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馆主带娃来追了》
第一章 乐以晗
十五年前,大夏皇朝天降异变,日月同天,红霞染边,祥云彩瑞,和凤鸾鸣。国师大人端镜天夜观七斗星云,当场跪下,直呼:“微臣端镜天拜见夏后,夏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夏的人都知道,自夏始皇建国后,大夏有皇无后,贤良淑德四妃分掌后宫。后因德妃母族反乱,只剩下三个妃子。但凡是三月三出生的人,无论男女,都暗地里高人一等。这种气象,官家犹盛。
当然,朝廷里的事与半山腰上云雾中的那桩皇姑庵无关。
这皇姑庵来头不小,当今圣上为亲姐长平公主亲建。皇太后一直明里暗里说长公主守寡已有四年了,是时候再选驸马。长公主为了避世,削发为尼。这不,才有了这皇姑庵。
皇姑庵前有一颗上百年的老槐树,树下压着一个老鬼,因为年轻时十恶不赦,被当年的两大剑宗之首镇压于武当山下。后来老鬼自己无聊,挖洞玩就挖到了凉山下。
每年四五月份槐花扑鼻,香味可比四月山的桃花,引来庵里的小孩们在槐树下奔跑,摘槐花吃。
虽说此处人迹罕至,但也不乏松下骑黄牛的童子和问云深不知处的访客。
这位访客风尘仆仆,一身书生打扮,唇红齿白,面冠如玉,桃花眼风流气,声音也多了几分潇洒随意。
“小童,皇姑庵离此处还有多远?”
“不远。”
童子放下嘴边的笛子应声回答,看去那人。应该是山上道姑描述的那个,道姑叮嘱过:若有小白脸问路,且说:不远,再盘上两条道就是。
皇姑庵带发修行的道姑也就一共九个,而这个骗人脾性的道姑只有一个——南面乐王府嫡女——乐以晗。
小童转转眼睛,皱眉思量了一下。说谎不是好孩子,可爹不也是经常对娘没去过王寡妇家,在娘上山采药的时候立马跑到村口王寡妇家“坐一坐”。
“小童?”
“不远,再盘上两条道就是了。”
“多谢小童。”小生从背后的书娄侧掏出一个纸包的糖果扔过去。
他看胜利在前,提脚飞奔,出去一年倒是忘了回家的路。
可这“不远”是盘上圣女山十六条道。
白面小生苏谢,庵里魏道姑的儿子,同乐以晗在庵里长大。他们俩自小欣于所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这金碧辉煌,墨宝古书,地下黄白的皇姑庵里,互帮互助。
针红女工,他无一不通;飞镖长剑,她样样都会。至于琴棋书画,六指魔琴,堪比指甲划黑板。俩人还自觉高山流水,互相攀比,惹得宫里来的老琴师不顾体面,摔门而出。吹眉瞪眼地破口大骂,“孺子不可教也。”
他们经常因此被罚捡火炉坑灰中的豌豆。
值得一提的是,俩人妇孺男女——通杀。一个书写的好,颇受大江南北少女大妈青睐;一个图画的好,甚得四海八荒权贵纨绔喜爱。
只是,这书言情;这画有色。
一年前,苏谢山下休妻纳妾的爹经前任解忧馆馆主周八百一番指点,豁然开朗,达悟人生。
知错就改本该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可苏谢的爹就是有一种和苏谢一样的本事——错上加错。
苏老爷大散侍妾家奴财产,把老夫人气得血吐三丈,赶走了这个不孝子,接来了唯一的孙子。老夫人悉心栽培,苏谢也争气,十八岁中了举人。
今天满面春光,衣锦还乡,准备从容尽孝,娶妻生子,做人生赢家。
首先得找来他的青梅竹马兼生死搭档——乐以晗。当初她可是信誓旦旦答应他做他正妻,帮他整顿门庭。广纳世间肥鱼燕瘦,青罗小倌。俩人分工明确,分赃公平,男的归她,女的归他。这么伟大的计划,不慎被打扫庭院的玄非子道姑听到,罚他俩捡炉灰中的豌豆千个,手抄道德经五十遍,面壁思过半月。
他俩把这当成故事讲给愧树下的老鬼听时,老鬼听出故事的主人公是他们,笑话了他们一年。
“怂吧啦叽的,老子当年就没被人罚过。”
“那你是怎么被镇压到愧树下的?”
“小娃娃别问些不讨喜的。”
老鬼的声音有几分凄凉,他转开话题。
“女娃娃,你上个月学的九阴白骨爪给我练练,我再给你纠正纠正。男娃娃你那小说继续给我读,上次读到‘刘大人正要跟小妾偷情被刘夫人发现了’,快读快读。”
老鬼舒坦身子,躺在井底,时不时插上一句哪练得不对。
老鬼的身世,他们也不知道。只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老鬼并非真的那么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凉城一个解忧馆紫檀木躺椅上,一本打开的书遮住睡觉人的脸,似是梦到了什么乐事,呵呵大笑,银铃悦耳。
“度娘,该回问笺了。”悦耳的女声扰了那人的清梦。
“楚楚?”被称为度娘的女子侧了个身继续睡,书卷落地,肤白胜脂,发黑泼墨,浓淡适宜,比沉鱼落雁,胜西湖春景。
“就去就去。”
这个女子名为乐以唅,号为清酒度娘,现任解忧馆副馆主。四岁时前来拜师学艺,师父周八百前任馆主,师兄周可温现任馆主,承上任号,清酒杜康。
而清酒度娘闻名于天下,是因为鹦鹉事件。
当初一个匿名者,写得一手好字,问一些不相干的问题,偏偏每个问题一百两。难回答死了,就像——恩施大师每天睡觉的时候把胡子放被子呢,还是被子外呢?为什么朝阳大而暗,午日小而明?刚出生的九皇子到底是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周八百做甩手掌柜,离家出走;师兄周可温也犯难;师弟师妹们还小,重担全都压在了她清酒度娘这个五岁的小肩膀上,祖国的花朵就是这样被一步步摧残的。
她那是压力很大,脾气极不好,大斥那位公子的无知,信已经送出去大半路,忍不住银子诱惑的苏谢和她快马加鞭,还是没追回来。
江南一处占半个江南的豪宅内,那位公子打开信封,读了出来,声音清冷绝尘却戏谑十足。“详细内容,请问鹦哥。——度娘。”
于是,鹦哥出场,语气,动作,除了动物与人的区别,一模一样。
“问什么问,那么多问题,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屁事大堆,本姑娘劝你没事少瞎想,多行善积德。”
最后,那鹦鹉从义愤填膺转换到鄙夷蔑视,额头上皱,下拉拉得很长,声音轻蔑:“智商堪忧,解释了你也不懂。”
最后的最后,竖起了一个中指,不,是鸟指,“——low——!”
学的贼好啊!
成精了啊!
鹦哥啊!
不愧是她和苏谢拿私房钱买来的西蜀好货,满庭家臣客卿高手流侠,无人不惊服!
这个结局很悲惨,鹦哥被一个厨力极好的厨子,当场拔毛烹了。在座的各位,收起自己的惊讶之情,分得一碗鹦鹉汤喝。而解忧馆这个分支也被主支百声门,黄牌警告了。
可气的是,那公子回了一只猫头鹰,还有一群护送的乌鸦。外加一信。
“汤味甚好,香飘十里,入口顺滑:肉亦俱佳,嚼劲十足,酥松不腻。在下替宴上之客多谢度娘相赠。”
那羽毛色泽手感都很好,被他做成扇子送给合欢楼的花魁了,他还因此得了花魁的初夜。
唉——
想到这些,躺椅上的女子烦恼地揉了揉头发,度娘特烦恼啊!
楚楚无奈的叹了口气轻摇度娘的手臂,酥软润滑,任四大才女之首——相府陈妍玉也比不上半分。
“度娘,度娘。”
度娘最受不了美人撒娇。看情况也赖不过去了,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摇摇摆摆走出去。楚楚忙拿出手绢湿湿水。
“每天都被迫营业。”睡眼微眯,斜瞥门口睡午觉的大黄,“我过得还不如一只狗!”
一个小石子被踢到狗睡的方向,大黄机灵地躲开继续睡觉。度娘心下执拗,没踢中,还要再踢,大黄预见先机,从洞里钻出去潇洒狗生。
“噗。。。哈哈哈。”为了掩饰尴尬,楚楚找借口说:“是昨日大黄找了一个小白狗,我们告诉它你俩都是公狗,它不听。估计又是去找人家了。”
大黄这条色狗,公母通吃!渣狗!
唉!罢了!
门里整理问鉴的依依听到动静,赶忙备好纸墨。
她们三人合作,楚楚读问题,度娘回答,依依记下。
只剩几个问题的时候开始大咳嗽,咳得上不来气,满脸通红。把楚楚和依依吓坏了。
“先生!”
“先生休息一会吧!”
“我无大碍,下午便开始启程吧!我走的这段时间,不必召回其他先生。苏谢会来打理的,但别让他回答问题。毕竟我这小馆还想生存个几年。”
师兄周可温,当初被一个梦魇惊扰,说是要赎罪,求两全之法。跑去给一个骗吃骗喝的黄袍道士做打下手的徒弟。好像是龙虎山还是武当山的一个天师?还是别的什么的?管他呢!总归抛下他们云游去了。
从那以后,她一天十二个时辰坐馆。可以说是乘着晨起的朝阳办事,披着夜幕的星辰回山。
“度娘此次回去,还会回来吗?”
任谁都知道,回了乐王府,就回不来了。现在大皇子和四皇子皇位之争正是紧要关头,乐王有意让一个女儿嫁给四皇子以表明支持四皇子的决心。而这个牺牲者,是乐以唅呢?还是她的庶妹乐以欢呢?
女子看看窗外亲手种下的芭蕉,还是颗小苗。
“待它亭亭如盖,我就回来了。”
给出的承诺,终归实现不了。她这身子,一辈子就这样了,能过一天就是幸运。当初就差一天没赶上三月三出生,还落一身病。
一个下山讨些香油钱的老和尚给她卜了一卦,语重心长地对乐王爷说:“送山里静养,应该能熬过十七岁。”
不过她们俩小姑娘却听进了心里。
“那我们定要像伺候八百先生一样伺候这棵树,让它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哈哈哈。”
三人的笑声打扰了树上午眠鸟儿。
周八百经常自嘲:青梅煮酒炖黄昏,破灯看剑断英豪。谁顾八百云与月,坐等远山故人来。虽然不解其中含义,但也听得出吟诗之人的孤苦。
可是,对于解忧馆的人来说,有一个共识,八百先生又开始躺尸混口饭吃了。
乐以晗三个月的时候被送上山,十五年来也一直没回家。这次回去举行及笄礼,也不知乐王还认识她吗?
第二章 龙游舟
清酒度娘乐以晗向来不是个安生的人,约好二月底王府派人来接她,她却在二月中旬就出发了。明面上的话是:“禁受不住船只颠簸。”实际是“寻欢作柳一番。”
皇上听说乐以晗要回来,出动龙游舟接她,先拿那个行宫船试试水。试验品是从学院比试归来的公子小姐。
这座龙游舟上,坐的都是书院归来的才子才女。当然不乏英气逼人的女子,一身正红半戎群干练简洁,黑长的马尾甩在身后,年纪与乐以晗差不多大,却比乐以晗更加有军人气质。
她旁边的女子和她有几分相似,比她更加沉稳,梳的是妇女的发髻,刚嫁人。
而坐在一等舱的,是大夏的贵客,蓬莱岛大公子皇甫谧。为人公正严谨,深得父亲信赖,是未来蓬莱岛的主人。
这次陪同他来的应该是小公子皇甫奇,字流云。为人风流而不下流,有一个小癖好,就是喜欢年轻的小姑娘,也就是那些七八岁的小姑娘吧!
乐以晗外出时带刺绣面纱遮面,喜欢做中等舱,名为清酒度娘。听过江湖传说的人都知道不能惹带刺绣面纱的女子,因为她们之中会有解忧馆的女子。脾气好点的,当场报仇,脾气不好的,十年不晚。可怕的是后者,让人生不如死。
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有人不怕死,更不怕生不如死。
“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来跟爷喝一个。”
醉汉说不上丑,就是身材矮小,肚腩肥大,明明是富贵态,偏偏长了两个小眼睛,多少看着这人长得有点吝啬。
他两边的恶仆上前,准备“请”清酒度娘去屋里一聚。
清酒度娘继续掂着酒嗅,好东西。
“小娘——”
三个字还没说完就被红影踹飞,直接滚到船头,这力度……半盏茶功夫不到,十几个恶仆也被收拾得服帖。侠女拱手,
“镇国府李千渔。”
李千渔,好武。镇国府二小姐,此次受邀去鹿鸣书院参加四大书院选新届学子的比赛。少有大志,要效仿大夏开国女将军北海黥丑,大杀四方,为大夏开疆扩土。
她坐镇最后一场,男女皆挑战,拔了个头衔。就连鹿鸣学院的那个清高的女先生也对她点了点头。
李千渔斜着小脑袋盯着清酒度娘,她听过这个人的名字,阿姐对她的才华十分赞赏。当然,她更赞赏的还是这个人的轻功。雪日连飞三天三夜,毫不喘气。可她为什么不还击,并且一直盯着她的脚看呢?
“解忧馆清酒度娘。”
“多谢您的,”清酒度娘琢磨字眼,却没有更好的形容,“佛山无影脚。”
“佛山无影脚?好名字。”李千渔挠挠后脑勺,“嘻嘻,我还没想过给它起名字,多谢你的赐名了!”
“渔儿,到岸边了。”门口的女子唤李千渔下船。
“那是我阿姐,李千米,一个奇怪的名字。”李千渔调皮地笑笑,跑到她阿姐身边,“度娘,下次再说给你听,再见了。”
姐妹俩下岸后,妹妹好像在姐姐耳边说了什么。姐姐娇羞洋装生妹妹的气,小跑到岸边男子的身边。
“度娘,下次你若路过江城,来我们家,我姐姐想与你切磋。”李千渔扯着大嗓门向她招手,时间好像瞬间静止,上船下船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一起。
李千米把头埋进丈夫的肩上,那个男子拉过李千渔,笑道,“你这么大声,江下的鱼都会被你震破耳膜。”
“鱼哪有耳朵?”李千渔好像找到更有趣的事情,追问个不停。
清酒度娘趴在船窗上看岸上的风景,人好,风景也好,下次吧,下次来这里游玩。
船上的夜和岸上的不同,江风微冷,夜色微凉。
每到月黑风高夜,便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五六个黑影扛着两个大麻袋飘过月影。打开麻袋口,一个是十来个没有四肢和舌头的躯体,另一个装着无主的四肢。相同点都是鼻青脸肿,不能说话,也不能逃跑。他们把麻袋里的东西倒近江流入海的口岸。那夜血腥味很重,船上却很清香。
那晚海里鱼虾翻涌,鲨鱼围着船只转了许久,呵斥不退。第二天谁也没有注意到船上少了个人,只是江南那边因为家主失踪闹了不小动静,不过也只是无关痛痒罢了。
船上蹲下看戏的女子,丢下柳条站起来,拍拍手,声音愉悦爽朗,
“剩下的扔到皇姑庵那口枯井里。”
“是。”
这是暗卫评比的标准之一,绝对服从,绝对忠诚,绝对迅速。
皇姑庵老槐树下的那个老鬼,许久未吃人,该是想念了。
这老鬼年轻时被饿惨了,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不小心养成吃人的习惯。
“谁让你来的?”老鬼的语气不太友好。”
“你徒弟。你徒弟她心疼你,记挂着您老人家,让我给您送点荤的。”送肉的人说完,感觉背后一阵冷风。老鬼不信他,并且最生气有人骗他。于是送肉的人还原她说的话:“你徒弟说的,剩下的扔到皇姑庵那口枯井里去。”
老鬼收了冷气,掂着肉,即使是正午,老鬼在黑暗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可他故作看到,点点头,这句话倒还是像是她说的。
“这肉不错。”他徒弟给他的,都好吃。”
仍是黑夜的船上,一个赏月的公子哥似乎很感兴趣,耍着扇子明目张胆地看着她这边发生的事。既然暗卫没发现他一直在看,那么说明这个人功力更高。
虽然戴着面纱,但也不是能让别人肆意打量。于是,乐以晗又盯了回去。公子笑声大方,全无尴尬之感,走到她这边。
“去留岛皇甫流云拜见永固郡主。”
永固郡主是皇上亲自封的,慰藉乐王正妻去世之痛。
去留岛归漂流先生管理,那里的问题都运到他那去。但她对这个岛也算是一知半解。比如,现任岛主已经让长子皇甫谧掌握实权两年了,而皇甫奇是岛主的小儿子。但去留岛目前是中间派,说不清他们在朝廷的立场。
“我不是。”她眼角微斜,说完就走。这人竟然连她的封号都知道,反正她不承认就行。别人都以为永固郡主乐以晗是三月初才回来。现在么?二月二十四了。
皇甫流云看着乐以晗走远,关了扇子,抬头看向窗子,笑道:“看,哥,你输了,她不是。”
回答他的是窗子里另一个人的声音,戏谑缓慢,悠远随意:“胜负未晓。”
皇甫流云似乎很惊喜,“御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不等那人回答,有意拉那人来赌:“御师兄,你要压什么?”
皇甫谧也很好奇,御师兄压的话,说明这件事一定到达某种极端的程度,或好或坏。也可以这样说,御师兄只压大的。
“御师兄,你也要压吗?”
被称为御师兄的那个男子摇了摇头,
“不,我压不起。”
两人虽是疑问,却也知御师兄境界之高,也不再死里追问,免得又把师兄又嫌他们烦直接走了。
次日清晨,乐以晗便在淮河岸边租了一只花船,请了青楼楚馆里有名的姑娘和小倌,伪装一些风雅之人所做之事,虽无流觞曲水,却也自足其乐,弹琴斟酒,夜夜笙歌,大醉三日。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是她留给这座船坊达官贵人及时行乐的借口。偏偏他们都以为在理。
并且自这以后,这座青楼空出一间大房子,只收纳整理一人的春宫,有上万幅。或是临摹,或是自创。
题画的人自称野画先生。这座房子,被称为——野画集阁。
三月初,京城中很是热闹。百姓围观从书院回来的公子小姐,还有那久居深山的乐王府嫡小姐。
“天人啊!我敢说,陈圆圆都没永固郡主漂亮。”
“听说郡主七岁时便作诗《月乌啼》,惊艳了五大书院的先生,争相抢人。”
“可不是嘛!只是可惜,郡主那时不能出山。”
“这次回来,估计也拜不成师父了。”
“怎么回事啊?”
“四皇子三月三选妃。郎才女貌,相夫教子。”
“也是,就是那才华可惜了。”
“可惜什么,四皇子一定是未来的皇帝。”
“我私下告诉你们啊,我大姑婆邻居家儿子的孙子的表弟的妹夫在国师府当值的时候听到的。”
“什么呀?”
“皇上已经立好了圣旨了。”
“四皇子。”
......
乐以晗笑了,上一辈子就奇怪,到底是人看猴还是猴逗人,如今倒是有了结果。
当然,最热闹的还是自家门前。
“爹爹娘亲,姐姐回来了。”乐以欢眼睛很尖,老远就把乐王和妾室们叫出来。
乐以欢是庶女,她的娘也只是个妾。乐秦氏死后,乐王再未娶妻纳妾,也没有侧妃。
“没大没小。”和一个华衣出来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保养的很好。她洋装生气,轻点女孩的头。
“娘亲。”女孩躲进男人的背后,“爹爹,你看娘亲欺负我。”
“闹什么闹,站好等着你长姐。”男人似乎并不吃女孩撒娇这一套。女人也暗示瘪嘴的女孩。
乐以欢还挺聪明的,“是,爹爹。”
乐以晗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嫡庶有别,她的娘亲已经死了,谁倒要看看还敢当乐王府的女主人。
马车停在了张灯结彩的乐王府门前。奴仆欢迎,父王迎门。乐以晗柔声细语,展现大家规范,反正天知道她是有多么矜持。
“女儿拜见父王。”她约行小礼,乐王出身神了一瞬,他从未听过她叫他父王,未入山前,她叫他爹爹。
乐王把她扶起来,感慨到:“阿晗,长得像你娘亲。”
乐以晗微低着头,任乐王拉进府里:“小时候还只会在本王怀里尿裤子,现在真是长大了啊!”
“父王打趣女儿了。女儿一路疲乏,便先去歇息了。”
“阿晗,吃完饭再去吧!陪爹爹走走。”他纠结了一会儿,声音近似哀求。
乐以晗看着这个中年男子,正是不惑之年,却生了白发。若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又怎会让一个庶女与她平起平坐,让一个小妾见到她可以不行礼。他俩可不亲,凡是出常必有妖,他一定有求于她。
“好!”
第三章 兔子
果不其然,乐王没有在意她们母女两个入座。那么她的母亲呢?在他眼里,到底算作什么,难道连一个旁人都比不上?
这个桌子上,共有七个人。外人看来是一个男主人一个女主人,两个女儿三个儿子。
乐以晗吃了两口,就托辞说身体不舒服离开了。乐王真是个奇怪的人,不把她们母女放在心上,一别十五载,也不说來看看她。苏谢的父亲虽然是渣男,但他一年也会上一次山考察苏谢的功课。
“阿晗,我让厨房煲了鸡汤,你尝尝。”
“不了父王,明日吧!今日太累了。”乐王不情愿离开,跟着乐以晗继续走。
幼稚。
乐王府中,有个小竹林,乐以晗住在小竹林的旁边。
“阿晗小时候哭个不停,爹爹把阿晗抱到这才停止哭了。”乐王走到一个小丘旁,坐在土堆上,很是怀念:“我就坐在这,你立刻就不哭了!”
她知道那块地,是她娘亲的衣冠冢。他的娘亲,贵为皇帝义妹。可他究竟想说什么?
乐王看女儿不回答,自己与她怎会如此生疏。
“阿晗可有中意的人家?”
到点上了,乐以晗心中冷笑,这时她只要回答四皇子就好,他终究是还把她当做棋子。
“女儿在凉城,听闻四皇子英俊潇洒,文采盖世,仰慕已久,特想一见。”
“四皇子吗?”这似乎并不是乐王想要的回答。
太难猜了。
当然不是,她最佩服的还是那个被贬为庶民,在边境上带着母族老小独自打拼的二皇子。可二皇子母亲被囚禁于冷宫,母家势力已经衰落,不论如何,都是最与皇位无缘的人。
但她很佩服他。
一个人生来是什么身份,就要承担什么责任。既然享受了嫡女的尊荣就要承担嫡女的义务。
乐以欢母亲身份不低,荣王府嫡二小姐。可乐王没有抬她母亲为正室的想法。她也只是个妾的女儿。嫁不了四皇子做正妃,更无法做日后的皇后。
“阿晗,你再考虑考虑。见了更多的人后,我们再说好吗?”
乐以晗点了点头,四皇子不是乐王支持的人吗?他究竟想干什么?他真正中意的是哪个皇子?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走到自己的住处,回头望时,自己肩上多出了一个披风,而乐王始终跟在自己身后。
她在前走着,他在后跟着。她低着头深思,他微笑地看着她。那是一副怎样的场景,月上柳梢头,风吹竹叶上。不急不慢,不必并肩,望着她已是他的快乐。
“父王晚安。”乐以晗眼底微沉,不能让父王看出波澜。
“阿晗,明日下午,陪你小姨去一趟太后那吧!她老人家也想你了。”
“女儿记住了。”乐以晗走进屋子,乐王还未离去,“夜露湿重,父王也去歇息吧!”
乐王笑了,如清风朗月,似小桥流水。怪不得当初那么多女子要嫁进乐王府,蓝颜可畏啊!
乐王回到书房,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
写了一封信:吾妹阿灵,尔女甚像你。性格样貌,与尔十五六岁一模一样。为兄初见,竟以为是你,甚是欣慰。当初老道破口谗言,尔女身体健康,莫挂念。地下阴气重,你若想念,托梦与我,我烧尔阿晗画像。切莫亲自找她,她若受了惊吓,尔必伤心。尔若伤心,为兄也伤心了。
他的落笔是:爱你的兄长
信的寄处是竹林的小丘。
信的结局是成为灰烬。
夜晚乐以晗确实睡不着,乐王府反常,非常反常。
她披着披风,好像有父亲的味道。她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紧紧披风继续走。可能有家就是这种情况,她满腹怀疑,却仍心向往之那处温暖。
不知是走到哪个地方,她是跟着人声出来的。一个穿粉衣服的姑娘挑着灯,照,兔笼?
“出来了,出来了,小姐。”
“你小声点。”粉衣姑娘有些后悔带侍女出来,大惊小怪。
乐以晗走近,借着灯光打量兔笼,原来是要生小兔子了。她本想提醒她们离远点,走那么近会吓到它生小兔子的。
乐以欢感觉身后有阴影,回头吓了一跳,用灯火直接照长姐的脸真可怕。可是,小姑娘,你在夜里挑着一个灯笼,照谁不可怕啊!
乐以晗盯着兔笼,“嘘。”
她们顺着乐以晗的眼睛看去,母兔逐渐生下小兔子。乐以欢把灯火靠近,红红的皮肤没有白色的皮毛,比女人的手掌稍微小些。
乐以晗在旁边看着两个小姑娘,从一数到六,一共生了六个。
“别小气,再生一个嘛。我给你们取个七仙女的名字。”乐以欢和兔妈妈商量。
“小孩子。”乐以晗笑了,这是她来王府第一次觉得乐以欢是真的很可爱。
可是一切的发生都毫无预兆,就像雷公会来个晴天霹雳。
母兔生下小兔子后,吃了自己的孩子,逐个。就像刚才生下自己的孩子一样。
“快,打开笼子。”乐以晗指挥着这两个傻眼的姑娘。
“为什么?为什么要吃自己的孩子?”
乐以欢惊慌的丢下灯笼,手指发抖,乱插钥匙孔。春天三月还是很冷,红色的手指被刮掉皮,怼出了血。
“给我。”
乐以晗还算镇定,立马打开笼子,只剩下一个了,上一个母兔还在咀嚼。
乐以欢把剩下的小兔子捧在手里,它无意识地舔她的手指。女孩把它护在心脏,脸庞抵着这个可怜的小家伙。
“拿点水和食物过来。”乐以晗锁住兔笼,叮嘱侍女。
“是,大小姐。”侍女跑得飞快。
乐以晗拍着乐以欢的肩膀,她扑倒乐以晗的怀中痛哭。
“长姐,为什么?为什么啊?它们都是它的孩子,它是傻兔子吗?”
“对呀,为什么呢?”乐以晗把额头放在乐以欢头上,为她和小兔子抵挡寒风。
小时候她养过几只小兔子,等待它们生子。它期待它们兔口旺盛,最好能把整个后山都占满。可是,不可能。每次都会有母兔吃小兔的情况发生。师父说这些是养不熟的畜牲,小的给狗,大的自己炖了吃了。因为这事,她和周八百冷战了一年。
现在她明白了,可是她想证实。
最后,伤了这个女孩的心。她该提醒乐以欢的。她应该和她说,是她不对。
不是兔子是“养不熟的畜牲”,而是人还不够了解兔子。自以为是凌驾于万物之上,自诩万物灵长,却连它们的习性都不知道。
她有愧,她对这个女孩有悔。
“阿欢,”乐以晗是第一这样叫这个女孩,她不知道这两个字烙在了女孩的心里,成了她的信仰。
乐以晗捧住乐以欢的眼睛逼她和自己对视,当她把自己的眼睛给别人看时,绝无谎言。
“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住。母兔这样是因为食物和水不够,并且受到了惊吓。你答应长姐,以后母兔分娩的时候就要准备好充足的食物和水,保持环境安静,不要让母兔受到惊吓,感到威胁。”
她给那个女孩摸掉眼泪,“回答长姐,能做到吗?”
女孩点点头,声音坚毅,“能,阿欢能坐到。”
“很好,我乐王府的女儿怎能如此失态。回去把这只小的安顿好,过些日子再把它放到母兔身边。”
“可是,长姐,它还会吃了它的。”
“不会。”
乐以欢没再反驳,长姐的声音令她感到安稳,长姐如母,长姐的话就是山。她尊敬母妃,喜欢长姐,也喜欢这座山。
这份喜欢,无关风月,却让女孩受益终生。
这一夜,乐以晗没有回去。她拿了些擦伤药给乐以欢涂上,她身上的东西都是御赐的,和皇上一个等级的享受,所以她随时准备承担乐王府嫡女的责任或是郡主的责任。
乐以晗轻轻涂着,吹一吹。两个女孩子躺在床上,外面还是寒风刺骨,屋子里却很暖和。小兔子躺在她们中间。
“阿欢,它不能躺在我们中间。”
“为什么呀,阿姐?小月多可怜啊!”小月是乐以晗给它起的名字,乐以欢很欢喜地叫。
这只兔子不姓乐,姓齐,齐月。以前有个人,也喜欢兔子,他叫齐月。他是她最英勇的暗卫,仅此而已。明年如果她还活着,她会带着乐以欢和这只兔子祭奠他。给他带去一瓶桃花酒。如果她不在了,只有苏谢去看望他了。
“如果我们不小心翻身压死它了呢?”乐以晗耐心地解释。
“不会的,长姐。”乐以欢拉着她的手撒娇,“长姐,你就答应我嘛!”
“可以,但是,”乐以晗卖卖关子,“把它放在篮子。”
“长姐最好了。”乐以欢亲了乐以晗一口就下去准备。
未回家之前,她还是个孩子,满后山乱跑,被守润山人惩罚禁闭;来到王府,她不再是孩子,母亲不在,长姐如母。只是不知她还有多长时间。
“风云天下君犹在”终究是她的梦,梦里那个人,不会再与她对诗,也不会再有人接下一句。
第四章 乐王府之乐
鸡鸣升远道,旭日抬贵床。乐以晗将头扎进枕头,昨日吩咐了丫鬟遮住窗户,倒是忘了这只鸡。不过今天乐王府没有钟鸣。乐以欢起的早,没有打扰乐以晗,给她紧紧被角,趴在床边看长姐睡觉。长姐长的很漂亮,像祠堂里的母妃,比画像上的母妃还漂亮。
“梳洗。”乐以晗迷迷糊糊地嘀咕。
“长姐,该起床了。”乐以欢小声地在她耳边说。“嘻嘻,长姐赖床了哦!”
“快,梳洗。今天地进宫。”
乐以欢也在一旁帮忙。侍女们训练有素,动作轻柔。
“接近晌午,为何没有钟鸣?”
“长姐,爹爹昨日吩咐,不要打扰到长姐睡觉。”
“那只鸡……”
“长姐没喝昨日的鸡汤吗?”乐以欢倒是有些奇怪了,义愤填膺,“是有奴婢没送到长姐那吗?她们经常依仗是枣姨的婢子就狐事生非。”
“与枣姨无关,是我不想喝。”乐以晗大约知道了王府的情况,她母亲是有预感生下她之后自己就会死吗?把王府中的一切都安排地井井有条。连哪两放对立制衡都算好了。
三弟四弟估计听说了她住在二妹这,大清早就来了。
“你俩哥俩,知道冷了吧!”乐以晗看着抱炉子的两个双胞胎,今年才十岁。
“来了之后就直接进来,冻成什么样了?”乐以晗把炉火生大,今天天气不是很好。
“长姐,你睡的时间太长了。”四弟直说。
“四弟,你什么意思?”乐以欢听出了抱怨,不喜欢四弟的语气。
“长姐,四弟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就是……”三弟急切但也说不上来解释。
四弟好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乐以晗看到他低下了头,红扑扑的脸蛋和耳朵,把手从暖炉中伸出来,捂住他的耳朵,轻轻搓揉,“怎么,你不许我睡啊!”
“长姐,我没有,就是,长姐睡得时间太长了。”四弟也是无意,“睡长了,也不好。”
“好,长姐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乐以晗邪恶地笑了笑,把罪恶的小手伸向三弟。
乐以欢拉住三弟的手不让他反抗,四弟不好意思帮忙,就劝他,“三哥,长姐的手很软。”
一群人就这么闹着,也不嫌烦。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跑过来,脸红彤彤的,遮掩于门扉。头在门扉后面,身子露出来了。小孩子觉得自己看不到别人,别人也就看不到他。典型的掩耳盗铃。
“诶?长姐刚才好像看到一个小孩的影子闪了过去,你们有见到吗?”乐以晗转过去脸,狠劲地向他们眨眼。
“长姐我好像也看到了。”乐以欢很机灵地反应过来,三弟四弟应和她:“对呀对呀!那个影子好快,我们都没有看清。”
“难道是我们看错了?”
门后的调皮小孩偷瓢儿一眼疑惑的众人,忍住大动静,捂住嘴小声地“嘻嘻嘻”。
“诶?我好像又听到声音了?幻觉吗?”
小孩慌忙把自己藏好。
乐以晗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放轻脚步走过去,做一个鬼脸:“哇——!抓到你了,小调皮。”
这个动作倒是把小孩吓哭了:“哇——哇——”声音嘹亮,有绕梁三日而不散的效果,“长姐欺负我。”
“三弟,明明是你来舒雨轩,怎么能说长姐欺负你。你别诬陷长姐,我们都看着呢!”
乐以晗看小孩又要哭出来了,忙道歉。
“好了,好了,是长姐先吓唬以源的!”乐以晗用手绢帮小孩擦泪,小孩向乐以晗手绢那边拱拱,忽的又高兴了:“长姐知道我?”
“自然啊!”乐以晗抱胸,手指轻敲脑门,想了一会,笑着说,“就是那个躲在姨娘后面不敢和父王坐在一起的小家伙。”
乐以晗月牙眼微弯,“是吗?”
“以源才不是胆小的小家伙。”小孩愤愤不平。
“你不是小家伙,你是胆小鬼。”乐以欢向乐以源做了个鬼脸,“小鬼,小鬼,胆小鬼。”
“唉!”乐以晗无奈地叹了口气,拉开两人。
“阿欢,你帮我盘发吧,我看你盘得好漂亮。”乐以晗盘坐在镜前,拉三岁的乐以源坐在她腿上。
“长姐,二姐去宫里学过,会好多东西。是所有去宫里学习的小姐中最出彩的,太后娘娘也夸奖二姐。”乐以源欢快地讲述乐以欢的事迹,乐以欢高傲地开始盘发。
“是吗?我家阿欢很厉害啊!”
三弟和四弟不是爱说话的人,坐在旁边。四弟乐以博心直口快,手指漂亮,乐以晗让他帮她煮茶。三弟乐以德,可处事正直,声音好听,可还需要学习道理,会论辩。乐以晗让三弟读她从解忧馆带出来的辩宗。
“长姐,阿欢没有给乐王府丢脸是吧!”乐以欢很期待这个回答。
“是的。”
“好吧,那小家伙,你想要个什么头型?让阿欢也给你盘盘。”
“男子汉大丈夫才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姨娘说要以源当士大夫,像父王一样报效家国。”
“志气不小啊!”
“长姐,我们乐王府没有母妃,可是我们是最优秀的孩子。我们一定不让乐王府丢脸。”
“长姐,我们会把乐王府变得团结,强大。”三弟突然抬起头说。
“长姐,你先喝茶。乐王府有我们,你就放一百个心。我们都会给乐王府长脸。”
乐以晗接过四弟的茶。
所以说,他们到底被乐以晗的母亲灌输了什么思想,家训的小本本上那九百八十一条到底写的是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
“嗯嗯,都是有志向的大孩子了。”他们像啄木鸟似的点头,逗笑了乐以晗。
“那,阿源是要和长姐一起进宫吗?”乐以晗给乐以源带上玉冠,整理好头发。
乐以源靠近乐以晗耳朵,一只手捂住乐以晗另一只耳朵,另一只手挡风,小声说:“嗯,姨娘让以源帮着点长姐,以防有人为难长姐。”
“五弟,我才不稀罕听到呢!”
“阿欢,五弟说的是——”乐以晗还没说完就被乐以源捂住嘴,“长姐,你不要告诉二姐。”
唉,你说那么大声,阿欢肯定已经听到了啊!
“那长姐就拜托以源了,到时候,以源可要帮着长姐。”乐以晗取乐道。
乐以源突然蹦起来,信誓旦旦排排胸脯:“长姐放心,有以源在,没人敢欺负长姐。”
“长姐,宫里不是个好地方,那些人都好奇怪。”乐以欢担心地看着她,“长姐办完事情后就出来,别在那过夜。这种荣誉,我们乐王府不稀罕。”
估计她是听到过什么宫里不好的传言,可解忧馆的卷宗上没提过有关宫里的事。
“阿欢是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了吗?”
“长姐,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长姐千万别信那里的任何人,包括三弟的亲姨。”乐以欢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长姐,宫里有个禁区,不是皇上立的。是遭受过那些迫害的小姐们立的。我也没去过,只是听她们把那个地方称为八卦死门。”
“长姐,你别听二姐瞎说。我姨母从未提过。”乐以源的姨母是当今淑妃娘娘。
“我知道了。”
乐以欢不放心,她叮嘱到,“长姐,皇上只传你进宫。我是大夏第一才女,本也可以传我一起,喜上加喜。可是没有。”
“我明白。”乐以晗对他们笑了笑,“你们长姐我又不是傻子。”
“阿德以后是要当大理寺判官的人哦!长姐那的书都要仔细看完。阿博除了学文学武还要把茶煮好!阿姐回来要检查你们的。至于阿欢,要让着弟弟。”
乐以晗觉得自己好像在交代后事,无意笑了笑。
四个孩子围上来抱着她。昨天她有点情绪,又有乐王在场,他们都没怎么敢说话。现在,挺好的。
“长姐不能出事,我们王府只有一个长姐。”
“好好好,快坐下来,长姐给你弄弄头发。”
乐以源很喜欢乐以晗摆弄他头发,世界上除了枣姨,还没人给他梳过头发。主母去世的早,听姨娘说,主母和长姐一样温柔漂亮。
乐王府这顿午饭吃得倒是欢快,即使乐王在场,他们也没有因此安静。吵吵闹闹,有伤风雅,但阿晗吃得欢快,乐王也就许了。
“父王,我想带阿源去宫里。”
“阿晗若是想带阿源一起去,那边一起吧!”
“父王日后,便都这样称呼我们吧!”
“嗯?”乐王哈哈大笑,“好,阿晗说的都好。”
两人对话,却是荡起了孩子们的波澜,乐王对他的称呼不会再是大名字,而是和长姐一样的小名。
饭后走走路,小憩一会儿,乐王就把他俩送到乐以晗小姨那,乐以晗小姨带着他俩入宫。
“阿晗长得像姐姐。”薛夫人有些悲伤地看着她,想起了不少往事。姐姐第一次带她入宫时,看着她好久说:“芝儿长得像娘亲。”
姐姐还说,娘亲带她第一次入宫也是这么说的。
“小姨!”乐以晗此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她摸着薛夫人显怀孕的肚子,逗乐道,“小姨自己伤心就够了,可别动了我那六个月的小侄子。我和阿源还想要个一出生就哈哈大笑的小侄呢!”
第五章 进宫
“阿源要有小侄子了吗?阿源要当小舅舅了!”
乐以源高兴地大蹦起来,马车稍有动荡。
“阿源,矜持,矜持。”乐以晗赶紧控制这场面,倒是薛夫人坐得稳当,哈哈地笑。
入宫之后,直接坐轿去太后的慈禧宫。
太后一见乐以晗进来,她还没来得及参拜就被太后拉进怀里。
“像,真是太像了。皇姑庵里来信,哀家还不信。芝儿,你看看,你快看看,太像灵儿了。”
“是叫阿晗吧?”
“回太后,臣女乐以晗,小名阿晗。”
“阿晗,你生疏哀家了。”太后似乎很悲伤。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因为她的母亲,那个才女之首长安秦灵才知道她的。可终有一日,她要他们因她而知道她的母亲是秦灵。
乐以源去给太后揉眼泪,还像大人般教训长姐:“长姐,该叫皇祖母。不然皇祖母会难过的。”
太后应和乐以源:“还是阿源懂哀家的心。”
乐以晗好笑道,这一老一小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旁边坐着的小姨也掩唇偷笑。
“皇祖母安好。那皇祖母还伤心吗?”她像逗小孩一般。老人家却很是吃这一套。
殿外传来请安声:“皇祖母午安。”
“起来吧!”太后默点了一下人数,十三个皇子。“都来了吗?除了老二。”
“回皇祖母,都来了。”回答的是大皇子。
二皇子虽被皇上除皇籍,可皇太后始终没放在心上,他还是她的二孙子。
“阿晗,你看看他们,看中哪个就和哀家说,哀家今天把他们叫来,让你先挑。等到朝花节,姑娘就多了,不好挑。”
“皇祖母,父王说让孙女先相处一段时间。”
“那可不行啊!两天后就是花朝节了,赶不及了。不如,你和他们一起吃顿饭,看看哪个吃得好看?”
“哈哈,皇祖母,六儿忍不住了,看人吃饭还能看出门道?”
“好了六儿,你出去,没机会了没机会了。阿晗可是长得像极了你灵姨。你别后悔。”
“皇祖母这样说得,弄得六儿又舍不得走了。”
乐以晗看着帘子外坐着的人,面容看不清。皇太后着急让她找这些皇子中的一个做夫婿是想帮助皇上收回乐王府占的大夏的四分之一的土地。
“那孙女便依靠皇祖母便安排了!”
“阿晗真乖。”皇太后笑得乐不容嘴。
皇家吃饭,不是大圆桌,而是分两道,女戴纱,男束冠。
乐以晗安心吃饭,礼节不错。
太后看着乐以晗,入迷了。也不知是又想起了谁。不过应该不得而知吧!
吃完饭后,各个皇子听从命令带她去御花园赏花。没有人献殷勤,他们都有支持自己的母族和未来的妻族。四皇子也不例外。
等到皇子们渐渐告退的时候,皇太后问她:
“阿晗,你看老四怎么样?”
四皇子未走,大皇子也未走,他们两个是太后吩咐婢女不让走的。当然还有一个看热闹的六皇子。
乐以晗低下头,只露出羞红的耳朵:“甚好。”
“那老大呢?”
“挺好。”
“老六呢?”
“也好。”
“哀家明白了。”太后笑了笑,“老四,你有福了。”
那个温润如玉的皇子,有些受宠若惊。他看着女子羞红的耳朵,甚是可爱,顿时想起了心上人,他们好久没通信了。
虽看不清面容,应该也是个有趣的女子。
但一个人只有一颗心。
“承蒙郡主厚爱,君政感激不尽。但姑娘另择他人吧!君政已有喜欢之人。”
“老四。”太后一声呵斥。
四皇子似乎不畏惧,“皇祖母,君政喜欢之人,是此任的清酒度娘。君政已约她花朝节来赏花,她同意了。”
乐以晗的心在风中凌乱,她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又是什么时候与他有约。谎言,通天的大谎。
世间多情之物之一为风。
斗笠盖头吹落,她再次看到了那个面冠如玉的公子。原只是萍水一相逢,看他帅,顺风搭他车。没想到,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好巧不巧,现在遇上了。
“夏正?”
他微斜头,眼睛也笑着,藏不住的欢喜。
“哦?姑娘是乐王府嫡女?”
他放肆地微笑,嘴角都挂到耳朵上了:“姑娘的面相,在下有些熟悉?”
他故意顿了顿:“像在下的一位故人,叫什么来着?”
“哦,叫——”
白袍锦衣,象牙玉冠,语气温和,笑来风流。君子有匪,如磋如磨。用到他身上,毫无违和感。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乐以晗接过面纱,重新带上去掩面,遮挡他的视线。
“郡主怎知我要说的是谁,但郡主和她长的怎么一样?”
乐以晗现在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她很后悔没有查夏正的身份,本以为萍水相逢。
他一心一意逗她,她全神贯注找地洞。
他们俩个的反应弄得众人米糊。
“老四你和阿晗认识?”
萧君政拉乐以晗跪下,“不,皇祖母,孙儿对永固郡主一见钟情,还望皇祖母成全。”
“好好好。”
皇太后拉着两个人的手叠放在一起,欣慰,欣喜,褶皱的波纹显现起伏。
“一会儿哀家亲自去让皇上给你们下旨,昭告天下这份良缘。”
“快快快,拿来册子让哀家选个好日子。”
“皇祖母,不用选了,花朝节前后就是好日子。”这个声音,戏谑低沉,很有磁性。他继续说道:“择日不如撞日,皇祖母今日就带着他们领旨。”
六弟盘算着:“今天领旨,准备个一天,大后天结婚。正好能把明天花朝节过了。皇祖母,好日子啊!”
“老二一回来,六儿就瞎起哄,不过这次说得也在理。太后看着老二:“不是说早上就能到吗?哀家白给你准备早膳了。”皇太后故作生气。
二皇子,萧君武,庶民,北境大将,镇北王。这是乐以晗对他的书面认识。
他风华正茂,二十来岁,棱角分明,衣着干练,玉簪蛟袍,不比众多皇子华贵,却有一种威严气势。戏谑的声音,令人难以想象这个人屠过一坐城,那座城至今闻其名而丧军胆。
“孙儿不是想给皇祖母一个惊喜吗?”萧君武背着手走近,忽然闪现出一个盒子,打开是一个质地很好的雪莲,至少有千年历史。“铛铛铛,大礼物。”
“你这孩子,就会逗哀家开心。”
萧君武把雪莲给太后身旁的女官,搀扶着太后。
“各位哥哥弟弟们好,四弟妹好!”
乐以晗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脸皮薄。低下了头,其实不然。她低下的头颅是为深思。
萧君武是民间的传奇。三岁时母族被诬陷谋反,证据确凿,德妃拼死相求。最终自己被囚禁冷宫,母族流放边境,儿子贬为庶民。
萧君武有将才,十五岁时带兵打仗,以千兵抵万军。每年都会向皇上进献兵书宝贝精兵良将,大夏兵力雄厚,他功不可没。
但也有不好的传闻,他嗜血成性,杀人如麻。
会因为一滴酒抄一个大族,会因为一位美人半月不练秋兵,这次回城,因要兑现儿时承诺,带走一个青梅竹马。
这些绯闻,周八百感兴趣,解忧馆才会有一点信息。
天下啼哭的小孩儿听到他的名声,立马就停了。
他为避免生是非,只回过一次京城,还是去悼念大夏始祖,夏皇萧衍和夏后夏依暧。
京城人敬他怕他。但却忘了,当初戏逗梁成王的那个有趣孩童了。
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悲之人?
“二哥,阿晗脸皮薄,你别这样说。”萧君政看着乐以晗低下的头,握了握他手中的酥软小手,好像一捏就碎了。
“二哥,你可回来了,我在我殿里备好了天子笑,这次看谁喝得多。大哥也一起,做个裁判。”六皇子萧君略推着萧君武和萧君定跑了。
“那皇祖母,我们先走了。”
“跑慢点!”太后笑了笑,拉着两个人进殿,“哀家说怎么六儿还不走,原来是找人拼酒啊!”
皇家之人,喝什么酒都不会醉,但除了天子笑。不盛酒力的萧姓人一口必醉。现在能喝的一整坛屈指可数。
上次拼酒,六皇子完败。这次修为估计也没多少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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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身穿黄袍的男人庄严威武,台下坐着的男人也不例外,气氛很紧张。
“都退下去吧!”
“是,皇上。”
“现在没人了,腾,你有意把阿晗嫁到皇家吗?”
“阿晗看中四皇子了。”
“是个乖巧的姑娘。”
“萧乾,你真是越来越不想你了。从你把灵儿送给刘莽你就变了。”
“我是皇家人。”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走下台阶,看着窗外的月亮。
他曾问过姑母,为何父皇要处死母妃。他那时还不懂什么叫杀鸡儆猴。
姑母回答说:“你父王他是皇家人。”
乐腾并不愿与他多言,他直接转身离开。
“腾。”身后之人软绵绵的叫声,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低声咒骂一句,原步返回,抱住那个装可怜的人,狠狠地抱住。
“保护住阿晗,偿还对灵儿的愧疚。”
黄袍男子听着棕色锦衣男子的心声,轻呢一句“嗯。”
第六章 初见之时雪漫天
那是现任清酒度娘十二岁的时候,连下了三天的大雪。
陈留城城主夫人有要事相托,她便穿着红貂踏着白雪走路过去。她自己武功不差,也没叫别人陪同。
抄的是偏僻小路,近,但人家稀少。
路上她感染了风寒,倒在三尺高雪里。醒来的时候,坐在一个宝马车厢中,紫檀香,小火炉,暖水袋,温柔乡。
“公子,姑娘醒了。”
“在下慕容,途中见姑娘昏倒便将姑娘带回车中。”
“哦,多谢。”
清酒度娘说完便倒在那个姑娘的怀中继续睡了。慕容放下书卷,看着女子又酣睡过去,无奈地摇头轻笑。
“公子,换虹来吧!奴婢手臂和腿都麻了。”
“给我吧!你去和虹一起坐到后面车厢吧。让三叔行慢些。”
“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彩,你说本公子多大?”
“公子今年十七了。”
“那姑娘多大?”
“十一二吧。比奴婢和虹小些。”
“那她能算女子吗?”
“不能。”
“还算男女授受不亲吗?”
“女孩和男子,嗯——,不算。”
“去吧!告诉三叔行慢些!”
婢女走出去后,女子睁开眼,“歪理。”
“姑娘为什么说在下的是歪理?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你都叫我姑娘了,还能算女孩吗?”清酒度娘裹了裹身上的厚白皮貂,“还有,男女七岁不同床。”
“姑娘这样一说,倒也挺有理的!”
清酒度娘皱了皱秀眉,衣冠楚楚,难不成内如禽兽?
她把全身都缩进白皮大貂里,微微眯眼,稍作休息。
“姑娘还未告诉在下姑娘的名字。”
“清酒度娘。”
“姑娘家住何方?来自哪里?又要去哪?”
查户口吗?
“还望姑娘说详细些,不然我们送错了窑子就不好了!”
窑子?感情是个贩卖良家妇女的?一会儿正好,端了他们老巢,行侠仗义,为天下除恶瘤。
“姑——”
“你安静会儿行吗?”她虽然已经休息好了,估计睡着的时候被喂了药,现在身体恢复得很好,可不愿说话。
“好的,在下安静。”他右手手指指唇,“嘘~”
清酒度娘彻底闭住了双眼,这是个超级智障。不要搭理他。忍字头上一把刀,我是忍者,忍着无敌。
但行程必定是慢了,也不知城主夫人是什么事。
“诶。”清酒度娘右眼微张,看见慕容抬头看她,补充道,“你能不能让马车走快点,磨叽得像个娘们。”
“可大夫说姑娘不能受颠簸。”
“算了算了。”清酒度娘深吸了一口气,跳出大白皮貂,“再会。”
“慢着,姑娘还未付我医药钱和马车钱。”慕容伸着手讨要。
“我靠,你还要不要脸啊?我身上的玉佩都被你搜刮了,顶你上百万倍的药费和车费。”
清酒度娘运动运动,手指嘎嘎地响,警告他道:“别不识货,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彩,虹,有人要欺负你们的公子,你们公子我啊,手无缚鸡之力。这位姑娘要打我。”
两个婢女眼皮抖了抖,杀人如麻,还手无缚鸡之力?但听到后,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架起要打架的女子。
女子被架住胳膊,凶神恶煞。
“我现在真想打人,但我不打你。”
“彩,虹,她骂公子我。”
清酒度娘勉强地对两个小姐姐笑,笑如弯月,很容易引起别人喜爱,男女通杀。
“公子,掌嘴吗?”
“别别别,公子我还真怕她把咱们给屠了。”
彩义愤填膺:“公子那咋办,公子不能白痴亏!”
慕容右手扶额,好像很苦恼。随后想出了一个妙法。
“不如,把她带回北境,赏给将士们?”
“爷,这个我赞同。”赶车的三叔品着小酒,还不忘支持自家爷。
“在外面要叫爷公子,爷现在是来过京城办事的俊俏公子哥了。”慕容鼻尖都翘到天上了。
“是,公子。我家爷是这最俊的公子。”
“清酒姑娘觉得在下俊吗?”
本想着刷低存在感,半个身子探出窗户的清酒度娘,被公子拉住了腰带。
她似乎恼怒了,第一,他无理取闹,不知廉耻,不尊重姑娘;第二,他戴着银白面具,她能看出个屁。
“姑娘怎么坐下了?不走了吗?”
再加一点,明知故问,得寸进尺。
清酒度娘对他的评价越来越低。
“不走了。还有,你带着面具,我看不出来。”
“要摘下面具啊?那可不行。本公子的面具只有未来的夫人才能摘。”他深潭般的眼睛看了看她,捂住了自己的胸,“你对我有非分之想?想做我夫人?”
“不是,我就是——”
慕容打断了她的话,让她瞬间改变接下来的言语。
“那可不行,本公子看不上你。而且,本公子的夫人必定是倾国倾城的。”
“就你那丑样,还想找个倾国倾城的,拿把秤自己掂量去吧!”她语气透尽嘲讽。
这不甘下风的脾气,得改改。但有人喜欢。
“可是姑娘脸上不也是坑坑洼洼的吗?就算带了好几层人皮做的面具还是遮不住的啊!”
戳她痛点,她脸上是三颗青春痘。但他能看出她戴的东西,也算是个高人吧!
“哼!”她直接冷落他。吃了一点桌子上放的烤鸡,还热乎。
等到她吃完的时候,他动动小憩的身子,言语散漫:“烤鸡一口一百两。”
看着女子咬牙切齿,他心胸宽大地说:“那就先欠着,等有人拿赎金来再说吧!”
“慕容公子,你怎么不去抢啊!”
“抢了啊!现在已经没什么可抢的了。”他说着拿出一块蓝色的宝石,那是她娘亲的遗物,她一直贴身放在胸前。
“混蛋。给我。”
“姑娘自己来拿吧!若是拿到了,赎金也免了。”
“慕容,你莫要触犯我的禁忌。”
解忧馆嫡传弟子不得杀人,不能脏了祖宗的手。触犯者,不过是被撤去嫡传的名声,在这江湖上寸步难行罢了。她承受的起。
“别动怒,你打不过,不值当。本公子给你便是。”他说到做到,把项链扔给了她,她像抱新生的婴儿一般双手接它。
她捧着项链,顿觉委屈,泪水模糊了双眼。
“你干啥啊?本公子可没欺负你?”
她不搭理他,自顾自默默地流泪。若是她大声哭出来,他还好受些,这样倒是让他不知该怎么办了。
“本公子宽宏大量不要你钱了,到镇上后你就直接走,行吗?”
她还是不回答,豆大的泪珠如雨滴般坠落。
“那我坐后面去,让彩和虹陪你?”
“我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好。”他出了马车门口,遮挡好帘子,对她承诺:“清酒姑娘,本公子向你赔罪。到了镇上就让你下去,绝不收任何费用。”
三叔说:“姑娘有空便利啊我们北境玩玩,有趣得很。”
“嗯。”清酒度娘也不知他听没听到,自己休息去了。
一路上,那个慕容对她到也不错,没来打扰她。并且一直派彩和虹送食物水果什么的。
到镇上后,清酒度娘已不见了。
留下一封信:
多谢公子相助,愿公子早日找到中意之人。
慕容看着书信,盯了好久,只说了四个字,
“字有长进。”
三叔看了看公子:“爷,您拿那姑娘的宝石还回去吧!若是那姑娘发现,爷必死无疑。”
“三叔,你说什么呢!”
“咱爷是天下第一!”三叔又想了,“可……”
慕容拿着蓝宝石,阳光之下,澄清透明。是上等宝石,只有进贡时才能见到。那么,她是乐王府的那个短命鬼?
“三叔跟上前面那辆车,逗逗她去!”
清酒度娘卷走了马车里的一些宝物,典当成银两。搭了一辆马车,中等质地。虽不如慕容的马车舒服,但也算是平常马车的上百倍。
那辆车的主人,是个面冠如玉的公子。温润识礼,待人也温和。他看着窗外的大雪,雪花如盐。
“姑娘为何一直盯着在下?”夏正笑了笑,这个红貂女子打上车就没离开过盯自己的视线。
“相遇一场缘,看公子有富贵相,想结识公子。”
他似乎第一次遇到这么直爽的江湖女侠。
“夏正。夏是夏天的夏,正是正直的正。”
“清酒度娘。解忧馆人。”
“姑娘是解忧馆的?”
“是啊?公子可有烦心事,我们馆男女顾客皆收。不仅如此,我们馆接收各色各样的人和物,公子有兴趣听听吗?”
“那姑娘的馆中可有什么趣事?”
“嗯——这可多了去了,”清酒度娘琢磨了一会,找个有趣的。
“传言沙漠有泉,但被一白衣女子守护。行路的商人要买迷途于路中成为干尸,要么走到泉边续命。那是晚上,一群疲累的商旅看到月下一个白衣女子舞剑。其中有一人窺得她的真颜,美若天国之人。但看到的那个人,在出沙漠后的三天因相思成疾死掉了。”
夏正递给她一杯茶水,她喝完后继续说:“后世之人,也在寻找那口泉和那个姑娘,但看到姑娘的人,都和第一个人一样。”
“三天之后因相思过疾而去世?”
“对,这更奇的是有一个孩童,误入沙漠,被白衣女子抱着送出。孩童称呼那人为祖宗。”
第七章 三年之约
“姑娘说过的那个女子是沙漠圣女?”
“对。”
“这有什么奇的,在下听过的。”
“噢,但顾客补充的资料你绝对感兴趣。”清酒度娘看着他兴趣一点点提高,补充说道:“那个人给的是一张图,图上有一个绝世美人。名为夏寒仕女图。他说,沙漠中的女子是…”
“住嘴。”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白胡子老头稍有生气。
“先生不必动气,听听而已。”
“公子若是在这样,老夫就如实汇报了。”
“哎哟,先生?还是个教书的?一心怎能二用?况且还用来听别人墙角。”
“你个女孩怎如此不识礼数?”
坐人家的车也不能太犀利,“先生莫要与我一般见识,我就是一乡下鄙人。徒惹先生恼怒。”
“哼!公子,老夫下去骑马!”
“先生去吧!”
老头走的时候,又哼了她一眼。
清酒度娘舒畅了一口气,散漫地坐。
“终于走了。”
“姑娘,在下还在这呢?”
“公子会介意小女子吗?”
“确实不会。”
“那小女子随意公子有意见吗?”
“唉,姑娘请随意。”
她笑了,两眼如弯月,“公子一看就是个好人,比某马车上的某人好多了。如果有机会,真该让那人跟公子学学。”
“清酒姑娘,本公子听得见。”一辆与乘坐的马车并排的吗车出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既然清酒姑娘让本公子伤心,本公子就做一次绝情人。”
慕容挡住马车的去路。
“清酒度娘,交出赎金,否则你们就葬身此地!”
“疯子,你当真以为我怕你。”
清酒度娘一招就把慕容打趴,慕容义正言辞:“清酒姑娘,你现在都有男人了,能不能给我几百两银子,就算是姑娘偷我宝物的钱。我回去行程的盘缠不够了。”
“口不择言,虚口忘言。没钱。”
“喂,车里的那位公子,你家女人坐别人的车拿别人的宝贝还不给钱呀!”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夏正有些摸不着头脑。
“先借公子一千两,回去还给公子。”
夏正很仗义,直接给了她两千两,清酒度娘嫌弃地塞给慕容。
“我坐你车,吃你鸡,拿你宝物,两千两,你若再敢纠缠我,我就让你做太监。”
“害,清酒姑娘这是何话,你我互帮互助,我倆天生一对,地下一双。”
“啪。”清酒度娘一巴掌删过去。
三叔拦住那两个小妮子,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可字还没说完,爷就不听了,现在吃亏了吧!
“我警告你,你若再敢造谣,我马上割了你。”
夏正倒是安生,什么也不说,坐在马车上看戏。
“人一个公子的脸都比你这个泼妇的光滑。”慕容捂着火辣辣的脸唉声叹气地走了。
总算解决了这个厚脸皮,清酒度娘释然地坐在马车里。祈求上天让她别再遇到他。
但她不知,这只是她与慕容正式遇见的开始。
能随便拿出两千两的人,非富即贵,但一次拿出这么多钱,必定很破财。
“我现在身上没有东西可以抵押,公子若是不弃可否先帮我收好宝石,我回去寄给公子,公子再还我?”
清酒度娘从脖子上摘下蓝宝石,递给夏正。
“这个对姑娘很重要?”
“是母亲遗物。”
“在下定然好生保存,若是有一点损坏,任姑娘处罚。绝无半句怨言。”
“公子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夏正沉思了一会。
“那就再讲讲姑娘那个江南故事吧!一直听传言,也不知真与假?”
“讲那个,可拉倒吧!”她觉得自己说话通俗了些,挽救道:“江南那个公子已经死了,我们背后里议论死人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
“会遭天打雷劈,五雷轰顶,粉身碎骨,五马分尸,”清酒度娘真诚的看他一眼,就像在行骗,“死的比这还惨,简直无法形容。”
“啊?这么厉害。可是我学的就是读死人的不好啊!姑娘,我看你精通这些,能不能救救我!”
“好说好说,看见刚才那个盲流子没?”
夏正知道她说的是刚刚那个讨债的人,他点点头。
“你得处处跟他反着来,那样的人一定是经历了社会的沦丧,人性的扭曲,才会如此变态。”
“还请姑娘说详细点。”他像一个孜孜求教的孩子,清酒度娘摇摇头。
“话我只能说到这里,至于怎么理解透,还凭公子你的悟性了。”
“姑娘,你得救救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外面还养着几个,你得救救我啊!”
清酒度娘快要翻车了,靠,这么劲爆。
她职业病又犯了,伸出手指,搓一搓。夏正很有眼色,递给她一张银票。她斜眼一瞥,一百两。
“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上,我就帮帮你吧!”
“借剑一用。”清酒度娘拔出夏正身边的雌剑,舞的是当初暗卫萧十一的《梅落》。
女子身着红衣,正如萧十一娘当初那般,剑剑狠绝,却有绕指柔。身轻如燕,时而妖艳抚媚,时而清丽洒脱。
如他初见她时:碧簪绾发,眉间朱砂,一袭红衣,遗世独立。美目盼兮,巧笑嫣然。
“雪中一段舞,胜喝十年药。但这药还得喝,”她把从树上砍下来的东西交给他,“煮煮喝了,药到病除。”
“姑娘,”他咽了一口口水,“确定这不是药到命除?”
“既然公子不信,那就还回来吧!并非小道非要给公子,只是公子上有老,下有小,外面还养着几个,不喝怎么能好呢?”
清酒度娘端起茶杯饮热水,等待他的回答。
“姑娘说的好,在下今天中午就开始喝。”
“噗,”清酒度娘把口中的水都喷出来了,“不用如此着急,小道走了之后你再喝也无妨。”
“听姑娘的。”夏正深思之后,坚定的回答。
“不知公子是要去哪?”
“陈留城有亲戚羽化,所以走一趟,”夏正毫无隐瞒,“姑娘呢?”
“唉,有生意呗!不然谁会那么冷的天出来。”
夏正看着她,是为生计奔波。
“三年之后,京城长安花朝节,饮百花酒,观万水潮,也是女子谈婚论嫁的日子。届时姑娘可否来府中一聚,在下好生款待姑娘。姑娘说不准会在长安遇到喜欢的人!”
“不要,又要跑到长安,那么远。我才不要去。”
“姑娘如果来了,还可以看到许多宫里的好画。”投其所好,清酒度娘是个画痴。
“哦?什么类型的。”
“姑娘最喜欢的黄色。”
“哟,一条道上的人啊!”清酒度娘很满意今天的收获,除了遇到某车上的某人。
“正是,姑娘要来吗?”
“鄙人之幸,敬谢不敏。”
夏正很高兴,“就这么约好了,三年之后花朝节,长安城文政王府,不见不散。”
“你是文政王?”
“在下可不是表哥。”
“也对,文正王萧君政沉稳有谋略,胸怀天下,看你也不像。”文政王的母族确实是姓夏,至于有没有叫夏正的,人太多了,估计是有吧!毕竟都自报家门了。
“姑娘的意思是在下不沉稳有谋略吗?”
“你问我这话,不觉得对不起良心吗?”清酒度娘退让一步,“不如你摸着良心和我说一次。”
“不了不了,在下还是谦虚点好。”
清酒度娘已经把他归位比盲流子轻一级的脑残类了。
“算了,我先下去了,后会无期。”
“姑娘,后会有期啊!”
夏正向她大招手,被夫子瞪了好几眼。
京城某处书阁。
“公子明知这宝石是假的,为何还要给那位姑娘打一个真的?娘娘若是知道公子花了一万多两,一定饶不了公子。”
侍女看着盒子中闪亮的蓝宝石,有看看那个颜色暗淡的假宝石,不明地抱怨。
“那如絮姐姐会帮君政的吧?”
“公子又这样,每次都让奴婢帮公子撒谎。要是娘娘盘查出来——”
“不会的,娘娘可没那么闲。”
书桌上,那个舞剑的红衣女子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似的。阳光沐浴着笑容,嫩叶遮挡了烈日。
如那句话一样,公子如玉,世上无双。
“查出来了吗?那些东西有什么作用?”
“太医说,那些是撒过大剂量泻药的。幸好公子没吃,这姑娘心思怎么这么狠毒。公子还帮助过她呢。”
“女子行走江湖,本就该为小心点。”他看着那些树枝,她骗他说是药,确实是药,泻药。
回到解忧馆后,清酒度娘派刺客追杀慕容,可刺客不知慕容是谁。她翻遍人口册也没查出慕容的真实姓名。连他身边的那些仆人的姓名也没弄清。
消息不通的地方,只有北境。
所以说,解忧馆不论支持哪个皇子,都不会看上那个北境的二皇子。因为支持了他后,他们的生意会一落千丈。
清酒度娘发过誓,三年之后她便可以行成人礼,接继解忧馆。届时会获得观看一切书籍资料的权限。
北境又如何?
不杀慕容,她誓不为人。
清酒度娘没去查夏正,他们之间还是有些秘密比较好,太通透了,反而难为情。
这样的日子,继续过着。只是有人渐渐淡忘三年之约,有人却刻骨铭记。
而所谓的三年,悄然降临。
第八章 婚变
山雨欲来风满楼,即使风和日丽,也不妨冰雹针落,雪上加霜。
进宫这天是她回京的第二天。从清晨的阳光透过竹亭居的窗户照到乐以晗的脸上,她坐起来又躺下。到她认出床顶陌生的绿纱一层叠一层,像天际边的白云一样有层次感。
她笑了笑,这里是她的家。而她现在坐的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是淑妃娘娘的椒淑殿。
父亲叮嘱过她,“不用管那些人,阿晗和我舒坦了,一切就都挺好。”话是这么说的,但真做起来不是那么一回事。
淑妃不不是很喜欢她。
“郡主殿下如果想等圣旨的话,何不去贤妃娘娘那。本宫累了。”
“姨母,长姐就是在这坐一小会。皇祖母已经去请圣旨了。马上就回来。”乐以源也听出了淑妃的不喜欢。
“没关系,阿源在这里坐着吧!我让个宫人带我出去走走。”
四皇子和皇太后一起去请圣旨,他们说让她在宫里转转,偏偏她还不要侍从。唉,真后悔啊!
“淑妃娘娘,贤妃请郡主一坐。”
“来了,去吧!”淑妃很开心地把她赶走了,但她留下了乐以源,“你去做什么,竟碍事。坐着,一会儿姨母给你煮糖糕,你拿走点给你母亲吃。”
“不,阿源要陪长姐。”
“她不用。”
“阿源就在这里吧!”乐以晗现在不想呆在这里,“一会儿长姐来接阿源。”
贤并殿,
瓜子脸,凤眼狭长,嘴皮偏薄,一身衣服上的刺绣是火红的凤凰,少了一个尾巴。贤妃坐在殿上,高傲。
“郡主便是政儿喜欢的人?”她打量乐以晗,“本宫见到郡主也有几分喜欢。”
“一会儿本宫带郡主去认认宫里的人,日后也是要常来往的。”
“是,娘娘。”
贤妃是四皇子生母,在宫里管的事不多,却占脚稳。
吃完晚饭,在贤并殿等到圣旨。四皇子好像很开心,她对他有那么大的利益吗?
“快到晚上了,宫里不安全。一会儿我找借口带你出去。母妃留你你也别住。”萧君政在她耳边说。
“政儿,你母妃我还在呢!”贤妃打趣他们。
“母妃,政儿一会儿想送阿晗出宫。”
“也是,晚上了,那人又回来了。你们快吃,本宫收拾些东西,一会儿阿晗带走。”
“东西?”
“母妃的都是好东西,你会感兴趣的。都带走,我拿着不沉。”
“唉,儿子大了胳膊肘就不向母亲这边拐了。”
他们吃完饭后,就向宫外走去。半路中有一个太监把四殿下叫走,说皇上有事。他是皇上身边的太监,四皇子叮嘱身边的人,
“护送郡主出宫,不论是谁的命令都不必听。”
“是。”
“阿晗,”他在她眉间落下一吻,“会没事的。”
他们继续前行,良妃身边的女官说让他们去那里聚一聚,“郡主还是去吧!毕竟是鱼源公子有关的事。”
威胁她?
乐以晗让仅剩下的十个仆人,两个去叫四殿下,八个跟她走。
路上他们等在一个亭子里,应该有人接应。
等的时间长了,乐以晗从她眼中看到了不耐烦,约么半柱香,才有另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官过来。
最低等的女官和最高等的女官怎会有交集?乐以晗心下疑问,看了四周,并不荒凉,还有太监宫女路过,有些认出她是郡主就拜,有些不认识就低头走过去。
“永固郡主随奴婢走吧!”
“劳烦姑姑了。”
都是寒暄的客气话。
天色渐晚,月上柳梢,路上人影渐少,红衣女官把她带到一座宫殿,背靠青山,面迎竹林。比冷宫奢华,比大殿简朴。偷鸡摸狗的好地方。
萧君政留给她的不是普通侍卫,是他身边的暗卫。
并且乐以晗的武功能排到天下第六。就算全皇宫的宫女太监来和她打架她也能一招制敌。所以抱着看一看的心态和这个女官走到现在。
“郡主在这里等着吧!”
“慢着,良妃在哪呢?”乐以晗清清嗓音,“若是让太后知道你们娘娘搞这些小动作,指不定落下人头的是谁。”
宫女稍有害怕,但随后狰狞之色全露。
“郡主还是乖乖从了殿下吧。有多少女子肖想殿下而不得,如今给了郡主这个机会,郡主可要好好珍惜啊!”
这个殿下,是谁?
既然解忧馆部卷上没有记载有关宫廷这间隐秘的宫殿和这位口中的殿下的事,那便是说,这不归解忧馆管。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解忧馆不敢管。所以为了不增加烦恼就没记载。
不管是哪一个,乐以晗都把周八百和周可温记到心里那个复仇录上了。回去之后,她要把他们大卸八块。
“姑姑所说的殿下,是五殿下?”
五殿下诗书才情极高,不愿从官。流连于花丛,纵欲无度,未自立王府前,大半个宫女都沦落过他手。
她拿出一块手绢掩鼻,摔破了一个弹丸。白烟溢出。迷魂丸,兼有十步散和合欢散的功效,由解忧馆门下清酒三气所制。刚出炉的时候,一秒抢光,大有供不应求的趋势。
乐以晗闭气,默默把他的小师弟清酒三气记到复仇录上。回去一定要践踏他的百草园。
说时迟那时快,乐以晗一个石子把要逃走的女官打定穴。她定住了,三秒之内,尽显媚态。他们迷魂丸的广告是,三秒之内,没出事,你找我。代言人:清酒度娘。
自然她会武功,暗卫看到后,直接显现。五个人并成一排,兵器分别是,刀、剑、鞭、锤、花。
乐以晗倒吸了一口冷气,是他们。当今江湖排行榜前五大名人。她好巧不巧,排名第六。
乐以晗自然是敌不过他们,吸了迷魂丸,不能走十步。他们似乎见她停住,达到目的就走。
她拿出解药,摘花看到了,夺了过去。
忘了,摘花是以轻功和毒药冠名天下,他曾多次求迷魂散解药,企图制出更强的媚药,但因为每五年只出一瓶,所以他每次都抢不到。
“给我!”乐以晗语气压抑且生冷。
“清酒度娘原来就是你,长的不错,可惜有人预订了你的初夜。不然,本公子一定先品尝一口。”
“好大的胆子。”她的话语是刺骨的寒冷和威严。“解忧馆和百生门不是招牌,做出今天的举动就要做好明天收尸的打算。”
他们都退了一步,这个威慑管用。
“摘花,还回去。”悍刀盯着乐以晗的眼睛,“抱歉了,清酒度娘。”
“江湖不问朝廷事,朝廷不交江湖人。你们坏了规矩,就不怕被那些名门正派口诛笔伐吗?”
说到他们痛处了。
乐以晗正疑惑他们的举动,看到摘花把瓶子放到地上。至少走十步才能拿到,可又不能运功。
排名第三的紫鞭抱住她,扒下衣服扔到池子里洗。这动作,与女子毫不沾边,非常不温柔。
紫鞭摸着她的肌肤,曲线柔美,白嫩水弹,丰腴饱满,仿佛掐一下就会出水似的。
身为一个女子,她被师父教导得像个男子,唯有紫鞭这个名字是她死求过来的。眼前的女子,有令女人嫉妒令男人疯狂的身体。她自认为自己更多的是羡慕。
紫鞭越洗越温柔,轻揉慢搓。她把乐以晗抱到床上,看着她面色发红,眼含情迷。迷魂丸发作了。
“紫鞭快点!”
乐以晗努力咬着下唇,保持清醒。她看到紫鞭剥开她的下唇,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她再也没有力气做任何的小动作了,那些只会让她下体难受。她不敢叫任何人,因为她现在唯一能发出的只有叫那种令人羞耻的声音。
这份仇,她,记下了。
陆续有侍女进来剪灯苗,她们看不清床帐中的美人,美人也只能大约看到她们的身形。
一个好心的侍女看见帐中美人颤抖着身体,趴在她的床边,安慰道:“姑娘再忍忍,王爷就快来了。”
“退下去吧!”
“祝王爷今晚玩得开心!”
男子很高兴,“赏!”
“谢王爷。”她们甚至很关心的关上了门。
男人走到帐边,取下发簪,灯火熄灭。他的武力值比天下第一还强。
他坐到床边,女子爬上他的身体,缠绕不放。
“生疏?”他皱了皱眉,捏住她的下巴,“是掌事的姑姑没教你们怎么伺候男人?”
女子没听懂男子的意思,还在继续摸索怎么解开腰封。
“嗯?”男人有些好笑,“这也不会?”
他牵引她的手放在腰封开口上。
“更衣。”
女子眼泪流下,全身瑟缩。
“不愿意?”男人拉上自己的衣服,“刚才不是挺主动的吗?”
女子疯狂地摇头。
“哑巴?”
“不舒服。”女子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很陌生,比青楼女子还放荡。她吓了一跳,顿时清醒了一点。
男人透着窗户外半掩的月光看到她紧咬下唇。他停下穿衣,把左手指伸进她的嘴里,右手摸了一把下面。邪魅的嘴角上扬,压在床上。
“想要多少都满足你。”
回应男人的只有女子的“啊,嗯”的舒服声。
“疼。”
第九章 搜人
“才两根手指,很紧。”男人咬着她的耳垂,两颗樱桃,寻找她身体的敏感点。
他被她引起了兴趣,磋磨她的敏感点,单刀直入,一入到底。粗暴,野蛮。
“疼。”女子疼得眼泪直落,手指在他背上划出血淋淋的伤口。
“乖,一会就不疼了。”男人也隐忍着,她的很紧,他的也疼,背上也疼。可男人身体很诚实,动作仍然很快速。
“慢,慢点。”
“要慢点啊?”男人意味悠长,“这可做不到啊!”
今天的生意很好,他对她很满意。他们两个身体契合度如兵符。
夜已阑珊,女子的声音沙哑,几乎快喊不出来了。却还想要。
男人烦躁地把头发后面拂到后面。
“该死,他们究竟给你喂了多少药”
可他却还是继续满足她,直到她的意识开始清醒,身体却很疲乏。
她感到有东西在身体里进出,还有什么射出来,那个异物却没有变小,她拼死挣出。
“醒了?”男人抽出来,把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抚她睡觉。
他心情不错,“好好睡一觉。我去和他谈谈,醒来后我们就走。”
她任他拥着,她也感觉昏沉,或许睡过去就是另一个世界梦的醒来,赶快结束这场噩梦吧!
男人把玩着指尖上女人的头发,与她抵额睡了一会儿。
看她熟睡后,检查一下关闭的窗户,这是昨晚她禁受不住风寒,他才关闭的。
他摸摸她的脸,女人熟睡之中向大手靠近,就像一直讨好主人的小猫。他在她的额头烙下一吻。之后放下床帘。
天还未破晓,侍女已恭候在殿外,她们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了。
“小声点动作,照顾好王妃。”
她们不敢大声答话,只能轻轻跪下,如耳边昵语:“遵命,王爷。”
男人满意地看看大殿,门被他关上了。但他的女人,那只挠人的小猫,在里面安睡着。
他提着一个符箓走向御书房。这次的交易,他大胜。因为他为他的王府找到了一个女主人。
御书房,
四殿下突然找来,皇上并未叫他。父子两个明白他们已在局中。乐王已经走了,若是他还在定会怀疑皇上。
“羽林卫,暗影殿。”那个威严的男人也会有惊慌失措。“搜,皇宫每个角落,都搜。”
“父皇,良妃带走了阿晗。”四殿下根据派来的两个暗卫来报,禀报皇上。
“搜,搜禧良宫。”
他们忙里忙外,仅有一个人闲闲漫漫踢着符箓走来。侍卫们打不过他,皇上又没有明令禁止,就放他进去了。
“皇上今日送的人,臣甚是喜欢。愿以此符箓换此人,若是不够,臣再加。她的价位不能小,折煞了会不高兴。”
“什么人?”恒皇萧乾也是奇怪,“朕今日未曾给你送人,符箓的事明日再谈。”
萧君武下的价够高,可现在不是说这的时候。如果乐以晗找不回来,他一定会对他失望透顶的。
“慢着,二哥说的人是什么人?”
“宫里的人。你们今日无空,那明日再谈。想好了,阁居宫。”萧君武已经离开那人一盏茶的功夫了,她呀!会不会踢被子?他这样想着就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回陛下,无。”
“回,无。”
萧君武停住了脚步,羽林卫出动没什么的,可是暗影殿的人都没搜到,事情不小。
“暗影殿是不是该再去黄泉练一练?”
他们盯着停下脚步的萧君武,“别看本王啊!闲杂人进阁居宫就是李贵妃的下场。跟本王没关系,本王不屑藏你们的人。”
皇宫里有一座不能擅自闯入的宫殿,叫阁居宫。杨贵妃爱慕萧君武,私入阁居宫,被萧君武打断腿挂在长安城,风吹日晒而死。他放话,敢有救者,同死。百姓虽不知她犯了什么罪,但自此不敢靠近萧君武。
“暗影殿搜阁居宫。”
“谁敢。”
他们确实不敢搜,得不偿失。一般还没进去就被萧君武的内力逼迫的后退了。
“你若没有私藏人,为何不敢让暗影殿搜。”
萧君武跟萧君政对峙了一会儿,他警告他们,“里面有人睡觉,若是吵醒了她。自裁!”
阁居宫,
水落仍有声,人去却无痕。他们没有搜到乐以晗。夜里的皇宫会吃人,只要等到天明一切都会好的。只是乐王回去后等了半个晚上没等到阿晗,就骑马赶来皇宫。
“你谋算阿晗?你答应过我。”
“我没有。我也在找阿晗,一直在找。”帝王在这个人面前不再尊贵,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乐以晗在宫里失踪,即使他没有动手脚乐腾也会怀疑他的。
“故技重演,萧乾,这次呢?你又准备把阿晗送到哪里和亲?南蛮?北狄?东夷?西羌?”
“乐腾,我没有,这次我没有谋算任何人。我答应过你不会动阿晗就不会动。我没有做的事情就是没有做。”
这个帝王真的被冤枉了,可是乐腾不打算信他。
“那个,北境那边安定得很,还用不着和亲。”萧君武看他们争执,挺有意思的。靠在门上弱弱的插了一句。
“父皇,乐王爷。现在先找到阿晗最紧要。”
萧君政担心的事阿晗的安全,现在他们连带走阿晗的人都不知是谁。
“把贤妃,良妃,淑妃都集合在祠堂。”萧乾看着乐腾的眼睛吩咐手下的人。“朕一一盘问,还请乐王爷旁听。”
萧君武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他们的事用不着他这个不是皇家的人参与。他进到屋里,在炉火旁边转转,消去身上的寒气。他看着白纱后的女子,睡得很熟,晚上累坏了吧!她身体弱,像水一样软,并且受不得寒。
皇宫忙坏了,他们继续搜查,连狗窝都不放过。皇上在太后的大殿上审她们,太后很重视这门亲事,她叮嘱过这群女人别作妖。
她已年老,看着萧乾长大,看着他喜欢上一个男子。她试图阻止过,发现帝王失去了乐腾就如人失去了心。他变得无情无义,那一段时间,大夏民不聊生。
于是她把守南疆的乐腾召回来,做一个安乐王爷,把他囚在这紫禁城陪着萧乾。如果能凭借乐以晗让大夏稳定,她愿意献出生命去陪先皇和圣元太后。
“良妃,哀家再问你最后一句。阿晗到底在哪?”
“太后不知道吗?我都是按太后所言做的啊!”
她死之前还想拉个垫背的。
“皇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要这么做?”
“太后娘娘,我是一个女人。我不祈求夫君的独宠,可我不能输给一个男人。”她苦笑一声,“我子无女,母家早已落魄。我不好过,凭什么他的女儿能好过!我诅咒乐以晗和她娘一样,不得所爱,抱憾终生。”
他,是指乐腾。她知道皇上的心?
萧乾一剑封喉,“在皇宫里,继续搜。”
“皇上,长安城只有一个地方是所有人都进不得的地方。”贤妃提醒他,毕竟如果乐以晗能嫁给自己的儿子,有了乐王的支持,天下不用争也是他的。
“搜,阁居宫,屋。”
萧君武坐在床头看书,左手绕着她的头发,心情不错。听到外面的动静,他提剑守住屋门口。
男人右手撑剑,没有披外衣,腰带束腰,劲道有力。那一双凤眼像他的母亲,薄唇嘲笑:
“又来了。不是都让你们搜过了吗?山路不好走,皇祖母也来了啊?”
这次的阵仗,不止暗影殿,还有皇上乐王,后宫嫔妃,太后也来了。
“老二,男子不便入内,哀家进去看一眼就出来。不会打扰里面那女子睡觉。”
“皇祖母怎知那是个女子?孙儿喜欢的也可能是个男子呢?”
“武王爷,您是不打算让路吗?”淑妃不喜欢萧君武,六儿一直跟着他瞎混,他大哥的好六儿是一点也没看到。
“皇祖母,孙儿没见过四弟妹正面,却也知四弟妹脾气。温婉可人,和屋内的绝不是同一个人。”萧君武没和乐以晗打照正面,在他印象里,她一直带着面纱,他又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京城里的小姐都这样,不如北境的女子洒脱。没意思。
“对呀!皇祖母,父皇,母妃,那些京城里的小姐我二哥看不上的。二哥你昨天晚上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啊?我让——”
六皇子从花楼赶来,衣服也没有穿好,知道自己话说多了,立马停止。淑妃捏着他的耳朵,“果然不让你搬出去住是对的,我回去再找你算账。”
“母妃,疼,疼啊!”萧君略扯破嗓子叫。
萧君武当即把他打趴下,他不敢再说话。
忽然,一个披着外衣的女子出来,她穿着白色里衣,迷茫地看着众人。萧君政跑过去,一把把她抱进怀里。
“君政?怎么了啊?我喘不过气了,你松点。”她刚听到外面有动静,随便拿了一件衣服披着出来。她醒来时就穿着柔软舒适的白色里衣,身上很清爽,除了酸痛站不住脚,一切都挺好。
第十章 北境,看北境
她抬起手拍拍萧君政的背安慰他,露出了手臂。白嫩的皮肤上咬痕,青紫,触目惊心,昨夜的人一定狠狠地疼爱她了一番。
乐以晗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她看着自己的手臂,吓得推开了萧君政,披的上衣落地。她后退到门槛,差点摔倒。一个背后的人扶住她,给她裹上厚一点的衣服。
她抬头向那人望去,他不再如昨日一般谈笑风声,他沉稳高大,成熟稳重。身上多了沙场的肃萧之气。
“都散了吧!”太后摇摇头。
萧乾看着乐腾,他很心痛,乐腾不会再信他了。
“符箓在桌子上,希望皇上可以放臣和臣的女人离开。我们夫妻如若平安,此生不再踏入皇城。世代为大夏守北境。”
他是请求人的声音,可不卑不亢。
“散开,让他们走。”皇帝累了,他摆摆手吩咐道,“君政,放他们走。”
萧君政向萧乾跪下,“请父皇让儿臣纳永固郡主为妻,儿臣愿被流放守南疆。”
如果乐以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就真的傻了。良妃,你真的是太狠心了。
“父皇,儿臣与永固郡主心意相投。还请父皇成全。”
“皇上,政儿说胡话呢!永固郡主已经失身给武王爷,又怎能做政儿的正妃呢?”贤妃向皇上请求,“请皇上赐婚武王爷和永固郡主,让我大夏边境太平。”
皇上拉着乐腾,不让他去永固郡主那边。因为这个身为九五至尊的男人,此时也想让他在身旁。萧乾看着永固郡主,她从山里出来,不染尘心。她现在配不上萧君政,可萧君武永远配不上她。
“永固郡主,你呢?朕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想嫁给谁?”
乐以晗擦擦眼泪,她想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她对萧君政笑着说,“臣女更想嫁给武王爷,为大夏守北境。臣女配不上政殿下,政殿下不必再为臣女费心。”
她支撑不住了,从起来到现在,下体还是火辣辣地疼,两腿不住地打颤。
“好,马培胜,收回昨日的圣旨,拟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乐王府嫡女聪明伶俐,蕙质兰心,才思敏捷,有守边之志,报国之心。特赐与北边王侯萧君武成婚。钦此。”
前往北境的马车慢悠悠走着,赶马车的人不紧不慢,黄色的风铃声清脆悦耳,红色流苏饰品垂挂于马车四角,车轮是经过修改的,走时可保证最大程度的舒适。
车上放着乐以晗喜欢吃的绿豆糕,还有萧君武在路上买的热板栗。车厢里还放着一排解闷的书,整齐又方便拿。但车里坐着的女子不是很高兴,没有外人在,她便放下了头发,发簪落了一地。
“北境其实有许多好玩的。”萧君武放下圣旨看着乐以晗。
他不是笼中鸟,不期待笼中食。这是第二次,他感觉圣旨这么有用。
第一次,令他几乎家破人亡。
第二次,令他娶到王妃。
乐以晗嗤笑一声,“如果你以为娶了我就可以得到乐王府的支持,那么我告诉你,不可能。”
“阿晗,你是不是以为所有的人接近你都是为了利益?”
“别人我不知道。只是你敢说你不是吗?良妃与王爷私下深交不浅吧!竟会为了包庇王爷而死。”
“阿晗,你在说什么!”
“萧君武,别叫我阿晗,一个庶民,你不配。”
这是萧君武避而不谈的忌讳,庶民。她尊敬这个二皇子经波澜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可不代表她喜欢他。如果她可以不顾一切地选择,她会选择那个逗她宠她的人。只是那人恐怕已经是她的过去式了。
若干年,她还活着的话,她会看到他君临天下,身边有一个典雅高贵的女子陪他站在一起。与她而言,远远地望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萧君武并没有把她说的话当成一回事,记挂在心上。他原来只是低下了头,只是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摔门而去,吓了乐以晗一大跳。
喜怒无常,就像疯子一样。
马车外面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和风小畅,是春末的节奏。
那个身高马大的男子面无表情,鸟雀都绕他远行。马夫看王爷失落也不是办法,就把自己追姑娘的经验教给他。
王爷想要的姑娘一般是不用追的,上过床就归王爷了,心思单纯有忠诚。可这次遇到个烈女子,永固郡主乐以晗。
“爷,坚持才是胜利,咱们瑶山一战都挺过来了,还愁讨不到王妃开心吗?”李四走在萧君武后面,给他出主意,“我们北境哪点比不上长安,爷,您应该给王妃多说说我们北境的好。耳濡目染,王妃就喜欢北境了。”
“李四,你用的词不对,什么叫耳濡目染?”王五走过来排挤李四,“爷,我们男人就要把自己软弱的地方剥出来给自己喜欢的女人看,让她们心疼爷们。这慢慢的她的心就是爷们的。”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爷要把自己最英勇的一面给王妃看,王妃才会喜欢爷。”李四不同意他的说法。
“你小声点,王妃听到了怎么办!要不然就说你这人为什么没女人争着嫁给你,原因,原因,这就是原因。”王五说得有道理,李四的也不差。
萧君武掂量了一下,综合选用,取长补短。
“你们莫要废那些心思,只会让我觉得厌恶。”
女子用的是内力传音,倒是把这些大老爷们吓了一跳。萧君武就是有这种自愈的能力,刚才满眼悲伤,听到她一句话后精神饱满。
萧君武一锤手,好像想起了什么,提醒道:
“你们王妃可是清酒度娘。”
“怎么,王爷是还记挂我解忧馆吗?”
“王妃误会本王了。”他听到她主动跟他说话,乐得下马跑马车上。
那个男子惊惊慌慌,诚惶诚恐跳下汗血宝马,走到马车旁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声音是说不出的得意:“本王对王妃绝对没有丝毫身外之物的妄想,名利地位本王都不会借用王妃一丁点的势力。如果王妃一定要本王说出个娶王妃的原因,”
他慢慢悠悠说出后面的话,勾起女子的兴趣。乐以晗拉开帘子,微风吹动少女的柔发,不知撩动了谁的心思。
此时草木无声,只有他二人。
“嗯,继续说。”乐以晗准许他继续说。
“本王就是馋王妃的身子。”
他嬉皮笑脸地说完,女子的脸却发紫铁青。她生气地扔下帘子。
“滚。”
“好,那本王也不走远。王妃若是有事直接叫本王就好。”
乐以晗拉开帘子,北境的天与长安和凉城不同,从踏进北境的那一刻起,就察觉了。
怎么说呢?
她并不喜欢这里,生疏,讨厌。
她把一切的不喜都积压在心里,成了郁结。这里的大夫说,她应该舒心散步,对肚子里的胎儿有益。
“我怀孕了?”
“回王妃,已有三个月。”
“你若是生下来,本王就与你和离,赠你北境二分之一的城池。你可以带着这些东西回朝廷,他们会欢迎你的。”
萧君武在旁边看着乐以晗,他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打掉这个孩子。
来北境三个月,她不让他碰她,即使生活中间接触碰,她也会绝食表明自己的决心。她不吃饭他也不吃,最后她昏了。大夫说她怀孕了。
“如果王爷让我搬出王府静养,我便答应王爷。”乐以晗在这里,是被监视,被囚禁。
“我搬出去,搬到军营住。每天只回来一次,半柱香。”他心里高兴,却不显露于色
乐以晗不搭理他,这是算默许了。
时间就这样流去,根据丫鬟描述,王妃时常会给家里寄出一些信。识字的先生也看不懂,就汇报给了王爷。
王爷给王妃找了上好的无香墨,软狼毫,薄宣纸。整个镇北王府穷奢极欲满足王妃,比几百年前天国女神帝月的生活还舒适。
如果日子能只这样过倒也是好,萧君武并不是什么欲望比天还大的人。
可天不遂人意,皇城立四皇子为太子殿下,并把边关四面的符箓交由四皇子保管。四皇子为了做出成绩,下令边关进军百越这些少数民族。边关军与百越生活得融洽,经常通婚。
朝廷突然下发一个这样的命令,才有了北境为后世笑为一谈的乐事。
这件事的详细内容是:
镇北王萧君武因需在家陪王妃,无法出兵打仗,便在北境招募了一百名士兵,老弱病残都有。
这一百名士兵中组成的军队叫征伐队,由抽签选出的将军率领士兵打仗。到达边境后,发现北羌派出的才九十人。于是为了符合武德,将军裁下十人坐在一边观战。
战场上的一百八十人,各自拿出背包里的东西交换,到了中午两军混在一起吃饭。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美景。
三天后接到回去的命令,一群人没有伤亡各回各家,但北境邺城去了一百人,回来一百零一人。细问才知,那人是北羌的将领,跟错队。
王爷盘问后又派出马车送他回家,这个迷糊的军官还阴差阳错娶到一个北境的女子。
第十一章 长安城兵变
大夏四边除了北境能这么温和地解决战争,其他三方,拼死作战。
东,南,西三面的百姓苦不堪言,大都逃到北方寻求庇护。北方才力物力雄厚,自然能养的起多出的一倍人。可是中原的情况不太好,三边反叛,已经逼兵长安的守城——金城。中原调兵援助,将军应接不暇,一方面镇压反叛一方面又要支出一部分军队支援长安。
但几人忧愁几人闲,北境,真的很“休息养生”。萧君武分配属下任务,分配物资,安抚民生。自己时不时巡察一下,鼓励百姓。并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胎教。
从老先生那听说孩子五六个月就能听懂外面发生的事,于是他和乐以晗谈条件,给她三分之二的城池。这才换得自己每天一柱香的时间给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读四书五经,兵法典籍。
“长安城将要起战,你去帮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定会善待你。”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她的命令就是他的使命,有求必应,有命必达。
时隔七个月,她第一次与他说话。
“等慎之出来了,本王就去。”慎之是他给肚子里的孩子起的名字,萧君武无聊地逗鹦鹉,“不过,如果本王死了,你生下孩子后就陪葬。地方我想好了,终南山。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
“墓向西南,恩泽子孙。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直冲曲顺,家族昌盛。名堂开阔,回归自然。喜欢吗?”
他弯下腰,平视她的眼睛,据说当人说谎时会不由自主地飘眼神。
她身子后仰,“我想去一趟皇姑庵。”
“不行,生完孩子后再去。你身体不好,生孩子就已经够费神,不能再路途奔波。如果你真想见他们,我就派人把他们接过来。外面动荡不安,就在镇北王府住几年。陪着你,也教教慎之知识。”
自从有了慎之世子,王爷变得更话唠了。王妃性情倒是冷淡,对王爷不冷不热。
“你若去长安,我便守在北境。”乐以晗看着他的眼睛,她是敬重他的崛地而起的本事,可这不代表她想要嫁给他。
“我们等你回来。”她在赌。
他听到这句话,看不出喜怒。
“风起了,回屋吧!”侍女扶起乐以晗,她听从王爷话将王妃扶进屋中。萧君武好像很痛苦,他苦笑着,“王妃这么盼着本王上战场,本王自然不会拒绝。王妃安心在北境养胎。待我回来,我们便和离。”
她回屋的身影顿了顿,没有答话。他已经习惯了。
第二天鸡鸣未起,粮草先行。
大漠夜将阑珊,军旗号角彻寒骨。黄沙遍地身穿甲,不破中原终不还。士兵将领不再是开玩笑地选拔,五万精兵良将临阵以待。身穿黄金铠甲的男人手执长矛,于秋场之中细点兵。他的声音透露出严重性,
“北境的将士们,大夏的英雄们,战火烧到我们的家园,敌人侵犯我们的领土。我们的长安,痛苦不堪。身为大夏的男人,就要守住大夏的土地,和自己的女人。今我有令,发兵中原,援助长安!顺者生,逆者死。安我北境,护我长安,从者随,逆者杀。”
“杀——”
北境邺城上的女子被侍女搀扶,看着城墙下出兵的五万大军,他们有纪律地前行,每踏一步天地都为之颤抖。萧君武带领出来的军队,最令人放心。
“先生,一切都准备好了。外面冷,先生回去吧!”楚楚和依依来北境接她回去。都说病人死前回光返照,或许她的时候到了。
这具身体在幼时落水圣女泉,那时她刚过完两岁生日。本来已经淹死了,是另一个世界的她——莫无辛,将灵魂寄托到她的躯体里苟活到现在。灵魂身体的融合性并是很好,才导致她身体弱,有时候还真的是力不从心。她应这个身体前任主人的请求,守护萧君政。
她曾信誓旦旦:“小姑娘,你安心去吧!我答应你,萧君政必定将成为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
她曾经妄想,待这中原收复四边,她便归隐深山,策马奔腾,游行天下。看孤山七十四楼,渡南海八洞两岛,走沙漠黄泉,访历史名迹。如今看来,命数不够。有一个诗人说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如果所有人都畏惧死亡,她会选择与它一战。
乐以晗看着军队消失在视野之中。
代替的的人与我都一样?”
“是的,先生,绝对没有人会看出端倪。”
“不必收拾任何东西,离开北境。”
“是,先生。”
那些东西都留给萧君武吧!她要在为数不多的几天寿命中,做最有意义的事。她的死或许是她在自己那个世界的醒来,这一切都是她的梦,毫无意义。
今天的月夜不太好,乌云蔽月。
“老鬼。苏榭又走了吗?”
“诶,女娃娃,你回来了?”老鬼有一番教训人的语气,“你把苏小子骗得够惨啊!足足盘了十六条道。那小子回来后见你不在,呆了几天就走了。”
乐以晗的语气平淡至极,很不正常。她也感觉到了,调整了一下情绪,
“老鬼,我托人照顾你。他很大方,给你建了一座空中阁楼,藏天下武籍,有十八高手做守书奴。你出来后就搬到那里,够你钻研下辈子了。”
“女娃娃,你怎么这么不对劲啊?是有人欺负你了吗?你告诉我,我挖塌他家的墙。”
老鬼拨拨自己遮住眼睛的头发,向井口望去,他是个讲义气的,谁也不能欺负自己的徒弟。
“那倒没有,只是老鬼我有孩子了,他出生后我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来不了。你又出不来,等到我孩子长大,你教他武艺如何?他流着我的血,根基应该不错。”
“那可不行,我寒山心法只传一人,虽然你才学到第四层,但我不会嫌弃你的。生完小娃娃后继续练。”
“大可不必,我先走了。”乐以晗看看皇姑庵,她们应该不怎么喜欢她的。
肚子太大了,她既不能跪拜又不能鞠躬。所以对着圣女山七步一回头,共走四十九步。
回北境的路上是遍野的哀鸣,鬼哭狼嚎,遍地的白骨,腥臭恶心。这是萧君政的间接手笔,更是她出的主意。如果不能消磨萧君武的军队力量和粮食,就让他迫不得己出兵一战,坐收网利之鱼。
这一次,北境并不太平。前线传报,王爷受伤了。接着兵队作战失利,士兵死伤过半,不幸纷至沓来。
“王爷还没回来,北境快守不住了。请王妃去山上避避,我等必誓死守城。”
“嗯。”她对北境没有节气。
跟随时间的脚步,噩耗越来越多,直至他的死讯传来,乐以晗信。
他走前安排好了一切,她无需劳心,安胎生子就行。
乐以晗摸着肚子,小孩好像踢她了。
“你父亲死了,日后我也不在了,你便是没有爹娘的孩子。不如随我去了吧!省的在这世上苦一遭。”
孩子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羊水破裂。
“来人啊!来人啊!王妃要生了。”
这群人尽心尽力,王爷对他们恩重如山,如果不能保全王妃和肚中的胎儿,他们愧对王爷的英魂。
“王妃,使劲啊!小世子头卡在肚子里了。”稳婆说的话她已经听不到了,只是那个孩子真的出不来了。
“剖腹。”乐以晗已经生四个时辰了,这是她吐出的最清楚的话。
“谁敢?”男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头发散乱,铠甲被暗红色血磨光了闪亮,他站在她的床边。
“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院中虽有惊喜声,可沉痛的气氛让人高兴不起来。
“王爷,保不了大,只能保小。”
“萧君武?保小。”女人痛苦地摇头,“出去。”
她此时一定是此生最狼狈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生还的,但孩子可以有父亲了。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狼狈与软弱。
男人笑了,“你与朝廷通信,谋害我北境将士,怎么?本王活着回来,出乎你的预料。不想看见本王,是终于感到羞愧了吗?”
她歇斯里底,泪流满面,“出去。”
“说到你痛处了?再告诉你个好消息,萧君政被囚禁冷宫,恒皇退居后山,本王将士这大夏的摄政王。至于岳父大人,本王的一个射手不小心射中了,已在乱葬岗赔礼道歉。”
“萧君武,我恨你。”
“这就受不了了?还有呢!王妃啊!你看今天梧桐上的鹦鹉与当初的相似吗?王妃或许忘了,其实本王还差王妃一只鹦鹉未还。”
当初她被百生门黄牌警告,三年不得出解忧馆,原来是他的手笔。但那又如何?如果她能再重活一世,她定要他生不如死。
“王妃,孩子头快出来了,使劲啊!王妃!”
“哇哇——”
孩子出来了,她也油灯枯稿,再难还神。
“君武哥哥,乐姐姐她……”这个女子身穿男子戎装,头发挽成髻,站在他的旁边。
萧君武站在门前,抱着孩子。她死死地盯着他,若有来世……
“忘了告诉王妃了,这是本王纳的侧妃,张若虚,也是本王的发小。若是王妃走了,本王还感谢王妃让位。”
她恨,她恨,可无力回天。
第十二章 东瀛
乐以晗去世了,镇北王府将她葬于南山。
镇北王贵为朝廷唯一的摄政王,封号已改为楚,人称镇北楚王。
安葬乐以晗的那天,风沙很大。从半路上跳出一个瞎子,劫走了尸体。那个瞎子疯疯癫癫,抱着尸体痛苦不已。
瞎子内力深厚,连暗卫长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抱着她的尸体仰天长啸,“我寒山再无后人。天待我不薄啊!”
瞎子劫走尸体后,把她安葬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上。接连五天,瞎子割了五个头颅来祭奠她。人称:头颅割手,疯瞎子。
楚王知道后,只是嗤笑了一句,“情郎不少。”
楚王侧妃为了镇北楚王府的颜面,给王妃建了一座衣冠冢。楚王怀疑乐以晗生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便把他丢到一座荒山里。三年后巍山打猎时,一个小孩骑在一头狼上,替狼群打探消息。德妃说,那小孩与楚王殿下小时候一模一样,楚王才把慎之世子接回来养在身边。
这几年来,朝廷格局阵势大变化,德妃被从冷宫中接出来。太子殿下被囚禁在东宫,大皇子与六皇子被送出京城,贤妃淑妃名存实亡,后宫由德妃掌管。
楚王殿下在当初长安城一战中,大获民心,并娶张侍郎的女儿张若虚为侧妃,是大夏字长安之乱后的美谈。
如今的大夏,今非昔比,楚王摄政,四边朝拜。如今的楚王,有财有势,有才有美女,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男子了。
他再也不会为了谁,一洒真心。
七年后,东瀛海上。
秃鹫绕着一个破旧的小船旋飞,船的周围有恶臭的腐臭味,这个小船处于激流之中却不前进,如同一幅静止的画面。船四面八方有人工堆成的土堆,土堆之上立着易家的招魂幡。
女子被白布缠绕身躯,像埃及木乃伊。全身紧列,动弹不得。
“夫人别动。师父担心夫人的身体受海上潮气的影响会发霉,就用白带裹住。这白带不透水,自然湿气也进不了。”
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叫南童。少年把白带收回来,“夫人既然醒了,就用不着这些了。我帮夫人打开透透气。”
“你为何叫我夫人?”女子惊奇地摸摸喉咙,不是她的声音,是她在自己那个世界的声音。
“是师父说得称呼您为夫人。我觉得师父老人家糊涂了,你明明和我差不多大。”
女子走下床,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是她在现代时的容颜,怎么会……
南童看着她摸自己的脸,奇怪道:“不好看吗?可我觉得这是我见到过的最美丽的容颜。”
“那恐怕是你只见过我一个女子。”
“不,我见过好多女子。就连楚王府的侧妃都没你漂亮。”南童每说一句话都会露出虎牙,喜欢笑的人运气向来不错。
被人夸漂亮,女子也很高兴。她和南童继续聊着天。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出现在船口,长得像周八百,但又不完全一样,估计是周八百的兄弟。
“阿晗,你醒了?”
睡前淡忘一切,醒来不问过往。女子疑惑地看着老头,“老先生,我不叫阿晗。我姓莫,名无辛。莫衷一是的莫,有无的无,辛苦的辛。”
老人很吃惊地后退,“怎么会?怎么会?”他双手抱头,全身颤抖,“不可能,不可能!”
老头抓着她的手,“你到底是谁?”
这个人到底手怎么回事?很不正常,她是谁与他何干?莫非是,救错了人?
“师父,招魂引魄这件事本来就不准,能救一个是一个。清酒度娘知道您的苦心就够了!”
老头如发疯了一般翻看书籍,“腐肉为引,东瀛漂泊。怎么会有错,是八卦生死门排错了?也没有错,口诀,一定是口诀。”老头对着莫无辛嘴里振振有词,莫无辛对这没有反应。他瘫坐到地上,“不可能,不可能。”
“莫姐姐,你别介意,自从夫人去世后师父就这样了。习惯就好。”南童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莫无辛感觉这样骗人不好,可是她实在是不想与乐以晗有任何关系。
她昏睡七年,七年之后都物是人非。七年之中,她处于无底深渊,不断坠落。她反思自己的能力,即使她再次重生又能如何?她还是斗不过萧君武。她只祈求这一世不再遇见他,他那么优秀,把他归于人海,她仍然站在彼岸。
但这个老先生究竟与乐以晗是什么关系?
“师父,解忧馆清晨来信,说要人。”南童看了看莫无辛,但莫无辛不是乐以晗怎么向解忧馆交差。
“写信告诉他们,我失败了。”老人切下自己的小指,一同放入书信中,“我去一趟孤山,回来之后谢罪。”
“先生说的谢罪可是谢死罪?”莫无辛知道割断小指的含义,以指为信,以死谢罪。
“如果永固郡主知道您这样不爱惜生命,必定会九泉不宁的。生命这个东西,多么脆弱,又是多么坚强。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珍贵至极。生命归自己所有,他人无权干涉。还望您爱惜生命,让您所爱之人安息,让爱您之人放心。”莫无辛自我感觉了一下,有点像打广告,但这些话真的是发自肺腑,她也差点把保尔柯察金的话原版背下来。
老头看着她,那个眼神熟悉又陌生,曾经也有一个人这么说过。老头似乎不再打算再花七年招乐以晗的魂魄回来,他说:“七年是保留一个人灵魂的极限,如果阿晗没有那个命数,希望莫姑娘代替阿晗活下去。姑娘可愿成为我解忧馆人?”
能阅览解忧馆秘室是她前生的夙愿,但到死也没有实现,如今有这个机会,她想试一试。
“怎么?是馆主吗?职位低的我可不做。”
“馆主好多年不管事了,姑娘做馆主的话需要自己申请,不过我给姑娘的职位,可以让姑娘掌管解忧馆所有的事,与馆主地位相当并且有馆主的权限。”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她愿意当一个霸王,人生吃一顿就够了。
“那就麻烦先生了。”
“我去孤山拜访一位友人,让童儿带姑娘回解忧馆认认那里的事物。姑娘想看的东西,不用过问别人的同意。”老头递给她一个令牌,虽然是副牌,但她很知足了。
解忧馆变化很大,庭院中的树,已亭亭如盖。当初问她何时归来的两个女孩也已经不在解忧馆。
“南童,我进去查看书籍,你帮我守在门口,馆主若是来了就叫我。”
她没有问解忧馆馆主是谁,也是,根本就不用问。当初如果她没有死的话早就举行馆主册封大礼了,现在馆主应该还是师兄周可温。
她在里面呆了三天,上辈子的遗憾都解决了,原来萧家人的传言不假,原来大夏无后是大夏第一任皇后的诅咒。那个女子,名为夏依暧,号为暧子,是七十四楼十七层永远的主人。所有被天下封闭的消息,这里都有;所有皇家的秘密,这里都有。
她走出来,失魂落魄,真不敢相信。日后见不到萧君武还好,若是见到了,一定要避着走,他这个人就和他的先祖一样可怕!
“莫姐姐,你没事吧!”南童担心地看着他。
“谁许你进秘室的?”一个发怒的声音传来,一个男子身穿棕褐色的布衣,少了一只手,是她的小师弟韩放远。
“小师叔,师父让莫姐姐进的,莫姐姐有副牌。”
“真是什么人都能进,当初师姐求了你师父那么久怎么没见你师父给师姐令牌?若是你师父当初肯给师姐令牌,师姐还会被皇宫里的人害的那么惨吗?”韩放远以前不这样,他内向不怨天艾人,也没有断一只手臂。
“我师父只是遵守解忧馆的规矩,有什么错?如果真的说有错的话,小师叔就是坦荡的吗?如果不是小师叔的迷魂丸,清酒度娘怎会被设计无力反抗。”他这个孩子紧咬最后四个字,这四个字也是迷魂丸的一个功效。
“你是想打架吗?”
“够了,以后我就不会再回来解忧馆了,看也只是看这一次。”她想把韩放远抱在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但不行,放远现在已经十七了啊!
“放远,你,你以后要多读一些心灵鸡汤,这脾气得改改了。”
韩放远看着叮嘱他的人,“你是?师姐?他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吗?”少年的脸从愤怒到惊讶最后不可思议,惊喜不已,真是一个有趣的变化。
“我不是乐以晗,但老头说我可以代替乐姑娘活下去。”
男子没再争执,斜阳拉长了失落又惆怅的背影。
“南童,放远的手臂怎么回事?”
“小师叔觉得迷魂丸是自己的错,就自断手臂,并且烧掉了迷魂丸的配方。”南童对韩放远其实还是挺尊重的。
今日先休息一天,明天去祭拜乐以晗,祭拜以前的自己,之后游山玩水,策马天下。
老头怕她这个灵魂不稳,让南童跟着她。但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总会有几个人出来搞破坏。这个道理,很适用。
第十三章 鼠疫(1)
用另一种囚禁生活来描绘某一种囚禁生活,用虚构的故事来陈述真实,两者都可取。——题记
莫无辛和老头在孤山碰到了,乐以晗的坟头没有杂草,可以看出经常有人祭拜!坟头两边有四个头骨,本来是有五个的,但其中一个被挫骨扬灰了。
这五个人死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惨,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被废掉武功,被人用自己的兵器在脸上刻“罪”字。头颅被那个瞎子带到孤山,放到乐以晗坟前。她的坟有自己的名分、归属——寒山嫡徒乐以晗之墓。
这个刻字,飘洒畅意外显正式严肃,是莫无辛在有意识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种字体。
老头坐在坟旁边的一个茅草屋里喝酒,二两白酒。他瞅着眉眼看坟前祭拜的女子,女子走到他面前。
老头把茶放下,看着外面的碧云天,黄叶地,他转过头,
“你姓百,名渡,字过津。”
“错,我姓莫,名无辛,无字。”
“你进过秘室,生生世世都是解忧馆的人。如果不愿意将名字改为百渡,就取个号,清酒百渡。”
这个霸道劲儿,如果当初周可温能学几分,她说不准就不会去朝廷了。
“好。但你是什么身份?解忧馆如果收清酒辈的弟子的话,需要馆主同意。”她提醒道。
“我知道,我已经和馆主说过了,馆主说如果他见到你,一定会杀了你。”老头说的时候,波澜无惊,平淡镇定。
“啊?”周可温变得这么狠了吗?
“不过没关系,他应该不会的。你长得漂亮,他应该会收你做小妾。”
老头根本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就算与他无关,她这条人命也是他捡回来的啊,不惋惜吗?
“老头,不,老先生。我打算去一趟聚义城。那里有我想知道的一个秘密。”她没再继续说下去,这个秘密事关当初天下三大剑客。
“你要去一趟皇姑庵吗?”
老头完全把她当成乐以晗的替代品了。
“不了,现在就走。”
“慢着,这里有一个你想见的人。”老头看着她,他说得很真诚,不像有假。
“是吗?谁啊?”她左右望望,除了在坟前扫地的人,就只有她,南童,老头。
“是你吗?瞎子?你是谁啊?是被聘来扫地的吗?”百渡走到扫地老头的前面,看他没反应,摆摆手。
“我年轻时十恶不赦,被镇压在武当山下。寻着槐花香而来,在皇姑庵碰见了几个小孩。收其中一个女娃娃做了徒弟。他们都叫我老鬼。”
老鬼?
“哦,是您啊?那个火烧谢家庄,醉打王敬一,梦杀楚天阔的沈道。”她读过了老鬼的秘密,可她相信老鬼,所以当初老鬼在聚义城究竟是怎么被人重伤,镇压于武当山下。
“你说我叫沈道?”
“忘了?没关系。但王敬一没来找过你吗?”
她前世帮过王敬一一个忙,请他帮自己照顾一个人。王敬一答应她了,怎么,她死了就可以不兑现诺言了吗?伪君子。
“王敬一是谁?”
“罢了,与你说不清。但老鬼你记着,我会为你翻案的。”她带着南童向山上的两个人道别。
路上她让南童先走,在山下的小镇等她。而百渡自己顺溪而行,溪边景色甚美。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诺大的山庄,以篱笆做围墙。院中的两个人对弈,旁观者挤满亭子却不喧闹。他们时而叹息,时而深吸一口冷气,仿佛已在局中。但君子下棋,观而不语。走进才能看出那是一个老者和一个年轻人下棋。
老者气定闲神,年轻人自信满满。
篱笆边上种植柿子树,火红的大柿子圆溜溜地高挂枝头,把树枝压的弯弯的。
正在摘柿子的小孩从妇女手中接过一个高处的大柿子,小孩跑向百渡递给她。外表晶莹剔透,鲜嫩亮丽,皮一定很薄,让人看一眼就想吃。
她从口袋里倒出最后的两枚铜钱,拿走柿子将钱放在小孩手上。
“不用,姑娘是外地人吧?尝尝我们这山里的柿子,可甜了。”一个妇女看到这边的情况,把钱还给百渡。
百渡收回钱,也不再客气,闻着香甜的柿子,撕开如蝉翼般薄的皮,轻轻抿一口,汁水润泽五脏六腑,很甜,很满足。
“姑娘是要去串亲戚吗?”她看了看百渡没拿行李,估计地问道。
“不是,是去聚义城。”
“我劝姑娘还是别去了,或者过几个月再去。那里现在正闹着瘟疫,死了数百人呢!朝廷还特地派人来查办此事。如果去的话应该能远远望楚王一眼,可是牺牲太大了。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多谢姐姐提醒,我一定多加注意。”
“你这姑娘真叫人喜欢,说什么姐姐。”妇女笑得很开心。
她给这个山庄留下了一首诗,是自己那个世界的古诗。深林藏幽庄:一片白云青山在,一片白云青山外。青山内外有白云,白云飞去青山在。
山庄里的人很喜欢她送的古诗。
所谓繁华三千,也不及浮生若水,原来竟是这样一种逍遥游。
百渡下山后就和南童会和,还带了几个香甜的大柿子。路上遇到一个可爱的孩童,约摸七八岁,便分给了他一个。
两个人赶着正午来到了聚义城。大夏三大繁华大城之一,与长安城,不夜城并名。以义闻名江湖,连接江湖与朝廷间的情义。
往日的繁华已是不在,半个月来的奇异景象,怪诞事件,把这座闹室折磨得荒凉而又孤独。
三日前,朝廷派人清理此事,他们不知该怎么治。看着病情越来越严重,就封闭了聚义城。他们以为阻挡了疾病的蔓延,却不知城外一样危险。
“嘿,站住,哪里的人?这里不许进出。回去。”守门的士兵大老远就阻止他们的继续前进。
“鄙人听闻聚义城有难,父母让鄙人探亲。”百渡见他们驱赶她,也不再继续向前走。
“鄙人学过一些医术,兴许能救一救。”百渡请求道,不是因为想死,只是她在自己的世界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或许自己知道的对他们有帮助呢?
“姑娘还是回去吧!太医也被关在里面,进去了就不能出来。一旦察觉生不如死。你还年轻,回去吧!”这些守城门的人并没有说错,朝廷下的命令,楚王亲自审批。
百渡和南童转过身准备离开。
不巧,前方一大批人走过来,与清酒百度打了个正面。中间的男子,玄衣银蛟,晶莹白玉。棱角分明,凤眼半睁,银冠束发,让人避而远之。身旁的女子倒是看着比他柔和多了。
南童看见后拉她跪下来,“莫姐姐,见到楚王要跪拜的。”
男人走到她面前停下,高傲的头颅微微低下斜撇她一眼,语气淡漠,“莫无辛?”
“回楚王,鄙人姓百名渡字过津。”经过清酒度娘这件事后,解忧馆的人更加护短了,有这一层糖衣庇护,为何不用?百渡忽然停止了想法,静心平气。
“哼。”楚王嗤笑一声,根本就没有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压过来。”
他们听从他的命令,把她和南童压到聚义城城门口。一辆排车上面只放一桶水,推排车的人穿着紧实。楚王看了一眼排车1,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立马会意,把勺子呈递给楚王。这个勺子长得很奇怪,不是大的问题,而是勺柄很长。
男人戴上手套,拿过长勺,在水桶里拨了几下,舀一勺水,大约和一碗水差不多。士兵用长矛夹着她的胳膊,强制她跪下,真是无礼!男人捏住她的下颚,把水倒进她的口里。那水散发着腥臭恶心,从口腔流入,能让人把酸水吐出来。她的呼吸道被直接打开,她拼命挣扎,却毫无改变,水尽数倒入她的腹胃。南童想跑过来救她,被打断了一条腿。
楚王,萧君武,现在真是不把人当成人看。
男人给她喂完水,给了她一巴掌,打破了她的耳膜,口中吐出了鲜血。
百渡站起来,逃跑已经不可能了。她瞟了一眼水桶,里面漂着一只死老鼠。水桶中的水被染成血色,老鼠身上没有伤口,那就只能是它吐出来的血。他给她喝的东西,可想而知。她顿时犯恶心,把手伸进喉咙,想吐出来。
男人把勺子扔给那个尖嘴猴腮的人,吩咐道:“吐出来了继续喂。”
男人看到她停止了动作,心满意足地说:“送到城里。三日之后,焚城。”
她进到城中,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看了他一眼,萧君武,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如今竟是如此,变态。男人远走的身影并没有停下,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那个能读懂人心的萧家人?
进城之后,才发觉这座城,死寂荒凉。他们就像进了一座百万人的坟墓,这座坟墓的街上荒无人烟。唯一的顾客是路上的尸体,人或动物的,还有一些走在街上的老鼠,它们有些已经快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在原地站不住脚转两圈口出红血,痛苦死去。
百渡看着这一切,她也痛苦。
这场病,一定是鼠疫,一定。
第十四章 鼠疫(2)
这个城,鼠疫肆虐。
她曾经也是个医生,手术室的执刀医师。但她违背了医者的法律,做了一件超出医者权利的事情,被“封杀”了。她承接病人的愿望,结束了他的生命。她无数次看着病床上的那个年轻的生命靠着呼吸机艰难地呼吸,永久沉睡。后来有一天他有了意识,请求安乐死。
她五年来共做了三十四台手术,被家属送过锦旗,也被家属殴打地下不了床。她职业中的一大部分,是看着星星在黑夜中一颗颗坠落,坠落,却无能为力。最后她束手无策地接受生命从眼前如流沙一般逝去。
他们给她的罪证是:莫无辛,你使用医生的便利不顾家属的感受结束患者的生命,你违背了医生最基本的道德,你辜负了被授予的神圣的天职——拯救生命。我们宣判你,解雇你的职业,收回你的医师执证,你将终生不再为医师,因为无人会再次聘用你。你的恶行将被昭告媒体,你将在余生为你的错误忏悔。
可是她至今认为自己无错。如果世界带给病床上那个少年的只有痛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减少痛苦,最后她遵从了他的愿望。
南童还是个孩子,畏缩地后退了几步。
她拉着他的手,没有丝毫停顿,“我们不会有事的。”
小时候为这个孩子挺起脊梁的是师父,师父收养他,教导他。可在某一天,师父突然变老了,并且一天比一天老。他就成了师父的依靠。
如今师父让他保护莫姐姐,他却畏缩于姐姐身后,实在不像是男子汉。可拉着姐姐的手,觉得很安全。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短暂的黄昏在行走中已接近尾声,夜幕即将来临,星星开始出现于昼光未尽的天际。这个城的晚上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他们需要找个地方栖身。
“你也是大夫吗?”一个小孩打开门缝问她。
从被封城到现在只有大夫才会被放进来,一共有三个大夫被放进来。算上她是第四个。第一个是外地的郎中,期限是一个月,十天前死了;第二个是江湖郎中,期限是半个月,被感染了;第三个是老太医,期限七天,很健康。这是她途中听说的。
“我是。”她为自己的回答而骄傲。
“你会治好我们吗?”
“这是鼠疫,对于这个城而言,感染性极强。我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但我会拼尽毕生所学,以命为赌。”这是她能做的唯一的保证。
“那你要去哪?”
“我在找一个地方落脚,你能让我们借宿吗?”她蹲下来,和门缝里的小孩平视。
“我奶奶也走了,我可能也患了病,你去别人家吧!”小孩没有说谎,听他喘息的声音,这个小孩的确是被感染了。
“没关系,你让我们进来吧!我们喝过了被感染的水,目前的病症只能说是还没有完全体现出来。”
小孩打开了门,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床上躺的是一具腐烂的尸体。花白的头发和显露出来的森森白骨,床上地下都是蛆。已经不能用恶心和惊惧描述,那两个词程度太浅了。
“为什么不葬了她?”百渡有些生气,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你这样会把感染源扩大。”
“我,我,我没有爹爹娘亲了。我想留住奶奶。”他哭咽的回答。
“算了,这座房子烧了吧!小孩,你不要怪我。我们再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她看着他,突然蹲下来,“忘了,我也是已经被感染的人了。我是病原体,还能去哪呢?”
她现在需要的是安静,她需要一个帮手,最好能与别的大夫合作。那个小孩没有对鼠疫这两个词陌生,应该是有人对他们说过了。三个大夫中只有老太医是安全的,不是巧然,他一定有自己的方法。
“带我去找那个老太医。”她的语气,有不可忤逆的威严。这是她当医生时常用的。
聚义城的城主已经被感染死了,夫人照顾城主的时候也不慎被感染,依靠老太医的药活到现在。中草药香蕴染的小宅里,几十台炉火烧着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清点药草,油灯下古籍的字体如蚂蚁攀爬。这个老人步履蹒跚,却让这座城减缓了死亡。
“清酒百渡拜见赵太医。”他没有回答她,继续自己的工作,“这场瘟疫叫鼠疫,是一种传染病。被感染者淋巴结肿大,呼吸急促,发热寒战,最高不会活过十天。我曾在实习时,跟随导师参加过支援。我见过他们的死状,我知道医治的方法,但我需要一个人协助。我不敢说完全治好,但我能把感染范围控制在最小。”
“你今年应该十几岁,小姑娘就口出狂言。”
“你调制的医药只能拖延死亡,不能停止。我能做到停止,这就够了。”她的话,妄言。
“你来。”老太医做出让步。
“这个城准备怎么防止病原体扩散?”
“我让他们呆在自己的家里尽量少出去。”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但这对百渡而言就像是没有采取措施,“那靠什么防疫?精神吗?”
老太医不再说话,这个女孩能说出这句话,一定是她有更好的方法。他在等待她说自己的计划。
“我们首先要控制感染,这一点这个城做的并不好。第一,我要您下令,焚烧死去的尸体。第二,把未被感染者,潜在感染者,轻度感染者和重度感染者分开。第三,找人统计相关数据,播报给四个区的人听。第四,派固定的壮汉收拾遗体,我来研制草药。如果成功了,我把药方给你,由你交给外面。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保证食物和水的安全,正常。”她需要一个有威望的人主持大局,扛下所有。
“嗯,这样做更好。”
古籍上只记载了当年鼠疫的爆发,却没有说如何治好了当年的鼠疫,在那场疫情过后,大夏少了十万人口,消失了四座城。如果这个女孩能带来奇迹,他愿意做自己所能。
“我从明天开始研制药方,您从现在开始颁发命令。”
“好,我这就去弄,城主死前将令牌交给我了,我向下颁发诏令。清酒姑娘就在这里研制药方吧!这里的药材最充足。”
“麻烦老太医了,愿我们合作愉快。”她除了南童,没有接触过这里的任何人。南童和她都被喂了那水,活不了多久。
“姑娘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我让人来帮助姑娘。”老太医也不会亏待这个研制药方的姑娘。
“不了,有南童帮助我就行了。现在就开始,焚尸,分区。我在远处看着。”她想尝试死亡,只要代入感强,被焚烧的人就是三天后的她。
老太医给了她数据,这个数据是半个月一上报朝廷的数据,有张太医在,没有人敢作假。
“清酒姑娘安心研制药方,其他的,我来办。”
赵太医这个人很好,但因为太正直而缕缕被陷害。这次是因为当面忤逆萧君武焚城的决定被萧君武赶到聚义城等死。
清酒百渡长长腰,舒展身体,她笑容开朗,给人以动力,“我倒要看看是它先灭绝我们,还是我们先绝迹它。”
赵太医笑了,以医者的身份自愿致于拯救大夏。终归还是不如人家小姑娘朝气蓬勃。
聚义城前三十里的帐篷里,暗影向堂上的男人报告跟踪小世子的情况。
“王,探子来报,小世子丢了。”
男人有别的心事,随便答应了一声,“尸体直接葬到终南山。”
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孩子,但凡他长得像他母亲一分,萧君武也会对他有半分的仁慈。不过这孩子有很好的运气,好像他母亲的魂灵未曾散去,一直守护在他的身边。
“聚义城可有消息?”
“无,探子没有回报。不过,赵太医寄来了一封信。”暗卫提醒萧君武,因为王他不看赵太医寄来的任何东西。
王爷在王妃死后,是这么说的:“庸才。”
“嗯。”楚王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是。”
楚王侧妃一直跟着楚王出去,见的世面多,也更了解萧君武。
“夫君,妾身给你更衣吧!夫君累了一天,泡泡澡,好好休息一下。”张若虚柔声细语,靠近他时还会耳红。
男人看着木桶中的水,收回解开一半的衣衫。
“张居龄的信烧了吗?”
“还没有。夫君要看吗?妾身给夫君找来。”
张若虚和张居龄虽然都姓张,但两个人确实没有血缘关系,也不是亲戚。张居龄凭借本事,苦学医术,才做到了首辅太医职位。
“不必找了。以后也不必再命人给我烧水洗澡,大男人,用不着。”他简单穿好衣服就出去了。
“今日回来很晚,不必等我。”
萧君武和张若虚说话时,没有摄政王的架子。可譬如饮水,冷暖自知,他有一个月没碰她了。
自从收到东瀛海上的消息,她的夫君就会时常发呆。看着院子的鹦鹉傻笑,还从鸡蛋里头挑骨头,硬说小世子武功练得不对。
他对性欲所求不强,或许是太累的原因,她竟如此不知羞耻。女人等到水稍凉的时候泡了泡身体。
第十五章 鼠疫(3)
玄衣银蛟的男子看着中原地区,大夏各地都发生了无数相同的案例,说是“无数”,是因为官府统计的十万人,还不够准确,少。
如荷花一般疯狂地蔓延。一传十,十传百。
有的城空地上是无人清理的死老鼠,口吐鲜血。有的城,把疑似患者同尸体堆在山洞里。有的城直接筑起了高墙有,阻挡墙外的疾病。而聚义城是一座被遗弃的城。
聚义城里面应该同外面一样,腐臭的死尸间,腐烂潮湿的床铺,门口苟延残喘,尚未断气之人。或许聚义城比外面更安全呢?
按照百渡的说法,聚义城,开始清洗它的体液。就像负载房屋的大地发动洪水,冲刷一切。
现在鼠疫更加严重。
一天安葬一万人,一万个死者相当于一座中等城池的两倍。他们被壮汉用粗长的桃树挑到乱葬岗,成堆地堆放,点燃,化作一缕青烟。
壮汉戴着由聚义城独制的口罩,沉默地注视旺盛的大火。
也不知这些无名死尸堆上是否有壮汉们熟悉的面孔。但他们的无声与沉默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
原来还有乌鸦杜鹃的乱葬岗,经过一场又一场大火,成了一片孤坟地。现在被当作焚化死人的空地,大且安全。
骨灰之中,总有凸起的无法燃烧的小石子,可惜再也没有小孩子敢拿起它们玩了。
药房中的女子已经两天没有出来过了,她用以维持生命的是一天三个烧饼和一壶水。南童被她送到感染区了。
她现在身体已经出现相应的症状,淋巴结肿大,身体出现剧烈疼痛的丘疹,皮肤有血性水泡。寒颤,高热,晚期了啊!
但是药方只要再试一试最后三种配合就好了,她肯定有一种会起作用,太好了。
萧君武对她也真的是太好了啊!估计是就着老鼠身边舀的水,南童还没有发病,她却在第三天已经病入膏肓。
老太医守在门口,听到咚的一声,立马打开门。那个自信漂亮的女子已经不在了,她脸上血泡化脓,身体蜷缩成一团,呼吸急促,好像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求您,杀了我,杀了我。”她疯狂地请求却不靠近赵太医,她不能感染他。
“昨晚你说还得再试五个药方,你告诉我,我来煎药。”
百渡极力忍受这场病痛,她已经提炼出来东西了,现在只要再试三个药方就可以了。她把方法写到纸上,放在最显眼的桌上,她可以保持心如止水,安然去世。
暗紫色的雕花樟椅上坐着一个妇女,她身穿华丽的衣服,可很憔悴。她紧紧握着女孩的手,眼睛盯着床上的女孩儿,慈祥而又温柔。
床上女子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打开如扇般的睫毛。
“无辛?无辛,无辛醒了。”
“您是?”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妇女笑了笑,自己的眼中也是泪水。她给女孩擦干眼泪,“傻姑娘,不认得娘了?”
“妈。我想你了。”她扑进妇女的怀里,“我做了一场梦,梦里没有你和爸爸,也没有哥哥。那里还有一个很坏很坏的男人。”
“怎么了?我家傻姑娘一醒来就哭。”一个身穿棕色华服的男人走进来抱住正在哭的母女俩。
“爸,妈,你们怎么都穿古装啊?汉服节到了吗?我睡了多久啊”
女子恢复了精力,像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样提出一系列的问题。当她不再迷糊,环顾四周,这里不是医院,古色古香。
“爸?妈?”百渡疑惑地看着他们。萧君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们的身后,他提起长矛,向他们刺去。爸爸妈妈的脸在她的视线中逐渐模糊,逐渐化作烟雾消散。
“爸,妈。”她惊坐而起,回到了现代。消防水的味道都令她这么怀念。爸妈没在病房里陪她,她走下床向走廊里望去,空无一人。
当她回头望去时,萧君武坐在自己的病房里。他半睁自己那双死鱼眼,死死地盯着他,就像被一条毒蛇缠住身体,难以呼吸。
她想逃跑,他挡住了门,高大的身材遮挡门外的光线,屋中一片黑暗。他突然向她吻来,她不敢动弹。他将一把刀刺进她的身体里,血如泳柱。
“救命!”
闪电一般睁开眼睛。
“莫姐姐醒了,赵太医,莫姐姐醒了。”南童欢呼地跑出去宣传这件好事。
百渡现在动弹不得,她全身都被扎满针,是老太医的针灸吧!真可怕,竟然做了一场梦中梦,还是都与萧君武有关。
老太医步履蹒跚,可是很高兴。
“清酒姑娘,你醒了。你成功了,药方是对的。我已经把它寄给楚王殿下了。”
“我睡了多久?”
“七个时辰。我担心姑娘会再也醒不过来,就银针刺激姑娘痛穴,现在姑娘醒了就好。姑娘可以再睡一会,我已经把信寄出去了。如果幸运,楚王今天就会把我们接出去。”
清酒百渡并不相信萧君武,她在梦里被他两度杀害。
“赵太医,药都煎好了吗?发给城里的人了吗?”老太医把银针取下来,她揉揉太阳穴。
“和姑娘是一个时间喝的。”他一共煮了三大锅,每个病人都喝三碗。汤药不稀,味道很浓。
“那就好。”她躺下去,继续眯会儿眼。
“姑娘休息吧!我和南童就不打扰了。”太医把深切地看着她的南童拉出去。
这座城,总算可以停歇一会儿了。
聚义城前驻扎三十里地远的围帐中,
“你做了什么?”一个长相酷似萧君武的七八岁小孩责问萧君武,眼泪被逼得在框里打转。
“跟你有什么关系?”半睁凤眼的男人百无聊赖地回答。
“如果渡姨有事,我不会放过你的。”小孩恶狠狠地瞪着他,好像有深仇大恨。
男人轻笑一声,嘲讽。
那桶水还没倒,一则怕污染河流和土地,二则担心地下的动物会带着传播疾病。小孩跑到水桶那,直接扎近头痛饮。
男人气得把他提起来,扔出去好远。
“萧慎之,你的命有一半是我给的。”
男孩擦擦嘴边的液体,“你杀死了我的母亲,那半条命早就抵你一条命。如今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和你母亲一样倔强。来人,把世子送到聚义城。你想见那个女人就去见,如果她还没死的话。”他语气凉薄,就和他的薄唇一样。
他站在那里发号施令,却没有人动作。王爷和世子经常这样争吵不休,但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世子是王妃留下来的唯一一个有纪念意义的,王爷说世子是他的耻辱,可王爷还总是爱看世子入睡,喜欢在小世子练武的时候挑刺。父子俩有争执却也是其乐融融。
萧慎之自己向聚义城走过去。
“你如果真敢进去就别出来了,你如果敢出来我就撅你母亲的坟墓。”萧君武威胁他,“在孤山的坟墓。”
“随便。”他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还拿这些恐吓他。
“萧慎之,你翅膀硬了是吧?”他顺手抄一根粗木棒,萧慎之没有躲开,萧君武却给这个孩子跪下了。
不是他愿意跪下,是孤山那个瞎子给他下蛊。只要他产生阻止萧慎之想做什么事的想法,他就会全身像有虫子一样在嗜咬。
当初那个瞎子截走乐以晗遗体,他趁他去朝廷稳固政权的时候偷袭王府,打伤慎之身边的暗卫拐走慎之。他追查两年才查到瞎子躲在孤山,他把慎之和野兽养在一起。当初见慎之的时候,慎之问,“你是谁?”
“你父亲。”
“我父亲已经陪葬我母亲了,你到底是谁?竟敢谎称我父亲。”慎之发动狼群攻击他。
他打晕慎之,但被孤山野兽追着满山跑,这小子,倒是有领导能力。
狮虎乱吼,招来了下山换粮食得瞎子。
“你杀死了他母亲,还想当他父亲,你配吗?”瞎子把剑招呼到他的脖子上。
萧慎之好奇地看着这个父亲,长得确实有些相像。但如果说准确点,就是小版萧君武。
“你让我们父子分开两年,这就是你对乐以晗的报恩吗?”
他们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瞎子的功力很高,给他下了蛊后让他带走了慎之。
萧慎之跪下来给他磕了三个响头,“谢父亲,张侧妃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但慎之已经找到自己的母亲了,不再需要寄人篱下。”
萧君武双手颤抖,身体僵硬,“你说寄人篱下?”
“慎之知道,师祖把慎之托付给父亲张侧妃已经有五年了。这些年来麻烦你们了。”
萧君武已经失去了镇定,他的凤眼彻底睁开了,全身颤抖。
“萧慎之,我这些年竟然养了个白眼狼。”
萧慎之不再反驳,他进了那座城,头也没有回。里面有那个给他柿子的人,他要去找她。
聚义城中不再荒凉,这里的人都在打扫焚烧房屋街道,他们不像自己在城外见到的病人,他们的精神更加饱满。
清酒百渡睡不着了,一旦闭眼就会出现萧君武杀死自己的场景。张太医说让她好好休息,打扫清理的事情交给他们。她忙里偷闲,躺在树上清闲地吃着绿豆糕。一个小孩被张太医带到她的小宅里。
第十六章 鼠疫(4)
“诶,小孩,你要来个绿豆糕吗?”她斜趴在树上,探去头问那个胖胖的小孩。
“好啊!那就来一个吧!”
就像她当初问他一样,他也是相同的回答。
清酒百渡扔给他一个绿豆糕,他向上跳一下接住。一口咬去,吃得津津有味。
“渡姨,你病好点了吗?”
“嗯,几乎全好了。”女子跳下树,抱着小胖子啄了一口。
萧慎之害羞了,“渡姨,我已经七岁了。”
“在渡姨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她初见这个孩子就觉得亲切,与这个孩子相见,就像是久别的重逢,而她好像期待了很久。
“清酒姑娘,小世子喝了那水才被放进来的。我端来药了,让小世子喝了再继续说话吧!”他把小世子带来的路上都问清楚了,这次真的是小世子太任性了,要是王妃泉下有知定会担心的。
清酒百渡定住了,他是小世子,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被这样称呼,萧慎之,她的孩子。她看着他,眉眼间与她不像。可为什么她看着他和萧君武并没有太像呢?就像已经看了许多遍,再也找不出相似点。怎么说呢,就算是双胞胎,你看久了看熟了也会觉得他们长得很不一样。
“赵爷爷,我喝了就是,你快去忙吧!”萧慎之一口气喝完药。
“清酒姑娘当初喝这药还是被灌进去的,小世子一口闷,不愧是我大夏的好男儿。”赵太医对萧慎之的夸奖毫不吝啬。
“赵爷爷,我想和渡姨单独说会话,你快去忙吧!”慎之把赵泰一推出去。
“好好好。”赵太医笑着出去,“臣就不打扰小世子了。”
清酒百渡拉慎之坐下,她相信遗传,所以要确定一件事。
“慎之,你能听懂别人的心声吗?”她解释道,“就是能听到别人心里在说什么?”
“我,”他把手放在腿上,盯着自己的脚尖,“我不能。”
“没关系的。”她松了一口气,能听懂别人心声的人最可怕,如果这个孩子真的能读心,她可能会不自觉地远离这个小孩。
“可父亲能。”
“你说什么?”她近乎蹦起来,“是萧君武吗?不,我是说楚王,他会读心术?”
“嘘,”小孩把手放在嘴边,这个动作对于清酒百渡而言有点熟悉,“不能让别人知道。渡姨也不能告诉别人,更不能告诉父亲说是我告诉渡姨的。”
“嗯嗯嗯,”她捂住自己的嘴,不停地点头。
怪不得,前世就觉得萧君武对什么事都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感觉,他什么都能猜到,喜怒无常。现在一切都解释通了,萧家这个金手指,真是令人望而生畏。所幸,她的孩子是个平常的人。
“慎之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渡姨有时间帮慎之做点好吃的。”她想了一百种攻略儿子的方法,先抓住他的胃。
“渡姨会做的慎之都喜欢,慎之不挑食。”
她的儿子,不能这么随便,一定要有一个独特的口味。怎么样才能激起这个乖小孩的食欲呢?
“不过,渡姨,慎之最喜欢吃得是炖鱼。等我们出去后,造一个小舟,到北海钓鱼。”萧慎之眼睛里装着星星,闪亮的看着她。
“好说,好说。”清酒度娘琢磨了一会,“要不我们今天中午吃火锅吧!走,出去搜刮食材去。”
南童慌慌张张跑来,丢失了风度。
“南童,怎么了啊?”
“莫姐姐,小世子,城,城”南童弯下腰,喘不过来气,“城,开始焚城了。外面喊话把小世子送出去。”
清酒百渡看着萧慎之,先把他送出去。萧慎之抱住清酒百渡,他害怕她放开他,就像当初娘亲遗弃他一样。
“渡姨又要遗弃慎之吗?”
“慎之,我不是要遗弃你,我是要交给你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匆忙写好一张纸,“慎之把这个交给你父亲,告诉他我们已经研制出治疗的药了。慎之能做到吗?”
“渡姨,你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北海。”他接过纸,萧君武这个混蛋,定是没看太医写给他的信。
清酒百渡看着萧慎之身轻如燕,来去自如。老鬼把寒山心法教给他了。
城门口,
“萧君武,住手。”慎之世子挡在即将射出的火球面前。
“萧慎之,你就是这么和自己的父亲说话的吗?”男人站在发射火球的车子上,双手背后,君临其下。
“赵爷爷给你写信你不看,枉顾百姓期愿。聚义城已经研制出药方,你连这都不知道,真是白做摄政王了。”他把书信扔给男人,男人接住书信,打开看了看。
“嗯,可以。”他抬起一只手,军队都退下。
男人笑了笑,阴森,“把小世子送回王府。”
“我不,我答应渡姨和她一起去北海。不能食言。”
“做不到的就不要乱许诺。”他没再留情,直接退后让暗卫进城,把清酒百渡“请”了出来。
“走吧!怎么,还不想走?”萧君武把萧慎之惹怒了,寒山心法不是练得玩的,萧慎之练到了第六层,能和萧君武对上十几招。
清酒度娘也不愿意看萧君武胜,就使了个小绊子,若无其事地在萧君武脚下踢了个石头。不知道是他酣战还是故意,总之他是上套了,萧慎之一招斩断他的崛起。慎之也是惊喜,这是他七年来第一次战胜萧君武。以前也做过一些小动作,但都被他躲过去。
萧慎之跑到清酒百渡身边,两个人激动地击掌。
可是自从百渡从城里出来,就没正眼看过萧君武。她命如悬线之际,萧君武给她的最大的恩惠就是把她的命系于毫发之上,一个难以觉察的动作都足以把自己的命断送。
“清酒姑娘,请。”萧君武让出一条路让清酒百渡过去。
“鄙人谢过楚王。”
谦卑?这个态度,不像乐以晗。
“清酒姑娘随本王回朝廷领旨。”
不行,她还不能离开聚义城,老鬼的事还没有开始查。
“恭喜清酒姑娘。”
“恭喜莫姐姐。”
只有慎之没有恭喜她,这个孩子懂她的心。
她不会没眼力价到这种地步,顺大势而为之就好。
在这座长安城里,道路旁燃烧着的柴堆在死气沉沉的水边发出熊熊火光。
清酒百渡有了一个好的想法,她现在是大夏的英雄,萧君武不会动她的。
萧君武,你这个混账玩意儿,不是东西。欺君灭主,囚禁太子,扰乱法治,不忠不孝,枉为萧家人,真是个东西。
萧君武看她一眼,不再是死鱼眼,这次会睁开眼了啊?她在心里快意诽谤,无比自由潇洒,这两辈子受的苦都值得了。能看他吃瘪,怎么能这么幸福呢?
阳光的照耀,女子的精神好多了,除了脸上还未褪下的脓包。她月眼微眯,坐在马车里跷二郎腿,嘴里哼着小调。呵,心情不错。
“慎之,若是有人在心里诽谤你父亲,你该如何?”萧君武把烂摊子甩给儿子。
“如果是别人就刺配十载,腰斩于市;如果是母亲,那一切都行。”
“嗯。”楚王细想了一会,点点头。
没有生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张若虚。
萧慎之前半句的回答把她吓得心惊肉跳;他后半段的回答,让她无比欣慰。果然,血缘不会因阴阳,距离,时间而改变。只是后悔的是,她未曾陪他长大。清酒百渡眼神黯淡,失落地看着窗外骑马的小孩,这个孩子想念过她吗?他试想过母亲的容颜吗?他有唤过她母亲吗?
萧慎之跳下马,跑到马车边整理整理被风吹乱的衣服。
“渡姨,骑马太累了,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萧慎之是上神赐给她的格外的恩遇。
祸不单行,鼠疫爆发的同时另一种不传染的“病”萌芽暴涨。据看清时事而无力挽回,无奈归隐山林的人描述,这类病因是与感染源有思想接触。这个感染源比鼠疫更严重,比醉鬼、懒汉更因该受到惩罚。
而对于这件鼠疫引出的另一个“鼠疫”,只能说世界上的幸与不幸的总和永远等于一。就像南半球的黑夜加上北半球的黑夜永远等于北半球的白昼加上南半球的白昼,再详细一点就是一个皇帝能做到雨露均沾。萧君武这个人真的是很耐人寻味。
有些城的人们在与死神交臂,但长安城的富家子弟却不知何为百姓疾苦。他们任意践踏死去的疾骸,马蹄飞扬后,尘土伴着血滴慢慢落下。在他们的思想里,圣上自认圣洁的龙体不应该沾染鲜血、触碰恶疾,便派出一个令众人惊惧而不敢抵抗的臣子去查办聚义城的瘟疫。所幸天佑楚王,平安归来。楚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可是萧君武何时以臣子自居?
楚王平安归来的那一天,寺庙挤满了还愿的人,门槛被换了三四个。他们所求愿有所实现,出手大方,够寺庙吃两辈子。
萧君武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他的喜怒无常,而是这个人,计谋太深。他把太子囚禁在东宫,自己却不好好治天下。他给这些未来的朝廷大官灌输的思想不再是忠君明义而是安于享乐,他把他们养在温室里,即使大夏覆灭,后人也会对这个摄政王感恩戴德。
如今的他,虽不知原因为何,但他在报复大夏。
第十七章 长安不见使人愁
夜晚的长安城朱雀大街没有尽头,目之所及,烟雾弥漫,四周茫茫。伸手不见五指,面对面的两个人只有根据对方的呼吸才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然而,伴随着盲跑,他筋疲力尽,触觉也跟着退落。
凌冽的寒风扑面打来,他的两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身后的莲姨尖叫声震耳欲聋:跑,不要回头,跑。
他强迫自己向前跑,上气不接下气但没有停下脚步。
眼前的风景始终没有变化,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在原地奔跑。当他步子稍有缓慢,身后的尖叫声又会在他的脑海中一次次重现。
他跌倒,磨破了皮,摔伤了膝盖。他顾不上疼痛,站起来,拼命跑。
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男人猛然睁眼,高处不胜寒。他撑着眉头苦笑:处于权利的顶端,却还是逃不出朱雀大街。
幸运的人用童年幸福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萧君武走不出的是自己画的囚笼。他以地为牢,囚禁终生。兴许他应该再寻找另一束清晨的光,可以驱散心中的黑暗。
他走下床,阵阵凉风将他吹醒,提醒他那支箭没有射到他,这风不似春风温驯,也不似冬风寒冷,感觉正好。
张若虚感觉到旁边人下床,顺手拿了一件屏风上搭的衣服给窗边的男人披上。她从背后抱住男人瘦劲的腰,脸贴着男人宽厚的背,“夫君又做梦魇了吗?”
“嗯。”他打开她的手臂,想去见见那个用乐以晗魂魄重生的人,“你继续睡,本王出去走走。”
“夜寒露重,夫君多穿些衣服。”张若虚熟悉地拿出一件绣金色麒麟的外衣,这是她为他准备的。夫君晚上不容易睡着,睡眠浅,到深夜的时候往往会出去走走。
“嗯。你回去睡吧!”他接过衣服,说完转身离开。
王府院中不算灯火通明夜如白昼,但晚上可以借着路上灯笼里的光可以看清。等到守夜丫环倩兮熄灭灯苗张若虚才关上屋门,这样一走估计又会在书房里看一晚上的兵书。
整个摄政王府最通明的地方当属竹里馆,清澈的月光洒落地面,竹影斑驳像水中藻荇交错,清爽的风中微带酒气。
馆前三个人围着一团火,火架上搭一个铁锅,铁锅里面放着一个s形的隔板,制成鸳鸯锅。旁边盘子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有蔬菜也有刚打的兔肉,刚抓的芦花鸡,刚捕的鱼肉,肥嫩酥润。
“慎之,那只鸡杀死后先放会,等血熔点再弄。南童,兔子就别杀了,还小养着。”清酒百渡边调锅里汤的味,边叮嘱他们。慎之从抓到那只小兔子后就闷闷不乐,只差把字写到脸上。那表情在责备这只无辜的兔子,你干什么在那么显眼的地方睡觉,不想吃可爱的小兔兔。
刚才两个人拿着弓箭兴致勃勃地去后山打猎,看见野兽睡觉掉头就跑,一脚跌进兔子窝,反应快的都跑了,被慎之抓到的那只是没看清路撞到树桩上晕了。
他们两个洗完菜切完肉就和清酒百渡围成一圈蹲在火旁,打开的酒坛氲染竹里馆,火烤的三个人脸庞发红。
待到汤冒水泡后,他们一人坐一个小板凳,捧着自己的碗吃菜和肉。小兔子和他们混熟后,凑到慎之脚下拱拱他的脚,慎之笑着把菜给它。那笑如沐清风,像萧君政。或许是因为她没有见过萧君武那人笑,他本就长得不错,笑起来应该也不错,感觉会比慎之更好看。
萧君武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先看到他的是清酒百渡,刚喝了酒圆鼓鼓的脸顿时裂出一道口子,口中酒如泉涌。
“鄙人清酒百渡拜见王爷。”她扑通一声,伴随着“咔嚓”,她和慎之、南童倒吸了一大口冷气。
他笑了,笑声悦耳动听,但基调却是淡淡的嘲讽,“行的礼数不小,犯的错也不小。”萧君武说道,他的嗓音中隐隐约约流露出担心和焦虑。
慎之用轻功从他旁边飞过,被男人伸手提住后领,男孩悬在空中扑腾。谁也不知道这父子俩在搞什么,他们之间的眼神互动太微妙了。
“膝盖疼吗?”他胳膊肘支膝盖,以军姿形象蹲下,坏笑着问她,让人气恼。
“鄙人不疼。”她继续低着头,斜眼撇这个男人得意洋洋的一笑。
萧君武突然站起来,笔直地站着,高高地俯视着她,毫不避讳地展现自己幸灾乐祸的表情,然后开始向大锅走去。
可能他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这本就是人家的家,随便拿起一个碗继续涮肉吃菜。半多是巧合,拿起的那个碗是清酒百渡用过的。
慎之被萧君武的内力压到地上跪下,强撑地面才没有使自己趴在地面,胖胖的脸上汗珠如雨。如果这个孩子瘦了一斤,百渡会割下萧君武的一块肉做抵。百渡继续跪着,萧君武没有叫她起来,没有支撑她自己也站不起来。
萧君武坐在小板凳上,完全没有王爷的架子,和朝堂上那个冷面摄政王趋似两人。他饭饱酒足,慢悠悠走出门,“拿去吧!”
萧慎之听到这句话,二话不说冲在他走出门的前面,在还可以看到萧君武小人得志的背影的时候,慎之已经拿着一个白色药瓶回来。
“渡姨,这是来自西域的孟姨亲自制的。”他掀开百渡的裙子露出膝盖,皮渗着血丝和浓水。他眼里满含心疼,就像是自己的膝盖受伤,轻轻涂着膏药,缓缓吹气,“这个药膏很管用,涂上去后清爽,没有痛感,并且好的还快,第二天就可以结痂了。”
萧慎之对她连绵不绝地说短句吸引她的注意力。
“下次我们去政叔叔那吃,每次父亲一出现就会坏事。”萧慎之脸气得鼓鼓的。
“现在又多了一条,每次楚王殿下一出现,莫姐姐就会受伤。”南童在一旁补充道,“如果是齐彭王,定然不会像楚王殿下一样吓人。”
“算了,你们把我扶到屋里就睡去吧!下次我们约野外聚餐。”
等两个小孩出去后,她大字躺到床上。
天下很大,她还没遇见自己的人;天下很小,她却总能遇到他。
如今的损失还很小,没有丢失清白、自由、生命,只是一只左耳失聪、幸运捡回一条命、两个膝盖受伤而已。
“这个朝廷,当真如书上记载的,乌烟瘴气。”竹里馆靠近东宫,只隔了三条街。萧君武把她安排在东宫旁边,意欲何为?
不如今日去东宫转转,她这样想的,也这样做的。
朱红色的高墙在月影的照耀下散发着灰暗的气息,诺大的台阶上铺满无人问津的落叶,这个东宫,太萧凉冷寂,如果不去看门扁,一定会认为这是冷宫。
位于庭院中偏左的小亭上的白衣男子问:“你是什么人?”
她站在墙头肆无忌惮地打量东宫,不像盗贼,也不像客人。
百渡逆着月光,只能模糊地看亭子里男人的轮廓,不同于萧君武的棱角分明,有些柔和。当柔和的月光洒落这人的肩头,任谁也会停住下来,为这人打去暗的冷寂。
“我是小贼,来着就只偷几件东西,您继续赏景,不必看我。”
她跳下墙头,义正言辞的满口胡话把他逗笑,“可姑娘,这是我的庭院,你在偷东西前是不是应该过问我的同意?”
她逐步走进,踮起脚尖与他面对面问道:“萧君政?”
“正式在下,不知姑娘是?”
“清酒百渡。”
他看到她似乎很惊讶,不再是原来那样客气,言辞中暗含赶客。
“姑娘既然是摄政王府的客卿,来我这做什么?东宫已经没有姑娘主子能看得上的东西。”他看百渡还不肯走,说得更加明确,“东宫小,容不下姑娘这尊大佛。”
“哈哈哈,谁告诉你我是他的客卿。”女子突然的哈哈大笑,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客卿,他算什么?”
“那姑娘来东宫所为何事?”萧君政稍微放下些警惕。
“我来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日后可否用你家的院子打野涮火锅。”她说出了实情,“在摄政王府吃得不快意。”
“随姑娘意。”萧君政走进囚笼般的里屋,“姑娘还不不走吗?”
“好,我走。我马上走。”
摄政王书房,
“父亲,你究竟想做什么?”男孩气冲冲地质问看兵书的男人。
男人放下兵书,黑色的楷体纸面上挤满密密麻麻的朱红标记。他看着墨砚台里的红墨,点,沾,继续做注释。
男孩把书掩上。
萧君武抬起头,和七年前相比,他瘦了很多,他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得像自己,如果能更多像她母亲多点,他还能留个念想。
“萧慎之,我现在为一人担忧,为那人痛苦。”
这是父亲从来没有说过的话,父亲在向自己示弱。一座高山也有背阳面。
“父亲。”萧慎之犹豫地看着他,纵然他可以凭借父亲对母亲的宠爱,大声斥责父亲,可不知道此时自己该说什么。
“回去睡觉吧!明日颁完圣旨她就可以走了。”萧君武对萧慎之没有父亲的压迫和威严,他向来软硬兼施,打他一巴掌,给他一个枣。
但凡乐以晗在,他就不会一个人扮演两个人的角色。
第十八章 游京(1)
萧君政看她说的到做不到,也不进屋,就在门口那看着她。
“可是我没骑马来?怎么“马”上走啊?”女子困惑地揉了揉头发。
“马槽。”
得了允许,她挑一匹好马,潇洒在大街上。
长安城有宵禁,一更三点暮鼓响,禁出行;五更三点晨钟响,开通行。也有一句顺口溜:一更人定,二更锣响,三更鬼行,四更贼起,五更鸡鸣。
自从七年前开始,一切都散漫了。一街车辙,遂倾两市。昼夜暄呼,灯火不绝。茶楼酒馆,犹胜白日。姑娘小倌,更是夺艳。
她酒气上来,在街上纵马狂奔,肆意欢谑。
有金吾执停下她那只飞奔的野马,女子喝了酒胆子也随着酒气上来了。
“我乃摄政王府客人。”
“放行。”那个首领担心摄政王府的客人受伤,叮嘱她道,“姑娘晚上还是慢点骑马。”
“嗯。”
红晕爬上了脸庞,她醉醺醺的身体随着马狂奔而左右晃荡。果然,摄政王这三个字,大街上的人听到,都是望而生畏,生敬。
长安城的夜中最繁华的楼名叫合欢楼,有三层。一楼听书接客,二楼供客人鸾凤颠倒,三楼的才是绝色。这些人里面有落魄的世家小姐,公子贵人。如能遇到那个姑娘或是公子卖初夜,都是最大的幸运。
“姑娘是来闹事的吗?”被青楼女子称为“妈妈”的女人,青色罗裙,红色半抹胸衣,外搭青红相交错的披肩。妆容鲜艳,摇着一把画有春宫的小型折扇,咧开血红的大嘴唇问骑马闯入合欢楼的那个青衣女子。
“消遣。”青衣女子翻身下马,把马暨扔给迎来的小厮,左摇右晃地借一根柱子站稳,抛了抛手里的荷包,“给本姑娘找来最俊的公子。”
老鸨谄媚地迎上去,一把推开她身边的柱子,把她带到三楼的廊厅,那里风景好,纵观整个合欢楼,“姑娘今夜赶上巧了,浮云公子要大卖初夜,还有半柱香就开始。姑娘先座这听会小曲等会儿,我们浮云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浮云公子,原名欧阳门庆,欧阳世家二公子。后因萧君武指鹿为马时,父亲太过耿直而被抄家灭族。当年估计也就十二三岁,萧君武为了羞辱欧阳世家,将其府上女子充为官妓,男子养在合欢楼伺候男人。
这样的案例,在萧君武手下,数不胜数。
不过欧阳世家书香门第,欧阳门庆向来以清傲自居,风流文采甚得五皇子欢心,如今说要卖初夜,估计也是情侣闹的小事。刚才她进门时看到五皇子对她不屑的眼神,所以不打算买浮云的初夜,不过得闹闹他们。
“嗯。”她躺在美人榻上斜撇一眼刚才靠的地方,不是柱子,是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的公子。
清高超然,是个读书人。眼神虽是下敛,不弯的脊梁骨却挺得直拔。
“把那个人叫来,伺候本姑娘。”
“姑娘要不选个别的,他,”老鸨有难为之色,但百渡看出来她的原因。
“本姑娘就喜欢难搞的,去。”她扔给老鸨一个金元宝,拒绝旁边别的人伺候,独自品着小酒。
“姑娘稍等,奴这就把他叫来。”老鸨得了好,屁颠屁颠地滚下去叫他。除了楚王殿下,还真没有谁出手这么大方。话说当初楚王殿下也是为了他一掷千金。
第十九章 游京(2)
“姑娘有什么想听的诗文,或是曲子。”纤细的手指白滑澄透,缓缓掀开门帘,声音好听有着读书人的清高。他换了另一身青色的衣服,抱着一把琴,琴上束着蓝色的流苏。
果真不错,走近一看,与而是相差很大,但眼角下那颗朱砂泪痣却无法除去,刘讳。
“做我身边。”她坐到另一侧,给他腾出一个位置,拍拍身边的空位。
他把琴放到谭桌上,并没有坐到她身边。而是自己开始谈琴,名字是《凤求凰》。
清酒百渡不规矩,仗着他弹琴无心搭理她,自己在他身边转转悠悠。摸摸人家漂亮的手,动动人家肌肉。一会脸或者胸又不小心触碰到他的哪个地方。
这种玩弄一直等到初夜售卖开始才停止。这次售卖会一共有三位水滴滴的美人,目前只知道的有浮云,还有两个肯定是他们猜不到的。
浮云是第一个,却不是个便宜的货,起价五百两。
既然都知道第一个人是浮云,也就没有谁敢亮牌子,只祈求五皇子举牌,快些结束第一轮,赶紧开始第二轮。
可是清酒百渡真不是个规矩的。
“一千两。”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长相绝佳,但有一种气氛,让人不敢靠近,只能形容为冰雪美人。
“美人,这个人你可是不能抢的。小心楚王抄了你的家。”楼下的一个肥油肚的中年男人好心提醒这位青衣女子。
“无妨。二皇兄不会的。”五皇子发话,“一千五百两。”
“既然五皇子都这么说了,在下也无需顾及什么,玩得太小没意思,”她突然搂住身边抚琴的男子的腰,声音平常,可满楼的人都能听到,“我们要不要加到三千两。”
“你,我不卖给你。”合欢花台上的男子摘下面具,气哄哄地向她吼道。
“诶?怎么是个泼夫啊?”青衣女子惊讶地眨着葡萄眼,慌忙摆手道,“算了算了,我可不要了,我啊!还是更喜欢刘讳君这样安静又温柔的人。”
说着她向刘讳的肩上躺去,抚琴的男子并没有拒绝。
台下的浮云气得直跺脚,小孩子脾气,不过是因为有人宠着罢了。
休息的间隙,隔屋的男子轻摇女子罗扇,为一个女子开道走来。
“要一起吗?”清酒百渡摆手让侍女在桌子旁添加几个椅子。
女子的面容饱经北境寒风吹打,粗糙但不枯槁,头发黑长但不柔软。一身藏青劲装并不显老,相反有一种别样的风味。
但那个摇扇的公子,皮肤细嫩面容白皙,和女子着实不搭配。
她听过他们的故事。
三年前长安城一如这四年来一样平静,修养生息。唯一不同的是酒楼里多了一个听书的女子。她来自北境邺城,是楚王手下的女将军。领楚王命令,在长安城休养。
一日,她像往常一样喝茶听书,一个玉容公子坐到她对面,他说:“我小时候见过你,你那时白皙肥美,一直印在我心里。但你现在黝黑干瘦,毁了我心中的形象。”
她等着他转身继续嘲笑她现在的样子,可他却说:“所以我想告诉你,我现在比你更加白皙肥美,和你正好互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入赘到你家,做你唯一的夫君,而你也应该做我唯一的妻子。”
第二十章 游京(3)
罗刹和许长秦的故事,是一段佳话,是她向往的锦绣良缘,也是她求不来的奢望。
第二位的身形是一个男子,白色绸缎在灯火的映照下更显那人锁骨的诱人。一朵血红玫瑰花瓣飘落他的手臂,顺着优美的线条滑落,让人垂涎三尺。他舞了一曲《倾尽天下》,不似女子柔媚,别有男人的风骨,用中性回答他,再适合不过。
这个人也不便宜,一千两起价,五百两上升。
罗刹递给她一个柔滑的手娟,就像那个公子的皮肤一样,“擦擦吧!”
“啊?”百渡疑惑的看着罗刹,忽然她感觉手上有液体流过,口水,“哦!”
她微微低头无意间露出绯红的耳朵,本想掩饰尴尬之色,却越描越黑,“那个啥,还不错哈!”
正当他们还在这讨论错不错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捷足先登举牌了,出手比楚王殿下还大方。
“五千两。”声音薄凉,怕是不好商量。
刘讳听到这三个字,身体微微颤动。是被这么多钱吓傻眼了吧!
四下再无买家与之相争。
“六千两。”女子软酥酥的声音响彻在合欢楼,温暖的空气使她昏昏欲睡,但美色当前,秀色可餐。
“一万两。”对面的人继续加价。
“一万五千两。”她也不服输。她这一辈子就只在萧君武面前受过气,要说臣服,只有比她强的人才可以。
清酒百渡松开刘讳,趴在围栏上瞅对面举牌的人。那人坐在她这间阁子的对面,窗口挂着纱,看不清长什么样。但人家可以看清她们这边的一举一动。
“嘿,对面那位,你今日若是让给我,我明日必登门送礼。”她身体前倾,朝对面大喊,有些尖嗓子,“送礼就送脑白金。”
“两万两。”对面的人摇头笑了笑,却毫不手软,继续加价。
“行,想跟姑奶奶玩是吧!”她解开外衣,从里衣拿出一厚叠印有万两的银票,向桌前一推,“摊了。”
她小人得志,哈哈大笑,毫无淑女风范,“兄弟啊!你还是回去再修炼几年吧!”
“给你了!”对面的人嗤笑道。
只是这人的笑声有些许熟悉。在哪听过呢?
三锤过后,第二个男人被带到清酒度娘的阁子里,揭下面具,着实美的……无法形容……
刘讳早已不在清酒百渡的阁子里,也不知去哪了?罗刹倒是矜持,不过颤抖的后背暴露她忍笑的艰辛。许长秦倒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清酒百渡仔细打量他,她刚才眼睛是没问题的,于是她揉揉眼睛重新看,
有点像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如花,身上涂的是润滑油,靠!
台下的人都不约而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举牌。随后爆发一阵阵轰雷般的笑声,似乎有把合欢楼楼顶掀开的气势。
“怎么样?喜欢吗?”对面的人食指慢慢地转朱笔,语调清扬欢快,故意戳她痛点。
“嘶~”她倒退两步,欲哭无泪,对于已经倾家荡产的她而言再无绝路,“天人呐!”
壮汉听到青衣姑娘夸他如天人般,害羞地遮挡那血盆大口,轻轻一推清酒百渡,“讨厌!”
天知道此时她的崩溃。
人家才不是呢!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清酒百渡就因为重心不稳坠楼。
这个重新得来的生命,本应此时长眠。
但,
第二十一章 游京(4)
一阵飓风平地而起,清酒百渡处于漩涡之中,由一股莫名的力量把她接住,平稳地放到地面。
她保持着平躺的动作,看着镂空的圆形舞台。这个合欢楼不知是由哪位名家设计,承袭前卫的思想,设计成木制镂空阁楼。位于立体几何圆柱形大楼中心点,有一个半径十米的圆,圆呈透明水晶形悬于空中,方才那个壮汉就是在这里面跳的舞。
水晶反射蜡烛的红光折到她的眼里,照得她葡萄般的大眼中鳞光闪闪,泪水汪汪却忍着不流下。
老鸨为了跑得更快,踮起裙摆从门口一溜烟跪到她身边,恭敬地扶她起来。
“姑娘没事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百渡大甩胳膊乱踢腿,当众耍起了泼皮无赖,旁人才明白这只是个小孩子。
“来人,送姑娘回去。”老鸨已经收了她那一厚大叠银票,是个知足的人,吩咐小厮送她回家。
清酒百渡任姑娘们扶她起来,躲着许长秦防备的眼光靠在罗刹肩上,环顾围观看戏的局外人,没有那个青衣公子刘讳。
“如若本姑娘今日没有跟一个男子睡,就会非常非常不高兴。”她感觉自己说的头头是道,“那位壮汉是不敢肖想了,但姐姐你如果不给我个娇嫩风流点的,我就只能麻烦楚王殿下划一下地契了!”
合欢楼的地私有,但朝廷有权收回。他根本就不会向着她,但能用他的名义狐假虎威,她一直窃窃欢喜。
“哦?”刚才与她抢男人的男人饶有兴趣地问,“你和楚王殿下很熟吗?”
这个声音有点逗弄她。
“自然。楚王殿下因我有功,特许我观游。”她眼睛半瞌,不停地抬起沉睡的头,拍拍自己的脸保持清醒,“姐姐,你把刘讳叫来,我带他回去玩一个晚上就送回来。”
三楼转朱笔的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悠闲地打哈欠,搂着青衣男子下楼去,“在我这。”
她闻声看去,那个男人戴着木制的笑脸面具,一身黑衣,头发散乱披在背后不做打理。
“齐月?”清酒百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她的遗憾,如果能让他还生,她愿意献出自由。
“你说的是第二十七任殿主,齐月大人。”那个男人搂着刘讳,好心提醒她,“不巧,二十八任昨日去世,我是第二十九任。”
她知道,不可能有关于他的奇迹。女子忽然拔剑起舞,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舞,豪放,洒脱,悲痛,断绝。所有的矛盾集中于一个人身上时,就又说不出的痛楚。她心中就像是被塞了一个疙瘩,形成千千结。
一舞完毕,看得懂的都默不作声;看不懂得叫好声连连。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心者谓我何求?
“慢着,本姑娘改变主意了,坚持不到最后的就不是好汉。”她尽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姑娘,你就放心地看,最后一个我打包票,肯定是个绝色倾城的女子。”一个大腹便便的窝瓜走出来,他带着满身的酒气肯定地说道。
第二十二章 游京(5)
老鸨看了看三楼搂着青衣男子的男人,得了他的许可,才开口劝道:“官人您放心,这次虽是个姑娘,但符合您的口味。学过男子的活儿,定然不会让您失望的。”
看女子犹豫不决的样子,窝瓜男人斩钉截铁:“要是不好看,我就去吃屎。”
“这么狠?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人。”她由由衷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知是哪家夫人没看好,把他放出来了,“凑你的狠劲,我就看看。”
第三个人出场的气派是前两个人动静的三次方,火红的玫瑰花瓣伴随她自天而落,薄薄的乳白色长衣上披着黑而柔软的秀发,软条黄金围织成的斗笠上挂着透明的面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当她玉足轻点莲花,眼帘低垂,婀娜的身姿后拨琵笆,像个误落凡间的谪仙。
“规矩还是同前,起价一万两,升价一千两。”
这个规矩是第一任楼主定的,当初问她为何不将升价也同等抬一点,她笑捏牡丹说:最后一颗稻草也很重。
这个形容,可以更好些,就如拼多多砍最后0.01元的时候所花费的力气的巨大。
“百姑娘,你还好吧?”罗刹看她嘴唇颤抖,脸色青紫交接,担心地问。
“那个人是谁?”
“面纱模糊看不大清楚但听小道消息说,”许长秦放低了声音,“是乐王府的二小姐。”
清酒百渡此时已经无法站立,她扶着桌子强撑自己。这种痛感,魂魄正在与身体分离。怎么回事?她还不能睡,却发不出声音。
意识存在却无法阻挡接下来的事情。这种无力感,真叫人害怕。
罗刹把她扶到床上,整理被子等待她入睡。许长秦看着下面的情况,台下闹哄哄的,摩肩接踵人头密密麻麻,那些肥头猪耳都迫不及待了啊!他回望床那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不过我估计你对她没兴趣。”
她的意识比往常任何时刻都要清晰,全身比任何时刻都要无力,甚至不能动弹手指。
“萧君武,萧君武。”这是她在心里呼唤了无数次的名字,只有他能听到心声,可他却对她坐视不理。
或许是因为他在王府,距离太远,她是这么希望的。
她听着合欢楼价钱从一千两抬到一座城,她看着那个白衣女子被窝瓜搂着进入鸳鸯阁,她听着女子的娇息呻吟和窝瓜的污秽言语,一切就如冰块把她冻在原地,她力不从心。
当明媚的晨阳透过百尺高的树叶照进屋里,把她从梦里拉回来,她微动了手指,很灵活。
“渡姨,你醒了!”萧慎之感觉手里的手指有动静,揉揉米糊的眼惊喜地看着她。
“怎么了啊?慎之你今日……昨日是我们醉酒了吗?”她脑子有些断片,但愿所见皆非真。
“渡姨一直叫父亲的名字,夜的空无中只有渡姨的声音。”他的话很隐晦,可她已经猜出大半,“我们去的时候,合欢楼已经散场。渡姨在屋子里睡觉,眼泪浸湿大片的枕头。”
萧慎之不愧是萧君武的儿子,真好啊!真好!可她连想也不敢想了,日后还是少见萧慎之为妙。
第二十三章 游京(6)
“渡姨,对不起。我撒谎了,我骗了渡姨,”他低下头食指勾缠,眼泪横流不止,“我害怕渡姨会嫌弃我,说自己不会读心术,还谎称父亲会。对不起,渡姨,你不要不喜欢我好不好。我现在就改正,以后要是再撒谎就让我永远吃不到渡姨做的饭。”
她随手拿了一块毛巾递给他:“你知道我是谁?”
“嗯。”他接过毛巾,不敢看她,比蚊子的声音还小,“母亲。”
她抬头紧闭眼睛,倒吸一口气。
“你父亲知道吗?”
“不知道。”
不幸中的万幸。
“一起去吃饭?”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问而不做代表什么。
“母亲吃好,慎之先退下了。”
“嗯。”
她醒来就可以走,萧君武要来圣旨和财宝,已经放到她的车子里,收拾齐整。
“母亲再住一日吧!”萧慎之转身扑到她的怀里,眼神之中带着乞求,“父亲说合欢楼的第三个人是二姨。”
“我知道。”她推开萧慎之,冷嘲道,“你和你父亲不该才是什么都知道的人吗?”
“母亲……”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脚不安。虽然他本来就是孩子,可他的心计抵消了他的天真。
“还请小世子日后还我清白,我一介孤女,容不得这番诋毁。”
这个孩子的眼睛惊慌绝望,她的话如同北美的飓风卷起太平洋的海涡,把他卷入涡旋之中,处于深渊不得重见光明。
“是,渡姨。”
他默默地退出去,失落的背影都像极了萧君武的那般讨厌。可她却忽略了背影的颤抖。
高岭之花也会在晨雾中淌下露珠,更何况一个孩子,一个伪装成熟希望得到母亲爱的孩子。世子殿下胡乱抹掉脸上的泪,他要改变自己,让母亲喜欢上自己,永远接纳自己。
合欢楼。
青衣姑娘碧簪束发,衣着不奢华可从料子上看是上好的江南云锦,世上能用这料子做块手绢都是不可求的。
“百姑娘,白天来我们这可就是正经地听书了。”老鸨有意阻止女子进门,楼里的姑娘们眼疾手快,叫醒了一扇门。
“我找刘讳。”她这个人,冰冷起来,若冰霜,似寒窟。
“刘公子正在接客。”老鸨知道女子心情不佳,转移话题,“姑娘真是可惜了!昨日未曾见到那位美人,出水芙蓉——”
“刘讳,你出来!”她没耐性听人解释,“柳下惠,你有本事出来见我。圣女山一别,你怎变得如此卑下?”
“姑娘,刘公子正在接客,您晚上再来吧!”
清酒百渡虽丧失内力,但武功底子还在,身为女子声音本就响亮,此时更多的是愤怒,她推开老鸨。
向楼中吼叫。
“刘讳,你摸着良心说,当初刘家没落,是谁上书朝廷免你颠沛流离。我此生自问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醉宿合欢楼的人被她的吼叫声吵醒,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搂着美人或是公子,出来看戏。
旁观者,哼。
刘讳被昨日的男人扶着腰,慢慢地走出来,他的脸色也不好,是昨晚太劳累还是说到他的丑事?
说话的是昨晚的男人,他仍然戴着木制面具,温柔地扶着怀中的人。
“上来说话。”他似乎很苦恼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都散了吧!散了吧!”老鸨像一只老母鸡驱赶小鸡,“没什么好看的了,都散了吧!”
她步履沉重,每迈出一步都觉得气息不畅,这是那个男人给她的威压,报复她吵醒怀里睡觉的人。
她怒气未消,刘讳也很生气,
第二十四章 游京(7)
“你呢?你又是怎么待我刘家的,是谁故意接近我母亲偷我刘家印章,又是谁向朝廷告密我刘家私贩盐道,更是谁助力我刘家满门抄斩,你给我的恩情,我都一一还给你。”
“刘讳,我受人所托忠人之事,问心无愧。刘家书香门第却私下倒卖皇盐,做得不正派还不许别人言谈。是不是你把我二妹骗到合欢楼?我当初就不该毁第十七约救你!”
第十七约是当初雇解忧馆对付刘家的人与她约定的最后一条公约——屠刘家满门。当初她违约,被打了三十棍,在床上躺了一年。
刘讳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可百渡说到他的痛处,他咬牙却齿却哑口无言,只能咬字她的名字。
“乐以晗。”
“呵,我以为你会更有骨气的,柳下惠。”
这个柳下惠非史书上的那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这是她幼时与他玩闹取得名字。
那时刘尚书还活着,刘夫人带着他上山祈福。男孩比苏谢大几个月,面对皇姑庵小姑娘献花都不脸红心跳,于是她给他起了个混名。
“没想到真有借尸还魂一说。”刘讳并没有与她继续争执,而是确定她的身份,他苦笑道,“这个世界上的好运是不是都被你占光了,我们这些人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在旁边观战的男子端起茶杯,在高挺的鼻梁前转转,细细品味。
她看着那个戴木制面具的男人。
“哈哈哈哈。你说我幸运?”
她忽然哈哈哈大笑,两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那,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
“无人为我捻灯息,无人伴我观凉戏。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刘讳,愿我们后会无期。”
她夺走他书柜里小人画,那是她送他的第一笔画。静静地退出这个这间屋子,有许多事情对错难以纠结。
男人走到刘讳身边,搂着刘讳的腰。男人动作轻浮,与刘讳姿势暧昧,刘讳却毫不在意。她径直走过去,拍开男人的手,把他拉过来。男人的手腕上有一排牙印,形状像是个女子咬的。这样看倒是比刚才他喝茶的时候看得清。
刘讳跟着她走出来,有丝丝愧疚:“乐以欢被裘城主带走了,说要她做侧夫人。”
她没有停下,甚至没有为之回头。
男人没有说什么,她的心里不知为何却更加难过,有着一口气,她想发泄出来,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
又是昨天的感觉,她的灵魂看着自己的躯体行走在喧闹的大街上。她闭眼,深吸一口气,愣了一瞬二者结合。
清酒百渡低着头,如丧家之犬,在长安街上漫无目的地逛,小贩的叫声都与她无关,人潮拥挤只是无人与她并肩,无人护她前行。
落日燃透西方晚霞,夜幕带来星月银河,她不知方向不识天南地北,无头无脑地到了楚王府。停下来时,她才意识到现在这是她唯一的目的地。她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想赶快回去睡个觉,忘掉她看到的那个牙印。
火红的灯笼没有休息,像是在等待她回去。
与她对面走来的是一顶镶着夜光宝石的轿子,辉煌程度,除了他还有谁配?
“回来了?”如果她再听不出这个薄凉的声音,她就真的该把自己的头颅献给萧君武做酒器了。
“鄙人拜见楚王殿下。”
他很满意她的表现,闲悠悠地从她身边走过。
“百先生是要明天再走吗?”萧君武若无其事地问。
“是的。这两天麻烦殿下您了,鄙人明日清晨便出发。”
“很好。”
她知道,没有她打扰他和情人们温存,是他的欢喜。
第二十五章 三大剑客(1)沈道出寒山
坠入无间地狱,梦里荒芜徘徊,烈日之下罪若花开。——题记
夏意浓浓,阳光透过杉树林照到绿草上,留下或大或小的圆形光影。清晨的先行者开始在树林里捕虫,某些蝉也来凑热闹,嚖嚖地演奏响彻自己短暂的一生的乐曲。那个曲子,也响彻了她的夏天。
南童已经提前被她派回去问有关魂魄和灵魂的事,三番两次地这样可不好。她这从神明那偷回来的生命,也想再多苟活些日子。
马车上她无精打采地打着瞌睡,一个无知的小圆团挡在马车前,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闪躲,还乐呵呵地笑着张开手。
车夫眼尖,粗壮的手臂娴熟地收紧马疆绳。
“咴~,”枣红色的壮马前蹄腾空,止步于小孩面前,约摸五岁的小团子穿着大人的衣服,伸着手要抱马。
“先生,是个小孩儿。”
“荒山野岭怎会出现个小孩?莫不是白骨精?”她拍拍自己的呵欠,无聊地说道,“打发了去!”
“先生说笑了,这个小孩这个人,不是妖怪。我去问问。”马夫抱起小孩放在马车前座,未经先生同意他也不敢太放肆。
“小孩,你叫什么?家是哪的?父母叫什么?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如实说,我们就把你送回去。”
听着总像拐卖人口的贩子。
车夫四十多岁满脸胡渣,平常若是小孩见到他定会绕道走,但这个团子不哭不闹,根本就没听他说的话,反倒好奇地看车厢。
“里面的先生可是漂亮的人,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小孩眼里闪现星星一般的绚丽,那种东西也被称之为希望。
“真的吗?”小孩跪坐在车门口,前倾的身体表明他渴望知晓的欲望。他盯着车帘,希望能看到里面的女子,“可我娘亲肯定比你更好看。”
“是吗?”里面的女子慵懒地提起兴趣。
马车悠悠地行着,驼铃被系于车顶后方,随着枣红马的散步,发出阵阵清响,脆耳动听。
她随意翻着书卷,语气却很认真,没有恭维,没有奉承,一腔赤诚。
“我也觉得你娘亲才是这世间最美的人。进来,我们说会话。”
母亲是最伟大的生物,而孩子的母亲永远都是世间最美的人!
“嗯嗯。”团子的头像拨浪鼓一样上下点。
“我叫清酒百渡,今年十七岁,来自解忧馆,此去聚义城办一个故人的事。团子,该你自我介绍一下么?”她循循善诱,当你想知道别人的事情的时候应该先坦白自己。
“我叫慕添白,今年五岁,从一个坏人家跑出来,我要做大侠,行走江湖,除恶扬善,匡扶正义。”
八成是个离家出走的富家公子,这样贸然跑出来,他爹娘定是急坏了,顽皮。不过他长这么可爱,多留一会儿也不算是拐卖吧?!
“那你刚才怎么回事啊?”
“我刚才是……”小团子低下头做不出自己伪装失误的辩解。
当微风吹来,她温柔的笑容闯进他的心中,毫无预兆,是他和父亲的可遇不可求。
“也行吧!”团子奇怪地表情逗乐了她,她挑挑慕添白肉嘟嘟的下巴,弹性十足。
“我们一起去聚义城,那里好很多有关江湖的故事。你如果要做大侠的话,非得去一次不可。在那里,你会经历和当年沈道一样的江湖。”
那个江湖,风声鹤唳。
第二十六章 三大剑客(2)沈道出寒山
当初啊!当初寒山富饶,人丁兴旺。出了三大剑客,剑痴沈道字槐耽,剑侠楚垒字天阔,剑圣王凝字敬一。
当初,那时候是三十几年前,准确地说是天才剑痴沈道出山的那年,那个天才那时才十七岁。
江湖上练剑成为一种时尚潮流,天赋佳者,一生最多练二十本功法;天赋不佳者,三代也练不出一门剑法。
而四大剑宗之首青峰宗,位于寒山,弟子三千。其中真传五位,内门五百,外门两千四百五十人。其派别之大,仅次于当年的鹿山书院。
寒山之上,有一个白衣少年,武功冠世,不染尘埃。他自三岁便浸泡在文渊阁,凭天纵之资阅览武功秘籍,从未拜师却悟性达极。记忆力极好,过目不忘,一目十行。
有一天,少年的父亲百无聊赖,和自己的儿子谈起了人生。
老掌门坐到石凳上,看着坐在槐树根上认真专研的少年,残破遗漏的秘籍平放在膝盖上,他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记上些什么。望着这个和自己一样帅的少年,他不由得一声感叹,有本门主当年的风范。
“唉~,小三啊!我自认为分配公平,家业扔给你大哥,商途交给你二姐,可你只做咱门派的镇山剑士,是不是就太轻松了啊?”
老掌门六十多喜得贵子,喜欢得紧,也宠溺得紧。到了一种这个少年至今为止还没出过青峰宗的地步。
他看少年没反应,继续苦叹。
“你大哥起早贪黑,被窝还没暖热就开始整理寒山事宜,你二姐一个女子背着万两银票行走商铺,一个比一个危险。你却像个姑娘家的坐在这绣花,是不是太不兄友弟恭了啊?”
少年皱了皱好看的剑眉,不认同他的话:“我是在补录残籍。不叫绣花。”
掌门语重心长,看着寒山之外的世界,灯红酒绿,熙熙攘攘。江湖游侠,武林高手数不胜数。寒山的人纯朴实厚,外面的人种类更多。他的儿子自然是最有天资之人,可他从未涉世,也是老掌门的一大遗憾。
“儿啊!我听闻外面有《风云雨录》的残本流传于民间。我派过许多人都未曾找到它的踪迹,你下山给我寻一寻,三个月内,寻到就回了,寻不到也回来。”
少年看了看头发苍白的老父亲,时光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地痕迹,面皮向下松弛无精打采,可那双自己酷似的眼睛神采奕奕。当他谄媚地向少年笑起时,满脸的皱纹挤在一起。
掌门他啊!事业有成,感情不顺,第一任妻子主动与他和离,转头就做了尼姑。第二任妻子死于疾病,第三任也就是现在的掌门夫人,沈道他娘。
“爹,你说的那个是黄书吗?”
“什么黄书?你又没看过别乱说话,我要你找的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风卷残云,颠云覆雨,是多少人都梦寐不来的?你下山找找,学会了再回山。”
“是。”少年已经知道七八九分。
三岁的时候爹带他拜师,在第三顾的时候火烧先生草庐,结果人家先生直接拒收;五岁时爹把他尿床的床单亲自搭到寒山顶峰,闹得满城风雨,他不得已闭关至今;十二岁的时候,娘帮他传话让他找本书,说是什么夏无辛的封笔之作,最终是一幅长十二宽三米的春宫联欢图……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第二十七章 三大剑客(3)沈道出寒山
“害,你爹我那么不正经吗?”老掌门义正言辞,看儿子质疑的眼神,他咳了两声,“嗯嗯,反正这本不是春宫画,你如果能找到我就把你师叔祖从后山接出来,你去做守山人。”
能做寒山的守山人,必定是武功第一第二的人,这些人不会在武功排行榜上出现,却会在本宗最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往往能挽狂澜于既倒。
守山人,守得住寂寞,耐得住空虚。要求对打四大门宗守山人,得其守山印章。但也有例外情况,比如一个宗派十分信任你的能力,那么可以直接做此宗派的守山人。
“好!”槐树下的白衣少年笑着应答,风华正茂,绝代天骄。
当寒山雄鸡五更鸣叫时,文渊阁晨起蹲马步的白衣少年已经离开了。
寒山脚下,有一个写着“寒山”二字的石碑。周边空旷,退其次林木繁盛。月亮还很明亮,东方已经开始染上红霞,土路平顺没有坑洼。阵阵凉风吹破薄纱,烘染山脚下的六个人送别。
大哥把车马给他备好,二姐不停地塞金银珠宝,娘也哭哭啼啼,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槐耽,你今日就算步入江湖了,万事小心。看不惯的不要强出头,弄清事情原尾再说。”大哥虽然反对他出山,但多出去能增加他的阅历,对他槐耽而言是个好事。
“大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是江湖人,你这揉揉捏捏震慑不住他们。小三,你放开了尽管干,寒山青峰宗在你后面,谁敢说不是?”二姐信誓旦旦地拍胸口。
“你们都干自己的事去吧!小三怎么干,是自己的事,”掌门拍拍三儿子的肩膀,“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责任,我们寒山,可不会包庇谁。”
沈道母亲是个哑巴,掌门的第三任妻子,十七岁的时候嫁给自己心中的英雄,生下了沈道。他母亲爱他,但有一项母亲十分坚守“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所以每当爹作怪时,随便几句不沾边的话都能把娘拐骗,想必他俩刚认识的时候爹也是这么拐骗娘的。
沈道看着前方,他的前路是真正的江湖。
晨雾中的白影随风而行,踏叶无声。
“诶,小三,你这些东西还没带走呢!”二姐跑在后面,却追不上,这小子跑太快了。
她拿出一把弓箭,上身挺直纤手松箭出弓,正巧射住沈道的衣服却不伤及皮肤。说来也不得不佩服这位二姐,那支箭距离皮肤仅有半毫米。
“谢谢二姐。”沈道看着箭尾的印章,是寒山门下各个商铺的总印章,有了这个只要寒山不倒,吃遍天下不穷。
谢家庄。
每当午夜将至,各家都会紧锁大门,有的富贵人家甚至安装了两个以上的屋门。
黎明破晓,有的人家欢喜,有的人家悲伤。只要姑娘的闺阁中多出一个男人,那一家必定痛哭流涕,不是感恩戴德,而是迫不得已。
萧凉的古道上,白衣少年鲜花怒马。他逆东风而行,与白马共赏晚霞,路遇劫匪拔剑相助,痴于剑道不晓人事。他一路走来,盛名与荣誉也一道迎来。
第二十八章 三大剑客(4)火烧谢家庄
四月山有个十里不同天的现象,比如现在东边日正西边雨,阳面背面相差甚大。
白衣少年走过大雨,湛蓝的天际一眼望不到尽头,少年一路东行,走马观花。
四月山背面的桃花早在四月就已经盛开,粉红娇嫩惹人喜爱。万里晴云之下,年久失修的小木屋显得有些破旧,门前的千年桃花格外夺目。
据说是暖后亲自所栽,想必当初那个冠绝天下的女子栽这颗桃树的时候,天也是这般晴朗。
棕色木屋,粉色桃花,绿色草树,黄色的土路和白色的人马。他们就这样相遇,一个一眼终生,一个过路惊鸿。
桃花树下身着浅蓝色纱锦的少年轻翻身躯,顺手翻弄一下身旁小火炉上的茶壶,熟练至极连眼睛也没有睁开。阵阵酒香伴随微风吹到白衣少年的身边,他停下白马,伸手接下微风带来的饱满花瓣,还有些许吹落到蓝衣少年的脸上。
白衣少年轻轻走到蓝衣少年的身旁,拂去蓝衣少年脸上的花瓣,就如刚才的微风般轻柔。他直立遮挡阳光的直射,漏掉的部分用大手掩住。
蓝衣少年感到有阴影阻碍自己嗮阳光,揉揉朦胧的睡眼,看到一个少年身后光芒万丈,他微微斜头,问:
“唔,你是何人?”
白衣少年后退一步,抱拳拱手。
“寒山沈道,字槐耽。此次出山是为历练江湖。”
蓝衣少年微眯桃花眼,好一会才适应没有白衣少年阴影的阳光直射。他站起来,行同样的礼。
“巫山王凝,字敬一。此来游山玩水。”
两个少年一白一蓝,似乎在行夫妻对拜,谁也没有直起身体,微风伴随桃花飘摇在他们身边。
多年之后,回想此刻,怀念不已,他们是多么想留住现在的画面。
“要喝一杯吗?”王敬一蹲下来提茶壶,“温酒的那个昨日不小心摔破了,暂且用茶壶充当酒壶。”
沈道坐到王凝对面,奇怪的问:“酒也用温吗?”
“嗯.......”王凝思考了一会,“也不一定非要温酒,但被酒香缭绕,饮酒时会心情愉悦。”
“确实是有感觉了。”沈道也认同他的想法,笑着说。细品一口递过来的酒皿,醇香深久。
“少侠要去哪里?”
“谢家庄。”白衣少年皱了皱眉,“听闻采花贼猖獗,朝廷无所作为,江湖也没有动静。”
谢家庄的地势处于朝廷与江湖之间,该谁管也分不清。若是以前的大夏,必定会是朝廷派江湖人处理,但现在江湖已不听从朝廷命令,天子的威严也不似人皇萧衍在世时的万分之一了。
“那祝沈少侠得胜归来。”王凝桃花眼微弯,笑意满满。他举起酒皿敬他,隐居人士的清流之风再加上江湖豪侠的爽朗性格让这个蓝衣少年如桃花般格外夺目。
“多谢。”沈道饮完,跨上白马,“王公子可是会一直在这?”
“江湖流民一个,居无定所。”
“我如何才能寻得到你。”
蓝衣少年笑了,如桃花盛开,“待沈少侠平定谢家庄流寇,我们自会相见。”
白衣少年畅快应答;“好,那我们后会有期。”
谢家庄是个大庄,地势不好南北两面环山,地痞流寇偏多。原来朝廷大权在握还会管理一下谢家庄的治安问题,自从萧乾他爹执掌大权后长安之外真是一日不如一日。可以这么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家媳妇怀的是自己的儿子还是隔壁老王的儿子,养别人的孩子这事就是家常便饭。
久而久之谢家庄便成为朝廷与江湖的分界线,居庙堂之高只忧其君,处江湖之远仅忧其身。
黄昏将谢家庄渲染的更加疲惫,和它加驻的高墙一般苍白无力。任凭你使出浑身解数,强盗看上的闺女必定遭殃,所以当沈道步入这片凄惨的庄园时,见到的只有男人和老妇人。他们身形佝偻,步履蹒跚背着荷担缓缓前行。
沈道扶住一位将要歪倒的老人,货物比老人都大,一个平常人背这货物都很费力气。他把货物扛到自己的肩上,稍微弯弯腰稳住脚步,问这位细看他的老人,
“老丈,壮年人呢?怎么只有你们干活。”
老人摇摇头,劝他:“你这少年郎是刚来谢家庄吧?长得俊俏!在天黑之前就赶快离开吧!”
“为什么?”沈道后腿一小步,躲开老人要接回货物的手。
“这谢家庄,不太平。”老人看他执意要扛,也没太争执,自己挎上木镂走在前面带路。
老人似乎不想再说那么多,把一块破布盖到货物上,正巧遮住沈道的脸。沈道低头跟着老人的脚步前行。
天已经黑了,把他藏在家里应该不会被他们发现,但愿没人盯上,老人是如愿想的。
老人带他进的是自己的家,小屋昏暗潮湿霉味很重。一进屋就可以看到床上的老妇人,发霉的被褥裹紧孱弱的身躯,好像一生呵斥就能把这个可怜的老人断送性命。四面的墙壁有糊上的纸张,破旧的剪纸,如果抛却不好,这个小屋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温馨,可以看出这个屋子的主人原来是很爱它的,只是近些年它的女主人疏于打理。
蜷缩在被子里的老人听到声响,转过头,看到沈道时眼中有抑制不住震惊和惶恐:“老头子?”
“没事,他走错路了,现在咱们这住一晚,明早再走。”老人握住老妇人伸出的手,轻声轻语的说道。
“进来坐吧!”老人给他搬一个小板凳让他坐到小桌子前,那个桌子大约有四个小板凳大,四角被磨平了菱角,桌面上不乏开裂的缝隙或大或小。
“天快黑了,你别嫌弃,在我们这住一个晚上再走。明早我亲自送你出去不会有事的,以后也都别来谢家庄了,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沈道打量着两个人的言行,仿佛这里有瘟疫一般令人害怕。他随老人一路从街上走来,路人假装没有注意他们,可偷瞟的人不止街上的人,还有打开窗户从楼上向下看的,他们很好奇他这个外来人?
“老丈,晚辈姓沈,单名一个道自,这次前来这里是为了铲除谢家庄的流寇。晚辈武功虽不敢说天下第一但区区流寇盗贼还是足以抵挡的。”
沈道也算是极尽谦卑,奈何老人不是很领情。
“沈少侠不必管我们谢家庄的事,我们这个庄就是被神灵遗弃的东西,用不着别人来搅和。”
“爹,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固执,为什么不结齐英雄好汉试试,如果爹能不懦弱哥哥就不会被抓走了。”
从地板下传来女孩的声音,些许怨恨,恨铁不成钢。她索性直接站到沈道和老人的面前,声音是如此铿锵,完全不像是隐士的后辈,反倒像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女,“谢霞,谢道韫的谢,晚霞的霞。”
“你出来做什么,”老人抓住谢霞的胳膊想把她再次塞进地板,“下次如果你再出来我就割了你的喉咙,挑断你的筋脉。”
“爹这些话女儿都听几百遍了,耳朵已经生茧了。”她走到老妇人床边,拨一拨老妇人黏在额头上的碎发,“娘不必担心,阿霞乃玄非子首徒,岂会打不过这些贼人?”
她转过身看着沈道,问道:“寒山沈道?”
“正是。”沈道站在老人旁边,向她半鞠躬,按武林辈分,她入江湖二十载声名远播,而他才出江湖,她受得起此礼。
“听闻寒山沈道剑术天下一绝,却不问世事,精修剑道,是天下第一剑痴,如今怎踏入凡尘?”谢霞说着便拿出木剑与他比武,不说招招落败,沈道从第一招开始就让着她。三招过后,确认身份。
“沈少侠可愿与我直捣贼窝?”
“乐意之至。”
两人正要商量计策,门外传来粗暴的敲门声,“谢老头,出来,谢老头,你屋里是不是藏人了?庄主派我们来邀请你和那位公子一起去谈谈。”
“快藏起来。”老人匆忙把他俩推到地下,不知这个书生是从哪来的力气。
老人走到门前还没拿开门栓门就已经被踹开了,携带老人飞出去好远。门板狠狠摔在老人身上,顿时,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妇人从被子里爬出来,不经意将被子扔在地下木板的开口上,本想掩盖住他们的视线,
沈道拔出无虚剑,冰冷的月光触碰到发着银白色的剑锋上,他持剑而来,收剑而去。
出了老人的家,老人的门前直立的身体方才还在叫嚷,在那个白衣少年收剑的一刻,人头和身体分离,还是那种狠恶的表情。来的十六个人没有一个活着。
沈道微微低头,向后扭去,目光凌冽,如果有熟知他的人会惊讶他竟然有这种情态,并且他是真的生气了:“谢前辈保护好谢老丈和谢夫人,剩下的交给我。”
“沈少侠小心。”
看着渐渐模糊的的背影,她将爹娘扶起来,坐下来倒一杯水喝。今晚会有一场大战,谢家庄已经有人见到她回来了,不一会应该就会有人来“接她”。圣女山旳玄菲子道姑并不想过问世事,她自出了圣女山就不再是玄非子的徒弟。游走江湖二十载,她看透的东西不少,这个谢家庄一定要全部都死。神遗弃的阴暗角落总该要有人来解决无论沈道能否覆灭谢家庄,谢家庄都活不过三天。
虽然谢霞好像并不指望沈道能够打赢谢家庄,但她还是期盼他是安全的吧?!
第二十九章 三大剑客(5)火烧谢家庄
在沈道到达谢家庄的那夜是现今山贼流寇闻之色变,江湖百姓赞口不绝的风流事迹。
他们说的很平淡,就是一个白衣少年踏冷月而行,一剑封喉,登顶峰藐群雄。他拍走衣袂边上的血滴,不屑地看着山下的成堆的尸体。
回到那时。
谢家庄庄主谢高贤在温暖的阁楼中,享受美人的伺候。什么贞洁烈女,喝了药后都是荡妇。
“庄主,庄主,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守山的小贼急匆匆跑来,栽倒在阶梯上,“庄主,庄主,不好了!”
谢高贤踹飞美人的胸,右手拿着大刀,左手提起小贼的头:“洒家在这里舒坦,你敢搅乱洒家的好事?”
“庄主,庄主,有人砍山。”
小贼还没说完就被一道蓝色的剑光抹掉了脖子,谢高贤目瞪口呆,这个人的功力他敌不过,可他还有帮手,逃出谢家庄不成问题。出去后占领个别的山庄照样为王,照样可以为所欲为。
“罗浮宫的人,出来,洒家遇难了。”在谢高贤见到沈道剑锋划地,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时就把暗中保护他的人叫了出来。
“毒,淫,死罪。”
这四个字,完全概括他们的罪行,让他们死个明白。
罗浮宫是江湖里数一数二门派,由一介清流名士掌控,经营珠宝生意,只收男徒,在天下都有好的名声。
谢家庄的祖先原是朝廷大官,后归隐山林,子孙后代不求入庙堂者,承前代大业,继续归隐山林。所以谢家庄越来越大,直至占领整个山头。
在他剑起剑落的顷刻间,谢高贤身前罗浮宫的人全部内力膨胀而死。
“你敢杀我,罗浮宫的人不会放过你。”谢高贤害怕的后退,瘫坐到石阶上,“我爹是朝廷一品文官,我娘是武林第一美人,你敢杀我,我爹就带兵灭了了你全家。”
沈道嗤笑,将他头颅割下挑在谢家庄旗幡上。
沈道的家里财力权利哪一样不比他,只要和寒山想要这个朝廷唾手可得,更何况此时沈道想杀一个小罗罗。
当这个白衣染血的少年转头时,谢霞将剑刺入他的胸口。
“沈道,我终归是谢家庄的人,你杀我谢家庄庄主,我必会报仇,不仅是我就算整个谢家庄也会与你为敌。这本是我们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个外人来插手。”她的话语中隐含高兴,本以为沈道葬送谢家庄,寒山必会举全山之力攻打谢家庄,到时候她再借机会统领谢家庄。没想到沈道给了她最好的借口。
“谢前辈,为什么?”
“沈道,谢家庄就是一个大的窑窟,后山种着上万种毒药,你来时也注意到了。他们,或者说我们利用那些药,用到女人身上,男人身上都获得了极大的利益。毫无预兆的一天,我被师父逐出师门,庄主见了我想要娶我让我做他小妾。最后哥哥帮我去了,而我隐身于江湖之中,行侠仗义。如果我知道代价会很惨痛我绝不会让哥哥替我去。”
第三十章 三大剑客(6)火烧谢家庄
谢霞讲得很入迷,眼泪止不住地下流;“哥哥的尸体,没有人敢去收,在大街上日晒三日最后野狗啃咬。你可知他生前该是多么绝望痛苦,他们这群禽兽将《春菊图》在我哥哥上上一遍遍重演,凌辱三日,暴尸三日,啃咬三分。”
“谢前辈,你大可当面挑战他,按江湖的规矩。”沈道可怜她,但也愤怒她的无所作为。
“你涉世太浅,还不曾想过自己的名利,像我当初一样。可是一腔热血到底换来的还是欺瞒和背叛,我自诩女中豪杰却连自己的家人也保护不来了。沈道,你不曾经历我的痛苦,自然无法理解我的做法,我不求你原谅,死后谢霞定会向沈少侠赔罪。”
“你难圆其说。”沈道的这几个字是从牙缝中咬出来的,好像花费了了他全部的力气,鲜血不停地流淌,他原来只有些许血点的衣服,完全成了红色。
谢霞蹲下来,俯视躺在地上的沈道,“沈少侠与谢庄主打斗时,为了保护里面的姑娘,不慎自己被刺伤,最后断喉敌人后自己也因血流不止而死。”
这个时候连风也带着无穷的血腥味,它拍打着沈道的脸让他保持清醒。
少年似乎放弃了挣扎,静静地看着乌云后透出小片黄光的月色。他的镇定令谢霞惊讶,不愧是大家名派出来的人,于是她坐到他身边,静看月色,陪伴他生命的最后时刻。
当一切都令人感觉岁月静好时,一把大刀砍下了谢霞的手臂,果断狠厉浩气豪爽。
那个手提大刀的人,不是汉子,而是一个月白色衣服的少年。少年戴着蓑笠,蓑笠围边的阴影衬托冰冷的面容,在月光清冷的包围下,如地狱索命修罗。
他将谢霞四肢砍下做成人彘放到院中的大缸里,毫无犹豫,眼睛连一份的怜悯都未曾分给她。
然后他俯视沈道,“啧啧啧”地围着沈道转几圈,时而摇头时而叹息,与他的形象完全不符合。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将红色的粉末全部倒到沈道的伤口上。
“好家伙,这都被捅出个窟窿了!哎呦呦,刚才那个女人是不是还在你胸口里转了几下剑,圆形伤口啊!”
他边胡乱地抹药边感叹,听着血染白衣少年“嘶”“嘶”地倒吸冷气,稍微放轻了些力度。
“你说你个小孩,行走江湖就不该这些女流,一个两个都是骗子还不说,还说什么自己有苦衷,唉!假!”
这个粗鲁的少年似乎忘了自己还没生出白发就喋喋不休地教训起沈道。
止住血后,他撕下自己里衣给沈道包扎,那技术可以看出这个少年自己肯定没受过几次伤,活像一个粽子。
他似乎也觉得自己包扎得有点过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把沈道一只胳膊放到自己脖子上,搂着沈道的腰下山。
沈道的腰不像他自己的虎背熊腰,反而精瘦。唉,出走江湖后,这孩子连饭都吃不起了,多瘦啊!也不知哪家的老爷夫人这么心大。
“走喽,下山去咯!”
他一路吆喝而行,在他们身后燃起千钧万火。自此之后,再无谢家庄。
第三十一章 三大剑客(7)火烧谢家庄
身上背大刀的少年似乎嫌沈道走得慢,把大刀挂在左边,和无虚剑一起。他把自己白色的外衣披到沈道沈道身上:“也不知你是哪家的公子,要是死在了路上你家里人肯定担心。你也别嫌弃我衣服有汗臭味,山上夜凉你就先将就着吧!”
他把自己的蓑笠系好,背上沈道运用轻功下山。
临近山底,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行路的二人。
“沈道?”
王凝的声音不大,在这熊熊大火的噪音中,武功高强的人也可以清晰地听到。当前面身影停住的时候,王凝不再是询问前方的人是谁,而是肯定之后的询问。
“你烧了谢家庄?”
“谢家庄这个地方,脏了。”沈道捂住带蓑笠人的嘴,平静地回答。
“沈道,你可能惹麻烦了。如果是别人烧的还没什么,可你身份高,妄言揣测之人肯定会污蔑寒山,到时候,你——”
王凝一边说一边向前走,沈道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清者自清,不劳王公子费心。”
“沈道!”王凝避世,却不惧世,此时肯多为沈道着想定也是迈出很大的的勇气。
“小道走。”沈道对带蓑笠的人说道。
王凝不再去追沈道。并且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四月山。
从小道看山,可以说是大火燎原。
一个少女举着火把照到两人前行的路上:“你们是谁?是你们烧了谢家庄吗?”
少女衣着破烂,头发脏乱地堆放在头上,应该是附近的乞丐。
“我们不是坏人,可否借一处安脚?”沈道已经睡着了,楚天阔尽量温柔地对这个小姑娘说。
她用火把照照大个子背着的人,就像天上的仙人,顿时看痴了。直到楚天阔咳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清清嗓子伪装什么也没有:“跟来吧!”
她说自己叫琼玦,无姓。母亲生下她后怕父亲的仇人追杀,就把她藏在这里。谢家看不起这块地所以就没有经常来,他们都以为是这个地方闹鬼,因为他们把那些死去的姑娘都扔在这里。鬼火么?也是很常见的,不过她可不怕。
楚天阔跟着她走路,听她喋喋不休。或许这个姑娘没有和外人说过话,才会想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出来吧!
在山脚一处背阴地方,带蓑笠的少年把沈道放到土砖砌成的床上。如果细看的话,琼玦和沈道还真有几分相似,就比如此时。琼玦趴在沈道旁边盯着沈道,从昏暗的灯光看过去,他们两个还真像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
第二天迎着石窟开出的小窗户,阳光刺眼,照到沈道好看的杏眼上。
“你醒了?楚大侠,沈公子醒了!”琼玦扶沈道坐起来,喊外面捣鼓药水的楚天阔。
“你们是?”沈道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姑娘,还有前外面火柴噼里啪啦的响声,这里的清晨比和寒山一样安静。
楚天阔想起来他们还没做自我介绍,于是和琼玦一起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沈少侠,我是楚天阔,来自沙漠。这是琼玦,暂时收留我们的房子主人。”琼玦把沈道扶起来垫上被子,方便楚天阔给沈道运功。
第三十二章三大剑客之冥婚(1)
楚天阔实在是琢磨不清是怎么回事,昨日沈道为何不坦白那山是他烧的,反而自己承担罪名。这一边的琼玦倒是很满意楚天阔帮她自我介绍。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是我烧的山?”
“都一样。”
沈道心不在焉地回答,楚天阔也没再问。
沈道此时想的是楚天阔烧山时的情景。他明明一把小火苗,还是刀剑想擦摩擦出的火星,碰到石头竟然燃烧成灰烬。他虽然受让可意识还在,楚天阔从他身上撕下来一块鲜血染到的碎布,扔到天上竟然变成能够遮蔽整座山的红布。不仅如此,他和楚天阔是西行,风也是西吹,楚天阔给他披上自己的衣服后,风向变为了东吹,火星没有碰到他们。
以前在文渊阁读过一本书,沙漠黄泉之中有一个白衣女子,一百年只收一个徒弟。那个徒弟天生神力,一身旅人装扮,耳缠白纱,头戴蓑笠。
如果楚天阔就是那个徒弟,那么楚天阔就会有大麻烦了!
当然想的还有这个女子,衣服和头发脏乱但是举手投足的气质不像是乞丐。性格虽是坦率爽朗,可女子的含蓄温柔她也全部兼备,如果不是在有教养的深闺里学习礼仪,他还真不信有人会天生具有那种气质。
他从寒山走来,也没听说过哪家少了个女儿,。倒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武当门派的人就会出来巡逻,说是巡逻,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在找人。沈道曾问过他们,也想帮他们一起找,不过武当山的人并不怎么愿意。哥哥说武当和寒山关系向来不怎么好,看来也不差。
“楚大侠,冒昧的问一句,您的师父现在在哪?”
“师父?我没有师傅。”楚天阔看他眼神觉得他不信,非常诚恳地说道,“我都是自己看壁画自学成才的,没有师傅叫我或是指点我。我十三岁从黄泉出来,挑战天下名士,有经验了所以知道得比你多,武功也比你好那么一点。”
“你刚才说壁画?”
“对呀!就是沙漠里有一个城堡,里面墙壁除了壁画就光秃秃的。如果有机会我就去带你见识一番。”
他与沈道击掌为盟,以此立誓。
琼玦看沈道的眼神向她看过来,知道他怀疑自己的身份,立马喊“打住。”
于是琼玦又向沈道重复了一遍自己路上喋喋不休的话,有楚天阔作证,沈道将信将疑地转过了头。
一个月后,传来王凝娶江映月的消息,摆席天下。
一个当代才俊,巫山接班人;一个江南才女之首,五岭山掌门爱女。佳运天成。
沈道他们这些日子过得也快活潇洒,琼玦换了一身男子的衣服清丽洒脱,如玉公子。他们一起上山打野,下山济世,说不出来的快活潇洒。他们俩日出而起日落而归,一个白衣执剑问鼎武林豪杰,一个灰衣提刀称霸江湖英雄,还有一个一身黄衣素手银针活死人肉白骨。
当晨起时,他们点燃炉火做饭,不得不称赞一句的是,楚天阔做饭很好吃,他把这概括为自己闯江湖闯出的经验。他说自己在七十四楼当过厨子,不过因为太帅被老板娘惦记就逃出来了。
第三十三章三大剑客之冥婚(2)
“楚大哥,你这话有点牵强吧?”琼玦笑出了眼泪。
楚天阔放下勺子,摆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造型,像金刚芭比。沈道扶墙出门,憋的脸色潮红;琼玦不拘小节翻到过身子哈哈大笑。
“不用摆了,我们看得清出来,楚大侠是天下一等帅的。”
“琼玦姐说得对。”沈道从站在门口回望他们,琼玦与沈道同岁但比沈道大四个月,楚天阔比他们俩都大两岁。
楚天阔同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做饭。
王凝站在侧墙,听着他们的趣语,将自己的邀请函默默收了回去。
“你不进来吗?”沈道看着地上的人形阴影,双手抱胸,靠在门口,向那个人说道。
“希望你们能来。”
一身蓝衣,脱俗超然,这样的人只有天上才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琼玦看到后立马把人家拉进屋里,端茶递水好生招待。
这些日子,王凝也听说了他们三个的英雄事迹,一个白衣公子温润如玉,一个灰衣公子豪爽直率,一个黄衣公子医术了得。所到之处贼寇退却一片安宁,所过之地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而沈道他们也听说了王凝的事迹,各大门派对其给予厚望,主持谢家庄事案,处理罗浮宫残余,换还天下太平安康。
“王兄,我们必到。”沈道在琼玦的狠劲拍打下同意了。
“我沈道弟弟就是好样的!对吧凝公子。”
他们似乎还没有这么亲密,王凝也不敢回答,琼玦款看出来就知道是自己越钜了,马上解释:“没事,以后咱就是亲家,你和江姐姐成婚后我再改口也不迟。”
“您认识江姑娘?”王凝有所怀疑,琼玦真是越抹越黑解释不清,现在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掩饰。楚天阔现在也不能说话,他用沈道的话说,他和琼玦都是危险人物,在外人面前不要说太多话,以免圆不过自己撒的谎。
“王兄,日后还得请你来喝我和琼玦姐的喜酒。”沈道搂住琼玦的腰,“琼玦是女子,在江湖行走用的是男子身份。我们一见钟情,成婚后就该改口。不过不是江姐姐,应该叫嫂嫂。”
琼玦松了一口气:“对呀!对呀!王兄,我叫错口了,应该是嫂嫂。”
王凝的表情像是失控了一般,说不出是难过还是难以置信。
“是吗?沈道?那恭喜你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怎么好,王凝解释到道:“我与江小姐成亲是为了巩固巫山的地位。寒山被朝廷坑陷,虽然有能力抵抗,可我若成亲定能更大程度帮到你,帮到寒山。”
寒山没有给沈道送来任何消息,更没有叫他回去。
“你不用担心寒山,现在没事了!”王凝所言都是真实。
“那便多谢王兄的大义了,还望半月后王兄来寒山参加我与琼玦的婚礼。”
他们两个人可以说是针锋,旁观的两个人连发声都不敢。
“沈道你不要骗我了,守山人终生不得成婚。”王凝即使再好脾气地解释,对这种油盐不进的人也是无奈。
沈道拉住琼玦的手,温情地说:“那又如何?为了琼儿,我愿意放弃一切。”
第三十四章三大剑客之冥婚(3)
琼玦听到这么肉麻的话,红了两腮,推开沈道跑了出去。
“琼儿,玩一会儿就回来。”沈道对着黄色的背影柔情似水。
“你够了!”他一声呵斥,沈道也不敢再说话,在那边的楚天阔更是不敢出声。
王凝平下怒火,平静的说,“我备上了好酒,到时候还麻烦三位帮我挡酒。”
“王兄弟放心,我最能喝酒,千杯不醉。”楚天阔看自己有机会缓和一下气氛,赶忙说道。
“那么就提前谢过三位了。”
沈道把王凝送下山,看着蓝色纱衣的公子一步三回头,不禁笑道:“你不走了吗?”
“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话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如果娶了江姑娘,就应该对她尽一个丈夫的责任。王兄,不是吗?”
面对白衣公子的询问,蓝衣公子低下头沉思了一会,他肯定地说道:
“一个月,给我一个月。我如果成功了,就给江姑娘选一户好人家,去寒山后山陪你守山。我不会有失败的。”
“敬一,你想做什么?”这是沈道第一次叫他的字,沈道也害怕,这一别真的会再也没有机会叫给他听。
蓝衣少年笑容开朗,像一个小孩子:“你等着我就好!就在这里,除了婚宴哪里都不能去。”
“还有,我对江姑娘真的没意思,并且也不会碰江姑娘的。”
“哦。”白衣少年转过身,不自觉露出牙齿,笑如皎月。
回到屋里还傻笑个不停。
“小坏蛋,你不会真傻了吧?”楚天阔在他前面挥挥手,唤回他的意识。
沈道拨开他的手,“琼玦姐呢?还没回来吗?”
“现在叫琼玦姐了?刚才的小琼去哪了?”楚天阔酸不拉几地嘲笑。
“我出去找找。”沈道也不好意思了,“顺便再道个歉。”
“慢着,我和你一起去。”楚天阔从琼玦出门起他左眼皮就一直跳,他摘下一片芹菜叶贴到眼皮上。
当二人赶到时,琼玦已经被人带走了,只剩下她做的标记,武当山。
如果沈道的猜想不错的话,琼玦就是武当山要找的人,东方玉。
他们二人打算先去接琼玦,再一起去巫山参加婚礼,可当他们到武当山的时候,再也出不来了。
武当山夜晚张灯结彩,好像有人要办喜事。不过每家都紧闭门户,门口放着一个纸糊的人,说是代替自己家里参加冥婚。
他们借宿一间酒馆,听里面人轰轰烈烈地谈论,人定之后就开始举办婚礼了。
从这些人的交谈中可以听出故事的原委。
掌门有一子,五岁病亡。听闻民间有一习俗曰冥婚,便收养山里捡到的女孩,给她取名为东方玉。掌门夫妻俩像对待亲生子女一样对待她,可她听到自己是冥婚的人选后就逃走了。
“真是不孝,也不想想东方老爷和夫人对她那么好。”
“可不是嘛!现在赶紧成了婚完事,要是我养这么个白眼狼,直接就掐死送到我儿子坟里。”
楚天阔将大刀拍到桌子上,谁也不敢惹这个头戴蓑笠的灰衣公子。
“说够了没?一群大老爷们娘们唧唧的。”楚天阔拿牙签剔着牙齿,一幅痞子模样。
他们把声音放小,继续说。于是楚天阔将刀插到门板上,再也没有人说话。随着外面第二更响起,所有人都收拾好进到自己房间,紧锁房门。
“两位大侠也去屋里避避吧,今晚冥婚,沾了阴气就不好了!”
沈道拉住楚天阔往定的任字号房走,不让他出门。
“多谢小二哥提醒!”沈道尊尊有礼一拜。
第三十五章 三大剑客之冥婚(4)
民间有一种习俗,叫做冥婚,也称为阴婚,鬼婚,冥配。
“鬼有所归,乃不为厉”,为了让死去的子女有所归不化为厉鬼,也为了家族的运势,他们往往会通过鬼媒人联阴婚。当然也不排除有些家族不惜借用冥婚攀附权势,巩固家族地位。
而武当东方家这种情况,完全可以排除后者情况。
“小道,我们偷偷把小琼带出来,你们跟我一起回沙漠。那里荒凉危险,没人能找到我们。等到什么时候无聊了,再出来兴风作雨一番,大哥给你们撑腰,谁敢欺负咱?”
楚天阔仔细地擦自己的大刀,今夜又要快意恩仇了,爽快!
“楚大哥,你从沙漠里来的事别人知道吗?”沈道需要尽最大的能力保证他们的安全。
“那人可就多了去了!不过我说的是从黄泉里那个月牙旅馆来的。”
“那就好。”
沈道舒了一口气,黄泉是沙漠的名字,因为太过荒凉所以起名黄泉。而月牙泉是黄泉里的奇迹,不论太阳多么毒烈,风沙多么狂暴,这眼月牙形状的泉水永远不会枯竭。
也有不少情侣来月牙泉宣誓,说什么“月牙泉水绝,乃敢与君绝”。
沙漠里的人靠水而居,自然就有了旁边的月牙旅馆,驼铃植物,珠宝瓷器,商旅不绝。
两个人稍作休息,直到外面鬼火开道,锈迹斑斑的金陀敲出第三锣,坨声沙哑破旧。
大街上没有哭声,花轿里也没有哭闹声,估计琼玦被他们打昏了。
四个脸上涂有白色粉末,两腮圆点猩红的童子抬着鬼新娘的花轿,一蹦一跳前行。后面的嫁妆约有十里,一百个假人,一万沓钞票,白色喜字花圈,纸糊的豪华江南住宅,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轿子前面有一个骑马的新郎官,除了衣着,脸上的装扮与送轿童子相同。这个新郎官是死去新郎的弟弟,代替哥哥接亲。整场冥婚一共九十八个活人。
在风烟过后的前路上,一个头戴蓑笠手提大刀的男人挡住花轿的去路。
“小子,敢挡花轿,活得不耐烦了吧!”
“老子用实力说话。”
楚天阔虽然半低着头,因为听说这个角度最帅,但是他的言语高傲不羁。完全忽视从暗处埋伏的武当山弟子,两刀下去,通往花轿的路铺满鲜血。
那个提刀的男人压低帽檐,站在花轿顶上,后面的家仆看到山门弟子被打趴在地,乱了阵脚四处逃散。一地的嫁妆,红白喜事。
楚天阔心里暗想,平常花轿若是被他这样踩早就四壁崩裂,这个质量不错,这次顺手带回沙漠。
“小道,快带小琼出来,出了武当我们再叙旧。”
从轿子里传来沈道急切的催促声:“中计了!楚大哥快走!花轿里的人不是琼玦姐。直接去墓地,快去!别管我!”
他几乎语无伦次,但还是把重要的信息说完。花轿里有一个妙龄女郎,红色头纱下白色面具,面具后面一张涂白的脸,脸上是画的鼻子嘴唇和眉眼。
女郎坐在花轿里,劲道极大,沈道拉不走她,等沈道解开面具后,她一把刀刺入沈道胸膛。
“沈少侠,你还是死在了我手里。”女人木头手臂掉落地上,疯狂地大笑,“我没死,很可惜吧,沈道!”
“我与谢前辈无冤无仇,谢前辈何必揪着我不放。”从整体来看,她只有身体没有四肢,一幅容颜火烧火燎。声带应该是被大火毁了,撕裂难听。
“你与我无冤无仇?哈哈哈,无冤无仇?寒山把你们这些后背保护得很好啊!我也流着寒山的血,为什么就不把这些庇护分给我一点呢?一点也好……?”她仿佛一个怨妇,却又无比自卑。
文渊阁顶层放有家谱图,爷爷那一辈,关系太乱。记在家谱里的都是沈家子孙,可是爷爷外面风流债较多,奶奶认了第十三个私生子女后就再也拒绝让后来人认祖归宗了。
他那时还小,站在寒山顶上支着伞。大雪下了三天,那个十六岁的女孩衣着单薄跪在雪地里。奶奶下令,“杀鸡儆猴,有敢参与者,赶出寒山”,所以没有人管她。
五岁的沈道撑着雪白的伞,白貂包裹这个白嫩的小孩,让人分不清小孩和雪。
他把白貂盖到她身上,支着伞。
“奶奶,让姐姐进去暖和吧!”
“槐耽,上来。”寒山老妇人虽然容颜稍有皱纹,但风韵犹存,威严仍在。
母亲把他抱到父亲身边,他拽着母亲的袖口,“母亲,帮帮姐姐吧!”
母亲看着父亲,最终父亲拗不过他们母子二人哀求的眼神,向老夫人请求,“娘,派一个人过去,帮她救出她哥哥就行。”
老夫人点点头:“孤女霞,本夫人今日派寒山弘远随你回去,日后你若再敢来寒山,定打断你的腿。”
皮肤裂开的女孩点点头,在老山主闭门弟子弘远的搀扶下离开寒山。
自此,她再未踏入寒山一步。
“你是当初的女孩?”沈道自知是寒山对不起她,这些年他也在寻找她啊!只是回山的师哥师姐们都说没有她的踪迹。他也见不到弘远师叔,因为弘观师叔回山后就去后山守山。
她猖狂地苦笑,自爆丹田,“拉着寒山最疼爱的后辈一起死,是我谢霞的福分。”
“可我给过你一个白貂。”
她吃惊地看着他,咽下在喉咙里元丹。她在第三天的时候意识模糊,醒来时弘远前辈说那个白貂是拾的,寒山富裕,路上捡个貂皮肯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怎么会?
“姐姐。”沈道也是无奈,他初见她是便感觉熟悉,原来是那个雪里的姐姐。
听着熟悉的声音,还是那般好听。给她恩的人她会以死相报,给她仇的人她也会让他们永生悔恨和痛苦。可是她又做错了一件事。
“槐耽?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剑上被下了蛊,我不会解。”
她的狂笑更加肆虐,不知是喜是悲。泪水装满眼眶,震开沈道十几里远:“槐耽?对不起啊!可你不该叫我姑姑吗?”
木制的车子就是她的身体,她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怪物,她的一生真像个笑话。
幼时有人问她,死后可愿做神灵的侍女,她那时不知天高地厚,说什么要留在这里找到父亲母亲。
沈道低下了头,不是寒山认的子徒,他无法开口。一颗元丹进入他的腹田,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恢复他的新伤旧伤。
“我诅咒寒山步步荒凉,除你之外。”
轿子先起了火,沈道用水也扑不灭,随后是轿子周围的温度急剧上升,让人无法靠近。
沈道头脑稍有迷糊,昏昏沉沉,放弃扑灭大火的想法,驾轻功到坟场,楚天阔杀出一条血路,棺材里的姑娘惊恐地胡拍乱打。
“武当正经人,怎么竟干些不正经事,想当年武当山老爷毁三庙,破迷信,现在他的后辈越活越退后了!”楚天阔的声音里,都是对他们的嘲讽。
“哪里来的小儿,口出狂言。简直不可理喻!”武当师叔发动龙虎阵,想要控制住楚天阔,龙盘虎踞也难逃升天,可楚天阔不是凡人。
“哟呵?还对本大侠发动大阵了,真是破费了啊!不过,可别怪本大侠不手下留情。”
楚天阔懒得再陪这些小孩玩耍,直取龙头,一道银白色的剑光挡住发千钧之力的大刀。
“小道?怎么了?不能杀他吗?”
沈道眼睛里没有眼珠,一片朱红占领他的眼睛。他现在如同做梦一般,分不清敌我,但他的身体和意志全都交由别人控住。
一个苗疆的女子缓缓走出,脚脖上铃声没发出一声清响,沈道就会越迷茫一份。
楚天阔顶着沈道逐渐加大的力度,自己的脖子已经见血了。他一把推开沈道的剑。
“沈道,沈槐耽,你认真看看,是我呀,楚大哥,楚天阔。”
楚天阔唤不醒一个没睡的人,他摸一把脖子,果然出血了,他吐了一口唾沫。
“你不是说高手过招,点到即止吗?”
琼玦感觉情况不妙,自被收养起,家里就养了一个南疆女子,擅长蛊术。有诸多种方法,被操纵之人生不如死。
“楚大哥,小道被人控制了,你别伤了他。”她静下来,喉出最大的声音。
沈道天赋,不得不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为之惊叹,以前山林里比试的时候,总是楚天阔胜,这次琼玦提醒他是有理的。
“沈道,原来你以前都是装弱的啊?!”楚天阔应付发挥全力的沈道,真有点应付不过来。诚然,沈道天赋极佳。
“好,那我俩就狭路相逢勇者胜。看谁能把谁制服。”楚天阔来劲了。
第一招比试的时候,楚天阔的大刀抵住沈道的脖子。沈道没有意识,反而还向前靠近,如果不是楚天阔收刀收的早,沈道就命丧黄泉了!
琼玦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两人武功应该不差相下,“楚大哥,直接杀死那个控制小道的人。”
对嘛,擒龙先禽龙首。
“好咧,小道我不好下手,外人死不死就与我无关了啊!”
是的,他目地明确,直取苗疆女子的头。那个女子武功只能防身,所以根本无法躲避楚天阔的进攻。
最后楚天阔如愿砍下了苗疆女子的头颅。
代价也是他违背出黄泉时誓言的惩罚。
第三十六章 三大剑客之冥婚(5)
可最终的结果不太好,沈道也在同时砍下了楚天阔的头颅。
琼玦自己解开绳索,站在棺材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她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声,睁大的眼睛装下了此生的惊慌和绝望,比偷听到养父养母要给自己配冥婚还要厉害。
“小道……”
沈道眼睛朱红未退,听到久违的两个字后,盲目地转过头。琼玦跑过去抱住这个茫然的大男孩,嘴里不停地唤着“寒山沈道”。
当沈道意识清晰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握着无虚剑。他的剑上,沾了楚大哥的血,琼玦尽全力了还是没有夺过来。
武当守山人此时出现,义正言辞地给沈道定罪:“寒山沈道,你罪大恶极,火烧谢家庄,杀害自己的义哥,无情无义,此罪天地可诛。”
沈道出不了武当山了,这里处处陷阱。他将琼玦护在身后。
他说:“我有错,但应当用寒山的门规处置我的生死,而不是让你们为所欲为。”
有门派的人,犯了错需要本门派亲自处理,这是江湖默认的规矩。
“沈道,你亲手杀死了楚天阔。”武当守山人声音回荡在沈道耳朵里,他只是在陈述事实,沈道安慰自己。
他们揪住了沈道把柄,哪里还管什么江湖里流传下来的规矩。趁沈道心神不宁,神识恍惚之间,发动守门大阵,将沈道镇压武当山底。
连带一起的还有琼玦,武当下的血本不小。
审判沈道的是武当人,而其他三大门派也有见证人在场。
巫山今日是喜庆的好日子,王凝被推进婚房时,武当天色异变。天下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他们用守门大阵相对。
那个红衣服的新郎官轻功飞行,到武当山时,其他三大门派的见证人都被无虚剑杀死,伤口凌厉,一剑封喉。
坟地之中,再无一个活人。
“沈道,沈槐耽。”王凝无止境地叫他的名字,嘶哑的喉咙流出血丝,却无人回应。所谓声泪俱下,不过是王凝无人回应的大喊。
人知痴河难渡,痴人却苦守于河底。
他站在那里,遗世独立,就如沈道初见他时那般,与世隔绝。
话说武当山山底原来是一座宝塔的负一层,后来因为阴暗潮湿无人问津就成了一座关押犯人的绝世好监狱。
在王凝站的低谷之地,没有草木。从最低处滚出一个红色身影,他前去翻开,是那个与沈道同行的女子。
“王公子,快救,救小道。”女子断卡地说完就昏倒过去,伴随她的出来那条细缝消失了。
女子后来怎么样了,无人知晓,秘阁书中也无记载。
至于巫山成了鼎力江湖的三大宗派之首,而寒山山内因翻出与谢家庄有关的毒药,被三大宗门围剿,落寞于江湖之中。
某一天,一个被压着的老鬼闻到槐花扑鼻香,伴随香味,驻扎在皇姑庵井底。
在之后的某一天,他心痛欲裂,撕心裂肺地嚎叫:“我寒山再无后人。”
最后就是一个又瞎又瘸的老鬼,手提一把弯月刀,砍下江湖前五的头颅祭奠自己的徒弟。
这是有关老鬼的记载,故事不长也不难讲,相说一场人走茶凉。
前路浩浩荡荡,万物皆可期待。或许这个小孩能够见到不一样的江湖呢?
小团子趴在清酒百渡的大腿上,认真地听她温柔地讲述。他转着她的手指,慢慢悠悠:“那剑痴沈道就见不到太阳,也长不高了。”
孩子的话语里有无数的担忧,不是性命而是身高?
“忘了夸一夸江湖人的大方了,他们给老鬼挖了一个小拇指大的小孔,那是阳光照进来的地方。老鬼曾经说“很亮很暖,靠近了就很刺眼,很烫手,所以只敢远远地看着”。这个老鬼也是个胆小鬼,不敢靠近太阳。”
女子说的明明是老鬼的糗事,换作以前她会拍地哈哈大笑,可听得出来她的话语不是很高兴。
老鬼不敢见太阳,又怎会拼尽全力挣脱枷锁,跳出井底,不慎被明亮的月光刺瞎眼睛。
“能从外面钻孔,为什么不能从里面钻孔呢?”这个小孩有无穷的疑问,刚才她讲时他认真地听的模样也很是可爱。
“里面有封印,就像猎人捕狼设的笼口,进去的时候非常容易,出去的时候所有的肌肉和毛发都被卡在笼口,丢下半条命也出不来。”
她不知道这样讲对不对,也不知道他能听懂几分,但就不知怎的,想这样形容。
小团子抱住她颤抖的肩膀安慰她。清酒百渡,哭了,她看着手上的泪珠,老鬼真是个傻子。
铃铛的响声继续着,马儿停在一处阴凉地方休息。
“先生,裘城主的马车快到了。”
车夫接到暗卫的汇报,转达给清酒百渡。
“准备。”
“是,先生。”
清酒百渡递给小团子一个黑面纱,“小白,一会儿我们要劫持一辆马车行侠仗义,救出里面被掳走的姑娘,你能帮我们吗?”
“能!”
圆头圆脑的小孩稍息立正站好,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四角垂香囊,轮子香草环绕,身后奴仆数百,财产十箱。这个阵仗,还真像某个男人。骑马的胖子低下头向马车内看去,与美人攀谈几句,乐呵呵地继续前行。
“歹!”
前方蹦出三个人,一女一男一小。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次路过,留下买路财。”
熟悉的开头,原汁原味。
骑大马的胖男人并不害怕:“老子会被你下住,活捉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身后的士兵看来不是摆设,来势汹汹。
“小白,现在怎么办?”
“三十六计走为上,正义的事以后再伸张。”慕添白自己的话说到一半拉着二人跑出半里地。
“还有咱们的马车呢!”老车夫一句提醒,点醒梦中人。
女人绿衣碧簪,小孩面冠如玉,大眼对小眼,一样的反应。
“害,再搞一个呗!”
“对嘛!有啥稀罕的!”
两个人是这么说的,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是怎么回事?回去有危险啊!车夫也不得不跟上他们。
话说两人跑回来后也不敢下树,那个死胖子让士兵到处搜查他们,还派十几个人守着马车。
“渡姨,别别别,别动!”
“嗯?为什么啊?”
“你后面有——”
慕添白脸色发白,被吓到了,她后面又不会突然出现个人头。
于是,在她转过去的那一瞬间,一团马蜂蓄势以待。她拉着慕添白掉入刚驶来的马车上,书香软玉,好像以前她坐过这辆马车。
坐着的男人缓缓放下手中的朱笔,书卷上留下详细的注解和自己的扩展。
他抬起头,男人的黄金色面具雕刻以蛟龙,旁边一枝冬日的梅花凌寒独自开。这个奢华程度和马车内的檀木桌,刺绣地毯和窗帘,雕花木头四壁,宝石垂挂车顶,十分匹配。
面具只遮住下半张脸和一个眼睛,高挺的鼻梁和丹凤长眼,像一个人,可是性格不同。
“在下清酒百渡,这是在下的,”应该说什么关系呢,“在下朋友的儿子慕添白,拖在下照顾两天。可否顺道稍我们一程,走过这片树林我俩就下车,真的。”
百渡见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赶走他们,想和他寒暄起来。
“《三十六计》?这位老爷,您好耐力!”
百渡刚才看到书的封面,孙子的。她保持摔下来的动作,手护着小白的后脑勺,眼睛瞥见书页上的红笔,密密麻麻,好机会!
“老爷您一看就气概不凡,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威风凛凛口吐莲花。”
小白一直向她怀里钻,难不成他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她宽松的袖子右拖,虚掩住小白的脸。男人听到她说的四个字后打断了她。
“你怎么知道本老爷会口吐莲花?”男人放下书卷,金色的面具后面一幅笑颜,虽然看不到,但从他玩味的声音中就能听出来。
男人双手抄胸,靠在后面刺绣的车壁上,端起龙井茶品了一口,遗憾地摇摇头:“本老爷还真不会!”
马车明明走在偏斜多石子的小路上,却毫无波澜,平稳的程度她这两辈子就只坐过一次。这种找茬的程度,她也是只经历过一次。这一次,都是第二次。
“是我用错了,老爷是妙笔生花,妙笔连珠。高大威武,俊美非凡,气度与天上鸿鹄并肩,神采同东海鲲鹏齐游。”
男人姑且把这些当做戏曲来听,手指转着晶莹剔透的小茶杯,闭目养神:“不用躲了。继续。”
小白听到这句话,缩紧的身体缓了一口气,靠着百渡的肩膀,静静地听她的声音。
“你是天上的皎月,闪烁的群星,神明眼角的银河,世间最美的清风。字里行间的隐喻,梦的开头诗的结尾,如果我是诗人,我会用惊涛骇浪的词句,写下惊艳的时光和温暖的流年。可惜我不是,我无法穿过挪威的迷雾森林走进你的梦里,无法代替夕阳落在白马王子的铠甲上。”
温柔的嗓音停住了前行的烈马,一行人就走在这里,慢慢悠悠,就如诗中所说的漫步于温阳中,时光温柔了岁月。
第三十七章 再见慕容(1)
她停下来喝一口水,回味自己的语言,以前背的都拿来用,不错真灵活。
“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啊?”百渡坦诚交代:“不是,听得多了,记得就多了,杂和起来的用的还不错。但想说给老爷您听是真的。”
可不得极尽全力夸赞人家嘛!
“看来倾慕百夫人的人不少啊!”听着有些许醋味。
“不是,这是在下从书里看到的。俗话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看的多了记得多了,能说出来也不足为奇。”
她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解释什么嘛!不,解释不是为了掩饰,她有什么可值得掩饰的。只是为了维护原创句子者的知识产权。对,就是这个意思。
百渡以这种方式说服了自己。
那个男人点点头,拿出算盘。带有薄茧的手指拨动算盘,清响声音使清酒百渡的心连接跳动。
“夫人嫁人了,我也成婚了,有家要养不容易。”
听他的苦口婆心,让人不明所以。
“这次算夫人便宜点,车盖五十两,茶水十钱,顺带稍一路就算免费送的,夫人看如何?一共是五十两十钱,不贵吧?”
他边说边想,生怕遗漏哪些,所以百渡听得一个字也不落。
虽然换了面具,马车也更加时尚奢华,可这种吝啬程度,她还是能一眼认出他。
“慕,容?!”
“夫人您认识我。”男人寒潭的双眼无辜地眨着,后面一句话真让人恼火,“可就算是认识,这五十两十钱也是得付的。”
她胸中燃起地狱之火:“生命不止,运动不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话说在下可是倾慕慕老爷许多年了,您要不要跟我出去打两下,让我家小白也长长见识?”
她找了他那么久却在这里遇到,真是缘分啊!
“清酒夫人怎么这么粗俗,我们文人争高下靠的是文采。”慕容被人出来,不担心被打,反而学习清酒百渡的语气,“话说以前我也遇到过一个女子,她叫清酒度娘,比夫人温柔多了,不知夫人认识吗?”
慕容坦然的心态和挑衅的话语不得不让人夸赞,好一把火上添柴。
“一,慕老爷,我姓百。二,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慕老爷以前是商人吧!”
商人地位最低,这个世界的古代还是没有改变。对这种人说话就要直戳脊梁骨,免得他提前发声。
慕容左扭扭头右扭扭头,故作惊讶的神态想让人一圈捶死他的胸口。
“哦,你不会是清酒度娘,”他眼角微微上扬,长长的眼睫毛跟着微笑,“的妹妹吧!”
“本老爷以前见过你姐姐,长得有点,”他手指拍打手臂,皱起好看的剑眉仔细琢磨字眼,“不是很漂亮。”
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个马车很舒服,很清香。小白昏昏欲睡,但还是拉着她的袖口,暗示她别生气,可她实在是忍不了这个男人了。
“慕容,我忍你很久了!”
女子一声河东狮吼,引来树林里盘查追捕她的人。
“爷,外面有人查车。”还是那年冬日的车夫,称呼没变。
“咱们是商人,惹不起前面的城主大人,把这两个人交出去,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男人转身看向百渡:“夫人,我这座山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我们也不收您的钱了,一个铜板都不要,您发发善心就下去吧!”
天知道百渡听到这个那人没气概的话后是多么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拍着睡着的小白,声音尽量小些。
“你是个男人,能不能有点男人的气概?”
搜查的人越来越近,要求检查车中是否有可疑人物,他们离掀开珠玉遮掩的车门帘越来越迫近。
接近正午,阳光甚好,就像某个逗已经炸毛的小猫的男人。
车夫被搜查的人赶下马车,躲在树下避阳,听到自家爷的话,不觉得自家爷没有男人气概,还捂住嘴偷偷乐呵,爷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喽。前提是爷保持现在的状态,一直用慕容的身份与夫人相处。
可是不可能了。
“抱歉了,百夫人,百少爷。”他把他们母子扔了出来。
她曾发誓,见到这个男人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生不如死,以解心头之恨。真遇到的时候,自己武力值在人家面前就是一只弱鸡,张牙舞爪地被抓起来,扔到外面。
“慕容!”
女人稳稳地站到外面,换成两个手抱孩子,话说刚看到小白的时候还有她腰高,现在好像缩水了。
她咬牙切齿,出个纤长的中指,如葱花般晶莹剔透,你给我等着。
男人却完全不当回事,趴在窗口看女人恐吓他的表情,那个女人主动跑到裘皮革那做什么?说什么秘密用得着靠那么近,裘皮革你死定了,百过津你也死定了!
只见百渡神情认真,食指向慕容指去,小白迷迷糊糊地点头,应和百渡的话,有声有色让人不得不信。
“你说的是真的吗?”裘皮革走在前面,女人抱着小孩跟在后面。
怀里的小孩好像越来越缩小了,以百渡可以察觉到的速度,她的眼睛慌乱至极。她是医者,又一次救不了怀里的生命吗?
顷刻间从车里涌出一股内力,覆盖小白的身体,眉头紧锁的小家伙舒展了一下,身体也停止变小。
她看这小家伙这副舒坦的样子,下巴抵住圆圆的脑袋,真是让她白担心了。
她转过身看着裘皮革,坚定地说:
“真的,妾身若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裘皮革将信将疑走到帘子前面,紫色麒麟雕饰车顶虽有破洞,还是能看得出这座马车的主人是一品朝廷武官。
他微微鞠躬:“下官是陈留新任太守裘皮革。这位夫人说您是她的夫君,下官想问您是这位夫人的夫君吗?”
马车里没人回答。
百渡握紧手里的小肉球,冷汗湿黏。没注意他竟然是一品官,刚才没细看那个车盖!
哇呀呀啊!
这些官员狼狈为奸,如果是平常官员最喜欢办理商人抛妻弃子的案件,因为可以从中牟利不少。如今,……
她也不是怕朝廷的人,只是她现在无权无势,斗不过那个嚣张的男人。不对,她有解忧馆副令牌,这样一想还差不多。
“是。”男人走下马车,接过小白,空出一只手搂住百渡的腰,轻刮她的鼻尖。
男人雄厚的背影好像能撑起整个世界。
“本官夫人实在调皮得很,麻烦裘城主多多见谅,这样本官也方便向朝廷汇报裘城主的功绩。”
“哪里哪里,大人您说得客气了,您的夫人和小公子都是非常有活力,热情好客,幽默有趣,刚才下官有幸和夫人小公子打了个照面。下官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遇见大人这样的人物,高大威武,公正严明,有大人您这样的——”
一旁的百渡傻了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裘城主比百渡还厉害,阿谀奉承的话恐怕都已经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了吧!
慕容无心听他的奉承,改变姿势让怀里的小团子睡得更舒服些。他拉着自家夫人做出要走的步伐。女人却像脚长在地上,不移动。
“夫人,走吧。”
“夫君,妾身有一个干妹妹,想与她叙叙旧,夫君可否等妾身一会儿。”
百渡看着那个下车的女子,长开好看啊!衣着华贵,金簪凤冠,媚骨天成,气韵典雅,如果乐家没有被萧君武诛灭,她应该会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梦中人。
慕容看着女子呆住的样子,眼神有些复杂,不自觉地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这句话,是他们的奢求,现在凭借一个子虚乌有的身份说了出来。他很久以前就想告诉她,她是有归属的人,不能在外面沾花惹草,因为有人等她回家。
“嗯。我去去就回。”被一个陌生男人这样撩,她慌乱地扭过羞红的脸。
有了慕容一品大官的身份,她见乐以欢就容易多了。现在身边没有暗卫保护,没有官位扶持,以前的人际关系网她也不再想重建。此生安好便是晴天。
“我叫百渡,是你长姐的挚友。以前生病昏迷,刚醒过来所以没有赶上长安兵变。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长姐不在,她坚强了许多:“多谢您的问候,我过得很好。”
“你可愿跟我走?我安顿好你们!”
“多谢百姐姐的好意,阿欢不用。”
百渡看着这个微笑的女子,那个笑容已经刻在她的脸上。她身份卑微,不配拥有情绪,那种东西只会让她吃更多的苦。
百渡递给她一张卷成团的纸。
“好吧,有人在前面等我,我先走了。”
“百夫人,谢谢你。”
乐以欢握着手里的纸团,她这是第二次接受别人好意的问候了,第一次也是与长姐有关。
那个青衣碧簪的夫人转过头,手指掩鼻,声音仅是她们两个可以听到:“我还是喜欢听别人叫我先生。”
乐以欢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应她:“百先生,谢谢你。”
两个女人,一个温柔脱俗青衣碧簪,调皮可爱;一个娇艳抚媚华衣金服,大方典雅,站在一起好比神妃下凡。旁边两个男人,眸色有些深沉,都在计划着什么。
女人转过身的瞬间,仿佛看到自己的身体,又是这种身体和灵魂分开的剧痛。
她虽然会一些医术,可这玩意不好弄啊!不知表征病症具体状态也无法描述,如何对症下药?
第三十八章 再见慕容(2)
她正要跑到男人和小孩的身旁,他们就走了过来,步子很大,迫不及待。没有言语却心有灵犀。
男人扶住她,熟练地搂到怀里。她的耳朵碰到他的胸膛,男人温暖跳动的心脏声令她无比心安,她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稍作缓吸。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没什么。”她露出一个微笑证明自己的话,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是巷墙的苍白。男人不由得更加担心,他宽厚的手掌轻抚她的后背。
裘皮革摇动自己肥油的大肚,走到乐以欢身边,原来他才到乐以欢的肩膀高。正好和百渡和慕容的身高反过来。
百渡看到这个,身体和灵魂分离的感觉更加明显了,就像有人强迫它们分离。她的手指不自觉加深了力度,手掌被挖出指甲盖痕迹渗出血丝。
慕容掰开她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到她的手里,靠近她的耳边,像小猫似的安抚主人。
“痛苦的话让我与你一同痛苦,这是我的荣幸。”
他的话触动她心底的柔软,她看着他,脸色好了不少。
“你这么会撩人一定有许多姑娘喜欢你。”
“那你呢?”
她低下头:“你我才认识不久。”
“夫人的意思是时间长了为夫就有机会?”
“无聊。”
她甩开慕容的手走向马车,晚霞触碰过的耳垂露出可爱的粉红色,男人抱着孩子傻笑着跟上去。
“大人,下官新纳了一个妾侍,准备就近在聚义城大办,大人可有时间前来一看?”
裘皮革能坐上城主的位置,不仅与妻族势力有关,还与自己本身的眼力价有关。乐以欢与这位夫人相交好,对他升官发财也有利。
“夫人想去看看吗?”慕容靠近她的耳边,如果不是有面具阻隔,他好看的唇会碰到她的耳廓吧!
百渡小心地玩熟睡的小白的脸,肌肤白而嫩,弹性十足。她一点好像陷下去,一松肌肤又回到原处,像弹簧一样还来回弹跳几次。
她好像被这个声音所蛊惑,不着思想地回答。
“想。”
她的声音很小,却足以他听到。
“那夫人就得有求夫君的态度了!”男人感觉被她央求是一件很身心愉快的事。
“你想怎么样?”百渡双手叉腰,镇嗬他。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一定会提出更加无理的条件。
慕容笑着摇摇头。
百渡改变策略,拉着他的袖口,微低下头撅着嘴撒娇:“夫君,好不好嘛!”
慕容以前说自己喜欢美人,她现在的容颜应该也不差,没有青春期的烦恼,皮肤光滑细嫩,不信他能吃得消。
慕容笑声更加响亮,正当她以为自己猜测错误的时候,慕容怀里的小团子醒来,捂住慕容的鼻子,白色的手绢晕染鼻血。
小孩昏昏沉沉,将睡未睡,娘亲在很开心地玩他的脸蛋,感觉很好。一滴水滴到他脸上时,他看到爹爹面具里流出的血。
幸好面具没有遮住鼻子,他反应迅速,拿出手绢捂住爹爹流血的鼻子。
百渡看阴谋得逞,不由得露出月牙般的笑眼,鼻子嘴唇眼睛眉毛所有的一切顿时明朗。她接过手绢,抬起慕容的手臂,直到男人的鼻子停止流血。
百渡腾出一只手擦干净小白脸上的血滴。
男人享受了儿子妻子关心的温暖,得寸进尺。他点了点自己的脸,一想自己还带着面具,向后招了招手,对女人温柔地说:“回去再收。”
车夫看着爷自从夫人羽化后再也没有过的温柔,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如果是爷的众多小妾们看到百渡得到这种待遇,一定会齐力断金抵制这个值得爷温柔以待的女人。但如果她们知道百渡就是夫人又会有什么样惊天动地的举动,那就不得而知了。
当初小公子回府的时候,受了不少气。脾气应该是像了夫人,能忍的就忍,忍不了的就不忍。小公子紫衣翠雕,一条铁鞭接连打死了几个小妾,爷可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本来还担心小公子会嚣张跋扈,没想到打完之后温润如常。这些都归功于夫人在小公子身体里留了一半的好血。
车夫回忆往事,众大的府里少了一个女主人,男主人时常逗哭小公子,他们这些奴仆也插不上手,如果夫人在的话,联手小公子,男主人就不会这么嚣张了!
“三爷爷,走了!”小团子糯糯的声音将树冠下避阳傻笑的老头唤了回来。
“来喽小公子!”
回到慕容这里,身后的裘皮革看到大人的手势大跪诚谢:“那下官便备好酒好菜在城台上恭候大人的来临了。”
豪华的马车走在前面,裘皮革不禁感叹:大人的马车就是有气派,即使没了车顶还显得那么威武庄严,不愧是我大夏的大人。
马车内,暗暗的梅香扑鼻,小桌上放着一封别梅花的书信。
车夫觉得不能避讳夫人,便坦白:“爷,这是侧夫人送来的。”
清酒百渡走进来后,甩开他的手接过小白抱在怀里。男人看了一会儿被甩开的手,盯着眼前的一女一小。
“念,大声念。”
车夫手快接住爷甩出来的信。
“爷,那我可真念了啊!”他清清嗓子。
“咳咳咳!”
“夫君安好,妾身和警之已经安全到达聚义城,不知夫君现在到了哪里?路上可还顺利?妾身和警之在聚义城等夫君前来会和。”
百渡闭目倾听,应该是个温柔又可爱的女子。但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的正室呢?为什么只带侧室不带正室。”
“她不要我了。”
慕容的眼睛低垂,周身带着无尽的悲哀,树林里所有停止翱翔的飞鸟都在与他和鸣!怀里的小团子听到他的话,也是失落至极。
“为什么?”她抛根追底,“你如果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我或许还可以帮你挽回一下婚姻。”
百渡引起了慕容的兴趣,但慕容也只是摆摆手,意思是“算了吧!”
因为这个话题,让这辆马车陷入无边的沉寂,就像暗夜里行走的幽冥。
他好不容易活跃来的气氛,不想就这么搞砸了,可是先开口的是女生。
“那个啥,慕老爷你和小白是什么关系啊?”
刚才没有看错的话是慕容救的小白,或许慕容可以解小白的毒。
她躲避慕容的眼神,手里不安地转动茶杯。她只是试探性地一问,却也想得知真正的答案。
男人挑眉看着她:“我们两个都姓慕,长得都是一模一样,小白是我逝去的发妻所生,你这个外姓人怀疑什么呢?”
果然,不该主动和这个男人搭话,他哪会伤心啊!就知道使她难堪还会怼她。
小白是她的贴心小棉袄还是加绒的,捧着她的脸逗她笑。
“哼!”百渡一声娇怒去看窗外的风景。
慕容看着母子两个,现在一切都是那么地好。
聚义城在经历鼠疫之后疲惫不堪,朝廷下令免收税负休养生息。并且有江湖人士和军队来帮忙收尸,朝廷整理和调度还算方便,所以才能在短短十天内恢复如初。让人不得不惊叹这个国家的力度,前所未有。
要说大夏朝政乌烟瘴气也不错,官吏贪污国库却不亏空,鸡鸣狗盗治安却不凌乱,贫瘠随处可见施善者也不乏少数。
萧君武究竟想要一个怎样的大夏,无人得知。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管理的大夏在后世之中不会声明狼藉,反而被无数人称功颂德,宗庙香火不熄。
而聚义城这边,听说百渡要来,沸腾得热火朝天。
百渡和慕添白到了聚义城就准备下车从小路走了,可是慕容非要赶着马车跟来。他们只好一起坐马车从小路走,小路也不顺畅,劳作的农民一传十十传百,围堵住了小路。沿途欢迎的百姓载歌载舞,称呼这位百先生为神医。
可是再深究就会发现,她不是神医而是鬼医。她的药方是以毒逼毒,谈不上光明正大。她的信仰是遇死则生,她在自己的世界也为此努力到感动自己,最后走到了阎王殿。
“百先生功德过世。”
“百先生神医圣手。”
“百先生安康幸福。”
……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慕容看沿途前仆后继一波跪下一波起来的风景,很是“感动”。
“我家夫人这么厉害,为夫佩服佩服。”他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赞扬她,没有诋毁和嘲讽的意味。
慕添白更真诚,付诸于行动,搂住她的脖子在脸上吧唧一口。因为是小孩,所以难免留下口水。一旁的男人有些不乐意,他拿出怀里的手绢擦擦女人脸上的口水。
“碰我媳妇干嘛?亲你自己的媳妇去。”
“我不。”
小白调皮起来就像暴躁的皮卡丘放电一样可爱,他躺在百渡软软的胸上享受母亲的温柔。
阵阵暗梅的香气扑入百渡的脑中,她一把推开慕容,气氛被她弄得有些尴尬。
“那个,我就是,我只是……”
“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他习惯了她苍白无力的解释?他们认识很久了吗?不知为何,百渡不想让误会加深,她不想疏远他。
她没有停顿,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我只是不喜欢目前我名义上的夫君用别的女人的手绢给我擦脸。”
“哈哈哈,这是我用的手绢,怎么会是别人给的。”男人舒了一口气,哈哈大笑。
“怎么不是?你怎么解释手绢上梅花的香味?难道不是在你喜欢的侧夫人屋里待多了沾染上的?”
“我的府里有一个梅庄。夫人呐,你现在像一个妒妇,我完全有权利休了你。”他眼睛盈满笑意,打趣她道。
第三十九章 再见慕容(3)
“休我?”她手指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问,“你还想休我,在我们那个世界,你是重婚犯法的,知道吗?我没举报你你就该谢天谢地烧香拜佛了,竟然还妄想休我。我告诉你,就算休,也是我休你。”
男人靠在后面,看着百渡气愤地涨红的脸,两腮鼓鼓的,一点应该就会泄气吧。想着将手指点破了气囊。
“你做什么?”小白替她掩护住宝贵的脸,“我们在吵架,你能不能认真点。”
“抱歉,抱歉。”
是这么说的,可他却没有说对不起的真诚。他捧腹大笑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不错的建议。
“我们重来一遍吧?”
“不要,世间哪有那么多的重来。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没了。”
“不会的,我们之间,只要你想,永远有机会。”
他抱着眼前的母子,终究是他又一次先动心,又一次败给了她。他会用剩下的三年让自己过得顺心如意,三年之后,她继续做她的大夏女帝,他继续赴他的黄泉路。
佛说阿难等待千年才换来一次的擦肩而过,他何其有幸能与她有过一世的羁绊,重来一次的机会是多么珍贵啊!
他原来竟然还想着报复,真是傻了,这一世惟愿妻儿平安。
“你怎么了?”百渡不知为何他会突如其来地说一句这样的话。好像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好像她负了他,怎么可能!
“渡儿,我们重新开始吧!”慕容跪在地上,两个人夹着小白,他抵着她的额头,“我放弃过去,此生只忠于你。我的妻子百渡,你可愿与我重新开始?”
“疯子。”
百渡推开他,带着小白从车顶跳出去。她对天发誓,她敢肯定她不认识慕容,更别提与他有什么私情。
疯狂跳动的心脏不受她的控制,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夫人不要忘了回家吃午饭,为夫在一个地方等夫人。小白提醒你娘亲,知道了吗?”
“一个地方”是旅馆的名字,以前是孤山暧子的私家住宅。孤山暧子也是人皇时期不得了的大人物,后人将其与人皇萧衍、夏后夏依暖一同祭奠。
女人对小孩说了什么,小孩向马车窗口透出的人摆手再见。
“知道了,爹爹。”
现在慕添白已经到百渡膝盖的高度了,果然这个孩子在倒长。她前世虽然一直在解忧馆可是医术没有废,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小白是吃了忘情蛊。
这个忘的不是爱情,是亲情。入口即溶,像水一般,无形之中改变人的身体。每过一天就会缩短二分之一直到这个人消失在世界上。
书上是这么记载的,具体症状她也不知道。她当初初次听说还是在镇北王府,那里奇人异兽可真是不少。
这次弄完老鬼的事就去一趟镇北王府,偷偷进一下王府里的医药库,查查怎么弄。
不过与慕容在一起后,小白就固定在了这个身高,一路上也没再变矮。
她抱住小白的脸啄一口:“小白啊!我们该怎么办呢?”
“娘亲怎么了?”
“你以后可别再乱吃东西了!”
“嗯,娘亲。”小孩笑嘻嘻地答应,阳光落到他的脸上,让她想起自己的孩子。
她想慎之了,很想很想。可她对慎之说了那么绝情的话,慎之一定很讨厌她!
小白看见娘亲垂头丧气的样子,抱住她的脑袋安慰,这个小孩。
她的后面跟着小白,看到什么新奇的动物都要摸一摸,抓到一条蛇,幸好在七寸,吓得她赶紧让他扔了。
如果慎之能和他一样调皮撒娇卖萌装可爱那该多好。
漫步于乡间小路,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听蝉鸣蟋蟀叫,绿色的青蛙隐藏于池塘,奏响田园交响曲。
过路的农民扛着锄头,挂着水壶回家吃饭。他们看到她会笑着打招呼。
有些人直接把成熟的瓜果用衣服擦干净递给百渡,好心者还用草绳串起来,百渡和慕添白各自挂了两大串。
“够了,够了,大娘,你再挂的话我们就走不动了。”
有些农民看自己地里的菜还没熟就以另种方式表达感谢。
“百先生,去我们家吃饭吧!我媳妇做的饭特别好吃,今天是个好日子,再杀一只鸡炖个肉菜。”
热情的农民跑过来盛情邀请。她这么出名还都归于那位楚王,像个通缉犯似的把她的画像贴满聚义城街道,有图有字有盖章,如实还原真相。
“叔叔,不行的,爹爹在家里等着娘亲回去吃饭呢!”
这番斩钉截铁,真不错!
“这位大哥,我夫君在家里等我吃饭,我们下次再拜访您家吧!”
这只是说辞,农民大哥也能听得出。
“那好吧!下次把百先生把你夫君也带来,我陪他喝上几碗。”
她嗯嗯地点头说好,抱起小团子就向一个地方跑。
路上还有暗标,她的武功不好,可小团子的武功不差,两双牙齿准确无误。
“小白,以后可不能用牙齿接飞镖,太危险了。”她从小白手里拿过暗标。
一个小纸条:无名小辈想讨教医术,时间地点您订。
她甩甩纸条:“小白,看见没,这就是江湖。”
随后她对着飞镖飞来的方向,笑道:“晚上一个地方,不见不散。”
墙壁后面走出一个少年白衣冷剑,蓑笠遮住脸庞:“寒山沈思敬。”
哦,这个才是真正的江湖神医沈思敬。所以说清酒百渡的神医封号受之有愧。
“清酒百渡。给你一串瓜。”
百渡说着就把自己身上的一串递给沈思敬,少年手足无措地提着挂,挂到身上。
“多谢前辈,不见不散。”
少年说完就用一个非常帅的后空翻离开百渡和慕添白的视线。
两个人目瞪口呆:“帅!”
只是脱离两人视线后,少年翻的跟头太多,晕头晕脑,撞到石头上。
两人继续前行赶路。
远远地就能看到“一个地方”的招牌,听说那四个字是人皇萧衍所写,笔力雄浑霸道,一气呵成,笔走龙蛇之间散发藐视天下的气势。
临近旅馆就能闻到飘香的鸡汤和烤肉的香味,里面闹闹哄哄的,却不让人厌烦,反倒觉得喜庆。
车夫在店口刷马,看到夫人和小公子回来了,开心地说:“夫人和小公子回来了啊?拖夫人和小公子的福,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三爷爷,是有什么好事吗?”小团子问。
“爷今天亲自下厨,”他抬起头闻闻这香味,“这香味,真好闻。”
“夫人回来了?”仍然带着黄金面具的男人看到一大一小背着瓜回来,嘴角上扬。
他转过身,将勺子交给另一个厨师。百渡和小白看着这个走过来的男人,他脱下了外套,围裙围住强壮的熊腰,两袖挽起,露出肌肉发达的小臂,这个男人宛若天神。
他接过小白和瓜把他们放到地上,给百渡嘴里塞了一个肉炸丸子。
老板娘走过来提着瓜,拉着小白,一起欢呼地跑到锅那边。旁边人看这个小公子可爱,都忍不住逗他。
“小公子你帮我品尝尝,顺带再给点建议呗!”
“小公子你尝尝我这个鸡翅,绝对最好吃!”
小白确实是个超级吃货,两腮被塞得满满的,嘴里说的话不能全听清,但关键字还能听得清。
比如“炸过头了”、“油放少了”、“肉块太大显不出味道”。
慕容期待地看着她:“好吃吗?”
她嚼了嚼,简直是大师的级别,但不能让这个男人自我膨胀。
“嗯,还可以吧!”
慕容看着小女人的模样,勾了一下她的鼻尖:“看来为夫还得继续努力啊!”
“自然,进步空间很大。”
慕容微微屈膝弯腰,视线与她齐平,点点自己没有被面具遮住的皮肤,她感觉不妙。
“那夫人需要先给为夫一个爱的鼓励。”
百渡被他逼得后退,幸亏来了小白这么个救星。
小白好像吃到了什么超级好吃的东西,双眼闪光:“娘亲快来,这个超级好吃!”
百渡拔腿就跑到小白这里,坐下来小白就向她嘴里塞了一个薯片,上面撒的是辣椒粉,微甜麻辣。
女人两眼闪光,和小白一样的表情:“夫君快来,这个超级好吃!”
男人看妻子儿子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过去,这个薯片还是她教他做的,调料是他自己配的。
如果是前世的话,她一定会配出更加好吃的调料。但如果是前世的话,她一定会对他更加冷淡。
“怎么样?好吃吗?”
百渡对他永远有无尽的期待,小白也凑在两个人中间,两个闪光的眼睛看着他,他的评价可不能低。
“好吃。”
另一处旅馆,
小二看到白衣公子挂着瓜进来赶紧跑过去接过瓜,惊讶不已:“沈公子,您叫我一声我去拿就好,白衣服都被弄脏了。”
“不脏,”少年长得像当初的沈道,一双杏眼稍微有些迷糊,“这个瓜怎么吃啊?”
富家公子吃的都是现成的,不知道也不足为怪。更何况这个不识人间烟火的白衣公子,像一块无暇的白玉。
“沈公子你交给我就好,厨房会弄好送到沈公子房里。”
“不用了,我在这等着,弄得好吃点,一会带出门。”他的言语听着没有情感,自沈道后寒山的人都是这样。
“行咧,您就等着吧!保证最好吃。”
虽然瓜味不会变,但是花样好看就会让人吃得赏心悦目。
第四十章 鬼医圣手百过津
厨房弄好后,又花费半个时辰包装。沈思敬顺便去街上逛了几圈,把自己觉得好吃的都买了一份,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去做客了。
这个游街的公子头戴蓑笠,一身白衣,饰以润玉,背负无虚,系蓝色稻穗。像沈道和楚天阔,又像王凝。见过当年三大名人的人,都会停下脚步多看这个公子几眼。
他出手大方,商贩自然喜欢他的光临。
“公子是要去哪啊?买这么多东西?”旁边炒栗子的大爷乐呵呵地问他,还是第一次有人一下子买一锅的栗子。
“比试。”他静静地看着将要熟的栗子这是最后一件了,得马上去不能让前辈等久。
“比试?那祝公子得胜归来。”
“嗯。”
这条通往一个地方的大路上,出现不尽的送礼物的人,抱什么的都有,活的动物鸡鸭鹅猪羊,还有发簪宝石,书法古籍什么都往这送。
跟在礼物尽头的公子,一身白衣右肩上扛着一大袋栗子。
他把栗子放在旅馆门口:“前辈,请出来与我一战。”
正在享受天伦之乐的一家三口听到这叫嚣声,自然很不高兴,但真正不高兴的也只有那个男人。
他黑着脸跟着百渡出门,像一个黑面阎罗王,人见人躲。
“思敬,你来了。快来一起吃,我夫君做的饭,可不能错过啊!”女人热情地拉着他坐下。
少年正襟危坐时刻警惕后面的黑面罗王。
“前辈,我想——”
少年被百渡用鸡腿堵住嘴。
“不劳烦夫人出手,我将他打出去。”
慕容看自家夫人对一个小鲜肉这么热情,顿时感觉到婚姻危机。慕容把她拉倒自己后面,顺带坐在白衣旁边的小团子也被拉到后面。
“到我后面躲着!”
虽然现在很有安全感,但是不需要。女人拍开男人的手臂走出避风港口,看男人伤心的眼神,不得不安慰他。
“我们俩的事你别插手,我打得过,不会受伤的。”
男人不罢休,咸猪手一直抓着她的圆润的手指。算了,不管他。
“思敬,你想比什么?”
“医术。我虽学了剑道,可医术也不差。不敢说神手,却想与前辈切磋切磋。若是胜了,任凭前辈提出一个条件;若失败了,思敬面壁十年。”
“别,可别,若是你败了,就出走寒山十载,见见你舅舅经历过的江湖。”
两个人的对话令人稍有头脑,可能百渡和沈思敬有什么关系吧!
旅馆门口有一个探头的女人,看到百渡看过去就藏起来。一个高大的壮汉把她揪了出来。
“您是解忧馆的度娘吗?奴是青楼的小凤,有一事相求,请度娘答应奴家,否则奴家就长跪不起。”
自称是小凤的女人跪在地上,连磕响头,额头的血粘满地上的土。
“她不是。”慕容走过来把百渡拉倒自己身边。
“慕容,我来解释。”百渡看向这个男人,怎么比自己还紧张。
“小凤姑娘你先起来吧!我乃清酒百渡,承清酒度娘的号,是清酒辈的同门。你想问我什么?”
来解忧馆的人都有着千奇百怪的问题,所以估计她找度娘也是为了询问更难的问题。
“奴患了病,想找最好的神医来治,请百先生告诉奴神医在哪里,奴定会重金感谢。”
“找什么神医,百先生就是神医,这还有个沈小神医,哪个不能治你得病啊!”旁边看热闹不嫌麻烦的观众说道。
小凤凝视着她,就如一座佛邸。
“快点吧小凤姑娘,我一会还有事。”百渡把她拉到屋里桌子旁,垫手绢把脉,她皱了皱眉,“慕容,你让旁人走开些。思敬你等我一会,先去吃点东西吧!”
小白拉着思敬坐到烤肉旁边吃薯片和烤羊肉串,还有青菜等等。
小凤的脉象不是很沉稳,两眼出神。古代难道没有这种病的药方吗?
“姑娘是否四肢酸痛无力,上攻头面,恶疮久不愈?”
小凤不是全都能听懂,可是能听懂的症状她都有,于是她点了点头。
“不是大事,金银花5钱,白鲜皮5钱,土茯苓5钱,薏苡仁5钱,防风5钱,木通3钱,木瓜3钱,皂角2钱,归尾5钱,红花3钱,大黄3钱。在此期间忌辛辣,以免刺激发物。好了,可以走了!”
百渡说完把药单递给小凤,拍拍手,走出门外。
小凤拦住她,扑通一声向她跪下来:“百先生,你救救李公子吧!”
“明天我去看看,今天真的有事。”
“奴把李公子用牛车拉过来了,就在旅馆后面,您去看看吧!李公子恐怕活不过明天了。”
百渡看着这个青楼女子,八成又是对一个书生动了心,这种桥段演的多了。可她并不想管男人换了这种花柳病,寻花问柳染上的病,有什么资格被治?
“在下可不会治男人的这种病,姑娘随便请个郎中不就行了吗?”
“寻常郎中定不会像您一样,别人治不好,百先生也是有家室的人,可怜可怜我夫君吧!”
“不是公子吗?怎么又成了夫君了?”
百渡无奈地抚抚额头,她是不是不该给这个女人药方,这样她就不会缠着她了,可这些药方都是她小时候背的,已经成身体记忆了。
“百先生这就不知道了,这李小凤是李夺元的童养媳。李夺元举三番五次进士不第,家中有没有人挣钱锄地,就把发妻李小凤卖到青楼。后来彻底放弃做官,没钱还去逛青楼,被老鸨打断一条腿,又不知怎的惹上花柳病,自古以来得这种病的人必死。”
老板娘捂住小白的耳朵,给百渡详细解释。
“哦!”百渡点点头,看来这个古代更落后啊!百渡眼睛转了转,好方法。
“思敬,我们不如比谁能把花柳病治好?麻烦各位看客做个裁判。”
“好。”
少年起身,白衣靠近火边却没有黑点。
一个壮仆推出后面的牛车,李夺元奄奄一息。
百渡想让慕容把小白带到屋里,奈何这父子俩都是一个玩味的表情看着她。
“娘亲加油!沈哥哥加油!”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一块红布,挂在树杈上当做红旗鼓劲加油。
“夫人可不能让为夫失望啊!”
“知道了。”
百渡看那个男人吃得津津有味,不由得起了坏心思。
她剪开患者衣服,一股恶臭的异味发散出来,尿道溢浓,应该还伴随尿痛尿频尿急、蚤痒等症状。
百渡看看旁边的刚才吃得津津有味的男人,还是吃得很香,敢情根本没把这么恶心的景象放在心上,内心强大啊!
男人得意地向她挑挑眉,百渡翻了个白眼。
“我主以毒攻毒。”百渡说。
“我主以药治病,施以针灸。”沈思敬说。
半柱香后,两个人琢磨好各自的方法。不知慕容又从哪里找到一个和李夺元病症一样的人来做实验。
两人分配均匀,一人一个患者。
当用下自己的配方后,沈思敬的患者神情舒张,悄然恢复;百渡的患者更加痛苦,愈发严重。
百渡蹲在牛车旁,静静等待着。别人以为她是失魂落魄,可她自己知道。
慕容和慕添白站在百渡的后面,厚大的手掌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还有许多人,我再拉几个过来给你玩。”
“你就这么不信我?”
“信,为夫信。我家夫人天下无敌。”
“娘亲举世无双。”
一家三口面对这种把病人往死里整的情况,还能如此坦然,佩服。
“恭喜你了,沈神医。”百渡对这个少年说道。
“前辈,你的患者……”
“放心,死不了。”
这局胜者无疑是沈思敬,可官位最大的慕容不发话,谁也不敢评判,更别提拉走马车把他埋了。
晚上李夺元已经被小凤拉走了,周瑜打黄盖,两厢情愿,谁能管的了。
一个地方,热闹非凡。
“思敬啊!我在寒山号为念一。你与我师父相差两辈,合理应该叫我一声师叔。”百渡喝了几杯酒,稍微有些醉。
从沈道排来,怀,念,思,三个辈分。当初寒山为了纪念沈道,二十年不曾收徒,并且隔过一辈直接用“思”给寒山弟子起名。
所以这样说也不错。
少年也喝了酒,两腮晕红:“师叔好。”
“好,好,好。”
等到都以为百渡的患者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却惊然醒来,生殖器官脱了好几层皮,露出稚嫩的皮肤。
百渡看到那个马车上的死人醒了过来,吓得躲到慕容身后。
“诈,诈尸了!”
“鬼,鬼啊!”
沈思敬走到患者面前,酒醒了几分。单膝跪到百渡面前:
“前辈才是神医,思敬败了,但思敬心愿诚服。”
百渡双手舒舒心脏:“呼,原来不是诈尸啊!吓我一跳!”
“百神医,——”一个老头正要求她给自己看看这个风湿病,一到下雨天就疼痛难比。
百渡打断他的话。
“别,可别,我最多被人称为鬼医,神医当由少年出。”她转向沈思敬,“思敬,你去游历江湖十年,把见到的病与疗法,写成一本书,十年之后来解忧馆找我,我要检查你的成果。”
沈思敬笑了,明朗如月:“遵命,师叔。”
“这第一个病,花柳病。第二个病风湿病,交给你了哈!”
她提着酒壶,走路摇摇晃晃,边走边想。
慕容搂住走路半跌的女人:“鬼医圣手也不错。”
女人对着他傻笑。
这一夜,百渡的名声流传开来。
第四十一章 情敌出没 注意!
聚义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姓百名起字突厥,奉楚王之命参加裘皮革纳妾之宴。
这位将军三十出头,身材魁梧,身上荣誉无数。毕生效忠大夏,追随楚王,稳定北境内乱,平定长安兵变,出策养民以兵,处理各城鼠疫。
他的功绩数不胜数,只是长相吓人。脸上除了胡渣里的小眼睛,暗紫色的大厚唇和粗且直的短发凌乱洒在额前,你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但他有一个妹妹,佳人独立于世,一笑倾国倾城。百起容颜上唯一值得称赞的地方就是和他妹妹一样的小巧玲珑的鼻子。
百起将军现在和沈思敬住在一个旅馆,有时候两个人就切磋一下武艺。
一个地方,
慕容将百渡抱进屋里,脚抵住小团子的身体,阻挡小团子的进入。
“小白要和娘亲一起睡!”他语气坚定。
“不行,这是我媳妇,你找你媳妇去。”
“这是我娘亲!”小白鼓着两腮,气冲冲地说。有点像怀里的小女人生气的样子。
回应小白的是男人“当”的关门声,小白不放弃,抓挠木门。
从一楼上来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和小白差不多高的男孩。女人衣着华贵,金簪首饰端庄高贵;小孩紫色华服,大大的眼睛像那个贵妇人。
“世子殿下?是您吗?”妇人看到这个缩小的慕添白,联想起来王爷走时候生气的话语
王爷说:“这小子什么都敢吃,抓回来后就锁上脚铐,戴上马口套。”
“张侧妃,你好。”
忘了,张若虚见过慕添白三岁时候的样子。
慕添白停止抓挠后,二楼变得格外安静,连针头掉地的声音都能听到,自然屋里也听到了。
“世子殿下安好。”张若虚微微向慕添白行礼。
“三哥好。”
慕添白前面已经有两个哥哥了,后面还有一个弟弟,三个妹妹。
“殿下,王爷在这吗?”
“不在,父亲把母亲送到屋里就找百起将军喝酒去了。”
慕添白这种撒谎不打草稿,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习惯,无疑是和某只大男人学的。
“本世子也困了,要去和母亲一起睡觉了,晚安。”他长长身体,打个大哈欠。
刚才里面紧缩的大门在听到慕添白这句话后,立马打开了。
慕添白畏头畏脑地锁住门,像个小偷一样,他惊吓地转身:“娘亲,你醒了?”
“你爹爹呢?”女人揉揉迷糊的眼睛。
慕添白看着屏风后面给他打手势的男人,风水轮流转,慕容你也有今天啊!
“爹爹他——”小白停顿一下,百渡疑惑地看看后面,没有东西,“爹爹他出去找百将军喝酒了。娘亲,我们俩今天一起睡。”
慕添白抱住百渡的腿,把脸揉进膝盖。
“那得先洗洗澡。”
百渡抱起慕添白,走到门口,向楼下叫一声:“小二,上热水洗澡。”
“好咧,百先生。”
百渡向楼梯看了看,刚才是不是有一个妇人和一个小孩,或许可以结交一下询问育儿经验。
外面的母子在慕添白进后就转身下楼。
张若虚听到这个百字,就浑身发颤。百起,大夏名将,卖子求财,杀母求官。长相丑陋,治小儿夜啼。
虽然是她夫君的得力助手,但大夏听到这个人没有不怕的。她也是见过百起杀人如麻的样子的。
男孩拉住他母亲的手,乖巧地问母亲,张若虚心疼地摸摸男孩的脸,有黑眼圈了。
“母亲,我们等父亲回来吧?”
“你先睡,我等一会儿再睡。”
“那警之跟母亲一起等。”他坐在张若虚的怀里,靠住她的手臂。
一楼灯火不是很亮,帘子后的母子二人不约而同看着门口进来的客人。
百渡和慕添白洗完澡,玩了一会象棋。男人从窗户里跳进来,带了冷风和酒气。他在角落里站了一会,觉得自己身上不是很冷了才走进下棋的母子。
慕容搂着百渡,时不时亲上一口。
“你离我远点。”百渡嫌弃地抹掉男人沾染酒气的薄唇,换面具了,这个面具只露出优美的唇形和有一条明显沟壑的下巴。
小白的下巴和这个男人很像,都有美人沟,但是小白的下巴像羊脂玉般细腻。
“慕添白,你跟我下棋的时候怎么不让着我点啊?”男人看着棋盘里明显的放水,忍不住抱怨道。
“你本来就比我厉害。”
“小白的意思是说娘亲是个菜包子吗?”
百渡确实不精于下棋。
“不是娘亲,小白是说娘亲可以与爹爹一博,挫挫爹爹的锐气。”
慕容坐到百渡对面,慕添白爬到百渡怀里,探出一个小脑袋观战。慕添白真是出了个好主意,把百渡和慕容分开。
“夫人,马怎么可以走目呢?”男人啧啧地叹息,提醒女人。
百渡并不知道自己下错了,小白坚定地说:“因为娘亲的马是千里马。”
“行,你们娘俩可以。继续。”慕容撸起袖子,接下来更是让他惊叹不已。
“兵怎么可以倒退走?”
“那是特种兵。”百渡对慕容的少见多怪做出回答。
“你的象还可以过河?”
“小飞象。”女人沉浸在象棋里无法自拔。
“你的炮可以隔三个棋打?”
“因为是高射炮。”这都不知道。
“你的车还可以拐弯?”
“车不能拐弯买车干嘛?”不会智商低到这种程度吧!
“夫人啊!你用我的士干掉我的将这怎么讲啊?”男人扶额苦笑,慕添白什么都没教她啊!
女人志得意满,看着自己吃的子,成就感爆棚。她和小白玩着手指:“这个啊?是我精心培养多年的间谍,特地派来做卧底的。小士,你辛苦了!”
慕容从怀里拿出一个淡紫色的香囊,看上面的刺绣应该不便宜。
他系到她的腰间:“我的夫人呐!以后和别人下象棋一定要带着这个香囊,有危险的时候就打开,看谁敢反驳。”
男人握住女人想要打开香囊的手:“只有遇到生命危险才可以打开。”
“是祈福得来的吗?”她是乐以晗的时候,萧君武也给过她一个类似的香囊。
“对,保佑我家夫人平平安安。”男人深情地看着女人,捂住儿子的眼睛,女人闭上眼睛微微张开嘴唇。
“嗯,嗯,嗯,咳咳咳。”小白清清嗓子,照这样下去,一定会吻上的。
慕容停在她的面前,仅隔一个手掌。百渡睁开一只眼睛,看到男人一幅笑意看着自己,顿时所有的血涌上脸庞,她像一只放大镜下的红蚂蚁。
“慕容。”百渡娇怒。
男人的眼睛笑着,只是两唇相碰,浅尝辄止,却让女子回味无穷。
“无聊。”
百渡抱起慕添白,回到床上睡觉。慕容笑看他们母子,时光真的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慕容走到窗户,向女人汇报。
“随你。”她翻身向里,耳朵像熟透的富士山红苹果。
窗外月色真的很好。
慕容翻身出去后关紧窗户,晚间夜色微凉。
从旅馆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他一身黑衣,银蛟刺绣,气质清冷,棱角分明,丹凤眼狭长,高挺的鼻梁打出阴影。
店里没有睡觉的人在斗酒赌博,有些人认识这个凛冽的气场和这副刀削般的面孔。
“庶民拜见楚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呼声到达二楼,百渡听到这个名字,将怀里的小白抱得更紧了些。
“娘亲,小白透不过气了。”
她稍微松开小白,摸摸他的头,温柔地说:“睡吧!”
楼下阵势很大,呼声不小。被吵醒的客人要么以为自己在做梦继续睡,要么出去见楚王。
“夫君。”张若虚看到进来的男子,抱着睡着的警之走了过去。
萧君武接过孩子。
“日后住在府邸,别来客栈。”他言简意赅地交代。
“妾身听百将军说夫君在这里,所以来看看能不能见到夫君。”她把罪责推给了百起。
“以后别来就行。”萧君武还是那个冰冷的声音,好像一台没有情感的机器。
“夫君,妾身在这里看到慎之世子,世子似乎找到了王妃。我们要不要先住在这里,等明天问问世子殿下。殿下天真,如果被人骗了也不知道。”
张若虚也相信乐以晗没有死,当初头七之后如果不是被一个又瞎又瘸的乞丐劫走,乐以晗应该已经被焚化了。如果她再次出现,夫君一定会被她迷得断送生命,就像她活着的时候谋害夫君一样。
萧君武知道张若虚是一片好意,可听着这话他并不怎么开心。
“那就等到明天再走。”但是萧君武也想看看百明天见到他的反应,应该很有趣。
店小二眼尖,立马安排一间天字号房,好巧不巧,就在百渡隔壁。
萧君武抱着孩子走在前面,张若虚跟在后面。二楼房间里,百渡和慕添白母子俩听着隔壁的动静。
“娘亲,楚王是不是住到我们隔壁了?”
小白没有听错,确实。孽缘啊!
“小白,我们不等你爹爹了,明早鸡鸣就走。所以现在一定要要养精蓄锐,能做到吗?”
小白面容严肃地点点头。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第二天天色还未破晓,慕容一夜未归,母子俩收拾好行装就赶往武当山,可是出门的那一刻,一个男人露着上身在晨练。
他本来是穿着上衣的,但是太热,汗水浸透了才脱下来。
他转过身,还是那张有死鱼眼的脸:“百先生是要走吗?”
番外 大雾散去(番外)
长安大街的午夜,烟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即使是面对面的两个人也得靠触觉才能感知对方的存在。
此间茫茫中,一个孩子奔跑在雾里,他累极了,大汗淋漓,可不敢停歇。
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跑,跑——”,在屠刀落下后,一滴鲜血溅到他的后颈。潮湿而粘稠,好像洗不掉的胎记。
他满眼惊恐,双脚如同被灌了铅。四周永远是大雾,他的身后永远是行刑台。小孩似乎意识到自己在原地奔跑,可他还是,不敢停歇。
他的耳中会出现那个声音,“跑,跑——”
如果可以剥开大雾,你会看到长安城墙上手持弓箭的黑衣男人。他已蓄力待发,只要身后的黄衣男子一声令下。他的箭可以穿透长安城的大雾,准确地射中二皇子的心脏。
“皇上,武儿可是您的亲儿子啊!您怎么舍得?”
黄衣男子并不顾女人的声嘶力吼,他抬起覆有一层薄薄的粗茧的大手,落下,毫不犹豫。
顿时箭如雨下,不仅黑衣男人,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暗卫一同发箭。难以想象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待到长安城下成为一片血海,慕家三百九十七人外加一千食客,铺染了朱雀大街。黄衣男子满意地观望大雾下的尸骸,即使看不清也可以凭内力探知,无一生还。
太皇太后深夜被宫女叫醒,得知此事,急匆匆地赶来,衣衫并不像平日里那么正式。这个辅佐了三朝的女人,睿智精致、果敢英武。这是第一次以素颜面见长安,也是第一次花容失色。
她上去就给了黄衣男子一巴掌,痛苦地观望长安,声泪俱下,喃喃道:
“夫君,婉儿对不起你!婉儿没有管好子孙。”
没有人敢走上前安慰这个女人,她一生虽未登皇后之位,却能让夏庆帝逐三宫九院,独宠她一人,待她死后可与夏庆帝同穴。
清明的月色挂在柳树梢头,一只“刺猬”身下爬出一个男孩。说是“刺猬”,只是用以形容那人背上被射进的箭之多,他是一个人盾,守护慕家最后的血脉。
小孩只有大人身高的一半,可是站在这群死人堆里,如此“鹤立鸡群”。
鸡鸣时分,大雾散去,所有人都看到这样的场景,但没有上面下令,谁也不敢有所举动。
皇上亲自拿过弓箭,箭在弦上,却在太皇太后的凌威下放下了弓箭。
太皇太后笑了,跑下去保住了这个孩子,“是个顽强的孩子。”
如果有这样一段经历,还不足以说明他怨恨皇家的理由,那么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可悲的呢?
此去经年,流年婉转。多年之后,一个女子,青衣白马,穿林打叶,笑说拈花,扰乱了他的心潭。
每个人都会遇到生命中应该遇到的人,没有不应该。
他也原以为,她会是他在晨雾中的凌迟,却未曾想到,她会带给他救赎。
还是那场大雾。
那个梦中的孩子从孩童变为少年,从少年到中年。
当第一缕阳光照到他的脚前,温暖舒适,熟悉又久违。
他,停了下来。
男人张开手臂,声音沧桑,眼中所折射的温柔如同初见时一般。
“渡儿?”
街上踩光影的姑娘,一袭青衣,碧簪束发。听到声音,转身扑倒他的怀里。
自此,长安城朱雀大街,大雾散去。
第四十二章 侧妃张若虚
悠悠的晨光流转在两人之间,红花绿草停止呼吸,倾听大自然安静的甜蜜。
百渡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鄙人该死,竟然不知道王爷昨日晚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还请王爷恕罪。”
他又没问她什么,她毫无遮拦地都说出来了!百渡现在只企求这个男人别突然来一句“你怎么知道本王昨日晚上来的?”
可能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男人没问。
“疼吗?”他蹲下来与她平视,眼底盛装笑意。萧君武扶她站起来坐到椅子上,“旧伤应该还没好吧!”
这么温柔,她受宠若惊啊!好像死刑犯生前最丰厚的一顿饭。
“王爷,鄙人是不是做了什么蹬鼻子上脸的砍头大事?”
男人觉得自己要保持冷静,尽量不去逗这个女人,否则露馅太多就不好整了。萧君武转过头继续晨练,小白被包裹压的喘不过气。
如果忽略这个男人不讨喜的部分,如雕刻般的脸型,古铜色皮肤,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膛,爆炸性的肌肉,流畅的人鱼线将八块腹肌完美地勾勒,一切简直都是天神的恩赐。
“本王身材如何?”突如其来地一句问话。
百渡被人逮着了,一张老脸满是不自在:“好!棒!完美!”
小团子听到夸赞后快速地挪动胖而灵活的身体,拿起一把长矛就耍,被萧君武提起来,腾空乱打。
“身体恢复了再练,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积极!”
听这话怎么像楚王认识慕添白,不过认识也不奇怪,慕容年纪轻轻就是一品大官肯定和萧君武脱不了干系。
“王爷说得对。”
“夫君,妾身煮了燕窝白粥给小殿下补补。”张若虚并未着太多胭脂水粉,却肥美娇嫩,盈盈一握满是柔情似水。
她很萧君武的晨起习惯,若是直接说给他补身子的他定然不要吃。倘若说是给小殿下补的,王爷会与小殿下争抢一番,逗得小殿下面红耳赤,自己也会吃上一口,但那就够了。
“辛苦你了。”萧君武接过托盘放到桌子上,“但慎之不在这。”
“可小殿下?”她很聪慧,坚信夫君的一言一行,不像百渡。张若虚掩口笑道:“昨日小殿下脸色不是很好,切身想着小殿下爱吃便做了,不曾想小殿下已经走了。不知百先生身旁的小公子可是要吃?”
晃神的人暗自蹉跎,慎之来过这里?可是她并未见到,果然是慎之不愿见她。她作为一个母亲,生而不养,还以旁人的口气训斥他,又有什么资格让她见他一面呢?况且,张若虚就是现代纯良好继母,温柔贤惠持家有度。
张若虚微微屈膝,与坐在石凳上的小男孩平视。
“多谢张侧妃,不必。”慕添白礼数周到,生生拉开与他平视的女人的距离,带有生疏和不喜。
她自讨无趣,面色羞红,有些讪讪。萧君武拉走她解围,用余光瞥见眼睛紧盯燕窝粥的女人,口水要流下来了,果然即使再世,她也和前世一般。没有女帝的威严和冰冷,使这个女人更加可爱。
百渡在下面扯扯慕添白的袖口,奶声奶气地撒娇道:“小白,张侧妃的好意你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贴心小棉袄立马会意:“添白就不客气了,还是得再谢一次张侧妃。”
“小殿——”张若虚转过身,这是世子殿下第一次因为别人的劝说而接受她的东西,但她意识到自己喊错,立马改口,“添白小公子若是吃完了厨房还有。”
暗处风动,慕添白给萧君武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会意。
萧君武此时笑如朗风,这小子,有了娘忘了爹。不过知子莫若父,他表示的也没错,言多必失。
“走吧!”
“鄙人恭送王爷,张侧妃”
听到萧君武突如其来的一句,百渡欣喜若狂,就像临阵以待的五千守门士兵听到城门十万大军收军回朝,她现在笑容满面,只差对着喇叭骑马欢呼。
萧君武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套上张若虚撑开的外衣。夫妻和睦本是很好的一幕,萧君武已经跨进门口,又是突如其来的一句,“吃完厨房还有。”
“晓得。”小二又端来一锅鸡汤,闻着就很好吃,肉味肯定也不错。百渡和慕添白已经开始享受白粥和鸡肉,听到萧君武一句还没反应过来,不耐烦地摆摆手。
晨阳彻底刺破夜空,温暖抚遍每个人的心灵。
他熟知,这是母子俩一同的动作,打发人时用的。
如果可以不用顾及别人的感受,如果他没有下定决心偿还前世恩情,他会选择留下来,靠在门扉上看着分享美食的母子和灿烂的晨光。
在现实之中,他选择了面对。进去洗个澡,忘记该忘记的。
一个紫色衣服的小公子站在柱子旁,显得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或是怎么举止得体。他站在那里,看着外面,不敢去打扰。
“警之?站在哪里多久了?”萧君武知道这个儿子很怕他,若虚也把这个孩子逼得太紧,乖巧懂事,功课第一。不像萧慎之,让他头疼,当初因为气跑七个先生,他狠下心直接送到鹿山书院。
但或许他会喜欢和百渡在一起的时光,轻松愉快:“警之,你也去小白那吃饭。中午和我一起去聚义城仙来阁。”
裘皮革将宴会定在仙来阁,从仙来阁摆到聚义城外十八里地,场面就像嫁闺女一样热闹。
“好的,父亲。”他的父亲,威武高大,是这世间最好的父亲。能得到父亲一同出门的许可,是他意想不到的惊喜,停顿了好长时间才回答,希望父亲不会嫌弃他。
萧君武不催他,看着这个孩子深思,偷偷地看他一眼。自我反思道,难道对这个孩子太严厉了?等到萧警之迟疑的回答后,他才点点头,一个吝啬的字:“嗯。”
“那警之就先行告退。”
“嗯。”
张若虚看着警之得夫君欢心,也心里高兴。但直接去百渡那一起吃饭恐怕有些不当。
“夫君妾身去把警之介绍给百先生吧?毕竟百先生不怎么知道——”
“不用。”
这两个人的话还没说完,百渡看见门口一个紫衣小公子就叫人家来吃饭。
“小公子,就是你,别看别头了。就是你,紫衣服的那个小公子。要不要来吃一点,超级——”
“好吃的——”
“美餐。”
母子两个一人一句,百渡直接跑过去拉来萧警之,不一会就混成一团了。
“夫君有先见之明,妾身佩服。”张若虚笑着夸赞这个高大的男人。
他看着那一幕,怎么有点像一个卖布的硬拉顾客买东西呢?
心里暗自说上一句:“自来熟。”
这顿饭,幸好足够。沿途之人百渡都拉来吃饭,不分贫富贵贱。
日渐出渐高,人渐走渐散。临近午时,一个老婆婆前来讨饭吃。
她牙齿掉光面容枯黄,衣着破烂,但能避寒。身形像老头一样佝偻,骨子里高雅自然。她自觉身份低下,坐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喝汤。慕添白拉着萧警之听她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百渡听的也很有意思。
老婆婆看慕白也不嫌弃她,便拉着慕白的手说话,有点像祖奶奶嘱咐曾孙的场景。
“小公子问我老婆子楚天阔的头颅在哪?我也记不清了,只是沈道砍下后,那个头颅还能说话眨眼,就好像还在人身上长着一样。你不拿起它,他生气大怒张口说话却没有声音;你拿起它,它却像一个真正的死人头逐渐腐烂。真是一件怪事啊!”老婆婆喝了一口汤。
或许百渡讲得不够充分,慕添白发问道:“那为何沈道会被压到武当山底,沈道早知道楚天阔并非凡人,怎会恍惚被人暗算?”
“小公子,这个问题我也很奇怪,但我估计沈道当时只看到楚天阔的躯体和无虚剑上的血滴,毕竟平常人的血根本无法使无虚剑染血。”
百渡将碗盛满,递给老婆婆,“楚天阔头颅在哪?东方玉又在何处?”
“先生才是解忧馆的馆主吧?”
“不及五魅娘。”
“先生说笑了,可先生魂魄不稳,动气则会经历魂魄肉体分离之苦,早早治才好。”老婆婆语重心长。
“五魅娘所言,在下定当听从。可还是希望您能回答在下的问题。”
五魅娘是“三高二低”的守护者。身为世间绝无仅有的魅灵,与神灵一般珍贵,由天地精华而生,只可惜灵力繁盛的时候被囚禁于三高二低之地,等到灵力连维持自己的容颜都不够的时候,才被放出来享受最后的自由。
“先生不愧是解忧馆馆主。我当时守在三高二低,站在第二高山整整三个月,才眺望到那场大火后的奇迹。魁梧的身体到处乱跑寻找自己的头颅,却不小心跑进一座破庙,被小人用那场大火残留的小火苗燃成白灰。”
她的声音不再苍老,容颜也渐渐恢复少女时的明媚,脚底慢慢燃起蓝色焰火,却不会伤及旁人:“我怜其是神人之徒,误入凡间遭此待遇,便借给一个蓝衣公子灵力,踏破虚空,本想阻止那个身体,却还是晚了一步。”
第四十三章 她不是乐以晗
“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百渡将慕白和警之护在怀里。
“我已道破天机,神帝给我的惩罚,我心甘情愿不做辩解。小公子会慢慢恢复,可是您是已逝之人,又不在这个世界,我也无法医治您的魂魄。”
蓝色的火焰烧到她的腰间,速度却增快了十倍。
五魅娘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将所剩无几的灵力传给百渡护体,她在火焰吞噬最后的发梢的时候,吼出了生来时的第一句话:“神帝无心,我等誓死仁爱生灵。”
这是神帝教给她的,神帝用女子之躯接生她的到来,一身白衣饰以红绳,白纱遮眼,嘴角带笑,却周身冷气袭人。她的声音也是女声,她说:“汝若露天机,当蓝焰加身。”
百渡接受神的使者的洗礼,灵力护身却不是那么温和。这些灵力在她的身边乱窜,强迫她的灵魂与身体粘合,种情况反而适得其反。
自天而降一道雷霆,将她护在一个圈子之内。
天上传来一个冰冷的中性声音:“异世之人。可愿会去?”
“抱歉,我在这里还存有未曾完成的夙愿。”她向天上喊去,惊动了四海八荒,日月同天,红霞燃边,就如她来时的天气一样。“请您允许我完成最后的愿望。”
“允。”
当一切异像褪去,她撑地上喘息。小白扑进她的怀里,捂住她的眼睛,手掌也在变大啊!身体也在逐渐长大。
“娘亲不要看我,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小白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娘亲面前。”
“我不是有意骗娘亲,我是真心想和娘亲一起过完最后的三天的。”
“如果可以,小白宁愿不被婆婆医治,小白不想要病好。”
萧慎之抱住百渡的脖子,他已经长大了,母亲的怀里不再属于他。
“母亲,我是慎之,我是母亲讨厌的人,我是萧慎之。”
“为什么我是萧慎之,母亲,对不起,对不起。”
“我想的是三天之后世上再无萧慎之,慕添白也不会有了。对不起母亲。”
萧慎之的身体已经完全定型了,回到了七岁的状态,眉眼长开了,丹凤狭长深若寒潭,像极了萧君武。
百渡很平静,回想张若虚的行为就想得通了,她也是贵为侧妃的人,不必对一个孩子这样,但萧慎之除外。
“嗯,我知道了慎之,你可以松开一点了吗?我有点喘不过来气。”
这是萧警之第二次见哥哥哭,第一次是父亲把三岁的他带到哥哥面前,哥哥和父亲大吵一架,说父亲对不起主母。第二次是哥哥见到自己亲生母亲的时候。
这时的萧警之才明白为何哥哥和父亲都对主母念念不忘。因为主母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不会对他有所期望,拉他过来只是因为喜欢,不带利益地对他笑,给他盛饭剥虾。
这些是母亲不会随便给他的,他只有不断进步得到父亲的夸赞,才能让母亲满意。而大方地夸赞他饭相好,脾气温和,一逗就脸红,说他可爱,这些都是主母才特有的。
他情不自禁地想和哥哥的母亲产生联系,想一直和这样像阳光一样温暖的人相处下去,所以,他问:“主母?”
那个哭成泪人的孩子不情愿地松开百渡,自动退后一步。
“百先生,对不起,慎之失礼了。”
萧慎之站到萧警之面前,以哥哥的名义说道:“百先生就是百先生,不是主母。”
“可是哥哥——”
“不是就不是,哪来那么多可是。”
百渡看着这里两个相差一个头的小孩,萧警之长得更讨喜,因为萧慎之长得太像他爹了。她拍拍手,活动一下腰骨。走到慎之面前脱下青色的外衫给他披上,带着隐隐约约的薰衣草香味。
“你们刚才吃我的虾时怎么没有想和我化清界限?现在想拍屁股走人?两个小贼,妄想!”
百渡一下子把这两个小孩搂到怀里:“让你们爹妈来赎,否则我这红通通的手指就白受这剥虾的折磨了。”
“母亲。”萧慎之反应过来鼻涕眼泪纵横。
“刚才还叫人家娘亲,可爱可爱的,现在就——”
“娘亲。”
“哎。”这个小孩,是她的儿子。
“警之,我不是你们主母,不过受人所托,代替你们主母而活。你可以叫我渡姨。”
“渡姨好。”
“好。”
真好,一切碧云间日。
张若虚走出来,看着萧警之没有规矩,肥美的脸上还有婴儿肥,美目生气地看着他。
萧警之松开百渡,低下头,看了看后面,犹豫了一会向张若虚走去。
“那啥,张侧妃,小孩子们,不用太较真。”
“百先生,孩子还是得从小管教好。”
“张侧妃,您不用责怪警之。今天所作所为,警之才像一个五岁的孩童。”要不然呢,怎么说萧慎之不可爱,长大了以后,说的话都像大人了。
“小殿下说的是。”张若虚会认真反思萧慎之说的话,是因为他是除王爷外唯一一个阅遍大夏藏书阁的人。小殿下的思想厚度,往往常人所不能及。
萧君武本来是去和百起商量认亲的事,看到旅馆这边有异象就急匆匆地赶来。
步子凌虚,连百起都跟不上。
“萧慎之?你好了?”萧君武看着他,“她认你了?”
“她是何人?还希望楚王日后对我娘亲用敬语”
“你是又欠教训了吧?”
父子俩马上展开激烈的争吵,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一把利剑从暗处飞来,直刺张若虚,萧君武以最快的速度飞过去挡住利剑。
而在萧君武做出动作的同时,另一把利剑向百渡飞去,直抵喉咙。在他还可以反悔的时候,他选择了张若虚。
百起也是跟在萧君武后面好一会儿才到,也来不及挽回。
萧慎之刚恢复体力,功力恢复还不到一层,无法抵挡那个内力强盛的剑。
他所能做的就是推开百渡,很幸运剑与他们擦身而过,只是划伤慎之的眼皮,割伤百渡的脖子。
萧慎之此时担当起男人的责任,他披着百渡的青色外褂,手提百起扔过来的剑,挡在自己最重要的人面前。
那个看着这边所发生一切的男人,不知对母子俩说什么:“阿晗,慎之,我……”
“你护你的侧妃,我护我的母亲。”萧慎之撑开剑,继续挡在百渡前面,没有看萧君武愧疚的表情,而是探查周围的环境。
百起守在百渡和萧慎之前面,随时准备待敌
“小世子,您不用怕!妹儿,有哥在,看谁敢伤你。”
“哥哥?”
百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在自己的那个世界原来是一个富家女顾空月,哥哥爸爸妈妈出车祸而死,妈妈把她护在身下,她残活了下来。
那年她五岁,在孤儿院里不哭不闹,看着那群人抢父母的遗产,她只觉得,人间都是一场游戏。
三个月后,她的养父母收养了她。她的养父说:“你像一个人,不是样貌而是性格,以后就叫无辛吧!姓莫,莫无辛。”
而养父所说的那个女子叫夏无辛也是一个医生,因为质疑权威遭到网暴,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
“哥,是你吗?”百渡目光恳求着他的回答,如果这真的是梦,就永远也不要醒来。
“哥,是我啊!我是无辛,莫无辛。不不不,我原来姓顾,我叫,我叫顾空月,你是我哥,你是顾空星。哥,你记得我吗?我是空月啊!”
百渡现在情绪极度波澜,根本就不稳定,她肯定这个人是她的哥哥,只有哥哥才会叫她“妹儿。”
“哥,我是空月,我是顾空月。”她抓着百起的胳膊,急切地想要他的认证。
“娘亲。”萧慎之拉着她的手,他害怕她走。
如果百渡以前的名字叫莫无辛或者是顾空月,那么她可以和乐以晗完全摆脱关系,萧君武和萧慎之也没有理由牵扯她。
“妹儿,真是你啊?我咧个天,你咋搞的啊?”百起也是惊讶。
萧君武看向百起,他十分生气:“百起,护好她们母子。”
“是。”他接受君令,就更加认真。
百渡给萧慎之捂住眼睛伤口处,自己的眼睛转了两圈,笑着说:“慎之啊!这是你舅舅,七岁在同学家尿床,十五岁因为早恋停课半年,十八岁把女同学肚子搞大,二十岁参军差点给我找到个嫂子。”
一共二十岁,在二十一岁他生日那天,他们去的途中出现了车祸。
“得嘞,得嘞,我知道了,你真是我妹儿啊!咱爹娘这些年想你想得不得了,又多生了七八个姐妹,你回去认认?”
虽然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都有暗箭飞来,但都没有伤到百渡和萧慎之。
萧君武看着这边不保险的情况,和百起换了位置。
百渡不依不饶,这是她证明清白的好时机:“楚王,我不是乐以晗,我姓莫名无辛,在养父母收养我前我叫顾空月。我真的不是乐以晗,我也不是清酒度娘,你们不能让我成为别人的代替品。”
第四十四章 白鹤少年
“我说你是你就是。”萧君武不想相信这个事实,乐以晗前世整他那么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弃他而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说我是你的妻子,可当危险来临的时候,你却没在我的前面。你是从心里就不信我是乐以晗,那为什么还要让我受她该受的痛苦?”
萧君武有些许慌乱,百渡看到有转机:“是东瀛的道士弄错了,还的不是乐以晗的魂,而是另一个世界我的魂魄。”
“住嘴。”现在萧君武真的是被气到了。
“可是——”
萧君武围着百渡和萧慎之射箭,每出一发,必定有一个暗处的人爆头。
“哪有那么多可是,不许再说话,你如果再说一个字我就吻你一下;若是一句话就深吻。
这个方法很管用,可是她的手不安生。
只剩一个刺客,萧君武和百起面容冷峻,身体紧绷,竖起全部警惕,临阵以待。
百渡在萧君武背上指指点点,大意写的就是:我们既然没关系,那我就当慎之的干娘,有求必应,有邀必来。怎么样啊?
萧君武把弓箭扔给萧慎之:“你守着。”
“慎之眼睛受伤了!”她觉得这样对待一个孩子不好,于是发出声音提醒萧君武。
“你一个干娘管那么多做什么?”
“干娘也是娘。”百渡耐心而平心静气地说道。
“我孩子的娘就是我媳妇。”
萧君武得意地扔出她头上的青簪,一直白色的大鸟在天边划出一道白线,犹如飞机的尾气。
如果在百渡的那个世界,这些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只要不是家畜,都是世界公认的病危保护动物。杀了珍稀物种,和毁坏历史遗物一样,犯法!严重点的,直接当杀人处里,枪毙,一分钟over,抢救都不带这么玩的。
百渡拉开与萧君武的距离,走到从天上坠落的大白鸟的旁边,原来是个人,不过这轻功真是不错,竟然能飞行于云端之上,恍若神灵。
她忍不住叹息人才的逝去,自不量力。
“啧啧啧。”
也挺可怜的,本来应该是轻功榜第一名,偏偏要刺杀萧君武的宠妃,找死找得明目张胆,让人无言以对。
那个青簪直直射中剩下的刺客的眉心,百步穿杨也不过如此吧!
“妹儿,你别啧啧了,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儿啊?”
一众人看着女子手背腰绕死尸叹息个不停,不知百先生为何如此,不像是可怜,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咋的不是?你爸顾客家,你妈韩诗雨,你妹我顾空月,户口本都对上了还有什么不是的?”百渡走到百起眼前,胡须没有打理过,越长越残,肯定没有媳妇,“不过哥,你除了长高之外眼睛怎么缩水了啊?你以前不是眼睛挺大的吗?是这些年没人给你剥葡萄你就放弃治疗了?”
百起听不懂百渡在说些什么,不过萧君武给他一个眼神,他立刻想起在客栈商量的计划,无论如何都要接下去。
“没了妹儿,哥真是干啥啥不顺,吃嘛嘛不香。”百起一把鼻涕一把泪,试想一个七尺魁梧的男儿,竟然如此反差,让人忍俊不禁。
他作势要抱百渡,被萧君武和萧慎之父子两个拦住。
空气好像凝滞,让人喘息不过来。一只像百灵鸟的小鸟落在刺客肩头,只是一瞬间,刺客化成一摊黑水,看上去就像下面有个无底黑洞。
“嗨,稀奇玩意,你叫啥啊?”
真是不知者无所惧,鸟儿突然向她冲来,百起一刀砍断,只是刀也瞬间化成黑水,吓得百起扔出一里地远。
湛蓝的天空从东边飘来如鳞片般的云彩,一层又一层。隐约间可以看到云彩里有一个白鹤,头顶灌红。白鹤身上站着一个深蓝色衣服的少年,和天空一样湛蓝的眼睛隐藏于木质面具之后,腰间配以雕钻短刀,手柄上的蓝宝石烨烨夺目。
少年的身后,有无数的百灵鸟袭来,白鹤停驻云间,少年踩着百灵鸟铺成的阶梯自天而下,每走一步,两旁的云彩便分散一片,随意飘在天空的其他地方。
“可曾见过神帝?”少年的声音悠远漂泊,好像自天际而来。
“未曾。”百渡发现,现在只有她能站着,其余人被少年的威压强行摁在地上,没想到萧君武也有这一天。
“方才我听到她的声音。”少年约有些愤怒,他不喜欢欺骗和背叛。
百渡猜到几分,应该是来找那个对她说“允”字的女人,于是她全盘托出。
“那人的声音自天上而来,贯穿我的耳朵。他问我想不想回到自己的世界,我说完成夙愿再回去,后来他又说允,就走了。”
少年点点头,像她的作风:“你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
“不知道,我们的世界有一个名字,叫现代。不知道您说的那位神人来自哪里。”
看到白鹤少年气息温和,旁人也可以站起来了,百渡打赌,她和那个神人来自一个世界,她抱住深蓝衣少年大腿,这种行为着实把少年和萧君武等人震撼到了。
“神人呐,您看借我点神力,打怪啥的也能出点力。我现在完全就是一只弱鸡,要啥没啥,完完全全丢了那位神人世界的脸,摸黑了我们来自的现代。”
“嗯,有道理。”少年短刀出鞘,无穷的灵力爆发出来,可没有人能够吸取运用,因为它们只受少年支配。
灵力围绕她旋转,将她周身包围起来,一点点渗透她的皮肤。
“多谢。”
传说萧家人生来就与众不同,会读心术,拥有灵力。读心术可能是体质问题,但灵力事件大有来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夏开国皇帝萧衍从人皇升到神皇的时候,萧家人可没少得灵力。
少年乘百灵鸟铺成的云朵踏到白鹤身上,于云端之上,看了一眼萧君武和萧慎之。
不知少年在问谁:“不存在之人?”
萧君武挡在萧慎之面前,他看出了慎之的身份。前世乐以晗骗她不能生育,至死他们都没有孩子,按理说这一世也本不该有慎之。
少年在慎之眉间一点朱砂,慎之本就好看,加上这一笔,像仙童一般。
虽然少年远去,可他的话依旧从天空传来。
“夏后有训,萧祖记之。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这句话是萧家祖训,他怎么知道?非皇室之人,不得入宗庙,即便他是神仙,除非他在宗庙,萧衍?!
萧君武脑子里跳出来的只有这两个字,他鞠躬远送祖宗:“后辈瑾记祖宗教诲。”
待众人呼吸恢复正常,萧君武思筹祖宗要找的人是谁,什么人值得祖宗离开荒境亲自寻找。为何祖宗身边没有夏后,怪谈异志上记载,二人形影不离。
张若虚走到萧君武身边,担心地看着他。萧君武暖心地拍拍张若虚的手,示意她没事。他不再管慎之,他的身旁已经有人预订了位置,张若虚和萧警之。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一个地方,百渡拉着慎之凑近萧君武。
“萧君武,你有没有灵力?”百渡趁自己灵力热乎问萧君武,即使他再打她,她没了内力,灵力可雄厚了,不怕他。
“我自然——”他停顿片刻,眼睛半张藐视她,薄唇讥讽,“不会告诉你,你如果真想知道就问祖宗,反正也刚走,兴许你能叫回来呢?谁也说不准。”
“听您这话,不说就不说呗。”百渡笑了,畅快,她现在已经接受了慎之会读心术的事实,总归都是她的儿子,优秀,“我又不是非要听您说的。对吧,慎之?”
“娘亲说的自然是对的,”慎之搂着百渡的胳膊,现在只有他知道娘亲的秘密,娘亲是他自己的了。
“慎之,你有灵力吗?”
慎之摊开手臂无奈地回答:“这个真没有,我只有内力。那个还是我五岁的时候才有的,不知道这个会不会有。还是等到父亲死后才能传给我,也许父亲自己都没有吧。”
“也是,以后如果你想要灵力,就试着杀死他,兴许就有了。”她故意强调“兴许”这两个字,是从萧君武话里偷来的。
百渡和萧慎之一拍即合,留下旁人惊讶。
“慎之,你知道慕容吗?他现在在哪?”
萧君武给萧慎之递过来一个敢说就死的眼神,萧慎之畏缩了几秒,给自己顺顺胸口,有母亲在,父亲不敢把他怎么样。
“母亲,我接下来说的你要挺住。”
百渡笑了:“嗯,好啊!我一定挺住,你快说吧!无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身份我都能接受。”
百渡惊呼一句:“不会吧!慕容帮萧君武残害忠良了,不然他这么年轻肯定不会升官升得这么快,慎之,我说的对不对?”
慎之点了点头,不知陷害忠良,大夏轰动政治论坛的坏事慕容全盘参与,并且还是主人公。但如果告诉娘亲实话,娘亲会不会接受不了啊!
百渡看这孩子点头就知道慕容不是个好东西,那怎么办呢?只能找到他,后半生陪着他吃斋念佛,改邪归正了,不然呢?要死要活闹一场,估计慕容也会被她折腾得够呛。
第四十五章 父子争执
她的脾气,让许多人都搞不透,却令她的养父着迷,没有邪念的那种。他时常会说,“你真是像极了她。”那个她估计就是夏无辛了。
萧慎之再一次强调:“娘亲,你可要挺住,无论听到什么。”
因为母亲看起来挺喜欢“慕容”的,所以慎之拉着她的手,给她鼓舞和力量。
“我准备好了,你说吧!”
“父亲就是慕容。”
“你说什么?!”她的反应,不可言喻,因为平淡至极。
百渡偷看了几眼萧君武,有点不像。慕容风趣幽默,萧君武只会给她摆扑克脸和死鱼眼。好好一双丹凤三角眼怎么就白长在他的脸上了,还好慎之喜欢笑。
不过她向来眼拙,当初因为萧慎之和萧君武气场不同没有一眼就认出萧慎之,细细看来,萧慎之和萧君武长得一模一样,长开的模样更像,看来以后凭气质认人这一点该改了。
“我没有骗娘亲。”
“哦!不过那有什么惊奇的。”
“娘亲,你如果要打父亲出气,我帮你压着父亲。”萧慎之紧握着百渡的手,害怕她做出非理智行为。
百渡倒是释然,满脸笑容:“慎之那就不必了,只是以后我也不会怕你父亲了。你给你父亲传话,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娘亲,你真的没事吗?”
她当然没事,天知道有多少头马在她心里的草原上奔驰而过。
“当然没事。”
不生气,不生气,抬头,看天,很蓝,所以,平静。她一字一句让自己平息怒火。这一辈子所有的窘迫都在慕容面前丢过了,竟然又给她来这么一出?
“萧慎之,过来。”萧君武把他叫到身边,“你有两个选择,一我将你除名,以后再也不是乐以晗的儿子,想去哪去哪;二,现在回鹿山书院,向夫子道歉。”
如果事情涉及到神灵鬼怪一说,就不仅仅是朝廷和江湖那么简单,前面还有更多未知的危险等着想要知道真相的人。
“我要留在娘亲身边。”
萧君武揉揉眉头,张若虚看到后替他揉,温柔可人。萧君武直接靠在椅子上,享受。
“她不是你娘亲,你日后还是叫她渡姨吧。至于你娘,我估计她是不想进入这个躯壳,才会让别的灵魂有机可乘。”
百渡现在思想深度也像一个母亲了,慎之继续留在这里确实不方便,严重的话会危急生命,相比而言,鹿山书院安全的多。
“慎之,这次你得听你父亲的了,回鹿山去吧,等我办完老鬼的事就来接你。”她没把后面萧君武说的话放在心上,慎之想怎么叫都可以,他管的着吗?
慎之被最后一句话诱惑:“真的吗?娘亲你来接我?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拉勾勾,拉勾勾,谁反悔谁是小狗。”
百渡任由萧慎之勾起小指在空中摇晃。
她趴在慎之耳边,悄悄地说:“你父亲不在的时候,可以叫我娘亲。”
“娘亲,慎之知道。”他也已以同样的方式回应。
“父亲,我回鹿山书院,可是你不许为难娘亲,嗯,渡姨。你如果为难渡姨,我立刻就回来,搅乱你的后院,放一把大火,烧了你的美人阁。”
萧君武本来也想和萧慎之拉勾勾的,这件事自从萧慎之完全袭承读心术后,就再也没有拉过。但听到这小子的话后,火上三丈。
萧慎之看到萧君武微微翘起的小指,高傲地从他身边走过:“幼稚!”
“你就是这么和你父亲说话的,不教训你就越发没规矩了是吧!”
萧君武在一楼找到扫帚,正要向萧慎之打去,突然萧慎之跪下放大嗓门:“你当初接我回来的时候说给我找到母亲,现在我是没有母亲的人了,谁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你打啊!我才不会说疼,看谁会说疼。”
张若虚夺过萧君武手里的扫帚:“王爷,小殿下顽皮了一些,但也用不着打啊!小殿下聪慧,训斥几句就立刻会意,你又何必动粗呢?”
她将手伸到慎之前面想拉慎之起来,可萧慎之看到停后就跑到百渡身旁撒娇。
百渡给他整理整理衣服:“你过了吧?”
“还没够呢,娘亲,你看我怎么给你报仇。”
“好了,一会儿去换一件衣服去鹿山书院,那的夫子和先生应该很防备你。”百渡猜测道,慎之是萧君武和清酒度娘的儿子,肯定更加顽皮。
“娘亲了解我。”
“顽皮。”
慎之转过身,鞠躬行礼:“谢张侧妃相拦。”
张若虚看着里凌空的手,无处安放。萧君武把她的手握近怀里,以解尴尬。
百渡没什么吃醋的感觉,萧慎之却是不高兴,拉着百渡向楼上张若虚的房间走:“娘亲给我选几件衣服,那个男人应该出来的时候带了几件。”
慎之生气的时候,对萧君武的称呼是那个男人。而萧君武所有的东西都和张若虚放在一起,慎之的暴怒达到极点,连百渡都有几分害怕。
只见一个小孩拉着一个女人向楼上大步走去,小孩踢开房门,让女人帮忙选衣服。
“萧慎之,你发疯就去别处。”
萧慎之从楼上向下喊,旅馆里的人谁也不敢掺和这对父子的争吵,一个是大夏摄政王,权利盛大;一个是鹿山闭门弟子,逻辑极强。他们这些人,不配劝阻和发声。
“萧君武,一次不忠,终生不用。是对主母的叮嘱,不是你。我娘亲万般不对,也都是你的错。”
萧慎之的话真的伤到萧君武,他所有的不满都在一刻爆发。
“我的错?我怎么对你娘的?你娘又是怎么对我的?我告诉你萧慎之,当初如果不是我从战场赶回来,你现在和你娘一样,都在地狱。”
“你说谁该下地狱?该下地狱的人是你!”
两父子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萧慎之不敌萧君武,百渡暗暗在背后助力,结局不怎么好,小旅馆被拆了。
屋顶飞到九霄云外,四周裂开,所有人暴露在户外的清新阳光中。
百渡看这,玩大了,反正是萧君武赔偿,她松了一口气。
“你们父子俩,够了!”她站在中间,停止两人继续征战。
“母亲,这种人渣你也要护吗?”
她算是发现了,她认清现实后,慎之虽然一直叫她娘亲,可遇到决策的事情时会正式称呼她为母亲。
“没有,我就是。”
“娘亲,王府里一共有一百零八个妾侍,我有一个大我两岁的哥哥,是这个人渣和别的女人生的。我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都是他的亲生子女,母亲还要阻止我吗?”
“不是,我没那意思。虽然你爹是挺渣的,但是——”天哪,有时候慎之真的不像是个七岁的小孩。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慎之不依不饶,还要继续和萧君武打斗。萧君武挺冷静,擒贼先擒王,剑抵住百渡没有受伤的那边脖子。
“劫持女人,你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放开我娘跟我出去打!”
“我就是没本事。”萧君武的剑非常锋利,剑锋冰凉,与皮肤接触时,血液立刻流出。
“你们父子俩动气别伤及无辜是不是啊?”百渡推开剑锋,真凉,血流的也快。
萧君武眼神还是半睁,死鱼眼,他用可怜的眼神嘲笑她:“天下所有人都可以无辜,唯独你,绝对有罪。”
“我有罪?罪名是偷了王爷的心吗?”
她是真的很想缓和气氛,自从见了慕容,她就想着以后不能让慕容见到自己的伤痛,所以就把痛穴用银针封住,任何时候都不会再露出痛苦地表情。
现在看来,男人满头黑线,适得其反。
她抬起头皱着眉尽量露出笑容,“嘻嘻。”萧君武和她的脸相对,仅剩一指的距离就可以吻上去。
“不是。”他松开百渡,走到张若虚身边,“快点让他回鹿山书院。”
“您是命令我吗?”百渡问道。
“是。”
“好,鄙人谨遵王爷的圣命。”
慎之看到百渡的眼神,拿走百渡手里最后提的那件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向门口跑去。
“娘亲,你不要忘了来接我。”
“知道了!”
萧君武并没有太靠近张若虚,站在树下看着萧慎之快速地跑出去,招招手让百起护送慎之回书院。
“夫君?”张若虚拿着手绢给萧君武擦脸上的灰,她轻生唤着萧君武。
萧君武下意识推开她,避开手绢。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才接过张若虚的手绢自己擦脸。他说怎么萧慎之跑得那么快,原来刚才在自己脸上洒灰了,不过这也是一件好事。
“我没事,你也收拾收拾和警之回去吧!顺便整顿妾侍,参与的人一律充当官妓。”萧君武说话的时候向四周看看,没有警之,等到百渡蹲下来抱警之的时候他才看到脸色红润的警之。
两个人好像在道别,什么时候他们的交情变得这么好了?
百渡感觉到这边的视线,对警之说:“警之小公子,你可别忘了许我的。”
“嗯,不会忘的,我会把这些玩物藏在小箱子里,偷偷埋在地下,等你来找我,我再挖出来,母亲不会发现,别人也不会发现。”警之说得神采奕奕。
“那就约定好了!”
“嗯,约定好了!”
张若虚看到警之这边的情况,挥手让他过来。
第四十六章 他的渡儿
小孩向张若虚跑去,百渡直起腰,看着张若虚旁边的男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只是心底莫名地刺痛,不知原因,不知如何救治,即使封住痛脉,心底还是会痛。
“王爷,百先生昏过去了。来人啊!快来人啊!”好像是店小二的声音,她睁开眼看着那个高高凌视她的男人。
她伸手过去,想要抚摸他的脸,却触不到,她说:“对不起,我悔了,对不起”
梦中的她,和一个男人坐在一起聊天,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原来和他坐在一起还能这么开心,就像和慕容在一起一样。
男人教会了女人玩象棋,女人明明胜不了男人,男人为了讨女人开心,每一盘都严重放水。
女人说:“你如果赢了我,今晚就留宿长生殿,想怎样我都陪着你。”
“当真。”男人玩味地转着书卷。
“真的。”女人停下他的书,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寒潭深千尺。
这一局,是男人唯一胜的一局。他留宿长生殿,和女人一夜颠luan倒凤,第二天女人放弃了去上早朝的想法,太累了!
镜头一转,
她发饰整齐,身着女皇的衣服,正襟危坐。仔细看去,大殿的梁杠上埋伏着几十个杀手,他们黑色面具旁画着一颗草,应该是暗影阁的人。
清冷的大殿外血流成河。
一个身披黄金战甲,却血染长矛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发丝凌乱,急切地走到她的身边,他的步子本来就大,现在更像是平常的两倍。
“吓到了吗?”男人用最温柔的声音问女人,他的丹凤眼全然张开,眼底是寒潭遮不住的温柔,是张若虚也没有得到过的温柔。
梦里的百渡身体透明,她大喊着不让男人进去,里面有埋伏,可是男人听不见。百渡从未见过他如此迫切的神态,胜权稳握却又急不可耐,根本就不像他。
这种陷入爱情奋不顾身的模样,百渡从未见过。
女人缓缓离开皇位,走下阶梯,男人温柔地注视着她,张开双手,唤她:“渡儿。”
现在的他简直可以说是温柔泛滥成河。
一切都迎接不暇,暗影阁的杀手抛出暗器,他将他护到怀里,从梯级滚了下去。
百渡想停下这场乱局,大声喊:“不要,不要。”可是根本就没人搭理百渡。
女人金簪掉了一地,从袖口拿出一把刀抵住男人的脖颈。
他问:“为什么?”
她说:“你棋艺精湛,善于谋心。若是朕哪天稍有不慎被楚王您杀了也不知道。与其让您结束乱局,倒不如让朕提前做个了断。”
“你明知道,我不会背叛你的,永远不会。”
“可你还是胜了朕一局,不对吗?”
他读透天下人的心,可唯独看不清这个从没有在心底说过话的女人。
“渡儿,我舍不得你。”男人想要搂住女人,让她平静下来再说。
可是为时已晚。
她抹断男人的咽喉,血丝渐渐流了出来。
男人跪在地上,倒了下去。
百渡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她一直想要他死,可当他真的在她面前死去的时候,她又是那么痛苦。
女人站起来拍打衣服上的血迹,她踢踢男人的身体,男人眼睛大张可是没有回应女人。
“起来。”
男人还是没有回应。
这样动作了两三遍,女人确定男人已经死了。
她跪坐在男人身边,紧抱着他的尸体,不再在乎什么肮脏,紧紧抱着。
她说:“对不起,我悔了,你醒来好不好。”
“我悔了,我知错了。”
“你醒来,好不好。”
“萧君武,对不起。”
“二哥,对不起。”
“对不起。”
另一间旅馆里,房间里只有沈思敬和张若虚。一个把脉观察病情与动静,一个给百渡擦汗涂唇,保证她水分足够。
百渡嘴里迷糊地说着什么话:停止,不要,我悔了,对不起。
她从躺下来就开始重复这几句话,无休止地重复。
“沈公子,百先生是做了噩梦吗?可以直接叫醒吗?”张若虚看百渡痛苦的模样也是于心不忍。
“还是等师叔自己醒吧!”
百渡突然睁开眼,环顾四周,没有他想见的人的影子,她打开门冲出去,撞到萧君武身上:“萧君武?真的是你吗?”
她胡乱摸着他的身体,确定他是真正存在的。
她趴在他的胸口哇地哭出来:“二哥,我以为你死了,你的身体在我怀里慢慢冷去,我以为你死了。”
“对不起,二哥,对不起,我知错了,我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男人僵硬在原地:“渡儿?是你吗?”
“是我,我是渡儿,二哥,对不起!对不起!”
她昏倒在他的怀里,他温柔地抱起,就如在她的梦中般温柔。
张若虚从门里出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输了,王爷从未对一个人如此迁就和宠溺。
“沈思敬,看看渡儿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昏了过去。”萧君武对她的称呼都变了,不论这具躯体以前是谁呆着,现在都是他的渡儿。
“王爷,我只能用银针稳定住师叔的魂魄,再加上灵力护体,不会让魂魄出体,但是也不能控制醒与睡。”沈思敬真的已经竭尽必胜所学,能用的稳定魂魄的方法都用上了。
忽然沈思敬好像想到了什么:“除非有人在招魂,有人在招师叔的魂魄,王爷有人在招魂。”
萧君武想起与周可温的约定,派出鸿雁传书:阿晗已回,撤阵。
如果乐以晗和百渡真的不是同一个人的话,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人,那么乐以晗也就不重要了。周可温想要重新招魂让乐以晗回来,痴心妄想。
萧君武看着床上愁眉不展的女人,轻轻给她抚平皱起的眉,阴差阳错,这个才是他的渡儿,等她醒来,等待她的将会是他的报复。
百渡的梦中,她还是身着女帝的衣服,雍容华贵,只是地点换了,她躺在陵墓之中。
她的身边躺着萧君武,女人侧过身趴在男人胸膛上,手里拿着他送给她的荷包,他说过只有在生命危险的时候才能打开,日后再也用不到了。
她说:“我叫莫无辛,来自另一个世界。如果重生大阵得以成功,你下一世就不要认识我了;如果不成功,我就在这里永远陪着你。”
她在男人的心口画圆,以心为牢,囚禁永生。
“二哥,你听到了吗?”
男人没有回答她。
陵墓之中,并无空气,女人死的时候,很安详,心如止水。
百渡跪在墓碑前,墓碑上刻的是:萧君武及其爱妻百渡之墓。
她靠着墓碑痛哭不止,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发现自己的心意,为什么?你欠他的难道死就可以还了吗?莫无辛,你还不起,你还不起他的温柔,你还不起他的喜欢,你不配,你不配。”
这些或许就是她的未来,如此真实,令她痛彻心扉。
让她知道这些,是让她弥补吗?
梦里一片虚无,死去的灵魂碎片靠飓风团在一起,形成女帝的模样。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百渡吼叫道:“我们不一样,你杀死了他,你亲手杀死了二哥,你这个杀人凶手。”
“未来的你也会这样。”
“我不会,我远淡朝廷,逍遥江湖,不碰政史,酒馆听书。我绝不会活成你的样子。”
女帝笑了,眉眼如月,怪不得萧君武会喜欢,很漂亮很绚丽很迷人:“那二哥就拜托你了!”
“什么叫拜托我?”
她说完之后,碎片飘散在天空,她的悔与痛都施加到百渡的身上。
百渡梦醒。
旅馆里,萧君武轻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泪,女人的睫毛弹去上面的泪珠,她握住萧君武的大手,看着他寒潭般的眼睛:“对不起,对不起。”
萧君武眼神复杂,抽出自己的手,转身要出门:“百先生如果醒了就下去和警之道别吧!”
“二哥?”百渡试探着叫这个男人。
男人停住脚步。
“我们能重新开始吗?我不要皇位了,我们一起隐居孤山,探险东海,立誓月牙泉,好吗?二哥?”
“你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
“那是什么意思?”百渡不知道萧君武想说什么。
“有时候我会分不清你到底是莫无辛还是我的渡儿。”
“二哥,无论我是谁,乐以晗,莫无辛,顾空月,我都只是你的渡儿。”
萧君武看着她,还是那种复杂的神色:“以前的莫无辛呢?”
百渡撅起小嘴嘟嘟道:“二哥如果想念那个魂魄,我大可离体,把这个躯体让给她住。二哥是想要那个混批吗?”
她的醋味满满,这是萧君武的意料之外,招魂之后,他的渡儿好像更加爱吃醋了。
“她还会回来吗?”
“二哥,有我在,别人还能鸠占鹊巢吗?不可能!我是这具躯体的主人,虽然魂魄有时候会不怎么稳,但我不会离开二哥半步。再也不会了!”
他愿意相信她,即使是谎言,他也听得万分欢喜。
“你这个小骗子!”他将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享受片刻的温存,“躺一会吧!小骗子,我去和警之说你还在睡。”
“好的。谢谢二哥。”
“乖,睡吧!”他如前世一般,给她掖好被子在她烙下一吻。
萧君武走出门,靠在墙壁上大口呼气,他听到那声久违的二哥,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真的是他的渡儿。
虽然不知道以前的那个自称是莫无辛的百渡去哪了,但他的百渡回来了,一切就够了。
第四十七章 打动和征服
楼下,
“夫君,怎么样了啊?”张若虚关切地问。
“还好。你此次回去,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拿不定主意就让母后帮你决裁,等我回来再处理那一群老贼的事!”
他说的老贼就是四皇子萧君政身边的得力助手。
“是,夫君。妾身带警之回去,夫君在这里要小心,该用暗卫的时候就不要逞能。”
“我的二哥我自会照看好,不劳张侧妃费心。”从楼梯传来女人的说话声。
萧君武向楼梯走去,又不听话。
百渡倒在萧君武怀里,全部的体重都压在他身上。
她看到警之后,所有的精神都上来了,一改之前严厉吃醋的语气:“警之,你要不要再在这里呆几天,我们一起去孤山玩玩?”
萧君武看着怀里串出去的小女人,又追过去把她重新搂到怀里,百渡嗅到莲花香味,别的女人的?
“二哥,你自己去领罚,别问我为什么。我不也没问二哥身上怎么会有女人的香气?”
萧君武笑了,丹凤三角眼弯成月牙形状。他点点百渡的鼻尖:“渡儿你冤枉我了。我对渡儿可是一心一意,绝无虚言。”
他并不害怕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喜欢,可是为何当危险来临时,他走向的却是张若虚那边?
“二哥,我想去一趟三高二低。那里应该藏着什么东西。”她看着张若虚,醋味四发,“张侧妃,你先带警之回去,将警之送到鹿山书院,报清酒度娘的名号。”
警之大大的葡萄般的眼睛带有希翼地看着百渡:“渡姨,我也可以去鹿山书院了吗?可它不是二十年内不再收徒了吗?”
“没关系,当年清酒度娘的《月乌啼》被收录在鹿山书院藏书阁,那个书院欠清酒度娘一个人情。虽然她死了,可协议书还在。”她拉着萧君武的手,让他和自己一起蹲下和警之说话,“二哥,你再写一封亲笔信。”
“知道了!”男人不怎么愿意蹲下和警之说话,便拉女人起来。
他对张若虚说:“带警之回去,顺便将慎之的书送去鹿山书院。亲笔信不用写。”他拿出一枚印章盖到自己的手绢上,如前世一般暗暗的梅香扑鼻。
张若虚拿着男人的手绢,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久久不能平复心情。那个女人,似乎是王爷想要寻找的那个女人,每次从另一个噩梦中醒来,王爷都会叫那个女人的名字,他的温柔前所未有。
王爷说要报复那个女人,可是她知道,倘若再次真的遇到,王爷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沉沦于她。就像慎之世子每次惹王爷生气,王爷也只是和他打闹一场,并未太动真格,如果是别的公子犯错,王爷直接出家法,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份。
“娘亲,渡姨是主母吗?”警之觉得这个渡姨和以前的那个渡姨不一样了。
“不是,主母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张若虚肯定乐以晗莫无辛和百渡是三个人,脾性相差太大,让人不得不信。
警之有些低落,虽然现在这个渡姨很好,把他送去鹿山书院,可是他更想要那个在阳光下给他剥虾的渡姨。
傍晚小旅馆,
百渡一整天都缠着萧君武,他吃饭她在旁边看着,感叹盛世美颜;他外出她在后面跟着,委屈孤身一人;他在书房写字她一侧磨墨,不禁笑靥如花。
“二哥画的水墨美人是我吗?”
“不是你,是一个小笨蛋。”
百渡叉腰佯装怒视萧君武:“渡儿才不是小笨蛋,渡儿很聪明。”
男人把她搂到怀里,深吸她颈间的气息,语气沉稳,应该经过深思熟虑才说的:
“我害怕这是一场梦,醒来后你又会处处防备我。渡儿,我爱你。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害你的人,你要记住我的好。如果你以后再想害我,我就真的不会原谅你了!”
“二哥,我记下了!”她抱住男人的头,她真的记下了,在前世萧君武死的那一刻就已经记下了。
虽然她是莫无辛,可这一世的莫无辛还没有踏过血染江河的白骨登上至尊之位,她不打算这么做了,因为与心爱之人相守不易。
现在百渡的身体,是由那个带着前世记忆的莫无辛占主导地位,而另一个莫无辛则被压到记忆的深处。
“你如果要去,我们明早启程。”他还记得她说过的话,想去三高二低。
“嗯呐,”她亲男人一口,“谢谢二哥,二哥最好了!”
“怎么和小时候的慎之一样?没长大的小鬼头。”他将脸上留下的口水擦掉,无奈地说道。
“二哥,如果,我是谁如果,如果我恢复了以前没有记忆的那种状态,你能不能继续爱我?”
百渡低下头知道自己要求有些过分,前世萧君武百般讨好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动心了。如果要萧君武在做一次前世的蠢事,他一定不肯。要是他肯的话,早在见到那个莫无辛的第一眼就开始勾引她了。
“不能。”男人语气不可置疑。
“为什么?我还是我啊!二哥说爱我是假的吗?”
“不假,可是没有记忆的你,根本就看不上我。”
百渡捂住嘴,强忍住颤抖的身体。萧君武此时怎么像一个没被分到糖的小孩一样委屈。
“她看不上你?”
“你可以笑出来。”
萧君武给她笑的权利。
“哈哈哈哈,对不起二哥,可是太好笑了。”萧君武擦擦女人眼角笑出来的泪珠,“二哥,你知道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是怎么回事吗?”
“你详细说说。”他一营一握女人酥软的小手。
“二哥,她几乎每次的魂魄分离都与你有关?因为二哥你的出现,她的身体和灵魂结合更加紧密,更想活下去。可是当二哥伤她的心的时候,她看似云淡风轻,内心痛苦得很。”
百渡继续说着,有前世记忆的莫无辛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被驱逐体外,届时主导这个身体的将会是那个胆怯的灵魂,爱而不知,痛而不说。
“当二哥跑向张若虚的时候,她的痛苦绝不比二哥最痛苦的时候轻。二哥是不是觉得她没有痛苦的表情?那是因为她封住了痛脉。二哥,她也爱你,只是尚未表达。”
百渡突然站起来,停止莫无辛说的话:
“住口,你这个灵魂,信口雌黄。”
“渡儿?”萧君武心中明明已经明白七分此时的人是谁,可是他还是想叫一句,如果她愿意装成前世的那个她,他也心甘情愿陪她演。
“王爷误会了,鄙人不是您所说的百渡。”
百渡说完夺门而出,走到自己屋里,也就是萧君武隔壁。莫无辛真的是为了讨萧君武欢心,什么都敢说。
那个灵魂,怎能如此,怎敢这般,未经允许,肆无忌惮地透露她的心意,难道让萧君武以为她这个人很廉价,他就会爱她吗?真是卑微到尘埃,该怎么办呢?
萧君武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门后面蹲着哭泣的女人,她将头深深埋在臂膀中,无声痛哭。
他先迈出了第一步,让他放弃这个女人,根本不可能。她既然没有了记忆,那他就让她重新爱上他,她喜欢慕容的性格,他便以慕容的性格和她相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渡儿,明早还要去三高二低吗?”
门口的男人久久等不到回应,他站在那里,只要静静等待,心有猛虎,静待花开。
果然,女人好久才打开门,眼眶红红的,徒惹他心生爱怜。细说的话,他还没有和有记忆的那个小女人来一发,倒是有些后悔了。
被男人刺骨的眼神盯着,她完全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龌蹉!
“要去,为什么不去。还有,鄙人与王爷并未太熟,王爷还是叫鄙人百先生吧!”
“渡儿,你不必与我生疏。”他兀自走进门倒一杯茶喝,“要来一次吗?”
“你,你——”百渡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怎么可以这样。
“王爷如果想要了,用轻功的话应该可以追上张侧妃,倘若觉得轻功太麻烦,聚义城青楼里应该有王爷想要的。”
他放下茶杯,关住门,将她拥入怀中,不同于搂张若虚时的礼貌与隔离。百渡和萧君武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下面有什么东西抵住百渡大腿,他的欲望明显。
百渡怒视着他,责备他的无礼。
“你引起的火,与我无关。”男人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他嘴角上扬,呼吸粗重。
“我不想要。”百渡努力挣脱他的禁锢,“我不是乐以晗,也不是你想要的百渡,更不是你可以随便对待的人。”
他尽数听了她的话,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眼神暗淡。
“你说女人的爱是打动,男人的爱是征服。如果我征服了你,是不是就不会爱你了?为什么我们不试试呢?”
这句话确实是她思考过的,可她从未说过。
“王爷怎知道这句话?”
“这是你想让我为你所用的时候问我的,你知道我的心意却不信我。”他的眼中,星辰暗淡,转瞬即逝,燃起万把灯火,“我现在问你,你的回答是什么呢?”
第四十八章 我们就姑且
“你先回答我,前世我是怎么问你的。”百渡倒是有些好奇,前世她志向高远,竟然想要做女帝,那么女帝会说出什么样的话,让他甘愿为她卖命。
“秘密。”萧君武看有机可乘,细细吻她唇。
直到百渡呼吸不畅,他才稍停一会:“如果你不给我回答,我就继续吻你。本王心胸宽广,吃点亏就吃点亏吧!没办法,谁让本王就是这么伟大。”
这个模样,慕容!提起慕容她就生气,他竟然那样骗她,把她逗弄于股掌之间很好玩吗?
“所以渡儿,你的回答是——”
这一声渡儿,叫得她无心抱怨他伪装成慕容骗她。
西边的皎月从黑暗之中升起,刺破黑夜的孤寂,银河两道万般星辰,点缀深蓝而邃远的夜空。
她躲避他漂亮的眼睛:,“我们就姑且试一试吧!”
反正是不可能成功的事,试试又有何妨。处理完老鬼的事,她就寻找神帝送她回现代,永远也不会见到萧君武。这么一想,她宽慰许多,不禁想给萧君武更多的宠爱加以补偿。
“那个,萧君武——”
“叫二哥。”听到久违的称呼,他顿了顿说,“这是你前世最喜欢的姿势。”
百渡似乎有些明白了,前世贵为女帝,怎会甘愿让一个男人骑在她的身上。细细回忆,她前世没有男宠,只与萧君武有过苟且之事。
为了维护尊严,她宁愿如同禽兽一般雌伏?怎么没发现她会这么要面子呢?
萧君武突然来了一句,更让她颠覆对自己的认知:“你说这样能更舒服。”
还真是,开放啊!不,从利益角度考虑,前世是想夺得萧君武的信赖,让他为她效命。
萧君武也算死得其所,毕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狠咬了一口她的肩膀,拉回她游走的意识。
“好二哥,你能不能松开一点让我喘口气。”
男人微微松开了一点,小气鬼。
“二哥,你有字吗?”她尝试转移他的注意力。
“嗯,御,御风而行的御。”
“好听,那慎之有字吗?”
“不许想别人,否则我直接进去,明天起不来就不能怪我了!”
“慎之他——”不是别人四个字还没说出,萧君武就开始了突如其来的侵袭,她的腿夹紧萧君武的手,他有些急不可耐。
“我们后天再去三高二低,或者明天我抱着你去?”
“不,必须明天去,而且我要步行去。”女人推开男人,将他摁到床上坐下。
门外面传来店小二询问的声音:“百先生,您有什么事吗?我刚才听到您的声音了。”
“没事。”
等待店小二走远,女人面色潮红未退,男人坏笑着看着女人,他故意没有用内力隔开房里房外的声音。
“你故意的?”
“渡儿,你可不能冤枉二哥,二哥是忘了,不是故意的。”他加重故意二字的声音,更像是有意为之。
女人也不肯罢休,解开男人的腰带,有些尴尬,她不会解。
那个坏笑的男人坏得更加透彻,嘴角疯狂地上扬。他拉着她的手一步步指挥她如何解开男人的腰带。
她的脸比熟透的红柿子红苹果还要红。
“会了吗?”男人靠近她的耳朵,热气滚滚。
他双手支在身后,等待她的动作。
“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她命令道。
“是,我的陛下,臣遵命。”好像他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
“喉咙浅,很舒服。”
这个该死的男人不能不评价吗?
他站起来,摁住她的头。
“萧君武!你疯了吗?”女人趴在地上,死命地抠肚子里的东西,想吐出来,却不能。
“渡儿,我见到你之后我就洁身自好了。”他解释道。
“我要洗澡。”百渡放弃管他了,爱怎么样怎么样,与她无关。
可是萧君武不是个好商量的人,他没有说满意,她的一切想法都只是停留于脑海之中。
就这样,红点鸳鸯,不问破晓,周而复始。
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她才醒来。
身上除了酸痛,什么也没有了。四肢不愿动弹,腰部从骨头里面透出酸痛感。
好像做到凌晨,她听到鸡鸣的声音。
床单和被子已经换过了,萧君武给她清洗了身体,换上柔软的睡衣,宽大的床上,她旁边的位置已经凉了。
睡梦中,萧君武哄着她吃些白粥,她不情愿地吃了一大碗,男人这才满意放过她,拥她入眠,怪不得她早上起来不饿。
男人端着容易消化的早点走来:“渡儿,要吃些吗?”
“昨天是谁说的一次!”她闭上眼睛不去搭理他,如果她的身体支持的话,她会转过身不看他。
“二哥的渡儿很大方的,对不对?”他轻柔着女人的腰部,这种待遇,只有她有。
“御哥哥?”女人想到一个好的点子整男人。
“我不会上当的,你这一生紧紧跟在我身边,哪都不许去!”
是的他看穿她了,她想做女帝。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一旦被发现与第二个男人有关系就要被处以各种刑法,凭什么。
她想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她要让所有的女人站起来,得先过这个男人这一关。
“哥哥,你就答应渡儿吧!渡儿每天都依你,好不好?”她伸出手拉拉他的袖子。
“不好,这一辈子咱们就这么过,你什么也别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萧君武下定了决心,这一辈子,他也不争执于权利,她也不许再做女帝。
“你说什么?”百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左耳失聪,可右耳听的清清楚楚。
“一生一世一双人,张嘴。”他扶她做起来,喂她吃饭。
“你那一百零八个女人,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怎么办啊?”她吃了一口,像前世的味道。
前世她嘴刁专,萧君武亲自下厨房给她做饭,好吃得不得了。
“放心,我会把她们送给好人,不会亏待她们。”萧君武好像是他心里的蛔虫,知道她将要说什么,“慎之就是他的字,名字等着你取。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必须要你取名我才放心。”
他擦擦她的嘴角,除却身体的不适,萧君武的服务比海底捞还周全。
“比慎之大两岁的那个孩子我查了查,是王府女医的儿子,我那时还小,”他看了看女人,没有生气,就继续说下去,“看她长得还可以,就你情我愿放纵了一晚,没想到有了儿子。”
“所以呢?二哥真是年少风流啊!”
“渡儿,你知为何我会与她同床?”
与张若虚同床是为了势力,与百渡同床是因为喜欢,与那个女医同床又是为了什么?这个男人满嘴谎言。
“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为何你不给他们母子名分?”
“我不知道啊!哪想一发就中。”他摊开手,眼神袒露地看着百渡。
“混蛋!”她踢走他,“嘶。”
“渡儿,你别生气,等你好了怎么打我都行。”他把她的腿轻轻放到被子里,尽量不牵连到她肿胀的下面。
也不想想是谁造成的。
“给他们母子名分,声势浩大一些。”
“本王全听王妃的。”
这时候乖了?
第四十九章 三高二低(1)
裘皮革娶小妾的事被他夫人察觉,派出暗卫连夜抬回城。乐以欢被留在聚义城,时不时来她这里坐坐,可是那个乐王府的二小姐,变了不少。
乐王府,支离破碎,弟弟们军中打杂,父亲好像被关在地牢。
萧君武给百渡找了两个侍女,长得不怎么样,性格温润,她很喜欢。
百渡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萧君武除了伺候她外,每天晨起锻炼,回复飞鸽传书送来的奏折,处理一些边境紧急线报。
还时不时逗逗她,两个人过得都挺充实。
百渡坐在屋里,也可以从侍女交谈之中得知一些事情,比如外面对她的评价两极分化,一方是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另一者说她是小三,乱人家庭。
这要怪就怪萧君武对张若虚太好了,夫妻俩生活得好好的,她突然插来一脚,也不冤。不过那两个贴心的小侍女为她打抱不平,她还挺欣慰的。
萧君武不许下人们提这件事但她还是知道了,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是百生门门规,她可不敢忘。
解忧馆也在查找楚天阔头颅的藏身之所。王凝还不知道沈道已经出来了,寒山七年前就派人请过沈道回山,但沈道那时疯疯癫癫,坚决守在乐以晗墓前。
七年过去了,她也是时候为老鬼做些什么了。
萧君武抱着几摞书走进来,在门口抖抖身上的寒气才进来,已经是夏天了,他还是没有改掉前世的习惯。
“渡儿,我派人查了一下三高二低,一单峰二沼泽三云梯四平路五绝壁。沼泽和平路是二低,地势险峻,进去的人没有能够出来的。但是渡儿,我去探了探地形,我们只要不进去地太深还是可以去的。”他将书放到旁边,坐到女人身旁,汇报自己的行踪与侦探结果。
“二哥,你知道周可温在哪吗?”
“东瀛海上,不过你找他做什么?”萧君武不解其因地问道。
“师父许过我,倘若我成婚便把解忧馆送给我。要不是我心情不佳,早就回去继承解忧馆副业,哪里用得着在你们这孤身奋战。”她看男人表情有些僵硬,知道自己说过了,“要不是有二哥一直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男人勾勾她的鼻尖:“知道二哥的好了吧?以后二哥会对你更好,但如果你又要背叛二哥,二哥就真的拿你没有办法了。”
“二哥,我此生忠于你。”这不是情话,而是她对他的许诺,包含着一种名为责任的东西。
萧君武不再说话,而是吻上饱满的唇瓣细细品尝,他也忠于她,为她征战一生至死无妨。
萧君武拿来的是从皇朝邮过来的书籍,上面记载了人皇萧衍探险三高二低的具体细节,但有一些文字被神灵抹去,应该记载着与神灵有关的秘密。
百渡看了一天的书籍才休息,握角的一共三十页,都是萧君武看过后觉得非常重要的东西。
晚上在床上,他抱着她,手指尖绕着女人柔软的秀发。
“渡儿,解忧馆馆主不是周可温。七年前就不是了。”
女人坐起来看着他:“为什么?”
“你写过一份遗嘱,死后财产分配,解忧馆是你的。”
“我不懂。你详细说说。”
男人将女人拉下来,贴住他跳动的心脏,铿锵有力。他睡觉的时候喜欢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放到她的腹部,用以心安。
“睡吧!你只要知道它是你的就足够了!”
百渡等到男人打呼噜时,抽出手描摹他的眉眼,她真的不记得遗嘱这事了。用百渡这具身体后,以前的事情只能记得少许,连前世的记忆懂得也不是很多。
男人握住女人的手:“我的王妃,睡吧!”
骗她?哼。
男人笑了,她的遗嘱,是她的真心吧!
第二天清晨,二人便收拾一些东西悄悄赶往三高二低,那个地方被聚义城的人视为不祥之地。虽然每年都会向那个地方进献猪牛羊,用以犒劳守护者的辛苦,可是祖辈留下来的胆怯深入骨髓。
路上风景普通,越接近一单峰就越荒凉,直至了无人烟。光秃秃的山峰上,看似什么也没有,实则暗藏玄机。
幸好萧君武周身的气温比野丛中突然冒出的山海经奇兽可怕,否则她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上山的途中,见过萧君武的生灵都绕着他走,没见过的有勇气试一试。一个小野猪跑过来想吓他们,和萧君武眼神对峙一瞬后,坐到地上哭,它妈妈闻声赶来,看到是萧君武,立马拖走自己的孩子,还对他歉意地笑笑?!
什么情况?
“我原来来过这里探路,小小教训过他们。”男人一身黑衣,干练清爽,打起架来应该一点也不含糊。
“你确定是小小教训?”
“就和几个兄弟,烤了几串肉吃。”他真诚地解释道,看着女人持续怀疑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补充说,“屠了一个物种,也不是屠,谁知道整个山头就那么三只,偏偏肉味还可以。”
一个物种?从那些野兽对他避之而不及的情况来看,他一定吃了不得了的动物。
“萧君武,我说真的,”她继续前行,男人跟着她,“如果你在我们那个世界,一定是个杀人犯,并且还毁坏世界遗产,罪上加罪,不可饶恕!”
“渡儿,你们那个世界,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前世她并未告诉他太多有关自己世界的信息,现在他非常想要知道,因为她对自己那个世界的自豪感和骄傲感,太闪目了。
“我们那个世界啊!”
他们走到山顶,山背面的风景一览无余,没什么好看的,白茫茫一片。可是百渡似乎站在珠穆朗玛峰峰顶,高傲自信:
“生活压力很大。最深刻的还是高中转大学,从钉钉奋战到学习通和知道,是不是赶一赶雨课堂的作业,u校园的练习题。有趣的是到梦空间有许多有趣的活动。”
女人如同暗夜的灯塔一般闪耀,他跟着她下山,认真地听她的描述,不是都能听得懂,可是感觉她很幸福。
“我们的世界,是一个村庄。物联万物,生灵有情。以潜艇高铁飞机为坐骑,上九天揽月下五洋做鳖。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权发出自己的声音,有责保家卫国。”
他们向下走一步,黑暗便加深一刻,腐臭味也扑面迎来。那片沼泽,白雾突起,如同一个有着黑色眼睛的深渊,死死地凝视他们。
迷雾沼泽名不虚传,毫无生气的树木和正在腐烂的动物尸体,掩藏于白雾背后,增加阴森恐怖和难闻的腐臭味。
身为医者,她见惯了所以不会过度反应,但萧君武着实令她惊讶,他迷茫地盯着前方,白雾漫漫。
他运用轻功和百渡前行,两人速度很快,按理说中午还没有到。可是接近沼泽时,如同没有星月的夜晚,一片乌漆麻黑。
萧君武紧紧握着百渡的手,他的手心有汗,为什么是在害怕什么吗?什么东西会值得他如此害怕。百渡回握他,继续讲述自己的世界,希望可以让他放松一些。
“每一个生灵都懂得感恩,每一条生命都值得被尊重,没一个时刻都在忘我中度过,拼搏,奋斗,永不言弃,奔跑是那个时代追梦人的共同姿态。”
萧君武从未在她面前如此失态,他抓着她的手,飞快地奔跑在沼泽之上。他慌不择路,不敢回头一直向前奔跑,有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回旋,“跑,快跑!”
百渡还算清醒,心惊肉跳萧君武的每一步,都是在动物的身上跨过,鳄鱼,巨蟒,水蛭,重爪龙等等。
这些动物潜伏在暗处,隐藏于角落,心怀不轨。它们伺机而动,等待这两个累了便群起而攻之,饱餐一顿。
她的周身爆发出灵力,拉住萧君武的手:“萧君武,你给我停下。”
灵力逼退沼泽中的白雾,白雾散去,他转过身看着她,紧紧抱住:“渡儿,渡儿救我。”
两个人站在沼泽一块较为坚硬的地方,萧君武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失声大哭。她轻轻抚拍他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听闻德妃母家被诛杀的那天,长安城朱雀大街起了好大的雾,二皇子奔跑在雾中,差点被城墙上的乐王拿弓箭射中。
冰冷又肮脏的水不断涌近她的鞋子,如同地心引力般吸引着裤腿和群尾下垂,如果萧君武恢复不过来,眼前即将面临的艰难跋涉令她望而生畏。
“萧君武,萧御,二哥,是我,一切都过去了,我是百渡,你的渡儿,二哥你看啊!是我,没事了!”
男人微微松开她:“渡儿?”
“是我,二哥真的是我。你好了吗?”
听到女人真切而温柔地询问,男人相信了这是现实。
“二哥,我们继续走吧?”
“嗯。”他的一个眼神令那些潜伏者后退百步。
果然二哥最厉害!
没有硬物和动物的时候,萧君武一个狠戾的眼神那些庞然大物就会涌出沼泽为他铺路。
当走出这片沼泽时,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岸上的空气清新,回望当时的迷雾沼泽。
白雾散去,冒泡的大水坑和一米高的芦苇丛,一堆堆的烂泥掩映在仅存的少数灌木后面,是梁静茹给她的勇气吗?真够用。
第五十章 三高二低(2)
三云梯,原来就是在一个悬崖上搭两跟二十米长的木棍,木棍之间削成距离不等的木板作为梯阶。
书上说进入三高二低,一定会经历一场毒雾,让你沉迷于美梦之中无法醒来。也有许多人都走到了云梯,却因为沉醉于美梦之中而跌落山崖,那场梦是你所有心愿的汇聚点,让你如痴如醉,如迷如狂,贪恋其中,明知是梦却不愿醒来,最后心甘情愿葬身崖底。
“二哥,我觉得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探探路。如果我有异常,你立刻拉我回来。”萧君武应该是有心魔的人,她一生欲望淡泊,连自己都不知道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好。十步之内。”
他有梦魇,关于长安。如果偏执于谁去探路反而会耽误进程,渡儿此来三高二低应该是是寻找另一个守护灵,询问更多关于楚天阔的事。
百渡系上绳子,担心萧君武会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男人,对沉思的他说道:“那二哥可要抓紧了,如果渡儿有异常,二哥一定要拉渡儿回来。”
男人紧紧她腰间的绳子,又盘了两圈,笑道:“我的渡儿放心,倘若你走了,二哥也随你去。”
得他此番重视,她死而无憾。
萧君武拉紧绳子,一点点往外送。百渡转过身走一步,没问题,走第二步立刻有不对劲,是雾的问题,致人昏迷。
真是个可怕的地方,她往回走可是一个飘在空中的头颅挡住她的去路,她惊慌后退一步踩空掉入悬崖。那颗头颅不是幻像,她掉落的时候拍打到它,可是当她被绳子吊着悬垂于绝壁时,头颅忽然加多。
悬崖的绝壁上涌出无数只鬼手,没有器官的面部,无数的头颅。它们无法出绝壁,统统涌向百渡垂挂的地方,大喊大叫想要拉她入绝壁。
她现在不会运用灵力,只能用它逼退一些毒雾和爪子,头顶传来萧君武急切的大喊。
“渡儿。”
一声又一声,她坚持不了多久,这场毒雾好像能吞噬人的声音。
“二哥,我在,拉我上去。”
男人一定回应她了,可是毒雾涌来,她一个字也听不到。
当她感觉逐渐被拉上去的时候,那些东西更加疯狂,将要错过最美的佳肴,它们近乎疯狂不愿让她走。唯一的好处就是它们出不了绝壁。
明明只有两步的距离,可是萧君武拉得很费劲,下面的好像不只有百渡,还有许多人攀附绳子爬上来。他是这样感觉的,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二哥。”
听到女人的声音,男人悬在空中的心终于放下来。百渡忽略青衫上的血爪印,望着云梯上的毒雾。
“二哥,我觉得这场雾自动会消散。书中说三高二低会有一场大雾,可没说在哪个位置,单峰上没雾,沼泽地里有雾可是我们走后,我没用灵力逼退,它们自动散去。”
她有条有理逐步分析:“如果我们等一会儿,它就会自己散去吧,虽然是可能散一小会儿,但以二哥的轻功,一定能过去。”
萧君武薄唇紧抿,全副戒备前方毒雾中飞来飞去的东西。他并不怎么乐观,他说:“渡儿,三高二低处于大雾之中。而能够让雾气的是雾中的东西。它们出现大雾缭绕,它们消失,大雾散去。”
萧君武说完拾起一个小石子向毒雾中打去,恰好打中一个头颅,那个头颅旁边的大雾果然散去,不过眨眼间的时间又有其他的雾弥补而来,雾中出现另一个头颅。
“二哥,你看我们应该怎么走?”
萧君武既然是重生之人,那么上一世这些肯定都已经经历过了。
可他看透了她,看得太明白了:“我从未去过这里,上一世这个时候在疆场上平定三藩之乱,你被他们扰得半月未曾好好休息。”
所以他就去了,和那些亡命之徒死里求生,回到京城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见她。
“我们回去吧二哥,从别的地方找突破点。老鬼知道楚天阔并非凡人,被人控制杀了楚天阔的时候,应该还有……”
她现在迷乱至极,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嘛!只有找到楚天阔才能为沈道平反吗?当初见到那件事的人都被杀了,连其他门派的见证者也都离奇死亡,告诉她这是巧合,她绝对不信!
“渡儿,去问问王凝,他应该知道沈道的事。”萧君武从未见过她如此迷茫,像一只找不到回家路的小猫。
“不会的,他若想帮沈道,又怎会帮其他三大门派对抗寒山。他不会告诉我们的,他若关心沈道又怎会七年不去见他。我拖他照顾沈道,他就没去过孤山。”
她双手下垂,无力地靠在萧君武肩上。此时大雾渐渐散去,他不敢犹豫,既然她不是真正想回去,那他就陪她继续往前走。
“渡儿,我会是你最后也值得信赖的人。无论何时我都行心甘情愿做你的先锋,你让我向南我就不会向北你让我往东我就不敢往西,你说天上的月亮大于闪耀的群星我就燃烧一个山头用滚滚浓烟遮住天空,我是你最忠诚的肉盾,生死都会交付与你。”
她认真地听他说突如其来的情话,晕红染上晶莹圆润的耳垂,长长的眼睫毛停止灵光活泼的闪动,她的心情有些激动以致于压不住狂跳的心脏,声音真是震耳欲聋可惜他没有了读心术。
萧君武不由自主扬起邪魅的嘴角,低头俯视百渡的一举一动颇有意味;“渡儿——我的女皇,我是你最坚强的后援最坚硬的肉盾。”
彼时迷雾彻底散去,有一部分庄木台阶被腐蚀,明朗的彼岸呈现在两人面前,向他们述说可期待,很耀眼。
百渡抬起头看着男人张开的凤眼,仍然是寒潭但寒潭之中有另一种情愫,叫做不可辜负。
他轻功飘起,一瞬便是彼岸。如果这个人练暗器的话,他叫你三更死焉能留到五更?
“走吗?”
萧君武看着百渡又呆又怕的小眼神,还透露着丝丝可怜?
“嗯?哦。好,走吧!”这个反应,真够奇葩。
萧君武拉着她的手,一黑一绿格外亮眼,阳光洒在两个人的脸上,慵懒幸福。
如果能够忽略即将面临的困境,在这里散步也是个不错的抉择。鹅卵石铺成的十几米小路上薰衣草开道,遮掩足底的小草迎柔和的微风飘扬,袭人的薰衣草香与阳光交缠环绕于两人身旁,大自然的莺莺燕燕送出最美的歌喉祝福两人,他们仿佛进入了婚姻的殿堂。
他们走得很慢,好似希望慢慢地一下子走完一生。
“二哥,前方高能,注意戒备。”她顽皮地用现代游戏的话提醒他,他们已经走出第四平路,即将面临第五绝壁,刚才已经在第四云梯上领略过第五绝壁的威力,现在真是只能用望而生畏四个字贴切地描述形容。
萧君武回握她的手,带有厚茧的手指在女人掌心轻轻挠痒,女人佯装生气想甩开这只流氓的巨手,那只手握得不疼可以看出是没使劲,但她偏偏跟粘了胶水一样分不开,甩也甩不掉。
“渡儿,你能不能具体地告诉二哥,你究竟想知道什么?二哥真的很想帮你,却无从下手。你隐晦地告诉二哥,隐晦到神灵听到也理解不通的地步。”他温柔又清冷的声音诱惑着他。
是吗?他在引诱她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可她的目的才在心底写了几个字,她的局还未真正展开,又怎能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恶鬼呢?
她拔出头上的青簪,翠绿的簪子在男人手上划出一道血痕,流出乌黑粘稠的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比她来三高二低路上的任何一种气味都难闻十数百倍。
“可能这位恶鬼先生您不知道,虽然您模仿的二哥很真实,连声音的诱惑度都无与伦比,但您不知道我的二哥是个行动派。”她迅速将簪子划入它的额头,青簪表面隐隐约约的灵符起作用,恶鬼逐渐化为一缕黑烟无力反抗,“我二哥他呀!只会协助我做而不会问我事情的原委,这点您可要记住了啊!”
没想到还没进第五绝壁就遇到了恶鬼,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二哥分开的,清酒百渡继续前行,身体紧绷观察四周的动静,怎么会这么安静?有些奇怪,壁画里的狰狞的恶鬼张牙舞爪吓她,可她只能看到里面恶鬼的动静,却听不到声音。黑色的迷雾中金光闪闪,走近一看才分辨出是一道灵符。
很远的前方,黑雾更加浓重,萧君武听到后面女人软绵绵地叫“二哥”,他笑而不答,自顾自地往前走,进了第五绝壁后璧上的灵符更多了,闪闪的金光几乎能完全照亮前方的路。
“二哥,你搭理一下人家嘛!”女人迈着蛇步,转转悠悠地极尽妖娆,偏偏前方的人连头也不回一下,鬼叫名不回头鬼也没有办法。
前方伴随着一阵清脆悦耳的银铃,出现一个女声,“二哥,你搭理一下人家嘛!”
不同于女鬼的柔媚,前方传来的声音清脆中带着模仿的嘲笑,好像在调戏女鬼。这个声音给人的整体感受就是:骑着毛驴学唱戏,坐在坟头看拔草——啥也不是,闲得慌。
第五十一章 三高二低(3)
“哪个没眼力价儿的学老娘说话,这是老娘的猎物。给老娘滚出来!”女鬼互在萧君武前面,随时准备迎战前方学她说话的东西。
萧君武原来还觉得流年不顺,前后夹击,他哪应付得过来。不过看来这两个妖怪不是一伙的,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人皇萧衍在晋升为神皇时与神帝谛下契约,神帝执掌人间,神皇操纵鬼界。两帮势力不想融合,进入对方边界力量就会全盘覆灭,但只是短暂地消失一旦你离开力量就会恢复。并且在凡间即使神仙的力量也会被削弱一半,越厉害被削弱地就越多,更何况他这个神皇的后裔呢?
萧君武估计渡儿已经走到前面等着他了,快点解决快点去找那个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小女人。他都准备好手势召出尚方剑,突然听到前方惊天劈地的一句话。
“嘿,丑女,躲开我孙子。”她说话间挥出一道金光分开了萧君武和女鬼。
萧君武眉毛不受控制地挑了挑,竟然有人骂他孙子;女鬼也是大怒,竟然有人敢质疑她的美貌。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前方。
“有本事你给老娘出来。”女鬼被金光伤了身,掐着腰躲在阴暗处,刚才真应该听那个女人的话躲开的,偏偏她还护在猎物前面。
随着前方女子腰间银铃声逼近,女子的身形渐渐清晰。她从雾里走来,浓重的黑雾碰到她就会自动散开,金光在她身边护体。一只手放于唇前另一只手举在空中。红色的玉镯随着女子手腕在空中摇动,嘴里不停地念着咒语,直到走近萧君武身边才停止。
萧君武知道那个女子和他靠得很近,但就是看不清。
“孙子,你祖宗那宝剑也该亮相了吧?”女子轻松地笑问他。
“黑雾浓重,看不清也感知不到对方在哪。”
“我靠,我刚才白给你照光了。”女子不干了,坐在地上歇气,“我把吃奶的灵力都拿出来给你照光,不好好用。算了,现在我们就听凭大自然的生死规律自生自灭吧!”
说到后面她更是直接躺到地上打滚:“喂,丑女,你出来杀死我吧!我不活了!”
“给你,你来杀。”萧君武感觉到女子躺在地上,碰到他的衣角,把剑递给她。
“你让我一个弱女子那桃木剑杀鬼?”她突然站起来,身上的灵符金光闪闪。
女子一转身,女鬼就在她身后,紧贴她的背部,吓得女子一个巴掌把女鬼拍到路上。
萧君武走进用剑挑挑飞灰湮灭的女鬼的衣物:“晚辈佩服。”
“不会吧?!”她的嘴呈o型,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鹅蛋,“我这么厉害还做什么道姑啊!走,咱俩搭伴,直奔第五绝壁,祖宗我护你!”
女子信誓旦旦地拍胸腹担保后路无忧,萧君武无奈地笑了笑,刚才没看错的话,天上有人给她借力。
两人未曾看到,天上云间一个有着红色眸子的男人看着女子情不自禁地弯了嘴角。
萧君武走在前面。
“我妻子还在前面,我得先找到我妻子再说别的。”
“你妻子?可是前面没有人啊!”
“你说什么?”
现在倒是萧君武震惊了,渡儿还在后面?这是他不敢想的。他二话不说运用轻功和灵力返回去,只见前方烟雾渐散,一个女子青衣碧簪手拿灵符缓缓走来。
百渡对这些灵符很感兴趣,边走边研究,都没看到前方的萧君武。
萧君武飞奔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怎么了啊?二哥。”萧君武突然抱住她,如果不是他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旁,她又要痛下杀手了。
“诶,你等等我啊!我跑得没你快。”
后面跟来一个白衣女子,身形肥满,纤细的腰间束着红绳,绳上挂着银色的铃铛。头发束成一个松散的丸子,碎发悠悠地挂在耳旁,红色的发带飘在背后。
女子嘴唇不涂胭脂而红若灯笼,饱满丰盈如同大唐牡丹,鼻子玲珑小巧,大大的眼睛好似一汪泉水透着灵光,她若浅笑会让人无端和上弦之月联系起来。
女子双手抱拳弯腰微微鞠躬,白皙柔嫩的手臂上露出鲜红的玉镯:“孙媳妇你好,我是孤山道姑夏无辛,你们可以叫我夏道姑。”
“你是夏无辛?”百渡跑出萧君武的拥抱,拉着女子的手仔细地看,走进的话更像养父书房画像上的女人,“你认识莫生冰吗?他是我养父,他一直想让您回来!”
“我知道莫无冰,我师哥。可你是他的养女吗?他是不孕不育吗?”夏无辛逃出百渡的紧握,这个女孩力气还挺大的。
“我该叫您什么呢?对不起啊!我太兴奋了!我想一想。”百渡欢呼雀跃地在原地蹦跳。
“行行行,在这个世界就按这个世界的叫法,叫我夏道姑就好。”
夏无辛揉揉自己的手脖,得是多大的力气才能抓出红掌印啊?不过她自己也有原因,皮肤太嫩了。
百渡停下来后,圈住夏无辛的手臂走,无意间萧君武成了第三人。
“好吧,夏姑姑,我们先出去再说别的事情!如果父亲突然接收到你在医院醒来的消息,一定会欣喜若狂。”
“老泪纵横,不可言喻。”
“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她叽叽喳喳在夏无辛面前说个不停,夏无辛还接她的话,现在看看萧君武真是多余的。
他在后面嫉妒祖宗,却无可奈何地跟在自家媳妇后面走路,不敢和祖宗打架,也不敢和媳妇吵架,看见画壁里面舞动的野鬼就招呼一拳,直到现在气也没消。
“姑姑,我亲生父母和哥哥好像也在这个世界。”百渡说到这个话题,高兴地告诉夏无辛这个好消息。
只是后面的萧君武听到这句话,有些犹豫不前。
“不可能。”夏无辛自信地说,“跨越时空的关键是那枚玉佩,一次只能传送一个人,并且对传送人的体质还有要求,半枚我用了,半枚你用了。”
百渡如大梦惊醒,先是百起骗她,后是玉佩的事。
“玉佩?是父亲把我从孤儿院接回来后,送给我的那半枚玉佩,只是到这个时空来之后就找不到了。”
夏无辛提到玉佩也有些咬牙切齿。
“害,别提了。我的那个原来还带在身边,发现这个机理后,也算可以来去自如穿越两个世界,可是被人偷走了,被一个神经病偷走的。”
“姑姑,你知道那个神经病是谁吗?”
“知道。就是干不过他。”
“那好说,我们请些高手,设计个陷阱让他乖乖束手就擒。”
“嘘~”夏无辛将食指放在百渡嘴唇上,软软的,“别说,我怕上面或下面有人听到。”
百渡觉得夏姑姑小题大作了,拿开姑姑酥软的小手,顺便揩了一把油。
“那有啥的啊?难不成他还是神啊?”
“嗯,不然呢?”
“姑姑,你不早说,估计他现在已经都听到了。”百渡自从五媚娘事件后,对神灵真是刷新了世界观,不由得心里打颤。
“没事,我下来的时候给他惹了不少乱子,够他收拾一阵了。别的东西也不敢向他汇报我的情况,你放一百个心吧!”
萧君武一直被两个人排挤在谈话内容之外,心里憋屈得很,一路上的鬼怪也不好受,还得承受这个人的打怒。
他看有机会,立刻发问。
“那你也是神灵?”
夏无辛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魔方扔给他,语气之中的厌烦可想而知:“一边玩去,女人说话哪有你男人插嘴的份。”
这时,绝壁所有的黑雾散去,天上的第四云梯清晰可见,抛却不好,这个地方真是人间仙境啊!
只有夏无辛知道,三高二低是那个男人心情的折射,那个男人心情变好了才会有这样的风景。可是她给他弄得一团糟,他不该很烦心吗?为什么会心情变好呢?
通路之上,晶莹的鹅卵石排列有序,路边鲜花朵朵接连盛开欢迎他们脚步的到来。原来壁画之上画的是一个人的故事,只是那些魔鬼借机出现而已。
只是可惜,花中有几颗彼岸之花,萧家先祖有令,凡见彼岸花,必砍其花头。所以萧君武忙碌与花丛之中,砍掉开得鲜红的彼岸花花头。
“姑姑,这些壁画串联起来看是一个故事,好像很凄美。”
“凄美?只有凄,没有美。小孩子不要被表面现象欺骗纯净的心灵。”
夏无辛继续前行,坚决不靠近那些壁画,反倒是百渡看得津津有味。
“二哥,你来看,这好像是萧家先祖的故事。”
萧君武停下砍彼岸花头的尚方剑走过去陪百渡一起看。
“嗯,不错,是人皇和夏后的故事。”
上面有些字看不清,但壁画之上那个身穿碎花布群,手执木扇的女子的动作很清晰。
她眼中含泪憋着不流下来,当她挥下木扇身后涌出十二个黑色暗影。以含泪女子为扇轴,他们左右各六呈扇形对称分布,女子扇子向前指去,他们机械化地攻击前面的男人。
男人大手一抬一挡之间,所有的力量向女子奔涌过去,女子没有还击,也并未让暗影保护自己,心甘情愿承接所有。
而当男人想要挽回力量之时,一切已成定局——女人衣服被气刃割成细小的碎布,身上血痕如同鳞片般密密麻麻。
暗影给女子披一件衣服避体,女子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跑着喊她“娘亲别走”的三个孩子。
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为何还要出走?
但不论原因为何,百渡似乎可以感觉到这个女子挥下木扇时的绝望和无助,就如她前世抱着萧君武冰冷的尸体一般……
令人痛不欲生……
第五十二章 皇与后(1)
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萧子健,你欺我太甚。——题记
百渡轻轻剥开尘土,读出了壁画上的那八个字:“螟蛉有子,蜾蠃负之。”
夏无辛只想快点走出这片令人窒息的地方,可是这八个字让她如雷轰顶,彻底无力地停在原地。
“二哥,这八个字什么意思啊?”
那个,很不好意思地说一句,她古言文确实不差,可这八个字没听过,是螟蛉有孩子,让蜾蠃背着自己的孩子吗?很明显和情景不符合。
“解忧馆诗经那一排你是不是没有看?回去补充了,我会监督你看完的。”
萧君武说完,靠近她的耳边,吸了吸她的耳垂才罢休。他从后面抱着百渡,在百渡耳边吹着暖风,温柔地解释。
“螟蛉有子蜾蠃负之,意思是蜾蠃有了孩子就放在螟蛉身体里养,等到孩子出生以后,螟蛉就会被吃掉。”
百渡看了看夏无辛,这种暧昧的姿势太过了吧?!被姑姑看到多不好,可姑姑为何停在原地,踌躇不前?
“可是那与这副壁画有何干系?”
“这个不敢说,不敢想,日后你再自己琢磨吧!”萧君武第一次对她隐瞒自己知道的事,可究竟是什么事情,连萧君武都不敢说。
夏无辛冷笑着转过身,对萧君武尽是嘲讽:“怎么?你们萧家人做出的丢脸事就不敢说吗?”
她走到百渡身边,把她拉过来,声音比平常高处许多却不刺耳:“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人工代孕,代完孕后再把母体杀死。”
“为什么要杀死母体?”百渡是解忧馆的门面担当,这事都想得透,无非就是害怕孩子生下来后依恋他的母体什么的,但她愿意听听别人的见解。
“为什么,是啊!我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不经她人同意就私自让她人代孕?为什么让她人养别人的孩子五年?为什么至死都不肯向她人悔过?为什么明明都是你的错全都让我承担?”
夏无辛情绪失控,原来对着萧君武步步逼近,声声责问,但后来就跪在地上仰天大问。
百渡想过去扶她起来,她却如同一摊凉水,身体冰凉寒冷柔软无骨。
“你成了人人称功颂德的人皇神皇,我却是人人唾弃不识好歹的乡村野妇。”夏无辛声嘶力竭,整个人如同一摊水,百渡扶不起来。
此时的百渡和萧君武似乎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了。
单凭夏无辛一句孙子,还是把萧君武的辈分抬高了。
一道白光自天而降,把百渡萧君武和夏无辛分开。
粗布蓝衣男子出现在白光围成的圈内,他现在的装扮完全像田野农村的粗壮汉子。属于硬汉直男型,长相英俊,应该会被不少妇女喜欢。
男子宽肩瘦腰,身材高大,面容冷峻,丹凤三角眼深如海底,但是红色的眸子却如火山岩浆般红烈。
他蹲在女人前面,将她抱在怀里,即使她万分挣扎他也不松手。
“人界我不如你,神界我也成了你脚下的蝼蚁。我虽生来尊贵,可也是一步步走到巅峰之位,你趁我不备偷袭天国,分我鬼界,乱我人间,把我欺凌到连神体也不能保存的境地,还不肯放过我吗?我究竟何错之有?”
夏无辛边哭边说,上气不接下气。
“阿暖,乖,不哭。”他宽大的手掌轻轻顺她的后背。
女人冰蓝的眸子与他火红的眼眸对视。
“萧衍,你把那半块玉佩还给我好不好,我发誓回去之后不再踏入大夏半步,如违此誓,让我灰飞烟灭,神魂不再。”
被称为萧衍的那个男人直接以口封缄,女人无力反抗,她的手指抓破他的脸庞脖子,似乎为了这一吻全世界他都可以放弃。
男人的吻中带着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强迫女人咽下,灵力和迷魂的咒令一起顺着女人的口腔进入丹田。
“我吃了这些就会很乖对吧?!会成为你的玩偶,任你玩弄于掌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自私?”
他并不管她如何诋骂他,只是心满意足地抱着软摊摊的女人,轻声唤着:“阿暖,我只求你留下来,别的什么也不要。”
夏无辛的意识渐渐淡薄,这就是为什么她一定要逃出神界,一定要回到自己那个世界的原因,她真的是太痛苦了。
可百渡的玉佩不也是丢了吗?如果百渡不想回原来的世界,那她就鼓动百渡拿到玉佩,她实在是受不了呆在这个惨无人道的地方了。
因为这个世间最尊贵的男人根本从未把她当做人看,口口声声阿暖,却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她过得连畜牲都不如。
夏无辛努力隐蔽自己周身的气息,却还是在听到那八个字后破了功力,她现在只能靠自己。
“衍,我不想睡。”女人软绵绵地叫他的单名。
听到久违的温存,他身体一愣。
“乖,睡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睡好了之后她会丢失逃跑的记忆,任他鱼肉宰割。她会再次经历重新恢复记忆的痛苦,一切周而复始。
“我不想,我不,想……”
夏无辛意识渐渐淡薄,以致最后彻底沉睡过去。萧衍细细吻过她眼边竭力忍住不流出的泪珠。
白光撤去,深蓝色粗布衣服的男人红眸消退,小心翼翼地抱着女人,就如同捧着稀世的珍宝。
这个男人的画像,被供奉在皇城宗庙的主位。即使不用自我介绍,他们也知道他是谁。
萧君武拉百渡跪下:“后辈萧君武携妻子百渡拜见老祖宗。”
“小声点。嗯。”男人声音冰冷,完全不同于在白光围成的圈中的温柔。
他们参拜后就直接起身,跟在人皇萧衍的后面。
萧衍怀中的女人咿咿自语,他会稍停一会调调抱姿,用粗糙的脸庞拱拱女人的头发。待女人睡稳后继续前行。
后面的萧君武手不安分地放在百渡腰间,若无其事地移动。
“萧君武。”百渡低声羞怒道。
“嘘~”萧君武指指正在睡觉的夏无辛。
百渡无奈忍下气。
此时接近傍晚,想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在这里过夜不安全,可有老祖宗在身边也就不怕了。
天边的晚霞垂挂在西方的苍穹上,绝壁之后是一片荒山野岭。就像第一山峰一样,只是这里植物偏多。
萧衍的下巴抵着女人的眉头,希望她晚点醒来。
夏无辛蝴蝶般的睫毛微微抖动,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张放大的俊脸映入自己眼中,她抬头认真地看这个英俊的男人,鬼斧神工之作啊!
“唔,你谁呀?”夏无辛的声音缓和平稳,带有丝丝少女害羞的模样。
“我是你的二哥哥,阿暖忘记二哥哥了吗?”
萧衍才是有了令人大掉牙改变的那个人,语气温柔地简直像夜幕满天的流星,花园里暗自开放的淡蓝昙花。
“二哥哥?”少女歪着头还是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但不可否认很帅。
“对呀!阿暖是二哥哥的妻子,不记得了吗?”
夏无辛心里暗自欢喜,靠比,把她当成傻子哄咧。她,二十一世纪天才医生夏无辛,一着不慎自愿退出神坛,怎么,这是穿越到古代捡到一个帅夫君啊!
“哇,二哥哥好帅啊!”还很便宜,当然,她没说。
她毫不吝啬地大加夸赞,还竖起大拇指妥妥的夸奖。
不过百渡听这个“帅”字就知道她是装傻的,但她是不是丢失了一段记忆啊!
被萧衍消除的那段记忆究竟是什么,竟然能让痛恨他的夏无辛立刻变成刚穿越来的样子。
“阿暖喜欢吗?”
男色当前。
夏无辛觉得有了便宜不吃那才是傻子,反正是她的夫君,原主八成也是个傻子,她就将傻就傻了!
吧唧一口,吻了盛世美男,不亏,不错,滋味甚好。她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唇,回味无穷。
现在这副模样,像一个流氓头子。
这才是他无忧无虑的阿暖,每次他想重新开始,阿暖都更加敏感,更加快速地找回从前的记忆,再一次痛恨他,憎恶他,他的痛苦又何尝不是周而复始?
夏无辛并没有下来自己走路的意思,摸着萧衍肌肉那么多,庄稼人应该力气很大吧!她趴在他的肩上看后面的路。
不巧,另一只大美男在调戏良家妇女。
忽然一个小石子打在萧君武手背上。
“嘿,又丑又坏的黑子,放开漂亮姐姐。”
又丑又坏还黑,三个形容词把萧君武打入十八层地狱,出生三十年的他第一次产生自我怀疑,他就那么丑吗?
“渡儿,二哥很丑吗?”
百渡捂住嘴,强忍着不笑出声音。
“确实有点,不过找到鬼谷子,让他给你易个容,应该会还不少。”
“害,易什么容啊!”夏无辛这时候要下来走路,萧衍把她慢慢放下里,恋恋不舍,招夏无辛喜欢,又吧唧了人家一大口。
“小子,你想整容的话。我给介绍一个人,他叫莫无冰,我师哥。厉害得很,缝合无间隙做事贼认真,等我有时间回去一趟把他带回来,或者把你带过去,一次见效。”
说起她师兄,手灵活人帅气,就是比较木纳,至今还没有女朋友。
只是看着夏无辛一举一动的萧衍,周围气场冷绝。
萧君武立刻转态:“别,老祖宗。你如果回去,我觉得这个世界会毁灭的。”
“嗯?为啥啊?”她伸出手,正要靠近百渡摸摸她头上的青簪,萧衍走过来收回夏无辛的手把她搂进怀里。
萧衍戒备百渡!
他这是不允许夏无辛接近百渡,不允许她们有任何交流的行为。
“二哥哥,你是不允许我靠近这个女孩吗?”夏无辛看着被萧衍握住的手。
第五十二章 皇与后(2)
“我,我不是……我……”他没有想到她会敏感到这种地步,“阿暖,外面坏人太多,我们今晚就回家好吗?”
“不好。”夏无辛从萧衍怀里挣脱退后一步,摆出格斗准备,“你究竟是谁?想做什么?”
夏无辛的感觉不会错的,这两个男人很危险,但是那个女人感觉很熟悉,只要对个暗号就行。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姐妹,你也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夏无辛防备面前的两个男人,慢慢向百渡移动。
“姑姑,我养父叫莫无冰,你忘了?”
“哦,对,对对。”她一副戒备,转过头看着那两个男人,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太紧张没听到她说什么,“啥?莫无冰?你养父?所以说我究竟是睡了多久啊?这场梦啥时候醒?”
“阿暖,看着我的眼睛。”萧衍的声音中是上位者不可违拒的命令。
“老子偏不。”她闭上了眼睛。
“啊哈!该拿你怎么办呢?”男人一声无奈的笑语倒是散发无穷的魅力,引得夏无辛睁开了眼睛。
“靠,帅哥,不带这样玩的。”不过,那男人是真帅啊!正中她的取向。
她看到那双火红的眼眸,被瞬间催眠,闭上了眼睛。
“螟蛉有子蜾蠃负之,夏无辛,你醒醒。”
百渡喊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萧衍灵力挥去,萧君武用尚方剑挡在前面。
幸好夏无辛觉醒,周身灵力滚动,源源不绝。
夏无辛听到百渡说的这八个字,是她的心头结,是她毕生的屈辱,她竭尽所有做好一个妻子的责任,换来的却是丈夫这样的对待。
“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萧子健,你欺人太甚!”夏无辛燃烧神魂,引得三高二低天摇地晃,如同宇宙爆炸。
又是这句原话,萧衍他,无力反驳。
那是大夏还未建立,群雄割据,天下混乱的时候。
这个故事没有文字记载,还要从孤山暧子以一首《望海楼》封顶七十四楼望海楼,成为十七楼的主人说起。
那首诗很平常,可从一个七岁女孩的口中说出来就不平常了。
“望海楼前望江流,
望江流中望江亭。
望江亭里望楼人,
望楼人下望江楼。”
望海楼又名七十四楼,一共七十四层,每一层的主人都会有所改变,唯独第十七层永远属于孤山夏依暧。这座楼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形似雷峰塔,自上而下命名楼层。比如顶层是第一层,底层是第七十四层。
冬日,孤山郊区。
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衣着单薄,拄着拐杖,拖着疲惫的身躯到七十四楼楼前的施粥处领一碗热乎乎的大米粥。孩童步步为营,小心观察郊区草木的一举一动,有时候甚至一个鸟雀突飞都能把孩童吓得半死。
七十四楼楼前一个小棚处摆着三大缸米粥,夏家人为庆祝独女夏依暧生辰,施粥三日。各路乞丐纷纷涌入孤山,在寒风中排着百人长的队伍。
“暧子,你在看什么呢?”一个身穿黄嫩色冬装的女孩问白衣女孩。
女孩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如同天上的弯月,一身白衣,趴在窗户前向下望去,白色貂皮衬得她如同一块未经世事的美玉。红色的丝带系于发髻,飘飘若仙。
“没什么。”暧子从窗户那回神,却继续向下看去。
“小二哥,”甜甜的女声唤来店小二,暧子拉过店小二从窗户看去,“小二哥,你用茶壶盛满米粥给楼下这个小孩送过去,再拿个碗给他喝,别说我给的。”
小二指指那个小孩,那块人群之中只有他一个小孩,被一群大人挤在中间却还竭力维持自己排的队。很显眼,很可笑。
“交给我您就放心吧!”小二麻利地呈上白粥送下去,不一会就看到小二穿梭在人群中找那个小孩。
暧子在楼上给他指具体位置,三两次就找到了。小二把小孩拉到一个人不是很拥挤的地方,暧子从楼上看着。
“小公子,您得福了,喝口白粥暖暖身子吧!”小二倒出白粥,热气腾腾。
小男孩双手皲裂,脸上带着结痂的伤口,大小深浅不一,不知他单薄的衣服下面又会有多少伤口?
他捧着盛有白粥的碗,滚滚热气传来暖人心脾。小孩喝了一口白粥,蜷缩紧张的身体终于缓下来一会儿。
“谢谢。”
“小公子不用谢我,是别人让我送给你的。”
“不知可否告知恩人姓名,他日子健必当相报。”
小二小声地说:“十七层。”
说这个应该就知道恩人是谁,毕竟家喻户晓。只见小孩喝完那碗白粥放下碗,向七十四楼约摸第十七层的位置行礼。
微微一鞠躬,对面的主人虚虚一拜,这就算打过照面了。
与此同时五十七层一个婢女模样的人提着一蛊白粥下来又上去,向小姐报告情况:“小姐,我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送了,对不起小姐我去晚了。”
也大约和暧子年龄相似,四五岁,女孩声音平静温柔:“没关系,已经打过照面了。”
小男孩吃完白粥继续向南走,那里有一个桃花村,有他母亲的亲人,母亲说可以投靠他们。
只是小男孩走后,发生了七十四楼大屠杀案件,由暗影殿亲自动手。
桃花村。
男孩舅舅家还算富裕,有一个大型木刷印字,是鹿山学院的私家印书场。舅舅对男孩很好,可是舅母不怎么喜欢男孩,几乎每次都唆使舅舅让他把书运到鹿山学院。
每次运送,从南到北,翻三座山才能到达鹿山学院。
小男孩逐渐长大,路上除了运送书外就是自己看一些书。
这些平常的日子直到他二十一岁,村长媳妇主动到他家给他说亲才停止。
“老二都这么大了还没媳妇可不行。”
“你如果找到个不花那么多钱的,我就给他大办,让全村人都知道我们待他不薄。可你看看,哪家姑娘不是攒个百十两银子能娶的,村长夫人啊,我们家穷,你就别操心我们的家了。”
村长媳妇自然知道这个老女人贪财又小气,可惜了老二那么好个孩子。她是真心疼老二这个孩子,父母遇洪水死了,投靠舅舅,舅母却一直使绊子。她也是下定决心要帮老二的。
“如果我能给老二找到个媳妇,你们就和老二分家,让老二他们自己过去。”
“这好说。”舅母毒舌地问,“那你找到了吗就说那么早的话?”
村长夫人信誓旦旦:“放心吧,已经物色好了,你们今天把村头那间收拾好,明个我就让老二去接他媳妇。”
“好,这是你说的。乡亲们可都听见了啊!”舅母大嗓门地重复,即使能给他找到个媳妇,八成也是弃妇,要么就是个丑女,反正是个赔钱货,烫手山芋,谁都不想要。
舅母收拾好村头那间房,他就隔壁的隔壁村接媳妇。
一个傻乎乎的十五六岁的女孩坐在秀才家门口:“你找谁啊?”
“我是桃花村的萧衍,找夏秀才,夏秀才在家吗?”
“在,在,在,不过爹爹睡着了。暖暖不敢在爹爹睡着的时候吵醒爹爹。”
傻姑娘把他拉到屋里后就自己出去逗小毛驴了,而夏秀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萧衍靠近夏秀才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给岳父办完丧事,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收拾收拾,他就把那个傻姑娘带回去了。
“你叫什么啊?”傻姑娘笑嘻嘻地问他。
“我叫萧衍,家中排行第二,你能叫我二哥哥。”他很有耐心地慢慢解释。
“那我叫夏依暖,爹爹叫我暖暖,你也能叫我暖暖。”
萧衍笑了笑,谁说她傻,聪明得很嘛。
“二哥哥,我们要去哪啊?”女孩坐在小毛驴上问。
“回家,回暖暖的新家。”萧衍耐心地解释道。
“哦。”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怎会不懂,从出生到现在她可是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身份——夏无辛,二十一世纪天才医生。可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伪装成傻子,以保全生命。她算是赶上了八辈子好运,天赐良缘,白捡来一个帅夫君,不要的才是傻子。话说这男人细看之下剑眉星目骨相天成俊美非凡,听媒婆说没媳妇,肯定是个穷光蛋,如果你不是遇到她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
不过,骑驴的女孩摇头晃脑笑了笑,眼睛如同天上的上弦月般迷人。不过啊这男人好运遇到了她呗,凭她天纵之才,带他发家致富,迎娶白富美。女孩呸了一口,妻子有她一个就够了,没偏房和妾室。
“暖暖,你啊!”男人无奈地摇头笑叹了一句,把思考未来的女孩拉回现实,“你啊!饿了吧?回去二哥哥给你下碗面。”
女孩点点头甚是乖巧:“二哥哥最好了,暖暖要吃一大碗。”
到了桃花村已经是傍晚了,萧衍带着夏依暖入住新家,那一夜他没有碰她,一切安然。
春来秋收夏暖冬寒,一年之后他们搬到了一个遥远的镇上——武陵镇,并且收养了一个三岁的男孩。
武陵镇不算大,有桃花潭水深千尺,亦不缺柳暗花明绝处逢生,鸡犬通鸣豆腐西施,生活犹如陶渊明诗下的那个世外桃源。在这个战乱纷杂烽火连天的天下,就是有一个人有那种能力:开辟一方净土,守护一方安宁。
而萧衍就如同村长夫人所期待的,脱离那一大家后过得很好,夏依暖又给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一家人可谓其乐融融。
如果日子就能这么过下去倒也不错......
第五十三章 皇与后(3)
七年后天下变化很大,不光是萧衍回家的次数和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还有整个天下的变局,汉王即将一统天下结束长达数百年的征乱。
夏依暖又给萧衍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名字叫萧景睿,而大儿子叫萧景遇,女儿叫萧景情。
萧衍把十岁的萧景遇带走外出从商,并且从外面找来一个女子照顾她。那个女子叫百文绮,性格豪爽自称汉王的一个军师,被派来保护夏依暖和孩子。
可夏依暖总觉得这个百文绮看萧衍的眼神不正常,那种东西就像萧衍初次见她时一般——藏不住的喜欢。
这日晴方潋滟,树上一个女子一身白衣,双眼一笑如同天上的上弦月,手腕上戴着南红,甚是端雅。
她坐在树上观望远方,一匹黑色的骏马和一个英俊的男人大步走来,后面还跟着萧景遇。
在萧衍向她走来的时候,她甜甜地叫一声“二哥哥”。萧衍走到树下斜向上伸开双手接她下来,紧紧拥在怀里,深深吮吸她脖颈间的体香。
“暖暖在家乖不乖啊?”他轻轻顺着她的头发。
“可乖了,暖暖最乖。”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装傻充愣,继续逃避暗影阁的眼线,可是私底下她用另一个名字买了几所豪宅,开了一个私人酒馆叫“一个地方”。
不但如此她又买了十三个超级暗卫,并且将其中一个留在府里养伤。
她不是一个安生地被囚禁的人,有时还会出去逛一逛这乱世。
这些萧衍都不知道,夫妻之间各自有一些小秘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谁敢说世界上真有一件事经得起推敲呢?
夏依暖自豪地把这称为“夫妻之间的安全距离”。
“今日把树下的果酒都拿出来,暖暖可不能喝醉啊!”萧衍有些喜悦,竟吩咐下人将埋藏七年的果酒拿出来。
夏依暖倒希望萧衍把所有的苦乐与自己共享,让她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倾听者。
萧衍这个人就好像有看穿人内心的本事一般,下巴抵着夏依暖的额头说:“今天有好事,所以提前回来。明早走后再回来二哥哥就可以把暖暖带出去玩了,暖暖高不高兴?”
身高差距太大,夏依暖只到达萧衍的肩膀。于是夏依暖抱着萧衍的头借力跳上去亲一口,以此表达欢喜。
门口看这景象的人都习以为常,夫人不是痴傻只是言语中有些许天真。老爷和夫人很恩爱,就如诗中所说:恩爱成夫妻,相爱两不疑。
晚上的萧府张灯结彩好像过年一般,一会儿从外面奔来一匹快马,萧衍接到报信后面色凝重地看着夏依暖。
“二哥哥是有事吗?”夏依暖看不懂他眼神中是何意图。
“暖暖,跟二哥哥来。”
萧衍拉着夏依暖的手到府里的溶洞里去,实不相瞒,那个受伤的暗卫就被藏在这里养伤。
萧衍难道发现了吗?夏依暖狐疑地看着萧衍的背影,突然萧衍转身把夏依暖眼中的怀疑都看入了眼中。
“他在哪?”萧衍语气凉薄地问她。
“二哥哥你在说什么啊?”夏依暖眨着大眼睛问。
墙壁暗处一个黑衣男子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这边的动静。
夏依暖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他粗暴的行为着实令她不满。萧衍提着她的衣领强行逼她直视他的眼睛,就如在审讯犯人。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但我是你的妻子,还请你对我尊重。”她拍开萧衍的手。
“尊重?暖暖,我尊重你的结果就是被带了绿帽子吗?”他像一只控制不住自己情感的野兽。”
“我什么时候给你戴绿帽子了?你经常外出,见的世面广美人多,要戴不也是你给我戴绿帽子吗?况且我头上有多少顶绿帽子我都没在意你头上有一顶就抱怨?这说不过去吧?”
她毫不在意和无所谓的语调让萧衍愣在原地,她可以感觉到他想要说什么。
这个古代,不平等。男尊女卑,哪有男人给女人戴绿帽子的份。
“二哥哥放心吧。只许州官放火不,不许百姓点灯的故事暖暖还是听过的。暖暖就是和二哥哥说着玩的,那个养在府里的是受伤的暗卫。”
她和他有三个孩子,离不起婚。虽然老大不是她生的,可她把他当做亲生的来养已经许多年了。继母和白雪公主,继母和灰姑娘的故事,她耳熟能详,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有不幸的童年。
并且,世界之大,还有谁愿意分一点真心对待一个傻子呢?这份婚姻就这样的,不平等就不平等吧!为了孩子,她退一步海阔天空,可以接受一夫多妻,可是不容许萧衍再做更对不起自己的事。
夏依暖招手让暗卫出来见萧衍,萧衍才恢复平静。
“暖暖,日后若是让陌生男子进府,与我提前商量一下,好不好?”他愿意哄她,她就愿意接受。
“嗯。”夏依暖乖乖地点头。
两人回到宴席主座,又有三匹快马停在萧府门口,管家把信呈给萧衍。
“暖暖,外边的生意出了点事,二哥哥七天后就处理完回来。”他摸着微微醉酒的女子的头,“在家要乖,不许带野男人进家,听到了吗?”
“嗯?野男人?嗯嗯,嗯,听到了,遵命!”夏依暖笑了,野男人?她话语结巴,反应到底是慢还是快谁也说不准。
“走吧!”萧衍认真地听完她的话才发出命令,轻微微的两个字落下,宴席散去了大半人数。
望着院中冷月,微凉。
“我没醉,我还能喝……”
“百姑娘,您也醉了该去休息了!”奴仆扶着百文绮去屋子里休息。
“慢着。你们退下去。”
夏依暖挥退奴仆,将百文绮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这个位置是刚才萧衍坐过的。百文绮知道自己必须站起来,可是她却贪恋其中,是夫人拉她坐下的,没事吧。
“文绮啊!你喜欢萧衍是吧?”夏依暖摇着酒杯漫不经心地问。
“不能直呼王的名讳,只有夫人才有这个权利。可我也想像夫人一样得到王的喜欢啊!我喜欢王,从小就喜欢,为了王我可以牺牲生命在所不惜。”百文绮说着说着哭起来了,声音暗自消沉,“可是王不喜欢我,他喜欢另夫人,为夫人在四月山种了三千颗桃树,说是等平定战乱后带夫人出来游遍万水千山。”
夏依暖想过萧衍不是个普通的商人,却没想到他身份是王,她的夫君还挺厉害的嘛!现在能被称为王的只有一个汉王,可外面没传汉王风不风流啊!
“王的妻妾很多吗?”
“不多,不算夫人,王一共才三十个女人。”百文绮板着手指头数,数够了整整三十个,“戚于心,刘锦缎,王苗苗,李媛媛,程晚霞......嗯——还有我。晓文是最幸运的,能被派来照顾夫人。”
夏依暖震撼之外还有痛心,她说的这三十个女人,都是天下能提的上名的名门望族家的女儿。百文绮刚才自称是晓文,如果没猜错的话,她真正的名字是百晓文,百生门门主之女百晓文。这个萧衍究竟是何身份?
“你刚才为什么不算夫人?”
百文绮坐在门槛上摇头:“不能算,王说不能与夫人相提并论,夫人是妻,我们是妾。虽然夫人是妻,得到了王无尽的宠爱,可我还是觉得夫人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因为那件事王对夫人的宠爱像变了质一样,让人感到羡慕和害怕。”
夏依暖站在百文绮身后,眼神渐冷,连带声音都是没有温度的:“那件事?”
“嗯。王不让我们说,我们就不说。可是夫人真的好可怜,她那么一个高傲的人,十月怀胎受尽苦楚生下的孩子却是别人的,一定会和王决裂的。如果是我,我或许也会生下来,谁让那是王的孩子。”
百文绮趴在膝盖上陷入沉睡,夏依暖手中玻璃杯掉地的声音将她惊醒,神智瞬间恢复了几分,她跪在夏依暖面前请罪。
“夫人,妾身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请夫人不要放在心上,妾身一喝醉酒就胡言乱语,夫人不要往心里去。”她跪在地上磕头请求。
“无事。”夏依暖恢复往日的笑容,转着左手腕上的南红,“不过你可是说破嘴了哦!你刚才告诉我——王。”
“妾身知错了夫人,请夫人不要告诉王,否则王一定会休了妾身的。”百文绮也是百生门门主宠爱的女儿,却甘愿这番求人,“夫人,妾身在此发誓,日后若是再沾酒半滴,孤独终老,永生永世都见不到王。”
这是百文绮发过的唯一一次誓言,也是最毒的一次。
“不用发这种誓言,因为根本就没有神灵。”夏依暖的话语中有无尽的感伤,她蹲在百文绮面前,靠近她的耳边说,“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萧衍的,你可要替我保守秘密啊!”
“怎么会?”原本挺直脊梁跪在地上的女子顿时如同雷击,瘫坐在地上,眼睛睁得像铜铃一般大,“小公子眉眼像王,嘴唇像你,怎么会?您一定是骗晓文的!”
套出来话了,夏依暖又没说孩子是第三个,那就是第二个有问题,萧景情?长得和夏依暖确实不怎么相似,原来她还以为是隔代遗传的原因,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啊!
第五十四章 皇与后(4)
“来人,百姑娘睡着了,送百姑娘回房里休息。”夏依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萧景情究竟能有什么问题,孩子被掉包了?狸猫换太子?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当初第一次生孩子,难产,痛不欲生简直进了一趟鬼门关。生下来后硬是挺着没睡看着孩子抱到自己身边,皱巴巴的小脸。
接生婆陪了夏依暖九个月,把夏依暖当成自己闺女。难产时她告诉夏依暖,她的夫君保大,她当时卯足了劲才硬生生活了下来。
当时萧衍在门外站着,决对不可能被掉换的,如果让小情知道自己这么猜忌,一定会伤心的。
“我出去走走,你们别跟来。”
武陵镇是汉王治下的地区,太平得很。
夏依暖走到一个亮着昏暗灯光的小店,店里一个穿着整齐的贵妇人。
“要一起吗?”夏依暖端一个花生米盘子坐到贵妇人那桌,如果人家不愿意就会赶夏依暖走,可贵妇人什么都没说。
“吃啊!”夏依暖把花生米盘子推给那个妇人。
这个妇人应该是从外面来的,武陵的女子虽是腼腆,但说实话戴面纱的确实少。
妇人看了一眼夏依暖,可怜,嫉妒,悲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夏依暖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妇人并未搭理夏依暖,独自走出门。
夏依暖抓了一手花生就跟了过去,这个女人应该是想把她引出来,但引出来又有什么事呢?
她跟着妇人走到一处坟墓前。
“夫人,奴家给夫人讲一个故事,夫人要在妾身讲完之前保证奴家的安全。”妇人的喉咙好像被人割破了,说的声音很难听,但是面纱遮掩脖子,什么也看不清。
“这好说。”
夏依暖从腰间拿出一把折叠扇子打开,从暗夜里出现十几个人,稍瞬即逝。
“一年前,奴家本是京城的一个角儿,幸得老爷喜欢,被收纳府中。府中并无夫人,其他的姐姐们私下里告诉我,老爷怕战乱波及夫人,将夫人藏在别处。”
暗处有风吹草动,隐藏在黑暗中的暗卫解决掉那些刺客。
“老爷的妾室们都是世家权贵的小姐,其中有一个妾室叫孟长语。她的母家趁掌兵权时逼迫老爷立孟长语为妻,老爷大怒,连斩孟家三百人和十八路候将领。”
夏依暖静静听着,微风吹来,酒醒。
孟长语是王三十位妾室中的一位,她听百文绮说过。而这抄家斩叛徒的事更是名震天下,实属汉王之举,夏依暖更加坚信萧衍就是汉王。
汉王虽风流,妾室三十,可传闻妻只有一个,爱之入骨。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就直接点,我那群暗卫快顶不住了。”夏依暖也感觉到旁边暗卫兵器打斗的声音了,她的暗卫都是人中龙凤,能让她的暗卫拔刀,定然不是凡人。
“孟长语不知与王做了什么交易,幸存了下来。可不幸的是夫人。”
一处毒镖飞来,夏依暖挡在妇人前面。毒镖不敢伤她,立刻有另一帮暗卫挡在夏依暖前面,碰之即死。
“别怕,我挡着你,你继续说。”
“王将自己与陈圆圆的孩子寄养于夫人肚中。听闻夫人难产,王本保小,却不曾想夫人也活了下来。”
夏依暖的心又凉了半截。她不得不怀疑,接生婆接生了第一胎后就离开武陵,萧衍派出去巡查的人说她路中死于战乱。可当时夏依暖派出暗卫保护接生婆,暗卫不会说谎,他们说被另一帮暗卫杀死。
“我不信你,可你让我知道这些究竟想做什么?”夏依暖将扇子架在妇人的脖子上,平时扇风,重要时可当利剑。
“夫人,等您见了那群女人就会知道自己养的孩子,竟然和别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有小公子才是您得孩子,萧景遇是王和戚于心的儿子,萧景情是王和陈圆圆的女儿。我为夫人您不平,身为女子,难道真的不能主导自己的命运吗?夫人,我希望自己能激起你的愤怒,您尽情去恨王和那一群女人吧!”
妇人扯下面纱,脸上竟是刀痕交错,恐怖吓人。
“十三,杀!”夏依暖一声令下,妇人闭上了眼睛。
妇人的恨要让夫人传递下去,要让萧家这群自私的人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等到妇人睁开眼,地上满是残骸。
十三个暗卫隐身于暗处,夫人用长剑支撑身体,无力地单膝跪在地上:“这些天没练剑,有点力不从心了。但是,如果你敢欺骗我,我立刻让你死于我的剑锋之下。”
“奴,”她跪在地上猛磕头,“定当誓死效忠夫人。”
“十二,把她送到十七楼。”十二个衣着单薄的暗卫出来抱拳,夏依暖警告他道,“七年前我可以原谅你们是因为能力不够,可如果这次再失败,我就亲自砍下你们的头颅。”
“遵命。”他们不辱使命,抬起妇人,用轻功飞向十七楼,安全到达。
十七层,望海楼。如果暗影阁的人再敢来闹事,她夏依暧也不是吃素的。
夏依暖已经写信告知萧衍百文绮说漏嘴了,还让萧衍带着妾室一起回来。
她的信内容简洁:
夫君萧衍,暖暖已知夫君是汉王。夫君不许再欺骗暖暖,快快带着夫君的三十个小妾参拜正牌夫人,不然暖暖以后就不和夫君说话了。还有暖暖已经整整五天没有见过可爱的小遇了,能不能带回来让暖暖看一眼,发誓就一眼,看完夫君再带走,好不好。[拜托拜托]
爱你的暖暖亲启。
萧衍看着拜托的图形和信尾的爱心,不自觉嘴角咧到耳垂。
他原来还在苦恼如何把妾室的事情告诉夏依暖,现在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军队正在开会计划安排百姓和围剿残余的一丁点敌军的将领,看到王收到这么一封普通的信,还能笑得这么满足,已经猜到是谁送来的了,夫人呗。
“戚于光领命,围剿剩余敌军,一个不留。”萧衍一本正经地下命令。
围观群众,吃瓜不停。
王刚才还笑了呢!
男人真善变!
“萧景遇,你娘亲想你了,你收拾收拾先回去。我去准备准备别的。”
萧衍暗暗地炫耀自己的妻子来信了,这群大老爷们还没给他们写信呢吧!他可忘记了,别人妻子都是每个月一封慰问信,他这是打仗以来第一次收到妻子来信。看这得瑟劲儿。
“父亲,景遇觉得没什么要收拾的,家中的东西娘亲都备好了,景遇就先回去了。”
萧景遇的表现最是出乎众人意料,他向来平静,第一次情绪这么激动,很紧迫回家。
只有少年自己知道,是因为娘亲第一次写信就说想他了。
“嗯。”
萧衍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主将之位。
暗卫说段红衣把一切都告诉了夏依暖,那她这封信就说明她信自己。绝对不能让夏依暖离开自己,萧衍已经不能没有夏依暖了。
七日之后,如萧衍许诺的那一般,他迎着秋风飒爽,回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十几辆马车和浩浩荡荡的军队。十里之外,马车里的女人都走下了来,个个人间绝色,风华绝代。个别女人还带着孩子,大的和萧景遇一样大,小的和萧景睿一样小,细数之下共有十七个。
夏依暖的身后,则站着萧景遇萧景情和百文绮还有十来个奴仆。
萧衍大步走向她,说:“暖暖,夫君回来了。”
“妾身见过夫人。”妾室们整齐地排成两列,行屈膝礼。
“拜见夫人,夫人金安。”军队由前到后,整齐地抱拳行礼。
他衣锦还乡,荣耀归来。
她站在原地,心痛至极。
“暖暖?”萧衍的心也痛了起来,“暖暖,夫君回来了啊!不高兴吗?”
“没有。”夏依暖把萧景睿交给萧景情,对身后的人说,“去你爹爹那,小遇也去,你们都去老爷那。”
“暖暖又想给夫君什么惊喜吗?”萧衍无奈地停住脚步,等待夏依暖身后的人站到他这边。
“二哥哥答对了哦!但需要先回答暖暖一个问题。”她眨眼说道。
等到人都走到萧衍身边后,夏依暖问道。
“请问,戚于心和陈圆圆可以站出来一下吗?”
不用夏依暖让她们站出来,在两个孩子站到萧衍身边后,她们俩个就各自移动到自己孩子的后面。
萧衍感觉不妙。
“那啥,”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如她与众人隔了几十米的藩篱,“我好像了然于心,不用问了。”
萧衍想走到她的身边,抱住她。
可她乖巧地竖起大拇指和中指,一声响指,身后的萧家大宅,于炮火中覆灭。
“暖暖,你怎么了啊?”萧衍想继续向前走,却被身边的女人拦住。
他甩开阻拦他的手,继续向前走。
夏依暖眨巴着眼睛,笑容开朗:“没事啊!”
又一声响指,她与众人之间的隔离带,炮火轰鸣。
夏依暖隔着被炸上云霄的尘土大喊:“喂,百晓文,如果小睿没死,还拜托你们百生门照顾他啊!”
尘土落下,萧衍的脸上怒色十足。
百晓文却傻坐在地上,她以为只向夫人说了王是谁,却没想到把自己的真实姓名也说了,她会不会把那件事也说了?
“夫人您知道那件事吗?”百晓文爬在地上泪流满面地问。
夏依暖瞥了一眼萧衍,拔出腰间的扇子,拍打自己的脑壳,假装回想“那件事”。
时值秋季,秋风吹走夏天的潮热,不冷,萧衍却觉得自己深在湖底。
第五十五章 皇与后(5)
“哦!”夏依暖恍若大彻大悟,不在意地笑说,“那件事啊!就是我帮萧衍和陈圆圆生孩子那件事吧!不过,真可惜,不是你告诉我的。”
萧衍从夏依暖眼神中看到的只有冷漠。
“暖暖,我,我……”他看着她笑,却知道她内心的痛苦。
“你让我吃的那个能代孕的东西是啥啊?什么时候吃的啊?我怎么没感觉呀?”她问萧衍,“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挺神奇的。”
“暖暖,对不起。”萧衍看着女子,她的眼睛没有了往日的温度,连声音都是冰凉的。
夏依暖在已成废墟的萧家前面慢慢地走来走去,思索自己这些日子,这些年,到底为了什么。
“你可曾见过我写自己的大名?未曾是吧!也是,谁会记得我呢?连你们都经常读错我的名字。”
萧衍皱了皱眉头:“暖暖,我不明白。”
百文绮想将功补过,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你是十七——”
百生门门主当即刺死自己的女儿,随后向夏依暖和萧衍鞠了一躬。
“王,夫人身份尊贵,臣恐王配不上。”他能说的只有那么多,在他说完后自己了断性命。
夏依暖看着那对父女,以死谢罪?又有何用?
她嗤笑萧衍:
“我总是觉得夫妻之间有些小秘密还是好的。可你的秘密都还挺大的哈,世间万事万物都经不起推敲,你尤其如此!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暖暖……”萧衍只能无力地看着她,如果他迈出一步,恐怕夏依暖将要再次引爆下一个炮火。
夕阳的余晖洒落到夏依暖肩头,衬得她万分疲惫,如同一个自导自演的小丑。
夏依暖维持不下去笑脸了,任由泪水淌满面容,“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萧子健,你欺人太甚。”
随着她的话音开始,扇子打开,十二个暗卫呈扇形从她背后跳出,左右各六个。当她将扇子对准萧衍时,暗卫共同发动内力欲致其于死地。
夏依暖随即将扇子转向抱着孩子的萧景情,内力连发,没有经过上千次的训练是不会做到的。
在她话音落下后,两股内力分别将要抵达萧衍和萧景情面前。但是萧衍手掌一挥,所有内力反弹给夏依暖。
她收起扇子,暗卫全部消失。
萧衍发出的力道,从来没有挽回一说,而且不能挽回。
“躲开!”萧衍冲向夏依暖,想要推开她,可来不及了。
夏依暖正面迎接,将扇子折叠好放在胸前,凭自己的内力,能阻挡多少算多少吧。
两道内力一起冲向夏依暖,像发疯的野牛。内力过后,夏依暖身旁的一切都化为尘埃,连带身后的一片废墟。
夏依暖单膝跪在地上,用扇子支撑身体。身上的衣服仅能遮羞,破碎不堪连乞丐都不如,白嫩的脸上和雪白的皮肤细碎的割痕深浅长短不一。
萧景睿在气刃割夏依暖的时候,哇哇大哭,谁哄都没有用。
夏依暖脑壳更疼了,小孩子就是吵闹。
“十三哥。”
听到她的声音,一个暗卫从暗处出来,给她搭上一件黑色的长外褂。
萧衍顿时不敢去找夏依暖,他都做了什么!
其他十二个暗卫抬出一个大轿子,如果细看就会知道这是暗影殿的手笔。
“主子。”
“走。”
她坐上轿子,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众人。
三万将士,三十个妾室,二十个孩子,一个王,孤零零地站在没有夫人的尘埃之中。
“父亲……”
“王……”
“娘,娘亲,要——娘——亲——哇——”这句是萧景睿说的,他会说话了。
萧衍冷若冰霜,两边发须生了些白发,颓然阴郁。他抓起萧景睿后领,比屠杀敌军时的氛围还可怕:“你娘不要你了,你娘不要我们了!”
萧景睿拳打脚踢也不管用。
“坏人,坏人!”
萧衍把萧景睿像包袱一样挂在马胯上,自己骑马回去。
“回宫。”
旁人看到王这个样子,哪敢阻拦,尾随王回去暂留的宫殿。
自此,萧衍再无妻子。
五年之后,天下大变。
萧衍改国号为夏,世人称之为大夏。
百姓安居乐业,群臣进谏,读书人可当街议论朝政,夜晚百姓也可出门。
正殿之上,一个白净净肥胖胖的小孩坐在龙椅上,看似无心地拨弄桌上的东西,狠狠地砸掉玉玺一个角。
坐在侧椅上的皇上拾起来,像平常一样听群臣商量国政。
可是被小殿下这么一闹,谁还敢説话。
“唉,你这么看着朕也没用,朕也不知道你娘去哪了!”皇上耸肩回答。
萧景睿看着这个两鬓斑白的男人,真不敢想象他才三十多就这么老了。是不是娘亲会预卜先知,因为他人老珠黄才走了?娘亲会不会在外面养面首,忘记还有这么可爱的儿子了?
他满头雾水,全皇宫的人都说他娘亲在他五岁生辰就会回来,可他生辰就快到了。为什么还没有见母亲踪影。
小孩蹦起来叉着腰,人小鬼大。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本殿下吗?”萧景睿跳下龙椅,“如果本殿下生辰娘亲没回来,本殿下就烧了这皇宫。不,不能烧,炸了才对。”
所有在场的人倒吸了一口气,他们想起了五年前那两声响指,炸了萧家。
“行行行,肯定会回来,你《金刚经》背会了吗?我明天要抽查。”萧衍挥挥手让下面的人退下去。
“早就会背了,不过爹爹,你说我娘亲喜欢看《金刚经》是真的吗?”
“是真的,三天后爹爹就带你去见你娘亲。”
萧衍捏捏萧景睿的脸蛋,嘴巴嘟起来的样子真像暖暖,如果眉眼能更像就好了。
“一会儿就要捏变形了,娘亲认不出来小睿的话,小睿就不认爹爹!”
萧衍听到这话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手。
他种了一个蛊,可以听到心爱之人的心声,并且可以用以维系夏依暖和他之间的联系。蛊虫食人精气和寿命,还好他足够年轻。五年一大喂,无论夏依暖身在何处,她都会因为痛苦不已而自己靠近蛊虫。
“爹爹,娘亲还喜欢什么,小睿觉得准备得还不够。要是,要是娘亲不喜欢小睿怎么办?那,那小睿……”萧景睿坐在萧衍怀里抹眼泪,平日里调皮被打屁股怎么没见他哭呢?
“不哭不哭。五年了,准备那么多东西,至少会喜欢一两件的。”
“真的?”
“嗯,真的。”
萧景睿时哭时笑让人又气不上来。
“那爹爹这些天不许去那些妃子的宫里,吃饭都不许。”萧景睿语气坚定,执拗的样子也像夏依暖。
“好好好,那你是不是该陪我一起吃饭啊?自己吃饭很无聊的。”
萧景睿点点头,爽快答应,这几天就不去宫外玩了,得看住这个老男人。
“嗯,小睿听说陈贵妃那有许多好吃的,那小睿就勉强去看看喽。午饭的时候爹爹不许去别人宫里,小睿会及时回来陪爹爹吃饭。”
“行行行,你去吧,你去吧!”
看着自家儿子义正言辞,大摇大摆地走出宫殿去搜刮皇宫里宝物,萧衍总有一种夏依暖搜刮宝物的神态。
慈禧宫,上午。
宫里琴声婉转悠扬,欢快愉悦。
“听说陈娘娘被爹爹赏赐了一把紫色的如意?”萧景睿小手掌端着茶杯有模有样地问道。
因为萧景睿长得有九分像萧衍,甚至可以概括为小时候的萧衍,但是脾气像夫人一样随和,惹宫里人喜欢。
“小殿下吃点栗子,被皇上赏赐紫如意的时候就开始准备栗子了,剥好后在锅里热着。”陈圆圆笑着把剥好的栗子端给萧景睿。
她也很喜欢萧景睿,长得胖乎乎的,眉眼仿若星河。皇上层无意中说起夫人喜欢吃这些东西,她便猜想小殿下也喜欢吃,于是就准备了。
萧景睿在这里听着琴声,吃得心满意足。
“情姐姐弹的琴更好听了!”萧景睿嘴巴旁边栗子渣随着说话声不断掉落,“这次弹的是往常的成千上万辈,爹爹一听就会喜欢。”
“小殿下,这不是小情弹的,是给小情请的师父。殿下帮我看看,这个师父合格吗?”
陈圆圆把玉如意放在桌上,笑容满面地问萧景睿,这个琴师可是天下才女之首。
“合格。”萧景睿挡开陈圆圆想给他擦嘴的手绢,自己用袖子了了结事,听着琴声不知不觉快到中午了,“陈娘娘,小睿可以用东西换你的紫如意。”
“小殿下想要拿走就是了。但是小情就要上学堂回来了,殿下不在这里吃饭吗?小情说想见殿下呢!”
陈圆圆看着自己被挡开的手,这个小殿下说和人亲近是亲近,跟谁都能聊的来;说和人不亲近,不让除皇上之外的人碰他脸蛋。
萧景睿让身边的随从拿起玉如意,自己又捧了一盘未剥好的熟栗子。
“那就告诉情姐姐来东宫吃饭吧!”萧景睿步子已经走到门外,突然转过头,“陈娘娘,你能不能把那个琴师借我一个中午啊?”
“好,殿下是想和皇上吃饭的时候听弹琴吗?”陈圆圆请琴师出来,“不过殿下可要答应我,这个琴师不是平常人,殿下的礼节不能少。”
琴师一身素衣,头戴蓑帽白纱掩盖住面容和上半身,整个人就如同一个直烟囱。可是她抱琴出来的时候,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琴师微微一屈膝。
“见过小殿下。”
“知道了。”小殿下把琴师抱着的琴递给身边的侍从,拉着那个白衣琴师跑出慈禧宫。
“但是来不及了,快到时间了,小睿先走了。如果情姐姐还想找小睿一起吃饭的话,就来东宫。”
第五十六章 皇与后(6)
萧景睿在同龄人中已经算很高的了,可是他和琴师相比还是有些矮的。
“小殿下,您慢点跑。”琴师白衣服偏长款,虽是宫服,她穿上去却有几分世外桃源之人的感觉。她被小孩拉着跑,前身向前倾倒,站不稳,落了好几个磕绊。
等跑出慈禧宫看不到的地方,萧景睿才停下来,走到一个亭子那给琴师倒一杯茶水喝。
“没事,我们刚才跑得很快,一会儿慢慢走就行了,你先喝口水。”
“谢谢小殿下。”
萧景睿捧着自己的脸古灵精怪地端详面前的人,手指纤长,像葱花一样嫩,白透。她把茶杯到自己蓑盖里喝。
萧景睿看她喝完后,自己在前面慢慢地走着,慢悠悠地剥着栗子,完全没有刚才奔跑的紧迫。
小孩子脸蛋被寒风刮的红红的,估计也是第一次剥栗子。原本光秃秃的栗子被他手指甲挖的凹凸不平,最不好的只剩下半个,有些剥不开的直接用牙齿咬,硌掉一颗门牙。他手指也红通通的,可是还是呵退下人,坚持自己剥栗子。
琴师拿过他手里的栗子,把那颗门牙包起来交给萧景睿,给他呼呼手:“今天见到你父亲了,让他把这个给你扔到最高的房顶,你以后就会长得非常非常高。”
萧景睿于寒风之中,也不觉得手指多么地冷了。他觉得手指有些回暖了就拿过栗子继续剥。
“剥栗子这事,剥着剥着就会了,没有什么是重复一百遍还做不成的事情。但是,”他顿了顿,好看的剑眉微微褶皱,“虽然是初冬,虽然刮着寒风,可是你不觉得穿着戴着这个帽子不舒服吗?”
琴师一愣如同被定格在那一瞬,他长大了,她激动得说不出的话。
“还好,习惯了就好。况且我生了病,受不得寒风。”琴师将小殿下的手放入怀中暖活。
她的语气冰凉之中带有温暖,让人觉得很慈祥。
萧景睿不好意思地把手抽回去,将剥好的栗子递给琴师:“不怎好看,但也能吃。本来是打算让你给我剥的,可你手指太好看了。”
“谢谢小殿下夸奖。”她双手接过栗子,朱唇轻启,咬了半个,很甜很甜,是连蜂蜜也无法匹及的甜度。
杏花般的眼眸浅垂,看到小孩期待的眼神,冬日的东风刮乱了小孩额角的碎发,她抬起素手,纤指将碎发别于耳后。
萧景睿没有排斥,反而不自觉弯了眉眼,双眸包含云海星辰,兴奋地问道:“好吃吗?”
“嗯,好吃。”琴师满意地点头,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哪有不好吃一说。
“我娘亲也喜欢吃栗子,那你喜欢紫如意吗?说实话。”
琴师此时觉得和她说话的不是一个小孩,而是一个大人,沉稳有威严。
“说实话就是不喜欢,那东西就是稀奇,没什么值得收藏的价值。如果小殿下喜欢珍稀宝物何不去外面搜寻,宫里能拿得出送人的都不叫宝物。”
萧景睿点点头,更有大人风范了:“我也是这么觉得,我也去过外面,谈得上珍奇宝物的都被我收进了东宫。一会儿如果你弹的好,让我爹爹吃饭的时候不皱眉头,我就允许你挑几个,但是只能挑选重样的,单独的宝物我是要留给娘亲的。”
“是,那先谢过殿下了。”
琴师不知不觉间就和萧景睿并肩而行,萧景睿示意侍从不要说话。
“你有自信吗?”
“自然是有的,而且自信满满。不是我在吹,听过我弹琴的人,一定都是笑着赏赐我宝物的。”
这里就是御花园了吧,即使是在初冬,五颜六色的鲜花也是开得满满的。琴师四处观望,虽然隔着面纱,但也可以从脚底或者间隙处看到一些风景。
远处还有些小人影,透过白纱能看到的东西真不少。
“小小琴师,口气不小啊。”萧景睿玩笑地说着,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自负,往常无用的琴师都被他直接拉出去斩了。
“那是,做人就要有底气,更何况实力摆在这,我也没办法。”
一个粗布蓝衣的男子听到她的语气,一方面感叹这句话熟悉,另一方面觉得这个人自负过重。
“她可不是琴师。”远处的粗布蓝衣的男子玩笑地说道。
“爹爹,你怎么在这里?”萧景睿把手里剥好的栗子递给琴师后就跑到萧衍身边,“我还以为爹爹又要看书看到中午呢!”
萧景睿拉着萧衍去琴师那边:“这是我给爹爹借过来的琴师,爹爹看着喜欢吗?”
“小睿喜欢爹爹就喜欢。”萧衍把萧景睿抱上来走路,心底柔软成了一片海面,嘴角笑意盈盈。
“孤山暧子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琴师摘下蓑帽,微垂眼眸,发簪上淡蓝色的流苏拂至额前,清婉动人。
萧衍看着她,刚才她戴着蓑帽,现在又低着头,想见孤山暧子一面,真是难上加难。
“抬起头。”
萧景睿从萧衍怀里嗦溜出来,站在萧衍前面,给她披上蓑帽,扶起孤山暧子,惊喜之余毫无觉得自己破坏老爹一探暧子真容的心愿。
“受了风寒就不要摘帽子了,或者等我们到了屋子再拜见爹爹也行,只有我看到了,我不会对别人说的。但你是暧子?就是那个孤山暧子?”萧景睿欢呼雀跃,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是的,小殿下。”暧子整理好蓑帽站起来。
萧景睿拉着孤山暧子走向东宫,招呼后面的萧衍:“爹爹,你跟上。如果你是暧子的话就可以和我们一起用膳了,用完膳后你再弹琴,弹完琴我们一起去挑选宝物。”
萧景睿说的不错,孤山人都是前朝皇族嫡系的后代,身份尊贵,却不插足于世事。但孤山也不完全是置身事外的,当有火烧身的时候他们还是会选择的。就如当初汉王打天下的时候,孤山长老派下山的孤山暧子送其血书以表忠心。
孤山暧子又变成被萧景睿拉着跑路的人了,真的很不舒服,话说从慈禧宫见到这小子的时候,这小子只坐下来听了一首曲子,后面大多数时间都是跑路,这……是有多动症吗?
“小睿很健康。”萧衍走过去抱起萧景睿,孤山暧子跟在后面,刚才被儿子拉着弯腰跑,现在跟在爹爹后面小步前趋。
以前怎么没感觉萧衍的步子会迈这么大啊?
她边走边奉承,夸小孩子的词她还就只会那么几个:“小殿下生龙活虎,雄赳赳气昂昂,精力充足,健康可爱,聪慧顽皮,机灵捣蛋,有时候还装作大人的模样,甚是可爱,像一个小大人。”
萧衍停顿了片刻,眼中波诡云涌。他表面却依旧风平浪静,看不出任何端倪。
暧子冷不丁撞上萧衍的后背,慌忙后退鞠躬
“皇上,我可是说错了什么?”。她聂聂的开口,心下微颤,难道是说了什么禁忌之语?
萧衍点点头,又摇摇头,转而继续向前走。但他的步子好像减小一些,她跟起来不再那么吃力。
“有什么想吃的吗?”萧景睿从刚才开始就高兴地难以自抑,他从萧衍肩膀看向后面的孤山暧子,“我爹爹会做饭,做得都可好吃了。”
孤山暧子稍微停下来一会,他们倒是顾及一下她这个不能见风寒的病人啊!万一有风漏进来,脸上的人pi面具就会鼓起来的。
“有什么想吃的?一会儿我去做,鸡汤行吗?再炒些竹笋,凉拍黄瓜,粉丝肉条,糖醋排骨——”萧衍转过身透着面纱看她。
“皇上?”孤山暧子停住脚步,她从孤山下来除了长老交给她的任务外,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就是偷走萧衍做菜的菜谱,念念不忘,太好吃了。
“嗯?”萧衍饶有趣味地问。
“小女如若能吃到这些,定万死不辞。”
“你说的。朕不用你万死不辞一会儿答应朕一个要求就好。”他放下萧景睿,走向不远处的厨房,折起自己的衣袖,淡淡地说道,“放心,很容易做到。”
萧景睿拉拉孤山暧子示意她坐到宫殿里等待,他们小声秘语:“我爹爹的要求定然是让你在宫里当教书先生。因为你是天下第一的才女,不止我爹爹,还有许多其他人慕名想要你做他们家孩子的先生。放心,你不会吃亏的。”
“如若能做殿下的先生,是暧子的荣幸。”她索性把小孩抱到自己膝盖上,软软的小团子很舒服。
萧景睿呆呆地看着肚子上的素手,忍不住点了点,如他想象的一样,肉很少,一碰就是骨头。
“小殿下,怎么了?”暧子正欣赏宫里的设施摆放,品味和萧衍很像,简约为主,实用的前放,只是书柜最下面三行,是空的。
以前家中的书柜只有一个,她喜欢看的书都放在底下三层,书柜旁边有一个棉花坐垫,垫上绣的是江山一水图,坐上去春暖夏凉。
暧子感觉到手上如雨滴般的轻柔,笑着问道:“小殿下是想让我帮忙拿什么吗?”
“你为何直呼我父亲的名讳?”萧景睿抓住暧子一只手,转过问暧子。
看不出这个孩子是生气还是不在意,他的语气太过平常。
“我没有啊!”她只是心中默默说了他的名字,并没有喊出来。
萧景睿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转而缓和平稳。他从暧子腿上跳下来,坐到桌子另一边,静静地看着厨房忙活的父亲。
“小殿下,我可是惹怒您了?”暧子看着空落落的怀中,并无一物。
“并未。”
“那殿下为何与我生疏?”她来皇朝之前就犹豫要不要把小睿带走,如今看来有些不好办了,“好吧,我给小殿下弹一首曲子,小殿下消消气可好?”
第五十七章 皇与后(7)
琴声还是那般悠扬婉转,只是多了些和鸣欢悦的音节,她想借此让小睿高兴。
可是小睿固执得很,也不知这脾性像了谁。
手指酸疼,她甩了甩手臂,没有感觉到固定在小臂的南红滑落到雪白的手腕上。
萧衍端了一盘开胃凉菜上来,挥退下人。
他将筷子递给暧子,“你尝尝味道。”
萧景睿和孤山暧子都是一脸震惊。
前者是因为父亲虽然常在别的宫里吃饭,却从未给妃子夹过一个菜更别说递筷子。
后者则是担心萧衍知道她是谁,这或许是最后一顿饭。
“多谢陛下。”她低下眼眸,双手抬过头顶,毕恭毕敬地接过筷子,无比虔诚。
“尝一口。”萧衍期待地看着她。
“味道甚好,多谢陛下。”
萧衍靠在门边,淡淡勾唇,毫不避讳地直盯着她看,等了一会暧子没有动作,他扶起她行礼的双手:“暖暖,如果你想一直这样,我也无话可说,只是这样吃饭,不觉得很费劲吗?”
“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孤山暧子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瞬间闯入他戏谑的眸中。
萧景睿如获珍宝,释然了许多,蹦蹦跳跳在夏依暖身边转圈。
“爹爹,是娘亲吗?真的吗?”
“你问你娘亲认不认你。”萧衍把萧景睿抱起来和暧子平视。
暧子退后一步,拉开与萧衍的距离,淡定至极。
“我是孤山暧子,不是您说的暖暖。初闻夏后大名,我也是一惊,与我只是一字之差,但是我真的不是您所说的暖暖。”
萧衍只是抱着萧景睿看着她邪笑:“你若是觉得离家出走五年仍不解气,就打我吧!或者你觉得更解气的方法,随你怎样都行,只是你要留下来陪小睿和我。”
暧子摇着头,神色愧疚。
“可是我不是夏依暖,我是夏依暧。见识浅薄之人会把我的名字读错,您也会出这种错误吗?”
“暖暖啊暖暖,你真是,”萧衍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撕去她脸上的人pi面具,面具后面的那张脸,皎洁如月,眉眼桃花,不是夏依暖。
萧衍眼里的亮光忽然熄灭,看得暧子心幕地一沉,她心里骤然一阵疼痛,垂了垂眼眸,憋回眼泪。
“爹爹,你认错了,不是。”萧景睿的笑脸也渐渐失去光泽。
“对不起,不是你想找的人。”暧子戴上面具,“我们直奔话题吧!孤山愿以七十四楼为产品,想换真正自主管理的权利。”
“什么叫真正自主管理?”萧衍放下萧景睿,目光敏锐,声音沙哑且苍白无力。
暧子凄然一笑:“收回驻扎在孤山的军队,让孤山自己派兵镇守。孤山每年陛下一万两白银,一百头猪牛羊,和五十匹真丝禅锦。”
萧衍看着女子的手腕,略带迟疑,证据确凿,她是暖暖,可她却不认他们。即使面具后面重重疑问,他也不想再探究竟。
“你久居十七层不问世事,是孤山人派你当说客?凭什么认为你能说服我?是因为你和暖暖有一样的性格,举动,心境,还是你觉得自己床上功夫不错,自荐而来?”他连连嘲讽。
良久等不到暧子的回答,萧衍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
“夏依暖,五年了,用另一个身份,另一个名字,安心地生活在这片盛世。看我在天下大海捞针,你满意吗?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可想念过你的丈夫和儿子?”
萧景睿也被吓在原地不敢动,这是父亲五年来第一次发怒。
“我说过我不是夏依暖,还请您不要把自己的意识强加在别人身上。”暧子垂首恭敬道。
门口盛公公老眼看人精,听到里面的动静,故作不知地喊到:“皇上,菜一会儿就要凉了。”
萧衍看着暧子,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却是一目了然,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那就请暧子先生先吃饭,一会再商量别的事。”
这一顿饭好吃是好吃,可是父子俩时不时盯着她看,确实不好受。
萧衍摸摸萧景睿的头:“小睿,你先去和政殿睡午觉,爹爹与你娘亲商量一些事情。”
“爹爹,是娘亲吗?”小睿略带疑惑地偷偷看暧子。
“是,你先去睡觉,睡醒了娘亲就会恢复以前的容颜见你了。”萧衍温柔地哄着萧景睿,眉间毫无担忧愁虑。
萧衍走到书桌前,了了写下一封信盖上玉玺,递给暧子。
“你想要什么?”他像五年前那样从背后抱着她,在她脸庞印下一个花印。
“您别这样,”暧子往外撑手,却逃不出他的禁锢,“我真的——”
忽然,她看到自己左手腕的南红,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来了。
萧衍微微眯了眯双眼,顺着她的视线,轻轻在她耳边吹气:“东海南红,独此一个,坚硬无比,摘不下来。我当初给你戴的时候说过的,还有一句,家有南红,世代不穷,我们的子孙后代,源源不绝。”
暧子深吸了一口气,这东西确实摘不下来,也打不碎。
“可恶。”她气得全身打颤。
“我们重新开始j好吗?你想让我怎样我就怎样,我每一个时刻都陪着你和小睿,我们再生一个女儿。”萧衍欣然地计划将来。
“女儿?哼,你这种人怎么也配让我给你生女儿?”
她揭开自己两层的人pi面具,露出刀疤纵横的脸庞,趁萧衍微微失神之际,逃出他的禁锢。
“暖暖,还疼吗?”他心里一紧,如同上千万把刀子同时割肉,轻轻抚上她的疤痕。
“你又在装什么呢?”她撒开他的大手。
“你有罪,不配为人丈夫。”暧子转在萧衍身旁,“你让自己的妻子生丈夫和情人的孩子,你对妻子气刃想加。一次不忠,终生不用。即使你是天下的王,即使我们孤山落魄,也是你配不上我孤山暧子。”
夏依暖走出宫门,路上无人阻拦。
萧衍就像被冰封在原地,悔色满面。
“如若我知你性子这番强烈,我定不会让你生孩子的。”他低下头,喃喃自语。
萧景睿堵在门口:
“你是我娘亲吗?”
“你愿意跟我走吗?”暧子向他伸出手,晶莹的南红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对不起。”萧景睿低下头,“爹爹很可怜,他会孤单的。”
“你爹爹三宫六院,孩子多的数不过来,他不会看重你的。”暧子嘴畔勾勒出一抹绝美的弧度,“跟我走吧!我带你见识山川静好,岁月无忧。”
萧景睿闻此言,抬起软酥酥的小手,犹豫不决。过了片刻,他收回自己的手,灿烂地微笑。
“娘亲说的那片静好的山河是爹爹为娘亲打下的。”他退后一步,给暧子让出一条路,“娘亲等着看吧!我会替娘亲教训爹爹,让爹爹表示自己的诚意的。”
暧子释然一笑,她不希望自己留给孩子最后的面孔是悲凄苍凉。
“后会无期。”
她微微鞠躬,萧景睿也未曾想这永别。
只是天下人看在眼里:夏皇萧衍经过与第一才女孤山暧子交谈后,斥退后宫,虚设六院,立元老为太傅,夏将军为丞相,提选精良,任用贤才。三日之后,太子生辰,夏皇将皇位继承给太子萧景睿,自己退位后居住后山,守着夏后的皇陵,等待终老。
孤山暧子出宫的第四天,皇宫后山。
“父皇,你要带母后回来,儿臣在这里守着你们打下的江山,无恙。”萧景睿隔着薄纱,右手提着半死不活的蛊花,眼角半扬,语气轻快地对薄纱后面的人说道,“父王,儿臣觉得,你这蛊是白下了,母后回来压根就不是因为这个蛊虫。现在父王也因为养这个虫子比正常人衰老十几倍,出去的时候别忘记用儿臣前些日子送来的胭脂水粉装扮一些,万一母后因为父王长得老不回来,儿臣就要丢下这江山自己去寻找母后了。”
薄纱呈白色,如一层卫生纸一般薄却不能看到后面的动静,即使是目光敏锐的萧景睿。
萧衍闭上眼睛,掩盖住眼神之中仅剩的绝望和视死如归。他点点头,唇角微扬,呐呐地回应儿子的叮嘱:“萧家祖训我已经整理好了,放在春秋旁边,四百三十五册,有你娘亲说过的话也有我在战场上的随笔。我找到你母亲后就不再回来了,向她道个歉,陪她看看这世界五彩斑斓,最后归葬于终南山,这个皇陵留一个衣冠冢就好。”
萧景睿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爹爹是在交代皇宫的后事吗?放心,我会照料好的,还有就是告诉我娘亲,小睿很想她,但是得等到小睿找到事业继承人之后才能去看娘亲。替我告诉娘亲,小睿喜欢娘亲,很喜欢,也会为爹爹和娘亲守护这个聘礼。”
这个江山,和萧景睿他自己一样珍贵,他是父母爱的结晶,它是爹爹补给娘亲的聘礼。
“景睿,传我终令,凡是有违萧家祖训之人,逐出萧家,流亡海外,永远不得认祖归宗,天下共监。”萧衍努力扯开一个笑容,想让儿子放心,但他的笑容里满是苍凉萧索的意味。很幸运,屏风挡住了一切。
“是,父皇。”六岁的孩子停顿半刻,似乎下定了不可磨灭的决心,“儿臣谨遵教诲。”
这是大夏最优秀的两代帝王的最后会见,一个建立大夏,安养民生,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一个开疆扩土,开创盛世,子孙满堂却一生无后。
此后的大夏,再无皇后。
第五十八章 皇与后(8)
望海楼十七层,楼下百姓交口相谈近些天的国家大事,太子登基,夏皇守陵,改革措施,盛世前奏。
从高处望去,冬日的海潮是纯属冰块,鱼虾被冰封于海底。唯一一处还能看得见流动的海水的地方是东海,孤山暧子打算东海求道,以解心中绝望。唯一能够抚平伤口的方法,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暧子,你又是何必?”黄衣妇人将煮好的茶叶端给暧子,“我夫君娶我之时答应永不纳妾,那也只是哄我的借口,他有这个心就够了。我从未——”
“你不是我不会了解我的心境。小裘,你也不必劝我。”暧子双眼无神,不知所谓地饮了一口茶,“我意已决。”
被叫做小裘的黄衣妇人无奈地走到门口摇摇头:“暧子到了东海别忘了给我写信。”
“嗯。”孤山暧子朱唇微启,像极了当初她送那位楼下小孩白粥时的笑容,如同冬日暖阳般温暖。
从十七楼上面飘来一个暗黑影子,黑色面罩绣以金色莲花。
“主子。”
“阁主让我找的那个人我并未找到,让你们阁主另请高明。”暧子玩弄着手上的荷包,语气之间尽显王者荣耀,王霸之气。
那是萧衍以前送给她的,说什么危险时候打开就会出现一线生机。
“是。”
暗影阁的暗卫都如死人一般,说话了无生趣,每次出口除非重复阁主原话,他们说的话绝对不会超出五个字。
纤细得露出白骨的双手慢悠悠地打开荷包,荷包里面是一张纸,纸上盖的是萧家印章。天下独此一枚,即使找到当初做这个印章的工匠也不会再刻出相似的印章,比玉玺还珍贵。阁主让她找的萧家私生子原来近在眼前。
暗影阁阁主以前是个富家子弟,爱上了前朝的太平公主。皇上为了稳定所剩命数不多的皇朝,便把自己的女儿远嫁草原,后来阁主听说之后,一举歼灭草原和朝廷。在战火波及公主营帐的时候,公主拼劲最后一丝力气生下了一个男童,取名为夏复盛。
阁主戴着金色莲花面具,用剑抵着小孩的脖子,冰冷地问公主:“这是我的还是忽律齐的?”
公主嘲讽地骂阁主乱臣贼子,向锋利的长矛冲去,了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国家灭亡却无能为力的亡国命运。
阁主慈悲,为那孩子改名萧复盛,并将那孩子养到三岁。之后将他放出去,招贴告示重金悬赏,私下里还命手下暗卫刺杀,不过在跟踪的路途中不幸跟丢了。那孩子被和兽群放在一起三年,学了不少自然的本事,全身没有一点武功,却极其灵巧。
暧子突然站起来,狂笑道:“慢着,告诉阁主,我找到了。不过他现在改名为萧衍,字子建。”
第五十九章 皇与后(9)
“没关系,我上去等她,她见到我后,应该会惊讶,你们不要告诉暖暖。”老爷又上了几节台阶,又停住告诉惊呆的众人,笑着摇头无奈地自驳,“不对,暧子,暧子先生。”
远去的背影,是期待的摸样。
“嘶,媳妇儿,你拧我干嘛?”
“是真的吗?”大圆眼媳妇儿眼睛睁得像个铜铃,不确定地看向楼梯,那个拥有雄伟背影的男人,暖暖,夏皇,是吗?
“咋不是呢?”
楼下寂静之后,一片喧哗,议论纷纷。
萧衍走到这个空落落的十七层,地方很大,顶一个东宫。八个方位屋,可以纵观整个孤山。暧子的住处,以素色为主,但都是江南秀锦,看着平平无奇,极尽奢华。
呵,像暖暖,像他的小暖暖。
萧衍在十七层体验了一把孤山暧子的生活,吃喝普淡,趋于无味。
他等了三天,却愿意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三天。
因为,
三天以后,尸体浮出水面。
住在望海楼十七楼三天的夏皇,带着那具尸体,随着木筏在南海漂泊。
他并不悲伤,只是说:“暖暖,我们在一起了。”
皇与后只是片面的死亡,如同一道没有来源的直线,看不到两头的端点。
这就是为人所知却不被记载的历史,不是不想记载,而是神灵要把这段殉情的故事抹杀掉。凡是写下的相关文字,纸墨、刻印等等,在第二天都会无缘无故地失踪。不论你是把它藏到密室或者坟墓,它都会消失,甚至有濒临死绝之人曾看到这种奇异景象,写在锦缎上的字慢慢消失,化为无物。
但不许世上容纳这个故事的神灵,大有来头,连成神后执掌地狱的夏皇也奈他无何。
回想了那么多,如今的皇与后,处于决裂边际。
三高二低的小树林中,夏无辛一怒,万物凋零,百生枯敝。
“帝月,你从暖暖体内出来,你想要地权我给你。”粗布蓝衣的神灵抠出自己火红的双眼,虔诚地双膝跪地,双手将火红的眼珠子呈递出头顶。
“汝等以为这次单凭地权就可以了事吗?”夏无辛生气地大吼,上万头雄狮在她背后涌现,“当初汝扰吾南海安宁,生生掘出吾之坟墓,怎么没这么谦恭过?吾不言不代表吾不会言!”
“二哥,这是怎么回事?”百渡站在萧君武背后,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出头。
萧君武摸摸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熟练地摘下簪子重新盘一遍,温柔地笑道:“无辛前辈身上有一个神灵,大腕,难请。但不用担心,你站到后面,我去帮祖宗。”
有祖宗在场马力全开,萧君武身上的灵力也能用出来一点,但是帮祖宗对付无辛前辈身上的那个神灵,足够。
他站在萧衍身后,扶祖宗起来。身为夏皇,除了媳妇,谁都不能下跪。
“祖宗,我来帮你。”
“不必。”萧衍淡淡开口,好像是心悦诚服地下跪。
萧君武皱皱眉,不下跪会怎么样啊?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夏无辛,或者说是帝月,儒袖一挥,萧君武立刻五体投地。
“帝月是吧!我记住你了,别让我回到天国,我让你知道——”萧君武被萧衍私底下瞪了一眼,安稳了不少,小虎还得老虎治,一点也不假。
疯狂的帝月觉得自己即使施用再多的灵力扩大夏依暖的心魔,她都好像不在意了。
“吾觉得,暖暖这个心魔,好像消散了不少。”白色的虚体成为一团硬被逼出体外。
夏无辛站起来,月牙状的笑眼闪耀亮眼:“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萧子建是你的名字,萧衍是你的字,对吧?可你知道吗?夏依暖是我的字,夏寒是我的名字。你的执着毫无作用和意义,不是吗?”
她走近他,如一阵薄凉的清风:“我们互不了解,更别提在一起,痴痴傻傻了七年。首先我谢谢南海求神,将灵魂持续到现在;其次我要感谢帝月,助我逃离苦海。最后谢谢无辛,给了我回去的期愿。”
“你爱过我吗?”萧衍觉得心被撕裂了七八块,他知道她会觉得他矫情,可他就是想要一句结果,好的不好的都行。
总归他不想和她撇清关系,万一日后他们真的连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了,他还不如魂飞魄散。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明明是夏无辛对萧衍说的,萧君武听到这句话后却止不住发颤害怕,对着百渡暗自神伤。
“二哥,你别这样看着我啊!不是我说的。”她看到萧君武这种表情——苦笑,又怎会开心呢?
夏无辛走到那团白色虚体前面,像问候一个友人,她们在一起呆了几十万年了。帝月负责维系夏无辛灵魂不散,夏无辛负责给帝月吸收灵气,朝花百露有灵之物即可。
可是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和宇宙间最强的男人双修,但夏无辛不愿意和萧衍双修,这才有了帝月逼迫萧衍交出权力的戏码。
“月,你曾说你可以把无辛送回去,是吗?“
白色虚体颤颤笑道:“也不是,就是就是,咱们刚才不是想套话嘛!就说可以帮她回去。”
“不能的话就算了,我燃烧的神魂,你就用那个东西补吧!”夏无辛冷冷的看着萧衍手上的双眼,应该很疼,可跟她无关,以后他就做个瞎子吧!
萧衍被萧君武扶着,将双眼呈递给白色虚体。
他向萧君武伸出一只手:“拿来。”
“不是,祖宗,您怎么知道我会带在身上啊!我没带!”萧君武瞳孔紧缩,捂住胸口,面色真诚地说,“真的,祖宗我是您的后代,怎么会骗您呢?”
萧衍灵力一出,红色的游丝漫步整个森林,无头苍蝇一瞬间感知目标物所在。这么毫无顾忌地施展自己的灵力,借用灵力探知物体所在位恐怕也只有这位神皇能做得出来。
萧君武只觉胸口瞬间撕扯,那半块鱼纹玉佩就到了萧衍手里。
萧衍手里有半块,现在又有萧君武手里半块。
夏无辛好话说尽,失去了耐性,
“我觉得好不容易才能摆脱你,你怎么这么纨绔不灵,难道我一定要说得非常透彻吗?我不喜欢你,一定点也不喜欢,更别谈爱,这样,您明白了吗?”
萧衍将萧君武那半块玉佩扔给帝月,“我知道的暖暖。把暖暖送回去。我继续留在这里。我看着你走,暖暖,祝你幸福,你要过的很好。”
这句话着实让夏无辛吃了不少惊吓,不,应该说是惊喜。他的放过于她而言,是最好的成全。
“多谢。”夏无辛巧笑嫣然,梨涡月眼,“月,开始吧!”
帝月施动法阵,层叠的飓风将夏无辛拖到空中,渐出宇宙之外。
“二哥,你不用这样抱着我,我不走,以后都不走。”百渡撑开四爪章鱼的怀抱,“查完老鬼的案子,我们就回京城,我陪你守着祖宗的基业,免得让你搞得乌烟瘴气。”
“你说的。”萧君武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刚才灵力消耗地有点多,无功不受禄,这双眼睛吾就拿走了啊!”帝月送完夏无辛后就伸出虚无的双手要夺走萧衍的眼睛,
但是萧衍才是世界上最强的男人,立刻收到自己眼眶,火红的眼睛物归原主,闪耀在主人的眼眶之中。
“我们再见,夏无辛。”萧衍坏笑着看向飞出这个世界的夏无辛。
百渡只觉得这个坏笑有点熟悉,像极了某人使坏的时候。她斜瞟向萧君武,只见萧君武也在眯着眼睛看她,四目交错,顿时弹乱了她的心弦。
“经营好大夏。”萧衍留下这句话后就远走高飞,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和夏无辛肯定还有机会见面,而且朝夕相伴。
“遵命,祖宗。”夫妻两个共拜这位不得了的祖宗。
“萧衍,你带我一起走啊!”白色虚体觉得自己大喊大叫没有气质,自己留在人间也要保持风度。灵力又不足飞不上天国,那就等到灵力足够了再说。
暂且居住到人间吧,顺便看看他那乖徒儿怎么回事,也不说回沙漠庆祝一下在尘世历劫成功,半路失踪,别让她找到楚天阔,扒开裤子教训他。
夜晚的寒风吹动这个被遗忘在人间的白色虚体
“您是帝月吗?我听祖宗叫您帝月了。”百渡披着萧君武的外衣御寒,站在它前面,抵住无端吹来的寒风。
萧君武在一旁生活煮饭,烤的鸡肉味那是一个十里飘香。
“对,吾乃帝月,主神帝月。”
“就是神帝吗?”百渡试着碰这个白色虚体,白色虚体立刻变成一个小团立在她的手掌上。
“小辈,借用一下你的身体。”帝月打过招呼后就躲到百渡心尖上,“诶,小辈,不得了啊!你心上住的那个人,不是这个萧君武啊!”
“你说什么?”萧君武丢下木柴,狠力摇动百渡的肩膀。说是狠力,也只是因为萧君武没有控制力气的用度。
“什么叫心尖上的人不是我?”他希望百渡给他一个解释。
“是你,但不是现在的你。”帝月安坐在百渡的心尖上,不怕惹事地说。
“够了,你们隔着我这个大活人讨论我的心上人有意思吗?”百渡踮起脚尖,细碎的吻萧君武的喉咙,“是你,一直都是你,但不同的是,心尖上的朱砂痣和眉眼角的白月光。”
“无论是从未得到还是失而复得,都是你。”百渡看着他的眼睛,她所说的都可以作为呈堂证供,因为没有一丝谎言。
“都是我?”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开心地问。
“都是你。”
“我的心里也都是你,一直都是。”萧君武还她以锁骨之吻,渡儿真是学得快啊!
第六十章 楚天阔
“帝月前辈,您先离开渡儿的身体吧!”萧君武摸着百渡的软发求道。
“不是吾偏爱此体,而是吾协助汝等稳定魂魄。”帝月清清嗓子,他老一辈人自然谈不上和您年轻人什么抢不抢的,况且她自己的神体比这些凡夫俗子高出不知多少万倍,奈何此时被封印取不出来。
“现在魂体暂稳,但还需小阔帮忙。吾暂居青簪之上,汝等快些找到吾之爱徒。”
她思路清晰,言语之快令人惊叹不已。
说完白色虚体进入青簪,青簪之中白光透亮,多看几眼便觉力量彭生。
最后白光隐去,恍若刚才种种都是梦境。
在野外过夜也未尝不可,但是凑着时间紧万一就差那么一秒钟和楚天阔擦肩而过,都会后悔莫及。
百渡和萧君武从三高二低的小树林出来后,正前方不是聚义城,而是另一个环境。
入目皆是秋黄,一年四季无什变化。靠近些草木犹如刀剑割人不长眼,血滴溅到草木,它们一起为养料,肆意生长,孜孜不绝。
齐人高的衰草围绕在一个破败的小庙周围,都说门前有槐家中有鬼,从眼前凄风深深的场景看来,家中有柳,鬼必居留。
小庙破败不堪,四壁中仅有两壁呈直角可以暂且避风。
“阿姊,你看又来一个涮锅的。”
头梳两个丸子的女孩坐在柳树上,葡萄般的大眼睛,樱桃小嘴,苍白的面容在说话时衬得樱桃小嘴变成血盆大口,狰狞丑陋。花一样的年纪,铁锈斑的笑容,声音柔媚入骨销魂天成。
“阿妹,去烧水。今天阿姊给你做红烧美男,清蒸美女。”
这个被称为阿姊的女人不一般,长得和阿妹相似,但是吧!阿姊用的是后脑勺说话,她的一张脸也是画上去的,因为阿妹年纪小分不清前后左右,才把后脑勺当脸了。
“阿姊,我觉得那位公子红烧就太可惜了,要不然我们留着自己玩。再生几个小公子,等到养的肥膘体壮后一网打尽,吃他个满盆罗锅。”
阿妹馋得口水流出庙外。
“二哥,这又白又年的东西是什么啊?”百渡扶着萧君武的肩膀后跳一步,萧君武搂住她的腰,让她做到自己的肩膀上。
萧君武宽厚的肩膀和百渡圆润的屁股密切接触,此时才真切地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结实有力量,心下不觉安稳许多。
“坐好了。”萧君武向软绵的屁股上啪一巴掌,响亮清脆却不疼。
“萧君武!”
“夫人不要生气,为夫再给夫人揉揉。”他笑嘻嘻地认错,眼神猥琐毫无诚意。
百渡扔开那个咸猪手,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果真看到的世界就不一样了。
前面小庙里站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长得确实怪异,前凸后翘没错,但为什么头发长在脸上,脸长在后脑勺;那个看似正常的也很不正常,面色苍百却嘴唇红润。
“喂,两位姑娘,可否留我们夫妻俩在这住两天。”百渡向两个姑娘挥手喊道。
“好啊!”阿姊阿妹飘忽来迎,请萧君武和百渡进门坐,阿姊倒茶:“我是阿姊,旁边的是我阿妹,家中还有一位哥哥,外出换点粮食。不知两位从何而来,又要何去?”
百渡笑道:“我是百渡,这位是我夫君慕容。我们自东土大唐而来,受皇帝李世民所托,要前往西天取经。”
萧君武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毫无王爷应有的形象可言,百渡眉角斜瞥一眼,他立刻应声道:
“是是是。”
用别的名字,总比萧君武这三个响亮的名字好。
“相见即是缘分,两位先在这里吃喝,我与阿妹去厨房准备点饭食,莫要拘谨。”阿姊眼角斜勾,好像能把男人的魂勾进去一样。
不过这一套对萧君武没作用,意志坚定的人,鱼与熊掌也不同于俗人。
所谓的小庙厨房也不过就是一个没有盖顶的小空间,支架子生火。
“楚哥哥不是说现在还是姓萧的做皇帝吗?怎么变化这么大?”阿妹问道。她向炉子里吹了一口气,原来生着火的木材瞬间熄灭。
阿姐擦去阿妹脸上的灰尘,心疼极了。
“阿妹,你别吹了,再怎么吹也变不成热气的。等楚哥哥回来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也是,楚哥哥是今天晚上回来吗?我们好好把他俩炖了,给楚哥哥接风洗尘。”阿妹欢快地准备用具,阿姊站在原地黯然神伤。
当初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被卖到青楼楚馆,好不容易逃出来躲到这个庙里。阿妹年纪小,顽皮的紧,看井的时候掉到里面,淹死了。她自此一个人住庙,最后也被吓死了。
人间世道混乱,神界和鬼界也好不到哪里去,神帝和神皇战争剑奴拔张,神鬼都苦不聊生。她们两个小鬼资历浅,能力弱,每次都是抢别人的剩骨头,吃个小饱。
再然后遇到了楚哥哥,楚哥哥虽然只有一个头,但是楚哥哥很讲义气,每次都带给他们许多好吃的。她们姐妹二人合力送了楚哥哥一个身体,稻草人编成的,结实又好用。
七年前楚哥哥说要出去慰问一下老友,让她们守在这里不要出去,外面恶人多。前天楚哥哥来信,说要回来,她们这个小庙为了迎接旅人回乡,增添了不少烟火气息。
以前有个穷酸书生总爱在阿姊面前摆弄,最后被妈妈打死了,他们曾听过一个故事,叫做“一人不进庙,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抬树,独坐莫凭栏。”
......
“不过阿妹,我们要做一顿丰盛的大餐,就不能养小崽子了。”阿姊提醒这个高兴地忘乎所以的妹妹,“楚哥哥回来后,肯定带我们去山林,到时候我们就会有很多好吃的,也用不着这两个人了,是吧!”
阿妹蹙起好看的眉毛,想了一会,眉峰上挑:“对,以后我们就跟楚哥哥一起到山里打野。每次都吃的帐破肚皮。”
前堂的夫妻二人一进门就嗅出不同寻常的气味,现代鬼屋都比这些女鬼可怕,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两个小辈,吾之爱徒身在此地,吾感应到他的气息。”帝月从青簪出来,白色虚体更加透明。
“可是这里并没有头颅啊!”百渡四处张望,都不见什么奇异现象。
但萧君武盯着屋顶垂下的油灯目不转睛。
百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荒山破庙怎会有油灯照明,仔细看去才发现油灯灯芯是一个人头,下巴布满胡渣,粗犷狂野,洒脱不羁。
小庙黑暗无比,帝月收了四周的白光,天上的月光散成了上千只绵阳,温柔缠倦。
“小阔,你不出来吗?”帝月以手指为明灯,为头顶的油灯照明。
那个头颅渐渐熄灭自己的灯火,滑着帝月明灯照出的光而下。
“师父,徒儿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期愿。”头颅掉在地上,才开始说话。
“你没有对不起谁,只是活成了你想活成的样子。”帝月手指抚上楚天阔的眼睛,破败的庙转换成一片沙漠。
有一个老者劝男子:“天阔,出黄泉三月不回者,此生不得再入黄泉。外面人心险恶,你又何必硬闯呢?”
男子扬起蓑笠上的白色面纱,面容精致如同天降神斧,一刀刀切割而成。他眼角带星,哈哈大笑:
“老先生,您回去吧!三个月内我就回来,绝不使用神力,不会有危险的。”
沙漠茫茫,有一个白衣男子,头戴蓑笠,背负大刀。男子在出黄泉的石碑上刻下自己的毒誓,“于外界使用神力者,必当死于自己的大刀之下”。
朴素无华,确是得到了最精确的灵验。
帝月拾起一捧黄泉的沙土,遮住石碑上的字迹。当那刻字被沙土彻底填平之后,他们回到了小庙。
“小阔,莫在人间停留,随我回黄泉,你的余生将在为我守护神体中度过。”帝月将自己仅存的灵力分散给楚天阔一些,楚天阔长出肉身。
“徒儿来此庙之后,再未离开。以头颅为灯油日夜供奉师父,师父,徒儿有一事相求。”楚天阔跪下来求她道,“徒儿恳求师父三天期限,三天之后入黄泉,永不再出。徒儿想帮挚友最后一个忙。”
“帝月前辈,楚前辈,我觉得这很有必要。”百渡上前一步,摊开双手解释道:“了前尘溯源,不才是结清无情吗?与尘世再无瓜葛潜心修行,上位者寐不可求,如今楚前辈只差一步就可以做到了。”
“对呀师父!你看人家小姑娘说得多透彻。”楚天阔铁皮抗打地缠着帝月转圈。
萧君武只是暗笑这个场面,他家媳妇说得太有理了,话说前世他败给这么聪明能干的媳妇,也算是的死的光荣。
“萧君武,你心静何在?”帝月淡问这个萧衍的继承人。
萧衍这个人没见到夏依暖的时候是个比主神还不可一世的男人;见到夏依暖后,活得比蝼蚁还卑微,生而有翼却甘愿匍匐前行。
“我自心有山海,静而无边。”萧君武此时真如心里淡泊的神仙,无欲无求。
众人都愣了一会儿,连百渡也觉得这不像是萧君武会说出的话。
“说得好!”帝月笑着走了,“一天,一天之后我直接用传送空间带你回来。”
百渡默默移到萧君武身边,牵住他的手,真怕有一种感觉:他随时也会飞走。
后面偷听的两个小鬼也被帝月顺手带走,最后只留下三人。
第六十一章 沈道的平反(1)
孤山之上,一座坟墓虚无缥缈。茅草屋在狂风怒吼中失去颜色,摇摇欲坠,屋子里面有一个有瞎又瘸的老头,脊背佝偻,搀扶拐杖站起来看门外小雨细如酥。
床上还躺着另一个老人,头发已经掉光,满面哀容,愁苦非常。床上的老头痛苦地呻吟,南童在一旁伺候,他看上去比瘸子更老。
瘸子拉一把躺椅坐下观赏雨景,每到这个季节孤山每天必来大雨。久居山里人容易得一种病,根源在骨头里,每到雨前全身湿痛,无论怎样都压抑不了这种痛。
就如沈道被刻在心上难以治愈的痛一般,现已无药可治。
“沈前辈,阿晗还会回来吗?”床上老头奄奄一息,伸出瘦骨嶙峋的手骨架接窗外的雨,“晚辈,愧为阿晗师兄。”
瘸子默然片刻,迈着瘸拐的步子走到茅草屋檐下,微风吹来斜雨,阵阵柔和。
“等萧君武回来再说吧!阿晗魂魄不愿回来与你无关,你也尽力了。再撑两天,你见见阿晗的孩子,长得和阿晗不是很像,但你若细细相处会发现,性格一模一样。”
提到萧慎之,瘸子欣然有喜色:“算来慎之该回鹿山学院了吧?正巧孤山和鹿山离得不远,等雨停了我去接他回来聚一聚。”
床上的老头气虚微弱,时断时续,听到瘸子要把慎之接过来,柔和道:“嗯。”
瘸子望着鹿山方向,鹿山的后面是寒山,人烟稀少,凄神寒骨。他看不到,可却能感知到,生养自己的那片土地,变得不再荣耀。
“可温,城南花开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和南童去看花。再折一支别到信上烧给阿晗。”
背后的老头话越来越少,到最后整个交谈完全由瘸子主导,而老头的任务就是回应个嗯。
乐以晗坟堆前透绿的小草抗击小雨摔打,坚韧顽强,值得被挪到别处安养。
门外的雨转小,淅淅沥沥到骤然停止。瘸子拿拐杖敲敲外面的硬泥路:“可温,雨停了。”
南童将手放到师父鼻息下,平淡地给周可温掖好被角。
“前辈,师父走了。”
“走了啊!”瘸子也很平静地走到床旁,从枕头里掏出五十文,“拿这钱去山下买一张草席,然后再买些生肉和白布回来,白事也还是得过的。”
“前辈......”南童接过钱声音哭咽,面庞坚硬强忍着泪水流下。
“别哭,死生无常。你师父和我做这个事情的时候就想到了自己的结局,没什么的。”瘸子走出茅草屋从灌木丛摘了一朵小红花插在乐以晗墓旁,盘腿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作。
过了许久,瘸子摸着墓碑的刻字,好像已经被他摸平了。
“阿晗,你看是师父的字还可以吗?像不像你说过的翩若惊鸿矫若惊龙?我的乖乖徒儿去世已有七年,可曾想念过师父?那为何不给师父托梦?师父我啊大度,给你写了一封家信,有趣的事不少,回头让你师兄一起带给你。”
瘸子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讲自己五年前就讲个不停,至今已经说过一万遍的老话题——苏谢的趣事。
“苏谢那小子厉害啊!把他家老夫人气得半死,你猜怎么着?他娶了个渔民的女儿,就大水桶腰长得比男人还壮的那种,老夫人当场把气得血吐三丈。他把姑娘带来过,我没敢让你看,因为是个孕妇,三个月了,后来他就没来过了。”
老鬼低下头,随便拾起一个小木棍剔除自己鞋底的泥巴,点点头很认同地说:
“那姑娘不错,魏道姑也说不错。像你。”
南童听着这些耳熟能详的故事和话,抹了一把泪,冲下山去。
七年前解忧馆大乱,乐以晗去世,老鬼大闹解忧馆。老鬼和周可温订了一个约定,周可温派清酒度娘身边的两个侍女到孤山照看孩子。老鬼驻扎孤山,两个侍女一起抚养小公子,而周可温漂泊海上,解忧馆声名大落。
萧君政前来拜清酒度娘的坟墓,在乐以晗坟墓前痛哭流涕伤心不止。两个侍女盛气凌人开声嘲讽:“莫在我家先生坟前哭,脏了我家先生轮回的路。”
自此,吓退了萧君武,使得这个夺得大夏王朝皇权的男子三年后才敢来接自己的儿子。
南童年记小,但也知晓心中坚持,身体去做。或许乐以晗值得前辈和师父这么做,每个人心中最重要的东西都不同,钱、权、色、力量等等。
孤山山底,有一个穿粗布褐衣的公子坐在山脚底的茶棚里喝茶,见南童咽泪纵横跑下来,好心地递给他一杯茶水喝。
“谢谢沈公子。”南童说完后一饮而尽,伴着泪水。
这个沈公子和寒山没有关系,是一个商人,看中了孤山的地势暂且留居观察,这一观察就是七年。沈公子为人温和,和南童也算熟悉,但是不经常上孤山。
“山上发生什么事了吗?”沈公子柔声细语地问道,如果不是性别摆在这里,他一定会被当成女孩子。
“师父走了。”南童在沈公子面前可以像个小孩一样哭泣。
“那位武功高强的沈前辈不是没事吗?你还有他呢?别哭,别哭。”
沈公子温柔地轻轻拍打南童后背安慰他,南童缓了一会,哭哭咽咽地说:“沈前辈,前辈让我买草席置办师父白事,我先去买。”
“好,我先上去,你买好了就赶紧上来,别让沈前辈等久了。”沈公子拍拍南童的肩膀,再喜欢笑的人,也会哭的。
看着南童走远的背影,沈公子运用轻功上山,眨眼功夫便到茅草屋。孤山地势复杂,他轻车架路地到达,要说很少上山,很难以让人相信。
坟墓前面有一个喋喋不休的人,像个簸箕一样地坐在墓前,手里拿着小树枝戳鞋底上的泥。沈公子笑笑,走到他身旁蹲下,拍拍他的肩头。
瘸子转过头,七年了他的气息很熟悉,所以瘸子对他没有防备。
“沈公子?是南童告诉你的吗?”
“是的。”沈公子语气轻柔,搀扶瘸子的手臂和腰站起来,像手捧一件至宝,“慢点,我们到门口坐会儿。”
客人来了,瘸子也不好意思硬拉着别人陪他坐到坟墓前,就依着沈公子的搀扶走进了屋。沈公子慢慢地引导他椅子在哪里,然后慢慢的躺下,极具耐心。
“前辈,我会帮你的,你不会有事的。”
沈公子坐到瘸子旁边的小板凳上,紧握着瘸子的左手,那是靠近心脏的位置。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是可惜阿晗,我们还是没能救回阿晗。”瘸子收回自己的手,被男人这样握着多少还是有点膈应的,但是从他抽回去用的力道看,沈公子内力深厚!
沈公子看着空出来的双手,有些无所适从。回不来的都是曾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瞬间。
“乐姑娘如果知道您为她做了这么多,一定会很开心的。”
“但愿如此。”瘸子躺在躺椅上迷迷糊糊睡着,长满胡渣的脸庞此时安宁美好。
沈公子仿若在梦中一般不切真实,用自己的声音轻声喊道:“沈道。”
瘸子顿时直起身子,他的眼睛见不得光线,被用针缝住了。他不确定地摸摸身边,没有人,连空气都是冷的。
那个声音真是如同地狱的幽灵向他索命,哀怨婉转,诱惑又决绝。
“沈前辈醒了?”沈公子端进一碗热汤,搀扶着瘸子坐到饭桌旁。
七年前因为怕瘸子磕着碰着,沈公子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换成了没有棱角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的东西和他本人密不可分,处处透露着温柔,就如倦怠的月色洒落人间,浮在心上,恋恋不舍。
“麻烦沈公子了,南童还没回来?”瘸子吸溜了一口汤,热乎好喝。
他缺了一颗门牙,平常不能出门,否则十里八乡的孩子接二连三地哭,就如见了穷凶恶极的妖魔一样。
“应该快回来了,或许被山下的事耽搁了一会儿。”沈公子拿出手绢里的瓜果,坚果瓜子和干水果,腊肠。样子繁多,但每个只有三四个。
“配上这些一起吃吧!身子不好就不要喝酒,酒柜里的那些我都已经送给山脚卖茶水的老大哥了,你就好好养病。”他喋喋不休打断瘸子想喝酒的心。
方桌不大,沈公子坐到他的旁边,既能看着他吃饭又不妨碍到他,关键是方便递给他想吃的东西。
瘸子一口闷喝完汤,烙下碗就拄着拐杖向外走:“沈公子,你过分了。”
沈公子也不拦他,无辜的伸出一只脚搬到瘸子。瘸子摔了个狗啃屎,向门缝移动,扶着门缝起来。
“抱歉,不小心。”沈公子温柔地笑道。
瘸子看不到他在哪个位置,可是他耳朵灵敏根据声音扭过头:“我敬你一声才叫你沈公子,你别太过分了!”
沈公子打开折扇,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微微弯腰和他面对面对峙。两人身高差不多,可因为瘸子是个驼背,差别就出来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沈公子扶着瘸子坐回原地。
瘸子打不过他也说不过他自己认栽,默不作声伴着清汤吃瓜果,还别说,味道不错。
门外一个女子声音清扬,玩笑地说道:“呦呵,敢情有人趁我不在欺负我家老鬼啊!王公子,胆儿挺肥呀?!”
门外女子青衣碧簪,身后一个提草席扛白布匹的黑衣男子,身旁是和女子拉着手的南童。
第六十二章 沈道的平反(2)
女子月牙眼微弯,唇角上扬,看似嗤笑这个调戏老鬼的男人。但是她身后那位凶神恶煞的男子不依不饶,全程黑脸,跟谁欠他一百块钱似的。
除了女子对着他说笑的时候他眉毛会挑一挑,见了别人——锅底脸,扑克脸。好好一双丹凤眼,白白浪费了。
南童打打招呼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前辈,沈公子,百渡先生和楚王殿下来了。”
瘸子站起来走到门口,感应着叫他老鬼的女子的方位:“你是阿晗。”
“我是阿晗,老鬼,我是。”
百渡轻轻走过去,扶着老鬼坐下,此时沈公子默默站到一边。
“老鬼,你眼睛是治不好了。被月光刺伤了吧!你出来的时候……”百渡坐到他旁边,握着老鬼的手,粗茧与刀疤像田间阡陌小路交错,触感分明。
百渡知道老鬼能出来,从她幼年见到老鬼的第一面就知道。黑暗的井底有一个苍老且沙哑的声音叫她:“女娃娃,给我口槐花饼吃!”
非洲驯养大象有一个特点,就如教育者常说的学习还要从娃娃抓起。他们将小象关到铁笼,任由小象冲撞。直到小象筋疲力尽,认命出不去,安生地被关在铁笼里。几年后打开铁笼的门,小象也不会再逃跑。
这叫思维定式。从古至今,限制人们想象或者说是成功的,不是未知的秘密,而是已有的东西。
但很幸运,老鬼听到她的噩耗后,恢复了血性不是吗?又变成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血杀四方,威震江湖,让人闻风丧胆。
老鬼手腕带着手止不住颤抖,连下巴上的胡子也一抖一抖的。他激动地将一旁的盘子推到到地上摔碎。沈公子帮助进来的萧君武洗肉切肉做饭,面容稍有沧桑,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破罐子破摔。
南童拿扫帚扫地上的碎片,安静的小屋里碰撞声清脆。
“老鬼,你和我住在一起吧!我准备二哥一起回皇宫,在大街那开一个解忧馆。你做我的镇门大神,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百渡盯着一旁的沈公子说道。
沈公子听到她要带走老鬼,果不其然顿了顿手臂,神情恍惚,随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敢情不行,我江湖恶名四扬,别说镇门大神,小孩看到我都会绕着你的解忧馆走。到时候生意不好,我们就改行。”老鬼从衣服里拿出个小算盘,“城西那块地不错,富人多心善也大方,要不我们改行在那乞讨。”
百渡看着那个精致的算盘,旁边雕刻的是普通的云海纹。
她拍手赞叹,高兴地在老鬼的计划上延伸:
“那我们就得起个名字,不如叫丐帮,等我们生意做大了,广收门徒,干他个十年八年,收钱走人。买一块好地,既能以养天年又能归葬亡体,一举两得,多举多得。”
“好计划!好计划!”老鬼摇头赞叹徒弟的精明能干。
“老鬼,我觉得咱还得拉一个人,这个人可不能置身事外,靠他写的几本言情小说,我们讨不来钱的时候还能撑个几顿饭。”百渡眼睛微弯,只留出一条缝看人。
剁肉的萧君武为那个人悲哀一秒钟,他媳妇这是开始了宰客之旅啊!
“苏谢啊!他弃恶从良了,你等会儿我给你找找,那小子成家后还给我俩写了一封信,大意就是他要脱离我们这个优秀而伟大的集体,自力更生,娶妻生子。”老鬼翻弄自己的小仓库——一个年代久远的木箱子,被老鬼存放杂物。
他摸摸索索,找出一个泛黄的信封,纸面像一个大海的平面,打开的时候卡卡作响。
百渡嫌弃地用两根手指的指尖夹住,扔到了南童堆玻璃残屑的垃堆上。
“老鬼,苏谢成家了?”百渡捕捉到一个重要的信息点。苏谢不是要跟她合作妻妾成群、子孙满堂的吗?
“是的,一点也不错。我偷偷出山看过他们,他们居住在蓬莱岛,就那么一个小岛,还没琉璃岛大。”老鬼嘲笑地说起苏谢的生活居住地。
“蓬莱岛?那个商是岛,他住在那也不稀奇。”百渡喝一口南童泡的茶,“要不咱们两天后去看看他们?”
“这好啊!苏谢还生了一个小女孩,那个顽皮劲头,跟你真像。不仅如此,机灵劲真跟你有的一拼。”
老鬼笑起来,就是一个把满脸褶子挤在一起的小老头。与王凝差不多大,如今的近况,确实这么……
“去的时候她父母出去了。我说我是你父母的亲人,那小孩问我,你是我爷爷吗?我当即如雷轰顶,我这么老吗?想当年也是寒山一枝花。”
沈公子听到这话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盘子。
“就是,寒山一枝花。”百渡笑颜开朗,她看老鬼心情不错趁机插一句,“老鬼,我找到楚天阔了,他平安,你准备一下。”
沈公子倒是没反应,百渡冷笑,以为将楚天阔的头扔到三高二低就可以安度此生了吗?想不到会有人活着从三高二低带出来他的头颅吧?
当初王凝不知用什么原因约沈道出去,结果沈道被埋伏镇压山下,楚天阔头颅被砍扔到三高二低,寒山落魄,巫山成王。随后自己娶娇妻生儿女,幸福圆满。三大剑客,只剩下他一人独霸天下,现在埋伏到沈道身边又要做什么?
百渡看向沈公子,暗自骂了一句卑鄙小人替老鬼暂时解气。
“嗯。”老鬼笑笑,透露着心酸和无奈,“我本来都放弃了,想着寒山扶起不来就起不来吧。大不了死后向祖宗们请罪。”
老鬼知道现在的寒山什么情况。被世人认为是不详之地,荒凉破败。仅剩少数弟子还抱有希冀,盼望有朝一日窥见大道重建寒山青峰宗。
不知该说天真还是妄想。
老鬼戚容满面,皱纹的纹道加深。两道眉毛又粗又黑没有边界,攒聚到眉间。被黑布条遮挡的双眼从布条下渗出血泪。
当初的蓝颜绝色,盖世英雄,三好少年,如今……岁月不饶人啊!
“但是现在不是你无助的时候了!”百渡替老鬼擦去眼泪,他的泪水是血。
“诶,你继续讲啊!刚才讲到那小孩问你是她爷爷吗?”百渡拉回气氛。
“哦对,然后那小孩改口叫我叔叔,哎哟,这个称呼真是好听!我说现在天快黑了让我先进去吧,那小孩从门缝里插出一把刀,差点把我刺伤。说她爹是独子,没叔叔。当时把我笑得……”
老鬼美滋滋地享受回忆。
门外风尘卷土,一个白衣男子,头戴蓑笠,背负大刀,手提一个活生生的人从天空而来。面孔粗犷,胡渣子不修边幅。
“寒山沈道?”来人将手里提的人扔到垃圾堆上。
“嘶。”百渡倒吸一口凉气,她都为那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人感觉疼。
“你是,楚天阔?楚大侠?楚大哥?”沈道惊喜地跑出门外,今天什么好日子。
“是我,小道,咱可不能杀了王凝,不然琼玦就该守寡了。让他认个错辞去掌门之位,还我们和寒山清白就行了。”楚天阔劝导沈道,不是他不想杀而是不能杀王凝。
他也是去巫山抓王凝的时候见到琼玦才知道,原来取了那位大小姐后又娶了琼玦做侧室。真能,一把手抓两座山,巫山能不一支独大才怪!
但还是不能让琼玦守寡啊!
沈道知道王凝与琼玦结尾连理,但再次听到心中还是有一股难过,但他还是压抑住了。
亲兄弟明算账,王凝欺他太甚。
“都听楚大哥的,其实只要楚大哥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沈道还是愧疚的,寒山他已经尽力了,但是楚天阔是个局外人,不应该收他们的牵连。
“好啊!”
两人像个孩子一样喜极而泣,楚天阔揉开泪眼,睁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王凝,王敬一。
他揪住那人的脖领,提到沈道面前让他跪下。
“我说怎么巫山的人说掌门不在山里,还真真印证了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对吧?巫山王凝王掌门?”
老鬼后腿两步,远离向他下跪的人:“楚大哥,你是不是人错了?我试探过这人的内力,与巫山无关。”
沈道没有说的是他曾偷偷摸过沈公子的脸,光华细嫩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不可能是王凝,王凝现在应该和他一样大,四五十了。
“你是说是他儿子?”楚天阔挠挠后脑勺,他只认得王凝的脸,这人和王凝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算下来如果王凝有孩子应该和眼前这个人差不多大。
“或许是吧!你是王凝的儿子吗?”沈道问道。
“肯定是啊!要是王凝这么年轻,我跟他姓。”楚天阔把大刀从背后抽出来拍打沈公子的脸,“你告诉我们你爹在哪就行了!”
沈道将大刀拿开:“别吓着孩子。这孩子对我还挺孝顺的。”
沈公子原本苍白的脸多出了一些红瑞的丝线,转而更加苍白。如果沈道知道他白天和夜晚都对沈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如果沈道知道他是个意淫男人的小人,后果不堪设想。
沈道知道自己看不到对方,但还是愿意与对方平视,更何况这个照顾了他七年的孩子。
他将沈公子拉起来:“祸不及子孙,这个道理我们懂。可是你爹当初做错的事,就该让你爹来承担,我们不会要了他的命,就是让他在天下人面前认个错,还我寒山清白。”
“对不起。我会认错的。”沈公子跪倒沈道面前,不敢抬头看沈道,他愧对沈道。
“不是你,跟你关系不大,主要是你父亲,你爹,你告诉我们他在哪就行了。”楚天阔扶额叹息,说个话怎么这么费劲。
第六十三章 沈道的平反(3)
萧君武站在窗边,接过飞来的鸽子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就将纸条扔给鸽子吃掉。
“二哥?”百渡拉着萧君武手问道,京城来信了,用的是快鸽。纸条由鸽子饲料制成,看完即可被鸽子食用,保证了传信人的秘密。
“小事,不要紧。”他扔回白鸽,反扣住百渡酥软的小手。
萧君武看着左右为难的沈公子,唇角微提笑道:“他不是王凝。”
“二哥!”百渡抽出手斥责萧君武,那个人一定是王凝,她悄悄与他接触过,试探了他的骨龄,四十左右。
可是当百渡抽出手后,身体又开始了灵魂分裂之苦。她像被鬼压床一般,有意识却管控不了自己的身体。
萧君武也是被吓了一大跳,扶着百渡给她输送灵力,可他在凡间的灵力是被折减的。还好有楚天阔在,他拉住了百渡出走的魂魄。
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也吓了南童和老鬼一大跳。
“这些都是家常便饭,现在我没事了!没事了!”百渡又恢复了前一刻的活跃。
萧君武转过百渡的脸,让她盯着他的眼睛。
“你且看着我的眼睛。我不会害老鬼和楚天阔。”萧君武的脸皮已经形同虚设,重新握住百渡的小手,“我有安排,一个女婿半个儿,咱夫妻俩孝顺孝顺老鬼也不算什么难事。”
百渡听到这句话,彻底在风中凌乱,心情复杂至极。他曾亲手杀害了他的岳父,这句话又怎能说的出口。可她已经决然放弃一切,此生只信萧君武,他犯的错他们夫妻俩一起偿还。
萧君武轻轻摇摇百渡的肩膀,她好像灵魂又出体了,但幸运的是这次不太严重。
沈公子面色微变,站起来说道:“父有过,儿担罪。如果各位叔叔扔不肯放过父亲的话,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没有办法。我父亲藏在后山闭关的密室里,这个密室有规定只有王家嫡亲可以进入。”
楚天阔大笑,转而将大刀架在沈公子脖子上,看了老鬼两眼,大叹一口气又放下大刀。
“不知这位嫡亲公子愿不愿意带我们进去呢?”楚天阔问。
“自然是愿意的。”沈公子扶老鬼坐到屋檐下一个小板凳上,“今日旅途劳累,我们明日便会巫山,想必我父亲也不敢逃跑,因为没有比巫山修炼密室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不行,我时间有限。”楚天阔看着沈公子道,“我师父给我一天时间,她的一天不知是一天一夜还是只有白昼。总而言之我时间不多了,速战速决!”
老鬼也点点头,深以为然:“楚大哥身世不一般,如果久留这里反而更危险。世事无常,谁知道会不会再次发生几十年前那柱事。”
“好,那就吃完饭再出发,总不能浪费了吧!”沈公子笑道,他的一双桃花眼格外生万种风情,如果沈道能看见,定然又会被他迷惑得神魂颠倒。
“那不然我们还是别——”老鬼话说到一半,被楚天阔打断。
屋里飘出来的饭香和肉香味,让人难以忽略:“没事,我们就完晚饭再行动,小道,人这做的饭可比你好太多了啊!”
沈公子微微透露惊讶,扶老鬼坐到屋里的桌子旁,他问老鬼:“你会做饭?”
其实他想说的是,他还没有吃过老鬼做的饭。
“会是会一点,可不怎么好吃。”老鬼心不在焉地回答,接过百渡递给他的碗,吩咐南童,“尸体绑好了白布就先吃饭。”
“前辈,我实在是没心情吃饭了啊!这对着尸体怎么吃啊!更何况还有肉!”南童压抑住心中的恶心,无奈地说。
百渡端着碗蹲在床边,吃了一口肉,挺香的。看着这个被包成木乃伊的老头,她能还魂多亏了这老头。于是她又盛了一碗放到老头旁边。
“这是供奉给你师父的,一会儿我们吃完就挖坑埋了。”百渡忽然转灵光,问南童,“你要守七吗?”
“师父就我一个徒弟,我是要守的。”南童不想吃饭又感觉无聊,重复做事:将白布撕成条,再一次从头到尾包裹一遍尸体。
“你师父那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要帮人招魂?我和你师父并不熟,他为何要招我的魂魄?”百渡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师父这个结局是心甘情愿的,死得其所。”南童长大了不少,说的话既有条理又有道理。
这边桌子上只有沈公子,楚天阔,老鬼,萧君武吃饭。令百渡跌眼界的是萧君武也吃大杂炖,虽然做饭时有他一半的功劳,但与民同乐,还真有当官的那模样了。
“老鬼,你见我师兄了吗?就周可温,他不是拜了一个道士为师,给人家打下手吗?回来了吗?”百渡眯眼笑道,“如果回来了,我可要好好嘲讽他,这些年给一个黄牛道士打杂,究竟有何心得!”
老鬼放下手中的碗,转移话题,这件事就这么糊弄着吧。
“回来了,不过是来辞别旧师门,余生入道。在你婚嫁当天,他把所有的权利都给你了既然徒儿你回来了,嘻嘻,以后解忧馆就是我乖乖徒儿的天下了!”老鬼得意洋洋的说,“就算我横着走也没人敢阻拦。”
“老鬼,我不在的这七年是谁在打理解忧馆。”她本以为解忧馆会没落的,毕竟龙失火眼,无头老鼠一锅乱窜。
“嗯?你不是在遗书中都交代了吗?我原来还以为你在开玩笑,直到解忧馆鉴别完你的字迹我才放心。”老鬼疑惑地看向百渡,她遗书中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遗书写的是啥啊?”百渡琢磨着,肯定是遗产继承问题,但受益人会是谁。
“这个我听说的,二十个字,道尽忠情。”南童神秘地笑笑,他人未见处萧君武红了耳垂。
又有一只白鸽飞来,萧君武直接用一个骨头打开白鸽腿上的纸条木罐,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快”字。白鸽看见纸条后,就吃了。
萧君武咳了两声清嗓子,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的声音有一种威严:“不是大事,无须担心。吃饭吧!吃完饭去巫山,时间不多了!”
“好吧!”百渡认命地放弃探寻遗书内容的想法,回去随便问问儿子不就知道了吗?嘿,干嘛大费周章。
“那解忧馆现在谁在坐镇啊?”这么些日子也没听说有人敢在解忧馆闹事,肯定是个有权威的人在坐镇。
“没人坐镇。你走后我广罗天下奇人异事,让他们回答解忧馆客人的疑问,效果还不错。三百六十七个人才顶上一个清酒度娘。”
萧君武深深地受伤了,这些人问的都是什么奇葩事,连自家男人多吃了一碗饭都要问个半天。但同时也有一种骄傲黯然升起,他媳妇厉害!
“哦,那也是想当然的。”百渡非常赞成萧君武的做法,本以为乐以晗死后他会憎恨她,没想到对她情根深种,不愧是她老公!
她乐呵呵地盘腿坐到床边,并不碍到南童。
五人吃完饭后,在乐以晗墓旁挖了一个又深又大的坑,石碑上刻的是:东瀛海上老人之墓。
“你师父没有名字吗?”百渡问。
“有,但是师父好久不用那个名字了,也不许我在石碑上刻那个名字。”南童沮丧地说,为了守护师父的秘密,他们废了多大的劲儿。
“那我们先走了,办完事就回来看你。”百渡空出左手和南童拜拜,因为她的右手被某只大美男拉着。
萧君武拉着他的右手,锁眉深思,渡儿这几次魂魄和肉体分离的情况和原因。
“渡儿,你要心平气和,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萧君武语重心长地说。
“楚大侠可有办法缝合魂魄和肉体?”萧君武问。
“我也是只能在出现状况的时候极力挽救一把,却也没有办法。听说解忧馆密室有相应书籍,你们要不去那里找找?”楚天阔灵力有限,他师父既然没有管百渡,肯定是他师父也没有办法。
连主神帝月都无能为力之事,谁又能有办法呢?只能在下界试试看了,能寻到是福,不能寻到是祸,都躲不过。
“解忧馆没有,我已经都看过了。三高二低守护灵已灭,新来的也没有多少资历。如今只能去蓬莱岛碰碰运气,如果还不行的话,再去南海找祖宗。”萧君武索性抱起来百渡,运用轻功和其他人一起飞行。
“你看过了?外人不能看密室的东西的。”百渡将萧君武被风吹刮出来的碎发别到耳后,否则这样的他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徒儿啊!你怎么还没想起来,他有权利进入密室的。”老鬼摇摇头,怎么一顿转魂后就忘记前尘了呢?
“好徒儿,我说一句话你看熟不熟悉啊!”老鬼正要开口,萧君武加快速度甩开老鬼。
“诶不是,你怕什么,我不是还没说的吗?”老鬼追赶着萧君武,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是什么呢?二哥?”百渡吻上萧君武发红的耳垂。
“你自己忘记了就自己想,不许问别人。”萧君武微笑道。
沈公子看着前面甜蜜的两人,自觉加快脚步跟上老鬼,如果他当时的选择是另一种,他们现在也双飞于深谷,隐居世外了吧!
楚天阔看着两两成双的背影别有深意,被称为沈公子的人看老鬼的眼神很熟悉,就像王凝。但人家是父子关系,焉有不像的道理。
百渡在萧君武怀中缓缓入睡,意识回到当初谋害萧君武的时候。那时她以为萧君武活不长了,自己寿命也无几。不知怎么犯浑就迷迷糊糊写了一封遗书。
遗书的内容只有一句话,“我乐以晗死后财产皆归夫君萧君武所有。落笔人:乐以晗”
细数二来,一共二十个字。
第六十四章 沈道的平反(4)
萧君武看着熟睡的百渡,凤眼眼尾上挑,嘴角微弯,邪魅一笑,棱角分明巧夺天工,宛若黑暗中行走的光明神袛。
他转过头,眨眼间的内力将飞在旁边的白鸽振落地上,死状凄凉,默哀三分钟。
“如果是急事,你先回去,我陪着乖徒不会出事的。”老鬼见这状也是第一次,以前萧君武陪着慎之住在孤山的时候虽然也有白鸽催行,但也没有这么急促紧要。
“不必,”萧君武小声开口,感受着怀中人的呼吸,似乎被他惊扰,拱拱脖颈窝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他压下不耐烦的心情,口吻温和,像在讲述“今天天气不错”般漠不关心,从容淡定地话语却能让人毛骨悚然:“无能的人,就该有无恶能的下场。”
老鬼被这气场吓住,他也曾经一度怀疑萧君武是个性格分裂的变态,用最温和的笑脸说出最恨的话,做出最狠的事。
孤山恶虎伤了慎之,被活生生扒皮的惨叫声至今历历在耳,他那时也是这般好意警告:“伤害我的儿子,想好自己的结局了吗?”
这句嘲讽,这场杀鸡儆猴搞得自此以后那些凶兽见到慎之有恐而避之不及。
老鬼全身发冷搓了搓自己鸡皮疙瘩便起的双臂,这真……
沈公子以为他冷,贴心地给老鬼搭上一个外衣,紧紧说:“暖和,多穿点。”
“……”老鬼顿时满头黑线,但又不好拒绝好意,他这是被往事吓得好不好!
百渡时间钟向来准确,睡一小会就是一小会,再次醒来萧君武已经减缓了速度,耳边呼呼的风声消减不少。
她伸出手指触摸空中的微风,就像是漂浮在海里逗弄海水,有种凌然天地间的感觉。
“喜欢吗?”萧君武笑道。
“喜欢。”百渡向后面看看,他们走在最前面,没有人注意他俩。于是乖巧的双手勾起萧君武的脖子凑了上去,在嘴角留下一个风都能吹散的浅吻。
“这可不够。”萧君武凤眼三分笑意四分调戏余下三分满盛欢喜,开心地提醒她,这还不够!
“贪得无厌!”百渡红着脸颊躲进萧君武的脖颈,嗅见浅浅的暗梅香,话说即使脱下衣服也能闻到,是他身上的体香吗?
在梅花林子呆久了就沾染了梅花的香气,那她在竹林里呆久了也没见谁说她身上有竹子的味道!
百渡抑郁地闭上双眼。
萧君武看着这个在他身上嗅来嗅去又大失所望垂头丧气的女子,宠溺地笑了笑。
远处的巫山清晰在眼前。
巫山云层中一行人拨云见日而来,齐刷刷地落地,步行而往巫山峰顶。峰顶上那所如同宫殿一般的王家主宅如同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羞涩地遮住自己俊美的容貌。
他们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谦虚地行走在大街上,一点也不浩浩荡荡。只是奇怪的是,虽然路人对他们惧怕躲闪,却没有人拦住他们的去路。如果钟鸣雷鼓大张声势地讨伐,恐怕会被他们追赶着跑出巫山。
忽然一道淡蓝色的冷剑光反射到百渡脸旁,她抬起右手遮挡刺眼夺目的杀气。萧君武挡住冷光,星眸微动,随即微微垂眸,卷起的长睫毛下暗藏住眼中压抑的死亡气息。四月暖阳高照的季节,周围的温度骤减零下。
百渡反握萧君武的手,示意他别生气。
“大家继续,继续!”她歉意地笑着。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祸国殃民的张若虚也不及她半分娇艳,欣赏的眼神流转于百渡眉眼,随机下巴脖颈身体。
“该死!”萧君武随手拿小摊上的一块淡青色色面纱给百渡戴上,只掩住嘴巴还不够,这双会说话的眼镜,具有磁性的漆黑眸瞳不安生,吸魂摄魄。
他索性夺过楚天阔的蓑笠给她掩盖,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但萧君武的一句低吼,使得大街上偷偷看百渡的人脸色刷得惨白,他们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像能盯出花一样。
此时他们倒不敢直视百渡等人,连余光都不敢散落他们那。他们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又像是死刑犯里的孱弱着,恨不得挖出自己的眼睛双手呈递给这个发怒的男人,以平息他的盛怒。
“我没事,都没事。二哥你也平静些。”百渡温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字一顿用冰凉的泉水浇灌他瀑布般的热火。
“嗯。”他淡淡的回应,嘴角边也扬起淡淡的笑容,转瞬即逝。
缓了好一会儿,周边才又恢复了叫喝声,大街之上顿时人声鼎沸。他们这些人也吸取了一个教训,有些看着厉害十万八千里的男人身边的女人,自己连看都不能看。
看着一行人的背影,从阴影里涌出来的背影利索地行动着,整齐一致,有一种暴力美学的既视感。
地上多了无数的小指,有些不听话非要叫出来的人,甚至被割去了舌头。
“徒儿你要不要去苏谢家逗逗他的女娃娃,虽然不比逗慎之有趣,但也可以熬些日子,解解无聊乏闷。”老鬼从沈公子手里接过糖葫芦,把另两根递给百渡和楚天阔。
百渡看着老鬼的熟练程度,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幸亏王凝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
“我生的儿子是让你玩的吗?你教他武功了吗?”百渡真是无话可说,但很幸运不是吗?老鬼有了慎之的陪伴,也不是很孤独,留有许多美好的回忆。可是百渡也很奇怪,没见慎之用过寒山的功法。
倘若老鬼知道徒弟夸他幸运,一定会笑掉另一颗门牙,他也就看慎之功力晋升的时候幸运点!平常时候给慎之下个陷阱,除非慎之可怜他,看他不容易,主动跳进陷阱几次,其他情况,他惨败剧烈。
“教了啊!十级了,比你厉害几十万倍,你杯水车薪望尘莫及。”老鬼谈到自己的得意门徒,老脸又笑成一张褶子。
“那我怎么没见他用过?”百渡看向萧君武,他还是那般冰冷,可是低头看自己的眼中却又数不尽的温柔,就像夜空的星星失足掉落海里,惊奇点点水莲般柔和的光晕。
“是不是因为慎之内力不雄厚你猜没看出来?”老鬼嘴里塞着糖葫芦,稀里糊涂地猜测道,“可是也不可能啊!慎之的内力是他爹的八成。”
百渡踢开脚边的石子,边想边琢磨,自己见过慎之发动武力的时候才几回,况且那次还是慎之刚恢复一点功力。
萧君武玄色暗袖甩出一根细针,射中十里开外一直飞行的白鸽,白鸽扑哧两下翅膀,重重地摔倒石头上血肉模糊。旁边试探的猫狗,叼走白鸽当做午餐,那个催快信条也随着白鸽猫狗的肚子里消化。
“慎之一动用则是十级。”萧君武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
百渡抽蓄着嘴角,是她不配!!
想当初她修行十几年才修到六阶,天赋欺人天赋欺人。不过慎之的优良基因一半都是萧君武的功劳,另一半就是她,不会是她那一半牵连了慎之吧!要不然慎之可以更厉害?
“慎之是我们的孩子,这么厉害还是多亏了渡儿你的血脉,温驯谦和,武功高强。”萧君武拉着软软的小手继续前走,奉承地说道。
“但是。”萧君武紧蹙眉头,很是苦恼。
他们心下一顿,不知这个人是要发怒还是咋的。
“我承受得住所有打击,二哥,你说!你放开了说!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你别小看你的渡儿!”百渡拍拍胸脯保证,自己肩膀很宽,能承受住儿子所有的好与坏。
最多是慎之某个方面不正常,心里或者身体,她这个做母亲的都应该全盘接纳,没有为什么,如果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那就是,她是慎之的母亲。
“傻瓜。想到哪了?”萧君武点点她的额头,抿嘴轻笑道,“是慎之还没有名,慎之是他的字,渡儿你也该为慎之想个好名字了!”
“哦,就这事啊!”百渡放下如临大敌的架势,大大松了口气,却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观戏的三个吃瓜群众嘴角黑线直蹦:“……”
楚王真幽默……
嘿嘿……
到达巫山王家牌匾前时,大夫人二夫人列阵等待,一众弟子奴仆恭候门外。不仅如此二夫人琼玦还请来了各大书门派的人见证,再加上有楚王见证,谁人敢作怪?
“楚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楚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可以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因为半个朝廷一个江湖,可是不能不把萧君武放在眼里,半个萧君武一个天下。
“平身。”萧君武语气威严,轻轻握握百渡的手心微微挠挠,好似邀功求赏,在说:快看你夫君我多厉害!
百渡羞红地甩开,无聊。
可是当他们起身站在自己位置上假装不经意打量王妃的时候,感觉进了冰窟,立刻缩回自己的眼神。
大夫人拉拉二夫人的袖口,琼玦出去摆场子。
“楚大哥,小道。”琼玦看到他们激动得眼泪直流,她看看沈公子欲言又止,随后迫于低压把他们带到一个隔间,“你们在这等一会儿。”
至于为什么要带到隔间,就得问问这位胡渣子大哥楚天阔为什么要站在c位,吓得年轻弟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偏偏不敢流下来。
还有那位楚王萧君武,没事放什么冷气,冰箱也没您这实用。
“以后出门都要带着这个。”萧君武说。
看着百渡摘下蓑笠透气,萧君武坚定自己的决定,刚才巫山那群人审视她的眼神,作为一个男人他可熟悉,如饥似渴,如狼似虎,豺狼虎豹,没一个好东西。
“我去找我爹,但是思过那个地方需要人守着,我便不回来了,索性闭关一年。”沈公子讲述着,从进巫山他情绪就不对头。
“嗯。”老鬼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第六十五章 沈道的平反(5)
他们一行人坐在隔间喝茶,沈道三人谈谈这些年的经历,言论还是以慎之的顽皮居多。
有内力的人可以明显听到,院外一个紧锁的房间里,老妇人哀嚎声不断。琼玦示意他们听到了也不要管,因为管不起还会出大乱子。
萧君武皱了皱好看的剑眉,食指弹挥截一滴水抛向窗外,一箭三雕顿时三只白鸽接连落地。
“二哥,你先回去吧!”百渡劝他道,肯定是朝廷出事了。
“无碍,顶多是萧君政造反。”萧君武清淡淡地说出这句话后恨不得立刻扇自己两个巴掌,他微微抬眸看了看百渡,她神色不明。
“你还是回去吧!”百渡摇了摇头,造反也是大事,她推着他向外走,“我会乖乖地,看完这个我就回京城找你。”
萧君武也不再推脱,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当初就直接把萧君政也一起杀了。
“渡儿,这件事了了之后你和楚大哥向西行,路经蓬莱岛,你暂且住到皇甫家,就说是我找他们的。”萧君武摸摸百渡的脑袋,弄乱了她的发型。
他转过身向楚天阔鞠躬行礼:“老鬼走不了留在巫山。楚大哥,渡儿就拜托你了。”
楚天阔疑惑地看向老鬼,走不了了?但萧君武说的话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放心,保证安全送到。”
“嗯,渡儿拜托各位了。”萧君武将怀中的荷包挂在百渡腰间,青衣青荷包,很般配,“乖,半月之内,我安定好一切来接你。”
“知道了!”百渡撑开萧君武的怀抱,把他推向门外。
萧君武看着这个百渡,眼中不舍分明,邪魅一笑在她眉间烙下一吻匆匆离去。
众人自闭双目。
我什么都没看见。
真的。
门外萧君武走了不久,传来另一个苍老的声音。
“沈兄?”
门外的人长着一个黑白相间的山羊胡子,轻轻拍拍门,没人回应。
“沈兄?”
楚天阔看沈道没反应,作势不理门外的人。
“槐耽,我能进去吗?”门外的人温柔地询问,即使岁月磨掉了他少年的喉咙,他也在用嘶哑的力气,温柔地喊出他的字。
“直接去大坛。”老鬼语气生疏。
“好,那样也好。”王凝失魂落魄地走到大坛。
他们坐下台下倾听王凝诚挚而真切的道歉,而台上道歉之人看着坐下的那个人,仿若做梦一般梦幻。
那个蓝衣避世的王凝终究变成了灰衣掌门。
王凝说了一大堆,大意就是自己当初因为寒山名起,起了嫉妒之心,拐骗沈道来武当山并且借刀杀人,并且以沈道为人质威胁寒山。诬陷寒山,嫁祸武当,设计谋杀楚天阔,他巫山王凝都认了。现在悔过,会竭尽全力用余生补偿诸位。
王凝甘愿戴上枷锁,终身监禁巫山思过崖。
老鬼低着头,泪水打湿了黑色的裤腿。
“你说谎,你说谎。”一个老人装扮的女人从偏房冲出来,头发凌乱,妆容哭花,雍容尽失。
“来人,将老夫人带下去。”王凝面色变得僵硬,擦擦冷汗,鞠躬向来客道歉,“抱歉诸位,家母疯病时常发作,还请诸位见谅。”
琼玦尴尬地扶着被手绢塞住嘴巴,用软绳绑住的老夫人走向偏房。
接下来便是各个门派向寒山认错并拿出从寒山掠夺过来的东西。
寒山的人看到沈道成了这样一幅模样,心疼至极,姐姐哭的像个泪人。
这三十年来沈道被镇压在武当山下,他们挖穿了武当山也没寻见沈道的踪影,还弄塌了中间的几座山。
这七年来寒山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沈道回去见见爹娘和哥哥姐姐,去的人都是无功而返。
一朝寒雪是多少人的心结。
沈思敬走到百渡面前,将袖中的一面小铜镜送给她:“前辈,这是游历时买的,未曾回山,途径巫山。”
百渡看看这小子,寒山宠爱他不是没有原因的,见了人知道送礼物啊!
“槐耽,你看看,这是思敬,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沈姐姐拉过沈思敬,抱着沈思敬和沈道痛哭不止,“我当初生下他的时候还以为你投胎到我肚子里了呢?把我吓个半死。哇——”
“槐耽,王掌门这人其实也挺好的,这些年对我们寒山照顾有加。只是,识人识面不识心,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人。”
沈道听着这句话,心里难受至极。
“思敬这个名字要改吗?正巧百先生在这,百先生起名向来好听,不如请百先生再重新起一个名字吧!”王凝笑着走到他们面前,即使手脚带着枷锁,也不影响他的风度与气概。
“不劳王掌门费心。”沈道停在寒山一大家子面前,“王掌门还是先忙自己的事情为好。”
他自己的事情?进思过崖,监禁此生吗?
王凝苦笑道,他果然恨他。
“沈道,对不起。”
沈道拉着自家人远离王凝:“王掌门慢走。”
百渡跟着王凝走出盛宴,他们这群罪人述说完自己的罪行后就是那些胜利者分瓜称赞的舞台了。
“百先生还有什么事吗?”王凝脚铐上的铁链摩挲岩石发出阵阵响声。
“王凝,你没有谋划寒山的动机,你的谎言漏洞百出,可我不屑揭穿,因为你在包庇真正的罪犯。”
百渡的每一个停顿都让王凝脚下一颤。
“就此结束吧!”王凝看着无云的白天,“我们中午来的时候云彩很多。”
“我想知道原由,你背后包庇那人的原由。事出皆有因果,你不要拿任何不足以搪塞我的借口敷衍了事。”百渡看着王凝紧抿嘴唇,脸色发紫,“是因为王老夫人恨寒山。”
“百先生,您放过我吧!”王凝面色发青,“就这样吧!这样的结局我很满意,只是苦了槐耽。”
“你又何尝不是苦了自己,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又何必带着那层假面?”百渡嘲笑道。
王凝笑笑撕开面具,面具遮挡的地方是皱纹遍布的眉头和面部松弛的两腮,眼袋下垂,整个人看上去比老鬼还老。
“我心思念不可解,我心忧愁无人知。”王凝牙齿不齐,有些已经脱落。
百渡愣在原地,这首诗她听周八百吟诵过。或许是巧合呢?这种共情天下人皆有。
他看着百渡微皱的眉头,继续吟诵下一首:“青梅煮酒炖黄昏,破灯看剑断英豪。谁顾八百云与月,坐等远山故人来。”
“你怎么知道?”百渡抓住王凝的领口,“周八百没死?”
王凝眼角流出红色的眼泪:“这是我小时候生父所作。百先生你难道就没有看出我和周可温有几分相似吗?”
确实,细看之下,眉眼极像,只是王凝更加英气,周可温更加温和。
“你说什么?你这个人究竟在胡言乱语什么?我师兄周可温生父周八百,生母厉云月,身世清白。”百渡大怒拽着他的袖子扔出去好几米远。
王凝站起来,锁链钉钉作响,他拍拍尘土,继续前走。
“可我随母姓,厉黄昏,有一个弟弟,随父姓,周可温。”王凝眼中泪水奔涌,他这一生中只有一件幸运事便是遇到沈道,其余的所有不幸可能是这个幸运需要承担的恶果。
“母亲改嫁巫山,我是外子上不了台面,所以才会传出巫山只有独子的信息。只是后来,所有人都以为那个独子是我。”
百渡走上去拉住王凝前进的步子,随后又放开王凝,倒退了几步。
“我觉得报复错了,该报复的对象不是解忧馆吗?跟寒山有什么关系?”
王凝摇摇头不愿再多说,百渡后退鞠了一躬。回想刚才的行为,怎么有点严刑逼供的意味,还有记者不顾采访者心情声声逼问的感觉。
“青梅煮酒炖黄昏,破灯看剑断英豪。谁顾八百云与月,坐等远山故人来。”
王凝高声吟唱,追赶而来的楚天阔却愣在原地,这首诗是沈灯写给他的。
那时沈灯初入黄泉人生地不熟,喝完了水昏倒在沙丘上,他把沈灯带回月牙泉旅店。
沈灯说这次来沙漠寻找一朵白色的花,像海莲一样漂亮,摘回去送给妻子认错。他的妻子并没有得到家族认可,不能记在族谱上,他要好好补偿他们娘俩。
他觉得探险有趣便跟着沈灯一起寻找,最后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月牙泉旁边生长的那些白花。
沈灯摘了一大把带回去,临行前为了感谢他,沈灯还送了他一首诗说既写自己幸福的家庭又把他这个朋友写进去,并且祝愿他早日找到真爱并且与之相守。
看着沈灯远行的背影,楚天阔有一种助人为乐的满足感。
多年过去了,人类寿命有限,能再次听到这首诗也是万分怀念,只是吟诗之人背影和沈灯有几分相似。
不同于沈灯,这个背影孤苦这句吟诵悲情。
百渡一回头看到楚天阔百感交集的脸吓了一大跳,安抚一下自己的心脏。
“怎么?楚大哥也知道这首诗?”百渡问道。
“那是,别看我是个粗人,这首诗还是沈灯为感谢我写的。”楚天阔骄傲地说起自己的英雄历史。
“你说什么?沈灯?”百渡愣在原地,让她响起一句话,雪崩的时候每一朵雪花都不是无辜的。
“对呀,沈灯,就是那个从沙漠采摘白花送给自己妻子认错的沈灯。”这是楚天阔对沈灯的全部印象和描述。
“呵!沈灯!”百渡倒吸一口气,这事不简单,“沈灯乃天下第一淫贼,寒山第一耻辱,你没听说过吗?我劝楚大哥好好回想回想沈灯离开沙漠后,沙漠除了白花还少了什么?”
第五十六章 沈道的平反(6)
“你这话什么意思?”楚天阔有点不乐意,“你是不相信沈灯兄的人格吗?”
“不是我不相信,而是解忧馆密室里有太多黄泉的东西。”百渡笑了笑,原先还以为是周八百周游天下搜集而来的,原来每一件赃物的背后都有它不为人知的历史。
“你这么一说……”楚天阔陷入沉思。
“我已经找到我想要的答了,先走一步,楚大哥,我在石门口等你。”百渡拍拍楚天阔的肩膀,让他好好想想。
百渡边走着边打开萧君武又重新给她的荷包,里面只有灰烬和一张纸条,三个字,让她知道了接下来的行为。
巫山王家院子里人声鼎沸,庆贺声绵绵。
“乖徒儿,你又要去哪?”老鬼看到百渡刚从后山出来又要离席,问道。
“老鬼,你先喝着,一会儿我给你讲个故事,祝贺一下。”百渡走向巫山偏房,她拿出萧家家主才有的小印章,如见此章,若神皇驾临。
“神帝福天,神皇泽地,大夏不灭,盛世永存。”看守房门的人跪拜高呼,还好外面吵闹,否则阵势更大。
“厉云月?”百渡扔走塞在老夫人嘴里的手绢,“周八百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百渡给老夫人松开绳索,将荷包交给她,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荷包里的东西,眼泪滚滚落下。
不得不说了解老情人技巧的还是老情人。
厉云月将骨灰小心地倒出来,剪开荷包,荷包的反面是一封信,看得厉云月句句伤心断肠。
“他是爱我的,他是爱我的。”她像一个孩子得到一块糖,小心藏起来,却又想分享这个秘密。
“是的,他将骨灰交由你处置,不是吗?”百渡斜撇一眼信尾,字迹可以临摹但是那个角落的印章只有萧君武能盖,这点她是知道的,怪不得可信度这么高。
厉云月真是疯了,跑到峡谷边将骨灰逆风扬去,她说:“现在他永远留在巫山了,他永远是我的。”
百渡看着这一行为,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一个词叫挫骨扬灰。
“乖徒,你要给我讲什么故事啊!”老鬼醉醺醺地来找她说话。
“老鬼,从前有一个人,他天赋也好,人品也不错。有一天因为父母主动给他包办婚姻,大婚第二天他离家出走。路上他认识了许多妙龄女子,与她们都有一段风流韵事。”百渡看着老鬼打瞌睡,平缓温和地继续讲。
老鬼躺在她的肩上。
“有一天浪子回头,回家和发妻呆了两年,两年之后再未回过家。只是日后家里多了许多外人,不断地有人凭信物认祖归宗,发妻一怒之下,不许接收外人。”
“他花心不断,怨妇私生女私生子丛生。其中一位夫人抱负甚大,嫁给与浪子门第差不多的一个人,最后将负心郎家扳倒。”
“再之后,事情败露,那位夫人的儿子知道母亲的所作所为后补救不及,就当替身羊承认了所有。”
百渡摇摇肩膀,老鬼睡得一塌糊涂。
“老鬼,你知道吗?”百渡将老鬼放平躺在草地上,自己向石门走去。
“我也该走了,师父,后会无期,愿你后半生幸福。”百渡笑嘻嘻地跑走。
在她走后,青青的绿草之上多了一滴泪珠。
“你不是在这里等我吗?怎么变成我在这里等你了?”楚天阔扛着一箱子好酒放到马车上,笑容满面地问她。
“害,事出有变呗。”百渡从手后面翻出一个小酒瓶,大概有装十粒解毒丸那么大。
“大妹子就是细心,知道你大哥我就好这一口。”楚天阔接过小白瓷瓶,打开瓶口醇香酒味飘香十里。
“走吧!”百渡看向蓬莱岛,“下一站,蓬莱岛。”
听闻以前这个大陆灵气充沛,自夏皇萧衍之后,修仙者辈出,出现过一个遍地群仙跑的繁盛场面。但是后来,适应天地法则资源不足,灵力逐渐减少,修仙者也相继消失。
但是他们不甘死亡,将所有修炼秘诀藏于海底,最终经过万年变化,当年的海平面上升,形成一座小岛。
小岛灵气充裕,有小的修仙门派,但自此有了一项规定,入岛者可修习术法,但不可再出岛。
平坦的小路上有两辆马车和一匹高壮的骏马,悠哉缓行。
“百先生你要不要在蓬莱修仙,我给你一些秘籍,倘若幸运的话还可以你可以修习到和你夫君萧君武一样的高度。”楚天阔拉开马车的窗帘问道。
百渡看着高大骏马上满脸胡渣的男人,她眼中微闪暗光,转而笑道:“不用了楚大哥,我对修仙没什么兴趣。”
楚天阔将怀中的一本功法交给她。
“没关系,有许多人也是这么说的,但真的遇上了也有一部分改变主意。你到了那个小岛后再看看,万一也改变主意了呢?”
“楚大哥,你这本书的名字,不是起的玩的吧?我虽然不要后了,但是如果萧君武再要一个女儿,我就不好交代了。”百渡玩笑地说,“可能还会牵连蓬莱和黄泉。”
楚天阔挠挠脑袋,这就不好办了。但是这本书是他师父留给他最好的法典,只是可惜只适合女子修习。难道书里的内容对女子有害吗?
百渡看他不知所以的样子,也大概知道了原因,楚天阔也不知道书中的内容。
“《葵花宝典》,这个名字以后还是改了吧!太容易引人误会了。”百渡翻了两页,发现里面是修仙的法诀。
“百先生你要一页页看,看到中间几页的时候才能订立血契。”楚天阔解释给她说,“这书和我修炼的书一样,难度是呈次方增难的,罗括一切女修的功法。”
百渡点点头,扣上了书页:“但是修炼了又有什么用。修仙者无非两种结局,一种永世不得出蓬莱岛,另一种出了岛也施展不出术法。灵力被压迫,修了等于没修。”
“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是如果你遇到一个可以比肩的人,棋逢对手,拼死一战,死也有意义。”楚天阔有些遗憾,伤心地说道,“只是可惜了我遇到的那个对手他不愿意和我一战,连他的徒弟也不愿意搭理我。”
“你说的对手是我夫君吗?”百渡问,至少萧君武的灵力可以吓到三高二低的生灵,应该不简单。
“不是师父,是徒弟。唉,我真是独孤求败啊!”楚天阔畅饮一口小酒。
“你这样当水喝一会就喝光了。”百渡对他大口喝酒的程度也有些吃惊。
“没关系,还剩半车呢!”楚天阔抹了把嘴,好酒啊!
百渡眼皮跳了跳,原来是一整车吧?海量,真真的是海量。
“楚大哥,你有字吗?”百渡问。
“还没有。”楚天阔想了想,“要不现起一个,你给我取吧,取得偏豪气些!”
“行啊!”百渡笑道。
他们在聊天中一路向蓬莱那个修仙者汇聚的地方走去。
巫山峡谷的思过崖上,一个长相秀美的男子站在铁牢笼外面。
“哥。”少年的声音偏中性。
“嗯,你回去吧!”王凝将那人打回去。
“如果哥哥愿意,立刻就可以出去。主母的错为什么要哥哥来承担。”少年看向背对着他打坐的人,背影孤决。
“哥哥,你给我起的字是念道吧。是要我念叨哥哥,还是哥哥思念某人?”少年双手紧握住铁门,想打开它,奈何内力不够。
“你回去吧!余生而已,我也活不了多久了。”王凝毫无生机地劝王念道回去。
“哥哥啊!我虽是女子,哪点比不上男子,我们虽毫无血缘关系,可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是哥哥把我从瑶妓中接回来,是哥哥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王念道跪在地上,哭着说:“哥哥见不得自己的生母受苦,我又何尝能见哥哥这番受苦。”
他怀念地说:“哥哥容颜日益渐衰,哥哥既然忘不了那个人。我便下令巫山不许再用镜子,是害怕哥哥见到自己的容颜伤悲。哥哥与我只差十岁,如果哥哥看到我时,觉得自己和我一样年轻,那该多好啊!”
王凝顿了顿呼吸,沉默了良久,道:“巫山损失重大,你若是能管好巫山,便是报答我了。”
“念道谨遵哥哥命令。”
少年和王凝当初一样,一身浅蓝色的长袍。少年一步三回头,却也立下了决心,巫山在他和哥哥在,巫山不在,他和哥哥就不在。
直到少年走远,王凝才敢苦笑。
那时念道才七岁,在窑妓中打杂。他的母亲逼走了巫山掌门的原配夫人,最后原配夫人家境没落,沦落为娼妓。
王凝打听到后找到原配夫人,劝说她让念道回巫山,苦口婆心劝了好久,原配夫人说:“女子回巫山还是被厉云月支配践踏的命。”
他许诺:“有我在巫山一日,必不会让妹妹受丝毫委屈。”
王凝至今还能清晰回忆起原配夫人说的每一个字:“好,你帮我给他带句话,娼妓有别,我是妓不是娼,从未做过有损他颜面的事。”
带到巫山后,原配夫人自尽于窑妓。
他给妹妹取为念道,王念道,多么好听的一个字。
妹妹是巫山嫡系孩子,流着巫山的血,他便教她巫山掌门应打理之事,这个巫山终归是要她来继承。
如今的效果,还不错,不是吗?
王凝闭目打坐,忽而熟悉的一声打断他的思路。
“王敬一,我住在你隔壁,你可是介意?”那个白衣驼背的老人运用功力在这个山洞旁劈了另一间山洞住下,他笑着说,“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邻居,你好啊!”
王凝此时觉得之前所受种种在这一刻都值了,他转过身看到铁笼门口那个白衣老人,风流如旧。
“好久不见,槐耽,你好啊!”
自此巫山思过崖中多了一间思过阁,处于王凝之旁,欢声笑语;而寒山门中,族谱之上多了一个异性人,处于沈道名后姓王名凝。
第五十七章 蓬莱岛(1)
寒山一蹶不振,想要东山再起却再无翻身之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谣言四起偏能颠倒黑白,将本就不清不楚的世人迷得天花乱坠。如今巫山再步寒山后尘,风水轮流转,谁都有机会做皇帝不是吗?
百渡回想这些奇妙的关系,因为一个人的风流债,多少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又有多少人被牵连于此。
巫山认错又能如何,这个江湖风声鹤唳了那么多年,草木皆兵,举动不自由。说好的鼎力局面最终会偏向于一家独大,其他宗派不甘落寞,计谋,诬陷,抹杀,死不认罪,死无对证。
最好将这个江湖归于朝廷主管,有了最高权利的制衡,相信会安定不少年。毕竟敢在萧君武眼皮子底下撒泼犯浑的至今下落不明。
“大妹子哟!该上船了。”楚天阔将后一辆马车的酒搬到大船上,“再走个几天水路就到了,要是妹子你嫌慢,咱们御剑飞行,嗖嗖嗖几下子就到了。”
“那可不用,我听闻蓬莱岛外仙气弥漫,四面潮海生平,水天一线甚为壮观。此等风景如果被天上的云层遮住,必留许多遗憾。”百渡简单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走上金碧辉煌的大船,这船有几分眼熟。
“也是,怎么样见过这船吗?这还是萧君武专门为你放出来的,站到上面就觉得舒服。”楚天阔一站到上面就感觉到灵气环绕周身,看来这小子是真心喜欢大妹子的啊!下这么大的手笔,不过这些对于大夏的摄政王来说,小菜一碟。
“有点眼熟。”这就是先帝的龙游船啊!她说怎么这么眼熟,但是上船后确实感觉挺舒服的。
百渡坐到一处靠近海面的窗子旁,继续深思巫山和寒山的事,她只觉得忽略了一个重要信息,再推一边能想起来就想,想不起来就放弃。
巫山参与进这件事,确实出乎意外。巫山王凝是个众所周知的避世君,一脉单传,隐居世外。
能吸引世外之人参与进来,此事必定超出了报复渣男、贪图权利的范围。
他们想要的,更多,至少那个东西比权利大而实用。而萧君武已经猜到了,所以才会说这群人“又”蠢蠢欲动。
萧君武多次收到急书却不赶回京城,难道也是为了那个东西?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有这么大的魄力诱惑这么多人撕破脸皮、趋之若鹜。
“你早就知道了?”百渡写信给白鸽,送去皇城,没想到萧君武回信的速度这么快,简直是半小时一个来回。
“刚知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他回信说。
“你刚才留在这里——”百渡又回过去。
“因为你,别无其他。”
她收到这个封信露出了少女般羞涩的笑容,就像暗恋已久的对象忽然对自己表白,喜不自禁。
“大妹子,你一只念那四个字啥意思啊!可瘆得慌了。”楚天阔不解风情地看着百渡,她嘴里嘀咕着四个字——别无其它,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我夫君写给我的,给你说了你也不知道。”百渡将最后一封信挥着给楚天阔看,“话说楚大哥,你没收过情书吧!”
“我英俊潇洒,要那些虚的玩意做什么?”
“哦!那就是没收过。”百渡婉转回长地说。
“我不是没收过,是不稀罕。要是我想要大把大把地来,比黄泉中的沙子还多。”
“是嘛!您——那么——厉害啊——”她几个字一停顿,慢表情回放楚天阔不屑的表情。
“哈哈哈哈。”最后百渡忍不住先笑了。
楚天阔从一开始的表情就有羡慕,偏偏还一副“老子没收过也不承认,只要老子不承认谁知道老子没收过。”地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大妹子,听哥一句劝,世间情爱不值钱,修仙晋级才是正道。”楚天阔老人口吻,语重心长。
“是是是,楚大哥说的都对。”百渡捂住肚子大笑。
“到喽!”船头的人一声招呼,他们便进入蓬莱岛外围。
此时正值傍晚,落霞染上金黄色的沙土,格外温柔。
外围是沙滩,很大很大,船只停在沙滩上不能入岛,所有下船的人只能徒步进入蓬莱岛小镇。此行来蓬莱岛的不止有他们一艘船,还有其余的七八艘,下来的人约有一百来人。
“百先生,楚大侠,外面的船只只能进到外围,还有一段路小路需要你们自己走了。”掌船的中年人向他们解释道。
“麻烦船家了,回去让你们主子涨月俸。”百渡扛起自己的小单肩包跨到身上。
“小的先行谢过主母。”中年人向百渡行大礼,“主子说只有主母提到他时才能称呼主母。”
“唉!好吧,平身吧。”百渡扶起来他们,有个女主子就这么高兴?
百渡自然不知道,萧君武亲自吩咐这只船送主母去蓬莱岛时,多少人欢喜多少人忧愁。中年人受同行所托,要将瞩目的模样和脾性告诉他们,他很荣耀。
楚天阔扛起自己的美酒,现在这些酒终于沦落到用一个巴掌数清的地步了,一共三坛。
两人先租了个旅馆,吃饭的时候向小二打听了一下蓬莱岛好玩的地方,一共有三个:斗兽场,鹿山书院支派,外滩。
“让御剑仙出来和我单挑。”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趣,我都说了御师兄还没有回来。”
“怎么没有回来,我都看到他的船了,快叫他出来与我一决高下。御剑仙,御王八,胆小鬼,出来,出来啊!有本事你出来!”
“你喊也没用,御师兄就是没来。又不是每次出门历练都需要御师兄护航,御师兄也是很忙的,不像有些人,没礼貌的在别人派门口大喊大叫。”
“任你怎么说,御剑仙不出来我就一直叫,御剑仙,御师兄,御剑仙是个胆小鬼,不敢和我对战,胆小鬼!”
百渡回头看去,一个醉酒的少年狂放肆谑,对着白衣蓝边云纹的一群人大喊大叫。有一个小女孩头梳两个包子髻,垂挂粉红色流苏怒气滔天,准备拔剑与那个叫战的少年一战。
“楚大哥,这是门派之争吗?”百渡端着街道上刚买的紫砂茶壶走进一些看,欸,听一会儿对骂,品一口小茶,这日子,悠哉闲载。
“你不知道?”楚天阔与百渡并肩看戏,学着百渡小口抿着喝,这样喝好像酒味更浓些。
“我——”百渡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背后被人踢了一脚,挺进前方对骂叫战的阵伍当中,她向后看去,一个穿着华贵的公子笑看着她隐没于人群之中,她应该和他没仇吧!
两方争执戛然而止,看向这个青衣壁簪紫茶壶的女子,女子看看后面,又傲然地直起腰抿抿茶壶的茶水,点点头,慢慢地向后移动。
一个及膝高的小女孩抓住她的袖口:“姐姐,你长得漂亮,你来说话。”
百渡颤颤地抽回自己的袖子:“那啥,我就是一个路人,路人。”
“姐姐,这个给你。”小女孩将一个玉佩挂到百渡荷包旁白。
虽然那个羊脂玉佩很漂亮,但是她一点灵力仙法也不会啊!
“戴上这个这个玉佩就是我们支派的人,狂妄小儿,你且试试我们支派一个新人就能将你打得屁滚尿流。”小姑娘拉着百渡的手不让她逃跑。
“我不能。”百渡看向那个小姑娘,委屈地说道。
“没关系,我们相信你.”小女孩靠近百渡小声嘀咕道,“你就是清酒百渡吧?只要你能解决今天的事,保住门派威严,我们鹿山支派就答应你一个条件,随便开,玉佩为信。”
“这个条件还挺诱人啊的!”百渡弯眸笑道。
“那百先生一言为定。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师妹了!师妹,上。”小女孩相信地将百渡凌空送到那个少年的面前。
少年笑出眼泪:“你们丢不起人,就把这些推卸到一个新人身上,太有辱门派威严了吧!”
百渡喝完紫砂壶中的茶,扔给楚天阔。
“师门有命,我定不负所托。”百渡看向那个少年,“出去打斗,以免伤及无辜。”
“好啊!一会别让哥哥打的你哭爹喊娘。”
百渡拍拍楚天阔的事肩膀:“交给你了,怎么耍帅怎么来。”
楚天阔一目了然:“放心吧!”
百渡忽然回头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定离手全压我。”
“那肯定的。”楚天阔做了个保证的姿势,百渡才放心离开。
少年跟着百渡出去,两人停在一处宽敞的空地前,四周被围观人员围得水泄不通。
“小姑娘,我姓陈名痕字无留,你叫什么?”少年看着这个和比自己小的姑娘,青衣壁簪简约又漂亮。
“在下张无忌,嚣张的张,肆无忌惮的无忌,您要是不会写告诉我,我教您。”百渡轻飘飘地说着,气势却极大。
引得旁人大笑:“陈公子,看人家小姑娘都比你有底气。”
“好狂妄的小姑娘,看招。”
少年未曾拔剑,只把剑当成一个木棒使用。
“少年,我劝你拔剑。”百渡吃力地躲过,“否则我的剑出鞘之时,你将无暇光顾明日的朝阳。”
“小姑娘,你别说大话,且看我不出三招将你擒获。”陈痕目光狡黠,“我们这样打没什么意思,不如下些赌注。如果我胜了你,你就做我的妻子如何?”
百渡也笑着,三分邪气:“好说,如果我胜了你,你就脱光衣服,御剑飞行,在蓬莱岛上空大喊大叫三日‘我被张无忌打败’,你可敢?”
“我当然敢,白白赢了一个漂亮媳妇,赚了。”
“是吗?”
百渡问了两个子之后,周围灵力暴起,硬生生引起蓬莱外滩接连三阵龙卷风,场面绝无仅有。
她拔下碧簪,三千墨丝在空中任意张扬。碧簪化为利剑,向少年刺去。少年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重重的剑压得跪到地上,抵住喉咙。
“服否?”百渡居高临下,鄙倪众生。
“快看是御师兄的碧落剑。”鹿山支派的人惊呼道。
“是啊!竟然是御师兄的剑,这个姑娘难道是——?”
第五十八章 蓬莱岛(2)
“女儿?”
“御师兄的妻子肯定是天下一绝的美人,不然怎么会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御师兄好福分啊!”
百渡忽略众人议论纷纷,这把碧簪就是随便变的,还是她当初醒来的时候从船上随便拿的一个发簪,怎么就成了什么御师兄的碧落剑,胡扯。
“少年?”百渡问道。
“服气,在下服气。”陈痕抱拳行礼,“无留学艺不精,御前辈一把剑就能将无留压制,无留刚才冒犯您父亲了。还望姑娘原谅。”
“我与御师兄没有血缘关系。”百渡收回碧簪插于发髻。
“姑娘我在哪能找到你?”陈痕热烈地说,他不想失去这份姻缘,“遇到就是缘分,我喜欢姑娘你,不知道姑娘对我是否……”
“我已有心上人,绝世无双。”百渡骄傲地谈起自己的男人,“他绝代风华,旁人不及半分。”
“是吗?那一定是个极好的男子。”陈痕低垂着头,丧气地说道。
“你也别喊自己输了什么的了,为我送一封信,就算你输了的惩罚。”百渡笑道,低声说道,“你半夜三更来找我拿信。”
“多谢姑娘。”陈痕越看张无忌越喜欢,只是可惜人家已经有夫君了。
百渡赢了之后潇洒地离开。说是潇洒离开,其实就是逃跑,他们估计赚的满盆了吧?
“大妹子,大妹子。”楚天阔卷起压定离手的桌子上的黄布就走,“咱俩这些天就靠这些生活了。”
“你压了多少啊?”百渡看着和楚天阔一样大的布兜。
“不多,加上你口袋里的和萧大爷塞给我让我照顾你的,一共三千两,赔十,所以他们还欠咱们两万两,以后再要,今天先去大吃一顿,慰劳慰劳我辛苦的大妹子。”
楚天阔赢了大笔钱,对萧君武的称呼都变了,这……真是,今非昔比,今胜夕衰!
“大侠,您倒是把布留这啊!”压定离手的小掌柜赔的血本无归,衣服都被人抢光了,追上来扯住自己的黄布遮羞。
“那你就立刻现在马上把我的两万两还给我。”楚天阔淡定地扯过黄布,伸手说道。
“好,算您狠,我跑还不行吗?”他捂着自己的下体快速逃跑,只要我跑得快就没人看见我在街上奔跑的美丽裸体。
“娘,有怪蜀黍。”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孩,长着参差不齐的牙齿,吐字不清却指得极准,手指随着掌柜的移动而移动。
小孩的妈妈赶忙捂住自家儿子的眼睛:“乖儿子,咱不看那污秽东西,会长针眼的。”
“哦,是吗?”百渡看着脖子和脸通红的小掌柜,估计他是二十来岁出来打拼,不知江湖险恶,“楚大哥,会长针眼的。”
楚天阔大笑两声将自己的外衫扔给那个白日宣yin的小掌柜:“看你可怜,那两万两容你三年再还。”
“谢谢大侠的大恩大德,晚辈来日必报。”小掌柜的说完就被后面的讨债的人追来,来不及多说,直接跑路。
百渡和楚天阔低调地找另一个旅店住下,地方远而偏僻,环境优雅,人又少,只有几个听曲的人。
两人将财产放到屋子里数,百渡数到一半想起里正事:“哟呵,楚大哥,刚才有个小白脸推我出去,你见到他正脸了没?”
“看到了,这仇我已经报了。”楚天阔忽然想起里自己胸前的香囊,“你说他一个大男人还带什么香囊,一看就是娘娘腔的料。”
百渡接过香囊嗅嗅,站起来走路歪三倒四:“楚大哥,完蛋了,这是迷魂香。”
楚天阔用刀撑着身体,因为闻得太多第一个倒下去。
百渡摇摇晃晃地强撑着推开门,行走江湖一定要小心啊!人心险恶,这个据点估计已经被人发现了。
百渡扶着墙走到走廊,看到那个小白脸正进来,幸好门帘遮挡住她的身体。她随便进了一间听曲的套件,里面清雅,只有一个墨青长袍的公子。
“借公子背后一躲。”百渡索性趴到他的背后,揉眼一看,那个小白脸是个小姑娘,一身男子装扮。
“有本事你出来!躲在男人身后算什么青衣圣女,听说你打赢了陈痕,出来与我决战。”
“我偏不。”百渡拿过一杯茶浇到自己脸上。
“你,你这个胆小鬼,凭什么被人封为青衣圣女。”小姑娘看着那个胆小的女子,更加生气。
“我的身份毋庸置疑,全蓬莱岛人都认同,没办法就是这么有魄力。同时我也不会出来。要不你也找一个男人帮你叫嚣,说不准我真的就出来了呢?”百渡调戏地说道。
“你——”小姑娘被她气得脸色发白,嘴唇青紫。
“哦,我这脑袋,忘了。我看您面色不太红润,您是不是桃花运不好?正常姑娘及笄后最多不过一年就定亲成婚嫁与夫家为妻,我估计您这,您这着实有点难办啊!今年三十出头了吧?”
“你不要火焰太盛,有本事跟我单打独斗。本姑娘不稀罕那些臭男人,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姑娘气急反笑,掐腰说道。
百渡看这个姑娘没什么杀伤力,从那位公子身后站出来,扶着栏杆向下面的女孩说话:“好吧!男人确实没一个好东西,但是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把我踢出去啊?”
“我没踢过你,这是第一次跟你见面,你不要诬陷我。”
“不是你?”百渡掏出香袋,“你敢说这个不是你的吗?”
“这个本来就不是我的,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小姑娘失去耐性,“你快下来,上面地方小,我们楼下打。”
百渡收回香袋,学萧君武坏笑着说:“既然不是你的,我就暂且先帮那个小白脸收着。但是,小妹妹,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打了。”
“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打打斗斗的太不符合我的形象了。”百渡手指捏了个兰花指复又挑起,大眼微弯形成月牙状,丝丝缕缕地淌出淡淡妩媚。
楼上的女子青衣素丽,碧绿的发簪迎着光线圆润流转,余下一只素手轻轻抬起,扶了扶簪子,手指弹出泠泠声响,如同一抹泉水。
楼下的女子看到无不惊艳万分。
“不知姑娘年芳几何?在下可否有幸与姑娘一同赏酒作乐?”
门外走来一个浪荡公子,脸庞上还有某个花魁留下的烈焰红唇印。翠绿流金扇一扇,鬓角的碎发随风飘摇。
百渡看着只觉得有几分熟悉,却又实在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您啊!长得还可以。只是我更喜欢楚王殿下那种类型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高大威武,杀伐果断,绝美男子,无与伦比。怎么我瞧着后面的这位公子就挺接近的。”
百渡短短几句话就把后面墨青色长袍的人拉进混战大军中。
“姑娘,在下怎可与楚王殿下想比。”墨绿色长袍的公子诚惶诚恐地站起来推辞。
她中了迷魂香,一会就睡过去了。睡前得找个可靠点的人傍身。
“害,这有什么,我说你像你就像,出了事我担待。”百渡将全部体重压到栏杆上。
“姑娘,你仔细看看我,我难道和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不沾边吗?”扇扇子的公子看着百渡看着信誓旦旦的模样忍不住发笑,“如果姑娘嫁于在下为妻,在下可以为姑娘守身如玉,一生只对姑娘一人好。”
“口口声声姑娘姑娘地叫,不提示你们就不知道我是谁吗?”百渡或媚众生地一笑,“我就是——”
“师母,徒儿来晚了,请师母责罚。”一个小童冲进来直接跪到百渡面前,生翠地响亮。
“你们是在玩攀关系吗?随你们吧!”百渡看着冲进来的小童,是个女童,面相普通,一双眼睛却很机灵,眨巴眨巴地闪亮。
“师母?”女童试探性地轻轻叫她。
百渡睡去后,女童周身灵力波动十分强烈。
“小童子息怒,我等并不知道她是御师兄之妻,还请小童子莫要告诉御师兄,我等自会闭关一年。”墨绿色长袍的男子捧拳希望小童子大人不计小人过,翻篇这一章。
小童子将百渡手腕上的香袋扔给楼下那个风流公子。她看着那个墨绿色长袍的男子说道:
“蓬莱岛主,你蓬莱岛近几年内外安康,受了不少我师父的恩惠,还希望你可以认真教教自己的弟弟,如何做一个名流正派。”
“我等定会竭尽忠诚,还望小童子宽恕我等。御夫人只是中了迷药,没什么致命大碍,睡一会就会儿好的,小童子请放心。”
小童子语气清冷,仿佛死人一般,除去对呼呼大睡的百渡温柔些外,其余的人都不值她一提。
“小童子,您可是要扶夫人进去休息?”墨绿色长袍的男子想过去帮忙,一个小孩子即使慧根再深也不能搬动一个大人啊!
“你莫要过来。”小童子向楼下指了指那个前来叫战的女子,“你,上来。”
女子原先口气狂妄,如今见到小童子,倒是乖顺的很。
第五十九章 蓬莱岛(3)
“怎么?岛主大人,您还要进去看看吗?”楼下摇扇子的男子拦住墨青色长袍男子,“那是御师兄的妻子,你该有点自知之明,不该触碰的东西就不要肖想,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一样缄口不言。”
“我是你的哥哥。”墨青色男子不再躲闪拿扇子男子的目光。
“皇甫谧,我皇甫奇从那一夜开始就没把你当成做我的哥哥。”他靠近墨青色男子的耳朵,双唇有意无意蹭着他的耳朵,看着绯红的耳廓,他笑了笑,“你配当我的哥哥吗?现在又想要了吗?真可惜,我皇甫奇一辈子也就糊涂那一次,满足不了你了。”
“你——”墨青色男子退后一步,径直走到自己房间。
楼下住在这里几个月的人对这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一年前就这样了。墨绿色长袍的男子三十来岁叫皇甫谧,是前任岛主长子,现任蓬莱岛岛主。拿扇子的那个风流公子叫皇甫奇,是前任岛主的小儿子,好女色,风流事迹天下闻。
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年前他们关系就不怎么好了,经常会在公众场合撕破脸皮,哥哥倒是不说什么顶多被气走,弟弟不依不饶偏要报复到极致才罢休。
“岛主大人,您这是生气了?”皇甫奇从窗子里跳进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蜷缩在床上的男人笑了笑,声音一声比一声诋辱性强,“用的话就说一声,弟弟很愿意为哥哥效劳。”
“皇甫奇,对不起,我已经说过无数次对不起了,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罢休。《菊花图》我烧了,野画密室也封了,断绝了所有龙阳之好的人,那你还要我怎样认错?我都依你。”皇甫谧红着一张脸转过来看皇甫奇,“你是想要这个岛主之位吗?你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岛主之位,你如果想要我现在就可以写一封信转交给你,你如果坐了岛主,我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蓬莱岛。”
“一辈子都不再回来?”皇甫奇将茶杯摔倒地上,“那你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皇甫谧好男色,蓬莱岛的皇甫谧丢尽了蓬莱岛的颜面吗?”
皇甫谧脸色青白交接,像被吓到了一样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究竟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你错了,皇甫谧,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我是你的弟弟,不是你可以在梦里叫唤的情郎,更不是你可以意淫的对象。”
“你小声点,但是对不起,对不起,小奇。”
皇甫奇斥责声大得很,隔壁房吃了解药的百渡坐在床上打坐,听到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料,八卦之心顿起,她先是看了看小童子,小童子小声地说:“师母,师父不让我们插手他们家的内战。”
见小妮子不说,她就自己趴在墙角听细节。
“你别叫我小气,我听得瘆得慌。”
“对不起,对不起。”皇甫谧声声道歉。
“对不起有用吗?皇甫谧,我问你对不起有用吗?我受过的伤和痛谁来弥补?”皇甫奇暴走,揪住皇甫谧衣服的领口,看着皇甫谧苍白的面容,于心不忍,“我夜里最害怕的时候就会找哥哥,可如今我夜里最害怕的就是哥哥。”
“对不起,对不起......”皇甫谧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三个。
“我问你,御师兄也参加过吗?”皇甫奇大声地问皇甫谧,声音不小不大,百渡正巧可以听到。
百渡向小童子挥手道:“快来快来,有你师傅的内幕。”
小童子摇摇头,拒绝一切外在诱惑。
“真的,你要不要听一下。”百渡看着又开始闭眼打坐的小童子,“真是执拗,那你自己打坐吧,我再听会儿,这消息劲爆,一般不会这么快就被收到解忧馆。”
皇甫谧看着皇甫奇的眼睛,点了点头。
“不要给我点头,说出来,说完整句。”皇甫奇摇着皇甫谧的领口命令道。
“御师兄也参加过。”皇甫谧扯开皇甫奇揪着他的领口,坐到一边冷静,“你不要告诉御夫人这件事。”
“为什么不能,你们做的出来害怕别人说了。如果御师兄也是抱着娶一个女子挡挡自己是龙阳之辟的爱好,那他该祸害多少无骨少女?”皇甫奇笑了,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心,“我喜欢御夫人,从小便喜欢,喜欢了好久好久,一直忘不了。”
百渡抖了抖眉毛,唔,大消息啊!或许皇甫奇和御师兄的夫人青梅竹马,却被御师兄娶来做挡箭牌。
“你不要触碰御师兄的逆鳞,我们整个蓬莱岛都赔不起!”皇甫谧眼中闪着泪花。
“现在害怕了吗?怕死后无法和列祖列宗交代,怕自己的癖好被列祖列宗知道,无法进入祖庙。”皇甫奇嘲笑自己的哥哥,每一声都比前一声讽刺意味大。
百渡让小童子端来一杯茶,再放一个蒲团。她自己坐在角落里,品着小茶,听着家闹,哎哟哟,这小日子,怎么一个舒坦了得。
“我没有,我做了那种事情怎么还配进入宗庙,死后自然丢进大海被鲨鱼啃食。”皇甫谧看着墙角,似乎有异样。
皇甫奇挡住皇甫谧的视线:“御师兄参加那个荒诞宴会上的活动了没?”
皇甫谧眼神闪躲:“这个不能告诉你,御师兄的事情你不要打听。既然御师兄已经再次娶了妻子,往事就不要再提了。”
“怎么能不提,我猜猜,御师兄实力强硬,肯定门门都拔的头衔,对吗?”皇甫奇抬起皇甫谧的下巴强行让他看自己的眼睛,“你只要摇头或者点头。”
皇甫谧点了点头。
“果然我的猜测没错。那御师兄娶了郡主之后,可曾碰过这些?”
皇甫谧自然明白他说的“这些”指的是什么东西。所以他点点头。
“是郡主消失的那七年吗?”
皇甫谧又点了点头。
“郡主大人,你听到了吧?”皇甫奇向角落看去,“你的夫君对你不忠。”
百渡听着皇甫奇向自己这个方向喊郡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皇甫奇又加了两个字:“永固郡主。”
“你知道我在角落啊?”百渡小声地问道。
“自然知道,你来这个岛时我第一眼便看到了你,可惜你不知道我,我喜欢了你好久好久,久到当初龙游船初见你时的场景,我思慕你,永固郡主。”皇甫奇笑着走到墙角,温柔地对着百渡说话。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我时常临摹你的画像,我在东瀛守了你整整七年。你醒来后便被周可温引到解忧馆,可是你不知道,御师兄和周可温一同谋划讲你再次送入解忧馆,让你再次入局。”
“你说这什么意思?我是百渡,不是乐以晗。”百渡退后两步,她醒来后就没有见过周可温,更没见过那个什么御师兄,什么叫周可温和御师兄一同谋划的局。
“御师兄说,她醒来就告诉她,她姓百名渡字过津。周可温自称爱你如兄长,可还不是助纣为虐,最后自己老死,也算是报应不爽。”
百渡尽量保持镇定,听他的话周可温师兄早就死了,还是老死的,这怎么可能。
“那个,皇甫奇公子,我要和你说明两件事,纵使你说得在天花乱坠,只要你没与我说清这两件事,我就不会信你的任何一个字。”
皇甫奇好像很了解百渡的样子,细细地提醒她:“好,你问吧!可是过津,你当初还魂的时候,阵法中少了一幅骨架,导致你的魂魄和身体接缝不太好。无论我的回答是什么,你都不要太惊讶,不要过于激动,保持平稳心态,知道了吗?”
“我的身体我自然知道。首先,关于人。你一直说周可温,可是我自醒来后就没有见过周可温,并且师兄更不会加害于我。御师兄这个人,我更是见都没见过,你又如何解释他们两个人呢?你强行将我与这两人牵扯关系,意欲何为?”
皇甫奇拍手叫好:“是他们把你围得太密布透风了,以至于你连最该知道的基本事情都不知道。”
百渡笑了笑,大大的眼睛呈月牙状:“我是不知道,可是你如果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吗?”
“无论你一会儿听到什么都要稳住自己的心魂。小童子,麻烦你帮过津稳住心魂,这些东西,她应该知道。”皇甫奇担心百渡出什么事情,打开门走到百渡那一间房,拿了个蒲团坐到百渡身边,声音很是细软,让人听着沉迷,“那个老头便是周可温,你不觉得他和周可温很像嘛?没有深层思考吗?”
“我不信你说的。等萧君武来了我要亲自问他才行。”百渡没有丝毫怀疑,所以心魂稳定,“我师兄健在,不劳您妄加揣测。”
“你不信我所言,可以,我也希望你永远不要知道。过津,你可知道御师兄全名是什么?你经常叫他的名字,应该不会再次叫错了吧?”
“皇甫奇公子,你适可而止吧!”百渡有些恍惚,站起来瘫坐到床边,“现在我不想听了,你出去吧?”
皇甫奇走到门口,转过头看着昏昏迷迷的女子:“还有一个问题我没有回答,因为你还没有。你想问的是那个事件还是那个阴谋?”
百渡笑到:“即使我夫君设的局,只要他想,我一醉方休又能如何。至于他的过往,他想说我便听,他不想说我便沉默。你莫要挑拨离间,我信二哥,永远都信。”
第六十章 蓬莱岛(4)
“其实说实话,周可温是这个世界上最热爱自己生命的人,他应该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叫厉黄昏,自己有个母亲处于巫山之上。这样一个有家室的人,又怎么会寻死呢?您说的话实在是荒诞的不着边际,不是我不信,而是太荒诞了!”
百度转眼看向窗外,她的目光指向京城,那里有一个人在稳定大夏的统治,在延续这天下的太平。如果百渡想知道,所有问题可以直接问他,何须听一个陌生人在这里言三言四。
“如果我先娶了你,或者与你在殿中的人是我,你现在偏向的人会不会是我。”皇甫奇看着眼前坚毅的女子,“都说永固君主是个烈女子,当真不错。如果你能更多地偏向我那该多好。”
“说实话,你长得确实符合我的胃口。但是你能接受全部的我吗?你真的认识全部的我吗?”百渡眼神灰暗,“我的身份你只知道永固郡主,可你知道吗?我的诗画名叫野画,人称野画先生,著有野画斋,这个你可是知道?”
“不知道对吧?”百渡看着皇甫奇震惊的目光,她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少有的温柔,“可是有一个人,他知道我的所有却还愿意接受这样不完美的我。他不是我第一眼中意的人,却是我决定余生认真对待的唯一一个伴侣。”
“过津,我不是不能接受你,我只是不知应该以何种理由,放过我自己。”皇甫奇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灰色板砖,“我确实是配不上你啊!我连我自己都不能放过。”
“你其实不是不能放过自己,只是无法认可那件事对吧?”百渡做一个之心大姐姐为他开解心结,“如果可以,你可以将那个心结讲于我听,我会为你誓死保守秘密。”
皇甫奇看着她,非常生疏,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样的夜晚向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那夜具体来说就是星月稀疏,乌云笼罩。十几个富家子弟聚众于一个小泉之上,流觞曲水。人虽然不多,场面却是极其热闹。
听其中一个人说,它是把野画斋里面的,所有绝笔之画都拿了出来。话说这野画先生自七年前始就再也没有画过一幅画,有人说他弃恶从良,改做教书先生。熟知他画风的人都知道这个猜想终究是误人子弟。
与野花先生画品齐名的是另一个写小说的人,他的笔名叫做黄山,熟知野画的人哔,熟知黄山熟知黄山的人却不一定知道野画。
那次聚会中也有黄山先生。
一个穿浅褐色衣服的男子喝醉了酒站出来问黄浦谧:“听闻黄埔兄打算纳妾,可是为掩人耳目啊!我们这等不被世俗认可的人,即便那切也只是祸害人家清白女子,何不做个秃驴云游山下?”
皇普谧笑着摇头说:“李兄真是喜欢说玩笑话。御师兄在这我又能说什么做和尚的话呢?要做也是做一个道士,御师兄这一生最痛恨和尚,是吗?”
被称为御师兄的男子,一身黑色蛟袍,立于屋顶之上,纵观蓬莱外貌:“皇甫兄说的不错,和尚嘛,平日没事的时候听见他们说什么慈悲为怀计生天下,一到有事了,一个两个都躲的远远的,生怕自己惹到事。”
“说是慈悲实际上是比谁都狠毒的人。”
御师兄跳下屋顶,拿着一坛陈酒痛饮而下,好像是癫狂的李白,一怒扫六合的秦始皇,忧愁满怀的杜甫,所有的悲哀在这个人的身上渲染得淋漓尽致。
“御师兄,你明日还需离开蓬莱少喝些吧!”
皇甫谧夺下御师兄手中的酒坛:“这酒的烈性很大,倘若师兄喝醉了明日也醒不来。”
忽然皇甫谧像是想到了什么自嘲道:“是在下多虑了。天下能让师兄醉的酒,恐怕只有一坛天子笑。”
御师兄今天心情似乎不错,笑着点了点头,却也没再说什么,喝完那一坛酒后就默默的离开宴会。
“你们也再喝一会儿就散了吧!”
众人跪下膜拜,行大夏最尊贵的礼仪,双膝跪地,双手置于头顶之上:“臣等遵命,恭送御师兄。”
“皇甫兄今天是你做庄,你想好接下来的游戏了吗?如果你提前喝醉,就别怪我们这些兄弟不厚道,把你扔出去了!”
一个年龄较小的人嘻嘻的说道。
“谁扔谁还不一定呢?不然最后一个游戏,谁先喝醉谁就被扔出去?怎么样啊?”皇普谧俨然已有几分醉意,脸色磅红伪装自己很镇定的继续说,“如果不想被扔出去的话,就做一件自己永远只敢想,也不敢做的事,诸位觉得如何?”
“刺激啊!”
“皇甫兄这个主意不错。”
“好呀!”
“既然没有人反对,咱们就这样做。”
……
一群人应和着,于是第一轮是九变,在大多数人醉酒的情况下开始。
而当最后一轮结束之后,每一个人都喝得大醉,没有一个人是清醒的,
“诸位,我可是说过了,这个陈酒很是烈,还有觉得自己没醉的举手。”皇普谧瑶倒着身子站起来问个个醉酒的人,果不其然,没有人举手。
“既然都醉了,那就都回去吧。明日再继续拼酒也行,今日我弟弟回来,且不可让他知道我们拼酒的事儿,这些t野画先生的绝世文笔暂且放到我这里。”
黄山先生站起来,似醉非醒看着那些图画:“不可这些东西我要带回去。”
黄山先生向来宁静,不喜参加他们这些宴会,这次是听说了有野画先生的图集才肯过来,没想到是来收走的。
“我暂且收着,你们如果谁还想看的话,找我来要。”黄山先生,一个个卷起来装到自己的框楼中,准备带走。
当黄山先生迈出宴会的第一步时,这头带玉冠的男子拦住了他的去路:“黄山先生看我们这些人可怜,便把这些画卷留在这里吧!皇甫兄肯定会照顾的很好的,你说是吧,皇甫兄?”
“自然是的,黄山先生都留在这里,我有专门的防蛀工具,请流离岛那些能工巧匠亲自制的,绝对好用。”皇甫谧说。
黄山先生见自己也带不走了,索性把那些画卷全部留在这里。
“那就麻烦皇甫兄照顾好这些画卷,等她回来的时候估计要吧!如果不要,那就麻烦皇甫兄永远照顾好这些画卷。”黄山先生失魂落魄的走出这个宴会,“我以后真的再也不会用黄山先生这个名字写书,甚至更加不会再写任何一本书。”
一群人在那里站着,却能体会到黄山先生的痛苦。人生之中能逢几个知己?遇到了却还失去,失去之后再也遇不见,恐怕这才是人生最痛苦的事。
他们这些人一方面自诩为文人墨客,书香才子。另一方面却又勾画者不为世人所知的阴暗。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连御师兄都痛恨和尚,连和尚都不愿舍弃自己的生命救人,连救人都成了一种赌注,明知堵住不可胜,却偏要赌,这样的循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永远没有结局,永远在自我聊慰中更上一层楼。
“黄山先生,如果野画先生再次回来,您还会再次起笔吗?”
黄山先生笑道:“如果回来的话,我想我会的。”
这本是一场肮脏的宴会,只是因为有两个人的到来将这场宴会净化成一个真正的才子之宴,文人骚客聚集于此,虽然只有十几个,却交流了不少心得。
这两个人,一个以小说封名,得大江南北男女老少争相追捧。一个以图画闻名,让世界富豪争相崇拜。
皇甫谧此次的目的就是聚集黄山与野画两位先生,没想到野画先生早已不久于世。
真是可惜了这场聚会,可惜了他拿出了这些陈酒。
皇甫谧在众人散去后,跌跌撞撞走到一处房间,躺下去歇息。他随便一摸,旁边一个俊俏的美人。
“美人?谁派你来的?”皇甫谧吻上柔软的双唇,“是哪位公子派你来的?明日大大有赏。”
见美人不说话,他笑说美人害羞。红色的蜡烛照在雪白的皮肤上,勾引起皇甫谧的兴趣。
皇甫谧兴高采烈地疼爱了身下的美人一个夜晚。
第二天清晨,头痛欲裂,只有身边的残破布匹和仍然残留的暧昧气息昭示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旁边被点穴的男子龇牙咧嘴地看着他,恨不得把他杀了。皇甫谧看着那个男子,傻了眼,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皇甫谧跪到床下,头都瞌出了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
皇甫奇冲破穴位,将皇甫谧拍到桌子上,顿时皇甫谧鼻子血流不止:“我杀了你!”
皇甫谧看着眼眶红了的弟弟,心疼至极:“小奇,对不起,对不起。你告诉我是谁把你放到我的房间里,我杀了他。”
“谁?皇甫谧,”皇甫奇扯着他的领口,“你看好,这是我的房间。你真是可怕,你真是太可怕了。”
皇甫奇没有继续多说,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哥哥,可他不愿再见他。
皇甫奇从那天后搬出主宅,选了一处安静的地方隐居。他日日夜夜被噩梦折磨,突然进来一个男子,点了他的穴位,对他做些惨无人道的事。
那一夜,那个男子一直叫着他的名字,小奇,小奇。这场梦,时常令他毛骨悚然,直到他再次梦见儿时那个顽皮的少女,他解脱了许多。
第六十一章 蓬莱岛(5)
“你是我的光明向往,我跌落黑暗时想到的唯一光明。如果不是知道你有重生的可能,我甚至不会再次活到现在。”皇甫奇苦着说,“承蒙郡主照顾,奇苟活于现世,或许神灵不许,已对奇施以惩罚。若是奇可以代替郡主受责罚,天降奇再大的责难也无所谓。”
“要小心,神谕不可抵,神可生情,天道无情,执行默认规矩的永远是无情的天道。”
皇甫奇嘴角带笑,流出鲜红的血丝,倒在地上,望着百渡,像前世一般。女帝会向他走来,温柔地揉揉他的头颅,告诉他:欺负他的人都被她狠狠收拾了,他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他以为,这样的时刻会永远,可是女帝最后还是陪葬了萧君武。
此时蓬莱岛四边潮升,狂大的海浪席卷外滩,肆无忌惮吞噬出海的船只和浅边的船夫、渔民、旅人。蓬莱岛上出现罕见的地震,岛上的人却没有一个被伤。这场海浪和地震就像二十年前前任岛主最小的儿子——皇甫奇降世的那天一样。
百渡觉得心头一痛,跪在皇甫奇面前,失神地看着他。
“我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皇甫奇慢慢蠕动向她身边蹭蹭,歇了好久,才又说道:“没关系,我记得郡主就好,女帝喜欢奇最年轻的容颜,而奇未曾失约。”
“萧君武,萧君武,萧君武。”百渡看着那个熟悉在记忆里的模糊身影,时不时与皇甫奇重合。
一个身穿唐装的男子,肩披白纱,坐于四面围纱的小亭中弹琴,声声悦耳。一曲完毕,立于拱形门口的华衣女子笑着鼓掌:“好,好!”男子飞快地向那个华衣女子跑去,与她嘻言笑语,那个少年像点亮御花园单调牡丹的野花,令人疼惜和惊喜。
“郡主。愿我的郡主永远幸福。”皇甫奇惨笑中带着隐微却真诚无比的祝福。
“萧君武,你在吗?你在吗?你在吗?”百渡双手抱头,她不想记起那些无聊的记忆,那些记忆令她痛彻心扉,她不想......
“师母,师父他快回来了,快了。”小童子抱住百渡,给她输送灵力,保持灵魂不离体。
“师母,你看看我,我是小童子,师傅唯一的徒弟。师母,你看看我啊!”小童子将她的头对准自己的脑袋,“师母,师父说他喜欢你,他喜欢他的渡儿,师母!”
“萧君武,萧君武,你在哪?你在哪?”
百渡什么也听不进去,身旁仿若无物,一切虚空黑暗。
“萧君武,你在哪?我想你了,我想你了。”
皇甫奇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这是第二次他看见女帝如此执迷于萧君武。上一世的女帝将全部的心思分配给后宫,雨露均沾,一碗水端平,不偏袒任何一个男宠。
女帝能正视自己的心意,与萧君武在一起,不会太苦。毕竟萧君武为了女帝,可以毫不犹豫地跳进她为他准备的陷阱,漏洞百出的计谋,萧君武又何尝不是一醉方休。这场戏中,他得到过便够了,贪图太多反而不好。
皇甫谧抱着皇甫奇,却不敢叫他的名字,因为这两个字会引来他的极度厌恶。温暖的身体在他怀里渐渐失去温度,而怀里的人温柔地看着眼前痴狂的女子。他这个弟弟自出生起就命格不凡,但具体体现还是出现在遇到永固郡主后,为那个女子痴迷。
皇甫奇计划了许多许多,他从一个不受宠的小公子翻身纵跃到蓬莱岛第一宠儿。他凭借前世的记忆在蓬莱岛中站稳脚跟,为遇到她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不曾想,命运造弄人。他努力拼搏努力翻身,直到十五岁那年,龙游船一遇方知自己这些年这么做的目的。
他写下了许多文字,甚至当时自己看不懂,如今看来,却是天机。女帝再次爱上萧君武,在一切为时未晚的时候,交付心意,萧君武一个人就可以力挽狂澜,所以他即使死去也很放心。
哪怕皇甫谧变态的打击,皇甫奇也未曾心灰意冷,没有了亲情,他还有一份要守护的爱情,当爱情也没了,皇甫奇就什么也没有了。
“小奇,对不起。”
皇甫奇转过脸,他不想看他。
“你不原谅我,我知道。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我们一起不原谅我,算不算有了共同语言?”皇甫谧的脸贴在皇甫奇的眉头上,“清酒百度出过一本无聊的书,说什么十招之内让他爱上你。我对你用尽了十招,还是不见效。”
“我怕父亲说我没志向,我怕父亲将我赶出蓬莱岛去京城做幕僚,我怕永远也见不到你。我像攀到了一根水草,努力地爬呀爬,最后却用刀子亲手割断了那根水草,跌落无底之渊。”
皇甫谧看着弟弟,他真心实意地喜欢永固郡主,从收集她的丢弃物到临摹她的书法,甚至一遍遍画她的每一个神态。某一天,他画的女主人变了,变成了另一个貌相很好的女子,他用金色的留彩笔落名:女帝。
“你不放过我,我就誓死跟随你,在地府相见时,你可以继续不认识我,我在后面追你,告诉你我们的以前。我们之间至少还是有关系的,你恨我,我很乐意。”皇甫谧将皇甫奇手指甲盖里的灰色毒药放到自己嘴里,这种药,致命的很,还很痛苦,唯一的好处就是死相不难看。
百渡挣开小童子的怀抱,奔向皇甫奇:“奇,是我,我记起来了。”
她居高临下抚摸那个冰冷地脸蛋,还是像前世一样润滑,只是它的主人已经没有气息。
抱着脸蛋主人的那个皇甫谧也面色苍白,紧咬着下唇。
“很痛苦?”百渡将皇甫谧踢向一旁,“奇的前世可是比你痛苦千万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出大公子。”
皇甫谧额角磕到桌子,血流浸湿地板。
“奇,对不起。”百渡低下头,向那个男子送上一吻。
小童子看着师娘,周围涌动着一股陌生的气息。
“你不是我师娘,你是谁?快从我师娘身体里出来。”小童子发动大阵,稳住百渡身体,同时驱离魂魄。
“我就是百渡,百渡就是我。”
百渡说完后盘坐到地上,睡了过去。
小童子看着睡去的百渡,松了一口气。
七年前,小童子本是一个门派薄弱的孩子,因为天资聪慧被师父买去做徒弟。有一日师父邋遢地找她来商量一件事,说是祭献她的灵魂和尸骨,启动七魂阵召回师母的魂魄。
七魂魄一共需要七个人的魂魄,那七个人中她认识四个:大夏皇帝,异姓王乐腾,周八百,皇甫奇。还有加上她一个。
最后因为皇甫奇魂魄不符合七魂阵要求被排除在外,天下也没有再适合的灵魂,而发动七魂阵迫在眉睫,师父亲身做阵眼。少了一个魂魄,本需要一天就能完成的事却花了整整七年。
这六个人中,除了小童子,全部丧命。小童子是因为天资加上修炼灵力生生顶过了七魂阵对灵魂的剥削,和对灵力的削残。
大夏京城,萧君武感觉心里很慌,右眼皮一直跳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父亲,你回去吧!好好陪着母亲。你这个天下本来就是为我守的,如今我自己夺来的更加安心。”萧慎之身穿黄金铠甲打开帐闷在走进主帐,看着父亲心神不宁的样子,想必是思念母亲了。
“我萧家儿郎,要对得起烈祖烈宗。”萧君武看着这个儿子,最是让他欣慰,小小年纪便凭本事当上副帅,“好好利用你前姥爷和你现姥爷留给你的兵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父亲,你到了之后告诉母亲,我很想她。还有你们回来前告诉我一句,我去鹿山一趟,让母亲见识见识我的伟岸功夫。”萧慎之坏心思骤起,他请鹿山书院掌门推迟了半个月的比武,就是为了平定战乱后让母亲亲自看看他的成绩。
萧君武点了点头,萧慎之在渡儿面前讨喜,萧君武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总比过犯错的时候跪铁洗衣板要强。萧慎之在她面前那么红,说不定了了几句就让她打消了罚他下跪的气了。
不得不说一句,萧君武现在的幻想非常美好。到了最后,他会真正知道什么叫母子连心,什么叫助纣为虐,什么叫越劝越黑。
“嗯,我会告诉你母亲的。”萧君武看了看儿子,“读心术虽是御人之道,但你也要知道夏皇萧衍用他的目的,不要企求用它读懂权臣之心,你要自己探究。”
萧慎之感觉到萧君武说这话时侯的严肃,夏皇当初用它不是为了打天下,而是为了读懂夏后的心,只是可惜,夏后一声很少在心里言语。
“儿子知道。能走多远就看儿子学了多少,会运用多少,如果儿子凭借外物,永远都是个废物,母亲不喜欢废物。”萧慎之回想儿时父亲给他讲的故事,母亲一生之中最讨厌一无是处的废物。
“嗯,我走了。”
萧君武操着老父亲的心:“败了也没关系,你就回鹿山书院继续读书,继承你母亲的解忧馆。”
“儿子只会胜。”
“很好,这才是我百渡的儿子。”
萧君武说完乘风飞行,眨眼功夫走出好远。
第六十二章 男宠绝世
月上柳梢,星入眼角。
萧君武看着床上的尸体,恍如隔世。
女帝在偏殿召见他。他从南疆回来,平定叛乱沾染了一身风尘,匆匆洗洗赶来偏殿。因为小腿的伤口还未愈合,便着了深色衣服前往皇宫。那日的皇宫,万里无云,宽大的边际仿佛一个没有尺度的铁笼,有人看破红尘自愿离开,有人识破天机却仍愿守在这里。
一个黑色蛟袍的男子乘御马前往偏殿,九重礼仪官员接迎,所有的侍卫为那个男子开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眼前的景象很令男子高兴,这种待遇只有他才有,代表了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女帝对他的信赖和青睐。
男子未经女帝身边太监传送站起来的口令,一到偏殿就跪在门口等待女帝传唤。从正午到傍晚,晚霞,落日,屋顶,余晖和黄昏,都为那个午睡后的女子出席迎接男子的排场。
女帝从美人榻上苏醒,伸伸酸痛的懒腰。旁边一个眼尖的太监提醒她楚王已经在外面跪了多时。女帝点点头,透过微薄的画屏看到殿门口那个板正的身影,像一节竹竿,清正凌然。
“二哥,我贵为女帝却是连一个知心的男宠都没有。不是渡儿花心,渡儿对二哥的情感二哥是知道的,只是二哥常年征战在外地,渡儿自己一人独守空闺。还需一人作伴,一人就好,男女皆可,二哥帮渡儿选也行,渡儿实在是太孤单了。”女帝声音温和,撒娇意味溢出屏幕。
男子只是跪在原地,女帝没有说让他起来,他就跪着。裙下之臣,也是他的情愿。
女帝见男子不说话,笑着转移话题:“既然二哥不喜,渡儿就不说。但是渡儿听闻蓬莱岛的小公子文采出众,那一手好琴引得凤凰驻足,行云止息,百鸟和鸣,场面甚为壮观。二哥可否为渡儿寻来,渡儿听一个月就会厌了,届时派御车送他回去。二哥觉得可以吗?”
男子松开紧缩的眉,心中暗暗欢喜女帝不是真的要扩充后宫,一个会弹几把琴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呢?
“二哥,你愿意帮我把他请过来吗?”女帝捏着茶杯边缘,淡淡地问沉思的男子。
“可以,你喜欢就好。”男子低头思考了一会回答道,“我的渡儿绝对不会对二哥有异心的,对吗?”
女帝捏碎了酒杯,鲜血顺着残渣流下,刺痛女帝的心脏,他在威胁她。
“二哥说的自然是渡儿的心声。”
女帝走出殿门,亲自扶男子起身。男子却是绕过了女子的手,自己站了起来。看着女帝身边的太监,男子眼神狠厉,拔出御赐的宝剑将太监头颅割下。
“你可是知道我何时来的这里?”男子问另一个太监。
另一个太监虽然也是女帝的得力主宠,眼前的红人,却未曾见过楚王在女帝面前动怒,亲手杀人的场景,吓得尿了裤子。
“奴婢知错了,请楚王饶过奴婢,奴婢知错了。”
女帝看着满面肃杀之气的男子,有疆场点兵的英气,直捣黄龙的硬气,拔剑刺龙的实力。他现在敢以下犯上,日后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女帝的皇位,说到底是眼前这个男人让的,没有底气的自守还能坚持多久?
“楚王殿下这是何意?”女帝挡在自家太监面前,“您莫要忘了,这个剑是我赐你的,我也可以收回。”
“你为了一个宦馆威胁我?是吗?渡儿?”
这是第一次楚王殿下明目张胆地对女帝施压。
“您错了。”女帝发现自己处于被动状态,身体上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压迫自己向男子跪拜。她笑颜逐开,声声娇弱,“二哥误会渡儿了。只要是二哥想要杀的人,渡儿哪次不是在旁白递刀呢?二哥说的话实在是太伤渡儿的心了。如果一个宦馆就令你我如此生嫌隙,那这个狗东西就该被砍掉脑袋。”
女帝猛然起身躲过萧君武手中的长剑砍去宦官的脑袋,笑嘻嘻地问那个生气的男子:“二哥可是满意?”
男子点点头,用宽厚的手掌覆盖女子的头发:“渡儿乖,二哥去给你找来那个琴师。”
女帝笑了笑,乖巧的蹭蹭男子的掌心。
待到男子走后女帝面容的笑意逐渐冰寒,萧君武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身为一个王做什么事情都要经过一个臣子的允许,她这个王做的实在憋屈。而她从未如此憋屈过,今日不会,明日不会,日日不会。如果有人敢让她受委屈,就该做好见到刀锋的那一日。
楚王殿下的速度很快,今日派出去的人,只花了片刻,便接到了蓬莱岛的小公子。那个小公子一白衣白纱遮住了面部,看不清容颜。可是那一双弹琴的手和那副带流苏的琴,隐隐约约可以透过这些,看出他是个美男子。
而女帝则在偏殿接待这个琴师。
这日前是闲来无事,自创一首曲子,引来了群鸟和鸣,莲花盛开。女帝在亭子旁边静静的看着,等到曲子终结,发自内心的为这个曲子鼓掌。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掌声,让那个寝室记住了一辈子。
“蓬莱岛中可有异样,”女帝觉得自己问的有些直接,于是咳了两声解释道,“朕的意思是蓬莱岛一切可都安然无恙?”
琴师一袭白衣,微微屈膝向女帝拜礼:“蓬莱岛中,一切安然无恙,陈梯蓬莱到子民谢国女帝。”
女帝看着池中莲花盛开,点点犹如墨雨落下荷,漂亮之极,无法用语言形容。
“听闻你在蓬莱岛过的并不好,朕可以给你读是的绝宠,给你所有想要的东西,”女帝看着跪在台阶上的男子,转眼说道,“但是,你拿到了就该给予,我需要你的回报,是绝对的忠诚。”
女帝背着手看向蓝天:“如你所见,天下的盛世并非是我打下的,我也不过是接成别人的转让,我们或许可以说是有共同的话题。”
“我借我的身份优势给你夺得蓬莱岛大全异界,蓬莱岛大全为我守得天下安康,如何?”
雨滴看着少年眼中惶恐的神情,心下了,然几分,他在犹豫,而不是拒绝。
“这笔交易不论如何来看,都是你是最有利的方面,难道不是吗?”
“朕并非执掌所有的实权,还有一位功高盖主声名显赫的楚王殿下,压过了朕的风头,夺走了朕的权利,时时恐吓朕威胁朕。”
“前世先生,你说朕能咽得下去这口气吗?”
女帝抬起前世的下巴,强行让她对视着自己的眼睛。少年的眼睛看似清澈,实则底下的,波涛汹涌,又有几人能知?
女帝知道自己选对了,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别人无论如何?这个少年一定是最有力的武器。
前师后退一步,站起来有重新的重重地跪下:“陈皇甫奇,承蒙女帝厚爱,定赴汤蹈火不负所托。”
“奇,我日后便这样叫你了。我们是合作伙伴,最好的合作伙伴,合作的目的就是为了双赢,没有人可以联系我们的关系,即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女帝看着残阳落幕,当初和萧君武合作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生生叮嘱,可是最后还是有人背弃了诺言。
萧君武当时也是承诺,只要打倒了萧君政,这个萧家的天下可以完全送给百度。可事实是,即使没有了前任的君主,他百度也不过是个傀儡女帝,没有实权的女帝,要来又有何用?
少年,看着眼前这个复杂的人。不像是大众口中所说的,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而那个把他叫来的,楚王殿下,看起来才是一个凶神恶煞。
“女帝殿下,只要是您的命令,我皇甫奇即使是死也会在阴曹地府执行,绝对不会背叛您,您失望,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是最好的。”
“有你这么一个合作伙伴,我们的合作当然会是最好的。”
女帝在今天和这个少年的约定一直持续到了来世,持续到了那个少年,甘愿献出自己的魂魄,永永远远停留在一个不能轮回的世界里,只是他的魂魄对女帝的重生无用,不过也幸好无用,他才能再一次见到女帝,再一次祝她幸福。
“师父,我已将师母的灵魂保留在金丹里面。师傅,您的吩咐,师母毫无损伤,只是只是遇到皇甫奇十灵魂和身体受到极大的重播分离了,但是我已经保留住了一切,安然无恙,师父,您不用担心。”小童子,看着师父担心的眼神在旁边安慰道。
他这个进单本就是师傅给的,在师母,七魂阵中他没有死,是因为师父的金丹。十岁的时候被师傅收养,养到至今本来是继承仙法,却因为灵力缺陷不得已而放弃继承。还好师傅没有嫌弃他,师母也没有嫌弃他,他才能继续留在这个鲁山支教,才能继续修得仙法,做一个散仙。
“没事,你去休息吧!”肖军武看着睡眠中的,百度由此陷入了深思。
第六十三章 苏谢
“百先生吗?楼下有一个名叫苏谢的渔夫求见百先生。”门口小二敲敲虚掩的门说道。
“不见。”回答小二的是一个带有怒气的男声,听起来很不友好。
百渡额头胀得生疼,默默胸前挂的养魂珠,萧君武说这个玩意能暂且替她守住魂魄,使魂魄不离开躯体。屋里面皇甫奇和皇甫谧的身体萧君武已经派人处理了,而蓬莱岛也将迎来它的新主人——二公子,皇甫复。
皇甫复各个才能都不突出,是皇甫家一个陪房丫头生的孩子,身份地位,能力一般。在前任岛主去世后,他的母亲替他求得一所安身立命的宅子。他自此在这所宅子里捉鱼捕鸟,活得也算潇洒自在。据宅子身边的人说,要不是皇甫复家每天傍晚还有炊烟,他们都以为那是座空宅。
“让他先回去,弄几个好菜,明日我亲自拜访。”百渡走到门口对小二说,“说是我和我的夫君一起去的,让他多做些饭,时间定在明天中午。”
萧君武见她起来立刻粘了上去,什么也不说从身后抱住,像个八脚章鱼一样碍事。百渡见他这么依赖,暂且原谅他的晚来,拨开埋在她脖颈的大脸。还别说,从侧面看去,偏斜的阳光在高挺的鼻梁打下阵阵阴影,剑眉星目仿若宇宙银河,长得好看又耐看。
小二在门外静静地听着,转而一声轻笑:“阿晗,你要说的话不能亲自对我说么?还要别人转述,多生疏啊!”
“你,你是?”百渡捂住惊讶的o型小嘴,有些结巴,“你是苏谢,苏与辞?”
苏谢双手抄胸,门虽虚掩却看不真切里面的人。他清清嗓子,用自己七年前的声音说话:“阿晗,这个你该熟了吧?现在可以推开门让我进去了吗?把昔日好友拒之门外不是待客之道啊!况且你我七年未见,你就不想我吗?”
“苏先生觉得我的妻子该想别的男人吗?”萧君武搂住百渡的细腰,修长的大腿不经意间一踢门扉,门立刻打开。
苏谢见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场景,并且右边牵小孩的手猛地一紧。
“萧叔叔,慎之没有来吗?”苏谢拉的小孩明明问的是萧君武,眼睛却看着百渡,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好奇。
“没有。”萧君武对外人的话真的很少。不过这个孩子好像不怎么怕萧君武的冷脸。
百渡也蹲下来看着这个孩子,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欣喜,这个就是苏谢的女儿吧!
“这是我的孩子,叫乐乐。”苏谢抱起乐乐,免得百渡蹲下来说话不舒服,“乐乐,叫晗姨。”
百渡也跟着苏谢的孩子站起来,与这个孩子平视。
“先进来吧!把乐乐放下,抱着累。”百渡带他们走进自己定的那间房,萧君武眼疾手快给客人倒茶。
没有人注意苏谢眸光渐渐暗淡。
百渡靠着苏乐的椅子坐下,整个小脸和苏谢一模一样,只是外向的性格和笑起来的小虎牙估计像了她娘亲。
百渡盯着苏乐,眼睛微弯形成月牙状,向孩子伸出‘罪恶’的小手:“慢着啊,你叫我晗姨前,应该准备好改口费,不然我不会应声的。”
她害怕小孩子不懂,于是做了个搓钱的动作。
“晗姨,娘亲说应该大人给小孩改口费。”苏乐嘟着小嘴说道。
“可是新郎改口的时候就需要给岳父岳母好多好多银两,这个不就是小孩给大人,晚辈给长辈吗?”百渡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问道。
苏乐想了一会儿,点点头,从一个绣着红鲤鱼的荷包里倒出所有的铜板捧给百渡。
“好像是这样。那我就都给晗姨,晗姨,乐乐可以叫晗姨了吗?”苏乐摇着百渡的袖口撒娇,小嘴嘟嘟像只小金鱼。
百渡摸摸苏乐的小脸,光滑细嫩手感不错。
“虽然钱很少,但是我看在你可爱的份上,那我就姑且让你叫我晗姨吧!”百渡大方地将桌子上的铜板全部收进口袋,说得极不情愿,极为勉强。
苏乐看着铜板一个个掉进晗姨的口袋,眼圈都红了。她也不能伤心,出门前娘亲说过不能惹爹爹生气,也不能让晗姨不喜。
“怎么?想要啊?那可不行,这些不是乐乐给晗姨的改口费吗?既然给了晗姨就是晗姨的,收不回来了。”百渡秀美微蹙,
第六十三章 百渡的前世今生(1)
“除非乐乐用元宝什么的宝贵物件和晗姨换,晗姨或许看上了就会把原来的那几个铜钱还给乐乐了啊!”
“宝贵物件?”苏乐走到苏谢身边,掏出一个翠绿色的镯子,“这个是奶奶的宝贵物件,爹爹说这次给晗姨你的。”
“给我的?”百渡接过翠绿色的镯子,看苏谢没有拒绝她收回,于是戴上去试了试。
“嘻嘻,这个镯子是魏道姑的吧!我肖想了好久,最后终于是我的了。但是我这样拿走没关系吗?”百渡谨慎地问问苏谢,万一是什么传家宝就不好使了。
“没关系的,这就是我娘从集市里买的普通镯子。”苏谢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镯子,戴到她的手上后,他就安心了,“阿晗,这个镯子开过光,会保佑你的。”
百渡觉得苏谢有些不正常,太煽情了,于是打岔道:“自然我戴上是好看的,能庇佑人的话最好。乐乐,给你的铜板,回去的路上买几个糖葫芦吃。”
萧君武却盯着那个翠绿色的镯子不松眼,百渡担心他有些失礼,于是推辞将苏谢和他女儿送了出去。
“既然礼物送到了,你就先走吧!记得明天中午多备几个菜,我要来光顾,可不能薄待了我啊!”
“那肯定不会的,先回去吧!我和乐乐先走了。”苏谢笑道,“阿晗,你看没看我这些年写的小说,改了笔名,叫野黄先生。是你喜欢的类型。”
百渡笑了,她不是喜欢男生和男生的爱情,也不是喜欢阶级差别大的爱情,她只是向往那种求而不得却又全力以赴,最后徒劳无归的过程。说来有些残忍,但司空见惯就会成为没有感情的机器。
“苏谢,我们,会永远见面的。”百渡看着父女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暗暗握紧了双拳,不仅是苏谢,还有皇甫奇,他们,都会与她见面。
“渡儿?”
百渡回过头,入目的是萧君武关切的眼神,他似乎有些委屈地开口道:“叫了你好遍,你也没有回应。”
“我刚才在想事情,对不起了!”百渡绕过他坐到圆桌上倒一杯茶水喝。
萧君武伸出的手被她绕了回去,连衣服边缘也没有碰到。
“你与我生疏了。是因为我来晚了吗?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我会永远守在你身边。”萧君武给百渡的杯子蓄满水,“还是因为皇甫奇?你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二哥,我没事,不是因为那些,你先出去让我自己静一静,一会就好,真的,我想要一点私密空间,一会就好。”百渡厌烦地将手掩盖住闭上的眼睛,果然还是不行吗?
萧君武上前一步将她抱进怀里,熟悉的味道塞满百渡的脸部。百渡近乎哀求的声音把萧君武吓了一大跳,却又不得不暂时离开她一会儿。
百渡听到门合上的声音才睁开眼睛,伴随着他的出去,翠绿色的镯子透出白色的光芒。
“我已经下了禁制,我们的谈话不会被他人听到。”白光渐渐形成一个人影模样,最后定格在帝月的原本模样。
“你放大我前世今生的恐惧,究竟想做什么?”百渡是一个聪明人,懂得谈判的时候控制自己的情绪。
帝月面无表情,即使依靠化成人形,全身僵硬地还是像一尊雕像。
“我神魂将散,夏依暖已经离开。”
百渡逼问她继续说:“所以呢?你想选我作为宿主,寄生在我的体内。可是我连自己灵魂与身体的契合都保持不了,又谈何让你寄生呢?还是你想用这具身体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帝月笑了笑,一个凡人都能看得出神灵还有法与纪的约束,天道真是可怕。
“你不是我的宿主,而是我的继承人。本来想选夏依暖,可是萧衍太强势,我的权利被他步步夺走,最终差点被天道处决。”帝月满怀希望地看着百渡,“我大限将至,希望你能继承主神之位,萧衍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天道更加肆无忌惮。”
“你所说的天道究竟是什么?”百渡从皇甫奇的口中听到过,现在帝月也畏惧那个东西。
“天道就是一套万物遵守的法则,你可以触碰,但绝对不要违背。”帝月看她不理解,于是举例说明,“就像马和驴,不同物种就不该交pei,这便是规则。但他们违背了规则,生出骡子,惩罚是骡子无种。”
百渡静静听着,帝月继续说。
“天道无形,却能左右世间万物,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萧衍能让你重生?你以为萧君武让你再次借百渡的身体重生也是巧合吗?”
帝月带有怜悯地看了看百渡,真是个可怜的女人,自古以来,被萧家爱上的人有几个能够全终的?
“你忘记了许多,却只想起了萧君武想让你想起的前世。”
百渡沉默了一会儿,才张开好看的嘴唇说道:“我知道,我忘记了许多。我忘记了皇甫奇,忘记了许多别的男宠。可是,对萧君武,我真的抱有歉意。”
第六十四章 百渡的前世今生(2)
帝月像是知道什么,荒诞一笑:“你怎么就能确定真正该抱歉意的人不是萧君武呢?你怎么就敢说前世和今生的局不是萧君武为你设的呢?萧衍和萧君武订立了什么协议我并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前世的你败了,一败涂地。”
百渡转着杯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不想知道前世的任何事情,二哥瞒着我自有他的道理,你既然不想让我做你的宿主,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只是为自己寻找一个衣钵吗?”
帝月坐到百渡旁边,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她满意地笑了笑:“不错,你是最适合的人。我想委托你,在我神魂彻底消散后,替我守护这万物生灵。”
百渡忽然勃然大怒,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吼出来的:
“我也想做神灵,可是你以为萧君武会放过我吗?不会,他会像前世一样,与人皇交易重来一世;他会像这一世一样,动用七魂阵将我的魂魄从异世召来。你不知道我的畏惧,你无法帮助我摆脱萧君武,我早就认命地,从我零星记起一切的时候就已经认命了。”
百渡看着帝月的眼睛,透着天空般淡蓝色的光芒,“如果我真的成了神灵,那才是天地的浩劫。万物生灵,毁于一个人的大怒,四方天柱倒塌,天下洪水泛滥,生灵居无定所。”
帝月牵着百渡的手,源源滚滚的灵力相继涌来,百渡就如泡在海中,不能呼吸。
“这些还都是万分之一,如果你再入神位,我可以告诉你,在你脚下的都将是臣服于你的蝼蚁。包括人皇萧衍,楚王萧君武,还有尘世间许多隐居在黄泉的高手。没有人在你之上,你是真正的主神,这是属于主神的荣耀。”帝月说得近乎癫狂,“几千万年之后,你的神力也会像我一样衰落,可是不要紧,你可以再次寻找下一代主神,见证他恢复主神全部力量的时刻,即使神魂陨落,也无怨无悔。”
百渡低着头思考,帝月说得很诱惑人不是吗?
“但愿你我交替的时刻不会出什么乱子。我将封印留在你身体里,等到你想了,可以随时启动,成为这个世界的主神。”帝月灵力不足,难以在维持人形,渐渐化为一缕白烟,消散在世间,“你将楚天阔收为自己最忠诚的信徒,他是我送给下一届主神的礼物。”
百渡打开窗户,让帝月的灵魂消散在外面:“去看看你守护了那么久的世界吧!帝月。”
风追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百渡的房门撑开,萧君武站在门外:“渡儿。”
“二哥,你知道的,我永远信你。”百渡看向慌张的萧君武,他有秘密,许多许多,可是他却不原告诉她,一点也不愿告诉她。
萧君武抱住百渡,徒手劈开了百渡身后正在消散的帝月,这个神灵,三番五次前来扰乱渡儿的心,是打算将渡儿作为下一个寄生品吗?痴心妄想。
百渡拦住萧君武的手:“她神魂已灭,我们出去吧!”
萧君武总觉得百度哪里不对劲,可细想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渡儿,你是不是想知道什么?我们之间可以没有秘密。”萧君武抬起女子精致的下巴,“我可是剥丝抽茧,呈现给你一个毫无秘密的萧君武。”
百渡推开萧君武的手,带着他走下楼听曲,缓了一会她笑了笑:“二哥,上一世真的我杀死了你吗?”
萧君武皱皱眉头:“是皇甫奇对你说了什么,还是帝月对你说了什么?”
“是,还是不是?一个答案而已,渡儿不是很纠结的。”百渡斜瞥萧君武一眼,转向唱曲的小姑娘,“渡儿想了想,渡儿前世太醉熏于皇权,以至于错过了二哥。可是记忆也有调皮错乱的时候,二哥,你说呢?”
“渡儿,我永远爱你。”萧君武抱住百渡,“你留在我身边,我陪你去看世间河流与山川。仅有哦们两个人。”
“萧君武,你会明白的。”百渡避开他的眼睛,心尖提到嗓子眼里,他的目光是凌迟,“我会等你明白。”
前台的戏子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像一个老年的木椅。萧君武没有心情去听他们唱的是什么,他又下错了一步棋,或许从刚开始那一步就是错的,只是错上加错,不可挽回。
“帝月说我的灵魂与身体需要融合在一起,我们先去寻遍天下的奇人异士,随后我陪你一起返回京城,把慎之从鹿山学院接回来过年,热热闹闹的。你觉得怎么样啊?二哥?”百渡欢喜的计划他们的未来。
“好,一切都依你。”百渡躺在萧君武的大腿上,睡了好久好久,久到可以把前世的所有再重新走一遍。
那个萧君武,也像这一世一样待她好,只是从未爱过她。她是女帝,却由摄政王萧君武执掌大权。女帝设计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与敌人里应外合,将萧君武围个水泄不通,只是最后,朝堂之上那个死去的人,是被所有大臣指认祸国殃民的女帝。她被救国的萧君武一剑刺伤,女人问他原因,他说一山不容二虎。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孰对孰错孰是孰非,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勇往直前,被称为能够舍生取义的人,恐怕百渡没有那个运气遇上。只要自己坚持坐下去,谁又能说的聊什么呢?即使能说,说的也是那个人族最终达到了初衷。
“渡儿,你先接受我的道歉,我日后一一都告诉你好不好?”萧君武心里没底,不知道这句话会不会惹怒百渡,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遭遇身魂分离之苦。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编谎言,一个谎言需要上千种谎言来圆满,好麻烦,以后能简则简吧!
“渡儿,明日让苏谢的老丈人给你看看。他是个傀儡师,很厉害。因为师门继承的问题,退出竞选,择一处渔村生活。”萧君武躺在百渡身边,拂拂她的额头,牵引着她的右手来到他的心脏,“这是我心脏的位置,它在跳动,渡儿,我们的相识便是错的。我年少无知,辜负了你,可是我是真的想与你在一起,永生永世。”
百渡收回自己的手,滚烫的热,炽热。
“我们有各自的利益,不愿放弃自己坚守的骄傲,使我们相互错过。”萧君武在百渡耳廓上,轻轻言语,生怕吵醒了正在睡觉的女子,“百过津,我错了,我知悔了。”
这句话出自萧君武之口,自始自终,都是萧君武的原创。
第二日,百渡醒来,从背后抱住向下观望蓬莱岛的男人,他的腰很精瘦,不知道他宠爱的张侧妃是否也做过类似的动作。
“醒了?”萧君武温柔地转过身,将她抱进怀里。
百渡蹭蹭萧君武的胸口:“二哥,我不想死,我想和二哥一起相守到老。我这一生从醒来来开始就打算和二哥白头到老,我们多了一个孩子,后继有人,不是吗?”
萧君武见她如此粘人,半是欣喜半是矜持。
“渡儿,二哥不会让你有事的。”萧君武揉揉百渡的头发,软软的,他微笑地嗅着属于她的体香,“我们会相守到老,会见证儿孙满堂。”
百渡点点头,前去洗漱。因为午时要去苏谢家吃饭,百渡和萧君武吃完早饭就去买些礼物送去。
“渡儿,到了苏谢家让那个傀儡师给你看看,说不定重造一副身体就弄好了。”萧君武抱着百渡挑选的一大堆的礼物前行,闲杂人等自觉避让。
苏谢的老丈人——傀儡师。没有隐姓埋名之前是个厉害的存在,传言能将已死之人的魂魄封锁在一具贴满符箓的木制傀儡上,凡是见过他作品的人,都活不过次日五更。
“好啊!早就听闻那个传奇的存在,百闻不如一见,一会可要好好地一仰大师风采。”百渡俏皮地将一个大礼盒放到萧君武的礼物堆上,彻底将萧君武掩盖住了,只能闭着眼走路。
百渡轻笑了两声,拉着萧君武的袖口,在一个人少的地方缓缓行走。
“二哥,你若不负我,我定不负你,我不会辜负世间任何一个对我用情至深之人,哪怕你是一个草民。”百渡不知道苏谢的住处,取下一些东西自己抱着,方便萧君武开路,“你明白吗?”
萧君武用一个绳子捆住礼物盒跨在肩上,拉着百渡空出来的双手。
“渡儿,你能不能先许二哥一个道歉,一个承诺,无论以后的事实是什么,你都要义无反顾地原谅我,与我终守,好不好?”
百渡看着萧君武恳求的模样,他有生命以来,还从未如此卑微过吧!
“我莫无辛在此许诺,无论萧君武做了什么欺骗我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与他相守到老。若违此誓——”
萧君武捂住百渡的嘴巴:“若违此誓,萧君武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细细地看她的眉眼:“你的一切,我都可以承担。”
第六十五章 大夏最强的傀儡师
苏谢居住的地方离岸边不远,晨起时准备出海打鱼,傍晚披着万丈霞光悄然而归。轻轻敲门,唤醒守着灯火的妻子,温柔地揉揉每个孩子的脸庞。赶赶晚饭,和妻子闲聊一会儿出海时见到的稀奇景象,妻子边准备明日出海时带的饼和淡水边笑着应和丈夫的幽默。
等到第二天,由贤惠的妻子将那带有传奇性的故事润色,将给醒来的孩子们,孩子们的小脸上装满了惊奇,从而也更加向往海上的生活,耳濡目染,渔人的脾性自小便种植在了他们的心底。
“渡姨,这呢?乐乐在这。”苏乐老远看到两个身影,一个一身玄衣魁梧壮大,一个青衣素饰娇俏可人。她欢快地迎上去,接下百渡手中的小礼物:“渡姨,爹爹做了许多的好吃的。爹爹说这些都是魏道姑教给爹爹的,娘亲听说渡姨要来,又让姥爷出海打了两条新鲜鱼回来,可香了。”
百渡捏捏苏乐的鼻子,这么欢快的孩子,一定全都袭承了她娘亲的性格。
“是吗?那渡姨可是万分期待的啊!”
“阿晗,快进来。”苏谢擦擦自己的手,接过萧君武肩上的荷担,似乎有些许落寞,“阿晗啊阿晗,你与我客气了这么多。”
一个浅蓝色的妇女听到声音,梳着简单的发饰,围着一个碎花蓝布裙走出门,将手里的擀面杖放到屋里,小跑着走到院中,亲切地拉着乐以晗嘘寒问暖,这个热情度,真是有些熟悉。
“阿晗?你就是阿晗?我是阿谢的妻子,以前就经常听阿谢提起你,如今百闻不如一见,果真是位倾国倾城的女子。”苏谢妻子拉着百渡进屋坐,见百渡欲言又止,才一拍自己的头,“哎呀,忘了详细地自我介绍。阿谢比你大,你叫我苏嫂就好。”
“苏嫂好。”百渡向里面看去,萧君武已经洗完手在厨房忙碌。
旁边一个老人正在生火炒鱼,老人并没有被外面的事情打扰,专心致志地干好手里的活。
“老先生好。”百渡看到老人眼神向她看去,微笑着和老人打招呼。
老人只是正看了百度一眼,随即转过头继续炒鱼,浇油撒配料,很娴熟。
“我去帮忙。”
百渡的这一句话,弄得萧君武和苏谢一团雾水。
苏谢先破口大笑,捂着肚子喘不来气:“你来帮忙?可别逗我了。皇姑庵那口大锅是谁炸地只剩个边了?当初又是谁自诩厨艺高超要给我下面条吃?我至今还能回味出那一团黑焦焦的死面团,偏偏外面焦得坚硬无比,糊味满天,可里面还没有熟。”
苏谢回味了一下,苦苦地皱了眉头:“我还一口不落地吃了,到了第二天拉了一天的肚子,幸好没给老鬼说,不然又增加了一个笑料。欸?阿晗,你说你做的面,是不是传说中的外焦里嫩啊?”
百渡听到苏谢如此讽刺她做的饭,心中不满,他这是在挑战一个女人做饭的天赋。
“我做饭,向来好吃,只是你不赶巧,那次我发挥失常了。再说了,你不想吃一边凉快,我家二哥可是喜欢的紧。”百渡向萧君武送去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这种时候一定要表现得超级偏爱老婆。
“你会做饭?”萧君武突如其来的一问。
“会啊!”百渡心虚地回答,只是会那么一点,一丁点。不过她做的泡面可好吃了,只是萧君武没机会吃到而已。
萧君武周身气压没变,可百渡就是觉得他有些不高兴。
他只是继续切菜,刀工利索。千锤百炼出深山,一手烧菜媳妇嫌,的反义词就是描述英明神武的楚王殿下的。
“回去后做给我吃,你和苏嫂坐一会,坚果那些东西在紫色礼盒里,让乐乐给你解开。”
百渡哀怨地嘟着小嘴唇,萧君武和这些人好像很熟?她不在的时候,他带着慎之到他们家串亲戚了吗?还是拜年了?
“萧君武。”百渡出神地叫了一句,男人应声回答“嗯?”
“没事,好好做饭,我饿了。”百渡虚掩自己的慌张,她刚才在想什么,竟然能这么出神。
乐乐将紫色的礼盒放到桌子上:“渡姨,娘亲,吃。慎之没来,如果慎之来了,一定会更喜欢的,这些东西都是慎之最喜欢的,乐乐也喜欢。”
苏嫂笑着捏捏乐乐脸两颊的肉,迈着小步走到苏谢身边摘菜,郎情妾意画面美不胜收。
“渡儿,你和乐乐抓一把去外面玩。离海面不远,看看渔民打鱼的场景。”萧君武拿起一小兜零食,笑着将她推出去,“回来后还得请我们野画先生给夫君我描绘一下呢?”
百渡的脸刷一下子红到脖子根,霎时想找地缝钻进去。野画先生的事他又知道了,皇甫奇说得那个荒淫的聚会,萧君武也参加了,至于那些游戏,萧君武也都玩了,知道她的事情,更是应该。随便他怎么知道的吧?一切烦恼都随风而去吧,世间万苦,谁又能解脱?
“好吧!”百渡拉着乐乐走出门。
萧君武目送着两人离开,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笑得很是开朗。他们是不是应该再生个女儿?这话最好由萧慎之提出,不然渡儿又会当场拒绝,还会埋怨他居心不轨?唉!
“楚王殿下,老夫没有办法缝合王妃的灵魂与身体。”老人走到那个傻笑叹息的痴汉后面,无奈地说,“如您所见,王妃就像先天性的,老夫就算想帮忙也没有办法。可是刚才老夫看了一眼,王妃的身体与灵魂缝合还算可以,只要不受大的刺激就可以安度余生。”
萧君武并不满意他的回答:“老先生,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老先生忽然眸色渐暗,垂头丧气,像一颗枯萎的水仙花,无精打采地跪到地上。
“我这一届的傀儡师却是都没什么本事,最多只是将已死之人的魂魄封锁在一个木头玩偶里,让他们不会消散。这已经超出平常傀儡师千倍万倍。”
“可是还有一个人,是世间傀儡师中的佼佼者。师父将独家秘笈传给她。传闻她终日修炼,最终可以将死人的魂魄寄宿到另一具身体里,起死回生,毫无缝隙。”
老头稍微松了一口气。
“您可以找她试试,她是我的师妹,叫素流,住在琉璃岛。如果您能找到她,告诉她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萧君武只是站在原地,不发一声却让老头一一说出所有事情,这些都是解忧馆密室里也没有记载的事情,个个新奇。他靠的是身份的强大和威压的浑厚,每说一句,之前施加的威压就会轻松一分。
“将锅里的菜盛出来,我去叫渡儿回来。”
萧君武淡淡的发号施令。
屋里的三人看着萧君武的背影各有所思。
苏嫂倒是不愿想那么多,楚王殿下是真心对乐以晗好的,这就足够了,夫妻间有些事情不能深究,不然就过不成了。
老头彻底从地上站起来,坐到墙角,楚王殿下向来是世间神一般的存在,如果神要人演戏,人又怎会拒绝神的命令呢?
但是苏谢则不这么认为,这个萧君武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极会逢场作戏,不知阿晗在他身边会不会被玩弄于股掌之间,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萧君武拉着百渡的手坐到桌子上,贫苦人家本不分尊坐卑坐,可是萧君武和百渡坐的还是上座。
“苏谢,你那书咋不写了?咱们两个不能一事无成啊!”百渡抄了一筷子素菜,萧君武的厨艺还是那么高超,吃一百遍也不会腻,“你说咱俩一共约定过两件事,那一件就姑且不提了,可是这个成名么?要不再吸引吸引大江南北男女老少的欢迎一下?”
因为萧君武在,他们食不言寝不语,规矩遵守的很好,可是百渡先打破了规矩。再看我们的楚王殿下,抄点鱼肉拨开鱼刺放到自家夫人碗里,乖巧的模样让朝廷上那些畏惧楚王的人吓得掉大牙。
“嚼完再说话。”萧君武笑着摇摇头,给百渡端了一杯水,顺顺后背的气让她顺畅些。
苏谢看着这些,不自觉握紧了筷子。
“阿晗,我问你一件事,就这一件。第一个约定,如果你想,我就可以执行。你想吗?”
百渡喝了一口水,怎么?苏谢都有一个孩子了,还想着妻妾满园啊?但是百渡现在力量薄弱,即使有收养男宠的心,也没做出的胆子。
“我就是实力不够。”百渡畏怯地偷偷看萧君武一眼,他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成家立业,忠于所爱。你到底准不准备东山再起,死灰复燃?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就帮帮你,我们一起打出一个新的名堂。”
苏谢婉言拒绝:“东郎才尽,我既无心又无力,不行了,不行了,找个别的出路吧!”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百渡的小嘴塞得满满的,全然不知旁边听的人的表情。
苏乐抬着天真的面孔问正被水呛住的苏嫂:“娘亲,为什么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百渡听到这话,也抬起头看戏,没想到一卓人脸色都不太好。苏嫂和老头是尴尬,苏谢倒是受够了百渡那么多年的摧残变得能抗打击,只是萧君武无缘无故有些不高兴。
“你不会真的不行吧?”百渡咽了一口唾沫,“我没看出来你肾虚啊?没关系,一会儿您找些笔墨,我给你写几个药材,你顿顿喝就好了。”
萧君武轻笑出声,百渡一眼撇过去,倒是安分了不少,不能对患者不尊重。
“我很好,不用。”苏谢低下头紧闭眼睛,怎么就想不开和乐以晗搭话呢?
第六十六章 琉璃岛(1)
利益与情事相冲突的时候,我想选择前者,而我的行动也确实如此,此生不悔。——题记
琉璃岛是个比蓬莱岛稍大的小岛,这个岛像平常小岛一样平常,唯一值得说的是前任岛主和一个外界女子的情事。
茶余饭后的闲谈之资,多说也无益。
百渡背靠栏杆,望着海面绵延起伏,甚是舒适。船上没有几个人,琉璃岛的进出需要岛主令牌,可是这个天下都是楚王殿下的,这个身份就是进出一切得令牌。
“我认识一个女子,她是鹿鸣书院文渊阁的掌灯人。而那个掌灯人的名字,叫沈情,本宗寒山。因救驾有功,被列入寒山嫡女,后来本身淡泊名利,便接收鹿鸣书院邀请,去做了一个掌灯人。”
文渊阁和解忧馆一样,只用一个封号。掌灯人相当于现代的图书馆唯一的总管理员,收拾最后残留的人。比如检查是否还有人带违禁书籍出门,或者宵夜仍停留在藏书阁,等等。
萧君武迎着清凉的海风,海风中混杂着百渡身上独有的清香,他闭眼静静听着百渡讲的那个人。
“你说的是从琉璃岛出来的的那位沈前辈?是个厉害的人。”
“二哥,有人说沈前辈出琉璃岛前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出来之后,本身衣着穿戴就令攻打寒山之人主动退兵十里,休战半刻。就着一点也令寒山获益极大。”
百渡笑着回忆书中描述的那个女子,一身修身裁剪的上品云锦,初见时还以为宫廷里出来的哪位娘娘。细看之下,云锦之上绣着琉璃岛独有的饕餮文印,腰间佩戴饕餮玉佩。
琉璃岛以饕餮为尊,能受这番待遇的,恐怕只有琉璃岛上最尊贵的人。琉璃岛不过问世事,但如果火烧到它家门口,琉璃岛绝不会袖手旁观。
据不完全统计,琉璃岛如果派兵,可与朝廷大战三日三夜而平手分天下。
侵犯寒山的人不敢举兵妄动,看在那个女子的面子上,给了寒山喘息的机会,才不至于拜得惨不忍睹。
“要做便做像沈情前辈那样的女子。”百渡向往地笑着,那个女子虽不是巾帼巾城,可她的三观确实令不少女子退步。
萧君武哄着她:“好,好,好,二哥都帮你。”
一个身穿云锦的男子无声走到两人身边,打开折扇捂住唇角笑着,看似无心却有意地说道:“这位道友,你帮自己夫人的时候,莫要把手中牵线的风筝断了。我父亲就是因为这件事,丢失了我的母亲。”
萧君武冷笑了一声:“我不是你父亲,又怎会犯像你父亲一样的错误。手里的线,是要系在命里的。”
“难道我父亲就不是以命在搏吗?最终换来的又是什么?我父母皆是情厚之人,不得终守。况且我只是劝道友而已,道友不必迁怒与我。”
锦衣男子看向旁边的女子,眉宇之间有大气大志,可太过疏远,薄情寡义。再看这个男子有帝王之相王者之尊,却同时也有薄唇,两个薄情的人,最终的结局真是耐人寻味。
“你父亲的命没被你母亲放在眼里吧?巧了,我妻子对我,情深意厚,澄净的眼中我站中间。”萧君武自信地揽过百渡的细腰,“莫要凭所听的经验论是非因果。”
锦衣男子到退一步,鞠躬道歉:“是在下唐突了,还请道友原谅。”
百渡觉得萧君武很反常,他似乎知道这个男子父亲的身份。这个锦衣男子一切的行为举止都很规矩遵守礼仪,应该出自名门望族。
“这位公子,你也是要去琉璃岛吗?可愿同行,我想听听您父母的故事,用您想知道的事情来换。”
锦衣男子微笑着回礼:“青衣碧簪与玄衣冷面,解忧馆馆主清酒百渡与楚王殿下。琉璃岛岛主慕情,这厢有礼了。”
“你是慕情?”百渡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子,脸色白润如玉,“二哥你们差不了几岁,怎么慕公子看着更加年轻啊?”
萧君武斜撇一眼慕情,更加装了,斯文败类形容他一点也不错。
“表哥,我实在忍不住了,再被你瞪下去我就夭寿了。”锦衣男子折住扇子捂腹大笑,看向百渡,“表嫂,你看我像几岁啊?我和表哥应该有几分相像的吧?你再仔细瞅瞅,这眉毛,这眼睛。”
百渡联想了一下,德妃的母家姓慕,萧君武外出时用的是慕容这个名字,本来以为他是随便起的。可是萧慎之外出时也用名慕添白,这个巧合,实在令人忽视不得。
况且萧君武知道琉璃岛的事情那么详细,是亲戚关系的话,更加方便。
“这个嘛,表弟啊!你表哥他长得像人皇萧衍,你长的估计像你娘。”百渡琢磨了一下,德妃和慕情的爹是孪生兄妹,德妃她见过,慕情不像德妃就不像慕情他爹,那么就只能像他娘了。
百渡围着慕情转了几圈,上看下看,缕缕莫须有的胡须,才下猜测:
“嗯,这么说的话,你长得像我见过的一个人,是个美人,即使四十多岁,风韵犹存。她叫沈情,鹿鸣书院掌灯人。”
慕情拍手叫绝:“表嫂好推理能力。我们坐下说话吧,这个事情说来就有些话长了。”
一行人走进船舱里面坐着喝水。
“家父慕长生,养母上官红珠。”慕情给百渡倒了一杯茶水,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两只银色的小动物。
“二哥,那是什么?”百渡指指盒子里的东西。
萧君武被问,很受用,脸上贴了一块小红花一样骄傲。他用首壶茶水净手,拿起一个银色的小猪,小心放到掌心。
“这个小动物叫茶宠。养动物不如养茶宠,养着养着就有灵,就成精了。”萧君武将茶宠放到百渡掌心,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净手,“你身上有一层看不见的白光护体,不会令茶宠沾染世间俗尘。”
“哦。”百渡点点小银猪,那么小的一只,很迷你可爱。
慕情忍不住吐槽这么温柔的萧君武:“表哥,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对谁像对表嫂那么温柔。话说那天你醒来不是哭着喊着要不负张侧妃大恩,好生和人家度过一生一世吗?怎么变心了啊?”
百渡将灵宠小心放到盒子里,减缓烧茶的火候,漫不经心:“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变心么?这不都是常有的事,看惯了就好。”
萧君武和慕情顿时语塞。
“渡儿!”萧君武很不高兴她这种不在乎自己的说法。
“嗯,我在。”百渡掂掂茶壶,学着刚才慕情处理茶水的样子轻轻地给茶宠淋水。
慕情拍拍表哥,示意他不要打扰表嫂给灵宠淋茶。
萧君武夺过茶壶,强迫百渡看着他的眼睛。
“渡儿,我对张侧妃有喜欢之情。”萧君武觉得自己说得不严重,又加了一句,“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百渡有些生气,要来茶壶。
“我知道,可你不是都娶到张侧妃了吗?还要怎样?张侧妃是个温柔的人,你好好对待她,会收获不一样的温暖。”百渡温柔地笑着,她很喜欢拥有茶宠的感觉。
“百渡。”萧君武严肃地看着她。
“你到底怎么了啊?我正在忙,你别打扰我。看人家慕情,乖多了。”
慕情自觉后退一步,慢慢地移动到门口,表嫂不正常啊!从今天的言语看来,对表格不是那种至死不渝,超强占有欲的喜欢啊!
“百过津。”
这三个字,只有萧君武生气的时候才会叫她。
“二哥,你今天怎么了啊?男人有个三妻四妾都很正常,你心里有我就行,我不在意的。”百渡实在想不明白萧君武今天是怎么了,说给她听的那些话究竟是为了什么。
“谁认为男人三妻四妾都无所谓,可是百过津,那个人是你就不行。”萧君武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你不会这么放纵自己的丈夫。”
“我想开了不行吗?”百渡试图摆脱他紧握的手,可是没用。她就像被一只恶毒的蛇死死地盯着,不能移动。
萧君武将她拉扯到订的房间里,反正还有半天才会到琉璃岛,正巧教育教育她。
“萧君武,你放开我,你到底怎么了?有气别往我这里撒,我又不是你的情绪垃圾车,更不是你的出气沙袋,你找个人打一架不就完事了吗?”
百渡身体后斜,想拉过萧君武,谁知萧君武自顾自地往前走,根本听不进百渡说的话。
进到房间,萧君武将百渡抱起来,百渡一时失去重心,双腿环绕在萧君武精瘦的腰间。
“你这是做什么?”百渡害怕自己掉下去,搂住萧君武的脖子。
“渡儿,你是不是厌倦我了?”萧君武将呼吸喷薄在百渡的颈肩,“你不在乎我了,说到我喜欢别的女子,你也不为我吃醋,你是腻烦我了吗?”
百渡撇撇嘴,这个男人身体里是不是有一个多愁善感的林妹妹。
“从未。”百渡叹息了一声,“只是张侧妃那么好的人,我也喜欢,用不着吃醋。”
萧君武听到这个答案,不是他心中想要的。但因为这个答案,萧君武写了一封信寄回京城。
萧慎之看到那封信后,只觉头大。这个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江山,恐怕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萧君武这个做爹的,真是他亲爹。
第六十七章 琉璃岛(2)
傍晚时分,黄昏给萧君武披上一层金色的霞光。他站在门口,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百渡自己琢磨了一会,确实没说错什么,但是萧君武不知为何又闹别扭了。
百渡打开松散的门扉,晚风轻拂粉红的脸上格外舒适。萧君武这个人,哪都好,特别是哄这一点,这个人一哄就好,百试不爽。
“二哥,你若有什么我不知道难处和禁忌,我先说声抱歉,可你总该告诉我你不高兴的原因,我真的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萧君武低头看着她,没有梳进发髻的碎发迎风飘扬。他拉着百渡的红酥手走向慕情所在的房间。
“渡儿,听个睡前故事吧!”萧君武的声音有点喑哑,身形一晃一晃的,眼底的冰冷和孤寂渐渐浮出水面。
慕情的房间酒气很大,细说下来萧君武身上也有淡淡的酒味,很淡很淡,沐浴的清香压住了浓重的酒气。百渡闻到醉人的酒气后向萧君武身边靠靠,松开手躲到他的身后,酒气就不那么大了。
“表哥,你不是沐浴去了吗?要是表嫂知道你也喝那么多的酒,保准不让你进屋。”慕情走进萧君武,将另一坛好闻的烈酒递给萧君武。
这个酒,是他父亲去世那年,他亲自埋的。一共埋了三千九百九十九坛,父亲说,他每次想念母亲时就默默地在酒库里舀一勺水,酿成酒,想着多年之后母亲回来,他们再补上这杯合苞酒,不知不觉就舀了这么多,却没等来慕情的母亲。
“慕情,你再讲讲慕长生的事。”萧君武拉着百渡坐到一个比较舒适的位置,抱着她,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浅眠。
慕情坐在门口,看着即将来临的满天星海,当初母亲和父亲看到的那片美丽的夜空是否也是如此?
那个时候距离巫山攻打寒山还有半个月。
前任岛主慕长生,自幼体弱多病,家里人怕他活不过二十,就提前给他订了一门娃娃亲,门当户对是傀儡师家族最看重的弟子。
那个女子名为上官红珠,长相温婉大方,脾气柔和,是个小家碧玉又可独当一面的女子。
慕长生第一次见上官红珠是在一个木偶戏台的后面。
慕长生听到家里面的娃娃亲,先是大笑不止,等到笑得咳出血来才擦干净唇角的血丝。
“这么说的话,我可要先去见见这位未来的妻子了,毕竟是一个未来注定守寡的可怜人。”
慕夫人四十岁,眼角的鱼尾纹也却掩盖不住她年轻时的风韵。本是个雍容尊贵的女人,听到才十八岁的儿子说出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脱下自己的绣花鞋就向慕长生砸去。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哪里舍得真下杀手,故意扔斜吓吓这小子。一脸嫌弃地说:
“你小子别咒人家好姑娘,人家十五岁的好年纪,悔婚也不是不可以。不瞅瞅自己长啥样,还说别人?说实话,你俩都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你要是有你妹妹一半乖巧,我就大摆宴席,大谢天下鬼神。”
后面的婢女拉拉夫人的袖子,小声提醒夫人:“夫人,小姐和少爷长得一样。”
慕夫人才察觉自己说错话了,脱下另一只鞋准准地向慕长生砸去。女儿慕容德,是个漂亮的贵人,袭承了慕夫人所有的花容月貌,十岁的时候过继给琉璃岛外面的旁支亲戚,十五岁的时候被选进宫,十六岁的时候就生有一子,十八岁的时候还给琉璃岛寄来过她和孩子的画像。
慕夫人找人算过,他外孙天生帝王相,命中注定执掌寰宇。
慕长生在自己娘脱鞋的那一刻就直线跑到门口,扶着大门歇气。歇了一会听到娘又拿自己和妹妹比较,果断地跑出家门,到话楼里逍遥。
话楼不是花楼,话楼里面主要是妓,手艺人,卖的是功夫。举例就如看皮影,听唱戏,耍杂技,走细绳等等。
慕长生是这里的熟客,从一个秘密通道进来,坐到二楼观赏一楼的热闹场景。听着一曲唱人皇萧衍和夏后依暖的木偶戏,入了迷,执意要到后台见见那个表演的木偶师。
管理这里的人要维持秩序,但慕长生不在规矩之内,岛主夫人就这一个宝贝儿子,谁敢招惹必定不得好死。
“公子,小的问了,后面的那个就是上官姑娘。”一个仆从穿戴的人给自家公子整理整理衣服,“第一次见上官姑娘,要留个好印象。对了,公子,刚才那个木偶师就是上官姑娘,你要好好珍惜,小的给你门外把风。”
慕长生拿出一个大元宝扔过去,整理仪容仪表向后台走去。
那个女子衣着不是很奢华,淳朴清丽。她正在弯腰打理手中断线的木偶,像葱花一样晶白的手指温柔抚摸破损的木偶,好像它们也有感情。
慕长生对这个女子的第一印象是不反感,能和这么一个温柔的人度过一生,倒也不错。首先要留下一个有才又专情的好印象。
或许天公作美,一个木偶手指落到他的跟前。他蹲下捡起,手指触碰到同时赶来捡木偶手指的姑娘的手指。
下一段紫色的闪电,刺破黑沉的乌云,一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长生将木偶手指递给上官红珠,退后一步微微行礼:“小生慕永。”
“上官红珠。谢谢。”女子拿到木偶后脸蛋通红,吓得也退后一步。听到男子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后才放松了些。
“姑娘是要去哪?”慕长生站在一个又一个大箱子旁边,看着上官红珠收拾木偶,疑惑不解,“姑娘是不在这里演出了吗?”
上官红珠羞得低下头,诺诺回答:“不是,半月后婚嫁。夫家不许女子在街上抛头露面,相夫教子传授手艺,不用再自己演出了。”
慕长生“哦”了一声,一幅了然所有却又无比惆怅的样子:“姑娘是有夫家养活了啊!原来我还希望和姑娘一见钟情,看来是无望了。”
上官红珠的面容更加羞红,细看才知那是恼意:“你,你这个人原来还挺有礼貌的,怎么如此唐突?”
慕长生赶忙道歉:“姑娘别生气,都是小生单相思,与姑娘无关。”
他将长袍前面的木料塞在腰间,避免影响他搬东西。
“你要把这些东西搬到哪里去,正巧我闲着,我帮你。就当是在下为唐突行为做的道歉,姑娘你就接受好吗?不然,在下出这个话楼也会于心有愧,良心不安。”
上官红珠声音直接了当:“不麻烦公子,会有人来的。”
女子声音刚落下就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进来,赶着一个牛车,委托一些精壮的小伙子把东西搬到牛车上。
“诶?慕公子,你早来了?”老头走进一点才看出这个摆好搬东西的架势却无比清闲的人的容貌,偏向中性,绝世无双。
“老先生您好!”
老头拉着呆愣住的上官红珠到慕长生身边,左看右看都觉得两个玉人是绝配。
“上官姑娘,在下少说了几个字。重新介绍一下,在下慕永,字长生,是上官姑娘半月后的正式夫君。”
上官红珠捂着脸跑出去。她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听到慕长生的名字还是小时候。娘说让她成婚后好好照顾这个体弱的慕公子,现在这个人正嬉皮笑脸地调戏她。
慕长生跟了上去,拉住她细细的手腕,逆光而来,眼含笑意:“上官姑娘可知你有罪?罪在一颦一笑住我心间,一言一行牵动我的思绪。”
上官红珠第一次听到这么美的表白,一时间更加兵荒马乱,言行不一掩饰自己真正的心情。
“你这个放浪公子,我才不要与你说话。”
慕长生放线收线都在预算之中,知道不能纠缠太多,否则会让上官红珠生厌。
他信手采了一朵漂亮的黄花戴到上官红珠发髻上。不等上官红珠摘下来扔掉,他就自己向后跑去,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半途转过身向上官红珠招手,大喊:
“上官姑娘,明日午时我在话楼二层阳台,给你备上好的酒菜,让他们都知道你是我慕长生的妻子,不能肖想了。”
上官红珠不再看他,低下头采摘他刚才经过的那片花田,温柔地笑着说:“谁要去!”
此时的一切发展都很顺利,如果没有扰乱慕长生的那个人出现,或许慕长生会活到一百多岁,与上官红珠终守到老。
但是如果没有那个人,寒山会被彻底围剿,世界上也没有慕情。
第二日,上官红珠早早地装扮好准备去话楼应邀。但是老头说女子应该矜贵些,等到慕长生亲自到门前,第三次请她去话楼的时候才能答应
而另一边。慕夫人听说自己儿子主动进攻,喜不自禁,恨不得自己替儿子上阵。她从早上起就在慕长生耳边喋喋不休叮嘱他一切适合事宜。
“你这件衣服不喜庆,换掉。”
“身上戴的是什么味的荷包,不行,换掉。”
“没有定薄皮鸡那怎么行?补上!”
慕夫人风风火火地准备一切,勤奋母亲懒惰儿,慕长生就躺在太阳底下晒一会阳光。医书上说,多晒太阳长得高。
“慕长生,这么多人给你忙活你就躺在那舒坦?给我滚到话楼等着。”
慕长生等的就是慕夫人这句话,一溜烟跑出八百里远,可见以前跑一小段就歇会,完全是装的。
第六十八章 琉璃岛(3)
话楼外面也是一比一的热闹,从阳台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撒糖或者撒铜板。
慕长生看着下面哄抢,不觉提高了唇角。
他将一个元宝砸中一个穿得破烂的小乞丐头上,金灿灿的元宝顺着乞丐头顶滑落到里衣。
小乞丐看着周围饿狼扑食般的眼神,畏怯地护着肚前的元宝后退。小乞丐无辜地抬头看了一眼罪魁祸首,悠闲地品着香茶,一口又一口。他对自己的无心之举全然不知。
“你——”小乞丐用黑脏脏的手指指着话楼阳台上的男子,真是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
“嗯?”慕长生停了一口茶,不解地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小手指。
“你给我等着!”小乞丐放话后跳到屋檐上逃跑。
小乞丐的衣着看似破烂不堪,轻功确实了得。飞檐走壁,逃之夭夭,不在话下。看到慕长生还在品茶,在别人不注意时,射了一个小石子到慕长生脑门。
慕长生徒手接住,摇摇头嗤笑小乞丐的不自量力:“暗算我这个名门正派又英俊倜傥的美公子,小乞丐,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
听着他这么不知羞耻的自夸,小乞丐一个不慎,踩空砖瓦,掉进一座百姓的茅草屋里。
那个百姓不行,硬把小乞丐拉到慕长生面前给小乞丐定罪。
慕长生的爹管大事,这些鸡皮涮毛的小事向来是慕长生处理,打官司呗!
“台下何人何事?”慕长生大方地闪出一条细缝眼线看台下的两个人。
“慕公子,这个乞丐踩坏了我家房子,还给我一个假元宝赔偿。做坏事还不讲诚信,这种人进入我们琉璃岛,就是坏胚子。请慕公子给他惩罚,让他知道做这些事的后果。”
慕长生睁大了一点眼镜看去,告状的人说得有条有理,原来是一个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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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琉璃岛(4)
“我没有,这个元宝是你扔给我的,你扔的时候就是个假元宝。”小乞丐怒气冲天,指着二楼台上的那个锦衣玉食的男子,“我沈情虽然落魄,但是不会做出如此卑掠的行为,有辱我的姓氏。”
台上的少爷闲品淡酒,醉意微许,原来叫沈情啊。知道小乞丐百口莫辩,唇角微扬胜利的笑容,他的地盘想要个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想要让那个人永远留在这里,还需玩一玩心技。
“是吗?你的意思是说本少爷身上携带假元宝,骗吃骗喝?”
“难道不是吗?”
周围百姓约莫知道了情况,纷纷指责这个小乞丐品行不端,众人的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一个端正公良,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安静。”慕长生站起来,背着双手俯视台下人群熙熙攘攘,利来利往,“这个人,德行不可,需要本公子亲自教育几番,各位觉得如何?”
他们见公子出面立刻转变风向,称功颂德夸赞未来岛主大人的大度、仁慈。
“公子肯收留教育你,你怎么不识好歹?”
“还不谢过公子?”
“如果不是公子,你今天就得死在这。”
“一个后生,外来人,德行果然低下,连谢人都不会。”
“有娘生没娘养!”
......
小乞丐握着拳头,出来前娘交代过不能动手,可是这些人真是欺人太甚,特别是上面的那一个男人,俯揽众生像,恍若世间王,高傲地活像一只花孔雀。
“我父母健在不劳各位费心问好!”小乞丐回慕长生以高傲蔑视的眼神,“我也会谢人,但不会谢人渣。”
慕长生挠挠眉头,着实不知道自己哪一点算人渣,是给她假元宝,还是用石子砸她的脚让她‘不小心’跌落屋脊,亦或推波助澜帮助呦呦众口。太多了,数不过来。
他抬眼笑了笑:“没关系,本公子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亲自一丁一点的教你,重新做人。”
“大可不必,小女不劳公子您费心。”小乞丐回之以礼,快速地向后退,逃出琉璃岛。
“公子,要去追吗?”侍从问道。
慕长生自信满满,这个线,在他见她的第一眼就被他死死抓在手里放不开了。
他摇着扇子走下话楼:“不必,去上官姑娘家,请上官姑娘看戏。”
不得不敬佩慕长生的能耐,请了上官姑娘看话楼的戏拉近两人情感,还得了一个免费的劳动力,美名曰教育。
自此之后,慕长生身边就多了一个喜欢穿淡梅红色衣服的姑娘。因为慕家规矩严谨,侍从必须穿素色耐脏的衣服,侍女也不能花枝招展,所以慕长生就把这个小乞丐收为自己的徒弟,平素无事养在身边教育一番,身心轻松了许多。
而沈情也从第一天感受到做慕长生徒弟的好处了,尊贵荣耀如同长风般赶来。
这日是沈情做慕长生徒弟的第三天,慕长生又要约上官小姐出去游山玩水。
“师父,你出去游玩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对别的女子也很温柔?”沈情边给慕长生整理衣服上的熏香边语重心长地说,“师父执意平等对待每一个女子的话,上官小姐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上官小姐会觉得您不爱她,不是徒儿多言,师父要让未来师娘感受到师父你对她的偏爱。”
慕长生挑动修长的手指拉开沈情的发绳,墨发三千顿时如同瀑布般卷下,轻轻顺着,柔软光滑。他将头发送到唇上,轻轻一吻,花香满怀,心情舒畅。
“你怎么知道你未来师娘是谁呢?”
沈情皱着好看的柳叶眉把头发随意捆扎起来,慕长生多手多脚,这些事一天就能习惯,而习惯了就好。沈情跟慕长生的这段时间就感受到慕长生不是一般的渣,而是极品渣中的战斗渣,贼厉害的那种。偏偏上官小姐深陷情网之中,看不清局中之事。
“是,是,是。琉璃岛每一个你可以肖想的女性或是男性都可能是我师娘。”沈情说到这不由自主笑了笑,男性的话会被逐出慕家吧,毕竟还靠着这跟独苗传宗接代。
慕长生看着她笑,也跟着微笑,蜷缩手指勾起她的鼻尖:“真不知道你整天都想些什么?到底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高兴。”
“没有没有,徒儿提前恭喜师父心中已有师娘的定位。”沈情抱拳行礼恭喜慕长生。
“沈情,我最不喜欢你的就是这一点。”慕长生此时真的是不高兴了,因为只有不高兴的时候才会叫她全名,“我的心思你别乱猜,费你才思不值得。”
沈情顿时为上官小姐感觉不值,人家对慕长生那么好,把他当做天当作地,有求必应,事事为他着想,但听慕长生这话,师母的人选不是上官红珠。
“师父如果不喜欢上官小姐,就别吊着人家的心思。上官小姐是傀儡家族最为重视的弟子,如果不是正妻之位,师父还是趁早与上官小姐坦白,总比大难临头的时候要好得多。”
慕长生像触电一样收回玩沈情头发的手,恍惚地看着。不知吃错什么药了,听完她的话后,甩袖子离开,第一次出门没带沈情。沈情以为他会晚上回来,可是等了两天他也没回来。慕长生在外面也有自己的房子,两天没回主家也是常有的事。
主家的慕夫人很喜欢沈情,处理事情严正有理,是个当家主母的料,但她的心不在琉璃岛,否则慕夫人早就给她许一门好亲事。本来沈情跟慕夫人说好,她已经在这里呆七天了,是时候离开了,慕夫人虽然舍不得她但是小姑娘志在四方勇气可嘉,也就同意了明日离岛。
但横出慕长生这一腿,让沈情又拖了好几天。慕长生不回来还好,一回来就闹出了大事。他退了傀儡世家的婚姻,负荆请罪,在主家门口跪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师父,你回来的时候到底对慕夫人说了什么,慕夫人大怒不止。”沈情自言自语,给慕长生干裂的kou唇涂上清水。慕长生自幼矜贵,身体又弱,跪了三天三夜材米油盐不进,水也不喝。无奈之下,沈情只能给他用水涂唇,尽量补充身体缺失的水分。
“你给夫人道个歉,母子俩没有什么仇恨。”
慕长生下跪这三天以来,第一次和沈情对视。
“娘没有告诉你原因吗?”他的声音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沙哑,几乎发不出声音。
沈情也是根据慕长生的唇型判断他说了什么。
“原因?师父,你因为退婚的事惹慕夫人生气。不然还能有什么?难不成慕夫人不让你娶中意的女子为妻?我们琉璃岛还有师父娶不来的女子吗?”沈情看他张唇,端着碗给他喂水,说话的语气像个局外人。
慕长生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得屈服喝几口水再继续说话。
“沈情,我不希望自己徒劳无功,但也不希望你有什么负担。”慕长生说这话的时候,不是生气,而是无比庄严和正式,“我遇见你,是拼尽必生所有运气换来的。”
沈情皱眉,怎么说得这么煽情。
慕长生就着沈情端的水又大饮了几口,正视着沈情的眼神说道:“你若欢喜,我便会跟着欢喜;你若伤悲,我便会跟着伤悲。我意识到这种情感的时候便知大事不妙。可当我决定正视自己,对你好的时候为时已晚。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不会阻拦,只是我会八抬大轿娶别的姑娘为妻。如果你不走的话,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情忍不住说笑,慕长生这个人真是情话一套一套的,怪不得能哄得上官姑娘对他这么死心塌地,宁愿做妾室也要陪在他身边。
“公子情话张口便来,恐怕现在连自己说得几分真几分假都分辨不清了吧?”
慕长生拉着沈情的手,很轻很轻,沈情却抽不回来。他带着她的手去了他的心脏所在的位置:“这个不会说谎。”
慕夫人站在门后,看着儿子不容易的样子。要她说给沈情吃了忘事丹,前尘往事一概忘记,只记住和长生以后的点点滴滴就行,儿子他不愿意,说什么偏要用真心打动人家姑娘的话。看看这遭受了多大的苦啊!
“沈情,我心悦你,喜欢你,此生只想和你一人白头偕老。如果你不相信,没关系,我们的以后还有很长很长,我会用一生给你证明。”
“小情,你看长生对你一片真心,他说的话我们都记着呢?如果食言,你就把他丢到海里喂鱼,我们绝对闭口不言。”
慕夫人站在门后也帮助儿子一把。
“慕夫人和师父,是给我下的套吗?这场闹剧的原因是我?”沈情眼皮不住地抖,这都什么事。
“你留下来吧!我娶你为正妻,终生不设偏房不纳妾。”慕长生靠着慕夫人的协力站起来,“倘若有违此誓,让我终生不得与你相见,让我孤独终老。”
对他最大的惩罚不是生老病死,而是她不在身边。
“师父,我——”
慕长生满心欢喜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我们试试吧!”
慕夫人拿出日历,勾勾抹抹:“我算好了,五天后黄道吉日,这几天我们准备准备。小情,我一定让你和长生风风光光地成婚,给我生一大堆孙子孙女。”
第七十章 琉璃岛(5)
慕长生和沈情的婚礼定在沈情来到琉璃岛的第十五天,那天邀请了四方来宾,天子派使者祝贺。沈情虽不是名门大家的背景,慕长生给她安排了最荣耀的身份,最盛大的婚礼,他喜欢的人一定要风光大嫁。
慕长生一身红色的婚服,面色红润,捉摸不定生怕薄待了沈情。他走到从沈情房间出来的慕夫人身边,紧张的问:“娘,小情可是还缺什么东西?”
这里有规定新娘子和新狼结婚前三天不能相见,否则婚姻会不被祝福。
慕夫人瞥了一眼慕长生,第一次有这么紧张的情绪,看来对小情动了真情,两人相互喜欢就好,入洞房后加把力,生个九子十女。
“缺什么我不会提前办了吗?行了行乐,你去和你那帮朋友数点数点嫁妆和财礼,轻松点,大公子上马头一回,让别人看到后徒增笑话。我去帮你爹招呼客人,你别去找小情,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慕长生看着头顶的快到正中间的太阳,“娘,离接亲还有段时间,小情吃点东西没?礼仪是其次的,人别饿着就好。”
“吃了吃了,你先去办自己的事。”
慕长生去库房数点彩礼。因为沈情身无分文,所以这些东西都是慕夫人带过来的嫁妆,转交给沈情。沈情留在话楼等待接亲队伍的到来。
“永哥,我都有三个媳妇了,你这才第一个。”迎面慕长生三个死党走来,“还别说,你这一个倾国倾城,顶wo家那三个,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美的女子。要是早知道她那么漂亮,当初我在话楼就带走她了,唉——”
慕长生一个红包扔过去,砸中伴郎的头:“以后要孝敬你嫂子。不然就你嫂子那脾气,对你们怎么样我也拦不住。”
“这当然得孝敬了,我刚才可是递了个大红包。是吧?”那个说话的男子怼怼身边的人让他们给他做证。
四人说着不知不觉到了接亲的时间,八抬大轿,凤冠霞披,新郎背新娘过火盆。本来沈情还担心慕长生身体不行,背不动她。没想到慕长生还挺,健康的。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礼节一项都不少,慕长生担心沈情戴着凤冠太重,让他们缩减了礼仪时间。
慕长生在外面招待四方来宾,慕夫人被他催着去看看沈情吃点东西没。
“娘,你再去看看。让小情吃点,少吃点也行。”
慕夫人对这个跟她小声说话的独子真是又恨又爱,她的儿媳妇当然要吃饭了,否则晚上哪来的力气生孩子。
“我知道。你别喝太多,晚上和小情加把劲,争取明年让我抱大孙子。”
“三儿他们帮我挡着酒呢,放心吧!说不准明年你抱一窝。”慕长生自信地挡下下一杯敬来的酒。
“慕公子,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张侍郎喝好吃好。”
接近尾声的时候,慕长生还被一群人拉着喝酒,他醉醺醺地离开酒席:“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先去掀新娘子的红盖头了,否则,我就被你们灌倒在这了。”
除了慕长生他那三个死党,还有一群人也在跟着慕长生走进洞房,最后一步闹洞房一定是必不可少的一条。
慕长生本来七分醉意的眼睛在步入洞房后瞬间清明了三分,他拿金杆掀开沈情的面纱,眼前美人如画,真有三儿他们说得那么好看,他不禁看得如痴如醉。
“小情,日后我就是与你共度余生的人了。”
“师父。”沈情看着双眼中遍然我温柔星海的人,昵声叫了一句。
慕长生笑着摇了摇头,还没等他说话,后面一同痴呆的众人就开始纠正她的话:“永嫂,你说的不对,你和我永哥结婚了,就不能再说是师傅了。兄弟们,永嫂该叫我们永哥什么?”
沈情被他们弄得也不好意思了,改口这事不容易,她低下头红了耳廓。
“夫君。”
他们在慕长生后面竖起耳朵,大喊道:“我们听不见。”
沈情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慕长生,发现那厮正在笑着看她。她拉着慕长生的大手,温柔地甩甩,想靠撒娇蒙混过去,哪知那厮反握住她的手,还嬉笑着调戏她:
“夫人呐,跟为夫撒娇也是没有用的,为夫也没有听清夫人说的是什么,夫人可否再大声点。”
“夫君。”沈情声音和平常一样大,但由于太闹哄,听的时候声音模糊了不少。
他们闹洞房不可能就这么停止:“既然永嫂羞于口,叫不出,那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日子。不过现在可是得吻我们永哥一口,作为对我们的补偿。”
慕长生在背后对他们竖起一个赞赏的大拇指。
“吻?”沈情也是一头懵,她和慕长生牵手都是第一次,怎么能轻易就吻对方呢?她向慕长生看去,慕长生不但不拒绝,反而一股期待。
“你低下来点,我踮起脚尖也够不到。”沈情决定今晚不和他洞房,让他跟那些人一起欺负她,不过暂时给她点甜头。
正当慕长生微微弯下腰等待沈情吻的时候,屋顶外的天空中迎来灿烂的焰火,一束升天分九波散开,九支飞流再成烟火。
沈情听到凄哀的焰火声就下意识走到窗前看外面焰火,是寒山急救召回外面流散子弟的九星流火。寒山点燃这个焰火的时候,一定是遭受到极大的困境。
“我要走了。”沈情看着外面的焰火,摘下自己头上的凤冠和身上绣着珠宝的霞披,“寒山九星流火一放,必有大难。”
众人看到局势不妙,慕长生的三个好朋友让不相干的人出去,他们守在门口。
“你会回来吗?”慕长生看着那个急着脱下衣服而被衣服制束缚住的女人,“如果你回来我就等你。”
“我不知道。”沈情看着慕长生,同样迷茫,“恐怕回不来了,寒山一定是有大难。我等誓死与寒山共存亡,你不必等我。”
慕长生嘲讽道:“寒山根本就不认你,我才是你唯一的归处。”
他慢慢走近沈情,帮她解开那十斤重的衣服:“小情,你和我永远留在琉璃岛不好吗?外面要闹就让他们自己闹去,你和我拜了堂就是我琉璃岛的人。”
沈情推开慕长生,走到一边,大怒道:“我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是一个有来处的人。我也是寒山孤女,主母不认我,可以;寒山有难要我弃置不顾,不行。”
慕长生缩回空落落的双手:“你现在是我琉璃岛的人,祖训有言,不许插手岛外之事,你与我拜堂前可是在我们祖训上签了名的,入了族谱就要遵循祖训。”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沈情似乎下定了决心。
快速地披上外套,因为这两天成亲,所以她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是她最喜欢的红色。穿梅红色衣服是因为寒山严格遵守嫡庶有别,只有嫡女才能着正色。
“否则呢?在族谱上消名,逐出家门吗?这正合我意,从此我寒山@@与琉璃岛再无瓜葛。”沈情拉了拉大门,外面被锁上了,窗户那又有慕长生把守,根本就出不去。
“沈情,我宁愿被你恨一辈子,大不了等你平复后消除你的记忆,今天这个门你是出不去的。”慕长生坐在窗户栏上给自倒了一杯醒酒茶,“我们这份婚姻,是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求得的,我为此受了不少讥讽和白眼。我没有说不代表轻而易举,我已经用我的全部赌你的余生,你逃不走的。”
沈情蓄力,向慕长生鞠躬:“多谢师父你们这些日子的照顾,沈情来世再报。”
她用内力从上面开出一个大洞,运用轻功凌波微步,半炷香的时间跨越大海,从琉璃岛赶到寒山。
守门的三个朋友听到屋里的声音,屋顶上破了一个洞。
“永哥......”
慕长生将茶盏扔到后面:“走吧!你们嫂子硬要去寒山。巫山那群人真该死!”
“可是,我们没有关系,如果永哥你被岛主知道了,一定会被剥夺继承岛屿的权利,届时那些庶子们就会蠢蠢欲动。请永哥你三思,永嫂有我们帮忙就行了,您留在这里。”
琉璃岛的人不许外出,否则会被贬为一个普通的打渔人。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继承琉璃岛,怕这死规矩作甚,这破玩意早就该被废了。”慕长生拿出白色鬼笑面具掩盖住俊美的容颜,“如果你们害怕的话,就不要去了。”
“我们发过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三人拿出如一层羊皮摸样的软皮白色鬼笑面具,“我们誓死跟随永哥。”
“很好。别惹外面的事,不用管寒山,保护好你们嫂子,等寒山的事结束后,把她关禁闭一辈子。”慕长生此时不恨寒山,如果没有那个风流的寒山山主,就不会有他的媳妇沈情,但是寒山和巫山,都罪不可恕。
这个夜晚,很壮观。
四个鬼面人护着一个红衣女子,退敌十里,停战半日。
“可愿与我回琉璃岛。”为首的白面鬼笑男子问道,他情绪低沉,他爹已经下令追他回岛了,“不过我们可能要一辈子打渔为生了,你嫌弃也没有关系。”
脸上血已凝固的女子热泪涌流,扑向男子:“夫君,对不起。”
慕长生细细嗅着女子身上的味道,他带不回去她了。
第七十一章 琉璃岛(6)
慕长生轻嗅了一会儿就将沈情推开,语气之间尽是孤单,忽而又想到她当、刚来的时候单枪匹马,拔刀的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慕长生不禁心里怨气满满,难道不知道她好好站在那里就没有人敢对她出手吗?真是不知道他琉璃岛图腾的威力。
“您是谁啊!您是寒山沈情,叫我夫君,我琉璃岛一个无权无名的小卒何敢当啊?沈小姐真是抬举我这个一文不值,新婚之夜还被妻子抛弃的贬值男人了。对您而言,我恐怕吸一口空气都会影向您拔剑的速度。”
沈情细长的峨眉微微紧蹙,他这嘲讽声听着怎么那么好笑呢?但是他在她身边,不会影响她拔尖的速度,反会激励他更加努力地杀敌三千。
“不会的,你还没到那种程度!”
慕长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对她而言很不重要吗?他眼神之中微有失落,宽大的肩膀微微下垂,无精打采。
“是,我还没到那种程度,您厉害,您能。沈情,你最好在外面安全地呆一辈子,否则我就带着萧家祖宗的令牌,号令天下群雄,杀他四方,乱他安宁。”慕长生知道自己不能在外面久久地停留,沈情身上的衣服刺绣顶一个家族,没有谁不长眼,知道她安全后慕长生大松了一口气。寒山不认她,寒山不护她,自有他爱她护她。
沈情看着慕长生和他身边三个人离去,对着他的背影笑了,她大喊道:“夫君,如果我还回得去的话,一定要给你生九个儿子十个女儿。”
“啊?”慕长生脚下踉跄,没想到自家夫人那么开放啊,最好再多生些。忽然他眉头紧皱,不能,绝对不能生那么多,因为他还要和自家夫人温存。
“夫人啊!生娃的事回头再重新商量一下吧!”慕长生用千里传音告诉沈情,这个千里传音只有沈情能听到。
“好啊!”沈情笑了,仿若璀璨的星月,“都听你的。”
寒山有难,流离子孙必须回归。沈情与沈家族谱无关,可是她的血中一半属于寒山门主的,即使她是私生女,见不得门光。
当慕长生离开后,寒山的老夫人因为沈情救驾有功,将她纳入嫡系,列于自己名下,无比尊贵。
老夫人看着沈情身上的饕餮刺绣,有些惋惜:“情儿,你日后怕是回不了琉璃岛了。你大义之心我等皆知,天地昭昭乾坤朗朗。情儿,日后你回不去琉璃岛,只管找我寒山支派,你的功德将被记载在寒山开门石上供后世敬仰倾慕。”
“主母。”沈情看着这个尊贵的女人,
第七十二章 琉璃岛(7)
百度躺在萧君武肩膀上,看着慕情与那个沈情确实有几分像,但是琉璃岛在慕长生那一代家规非常严格,说到做到,直到慕长生去世后家规才有所改变,有所松懈。
“你和沈前辈很像,如果说是琉璃岛不在接纳沈情,你又是怎么来的呢?是吧?”百渡微笑着问道,希望自己的问题不要太过无礼和无知。
慕情看着双眉之间眉印清洁的女子,她比萧君武更加无情。无情之人遇到无情之人,无论结局如何,这份单项奔赴的爱情的过程都是非常耐人寻味的。慕情眼睛露出几分邪光,真希望看到表格被表嫂抛弃后,摇尾巴乞求可怜的模样,象一只流浪狗。
萧君武眯眼有几分醉意,向邪笑的慕情嘴里扔了一个药丸,登即慕情闭上流口水的嘴巴,死扣嗓子里的那颗药丸。
“表哥我是你亲表弟,亲的,你要不要这么狠啊!看我死了谁敢给你送终,我不告诉慎之你的死期,让你每年都没有人扫墓。”慕情肚子里的酸水都被吐出来,那颗药丸却已经融到肠道里消化了。
那颗药丸是三日必泻丸,药性是普通泻药德安四五六倍,是当初萧君武带慕情在武当炼丹室玩耍时无意中炼出的丹药,入喉咙即化,味道还有些甘甜。有些大人为了不让孩子吃甜东西就用这些药丸骗他们:如果再吃糖丸会拉肚子,很厉害很厉害,拉三天三夜,让接你把肠子都拉出来。
萧君武翻身躲进百渡的怀里,干净的面容清白无辜,再加上那天真的小眼睛,不加注意的话让人真以为这个人是无辜的。
“你们两个幼不幼稚!多大的人了!”百渡提起萧君武的耳朵,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坏孩子,“把解药给慕情,你都三十好几了还这么有童心,萧君武,拿出来,以后再欺负表弟有你好受的。”
“娘子,我没有,你刚才看错了,不是我扔的。”萧君武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着天大的谎言,“你不信问慕情,是我仍的吗?”
慕情习惯性地被萧君武威胁,下意识后退一步。这个表哥仗着自己老,自己帅,自己武功高强,自己身世可怜,一来琉璃岛就自我独尊,琉璃岛他这一带的孩子都以萧君武为孩子王。小的时候陷害别人信手拈来,黑的都能被他说成白的,当时一个非常著名的讼师被他气的血吐三丈,不治身亡。天杀的萧君武终于也有自己的克星了,真是可惜表嫂晚生几年,要是表嫂当时也在的话,萧君武就不敢这么光天化日、肆无忌惮、为非作歹。
此时有表嫂在场,谅他也不敢把他扔进海里,索性赌一把。
“表嫂,你为我作主,表哥不来琉璃岛还好,一来就这样侮辱我。每次我说话都没人信,每次都被罚跪祠堂,每次都不能吃饱饭睡好觉。”慕情跪着走近百渡一步,紧紧握着百渡的双手,泣泪涟涟,悲情感天动地。
“我至今单身,没有琉璃岛的姑娘敢嫁我都是表哥的错,他一来我的帅哥光环就大大减弱了几十米。成为一个尊严扫地,不能顶天立地的男儿,我身高九尺,何地自容啊!青天在上,表嫂你要为我作主。”
慕情说完气得直不起身子,用百渡的宽袖尾擦擦鼻涕和眼泪,被萧君武一脚踢飞,掉到海里。
“表嫂,我没法活了!”慕情是小岛上的人,水性很好,硬不上岸,在水里扑哧扑哧,引来些许熟睡的人出门看热闹。
百渡单手扶额,只觉脑门炸裂般地疼,怎么感觉一下自有了两个儿子?她拉着走到木栏杆边上,好声相劝:“好表弟,你表哥还小,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水下冷,你上来吧!”
“我不要。小情上来,表哥一定会直接把小情丢尽鲨鱼嘴里。”慕情说到最狼狈的伤心事,豆大的泪珠掉到海里,“表哥又不是没干过,你要表哥给我写封道歉信,盖上国玺印章和萧家祖印,否则我不会上来的。”
“我没人疼又没人爱,最可爱最善良的表嫂也不管我的话,那就让小情成为最最最凶恶的鲨鱼的食物吧!最后连骨头都不剩,到地府去见我父亲,给他赔罪,我没给慕家留下个一儿半女。”
慕情是个人才,在冰冷的水里呆了那么久却还跟刚下去一样精力满满,那就呆着吧,反正百渡缺个唱戏的,指不定听着听着就入睡了呢!
琉璃岛不许沈情回去,不再认她这个儿媳份,沾染尘世的肮脏还想步入圣洁的琉璃岛,世界上怎么会容许这么好的事情存在,况且不把祖训记在心里放在眼里的儿媳份,岛主大人并不承认。
慕家祖籍上除去了沈情的名字,慕长生遵循父亲遗愿娶了上官家的女儿。自此慕长生日渐消瘦,不见好转,对于生子之事更是不放在心上,还嘲笑着说:“庶子继承也未尝不可。”
老夫人大怒将慕长生逐出家门,自此慕长生也在族谱上除名。
“长生,你是我儿,我见你如此消沉,怎么眼泪止不住往下流?”老夫人抚摸着病床上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的儿子,生下来的时候六斤重,现在为了一个女子,人不人鬼不鬼,“你别怪你爹,你出生的时候,找人卜了一卦,不能出岛否则活不过三十。我们没当真,却也不敢放下警惕,所以才会强调不许出岛的那条祖训。”
慕长生双眼凹陷,听着母亲尊尊好言,想帮她拂去面颊上的眼泪却抬不起手,父亲去世了如果他再去世,母亲真的会扛不住吧!
“我今日放你出去,你找到那个女子,好好过完一生,别再回来了,要给我勤写信,让我知道你很好。”
“娘,对不起,对不起。”
琉璃岛放过慕长生,是希望慕长生也放过自己。
“上官姑娘,请你拿纸来吧,我们合离,许你十里财产,不会影响你再嫁。”慕长生从床上坐起来,苍白的面色有了几分红润,“希望上官姑娘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上官红烛站在老夫人身后,听到慕长生要给自己一纸休书,当场跪下:“夫君,我嫁给你时就已经不再期望能得到你的爱怜,但我愿为你守活寡,全是我的情愿。慕家与上官家联亲才能稳固琉璃岛慕家的地位,我们上官家也能沾光,望夫君为慕家着想,我愿长守琉璃,陪伴老夫人。”
“红珠,我们慕家对不起你。”老夫人抱着红珠大声哭泣,想着儿子要离开,又不能让儿子太担心,抹了抹眼泪,偷偷把湿润的手绢藏在袖子里面。
慕长生开心地穿起自己初见沈情那天的衣服,这样更容易让沈情认出自己,人群中一眼的那种。
而琉璃岛外,从慕长生生病起,多了一只漂泊的船只。船只上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腰间佩戴寒山嫡氏翠绿色玉佩,梳着妇人的发髻,站立在船头。那只船不漂走不靠岸停留,日常任务就是在岛外巡逻,顺便解救一下被鲨鱼群追赶的船只。渔民们信奉那个寒山女子,她话很少,可是站在那里就如一座神邸,人们称她为神女使者。
在慕长生出岛的时候,那个面色凌厉的女子一眼看到人群中骨瘦如柴的男子,运用轻功急切地迎去,快到男人身边时立刻止下来生怕靠近他时带来半分凉风。
沈情轻轻走进他,扶着慕长生的胳膊:“公子,我们去寒山好吗?”
慕长生大大叹了一口气,无比哀怨:“夫人是觉得为父丑陋无比,不愿叫为夫夫君吗?”
沈情诧异地张着大大的眼睛,不解其意。慕长生似赌气似的开口:“对不起,为夫给夫人丢脸了!”
“哦!”沈情恍然大悟,茅塞顿开,“原来是称呼啊!夫君,夫君,夫君,叫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夫君都不为过,我还叫不够呢,夫君可不许以后听厌了让为妻改口。”
慕长生被沈情搀扶着走到船上,听到她学他说话,还自称为妻,眼中呈现笑意,能耐了啊!
两人回到寒山,虽然寒山不比以前繁盛,树倒猢狲散很正常,可是还留有一些真心之人,期待守护寒山,有种一日,东山再起。
寒山将慕长生视为上客,尊敬仰慕。
沈情和慕长生住在后山。地方清静无人打扰,很适合慕长生养病。两年后,一声婴儿的哭啼声打破了寒山多日的宁静,但婴儿出生一年后慕长生与世长辞,都还没等得到婴儿叫他一声父亲。
“夫人,将小小情放送到琉璃岛吧!算我们夫妻偿还给琉璃岛的。好吗?”慕长生说话时奄奄一息,将沈情吓了一大跳。
沈情抱着孩子赖在慕长生怀里哭泣:“好,好,好,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夫君,你许过小情的,你说会和我看寒山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还没有来,你不能食言。”
似乎为了应征慕长生的诺言,天上下了第一场冬雪。
沈情触摸着渐渐凉在手心的大手:此生若得同淋雪,也算与君共白头。
她将孩子送到琉璃岛养育,老夫人知道孩子的小名后将孩子取名为慕情。
三年后,老夫人的女儿遭人陷害,旁支要么被屠要么被流放,老夫人接来自己的外孙一起养在身边,外孙的名字承袭皇室,萧君武。
第七十三章 百渡打坐
百渡沉静了好一会,秋风无声,海浪翻涌。后面的事情解忧馆有记载,寒山女子沈情,丧夫子死,孤寡一生。后前往藏书阁做一掌灯人,闲时偏爱秀饕餮,所以藏书阁饕餮刺绣随处可见,甚至冬日抵挡不住严寒的动物,身上也会有一块饕餮暖皮刺绣保暖。
沈情将孩子送到琉璃岛后再未接近过琉璃岛,也没有在它身边徘徊。孩子由上官红烛抚养长大,最后这个孩子彻头彻尾改变琉璃岛所有法规,将自己亲身父母的名字以血缘为由列入族谱,所以慕长生和沈情的魂魄有两个归处,一来沈情的寒山二来慕长生的琉璃岛。
“萧君武,我或许没有张侧妃那般爱你,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等我。你或许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爱我,不知为何缘分到了我们两个人的手里,无厘头。”百渡轻轻抚着大腿上那个人的眉眼,他已经等过她一生了,还会差这一世吗?
腿上的眉眼不警觉颤动一下,嘀咕了一声后转身继续睡觉。
他们的遇见于他而言是一份孽缘,同时也是一份惊喜,百渡是他的凌迟也是他的救赎。
这一页夜,百过津并没有睡,她在屋子中央打坐,直至午时到岸。
“表嫂,你打坐的功底真厉害,我就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真的表格你信我,半夜一眼,午时一眼,表嫂直立而坐,一点也不含糊,真有得道升仙那么一回事。”慕情不经意地说道,弯下身子将涨潮时落在岸边的小鱼扔进海里。
萧君武心下暗沉,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几十斤的铅球和沙袋,迈到沙漠脚力被减了一半多。他握着百渡的手,力度是往常的几十倍,握出了红印子,可是百渡没有喊疼也没有抽走。
“疼吗?”萧君武举起百渡的手,放在百渡眼前严肃地问她。
海边的凉风不经意间吹来,撩动百渡耳边的碎发,向她诉说自然的故事,很悠久很长。她抬眼看向萧君武,这几声不像是关心地询问,而是逼供,另一种的严刑逼供。
“我的痛穴被针堵上了,不会疼的。”百渡微微扬起唇角,用一个具有可信度的借口希望可以唐塞他的怀疑。
“是吗?”萧君武收回内力,向她手上灌输灵力,一阵又一阵十分刺痛,“这样呢?也不会痛吗?”
慕情看到萧君武身边淡淡地蓝光,大呼一声不妙,一把拉过百渡。
“表哥,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是普通人也经受不起你这样的大把灌输灵力,更何况表嫂是个凡人。”
“是吗?你问问她,痛吗?”
萧君武面带嘲讽,透过慕情间接的继续输送,普通人会直接被这股力量撑破身体,更何况百渡只是借用一个死人的身体,更加处于不利的地位。但是萧君武察觉,从刚才开始,他每输入一点灵力,百渡就会多吸收一点,就像一只贪得无厌的魔鬼。
“我不痛。”百渡如同秋叶般的眸孔微缩,直视萧君武,他为什么要借助慕情询问她痛与不痛,是不想与她说话,开始厌恶她了吗?
百渡的身体自愿接受这股灵力,不但不痛反而全身轻松,吸得越多越多好。
“表嫂,你当真不痛?”慕情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百渡。百度用的身体是萧君武和慕情一起决定的,这具身体属于白将军女儿的身体,纯洁无暇,先天瘦弱,可却身体安康,如果不是飞来横祸这个女孩也不会去世。
“表哥刚才输送的东西叫灵力,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这些力量,表嫂你不是连魂魄和身体都无法完全融合的普通人吗?”
“我——”百渡低下了头,百口莫辩,她昨夜打坐修行,用的是帝月留下的功法和灵力,帝月还传送给她一些上古时期的记忆和世间强者的信息。同时帝月的那部分灵力仿佛为她而生紧紧地与她联合,“二哥,你信我吗?”
萧君武深吸一口气,精美的喉结滚动,闭目深思最后勉强笑着,极其不情愿地吐出一个字:“信。”
百渡笑了,很灿烂:“那我们就去拜访一下那个傀儡师吧!上官红烛,久闻其大名。”
萧君武走在最前面,双手背于身后眉头紧锁,这一世还是避免不了那个结局吗?
“渡儿,你想要一个更加强大的身体吗?”萧君武顿住脚步回头看着那个向往见到更强者的女子,她期待与强者一战。而他仿若隔世,被镇在原地久久不能清醒,这是一场梦该有多好,能够醒来的话就更好了,至少萧君武所做的一切不会成为一片苍白无力的背景。
“强大的身体。”百渡上唇轻佻,饶有兴趣,一瞬之后她面容清秀天真,双眼如同蓝天白云皎洁无暇,“更强大身体会让我的灵魂和身体来连结更加紧密吗?”
慕情走在最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一个孤独怅惘,一个狂欢荣耀。明明是两个最亲近的人此时看来格外生疏,就好像两个不同世界世界的人被强加到一个画面,更或者是两人心境境遇不同。这些都只是猜测,萧君武是真的真的非常超级喜欢百过津,他表哥醉酒时亲口承认的,琉璃岛的人都知道,那个耍酒疯的人大声嚷嚷自己心爱的女子,不眠不休,一天一夜,最后还是被自己五岁的儿子一脚踢到海里睡着了。
“唉~”慕情重重叹了一口气,自己陪表哥一起丢脸,最后表哥荣获痴情种的称号,自己就是个过路人,没有女子记得他。
要说慕情,长得肯定不丑,但是和萧君武在一起的时候,美丽的光环被萧君武完全碾压,显现不出美男子的气概,所以才会桃花不顺。
可是百渡和萧君武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是让人不解。慕情赶上两个人,拉起百渡的手交到萧君武手里:“表哥,如果你不牵好表嫂,表嫂就会飞走的,倒时候你哭也来不及了。”
萧君武被这一句话吓唬到了,紧张的抓住百渡的手,急切的眼神仿佛在寻找安全感。
“二哥,我不会离开你的。”百渡仍是微笑着说,重复的微笑让萧君武觉得自己在百过津心中,始终没有存在过。
“离开也没有关系,我会化成你的翅膀,终生守护你。”萧君武拉着百渡向前走,毫无缘由的对百渡说一通不怎么清晰且符合实际的话,“当你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住在人间,等你共赏烟火。”
“我是你的一部分,我永远永远都会信奉你。”萧君武的背影在百渡的眼中更为挺拔,似山河壮阔,如大海深沉,“当全世界都倾倒的时候,请你不要放弃,因为你的背后还站着我,我会倒立在世界之上,为你拨乱反正。”
“萧君武。”百渡皱皱眉头,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你的众生之一,你不能因为我爱你就将我抛弃,不能让我处于六道之外,孤身一人。”萧君武的声音中透露着无尽的惶恐和害怕,“我经受不起再一次的伤害,我的神明,你的信徒真的很脆弱,需要你的怜惜。”
百渡觉得萧君武真的是太上头了,迷神迷鬼说了一大堆,前世发生了什么她不是全都知道,但是她负了萧君武这是事实,偿还就好。萧君武小题大做,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作神明,着实是有点太过了。
萧君武看着她笑了笑,温暖阳光:“你此时还不能理解所有,但是渡儿,当你不再为我吃醋的时候,你的心就已经不在我这边了,当地狱失火的时候,你会偏向你的众生,我却不知悔。”
“我妄想重来一次,以为自己走运,却没想到这也是神明惩罚的一种。我真的只是觉得,你不要不把我放在心上,我也是你众生的一员,我不要求你给我所有的偏爱,但至少让我也平等地享受到你的关心。”
百渡拉住萧君武,不让他继续往前走。她面容严峻:“你到底想说什么,二哥,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你的隐喻太含蓄了,我猜不明白。”
萧君武摸摸百渡的头发,像捉挠一只懒阳下的小猫:“我没有隐喻这一切都是真的,提前告诉你是因为我害怕我也活不到那一天。”
慕情听到“那一天”三个字,也是一惊。当初慕情还小,哭着喊着要见爹娘,萧君武为了哄他,就给他讲过一个故事,故事的开头就是“那一天”。那个故事是慕情一生都不愿再次听一遍的故事,比鬼故事更加惊悚,比所有言情小说都要痛彻心扉。萧君武当时的结束语是这样说的:我很幸运,上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要在她的心中占据最重要的位置,让她没有我不行。
但是当慕情再次询问萧君武那个故事的细节时,萧君武却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慕情再给他讲一遍,萧君武才都回忆起来,那种状态就像是失忆一样,让人不得不信。
“表哥,不是还要给表嫂找傀儡师吗?我们快去找娘吧!估计她等了很久了。”慕情打岔分散两人原本的话题。
第七十四章 上官红珠
慕情所住之地是慕府,但是慕情带萧君武和百渡去的地方不是慕府。那个地方是一个阴湿之地,草木繁多,见阳极少。其间有一小屋子,装满各式各样的傀儡,居于中间的是一个俊俏的傀儡,长相与慕情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眉眼之间的那股子执拗。
“娘,表哥来了,你给表嫂看看她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慕情拿扇子挡开小路上的草木,那些草木长得与寻常草木不同,喜阴好湿,碰到身体的时候有一种痒痒的感觉。
萧君武将百渡拉到身后,那些草木见到萧君武后自觉退下,留一条通明大道。
透过灌木的草丛射进来丝丝阳光,已经适应偏暗环境的百渡忍不住伸手挡住,微微眯眼。余光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安静的美丽女子,素衣单袖,三分病态倚靠木柱,左手提壶右手捏茶,容颜枯骨在她这里俨然成为一个久久可闻的笑话。美目半弯,巧笑温婉,她就像一个久经岁月氲染而不失黄昏留恋的谪仙。
“小情,小御,你们来了。进来坐,我准备了上好的铁观音,水已经好了,可以泡。”上官红珠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横栏上,拉着两个人进了屋子,她与百渡对视后随即转开,眸瞳里是掩盖不住的失望和无可奈何。
百渡嘴角抖了抖,这个上官红珠看来不怎么喜欢她,这么大胆地不掩自己的不喜。
慕情和萧君武将这些看在眼里,上官红珠也算看着萧君武和慕情长大的,无论谁出了事,她都担心。
萧君武将百渡安置在一旁,让慕情逗百渡玩乐,自己在一旁和上官红珠商量事情。
“上官舅母,你给渡儿一副别的身体吧!木属性也好,五行相生相克,总归不会被火烧而无可奈何。”萧君武边洗属于自己的那只茶宠边说。
“那个女子也会被火烧吗?”上官红珠看透却不说透,点了点萧君武的脑袋,又指指他手上的灵宠,“心诚则灵,你分心了。”
“舅母觉得我还需要灵宠吗?”萧君武笑了,单手扶额掩盖住自己的眼睛,他的笑声肆意狂放,自豪铺张,“我的神明,光照三千大地,花绿世界,试问三界、五行、六道哪一个不是她支撑起来的。”
上官摇了摇头,拿出手绢小心的擦擦萧君武眼角的泪珠,他忍着不留出来,可有一部分,不怎么听话,偏要溢出眼眶。
“小御,如果你想,她就不是天下的神灵。”上官红珠拉着萧君武坐到一处阴凉地方,一抬眼就可以看到坐在主位上的那个木偶,她眼角都带着星星般的柔光,“我不像沈主母那般有气概,不期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什么大神官,平凡安康一世就是对我照顾你这么多年的回报。小御,你该想想王府里的张侧妃,还有你王府里的孩子,他们也是你的妾室你的骨肉。”
萧君武眉头紧紧攒聚在一起,顿了顿才睁开闭上的双眼,眼中的怅然若失仿若万河归海般喷涌:“我想过重新来过,可再次见到她我还是跳入了情海,不想自拔。既然结局一如既往,舅母,我不愿再次弑神,我也不会相信什么失而复得,那些都是天道变相的惩罚。”
“那些孩子呢?你的妾室又怎么办?”
“就那么办吧!我或许知道为什么人皇萧衍一定要纳妾而不抬正室,人生几十载,过厌了确实会无聊。”萧君武重重叹息一声,“侍奉神灵也算无量功德,如果她想重返人间,那么就让那些女子招待她吧,都是些温柔地能够掐出水的人。”
“你呢?”
“我,我那时将不复存在,因为我的神明对我有另一番的偏爱。”萧君武苦笑道。
门口青衣壁簪的女子扶了扶头上的发髻,双手掐腰说道:
“是吗?我对你都是光明正大的正道的爱,那里是你说的偏爱,还望楚王殿下解释一下,小女子着实不明白。”
萧君武闻声转过头,那个笑着掐腰的女子是那么遥不可及。他心里有些许愤恨,让慕情看着她,慕情去哪了,另一边听着‘别跑’的声音,他偏头看向院外,慕情正在地里捉虫子,蹦蹦跳跳很是开心。
“表嫂,你看,我捉到了!”慕情高高举起一只不会鸣叫的青蛙,挥舞着自己的胳膊让百渡看。
“是的,你抓到了。”百渡深意地一笑,让萧君武愣在原地。
那个笑容,是前世百渡成神后,对他的最后一笑,她站在地狱烈火之旁,笑着说:“你很重要,我的人间也很重要,只是对不起了。”
百渡清纯地甩甩萧君武的手臂:“二哥,你怎么了?”
萧君武紧紧抱着百渡;“你从不懂得珍惜我,百过津,你把我放在心上好不好?”
“好。”百渡毫不思索地回答,她还是微笑着,那种笑意让人凉彻三尺,疏远九地。
“如果我主动为你的人间献祭,你会不会记得我久点?”萧君武舔舔百渡的耳垂,“你想一想再回答我,不要敷衍我,百过津。”
百渡感觉到萧君武不经意间舔她的耳朵,下意识厌恶地将他推远,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二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会推开你的,不会的。你不要再在我身上试探什么,我是你的渡儿,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百渡深深呼吸一口,这就是寡情寡义吗?她刚才听到了好多好多,萧君武说她是他的神明,不是隐喻,是真的。如果继承帝月的灵力和身份会让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宁愿一生一世和萧君武守在京城,闲聊时逗逗家里的孩子,玩玩府上的小妾,其乐融融,有何不快?
“渡儿,有生之年能听到——”萧君武被一双稚嫩的女子的手捂住嘴巴,女子眼底的笑容携带着冬日暖阳的几分温度。
“你我生死死与共,荣辱同担。”百渡低下头,索性眉头一松,做了一个天大的决定,“二哥,我不会再修习帝月留下的功法,我不练了,谁爱谁拿去,跟我们夫妻彻底无关,对吧?”
“对,与我们夫妻,彻底无关。”萧君武像个小孩子一样笑得可开心了,“舅母,你快去给渡儿寻一个好点的棺木,做一副身体,按着永固郡主的容颜。”
“为什么按着永固君主的来?”百渡撅着小嘴委屈道,“比起现在的我,二哥是更偏向那个永固郡主的身体吗?”
“真是什么醋也吃,那你喜欢哪一个?”萧君武对用哪个身体并不在意,不过王府中祭拜主母的时候用的都是永固郡主的身体,忽然换成百过津的,难免会百过津的身体遭受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不过如果百渡喜欢和那些无聊的人周旋,耍耍嘴皮子,倒也是有趣。
“既然二哥都有主意了,还问我做什么,哼!”百渡双手抄胸转过去找慕情玩。
“二哥给渡儿做香辣鸡翅道歉好吗?渡儿?”萧君武没有追上去,看着两个人玩在草丛中的背影,就像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在玩耍。
草丛中,青草湿湿哒哒,透露着泥土的芳香。
“表嫂,刚才你不是这么说的,你只是说让我捉它,没说炒炒吃啊?”慕情看着百渡流口水的模样,害怕地将那只哑巴青蛙放到身后放生。
“我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你要怎么样?”百渡像一个小大人,细细地屡自己的思路,想着怎么把自己的漏洞圆过来,刚才确实没有吃那只青蛙的想法,“我就是觉得它不会叫,吃了才更有益于它的安全嘛!”
“你胡说!”慕情瞪直自己的双眼。
“我没胡说,你想想,它不会叫,遇到天敌怎么办?靠叫声把天敌吓跑吗?胡扯啊!肯定被许多个如同恶狼般的天敌五马分尸,拆之入腹,骨头都不剩。届时,小青蛙的血将会布满整个池塘,染的天地一片昏暗。与其让它尸骨无存,还不如我们吃了它,让它死的有尊严点!至少还留有全尸不是?”
“你这么说好像很有道理。但我已经把它放了怎么办?会不会已经被天敌吃了啊?”
“不会,这么短的时间,肯定不会。我们再找找,一找到就拍晕它,省的它用什么别的信号引来天敌什么的!”
“嗯嗯,快找吧!表嫂,你左我右。”
百渡和慕情一人言语一人相信,远处观望的萧君武摇了摇头,生个女儿后别像慕情那样弱智就行,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一丁点血缘,真是令人担心。
“小御,”上官红珠担心地看着百渡,“神灵的诱惑,无人可当。”
“那又如何?他渡儿对我许下那番诺言我就心满意足了,其余的,都无所谓了!”
“你刚才用灵力记录下了她的语言?”上官红珠惊讶的说道。
“嗯。”萧君武背在身后的手转动些许流光,灵力记录下来的东西,百渡即使成神,也需要遵守。
萧君武全身放松,警惕也无,伸伸腰部。
他看了看坐在正中间的那个木偶,很像琉璃岛祠堂里画的那个男人,甚至可以说是如出一辙。外祖母每次见到那个画像都会嚎啕大哭,指着那个画像的人说:“小情,这是你父亲。小御,这是你舅父。他喜欢小孩子,如果他还在的话,一定会像喜欢那个寒山女子一样喜欢你们的。
萧君武虚叹一口气淡淡地说:“舅母,开始寻找渡儿需要的木头吧!如果能做得像舅父一般精致,那再好不过了!”
第七十五章 渡魂
上官红珠看着轻松模样的萧君武,不像是装出来的。她犹豫了一会儿,这两个孩子她都视如己出,如果可以她甘愿替萧君武受劫。
这个孩子,出生时命就不好,偏偏生在了一个荒淫的皇家,萧家没落皇族竟私养男妻。
萧君武刚来琉璃岛的时候,上官红珠为了哄老夫人开心,找了一个算命的,给萧君武和慕情各自卜上一卦。
给慕情算的时候还算不错,好的坏的都说了,也告诉了他们避免的方法。
但到萧君武的时候,直直算了整整两个时辰。日头当头,慕老夫人涂在脸上掩盖虚弱面容的胭脂都花了。
算命的捏捏自己正宗的山羊胡须,踌躇了好久,时而哀声叹气,时而满面春风,最后纠结不定,说:“萧公子命里有贵人,可贵人也是日后的劫难,此局无解。”
萧君武没当一回事,皇上刚流放了慕家,恐怕几天后就会派大臣到琉璃岛本宗要人,到时候萧君武就算再怎么亮自己是琉璃岛岛主外孙之事,也违抗不了圣命。
“能遇到贵人恐怕已经耗尽了毕生所有的幸运,御不会奢求什么。”
算命的还在捏着自己半黑半白的胡子想着一会儿怎么给他们出个解局的方法,就算能解一半也行,毕竟这一家人真的很厚道,给钱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并且不讨价还价,他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慷慨的主顾了。
但是突然听到萧君武这么一句话,心里不禁连声感叹道:不愧是日后能够培养出恢复萧家天子气象的人,就是有气魄,有胸襟。
算命的老先生扛起自己的旗幡渐行渐远,他嘴里清晰地说着几句话,但并没有转头,依然前行。
“卦不可算尽,畏天道无常;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萧君武并不是很明白这几句,当时只是随口点头,扶着老夫人进去避一避琉璃岛的烈日。
老夫人不放心又请了几个算命的,他们拿到萧君武的八字后,推出命格,却不敢说出来,唯恐天神大怒,降下一道天庭雷击,将他们噼里啪啦烧个百十里。
一个道行较深的老头还敢多说几句:
“萧公子命格神奇,简直神来之笔,老夫也不敢说。但萧公子,你莫要忘了自己这一世的初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认为的会改变,不一定真的会改变。”
还有一个中年的也看出了点什么,却是摇头叹息,哀怨声连连,怎么他就这么不走运,算到这样的命格,恐天上会生气,还是少说为妙。
“小道不敢多言,只是还望提点萧公子一句,情深者不慧,莫被儿女情爱迷糊了双眼。”
另一个更是没底气,干脆连钱也不敢收,连夜逃出了琉璃岛。据海外人报道,这个算命的上岸后,再也不从事算命这个危险职业了。
后来的一些更是歪瓜裂枣,连个屁都不敢放。
萧君武觉得天意如此,不再让外祖母找些人算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胸有沟壑,怕他天边青山万里又如何?
上官红珠边想着往事边在木头库里找适合的木头,因为地处湿阴,易招魂魄但不易保留木头身体,所以她木头上面都要涂上一层特殊的粘液,色如木头,薄如蝉翼,驱虫防腐。
“小御,你看这个如何?”上官红珠将一块上好的鹿状木头指给萧君武看,“这个木头柔软舒适,木屑细小,最适合裁剪女子身形。”
最了解萧君武的人之一,上官红珠。
这样就算百渡离开萧君武之后,萧君武在人间对百渡的身体还算有个念想,抱着睡也舒服。
“不了,舅母,用舅父身上的那种木头吧!坚硬无比,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够损伤他的,对吧?”萧君武看向屋子中间那个男性木偶。
上官红珠偷偷前往寒山,挖掘慕长生的身体,将他的魂魄收集在聚魂灯内。回到琉璃岛的时候又将魂魄移到已经刻好的人形木偶身体中。
这里所有的木偶都能通灵,只要木偶里面的魂魄愿意回应,那么它就可以借助木偶再活上个百千年来。这种特殊的技法,只有最强直系傀儡师才会拥有。
上官红珠当初想的也是给自己喜欢的人最好的身体,健康强壮,百剑穿心而无破绽,让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不曾想那个魂魄根本就不像因她再活一次,如果寒山那个女子来的话,她爱的人或许可以再次苏醒。
“小御,你……”上官红珠似乎能够体会几分萧君武的心情。
“就用那个吧,我一进来便相中了。”
“好。你等一会儿,我给你刻一下。”
萧君武点点头,向窗外望去,百渡站的角度正好,清澈的阳光如泉水般洒落百渡肩头,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百渡觉得有一股梦幻般的视线盯得自己脊背发凉,顺着视线看去,尽头是萧君武。她挥舞着自己的胳膊,向萧君武跑去:“二哥。”
萧君武微笑着伸出手臂,挡住百渡扑向他的冲力,拥她入怀。
旁边的上官红珠惹红了眼,如果慕长生真的爱她的话,他们之间会不会也像萧君武和百渡这么美好呢?她知道这两人之间的美好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可是她却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这种感觉就像心头的白月光,遥不可及。而后者则像眉间朱砂痣,得而不可再得,失而无从复得。
过了许久,久到百渡可以闻到慕情做的稀粥饭味,烧糊了。
“表嫂,有些事情将就一下就过去了,更何况这么一碗小小的粥,是吧!”慕情不好意思地端出自己煮的饭,分四个碗盛装。
“表弟啊!有些事还是不能就这么随意地将就过的,是吧!二哥。”百渡撇撇自己的嘴,这个人看来是真的很没有烧饭天赋。
萧君武挑挑自己的右眉,笑道:“对啊,我家渡儿说的自然都是正确的。”
慕情无奈地灰土着脸,走到上官红珠身边找安慰,上官红珠也兜不住了,这次糊的太厉害了。
上官红珠放下了已经做好的女性木偶,套上几件衣服,虚掩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小情,你这确实是糊的太厉害了!山林中多小型走兽,不如一会儿我们烤肉吃?”上官红珠不忍心自己孩子煮的饭无人问津,又加了一句,“你们那粥留着,等你们走了我也懒得煮饭,到时候分开吃,一天一点,省的我再煮饭了。”
“嗯嗯。”慕情笑嘻嘻地将自己煮的饭放在一边,等着表嫂魂魄移到木偶身上后,他就和表哥一起去打猎。
用鸡血划好的阵法,红色的蜡烛和空旷的土地,这就是这次施法所用的所有工具。
百渡躺在一个木偶的另一边,中间隔着一个红色的符箓和燃烧这暗暗蓝色幽火的火盆。
当上官红珠念动第一句时,百渡就漂出了自己的体外,只是事情不像想象的那般顺利。百渡魂魄彻底离体后,不去木偶身体,反而想要出去阵法,走到萧君武的身体。这一切的变化始料未及,上官红珠临时改变咒语,将百渡拉回自己的身体。
百渡雪白透明的灵魂顿时化为灰色,逐渐转为暗黑色,那个灵魂似乎处于地狱烈火的烘烤之中,骷髅般的脸扭曲丑陋,痛苦地嘶鸣声仿若锦绣撕裂。这个声音引发周围所有灵兽的共鸣,它们包围在百渡所在的阵法之外,鸣叫之声响彻天宇。
顿时天玄地暗,日月颠倒。狂打的飓风将守镇的萧君武和慕情拍打到十里之外远。
百渡像一只狂暴的野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到处发泄。
她再次看到的不是那个尊贵又高傲的女皇杀死自己喜欢的人。而是那个手执利剑的玄衣男子,生生挑破那个下跪女子的所有筋脉。
百渡痛苦极了,后悔自己被生下来,后悔自己见到萧君武。身体所有筋脉被割裂的疼痛如泉水般向她奔涌而来。
人皇萧衍对萧君武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萧君武笑了笑:“每个光芒四射的姑娘,定是被生活蜕变后,才变得绚烂而夺目。如果她要成神,我便祝她一臂之力,即使日后她忘记了我,我也不会后悔。”
“不要,不要,不要。”百渡大声制止萧君武用剑割断自己的静脉为她献祭。
萧君武拱到百渡身边,他的静脉也被自己挑断,不能伸手抚摸百渡的脸部。他说:“我修炼至高境界,为的就是这一日吧!很幸运,我对你有用,我的姑娘。”
现实之中,所有的鸟兽共震,将这片山林这片海化引入纷乱之中。
百渡看着后世记载的史册,人间那个最英明的皇帝萧慎之一生无名,以字行世。史书上对那个当初权侵朝野的男人只是寥寥几笔带过“楚王,萧君武,大夏摄政王,萧慎之之父,于大夏有大功,记此铭记。”
而那个天上的群书之中,完全没有萧君武的名字,那个孤独地坐在天国的女子,身边众多修仙侍者,可却冰冷如霜。她也忘记了萧君武,仿佛这个人从未来过。
那个天国女子的来历是这样说明的:这段沉寂的时光中,有一个勇敢而天真的姑娘,走过一段异常艰难的岁月,最终她所有的坚持都不被辜负,成为了世间最后的新神——渡神。
第七十六章 他不爱你
百渡恍然间想起了一些零碎的记忆,她贵为女帝,身死之后成为回到天国。
天国一共有三个神灵,主神帝月,侍神星辰和银河。
帝月从一个不死不灭的身体里回来,准备交接仪式。她将自己的下一任定为星辰,银河毫无怨言。只是交接的那一天,发生了一件谁都想不到的意外。
地狱的那位神灵,人皇萧衍,借道让自己的后人登上天国。那个眉间风月俊朗舒怀的后人灵力极其强大,抬眼间瞬息万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他眼中都是登不上台面的把戏。他轻轻松松残酷地夺走了银河的金丹,将星辰羽翼折断抛入人间,不得不说赶尽杀绝界老祖第一人。
在他将事情做绝之前,他平心静气与帝月商量,和颜悦色目光时不时看向众星拱月众望所归的星辰,那个女子一身白衣柔软如同落霞白云,袖口间金色丝线织成龙凤呈祥的波纹。她安安静静地坐着,视脚下众人如同蝼蚁。
后人斥问神灵帝月:“我爱的人从未爱过我。”
帝月将四海之水混成一阵小暴雨,在掌心咸咸淡淡地下着,不久后掌心长出了一颗一尺多高的柳树,雨水不停地下着,小树经历四季冷暖。
大约经过近百个轮回后,帝月在柳树上截下一根柳树条,那根柳树条脱离柳树之后长得如同人一般高大。帝月微皱一下眉眼,不怎么满意,动用灵力将木条又缩小了几分。
“你可是爱过她?”帝月忙完自己的事情后,看着台下斥问她的萧氏嫡宗后人,后人听到她的问话后沉默了好久,帝月继续缓缓开口,“爱是平等的,神之爱更是平等。”
“人心都是偏的,你又怎能说爱有平等。我不求一物换一物,我的一生倾尽所有,死后也不想报复她,只是想问她一句,可曾爱过我,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心。”
萧氏后人说话时抬头仰望那个众星拱月的女神——星辰,她的眉眼尽头皆为冰冷。
星辰被这人盯着头皮发麻,从金黄的座位上站起来,俯视这个满身伤痕的男子,即使从地狱借道走到天堂,他肯定经过荆棘丛生的小路,期间猖狂的虫鱼鸟兽花果草树。
这些东西生长于地狱与天国的交界路上,三界之外,不能六道轮回,戾气深重不散,脾性残酷冰冷。
“神灵无心。萧氏后人,你想问的人是谁?”
星辰的声音仿佛无边天际的一曲天籁,令人不舍拒绝,即使穷途末路,走投无路之徒在听到这个声音后也忍不住顶礼膜拜,立地成佛。
萧氏后人听到这个声音后,微微一愣,陌生的音调和音色,如果不是知道过往历史,过往经历,他可能会认错眼前的这个人。
“下任主神,帝星辰,请您回忆自己下凡历劫的记忆,你可是爱过一个名叫萧君武的人,您在他死后说自己悔过了,可还作数?”
“自是作数。”帝星辰走下神坛,望着记忆中的那个人,她伸出手,离着十里地远却用一道虚无缥缈的光芒,将记忆中的那个人推出去好远。
星辰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萧君武的脸,沿途的荆棘割的面目全非,唯有那双坚定的眼神,还提示着星辰这个人的身份——人皇萧衍嫡氏亲传后人,萧君武。
“我的确悔过,那个人英明神武确实不该死。或许我应该将那一世的皇位让给那个人,那么大下的天下将会更加繁荣,更加令人向往。可是那么英明神武的一个人,死于我的谋算之下,也算是死有所归,命有所得。”
“你可曾爱过?”萧君武的眼光中闪烁着巴结的光芒,他渴望这个将要成主神的女子放下她的执着,与他一起回凡间,度过这轻轻松松快乐,快乐平凡的一天又一天。
“那个人很好,仅此而已。”星辰躲闪着萧军武的目光,“不知您来此可还有别的事情,人皇消炎,可是交代您别的事情了,若是没有您,大可在这里一起参观这次的盛典。结束之后,我们自会将您送入地狱,再返回人间。如果您有急事,也可以现在离开。”
萧君武此时就像是耗子赖上猫,宁死不放。
“百过津,你不要改变话题,更不要驱逐我离开。我只问你一句,你也只需要回答我问的那一句,”萧君武说到这里低下头,眸孔暗淡,“或者你可以保持沉默,我们都永远不知道对方的答案。”
“……”
这是星辰给萧君武的沉默。
萧君武松了一口气,轻松了许多,他微微活动自己的手腕脚腕,浑身神清气爽,就像是擦了一些爽身粉,精华油。那股子精神劲头是任何一个清醒的早晨都不会带来的绝对清醒。
“谢谢你,下一任主神帝星辰。你给了我最好的借口。”
萧君武施动浑身巨大的威压,将天国的三个神灵囚固在原地。三个神灵,仿佛长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时间也好像在萧君武面前停止了一样。
他只是眨眼功夫,半盏茶时间。将这天上搞得乌烟瘴气,主神帝月魂力被抽取一半,寄生在一个女子身上,永远不得上天国;银河被他抽鞭百遍夺取了万年金丹;星辰冲破禁锢幻化出羽翼,想带着他们两个人逃跑,却被御剑飞行的萧君武追赶上,折断了羽翼。
那一日,人间下了好大一场血雨,为避免人界恐慌,人皇萧衍将大雨的红色淡化成淡黄色。那场雨所到之处,尽为腐朽,生灵无存。
星辰不忍人间浩劫,将自己的金丹抠出来送给帝月,但萧君武中途拦下,将金丹灭个粉碎。
“没了这个,你还会无心吗?我的上神,百过津。”
萧君武笑得肆意张狂,和着天空中的杂风,天空四角目光尽头全是无边无尽的黑暗,太阳永久淹没于西方的落霞之中,不会升起也不会降落,世界永无光明,恶鬼横行,百姓尸骨无存。
这个世界,见证过这场浩劫却仍有幸活着的生物都对萧君武敬而远之,因为萧君武轻轻翻一次手掌,可能会引发三界的一场浩劫。
被萧君武囚禁的星辰绝望地跳下诛仙台,神仙已无金丹,如今剔去一身仙骨,沦为凡人,和这世间万种生灵一同经受这次浩劫。
萧君武抱着被雷劫击中的星辰,无声地流着眼泪。天道将他的过错归于星辰身上,所以星辰逃出牢笼的时候,才会引起十方雷动,但是星辰认为自身有过,不可磨灭,接下了天空降来的每一道雷霆。这个星辰的行为用现代的话形容就是:冤大头。
最后萧君武和帝月订立了一个契约。他回到地狱寻找人皇萧衍,找到生镜,扭转乾坤,回到了一切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只是萧君武失去了许多记忆,经过修仙界灵力的熏染,逐渐全部恢复。
星辰转世百渡,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天上所有的记忆涌入百渡脑海,她空虚的心仿佛一下子被填满。
“萧君武,你怎配与我谈爱?你这个自私又卑鄙的人类,若不是你当初在我天国设下法阵,我们三个神灵怎会败落到你这个凡夫俗子的手上,可恶至极!”
百渡恢复了星辰的记忆后,仍觉得很迷茫,她总觉得自己愧对萧君武,即使萧君武杀自己的朋友,她也觉得万死难辞其咎,这种心态八成和她在人间经历的那一世有关,可是记忆零星,什么也想不起来。
百渡平心静气了好久,回到现在面临的情况。
此刻。
琉璃岛的山林中狂风怒吼,百兽震惶,无数碧绿的青叶和黑沉沉的乌云遮挡了月的皎洁和,星的明亮,上万古抖擞的狂风分成数万层波浪,向这个狭小的山林中席卷而来,仿若鸿蒙初辟天地初始。
百渡离体的灵魂站在那个木质的人偶旁边,萧君武保护张侧妃而抛弃自己和萧慎之的场景,仿佛一条噩耗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里不断重现。她拼命的遗忘,却不断的记起那段记忆,就像刻到她的骨髓之中。
百渡随口念了一个诀,用灵力铸成一道光剑,劈斩那段她不愿承认的记忆。
当初夏依暖是否也想过原谅萧衍,只是她心中那段男人背叛她的记忆,被一次又一次重演。美颜有才又骄傲的女子,放下家外自己的梦想,屈身一个小村相夫教子。但凡一个有抱负的现代女人都不会毫不犹豫坚守这种选择。
令夏依暖如此痛彻心扉的或许不是萧衍用她的肚子生出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而是萧衍从未爱过她。
“螟蛉有子,蜾蠃负之。”
百渡处于旋风凤眼之中,紧闭着眼睛。感受着身边忙乱的三人,待她可有半分真心。
“萧君武,你可知你从未爱过我。从未爱过我的人竟敢以爱之名,杀我师长,害我友人。”
百渡睁开眼睛,萧君武因为紧张瞳孔骤缩双手呈剑道形,口中喋喋不休地念着《往生魂》,他额角的汗水冰冷且多。
“我说过,男人对女人的爱是征服。你以固执之名囚禁我于人间,不得飞升,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我当初被你折断双翼,跌落人间,你怎么没想过,我的感受?”
她万念俱灭,心如死灰,闭着眼睛等待晨光到来之时,打散她的魂魄。
第六十八章 你可愿做我的侍者
天上如同诸神暴怒,硕大的狂风拍打岸边的沙滩,就像一个至尊级别的修真者发动一个手指,召唤出世间最神圣的灵宠。如果这个大陆的灵力不曾枯竭,或许会出现那个灵力繁盛时期出现的修士遍如狗的场面,满天修士御剑飞行,如剑雨般向下涌来剑尾划出流星般的烟光。世间天真烂漫的孩子和那个驾着七彩祥云来接他的女子,对着天上的流星剑雨许下自己此生最美好的愿望。寒山的人想死而复生,天下听说过修仙界传说的修士难道就没想过死灰复燃吗?
萧君武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他居心不良,妄想杀进世间所有的神灵自己屠宰这个大陆。百度恢复了星辰的记忆两极分化,一方面这种情绪喧嚣尘上猜测萧君武的为人怀疑萧君武的真心有几分真,另一方面前世凡尘的的记忆时刻提醒着她,她欠萧君武好多好多,多到永远都还不过来。
萧君武见百渡的魂魄还不进去木偶身体,感觉出了事情,他睁大眼睛看着百渡的肉身,全身颤抖着触摸百渡的身体,那具身体里没有灵魂,害怕极了,和幼时逃避长安利剑一样害怕,比那更严重。他将自己灵力幻化成一颗金丹融入木偶体内,让百渡更容易与木偶融合。
“表哥,你疯了。”慕情向前去阻拦萧君武动作,却被萧君武一个闪身避过去,“你会死的,你没有轮回,你会死的,你会魂飞魄散的,你疯了,萧君武,你疯了!”
慕情不停地骂着萧君武,但是萧君武旁若无人,他认定的事情至死都不会改变,希望那个女人不要抛弃了自己才好,如果她再次抛弃他重回天国,这个世界就一同湮灭在颓废之中吧!萧君武不是圣人,自己痛苦还要别人快乐的活着,他所谓的道也不浅显于自己,万物平生,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去丧失一群人得的性命,也不能因为一群人的性命而丧失一个人的性命,世间的双全之法,不是没有而是绝大多数人没有想到。
与此同时百渡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她吸到木偶的体内,就像是地心引力吸引着人类呆在所谓的地球。
她缓缓睁开眼睛,明亮的阳光刺进眼眶,深深植入木偶的心中,温暖极了。百渡不会觉得刺眼,除了一种人的意识,她再也没有人的感觉,不会生老病死,不会爱恨离别。她的灵魂将被永久囚禁在这具不老不死不灭的木偶之中。
“萧君武,其实我有时候,真的很想,”百渡停下了下面的三个字,因为手指上传来的感觉惹得她回头看。
萧君武在她的身上用一只朱红色的笔做某些印记,等到红色的笔水渗入身体之后,表面的朱红色完全消失。萧君武见到百渡醒来并没有太惊讶,她和木长生用的是相同的木制,但是百渡灵魂完整,慕长生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留在寒山沈情身上,带不回来,也分离不开。
“二哥。”百渡看着红色的笔在自己胳膊上抹抹画画,她并没有感觉到应有的麻痒感,“你在做什么。”
萧君武闻声抬眸看了百度一眼,仿佛他已经读懂了百渡的心:“你刚才未说完的话,继续说。”
“没什么重要的,你在做什么。”百渡觉得萧君武疏远了许多,这种感觉不但不会令她伤心,反而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不过分亲昵也不过分疏远。
“我在做阵法,画了这个你就永远也逃不出这具木制身体,等到我灰飞烟灭之后自会还你自由。但是其间还是愿你安生一些,多陪陪我,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拿到,但是我不是毫无前提的,你要让我心甘情愿。”萧君武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没有底气,心甘情愿?他从一开始就心甘情愿,只是还不能承认。
这个人的不正常,从刚到琉璃岛她就发现了,他一直再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我是说了什么触逆你的话了吗?如果是的话那我先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绕过我一次,还是我做了别的什么惹你不开心你的事了?”
“你现在是谁?”萧君武带着审视的目光,那种炙热的目光如同火炬一般炙烤着百渡,他的表情很明确“我知道你不是,你不仅是百渡,今生的百渡”,这个人太复杂了。
“我就是百渡,你认为的那个百渡。”百渡看着他的眼睛,不情愿也要说谎,事关重大。
天知道百渡说谎的时候是多么不自在,她不由自主双拳紧握分散自己注意力,心虚地不敢喘气,生怕自己的呼吸会透露出自己的谎言。踏着几个字,说得很生硬,就像是被人掰断了送进来似的。
“你说,你可愿做我的侍者。”萧君武提醒这个说谎的女人,她进入木偶身体的时候就直接醒来了,但是她看着萧君武,问道:“你可愿做我的侍者?”
萧君武当即就知道大事不妙,细看之下百渡对他并没有什么爱恋之情,她的语气冰冷,所言所欲皆和利益有关。萧君武便将她打扑,百渡睡了过去,口中念念碎碎地说着什么话,萧君武在旁边思量了很久最终用凤凰的鲜血为引,开始在百渡身上下阵,神也好人也罢,他从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入魔了,不求同生共死,但愿她活得快活。
可是爱情这种东西无疑是最自私的,萧君武是这么想的,很伟大,可是当实施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比以往任何一种行动都要困难,难在不由我心。萧君武的自控力非常强大,曾经与一个妖艳地不可方物的美丽女子在床上“耍”,可是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萧慎之提着鹿山的守门大剑,气冲冲的率领自己的朋友师兄弟向他来讨债。
萧慎之提着守门大剑站在屋檐上望着正对着的那间屋子,示意周围的人不要说话,他一个招手,所有的人拿起一个绳子掀起了萧君武和那个女子的帷幕,那个女人像个药物一样迷人,当众倒下去一大片弟子。
这个萧慎之不愧是萧君武的亲生儿子,请萧君武的师傅在萧君武的房子里布下结界,美名曰捉奸。外面敲锣打鼓请百姓夜观春宫图,里面仍是持续热战,不眠不休。
等结界撤下去的时候,屋中女子骄弱的声音一阵又一阵,一旁百年老人听到了也面红地低下头。
萧慎之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母亲被背叛,父亲和别的女人行苟且之事,他们父子俩对不起远在天上看着的母亲,特别是萧君武更对不起那个美丽的女子,萧慎之的母亲,永固郡主乐以晗。
那一日凌冬尽散,星河长明。但还是很冷。
萧君武突然被人打扰了兴致,还被万民围观,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发动灵力混杂着内力将一行人扎出去好远,屋顶上的萧慎之淡淡给萧君武翻了个白眼,那神态真是像极了他的母亲乐以晗。
“你做什么萧慎之,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萧君武随手拿了个外衣围在腰上,露出八块腹肌精瘦有力的腰围和修长有力的长腿让无数在场女子碧血喷薄,日后甚至还有男子主动爬上萧君武的床。
“你背叛了我母亲,就该受到这种待遇,我母亲待你不薄,你竟然与别的女子在这所本应由我母亲主管的房子里卓这些苟且之事,你枉为人父,枉为人夫,色令智昏,鹿山教你的都被狗吃了吗?”萧慎之句句言之有理,浩然正气令在场所有人低下头屏住呼吸。
只是在一旁观战的师叔坐不住了,这位师叔是被掌门派下来看着萧慎之,不让他把事情闹得太大,太僵,不可收拾。这句话他说怎么听着这么熟悉,不是他训斥那个被赶下师门的弟子的时候说的话吗?
师叔把着茶盏轻轻叹了口气:有萧君武在,萧慎之闹出什么毛病都不会不可收拾,师兄这个人真是多虑。不过下一刻萧慎之的举动彻底刷新这位师叔的三观。
萧慎之想了一会儿,儿子是不能能弑父的,他就不弑父,但做太监还是可以的。
萧君武抬手挡住萧慎之运用灵力驱动到他双腿间砍那玩意儿的剑,他生气了,真的生气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子不可言喻的威压。
“萧慎之,我真是太纵容你了!”
“我要为我母亲报仇。”萧慎之也不傻,萧君武生气就生气,他也不是没有准备的人,母亲就是他的绝招他的必杀技,对于别人不知道是不是很奏效但对于萧君武,百试不爽。
萧君武听到他又拿出他母亲挡剑,不由得更加怨恨乐以晗丢下他们父子二人,怒吼一声:“够了!”
随即而来,收回去的剑挂住萧君武的衣服,硕大的凶器暴露在空气中,只听见所有人一同冷呼一声,凉气嗖嗖。
“唉!”萧君武想起往事,忍不住叹了一口长长的气息,作孽啊,生了一个这儿子,他不是他儿子,是他孙子,靠!
睡梦中的百渡自然是不知道她离开的那几年,萧君武整日都是在萧慎之的噩梦折磨下度过。
第六十九章 寒山女子沈情
萧君武深吸一口气,一个萝卜一个坑,自己选的自己受,这母子俩就是老天爷派下来折磨他的,都怪他年少时遇到太惊艳的人以至于终生都忘不掉。
“渡儿,你还是我的渡儿吗?”萧君武抬起百渡的木头下巴,她全身的木头都在变软,和她的婚礼紧紧融合,幻化成真正的人。
百渡垂下的眸孔绚烂迷人,只是其中的灵魂不会惊叹世俗的美好。
窗外淅淅沥沥的
“是,二哥,还是,真的还是。”百渡每说一句就抚摸自己的右胸部位,里面真有一个东西在跳动,上神无心,木头里面怎会长出人的肉心呢?
“那你可还准备骗我,不不不,我说错了,是爱我,爱我。”萧君武此时没有想到她的回答是这么断断续续,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他也没有那种灵光的思路,一下子说那么多话还得在自己想别的事情的时候,转换另一个话题。
“神爱世人,你要记住,我也是你的世人中的一员。我有罪不该要你来制裁我,天道如若不容早就将我劈成灰都不剩的渣滓。”萧君武抱着她的头,木头好像不用呼吸,于是他将她的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胸膛。
百渡右耳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不禁心里欢喜。这种喜也不知从何而来,她是天上最聪明的神灵,仁慈仁爱众生。可这凡尘俗世着实令人琢磨不透。
“你曾在最为难的时候,抛弃我和慎之,你可是还记得?”百渡抬起头询问萧君武,眼中不是斥责,而是平静的陈述,陈述两人之间都不愿谈起的隔阂。
萧君武如同被人从海底拉上岸又被人推进冬日的冰湖洞窟,四周的凉水浸入他的衣服,无尽的凉意侵袭他的皮肤,耳边只有冰冷的湖水进入他耳朵的声音,灌满了大脑。
“对不起。”
百渡从他愣住的身体里挣开,看着他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让他更加接近修罗地狱十步百步。这个事实表明,他背叛她,背叛的人不会再被相信,世上的事情永远都只有零和无数次。
“或许你不知道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在你没有到达红线另一边的时候我会像信徒陪伴神灵一样永远陪伴着你。这种诺言会持续到你找死自己心中的另一半为止。”
她的陪伴不是心甘情愿,而是有利益冲突。萧君武在她对他说“你可愿做我的侍者”的时候已经身死心灭,不再奢求她对他所有的偏爱,但是最后连与旁人平等的仁爱也没有了。这份陪伴,带着永久的利益纠纷,让人直呼承受不起。
萧君武看着百过津,他不再生气,是他将自己的爱情推向坟墓,他比人皇萧衍更加不值得被原谅。
“要怎样你才会相信……”萧君武厉声说道,转念之间又恢复了平静,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我们的契约就此订下,希望子御君不会食言。”百渡又皱眉思筹了一会儿,若是友人来往称呼都是字而不是名,萧君武每一次都直呼百渡的名,那样虽不是很反感,但也不讨人欢喜,“日后叫我百过津吧,毕竟这样显得更加亲近一点。”
“好,百过津。”
这么冰冷的声音,百渡听着却非常合适。
屋外狂风大作后的景象,可谓一片狼藉。百渡走出小木屋,将紫色的银铃花摘下放到屋角挂下,植物立刻变成青铜色的风铃,她面带浅浅的微笑,语气平淡:“多谢上官夫人出手相救,此铃可辟邪。”
百渡随手摘下的银领花并没有辟邪的作用,但是她加到上面的灵力有助于辟邪。上官红珠整日里在这阴湿之地与木偶打交道,面色透黑,屋子里邪祟不少。它们没有害人,却也影响阳人的运气和寿命。
“不必劳烦百夫人,我夫君魂魄尚在屋中。”上官红珠想去摘下来风铃,可在触碰的一瞬却发现处于正中间的那个木偶身边有许多捂住耳朵的邪祟,他们好像听到什么声音,痛苦地打滚,有些甚至被阳光刺到直接魂飞烟灭。
当上官红珠的手离开风铃时,眼前的一切却都消失了。
“放着吧!她不会说谎的。”萧君武从屋里走来,神色不是很好。
按说百渡醒过来萧君武应该红光满面,春气勃发,可是现在垂头丧气根本就不像想象中的那般高兴。上官红珠狐疑地看了看百渡,从百渡一出来她就感觉百渡周围的气场就不一样,以前是平易近人,现在虽然面带微笑可总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难道那副身体的灵魂不是百渡的?
“我是百过津,上官夫人。”百渡看着上官红珠微笑道。
“你是谁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想知道小御怎么了?”上官红珠看着去往森林深处的萧君武,他从出来到出去,一直没有和百渡说过一句话,这更不正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已经告诉您了。”百渡伸手接住一片树叶,那片树叶在空中飞舞时仿若一只灵动的蝴蝶。她挥一挥手,树叶向一颗魁拔的大树上射去,感动了整个大树,摇摇晃晃落下了许多树叶,都像蝴蝶一般。
“暗处的客人,还望你出来。”百渡看向落叶后面的一个影子,雪白无比。
“清酒先生。”一个穿着雪白衣服的女子从树后面走出来,看到百渡后对着她微微行抱拳之礼。
“沈夫人。”百渡回这个女子以抱拳之礼。
倒是后面的上官红珠,自从看到沈情之后就一直不淡定:“是你?你的容颜为何没有变化?不可能,不可能,你是沈情的女儿?”
白衣女子看向上官红珠,摇摇头说道:“上官夫人,好久不见,我是寒山沈情。”
任何一个女子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好看,特别是两个本是情敌的女子相见,同岁不同颜。最容易令人感慨岁月变迁,风景依旧人却不再。
“容颜未变是我请清酒先生调制过一些东西,很有用,上官夫人有空也可以试用一下。”
第七十章 萧君武的梦境
萧君武避开慕情的追逐,躲到一处大树上睡觉,他不想和任何人说清楚百渡发生了什么,外人听了又能懂多少?
他进入了梦想,做了一个相像中的解局,那个结局不是很快乐,可萧君武很喜欢,至少知道百渡还爱着他,不像现实中那样不均等。
“风太大,我没听清你在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百渡说完顺着门滑坐到地上,苍白的手紧紧抱住双腿,将脸颊夹在膝盖之间。她
压制着呜呜的哭咽声,胸腔气息不稳。
“渡儿,夜寒露重你先起来。?”萧君武看着西烛剪映、门扉死掩后面的女孩,又坐在地上哭了,想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也是秋天。
“我刚才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即使不回去也没关系的,我最多回去三天,把一切交代好后就来陪你。”萧君武蹲下头靠在门上,仿佛隔了一道山海远,他安心地劝她。
“对不起,我会等你回来的。”百渡打开门冲萧君武笑笑,“我也是。”
凉风习习,吹掉女子眼边的泪水,百渡挡开萧君武的手,低下头看着自己十指交缠的手指头说:“可是你知道的,我更爱皇甫。”
甚至不用提名字,他就知道一切。
“我们相识两世,你与他相处不过两个月,经不起风霜雨打的爱情注定不会长久。”萧君武紧紧闭着眼睛,微微抬头防止泪水掉落,他不认命却又不得不信命。
萧君武抱着他的全世界,说不出的心痛,仿佛被人用到一片片削肉,又仿佛被抽取心头血,他瞳孔的眼泪憋回去,呼吸着百渡脖颈的气息,这是最后一次越僭。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会淡出你的视线,我们日后只有利益关系。”
“谢谢你,萧二哥。”她在前称呼前面加了一个字,拉开与萧君武的关系。
从此以后那个满目星辰皆是她的男子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世界,她是一个独行者暗夜侠,光是她前行的阻碍。
“回去吧!外面冷。”萧君武听到这个新称呼初时一顿,但明白现状后顿感好笑,凤眼眼尾微挑,“你也不用和我这么生疏。”
他待她如初。
“山海相隔,我们有缘再会。”百渡回之以微微一笑。
“后会有期。”
这是萧君武转身前的最后四个字。
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想叫住他,可惜她不够格。
皇城多好啊!美女如云,贤良淑德的侧室,妖媚天成的偏房,天真可爱的都有,总而言之所有美女风格一网打尽,应有具有。再找一个值得真心相待的应该不难。
“后会有期。”百渡重复着这四个字,关上木门,暗处的樟木香气席卷而来,香气中馋了点迷药,如果是暗梅香和迷药那该多好的。
百渡从床底摸出一个盒子,纹饰复杂,她仅仅几下便打开开关,取出一粒药丸服用到嘴里,拿出一朵暗梅花瓣,轻轻放到手掌心中,嗅一嗅便觉十分安心。
药丸的苦味在舌花上四散开来,百渡眉头紧锁,身体飘在空中,看着跪在木盒旁的自己。
魂体分离该是万分痛苦,辛亏她抹去了痛觉,只是这个喂觉嗅觉听觉触觉,一切能感知萧君武存在的东西,她都舍不得去掉。
可能一颗药丸已经没法满足于她,于是她拿出仅剩的三颗,又吃了一颗,身体才缓缓恢复。
“百先生,你还好吗?”
“如果我死后,谁还会记得。”
“我不想,不想死,怎么办?我不是惧怕死亡,而是萧君武又会孤独的,”她该怎么办啊?
凤眼之中又何尝不是泪光微闪,在死亡面前他第一次这么无力收错,但他不会让她孤独。
有一种鸟,雌雄为伴,生死相随。
第七十一章 两女相争,必有一败
“是吗?我还是不必麻烦清酒先生了,毕竟谁都不像沈夫人一样——”上官红珠点到即止,后面好与不好全凭想象,倒是惹人气恼。
“我怎样与上官夫人无关。”沈情劈开一条道路径自向木屋中走去,她轻轻挥一挥衣袖上官红珠便被内力逼退十里。沈情淡淡的说,语气之中满是不屑,让她还魂的夫君听了也是非常不满意。
“我的夫君怎样,也与我无关。”
远处躺在树上休息的萧君武听到这一句,顿时起了吃瓜心情,这个亲舅好像也不是“婚姻幸福”的那一类人啊?他利索地跳下大树向小木屋走去。
“表哥?你可算是敢出来了。敢情刚才我一直下树下转悠着找你,你就一直躲在树上睡觉?良心呢?你扪心自问良心呢?你对得起我吗?”慕情想到自己小时候就被萧君武耍得团团转的情景,悲从中来掩面痛哭,“祖母说我是大智若愚,你是大愚若智,你就是这样欺负我的?祖母在天之灵也定然不会安息。”
因为慕情挡住了萧君武的路,萧君武烦躁地揉揉自己的头发,祖母走的时候叮嘱过他,不要把慕情关小黑屋,这孩子生来就是这么胆怯,胆越吓越小以后会娶不到媳妇。
胡他妈的八扯!
慕情房里的陪房妾室还算少吗?说他纯洁娶不到媳妇?那是他眼光高挑的紧,书香门第看不上,偏要找京城将军府的那个李千渔,弃妇也敢要,祖宗都会还魂下来打断他的腿。
萧君武只用了两个动作将慕情的手生生折断,胳膊肘错位难以恢复。咔嚓两声后,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青紫的肿包,里面脓液稠密。
“折了折了,表哥你直接废了我吧!”慕情疼痛难忍这次的手折比以前的每一次都要痛。
萧君武推了推慕情挡在前面的身体,大大叹息了一口气:“你娘找到琉璃岛了,现在就在木屋里,见不见随你。”
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迫不及待见自己的亲生儿子,比如寒山沈情,每次慕情在藏书阁外跪那么久,沈情硬是连个面都不露。也不是所有的妻子都会对丈夫一心一意,比如百过津,她想要的从来都与利益沾边,她与萧君武的纠葛因利益而起,也终究因利益而落。
“我先走一步了表哥。”慕情忘了让萧君武接上胳膊再走,自己率先运用轻功飞到小木屋。站在木屋前那棵大树上久久不敢进屋,在树上观望屋中女人一眼,他便已经非常知足了。
寒山沈情,慕情的亲生母亲,一身白衣就如慕长生书房里的画像一样。她的容颜未变,就好像一切仍在父亲在世时。慕情经常幻想,自己的母亲会是一幅怎样的容颜,随着岁月的流逝,她会不会出现些许皱纹。没有父亲陪伴在身边,她有了皱纹后会不会非常不开心,并且还没有哄她开心?
三千世界,谁不是在苦苦煎熬中。可是慕情是一个不一样的人,他渴望身边所有的人都幸福快乐,不要像他一样,喜欢在睡前回忆自己幼时听过的睡前故事,以便于能在梦中遇到自己的温和的父亲和严厉的母亲。
慕情叹了一口气,拉着上官红珠进了木屋,一个是生他的人,将他丢弃在琉璃岛,三十年也没有见过一面;一个是养他的人,终生守寡未嫁,为父亲聚魂重生。
上官红珠任由慕情拉着进了木屋,木偶刻的是公子年轻时的容颜,而沈情也是年轻时的少女模样。慕情身边有公子的魂魄,木偶中魂魄不全所以公子才不会醒来,如果慕情身边的魂魄能够回到木偶体内,公子一定会醒来。
百渡看到身后的萧君武迟迟赶来,回头看了他一眼,便站到他的身旁,问道:“萧君武,你知道为什么慕长生偏爱沈情吗?”
萧君武知道这人定会说出自己不想不听的话,大不了鱼死网破,你终生救不了你的苍生,而我也终生得不到我的所爱。
“不知道。”
“很好,那我便告诉你。”百渡微笑着走到小木屋门口,“沈情的心并不在慕长生这里。这个女子胸有大志,甘愿为寒山这个庞大的家族牺牲自己的婚姻。所慕长生爱的不是沈情,而是那份求而不得,和沈情的大志。”
萧君武嗤笑着这个恢复上神帝星辰记忆后的百渡,思路跳转那么快,不过瞎掰胡扯的本领还是没变,指桑说槐!
“那真是可惜了!可我怎么觉得沈夫人爱的就是舅舅呢?”萧君武双手背起来,像个老头一样顽固不灵,走在前面潇洒的背影留下阵阵余晖。他用行动告诉百渡,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我自岿然不动是什么意思。
“你的感觉是错的。”百渡跟上萧君武,这个人真是固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是不愿意接受。但自己许下过诺言,只能一直跟着萧君武。
萧君武忽然停住回过身,正在想事情的百渡没刹住车直接撞到萧君武胸膛上。
“萧君武,你过分了啊!”百渡轻轻揉着自己的头顶,木偶人竟然也会痛了?
萧君武有时候说的话会让人感觉这人本事挺大的,至少不是一般的欠,太欠,非常欠!
“过津夫人,清酒先生,上神无心无情绪,更不会对某个人生气。众人平等,众生平等,神的喜怒哀乐要么没有,要么就平分给大家,我怎么感觉我占了好大一部分,真是不好意思,以后可要改改这个不良习惯了。”
萧君武说得那么勉强,可是那副“今天天气不错”的表情彻底透露了他的无所谓,将人当做笑料来玩赏,真是不可饶恕。偏偏那位神灵还要自欺欺人,忍住这个令人厌烦的男子。
“哦,是吗?”百渡微笑着看向萧君武,“君武兄知道的可真是不少呢?不愧是鹿山书院教出来的弟子,金丹也很强!”
她微笑着扯开话题,优雅而又不失风度。
风吹过林捎,阳光透过繁盛的大树的间隙射下斑斑圆点,没有鸟兽的叫声,只有无穷无尽的阴魂被赶出木屋飘散在阴凉不透光的地方。
“啊——”
木屋里爆发出一声悲痛的惨叫,萧君武和百渡赶到现场,仅仅是萧君武和百渡说几句话的时间,所有的冤魂都聚集到木偶身边,妄想在这场乱局中争得一席之位。
百渡看向屋顶角挂的风铃被一股不知名的灵力压抑住,她转向沈情。在沈情来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沈情进去了一切都乱了呢?
“沈夫人,你是不是带什么东西进来了?”
“我没有带什么进来。”沈情看着木偶,于心不忍,向百渡求救,“清酒先生,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长生解除痛苦吗?”
“沈夫人不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我的办法不都相当于没办法吗?”百渡微笑着点着慕长生木偶的额头,阵阵响音后所有的阴灵都散尽。
“沈夫人,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恨慕公子,以至于他最后的魂魄都要在烈火中度过。”百渡隔空将那个寒山沈情挥倒在地,看到她脸旁两层面皮,笑了笑,“你面皮松了,重新带一下吧!毕竟寒山沈情这副容颜还是很漂亮的,里面的枯朽落花,还是留给你自己夜晚欣赏吧!”
慕情看向百渡:“表嫂,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难道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吗?是别人假办的。”
沈情看向慕情,眼中带着母亲般的光辉,许久未见的儿子一下子长这么大了,让人难以置信。
“情儿,你小时候我抱着你送到琉璃岛,叮嘱上官夫人等到寒山的事情解决了我再来接你。我不听你父亲的话也是要你在我身边长大的,慕家会有千千万万个子孙,我却只有你一个儿子,我终身都只有你一个孩子,你知道吗?我是爱你的真的很爱很爱,比世上所有的母亲都要爱自己的孩子。”
沈情的泪水划过面皮,将脸表面的面皮浸泡地脱皮,她用双手拂去脸上的泪水,可是双手上的面皮也同样起了皱缩。
“我曾在藏书阁阴暗的角落看你一遍又一遍,我幻想着你长大后的容颜会像我还是更像你父亲,我怀着期待地心情度过一日又一日,可我的夫君,很是狠心啊!他要我陪葬,要我以死殉情,慕长生他自己不得好活,便让我也不得好活吗?”
慕情看着这个全身开始皱缩的女人,原本丰润的身体开始变得像一个小老婆婆,佝偻脊背,站都站不稳。
慕情走过去扶着沈情,沈情却像是碰到针刺一般躲开。踢住后面的东西栽倒在地上,头颅碰到一个铁杵,在脑袋上刺开一个窟窿,鲜血哗哗地涌出来。
“情儿,你要记住我的容颜,我永远都是这么年轻,我很爱你,很爱很爱。”
等到她声音停止的时候,整个身体皱缩了三分之一,瘦弱贫瘠,全身都贴满了面皮,面皮里面塞了许多柔软的新弹出来的棉花,带着些许阳光的味道。
百渡看向上官红珠,斥声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第七十二章 神怜苦命之人
上官红珠嘴角露出一分得意的笑容,随即低下头掩盖:“你不是百渡吧?你是小御醉酒时提到的那个神明?您真不愧是神明,沈情求您的时候怎么不见您真神降世,我求您救我丈夫的时候你怎么袖手旁观?见世间诸苦,还能这样生气地怒问别人,您难道是光洁无瑕的吗?”
一股怪异的海风吹来,卷杂着海里的血腥味。随着百渡心情的转变,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雨接踵而至,淹没了琉璃岛岸边的沙滩。住在海滩浅处的渔民都开始收拾重要的东西离开这场大雨侵害的地方,老天爷不长眼,早上还好好的天空晴朗最适合出海,突然那雨水像从天上刷的一下子泼下来一样,毫无预兆,残害渔民!
萧君武暗暗将手心的金丹移到海外面,及时将这场暴雨减小。他靠到百渡身旁微微拉住她的手,隔着厚茧的掌心传来阵阵温暖,百渡深深呼吸了一口后情绪平淡了许多,面无表情却不显得冰冷。
“神明在这世上只是一个信仰,事在人为,有什么样的因就该受什么样的果。上官红珠,我原以为你的善举会抵消你的恶绩,但你害的那个人太善良了,善良到我也为她惋惜。”百渡的眸孔逐渐出现蓝色的光芒,她看向慕情,这个孩子和寒山沈情很像很像,“慕情,你去抱抱你的母亲,被业火焚烧过的人不会有尸骨,也不会留有残余的魂魄,你们就只有这一事的母子情,她给了你一颗最善的心,你要感谢她。去吧!”
慕情仿佛被这个神灵蛊惑,不由自主想要离这个缩水的女人更近一点,再近一点。当他抱住那个女人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她这么瘦,整个面皮都被晾在外面,为了使身形看起来自然,她在面皮里塞满柔软的棉花。
沈情不能动弹,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带着闪烁的光芒,水雾遮挡了自己的视线,只能看到慕情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见到母亲这副枯骨容颜,拼命地将头钻进棉花里遮挡,四肢瘫痪她犹如一个人炙被装进木桶里,仅仅能动的地方只有头和眼睛。
“娘亲?”慕情将这个小老婆婆小心的抱进怀里,就像自己得到一件绝世的工艺品,小心地呵护在怀里捧在心尖上。
萧君武看到那个女人的真实面貌后也是一惊,这个人......怎么是她?
或许是萧君武一愣的动作太明显,百渡也感觉到奇怪,至于吗?就算丑一点也用有这样的反应啊。
“太丑了吗?”百渡微笑着说,“所有的女人都会经历一个这样的时刻,松弛的皮肤挂在突出的骨头上,瘦小的身架撑起整张皮肤。御君若是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大可自己转身离开,等到沈夫人身体化为灰烬后你在进屋子也不迟。”
萧君武缓缓说道:“我与慕情儿时皆无父母,外祖母身体孱弱不能照顾慕家家业,我们两个太小也无法担此重任。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上官舅母身上,舅母和我们交谈的时候很少,我们便出去和其他小伙伴玩。”
“那一日的天气不是很好,是个春天,下着细酥的小雨,如麻针般刺在身上,凉飕飕的。我们在雨里围着琉璃岛海岸跑了整整一大圈,撞上上一个老婆婆,老婆婆当时就倒在沙土里站不起来。我们倆知道闯了祸,就扶着老婆婆去了医馆,果然老婆婆腰折了。我和慕情都准备被叫来外祖母斥责一顿了。”
百渡安静地听着,她喜欢听人讲故事,这样会显得她还活在世上。身为神灵骨子里流的是冰冷的神血,即使在夏天的艳阳天下也感觉不到自己的体温有何变化。人间热闹,至少还有许多的趣事在。
“然后呢?”百渡问停下来的萧君武,他似乎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是想到什么好事了吧!
“然后外祖母没来,上官舅母也没来。晚上医馆都快要关门了,老婆婆就把我们带到她家里。”萧君武想起了儿时喜欢的东西,慎之似乎不怎么喜欢,“然后她给我们下了面条混上刚拐到肉店买的肉,她很穷买的肉很少但是够我们吃。饭后老婆婆又拿出自己的赚钱工具,给我们黏糖吃,就是外面小孩经常说的黏牙糖,也叫麦芽糖。”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回忆。
“用两根筷子卷起来,很好吃的。不过估计你不怎么喜欢吃,因为慎之也不喜欢吃。”萧君武摸摸百渡的头发,被她无情地挡开。
“外祖母不让我们吃外面的东西,说是小孩子吃了会蛀牙,外面孩子愿意吃就吃吧,我们两个是慕家的未来和希望,不能糟蹋自己,想在想起来真是有点可笑,因为当时信了。我们欢喜地接过麦芽糖,闻着香甜的气味却不敢吃,最后推辞说已经很晚了该回家了,便拿着麦芽糖走了。”
“后来我们还是禁不住诱惑吃了一口,想着大不了让那些庶子继承慕家家产,最后我们提心吊胆过完十几天后才知道自己被骗了。”萧君武见雨势减小,将外面的金丹收回来,隔空传到寒山沈情体内,“再之后我们就经常去老婆婆蹭饭吃糖,等到我回北境后,老婆婆又住了些日子才离开琉璃岛回家。”
“回家?是回寒山吗?”百渡脱口而出,这两个人,一个老太横钟,一个貌美如花,当沈情接受萧君武送过去的金丹时,枯朽的身体又重新长满细嫩的肉,这种现象叫回春。修士的内丹要么自己继续晋升修为,要么将内丹当作药物或辅助品。
“嗯。”萧君武松开拉百渡的手,将自己身上的全部内力传给寒山沈情,大把挥过去全都打在了沈情身上,也不知道这么霸道的灵力能不能承受的住,浪费了总比不够强,萧君武这样想着心里安慰了不少。他咬牙吃力地继续回答百渡的问题,“回寒山。”
“慕情,你把沈夫人抱到舅舅身边,我的金丹强盛,可以同时恩泽两个人,省的你一会儿再费灵力渡给舅舅。”萧君武思路清晰地指挥如下事件,“你的灵力继续保持着,以不变应万变,谁也不知道一会会发生什么事情。麻烦过津你在门外守阵,可以吗?”
百渡听到这句过津还是有些许惊讶的,怎么听着过于亲昵呢?但当下救人要紧,她身上没有金丹,只能使用一些缚灵换灵的招数。“好,那你们小心,有事叫我。还有既然慕长生老爷身上的灵魂已经全部归位,那么沈情夫人怀里的那个聚魂镜就可以摔碎了,不然我的风铃起不了作用。”
萧君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皱了皱眉,怪不得刚才所有孤魂野鬼都要在这间屋里聚集。聚魂镜聚魂可不分主人,没有单独性,有魂便聚。想必刚才沈夫人就是用这个镜子才把寒山舅舅的魂魄带进来吧!
屋外的大雨下了一上午,有风铃在场根本就不用百渡出力,所有来捣乱的孤魂野鬼都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了。她无赖地坐在木板地上看着雨停后的山林,被明净洗过一般透着无比的清澈,金黄的阳光穿过树冠逃到百渡手掌上,亮乎乎又暖和和。凡人的身体就是有一件好处,可以感知世间万事万物,这具木头身体和凡人身体如出一辙,所有的感觉五官都可以被同时调动。
她走下去,想要踩一踩积水的小坑,可走近时才发现小坑里有小动物。利用灵力飞到与大树齐高的位置看下面的场景又是另一番感受。
“这个尘世,真的很漂亮。”
大大小小的洼地里积蓄清澈的雨水,清到可以见到底层花瓣大的蝌蚪游来游去,在自己的那方天地畅快玩耍,浮上来的水泡点亮层层涟漪。泥土地上透露着秋地芬芳,隐隐约约出现在天空尽头的山前飞来一群白鹭,与晚霞齐平,在土地上留下足迹。
第七十二章 神的怜悯
萧君武从屋子里面出来,没有看到屋外的百渡,垂下的眼中寒潭骤深。他深思道:果然还是不应该把她放出来是吗?
突然,头顶传来一片声音,令他顿时冰冷的双脸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御君,事情进展如何?沈夫人和幕老爷好些了吗?”百渡看向从木屋里出来的萧君武,变脸变得挺快的。
一缕阳光被百渡挡住,所以萧君武可以直视百渡而不受光线刺激。明媚的骄阳下那个飞在天空的女孩身上渡了一层金色的光。他淡淡地回答:“差不多了。”
百渡提提右嘴角,敷衍!
“都已经好了,现在的他们只是在睡觉,就像正常人一样,等一会儿估计就该醒了。”
萧君武按捺住想笑的心情,她又出新的表情了,真是令人惊讶,神的创造力这么强吗?那再生一个女儿,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吧?!
“那接下来,御君你想去哪?京城还是黄泉?”百渡看向萧君武,这个人总是在傻笑,灵力丧失多了,金丹出体了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还是刚才渡灵的时候,萧君武被其他的邪祟趁虚而入,占领了身体,这也不应该,风铃还在发挥着正常的作用,一切都很好。
“回京城吧!你许久没有见过慎之了,应该想念他了,我一会儿寄一封信回去问问慎之究竟在京城还是鹿山学院。如果我们能赶上慎之在鹿山书院的比试就好了,这孩子争气得很,徒手倒打十八个壮汉都不是问题。”萧君武说道自己儿子时,沾沾自喜,一幅老父亲模样。
《重生之馆主带娃来追了》第七十二章 神的怜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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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何为两情相悦
这天的天气不错,萧君武的心情莫名地很好。屋中却不经意间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吼,他向后看去,沈夫人正和慕长生冷眼相对。他转回去摇摇头,拉着百渡走远了这片是非之地,外祖母说过,慕情话多的特性完全继承了慕长生。
“星辰神女,我日后便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凡人了,不会有无穷的灵力,不会像金丹修士一样有两百年的寿命,更没有机会继续修仙,伴你余生。你只要跟着我几十年,无论我的心愿是否完成,无论我是否找到自己的爱人,我的灵魂都不会再缠着你。”
萧君武笑了,他的命,快要到尽头了。世上安得双全法,让这神灵不负他,亦不负四海八荒,九州生灵。
“不过渡儿,你也别期望我早点死,毕竟我是世间一蜉蝣。神灵爱生,众生平等,我也是众生的一员,你也要爱我,盼着我长生。”萧君武也感到自己这个笑话越说越离谱,简直开出了天际,走到虚无的宇宙间。
“我在这里,在你心愿未了之前不会死的。”百渡平淡地陈述事实,她是神灵,只要恢复全部法力就可以掌管世间道法,那种道法是一种规律,又名命运。她仿佛想到自己掌握命运后的快感,唇角微微上扬,稳握胜券,不狂不骄。
“说着说着,到海边了,神灵,我们去鹿山书院吧!两天后鹿山书院比试,慎之这是第二次参加,虽然肯定会赢,但你还是去看看吧!他稀罕你,特别稀罕。”萧君武说这话时并没有嫉妒百渡,儿子对百渡的爱肯定比他大,外人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到。一说什么肯定是你觉得你对得起我的母亲吗?想到这,萧君武也是无奈。
“御君,你叫我过津就好。”百渡等到船夫停到沙滩上后,踩着阶梯走上船,“莫要告诉慎之,我有用。”
“好,我明白,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对吧?这个我还是明白的,你就放心吧!绝对不会说漏口的。”萧君武跟上百渡,走上船找了一处桌子坐下来,正巧能看到琉璃岛全景,海上的风光也可以一览无余。
“也算是吧!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百渡轻轻饮了一口茶,将这个众人眼热的位置交给自己的骨肉,也不知自己的骨肉会不会也不屑呢?就如他父亲一样高洁。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喜欢,就不勉强了,选楚天阔吧!
百渡回看琉璃岛,她甩甩手一道白光有目的地流入慕长生体内,驱赶出了他身体内部的木栓。
“你这个舅母不简单,打着慕长生魂魄不全的幌子,将他的灵魂囚禁在木偶中,好本事。”
萧君武失去了金丹,许多现象都看不到,就如现在他看到百渡甩了甩手,却看不到那道白光。
“她管理慕家,私吞一点也没什么,我呆在琉璃岛的时候,她也就才败了慕家三分之二的财产。”他说这句话时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慕家的三分之二也就是两颗金丹的价钱,他见惯了所有自然不觉得过分,他就没把这些放在心上过。
“我刚到北境就将慕情接出来了,凭借萧氏祖印送到了鹿山书院读书。慕情读了五年才回去,两年就重振慕家,现在的慕家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繁盛。”
当然,慕家能在两年内回归鼎盛时期,离不开萧君武暗地里动用北境、皇家、萧氏的权利,威逼利诱,面上和好暗里使绊子,这招很好用。
琉璃岛小木屋,慕情劝谁都不是,扶着上官红珠在一边坐着,这两个人,真如祖母所说:你父亲对你母亲的爱,真的是紧逼得太紧了,你父亲占有欲那叫一个强,有时候我站在她身边,你父亲都要拉开我,他自己却站在你母亲身边,你说这人多小心眼?小气!
“沈情,你就会对我这样,你还敢对谁这么放肆?”慕长生轻轻推开上官红珠自己坐起来,苦恼地抚抚眉头,自己宠的死都得受着。
“你到底要怎样?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我们回寒山好吗?以后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你说好吗?我们看这世间山川湖泊,虫鱼鸟兽,听说鹿山有晚霞漫野的美景,黄泉大漠孤烟落日圆的奇景,三高二低悬崖沼泽的险景……”
慕长生一醒来就源源不断地吐出一个又一个字,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欲望,他对世界充满了热爱。他爱山川也爱你,可是他更爱你。能成为这样的人的爱人,也一定是很幸福的人,你跟着他,便觉得世界原来这么美。
“够了,你说够了吧!”沈情一掌拍在地上,日式建筑的小木屋顿时摇晃了几下,木制地下在沈情的掌心中露出细小的裂纹。
“我并没有和你再续前缘的想法,我不喜欢你。以前因为感恩不得不委身于你,现在我与你毫无瓜葛,欠你的我早就还清了,你又怎么能继续囚禁我,这次以什么之名?”沈情厌烦地甩开慕长生伸过来拉她的手,看着慕长生志在必得的表情,不自觉歪了歪头,指着慕情,“你不会想用他作为借口吧?”
慕长生点了点头,夸赞了句:“不愧是寒山沈情,我的妻子还是这么聪明这么漂亮。我慕长生何其有幸,才能娶到这么好的妻子,三生有幸,烧了九辈子的香,祖上积了几百世的得,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竟然有幸与沈姑娘有些许纠葛,真是死而无憾了。”
“其实我并不建议你再次死去。”
慕长生委屈地拉拉沈情的袖口,沈情像是遇到什么特别恶心的东西,一把推开。
“既然我不喜欢你,你又何必强迫我。”沈情站在屋檐下看了看百渡挂的风铃,清脆悦耳又提神,让她的脑子清醒了不少。上官红珠将她困在藏书阁妄想烧死她,可没想到她还活着,因祸得福,她借这个机会结识了自己的儿子和外甥。
这两个孩子都很讨喜,情儿对万物友爱,不会痴心醉于一件事情。她还是有点担心御之,这个孩子一切都憋在心里,能说出来的很少,世界上几乎没有可以和他共语的人,孤独又无奈。
御儿将金丹给了她就不能和清酒先生永久相守,做一个小跟班也好,只希望御儿能过了这一道心坎,和清酒先生好好生活,做这世界的神灵。
沈情运用轻功飞到天上:“寒山最强者莫过于沈道,我打听到他住在巫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很期待和自己的侄子一战。日后我会永久地隐居在巫山,直到打败寒山沈道我才会出来,以后你就自行找一个好的女子,安度余生,我瞧着上官夫人就不错,还望慕老爷珍稀。”
慕长生倒是不在意地摆摆手,毫不在意沈情说的话:“谁便你就好了,你想去哪就去哪。”
慕情想追上沈情,这都是什么事啊?
“娘亲,你回来,你还没和情儿说过话呢。”慕情追着沈情飞出了天边,“娘亲,你看看我啊!我是情儿,那个吃粘牙糖被黏住牙,哭了半天去找你赔偿的小孩,你记起来了吗?”
沈情听到这个故事,笑了好一会儿,轻功都破功了。
“知道,知道,你回去吧!别来找我,如果我能战胜沈道,那我就回来再见你一面,如果我战胜不了,那就永远留在巫山练武,直到成功。”
慕情打断母亲的计划,不是他太直,只是这是真话:“娘亲,沈道的功夫,你肯定打不过。表哥曾经听到鹿山书院的先生谈起寒山沈道的故事,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人在我之上。那时候表哥已经是最厉害的天骄了,可他却直接下定论。娘亲,不是我打破你的幻想,你肯定也打不过表哥,对不对。”
“越听你的话,越觉得有趣,我真该去会会这个沈道,我的侄子。你别找我,我嫌烦。”沈情加快了速度,眨眼间飞出了慕情的视线范围。
慕情无功而返,母亲身体里有表哥的金丹,天下无敌,谁也追不上。所以最后肯定还是回来和父亲过日子,就算母亲不回来父亲也会去找她的,怎么想都不会吃亏。
他回到小木屋,父亲已经离开,上官夫人还在这里。怎么觉得上官夫人有点消沉?
“上官夫人,父亲去哪了呢?”慕情向屋子里环顾,父亲早已离开,“是回慕家了吗?”
“是。”上官红珠听到他的称呼,心里更加冷落。
“那我先去找父亲,和他商量几件事。”慕情说完后就走了,留下一个酷似慕长生的背影。
慕情追着沈情离开小木屋后,慕长生立刻变了脸色,不再温和如玉。面无表情,就像是另一个人。
“公,公子。”上官红珠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看慕长生,此时她最不愿意和慕长生独处。
“上官夫人做了什么事自己清楚吧?长生也不敢妄加指点,只是您为傀儡世家私吞我慕家家产的时候,可顾及过我的妻子和儿子?”慕长生不再是随意地模样,他藐视跪在地上的女人,作恶多端,“将我的灵魂囚禁在木偶里,将我外甥送去北境,将我儿子养成花花公子,还想烧死我的妻子,你傀儡世家命还是真多。”
上官红珠不知道慕长生怎么知道这些事了,跪在慕长生脚边请求原谅,泪珠滴到木头地板上,沾湿了木头。她哭着说:“公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公子绕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慕长生冷面地踢开上官红珠,语言和萧君武生气时一样冰冷:“既然上官夫人违背了诺言,不仁不义,也就别怪我怎么做了。”
第七十四章 慕家家事
当初慕长生去世,德妃被囚禁后宫。
琉璃岛慕家权力不稳定,各大势力争相抢夺,傀儡世家凭借自己家族与慕家有过婚姻,要求慕老夫人除去沈情在族谱上的名字,将自己家族的上官红珠娶为慕长生正妻。慕老夫人那时候冷笑了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要除名那便都除去,一了百了。只是不知没了慕长生这个嫡子,你们这些宵小之辈又会怎样威逼利诱,让老身放弃慕家在琉璃岛的大权?”
傀儡世家族长志在必得地回答:“慕老夫人也很想念京城的外孙吧!想想我和这个外孙还有一面之缘,当初天朝供奉,这个外孙不得了啊,站在皇帝的右边祭祀先祖。如今,恐怕是朝不保夕,说不准在进入北境的路上就被什么流民劫匪杀了,慕老夫人肯定心疼吧?”
“大胆!”慕老夫人一气之下推翻案桌上的茶杯,碎片摔倒在傀儡世家族长的脚边,一些还喷到上官红珠的手上,流下血痕,“老身的外孙若是出了什么事,傀儡世家命数也就到这里了。”
上官红珠用白色的手绢裹住自己的伤口,拉拉族长的袖子,被族长一掌拍开。族长朝外面吐了一口唾沫,暗骂了句没志气的东西,如今配得上和慕家合作的只有傀儡世家,这次的后继无人真是傀儡世家夺权翻身的好时机。
如果傀儡世家掌握了琉璃岛的大权肯定会壮大自己的家族,到时候的琉璃岛,可能已不再是祖上期待的那个世外桃源。那时候必定是各大权贵争抢的虎狼之地,危机四伏。
“老夫人先别生气,我们可以订立一个契约。傀儡世家与慕家互帮互助,谁也不会吃亏。您看一下,如果不行,我傀儡世家也只好动用兵力了,毕竟琉璃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您说是吧?”
傀儡世家族长给慕老夫人递了一张契约,语言明了却咄咄逼人。大意就是在此危难时刻,为避免琉璃岛卷入朝廷之争,令祖上陷入辱骂。琉璃岛傀儡世家愿为琉璃岛出一份力,在幼孙慕情未举行成人礼之前,皆由傀儡世家掌管琉璃岛对外事宜对内事务。慕家有权参与但无权‘干涉’,就是那种被架空权力,还不能吱声的情况。
这项条款无论从慕家哪个角度看都是极其不利于慕家的,并且还有可能危害琉璃岛的安全,致使慕家永无翻身之地。
“慕老夫人仔细想想,即使傀儡世家拿不到琉璃岛饕餮福印,靠我们的声望和实力,琉璃岛如同掌中之物、轻而易举、唾手可得。但是签订了这个契约就不一样了,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比如一九分,往好点想慕老夫人至少还是赚了些的,对吗?”傀儡世家长老端起茶杯,淡淡品了几口,“实不相瞒,我在京城也有些人,如果慕老夫人愿意签订契约的话,还可以将您的外孙接过来,避免受苦受难。朝廷不敢动我们琉璃岛的人,再加上我在朝廷布的势力,这些事情不都是很简单的吗?”
“风如庭,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救的你!那个姑娘,和我们德儿,相交甚好。”慕老夫人笑了笑,只要抓住把柄,威胁的事谁不会,“听说未婚先育被京城的人唾弃,还是乐滕王娶了那个姑娘,生了了一个女儿,算来年岁大约有三岁了吧!叫什么来着,看看老身这记性。”
慕老夫人在风如庭的怒视下拍了拍脑门:“哦,想起来了,我这记性,时好时补好,是叫乐以晗对吧!听说很受宠爱,生来荣贵,却命不好身子弱,游山玩水从来不带侍从。你说她会不会在哪个路上死了啊?真是令人惋惜!毕竟老身也见过那个姑娘的画像,长得很是漂亮,大大的眼珠子肯定是像了她母亲,不过这眉宇间还是挺像风族长你的啊!”
风如庭捏碎了掌中的瓷白辈子,刺入皮肤里,她们母女俩永远是他心中无法提及的痛。慕老夫人此时平淡了许多,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
“老身出事了自然会有人帮老身报仇,老身的外孙或是孙子出事了,想必那暗影阁也会出手杀了乐郡主吧!。”
第七十五章 鹿山书院肖玥
海上的浪花如同夜中的星云点点起伏,柔波千里给人一种特别喜欢的感觉。百渡像一个百岁老人平静地坐在屋里,视野宽阔安赏晚霞。
“过津,你为什么想见到慎之。”萧君武本是闭着眼睛,睁眼时余光撒到她的身边,情不自禁问了一句,问完后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浪费口水说不准还会引来百渡的漠视。
这是半天下来萧君武总结出的“神之男人生存法则之一”,神的漠视不是鄙夷而是无聊。神灵无心亦无情,所谓关怀苍生不过是他们需要苍生的供奉而苍生也需要神灵这一个信仰,互帮互助一举双得。神与魔的差别就在于神灵更善于与人合作,魔更善于与非人合作。
果不其然,百渡漠视了这个问题,并且将脑袋转向别的方向。晚霞渐渐消退,黑色的夜幕将船上的人带入梦乡,每一个做梦的人身边都遍染星星的光辉,甜甜的酣睡等待晨起朝阳的唤醒。
就在萧君武不准备听到百渡的答案时,百渡忽然回了一句:“我想让慎之接替我的位置。”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进入神的眼旁,就算是神的徒弟也不例外。可是带有神的偏爱的人总是很幸运。他们就像乌云中的唯一一朵白云,是那么闪亮耀眼却不自傲,浮到乌云之上。也就是说没有谁比萧慎之更加得百渡偏爱与欢心,将自己的位置给自己最看重的人,这是一件应该又普通的事情。
“慎之不会接替我的位置。”仅仅是听到这一句话,萧君武的心底莫名地高兴了好一阵,他清清嗓子迎着百渡疑问的目光继续说,“慎之他有自己的规划,自己的目标。我们的儿子,他啊!是个非常非常有主见的人,甚至比你和我都要看得清世事,更有主见。”
百渡和萧君武坐在星空之下,海船之上,无数的黑色包裹金色的星星,海上反折出的波纹却令星星更加明亮。
“你与我说说慎之在学院的事吧!”百渡摇着青烟色的美人扇淡淡的说道。
“慎之在鹿山书院很受尊敬和喜欢,不要误以为是我的身份给了他多大的便利,”萧君武眯着眼睛,薄凉的双唇勾起,看着百渡想要说话,心有灵犀,立刻知道她要说什么,被堵住嘴的百渡也笑了一声。
“嗯。”百渡躺在摇椅上,吱吱呀呀的摇椅很是牢固。这个摇椅很特殊,看着它将要散架,却一撑八年。
“慎之自己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肖玥。像女孩的名字吧,但你细细听听就会知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合音。”萧君武打了个哈欠,弹走了眼角的迷糊,“我每次去看他比试的时候都不敢多看他几眼,生怕给他招来什么麻烦,世人皆知我萧君武的儿子名为萧慎之,在鹿山书院修习,却不知道我的儿子长何模样身高几何。”
萧君武自信极了,自从萧慎之出生以来他就对萧慎之特殊照顾,出门见外人必带黄金面具。即使有人知道肖玥就是楚王萧君武的儿子萧慎之也不敢说出来,从大夏建立以来,得罪大夏最有权势财力的男人的下场只有一个,生不如死。
“他凭借一个低微的平民的身份在鹿山书院闯荡出自己的名堂,人称温润如玉肖玥君。有几个知心的好友,慎之请他们来家中见过客,不过去的不是京城楚王府,而是孤山十四坟,你的坟墓前,一座茅草屋,两个老人一个孩童。自从他们来过家中后对慎之更是出手大方,直到我与大先生商量事情时无意问道慎之情况,这才出了漏洞。”
萧君武说着说着有些许愤愤不平,胸膛气汹汹,一鼓一鼓的。
“你猜这混孩子怎么说的我。他说我母亲去世,匆匆掩埋一块碑文都不曾流。我的父亲却丢下我寻欢作乐。”萧君武见百渡仍然是迷茫的神色,一拍案板,“这小子把我传成了负心汉,陈世美。”
百渡眸中流转着天上星辰银河的光辉,微微一笑仿若天下所有的花一齐盛开,绝美无比。
“慎之说的?”百渡似乎在询问萧君武,可是百渡并没有向萧君武看去,更像是在和空气说话,“说的也不错啊!”
“渡儿,这怎么能说还不错呢?我对你向来是一心一意,就算你背叛我,我不还是缓了一会儿,自愈后就去找你?”
第七十六章 萧慎之与许墙
在萧君武到达鹿山书院前,鹿山的比试已经开始了。本来说是等到萧君武来了之后在再开始,可是萧君武突然来信说让他们先开始,别的看不看都无所谓,但肖玥的那场必须安排在最后几场,又不能显特殊性也不能太平凡对待。最后按书院大先生的指示,先用不知名小辈开场练练火,等火候到了那些最精彩的比试才开始,定然不会让楚王爷和楚王妃失望。
鹿山的这场比试,不仅仅是为了让楚王殿下看到自己的儿子的光彩,爱要均等雨露同沾,还要让楚王殿下看看我们大夏未来的人才,未来辅佐小殿下的人才都有何本事,有何光彩。书院的目地是教书育人,为大夏培养最精品的人才,推翻寒门不能出贵子这一荒谬言论。
只要在书院学习的人,各凭本事,做客卿,做臣子,做将军,封异姓王等等,书院能提供给他们的只有知识和途径。就算是父母也没有义务将自己嘴里嚼碎的东西吐出来给你,世界只有一种人不会被背叛你自己,那就是你自己。很可笑吧,连影子都会隐没在黑暗之中,都是那么微不足道,不可靠。
这场比试需要进行整整一天,擂台只有五个,一个人可以参与诸多场比赛,优胜者靠十三位教书先生选比。通俗点就是十三位先生投票,价高者得!
“玥师兄,你真的只参加一场吗?”一个胖乎乎的小师弟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肖玥,跑着过来和肖玥说话,这个小孩简直是胖成了一个团子,而萧慎之经过朝廷长安城兵变后瘦了许多。
“对呀!要是我全参加了,这场比试还有什么意思?”萧慎之毫不客气地说。
周围人:“......”人家说的是大实话,有这个资本,你能怎么办?
小胖子名叫许墙,今年四岁。许墙这个名字很有趣,他娘生他的时候疼了一天一夜也生不出来,婴儿个头太大,最后站在地上扶着墙才生出来,可算把他娘累坏了。他爹抱着这个大胖小子,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最后还是他娘恢复后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许墙。
萧慎之走出身边的人群抱住将要倒地的许墙,笑着叮嘱这个小胖子:“墙师弟你慢点,没人跟你抢饭吃。”
周围人听到这句话都哈哈大笑,许墙在这个书院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大名——干饭人。但是许墙听到这句话以及周围人的笑声,脸忽然间红了一大片。
他们初次见面是在食堂,每次许墙下课都第一个冲进食堂,一个人的饭量顶别人三个人的。有一次许墙因为上课回答错误被罚站,跑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没饭了。许墙憋着眼泪撞到正出门的萧慎之身上,萧慎之手上的大鸭子嘎嘎地叫。
“对,对不起,这位师兄,我,我不是故意的。”许墙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软酥酥的声音说着道歉。
“这个小师弟是因为没饭吃了才哭的吗?”萧慎之挡住许墙,不让他出门去,这点倒是有点像大学生欺负小学生,简称:校园欺凌。
许墙胖乎乎的小脸点点头,脑袋一摇一晃的,甚是可爱。
“正巧我也没吃饭,但我捉到一只大鸭子,小师弟要不要和我一起吃啊?”萧慎之得到许墙的点头回答后,拉着他向厨房走,“这只鸭子可坏了,仗着自己长得高大,每次我一过路就叨我,也不知道是谁家养的不管管,既然我们捉到了那就是我们的了。”
许墙突然停住脚步,扯着萧慎之不让他往前走:“师兄,我们不知道它的主人是不能随便吃它的。不然,不然我们就算是盗窃了,不正派,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不能吃它。”
萧慎之无奈地停在原地,看了看自己咕咕叫的肚子。
“那师弟说怎么办呢?我快要饿死了。”萧慎之笑着说。
“师兄,不然我们喝水吧!”许墙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萧慎之,眼中带着希望,“我娘说让我吃饭前先喝一碗水就会吃的少了,我爹也说喝水能挡饥,师兄我们去喝水吧。”
“不,我就要吃鸭子。”萧慎之扯开许墙的手继续向厨房走去,看着许墙愣在原地劝也不是,拦也不是,“你不吃随你,但不许告诉先生,否则我会被先生狠狠责罚,严重点还会被劝退。麻烦小师弟帮我保密,师兄先谢过小师弟了,如果师兄吃完这只鸭子还相安无事,那师兄就给小师弟你建一座生祠供奉你,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许墙听完萧慎之的话后就飞跑出大门。萧慎之看着许墙的背影,摇头笑了笑,是去告诉先生了吗?这孩子,专门给他煮饭自己还得挨一顿骂,算了!
萧慎之的煮饭技能完全遗传了萧君武,煮的饭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将后厨的厨师都吸引了过来。
“玥师兄,你这个是怎么煮的啊?我可以尝一口吗?”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后厨站出来请教萧慎之,越看越馋,忍不住将整个鸭子一下子吃完。
“王师傅,厨房里还有。”萧慎之看着远处跑过来的人影,禁不住笑了笑,转头回答问他话的王师傅。
“谢谢玥师兄,祝玥师兄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萧慎之觉得如果这个王师傅手里有一块绿色如意,一定会将那个如意当成辉谢礼送给自己。
门口跑进来的小胖子手里拿着一块金元宝,弯下身子大口喘气,用袖子擦一擦如雨而下的大汗。许墙看着坐在窗边那个满眼笑意的人,生气极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生气。他气鼓鼓地坐到萧慎之的对面,白瓷盆里的鸭肉香味扑面而来,看着就漂亮地东西吃起来的话又会差到哪去呢?
“师兄,师兄你骗人。”许墙气鼓鼓地撅起自己肥run圆红的嘴唇,正视萧慎之盛满笑意的双眼。
萧慎之抬了一下眼皮,歪着头问许墙:“还望师弟细说。”
“大鸭的主人说,玥师兄已经付过钱了。但是玥师兄骗我不知道大鸭的主人是谁,玥师兄是骗子,大骗子!”许墙义愤填膺,自己还专门回去一趟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差点被娘亲看到自己私藏私房钱,最后又飞快地跑到大鸭经常出现的地方,一问才知道,大鸭刚才被玥师兄买走了,不少人看到玥师兄提着大鸭走进后厨。
“哦,是吗?可能是我忘了吧!”萧慎之将两人之间的白瓷盆上飘得香气向许墙扇去,“现在小师弟要吃吗?”
许墙哪里经得住这番美食诱惑,即使玥师兄说的再没诚意,吃饭这件事还是不能误的。
“要,要,要,阿墙要吃,阿墙用这个元宝买玥师兄一只鸭腿好不好啊?那么多肉玥师兄吃不完不就浪费了吗?”许墙口水直流,但又不能太明显,毕竟是个四岁的读书人,要维持读书人的形象。
“对呀!我吃不完。可是这个小师弟好没诚意,竟然想用金钱买我的劳动成果。”萧慎之越说越委屈,只剩哭出来了,“甚至到了现在,我连小师弟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玥师兄,玥师兄,你别伤心,这是师弟我的错,我忘了先介绍自己的名字。”许墙站起来,整整衣衫和头绳,确保无误后向萧慎之一鞠躬,“玥师兄你好,我叫许墙,是十一先生的最后一个弟子,师兄叫我墙师弟就好。”
“那我可以叫你阿墙吗?叫这个不是更显亲切吗?”萧慎之问道。
“不行不行,只有娘亲爹爹和哥哥才能叫阿墙。”许墙慌忙拒绝,但又担心玥师兄生气不和自己分享那顿鸭肉,又想了一招,“不然我每次见师兄,都像见先生一样小布快趋。这个最能显示我的诚意。”
“好啊!”萧慎之给许墙盛出一大碗鸭肉,再配上自己刚下过煮出来的面条,很好吃,用许墙的夸奖来说就是“绝了!”
玥师兄与墙师弟的缘分不在于名利,一个爱煮饭的人遇到一个爱吃饭的人,你希望他们之间的利益驱动能有多大?但只有萧慎之知道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不是这个场景。而是许墙第一次来这里,因为吃得多被众多人嘲笑,萧慎之只是说了一句话,一传十十传百,再也没有人敢说许墙吃得多了。
萧慎之看着怀里脸红的许墙。许墙见自己的时候从来没有像过见先生那样毕恭毕敬,而是跑到自己身边,将要到达萧慎之身边时,往往因为想要跑得更快而绊住腿,但他从没有在萧慎之面前绊倒过。
许墙欢悦地说着:“玥师兄,你的父母也要来是吗?我第一次见玥师兄的父母,我准备了好多好多礼物,玥师兄的父母肯定非常非常喜欢。”
萧慎之点点头,父亲从不会在意别人送的东西,只要配得上送礼人的身份和敬意就行;但是母亲的话,萧慎之也拿不准,自己的娘亲会喜欢什么呢?
“肯定会喜欢的。”萧慎之点点头,看向琉璃岛方向,应该快到了吧!
第六十八章 赐名临
许墙顺着萧慎之的目光看去,远处一个极其豪华的马车缓缓驶来,随着马车的移动一阵淡淡的清香飘入众人心中,笼罩在整个鹿山书院内。所有的先生和弟子都向鹿山书院门口那辆金灿灿的马车看去。
一个高大的男子驾着马车,到鹿山书院门口时,男子停下马车却没有去拿木凳,而是自己单膝跪在地上,抬起一只手让马车内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子下来。戴面纱的女子向人群中看了一眼,仅此一眼就看到了萧慎之,他站在一群人前面,可以看得出刚才也是被人左拥右护,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过津,我觉得咱俩不该用这么奢华的马车。”萧君武又提醒了一句,这一路上他就担心,万一萧慎之不认他了怎么办,但百渡不认他了更难办,萧君武夹在母子俩中间为难,“甚至在这里扮演的是一个穷苦的人,咱们这样......”
百渡压根就没听他的话,在人群中看到慎之后就快步走过去。书院的先生在看到萧君武的那一刻就从下来站到众多弟子身前迎接萧君武。可是萧君武今天穿的衣服,不是很奢华,就像是一个马夫?!如果不是先生们都熟知萧君武的面孔,还有他的个性——只对百渡屈服,他们一定会赶走这个冒牌货。
“先生好。我是肖玥的母亲百过津。”百渡招手让萧慎之过来,她将双手放到萧慎之的肩上,自认为很感伤地说道,“他父亲打仗时死了,国家补了我们一大笔钱,儿啊!以后我们娘来就不愁吃不愁穿了。你要是觉得比别人差,想要个父亲,娘亲就委屈自己,招几个过门丈夫来陪你。儿啊!我苦命的儿!”
百渡说着还掉了几颗珍贵的眼泪,萧慎之贴心地给百渡擦擦。
“娘亲,孩儿想你了。”萧慎之转过身抱住百渡的腰在她怀里伤心地说,“死了就死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娘亲你也放宽心些,日后孩儿当官了给娘亲你谋几个长得好看的面首。孩儿一定找专门的师父教导他们让他们学会一切琴棋书画,日日哄娘亲开心。娘亲啊!我苦命的娘亲!”
两人一人一段唱双簧,把那个高大的马夫抛掷脑后。鹿山书院众多知情先生看着面色越来越发黑的萧君武,怎么感觉周围气温一下子骤降到绝对零下温度呢?楚王妃,世子殿下,你们两个积点口德吧!这么大个活人正在看着呢?我们怕他一怒之下,屠了我们整个鹿山书院!!!
“那个,百夫人,您请里面上坐。”大先生恭敬地将百渡请到屋里。
二先生派小童牵过萧君武手中的马,自己走到萧君武面前,奉承的说到:“这位老爷,您要不要也去里面坐,里面风景也挺好的。”
“鹿山书院不愧是大书院,连个普通的马夫都能被尊称为老爷,鹿山书院真是菩萨心肠,众生平等。”百渡听到二先生要请萧君武过去,转过身冷眼嘲讽道,“尊卑分的很清楚啊!”
萧君武本来还想趁机进去,可听到百渡这句话,别说想进去了,那个念头直接被扼杀在了摇篮里。他了萧慎之一眼,父子俩用眼睛说话。
“萧慎之,我是你爹,你亲爹,快给我求求情。”
“我娘还是我亲娘呢!多你一个嫌多,少你一个不少,现在氛围正好,你自觉离远点。”
“好啊!那我就告诉你娘你五岁的时候还尿床,反正我就是多费几句口舌,不辛劳不辛劳。”
“你,你敢!”
萧慎之转过头,委屈地看着娘亲。眼睛里有泪珠子打滚,就是憋着不流出来,那股子倔强劲把百渡心疼的不行不行的。
“娘亲你,父亲刚才威胁我,让我把他请过来,否则,否则就向娘亲说我的坏话!”
百渡用手绢擦擦萧慎之的眼泪,那块手绢上也有类似于刚才淡淡香味的味道。其他书院先生见她进去后,都前往后马槽迎接另一位贵人。百渡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拉到一边坐下来,细细安慰萧慎之。
“没事的,慎之,娘亲不会相信任何人说的。”百渡环顾了一下四周,笑着拿出一块糕点,递给萧慎之,“这是用槐花做的,娘亲在来的路上看到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萧慎之拿着那块看着就好吃的糕点,吃了一口cun齿留香,好像整个人漂浮在云间,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注视他的母亲,还是那般和蔼可亲,一时间眼泪终于止不住哗哗地流下来了。他猛地扑进百渡怀里,百渡轻轻打拍着他的后背,像他父亲的背那般雄厚,给人一股安全感。
她温柔的嗓音回荡在空空的待客间:“我的宝贝,你怎么了啊?”
“父亲说,父亲说,娘亲恢复了记忆就不会爱我了,娘亲抛弃我,想要想要回到天上,永远也不回来了!”萧慎之像一个撒泼的小孩,在百渡怀里哽咽不已,心里害怕极了,可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毕竟母亲说过她不会不要慎之的。
“我的好慎之,娘亲不要谁都不会不要你的。”百渡抬起萧慎之的脸部,细腻地擦去萧慎之脸上的泪珠,“娘亲给慎之带了一件礼物,慎之肯定肯定非常非常喜欢。”
萧慎之用袖子擦擦了脸,却在擦第二下的时候被百渡挡开,用手绢给萧慎之擦脸。
“袖子接触的尘土多,不干净,你想擦哪告诉娘亲就好了,娘亲给你擦。”
萧慎之歪着头嗯了一声,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目光烨烨地看着百渡。百渡最后向着目光屈服了,平常人真的忍受不了这种眼神折磨,就像一只乞求主人原谅的哈巴狗那般可爱。
“好吧,好吧,告诉你我的礼物。”百渡无奈地举手投降,“不过慎之你要先克制住自己的情感,不要太激动,不要蹦起来。”
百渡在船上了解到,萧慎之欢欣鼓舞的时候会有一种非正常举动。具体是什么不能断定,但他有时候会蹦起来,有时候会高兴地大笑,有时候甚至会用轻功出去找人打一场,但最幸运的时候就是他按耐住心里的兴奋和萧君武下一场棋。百度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防患于未然。
“嗯,我一定不会的。”萧慎之打了一个最强的保证。
“那我说了啊!”百渡先招呼一声,还是来个‘兴’开头垫一下气氛吧。
“人活一世,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但强盗死的时候还留有一个某某某到此一游,所有经过我和你父亲的一致决定,我们夜以继日地给你取了一个好名字,为了这个名字,我们花费了全部的精力,所以才会来慢了,但还是没有错过慎之你的比赛是吧?”
萧慎之紧紧握着拳头,小小的脸蛋胀得通红,连带耳朵都一起燃烧开来。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他双眼炯炯有神,期待着百渡的后言。
“慎之,平静平静。”百渡站起来握住萧慎之的双手,“来,跟着我做,深呼吸,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如此来了三四个回合,萧慎之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
“娘亲,我是似乎已经知道你的礼物是什么了。我能清楚地听到心脏的跳动,我感觉我心脏都要跳出胸膛。”
“我知道你的激动,慎之,平静,平静。”
百渡没想到有一个名字会这么激动,她轻微地移动自己的脚,离萧慎之远点。
“大夏萧氏,君临天下。”百渡不敢再继续说,萧慎之现在已经濒临崩溃了,这个状态出乎他的意料,她控制不了啊!
“萧临。”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为首的男子仍是一身马夫的衣服,可那种贵气与尊傲与生俱来,视一切为蝼蚁,唯独见到百渡的时候眼中的骄傲全部化为柔情,缠绵的能挤出水来。
“君临天下的临。”百渡补充道,她身体后倾,双手互护在胸前防止萧慎之和她打斗。
但出乎百度意外甚至是萧君武意外的是,萧慎之并没有萧君武说的那些举动。而是紧紧抱着百渡,狂亲百渡的脸,嘴里还不停说着:“谢谢娘亲,谢谢娘亲,慎之最喜欢娘亲了。”
萧君武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锅底来形容了,比那更过分,黑成煤炭认不出来了。如果现在是黑夜,萧君武一定完全融入到黑暗之中,物我难分。他一脚踢飞萧慎之:“你给我滚开!”
百渡见自己儿子被打了,甩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清脆响亮。萧君武都被她扇拍到地上,跪着起不来了。她慌忙跑到自己儿子身边,心疼的给儿子化解青紫。
萧君武看到这一幕心里更加伤心,自己媳份刚换的身体,自己都还没有尝鲜呢?就被这龟孙子捷足先登了!他捂着自己的脸,生气地说道。
“百过津,我还没亲过你呢!你竟然这样对我,这家我不过了,我不过了,谁爱过谁过!”
“闭嘴!自己拿一个洗衣板过来继续跪!”
百渡两个字,让这个尊贵的男子立刻闭上了双嘴,兴致恹恹地去给自己找洗衣板。
旁边的先生左右为难,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拦的话那是人家的家事,不拦的话人家是楚王殿下一家人。还好大先生未卜先知,拿了一块冰块过来,可是给谁呢?大先生看了楚王萧君武一眼,反正楚王是个妻管严,给世子殿下就对了。
第六十九章 婚姻大事
鹿山比试算是有了一个小插曲,随后继续开始。萧慎之被安排在第十五场,对战十三先生的大弟子,听到这个安排的时候萧慎之还是很高兴的,他这一点非常像萧君武,寻求世间最强者,一战。虽然他已经很强了,可是学无止境,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并不满足和自大,这个孩子被萧君武教育的很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但不骄纵反而有一种帝王的大气之感。
百渡对萧慎之是越看越满意,她的儿子姓萧,与是人皇萧衍的嫡传后背血统纯正。名临,意为君临天下,天下大同。字慎之,取自兵家百书战须慎。她虽然没有管过这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却将她视为心中最重要的人,或许这就是血缘的问题。
但是百渡并不知道,萧君武为了维护她在楚王府以及天下的尊贵都做了什么,天下之大却不敢妄加评论这位楚王妃的过失。萧家族谱众多,却将这位乐姓王妃安排在最显眼的位置,每次王府有人犯错,无论身分尊卑贵贱都要先去祠堂跪上几个时辰。如果楚王妃碑前的香断了那就是楚王妃原谅你了,反之则是没有原谅。
与此同时,萧君武还命人将百渡的故事编成有趣的文集,流传于天下各处。可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时,他选择将她的故事亲口讲给萧慎之听。萧慎之的养母可以有千千万万个,是谁都无所谓哪怕是一条狗一只猪,可是萧慎之母亲的位置永远只能有一个人坐,他的楚王府也永远只有一个女主人。
萧君武回顾这些年做过的往事,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因为他不知不觉中做的那些无厘头看似很荒谬的事情都是为了维护那个女人的地位。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情绪时他的心里抗拒极了,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即使她将他当作一个可以任意交换的利益,想要便要不想要便不要,他至少找到了自己留在她身边的意义。
然而百渡并没有想这些,吃着萧慎之给她剥的葡萄,一口一个,美滋滋地。
百渡看了看门口已经找到洗衣板跪下来的萧君武,莫名的有一种开心之情。连吃到算的葡萄也觉得是甜的,仿佛这些天的污垢都被一场大雨冲洗干净。
“跪直,一个大男人弯腰驼背像什么样子!”百渡将一颗没有剥皮的葡萄向萧君武扔去,萧君武也不傻,被媳妇罚跪的时候还不忘接葡萄。
“还是过津对夫君好。”萧君武嘻嘻哈哈地将葡萄塞进嘴里,一面吃一面还表现出非常甜的表情,连葡萄皮都一起咽下去了。
萧慎之也随手捏了一个葡萄尝一口,上面的葡萄不酸,可是下面那一层的葡萄简直能酸掉牙。
“娘亲,不酸吗?”萧慎之奇怪的看着百渡,要是萧君武说酸葡萄是甜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装的要么就是真傻了。可是母亲吃了那么多颗,为什么不说酸呢?
百渡被萧慎之这么一问,确实有点不知所措,转眼间耳朵杀红。
“我,我就是,我就是觉得也没那么酸。”百渡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其实吧!这个也不是很酸的。”正当百度觉得百口莫辩的时候,她忽然灵机一闪,说实话她一生中的任何时刻都没有这样自豪过自己的智慧,“不是不是,慎之,可能是你吃的那个葡萄酸,我吃的一点都不酸,真的,一点都不酸。”
萧慎之心里很是怀疑,却也不敢用祖传的读心术探听母亲的心思,毕竟父亲就因为这个读心术犯下了许多错事。他是不会再傻到用这个读心术讨母亲的不喜,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女主人就要有说一不二随机应变的气魄。
午日两点时,阳光最毒,萧君武像一根挺拔的竹竿跪在滚烫的太阳底下,黑色的衣服最聚光和热,可是萧君武自己身体本身就偏凉性,晒一晒也是好的,将骨子里的寒气都晒去。
“过津,为夫也不觉得酸。”萧君武懒洋洋地说道,仿佛这个人真的在晒太阳似的。
“我和慎之说话,你觉得你一个下人,一个马夫,也配得上插话吗?”百渡的言语中有几分生气,因为萧君武得寸进尺,自称为‘为夫’这是绝对不可以的,神灵怎么会有夫君呢?
萧君武手忙脚乱地解释道:“好好好,你别生气,我再加跪两个时辰,要不就等到过津你消气了为止?”
“没那么容易。”百渡高傲地看了萧君武一眼,眼神之中有灭世之意,“慎之,你去找快一百来斤重的石头来,你父亲跪着太无聊了,需要加点料。你说呢?萧—老—爷。”
听着百渡学那些和他打招呼的先生相同的称呼,萧君武的后背上直冒冷汗,接下来的事情会很不妙,非常不妙,简直不妙到了极致。
还好在萧慎之准备出门时,一个小孩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萧慎之没事,倒是那个小孩子被撞到了地上。百渡却抢先一步将小孩扶了起来。
“儿媳份,你没事吧?”百渡给小孩拍拍身上的尘土,一副慈母的面孔,和刚才露出的阴险表情简直是判若两人。
“没,没事。”小孩被这么一个漂亮的人扶起来,不觉得脸蛋都红成了大苹果。
百渡的面纱从几位书院先生离开就揭下来了,因为每吃一颗葡萄就要再掀开一次面纱,百渡嫌这样太麻烦了,就直接豪爽点。
可是下一刻小孩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要不然就是自己听错了。
“儿,儿媳份?”他下意识看向玥师兄,玥师兄也是没有意识到娘亲会来这么一处,反射弧比许墙还要长,“我,我不是玥师兄的媳份,我,我是男生,我还是小孩子,我是男孩子。”
小孩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极力顺畅自己的思维。
“慎之,娘亲说错了吗?”百渡无辜地了看着自己儿子一眼,他和这个小公子手上明明有一根清楚地红绳牵引着,若非两情相悦,又怎会都签在左手无名指上,那是最靠近心脏的位置啊!神灵可以通过tou视眼看到凡俗人看不到的景象,就如他们两人之间的红绳。
“若是喜欢,就娶回家,以后若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你可就后悔不已了,恐怕那时肠子都悔青了吧?!”百渡笑着将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婚姻要从娃娃抓起,况且两个人青梅足马两情相悦,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渡儿,你说的可是真的!”萧君武像一尊落败的神像,颓废的坐在地上,“你不可能说谎的。”他像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紧紧抱住自己的头蜷缩在一地之内,“我萧家要绝后了,我萧家要绝后了。”
第七十章 爱情观
百渡淡淡喝了一口水,将萧慎之和许墙拉到身边,这一句话在这些少年心中记了一辈子,永生永世都不敢忘。
那个女子说:“你们是为自己活的,他人说的是是非非与你们关系不大。众口铄金都是乌合之众随波逐流,你们要做的不是故意鹤立鸡群特立独行,而是明确自己的方向,坚定自己的初心。世道所谓,”
“不是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对于喜欢而言不分性别,见到一个人荷尔蒙爆发,维系的时间使你朝思夜幕辗转反侧,那你就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人,你的心上人。你的心上人可以是任何人,但必须是你中意的。你们明白吗?”
萧慎之点点头,许墙还小,见萧慎之点头自己也点头。
“嗯嗯,阿墙见玥师兄的第一眼就打算好娶玥师兄了。”许墙伸出手比划婚礼的奢华程度,双臂捧成一个圆圈形,“阿墙长大后会备上最豪华的嫁妆和最豪华的婚礼来迎娶玥师兄,到时候玥师兄就不用再去赚钱,可以一直在家里给阿墙做饭了。”
“要做好多好吃的,还给娘送过去好多好多好吃的。”
百渡掩口轻笑了几声,自己好像没给准备给儿媳妇改口费,这,先占了个便宜,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萧君武躺在地上不言语,安静地听着百渡和在给这两个孩子做心里辅导。身为解忧馆馆主她对别人的见解和对世界的分析还是正确的,他们听她的话没错。可问题不是百渡的劝导,而是慎之喜欢男人的来源,萧家孩子经历的事情多,比别的孩子显得早熟一点,情动初开也没什么。
但萧慎之是未来的王,他的大名萧临是要被列在族谱上的,若是出了这么一件事恐怕会很难搞。算来列祖列宗,从来没有萧家嫡子血脉喜欢男性之说,想到这,萧君武的眸色微沉,不是没有,而是不知道,世人所不知道的皇家秘闻。
萧君武不喜欢男人,萧君武的母亲也不喜欢女人,慕家和萧家的祖上夫妻恩爱清明,唯有一个特例,即使把他关在后山自生自灭也难以解萧君武的心头之恨。
那个人就是先皇萧乾。要说这个人还真是不得了,
第八十一章 爱情观
他身为皇帝,三宫六院伺候的样样不误,并且还有一个得心的助手——乐腾。
萧君武越想越觉得气不过,要不是慎之有萧乾的血缘,怎么会喜欢男子。那种霸道的血液在他身上没有体现出来就去祸害他的儿子吗?这个萧乾还真是作恶多端,老了都能间接影响慎之,果然慎之小的时候不该让他和萧乾、乐腾接触太多,好的没学一点,坏的全都一点也不剩的学了过来。
“我出去一趟。”萧君武站起来,连身上的尘土都没有拍下来,他看着百渡请求她的允许,“一会就回来,半炷香,绝对不会误事的。”
这个误事指的是萧慎之比赛之事,用轻功飞到皇城不过十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再花几秒钟抹杀掉萧乾和乐腾的脖子,解决掉这两个不顺眼的人,一切会不会就恢复正常了。
百渡和萧慎之都能感觉到萧君武身边腾腾升起的杀气,浓重的像森林的一场大雾,百渡将萧慎之和许墙护在后面,面容严肃地对萧君武说:“萧君武,你哪里都不许去。”
“我只是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萧君武继续请求道。
“告诉我你出去要做什么?”百渡将两个孩子塞进屋子里,站在萧君武面前仰视萧君武,内力引起的巨大风力拨动着百渡的头发,向后吹散,披散到肩膀上,“萧君武,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想要杀谁?”
“我没有想要杀谁。”萧君武看着百度的眼睛,那双眼睛澄澈明亮,就像夜色中一洒而下的月光般美丽迷人,他最终还是屈服了,紧紧抱着百渡,“渡儿,我气不过,我气不过。我要杀了萧乾,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萧君武抱着百渡时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像是遇到生命中最可怕的事情,他将头埋到百渡的脖颈,即使深深吮吸百渡身上的气息,也平息不了萧君武身上的恐惧。百渡伸出手慢慢地抚慰着萧君武的后背,语气轻柔的问他:“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杀了他呢?”
“他想要杀了我,是他先要杀我的,他差点就杀死我了。”萧君武的泪水滴到百渡的皮肤上,显得那么滚烫,“他还让人蛊惑我的儿子,他杀不死我就像让我断子绝孙,就因为我和母亲撞见他与男子的奸情,他要杀了我!是他要杀我的!渡儿,你救救我,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吧!”
“二哥,我在,没人敢杀你。”百渡踮起脚尖捧着萧君武冰凉的双脸,即使是在烈日之下,他全身还是如此冰凉,就像掉进了冬天的冰窟。百渡强迫萧君武直视她的眼睛,“看着我,二哥,你看着我,我是谁?”
萧君武眼中的浑浊消退了一些,他声音非常凄惨:“渡儿。渡儿,救我。”
“二哥,我救你,救你,”百渡抱着萧君武,在她主动抱着他的那一刻,她就失去了成为神明的资格,因为神明不会有偏心,她此时连自欺欺人也无法做到,“如果世人都背弃了你,我会站在你的身后,背弃世人。我是神明,神明是不会说谎的。”
萧君武听到这句话平静了许多,等到他完全恢复正常后,只是淡淡笑了一句:“过津,你又哄我。”
他没敢把这句话记在心里,两世以来陌生人说的话都比百渡说的可信。可是这一次,不管萧君武信还是不信,百渡都是用心说出了所有的话。
刚才的烈日并没有因为神灵的出现而减少几分炎热,只是神灵却因烈日的存在而晒红了皮肤,萧君武将百渡拉到屋子里避阳。
百渡偷偷看了一眼萧君武对萧慎之和许墙的眼神,果然是因为他们萧君武才会暴走,那眼神简直能把这两个可怜的孩子生吞活剥了似的。她挡在萧君武的前面,防止两个孩子看到萧君武那骇人的表情。
“慎之,你们先去帐篷那看比赛,等到该你的时候我们就会去了。”
“嗯,那娘亲先休息一会。”
萧慎之拉着许墙离开了这间布满惊吓恐怖的房间。
第八十二章 老父亲的心态,崩了
百渡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也不说话,白白嫩嫩的小手端着一盏茶淡淡地饮水,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自古以来萧家动情的男子都非常卑微,卑微到甘愿做牛做马,抛却全身的尊严也不敢与仰望之人并肩。他们像他们的老祖宗一样,要么是在追逐,要么是在追逐的路上。
“渡儿,我不是不满意慎之对男子的心意。他还小,分不清什么叫喜欢什么叫顺眼。”
萧君武跪在大堂上,紧抿着唇偷偷抬头看了百渡一眼,见她对自己这几句话没什么反应,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随后立即低下头继续说:“我觉得身为父母,就应该规正孩子的不对,渡儿,我们不能跟着他们一起不懂事,一起在唔系嘛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这种老父亲心态,和当初他苦口婆心劝萧衍放行的情景一模一样。那时候萧君武已经是地府的一个阴魂,心里牵挂百渡,一直守在忘川河上的奈何桥边,时不时等一下望乡台,可是无论怎么样都看不到百渡的身影。
于是楚王萧君武大怒,直接打到地府询问为何过了两百年了自己的妻子还没到。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用什么他没有注意到,他的妻子就在那一晃眼中错交了的借口搪塞他。
他气得踢翻了桌子,烧了地府。闹到萧家先祖的家里才罢休。
萧君武苦口连连向萧衍诉说自己的痴心,请求萧衍放他去天国找自己的妻子。
虽然是求人,还是求自己的祖宗,但是萧君武还是那般不卑不亢,心中怀着对自己先祖无比大的尊敬,笑着说:“如果我能去找回我的妻子,那么祖宗,您也一定会找到和自己妻子团聚的方法。”
萧衍顿时一怒,这小子套路他,这句话中还隐含着一种诅咒——如果萧君武双宿双飞不成,萧衍也不会好过。
“我是你祖宗!”萧衍怀疑自己家的血统不纯正,怎么生出个这玩意,还敢威胁自己的祖宗。
但是,萧君武这个人,真的很有价值。他用半个玉佩和萧衍换一条路,最终互助共赢,萧衍凑成了整个玉佩,与夏依暖回到了她的世界;萧君武登上了天国,见到了自己朝思夜慕之人。
百渡砰的一声放下茶杯,将萧君武唤回了现在,他吓得不行,内胆都快被吐出来了。
“萧君武,你的想法很不正确。慎之不是孩子了,你应该知道你们萧家男人的特性,思想的深度向来比普通孩子不知高上多少倍。从你的先祖算起,到现在的慎之,你可想过,慎之读了多少书,和你一起经历了多少事。”
百渡回忆了一下自己幼时和老鬼相遇的场景,那时候的老鬼就喜欢听从红楼里买来的污秽书籍,她识字多就给老鬼念,没想到被苏谢听出了门道,自此苏谢就成了一个超级大作家,还是言情少校,妇孺杀手。
再说萧慎之被老鬼抢过去三年,那三年里老鬼不知道教了他些什么东西,肯定不止寒山功法,应该还有一些污秽不入眼耳的东西,还说不准老鬼早就带着萧慎之去过青楼,亲眼见证过那些白花花的皮骨了。
百渡醒目一拍,把所有的气都撒到萧君武身上。她站起来狠狠地踹萧君武,萧君武板直的跪在地上,不敢躲闪也不敢回话,只能委屈地护住自己俊俏的脸颊。
“当初让你没看好慎之,也不知道老鬼给他教了什么破玩意,万一老鬼把我画的那些春宫都给慎之看过了,万一老鬼把苏谢的言情小说当成睡前故事讲给慎之听,萧君武,慎之养坏了你也就别活了。”
百渡此时和萧君武吵架的场景真的很像小说里说的那些打情骂俏,一个肆无忌惮地打着,手上也不知轻重;一个还心甘情愿地受着,身上也不知疼痛。恋爱的感觉真的很耐人寻味,打着闹着就不知不觉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在家庭中又不断地打着骂着就到了儿孙满堂五世同堂,中国人喜欢人多热闹,恐怕也和惧怕孤单有关。
萧君武被她打着也有一种强烈的幸福感,至少她会为了他悲欢喜怒,不管导火索是谁,他都是她情绪承接的终点。
“渡儿,我就是觉得慎之应该喜欢个女人,像我一样。”
萧君武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喊了一句:“慢着。”
“怎么了嘛?”百渡停下了悬在空中的手,奇怪的看着萧君武,并且她还真的听萧君武的话,慢着了。
萧君武又一次露出三分邪笑,魅惑神秘:“渡儿,你不说我都忘了,不仅是萧乾和乐腾,还有沈道和王凝,他们这群人在慎之身边,慎之怎么可能会有正常的性取向嘛?等着,我先去收拾了这些害群之马,不然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萧君武站起来,又被百渡摁到地上。百渡大约知道萧君武刚才想去干什么了,要么是去教训他们,要么是去杀掉他们。不过还是可以从他的话语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父王乐腾还没有死,那么她的弟弟妹妹们应该也都没事。
“你给我安定一点。”
“渡儿......”此时萧君武还觉得委屈,真是让人也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萧君武跪下来的时候达到百渡的胸口那般高,要不是百渡平常穿着内高跟又垫着脚尖,还真的会达不到萧君武的肩膀。百渡靠在萧君武的背上想事情,怎么用将心比心说服萧君武,其实她还挺怕对牛弹琴,牛根本就听不懂,结果白费了口舌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哥,我这么和你说,你听啊!”百渡组织者自己的语言,尽量把脑子里的词语都串联起来,“你看啊,我是女人吧?那你转换一下思维,你是因为女人才喜欢我,还是因为喜欢我而我正巧是个女人。”
萧君武显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想他也是当过七年解忧馆馆主的人,什么奇葩问题没见过,不过此时还真的是被百渡的这个问题给问倒了。到底是喜欢女人,还是喜欢百渡?就像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永恒不变的问题。
萧君武看着百渡的眼睛,毫不转移自己的视线:“渡儿,无论你是男还是女,我都喜欢你,我喜欢的是你,与你的性别无关,也与旁人无关。”仅此而已,只是单纯地喜欢百渡,与她的性别、种族、观念等等外物都没有干系,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的爱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消磨他的情感。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自然是那个人像一瓶致命的毒药吸引你前去一饮而尽,至于死没死那就是后话了,而热恋中的人关注的往往是喝那瓶毒药的时候,爽不爽,痛不痛不快,想不想再来一瓶。没有受得够的伤,也没有不留痕的刀口,有的只是一腔热血和天地雷劫滚滚的轰轰烈烈。
“渡儿,失之非我命,得知乃我幸。”
百渡着实没有料到萧君武还会来这么一段,还挺有文采的。不过要紧的事情还是先劝他同意慎之和许墙的自由恋爱,这种被视为违背人伦的东西,在古代一定很不受待见,很幸运百渡生在现代,有一颗更为宽放的心。
“那你就将心比心,转换一下思想,慎之和你的想法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你执拗与一件事情,你的儿子流有你的血脉,自然也会执拗与那件事情,这就是强大的基因遗传,祖辈上就有的,能怪谁?再说,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没有错。”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那该是经过了数百年的风吹雨打,任人践踏,无数次的擦肩而果万难至极。又何必管喜欢的那人是同性还是异性。”
萧君武握着百渡的手。他的海里刮起了巨大的风浪,无数的小船都被那滔天怒意的大浪打落,永远地沉在了海底,而他还在寻找那所避风的港口。盛意难却,他留在了一个最温暖的地方,很熟悉,因为他小时候就来过这里躲避风雨。
“渡儿,萧家的男人,看中了就是永生永世。”萧君武看向擂台那边。
烈日烘烤着炽热的大地,阳光直线般的洒到每个人的头上,萧慎之站在许墙面前,高大的身影给许墙留下了一片阴影,在这个炎热的夏日为喜欢的人,撑起了一片阴凉。让人不禁想起那句话,天塌下来的时候,有个子高的人替你顶着,你怕什么。
他拉着百渡走向了擂台,高大的身影为百渡开辟一处阴凉。
“二哥,不会吧?你想通了?你真的想通了?”百渡不可思议的看着萧君武,就像是看一个怪物一样,毕竟她记忆里的萧君武没这么好说话,她都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了,没想到战争还没开始就有人已经举了小白旗。
“想通了是想通了,不过萧家终归是要有个人来传宗接代的,既然慎之已经不行了,那我们就加把劲,再生个孩子,男孩也好,女孩也罢,成了我萧君武的孩子,就注定要继承他哥哥的皇位的。”
百渡轻微地笑了笑,什么嘛!还是没想通,这是另辟新径,打算放弃萧慎之再培养个新的孩子过继给慎之养老。
第八十三章 风流往事
今天比武很热很热,可是萧君武阴影下的地方很是凉快,比百渡夏日吃的冰棍还要冰凉,比秋雨后的第一场秋风还要舒爽。如果风雨来袭,这宽厚的脊背就是屋顶的个那根梁柱,雪域的那件披风,冬日鹅白大学雪里的千里鹅毛。
萧君武握紧了百渡的手,生怕这个风筝断了线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从前车马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现在世界很宽广一生只能找到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片宇宙,另一朵星云,超脱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内,只要你相信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站在角落地,默默地等待走失的你。
“渡儿,我们回京城吧,回去住些日子,你玩够了我们再出去。”他神采奕奕,仿若真正的神妃仙子,百渡一直都知道,萧君武其实真的很好看很好看,好看到她宁愿被罚天国禁闭,也要从诛仙台的缝隙里看他两眼。
百渡曾在天国幻想过如果有一个人,披着星月而来,带着三界嫁妆,她或许真的会答应了那个求亲的人。只是上神无心,你想要强大就要舍弃你的欲望、幻想、梦境,那些只会成为你的软肋,成为你前进的阻碍。可是如今她想要的正是这些莫名奇妙的阻碍。
“回去看看吧,看看我们楚王殿下究竟都收了哪些肥鱼燕瘦的女子。”百渡故作轻松的说道,“你知道吗?在另一个世界,一夫一妻制,国家法律强制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我就来自那里。那个世界很热闹,有时候你多走一步就是出国,所有的男性与女性平等,万物共享资源,世界和平宇宙安泰。”
萧君武听到这句话,就知道百渡下一句是什么,肯定是夸赞她那个世界的话语。百渡对自己生存的那个世界有一种说不清的迷恋,向往着那个世界的美好,梦幻着那个世界的未来,执着于所有未曾在目前没有遇到过的惊喜。
“可是我的那个世界少了一样东西。”百渡笑看着身影顿停的萧君武,他害怕她回到那个世界,可是萧君武明明妻妾成群。
萧君武回过头,欲言又止。最终转过去继续拉着百渡走到慎之坐的那一桌。她无比自信的说:“你那个世界少的,这个世界一定有。渡儿,这个世界也很美好,应有尽有,山川湖泊,虫鱼鸟兽,草语花香。门庭若市人才济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家有美人深藏屋中。
“渡儿,你只是见到的太少了,我会带着你游遍五湖四海,历览江山大河。比如寒山的雪,巫山的云,京城的雾,北境的风,南海的树,夜空的星,还有孤山的历史遗迹。长夜漫漫自己一个人看终极是有些孤独的,若是姑娘不弃,小生倒是愿意一路相陪,在这路上与姑娘做个伴儿,解解乏闷,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听着萧君武的话,总有一种买孩子的既视感,更有一种久逛青楼的感觉。
“萧君武,你倒是没事少去红楼啊!这些姑娘书生的话都被你学了大半吧!”百渡质疑地问道。
萧君武顿感危机来临,刚才说顺了就说漏嘴了:“渡儿,我身世可是清清白白的啊!哪次我去青楼不是带着慎之,你不信问慎之,我都是在他的监督下才敢和那些姑娘门少聊上几句,聊的也都是官隐之话,绝无其他。”
说完他那肩膀碰了一下慎之,让慎之帮他说几句。
萧慎之嘴角邪笑起来和他父亲一样有魅力,但是这个嘴唇像百渡的一样漂亮。因为这个嘴唇形状,萧慎之小时候被抱去尼姑庵。被那群老尼姑小尼姑狂亲个不停,直到深夜老鬼告别了魏道姑才把慎之抱出来,抱出来之后也不敢再去皇姑庵了,就隐居在了孤山。
萧慎之小时候很顽皮,挖出好几个古人的墓,偏偏那些毒虫子不敢咬萧慎之,就都报复到老鬼头上。每次老鬼把萧慎之从山沟子里叫回来吃饭都沾惹一身的伤,幸好沈公子带的都是上好的药,帮老鬼涂涂,那些流脓的大红疙瘩都消失后,老鬼才罢休。
否则一晚上就只能伴着老鬼和慎之的争吵入睡了,一个两个月的小娃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大爷,一个说话不流畅但是每个字都很在理,一个说得贼溜却不着边调。沈公子无比佩服这两个人扭转乾坤的能力,白的都是黑的,黑的都是白的,听他们怼人能将你拉入怀疑人生的深渊,并且长久不起。
萧慎之看着萧君武说谎不眨眼的样子,随口皱了一句:“庭花苑的那个不是早就生了个女儿了吗?我见你还挺待见的啊!”
百渡了然的点了点头,果然是亲儿子。
“二哥,庭花苑,外面传闻楚王为了一个花魁一掷千金,单独开辟了一处小苑给美人居住。夜夜笙歌不停,想必就是那位梨花女子吧!”百渡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萧君武。
萧慎之将许墙拉到身后,毕竟母亲这副样子确实令人害怕,可是父亲终究是要有人治一治的。他拉了拉母亲的衣服,补充道:
“娘亲,解忧馆的资料记载不全,父亲还为那位梨姨种了一院的梨花,花开之时可美了。并且坊间传闻也有差异,父亲掌管解忧馆的那几年,可是动用解忧馆馆主的权限删去了不少消息,什么醉陪湘夫人,夜观美人浴,仔细找找就会发现还有更多,对了,娘亲,父亲可是连属下的妻子都不放过。”
萧君武慌忙地后退摇手,迎着百渡杀人的目光解释道:“不是不是,渡儿根本就没有这灯子事情。那是他孝敬我的,跟我没关系,我也是第二天才知道那女人是他妻子,这不第二天就还了回去吗?”
萧慎之第一次见父亲这种样子,就像是看母亲逗猴一样有趣:“可是那位将军不是因为父亲夸了一句:爱卿妻子长得甚是得本王欢心吗?”
萧君武瞪了萧慎之一眼:“......”你快给我闭嘴吧,不折不扣的搅屎棍,越搅合越臭。
“原来是‘妻子’甚得‘本王’欢心啊!”百渡当众删了萧君武一个大嘴巴子,辱人之妻,仗势压人,这个男人以前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很显然,所有人先生和弟子都紧捂着自己的脸低下了头,不能看不能看,否则要被楚王殿下杀头的。可是当事人萧君武却没有过激反应,偷偷抬眼皮看了百渡一眼,萧慎之不认就不能怪他这个做父亲的不义。
“渡儿,慎之七岁的时候还尿床了,尿了两次。”萧君武认真的看着百渡,“真的!”
百渡恨不得再给萧君武一个巴掌,在自家儿媳份面前说自己儿子丑事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这样的父亲还能算是人吗?
“娘亲,第一次是父亲在我床上倒水,第二次是父亲逼我睡前喝了两大瓶水,还把我捆到床上。慎之三个月的时候就不尿床了。”萧慎之委屈地躲到百渡怀里,这是为人父亲应该做得事情吗?
萧君武倒着后退,这个可是有点说不开了:“我就是觉得孩子还小嘛!就是得留点遗憾才算是拥有了一个美好的童年嘛!真的,渡儿,我都是为了慎之着想。再说等了七年我也很无聊嘛,就单纯的想着和慎之玩一玩,但总归我都是为了慎之着想,真的!”
现在孩子长大了,没小时候那样好玩了你能咋的嘛!
果然网络上一句话很正确,危险在的时候父亲是你最坚实的牢靠;危险离开的时候父亲就是最大的危险。
百渡又给了他一个巴掌:“七岁!嗯!七岁!萧君武,我就是晚醒几天,你就这样糟蹋孩子,要是我睡一辈子,咱孩子是不是就被你培养成傻子了!”
萧君武似乎被这一话刺激到了。
“不会的,你一定不会丢下我们父子俩睡那么久的。”
百渡叹了一口气,向萧君武摆了摆手:“拿个洗衣板过来,铁的那种。”
萧慎之听到这句话,怜悯的看了萧君武一眼,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这叫因果,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作为儿子,他很有责任感的坐在一旁给自己的母亲和未来媳份剥桔子。
而萧君武乐呵呵地着手准备,拿个洗衣板就放到百渡身边。
百渡被萧君武摁在椅子上,端着一杯凉茶淡淡地品味。大会上刚刚被铺上一层黑色的布料,用以遮挡午后的阳光。这日头,毒的很,不在早上不在中午,偏偏在午后两点的时候堪称鼎盛。怎么形容呢,就是能把一个小白娃娃晒成一个黑娃娃,让自己家长都怀疑孩子是不是亲生的,恐怕医院会大赚吧,毕竟那么多做dna鉴定的。
这么想着,百渡嘻嘻地笑了起来。
“萧君武,我还有一件事憋在我心里好久了,我一直过不去这个坎。”
萧君武直到发声于沉寂之时,主动招出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府里一共有三千多个妾室,列名的也只有几个。”
百渡笑了笑,不打自招。但一码归一码,她就不信治不了他这个收集美人的习惯。
“我要问的不是这件事。”
第八十四章 骄子侥胜
萧君武半分疑惑不解得望向百渡,不是这件事还能是哪件事。自从萧慎之一点点长大后他身上的读心术都转移到了萧慎之的身上,一丁点也没留,所以百渡现在的任何心思他都是凭借认知和习惯猜测的。这也就造就了百分之五十对百分之五十的几率。
百渡被萧君武这样询问,闭上了眼睛深深地紧皱了皱眉毛,这件事仍然是她的心头之恨。她咬了咬唇pian,忽然睁开眼睛,瞪大了看向萧君武:“当初你为何不救我却去救张侧妃。”
不用问也知道是哪一次。萧君武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去了张侧妃那边,到底是为什么他也说不透。只是那次之后萧慎之对他明显冷淡了许多,与以前相比许多事情都藏在心里不与他说。没想到这件事情也成了百渡的心结,究竟是为什么呢?
萧君武握着百渡的手,他也说不出原因。就像不知道为何太阳东升西落一样,很迷茫很不知所措。
百渡躲开了萧君武的眼神,笑着对慎之说:“慎之,快该你上场了,好好准备准备。活动活动筋骨什么的,用不用娘亲再给你找个人练练手?”
萧慎之也是察觉了父母这边情况不对劲,他的耳朵听力很好,母亲的问题也是他至今的迷惑之一。父亲是真的很爱很爱母亲,可是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去救母亲呢?
一阵热风吹来,把本就不耐烦的百渡惊扰的更加不耐烦。
“萧君武,我问你,如果我和张侧妃同时掉进水里,你选择救谁?我,还是张侧妃?”百渡此时觉得自己真的是非常幼稚,竟然问那些小孩子才回回答的问题,“你究竟救谁?”
萧君武笑了笑,想耍赖皮。
“当然是救张侧妃了,渡儿你忘了,你会水性的。”
百渡心情不佳,更别提萧君武的嬉皮笑脸,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丈夫背着自己在外面出轨了三年,而且丈夫把小三带到他们中间,郑重其事的说:这才是我的真爱,以前是我年少轻狂,不懂爱。
可是萧君武下一句非常平淡的形容,浇灭了百渡心头的无名怒火:“如果你和张侧妃同时掉入悬崖,我还是会救张侧妃。但是渡儿,你不会孤单,你永远都不会孤独,因为我会为你殉情,永远地陪伴你。”
百渡并没有意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至今仍处于震惊之中,脱口而出。
“我若是不曾来过这个世界,你会不会喜欢上张侧妃,并且为她殉情?”
这是一句纯无恶意的询问,可是萧君武听着的时候却像变味的讽刺,讽刺他随意都能对一个女子说出殉情这般敷衍的话语。
萧君武坐到了百渡身旁的椅子上,语气坚定:“如果你不出现,我会爱上五岁时带我出朱雀大街的那个女孩。”
“可是你说,好巧不巧,那个女孩是你。如果还有另一个选择,我是不是不会遇到那个女孩,也活不到现在。渡儿,你可能忘记了,可是我的命是你给的,我的心也是你夺走的。”
他嘲讽地笑了笑:“不,你甚至不用夺它就是你的了,为你而生的一样。”
百渡心里有数十头小马儿飞奔而去,风驰电挚般一闪而过,大脑暂时断片无法思考。
“嗯。”百渡将头机械化地转向擂台,“慎之的比赛要开始了,我第一次看。”
萧君武一听这话顿时喜笑眉开,他看好多次了,就是儿子吊打某某某,严重的时候请来宫里的太医开上几个方子,不严重的时候就有些无聊了,总结来看就是一套下来小打小闹没啥看头。
“渡儿,你放心绝对是咱儿子赢,别人放不放水结果都是一样的。”萧君武偷偷靠近百渡,小声地说,“这次为了增加点看头,我特意把前几年塞进去的暗卫拉出来和慎之比武,要是慎之还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胜了,观众也会产生审美疲劳的,对吧,渡儿?”
我们楚王殿下此话差矣,萧慎之哪次比赛没有看头,不过是你觉得没有看头罢了。书院里的那些先生看得可是津津乐道,这是第一个把书院里教的功夫都在台上一招不露的打一遍的弟子,并且这个弟子举止高贵优雅,眉宇间有一种神秘的气魄,哪哪都是看头,看一百遍也不会厌烦。
百渡现在才看明白,萧君武不是傻,是真傻,没听懂她的话吗?
“我的意思是说,安静地看,安静地听,安静地欣赏。”不要用你那粗略又毫不在意的解说玷污我儿子在擂台上的英勇无畏的形象。
萧君武听到这么通俗易懂的话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多余的,自己的想法很多余。所以有了孩子的父母一定要注意,根据世界能量守恒定律,爱不会消失,爱的总和维持在一个极其稳定的数据。不是你得伴侣不爱你了,而是没那么爱你了,毕竟有了孩子,多多少少爱会转移一点。世界万事万物,看开了就好。
比如迅速转化过来角色的萧君武。
“好,打的好。”萧君武看着擂台上两个人斗武,明显自己儿子差点被别人打一拳,这个当父亲的比捡到一百块钱都高兴。
“好什么好,那是你儿子吗?”百渡斜瞪了萧君武一眼,这么一看,那个和萧慎之对打的人年龄和萧慎之差不多大,说不准真是萧君武儿子。毕竟萧君武在外面的风流名声也不是一日两日就形成的。
“诶,夫人,你这可就冤枉夫君我了。”萧君武无辜地说,“你夫君我啊!不吃外面的野花野草,要是真看中了早就带回王府了,我可不像沈道他爷爷,周可温他爹,周八百,只种种子不收货果实,傻不拉几。”
百渡正好想问周可温的事情,哪只萧君武非要往枪口上撞。儿时玩伴所剩无几,至今还未曾见过周可温的面目。可是如果能下套引诱萧君武把周可温的消息说出来,或许会更加有趣。
百渡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你最聪明,全天下就属你最聪明。楚王殿下,盖世无双,风光万里,无人可挡,所向披靡,死海朝拜。”
第八十五章 裙下之臣(1)
我本桀骜少年臣,奈何一遇惊鸿燕,自此不知红尘陌路何为别。——题记
这个故事的起点发生在萧君武五岁那年。母族被流放和杀戮,母亲被关押到冷宫,萧君武处于朱雀大街之上。
那个时候大雾四起,根本看不清房屋和灯火。浓重的白雾遮挡住少年的视线,伸手不见五指,他却不敢停歇。
他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尽管满头大汗所有的衣服都被浸湿,他还是不敢停下来。这个小孩失去了身为皇子的傲气,不再顽固调皮捣蛋不听话。他的身后承载着的是几千慕家的冤魂,稍微停一下就是对他们生命的不负责任。
“快跑,快跑!不要回头,快跑!”
这个凄厉的女声刺破寂静的长安城朱雀大街的凌晨,直接灌注到萧君武的耳朵中,那个小孩听到这句话更像是着魔了一样加快速度,不断地奔跑,企图离开原地的制浩。可是如果你细心观察就会发现,无论小孩怎样变化速度,他周围的风景都一成不变。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尽我所能却还躲不过徒劳无功的结局。
他不能回头,京城的墙头上站着几个拿着弓箭的人,随时准备射杀他。
小孩闭着眼睛,凭着直觉一路向前跑去。忽然大雾之中一个小手拉住了他,那双小手的主人拉着他穿梭在大雾之中。凭借向下拉的惯性,他能清晰的感觉出来那个人比他矮了至少有一个头,别看小手主人个子矮,跑得确实很快。
就这样,在十万羽林卫的剑雨之下,小手主人带着小孩跑到了江边。那时候京城的大雾已经散去了一大多半。江边还有些许晨雾,将那双小手的主人衬托的仿佛一个谪仙一般美丽。
“还请您听我细说,报仇之事十年不晚,只是您身为慕家最后的嫡外孙,要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那么多冤魂不是白死的。”
小女孩脱下自己青色的外蓬给小孩披上,明明小女孩的身高只达到小孩的胸口,可是小女孩说的话就是那么有说服力。
“我叫清酒度娘,奉师父之命下山带你一程,只是水路遥远,我身子骨不太好,剩下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慕老夫人已经在中海接您了,只要您乘坐这个船就能到琉璃岛,到了琉璃岛也不要以为自己安全了,除了你的外祖母和你的亲表弟,谁也不要信。”
小女孩推着小孩上了一搜大船,趁着船还没有开走,继续叮嘱他道:“这个船是解忧馆的船,朝廷也不敢查,绝对的安全。你去了琉璃岛,别忘了好好学文学武,否则那些人都白死了。”
萧君武自始自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方向。甚至连报复萧乾的方法都想好了,他不是因为自己那龌龊事才对慕家大动干戈吗?那他就让萧乾的龌龊事,在老年之时传遍天下,有辱祖宗圣明,终生不得进入萧家祠堂,这还不够,他还要鞭尸乐腾,将这俩恶人挫骨扬灰。
第八十六章 裙下之臣(2)
萧君武是个果敢无谓的狠人,他以命做赌离开了琉璃岛,前往北境,那个有着他的亲人和他未来出路的地方。那个他的亲生父亲将他削去皇子头衔,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就将他贬去的地方,不是所有的人都配为人父母,就像不是所有的爱情对象只有男女,连这个世界都是多变的谁又能说得清什么呢?
那个少年回望着长安,他的身后是他的北境,黄沙蔓延到黄天的边界,一缕炊烟直上云霄,金黄的沙子在这片地上不断暗流涌动,下去又上来,令人不喜欢。可这个地方是少年日后成长的起点,他将凭借这个地方崛起为万人的王。
“长安,我会回来的。”年少的眼中带着深如潭底的冰冷和鹰隼般的狠戾。
百渡拿着望远镜从江南最高的那所楼望去,少年已经转过身了,唯独那个背影还透露着坚强与不屈,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日后的王位。试问天下哪一个帝王不是践踏着鲜血遍染的土地登上万人瞩目的尊位。
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天选之子必定很不潇洒,坎坷一生才能换得来归入祖庙,也算死得其所。见到了祖宗至少是有一句话可以说:萧氏之子萧君武,不负此生。
七十四楼望海楼,快到黄昏时,从高处望去,栉次鳞比。
“遭逢此变,愿你成长。”坐在七十四楼最顶层的那个姑娘轻轻笑了一下,很轻的那种,就像和风吹过一片嫩绿的草原,骏马踏过薄薄的尘埃。
女孩身边一个身穿少数民族衣服的汉子抓了抓头发,少君几日不见说话更加文绉绉的了。他打开自己的大粗嗓门,询问那个还用望远镜看向北境的女孩:“少君,大汗让我问问你,打还是不打啊?”
被称呼为少君的女孩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女儿身粗汉子模样有哪个男人敢娶她?算了反正日后打仗打厌了,随便找一个倒插门的女婿吧!
小姑娘放下望远镜,细声细语地说:“打,为什么不打,必须打。回去告诉你们大汗,备好兵马,等我连夜赶来。”
汉子立刻察觉不对,还好她这几天学的聪明了点:“不对啊,少君,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女孩智障似的撇了一眼:“解忧馆的事情,行了行了,我处理完就来了,你也别再催了,总而言之,我不在不许发兵。”
汉字应和着退去了。走到楼下才敢睁眼,自小在草原长大,上了高楼有几秒的恐慌,下了高楼有几秒的不敢相信和不敢睁眼。
女孩从七十四楼向底层喊去:“味,阿斥,你告诉阿爹,赶紧给你找个赘婿,否则我解忧馆可不管你这门亲事。”
北境,傍晚,垂挂在西边的彩霞攒动着夜幕的降临,茫茫的人海站在北境城头,看着远处渺小如同豆粒般的人影。他们齐跪在城门口,即使有凶残的官吏鞭打在被晒伤的脊背上,他们也毫不犹豫地坚守在原地。
一阵怪异的风吹来,卷携着沙子覆盖在了脊背出血的人们身上,滚落到嘴唇干燥的人口中,一切能够掩埋那群跪着的人的表面。当这阵怪异的风沙过后,留下的就只有一尊尊雕像——下跪的人表皮都被覆盖上一层沙土,剥落下沙土之后,一切的伤疤都消失了,那片纵横的刀疤都化成了最强健的皮肤。
“万岁,万岁,万岁。”人们对这渐渐变大的身影高兴地欢呼。
这声万岁,叫的不是皇宫里那个坐在龙椅上高枕无忧的人,而是那个为他们带走伤疤的人。国师说过,如果这个小殿下能和那位三月三的女子珠璧联合,神挡杀挡诛魔,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守城的官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就算是带兵打仗多年的城主也被震惊,亲自下楼来迎接那位天选之子。
萧君武那时候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只不过正巧。北境这所城池坐东朝西,风水怪异,或许是因为与沙漠黄泉相连的关系,江湖传闻这所城池里的人都会仙术,宫廷朝阙的人都说这是贬谪之地的不二选择。
萧君武走进之后,不卑不亢:“庶民萧御拜见城主大人。”
老城主本以为一个被贬的皇子,母族没落,德妃被囚,他一无财力二无兵权,一生也不会走出这个北境。可是当她真正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想当然。
天庭饱满,一看就是个有福相的人。狭长的丹凤眼像极了当朝的皇帝,薄凉的双唇是每一个萧家人的标志。他此刻身份卑微,原来也是个皇子却丝毫没有皇子的傲气,当初京城里说书的都说到北境这边了,说是这个三皇子鞭打贵妃。
“皇子殿下,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朝廷繁盛却从来没有给过我们足够的物资,每一年都会有许许多多的人饿死,不是我们不想养活,而是养活不了。”老城主有心无力的说,“即使他们来了,朝廷也没有增多给来的物资。我向朝廷请求过,可是快马加鞭也没有过一封回信,内阁的老臣告诉我,皇上亲手将那些信都烧了。”
萧君武仍是跪在地上,看了看周围的族人们,跪在城门口面黄肌瘦,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老城主把他们驱赶出来,连取暖都不让了。
老城主没有去扶萧君武起来,而是命人收兵,关城门。临走前,他说:“皇子殿下,北境不是您可以用来打拼的东西,您再寻他物吧!”
就这样萧君武和他的族人们被挡在了城外。他愣愣地看着即将关上的城门,沙漠地区昼夜温差极大,这些人都是一些老人残者、妇女儿童,若是经受这些苦楚,定然熬不过去。
“城主大人,请您给我们一些棉被吧。入秋了。”
老城主并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他认为一个被贬的皇子,不,现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庶民,即使有报仇的想法,四下无援助,也不会闹出什么动静。留着这个皇子必将会为北境招来祸患,因为他的那些士兵对这些从京城里来的人并不怎么友好。
城门被彻底关上了,城里的人也陆陆续续熄灭了灯火。
沙漠中的这一千来号人就像是处于冰水之中般寒冷,天上的北斗星格外明亮,仿佛要刺伤这些毫无预备的人的眼睛。他们对这个流有慕家血液的孩子,有着不同寻常、超乎平常的期待,他们认为这个孩子将要他们襁褓中或者怀中的孩子走向那个慕家预言中的盛世。
“对不起。”萧君武对着这一千来号人跪下道歉,这个孩子在琉璃岛享受偷来的安逸的时候,从没有想过这些人会遭受这么大的痛苦和羞辱。他的母亲给他讲的永远是书中的那些美好,投降的敌人可以得到优待,战败的俘虏拥有选择的权利,当你认错之后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母亲一直都是错的,这个世界从来不曾善待过一个弱者。
一个年长的妇女出来抱住萧君武在夜色中颤抖的身子,用最温柔地语气安慰这个失去大部分亲人的孩子:“小殿下,您不必向我们说对不起,您没有错,我们也没有错,这次的错,真的不在我们。可是殿下,您要知道,您是我们的殿下,我们唯一的希望。”
妇人转了一个角度,挡住沙漠中瑟瑟的凉风,用温暖的双手捧起萧君武冰凉的脸庞:“小殿下,你是我们唯一的光。”这片黑夜太长了,长到许多人见不到明天的日光;这个黑夜太短了,短到等不到那些人捡到木材烤火。
第二天还是如约而至,这些聪明的人,守住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们中的年老体弱者自动占到人群的最外面,围成一个坚实的洞,将这些壮年、妇女、孩子围在里面取暖。没有人说不愿意,也没有人抵抗默契。蚂蚁是这世界上最弱小的生物,可是当一群蚂蚁向你攻击而来的时候,你会被那种震慑人心的力量驱退。
仅仅一夜,从一千三百人减少到了九百人,他们的身体都睁着铜铃般的眼睛,生怕自己一睡过去所有的努力都白费,生怕自己一睡过去真的会醒不过来。
多年之后萧君武问女帝:你见过被冻死的人死前是什么模样吗?我见过,至今也忘不了。
那一夜,萧君武也不敢睡,他也没脸睡。身为众人期望的火把,竟然连最起码的温暖都无法给予。少年的脸上多的不仅是疲惫,还有杀死城里人的决心。不要让一个有野心的人和耐力的人很上你,因为那样很可怕,随时都会是你的死期,你家人的末日。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萧君武的呼唤声,东边和西边的少数民族突然连兵攻打北境这个北境连粮食都不够又怎么会支撑得起兵力和武器。
萧君武带着剩余的九百多号人埋藏在沙丘里,靠着一层又一层的沙丘庇护自己,不咸不淡的观战。这场战争中还有一个不速之客——一个头戴红色纱巾遮挡面容的女孩。比起其他首领,这些将士们似乎更听这个小女孩的话。
第八十七章 裙下之臣(3)
大漠之上,黄沙遍地。那群人骑着几百匹马,带着几千个精英士兵,站在北境城墙之下,红纱女孩一个人坐在马匹之上,倒像一个奋勇杀敌的女将军。
一个精壮的小士兵来报:“报,三皇子殿下不在城中。”
“清酒小姑娘,您还真是猜对了,这个老头子还真没有收三皇子。”一个长得非常吓人的首领看着远处的城墙,不愧是清酒度娘,这判断力真够惊人的,“果然不愧是清酒度娘,有了您的帮助,我们就是如虎添翼,攻打北境也是轻而易举的小事了。”
红纱女子看着那个挺有文采的将领,微笑着问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旁边有个老头感觉事态不妙,用胳膊肘对了对那个将领,示意他赶紧改口,不会叫就别乱叫,万一她生气了今天一切的举动都白费了。大汗说话的时候不认真听,这时候叫错嘴就会带着这些士兵和他一起玩命,真是白选这个位置了。连大汗都小心恭敬地对待的人,这个将领真是不知死活。
“改口。”老头看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小心的提点他,声音很小,别人听不到可是那个将领一定该听得到的。
不过人家可没把这个提点放在心上。
“我说的是清酒小姑娘,有什么不对吗?你不就是个小姑娘吗?怎么?想让老子叫你先生,呵,老子不叫。”
红纱姑娘笑了笑,并没有显得很生气。可是只有熟知她的人才知道,清酒度娘笑不一定是开心,哭不一定是难过。有时候她笑得越厉害,你就会死的越惨,死了还好,不幸的是有的人生不如死,只恨来这人间一遭,还见到了这个人间的女魔头。
“是吗?既然您喜欢这么叫,那便继续叫,叫顺口了再说。”她说完就驾着马屁离开城墙,回到了大汗的营帐中,走了几步她忽然回头,看着那个老头,微笑的问道,“您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吗?那在下就不再过多参与了,终究是我一个中原人乱了你们大漠的规矩。”
红纱女子没有一丝压力,笑唱着走出这层层铠甲围城的进攻团中,一路走到了大漠营帐。
五十多岁的大汗看着这个骑马归来的女孩,乐呵呵地去迎接:“怎么了小晗,谁惹我们家小晗生气了,告诉哥哥,哥哥非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油头满面,颜面尽失。”
“哥,我给你的那些成语典故书你就别看了,越看越混,反正记住了也不知道怎么用,”红纱女子没有下去,而是将马掉转过头,临走前又叮嘱了他几句,“哥,这个三皇子是有天命的人,就算皇上把他削去皇子头衔皇家身份,也改变不了这个人就是未来至高无上的未来。”
“我想了好久,还是觉得你应该把这个三皇子接回来,好生供养,至少日后成才了还能帮助你管理一些事务什么的。”
大汗看着这个刚来没多久就又要走的妹妹,不舍得说:“小晗啊!解忧馆不好过了你就来这里,哥哥随时都给你准备了帐篷,你嫂嫂早就给你打理好一切,等你睡进去的时候充满阳光的味道,你肯定喜欢。”
聪明如清酒度娘,又怎会不知大汗的用意,她知道大汗说这些都是为了什么。但是棋局已经布好,该怎么下也都告诉了大汗,能不能赢就要看他自己了。她留在这的原因就是防备变故,没想到敌兵未动,自己的阵营先分敌我了。
“谢谢哥哥,只是哥哥,我说的那些话你别忘了。”
女子说完,扬鞭而去,留下徒有几分悲伤的大汗。在女子走后,另一只队伍也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大汗坐到营帐中问那个监督战场情况的老头,“小晗为什么要先走了。”
老头捏了一把汗,心里不停地诽谤:还能为什么,你的亲侄子对你的义妹不敬,所以你义妹一怒之下就离开了呗。但是人家是大汗,说话时还是要掂量一下语气。
“回大汗,小公子他称呼清酒先生为小姑娘,所以清酒先生就先走了。”老头怕大汗责怪自己,又补充说,“老身劝过他,但是小公子不听,老身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清酒先生走了,连阻拦的理由都没有。”
“你说怎么办吧!”大汗看着老头,“立刻把他给我叫回来,要是下面在有一步因为他而出乱子,这颗独苗也别想活了。”
“是,大汗。”
老头带着自己的那只军队赶回了战场上。
北境城前,萧君武带着自己的那九百多人隐秘的藏在沙丘这个暗处,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从刚才起,就有一只军队消失,不过又回来了。看着那个老头好像对刚才和红纱女子说话的人说了几句,那个男子大声骂了几句。
当他的骂声停止的时候,恰好城墙上传来石头滚落和炮火轰鸣的声音,原来是有几个其他联兵的军队已经上去了,这才引发城主的攻击。
他大喊着可就是没有人听他的指挥。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刚才不敢说话,听命于的不是他,而是那位红纱女子。
萧君武轻笑一声,贼里反,绝对胜不了。忽然他看到了一个希望,其实是他脑子里闪过的一个想法,如果借助这些军队的力量攻打下这个北境城,就是一举双得,自己军队没有损伤一人一物,北境城和这些联军豆得你死我活。
这招叫做,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殿下,您笑什么呢?”一个小姑娘看着这个傻笑的殿下,莫不是昨夜冻坏了脑子。
“我没有笑,只是想出了一个好点子。”他站到众人中间,警惕的说,“所有人分为三批,一批捡柴取暖,一批去找食物和水源,还有一批留在这里照看大本营,我们需要一个绝好的时机,不费一点力气,就可以占领这个北境城。”
“是,殿下。”他们看着这个小孩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的地基踏实了好几分,慕家和萧家的孩子怎么会平凡普通呢。
萧君武将九百多人平均分成三波,剩下的那一波责任也挺大的,他们的任务是观察和捡漏,还有趁机抢回一些装备和可以用的东西。之所以支开前两批人是因为萧君武也没有把我,这个世界上最说不准的事情叫做——变故。
但还有一句话,事事如棋。
这场战争,如同萧君武所料,外面的联军人多势众,轻而易举就占领了城池。这个轻而易举,是在战斗到了半夜,死了大约一半多的人基础上才能够攻破城池。
而北境城里的人,知道命运到此为止,仍然还在拼死力抗。他们的城主给朝廷写信,燃烧起了狼烟,可是周边的城却没有一个愿意出手相助的,他们就像是再看一场莫不关己的大戏,很有趣,因为死伤的不是自己那一队的人。
“很好,就是现在。”他看着队里还算强壮的人,现在的人不多不少,正好够去抢劫这些联军留在城外的东西。
联军来的时候,听从清酒度娘的话,带上了过夜用的东西,本以为会花个几天几夜,这个北境城的城主最硬气,宁死不屈是条大夏的好汉。
“小声一点。”萧君武带着那些人偷偷走到联军阵营里,以为胜利了就不管外面的东西,全部的人都冲进北境城里,却不知,攻打进北境城也是一个陷阱。
城主站在城墙头,看着那个在联军营帐里翻找东西的一批人,这个萧君武好手段。
“三皇子殿下,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老城主向下喊去,“如您所见,联军都被困在我们挖的大坑里,大坑在门口我们出不去,你们也进不来。不如我们合作,你将那些物资运上来一点,我们给你们御寒用的东西。”
萧君武向上看去,那个去城主看着又衰老了几分,白色的头发爬满了头顶,看着像不久之后命归西天的样子。
“不了,老城主,我们都不缺。”萧君武笑了笑,挥挥手让那一批人继续行动收拾东西,听到他说城里的人也出不来玩,这下放心了许多,也不再催促那些人搬快些东西了。
“如果老城主愿意把城主印章交给我的话,我或许可以给老城主送上去几袋米。”萧君武拍了拍几车米粮,“这些应该就是那个中原人给大漠人的物资,整整五十车大米,你说该够我们吃多久啊?”
这里只有五十车,那么大汗那里肯定还有更多。按理说这五十车米应该就是所有的粮食,可是这个联军一出手就这么大方,整整五十车,肯定不简单。
“老城主,这里有三车是用不同袋子装的,恐怕只有这三车才是给他们吃的。”萧君武有了一个绝好的想法,“您说,这剩余的会不会就是朝廷出给您的大米,只是途中被大漠的军队劫走了,不是没有可能吧!”
老城主看着这个聪明的孩子,他的猜想都是正确的,朝廷没有放弃北境,送来了比以往都要多的粮食。
“这些比以往多出三十多袋。”老城主如实地说。
“是的,我们这些囚徒也有份不是吗?”萧君武终于释怀了几分,朝廷也没有放弃他们,只是粮食被劫了。
49.
龙城,骄阳似火,路上车水马龙。
在这所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上坐落着一间咖啡厅。咖啡厅是镂空形的,一共有两层,第一层是平常的店面,供流水席的客人歇息喝会咖啡;第二层有隔间设计的是古木古香,vip会员才能进去。虽然有等级差别,但不影响这家咖啡店的生意,人很多,里面八台天顶空调将温度控制的无比舒适。
其实这所咖啡馆刚开的时候并不景气,老板投股票破产后就转卖了这间咖啡厅,没想到新老板雷厉风行,闭馆三天调整内部结构和经营理念,这座咖啡厅就立刻起死回生,一时间万人空巷,恐怕旧老板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今日,也该拼死一搏哟!”
易千万将自己说的这句话在发着暗光的电脑上,又想了一遍那个肥头大耳长得非常喜悦的旧老板,不由得摇头笑了笑,大大的桃花眼中带着些许怜悯。当笑声消失时,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安静又有秩序,她的心情立刻像此时的阳光一般灿烂。新老板出手大方,开店当日便许下一个很有意思的诺言:第一位顾客vip会员,终身免费。
不巧,何千亿那天起的很早,碰上了这一桩大好事。
1.
那是七年前,她初次到这个城市。
那一天易千万算了算自己的星座运势,桃花爆棚。转而,细如葱花般白嫩的小手一掐指,好道友不如死道友,这是有一人要斩她桃花的霉运。边在路边飞驰边暗自给那人下一个降头,诅咒他一生桃花不顺。中午的时候她路过新的咖啡厅,正碰上新的咖啡店开张。
“欢迎顾客光临。”
店里的经理亲自站在门口迎接。
兴许是因为第一天开店的原因,全部的服务员和两个经理装着严谨,都站在门口等待顾客的到来。当易千万快要到达咖啡厅门口的时候,玻璃大门突然打开,就像在专门等待易千万,黑色系的制服诱惑使易千万停下脚步,她走进店里。
易千万向上看去,装修简约为主,一层偏欧式化,二层古风古色很典雅。
一个正装经理走到易千万身旁,窄腰宽背,温润儒雅,面目清秀,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个年轻精英。因为形态良好,易千万不自觉多看了他几眼。
“中午好,女士,请问您需要订一间包间吗?”经理气质温和,像黄昏时的夕阳,他谦谦问道。
“中午好。”易千万微笑着问道,双眼像天上的银河一般璀璨耀眼,声音清冷高贵,“一间包间,清净点的位置。”
年轻的小经理微微一愣,仿佛见到真正的天宇一般。
忽然背后一阵冷风袭来,吓得小经理毛骨悚然。他低头偷偷看了背后一眼,隔间那个尊贵华气的男人悠悠地摇着手中的红酒杯,青筋暴露的手腕上挂着一个三连绳的女孩皮筋,红酒趁着黑绳在暗哑昏黄的灯光下闪着梦幻的光彩。男人勾起中指点了点桌面上的合同,对面的女人脸色青紫,但还是签下了名字,盖了红手印。
小经理见他们似乎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边,他庆幸地吐出一口气。看向那个笑得和星辰一般耀眼的女孩子:声音和人一样温润如玉:“好的女士,请您跟我来。”
易千万并没有注意到小经理的变化,只是这间简约大气的布局确实甚合她心意,她拿着自己写作用的手提包电脑,一步步走上二楼。
小经理红着耳朵给易千万介绍完这里的制度,并且还把优惠条件给她一一陈列出来。易千万喜不自禁,表面不动声色,在小经理离开后,狂笑不止。
“我易家老祖果然没骗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刚走一个人渣就来一个帅哥,待我不薄。”易千万跪到窗口前,双手合十磕头道谢,“列祖列宗在上,易家第九十重三代长女易千万在此感谢列祖列宗大恩大德,保佑我成功追到那个小哥哥,日后延长我易家香火轻而易举,明天必定烧香拜佛,花圈汽车洋房纸钱一样都不少!”
隔间男人戴着耳机,听着电脑上女人的话,不禁眉头轻蹙,什么叫‘旧的’,他活着她就永远也找不到新的。他就是她的神佛,拜神还不如来求他。可是看到监控里女人高兴的脸蛋,嘴角不自觉挂上了一段优美的弧度,再等他七年,七年之后,他就会回来继续伺候这位刁蛮作家了。
对面穿着学生服装的女孩脸蛋清纯,身材皎好,她将合同递给萧城。她是萧氏集团敌对集团的大小姐易长安,自小仰慕萧城,如今易氏集团财政危机,萧氏集团想要和易氏集团联手对抗共同的敌人——王氏集团,萧城母亲家的集团。
易长安终于依靠这次机会得到了这份婚约,却不是很高兴。但无论怎么说今天签了这份合同,以后就是一家人。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由于紧张和不甘手指都被自己掐出道痕。
“萧先生,我已经签好了,希望萧先生能够履行自己的诺言。”
“嗯。”萧城拿过合同,眼睛却还是看着电脑屏幕,神色微有不明其意,但是修长的手指滑动电脑触屏后,冰山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份怅然。
画面中的女人打开电脑准备画画,可是一打开后面色就沉了下去,放大些才看到电脑桌面的一个小角画着一个动漫人物,那是易千万给萧城特制的,很帅很帅。
易千万看到后也没有下一步动作,过了好久才关闭电脑开关。将刚才那个小经理叫来‘谈心’。
听着画面里面女人虎狼一般的问句,萧城手中的合同被握出了皱褶,这是相亲大会吗?易千万怎么什么都问,看男人的眼神那么明目张胆干什么,这么些天不见是想被教训了吗?
“萧总,合同——”女秘书温柔的声音提醒萧城。
“把新来的那个经理调到分部。”
萧城的一句话引起了男助理的一片诽谤,是谁花了一整天亲自挑选总经理,又是谁满心欢喜说易小姐会喜欢,又是谁要把这个小青年调到分部?做做做,太作,偏偏只有易小姐才能治得了!
“是,萧总。”诽谤归诽谤,还是要照做。
第二天,那个英俊儒雅的小经理就被换成了一个中年油腻老大叔,易千万怅惋了半年才平复这番心情,到嘴的鸭子又飞了,谁能如意?
2.
易千万回忆自己这七年来的好事,渣男离开后她过得万事顺畅,怎么想怎么开心。要是能把那个小总经理也收到囊中,那就更好了。
稍微有点声音的咖啡厅一下子变得非常沉寂,静得一阵阵线掉到地上都能听得出来。整片空气都被凝滞在原地无法流动,从门口的玛莎拉蒂上下来一个让人不敢抬头看的男人。
这个男人修长的身材如同节松般挺拔,面容冰冷,气质高贵优雅,好看的丹凤眼眼尾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修身的高定西装在这个人身上格外有压迫性,仿佛他就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王。他全身都挂着冰渣气息,就像是美杜莎的眼睛,寻常人看一眼就会石化。
易千万站在窗台前,看着这个男人下车,她彻底呆呆地愣在了原地。因为紧随他下车的是一个雍容端庄的女人,修身的典居旗袍,肩上披着刺绣真丝。
萧城抬头看了易千万一眼,他不出声的嗤笑一声,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她的眼睛就没有看过他,始终在盯着易长安。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他就不信易千万真的忘记了他。
易千万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大度的女子,是完全可以大方地展现自己的大度。她带着见面会时特有的职业性微笑,伸出右手和萧城打招呼,第一句话都想好了,就这样说,
“嗨,前男友,你现妻子长得不错。”
可是还没等易千万开口萧城就走了,就如七年前一般不曾留下一道痕迹,也不曾带走一片云彩,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易千万越想越生气,如果不是电视上还广播着他和那位美丽小姐易长安的盛世婚礼,如果不是快手上能一直刷到他功成名就的信息,她真的会疯了,疯到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的地步,是去易家闹一番,说我们有着百分之一的血缘关系,还是说在易家这个大家族,我是主系嫡女,你们只是一个支系的旁支。可这不是古代,宗族早已不被承认,唯有易千万这一家还在坚持着记载族谱这件事。)
易千万看着那个男人高傲的背影,几年不见真人更加刁钻了啊!
萧城拉着易长安的手走过人群,到了那间昏暗的隔间,打开喑哑的黄光,一切都如七年前一般。他打开电脑一只耳朵戴上耳机,修长的双腿任意交叠在一起仿若一尊神圣的神邸,只可远观不可亵渎,多看他一眼都是对神灵的诋辱。
你现在说喜欢我爱我,早干嘛去了。你说离开就离开,一走就是七年,你知不知道我这七年怎么过的,我一直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招惹你,那么多人,我为什么一定要抢你的伞,如果我没有抢你的伞,我会不会就没那么难过了。
萧城,人生能有几个七年,我放不过自己,也放不下你。
我赚了好多好多钱都存起来了,我就是世界富豪榜上的那个第六名zaisen,我很有钱,够你花好久好久,我以后我还会赚更多更多的钱。
(萧城想起来了自己当处与她分手时找的借口,你太穷了,我不想和你继续过穷日子。所以我们分手吧,分手后我就可以去继承萧家的家
你能不能让我做你得情妇,一个月也好,一个星期也好,一天也好,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我永远都是被动者,与你相见的第一眼我就注定卑微。
如果你不让我看看地狱,我永远都不知道低于会有多深。
89.
这场战争很耐人寻味,一个庶子在外面缴获敌军物资;一个城主在城里面恳求庶子给予一些物资;还有几个首领背围剿在大坑里面。看似百人之城凭借其易守难攻的地势和战士们的英勇作战,取得了非同寻常的胜利,可是关键在于这场胜利的谈判。
“三皇子,不知您的意下如何。”老城主站在城墙上,捉摸不透这个孩子到底想做什么,如今的形势显而易见,城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进不来,如果迫不得已采取非正常手段,只能鱼死网破。
“城主大人您可以把士兵从城墙上吊下来,杀死我们,然后将这些物资吞为所有。”萧君武带着嘲讽的目光语气,只是这种嘲讽的对象不知道是萧君武自己还是皇宫里的那位真龙天子,“这样的话,即使日后朝廷拖延给您物资,或者不给都能在维持一段时间不是吗?”
听听,这是多好的建议啊!可是到了当事人的耳中后只剩下无数的嘲讽,这个皇子不是在真心给他出主意,城墙之下那些被逐放的人就用那种死于般的眼睛守在炮火武器前面,一旦城墙里面的人稍有动静,将会遭受炮火的洗礼。
萧君武的聪明,或者说精明镇定之处就是有一双雪亮的眼睛,察觉时机,把握机遇,将一手烂棋下的起死回生。
老城主站在最高的塔顶上,看向那个衣衫褴褛却气宇轩昂的孩子,王室需要的不是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皇子大臣,而是这样一个有明睿目光的皇子,很幸运不是吗?他这个一声生都在遭遇贬谪的老子遇到了,这样的一个,明君。
他沾满自己或者别人鲜血的裤腿稍有动摇,最终在风的吹摇下倒在了尘土飞扬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膝盖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这一声响亮,掷地有声,就像这个老城主五十年前连中三甲,被授予状元称号,一日看尽长安花那时一样。
不同的是,他那个时候说的是:臣谢主隆恩。
这一次,他说的是:臣愿为三皇子效犬马之力。
萧君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或者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他的计划是北境城,却没有想到白白的到一个老师。本想着用这些粮食威胁老城主,让他给他们一些土地,分他们一些御寒的东西。却不曾想,这个人,会愿意做自己的师父。
“徒儿萧御拜见师父。”萧君武跪在城门口,对着打开的大门磕了三个响头回应师父的恩情。
老城主喜笑颜开,自己的师兄弟们都在朝廷为政,师出同门自己却多次被小人诽谤,接连被贬,如今遇到了一个可以扶正的人,真是老天有眼,把他这一辈子所有的不幸都用来换这一次的好运。
“我这一生从未收过徒弟,你若是想要拜师,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其一,我北境城百姓皆不识书文墨迹,为何我要在北境设一个学堂,即使是逼着这些孩子学习。”
老城主有贪心了,师傅就是师傅,知己就是知己,能把师生关系处理的非常恰当的除了上一代右相——老城主的师父,还有谁?
朝廷中的案例比比皆是,什么弟子地位超出师父,被师父一辈的人贬低,轻者剥削职位,重者满门抄斩。清可以教出蓝却不能胜于蓝,水可以清无鱼却不能露海藻,人可以至贱却不能无敌。
“师父为何不问我为何而读书,即使是逼着这看似平静的盛世走向战乱。”萧君武向老城主行了一个礼,胸膛起伏很大,好像受了什么非常不愿意听的话一样,又或者是想起了什么非常痛苦的回忆。
“弟子猜测师父是为我大夏培养人才。”
好一个冠冕堂皇,看似毫无挑剔却漏洞百出的话。
老城主也退后一步,向萧君武行先生之礼节:“老夫猜测皇子是为了大夏更好的未来。”
都是迎合了对方虚伪的心里。
一个想要自己翻案,有朝一日培养出一个会舞文弄墨的人回到京城为他翻案;一个话语简陋直白,袖手翻覆天下却被抬高为为了大夏。
“其二,若是皇子愿望得以实现,将会做什么?”
“为先生正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老城主和萧君武都笑了笑,旁边的人不在局中,不得言语,不解其味,不明其理,只知道两个人相互笑了笑,便开始了下一题。
“其三,何为初心。这个问题希望三皇子不要回答,永远都不要回答,如果有一天三皇子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了,迷失在了津口,这个问题会让三皇子您更加醒目,更加拥有执着地坚持下去的意义。”
老城主的一番良苦,萧君武当时也知晓的半分,任凭他天资聪慧,剩下的半分也是糊里糊涂,直到最后才理解。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叫做送给别人的真心,危难之际使出援助之手,平安之时自觉退居幕后,这样至少不会很伤心。
“最后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希望皇子可以正面回答。”老城主的话有点沉重,担忧的看着萧君武,这个问题关乎现在和以后北境的生死存亡,“深坑里面的人该如何处置?”
萧君武对待这个问题很认真,从他右手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的那三秒钟可以看出,他真的真的很认真对待这个荒谬的问题了。
“我是想着,都杀了吧,黄皮做成书纸,剃下来的肉喂猪或者狼,剩余的骨头统统喂狗。”
萧君武的话让深坑里那些人对萧君武的态度顿时不寒而束,这个皇子还没有到十岁,甚至可以称之为儿童,但那是他们忘了,他们曾经也是一个儿童,享受着大漠的风光,忠诚的朗读大漠与大夏交好的誓言,他们呢甚至有一个好的童年。
“真的要这样吗?”老城主问道。
萧君武走到北境城里,安静地坐到深坑的边缘:“原来掌握人的生死是这么痛快的一件事情,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挤得头破血流也要登上那个位置,真是让人,不是很喜欢。”
深坑里的一个首领喊住萧君武,想与他谈判。
“三皇子,我们做笔交易,只要你把我放了,我答应永远都不再侵犯北境,并且每年按时向大夏交租税,真的,我是东羌首领的亲弟弟,只要是我说得,我哥哥一定会听的。”
其他人见他这么卖力讨好萧君武,自己也不甘落后,开出了更好的条件。有的人说给出土地,有的人你说赠送牛羊,也有的人你说送最美的新娘。最后他们在割地和送牛羊这件事上争执不下,一个比一个开出的条件厚重。
这种情况倒是有点像秦王扫六合的场景,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每个国家都希望拼死一搏,却不知道这种搏斗只是把自己推向更深的深渊。
“活埋,”萧君武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对着城墙上的老城主说,“就地活埋。”
老城主看不透这个孩子,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他的野心很大,可是目前的情况是北境城实力不足,若是部落里剩余的人联合起来攻打北境,那么北境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羊肉,毫无利用价值。
不能让他把一手好牌下死。
“三皇子,您要不要再想想。”老城主为难地说。
“对呀,三皇子,您再想想。”
“只要你肯放我出去,我哥哥一定会给你许多许多牛羊。”
“我把我女儿嫁给你,我女儿是出了名的美人。”
“我送你一半领土,只要您放我出去,一切都可以再谈。”
萧君武看着这群人就像看猴一样有趣。
“拿纸和笔,写封家书,位阶将领者三十头猪三十头羊三十头马,三十头牛,另加五十颗火药,一百把弓,五百支箭。位阶将领以下者,家属告慰亲人,三日后处斩,此三日内许家属送食物。”这些人神色不明,位高者庆幸自己可以脱险,位低着只能认命这次出兵不顺。
人生来就不是平等的,有的人含着宝玉和金汤食,有的一个穷酸的布衣仅仅能够遮蔽身体,保温的事情更是无稽之谈。
萧君武继续说着自己游戏的规则,对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若有聚兵战乱者,族人喂狗。”
这是一场非常精彩的电影,有人写的泣涕涟涟,晕倒在十米深的大坑里,有的人志得意满喜庆的盖上红手印。心灰意冷者面壁思过,回想往事忍不住叹声连连;缴存希望者红光满面计划着下一个要娶谁家的姑娘。
“各位英勇善战,饿上一顿也没什么的。”萧君武明显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粮食。
忽然他回过头,趴在缠满铁荆棘的洞口,向下喊去:“三日后仍活在深坑者,许投降。”
老城主走下城墙,看着这个打着坏算盘的孩子,这个孩子不简单,他的目的肯定不简单地是为他们谋食物和兵力。
“师父,将城中所有毒药贩卖出去,高价。”萧君武提醒道,“比平常高出两倍即可。”
都是些贫苦不容易的人,也不用太为难他们。
老城主心中:果不其然。
第九十章 给奴斥赐名
萧君武看着城下的百姓,心中虽然难免有几分同情,不过那也都是他未曾遭受这番灾难的时候,自从跑出长安城朱雀大街后一切都变了,只有追随他的那些慕氏子弟和朝廷中仍然为他辩解的,活着因他贬谪的那些人才是他的助手。
“终究是大部分的天下负了我,我又何必照看别人的天下。”萧君武苦笑道,这个表情在一个孩子脸上很不正常,“师父,我只剩你们了。”
他的言语中透露着少有的悲戚,成年人的辛酸和无奈。
解忧馆馆主的女弟子清酒度娘曾经写过一个心灵鸡汤,其中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成长就是看清生活后仍然愿意接受并且发自内心的热爱它。
老城主的眼球因为苍老又些虚表面的浑浊,但是在看向萧君武的时候露出了年轻时有的朝气和希望。
“萧氏的孩子不应该有这样的消沉。你的先祖,我们的人皇,当初何等气魄,灭番族,定四海,平天下,建大夏,子孙绵延不绝,儿女功盖五胡。你身上流着萧氏先祖的血液,消沉的话有损先祖的声名。”
“弟子知道了。”萧君武退后一步鞠躬抱拳行礼,师父的话不得不听。
老城主还想再说上几句,毕竟那些番族子民无罪。
“三皇子,要不要将下士和首领分开关押,都有命,他们没有出来征战前,也是家里的顶梁柱和有人爱的人。”这样的惩罚,堪比死刑,要么被家人带来的食物毒死,要么等到活过三天后主动投降,成为人人唾弃的叛徒。
这样的“大方”,对那些富家子弟根本没有威慑,他们的家里人根本就不把这些东西当值钱物件来看,万一有别有用心者说北境城的野心,朝廷说不准会派兵攻打北境,或者在敌军来袭时,不许朝廷内部派兵救援,或者临边暂时交好的部队也不会来救援。
萧君武坐在深坑旁边的一个大石头上,短暂的歇息一会儿,从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他刚才谈判时也是极度的心惊胆战。不管是和老城主谈判,还是和深坑里的敌军谈判,都是如此,胆战心惊。
“师父,你的心太软了,这样心软,昨天究竟是怎么鼓起勇气把这我们些流民赶出去的。”
“我不是心软,只是,”他的目光转向天空西边的地方,那里曾有一个方丈化虹,白色的天空出现了五种颜色的彩虹,世人都传言说是得道高僧。
老城主无奈地说:“三皇子,万物有灵,出征或许非他们所愿。善待一个生灵就是为自己留一条后命。”
现在的局势像一盘棋,萧君武不是执棋人,也不是棋子,他是棋盘中心的一个十字格,而他的周围布满了无数个相同的十字格,舍弃了一个格子有可能会失去一条龙的眼睛,黑白对子胜负非常重要,关乎上万人的性命。
萧君武想了想,年少不知何为狂:“师父,生灵都匍匐于我得的脚下,朝廷没有杀死我,是上天留我,既然我活着,就不想让那些人好活。死了不可惜,可惜的是生不如死。”
少年的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指尖发凉,睫毛下的阴鸷像一个亟待展翅飞向九天的大鹏,撑着扶摇直上清天。
“今夜,明夜,后夜,我都会守在这里。白天的时候还望师父勤看着城外的情况。”萧君武眼珠子转了半圈,走向深坑,向下面有悲有喜的人说,“为了提高效率,我们再加一条,从今天开始算第一天,一天我们就杀十个人,这十个人中,什么身份我们也说不清,生死有命抽签决定。”
“至于处决的时间,就定在中午后一个时辰,阳气最盛。”
少年稚嫩的脸庞毫不在意地将这些人的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如今的结局就是未来许多高管达贵们的结局,小的投影照射出大的未来,并且萧君武还给这场游戏起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名字,经过百渡认可的名字——权贵的游戏。
萧君武摆摆手,让队伍中的老者安抚自己带来的九百多号人。他只留下了一句话:“卧薪尝胆,破釜沉舟,终究还我慕家一个真相,还望诸位多担待些替御受些罪。”
下面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今小主子认老城主为师父,他们就算再对老城主心里抱有不满,也要忍着,大仇未报,谁对他们的利益最大,谁就是朋友。
实现成功的道路上,方法并不重要,途径也有路可寻,只要你不违背法律,拥挤在岔路口的人都会为你让出一条奔跑的道路。
“是,小主子。”九百多号人,一个声音,许多年后,萧君武无比怀念与这些人在一起的日子。
不得不说,今天真的是一个非常精彩的日子。
晚间老城主派人安排好萧君武的手下九百多号人后,就赶去了城门口。
牛马羊猪,将城门口围堵得水泄不通。来接自家孩子的有父母,爷孙辈的人,也有兄弟姐妹,他们就像接回自己在学校的孩子一样随意,来去自如,完全没有把这次的失败当作一回事。只是可怜了那些还在深坑里的人。
“儿啊!苦了你了。”
“都瘦了。”一个老婆婆捏捏自己长得人高马大的孩子胖墩墩的脸,悲伤的说。
“儿子一晚上没吃饭,快去吃一顿好的。”那个中年男子好像很委屈,“儿子都快饿成一道风了。”
“走,回家,回家。”
婆婆上了马车,自己的儿子骑着高大的马,那种盛气凌人的状态,真的跟打了胜仗似的。不得不说,神灵真的很有意思,他制造出了命运这个玩意儿。当你傲气凌人的时候,不会取得心中的结果,为了防止你像个气球一样,过度膨胀导致最后自己爆炸。
这是富家子弟的一个剪影,其余的穷人家的子弟就不一样了。他们认命地窝在一个地方。
家里人送来了丰盛的美食,家境不好的可能一生都不会想到自己还能有这种荣幸。
不知该说是喜还是悲。
“这场游戏,你们是最玩不起的人,同时也是最拼命的人。”萧君武坐在那里,一百零二个富家子弟,仅在一个时辰中便接完了,“他们想要的功名和青史。玩不起。”
一个年轻人放下手中没有动过筷子的饭碗,他的嘴里嚼着什么东西,站起来硬气的对萧君武说:“不是玩不起,只是败了就是败了,我至少尽了全部的努力,虽败犹荣。”
“虽败犹荣?”萧君武站起来,接着顺向月光看向了那个站起来的男子,粗犷的胡渣和漆黑的面容令人畏惧,“是啊!虽败犹荣。”
“你叫什么名字?”萧君武又加了一句,他们那的人名字往往很长,中原人的名字就不同,再多也出不了五个字,“有中原名字吗?说你的中原名字。”
“回三皇子殿下,没有。”他上前一步,使月光照到全身,因为萧君武背着月光,所以他看不清萧君武的样子,只知道那是个五岁的孩子,他双膝跪在地上,磕的头在黑夜里格外响亮,“请三皇子殿下赐名。”
旁边和他同阵营的人终于意识到这种情况的严重,他是想要投降,只是不知道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
“奴斥,你敢背叛主子,主子一定会杀了你的,还会杀了你的妻子和儿子。”
另一个在他身旁的人小声说:“你是不是想出去的时候,杀了那个小孩?”
他推开身边这两个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主子溃逃,还配得上做我们的主子吗?”
“你不想要你的亲人了吗?”
他犹豫了一会儿,看着自己面前丰盛的饭菜,他一生或许只有这一次机会吃掉这么好的饭菜,可是他还很年轻,父母已老,妻子和儿子还小,弟弟也还十三岁身材瘦弱,出去的话说不准会被那些骑着高大马的人欺负。
寂静中等了好久,他才说:“他们会体谅我的,我的决定不会错的。”
他抬头看着萧君武,一字一顿字正腔圆地重新说:“请三皇子为奴斥赐名。”
萧君武来了兴趣,坐到深坑边缘的土堆上。
“你可以背叛自己的主子,终有一天也会背叛我,我又为什么要用你这种不忠的人呢?”
奴斥似乎早有预料他会这么说,胸有成竹的说:“奴斥愿意为三皇子献出自己的诚意。”
萧君武不说话,如果今天投降时说的话都是这个人自己的想法,那么这个人是一个大的威胁,敢预料将军的所想。
“说说。”萧君武说。
“请三皇子让奴斥出去,奴斥会献出自己最大的诚意。奴斥愿意用最诚心的礼物,换得三皇子殿下认真对待我的父母和弟弟,”奴斥像是在交代自己的遗愿,“我的父母都老了,弟弟还小,妻子估计会带着儿子远嫁,她跟着我也受了不少苦。”
萧君武命令手下放了一个绳子,接继着奴斥爬上来的人都被守圈的士兵打下去了。
当奴斥上来的时候,萧君武处于一片月光之中,身边没有护卫,并且完美地暴露出他的位置。
奴斥夺过士兵的剑向萧君武刺去,划过萧君武的右臂膀,用仅有萧君武能听到声音说:“我是忠于三皇子的。”
是很有趣吧,就像一小偷偷走了别人的钱,转头祝那个人赚的满盆金锅。
第九十一章 奴斥
护卫赶忙将萧君武围在中心,警惕地看着那个持刀的男子。
“主子放你,你竟然恩将仇报,狗奴才。”慕家的一个妇女见士兵已经钳制住奴斥,赶过来耀武扬威,痛骂他一顿。
妇女转过身跪在月光铺满的大地上,行的是将军的礼节。慕家人崇尚武,但也不失文,文武双全才能锻造一个优秀的人。
“主子,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杀了就是,留着只会让主子心里不舒坦。”
“三姨的意思君武明白,只是,三姨,君武也有自己的计划,希望三姨信任君武。他们对三姨夫做的君武会在北境出兵朝廷的那一日,统统还回来。因果轮回,善恶终有报。”萧君武扶起那个女人,她的眼睛哭得像是两个粉色的大桃子,“三姨节哀顺变。”
被叫做三姨的妇女点了点头,退居到萧君武后面,流着慕家血液的孩子终究不会是一个庸庸碌碌,平凡度过一世的人。
萧君武摆摆手,让那些人放走了奴斥。
“你若回来,便叫百因,百因必有果。”
奴斥趁着别的士兵松懈的机会逃出北境城,耳边的风声夹杂着小孩稚嫩的声音,百因必有果。
很快奴斥的背影消失在了北境城能够看见的视线里。
第二天早上,北境城前多了两颗头颅,一个是奴斥首领的,另一个自然是奴斥的。提着人头来拜见萧君武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穿着破烂的灰黑色布料,右手拄一个一米多高的木棍子。
少年似乎是走累了,拖着两个人头耸拉到北境城门口。
“奴斥之弟阿滚前来拜见三皇子。”
这个少年很顽固,从黎明喊道太阳完全升起来,高高地挂在城头,像一个永远不落的神话。
奴斥走后,萧君武仍然守在深坑里,坐了一整夜,伴着月亮升起和落下,他对着那些没有家里人送饭的人说:“奴斥的饭还未动,若都是心甘情愿为首领卖命的人,与其受辱而死,不如自己选择,痛痛快快的结束一生,也不枉是北境临边的好男儿。”
听了他这句话的怂恿,不少人跃跃欲试。
只见小孩继续说下去:
“好男儿,志在四方。一个大夏,五个大家庭,中原为首,南蛮北狄东夷西羌戍守边关。”
他身后的士兵重复着四个字,声音寥廓天际。
“一个大夏。”
“一个大夏!”
“一个大夏!!!”
深坑里的人都没有动作,除却几个已经死透的人,剩余的那些壮汉最多也不过三十来岁,都曾想着跟随首领讨伐,挣得军功。
不过有时候,富人和穷人的游戏,穷人真的输不起。
“一个大夏。”深坑一个十几岁的青年重复这这一句话,四个字,“一个大夏。”
当他重复第三遍的时候,深坑里面爆发出非同寻常的响声。
“一个大夏。”
我们团结一致,不是因为各自利益的驱使,还有一种情结凌驾于个人利益至上,叫做一个大夏——一个团体,拥有共同的梦想,献出一份力量,最后的结局满足了每个人的利益和荣誉感。
为家国而战,不是说说而已。
为大夏而起,不是夸夸其谈。
为统一而归,不是天方夜谭。
天亮的时候,北境城外传来重复的另一句话——奴斥之弟阿滚前来拜见三皇子。
萧君武冷笑着让老城主看守着深坑里的人,所谓洗脑,不过是告诉一个他们从不知道的甚至是知道了也不愿认的事情——打来打去,我们还是一家人。
恐怕让祖宗看到今天的局面都会笑掉大牙,三年打下来的天下如今,四分五裂,山海不可平。
他站在门口,听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里他设想了所有的可能性结局,收了啊滚的话,可能会因为关键的一步而兵败京城;不收的话就违背了与奴斥的约定。
这个天下,你可以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要相信人心,因为人心藏鬼,满口胡言。
“放他进来。”
小孩站在城门口,对守门的士兵说。
厚大的大门在一瞬间打开,少年跪了一个多时辰,腿脚有些麻木,站起来的时候腿脚支撑不住又到了下去,直到第三次才勉强前行。
萧君武很看好这个少年,至少在他跌倒和站起来的那三次里面,少年的心里一直都是向往着站起来。
“你大哥是被谁杀死的?”萧君武提过奴斥的人头,这个割痕,不像是被人砍下来的,很利索,就像是,
断头台的那把大砍刀。
萧君武的手腕不禁抖了一下,指尖苍白。断头台的头颅,伤口的形状和特点,他都一清二楚,连做梦和闭着眼睛也能清楚的画出来那种形状。
阿滚刚站起来,又扑通一声跪到萧君武面前。
奴斥回到阵营的时候,正碰上拿着礼折的首领,首领将自己女儿的嫁妆拿出来,正准备去赎奴斥。
首领拍着奴斥的肩膀,宽慰地说:“最勇敢的武士,你回来了啊!我正准备去将你带回来。我们的大漠,不能没有你,最勇敢的人,是你把我的儿子从包围中救了下来,我很感谢你。”
奴斥低着头,双拳紧握,哑口无言。
很奇妙,当你被一个人抛弃的时候,已经另择明主,突然那个人又对你说:我只是把你放到那里一会儿,现在来接你回家。多么讽刺,但是奴斥身在棋局,身在庐山瀑布之中,看不清整个局势,整座山的样貌。
“首领,我想向你借一件东西。”奴斥拉着首领进到了营帐里,首领挥手让里面的人出去。
“勇士,我会给你最英勇的头衔,你想要什么东西?”首领将礼折放到桌子上亲自给怒斥倒了一杯水,见奴斥有为难之色,说,“你救了我的儿子,就是救了我们全家人的性命,只要是勇士你提出来得请求,再难我们也会办到。”
奴斥走到营帐中心偏左的位置,架子上面放着一把锋利的宝刀,他不敢拿起来,只是沿着大刀的形状描摹了一圈。
首领走到他的旁边:“勇士,你要这把刀吗?这把刀名为漠月刀,是我们大漠的宝贝,拿出去削铁如泥,认知这把刀的人都会吓得尿裤子,哈哈哈哈,胆小的中原人。”
在奴斥将到拿到手中的一瞬间,白色的营帐上溅了新鲜的血液,像是被泼洒到上面的一般。
“对不起,首领,我的主子现在是三皇子。”
首领还不知原因,就已经尸首异处。
营帐外巡逻的士兵看到里面的鲜血,匆匆结合成队伍站到营帐门口,在他们询问两声没人回答后,正要冲进去,却有一道黑影迎面飞来,手里拿着一把名为漠月的大刀,杀出一条重围血路。
黑影的目标很清晰,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营帐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声,响彻整个大漠。
黑影拉着自己家里仅剩的弟弟和娘亲,跑出了木桩围成的领地,遇到惊叫打招呼的人,他血红的眼睛在望到的一瞬就都杀了,防患于未然,走了一条僻静的沙丘。
“奴斥,发生什么了啊?”老婆婆跑得慢,奴斥担心被追上,就背着老婆婆跑出去了好远。
身后的弟弟一直紧跟着,虽然长得弱小,但是跑的速度是真快,奴斥看着弟弟松了一口气。
阿滚问:“哥哥,嫂嫂已经跑了,带着小辉,都走了。”
他说话不是连续的,所以边说边跑也不是很累。
奴斥低头奔跑,什么话也不说,他像一头失去控制的汽车。
“首领刚才才来过我们家,说要把哥哥你赎回来,幸好我们带去的饭菜是干净的。”
阿滚的耐力很好,在沙子上跑了那么久也不说累,还能不喘气地说上一大堆。
“本来是嫂嫂要准备食物给哥哥送过去的,但是阿娘不相信嫂嫂的为人,让我重新买了一份送到北境门口。阿娘说命重要,为谁奔劳都行,现在天下很乱,能保住性命就是好的。大不了最后认输投降,至少还有命在。”
奴斥停在了原地,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看清过自己的阿娘。
小时候阿娘就告诉他,不要背叛首领,可是当阿爹死后,阿娘也不再强迫他为首领效命。稍大一点的时候,他娶了媳份,阿娘偏说那个女人生的孩子不是他的。再大一点的时候,婆媳关系不好,阿娘收养了一个小孩,给他取名叫做阿滚。
奴斥的想法很冷淡,他觉得阿娘也是和那些忠烈的父母一样,可没想到阿娘对自己还是有私心的——她想让她的儿子活着。
“阿娘,我错了。”
奴斥停在原地,放下了老婆婆。
“奴斥以为阿娘在那碗里面加了毒药,奴斥以为阿娘要奴斥死。对不起,阿娘,对不起。”他对着老婆婆狠嗑响头,只是沙子卸去他大部分的力气,“我更对不起首领,对不起,对不起。”
奴斥解下自己腰带里的大布袋,刚才在首领营帐里拿的,顺手就挂在了腰间,里卖弄装的是首领的头颅。
第九十二章 百起
“阿滚,大哥做了错事,可是大哥没有认错人,三皇子才是我们最后的选择,阿滚你拿着哥哥和首领的头颅,到北境城前磕头求见,三皇子一定会见你的。”
老婆婆颤抖的皮肤摸着大儿子的脸颊,粗狂的胡子挂满脸庞。奴斥眼尖的看到她的手腕少了一个传家的镯子。
丰盛的食物可以在大漠里借,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可是致命的毒药,从来都是高价出售。
他摇了摇头,泪水拱进了胡渣子里,看向唯一的弟弟。
“阿滚,如果哥哥死了,你在石头上加一个名字,叫做百因,百因必有果的百因。”
奴斥摸着阿娘的手,儿子不孝,在世未能让阿娘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还让娘这么担心和破费。
他退后一步,用大刀利索的割掉自己的脖子,头颅应声落地。
老婆婆声音和皮肤一样褶皱,一个难听,一个难看。他摸着自己儿子的脸,死不瞑目。
“奴斥啊!阿滚啊!我放了,放了。”
阿滚即使在天真,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可是,阿滚,阿娘对你说的也是真的,命最重要。你听你哥哥的话吧,找一个好的路子走,别再像你爹和你哥哥一样。我的阿滚,阿娘祝你,有个好的主子,活得轰轰烈烈。”
阿滚看着奴斥滚落下来的头颅,两眼发直:“阿娘,你给阿哥下药了吗?”
阿娘走到自己大儿子身旁,拿起那把刀舒心的说:“老头子我来找你们了。”
那之后,阿滚将阿娘和大哥的尸体放到流沙之中,带着两颗头颅一路奔跑,穿过重重警戒线。
路上的人说:“阿滚,你跑那么急是要去救你哥哥吗?”
从他们的话语中可以推断出还没有将奴斥杀害首领的消息公之于众,唯一表忠心的证据就是阿滚手里的两颗头颅。
“奴斥弟弟阿滚求见三皇子。”
十二岁的少年喊破了嗓子,沙漠中的太阳很毒,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但是萧君武见阿滚了并且给了他一个好差事——在马暨里面照看马。
萧君武说:“你的哥哥很忠心,那么你呢?如果你想来这里我会相信你,因为你的哥哥是奴斥;如果你不想来这里,我也可以放过你,因为你的哥哥是百因。”
少年跪在地上,直起身板迎着刺眼的太阳,声音铿锵而沉着:“请三皇子殿下收留阿滚,阿滚愿意为三皇子殿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萧君武仰天大笑了几句,这种表忠心的话最不能相信,因为你一旦遗忘他们这些人,会受到惨烈无比的背叛,就像奴斥背叛他的首领一样。人心难测,但是萧君武有办法治这种情况,要么找到可以替代这些自以为怀才不遇的人,痛快的给他们一个死刑;要么给他们一个期限,让他们知道自己尽忠有时。
萧君武气定闲神的说:“阿滚,我征用你二十年,二十年之后你的归处自己选择,但是我希望这二十年间你能够对我慕家竭尽忠诚,如果有背叛,我将会挖掘所有的流沙,鞭打大漠所有的尸体,将活人和孩子有安排在一个可以永久沉睡不醒的地方。”
阿滚的目光不像是装的,他狠狠地磕在地上:“谢三皇子,阿滚终生不忘。”
“大漠有大漠的风俗,中原有中原的习惯。以后你就随你哥哥的中原姓,名字么?”萧君武背着双手望向远方的京城,“千里之台始于磊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万事开头难,想到不行还都需要做到。你就叫百起吧!这二十年间你的名字就叫百起。”
百起这个名字,起于萧君武之口,扬于百过津之手。这个人物,不得了,心狠手辣只认两个人,一个是男主子,一个自然是女主子。不喜欢他的人都称他为狗,只有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个“狗”是多么地有人性和善良诚实。
“百起,即日起你便去照看那些送过来的马匹,记住他们是日后作战用的武器,一定要好好照顾。”
萧君武这样随便的吩咐难免让人感到心里不舒服,更何况还是一个弼马温,可有可无的小官。
百起似乎懂得萧君武的用心,踏实地跟着一个小兵走向后面的马匹身边,干起了自己的职责。
老城主走到萧君武身边,问道:“还要等到第三天吗?”
从那个叫奴斥的家伙离开开始,断断续续有许多人恍然大悟,争着抢着要为大夏效力,说什么无稽之谈,什么祖宗会原谅的,人皇萧衍在天上看着呢!无稽之谈!
不过这些投降的人还只是三分之一,余下的三分之二死了一小部分,还有一大部分在负隅顽抗,按照萧君武的想法,三天后就直接活埋了。老城主年纪大了,确实做不到。
萧君武走到深坑里,问了问下面还活着的人:“吃了奴斥那碗饭的人,死透了吗?”
下面的人去吃过饭的人那里测了测鼻息,已经完全没有呼吸了。萧君武看着他们演戏,乐在其中也不忍心揭穿。如果蒙汗药能毒死人,那么断肠散就能把死人救活,滑天下之大稽!
“萧君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突然出现这里,很不寻常,“萧君武。”
她叫了两声,没有人回头,在叫第三声的时候,他转了过来。
“清酒姑娘,您在这里是畅通无阻的吗?”萧君武转过身问那个骑着高大骏马赶来的女子,他看了看身旁的人,“谁把她放进来的?”
老城主深深低下了头,这个时候说话不合适,但依着萧君武的性子,清酒度娘或许能够治治他呢?两个聪明的人相互对决,确实是一件值得观看的事情。
“我救过你,你是要与我为敌吗?”清酒度娘微微揭开戴的红面纱,露出满脸的疲惫之色,她刚走后脚就有人追过来,说什么大兵出境全军覆没的丧气话。本来就没有怎么休息,又因为急着赶来,一路上风餐旅宿风仆尘尘,根本不是个小女孩该过的日子。
“清酒姑娘此言差矣,我刚才不是放过清酒姑娘一条生路吗?”萧君武看着女孩子模糊的样子,就知道她不记得了,“兵临城下的时候,在下就在沙丘后面,清酒姑娘想要接近路回去复命,但是近路上有流沙,在下命人挡住了流沙群,清酒姑娘不才得以安全度过吗?”
清酒度娘第一次见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当初拉着他一起跑是因为这个孩子太可怜了,迷雾中的长安城大街上,长安城城头,站的都是弓箭手,如果他们想射,如果高台之上的那个人发布命令,那么在她还未拉着他一起跑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输了。
“试问交战之时,谁会管清酒姑娘的死活。在下心中有些许凉寒,毕竟姑娘也是在下用心对待的人,竟然气势咄咄地来找在下理论。如果一命换一命还不够的话,那就麻烦清酒姑娘把我送回京城,要么被一箭射死,要么被斩首示众,也算了结清酒姑娘对在下的怨气。”
清酒度娘不再跟他废话,论嘴皮子功夫绝对没有人能比得过萧君武,一个男人那么能说会道的干什么,抢女人八卦的饭碗吗?
“三皇子殿下,还望您明确,在下并未逼着皇子做某种事情。”清酒度娘骑着来时的白马,走出了北境城,心里暗暗骂这个孙子,臭老鳖,龟儿子。
“师父,你听清她刚才骂的话了吗?”萧君武挠挠头,不明白的问,“老鳖是什么?”
众人:“......”
老城主:“如果我说老鳖是好话,你信吗?”
“信啊!你们也都是老鳖。”
萧君武大方地夸赞每个人一句‘老鳖’。
三天之后很快到了,大汗又去找了清酒度娘一趟,这次他用别的理由把清酒度娘软禁在帐篷里,不让她回解忧馆,也不让她出去。
“度娘,你再帮帮大哥一次,就这一次。”大汗苦苦哀求。
那张纸条就是百渡给大汗出的主意,不知道在王子手上的东西怎么落到了奴斥手中,最终人家奴斥聪明,主动投降。
“萧君武能说会道,我能怎么办?我写纸条的时候不都说了吗,全部投降投降投降,为什么还要冒着大险把王子接回来,你是怕萧君武不知道那个是王子吗?万一他发起疯来,说把这些贵子们都杀了怎么办?”
清酒度娘和猪队友同谋,心里非常憋屈,只想说一句话,做好被萧君武再一次狠狠地坑的思想觉悟吧!你想要回王子,又想拿回自己的军队,还不想认输投降,哪有那么多的好事等着你来踩。
清酒度娘小小年纪面对这些从不大惊失色,她缓缓地说:“我还是那句话,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表现自己的诚心,你将手中的印章送给萧君武,那些军队不久归还给你了吗?”
大汗深深叹了一口气,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报声,说是萧君武要求和。
清酒度娘觉得脑门更加炸裂,这些日子左眼皮一直跳,不知是好是坏。
第九十三章 伸手不打笑脸人
“度娘怎么办?怎么办?”大汉急切地问道,健壮的身体在白色的营帐里走来走去,眉头都拧成一块黑疙瘩了,“度娘,你快想想办法呀!萧君武找来肯定没好事。你说他会是什么事呢?京城里的皇帝老儿在朝廷那边享清福,偏偏给我们派来一个这样的祸害。”
他的步子越踱越快,简直形成了一个旋转的龙卷风在营帐里面转来转去,抓耳挠腮都不敢出去,责备完这个又责备那个好像,全天下的事都跟他不相关,他是最无辜的人。
屁话,怎么可能不跟他相关?哪一件事不是他间接造成的?告诉他头像不头像,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坑他一把。这个三皇子的心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得到,猜得到的,你说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活成这样?
清酒度娘心里都要抖出冷汗,这个萧君武真是令人敬畏,如果皇帝还喜欢他的话,这样的人一定能够直接攀登太子之位。
“大哥,你别转圈了,我看着都晕了。俗话说兵来降挡,水来土掩,”清酒度娘揉了揉眉头,她感觉她一个小孩子承受了太多非人般的大事情。
还有一句话叫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众多首领联合攻打北境城,不仅没剩,还被别人暗算了一遭。徒白给别人留下一个以少胜多的美名。
萧君武突然来袭,往好处想,这还是给大汗的一次磨练,让他以后能够走得更高更远,但是这种想法还是不能告诉大汗,毕竟你不能偷了人家的前后再明目张胆,大街上祝愿别人的发家致富,太不要脸,也太不人道了。
“一会出去的时候把他当做真正的皇子对待,礼节和称呼一个都不能少,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都要答应。”
清酒度娘烦躁地抓乱自己的头发,以后她都不打算来大漠了,来一次掉一半头发,正直青春年少,却英年秃头,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还不够人笑话。
又想了一会儿,她拿了个红色的头纱蒙住自己的头发,抓乱了也就懒得再打理了,能掩盖住就掩盖住,省的被人说衣冠不整。
“就先这样吧,一会具体情况再随机应变,我在你后面放心吧,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目前清酒度娘说的不会出什么大事,只是他心中所想的她,并没有想到萧君武会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真是让膛目结舌,不可置信。
营帐外面,绿油油的草原上站着整整齐齐的军队,为数不多有北境城的百姓,慕家的人,还有投降过来的士兵。
枣红色的汗血宝马将马匹上的那个人衬托的更加高大威武,明明是一个小孩子,五六岁而已,却偏偏有军人之资,将才之貌,看着就好看,给人一种文武双全,天下无双的感觉。
忽烈寒出去后直接跪到地上,五体投地,声音是无比的恭敬,臣子忽烈寒拜见三皇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行完这个礼后,身后的士兵,还有那个红衣女子都跪下来行礼,大声呼喊:“三皇子殿下,千岁岁千千岁。”
萧君武从高大的马匹上跳下来,看着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的众人,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感慨,他走到大漠首领的身边,把他扶起来,大方并且潇洒的小说:“是君武未曾提前告知大汗,若有突兀之处,还望大汗包涵,君武初出茅庐,若有哪里做的不对还望大汗指出来让君武改正,哪里说的过了,做的不对的地方也希望大汗能够见谅。”
他这一番诚意下来,大意不就是自己年轻气盛,得罪你的地方,有胆你就说出来,没胆就别瞎哔哔。
萧君武前面,排山倒海般跪下来的人们如同黑沉沉的乌云压在空中让人喘不气来。他看了一眼那个低头的女孩子,刚才还没带红纱掩面呢,现在又戴上去了,仔细看的话,里面的头发好像也挺乱的,有一些都露出发表了。
忽烈寒抹了一把额角上的冷汗,听这话,怎么感觉像线下套?他没有猜错,因为后面的清酒度娘也是这样想的,给人一巴掌的时候,还不忘给人一颗枣。树立一个谦逊公子,温润如玉,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皇子形象,一会儿狮子大开口狼吞虎咽的样子才更容易让人接受。可能就真的不那么让人厌烦,或者还可以信任接受这计谋打算的事情,还真让人心里不怎么舒服。
“三皇子殿下说笑,不知殿下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只要是臣忽烈寒能办到,一定上刀山下火海,奔走效劳死不足惜。”
清酒度娘咳了一声,本来还想继续往下说的忽烈寒立刻停止了说话。像一个装饰品般的脑子还在回想为什么清酒度娘要打断他说话,迷惑的眼睛里充满好奇。
清酒度娘听着前面还像一回事,可是到后面这几句就显得剑走偏锋了,什么叫死不足惜?那是说坏人的好吗?没文化是真的很可怕,有文化也要不断进取,吸收前沿科学,运用到人类身上。
清酒度娘小声地说:“换个词语,这个不合适。”
忽烈寒像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看来要多读几本书了,用错词了,可是面前的小孩也顶多五六岁的模样,应该察觉不出来他说错词语了吧!
萧君武看着那个压低声音的女孩,眼睛里第一次出现像星星一样的光芒。
忽烈寒吸取教训,尽量不再使用成语,而是一些通俗易懂的大白话。
他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赤胆忠心,很明显萧君武并没有被这种表象所蒙蔽,身后的老城主提醒他,说道:“三皇子来了一大会了,不说大汗你迟迟不肯出来接待,就说你出来之后,只是一直留在草原上说这说那。难道要依据你的心情决定三皇子殿下是否要进营帐中说话歇息吗?”
老城主语气一转,大有盛世凌人伤人的气息:“这就是大汗对三皇子的态度吗?这就是大漠招待皇子的礼仪吗?真是太无理了,岂有此理,三皇子殿下,我们走,不呆在这了。那些士兵也别还回去了,自己养自己用,用不着就留着,终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不是吗?”
忽烈寒此时紧张的就像是一只山林中的小鹿,不敢动弹。老城主的随便一句话便能堵到大汗哑口无言,这个老城注会文会武,当初还是朝廷连中三甲的状元郎,着实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谁不知道他是因为朝廷中的谣言才被贬到这么一个小的地方。
也就老城主脾气好些能忍住,要是他,早就招兵买马收集粮食准备资源,和那个狗皇帝干上几天几夜,自己玩舒坦了之后再说别人如何如何。
忽烈寒感受到对方的敌意,被怼得哑口无言,他伸出手拉了拉清酒度娘的衣服,请求度娘的帮忙。
清酒度娘仍然跪在地上,抬起头微笑着说:“老城主真是说笑了,三皇子殿下突然到访,大汗也是急迫地准备着,忙着忙着就忘了三皇子殿下原来早就到了。”
萧君武皱了皱眉,这个人说话,满腹文邹邹的不说,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什么叫做“忙着忙着就忘了”。说瞎话不但不打草稿还眼神真切,这是一肚子坏水的人,可也是这样的人救了他。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日后萧君武无比后悔,这个泉水之大,盛大到他不能承受的地步,甚至要了他的命。
老城主说:“还望清酒姑娘解释一下为什么还不将殿下请进去说话,而是在日头之下,烈日猛晒?”
清酒百度看了看萧君武,并没有对她说的话又有反感现象,也没有阻止她说话,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她还是笑着说:“老郑就说笑了,你看你说到哪去了?真是爱开玩笑,大汗只是担心三皇子殿下生病或者挨寒,毕竟殿下在北境城外度过了一个零下几十度的寒冷,若是寒气侵骨,越拖越久恐怕难以根治。”
萧君武仍然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旁观者,更如同一个倾听臣子争执的帝王。流有人皇萧衍血液的孩子,生下来就注定气概不凡,日后再经历一些大事,或许还可以成为神一样的存在。
但是他听到清酒百度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禁增加了对话的趣味性。
“那依清酒姑娘的看法就是为了那些莫须有的疾病,就将君武晒在外面,晒到骨头都受到阳光的洒照才可以吗?”
清酒度娘哑口无言,当即反驳是对上位者的不尊重。自从萧君武拿下北境城,那一刻大漠之上所有人都应该意识到,这个人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更不是一个可以被他们当成傀儡的“讨伐大旗”。萧君武有灵魂有思想有志气有抱负,一身冠绝了诸多成功者的特质,生来就注定不是一个庸碌一生,平凡无奇的人。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清酒度娘忘记了要说什么,刚才还在脑子里闪现,一到嘴边就什么也说不上来。
“只是什么?清酒姑娘想说什么?”
萧君武面无表情地问道。
第九十四章 厉害
“只是,世人皆崇尚中庸之道,适度的晒晒太阳,对于三皇子殿下的成长也有益处。”
萧君武斜看着清酒度娘,说这话不昧良心么?
“在下身体健康,不是度娘可以想象的那种健康,所以不劳诸位操心。”萧君武说,“正巧都在这里,本殿下有一件事要问问清酒度娘,为何会有子弟报告说收到一张纸条,纸条署名为清酒度娘,还望度娘可以给一个合理解释。”
清酒度娘愣住了,这个纸条不是告诉他们看完了不要传,直接吃掉吗?为什么还会有人发现?做生意和买卖最忌讳的就是不按规矩办事,还有不讲诚信。
“什么纸条?度娘也不知道啊!”清酒度娘无辜地说,眨巴着大眼睛,好像自己真的没有做过一样,“就是那个,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写我的名字,是不是觉得我好被坑?”
清酒度娘跪掉地上,拉着萧君武的衣服声声恳求:“三皇子殿下,您要为我做主啊,我是被人诬陷的,被人冤枉的。三皇子殿下开明,不不不,英明神武,一定会为我做主的对吧!”
旁边的大汗又一次对自己的这个干妹妹刷新了世界观,该怎么说呢?就是非常,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就是当时可汗脑子里的一句话,很久以前就听清酒度娘说过的一句话。
他此时很相信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能屈能伸方为大汗。
萧君武看着这个无敌线下刷的女孩,自己眼皮一直颤抖,真是‘厉害’啊!
“清酒度娘,你可真够可以的,”萧君武拿出另一个证物,从一个人肚子里剖出的纸条,“没想到小姑娘一个人挣七八个人的钱,不仅是七八个人吧,这只是找出的一小部分,还有那些隐蔽的角落呢?真是令人担心,你说你个——”
清酒度娘一直低着头,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抬头反驳。
“你呢?是谁把毒药抬高价钱,你自己不也是想大赚一笔,又有什么理由责备我?”
“怎么还哭了呢?”萧君武将她拉起来,撩开她的红纱,抹着她的眼泪笑了笑,“好了好了,不跟你玩了,你快回解忧馆去吧,这些日子,恐怕要不安宁了。回去之后不管是谁叫你来这里,不管给你出多么高的价钱,你也不要答应,知道了吗?”
清酒度娘点了点头,转而想到:“如果是你向我写信要我赶来一趟呢?我要不要来呢?”
“那也不要来,我说的无论是谁也包括我自己,总而言之你快些回去,不然,恐怕今晚都回不去了。”
萧君武很担心的看了看京城方向,这种情感就像担心天上随时会下一场酸雨,残害百姓的庄稼爱,让人们劳作一季,却徒劳无功。
清酒度娘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京城方向烟雾茫茫。
“有我在,他们才不会攻打这里。”清酒度娘说道,“因为我是解忧馆馆主最得意的弟子,朝廷和江湖分立,朝廷没有理由为了一个皇子得罪江湖最有声望的势力。殿下,你应该让我留在这里,即使被误伤也没有关系,我提前写好遗嘱。”
“一个小孩子,你能做什么?”萧君武叫来老城主,给她准备了几个训练良好的侍卫和一匹高大的枣红马,很显然,这一匹比清酒度娘骑的那一匹还要好上上百倍。
“我确实是什么也不能做,但我,但我身份特殊,乐腾见了我就会自动退兵,我发誓,一定会的。即使,即使最坏得情况,我也会是你最后一个人质,最可信赖的人质,你也要信我,让我留在这里吧!”
清酒度娘很清楚,朝廷不会容忍萧君武在北境培养实力,以前他在琉璃岛,没有人能动他,现在不同了,萧君武在北境,北境四边常年征卵民不聊生,朝廷完全有理由征兵北境,到时候不小心随手错杀个皇子,这些人打的细算盘,真是令人膛目结舌,哑口无言!
萧君武抽回了自己的手,反手用自己的大手握住清酒度娘的小手,两人像是在离别,更像是即将阴阳两隔的夫妻。
“度娘,你信我,我不会有事的,北境和整个大漠也不会有事的。”
清酒度娘摇摇头,眼泪不知为何不受控制,拼命的想要止住发现最后不过是一片虚无,她哭着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都想不出来你又怎么会想得出来,殿下,我救你出来不是为了让你死在北境,我只是想要见到那个张扬的殿下,笑着说,这些都算什么的殿下。”
萧君武未曾想到还会有人记得这句话。
当初皇上选秀女的时候,他和他的母妃坐在一旁,皇祖母说让他们这些贵妃也在自己宫里挑选几个顺眼的带过去。
等到所有人都挑选完的时候,皇上让萧君武说说每个贵妃挑选的人的特点。
萧君武当时一身紫色的锦袍,上卖绣着一些时年最流行的云纹刺花,玉冠玉面趴在德贵妃的大腿上昏昏欲睡,自己说陪母亲来看选秀,可是中途却无赖得睡着了,说不过去,所以他就强迫着自己睁开眼睛,困倦地看着那些长得都一样的小姐姐们穿的一样,打扮的一样,一看就没有新意,又什么好看的。
旁边一同前来的皇祖母对萧君武感兴趣了,非要从贵妃腿上把他拉下来,硬要说上几句话。
皇祖母诱惑着萧君武说:“小武,你看那些姑娘,哪个最漂亮?你要是说出来了,皇祖母给你做主,留下那个姑娘,留着等你长大给你娶媳妇。”
“他们可都是那些大臣们精心挑选出来的,小武,你就睁一下眼睛,看那么一下,就一下,”德贵妃担心萧君武不配合,也在旁边温柔地说,“小武,你醒了吗?”
萧君武揉揉眼睛,看了一眼那些姑娘,也就一眼。既然在皇祖母身边,他就趴到皇祖母怀里继续睡觉,声音嘀咕,却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这些都算什么?”歪瓜裂枣。
其实如果有精力的话,他还会凭着直觉说,这些人打扮的像个母夜叉一样,鲜红的嘴巴,惨白的脸庞,一看都会吓一跳,还没刚开始的那些小姐姐们好看。
皇祖母大乐,当即赏了那些姑娘们一人一朵花。
“我家孙儿不得了啊!眼光比你父皇高,不错不错。”皇祖母轻拍着怀里萧君武的背,那时候萧君武还小,就三岁左右,吃得特备胖,你坐着的时候抱他还不费劲,倘若是站着抱他,相信我,你一定会在走第一百步的时候暴瘦三斤。
萧君武咕囔着什么,仔细听好像是蝈蝈一类的小动物,第二天,皇祖母就给他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圈养在皇祖母自己的宫殿里,因为害怕他玩物丧志,就给他每天规定时间,最多玩多久最少玩多久。
那个时候,德妃是最受宠爱的妃子,温柔贤淑;三皇子殿下是最受爱的皇子,果敢聪慧。
如果暴风雨前夕是你人生中最后的欢愉,你可是会在那个前夕结束自己的快乐?
可是萧君武不这么想,每一次他的回忆都是痛彻心扉,就好像皇宫里所有对他和母亲好的人,都有自己的图谋。他们有自己的心机,情愿撒下弥天大谎也要圆自己前窗漏洞的话语,就这样,越来越令人迷惑。
甚至到了最后,本人也分不清谎言和现实。
他的父皇,他的皇祖母不都是这样吗?
清酒度娘说:“三皇子殿下,我对你好没有图谋,如果你非要我找个理由的话,那就是因为我想要再次见到那个意气风发的人。”
清酒度娘在京城办事的时候,停留了一个月,亲眼见证了那个骄傲的小孩,跌落神坛,重重地摔落到泥潭,沾了一身泥泞,随后他拍拍身上的尘土,不哭不闹,走到御书房前,跪上三天三夜。
萧君武愿意相信她,即使收到消息,她就是推他下泥潭的人之一,甚至可以说主谋、背后的策划者。但是他还是要问上一句。
“是因为愧疚吗?”萧君武问道,“你对我有所愧疚,所以才会情愿帮助我,可是你何时又会背叛我?我不要求你此生都忠于我,可是你总该给我一个可以相信你的时间段,再短也没有关系。”
清酒度娘没有躲避他的眼神:“不是因为愧疚,解忧馆的事情是我的职责,但是你是我的特例,今后所有事情首先考虑的那个人。”
她的身体里装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说出这种话,真是,清酒度娘为自己找了个理由,看中了这个孩子,把他当作自己的童养夫。
萧君武笑了,发自内心。他又遇到一个可以真心对待的人,但是他却不准备交代出自己的真心。
“承度娘看重,君武必当不负所望。”
清酒度娘离开了北境,骑的不是萧君武给她准备的马匹,也不是自己骑过来的那匹马,而是最瘦弱的一匹马。剩下的都是要征战的,要夺回属于那个人自己荣誉的武器。
第九十五章 回到解忧馆
大汗自今日起明白了一件事情:清酒度娘看上萧君武了!
所以他立刻下令,自己管辖内的军队,全部向萧君武投降。
如果是萧君武单相思清酒度娘还好说,如果是清酒度娘心悦萧君武,那么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你让度娘闭着眼睛手刃当今皇帝也是简单的事情。
朝廷派兵,剿灭潘族。
萧君武在关口设置大险,朝廷之军半数败在关口,皇上大怒增加军队,在行兵打仗之中却被番军夺了口粮。
清酒度娘淡悠悠地坐在老槐树下的井口旁,甚是清凉。
“老鬼,我恋爱了。我中意一个人,很是喜欢。”清酒度娘将书简放在胸口,一脸傻姑娘般的笑容,回想起心中那个人的事迹和容貌,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人,很厉害很厉害,也很好看很好看。”
这已经是她回来的第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中无数的书信从那边带过来,累坏了不少斥候。老鬼坐在井底都听厌了。
老鬼躺在暗巫光日的井底,嘲讽地说道:“女娃娃,外面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不如喜欢一个山里的男人,山里的男人都像山一般忠实可靠,水那边的男人,都如水一般精明灵活。京城是靠水边的吧,你还是换个人中意吧!”
清酒百度脸颊微红,一个密恋中的少女。
“女娃娃,那个男娃娃在哪呢?还没被放出来?”
老鬼的声音从井底传来,可能是因为周围太过寂静的原因,引起了一些回响。
苏谢因为写那些东西被魏道姑发现,现在还在被罚跪祠堂。
两天前的事情,魏道姑不许他吃饭一直在旁边那个静心室里罚面壁。不是说着玩的,那个静心室四壁都是白墙,连一本可以看的书都没有。本来是有放一些与清心静气有关的书籍,但是魏道姑担心苏谢被情迷色眼,就把那些书都拿了出来,笔墨纸砚也统统拿了出来。
“还没呢,魏道姑不肯谁也不敢把他放出来。不过你这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快到中午了,我该去给他送饭了。”清酒度娘站起来伸伸懒腰,苏谢不在的这些日子确实挺无聊的,她又许多冒险活动没了苏谢就进行不下去。
“走了,老鬼。”
“去吧去吧!”
老鬼听着地面上女娃娃的脚步声渐渐减小,心里出了个心思,或许他可以跟这两个娃娃谈一些条件,他帮他们藏书,他们帮他找些荤段子。
想着想着,露出缺了牙齿的笑容,看着挺阴森的。
静心室,大门紧闭。
“喂,苏谢,苏谢。”清酒度娘吃完饭就偷偷拿了两个馒头,她敲着一块地板,小声地叫着苏谢的名字。
“阿晗?你还来做什么?就让我自己孤老终死在这里不就好了吗?”苏谢抱怨的说道,“省得你给我偷偷送饭,我直接饿死不就省事了吗?一了百了,你走吧,我是不会吃的。”
苏谢还因为清酒度娘不给他求情的事情而怄气。
“小谢,你看我这不是来了吗?魏道姑不好说话,如果我当时给你求情,我肯定也会被她关进来的,到时候谁给咱们送饭啊!”
清酒度娘此时有一种老者的语重心长:“你仔细想想,这个皇姑庵除了我还有谁对你最好,今日我还冒着生命危险,从厨房偷了一阵腌制的胡萝卜,你肯定喜欢。”
苏谢心中还是有些气愤不平,从地板那拿掉砖块,伸出手,说:“我先尝尝好不好吃,如果好吃的话,我就原谅你。”
小孩子脾气,清酒度娘心里想到,你原不原谅我是说的吗?有本事别原谅我,别吃我给你送的馒头,也别喝我给你引过来的水,看谁遭殃。
秉着家和万事兴的原则,清酒度娘说:“是是是,苏公子您说的都对。”
苏谢接过馒头和胡萝卜,一个热乎乎软软的,一个微咸咬一口十分清脆爽口。
“阿晗,我已经得了店家十文的报酬,配得上这顿饭,日后我还要挣得更多,给娘亲和所有的师傅们买一院子鸡蛋,吃也吃不完。”
道骨们为了修身养性也忌口,不吃凡间熏腥之物这一点活得还真的有点像一个和尚。不过他们也不能没有营养,所以逢年过节庙里面香火旺一些的时候,就下山多买些鸡蛋,做一顿丰盛的鸡蛋全宴。
“用得着你费劲吗,掌庙一封书信,皇宫里那些人不都得乖乖地把自己的东西双手奉上来。”清酒度娘靠着木屋子坐下来,从袖口拿出那封书信——萧君武从关外寄给她的书信。
苏谢吃完了胡萝卜后,剩下一个馒头嚼着没什么劲儿了,就放慢了速度,说的话倒是很清晰:
“阿晗,你是真心中意那个人的吗?就是,说得俗点就是喜欢的那种,你是真心喜欢他的吗?非常非常喜欢?”
清酒度娘仰着天,说:“我不知道何为喜欢,只是我见不得他受苦受累。我想着动用解忧馆的势力,把这个朝廷覆灭了拱手相送于他不是更好吗?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收到这些书信,比让我直接看到他收下礼物更加高兴。”
苏谢说:“那可未必,一个小小的解忧馆,还想搬倒朝廷?真是说大话,小女子不知惭愧,说大话掉掉大牙。”
清酒度娘摇摇头,他把解忧馆想得太过简单了。
“那是你对解忧馆了解的还不够彻底,解忧馆的背后可不只有百生门,还有寒山、有书院、有巫山、有萧氏的暗影殿。一根线牵连着这么多人的利益,这就是为什么它这些年生意不怎么好,却还能屹立在原地的原因。”
“苏谢,有时候停止奔跑,你看到的也不一定是别人的背影,还有那些比你先停的人,那些跑的很慢却与你擦肩而过的人。”
她这句话说的有点深奥,苏谢听得不是很懂,但记到了本子上,作为一名优秀的言情小说作家,你必须纸和笔不离手,俗谚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就是这个道理。
苏谢夸奖清酒度娘道:“阿晗,你说的话这么有哲理,完全不象是陷入爱情的人。我总觉得你去了一趟北境人更聪明了,难道是哪里的山水养人么?回头我出来了也跟你走一遭,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宝物,竟然能让你变得更加聪明。”
这句话,听着总像是在骂人。
第九十六章 生不如死
清酒度娘撇了撇嘴,总觉得说的话不对,问道:“你确定你不是在骂我?”
苏谢说得跟真的似的:“你是谁啊!我怎么敢骂你!真的不敢。话说,你解忧馆那么多破事都解决完了吗?周八百那老头子估计又去哪里混酒了吧!我看你也是,大不了都摊给周可温,不然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破事。”
清酒度娘说:“我乐意,该怎么做,想怎么做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本姑娘明个儿不想来给你送饭了,所以,苏公子就自求多福吧!拜拜了您嘞!”
清酒度娘说完,落下自己在口袋里多塞的那几个馒头扔给苏谢。苏谢猛地接住馒头,要是掉到地上,就得剥下脏的地方,那不是在浪费粮食吗!
“欸,阿晗,你要去哪啊?你别走啊!你把我娘叫过来,我给他认错还不行吗?我真的给她认错,大错特错,喂,阿晗,你走了吗?”
苏谢对着窗户大喊道,没有招来清酒度娘,倒是把守门的道姑招来了。
“你叫什么叫,叫什么叫!道姑清净之地,你不知道安生些啊!”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清门道骨,你帮我跟我娘说说,让她过来,我磕头认错,绝对诚恳。”苏谢保证地说道。
“才不会呢!清门道姑,苏谢口袋里还放着几本小说呢,不信你打开门亲自搜,还都是那些污秽重口味的东西,哎呀呀呀哎呀呀呀,真是玷污道姑的清净圣地啊!”
清酒度娘还没说痛快,苏谢就开始制造乱音。
“啊!!!啊!!!”苏谢搅乱视听,大喊大叫,听到门外没有声音后才开口说。
“乐以晗,你一天不揭我伤疤,是不是就不高兴?”
大树后面的清酒度娘看到清门道姑走后,才从树后面串出来,走向大门口,说:“本郡主就是喜欢揭人伤疤。”
她说完后畅快地走了,留下苏谢咬牙切齿,怎么认识了一个这样的玩伴?
清酒度娘一路走向解忧馆,周可温正在给周八百煮解酒茶。
“师兄,别管他。”清酒度娘一把拽过周可温,指责他说道,“喂,周八百,你有点脸面好不好,这么多人就伺候你一个,你真以为自己是谁啊?玩意儿!”
周八百躺在美人踏上,提起酒瓶子饮了一大口酒,得意地说:“我就是一个玩意儿,小阿晗,我看你能把怎么样,我就是玩意儿,我就是玩意儿,我就是玩意儿。”
清酒度娘一脚踩过去,周八百的脸立刻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脚印,旋风连踢,周八百立刻倒下了美人榻,头和脖子在地上,腿支着美人榻和地。
“我——靠,这是多么值得得意的事情吗?混账玩意儿!”
清酒度娘打完后拍拍手,拉着像个呆母鸡一样的周可温进到屋子里,闲品美酒丹饮茶,糕点水果伺候旁。
“阿晗,你不该对我温柔一些的吗?我这么个老头子,被你一摔,骨头真要散架了。”
周八百扶着自己的腰,就像真的闪到了一样,哎哟哎呦地走到了屋子里,恬不知耻地坐在清酒度娘和周可温身边吃东西。
清酒度娘将周八百挤到一边,明褒暗贬地说:
“我们馆主周八百何等人物许?时年六十三,再添一子。令我等小辈刮目相看,实乃老辈楷模,新代榜样,呱唧呱唧,佩服佩服,周馆主老当益壮,老当益壮啊!生子当如周八百。”
这话不错,周八百六十三的时候有了周可温,别看周八百长的年轻,护肤好,头发都是染的,否则哪家姑娘出去愿意和这样的人结婚生子。
“欸,你这话说的,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难不成你也想三妻四妾吗?”周八百猴手探花,又拿走一个糕点,赛道自己的嘴里说,“可惜了,我大夏至今就没有过这样的法律,一个女子妄想三妻四妾,也不想想成何体统?阿晗,我就劝你多想想吧,毕竟那些场景也只会在梦里出现。”
清酒度娘笑着说:“那可不一定,只要我想,我就能。这个天下终究是我辈之手,锻造成什么样的介位,炼狱还是天堂也必将出自于我辈之手。周馆主老了就该退位让贤,这样看不起女子,你的孩子还不都是女子生的?”
这不得不说到周八百重男轻女的思想了,他说过,解忧馆馆主这个位置,不是给女人坐的。即便你再有才华和能干,也终究输到了性别上。
“周八百,你是老顽固思想,我不跟你一般计较,只是我还是那句话,替你操持家务的是女子,给你生育孩子的也是女子,在你落寞失败时唯一一个不会抛弃你的也是女子,生你的养你的全是女子,你这样看不起女子,不当有一日死于女子手下。”
“阿晗,你这是生气了吗?”周八百问道。
清酒度娘说:“并未,只是兴来而已,嘲讽你几句,也顺便诅咒你一下比必将因女人之事而死,死的时候就按照那种最厉害的来说,挫骨扬灰,够悲壮吧!我暂时想不出更厉害的死亡方式。”
周八百也加入到谋划死亡方式的讨论当中,说:“还有一种方式,不过没有几个人用过,一是不知道怎么用,二是知道了也用不起,毕竟也没几个人愿意找死。”
清酒度娘一直都保持着一颗强大的好奇心,问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方式?”
她倒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方式,比挫骨扬灰还要厉害。
“阿晗,你记住,最厉害的刑法不是让人死,而是生不如死。那种最痛苦的死法,比你说的挫骨扬灰还厉害的就是,魂魄被永久禁锢在某地,看得见世间繁华却不得参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日夜夜被烈火烤噬生不如死。”
“你还是没说到底是一种怎样得死法啊?”
“那是一种阵法,只有人皇萧衍用过,后来就被封存于解忧馆的禁阁中,伤害性太大,不允许寻常人翻录,即使你是馆主,也要获得了其他与你同辈的人的签名许可后才可以进入。”周八百一副颓废的样子说,“我们这一辈种子是见不到了,你们的话,说不准就有哪个傻子发动了,还能让你们长长见识,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第九十七章 下山
清酒度娘大概明白周八百的意思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或者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绝对是个腐蚀性强大的阵法。那么下阵发的人一定要有百折不挠的意志,这样的阵法很难成功,成功永远都在下一刻。除此之外还要走一个强健的身体,说不准那种自损的结局是什么呢!
“会有这样的人吗?”清酒度娘问道,“这个世界上,恐怕不会再有了,要是我能生在人皇萧衍的那个时代,一定要亲眼瞧一瞧那所谓的伟大阵法。”
周八百躺在地上,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颓废消沉俨然一个落日黄花,强撑饱饭。
说白了就是这样的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半死不活浪费人民币。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周百八给自己的徒弟“只要你相信,一切都会有的。”
清酒度娘接话说:“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没想到您会这么有政治觉悟,在下佩服,佩服。”
“欸,阿晗,你去哪啊?”周八百乐得听她的奉承,正听到兴头,清酒度娘就走出去了,声音越来越小,周八百忍不住叫道,“阿晗,你再给我说几句,别走啊!阿晗!”
他们叫清酒度娘往往叫阿晗,而不叫度娘或者清酒。有熟人的时候叫的都是阿晗,没有熟人的时候就不能那么随意了,要知道做这份工作的人很危险,至于怎么个危险程度,就是那种被认出来后,走到大街上随时有可能被人谋杀的程度。
收集人的信息,说不准用的是什么手段,所以表面上看着文化知识渊博,排疑解难无所不通无所不会,说到心坎里才知道这项工作的卑微,但也不乏有人对之喜爱不已。
周可温自然是跟着清酒度娘出去,留下周八百一个孤寡老人,他看着碧蓝色的天空,沉沉地睡了过去。那种人,卦象说的,一定会有,就在这个时代。
逆天改命,生死人,听起来几乎就不可能,可是自己年轻时去过黄泉,哪里不也是有神吗?神灵都隐藏在沙漠深处,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阿晗,你等等我。”周可温追上清酒度娘,弯着腰喘气,说,“阿晗此去大漠,瘦了许多,可是有什么想吃的,师兄晚上做给阿晗。”
“不用了,师兄,你晚些送一只煮熟的鸡扔到皇姑庵老槐树下的那口枯井里,我这两天去山下一趟,有要事去办,不用担心我,办完事情我就回来了。”
清酒度娘神神秘秘地走下山去,回想了一下,那个老鬼说自己喜欢吃带血的东西,她停下来转过身,对着目送她下山的周可温说,“师兄,你送一只煮熟的,再送一只活的,一并扔下去,剩余的就什么也不用管了。”
也不知道带血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但是老鬼就是偏爱那一项,养成的习惯再难改掉。
她问过老鬼的身世,老鬼不肯说,她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那种人,也就没再逼问老鬼,甚至没有去查老贵的资料、身世、因缘。只是自从武当山上大战后,皇姑庵多了一位不速之客,居住在枯井下喜欢与小孩说故事。
第九十八章 一战成名
“阿晗,那你是要到哪里去吗?”周可温问道,见清酒度娘还是向前走,他又说道,“前些日子朝廷来信说滕王近些日会来,你留在这里别到处走了,阿晗,你好久没见过你的父王了。他来信说很想你。”
清酒度娘对这句话完全免疫,向前走路的动作没有一丁点停顿。不屑地想:我了我就该留在这里?这是谁规定的歪理,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滕王哪一年不是说要来,又有几次是来的呢?一次也没有啊!凡事说大话者必遭雷劈。
“是吗?倘若滕王了,勿忘好生招待,茶点菊酒,该少的都补上,不该少的一样也别少,待客之道师兄懂得应该比我多,不是吗?那就麻烦师兄多抄点心了,阿晗回来必定重重谢一下师兄。”
“阿晗,你,你先别走啊!或许明天滕王那个就到了呢,阿晗,你——”
周可温跟着清酒度娘走,说个不停,当清酒度娘真停下来的时候,两人面面相觑。周可温此时又不知说什么是好,红红的脸庞呆若木鸡。
清酒度娘微笑着,警告周可温说:“师兄,你要记住,我笑着说话不一定代表我是开心的,但是我不再笑着的时候,师兄你一定非常不开心。”
这种吓唬小孩子的句子最多只适用于街头上肺泡乱跑的少年们,但是类似的话语对周可温说,百试不爽。按理说用过一次下一次肯定就不管用了,但是对于周可温,只要清酒度娘想用,那就一定管用。与次数无关。
“阿,阿晗,我,我,”周可温结结巴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拿出荷包掏钱,放到清酒度娘手窝子里。
“阿晗你在外面走路一定要多带些银子,玩好就行,滕王来了我招待就可以了,阿晗你不必费心,早些回来。哦,对了,要在解忧馆吃晚饭吗?我给你多弄几个菜,都是阿晗你喜欢吃的,师兄的拿手好菜。”
清酒度娘点了点头,背影消失在解忧馆森森竹林之中。
在竹林的另一头,一个小姑娘,青衣碧簪,撑着一把淡青色的伞,芒鞋泥土,穿林打叶。
这个小女孩,将在山下掀起一场富贵逐鹿的大戏。
夜晚渐渐降临,大方的光顾一座酒楼跟前。与其说是酒楼,到不如让门口那些朱唇红衣的女子给他们的会所起一个合适点的名字——青楼。
“爷,进来喝啊!”一个妖艳的女人身材暴满,拐着一个路过的男人走进青楼。
男人身材瘦弱,像一只侯,看着精明,白日子做些小买卖,黑了后就把自己口袋里的那些钱全交给青楼的老相好们。
清酒度娘撇了撇嘴,这种人,没有娶妻生子还好,若是有了妻儿还敢如此狂妄,最好被乱刀砍死,一了百了。
“小姑娘,一边玩去,我们这可不欢迎小姑娘。”另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女人,抹得像只猴屁股似的。她将清酒度娘推到一边,教训道,“若是来找你爹爹或是什么哥哥的,那我劝小姑娘趁早离开,否则——”
清酒度娘笑着问道:“否则怎样?”
女人鲜红的大嘴唇咧开,露出白色的牙齿,看得出她很爱自身清洁,脸部光洁,没有痘痘或者斑点,连一颗痣都没有。
她指了指门口守门的大汉,说:“瞧见没?否则就让那些叔叔把你扔到护城河里喂鱼,叫那些鱼儿把你吃得精光,连轧都不剩,剩余了骨头,在捞出来喂狗,若是骨头上带着些许肉,就分给野猪什么的。”
吓唬小孩这一招,对周可温那些人还管管用,对她而言,呵。
清酒度娘说:“如果真那样的话,还得谢过这位姐姐了,省了我买棺材的钱。但是姐姐也不用担心,我不是来砸场子的,我也无心闹事。还需麻烦姐姐帮我通报一声,就说来大生意了,黄山先生推荐的,黄山先生姐姐应该听说过吧。”
苏谢有这种才能,考科举肯定会连中三甲,写书一战成名,考科举再弄个天下皆知,我皇姑庵的名声不就打开了吗?然后跟个风,学人家鹿山学院,建个宅子收徒弟,每年大赚一笔。
“至于我的名字,姐姐现在可能还不知晓,不过没关系,明日之后,野画先生便会流传于世。”风声与黄山先生不相伯仲,一时无二。
当然后一句清酒度娘没有说,毕竟做人嘛,还得谦虚一点。
女人惊讶于这个小女孩的镇定自若和与生俱来的那种骄傲自信的气场,半信半疑地走到屋里把老鸨叫出来。
第九十九章 野画先生
老鸨问:“小姑娘,你来青楼不是找父亲也不是找女人,难不成要从我们这里挑一个面首吗?”
清酒度娘摇了摇头,傲慢地说:“听闻这里有一个画师,以前是京城出了名的大人物,专门画皇上用的春宫图,名字叫做朝宫,可是正确?”
老鸨眉下一动,警惕地看了看这个小姑娘。朝宫的事情只有她知道,朝宫受难来这里避难,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为何这个小姑娘也知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他已经离开了,你在别处找找吧,听说是去江南赏玩了,好像是乘坐水路去的,或许小姑娘可以去那里找他。”老鸨说,“小姑娘,无论你的主子是谁,你回去后告诉他,朝宫去了江南,半年后才会回来。”
清酒度娘说:“是吗?可是在下收到的消息是,朝宫并未离开青楼半步,且在下近些日子还寻到了一些重要的画卷想与朝宫画师一同欣赏。”
青楼的二层出现了一个男子,风度翩翩,看去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读书人,戴着一顶儒帽,衣冠楚楚,不像是这边的人会有的装扮。
“小姑娘,你家主子是谁?”楼上的男子问道。
清酒度娘根据树上的描述的装扮大约看出这个男子是谁,她退后一步微微一拜,说:“我家没有主子,顺己心,谋己事。”
男子也退后一步,朝着清酒度娘微微一拜,笑道:“小姑娘既然是个懂礼数的人,那就上来吧,与我切磋一番。”
清酒度娘问:“阁下可是朝宫?”
“在下不才,正是朝宫。”
“小女子,野画。一个旅居田野之间的画者。”
老鸨本来在男子站出来的时候还有焦虑之色,但是见男子要让小姑娘上去,也不好阻拦,带着清酒度娘上了二楼最里间的那间房。
“野画先生,坐。”
朝宫给他指指身边的座位,座位上已经铺好了笔和纸。老鸨留下两个干净的丫鬟在这里给二人磨墨。
“自古才人出少年,不知野画先生要与在下欣赏什么,比什么?”
“比蓝颜之秘。”清酒度娘莞尔笑了一下,朝宫面色发青,清酒度娘也权当没看见,“在下虽知朝宫先生只画男女之情,但画术不分边界,内容无关高低。在下无意中得到一幅画像,还请朝宫先生与在下细细品赏一番后再比试。”
清酒度娘走近朝宫,从荷包里掏出一张折叠良好的画纸,笑吟吟地说道:“幸好,幸好,大火烧了皇宫的画师阁,还留下这一张,虽然被烧了边际,但是其余地方没有大碍。”
朝宫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心中直打寒颤,隐约间可以看见露出的手腕上覆盖有一层水珠,冷汗群起,从窗口吹来一阵风都能将人冻成冰块。
“野画先生这是何意?”朝宫问。
“这是何意?探讨学术的意思,先生在朝廷居住多年,难道不知道这幅画,难道忘了二皇子和德妃因为什么被贬?那可真是不好,先生的记性太不好了。”
清酒度娘想要弄清这件事的根源,究竟为什么二皇子和德妃会受到如此待遇,明明昨日还是光鲜亮丽,仅一夜之间便成阶下之囚。她只知道他们真正的谋反罪名是被诬陷的,但具体事由确实不知。
解忧馆的图书里,还没来得及收进密室的一本书里,有这样的记载:二皇子与德妃,慕家,含冤。皇上、滕王要灭之。滕王是皇上的得力助手,要杀一些必死之人,无疑是最好的搭档。其余也没有说具体原因,还配有一张图画,就是百渡拿的这张图画。
画像上明显是两个男子在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画像的落笔写的是朝宫。按理说朝廷不该出现这样的画像,可是还出现了,并且是皇上的御用画师画的。
这让清酒度娘不得不心下生疑。
“小姑娘?你究竟是哪边的人?是谁派你来杀我的?”朝宫退后一步,坐到地上,此时这个小女孩就如同索命的修罗,他惊呼道,“皇上说过会饶我一命的,你是滕王的人?”
“我是谁的人?真好笑,谁都不配让我是他的人,皇上也好,滕王也罢,我只想知道长安之射的真正根源。你且放心,这里有我的暗卫,只要你青楼里面的人守信,就不会被旁人偷听了去。”
清酒度娘估计到了,朝宫能够在这个青楼里安身,一定是因为老鸨保护得好,否则那么一个消息流通的地方,若非她查阅解忧馆资料,怎能知道朝宫之事。
“姑娘高看我了。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不知为何,朝宫笑着流下了眼泪。
“你不愿说,就听我分析,当初二皇子和德妃是见了什么东西,才被皇上赶尽杀绝的,对吗?”
朝宫呆若木鸡,像个沉寂的死人一般。
“先生不愿说话,就对我点头或者是摇头,若是先生实在是不配合,那么小女子也只有烧了这个青楼,总归小女子不会有事,但那些姑娘们,还有老鸨姐姐,就说不准了,万一没死成还被毁个容什么的,姑娘家家的,一辈子就如同牲畜一般地活着就好了。”
朝宫猛地摇头,表明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清酒度娘心下了然,对于青楼人来说,虽有花期可是花开的时候,百花杀,容颜很重要。
“那先生说,是他们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就被杀人灭口吗?”
朝宫点了点头。
“是与皇家有关的禁密?”
朝宫又点了点头。
清酒度娘心里怀疑更加严重了,皇家的秘密究竟会是什么。
突然她双眼大惊,问道:“是因为密室的密码被他们知道了吗?”
这也不应该,如果是这样的话,朝宫也不可能幸免遇难的。
朝宫摇了摇头。
清酒度娘坐下来,想了一会儿,愁眉苦展,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幅画。
“与这幅画有关,对吗?受害人还有那位英明的皇帝参与,对吗?或许还有,那位滕王?”
朝宫点了点头。
“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难不成滕王和皇上正在欣赏你画的这些男男之画,被二皇子和德妃看到,害怕有坏皇家名誉,就杀了?这也太扯了吧!是亲爹吗?”
朝宫跪在地上,狠劲儿地摇头又点头,嘴巴是一句都不敢说话。
清酒度娘也是吃惊,问道:“我说得半对半错?”
朝宫点了点头。
“有人敢负二皇子,我就会杀了他。但是你倘若能够将功赎罪,我就饶你一命,我不要求你说出当初的具体事宜,只是你将我的名声打开。我还有时间,完全有精力去皇宫闯荡问一问,即使你不帮我,我也有别的办法近到皇宫。只是你要知道,我去找别人的时候,这座青楼就会被付之一炬。”
威胁,妥妥的威胁,清酒度娘得寸进尺的请求并没有被拒绝,可见这个威胁还是有用的。
朝宫问:“如何帮姑娘打出名声?”
清酒度娘说:“我画技本就好,小时候父亲钦慕一个姑姑,各各方面都要我模仿她。我也报过水墨班,惯用毛笔,基底不错。你今日与我比试一番,要输的天下皆知,当然连皇宫里的那位也要知晓。”
“不过不用怕,我不会让你画男男之图,你只需要将我的作画,贴下你心甘情愿败笔的标签就好。不为难吧?毕竟人命关天,众口悠悠之命都在您手里呢!”
朝宫猜想道,这个小姑娘身世背景肯定不一般,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就像二三十的人一样有主见和气魄。他点点头,答应了,说:“姑娘要保住我等的性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清酒度娘在一张白纸上印下了自己的手印。
两个人的比试,题目很简单,朝宫画一副男女春宫,清酒度娘画一幅男男春宫。相同的是两个人眼前都有活生生的例子,历时一夜,抓住最精彩的片刻,请留宿在青楼的各位评价,看哪幅画作更加令人喷血欲博。
结果在早上就被公布了,加上青楼里的姑娘们,一共三百多个人投票,朝宫一百多票,清酒度娘两百多票。没有作假,因为许多人至今还认为那副出色的男男之画是朝宫作的。
今天之后,野画先生的名声在这个小地方打开,从皇姑庵一路传到大江南北,画作被无数人模仿,有些名流之士也不断临摹清酒度娘的画作,不是为了画出一幅一模一样的赝品进而大赚大卖,而是为了学习其中的笔法,这种作画的笔法,很先进,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
青楼的门槛日益损坏,大多数权贵书生来这里都只为了求野画先生的一幅作品。这件事情传到了京城诸位皇子的太傅耳中,他专研了野画先生的笔法后,惊叹不已,这种绘画方法不仅令画作更加写实,还减少了不必要的勾勒,更加流畅自然。
内容虽是不堪,可是如果能让各位皇子一观这个人的笔法,定然会学到许多。
太傅拿着那张画坐进了皇宫。
第一百章 强弩之末
“皇上,老臣认为这个野画先生的画作,绝世无双,使用的笔法远远超出当今世上所有的画作,连画斋的老古董们都对这个野画先生敬佩不已,皇上,老臣恳求皇上,将那个野画先生召进宫里,亲自辅导小皇子上学授课,小皇子们一定会有所顿悟的。”
老太傅的一番苦心皇上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当时看他固执就先应下了,如果早知道乐以晗就是那个野画先生,如果早知道乐以晗就是清酒度娘,这个皇帝此时一定不会那么安然。
皇上放下了手中勾勒折子的红笔,说:“朕知道了,老太傅你先下去吧,回头朕得空了就让人把这个野画先生请过来,给小皇子们传授画法。”
“皇上开明,老臣先下退了,不再打扰皇上批折子。”
老太傅为官八十年,从十五岁就被带到宫里做一些小官,逐步势力稳健,他历任三代皇上的太傅,宫里的人都尊称他为老太傅。他也熟知那些婉言相拒的话语,也知道这些皇帝的性子,相处久了,慧眼就具有了识睛的能力。
二皇子虽然狂骄,但是个性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沉稳内敛,他总是在把握了所有事情的缘由,设想了自己做这件事会引来的后果才开始着手,他曾是老太傅最看重的人,可惜皇上以慕家谋反为借口,毁了那个天才一般的少年,如果那个少年仍在,说不定会开创和当今圣上,不,比人皇萧衍都要伟大的事业。
“老太傅可是还有其他事情?”
皇上见老太傅还不走,抬头问道。
“皇上,老臣年岁已高,恐,恐不能在这里呆上许久,想回自己的家乡看一眼,就不再出来了。至于其他太傅,老陈力荐张侍郎,张侍郎为人正派绝对不会做什么有损皇家的事情,小皇子们在张侍郎的辅导下,也一定会越学越好的。”
“太傅是要卸甲归田了吗?”皇上停下笔,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是因为朕没有听从太傅的意见,硬要诛灭慕家引得太傅对朕不满了吗?”
太傅听到这句话,慌张的跪下来,说:“皇上息怒,老臣绝无此意。二皇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他随风飘散吧,日后是好是坏都听从天意,只是,只是老臣年岁已至,此时再不回家真不知道何时能再回去。”
这个皇帝比他辅佐过的两个皇帝都难办,心中敏感容易生疑。
“老臣这些年对大夏殚精竭虑唯恐不能报皇上恩典,如今年岁大了,日薄西山,再撑不起当年勇猛壮志,还望皇上允许老臣回归故里。”
皇上笑了笑:“朕岂是那些不解臣意的皇帝,太傅的心情朕理解,只是太傅回去之后定要好好呆在家乡,外边战火频扰,若是误伤了谁就不好了。”
“是,陛下,臣谨遵圣命。”
皇帝的意思是即使他回到了山里,不再属于朝廷命官,也要为朝廷效忠,如果以后敢私自辅佐哪个皇子,引起皇室内乱,那么太傅本人就是牺牲物。
“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退下吧!”
“诺。”
皇上看着那张留在大殿里的春宫图,将它握成一团,糟心地扔到了篮子里。
青楼,清酒度娘看着近来暗卫在皇宫写的秘事,讽刺地笑了笑,这个皇上和滕王的关系不一般啊!纸上没有说具体如何如何不一般,但是还可以猜个二八七。
“朝宫先生,您说这两个人又什么奸情呢?会做些什么做的对不起的滕王妃的事情呢?”
朝宫这些日子跟清酒度娘相处的时候,越加习惯了。
“能有什么呢,不过是些痴情人罢了。”
“朝宫先生说得好生坦然,既然朝宫先生看得如此透彻,真的看不懂老鸨姐姐对朝宫先生的一片忠心吗?是不懂呢?还是不想懂呢?”
“你莫要说我,那你呢?你那个意中人什么时候才会从北境回来接你,我听风声说,朝廷又加大了出兵力度,恐怕你那位小情人再怎么聪明,也在劫难逃,有惊无险或许还可以躲过一劫。”
朝宫自己说的时候都有后怕,朝廷里的那位看来是发了狠劲要置二皇子于死地,一切跟随二皇子的人一定会......他看了一眼野画,松了一口气,野画并没有太过担心他说的丧气话。
“野画,我觉得你还是把你那个小情人叫回来吧,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想办法把他弄回来的。别再跟着二皇子了,如今他已经失势,即使再怎么天纵之资也只是强弩之末。”
野画摇了摇头,谁都可能被困境逼疯逼死,唯独他萧君武不可能,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她在一个酒楼看到的场景。
迷雾之中那个小孩拼命地逃跑,摔倒了毫不犹豫地站起来,当时的顽强真的很大地触动到了她。一个小孩子只是想要活命罢了,所以她租船送他去了琉璃岛。令清酒度娘惊讶的是,这个二皇子又回来了,回去了北境与那些人同甘共苦。
不可思议。
第一百零一章 送镯子
朝宫点燃了一支蜡烛放到野画面前,轻灯熟路地点开又浇上了灯油续火,宽大的青色儒袖拂过灯芯的黄色火焰,清酒度娘及时提上来避免了朝宫袖子着火。
“野画先生我总觉得你一直都在力挺二皇子殿下,是吗?是因为你的意中人在二皇子这里,所以你是二皇子殿下那一方的人?”
清酒度娘站起来吹灭蜡烛,笑了笑说:“屋子里已经很明亮了,用不着蜡烛。如果你喜欢蜡烛的光亮再点上去就是了。但是你记住我不是二皇子那一方的人,更不是你口中那个心上人的那一方的人,我自认为忠于所爱,一切都没有原因,我对他都是心甘情愿。”
朝宫没有再点燃蜡烛,坐在清酒度娘身边将清酒度娘画完的画晾在一边,上面的墨迹还没干,放在架子上晾一晾一会儿就会干了。
“你一个小孩子说什么所爱,小孩子的心情最简单,所谓的爱不过是对美好事物的偏心。”
清酒度娘撇撇嘴,笑道:“是吗?那你未曾看得出来我画的作品是不是小孩能够领悟到的程度?”
“好吧确实你不是小孩,可你喜欢上一个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爱情不分年龄,就那么一个片段不知觉就放在了心底,永远也忘不掉了,朝宫先生,我愿意等他长大,等他回答我的心意。”清酒度娘苦笑了一句,但是摸了摸手上的绿色镯子后就又开心了起来。
她毫不在意地说:“这在我们现代或许会被称为变态,可是真当你遇到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地顺其自然。时光于你而言不过是一道可以不在意的坎坷。”
“野画先生,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啊!”
“自然高兴,我每天都很高兴。”
“难道你没有发觉,你今天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吗?”
清酒度娘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确实一直处于上扬状态:“哦,是吗?可能是吧。还不错,嗯,挺好的。”
老鸨拿着一个果盘进来,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没有打扰两个人说话。
“野画先生有喜事啊!”老鸨站在清酒度娘身边,看了看她的手脖,“野画先生手腕上的玉石手镯不错,看着不像我们中原的东西,是北境那边的吧!有种飞流天上的感觉,就是天上仙子飘飞的感觉。我描述地不准确,但就是那个意思。”
朝宫听到老鸨的话,也向野画先生的手腕看去。
银白色的镯子上面镶嵌着翠绿色的宝石,银白花纹是云彩形状,很漂亮像飘飞的仙子,戴在野花先生手上有一种别样的灵动感。
“原来是买了手环啊!我说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朝宫说。
“不是买的,是北境的东西,你看不出来啊!”老鸨捂住朝宫的嘴,夸赞道,“野画先生喜欢的人真是大方。说实话我开店接客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手镯,中原与北境的风格相结合,南海玛瑙石加上完整切开的银子,对你真好。”
清酒度娘听着老板娘中肯的评价,嘴角都要列到耳垂。瞧瞧老鸨多会说话,不像那个朝宫,眼拙看不出来还不会说话。
“不说了,过两日本姑娘要去北境一看风景。”
老鸨梳梳清酒度娘的头发,温柔地说:“北境战乱未平,你再等些日子吧!等个一两年朝廷和北境分出胜负,那时候就算你住上几天几个月几年都没有关系的。你若是现在去了会让他分心的。”
“我现在去也很平安,没有人敢伤我,可是为了不让他分心,我还是乖乖的在这里呆着吧,呆个几年一切都会好的。”
第一百零二章 又什么关系
清酒度娘欢喜地走下楼梯,装作无意间露出自己的手腕,楼里的姑娘们都夸赞她的镯子,赚足了虚荣心,清酒度娘就走回了皇姑庵,那里可没有人像这些姐姐们识趣,会甜甜的夸她的镯子好看,顺带提一下她在北境的意中人。
热恋中的人就是这样,他们虚荣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盛,他们喜欢攀比自己喜欢的人,各个方面,为自己的到的爱意争一口气,甚至有时候还比谁的爱人爱自己更多一点。
老鸨站到朝宫身后,给他揉揉肩,两个人从窗口望着走下楼梯的小姑娘。老鸨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你看,一个火爆的姑娘就这么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子给驯服了,真不知道是喜是劫。”
朝宫指指自己肩胛骨的地方,老鸨就向那里揉。
朝宫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老鸨点点朝宫的脑袋,瞧不起地说:“你现在对我说这么有哲理的话,刚才怎么不对野画先生说呢!说你木纳你有情趣,说你有情趣你时不时木纳起来像个木头。”
清酒度娘走在上山的路上,被解忧馆的人截住道路。
“师姐,你不能走了,你不能出门了,我已经跟苏谢说过了你今晚不回去,师姐你就别想着出门了。师父说在风波没有停止之前,不许你出解忧馆的大门。”
清酒度娘松开自己小师弟的手腕,摇了摇头。这个小师弟做事怎么总是风风火火的,还没说清缘由呢。
“好吧小师弟,你慢慢说,一点点告诉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我不能回皇姑庵?”
小师弟又重新拉上清酒度娘的胳膊,跑了起来。
“来不及了,山上都是搜捕师姐你的人,快跟我回去,师姐回去之后让师父亲自告诉你。”
一路上疯狂地跑走,遇到了不少搜捕的人却没有人敢来抓捕清酒度娘,即使清酒度娘站在那些人的眼前,灯火照到清酒度娘的脸上,照明了清酒度娘的面容。
“拜见永固郡主。”
“平身,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在找什么东西?无论是找什么,夜半三更在此制造声乱,若是惊动了长公主休息,若是打扰了本郡主修养,长公主不说什么,本郡主唯你们是问。你们担得起责吗?”
士兵齐刷刷地下跪,远的近的都朝向清酒度娘跪下,惊动了远处出来寻找清酒度娘地师父和是哥们。
周八百把清酒度娘拉到自己身后,说:“他们要找清酒度娘,皇上说来解忧馆搜捕清酒度娘,找不到不让回家。”
清酒度娘看着这一群精神警惕的家伙,重重叹了一口气。
“抓她清酒度娘跟我乐以晗有什么关系?”清酒度娘迎着解忧馆众人的眼神,摆了摆自己的袖子,继续说,“你们办你们的事情,若是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管你们是谁的儿子,是谁的夫君,又是谁的父母,青山白骨效君权,死在这里就好了。还省得你们自掘坟墓。”
众位士兵都被清酒度娘的气场吓坏了。
“永固郡主,我等告退,还望郡主身体安康。”
清酒度娘摆摆手,这句话是皇上设计的让各位臣子说的,祝福她身体健康永世平安长乐。本来当初皇上要封她为‘长乐郡主’,但是与长安撞名,当初人皇萧衍的孩子小名叫作长安。为了不犯忌讳,就改成了‘永固郡主’。
第一百零三章 抓人
待到所有士兵都散去,周八百喝了一口酒压压惊,说:“阿晗,你厉害!”
清酒度娘看他那没争气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就回到了解忧馆,安排被抓后jin入皇宫的事情。深更半夜,一个穿着放浪的女子跑进解忧馆,守门的老大爷不让她进,训斥道:
“哪里来的娼妓竟敢到我解忧馆闹事,以为我解忧馆好欺负么?”
妓nv心下不愿,娼妓的身份在古代比猪狗还低,被人瞧不起,可是她有要事在身,不能耍性子,青楼所有的人的命运都在他手里握着呢!
“老大爷,麻烦您对清酒度娘说一句,就说朝廷来人抓野画先生了,老板娘让清酒度娘来帮忙解决一下这个事情,报酬是可以谈的,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想要多少多少可以的,麻烦老大爷您传个话。”
清酒度娘听到争吵声走出来,两眼困得眯出一条细细的缝丝,说:“李大爷,笑贫不笑娼,都是做买卖的人没有高低贵贱,一会我就不回来睡了,明早也不用准备我的饭。”
李大爷老脸一惭愧,解释道:“也不是,我就是觉得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家的出来敲别人人家的门不好。”
清酒度娘点了点头,回到屋里拿了两件披风,叮嘱道:“我就暂且在住在青楼,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我去闭关了,这些日子士兵吵得我无法入眠,若是这个借口行不通,你们再胡诌一个就行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就先走了。”
“还有就是,李大爷,你让馆主找个人代替我去朝廷,毕竟我不是唯一的。”
她的话别有深意,清酒度娘只是一个代号,就像一个工作的职位名称,喜欢的可以继续延续,不喜欢的就换一个。
李大爷说:“放心吧先生,只是先生你何时回来?”
“不知,等风波平静些后我自然就回来了,这些日子无论是谁来都让周八百亲自应对,知道了吗?”清酒度娘看着黑沉沉的天空,乌云蔽日不是个好兆头,“山雨欲来风满盈,我辈岂是蓬蒿人。”
清酒度娘将披风递给那个来报信的女子,说:“给,这是我师姐的,你姑且能穿上,穿好后我们就一起下山去看看,到底是搞这么大的动静做什么?!”
妓nv接过衣服,快速地传上去随清酒度娘一起下山去了。
青楼门前,数盏灯笼灯火通明照向站在院子中的那些女人和小斯,还少了一个人——朝宫。
“郡主,您怎么来了?”带头搜捕的将领又是一头汗,怎么哪都有永固郡主的事情。
清酒度娘寻了个能坐的地方先坐下来,摆摆裙尾,将那些褶子全部抚平,说:“本郡主睡眠本就浅,这位将领本事真是了的,令本郡主刮目相看,可是本郡主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情让您这样厌恶我,以至于三番五次打破我的睡眠,让我无法好好调养身体?”
永固郡主身体弱这事几乎不再是秘密了,一来是因为永固郡主是早产儿二来永固郡主出生那天天气不好以至于永固郡主身体染寒,所以皇上才将永固郡主送到山里静养,希望靠着山里的灵气可以帮助永固郡主恢复身体,如果有人敢破了这个禁忌,恐怕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末将不敢,,末将知错,请郡主原谅。”将领从铠甲里翻出皇上的圣召,说,“不瞒郡主,末将此次奉皇上诏书前来,捉拿清酒度娘和野画先生。”
“哦,这倒有意思,反正本郡主也已经被吵醒了,索性也就不再睡了,你们且说说到底是为何,他们二人可是犯了什么大罪?还要押回京城处置,直接在这里杀掉不就好了吗?”
老鸨和一众姐姐们一阵后怕,也只有清酒度娘才能说得出这样的话。
“末将也不知,只是抓清酒度娘是因为北境那边有消息说清酒度娘与北境人谋取篡位,本来皇上说的是直接杀了清酒度娘,但是后来又改变主意说是要见见那个女子,于是就让末将来抓清酒度娘。”那位将领想了一会儿,又说,“至于野画先生,好像是皇上想起来正好他也在,就让末将一并抓来。”
清酒度娘笑了笑,这个皇帝还真是心机重。清酒度娘和北境的文书用的都不是清酒度娘的名字而是一个百字,竟不曾想他会查到清酒度娘这里来,或许萧君武那里出了奸细。这个想法让清酒度娘毛骨悚然。
“来人,研磨。”清酒度娘走上二楼,忽然想起来还有人在这里,又回头说,“你们且退去,明日本郡主就会把清酒度娘和野画先生一并给你们送来,夜深了,各位将士都是我大夏脊梁,多多保重,明日再见。”
“是,郡主。”
带头的走了,后面的也陆陆续续跟上去走远了。
清酒度娘走到二楼打开最里间,小声说:“朝宫,你出来。”
从床下翻出一个男子,男子白色的衣服风流倜傥,不是朝宫还能是谁。
清酒度娘慌慌张张准备笔墨纸砚,一半嘱咐朝宫说:“朝宫,我从刚才起右眼皮就一直跳,心里咯噔一下。我觉得北境的事情越发不妙,你且帮我送一封信,把信寄到解忧馆总部——百生门,记住,谁也不能打开,你也要匿名寄出。”
朝宫整理自己头发的手一顿,走到清酒度娘身边给她研磨,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野画先生你把这些事情都交给我,那你呢?你又要去哪里?”
“我去朝廷一趟,看看究竟是哪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竟然敢里应外合,在我心上人那一方当奸细,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野画先生你独自一人太危险了,我以前在皇上面前还算说得上话的人,我这次就随你一起去,皇上不敢杀我。”朝宫递给清酒度娘一个安啦的眼神,补充说,“我既然能活着从那场灾难中全身而退就有我自己的保命方法,我一定能帮到你的。”
第一百零四章 道别
清酒度娘看了看那个人,笑道:“朝宫先生,你跟我去是没什莫问题的,但是我念到朝宫先生会拖累我,所以再三斟酌后还是希望朝宫先生可以有些自知之明,莫要与我一同去。你在这里好好生活便是,美酒美人有何不好?”
朝宫听到这话顿时有些许后悔自己刚才口无遮拦,说什么帮她的事情,这个人一旦决定了一些事情必定是留有后手的。
老鸨走进来,说道:“朝宫,过来。”
清酒度娘安然地坐在上位上,老鸨拉着朝宫一起跪下。
“妾身李罗玉随夫君朝宫拜见永固郡主,郡主安康大吉,吾皇万岁,大夏静好。”
清酒度娘上前扶起老鸨和朝宫,嘲笑说道:“怎么?吓呆了?没有人会伤我,也没有人敢伤我,我是大夏的永固郡主,解忧馆的清酒度娘,朝宫先生的挚友野画先生,谁敢伤我?那必定是瞎了眼且活得不耐烦了。”
老鸨拿着花手绢掩唇笑了笑,没想到青楼里面竟然会多出这样一位贵客,若是这人去了皇城恐怕又会搅出满城风雨。
“是是是,野花先生举世无双,只是先生还望你点明我一点,先生准备让谁扮演清酒度娘与先生一同回京?”
“人选不是很难找的,就,”清酒度娘琢磨了一会,选谁好呢,要是让周八百给她选人,肯定是从解忧馆里找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扔过去给她,但是旅途无聊至极,寻一个有趣的人更好,“就苏谢吧!带着他去皇城长长见识,反正我俩身高差不多,戴上面纱画上女子容颜一切都说得通了。”
先生计划好一切就好,只是这个名叫苏谢的人从未听过他的名声,也不知这人能不能如同先生一般机灵,不,应该说是聪慧,野画先生最为聪慧,世上无人能及。”
老鸨夸得清酒度娘一连串的彩虹屁,把清酒度娘美得不成样子。
“那自然是。”
清酒度娘高扬着鼻子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不过这个苏谢你们也都认识,还经常与他相见只是不知道他是苏谢罢了,想来我的身份都暴露了,他再藏着捏着也无意义了,反正他也没在乎过。”清酒度娘暗藏玄机地说,“这个人呐,写得一手好文,大江南北男女老少无不夸赞此人的文采。”
这次会看眼色的老鸨也没想出那个人是谁。
“天下竟然还有这等神奇的人?与先生一样高,文采还好,先生确定没有取笑?”
“黄山先生?”
这一句是朝宫问的。
清酒度娘点点头,说:“嗯,就是他,他本名苏谢,不是个大人物,但是一说黄山先生就天下皆知了。”
清酒度娘走出红楼,得去跟老鬼打个招呼,顺带把苏谢拐走。
暗暗的月光下老槐树散发出槐花的香味,一阵微风吹过带动了枝头满满的小白花,扑鼻的清淡香味涌入人的口中,仿佛在偷偷引用天上的琼枝玉叶。小白花乘风而来兴尽而落,有些回归到了槐树本树的根部化作养料供槐树来年生长,有些则漂浮在深井里化作某些某些人的食物。
清酒度娘经常奇怪一件事情,老鬼是个喜欢吃人生肉喝人鲜血的人不可能喜欢吃槐花的。
“老鬼,你在睡吗?我要走了,这次真的走了,改变我先前制定的路线,不去北境了,我要去京城长安,去处理一些事务,如果顺利的话你还能看到我的童养夫,如果不顺利的话你就见不到我和苏谢了。因为我俩一起去,直到事情顺利后才会回来。”
老鬼常年居住在地下,各个感官都很敏感,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不能休息,像一个睡眠浅的老人,哪怕夜晚的一阵凉风吹响都会把你吵醒。睡眠少的老鬼顶着自己的黑眼圈不耐烦的说:“女娃娃要走快走,别打扰我睡觉。”
“老鬼,我真的走了啊,不是说着玩的,我还要把苏谢带走,没人给你讲言情小说,也没人跟陪你说话唠嗑,你会孤独的,如果你答应我不吃了我的宠物,我就把它放下来陪你两天。”
清酒度娘担心地跟老鬼商量着,人都是群居动物,不仅惧怕孤独还忧惧沉寂。当初给过老鬼几只宠物让他们陪老鬼打发时间,结果好几天都没听到井底下宠物的叫声,最后老鬼被他们逼得不得不说出实话,他把他们的小可爱们都吃了,全都吃了。
老鬼摸了一把口水,上次的那几只大肥级还真是好吃,肥肥嫩嫩的,比井里的厚壳虫子好吃多了,虽然刚开始咬第一口的时候被塞了一嘴鸡毛。
“女娃娃,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吃他们的,它们多可爱啊,是吧!”
清酒度娘瞪了老鬼一眼说:“我根本就不信你,算了,当我没说,你继续睡吧,我把苏谢拉起来就走了,今天我俩去青楼住,明个一早就赶往皇宫,我倒是要看看这个皇帝腰包里整的什么幺蛾子,还有这个滕王跟这个皇帝又什么不可言喻的狗男女之情!”
显而易见,清酒度娘对这个两个人的事情很不满,毕竟她一直都以为滕王时忠于她母亲的。
第一百零五章 入皇城
皇姑庵,夜晚。
苏谢被魏道姑放出来可以躺在房间里睡觉了,抱着自己的辈子呼呼大睡,完全不像清酒度娘那种杞人忧天的样子。
“喂,苏谢!”
清酒度娘靠近他的耳朵小心把他叫醒,奈何猪的本性难改。
“苏谢!”
苏谢似乎终于听到了一些嘈杂,翻了个身继续睡,睡得像个猪头。
“苏谢,魏道姑来了。”
这一声比原来两声都要小,某个人就是听到了。清酒度娘把蜡烛放在自己眼下免更方便苏谢看清她的容颜。
“啊!”苏谢猛然惊醒,看到清酒度娘魔鬼般的容颜后又昏了过去。
清酒度娘坐在床边讽刺道:“苏谢,大夏有哪个男儿像你一般如一只贪生怕死的老鼠?试问我大夏男儿千千万但凡你学到一个人的精髓就不会如此胆小怕事,这次我就带你出去历练一番,见识见识这个世界的险恶,回来之后也不用你谢我,把你写书赚的百分之五的钱送给我就行了。”
苏谢蒙着被子,听到乐以晗的声音后才敢把头露出来,哀怨地说:“阿晗,你能不能不要吓我,我生来胆子就小,再被你吓断了魂可就叫不回来了,你忍心让魏道姑孤独终老无人奉养吗?”
清酒度娘应和着他,拉着他去了解忧馆先说一句不用找人代替清酒度娘了,再去青楼让那些姐姐们好好给苏谢打扮打扮,苏谢长相偏于中性,收拾一下就看不出男女。
这叫,安能辨我是雌雄!
“苏谢,不是我说,你穿这一身真好看,若是我没有心上人一定会娶了你做我家的妻子。”
“虚伪,哼,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你就没发现我的美处吗?”
清酒度娘靠近了瞅瞅,或许是因为苏谢经常扎堆在女人堆里面的缘故,说起话来不自觉地就翘起了兰花指,她给苏谢掰下去兰花指说:“苏谢日后我便叫你度娘,平常在皇宫你就带着面纱,遇到了皇帝再摘下来,江湖上没有人见过我的真正容颜。”
意思就是任你长得十里八湾鬼哭狼嚎,只要你带着解忧馆的身份象征的玉佩就没有人会怀疑你的身份。
“阿晗,不不,野画先生,那你先要改口叫我度娘啊!”苏谢佯装生气地看着清酒度娘,说,“还有,我那黄山先生的身份还没兜几天怎么就被发现了啊?”
清酒度娘闪闪手,毫不在意地说:“或许是我给他们看过你的笔记,然后他们就认出你来了,话说度娘,你以后是不是该做个保密措施了,最好学两种字体,平常的时候用一种,等到以后写书的时候再用另一种。”
苏谢听清酒度娘分析的也有道理,不再争执自己身份暴露的事情/
朝宫和老鸨还有其余的姐姐们:“......”
野画先生还是这么说话不打草稿,说谎话更不带眨眼的啊!
京城路上,清酒度娘跟苏谢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至于那些人物,她自己都不认识更何况苏谢呢?细想滕王的面容,到底是五大三粗的还是白面如玉的,京城里面的人传来的是这个腾王很可怕,一站到那边就遮住了半边的天,把小孩子都吓哭了。
这,要怎么说呢?到底是美是丑还是分辨不出来的,见到了才知道。
“野画先生,你不是来过京城吗?”苏谢抢走了最后一块糕点赛回自己的口中,喝了一口茶水说道。
“来是来过,不过如今恐怕都已经物是人非了。我那时来皇城,好巧不巧看到了一个小公子,贵气得很,见到有妃子欺负自己的母亲就拿着皇上御赐的鞭子打了过去,听说那个辫子是蟒蛇皮制成的,打到身上可疼了!”
清酒度娘回忆着那个嚣张的人,却也不乏善良,比如给她挡了一树的梨花。
小公子问他:“你是哪里的人?”
清酒度娘回答说:“孤山那一片的。”
小公子担心地问:“那你一定知道乐以晗了?就是滕王的嫡长女,一生下来就被送到皇姑庵修养,她的病情好些了吗?皇祖母经常提起她,一说就伤心,我说带皇祖母去皇姑庵看看,皇祖母坚持不去。”
清酒度娘那时候想的是,皇太后落泪不是因为乐以晗或者不仅仅是因为乐以晗,更是因为那位长公主,誓死不嫁第二个男人,为自己的夫君守寡多年。
“野画先生?”苏谢的手向清酒度娘挥挥。
清酒度娘并没有什么反应。
苏谢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山高路远,舟车劳顿,休息一会也好。
第一百零六章 他出事了
皇宫内,皇帝始终没有召见清酒度娘和野画先生,就像犬养宠物一般把他们俩规划到一个地方,既不问后吃喝也不问候玩乐,更不妨碍二人出书出画,唯一的坏处就是清酒度娘和苏谢去哪里都被人跟着,尤其是上厕所,因为害怕他们会跑了所以增加了好几重人员。
平素皇帝生病了也会让宦官拿来清酒度娘和野画先生的作品来细细观赏,宫廷中的女人询问清酒度娘解忧的事情皇帝也不禁止,如此看来就只是限制了他们的行踪,对于所作所为只要是不向外传递有关军事上的书信都不违反禁制。
这一呆就是三年,三年了,足以改变一个人很多很多。
这日清酒度娘和苏谢坐在一间茶几旁,一个奸诈地赏摸着房中的宝贝一个贪婪地喝着皇室的茶叶,窗外的梅花扭转四季吹来阵阵清风,将屋中的平静逐一打破。
“先生,先生,野花先生,不好了不好了,北境外传急报。”
来传话的是一个小丫鬟,周八百强行让她带来的,说什么是为了她好,还不是为了自己。即使清酒度娘不在解忧馆也有小丫头帮清酒度娘和周八百传话,来解决拜访的那些顾客的忧愁。
清酒度娘毫不在意地说:“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滕王又败了什么的吗?这些年经常听那个也就不稀奇了,不过通过你的表情,看来滕王这次败得很厉害啊!”
小丫鬟是清酒度娘这边的人,拼命地摇着头含着泪珠说:“不是,不是,是萧公子出事了,他被人陷害从悬崖上跳了下去,北境还在苦守城池,朝廷和北境都派人去找了但就是什么也没找到,万丈悬崖尸骨无存。”
“咔。”
清澈的一声,清酒度娘手上的玉器掉到了地上,她脚形不稳,摇晃了几下拼命的稳住,步履蹒跚像个老人,抓住小丫鬟的脖子如同抓住鸡脖一样,清脆的一声就能把她的脖子扭断。
“你说什么?”清酒度娘像只母老虎,发疯了的母老虎,“我问你你说了什么?”
苏谢第一次见这么失态的清酒度娘,他拉开清酒度娘,抱住她下滑的身躯同她一道坐在地上,轻轻拍着受惊女子的后背哄到:“阿晗,我们再问问,我们再问问,没有找到他的尸骨就证明他还活着,阿晗,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清酒度娘抱着自己的头,埋在脖子里疯狂地摇着,后悔自己没有跟在萧君武身边,至少还能与他共死同眠。
“苏谢,我要出去,我要出去见他,我要出去见他。”
“阿晗,你冷静一点,我们商量一下对策,我一定会帮助你出去的,阿晗,你不要哭,我害怕!”
“我要出去,我现在就要出去。”
“阿晗。”
清酒度娘猛然甩开苏谢的手跑出门外,十几个暗卫如同漆黑的乌鸦挡在清酒度娘面前,看了就让人觉得恶心。
“滚开!”
她摔碎腰间系的玉佩,无数的各种衣着的暗卫如同排山倒海般都涌现在清酒度娘身前,听得那个女子发布了一个命令,只有一个字却足以表明那个女子的愤怒。
“诛。”
“属下遵命。”
玉佩的声音不同于其他杂物,像一只你磐重生的凤凰鸟鸣欢快痛苦,各种不适的情感出现在一个声音里面,没有十年内力的人根本听不出来。
血流像海水般蔓延到清酒度娘的脚下,苏谢抱着清酒度娘大喊着让她清醒,她只是淡漠的转到身后,打晕了苏谢让小丫鬟好生照看。
“阿晗,你清醒点啊!不能滥杀无辜,或许他没死呢!”
“他若死了,我绝不独活。整个天下也别想好活。”
血流像海水般蔓延到清酒度娘的脚下,苏谢抱着清酒度娘大喊着让她清醒,她只是淡漠的转到身后,打晕了苏谢让小丫鬟好生照看。
第一百零七章 吸血鬼
“看好苏谢,我去去就回。”清酒度娘说完就乘着暗卫形成的风走飞到了青云直上,没有路上东西的阻碍,他们仿佛飞在天上一般,周八百把这些暗卫送给她的时候她还蛮看不起的,直到老鬼夸赞说,你身边那几个人不错,扔下来练练手。
老鬼心高气傲,有些得知老鬼厉害的人都来拜访他,还没进到井里就被徒手杀死在了百米开外,死相非常可怜面向深井的地方,自此以后周八百就封闭了老鬼的消息,很少人再来挑衅了。
“主子。”一个暗卫叫道。
清酒度娘顺着他手指到的地方看去,是一间小房子,悬崖中央竟然会有一间小房子真不知道该说是隐士高人还是平凡素人。
“下去。”山谷下没有搜到萧君武的尸体,说不定被这里截胡了。
“是。”
清酒度娘敲了敲门,肉呼呼的小手指曲折的时候碰在石门上,印下红色的伤疤。敲了许久也没有人回应,清酒度娘打开门,所见到的场景令人作呕。
墙壁上挂满了肝肺大肠一类的东西,泡在白色的坛子中防止它们腐烂,堆在房间的一个小角里藏着动物和人的皮毛,猛然一看仿佛被生生扒下来一般破碎。向上看去,倒挂着几具还未处理过的动物尸体,有鹿有狼有熊有虎,在这些庞大的身躯后面掩映着一个人的影子。
清酒度娘跑着走到这些动物尸体的后面,俨然是一个熟悉的人,令她辗转悱恻难以入睡的人。那个人的伤口被一定地处理过,即使被倒挂在房顶也不会又什么淤血倒流的现象。
“萧君武,萧君武。”
清酒度娘轻声的叫着,看着那个正在昏睡的人,声音很轻很轻,又生怕吵醒他。
“你叫不醒他的,他是我的仆人。”
一只和人一样大的鸟从天而降,当他靠近屋顶的时候,屋顶竟被自动打开一条缝隙,大鸟侧着身体飞进了屋里。他稳当当的站立在地上,翅膀环绕住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抱着,像一只蝙蝠,准确点就是吸血鬼。
清酒度娘=问道,:“吸血鬼?”
“???”吸血鬼瞪大了眼睛看着外来人叫着他生疏的三个字,这些年他听到的最多的三个字就是——别杀我,其次是求求你。
显然这只东方的吸血鬼比清酒度娘还要惊奇这个称呼,多么地亲切啊!东方出现了一只吸血鬼。
虽然悬崖底下经常有人掉下来,也经常没有经过他的考验以至于最终成了他的食物,但是这只吸血鬼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也有独特名字,像是一个种类的归属。
“这个人不能做你的奴隶,因为他是我的夫君。如果你觉得找个同类太难了的话就去找个僵尸过活过活,也可以在这漫长的时候排遣一下寂寞。”清酒度娘提醒到,“我们东方世界最奇特的就是僵尸先生,如果你能找到一个的话,肯定会非常非常高兴。”
吸血鬼听着清酒度娘毫不吝啬的夸赞,欣喜地问道:“僵尸先生?”
清酒度娘默默地靠近萧君武,轻微到看不出她的动作。
“对呀,他和你一样有无限的寿命,也不能说是无限,但至少比人类的一百年长,僵尸先生们都是非常非常有趣的人,你可以在墓地试着寻找他一下。”
第一百零八章 孤山的两个人
吸血鬼笑了笑,神秘地说:“我才不呢,我有一个好的玩伴,我才不要那个僵尸先生,我要这个人就够了。”
吸血鬼指了指房顶上吊着的萧君武,问道:“我只要这个人陪我玩,行吗?”
清酒度娘心里诽谤了这个吸血鬼的十八代祖宗,不知道先辈那次迁徙把这玩意儿留在了这里,真是令人痛恨不已,搬家不搬人,上吊都死人。
“他不行,他是我的未婚夫,必须要跟我回到悬崖顶部,你要是真喜欢就再找一个别的,您要知道我在笑着跟您说话的时候不代表我心里也很有耐心,在我还微笑的时候不要逼着我立刻对你反手相攻。”
这句话,还真有点隐士高人的意味,不知道萧君武醒来时听到相同的语气和声音该作何感想。
吸血鬼裹着自己后退了一点,问道:“你很厉害吗?”
“在下不才,孤山乐以晗。”清酒度娘拍了拍手掌,身后的一行人应声列阵在前,排成护卫的形式,像一只咬自己蛇尾的大蛇。
吸血鬼歪头问道:“你也是孤山的人吗?曾经也有一个人扇子在前排兵列阵,不过她的护卫都在她的身后呈现扇子形状的黑影一下子向我袭来,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那个人很有趣却说自己在山顶上有一个夫君和两个孩子不能留在这里陪我,你认识她吗?她叫孤山暧子,名字是夏依暧。”
清酒度娘摇了摇头,感叹道:“没想到几百年后几千年几万年后竟然是有一个吸血鬼叫对了夏后的名字,夏后在天有灵,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她死了吗?”
“嗯。”
“她不能死,她说过她的灵魂归我,我帮她救了她的夫君,也没有告诉她的夫君她来过,我都信守承诺了,她怎么能违背诺言,明明是她说过的,她要把自己的灵魂献给我,生生世世都在这里陪伴我,是她说的。”
“可是你能阻止她死亡吗?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她是怎么死的?”
“不能说。”
吸血鬼的表情不象是在说谎,也不像是在怨恨夏依暧不信守承诺,倒是透过萧君武看着另外一个人,严重发射着暗黑的光芒也在诅咒着另一个人。
清酒度娘敲了一个响指,身前的暗卫就守候在萧君武的前面,隔开了怨恨的看着萧君武的吸血鬼。
吸血鬼面无表情地看着清酒度娘:“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他的先祖杀了她对吧,我对她说过的,那个男人不是真正爱她的,她不信我,非要去尘世看个透彻,我跟她过去了,我告诉她了那个女孩不是她的孩子,她不信我,她骂我打我,让我滚,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你喜欢她吗?”
“我们有过非常愉快的相处,每到夜里我就载着她飞到月夜下看皎洁的月光和灿烂辉煌的行星星,她喜欢在乌云将散的时候离开,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告诉他:今晚月色很好。”
吸血鬼怅然若失地坐在地上,仿佛一个意志消沉的人。他旁若无人地继续说道:
“这一切本来都很美好的,但是他醒来后就都改变了,全都变了,没有人再喜欢陪我看月夜,也没有人跟我讲述红楼水浒,我还不知道林妹妹有没有嫁给贾宝玉,也不知道宋江到底有没有归入朝廷。”
第一百零九章 三个问题
清酒度娘低下了头,他们的故事她不配谈论,如果那个女子不曾隐忍,如果那个女子想要这个天下,如果那个女子不曾用情至深,或许就不会被自己最喜欢的男人杀死。孤山暧子始终是清酒度娘最不愿意听的一个故事,哪怕亲自经历也不敢诉说,那个女子天下无双,如果没有遇到人皇萧衍,她将是最潇洒的人。
清酒度娘指着萧君武说:“我知道她讲的故事,可以给你一个结局,但是你把他还给我。”
吸血鬼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微微斜眼看了一眼萧君武,问了问清酒度娘身上的气味,说:“你和暧子有一样的气息,我不熟悉的气息,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清酒度娘自信地抚了抚自己的袖子,笑了笑说,“对,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说的很对。但是我想说的是,你到底要不要听结局了?如果我心情好的话还可以给你讲《三国》和《西游记》的故事,如何啊?”
“那是很好听的故事吗?”
“嗯,至少很有趣,不像《红楼梦》那样文邹邹的,也不像《水浒》那般豪爽,但是别有一番风趣,桃园三结义,孙悟空大闹天宫,都是绝妙的故事啊!”
清酒度娘可能知道为什么当时孤山暧子给吸血鬼讲述的是《红楼》和《水浒》,换位思考来看,如果不是有孤山暧子作为她的先例,她可能也没有心情去讲那些有趣新奇的故事。
吸血鬼喂了萧君武一个黑色的虫子后就把萧君武放了下来,扔给清酒度娘身后的暗卫们,把清酒度娘拉过来坐到椅子上。他做成的椅子很贴心,虽然是被从大石子磨成椅子的模样,套着最柔软的狐皮,狐皮下面加着水袋,水袋用一个透明的袋子制成座椅的模样。
、清酒度娘摆摆手让暗卫先把萧君武带上山顶,自己则留在这里。吸血鬼见到了也没说什么继续到柜子里翻找自己的东西。
完全不像是古代的设计。
“这是你做的?”
“啊?”吸血鬼在柜子里翻找着一些东西,摸到一个白色的粉末袋子,抬起头回答道,“不是不是,暧子在这里住过一些日子,这是她做成的,好看吧?她给我画了许多图样,说是以后有缘人来了让他帮我一起改造改造这个屋子,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缘人。”
吸血鬼说到这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委屈地撅了撅嘴,斜看萧君武一眼,还在昏睡,给他喂的那条虫子可够他受好久的了。
清酒度娘随手拿了一本书,排走上面沉甸甸的厚土,用衣服擦干净挡在脸上小憩。
书本下遮挡的樱桃小嘴问道:“你喂他吃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古书上记载有冬虫夏草,长得也是这样,但是那些玩意好像都是死的,不像这个还会蹦两下。
“就是一条普通的虫子,不会危害他的身体,你放心吧,我还会救你一命呢!”
清酒度娘显然很不满意他的回答,转了个身背着阳光,书本掉落到地上,翻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笔迹,她拿起来看着书本,不再言语。
吸血鬼在她身边说了好久的话她都没有回答,
“看在你这么好奇的份上就让你问我三个问题,我会尽我所能回答你的。”
“一,你喂他的吃的虫子有什么作用?其二,怎样才能成为有缘人?其三,这个笔记的主人还说过什么有关他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吗?”
第一百二十章 虫子
吸血贵欢喜地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到清酒度娘身边,说:“当然有了,都有都有,你愿意跟我说话我就高兴,先把这个喝了,我为你亲自调的,是甜味。”
清酒度娘端过来一口喝掉。
“你不问问是什么吗?万一我让你喝的是毒药呢?”
“你不会,因为你很孤单,还想要听我的故事。”
“很聪明啊!”
清酒度娘坐在摇椅上自己摇椅子,萧君武已经上去了算是解了他心中的一个结,上去之后应该就会有人接应了,但是萧君武到底是为什么会跌入悬崖,乐腾究竟是怎么骗萧君武才会让萧君武败军?
如果只论军法计谋,以多敌少也不是难事,萧君武远远高于乐腾。余下的就是乐腾找到了萧君武的软肋,弱点。清酒度娘重重叹了一口气,萧君武怎么能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呢?
“你坐下听我讲吧!如果你还愿意听别的故事就跟我一起去一座山上避世,至少你可以阅览无尽的书籍,听天下无穷的故事,或许你还可以结识另一个有趣的人,听听他的故事,他叫老鬼常年居住在井底见不得光明,你给他讲讲外面的世界。”
“那我是不是可以——”
清酒度娘截胡道:“不可以,你必须先告诉我那三个问题的答案,一个一个来我们有的是时间,春光无限好,夕阳又何妨。你先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再给你讲故事,然后才考虑带不带你去归隐山林,给你介绍老鬼认识。”
吸血鬼坐立不安,试探性地问道:“你对刚才那个人不是爱对吧?你一个小孩子怎会知道爱呢?”
清酒度娘淡定地回答说:“不是。”
“那就好,那就好,”吸血鬼拍拍胸膛顺顺自己杂乱的气息,把自己吊到顶层选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就像老鬼倒挂尸林,“第一个我还记得你问的是什么问题,第一个嘛,那个虫子就是一种药。非常有益于他的药,你绝对放心。”
清酒度娘拿下又放到脸上的书,轻轻敲在自己的手上,语气毫无波澜:“细说作用。”
吸血鬼有些难为情,苍白的面部上有了些许红润,支支吾吾地说:“嗯,就是吧,就是相当于一个忘情水,就是会忘记前尘情事。我这不是看他手臂上纹着一个女孩的名字就嫉妒了吗?毕竟我一个孤家老人你们小情侣们热火朝天,多少有点落差啊!”
清酒度娘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萧君武手臂上纹的肯定是她的名字,真是的,战场上受伤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纹身受苦呢!她知道他的心意不就行了吗?
“哦,对了,还没有问姑娘你尊姓大名,我得叫你的真实名字了,不然就又被暧子嘲笑连朋友的名字都不知道。”
“乐以晗,乐以忘忧,白日含笑。”
吸血鬼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清酒度娘,转而避开清酒度娘的眼睛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我想问一问,你叫乐以晗啊!真是好名字好名字,我叫许生,言午许,小生的生。幸会幸会。哦,对了,你第二个问题是什么啊?我忘了,你再说一遍吧!”
清酒度娘察觉吸血鬼的神态有些不正常,但是也都当成惊艳她名字的文采处理了,不少人听到这个名字,一来感叹她的身份是永固郡主,二来惊艳她的名字意义非凡,显然吸血鬼是后者。
“怎样才能成为你说的有缘人?你说你问过萧君武几个问题他全答出来了,那你判断有缘人的标准是什么?怎样才能成为有缘人?”
“很简单啊!就是跟我说说外界的情况,我了解的越多就越是我的有缘人。”
吸血鬼常年住在悬崖,久不经世,想了解世界也有情可原。这个有缘人的标准有点费文采,得看你的洞察世事的能力和概括事件的才能。
清酒度娘了然地说:“哦。那第三个。”
吸血鬼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第三个暧子说她的世界有铁鸟飞在天空,铁鱼潜在海底,人们还可以乘坐火箭飞出这个星球。暧子还说,她是一个医生,虽然被革职了但是她的心意不变,即使天下人不认同她也会坚持到底,她说她在她那个世界叫夏无辛,你认识吗?”
“夏无辛?夏无辛!她有没有说过她有一个师哥姓莫?”
“对呀对呀,你怎么知道的啊?!”
“她是我的师叔,我父亲的师妹。许生,我带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虽然战火频繁,但是仍然很精彩,春花秋月夏阳冬雪,东陵西麓南山北海,四季风光山和湖泊任你逍遥。”
峭壁的风吹过清酒度娘的脸庞,女孩脸上的志得意满和对世界的骄傲闪闪发光,闪耀着吸血鬼许生的眼睛,此刻许生有一万个不愿意让这个女孩回到山顶上,去面对那惨烈的人生,如果可以他想要永久守护住女孩脸上的笑容。
吸血鬼说:“乐以晗,你能不能在这里陪我。”
清酒度娘:“对不起啊,真的不能,我在外面有许多事情呢!不过可以多陪你几天。”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看看他
吸血鬼怀念往事地说:“我曾经问过暧子一个问题,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该当如何?她说任他去吧,能遇到喜欢的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何必要求两情相悦,但愿尽我所有圆他万里江山。”
这是清酒度娘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人皇萧衍竟然伤了一个那么爱他的女子。残损的文料中记载夏后夏依暖因嫉妒贵妃得到皇上的宠爱暗下里刺杀贵妃,被皇上发现了为了保全她的颜面,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人皇萧衍赐死了皇后,此后为了留一个好名声,终生也未纳后。
吸血鬼的眼中有几分惆怅,声音悲凉:“以前她向我许过一个诺言,说会回来给我讲完结局,结果我去尘世寻她了,问了许多人才知道她已经死了,被那个她甘愿付出所有的男人杀死了。那个男人背叛了她。那句话怎么说的,螟蛉有子蜾赢负之,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吗?”
清酒度娘声音平和,希望可以平息他的情绪。
“我父亲说,夏师叔可以连命都不要但是唯一就是不允许背叛,否则她会让背叛她的人生不如死。”
吸血鬼背着双手走到窗边,烟雾缭绕于群山之巅,白云群起之中一行黑影踏云而来,前往小屋这边走来。悬崖上那个人已经走了,但是吸血鬼似乎不后悔放过了萧君武,吸血鬼邪笑了一声,说道:
“不错,他们侮辱她,让她生下了别人的孩子,谁的呢?很可笑啊!她的丈夫和她丈夫的小妾的孩子。女子怀胎九月,月月辛苦,姓萧的都不是好东西,你问我给他喂的虫子是什么作用?乐以晗,终有一日你会感谢我的,因为那条虫子。”
乐以晗让那些暗卫藏在屋子顶部,问道:“送回去了吗?”
“回主子,有一个说自己叫张若虚的女子带走了萧公子。”
吸血鬼回过头,说:“乐以晗,我陪你入尘世,你给我讲讲那些有趣的故事。如果你在尘世活得不高兴就跟我下来,闲云野鹤也未尝不好。”
清酒度娘笑了笑,这是......下定决心跟她出去见见世面了,什么刺激了他?
“好啊!”
两个人靠着暗卫超人的内力来到了悬崖顶部,那里已经没有了萧君武的身影。
“你们方才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就是救走萧君武的那个人是谁?”
清酒度娘记得自己听到哪个名字想起了一个人,但是闪瞬即逝,人总会有这样一种情况,一瞬间想起了许多事情但是想要张口的时候一瞬间又全都忘记了。
“张若虚。”
吸血鬼的回答,真的出乎清酒度娘的意料。一来是吸血鬼竟然会记得这个名字,二来这个名字竟然是那个唐朝的诗人,以一首《春江花月夜》盖压全唐。
吸血鬼补充道:“我或许应该提早杀了那个人。”
“那个人?”
“乐以晗,不瞒你说,我想过要杀了他,但是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来折磨他们,祖辈犯下的错误就让他们的祖孙来偿还,终究是一家人逃不过终结的命运。你看到了也会觉得痛快的。”
吸血鬼这个人在清酒度娘的心理越来越神秘,甚至比周八百和老鬼还故弄玄虚。
清酒度娘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随他的便,反正萧君武不会着了他的道的。
“既然北境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就回去皇姑庵。不呆在这里了,呆在这里会让他分心的。”
“未必。”吸血鬼的语气有些不明其味的嘲讽,“你不如去见见他再走,不差这一会。”
清酒度娘想的也是这样,但是担心吸血鬼等的麻烦,他都这么说了哪有不从的道理呢?
“好啊!”
她带头走在前面,双唇扬起了明媚的笑容,趾高气扬地走在前面,想着萧君武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
第一百二十二章 移情别恋者
北境军营,中午。
淡蓝色的荧幕映入萧君武的眼中,他们听从萧君武的喜好在顶部设了一个窟窿,夜晚的时候不是非常冷,还可以看见漫天的星辰,就像是在梦中一般,当然是好的梦。
屏风后面捣药的声音在萧君武醒来的前一瞬就停了下来,他们静静的听着床上的人的动静。
萧君武指了指水杯,双唇干燥难耐,好像几年没喝过水一般苦闷。
“君武哥哥,你醒了。”一个黄色衣服的少女高兴地跑过来,手上的碗洒出来一些水,她正准备给萧君武润润嘴唇。
萧君武拿手绢掩盖住做到萧君武的身边,扶萧君武坐起来,“君武哥哥,你已经睡三天了,平常除了喝点水连饭也吃不进,瘦了许多,小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少女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庆幸地说:“还好君武哥哥你醒了,还好你醒了。”
“嗯。”
萧君武接过水碗,喝光了碗中的温水。
张若虚瘦了许多,本来就不怎胖这些日子为了萧君武,白日里劝说父亲黑夜里照顾萧君武,吃的也不多,睡也睡不好。
“煮点粥喝。去吧。”
“嗯,君武哥哥你等着,我去给你煮饭。”
少女听到他的吩咐,欢喜地出去煮饭,君武哥哥刚醒来想要吃饭也是肯定的事情,这些天喝些水都是男的,只能把水抹到他干燥的嘴唇上等待水自然润湿双唇。
萧君武放下水碗,对着屏障后面说:“出来。”
吸血鬼从后面出来了。
萧君武只看了一眼,下一刻一阵风吹过将屏障劈成两半,木棍从中折断劈头盖脸杂向屏障后面的另一个人。
吸血鬼向后看去,来不及挡住了,大喊着:“乐以晗,躲开!”
“乐以晗?”
清酒度娘仍然站在原地,任凭那些端着的木棍打中她的身体,割破她的脸庞,像一尊石雕岿然不动。
萧君武声音颤抖,试图走下床,可是刚才用内力打向清酒度娘就花费了他一大半的力气,此刻就如缺失了双腿的人,难以行走,他滚下了床。
外面人听到里面的动静,跪在门口问道:“主将,可是有什么事情?”
“无事。”萧君武转过头,声音轻柔,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过来,我给你上点药。”
说着他爬上床,从暗道里面拿出医用的包裹,他一切都准备好了还没有听到清酒度娘的回答,回头看去,吸血鬼挡在清酒度娘的面前,似乎在遮挡什么。
清酒度娘看着他的手腕,青色的纹痕纹着醒目的三个字。
她平淡地说:“你应该告诉我的。我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
萧君武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手腕上的三个大字十分刺眼,他状似不经意遮挡住那三个大字。
“对不起。”
萧君武开口说的三个字让清酒度娘脑海里的线崩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清酒度娘还是一平如海面的声音,好像以前的事情就是一场游戏。
“对不起?”她转过身摇了摇头,说,“你没有错。没有人有错。不好意思啊,我一厢情愿肯定让你苦恼了许多日子。真是抱歉了。”
“对不起。”
清酒度娘光明正大的打开了营帐的门,光明正大的走了出去,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是。她不甘心又折回来,看着坐在床上不知所措的萧君武,说道:“如果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我就不走了,永远也不走了。我可以等你给我一个解释,多久都没有关系。”
在她决定爱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低入尘埃,一文不值,事已至此执着于此又有何意义,但凡萧君武对她还有一丝半点的喜欢她都会像一只狗一样摇头摇尾地跑回去tian他的手,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就是极大的幸运,又何必贪图那个人也喜欢自己呢?
清酒度娘是这么想的,终究也做不到,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在爱情上也是那么小气,不想退后一步。
清酒度娘给萧君武找了一个很好的台阶,哪怕他一直拖着不给她一个解释她都会守在他身边等着他给她一个解释,这个等待可以是一辈子,可以是海枯石烂宇宙永恒。
“我对不起你。”
“仅此而已吗?只要你说我就会信,随便一个解释,信口胡诹的我都信。是发现了别家姑娘比我温柔比我漂亮吗?还是她对你有利益上的关系?或者你遇到了自己的真爱,仅此一位......”
萧君武看着清酒度娘,心中五味杂陈,她何必如此迁就他呢?借口都为他想好了,他不值得她这样,至少目前是不值的。
“都不是,你回去吧,回解忧馆继续做你的生意,我们的认识就是一个误会,我本想借你的名声却也觉得不道德,毕竟你救过我。”
“你可以借的,我无所谓,现在也可以借用,你还要用吗?”
“不用了。你走吧,别再来北境了。”
清酒度娘眼中含着泪水,雪白的牙齿紧咬下唇,目光有些幽怨。这样一个仿若神灵的女子谁看到了会不动心呢?她一落泪让人觉得世界都有罪。
吸血鬼一直紧跟着清酒度娘生怕她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此刻真该改正自己对这个女孩的看法了,她非常坚强像一块不会磨损的宝石,散发着睿智的光芒,而吸血鬼所需要的就是将这块宝石从污泥之中拉出来,继续散发超世的光芒。
“我出去等你,你们先说会话吧!”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萧君武已经坐了一会,体内的力量也算会恢复了一小点,但足够他站起来面对着清酒度娘。
“我给你擦擦再走吧。”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犹如一片雪白的鹅毛飘落到地上,轻轻拂过某人酥软的心间,却又在下一刻被一阵微风吹走,不知所踪。
清酒度娘任由萧君武拉着她做到了床边,萧君武慢慢地吹着,轻柔地擦着。
“你要怎样才会喜欢我?我不奢求和张若虚一样的喜欢,只要她的百分之一就够了。一点点就够了。你告诉我我就会按照你喜欢的样子去改变,直到你对我彻底厌烦。”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萧君武的手腕,麦色的皮肤上刻着三个青色的大字——张若虚。大禹尚且有娥皇女英作伴,萧君武也可以有一个红粉知己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萧君武说:“你不用改变。”
“即使改变了你也不喜欢是吗?我知道,但还是想问一问,这么不死心地纠缠你的样子一定令你很作呕对吧?如果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我就不会来北境的。”
萧君武点了点头,不否认她的言语。大大的俊脸慢慢靠近清酒度娘的脸庞,她的身上沾了吸血鬼的气息,所以他才没有认出她。如果知道是她在后面,打死他他也舍不得发动攻击。
他熟知清酒度娘,不知道从谁那里学来的一副温柔贤淑小鸟依人的模样,再不走的话,恐怕一会就像一只会吃人的老虎般可怕,偏偏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要从谋略的方面来讲,这才象她的作风——软硬兼施,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软的对他不管用了一会也不知道会用怎样的硬方法。
萧君武的点头引起了清酒度娘的强烈不满,她猛地推开萧君武,拍拍身上的褶皱说:“看着膈应。”
她走到萧君武前面,用脚踩着萧君武的脸部,慢慢地碾压,心中踊跃出一股快感。
“给你台阶你不要还蹬鼻子上脸。我是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平生最爱欺辱的就是不识趣的人,明明我都已经退入尘埃之列与蝼蚁并槽,你怎么还视而不见,很不识趣呢?”
她说到后面的几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声音都是从她的牙缝里出来的,脚下加紧了力度,此时萧君武正值虚弱阶段,不欺负他天理不容,敢找“真爱”?想得美!遇到了她算他祖辈不幸,毕竟清酒度娘看上去的东西,死都不会放手。
萧君武转过头,清酒度娘压得太紧,只能暂时的偏过来一点,用余光看着清酒度娘,刚才还哭呢,一会又笑了起来,还是这种“淫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这些忙于北境的事情都忘了这个人的兴趣爱好了。
要问真忘掉了也是假的,平常暗卫画的图画,与她有关的图画,他都能琢磨半天,这种笑容肯定是新学的,第一次用在这个地方。脑子里也一定想着一些少儿不宜十八禁或者其他非正常关系的图表。
萧君武问道:“那你要怎么样?”
“我在吸血鬼面前树立的温柔贤淑的形象,就不能太暴力解决问题,但是咱们好聚好散,你至少告诉我我不好的地方在哪里,改正才能有进步,以后我们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伴侣,我至少要抓住下一个人的心吧,顺便包养几个顺眼的颐养天年。”
清酒度娘蹲下去拍拍萧君武的脸,劝慰道:“你好我好大家好,哥们,我没给你砍下来就已经够仁慈的了。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不勉强你,但你要识趣知道吗?!”
萧君武说:“知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得好死
这才是她,即使她不做任何事情,单单站在那里,他就会情不自禁心生万般欢喜。
他这番毫无抵抗的样子激起了清酒度娘的慈悲,明明是萧君武犯的错还让人说不得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个名言还真不错。
“知道就好。那些药按时吃,张姑娘知道怎么调配。”
清酒度娘转身离开了萧君武,他就站在里,她就慢慢地走出营帐,一个没有阻拦一个没有停下。谁也不肯先说话,前者因为心中羞愧,后者因为心中悲怆,只是谁也不明说。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却不能说出来缘由,明明心理苦的都要哭出来还要强颜欢笑。
“清酒度娘,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说过,你我都没有错,情人做不成还可以当兄弟,谁说男女之间没有纯洁友谊,我和苏谢就是个特例,再加你一个也不费事。”
说的言语之中尽显大气之意,实则小气的要死。清酒度娘亲亲戚明算账,摆着道理说:“到那时一码归一码,你军中有事的时候不要求助我解忧馆,否则我会带着朝廷的军队踏平你的北境,你大可试一试。”
“我知道了。”
又是你知道了?!你知道的还真多!
“虽然是这样,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毕竟是我我打扰你了,这些日子你肯定也被我的书信弄得无比厌烦,不会你这次掉入悬崖就跟我的书信有关吧!”
她说的是玩笑话,却正中萧君武的下怀,这件事情确实和她有莫大的关系,源头都是因为她。
萧君武点了点头,不知可否,确实跟她有关,有大大的关系,但是同时又与她无关,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不该这么早......
“有关也无关,但是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在解忧馆就别出来了。朝廷知道了你与我有书信往来肯定不会放过解忧馆。”
“我自然知道怎么做。走了,不送。”
这才是她,走的干净利落,不留下一阵清风,不带走一片云彩。
清酒度娘对守门的侍卫说:“你们主将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以后注意点就行,我们就先走了。”
营帐外的风刮得有些大,刺眼的阳光让清酒度娘睁不开眼睛,她眯着眼睛看望北境的一切,最好一切安好,她现在心情是非常不好,若是在惹着她,她会让背景和朝廷为他们的行为付出惨痛的。
一股饭香味飘来,拱入清酒度娘的鼻中。
张若虚端着饭菜过来,问道:“清先生,您不在这里吃饭吗?”
“不了,山中事多,尽早回去还是好的。”
张若虚有些惊奇,问道:“清先生怎么走的这么早?君武哥哥刚刚醒来身体还不知道怎么样,您留下来几天再观察两天,两天后我让君武哥哥派护卫护送您回去。”
清酒度娘摇了摇头,挑眉指示吸血鬼跟她一起走。
“主将身体已经很好了,再修养几天就可以了,其他的有问题写书信给我,毕竟我只是心怀天下才给你的俊哥哥治疗,没办法就是这么优秀!”
军师从自己的营帐出来,走向清酒度娘这边,说道:
“谢谢清先生,我去送送先生,你们去看看主将身体怎么样。清先生,我送您出去,您跟我来吧。”
军师伸出一个请的手势,跟着清酒度娘走了出去。
军师塞给清酒度娘两个大金元宝,说:“清先生这些谈劳烦您费心了,我们当初竟然还怀疑你真是对不起,您也别嫌少先收着,以后我们主将会亲自报答你的。”
这三天来,大部分事情都是吸血鬼着手,清酒度娘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吸血鬼说萧君武身体里的虫子只有他知道是怎么回事,清酒度娘把脉也把不出来倒不如坐在一边看着吸血鬼弄,说不准还能学到点什么。
“嗯。”清酒度娘拿过了两个金元宝,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本就是解忧馆的宗旨,即使是萧君武也不例外,她来救他看他,只是为了敛一些财,就当作回去的路费吧!
“小清,我们走吧。”
清酒度娘看着那两个金元宝发呆,金灿灿的元宝很惹人喜欢,天下人谁不喜欢钱呢?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拿了人的钱,清酒度娘心中也有一丁点的高兴,礼貌性的夸奖道:
“张姑娘是个可爱的人,和主将很配。”
“清先生眼光高,能得到清先生一句很配是小虚的荣幸,他日若是二人大婚还望清先生前来保媒。”
“嗯,定会。告辞。”
清酒度娘抱拳后退一步走出了这个阴郁的地方,越走越快像是逃脱了地球引力飞行在天空中。吸血鬼跟着她走的有些吃力。
“乐以晗,你等等我,你等等我这个老人行吗?”
清酒度娘突然停在原地,转过身,目光凌厉地看着吸血鬼,他因为紧急刹车倒在了一个石头上,偏白色的脸部栽到地上,泥泞的绿草地沾染上了白色的皮肤,他抬起头迎接清酒度娘凌厉的目光,吸了一口气,自己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清酒度娘的语气不是很友好,像冰块一样冰冷:
“你知道他手臂上刻的是张若虚的名字所以才不让我靠近萧君武是吗?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没有目的,我对你做的一切事情都额米有目的,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那就是你跟暧子很像,非常非常像。一样的才华,一样的性格,一样的喜好,喜欢上了萧家的人。”
清酒度娘听到了“非常非常像”五个字的时候,双脚浪墙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上。
她的父亲就是朝着夏无辛的样子培养她的,活了那么多年,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那个人的替代品,甚至从心中把她奉为神灵,从未后悔,如今她的信仰在这个世界遭受了那些苦难,他们却不知道。如果父亲在的话,一定不会让夏无辛孤单一人的。
清酒度娘说心里想我自然会像暧子。
“那你早就知道了。所以呢,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喂给他吃的那条虫子有什么作用吗?爱他是我一厢情愿,可能是当初我会错了意以为他也是......罢了不说了,天下桃花数万多何必单恋一枝花,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只是萧君武就可惜了,我之后再也没有更好的了。”
这种想法很乐观开朗,幸好幸好她不像暧子那样自强,这种态度完全让吸血鬼松了一口气,他带着微笑说:“你能这样想是一件好事,但是我还要告诉你一件另外的事情,我见军营前面有一个星盘,随手占了一卦,你与他有始无终,两人实力相当是对手而非伴侣。”
“这倒也是有趣。我们需要先回皇宫,苏谢还在那里,他胆子小让他自己呆在那里肯定吓破了他一条胆子。我们快些回去,然后找个理由再回解忧馆避一阵子风头。”
“避风头?”
“嗯,避风头,避北境风雨欲满盈的风头。”
两个人看向北境方向,一阵乌云从北方压来,像是天上无数的神兵踏云而来。吸血鬼看着坏笑的清酒度娘,不会吧?!她也谋划了萧君武,但是也有可能,乐以晗是他遇到的最最最乐观的女子,从不按常理出牌,这一点和暧子真像。
“走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仅此而已!”
清酒度娘很佩服萧君武的勇气,敢这样玩弄她的情感,以为她真的那么大方会一了了之?妄想!妄想!妄想!
“乐以晗,”吸血鬼止住了声音,想起了暧子曾经说过的话,人不负我我不负人,人若负我我必杀人。当初以为她是开玩笑的,因为她是笑着说出来的。
“乐以晗,你是笑着的,所以说的是玩笑话对吧?!”
“不,我笑着的时候不一定是说着玩的,反之我不笑的时候那事情一定是糟糕到我想立刻解决的地步,即便杀尽天下负我之人。”
吸血鬼跟着清酒度娘笑了笑,这样的人真的很可怕啊!幸好他们不是敌人,而是一对朋友。他偷偷瞄了一眼清酒度娘,意气风发少年郎,完全没有一丁点为情所伤的样子。
他说:
“乐以晗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是暧子告诉我的,我当时也以为她说的是玩笑话,她说沙漠里有一支军队,当初只有十个人,依照她的设想每年增加十个人,等待百年万年之后可拥有一支百万雄师之队,不过也有限制,这支军队欠暧子一个人情,所以也只能使用一次。”
清酒度娘问道:“所以呢?跟我有什么关系,暧子已经死了那么多年,说不准他们早就遗忘了先辈的志愿,也说不准他们抵抗不住沙漠恶略的环境早就死了,许生,你别想太多,容易精分。”
吸血鬼许生抬起手正对着天发誓:“我若有一句假话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人,还真固执。
清酒度娘敷衍道:“好吧好吧,你没说假话,但是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又用不着。”
“你想不想要这个天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前往巫山
“你能给我?”
“我不能,但是我可以帮你拿到这个天下,不费你的一兵一卒,届时你想怎玩弄这个天下就怎么玩弄。”
清酒度娘张大了嘴巴,一脸惊奇地看着吸血鬼,要不是她聪明,早就信了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言论了。
“不好意思,本人还是喜欢亲力亲为,天上掉馅饼,不劳而获这种事还是想想就好,做不到的做不到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做的到还是做不到?”
“没兴趣。”
吸血鬼仍然纠缠着清酒度娘,试图说服她颠覆了这个天下,清酒度娘不厌烦地说:“你干嘛非让我拿天下,你随便说一个人不就行了吗?再说你自己也可以拿天下的。”
瞧瞧,这种语言,打天下跟玩游戏似的。
“我也可以,但是我觉得我没有你会搅混水。”
清酒度娘:“......”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什么搅混水,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因果,跟搅混水有什么关系。
白云朵朵的天边飞来一只鸽子,轻轻地落到清酒度娘的肩膀上灼灼点点她的耳垂,尖尖的嘴巴一下又一下地点上去,好似一个啄木鸟。
清酒度娘偏过头,躲开“啄木鸟”的叨扰。
“我不去,打死我都不会去的,我都被软禁到朝廷了周八百还不肯放过我,要是在我们现代你们这叫虐待童工知道吗?犯法的!严重点遇到个会说的律师终身监禁都是有可能的事情。起开起开,我不去,你让他找别人去。”
清酒度娘扇扇肩膀雪白的鸽子,这只鸽子是解忧馆传任务用的白鸽,飞行速度快又机灵,知道躲避下面人射来的箭,整个世界独此一只,清酒度娘给它起名为“暗箭易防”。
“咕咕咕咕。”
“你叫也没用,反正我是不会去的,爱找谁去找谁。”
吸血鬼好奇的打量这只肥胖的小鸟,长得肥胖的像一个白球根本不象是一只轻盈的鸽子,可是它的飞行速度确实令人赞叹,刚才他都没有看清这只鸽子的行动路线。
“乐以晗,这只鸽子是——?”
“解忧馆传信用的。”清酒度娘转了一圈黑色的眼珠子,不怀好意的说,“要不然你吃了,生吃炖煮烧烤什么的都随你的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被把自己当外人,说吧,你准备怎么吃?”
“真的?”吸血鬼问,他情不自禁舔了舔舌头,还没吃过这么肥胖又聪明的鸽子呢!
这只鸽子听懂了清酒度娘和吸血鬼的对话,抱怨的咕咕叫了几声以示自己的不满,直冲云天飞到大树的顶端,两个人正抬头看这只奇妙的鸽子,一个小型圆通形状的纸张掉了下来,砸在吸血鬼的脸上。
“哎哟,这是什么东西啊!”
吸血鬼揉着自己的一只眼睛,刚才好像是一只虫子掉到了自己的眼睛里,他揉着自己通红的眼睛,真是倒霉!
清酒度娘还是认命了,打开那张纸条,周八百像虎爬一般的几个大字,让人看了就想吐。
“巫山王夫人有事。”
靠!
指使人呢!
吸血鬼看向被窝成团扔在地上纸团:“巫山王夫人有事?”
“周八百!我记住你了。”
“那我们是先去巫山吗?”
“不然呢?还有选择吗?纸团只有一个,落到那个人手里就是那个人的职责,否则就会被解忧馆关禁闭,哪怕你在千里之外也能被他抓回来。这还是好的,最不好的就是解忧馆名誉受损,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解忧馆声名一落千丈。想想就后怕。”
她看似对世事毫不在意,可是这份归于集体团队的责任感着实令人惊讶。相当于一个公民对国家的责任,相当于一个顶梁柱对家庭的责任,相当于一个将军的使命天职,这份责任感是她归属的来源,所以天下灭了都与她无关。
清酒度娘想:天下不曾教我养我,一切都是解忧馆给我的,只要不是宇宙毁灭一切对她而言都不值一提。
如果他父亲在这里会教育她:你这种思想是不对的,你应该,应该改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学学你的夏师叔,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是清酒度娘最不愿意见到的场景。在现代她是被父亲从孤儿院接来的,按着夏无辛的目标规正她的言行。
“乐以晗,乐以晗?”
吸血鬼接连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嗯,什么事情啊?”
“我也要去吗?”
“不然呢?刚才不是你接住了那个纸条吗?该死的鸽子竟敢私自把纸条扔给我,回去后就炖了它给自己补补身子!”
所以还是想吃鸽子肉的对吧!
巫山的风景不同于孤山,孤山有种在凄凉仙境的感觉,而巫山则是处于云海之中伸手可接星辰。如目的都是连云的山峰,悄悄透出调皮的脑袋想要一探天空的奥秘。
“清先生来了。”
一个看着像是管事的家仆带着清酒度娘和吸血鬼从侧门进去,家仆介绍到说:“清先生别见怪,因为老夫人魔怔了见不得外人,小的才把您从侧门带进来,具体的事情还希望您跟夫人说。”
“一会你们谈话的时候小的就守在外面,一有动静就先告诉你们。”
“清先生,你觉得可以吗?这件事情紧迫,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清先生是清酒度娘暂时用的代号,因为“清酒度娘”目前仍然被关押在皇宫里,如果外面再出现一个清酒度娘作乱会露馅的,所以为了双全,就用一个“清”子代称。
为了不露馅,吸血鬼在外面人的面前要叫他小清,如果不是吸血鬼看起里年龄比她大她绝对会让他做一个小跟班。纵观街道上哪一个算命的行家参百年没有一个贴身的书童,暂且不说用处有多大,看着就觉得威风凛凛,八面威风,总而言之就是很有气派。清酒度娘经常向周八百申请要一个小书童,周八百都以公费不足推辞了。
像她清酒度娘一个人挣得就够整个解忧馆吃喝半年不愁,再加上别的是兄妹赚的,公费不足就是一个借口!他啥也不是就是小气,进了他兜里的钱就没有出来呼吸一口空气的宿命。
“行。”
巫山的事情,可真是吸引起了他的兴趣。看来此行必定不会乏味。
“许生啊,你就跟他守在门外,一有事情就提前告诉我,知道了吗?”
“是。”
“嗯。”
清酒度娘背着手进去了王夫人的阁楼,此刻王夫人正躺在床上看着一幅画像出神,见清酒度娘来了,立刻起身腾坐,下床给清酒度娘倒了一杯茶水,茶水是凉的,她似乎有什么记挂的事情也没有太过在意。
王夫人客气地说:“清先生,总算把您盼来了,您请坐。”
“不知王夫人叫在下来所为何事?”
“此事关系重大。”王夫人欲言又止,还拿不定主意。
“无事。解忧馆会替王夫人保密的,王夫人请放心,但凡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我们解忧馆也早就不复存在了。”
百年字号老招牌可不是说说而已,守信用这事绝对地标准!
王夫人的身体看卡里很虚弱,不过擦过她的脸部就可以看出来她只是看着很虚弱,脸上的那些东西都是擦上去的。
“是这样的。”她坐到清酒度娘身边说。
说了一个清酒度娘很感兴趣的事情。
那是王夫人五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饥荒遍野,收成不好蝗虫成灾,路有冻死骨,王夫人住的那个地方是一个贫苦山区,情况更糟满目苍翼,家人全都死光了。
她孤身一人到了别处谋一个差事,那时候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脑子昏昏沉沉的看见了路口见拐弯,遇到了地上的食物东西就捡起来,能吃的立刻吃光免得被别人抢走,不能吃的就收藏起来,等到走出了山林就卖了换些钱财。
那一日,她走在路上,拾到一个荷包,荷包里面装的是一张纸和一些碎银两。
王夫人说:“如果我知道那是阴婚的聘礼,我是断断不敢拾起来的。”
清酒度娘问道:“阴婚的聘礼?”
“嗯。那个荷包是一个聘礼,当时也算很值钱的了,毕竟赶在了饥荒年代。有了银两意味着可以不受冻挨饿。”
王夫人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
她是一个小孩子,父母兄弟死得早,没有人告诉过她路上的红色钱包不能拣。
当她拾起那个红包的时候,无数的人,云丫丫的一片人抬着一个棺材举着红色的火把从山的北面一拥而上。
红色的火把啊!就像是人的鲜血,令人惨不忍睹,就是一种可怕!
他们把她围住,让靠一条道路,走进来两个老人,也不算是老人,可能经历了什么伤心至极的事情才让他们显得更加憔悴。
“小姑娘,你家在哪里。”
女孩紧紧握着手中的钱包,指向了山的另一边。
“你父母呢?”
“死了,都饿死了。我逃出来了。”
夫妻两个嘀咕了一会儿后,好像协同好了什么事情,妇女转过头看着女孩说:“真是一个可怜的女孩。你愿意跟我们走吗?我们给你饭吃。”
第一百二十五章 琼诀
女孩激动的扑到妇女张开的双手里,温暖的怀抱令女孩热泪充满了眼睛。
王夫人说:“我感激他们,但是也仅仅止于感激。他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可是不能认为我的命就是他们的,想给的时候就给,不想给的时候就随意剥夺。我是一个有意识的人,活生生的人,不是可以任意宰割的动物。”
“所以我就逃跑了,跑了很远很远。”
她说道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流下眼泪,清澈的泪痕划过苍白的面孔,带下了那些白色的胭脂,露出原本红润的脸蛋。
王夫人说:“对不起让你听了那么多无用的事情,可是我也只有你能倾诉了,只剩能跟你和鬼神说了。我害怕再不说,我永远也没有机会再说了。”
医院里有一个病,很有趣叫做心中生郁结,难开难解。王夫人找清酒度娘过来或许不是让清酒度娘帮她做什么事情,而是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清酒度娘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推过去,说:“没关系的,慢慢说,我都听着呢。”
她点了点头,茶水是凉的,她却捧在手里。冰凉的肤皮碰上冰凉的茶水也不知道哪一方的温度会更胜一筹。
王夫人说,
他们将她养大,不是为了给自己养老送终,而是希望培养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给他们的儿子送过去,可是你知道吗?他的儿子已经死了,十年前就死了。
她越说越激动,手中的茶杯溅出了一些茶水,像花朵一样噗然开来。
她说自己逃到外面碰到三个群英俊的少年郎,一个一身蓝衣佩戴着一把修身的剑,仙气飘飘;另一个一身白衣举止温柔笑起来的时候天气都为止晴朗起来;还有一个一身黑衣,说话大大咧咧豪爽潇洒。
遇到他们大概用尽了她全部的幸运,因为自此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番盛景。桃花载酒渡秋水,终不复少年游,人合适呢个最经不的事情就是阅历——那往往都是用一些生命的代价付出来的。
蓝衣少年和白衣少年感情浓厚,可是最后被世事分开了。一个被压到了武当山下,一个娶了自己不喜欢的人孤苦一生。至于黑衣少年的下落,她也曾找人去问过,却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具体原因她也说不清,有的说死了,有的说归隐山林。
王夫人说:“他们说的都是假话。我知道的,楚大哥他有神力,所以那些人一定是把他关押起来了。王大哥也知道,但是他却说楚大哥很安全。”
“你说的是巫山王凝,黄泉楚天阔,还有寒山沈道对吗?”
“清先生也认识他们?”
“听过但没有具体了解过。”清酒度娘转移话题说,“请问我可以问你做一些什么让你心里好受一些吗?”
王夫人点点头:“真的很对不起啊清先生,让您听了这么多无用的事情。就像您现在看到的,我嫁给了王大哥,但也只是占个名分好活一点而已。其实我这次请您来是为了解决我婆婆的事情。”
她靠近了一些清酒度娘,说:“我夫君不是王家的亲生孩子。我婆婆为了这事,疯了。嘴里一直叨咕着一个负心汉,但是也不说具体名字,每天都到处晃悠骂这个骂那个。夫君不在我们也都弄不住她,但是装病的话,婆婆为了避病就不来,我也算是靠着这个清净了几天。”
清酒度娘无奈的说:“这种神神叨叨的情况我可办不了,或许你应该请一个神棍来给老夫人驱驱疯魔。”
“不是的,我不能离开巫山,所以想请您去一趟武当山,看看沈道还好吗?当初我本应该在地下陪他的,可是他把我从里面送了出来,自己却永远留在了武当山下。”
王夫人站起来,靠着窗户光脚站在地上,窗外的花落了,她伸手接了一朵戴到头上。
“你知道簪花的意义吗?”
“我见过夫君给沈道簪花,那朵花画的很漂亮很漂亮,非常非常漂亮。”
清酒度娘分析了一小会儿,王夫人叫王凝和楚天阔都是大哥或者夫君,唯有沈道叫的是大名。这个王夫人似乎不怎么喜欢沈道,换做她自己她也不喜欢,哪有自家夫君为一个男人簪花的道理嘛!
慢着!
簪花!
王凝给沈道簪花!
清酒度娘捕捉到一个非同寻常的意味:“在哪里,簪的什么花?”
王夫人说:“画画的时候,夫君给沈道的画作上带了一朵红色的花。那朵花带刺。”
带刺的花。
清酒度娘安慰道:“月季吧!”
“说这些也无用。”王夫人转言道,“这些天我时常做梦,梦到我们当初一起相处的场景,感伤不已,故人已去我留在这残世也没有什么意思,唯有带着一丝微不足道的爱意归入地狱。清先生,我吃了离心丸,命不久矣。如果我没有撑到夫君回来,你帮我告诉他一声,我爱慕他,比寒山沈道还要爱慕。”
“您叫我来只有让我去祭拜沈道这一件事吗?对了,还有告诉你的夫君,还有别的事情吗?解忧馆收费很贵,即使你是巫山的夫人,也不妨让你倾家荡产,虽然您已经给了钱财,但是我可以继续加价,所以您还是提一些难办的事情吧!很荒唐也行。”
王夫人背影一颤动,扶着墙壁慢慢挪到床上。清酒度娘看到后站起来将她扶到床上,盖上被子,她身体的冰冷实在不像是一个活人该有的体温。
“清先生,我支撑不了多久了。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带来沈道的尸骨让我夫君见上一面,如果可以的话,晚年我想让它陪伴夫君。夫君没有孩子,也不敢有孩子。”
世界上的人都可以否定巫山王凝,唯有沈道不可以。他没有碰过娶的女人,也没有钦心于另外一个人。他更没有做过什么不徳不义的事情,他没有自己的孩子,以后要过继旁支的孩子,为王家培养人才。
“可是王大哥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小道也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楚大哥至今尸骨不明......”
王夫人说话的时候进气多出气少。
“我知道。王夫人,我知道了。我会亲自去武当山看一看的。我派人去查查楚天阔到底在哪?”
“劳烦清先生了。”
王夫人满意地闭上眼睛,梦中或许会进入一个满意地婚姻殿堂。
清酒度娘陪了她一会儿,站起来走出门,对吸血鬼说:
“许生,我们走吧!”
“你们的夫人死了,好生安葬吧!”
清酒度娘叮嘱完,离开了巫山,直接前去了武当山。武当山草木苍翠,为有一条路上草木不生,十分荒凉,清酒度娘估计那条路就是当初的裂缝。可是路上没有一丝缝隙,当初传说的一整座山裂开也没有半点缝隙,像是神话传说一般难以置信。
“许生,如果让你在地上打孔,你能砖多深?”
“不可能的,这事山头,根本就不能下去。”
“我们必须下去,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有恒心万事万物皆有可能。”
清酒度娘蔓延期待的看着吸血鬼,继续灌输心灵鸡汤:“只要功夫深铁杵磨针,水滴亦能石穿,真正限制人前进的不是未知的可怕而是已知的事情,许生,相信你自己,加油你可以的,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厉害的人,天下之大举世无双,许生,我信你哟!”
清酒度娘用胳膊举起一个大大的小心心送给吸血鬼,这颗心中带着无比的信赖和不可磨灭的信念。
吸血鬼退了两步说:“我试试吧!”
他轻轻一挑身体悬在空中,头倒吊在地上,由上而下强大的冲击力将清酒度娘吹到了一边。
一时间地动山摇天地换色。
路中间出了一条小细缝,逐渐的跟随着吸血鬼头越往下钻,细缝越来越大,真个大动静招引来了武当山的人,还有其他当初一起镇压寒山沈道的人,包括远在天边的朝廷。
“许生?你还可以吧?”
清酒度娘焦急地叫道,那些人闻讯赶来,已经可以看见黑压压的一片身影,吸血鬼的身体证卡在半中间,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清酒度娘试了试把他的身体拔出来,却徒劳无功。
眼见那群人越来越逼近,清酒度娘很下了决心,蹦到吸血鬼身上踹他的跨部,最大的地方跨步已经进去了一大半,即使拔出来也得花费巨大的力气,不如从这里才过去,大不了掉到武当山底下。
“小清,别踩,别踩!”
许生说的一个字一咯噔,根本反应不过来清酒度娘想做什么。
清酒度娘闭口不言,脸上汗珠一大片,她蓄好了力气,在那群人即将抓住她胳膊的时候,她猛地一踩,在听到骨头碎裂的同时,身体不由自主重力失调,掉入了隙缝中。
细缝在两个人掉进去后立刻严丝无缝地合起来了。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小兵小将们还在不停的叫嚣,唯有那个一身深蓝色道袍的人说:“立个碑吧!”
进了武当山地缝的人从来都没有出来过的,世界上的天才寒山沈道也不例外。
“是,掌门!”
第一百二十六章 寻找
武当山地下,
清酒度娘从吸血鬼身上爬起来,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许生你还好吧?我也是急中生智。”把他压在身下摔到地上也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的也不是真心故意的。
“没事,扶我起来。”吸血鬼扶着自己的腰部,靠着清酒度娘肩膀站了起来。
清酒度娘小心地扶着他的手。行走的时候拉扯到了受伤的筋骨,吸血鬼揉着自己的腰部,凄惨地说:
“哎哟哎哟,我的老骨头,你慢点你慢点。”
“我知道了。”
清酒度娘将行走的步数和幅度都减慢了一些,观察四周的情况,黑暗包围清酒度娘和吸血鬼,两人坐在一处静静谈擦汗四周的情况,根据回声可以判断,这里的阔达远远比普通牢狱要气派。
诺大的空间没有通路,只是一个分封闭式的囚牢,不见天日,潮黑阴冷,没有空气流通也没有水源来处,甚至见不到阳光很难想象当初那个骄傲的沈道,就被关在这里。
“这就是武当山地下的牢笼吗?真够厉害的,被关在这里的人只有一条出路,死,饿死冻死,或者自杀。当初因为这个牢笼太残酷,被祖师爷填上了,没想到多年以后竟然还会用到,关押的是那时极富盛名的沈道。真是世事无常啊!许生,找到了尸骨我们就回去吧!”
“嗯,这里不可能有活人的。”
他说得对,因为这个地方空气也非常稀薄。两个人都没有点燃蜡烛,黑灯瞎火靠着感觉判断一切是是非非。
忽然,四面八方传来一阵声音。
“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密闭空间里响起,苍老而又孤独。
清酒度娘和吸血鬼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密闭的空间由于回声震震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最初的声音来源地。
武当山地下只能有一个人——寒山沈道。沈道还没死?!这确实让清酒度娘吃惊不已,很难想象在这个没有食物和水的地方,沈道是怎么活过来的。
清酒度娘对着一个方向拜了拜,恭敬地说:
“沈前辈,在下解忧馆清酒度娘,受王夫人所托带您出去。”
那个声音的主人有些不相信清酒度娘说的话,问道:“王夫人叫什么名字?”
清酒度娘回答说:“巫山王凝之妻,琼玦。”
声音的主人沉默了好久也没有再说话。
吸血鬼打量着密闭空间里的四壁,到处敲一敲,既然这个巨大的空间里见不到寒山沈道,那么沈道一定在别的地方,或许沈道早已找到一个地方逃脱出去了也说不定。
吸血鬼说:“沈前辈,我们无意摆放,还望您指一条明路。”
出不去了!
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谁能想到,竟然回不去了?!
清酒度娘拉拉了吸血鬼的袖子,暗示他这个时候还不应该对沈道表明身份,因为此刻情况不妙,听着那个沈道不像是很高兴很激动的样子。
在这里关那么多年还关出了习惯是吗?
这可不好!
清酒度娘说:“沈前辈,王夫人还说把您带上去之后让王掌门见一见。你们都是老朋友了,那么多年没见也该万分想念的。还有就是,楚大侠的尸体一直找不到踪迹,希望您可以出来之后一起寻找。”
“沈前辈,您听到了吗?”
“他在哪里?”沈道问。
“他?”清酒度娘也问。
“巫山王凝。”
“哦,王掌门——”
清酒度娘还没说完就被沈道厉声呵斥:“叫他的名字。”
“好的好的沈前辈您别生气,一切都好说一切都好说。王凝有事出门了,不在巫山。”清酒度娘尽量使自己语调平和,说,“受人所托众人之事,前辈,您不必担心,我们是不会伤害您的。你可以告诉我们您的具体位置吗?方便我们把您带出去。”
“我不会出去的。”
“为什么啊?前辈,您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几十年来沧桑巨变,若是您出去了,指定认不出东南西北,前辈?沈前辈?”
清酒度娘像是在哄一个调皮的小孩子,有各种新奇的事物诱惑他。
“我不会出去的,如果你们真的想让我出去,就让当初的那些人来跟我一一道歉,或者让王凝给我跪拜三天三夜,三天三夜也不够,就在这里,跪到我满意为止。”
这该是有多大的怨恨啊!
“前辈,若是其他人在这里,肯定活不过七天的。”
食物和水是人类生存必备的东西,缺少食物你还可以靠水维持七天,缺少水,你就真的完了。活不过七天的。
“我都能活得下来他巫山王凝就特别吗?是金子做的吗?这么金贵!”
清酒度娘无奈地摇了摇头,人家不一定会愿意下来。
“前辈,您也要先告诉我们从哪出去啊?不然我们也没办法去找王凝。”清酒度娘没听见回应又叫了两声,“前辈,前辈,您听到了吗?我们出不去没办法去找王凝,还望前辈送我们一程。”
没有人回答,所问皆是寂寞。
他们摸索着墙壁,企图找到打开洞底的开关,据说皇帝建造陵墓的时候不给建筑工人留出口,为了防止铃木位置被泄露就把这些人一并殉葬,生生憋死在坟墓里。为了防止这样的惨剧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工匠们想了一个办法,在这个看似毫无缝隙的陵墓里开一个秘密通道,供自己出去。
日后若是子孙匮乏没钱花的时候就让他们拿着地图来这里掘墓寻宝,有些不道德是真的,但是为了与生命和荣华富贵挂钩的梦想,谁都会尝试一下,没寻到就当一路游山玩水,寻到了皆大欢喜,发家致富。
清酒度娘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里面又黑又危险,脚下不知道踩着了什么就破了洞,那个尖锐的东西穿透她的鞋底,直直插进她的鞋里面,脚掌深处。
“你没事吧?”
“没事。许生,你小心点。黑灯瞎火,不好找,别你也受伤了我们就不好出去了。”
“嗯,我会的,你也小心点。”
清酒度娘越想越觉得后怕,要是细菌感染什么的就麻烦了。这个沈道真是麻烦,和他说话问他事情的时候他就不说话,听他的语气像是知道怎么出去,但是就是不说。他们是来救他的又不是害他的。面也不露。
俗谚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沈道好像就是很不高兴他们打扰了他在山地享受静谧的好日子。
这个山洞亦异常艰险,一脚踏下去不知道是深沟还是泥沼,抑或嶙峋的石头刺破你的鞋底,鲜血流到地上,渗入大理石板条纹的地底,将灰色的石头染成血红色。
“停下。”
这一声暴吼出自沈道。
清酒度娘和吸血鬼停止在原地不敢动弹,一来是因为脚底受了伤一动就会牵动伤口,二来是因为沈道一声吼,天地为之抖一抖。在他声音落下的那一瞬,地下出现了一丝裂缝,一个融入黑暗之中的身影从地底蹦了出来。
“前辈,您是——”土行孙吗?
从地底下转出来,虽然看不见但是山摇地晃土地崩塌的感觉在触觉和听觉异常灵敏的黑暗里格外特别,象是用放大镜放大了一万倍一般,不用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这就是人与自然的亲密结合,俗称,归依,还有一个可以一下子就听懂的解释,天人合一。物我一体。
“你在做什么?”
“找机关啊?前辈我们刚才问您的时候您没有说,我估计这里面有机关,带我们出去后才能把巫山王凝带过来请您出去啊!”
“不用了,我送你们上去,上去后就别下来了。”
“不行,王夫人有托于解忧馆我等势必完成其遗愿。”
“遗愿?她死了吗?琼诀死了?”
“嗯,很遗憾地告诉您,死了。如果您现在出去的话或许还可以赶上她的葬礼。王凝目前在别处办事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您要不要出去看她最后一面?她与我说话的言语中很怀念当初的相处时光。”
清酒度娘听到咚的一声,沈道坐到了地上,听着后面稀疏的声音似乎他又躺到了地上。
“前辈,您还好吧,您还是站起来吧,这里的路不好,上面都是一些尖锐的石头,如果弄伤您就不好了。”
沈道侧了身子躺在地上,心里说,我当然知道有石头还都是我的杰作。转而他偷偷笑了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清酒度娘的顾客,真是,怎么说呢,风水轮流转总数感觉到她温柔的那一天了,不亏,没白活这么多年。
沈道说:“没感觉啊?清酒度娘,你对你的客人们都是这么客气?还真有点象你说的那句话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对了,这么说得‘顾客就是上帝’。”
清酒度娘奇怪的问:“我们以前见过?”
这是绝对不应该的,她铁定没见过沈道,也不曾跟与伸到有关的人和事接触过,巫山的事还是第一次接触,要不然还不知道沈道当年的事情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质疑
“自然见过。”沈道装模做样地站起来,砸吧着下吧,走到吸血鬼身边说,“这就是你新找的男人?也不怎么样嘛?带回去见人会不会丢脸?我瞧着大家上随便拉一个人都比他好看,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没见过世面,等我想出去了就带你去红楼楚馆找几个俊俏的公子解解闷,长长见识。”
吸血鬼说不上男子刚阳之美也别有一番书生气息,面色惨白至多是看着有点营养不良,气质一列和苏谢的差不多,初见时给人一种公子如玉的感觉,也差不到哪里去,从伸到嘴里说出来怎么就相差一万八千里,连个蝼蚁都比不上呢?
清酒度娘拉住吸血鬼的衣服,暗示他忍耐忍耐再忍耐,这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我们惹不起,惹不起,惹不起。况且这位还是当初名震天下的三大剑客之一的寒山沈道,更加招惹不起。小人欺我辱我,应当如何?唯有忍。
沈道的视力在黑暗中比常人好上一万倍,看到清酒度娘隐忍的表情,说好话道:“不过也没那么不堪,至少还能看得过去,比我在山上见到的野人好多了。没事的,自信点!”
清酒度娘:“......”
你这是安慰人吗?
不过看出你安慰的意图,心里倒也是好受一点,这次的顾客也不想刚才想的那样狼心狗肺蛮不讲理。
“阿晗,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
“嗯?”
清酒度娘下意识回答,没有意识到这个称呼。吸血鬼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在掂量了自己的实力和沈道的实力后,他还是下定决心说话了,这种纠结太痛苦了,吸血鬼下定决心出去以后一定要专修自己武力值,以后再遇到这么强大人一定不能退缩了。
“那个,前辈,您怎么知道清酒度娘叫乐以晗的?您为什么叫她阿晗?”
“啊?这还用问吗?自然是我家的女娃娃我才这么叫!对吧阿晗?”
“嗯?阿晗?”清酒度娘问道,“你叫我阿晗干什么,扯亲戚吗?先说好啊!亲亲戚也要明算账,扯亲戚也不管用,就你这样恶劣的态度我一定要给你家加价钱的,琼诀死了就死了,你不负我钱我就找王凝要去。”
沈道清了清嗓子,恢复自己清朗又苍哑的声音,说:“阿晗,你不能这样啊!就因为找到一个男的就要跟我一刀两段吗?我伤心啊,伤心呐!谢小子呢?我告诉他去,你重色轻友,重色轻师,你等着,你给等着!还有你这个臭男人!你们俩给我等着!”
清酒度娘总算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这么特别的声音,除了老鬼还会有谁,也是,女娃娃和苏小子也只有老鬼才会这样叫他们。只是清酒度娘奇怪的是,老鬼为什么会在这里,不好好在井底呆着倒是来人家武当山来玩耍了,万一跟沈道因为地盘打起来了,要是打不过,后果不堪设想,死在了这里都没人知道。
清酒度娘挡在了吸血鬼和老鬼中间,防止他们打起来,紧急的说道“误会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发誓真的是误会,这个不是沈道,他是老鬼,老鬼,我师父,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朋友。”
清酒度娘拉着老鬼的手放在吸血鬼手上,说:“老鬼这个是吸血鬼许生,你俩看看能不能好好玩。还有你不在井底呆着来人家武当山地下玩什么啊?遇到沈道了没?那家伙贼厉害,打不过就跑,你碰上了也被别跟他死干。”
清酒度娘看他们认识完,就让他们先独处一会儿,说:“你们先聊着我去找找沈道,看他在哪里。”
老鬼浑身上下鸡皮疙瘩乱起,在清酒度娘松开手的那一刻就将自己的手拿了回来,虽然说老鬼日常不洗澡但是和别人碰的时候还是一身鸡皮疙瘩。
或许是因为清酒度娘是自己徒弟又经常相处的原因,他拉清酒度娘的手的时候倒是非常自然。没有什么违和感,就像自己养的女儿一样,如果他在十七岁那年没遇到王凝,或许就会和常人一样结婚生子,儿孙满堂。
“阿晗,你别去了!”老鬼拉住清酒度娘,说,“别找了,本尊就在这里你还找什么找,坐着,等着我开石门放你出去。”
“你是沈道?老鬼,你是沈道?你不是说你和沈道一并落下的吗?”
沈道就是老鬼?这些年清酒度娘和苏谢无数次询问老鬼到底是为什么会被关在井底,老鬼说是巫山联合其他山脉镇压一个叫沈道的人的时候,顺带把他拉进去的。
他觉得呆在武当山地下太无聊就和沈道分道扬镳,挖呀挖挖呀挖就挖到了皇姑庵,有酒有肉还有桂花吃,于是就不走了。现在想起来,他说的话真是大秆子打不着编辑,谎话连篇。
清酒度娘开到这里后或许是因为缺氧的原因,脑子有点不灵光,刚才怎么没想起来老鬼就住在这过?唉!清酒度娘心里叹了一口气,缺氧使的坏,不是她脑子本身的问题。
“哦?我那样说的吗?记不起来了,那就是那样吧。”
“老鬼,如果你和王凝有仇问什么不让我帮你报仇?我是你的徒弟,家门不幸恩师受难,可惜我当年并未出生,否则我定会为你伸张正义。”
老鬼愁苦的叹了一口气:“此时重大,你不用管。况且他们呢如今的实力都如此之大,你斗不过他的。我也不打算找他们报仇了,只是王凝,我实在是不服气,为什么他要背叛我?我并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清酒度娘追问道:“你想让他死吗?沈道,老鬼,我可以帮你报仇,解忧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说你想要王凝怎么死?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照做!敢欺负我师父我一定会让他后会被生出来。”
“不用,我会亲手解决。”
“你连外面都不敢出去,还说什么自己解决?真是天扯得大笑话。”
“我自己都是一个笑话,天下人的笑谈,害怕什么吗?阿晗,我老了,什么也不怕了,什么也不会怕了。”
“那你敢出去吗?老鬼,你敢去见见天空的月光吗?”
“我先送你出去。”
“你不敢,为什么呢?因为你还爱着王凝,你舍不得?你口口声声说要把他也拉进来,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去灭过巫山?沈道,你问心有愧!”
安静的土地上落下一滴滴沉重的眼泪,就像刚才的血水一样从皲裂的石头地上慢慢渗入地底下,很深很深,直到落到一个红色的地面,被红色的焰火,滚烫的岩浆化为一水汽,冒着坚硬的地底从另一个有风吹来的地方飘散到外面,迎着井口的槐花香味,璨璨微微。
清酒度娘跪到了地上,膝盖上面沾染了尖锐的石头,久久难以平复,心情和皮肉之伤。少女的声音带有呜咽气息,梗咽着话语继续说,狂吼,向暴风雨一样暴怒。
听别人故事时平淡无奇,当那个故事时身边人时方觉世界塌陷,当初的老鬼该是怎样的绝望?没有她和苏谢的那些日,这个话痨喜欢喝小酒听黄片段的老鬼,怎样忍受寂寞的啊!
“你问心有愧,你为何不告诉我,你凭什么不告诉我?是我不配成为你的徒弟,不配为你分忧吗?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只是心疼你,老鬼,你出去吧,我和苏谢赡养你到老,养一堆孩子陪你玩,你什么也不要管,你什么也不用管,师父的事情就让不孝儿徒亲手了结。”
一阵风吹来,抚平了去清酒度娘膝盖下嶙峋不平,尖突刺骨的硬石头。本来是为王凝那些人准备的,没想到自己心爱的小徒弟先小试牛刀了。怪心疼的,看着小徒弟哭的泪眼婆娑,他有了几分安慰。
还是自家徒弟贴心,没白收。
他没那么记挂了,阿晗,一切都好了。
沈道没有否认清酒度娘的猜测,抚平她的眼泪,平静地说:“阿晗,一切都好了,一切都好了。我送你们出去。”
清酒度娘揉揉自己红彤彤好像是胡萝卜般的眼睛,说:“老鬼,你告诉我你的心思,这些都是苏谢戏折子上才会写的片段,我是胡扯的。因为琼诀跟我说的话中好像有那些意味。如果你还想着王凝,我就手下留情;如果你对他没有意思,我就让他生不如死。”
老鬼想了想,当初一个温柔的少年郎惊艳了他的岁月,不是喜欢,只是想要守护那个少年的时光,将那份温柔的岁月定格在记忆深处的永远,可惜,不能了。
老鬼扶起清酒度娘,把她背在背上,说:“小孩子别胡扯八扯的了,琼诀死了的话我也就不用担心她会成为寡妇了。”
清酒度娘觉得自己的脸色霎红,自己都是什么腐女心思,刚才对老鬼的声音还那么严厉斥责,这种态度以后要改正了。
腐霉的衣服味串进清酒度娘的鼻间,她微微低头,辅近老鬼乱糟糟的头发里,对后面的许生说:“许生,跟上,我们出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老鬼糗事
吸血鬼默默跟在后面,他跟着清酒度娘不想是为了寻个伴儿,一路上都极力配合清酒度娘,除非力所不能及也会拼尽全力。
他像一个忠诚的仆人。
日后清酒度娘会知道,他真的是个忠诚的人,而他的忠诚也只为一人。
清酒度娘撒娇说:“师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老鬼叹了一口气,说:“唉,阿晗呐,你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家家的,以后少画些少儿不宜的东西特别是俩大男人的。喂,后面的吸血鬼兄弟,你跟紧点,跟上去哈,要是被石头割破了我可背不了那么多人。”
“前辈,不用。”
老鬼步履轻盈,顺着自己的感觉走,换个傻子在这里呆上十年百年也能摸索出自己的门路,更可况这位天资聪慧的寒山沈道。清酒度娘有时候想过,自己的师父那么厉害为什么要住在井底,这么一想,这里安静。
“阿晗,我觉得我就不上去了,一会把你送到门口你就自己走吧,再说了我上去也没意思。我一直在地下呆着还能膈应王凝好久。每天听着他唉声叹气,我就觉得他肯定比我还老。”
清酒度娘拿了一小拽老鬼的头发,粗糙不平:“老鬼,你是不是无聊的时候把洞挖到了巫山?”
“啊?”老鬼忽然觉得自己说漏嘴了,心下一惊,圆嘴道,“没有,就是想像的。阿晗,你出去后带你那个心上人来见见我,我觉得有必要给你把把关,别再弄个苏谢小说里的什么陈世美秦香莲。”
“那是我写的。苏谢写的都是自己想出来的,我写的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东西,不算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那你那个心上人什么时候拉过来给我见见,我朝思夜慕想着什么时候见我徒婿一面?”
“他死了?战死的,挺荣耀,你见不到了。”
“战死的?我看一定是你去找人家把人家气死的,不是我说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大人一样,别一点小事情就闹别扭,有个人喜欢你一定是瞎了眼,人家都不嫌弃你你还嫌弃人家,说得过去吗?”
清酒度娘别扭地扭过去脸,说:“我有那么不堪吗?是他先去找小三的,关我什么事!”
“欸,错了,你不是不堪,你是非常不堪!关你的事大了去了。”
“话归话,但是阿晗,你真该反思反思自己了。我看你家那个小情郎就是世面大了,知道世上女子种类繁多,看不上你这种了。不过以前至少是看上过的,你再努把力,学学人家温柔姑娘,兴许又被老鹰啄了眼,就再看上你了呢?”
清酒度娘气炸了,一下子站起来,牵扯到了膝盖上。
“老鬼!”
老鬼笑着走过去扶自己炸毛的小徒弟,摇了摇头,小东西还跟他斗,两句下来就败了阵。
“阿晗。你不要生气,仔细听我说说。夫妻过日子激情爱恋两天就过去了,那个男人爱上别人就让他爱上呗。天涯何处无芳草,走了一个找更好,何必一根绳子上吊死?”
老鬼一番语重心长的话下口,让清酒度娘觉得人生就该像他那样,仰看浮云风平浪静,俯瞰流水星点波澜,心大能填万沟壑,肚宽可撑万年船。
“恩恩恩。”
清酒度娘怪怪地点头。
吸血鬼:“......”
这师徒俩真是一样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个萧君武倒是和她挺配,既然那么喜欢对方,何必沾惹别人,让被人受伤呢?萧家的人就是这个个性,犯贱!偏偏暧子又是个死心眼。要是能有乐以晗半分的心大也不会到那个地步。
要是清酒度娘听到这句心里话,坑定会嘲讽,心大?那可真是一个好的形容词,不过和她非常不相称。
“我先送你们出去。”
老鬼打开拉马步的姿势,哼,呀,啊,哟,几声下去,就放了一个臭屁,连环响天的大臭屁。
清酒度娘捏住鼻子问道:“等着闻你的连环大臭屁?”
“误会误会误会,我这是蓄势待发的准备,女娃娃你懂什么?再说了,因为谁我才成这样的?”
清酒度娘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哈哈大笑,满地打滚,头发都散乱到地上还没有停止下来。整个山洞回荡着空寂的声音。
吸血鬼也跟着笑了,就像当初暧子嘲笑他打嗝一样。
在她滚过的地方和将要滚过的地方,所有的菱石都化成了一阵平滑的粉末坪铺在地上防止那个人割伤碰伤。身上落下来白色或者灰色的粉末都被另一阵轻柔的灵力吹到地面,落到软软的地上。
清酒度娘踏了一步,就像行走在棉花糖上一样。
“老鬼,我觉得你是吃红薯吃多了,可是哪位好心的道姑给你扔下来的?我走时候是叮嘱过她们的,没想到她们会一直给你投喂红薯。”
清酒度娘的原话不是这样的。她说她和苏谢在井底下养了一只巨莽,万物有灵,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我们走了后也不舍得它死了。就麻烦你们多多照顾了,他不挑食,山下便宜的事物我也问过,红薯便宜,红薯更加容易吃饱,喝点水就足够了,你们放的时候只放红薯就行了。
好吧,这确实有点不道德。
但是尼姑庵的尼姑都不吃肉,让她们投肉的话,或者买些宝贵的东西的话她们可能会起疑心,或者抱怨寺庙中的香火钱不够。尼姑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主持那样看透红俗。长公主之所以没有选择自尽而是躲到尼姑庵,也只是害怕那一句话,白发人送黑发人。
“是吗?”老鬼怀疑地问道,“可我怎么听着你跟他们说什么便宜买什么?”
“师父,那是误会误会,可能是师父听错了,毕竟这天底下声音相同的人多到数不过来。”
“也有道理。”
老鬼摸了摸她的头发,单手一挑,竖起了一个漂亮的丸子头。
在井底呆久了,手工活也越发熟练了。
吸血鬼转过身抹掉了自己眼角的泪水,曾经同族问他问什么要修秘术,为什么一定要让夏依暖复生,为什么这么偏向她?他的回答不是“爱”字,而是胜过爱字的一切情感。他年少时遇到一个喜欢笑的人,讲了许多故事,却唯独对自己的事情闭口不谈,只是说喜欢的那个人,很好。仅此而已。
何为偏爱?
就是明知道你在说谎,我却仍然顺着你,陪你哭笑和欢闹。
一切都简单得像是在喝茶饮水,一日三餐,可就这些见到那的要求在这个表面上很繁盛的年代、时刻,仍有一些人求而不得,万分悲伤。
“我再试一下,如果出不去的话就只能从皇姑庵的井底上去了。”
“不行的,我必须要在这里上去。我想看看那些人,看到我竟然活着从洞底出来是什么表情。老鬼,你不想看看吗?你难道不想看看他们的表情吗?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做噩梦,梦到你这一只深井老鬼出来寻乐子。”
“原来挺想的。现在也很想。不过我就不用亲力亲为了,你代为师给你琼诀姐姐烧一些纸钱,代为师小惩一下那些人就够了。阿晗,我有你和苏谢,这些就够了。”
清酒度娘没有在说什么,哽咽了一下。
“寒山有一个孩子,和你一般的神彩。是你姐姐的儿子。你想见他吗?”
“我知道。”
“他的名字......”
“我起的。我当初和姐姐说过,只是后来没来得及转告,既然都那样叫了就一直那样叫吧,再改名字也挺麻烦的。”
“嗯。”都听从你的意思。
三个人,一个默默掉着泪水,一个尽力停止自己的哽咽,一个还在如同拉屎般的排山倒海企图打开地缝。
嗯嗯呀呀的声音一直响荡在这个山洞里,清酒度娘烦的掩盖住自己的耳朵,想着这些天的经历。萧君武一定有自己的事情,即使萧君武不爱她了,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过手,哪怕毁于所旦也不可能让却一步。
“老鬼啊!你想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我带你去了解历史。周八百不让我动夏朝初端的历史,也不让看有关江湖的秘事,可我生来放荡不羁,偏要看一看这些见不得人的光!”
“阿晗。解忧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包括我还活在这里。”
清酒度娘倒吸了一口气,自己活了两辈子,竟然还没有老鬼想得多。真是映照了一句话,让一个长大的从来不是岁月,而是你路上的荆棘。
“老鬼,你不要出去了。就在这里吧。我会给你一个太平的环境,就算你夜灯出游也不会吓坏小孩。”
“那可是想先谢谢女娃子喽!”
“哪里哪里,多有承让。”
便宜的话语说了下去,跟一杯毒酒穿肠挂肚一样令人难受。笑着应和,不过是掩饰自己心中的悲苦。
“你和暧子很像。”吸血鬼说,“哪里都像。”
“自然。夏师叔是我的偶像。但是无论现代的夏无辛还是古代的夏依暖,这个世界上都只有一个,有且仅有一个。我也是只有一个,不是夏师叔。”
吸血鬼诡异地笑了一声。所以他才要用萧家的魂魄换来暧子,一个真实且完整的暧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问他的问题
三个人走一条大道即使是不眠不休也就到了,可是老鬼开一条缝隙,开了两三天也没有开凿成功。清酒度娘所过之处皆是粉末,她占了满身,飘到鼻子上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清酒度娘忍不住责怪声连连,说:“老鬼,你说说你,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但凡你这些年好好修炼武功何至于一条缝隙都打不开?唉!徒儿我真是失望至极啊!失望啊!小小的心灵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失望,唉!啥也不说了,你好好干活吧!”
老鬼心下也是鄙夷连连,转过头说:“女娃娃,我也不期待你是什么练武奇才,毕竟几百年来世界上有一个寒山沈道就够了,但是你,你怎么这么,一言难尽啊?别家的孩子哪个不是心法七八重天,唯独你是个特例,升也不上去,几天不炼就降了下来。”
“你厉害,武功才学样样俱佳最后连一个小地缝都打不开,要那么高的才学又有何用?还不是一无是处?”
“你——我是你师父——”
“这倒不错,好吧,就是很厉害!”
“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满意的停止了争执,这是个不错的方法,老鬼厉害,再厉害也只是乐以晗的师父,老鬼再不济也是乐以晗的师父。不同于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种荣誉感与生俱来无人可挡。
宁静了好长时刻,清酒度娘肚子咕咕的叫,期间有一些其他的嘈杂声音,他们听不到,老鬼也没在意,他们每天闹的最大的东动静就是在山顶上讨论一些,不,急急巴巴地一些有的没的不知所谓的事情。
真是可笑之极。
“阿晗,你顺着我的内力走,或许会远点,但是那里有些地瓜你先当当肚子饥饿。”
“我有志气,不要!”
“你啥也不是,就是毁在了一个‘懒’字上,想要吃东西又懒得动手,你说要不要叫好了再放到你的嘴里,哎哟,一个小姑娘,想想就恶心。”
“恶心啥,你不是正在说吗?能说出来的话相比我藏在心里许久了吧,老鬼,有人知道屎的味道,你试过吗?”
“阿晗,我是被关在一个肮脏的地方可是不代表我不知道恶心啊!”
“那你知道吗?”
“不知道。”
“得了,不知道呗!”
吸血鬼笑了笑,捧腹大笑:“你们经常这样吗?”
经常这样无端的争吵,无端的闹笑话,缺却谁也没把对方的玩笑话放在心里。这样的关系微妙又不可言,让人以为这是敌对的两方人。
“不是。”
“不是。”
异口同声。
清酒度娘看着老鬼的方位说:“要是苏谢在的话,肯定又会多了一句话,不是。”
“唉,那小子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多天都没有见过他了,他那个公主最后和侍卫在一起了吗?”
“回来你自己问他吧!但是老鬼,我再在这里呆下去就真的疯了,你到底能不能把我送上去啊?不能的话我就从皇姑庵上去了。”
老鬼焦急地说:“那可不行。”
那可不行,井底有他宝贵的东西。
“难不成你井底还有什么宝贝怕被我偷了吗?”
“没有。”
清酒度娘想道凡是出场必有妖,老鬼回答得那么快定然是有什么事情掩藏在井底。
老鬼撩起袖子,把动作做到最大,虚掩的说道:“我要干活了,女娃娃,你做到一边去,别影响我发挥。”
清酒度娘闪到更远的一边,竖起大拇指指着老鬼,定格一秒后又把手指竖到地上,说:“行行行,你能,你来。”
“你那是什么动作?”
“鄙视。”
这个回答出自吸血鬼之口,暧子也曾鄙视过他,他还以为那是别样的夸奖,欢喜自得了好一阵子后才反映过来。
清酒度娘遗憾地说道:“唉,我本来还想说说这是夸奖呢!”
这个吸血鬼总有许多神神秘秘不知所云的秘密,像是一个现代人。但又却是一个古代人,比真金还真,这一切或许都该归功于那个神秘的人——孤山暧子。
吸血鬼和清酒度娘背靠背坐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清酒度娘讨好地说:“许生,你懂得好多?”
清酒度娘心里却是必须承认一下子,这话说的又有些不适合了,听着怎么像是阴阳怪气的威胁,但是她心里真的是怀着讨好的心情说的。
吸血鬼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威胁,说:“行行行,我去拿,我去拿。”
只能按照对待孤山暧子的方法对待清酒度娘,根据他的了解,这是一种生死攸关的威胁,宁可拼劲一条命死在干事的路上也不要惹小女子不开心。有个古人说的对,天下唯小女子难养也,诚不欺吸血鬼也!
不能惹就是不能惹了,否则,他一定会很死得瞑目。
清酒度娘见吸血鬼这么“识趣”,不禁啧啧的赞叹起来。
忽然间身体有一阵不稳定,她坐稳之后站起来,只见自己脚下裂开一条大的缝隙,周围的一切地面就好像是布丁一样吹弹可破,轻轻一踩上去就像是要碎了一般。
清酒度娘撇了撇眼睛,冷眼看着这条地缝,唉,这个师父不可靠能不能退货啊!
“哎呀!老鬼这就是你开的山门?”
“阿晗,别动!”
乐以晗站在地上,双腿之间开出一条黑乎乎的裂缝,让人看了就心生畏惧。她就站在那里,憋着呼吸,双腿连颤抖都不敢,安安生生的站在那里,像一个死去七天的死人也像一个静力在原地的石头,冷冷的如同一块寒玉,一副永久的画作。
缝隙还在裂开,一切都挽之不及,悔之不易,旁边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清酒度娘脚下的石头就会松懈一份,像老鬼给清酒度娘抹灭了地上自己用于对付王凝的尖锐的石头。
“别动!”吸血鬼制止住老鬼的下一步动作,说,“别动,都别动。”
老鬼停止了发动内力,圆圆滚滚的内力从他和清酒度娘之间断开了。
“阿晗,你别动。”
这个时候无比的痛恨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打磨那些石头,是他们尖脆。果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报应来到了他徒弟的身上。伴随着头顶开天辟地一般的动静,迎来的却是一道月光,一道明亮的月光,就像午日的太阳一般刺眼,老鬼闭上了眼睛。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跟我出来?我不信你是为了去看看世界之大,万物繁多。我不信你,可是我的遗言就是知道原因。”
如果我死了,就把你的原因讲给我的坟头草听,那样我在阴间也会瞑目;如果我还活着八九成也是一个植物人,你就在我的床头告诉我具体原因。无论如何都是非常安全的,只有一个活死人知道所有。
只是可惜,她还没有说完,就掉下去了,整个人连同她方圆百里的东西都掉了下去。吸血鬼一掌拍下来,将老鬼送到了顶面,自己跳下去捞清酒度娘。
深深的原沟里,只有一个黑色的光电向清酒度娘追赶来。
“吸血鬼,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个地方,真的是深不见底,清酒度娘已经等待好了自己被生生地抛弃在地面上,摔得个面目全非,最后魂归西天,一命呜呼啊!她等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死去,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紧接而来的吸血鬼许生。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要复活暧子。”
“已死之人怎可复活?此等秘术我从未听过。即便解忧馆也不会有如此的方法,许生,你是被谁骗了吗?”
“没有,我见过那宗密卷,出自暧子之手,曾经誊抄三卷,最后只剩一卷留在世间,还被那个男人拿到了。想着肯定是还放在他那里,可是我去过皇宫,没有。问过那些皇帝王子王孙,也都没有见过。唯独萧君武说,复生之法,字体简略。”
清酒度娘明白了吸血鬼当初为什么要放过萧君武,而不是像其他人要么杀死他们寻乐趣,要么任凭他们自生自灭。原来是问到了这个问题,一切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安全了!
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有关萧君武最后的唯一一个想法,再也不会有她再一次的为他而想了。
真的再也不会有了。
“他或许真的见过,但是你跟着我有什么?是因为你觉得密卷被放在了解忧馆?不可能的,要是真的有他们肯定也是被各大武林人士追踪,毕竟长生是每个人的愿想。唐僧九九八一十一难,哪路妖怪不想分一杯羹?”
“跟你有什么关系?他那么喜欢你,宁愿利用对他最好的人获得权力地位,更大的势力打下更大的土地。”吸血鬼停咽了一口气,继续说,再不说就真的没机会了。
他说:“萧君武说,它们都算什么。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吗?我问他你生命中的最重要的不是权力和地位吗?我继续问,山顶上有一个张若虚的人,和你手腕上的名字一样,你要去见吗?他不耐烦地说,不用。”
“我又问他,你现在最想见谁,我帮你带来。这次他没有敷衍我,他说,你带不来她,她来去如风自由如水,生来是翱翔天空的料子。”
清酒度娘能够想起那个人的表情,肯定是无奈又自豪的表情。
第一百三十章 还活着
“还有这么长时间,你要不要给我讲故事?就那些暧子还没有讲过的故事?”
“能啊!就是那些破事,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是说一些可以淡忘死亡的事情吧!”
两个人像是漂浮在太空之中,除了头朝下的时候有点喘不过气来,其余的都还好,身体不适自由下落,而是有一股引力在不断的拉扯两个人,在地下无尽的黑暗之中好像有一只不知名的怪兽,这在窥司着你的到来,到时候它一张血盆大口,你一命呜呼丧命地底。
他们下降的速度还在增加,就像是心还留在原地,身体已经掉入无间地狱第十八层,过猛速过山车似的心跳,蹦极时的别无所恋都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人有时候真的不会惧怕死亡,而是静静等待它的到来。
“我一直妄图闯进他的世界,最终他还是把我抛弃在了外面,借着一个为我好的借口,我听后心身如分崩离析。”吸血鬼重复着一个不适合现在这种情况的话语和一种似是悲伤又有一种别类的豁达的情感,“这是暧子最后一次来我这个悬崖时说的话,自此我再没有跟随同族迁徙,就一直留在了这里,最后再也见不到了同族。”
“许生......”
别那么文艺范的悲伤吗?
你搞不起来文艺的。
但是这句话倘若从夏依暖最终说出来就是另外一番滋味,听起来痛彻心扉。她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一定也是这种痛彻心扉身死魂灭的百倍千倍万倍的痛苦。
清酒度娘叹息了一声,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的感情真的是非常不多见,与其说是感情不如更进一层说是忠诚,无比的忠诚,像是一条狗。
他知道这种比喻不好,可是再也找不到比这更适合的词语,亲情吗?看起来非常不像,他像是找到了一种信仰,从此以后心中有了归处,不再迷茫甚至违背天性不在迁徙。
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吗?对不起,她清酒度娘才疏学浅,找不到。
能人请上前一步。
“她是真的很爱很爱人皇萧衍啊!”
吸血鬼继续怀念的说道,死前回忆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这一生的遗憾,没有将那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复活,何等的遗憾啊!
“你想要怎么复活她?”
“借用萧氏人的血。”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三个不够四个五个六个,这一代的子孙很多,够他玩!
“好吧!许生,你有没有感觉我们身下很热啊?我地理不好最多考个七分,你说我们这是不是快到地心了啊?那个火红成金色的大热球。”
“不知道。”他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听着没有学术的意味,但就是让人闹不明白,也不是闹不明白,生死临前,就像一个想要考好还没有准备好考试的人突然坐在考场里,那种惊心动魄让人膛目结舌,大脑一片空白,生死有命幸运在天。
清酒度娘害怕吸血鬼惧怕死亡,半是开玩笑半是安慰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许生,你要放开心,我们可能要命归西天了,唉,也是可惜,你算是白下来一趟。”
“也不算白来,要是暧子也在的话场景也不过如此,肯定如今天一般。”吸血鬼微笑着说,背部就如同有一团烈火热烘烘的燃烧着衣服,“要死了。”
随着向地下的进攻,眼前的一切开始明亮起来,让人想起一句话,说的是一个大方的人绕过一个手下败将,说:“我赏赐你三秒时间得以窥见最后的光明。”
这句话真是傲到极致,清酒度娘只是想了一次就记住了,什么也忘不掉。
清酒度娘额头上汗珠冷冒,根本纠正理不清思路,脑子里就像有一团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闹哄哄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也做不到,无能为力的等待死亡。
“嗯,要死了。真的要死了,不带说着玩的那种。慢着,你看上面的那个黑点,是不是有个黑点,靠,这是太阳的光子还是啥么玩意?不会出现什么原子分子的爆发吧?死前还要在被炸一炸,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不是,那是,那是——”
清酒度娘睁开了眼睛,喜极而泣,大哭着说:“师父,我在这,我在这!”
老鬼庆幸了一下,幸好还没有被地火烧坏脑子,还知道哭,不错不错,没有来晚,没有来晚。
蓝色的大圆圈以老鬼为中心点,十方里不断加大半径放大圆圈圈到的体积,从一个吸血鬼到整个清酒度娘,两个人一进入蓝色的圆圈中就感觉进到了冰窟,冷是冷了一点,但是其余的一切就仿佛天堂,太凉快了。
老鬼将清酒度娘和吸血鬼圈在一个蓝色的圆圈中,说:“女娃子哭啥哭有损我寒山的志气!”
“我不哭了我不哭了。”清酒度娘抹掉自己的眼睛说,“师父,你怎么来这慢?!”
“有一些事情耽误了。”
清酒度娘走近些老鬼,才看清他的眼睛红彤彤的,眼角露出一道道血色的眼泪,像是被人挖出了眼珠子,要不是眼圈那里还鼓着,清酒度娘真的会以为有人敢挖出了老鬼的眼睛。
无论你是怎么回事,这新鲜还在流淌的血液肯定不是积攒已久的多年东西,以前老鬼没说过自己眼瞎,还经常夸自己黑夜里也能看清东西,一夜之间,怎么判若两人,一时未见,怎得更加落魄?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为什么会流出血泪,老鬼,你的眼睛怎么了?”
老鬼无所谓的说:“没什么,就是被灯火刺伤了,反正要不要都一样。阿晗,你上去后直接向北境方向跑,我发现那个狗皇帝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包围了武当山,听他们的话是要捉拿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那种。”
清酒度娘沉默了好大一会,也没有作声。会是谁告的密?皇帝就是把她和苏谢囚禁在皇宫,吃喝玩乐从不计较,甚至所做所想只要不触犯皇帝的利益就不会受到制裁。
会是谁告的密?苏谢不可能,小宫女可不可能,会是谁呢?
清酒度娘心下生狠心,声音不再颤抖和紊乱,寒冷使她的脑子更加灵活,她冷静地说“哦,那你能把我们同时送上去吗?你也一起上去,帮我杀出一条血路,我要回解忧馆,向来出卖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没有人可以例外。”
“杀到是能杀出一条血路,这个方法不错,女娃子就是厉害!”
“那是,也不看我是谁的徒弟!寒山沈道,大名鼎鼎的寒山沈道。”
吸血鬼真心羡慕这样的场景,亦师亦友,依韵意云。
蓝色的圆圈应该是用老鬼的内力制成的,自带发幽幽的蓝光,像森林里的一阵鬼火一般可怕。当他们三个人都近到一个范围的时候,老鬼缩小了圆圈的体积,这样更方便加快速度。
清酒度娘无聊的躺在一个凸面,百无聊赖地问:“老鬼,怎么还没上去啊?”
“你还问我怎么?我下去找找你们的时候生怕你们就被红岩熔炼,说着这里,”
老鬼神秘地说,“以后你再跌下去的时候就大喊夏依暧三个大字,你放心,不管是帝月管理身体还是本尊管理身体,这三个字都贼管用。你一叫就会有鬼兵出来带你走,至少是暂时逃离了危险地区,以后就再说嘛!回不来就在阴曹地府住一辈子。”
吸血鬼问:“你知道夏依暧?夏天的夏,依然的依,暧昧的暧?”
“暖”字和“暧”经常有人叫错,如果是知道原名的人一定是非常非常了解她的人,至少两个人的相交不会太坏。
“嗯,是她,反正你叫她的名字就会有吉祥的事情出现。”
吸血鬼问:“为什么?”
“不是不可说而是不能说,这是与神有关的事情,就算你听到了也会很快的忘记的,这只是万不得已中的一个办法。”
清酒度娘:“那位夏依暖还是夏依暧,是不是人皇萧衍妻子的那位?”
老鬼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前说:“嘘~”
看来就是了,错不了。
清酒度娘看向吸血鬼,说:“她还活着!”
她解释说:“我们两个在现代的时间间隔不过是二十年,但是在古代的时间间隔确实上万年,这不科学,按理说我应该能与她见上一面。”
老鬼问:“按什么理?”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反应?玩笑的挑意?
“女人的第六感?”
清酒度娘奖励性地说:“binggou,答对了!”
“按照我们女人的第六感,夏师叔肯定还在这里,还在这个时空的某个角落,就在这个世界就在这个时间段,对吧!”
老鬼:“......”
别说,女人的第六感还真准!
“许生,你听听你听听,怎么样啊?”
吸血鬼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心里也有几分欢喜,这些年他用过法阵招暧子的魂魄,阵法成功了就是没有鬼魂回应,找来了许多其他的鬼魂,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不知道。那时他就敢肯定,她的魂魄未曾离体。
“我要去人世间,再找找她!”
第一百三十一章 衣冠冢
武当山山顶,数百把火棒燃烧起了整片天空,就像是恍若隔昼世界忽明,让人有一点反应不过来。
清酒度娘站稳后将吸血鬼和老鬼拉到自己身后,抱拳笑着说:“王掌门,久仰大名。”
“你听过我?”
“是啊,一位故人向我说过王掌门的几件事,可能是王掌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那位故人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不知我身后这位,”清酒度娘将老鬼拉上前一步,指着老鬼问王凝说,“不知我身边这位的眼睛是如何伤的呢?”
王凝身边的仆人挑气照着老鬼的面容,恶声恶语地说:“长得像一条狗,他怎么瞎的关我们掌门何事?三更半夜突然跳出来我们没有责怪他吓人就算大方了,狗东西狗性不改,还想偷我们掌门的什么东西?”
老鬼握紧了拳头,发现自己的拳心有一个软乎乎的小手,他紧忙松开,刚才没控制好力度也没注意到阿晗一直拉着他的手,一不小心握紧了。刚才被人诬陷为偷东西的时侯,他就说了是拿回自己的东西不是偷,戴到王宁还说呢上的东西就一定是王凝的吗?
清酒度娘微微收回自己的手,刚才拿一下真是痛啊,骨头就要裂开了。
他是被人辱骂了才会这么生气吗?
这不像是老鬼的性子,按理说他,她,苏谢,这三个人是天底下最厚的脸皮,就算明目张胆的抢劫也会说自己只是借一下,不要那么小气嘛!
人活一世,逍遥就好,不触犯法律和道德,欺软怕硬绕着弯到走路,也未曾不可。
不是所有的河流都是自成一脉,雨水过后的雪山也不会融化,世界上唯一拥有属于自己的定律的事情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你足够幸运遇到了鱼或熊掌,不要错过,这种好机会有的人终其一生也不会遇到,有的人终其一生也不会再次遇到。
当然我们也不排除世界上的那几个特例,患难夫妻,金兰兄弟,漫漫历史长河的旅程中,总会有几只跳出去的鱼。
清酒度娘笑了笑,不是轻松的笑容,而是一种让人看了据寒冷到骨子里的恐吓:“是与你们无关。许生,麻烦你尽一下我们的宾客之礼,取下这位敢于发出正义之声的仁兄的眼睛,一定要完完整整的取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串成珠子挂在巫山门口,取名为,狗眼。”
许生照做,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血淋淋的眼珠子就已经落到了许生的掌面上。清酒度娘打了个响指将那颗珠子弹出十万八千里远,晦气的甩了甩手。
清酒度娘嫌弃的说:“污秽肮脏的玩意,取一颗就够了,别脏了我们的手。”
许生默默地退到清酒度娘身后。
仆人的眼圈深深凹陷下去,空洞黑暗的窟窿里面娟娟细流淌出一道道分流,想要停止也停止不了。他“唔唔”地向王凝求救,唯独声带那一片发不出声音。他脚下一滑一软,趴到地上吐出一口鲜血,舌头连带着最后一条肉丝一起折断,哇的一声从嘴里吐了出来。
“干得好!”
这一句是老鬼说的,痛快!
干得好,挖人眼珠子的时候顺稍少来了一条舌头,干的真不错。
清酒度娘笑问道:“我与王掌门说话,也轮得到狗东西插嘴?”
王凝见过的大世面不少,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当众不给他面子的人,虽然这个人不是巫山的,但至少是跟着他的途中出了差错,他也带有一点责任。
于是王凝挥手小声嘀咕几句让他们把仆人带了回去,站正之后说:“抱歉,在下会请江湖名医替这位兄台疗伤。”
身正不怕影子斜,确实老鬼有错在先,这是王凝这么想的。
以为站正就能鄙夷众生唯我独尊了吗?清酒度娘半眯缝着眼睛看着他,眼神里面是说不出的高傲和不屑。
远处的火把越来越近,哄乱的声音此起彼伏,突然,所有的时刻都静止在了那一瞬,一个少年的身影从天空中驾着仙剑而下,少年带着面具,风尘仆仆神色焦灼。那群人跪拜在地上回复少年问的事情。
“可是寻到了?”
“回御师兄,未曾。不过我们听到王掌门那边有动静,去看看是不是有消息。”
“继续寻,掘地千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御师兄。师兄从那边赶来必定很劳累了,先休息一下吧,我们去找就行。”
谈到这个,少年更加来气,好看的剑眉有了一层寒霜,剑气出鞘,冰镇三尺。他们找,找了三天三夜连个鬼影都没见到,这就是他们找的结果?
少年时间赶得紧,驾着仙剑又去了另一处。
清酒度娘撑着手,遮挡住天空中落下的雨点,问道:“他是何人?”
吸血鬼的声音阴阳怪气,说:“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该知道吗?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曾见过他,也不曾在那本书上读过他的名字,看过他的画像,如此仙人怎会降世?”
吸血鬼:“等到你知道他是谁你就不仙人了。”
能让琉璃岛上人出来寻人的人只有一位,况且那位也亲自来了,多少有点隐秘和气派。
这个世界规定,在尘世间只能用内力,在琉璃岛和蓬莱岛那种仙气环绕的地方可以用灵力。
吸血鬼没有要正视回答清酒度娘的想法,于是清酒度娘就看向王凝,说:“王掌门,抱歉二字着实没有什么诚意。”
王凝余光打量着老鬼,根本没有将心放在事情上,说:“对不起,清酒先生可以让这位兄台先和我一起回去,回到巫山应该会更好治一点。”
清酒度娘和老鬼jiao流了一下眼神,老鬼没有同意。
清酒度娘:深入敌军内部才能探清虚实,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
老鬼:你愿意去你就去,反正我不去!
清酒度娘:真不去?
老鬼:真不去。
王凝看着清酒度娘,带着希望和期待的目光欲言又止,等到更多流动的火把向这一头涌来的时候,王凝问道:“清酒先生,您在里面没有遇到别的人吗?”
“不曾,只有我这两个小跟班。”清酒度娘停顿了一下,问道,“王掌门希望我还遇到谁?沈道?”
王凝双眸紧缩,缓而低垂下自己的眼眸,看着地面平静的说,就像是一阵风吹过一片刚冒头的绿草一般平静。
“不是。”
是与不是都与清酒度娘无关,真正有关的事情是老鬼接下来要去哪里?刚才的地缝已经和上去了,如果再打开恐怕会花费更多的力气,倒不如坐着省心。
老鬼说:“女娃子我们回去吧!一会那些朝廷的官兵来了就不好了。”
清酒度娘又问:“王掌门,我再问你一遍,老鬼的眼睛是谁瞎的?”
老鬼说:“没有人弄瞎,只是我自己不小心被阳光刺到了而已,用不了眼睛也没有什么的,我本来就不常用眼睛。”
王凝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说:“兄台是被火把的光亮灼伤的,我本欲带他去巫山治疗,但是兄台又跳下去救先生了。”
这个,有点扯。
但也很确定,以后让医生治回来后再说吧!
清酒度娘和他的两个小跟班转身离开了原地,趁着朝廷兵还没有来,能逃就逃。别等到四面楚歌插翅难飞的时候再想逃走。
王凝又开始低头不语,世界的纷纷扰扰都是他的过客,倘若他也可以抛却一切,他会陪着沈道一起到地下居住,那里又何尝不是一个人间桃园,没有所谓的恩怨情仇。
王凝走到刚才地缝的地方,蹲下来细细地摸着地缝就像是在怀念什么。身后的人都退去了,只剩下他们四个人。王凝蜷缩着跪在地上,轻声问道:“沈道,你为何不上来?为何?沈槐耽......槐耽......”
老鬼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沈槐耽,槐耽,他的双脚像是被关了沉重的铅石无法以动,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王凝躺在地上,蜷缩着自己的身体紧紧抱着双臂,额头抵着地面。
他心疼。
仅此而已。
老鬼说:“我见过沈道,他死了。我将他的尸骨葬在地下最深的地方,没有坟墓,直接被熔岩烧成灰烬,你就给他建个衣冠冢吧。”
“衣冠冢?”
“嗯。衣冠冢。”
老鬼觉得至少这个衣冠冢还能给他一点安慰吧!
老鬼加了句:“如果可以就再给楚大侠建一座衣冠冢吧!”三个人本来就是一定要在一起闯荡天涯的。
衣冠冢啊!还加个楚天阔的。王凝想到的是这三个字和沈道很不搭,沈道即使是死了也不会没有归处的,寒山由它的名字和排位,巫山也有专属于他的宫殿,地理位置都是王凝亲自选的,上等的好位置,绝无仅有。
至于楚天阔的,他就没有死哪来的坟墓啊!
“您见过沈道?他,”王凝笑了一声,想到了什么,“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兄台你被他骗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真正的含义
听听,听听,这人真会说话,对人的称呼都是您,或者兄台,先生,真是客气,客套!
正当清酒度娘打算不计较这个“老鬼的眼睛被灯火烧伤的小事”的时候,王凝突兀地抓住老鬼的衣服,塞给他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白色的瓷瓶上面刻画着巫山的云雨。
“不用吝惜,用就好了,没了让人再来取。”
清酒度娘淡漠的看了那个小瓷瓶一眼,雪肤凝霜粉,顶级的疗伤药。好东西都难得,天山雪莲制成的,不用说珍贵不珍贵,只要想想那里雪莲几百年几千年乃至上万年还不容易形成一个,就可以得知雪肤凝霜粉的珍稀。
好东西不是没有原因的。见效快不留疤,是多少生育过的女子梦寐以求的东西,肚子上的妊娠纹是她们最担忧的大事,有人问过解忧馆怎样才可以寻到,他们也说不清楚,只是知道皇帝哪里有一种膏药也可以治疗伤疤,就是疼一点。
雪肤凝霜粉比那个药膏高一级的原因就是,为了减缓疼痛,它还被加入了止痛的成分,只要按照一定时间涂抹就不会感到涂抹那一片重生肌骨的疼痛。一瓶可值十座城池,相传皇帝曾经用虎符求雪肤凝霜粉。
“不必。”
老鬼推了回去。王凝坐在地上,没有接,只是一阵内力又将那瓶粉末送到了老鬼的怀中。
清酒度娘推推老鬼的肩膀,暗示他说:“老鬼,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老鬼在清酒度娘咄咄逼人,占小便宜的份上默默收下了那瓶雪肤凝霜粉。
三个人转过身交头接耳,谈论这个王凝到底意欲何为,最终也没得出一个一致的答案。
遂作罢,走出了十几步后。
王凝突然站起来,笑着问道:“槐耽,你要什么作为你的衣冠冢?玉佩?衣物?还是你本人?”
“哦,那个啊——”老鬼毫不思索地回答说。
清酒度娘还没想道这个王凝看着是个正人君子,居然也会说“坏蛋”这个两个字。
老鬼哽咽住了,靠,暴露了!
王凝眼中还闪着泪花,但是嘴唇摸出一道弧度:“嗯,兄台,请继续说。”
不妙!
坏了!
清酒度娘救场说:“老鬼,人家问你沈道要什么样的衣冠冢呢?沈道临死前有没有叮嘱你他想要什么样子的衣冠冢?”
老鬼呆若木鸡,倘若老鬼有回怼清酒度娘和苏谢时的半分力气和精力也不至于现在活像一幅画像,美谈不上,多看几眼还可以减肥。
王凝神色中有几分得意,他重读了一下刚才的问题:“什么样的呢?”
老鬼说:“你到底,到底,算了,你想放什么就放什么,想必沈道泉下有知肯定也不会计较的,你的这份心放在那里就行,真心是看到了,前尘也不计较了,听闻王掌门爱妻......祝你幸运,早日走出悲伤。”
王凝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说:“向北方走吧,那里是萧君武的地方,纵使和朝廷对抗他也会保你们平安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相比二位都懂。”
朝廷是共同的敌人,他们就是一致的战友。
这个回答明显不合清酒度娘的意。偷偷告密的人还没有问道是谁怎么可以躲到一边偷偷歇凉?心中大患未除,曹操也不敢放下刀睡觉。
“多谢王掌门提醒。”
清酒度娘带着自己的小部队——两个鬼,老鬼和吸血鬼,向王凝指的相反的方向走去,悠然闲载,快意乐嫣。王凝左眼皮跳了一下,右手一挥大片的尘土挡住了刚才土地裂开时留下来的痕迹,深深的一毫米细的裂缝就这样湮灭在了一片尘土飞扬的灰沙中。
张扬的动静引来其他三方位的势力纷至沓来,一方朝廷,一方江湖,最后一方来自琉璃仙岛。
最先到的是琉璃仙岛的人,天上成群的剑队飞过来,乌云遮挡着他们的面容让人看不真切。
为首的那个御师兄眼神中尽显疲倦,如果卸去尘世的月光,表露出来的是一个寒潭之眸深不见底的少年。少年估计他们已经走了,他跳下剑,谦卑地拱手问道:“王掌门,可是寻到了?”
“寻到了,只是他们已经离开。”
“多谢。”
御师兄赶来的是就急急匆匆,走时虽然眼角带笑,喜上眉梢,满身轻松无比欢悦,却还是从他疲惫的背影可以看出这些天他的担惊受怕。得来一个这样的答案,没有亲眼看到他也安心了许多。
急匆匆地上剑转身离开,白色的道袍在黑色兼蓝色的星空中呼呼作响,逆着相对风力齐刷刷地向后奔涌。此刻夜空一贫如洗,晚风拂过点亮了几颗遥远的星星,瞬间之后乌云退散,整片天空如同白昼一般光明。
剩余的道士喊道:“御师兄,清先生会看好路的,您别再动用灵力了!外界会对您身体产生压迫的,御师兄!”
少年心里快乐,飞到剑上风驰电之闪过银河大道,并没有听到这一生劝告。
他如疾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清酒度娘将粉末摸到老鬼的老鬼的眼睛上后,从吸血鬼身上截了一块布带遮到老鬼的眼睛上,黑窟窿似的眼睛凹槽里撒上白色的粉末,肉眼可见的速度之下那些破败的腐肉烂肉一同随着新肉长起,此起彼伏之下是一番新生,别具一格的新生。
“老鬼,疼吗?”
“不疼。女娃子你少用点,这是好东西,我撒上一点就够了,你把剩下的留下来保存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到以后你身体上留疤的时候还能再用几次。”
“这说的,你徒弟我好东西多的呢就是不说而已,会稀罕这破玩意?”
清酒度娘说着就将剩余的粉末塞回老鬼的衣服里,看着自己白色的手皮上沾上了数不清的灰烬,无奈地说了一句:“老鬼,咱先不说别的,就你那衣服是不是该考虑换一下了?”
“不换,我喜欢的紧,才不要换。”
老鬼紧紧了自己的衣服,上面在没有他母亲的气息,可是爱意永存,母爱无边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这身衣服是母亲爱意最好的表达,虽然母亲不会说话。
“好吧,不换就不换,但是你先披块布我找个人给你缝缝,欸,苏谢不就是擅长女工吗?等他回来我给你洗完让他给你缝。”
清酒度娘慷慨的计划着劳累苏谢的事情,这种干活的事情怎么可以让淑女做嘛!
老鬼瞥了一眼,问:“你还会洗衣服?”
“......”
吸血鬼:感情她啥都不会啊!
清酒度娘:“我不会是不会,但我可以找人洗嘛!”
虽然清酒度娘的懒在老鬼计划的范围内,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讽刺几句:“找人洗?你还真是懒到家了!那个男子若是真娶了你还不得再娶几房小的供着你?幸好幸好,他还是精明的,没有娶你。”
清酒度娘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方法,还省得请丫鬟了。
“这样想来好像也不错!”
吸血鬼笑了:“暧子说,若是家中无钱,就让她夫君买几个小的,一来可以生孩子当童工,二来可以免得请丫鬟的费用。你们两个还真是不谋而合,一样的精打细算。”
清酒度娘斟酌了一下,觉得自己不会颠覆他们的思想观,就说:“我其实也是不愿意女性生孩子的,至少我是不愿意生孩子的,多疼啊,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后再回来,半条命都没了。想想就可怕。”
生孩子这三个字,在孤山暧子面前最少少提到,前期是因为害怕留疤痕或者自己死亡,后期是因为怀胎九月腹中的孩子是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的,多多少少是她心中不能提及的痛苦。
“暧子生了别人的孩子。”
吸血鬼的声音有一种别样的孤寂,仿佛是一只被遗弃在荒原的野鸟,不晓得来处探不到归途。
暧子肯给萧衍生孩子,一定是爱到了极致,可就是那样一个洒尽自己真心的人最后得到的结果并不是很好,背叛,伤心,痛楚就像洪水一般赌赛到当时的暧子心里,难以言尽的委屈和不愿放弃的孤傲就这样支撑着她向自己的生下的两个孩子下了杀手。
她挥手扇子,一阵狂风过去,直直扑向那两个孩子。她想着:带肯定是带不走的,自己走后这两个孩子肯定命运孤苦,自古以俩有几个积木是真心对待继子和继女的?
在她还没有看到那两个孩子死于自己手下的时候,另一阵风阻挡了她对两个孩子的袭击。她不打算反抗,死了就死了吧!如果还能再萧衍心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好的,终究先爱上的人就注定了卑微,连哭诉都找不到可选的对象。
清酒度娘佩服暧子的精神,敢给人皇萧衍戴绿帽子,勇气可嘉。
清酒度娘说:“女人肯给男人生孩子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还管什么孩子是不是男人的干什么?”
吸血鬼大笑几声,怪异至极。
“说得好。可是暧子生的孩子是萧衍和另一个女人的,你怎么看?”
清酒度娘停顿在了原地,不敢再前行走,就如同前方站着洪水猛兽,避无可避。
螟蛉有子,蜾赢负之。竟然是这种意思吗?不经当事人同意就代孕?
犯法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杀人
夏朝未建之前,夏依暖做了一场噩梦,梦到自己吃了一条虫子,那种恶心蠕动的感觉是如此此真实,她哭着醒过来扑进萧衍的怀里。萧衍轻轻拍着她的背后,温声安慰道:“无事无事,暖暖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不怕不怕,夫君在这里。”
萧衍轻声哄着,夏依暖在他怀里安然入睡。
如果当时夏依暖对萧衍坏有几分警惕就会发现,萧衍穿的是夜行衣,萧衍的身上还带着夜深露中的寒气,以及屋子外面还有一个女人。
“你以为我傻!”
“萧衍,我不傻!”
“你想要我就帮你。”
“可你为何要带我如此凉薄?”
“你既然爱别人为何又要娶我?以为我是一个傻子就可以任人践踏吗?萧衍啊萧衍,我真是看走了眼,我这两个狗眼长瞎了才会看上你。”
她看着那个任她指责的男人,说:“我给你最后一丝尊严,我们合离吧!我不会挡着你去找更好的,可我也受不了这种屈辱。日后你在外面想养多少就养多少。咱们两个各玩各的,谁也别欠谁!”
萧衍说:“好了,不管是谁对你说了什么,现在都来过来吃饭,怀了孩子就要稳重些,我没有养别的女人,你要好好吃饭睡觉,日后我们搬到小镇子里后我可能就不会经常回来了,这些日子生意不景气,我再多跑几个地方。”
夏依暖斜瞥着他,拿着那张托人跟踪萧衍画的画像问道:“那你说和你坐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
“百生们的人,天下不太平我就问问他们哪里能做生意,不过我可不知道来的是这么一个好看的姑娘。”
萧衍接过纸,欣赏性的仔细看。
“不许看了!吃饭!”
夏依暖向上蹦了一下,一把夺过纸张撕成小半,直到图画上的那个女人的身影看不清了,她才满意地坐下来吃饭。
萧衍炒的菜向来和她的胃口。
不知不觉就吃得多了。
萧衍无奈地笑了笑,低下头在她的鬓角轻轻吻了一下就离开了。
天下太乱了,应该打下个好的环境带她出去见见世界,这样一直不长大可不行啊!
外面的人都知道楚王私藏着一个温柔漂亮的妻子,但是即使是亲信也很少见到夫人的尊容,甚至连夫人住的地方都不知道。
“世界上有一种蛊虫,可以将孩子从一个人的腹中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腹中。你应该听说过的。”吸血鬼说。
清酒度娘点点头,她身为现代人只是当时惊奇了一会儿,世界上竟然还会有这种不用医疗器械就能代孕的术法,真是医学界最大的奇迹。这之后也就没挂念在心里,毕竟是个在古代正常人也不会想到这种代孕的事情。
老鬼:“厉害!真是厉害!还有这种事情!”
清酒度娘低声训斥了他一句:“老鬼!”
吸血鬼眼光暗淡了一番,回转过情绪看着老鬼,赞同的说道:“厉害,他真是厉害!”
他的声音无比的悲怆,萧衍真是厉害,让人不得不惊叹这个开国帝王的魄力,连自己的妻子都下得去手,她与他拜过堂啊!他怎忍心的!
“你是?”清酒度娘问道。
她问的是吸血鬼,他到底是谁?
“我是?我是暧子唯一的朋友了,再也不会有任何记得她了,人们只会记得那个被人皇萧衍册封的已故的夏后,谁也不会记得夏依暧就是那个绝冠天下的才女孤山暧子。”
当年孤山暧子为了躲避暗影阁追踪,多到一个名叫桃花村的地方,找了一个孤孤单单的穷酸秀才做爹,这一伪装就是十几年,也不再想回去孤山了。可是她的名声还在继续,当初上鹿山学院挑事的大名犹在鹿山学院石门上刻着具体事宜,她也害怕别人忘记自己。
“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也不想自己被人忘记。我生怕这是我无意间做的一场梦,或许我此时正在我的世界里睡觉,可能是困倦的中午在地铁上呼呼大睡,也可能是晚上在办公室小憩一会不小心就睡大觉了,更可怕的是在梦中死去。”
十五岁的少女,说的话却象是一个久经世事的老人。每一个人都不希望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白走一趟,可以默默无闻但绝对不可以毫无踪迹。
“吸血鬼,你告诉我具体的方法,怎样才能复活孤山暧子,我想对夏师叔说几句话,告诉她,我爸爸在现代正等着她醒来呢!”
吸血鬼说:“找一个有灵气的地方排列成方阵图,让七名最强的术士作为阵点,等着一个人念动拘魂术,一天不行就一年,念力不同效果也不同,但是这个方法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据暧子的猜测,是有人用过这种术法。”
“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没有。”吸血鬼不假思索的回答。
这种术法会没有后遗症?真是神奇,除却知道了那个可以代孕的蛊虫,大大的丰富了清酒度娘的见识,这些可是书本上没有记载的。
“走咧,找七个最强的术士。”
“走吧,许生,我们跟着老鬼走肯定能找到那些强者的,至于能不能说服他们帮忙就是我的事了。”
分工明确才能确保事情工作的效率,这是永世不变的定律。
“好啊!走吧!”
吸血鬼跟上清酒度娘和老鬼,他骗了他们,但是他们一定会谅解他的,毕竟老鬼有乐以晗这个徒弟,而他也需要一个孤山暧子舒心。
三个人离开武当山后,去了一趟解忧馆,周八百说没有人出卖清酒度娘,肯定是那个皇帝派人跟踪清酒度娘才会知道清酒度娘的行踪。清酒度娘半信半疑的瞥了一眼周八百,无话可说,离开了解忧馆。
“琉璃岛的能人义士最多,我们先去琉璃岛看看,然后再去一趟蓬莱岛,实在不行就想个办法把南海上的鲛人引出来。总之条条大路通罗马,路头总比困难多。”
老鬼问道:“女娃子,我看他说的有诈!”
吸血鬼心里一紧,难道是老鬼看出了什么?他一股脑擤出好多借口,说自己没看清那本书,或者时间太久忘了,亦或者坦白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最后找出一个确保的借口——一时脑子糊涂。
“我——”
老鬼疑神疑鬼的继续说:“我怀疑周八百说谎,你想想,为什么朝廷会派出那么多人马来追你?女娃子江湖险恶,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周八百为什么骗我?杀人也要有个动机,你说周八百的动机是什么?我有什么可图的吗?身无分文长相平庸,要才没才要色没色,你说他会图我什么呢?”
老鬼:“......”
皇姑庵上香火不绝,老上山的大都是朝廷的人,他们不说自己的身份,看长公主一眼后就回到皇宫里告诉皇太后,说的好听的还能因此加官升爵。
老鬼听到的是那些妇女们夸赞清酒度娘长得好看,连外来的一个西域的美人都夸赞她长得好看,长的呢,天下最最最美的人,说他是天下第一也名不虚传。
“女娃子,有本事你把你的面pi撕下来,让我们看看你真会正长什么模样!”
“那可不行,若是你们都见到了我的容颜,拿别人也会见到的,到时候走漏了风声,朝廷拿着我的图像——永固郡主乐以晗的图像到处找我,我的脸才真的丢尽了!”
要面子!
一个人的回答,将这脱轨的谈话拉到了正轨上。
“图你的身份。”吸血鬼说,“你是永固郡主,如果找个人代替你朝廷也会有解忧馆的势力。至于为什么不用你,我估计是因为你不受他们的管控,最终是要成为一颗弃子的。”
清酒度娘想了想,这就说得通了,周八百不是不知道,是不肯回答。
如果注定会被人背叛,那么预见先知之后清酒度娘会提前处理掉那个人。
“老鬼。”
“我知道了。”
老鬼的身影消失在了清酒度娘和吸血鬼的眼前。清酒度娘对着他的背影说:
“至少是对我有恩,除掉四肢和舌头就可以了。”
吸血鬼:“真的要这样吗?”
“这叫先发制人。人不负我我不负人,人若负我我必杀人。有一个叫曹操的人说过一句话,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不是人太自私,只是威胁到生命是不得已的做法而已。”
这种杀人我也很无奈,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的自保之法,说得真是,正义大气!
“这样也好,女孩子就是要这样刚硬,不能受了欺负。”
“欸?许生,你这些年没有试图复活过暧子吗?为什么等了这么千年,话说这样的话,你的岁数也不小吧!你是神仙吗?为什么能活这么久?”
吸血鬼寻了一个地方坐下来,说:“我们这一族比较特别,一般的年岁也不过是几百年。当初我吃过暧子投递的一个金丹才能活那么久。滴水之恩都应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这种再生之恩呢?”
“是这个道理,我们等会吧,等老鬼回来再继续去琉璃岛。”
“也好,不急于一时。”
第一三十四章 鼓掌
“二哥哥,”傻姑娘拉着萧衍的衣袖问道,“为什么女子不能娶小妾?”
萧衍屈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带着耐心微笑道:“女子娶了小妾还怎么一心一意喜欢自己的夫君呢?”
女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如果她日后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或者她提前预知萧衍会借她的肚子怀孕,她一定会告诉萧衍,巧了,我怀的孩子也不是你的。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更巧了,在她这里都相当于一阵屁,风吹走了就没了,试问出生那么多年,活了两辈子,她夏依暖怕过谁?
“二哥哥,你对我也是一心一意的吗?”
傻姑娘用的不是那种幼稚又天真的自称,而是一个带有自我意识的“我”字。萧衍有些失神,他也害怕她会不愿意陪他演下去,更害怕她离开他。
“小傻子,想什么呢?”萧衍轻轻敲了一下子她的脑门,看到女子反应那么大,明知道她是装的心里还禁不住产生心疼,他微微弓下脊背,冰凉的薄唇一点点啄她白皙皮肤上的一个红片,说,“是,是,是,所以暖暖还疼吗?”
夏依暖点点头,眼中的泪水像是要爆发一样,再不哄就来不及了。
他揉乱夏依暖的头发,喊了一声:“卖麦芽糖的,要一棒。”
夏依暖被他弄乱头发也不恼,听到这一声,刚才的不高兴早就烟消云散跑了十万八千里远。女人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她跑到门口停下来的那个麦芽糖车边,悄悄祈求说:“小哥哥最大的那一块,最大的那一块!”
“好咧!”卖麦芽糖的小伙子露出虎牙一笑,大方地用筷子搅和起一大棒子给夏依暖,说,“别一口吃完,不然该牙疼了。”
夏依暖手里拿到了糖,哪里还管什么牙疼不疼的事情,跑到院子里一口下去,吃完了。
糖在嘴里喊着,黏住了牙齿,她鼓着两腮眼巴巴地看着萧衍。
“不行,就一块。”
萧衍忍住笑意拒绝她像一只胖呼呼的小猫撒娇般的请求。走出门,给了卖麦芽糖的五个铜板,一个拳头般的麦芽糖,也不知道她那一张小嘴怎么塞进去的。
傻姑娘不服气地站到哪里,掐着腰看着萧衍。
“看我也没用,已经走远了,要是你能把他叫回来我就在给你买一块,但是不许让人家给你多些了。”
他有时候也苦恼夏依暖,一撒娇请求是个男人都抵不住,所以是那种走到哪里都有饭吃的人。但是撒娇这种事情,只对他一个人做就可以了。
夏依暖好像看到了希望,忙跑出门口,发现那个小哥哥已经走远了,连背影都见不到。
萧衍抱着手臂,一副看事的表情靠在门扉上,笑道:“去追啊!要是真的能追回来,我就给你买个十文的。”
夏依暖怒气冲冲地推开萧衍走进门口,看看别人家,哪个不是女子掌管钱财!就他们家特别!
“还生气呢?”
萧衍拉过夏依暖,猝不及防她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还有一个熟悉的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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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也不催促清酒度娘和老鬼,就坐在清酒度娘座的石头旁边等老鬼回来。青青的草地上面拂过阵阵微风,夜的寂静最令人心静凝神安,可是那个蹙眉的女子似乎在深思什么事情,眉头越皱越深直到最后紧缩成一个疙瘩,她大大叹了一口气,有种屈抱负与天下的叹息。
“你为何如此皱眉?”他问道。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清酒度娘如此忧心吗?真是个世纪性的大传闻。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太无情了。我这些年少说为解忧馆不只是卖命献忠单凭我这些日子为解忧馆打下的声名他们也不该这么对待我啊!我想不明白,难道周八百的追求比这些年的师徒情谊还重吗?”
“人性难言。暧子也不会想得到萧衍会背叛她。”
事出突然难以预料,还是早有预谋人言难辨。
清酒度娘想起自己记事时起就在学着做一个人,时常不像学了,但真当她不学的时候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一个怎样的人了,左右为难也不过如此,索性她也就认命了,还能少些痛苦地挣扎过程,就按着那样一个神明般的人物进军。
她问道:
“你对暧子很忠诚。她若是没有遇到萧衍,可能和我一样,有一种思考。我父亲是按她的思想培养我的,从一种方面来说我和她很相似很相似,可是我并不以此为耻。她是我自出生被接养以来第一次定的目标,我只担心自己会学不成她,脸喜好都模仿她,最后真的活成了她样子,一定也不后悔。你说奇不奇怪?”
独立女性不会有这种思想,她们从来不会屈服于任何一种力量,却对自己信仰坚定不移地实行,哪怕山河改变日月参差,她们的野心,至死不渝。
清酒度娘站起来,站到一块大石头上,头顶的星星闪烁又闪烁。她背着手以上位者的姿态俯揽眼前的草地,说:“我有一个梦想。”
吸血鬼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去,心里有了些好奇,她会有什么梦想呢?如果照她的年龄段来说,应该是买好衣服嫁好人家,聘礼昂贵,嫁妆羡煞旁人。
她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畜足了力量,又说道:
“我要称霸天下。”
吸血鬼:“......”
我能说什么呢?
你高兴就好。
“我要建立一个平等的世界,男人和女人不仅权力平等各个方面都平等,我把将来我要实行的那个革新叫做‘女性革命’。这要求高吗?”清酒度娘自问自答,吸血鬼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接着说,“不高。”
吸血鬼:“......”
您真的高兴就好!
我是无话可说的。
这个荒唐的梦想在任何一个人的眼中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人信她也无所谓,只要心底坚定一切的难事都是浮云。
清酒度娘继续做白日梦,现在黑夜了,说成梦中幻想似乎更为贴切一点。
“我还要包养一切柔美的男人。大公不言私,身为一个有抱负和野心的女人,男人只会影响我霸道的速度,奈何我心里又实在伟大,愿意分给天下男人一切我的博爱和无私。”
吸血鬼实在不想再听到这种忘言狂语了,他插了一句说:“夏朝根基繁盛,你动摇不了的。”
“谁说的?”
谁说的?许多个算命的说的。清酒度娘当然知道。
当初夏朝刚刚建立,稍微稳定一点后皇帝请人给夏朝算了一命,听说是个女道士算的命,挺准的,说是:夏朝寿命无疆,万世永存。
清酒度娘仔细琢磨过,什么叫万世永存,就是还留有子孙后代呗,什么叫寿命无疆,就是下一个鸠占鹊巢的异姓皇帝还继续沿用“夏朝”这个称谓。这些算命的如果听到她这种强言辩解也会被气得活过来吧!
“有人祝福过夏朝万世不衰,华夏永存。”
清酒度娘一甩宽大的儒袖,回头望去,吸血鬼的神色有些古怪。从初见吸血鬼这个人开始就觉得他身上的秘密有许多,跟着他一方面是为了唤醒暧子,另一方面就是探究这个人,到底在藏着掖着什么?
她问道:“那又如何?只要我想世界上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如果结局还是不如人意,那一定是我没有拼尽全力,我不够努力就换不回来我想要的结局。”
“做事在人,成事在天,因果的事情没有谁能说得准,有时候即便你努力了也不会取得好的结果,这就是命。”
“不可否认,我信命,我信这世界上有命,但我从不任命。我命由我不由天,所谓的命不过是自己为了安慰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可以原谅自己不努力的借口罢了。我命运的轨迹终究是要我自己来完成的,他人想代替也代替不了。”
“颠覆一个王权,还是夏朝,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克服困难。成长的道路上必定布满荆棘,谁能说自己的成功是一蹴而就或者唾手可得,就连汉朝的刘邦明代的朱元璋不也是从一介草民奋斗到皇帝的吗?安稳的现世把它搅乱布不就了吗?首先我们要找一个切实可行的借口,从夏朝的缺点入手,一步步让它分崩离析,你们的实力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是我的话,仅仅半月,半月之后再无繁盛的夏朝。”
“你太自信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自信不足叫自卑,自信过度叫自负。清酒度娘断然不会承认自己有一点不好的品格,她最多和有点自信呢沾边。其他不好的评价统统给我走开!
清酒度娘悄悄为自己的魄力鼓掌,企图从吸血鬼哪里听来一两句赞叹。
......
......
她等了一会又一会,最后决定不再等了。
“许生,你为何不夸夸我了?”这不是在祈求别人的夸奖,只是她值得被赞誉。就是这么能堪重任,所向披靡。
吸血鬼虚伪的说:“哇,你好厉害,真厉害啊!”
他为了配合自己的夸奖,与此同时拍起了掌声。
第一百三十五章 逝世
这是大夏建朝后的事情,萧衍将夏后所生的公主殿下送到边疆和亲,和亲的队伍行经过一片原野,原野之中站着一个老婆婆,弓着身躯端着水问他们喝口茶水歇歇。
公主殿下下车后,坐在茶水滩前,凝视着京城的方向好久好久。
“若我是娘亲的亲生孩子,父皇会不会就将我嫁到京城了。”
妇人苍老的声音回答道:“或许吧!”
“我的那个所谓的生母救驾有功,父皇说要报答她。她说,希望有一个和父皇的亲生孩子。夫妻一体,我想着父皇是因为这个缘由才让母亲生下了我。可是不然,不然呐!皇家萧氏,每一个人都愧对母亲,自母亲之后,我再无母亲,父皇也再无妻子。”
这就是报应,是父皇擅自玩弄人心的报应。
父皇送她出嫁时,醉酒了。
他说:“我以为她是个傻子,不会介意的。都是我的以为罢了,都是我的以为罢了!”
公主问:“为何要娶母亲为妻子?父皇明明不爱母亲。”
父皇惨笑一声,问道:“你怎知我不爱你的母亲,你们怎么敢知我不爱她?我若不爱她又怎么娶她,我若不爱她又怎么将她藏在家里,我若不爱她又怎么想要打这天下。我想带暖暖看看这个盛世,我想暖暖了,暖暖。”
“说谎的吧!”老妇人问道。
“父皇不敢轻易醉酒。天下唯有一种酒能令萧氏人醉酒——天子笑,可往往天子不笑才会喝天子笑消愁,越消越浓,一醉不解千愁。”
公主说道伤心处,抬起红盖头纱料,抹掉了眼泪。
“抱歉,让您听着这么多。”
老妇人倒了一杯茶水推给公主,淡淡的茶香闯入她的鼻口,很熟悉的一种味道,令人无比怀念。她正要掀起红盖头被老妇人压住了手,冰凉的镯子触碰到公主的手腕。
老妇人说:“喝了吧。”
新婚前头不能掀盖头,否则会有不吉利的事情发生。
“娘亲......”
“喝了吧,边境虽远,那个男子我却是见过的,是一个好人,会善待你的。”老妇人拿下自己的镯子,缕缕公主的手腕给她戴上,轻快地说,“日后生一堆子孙后代,热热闹闹的活得快活给他看。”
“嗯,活得快活。”给父皇看。
公主柔声应下,喝下了那碗茶水,甜甜的,就像是往日母亲给她和哥哥弟弟煮的绿豆汤一般。
“诸位将士,我煮了许多汤水,解暑用的,一会你们走的时候都灌满,不用心疼老婆子我。”
护送公主的将士们欢呼着应下来。
“娘——,”公主殿下看人多眼杂,该换了称呼,问道,“不知您现在居住何方?”
“以地为席,以天为盖,四海五湖皆为吾家。”
“您没有什么想要见的人吗?我可以拖我哥哥或者弟弟安排你们见面,不会让别人知道的,任何人都不会知道的。”
“不必,四海之内皆兄弟,我没有什么想见的人,即使有今天之后也不会有了,我期待的人过得很好。”
公主低下头,拉了拉自己身边一个年轻的低级士兵衣着的人,指道:“这是娘亲。你当时小,不曾记忆过母亲的音容,可是这碗茶水是只有母亲才能煮的出来的。景睿,你多喝些,日后便喝不到了。”
萧景睿是私自出宫送姐姐出嫁的,大哥忙于军政要务没有办法出来,萧景睿也是请太傅他们挡着萧景睿才有机会和时间出来游玩一趟。
老夫人看着这个满脸大胡子腮络的人问道:“萧景睿?”
萧景睿看着这个苍老的女子也不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只见那个老夫人笑道:“他要是萧景睿我就是萧衍。”
“娘亲说的可不对。”萧景睿背后搓着手指,表面上不动风色,淡淡地说,“景睿本来长得不是这样的。长得像母亲,嘴巴最像了,只是人多眼杂被胡子挡住了。”
“说的跟真的似的。”老妇人没有兴趣跟他多聊几句,仔细看的话,那双眉眼太像某个人了。她摸着镯子对公主说,“喝完就走吧,好好跟那个孩子相处。”
“嗯。”公主微笑着回答说。
萧景睿留在原地,不再跟着队伍前行。
“我帮你收拾?”
“光说不做不是好汉,有本事你就收拾,收拾啊!”
“我不是正在收拾吗!正在!真的,景睿不说谎的,不过要先把这些茶水解决了,要是浪费了就可惜了。”萧景睿坐在凳字上,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水,像是在品那名贵的茶水一般,与生俱来的贵气和萧衍很像。
“娘亲,你以后要去哪啊?”
老妇人翻了个白眼,躺在一把椅子上睡觉,这个光说不做的劲儿,还真是从她身上继承下来的,难道他身上就没有一点像她的好处吗?基因有差错,怨不得她啊!
“天涯海角。”
清酒度娘和吸血鬼躺在草地上聊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老鬼身上沾了严重的血腥味,他摸了把嘴,老肉就是不好吃,没年轻人的肉有嚼劲。他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从农家厨房里偷了一个芹菜叶子贴到眼皮上也没有止住跳动,清酒度娘说得话也不全对,这个不就是不管用吗?
老鬼跳进一弯水里,扑腾扑腾几下子就把身上的泥土和血水洗掉了。寒山的料子唯一的好处就是不沾惹油渍和泥渍,在水里一甩就干净了。他心速无端跳动的更加快了,一头扎进水面下,屏住呼吸这种不安的感觉也没有按下去多少。
他丧气地从水里跳出来,跳到岸上,向清酒度娘所在地走去。
清酒度娘听见有脚步声,睁开了眼睛,一个人提着一把大刀向她走来。
她惊呼坐起来,吸血鬼睡得格外沉,她晃了好几下也没有醒过来。再仔细看时,身边的人早就没有了呼吸。提到的人慢慢地走过来,等到濒临眼前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人没有头颅,她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想叫却叫不出声音。
感觉是在梦中,却又像鬼压床,醒不过来。
“救,救命!”
她避无可避,全身瘫痪,被那个提刀的人挥手砍下头颅。
彻底丧失了意识。
老鬼和吸血鬼发现清酒度娘到了白天还没醒过来,摇晃着她起来赶路,剧烈的晃动也没有将梦中的人叫醒。
老鬼将手指伸向清酒度娘的鼻子下面,没有感觉到气流涌动,再向脖子上的脉搏探去,彻底冰凉的体温将他吓得魂飞魄散,他抓着清酒度娘的手,发白瘦弱的手指无精打采的搭在吸血鬼的手上。
“阿晗,你别吓我啊!”
“阿晗。”
吸血鬼猛地推开老鬼,在清酒度娘耳边大声狂叫着她的名字,地上的女人没有丝毫反应,安然的样子仿佛睡着一般。
老鬼背起清酒度娘,说:“回解忧馆,他们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吸血鬼将清酒度娘背到自己的背上,她的身体就像没有皮骨一般轻。
“你刚斩了解忧馆人的四肢,现在去恐有不当,我去即可,你藏在暗处,若是出了什么状况,你只需把清酒度娘带走送给萧君武,他知道怎么做。”
老鬼手足无所,他害怕白发人送黑发人。
“嗯。”
三人向解忧馆跑去,路上颠簸不平,老鬼出着内力护送清酒度娘一路上才没有让她青一块紫一块。
清酒度娘的身体慢慢地被一股寒气渲染,由里而外变成一座冰雕,最后老鬼推开吸血鬼,将清酒度娘推到一边。熊熊的大火从她的脚底燃烧起来,整个人一瞬间从一个立体变成一堆燃烧殆尽的灰色粉末。
最后一阵风吹来,将那些粉末吹向天下各方。
吸血鬼傻眼地坐到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的计划都完了。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老鬼恨恨的念了一句:“楚天阔!”
老鬼转身向巫山走去,王凝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到死为什么清酒度娘会死于楚天阔的屠刀之下,身体上没有伤痕,吸血鬼都没发现,究竟是怎么死的?!什么样的人能借助楚天阔的大刀杀人于无形?
老鬼跪在清酒度娘粉末消散的地方,老泪纵横。他站起来发誓说:
“阿晗,我会让他们与你陪葬的,一个都不能少,一个都不能少!若是我做不到就让我雷火分身,不得好死!”
吸血鬼看老鬼要去往解忧馆相反的方向,不解地问道:“你要去哪?”
老鬼头也不回地说:“巫山?”
确实,老鬼有责备吸血鬼没有照顾好清酒度娘,才会被奸人下手,最后连个尸骨也没有的下场。他并不怎么想要搭理吸血鬼,简洁的回答表示他的不满。
“去巫山有什么用?难道有什能让清酒度娘起死回生吗?”吸血鬼嚷嚷道,“我去北境,我去向萧君武商量那件事,一定要成功,只有清酒度娘成功了暧子才可以重生,一定要成功!”
吸血鬼疯疯癫癫地跑着去北境。
两个人分道扬镳,一个去巫山找死因为清酒度娘报仇,一个去北境找萧君武商量清酒度娘复生之事。
这一次,不能再像暧子那样,来不及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缘由
“大侠,实不相瞒,小女子初入江湖竟不想误闯大侠府邸,还请大侠饶命,小女子日后必定拼死相报。”
悬崖中的一间茅草屋中想起来一声好听的女声。她本是千里寻夫,奈何一不小心掉入了悬崖,还被一个毛头小子威胁。
夏依暖:小子,有本事你把你手里的菜刀放下。我们俩单挑,敢吗?
为了这一条小命着想,为了她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她咽下去了自己最想说的话。
小孩子收拾完最后一句已经死透的尸体后眼神清澈的看着夏依暖,慢慢地拔出自己腰后的菜刀。
夏依暖瞅着那个及她腰高的小孩子要出招,赶忙跪下来,恭敬地说,“大侠饶命,小女子甘拜下风。”
小孩子满意地扬起自己的头颅,高傲地坐到倒挂尸体的房间里,毫无畏惧之情。他安然的坐着,在父母打猎还没有回来的时候这个人就是他的猎物了,他想要怎么玩就怎么玩,就算把她放了父母也不会责备他。
锃亮的菜刀倒映着小孩子的脸部,阳光从银色的刀面反射到夏依暖脸上,她被阳光刺的睁不开眼,瞥开脸说:“大侠,我给您讲个故事,你听得尽兴了就放过我,如果您觉得还不尽兴,那我认命悉听尊便任杀任刮,就算您把我留在这里一辈子我也不会有一句抱怨。”
小孩子清脆的声音问道:“我不叫大侠,我叫许生,言午许,生生不息的生。但是你也可以说说你想讲的故事,如果我听得高兴了就放了你,如果我不高兴就不放你了。”
夏依暧在心里把量了一会儿,怎么说呢?好的也不能讲,坏的也不能讲,如果讲的太好了说不定会被他以某种理由留在这里一直讲,如果讲得不好就是跟她一起掉落悬崖那些人的下场——成为茅草屋中被倒挂尸体的一名。
如果还有掉落这里,如果夏依暧的身体还没有腐烂的话,如果后人能安全出去的话,说不准会把她去世的消息带回去......
呸呸呸!
她打消了这种不幸的想法,从第一个故事说起——《红楼梦》。
小孩安静的听着,将菜刀放到身边,一会儿她讲完了就把她放了,白白赚了个故事听,小孩子心里美滋滋的。
解忧馆,风声鹤唳,就像老鬼当初遭遇到的那一般,四面楚歌。
周可温拔出长剑,指着老鬼问道:“我父亲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断我父亲四肢,拔我父亲舌头?”
老鬼不屑与小辈说话,凭着强大的内力威压将在场所有人压到地上,自己绕过一路“杂草”走向院中的大缸里。
缸里面放着一个没有四肢的躯壳,被拔光头发的头颅已经结了痂,苍老的面容伴随着颤抖的牙齿哆哆嗦嗦,呜呜吱吱地向后仰。一个支点的力量大缸带着身体向后倾倒,缸里的血水顺着缸口流出来,将绿色的草地染成红色。
老鬼跨过缸身,揪着周八百的衣领,像恶鬼索命一般问道:“周八百,我问你,阿晗究竟怎么了?!你到底对阿晗做了什么?!”
周八百呜呜咽咽就是说不出话,身边人都无法站起来更别说说话了。他们仇视着老鬼,像是要把他拆骨入腹,吃得连渣都不剩。
老鬼骨头般的手指向周可温一点,厉声呵斥道:“你,过来!乐以晗一声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你们就是这样害她的!放心,该死的一个都活不了。黄泉路上太孤单,阿晗不应该孤身一人。”
他灰心丧气地说道,徒手捏死了一个远离他的人。在他手掌握住的那一瞬间,浓茂的树丛上落下一只窃ting的黑乌鸦,暗卫。
“堂堂解忧馆竟会杀死自己的人,与朝廷合谋,害我爱徒,都该死!”
周可温被老鬼撤去了威压,快步跑到周八百身前,问道:“解忧馆从未害过一条人命,你说阿晗出事了,阿晗为何不回来亲自将误会解释清楚?我看你就是谣言惑众,伤了我父亲还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龌龊!”
“龌龊?一个小辈也有理由指责我?算什么东西?!”
这一生犹像清酒度娘,不,乐以晗。老鬼现在更愿意叫他的爱徒乐以晗这三个字,解忧馆是她人生最大的污点。
事关清酒度娘,周可温好久没有接收到她的消息了,耐着脾气不跟老鬼发生争执。
“你说阿晗出了什么事吗?为何不见阿晗回来?还有你说阿晗死了?扯谎,阿晗健健康康的活着!是阿晗有难了吗?她现在在哪里?”
老鬼讽刺地问:“不知道吗?乐以晗是怎么死的解忧馆也不知道吗?还要我重复一边吗?究竟是谁有本事杀人无影无踪?究竟是谁想要啃朝廷的狗屁?究竟是谁不顾恩义道德出卖阿晗?这个解忧馆此后再无清酒度娘乐以晗,你们不配!”
周可温完全信了他是信口雌黄满口胡言,阿晗不会死的,腾王派的那些暗卫们护得她像一个宝贝一样,绝对不会有事的。
乐以晗去了皇宫后,周可温管理的事情增加了许多。包括为解忧馆料想现在和未来。
一句话,周可温不信乐以晗会有生命危险。他如旧一般沉稳:“阿晗没有出来你们说的都不算,阿晗不会出事的!”
老鬼惨笑一声,猛地睁开铜铃般的眼睛,刚长好的新肉突然被拉车开来,被上过药的眼睛旧疾复发,流出了不断的鲜血。
“什么叫做会?什么叫做不会?是要时空倒转再来一次乐以晗身体消散在世间的残忍吗?周可温,你真如阿晗说的一样,软弱无能。”
试问乐以晗说过这样的话吗?当然没有,肯定没有。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情是这是老鬼对周可温最直接的见解,事实摆在他面前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还想要接管解忧馆,能力够吗?
周可温不满地吼起来,明显这四个字戳中了他的痛点,软弱无能。多可怕的词汇啊!他觉得听几句就是最大的残忍。
“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阿晗还健康的活着,我前些日子还见过她,不要以为你拿阿晗的那个借口就可以成为任意屠杀的理由,我解忧馆的每一条人名,你都要一一偿还!”
“呵,人命?你的解忧馆?阿晗在的时候都以为她处理解忧馆的一切事物理所应当,阿晗不在的时候一个两个都将解忧馆占为己有,今日我前来,为的不是听你们胡搅蛮缠,如实告诉我与你们同谋之人,否则我就血染长安城!骨埋解忧馆!”
周可温看了一眼自己断了四肢的父亲,他曾经说过,度娘终究是外人,虽说解忧馆屈让贤才,但终究你是我的儿子,这个解忧馆不能改姓,绝对不能!
周八百唔唔地摇头否认。
老鬼嗤笑一句:“死都不愿意说,那肯定是想到地府跟阿晗亲自解释了。”
老鬼正举起刀,忽然想到了什么,飞快地离开了原地,跑到了皇姑庵上,把那些尼姑吓了一大跳。他纵身一跳,只听得井底咚的一声,再无动静。
过了几天,由于担忧井里的阴魂晦气会惹怒庵里的神仙,他们找了个还算勇敢的人用绳子吊着从井口放下去,准备把老鬼捞出来埋掉。
这一下去,发现了一片新大陆。
偌大空间,如同几百个皇宫。
这件事情,传到了朝廷……
北境,
吸血鬼颤抖着手端起茶水,也不知道萧君武信不信自己说的事情,他见多识广,不该怀疑的。事关清酒度娘的身家性命,萧君武不得不认真思考事态的严重性以及可信度。
“若是我有一句虚假言语,让我不得好死。老鬼已经去解忧馆寻仇,可是寻仇根本始终寻不来清酒度娘。只有您才能就清酒度娘!”
萧君武淡淡地喝了一口茶水,她珍爱生命的程度比谁都厉害,绝对不可能寻死的。只要她不想死就没有谁能够杀死她,由此可得,清酒度娘估计是去哪处潇洒去了。
“她不会死的。”
老鬼说了那么多,萧君武始终怀疑他让他怒不可遏。
“萧君武,她不会死?萧衍也觉得夏依暖不会死!不是你逼死她的可你是喜欢她的,世界上只有一个夏依暖,也只有一个乐以晗,你不信我就去看看,看看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清酒度娘。”
萧君武权当一场儿戏,心里却还是放不下,趁着晚间从北境离开,去找找她在哪里游玩。下一次要在她身上放一个可以追踪地点的蛊虫,这样漫无目的地找,少不了会打消折扣。
他从夜晚寻到天明,一夜未眠,那个女子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一丝踪迹。他暗暗说了一句:“行啊,有本事了,躲得挺深呐,有本事别让我找到你。”
只是他在经过皇姑庵的时候,停下了几秒,听着下面喧闹,就走下去看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才晓得她的秘密这么大。
第一百三十七章 转机
萧君武不禁感叹,解忧馆果然不养闲人,看看这个清酒度娘,竟敢能在井底盖了个小宫殿,大而宽广,令人叹为观止。
灰色的岩壁上面刻着一些壁画似的图像,走出了井口离开上面仅存的一点月光就看不真切了,通过触摸可以感觉到那是一些武学招式,是萧君武从未见过的招式。细细琢磨的话那些招式像是寒山招式的变形和补充,每一个动作都被重新安排,往前的残破招式通过一些别家招式的弥补后更加完美无缺。
萧君武就像是在欣赏一幅画作一般,他不适合炼这种武功,因为心法不够,寒山的招式只能让他们内部的人修习,若是外人想要沾染必须提前休息十几年的寒山心法。
这种完美无却的招式思想,最多只能想一想,当作一副艺术画作来欣赏瞻仰,学到了其中得思想还可以另辟新径开创自己招式之始,学不到其中的思想精髓也有利于修养身心,总归不会有害处。
“上面的人,下来一趟。”
从地宫的中心传来一声呼叫声,苍老又嘶哑,仿佛地域的恶鬼一般可怕。
萧君武循着声音的来源一探究竟,到达地宫中心才发现岩石都被涌出来的地火搅和得不堪入目,纵观半个天下大的地宫中心竟然没有一处可以下脚的地方。
踏着岩石火炬从上面向中心走去,涓涓流火从地心涌出,源源不绝。
萧君武不惧怕这种末世般的场景,只是他心里突然出现一种不好的感觉——她出事了。他的心脏在单调的流火卷动声中格外特别,扑通扑通就如同要跳出来寻找她,一步万里也嫌弃不够。
如果这些流火从地宫出去的话,上面的人无一幸免,按照涌流的速度和程度,四大海洋都不够浇灭这些流火,整个世界都会因为这些莫名的地火彻底燃烧成为灰烬。
“上面有人是吗?下来一个!下来一个!”
老鬼的声音不断地重复着这几句相同的话,萧君武用灵力护体,从火热的坑口跳下去。
一阵凉风顺着坑口打在老鬼火热的脸上,老鬼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些流火真该死!早不爆发晚不爆发,偏偏这个忙碌的时候一下子从地下涌出来,如果不管的话它就会从井口喷薄而出,像火山爆发一样可怕,届时整个大夏王朝都将化成一片灰烬。
萧君武的眼睛被火热的气体烫烧,根本看不清底下的那个人的模样。
“前辈,该当如何?”
老鬼和萧君武抱着相同的心态,这个世界,不能覆灭!
“别下来那么深,看到一个洞坑没有?打开它,引着这些流火从那个洞里流出去,”老鬼没有听到外面那个年轻人的回答声,继续指导他说道,“看到了吗?你仔细看点,它和别的岩石不同,上面有一个寒山标徽的标志,看到了吗?”
老鬼记得自己当初无聊的时候挖的洞还挺深的,以防日后找不到画了一个巨大的寒山标识,又深又大,不可能会被日月风霜和空气掩盖,也不可能短时间内被流火烧灼。
萧君武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醒目的标识,宽大的石头上刻着一座山字形的字体,像一扇门,但仔细看去却发现按不是一个简单的图标,而是一种镂空立体的实物,球形的身体用来遮挡一个石门洞口再合适不过。
“前辈是寒山沈道吗?”萧君武问道。
“是,我是寒山沈道。我是出不去了,只是有一事未了。我有一个爱徒名曰乐以晗,死于解忧馆之手,我心有不甘。”
老鬼顿了一下,缓和自己的气息,继续说:
“我们做一笔交易,若是你能让解忧馆的人生不如死,我就将寒山的心法传给你,我练的至少比你以后练的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到那时你若不兑现承诺,也会被这个功法带的走火入魔,生不如死。小辈,你可愿意做此交易?”
这一句话就像一颗石头彻底砸在萧君武的心上,他拼命的摇头不肯相信这件事情,她不会死的,她那个人那么开朗热爱生命怎么会死呢?
“她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老鬼的时间等不及了,他将功法悉数传给上面的小辈,未曾深思这个小辈嘀咕的那一句“她不会死的”.......
老鬼在没有东西可以支撑他在流火中仍保持正常体温,周围的高温使他的普通内力逐步融化,最后归为一片虚无。剧烈的大火从他的毛发燃烧到他的骨血,一点点的鲸吞蚕食,最终剩下一篇废墟——残破的骨灰。
他死前仿佛看到了阿晗,她庆幸的说:
你看啊,我第一次下定决心说去爱上一个人,比你幸运啊!也就幸运那么一丁点并没有幸运到极致,萧君武,你有没有时不时上庙的时候没有替我祈福啊?为什么我还是英年早逝啊?虽然没有什么遗憾,就是觉得这一生过的太仓促了。
乐以晗死的太快了,太年轻了,太早了。匆匆忙忙,仓促到她来不及停下去看看很大的世界。
老鬼,走了。
萧君武被迫接受寒山心法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的师父,走了。
无数的岩浆顺着萧君武打开的石门奔涌而出,就像大匝一开万水奔腾发电一般壮阔,仅仅一个洞口还不够,虽然不知道这个洞口最终的落脚点在哪里,但是老鬼设计的一定是为了庇护苍生。
他找了一个地质松动的地方趁着寒山功法还热乎,和灵力一起并用对着一个中心点给出致命性的一击,这样的话只会在中间堵塞,如果中间的过道太过狭小,那些流火可能会从地下串到地上,到时候一切还是徒劳无功。
这种情况显然也不是很好的。萧君武又在洞旁边开了一个小洞,引导着所有的流火向老鬼开辟的那个方向走去,多层支流象一个大的方向走去,一时间地面上的树木全部倾倒。
吸血鬼在萧君武离开后就向南海走去,都说南海有仙人,其实不然,南海不是有仙人,而是南海是距离天国最近的地方,那个地方有鲤鱼跃龙门这一些的神话传说。
他站在一个高处,寻找最佳的起死回生地点,规划七个主要的点,其次依次排列成阵法,即使没有清酒度娘的存在,他也要尝试最后一次。
这种逆天的行径本就不被世界所容忍,这些年天上那一位唯一的神灵似乎也没再管过人间的事情,但唯一不幸的就是他尝试过那么多次都没有成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身体可以作为暧子的寄生体,但还是失败了,那个身体的主人死了。
死的时候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些年来从未听过有人会在梦中死亡,可真各样的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所有的人能做的也只是继续前行,坚持不懈。
“乐以晗,若是我这次祭祀之后还活着,我就帮老鬼去杀了解忧馆的人,若是我不在了,那我便去阴间向你赔罪。”向她说明自己的真正意图,只是借用老鬼的实力和她的身体将暧子复生而已。
她怪他的话就怪吧,阴间也没有暧子。
都无所谓了。
抱着这样一颗决心的吸血鬼被一阵巨大动静打乱了思路和计划,其一,海面浮上无数的死鱼,其二,海底涌出红色的火焰。天变异常应该是不合适今天祭祀招灵。
“萧,萧君武?”
萧君武听到惊呼的声音,看了一眼他,冷漠又愤怒。
“你知道了?”
萧君武没有回答,将所有的流火引到别处的地方,站在一个高处,江河滚滚日月向前,她喜欢这样的景色吗?如果不喜欢就都覆灭吧!
“萧君武,我有办法复活乐以晗,我们可以合作!”
萧君武没有回答,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覆灭吧,覆灭就覆灭吧,就当刚才是告别乐以晗师父的最后一面,就当是尽孝了。
“不用。”他想做的事情自然会自己做到,不用脱与别人帮忙。尤其是与乐以晗有关的和事情,把这些事情交给别人,哪怕是最新任的人哪怕是乐以晗最喜欢的人,他也不放心,唯有把她放在手心里,圈养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谁也找不到,只有他知道。
这种想法,和当初的人皇萧衍是何其相似,他们血液中终究是一样的流脉,终究是一样的血性。一脉相承的事情是说改变就能改变得了吗?那是人的天性,谁也无法阻挡!
“我可以帮你,我知道许多!”萧君武是吸血鬼最后的机会了,他自己根本无法完成暧子的复活工作,必须要有一个人的帮忙。
萧君武召出灵剑,站在高高的天上,他眸底闪过无数的希望星火,慢悠悠的说:“去护着解忧馆的人,谁也不能死!”
谁也不能死,有用的人死那么早不可惜吗?
吸血鬼心里一阵发搐,萧家的人不好惹,因为喜欢记仇,他们的值得称赞处就是他们不急于一时的复仇,他们的计划令人胆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复活
萧君武建了七个阵点。吸血鬼已经找好地方所以节省了许多时间,他抱着一具平凡的女尸,放在海岸的中央。女尸长得非常平凡,属于那种放在人群中一眼就看不出来那种,乐以晗也算是一个倾国倾城的人物,委身于这具身体上一定会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的吧!
吸血鬼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提醒他一句,怀疑地问道:“你确定那个要用这具身体吗?我看着这具身体长得有点平凡,摸着也是木头料子,要不再雕刻一下她的脸部。”
就算刻画不了乐以晗那种美貌,也要应付得过去,表明他们至少曾经努力过啊!还有个借口对乐以晗说,就说我们才疏学浅,实在是整不了你的容貌,既然你醒了那你自己再画一画吧!
萧君武坚决拒绝再在她的脸上动刀子,说:“在这样也很好,用不着。”
用不着,好吧,你都这么说了,吸血鬼还能说什么毕竟以后直接受苦是你自己。
吸血鬼守在旁边,看着萧君武忙碌一切。他的作用就是带来解忧馆和那些谋害清酒度娘的人。但是萧君武不喜欢听别人叫她“清酒度娘”,所以吸血鬼都改成“乐以晗”。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被绑的像个八角章鱼一样的周可温坐在人堆中间,呆楞着问。
萧君武摇摇头,他真的不知道,连救不救得过来都难说,天地的性命都系在这个时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最好都期望乐以晗还能活着。
“我知道。”他来的路上已经听过休息恶鬼描述乐以晗死时的状态了,没有外伤没有内伤,身体呈现燃烧装死亡,这种神话般的死亡方法就像古书上残存的那些记忆。
这个世界上有神,真的神灵。神灵派一群人住在沙漠黄泉中守护有关神灵的秘密。外界的人都想要窥探神的秘密,只有真正了解过神的人才知道神的可怕。比如,他不允许自己的真实性记载在任何一本书籍上,所以有相关文字的时候就被自动燃烧!
这种情况和吸血鬼描述的一模一样。
所以,清酒度娘乐以晗窥探了神谕,知道了神灵的秘密,所以被神灵抹杀了!
萧君武只是轻微地抬了一下子眼皮子,极其轻蔑和不屑,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在做最后的挣扎,他关心的根本不是清酒度娘的死因,只是他真的很好奇,如果自己留下几个解忧馆人,她会不会怪自己杀的太多了,没有给她留下泄气的机会。
周可温自认为有资本和萧君武谈条件,心里的自信心增加了一点。
“我知道阿晗为什么会死,但是我要你放了他们。”
“说吧!”萧君武就当是在打发无聊的时间,将这些东西布置好后还要等到一个好的时间,与世俗不同的好时机——大风大雨,电闪雷鸣。世界上所有出现的东西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老天爷爱每一个被创造的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地偏爱,就像爱自己的亲生子女一般。
“你先放了一部分人。”
“呵。”
吸血鬼看着沉默的氛围,也不敢动静,根据他对萧家人这些年的研究,你惹谁都好就是别跟萧家人正面交锋,你跟谁对峙都行就是别跟萧家人对峙,他们就像一只可怕的狼首,有无尽的耐心等带着自己的猎物,所以他们是最能坐得住冷板凳的人。要想摧毁他们的坚持,必须让他们心如死灰,再无翻盘之力。
听起来很难是吧!其实一定啊也不难,他们爱的人最能做到这些,只是往往他们所爱之人都喜欢英年早逝。被他们所谓光明正大的为了你好的爱情淹没了光辉,成为一颗暗淡的星辰,最终被其他明亮得星星挤下夜空,再无容身之处。
萧君武坐在那具身体的旁边,在身体上左划一刀优化一刀,他觉得还不满意,就在身体的后背上画了一朵花,看着像花,其实是一只你磐重生的凤凰,火红的颜色像是要把那句身体带着一起燃烧起来,格外好看。
“你最好别跟他僵持,不会有好下场的。”吸血鬼好心的提醒,他真象一个老婆子,不是提醒这个就是提醒这个。
萧君武画得满意了,瞅了一眼旁边那些被绑着的人,脸色都不太好,也是,马上就要陪葬了谁能心情好,可以谅解。只是吸血鬼下一句话才让他明白缘由。
吸血鬼凑到他身边,解释说:“你不搭理他们。他们要跟你谈条件,说是把他们中的一部分放了才肯告诉你乐以晗的死因。”
“哦,”萧君武了然了,原来如此,难道知道乐以晗的死因这件事情很重要吗?比让乐以晗复生还重要?这群人指定是出了什么大问题,要是让他们给乐以晗陪葬,会不会带着她把她的智商也拉低。
萧君武想想就觉得可怕,如果把她本来就不高的智商再拉低,那他们夫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母亲都这样了要是儿子的脑子再出点什么问题,这个家就真的完了。女儿还好,找个好人家嫁了......
越想越苦闷,家门不幸竟然会爱上她!
唉,说什么都完了,自己忍着吧,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孙子们和外孙们了。
吸血鬼:“......”
周可温等人:“......”
这是又没有听他们说话。
一群人还不如海底里有幸活着的鱼虾闹腾。
那是的场景,古今奇谭,难得一见。所有的大小鱼虾像是被海底的一特殊的股力量托举争先恐后地从海底跃上来。陆地之上狂风大作,祭祀的人都被吸引到天空中,萧君武灵力最盛,靠着寒山的功法撑过了一段时间,原来说的祭祀不是主动的,而是被动的。
所有的东西在那个阵法被气得那一刻开始就明码标价,谁应该死谁不应该死。或者说成只要是被带到祭祀场上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活着走出海面的。
萧君武暗自心惊肉跳,怎么办?他还不能死!绝对不能!他还没有跟乐以晗解释过自己为什么会娶张若虚,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过,没有带她去过天下的好地方,没有和她白头偕老共话桑麻!他还不想死啊!
这种愿望驱动着萧君武动用灵力和内力,在地下砖了一个偏侧的小洞,蜷缩着身体躺进去,一定要熬过这场风雨劫难,否则他就见不到乐以晗了,还不知道那些祭祀的人都有什么下场,会不会灵魂散失在六道之外无法lun回。
没有人知道,此刻所有的人想的只是还不能死,还要活着,仅此而已。
被放到中间的那个女子靠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吸引吸引到天上,顷刻间便被卷入云层,被云层掩盖直到萧君武什么也看不到。
天昏地暗,万物归于沉寂。
特殊的一个人是吸血鬼,他没有做任何挣扎,反而对自己能够去天上非常向往和自得。
不是到过了多久,天上传来一个声音。
“萧君武。”
萧君武闻声向天上看去,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平常,天上站着一个熟悉的女子,她的背影最为熟悉,那是一幅被瓜挂在人皇萧衍牌位身边的一幅画——夏后夏依暖。
“祖宗。”萧君武走出去,天河日丽与刚才的雷光闪作完全不同,“不知祖宗有何吩咐?”
“这个女子,我带走了。”
“不行。”
“为何?”女子的声音有几分恼怒,后面越说越激动,有一种要动手的架势,“她不喜欢这里,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你有什么权力阻止她的自由?让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安安生生幸幸福福活在她那个幸福快乐的世界里不好吗?”
萧君武不知道她莫名恼怒的原因的是什么,按理说她是自己的先祖,不应该向着自己,期待自己的徒子徒孙幸福快乐吗?虽然阿晗也是他的准媳份。
萧君武没有察觉到她话语中的一种狠历,一种想要杀死萧君武的狠历。
“祖宗,不是不好,徒孙是最希望她幸福的人。可是徒孙以为,只有徒孙才能给她幸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不信任任何除我之外的人还能给跟我一样的幸福。”
“大胆!”
“祖宗息怒!”
另一个洪亮的声音又传来,低沉而又力度,那个男子一身蓝色的衣服从云层中闪现出来,不仅面容连气质也和萧君武有百分之三十的相似。
他的容颜没有变化,和萧君武在宗庙看到的画像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他的两鬓多出了白发。人皇萧衍成神时候不是回到年轻时代最好的容颜了吗?为什么还会变老?神仙不是不会老吗?
萧衍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子拉扯着他,稚嫩的声音说:“师叔她丈夫,你不能去,你不能去,师叔说让我拖住你,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信不信我以后在师叔面前告你的状。我把你说的体无完肤,师叔她丈夫,你别去啊!”
萧衍纵使再不耐烦也不敢对夏依暖的宝贝师侄女动手,自能自己忍下这种气。
他憎恶的看了萧君武一眼,说:“把你的人带走!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夫妻矛盾
小女孩和萧衍的腰部一样高,看到萧君武的瞬间,立刻躲到了萧衍身后,慢慢地跟着萧衍移动,在接触到夏依暖的时候立刻转到夏依暖的身后,小声的说:“我不想回去。”
不想回哪去?自己的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夏依暖也捉摸不透。
风和日丽,阳光灿烂,萧君武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称赞道:“祖宗的孩子真好看,就如松间明月泉上溪流,一闪一躲都是温柔无比的动容。”
若是他和乐以晗有一个孩子一定要是个姑娘,长得像她的姑娘,在外人面前生分害羞在他们的面前肆意欢笑。女孩子生来就是要被无限宠爱的,没有缘由地无限偏爱,不分青红皂白地无限喜欢,以及无头无脑地无尽陪伴。
这一句夸赞,谁听了也会欢喜。
萧衍和夏依暖已经几万年未曾有过一个孩子了。成神之后确实难以再有孩子,可是萧衍精力旺盛,夏依暖身体又被萧衍养的很好,两位神灵的房事也不在少数,虽然大部分都是萧衍逼迫的。就是几万年来没有一个孩子,这把萧衍苦恼了好些日子,至今还是个未解之谜。
萧衍害怕是自己的毛病,试过别的女子,都可以。夏依暖的身体是他派人照理的,亲自伺候也不可能有问题,偏偏就是没有孩子。
如今这一句话,正得萧衍的心意,他想有一个孩子的程度,堪比想要自己的亲生儿子永远都不会天国。只要他一回天国,夏依暖就会睡到偏殿,没日没夜地陪儿子夫妻俩聊天,即使萧衍来了,夏依暖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所以他们唯一的亲生儿子来的时候,萧衍都要在冰窟中度过一个又一个日夜。
夏依暖平常温柔少言没有抱怨,这一点非常不符合萧衍的期愿。只有儿子来的时候她才会任性顽皮耍赖淘气,拒绝他的一切不愿意的请求——不让萧衍碰她一根毫毛。萧衍是又喜欢又不喜欢儿子的到来,想着如果他们之间在有一个孩子,会不会缓和一点他们夫妻之间几万年之间的冷战。
这不,儿子前几天才走,又来了一个女孩子。萧衍真是后悔无比,宁愿这个人窥探了神灵所有的秘密也不要再一次把她赐死,动不起啊。
那个女孩子一来就认亲戚,说什么暖暖是她的师叔,成天缠着暖暖,使得萧衍没有靠近夏依暖的机会,吃饭睡觉走游观赏都没有萧衍的地位。
所以听到女孩子要走的消息,萧衍不惜违背夏依暖的意愿,硬要把她送下凡界。萧衍想过了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半个月不碰夏依暖,也只是表面不碰而已......
天上的女子——夏依暖,闪过一丝不明其味的笑容,她可不喜欢和萧衍牵扯上一丝半点的关系。
她把乐以晗探出去的头重新摁回自己的背后,一股清香串入乐以晗的鼻中。
这些天她跟夏依暖在一起的时候时常会问到这样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体香,所以吃饭睡觉都要黏着夏依暖。她问过天国的人,那是夏依暖生下来就有的体制,这种香味和父亲笔记本里那个手绢的味道一模一样。
“淡淡的清香毫无预兆地闯进我的心房,本就带有波澜的水面,惊涛骇浪顿起,自此我再难放下。心跳的声音如此巨大,我吓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生怕她知道我的心意。我知道的,她心智高远,我始终不配。我的女神,你何时可以懂得我的心思,隐秘而又大胆的心思,代替我说出口的心思。”
乐以晗当时觉得自己爸爸作诗的天赋还挺高的,这个日记本放在夏无辛遗物的房间里,密码是夏无辛的生日,她无意间看到,才知道爸爸爱的人是谁。
乐以晗刚来天国的时候,立刻认出了夏依暖,她和父亲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还是那么地年轻漂亮。眉宇间表面上是低微谦卑温柔可人,可是眸底的傲气无法磨灭。
“我闻到过这个味道,我爸爸笔记本里的手绢就是这个味道。”
夏依暖慌张的捂住她的嘴巴,左顾右盼,生怕有人窃ting,谨慎地说:“在这里不要提及有关你父亲的事情。你可以叫我夏师叔,但绝不要说我跟你父亲是熟知,如今我力量薄弱,还不能反了他。”
这种后天培养而成的谨慎在这个天国里犹为有用。萧衍小气,不许夏依暖跟任何除了儿子外的男人接触,就算是大臣也不可以。像是这种“绯闻”是绝对不许有的。
“嗯嗯,嗯嗯。”乐以晗学着夏依暖的模样谨慎地点头。
才过了几天,天国就有一种动静,好像是下面的人要造反,不过都被萧衍给镇压住了。
一天,夏依暖做了一个决定。那天晚上夏依暖哄乐以晗入睡后就去了萧衍的宫殿。
不抱着夏依暖,萧衍心里不踏实,生怕他手里的这根风筝线一眨眼就断了,所以也很难入睡。
夜深露重,萧衍还在翻看已经批过的折子。朱红色的笔尽力让每一个折子都完美,地府的事情不算多,这些年游魂都很安定,像培养出一个肇事的也是难上加难。
其实,萧衍也知道,只要把夏依暖放下界几天,准会有人肇事,或许这个肇事者就是夏依暖本尊。可是他不敢赌,自借腹怀子事件之后,他在夏依暖的事情上胆怯了许多。
“你。你怎么来了?”萧衍惊讶地抬起头,惊讶中带着欢喜和恼怒,他起身给夏依暖披上一件外衣,“暖暖,晚上凉,以后不许这么出来。”
夏依暖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萧衍心中窃喜,几万年来她第一次这么主动。
既然是她主动的,就已经准备好今晚所不能承受的床上之痛,毕竟这些年萧衍为了让她怀孕,在床上从不放过她。
第二天醒来时,萧衍还在睡觉。夏依暖吃了一颗止痛的药丸,借着白云浮力去了下界的天上,解决萧君武要复生乐以晗之事。
高傲地鄙视脚下的蝼蚁们,空库的声音传递在世界上:“我已经把她送回去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不要有些痴心妄想,那个世界发达先进,你们这些古人配不上她。”
萧衍位于夏依暖的肩边,偷偷给萧君武使了个眼色,毕竟是他的后代,看不懂十分也知晓个三四分。这爷俩配合地天衣无缝。
萧衍:求她,死劲地求,拼命地求!她心软,只要你求她就会有结果。
夏依暖最喜欢磨灭人的意志,一点一点地,那种看人水尽山穷绝望无比的感觉,很让她兴奋。
萧君武:收到收到,立刻立刻。
萧君武站起来找了一个石头地方扑通一声跪下来,哭天撼地,唯恐动静不够大。
“祖宗,您看我可怜,注定孤身一人,就可怜可怜我,把我未来的妻子还给我吧。想我此生必定孤苦无依,好不容易找到个准备度过一生的人,终究是我没有护好她,若是把她藏进一个地方就好了,谁也找不到,会不会就——”
“咳,咳,咳,”萧衍大声地重重咳了几声。
这句话不能说,是禁忌是禁忌。
怎么徒子徒孙就会学他犯错误,他写的祖训他们是一点也没看吗?
萧衍带着自我怀疑和审视的目光,默默的后退一步,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招来夏依暖的白眼。
萧衍:你自救吧!
萧君武:祖宗,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夏依暖冷笑道:“继续啊!退缩可不是我们人皇的特性,怎么,有本事做,没本事继续做了?”
萧衍此刻只想把她带回去,狠狠地欺负她一番,欺负到她哭不出来,告诉小女人,不能说自己男人没本事。不过按夏依暖的个性,她可没有记性,所以萧衍又有了继续欺负的机会。
这些只能想想,人皇萧衍这一辈子做的事情就是痴心妄想,夏依暖从来不配合他。
唉!神灵生活不性福怎么办?
“爹爹,娘亲,这个大哥哥是谁啊?”小女孩天真地问道。
萧衍不想当这个离间他和暖暖那么多天的人的爹,但这个名称他还是想要占有的,毕竟他们的儿子越长大越没有礼貌,叫他萧老头。
“小晗啊!这个人是。”萧衍故意把话说到一半。
两个女士不约而同地扭头,齐致地瞪他一眼。
夏依暖觉得自己昨晚的牺牲都是白费力气,不仅没有把萧衍困在天国,还把他引过来碍事。
而萧衍不知道这个要复生人类,逆天而为的人是自己的后代,还是要把这个插足与他们夫妻之间的人带走的乐以晗,真是一件好事,逆天就逆天吧,这些年他身上背负的天道惩罚都不在话下,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
萧君武要想复活乐以晗,不是不可以,完全可以,但是谁也不知道天道下一步的惩罚是什么。萧衍最直接的惩罚是被判守在天国守住地狱,幸运的夏依暖还在他身边。
最令人可怕的是已知却无法改变和未知永远不能预料。
第一百四十章 醒来了
神灵之所以不让凡人逆天就是为了保护凡人不受天道惩罚。不让你逆天不是为了约束你地自由,是为了让你在宇宙之中获得更大限度的自由,很少人明白神灵的用心,还诬陷神灵约束他们的行为。
除此之外,永生也是一种别出新材的惩罚,都以为是神灵的祝福,却不知那种自由令人空虚寂寞生不如死。我给一巴掌还要你感恩戴德,更重要的是你以为那是一颗糖,真是一种可怕的思维,不是吗?
所以不要尝试挑战神灵的力量,如果你胜了,才是真正地败了。
萧衍微笑着走到夏依暖身边,抱着她的腰,无意间用神力把乐以晗推开,又是一个无意间,乐以晗跌入云间,又是一个无意间,萧衍失手把乐以晗的灵魂推进小君武准备的那个身体里。
夏依暖无情地盯着萧衍一系列的“无意间”,胸膛一起一伏,怒气升天。
“你故意的?”夏依暖全身的重量的都压在萧衍身上,要不是他昨晚那么厉害,她也不至于连站立都要依靠浮云托举,都无数次求饶了还不肯罢休,有这样的人吗?
“暖暖可是看到了,为夫都是无意的。”
乐以晗在的这些日子是萧衍担心最为盛的日子。一来自己不能和夏依暖长期相处,二来她们好像是一个世界的人,害怕乐以晗吧夏依暖带偏了。
父母真是最爱儿女的人,真心待人的丈夫也不逊色于他们。
“既然小晗都回去了,我们也走吧,他们夫妻的事情就让他们管,咱们多掺和一手也不好。”
“萧衍,你对我做了什么?!”夏依暖看着自己身体里神力不断地向地下的那具身体泳去,惊恐万分,绝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等不来萧衍的回答,她惊呼:“月,月,帝月,你出来,你出来!你快出来啊!”
萧衍笑道:“自此以后,无人能阻挡我们的交流,也无人可以干扰你的心志了。”
夏依暖像是在看一个魔鬼,萧衍本就是一个魔鬼,掌管地下的魔鬼。
丧失帝月力量的她命运只有一条,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就如刚才被萧君武绑着的那群人一般。不知怎得,她想起一句话,当你拿起屠刀的时候就要想好自己终有一日会死于屠刀之下,初听之时还想着有谁能杀死自己,后来发现自己的能力有限,不得不承认果真如此。
萧衍满意地带着崩溃而虚弱的夏依暖回到了天国。
他以为将帝月拉离夏依暖的身体就可以百载浅笑乐无忧了,其实不然,借腹怀子后的苦难才刚刚开始,女人的报复永远不计代价和时间,还有后果。
凡间,
血腥浓重的味道扑面迎来,死去的尸体一个接一个漂浮到海面上,幸运的已经被鲨鱼一类的动物吃掉,剩余的身体腐烂发霉的轰天臭味。
萧君武听了吸血鬼这些天对乐以晗的忏悔后,忍不住替她问了一句。
“你为何不敢去见她?”
“我见到了她已经满足了,她还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你要去做什么?”
“守着她。”
“我要北境了,你帮我看着她吧,该说的不该说的,你自己掂量着点,若是她因为什么情绪波动太大的原因灵魂和身体不契合,你小心着点。她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后悔自己的忏悔。”
萧君武的警告起到的作用在明眼人看来效果不大,就算乐以晗没有醒过来,她也是没有办法用她那一万种方法让吸血鬼生不如死的啊!
或许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会糊涂吧!
“我不会让她有事的,你安心去吧,打理好外面的事情等待着她醒来。醒来后告诉她,一切如常。”一切如常,是个美好的原想,解忧馆的人无一存活才是真正的现实。和乐以晗交好地那个老鬼走了,她守护过的解忧馆也全军覆没了,要说真剩些什么,恐怕也只有一个萧君武了。
萧君武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乐以晗,祖宗并没有说流进乐以晗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属于谁,不过从祖宗两个人截然不同的反应来看,对女方有益对男方有害,他不由得担心了一下自己日后的幸福。
消失的这些天,出了许多事情。
萧君武出来的第一眼就是被众多人层层环绕,他们的处势非常不好,简直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都说攻城无力,现在他们连守城都是难的,难上加难。
“滕王这些日子又什么动静吗?”
“啊?这个,好像是皇姑庵传来消息,郡主失踪了。皇上着急着把滕王召回去商量寻找郡主的事情,所以我们这些天还算不太难。”
说着,军师拿了一块白布码头上的汗珠,这真的算是一件相对而言比较好的事情了,还要说我们的军队被朝廷步步紧逼,已经死了三位大将吗?
“嗯。”萧君武快速换上铠甲,拿出地图察看目前的形式,不会有死胡同的那一天的,只要你肯寻找出路,幸运和机会就会降临到你的身上。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这种东西叫做坚持加变通,自它们的名称形成以来,很少人能做到,凤毛麟角而已。
军师琢磨着怎么把张若虚已经离开的事情说出来,再三掂量还是决定起个引子,以防主将生气迁怒到自己身上。
“主将此行可是还算顺利?”
瞎子都能看出来萧君武这次回来不但没有责骂他们失守,还心平气和地坐在营帐里想粮草和军队的事情,一定是办的非常顺利。
“嗯。”萧君武一心扑在地图上,这种形式大大的不利于他们出击。
只能以守围攻了,可是那样的话外面的粮草就会运不过来,要怎么办呢?
“主将办的顺利我们也跟着心里舒服些。就是有一件事还是要和主将说一下的,主将莫要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女人如衣服,不好了就换。”
萧君武听到这个浅薄的谈论,抬了一下头,仅仅一下,随后低头去看自己的地图,红色的笔和黑色的笔在上面圈出好些圆圈。
“说。”萧君武一个字,吓得军事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军师头顶jin紧挨着地面,一股脑说出来:“张若虚已经走了,被张侍郎接走的,臣怀疑张侍郎不会再帮我们了,主将还请您带领我们另寻好的合作者。”
萧君武一副小事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就一个这事值得吓成这样吗?还军师呢?萧君武有点后悔选这个乐以晗推荐给他的人了。
但是乐以晗的书信上说过,这个人才能出众但是自卑,忠心护主但是老古。就这样吧,他立过的功劳也不少,猛然换掉的话,乐以晗醒来会找自己算帐的。
“嗯。”
“嗯?!”就这一个字?果真不愧是主将,心志坚定不因为一个女人而动摇,实乃我军的表率,实乃我大夏的大幸。
军师屁颠屁颠地跑出去宣传自己主将的“丰功伟绩”——不因女子而动摇心智,何等坚韧和优秀的一个人!
要是这位衷心的军师知道萧君武是因为一个女人才离开军营的,并且还为了那个女人大开杀戒,该是一种怎样的表情呢?不得而知!
南海,
乐以晗慢悠悠地睁开眼睛,身上包裹的白布使她行动不便,只能勉强看清仰头而见的天空,几只秃鹫围绕着她飞来飞去,无比自由自在,她真害怕一不小心就成了这些东西的食物。
“你醒了?你等一下,我去叫我师父。”一个小孩子的脸出现在乐以晗眼前,她说不了话也做不了面部表情,就快速地眨动了自己的眼睛传递信息。传递什么信息,她自己也不知道就是希望这个小孩子能放了她。
“欸?你是是要跟我说什么话嘛?可是还不能啊!我要去叫师父来给你解开这些绷带,师父也是一番好心,因为您的身体是木头做成的,害怕海上的潮湿,师父就给您绑了一个绷带。您再忍受一会,我立刻去叫师父。”
小孩看乐以晗行动不便,立刻感同身受。就像师傅制约自己不让自己出去玩耍一般难受,真是想想就不舒服。
乐以晗目送着小孩走出一个木头门。她的眼睛旋转范围有限,为什么说那是一个木门,因为有光亮从木制的洞口射进来,一点点的判断才敢得出这个决定。
“你醒了?”一个老头走进来,亲切地问道。
“嗯,我醒了。”乐以晗心里说,她是发不出声音的,因为绷带还没有被解开。
“我先写信给他,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乐以晗,七年了,你也该回去看看了他了,他变了许多,如果不是你的事情我都害怕给他写信,生怕拿一句话说不对被他砍了脖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没跟你亲口说对不起,我见到了暧子,见到了,她过的不错,萧衍好像很疼她。”
乐以晗:什么跟什么?他又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个暧子是谁?她不是一直住在皇姑庵吗?什么时候跟这些人有了牵扯?好像大梦一场忘记了许多事情。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忘了忘了
“你,你不记得我了?”吸血鬼承认自己是老了许多,但也不至于乐以晗认不出自己,就算睡久了忘记了他也不可能会忘记萧君武吧。
“那你还记得萧君武吗?你喜欢的那个萧君武?”
这句话引来了乐以晗的皱眉,什么“喜欢的”?她会喜欢一个小屁孩吗?是变态吗?
吸血鬼发现乐以晗并不说话,反映了一会也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小孩拉拉他的衣服,说:“师父,绷带还没有拆呢!姐姐说不出话来!”
吸血鬼意识到,将乐以晗身上的绷带解掉。乐以晗转转手腕,这是怎么回事?你那带还被人做成了肉质吗?是要用来威胁谁吗?或者是看中了她的体质把她作为一个药人。
她看着这两个人畜无害的老人和小孩,问道:
“萧君武?是皇家的那个二皇子吗?我记得好像是这个名字。但是抱歉啊,在下虽然不才但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子心生不正常的喜欢,不敢说百分之九十九但至少亲自鉴定率的余数我也不至于喜欢一个小孩子。”
“你当真不记得他了?”吸血鬼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
他得到了乐以晗智障般的眼神鄙视,立刻会意又在信纸上加了好几行字,靠近点可以看出:乐以晗失忆。你做好心理准备,我觉得乐以晗完全不记得你了,一点也不记的。
“你多少岁?”吸血鬼写到一半突然问道。
乐以晗鄙视的眼神更加深了:“我在这个世界才出生了半年。”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好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长这么大。
好了,他在纸上又加了几句话:“已傻。余生可忧。”
乐以晗:“.......”
她还有可以辩解的话吗?
“小孩,我叫什么名字?”
“哦,这个他说了,你等会啊,我给你找找,我记得是四个字的,是什么来着,等会啊,我找找。”吸血鬼听到这声询问,埋头到书里找一个纸条。
“......”
乐以晗:能靠谱点嘛?她就想知道她用的这具身体叫什么名字,有这么难吗?这个老头不正常吧?!
“哦哦哦,找到了找到了,叫,”吸血鬼头向外面测去,看到了上面的字,“哦,原来是这个名字啊!我就是觉得熟悉,但是就是叫不出来。”
“所以呢?叫什么?”
“清酒渡娘乐以晗。”
吸血鬼坐到乐以晗身边,说:“你忘了许多事情,我都告诉你,剩余的你就去北境找一个叫萧君武的人。”
“事情是这样......”
......
七年后的皇宫,正殿。
墙壁上画的神女沐浴风雨图,本来是暗示朝廷的风调雨顺,应该挂在宗庙里面,由于这几年战争频仍,百姓收成不是很好就改为挂在大殿上,日日上朝日日朝拜,期待来年期待明日风调雨顺......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不仅是男人,女人有也自己的野心,如果她们的欲望一旦爆发就会非常惨烈,比男人之间的战争还要可怕上千倍上万倍,她们没有小情小爱但是特别有耐心,对于认定的事情,往往全力以赴。
地下一张白色的纸张,所有的大臣都跪在地上不敢看前面的场景,天子大怒谁有有本事直视,除了站在清酒度娘身边的那个小侍女,还有小侍女后面躺在地上睡大觉的吸血鬼。
皇帝穿着明晃晃的袍子看着台下跪的苏谢和清酒度娘,声音威严有气概,问道:“你为什么不跪?”
小侍女口带面纱,半睁着眼睛一副不屑的模样,她双手抄胸靠在一根粗大的柱子上,跟站在自己家里的树下塞阳光似的。
她的语气之中威严不亚于皇帝:“我只跪天地神佛,还有去世的死人,您说您属于哪一位呢?”
“大胆!”总太监一声尖叫,苏谢和清酒度娘拉拉小侍女跪下,人要学会忍和屈尊降贵啊!
皇帝抬起手,只要他一落下手殿外的侍卫都会立刻进来杀死小侍女。
大殿里吹来了好大的一阵风,小侍女伸开双臂迎接大风的到来,就如墙壁上的神女沐浴风雨图一般,那是野画先生画的,只是这些人愚蠢没有看出她的意图。神女站在山巅满目的山河全部收入囊中,到底是神女承受风雨还是风雨归入神女,没有认真细细的琢磨过。
“京城之外百万陈兵,吾将取而代之于汝。”
“一个庶民能搞出什么动静!”
“哦,是吗?”
小侍女拿出一把扇子,问道:“这把扇子您应该很眼熟吧?夏后夏依暖灵位前的唯一一件东西,是什么作用呢?我听说只要把这把扇子扇下去,就能调动暗影殿的暗卫,相当于你们祖传的印章,只是不知道真有那么灵吗?应该以什么样的姿势扇呢?”
小侍女笑颜颜地打开这扇,呈扇字形由头顶而向前扇去,身后有无数的暗卫奔涌出来,呈现层次性的扇面结构,几千年几万年来这个习惯一直保存着,萧家替夏依暖养了成千上万的暗卫。,
皇帝拿出印章,说:“这是我们萧家的暗卫!”
小侍女拿着扇子,说:“这是夏依暖的暗卫。”
“我是夏依暖的后辈,尔等又是何人?果真也流有夏依暖的血液吗?听闻当年人皇萧衍借夏依暖的肚子怀胎和别的女人的孩子,那么谁又敢说你们的血液里流有夏依暖的血液?一群野种而已!也被立足于朝廷,欺我师叔,辱我师叔,罪该万死!尔等皆死。”
小侍女揭下面纱,熟悉的容颜暴露在众人面前。皇帝不可置信的擦了擦眼睛,身边的大臣和太监也后腿了好几步,似乎无法承受这个人给他们的“惊喜”。
“阿,阿晗?”
“永固郡主?”
只见她慢慢的迈开步子向台上走去,歪着头笑着说道:“我娘是怎么死的?我又是怎么来的?您心里难道没有一丁点数吗?乐腾不在你真是犹如一只败家之犬。皇家啊皇家,真是从祖辈开始就龌龊不已!”
酷似萧君武的一双凤眼微微露出一条缝隙,远远的看去乐以晗,只是长得有些像,真正的乐以晗经历过名门熏陶宫里姑姑亲自调教过,断然不会说的这么无礼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查找自己的身世。可见皇帝根本不相信眼前的那个人是乐以晗,容颜形似但是气质和脾气相差甚大。
“宵小之辈竟敢冒充永固郡主,来人将她给朕拿下,发配官妓十日,十日之后斩首削足。”
小侍女知道他会这么思考,一切的一切她都想过了,甚至把最不可能的想法也列到自己得清单中,比如,自己最终失败被斩首示众连东山再起的机会也没有,再比如皇帝一怒之下诛九族灭孤山。
不过想来夏后出生于孤山,没有人会触碰孤山的一草一木,那就只剩杀死她了。
“真是可笑,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但是当初真的是我身体虚弱才被送到皇姑庵修养的吗?不是你杀了我母亲,甚至不顾我母亲刚刚产子,萧乾,你流放我的亲生父亲,杀死我的亲生母亲,怎么以为你抹杀掉知情人的存在我就找不到证据了吗?解忧馆的密阁我去过,那里的丑闻真是令人膛目结舌。”
小侍女调皮地坐到黄椅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台下的大臣们,这个朝廷里面没有一个清白的人,就连刚入仕途的连中三甲的状元也曾手拿屠刀,斩杀同族以示衷心。
她摇摇头,真是肮脏。
被留守朝廷的将军护在皇上面前,拿剑指着小侍女,看向清酒度娘说:“你们解忧馆出的问题,让周八百亲自来解决!”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清酒度娘跪在地上,猛然的动作让面纱掉地,露出一个平庸的面容。
三个贵妃闻讯赶来,其中一个管事的看着那个假的清酒度娘,大骂道:“混账,竟敢背叛皇上。”
她一个巴掌扇过去,那个假的清酒度娘立刻被扇出了一个大红掌印,印在苍白的脸上令人心疼。
皇位上的小侍女笑着拿扇子对着贵妃一扇,贵妃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相同的红手印甚至比假的清酒度娘脸上的还要深。
“寡人的人,你也敢动?!”
皇上发布仿佛听到了什么震惊的大消息,震惊地看着那个自封为寡人的女子,竟敢当众谋权篡位:“寡人?”
小侍女站起来,对着上天和各位大臣鞠了一躬,说:“小女子不才,是一个寡德之人,但还愿承蒙各位不弃,我等齐心协力开创一个开元盛世,不知台下诸位意见为何?”
皇上被气得脸色铁青,后宫的皇太后被人扶着浪呛着走进来,看到台上的那个女人的后脸色像皇上一般铁青,她大声呵斥:“乐以晗,你给哀家下来。”
“哦?凭什么?这个江山只许你萧家人坐不许我夏氏后人坐吗?当初师叔是因为不争不抢,否则,你以为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皇室萧家吗?如今我只是拿回来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呢?当然你也可以跟我一战,毕竟寡人喜欢验证实力。”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同谋
一个侍卫跑到皇上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帝面色铁青地看着乐以晗,竟敢逼宫!好大的胆子,竟敢谋逆!
乐以晗清淡的笑了笑,眼中的野心显而易见,她不在遮挡自己的欲望,任凭那股猛兽如同洪流般喷涌而出,震慑朝廷上站立的每一个人,将军,大臣,侍卫,太监......
百万军师陈列于京城郊外四面,只待成众人一声令下蓄势待发。
苏谢转移到乐以晗后面,这么些天没见面,乐以晗还是没变,她终究是兑现了儿时的承诺,我若进入皇宫必定是这天下的王,在我还没有进入之前,且给他们些偷闲的日子。
“阿晗,你是不是带了一层人pi面具?”苏谢可以肯定这个人是乐以晗,只是她耳边卷起的人pi面具让他心生嫌疑,按理说这个个性绝对是乐以晗,可是她显示的就是自己的脸,为什么又要带人pi面具呢?
“是。”乐以晗一手掂着玉玺,轻飘飘地。可能是因为她的木头身体。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摆出一副可爱的动作,“容颜易老,一阵风飘来都会把本郡主的脸庞吹干,落日黄花,本郡主想着就心疼。”
苏谢:“......”
皇帝大臣:“......”
乐以晗明目张胆地坐到龙椅上,抚摸着椅手上龙头,笑道:“皇帝的位置就是与众不同。真不错。”
皇帝面色铁青,指着乐以晗说不出话来。
乐以晗端正身体,冷笑一声,瞥眼望去,说:“张侍郎出列。寡人封你为左丞。若非张侍郎与寡人里应外合,寡人定然不会去的此番成就,今日之盛世,有一大半都是张侍郎的功劳,让寡人怎么谢你呢?封为丞相也终究是折煞了张侍郎,要不?分你半壁江山?”
众人闻声统统将仇恨的目光转向张侍郎。
张侍郎百口莫辩,不是他不是他,真的不是他,它不会背叛朝廷的,他怎么会背叛大夏将祖宗的家业给别人。
“陛下,不是臣,臣从未与她见过面,请陛下为臣证明公正啊!”
张侍郎的头磕在地板上,咳得响亮,额头上渗出了鲜血,渐渐的血越来越多,知道掩盖了整张苍老的脸,他神目惊恐的看向那个女子,恍然大悟。
“陛下,她是离间我们,他是离间我们,她离间我们啊!臣,臣,”张侍郎扭着身子和头四处寻找柱子,俨然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众多人群环绕逼得他呼吸不过来。
乐以晗冷笑更加残酷:“你当初设计我父亲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会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她的父亲,亲生父亲不是滕王,而是琉璃岛的一个被众人反对的权臣。
唉!他们之间是怎么认识的呢?这要从聚义城鼠疫说起。
乐以晗听完吸血鬼的讲述,本来是要到解忧馆任职的,毕竟自己用着人家的名号——清酒百度。路上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了,整个解忧馆竟然七年没有大活动,七年前的那些人也都被一一抹杀掉了存在。
她辞别吸血鬼,没有带那个小孩子,孤身前往北境,去找吸血鬼让她找的人。其实吸血鬼跟她说过的,那个人何等容颜,但是那说的就跟没说似的,描述要么是太夸的,要么是不切实际,要是太牛地下真有那么帅的男人,她自愿找一堵墙撞死。
走到一半才发先那个小孩子就藏在她的后备箱里,怎么办呢?带上呗。
两人其貌不扬,走在这个乱世也没人注意。
乱的原由主要是聚义城处于朝廷到北境的必经之路上,争乱不休,不仅如此,朝廷和江湖也不对口,最后呢?就乱上加乱。
他们二人到的时候正赶上聚义城鼠疫。一个男人,好像是朝廷派来的解决鼠疫的人,截住了他们不让他们走。争执不过,两个人都被灌了有一只死老鼠漂浮在上面的水。
最后鼠疫是解决了,但乐以晗也差不多失去了半条命,苦不堪言。
那个男人还不肯放过乐以晗,把她和小孩子关在一个监狱里,不给吃不给喝。乐以晗知道,只要自己不那么强势,只要自己向他认输就可以得到自由,但她生性骄傲还没有被磨平菱角,怎会甘愿臣服于一人。
朝廷得到消息,将男人召回,还命令带上乐以晗二人。
“你有福。”男人说。
乐以晗呸了一句,男人嗤笑着走开。
她有福,她有福还被关进牢车上,难道不用脚走路就是她莫大的福分吗?别说,还真是,路途艰难长远,走了一天一夜也没到。她又累又饿,几乎快要昏厥了。
赶来了一个劫狱的人,连男人也没有想道劫狱的人竟然会是琉璃岛的人。
那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乐以晗和小孩子劫走,不幸的是,他脸上被划了一道子。在他付钱买马车送两个人走的时候,商贩以为他是劫匪,差点不要钱卷铺盖逃走了。被他抓回来应要给商贩钱。
乐以晗劝导他,开导他,大男人有几道疤痕很正常,别在意,再说了你脸上疤痕本来就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无关紧要的,放开心点。
那人嫌弃的看了一眼乐以晗,这么丑的姑娘,以后找不到对象灵儿在天有灵可不要怪他。
乐以晗欣然接受了那种嫌弃,她自动将其转化成嫉妒,毕竟乐以晗比他好看那么多。
乐以晗喜欢叫他同谋。
“同谋大侠,您到底为什么要救我啊?”
“救你就救你了,那还有这么多话,这些日子过得好吗?也不知道你这具木头身体会不会感到饥渴,应该不会吧!毕竟没有听过木头也会吃东西,那你吃什么?土吗?饿吗?”
乐以晗点了点头,说:“我去过聚义城还不会死,那说不准吃两斤土也不会死对吧!”
“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呸呸呸。”同谋的话就没有停过,害的坐在马车上的小孩子也感到厌烦,小孩子靠在乐以晗的肩膀上。
同谋问道:“乐腾对你好吗?你娘亲去世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问她的家事?不是个正常人,难不成是她爹娘的知交?乐以晗说:“我爹好,我娘是因为难产死的,我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难产?”同谋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给她把过脉的,绝对不可能。”
乐以晗任凭这个同谋自己反疯,他们被劫出来已经半天了,在牢车里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做到一个宝马香车上面难道还不能好好睡上一觉吗?
“萧君武为什么跟你过不去?”同谋突然问道。
“嗯?”乐以晗奇怪的支了一声,萧君武是她的救命恩人,怎么会跟他过不去呢?听吸血鬼的意思是,她被朝廷谋害而死,萧君武心地善良,不忍看她在花一般的年纪凋零,经过不懈的努力逆天而为才把她重新唤醒。
同谋比乐以晗还要惊奇,一副十万个为什么探讨世界难题的模式。
“就是那个监押你的男人,他叫萧君武,你的身体就是他从琉璃岛求来的。按理说是他救的你,不可能要杀你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怒他了?”
“他就是萧君武?”
乐以晗问小孩,小孩摇摇头,每次那个男人来的时候都带着面具驾着仙剑,小孩也看不清容颜,只是认为那个人很好看。
“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该知道吗?有谁告诉过她吗?还是那个男人脸上贴着‘我是萧君武’的字条。
“你不知道。”同谋沉吟了一会。
“我还真的不知道。”乐以晗满腔疑问,“那你说为什么他要杀我?他不是救我的人嘛?难道是后悔救我了?还行这一套?天理不容!”
“我觉得也是。天理不容,费那么大的劲把你救了再杀了?哦,我知道了,你死的时候没有留存尸骨,会不会是他恨极了你,又找不到你的尸体拿出来爆尸鞭尸,所以就先把你救活再把你折磨死?不会吧?!你何时跟他结那么大的仇的?!这可不妙啊!”
同谋停下马匹,走上马车的前排,驾着马向另一条路上走。
“我不能把你送回南海,南海也是萧君武的势力范围,你说要是我努力一点会不会就不用这么奔波了吗?或许我该在垂死挣扎一会儿的。唉!往事不堪回首!”
乐以晗听着他不停的抱怨,有什么用呢?不是说他抱怨有什么用?是即使他努力了垂死挣扎了跟她乐以晗又什么用。
忽然,她机灵的脑袋瓜一闪。
哦,原来如此。不会是他要是努力一点要是垂死挣扎一点就可以留在自己的那个位置,不用在江湖奔波,不用助人为乐,也不用救乐以晗,更不用和萧君武为敌了吧!她听说过,萧君武势力很大,可以一手遮天!
真可怕,这样的男人真可怕,他家里的妻子也不管管他,这样的话,萧君武势必会功高盖主被皇上警惕,最后死于非命都是轻的,别再弄个什么半死不活的,妻离子散的,五马分尸的结局。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不知道
要这样诅咒萧君武,毕竟乐以晗是个人美心善,举世无双的大善人。
转念一想,不要吗?乐以晗自问自答道,要,为什么不要,萧君武死的越惨她心里越快活。
“阿晗,你知道你的身世吗?”同谋套近乎地说,“我看着你和呢个疼我那个长得不怎么像?至少是没有你的妹妹弟弟们像,也不是说你完全像了你娘,毕竟你亲爹应该长得也不错,我觉得啊!”
“那你的感觉肯定是错的。我爹我娘身世清白,没有什么对不起彼此的,你不会要找我爹的小妾插缝吧?!狠呐!你跟我爹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别呀!我瞅着你还年轻犯不着找死啊!是在想不开了就找一个和尚庙道士观隐居世外,让那些大师开导开导你这个穷途末路之徒。”
乐以晗发现自己说出这番话是异常的熟悉,就像当初已经背过无数遍,如今只是信手拈来,拿出来用一下而已。
这种感觉,我目前因为能力有限,不能跟可爱的读者们详细描述清楚。但是举例子说的话,就是一种某一瞬间你觉得自己已经经历过现在的场景,或者是一种自己以前预知过会发生什么事情,如今一一应验了而已。
听到这一番如同老者吐露出来的话,很不幸,同谋听出了别的意味,这是鲜有人能够琢磨出来意味,被他误打误撞参悟透了。
他原先有些苦闷的,说到后来越发自豪,莫名其妙的自豪感,不知缘由的骄傲感。
“你教导人的话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是讽刺的话,阿晗你怎么学了一番坏脾气,但是就算是坏脾气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好的。我家的......嗯,就是女孩子就该这样受人宠爱,不然没生女儿是来干嘛的!”
“说得好。我们世界有一句话,不是,是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女儿是加棉的小棉袄,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不过我觉得滕王好像对我不怎么喜欢。”
“爸爸?”
“哦,是我们那个世界的,嗯,是我以前听到过的一个词语,说的是父亲的意思。”
轻松的氛围令乐以晗和小孩子放松了不少。乐以晗觉得跟同谋在一起可以肆无忌惮,他们两个人好像有许多话题,都谈得来。
“哦。乐腾对你不好?是区别对待吗?要我帮忙吗?我杀人可厉害了,一点也不沾血一点也不血腥,小孩子看到了都会害怕也不会做噩梦。”同谋又是一阵莫名奇妙的骄傲感,骄傲地介绍着自己杀人不眨眼的能力。
要知道,你这种人,在另一个文明世界是要被关到监狱的,更幸运的是c国还没有废除死刑哦!不得不提一句,这个死刑真不错,大大的程度上维护了我们社会的和平和稳定,大大推动了世界文明的发展。
“你,你能,你这能,我佩服的五体投地!真的。”
“那是,所以呢,你用我杀人吗?妇孺老幼都可以,我现在心情不错,还不收钱,所以你赶紧趁着我便宜的时候定一个日子,要杀谁?”
同谋脸上都要笑出梨花了,小片的灿烂。纵横的刀疤细细看来更加狰狞可怖,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要是真想感受一下,半夜的时候提着一个火红的大灯笼——要点蜡烛的那种,抬起灯笼照到门口人家贴着鬼煞的符像,像那什么钟馗牛头马面李逵的,很奏效。
“我谁也不杀。”
同谋对着老天爷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你谁也不杀,你最良善。”
乐以晗:“那是!”
同谋计划的路线是飘泊于海上,东海。东海龙,南海蛟。都是传说他们一个也没碰见,乐以晗和小孩子垂头丧气地趴在栏杆上望洋兴叹。
加勒比海盗船长还遇到触怪什么的恶心玩意儿呢。
“两个小孩叹什么气。”同谋给他们一人拿了一杯冰镇茶水。
这是难得的。
六月的夏日并不宽容海上出海的人,晴天烈日对于久居海上的渔民来说是个绝好的日子,这代表着他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出海。几家欢喜几家愁,对于想来海上游玩的富贵人家,太晴了也不好,他们不经常跟烈日打交道,受不了那种炎晒。
人家是来享受生活的,不是来享受黑皮的,强烈的紫外线还可能诱发多种病变,大大的不妙。不过乐以晗的那有的事情显然不在这里。靠栏杆的女子看似轻松实则心里沉闷,她望着远处的大船,叹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又叹了一口气。
“清酒姐姐,你为什么叹气啊!”小孩子抬头看她。
为什么?说了小孩子能懂吗?肯定不能,所以乐以晗闭口不言烦心事,一心只看前朝路。
她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没什么。”乐以晗摸摸他可爱的小肉脸,像是超市里躲避摄像头捏方便面袋子的恶人,感觉得到了许多安慰。
乐以晗觉得叫同谋先生同谋不好,但是同谋不告诉她名字,她明确问过的,同谋搪塞了过去。谁没有一点秘密呢?
海乃百川有容乃大。
所以乐以晗就很识趣地叫他大哥。一声大哥一辈子,小弟就靠您罩着了。
“大哥,后面那个船打听清了是谁家的吗?”乐以晗忧愁地捂着冰镇茶水,爽快的引了一口,望着后面追引来的船只,她的心速不由得加快了,总觉得不平稳。
“看那个船标不就知道了吗?肯定是一艘外来的船。话说你那个药房还挺管用的,这艘船上全是你的药房。想来是要运到西方的,那艘船估计也是盛满药草的吧!”同谋大手挡住炎烈的阳光,向远处望去,那个船顶多是一个平常的船只。
“我心里不安,你且去看一看。武侠小说中少不得那些凌波微步,你应该也会一招半式吧!”
“这个名字不错,是对应着在水面上飞的招式吗?我叫它水上飞,那的名字文雅,以后就叫你的名字了,凌波微步。我要是使出这一招,谁都不能用这个名字,谐音也不行。”
这么霸道?!
乐以晗心里想到:谢谢父老乡亲们的看透不说透,谢谢金庸先生的文采盖世,谢谢穿越大神的精神品质,谢谢无比神圣的使命感,谢谢自己的文化传播,以及谢谢伟大的祖国培养了优秀的我。
“好吧,你给我了一个好名字,我就帮你去看看,不过就是走一趟,你也能安心些。要说你怎么......”怎么不像我,就是你太用心了,像你娘,牵挂这牵挂那,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也不知道她离开他后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怎么了?”
“你呀!你就是不能凶恶点吗?做不成好人就做一个坏人,坏人不好吗?坏人很好,要知足。”
坏人确实很好。一个好人做了一辈子好事最后做了一件坏事,就被人称是原形毕露;一个坏人做了一辈子坏事最后做了一件坏事叫做浪子回头。这个世界,看来也不是那么的能够包罗万象,包容所有。
“好啊!我会考虑的。”乐以晗对着同谋的背影喊道。
另一艘船只,就如乐以晗猜测的,不妙啊!
这个船上没有草药也没有运输瓷器,倒是有不少的兵器和炮弹,如此大的动作和准备像是要开展一战,不想一直所打的民用船会有的准备。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遂于这艘船完全不适用,怎么说呢?人家是金玉其中败絮其外,其外也没有很败,就单纯的是用民用船的外表遮挡他火力十足的事实。
不妙啊!真的不妙!
同谋恨不得一个响屁把这只船呸到十万八千里远,感情这是来抓嫌疑犯的?还动用了朝廷的船只?萧君武真是好本事!能!真能!
同谋随手抓一个人问道:“兄弟,问一下,你知道这艘船的主人是谁吗?”
那人淡静地看了他一眼,反扣住同谋搭在他肩膀上同他搭话的手,说:“主人呐!主人在喝凉茶,让我们也请你也进去坐坐。”
此非凡人也!能一眼认出同谋,能是凡人就怪了。同谋镇定的试了试手劲,原来是一个小啰啰啊!小意思,他一只手就能解决所有。
只见同谋一个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脱那人的牵扯,再是一个扣手,竟然把那人的胳膊活活白断了扔到海里。
要不然乐以晗怎么说他像坏人呢?其实他和乐以晗只是半斤八两。基因和血脉摆在那里,没办法。
同谋冷笑道:“好啊!我正好也想去见见他,何故如此疾恨我的女儿!才会想出这般阴损的招式!”
“萧君武,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找我来,是我把琉璃岛闹得乌烟瘴气的,你动家属算什么东西!”
“什么家属?什么你的女儿?”萧君武嫌弃他碍眼,摒弃地说。
他已经饶他一命了,要是还找死,那就不得了了。杀了他就是杀了乐以晗的救命恩人,要是她记忆恢复了,不仅会把这些日子的苦报复给他,还会顺便帮同谋报个仇。
萧君武想动这些,震动了一下身躯。要不,现在去找乐以晗认错?!
同谋心里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装的吧!他查了乐以晗那么深,该把她的八辈子祖宗都翻到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硬气
两艘船相聚百十来米,在同谋踏上船上的那一刻,船只瞬间加快了速度,像玩百米冲刺一样一刺溜就缩短了两船之间的距离。乐以晗惊骇地大喊“大哥”两个字,她估计那个人应该听得到,但就是没有回应。
“你不会回答一句吗?”萧君武漫不经心地问。
“我倒是想,那你把架在我脖子上的刀都拿开啊!”
同谋翻了个白眼,轻微的推了推身边围着的八个大汉手里的刀,有必要这么忌惮他吗?他放弃了琉璃岛的一切就是为了要一条命,萧君武答应过不会动手杀死他,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他还是后怕,好不容易见到了女儿,突然死了也怪冤枉了。
萧君武喝了一口茶,压压自己心中的害怕,乐以晗外衣真的恢复了记忆会不会拿这些天遭遇的事情报复他?报复还好,万一不爱他了,那可就糟糕了,他会死的。
“不是我要杀你,是张侍郎要杀你,你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
萧君武帮他回忆道。
你劫持了灵公主,玷污了灵公主的清白,害得她被世人唾弃。你本是一个逃犯,身份地位卑贱,哪里配得上灵公主?我原也不知道你的身份,可是风家的遗骨可是大夏的罪人,妄想与蛮夷同流合污,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叛徒!
“你知道灵公主是谁吗?那你又知道我风家是被人陷害的吗?你可知道我原本与她是有婚姻的?你可知狗皇帝明知道是错的还把我的妻女送到草原?你可知道我又是如何在琉璃岛立足的?”
同谋面无表情,瞪着萧君武。这个人和那个狗皇帝长得太像了,简直是七八分模子刻出来的。要是他对阿晗好些,同谋也能不计较他的过失,毕竟父亲犯错与儿子无关。可是他竟然想要让阿晗生不如死,死了救回来,就回来再弄死,简直是变态。
“无论如何我都会让她恢复记忆的,让她认清你的真实面目,再把她带到一处寂静的地方生活。我们父女俩就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谁也不能打扰也不去打扰谁。”
他掉了一滴眼泪,摇摇头,明明他们呢答应过他的,只要他不出琉璃岛,不说出她们母女的秘密朝廷就会善待她们母女,明明是这样交易的,他每年都会给朝廷琉璃岛信息,换来的就是她们母女的这种结局吗?灵儿已经去世了,他只剩阿晗了。
“我不在的日子里她们母女受了苦了,乐腾说,只要我不回来就会善待她们母女,这就是所谓的善待吗?我连她们的意思信息都不敢知道,生怕带来了困呐和为难。如果我知道他们过的是这种日子,我又何必在琉璃岛苦苦硬撑呢?”
萧君武笑了,好机会。他走到瘫坐在地上同谋面前,邪笑道:“如果你真的是乐以晗的父亲的话,就是我的岳父。不过你是吗?又有谁知道你是?皇帝会说吗?乐腾会说吗?解忧馆的密阁里面都没有记载过乐以晗的身世,你还希望谁能证明你的身份?”
他向来喜欢用这种邪笑掩抑心中的真正的莫大的喜悦。
同谋双手颤抖,双眸微微颤抖,整个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没有人知道阿晗的身份,或许会是好事。他缓缓抬起手腕,僚上衣袖,露出疤痕满满的手臂,空洞地说:
“我的小臂上有一个火红凤凰的图案,我给阿晗算过,她是三月三生的,她有政治才能,卦象上说她能一统天下。我把阿晗带走,你们不要在针对她了。我不信阿晗是由于神明的惩罚而死的,我倒是更愿意相信是朝廷用鬼火烧死了阿晗的灵魂,紧随而下是身体的消灭。”
“若是灵魂被销毁,她又怎会转世重生?”
萧君武的问题问住了他,是的,若是灵魂坏了,又怎么会有身体存在。
“我放你走,你带她离开朝廷。如是真的如你所说,她是三月三出生的,会很不妙。”萧君武立刻名表了事情的紧要性,大夏盛传过一件事情说的是三月三出生的女孩子,会是皇后的命数,其实他问过国师,三月三出生的女孩子不是皇后的命运,而是皇帝的命运。
因为那时,那个女娃子的星星盖过了帝王和殿下们。这是自从人皇萧衍之后的第一个奇异的景象,代表着大夏将要改朝易命。
萧君武问道:“你们要去哪?”忽然他立刻转口:“去哪谁也不要说,路上说也不要说,就带着她去你觉得最安全的地方,我派些暗卫保护你们,你要保护好她,她现在心高气傲得很谁也不服,你如果能说服她的话更好,说服不了直接打晕带走。那个小孩子不用带走,我会把他送回南海,怎么他也出来了!”
萧君武苦恼的揉揉头发。他不该出来的,幸好乐以晗没有记得萧君武,更幸好乐以晗还没有爱上萧君武。
“那个孩子是谁家啊?人家父母没有说不同意吗?”你私自把那么小的孩子放在一座孤岛上,人家父母能同意吗?
“我就是他爹。”萧君武硬气地回答。
那个孩子名字叫做萧警之,五岁,是萧君武和张若虚的唯一一个孩子。因为算命的说南海之上太孤独,那个灵魂或许会中途逃走,让萧君武找一个活脱点的孩子守在南海。孩子心性纯真,最容易带动灵魂一起快乐。
正巧那时候萧警之走过前院,算命一边塞着前一边五迷三道,看到萧警之的时候的随口说了句:我看那个孩子就不错。
萧君武说时迟那时快,下一刻就把萧警之送到了南海,商量都没有给张若虚商量一声,幸好张若虚不是乐以晗,不要男女平等,一切都听从萧君武的吩咐。
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张若虚没有告诉自己,儿子走后,她患了一种病,时常想着就这死了吧。乐以晗写过一本医学书,将这种病称为抑郁症。
萧君武放过了同谋。
同谋跳出海面的那一刻,万箭齐发。
“别过来!”乐以晗大声喊着,“还有一只船,别过来!”
同谋迅速翻身,躲过了这个惊险的场面。安稳地站到乐以晗面前,乐以晗大大松了一口气。
笑道:“我刚才还跟警之说呢,喊你你也不听,我们马上就要给你立个碑了,警哥,你说是吧!”
乐以晗给萧警之一个眼神,萧警之会意,像捣蒜一般点头。
“警哥,你不能和她一样针对我啊!警哥啊!人间最后的温柔啊!”同谋哭天喊地跟着自己真的受了很大的苦一般。原本同谋只叫着小孩子喂喂喂,或者小孩小孩,在乐以晗和小孩交心后才改名字,叫他警哥。
“话说,你跟萧君武谈的怎么样了?他怎么没有杀你?”
“该杀我吗?为什么要杀我?就是因为我劫持了一个长得漂亮又温柔的小姑娘,还是我劫持了他的儿子?欸,我先说好啊!我不知道他是萧君武的儿子。”
萧警之低下头,说:“我许久未曾见过父亲正面。不知父亲是何模样。”
他说的是真话,小时候只见过一两面,父亲的心不在王府里也不在朝廷里,他求仙问道一直往海上奔波。直到一个算命的说那个孩子就不错,他还没来得及看父亲一眼,就被塞进了一个麻袋带到一片海上,他害怕极了,幸好有一个快要死的老头救了他,还给他将那个全身包裹着白布的女子的故事。
自此以后,萧警之也没有在南海上见过萧君武。
他所言句句是真。
乐以晗通了这句话,心里有一种苦楚,摸了摸他的额头,安慰说:“没关系,没关系,警哥,开心点,我们逃走之后你好生学习,等到将来一举成名,把那个不看重你的父亲吓得屁滚尿流,你说呢警哥?”
萧警之和乐以晗呆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无比的开心,比和母亲待在一起还要开心,就像是和同龄人出在一起一样毫无压力。
“欸欸欸,警哥你怎么还哭上了呢?我家警哥是男子汉,才不会动不动就流眼泪呢!”乐以晗给他擦去眼泪,温柔地哄到。
“嗯。”萧警之也是轻轻应答。
“我听说外面有一个学院特别好,好像叫什么鹿林学院还是什么的,回头我问问,警哥就去哪里上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成才,诶哟,这种感觉想想就不错。”
同谋望了一眼两个智商一样大的人,充满鄙夷的眼光立刻遭到了乐以晗的回应,你才是低智商,你是智障吗?智障?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同谋自然是比不过她眼神的犀利,自动认输。
天上涂有毒药的箭还在如同大雨一般下来,只是他们的船只外面多了一层又一层的黑衣人,一只只折断了扔回去。
这就是萧君武的暗卫,同谋感叹了一句,要是自己当初和他死碰硬,一定死得很惨。幸好幸好。他是如此的机智!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分离
乐以晗看了一眼同谋猥琐的表情,说他是在自夸那就是玷污了自夸两个字体的神圣。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既然萧君武没有杀他,一定是留他有大用,自己的要求很简单,活下来就成了。大哥和警哥不会对她有害,所以她可以完全信赖他们。
“我们要逃路,逃到一个无人的地方荒野求生,最后于自然作斗争,赢得过就赢赢不过就死。左右都是一条命,”同谋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横竖都是死,放大点心。”
朋友们如果团队中出现了这种人我奉劝一句最好立刻把他乱刀砍死,否则他消极的情绪就会带动你变得更加消沉,可怕之处不在这里,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消沉的时候,再抬头看看你会发现原来真正的小丑只有你自己。
“别说这些丧气话,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对了,你找的那个地方安全吗?”
“安全肯定是安全的,就是不可说。对了,一会我们把警哥留在这里,萧君武会带他回去的,这孩子好像很在意钱就呆在南海了,也不知道想不想他母亲。”
“警哥,你怎么看,想回去吗?”
乐以晗充分尊重萧警之的意见,毕竟只要是有意识地生物体就应该得到合理的对待,更何况萧警之已经五六岁了,该是培养自主思考的时候了。
萧警之点点头:“我也想回去见见母亲了。”
“那好吧,警哥你一路保重。”乐以晗提前道别,她担心最后情况紧急连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嗯,乐姐姐也要多保重。”
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三人其乐融融的氛围。只见远处一个身影飞过来,踏破虚空从天而降,飞到了木船的顶上,站在船舵的高处。当第三艘船看清萧君武的容颜时,全都停止了射箭。第三艘船仓里的人热闹的就像是救锅上的蚂蚁,刚才那个人是楚王吧!
他们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张侍郎:张侍郎,怎么办?小公子和楚王殿下都在那艘船上,不能再放箭了。况且他们射出去的箭都被扔到了海里,仔细点说就是箭不够了。
萧君武站稳后,看了一眼乐以晗,完了她眼中的盛怒不是萧君武所能意会和言传的。简直就像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那个,本王来这里就是.....”他努力的在心中鼓励自己不要怂。但是乐以晗的目光就那么肆无忌惮,不害怕都不行!
于是他果断地把话题转向另一边。
“什么乐姐姐?”萧君武嫌恶地说了一声,“叫她主母。”
“什么主母,你是什么玩意?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你把我扔到聚义城里面的吧?!”乐以晗当即像拿出一把剑把萧君武砍死,既然救了她又为什么要害她。
“你是木头不会死的。”萧君武肯定的回答。
乐以晗:“......”
不会死你就这么玩?还有没有天理了?!乐以晗赌气不再跟他说话,看见他就来气,哪里还有心情跟他说话。
“父王。”萧警之小声的说,“父王,主母的名字是乐以晗,不是清酒百度。”他的意思是,主母只能有一个人,父王不能对不起主母。
“还用我说吗?你去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萧警之带着希望的火花向乐以晗看去,她没有和萧警之说自己的名字,只说“我姓乐,你就叫我乐姐姐就好。”
乐以晗和萧君武还有仇,现在萧君武一副自然的表情,乐以晗也愿意装的,世人不知她最擅长的东西就是装,装七装八,最后可能连自己都骗过,这是新时代女性的风采。
“警哥,我叫乐以晗是不错,但是在下并未成婚,更不曾与楚王有何联系。”乐以晗微笑着撇清关系,这锅他不背,坚决不背,她一个清白女子还妄想找几个顺眼的小白脸养起来呢!名声不能坏否则日后小白脸们出去见人她多尴尬啊!逢人就被说,哦,她就是跟楚王有染的人。
“是吗?”萧君武稳夺胜卷的表情淡然地挂在脸上,余光之处是第三艘大船,警告的目光从中发出来震慑到第三只船上的人。
第三艘船上的人打了个寒战,还没等张侍郎做出决定就提前收回了计划,不再攻打乐以晗所在的那艘商船而是返航。
乐以晗双目紧紧盯着返航的船只,真厉害啊!说走就走,当即船只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你跟他称兄道弟,那你该当我如何?”萧君武笑问道。
乐以晗记起来了,自从她见到萧君武的第一眼萧君武眼底都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如今笑意不减,言语也变得温和了。她闭目一笑,说道:
“楚王开玩笑了,何为该当如何?您是楚王殿下,民女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哪值得殿下给民女机会说出自己的评判?”
萧君武靠近了一些,微微弯下身子近距离看乐以晗,说的挺好的,一口一个民女,那你就做些民女该做的事啊!一点也不象个民女,整的像个皇帝一般高傲!要是不看乐以晗的表情,还真不知道她口是心非。
表面上和颜悦色,心里早就把你八辈子祖宗都扒出来痛骂几辈子了。
他呀,最关注她了。
萧君武说:“你还在生我气。可我说过了,你要是不那么强硬我就不会把你送进去,你不听话就要受罚。懂了吗?”
“哼。”乐以晗心里骂了他八辈子祖宗,嘴上说着恭敬的话,“楚王殿下说的是,民女好生记着。”
好生记着,记你一辈子!总有一天要让萧君武生不如死,乐以晗这样一想,心里的压力减少了不少,也舒展了不少。
船只缓缓行驶,有了萧君武的保护无比顺利,顺舟行驶毫无阻拦,海浪仿佛顺着萧君武德意志前行,妍妍笑笑地跟着同谋下了船只。她走到半道,突然停下来,回过头笑了一句:“楚王殿下,您等着,民女一定会报答你的。”
萧君武看着女子的笑容,也跟着笑了笑,说得玩的吧!她报恩?还不如萧君武自己寻死呢!但是终究不能让她看出来,微笑着说:“本王等你。”
呵,好大的口气,挑衅我是吗?你给我等着!萧君武!乐以晗自然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她寡不敌众,萧君武的武力值和势力更强大一点,俗谚道: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乐以晗最需要的就是等待,等待,再等待!
“乐以晗。”好听的一个男生回响在乐以晗的耳畔,如同高山流水一般赏心悦目,五官渐通令人喜不自禁。乐以晗压抑住心中的那份莫名其妙的激动,恢复了一往如常的姿态,不得不啊!她才不会出现软肋。
萧君武又叫住乐以晗,乐以晗烦躁地回过头,什么嘛!走一步就叫一下,烦不烦。
她不耐烦地转过头,萧君武当即笑道:“我是楚王,你是民女,你怎敢这样看着我?”
乐以晗:我靠!我忍你!
萧君武还是不放心,叮嘱了一句同谋:“好生照顾她。”若是出事这个世界也就跟着她覆灭吧!书上写着,一个人只有一次机会,这是她是最后一次能够重生了,乐以晗需要珍惜和重视,萧君武需要更加珍惜和重视。
所以他给她改名,却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叫她阿晗。
七年了,近年来他一次南海都没有去过,全副精力放在朝廷。朝廷想要陷害乐以晗的人还没有除尽,皇帝那一帮人还没有除去,不能有人对乐以晗有意思威胁。只要出现了,萧君武就会义不容辞地斩杀那些绊脚石。
纵然乐以晗最后荣登皇位,那又如何,她想要的东西他都会全力以赴,尽他所能帮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东西,在所不惜。不过,萧君武也是有条件的,乐以晗必须要对他好,要全心全意地喜欢他,要一丝不苟地对待他。
所以他才想去除乐以晗身上的硬气,让她屈服于他。只有她臣服于他,他才会对她毫无保留。
“清酒百渡。”萧君武背着双手站在船头,眺望远处轻声叫了一句,就像是在叫自己的情人,放在心尖上的人。
萧警之站在身后,说:“父王,儿臣回去见母亲吗?”
萧君武说:“不必。先去入住鹿林书院,随后我会安排你母亲去鹿林书院照顾你。”
乐以晗的安排,他就照做呗!还能怎么办呢?
萧警之眼眸一缩,灰心丧气地说道:“儿臣一切听从父亲的吩咐。”
“嗯。”萧君武忽视了萧警之心情的起落,畅想着自己的未来,还有未来的乐以晗。毫不谦虚地说,萧君武连他们最后的墓地都想好了,一起葬在海上,地上弄一个衣冠冢,生于自然死于自然。
萧警之的心跌入谷底,父王是要把他和母亲从京城逐出来,免得惹主母心烦,但是主母未必会把他们母子放在眼里。
他猜错了。乐以晗是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而是把他们放在心上,认真的对待。这才是真正的乐以晗。
第一百四十六章 用毒
远处,乐以晗没有和同谋说话。她低头沉思着自认为无比光荣的事业。
“大哥,你觉得萧君武是不是喜欢我?”不是乐以晗自恋,而是萧君武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对爱人的缠绵情语,辗转反侧求之不得,又像是在惩罚不听话的孩子。这种似夫君又似父亲的情感,只有一种可能性,萧君武喜欢她,还是属于非常非常喜欢她的那种。
同谋也自认为自己聪明无比举世无双,这个孩子的智商令他不得不重新怀疑自己一番,真的是他亲生的不错,这个智商也不像是随了灵儿,所以由此可得,她这种低智商是被人养出来的,被乐腾和狗皇帝养出的,就是为了让他风家断绝高智商的孩子,真狠啊!狠啊!
“大妹子,我实话告诉吧,萧君武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比喜欢他自己还喜欢。但是我觉得,你这个反应有点迟钝,也是萧君武那一些骚操作能让人觉得他喜欢你就怪了。天作孽犹可存,自作孽不可活。”
一声大哥,一声大妹子,两个人一来一往就把辈分变了,还做实了兄妹的辈分。同谋是没有建议的,能和自己的女儿打成一片是他心之所愿,称兄道弟也无所谓,总归是他的女儿,他想养成什么样子就养成什么样子,他想怎么宠就怎么宠,他的女儿他的天,他的心意他做主。
“姐妹,我瞅着你少来也五六十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不知道你多大吗?还是你觉得这些天跟我和警哥在一起,你生了一股子不属于你自己的信念,觉得你自己年轻了。”乐以晗抽出一把小铜镜亮到同谋眼前,镜中出现了一个沧桑而带红光满面的脸,厚道的拍拍他的肩膀,“大爷,您认清现实吧,就是这么残酷。”
“这......”同谋无言以对,什么时候从大哥变成了大爷?!
乐以晗看他吃瘪,转过头看路,两个人为了加快行程都是骑马走小路,马匹颠簸令乐以晗胃里翻腾不已。她咽了一口口水,压下了心中的那股恶心,不能在这里出问题,他们可是在逃亡,敌人不是萧君武,萧君武会给她留下生存的余地,但是另一个敌人可不希望她存活。
“阿晗,没事吧?”同谋见她嘴唇发紫,面色苍白,担心的停下马,将乐以晗扶下马匹,“是不擅长骑马吗?没关系我们不紧急,我去借一个马车,你等会,坐这里等会,我去买车。”
同谋低下声音,对着乐以晗的左耳说:“阿晗,莫怕。暗卫都在你身边,他们可我厉害多了,远处的危险会在你还没有察觉时就帮你解决的,放心,我去去就回。”
乐以晗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虚弱到这种样子,她虚弱地点点头,身体就像是被一根绳子紧拧着,眼睛一阵发黑,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只要是入目的都是一片光芒尽头的黑暗。
“嗯。”
同谋得到她的回答,心里还算放松了一点,他给乐以晗塞了一个糖豆,微笑着说:“坚持住阿晗,不要睡着,等我回来。”
乐以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犯浑觉的原因,她面前的同谋的身影竟然比乐腾的身影还要高大。乐以晗与乐腾不熟悉,但是乐腾也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并且一切为了她的身体健康着想,将王府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
她以为乐腾是她眼中的英雄,默默无闻地对她好;可见到同谋的那一刻,她又觉得这个人可以和自己的父亲比较,甚至这个人更胜一筹。
世界上最难以估计的就是父爱和母爱,有的人受此劳累终身不得解脱;有的人受此福禄至死欢愉。可是同时最难以忍受的也是父爱和母爱,它们隐忍而坚强,伟大而隐秘。
同谋向周围的暗卫撇去一个眼神,让他们好好照顾乐以晗。自己就前往镇子上。
一个暗卫拦住了他:“您可以不用去,我们去就行。”
同谋不舍得看了一眼乐以晗的方向,说:“别人选的东西我不信任,她品位高容不得将就。”
他的言语之中是父亲对女儿撒娇的无奈,多么幸运,他活了一辈子没有见到自己的心悦之人但是他的女儿还活着,健健康康,并且还有一个勇敢的骑士守护在她的身边,这样的情况是他没有想到的,提不上糟糕,但是更好了。
“老板,这个马车我要了。”同谋扔给卖马车的老板一个大金元宝。
老板接过金元宝,咬了咬金元宝的硬度,是纯金。他喜笑颜开的解开马绳子递到同谋的手里,奉承地说:“好嘞,给您,您接好走好。我这马车绝对是最好的,毫不谦虚地说,马车是绝世无双的好,但凡有一点故障你就回来找我,我给你原价奉陪!”
胖乎乎的老板拍胸脯保证,信誓旦旦地目送同谋离开原地。
与此同时,另一只黑色的暗影队紧随同谋而上,他们跟在他的身后,悄无声息又令人后背发凉颤抖不已。
“出来。”同谋选了一个大地方停下马车,站在马车顶部,对着身后的风吹草动的林子大叫一声,“是谁派你们来的?乐腾?萧乾?忘了,他们本就是狼鼠一窝,那里分你和我,苟且!污秽大夏的风气!”
他的言语显然激怒了其中一个首领版的大人物。大人物一下子跳出来对着同谋就是猛的一顿铁冷的短剑攻击,同谋躲闪自如,完美的起跳,完美地降落。
“就这?”同谋不屑地问,“想当年先皇把你们这只暗卫交给萧乾的时候何等的盛况,将我风家追逐白石千里,尽数斩杀,如今倒是越发落魄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草盛豆苗稀啊!”
不听他说出来,还真感受不到他的讽刺意味之强,每一个字句都是困苦至极,不是同谋身体的困苦,而是夸苦皇帝和乐腾的苦楚,令他们怒而无法言说,最好把他们气到归西天。
首领被他激怒了,身后如同海上那般枪林弹雨。同谋恍然大悟,船上的剑雨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出来,真正的指示者不是张侍郎也不是萧君武,而是处在皇宫的那位,看似把自己的大权交给萧君武,其实自己背地里藏着的东西多了去了。
同谋低头嘲笑的时候,首领趁机发挥,将灌了毒箭的全部扔到同谋的周围。
所有的毒象是病毒一样在同谋的周围蔓延,直到毒气像水蒸汽一样被蒸发到头顶,将同谋围成一个圆球。同谋有些恨自己刚才大意了才被人趁了空子,他的步伐止步于此,他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这种毒,腐蚀了落叶和表面的黄土。
“你们也只会用毒。”同谋嘲讽地说了一句。
但是即使他停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终归他是要呼吸的,他所有的空气仅仅局限于一个球形的小场地,终归是要被毒腐蚀骨肉的。
“不过,用毒的这件事还真像你们得主子一样下贱卑鄙。打不过就用毒杀死别人,你们主子的老相好乐腾知道吗?听说乐腾乐善好施给自己的妻女祈福,看来是白作数了。”
首领听到这句话,反应很大不过尽力掩饰了下去。
同谋闭上了眼睛,如果乐以晗在这里,她会说:大哥他们用毒用的好!既然是他们先破了例子用毒攻击别人那俺们也要跟随时事的变化随机应变。毒是个好东西啊!
但这些不是乐以晗说的话,乐以晗会说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眼前浮现的就是这种场景,乐以晗对他说着上述话。
人之将死也不过如此。不过有些后悔没有好好和阿晗道别,他们还没有相认呢!就如萧君武所言,他死了之后没有人会知道乐以晗的亲生父亲是谁。他将永世无人问津。
......
首领看着地上只剩一堆黑水的同谋身体,不屑的看了一眼,敢阻挡他的人就只有这一个下场。
另一个穿着平常的人站到首领后面跪下来,说:“陛下,还要去找永固郡主吗?”
皇帝冷笑这说:“要,为什么不要。”当初他为什么要对风家赶尽杀绝,风家的人都是省心的人不错,但是卦象上说,风家将会出一个女帝,称霸大夏。
这种事情,是大夏的耻辱,这种皇帝是要被后事唾骂,并且不得进入祖宗坟墓的。
另一边,乐以晗等了好久好久,久到她缓过来劲儿围着大树林子跑了半圈,找到一条小溪,顺着溪流走到下游泡脚。
她哗啦哗啦地哼着曲子,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同谋,心里渐渐生出一个不好的感觉,她从溪边回来,问道:“他回来了吗?”
“没有。”一个暗卫从暗处出来,回答道。
乐以晗心中的不好的感觉愈演愈烈,整颗心猛然间跳动地不停,她没有心思去数脉搏的跳动频率,但是她凭医生的意识知道,至少是每分钟一百次,几乎要跳出来了。
“你们去找找他,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乐以晗觉得朝廷里面的应该针对的人是她而不是同谋。她心里祈求道:可别出什么事情。
第一百四十七章 翻盘
事实证明乐以晗的第六感是正确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误。她怔怔的站在那堆黑灰之前,天下了一场雨,艳阳天下的区域雨,唯独避开了那堆骨灰和骨灰前的姑娘。
“厚葬了吧!”乐以晗俯视眼前的黑色骨灰,双眼被雨水润湿了眼睛,不久像豆粒一般落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块大石头压着她的心口让人喘息不过来,她大声呼吸着喘气,跪在大雨冲刷的地面,腿上沾了许多尘土。
她跪倒在雨中,撕心裂肺却不知原因。
“主子。”暗卫齐刷刷地跪到乐以晗身后为她撑起了一个人形伞,就如当初孤山暧子的人性扇一般,保护主子誓死不渝。这是男主子的命令,孤山暧子的那次除外,因为那是暧子自己的暗卫。
现在的这一队暗卫就是当初孤山暧子留下来的那一支,后来融入暗影殿为皇帝亲信,只是当有另一个人专权擅政的时候就会有一只暗影队分离出来效忠新主,为新主奔波卖命。
乐以晗抱着自己躺在泥泞里痛哭流涕,一股莫名的伤心膝伤她的心头,后悔如同开了水闸的水泵奔涌而来。倘如她不是虚弱不堪连骑马都不能骑的人,倘若她足够坚强和坚韧,倘若她没有让同谋亲自去买马车会不会就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不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他杀!
乐以晗执拗的站起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只剩倾盆大雨。入目的是青涩的竹子直挺挺地立在大雨之中不肯动摇。来年上已经分布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对着天空大喊道:“出来,你们出来!有本事杀人没本事亮相吗?主谋是我有本事就来杀我,要少要剐悉听尊便,有本事你们就来啊!杀我啊!出来杀我啊!”
无人回应。
很久很久,她转过身,用手挖了一个坑将同谋埋在了坑里,勉强笑了一句:“女儿无能,尚且无力帮父亲母亲葬在一起。”
少女的手指上沾满了泥土,黄色的脏水从她的手臂上滑下来,落到地上融入泥土之中。
萧君武站在暗处,看了好久好久。
直到少女离开了原地,他冷目看向后面跪在地上,被手绢堵住嘴倒吊在树上的男人,冷声说:“待到她想了,你们就都去陪葬吧!”
“国师算的命就一定准确吗?父皇,或许我已经不配叫你父皇了。是我不配还是你不配,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命运,将她比如此番绝境。不是说她要成为女帝吗?我帮她,纵使千古唾骂,我也要帮她做实这个‘罪名’。是皇家先对不起天下的,那要这天下又有何用?”
萧君武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也不能说,事关皇家尊严,为了莫须有的面子,他要闭口不言真正的事实。谁也不说,谁也不能说。
不能说的事有好多。风家原为忠臣,世代青山忠骨报效大夏,忠诚之心天地可鉴。乐以晗的母亲是皇帝和乐腾的结拜妹妹,原本也该尊容优雅,却为了这一个预言,丢弃原有的婚姻嫁到草原,最终生下乐以晗又被毒死。
解忧馆也没有罪啊!真正窥破天机的人是寒山老老老山主——周八百。不过对于最后一条,我们的男主角——萧君武,似乎并不在意,他们死得其所,他们该死。
半年后,就是这样的场景。
萧君武守外,乐以晗逼宫。皇帝气得面色发紫却无能为力。
“张侍郎,当初带头杀我与风先生的人,是你吗?”乐以晗脸色一变,庄严肃穆,就像真的是身居已久的上位者。
风先生是乐以晗对同谋的雅称。不用点名道姓他们也知道这个所谓的“风先生”是谁,又该与乐以晗有何干系。见过风先生幼时面容的人应该看得出来,乐以晗的眉眼虽是女性的柔美
可是柔美之中带有一股雷厉风行的硬气,钢铁汉子唯有大将军府——风府。
要寻死一整自身清白的张侍郎此刻停了下来,看着身后的皇帝萧乾,坚定地说:“是我。只求你放了陛下。陛下年岁已高,为我大夏奔波劳累——”
乐以晗着实不再像听他的恭维之语,说:“张侍郎真是心善,死的时候还要两边沾好。你且放心,寡人但应你的事情一件也不会落下,你的女儿女婿外孙都会平平安安,官拜大夏。所以张侍郎也要知足,在寡人这里占了好处,就不要得到便宜还卖乖。”
张侍郎僵硬地回过头看乐以晗,最毒妇人心,果真不错!
他扑通一声向皇帝跪下:“陛下,臣绝无二心啊!”
“哦,那你的外孙?”乐以晗笑道。
冷笑道。
“张侍郎的小外孙恐怕还在鹿林书院学习吧,张侍郎的女儿应该也还在夜王府吧?既然是您先不守信用,那寡人也无话可说,该怎样解决就怎样结局吧!不是要以死证明清白吗?停住做甚?继续啊!”
乐以晗坐到龙椅上,向后一仰,躺在了靠背上,一副安然自得的神情。她越是宁静,下面的群臣越是惊涛骇浪。她随手抄了安桌上的一张和一个笔,闭眼扔给苏谢,不急不缓地说:
“若是想要臣服于寡人,也不腼腆着性子,去找苏谢报名。若是不想臣服于寡人也无碍,给寡人一个月,寡人会让你们心悦诚服地拜寡人为尊。”
驯服不可能屈服的事物,是乐以晗的兴趣,越是难以驯服她越是来劲儿,恨不得一口吞个大胖子,吞到嘴了还要留一丝空气,一点一点地咬断,直到嘴里的东西死亡。
张侍郎握着双手,不敢说话。她这是拿他家人的性命威胁她呢!
整个大堂,除了苏谢问谁要报名外再也没有人下面的人敢吐露一口话。苏谢讪讪地拿上纸笔走到乐以晗身边的一个位置坐下来,开始写自己刚才构思出来的小说。台下的人们默默的看着,龙椅身边的那个座位是给摄政王的......
即便他们将要死了,还是位居那个杀人不眨眼谈的男人。话说,摄政王萧君武权势滔天,乐以晗谋反的事情他应该也知道吧,只是不说而已。他们闪现了这一个可怕的念头,萧君武就守在城外,只要他们以反对乐以晗就会被尽数斩杀。
乐以晗毫不在意地拍拍手,本就是她的错,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她要逼宫,也谈不上逼宫,最多就是造反一下,建立个新皇朝,多简单的事情啊!乐以晗是真的后悔了,真的,应该提起那给他们下个战书啥的,点名她要造反的时间和地点还有准备。
不过若是真做了,恐怕的把这群人给气死。那可不行,日后她建立的江山的尾骨还需要这些人的帮助呢,他们确实是挺有才华的。而乐以晗正好也是席才爱才之人。说得冠冕堂皇义正言辞,但口头上还是要表现一下的:
“寡人知道时间紧迫,没有给诸位太多的反应时间,是寡人的错,寡人应该提早跟各位说一下今天的行程,但愿各位还很清醒自己是谁以及在哪里。那么下面寡人正式说一句,寡人心眼小,耐心不足。”
她走在高出左右慢慢地踱步,说道:“俗话说非我同类其心必异。念在我们是一个国家的原则,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寡人才疏学浅只给诸位两天时间,今天已经快要过去了,明天的这个时候若是诸位还没有回信,就不要怪寡人凉薄了。”
城外,萧君武坐在马匹上,焦急地看着皇宫方向的动静。怎么阿晗还没有发过来消息,也没有发射烟火,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不敢往下面想去,挥了一下手,吩咐道:“压上乐腾,进攻!”
众位将领和士兵:“是。”
这些日子全靠了乐以晗的帮助,军中的政绩和军队形式操练方法都大有改进,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军队见识到这一番改革后都望而生畏,不敢进犯北境。不过这可不够,萧君武并没有和他们平等相处的想法,和平可以,尊卑需分。
忽然,一只蓝色的烟火从天空发射出来,萧君武笑了笑。平安!
乐腾问他:“你为什么要背叛大夏。”
萧君武:“不是我背叛大夏,是大夏丢弃了我。长安城朱雀大街上,只有我自己在奔跑,你们谁也没有管我。除了阿晗,她拉着我,跑到了一个安全而且充满希望的地方。或许你不会体会这种感觉。”
他又低头笑了笑,他也问过乐以晗相似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打下大夏?”
乐以晗看着他的眼睛说:“不是我要打下大夏,而是我要你成为这个大夏的帝王。我不是为了证明这个大夏多么地岌岌可危,多么需要一个人挺身而出挽狂澜于既倒,我只是要你平安,要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因为我喜欢我,所以我才会心甘情愿地仰望你,竭尽全力地帮助你。”
实在是,让萧君武不知道为什么要不爱她。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知道
她还说:“你的母亲希望你为慕家复仇,可我只是希望你安全,哪怕是我最后死去,哪怕我看着你的生命在我的眼前一点一点消逝,我就是喜欢上了你,敢作敢当,问心无愧。我对你的好不需要回报,我只是只是单纯的对你好,你懂吗?你懂吗?我何时想过要害你?萧君武,我何时想过害你?”
全心全意为萧君武照相的可爱的人呐,叫他如何不喜欢。接收到蓝色的烟火他放下了沉甸甸的心,想着要去给自己的女人长长威风。
忽然他问乐腾:“她是如何......
《重生之馆主带娃来追了》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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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打破平衡
红色烛火意兴阑珊,一个白衣女子披着一层白沙悄悄地走出一个大殿的门,静悄悄地关上,绕过熟睡的宫人小碎步走到一个大缸面前。
月色被乌云遮盖,似乎在等待女子走到缸前面才肯借用清风将乌云吹散。女子步伐极小,左右摇晃,下一刻就要跌倒,她半身压在柱子上喘气。
夜晚的水格外清凉,乐以晗捧了一把涤荡到脸上,清醒了好多好多。她的目地十分明确,不是为了单纯的报仇,还有自身的幸福。人类终究不是为了自身的苟且而活着的,而乐以......
《重生之馆主带娃来追了》第一百四十九章 打破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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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张若虚的问题
萧警之有萧家的血脉,当之无愧是萧家的继承人,至于其他的孩子,萧君武没有介绍给乐以晗,乐以晗也就没有将那些小孩子认作她的孩子。毕竟萧君武的东西是萧君武的,乐以晗的东西是乐以晗的。
井水不犯河水,理想状态。
但是由乐以晗第一个打破了两者的平衡,以至于失衡难调。
“阿晗,你想做什么?”苏谢给他的来信中问道。
做什么?她也想自问,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是他那一刻骄傲的心不允许被别人征服,所以才想要逆风翻盘,到了最后......
《重生之馆主带娃来追了》第一百五十章 张若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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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终结
“萧君武,北境军事又起,你最好还是回去。”乐以晗上了温泉的岸,回头警告他,但凡他识点趣她也不知于会赶尽杀绝,关键是某人不识趣,那你怎么办?
果真如此,萧君武靠在温泉的岸边,舒坦后继续泡温泉,漫不经心地说:“阿晗,我不走了。你会如何处置我?”
乐以晗双眸紧缩,总感觉萧君武会读心术似的。她莞尔一笑,说道:“不走就不走,那就留在长安城。”永久地留在长安城,再也出不去了!
萧君武沉默了,他闭上双目静静的支撑双臂......
《重生之馆主带娃来追了》第一百六十章 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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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轮回
帝月遵守了与乐以晗的约定,为她开启了另一扇大门——回到过去。与此同时,阴曹地府,萧衍看着颓废的萧君武,不禁心里一股怒气,他们萧家的子孙怎么一个比一个不争气?!
萧衍一脚上去,将坐在楼梯台阶上的萧君武踹下望乡台,说:“我萧家的子孙,不能这么颓废。”
萧君武识趣地躲到一般的草丛里继续自己的颓废之旅,他背着萧衍坐下,抱着自己的双腿委屈地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纯头丧气地唉声叹气,声音极小,生怕因为自己的一点动静又......
《重生之馆主带娃来追了》第一百六十一章 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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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真骗子假骗子
有一日,乐以晗收到一封书信。那封信上说他是乐以晗母亲的朋友,听闻她母亲去世万分悲伤,但是又抽不出时间,想要乐以晗过来看看她,以聊慰乐以晗失母之痛。
这个理由有些扯淡。因为乐以晗的母亲已经死了两年了,她一个两岁的小孩子,别说能看懂书信,要是自己出去见人肯定会被拐跑的,暂且不论这封书信的真实性,就谈谈这个寄信的人,怎么不来看她这个小孩子,还偏偏让她这个小孩子去看她呢?
但是经过百般思考,还是决定要去看一下......
《重生之馆主带娃来追了》第一百六十二章 真骗子假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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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见到了
王凝看到这些尤为恼怒,两天前他就开始追踪这些人贩子,渐渐展开眉目的时候被人暗算着了道,丢失了线索不说,还把原来跟踪的人整丢了。这次即使能救这些孩子也只是就一小部分呢,还有更多的孩子被关押在总部,可是还没有人查出过他们的总部。
王凝的武力值自然不用怀疑,三两下就将这些人就地正法,三个大人,两个守这这些孩子以防他们逃跑,剩下的一个赶马车,完全不用担心马车门口会有人逃走,因为门口被铁链子锁着。只剩下两个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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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们的故事,由此开始
到了之后,乐以晗斜着眼问道:“你不是说还没直导皇穴吗?”
小公子抱歉地说道:“哦,可能是我忘了吧,这年纪大了就是不好啊,好忘事,多多包涵哈,多多包涵。”
乐以晗望着平淡无奇,人贩子已经被就地正法的场景,这就是年纪大了还忘事的结果?干脆让他老死吧!
小公子显然也感受到了乐以晗的恶意,说:“不然我再把他们放出来兴风作浪一番,你再去补了他们?”
乐以晗:“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本姑娘没兴趣陪你这个小孩子在这里玩耍......
《重生之馆主带娃来追了》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们的故事,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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