪珠潸然滚下，她字音微哽，“她到底有多爱……” 朝妤在墓前守了很久，欲转身离开时，视线里出现两个人。 她顿了顿，看着初霜有些愣然。 初霜瞥见她眼角还未干的泪泽，鼻尖一酸，每每一想到这么些年朝妤一个人孤单走过来，心里非常能感同身受。 光是想想都难过的要窒息。 她是哥哥的爱人呀，是原本会成为她嫂嫂的人。 对视片刻，初霜先开了口。 “嫂嫂。” 朝妤目光先是一愣，继而由震惊转为悲戚，泪水几乎是断了线的往下掉。 第180章 “平安顺遂，小孩” 在她的认知里，初霜从来不知道她和初魏的关系。 她不敢跟初霜提，一是怕她想起哥哥难过，二是没必要，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我都知道了，你跟哥哥的事。”初霜开口。 朝妤透过泪光看她，字音喃喃：“……你叫我，嫂嫂？” 像是自言自语，她捂着嘴哭，“你叫我嫂嫂……嫂嫂……” “在我的心里，你早就是嫂嫂了，但我不敢喊。”初霜哽咽，“谢谢你爱哥哥，谢谢你之前陪他度过了那么幸福的一段时光。” 朝妤长舒一口气，“你知道吗，这些年他在我脑海里的样子越来越模糊了……” “十年，没人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唯一支撑我的，就是念着他的好，好好活下去。”她的声音很轻，有些遥远似的，“可我太久没见到他了，原来曾经那么熟悉的人也会随着岁月模糊身影。” 似乎蹙眉才能缓解一点苦痛，朝妤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垮掉情绪，泪水绷也绷不住，“我都能接受他不在的事实了，但我接受不了他在我记忆中的样子一点点模糊掉，我什么也抓不住，好像那是他的第二次死亡……” 初霜听着，心揪紧了的痛。 “要是没有他的照片，我不敢想以后我还能不能记得他的笑。”朝妤走上前，拇指揩走初霜脸上不住往下流的泪，“别哭，阿霜。” “但是有一天，我发现你笑起来跟他很像，眼睛亮亮的，睫毛弯弯的，那种温柔得让人想哭的笑，我没在第三个人身上看到过。” 朝妤弯唇，“那时候我好开心啊，你是他喜爱的小妹妹，是他最亲的亲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他，有时感觉就像是他在对我笑。” “真好，我想，我以后不怕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了。妹妹你一定一定要幸福，你就该得到世上最好的一切，永远开心，这样他也会开心。” 她看向盛庭，“盛庭，你是个很好的人，有你在她身边我很放心，你们要好好的，白头偕老。没什么可闹的，到了我这个田地你们就会明白，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浮云。” 听着她这些交代的话，盛庭问：“你要去非洲了？” “明天，今天来看看他，明天就走。” 盛庭沉默片刻，“一路平安，保重。” 朝妤要走之前初霜抱了抱她，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平安顺遂，姐姐。” 朝妤有些恍惚。 十年前，有个人跟她说过一样的话。 那时她接到初魏遇难的消息大脑一片空白，千里迢迢赶往灵堂还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天昏地暗世界崩塌就在一瞬间。 记不清当时哭了多久，晕过去再醒来时床前守着一个白发慈祥的老奶奶。 她说她是初魏的外婆，老人很慈爱，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疼惜。 外婆跟她说了很多话，时至今日她也记得当时她在老人家面前哭得有多崩溃。 分别那天，老太太送了她一串红菩提佛珠。 “平安顺遂，小孩。” 那是她为外孙求的平安佛珠，却再也没机会给初魏了。 第181章 释怀 来一趟桂云初霜都得去云离山拜佛祈福，清晨初日未露她和盛庭就早早出发了。 林间鸟啼不断，一路沿着小径上山，清早山间雾气蒸腾，神清气爽，走起路来并不枯燥乏味。 爬到半山时，山顶钟声磬磬回荡在山林间，增添了几分庄严肃穆之感。 到道清寺烧香祈福完毕两人留下吃了斋饭，午后才动身下山。 下山走的另一条路，行至中途，偶然遇见山谷间的飞瀑，飞流直下水花四溅，底下是一汪翠绿的潭水。 从他们这个位置看去，小瀑隐在遮天林木中，磅礴水声不绝于耳，在夏日晴朗的午后，实在叫人心旷神怡。 “最近雨水多，这条瀑布竟然都有水了，我们来的真是时候。” 初霜想掏手机记录下眼前美景，一摸身上，愣住了。 “怎么了？”盛庭问。 “手机落在寺庙了，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 盛庭拉住她，“我去拿，你坐着休息一会儿。” 初霜：“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一个人快去快回，你歇歇脚。” 来回怎么也得十几二十分钟，初霜有些愧疚，“抱歉，我太丢三落四了，害你辛苦跑一趟。” 盛庭捏了捏她脸颊，“这么点山路算什么，谁还没有个丢落东西的时候？” 他拧开保温杯盖递给她，“正好这位置风景好，喝点水乖乖坐着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初霜仰头轻笑，“好。” 盛庭走了，初霜坐在路边石头上欣赏了一会儿山间小瀑布。 磅礴水声里似乎混杂着孩提的喊叫声，开始以为是幻听，过了会儿只听得那声音更明显。 这个位置并不能看到瀑布下的全貌，初霜起身沿着石阶走下去。 往下走了一段，她看清了，两个小孩子在潭水旁急的团团转，手足无措地盯着潭水中央，而那潭水里扑腾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初霜心里一紧，飞快沿着台阶往下跑。 岸边两个孩子被吓得不轻，哭着喊着救命，其中一个小姑娘拿着不知哪里找来的一节木棍往水里伸，奈何距离落水男孩太远，根本无济于事。 “别动！别往水边凑，站远一点！” 怕她出事，初霜大声提醒。 看见来人了，两个孩子哭的更厉害，手指着水里，“救……救救他……” 从上面跑下来还没喘上一口气，只见水里的孩子扑腾的动作越来越小，初霜瞳子一缩，扑通跳进潭水。 潭水清透刺骨，耳边水声隆隆，初霜的心跳像一只被暴力击打的鼓，浑身紧绷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游快点，再游快点。 拉到小男孩衣领的时候她心跳都漏了一拍，顾不得许多，带着孩子就拼命往岸边游。 人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一口气从上面跑下来再到把孩子救出，她终于敢松一口气。 被救出来的小男孩昏迷不醒，初霜拖着他的身子打算给他排掉胸腔里的积水，身边一阵脚步声，一男一女神色匆匆而来。 女人看见这一幕腿都快软了，连忙接过孩子给他排水。 初霜坐在一旁喘息，另外两个孩子的哭啼还没停止，她目光虚虚落在孩子略显苍白的脸上，不知道自己唇部也没什么血色。 胸腔的水排出，男孩呛了口水悠悠转醒。 初霜终于吐出一口浊气，万幸。 孩子父母这才反应过来跟她道谢，一对男女眼眶都红了，对着她千恩万谢十分感激，一边又是后悔自责没看好孩子。 “没事，没什么的，孩子平安就好。” 初霜云淡风轻地笑笑，起身离开。 她走了，那对夫妻还在安抚孩子，初霜走了好远还能听到那位父亲又气又心疼教育孩子的声音。 离开瀑布走到平坦的地方，阳光落下来，融融暖意包裹周身，初霜伸出手接触阳光，忽地，一滴晶莹落在手心。 看着几秒，她捂眼大哭起来。 十年前那么小的她看着最爱的哥哥溺亡，好多年来，她根本不敢想那天，一想到，会千万分恨自己当时的无能为力。 如果那时她是个大人就好了，会游泳就好了。 要是有人能去帮帮哥哥就好了…… 后来她努力学游泳，无数个午夜梦回，梦境将灵魂带回当时的大桥，她一次次成功把哥哥救了回来。 一次，只要一次机会，她一定能带回哥哥！ 她在梦里演练了千百遍，不会失手的，就像刚刚救那个孩子一样…… 初霜泣不成声，“哥哥，这么多年过去，我终于原谅自己也原谅你了。” 她曾经恨他为了寻死的人搭上性命丢下她，可真到自己遇上了，原来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怎么旁观？ 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哥哥那么好的人，再有一百次，他也会选择去救人。 十年后的今天，在看见水里扑腾一脸惊慌的孩子，她想都没想就狂奔而下时，她终于理解了他的选择。 看见那孩子平安醒来，父母感激涕零一家团圆的画面后，她终于释怀了。 盛庭取了手机折返回来时只见初霜不知为何一身湿透哭的伤心，心下一紧，他连忙跑过去。 “初霜，发生什么了？” 初霜抬眸，从泪光里看见男人担忧的神色，她鼻头又一酸，紧紧抱住他。 “盛庭，我终于释怀了，我不怪哥哥了。” “你那时跳海救人的举动我也真正理解了，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她的泪水沾湿他衣襟，盛庭见她突然的情绪爆发，无言将人抱住，手掌轻轻抚摸她背脊沉默地给她安慰。 她哭了会儿平复好心情，盛庭拿出纸巾给她擦脸，瀑布下面的一家人也走了上来。 那对父母看见初霜，又走过来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还提到了酬谢，都被初霜婉拒了。 下山回到车里，初霜才发觉一路上男人的话很少。 系好安全带，她看了眼身边的人，盛庭没忙着开车，从车里拿出一支烟，临点燃想起什么似的手指一顿，火苗灭了。 他扔了打火机，侧脸有些冷峻。 “你刚刚去救人了？” 初霜抿抿唇，“嗯。” 车内有好一会儿沉寂，盛庭薄唇开合几度，话都咽了下去。 再看一眼身边的人，他慢慢叹了口气，从后座给她拿了块厚毛巾。 “下次不要冒这样的险了，”他眸光晦暗，神色微凝，“我终于知道上次你看见我是一种什么心情了。” “我没有办法指责你，但我真的很害怕，初霜。” 初霜按了按他手臂，声音有点轻，“咱们扯平了。” 男人目光凝着她好半晌，没忍住弹了弹她额头，“你之前是怎么教育我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而还……”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事情都过了咱们不提了好吧？”初霜拉了拉他胳膊，弯了眼眸看着他。 瞥见她有点带讨好的笑，盛庭想生气都生不起来，但还是有原则地说了一句。 “以后，救人这种事得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听到没有？” “知道了，你也一样。” 男人淡淡应了声，“嗯。” 初霜戳了戳他，“回家吧，有点冷。” 她还知道冷。 盛庭终究硬不下心来，伸手捏了捏她鼻子，字音低哑，“下不为例。” 初霜吻到他唇边，“下不为例。” 第182章 成了（正文完） 自从那天初霜下潭水救人回去后就得了一场感冒，只是一场小感冒，她却好几天食欲不振，总觉得身体很虚，时常容易疲乏犯困。 正好家里请了相熟的老中医来给沈老爷子检查身体，表嫂知道初霜最近体虚，便也让老医生去给初霜看了看。 源源跟着妈妈去到小姑房间，一看见初霜，奶声奶气的：“小姑，妈妈带医生爷爷来给你看病了。” 初霜正坐在纱窗旁看书，闻言温柔朝小家伙摊开手，小家伙跑过去抱了她一下就乖乖挪个小凳子坐在一旁杵脸看着他们。 “其实没事的，应该就是感冒没痊愈整个人比较懒洋洋而已。”见表嫂将老医生请过来，初霜有些无奈又暖心地说。 “看一下放心些，正好赵老医生在这。” 赵老先询问了下初霜的症状，查看了她的眼睛又看了舌苔，最后一摸脉，神色有些凝重起来。 这让原本轻松的初霜有些紧张起来。 表嫂率先问道：“怎么样医生？” 赵老医生看了两人一眼，缓缓收回手，轻轻摇了摇头。 看见他这一摇头，初霜脑子里闪过好多种严重的结果，还没等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得老医生教育的口吻。 “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太不关注自己的身体了，怀孕了都以为是感冒，这不是拿身体开玩笑吗？” 一句话如雷入耳，初霜和表嫂都怔住了。 良久良久，初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说我……怀孕了？” “自己经期来没来都不晓得吗？” 这么一说初霜才想起来这个月她的生理期已经过了十来天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竟连这个都没发现。 想到那天跳水救人…… 她突然紧张起来，问医生：“胎儿还好吗？” “脉象确实有些不稳，应该是你近段时间没休息好的缘故，所幸胎儿没大问题，以后安心养神，休息好了就行。从脉象上看来，这孩子不过月余，之前没事是万幸，以后可得小心养胎马虎不得。保险起见，建议你们抽时间去做个全面检查。” 送走老医生后初霜整个人都还是懵懵的，似乎被这么猝不及防的巨大喜悦砸晕了头。 表嫂看着她失笑，赶紧扶她坐下，“咱们泡泡以后也是做母亲的人了。” 初霜起身，“不行，我还是有点不可思议，得亲自看到孕检才安心。” 当下立马启程赶往医院，初霜没经验一路上都是表嫂陪同，嫂子预先看了好几家医院的预约情况，多数都约不到今天的，只有一家可预约，但那个医院在城西，很远。 表嫂问她去不去，初霜说要去。 …… 做完孕检出来时时间已是下午，一路上初霜时不时要拿出单子看一眼，将那些字一个一个再读一遍，确认自己没弄错。 看完后又小心翼翼把单子收好，手轻轻抚摸小腹看向窗外，夕阳透过车窗洒在她身上，整个人温暖得不可思议，视野里看到的一切都那么美好。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盛庭知道后的反应了。 车子抵达大宅院门口，意料外地看见盛庭带着源源在墙角不知玩什么。 初霜整理了下跳跃的心情，一步步走向他们。 夕阳余晖的光晕里，一大一小的背影构成了一副温馨到直击心灵的画面，初霜似乎看见了几年后的盛庭和小朋友。 他一定会是个很好很好的爸爸。 嘴角的弧度从医院出来就没下来过，看见他的这一刻更甚，当光线辗转照到男人挺直的鼻梁上时初霜出声。 “盛庭。” “你们在看什么呢？” 盛庭和小团子同时回头，源源笑眼弯成一条线，软软道：“在看蜘蛛结网呢！” 从两人中间看过去，果真看见一个小小蜘蛛在墙角织网。 初霜想起很久前的一个梦境，莞尔轻声：“成了吗？” 余光里盛庭眉目温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成了。”他说。 ——正文完 番外：初霜&盛庭（一） 盛庭知道初霜有身孕那天，是初霜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个男人反应如此迟缓，笨拙又呆愣。 初霜喊了他好几次才得到男人的回应。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初霜还未问这个好字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就落入了男人的怀抱。 盛庭将她抱的很紧，嗓音染了哑，“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谢谢你爱我。” 初霜眼眶有些热，他的道谢太郑重其事，被温暖结实的怀抱抱着，她能无比清晰直白的感受到这份谢意的重量。 不知为何，他说谢谢你比说我爱你更让她眼眶湿热。 生活中，能有多少人记得对身边最亲近的人说句谢谢你？ 明明他们的感情是相互的，盛庭爱她她也爱盛庭，所谓的家也并不是她给他的，而是他们一起组成的，她何尝没感受过他悉心的关怀爱护。 可他却反过来对她说谢谢…… “你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开心吗？” 盛庭：“担心。” 初霜抬眼：“嗯？” “担心你受苦。” 盛庭是真的担心她受不了十月怀胎的辛苦，除了身体遭受的折磨之外他知道相当一部分女性生孩子会患上抑郁症，所以生活上他力求做到最好，不让初霜有一点负面情绪。 怕她营养不均衡专门请了营养师，怕她憋闷无聊时常带她出去玩，每次产检再忙都抽时间陪同，三天两头总要准备一些小礼物哄她开心。 整个孕期，初霜的日程被安排的满满的，很少会觉得无聊，很多时候盛庭都陪在她身边，给了她足够的关怀爱护，怀了孕她反而觉得每一天都幸福而充实。 她运气很好，怀孕期间的妊娠反应不剧烈，像别的孕妇没食欲一吃东西就吐、胎动到肚子疼痛难忍甚至睡不着觉这些她都没有，只是月份大些后身体沉重行动不便。 初霜自己也觉得自己运气特别好，经常跟盛庭说她的宝宝是来报恩的乖宝宝，一点也不闹人。 然后盛庭就会一脸温和地看着她的肚子，肯定的语气：“这么乖一定是女儿。” “你别对女儿有执念呀，不然到时候不是女孩儿你会很失落的，男孩子也一样可爱呀，只要他是个乖宝宝。” 听着她的训话，盛庭轻笑，“只要是你生的都是乖宝宝，他们都会跟你一样温柔可爱。” 初霜眉眼弯弯，把玩着他的手，“可是我希望男孩子多像你一点，聪明理性，稳重决断。” —— 小朋友在四月份出生，是个女孩儿。 盛庭看见她的时候，她裹在襁褓里小的让人怜爱，抱着她盛庭动都不敢动，生怕伤了她。 初霜看见男人眼底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目光，活脱脱一个慈父，一大一小在身侧，那一刻她觉得人生圆满了。 “辛苦你了。” 盛庭把孩子放在她身旁，心疼地吻了吻虚弱的女人，进产房来看到她那一刻，他一颗心像被泡进柠檬汁里，酸酸涨涨，酸涩中满是心疼，又幸福得不行。 一听这话，初霜鼻尖一酸，带着生产的委屈，眼眶布满晶莹。 盛庭看着，心里某处塌陷下去，拇指轻柔摩挲她的脸，字音低哑，“我的宝宝受苦了。” 初霜早就虚弱脱力，没多久便睡着了。 她的宝宝躺在她身侧，也睡的香甜，一大一小两张脸，睡着的样子十分相似，盛庭凝视良久，心里的波动全然不似表面的沉稳。 这个画面他会记一辈子。 小家伙出生十天后，终于拥有了她的名字。 清止，盛清止。 盛庭取的名字，初霜觉得好听，就这么定下了。 清止小朋友自打在娘胎里就乖，出生后更是个暖心的小棉袄，很少哭闹，随时看她都粉粉嫩嫩一副笑相，看的人心都化了。 带回娘家，沈老爷子和舅舅们见了后都说她简直是翻版的小初霜，那粉雕玉琢的小模样跟初霜儿时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性格也好的不行，不怕生，谁跟她玩都能把她逗的咯咯笑。 到小家伙长奶牙时更是萌出新高度，一笑两颗白白的小奶牙就露出来，活像只小兔子。 小清止实在太可爱，初霜还给她起了个小兔子的小名，盛庭知道后沉默了一会儿。 “是否，有点草率了？” 初霜不解，“啊？” “这个小名，”盛庭看着眼前呆直的美人儿，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没什么，挺可爱的。” 她开心就好，小名而已，反正大名他已定下了。 要说这小清止，虽然天生性格好谁带她都乖，不过与盛庭在一起时那才叫天使宝宝，爸爸的小棉袄。 一见爸爸就笑，跟盛庭在一起总感觉她整个人很安心，哪怕父女俩什么也不做，盛庭带着她看书她也眼睛亮盈盈地挨着爸爸，从不会觉得无聊。 怀孕的时候盛庭就保证过，初霜只负责生孩子，养孩子带孩子其他一切事情都交给他，不会让她因为有了孩子而失去做自己的时间。 所以初霜带孩子的时间远远不及盛庭，有时她从三楼画室工作完下楼找进书房，一推开门就见小清止坐在爸爸腿上晃着小脚，小口小口舔爸爸拿着的奶酪棒。 清止爱吃甜食的胃口也是随了初霜，以前盛庭就喜欢给初霜买各种甜品零食，有了小清止后家里的零食糖果更是放满了各处抽屉柜子。 还好盛庭虽然宠女儿，但有原则并不溺爱，给清止吃甜食的频率严格把控。 初霜觉得盛庭当爸爸后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他对小清止的娇宠程度有时连她看了都羡慕。予取予求，凡是女儿要的东西什么都给，清止才九个月，婴儿房里各式各样的玩具已经快放不下了。 不管吃饭接电话还是在书房工作，盛庭总要把女儿抱在怀里，清止像个小树袋熊似的。 爸爸忙的时候她就自娱自乐，要么摸摸爸爸的脸，要么揪揪爸爸的鼻子，玩的很认真，盛庭在她面前一丁点脾气都没有，抽空了会亲亲她脸颊，小宝宝便开心得笑眼弯弯。 初霜每每看见这些画面，心里都暖得不可思议，盛庭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爸爸，也是很好的丈夫。 —— 盛庭喜得千金这事在圈子里简直是重磅消息，当初一群朋友谁不知道他工作当老婆，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要不是盛老夫人给他定下一门婚事他不知还要孤寡多久。 可结婚短短一年他就有了女儿，一下子赶超了所有人的进度，每次有个聚会什么的还总喜欢把小清止带上，谁不知道他那点心思。 每次看见他抱着粉雕玉琢的女儿，魏亦泽心里就不平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个闺女似的。 虽然盛庭这人不地道，但他闺女还是可爱的，在一众叔叔圈里特别受欢迎，每次一见到小清止，几个叔叔总要争着抱她。 谁让小姑娘可爱，谁抱都乖。 某次聚会，政泽抱着小姑娘玩，看着她长出的几个小乳牙，他无意地逗她让她喊叔叔，赵尽舟在一旁看笑话。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说话。” 政泽又摸摸小姑娘的头，继续哄她，“清止乖，叫叔叔。” 十个月大的小不点，就这么口齿不清地突然开口了。 “鼠鼠……” 绵软的小奶音一发出，现场所有人都静了，其中最静的是她老爹。 政泽随意教的，压根没想到小宝宝会开口。 而且，这一声还是她第一次开口叫人，不是叫的爸爸妈妈，而是叔叔…… 他都不敢想盛庭那个女儿奴会醋成什么样。 果然一去看盛庭，那目光沉的。 因为这件事盛庭好一段时间没让政泽抱清止。 政泽受了小宝的一声叔叔，想着该有个做干爹的样子，给小清止包了个大红包，打了纯金平安锁，又送了好几件古玉紫金玩器。 原本盛庭是不给他当什么干爹的，但初霜说了他，难得清止有疼爱她的叔叔，怎么能拒绝别人的好意呢。 况且政泽是真喜欢清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