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恶毒女配,带空间种田赢麻了》 穿越到异世 晨钟报晓,鸡鸣犬吠,金秋时分,清源镇里的男女老少都在为自家的粮食收成在田里忙碌,却无人注意到一道流星从天边悄然划过。 而那方向,只有一个破烂不堪的茅草屋,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出屋内的一片狼藉,地上的血迹也是清晰可见。 “好痛。”林槿衣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为了救落水的小孩跳进了河里,要死也应该是淹死的,为何身上处处都会传来阵痛,尤其是脑袋那处。 “阿姐,阿姐,你快醒醒啊。”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我……她可是自己一不小心滑倒磕在桌角上的,和我可没有关系!”林老太眼神瞟了瞟,见屋外没人抬脚就要逃走。 “你不许走!你杀了姐姐!”小男孩扑到了林老太身上,抓着她的裤腿嚎啕大哭起来。 “你闭嘴,小丧门星。”林老太一叫把小娃娃踢开,临走时又拿走了桌上唯一的一吊钱。 林槿衣脑袋昏昏沉沉的,本不想睁开眼睛,奈何旁边人的哭声实在太过撕心裂肺,林槿衣强撑着精神,抬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别哭了。” “阿姐你终于醒了!我扶阿姐到床上休息吧。”林槿衣心里虽然疑惑这河边怎么会有床,身体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林槿衣半靠着墙边,突然后颈一热,林槿衣伸手去摸,手上鲜红的血一下子让她清醒了过来。 眼前的陌生场景,更是让林槿衣心口一凉,“你是谁?” 小男孩原本憋在眼眶的眼泪,一下子又喷涌了出来,“阿姐是不要小宁了吗?” 林宁小手下意识的想去抓林槿衣的胳膊,但在看到林槿衣眼中的疏离与怀疑后,又怯生生的收了回去。 “我……不是的。”面对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孩,林槿衣也顾不上心里的万般疑惑,一把将小男孩捞到了自己怀里安抚着。 林槿衣轻声细语的哄着怀里的小孩。 “小宁,阿姐不是不要你了,而是因为磕到脑袋忘记了很多事情。”林宁这才停止抽泣,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听了林宁的描述,林槿衣一下子想起这和她昨晚看到的一本小说中的情节一模一样,“可我为什么拿到的是炮灰女配的剧本,而不是女主的?就因为这个女配和我同名同姓吗。” 想到书中女配还没活到半本书就被男主杀死,林槿衣只觉得自己脑袋又痛了起来。 林槿衣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和眼前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林宁,林槿衣知道她是真的穿越了,穿越到了书中的世界。 在书中林槿衣意外救下了从敌国手中逃生的大将军,在发现了他的身份后为了得到荣华富贵,一直以救命之恩作为要挟。 然而只是要钱也就罢了,后来她竟又没经受住的诱惑,站到了男主的敌对面,不止害的男主被革职,甚至后来又将男主的消息出卖给敌国,致使无数将士白白战死沙场,故而女配死后,尸首便被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 “这一世,我只求远离这些纷争,做个闲散的农家女子便好了。”林槿衣出神的想着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生活,突然一阵咕噜噜的响声拉回了她的心绪。 低头一看,林宁涨红着脸,手死死压着自己的肚子。 “饿了?这有什么害羞的,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林槿衣将林宁放在床上,自己凭借着模糊的记忆进了厨房。 厨房里只有一个土灶,一大一小两个陶罐。 林槿衣上前掀开大的陶罐,底部有几个圆滚滚黑乎乎的东西,林槿衣皱了皱眉头,又打开了那个小罐子,如果不是小罐子底部铺着一层薄薄的米粒,林槿衣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阿姐,咱们家早就没有吃的了。我不饿的。”林槿衣肚子里也是空的要紧,头上的伤口又没处理,眼前一黑差点又晕了过去。 林宁扶着林槿衣又回到了床上,两人为了节省气力双双躺在床上不再动弹。 “这和死在河里有什么区别?饿死怕是更难受吧,让我穿越难道就是让我来体验一下饿死的感觉吗?” 林槿衣的眼皮又开始打架,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姐姐,对不起。” 林宁突然爬了起来,到床尾处的柜子里不知在寻摸些什么。 她一边找,一边悄悄的看向林槿衣,林槿衣半眯着眼睛假装睡着。 林宁见状从柜子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就要翻身下床。 “站住,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林宁被吓的手一抖,手心里的东西就掉到了床铺上,是一块鱼形的玉佩。 林宁咬着嘴唇,急匆匆的说道:“我知道姐姐很看重这个东西,可是不卖掉它的话,姐姐的伤就治不好了。” “这个东西,怎么看上去这么熟悉?”林槿衣伸手将玉佩拿到了眼前,手上的鲜血也沾到了玉佩之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血竟然一点点的渗透进了玉佩之中,突然一道刺眼的光芒从玉佩中直射出来。 “阿姐!” 然而再睁开眼时眼前的场景又变了一番,但依旧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而是一个世外桃源的存在。 青石小路,路边是种满了花草坡地,一条河贯穿着这块地方,水汽氤氲,在河的尽头形成了一汪泉水,泉水旁边则是一间竹屋。 林槿衣极力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环顾四周,在这一亩三分地只有她一个人,其余的地方则被白雾掩盖着,看不真切。 “这不是小说里提到的空间吗!不过空间不应该在女主身上?这么一看我还是有做主角的潜质的。” 想到此,林槿衣稍微开心了起来,小跑着进了那间竹屋,屋子里的东西和书中描写的别无二致,架子上放了几本书和几袋种子,以及一些工具,林槿衣则是直奔角落一大袋的白米。 林槿衣回忆着书中对空间使用方法的描写,心念一转再一睁开眼,就又回到了那个破旧的茅草屋,林宁倒在她的怀里,脸上满是泪痕,已然是哭晕了过去。 林槿衣第一次进入空间,在林宁眼中便是她晕了过去。 林槿衣没有第一时间叫醒他,而是悄悄的来到厨房,再一掀开盖子,里面已经盛满了白花花的大米。 “看来我猜的没有错,空间里的东西只要我想把它移动到哪里,它就会自动到哪里了。”林槿衣思付片刻,决定在夜深人静之时再进入空间一探究竟。 相遇 “小宁醒醒,起来吃东西了。”林槿衣端着一碗白粥回了屋子。 “姐姐?”林宁开始有些讶异,但看到林槿衣手里的白粥抿了抿嘴唇,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安静的喝着碗里的粥。 林槿衣知道林宁八成是误会自己已经卖了玉佩,索性也没解释。 “阿姐既然有了钱,就去抓些药回来吧。不然伤口会越来越恶化的。”林宁将碗里的粥吃的一干二净,吃完了还要在手里牢牢捧着不舍得松开。 “我知道,那小宁在家里乖乖的,饿了就去锅里再盛粥,累了就睡觉。阿姐很快就回来。” 林槿衣住的地方是镇中的一个小村子,临溪村,村里没有医馆,只有一个半吊子郎中开了一间药房,村里的人有些小疼小热便会去那药房里抓上几服药,吃了便回家继续挺着。 林槿衣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拎着小半袋米慢悠悠的走进药房。 “嗯?这不是林姐儿吗,又被老太太给打了?”柜台里的人只抬眼看了一瞬,就又低下头拨弄着算盘。 林槿衣没有说话,反倒是旁边的女人露出些许不悦的神情,重拍了一下周逸的手。 “嘶——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周逸白了身边人一眼,不情不愿的从柜子上取下来两包药,“这是治外伤的药,一天半包,十文钱。” 林槿衣将手中的小半袋米放在了柜台上,周逸挑眉伸手将布袋打开,看到里面干净的白米就是一愣。 林槿衣抿抿唇,小心商量的语气:“我没有钱,可以用这袋米换吗?” 周逸呵斥一声,伸手指着林槿衣的鼻子就要说些什么,而一旁的许灵儿忙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而后冲林槿衣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林槿衣把药拿走,林槿衣了然一笑,冲着许灵儿说了一声谢谢。 林槿衣拿了药,前脚刚踏出门槛,身后就又传来了周逸的声音。 “既然灵儿要帮你这个忙,那你也顺便帮我们一个忙好了。后院躺着一个叫花子,满身是血的八成也活不了了,你把他的尸体给我弄走,省得死在我家晦气。” 林槿衣表面上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翻江倒海起来。 她拎着手里的药一步步向药房的后院走去,还未见到人,就先看到了一大片拖拽后的血痕,一直延伸到了药房后的灌木从中。 林槿衣壮着胆子又走近了两步,便看到了灌木丛中露出的一双脚,男人脚底被戳了好几个血洞,右脚的脚踝也肿起了大包。 林槿衣蹲在地上由于着要不要救眼前这个明显就是书中所说的西陵国的大将军。 书中西陵国国力微弱,饱受战乱之苦,多亏男主用兵如神征战四方才得以让西陵国在战乱之中有了一席之地。 林槿衣一边叹气一边将男人从草丛里拉了出来,男人轻的吓人,仿佛只有浑身只剩下了骨架子,林槿衣没费太多力气就将人整个的拉了出来。 待看清男人的全貌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男人的上衣已经破烂不堪,露出大片的胸膛,被烈火灼烧后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好的,也正因为这火让箭伤贯穿留下的伤口结了痂,否则如今林槿衣看见的便是一具尸体了,但男人微微起伏着的胸膛却让林槿衣无法忽视。 未来要杀了自己的人就躺在自己的面前。 “如果你现在就死了,那么我也不用担心未来会不会死在你手里了吧。” 猛然回神,林槿衣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了景煜的脖子上,只要稍稍一用力,这个在战场上呼风唤雨的战神便会死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而她也不用整日的担惊受怕了。 哗啦——旁边草丛传来的声音吓了林槿衣一跳,她紧张的盯着声音传出的方向,一只兔子慢悠悠的蹦了出来。 经此一吓,林槿衣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想法多么恐怖。 “我还就不信,我改变不了自己的结局?”林槿衣深吸一口气将男人背到了背上,一步一个脚印的将男人背回了茅草屋,放到了床边儿,林槿衣后背也已经被汗和男人身上的血完全打湿。 “阿姐,你不是去买药了吗,这是谁啊?”林宁被这血腥气吓到,怯生生的从床上爬下来躲到了林槿衣身后。 “别怕,小宁去熬药吧。”林槿衣把手里的药包递给林宁,林宁得了令一溜烟跑进了厨房,仿佛床上的人是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屋里又只剩下了林槿衣一人,另一个则是昏迷不醒,故而林槿衣再次进入了玉佩空间之中。 泉眼位于整个空间的最中央,林槿衣知道这泉水便是空间的灵气汇聚之地。 “是死是活,全看你的命了。”林槿衣从空间中取了一瓢灵泉水便退了出来。 男人许久没有喝到水,嘴唇已经干裂破皮,但身体的本能却让他张开嘴大口喝着碗里的灵泉水。 林槿衣又去外边,打来了一盆子的清水,掀开衣服时,男人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别害怕,我是要救你的。” 林槿衣将男人身上的血污用清水仔仔细细的清洗了一遍,在这过程中不由得一遍又一遍感叹男人的意志是如此的顽强。 林槿衣的动作也格外轻柔起来,取了一床被子盖住了男人满是伤痕的身体,抬手将男人脸上的恶鬼面具摘了下来,这一拿,林槿衣差点没吓得一蹦三尺高。 只见男人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眼中杀气腾腾。 林槿衣先是被吓了一跳,而后转念想到男人怕是现在连抬起胳膊都困难,又谈何杀她呢? “既然你一直醒着,那就该知道我是在救你。”林槿衣说完,心安定下来胆子也大了起来,继续整理着男人脸上的脏污。 “你……认识我?”随着脸上的污泥和血痂被拭去,男人精致的面庞逐渐显露出来,脸如雕刻般俊美异常,林槿衣心想怪不得这将军上阵杀敌时要带着恶鬼一般的面具,顶着这张英俊无比的脸,对敌军确实没什么威慑力。 林槿衣明知故问的说道“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景煜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景煜的回答在林槿衣的意料之中,书里的景煜也是失了忆,以至于过了很久这位已经被所有人认为战死的将军才重回朝堂。 于是这一次林槿衣决定提前告诉他,让他早日恢复原本的生活,也让自己早点安定下来。 “你是将军,这里是清源镇,离两国边境很近。”林槿衣将来龙去脉都交代了出来,满心期待着男人让自己送他返京,最好在给上自己一点酬劳。 林槿衣正计划着得到酬劳后该如何去花,然而景煜一开口就打碎了她的美梦。 “我不是将军。” 林槿衣一愣,而后又想到他是失了忆,于是又耐心的解释道:“你身上的伤都是打仗留下的,而你身上的衣服料子华贵之极,也不是小兵小卒能穿的。还有这个面具,西陵国的人都认识的。” 林槿衣真假参半的哄骗着景煜。 然而景煜却紧皱着眉头,对林槿衣的话十分反感。 “或许我只是一个士兵,为了混淆视听救下真正的将军才穿成这个样子的。” 林槿衣听了他的解释瞪大了眼睛,又找不出来其他的说辞来反驳景煜。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不通事情为何这么快就拜托了她的掌控,林槿衣摆了摆手示意景煜不要再说话。 醒来 “阿姐,药熬好了,快趁热喝吧。”林宁双手捧着一个破瓷碗,碗里的药汁一看就是滚烫滚烫的,烫的林宁指尖发红,可小孩却也当做没感觉一样。 “快放下,别把手给烫到了。”林槿衣接过药碗连忙放到了桌子上。 “就熬了这一碗药吗?”林宁摇了摇头,告诉林槿衣厨房的锅里还有一碗。 “那好,等这药稍微有点凉了你就喂给他喝。”林宁话音一落,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视线一下子都聚到了她的身上。 “为什么?阿姐,这可是你好不容易弄来的药。” 林槿衣摸了摸自己后脑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她冲林宁伸出手。 “你看,我已经不流血了。倒是他,如果再不喝药的话,能不能喘气都不一定呢。”林宁倔强的低下头,没有吭声,林槿衣以为他这是别扭的同意了摸了摸林宁的头发,便钻进了厨房。 林槿衣离开后,林宁悄悄的爬上了床,一双大眼睛死死的顶着床上的景煜,景煜原本合眼假寐着,然而身体却本能的感受到了外界的杀意,倏然睁开了眼睛,景煜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手正掐着眼前小孩的脖颈,景煜指尖下意识就要用力却忽然想到了林槿衣方才说的话,才恍然回过神来,施施然放开了手。 “你要杀了我?”景煜半垂着眼眸,没有争辩,毕竟谁会不相信自己的弟弟而是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呢。 林宁看了他半晌,而后用一种林槿衣从来没有见过的语气说道。 “放心,我暂时不会告诉阿姐的,你很厉害,阿姐对你这么好,你可要知恩图报。”林宁语气中充满了威胁,然而身后背着的小手却止不住的发抖。 “好。”见景煜应了下来,林宁这才不情不愿的拿起药碗,将药汁一勺勺喂到男人嘴边。 林槿衣看着罐里的大米,心想着总喝白粥也不是个事儿,可这家里又只有大米。 林槿衣在厨房灶台上左翻翻右翻翻,翻到了一块放在碗里的酸味浓郁的布,林槿衣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醋布,一些人家将醋布泡在水里醋味便会跑出来用做调味使用。 “罢了,虽然条件简陋但也比喝白粥强,况且这个时代的人恐怕还没吃过肠粉这种东西吧?”林槿衣看向角落里的小石磨,计上心头。 喝过灵泉水的林槿衣,力气也大了起来不过半晌时间就磨出了满满一碗的米粉,而后将米粉用灵泉水勾兑成稠度适中的米浆。 因着有在乡下和姥姥生活的经验,烧火开灶也没能难住林槿衣,一张张白嫩透明的肠粉皮被林槿衣卷了起来,浇上用醋布煮出的醋汁,简易版的肠粉就这样被林槿衣做了出来。 即使是林槿衣紧赶慢赶,肠粉也是过了半个时辰才做好,林槿衣端着肠粉回到房间时,就看到景煜和林宁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咳咳咳,饭做好了,小宁下来吃饭吧。”林宁应了一声,迈着两条小短腿坐到了桌旁。 “哇塞,好好吃,阿姐这是什么?”肠粉入口即化,软嫩的口感让林宁眼中一亮。 “就是用米粉做的,小宁以后如果还想吃的话,阿姐继续给小宁做,好不好?” 小宁笑着点点头。 况且这并不是一碗普通的肠粉,而是被林槿衣混入了灵泉水,林宁长期营养不良,这灵泉水对他也是大有裨益。 一碗热腾腾的肠粉下了肚,景煜不由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三人在房间里说说笑笑,丝毫没有注意到外面一双浑浊阴鸷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 “林丫头!没想到你这生活还蛮滋润的,屋里竟然还养了个野男人?”林槿衣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皱了皱眉头,林宁的反应更甚直接从凳子上窜了下来挡在了林槿衣身前。 “坏人!你是坏人,你离我阿姐远点!小心我告诉里正,你之前害阿姐受伤的事。” 林老太呲着一口黄牙笑了,丝毫没了之前害怕的样子,“你问问你阿姐,她敢吗,她敢把里正叫过来,把全村的人叫过来,告诉他们这屋里头还藏着一个大男人吗?” 林宁听了气得直跺脚,小拳头紧紧攥着。 “钱你也拿走了,还来这里做什么?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林丫头,这你就生分了不是?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奶奶,你花钱给我也是名正言顺的事儿,难道不是嘛?” 林槿衣听完冷哼了一声“奶奶?你说的是要杀了我的人吗?” 原本的林槿衣懦弱胆小,面对林老太的无赖行为一向敢怒不敢言。 然而这次林槿衣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反驳起她来,欺软怕硬的林老太心里也发怵起来,然而想到那个质地极好的玉佩,林老太的心再次硬了起来 “不管你怎么说我,你也改变不了你是我孙女的事实。你现在私藏男人,就是败坏了林家的门风!造孽啊!”林老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天喊地的控诉着林槿衣。 林槿衣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脑仁都要被这人吵的炸裂,“够了!我已经没有钱了,钱都被你拿走了。”见林槿衣态度有所松动,林老太立刻收了哭声,抬头看着林槿衣。 “没有钱,你还有那个玉佩呢,林丫头。” 且不说这玉佩乃是原主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更何况现在林槿衣发现了其中空间的玄妙,这玉佩是万万不能给出去的。 想到此,林槿衣也知道这场交易再没有任何可以转圜的余地,于是俯下身子抓住林老太的衣领,无视林老太震惊的神情将她拎出了家门,锁上了门栓。 “好好好!林丫头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林老太万万没想到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丫头片子居然敢对自己动手把自己赶出了家门,气血上涌小跑着要去里正那里告状。 “阿姐,现在怎么办啊?要不还是把他送走吧,不然里正会罚我们的。”林槿衣摸了摸林宁的头,安抚着他。 “怕什么?我只是救了一个人而已,他要罚我什么?”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阿姐的名声就……” 你是我夫君 “名声?名声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我怕他们做甚?”林槿衣拍了拍林宁的肩膀,劝他不用为自己担心。 没过多久院子里就传来来熙熙攘攘的交谈声。 “林老太啊,你这是又做些什么呢?林丫头够苦的了。”说话的是个男人,林槿衣想着这应该就是林老太口中的里正,也就是这个山野小村的村长。 “她还苦!她屋里养着个男人嘞,她还苦!” 林老太一张嘴说个不停,口中的唾沫星子都溅在了里正的衣领上。 “好好好,那就进去看看。”里正嘴里应和着林老太,心里却不相信一向温软的林槿衣会干出屋里藏男人这种事。 然而里正一进屋,看见床上那躺着的景煜一下子傻了眼。 “林,林丫头,这是谁家的男人,怎么跑到你这里来了?莫不是有人欺负你?”见里正也是个心地善良的,林槿衣的脸色缓和下来,笑着对里正说:“叔,没人欺负我,他是我从白河那里捡回来的。” 里正闻言一拍大腿,道:“白河啊,我听说白河那边的镇子被东襄国的人给毁了,整个村子的人呀,都没了!” 清源镇同样位于两国交界,整天过的也都是刀架在脖子上的危险日子,听到景煜是白河镇的人,里正心里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白河镇?白河镇的人怎么了!那他也是个陌生人,你是我的孙女,不花钱养我,反而把钱花在这个野男人身上。” 林老太的话虽然刻薄,却也无法反驳,里正也只能拉住林老太的胳膊防止她冲到林槿衣身边去。 林老太嘴里不饶人,各种脏话也从嗓子眼里冒了出来,只骂林槿衣也就罢了,可连带着景煜也被骂的狗血淋头,林槿衣心想这大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看着景煜的脸色越来越黑,林槿衣大喝一声。 “够了!” 林老太被吓得一下子失了声,林槿衣继续说道:“他……他是我夫君,算不得什么外人。”林老太闻言冷哼了一声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算得什么正经夫妻?” 林槿衣也不搭话,拎起角落的扁担装模做样的挥了挥,将林老太给轰了出去。 “算得算不得也是我们两人的事,和您也没什么关系。” 林槿衣又转过身看向了里正说道:“这一趟也是麻烦叔了,日后成亲了一定请您来喝喜酒。” 林槿衣的话信息量过于庞大,里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便离开了林槿衣的家。 在外边耍完了威风,林槿衣这才想到屋里头的人当下还不知道是何种心情,于是急急进了屋向景煜解释。 “我方才是为了糊弄他们才出此下策的,你不用放在心上,等你的伤好了,就可以回家了。”林槿衣没有发现景煜眼中闪着的光芒一下子暗淡了几分。 “那阿姐在别人眼里岂不是守寡了,那可不行,你不能走!”林宁一下子跳了起来,林槿衣连忙捂住他的嘴。 “别听小孩子瞎说。” “看来我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现在便走吧。”景煜不顾身上的伤口强撑着坐了起来。 “别……别……小心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你现在伤没好!走哪儿去。等你伤好了,你去哪儿我都不拦着。” 林槿衣不由分说的将景煜又塞回了被窝里。 景煜的心思转了转“姑娘心地善良,可是在下却身无分文无以为报,又失了忆。” 林槿衣知道景煜心中所想,为了不横生事端,索性就让景煜认为她只是个贪财之人,于是林槿衣点了点头说:“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个将军,等你以后回了京城,再将钱寄给我便是。” 景煜有心反驳,但看到林槿衣雀跃的眼神,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是夜,林槿衣再次进入了灵田之中,又取了一大缸的灵泉水到家里的水缸里。 心想着这人要是光喝水不吃药便好了也不是个事。为了掩盖灵泉的存在,林槿衣想着从明日起便去附近的山上采些草药回来,景煜若是问起来就说是自己采来的草药治好的伤。 打算好一切,林槿衣才又回到床上,合眼休息。 一大清早,林槿衣家的屋顶就升起阵阵炊烟,整个茅草屋都被浸在这苦涩的中药味里,林槿衣的父母都是中医,她大小也习惯了这种味道,并没有觉得不妥,然而当她端着药碗进了屋,看见两人不约而同地捏起鼻子,林槿衣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药苦味确实重了些。 “今天就先忍忍吧,喝完这最后一碗也没有药了。”景煜藏在被子下的拳头又紧了紧。 “姑娘不必再买药了,在下的伤自己能长好的。”景煜说的十分轻松,仿佛想让自己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长好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逞强。”林槿衣发现景煜即使是失了忆,下了战场也依旧像一根紧绷着的弦,丝毫不敢放松,也没有完全相信过自己。 景煜顿了顿,没有回答林槿衣,继续低着头一口口缀着碗里的药汁。 除了灵田里的那袋大米,家里再没有其他吃的,林槿衣只能熬些白粥,再搞清了那几块黑煤球一样的东西是咸菜疙瘩后,便切将其切成了丝,咸菜配着白粥也算熬过了这一顿。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一会吃完饭我就去山上看看,采些药草和野果野菜回来吃。”林宁原本还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着碗里的白粥,听到林槿衣说要走,立刻囫囵个儿的喝个干净,跳下椅子自觉地背起了地上的背篓。 “阿姐在家休息就好,我自己去就行了。”见林宁一气呵成的动作,林槿衣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有些草药小宁又不认识,况且山路崎岖,你一个小孩子去阿姐怎么能放心?”林宁梗着脖子想要反驳阿姐自己往常都是一个人去的,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林槿衣就将背篓夺了过去。 “好了,你就在家照顾他,要是有谁敲门,死活也别给他们开门知道了吗?”林宁撅着小嘴,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柳暗花明又一村 “呦?林丫头这也是要上山?”林槿衣一抬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背上背着弓箭网兜的男人叫住了自己,脸上带着憨笑。 林槿衣飞快的搜索着自己脑海中残存的原主记忆。 “是啊,王大哥,打算去山上挖点野菜回家。”王猎户见林槿衣要自己上山,很是震惊。 “这山里不安全,你个女孩子家,可不能总去。” 不安全?哪儿不安全?林槿衣虽然心中有此疑惑,却也没问出来,如是说:“今天只是解决一下燃眉之急,以后不会来的。” “那就好,今天你和我一同上山吧,到时候我打的猎物多的话,也可以分你一些。”王猎户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知道林槿衣无依无靠遇见了便想着能帮便帮上一把。 “那就多谢王大哥了。” 多一个人也就多了一份保障,林槿衣知道自己的斤两,没有推脱。 两人走到了半山腰便停了下来,没有再深入大山之中。 王猎户卸下了背上的装备,尽数放在了大石头上,“我去打些山鸡兔子,不会走远,你就在这附近采些野菜等我就好。”林槿衣点了点头,“王大哥可要注意安全。” 待王猎户走后,林槿衣这才开始认真观察起周围的植物来。一片开满紫红色花的地块吸引了林槿衣的注意力。 “这不是刺尖头草吗?正好是止血的药草” 林槿衣蹲下身,将一半的刺尖头草连花带茎拔了出来放到背篓里,而后用手一点点拨开地上的土,好将剩下的药草在不破坏根的情况下拔出来移植到空间里去。土壤坚硬,等到所有的药草被拔完,林槿衣的指尖已经嵌满了泥块,林槿衣忽略指尖传来的刺痛,继续搜寻着附近的药草。 此后除了一些桑叶和能吃的野菜,林槿衣再没发现什么好东西,正当她觉得此行将要失望而归的时候,突然一根黄白色的植物根茎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只见那东西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绿叶,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树枝插在土里,然而对中草药了如指掌的林槿衣却是眼前一亮,让她不顾手上的疼痛再次挖起土来,地下黄白色的块茎一点点露出来,宛如一块巨大的生姜。 不知什么时候王猎户突然回来站到了林槿衣身后,看见她手上拿着的东西一伸手将其打掉在地上。 “林丫头你挖这东西做什么,臊臭臊臭的!不能吃,这些才是能吃的野菜。”王猎户随手一指旁边的苦菜。 “哎!这不是吃的菜,这是药,好东西,很值钱的。”林槿衣像是找到了宝贝一样,又将地上的“生姜块”捡了回来。 王猎户闻言不解的摸了摸脑袋。 “这东西在往里走还有老多了呢,也没听人说值钱啊。”林槿衣又蹲在地上翻了翻,却再没有出现天麻的影子,看来她挖到的这株是独麻。 “你是说里面有更多这个植物?”林槿衣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深山天麻的价值不可小觑,比起野山参也不遑多让,如果能挖到许多,钱也是不用愁了。 王猎户见状眉头皱得高高的,“哎,有是有,但你可不兴去啊。山里面有草寇还有猛禽,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去得?”王猎户转过身,从地上的网兜里掏出一只死兔子来。 不由分说地将兔子装到了林槿衣地竹筐里,“这只兔子给你,我看你的筐里也装了不少的野菜了,该下山了。” 王猎户将猎物给了林槿衣,她也不好再驳了人家的面子,只是却留了个心眼,在下山回家的路上一路流下的标记。 “今天多亏王大哥了,以后有什么我能帮的上的忙王大哥也可以来找我。”林槿衣不想平白受了别人的恩惠,打算改日自己再上山挖些天麻下来,卖的钱分给王猎户一些。 “得嘞,你回去吧,可千万别自己上山了。你若是还想挖野菜,就在我打猎的时候来找我。”送别了王猎户,林槿衣满载而归回了家。 “阿姐你终于回来了,小宁想死你了。”林槿衣刚走到院子里,屋里的林宁就跑出来抱住了她。林槿衣将竹筐放下来,微微倾斜筐身将里面的兔子给林宁看了看。 “这才一下午没见而已,看阿姐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是兔子!阿姐怎么抓到兔子的?” 林槿衣摸了摸林宁的头,将林宁带回了屋。 一进屋,抬眼便撞上了景煜的眼神,只见景煜坐靠在墙边,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 “怎么没继续躺着?”林槿衣放下手里的兔子,将筐里的野菜和药草在桌上分拣开来。 “躺得太久了。” 林槿衣一愣,转念一想在古代病人要一直在床上躺着还没有手机确实挺无聊的,看到野菜堆里的蒲公英,林槿衣一把抓了起来,将上面能吃的叶子摘掉,留下茎秆和蒲公英花。 “喏,没意思的话就拿这个解闷吧”林槿衣不假思索地将手中的一大把蒲公英递到景煜的面前。 景煜一愣,林槿衣也是一愣。 景煜是没有想到对方会给自己一大把的蒲公英解闷,而林槿衣却是因为发现这个动作太像自己给景煜送花求爱一般,想到此林槿衣的耳垂微微发红。 然而景煜愣了几秒后,还是将蒲公英接了过来。 “这个,用这个花杆可以折一些小动物”林槿衣拿起两根花杆,没两下便折出了一个小兔子来,“怎么样,可爱吧?”林槿衣举着手中的小兔子在林宁面前晃了晃。 “你的手受伤了,挖野菜弄的?”景煜不提醒还好,这一提林槿衣感觉自己的指尖又刺痛起来,想到自己指甲盖里满是泥渣,林槿衣连忙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 “不洗干净的话,伤口不容易好。”景煜抬起手盯着林槿衣,大有她不乖乖伸出手就要盯她到地老天荒的架势,林槿衣微微叹气,认命的把自己的手放到了景煜的手上,男人的手宽大而温暖,常年手脚冰凉的林槿衣心中一动。 景煜用水打湿白布,小心翼翼地擦去林槿衣指尖的泥土,露出了被石砾磨红的手指。 看着景煜认真细致,生怕下手重了的模样,林槿衣非常想说自己这个身体没这么娇贵,手上更是因为长久的劳作留下不少茧子。 不过,被人这么细心的对待,似乎还不错? 其乐融融 林槿衣的父母忙于工作,从小林槿衣便学会了自力更生,亲戚朋友们常常说她像个小大人,渐渐地父母也为林槿衣的独立而感到自豪,为了得到父母的关注和喜爱,林槿衣便一日比一日乖巧懂事,直到弟弟出生,她看见父母在弟弟摔倒后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安慰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有些东西是她无论如何努力也得不到的。 “嘶——”指尖的刺痛将林槿衣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了?你看上去……” 林宁这个时候也凑了过来,“阿姐看上去怎么不开心?” “没有,第一次有人给我治伤,不习惯而已。”林宁听了扑到了林槿衣的怀里,用着孩子特有的娃娃音说道:“我以后长大了,会保护姐姐的!” 林槿衣安抚似的拍了拍林宁的背。 “好,阿姐等着。” 手上的污垢被清理干净后,林槿衣连忙将手抽了回来,“你们先玩,我去给你们炖兔子肉吃。” 林槿衣到了厨房,才发现灶台上的瓶瓶罐罐里除了盐和醋布再没其他的调味品,又看到灶台边上半人高的柴火堆。 “还是烤兔肉吃吧。” 林槿衣说干就干,将兔子和柴火捧到了院里中央,将景煜和林宁也叫了出来,一人安排了一个小板凳,“我来架篝火,处理兔子的事情,就靠你了。” 林槿衣将给兔子剥皮去毛的重大任务交给了景煜,毕竟让她来整的话恐怕要明年才能吃上烤兔肉了。 “那阿姐我要干些什么啊?” “小宁就负责把药草碾碎吧,一会要敷在他身上的。”手中的打火石一点点被碰撞出火星,火星落到枯草上就变成了小火苗,林槿衣小心翼翼地吹着地上的小火苗,生怕它一个不小心便熄灭了,木条也渐渐被点燃,升起了阵阵黑烟,直到木条中的水分被烤干,火堆里的黑烟才消失不见。 林槿衣这才抬起头,想看看那两人的进度如何,然而只听林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身体的抖动却骗不过林槿衣,再一看景煜那边也是眉眼间带着笑意,指着自己的脸,林槿衣一下子明白过来,手在脸上一抹,一抹黑灰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林槿衣不抹还罢,一抹更成了小花猫的模样,林宁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林宁!” 听到林槿衣的呵斥,林宁吓得一激灵不知所措的看着林槿衣,只见林槿衣一个反手将自己手上的黑灰尽数抹在了林宁的脸上。 “现在你也是小花猫了!看你还笑我。”林宁重新展露笑颜,伸出手直攻林槿衣的痒痒肉,逗得林槿衣笑个不停。 “好了好了,不闹了一会天都黑了。”林宁和林槿衣打闹的时候,景煜也已经将兔子处理得干干净净,林槿衣莞尔一笑接过兔子时,顺手也在景煜的脸上摸了两道黑印。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 一家人?景煜正在心里正细细回味着这个词,那边林槿衣已经将兔子架在了火堆上。随着林槿衣手中的木条一点点转动,烤肉的香气也逐渐逸散开来。 “好香啊,阿姐是怎么抓住这只兔子的?”林槿衣见到了时候,随手撒了一把盐上去,“不是我抓的,是碰到王大哥在打猎,送给我的。” “那,那王大哥知道咱家多了个人么?”林宁一边问一边偷瞄着景煜。 “应该是不知道吧,为什么这么问?” 林宁小大人般的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还好还好,王大哥不知道这件事,那以后还能做我姐夫呢?”林宁话音一落,景煜手里的木棍咔嚓一声断裂了。 “你,你,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姐夫?” “我觉得王大哥喜欢阿姐啊,阿姐不……”没等他说完,林槿衣连忙撕下一小块肉塞进了林宁的嘴里。 “呼呼呼,烫烫烫。”林宁一边招呼着烫,一边又舍不得把嘴里的肉吐出来,进退两难。 看着林宁纠结的小模样,林槿衣的心情大好“这就对了,吃饭的时候少说话。” “你以后还会去山上采药吗?”一直没说话的景煜突然开了口,林槿衣思考片刻,撕下兔腿递到了景煜的面前,“要去的,里面还有我想要的东西,不过下次我打算自己去。” 林槿衣心想着后天自己是要进深山采摘天麻没法带上王猎户,却没发现景煜紧皱着的眉头在她说自己要独行时突然舒展开来。 一只兔子的肉并不多,而且只有寡淡的咸味,却也让三个久没有尝到荤腥的人十分满足。 林槿衣熄灭了火苗,扶着景煜回到了床上,“这个药草汁可以止血,促进伤口愈合的。”林槿衣掀起景煜的上衣,发现他身上的外伤确实愈合了不少,也不知道是灵泉水的效果显著,还是景煜的身体愈合速度本来就很快。 “小宁去缸里倒些水来吧。”林槿衣可没忘记自己手上的药只是做做表面样子,真正治好景煜的还是她空间里的灵泉水。 林槿衣心无旁骛的在景煜的身体上摸着药汁,然而在手不经意间碰到景煜的腹肌时还是停了下来,抬眼一看,景煜以及合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的模样。 看着景煜安静的睡颜,完全没了他清醒时看人的压迫感,林槿衣一个没把持住,色从心头起,用手指戳起了景煜的腹肌。 林槿衣轻戳了几下,见景煜没有反应,胆子又大了起来,指尖在景煜的几块腹肌间划来划去,一不小心便碰到了景煜的腰。 “咳——”一下子被摸到了敏感处,景煜一个没忍住哼出了声,还没等景煜睁开眼,林槿衣便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跑到了屋外,只留下一串话音,“腿上的伤你自己抹吧。” “敢摸不敢当吗?”景煜拿起药碗,觉得腹部又像是有什么划过一般,痒痒的。 “苍天啊,我刚才究竟在做什么,我居然摸了他的腹肌!”林槿衣拍了拍自己通红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虽然这一次我不会当坏人了,但是保不齐以后恢复记忆了,因为我轻薄过他,他救把我杀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 “毕竟书里可是说过,景煜对待追求他的女子可是从不手软,书里接近过他的女子只有两个,一个是女主,一个就是自己这个炮灰角色了。”林槿衣在院中给自己做了好一番的心里建设,在说服自己现在的景煜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之后,才敢重新回屋。 发财之道 “那个……”再看到景煜的脸,林槿衣感觉自己的舌头就像打了结,还是景煜先行出声解围,“药我都已经敷好了。” “那就好,我估计再过个一周的时间,你的伤也就好了大半了。待我把采来的药材卖了,就送你去县里,那里自有认识你的人。”林槿衣稀里糊涂的将自己这些天来的打算合盘说出。 景煜抬眼望向林槿衣,看着景煜脸上毫不掩饰的失落之情,林槿衣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丢弃受伤猫咪的大恶人。 “我的伤好了,就可以帮你干活,也可以帮你照顾小宁。”景煜还想再说,林槿衣却打断了他的话,“你难道要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吗,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一个大将军,怎么能在这荒野乡村度过余生。” “大将军?你是想要让我上阵杀敌吗?”景煜说到杀这个词时,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景煜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而林槿衣也发现了景煜的不正常。 论一个不愿意杀人的将军,该如何领兵打仗?林槿衣的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出现了这个问题。 “不是这样的,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林槿衣不明白,景煜的反应为何同书上所写的有这么大的出入,竟然还出现了创伤后的应激障碍,变得不愿意杀人。 夜深人静,林槿衣趁着两人都睡着了的功夫,带着她挖来的刺头草和天麻进了空间。空间中的灵田能加快植物的生长速度,不仅如此还有着逆天的克隆作用,种下去一根天麻,几日后便能收获四根。 灵田中的植物生长速度,是以几何倍所增长的。忙活完了一切,林槿衣才重新入睡,也因此睡到了日上三竿才堪堪醒来。 林槿衣往旁边一看,林宁和景煜的床铺都已经整齐的叠好。林槿衣穿好衣服,走到门口便看见林宁捧着一大块圆木桩向景煜走去,而景煜提着砍刀一下下将木桩砍成烧火用的木条。 汗水顺着景煜的额角流下,此刻的景煜果真如他自己所言,不是什么杀神战神,只是一个普通农夫罢了。林槿衣本不想破坏这温馨的一幕,然而看到景煜因为动作过大扯动伤口而蹙眉时,林槿衣连忙把他拦了下来。 “你想体验生活我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也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林槿衣看了一眼,景煜的脚边已经堆了不少的柴火,“你劈的这些柴够了,这几天可别再干活了。”景煜抹掉脸上的汗珠,嗯了一声。 “也要夸夸小宁,帮姐姐干了这么久的活呢。” 夏天的日头毒辣,林槿衣在外边站了没一会,就觉得汗流浃背,连忙把两人也喊进了屋,“这天气也太热了。”高温天气让林槿衣颇为烦躁,开始万分想念起现代社会的空调。 “我去给阿姐倒点水吧。”林宁一说话,林槿衣才发现小孩的脸一直红扑扑的。 “小宁的脸怎么这么红,该不会是中暑了吧?”林宁懵懂的摇了摇头。 林槿衣让林宁继续躺在床上,自己去厨房接水,脚下突然踢到了一块白色石头。 “打火石?”林槿衣突然灵光一闪“打火石不就是硝石吗,既然有这东西我何不用来制冰呢?”林槿衣兴高采烈的翻出一个大盆,在里面倒上水,又在盆的中央放了三个小碗,碗里放上昨天采的酸酸甜甜的浆果和水。 随后,林槿衣便将地上的硝石一股脑地扔进了盆里,硝石和水发生反应伴随着刺啦刺啦的响声,水中的热量不断被硝石吸收,碗里的果汁也逐渐变成了冰沙的模样。 “阿姐,你又在厨房变了什么戏法吗?”在林宁眼中,厨房俨然成为了一个神奇的地方,林槿衣可以从那里做出来许多他没见过的好吃的。 “这个叫冰沙,我在里面加了浆果,这可是清凉解暑之必备。”手里的冰沙一人一碗,舌尖上的清凉驱散了夏日的炎热,林槿衣享受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冰沙虽好却不能贪凉多吃,对身体不好。”景煜嘴上提醒着林槿衣,碗中的冰沙却也是吃了个一干二净 “放心吧,就是想在吃也没有材料可以坐了。”林宁闻言守着碗底的冰沙更加珍惜,恨不得一粒一粒品尝。 “对了,明天我还要上山一趟,这次可能去的久一点,不用担心我。” 景煜顿了顿,问道:“你自己一个人去吗?” “对啊,总麻烦王大哥也不太好。”见景煜沉默不语,林槿衣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你伤还没好全,更不能和我一起去了。”为了打消景煜的顾虑,林槿衣不得不撒了个谎。 “放心吧,这山我小时候就经常爬,没什么危险的。”见林槿衣信心满满,景煜这才点了点头。到了第二天,为了避开中午的大太阳,林槿衣特意早了两个时辰出发去了山上。 前天留下的痕迹还在,林槿衣很轻松的便到达了当初挖天麻的地方,而她接下来要走的路是陌生且充满危险的,林槿衣闻着自己衣服上她特意弄出的硫磺味道,给自己打了打气,“这么重的硫磺味,应该不会有猛兽来靠近我了吧。” 林槿衣一步步朝向山的更深处进发,一开始她还谨慎的聆听分辨着周围的声音,生怕突然出现什么东西攻击自己,然而在她看见一大片的天麻生长地后,心里的这点担忧全都抛在了脑后。 “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无论是在哪儿没钱可真是寸步难行。”想到自己挣了钱就可以不再整日吃糠咽菜,林槿衣蹲在地上,沉浸在收割天麻的快乐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声音。 “老大,你看这有个人,还是个女的。”一旁的老大拍了一下他的头,“小声点,一会她跑了怎么办?”贼眉鼠眼的小弟连连称是,又说道:“老大是要把这女的绑回去吗?” 老大一边点头,一边拔出腰间的匕首,“山上那群女的我都看腻了,也该弄点新鲜的了。” 高个子的男人一个箭步冲到了林槿衣的身后,林槿衣刚要尖叫,脖颈间的刺痛感让她镇定了下来。 “你们想要什么?”林槿衣还想谈判,男人却没这个耐心,直接一个手刀直击林槿衣的后颈将她打昏过去。 “当然是,要你了!”两个匪贼的淫笑声被林间树冠上的鸟鸣声所掩盖,茅草屋中的景煜突然感到心神不宁。 误入险境 林槿衣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她想反抗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反手绑在身后。 见林槿衣醒了,刘二伸手解开了林槿衣眼睛上的布条,刺眼的火光跃入林槿衣的眼帘。 “呦,醒了啊。”刘二一双黑手抚摸着林槿衣白嫩的脸蛋,面对扑面而来的恶臭气息,林槿衣一边屏住呼吸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周围。 这里原本是个天然洞窟,后来被这些匪贼挖掘改造,建造成了如今的模样。 “你们是山匪?”看着这洞中之人的穿着打扮,林槿衣不得不承认自己遇到了最坏的情况——被山匪抓进了老巢。 “什么山匪,小美人说的怎么这么难听,我们这是梁山好汉,落草……落草。”刘二记不得后半句话,急得挠头。 “落草为寇。”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的人出了声,文绉绉的样子与其他山匪剽悍的气质完全不同,林槿衣发现他也是唯一一个身上没携带任何武器的人。 而他的身边则是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壮汉,坐在虎皮椅上睥睨着林槿衣。林槿衣猜测这应该就是这群山匪的头头,而刘二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林槿衣的猜测。 “大当家的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女的?是不是还给兄弟们……”王猛听后冷哼了一声,刘二立刻蔫巴下来。 “这么好的美人,怎么能先便宜了你们。”王猛走到了槿衣面前,林槿衣只觉得面前的人虎背熊腰,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了般。 “放了我,我会给你们钱。”林槿衣压住心里的慌乱,镇定的说道。 王猛一听笑出了声,林槿衣一看以为有戏,心绪刚放松些许,王猛接下来的话却如同当头棒喝,“你们清源镇的人都穷的很,能有几个破钱?”王猛拍了拍林槿衣的头,捏起林槿衣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既然来到这儿了,也就别想出去了。”林槿衣一歪头,恶狠狠的咬在了王猛的手腕上,王猛吃痛大手一推林槿衣的后脑勺便磕在了石壁上,震得她发晕。 “那个什么李寒,你不是读过点书吗,好好劝劝她,到时候别在洞房的时候给老子耍性子。”穿着粗布长衫的男人点了点头,走到林槿衣的身边将她拽了起来,把她带到了一个小房间。 “你先在这里呆着吧,王猛他暂时不会伤害你的。” 林槿衣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李寒。 “能先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吗,在这里我一个弱女子也是跑不掉的。”不出林槿衣的所料,对方面对她的眼泪攻势果然心软了下来,伸手去掉了她身上上的束缚。 林槿衣摸着手腕上的红印,默默观察着旁边的男人,这时她发现对方的手腕上同样有着被捆绑过后的痕迹,林槿衣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也是被抓上山的,对吗?”李寒一愣,再看向林槿衣时发现对方眼里早已是一片清明,只有脸上的泪痕证明了刚才他没有看错,李寒了然一笑,“没错,我确实是被抓到这里来的,算算时间也有一个月了。” “我们可以合作,一起逃出去。”除了相信眼前这个人,林槿衣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你很聪明,但是我并不认为咱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逃出这个地方。”李寒饶有兴味的看着林槿衣,见李寒对逃跑还是观望的态度,林槿衣不得不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手中有迷药,无色无味。你只要同那个大当家说要洞房前设下酒宴,届时将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酒里。”李寒眯了眯眼睛,原本他以为林槿衣与其他被抓过来的女人一样,都是妄想着让自己把她们放走,然而林槿衣不但猜到了他的身份,还提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想到这个山寨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人,李寒自知再留下来等着也是毫无意义,于是点了点头。 “那好,我去同大当家说,你准备好你的东西。”见李寒愿意配合自己,林槿衣心中的一块大石也放了下来,不由得分心去想自己这么久没回家,景煜和小宁是否会担心。 然而时间却不允许她再多想,趁着房里没人,林槿衣连忙进了空间。 时隔多天,她曾经种下的种子已经在空间里长大开花,空间里的种子类型很多,种下时还分不清是什么植物,但现在林槿衣一眼便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泡酒可以做成简易的麻醉剂。林槿衣取了竹屋的研钵,将一大把的曼陀罗花的果实磨成了粉末,装进了小瓶子里。 出了空间没多久,李寒就将好消息告诉了林槿衣,表示大当家同意了她的要求,会在太阳落山前准备好一切。 “这是迷药粉,交给你。”林槿衣顿了顿,没有向李寒解释这是她自制的迷药。 李寒抱了抱拳,说道:“如果今夜逃出生天,李某对姑娘可是感激不尽了。” 林槿衣并不知道曼陀罗花的药效能维持多久,够不够她们两人逃下山去,然而此刻为了稳住李寒,她只能硬着头皮笑着点了点头。 而山下,景煜坐在院中看着天边艳红如血的晚霞,心中的恐慌一点点放大。林槿衣从来没有这个时辰也不回家的时候,小宁坐在一旁也是坐立难安。 “噫?小宁?这是谁?”王屠户打猎归来,想着今天的收获也颇为丰厚便打算再给林槿衣送上一只兔子,然而走到家门口就看见林宁和景煜两人愁眉苦脸的坐在院中。 林宁听到王猎户的声音喜出望外,以为林槿衣又是随着王猎户一同回来。 “王大哥你来了!那我阿姐是不是也回来了!”林宁兴高采烈地跑出院门,然而门外只站着王猎户和他身后拖着的小鹿,林宁再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扑进王猎户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景煜看到林宁兴高采烈地去找王猎户,想到林槿衣要靠别人来保护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落寞之感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即便如此景煜还是出了门,想看看这个王猎户究竟是何方人士。 然而一出门,只看见林宁扑在别人的怀里哭,却依旧没有看见林槿衣的踪影,景煜登时如坠冰窖。 英雄救美 “什么?!你一个大男人,居然放任她自己去山上,你是不是疯了?”王猎户不由分说地薅住了景煜的衣领,景煜强压着心里的怒火问道:“你没看见过她?” “看见什么?我在山上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她现在都还没回来,定是被山匪给抓去了!”王猎户瞪了一眼景煜,随后蹲下身子抹去林宁脸上豆大的泪珠,“小宁别怕,我这就去找里正,让里正叫来衙门的人。”王猎户说完,也不管景煜是何种反应扔下自己背的东西便跑去了里正家。 林宁不知所措的看向王猎户离开的方向。 “看好家,不要乱跑。”景煜的声音冷的吓人,林宁第一次感觉眼前之人是那么的陌生,小孩子明显感受到景煜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林宁害怕的后退了好几步。 景煜拾起了王猎户留下的一把砍刀背在了背上,将院门关好,顺着林宁所指的那座深山走去。 而寨子中,林槿衣的计划稳步实施着,寨子中的所有人都喝了李寒加过料的酒,直到最后一个人也倒下了,林槿衣才快速的掀了自己的盖头。 “你先把自己的衣服换下来吧,这一身嫁衣不方便逃跑。” 林槿衣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绣着并蒂莲花的秀禾服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谁能想到这王猛居然还存着一套嫁衣,非要林槿衣穿上不可。 想到自己的迷药药效时间并不长,林槿衣摇了摇头,拉着李寒连忙逃出了洞窟。 见林槿衣即使跑到气喘吁吁也不肯慢下来半刻,李寒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妙。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难道是你的药没有作用?”林槿衣这时候不再隐瞒,说出了迷药的真相,李寒拧着眉头刚想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了叫喊声。 “他们肯定还没跑远!给我把他们抓住!” “该死的,肯定是先晕倒的那几个醒过来了”李寒知道大事不妙,自己和林槿衣虽然跑出了一段距离,可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还是对方的速度更占优势,李寒抓着已经力竭的林槿衣再次飞奔起来。 “咻——”箭矢的破空之声在林槿衣耳边炸开,箭头深深的没入了面前李寒的肩膀,李寒吃痛脚下一滑,带着林槿衣两人双双从斜坡处滚了下去。 “你没事吧?”林槿衣连忙爬起来,想要拉着李寒继续跑,然而李寒却在刚才跌倒的时候扭伤了脚腕。 “狗东西,原来就是你小子下的药,看我今天不弄死你个叛徒!”几个呼吸间,那群山匪就追到了眼前,手里提着砍刀,恶狠狠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人。 林槿衣看着自己的周围已经被山匪团团围住,心里一寒,只觉得万事休矣。 刘二手中的砍刀迎面砍了下来,林槿衣下意识地闭眼等死。 “哎呦——”一块石头突然飞来砸中了刘二的手腕,刀也落在了地上,还没等林槿衣睁开眼睛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林槿衣心中大喜回头一看。 “景煜。” 林槿衣不自觉地说出了他的名字,尚在失忆的景煜疑惑的看了林槿衣一眼。 “别害怕,受伤了吗?” 林槿衣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那就好。”看着林槿衣一身红装,景煜还想询问,一边的刘二骂骂咧咧的开了口:“别在这给我上演什么英雄救美的戏码,老子不吃这一套,是不是就是你小子刚才暗算我!” 刘二捡起地上的砍刀,气势汹汹的朝景煜冲了过来。景煜眉头一皱,只见他身形一晃便让刘二扑了个空,而后手起掌落狠狠的拍在了刘二的后颈处,人当即晕了过去。其余人见状觉得大事不妙,一哄而上想要靠人多势众来打败景煜。 “你朋友能打得过这群人吗?”这时候李寒也缓了过来。林槿衣摇了摇头,要是说在景煜的全盛时期就是再来十个这样的歪瓜裂枣,景煜也打得过,然而现在景煜可是浑身带着伤。 果不其然,交手没多久景煜身上刚长好的伤口就因为动作过大渗出血来,被几个山贼发现更是专攻他们要害之处。 李寒见所有山匪的注意力都在与景煜的搏斗之上,站起身想要悄悄跑走,走前李寒悄悄往后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便让他瞪大了眼睛。 “主子!” 他这一吼,景煜下意识地分神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却让敌人钻了空子,手中的匕首朝着景煜的后腰就扎了过去,林槿衣看在眼中来不及多想冲上前死死抓住了匕刃,景煜迅速反应过来,钳住了那人的手腕狠狠向后一折。 景煜拿开匕首就看到,林槿衣手心已然被割破,流出的血刺痛了景煜的心,景煜一个回身不假思索的将手中的匕首插进了那人的心脏位置。 血喷涌了一地,连景煜的衣服上都撒上了星星点点的痕迹。当第一个死人出现,其他人才意识到面前之人的恐怖,拉着自己躺在地上哀嚎的兄弟飞快的逃走了。 然而景煜像是没看见般,只是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脑海中全是马革裹尸,血流成河的场景。 “景煜,景煜!你醒醒!”林槿衣想到景煜失忆后对杀人的排斥,慌乱的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让他再看这血腥的一幕。 “我没事。”景煜嘴上说着没事,手却死死的抱着林槿衣,下意识的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不同于令他厌恶的血腥味的清香。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槿衣也顾不得现在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只想着先将景煜安抚下来。 “主子,原来你真的在清源镇啊!属下找你可是找了好久了。”李寒一出声,林槿衣这才想起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施施然的放开了抱着景煜的手。 景煜怨怼的瞪了李寒一眼,李寒也意识到自己坏了主子的好事,不知所措的搓着手。 “你……你是景煜的手下?” “没错,我是主子手底下一只护卫队的小队长。主子您受伤失踪后,护卫队的人都在找您。”景煜心中还有怨气,没理会李寒,林槿衣却以为是景煜不记得他。 “他受伤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李寒惊呼了一声“哎呀!主子这您怎么能失忆了啊。”李寒立刻凑到景煜的身边,对他嘘寒问暖起来。 林槿衣却觉得李寒的神色有些奇怪,仿佛听到景煜失忆,很高兴似的? 突然出现的下属 林槿衣,李寒,景煜三个伤员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走下山,一下山林槿衣就看到了山下团团转的王猎户。 “王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还不是听说你上山一直没回来?以为你是被山匪抓走了。可是那些个衙门的人也不管,我……”王猎户想起衙门那些人的嘴脸,气的直咬牙。 林槿衣不想节外生枝,更怕暴露景煜的身份,只对王猎户解释道自己是掉进了坑里,被景煜救了出来。 王猎户见林槿衣不愿多说,寒暄了几句陪着林槿衣走回了家后便离开了。 “不对呀,林丫头怎么穿的一身红衣服?像是成亲去了。”王猎户突然想起不对,然而一回头林槿衣三人早已经进了屋,王猎户也只好作罢拎着自己的小鹿回了家。 林宁看到林槿衣回来,一下子扑到了林槿衣怀里,又是一番大哭,林槿衣耐着性子哄了许久,直到林宁哭累了睡着才作罢。 “说吧,你们在山上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这身衣服。”景煜的语气不怒自威,林槿衣下意识的正襟危坐起来。 这样的景煜才是李寒所熟悉的样子,他从容的将在山寨中发生的一切都讲给了景煜听。 “那你呢,你有什么想说的?如果不是我去找你,你是不是就要……” 景煜没有继续说下去,李寒下意识地看向景煜的手,食指和拇指不停摩擦着,是景煜生气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可,可惜那些天麻忘了带回来。”大难不死,林槿衣不免又心疼起那些等同于白花花的银子的天麻。 景煜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李寒后退了半步,想着主子要杀这个女的时可千万别波及到自己头上。 林槿衣也觉出了景煜的怒气,连忙挽救道“我知道你这么厉害,肯定会来救我的。你看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呵~”景煜的这声轻笑,却令李寒大跌眼镜。 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平易近人了? “那个,我身上正好还有点药,主子您先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吧。”李寒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嗯,给我吧。”景煜伸手讲药瓶拿了过去,李寒以为主子是警惕心强,不愿意让别人帮忙上药,然而下一刻景煜就把把药半数倒在了林槿衣的手心上。 “主,主子,这药是属下一直珍藏着的,林姑娘这点小伤,用不了那么多。”李寒看着自己千金难换,用来保命的药被景煜这么用,也是肉疼的很。 “这伤哪里小?流了这么多的血。”景煜十分不赞成李寒的那套说辞,继续为林槿衣上着药。 “对了,你说你是景煜的手下,那你是要带他回京城吗?”林槿衣没有想到自己随便从山上带回来的一个人,居然都认识景煜。 “对,对啊,等主子伤好了,我就会送主子回京城。”李寒一边说一边摸了摸鼻子。 “我不认识他,为什么要跟他回去?”景煜低着头,声音发闷。 “这……”林槿衣盯着景煜给自己上药的动作,沉默了片刻说道:“你骗人,其实你还是记得他的,不然怎么会用一个来历不明人的药?”景煜的手一抖,李寒宝贵的药粉又洒出去了一点。林槿衣这一看,便知道自己这又是猜对了。 “我只是想起来一点点事情而已,隐约记得他这么个人,可是关于我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不清楚。”景煜不动声色地抓着林槿衣的袖子。 “还不都是因为那些该死的东襄国人,屡次进犯,害的边境百姓民不聊生,主子在和他们交战时不小心中了圈套,这才和兄弟们失散的。”李寒洋洋洒洒又讲了许多的细节,然而景煜却没什么心思去听,反而是林槿衣听的认真,想要努力合上书中的剧情。 虽然有许多细节已经和书中不同,但是大致的走向还没有跑偏,林槿衣暗自舒了一口气。 “那好,等到景煜的伤好了,你们就可以走了。”林槿衣怕景煜拒绝,说完匆忙离开了屋子。 林槿衣走后,李寒明显感觉到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景煜的眼神再次让他感到了畏惧,“边城现在如何了?” 李寒没了方才的轻松感,低着头应道:“属下离开时,祁统领接管了城中之事,护卫队里的人皆被派出寻找将军,在这后来的事情属下也不知道了。” “我知道了,和林槿衣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知道。” “是。” 李寒战战兢兢的出了屋,林槿衣正坐在厨房准备着晚饭,瞧着李寒被汗浸湿的脊背不由觉得奇怪。 这两人在屋里做什么了,李寒怎么出了一身的汗? “那个林姑娘,多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家主子的照顾了。” 林槿衣又往灶坑里添了一把柴火说道:“不用客气,等你们回去了,记得给我寄钱就好。” 李寒不动声色地点头,心里却奇怪景煜为何对这种贪图钱财之人区别对待。 林槿衣自顾自的炒着野菜,一回头发现李寒还没走,“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好。” “其实边关战事告急,军中一直群龙无首现下肯定是乱成了一锅粥。我希望林姑娘能劝劝主子,让他早点回城。” 林槿衣想到景煜现在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皱起眉头,“为什么要回边城,而不回京?” “总要先给边城的兄弟报个平安不是,军里现在定是传言满天飞了。更何况边城的军医也更懂得治外伤,对主子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李寒的话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林槿衣依旧心存顾虑。 “这话你和景煜说过了吗?” “还没有,我打算过一阵子再说,先和林姑娘说是因为我家主子脾气倔,希望到时候林姑娘能多劝劝主子。”对于景煜脾气倔这一点,林槿衣深有感触,连点了三个头表示赞同。 “我尽量吧,还是要看景煜自己的决定。”林槿衣对这个凭空出现的自称是景煜手下的人,依旧抱有着怀疑的态度。 露出马脚 “这我知道的。”李寒紧张异常,仿佛呆在景煜的身边比呆在土匪窝里还吓人。 “你很害怕景煜?” “这军中上下,谁不害怕主子?”李寒悄声说道,生怕声音高那么一点就被里面的景煜听见。 “他其实待人很温和的,你们别怕他,多和他沟通就好。”林槿衣一开口李寒看她的眼神又复杂了半分,谁不知道他们的景将军最讨厌的就是说废话的人,报告军情时他们恨不得一句话浓缩成几个字来说。 然而李寒并没有反驳林槿衣,附和的点点头。林槿衣这才放心下来,她想着高处不胜寒,如果景煜周围的人一直怕他,不愿意和他说话,那景煜未免过得太孤独了些。 家里多了一口人,也就多了一张要吃饭的嘴。幸而李寒也是个能干的,见林槿衣家中已然是穷的揭不开锅,便自告奋勇的去外面打短工,卖力气挣钱。 “外边天气热,干活容易中暑。我给你把衣服改了改,也凉快些。”李寒出去打工也有一阵子,林槿衣趁这个时候缝了个短袖出来。 “多谢林姑娘了。” 林槿衣背过身,李寒也背了过去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衣服。 “怎么样?还……” 林槿衣以为李寒已经穿好了衣服,一转过身就看到李寒赤裸着的后背。 对于一个现代人,这当然没有什么可吃惊的,令林槿衣吃惊的是,李寒背上居然有一块叶形刺青。 “合身的!”李寒一转头看见林槿衣神色不对,心头也是一紧。 “怎么了?” 林槿衣迅速摆出了女儿家的娇羞姿态,半遮着自己的眼眸说道“没什么,这里不比军中,你……” 李寒一听哈哈一笑,连忙表示是自己疏忽了,同林槿衣道了歉便出门干活去了。 “那个纹身?我记得是东襄国一个神秘组织的标志啊。难道李寒?”趁着李寒不再的时候,林槿衣询问景煜对这个李寒究竟是何想法。 “就像你所期望的,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会和李寒一同返回军中。等到了那里,我自会把钱托人给你。”景煜的语气淡然又疏离,一点也看不出曾经那副粘着她不愿离开的样子。 自从受了那次刺激景煜的记忆也应该恢复了不少,曾经不愿意离开也只是因为失忆导致的对她的依赖而已。然而当景煜真的变成了她当初希望的那样时,林槿衣心里只感觉空出了好大一块。 “可是,可是李寒他,你不觉得他就这么凭空出现,很奇怪吗?” 景煜这才放下手中被他磨得发亮的匕首,看向林槿衣。 “奇怪?若是真要追根溯源的话,李寒似乎也是你带回来的。怎么现在反倒说人家奇怪起来了。”林槿衣有苦难言,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看了书知道李寒身上刺青的来历才有此怀疑。 “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求求你,不要和他离开好不好?” 景煜哼笑出声,言语间带着嘲讽。 “林槿衣,你以为我是任人摆布的木偶吗,任凭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林槿衣听后,不明白景煜怎么突然变了性情,只觉得她与景煜的距离一下子被拉长很远很远。 “我知道了。”林槿衣失落的转过身,身后景煜搭在膝头的手一动,却在差点拉到林槿衣衣袖时又停了下来。林槿衣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急需出去散散步。 “叫你总是赶我离开,这下子也要让你尝尝个中滋味。”景煜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指尖轻抚着刀刃。 “李寒吗?”景煜的记忆确实在一点点恢复,李寒的话也却是真的,但他现在更想先行回京。但想到林槿衣对李寒莫名的敌视。 “既然如此,就依着你再演一出戏吧。” 林宁眼看着景煜在把阿姐气走后自己笑得开心,还低声的自言自语,虽然听不清楚,却也牢牢记在了心里,打算等阿姐回来后告上一状。 这天夜里,李寒再次提出了要即刻返回军中的事情。 “不必,我要先回京城,看看朝中现在是如何模样了。”景煜提高了声调,叫坐在门口吹着夜风的林槿衣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可是主子,军中的兄弟们都很关心您,您还是先去边关报个平安吧。”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出去!” 下一秒,李寒便怒气冲冲的出了屋,路过林槿衣身边时竟是连看也没看。 “李寒这么想把景煜带回边关,该不会是边关现在已经被东襄国的人占领了吧?!”林槿衣庆幸着景煜还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半分,否则也不会拒绝李寒。 没过多久,李寒便像个没事人一样回来了,甚至手里头还拎着一只山鸡。 “怎么还拎了只鸡回来?”林槿衣如同往常一样和李寒闲聊。 “没事干,便去山那边转了两圈,正好碰见这只瘸腿鸡,就抓回来了。正好炖了鸡汤,给主子补一补。” 林槿衣笑了笑“你对景煜的好,想必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李寒顺势接过了林槿衣手中的菜刀,蹲在地上处理起山鸡的皮毛,“没什么,这都是身为属下我应该做的。林姑娘去屋里歇着吧,我知道这些天你也忙着采草药,挺累的。” 林槿衣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先依着他回了屋内。 景煜靠在床边给自己换药,两个人相顾无言。渐渐地肉汤的香气飘到了屋中,林宁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等了这么久,主子和林姑娘也该饿了吧,先喝点鸡汤垫垫肚子吧。” 林宁立刻跑了过去,期待的盯着李寒碗里的鸡汤。林槿衣伸手把两碗鸡汤接了过来,放到了桌上。 “急什么,现在喝太烫了,小宁等等再喝。” “好,可是阿姐鸡汤真的好香噢。”林宁一张嘴,口水差点都流了出来。 “是啊。没想到你做饭的技术还这么好。”林槿衣也凑到碗边闻了闻,然而特别醇香的香味下林槿衣却闻到了另一种熟悉的味道。 断舍离 这个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小宁,先等等,不要喝。”林槿衣放下鸡汤,盯着景煜“这汤有问题。” “怎么了?” 还没等我去问林寒,他已经跑了,看来他是看出来我已经发现这个鸡汤有问题了。 林宁乖乖的放下了碗,林槿衣摸了摸林宁的头,“等会阿姐给你做一份更好喝的鸡汤,好不好。” 林宁点点头,景煜也放下了鸡汤,“所以他是想毒死我们?” 林槿衣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他已经走远了,我们现在追也来不及啊。” 景煜点点头,“还好发现的及时。” 翌日,林槿衣趁着齐景煜和林宁睡的正熟,偷偷的打开了空间。 原本还是幼苗的植物们,这一次成长的更为茁壮了。 林槿衣一眼扫了过去,一株长着碧绿色叶子的植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抹绿色在四周都是红色蔷薇里极为的乍眼。 林槿衣走过去,叶片扁平细长,顶部带着尖针,林槿衣再次开启了挖土技能,将这株植物一点点从灵田里挖掘出来。 不出所料地,这是一株人参,参体饱满,参须却极少,颜色暗沉,上面布满了铁线纹的痕迹。林槿衣看着自己手上这株人参,心里也是心疼不已。 “只是在空间呆了短短两个月,就长成了这副百年人参的样子,如果能一直留着你的话,以后岂不是要价值千金了。” 然而这些种子中,却只种出了这一根人参,然而面对现在身无分文,景煜又重病不起的窘况,林槿衣不得不大出血一回。 林槿衣将人参带出了空间,林宁这个时候也返回了房间。 “小宁真乖。”林槿衣接过衣服,用干毛巾搓了搓林宁的头发。 “小宁快去换上干衣服,然后就去床上躺着休息吧。” “我不要,我要照顾阿姐。”林宁执着的站在林槿衣的面前,林槿衣索性一把将林宁抱了起来,放到了刚才她躺着的床上,“等小宁醒来,再照顾阿姐,好不好?嗯?” 林槿衣轻拍着林宁的背,一接触床板,疲倦感也如潮水般席卷了林宁的身体,竟是一沾枕头便睡着了,林槿衣无奈的笑了笑,回过头又去照顾景煜。 有了上一次扒景煜衣服的经验,这一次林槿衣的动作也是轻车熟路,三两下就将景煜的上半身脱了个一干二净,也看到了他身上纵横交错的刀伤,新伤覆盖着旧伤,可以说景煜身上连块好皮肤都是难得一见。 “你以为你是神吗,靠自己就可以救下所有人?”林槿衣嘴里埋怨着,手上却是用毛巾仔细的擦去伤口旁的血污,“又要想着救我,又要不顾自身安全跑去给村民们报信,你以为自己是男主就可以战无不胜,以一敌百了吗?” 林槿衣又想到了那场滔天大火,鼻腔间似乎都还弥漫着那股烧焦的味道,手上便是一抖。 “嘶——疼”半昏半醒的时候,景煜便听到了一个人在自己耳边不停说着什么,却又听不真切,直到林槿衣一下子戳到了他的伤口,景煜一下子痛的精神了起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快喝口水吧。”看到景煜醒了,林槿衣迫不及待地喂了几口灵泉水。 “还好,死不了。”说完,两个人便只是看着对方,相顾无言。林槿衣撇过头,把沾满了血污的手巾洗好,拧干。 “村子里的人怎么样了?那场火……” 提到这件事,林槿衣感觉到景煜的身体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我回到村中后,那些人已经闯进了村子里。十几个人将手无寸铁的村民都抓了起来,逼问我的下落。” 林槿衣想到那老太太的为人,毫不犹豫的说道:“那林老太太肯定把咱们住的地方告诉他们了吧。” “没错,他们去找我们,发现我们已经是人去楼空。” “那他们应该离开村子,再去找你,难不成你被他们发现了。” “并没有,他们发现我们不在,于是恼羞成怒,开始杀害村民,我为了救他们,于是冲了出去和他们打了起来。他们看村民们开始四散奔逃,索性要来个玉石俱焚的下场,于是放火点燃了村屋。”景煜说的时候很言简,但是林槿衣也不难猜出景煜当时所处境地是如何的艰难。 “我或许知道你在日后为何是受万民景仰的大将军了。” “嗯?” 即使是身处高位,也依旧关心着每一个普通百姓,即使对方并不认识他,甚至是在上一秒刚出卖了他的人,景煜也依然毫不犹豫地守护着西陵国的百姓。 如若让此明珠生尘,林槿衣觉得这恐怕是她此生最大的罪过了。 “没什么,等你伤好了,我陪着你一起回京城。”在书中,这片灵田空间为男主打败东襄国提供了不少助力,而现在空间在她的手上,林槿衣想着自己怎么也要保护着景煜平安回到京城,然后将空间还给女主。 景煜没有多想,现在清源村被烧了一个一干二净,林槿衣无家可归,除了和自己回到京城,并没有更好的去处了。 在与东襄国的人交手后,脑海中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也更多地浮现了出来。 “都是些皮肉伤,休息上两三天也就足够了,我们得快点回京城才行。” 景煜隐隐感觉,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朝堂之中一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嗯,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买点东西回来。” 经此一事,林槿衣知道事情再不能耽搁下去,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于是带上了那株人参下了楼,向店小二打听了药房的位置便出了客栈。大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街上也陆陆续续的出现了行人,林槿衣按着店小二的指示,在路边找到了一间大药房。 “里边请,姑娘是来买什么药的啊。”伙计听见林槿衣进门的声音,抬起头招呼了一句,随后继续拨弄起手下的算盘。 “我是来卖药的,还请你叫一下你们这里管事的。”伙计这才又抬起头,重新打量着林槿衣说道:“我们掌柜的有事在身,姑娘要卖什么药,拿给我看就好。” 林槿衣摇了摇头,这株百年人参金贵得很,林槿衣想着伙计自然做不了这么大的主,执着的让他去请掌柜。 那伙计见自己被小瞧了,嘴巴一瞥,钻进了旁边的小门。过了一会,一个年岁稍长的男人走了出来。 “掌柜的,就是她了,说要来卖药,还非要请您出来看。” 掌柜的捻了一把自己的胡子,不耐烦的说道:“什么药啊?还值得请我来看,顶多也就是几两银子的事呗。” 伙计一听也来了劲,挺直了腰板应和着那掌柜。 责任之重 林槿衣嘴角一勾,不慌不忙的从包裹里逃出了那株百年人参,掌柜的刚看见案上的破布时还轻蔑地哼了一声,然而当林槿衣打开布包,露出里面的人参时,掌柜立刻瞪大了双眼,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林槿衣的面前,手颤巍巍的伸向那株百年人参。 “掌柜的这下知道我为什么叫您出来了吧,我想这东西的价值,不是一个小伙计就能说的算的。”掌柜的开心的嘴都快咧到了耳后去,不管林槿衣说了什么都一并称是。 还连忙招呼伙计去搬个椅子给林槿衣坐。 “客官是哪儿来的这么好的人参呐。” “这是家父早年间买来保命的,可惜还没来得及用就……家里也因此拮据下来,不得不变卖了这株野山参,否则放在以前,我们是怎么也舍不得卖的啊。”掌柜的也没有去怀疑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在林槿衣的允许后将人参上称称了称。 “呦,这份量差点就一斤了呢。”掌柜的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一样,轻手轻脚的将人参又放回了案子上,“不知道姑娘打算出什么价格啊?” 林槿衣不知道现如今的人参究竟值多少价格,索性报出一个较高的价——一百两。 “哎呦呦!这可使不得。”药店老板像是触电一般,连连摆手眉毛都皱到了一块。 林槿衣见状,立刻露出伤心之色。 “可怜我在家的母亲了,不但失去了相公,现在生病都没钱医治,这根人参,可真是我们娘俩儿的命了啊。”说到动情处,林槿衣还真真的掉下几滴眼泪来。 “我知道,可我们这实在是小店,没那么多钱。”林槿衣没有说话,继续低着头抹眼泪。 掌柜的见状一咬牙“这样吧,六十两!最多了。这莫阳县本也不大,姑娘就是去别家店,也没有我这个价格了。” 林槿衣抽泣两声,点了点头。 临走时,林槿衣还不忘给景煜买点外伤用的药。掌柜的见她也是个可怜人,又把买的药打了点折扣。 林槿衣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五十五两银子,感觉外边的空气都香甜了起来。 回到客栈,林槿衣付了接下来几日的房租,回到屋里时依旧掩盖不住眉间的喜悦。 “去哪儿了,这么高兴?” 林槿衣早就想好了说辞,对景煜解释道自己在这个莫阳县有个远房亲戚,以前借过她家的钱,现在她去讨要了回来。 “是吗,挺好的,路上不怕风餐露宿了。”景煜言语间没有怀疑,林槿衣却觉得他眉眼间一点也不像是相信了的样子。 但是现在并不能告诉他空间的事情,林槿衣觉得这件事应该让陆清漓告诉他。 “我也给你买了药,抹在伤口上会好的快些。”林槿衣再次探向景煜的额头,已经不再发热了,无论多少次林槿衣都会感叹这灵泉的效果是真的好。 林宁睡了一下午,此刻也养足了精神,三个人坐在房间里大眼瞪着小眼。 “对了,你的失忆现在好了吗?” 景煜没有继续隐瞒,点了点头,直言自己已经记起了大部分的事情。林槿衣突然回想起当初景煜当时的种种言论,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 “你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你是将军的时候,你当时的表情有多鄙视我吗?就好像我在说你是个女人一样。” 景煜听了没恼,反而是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看着林槿衣。 “实在是你当时的借口太过拙劣了吧,一个没上过战场的人,是怎么知道当今将军是戴着面具作战的?难不成?” 林槿衣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正头脑风暴着该如何蒙混过关,门外突然响起了店小二的声音,“客官现在要不要出来吃个饭?一会到了饭点的话,大堂就没有位置了。” 林槿衣如蒙大赦,连忙去开门。 “去,我们现在就去。”林宁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一听要去吃饭立马牵上了林槿衣的手。林槿衣看也不看身后的景煜,飞也似的逃了。 看着林槿衣落荒而逃的身影,景煜一直低迷着的心情倏然雨过天晴,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 林槿衣走到一楼,果然大堂里没几个人在吃饭,林槿衣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点了两荤一素,景煜姗姗来迟,坐到了林槿衣的右手边。 “阿姐,我们是有钱了吗?”林宁的眼睛死死盯着被店小二端上来的那盘红烧肉,眼睛里都泛着绿光。 “是啊,以后小宁想吃什么都和阿姐说,不过也不能光吃肉,不吃青菜噢。”林槿衣捏了捏林宁的胳膊,决心要多挣点钱好把小孩养胖一点。 菜很快就上齐了,大堂里也陆陆续续来了吃饭的客人,原本冷清的客栈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吃饭的人不乏高谈阔论之人,林槿衣闲来无事也竖起耳朵听了听,这不听则罢一听就让她听到了个坏消息。 “王兄可知余津郡那里闹了饥荒?”被问到的青袍男子呷了口酒,说道:“哪能不知道呢,而且啊,这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到现在还没个着落呢,余津郡现在是饿殍遍野啊。” “嘿,那郡守我知道,经常压榨百姓,自己富得流油,不知道背地里屯了多少的粮食呢。”接下来就是灰袍男人对那郡守长达几分钟之久的控诉。 林槿衣却将听来的这事放在了心上,看向一旁的景煜,却发现对方早已经注视着自己。 “你也听见了?就是说余津郡闹饥荒的事情。” 景煜不慌不忙的夹了一筷子青菜,尝了尝味道,觉得竟然还没有林槿衣挖来的野菜好吃。 就在林槿衣觉得景煜这是要和她冷战后,景煜这才回应道:“知道,怎么了,你想去那里?” 林槿衣没有隐瞒,“是,我想去那里,帮帮他们。”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林槿衣脑海中突然冒出爷爷在她小时常说的这句话。既然空间在自己的手里,林槿衣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帮帮他们。 一场乌龙 “巧了,我也正有此意。” 景煜微微一笑,抬手夹了一筷子的红烧肉放到了林槿衣碗中。景煜的决定对林槿衣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这个人一向是爱民如子的。 更何况,林槿衣记得在这个余津郡有景煜真正的昔年部下,只是在书中并未介绍余津郡灾荒一事。 但是景煜没有主动说出来的事,林槿衣也乐得装傻。一顿饭安安静静的吃完,三个人又回了房间。 林宁在屋中坐了一会,发现林槿衣没有要回家的意思,走到林槿衣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阿姐,我们不回家了吗?” 即使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林宁还是幻想着他们只是避雨过后出来吃好吃的的,吃完了也就该回家了。 对上林宁澄澈的目光,林槿衣一时语噎。清源村已经毁了,就算她有心带林宁回去,她们也已经没有家了。林槿衣暗自叹了口气,而后脸上挂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宁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外面有很多很多好吃的,还有新衣服。”小宁低着头,不让正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被林槿衣看见。 “嗯嗯,只要能和阿姐在一起,小宁在哪里都是开心的。”林槿衣何尝听不出林宁声音里的哭腔,她没有揭穿只是用力的将林宁拥入怀中。 “姐姐会一直陪在小宁身边的。”直到我把你送到你亲生父母的手里。 林槿衣没有忘记,林宁并不是原主的亲弟弟,他也是在外捡来的孩子,正因为如此林宁小小年纪才如此得乖巧懂事,一点也不像她那个混世魔王般的弟弟。林宁的家家境殷实,如今的家主也很爱林宁,将林宁送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到时候她又会变成孤身一人罢了。 “清源村的事情我也有责任,等到了京城我会安置好你们的。” 林槿衣也不客气,直言道:“那我就在此谢过将军了,无论将军给我们安排了什么地方,我们也都是感激万分的。” “是吗?那就安排在将军府里好了。” 林槿衣一愣,发现景煜虽然笑着,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林槿衣觉着景煜定是在开她的玩笑,也不甘示弱的回答道。 “乐意之至。” 到了晚上,林槿衣又给景煜上了一遍药,见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开始结痂,景煜便提出明天就启程去余津郡,“余津郡路途不近,我们速度慢早上出发的话晚上大抵就能到达了。” “不行,到了余津郡更没有时间休息了,怎么也要在县里在安顿一天再说。你当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吗。”林槿衣并不打算隐瞒自己手里的钱,于是掏出了四十两的银票和十五两的碎银子。 “我们现在可不是一穷二白的,到时候下午租辆马车,晚上到余津郡不是问题。” 用钱的时候总不能处处隐瞒,林槿衣打算把手里的银票交给景煜保管,也可以打消景煜的戒心。果不其然,景煜果然惊讶于她如何得到了这么多一笔钱,“我昏迷的时候你去干嘛了?”景煜上下打量着林槿衣。 “哎?打住打住,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没干什么不法勾当,我只是去卖了一株人参而已。” “人参?哪里来的。”林槿衣早就搬出了想好的说辞,“背着你逃跑的时候突然看见的。” 虽然这个借口很是拙劣,但是景煜也找不到证据说她说谎,看着景煜哑口无言的样子,林槿衣美滋滋的笑了起来。 “看来你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景煜一脸讳莫如深的说出了这句话,而后转头吹灭了房间里的烛灯。 “好了,好了,睡觉吧,不是说要好好休息吗?”林槿衣轻哼一声,因为房间里只有两张床,林槿衣便和林宁凑活躺在了一起。客栈的环境比那个茅草屋好上太多太多,没有蚊虫叮咬,没有从窗口漏进来的冷风,林槿衣觉得这是她自穿越过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也因此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行。 这不醒便罢,一睁开眼林槿衣发现林宁竟然睡在自己对面床上。林槿衣浑身一下子僵硬了起来,生怕自己一回头看到的就是景煜的脸。这也太奇怪了吧,我知道自己睡相不好,可也不至于半夜梦游爬到景煜的床上吧。林槿衣脑袋一片混乱,身体确实动也不敢动,反观那边的林宁依然睡得正香。 “醒了?”景煜端着一盘小笼包突然推门而入,林槿衣又是一个激灵。 “你你你,我我我。”林槿衣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于是指了指林宁又指了指自己。景煜心领神会,将手里的小笼包放到了桌上。 “你还说,半夜我醒了看见...” 林槿衣紧张极了,生怕景煜说出她半夜爬上他床的话来。见到林槿衣紧张的模样,又想到这房间的布局是完全对称的,景煜猜到林槿衣怕是误会了什么,于是坏心眼的拉长了语调。“看到...看到你的腿压着林宁睡觉呢。” “我看不下去,于是把林宁叫过来和我一起睡了。”虽然没有发生爬了景煜床这样的丑事,但是被别人看到自己狂野的睡姿,林槿衣的脸腾一下红了个彻底。 “原······原来是这样啊,下次我会注意的。”林槿衣暗自决定以后绝对不能为了省钱就只订两间房! “怎么,因为不是和我睡在一起的,所以失望了吗。”景煜用着欠揍的调调打趣着她。 林槿衣白了景煜一眼,不再理他,自己穿好了外衣叫醒了林宁。 “本来以为你们早上能醒的,没想到睡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只能吃点包子了。”景煜已经把饭端进了屋里,两个人索性也就在屋里吃完了算得上是早饭的午饭。 “你起那么早,是去做什么去了?”林槿衣迫切的想要找点话题,好让她忘记早上起床时发生的乌龙,于是随口问道。 “去打探了一下余津郡现在的情况如何。”见景煜回应了她,林槿衣欣喜的将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 身体接触 “那你都打探到了什么?” “那处的郡守叫江荣,据说是……当今秦相的一个远方亲戚,于是为官极为的嚣张跋扈,经常搜刮民脂民膏。”说道秦相时,景煜停顿了一下,林槿衣知道这是因为这个秦相是景煜的死对头。 “那如今的饥荒又是怎么回事?” “余津郡临水而建,然而今年水势过猛冲破了堤坝,大部分的粮仓被淹,百姓们家中的存粮不多,又遇到洪灾,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林槿衣觉得事有蹊跷,总不可能这余津郡所有的粮仓都建在堤坝旁边吧?难不成幸存下来的粮仓不肯放粮? 林槿衣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景煜赞许的点了点头,“确实有一部分的粮仓没有被淹,而他们同属于江荣名下。”说到此,林槿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江荣,身为一方郡守,非但不开仓放粮,居然还借此机会坐地起价?百姓们本就因为洪水受难,又如何拿出钱来买粮?”想到这个江荣和秦相的关系,林槿衣默默感叹这些人真是蛇鼠一窝。 “因着秦相的关系,也没人敢告,也告不赢他,于是不少百姓想要离开余津郡。” “该不会,余津郡现在不让人进出吧?” “那倒没有,江荣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我们能进去的,但是里面的人出不来而已,美其名曰说是要找到破坏堤坝的人。”林槿衣想到江荣的可恨之处,忍不住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俨然把那包子当作了江荣一般。 景煜看到林槿衣义愤填膺的模样,眉眼间带上了笑意。 “你笑什么,难不成你已经有了对付江荣的办法了?”景煜点了点头。 “等到了余津郡你就知道了。”景煜嘴上应付着,心里却在反思自己的笑意那么明显吗? 在客栈休息了足够多的时间,林槿衣叫了辆马车准备出发去余津郡。 “二位确定是要去余津郡?”车夫是个头发花白但却精神矍铄的老头。 听到他们的目的地,老瞿惊讶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您没听错,我们就是要去余津郡的。”老瞿深深的皱起眉头,林槿衣无奈又掏出了一点碎银,“我有个亲戚在里面受苦呢,这余津郡我是非去不可,劳烦您通融一下了。” “嗨,也没什么可通融的,老朽一开始只是有些惊讶而已。这钱你还是留着吧,余津郡里面的情况不好,用钱的地方可太多了。”老瞿拍了拍马脖子,“上车吧!” 三人上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出了莫阳县,走上大道。老瞿显然经验十足,车不仅走的快还稳,但即便如此没过多久林槿衣也感受到了晕车带来的不适感,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你怎么了,晕车?”景煜见她脸色不好,正要让车夫停车,林槿衣摆了摆手,“没事,还是赶路要紧,我还撑得住,眯一下就好了。” “还有多久才能到余津郡?”景煜探出头,询问老瞿。 “这才走了一半的路呢。”景煜想着先停车休息,一回头发现林槿衣已经以小鸡啄米的姿势睡着了。林宁高举着手,想要托着林槿衣的头。 “你到这边来休息着。” 景煜扶过林槿衣的身子,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林宁不服气的蹬了景煜一眼,然而林宁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还是乖乖坐到了对面。 “等我长大,我就能照顾好阿姐了!到时候把你赶跑。”林宁虽然声音小,却也逃不过景煜的耳朵。 闻言,景煜搂着林槿衣肩膀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在车上睡了一觉,林槿衣晕车的症状也减轻了不少。奈何背后的靠枕靠起来实在太过舒服,林槿衣下意识地不想起来,侧了侧身打算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入睡。 林槿衣这一换姿势,温热的呼吸直直地喷薄在了景煜的颈间,这个时候半睡半醒的林槿衣也觉得不太对劲,手不老实的上下摸索起来,心想,嗯?我的泰迪熊怎么没有毛了? “谁!”在林槿衣的手摸到了景煜脸上时,她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若不是在马车里,林槿衣觉得自己差不多能一蹦三尺高,头自然也重重磕在了马车顶上。 景煜看她避自己如蛇蝎的样子,原本愉悦的心情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还能是谁?”林槿衣正揉着自己被撞疼的后脑勺,一抬头就看见景煜摆着一副臭脸看着自己,眼前的场景也并不是她原来的那个家。 “对不起,我一定是睡得太死了,导致我倒在你身上都没发现。”林槿衣发现自己越说对方的脸色就越差,于是连忙坐到了对角线处,离景煜最远的位置认真的承诺道:“你放心,这次我肯定不会打扰到你了。”说完林槿衣继续用余光打量着景煜的神色,可对方似乎没有一点消气了的样子。 不会吧?这么小气,不久被我靠了一会吗。难道说他很讨厌我的触碰?当初我摸了他的身体他没反抗,也只是因为他正在生病,不方便对我动手而已。而现在…… 林槿衣上下打量着景煜,想到他当初满身是血杀气腾腾的出现在她面前,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现在的景煜可不是当初那个失了忆的,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傻白甜了。 林槿衣自顾自地下了结论,暗想着自己可要少与景煜进行身体接触,不然……自己的小命哪天丢了都不知道。 “不是这样的,是……”林宁看到林槿衣道歉,刚要揭穿景煜,告诉阿姐明明是他先动的手。景煜一个冷眼飞了过来。 “少说话” “就是你!” “到了到了,到余津郡城门口了。”林宁的话再次被车夫打断,林槿衣不想再继续这个死亡话题,连忙拉着林宁下了车。 城门口,聚集了不少的官兵和百姓。无一例外的都是想要出城的人,一大群人乌泱泱的聚在城门处,想要趁乱离开。 到达余津郡 然而手无寸铁的百姓自然是打不过官兵,因此哭喊声也是不绝于耳,一些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渴望守门人能够对他网开一面,林槿衣站在不远处观察了一会,发现守门人就连那些偷偷给塞钱的人也赶了回去。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竟真的没有一个人出来。 “你们看吧,如今余津郡管的真是特别严格,普通人是出不来的。不过倒是没听说他们对进去的人有什么要求。”老瞿拍了拍马脖子,“你们呐,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要去里面的人。进去了,可要注意安全。”林槿衣从锦囊里掏出一粒碎银作为车费付给了老瞿。 “放心吧,我们会多加小心的,那就就此别过了。”林槿衣客套了两句,送走了车夫后,三个人便朝着城门口走去。 有个眼尖的守卫余光看见他们走了过来,立刻拍了拍队长提醒他。 “站住!你们三个要干嘛?没事别在这里晃悠。”队长恶狠狠的冲景煜吼道,手里不停掂量着粗木棍。 林槿衣看了一眼景煜,见他一脸的倨傲就知道他是不会主动和这些人沟通了,于是开口:“我们是要进余津郡里去。” “什,什么?” 林槿衣早知如此,不耐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随后便看那领队露出了一个活见鬼的表情。 另一个人凑到领队耳边,小声说道:“队长?怎么还有人要往里近啊,这上面也没交代让不让外人近啊。”领队啧了一声。 领队没想到在这个非常时期居然也有人想要进来,毕竟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出城,就代表着他们余津郡在外的名声也是越来越差了。 “我哪知道,老子也是第一次遇见啊!” “既然没有不让进城的规定,各位也没有拦着我们的道理。”景煜的话掷地有声,领队那人下意识地要反驳,可一抬头就被景煜的眼神将自己嘴里骂人的话又下了回去。 “哎?队长你怎么不骂人了?” “小兔崽子!没你说话的份。”领队一侧身,将堵路的木栅栏挪开,“快进快进。”领队都发了话,其他人更是没有拦着的道理,就这样三人在一众百姓和官兵惊讶的眼神中,踏进了余津郡的地盘,头也不回。 “队长,我怎么觉着你有点怕那男的?”领队一个巴掌拍上说话之人的后脑勺,“你个小兔崽子啥也不怕,哪天小命没了都不知道!” 领队回过头,看着景煜的背影讪讪说道:“你不懂,这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那眼神我在战场上见过。” 小跟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记得队长之所以是队长,就是因为曾经参加过和东襄国之间的战争。 林槿衣三人所到之处,百姓纷纷侧目。林槿衣不用听也知道这些人定是在讨论他们的身份,说不成他们还会被认定为江党之流。 看着一旁依旧气定神闲的景煜,林槿衣一脸期待的问了那个问题:“现在我们进来了,你总该告诉我你的计划是什么了吧?” “我的计划就是……”景煜忽然压低了声线,渐渐俯下身,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神色也鲜少的紧张。 看着他如此,林槿衣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么机密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在大街上说了吧,不如先找一家客栈。”林槿衣也自觉放低了声音配合着景煜。 然而景煜突然嘴角一勾,直起了身子。 “我的计划就是见机行事。”说完,留下上当受骗的林槿衣在风中凌乱,自己大步流星的离开。 “狗男人!”林槿衣知道自己又是被戏弄了,恶狠狠的从嘴里吐出这三个字。 三人依旧找了一个客栈落脚。同福客栈,规模不小,有三层楼高,但是却意外的门庭冷落,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进进出出。 里面的人看见一下子来了三个客人,也是颇为吃惊,立刻推销起自家的房间有多么的好。这一次林槿衣正打算吸取上次的教训,订三间房的时候,景煜伸手阻止了她掏钱的动作。 “要一间双人房。” “为什么?我们又不缺钱。”林槿衣还记着仇,气鼓鼓的要把钱袋拿回来。 “住三间房不安全,到时候如果有歹人出现,我怎么立刻保护你们两个的安全。” 林槿衣撇过头去,重重哼了一声,“谁需要你的保护!”嘴上不依不饶,林槿衣手上却还是付了一间双人房的钱。 一进屋,便是一股铺面而来的潮气。即使被褥都是干净的,也掩盖不了这里已经许久无人居住的事实。 这一次,林槿衣态度坚决的要让林宁和景煜在一起睡,两人对望一眼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客栈人多眼杂,却也是最好打探消息的地方,于是几人收拾好了行李,从三楼下来跑到二楼来饮酒喝茶。 林槿衣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既能与人闲聊又可看到街上的景色。临近饭点,客栈里的人还是寥寥无几,连店小二都懒洋洋的坐在板凳上磕着瓜子。 “小二,这客栈怎么没人来吃饭呢?”店小二正无聊的紧,见有人搭话便凑了过来,“客官难道是外乡人?若想要人多,得到东街那边的客栈才行。那边是江大人的地盘。”说着,店小二叹了一口气,“还不是我们掌柜的,靠着给江大人上贡,才勉强维持这个客栈的生计。” “那你们,就对这个江大人完全没有办法了吗?比如联名上告什么的?” “哎呦!谁敢啊,谁不知道我们江大人是秦相的一个远方女婿,谁敢惹他?那不晴等着。”店小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和店小二聊了这么一会,所说的情况和他们在莫阳县听到的别无二致。 林槿衣还想要问,下面突然传来哄乱之声。 “得嘞,来活了,不和客官你们聊了。”店小二噔噔噔下了楼,林槿衣从窗口探出头去,只见一帮穿着破旧的百姓一齐拥在了门口。 “哎哎,都别挤!排好队,否则有吃的也不卖给你们!”是那店小二的声音。 各司其职 这一威胁,原本乱哄哄的人群陆续开始排起长队。街上其他人对此熟视无睹,似乎早就看惯了这一幕。 “走吧,我们下去看看这家客栈在搞什么名堂。”下了楼,林槿衣才知道原来是客栈支起了一处粥棚,价格低廉,用来卖给那些没钱买米的穷人。 “看来这个店老板还是个好人。”景煜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些因为抢到一碗白粥而激动的热泪盈眶的难民,在发现景煜整个人几乎笼罩在悲伤的气息下时,林槿衣鬼使神差的握住了景煜的手,“会好起来的,我们这次来不就是为了救人吗?” “嗯。”景煜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所有外泄的情绪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平静的让林槿衣怀疑自己刚才是否看走了眼。想到此,林槿衣飞快的松开了手。手心里的柔软一下子空了,景煜愣了一瞬,没有说话。 “娘亲,我不喝了,你喝吧。”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对身旁的母亲说道。 “乖啊,趁热喝,娘亲不饿。”那妇人脸色蜡黄,身形无比消瘦,手里只端着一碗稀薄的白粥。 “娘亲骗人,娘亲也好几天没有吃饭了,怎么能不饿?”小女孩怎么也不愿意吃,一直推拒着。 林槿衣不忍见到如此情景,于是走上前掏出一点碎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拿去买粮食吧。您和孩子都不能饿着呀。” 妇人见到林槿衣手里的银子,震惊的抬起头,眼泪凝聚在眼眶里,“这,这,这是真的吗”妇人的手开始抖起来,不敢伸手去拿林槿衣的钱,林槿衣索性俯下身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有了这个,就可以买好吃的了。”林槿衣将手中的钱塞到了小女孩手里,女孩单纯的觉得遇到了好人,说了句谢谢哥哥便收下了银子。 “谢谢,谢谢大恩人。”妇人举起手连连拜谢,林槿衣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说了声不用谢就退回了景煜身边。 光靠钱能救一个人,却救不了所有的人,林槿衣深知这个道理,她抬头看向景煜,心想,只是他在我身边带着我就算有办法也实施不了啊。 “我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你就呆在客栈里哪儿也别去知道了吗?”林槿衣万万没想到这机会竟然说来就来,笑着答应了景煜的要求。在目送景煜消失在街道后,林槿衣的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小宁就呆在客栈里,阿姐有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可是,他不是说让阿姐不要随便出门吗?”林槿衣摸了摸林宁的脑袋,脸上装出生气的表情,“小宁,你是听姐姐的,还是听他的啊?” 林宁急道:“我当然听阿姐的。” “这就对了,放心姐姐很快就回来,而且会比他先回来。”林槿衣觉得景煜大抵是去找那个他曾经的下属,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回来的。安抚好林宁,林槿衣向店小二打听了最近的粮店的位置。 “最近的?从这条街往西边走,路边倒是有一家,不过现在他家的粮食也没多少,还要维持自家的生活。” “那他家可有过哄抬物价?” “那倒没有,洪灾刚发生的时候,他家的粮食还是正常价,那时候买的可多了,故而现在他们没多少粮食了。”林槿衣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要的就是这种店家。 林槿衣顺着店家所指的方向,顺利找到了这家米行——李记米行。大门紧闭着,外面挂着个停业的牌子,即使如此林槿衣还是走上前叩响了木门。过了许久,里面才出现悉悉索索的声音,而后一个声音喊道:“停业了停业了,没粮食卖了。” “我不是来买粮食的,我有更重要的事。麻烦先把门打开吧。”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会,随后便听到了门闩被拉开的声音,一个脑袋从门缝探了出来,见林槿衣是个女人,便将门完全的打开了。 “你有什么事?”“粮食的事,我手里有粮食,要找你们东家。”听了这话,前面带路的人差点没摔了个趔趄。 “有,有粮食?那我们也买不起啊,况且我们家是正常价出售粮食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的。”那人还是摸不着头脑,只是依言将林槿衣引到了东家的房间,“先生!有人来找你,说,说是来卖粮食的。” 没过多久,一人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系着马褂上的扣子,“谁啊,谁要卖粮食?”那人遥遥一指,李默见是个女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半分,但还是谦和的邀请林槿衣到一旁的凉亭入座。 “在下李默,不知道姑娘是何许人也?” “乔玉。”来的路上,林槿衣便想好了要用假名隐藏身份。 “姑娘果真是要来卖粮食?如果是江大人的旨意的话,就不必多言了。”江荣为了更好的卖高价粮,起初也收买了许多的粮店来替他卖粮,李默则是粮店中极少部分不愿意妥协的。 “我不是,我卖的也只是普通的粮食。我和李先生一样,都是这乱世中不甘于强权的普通人罢了。” 李默的神情突然郑重了起来,挺直了腰板,不复刚才的怠惰。“是我误会姑娘了,但是这余津郡内,姑娘何来粮食?” 林槿衣心说只要你给我水稻种子,往灵田里一放没三两天我就能给你种出水稻来,“先生不必担忧,这粮食我不仅有,还不少。只不过是还没处理过的水稻。” “先生今日便可以张贴布告,雇些人来舂米,至于这工钱就用粮食来抵。”李默愣了许久,可观察林槿衣的神色认真,又不似作伪。林槿衣掏出一两银子。“这是定金,先生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三日后我必定将粮食奉上。” “好好好,那我就静候姑娘佳音了。” “对了,还劳烦先生把店中所有的水稻种子卖给我。”李默还沉浸在有粮食的喜悦之中,痛快的答应了林槿衣的要求。 救人专业户 两人目送着林槿衣背着一大袋子的水稻种子出了门。 看着林槿衣的背影,一个荒诞的念头从他脑袋里冒了出来。 “东家,你说她要这么多种子干嘛?该不会是回去种吧?” 李默给了那人一个暴栗,“你傻还是她傻?你家水稻三天就种出来了?是真是假,三日后便可知晓。” 小伙计摸了摸脑袋说道:“那这招工的布告还贴吗?” “贴,当然贴。” 林槿衣背上背着一大袋种子,自然不能扛着就回客栈,于是林槿衣想着找个角落先把种子放进灵田。 林槿衣四处张望着,闪身钻进了两个房子间的夹缝之中,夹缝外堆放着竹篓等杂物,林槿衣费了点力气才成功钻进去。 林槿衣蹲下身立刻进入了灵田之中,匆忙的将种子放到竹屋里便退了出来。 一眨眼的功夫,林槿衣脚下的大袋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咳——”林槿衣抬脚刚要走,突然一声咳嗽吓得她一个激灵。难道有人也在这里?那他岂非看到我的动作了? 林槿衣随手拎起墙边的一根木棍,“谁在这里?”夹缝中有些昏暗,林槿衣凝神观察下来才发现夹缝中除了潮气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林槿衣壮着胆子又往前走了两步,到了第三步她的脚就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很软,林槿衣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手里的棍子下意识地就挥了过去。 只听见一声闷哼,根据手上的手感,林槿衣怀疑自己是打到了对方的头。 又观察了一会,林槿衣才蹲下身,想要看看被自己打晕的人。凭借着透进来的微弱的光芒,林槿衣勉强能看清对方的容貌,很是清秀,年龄也不过十几的样子,嘴边溢着鲜血。 “该不会是被我那一棍打到吐血了吧?”林槿衣连忙搭上那人的手腕,“原来是中毒了,吓我一跳。” 想到刚才的声音,林槿衣不由得怀疑对方是否有看到袋子凭空消失的一幕。 思前想后,林槿衣还是背上了那人。一背上,熟悉的感觉立马让林槿衣梦回一个月前。 “为什么我不是在捡人,就是在捡人的路上?”想到家里两个人都是她捡回来的,林槿衣心中不由得泛起深深的不解。 背上的人看着瘦,这重量却是实打实的沉,若不是林槿衣有过好几次背人的经验,几次都要让男人和地面来上个亲密接触。 好在男人晕倒的地方离客栈并不算远,到了客栈楼下,店小二立刻就迎了上来,“哎呦,我来帮忙吧,客官要把他放到那里去?” 卸下了背上的重担,林槿衣大口呼吸了几下,“放,放到我房间去。” 店小二应了一声,扶着男人慢慢上了楼,林槿衣跟在后面。还没等林槿衣推门,面前的门反倒自己打开了,一抬眼就看到景煜一脸审视的看着自己,再看到店小二背上的人后,景煜的脸色更深了。 “啊,这个他,我……”店小二也觉出这屋里的气压变得越来越低,将男人放到床上,脚底一抹油飞也似的溜走了。 景煜看了一眼林槿衣没说话,转身去看床上的人,指尖抹了一点男人嘴边的血。 “别闻!有毒的。”景煜回过头,盯着林槿衣眼中带着初见时的戒备。 “你下的毒?” “当然不是!是我救了他好不?”景煜垂下眼眸,似是在分辨林槿衣的话有几分真假。 过了好一会,景煜出言道“你既然知道他是中了毒,可有办法解毒?” 林槿衣一开始以为他是气自己带回来个陌生人,然而如今一看事情似乎和自己想得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要救,你认识他?”景煜默了一会说道:“你不认识他,不也照样把人救回来了吗?” 林槿衣被这句话堵到哑口无言,就在她放弃抵抗,觉得景煜不会告诉自己实情打算直接救人时,景煜忽然说道“我确实认识他,他是我曾经的下属。” “噢,啊?!”林槿衣一惊一乍的反应,反倒让景煜更加的困惑起来,但景煜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殊不知他的话在林槿衣心里又掀起了惊涛骇浪。 该不会,我随手救的一个人就是景煜安插在余津郡的旧部下吧,这未免也太巧了,况且我觉得是巧合,景煜可不一定这么觉得。 会不会因此更加怀疑自己是敌国的奸细了? 想到此,林槿衣用余光观察着景煜的神色,此刻对方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床上之人的身上,没有看到林槿衣一脸的紧张。 “有救有救,当然有救,只是普通的毒药而已。”林槿衣连忙表了决心,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床上的人后来一直是景煜的贴身护卫,可不能让景煜觉得是她害死了他的属下。 “那我去买药来做解毒丸,你先喂点水给他吧。”林槿衣说完就溜出了房间,说是买药实际上只是找了个借口进空间制取解毒丸而已。 普通的解毒丸制作时间很快,但林槿衣为了不引起景煜的怀疑,又在楼下等了好一会才回到房间。 “喏,解药。吃了之后再过半个时辰他就能醒过来了。” “好。”景煜接过林槿衣的药,没有犹豫的喂给了他。一时无话,林槿衣生怕床上的人下一秒又出了什么状况,大气也不敢出,景煜也没什么要说话的意思,房间里异常的安静。 知道半个时辰过后,床上的人悠悠醒转。 “青鸾?” 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床上的人在听到了这两字后立刻就要翻身下床,景煜眼疾手快的将他又摁回了床上。 青鸾刚解了毒,脑袋还不是很清楚迷糊间说了一声“主子?” “嗯,是我。”过了一会,青鸾才完全反应过来面前的一切不是梦,站在他床边的人正是被朝廷传言生死,不明凶多吉少的主子。 “主子您怎么会在这里?是属下办事不利!让主子看到了属下中毒的样子。”青鸾再一次翻身下了床,单膝跪在了景煜的面前。 另一位主子 “无事,你可知道给你下毒的人是谁?” “正是余津郡的郡守江荣。”对于这个结果景煜毫不意外,点了一下头示意青鸾继续说下去。 “属下一直奉命呆在余津郡,这期间并未横生事端,不过堤坝被毁一事出来,属下便想着调查一番,却没想到竟中了那人的招。属下自当领罚!” 景煜没有回应青鸾,反倒是看了一眼林槿衣,“你觉得呢?” 林槿衣万万没想到这个问题会抛到自己头上,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还是不,不用罚他了吧,他刚解完毒,身体还很虚弱。” 青鸾的身体却并没有因为林槿衣的求情而放松下来,景煜向来赏罚分明,断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求情而改变。 “好,那就不罚他了。”青鸾惊讶到浑身一抖,大脑又死机了一般,竟是谢恩都忘在了脑后。 景煜知道青鸾内心的震动,并未出声催促,最后还是林槿衣走上前将青鸾扶了起来。 “是你?”当青鸾抬起头,看到林槿衣的脸时,最擅长探查情报的青鸾一下子就想起了林槿衣是在小巷中打了自己一棍的那个人。 “你还记得她?”景煜显然对此来了兴趣,继续追问道。 “是主子,属下当时藏在暗巷之中,姑娘进来之后就给了属下一棍。” “没有其他的了?” 林槿衣生怕青鸾还记得布袋凭空消失的事情,连忙出言打岔。 “难为你当时中了毒,神经错乱下还能记得这种事情了。”言外之意就是告诉青鸾,你当时那是神经错乱了!看见什么奇怪的事情也都只是幻觉而已。 青鸾顿了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没有其它的了,被姑娘打后我就晕了过去,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景煜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不知道主子这一趟来,是要做些什么?” “解决掉这个江荣,顺便把你带走。”青鸾有些疑惑,但余光看了一眼林槿衣还是闭上了嘴。 “有什么话不必忌讳她。”青鸾愣了一下,在心里默默的将林槿衣的重要性又提高了一度,“主子的计划是要收网了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看看吧。” “江荣的事情,你可有眉目了?” “回主子,属下怀疑破坏堤坝的正是江荣手下的人,此次粮价水涨船高也是他们一手策划,为的就是大捞上一笔。据属下所知,江荣每年都会向秦相进贡一笔不小的金钱。属下,属下此次中毒,就是在潜入江荣府中时被人发现。” “噢?能让你中招,那人也是个高手了。”景煜的眉头皱了起来,林槿衣没想到京城那边的手竟然也伸到了这偏僻的余津郡来。贪官一日不除,余津郡的百姓就永无宁日。 “属下觉得那人多半是,京城里的人。” 林槿衣突然问道:“那你可有查到关于破坏堤坝那人的线索。” 经过之前的种种,青鸾俨然把林槿衣当成了半个主子,故而回答了她的话。 “那人就在江荣府中。只是属下还未能接近此人。” “我并不打算在余津郡暴露身份,铲除江荣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林槿衣思考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青鸾,余津郡缺粮这件事,附近各地的粮商可知晓?” 这个问题问的太过刁钻,青鸾思考了一会,才回道。 “应当是不知道的。” “那便好了,你让青鸾出城,将余津郡高价收粮的消息告诉那些粮商,至于价格吗。就按照江荣的价格,每斗一百八十钱。”林槿衣向景煜说出了自己的建议,言语间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思,显然是没把景煜当成外人。 “姑娘可知,这每斗一百八十钱是超出市场五成的价格?” 林槿衣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如果不这么做,怎么能引诱他们把大批粮食运来?” “这……”青鸾想不通其中关窍,只觉得林槿衣的想法如此大胆,于是试探性地看向景煜。 “就按照她说的做。”有了景煜的命令,青鸾心里那点怀疑也烟消云散。 “今晚就出发吧。” 林槿衣眉毛一挑,反驳景煜说道:“不行。” 林槿衣不觉得有什么,青鸾的心却是重重一跳。这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三番五次的对主子的决定指手画脚。 “他身上的毒才解,身体还没休息好,你就让他长途跋涉。你知不知道要体谅下属的?”林槿衣想自己灵田里还会产些粮食出来,也能支撑到那些粮商带着粮食来到余津郡。 青鸾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心里十分赞同林槿衣的话,然而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肯定被景煜尽收眼底,于是飞快的低下头去,正要认错。 “是我考虑不周了,青鸾先休息一天,明晚再出发吧。” “是——是。”青鸾走出房间时,只觉得自己的脚步还是虚浮的。 景煜一转身,也发现了对方的不正常。 “怎么,傻了?” 青鸾一下子晃过神来,“没有没有!属下只是觉得,嗯……主子您变了很多。”景煜一愣,没再多言只是一招手让青鸾继续跟上。 “这里的郡监,和江荣可有什么牵扯?” “回主子,没有,此处监御史是个叫陶恺的,为人一直清廉正直,只是年岁大了,即使知道江荣手里不干净,也是有心无力。”景煜点了点头,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还不至于要到他亮出身份才能解决的地步。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没有气力去抓,咱们就把证据送到他手上,他只需要一纸诉状就够了。” “只是这一件事,似乎并不能扳倒江荣?” 景煜叹了一口气,“从根上就坏的东西,怎么能通过修建枝桠就能变好的呢?”青鸾知道这种事自己不应多言,自觉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主子,属下当真要去找那些粮商吗,恕属下愚钝,不明白林姑娘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景煜沉吟片刻“我大概猜到了她的意图,只不过这种办法也是我没有想到的,至于能不能成功,你把人找来不就知道了?” 青鸾了然,主子这是在变相的说,无论林槿衣成功与否,他都愿意支持。 景煜自然不知青鸾心里的想法,也就让他这么误会了去。 恩爱日常 在景煜和青鸾出去商讨如何对付江荣的时候,林槿衣也没闲着,躺在床上就一头扎进了空间之中。 林槿衣脱了鞋,挽起袖子,一粒粒的将水稻种子种在灵田之中。 长时间的弯腰劳作让林槿衣意识到交出百斤粮食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空间中的植物都十分的茁壮,同样一株稻穗空间里的产量也会是普通水稻的二倍。 林槿衣每每想要放弃的时候,脑海里都会不自觉的浮现出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和那些饿着肚子却依旧在辛勤劳作只为喝上一碗稀饭的百姓们。 林槿衣已经力竭的身体,在想到这些以后,总能凭空再生出些力气来。直到快到了晚饭时间,林槿衣才从空间里退出来。 人虽然躺在床上,可过度劳累的酸痛也实打实的印在身上,林槿衣正想多休息一会,却没想到这时候景煜和青鸾也回来了。 “下楼吧,该去吃饭了。”林槿衣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躺在床上哼唧了两声。 景煜见状便走到了林槿衣的床边。青鸾见状自觉地走到了林宁身旁。 “林宁?我们先下去好不好,先把菜点好坐在下面等。”林宁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牵上了青鸾的手,青鸾飞快的将林宁带出了房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林槿衣和景煜两个人。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林槿衣支支吾吾了一会,最后搪塞了一句,“我腰疼。” 景煜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想一个在床上躺了一下午的人为什么会腰疼。林槿衣被景煜的目光看的脸热,索性背过身不去看他。 “也许是你躺的太久了,正需要起来活动活动,或者下去吃完饭再回来躺着?” 林槿衣也知道自己再不松口未免也太过奇怪,于是应了一声,慢吞吞的坐了起来,双脚刚一站起来,就感觉大腿一软,景煜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我不在的时候,你做什么了?” 林槿衣将自己的胳膊从景煜的手里抽出来,“没干什么,应该就是像你说的那样,躺太久了。”林槿衣重重的点了两下头,生怕景煜不信一样,当下忍着酸痛快走了两步。 墨迹了许久,两人终于下了楼,坐到了餐桌上,青鸾点的菜也已经上了桌子。 “这些菜都是属下按照您和林姑娘的口味点的。”见青鸾对自己如此用心,林槿衣冲着他笑了笑。 方才青鸾顾及着景煜一直没动筷,林宁也乖巧的没有吃,林槿衣脑袋里没有和景煜的尊卑概念,直接伸筷子去夹鹌鹑蛋。 然而林槿衣手上没劲,那鹌鹑蛋又光滑无比,林槿衣接连夹了好几次都没夹上来。 鹌鹑蛋已经被自己的筷子碰过,林槿衣又不能放弃,只得改用筷子去戳,结果戳了几下还是没中,手反而抖了起来。 “真笨。” 林槿衣瞪了景煜一眼,谁料下一刻景煜就将那个鹌鹑蛋夹到了林槿衣的碗里。 “你才笨呢。”林槿衣小声吐槽了一句,还是乖乖将那个鹌鹑蛋吃下了肚。 “对了主子,属下突然想到今天晚上江荣有可能会去的地方。” “哪里?” “相思苑” “……” 林槿衣正埋头苦吃着,见景煜没了声音,还以为他不知道相思苑是个什么地方,于是开口解释道:“就是青楼,对吧?” 林槿衣看着青鸾说,青鸾点了点头。 “那好,今天晚上我们也去相思苑看看。”林槿衣正低头吃着碗里的肉,心念一动却没说什么。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吃完了饭,景煜便带着青鸾去了那个相思苑踩点。 “小宁乖乖的呆在客栈里噢,阿姐也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林宁不明白为什么阿姐总是在景煜离开后,又要偷偷离开。然而万事以林槿衣为先的林宁,自然乖乖的应了下来。 “好,我会等阿姐回来的。”林槿衣摸了摸林宁的头,看着他单纯的的眼睛,林槿衣也不忍心再骗他。 “如果阿姐今晚上没回来,小宁也不要害怕好不好?阿姐是去抓坏人了!”林宁的眼睛有些湿漉漉的,却还是点了点头。 “放心吧阿姐,我已经长大了。”安抚好林宁,林槿衣也悄然离开了客栈,而目的地和景煜也是一样——相思苑。 相思苑前,不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在门前迎客,里面灯火通明,是达官显贵常聚于此。 相思苑里面的繁荣和街头上的萧瑟景象形成了极大的差别。林槿衣顺着人流,也挤进里面去。耳边竟是些淫靡之词,无非是讨论哪个姑娘长得好看,哪个姑娘会唱小曲儿之类的。 “你可知道今天相思苑为什么聚了这么多人吗?连二楼的雅座都坐满了?” “褚兄,你也知道我是第一次来这地方,我哪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秦姑娘出场表演的日子!这美人,老鸨她可是宝贝的紧,以往都是以面纱示人的,听说今天就要露面了。” 那人看着自己面前乌泱泱的人群,当下对这秦姑娘的容貌也生了更大的兴趣,“这不得是天仙下凡的容貌啊。谁知道呢,也许是老鸨子骗人的,是与不是今夜一看便知了。” 林槿衣站在旁边听了个全,想到二人提到的雅座,想着江荣大抵就在上面,于是没有在大厅多做停留,噔噔噔上了楼。 林槿衣在走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想要找到景煜的身影亦或者是关于江荣的线索,然而旁边的门突然被人踹开,一个醉醺醺的大汉突然闯了出来,林槿衣一时不察撞上了那人的后背。 “嗯?美人?!”那醉酒的大汉一回头,看见林槿衣的脸,一下子就生了色心,伸手就拽上了林槿衣的胳膊,要把她拉进屋里。 “你住手!我不是这里的人,你放开。”林槿衣哪里是大汉的对手,挣扎无果,见迎面走来了两个女子又立刻求助道。 “木棉,你上去帮帮她。”木棉皱了皱眉头,这种强迫的事相思苑里见的多了。 更改计划 “秦姑娘未免也过于多管闲事了。”木棉嘴里嘟囔着,却乖乖动作起来靠近了那个醉酒大汉。 原因无他,谁让秦姑娘现在是这相思苑里身价最高的姑娘,她惹不起。 “客官,她年纪小不懂事,我来陪您。”木棉一双玉手抚上了男人的胸膛,半推半拉的把男人带进了房间,男人也就顺势放开了林槿衣。 “姑娘没事吧?看姑娘的样子,似乎是第一次来相思苑?” 林槿衣长出一口气,用力搓了搓被那人摸索过的皮肤,“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林槿衣一抬头,看见面前这人一袭紫衣,面带紫纱只留一双明眸在外顾盼流连。 “外边不安全,姑娘还是随我进屋里来吧。”林槿衣正要拒绝,余光却突然瞥见熟悉的身影在楼梯处闪过。 “那就有劳姑娘了。”直到躲到秦霜的房间之中,林槿衣也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要对景煜避之如蛇蝎,或许是还没想好如何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相思苑的。 但对眼前救了自己的秦霜,林槿衣也不能全然信任,打算等到景煜走过,自己便离开房间。 “见到姑娘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姑娘和我有点像呢。” 秦霜坐到梳妆台前,摘下了脸上的面纱。林槿衣认真打量起她的容貌来,正如秦霜所说她们二人脸型确实有些相像,眼睛更是如此,只不过秦霜脸上带着浓妆,更增加了妖冶之美。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秦霜拉开抽屉,手放在里面不知道摸索着什么,屋内香烟袅袅。 “你可知道外面来的人都是为了谁?”林槿衣想了想在一楼听到的那些言语 “秦姑娘?你就是秦姑娘?”秦霜点了点头,林槿衣透过镜子的反射依稀能分辨出秦霜脸上的悲伤之色。 “我曾与袁妈妈约定过只卖艺不卖身,可身在这青楼,便早晚有这一天的。我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林槿衣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惜,警惕心也放下了不少,“如果可以,你为何不逃呢?”话一出口,林槿衣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蛛丝马迹一般,为何秦霜会把她一个陌生人邀请进来,又为何要同她说这些话,一切的行为似乎都是为了一件事——逃跑。 “我当然想逃!我早就想离开这里了!”秦霜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梳妆桌被她震得晃了两下。 “今天便是我的机会,否则我只有被送到江荣床上的份。遇见你之前,我只有三成的把握,可是现在我却遇见了你。”听到江荣的名字,林槿衣的眼睛一亮。 “什么意思,你打算怎么逃跑。”秦霜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手上传出摆弄东西的声音。 “我劝你,还是不要问太多为好。”秦霜回过头去看床上的林槿衣,然而床上却空无一物。 秦霜嘴一张正要说话,突然一抹冰凉抵上了她的喉咙,不知去向的林槿衣竟是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秦霜稳了稳心神“姑娘这是做什么,平白无故的怎么要杀我。” “都这个时候了,秦姑娘就不要和我装傻了。你是不是想让我替代你留在相思苑,好让你逃出这里?”这只是林槿衣的猜测,然而看到秦霜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模样,林槿衣知道自己这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秦霜突然掩面哭泣起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这一次我是真的躲不过去了。” 看着秦霜伤心欲绝的模样,林槿衣心中一跳问道:“我问你,要救你的人是谁?”秦霜抿着唇,不愿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林槿衣手中的匕首又逼近了两分,这是她特意放在空间里用来防身的。 秦霜闭上了眼睛。“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说出他的名字的。” 秦霜睫毛微颤,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林槿衣看着她眼角处那一点鲜红的朱砂痣,笑了笑,没想到自己这一趟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放心我不会杀你,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会代替你留在相思苑,好让你趁机离开。”秦霜睁开眼,愣了好久。 “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要你,把这个药粉放在江荣的酒里,然后看着他喝下去。”秦霜杏眼一瞪,怒道:“你疯了!那可是郡守。” “放心,这又不是毒药,只是迷药而已。况且等到他发现,你也已经逃走了不是吗?” 秦霜脸上出现些许的动摇,林槿衣又说:“而且我会拿走他的令牌,下令让守城的官兵开城门,届时你就可以逃出余津郡了。” 秦霜沉默半晌。“好,我答应你。我的节目被放在最后一个,在此之前江荣便会到我房里来的,届时你可一定要来把他弄走。”林槿衣点了点头。 将迷药交给秦霜,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找到景煜,好处理到时候被迷晕的江荣。 林槿衣出了秦霜的房间,在栏杆处眺望着,没过多久林槿衣便发现对面圆桌处被一群女人簇拥着的景煜和青鸾。一个人正端着酒杯要往景煜的嘴里喂。 也不知道你们是来抓人的,还是来消遣的?看着景煜身边那些女人,林槿衣的火气蹭一下便上来了,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 青鸾下意识地发现了什么,一回头就撞上了林槿衣的目光,当下便是一愣。 “主,主子,我好像看到。” “看到什么了?有话快说。”景煜再次推开靠的越来越近的女人,不耐烦的说道。 还没等青鸾说出口,林槿衣就已经冲到了景煜的面前。想也不想便一屁股坐到了景煜的腿上。 旁边一个红衣女子立刻哧笑一声,她可没忘记刚才有一个姐妹也要坐上去,然而动作刚做到一半,就被这人一把推出了一米多远。 然而正当她准备看林槿衣的笑话时,景煜嘴角一勾,手竟然是环到了林槿衣的腰间。 “看见没,这是我的人?你们都快点滚蛋,别打扰我们。”这些姑娘都是看景煜气宇不凡,才一拥而上。 景煜之前没有贸然赶走所有女子只是怕自己显得太过突出,眼下怀里抱着个林槿衣倒也没了这种顾虑。 使了一个眼色,便让青鸾立刻将所有的姑娘赶走了。 占有欲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林槿衣正要站起来,却被景煜扣住了腰身。 “你干什么?”景煜原本就是下意识地动作,如今被林槿衣一呵斥也松开了手。 青鸾咳了两声,从旁边又拿了个椅子给林槿衣坐。 景煜轻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抓人的了。”哪像你,美人在怀恐怕连原本来的目的都忘了。林槿衣吃味的瞪了景煜一眼,景煜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是因为刚才自己搂了她而生气。 “抓人?你怎么抓他,这件事我和青鸾自然能处理好。”林槿衣抱着肩膀,看向青鸾。 “那你说说你们打怎么打算的?” “属下和主子前来只是为了探探这江荣的虚实,并不打算真的对他做些什么。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拿到江荣的令牌做做文章。” “嗯,现在这机会就在你的眼前,我已经给秦霜提供了迷药,到时候你就直接进去拿就行了。”青鸾嘴巴微张,显然很是吃惊。 “林姑娘难道不是第一次来余津郡吗,是怎么和秦霜牵上线的?” “这你就不用问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那迷药药效强,但却不持久,到时候他也只会以为自己喝多了睡了一觉罢了。秦霜也确定了江荣是一定会进她的房间的。” 景煜食指轻叩着红木桌子。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似乎并没有告诉你我们想要得到江荣的令牌。不知道你私下里和秦霜又达成了什么交易?” 林槿衣一顿,有些懊恼。她总不能说看见秦霜眼角的那点朱砂痣,她怀疑秦霜是一位状元未来的妻子吧? 书中对那状元之妻的描述并不多,连名字都是以何夫人代称,最让林槿衣印象深刻的就是这点朱砂痣了。现下卖给秦霜这个人情,未来对拉拢那位状元郎也是大有裨益的。 “确实有,我私心里想把她救出去。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至于理由我不能说。我只希望青鸾能带着她一同离开余津郡。”青鸾没说话只是看向景煜,景煜眨了眨眼。 “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吧。”见景煜没有再追究自己和秦霜的关系,林槿衣心情大好,随手便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青鸾刚想阻止,毕竟那是主子刚刚用过的酒杯,然而谁料林槿衣的动作太快,青鸾索性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三人坐在二楼的角落处,没过多久,青鸾用手遥遥一指,“主子,那人便是江荣了。” 林槿衣顺着青鸾的手看过去,在看清江荣的容貌后,不禁感叹这人还真是相由心生,这个江荣肥头大耳一眼看上去便不像是个好人。 不出秦霜所料的,一楼的歌舞声响了没多久江荣就迫不及待地上了楼。 青鸾也随之退了出去。又等了好一会,青鸾引走了房间外江荣的侍卫,景煜和林槿衣趁机进入了房间。江荣已经被放倒在了床上,秦霜站在一旁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你别怕,现在你就可以离开了,接下来的表演我会替你完成,不会让别人知道你离开的事情。” 秦霜深深的看了林槿衣一眼,“大恩不言谢,如果未来还能遇见,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林槿衣笑了笑,心想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青鸾拿着令牌,带着秦霜安全离开了相思苑,林槿衣则坐了下来,为自己化起了妆。 景煜坐在床边看着她的动作突然说道:“真不明白秦霜为什么值得你这么做?” 林槿衣心说我这可都是为了你铺的路,然而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觉得有趣罢了,毕竟能在这么多人看着的舞台上表演,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呢。” 景煜也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没再追问下去。 秦霜的妆容很是艳丽,正好可以用来遮盖林槿衣与她不同的地方,况且这相思苑里见过秦霜真容的人并不多。 林槿衣和秦霜的身形相似,在柜子里找了件繁琐的红衣纱裙穿在身上,再戴上面纱。准备好了一切,林槿衣装作秦霜的样子,大大方方的出了房间。 门外的侍卫也没怀疑她的身份,只是走进了房间,景煜已经提前把江荣弄了个半醒,又打翻了酒坛子让整个屋子充斥着酒香。闻到屋里的酒味,侍卫便意识到江荣这是喝醉了。 袁妈妈这个时候也走了上来,拉住了林槿衣的手。 “霜啊,到了你表演的时候了。”林槿衣点了点头,随着袁妈妈下了楼。 侍卫簇拥着江荣,唤了好一会,江荣才悠悠醒转。 “嘶,我头怎么这么晕的慌?” “回大人,大人一定是太高兴了才喝的多了些吧。”江荣皱了皱眉头,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然而下一秒,一声悠扬的琴音从外边传来,琴声婉转连绵,似是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 “这是谁弹得琴?” “回大人,是秦姑娘。”江荣想着自己醉酒前,秦霜同他说过的话,不由得大笑一声,心底那点怀疑也抛在了脑后,乐呵呵的走出了房间,靠在栏杆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台上抚琴的林槿衣。 在所有人离开房间后,景煜趁其不备也溜了出来,重新找了个座位,如同那些寻欢作乐的公子哥一般探着头看着楼下林槿衣的表演。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一个普通的山村女子,不仅擅医药,如今更是擅乐理,甚至连商人之间的那些事情也是略知一二。 景煜一边想着,一边举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曲罢了,台下的人立刻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不少人抛出银子来砸到台上,这也是相思苑里不成文的规矩,没一会台上几乎就被银子铺满,可见林槿衣的表演之绝。 台下的人欢呼着,嚷嚷着要让林槿衣摘下面纱,甚至一些人吹着口哨,嘴上说着那些不堪入耳的玩笑,来吸引林槿衣的注意力。 景煜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心好像被人抓住了一般,难以呼吸。甚至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冲动,想要跳下去将林槿衣带走,藏起来,只能让他一个人看到。 计划之中 景煜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估摸着这些时间也够青鸾带着秦霜离开余津郡了。 林槿衣静静地站在台上,台下的人嘘声四起要求她摘下面纱。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这么做时,突然一抹暗色从她的面前闪过,下一刻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腰肢被人搂住,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林槿衣吓得双手死死抓住了面前的衣服,把头埋在景煜的胸膛。 “这谁啊!” “秦姑娘!秦姑娘被带走了!”台下的观众不明所以,还以为又是相思苑的什么新把戏,只是嚷嚷着,没有一个人动作。 “来人!快给我追!把秦霜给我留下!”江荣此次出行并没有带上那位武功高强的护卫,身边的人都是三教九流之派,等到他们冲出相思苑门口时,景煜抱着林槿衣早就没了踪影。 “回大人,他们已经不见了。”一个小喽啰跑回来将此事告知江荣,江荣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伸手一掏兜却是空空如也。 “该死的!快回府上严加看守,谁拿着我的令牌回去就立刻处死!还有城门口,谁要出城也给我抓回来!”江荣一脚踢开了身边的管家,管家连滚带爬的跑出了相思苑,先将消息报给了江府的护卫,然后才去给城外的守卫们报信。 刚跑到城门口,就看见原本紧闭着的城门大敞四开着,一些一直蹲守在城门口的流民借此机会纷纷涌了出去。 “快关上!快关上!大人的令牌被偷了。” “后面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估计是江荣已经发现了。”青鸾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在马屁股上又重重拍了一下。 “别担心,他们追不上我们,放心吧,我会把你送回家的。”秦霜点了点头,心却在狂跳不止,仿佛这一场出逃只是一场梦,醒来后她又是那个要在人前卖笑的青楼女子。 “你也太大胆了,直接就这样?那样?把我带走了就?”林槿衣在空中比划了两下景煜当时的动作,一脸的惊讶。 景煜失笑,哑然道:“不然呢,难道还要等到你摘下面纱让所有人看到你的样子吗?” 林槿衣听来便觉得这是景煜对她化妆技术的质疑。 “怎么,是我化的不好看,还是化的不像秦霜?”景煜不置可否,扭过头去不再看林槿衣。 林槿衣穿着一身紫色纱裙太过惹眼,景煜把林槿衣带到了一处暗巷内,而后背过身等着她换好衣服。 “幸好我在里面还穿着自己的衣服,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机智。”景煜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衣服掉在地上的声音,耳朵尖微红起来,回道:“嗯,确实很机智。” 林槿衣换好衣服,两人就像是普通百姓一般,肆无忌惮的走在大街上。 她想到了林宁,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你说,我离开这么久林宁会不会想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既然担心,又为何要跟上来?” 林槿衣眨了眨眼睛,想到自己今天太过不合常理的举动,想了想说道:“我这不是更担心你的安危吗,更何况我今天也帮了忙的,嗯?” “但愿如此。”想到林槿衣出了清源村后种种奇怪的行为,景煜刚沉静下来的心,又烦躁了起来。 回到客栈时,林宁还没睡觉,乖乖的坐在床上眼巴巴的望着门口,林槿衣一开门,林宁立刻就扑了过来,“阿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林槿衣揉了揉林宁的脑袋,把林宁又重新抱回到了床上,“都几点了还不睡觉。快睡觉吧。” “那阿姐你呢?”林槿衣想起自己脸上还带着在相思苑时化的妆,“我洗了脸再睡。” 等林槿衣收拾好一切,准备躺上床时,发现景煜依旧穿着那一身黑衣服,并没有要入睡的意思,林槿衣想了想,还是将嘴边的问话又咽了回去。 万一问多了,开始怀疑我可就不好了。林槿衣想到此,便盖上被子合上了眼眸。 林槿衣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感觉到眼前那一点光亮也消失殆尽,林槿衣知道这是景煜熄灭了蜡烛,离开了房间。 林槿衣也没闲着,再次进入了空间,当初种下的那一批种子已然长成了齐腰高的水稻,收成颇丰。 林槿衣又打开了剩下的半袋子水稻种子,一点一点播撒在灵田之中。一直忙活到了大半夜,林槿衣才从空间出来沉沉睡下,这一睡又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出乎意料的是,景煜在这个时候依旧没有回来。 “早知道昨天还是问问他去哪里好了,现在还不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遇到危险了啊?”直到林槿衣和林宁吃完了午饭,客栈里还是不见景煜的影子,林槿衣决定还是先去弄好她和粮店约定好的事情。 “乔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不知道这粮食?” 林槿衣早早便做好了准备,事先找了一座无人的破庙,将空间里的水稻一股脑的全都移了出来。 她将李默和他身后的一众工人引到了破庙门口,伸手一指,“就在这里面了。” 李默刚才还笑吟吟的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不知道我与姑娘是何愁何怨,竟然要如此戏弄于我。” “我?我可没有,粮食真的就在里面。真假与否掌柜的一看便知了。”见林槿衣面上一点也没有恼羞成怒的样子,李默的心也开始动摇起来。 一咬牙,便随着林槿衣进了破庙门口,这一看,他也是傻了眼,“这,这,这里居然真的有这么多的粮食?”水稻一层一层叠成了小山包,堆满了整个破庙,也确实如同林槿衣所说的那样,都是还未经过处理的水稻。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有粮食了!”李默身后的工人也都欢呼雀跃起来,浑身充满了干劲。 “现在粮食我也送到了,掌柜的处理好后便可以卖给现在那些吃不上饭的人了。也可以解决一时之需。”李默点了点头,眼里只有这成堆的粮食,连半分注意力也没再分到林槿衣身上。 解决完李默这边的事情,林槿衣连忙回了到了客栈,一进屋便看到景煜正在为自己右臂上的伤口包扎。 糟糕,捂不住了 “怎么偷偷摸摸出去一趟,回来还受伤了?”林槿衣接过景煜手中的纱布,将原本绑的七扭八歪的地方拆开又重新绑好。 “江荣府里那个暗卫确实厉害,我把账本和人带出来的时候也费了一番功夫。” 林槿衣没想到景煜还真的是去江荣府上了,还真是大胆敢一个人单枪匹马进去,“那证据被你放到哪里去了。” “监御史,陶恺。” 林槿衣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有了这些证据,就能把江荣捉拿归案了吗?” 景煜抿着唇,眉间带着散不开的愠气,“他毕竟是一郡之守,想要把他从这个位置上弄下来,这点事是行不通的。只能是给他一点威慑,让他停止垄断粮仓这种行为。” “这么说的话,如果他铁了心不放粮我们也没什么办法了?” 这时景煜突然抬手将林槿衣额间的碎发拢了拢,“这就多亏了你了,虽然彻查江荣的消息传回京城还需要些时间,但是你让那些粮商来余津郡,正好解决了当下的困难。” 冷不丁收到了景煜的夸奖,林槿衣心里有点小骄傲。 “那是当然,我让青鸾说余津郡的粮价是高于市场平均价的,这样一来势必会有大批的粮商涌入。他们带着粮食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到时候却因为价高而卖不出去,一来一回只会损失更多。” “于是,这粮价就降下来了对吗?”景煜了然的揉了揉林槿衣的头发。 “我能为余津郡的百姓做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些了,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理论而已.我怕...”林槿衣也不能保证事实真的向她所推测的一样进行,万一天有不测风云。 景煜安慰道:“不用怕,大不了我们就劫了他们的粮仓,把里面的粮食都偷出来。”林槿衣知道这是下下策的行为,如果能借粮商之手把粮价打下来那是最好的事了。 “行了,伤口也绑好了。那我们接下来这几天怎么办?”林槿衣看着景煜手臂上自己打出来的蝴蝶结满意的说道。 “没什么需要忙的了,至于等待青鸾回来的这几天,我们就好好的在余津郡玩一玩吧。”林槿衣眨了眨眼睛,没有想到在景煜口中居然也能说出玩这个字眼。 “玩才不是最重要的,挣钱才是!”林槿衣突然想起自己如今的荷包已经瘪下去了一半,愤慨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出来生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花销,更何况现在又多了一个青鸾。” 林槿衣一边说,一边想象着自己荷包里的钱都飞走了的样子。 “嗯,你想怎么挣钱都可以。” 林槿衣开心了,“具体的办法我还没想好,等明天出去转转再说。” 景煜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不然明天你没精力。” 景煜一边说着一边意有所指扫了一眼林槿衣的身体。 想到当初自己因为在空间播种太久而起不来床的事情,林槿衣心虚的瞪了景煜一眼,一把拉过被子扭头装睡。 景煜轻笑一声,指尖一弹一道劲风打灭了屋里的烛火。 一夜无事。 林槿衣好不容易睡了个好觉,心情大好,起床也是颇为的干净利落,“没想到这余津郡的清晨,空气还不错。” 林槿衣本想把林宁也叫出来一同散步,奈何客栈里的生活实在太过安逸,林宁也懒散了起来,说什么也不愿意早起,林槿衣便随他睡个懒觉了。 景煜随口问道:“想去哪里?”林槿衣刚想说随便走走,突然两个面黄肌瘦的人从她两人旁边走过。 “哎!我听说李家铺子又有粮食卖了。”那人手里握着一张银票,眼里都放着光芒。 “什么?那李家铺子也坚持不住,投靠那位大人了?” “不是不是!他家卖的粮食比往常还要便宜呢,你去了就知道了!”那人说完也不等对面的人回应,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溜烟跑了起来。 李家铺子?想来就是我找的那一家了,不过价格居然变得更低了吗林槿衣心里想着,眼神一直追着那两个人离去的方向。 “我们也去这个李家铺子瞧瞧吧。” 听到景煜这么说,林槿衣如临大敌,反驳道:“还是别了吧,没什么好看的,一个卖粮食的铺子而已。” 林槿衣说着就拉上了景煜的袖子,想要带他往相反的方向走。 “谁说的,我还是很好奇,如今这种局面,有谁能在江荣的眼皮子底下变出便宜的粮食来卖。”景煜说的真挚,丝毫没有怀疑到她的样子,林槿衣的心确实咚咚咚跳个不停。 然而景煜是铁了心要去,林槿衣知道自己再阻拦更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于是硬着头皮跟着景煜往李家铺子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见到乌泱泱的一群人聚集在这条街上,想要挤到李家铺子门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见状,林槿衣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么多人想必李默也是看不到自己的,也不用担心自己的马甲被景煜发现了。 “你看,我说的吧,这里人这么多没什么好看的。”景煜低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找了个人少的角落等待着。 铺子门口,一个身影突然站到了凳子上,双手拢在嘴前大声喊道:“大家都别挤!粮食还有,但是今天只能卖这么多了!大家如果还想要就明日再来。” “那还是今天这个价格吗?”人群中,一个大嗓门的人喊道。 “当然是这个价格了,价格是不会变的,我家掌柜的也知道现在郡里百姓有不少买不起粮食的,甚至还有活活饿死的妇孺老人。”他顿了顿,扫了眼拥挤的人群,警告似的叮嘱了一句,“也拜托大家不要囤积粮食,把粮食分给那些更需要的人。” 林槿衣一眼认出说话的人就是那天给她开门的那个小伙计。 看来李默比她想象的要更乐善好施一点,竟然不惜代价的低价出售粮食,林槿衣如此想着,便决定要无条件的将自己种出来的粮食送给李默。 然而身边的景煜却突然动了起来,林槿衣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了他,“你要做什么?” 景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想知道这个李家铺子为什么突然出现了粮食吗?” 林槿衣心说我当然知道,我还生怕让你也知道。 妇唱夫随 林槿衣随便扯了个借口说道:“可能就是以前攒下来的,然后现在善心大发就拿出来卖了。”景煜摇了摇头,显然十分不赞成她的猜测。 “可是,可是这外边的人这么多,我们也挤不进去不是?”景煜勾唇一笑,手搂上了林槿衣的肩膀。将林槿衣带到了李家铺子的后院墙。 林槿衣抬头看着这高高的院墙,在联想到景煜的动作,暗道不妙。 然而还没等林槿衣阻止,景煜双脚一蹬,直接攀上了墙边,再一用力双脚稳稳的站在了寸余之地的围墙上。 林槿衣怕高的很,死死抱着景煜不敢往下看,“快下去快下去。” 直到林槿衣双脚落了地,林槿衣还是心有余悸的抓着景煜的衣袖,“能不能不要总是飞来飞去的?” 景煜看起来心情大好,反手握住了林槿衣有些发凉的手,“放心,摔不到你。” “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要买米到前院去,后院闲人不得进的!”那伙计拎着手里舂米的棒槌,走到两人面前想把两人赶到前院去。 景煜解释道:“我不是要买米,我是想见你们掌柜的一面。” 那伙计愣了一会,又细细打量起了景煜,最终点了点头,“那行,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我们掌柜的。” 林槿衣不动声色地躲到了景煜的身后,只露出来一双眼睛,“你想问掌柜的什么?如果只是问他粮食哪里来的,他是不会告诉你的吧。”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景煜说完,那边伙计就已经将李默带了过来。 李默遥一看,要找自己的人正如同伙计所说是个男人,并不是那日给自己提供粮食的人。 然而走到近处,李默这才发现这人背后居然还藏着一个人,看着那双露出的眼睛,李默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但还是没当场问出来,“不知道这位客官找我所为何事啊?” 景煜说完,那边伙计就已经将李默带了过来。 景煜故作神秘的买了个关子:“我想有些事情我们还是私下说比较好,在这里...” 李默当下领会了景煜的意思,于是将二人又请到了内室。 李默在前面带着路,林槿衣便走在后面躲着他。 景煜心中虽然疑惑,然而当下却不是可以询问的时机,只好忍耐了下来,和李默说起话来,“掌柜可知道,如今在这余津郡里,你大肆贩卖低价粮食势必会引起官府的注意?” 李默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景煜要同他说的竟然是这种话题,“引起了又怎么样,我这粮食一不是偷的,二不是抢的,他江大人难不成还要把我抓起来吗?” 景煜没有直接反驳他的话,而是委婉的提醒:“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人人皆知这郡中的粮食如今都掌控在郡守手中,若是非要将盗窃之罪安到掌柜头上,掌柜也是百口莫辩了吧。” 景煜所说不假,李默听后也是头疼不已,冷不丁一抬头突然撞上了林槿衣的目光。 林槿衣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脸,对着李默轻摇了两下头。 “怎么?”见李默神色突然有异,景煜询问道。 “没,没什么。”李默意会忙收回视线,紧接着岔开话题,“客官既然能来找我,许是有了帮我度过如今难关的办法?” 景煜点了点头,“若是官府之人来查,你便说这些粮食来自监御史陶恺之手,他们自然不敢动你。” 李默的心宛如坐上了过山车一般,额间不断有冷汗流出。 “可是草民和陶大人并无关系。” 景煜浅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只需要这么说,问题自会迎刃而解。”李 默搓了搓手指,缓解着心头的紧张,“那便多谢贵人了。” 就在林槿衣以为景煜交代完了事情,她终于可以解放下来时,景煜突然又冒出了一句,“不知道掌柜的可否告知在下,向你提供粮食的究竟是什么人?” 李默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景煜身边的林槿衣思索了片刻。 “我对此人也并不熟悉,只知道她叫乔玉。” 景煜没有再问细节,在知道了乔玉这个名字之后便离开了李家铺子,只是出门的时候还念叨着此事。 林槿衣连忙为自己撇清关系:“这乔玉应该只是个跑腿的罢了,你也不用太将她放在心上。” “或许吧。” 把林槿衣和景煜送走,李默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这二位在唱什么双簧戏呢,”他笑着摇了摇头,“一个给我提供粮食,一个教我怎么卖粮食,还真是有意思。” 直到回到客栈,景煜都没有再提起乔玉的事情,林槿衣便不再担心自己会掉马甲,注意力也开始放在了如何挣钱上来。 林槿衣心中想出了无数个挣钱的办法,奈何这些办法都基于她要利用空间的基础上, 又想到自己整日与景煜寸步不离,想要继续瞒着空间的存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绞尽脑汁的想着,突然一家医馆映入眼帘。 “请进,小姐是要买药还是要看病?”说话的是个半大的孩子,堪堪比柜台高那么一点。 林槿衣摇摇头,“我既不是来看病的,也不是来抓药的,就是想来问问你们这里还需要坐堂行医之人吗?” 听到林槿衣的话,阿木反而看向了景煜,问道:“是你要来坐堂?你学医多久了。” 林槿衣摆了摆手,又指了一下自己,“不是他,是我给人看病。” 阿木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女子怎么能给人看病,我们这里可是正经医馆!别来添乱。” 林槿衣怒极反笑,“谁说女子就不能看病了,我也不一定比你们这里的郎中差。” 阿木哼了一声,“我才不信,我师傅可厉害了!” 景煜伸手抹了一把柜台上的算盘,指尖立刻覆上了一层薄灰,一阵见血的说道:“贵医馆已经许久没有开业了吧?” 阿木脸一下子红了,二话不说把景煜手边的算盘夺了过去。 “那是因为我师傅年龄大了,他,他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医馆才渐渐没落的。”阿木说着说着,竟眼睛红了起来,“都是我不好,没有和师傅好好学医术,现在不仅治不好师傅,就连医馆也快支撑不下去了。” “别伤心啊。”林槿衣原本还觉得这小孩目中无人,当下直到小孩自己一个人支撑着医馆也心疼起来。 开始挣钱 “你放心,有我在,不止能治好你师傅,还能让医馆继续经营下去。”阿木狐疑的看着林槿衣,不确定道:“真,真的吗?”林槿衣点了点头。 “先让我去看看你师傅好吗?” 阿木犹豫了一会,双手不停搅动着,“我师傅他姓凌,至于我,你叫我阿木就好,你们俩就随我进来吧。”介绍完他们二人的情况,林槿衣和景煜被阿木领到了里面的院子。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对着院中晒干的草药,嘴里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师傅,来客人了!”那老人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把玩着手里的药草,阿木无奈只能走到了老人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却依旧没什么反应。阿木无措地看向林槿衣,林槿衣摆了摆手后走上前,说道:“如果晚辈没看错的话,这是虎耳草吧。主医风热咳嗽,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你,你认识这些药材?” 林槿衣拱了拱手,“晚辈不才,对于医术略知一二。”凌先生呆呆地看了一会林槿衣,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眼神也清明了些许,“阿木?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把客人带到这里来了。外面的药卖没了吗?” “不是的师傅,她们不是来买药的。” “看病啊,那姑娘还是另寻别家吧,不瞒姑娘,老朽最近这脑袋不知为何开始不灵光起来,恐怕也是不能为人治病了。” 这一次林槿衣先行解释道:“这些事情阿木都同我说了。晚辈前来是想在先生的医馆里当个坐堂大夫。” “这...”凌先生仔仔细细将林槿衣打量了一番。 “如果先生不相信我的医术,可以考一考我。”林槿衣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凌先生沉吟片刻,考了几句伤寒杂病论以及黄帝内经里的几句话,林槿衣皆是对答如流。凌先生见林槿衣的医术并不是空谈,也不打算再深入考验下去,便道:“既然如此,姑娘便留在我这小医馆里吧,左右我这医馆也没什么病人,无非是头疼脑热之人来这里抓服药。” 林槿衣没有辩驳,毕竟她真正的实力就算现在说出来,凌先生也是不会相信的。 凌先生又说道:“既然是坐堂郎中,那这坐诊的钱就三七分吧,你七我三。”两人只是萍水相逢,凌先生便对她如此优待,林槿衣想自己这着自己算是没找错地方。 “剩下的事情,阿木你来告诉林姑娘吧,我先进屋休息了。”阿木搀扶着凌先生进了屋,随后便将林槿衣带到了凌先生往日里坐诊的地方,和外面的柜台只有一帘之隔。 “偶尔也会有些病人来看病,姐姐你就呆在这里,有病人了我就会把他带进来的。”说完,阿木就要出去继续守着他那个柜台。 “一天能有几个病人?” 阿木神情恹恹的说道:“以前是有很多的,可是自从师傅有一次抓错药,传了出去,病人就变得很少很少了。” 这可不行,没有病人的话怎么挣钱?阿木走后,林槿衣苦思冥想着该如何为医馆招揽客人。一个医馆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名声打出去了,自然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病人来找,可问题就是该如何扭转当前医馆的名声呢?林槿衣突然把目光放到了景煜身上。 景煜发现了林槿衣热切的目光,于是问道:“怎么了?” 林槿衣在脑海中构想了这个办法的可能性,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现在有一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啊不对,是两个。”景煜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一个是把林宁接到医馆来,他一个人在客栈也是无聊,正好可以来和阿木带个伴。” “而另一个任务嘛——”林槿衣拉了拉长音,景煜直觉林槿衣要说的并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你现在去找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最好是身患疑难杂症的,别人都治不好的那种,你把他带来。”景煜的嘴角不受控的抽了抽。 “我尽量吧。”景煜应道。第一件事做来自然简单,景煜出去没多久便将林宁带了过来。然而景煜还没坐下歇息一会,就被林槿衣又催着出去找病人了。 “阿姐,这里是哪儿啊?” 林槿衣将林宁带到柜台边上,说道:“这是你阿木哥哥,是个小郎中噢。阿姐怕你一个人在客栈无聊,所以把你也叫来这里”林宁点了点头,主动向阿木打了个招呼道:“阿木哥哥好,我叫林宁。”阿木紧张的撇过头不去看眼前的小不点,他已经许久没有和同龄人接触了,更别提玩耍。 “嗯,好。” “那就让小宁跟着你吧,也能学到点东西,你俩也能做个伴。”林宁站在阿木旁边有点忐忑,伸出去的手停顿了一下又收了回来。林槿衣看到了却没出言提醒,只见阿木的耳朵愈发红了起来,回握住了林宁的手,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阿木说:“那,那我们走吧。”林宁应了一声,回给了阿木一个甜甜的笑容。 “不愧是叫阿木,这性格也太别扭了些。”林槿衣看着阿木牵着林宁的小手,走路同手同脚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 确实如阿木所说,林槿衣在医馆里呆了一炷香的功夫也没有来一个病人,期间外边也只有一个人过来买药。林槿衣闲来无聊,便爬到桌子上进入了空间。以往林槿衣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种在灵田里的药草上,这一次她想着看看竹屋里还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 架子上依旧还有些没有用过的种子,林槿衣也看不出那都是些什么,想着有时间的时候再把她们种出来。除此之外,架子上还有十几本的医书,一本针灸论突然吸引了林槿衣的注意力。 林槿衣没想太多就拿了起来,那书比她想象的还要重,里面似乎夹着什么东西鼓鼓的,林槿衣一翻开一个小布包便掉在了地上。林槿衣捡起一看,布包里面竟然是十几根长度粗细不一的金针。 “空间里还有这种好东西呢?”林槿衣又把目光放到了医书上面,这一看不得了,只见书里的文字化作了一道道金光,不断地飞进她的脑袋之中,林槿衣只觉得头痛欲裂,医书也摔在了地上。 认可 痛感消失之后,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一样。林槿衣捡起地上的医书,再没有奇怪的现象发生,仿佛手上这本书只是一本普通的医书。 “怎么回事?我刚刚明明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脑袋里了。可是现在我怎么又想不起来了。” 耳边传来了阿木的呼唤声,林槿衣出空间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将那包金针也带了出来。 “怎么了?”林槿衣问道。 阿木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一张小脸又皱在了一起,“你怎么还睡过去了,叫了你好久,好不容易来个病人,等半天了都!”林槿衣这才发现这屋子里头又多了一个人。男人的脸看上去正当壮年,然而身形却像个小老头,佝偻着腰。 “坐吧,坐吧!”徐彪扶着腰一点点挪动着身体坐在了林槿衣的对面。 “行了,那你们先看着,我回前面去了。”林槿衣点了点头,面对眼前的第一位病人深呼了一口气。 “请问你是有哪里不舒服?” “老毛病了一直腰疼背疼的,不过这两天好像更严重了!想要转身弯腰就是钻心的疼啊。” 林槿衣给徐彪探了探脉,又问:“是不是早上的时候身体会比较僵硬,晚上的时候会更疼些。”徐彪原本对林槿衣带着点抵触心理,然而在林槿衣说出他好几个症状的时候,自己也开始激动起来。 “对对对,怎么样,这病还有得治吗?你是不知道,我这一家老小全靠我一个人养活,我现在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得,眼看一家人就快要饿死了。” 林槿衣走到徐彪身后,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脊柱,有略微的侧弯。这人大抵是得了强直性脊柱炎,若是以针灸疗法来治,林槿衣下意识的看向桌上的金针。突然,林槿衣脑海里多出了一大堆她之前从未学过的人体穴位和施针技巧。 原来这就是那本医书的功效吗,居然让我直接学会了书里的内容——针灸,这金手指未免开的也太大了些,看来日后要将空间里的书都看上一看。林槿衣正想着,徐彪发现林槿衣久久没说话,也开始慌了起来。“大夫,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我没得治了吗。”林槿衣回过神来,连忙拍了拍徐彪得肩膀。 “不用担心,能治好,你现在的症状还不是很严重,只要扎上几针再辅佐上药物便好了。”徐彪听的一愣一愣的,只听明白了林槿衣说他这病可以治好,于是连连点头。 “那,那怎么扎,在哪儿扎?”林槿衣思索片刻,将徐彪带到了更里面的小隔间里,让他坐到了床上。 “就在这里,把上半身衣服脱了吧。” 林槿衣将布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挑选着一会要用到的金针,一转身却发现对方还傻坐着,问道:“怎么不脱衣服?” 徐彪闻言吞吞吐吐的说道:“你,你不还没出去呢吗,我现在就脱不太好吧。” 林槿衣不明所以地问道:“反正一会扎针的时候我也会看到,脱衣服也要害羞吗?” “噢——噢”见林槿衣理直气壮的样子,徐彪下意识地开始脱起衣服来,然而刚脱到一半他才将林槿衣的话琢磨过味来,连忙停下了动作,“不,不对啊,你一个女子怎么好为我扎针的。我记得这个医馆不是凌先生的吗?” 林槿衣皱着眉头,看徐彪还是一脸犹豫的样子忍不住威胁道:“不扎针的话,你的腰只会越来越痛,到时候一点重活也干不了了。更何况,在大夫眼里,病人是没有男女之分的。”在这个朝代虽然没有规定女子不能为医,但是会医术的女子却可以称得上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在这偏僻的余津郡,林槿衣还是独一份。 “行,行吧!你都不怕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徐彪心一横,将上半身的衣服脱了个精光。林槿衣心无旁骛地走上前,开始施针。徐彪看着林槿衣手中细长细长的金针,手掌心微微冒起汗来,然而当针真正扎进去那一刻,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疼。林槿衣看出了他的顾虑,出言安慰。 “放心吧,现在没那么疼。明天才是疼的时候呢。” “明,明天还要扎?”林槿衣点了点头,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金针,“一连扎三天,三天后你的腰疼就会有所缓解了,做转身动作也不会痛。”林槿衣说的认真,徐彪还是半信半疑的态度,毕竟他这毛病凌先生说没什么办法可以医治了。 “不会给我扎坏了吧,那我可是要去告你的!”徐彪试探性的说道,林槿衣又是生气又是委屈,正要说话。 “你们在干什么?”景煜在外边没看到人,然而一挑开帘子就看见林槿衣正和其他男人共处一室,林槿衣将徐彪的身影挡住了大半,但景煜还是看到了徐彪裸露出来的肩头,说出的话也带上了十分的怒气。林槿衣被吓的手一抖,差点把刚插进去的金针给拔出来。 “我在给他看病!”林槿衣转过身来,看到满脸怒气的景煜,又想到徐彪之前对自己种种的不信任,突然委屈了起来,一颗心就像是在酸水里泡着,景煜看到林槿衣眼中似乎带泪的模样,仿佛自己敢再说一句凶她的话,下一刻眼里的泪珠就要哗哗的流出来。而下一刻随着林槿衣的动作,徐彪身上的金针也露了出来,见状景煜的怒气便化成了灰,那点子醋意也消失了大半。 景煜知道自己误会了,轻声道:“嗯,我知道,我没打扰到你吧。”林槿衣摇了摇头,独自平复着心情。 “那好,那我在外边等你,你让我去做的事情我已经弄好了。”林槿衣又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景煜见状便离开了小屋。 “那个,没啥事吧?”徐彪小声说道,生怕林槿衣一个不顺心,就把手里的金针尽数插进他身体里。 “能有什么事?”林槿衣嘴上说着没事,却意识到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对她这个女大夫的看法,却无法不在乎景煜的,想到如果景煜也不能理解自己,心里就是一阵烦闷。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林槿衣才将徐彪身上所有的针都拔了下来。徐彪下床走了两步,“好像还真有效果,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 意外之喜 “嗯,这是药方子,你拿去外堂抓药吧,一日服用两回,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找我施针。”徐彪连连点头,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然而一出去看到坐着的景煜,脸下意识地就板了起来,一溜烟的逃了。林槿衣随之出来,看了景煜一眼没说话,转身去找了一碗米酒回来,这才坐在桌前给自己的金针消毒。 “怎么不和我说话了?不想知道我给你找来了一个什么样的病人吗?” 林槿衣顿了顿,抬起头迎上了景煜的目光,“先不说这个,你是怎么看待女子行医的?” “没有看待这一说,无论是谁想要做什么,只需要遵从他的内心就好,何必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如果真要我来评判的话,我甚至觉得女子为官也是未尝不可的。至于...”景煜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至于我刚才的失态,也仅仅是因为某种个人原因,并不是我对女子行医有所偏见。” “好吧,谢谢你。”林槿衣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景煜对男女没有偏见的想法上,她万万没想到出身富贵之家的景煜竟然出奇的拥有男女平等的思想,这放在现代也是难得一见的。景煜笑了笑,没有再说些什么。 “那,那你出去这一趟找到什么病人了?” 景煜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红木牌子来,林槿衣接了过来上面刻一个薛字。 “这是什么意思?” “薛家是余津郡有名的富商,家主年过半旬膝下却只孕有一女。”林槿衣嘴角抽了抽,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形成。 “你该不会是让我去治一治这个家主的不孕之症吧?”景煜一下子楞了,脸色也古怪起来,林槿衣见状知道自己这是猜错了,尴尬的低下头,“你,你继续说。” “病了的不是他,是他的女儿。薛掌柜没有儿子,故而将这个女儿当作了儿子来养,会带她出来与人做生意。然而这一个月,薛掌柜的女儿却突然闭门不出,与此同时薛家也张贴出告示,募集神医。” “这么说,余津郡现在没有一个能治好他女儿的大夫?” 景煜点了点头,说道:“薛家不止有钱,名声还颇大,如果你能治好她女儿的怪病,那这医馆也不愁没有生意了。” “试一试吧,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我眼前,我可不能让他溜走了。” “今天不早了,明日我再陪你去这个薛家看看。”林槿衣没有拒绝,让景煜跟着也多了一份保障。很快便到了晚饭时间,阿木破天荒的邀请他们留下来一起吃饭,林槿衣欣然应允。 “那,那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做饭。”阿木转身就要走,林宁亦步亦趋的再次跟了上去。 “阿木这孩子也是苦了他了,人还不大,就要独自承担起养医馆的压力来。”景煜听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已经是很好的了,起码不用再受战乱之苦。”林槿衣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覆盖在景煜的手上。 “等我们回到京城,一切都会好的。” “嗯。” 阿木走进厨房,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个小跟班,“你怎么也进来了,厨房烟气重,你快出去。”林宁摇了摇头,坐到了灶台前熟练的点着火。 “我在家时也经常帮阿姐做饭的,阿木哥哥不用担心我会添乱。” 阿木苦笑了一下。,说道“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小孩,还烧过火。”林宁笑了笑,继续帮阿木打着下手。过了一会,阿木见林宁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不禁用自己手中的木棍捅了捅林宁的胳膊,“你不觉得跟我在一起无聊吗?”林宁抢过阿木手里的木棍,折断之后扔进了火堆里。 “我从小就没有朋友,更何况阿木哥哥会的东西很多,所以我很喜欢和阿木哥哥在一起玩的。” “是吗,你是第二个夸我的人。”阿木眼中映射着火光,看不出情绪。 林宁问道:“第一个是你爹?还是你娘?”阿木摇了摇头,“都不是,是师傅。我是被师傅捡来的,我也不记得我爹娘的样子了。”阿木的语气低落下来,林宁想了想站起身,学着往常林槿衣哄他的样子,在阿木头上拍了两下。“别伤心。”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是我阿姐捡来的。但是她不知道我已经想起来了。不过就算这样,我也当她是我的亲姐姐。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哦。”林宁伸出拇指,然后将阿木的拇指和自己对在了一起,“这样你就不能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了。” 阿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你姐姐,确实很好。” “我知道,所以我不想让她担心我。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完成心愿,找到你爹娘的。”阿木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锅里的水却在这个时候翻滚了起来,林宁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阿木顿了顿,没再说话只是将手边的菜递给了林宁。 托林槿衣的福,医馆今天开了张,餐桌上也见了点荤腥。 “林姑娘还真是让老朽刮目相看啊。”阿木将今天遇到徐彪的事情说给了凌先生。凌先生称赞道:“徐彪的病情我是知道的,很是棘手,没想到林姑娘妙手回春,竟然还精通针灸之术。”林槿衣知道自己是占了空间的便宜,不愿多言,谦虚的回了凌先生几句便转移了话题。 “不知道林姑娘打算在老朽这医馆呆多久。”林槿衣也不知道具体的日期,于是看向景煜。 “不超过两周。我们便回离开余津郡。”景煜话音刚落,当啷一声,阿木手里的筷子掉了一根。阿木匆忙道:“没,没事,我手抖了没拿稳而已。” “放心,在走之前我会尽力治好凌先生的失忆之症的。这样日后医馆的日子也会好过些。”一顿饭吃下来,几人各怀心思。天色渐晚,医馆地方本就不大,林槿衣便张罗着要回客栈。 “阿姐,我想留在医馆睡,可以吗?”林槿衣觉着左右这几日也是医馆客栈两头跑,住在医馆也没什么不方便,只是…… 结下因果 “小宁想住在这里我是没什么意见的,可是凌先生这里未必有地方可以住啊。” 林宁抬眼悄悄地看向阿木,阿木别扭的清了清嗓子,“林,林宁可以和我在一起睡。” 林槿衣知道阿木本性良善,很是放心的将林宁交到了阿木的手上。 “那也好,不然让小宁天天跑来跑去也怪累的。”阿木握着林宁的小手,木讷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去了,明日再来。”林槿衣和景煜一前一后出了医馆,迎着月光在街上漫步,“今儿个的夜景可真美啊。” 景煜点了点头,脱下外氅披到了林槿衣的身上,“更深露重,别着凉了。”林槿衣心里一暖,说道:“对了,那个江荣最近怎么样了?” “陶恺手里有了证据,人也硬气了起来,给江荣找了不少的麻烦,也逼得他放了点粮食出来。”林槿衣冷笑一声,“这个江荣,大难临头了却还是想着如何压榨黎民百姓。” “他会遭到报应的。”看着林槿衣依旧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景煜突然不假思索地说道:“大不了我便亮明自己的身份,逼他放粮。”林槿衣刚想应和,这个办法用来多么解气,却突然想起书中的一段描写。秦相不满景煜手握重兵,动摇了他在朝中的地位,于是趁景煜与朝廷失联之时,派出杀手暗杀。 “不行,不行,那样的话坏人也知道了你的位置。现在你身边只有一个青鸾,若是遇上敌人太危险了。”景煜定定的看着林槿衣分析着利弊,眼中浓墨翻滚着看不出情绪。 “你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林槿衣的话戛然而止,景煜怎么可能会有考虑不周的时候,除非是在诈她,林槿衣背后立刻生出冷汗来。 “我都是瞎猜的,瞎猜的。” “到了,时候不早,该休息了。” 林槿衣用余光瞟了一眼景煜,见他眉眼依旧淡然,才觉得没那么紧张,“那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林槿衣匆匆脱了外衣,像是后面有狼撵着她一般,嗖一下就钻进了被窝里背对着景煜。景煜轻笑一声,也和衣躺在了床上。 这一夜,林槿衣睡得并不安稳。因着那晚和景煜说的话,林槿衣便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她又变成了那个背叛景煜的人,被景煜知道了于是要亲手杀了她。眼看着景煜手中的剑就要没入自己的胸口,林槿衣突然惊醒了过来,“不,不要!我没背叛你!”林槿衣一睁眼,就看到景煜的脸就停在自己床边,心脏骤然一疼眼泪也流了出来。 “别害怕,你只是做噩梦了而已。”景煜伸手轻轻拍着林槿衣的后背,林槿衣深呼吸了好一会,才从被杀的恐惧中缓过来。 “我没事的。”林槿衣坐了起来,有意避开景煜的手。晚上的梦让林槿衣心有余悸,就连前往医馆的路上也同景煜保持着距离。景煜察觉到林槿衣的不对劲,自觉地跟在林槿衣的后面,想到林槿衣惊醒前说的那句话,景煜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阿姐,你来了啊。”林槿衣到医馆的时候,林宁正啃着阿木给他的红枣干。两个人显然相处得极好。 “嗯,没给你阿木哥哥添麻烦吧。”林宁用力摇了摇头,“没有,我可乖了,睡姿也很好的。”林槿衣扯了扯嘴角,强烈怀疑林宁是在暗嘲她睡觉姿势不好。 “你来的正好,徐彪早就在里面等着你了。”林槿衣点了点头,将手洗干净后进了小屋,不曾想景煜也跟了进来,“你怎么也进来了?” 景煜扫了徐彪一眼,在角落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回道:“怕你有危险。”林槿衣看着徐彪虽然一脸的憨样,但也却是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便同意景煜留了下来。 “昨天夜里感觉怎么样?腰还疼吗?”徐彪畏惧着景煜,一直不敢同林槿衣说话。直到林槿衣主动问他,他忙不迭的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这是我这发病以来睡的最好的一觉了。神医啊!”徐彪说着说着激动起来,牵动了腰上的金针,一股钻心的痛让他又呲牙咧嘴起来。林槿衣批评道:“好好说话,动什么?既然你觉得我治的这么好,就多跟邻居们宣传一下。” “行!没问题。”半个时辰过去,林槿衣为徐彪施完了针,自己也因为一直站着而有些脱力,“好了,你走吧,明日再来最后一趟就行了。”徐彪应了一声,高兴的走出了医馆。许是徐彪的宣传真的有了点效果,他走后没多久,就又来了几个病人。也只是营养不良或是受了风寒这类的小病。 滴水汇成江河,吃饭的时候,林槿衣居然也分得了二十两得银子。 “这几天买药的人也多了些,再加上有了看病的人,着实挣了不少的钱。”阿木说着,往林宁的碗里夹了一块肉。 “既然如此,阿木可以拿着这些钱给自己和凌先生再置办点衣裳。”林槿衣瞧着阿木身上的衣服极为的不合身,一看就是穿了三四年的,补丁打着补丁,袖口都洗到发白的模样。 “等你们走了,医馆也会变成以前的样子了。现在还是省着点比较好。”被阿木这一提,林槿衣也发愁起来。如果他没猜错凌先生的失忆,是因为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这是不可逆的,只能适当缓解。林槿衣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本医书来,“这本书上记载了针灸之术,如果你能把他学会的话,自然不用担心医馆的事情。” 书里的内容她已经融会贯通,再留这本书在手里也是糟蹋,不如留给阿木,至于能否学会也要看阿木自己的造化了。 “这...”阿木的直觉告诉他这本书一定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林槿衣又劝道:“收着吧,相逢即是缘,也许将来你也能帮到我们呢。”阿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宁,想了想,接过了林槿衣手里的书。 新的机遇 “这个恩,我记下了,日后我一定会报答于你的!”林槿衣直到阿木有天赋也能吃苦,但就是心思重,只是笑了笑,并没想着以后真让他报答。 “这饭也吃完了,我们去那个薛家看看吧。”林槿衣提议道。 “好。”林槿衣和景煜走后,阿木一个人对着手上的医书发起了呆。上面的文字他都认识,结合在一起竟让自小饱读医书的阿木也觉得晦涩难懂,幸好旁边有图解加以辅助,才勉强能看懂一点。 “怎么了,你是觉得阿姐给的东西不好吗?”林宁的声音带着点委屈。 “不是,特别好,好到我觉得我配不上。”在阿木心里,她们两个只是萍水相逢,因为一点利益而聚在一起的陌生人而已。而对方却给了他如此重礼。 “怎么会,阿木哥哥最厉害了。阿姐能把这书给你,肯定是认为你能学会的!阿木哥哥长大以后肯定也是一个神医。” “神医不敢当,我只希望能护住我想要护住的人。”阿木抬起手,轻轻的摸了一下林宁的头发。很软。 另一边,景煜已经带着林槿衣来到了薛府,林槿衣感慨道:“不愧是富商,门口还放了两个大貔貅。”门口的护院见有人靠近,立刻走了过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 景煜掏出了那个小木牌,递给了其中一个护院,说道:“我们是来为薛家小姐看病的。”那护院看了看木牌,招呼另一个人进去通报。过了一会,便从门口又走出来一个人。 “你们两个,随我进来吧。”两人被带进了薛府,院中假山林立,花香满院,青石子路一直通往大堂。 “老爷,这就是昨天说要来看小姐的那个大夫了。”薛贵放下手中的君山银针,抬起头打量着二人,“怎么是两个人,难不成阁下看病还需要一个女子来帮忙吗?” 林槿衣的火气蹭一下子上来了,刚要说话就被景煜拽了一下,景煜抢先说道:“薛老板有所不知,我才是打下手的那个人,真正给薛小姐治病的是我身边的这位林姑娘。”薛贵刚抿着茶,被景煜的话一惊,一下子抿下去了一大口热茶。 “咳咳咳——你说什么,你说她才是大夫?”景煜点了点头,“信与不信,薛老板一试便知。”想到自己姑娘的病本就不愿意见人,再看到上门的是个女医,薛贵当下就起了要把人轰出去的心思。 “给我把他们——”然而薛贵在撞上了景煜的眼神后,后半句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薛贵常年混迹于官场与商场之间,对危险异常的敏感,而面前之人带给他的压迫感,比他第一次见到江荣江郡守有过之而无不及。薛贵甚至打心底里觉得,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于是将自己的话生生的转了个弯,“把他们带到小姐的房间去!” 管家等在一边,差点没摔了个趔趄。本来听老爷前半句的意思,他都准备好将这二人轰走,然而老爷的态度居然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得——得嘞。” 薛贵走在前面,管家领着林槿衣和景煜两人跟在后头。绕过前面的大堂,两人被带到了后边的厢房外。院子外种着一棵大桃树,正是盛开的时候,桃花飘飘扬扬落满了整个院子,树下还扎了一个红木秋千,院子的摆设极为雅致,一看便是女子的闺处。 “看来你们小姐是个温柔活泼的人。” 听了林槿衣的赞赏,管家反倒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以前小姐活泼好动,常常在院子里荡秋千,还会摘花酿酒。可是自从生了病,小姐是连屋门也不愿意出了。” “你们小姐的病,可是在脸上?” 管家连连点头,“没错!您是怎么知道的?老爷对此介意的很,那些给小姐看过病的人,老爷都是让他们守口如瓶的。”林槿衣笑了笑,说道:“我也是女子,怎么能不理解女子的心思。”这时候门突然被人打开,林槿衣凑过去看,却没想到一只花瓶从里面飞了出来,摔倒地上碎片四溅,景煜眼疾手快的将林槿衣拉到自己的身后。 “哎呦喂!小祖宗你别伤着自己。”薛贵一边说一边退了出来,衣服也是凌乱不堪。“你没事吧?”林槿衣看着地上的花瓶碎片,又看到景煜手指被碎片划出的伤口,瞪了薛贵一眼。 “没什么事,小伤而已。” “实在是对不住了,小女这病后脾气确实有点大。”薛贵道了声歉。 “你在这里等着我。”林槿衣不听薛贵的解释,自己便闯进了屋里。 “你是谁?给我出去!”薛涵意识到有陌生人进了屋,更加的恼火起来,随手又将手边的镇纸给扔了出来。“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不想治病了吗?你知不知道你爹因为你,日夜操劳头发都白了。”薛贵有没有因为她日夜操劳林槿衣不知道,薛贵的头发白了倒是真的。薛涵一听不疑有他,果然冷静了下来,起码不再乱扔东西了。 “你走吧,我的病是治不好的,那么多人都没治好,你见了我也只会笑话我而已。” 林槿衣轻哼了一声,反而向薛涵靠近。“他们又不是我,他们治不好不代表我也治不好。”林槿衣想了想,又说道:“更何况你我都是女子,你不用有其他的心理负担。”薛涵没有说话,却也没有阻止林槿衣靠近的行为。林槿衣一直走进里屋,才看见床上坐着的薛涵,蓬散着的头发遮住了脸。 “你好,我是林槿衣。” “...薛涵”见薛涵没有排斥自己,林槿衣索性拉了一张凳子坐到了薛涵的旁边,薛涵立刻警觉起来,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你别害怕,不看到你的脸,我又如何治病呢?你放心,我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想法的。”当林槿衣真正面对病人时,语气也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即使得不到薛涵的回应,林槿衣也只是耐心的等待着。过了许久,薛涵一点点放下了双手。 “放心,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的。” 春心萌动 林槿衣轻轻揭开面纱,薛涵的脸也一点点露了出来,林槿衣的心也越来越往下沉。薛涵的脸伤得比她2想象的还要严重,黑褐色的突起几乎遍布了薛涵的大半张脸,时不时还有脓液从中涌出,同剩下的小半张白净的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 见林槿衣不说话,薛涵刚升腾起的希望又破灭的一干二净。“你快走!离开我家!”林槿衣回握住薛涵的手,不让她胡思乱想,急急说道:“你这个病我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还是有七成机会的,让我试一试好吗。”薛涵破罐子破摔似的没在反抗,反正她已经习惯天天喝那些苦药的日子了。 林槿衣掏出布包,里面的金针暴露在薛涵的眼前。 “这,这是什么意思?” 林槿衣起身拿来蜡烛,利用高温给金针一根根消毒,“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脸应该是中了毒,这也是为什么你的脸久久不能愈合,一直处于溃烂的原因。而针灸能把你脸上的毒给逼出来。” “不过毒血排出的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疼,不知道你能不能...”薛涵的手死死攥着衣服,直到指尖发白,林槿衣的治法她闻所未闻,或许真的可以?薛涵内心挣扎了好一会,才说道:“没事的,只要能治好我的脸,我受的住。” 确定了薛涵的想法,林槿衣才将金针缓缓插入薛涵的穴位之中。没一会,薛涵的脑袋便被林槿衣扎的像个刺球一样,脸上的伤口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脓血不停的往外冒出。 薛涵紧咬着下唇,显然承受着不小的痛苦。林槿衣等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将金针一点点拔了出来,“过犹不及,今天就先进行到这里吧。”林槿衣取来一盆清水,小心翼翼地拭去薛涵脸上的脓血。薛涵试探性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好像...好像那些脓包消下去了一点?”林槿衣点了点头,那本医书记载的针灸之术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薛涵愣住了,下意识的想要照照镜子,却又怕只是自己的幻觉,林槿衣打算让她单独呆会,便走出了房间。 薛贵见林槿衣在薛涵的房间停留了不短的时间,觉得此事有门,望眼欲穿的在外边等待着,见林槿衣出来便立刻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小女没有抵触吧?” 林槿衣摇了摇头,“我已经给她针灸过一次了,颇有成效,不出五天我就能将薛小姐脸上的毒全部拔出。过后薛小姐只要加以调养,容貌救能恢复如初了。”薛贵大喜过望,激动的热泪盈眶。 “不,不对,你说小女是中了毒?不是沾染上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吗。”林槿衣一个现代人自然不相信那些鬼怪之说,更何况薛涵的伤明明白白就是毒药所致的只不过这下的毒也并不常见罢了,不过结合薛贵富甲一方的身份便也不难理解了于是解释道:“这就是中毒,与其考虑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薛老板不如想想自己得罪了什么人,我估计这个人还是非富即贵的那种。” “这怎么可能呢,我做生意都是本本分分的,就算在价钱上和人起了争执也不至于害我家到如此境地啊!”薛贵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脸倏一下子白了。林槿衣知道这是人家的家事,便没有再多言,只是留下了一张祛毒的药方,并承诺自己明天还会再来。薛贵让管家取来二十两银子作为定金,便匆匆离去了。 出了薛府,景煜像是有了心事一般,完全不像林槿衣那般高兴。 “怎么了,你是担心我治不好薛涵吗?” 景煜听后笑了一下,“怎么会,我还不曾见过你做什么事失败的样子呢。” “那你皱着个眉头,在想什么?” “我在想给薛涵下毒的人,会不会是江荣。”林槿衣心想怎么哪里有坏事哪里就有这江荣的影子? “为什么?你打探到他们两个有仇?”景煜摇了摇头,说道:“算不上仇,只是薛涵曾经容貌过人,坊间传言江荣一直有想要把薛涵纳妾的想法,薛贵自是不愿意,甚至有一次将江荣派来上门提亲的人扫地出门。这件事情过了没多久,薛涵便闭门不出了。” 林槿衣听的一愣一愣得,不明白景煜只是出去了一下午的功夫,怎么了解了薛家的这么多事情,说道:“虽然江荣很可疑,可毕竟没有证据,想来薛贵就算怀疑到了江荣头上,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江荣他既然敢做,那我也不介意让他再多上一个敌人。你只管治好薛涵,薛贵与江荣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好。”林槿衣这才发现景煜并非像她想象的那样是个只会动武的将军,景煜的心思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林槿衣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要问景煜现在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可有怀疑她是别人派来的奸细?但这个想法很快便被林槿衣抹去了。 回到医馆的时候,阿木正站在柜台后边学习着那本医书,甚至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银针在自己身上实验。林槿衣知道没有空间的辅助,想要学会其中的针灸之术自然要付出不小的努力,便也没去阻止阿木。一直在医馆呆到了深夜,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后,景煜和林槿衣又结伴返回了客栈。 走着走着,想到未来将要面对的一切,林槿衣不禁心生感慨道:“如果江荣不在了的话,这余津郡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景煜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林槿衣问道:“如果江荣入了狱,你就会留在这里了吗?”林槿衣第一反应便是这怎么可能?就算江荣入狱,她还是要陪着景煜回到京城,然后让陆清漓帮他打败蠢蠢欲动的东襄国。 “咳咳我,我应该不会。”今晚的月光有些暗淡,也导致林槿衣并没有发现景煜的眼神在听到她的话后有所改变。 “为什么,当初你离开村子,也只是因为村子被毁不得不出来。现在你在余津郡找到了存身之地,为什么还不会离开?” 计划成功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林槿衣想了无数种借口,却又被自己一一反驳。说自己是为了钱?可自己又在这里努力挣钱,丝毫没有要靠景煜的意思。说自己无家可归?可自己又找了个医馆谋生。林槿衣不禁想起上一次被人质问为何要留景煜在身边的时候,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说道。 “因为你是我夫君啊!我不和你在一起,我和谁在一起?”景煜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回答,楞了好一会。然而话一出口,林槿衣不禁又后悔起来,毕竟他们并没有真正拜堂成亲过,这个借口深究起来还是很勉强。就在林槿衣想着如何再为自己的行为找补的时候,景煜突然说话了。 “夫人说得对。” 林槿衣的大脑一下子变得一片空白,最后连自己是如何走到客栈也忘记了。回到客栈后,景煜还如同往常一样,仿佛那句夫人只是她的幻想错觉,林槿衣有意提起,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在床上辗转反侧。 该死的,明明是我骗了景煜,我在这里脸红个什么劲,更何况他肯定也没把我说的话当成真的,他是将军,我只是平民,他要娶的是宰相的女儿,我算的了什么。 林槿衣躺在床上想了许多,那点雀跃的心情也在她的胡思乱想中一点点被浇灭。到了第二天,生活依旧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给徐彪和薛涵扎针,然后再回医馆继续坐堂,顺便帮助一下陷入难题的阿木。正当林槿衣和景煜坐在门口两两相望的发呆时,街上突然乱了起来。一群人向城门方向跑去,途中也不断的有人加入,余津郡一改往日的平静。 林槿衣问道:“是不是青鸾带着粮商回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涌向城门,林槿衣甚至看见了一些官兵。 “估计是的,现在外边很乱,你呆在医馆哪里也不要去,我去城门口看看。”林槿衣点了点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去了也只能添乱。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难道城门开了,咱们可以出去了?”一个商贩将一个奔跑的人拦了下来。 “没有没有,还是不能出去,但是外边有人要进来了,据说他们还带着可多的粮食嘞!”商贩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连忙叫上了家人也往城门口赶去。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离的近的百姓纷纷凑到了城门口,想要看看别人口中的粮食究竟在哪里。 “这余津郡怎么还不让近呢?不是说这里粮价高吗,我们可是特意拉来这五车的粮食啊。” “嘿,你们怎么也来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这好事能让你老黄一个得了去?”好几家被拦在城门外,粮商们纷纷嚷嚷吵个不休。 “东家,你看现在怎么办?”一个小伙计掀开轿帘,里面的人一身白衣悠哉的扇着手里的扇子说道:“能怎么办,我就说这是个圈套吧,大哥还非要叫我来。” “圈,圈套?”小伙计傻了眼。 “算了,虽然卖不到那么高的价格,但起码也能卖出去。直接打道回府更是亏本,且等着吧,自然有人来给咱们开门。”白帆坐在轿中不慌不忙,其余的商贩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纷纷抗议,守城的士兵顶着巨大的压力。 “江大人怎么还没传话?这里这么多人,究竟是放还是不放啊。”领队急得不行,不停的询问,不一会一边的小士兵跑了过来,喊道:“老大,江大人来了!不止如此,就连陶大人也来了。”领队的汗掉的更加的快了,连忙带上人去迎接两位大人。 “参见江大人,陶大人!这城门口聚集了...”江荣不耐烦的摆摆手,城里的探子早就将城外的事情告诉了他,“行了,我都知道了,有什么可说的。”领队尴尬的笑了笑,问道:“那大人,这人究竟要不要放进来?”还没等江荣说话,另一边的陶恺先出了声。 “放!怎么能不放,现在余津郡正值灾年,不正好缺少粮食吗,你说是吧江大人?” 江荣咬碎了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个是字。 “这下就不怕郡里那些粮店恶意抬价了,有这么多粮食在,他们岂敢再卖那么高的价格?”陶恺好不容易得势,言语间自然要多讽刺江荣两句。 “陶大人开心就好!”江荣气不过,长袖一甩,竟是径直离开了。领队看着离开的江荣也傻了眼,下意识地看向陶恺。 “看我做什么?开门放人!”领队连连称是,城门缓缓打开,一车又一车的粮食运进了余津郡。百姓们纷纷上前围观,有的甚至痛哭流涕起来。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啊。”“是啊,终于不用再忍受那些天价粮了!”白帆撩开车帘若有所思的听了一会。 “青鸾,计划进行的如何?”景煜在将陶恺叫到城门口后,便如约回到客栈与青鸾汇合。 “回主子,属下找来了四家粮商,他们对属下的话都是深信不疑带来了不少的粮食。”景煜应了一声,又问道:“那你觉得谁会是第一个突破口?”来时青鸾承诺余津郡的粮价超高,然而当这些粮商开始售卖时就会发现实际上余津郡根本承担不起这么贵的粮,那么粮商们就会面临降价还是直接离开的选择。 “属下以为,应当是白家。白家所派的这个小公子为人机敏,心地还算良善。” “好,那你有机会便将余津郡真实的情况告诉他吧。”当第一个降价的人出现,其余的人为了将损失降到最低,自然也会纷纷效仿,“还有,顺便调查一下薛涵中毒的事情,我怀疑这件事和江荣还有关系。”青鸾得了令,飞快的离开了客栈,景煜也随之回到了医馆。 “怎么样,事情进展的还顺利吗?”看到景煜回来,林槿衣立马迎了上去,景煜回答道:“目前还算顺利,那些粮食也已经进了城,现在就是等待他们逐步降价了。”听到好消息,林槿衣也高兴起来。 “太好了,总算解决了余津郡当务之急的问题。” 入住薛家 “嗯,到时候彻底处理完粮食的事情,我们也该离开余津郡了。” 林槿衣呼吸一窒,这些天来习惯了呆在医馆的日子,突然提起要离开的事情,倒是生出些许的不舍来,只是现在还不是她享受平淡生活的时候。 “我知道了,在我们走之前我会处理好薛涵和医馆的事情的。” 为了能让薛涵的毒尽快被去除,林槿衣早早赶来了薛家。这一次薛贵将她奉若上宾,连端来的茶都变成了上好的碧螺春,可见薛贵对这个女儿是打心眼里疼爱的。 “林大夫,您上次为小女施完针后,我瞧着小女脸上确实好了些,林大夫着实是妙手回春啊!”薛贵见到林槿衣,仿佛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拉着林槿衣问东问西。 “薛老板放心吧,虽然我不日就会离开余津郡,但是在此之前我定会将薛小姐脸上的余毒全部驱除的。”林槿衣给薛贵吃了颗定心丸,而后才走进薛涵的闺房。 这一次房间十分的干净整洁,薛涵手握一本书卷半倚在榻上,看起来精神甚好。见林槿衣进门,薛涵立刻放下手中的书上前迎接,说道:“林大夫你来了,我这正看着书呢。”林槿衣点了点头。 “看书也好,近日你不能出门吹风,正好看书打发些日子,只是也要有节制,不要伤了眼睛。” 说话间,薛涵坐到了榻上,林槿衣如法炮制的给金针消毒,再施针,这一次的疼痛更甚,薛涵鬓间的冷汗都流了下来。林槿衣想要转移对疼痛的注意力,也有心打探些事情,于是说:“薛小姐可知道自己是如何中毒的?”疼痛之下,薛涵想了好一会才说:“我也不知道,如果说有什么特殊的事情的话,那便是我在发病的前一天去灵隐寺烧了香,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适,只是那天灵隐寺并非只有我一人。” “直到第二天,我的脸才发了病,一个人找上我爹,说是因为他造孽太多佛祖惩罚下来,才导致自己的女儿被邪祟缠身,我爹对此也是深信不疑。”林槿衣紧皱着眉头,薛涵见状又说道:“林大夫是不是也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我爹怎么可能造孽太多,此事定是有人做鬼!只可惜,我却不知道从何查起。” “我自然是不信的,只不过调查此事还需要时间精力。”林槿衣随口说着,薛涵却是眼睛一亮,“林大夫有如此医术和智谋,定能查出我所中何毒,是何人所下。只要林大夫能帮我查清这来龙去脉,我愿付二百两的诊金给林大夫。”林槿衣本不想参与这背后的阴谋,打算为薛涵解了毒便就此了事,然而这二百两银子却让林槿衣开始动摇。 “我尽力,但如果不能查到的话,薛姑娘也不要怪罪于我。” “这个你放心!就算查不到,治病的诊金我还是会照付的”林槿衣收了针,再次擦去薛涵脸上的脓血,仔细观察了片刻后说道。 “既然如此,那在下可能要在薛府叨扰几日了,一是快点治好你的脸,二是我觉得你中毒之事和薛府的人脱不了干系。”所有人都去了灵隐寺,唯有薛涵感觉不适,林槿衣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便是薛府中有什么东西和灵隐寺里的东西发生了反应,才会导致只有薛涵一人中毒。 “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哪里会觉得打扰!我这就去知会爹爹,让他给你准备一间上好的屋子。”薛贵知晓此事后,为了方便,索性将林槿衣的房间就安排在了薛涵的旁边,二人同吃同住,待遇也是极好的,只是景煜得了消息后,却是愈发得看薛家不顺眼。 夜里,林槿衣不在客栈居住,便由青鸾接替了她的位置。景煜定定的看着床对面的青鸾,将青鸾盯得浑身的不自在。“主子,要不我还是去屋顶上护卫吧?”“不用,林槿衣让你睡在这里你便睡着。”景煜自己都没感觉出来,他说话时带着浓浓的怨念。青鸾尴尬的咳嗽两声,身体僵硬的躺在床上,心想。这林姑娘让我睡在这里哪是为了我好啊,这不是给我拉主子的仇恨呢吗。 “薛家的事情,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薛家小姐这边没查出来什么,薛贵这边倒是有点线索。曾经上门断言薛涵是邪祟缠身的那个算命先生,属下查到了他和江家的金钱往来。而且,属下还觉得这薛府里似乎有江家的暗探。”景煜听后皱起眉头,思索片刻。 “这件事,你只需要告诉薛贵便好,他若是连个奸细也查不明白,那也不要做什么生意了。”青鸾知道主子这是为林槿衣留宿薛家而不痛快,没再说些什么。 骤然入住到新的环境,身边也没有熟悉的人,林槿衣睡的也是极不安稳,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不断闪过和景煜相处的一幕幕场景,直到天光微熹,林槿衣也没能成功入睡,索性直接穿好衣服出了门。巧的是,林槿衣刚一出门便看到一个丫鬟端着一盆夜来香正要进薛涵的房间。 “等一下!你手里端着的是什么花?” 那丫鬟楞了一下,她虽然并不认识初来乍到的林槿衣,但是出于谨慎还是回了林槿衣的话,“这是夜来香,小姐素来招蚊子,这花正好可以驱逐蚊子。”林槿衣凑近闻了闻,此花开的甚好,正是香气浓郁扑鼻。 “这一段时间都不要在薛小姐房里摆这种花了。”夜来香香气太过浓郁,林槿衣想着薛涵不适合长时间呆在这种环境下,然而那丫鬟却不领情,眉毛一立。 “那怎么能行?你是谁啊,怎么连小姐的事都管,小姐可是吩咐我每日都要换上新鲜的夜来香的。”林槿衣本来就没睡好,此刻火气也蹭一下窜上了头顶。 “我说不能放就是不能放,这东西对你家小姐身体没好处。”谁料那丫鬟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反驳道:“你污蔑谁呢,我怎么可能会做出对我家小姐不利的事情!” 蛛丝马迹 林槿衣觉得奇怪,自己明明是在说花,这婢女为何要扯到自己身上去。两人争吵的声音并不小,也吸引了屋里薛涵的注意力,薛涵连忙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林大夫?发生什么了。”林槿衣看了那婢女一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明白。 “青儿,林大夫是薛府的贵宾,林大夫让你做什么你便去做,莫要顶撞,现在给林大夫道歉!”那婢女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向林槿衣行了个大礼,“是奴婢无礼,还请林大夫赎罪。”林槿衣摆了摆手,对方既然已经道歉,她也没必要再斤斤计较。 “既然林大夫说夜来香不好,那便换成从前的一叶兰放到我屋子里吧。”青儿愣了一下,飞快的用余光扫了林槿衣一眼。“是,小姐。”青儿站起身,抱着那盆夜来香迅速的离开了,林槿衣望着青儿的背影,陷入沉思。 解决完事情,薛涵便将林槿衣迎进了自己的屋子。这一次林槿衣才注意到薛涵的屋里摆放着许多的花花草草,甚至连卧房的窗台上也摆放着两盆花植。“薛小姐很喜欢养花?”薛涵点了点头,走到一株君子兰的旁边,掏出干净的手帕擦去叶片上的浮灰。 “看着这些花花草草生机盎然的样子,感觉自己也生出些活力来了呢。” “嗯,养花可以修身养性,也有利于你保持心情愉悦。” 聊了没多久,便有个丫鬟捧着一盆一叶兰进了屋,替换掉了薛涵屋里的那盆夜来香。薛涵随口问道:“怎么不是青儿来。” “回小姐,小青说她身体不太舒服,便让奴婢来替她换花。”薛涵点了点头,薛府对于下人历来宽容,她这个小姐也没那么多的架子。 “我听薛小姐方才说,卧房里以前放的是一叶兰,最近才变成夜来香的?”薛涵称是,林槿衣又说道:“那是什么时候换的?”薛涵想了一会,回答道:“好像有一个多月了吧。”见林槿衣面色凝重,薛涵想到了什么。 “林大夫是怀疑这夜来香有毒?可是这换花的事情却是发生在灵隐寺之前的。而且,这花每两日便会换一盆新的,难不成...”薛涵突然想到了她最不愿意相信的一种情况。 “或许就是我们想的那样,薛家有人要害你。至于和夜来香有没有关系...我只是猜测而已,毕竟这单独的一种香气或许没毒,但是两种香气聚在一起可就不一定了。而且你脸上的毒,是一种持续性的,也就是说在你的附近一直有引发你身上毒性的东西。” 薛涵的脸逐渐发白,“我记得,你当时是拜了佛像后便出现了不适吧?” “没错,当时烧香的时候我就觉得脸上有些痒。”话一出口,薛涵便意识到了什么,再结合林槿衣的话,“你说会不会是灵隐寺的香和夜来香发生了反应,才会导致我中毒。”林槿衣也正是这么想的,两人一拍即合。 “换花的事情是青儿提出来的,她说这花香气宜人,有助入眠。看来我中毒这件事和青儿脱离不了干系。” “现在夜来香换了下去,你的脸也在逐渐变好,想必这幕后黑手肯定不会再坐以待毙,接下来只要看着青儿,她自然会露出马脚来。”薛涵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计划。林槿衣施完针,便决定去医馆一趟。到了医馆,林宁依旧腻在阿木的身边,见到林槿衣前来,阿木显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挡在了林宁的身前。林槿衣同阿木说了会话,便发现阿木对针灸的了解又精进了许多,阿木对医术的天赋比她想象的要更高,也不枉她将这本奇书交给阿木。 “那小宁,阿木我就先走了。过两日再来看你们。” “好,阿姐再见。”见林槿衣要走,阿木这才把林宁从自己身后解放出了,林宁走到林槿衣身旁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阿木看着林槿衣离开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林宁瞧见后又重新握住了阿木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意识到自己安慰的话都是那么的苍白。林宁知道阿木哥哥这是不想让自己离开,然而他的去留却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更何况他也不能就这样离开阿姐。 林槿衣本想就此回到薛府,然而愣神之际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了客栈门口。 “罢了,好像也好几天没看见景煜了,顺便也说一下薛涵的事情,万一对扳倒江荣有帮助呢?”林槿衣在客栈门口站了好一会,才抬脚进去。林槿衣站在房门口,想到景煜在里面不知道做着什么,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紧张感。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门,面前的门率先被打开了,就看到青鸾背着一只手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 “林姑娘?”青鸾一看是林槿衣,身后握着暗器的手也放了下来。林槿衣尴尬的笑了一声,进了屋子,这才发现景煜并不在客栈,正纠结着要不要问景煜的下落,青鸾像是知道了她的心思一般,说道:“主子他去找白家的小少爷了,说是要商讨降低粮价的事情。” “嗯,那现在城里的百姓都怎么样了?” “那些百姓见新来的这些粮商也都卖那么高的价格,便自发的聚在一起请求粮商们降价,因着不是江家的店,官兵自然也不会去管,现在这几个粮商可都是愁掉了头发呢。主子这一次去想必一定能说服白家的人,这样,就不会再有百姓吃不上饭的情况了。” 林槿衣知道余津郡粮食问题彻底解决的那一天,也是他们离开的那一天。林槿衣又将薛涵中毒的猜测告诉了青鸾,青鸾回复道:“林姑娘放心,只要薛家能和陶大人联起手来对付江荣,不怕他再祸害余津郡的百姓。林姑娘只管治好薛小姐,其余的事情属下自然会查个明白的。”呆了好一会,也不见景煜回来,林槿衣暗自叹了一口气。 初知心意 “那我回薛府了,你好好照顾景煜吧。” “林姑娘不等主子回来吗?” 林槿衣哼了一声,“我等他做什么,该说的我已经和你说完了,等他也没什么用。”林槿衣说完,不顾青鸾的再次挽留,便离开了客栈。林槿衣低着头走的急切,然而一出客栈门口迎面便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对不起。”道歉的话刚说出口,头顶便传来一声轻笑,林槿衣一抬头便知道自己这是被戏弄了,于是白了面前这人一眼。 “怎么,不想看到我吗?” “哪有,景将军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和我见面。”这醋味满满的话从嘴里一出来,林槿衣自己也是一楞,景煜顿了顿,才说道:“你也没有告诉过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更何况不是你先斩后奏的要到薛府居住吗。” “噢噢噢。”林槿衣有些恼怒,甩开了景煜的手,“我要回薛府了,你继续忙吧。” “我送你回去吧。”林槿衣没理会他,径直朝着薛府的方向走去,景煜默默的跟在旁边。因为自己的那句话,林槿衣心里觉得别扭,竟是一路上也没有和景煜说上一句话,直到走到了薛府的大门。 “那个...你先。”林槿衣也不知道自己在同景煜别扭些什么,想必自己的行为在对方眼里看来也是十分奇怪的。 “我先回去,有事你会找我,对吗?”林槿衣见景煜抢了自己的台词,呆呆的点了点头。然而下一刻,景煜竟然直接拉住了她的手,一把将林槿衣拉入怀中,熟悉的气息瞬间围绕在自己的全身,林槿衣又是一呆。 “夫人不要再生气了。”景煜微微低着头,热气喷在林槿衣的耳尖,痒痒的。 “我,我知道了。”林槿衣的脸腾一下子红了起来,一把推开景煜,飞也似的跑进了薛府。薛涵的脸好了不少,也不会整日窝在房间不愿出门,此刻正好坐在池塘边赏着鲤鱼,一眼便看见林槿衣的奇怪行为。薛涵招了招手,示意林槿衣和她一起来喂鱼,林槿衣恍惚的走到了薛涵身边。 “林大夫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去见情郎了?”薛涵见林槿衣眼带桃花面含春色,便猜测道。 “什,什么情郎啊,只是一个朋友而已。”薛涵笑了笑,只当林槿衣是抹不开面子,“噢,原来是朋友啊。”然而林槿衣下意识地便觉得薛涵的语气不对,不依不饶的反驳道:“怎么,你还不信呢。” “林大夫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哪里说不信了,莫不是林大夫自己也不信只是朋友这个说辞?” “你...我”林槿衣支支吾吾的,一时间竟也说不清自己对景煜的感情,似乎并不再是曾经单纯的利益关系。林槿衣开始审视自己的感情,决定一直跟着景煜的目的难道仅仅是因为和东襄国的争斗,为了要还回空间吗?林槿衣想,这一切或许从景煜为了保护自己而深陷火场那天,就已经发生变化了。 只是,景煜现如今又是如何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呢,刚才又为何要抱住自己,是试探吗?想到这种可能,林槿衣的心没由来的抽痛了一下 “怎么了?”薛涵见林槿衣的脸色越来越差,不由得觉得奇怪,刚才不还是一脸娇羞的模样吗。 “没什么,我喜欢人家,人家却不喜欢我罢了,没准还怀疑我是要害他呢。” “虽然我没有什么情感经历,但我想什么事情还是要说开的好,或许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 林槿衣笑了一下,随后便转移了话题,薛涵也识趣的不再提及此事。“青儿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了爹爹,鱼钩已经放了下去,就看这鱼何时上钩了。” “也许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林槿衣大胆猜测着,而事情也确实如同她预料的那般。青鸾在与薛贵联手之后,便对青儿展开了跟踪,第二天便发现青儿偷偷溜出了薛府,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家胭脂铺面前汇合了。青鸾躲在暗处,直到那男子掏出一个纸包交给青儿时,猛然出手将二人拿下,绑回了薛府。 “薛老板,这人我也给你带回来了,有什么便问吧。”薛贵看着眼前五花大绑的二人,怒从心头起,啪一声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青儿,我问你!是不是你给小姐下的毒?”青儿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身体抖得如筛糠一般。 “冤枉啊老爷,我怎么会害小姐呢。”青鸾听了,将那包药粉重重摔在地上,“那青儿姑娘不妨解释解释这包毒粉?” “什么毒粉,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青鸾冷笑一声,直接蹲下身打开了那包药粉,右手掐住青儿的下巴,强迫她张开了嘴,“你若是不说,可别怪我把手一抖把这粉全到进你嘴里。”青儿瞪大了眼睛,呜咽着想要挣开青鸾的束缚,然而一个弱女子又哪里是青鸾的对手。 薛涵看着青儿求助的眼神,心底有些不忍,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林槿衣见状直接挡住了薛涵的视线,“如果受不了,那就别看了。”薛涵稳了稳心神深呼了一口气,对着林槿衣摇了摇头。青儿见连薛涵都弃自己于不顾,一咬牙将那点事情都说了出来。 “老爷,小姐,青儿是被迫的啊!都是这个人,拿青儿的家人威胁我,若是我不照着他说的去做,他便要杀了我全家。”见青儿招了供,青鸾便放开了青儿,青儿连磕头,直到额头冒血才停下来。青儿身旁的男人冷哼了一声,一直不曾说话。 “你倒是硬气的很吗,想来你也是不害怕这毒粉的” “哼!”毒粉只能毁人容貌,男人自然不觉得害怕,心里还想着只要自己打死也不承认,薛家拿自己也没什么办法。 “那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几时?”青鸾话音刚落,咔的一声边折断了男人的右臂。 “啊——”男人疼的脸色发白,紧咬着牙关,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解决与分别 男人还是不说话,咬牙硬挺着,青鸾二话不说拎起了他另一条胳膊,又是一拧。 “我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青鸾没有理会,而是将手又放到了男人的脚腕上,用上了五分的力气。 “我只要再用些力,你的骨头可就碎了,从此以后可就变成了个废人。” 林槿衣说:“我知道你也只是个棋子而已,只要你说出背后之人,薛家自会饶你一命。”连打了几个巴掌后,林槿衣适时的给了颗甜枣。男人心下也开始动摇起来,手臂脱臼还可以接上,可是腿骨断了可就真的残废了。男人正想着,青鸾手底下又用了几分力气。 “我说!我说!是江大人让我这么做的。” 猜想一旦被证实,剩下的事情众人自然也如同明镜一般。江荣因为求人不得,便生出了得不到便毁掉的想法,然而林槿衣的出现却打破了他的计划,于是就派男人出来再次下毒。在男人交代完一切之后,青鸾便一掌将男人拍晕了过去。 “薛老板,事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想必薛老板心中也该有所计较了吧。” 薛贵骤然知道真相,此刻也是气血翻涌,想到如果今日没有林槿衣等人在场的话,薛涵又会再次中毒,对江荣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好好好!害女之仇,我薛贵定然不会就此忘却,也定然不会放过江荣此等小人!” 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要依靠官府的商人,此前薛贵一直不愿意与江荣为敌,哪怕是江荣一直对薛涵虎视眈眈,他也只是一再的退让,然而这一次他却真正的意识到面对江荣,自己的退让只会惹来更多的祸端。而眼下有陶恺的帮助,以及暗地里景煜的助力,是推到江荣最好的时机,想明白此事之后,薛贵便同意了与陶恺的结盟。 有了薛贵的加入,陶恺在余津郡重新掌权,竟是以调查之名直接将江荣软禁了起来,并对外公布了江荣的种种恶行,包括那件故意破坏堤坝抬高粮价之事。于此同时,因为白家粮价降价,其余外来的粮商便也随之降价。那些原本跟随江荣的粮商,自知大势已去,也将粮价降到了正常价位,甚至为了摆脱恶名,不惜送粮,一时间陶恺名声大噪获得了众多百姓的支持。 “没想到,不过几天的事情,余津郡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薛涵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感慨道。这几天林槿衣一直窝在薛府为薛涵针灸,薛涵的脸已经好了大半,脸上原本溃烂的地方也已经生出粉嫩的新肉。“虽说事情爆发就在这短短几日,可实际上却是许多人在背后苦苦经营了许久才获得的结果。”林槿衣想到昨日见到景煜时,对方眼下的青黑,以及下巴处隐隐冒出来的胡茬。 “说的也是,余而且津郡的百姓早就对江荣积怨已久,幸好陶大人明察秋毫,总算把这个祸害关进了大牢。”听到薛涵对陶大人的赞美之词,林槿衣不禁为景煜生出些不忿来。 明明那陶大人一直胆小怕事,不敢涉险得罪秦相才导致江荣在余津郡如此猖狂。就连景煜将证据送到了他的手里,祝他一臂之力后,在向京上书之时,用的还是景煜的名义。这种事情余津郡的百姓自然不知,只拥护爱戴陶恺一人,然而京城之中承受秦相怨恨和怒火的还是景煜。这一切自然景煜自然没有告诉她,她从青鸾处才得知此事的真相。 “我要离开余津郡了,往后你只要按时喝我给你留下的药房。容貌自然能恢复之前的样子。”林槿衣心情不好,对薛涵说的话也冷了几分。薛涵眨了眨眼睛,将原本挽留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转身从身后的梳妆桌里拿出了三张银票。 “我知道林姑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这三百两一是感谢林姑娘治好我的伤,而是我对林姑娘的一番心意。山高路远,槿衣可要珍重自身。”薛涵淡淡笑着,眼中情谊不似作伪,林槿衣心下也生出一股感动来,回抱住了薛涵。 “我会的。” 林槿衣收了银票,出了薛府的大门,便看到青鸾正站在那里等着她,旁边停着一辆马车。 “走吧,我们去接林宁。”景煜挑开车帘,向林槿衣伸出了手,林槿衣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放到了景煜的手心之中。路上,林槿衣再次通过车窗观察这街上的景色,只是这一次路上不再有沿街乞讨的百姓,也不再有饿死街头的孤儿,淡淡的米香萦绕在鼻尖,林槿衣欣慰一笑,放下了窗帘。 “这些天,辛苦你了。” “还好。”景煜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林槿衣想了想,便坐到了景煜的旁边,把他的头扳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累了的话,就睡一觉吧。”景煜轻笑了一声,随着她的动作没有反抗。 “笑什么,不愿意靠的话就去靠硬邦邦的木板去吧。” “怎么会。”景煜这几日为了处理江荣的事,夜不能寐,此刻骤然放松下来,说了这三个字后竟然直接睡了过去。青鸾知道自家主子许久没有休息,马车走的也是异常缓慢,薛家到医馆这一小段路竟然也走了半炷香的功夫。 青鸾隔着车帘低声说道:“主子,我去将林宁接回来。”景煜眼睫微动,却没有理会,林槿衣只当景煜还没醒于是替他应了一声,“去吧。”听到是林槿衣回复自己,青鸾眉毛一挑没再说什么,跳下马车走到了医馆门口。 林宁眼尖一下子便见到青鸾,而后下意识地抓紧了阿木的手,阿木这才抬起头来。看到青鸾,阿木心里隐隐觉得不妙,但是还是强撑着说道:“客官想要买什么药?” “我不买药,我是来带走林宁的。你姐姐就在车上等着你呢。” 阿木没见过青鸾,于是看向林宁确认,林宁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分别的这一天终究是要到来的。 如梦如幻 “阿木哥哥,我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不要一看起书来就忘了吃饭,也要好好照顾凌爷爷。”林宁把自己的手从阿木的手心里抽开,阿木没有阻止,只是用力抓住了衣服的下摆。 “宁儿,你们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大概是京城吧。” “嗯,你等着我。” 林宁愣了一下,阿木说完便转身回了屋里。林宁这才反应过来阿木是要让他现在等着他,至于以后么...林宁想入了神,直到阿木的声音再次响起,林宁才反应过来。 “让你久等了,这个草叫银霜草,至于用处以后你姐姐自然会知晓。”林宁接过阿木手中的花盆,心里一酸,半是玩笑半是失落的说道:“怎得就阿姐有送别礼物,我什么也没有。” “这个是给你的,还望你不要嫌弃。”阿木手心静静躺着一个小木雕,是两个小兔子依偎在一起的模样。木雕并不是很精致,上面还依稀可见一些木刺,在看到阿木手上的伤痕后,林宁立刻明白这木雕是阿木亲手做出来的。“你做的我当然喜欢,我会好好收藏的。” “该走了。”青鸾见两个人在这里说个没完,于是出声提醒道。林宁心里有点酸涩,却还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走了,阿木哥哥再见。”随后青鸾便牵起了林宁的手。 “嗯,你等着我。” 听了这话,林宁心中一动,回头看向阿木,对方却只是站在原地注视着他。直到林宁坐上马车,阿木都没再说些什么。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林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从窗子里探出头来,“阿木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然而,医馆门口却已经没有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宁想让青鸾停下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那句话只是戏言而已,自己知道了阿木的真实姓名又能如何。想到此林宁便垂头丧气起来,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木雕,或许这是唯一能证明他们曾经有过一段过去的东西了。 “这是什么东西?”林槿衣知道林宁心情不好,于是有心挑起话题。 “这个,阿木说这是银霜草。他还说这草的用处以后你就知道了。” “银霜草?”林槿衣接过花盆,仔细端详起来。眼前这盆银霜草的叶片上有一层细细的绒毛,顶端是一朵青色的花苞,此外看不出什么奇特的地方,林槿衣只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是在哪里听到过,只不过阿木能送来,想必也不是一般的东西。林槿衣想着有机会便将这草放到空间里好生养着。 林槿衣又同林宁说了好一会话,景煜知道自己再装睡下去未免太过奇怪,于是装作悠然醒来的样子。 “嗯——林宁也上来了?” 突然听到景煜说话,林槿衣这才想起来景煜还一直靠在自己的身上,于是连忙站了起来又挪到了林宁的旁边,“你醒了,小宁上来有好一会了。” 景煜没说什么,只是坐正了身体,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青鸾,快点走吧,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到泾阳城?” “是,主子。”青鸾声音一落,林槿衣明显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起来。 “泾阳城?那是哪里,离京城近吗? “挺近的,我们先去一趟泾阳城,再回京城。” 林槿衣知道泾阳城这个地方,书中提及泾阳城内住着一位王爷,也是当今皇帝的弟弟——靖王。当今皇帝宋高哲是从前的太上皇钦定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太子,故而众位卿家皆认为太上皇对传位的唯一人选便是宋高哲,然而只有宋高哲自己才知道这太子之位,是他从自己这个弟弟手里抢来的。于是即使封了他靖王之位后,已然将他拘禁起来,生怕他私下建立自己的势力。只不过皇帝虽然有心拘禁,明面上还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说什么不愿意自己这唯一的弟弟去戍守边城云云,于是朝中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皇帝真正的心思。 然而景煜的身份实在太过尴尬,手握兵权背后却无世家撑腰,在皇帝眼里必是桀骜不驯的存在。林槿衣想了又想,努力想要回想起接下来书中发生的事情,却发现原本那些清晰的记忆不知道何时模糊了起来。 难道,我的到来已经影响了此书的命运了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莫名的,林槿衣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句话来。或许,在她和景煜纠缠的越来越深的情况下,她和景煜的未来也同样模糊起来。 “你去泾阳城,是为了什么?”景煜默默看着林槿衣神色变换,最终问出了这么一句,景煜犹豫了片刻,回答道:“去看一个人。” 林槿衣大惊,该不会真的那么巧吧,景煜还真的要去看那个靖王?林槿衣有心阻止,可这却并是她应该知道的事情,就这么说出口只会惹来景煜的怀疑,于是面上更是纠结起来,景煜看在眼里。 “你去过泾阳城?” “没,没去过。听说过,只不过对那里印象不太好。”林槿衣尴尬的回应着。 “嗯,别担心,你不会出什么事的。”林槿衣心道,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你非要作死的去看什么靖王。 青鸾驾驶着马车,日夜兼程地赶往泾阳城。原本在青鸾的计划中,只要走上一天一夜,便能到达泾阳城,奈何他却没想到车上还有林槿衣这个变数。经过了一夜的颠簸,第二天林槿衣终于是受不了了,捂着嘴冲出了马车,青鸾见状连忙停了下来,林槿衣跳下马车,跌跌撞撞的走到树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林姑娘晕车这么严重的吗。我看林宁还没什么事呢。”青鸾看向林宁,发现他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罢了,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你去猎些吃的回来。” “是,主子。”青鸾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作为影门七首之一,居然沦落到要去猎野味的地步。 野餐 “不过等朱雀他们见到这样的主子,想必也会吓一大跳吧?”青鸾这么想着,足尖点地,几个呼吸间便隐入了山林之中。 “还好吗?”景煜拿来一个水壶递给林槿衣漱口,清冽的水冲去了嘴里的苦味,林槿衣才觉得好了一些。 “晕车是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就好了。还有多久才能到泾阳城?”景煜闻言抬头看了看,估摸着时辰说道:“今天晚上应该就到了。” 景煜这么说时,是算上了留给林槿衣的休息时间,林槿衣却想着早点出发她也能早点解脱,于是对景煜说:“那我们现在便继续赶路吧,左右我也是要吐,还不如让马车再走快点,也能早点到泾阳城休息。” “不必。”景煜拉着林槿衣坐到了路边的一处大石头上,自己则去捡了果子回来,“我已经让青鸾去弄吃的了,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吃点酸果吧。”说完,景煜将摘来的酸果分成了三份,一份给了林槿衣,一份给了林宁,另一份则是用树叶包着放到了一边。 林间的野果酸酸甜甜,吃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林槿衣刚吐过东西正好觉得嘴里没味,一连吃了好几个酸果子。景煜瞧着林槿衣吃的欢快,鬼使神差的自己也拿起一个放进嘴里。 真酸。 “怎么了?”林槿衣眼尖的发现景煜忽然皱起了眉头,手里还拿着一个被咬过的青皮果子,是最酸的那种。 “没什么。”景煜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将那个酸掉牙的果子囫囵个吃了下去。林槿衣忍住唇边的笑意,从自己那堆里挑了一个红色最多的果子扔给了景煜。吃个果子的功夫,青鸾便拎着两只兔子走了回来。 “主子,这山野间也没什么吃的,属下猎到了两只兔子,便回来了。”青鸾怕景煜等的急了,连兔子脖子上的燕尾镖还没来得及取下就匆匆赶了回来。景煜点了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溪说道:“去把兔子处理一下,回来烤兔肉。” 青鸾应了一声,又兢兢业业地走到了溪边,掏出自己的宝贝匕首开始为兔子脱毛,边脱还边念念有词的说道:“不是我不珍惜你们啊,实在是主子的命令不可违抗,你放心,等回到了泾阳城,我一定将你们洗干净。再淬上毒,这样主子就不会让我去打野味了吧?” 林槿衣休息了一会,晕车的感觉也没那么的强烈了,于是也帮着景煜捡来木枝堆在一起。见木堆差不多成型,景煜掏出打火石将火堆点了起来。青鸾将兔子弄好,一回来便看见自家主子轻车熟路的点着火堆。见青鸾回来,景煜二话不说便将兔子接了过来,串到了一个长树枝上,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青鸾被景煜这一串熟练的动作吓呆了,愣在原地。 “青鸾,别楞着了,坐下来一起等着吧。”林槿衣邀请青鸾坐下,青鸾自然不敢,直到景煜也做了一个坐下的手势,青鸾才席地坐在了景煜的身边,犹豫了一下说道:“主子,要不然还是我来吧。” “不用,你以前也没做过这种东西吧。”青鸾听后心说,主子啊,我都没做过这种事情,怎么您看起来做的这么熟练啊。这时候林槿衣及时解释道:“之前景煜被我救回家的时候,在我家里吃过几次烤肉,所以还挺熟练的。” “原来林姑娘救了我家主子,失敬了。”青鸾站起身,向林槿衣行了个大礼,林槿衣摆了摆手,让青鸾不必如此。 纵使几人出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却也没有想到会有路边烤肉这一项,幸好车里还剩了几张咸饼,也能中和兔肉的寡淡无味。兔肉烫手,林槿衣下意识地将饼子从中间剖开,将兔肉塞了进去,俨然当成了肉夹馍来吃。 青鸾突然发现林槿衣的特殊吃法,喜道:“这个方法倒是好。”于是三人也是有样学样,也将肉夹到了饼子里。 “你们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吗?” “没有,虽然这个做法看起来简单,但是属下在京城里还朕真没见过有人这么做。” 林槿衣觉着自己突然嗅到了一丝商机,兴致勃勃地说道:“这个叫肉夹馍,当然我们手里这样的属于简易版,真正的肉夹馍是由外皮酥脆,内里松软地白馍里面夹上香醇可口的腊汁肉做成的,而且根据每个人的口味不同,还可以在里面加上青椒碎。馍香肉酥,吃起来可是回味无穷!” “听起来好香,阿姐我好想吃你说的这个肉夹馍啊。”林宁一边说,一边又吃了一大口兔肉解馋。 “属下也觉得这肉夹馍应当是很好吃的东西。”林槿衣连连点头,又看向景煜说道:“你觉得呢,你说如果我在城里卖肉夹馍,能不能赚上一笔?” “应该可以,这种新奇的东西大家都是很喜欢的。不过你也无需自己去做,只用将这方子卖给酒楼坐等收钱就好了。”林槿衣也觉得景煜这个办法甚好,毕竟她总不可能天天支个摊子,什么也不干光卖肉夹馍。想到到了泾阳城,自己又有了新的收入来源,林槿衣便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 吃完了兔肉,确认火堆已经彻底的熄灭后,私四人又回到了马车上。景煜还是不太放心的问道:“你确定你休息好了,去泾阳城也不是那么着急的。” “我确定,我确定,再不赶路的话,到了晚上路就更不好走了。”景煜见林槿衣说话中气十足,眼神发亮也不再劝说,青鸾一扬马鞭,马车又缓缓动了起来。 身后,两个黑衣人见马车离开便现出了身形。其中一人看着他们留下的火堆说道:“他们真是主子要找的人吗,怎么还敢在路边烤肉?”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远远的跟着,寸步不敢再近吗?”二人从余津郡一路跟踪而来,一直维持着最远的距离,若是没有马车印,早就跟丢了。 刺杀 “不知道。咱俩跟踪人的经验不是挺多的吗?”高的听了白了矮个子的一眼,“你懂什么,他们不是普通人!咱们若是再靠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咱们的任务就只是知道他们最后的目的地而已,至于杀他们那是后面人的事情。” “我懂了。”二人又再原地等了好久,这才重新顺着车辙印跟在林槿衣等人的后面。 想要挣钱的心念支撑着林槿衣,接下来的路程林槿衣也没有再发生晕车到呕吐的事情发生。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槿衣探出头去看着漫天的乌云,心情也压抑起来,这条路上安静异常,除了马儿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动静,林槿衣反倒觉得不安起来。 林槿衣轻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条路,太安静了些?”景煜依旧是一副老僧入定的做派,连眼睛都没睁开便说道:“是有些安静,就是不知道这安静下面究竟藏着些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人在跟踪我们?”景煜这回没回答,反倒是睁开了眼睛,敲了敲木板,林槿衣明显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更快了些。“或许有,不过我更希望我猜的是错的。”景煜自己一个人还罢,但是现在马车上呆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保护,如果真来了什么高手,他们是万万应付不了的。 林槿衣还想问,然而没想到变故来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快。一只冷箭咻的一声透过小窗直射了进来,死钉在厚厚的木板上。“趴下!照顾好自己!”景煜飞快的将林槿衣和林宁按到座位下,自己闪身飞出马车。马儿受了惊吓,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这一番动作下来,林槿衣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 车外,青鸾已经和数十个黑衣人纠缠起来,景煜先是将缰绳绑在了一棵树上,而后加入这场争斗之中。数十个黑衣人皆手握长剑,招招取人性命,景煜趁其不备绕到一人身后,一脚踢上了敌人的手腕,那人手一抖景煜顺势便将他手里的剑夺了过来,一个转身剑尖瞬间没入了那人的腹腔之中。 “主子,都是一帮喽啰而已,属下能对付。”青鸾一脚踢开试图抓住他脚腕的黑衣人,从树上一跃而下跳到了景煜身边。“不必,速战速决。”景煜话音一落,内力凝聚于剑上,剑尖所到之处如秋风扫落叶般,一时间竟无人能近身。 “大家一起上!”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所有人立刻围成了一个圆圈,将青鸾和景煜困在其中。看着这阵仗,青鸾反倒笑了,不再掷出手中的暗器,反倒是一动不动的蹲在了原地。黑衣人大喜,以为他们这是放弃了抵抗,于是众人一起冲了上来。 危急关头,景煜竟是闭上了眼睛,就在黑衣人以为此次任务如此简单的时候,面前突然有一道虚影闪过。景煜虽闭着眼,却能感受到周围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等到所有人运动一定的位置,一招平沙落雁,精准的割断了每一个人的喉咙。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呼吸之间,青鸾知道那些人也只能看到自己主子的虚影,更别提反抗了 “不——”一个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开口便是满嘴的血腥味,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着。再一看其他人,脖子上皆出现了深可见骨的刀口,还没等他继续反应,身体便瘫倒在地,每个人的死状都带着惊惧之色,眼睛瞪的极大。 “主子的武功又精进了。”景煜将手中的剑扔给了青鸾,“处理好,我们要快点回到泾阳城。”青鸾接过剑,只见剑身锋芒不减唯有剑尖沾上了些许的血,看着景煜杀了数十人后依旧衣不染尘的模样,青鸾不禁感叹自家主子有时候真像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这一批只是用来试探他们的工具,武力自然普通,但接下来的人可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青鸾深知这个道理,草草翻查了几人的尸体,便回到了马车上,将受惊的马儿安慰好。 “你,你没事吧?”林槿衣将景煜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发现对方除了眼睛有些发红,竟然是脸不红气不喘的,空气中明明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可这人竟然连血也没沾到一点,仿佛下去一趟只是吹了个晚风。 “没什么事,一帮小喽啰,夫人还担心我杀不了吗?”林槿衣这才发现,景煜眼中杀意不减反增,竟是愈发的变红,说话也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感觉。林槿衣来不及多想,直接伸手抓住了景煜紧握着的手。“你当然能对付得了,放心不会有人再来伤害我们了,放松。”林槿衣一边说,一边缓缓掰开景煜的手,将自己的手一点点放到景煜的手心。 “还记得我曾经在家里做过的冰沙吗?我觉得也可以卖给酒楼,又能挣上一笔。其实我会的菜还很多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觉得我自己也能开一个酒楼。”林槿衣轻声说着一些生活的琐事,希望能将景煜从那种偏执的心境中拽出来。“先在京城开一家总店,然后就是周围大大小小的城池,最好能在余津郡也开上一个。”林槿衣洋洋洒洒的说了不少,也不管景煜有没有反应。 “你大概不知道,制冰是官府看管的行当,私下里制冰可是违法的。”林槿衣下意识地反驳道:“不是吧,连冰都要管制,还有没有人权了。”而后看着景煜眼中一片清明,林槿衣这才反应过来。 “你好了?” 景煜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认真说道:“嗯,吓到你了吗?”林槿衣摇了摇头,景煜常年身处战场,那里只有遍地的尸骨残骸和被鲜血染红的大地,在那里生命从来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只是一把刀,一个数字而已。而景煜作为将军不但承担着莫大的精神压力,还要克制自己骨子里的良善,有见血失控的毛病也是正常的。 下意识的保护 “不过还好,起码我现在失控的时候还能分清敌我,虐杀的也只是敌人而已。”景煜淡然的说着,仿佛这是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情。林槿衣却从这其中察觉出一丝不对,开口问道:“现在?那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景煜半眯着眼睛,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那时候我还不是大将军,只是随父出征,初到战场的那一个月我并没有不适应,我知道死人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可是就在那一天,我和父亲被围困在一个山谷之中。”景煜听了下来,握住林槿衣的手又紧了几分。“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三天三夜,密不透风的山谷里血流成河,连空气都弥漫着血雾,呼吸间都是那恶心人的味道。三千士兵,逃出来的不过百人,甚至父亲也...” “从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变得敌我不分,上了战场见了血便无人能再近我的身,直到后来我遇见了我的师傅,他教了我一套清心决,让我可以控制自己。”这段往事,除了曾经亲眼目睹过的人,景煜没有和任何人分享过,如今面对林槿衣,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被他说了出来。 “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一切都在变好的路上,不是吗?”林槿衣没有把自己的手从景煜的手中抽出来,而是回握住了他的手,传递着她掌心的温暖。 青鸾害怕第二波杀手立刻跟上了,催动马车跑的飞快,车帘猎猎作响,车架也因为剧烈的颠簸一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林宁突然问道:“阿姐,这马车不会散架吧?”林槿衣见状伸手压着林宁的腿,以防他从座位上滑落下去。 “那倒不至于散架,不过有些损坏倒是在所难免的了。”一帘之隔,林槿衣都能听见马儿正喘着粗气,已有力竭之态。林槿衣心里也是颇为得紧张,手心都渗出汗来,马车不知道颠簸了多久,终于慢慢降低了速度,最终停了下来。 “主子,到城门口了。”青鸾知会了一声,便跳下了马车接受城门守卫的检查。没一会,便有一个士兵撩开车帘看了一眼,打量着车里的三人。 “行了,你们进去吧。”领头的守卫一声令下,城门缓缓打开,青鸾回到马车上,一行四人总算是相安无事的进了泾阳城。景煜见林槿衣紧张不减,于是出言安慰道:“放心吧,我们住的地方很安全,况且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泾阳城内动手。” “那就好,说起来我们难道不住在客栈吗?” “不,我们住在影门分部,山海楼。”林槿衣对影门这个地方有些印象,似乎青鸾就是影门中人,影门为了培养影卫而存在,里面高手迭出,行踪神秘,属于景煜的势力范围。这些事情林槿衣都是从书上得知,眼下自然不能显露出来,于是佯装疑惑的问道:“影门?那是什么地方?” 景煜回答道:“去了你便知道了。”林槿衣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车外的景色之中。泾阳城是个大城,就连街道都要比余津郡宽上一倍,虽然到了傍晚,却还能见到街上灯火摇曳,行人步履匆匆的景象。马车再一幢三层小楼面前停了下来,门口的摆设很是简朴,唯有门额上一个写着山海楼的匾额能证明此地并不是什么闲地。 暗红色的大门光滑异常,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林槿衣看着青鸾在门上慢慢摸索着,疑惑道:“这门明明都没有锁的,青鸾为什么不直接往里推?” “因为...”咔的一声,青鸾所摸的地方竟然冒出了一块突起,青鸾抓住那块突起顺势往外一拉,大门倏然被打开,只见门的背面竟然连接着数十只暗箭,借着月色林槿衣都能看到那箭头上泛着的冷光。景煜适时地解释道:“因为如果推门进去,那回立刻触发门上地机关,变成一个刺猬。” “怪不得那门外边做成光滑的,这样不熟悉的人顺手就推进来了。”林槿衣只觉得后怕,进了山海楼的院中也感觉那扇门背后都不是安全的。“嗯?青鸾怎么不进来?”林槿衣一回头,发现青鸾还在门后。 “先退后两步,他就能进来了。”景煜拉着林槿衣和林宁又往院子里走了两步,青鸾见距离已经足够远,手便放开了门上的机关,没了与之抗衡的拉力,弦上的冷箭嗖嗖嗖的放了出来,尽数扎在了门框上,箭头没入了大半,可见其威力不可小觑。 “...这是什么机关,还是一次性的,开门必触发?”景煜听了林槿衣的吐槽笑了笑说道:“没办法,这是他老人家的恶趣味。” 能被景煜称为老人家的能是谁?听景煜的语气,似乎对这人还很是尊敬。林槿衣正想着要不要问时,一个黑影突然从二楼的窗口一跃而下,跳到了景煜的面前。林槿衣第一反应便是有刺客,见那黑影还要靠近景煜,身体比脑子行动的还快,林槿衣下意识地便挡在了景煜的身前,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睛。 精卫也没多想,见有人居然敢如此靠近主子,于是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把林槿衣推开。“哎!别!”青鸾眼睁睁看着精卫要对林槿衣下手,立刻出言提醒道。电光火石间,景煜搂住林槿衣的腰肢,将她往自己怀里带,精卫一下子扑了个空,也察觉出不对劲来,飞快的屈膝跪在原地。 “主子赎罪,属下失职,误以为主子带来的客人要对主子不利。”林槿衣呆呆的听精卫说完,才意识到这里明明是景煜的地盘,怎么可能会有刺客出现,意识到自己搞了个乌龙,林槿衣的脸腾一下子红了起来,连忙挣扎出景煜的怀抱。 “无事,你起来吧。”景煜语气淡漠,精卫虽然站起身来,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打起鼓来,乖乖站在原地不敢多言。 景煜的心思 “刚才为什么要突然闯到我身前?”景煜的声音有些严厉,林槿衣嗫嚅着,不想承认刚才自己自作多情的行为。景煜又问道:“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随便走的而已!难道连这个你也要管吗?”然而景煜听了她的回答,怒意不减反增,看了她一眼后,没再说什么径直进入了楼中,留下精卫站在风中凌乱。“青,青鸾,主子这是生我的气了?可是主子又没惩罚我?” 青鸾摇了摇头,眼神往林槿衣身上瞥了一下,以此来暗示精卫。精卫诧异道:“不会吧,不会吧。”下意识的跳到了离林槿衣两丈远的地方,林槿衣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如何的解释,好在青鸾及时解围道:“林姑娘,跟属下走吧,好为您安排房间。” 精卫跟在青鸾后头,想看看主子带来的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走上了二楼,青鸾停顿片刻,抬头往上一看,并没有景煜的身影,便止住了脚步停在二楼。“林姑娘和您弟弟便住在这个房间,我和精卫住在一楼,主子住在三楼。不过平日里没有主子的命令,我们是不能上去的。”青鸾没有明说,林槿衣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那好,时候不早了,林姑娘早点休息吧。”青鸾安顿好林槿衣,刚一退出房间,身后的精卫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精卫问道:“哎?这两人是什么来头,怎么带到山海楼来了。”青鸾难得的卡了壳,想了好一会回答道:“之前主子失踪,是林姑娘救了主子。不过我觉得主子对待林姑娘也很特殊,不单单是对待恩人那种,哎我也说不好。” “是吗,你这么一说我突然知道如何让主子开心起来了。”精卫笑着说道。青鸾努着嘴,不太相信精卫的话,劝道:“真的假的,你别玩脱了,虽然主子对咱们一向宽容,但是你也不能拿主子做实验。” “我心里有数,你以为谁都像你们男人一样,不解风情?女人才是最了解女人的!”精卫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长发,两指捏在一起吹了个哨子。片刻过后,楼上传来了回应。“得了,我去哄主子了。顺便报告一下最近泾阳城里发生的事情。”精卫一跃而出,抓住顶梁上垂下来的一根绳索,借力荡上了三楼,落地时的声音轻的却如同一根银针掉落在地上一样。 “主子,精卫求见。”精卫候在门外,等待着景煜的命令。“进来吧。” 景煜坐在桌旁,漫不经心的喝着杯中的龙井,可精卫却觉着自家主子越是摆出一副悠闲的模样,实际却等她已久了。精卫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说说最近打探到的事情。“回主子,现在除了我,朱雀和青鸾知道您的下落外,其余人依然不知道您的下落,甚至京城有人传言主子您已战死沙场。” “那关于东襄国,他们怎么说?” “因为主子您不在,边疆的祁将虽苦苦支撑着,却也不是东襄国的对手,于是秦相便提出议和,割让一部分城池外据说还要奉上一位和亲公主。皇上,据说皇上已有动摇的念头。不过朝中其他老将据理力争,坚决不肯割让城池,两派僵持不下。” 景煜冷笑一声,“他们还真当我死了不成,景家还不到没人的地步。”当年景煜的父亲拼了性命才收复了边境的十几座城池,也由此巩固了太上皇的地位,而如今的皇帝竟是要动动嘴便将他们拱手送人。 精卫劝道:“主子,回京一事还需从长计议,朝中情况不容乐观。”景煜合上眼眸,深呼了一口气,“我知道。”说了这些憋屈的事情,精卫心里也不痛快起来,便将林槿衣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正欲出去和青鸾吐槽一番,正当她刚后退了半步时。 “等一下。”精卫立刻停下了动作,问道:“主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林槿衣她们,安排住在哪里了?”林槿衣?这个名字在精卫心头过了一秒,林,精卫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青鸾口中所说的林姑娘吗?于是回答道:“回主子,青鸾把她们安排在了二楼,还告诉了她们没有主子的命令她们是不能上来的。主子不用担心会被打扰。” 话一出口,精卫察觉到屋里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青鸾这个时候倒知道懂规矩了。”听着景煜的语气,精卫心里默默为青鸾默哀了一秒钟,又想起自己的猜测,说道:“主子,我或许知道当时林姑娘为什么挡在您的身前。” 景煜果然被激起了几分好奇心,“你说。” “属下以为,林姑娘这是想保护您,她当时肯定以为属下是图谋不轨之人,否则怎么会挡在您的身前呢?”景煜听了精卫的分析,神色柔和了几分,但眼里还是带着几分怀疑的态度。“你会不会是猜错了,她不是说她是随便走的吗?”精卫心中腹诽着,主子猜人心思不一向是一针带血的吗,怎么到林姑娘这里反而怀疑起自己来了。 “怎么会,主子您是不知道女人总是口是心非的,再说了如果说林姑娘真是随便走的,未免也太牵强了些。”景煜自然知晓这个道理,可是面对林槿衣他却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好好照顾她。” “是,属下告退。” 精卫又如法炮制地让手臂缠绕在绳索上,顺势滑了下来,和青鸾再次打了个照面。青鸾问道:“怎么样?主子都说什么了?你没玩脱吧?”精卫轻哼一声,弹了一下青鸾的脑门,气道:“我什么时候失手过,玩脱过?更何况我哪里是玩,我那是合理猜测主子的心思!” “好好好,那你和主子都说什么了?”精卫把和景煜说过的那些情况大致地和青鸾讲了一遍,又说了景煜对于青鸾告诉林槿衣不让她私自上三楼十分不满的事情。 互相试探 青鸾听了不死心的问道:“主子很生气?真的吗?”精卫在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就惯会捉弄别人,长大了更是如此,对精卫的话青鸾自然不敢全信,但由觉得在林槿衣的事情上自家主子生出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想法也属正常。 “当然啦!至于怎么补救,你自己去想吧,我可不管你。”精卫毫不留情的转过身,发尾轻轻扫过青鸾的鼻尖。青鸾愣在原地绞尽脑汁的想着,没有看到精卫在转过身后那抑制不住的笑意。 屋内,林槿衣回想着脑海中有关泾阳城的所有记忆,书中景煜正是在泾阳城里面见了靖王,甚至和对方来往甚密,这一切都被秦相派来的暗探发现,并报告给了他,以至于景煜回到京城后,秦相立刻将景煜与靖王来往一事上报给了皇帝,让皇帝误以为景煜是要谋反,故而力排众议革了职景煜的职。 至于这个暗探,林槿衣自然知道他的身份,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林槿衣彻底背叛景煜的催化剂。 彼时,暗探找上林槿衣,要求她协助自己在景煜与靖王会面之时制造出景煜谋反的证据,这个证据自然也让景煜在朝堂对峙之时受了大亏。然而如今书中人换成了自己,林槿衣自然不能让自己再重蹈覆辙。 “就是……就是不知道这个暗探,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林槿衣的精神也随之放松了下来,舟车劳顿的疲惫立刻涌上四肢,不一会林槿衣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林槿衣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林姑娘醒了吗?我是来送早餐的。” 迷糊间,林槿衣听到个是个清脆的女声,想了想,噢,是那个叫精卫的影卫。 “来了。”林槿衣下了床一开门,便看到精卫手上端着两盘饭菜。 “打扰了,不知道这里的饭菜合不合两位的胃口,如果有什么不适应的可以直接和我说。”精卫一边说,一边将其中一盘饭菜放到了桌子上,林槿衣看出来这是份两人份的早餐,想到此便看向了精卫手中另一盘饭菜。于是问道:“这一份是要送给景煜的吗?” 精卫点了点头,又说道:“林姑娘放心,如果这些不够吃,可以再管我要。”林槿衣冲精卫笑了一下,说道:“不,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说可不可以让我把这份饭送到景煜的房间去?”昨天青鸾告诉自己没有景煜的命令,任何人不能私自上三楼,可是如果她连景煜的面都见不到,那就更不会知道景煜何时去见靖王了。 精卫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不过我要跟在林姑娘后面,毕竟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我可是担不起什么责任的。”林槿衣痛快的回答道:“没问题。”精卫确认过后,将手中的盘子交到了林槿衣手中,两指捏在一起吹了一声哨子,不一会,精卫便说道:“好了,我们上去吧。” “嗯?景煜已经同意我们要上去了吗?”精卫嗯了一声,亦步亦趋的跟在林槿衣的身后,刚才主子已经回应了我,只是林姑娘没有听见罢了。林槿衣了然道:“噢,原来是这样,那你们之间的哨声还真是神奇,短短两声竟然包含了这么多的意思。”林槿衣下意识地以为精卫连同自己也要上来的事情也报告给了景煜。 “嗯...并没有,哨声只是。”精卫话还没有说完,林槿衣一登上三楼便迫不及待地敲开了景煜的门。“进。”听到景煜的允许,林槿衣直接伸手推开了门扉。 景煜的房间与林槿衣想象的差别很大,偌大的屋子里居然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一个放置佩剑的架子,空荡的像个毛胚房一样。唯有木头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和上面雕刻着的复杂花纹彰显着这个房间的不普通。“你怎么也上来了?”景煜见到林槿衣显然很是吃惊,看向精卫问道。 “回主子,是林姑娘自告奋勇要来给主子送早餐,于是属下便将林姑娘也带了上来。”听到精卫的解释,林槿衣这才知道原来景煜还不知道自己要上来,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整个人缩了起来,生怕景煜注意到自己后要把自己赶下去。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林槿衣正低着头胡思乱想着,骤然听到景煜的话,下意识的动了起来要往外走,一抬头发现精卫也在往外走。“额...” 林槿衣正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动作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景煜无奈的声音,“我让精卫出去,你出去做什么?”精卫关上门前,对林槿衣默默比了个加油的动作,随后便关上了房门,留下林槿衣和景煜共处一室。景煜拿起筷子吃着早餐,林槿衣找了个角落的凳子自己坐了下来。 “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这山海楼里一共就咱们这几个人,我不找你说话的话,也没什么可干的,可无聊了。”林槿衣楚楚可怜的说道。景煜想到昨晚精卫报告给自己的事情,于是说道:“平日里你可以直接来找我,不用提前报告给我。” “太好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经常来烦你的,只是有时候会上来。”景煜吃了一口碗里的青菜,应了一声。“对了,接下来这几天你打算做些什么?我记得你说过你来泾阳城是为了看一个人。” 景煜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抬头看着林槿衣。“你对那个人很好奇?”事关自己的生死,林槿衣不可避免地紧张了一下,“也没有,随便问问而已,如果是我不应该知道的,那我就不再问了。”只是这样就不知道如何阻止景煜和靖王接触了,林槿衣觉得接下来的路似乎更加的不好走了。 景煜沉默了许久,就在林槿衣想着自己要不要再提起别的话题来转移一下景煜的注意力时,景煜突然说道:“是靖王。” 按兵不动 还真是他,看来景煜命中确有这一劫。林槿衣心中想着,景煜见她迟迟不回答,问道:“怎么,你认识他?”林槿衣连忙摆手,回答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认识靖王呢。我只是好奇什么人值得你绕道也要来看而已。” “这样啊,我本来还想着去见靖王的时候也带着你,如今看来你却是没什么兴趣了。”景煜淡淡说着,听不出什么情绪,林槿衣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究竟是说真的,还是对她的一种试探。斟酌了片刻后,林槿衣还是不愿意放弃面前这个好机会,于是回答道:“我有兴趣,我还从来没见过皇亲国戚呢,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靖王究竟长什么样子。” 景煜忽然站起身,一步步向林槿衣靠近着,景煜每走一步林槿衣便跟着后退一步,直到后背装上了门框,林槿衣退无可退,景煜一手撑着门框,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槿衣,薄唇微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个嘴巴,没什么特别的。”林槿衣默默的咽了一下口水,安静的等待景煜的下一步动作。 “我会带你去的,夫人的要求,我怎么能不答应呢?” 每当景煜提及夫人这个词,林槿衣的心都会跳的飞快,只是这一次无关羞涩,她所能感觉到的只有景煜带来的压迫感——他在怀疑自己。想到此,林槿衣便觉得在这个房间再多呆一秒都是危险至极的,于是飞快的推开了身边的门,弯腰一钻跳出了景煜的桎梏。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扰你了,好好休息!”林槿衣说完这句话,飞快的奔下楼梯,生怕身后景煜一个不顺意又把她抓回去审问一番。林槿衣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又反手将门死死关住,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外面的声音,一直没听到有什么动静林槿衣这才放下心来。 林宁问道:“阿姐,后面有人追你?”林槿衣坐在桌旁,喝了一大口水后说道:“没,我是怕有人追我而已,不过现在安全了。” 看到林槿衣从主子的房间离开后,精卫随后便进了景煜的房间,“主子,需要属下看着林姑娘吗?” “不必了,她的事情你们不用插手。靖王那边怎么样了?” “靖王得了主子回来的消息,说只要主子有时间,靖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主子打开。” 景煜手指轻扣着桌面,半晌后说道:“既然如此你去回禀靖王,就说我后天必定登府拜访。” “是,对了主子,属下已经给朱雀传了消息,他应该马上就能到达泾阳城了。” “知道了,下去吧。” 林槿衣在屋里缓了一会,人也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景煜那几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林槿衣心想:他究竟知不知道我和他是一伙的,应该知道吧?不过也不能排除他这个人傻得很,毕竟连自己的属下已经背叛自己了也不知道。也正因为如此,林槿衣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贸然去怀疑呆在他手底下五六年的属下,景煜是万万不可能相信自己的。因此她只能想办法让景煜自己发现,从而彻底破除秦相的阴谋,也不会让景煜继续被靖王欺骗,林槿衣知道,自己要走的路任重而道远。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景煜会在泾阳城停留一段时间,左右现在闲来无事,林槿衣便想着挣钱大计。“小宁想不想出去玩?”林宁知道这是阿姐自己想出去玩了,于是配合的点了点头。林槿衣拉着小宁刚走出山海楼,那边青鸾立刻将此事报告给了景煜。 “在暗处保护她就好,别让她发现你。” 泾阳城比林槿衣想象的还要繁华,道路两旁商店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阳光挥洒在红砖绿瓦还有那色彩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林槿衣专挑大路去走,一路上观望着可以下手的目标。在拐了两个弯后,林槿衣终于发现了这条街与其他街的与众不同之处。两家酒楼竟然是面对面建造的,一个叫积香居,另一家叫蜀香园。 从外观上来看,蜀香园的装修风格更为不拘一格,色彩绚丽,门口更是缀着两个大花灯,引人注目。而另一旁的积香居则是古典那一派,满满的文艺气息,门口挂着的是两幅书法写成的对联。 “有意思,两家酒楼设在一起,这竞争可不是一般的激烈啊。”林槿衣想了想,觉得自己的那些菜系应当适合左手边的这家蜀香园,积香居的主人看起来便不像是能接受新奇东西的样子。于是,林槿衣转了个身,抬脚走进了蜀香园。蜀香园的客人并不多,店小二见来了两个新客人立马迎了上来。 “客官想要吃点什么?”林槿衣打量着大厅里吃饭的客人,见有个女子落了单,于是走到近前轻声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我们可以拼个桌子吗?” 司桃愣了一下,看了看周围依然还有空缺的位置,皱着眉头想要拒绝,话还没说出口,袖子突然被人拉了一下,一低头是个小男孩。“姐姐,求求你了,我身体不好,要坐在通风的位置才能不发病。咳咳咳——”林宁刚说完话,就捂着嘴咳嗽起来,司桃再一看才发现小男孩所言不虚,她坐在的位置挨着窗户最近。 “没关系,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坐吧。”司桃将凳子上的佩剑拿了起来,给两人腾出了地方。“咳咳咳,谢谢姐姐!”阿木一边说,一边用手拽着林槿衣的袖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一般。“小宁快坐下吧。”一旁有司桃看着,林槿衣哭笑不得只能配合着林宁继续演戏。 林槿衣对店小二说道:“给我们上三道你们这里最受欢迎的菜吧。”司桃补充道:“上一道冰糖雪梨羹吧,孩子总咳嗽的话容易把嗓子咳坏。” “好嘞,三位请稍等。” 林宁明明是为了自己装的病,却让面前这人破费了一番,林槿衣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对面前这位面冷心热的姑娘生出了几分好感。 巧遇贵人 林槿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娘客气了,我家小弟这病也不严重,只是需要时时呼吸新鲜空气才行。” 司桃很是高冷,冲林槿衣点了一下头权当作回应,而后又将目光移到了林宁的身上,眼中流露出喜爱之色,又似乎有一点羡慕。 林槿衣见状攀谈道:“姑娘家里可有弟弟妹妹?我这个弟弟可是调皮的很,我都管不住。” 桌子底下,林宁默默的戳了一下林槿衣的腰,控诉着她冤枉自己的行为,林槿衣心想小宁你就委屈一下吧,毕竟这个人对你才感兴趣。 果不其然,林槿衣在提到这个话题后,司桃果然来了兴趣,轻声说道:“我也有一个妹妹,她特别的乖巧懂事,其实我还是希望她的性子能活泼跳脱一些。” 林槿衣沉思片刻,回答道:“每个孩子性格都不一样,安静也不是一件坏事,如果姑娘觉得她性子太沉闷,可以带她出来玩一玩。” 林槿衣没料到司桃听完她的建议,眉眼间的愁色又浓了几分。 “如果可以,我怎会不想。可惜小妹的身体不好,出门只会加重她的病情。”司桃说完,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林槿衣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找个人打探一下蜀香园的情况,竟然就碰上了这种事情。看着身边的林宁,林槿衣非常能感同身受到司桃的难过。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将林宁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对待,如果林宁出了什么事情,她是万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林槿衣正想着,另一边店小二也将菜端了上来,吆喝道:“客官,这可都是咱们蜀香园的招牌菜,清蒸八宝鸭,红烧狮子头还有烩两鸡丝。”林槿衣点了点头,没想到那店小二又说道:“还有我们家小姐送您的冰糖雪梨羹。” 小姐?林槿衣迅速看向司桃,司桃见状摆了摆手,示意店小二下去,对林槿衣说道:“见笑了,这家蜀香园是我父亲开的。”林槿衣听了,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正和她意。 不过林槿衣觉得还是司桃妹妹的病更加重要,于是说道:“实不相瞒,其实在下略懂一些医术,或许可以帮上姑娘一二。” 司桃沉默着,想起了父亲说的话:“这泾阳城里明面上的大夫都已经找了个遍,对樱儿的病都是束手无策。现在只能寄托于那些隐世高人了。”隐世高人,顾名思义自然不会让人轻易找到,能不能遇见也全看个人的运气,于是司桃一有时间便满城的溜达,只为了遇到一点机缘。 而面前这个人,会是小妹的转机吗?想到今日她出门时,小妹那愈发苍白的小脸,司桃冲林槿衣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反正面前这人不会武功,若是她敢对小妹不利,就让她走不出司家的门。 司桃哗啦一声站起身,手握佩剑抱拳道:“那就多谢姑娘了,如果能治好小妹的病,在下必有重谢。” 林槿衣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连忙也站起身,将司桃又按回了座位上,忙说道:“我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姑娘无需这么客气。” “我叫司桃,你叫我司桃就好,不知道姑娘的名字是?” “林槿衣,司桃可以唤我一声槿衣。这是林宁。”林槿衣没有用假名字,如是回答道。 “嗯,小宁尝尝这个冰糖雪梨羹吧,凉了的话就没有效果了。”司桃对待小孩子极为的有耐心,就连说话声也轻柔了许多,没有了对待林槿衣时冷冰冰的态度。 “咳咳,谢谢司姐姐。”林宁还记得自己是个带病之身,说起话来竟然也带着点气音。 林槿衣递给林宁汤匙,让他慢慢喝着,自己也尝了一口面前的菜。 清蒸八宝鸭肥而不腻,汤汁鲜香,鸭腹中也是别有洞天,塞入了满满的配料,让口味层次更上一层楼。而那道烩两鸡丝,口味清单,咸鲜适宜,入口滑嫩,完全没有鸡胸肉的柴感,相比之下红烧狮子头就有些平平无奇,浓油赤酱,作为一道下饭菜倒是不错的选择。 林槿衣称赞道:“这三个菜都很好吃,想来令尊在菜上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吧。” “是啊,父亲为了这酒楼耗费了不少的心血,可惜最近这生意也没有往日景气了。”司桃的语气有些怅然,似乎是在为自己不能替父亲排忧解难而难过。 林槿衣大胆猜测道:“是因为对面积香居的原因吗?”果不其然司桃露出了惊讶之色。 “你怎么知道,正是因为积香居。原本我们家靠着这三道招牌菜,生意是比对面好上很多的。”司桃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是就在前一阵子,积香居突然推出了闻所未闻的新菜品,客人都愿意去那里尝个新鲜,而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推出过新菜了。只能靠着这些老客人维持酒楼的生意。” 林槿衣觉得还不到告诉司桃自己手里还有菜谱的时候,只是安慰道:“别担心,会有雨过天晴的那一天呢,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人带着菜谱找上门来了。”司桃听多了这样的安慰,应了一声没有更多的表示。 趁着吃饭的时间,林槿衣对蜀香园也有了大概的了解。等到林宁喝完碗里的冰糖雪梨羹,林槿衣才提议道:“左右我下午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去看一看你的妹妹?也好提前准备药材什么的。” “嗯,那真是太好不过了。”有林宁在场,司桃对林槿衣的戒心又少了几分,毕竟有谁会在害人的时候还带着孩子去呢。司桃和林槿衣分列左右,将林宁夹在中间,各自牵上了林宁的手,一瞬间林宁有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林槿衣慢悠悠的走着,对街上的很多东西都会感到好奇,司桃于是问道:“槿衣第一次来泾阳城吗?” “是啊,之前我和小宁生活在一个小乡村中,这里的很多东西我都不曾见过呢。”林槿衣不加掩饰的回答道。 治病救人 司桃听了愈发觉得林槿衣或许就是父亲所说的那种避世的高人,毕竟林槿衣看起来一点也不想那些只知道种田的农家女。 司府离蜀香园并不远,没走多久便到了一个四合院的门口,匾额上写着司府二字。司家没有护院,司桃于是上前敲了敲那红漆大门,不一会一个清脆的从里面传来了出来。 “来了,等一下。原来是大小姐您回来了!”里面的丫鬟立刻要将司桃迎进去。 “等一下。”司桃转过身看向林槿衣,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这是我请来的客人,顺便告诉父亲一声。” “是。”丫鬟应了一声,便跑去给老爷报信了。 司家比林槿衣想象的还要财大气粗,院中不但有假山池塘,亭台楼阁,竟然还开辟出了一大块的药田,门楼墙壁上也雕刻着精致的雕花,就连下人穿的衣服也是上好的棉衣。 司桃指了指东边的一个房间,说道:“槿衣这边来,我小妹素来畏寒,于是住在东边的暖阁。” 泾阳城靠近北方,如今正赶上入秋,寒风刺骨也是常有的事,今个的温度便有些许的冷。然而一进入东边的暖阁,便仿佛置身于夏日一般温暖,林槿衣四下一瞧便看到了房间里随处可见里面烧着炭火的暖炉。 司桃见林槿衣对暖炉有些好奇,于是解释道:“这是金丝银碳,不会生烟,于是便全放在小妹屋里用来取暖了。” 林槿衣笑称:“这炭怕是不便宜,你妹妹能享受到你们全家如此的宠爱,想必过的也是很幸福的。” 司桃闻言又叹了一口气:“我却想让小妹过的更幸福些,小妹自小便体弱,尤其是在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司桃的声音越来越小,后半句话林槿衣并没有听清。 “二姐?是你回来了吗?”里面传出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江南女子那般柔柔弱弱的感觉。 司桃见司樱醒了过来,立马撩开帷幕走了进去,坐在床边轻声道:“是啊,二姐来看你了,不止如此还有另一位姐姐来看你,她也有一个小弟弟呢,不过比樱儿大。”说完,司桃招了招手,让林槿衣和林宁也进来。 林槿衣一踏进司樱的房间,便闻到一股栀子花的香气,然而这香气的背后确实挥之不去的中药味道。显而易见的,屋里的栀子花更多是为了压制这种苦味。 司樱许久没有见到过陌生人,上一次见的人容貌虽然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股苦味却一直萦绕在嘴巴里。久而久之,司樱知道自己一旦见到陌生人,就又要吃许多她从来没吃过的苦药。 于是对眼下对林槿衣也生出了排斥的心思,拉住司桃的胳膊来挡着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观察着林槿衣和林宁。 林槿衣也觉出司樱有些怕她,正想着自己该如何安抚,林宁却率先走上前,在距离司樱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因为司樱从来没有和同龄的孩子玩耍过,所以面对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林宁,司樱并不害怕,甚至有些欣喜。司樱好奇的看着林宁,却又不敢主动开口,司桃坐在一旁静静等待着,她知道林宁是个善良的孩子,她们两个如果能在一起玩,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你好,我叫林宁,这是我姐姐,她会看病,可以治好你的。”林宁顿了顿,见司樱并没有排斥的意思,又说道:“你的眼睛很好看,像珍珠一样亮晶晶的,如果我姐姐留下来看病的话,我们就能在一起玩了。” “嗯...”司樱微微嘟起嘴巴像是在思考,三个人就这么等着,等着司樱自己去做决定,“好,就让你姐姐留下来给我治病吧,只要,她熬的药没那么苦就好。” 司樱说完要求,自己倒是皱起眉头纠结起来,又说道:“算了,如果能治好我的话,苦点也没关系,我不想再让二姐担心我了。” 林槿衣看着如此小却那么懂事的司樱心疼不已,承诺道:“樱儿放心,虽然姐姐熬出来的药也是苦的,但是姐姐会做很好吃的甜点噢,保证是樱儿没吃过的。” 司樱听了眼睛一亮,露出了自林槿衣进屋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司樱笑起来脸上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很是可爱,林槿衣看了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这个笑容化成了一滩水。 “那先让姐姐给樱儿把脉好不好?”林槿衣轻声问道。 司樱点了点头,对林槿衣也没了一开始的抗拒,主动将自己的胳膊伸了出来。林槿衣搭上司樱的脉搏,仔细查探起来。纵使林槿衣在此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了解到司樱真正的身体情况后,还是感到震惊。 林槿衣缓缓说道:“这孩子的身子骨太差了,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之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樱儿小时候是不是还受过寒?” 司桃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回道:“没错,樱儿曾经调入过冰湖之中,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救上来的。” 林槿衣又说道:“怪不得樱儿现在如此畏寒,想必从那个时候樱儿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了吧?”司桃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愤恨,林槿衣不想去问司樱为何会落入冰湖之中,眼下治好司樱的病才是当务之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樱儿的这个病本来就是慢性的,如今想要治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会尽力调理好樱儿的身体。”林槿衣长叹一口气,“起码让樱儿能像正常小孩一样生活,不用整日呆在温室之中。” 司桃鲜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站起身一把抓住了林槿衣的手:“那便是极好的了!如果槿衣你能治好樱儿,就算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嗯,我会尽力的。有些事情,我们先出去聊吧。”林槿衣把司桃拉了出来,想和她谈谈有管给司樱治病的事情。 林槿衣问道:“我想知道,司樱以前可扎过针灸?” 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司桃回忆了一下,说道:“针灸?没有过,一是樱儿她怕疼,二是那些大夫说针灸只是起到辅助作用,我们便也没有强求。”见林槿衣面带愁容,司桃又问道:“怎么,槿衣擅长的是针灸之术吗?” 林槿衣回道:“差不多,如果樱儿能接受针灸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吧,先慢慢做做她的心里工作。”司桃觉得林槿衣这个办法十分可行,于是点了点头。 林槿衣走到书桌旁,提起笔写下了司樱需要的几味药材,“这些药可以调理樱儿的身体,每日煎服即可。” “说起这个,曾经有一位药师来看过樱儿,他虽没能治好樱儿,却留下了一个药方。”司桃一边说,一边在书架上翻找起来,不多时便掏出了一张泛黄的宣纸递给了林槿衣。 纸张不大,上面也只写了寥寥几个字——赤虹藤,紫炎花。 “我们也曾花费大力气寻找这两位药材,却一无所获,甚至没有人听过这两味药材,久而久之的,其他人都觉得那个药师应当是写来骗人的。”司桃叹了一口气,将纸张接了过来又仔仔细细的折好,“但是不管怎么样,万一呢,万一真的有这两味药来治樱儿的病呢?” 曾经,这两味药甚至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为了司桃的心魔,就连梦中呓语的都是这两味闻所未闻的药材。 林槿衣也不认识这两味药,然而她却莫名的想起了自己曾经在空间种下的那一片药田,里面不乏她并未见过的药材,或许这两味药就在其中也说不定? 虽然如此,这也仅仅是林槿衣的猜测,她不希望给了司桃希望后再让她失望,于是说道:“我也不认识这两味药,不过若是我有了这两味药的消息,一定会告知你的。” 司桃点了点头,找了这么多年还没找到的东西,她已经放弃了,还留着这张纸条也只是最后的念想而已。于是转而看向林槿衣的药方,司樱这些年喝的药都经过她的手,长久下来司桃知道大夫开的那些药方都是大同小异的,然而林槿衣的药方却令她颇为意外。 药方上只有一小半的药材和其他大夫的药方重合,其余的全是司桃未曾见过的药材。司桃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着在林槿衣走后将药方给卜先生看看。 “好,我会吩咐下去的。槿衣现在要回家吗,我送送你吧。” “这个...”林槿衣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司桃对自己也不是全然放心的,但一时间拿不准山海楼在泾阳城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不过既然还敢挂牌匾,应当不是什么神秘的地方吧,“那就麻烦你了。” 就这样,司桃又带着林槿衣和林宁出了司家的门。一出门,林槿衣便傻了眼,左看右看拿不准山海楼究竟在哪边。林槿衣只记得如何从山海楼走到蜀香园,然而来司家的路是司桃领着的,林槿衣也就没记。 司桃看出了她的窘迫,笑道:“槿衣第一次来泾阳城,不记得路也是正常的,还记得你住的地方叫什么名字吗?” 林槿衣尴尬的笑了一下,回答道:“这个还是记得的,叫山海楼。” 司桃一愣,山海楼,是她想的那个山海楼吗?还是什么新开的客栈的名字? 见司桃久久没有反应,林槿衣便想着或许这山海楼真不是什么特殊的地方,所以司桃才没听说过,正要提议她们可以先走回蜀香园,然后再回山海楼。 司桃却突然开口说道:“那个山海楼旁边是什么样子的?你是住在客栈里吗?槿衣可以描述一下,或许我能想起来。” 林槿衣想了一会才说道:“唔,我想起来了。山海楼旁边有一家古玩店,店门口还放了这么大一个青铜花瓶,有半人高呢。” 司桃的表情立刻变得难以言喻起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生生忍住了,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了一句话:“我知道那个地方,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槿衣应道:“好。” 然而一路上,前面带路的司桃却不止一次的回头去看林槿衣,眼中带着探究。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直到司桃第五次用那种眼神偷看她后,林槿衣实在忍不住地问道:“怎么了?难道是山海楼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妥吗?” 司桃回答道:“也不是,就是直到你竟然住在那里很震惊罢了。” 林槿衣随口问道:“那你知道山海楼是个什么地方吗?” 司桃又露出了那种吃惊的表情,缓缓说道:“你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就住在那里了?这山海楼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神秘啊。”林槿衣没有插话,示意司桃继续说下去,司桃又说道:“就像我刚才说的,山海楼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没有人能进去,或者说没有人能进去后再活着出来。” 林槿衣闻言皱起眉头,司桃观察着林槿衣的表情不似作伪,于是又说道:“但是山海楼同时又是一个十分神通广大的地方,只要把你想要知道的东西写在纸上,再放上银票投进山海楼里,一段时间后你想要的消息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家中。” 林槿衣问道:“那你们可有向山海楼问过那两位药材?” “当然问过,可是几天后银票便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显然他们也找不到这两味药,也正是因为如此,司家才彻底放弃了找药,毕竟连山海楼都找不到的东西...”司桃的语气有些失落。 林槿衣万万没想到山海楼在泾阳城竟然是这样一个存在,正想着司桃就已经将她带回了山海楼的门口。 司桃想了想说道:“到了,你要进去吗?实在不行的话,不如搬来司家住?” 林槿衣眨了眨眼睛,不禁想起上一次她自作主张搬到薛家住的场景,和那个莫名其妙的拥抱,于是开口拒绝道:“不必了,我还是接着住在这里吧。” 危险和机缘 林槿衣说完,司桃却没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想要看看林槿衣如何进去。 林槿衣看着面前貌似平平无奇的大门,却想到了门背后的那些冷箭,虽然她离开时门上是空空如也的,但是保不齐在她走后那些冷箭又安装上了呢? 司桃看着一动不动的林槿衣也觉得奇怪,假如真像林槿衣所说的,她住在这里,为什么不直接推门进去呢。三个人就这样僵持在原地,林槿衣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起来。 然而这个时候却传来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林槿衣一瞧原来是精卫给她开了门。 精卫说道:“林姑娘回来了?快进来吧” 林槿衣见状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向司桃告别,“那我就进去了,明日我自会登门拜访司家的。” 司桃看着门里的精卫,呆呆的回了一句:“好,我等着你。” 直到林槿衣进了门,从她的眼前真正的消失,司桃这才真正的反应过来林槿衣真的住在山海楼,甚至和山海楼的主人有着很是亲近的关系,竟然能让人来主动开门迎接!司桃不禁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一切未免太玄幻了一些。 司桃回到司家,小丫鬟立刻迎上来说道:“二小姐您回来了,老爷知道了您又找了一个大夫给三小姐看病的事情,眼下正在找您呢。” “嗯,我知道了。你把这个交给卜先生,让他看看”小丫鬟接过那张药方,而司桃来到了司衡的书房,司衡见到司桃便将手中的毛笔放回了砚台。 司衡问道:“已经把那人给送走了?” “嗯。” 司衡原本正在欣赏自己写出的作品,见司桃说了一个字便没了下文,于是又问道:“怎么不说话,傻了?难不成你发现那个人是个江湖骗子。” 司桃资历尚浅,总是被骗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司衡对此早就有所准备。 司桃强装淡定的说道:“不是,实际上她竟然是山海楼的人。” 司衡刚提起笔,那边就听见司桃提起了山海楼,手下的毛笔便在纸上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司衡定了定心神,又说道:“阿桃啊,为父知道你还小,可你也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呀。”司衡语重心长的再次劝道:“你随便遇到个人就能是山海楼的人了?那山海楼的人还能亲自给樱儿看病?” 司衡说着说着自己哧笑了一声,仿佛自己讲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父亲...您别不信!我亲眼看见她走进山海楼的!而且您知道吗,她还不是自己走进去的,是里面有人迎接她!”司桃言之凿凿,一脸的认真,司衡见状不由得动摇起来。 “如果她真是山海楼的人,那就更不能解除了,你知道那里面都是什么样的人吗?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山海楼的主人更是手眼通天。”司衡越说越激动,胡子都抖了三抖,“据说曾经有一个人得罪了山海楼的主人,第二天便被灭了满门!你说,这样的人能是咱们可以接触的吗?” 司桃一惊,从前父亲从未这样详细的说过山海楼的事情,她只知道那里危险且神秘,“父亲说的可是许家?”三十年前,许家全家被人杀害,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未能生还。司桃之所以知道这件事,便是因为许家的宅子一直存留至今,那是被全城人称作鬼宅的存在。乞丐宁可睡在大街上,也断断不会接近许家一步。 想到这一路以来和林槿衣说过的话,司桃有些挣扎,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有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二小姐二小姐,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药方?”卜先生一进门,直奔司桃而来。 司桃看了一眼司衡的神色,而后才回答道:“这是另一位大夫给我的,怎么样卜先生,这个药方对樱儿有效果吗?” “有效果!绝对有效果!这个人的用药实在太大胆了,可偏偏治起病来又正中下怀,一针见血!实不相瞒,这样的主意我是万万想不到的,现在看起来倒是我老了。”卜先生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毫不吝啬的夸奖着这张药方。 司桃小心翼翼地问道:“卜先生,那是不是说如果这个大夫来治樱儿,樱儿的病很有可能被治好?” “正是如此!二小姐,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啊。三小姐年纪越大,这病就越是难以根除。”卜先生呆在司家,最大的任务便是调理司樱的身体,日日翻看医书也没有找到什么好办法,现在突然出现转机,卜先生倒显得比司桃还要激动。 司桃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了,卜先生先回去吧,她人现在也不在这里。” 卜先生失望道:“哎,那好吧,等他下次来的时候,二小姐可第一要叫我!” 知道林槿衣不在,卜先生一下子变得兴致缺缺,在得到了司桃的承诺后,便离开了书房。 司樱据理力争道:“父亲您看?这个人或许就是小妹的机缘呢,而且我也和她交流过,她不像是那种人。父亲就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保证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罢了,就让她来看看吧。”在司樱的问题上,司衡不得不松了口。 山海楼中,林槿衣坐在房间正犹豫着要不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景煜的时候,青鸾早已将林槿衣一天的所作所为报告给了景煜。 青鸾将探来的情报如数说道:“司家没什么特别的,门下有几家店铺,前几年经营的还不错,赚的盆满钵满,不过因为竞争者的出现,这一两年的生意不太景气。林姑娘之所以前往司家,似乎是为了他们家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姑娘。” 景煜笑道:“她莫不是救人救上了瘾?不过这次救完人起码还知道回家。” 青鸾想到司桃那时见到精卫的表情,问道:“不过山海楼在泾阳城的风评一直不太好,那司家的二小姐知道林姑娘住在这里,会不会对林姑娘不利?” 真正的叛徒 景煜思考片刻后说道:“司家应该不会自找麻烦,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就去保护她吧。” “这,可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没有人能保证主子的安全了。”青鸾委婉的劝说着,精卫擅长用毒,武功造诣并不深,因此一直被留在山海楼中。 “无妨,朱雀已经回来了。以后出门就由他跟着我,你专注保护林槿衣就好。”景煜这话说的轻松,青鸾却知道主子这是宁可让自己更危险一点,也不愿意让林槿衣受到伤害。 青鸾觉得或许有些事情他要文问个明白才行,于是说道:“恕属下多言,不知道主子对待林槿衣究竟是什么态度?” 景煜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现在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对林槿衣是个什么感情,然而青鸾他们却是自己最为信任的属下,想到此景煜斟酌着说道:“她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不希望她受伤。不过同样的,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一方的人,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青鸾惊道:“哪一方?主子怀疑林槿衣是别人安插到主子身边的眼线吗?” “她的身世我派人去查过,没有任何可疑。在遇到我之前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而已,甚至都不会识字,然而在遇到我后...”景煜没有说下去,青鸾却明白了一切。林姑娘明明会的东西很多,举止气质也不像从山沟沟里走出来的人。 “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林槿衣觉得呆在房中太过无聊,想要告诉景煜今天发生的事,又觉得因为这一点小事不值得她私自上一次三楼。毕竟去的次数多了,景煜烦她了怎么办?到时候就不好和他说有关靖王的事情了。索性坐在了院子东南角的一处凉亭之中打算守株待兔等待景煜下来。 林槿衣掏出几本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她没见过的医书,试图在里面找到有关赤虹藤和紫炎花的下落。林槿衣正细细翻看着,一阵清风拂过吹卷了书页,林槿衣本没有在意,可是心头却突然升起一股颤栗感。 林槿衣猛然回过头,便看到一人手持长剑站在自己背后,剑尖直指自己的喉咙。面前这人穿的衣服和青鸾的形制相同。于是林槿衣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袖口,她已经摸出了景煜身边护卫的规律。青鸾袖口上便绣着一只青鸾鸟,精卫也是同理,那么眼前之人。 看着袖口上那火红色的鸟类,林槿衣断言道:“你就是朱雀吧?” 朱雀微微皱起眉头,他返回山海楼时林槿衣恰好不在,于是才会弄成如今的局面。朱雀缓缓收起自己的剑,眼中的戒备却丝毫不减,冷冷的说道:“你是谁?和主子是什么关系。” “雇佣关系。”面对朱雀,林槿衣丝毫不想透露她和景煜那些感情上的纠葛,于是说了一个最普通的关系。 朱雀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并没有相信林槿衣的话,他可不相信一个简单的雇佣关系就能让她在山海楼里居住,而且据他观察这个人在山海楼并没有任何的限制。 “冒犯了。”朱雀轻飘飘的扔下这句话,抬脚便要离开凉亭,然而这个时候景煜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 景煜对林槿衣说道:“原来你在这里呆着,我去你的房间找你,没找到。” 朱雀看见景煜过来,立刻行了个礼,站在了景煜的身后,做出保护的姿态。景煜习惯了如此,没说什么直接坐在了林槿衣的对面。 “屋里闷得慌,我就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看见了你的影卫。”林槿衣抬头看了一眼朱雀,又笑着说道:“不过你这个影卫似乎把我当成了私闯民宅的坏人,刚才还拿着剑指着我呢。” “是吗?”景煜看向朱雀,后者立刻单膝跪地,低头领罪。 朱雀没有任何的辩解,只是回道:“属下识人不清,差点伤害了主子的客人,属下甘愿认罚。” 看着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人,眼下跪在景煜面前。林槿衣却没有一点的开心,朱雀这么说话景煜根本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罚他,毕竟朱雀并没有伤害自己,只是想确认自己的身份。 果不其然,景煜让他站了起来,说道:“罚你这个月的银钱便是,至于林槿衣的事情青鸾自会告诉你的。” “是。”朱雀虽然站起了身,却还是低着头做出臣服的姿态。 林槿衣瞧着愈发的来气,明明眼前这人就是背叛景煜的那个内奸,她却不能说出口!因为这个内奸表现的对景煜忠诚无比,看样子景煜也没有怀疑过他的意思。 景煜敏感的察觉到林槿衣对朱雀的不喜,摆了摆手让朱雀离开,见朱雀走远,景煜这才开口问道:“生气了?是我的问题,我忘记提前告诉朱雀了,他一向是这样。” 眼下朱雀在景煜心里还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影卫,林槿衣自然也不能表现出明显的恶意来,于是回答道:“没事,我刚才只是被他吓到了而已,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那就好。”对于林槿衣的回答,景煜不疑有他,瞥见桌子上摆放着的医书,景煜又问道:“怎么又开始看医书了?” 林槿衣正想着改如何揭穿朱雀真实面目,景煜这一提才让她想起她原本要和景煜讲的事情。林槿衣讲的故事和青鸾所说的一模一样,可景煜还是不厌其烦地听着。 “事情就是这样,我本来只是想和蜀香园合作卖菜谱的,但是看到她妹妹那个情况就没忍住,不会给你添麻烦吧?”毕竟山海楼在泾阳城似乎有些特殊? “不会,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就好了。不过我也要提醒你,泾阳城的势力盘根错节,有许多暗藏的危险。”景煜淡淡的笑着,林槿衣并没看出他有什么生气的表现。 即便如此,林槿衣心里还是有些心虚,毕竟她这是先斩后奏,于是立刻承诺道:“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不给你添麻烦的,以后挣了钱,咱们都一人一半!” “好。”景煜并没有将这笔钱放在心上,然而在未来的某一天景煜没有想到这笔被他忽略的钱居然是如此庞大的数目。 阴差阳错 林槿衣说完了正事见景煜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索性将自己手边的医书分给了景煜,并说道:“你现在是不是没什么事,那就和我一起看书吧。” 景煜随手翻看了两下面前的书,全是介绍各种药材的,甚至还贴心的画上了药材的样子。“让我看的话,我也是记不住这些东西的。”景煜不禁把林槿衣针灸的场景代入到自己,他想那一定是很血腥的场面吧。 林槿衣翻开医书一个个药材看过去,努力寻找着,回答道:“不是让你记住,是让你帮我找两味药,紫炎花和赤虹藤。我觉得这个书里应该有,不过太多了,我想快点找到。” 景煜问道:“是要用在那个司樱身上的吗?” “是啊,这是我目前得到的唯一的线索,所以便想找来试试看。”林槿衣此刻一心二用,一边回答着景煜的问题,一边翻看着手里的医书。 “那好,我陪你一起找找。”景煜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令人头疼的事情还没解决,可现在他只希望坐在这凉亭里,和林槿衣看看医书,吹吹晚风,惬意至极。 林槿衣看医书时,遇到其他的不认识的药材还会被吸引过去看上两眼,而景煜则不同,他对这些药材一点也不感兴趣,只需要一目十行的寻找林槿衣想要的那两种药即可。于是当景煜把两本书都翻了个遍时,林槿衣连一本书的一半还没有看完。 看着林槿衣看书的认真模样,景煜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的等待着,林槿衣忘我的看着手中的医书,没有意识到景煜的反常。 直到林槿衣翻到书的最后一页,这才抬起头来发现景煜竟然在看着自己,一时语塞。 景煜抢先说道:“我找了,这两本书里没有你想要的。” 林槿衣十分抱歉的说道:“噢,对不起我看书太入神了,你等了我很久吧?” “没有,我也才刚刚看完而已,看你也快看完了,便没有打扰。”景煜脸不红心不跳的编造了一个谎言。 林槿衣一愣,压下心头那莫名的失落感,说道:“那就好。” “主子,原来您在这里呢,属下可找了您好久。”精卫突然出现,打破了两人间的安静氛围,“主子,那件事还没做完,那帮人还在等着您的消息呢。”有林槿衣在场,精卫只是暗示道。 “嗯,我知道了。” 听了精卫的话,林槿衣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个问题,景煜为什么会同意陪她看医书?他应该很忙才对,看着景煜眼下的青黑,林槿衣想或许回到山海楼以后,景煜甚至忙得都没能睡上一个好觉。 所以,问题会出现在这些医书上吗?确实,他们来泾阳城时,行李都是由青鸾来打理的,行李里面显然不会有什么书籍的存在。而她现在却掏出了一大堆可以称得上是绝世孤本的医书,受到景煜的怀疑也是正常的。景煜答应帮自己或许就是为了检查这些书吧。 林槿衣翻来覆去,觉得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了,想到自己若是被景煜当成叛徒后的下场,林槿衣身体猛地一抖。 “你怎么了?”景煜不明白自己只是和精卫说了两句话的时间,林槿衣的脸怎么这么苍白了。 “我没事!”林槿衣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边的医书全推到了景煜面前,一脸真诚的看着景煜说道:“你如果好奇的话,可以都看看。相信我,没什么特别的。” 林槿衣想着自己总不能明目张胆的说你别怀疑我,这些书你想查就查,于是委婉的暗示道。 景煜眨了一下眼,而后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心里想的是,看来她这是看书看累了,想让我多分担分担啊。 然而精卫说的事情确实不能再等,景煜想了想这似乎是第一次林槿衣主动寻求他的帮助,虽然只是暗示。但是看着林槿衣这个快要哭出来的眼神实在让他难以拒绝,于是转头对精卫说道:“毒医本是一家,而且我记得你似乎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精卫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回道:“是,主子。” 景煜吩咐道:“那好,你今天的任务便是陪着她看完这些医书,找到那两位药材。”说完,看向林槿衣寻求她的意见。 见景煜看向自己,林槿衣立刻脑补出了景煜的潜台词:“我有事要离开了,让我的属下看着你!” “可以可以,这样一举两得。”不但洗清了自己的嫌疑,还能找到自己想要的药材,何乐而不为? 景煜也点了点头,十分赞同林槿衣说的,这样一来他们两个都可以顺利完成自己的事情。就这样,两个根本没有在同一频道交流的人,诡异的达成了一致。 景煜走后,精卫接替了他的位置。林槿衣心里那股不安全感依然没有消失,于是将手中一半的医书都递给了精卫。“你看吧,除了介绍各种药材,里面真的没什么。噢对了,我要找的那两味药分别是紫炎花和赤虹藤。” 精卫点了点头,例行公事般看起了医书,一开始她只为完成景煜的任务而看,可直到她看见了一味名叫白骨珠的药。此药乃是剧毒,服下之人一开始会浑身酸软无力,而后身上的血肉会一点点溶解,如果用量足够多,那么这个人就会变成一具白骨。 精卫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被师傅称为传说中的药居然在此书上记载的如此详细。精卫一改之前的随意,开始认真钻研起了这些医书,看着精卫愈发凝重的表情,林槿衣也愈发害怕起来。 林槿衣问道:“那个精卫,这书有什么特别的吗?你怎么越看越。。。” “特别!太特别了!” 听了精卫的回答,林槿衣心头又是一凉,刚想说些什么,精卫又说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书啊,这些都是宝贝,里面有我从来没见过的毒药记载和毒药配制!” 精卫眉飞色舞的讲述着自己对于手上这本书的喜爱。 人心所向 “原原来是这样啊,你爱看就好爱看就好。”见精卫如此高兴,林槿衣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又说道:“既然你喜欢这本书,那你可以多看几天,以后再还给我就行。” “真的吗?”话一出口,精卫身为影卫的自卑心猛然跳了出来,连忙站起身补救道:“还是不了,林姑娘是主子的客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影卫而已,怎么能收林姑娘的东西呢。” 林槿衣一笑,拉着精卫的手让她重新坐下,“方才景煜不是说过你擅长毒药?既然这一本书讲的是毒药的事情,那在我这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如果给了你,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我想景煜也是这么想的。” 见精卫表情有所松动,林槿衣再次吹起了景煜的彩虹屁,“你别看景煜一直冷着个脸,好像对你们都不在意,实际上他对你们很上心的,不然怎么会派你来看这个医书?不派青鸾来。就是因为他知道你能从中获益。” “所以,你收了这个东西,景煜是不会怪你的。”林槿衣最后总结道。 精卫定定的看着林槿衣,对方眼中含笑,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于是精卫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林槿衣顺势将那本书重新放在了精卫的手心上。 “好啦精卫,我们继续找药吧。” 林槿衣又笑了一下,望着这干净的笑容,精卫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主子为何要留林姑娘在身边。像他们这种生活在黑暗泥沼中的人,是不会放弃生命中那偶尔出现的光亮的。 落日的余晖映在书上,提醒着林槿衣现在时候不早了,“精卫,时候不早了,东西明天再找吧。” “唔,好,再等等我看最后这几页。”看着精卫手中这本书只剩下薄薄的几页,林槿衣率先将其他看过的书给收了起来。 短时间内看了太多的书,林槿衣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昏昏沉沉的,甩了甩头,想要驱散那股晕眩感。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精卫激动地站了起来。 “啊?找到什么了”林槿衣的脑袋还有点昏,一时间没听出来精卫的意思。 精卫用手指着书上最后一页的最后一个图解,旁边用小篆体写了三个字,赤虹藤。 “你找到赤虹藤了!”这一下午,林槿衣也曾无数次的想过自己的第六感是否错了,或许世界上真的没有这两种东西,现在她大费周章的去找究竟值不值得。如今赤虹藤真的被发现,林槿衣也是惊喜万分,身后抱了精卫一下。 “精卫你真的是太棒了。” 林槿衣松开精卫后,发现对方的脸似乎红了起来,正要询问,精卫急匆匆道:“能帮上林姑娘忙就好,我先走了。” 林槿衣一笑,没有挽留,但还记得在精卫离开时把那本记载了制毒方法的书给了她。看着精卫落荒而逃的身影,林槿衣突然觉得影卫,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没有人情味。 “我都把书送给你的影卫了,你总该不会怀疑我的忠心了吧”认为自己成功在景煜面前刷了一波忠诚度的林槿衣,如是想着。 青鸾和精卫同住在一楼,青鸾回到住处后便发现精卫房里的灯居然还亮着,“真是奇怪,精卫不一直崇尚什么睡什么美容觉吗,今个怎么不早睡了。”带着好奇心,青鸾敲了敲精卫的房门。 “请进。” “精卫,你今天怎么没早睡?是主子出什么事了吗?”能让精卫放弃美容觉,青鸾觉得也只有主子能做到了,然而一开门他就傻了眼,精卫竟然破天荒的在看书! “主子没什么事,如你所见我只是在看书而已。”精卫瞥了青鸾一眼,不愿意再多浪费时间,又将目光转回了书上。 青鸾说话都磕巴了起来,“我,我可从来没看见你看过书。”他和精卫皆是七岁进入影门,那个时候他们便在一起生活,青鸾对此印象很是深刻,因为当他们被安排学习的时候,精卫总是逃课,甚至很多时候还要拉着他一起逃。为此,俩人没少挨过罚。 精卫听了白了他一眼,“影门那些书有什么可看的?该看的书我以前都看过了。” 青鸾惊讶道:“你是说你在七岁以前就会用毒了?” “用毒还谈不上,只是师傅都让我背下来了而已,融会贯通那是后来的事情。” 青鸾又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又开始看了,这本书很特别吗?” “非常特别,里面记载了许多已经灭绝了的药材或是十分珍稀的毒药。”精卫回答道,像是预判了青鸾下一个问题一般,又说道:“是林姑娘给我的,不是主子。” 青鸾一笑,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林姑娘一向神秘。掏出什么稀奇的东西也不足为奇了。” “虽然作为主子的影卫我不应该这么想,但是我由衷的希望林姑娘是站在主子这一边的,否则的话。。。”精卫想,那大概对主子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吧。 “起码现在她还没有对主子不利不是吗,别太担心了。”青鸾拍了拍精卫的肩膀,突然一个细碎的声音引起了青鸾的注意,“朱雀,你从哪儿学会偷听了?” “路过而已,况且我对那个人,也有点好奇罢了。”见自己暴露,朱雀这才在二人面前现了身。 青鸾干巴巴的说了句:“噢,这样啊。”精卫因为沉迷看书,也没有分神理会朱雀。 原因无他,朱雀为人过于冷淡,见到谁都是一副冰块脸,青鸾这种话痨也一直和他相处不到一块去,而且论战力,朱雀又是七人中的第二,青鸾对他是又惊又怕。 “走了。”朱雀一如往日的冷漠,轻飘飘的扔下两个字便回了房间。 与此同时,精卫也对青鸾下了逐客令,“你也走吧,你在这里叽叽喳喳的,我都不能认真的看书了。” 青鸾突然觉得有些心碎,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待见他。青鸾心中突然想到了一句小调。没人疼,没人爱,他是地里的小白菜。 再去司家 林槿衣回到房间后,便将书上关于赤虹藤的描述翻来覆去看了个遍。于是在夜黑人静之时,林槿衣进入了空间。看着眼前一大片被自己种满了各种药草的灵田,林槿衣觉得要找赤虹藤可能也是个力气活。 药如其名,书中记载赤虹藤形状与藤蔓一致,然而却不生叶子,不生旁枝,通体呈红色,红色越深就越是成熟,而在成熟的过程中藤蔓本身也会从柔韧变的坚硬,其硬度可以媲美金刚木。 联想到药材在空间的生长速度,林槿衣忍不住想那这赤虹藤种在土里岂不就是一根普通的木棍?不对,和普通的木棍还是有区别的,赤虹藤更硬! 抱着这样的心态,林槿衣开始在药田里搜寻了起来。然而目之所及一片花花绿绿,看的人挑花了眼,根本看不见有什么深红色的藤蔓。林槿衣只得更加耐心的去寻找,顺便拿出一个小本记录下药田里现有的药材,一些不认识的就记下特征,方便以后查询医书,不然一直不知道灵田里有什么药材也不是个事。 也不知道记录了多久,一个令她熟悉又陌生的药草出现在了林槿衣眼前,看着药草顶端那朵青色的小花,林槿衣突然想了起来,这不就是阿木给她的那盆银霜草吗? “这么久没看,居然已经开花了?”林槿衣伸出手碰了碰那青色的花瓣,冰凉凉的,“也不知道能开出什么果实来。”阿木只告诉她这花叫银霜草,却没告诉自己有何药效,于是林槿衣将银霜草也记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 看着小本子上记得满满的几大页,林槿衣突然生出一种梦回大学,刻苦读书的感觉。估摸着自己在空间也呆了半个时辰了,想到自己明早醒来还要去司家,林槿衣便出了空间,安稳的睡下了。 第二天,林槿衣早早便出发去了司家,除了带上金针意外,也顺便带上了林宁。想着有林宁在场,司樱也更放松一些。青鸾则依旧在林槿衣身后默默跟随着。 林槿衣抬手敲了敲那朱红色的大门,里面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而后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一双小眼睛。林槿衣自我介绍道:“我是林槿衣,你们二小姐请来的大夫。” 那个丫鬟反应了一回,微笑着打开大门。“是,林大夫啊,请进,我们二小姐已经等了您很久了。”林槿衣只当这是客套话,却没想到她一进门就看见司桃围着院子里的花坛转着圈,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司桃就看见了自己。 “槿衣,你终于来了!”司桃激动的抓住了林槿衣的手。 “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司桃的病情恶化了?我给的药没有效果吗?”林槿衣心里发出了一万个不可能的声音,自己的药就算对司樱没效果,也不应该让她的病恶化才对啊。 司桃听了更加着急起来,然而这越着急却越说不出来话,憋的脸通红。林槿衣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别着急,慢慢说。” “不...不是没效果,是太有效果了!”司桃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冷静下来,将司樱新的身体状况告诉了林槿衣。原来司樱在喝了四次药以后,身体便不再像以前那样怕冷了,甚至因为觉得暖房里的温度太高,主动要求撤下去一个暖炉。 林槿衣也为司樱而感到开心,“这是好事,说明她身体已经开始逐步调节自己的体温了。既然这个药有效果,那短期内不用再换了。”摸了摸自己包里的金针,林槿衣又说道:“那针灸的事情,你和司樱说过了吗。” “说了,但是樱儿有点抗拒。”司桃表情有些尴尬,林槿衣想司樱绝对不是有点抗拒那么简单。 事实也正如林槿衣所想的那样,当司桃提及这次看病可能要扎针时,司樱泫然欲泣的说道:“二姐,是樱儿做错了什么事情吗?让二姐要用针扎我?”司樱说着说着,眼泪也扑簌簌掉了一串,“我会乖乖吃药的,二姐不要扎我。” 司桃的心一下子软了,抱着司樱承诺道:“不扎了,不扎了,二姐绝对不会扎樱儿的,樱儿这么乖。” 林槿衣无奈道:“没事,那我再想想办法吧,先去看看司樱怎么样了。” 司桃点了点头,带着林槿衣再次进入了暖房,暖房里依旧是热死人的程度。不过这一次司樱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了一架古琴面前。 司桃解释道:“樱儿从小不能外出,一个人呆在房里没有意思,于是父亲遍寻找樱儿感兴趣的东西,没想到樱儿最后选择的会是六弦琴。” 林槿衣眼睛一亮,弹琴?这事她也擅长,又有了一个可以拉进她与司樱距离的办法。琴声在司樱手下缓缓流淌,司樱年纪小,手上也没什么力气,因而只能弹一些简单的曲子。但即使如此,林槿衣依旧能从这琴声中感觉到司樱的情感,那是一种很纯粹的心情。 司樱是因为热爱而弹琴,这种单纯正是林槿衣所缺乏的。回想这几年,她似乎都是为了弹琴而弹琴,或是为了满足别人的观赏欲望,或是为了钱,总之没有一次她是为自己而弹的。 “槿衣?你没事吧?” 林槿衣这才从回忆中挣扎出来,“没事,樱儿弹得很好听,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是吗?原来槿衣也会弹琴,那可太好了。我对此可没有一点天赋,只知道耍棍弄剑的。” 林槿衣笑道:“会一点点罢了,如果可以我也想学武呢,我实在是太弱了。” 两人在外屋聊了这么一会,里面的司樱自然也发现了二人的存在。“二姐,林姐姐,你们来了。还有你,小哥哥。” 林宁掏出一早便准备好的糖块,递给了司樱,说道:“吃药一定很苦吧,我给你带了糖,这糖可甜了。”司樱接了过来,吃了一口,甜丝丝的糖块取代了嘴里那股苦味,司樱开心的眯着眼睛。 做甜品 林槿衣笑道:“我说你怎么突然管精卫要糖吃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林宁一脸认真的说道:“因为吃药真的很苦!你们大人是不能理解的”林宁一边说一边配了个鬼脸,司樱咯咯咯地笑了,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被林宁这么一提醒,林槿衣也想起来自己曾经承诺过要给司樱做甜点的事情。于是说道:“为了奖励樱儿认真喝药,樱儿想吃什么甜点,我都可以做哦。” 司樱努力想了好一会,然而因为从小到大很少吃甜食的缘故,司樱知道的甜品很少很少,于是对林槿衣说:“只要不是我吃过的甜点就好了,我只吃过栗子糕和冰糖雪梨羹。” 司桃解释道:“樱儿的饮食都是专人制作,和我们不一样,很清淡。”林槿衣听了有些震惊,看来司樱的童年过的确实是很不开心的。 林槿衣提议道:“偶尔吃些甜品没关系的,如果你们不放心外面卖的,我可以教给你家的仆人。” 司樱万分期待的看着司桃,小手抓住她的袖子不停摇晃着,司桃立刻败下阵来,宠妹狂魔的称号不是白来的,“那好吧,既然槿衣说你可以吃,那我以后会让冬青做给你吃的。” “太好了!”司樱又笑了起来,露出了甜甜的酒窝。 “那我和你司桃姐姐去厨房给你做甜点,你和林宁哥哥在一起玩好不好?” 司樱点了点头,林槿衣蹲下身附在林宁耳边轻声说道:“好好照顾小妹妹,如果能让她不害怕扎针就更好了。”林槿衣暗暗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没问题!阿姐放心去吧。”说完,林宁就小跑到了司樱的身边。 和两个小孩告了别,司桃便将林槿衣带到了专属于司樱的小厨房,里面只有一个小丫鬟在忙活。 司桃唤道:“冬青,你过来一下。” 冬青在白布上抹了一把手,快步走到二人的面前,“二小姐找我什么事?我在为三小姐准备晚上的饭呢。” 司桃解释道:“这是林大夫,樱儿想吃些甜点,让林大夫教你,以后做给樱儿吃。” 冬青愣了一下,而后像林槿衣微微鞠了一躬,“多谢林大夫赐教了。” “没有,没有,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现成的食材?” “林大夫跟我来吧,食材什么的都放在那边,都是最新鲜的。”冬青将林槿衣引到了一个角落,各类食材被分门别类地放好,看得出归置的人很是细心。 林槿衣粗略地看了几眼,便相中了一袋山楂,做成糖葫芦,酸酸甜甜的,于是伸手一指,“就这个吧,今天给樱儿做冰糖葫芦吃。” “好。”冬青将山楂一股脑地倒在盆子里,用水仔仔细细的洗干净。林槿衣则是烧起了炉灶。卜先生听说林槿衣来了,风风火火赶到厨房时,就看见林槿衣蹲在灶台边,被烟呛得直咳嗽的场面,一旁是冬青在收拾山楂。 “咦?二小姐不是说她请来的大夫在厨房吗?这也没在啊。”看见林槿衣在烧火,卜先生便下意识地将林槿衣当成了新来的丫鬟。不过冬青他还是认识的,于是上前问道:“冬青啊,二小姐带来那个新大夫呢?我听说他来厨房了,怎么不在?\\'' 林槿衣一听,这说的不是自己吗?可是眼前这人他又不认识,于是默默的不说话。冬青又楞了一下,看着林槿衣有些犹豫。 “那个卜先生,我想你说的人,或许是这位?”冬青指了指林槿衣。 卜先生皱眉,看着林槿衣脸上的烟灰,下意识地说道:“不是,我不是找新来的厨子,我找大夫,和我一样的大夫。”卜先生说起话来,脸上的白胡子一抖一抖的,颇为搞笑,林槿衣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我做什么,你这新来的小丫鬟怎么没点规矩。”卜先生努努嘴,生气道。 “对不起,对不起。”无论如何自己有错在先,林槿衣先行道歉,然而却为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犯了难。 就在这个时候,消失的司桃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小厨房,卜先生的注意力也因此转移了过去。 “二小姐,人呢?我怎么没看到,该不会走了吧!”卜先生紧张兮兮的说道,他真的很希望能和这个人交流切磋一番。 司桃不明所以,又指了指林槿衣说道:“就在这呢啊,怎么槿衣没和你说吗?” 卜先生一下子傻了眼,原本一抖一抖的小胡子也定格在了脸上,惊讶的看着林槿衣,嘴唇嗫嚅着仿佛想说些什么。林槿衣不忍让他再尴尬下去,于是说道:“我正想解释的,还没开口你就来了。” 司桃点了点头,又向林槿衣介绍起了卜先生“嗯,这是卜先生,我们司家请来的家医,负责照顾家里所有人的身体。此次前来,是因为看见槿衣你的药方,想和你探讨探讨。” 卜先生知道自己闹了乌龙,脸上微微发烫,但他也是个坦率之人,更何况这一次说是切磋,更不如说是对林槿衣的讨教,于是卜先生开口道:“林姑娘,刚才老朽真是多多冒犯,没认出来姑娘是二小姐请来的大夫。” “没关系,现在我这个样子确实不像。”说话的功夫,灶台里的火已经烧了起来,林槿衣连忙往锅中添水和砂糖,小火熬制着,而后转头吩咐冬青道:“你那些签子把山楂穿成串,顺便再给我拿个柠檬来。”熬糖这一步是最重要的,也是最不能马虎的,林槿衣一心扑在熬糖上,便忽略了卜先生。 司桃于是打圆场道:“樱儿想吃甜点,于是槿衣来小厨房给樱儿做甜点吃。” 卜先生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林姑娘是想做糖葫芦?” “没错,我看这里的山楂挺多的,如果卜先生想吃的话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很快锅里原本晶莹剔透的糖浆颜色一点点变深,林槿衣切开柠檬,挤了几滴柠檬汁进去,而后用筷子不停搅拌着,防止糖浆凝固。 冰糖葫芦 另一边,被去掉果核的山楂也已经被冬青穿成了串。林槿衣接过一串山楂,再舀上一勺糖浆,均匀的倒在山楂上,让糖浆均匀的分布在山楂的表面。 “这熬糖千万不能着急,要慢慢来,不然会糊。放几滴柠檬汁是让糖衣更脆。”林槿衣一边给山楂裹上糖衣,一边细心教导着冬青。 没过多久,一大把酸甜可口的糖葫芦新鲜出炉。冷却后的冰糖葫芦外面裹着香甜脆爽的糖衣,一口咬下去酸中带甜,让人欲罢不能。林槿衣先拿出三根糖葫芦,分别给了卜先生,司桃和自己品尝,剩下的则端去送给司樱吃。 三人一手拿着一根糖葫芦,一边吃一边前往卜先生的药方,一路人引得不少仆人侧目,就这样,司家大大小小的仆人都听说了这件事,一时间司桃在下人心目中的形象竟也有了些许的改观,不再像从前那样认为二小姐不通情理,沉默寡言。 到了药方,冰糖葫芦也吃了个干干净净。卜先生这才有空提起关于那张药方的事情。 “不知道林姑娘可否告诉老朽,这张药方林姑娘是如何想到的,又为何会意料到白果和山葵两者放在一起会有暖身的功效?” 林槿衣说道:“这些东西都是我爷...我师傅教我的,他说用药不能拘泥于一味药里单纯的药性,如果将几种药结合起来,往往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卜先生连连点头,十分赞同,又问道:“不知林姑娘师出何门?或许我认识你的师傅也说不定。”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德高望重的大夫,卜先生都知道,便想着林槿衣的师傅也是其中之一。 “我师傅他已经不在人世了。”提起爷爷,林槿衣的声音有些哽咽。认真算起来,爷爷陪伴她的时光可能比父母多得多。也是爷爷告诉自己,身为医生一定要有医德,即使她长大以后没有从医,既然有救人的能力,就要伸出援手。 卜先生看出了林槿衣的失落,连忙不再谈论此事,搬出自己的宝贝来介绍给林槿衣。“林姑娘可见过此花?这可是老朽废了好大劲才弄来的无华花。”无华花果真无华,一眼看上去平平无奇,长得甚至像路边的野草,然而就是这样一株野草,被卜先生用琉璃罩给严严实实的罩了起来。 “此花的气味有毒?”林槿衣并不认识这个无华花,只是通过这个琉璃罩得知。 卜先生点了点头,“没错,现在这花正在开花期,这个时期花苞会源源不断的释放香气,此香气不仅致幻还会使人全身麻痹,持续吸入的话则会变成活死人。” 林槿衣心想:活死人?大概就是植物人吧?林槿衣看着不由得下意识退后了半步,谁知道古代器物的密封效果好不好啊喂?万一他们在这站着的功夫,自己就半身不遂了可不太好。 卜先生解释道“”“林姑娘别怕,现在它还没有那么强的毒性呢,要是用此花入药,那才是顶顶可怕的事情。” “那加入误食了此花,可有药来解毒?”林槿衣随口问道。 “有,当然有,这世间万物的东西,都是相生相克的,只不过这无华花已经是世间少有,能克制它的解药自然更是凤毛麟角,无华花的解药便是...” 林槿衣侧耳倾听着,然而这时候一个丫鬟突然跑进来,打断了卜先生的话。“不好了不好了,二小姐!那个小男孩晕过去了!” 司桃惊道:“什么?”林槿衣立刻反应过来那丫鬟说的不正是林宁,于是夺门而出,飞快的跑回了司樱的房间。林宁已经被抱到了一旁的卧榻上,小脸红扑扑的。林槿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宁的身边,查看这林宁的脉象。 司桃匆匆赶来,怒斥仆人,“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照顾客人的!” “不是的二小姐,他上一秒还好端端的和三小姐在玩呢,可是下一刻就突然昏过去了。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二小姐。”管事的丫鬟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司樱见二姐来了,一下子扑到了司桃怀里。“二姐,小哥哥他没事吧,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明明刚才吃糖葫芦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司樱一边说一边哭,最后竟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直打嗝。 “好了,都不用担心了,林宁只是有些中暑而已。这屋子里太热了。”在查出林宁只是被热昏了,林槿衣的心这才放下来。 躺了一会,林宁也没那么晕了,慢慢的坐了起来,林槿衣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好好缓缓。林宁喝了一口水,就开口安慰着司樱“小樱你别哭了,我只是觉得太热了,热昏过去了,没什么大事。” 司樱抽噎了两下,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林宁。 林槿衣拉着林宁,想带他到院子里呆会。“走吧,小宁,这个暖房你不能再呆了,出去透透气,不然一会还得晕。” 林宁小的时候营养不良,即使在她穿越过来后吃穿不愁,也不能一下子改变林宁的体质。林宁这一晕,林槿衣这才意识到,林宁的身体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实际上有很多潜藏的问题。 林宁回头望着司樱,他想他就这么离开的话,司樱一定会伤心的,可是阿姐也是为了自己好。林宁很是纠结的想着,司樱咬着唇,回看了林宁一眼,便飞快的将脑袋埋在了司桃的怀里,不再看他。林宁见状,也不再纠结,跟着林槿衣出了门。 和煦的秋风吹散了满身的烦闷,林宁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司樱受不了风,于是房间里从不开窗。仆人来来去去,倒也不会在司樱的房间停留过长的时间,林宁是司樱的第一个玩伴,他们没有注意到这情况也属正常,林槿衣并没有责怪司桃的意思。 屋内,司樱依旧埋在司桃的怀里不肯出来,闷声说道:“二姐,你呆在这里,会不会也觉得很热?” 谁的宿命 司桃不想欺骗司樱,又不想让她太难过,于是说道:“只有一点点热罢了,樱儿放心,小哥哥晕倒只是因为他和樱儿一样,身体不太好。”司桃想起她和林槿衣初遇之时,林槿衣就说过林宁要呆在通风好的地方,倒是她疏忽大意了。 “那...那。”司樱停顿了好一会,像是做了一个十分重大的决定一般,司桃静静等待着,过了一会,司樱抬起头,缓缓说道:“我不想再让小哥哥,还有二姐你们忍着热了,我愿意扎针。”像是催眠自己一样,司樱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的,只要能让我的病变好,让我身边的人不再因为我受苦。” 司桃听着司樱的话,心就像是被人揪住一般,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乖樱儿,一切都会变好的。我们樱儿很快就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出去玩耍了。” 司樱点了点头,司桃让司樱躺回床上休息,自己则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林槿衣。 院中,林宁已经恢复了大半,林槿衣见林宁坐着无聊,便掏出一根长绳,和林宁玩起了翻花绳的游戏。司桃赶来坐在了林宁的身边。 司桃问道:“小宁感觉头还晕吗?” 林宁摇摇头说道:“已经不晕了,姐姐一定要告诉小樱,这事不怪她。” 看着林宁如此懂事,司桃心中愈发愧疚起来,“对不起,明明第一次见的时候就知道小宁身体不好,我还让他呆在樱儿的房间那么久。” 林槿衣一愣,这才意识到当初和林宁演得一场戏,居然阴差阳错的变成了真的?林槿衣心想,以后这坏话可不能乱说,保不齐哪天就灵验了。 林槿衣回道:“没事,这都是没法预料的事情。” “对了,还有一件好事!樱儿已经愿意针灸了。”司桃兴奋的说道,因为林槿衣说过相比于吃药,针灸更适合司樱。 林槿衣一猜,便知道这件事的引爆点肯定是因为林宁的晕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于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明天我就来给樱儿针灸,我先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再来。” “好。”司桃还想派人送送林槿衣,却被林槿衣婉拒了。 “我先不回山海楼,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来了泾阳城也有几天了,然而除了去过山海楼,蜀香园还有司家,她就没再去过别的地方,趁着今天林槿衣便打算四处逛逛。 司桃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提议道:“小宁刚晕过,还是不要四处走动了,不然我帮你把小宁送回山海楼吧。”林槿衣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司桃的建议。 暗处,青鸾见林槿衣走的方向和回山海楼是完全相反的方向,“真奇怪,林姑娘这是要去哪里?现在外边可不太安生。”靖王要见景煜的事情算不上什么秘密,京城那边的人势必也会知道此事,难保他们不会对林槿衣出手。 靖王府中,靖王宋潇端坐在正堂,面前跪着一个黑衣男子。宋潇问道:“怎么样?景煜那边调查出什么了?” “回王爷,属下查到景将军此次回城,不止自己一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子。景将军似乎对此女子十分看重,安排她住在了山海楼中。”说完,那黑衣人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缓缓说道:“对了,那个女子还带着一个孩子,也住在山海楼。” 宋潇一惊,一口热茶噗的吐了出来。“什么?景煜失踪这几个月连孩子都有了?!” 说完,宋潇也意识到不太对,就算景煜真的和其他女人生了孩子,孩子也不应该生出来了。黑衣人知道主子这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王爷,那孩子少说也有七八岁大了,绝不可能是景将军的孩子。” 七八年前,景煜的父亲还在,宋潇觉得谅他也不会在外偷偷养一个私生子。那么,还有什么情况能让景煜接受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还把她养在山海楼? “有意思。”宋潇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黑衣人试探的说道:“王爷,刚才底下的探子说这个女的,和那个小孩都出了门,要不要?” “当然要,景煜身边破天荒的出现了陌生人,这怎能让我不好奇呢,只是有一点,千万不要被他发现身份。”宋潇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我要的,只是试探出景煜对她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态度而已。” “是。”黑衣人接了命令,飞快的离开了靖王府。 街上,林槿衣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突然便想到了一个自己想去的地方。四下望去,右手边正好有一个算命的摊子,一张简易的桌子,桌上覆盖着一张八卦图,旁边立着一个小旗子,上面写着“乐天知命,故不忧” 林槿衣起了兴趣,坐到了算命先生的对面,指着那面旗子说道“晚辈倒是觉得此言差矣,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又怎能甘于宿命论呢?” 算命先生捻了捻自己灰白的胡须,什么也没说,手倒是往前一伸,定定的看着林槿衣。林槿衣一愣,而后心领神会的掏出一块碎银,放在了算命先生的手上。想起算命大概是要算八字的,林槿衣想了想将自己真正的生日说了出来。 老先生不慌不忙的将银子收起来,手指捏在一块,算了一会这才开口道:“是吗?施主若是不相信宿命论,可有想过自己为何会来此方世界?” 林槿衣脸色一白,这话听起来玄之又玄,听起来像是惯用的话术,放在别人身上也并无不可,可偏偏自己确实是个异界之人,林槿衣谨慎的没有说话。 老先生又道:“施主自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命运,然而实际上也不过是被命运牵着走的可怜人罢了。” 老先生先是哈哈一笑,然后不屑地说道:“观你面相,倒是个不服输的人,只可惜无论施主做再多的努力,最终也是逃不过自己的宿命的,不如乐天知命,何必再多受些苦呢?” 遇到危险 林槿衣听后怒极反笑,说道:“是吗?那我想,你的命便是在这街上到处招摇撞骗吧。”林槿衣说完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头也不会的离开了。 老先生看着林槿衣的背影,嘲讽道:“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罢了,像你这样命格的人,老朽可从来没有看走眼过。”老先生下意识地忽略了这种用神孤立命格其实也是有一线转机的,毕竟在此之前他所认识的,摊上这种命格的人,皆死于非命。 林槿衣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无意之举,居然也会让她如此糟心。宿命论?如果宿命论是真的的话,那岂不是在说无论她做任何的努力,最后景煜都会杀掉她吗?想到这种可能,林槿衣便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起来。 她努力的将这种消极的情绪从脑袋里赶跑,随意找了一个小摊的人,询问靖王府的位置。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林槿衣虽然不打算进去,但想着在外边看看也安心些。 靖王府的名号,这城里大多数人都知道。小摊上的人遥遥一指,而后说了几个方位,林槿衣表示感谢后,便朝着那人所指的方向出发了。 林槿衣心里想着其他事,走起路来便没那么认真,一不小心碰翻了小摊上的摆件。 “对不起,对不起,我走神了。”林槿衣连忙蹲下身,将东西一个个捡起来。然而余光却突然看见一个人在她蹲下之后,立刻停下了脚步,而后拿起装模作样的和一个小贩攀谈着。林槿衣一惊,飞快的捡完东西,便离开了原地。 那人的跟踪技术实在不太好,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林槿衣。林槿衣走,他也走,林槿衣停,他也停。几番试探下来,林槿衣确认此人确实在跟踪自己。 “会是谁呢?”书中的最大反派无非就两位,秦相和靖王。至于以后的剧情,那时的林槿衣已经死了,所以她自然也不清楚。 想着,林槿衣加快了脚步。想着快点走到靖王府,这样一来...还没等林槿衣想好下一步的打算,变故突然发生! 一道黑影突然从林槿衣的右上方出现,带着凛冽的寒光。林槿衣下意识地躲到了最近的架子后,那黑衣人一个劈刺,木架轰然散架。然而下一刻黑衣人却收剑改为单手成爪,直冲林槿衣脖子而来。黑衣人速度极快,林槿衣避无可避,下意识地用手格挡。 “什么人!”青鸾的声音出现,伴随着肉体碰撞的声音。林槿衣一抬眼,青鸾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用手挡下了黑衣人的攻击。见到林槿衣身边有人保护,黑衣人又将剑抽了出来,招招逼近青鸾要害。青鸾赤手空拳,以命相搏。 青鸾擅长远战,不擅长肉搏,眼下又手无寸铁,因此青鸾交手没几下,便落于下风。不多时,那个在身后跟踪林槿衣的小喽啰也跑了过来,意图抓住林槿衣,青鸾暴喝一声,和两个人缠斗在一起。 “林姑娘,你快跑!”青鸾知道时间一长,自己的劣势就愈发明显。 林槿衣不加思考的摇摇头,对方没有要取她性命的意思,可是对待起青鸾来可是毫不手软。等她搬回救兵来,说不定青鸾已经没了!林槿衣飞快的想着对策,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形成。 林槿衣飞快的抄起手边的一个陶罐子,趁着黑衣人背对着自己,用力砸向黑衣人的脑袋,一击即中,黑衣人目眩了片刻,林槿衣趁机说道:“青鸾,咱们逃到靖王府去!” 时间紧迫,青鸾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相信着林槿衣。于是趁着黑衣人目眩之时,又狠狠的在那个部位踢上一脚。青鸾一转身,揽住林槿衣的腰,运用轻功在人群中快速的穿梭着。青鸾轻功一流,就算是带上一个林槿衣,速度也不比身后那黑衣人慢。 即便如此,青鸾也不敢大意。以他的速度只能勉强让后面的人追不上来,却不能彻底甩掉。山海楼离这里还很远,青鸾按照林槿衣的吩咐,飞速向靖王府狂奔着。 林槿衣感觉到青鸾的手像铁爪一样,死死的箍住了她的腰,林槿衣不敢说疼生怕让青鸾分心。然而身后的黑衣人见追不上青鸾,也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掷出了几枚飞镖。飞镖没有打中青鸾,然而却会误伤到街上的百姓,林槿衣亲眼看到一个站在路边的男子被黑衣人的飞镖打中。 这更加导致了街上百姓的恐慌,行人四散奔逃,不一会竟变成了无人之街。黑衣人更加大胆,又扔出五个飞镖,这一次一枚飞镖结结实实的打中了青鸾的肩头,青鸾闷哼一声。林槿衣刚想说些什么,青鸾突然腾空而起,带她越过了一道围墙。 靖王府到了。 那镖上有毒,青鸾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撑着最后一分气力,青鸾朝着天空释放了一个信号烟。 “等着主子。”青鸾说完这句话,便昏死过去。 靖王府外,黑衣人看着院中升起的红烟,暗道不妙。身旁的小喽啰不解的问道:“头儿,怎么不进去追了。她们都自投罗网了。” “你懂什么?!再追她们不就知道要杀她的人是谁了吗?” 院中,靖王府的守卫发现有两人无故闯入,立刻将青鸾和林槿衣团团围了起来。宋潇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好奇的出来查看,只见闯入府内的居然是一个女子,身边的影卫受伤昏迷。 宋潇正要吩咐下去,将两人杀了,一旁的暗卫突然附耳说道:“王爷...事情有变。这女子便是景将军身边的人,这影卫应当是景将军派来保护她的,正是影门七首之一。” “噢?更有意思了。”宋潇一抬手,让守卫们收了兵器,笑着对林槿衣伸出了手,“既然是景将军的朋友,那也是本王的朋友。姑娘是遭到歹人的追杀了吧?” 林槿衣强忍住心里的不适,现在她还不能和靖王翻脸,于是将手放到了宋潇的手心。 圈套 林槿衣站起身后,向宋潇行了个礼说道:“参见王爷,还请王爷先为青鸾解毒。” 宋潇点了点头,身边的两个守卫将青鸾架了起来带到了客房。青鸾现在昏迷不醒,林槿衣不放心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于是也追了上去。靖王府的医师很快赶来,喂青鸾喝下解毒药。 “姑娘放心,本王已经派人告诉景将军,你们二人受伤之事了,相信将军很快会派人来接你们。”宋潇说话时总是微笑着的,林槿衣却觉得这笑不达眼底,虚伪至极。 林槿衣点了点头,谢道:“那就多谢王爷了,我们也是突然被人袭击,迫不得已才到靖王府内避难。还望王爷莫要怪罪,这是我一人的主意,和青鸾无关。”擅闯靖王府,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看宋潇的态度。 “这件事,本王自会与景将军探讨一二。” 林槿衣皱起眉头,如果要杀她的人不是靖王的人,那他们今日擅闯靖王府可真就是入狱的大罪了。如若是靖王的人,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他自然不会过多追究。林槿衣在赌前一种可能,不过就算失败了...林槿衣看着躺在床上的青鸾。 林槿衣心想:“左右这个主意是我出的,到时候我只要说你是被迫的就好了。” 说完了话,宋潇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叫下人搬来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林槿衣可不觉得看着她还需要宋潇亲自屈尊降贵,对方留在这里唯一的可能便是景煜。林槿衣不禁想到一个可能,对方是认为景煜会亲自来接她吗? 虽说靖王此番是要和景煜合作,可这只是一种利益关系。如果景煜亲自来找她,岂不是让靖王抓住了把柄?林槿衣虽然不知道靖王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眼下也感到不安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山海楼那边没传来任何的消息,宋潇隐隐不耐烦起来。林槿衣既庆幸又失落,庆幸于景煜没有落入宋潇的圈套,失落于景煜并没有来,甚至都没有派人来接她。 林槿衣心想:“现在景煜没来,不知道宋潇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他们二人出去” 正在林槿衣胡思乱想之际,外面一个小厮突然跑了进来,在宋潇耳边说了些什么,宋潇立刻看向了林槿衣,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姑娘请吧,景将军可是亲自来接你了。”宋潇说亲自的时候特意加上了重音,林槿衣心中一动。 宋潇起身去迎景煜,林槿衣随后跟了上去。 “末将参见王爷。”景煜向宋潇行了个礼,并没有去看宋潇身后的林槿衣。 宋潇笑着,微微侧身,让出了林槿衣的全部身形,说道:“景将军今日突然登门拜访,想必是为了这位姑娘吧。”宋潇手中折扇砰的一声展开,调侃道:“没想到我西陵国的战神,居然也有铁树开花的时候。” 景煜这才看了一眼林槿衣,眼神冷的吓人,林槿衣从来没看到过景煜这种眼神。林槿衣这才意识到,平日里景煜对待自己确实是很温柔的。 但更让林槿衣感到不安的,莫过于景煜身后跟着的正是朱雀! 景煜冷声道:“王爷说笑了。只是我手底下的人出了错,亲自来赔罪而已,何来铁树开花一说。况且王爷不是说还有事情要与臣商议?眼下正是时候。” 宋潇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景煜手底下的兵,景家有一支军队,实力强大,虽然受朝廷的管辖,但实际上对于他们来说,誓死效忠的人是景煜。这也是为什么当今皇帝宋晏昭对他如此忌惮的原因。 宋潇从未放弃争夺皇位,即使是在宋晏昭登基之后,也一直结党营私,扩大自己的势力。宋晏昭早就有心杀他,宋潇居然拿出了太上皇的遗诏,遗诏中写着让宋晏昭好生照顾宋潇,莫要做出手足相残之事,再加上宋晏昭手中并没有宋潇要反的证据。 而不久的将来,宋潇要谋反的事情会彻底败露,景煜也因为曾和宋潇接触过,被诬陷为谋逆贼子。 林槿衣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的到来。他还没有找到朱雀就是内奸的证据,甚至现在又因为她的原因,让景煜亲自登门靖王府。 过了一会,宋潇才缓缓说道:“虽然很想和景将军说说话,但是今天时机却不太好啊。你的影卫中了毒,还在里面躺着呢,这位姑娘也受了惊。”宋潇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景煜的神情,见对方依旧是那副冰块脸,嘴角下抑,又说道:“还是改日再谈吧,我靖王府的大门,永远为景将军打开。” “多谢王爷,臣告退。” 林槿衣走出靖王府时,脑袋还是迷糊的,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宋潇这么轻易的放他们出来了。然而林槿衣却明白,这绝对不是宋潇大发善心,反而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 朱雀背着青鸾,跟在后面。林槿衣看着景煜,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时景煜率先开口道:“受伤了吗?” 林槿衣马上摇了摇头,“我没受伤,青鸾把我保护的很好。青鸾中了毒,不过靖王给他吃了解毒药,等会去了我会再查看的。” “嗯”景煜回了一个字后,便没了下文。 林槿衣想了想说道:“当时青鸾不敌,我便想着逃到靖王府避难,因为我觉得...”觉得靖王才是幕后黑手这句话,还没说出口,景煜抢先回答道:“嗯,我知道了。” 林槿衣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话,一直沉默着,直到回了山海楼中。精卫连忙接过了晕倒的青鸾,仔细查看了一番他的伤口,说道:“还好,毒是普通的,又服下了解毒丸,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处理一下伤口就好了。” “你跟我来。”景煜对林槿衣说完,便转身上了三楼。林槿衣在后边跟着,心里万分的忐忑。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靖王府附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和回山海楼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义无反顾 景煜的表情很是平静,然而林槿衣却能莫名的感觉对方生气了,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这让林槿衣愈发的紧张,脑子像锈住了一般无法转动。 许久,景煜又问道:“不说话?其实你也可以告诉我你是因为好奇,就像你从前说的那样。” 林槿衣心里挣扎着,想要不管不顾的将所有真相和盘托出,告诉景煜实际上朱雀是秦相的人,实际上靖王在骗他,靖王要对付的人根本不是秦相而是皇帝。 “我。。。”林槿衣刚说了一个字 “够了!”景煜背过身,不再看林槿衣,决绝道:“你走吧,我不想听你的解释。” 林槿衣刚升起的那股勇气,一下子被扑灭了。是啊,现在她才是那个最可疑的人,她又有什么立场来说别人是内奸呢? 一只脚刚迈出门槛,景煜突然说道:“青鸾受伤了,以后让朱雀暗中保护你。” 林槿衣想道一声谢,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塞了一团棉花一般,发不出声音。如果之前青鸾的暗中跟随是保护,那么现在的朱雀算什么,监视吗?林槿衣想,这样也好,和朱雀相处久了,她或许可以找出朱雀是内奸的证据。 林槿衣回到房间,林宁立刻跑过来抱住了她,问道:“阿姐,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林槿衣做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林宁的头。 “乖,阿姐没事,眼睛被沙子迷了而已。” 林宁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拍着林槿衣的背。 林槿衣走后,景煜便把朱雀叫到了屋内,“青鸾怎么样了?” “回主子,已无大碍,眼下正在休息。” 景煜叹了一口气,说道:“青鸾确实不适合这个任务,以后保护林槿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朱雀垂下眼眸,坦言道:“如今其他影卫不在,属下自当以将军的安危为先。” “我能保护自己,更何况靖王还不敢对我下手。至于林槿衣,今日一事过后,靖王难免不会再次对他下手。” 朱雀没有再劝,说道:“:属下领命。” 景煜问道:“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吗?”靖王对景煜说,秦相暗中勾结敌寇已经准备反了,现下正向皇帝提出要革了他大将军的职。 “回主子,朝中秦相联合了一大批文官正在弹劾将军,说将军此次战败是因为勾结敌寇。” “荒谬!”景煜一掌拍碎了身边的花梨木桌。 因为约定好了要给司樱针灸,林槿衣即使再不愿意出门,也是不得不出门的,令她意外的是,不同于青鸾的暗中保护,朱雀则是直接跟在她的身后。林槿衣没和朱雀主动说话,因为他知道朱雀会主动找上她。 司家一如往常的平静,司桃笑着迎她入门,见到这一切,林槿衣竟然觉得恍如隔世一般。司樱很是听话,在林槿衣为其针灸的时候果然没有乱哭乱闹。林槿衣知道,自己能和司家相处的时间不多了,于是在给司樱针灸过后,又去了小厨房,教会了冬青好几道甜点。 司桃轻声问道:“槿衣,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闷闷不乐的?还有那个人是谁?我看得出他杀气很重。” 林槿衣进了小厨房以后,朱雀就呆在门外守着,看着朱雀的背影,林槿衣缓缓说道:“昨天我遇到袭击了,所以他是来保护我的,别担心。” 司桃惊讶之极,说道:“谁这么大胆,居然连山海楼的人都敢碰,怕是不要命了吧?” “我也不知道。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司桃拍了拍她的肩膀,承诺说:“槿衣,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管司桃说的有几分真心,林槿衣依旧十分感动,伸手抱住了司桃,说道:“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槿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拯救了整个司家。” 这或许就是爷爷让她要救死扶伤的意义吧,无论是薛家,还是司家,都因为她脱离了困境。而现在,她也应该帮助景煜的,也是帮她自己。 没过多久,林槿衣便辞别了司桃,离开了司家,朱雀依旧跟在她身后不到半步的位置,沉默着。林槿衣决定主动出击,给朱雀递上一个机会。于是说道:“我有些饿了,你去弄点吃的来。” 朱雀闻言看了她一眼,默默走到了一个卖糯米糕的摊子旁边,林槿衣怕他不动手,还特意低着头,数着地上的青石板,心里想着:“现成的机会我都给你了,你可一定要下药给我啊。” 书中朱雀正是用毒药控制住了林槿衣,此毒一周一发作,如果不服下解药,浑身就会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咬一般,又痒又疼。林槿衣想着,这药应该是挺折磨人的,不然原主也不会一直被朱雀利用了。 “给。” 林槿衣突然意识到,如果抛开她对朱雀的不满,其实朱雀长的很好看带着一股正气,声音也是清冷的少年音,朱雀武功又十分高强,林槿衣实在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效忠秦相,明明秦相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奸佞小人。 “谢谢你。” 林槿衣接过糯米糕,不假思索地吃了下去。糯米糕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糯米粉,并不甜。而林槿衣发现,其中一块糯米糕上面的白色粉末尤其的多。林槿衣嘴角微微扬起,面不改色的将糯米糕全部吃了下去。 “好噎。”这是林槿衣吃完所有糯米糕后唯一的想法,她回头看向朱雀,对方依旧冷这个脸,丝毫看不出计划成功后的喜悦。 林槿衣心想:“不知道这一次下药后,他会让我做些什么?还是偷景煜的令牌吗?” 景煜有一块随身携带的令牌,拥有此令牌的人可以号令一半的景家军。书中,林槿衣偷出了景煜的令牌,换上了一块假的,直到对峙朝堂之时,景煜才发现自己的令牌已经被掉了包。 毒药第一次发作的时间并不短,林槿衣特意放慢了脚步,没有立刻返回山海楼。 将计就计 果然,当她走到一个转弯处时,一种难以抑制的痛感从小腹生出,伴随着浑身的搔痒,仿佛有数万只小虫在啃食她的皮肤一般。林槿衣咬牙不让自己哼出声音,跌跌撞撞的走进小巷的身处。林槿衣背靠着墙壁,身体一点点滑落,最后坐在地上不断用手抓挠着身上的皮肤。 朱雀走到林槿衣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难受吗?” 林槿衣点点头,用一种非常惊慌的声音说道:“我这是怎么了,你要做什么?” 朱雀不慌不忙的说着:“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只是需要让你听我的话,为我做点事情而已。 “可是我什么也不会,我只是会一点点医术而已,求你放过我。”林槿衣开始哭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朱雀的裤脚,却被朱雀躲开了。 朱雀蹲下身,用食指抬起了林槿衣的下巴,缓缓说道:“谁说你什么都不会,你不是打动景煜了吗?居然能让他把你留在身边。” 林槿衣泪眼婆娑着,因为疼痛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只是重复的说着:“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朱雀厌恶的挪开了手指,自言自语道:“景煜会看上你,真是他最大的失败。”随后,朱雀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小药丸,捏开林槿衣的嘴,将药扔了进去。 很快,那种彻骨的疼痛便如同潮水般散去了,如果不是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林槿衣都要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罢了。 朱雀冷冷说道:“这解药只是暂时的,七天之后身上的疼痛感只增不减。”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你才能给我真正的解药?”林槿衣摸了一把眼泪,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朱雀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站在了林槿衣的身后,说道:“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警告你别耍花招,这个毒就算是精卫也解不了,她也不会发现你身上的毒。” 林槿衣点了点头,一步一休息的回到了山海楼。青鸾还在养伤,精卫在照顾他,一时间相当于少了两个人,山海楼变得愈发安静起来。 平静的日子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里,林槿衣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从司家到山海楼。经过这几天林槿衣的针灸治疗,司樱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暖房里也不在是高的吓人的温度。到了第四天,林槿衣回到屋内时,突然发现床上上凭空多出了一张纸。 “小宁,今天有谁进过这个房间吗?” 林宁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没有,不过阿姐你走的时候我正在睡觉。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小宁继续玩吧。”林槿衣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那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今天下午景煜会去靖王府,想办法一同前往。” 林槿衣猜想,现在的朱雀肯定是不信任她的,想让她去一方面是为了试探自己能不能完成以后的任务,也是让朱雀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前往靖王府吧?毕竟朱雀现在的任务是保护她。 放下纸条,林槿衣没有上三楼,而是坐在院子中,等着景煜。 估摸着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景煜下了楼,身后还跟着精卫,林槿衣想了想,冲景煜打了声招呼,“下午好啊,穿的这么隆重,这是要去哪儿?” 林槿衣一边说,一边想着接下来的台词,之前的借口已经不能用了,毕竟她现在已经见过靖王了,那还能有什么理由让景煜带着她一起去呢? 然而这时候,景煜竟说道:“去见靖王,要一起吗?” 机会来的太过容易,林槿衣心中一惊,抬起头看着景煜,对方神色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而这个时候,她却不能避嫌,只能迎难而上地说道:“想去。” 话一出口,景煜突然冷漠的看了林槿衣一眼,而后径直走出了大门。林槿衣叹了一口气,随之跟了上去。 再次见到宋潇,对方正在书房作画。见到景煜时,激动的上前拥抱了一下,林槿衣不禁觉得有些无语。而当宋潇看见林槿衣时,丝毫没有隐藏眼中的惊讶之色。 “林姑娘怎么也来我府上了,真是稀客啊。” 许久,景煜都没有说话,林槿衣只得自己解释道:“还不是上次冒犯了王爷,当时事发突然,没能好好给王爷赔个罪,今天小女跟着景将军,特意来拜见王爷的。” 宋潇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毛笔,说道:“林姑娘说笑了,那件事我早就不在意了,更何况就算我想要治你的罪,景将军也是舍不得的。” 林槿衣心里犯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个宋潇总是爱说这种无聊的玩笑。 “你们出去吧。”景煜让林槿衣和两个影卫离开,宋潇见状也屏退了书房里所有的下人。 三人站在院中,精卫不放心景煜,一直盯着书房门口,而朱雀却在暗中戳了一下林槿衣,又看了看精卫。林槿衣知道朱雀这是要行动了,想要让她支开精卫。 林槿衣走到精卫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精卫,我这突然感觉肚子好疼,要不然你陪我去...” “可是主子还在里面呢。”精卫有些犹豫,自己虽然和林槿衣感情还不错,但是自家主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我一个人害怕,你也知道,那些人指不定什么时候跑出来。”林槿衣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见精卫神色有些动摇,又补充道:“况且朱雀还在这里呢,你担心什么?” 朱雀的水平精卫是知道的,当下也心软了下来,说道:“那我们快去快回吧。” 林槿衣点点头,朝着假山后面走去,朱雀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两人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不见,才离开原地。 书房内,宋潇亲手倒了一杯茶,端到了景煜的面前,“景将军请喝茶,不知道那件事情,将军考虑的怎么样了?” “王爷不必多言,臣的决定不会更改。” 又一次考验 “景将军这又是何必呢,你倒是忠君爱国,可皇兄现在却指不定在怎么想你呢。”宋潇随意一画,一只眼神灵动的小鸟便跃然纸上,“或许都已经判定你和我是一伙的了,既然如此还不如...” “本将军,行得正坐得直,皇上总不至于无辜降罪吧?”景煜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冲,随后放缓声音说道:“倒是靖王爷,现在正值国家危难之际,东襄国人虎视眈眈,王爷非要让西陵国内忧外患,甚至因此覆灭吗?” 景煜不会反,甚至也不想让靖王反,在他看来靖王手中的兵将应该用来对付敌人,而非自己人。况且如果靖王在这个时候反了,皇帝就更加没有心思对付东襄国了。这也是景煜三番五次登门靖王府的原因。 宋潇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笑出了声:“景将军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你以为我皇兄他是真心想打东襄吗?他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要是没有那个人,他根本不会这么做的。” 宋潇放下手中的笔,转而走向以一面墙壁,墙壁上悬挂着一把宝剑。宋潇轻轻的抚摸着那把剑,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样,激动的说道:“景煜,你和我才是最适合的,你我联手,可抵千军万马!到时候什么东襄国,就是这西陵国周围所有的弹丸之国都不再话下!到时候我会给予你更高的权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臣不需要什么权力,也不喜欢掠夺。跟王爷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只希望王爷好好考虑臣的话,否则臣会将此事告知皇上。言尽于此,臣告退。” 当景煜走出书房时,那三个人还在原地站着等他。景煜摆了摆手,叫上她们一起离开了。路上,林槿衣突然提出:“我突然想起我有东西落在司家了,我现在去拿一下吧。” 刚和宋潇争吵过的景煜心情极差,嗯了一声后便径自离开了。朱雀看了林槿衣一眼,也停下了脚步。 直到看不见景煜的身影,林槿衣才出声问道:“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解药呢?” 朱雀哧笑一声,说道:“才做了这么一点事就想要解药了吗?” 意料之中的回答,林槿衣并没有因此气馁,毕竟如果她不能展现出自己的价值,那么朱雀只会另寻他人,那到时候景煜只会更加危险。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只想要解药。” 朱雀回想着方才和潜伏在靖王府中暗探交流的对策,突然想到一个办法,问道:“你可会模仿别人的字迹?” 林槿衣心中一喜,看来目前朱雀的嫁祸方式还和书中的一样,想伪造景煜的亲笔书信,作为他和靖王联手的另一证据。只不过书中的林槿衣说自己并不会模仿笔迹,所以到最后也只是帮助朱雀拿到了兵令。书信加上兵令,简直把景煜造反之事锤的死死的。 想到这些,林槿衣连忙说道:“我会模仿,而且模仿的分毫不差。” 林槿衣心想,她可以偷偷在字迹上做些手脚,这样到时候对簿公堂之时,她便可以说出这书信乃是自己伪造而来,便可以洗清景煜的嫌疑。 朱雀见她如此积极,当下却生出了几分怀疑,“你该不会是在框我吧,你真的会?别到时候叫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要是不信,大可以来考验我,看我能不能写上来。”林槿衣信心满满的说着。 开玩笑,小时候上学时成绩不好家长签名可都是她模仿的。也因为有这个技能,在小学时期挣到了不少的棒棒糖,只要是需要家长签名却又不敢的,或者是给别人写一首好看的情书的,都会拿着一根棒棒糖来找林槿衣。一来二去,林槿衣将着门技术练的炉火纯青,在老师面前从未翻车,甚至还促成了好几对小情侣。 朱雀一颔首,走到了一个小摊旁,男人是个落榜的书生,靠给别人写书信为生。朱雀掏出一锭银子,说道:“这个地方我们租了,你去一边等着。” “好嘞!”朱雀给的钱够他赚上大半个月的!男人乐开了怀,立马跑到了一旁。 朱雀摆弄着小摊上的东西,找出乐一张男人写过的书信,毕竟是靠写字吃饭的,男人的字很是清秀。朱雀将信纸递给林槿衣,说道:“来模仿一下他的字。” 林槿衣点了点头,坐在了另一张凳子上。开始观察男人的笔迹,因为书信要寄给不同的人,所以男人的字很是规矩,基本上没有过多的个人痕迹,板板正正的,林槿衣大概扫了几个常用字,便弄清楚了男人的写字方式于是点了点头。 “好。”朱雀见林槿衣准备好了,便将那个男人叫了过来,“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像平常一样写就行了。” 男人连连点头,想着这可是个大主顾,自己要是好好表现,没准他还能给自己一锭银子!林槿衣将男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而后才拿起笔。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直到两人将一页纸写了一大半,朱雀才堪堪停下来。将两人的纸拿过来,认真的比对起来。 一模一样!就连朱雀都忍不住赞叹起来,看来这个林槿衣确实有几把刷子。但这对于心细的景煜来说还不够。于是朱雀将自己写的那份文章也递给了林槿衣。 “这是我的字,如果你能把我的字也模仿出来,我就相信你。” 林槿衣耸了耸肩,接过那张纸。不得不说,朱雀的字确实比男人的更有挑战性,林槿衣一看便能看出朱雀的字中带有极为浓郁的个人情感,笔画不均匀,字行向下倾斜,张狂之意跃然纸上。因此,看朱雀的字,林槿衣用了更长的时间。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笔落,朱雀再次将纸拿了过去,林槿衣难得的有些紧张。朱雀正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写的字。 “你做的很好。” 林槿衣如释重负,悬着的心倏然放松下来。 感情升温 而另一边男人也明白了俩人在做什么,看着林槿衣模仿他的那张纸时却突然惊呼出声,“你,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做到和我刚写的一模一样的?!” 男人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林槿衣,朱雀见他叽叽喳喳的,白了他一眼,说道:“她看了你以前的字,学会了你的字,有什么问题?” 面对金主,男人陪笑道:“您是不知道,以前那些书信,我写的时候根本没上心,写给您的这一封我可是用心,仔仔细细去写的,可是她看的明明是我写的不好的那些字。” 朱雀依言,将三封信放在一起对比了一下,确实像男人所说的那样,写给朱雀的字更加工整,字行都是整整齐齐的。朱雀带着探究看向林槿衣。 林槿衣唇角一勾,缓缓解释道:“你或许不知道,这字迹也是会随着人的心情产生些许的变化的,我正是因为知道他的心思,才会与之相同的做出改变。” 林槿衣这一番话,彻底打消了朱雀所有的怀疑。朱雀压抑着自己想要上翘的嘴角,却还是心情极好的掏出一锭银子,再次递给了那个书生。 “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 朱雀点点头,站到了林槿衣的身后,轻声说道:“既然如此,你最近就要多观察景煜的字,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我便会把要写的东西告诉你。”而后半是威胁的说道:“距离下次毒发还有四天,我想在此之前你会做到的吧。” 林槿衣别无选择,只能点了点头。等到两人回到山海楼时,景煜意外的没有窝在屋里,而是在前院的柳树下舞着剑。凌厉的剑风卷起落叶,形成了一个小型漩涡,甚至连树上的叶子也有不少卷入了剑风之中,衣摆猎猎作响。 林槿衣看向周围,青鸾和精卫居然都不在。林槿衣刚朝景煜迈了半步,朱雀却突然拦住了她。“主子在这个时候不喜欢有人靠近,我劝你还是别去的好。”朱雀自然是担心林槿衣作死太多,在景煜面前没了地位,便失去了利用价值。 “可是...”即使是这样远远看着景煜,林槿衣也能感觉出景煜藏在盛怒之下的悲伤,甚至是无人察觉的孤独,林槿衣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否是对的,可是直觉却在不停的告诉她,景煜现在是需要人陪伴的。 “我有我自己的判断。”说完,林槿衣便径直走向了景煜。 朱雀皱起眉头,站在原地,心想着若是景煜突然控制不住自己,暴起发怒要杀了林槿衣,自己还能救上一救。 林槿衣毫不犹豫的走向景煜,直到走到安全区的临界线,如果再往前就会被景煜的剑气所伤了。看着地上的汗渍,林槿衣轻声说道:“你累了,休息一会吧,我去给你泡壶花茶?” 景煜没理会他,脚下生风,手上的动作竟变的更快了,林槿衣感觉剑风刮的自己的脸都有些疼,但还是不死心的说道:“景煜?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聒噪!”景煜低低说了一声,林槿衣没听清楚,刚想开口问,突然景煜一个转身,剑尖一挑直奔自己面门而来,景煜的动作实在太快,林槿衣傻站在原地,甚至连眼睛都忘了闭上。 “主子不要!”朱雀知道自己去救已经晚了,只好大喊一声。这声暴喝突然也让景煜的眼睛清明了一瞬,也让她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居然是林槿衣,景煜连忙收了手上的力气,手腕一震,剑便停在了距离林槿衣双目前一寸的位置。 景煜虎口发麻,只觉得后怕,手一松宝剑哐啷落地,大口呼吸着。林槿衣楞了好一会,才从劫后余生的恐惧中缓过来,想着景煜刚才应该是犯了病,认不清人了。于是连忙上前扶着景煜坐到了石桌旁。 林槿衣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看着林槿衣一脸担忧,景煜不禁苦笑一声,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事,难不成刚才被人用剑指着的人是我不成?” 林槿衣被逗笑,说道:“我这不是没事吗,而且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也是身不由己。” 景煜看着林槿衣单纯的眼神,心说:“如果不是朱雀将他喊醒,或许他真的会失手杀了林槿衣。”而这种失手杀人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当时在军营,他得知母亲的死讯时,便突然发狂杀了那个报信的士兵。明明他没有任何错,却被自己杀死,即使后来景煜重金补偿了他的家人,这件事也成为了景煜的一个心结。 不堪回首的往事在此浮现在眼前,景煜的手竟隐隐发起抖来,林槿衣见状两只手覆盖了上去,紧紧的攥住了景煜的手,“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即使在此之前,林槿衣就通过小说知道了景煜身上发生的所有事,知道景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那也只是一段话,一张纸,林槿衣并不能感同身受,但当她真正接触到景煜这个人时,才感受到景煜这个名字背后鲜活的生命力,感受着他的悲欢喜乐。 “谢谢。”景煜抽出一只手,本想抚摸一下林槿衣的头发,然而抬起手时却鬼使神差地在林槿衣的脸颊上划过。林槿衣也抬起头来,看着景煜。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眼睛里却都饱含着浓浓的情谊。 林槿衣很快败下阵来,脸蛋有些发红,站起身来,磕磕巴巴的说道:“我去给你泡花茶。”林槿衣说完,便落荒而逃了。 朱雀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也将景煜望着林槿衣离开时那温柔缱绻的模样也尽收眼底,“看来,我这次误打误撞,还对了。” 林槿衣跑到厨房,泡了壶菊花茶,端着茶壶回到了石桌旁。 “这菊花茶是降火的,也有助于睡眠,你多喝点。” 淡黄色的菊花花瓣飘在水上,传出淡淡茶香,景煜闻着这味道,心神也放松了下来,淡然说道:“谢谢,刚才的事情,对不起,如果下次还出现这种情况,离我远点就好了。” 欲擒故纵 林槿衣立刻反驳道:“那可不行,如果放任你自己呆着,你会伤害到自己的。” “伤害到自己,总比伤害到别人要好,而且我更不想伤害到亲近的人。”正因为自己的心疾,他便开始变得不喜和别人接触,就连昔日的好友也被他冷落。而失忆时遇见的林槿衣却是个意外。 林槿衣搅动着手边的茶,苦思冥想着,突然一个想法冒出头来,“我好像有个办法,但是我说了你别生气,而且我也不知道这个办法有没有用。” \\“什么办法说出来还会让我生气?你放心,我不会的。\\“ 林槿衣分析道:“我想,你发病的时候是不是分不清现实和想象?沉浸在自己臆想的世界中?” 景煜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那时候我眼里见到的人都是我不认识的,我会将他们当作敌人。” “所以!这属于一种心理疾病,或许我们可以给你下一个心理暗示,给你制造一个关键词,当你听到这个关键词时,就会意识到你身处现实,而非想象。” 景煜举一反三地说道:“那这么说,这个词还需要是我平时不会听到的词?” 林槿衣笑了起来,鼓了一下掌,“没错答对了。” 看着林槿衣抑制不住的笑容,景煜隐隐觉得这个笑容带着搞怪的意思,缓缓说道:“那,你想的是什么词?” “咳咳...小煜煜怎么样?”林槿衣再说完这个词后,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索性放开了捧着肚子开怀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解释道:“我,我说的是认真的,没骗你!我觉得这个办法真的可行。” 至于奇怪的词千千万,她为什么选了这三个字,可就是不能说给景煜听的秘密了。 “而且通过这个名字,你一下子就能想到我了对不对?那样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景煜身边的亲近之人并不多,林槿衣觉得自己勉强算上一个。 景煜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可要好好克制自己,不让你有叫这个名字的机会。” 景煜抬脚回到楼中,林槿衣在后边憋着笑,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告诉景煜,想要形成心理暗示,在此之前就要一直一直听这个词,听成习惯才行。 想着想着,林槿衣却突然笑不出来。或许这段时间或许是最后的安宁,等回了京城,还不知道自己会被如何处置呢。自己一方面伪造了景煜的字迹,一方面却又替景煜开脱,林槿衣不知道最后景煜究竟会如何看她。林槿衣拍了拍脑门,将那些消极的情绪都拍走。 算了,这不是我现在该想的事情。 林槿衣尾随着景煜,一直上了三楼。景煜打开房门,一回头见林槿衣守在门口不动,有些意外,问道:“有什么事吗?” 林槿衣猛点了两下头,“有事,当然有事。我能进去吗?” 景煜抿了一下唇,竟是直接牵住了林槿衣的手,将她拉进了房间里。 “坐吧。” 林槿衣愣了一下,回道:“啊?哦哦。” 令人奇怪的是,林槿衣自从进了房间后,景煜的眼神便一错不错的放在她的身上,被景煜这么一看,林槿衣连肚子里打好的草稿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只紧张的搅动着手指。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有事情想同你说。”景煜突然开口道 景煜说话鲜少有这么认真严肃的事情,林槿衣颇为紧张的回道:“是什么事情?” “我派人去司家看了,那小孩的病也治的差不多了,等过几天我便让青鸾送你离开。” 林槿衣听后,脑海一片空白,嗫嚅着,想问的太多,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景煜见林槿衣脸色变差,又说道:“你放心,你要去的地方是洛阳城,我在那里置办了一处房子,也准备了足够你和林宁生活的钱,在那里你会生活的很好。” 景煜说完,林槿衣这才明白景煜的意思。原来不是嫌弃她,或者怀疑她,而是觉得自己再呆在泾阳城会有危险吗?可现在正是关键时期,她怎么能自己去享福,不管景煜的死活?毕竟没有景煜的话,国家覆灭,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想到此,林槿衣回答道:“我不要离开,我要呆在你的身边。至于小宁,确实可以把他放到别处安置。” 景煜本以为林槿衣是不明白现如今的形式,不知道他们周围究竟暗藏着多少危机,可听到林槿衣说要把林宁妥善安置,景煜这才明白,林槿衣不是不知道。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景煜突然想赌一把,赌林槿衣的心。 景煜缓缓说道:“不离开我?为什么,我记得当初在清源村的时候,你就说过你想要的只是钱财而已。” 林槿衣垮着个脸,没想到景煜连这等陈年旧事都记得。 景煜再次施加压力说道:“况且你是以何种身份呆在我身边?到时候我返回京城,你和我还是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只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几个字砸在林槿衣的心里,让她没来由的烦闷,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景煜却突然轻笑了一声,打趣道:“难不成你要做将军夫人吗?说起来这个身份确实很名正言顺。” 林槿衣听后,像是突然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对啊!当景煜的夫人,不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呆在景煜的身边了,也可以正大光明的看景煜的字,就连到时候景煜被人污蔑之时,也可以说是景煜色令智昏,被自己蒙骗罢了。 可是,林槿衣想着想着,又觉得这事怎么有些蹊跷,然而还没等她多想,景煜便出言催促道:“怎么不说话?” 景煜这一催,林槿衣下意识地便说出了景煜的那个办法,“对啊,我就是想当你的夫人,你以前也承认过的,怎么堂堂大将军也会欺骗小女子吗?” “你真的想好了吗,从前不论,我现在问你,你若是同意了,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真假难辨 一辈子,这个词对于林槿衣来说实在太过沉重。林槿衣沉默了下来,心里却打着退堂鼓,想着:“要不要说我不在乎名分?只要能呆在将军身边就好?毕竟自己怎么样都不可能和景煜厮守终身的,无论是帮他,还是不帮他。” 林槿衣正犹豫着,景煜却如同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直言道:“除了我未来的夫人,我也不会和任何女子有过多的接触。” 林槿衣隐隐觉得景煜这话破绽很多,刚一思索景煜那边呼啦站起身,打开了房门,林槿衣一惊,连忙说道:“我当然想好了!我愿意。” 景煜一挑眉,不太相信的样子,林槿衣见状连忙拍起了彩虹屁,“我爱你爱到为你痴为你狂,为你框框撞大墙。如果你把我赶走,我会思念成疾,抑郁而终的。” “好,我相信你。” 林槿衣看着景煜嘴角那一抹抑制不住的笑容,她怎么感觉景煜看起来比她还开心啊?明明她才是那个要骗人的,要欺骗景煜感情的渣女啊。为什么感觉角色好像反了过来,她才是那个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的傻白甜。 可林槿衣不禁怀疑,自己也不值钱啊,景煜何必大费周章的骗她再卖她,所以肯定是自己成功骗到了景煜,取得了景煜的信任!想通了其中关窍,林槿衣也放松了下来,转而把心思放到如何扮演准将军夫人上来。在偷到令牌之前,她可要做一个完美的追求者。 “那我们说好了,在没遇见你喜欢的人之前,我会一直呆在你的身边。”林槿衣也不忘给自己留条名正言顺的后路,毕竟等景煜回到京城就会想起自己还有个未婚妻陆清漓了。 景煜不置可否,拿起一边的兵书,自顾自地看了起来。林槿衣见状,也回到自己屋里把那些医书都搬到了景煜的屋里。两人面对着面,一言不发的看着手里的书。 司樱的病确实好了许多,可林槿衣总觉得那一丝病气总是缠绵在司樱的骨子里。针灸的效果已经到了尽头,想要去除那丝病气只能另寻他法。于是林槿衣便想着将那紫炎花也找到,空间里的花不少,而且花找起来也比找一根长得平平无奇的木棍要容易些。 幻仙花,可使人产生幻觉,浑身无力。这段话引起了林槿衣的注意,或许可以当作防身之用,想着,林槿衣便默默记下了幻仙花的特征。 突然,一只乌鸦从窗口的缝隙闯了进来。或许是因为吃胖了,在钻进来的过程中扑腾了好几下,掉了几根羽毛才勉强钻进来,落到了景煜的手上。林槿衣眼尖的发现,乌鸦脚上绑着一个小竹筒,看来是个送信的。 景煜也没避讳这林槿衣,从乌鸦脚下将纸条取了出来,纸条不大,林槿衣估摸着顶多能写下一句话,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景煜立即变了脸色。 “没事吧?”林槿衣问道,景煜意识到自己失态,很快恢复了神色。林槿衣又说道:“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到你。”林槿衣想着自己虽然不擅长皇室那些勾心斗角,可自己可是个有外挂的人。 景煜沉吟了片刻,真假参半的说道:“没什么,只是我不在军中,那帮东襄国的人又坐不住了而已。”景煜没告诉林槿衣的是,就连皇室也开始动摇军心,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割地求和。 “你放心,终有一天你会平安回到那些将士身边,再次和他们携手作战的。” 景煜看着林槿衣的笑容,眉眼见的冷冽也融化了几分,心想着:“那个时候,我也要把你带到军营去,让他们都知道你的存在。” 十几年前,景煜还只是个小豆丁的时候。看见自己父亲母亲整日腻歪在一起,十分不解的问道:“娘亲,您怎么天天和父亲抱在一起啊。父亲身上灰扑扑的,总是把娘亲蹭脏。” “傻孩子,当然是因为母亲喜欢你父亲了。” 小景煜皱起眉头,又问道:“那喜欢是什么?” 景夫人拿过景煜手里的小桃木剑,在景煜眼前比划了两下,景煜果然不乐意起来,蹦着要将桃木剑夺回来。景夫人笑了笑,看小景煜气的脸都红了,才将桃木剑放了回去,说道:“煜儿整日拿着这个桃木剑,向别人炫耀你打磨的这把剑有多好。可是别人真想拿去瞧一瞧时,煜儿又死命护着,这便是喜欢。” 景夫人俯下身子,保住了小景煜,柔声说道:“所以未来煜儿若是遇到了想要保护的人,那这个人便是你喜爱之人。如若她和煜儿没有任何的亲缘关系,煜儿还像爱护家人一样爱护她,那这个人便是煜儿的爱人,是煜儿要迎娶的人。” 景夫人说的太多,小景煜只懂了个大概,明白了如何判断自己未来要娶的是哪一种人。可是这一切,都在景府迎来一个二夫人后改变了,母亲再没有同他说过如何爱一个人。 见景煜许久没有说话,反而像失了神一般,眼神没有焦距。林槿衣不禁想,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吗? 窗外突然传来喧闹之声,乒乒乓乓的,林槿衣见状连忙起身走到窗边,试图转移话题,说道:“你看这街边,怎么那么多人?还有好多礼花和彩灯。” 景煜也走到窗边观察了一会,说道:“突然想起,明天好像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 “什么是花灯节?做什么的?”距离林槿衣穿越到此番世界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故而林槿衣不曾见过什么花灯节。 许久,景煜都没有回答,被林槿衣盯久了景煜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耳尖泛起红来,“我也没去过花灯节,只是听说而已。” 小景煜自然也有过去花灯节的想法,然而却被自己的父亲狠狠批评了。只见景将军言辞激烈的说道:“你是一个男子汉!那种花前月下的东西,有什么可看的,都是女人去看的玩意,还不如在家练武!” 机会难得 小景煜深信不疑,乖乖进了练功房,却不知道每一年的花灯节,自家父亲都会趁他不在,再偷摸拉着母亲去,事后还和下人说:“都是夫人非要拉着我,不然我才不想去呢。”然而这个谎言,却一直贯穿到景煜长大,故而景煜即使是成年以后,也不曾去过什么花灯节。 林槿衣探出头去,远远眺望着,发现这一整条街的人几乎都在给自家门楣做装饰,于是说道:“这个花灯节看上去是个举城欢度的节日呢,你居然没参与过?” “因为我不感” “不如我们俩去瞧瞧?”林槿衣和景煜同时说道,只不过林槿衣的语速更快,没听到景煜说的那几个字。 看着林槿衣期待的眼神,景煜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不过我也不知道花灯节具体是哪一天。” “那没关系,我们问一下精卫就好了。”林槿衣可没有景煜将影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本事,又怕时间延误了,景煜又要反悔,于是直接趴到栏杆边,对着下面大喊了一声:“精卫!你在吗?” 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精卫拿书的手猛地一抖,另一只手迅速摸上了腰间的暗器。下意识地便以为这么大声叫她名字的人,定是来寻仇的。可是手刚一摸到暗器,精卫便反应了过来,“不对啊,这里是山海楼,我也不是在外边啊” 想着,精卫还是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间,林槿衣趴在栏杆上,见精卫好像要出门,连忙又喊:“这儿呢,这儿呢,精卫。” 精卫猛地一回头,就看见林槿衣趴在三楼的栏杆上,朝自己挥着手,见自己回应,又摆摆手示意她上去。精卫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原来是虚惊一场,内力传到脚上,脚尖一点地便跳到了三楼楼梯口处。 “林姑娘找我有什么事?这么着急,不过这还是在主子门前,林姑娘还是注意点形象。” 林槿衣一边点头,一边将精卫拉进景煜的屋中,“不是我要找你,是景煜要找你。” 精卫心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什么时候主子找她还要通过林槿衣了,但还是照常问道:“主子找属下何事?” 然而景煜确实沉默不语,眼神连连瞥向林槿衣。林槿衣见状,直言不讳的问道:“就是景煜他想去花灯节看看,但是又不知道是哪天举行。” 即便精卫心里的小人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她面子上依旧不显山不露水的回答道:“花灯节明天开始,为期三天,届时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皆会参加。” 花灯节热闹至极,可这些热闹却不是她们这些影卫能享受的。如果主子真的想去花灯节游玩的话,青鸾他们或许还能沾上光,自己这个常驻留守人士,就不要妄想了。 “嗯,到时候让朱雀看着山海楼,你和青鸾随我们出行。”景煜想着精卫和林槿衣年岁相差不大,大概喜欢的东西也都是差不多的吧?左右朱雀一直闲散在外,让他窝在楼里呆两天也没什么不好。 听见景煜要把朱雀安排守家,林槿衣大喜过望,虽然景煜的出发点未必和她一样,但结局是她所希望的那便最好不过了。这样一来,她也不用担心自己连和景煜最后的安宁时光都没有。林槿衣想着,万一到时候景煜念着这几天的旧情,会把她从牢中救出来呢? 精卫自然也领会到了景煜的良苦用心,于是谢恩道:“多谢主子,也多谢林姑娘。”对林槿衣行礼后,精卫偷偷的冲她眨了一下眼睛,一脸我都懂的模样。 精卫走后,林槿衣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又说道:“最近司樱的身体见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司桃带她出来玩一玩,人多也热闹。” 林槿衣想着出来玩自然是人越多越好,然而景煜却突然表现得兴致缺缺,只说了一句:“嗯,你开心就好。” “突然忘了,你还不认识她们两个吧,没关系司桃人很好的,颇有女侠风范,司樱也很乖巧,不会添麻烦。不如景煜你也叫上自己的朋友?大家一起玩很开心的。” 景煜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缓缓说道:“他不会去的。” “为什么?景煜还没问过怎就知道他不会去?” 景煜叹了口气,“因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随后不自觉地偏过头,林槿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面墙上挂着一副高山流水图。林槿衣好奇的走过去,发现画上还画着两个小人,一个人在舞剑,而另一人抚琴。画的右下角有一个红印,上面写着临风二字。 林槿衣问道:“这幅画是你朋友画的吗?很厉害。” “这是他画的,画的是当初我们还在读书的时候。一晃也过去许多年了。”林槿衣听得出景煜言语间的怀怀念,想必即使许久没有接触,景煜还是没有放下那段感情的,或许两人只是有什么误会而已。 林槿衣鼓励道:“所以,眼下正是一个重归于好的好机会。” 景煜却依旧有些犹豫,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道:“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如果让影卫去,临风是不会见的。而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你可以写信给他,然后再由我给他送过去就好了。”林槿衣认真的给景煜出谋划策,单纯的希望景煜不要失去这个朋友,景煜皱着眉头,没有立刻拒绝,林槿衣见状连忙跑去楼下拿来了笔墨纸砚。 “写吧,他肯定也没有很生你的气,你只要退一步就好了。” 景煜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但还是拿起了毛笔,想了想在信中写了几句问候的话,并承认了自己当年的错误,最后又在信中写到邀请他一起去花灯节。洋洋洒洒写了也有一页纸后,才停下了笔,将信装进了信封之中。封面上写着临风亲启。 “一会,我让朱雀带你去临风的家,你把这封信交给他后就回来。”景煜说着说着,像是又反悔了一般,想要夺回林槿衣手里的信。 一箭双雕 林槿衣眼疾手快的将信揣进了自己怀里,不让景煜拿回去,说道:“你放心吧,我肯定将此事办的明白,他肯定会和咱们一起去花灯节的。” 景煜讪讪的收回手,赌气道:“罢了罢了,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对了,还是让青鸾陪我去吧,他的伤也已经好全了吧,毕竟和他比较熟悉。” 景煜自暴自弃的点了点头,仿佛林槿衣这一去必定会徒劳而返。 林槿衣收了信封,便下楼去叫了青鸾,告诉青鸾自己要去找一个叫临风的人。 “季先生?主子又要找季先生了吗。” “那你知道季临风为什么和景煜吵架吗?” 青鸾回忆了一下,而后说道:“好像是因为主子因为什么事情误会了季先生,不过后来主子知道那是假消息了,可俩人在此之前却已经大吵一架。”青鸾停顿片刻,又说道:“曾经主子也让重明带着东西登门道歉过,可季先生却不肯见,说是要说什么就让主子亲自来。在这之后,主子就去边关打仗了,就更没有什么联系了。” 林槿衣点了点头,事情和她想的差不多,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只不过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先开口。然而,林槿衣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封,却知道这封信不止是让两人重归于好的工具,更是摆在她眼前的一个机会。 “青鸾,你知道季临风喜欢吃些什么吗?” “我想想,好像那条街上有一家枣泥糕,主子和季先生经常买来吃。” 林槿衣拍了拍自己的小腿,疲惫地说道:“那好,初次登门拜访,咱们总不能空手去,我走累了,你去买些。”林槿衣说完,便找了一处干净的台阶坐下了。 “那好,林姑娘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林槿衣一直看着青鸾,当青鸾转过那个拐角后,林槿衣便立刻拿出信看了起来。因为不知道青鸾何时回来,林槿衣还要分神留意周围的动向,紧张的手都发起抖来。幸好在景煜写信的时候,林槿衣也暗中观察了一下景煜的用笔习惯,故而现在再看的时候心里也有了几分把握。 估摸着青鸾快回来了,为了保险起见林槿衣提前把信又放回了原位,随后便像没事人一样四处张望着,心里却不禁感叹:“日后景煜知道了这件事的话,肯定以为我是故意让他写信的。算了,他们能和好就好了。” 果然,没过多久,青鸾就拎着一个纸包出现在了拐角。林槿衣站起身去迎他,还没走到近前,林槿衣就闻到了浓浓的豆沙香气。 林槿衣说道:“这豆沙糕可真香,怪不得他们两个都爱吃。” 青鸾点了点头,“是啊,听说她家是百年老店了。” 青鸾带着林槿衣七拐八拐,终于是走到了一处小阁楼前,门外的柱子上贴了一副对联,写着“云山启瀚墨,星斗焕文章。”林槿衣猜想,这门上的书法,或许也是出自季临风之手。 青鸾上前叩了叩门,不一会一个小丫鬟开了门,脆生生问道:“你们是谁啊,找我家先生有何贵干。” “我们此番前来,是因为景将军有一封信想交给你家先生,劳烦通报一下。” 小丫鬟点了点头,把门又关上了。书房内,小丫鬟将青鸾的话一五一十转告给了季临风。 季临风无能狂怒道:“这个阿煜,让他亲自来找我比让他找个女人都难!” 小丫鬟呆了,试探的说道:“可是,拿着信的人就是个女子,看上去不像影卫。” “有这事?让他们进来吧。”季临风合上手中扇子,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小丫鬟将两人请进了季临风的书房。 林槿衣打量着季临风,季临风一身白衣,眉眼温润如玉,一副富家小公子的模样。房间里除了字画便是书籍,空气中都是浓浓的墨香。 “见过季先生。这是景煜托我给你送的信。” 季临风接过信,当即便拆开来看了起来,读到最后时竟然突然大笑起来,“这邀请我看花灯节的主意,该不会是你出的吧?” “确实是我。” 闻言,季临风又从头到脚将林槿衣打量一番,说道:“不知道姑娘姓甚名谁,和阿煜是什么关系?” “林槿衣,我是,,是景将军的朋友。” “噢——”季临风故意拉了长音。 “那你回去告诉他,花鼓楼下,我会赴约的,顺便让他好好想想见到我之后该说些什么,不要连个字也蹦不出来!”季临风一想到那人只给自己留下个口信就远赴边疆的事情就来气,自己已经不怪他曾经的怀疑了,偏偏景煜倒是介意起来了。 “季先生别生气,景煜他就是这样,什么事都瞒在心里,他不亲自来其实是他胆小害羞了!但是季先生这么胸怀宽广,多给他几个台阶下就好了。” 季临风笑了,没想到这几个月不见,景煜身边居然出现了个这么关心他的人,看来是真真的见色忘义。失踪的这几个月,恐怕也是和这人在一起,是真真的见色忘义啊。 “不介意,我还不知道他吗,不过这回他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万年不开花的铁树居然也有开花的时候。 林槿衣心里想的却是,“去花灯节而已,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意外?” “那我便将季先生同意的消息告诉景煜了,季先生到时候莫要放了我们的鸽子。” “不会不会,我还等着兴师问罪呢。”季临风像是一直见到瓜的猹,眼睛里都放着光,心情大好。 林槿衣辞别了季临风,便和青鸾出发去了司家。 书房内,林槿衣走后,季临风便走到一个暗格旁,拉出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对鸳鸯玉佩,自言自语道:“本来我还以为这个礼物送给你也是个摆设,没想到你还真有能用上的一天。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收到你的礼物”这是属于两人年少时的约定,两人彼此约定着如果未来对方找到了携手一生之人,便送给对方一件礼物作为祝福。 明白心意 到了司家,林槿衣把想要带着司樱去看花灯节的想法告诉了司桃,司桃这边还没想好,司樱倒是闹了起来说一定要去。 “二姐,你就让我去吗,让我去吗,听说花灯节可热闹可热闹了。”司樱从小不能出门,丫鬟们便会讲些外边的小故事哄她玩,其中便有花灯节。 “好好好,让你去。但是樱儿要先答应我,到时候要听话,不能离开二姐的视线。” 司樱点头如捣蒜,就这样林槿衣也和司桃约定到时候在花鼓楼下见面,不见不散。 回到山海楼后,林槿衣迫不及待地推开景煜的房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景煜飞快的拿起桌上的兵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林槿衣眼尖的发现了这一幕。 林槿衣面上不显,心想:“小样,你还有两副面孔。”索性自己也不着急了,慢悠悠地坐在景煜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小口一小口喝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景煜一直在偷看她,可却能忍得很,一直不说话。林槿衣败下阵来,语出惊人道:“景煜,你书拿反了。” 景煜又飞快的将书扣在了桌子上,然而封面上的字依旧大咧咧的出现在两人眼前,景煜又将书完全合上,让背面冲上。林槿衣饶有兴味地看着景煜这一系列动作,发现对方的耳垂又红了起来。 “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想听结果。结果就是——季临风同意去了。”林槿衣说话的时候,景煜一直绷着个脸,可林槿衣却觉得他就是在憋着笑,不然耳垂怎么会越来越红?林槿衣又说道:“司桃那边我也去说了,到时候我们就在花鼓楼汇合。哦对了,季临风还说让你想好见到他要说些什么。” 景煜听后突然抬起头来,两人的眼神突然对接在一起,林槿衣一下子愣了。景煜突然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好。” “想好什么?他也没说要问我问题呀。” 景煜轻笑一声,“没事,相信你的临场应变能力很强。”只不过总是跳坑罢了。 林槿衣不明所以,又在景煜的房间里呆了一会,见天黑了,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林宁正趴在床上看书。 “小宁,看书就要坐起来看,不然对眼睛不好。” 林宁应了一声,又坐了起来津津有味的看着手里的书,林槿衣扫了一眼发现那书名竟然是《霸道王爷和他的小娇妻》林槿衣一把将书夺了过来,随便扫了一眼便看到一句熟悉的话“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看来从古至今,人们爱看的爱情故事都是差不多的。 林槿衣捏了捏眉心,问道:“你看的这是什么?谁给你的。” 林宁小声回答道:“是精卫姐姐给我的,说看我无聊,便给我找了些话本来看。” 听了林宁的解释,林槿衣的火气也消下去了大半,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确实忽略了对林宁的陪伴。至于看霸总小说,自己小时候也总看,应该不会长歪吧?林槿衣侥幸的想着,便没有注意到林宁说的是一些话本,而那些林槿衣没有看到的话本中,在未来就让林宁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好吧,那你看姐姐也不怪你。不过这话本的故事都是编造的,小宁可不能当真。” 林宁点了点头,又反复抿着嘴唇好像想说什么又不敢。林槿衣鼓励道:“小宁想知道什么,直接问阿姐就好。” “嗯——那阿姐,你现在和景煜是要成亲了吗?” 林槿衣噗的一声将刚喝下的茶水全喷了出来,连忙问道:“小宁为什么这么问?是谁和你说什么了吗。” 林宁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我看话本看的,里面都是这样。一个很厉害的男人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女人,最后这个女人都会和你男人成亲。” “也不一定都是这样啊对不对,你看精卫姐姐不也是一直跟着景煜,但是他们俩肯定没这种关系。” 林宁怀疑的挑了挑眉,又说道:“这我当然知道啦,精卫姐姐和景煜都没有身体接触的,景煜肯定不喜欢她。但是景煜会在阿姐睡着的时候,偷偷抱阿姐!” 林宁再次语出惊人,林槿衣有些庆幸自己没在喝水。林槿衣不死心的又解释道:“这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不记得,小宁你一定是看错了。” 林宁见林槿衣不相信他,气的锤了两下床,“我没看错,离得那么近我怎么可能看错,我想把阿姐拉回来,景煜还凶我呢!”林宁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补充道:“而且景煜看你的眼神,和王大哥看你的一模一样!” 林槿衣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林宁说的王大哥是村子里那个王猎户,顿时觉得林宁说的更当不得真了,没准是看哪个男人对自己好,就觉得是喜欢自己,气笑道:“那小宁是不是觉得青鸾也喜欢阿姐啊?” 林宁气的快哭了,他才没有这样想,大喊了一声:“阿姐大笨蛋!”便飞快的钻进了被窝里。林槿衣走上前,拍了拍被子下那圆滚滚的一坨,看着林宁这种反应,林槿衣觉得好笑过后,又生出了一股落寞之感。 “小宁,不是阿姐不相信你,实在是...小宁你不知道景煜真实的身份,他不可能喜欢阿姐的。”停顿了一会,林槿衣突然说道:“但是,阿姐确实喜欢景煜。” 那些曾经被云雾掩盖着的,藏在内心深处的,被自己用谎言一层层深埋的想法,在这一刻终于是破土而出。林槿衣觉得自己的一切说不清道不明的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不是因为什么深明大义,不是为了什么家国情怀为了百姓安乐,她从头到尾只是不想让景煜受伤而已。 然而,有些事情却不是她以一己之力能改变的。就像她穿到书中,也永远改变不了自己炮灰的身份,她也不认为自己能改变未来男女主会相爱的剧情。或许景煜现在对自己有几分特别,可那也只是因为陆清漓不在而已。自己只是偷了女主的东西。 试探 林槿衣心中情绪翻涌成海,连林宁冒出头来都不知道,直到林宁搂住了自己的腰,林槿衣才反应过来。只听林宁小声说道:“阿姐那么好,他怎么可能不喜欢阿姐呢,阿姐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他不喜欢你,是他眼睛瞎!” 林槿衣破涕为笑,摸了摸林宁的头,罢了起码现在的时光还是快乐的,何必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呢?于是对林宁说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阿姐有一个消息小宁听了一定很开心,小宁猜猜是什么?” 林宁歪着头想了一会,猜道:“是不是樱儿妹妹身体变好了?” 林槿衣刮了一下林宁的鼻子,笑道:“猜的差不多,樱儿的身体确实快好了,所以我约了司桃带着司樱一起出来玩,就在明天的花灯节。” 林宁高兴的拍起手来,说道:“太好了,可以出去玩了!” “嗯,到时候还有司樱陪着你,你想吃什么玩什么,阿姐都不会管你。”这么长时间没关注林宁,林槿衣打算趁着这个时机带林宁玩个够。 在林宁心里还是开心最重要,于是也不再去想刚才那个不开心的话题,抱住林槿衣蹭了蹭,“阿姐真好。” 到了晚上,林宁惦记着明天可以出去玩,兴奋异常,林槿衣哄了好一会,才将林宁哄睡。林槿衣躺回自己的床上,脑海里也是一片混乱,昏昏沉沉的。 慌乱之中,林槿衣趁着景煜昏迷熟睡,飞快的在他身上搜出了苍狼玉牌,快步走出了房间。将玉牌藏到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后,林槿衣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破庙之中,里面朱雀正等待着自己。 “玉牌呢?” 林槿衣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下一刻朱雀突然暴起一掌拍向她的心口,而自己飞快的洒出了一把白色粉末,朱雀旋身躲避,可那一掌还是拍在了林槿衣的肩头。那一掌朱雀用上了大半的内力,林槿衣被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林槿衣心神一震,然而画面很快一转,原本被他藏起来的苍狼玉牌竟然又出现在了自己手中,林槿衣不明所以,一抬头便看见景煜就站在自己面前,怒不可遏的看着自己。 “林槿衣,你居然敢背叛我?!” 林槿衣想要解释,可是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泛着银光的剑刃没入自己的心脏。 “不要!”林槿衣大喊一声后猛然惊醒,坐直了身体,这才发现自己还好好的躺在床上,而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 梦里的计策,是她构思已久的,出现在梦里林槿衣并不意外,可是自己却梦到了景煜杀了自己。难不成她的计策最后还是出现了什么差错吗? 还没等林槿衣细想,一阵敲门声响起,精卫站在门口轻声问道:“林姑娘醒了吗,我家主子有事找您。” “噢好,我知道了,你等等。”因为不知道景煜找自己所为何事,林槿衣便飞快的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跟着精卫一路上了三楼。 景煜也已经穿戴整齐,然而当景煜转过身的那一刻,林槿衣不受控制的将眼前的一幕和景煜要杀她的那一幕重叠在了一起,林槿衣心神俱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精卫身上,精卫下意识地扶了她一把。 精卫轻声问道:“林姑娘,你没事吧?” 林槿衣揉了揉眼睛,又对上景煜那略显担忧的目光,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只不过是刚才做噩梦了,现在才缓过来而已。” 景煜点了点头,“抱歉,是我昨天忘了提醒你,今天打算带你去买些东西。现在倒是突然叫你起来了。” “没关系,我们走吧。” 景煜顿了顿,随后对精卫说道:“你不用跟着我们。” 精卫毫不意外的应了一声,便离开了房间,房间里骤然只剩下自己和景煜两个人,林槿衣突然有些不适应起来。好在景煜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轻声说了一句,“走吧。” 街上,景煜在前面走着,林槿衣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虽然花灯节最吸引人的时候是在晚上,不过在白天的时候,许多商贩也会早早出来摆摊,各种各样的小摊子挤满了整条大街,亦是热闹异常。林槿衣的注意力也因此转移到了那些形形色色的她没见过的小玩意上,没有注意到景煜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变成了和她并排行走。 “喜欢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告诉我。”景煜突然出声,林槿衣这才意识到他不知道何时竟然站在了自己身边。 看着景煜精致的面容和眼中熟悉的温柔,那抹压抑在心头的乌云倏然间消散了一半,林槿衣轻松的回答道:“那我喜欢的东西太多了,你可要把这条街都买回去?” 景煜嘴角也带着一抹笑意,故作思索了一会后说道:“那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有一句话说得好,冲冠一怒为红颜。” “红颜多薄命,我可不想当。” 景煜适时的牵起了林槿衣的手,缓缓说道:“不会的,我会保护你这个小红颜。” 林槿衣勾了勾手指,景煜像是怕她离开一般反而握得更紧了,林槿衣突然生出一股冲动,试探道:“那假如我是妹喜呢,将军会如何做?”有野史传言,妹喜是有施国主为了复仇,特意根据夏桀的爱好特意派去覆灭夏朝的奸细。 许久,景煜都没有回答,林槿衣有些慌乱,连忙补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如果。” “我并不会喜欢上那种人的,那种有目的地接近我,还想杀了我的人。”景煜的语气很是坚定。 林槿衣不死心地又问道:“可是你在此之前不知道她要杀你啊,万一你被她骗了会爱上她呢?” “可是她看我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我能分辨的出来。”景煜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失算了的话,我也不会让她再继续伤害其他人的。”我只会把你禁锢在我身边,就算伤害我也可以。 二人世界 然而景煜的话,在林槿衣的理解便是他会把背叛他的人斩草除根。明明景煜的选择和正常人的一样,可林槿衣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怨怼之感,心里想着为什么景煜不能特殊一些呢。 见林槿衣失神,景煜捏了捏他的手心说道:“别担心,回到京城后我会把你安置在陆家,陆家一贯不参与朝廷的这些纷争,很安全。” 林槿衣没有问陆家是哪个,却也能猜到能和当朝宰相抗衡一二的,也就是陆御史了,也就是陆清漓的父亲。见景煜神色如常的牵着自己的手,林槿衣不禁怀疑景煜是不是完全忘了他和陆清漓还有娃娃亲这层关系,否则怎么会把自己这个情敌安插在未来的将军夫人身边。 不过林槿衣知道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届时时局动荡她为了阻止秦相的阴谋,还不知道会栖身何地呢,于是便没提醒景煜,想着到时候他见了陆清漓,她自然会告诉他。 林槿衣摇了摇头,将这些烦心的事情清除出脑海,这时候景煜突然指了一个摊子上的小兔子糕点,说道:“要不要尝一尝那个?” 林槿衣顺着景煜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用糯米和成团后捏出的兔子形的糕点,还用黑芝麻和红果的汁液画出了兔子的眼睛鼻子,兔子的姿态各异,看起来倒是活灵活现的。 林槿衣忍住笑,捏着嗓子说道:“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呢” 景煜立刻石化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林槿衣,林槿衣没忍住笑出了声,解释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美食当前怎么能因为长得好看就不吃了呢。” 林槿衣走上前,从荷包里掏出四枚铜板对小摊老板说道:“要两个。”小摊老板收了林槿衣的钱,用纸包了两个小兔子递给了林槿衣,林槿衣没多想便接了过来。 然而走到景煜近前时,林槿衣打开纸包才意识到她忘了跟老板说要分开装。为了防止粘连,老板在糯米团子上撒了薄薄的一层糯米粉,肯定是不能用手拿起来吃的。景煜看出了林槿衣的纠结,于是说道:“没关系,你先吃吧,正好帮我试试毒。” 林槿衣一笑,一口咬掉了小兔子的头,令她意外的是,糯米团子里还包着樱桃果肉,酸酸甜甜的,口感一下子丰富了起来。林槿衣指着里面的樱桃馅说道:“有毒!你看这里面红红的,放的可是鹤顶红。”林槿衣还生怕景煜看不清似的,将小兔子举起来给景煜看。 “噢——原来鹤顶红是这样的。”景煜说完,突然一低头就着林槿衣的动作,将另外半块小兔子给吃了下去,品了品味道后说着:“原来鹤顶红的味道是酸甜口的,这毒药还真是不错。” 林槿衣脸颊一红,连忙把手收了回来,猛地一大口将剩下的那个小兔子吃了个干干净净,回击道:“是啊,所以你不能再吃了,这种痛苦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好了。” “好。”景煜伸出手轻轻抹掉了林槿衣嘴边沾上的糯米粉,而后重新牵上了林槿衣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不过这糯米团子不好笑话,你吃这两个也够多了。” 林槿衣就这样被景煜牵着往前走,只感觉心中的甜蜜快要冒出尖儿来。起码现在景煜是喜欢她的吧,林槿衣想,自己只要享受现在就好了。 “突然想起,我还没将菜谱卖出去呢,本来我结识司桃是为了菜谱的事情,现在倒是因为司樱的病给耽误了。” 景煜一边摆弄着一个小摊上的小狐狸陶瓷摆件一边回答道:“其实你不卖也可以,左右现在你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到时候安顿下来,你可以自己开一家酒楼。” 林槿衣本来是这么想的,只是和司桃临时合作,她出力自己出新菜式,到时候五五分成,可是现在林槿衣不认为自己还有那个时间来经营酒楼,于是说:“还是算了吧,我突然觉得开酒楼挺累的。只给一个人做饭就够我忙活的了。”林槿衣想的是让司桃把菜谱买断,这样她得到的钱也能多些。 景煜在这方面支持林槿衣的每个决定,回答道:“确实,只给我做饭就够累的了。” 林槿衣无奈的笑了笑,锤了一下景煜的肩头说道:“有现成的御厨不用,还要我亲自下厨。” 景煜质疑道:“这感觉似乎不太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林槿衣倒是疑惑起来,自己做菜的花样虽然多,可要是真跟御厨比起手艺来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这也是为什么来到山海楼后她没再做过饭的原因。 “等我哪次给你做一顿饭吃,你就知道了。”景煜恨铁不成钢的在林槿衣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林槿衣捂着额头,不怕死的质疑道:“你还会做饭?”林槿衣完全想象不到这双持剑握刀,弯弓搭箭百步穿杨的手拿着铲子炒菜的模样,就算是曾经在清溪村,景煜也只是帮她烤过肉而已,好像还有点糊了。 景煜哪里受的了林槿衣怀疑的目光,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我当然会。”不就是一些没有生命的菜吗,把他们炒熟能有多难?景煜自以为是的想象着。 林槿衣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说道:“那我可就等着吃景大将军亲手做的饭了。” 在路上耽搁了半天,景煜总算是带着林槿衣来到了自己早就打点好的成衣铺子。“前几日我让这里的人准备了几套衣服样子,你看看你喜欢哪一个,顺便给你量一量尺寸。” 没来泾阳城前,他们的衣服都是在那个小县城置办的,十分朴素。而回到泾阳城后,山海楼里准备了许多景煜的衣服,倒是一件女式的衣服都没有,林槿衣又不能穿精卫的影卫服,于是便一直穿着以前的衣服到也习惯了。如今一看,自己这衣服和景煜身上的比起来,确实是天差地别。像是富家公子哥领着小丫鬟出来一样。 樱桃味亲亲 因为景煜提前打过招呼,成衣铺的掌柜已经将衣服打出了样子。林槿衣一件件看过去,选了两件日常穿的素色衣服,看到最后,一袭月白色缕金云缎裙吸引了林槿衣的注意力。掌柜的见状连忙夸赞道:“姑娘真是好眼光啊,这裙子上绣的可是上好的苏绣,您看这花形,也是您这位提前选好的。” 掌柜的索性将裙子完全展开给林槿衣看,这件裙子也是这些衣服里最为隆重华贵的一件,即使是打样,也用了上好的布料,只为了展示出最好的效果 林槿衣看了看那上面的青莲,觉得有些眼熟,记忆里景煜似乎也有一件图案相似的衣服。林槿衣心里一甜,对掌柜的说道:“这件也要了吧。” 掌柜的笑呵呵的应了下来,这件衣服给的价钱可是其他衣服的十倍还多!掌柜赚了一笔大钱,嘴更加甜起来,“姑娘有所不知,这衣服是您身边这位亲手设计的,这位客官还十分担心您不喜欢这件衣服呢,特意让我们一定要认真仔细的打样。” 林槿衣有些吃惊,转头看向景煜问道:“这衣服是你自己设计的?” 景煜没想到掌柜的连这种事情都说了出来,摸了摸鼻子不自在的说道:“参与了一点,出些主意罢了。你不喜欢就算了。”景煜抬手掩住嘴咳嗽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 “没有,我很喜欢,最喜欢这件衣服了。”林槿衣看着景煜突如其来的纯情模样,心念一动,抬起脚尖在景煜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直到林槿衣做完这个动作,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多么的大胆,于是只敢用余光偷偷看景煜的脸色——没有表情。林槿衣心中一酸,刚想解释自己刚才不是故意的。 景煜却突然说道:“挑的这几件衣服都做出来,改日我会派人来拿。”随后不由分说地拽着林槿衣走出了成衣铺,林槿衣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被拽到了一个角落里,被景煜完全圈在怀里,背靠着墙无路可逃。 林槿衣紧张的心如擂鼓,小声吐槽道:“不就是亲了你一下吗,用不着这么生气吧,难不成还要杀人灭口的。” 景煜反倒被林槿衣的想法气笑了,调笑道:“在你心里,我把你拉到这里来是想杀你?” “不然呢?”林槿衣抬起头,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景煜,心里委屈的很。 景煜一下子有了反应,连忙用手捂住了林槿衣的眼睛,无奈又宠溺的说道:“真不知道你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没等林槿衣回答,景煜便低下头,用一个吻封住了林槿衣还未说出口的话。 林槿衣从一开始的呆楞,到后来双手攀附上景煜的脖子,随着他动作。直到林槿衣因为传不上来气,开始推搡景煜的胸膛时,两人才结束了这个樱桃味的亲亲。 “你,你干嘛亲我!”林槿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软绵绵的吐槽道。 “这是什么问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林槿衣脑子还有点缺氧,迟钝的点了点头,觉得景煜说的好像有些道理。直到景煜拉她出去,二人在街上又走了一会,林槿衣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自己吃苦了,不禁怨怼的怼了两下景煜的腰窝。景煜反手将林槿衣不安分的手抓住,弹了她的脑门一下。 林槿衣哼了一声,报复性的挠了一下景煜的手心。景煜看着她撒娇的样子,突然正色道:“槿衣,我很高兴。高兴你能这么主动,说明我在你心里还是有几分地位的。” 林槿衣顾左右而言他,说道:“你在担心什么啊,照将军你这个条件,多少人都趋之若鹜的好不好。” “我就算不说,你应该也知道这是不一样的吧?” 林槿衣还记得自己曾经对景煜的说辞,于是又解释道:“可是我之前不就说过,不然我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 景煜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就像是天边可望不可及的云彩,终于化成了雨水落到他手心里似的。今日林槿衣的举动,和她往常因为自己的引导而说出来的话,意义是大不相同的,只是这个借口确不能说给林槿衣听。 “你说的是,是我思虑太过了。”景煜先服了软,林槿衣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两人默契的没有再讨论。 但林槿衣也不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之举,毕竟这些事情现在不做,以后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自己帮了景煜这么多,讨几个吻也没关系的吧。 逛着逛着,俩人便走到了一条摆满了花花草草的街上。因着今儿是花灯节,不少男女出来约会的时候,大多数人买的花都是极为鲜艳夺目的,许多女子的首选也都是大红色的玫瑰花或者是粉艳的牡丹花。林槿衣对这些花没什么兴趣,只觉得晃眼睛,反而是喜欢那些颜色素净的花。 景煜大概观察出了林槿衣的喜欢,于是牵着林槿衣走进了其中一家花店。这件店门口摆放着茉莉,百合一类的花,简约至极,客人更是稀少,林槿衣进来半天也没看见再有其他客人登过门。 “掌柜的怎么不像其他店家一样,卖些鲜艳的花朵?” 掌柜的头发花白,穿着一身淡绿色长袍,一手拿着水壶给自己的兰花浇水,一只手背在身后,听见林槿衣的问话,笑呵呵的回答道:“开店嘛,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何必为了那些身外之物而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呢。” 林槿衣赞同的点点头,转而继续欣赏起老人家养的花。无论是清新淡雅的雏菊,还是媚而不妖的蝴蝶兰,都长势喜人。突然一株淡紫色的花朵引起了林槿衣的注意力,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花,但又隐约有些熟悉。与其他花盆里大簇大簇的花不同的是,这株花只有一株,孤零零的开着一朵小紫花。 “老伯,请问这个花叫什么名字?” 交付生命 掌柜的抬眼看过去,慢悠悠的解释道:“那个啊,我也不知道。说起来老朽开了这么多年花店,也是第一次见。” 林槿衣愈看愈发觉得眼前这花眼熟,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花瓣。“嘶——”林槿衣只觉得指尖一痛,连忙收回手来,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渗出血点来,再看那花瓣上也留下了一道深红色的痕迹。一个吸血的花,花瓣上还有倒刺?而且这染血后的颜色。林槿衣将这几个信息点串联在一起,猛然想到了这不正是自己在书上看到的对紫炎花的描述吗? 林槿衣大喜过望,捧起花盆对着掌柜说道:“我想买下这朵花,多少钱?” 掌柜的笑呵呵说道:“左右这花也是我捡来的,不怎么值钱,你就给我个水钱就行了。” 林槿衣愣了一下,紫炎花的价值并不低,它可不是什么野花野草。自己也不能仗着掌柜的不认识,就凭白占了人家的便宜,但嘴上还是应和道:“好嘞,那就多谢老伯了。”随后,林槿衣掏出了自己的小荷包直接递给了掌柜的,说道:“这是买花的钱,里面装的都是一些铜钱。” 掌柜的也没数,接过来感觉荷包里有东西就放到了一旁装钱的小匣子里。给完了钱,林槿衣便拿着花离开了这家小店。 “这是什么花,很重要?”景煜知道那小荷包里装了不少钱,绝不是林槿衣所的几枚铜板。 林槿衣点了点头,“确实很重要,可以治疗司樱的病。没想到出来逛一逛居然还有意外之喜,真是太好了!” “嗯,时候不早了,先把这花送回去。然后叫上青鸾他们到花鼓楼汇合。”说 一直带着这么一个扎人的花也不方便,林槿衣便和景煜回了山海楼。青鸾知道今天可以休假,便一直在院中守着,林槿衣一进门就看到精卫和青鸾在院中望眼欲穿的站着。 两人看了看景煜,又看了看自己,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她手中的紫炎花上,看着她们脸上吃惊的表情,林槿衣觉得自己好像读出了两个字“就这?” 见那两人迟迟没有动作,林槿衣主动开口道:“精卫,把这花放到我屋里,好生看着,这花特别重要!” 精卫这才反应过来,迎了上来把花盆接到手里,说道:“我懂!毕竟这花也是一番心意。”精卫把紫炎花接了过去,又给青鸾看了两眼,大声说道:“青鸾,你看。这花是不是可好看了?” 只见青鸾十分勉强的露出了一个笑容,也大声夸赞道:“是啊是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说完,青鸾便背精卫拉进了山海楼中,俩人一边走还一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槿衣不明所以,这紫炎花看上去明明就很普通,俩人在这里演什么双簧戏呢,随口问道:“你知道他们两个在做些什么吗?” 景煜捏着眉心,有点不想承认这两个笨蛋是自己的手下,缓缓说道:“他们以为这花是我送给你的。” 林槿衣愣了一下,随后又想到紫炎花长得那一幅潦草的模样,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景煜这是被误会了啊。堂堂一个大将军,送人送了一朵野花。想到此,林槿衣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景煜的脸更黑了。 “别,别伤心。这误会都已经造成了嘛。而且你看,在他们眼里就是即使你送我一盆破花,我还十分珍惜的对待呢,说明我对他们的主子死心塌地。” 林槿衣自顾自天马行空的安慰着,直到景煜靠近,用双手环绕住自己的脖颈,林槿衣才住了口。景煜离她不过一拳的距离,身上的冷香萦绕在林槿衣的鼻尖,林槿衣一动不敢动任由景煜动作着,只能感觉到脖子上挂着一个凉凉的东西。 “喜欢吗?” 林槿衣拿起景煜挂到自己脖子上的吊坠,是一块白田玉做成的小印章,林槿衣心神一动,连忙把那印章反过来,印章底部刻着四个小字“景煜私印”,字的周围还刻着用来防止盗刻的繁琐花边。林槿衣死死的攥着手里的白田玉,只觉得烫手无比,景煜的礼物实在太贵重了。 景煜见林槿衣低着头,还以为她是不喜欢这印章,慌乱的解释道:“我知道戴着一块玉石头不好看,可能还有点硌得慌,但是这个不一样,这是我的私印,他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景煜见林槿衣依旧没有反应,又退让道:“如果说你实在不愿意戴,那贴身放着也可以。” 林槿衣突然松开了手里的吊坠,一下子扑到了景煜的怀里,踮着脚用鼻尖蹭着景煜的脖子,带着哭腔说道:“我喜欢,我很喜欢。我只是觉得我不配你对我这么好。” 景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明白林槿衣原来是被自己的礼物给吓到了,拍了拍林槿衣的背安慰道:“怎么会,况且这只是一块印章而已,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又不是皇帝的玉玺?” 林槿衣丝毫没有被安慰道,他知道景煜这是在骗她。因为在这本书中,景煜就是把这枚印章给了陆清漓,陆清漓才能成功的帮他搬来救兵救他出狱的。在一定程度上,有了这印章如同景煜亲临。 然而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林槿衣想了想又说道:“还是算了吧。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可是我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印章被人抢了怎么办?” 景煜摆正了林槿衣的身子,让她正视着自己缓缓说道:“这也是我送你这印章的另一个原因。印章被偷只能说明你遭遇了不测,而我不想,也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林槿衣心口一窒,不知所措的看着景煜。景煜见状伸手又将林槿衣搂入了怀中,无奈说道:“好了,我送给你这个,可不是想惹你伤心的,你不要有太大的心里负担了。” “嗯。”林槿衣在心里对陆清漓道了一声歉,自己阴差阳错又抢了女主的东西,不过这一次她会阻止他们的计划。景煜不会入狱,也不再需要印章来搬救兵了。 确定关系 楼上,精卫和青鸾捧着花远远的看着两人抱在一起,精卫不禁唏嘘道:“林姑娘这未免也太好哄了些,送盆野花就被主子骗到手了。”两人并没有看见景煜给林槿衣带吊坠那一幕,只以为景煜是搂了一下林槿衣。 “怎么不说是将军他俊美无双,魅力过人?”青鸾作为景煜的死忠粉,反驳道。 精卫回过头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要是说主子打起仗来天下第一我都信,可要是在情情爱爱这方面,主子可像是块木头。不过现在看来,倒是铁树开花深藏不漏了。” 青鸾不甘示弱的威胁道:“你这么编排主子,小心主子听了罚你。”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精卫气的拧了一下青鸾的耳朵,怒道:“我被罚了你再费劲巴拉的帮我上药你就开心了是不?”精卫骂完,一转身便进了林槿衣的房间,扔下青鸾独自站在外边。 “既开心,也不开心。”青鸾暗自想着。 精卫将紫炎花放到了屋里,叫上了林宁,几人收拾一番后,便到楼下和景煜汇合。 “走吧,我们到花鼓楼去。”夜色已深,街上亮起了一盏又一盏五彩斑斓的花灯,温暖的烛光几乎整条街照亮如白昼一般。黄发垂髫,皆怡然自乐。眷侣佳偶,亦是携手同行。 花鼓楼前,有舞狮的队伍正在表演,鼓声伴随着周围人的掌声吵的震天响。越过表演的队伍,林槿衣拉着景煜走到了花鼓楼门口,远远的林槿衣便看到了裹得像一个小企鹅的司樱,林宁许久没有见到司樱立刻松开了林槿衣的手朝着司樱跑了过去。 林槿衣四下看着,却没发现季临风的身影,还没等他说话,景煜先说道:“算了,许是他还没有原谅我吧。” “可是。。。”林槿衣刚说了两个字,就听一个声音在景煜背后幽幽说道:“阿煜,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小心眼吗?” 景煜掩嘴咳嗽了两声,林槿衣踮起脚发现站在景煜身后的正是季临风,于是拉着景煜的手强迫他转过身去,笑着说道:“季大哥你来了,景煜还担心你不愿意来呢。” “真的假的?”季临风敲打着手中的扇子,饶有兴味地问着景煜。 林槿衣捏了捏景煜的手心,景煜别开脸冷淡的说了一句:“嗯。” 林槿衣心想景煜对自己好朋友未免也太冷淡了,怪不得对方一直不原谅你!于是还想捏一捏景煜的手,让他多说一点。然而那边季临风却惊呼了一声。 “天呢,你景煜还有对我服软的时候,让我算算今天是不是北斗星动了,否则我怎么这么走运。”季临风看起来心情大好,一点也没有没冷落的感觉。 林槿衣的嘴角抽了抽,万万没想到俩人的相处模式竟然是这样的。既然要一起游玩,林槿衣便将季临风介绍给了司桃。 季临风十分绅士的先打了招呼,“在下季临风请多指教。” 司桃笑着点了点头,“小女司桃,这是我小妹司樱。不知道季先生可是闲风书院那位季先生?” “正是在下。” 司桃脸上笑容愈深,崇拜道:“早就听闻先生大名,家父常称先生的字天上地下皆是一绝,飘如游云,矫若惊龙。” 季临风谦虚道:“令尊谬赞了,关于书法一事,如果有机会我愿意与令尊探讨一二。” “那真是太好了,槿衣,没想到你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司桃知道季临风这是看在林槿衣的面子上。 林槿衣笑了笑,心想着要是说出我身边这位的身份你更吓一跳!正当林槿衣不知道该给景煜起个什么假名好的时候,景煜率先出了声,“在下季慕槿,是季临风他哥哥。” 季慕槿,季临风在心里反复回味着这三个字,嘴上却不忘帮景煜打着掩护,“没错,我哥哥他一向低调,很少在外露面。” “原来如此,那...”司桃话没说完,只是将眼神移到了景煜牵着林槿衣的手上,司桃可不认为林槿衣会随随便便的和一个男人牵手,举止亲密。林槿衣见状,下意识地便想将手抽出来。 这时候景煜又语出惊人地说道:“也是林槿衣未来的夫君。”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景煜,鸦雀无声,直到季临风手中的折扇叭一声掉在了地上,才打破了这种安静。季临风打岔道:“好了好了,我们这互相也认识了,走吧,去江边看看热闹。” 泾阳城内有一条泾河蜿蜒穿过,是护城河的水源,因此城中人对这条泾河也是十分喜爱,人们便会将祝愿写在河灯上,然后放到泾河中,期盼泾阳城的守护神能完成自己的愿望。 两个小孩拉着司桃和林槿衣去买河灯,剩下景煜和季临风站在江边,倾听着江上游船传出的靡靡之音。季临风看着景煜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不远处的景煜,笑着说道:“没想到你景煜也有栽了的一天,看来我这玉佩确实没带错。” 景煜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什么玉佩?” 季临风忍住要吐血的想法,咬牙回道:“就是我们曾经的约定啊!谁先找到了心仪之人,就送对方一样东西的。” 景煜想了好一会,这才想起了当初这个荒诞的约定。彼时的景煜心里一心练武,只想着上阵杀敌,对于这些情情爱爱之事丝毫不在意。往事种种浮现在脑海,景煜毫不犹豫地戳穿道:“当时明明是你自作主张订下这个约定的,肯定是觉得我不会找到心仪之人吧?” 季临风自知理亏,毕竟他当年真的是这么想的,想要坑景煜一份礼物,于是只是轻哼了一声。 景煜批评道:“你这小子,从小就这么精明。” “你还说我?!你别以为我彻底原谅你不相信我的事情了!”季临风气的跳脚,虽然不知道秦相是如何伪造的人证物证让景煜误会自己背叛了他,但季临风还是不能原谅景煜没有立刻相信自己的事情,为此闹了冷战,结果当事人还直接拍拍屁股跑到边关去了。 只偏心你 “那件事,是我的错。” 景煜一开口,季临风激动的围着他转了两圈,啧啧称道:“哎呀,你是真的景煜吗?怎么去一趟边关回来,差别这么大了。” 景煜一伸手,薅住了季临风后脖领子强迫他停了下来,威胁道:“行了你别贫了,有些事我私下和你说。林槿衣她们回来了,你这张嘴可别乱说,她胆子小。”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问问京城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哪个觉得我不会说话?反倒是你,语出惊人。”季临风想起景煜以前的糗事,总是忍不住拿出来回味一番。可偏偏季临风说的也是事实,从小到大还是他更讨女人喜欢,不过当然也有不少人接近季临风的原因是因为倾慕于景煜却碍于景煜的威严不敢接近,反而是季临风人俊又好说话。 而另一边,林槿衣也不忘将找到了紫炎花的消息告诉司桃。不过因着紫炎花那特殊的性质,林槿衣斟酌着说道:“司桃,我或许找到你说的那个紫炎花了,不过我还没仔细去看,不能确定。” 即便林槿衣没有做出定论,司桃还是惊喜万分,激动的抓住了林槿衣的手:“真的吗,可以让我看看那个花吗?” “当然可以,不过这花有点特殊,想要入药的话还需要做一些处理。到时候我把花带到司家再和你细说吧。” 司桃猛点了两下头,激动的不知所言于是死死的抱住了林槿衣,过了半晌,喃喃说着:“槿衣,你可真是樱儿的福星” “好了好了,而且我还有一件事要让你帮忙呢,还望你不要推脱才是啊。”林槿衣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司桃被她逗笑,眼里的眼泪也收了回去。 司桃毫不犹豫的承诺道:“你放心,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 过了好一会,林槿衣她们才将河灯买了回来。河灯材质不同,价钱自然也大不相同。林槿衣本不想搞这个特殊,都买一样的河灯便好,然而见司桃给司樱买了摊主自称的豪华至尊大河灯时,林槿衣却动摇了。那边摊主见林槿衣愣神,自知有戏连忙补充道:“这豪华至尊大河灯都是我拿去光华寺供奉过的!更加的灵验,买过的人都说话,这愿望就没有一个不成真的!”摊主天花乱坠的讲着,仿佛买了他的河灯,你就是想当皇帝也能做到。 林槿衣看了看自己为数不多的存款,咬了咬牙,也买了一个豪华至尊大河灯。而剩下的都是普通的小河灯。 “喏,这个是给你的,这些是给你们的。”林槿衣将买来的河灯分给了景煜,季临风等人。 季临风晃着手中不过巴掌大小的小河灯,又看了看景煜手中拿的足足有脑袋那么大的大河灯,只觉得景煜灯上的珠子晃眼无比,不由得悲从心头起,一脸悲痛的说道:“嫂子,你这个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我们这才第二次见面!” 听到季临风叫自己嫂子,林槿衣还愣了一下,连忙摇了摇自己的小河灯,解释道:“没有,你看我自己也是小河灯啊,景煜手里那个太贵了,我实在买不起了。” 景煜手一伸,揽过林槿衣的肩头,趾高气昂的对季临风说道:“想要大河灯自己买去,这么大人了还花嫂子的钱?” 季临风咬着牙看着景煜,心说:“好你个景煜,演戏你还演上瘾了,不就是比我先找到夫人了吗,秀恩爱,分的快!” 司桃适时提议道:“好了好了,不管河灯是大是小,放出去才能发挥作用不是?那边有纸笔用来写愿望,我们快点去写吧,不然赶不上一会放河灯的时间了。” 司桃说完,几人便开始行动起来。景煜自然拉着林槿衣走在前面,青鸾和精卫紧随其后。司樱则是毫不留情的松开了司桃的手,蹦蹦跳跳的向林宁介绍起了手里的大河灯。司桃在后面看着,酸水直往上冒。 “樱儿你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那河灯是谁给你买的!” 季临风见状,伸手拍了拍司桃的肩膀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得了,看来今晚咱俩注定要当这个多余的了。” 司桃这才发现,好像似乎,她们都是一对一对的?但很快,她便将这个想法扔出了脑海,开玩笑?!她家司樱还小呢,可不能这么快出嫁。想到此,司桃连忙追上去,想要看着司樱。 季临风又被落在后面,深深叹了一口气,“是在家不书院吗?非得出来吹风,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季临风此刻有些后悔,怎么也应该带个小厮出来的,现在倒是孤家寡人好不凄凉了。 等季临风走到那小摊前时,林槿衣和景煜已经写好了自己的愿望。景煜好奇的一直偷瞄林槿衣纸条上的内容,被林槿衣发现后又拒不承认。 林槿衣谈判道:“你想看我的也可以,先给我看看你写了什么?” 景煜想了想说道:“看就看,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说完,景煜便将手里的字条递给了林槿衣,林槿衣刚伸手去拿。另一边的司桃写完也走了过来,见到他们的动作,随口提醒道:“我听别人说,这愿望不能给别人看的,否则就不灵了。” 林槿衣手刚一停顿,那边景煜就飞快的收回了手,速度之快让林槿衣只看到了一个残影。林槿衣笑道:“这下好了,咱们互相都不能看了。不过就算我不看,我也能猜到你写的是什么。”林槿衣一边卖着关子,一边将自己的纸条仔仔细细的折好,塞进了河灯里。 林槿衣本以为景煜会因为自己如此轻易就洞悉了他的想法而恼羞成怒,然而景煜却十分赞同的说道:“你要是猜不到才是有问题。”景煜顿了顿,又说道:“那你写的,和我一样吗?” “这个,应该不一样。”林槿衣有些失落的想到,景煜写的肯定是希望国泰民安,山河无恙一类的话。自己没有景煜那么大的胸怀,她只希望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过的幸福就好。 景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河灯,没再说话。 不甘落后 就这样静默了一会,江心中央的琴声突然变了曲调,从一开始的婉转悠扬变成了高亢激昂之声,这正是放河灯的信号。江边的人纷纷放下了自己的河灯,双手合十闭眼祈祷着。林槿衣见状,也放下了自己的那盏小河灯,学着别人闭上了眼睛。 景煜却迟迟没有动作,眼睛死死盯着属于林槿衣的那盏河灯,心里有个想法催促着他,让他把林槿衣的河灯捞起来,看看她写的究竟是什么。然而,当景煜看到林槿衣闭着双眸认真祈祷的模样时,只是叹了口气,将自己手里的河灯轻轻放入了江中。 景煜给自己做着心理安慰,默默想着:“罢了,无论写的是什么,只要她开心就好。毕竟自己的愿望实现了,也是一样的。” 待林槿衣睁开眼,泾河上已经飘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灯影摇曳,映照出两人紧挨在一起的身影。泾河的水流速度并不慢,没一会所有的河灯就已经飘出了很远的距离,林槿衣极目眺望着,直到再也看不见一丝花灯的影子,才收回了目光。 一个花灯上写着“一愿国泰民安,二愿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 另一个花灯上写着:“愿所爱之人皆心想事成,愿心上之人一生顺遂,所愿成真” 放花灯结束后,江上的游船也愈发多了起来。船上的舞女穿着薄纱,站在船头翩翩起舞,时不时便会露出那不盈一握的白皙腰肢。林槿衣看的有些入迷,一是诧异她们是如何做出那些反人类的舞蹈动作,二是觉得她们游走在船边,害怕她们下一刻就会失足落入水中。 不过林槿衣担心的这一幕并没有发生,因为她才看了一小会的功夫,景煜便强硬的拉着她离开了江边。林槿衣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看了,你觉得不好看吗?” 景煜的脸有些黑,一字一顿的说道:“不就是跳大神吗,跟被鬼附身了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噗哈哈哈”林槿衣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跳大神?亏你想的出来,你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人家那腰,那脸,我看着都心动不已,都是美女姐姐啊。”林槿衣回味着刚才的舞蹈,不禁感叹道。 景煜的脸更黑了,反驳道:“这些东西你都有,你心动别人做什么?” 林槿衣抬头看了景煜一眼,突然伸手捏了一下景煜因为气愤而通红的耳垂。“你对我的滤镜有这么厚吗?我看季临风看的就很开心,怎么到你这里就不爱看了?” 景煜虽然没听懂林槿衣前半句话,但他更在意的是后半句话,于是俯下身附在林槿衣耳边轻声说道:“夫人这么爱看,那握我便把这些舞女请到山海楼来,天天让咱们看。” 林槿衣如临大敌,立刻炸毛道:“那可不行!我不爱看,我一点也不爱看,你也不许看。”开玩笑,这种东西遥遥一看还好,放在家里不是引狼入室吗? 看到林槿衣这个反应,景煜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花灯节上有许多司樱没见过的新奇玩意,这让司樱兴奋不已,拉着林宁到处跑。林槿衣见状,便让精卫和青鸾转而跟着司樱贴身保护。 “那边有猜灯谜的摊子,嫂子要不要去看看?”季临风伸手一指,林槿衣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个摊子面前围了不少的人,摊子旁的杆子上挂着大红灯笼。林槿衣也是头一次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也是跃跃欲试,二话不说拉着景煜走到了灯谜摊子旁。 摊主吆喝着:“这灯谜可都绑在灯上了,大家想要哪个灯就要猜出这个灯的灯谜才行,猜一次十文钱。当然,这灯谜也有难易之分,越往上难度越高,价钱也是要翻上一番的。” 季临风主动邀请道:“嫂子想要什么灯,我去赢来送你。” 还没等林槿衣回答,那边景煜冷哼一声:“有什么好猜的,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将灯买下来。” 季临风也不甘示弱,无情拆台道:“什么浪费时间,哥,你明明是猜不到灯谜,怕我抢了你的风头,你说是不是嫂子?” 林槿衣听了,还认真思索了一下季临风这话的可能性。心想,景煜他从小尚武,没看过诗词歌赋也属正常,更何况一个连花灯节都没去过的人,应该也不会猜灯谜。当下便对季临风的话心里七八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景煜当然没有忽略林槿衣点头的小动作,好胜心一下子燃了起来,嘴硬道:“谁说我猜不到,我就猜一个让你看看!” 季临风窃喜道:“好啊,那就让嫂子挑上两个灯笼,看看咱们两个谁能才出来。”景煜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林槿衣,林槿衣顿时觉得亚历山大,支支吾吾的搪塞着。 景煜趁机扫了一眼摊主的灯笼架子,发现最上端只挂了一个灯笼,那是一个八角蝴蝶灯,灯面上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明亮的烛光透过红纱,更显朦胧之美。 景煜抢先说道:“你若是觉得为难,那我替你出个主意,选最上面的那个灯笼让我猜。” 林槿衣却觉得有些为难,她本来想着给景煜挑选一个简单的,再给季临风挑上一个最难的,这样倒也不会让景煜完全失了面子。 见林槿衣不回应,季临风打趣道:“大哥,你这就不懂了,嫂子是想给你挑个简单的,怕你输给我,你还非要挑战那个最难的。”季临风折扇一开,又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嫂子是想让我猜那个最难的。” 自己的心思被人猜中,林槿衣尴尬的笑了一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景煜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林槿衣。林槿衣愈发觉得头大,司桃这个时候走了过来,拍了拍林槿衣的肩膀,用眼神暗示着林槿衣遵从景煜的选择,一咬牙说道:“慕槿猜最上面那个,临风猜下面那个罗汉灯。” 猜灯谜 季临风和景煜分别掏了钱,让摊主将那两个灯的灯谜解了下来。林槿衣当然想要帮着景煜一起猜,可当着季临风的面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司桃看出了她的纠结,向季临风主动请缨道:“季先生,不如让我也看看这灯谜吧,或许能帮上先生一点忙。” 季临风一笑,应承道:“好啊,那就多谢司姑娘了。” 林槿衣紧跟着说:“那我也帮景煜看看。” 季临风又露出了笑容,仿佛在说我早就知道你那点小心思一般。林槿衣脸有些发烫,别过眼神不再看季临风,转而看向景煜手里的灯谜。这一次景煜倒是没有拒绝她的帮助,林槿衣心想不知道是否有他在看过灯谜后,发现自己确实猜不到的原因。 只见景煜手中的纸条写着,“未入灯谜之门,打一成语。”林槿衣觉得有些不妙,她更希望景煜抽到的是一个猜字的灯谜。看来这八角蝴蝶灯确实是不好得的。 另一边,司桃看了季临风手中的字条,想了片刻后说道:“月分明指的应该是日?就是不知道这高台对映是什么意思了。”林槿衣一听就知道,季临风手中的便是一个猜字的灯谜。 季临风不慌不忙地对司桃说道:“司小姐莫要着急,这谜底我大概已经猜到了。只不过我哥还没说话呢,还要等他猜出来,一同去兑换灯笼才好。” 见景煜不说话,林槿衣只得自顾自地想着。灯谜这种东西她自然也没有玩过,但根据司桃她们的猜法,应当是讲一句话拆开来猜,那么“未入灯谜之门”,未入应该代表了什么。林槿衣这边正在头脑风暴,季临风又和景煜拌起嘴来。 季临风又挑衅道:“我说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你看嫂子急得,你要是知道谜底就快点说出来嘛。” 景煜睨了一眼季临风,威胁道:“你可别太过分了,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那些字画的安全。”季临风立刻像被顺了毛的老虎一般,消停了下来,摸着鼻子讪讪道:“说不过我就伤害我的画,太没人性了” 景煜哼了一声,不想再理他,认真的思索起来手里的灯谜,毕竟自己的狠话都放了出去,要是连个答案都说不出,未免也太丢脸了。就在这个时候,脑袋里突然灵光一现,景煜压下心中的喜悦,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这未,指的就是未羊。也是是羊入灯谜之门。”景煜还想继续顺着说下去,却意识到自己那灵光一现也仅限于此,于是一下子卡了壳。 林槿衣适时接话道:“可是灯谜之门是什么意思,这个应该是有什么说法的,你想想。” 景煜苦笑一声,无奈的说道:“你也知道我从来没玩过这些东西,我能清晰的记住十面埋伏阵每一种变化方式,可是让我记这些实在是太难了。” 林槿衣心说这确实太难为景煜了,毕竟这是风雅之事还是季临风更加擅长,于是又劝道:“要不然,我们还是算了吧。让他赢了就赢了,他是用自己的长处比你的短处,他胜之不武!” 季临风听了,忍住自己吐血三升的想法,心说:“这小嫂子未免太偏心了吧,景煜又不是三岁小孩,输了就输了,还用这么哄着吗。”季临风不禁联想到自己,即使赢了这场比赛,却也无人会祝贺于他,不禁更加心痛起来。 景煜对林槿衣的安慰自然是十分受用,其实他和季临风经常这样比来比去,两人早就习惯了自然没有生气的想法。不过这一切,林槿衣自然是不用知晓的了。于是景煜心情大好的说道:“没事,我虽然不了解灯谜,但是我运气特别好。我已经想到了一个答案,我觉得它肯定是对的。” 林槿衣心里虽然不太相信,但嘴上还是鼓励道:“嗯嗯,我相信你肯定能猜对,猜不对也没事,反正这蝴蝶灯也不怎么好看。” 俩人穿过人群,又站到了那小摊老板的面前,季临风侧过头对景煜说道:“你先来吧。”季临风想着如果景煜猜错了,那自己也装作猜错的样子,他还是不忍让景煜在林槿衣面前颜面扫地的。谁知道景煜完全不领他的情,高傲的说道:“还是你先来吧,还是说临风你其实也猜不到?” 啪的一声,季临风合上了折扇。将手中的纸条霸气的拍在了桌子上,摊主自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将字条拿起来看了一眼后说道:“客官可猜到这个灯谜了?” “高台对映月分明。高台为云,月分明为日,正是指昙花的昙字。” 季临风侃侃而谈,摊主带头鼓起了掌,“好好好,这位客官猜对了!正是这昙字,来,这个罗汉灯给您了。”摊主将架子上的罗汉灯解了下来,递给了季临风。季临风打量了一下,递到了司桃的面前。 “没有司姑娘,在下也无法这么快便猜到灯谜。这个灯笼就当作我对司姑娘的一份心意吧。” 司桃看着季临风温润如玉的脸,还有那清浅的笑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结结巴巴的说道:“先生谬赞了,我只是班门弄斧了而已。”季临风却没收回手,俨然一副你不收我就一直举着的架势。司桃更加慌乱了起来,“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谢谢季先生。” “不客气。”季临风又笑了一下,这一次司桃清晰的看见了季临风脸颊处露出了两个小酒窝,让她看呆了眼。 景煜见状,便知道季临风又开始下意识地调戏别人了。那些京城官家之女,有不少都是被季临风的笑给骗到手的。他也批评季临风这种行为,可他却说自己什么也没干,只是笑一笑而已啊,连手都没有牵。景煜被噎得哑口无言,心说季临风说的也没什么错,是那些女的太没有定力了。 突然,景煜想到了林槿衣。迅速的偷看着林槿衣,却没想到竟是直接对上了林槿衣的眼神。景煜很是欣慰,“还好,槿衣眼里只有我。” 变故突生 不过司桃是林槿衣的好朋友,想到此景煜怼了怼季临风。这一下果然吸引了季临风的注意力,不满的瞪了一眼景煜,说道:“做什么?想让我帮你猜题?” “我是看你笑得不怀好意。” 季临风不断拍打着手中的折扇,对自己心理暗示道:“我要冷静,我要冷静,我又打不过他。” 景煜也不再逗他,转头对摊主说道:“未入灯谜之门,我猜是羊入虎口。” 摊主脸色变了一瞬,这个八角玲珑灯价格不低,他还没赚够本钱呢,怎么就叫人给猜对了,想了想,摊主故意为难景煜道:“客官,这随口猜的可做不得数,你得把理由说出来才行。” 景煜有些为难,他知道季临风在此之前说了理由,便以为这确实是猜灯谜的规矩。可自己只知道一半原因,另一半是他瞎蒙出来的,又如何解释。季临风却反驳道:“什么时候猜灯谜还有这种规矩了?” 摊主哼笑一声,拿出了不讲理的劲头,“我自创的规矩,怎样?你今天说不出来,就别想把蝴蝶灯拿走。”摊主也在赌,赌季临风等人并不知道这谜底的来源,只是误打误撞猜对了而已。 周围的人也起哄道:“哎,这人应该是不知道吧,否则刚才不就和谜底一起说出来了。这瞎猜出来的答案,确实也是胜之不武。”又有人反驳道:“那怎么了,这运气就不算实力的一部分了,怎么没见你瞎猜猜对呢。”围观者各说各的理,还不忘对季临风和景煜二人评头论足,指点一番。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遇上的是号称京城第一才子的季临风,只见季临风厉声道:“未指的就是羊,灯谜又称文虎,未入灯谜之门,自然就是羊入虎口之意。方才不说是觉得这灯谜简单至极,说出来扫了大家的兴致。既然你如此的孤陋寡闻,那告诉你也是无妨。”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开始对摊主指指点点起来,甚至有一人出来揭穿道:“我知道他,他就是抠门,什么自创的规矩啊,他是没捞回本钱故意你难为人,他开那个小店也经常偷工减料呢。” “得得得,灯给你们,你们可快走吧,我这里供不起你们这些老爷。”摊主生怕自己做的那点坏事全被抖落出来,连忙解下了八角蝴蝶灯递给了景煜,景煜没接下来,而是看向了林槿衣。虽然闹了个不愉快,但是这钱他们可是花出去了,这灯不能不要。于是林槿衣上前一步,接过了那盏八角蝴蝶灯。 林宁兴高采烈地围着林槿衣的灯转了一圈,童言无忌道:“阿姐,你这盏灯好像更好看,更亮一些。”林宁所言不假,这八角蝴蝶灯远远看去也只是比其它灯大上一点,可放在手里细细看来确实能发现其精致之处,纱面上的画也是栩栩如生,流光溢彩。怪不得那个摊主如此舍不得了。 林槿衣没忘记那个赌注,打着圆场说道:“虽然慕槿猜出了这个最难的灯谜,可缘由却是由临风解释的。那你们这场就算做平局,谁也不赢谁。” 季临风自然不在意这些,景煜见林槿衣如此说也不打算再闹下去,于是主动锤了一下季临风的肩头说道:“下次再比。” 季临风白了景煜一眼,揉了揉微酸的肩头,口不应心的说道:“谁想理你啊?” 这时候司桃突然提议道:“那边好像可以租船,我们也去玩玩吧?”林槿衣顺着司桃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桥底下还停着许多的客船,一些有钱人便会将船租下来,到江心处欣赏着水乡美景。林槿衣没划过船,因此也是跃跃欲试。 见状,一行人便走到了那桥头旁,一个船夫见她们身着不菲,立马迎上来揽客,“客官们可要租船?我这船可是上好的梨花木,如果客官有需要,我们也可以安排舞女,乐女助兴。”林槿衣只觉得那船夫笑得很是猥琐。似乎还想说点别的业务 景煜及时打断道:“我们什么也不需要,准备一艘船便好。” 那船夫对于景煜的选择有些失望,毕竟推销出一个舞女乐女的钱可比租船赚的多得多。船夫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客官想选哪个船?” 景煜回道:“最大的那个。”说完,景煜看着林槿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船夫又说道:“在船里准备一把琴。” 船夫转悲为喜,“好嘞,我一定为客官准备最好的琴,而且我们这里的船也是这泾阳城最大的!只是这价钱。” 景煜摆了一下手,青鸾上前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到了船夫手里。船夫更高兴了,招呼着景煜等人上船。岸边离船头有些距离,司樱和林宁还小不能自己跳。于是林槿衣让青鸾抱着林宁,精卫抱着司樱跳到了船上。司桃也紧随其后,一跃而下。 林槿衣站在岸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水面,突然腿软起来。景煜发现林槿衣手有些抖,问道:“你恐高?还是害怕水?” “我有点恐高,我感觉这离的也太远了吧。万一我一个没站稳,不就掉进水里去了。”林槿衣一边说一边紧张的抓住了景煜的衣角。 “没事,我带着你跳下去,不会掉到水里的。” 还没等景煜动作,那边季临风醋味满满的说道:“好哥哥,我也恐高,你也带我下去被。” 景煜不想理他,连头都没转,然而下一刻却突然传来了季临风的惊呼声,景煜飞快的看向季临风的方向,只见季临风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而季临风已然被那人推入了水中。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就是这一变故让景煜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季临风的身上,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推季临风入水的人。 “救命!”就在此时,暗处的杀手见景煜离开了林槿衣身侧,立刻现身一脚将林槿衣踢入了水中,这一脚用了不小的力气,林槿衣一下子被踢到了江心深水区的位置,林槿衣一看便是不会水的模样,扑腾了一下便沉入了江中。景煜目眦尽裂,来不及去管幕后凶手,旋即跳入水中。 血流成河 青鸾也立刻跳入水中营救季临风,精卫则与岸上两个黑衣人缠斗起来。司桃懵了一瞬,看着手忙脚乱的众人,又低头看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不知道如何是好。精卫本就不擅长近身战斗,眼看就要处于下风,却还是死死的缠住两人不让其轻松离开。 正当司桃想着要不要让两个孩子躲入船里,自己去相助精卫之时,水面突然翻涌起来。一个又一个黑影从水下快速掠过,司桃顿感不妙,水里还有人埋伏。司桃警惕的看着水面,生怕有人突然冒出来对两个小孩不利,这时青鸾也将季临风救了上来,司桃见状拉了一把季临风的手,将昏死的他拖上了船头。 青鸾飞快地说道:“水下有人,我去帮主子,看好他们。”青鸾说完,再次隐入了水中。司桃看着昏死过去的季临风,愈发担心起林槿衣的情况,在水下呆的愈久就愈是危险。 凭借着岸上灯笼折射进水的光亮,景煜很快便找到了林槿衣下落的地点,景煜飞快地游到了林槿衣身边,抱住昏死过去的林槿衣给她渡了一口气。正当景煜要带她浮上水面之时,藏在深水中的黑衣人立刻暴起,手里拿着袖箭不断攻击着两人。 景煜抱着林槿衣在水中行动受限,许多时候躲闪不及只得用身体挡住袖箭,不顾身上的伤口径直向水面游去。然而那帮人的手段显然不止于此,景煜刚游到一半,一张细密的渔网便铺头盖脸落了下来,网上还绑着许多细小的刀片。 景煜伸手去扯那渔网,不顾手上传来的剧痛想要凭借蛮力将渔网撕开。一番动作下来,景煜周身的江水都已经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渔网还在不断收紧,即使景煜将林槿衣完全护着怀里,林槿衣的胳膊还是不可避免地划出了几道伤口。 就在景煜焦头烂额之际,青鸾突然出现一脚踢开了其中一个抓住渔网的人,渔网顿时露出了一个缺口,景煜见状连忙从那个缺口游了出来,来不及管身后的杀手,连忙将林槿衣送出了水面。 “你们终于出来了!”司桃惊喜道,连忙拉着林槿衣的手把她拽了上来。林槿衣在手里呆了太久,又不识水性此刻双颊发白,紧闭着双眼。景煜双手一撑,也上了船。双手按住林槿衣的胸口,猛的按了几下。 林槿衣没有反应,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眨眼的景煜如今却是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喃喃道:“不,不可能。” 季临风瘫倒在一边,此刻也稍微缓了过来,虚弱道:“阿煜,你别这样,她。。。” “噗——”突然,林槿衣一歪头,一大口水吐了出来,胸膛渐渐有了起伏。景煜长出一口气,伸手死死的抱住了林槿衣,“你真是吓死我了。” 林槿衣惊魂未定,深吸了一口气,虚弱的说道:“我也不想。” “在这等着我。”说完,景煜便纵身一跃又跳入了水中。 林槿衣有些不解,突然感觉手上似乎黏黏的,低头一看原本白皙的手指此刻居然沾满了暗红色的血,可自己却没有感觉到疼痛,林槿衣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手上的是景煜的血。林槿衣立刻翻过身探头看向水面,灯影绰绰,她什么也看不清。 司桃生怕她也要跟着跳下去,于是连忙抓住了林槿衣的手,将她拽了回来,劝道:“槿衣,你别冲动!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你下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林槿衣当然知道,自己连游泳都不会,下去也是添乱,但她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如此的无用,才更加的心乱如麻。没过多久,林槿衣突然发现水面上一股股暗红色的水飘过,林槿衣伸手捞了一捧,就发现那江水竟然是深红色的。 司桃见状更是加大了抓着林槿衣的力气,生怕自己一个松手眼前这人就跳下去了。林槿衣麻木的看着水面,她知道自己如今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咕咚咕咚两声水声,青鸾和景煜浮出了水面。林槿衣高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岸上与精卫缠斗的两人见情况不妙,扔下一个迷烟便飞身离开了。 待景煜上了船,林槿衣上下摸索起景煜的身体,虽然没有大的伤口,小伤倒是有一堆,林槿衣稍稍放下心来,然后一抬头对上景煜那血红的双眼时,林槿衣却愣住了。如果水里那么多的血不是景煜的,那会是谁的? 林槿衣看着景煜的眼睛,觉得对方现在散发出来的情绪似乎很不对劲,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景煜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像刚才那样再一次死死的抱住了林槿衣,似乎是想要把她融入骨血一般,林槿衣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要被景煜折断。但她没有反抗,闻着景煜身上浓烈的血腥气,直觉告诉林槿衣她如果有任何一点反抗的动作,眼前这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发狂的举动。 很快林槿衣的直觉便得到了证实,青鸾半跪在一边幽幽说道:“主子将水下那些人全杀了,一个活口也没留。现在主子的情绪不太稳定,林姑娘就这样不要动,主子一会就好了。”青鸾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他也不确定主子能否控制住自己。 水下那一幕还不断冲击着青鸾的大脑,景煜好像疯了一般,一入水便夺了一人手中的匕首,对待那些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毫不留情取的取其性命,刀刀没入心脏,那些人毫无还手之力。景煜却觉得还不够,匕首从心脏抽出之时,还要划破那人脖子上的动脉,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青鸾知道主子已经杀红了眼,于是缩在一旁,生怕自己殃及池鱼。 精卫飞身落到船上,半跪在景煜面前正要认罪,青鸾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说话。精卫看着主子的动作,也明白了什么,于是站到一边等待着。岸边的人只当是一场普通的打架,慌乱了一阵便恢复了原状,没有人注意到如今的江水下已经沉了五六具尸体。 化险为夷 过了许久,景煜才微微松开了林槿衣,但还是不允许林槿衣离开他半步,死死的攥住了林槿衣的手。 林槿衣提议道:“好了,外边夜凉,咱们先进去再说吧。”景煜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众人在船中落座,一时无话。忽然季临风看到了林槿衣脖颈间坠着的吊坠,那是一块熟悉无比的白田玉,之所以熟悉便是因为那块玉正是由他之手雕刻出的,季临风自觉自己定不会看错,但还是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戴的这块玉,是我哥送的吗?” 林槿衣一愣,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被她掖衣服里的印章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出来,印章太过重要,林槿衣连忙将玉又塞回了衣服里,回道:“嗯,他送的,一块普通的玉石而已。”林槿衣不知道季临风是否知道这块玉石的作用,但碍于司桃在场,她敷衍道。 季临风闻言,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槿衣见状也不再去管他,转而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景煜,景煜眼中的血红已经消下去了很多,但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林槿衣看着桌子上船夫准备的琴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而对景煜说道:“我给你弹一曲,好吗?” 景煜这才有了表情,看上去很是纠结。既不想松开林槿衣的手,却又很想听林槿衣弹琴。林槿衣见状知道有戏,又添油加醋地说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天不让我弹,以后我也不给你弹了。” 景煜抿了抿唇,缓缓地松开了握住林槿衣的手,两人握了太久手心都泛出了一层薄汗,林槿衣也不知道景煜是怎么一直忍受下去的。林槿衣擦了擦手心的汗,坐到了古琴前。景煜也调整了座位,离林槿衣不过两步远的距离。 林槿衣想了想,在心中敲定了一个曲子,指尖在琴弦上飞舞,琴身缓缓泄出美妙的乐声,似春风流水萦绕在每个人心间。 “凤兮凤兮归故乡,四海之内求其凰”一语毕,琴音立止,霎时间四下一片寂静,唯余船外烟火之声。 季临风带头鼓起掌来,夸赞道:“没想到嫂子还有如此琴艺,一首凤求凰真是令人如痴如醉,今日我也是借上大哥的光了。” 林槿衣谦虚的笑了笑,回道:“雕虫小技而已,献丑了。”随后,林槿衣便走到景煜的面前,想要看看他情绪如何。 “这是为我一个人而弹的吗?”景煜低着头,林槿衣看不见他神色如何,思付了一会说道:“当然是,你听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毕竟如果不是看景煜情绪不对,这个时候她是绝没有心情弹琴作乐的。 “当然,我感觉很好。”景煜的气场突然变了,收起了满身的杀气。再抬起头时,林槿衣看到的便是那个熟悉的眼神,以及那温柔的笑容。 “那就好,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直至此刻,林槿衣身心才完全放松下来,顿时感觉自己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腿一软便瘫倒在景煜怀中。 “我说了,会保护你的安全,不过这一次是我大意了。”景煜脸色又阴沉了起来,林槿衣飞快的伸手捏了一下景煜的脸。景煜无奈的笑了一下,捉住了林槿衣的手,平静的说道:“你放心,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来了。” 司桃知道这些杀手是冲着景煜来的,自己说到底也是个外人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安抚着林宁和司樱。 林槿衣点了点头,看向司桃说道:“今天出了这种状况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你和司樱没什么事吧?” 司桃回答道:“我们没事,林宁也没事。我能理解,行走江湖难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今天时候不早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林槿衣觉得司桃说的有理,赞同道:“说的也是,具体的情况等我下次去司家再说,届时我会把紫炎花也带过去的。” 辞别了司桃等人,季临风则是跟着景煜和林槿衣一起回到了山海楼。朱雀一直在山海楼守着,众人一回来朱雀便在院中现了身,敏锐的察觉到了众人的不同,但却没说什么,只是站立在一旁等候着景煜的命令。 景煜对林槿衣说道:“去换衣服吧,我和临风有些话要说。”随后又冲青鸾和精卫补充了一句:“你们也是。” 随后,季临风和景煜便上了三楼。林槿衣也回了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林槿衣将林宁抱到了床上,掖好了被子柔声说道:“小宁乖,先睡觉吧,阿姐去洗个澡就回来。” 林宁今天受了不小的惊吓,现在安全下来也是疲惫无比,林槿衣哄了一会,林宁便沉沉睡着了。林槿衣见状,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寻了一个隐秘的角落等待着。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朱雀便出现在了林槿衣眼前。林槿衣随口埋怨道:“怎么这么晚才来,我等得都要睡着了。” 朱雀哼了一声,厉声问道:“今天你们出去都发生了什么?” 林槿衣眉头一皱,心想:“难道今天的刺杀不是秦相他们做的?”林槿衣面上却依旧沉着道:“出现了一帮刺客,我和季临风被扔进了水里,然后景煜杀了那些人,我们就回来了。” 朱雀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思索林槿衣话里有几分可信性,片刻后,朱雀又问道:“景煜和青鸾他们受伤了吗?” 林槿衣摇了摇头,真假参半的说道:“景煜没受什么重伤,不过有我在旁边添乱还是流了点血的。至于青鸾他们,也是没受伤的。” 朱雀提醒道:“最近注意一点,靖王已经注意到你了。你可别被他给弄死或者抓走了。”林槿衣知道朱雀可没什么好意,他只是怕自己落入靖王手中,没人再帮他了。 但林槿衣还是一副感激的表情说道:“多谢你提醒我。” “景煜的字迹学的怎么样了?” 林槿衣顿了一下,保守回答道:“八九不离十了。” 开始表演 朱雀忽然伸手钳住了林槿衣的脖颈,慢慢将林槿衣提了起来,林槿衣不能叫喊只能不断踮起脚尖缓解着窒息的感觉。朱雀缓缓说道:“距离蛊毒发作还有三天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朱雀倏然松开了手。林槿衣立刻蹲下身咳嗽起来。 等到朱雀离开,林槿衣又等了一会才走出来。院子里很暗,林槿衣想抬头看看今晚的月亮,却发现天空是一片的死寂,连颗星星也找不见,反而是景煜房间的窗口还散落出温暖的烛光。 林槿衣忽然觉得胸口很闷,好像朱雀还抓着自己脖子一般。下意识地伸手纂住了衣服下的吊坠,直到手心被玉石的角硌出深红色的印记,林槿衣才觉得好了一些,抬脚进了山海楼。 紫炎花被精卫放进了一间客房,林槿衣寻了一把匕首来到客房坐了下来。面前的紫炎花上,还残留着那一丝暗红色的痕迹。林槿衣摘了一小片花瓣,放在桌上,用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划了几下,喃喃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紫炎花需要先用鲜血浇灌才能入药。” 刀刃已经放在了皓白的手腕上,只须稍一用力,涓涓血液便会从中流出。林槿衣原本可以用猪血,鸡血,再不齐也可以让司桃解决血液来源的问题。可是现在她却选择用自己的血。 “会不会很疼啊?”林槿衣手一用力,削铁如泥的匕首立刻将林槿衣血管划破。疼痛刺激着林槿衣,脑海里却回放着景煜胳膊上那些细小的伤口。 血不断滴落到紫炎花上,紫炎花慢慢从淡紫色变成了深紫,林槿衣放任着血一直流出,想要让血完全浸入紫炎花的花瓣。 “嫂子,我进来了啊。”季临风象征性的敲了一下门,一推门便看到林槿衣一手拿着染血的匕首,另一只手正在割腕放血。季临风一下子蒙了,你你你说了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景煜站在季临风背后,什么也看不见,不明所以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还有磕巴的毛病了。”随后当景煜拨开季临风看到林槿衣慌忙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时,深深皱起了眉头。 “你在做些什么?”景煜看着桌上被血浸染的紫炎花,还有那染了血的匕首,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林槿衣藏在背后的手给抓了出来。这一抓便牵动到了林槿衣手腕上的伤口,林槿衣嘶了一声,毫无反抗之力的露出了手。 景煜看着她手腕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二话不说扯掉了衣服上的布条,一言不发的包扎了起来。景煜虽然没说话,但是林槿衣看着他阴沉的脸色便知道,他生气了,而且还是非常生气的那一种。 林槿衣撤出了一个笑容,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我只是想做个实验而已,只是放了一点点的血,其实就算你不发现我也要给自己包扎的。” 景煜睨了她一眼,依旧没说话,依旧低着头反复检查着林槿衣身上是否有其他的伤口。这时候季临风在一边说道:“嫂子,你再怎么样也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嘛。你知不知道阿煜可是会很心疼的。” 这时候,景煜说了生气后的第一句话:“我会心疼她?” 即使知道景煜是赌气之言,林槿衣听了依旧觉得很是委屈,偏偏这个时候手腕上的伤又突然痛了起来,林槿衣眼里的泪水一下子如决堤般涌了出来。 景煜心里的火气一下子被林槿衣的眼泪浇灭了大半,但还是硬气的批评道:“哭什么?刚才对自己下手不还挺狠的吗?现在知道疼了?” “呜哇——”林槿衣也不解释,索性放开了哭,眼泪鼻涕一齐流了出来,嘴里说着景煜听不懂的单音节词。景煜被林槿衣哭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当下便伸手搂住了林槿衣,轻轻拍着林槿衣的后背安抚道:“好了好了,别哭了。” 季临风傻傻的看着林槿衣将眼泪鼻涕蹭在了景煜的衣服上,又将景煜的袖子反复揉成一团,心说:“这爱情的力量这么强大的吗。”当年在比武场一个小女孩不小心将眼泪蹭到景煜衣服上,冰天雪地里景煜便当场脱了外衣,穿着一层薄薄的里衣继续训练。 季临风自知自己再呆在这里也是多余至极,于是轻抬脚步离开了房间。那边林槿衣哭的昏天黑地,还不知道季临风已经离开。景煜抱着人生硬的哄了许久,直到林槿衣喉咙嘶哑,哭声才堪堪停了下来。 “你哄人只有翻来覆去的两句话吗?我都听腻了。”林槿衣扯着嘶哑的嗓子,有些矫情的说道。 景煜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懊恼,半晌憋出来了一句话,说道:“改日我向季临风取取经。” 林槿衣被景煜的反应逗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那些小套路,该不会也是和季临风学习的吧?” 景煜一惊,眼睛转了一圈,试探性地问道:“你指的哪些?” “就是你叫我夫人什么的。” 景煜长舒了一口气,他就说林槿衣应该不会发现自己套路她留在自己身边的那些事情。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林槿衣见状还以为自己是猜对了景煜的心思,当下心情更好了起来。 景煜点了点头,回道:“嗯,那些都是照着季临风学的,不过我只对你一个人用过。”其他套路也是如此,毕竟除了林槿衣,景煜想不到还有其他人需要让他用这么拐弯抹角的留在自己身边。 “心情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吗?”景煜突然问道。 林槿衣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眼神躲闪的说道:“没因为什么,真的只是做实验而已。” “做实验一定要用你自己的血?就不能用别人的吗。” 林槿衣低着头,心说到了还是到自己表演的时候了。酝酿了片刻,林槿衣再抬起头时,眼里满是落寞之色。 推心置腹 “我只是觉得,觉得这么做会让我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景煜一下子愣了,满脸的疑惑,林槿衣又说道:“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呆在你身边不仅会为你带来麻烦,还什么都做不了。”林槿衣抽噎了两下,继续说着:“就像今天一样,我只能等着你来救我,而且还害你受了伤,都是我的错。” “怎么会?是别人要伤害你,与你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他们实际上是冲我来的。” 林槿衣摇了摇头,回答道:“可是如果我能向精卫一样厉害,就不会让你落入今天的处境了。” 景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揉了揉林槿衣的头发,缓缓说道:“你很好,你就是你,况且保护你这件事,我更是心甘情愿的。” 林槿衣身体有些抖,却不是演出来的,而是真真切切地被景煜的话打动,可是她却不得不继续编造着谎言道:“所以,我想要治好司樱的病。因为我知道靖王与司樱的父亲有一些牵连。我想着,如果能和司家搞好关系,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景煜沉默了许久,并没有林槿衣所猜测的反应,这让林槿衣有点慌乱,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解释时,景煜突然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见事情的发展又重回正轨,林槿衣按照早就打好的腹稿说道:“那次见了靖王之后知道的,我在司家发现了一模一样的标志。后来又从司桃那里旁敲侧击知道的。”这一番解释自然是假的,这件事实际上是朱雀告诉她的,而朱雀的计划正如她告诉景煜的那样,是为了拉拢司家,以备日后当作景煜私联靖王的证据之一。 “原来是这样。”景煜的声音很轻,语气也没什么起伏。林槿衣无法从中判断景煜是否相信了她的话,而她又不敢抬起头来看景煜,她试问自己无法做到看着景煜的眼睛还能泰然自若地对他撒谎。 林槿衣呆站在原地,景煜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过了一会,景煜突然伸手轻轻划过了林槿衣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以后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我确实会心疼。至于那些事情,你不需要去管,一切交给我就好。” 林槿衣点了点头,心里却在腹诽道:“交给你,交给你你就入狱了知不知道!” “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帮上你的忙。你相信我,其实我能做很多事情的。”一番拉扯后,林槿衣终于说出了自己最终的目的。这句话,林槿衣是直视着景煜的眼睛说的,因为这也是她的心里话。 “嗯。”许久,景煜才应了一声,伸出手遮住了林槿衣的眼睛。 景煜没头没尾的只说了这一个字,林槿衣不依不饶的问道:“嗯是什么意思,你有没有打算让我帮你的忙?我真的可以的。” 景煜没说话,只是抓住了林槿衣的手牵着她上了三楼,一路进了景煜的房间,按着她躺到了自己的床上。而后,自己脱了外衣顺势躺到了林槿衣的旁边,林槿衣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结巴道:“你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呼的一声,景煜用掌风熄灭了烛火,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景煜的床虽然大,可两人的距离也不过一臂,林槿衣能清晰的感觉到景煜呼出的热气。 “睡觉。”说完,景煜突然动了起来,林槿衣一下子僵直了身体,心里想象的全是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然而景煜却只是抓过了林槿衣的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他的掌心之下,随后便安静了下来,林槿衣那点旖旎心思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解。 就在林槿衣以为景煜已经睡着的时候,景煜突然轻声说道:“现在先睡觉,至于你说的那件事,我会考虑的。” “真的吗?太好了!” 景煜轻笑一声,说道:“这么威胁的事情,别人都避之不及,怎么到你身上这么开心?” “因为我想和你并肩而立,而不是只知道躲在你的身后。”说着说着,林槿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演戏,还是在和景煜推心置腹的交流。 林槿衣感受着掌心的温暖,甚至生出一种冲动,想要告诉景煜朱雀的所有计划,让他有所提防。想到此,林槿衣突然说道:“景煜,青鸾他们,可靠吗?” “当然,他们是我从影门里带出来的人,他们是不会违背主人的命令的。就算我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赵照做的”景煜回答的很快,没有一点犹豫。 林槿衣有些急迫的说道:“可是他们也是人,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们不会背叛?” 景煜这一次没有很快回答,黑暗之中林槿衣看不到景煜的神色,眼下更是紧张无比,过了片刻后,景煜缓缓说道:“那样太累了,如果我连他们都不能信任的话,我不知道还能信任谁。”景煜自嘲的笑了一下,又说道:“而且,我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欺骗的地方?” 林槿衣瞪大了眼睛,急急反驳道:“怎么没有!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很重要,如果没有你,西陵国早就被东襄国吞并了。” 景煜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林槿衣的手背缓缓说道:“嗯,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让自己死的。同样的,我也不会让西陵国的百姓受苦。” 景煜的话让林槿衣呼吸一窒,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景煜这句话竟然和原着的剧情十分相似。在原着中,景煜虽然担了与靖王私联谋反的罪名入了狱,可同时也借秦相之手化解了靖王的谋反,免于皇室的动荡。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如果靖王成功,那么西陵国将会处于内忧外患的境地,届时东襄国难免不会趁虚而入。 林槿衣心想:“景煜对自己还真是一点也不在意,只要最后没有威胁到黎民百姓和国家,他自己怎样都好。” 实施计划 林槿衣倒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劝下去,有太多秘密她无法暴露,有太多的话她不能和景煜明说。想了一会,林槿衣又问道:“那你知道靖王要做什么吗?今天的杀手,是不是他派来的。” “是他,至于他想要做的事情。”景煜顿了一下,说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总之是因为我不想帮他做一件事,他因此恼羞成怒罢了。” “噢——” 景煜另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拍了拍林槿衣的背说道:“好了,方才就叫你睡觉,现在到是被你缠着说了这么多的话。”景煜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像是哄着小孩睡觉一样。林槿衣被他这么拍着,倒真生出了些许的睡意,不一会便真的投入了周公的怀抱。 林槿衣一个翻身,手咚的一声打在了床板上。 “嗯?我的床什么时候这么大了?”林槿衣迷迷糊糊的想着,下一刻,便突然惊醒惊醒了过来,昨天的一幕幕争先恐后的涌入林槿衣的脑海。林槿衣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深的负罪感,尤其是在知道景煜不愿意怀疑别人的时候。 林槿衣很难想象,日后景煜知道自己骗了他后,对自己会是如何的失望与怨恨。不过起码这也说明了自己的计划成功,景煜没有入狱也没有被剥夺大将军的职位。 被窝已经很凉了,这说明景煜早就离开很久了,林槿衣独自呆在景煜的房间里,一个连影卫都不能随心踏足的地方。桌上放着一本兵书,旁边还有几张折起来的纸,位置很是明显。林槿衣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将那几张纸打了开来,认真看着上面的字迹,上面写的是对阵法的一些见解,并不是什么机密,林槿衣索性更大胆的看了起来。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林槿衣已经将景煜的字迹烂熟于心,于是合起了那些纸,走出了景煜的房间。一出门,林槿衣便撞上了端着餐盘的精卫。精卫看见她似乎很是惊喜,雀跃道:“林姑娘你醒了,我特意熬了红枣粥给你。” 林槿衣疑惑道:“特意?” 精卫重重的点了两下头,见林槿衣还是面带疑惑,又解释道:“林姑娘不知道吗?这红枣粥补血的。” 林槿衣更是懵圈,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介意这些事情的时候,插话道:“景煜呢?” “噢,主子一大早便和青鸾出门了,不知道去哪里了。不过主子说,林姑娘想去哪里一定要带上朱雀。” 林槿衣点了点头,来到客房带上了那盆紫炎花,便出了门朝司家走去。 路上,林槿衣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已经学会了景煜的字迹了,解药什么时候给我?” “一会我会将靖王的书信藏到山海楼,等我回来我就会告诉你都要写些什么。做的好,我自然会将解药给你。” 林槿衣应了一声,等到了司家门口,朱雀便离开了。林槿衣自己带着紫炎花去找了司桃,司桃见到她,激动的将紫炎花接了过来,放到桌上仔细观察了起来。林槿衣又掏出了那片被自己的血染红的花瓣,递给了司桃。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有一股血腥味。”司桃很快便发现了这片花瓣的与众不同。 “如你所见,这花确实是紫炎花,不过要用鲜血浇灌后方能入药。”林槿衣下意识地拄了一下头,却忘了自己手腕还伤着。 司桃惊讶的看着她的手,不可置信的问道:“槿,槿衣,你该不会用的是自己的血吧?” 林槿衣点了点头,无所谓的说道:“无妨,为了新药总是要做出点牺牲的么。”更何况自己也不止是为了新药,更多的是为了借此机会在景煜面前表演。 司桃紧紧握着林槿衣的手,嗫嚅着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颤声说道:“槿衣,真的,我真的太感谢你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司桃突然举起右手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说道:“我发誓,今日林槿衣为司家所做的一切,来日我必十倍报答。” 司桃的声音铿锵有力,林槿衣尴尬的笑了两声,解释道:“司桃你真的不用这样,以后我们互相帮助就好,哪里犯得上十倍百倍的偿还。” “不说这个了,先说说紫炎花的事情。虽然另一味药材没有找到,但是前一阵的针灸也是很有效果的,现在有了紫炎花,想必司樱的病根就会彻底驱除了。只需要将紫炎花浸泡在血里,等到花瓣全都变了色,再熬进汤药之中就好了。” 司桃认真的听着,将林槿衣的话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好了,我该走了。”林槿衣顿了顿,回过身抱了一下司桃,“这估计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记得帮我替樱儿告别。” “为什么,你要去哪里?以后樱儿好了,我可以带她去看你的。” 林槿衣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会去哪里,放心,如果我定居下来,会给你写信的。” “那好,就这么约定了,不见不散。”司桃笑着伸出小拇指,和林槿衣拉了勾。 一出司府,林槿衣便看到朱雀正站在对面等着她。林槿衣走了过去,朱雀带着她一路来到了一个小客栈,朱雀买下了房间,又叫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朱雀威胁道:“我说什么,你便写什么,我见过景煜的字,你别想着耍花招。” 林槿衣点了点头,心说:“神气什么,就算我耍花招也叫你看不出来。” 朱雀一字一句说着,每一封信大致的意思都是和靖王谋划如何联合攻入紫禁城,甚至还提及了事成之后景煜要求靖王赐给他一片封地。林槿衣认真抄写着,同时将信件的内容也记了个七七八八。 等到写完了第五封信,朱雀才停了下来。林槿衣揉了揉自己的手,手腕刚受过伤,写字的时候林槿衣又要维持景煜的字迹,只能竭力忍着疼痛不让手腕发抖。一番动作下来,雪白的纱布又被鲜血浸红。 兵行险招 林槿衣的猜想并没有错,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又有一张纸条凭空出现在了桌子上。想到朱雀能够自由出入自己的房间,林槿衣有些作呕,强忍着恶心打开了朱雀留下的纸条,上面写着的正是让林槿衣偷出兵符后,在城隍庙里与他汇合。纸条的旁边还放了一包蒙汗药。 林槿衣笑了笑,从床底下拿出了从司桃那里借来的无华花,又从空间中将银霜草拿了出来。林槿衣看着手中的无华花和银霜草,不禁感叹爷爷说的话确实没错,自己种下什么因便会结出什么果来。 靖王府中,宋潇站在院中面色不善的看着眼前的太监总管苏庆,阴阳怪气的问道:“不知道苏总管为何要带这么多人来我府上,这似乎不太合规矩吧。” 苏庆笑了两声,阴恻恻的说道:“杂家可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来彻查你这靖王府!有官举报,你靖王结党营私,意图造反!” 宋潇皱起眉头,反驳道:“苏总管这可是冤枉本王了,本王对皇兄可是忠心至极,怎会造反?” “是与不是,靖王和杂家走一趟,面见了圣上自然就见了分晓。” 宋潇身后的护卫立刻上前,将宋潇团团保护起来。苏庆啧了一声,一抬手,埋伏在房顶上的弓箭手纷纷露出头来,箭头全部对准着靖王。宋潇心中大惊,不明白究竟是何处漏了破绽竟让宋晏昭做出如此大的阵仗来。宋潇立刻怀疑起景煜,可是对方明明也派兵协助于他围住了紫禁城。 想到此,宋潇安慰着自己。就算皇帝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到时候到了京城,自己只要有机会放出消息,照样可以攻陷紫禁城,反客为主。 “本王一片赤子之心,还怕奸人陷害吗?!等见到了皇兄,自然会让谣言不攻自破。”宋潇摆了摆手,让护卫撤了出去。随着苏庆上了回京的马车。 上车前,一人附在苏庆耳边轻声说道:“总管,景将军那边怎么办?他那山海楼可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呀。” 苏庆抬手狠狠拍了一下那人的脑袋,恶狠狠的说道:“猪脑子啊,你带着圣旨去,他保准不会反抗,会乖乖的跟着咱们回京。反倒是靖王爷才需要咱们提防,知道不?” 那人点了点头,心里确实疑惑的很,不是说靖王爷和景将军都是逆贼吗,而且武力超群的明明是景将军,怎么反而不用提防呢。而这一切显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就这样他孤身带着圣旨,便朝着山海楼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山海楼中,林槿衣正和景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此之前,她让青鸾将林宁送到了司家,而朱雀为了让计划成功,也将精卫拉了出去。如今山海楼中只剩下了她和景煜两个人。 景煜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神色十分严肃。林槿衣推了一下那杯被自己下了药的茶,轻声说道:“先喝点茶润润口吧。外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嗯,一会或许会有人来,你不用害怕,那些事情和你没什么关系,有人问你,你只需要说不知道就好。”景煜一边说着,一边喝了一口茶。 “这就是你不告诉我的原因吗?” 景煜抬起头,看了林槿衣一眼,长叹一口气说道:“放心,我能。”景煜突然皱起了眉头,晃了晃脑袋,一把将那杯茶掀翻在地,质问道:“这茶是谁——” 林槿衣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景煜竟然直接倒在了桌上。 “这药还真是猛,居然能让内力深厚的人也能如此快的昏倒。”然而林槿衣也知道药效再猛,景煜也会很快清醒过来,她必须快点动作才行。于是连忙在景煜身上摸索起来,果然,她在景煜腰间摸到了那块兵符。来不及多想,林槿衣连忙带着兵符离开了山海楼,朝着城隍庙奔去。 林槿衣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城隍庙,一看里面并没有朱雀的身影,心中一喜。查看了四周,一把掀开了盖着贡桌的破布,将无华花的琉璃罩掀了开来,又将银霜草的叶子压在了舌头下面。无华花的气息很快散了开来,有了银霜草这个解药,林槿衣索性大咧咧的坐在了贡桌上,等待着朱雀。 林槿衣看着手中的兵符,脑海里回想起和景煜相处的一幕幕,心里愈加发酸,心说:“景煜啊景煜,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到时候你可要相信我才行。” “兵符呢?”头顶突然传来了朱雀的声音。 林槿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让我偷兵符,我偷了。那我的解药呢?” “先把兵符给我!”朱雀的身影如鬼魅一般,一眨眼便站到了林槿衣的面前,一把掐住了林槿衣的脖子,恶狠狠的说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玩。” 朱雀这一次下了狠手,林槿衣的脸被憋得通红,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先,给我,解药。” 朱雀不耐烦起来,一把将林槿衣摔在地上,脚踏在了林槿衣的小腹上威胁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咳咳咳,我死了你就再也不会知道兵符的下落了。你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朱雀果然被林槿衣惹怒,抬起一脚狠狠踢在了林槿衣的腰腹处,林槿衣后背狠狠的撞在了柱子上,呕出一口血来。 “你说不说,不说,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槿衣缓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气若游丝的说道:“我真是太佩服你了,明明这么想至景煜于死地,可在景煜面前还能那么的卑躬屈膝。”她只能竭尽全力的拖延时间,希望朱雀能多吸入一些无华花的香气,从而毒发身亡。 朱雀此刻已经红了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从心头升起,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面对林槿衣,朱雀怒气更甚,仿佛有一团火在胸中燃烧一般,朱雀下意识运行内力,想要驱散这种不适,然而这一运气却反而加重了那种灼烧感。 反客为主 下一刻,朱雀竟然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这一吐血,朱雀眼神也出现了片刻的清明,在闻到空气中那股奇怪的香气后,心中警铃大作上前一脚踩在了林槿衣受伤的手腕上,“你对我做了什么?解药呢?” 朱雀的脚不断用着力,林槿衣毫不怀疑朱雀会将自己的手腕给踩断。看着眼前行为疯狂的朱雀,林槿衣知道这都是无华花带来的效果,可林槿衣也发现朱雀比自己想的还要厉害,没等他被无华花毒死,自己倒是先被朱雀搞死了。 林槿衣痛呼出声,虚弱的说道:“你,你来,我告诉你兵符的位置,在。。”林槿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朱雀听不清楚,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无华花的香气还在侵蚀着朱雀的神经,让他丧失了所有的理智,竟然毫无防备的俯下身来,想要听清林槿衣究竟在说什么。 林槿衣露出手心藏着的一根金针,看准机会一举扎进了哑门穴。林槿衣这一下用尽了全力,金针一大半没了进去,朱雀眼前一黑倒在了林槿衣身上不省人事。林槿衣一把将朱雀推开,在他的身上摸到了一个小瓷瓶,打开闻了闻,正是之前朱雀给她的临时解药,除此之外朱雀身上什么都没有。林槿衣索性将朱雀拖到了贡桌下面,让他和无华花亲密接触,自己捂着伤口踉跄着离开了城隍庙。 朱雀那一脚下了死手,林槿衣走起路来都觉得困难。林槿衣除了城隍庙,刚走出一条街的距离,便眼前一黑晕倒在了街上。 林槿衣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猛然坐了起来,牵动了腰间的伤口。“嘶——”林槿衣动了动,又发现自己腰上的伤口被人上了药,手腕上的也是。屋里有着淡淡的药草香气,除了一张桌子和一张床,再无其他的东西。 “嗯?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上端着饭菜。 林槿衣清了清嗓子,问道:“我这是在哪里,敢问姑娘是?” “噢,我叫祝红。我在街上捡到你的,你当时晕倒了,还流了血我便将你带回来了。这里是我的家。” 林槿衣有些忐忑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昏迷了多久。” “挺久的,我是在晚上的时候捡到的你。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说完,祝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又说道:“我家里没钱,不能带你去医馆,你腰上的伤是我给你弄的。” “谢谢你,不过我该走了。”林槿衣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到了桌子上。祝红还想留她,可是林槿衣知道自己已经耽误太久了,她必须要立刻见到景煜才行。 腰上的伤口只是被草草的处理了一下,好在一天的昏睡让林槿衣也恢复了一些精力。然而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山海楼居然人去楼空,连大门都是敞开着的,院子里乱糟糟一片,像是被人打劫了一般。 林槿衣想要进去查看,旁边一个嬷嬷见了,出言阻拦道:“哎你这小丫头别进去,这家主人不在了,现在呆在里面的那都是盗贼,你一个小丫头进去不安全。” “那里面的主人家去哪儿了?”林槿衣颤着声音问道。 那嬷嬷随口答道:“不知道啊,昨儿就走了,走的还挺急的。”说完,那嬷嬷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林槿衣眼前发黑,休息了片刻,又连忙去了靖王府。然而还没到靖王府门前,林槿衣就看到官兵将靖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大门紧闭着,远远看上去上面似乎还贴了封条。林槿衣进了一家杂货店,装作要买东西的样子,随口问道:“靖王府这是怎么了啊?围了这么多人。” “害,听说是靖王啊,要谋反,被皇上抓去审问了。要变天喽。”掌柜的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说着。 还是晚了一步,本来在她的计划中,一解决朱雀她便把兵符偷偷还回去的。最后再在朝堂上承认那几封信是自己写的,这样一来景煜便完全没有了罪责。但是现在,她不得不采取另一个计划。 临行之前,林槿衣又去了一趟司家。司桃见她虚弱的模样,便知道发生了大事,连忙问道:“槿衣,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林槿衣笑了笑说道:“你能帮我照顾小宁我就很感激了,青鸾没有怀疑吧?” “没有,我按照你的纸条,告诉青鸾我也不知道林宁在哪里,他没有怀疑便离开了。我已经将林宁安置在一个隐秘的地方,那个地方只有我知道。” “谢谢,我要走了。如果,如果我一个月后还没能回来。那么就拜托你带着林宁去京城,找他的亲生父母,他知道的。” 司桃愣了一下,随后紧紧抓住了林槿衣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林槿衣拍了拍司桃的肩膀,安慰道:“安了,这只是下下策而已,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辞别了司桃,林槿衣便雇了一辆马车,立刻赶往京城。马车跑的很快,林槿衣很快就晕了车,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人再能借他肩膀倚靠,为了赶时间自己也不能让人停车。林槿衣随手从空间取了个橘子,闻着淡淡的柑橘香气才能勉强忍住那种呕吐感。 好在京城离泾阳城并不远,快马加鞭,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到达了京城外郊。林槿衣挑开车帘,喊道:“停车。” 车夫不解的问道:“怎么了?这还没进京城呢。” “我知道,就在这停,你走吧。”林槿衣掏了钱,打发车夫离开。 车夫心里嘀咕道:“这人真奇怪,雇了车不用,反而在这深山老林里下了车。”但林槿衣已经付了钱,他也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便驾着车离开了。 眼前,是一片密林。紫禁城一面环水,两面环山,易守难攻。想到书中的描述,又看看眼前的场景,林槿衣想自己要找的人大抵就是在此。 谈判 林槿衣所在的位置属于南山,而旁边的西山现在则埋伏着秦相的人。原着中,靖王将人安排在南山,打算一举攻下紫禁城,篡权夺位。却没想到他的计划早就被自己的心腹透露给了秦相,秦相却没有立刻阻止,而是纵容靖王在南山屯兵,布下了天罗地网只为将景煜和靖王一网打尽,自己再落得一个护驾有功的名头。 “忠臣,他也配?”林槿衣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秦相便气不打一处来。 许是刚下过雨的原因,林间的空气很是清新,悦耳的鸟鸣盘旋在头顶。林槿衣漫无目的的在山上寻找着。书中只记载了鬼车就住在山中,可具体是什么位置却没说,林槿衣只能凭着感觉去找。走了许久,一直走到林槿衣腿都软了,林槿衣这才看到面前小山头上似乎有一个茅草屋的影子。 林槿衣提着一口气,一鼓作气爬上了山。眼前的茅草屋很新,也很简约,似乎是才建造没多久的样子。林槿衣清了清嗓子,大声问道:“有人吗?” 回应她的只有枝头那只雀儿的叫声,茅草屋的门虚掩着,林槿衣想了想推门走了进去。屋子里更加的简洁,唯一的家具是一张桌子,林槿衣猜想地上的那张草席大概就是那人的床。林槿衣吐槽道:“你这生活也太苦了些,景煜没多给你点钱吗?” 刚一提景煜这两个字,林槿衣立刻感觉后颈一凉,不过她这次有了心理准备,直接转过身面对着举剑要杀自己的人——鬼车。 因为知道眼前这人和青鸾一样,都是景煜影卫的缘故,林槿衣下意识地便很放松,便想立刻掏出印章来和鬼车证明自己的身份。然而鬼车对她显然没有这么客气,她的手指刚一动,鬼车手中的剑刃立刻右移了一份,割开了林槿衣的皮肉。 “嘶——鬼车你够狠的。” 鬼车眯了眯眼睛,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可手上的力气却轻了几分,:“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就知道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了。” 鬼车应了一声,却没有收剑的意思。看着鬼车如此防备自己,林槿衣突然生出了一股自己是绝世高手的感觉,不禁笑了一声,抬头撞上鬼车不满的眼神,林槿衣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个弱女子而已,一点内力都没有,你不用这么防备我的。” “别废话。”鬼车依旧冷着眉眼,没有丝毫的动摇。 林槿衣也不再玩闹,将怀里的印章掏了出来,展示给鬼车去看。林槿衣本以为就算鬼车真是个面瘫脸,但看到自己拿着景煜的印章,怎么也该惊讶那么一下下。然而,什么都没有。鬼车只是查看了一下那印章的真伪,又抬起头看了看自己,随后便一言不发的放下了剑,完全没有吃惊的样子。 “咳咳,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鬼车不主动问,林槿衣只能主动出击。 “没有。” 林槿衣不服气的又问道:“你就不想知道这印章为什么会在我手里吗?” 鬼车又只是两个字,“不想。” 林槿衣拿他没办法,只能向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出了自己所有的想法。终于,鬼车的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主子现在被抓了,还被诬陷谋反?” 林槿衣猛点了两下头,鬼车又说道:“你又要我现在率领景家军抓了靖王的人?”林槿衣又点了两下头。 鬼车质疑道:“先不说这山里有没有靖王的人,就算有,也不能说他们是为了谋反,师出无名,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照样是大罪。” “你不明白,如果现在不行动,到时候秦相的人就来了,届时会倒打一耙,将景煜也划入逆贼的行列。” 鬼车不为所动,把玩着手里的剑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槿衣又说道:“别和我说你不知道这里有靖王的人,景煜早就将自己人安插进了靖王的军队。”见鬼车有些惊讶,林槿衣乘胜追击道:“但是现在事情有变,秦相也参与了其中,目的就是为了将靖王和景煜一同铲除。” 鬼车又惜字如金起来,“噢” 林槿衣炸毛道:“噢是什么意思,你有没有相信我啊?” 鬼车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想不相信你这很重要吗?你拿着主子的印章,我自然会听你的命令。” 林槿衣强忍住吐血的念头,咬着牙问道:“那你刚才还不说话。” “那是因为你没命令我,至于问你为什么,好奇罢了。” 林槿衣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那你就不怕这印章是我偷来的。” 谁知此话一出,鬼车立刻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林槿衣,缓缓说道:“你这个笑话太冷了,我不喜欢。” 林槿衣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心说我这可不是什么笑话。鬼车见状,突然阴恻恻的说道:“就算有,那主子一定会让这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林槿衣听了,手指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 “这个东西给你,如果景家军不愿意听你的命令,你就用这个命令他们。务必将靖王的人控制起来!”林槿衣又拿出了景煜的兵符,鬼车双手郑重的接了过去,随后又打量了好几眼林槿衣。 “这么看我做什么?” 鬼车摸了摸鼻子,撒了个谎说道:“没什么。”心里却在想等主子再见到这人的时候,她脖子上的伤应该已经好了吧,那主子应该就不会责怪自己了。 然而下一刻,鬼车的愿望就落了个空,以为林槿衣又说道:“我会去皇宫救景煜出来,至于你,千万不要告诉景煜兵符是我拿来的,你就说是朱雀送来的。” 鬼车的心情像是坐了个过山车一般,最终还是平稳落了地,虽然不明白林槿衣为何要隐藏自己,但鬼车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多管,否则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自投罗网 鬼车提出要送林槿衣下山,林槿衣拒绝了告诉他现在立刻去找景家军,将靖王的人控制起来后把带头的押送到紫禁城去。鬼车点点头,应下了。林槿衣自己下了山,进了京城。 林槿衣问了好几次路,才找到了陆远之,陆太尉的家。 太尉府中,陆清漓摇晃着陆远之的袖子撒娇哀求道:“求求你了父亲,你就进宫去看看景哥哥吗。” 陆远之挥开陆清漓的手,厉声道:“看什么看,你知不知道这一次他惹得什么麻烦,那可是谋朝篡位的大罪!我劝你离他远一点。” 陆清漓一跺脚反驳道:“这不可能父亲!您也是看着景哥哥长大的,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都是误会。” “你说是误会,你有什么证据?人家那边可是人证物证具在,你怎么给景煜开脱?” 陆清漓咬着嘴唇,还想反驳,突然外边的小厮喊道:“老爷,外边有人求见,她说自己是景将军身边的人。” 陆清漓大喜,没等陆远之发话,连忙冲出了房间,门口的守卫正用长枪架着林槿衣,让她动弹不得。陆清漓挥了挥手,守卫这才放开了林槿衣。陆清漓兴冲冲的问道:“你和景哥哥有什么关系,你找上门来是要做什么。” 林槿衣没说话,只是打量起了陆清漓的脸。人如其名,陆清漓肤若凝脂,眉若轻烟,整个人透着一股清新淡雅的气质,而那一点朱唇又填了些许的俏皮之感,和自己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的差距。 这个时候,陆远之也走了出来,将两人叫到了书房之中。林槿衣这才收了自己的目光,低着头,等待着陆远之问话。 “你是谁?” 林槿衣还没说话,眼泪先流了出来,呜咽着说道:“我,我是来认罪的。那,那些给靖王书信都是我写的。” 陆远之一惊,宫里的那些事他也听了个大概,其中判定景煜谋反的证据中便有和靖王来往的书信。林槿衣抽泣了两声,又说道:“还有,还有景将军的兵符,也是我受人胁迫从景将军那里偷来的。” 陆远之皱着眉头看着林槿衣,还处于观望的态度,那边陆清漓坐不住了,急忙说道:“父亲,你还在等什么,现在罪魁祸首送上门来了,您还不带她去宫里解释清楚!” “清漓!别胡闹!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是她做的,她又为何要自投罗网?” 林槿衣索性瘫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因为,因为他们并没有遵守承诺,我都已经将兵符偷出来了,可是他们却翻脸无情不给我解药。没有解药,我早晚是一个死,可是我不想让景将军因为我的一时糊涂,也蒙上不白之冤。” 陆远之还有些犹豫,陆清漓急道:“父亲!求您了。你就将她带进宫吧,孰是孰非,到了宫里不就知道了,反正父亲也不会受到牵连的。” “罢了,就依着你吧。”正如陆清漓所说,就算林槿衣所言为虚,届时也大可以将所有的责任推到林槿衣身上,自己只是受人蒙蔽而已。 事不宜迟,景煜那边已经被关押了起来,陆远之连忙换上了官服带着林槿衣匆忙进了宫。 暗牢中,宋潇和景煜分别被关押在了两个房间。宋潇怒骂道:“该死的,若是让我知道谁走漏了风声,待我出去以后一定要剥了他的皮!”宋潇骂的起劲,那边景煜连声也没出,宋潇迁怒道:“你还在那里装聋作哑?你不是什么战神吗,怎么也这么轻易就被抓紧来了,该不会是徒有其名吧。” 见景煜不理他,宋潇不依不饶道:“现在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算你说那书信不是你写的,有谁会信?我劝你不要对我有所保留,否则...” 景煜把玩着手腕上的镣铐,眼中是化不开的浓墨。宋潇刚想说话,突然狱卒走了过来,打开了两人门上的锁。苏总管捂着鼻子,嫌弃地看着两人说道:“走吧,皇上有请。” 景煜一踏进御书房,便看到了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正跪在宋晏昭的面前。明明只有两日未见,景煜却觉得好似过了一年那么久,否则林槿衣的背影怎么会消瘦的那么厉害。 林槿衣自然听到了身后镣铐碰撞的哗啦哗啦的声音,但她却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林槿衣索性闭上了眼睛,认命的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庆将人带到了御书房,便抬脚回到了宋晏昭的身后。御书房里静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还是宋晏昭率先打破僵局问道:“景煜,你可认识这人?” 林槿衣知道皇上指的是自己,当下立刻竖起耳朵紧张起来。只听景煜回道:“认识,末将受伤之际,是她救了臣。” “噢——仅仅如此吗?”虽然宋晏昭在书中是个昏君的形象,可真到了身临其境的时候,林槿衣还是能感觉到那属于天子的威严,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的恐惧。 “后来,他背叛了臣。” 林槿衣虽然早就预料到景煜会这么说,可真真切切地听到时还是觉得心像是被人揪住一般无法呼吸。 “抬起头来。”林槿衣这才奉命抬起了头,泪水已经遍布了她的脸颊。宋晏昭又说道:“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我伪造了景将军的笔迹,写下了那些信。还用药迷晕了景将军,偷走了兵符。”林槿衣说完,便装作害怕的样子低下了头,身子止不住的发起抖 陆远之接着林槿衣的话,回道:“皇上,事情就是这样。景将军也是受人陷害,并非谋反啊!” 宋晏昭一摆手,苏庆领会了皇帝的意思,取了笔墨放到了林槿衣的面前,“写吧,写不出来可就是欺君之罪。” 林槿衣顺从的点了点头,拿起笔写下了曾经朱雀让她写的那些信的其中一段。写了大概半张纸,苏庆这才让她停了下来,将纸呈给了皇帝。又拿出了从靖王府中搜出的那些书信,以作对比。 有惊无险 “有意思,倒真是一模一样。”宋晏昭又看向了林槿衣,问道:“那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林槿衣回道:“是燕璋,靖王爷府中的幕僚。” 宋晏昭轻笑一声,“那兵符现在何地?若在宋潇手中,那你说的这些似乎并不能成为为景煜开脱的证据。朕若是将他放了,那下一刻景煜的人便会将我这皇宫围个水泄不通吧。” 林槿衣知道宋晏昭究竟担心的是什么,于是回答道:“兵符被偷,下令让景家军埋伏的人并不是景将军。况且就算贼人拿到了兵符,景家军也万万不会听贼人号令,皇上的安慰自然是第一位的,景家军只会将那些有谋逆之心的人抓起来。”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宋晏昭不怕宋潇,他知道自己这个蠢弟弟翻不起什么风浪,他也知道这些证明景煜谋反的证据是多么虚假,但景煜确实有让他忌惮的资本,便是那支只听景煜号令的景家军。宋晏昭此举,便是想击溃景家军,让景煜失去后盾。 林槿衣没说话,心里却焦急的很,心说鬼车怎么还没将人带来。一个侍卫突然冲了了进来,“报!启禀皇上,在南山发现大批士兵,形迹可疑。”宋晏昭面色一沉,那侍卫又说道:“但景家军现已经将那群人控制了起来,为首之人也被景将军的影卫擒拿,听候皇上发落。” “哦?那景家军可有伤亡?” 那侍卫一愣,想了想回答道:“回皇上,未曾,那帮贼人似乎并没有反抗之力。” 宋晏昭一挥手,示意侍卫退下。而后又看向景煜,问道:“景将军的队伍竟如此厉害,能不不费一兵一卒让我这个皇弟手底下的人束手就擒?” 景煜面色如常,那边宋潇却红了眼睛,怒瞪着景煜。景煜瞥了宋潇一眼,而后回复道:“回皇上,末将早就知道靖王有谋反之意,于是假意与其合作,将景家军混入靖王的队伍,为的就是现在。” 陆远之也趁机解释道:“皇上,眼下看来这些对于景将军的指控都是一场误会啊。景将军派兵是为了保护皇上,而这兵符也是被偷走的,信也是伪造的。”见皇帝依旧是面色铁青,陆远之又道:“况且皇上九五至尊,景家军皆听命于皇上,就算景将军的兵符被偷照样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陆远之指了一下林槿衣,解释道:“若不是这女子慎重剧毒药石罔效,她此刻就不会来投案自首了,那岂不是要冤枉了景将军一片忠心。” 宋晏昭听了,却没有那么高兴,说道理景煜在景家军中的地位还是无可替代的。他巴不得景煜露出一点破绽来,可是眼前能证明景煜谋反的证据一往往被澄清,宋晏昭气不打一处来,走下龙椅一脚踹翻了林槿衣,怒斥道:“你这毒妇,居然如此陷害景将军!真是该死!” 踹完林槿衣,宋晏昭又假模假样的将一直跪着的景煜扶了起来。 “还不快给景将军把手铐脚镣解开?!谁让你们给他上刑具的。”一样的狱卒敢怒不敢言,心说这不是苏公公特意来下的命令,不过此刻他是一句话也不敢反驳,上前解开了景煜的刑具。 宋晏昭一挥手,叫来了一队侍卫,“来人,给我把宋潇和这毒妇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皇上,末将希望带走她。毕竟是臣管教无方,才导致酿成如此大错。” 宋晏昭随口答道:“不用,大理寺的人更知道如何对付这种叛徒。爱卿此番受惊,应该多多休息。” 景煜顿了顿,没有回答。宋晏昭也发觉有所不对,复又看向了林槿衣。景煜看着倒在地上,迟迟没有起来的人儿,心里想的却是:“她真如陆远之所说伤的那么重吗?” 景煜收回目光,轻轻叹了一口气,扑通一声又跪在殿前,悔恨道:“皇上莫不是还没原谅臣,认为臣对陛下还有所隐瞒,所以才留下她想要继续调查臣?”景煜顿了顿,忽然抬起头,通红的双眸对上了宋晏昭的眼神,缓缓道:“如果是这样,那陛下大可以继续关着臣,知道陛下相信臣清白的那一天。”说完,景煜又伸手去够眼前的手铐,想要重新戴上似的。 宋晏昭从未见过这样的景煜,慌张道:“爱卿住手!” 景煜却控制不遵,一只手已经重新铐上了锁链,风驰电掣间宋晏昭立刻想到如果这个时候他继续关押景煜的事情传到朝中,会掀起多么大的风浪。毕竟他现在可是个清白之臣,甚至还要担上护驾有功的名头。想到此,宋晏昭连忙说道:“好好,就依爱卿所言,将这个女子带回自己府上,要杀要剐任由你处置。” 景煜立刻停了动作,谢恩道:“谢皇上。” 宋晏昭却觉得心累无比,摆了摆手让众人都退了下去。镣铐的钥匙不知道去了哪里,景煜也不能主动去要,索性就手上的镣铐藏进了宽大的袖子中。 宋晏昭那一脚正好踹在了林槿衣的伤口上,后半段林槿衣几乎出于半昏迷的状态,不知道周围人都说了些什么,只能半睁着眼睛看着,看到景煜下跪,看到他重新把镣铐戴在手上。林槿衣努力想听清楚景煜说了什么,却什么也听不见脑袋像是灌满了浆糊一般。 直到苏庆强硬的把她拉起来,叫她跟着景煜回府受罚时,林槿衣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景煜刚才的行为是为了带走她。 可是,景煜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救她吗,还是为了亲手除掉自己这个叛徒? 林槿衣跟在景煜身后,麻木的行走着。一只脚刚迈出大殿,殿里却又传来了那个她厌恶又害怕至极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林槿衣并不想说,可是皇帝的问话她不得不答,于是转头回道:“回皇上,民女林槿衣。” 宋晏昭没再说话,只是林槿衣能感觉到宋晏昭一直在看着自己。随后,苏庆也走了出来,对景煜说道:“景将军,皇上让奴才帮您将这犯人送回府上。” 假戏还是真情 景煜点了点头,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径直离开了。景煜脚步很快,林槿衣跟不上,苏庆便在后头用拂尘一个劲儿的捅林槿衣的后背,嘴里还念叨着:“你个下贱东西,这么两步就走不动了,陷害景将军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没用呢。” 林槿衣不想说话,也没力气用来说话,全神贯注的走着。前方景煜一直不曾回过头来,脚步也不曾放慢。林槿衣不想去想景煜是如何的用意,身后苏庆催促的声音没有断过,她想的只有快些到达景煜的将军府,好让她休息片刻。 一进将军府,林槿衣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昏倒在地上。可苏庆不依不饶的也跟了进来,做作的问道:“不知道将军打算把犯人关在哪里啊?我听说您这将军府里养着影卫,想必也有刑房了。” “刑房里的东西,她也受不住,用一下就死了可不行。先给给她扔到柴房去吧。”景煜一边说,一边招手叫来了府里的丫鬟翠儿。 翠儿见林槿衣走路摇摇晃晃的,便扶了她一下,将林槿衣一路拉到了柴房。林槿衣心说:“终于解放了。”精神一放松下来,腿上立刻没了力气,当下便栽倒在了一旁的稻草堆里晕了过去。苏庆看了看柴房脏乱的环境,哼了一声抬脚离开了。 苏公公走后,翠儿犹豫了许久才走上前,探了探林槿衣的鼻息,见她还有呼吸翠儿这才放心的出了柴房,来到了景煜书房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 翠儿推开房门,景煜端坐在桌前面色阴沉。翠儿虽然知道自己这个主子不爱笑,见谁都是冷冰冰的,却也许久不见主子如此动怒,当下颤颤巍巍的说道:“苏公公已经离开了,柴房那个人也,也还活着。” 不知怎的,翠儿觉得自己说到柴房那个人时,主子脸色好像更差了。翠儿连忙低下头不敢言语,过了片刻景煜突然道:“我知道了,你走吧,柴房那个人谁也别去管她。” “是,将军。”翠儿应了一声,连忙逃离了那个压抑无比的地方。一出门便撞上了另一个丫鬟红袖。 红袖见翠儿一脸慌张的从书房里出来,立刻起了八卦的心思,悄声问道:“是不是主子回来了?” 翠儿点了点头,惊魂未定的将红袖拉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这才敢开口说道:“不止如此,主子还是和苏公公一起回来的,还带着一个受伤的女人,那女人还被主子扔到柴房去了。” “啊?真的假的,是不是因为主子失踪太久,惹皇上生气了。”关押景煜是秘密进行的,京城中很少有人知道此时,对于将军府的人来说,他们只以为是景煜突然回府。 翠儿撇了撇嘴,“我亲眼所见的,那还能有假?而且我感觉,主子生这么大的气,都是因为那个女的。”翠儿想了想,又神秘的说道:“而且主子好像为了惩罚那个人,还要建造一座刑房!”将军府当然没有刑房,翠儿结合了刚才主子和苏公公说的话,如是想到。 红袖惊呼了一声,怀疑道:“不会吧,主子看上去挺温柔的啊。” 翠儿老神在在的说道:“你在府里年头短,不知道以前的主子是什么模样。你知不知道,以前一个下人犯了错,主子一怒之下就杀了那个人!” 红袖吓得后退了半步,后背猛地撞上了身后的假山。翠儿见红袖真的被吓得不清,连忙解释道:“不过那个时候也是主子的精神不太好,现在主子已经好多了。在此之前,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主子生气了,可直到今天这个人出现。” “被你说的,我好奇心都勾起来了。不如我们去柴房看看她?”听了翠儿的解释,红袖也大胆了起来。 翠儿连忙摆了摆手,“不行不行,主子说了谁也不能去看她。一会我还要把这件事通知给府上其他人呢。” 红袖点了点头,当下也消了心思。俩人又在假山后头说了一会话,才离开那里各自干活去了。一下午的功夫,将军府上大多数下人便都知道了柴房里关着个看不得的人。 到了晚上,外出归来的青鸾和精卫自然也听说了此事,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们自然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关在柴房的神秘人是谁。虽然他们很想问林槿衣,朱雀究竟去了哪里,可想到主子的命令,两人还是先行去找了景煜。 “主子,听说您已经找回了林姑娘,那朱雀还有兵符的下落?” 景煜捏了捏眉心,缓缓道:“林槿衣被我关在了柴房,至于兵符我想应该在鬼车手里,朱雀下落不明。”毕竟在京城能如此快的动用他安插在靖王手中的军队的,也只有鬼车了。可鬼车与朱雀同属影卫,为何鬼车那边没传来朱雀的任何消息呢。 精卫对此也是十分疑惑,不过很快景煜又下了一个令他更加疑惑的命令,“林槿衣受伤了,精卫你去把这个药带给她,不过记住不能让府里任何一个人发现你进去过。” “是。”精卫虽然觉得主子的命令很是奇怪,却也没出口询问,拿着景煜给的药离开了书房。 夜已经深了,院中已经不剩几个下人在外走动,精卫将自己的身形隐入黑暗之中,一点一点靠近了柴房,开门关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又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声音,就连在柴房里闭眼假寐的林槿衣也没听到一点动静,只感觉到一阵风扑面而来。可是在这封闭的柴房,是不可能有风的,林槿衣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黑影站在自己眼前。 柴房里一点光亮也没有,只有上面开了一个小小洞口,有些许月光映射进来,林槿衣借着那点月光分辨了半天,才认出眼前之人正是精卫。 “精卫,你进来做什么?” 见林槿衣认出了自己,精卫这才点燃了油灯打开了景煜给他的药。一股清香顿时扑面而来,精卫闻着这香气愣了愣,这可是上好的伤药,用的多了甚至可以令白骨生肌。现在主子居然把它用在了林槿衣身上,一个在他看来背叛了主子的人。 送药 精卫心想:“主子头一次对一个人这么好,你却利用主子对你的信任偷走兵符。真是该死。现在想来或许当初给她看医书都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想到自己感激错了人,精卫更是气的冒火,然而她接收到的命令是给林槿衣上药,无奈精卫只能老老实实的掀开林槿衣衣服。 看着林槿衣腰侧那层层叠叠的淤青痕迹,其中一处最为严重,皮肤几乎成了乌黑色,精卫看着那伤痕的形状和严重程度沉默了一会,幽幽道:“你腰上这伤,是朱雀踢的吧?” 林槿衣身子一颤,缓缓点了点头。腰上原本火辣辣的伤口,在精卫敷了药之后便好了许多,清清凉凉的。林槿衣想着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帮助过精卫的原因,所以她这才来给自己上药,于是轻声说道:“谢谢你。” 听到这句谢谢,精卫一愣便没控制住手上的力气,在林槿衣腰伤重重的按了一下。 “唔——”林槿衣痛呼出声,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精卫眼神复杂的看着林槿衣,最终还是没有解释这个误会。主子对她明显还没有放下,可是眼下主子是不能有软肋的,身边也更不应该有像林槿衣这种两面三刀的人,索性就让她对主子死了心,以为药是自己的就好。 抹完了腰上的伤,精卫又打开了另一个瓷瓶,毫不意外的是这里面装的也是上好的伤药。精卫捏开林槿衣的嘴,往里扔了一粒。林槿衣许久没有喝水,嘴唇也早就干裂脱皮,这颗药丸便卡在了喉咙眼,精卫连拍了她好几下,她才堪堪把药丸吞进去。 “这个药,疼了就吃一粒。”精卫留下那瓶药丸,抬脚便要离开。 林槿衣却突然问道:“景煜打算怎么处置我?” 精卫忽然回头怒斥道:“你不配直呼主子的名讳!你这个叛徒。” 林槿衣一呆,从精卫进门她便没怎么说话只是给她上药,她还以为。林槿衣垂着眼眸突然感觉有些失望,原来精卫并不是相信她才来的啊。 精卫看着林槿衣突然变得落寞的神情,忽然觉得心中一动,面上却是更加严厉道:“我还没问你,朱雀在哪里?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拿走兵符后,他便夺了回去,之后就走了。”鬼车的位置除了景煜和影卫无人知晓,她不可能暴露自己知道鬼车位置这件事,只能找出这么一个说辞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鬼车能够遵守他的承诺,没有说出自己的秘密。 林槿衣的回答和精卫所想的差不多,精卫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精卫走后,林槿衣又拿出了从朱雀那里拿来的解药。一共有十二粒,每周一粒,这么算下来她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毒发之时她就会被活活疼死。林槿衣闻着药瓶的苦涩气息,想着如果想要破解出这个解药,就还要浪费几粒才行,这么一算自己的时间连三个月都没有。 抹了药,腰上的伤好了很多。之前被疼痛压下去的浓浓睡意,如今全都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然而这一觉林槿衣睡得却并不安稳,梦里她和景煜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梦中的场景不断转换着,一会在幽暗阴冷的牢房,一会又在温暖舒适的软床上。 梦到最后,场景在软床上停了下来,身边还有一个气息熟悉的热源,林槿衣下意识地靠了过去,所在那团热源怀中,沉沉睡去了。 一觉醒来,入目还是熟悉的柴房,梦中的场景并没有像童话故事那样真的出现。精卫的药很是管用,林槿衣动了动身子感觉腰上不是那么的疼了,身上也有了些许的力气。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林槿衣还是吃了一颗精卫留下的药丸,好让自己的伤快些好起来。 只是她却不知道,如果精卫看到林槿衣将这一粒就价值千金的药当糖豆吃会作何感想了。 林槿衣站起身,推了推柴房的门,是锁着的。林槿衣心想:“这该不会是要让我饿死在柴房吧,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虽然林槿衣知道自己身上确实有太多太多的疑点,可当景煜真的开始怀疑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埋怨起来。 林槿衣又坐在柴火堆上,开始思考起景煜究竟为何要将她带回府中。不多时,门外忽然传来哗啦啦的响声。林槿衣坐在原地没动,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门口。木门缓缓打开,是一个穿着粉红色短襟的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你,主子叫你和我去,去杂役房。”红袖见了林槿衣有些害怕,想到昨天翠儿和自己说的那些故事,红袖下意识地觉得林槿衣是个危险的人。 林槿衣下意识地问道:“你主子?是景煜吗,还是谁?” 红袖听见林槿衣居然敢直呼景煜的名字,眼睛都瞪大了,慌乱的点了点头,回答道:“就,就是景将军。” 林槿衣见状也觉得有点尴尬,在外面的时候还好自己可以随意叫景煜的名字,可是现在是在将军府,自己确实应该注意一点。想了想,林槿衣又问道:“那景将军就没说什么其他的吗?我能不能见见他。” 红袖胆子小,虽然眼前这种情况她应该强硬的带林槿衣离开,但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解释道:“主子就说,以后你就是府里的下人,在府里干活,,赎罪。”这是景煜的原话,至于林槿衣的第二个问题,红袖结合了上一个答案,回答道:“作为下人,如果不是干活需要或者主子要求,是不能主动见主子的。” 林槿衣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当下人?景煜究竟要做些什么。不过眼下,林槿衣还是选择了乖乖和红袖离开,毕竟她怕她再不行动的话,红袖就要把她自己的衣服给扯烂了。 “好,那你带我去吧。”林槿衣一边说,一边拍掉了沾在衣服上的稻草 意外相遇 红袖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对林槿衣笑了笑,走在前面为林槿衣带路。林槿衣见她这胆小的模样,不禁出言问道:“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怕我?” “有,有吗?你和我一样都是下人,我为何要怕你?”红袖生怕林槿衣不相信似的,还挺了挺胸膛,直起了腰板,不断搅动的双手却暴露了她的小心思。林槿衣冲红袖笑了笑,希望能减轻红袖的紧张。 林槿衣又问道:“那我去杂役房,都干什么活?” “和我干一样的活,属于二等丫鬟,一般就是收拾主子和客人的房间。不过如果大丫鬟有什么吩咐的话,我们也需要去做。”说起自己熟悉的事情,红袖的话也多了起来。 林槿衣点了点头,友好的拍了拍红袖的肩膀,笑着说道:“那太好了,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红袖连忙摆了摆手,推脱道:“不敢当不敢当,你多注意注意雪萱姐姐就行了。”见林槿衣一脸懵,红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情没说,又补充道:“雪萱姐姐就是大丫鬟,我们都归她管。此外就是管家了,管理府中的钱财支出。” 林槿衣又和红袖聊了好一会,大致了解了将军府的情况,也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林槿衣心想:“成为将军府上的一个小丫鬟吗?似乎比坐牢强多了,起码不是自己预想的最坏的那种情况。” 然而走到杂役房的时候,林槿衣却发现事情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杂役房是连成一片的小房子,每个房子里都放了一张大床,和一张长桌子。林槿衣被红袖领进了一个房间,只见红袖指着五个小枕头其中一个小枕头说道:“那个就是你住的地方,你旁边的就是我。” 林槿衣看着房间里明显有五个人居住的痕迹,脑袋嗡了一声。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大通铺吗?!而且,这,这挨的这么近,自己岂不是一点隐私也没有。林槿衣不忍直视眼前的场景,捂住眼睛哀嚎了起来。 “谁啊,谁啊?大白天的就开始鬼哭狼嚎起来了。”一个穿着橙色衣服的女子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年纪看起来比红袖大上些许。 看着林槿衣愣怔的模样,红袖挺身而出挡在了林槿衣的面前,回答道:“紫菱不是家里有事走了吗,她是来接替紫菱干活的人。” 橙月哼了一声,林槿衣发现自从橙月进了屋,这下巴就没放下过,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红袖说完,便将林槿衣拉到了角落,小声说道:“橙月就这样,脾气大得很,你平时不要理她。” 林槿衣点了点头,自己做的事情可不能让别人知道,确实不能太吸引别人的注意,越低调越好。想着林槿衣便看上了红袖所在的,靠墙边的位置。起码不是被两个人夹在中间,林槿衣如是想着。 “我叫林槿衣,你可以叫我槿衣,你呢?”林槿衣率先伸出了手,停在了两人面前。 红袖犹豫片刻,握上了林槿衣的手,结巴道:“我叫红袖。”红袖介绍完自己,搓了搓手紧张的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干活了。你身上的衣服破了,我去给你拿新的吧。” 林槿衣点了点头,红袖抽出手走到角落的柜子前翻找起来。林槿衣心想:“这小孩怎么这么怕我,景煜究竟是怎么和别人说我的。”林槿衣突然觉得,平安留在将军府的想法任重而道远。 红袖找出了一件淡紫色的衣服,林槿衣想这应该就是那个红袖口中离开的紫菱的衣服,说起来木槿就有紫色的,自己这名字倒还是歪打正着了。衣服有穿起来有一点大,林槿衣挽起袖子和裤脚,便和红袖一起出发了。 “这里是凝晖堂,是主子用来接待客人的地方。今天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里收拾干净。”红袖说完,便取来了扫把和抹布。红袖将扫把递给了林槿衣,说道:“你就先把这里里里外外都扫一遍吧。” “好。”林槿衣接过扫把,打算从里到外开始扫起,于是一头钻进了凝晖堂里面的小屋里。里面的构造很是奇怪,七扭八拐的长廊,连接着好几个小屋子。许是下人们偷懒的缘故,林槿衣发现自己越往里走,浮灰就越来越多。 直到林槿衣走到了最后一个屋子,里面的角落竟然结了一层蜘蛛网。林槿衣走进屋子,脚步激起地上的浮灰让林槿衣咳嗽了好几声。屋子里面很是空荡,几块黑布下面不知道压着什么东西,林槿衣想了想还是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只是抬起扫把将黑布上面的蜘蛛网扫掉,而后一点点扫去地上的浮灰。 林槿衣干的十分认真,完全投入了扫地这项活动之中,以至于完全忘了外面的红袖,甚至都没听到红袖唤她的声音。直到弯腰弯的太久,腰伤开始复发,林槿衣这才从那种状态中脱离了出来,从小黑屋里出来,林槿衣用自己早就脏兮兮的手抹了一下额角上的汗,一边走一边喊着红袖的名字。 穿过长长的走廊,终于看见了大堂的光亮,嘴里口渴难耐的林槿衣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来喊了一句:“红袖,有水喝吗?” 然而眼前的场景却让林槿衣立刻石化在了原地,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景煜会突然出现在凝晖堂?!下边还站着两个穿着甲胄的士兵。自己这一嗓子喊出去,三个人全都扭过头来看着自己。尴尬过后,林槿衣下意识的看向景煜,发现对方在露出一瞬间的震惊后,就又恢复了平淡的样子,端起桌上的茶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景煜抿了一口茶,突然放下茶杯说道:“茶凉了,你去续一杯回来。” 林槿衣楞了一瞬,眨了眨眼睛看向周围,发现红袖并不在,也没有其他下人的影子,那么要给景煜沏茶的只会是——自己。 “是,将军”说到将军两个字时,林槿衣顿了顿,而后端上景煜的茶杯飞快的离开了凝晖堂。 代刷好度感 林槿衣走到院中,四下张望着寻找红袖的身影。突然,青鸾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落在了林槿衣的面前。 “你在做什么?”听着青鸾疏离冷淡的语气,林槿衣又些气馁,仿佛一夜之间自己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林槿衣无力的回道:“我在找一个人,她叫红袖,我不认识府里的路所以。。。” 青鸾没说话,审视的看向林槿衣手中的茶杯,林槿衣这才想起来景煜交代的事情,又说道:“还有景,景将军说茶凉了让我帮他续茶。但是我也不知道热水在哪里。” 后半句话林槿衣还没说完,青鸾便夺过茶杯将里面的水全部倒在了地上,倒完还凑在茶杯边沿闻了闻。 林槿衣蓦地心酸起来,青鸾如今居然这么防备自己。林槿衣张张嘴,刚说了一个字,“我……”就又闭上了嘴巴。 罢了,谁让当初确实是我在景煜的饮食里下了毒呢。 林槿衣沉默的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青鸾见状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可曾经的背叛却又历历在目,作为影卫保护主子才是第一位的,其他任何人都不应该关注,即使是曾经主子喜欢过的人。 青鸾整理了一下心情正要说话,突然一个娇小的鲜红的身影出现在了青鸾眼前。 红袖远远看见青鸾和林槿衣站在一处,立刻想到林槿衣或许是犯了错被青鸾抓住,于是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青,青鸾大人。槿衣她第一次干活,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如果出了错希望大人能多多谅解。”红袖一边一说一边给青鸾鞠了一躬。 红袖已经帮了自己很多忙,林槿衣哪能让她再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受到惩罚,于是伸手将红袖拉到自己身后,对青鸾说道:“你不相信我我知道,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碰景将军的东西,也会离她远远的。如果你还是想要罚人的话,罚我就好了,这件事和红袖没有关系。” 红袖见林槿衣敢如此对青鸾说话,人都傻了,无措的抓着林槿衣的袖子,想让她少说点话。谁料青鸾只是睨了林槿衣一眼,轻飘飘的扔下一句,“最好如此。”便离开了。 “这,这,不是说影卫都是很可怕的吗?”红袖心里默默想,难道翠儿姐姐说的都不是真的吗,似乎林槿衣看上去也不是一个坏人。 林槿衣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影卫也不全是这样,我属于特殊情况,你以后还是不要招惹他们。” 红袖觉得林槿衣的形象突然又高大了起来。 “噢对了,刚才你去哪儿了,我叫你怎么没回我。”红袖问道。 林槿衣一脸震惊的看向红袖,“你什么时候叫我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就在凝晖堂里面那几个小屋里。” “好吧,我还以为你是干完活,回杂役房了呢。走吧,咱们继续去打扫吧。”红袖说完便拉着林槿衣往凝晖堂那边走。 林槿衣一惊,这才想起来景煜似乎好像还在凝晖堂里谈事,似乎还在等着自己的茶水?想到此,林槿衣连忙反手拉住了红袖,匆忙道:“等,等一下。景将军在里面谈事情呢。” 红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回道:“那好吧,那我们在外边等一等,一会再进去。” “不行,方才景将军让我给他沏茶的,现在已经耽误了好一会了。” 红袖惊了,二话不说带着拉着林槿衣来到了茶室,随手抓了一撮毛尖放进了茶杯里,正要倒上热水。林槿衣一把拦住了红袖,喊道:“等一下。” “怎么了?” 林槿衣顿了顿,说道:“还是换一个茶吧,我觉得这个毛尖看上去好像不太好了。”林槿衣一边说,一边翻看起柜子上的茶缸,拿起了一壶碧螺春说道:“还是用这个吧,我觉得景将军应该会喜欢喝的。” “真的假的?可是我看她们平时给主子用的都是毛尖。而且这茶叶刚换的吧,应该不会坏。” 林槿衣信心满满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回道:“真的,你相信我,反正用景将军也没说要喝哪个,万一我猜对了呢,还能在景煜面前给你刷一个好印象。” 红袖似懂未懂的点了点头,抓了一点碧螺春重新冲了一杯茶。回到凝晖堂前,屋门还是关着的,红袖突然有些退缩,犹豫道:“槿衣,要不然还是你去吧,我不太敢,我还没怎么和主子说过话呢。” 林槿衣心说要是我去了,还怎么帮你刷好感度。但面对红袖林槿衣搬来了青鸾这个救兵,解释道:“你忘了,我刚和青鸾保证要离景将军远远的,现在转头就给他送水,是不是不太好。” 红袖呆呆的点了点头,林槿衣鼓励道:“你放心吧!景将军脾气很好的,你不用担心他会说你,甚至他会夸你还说不定呢!”毕竟景煜曾经可是在她面前亲口说过,他比较喜欢喝碧螺春的。 红袖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敲开了凝晖堂的门,喊道:“主子,我来给您送茶水了。”说完,红袖便走了进去。一进门,红袖便看到主子抬着头看着自己,吓得手一抖,茶杯晃动了一下。红袖一点点挪动到了景煜身旁,将茶杯放到了景煜的手边,正想立刻离开。 景煜却突然开口问道:“怎么?我很可怕吗,一个个见了我都避之不及的?” 红袖哪里知道景煜口中说的其他人是谁,也不懂景煜的暗示,只是被吓得连忙行了个礼。景煜又问道:“这水怎么送的这么慢?”景煜说完,缀了一口手边的茶,淡淡的茶香在口中弥漫,景煜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回主子,奴婢找这个茶费了些时间。”红袖下意识地不想提起青鸾和林槿衣的那件事,于是如是回答道。 景煜轻笑一声,将茶杯又放回了桌上。红袖见景煜才喝了一小口就不喝了,还以为是景煜不喜欢,刚想要跪下认错,然而这个时候景煜又问起了她的名字。 新人新气象 红袖愈发害怕了起来,以为景煜是要罚她,可主子的话不能不回,红袖哆哆嗦嗦的说道:“奴婢名叫红袖。” “嗯。”景煜食指摩擦着杯沿,眼中是化不开的浓墨。 红袖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忍不住出言挣扎道:“主子,奴婢知错了。可是奴婢家中还有母亲要养,能不能”,能不能不要让我离开将军府。 景煜见红袖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也是一惊,默默反思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似乎,我也没说什么吧?见红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景煜努力放轻自己的语气解释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罚你了?更何况,你做的很好,今天的茶我很喜欢。” 红袖只忙着哭,却没发现景煜在说茶时眼睛一直飘向院中。景煜想了想又说道:“去找应沧讨个赏吧,就说是我吩咐的。” 应沧便是府里掌管财政支出的管家,红袖被这突如起来的奖赏砸懵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站在一旁的将士咳嗽了一声来提醒她,她这才记起要给景煜谢恩的事情。擦了擦眼泪,迷茫的走出了凝晖堂,直到红袖反手将门关上,红袖才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幕幕都是真实的,不是自己幻想的。 自己非但没有受罚,反而因此得到了奖赏!这笔钱还可以拿来给母亲治病,想到此红袖后知后觉的激动了起来,林槿衣果然没骗她!主子确实喜欢喝碧螺春。 然而躲在角落的林槿衣出来时看到的却是红袖发红的眼睛和脸上的泪痕,显然是一副刚哭过的样子。林槿衣连忙走上前,握住了红袖的手,关切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哭了,难道景煜不喜欢喝碧螺春?这不可能啊。” “不是!槿衣,我是太开心了。”红袖眼泪又流了出来,只是这一次却是高兴的,高兴的都没有注意到林槿衣又一次直呼了主子的名讳。红袖抱着林槿衣的腰,激动的说道:“你说的没错,主子确实赏我了,这下我母亲有钱看病了。” 林槿衣拍了拍红袖的背,说道:“害,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还哭了?” 红袖抽噎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太胆小了,见到将军我特别的害怕。不过现在我感觉将军他是面冷心热的。” “嗯。”林槿衣突然发现即使是在将军府,景煜的家中,他似乎也是很孤单的,下人们都认为他不可靠近,甚至连景煜真正喜欢的东西都不了解。 凝晖堂中,王锦再次提起了那个话题说道:“将军,现在耶律休那边蠢蠢欲动,就没有停止过对苍溪关的骚扰。木小将军一直听从您的命令,绝不出城。” 景煜立刻收起了脸上淡淡的笑容,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个耶律休确实不可小觑,将来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景煜轻轻叩着桌子,说道:“只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回边关,先静观其变吧。上一场战役,双方都损失惨重,他们暂时还不会有什么动作。” 王锦回道:“虽是如此,可是耶律休此等将才突然出世,东襄国那帮人气势大涨,猖狂的不行,反倒是咱们,因为将军你不在,兄弟们都...”王锦的话没有说完,可在场三人都知道其中的意思。 张路反驳道:“你在这里吐什么苦水?!将军在京城里要对付那帮文官,本来就够累的了,现在又是多事之秋,你现在把将军叫到边关去,是要害死将军吗?!” 王锦也黑了脸色,可自己到底是理亏,不情愿的软下语气道:“我知道啊!所以我才愁得慌呢。” 景煜摆了摆手,让他们停止争吵,安抚道:“这件事,我自会与皇上商讨,左右朝中现在无可以打仗之人,到时候耶律休攻进来,我自然就会边关了。” 王锦和张路齐齐应是,商议完了事情,二人便离开了凝晖堂。两人走到院中,王锦眼尖的看见了不远处红袖和林槿衣的身影,王锦拉了拉张路的袖子,用手指着林槿衣,一脸八卦的样子说道:“你看,那个不就是给将军送水的吗。” 张路随意看了一眼,回道:“嗯,怎么了?” 王锦悄声道:“你忘了,将军明明是让紫色衣服的那个送茶,后面又变成了那个红衣服的。她还受赏了,你说这里面就没点阴谋?” 张路白了他一眼,批评道:“你是不是呆在京城里呆的太闲了,想这些家长里短的事?” 王锦的摸了摸后脑勺,点了点头,“是啊,我一天闲的不行,只能去找我姐,我姐一天竟给我将这些宅斗的故事,我这耳濡目染的。”王锦嘿嘿一笑,又说道:“而且你别不信,她俩之间肯定有猫腻!绝对不是帮忙那么简单。” “行行行,你说得对。”张路无所谓的回答道,强硬的拉着王锦离开了将军府。 而另一边,红袖带着林槿衣去找了应沧。景煜回府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不少官员送了礼物,为景煜接风洗尘。应沧正在库房清点这些送来的礼物。 因为是要求奖赏的缘故,红袖此刻也大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的走到了应沧的身边说道:“应管家,我是来讨赏的,主子说要赏我呢。” “嗯,我知道了,你上一边等着去吧。”应沧沉迷于登记入库的东西,还要看管下人们不要偷拿东西,忙的眼花缭乱。 红袖噢了一声,打算退到一边慢慢等待,怕她走了之后,应沧太忙就忘了自己的事情。过了片刻,应沧余光看见蹲在地上的红袖和林槿衣,脑袋突然闪过了红袖刚才说的那句话,小跑到红袖身旁,一脸震惊的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是谁说要赏你?” “是主子啊。”红袖答道。 应沧眨巴眨巴眼睛,哎呀了一声,又说道:“不能管雪萱叫主子,知道不?虽然她管你们这群小丫鬟,但是将军才是咱们唯一的主子!” 勾心斗角 红袖扑哧一声笑了,回道:“应管家,我说的主子就是将军呀,将军真的说了要赏我。” 应沧又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上下左右的打量了红袖好几眼,一边打量一边摇头:“不对呀,我瞅着你好像来府上也没多久,主子估计也没见过几次,怎么突然就得赏了?” 应沧心说,主子上一次说要赏人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吧,现在居然要赏一个新人。可是应沧并不觉得一个小小丫鬟敢拿此事撒谎,这才只是震惊,而没有怀疑红袖的话,不过即便如此应沧也打算得了空便问问主子这件事是否存真。 红袖回答道:“我正好沏了一杯主子喜欢的茶,主子一高兴就说要赏我了。” 应沧眉毛一挑,好奇的问道:“那你运气还挺好,我在主子身边呆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主子喜欢什么。”景煜对自己所用之物一向没有表现出过明确的喜好,府里的下人都是将东西轮番使用,没有特意去选景煜喜欢的。 应沧又问道:“那主子喜欢的是哪个茶,说来听听。” 红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林槿衣,征求着她的意见,毕竟这件事是林槿衣告诉自己的。林槿衣自然领会了红袖的意思,想了想点了一下头。毕竟这实在不是什么秘密,更何况林槿衣也希望下人们能更了解景煜的喜好,这样也能伺候的好一点。 “是碧螺春。”红袖收到了林槿衣的允许,如是回答道。 “行,那我往后叫人多买些上好的碧螺春回来。”然而应沧自然也没忽略两人之间的互动,这才注意到红袖旁边是一副生面孔。 应沧谨慎的问着红袖,“红袖,你旁边这人是谁?我看这衣服虽然是紫菱的,可这人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 红袖解释道:“噢,她是主子捡回了的,,孤儿。紫菱这不是走了吗,主子说正好让她接替紫菱的位置。” 应沧点点头,没有怀疑,因为府中许多下人都是受了景煜的接济才得以留下来干活,有了现在饮食无忧的生活,捡一个孤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于是应沧嘱咐林槿衣道:“行,好好干,将军府不会亏待你的。” “好,谢谢应管家了。” “应管家,太尉府那边来人了,叫您过去接待一下呢。”一个下人跑过来提醒道。 “哎行行,我知道了。正好你们两个没事,来替我记录库房的东西。一个写,一个查。”应沧将手中的账本塞进林槿衣的怀里,便快步离开了库房。 因为应沧的离开,门口的队伍骤然停了下来,一个个全都睁着大眼睛看着林槿衣。林槿衣和红袖面面相觑,两人都叹了一口气。林槿衣无奈道:“得,明明是来讨赏的,还揽了一个大活。” 红袖安慰道:“没事,反正回去也是要干活的,在这里还轻松一点呢。” 林槿衣点点头,拿起账本核对起来,所有礼品已经在上面写好,林槿衣的任务便是核对礼品是否全部入库,红袖则是走到队伍旁边,打开箱子核对礼品是否齐全。 “玉如意四柄,龙凤呈祥珐琅盘一套,香竹风炉,紫砂子母暖壶。”林槿衣洋洋洒洒念了许多,队伍一点点进入库。这一忙,就忙了大半个时辰,说到林槿衣嗓子干的不行,便提出要休息一会。 红袖看了看那些搬东西的人,也都是大汗淋漓的,便点了点头。结果林槿衣刚一坐下,库房里就传来了哐啷啷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没一会,便有一个小丫鬟跑了出来,急道:“不好了,橙月姐不小心把架子推倒了。” “什么?” 红袖蹭一下站了起来,库房里的东西可都是珍贵之物,就是把她们卖了一百次可都买不起。 听到这个消息,红袖连忙冲进了库房,走后还不忘嘱咐林槿衣道:“我进去就行了,你在外边守着,别到时候外边又出事了。” 林槿衣刚要跟着进去,听了红袖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又坐了回去。而红袖孤身一人进了库房,走了没两步红袖便看到一群小丫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讨论着什么,橙月蹲在倒下的架子旁正要把架子扶起来。 红袖还没说话,就听见橙月埋怨道:“就知道在旁边看,你们就不知道来帮个忙?”那群小丫鬟们虽然级别比橙月低,可是更害怕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帮忙。 橙月还想说话,红袖适时出声道:“好了橙月,你别怪她们了,我帮你扶起来吧。”说完,红袖便走上前扶了一把,把倒在地上的木架子扶了起来,看着地上洒落一地的铜器,红袖觉得自己脑袋也大了起来。 不过还好,起码不是那些易碎的瓷器,这些铜器应当没有什么损伤,只要物归原位就好。红袖刚想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橙月,一抬头却看见橙月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橙月原本被应沧叫来干活时,是十分高兴的,因为应沧掌管着府里的大事小情,如果能在应沧面前留下好印象,何愁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因此橙月的小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然而现在,和自己同样等级的红袖竟然也出现在这里,还看见自己犯错的场面,这让橙月如何不担忧! “我,我被应管家叫来干活的。就在外边,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红袖这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在橙月眼里,这便是红袖在嘲讽自己,嘲讽她费尽千辛万苦求来的一个活,却被红袖如此轻易的获得,当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什么?” 橙月刚要重复一遍,余光却突然看到其他小丫鬟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动作,一下子收了声,眼珠转了一圈,脸上又挂起了笑容,“没什么,红袖谢谢你帮我的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暗下毒手 “噢。”红袖看着橙月脸上的笑纹,心想自己刚才或许是听错了吧,于是说道:“没关系,我们先把东西捡起来把,我想应该没摔坏吧。” “好好。”橙月和红袖将地上一件件铜器捡了起来,放到了架子上。橙月想着赶紧放下走人,然而红袖却仔细的查看起铜器身上有无损伤,橙月心如擂鼓,恨不得上前把红袖打晕。等到红袖看完自己手边的,又想来看橙月手中的,橙月连忙拦了下来。 橙月信誓旦旦的说道:“不用看了,我都看过了,没有损坏的。” “真的吗?橙月你不用那么担心的,如果你主动承认错误,我想主子不会那么狠罚你的。”在红袖眼中犯了错误就要承认,而不是粉饰太平。更何况她觉得主子那种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要橙月知错就改,修好东西就好。 橙月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红袖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单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不过这才方便自己骗她,于是橙月脸上还是言笑晏晏道:“真的没有,你还不相信我吗?” 红袖果然没有再怀疑橙月,正要离开库房,橙月却拉住了她,劝道:“你在外边也忙活好长一段时间了吧,先留下来喝口水吧。” “那也好。”红袖在外边站了那么久,确实也是口干舌燥,觉得喝口水也不费事,便又坐了下来。 橙月高兴的应承下来,一回头看到那帮小丫鬟还聚集在一起,批评道:“看什么看,还不去干活?讨打呢。”小丫鬟们作鸟兽散,连忙散了开来忙自己的活去了。 橙月走到角落的茶桌旁,不紧不慢的倒起茶来,余光却一直观察着周围。等了一会,橙月见无人注意到自己,便端着茶杯走到了一个呈放着这玉器的柜子旁,趁所有人不备偷顺出了一对玉坠子,藏在了袖子中。做完这一切,橙月又若无其事的端着茶杯回到了红袖身边。 “红袖,给你倒的茶,小心烫啊。” “噢好,多谢。”红袖伸手去接,然而茶杯却突然倾倒,里面的热茶洒到了橙月的手背上,橙月手一抖里面的茶水便尽数洒在了橙月的衣服上。红袖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没接住,连忙站起身来扑掉橙月身上的茶叶渣滓。 “天啊,对不起橙月,是我手抖了,你没事吧?先把衣服换了吧。”红袖看那茶水还热的冒气,心里更加的焦急礼,丝毫没有注意到橙月不同寻常的表情。直到红袖手忙脚乱将橙月的衣服弄干净,红袖这才抬起头来神色懊恼,又想道歉。 橙月却抓住了红袖的手,安慰道:“没关系的,左右这个衣服也穿了几天了,该换了,放心吧,我没烫到。我先去换身衣服,你先回去吧。” “那,那好吧。”红袖一步三回头,直到橙月进了换衣间,红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库房。 林槿衣在外边等了许久,快要等到不耐烦了,才看见红袖出来,连忙迎上去问道:“怎么进去了那么久,里面出什么事了吗?” 红袖叹了一口气,回答道:“还好没什么事,就是架子倒了,我去帮忙扶起来了。” “这样啊,那我们继续弄吧,马上就整完了。”林槿衣牵起红袖的手,指尖碰到红袖的袖口有些湿润,不解问道:“你这袖口怎么湿了。” “这个,一不小心把茶水撒了,可能袖口就蹭到了吧。” 虽然是一件小事,林槿衣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多问了一句,“你把谁的水洒了?” 红袖回道:“就是橙月的,我和你介绍过的那个。” 林槿衣还记得橙月,莫名的她第一眼就不太喜欢这个人,但看着红袖懊恼的神色,林槿衣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拉着红袖完成了剩下的工作。 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应沧也返了回来。见两人已经完成了任务,夸赞道:“不错,活干的挺利索的。走吧红袖,带你去拿奖赏。” 红袖听到奖赏,这才重新打起了精神,跟着应沧来了账房。应沧和柜台里那人耳语一番,柜台里那人回屋拿出了一个荷包交给了应沧,应沧那个转身交给了红袖。红袖放在手里一掂量,意外的沉,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装着足足二十两的银子,红袖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天知道,这二十两银子可是她四个月的月钱! 应沧笑着说道:“拿着吧,这可是主子赏你的,要是放在平常,也只是赏五两银子,主子都多久没说过要赏人了,你能逗得主子开心也是你的能耐。” “多谢应管家!”红袖激动的给应沧鞠了一躬,心里想着一会要把这钱分给林槿衣一半,毕竟送碧螺春得主意是她告诉自己的。 红袖谢过应沧后,兴冲冲的要拉着林槿衣回杂役房,林槿衣连忙拉住了她,红袖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红袖眼下激动的很,脸颊都是红扑扑的。 林槿衣无奈笑道:“你这傻丫头,财不外露知不知道。你这样回去,杂役房那几个人都知道你领赏了,还领了那么多。” “啊?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林槿衣语重心长的说道:“虽然不能肯定,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知道吗?谁知道别人听了是想祝福你,还是嫉妒你?” 红袖点了点头,眼里却还是一副不太明白的样子,林槿衣正要再说,红袖却突然打开了锦囊从里面拿出了一半的银子递到了林槿衣的面前。 “槿衣,我这个人其实很笨,不过你说的我会努力去学的。还有这钱,分给你,这是你应得的。” 林槿衣还记得红袖说她母亲生病的事情,于是将红袖的手又推了回去,解释道:“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恰巧猜到了景将军爱喝的茶而已。” 见红袖没有将钱收会回去的意思,林槿衣又说道:“况且,当时也是你鼓起勇气进去的,如果我猜错了景将军发脾气了怎么办?这风险是你承担的,所以钱也应该是你的。” 门当户对 “况且我记得你母亲生病了,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你还是收着吧。” 红袖激动到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攥住了林槿衣的手,林槿衣笑了笑,“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是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办。”红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然而话一出口红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支支吾吾道:“不过我是不会帮你做坏事的。” 林槿衣直接上手揉搓了一下红袖圆圆的脸蛋,说道:“你这么傻,能帮我做什么坏事?我只是想和你换一下铺,我想靠着墙睡而已。” 红袖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林槿衣的要求是如此简单。于是立刻拉着林槿衣回到了杂役房,巧的是一进杂役房,迎面便又碰见了橙月。 “哎橙月,你也在啊。”红袖冲她打了个招呼。 “啊是啊,我把脏的衣服放回来。”橙月扯出一个笑容,然而林槿衣却觉得橙月看起来很是慌乱的样子,似乎不想见到她们。 红袖却只是想起了自己弄脏橙月衣服的事情,于是说道:“那好,等晚上的时候我帮你洗衣服吧。” “嗯。”橙月应了一声,快步离开了杂役房。 林槿衣随后进了杂役房,发现屋里空无一人,于是看向红袖问道:“红袖,你觉得这屋里有什么变化吗?” 红袖四下看了一眼,回道:“没有吧,现在她们都在干活,应该还没回来。”说完红袖便收拾起了自己的床铺。 “这个被子和枕头我换过来了,褥子就算了那是我新换的,正好给你用。”红袖忙活了一阵,便将两人的位置调换了过来。 “嗯好。”林槿衣刚说完,肚子又不适时宜的响了起来。 红袖一拍大腿道:“哎呦我怎么忘了,咱们还没吃饭呢,你一定饿了吧。” 林槿衣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其实她早就饿了,不过红袖一直没提,她也就一直忍着了。毕竟现在自己离开红袖,就是一个妥妥的路痴。 “走走,我们去伙房吃饭吧。”红袖拍平了枕头上的褶子,便拉着林槿衣又离开了杂役房。 路上,红袖提醒道:“估计她们也在吃饭,我先告诉你她们的名字吧。你没见过的就是黄芷和绿芜了。” 林槿衣忍不住吐槽道:“这名字……怎么好像都是长虹的颜色?” 红袖一笑,“你猜对了,不过颜色都是我们自己选的,所以没有先后之分。目前二等丫鬟只有咱们五个。大丫鬟就是我和你说的雪萱姐姐。” 林槿衣点点头,再联想到红袖和橙月平日里穿的衣服,抢答道:“那我知道了,穿黄色衣服的就是黄芷,绿色衣服的就是绿芜吧。” 红袖鼓了一下掌,答道:“猜对了。”红袖想了想,又想起了翠儿和她说的一个故事,于是分享道:“你知道吗,据说这个名字是陆太尉的女儿陆清漓起的。” 骤然听到陆清漓的名字,林槿衣瞳孔骤缩,红袖还自顾自的说道:“好像是说,陆姑娘觉得我们家主子天天阴沉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于是让我们这些丫鬟穿上颜色明亮的衣服,说是可以改善心情,故而名字也随着改变了。” 林槿衣苦笑道:“陆姑娘和你们主子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红袖奇怪的看了林槿衣一眼,纠正道:“不是你们主子,是我们的主子。槿衣你到外边可不能这么说了。”说完,红袖才回答起林槿衣的问题,“好像是挺好的吧,不过我来府里的日子不长,没见到过陆姑娘,只是听说过她是京城里最好看的人儿,和主子还是青梅竹马呢。” “噢——”林槿衣听见红袖对陆清漓的夸奖,心里止不住的泛起酸。 “还有还有,听说主子和陆姑娘之间有娃娃亲呢,现在主子回来了,应该会和陆姑娘成亲吧,那真是喜上加喜了。”在红袖心里,陆清漓作为太尉之女,是顶顶优秀的存在,和景煜这个大将军在一起,便是郎才美貌。 林槿衣叹了一口气,手忍不住抚上腰间放着玉佩和印章的位置。“印章,对了还有印章。为什么景煜没把印章收回去呢。”林槿衣不由得生出一丝幻想来。 “槿衣,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该,你该不会喜欢主子吧?”红袖见到林槿衣黯然神伤的样子,一下子猜到了这个可能,然而红袖却歪打正着的说对了。 但林槿衣却摇了摇头,“我不是,你想多了红袖,我和将军根本就不配。” 红袖叹了一口气,她也听说过一些丫鬟会妄想入了主子的眼,一朝变成贵人。看到林槿衣这种情况,便以为她和自己听过的那些故事一样,但红袖没再继续纠缠,只是点了点头。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去吃饭吧。”红袖牵着林槿衣的手,拉着她去了伙房。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不少下人聚集在一起围成一桌,红袖拉着她去了绿芜所在的桌子。 “红袖,你来啦。这是谁啊?怎么穿着小紫的衣服。”绿芜嘴巴里好含着吃的,含糊不清的问道。 “这是新来的林槿衣,代替小紫的位置,还没来得及给你们介绍呢。” 林槿衣冲绿芜点了点头,率先伸手问好,“你好,我是林槿衣。” 绿芜笑着点了点头,手在白布上抹了抹去油花,才和林槿衣握了手,“你好,我是绿芜,这个是黄芷。” 黄芷点头示意,而后继续低头吃起饭来。绿芜笑了笑,解释道:“你别在意,黄芷的话就是比较少。” 四人坐在一桌,桌上放了一盘肉菜和两盘素菜,红袖去打了两碗饭就开始吃了起来。这里的菜意外的好吃,林槿衣感觉自己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红袖四下看了看,发现橙月没来吃饭便问道:“橙月怎么不在,是吃完了吗?” “嗯,好像没有吧?没开饭的时候我就来了,那个时候也没看见她,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诬陷 红袖嘟囔道:“刚才我还看见她了,早知道当时问问她好了。” 绿芜咽下口中的米饭,幽幽说道:“红袖啊,橙月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别总关心她。”林槿衣听见这话,抬起头和绿芜对视了一眼,这一眼便让两人接收到了对方的意思。 “为什么?应管家不是说,我们要互帮互助的吗?更何况姐姐们都比我有经验,见识广,我应该多向你们学习。” 绿芜咬着筷子,沉默了一会答道:“总之,我和你黄芷姐也和她不对付,红袖儿你多和她相处几天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红袖点了点头,闷头吃饭。林槿衣则是对着碗里的红烧肉发着呆,脑子里忍不住去想景煜如今在做些什么。突然,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裙的女子推门而入,审视的看了一圈,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林槿衣这桌上。女子做出的动静之大,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这就是雪萱姐。”红袖拽着林槿衣小声说道。林槿衣抬起头时,恰巧对上了雪萱的目光,对方似乎怒气冲冲的样子,而且还朝着自己这桌走了过来。 雪萱身后还跟着两个仆从,也是一脸的凶相,林槿衣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 “红袖,现在有人说你偷了库房里的东西,你可承认?”雪萱没有任何的铺垫,走到红袖面前开门见山的问道。 红袖一下子傻了,看着雪萱许久没有反应过来,林槿衣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红袖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当下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什么都不曾偷过。刚才我去库房,也只是因为应管家留下我去干活。” 雪萱歪了歪头,上下打量着红袖,目光停在了红袖腰间别着的做工精致的荷包上。红袖看见雪萱的注意力放在了荷包上,当下把荷包解了下来说道:“如果雪萱姐说的是这个,那您大可以去问应管家,这是我赢得的赏赐。” 雪萱接过荷包打了开来,里面还是那满满的二十两银子。雪萱反手将荷包里的银子全部倒了出来,白花花的银子铺在桌子上,下人们都看直了眼睛。 “什么时候,应管家的赏赐有二十两这么多?”雪萱的语气极轻,却重重砸进了每个人的心理,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红袖本不想如此的张扬,可眼下不解释是不可能的,于是红袖答道:“这是主子亲口说要赏我的,如果雪萱姐你不信,可以去问应管家,甚至去问主子。” 雪萱皱了皱眉头,转身对身后的仆从说道:“你去将应沧找来,说我有事要找他。”回过身,雪萱又对着红袖说道:“虽然眼下我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是举报你的那个人以自己作为担保,说你身上私藏了宝物。所以,我要搜你的身。” 丫鬟本就没有什么人权,雪萱这么说也算是给了红袖几分面子。红袖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并说道:“我红袖行得正坐得端,什么也没拿自然不会怕人诬陷,但如果在我的身上没搜到任何东西,还希望雪萱姐将诬陷我的那个人赶出将军府。” 雪萱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说完,雪萱便走上前在红袖身上摸索起来,从脚部一点点向上,不放过任何一个位置,林槿衣突然意识到雪萱查的这么仔细,或许是因为那件东西很小,不仔细查不会发现。 “如果有人趁红袖不备,将东西放到红袖身上也是有可能的。”林槿衣不禁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可眼下将这种猜想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槿衣压下心头的不安,目不转睛地看着红袖,而屋子里所有人也都屏气凝神的观看着这场大戏。突然,雪萱的手在红袖胸口的位置停了下来,林槿衣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红袖也突然变了脸色,因为雪萱伸进自己衣服的手中居然多出了一个翡翠耳坠。 那坠子上的翡翠的色调是极为纯正,浓郁的绿色,属于极品翡翠,翡翠常见,可这种极品翡翠却是少之又少,价格自然也是极为的昂贵,绝不是一个丫鬟能拥有的东西。 红袖见到雪萱手中的耳坠也是十分震惊,结结巴巴的说道:“不,这不可能,这一定是谁趁我不注意放进去的。雪萱姐,我根本不会偷东西!” 雪萱看向红袖的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不复刚才的平淡,气势汹汹地问道:“这只有一个,另一个呢?” “我不知道,真的不是我拿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红袖的手死死扣住桌沿,指尖泛白。 这时候,身后的那个仆人提醒道:“雪萱姐,我记得她说去库房干活的有两个人,还有一个叫林槿衣的,会不会?” 仆人提到她时,林槿衣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虽然她自信今天没有任何人靠近过自己,但自己身上还有玉佩和印章!玉佩也就罢了,可那印章自己又该如何解释,如果因此印章被景煜收回,林槿衣觉得自己一定会后悔死的。 这一幕自然被眼尖的雪萱发现,雪萱对林槿衣早就有所耳闻。一个凭空出现在将军府就做了二等丫鬟的人,让雪萱不得不感到威胁。于是雪萱便抬脚走到了林槿衣的面前,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便配合一下吧。毕竟你和红袖走的这么近,一起分赃也是说不定的事。” “不可能,我不会让你搜我的身的。”林槿衣严词拒绝,众人听后哗然。 雪萱大概也是没有想到林槿衣敢当场拒绝,楞了一瞬,随后冷笑道:“小丫头,你以为这件事是你说不愿意就行的吗?” 雪萱一摆手,身后的那个仆人便上前抓住了林槿衣的两只手,将她控制了起来。林槿衣剧烈挣扎着,那仆人上来便是一个巴掌打了过来,一道红印立刻浮现在林槿衣的脸上,林槿衣只感觉自己的左耳嗡嗡作响。 众说纷纭 雪萱趁着这个机会,手刚伸过来,突然一个小厮冲进来喊道:“找到了,找到了,那个耳坠找到了。”然而小厮说完一抬头,看见屋里的场景一下子蒙住了。 雪萱的注意力因此被吸引了过去,问道:“在哪儿找到的?” 小厮回答道:“您不是让我们去她的住处去搜吗,我们果真搜到了,在林槿衣的床上。” 雪萱冷笑一声,抬手让仆人松开了林槿衣,怒道:“现在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槿衣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那侧脸颊,疼得嘶了一口气。东西已经被找到,雪萱也不会再搜自己的身,于是林槿衣不慌不忙的问道:“人证?人证在哪里?”林槿衣想,总不能被冤枉了还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谁。 许是有了证据的缘故,雪萱也没了之前的顾虑,当下便回头朝着喊道:“橙月,还不出来,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呢。” 人群立刻躁动了起来,不一会橙月黑着脸走了出来,看起来颇为不愿意的样子。绿芜一脸震惊的看着橙月,又看着身旁强忍着眼泪的红袖,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雪萱姐,我相信红袖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在别人眼中她们五个住在一起关系很好,橙月可不想做那个大义灭亲的人,于是假惺惺的劝道。 绿芜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便冲雪萱行了个礼,说道:“雪萱姐,我相信红袖绝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雪萱瞪了林槿衣一眼,说道:“什么误会?这二十两和这翡翠耳坠都是误会不成?就算你相信红袖,那这个新来的林槿衣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人。” “哎呦喂,这是吵吵什么呢,这么火急火燎的把我叫来。”应沧姗姗来迟,一头雾水的问道。 绿芜主动问道:“应管家,红袖说从您那里领了二十两的银子,可是真的?” “啊,对啊,是真的,我还去问主子了。” 人群中突然传出几声惊呼,雪萱皱起眉头,拿出了从红袖身上搜出的耳坠问道:“应管家可认得这个东西?” 应沧拿在手里仔细翻看起来,凭借多年的经验,应沧一眼认出这翡翠的价值,再结合今日看过的礼品账单,应沧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今天送来的礼品之一。应沧惊讶的问道:“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雪萱冷笑一声,回道:“这东西,是从红袖身上搜出来的。应管家问我,不如去问红袖。” “红袖,这是怎么回事啊?”应沧看向红袖问道,然而红袖却只是抖着身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橙月这个时候又插了一脚说道:“应管家,这耳坠在林槿衣的床铺下面也发现了,我猜肯定是她财迷心窍,红袖只是年龄小,上了她的当而已。” 橙月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赞同的点了点头,毕竟红袖的善良大家有目共睹,而林槿衣却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甚至一来就做了二等丫鬟,压了大多数人一头。于是大多数人对林槿衣纷纷投来了斥责的目光。 林槿衣则是看向了橙月,橙月并不知道自己和红袖换了床铺,所以便将原本应该栽赃给红袖的罪责,也栽赃到了自己头上。现在想来或许她们当时回到杂役房碰见橙月时,便是橙月动手之时。 林槿衣静静分析着这一切,而雪萱那边已经断言道:“好,既然真相已经大白。那我身为府中的管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罚主犯林槿衣逐出将军府,终生不得聘用,至于红袖,念她是从犯,就罚俸半年小惩大戒。” “不,不是这样的。”一直沉默的红袖突然出了声,声音还有些哑,却让人难以忽略。红袖继续:“今天,我和槿衣在库房帮忙的时候橙月也在,并且橙月还无故弄倒了货架,我进去帮她把货架扶了起来。随后,橙月便借倒水之由接近了我,如果说她就是为了将吊坠放在我身上呢?” 还没等雪萱说话,橙月便跳出来反驳道:“你这是什么歪理,这只是你的假设而已,架子倒了那只是一个巧合,你把水撒到我的身上是你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 “如果这是巧合,那你独自返回了杂役房也是巧合吗?我记得那个时候你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红袖铿锵有力的反驳道,丝毫不见刚才的紧张与慌乱,林槿衣却看到红袖背后的手紧紧攥着衣角。 橙月咬牙道:“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我只是放回去而已。” 红袖不卑不亢的说道:“如果雪萱姐单凭耳坠和一个自己也脱不了嫌疑的人的证词,就要判断我和槿衣有罪,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橙月还想辩驳,应沧摆了摆手,劝道:“好了好了,听的我头都大了。既然你们三个都有嫌疑,那便一并关进小黑屋里,等到你们中有人愿意出来承认错误,或者等到我和雪萱将事情差个水落石出,再将你们放出来。” 绿芜急了,被关进小黑屋里,起码也是要几天几夜不给饭吃的,更何况红袖她们这个案子又是如此的棘手,应沧他们调查起来更不会有多么尽心尽力,那加起来更是要拖延上好几天的时间。 “这不太妥吧,万一。。”绿芜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引起众人的注意。 所有在场的丫鬟纷纷向其行了一个礼,雪萱等人也循声看去,应沧意外的问道:“鬼车?你怎么会在这里,多久没再府里见到过你了。” 区别于青鸾的存在,鬼车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一年也只有一次会出现在府中下人的面前,更多的人还是靠鬼车那一身黑衣,来辨认他影卫的身份。 “正好回府里有事,听见你们这里乱糟糟的,便进来看看。”鬼车冷着个脸,有些严肃,然而林槿衣却看屁了他这层伪装,知道这人心里好玩的很,实际上是来看热闹的。 心里博弈 雪萱答道:“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劳烦鬼车您辛苦跑这一趟了。主子那边一定有更要紧的事情吧。” 鬼车睨了雪萱一眼,丝毫没有给她面子的意思,反驳道:“什么时候我做事还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了?” 雪萱被当众驳了面子,此刻也有些下不来台。只听人群中有人小声讨论道:“这是谁啊,怎么雪萱姐这么怕他。” 另一个人回答道:“这是影首之一,鬼车。很厉害的,我们这些丫鬟在影卫眼中根本不算什么,若是真论起来,雪萱姐也要听她们的。” 应沧和鬼车的关系还不错,立即出声解围道:“别生气了,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应沧将耳坠被偷一事原原本本的将给了鬼车,没有任何的偏颇之意。 “噢,原来是这样。”鬼车一边说,一边看了林槿衣一眼,林槿衣回了她一个疑惑的神情。 只见鬼车飞快的用唇语说道:“求我。” 林槿衣愣了一瞬,随后便反应过来鬼车的意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说:“这人怎么这么多的恶趣味。” 鬼车见林槿衣没有反应,双手抖了抖衣摆,随意说道:“原来就是这样啊,怪没意思的,那我走了。” 应沧点了点头,心里盼着把这尊大佛送走,然而鬼车刚一抬脚,那边林槿衣突然说了话:“等一等,鬼,鬼车大人既然来都来了,不如为我们两个小女子讨一番公道。” 众人哗然,刚才鬼车折雪萱面子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现在一个二等小丫鬟居然也敢来要求鬼车了,众人皆用一副同情的目光看着林槿衣。而雪萱听到林槿衣的请求,当下也是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还敢来指使鬼车,真是不要命了。” 林槿衣无奈的撇撇嘴,心说这可都是鬼车自己要求的,是他想来凑热闹。不过林槿衣也只是在心里随便吐槽一下,但实际上她还是明白鬼车这是为了帮自己的忙,至于目的,林槿衣不愿去想。 鬼车哼笑一声,就在众人以为林槿衣要被狠狠训斥的时候,鬼车却出人意料的说道:“好啊,那我就帮你这个忙。” 雪萱脸色立刻黑的像锅底一般,而其他人看向林槿衣的眼神立刻多了几分崇拜之感。 鬼车摆摆手,说道:“今天所有进过库房的人,全部出列,站成一排。” 丫鬟们哪敢不听,即使害怕的不行,也都站了出来排成了一列,鬼车又强迫她们抬起头,一个个看过去。 “你们,有谁看到橙月给红袖倒水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嗯?” 丫鬟每个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话。鬼车则是慢慢踱着步子,眼神扫过的每一个人都被吓得腿直打颤,鬼车就这么来回的绕着圈,嘴上一直重复着这个没有人回答的问题。 突然,鬼车在一个穿着灰布短襟的女生面前停了下来,抽出腰间的匕首,用锋利的刀刃抵在那人的下巴上,强迫她抬起了头。 “我想,你一定看到了什么吧?”鬼车缓缓说道。 那丫鬟立刻跪在了地上,连连哀求道:“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鬼车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槿衣虽然也不明白鬼车为何单单审问这个人,可是她也不觉得鬼车会是那种无理取闹,屈打成招的人,于是对这个灰衣小丫鬟的行为也多留意了几分。这一观察,便让她观察出了些许的不同。 她说话的时候虽然一直低着头,可是眼神却止不住的飘向橙月的方向,说话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说的话也经常会出现重复,这正是撒谎的表现。林槿衣不由得心中一喜,如果真的有人看到橙月的所作所为,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鬼车又将这个问题反复问了好几次,灰衣姑娘一次又一次描述着相同的故事。终于在第三次问询过后,鬼车冷笑一声,又转过头看向另一个女生问道:“那你呢,你也记得这么清楚吗?” 旁边那个女生也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说道:“没,没有,我都不记得那么多事了,我只记得架子倒了。” 鬼车一歪头,露出了一个天真又残忍的笑容,缓缓问道:“那你呢,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莫不是这是你编造出来的细节。”鬼车开始转起了手中的匕首,刀刃的锋芒划过那人的脸颊,那人突然崩溃的哀嚎了一声。 灰衣女子将自己看见的事情全部合盘说出,“我知道,我都看见了,我看见橙月拿走了架子上的吊坠,我还看到橙月将吊坠放到了红袖的身上。” 橙月突然暴起冲想要冲上来捂住她的嘴,嘴里还骂道:“你胡说,你个小贱人!”鬼车一个反身踢,便将身后扑过来的橙月一脚踹飞,橙月的背狠狠的撞到了墙壁上,一口血瞬间呕了出来。 林槿衣看着这熟悉的场面,突然屏住了呼吸,心想这影卫踢人的功夫可真都是一模一样啊。 府里的丫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便害怕的说不出话来,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鬼车则是笑着,半蹲下了身子,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这不是做的很好吗?这是奖励你的勇敢。”说完,鬼车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银果子来,放到了那人的面前。 林槿衣对于鬼车这种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审讯手段也是佩服至极,心里默默的给鬼车鼓了个掌。 而鬼车刚一站起来,队列中又有一个极为小声的声音说道:“我,我也看见了。我看见橙月回杂役房的时候,身上穿的是一件新衣服,手上也没拿着什么脏衣服。而且她,她还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直在偷瞄四周。” 鬼车点了点头,随手又扔出了一个银果子给第二个说话的人,而后鬼车便转过头看向了雪萱,:“雪萱呐,我说这事情的真相,你也该明白了吧,不然在将军府呆了这么多年,你可是白呆了。” 不愿相信 雪萱咬牙看着林槿衣,心里颇为的不服气,赌气道:“既然鬼车你认为这件事情是橙月的错,而我认为是她们两个的错,不如再找青鸾来判断对错。” 青鸾对待府中人事一向公正严明,最关键的是雪萱认为自己和青鸾的关系还算不错,青鸾在这个时候断断不会帮了这个外人,至于他和鬼车的关系,雪萱只能赌一把,赌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但为了保险起见,雪萱又要求道:“但是鬼车你不能提前告诉青鸾你相信的是谁,故事由应沧来将,让青鸾他自己分辨。” “好啊,既然你想弄大,我也是无所谓的。”鬼车一口应承下来,对于刚才灰衣女子的证词,凭借他这么多年来的审讯经验,她说的一定是真的。 雪萱让人去叫青鸾,所有人都呆在这不大不小的伙房里,静静等待着。红袖想了想,拉了拉林槿衣的衣袖,冲着她眨了眨眼,小声说道:“要不然。。” 红袖还没说完,林槿衣便捏了捏她的手心,让她不要在说话。林槿衣知道红袖是想说出她们才换了床铺的事情,好洗清自己的嫌疑。可是这样不仅会让所有罪责转移到红袖身上,就连鬼车的态度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所变化,毕竟他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没过多久,青鸾也来了伙房,看见这一片狼藉的场景,青鸾也愣了愣,环视一周再看到林槿衣后,青鸾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青鸾冷声问道:“雪萱,鬼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应沧清了清嗓子,心说自己又要重复一遍那一大堆的话了,或许自己不再将军府后,可以去天桥下面说个书,想完这些,应沧又将所有的情节原原本本的给青鸾讲了一遍,声情并茂。 “你是说,林槿衣偷东西?”青鸾在听完所有故事后,第一个问的却是这个问题。 应沧一下子懵了,青鸾这句话说错也没错,可是说对吧,他又只提了林槿衣一个人,而没提及红袖。然而另一个人听到这个问话时心里可是高兴至极,连忙回答道:“没错就是这样。” 青鸾看了一眼鬼车,又看了一眼林槿衣,缓缓说道:“橙月逐出将军府,红袖罚俸一月,至于这个林槿衣,你跟我走。” 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所有人都受到了惩罚,橙月被逐出府,而林槿衣却要被影卫带走,一时间众人竟不知道是哪一方罚的更重些。 林槿衣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打算跟着青鸾离开,毕竟他曾经偷兵符在前,青鸾眼下势必不会相信她没有偷东西。 红袖见到这一幕却慌了神,以为林槿衣是因为上一次得罪了青鸾,所以才被带走,于是上前一步说道:“青鸾大人,往日恩怨就不要放到今日来说吧。既然青鸾大人只罚了我半个月的月钱,说明青鸾大人是相信我和林槿衣没有偷东西的。” 青鸾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众人一头的雾水,随后青鸾解释道:“我相信你没有偷,不相信她没有,她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红袖一下子楞了,紧攥着林槿衣衣袖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开来。林槿衣拍了拍红袖的手,跟着青鸾离开了伙房。 雪萱见林槿衣被带走,心满意足的笑了,招招手说道:“行了,都各干各的去吧,来几个人把橙月叫醒,把她送出府去。” 应沧叹了一口气,背着手离开了伙房。丫鬟们重新坐回了桌上,绿芜和红袖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顾无言,还是黄芷率先打破了僵局,“我相信她不是那种人,起码不是会偷东西的人。不过青鸾大人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她很复杂,但是我能看出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红袖垂着眼眸,许久才说道:“我没有黄芷姐看人的水平,但是通过这几天的相处,我相信她是一个好人,一会我就去找青鸾,我一定要解释明白。” 绿芜点了点头,她对林槿衣也不是很清楚,但她相信黄芷的判断,也相信自己对林槿衣的第一感觉。但出于对红袖的保护,绿芜还是嘱咐道:“帮她可以,但是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知道吗?影卫那帮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我知道的绿芜姐,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放心槿衣了。”红袖食不知味的吃着碗里的饭,脑子里想着一会该如何把林槿衣救出来。 而另一边,青鸾带着林槿衣朝着后院的方向一路走着,来到将军府的这几天林槿衣还没有踏足过后院,于是出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见主子。” 林槿衣一下子惊了,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为,为什么要带我去见景煜?” 青鸾睨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槿衣不死心的又解释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告诉我不行么,我又跑不了。” 青鸾捏了捏眉心,不耐烦的解释道:“上次你就偷了主子的兵符,害的主子入狱,谁知道你这次偷耳坠是不是为了传递什么信息?” 林槿衣一下子哽住了,青鸾这个猜测似乎也没什么错处。无奈,林槿衣只能闭上嘴乖乖的跟着青鸾走。然而鬼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突然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你怎么也来了?”青鸾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是来找主子的,怎么你也要去见主子?”林槿衣发现面对青鸾,鬼车说话也随意了起来,放下了在众人面前那种正经样子的伪装。 青鸾哼了一声,没理会他,自顾自地离开了。鬼车和林槿衣跟在后面并排走着,林槿衣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果然下一刻,鬼车突然悄声说道:“好久不见啊,林槿衣?” 林槿衣立刻看向前方的青鸾,青鸾没回头,不知道他是否听见了鬼车的话,但根据影卫的耳力,想到此,林槿衣没有出声,而是瞪了一眼鬼车。 欲迎还拒 林槿衣又怕鬼车不懂,于是又抬起手做了一个闭上嘴巴的姿势。如果鬼车说出那天的事情,那她可就是从长江跳进了黄河,一个接一个的洗不清了。偷兵符还可以解释成是她受人胁迫,可认识鬼车并且还知道鬼车的具体位置,那她可真是八张嘴也说不清楚的,更何况现在朱雀还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到朱雀的缘故,林槿衣突然觉得小腹有些疼痛,像是毒发的感觉一般。林槿衣掐指一算,也快到了毒发的日期,林槿衣打算一会见过了景煜再吃解药。 到了景煜的书房门口,林槿衣突然觉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想要逃跑,鬼车却站在了她的身后阻挡住了她的后路,青鸾也不由分说地瞧开了书房的门。 “进。”是景煜的声音。 青鸾率先进了书房,随后是林槿衣,鬼车殿后。青鸾一进屋,便走到了景煜的身前,景煜正在案上写着什么东西,随口问道:“什么事?”待笔尖落到最后一处时,景煜这才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了青鸾身后傻站着的林槿衣。 景煜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重新拿起了砚台上的笔,青鸾站在一旁,低声说道:“林槿衣她今天偷了库房里的一对耳坠,不过并未成功,属下怕其中有何变故,于是将她带了过来。” “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青鸾应了一声是,而后便离开了书房。景煜又看向了鬼车,举手投足间都像是把林槿衣当作透明人一样不予理会。只听景煜问道:“回来了,兵符呢?” 鬼车从怀中掏出了那令林槿衣又爱又恨的兵符,交给了景煜,景煜看着手中的兵符感叹道:“果然在你这里,是谁告诉你提前行动的,朱雀吗?他现在人在哪里。”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景煜还是问了林槿衣最不想听到的问题。然而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期盼着鬼车能够遵守诺言,不要告诉景煜真相,然而事实却总是和人希望的背道而驰。 鬼车缓缓答道:“不是朱雀。”随后鬼车便看向了林槿衣,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林槿衣恨不得冲上去捂住鬼车的嘴,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她的想象,鬼车还是说出了她的名字,“是林槿衣给我的,她还告诉我要提前动手抓了靖王的人。” 景煜的手一顿,一个大黑点立刻出现在了景煜写好的字帖上,从一张名作,变成一团废纸也不过一个晃神的距离。下一刻,景煜砰的一声将手中的笔砸在桌面上,阴沉着声音说道:“出去。” 鬼车摸了摸鼻子,这是主子生气的前兆啊。于是鬼车一句话没说,就飞快的溜出了景煜的书房。 林槿衣看见景煜这个样子,更加紧张起来,她觉得景煜当时在朝堂上看见她时都没有现如今这么生气,果然还是自己做的太离谱了吗? 还没等林槿衣停止思考,手腕却突然被景煜钳住,接着是一股大力将她拽了过去。林槿衣的后腰一下子撞到了桌沿上,疼得她眼泪一下子被逼了出来,林槿衣一抬头便看见了景煜盛怒的眼神,一下子将喊疼的话给咽了回去。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鬼车的位置,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计划。你究竟是谁派来的?”景煜近乎歇斯底里的问道。 林槿衣张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想了想最终只是无力的解释道:“我不是谁派来的,无论你相信与否,我只能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帮助你。” 林槿衣以为自己这样的回答,只会引来景煜更大的怒火,景煜会把她推开,甚至是要杀了她以绝后患,可景煜的行为却与林槿衣所想的大相径庭,景煜竟然低下了头将头埋入了她的肩膀之中,而他的手死死的抓着林槿衣的胳膊,像是生怕她逃跑了一般。 “林槿衣,我真的不明白你。”景煜的声音闷闷的,让她听了生出一股心疼之感。然而这种感觉很快就被腹部的剧痛压了下去。 疼痛迅速从腹部蔓延开来,如果不是景煜还抓着她,此刻林槿衣已经疼得瘫倒在了地上,冷汗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景煜很快便意识到了林槿衣的异常,连忙蹲下身子手臂绕过林槿衣的腿弯,三步并作两步将她抱到了床上。 而这一切全被窗外的红袖看了个清清楚楚,红袖震惊的捂住了嘴巴才能防止自己惊呼出声。 “你怎么了?中毒?”景煜突然想起离宫时陆远之和他说过的有关林槿衣的事情,但那时他只以为这是林槿衣的借口,但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 林槿衣疼得说不出来话,只能用点头来回应景煜。景煜看着林槿衣在床上痛苦的模样,怒火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一拳打在了床架上,硬是留下了一个拳头大的凹痕。 林槿衣深吸了一口气,虚弱的说道:“有药,身上...” 景煜连忙在林槿衣的身上翻找了起来,终于在林槿衣快要昏过去的前一秒,她看到了景煜手中攥着自己用来救命的小药瓶。随后..便有什么东西撬开了她的牙关,将那粒药丸送入了她的口中。刚一吃完药,林槿衣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当林槿衣再醒来时,入目便是陌生的床帏,林槿衣原本还有些混沌的意识一下子惊醒,一转头便看到景煜正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她用来装药的小瓷瓶。林槿衣下意识地便伸手想要将药夺回来,景煜却突然抬高了手臂,把药放在她够不到的位置。 “你想做什么,景煜?” “既然你说你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我,那就应该让我看到你的诚意才是。”景煜冷然道,完全不见刚才脆弱的神情。 林槿衣看着这样的景煜,只觉得气的牙根痒痒,咬牙回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日后你就知道了。” 林槿衣狐疑的看向景煜,下意识地摸着怀中的玉佩和印章,还在。 近距离相处 “从明天开始,你做我的贴身丫鬟,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景煜手里把玩着小瓷瓶,缓缓说道。 林槿衣讽刺道:“你不怕我又在你的饮食里下毒?” 景煜突然笑了一下,这个笑是林槿衣从来没见过的一种笑,明明是笑着的语气却带着些许的悲伤,“如果你不怕死的话,也可以。” 林槿衣突然意识到景煜或许对自己还是念着一点旧情的,否则不会还将自己留在身边,只不过他又不敢赌,赌自己对他是全心全意的,所以才会夺走自己的药。 “我还是很惜命的。”林槿衣郑重的回答道,心里默默的加上了一句,“我也很惜你的命。” 随后林槿衣便离开了景煜的书房,往杂役房的方向走。案台的宣纸上,只有景煜写下的一行诗句,“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最后一个字上还洇着一个漆黑的墨点。 “但愿我做的,是正确的选择。”景煜喃喃道。他想,哪怕最后要折断林槿衣所有的羽翼,他也要留她在身边。但这是最下下策的选择,多年来的修养与习惯告诉他这样的行为与强盗无异,但偏生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人,让他第一次有了做强盗的想法。 林槿衣回到杂役房,一进门就看到了屋里的三个人纷纷转过头来看着自己,表情很是复杂。林槿衣不知道如何主动解释,索性直接躺到了床上,合眼假寐。 过了许久,红袖第一个开口问道:“槿衣,你不收拾东西吗?毕竟你以后应该不会住在这里了吧。” 林槿衣有些累,脑袋晕沉沉的,也没细想红袖为什么问了这么一个问题,随意答道:“不啊,我为什么不住在这里?” 红袖啊了一声,似乎有些震惊。林槿衣又语出惊人的问道:“难道做景煜的贴身丫鬟,还能给我安排一个新房间不成?” 哐当一声,绿芜手旁的铜盆掉落在地。林槿衣一下子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什么,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秘密,毕竟过了今天府上的人都会知道。 于是林槿衣很淡定的睁开了眼睛,望着三人。绿芜一脸的惊呆,黄芷表情依旧淡淡的,目光都放在绿芜身上,而红袖却意外的很淡定,像是没听见她刚才说的话似的。 “没错,我被青鸾带去见了将军,将军……相信我,还让我做她的贴身丫鬟……赎罪?”林槿衣努力的想让事情变得合理一些,毕竟她和景煜的那些过往并不适合讲给别人听。 绿芜磕磕巴巴的问道:“真,真的假的?主子还有找贴身丫鬟的时候?” 京城里上至朝廷官员,下至大户人家都会有贴身丫鬟的存在,用来照顾主人的饮食起居。但是景煜经常在军营中生活,自然没养成让别人照顾的习惯,因此在这个方面将军府倒成了例外。 见绿芜如此吃惊,林槿衣又下意识的回忆了一下景煜的话,确认自己没听错后,回答道:“是的,他就是这么说的。”林槿衣猜测了一下绿芜如此震惊的可能,不可置信的问道:“难道将军府之前没有过贴身丫鬟吗?” 这个时候,三个人的动作倒是出奇的一致,同时摇了摇头。 林槿衣非但没有觉得开心,反而觉得有些崩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该向谁请教经验?但林槿衣还是不死心的问道:“真的没有吗,那那个雪萱是负责做什么的?” “雪萱姐她是负责管理我们的,主子之前没有贴身丫鬟,都是主子亲历亲为的,夸张点说几乎没有女子能近景煜的身。”绿芜如此解释道。 林槿衣听后,想起自己撩拨景煜的那些过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看来自己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那,我做了贴身丫鬟也归雪萱管吗?”林槿衣并不喜欢这个雪萱,通过今天这个事情她能看出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雪萱对她抱着莫大的敌意,她可不希望这样的人做她的顶头上司。 红袖笑了笑安慰道:“严谨来说,她并不能管你,主子才是唯一能管你的人,不过雪萱和应沧她们说你两句也是可以的。” 林槿衣点了点头,那还可以,起码雪萱对她的管控力大大削弱了,至于怎么当贴身丫鬟,林槿衣决定到了明天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所,所以,你即使做了贴身丫鬟也还要住在这里吗?”绿芜问道。 林槿衣想了想,现在这个屋里橙月离开了,剩下的三个人的人品都还不错,自己来到这里还没有一个像样的朋友,于是点了点头,回答道:“嗯,我还想和你们住在一起,不想自己单独一个屋。”林槿衣歪头笑了一下,调笑道:“还是说你们不想和我住一个屋?” “当然不是!你知不知道我都担心死你了。没想到。。。”红袖顿了顿,脸竟有些微红的继续说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林槿衣不以为然,还以为红袖的脸红是被她的勇敢所打动,于是摆摆手谦虚道:“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做。” 什么也没做。这句话红袖一下子回想起了景煜的头埋在林槿衣肩窝上的一幕,脸腾一下红的像个虾子。 红袖结结巴巴的回道:“是是是,你说的对,你想住哪里都可以,能和我们住在一起就更好了。” 绿芜赞同的点点头。 黄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句反驳,“实际上贴身丫鬟就住在主子的外屋,严格来讲并不算是一个人住一屋。” 夜色将晚,红袖她们被拉去干活,林槿衣一个人在屋里没有事情要干,索性早早的躺到了床上,进入了空间。 许久没管过空间里的东西,里面植物的涨势却不减分毫。由于无人修剪,倒是长得肆意了一些,像是一个乱糟糟的菜园子,但实际上这地里的每一株植物都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 起床困难户 林槿衣在药园里找了许久,一株株闻过去,想要找到和解药气味相近的药草。找了许久,林槿衣才堪堪找到了一味味道相似的,却也不敢确定解药中一定有这味药。 “看来我想要制造出解药,还是任重而道远啊,或许我应该求助一下精卫?”书中对于朱雀给她下的毒的描述并不多,只知道这是从东襄那里传来的,现在想来或许秦卓早已和东襄国人有了牵扯。 林槿衣找了一个小木盒子,将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白云蕊放在了里面,便睡下了,打算有机会再和精卫谈一谈这件事。 没有养成早起习惯的林槿衣,在红袖她们迎着清晨的露水起床的时候,用被子一把蒙住了自己的头,以隔绝外界的声音。 红袖悄声问道:“要不要把槿衣也叫起来?虽然她是去照顾主子起床,现在是早了点,可是她还需要时间准备一下吧?” 绿芜想了想,觉得红袖说的有道理,于是走到林槿衣床头拍了拍林槿衣的背,“醒醒了槿衣,你该起床伺候主子起床了。” “嗯...好”林槿衣睡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地应和着绿芜的话。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绿芜她们也急着离开,于是最后走之前大声喊道:“槿衣!不能再睡了!快去找主子。” 随后三人便离开了杂役房,林槿衣听到这声喊叫,也只是翻了个身换了个新姿势继续睡了。但绿芜的这声吼还是有点作用的,林槿衣成功落入了一个噩梦之中。 梦里景煜变成了一只吸血鬼!属于吸血鬼标志性的尖牙长了出来,下一秒,景煜便扑了过来,朝着她脖子上的动脉咬了下去。在牙齿接触皮肤的那一秒,林槿衣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转头,红袖她们已经没了影子。i林槿衣猛地一下子想了起来,自己可是有任务在身的人。 林槿衣随手摸了一把红袖的被窝,已经凉透了,看来她们三个已经走了很久,想到此林槿衣连忙穿好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一番,然后夺门而出。路上,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挽了一个丸子头的发型,凌乱之际。 到了景煜的房间门口,林槿衣深呼了一口气,轻叩房门,令她意外的是几乎是立刻里面就有人回答道:“进来吧 林槿衣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间,穿过外屋进了景煜的卧房,就见到景煜正穿着一层薄薄的里衣,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卷端坐在床头。 “你,你这是起床了,还是没起床?”面对这样的景煜,林槿衣又回到了当初那种状态,丝毫没有一个当丫鬟的觉悟。 景煜听着她自来熟的语气,眉毛一挑,问道:“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我将军府可从来不养闲人。” 林槿衣被景煜的话噎住,悻悻然的走到了衣架旁,拿起了景煜的衣服。景煜也配合的站起身,展开了双臂,虽然她已经习惯了穿古人这些繁琐的衣服,可给别人穿和给自己穿的感觉还是不太相同,况且男子与女子的衣服又有些许的差别,就导致林槿衣忙的手忙脚乱的,时不时就要在景煜身上摸索一番,查看自己有没有出错。 “你摸够了没有?” 林槿衣正低头找着衣服上的系绳,头顶突然传来景煜的闻讯。林槿衣心说:“我在这累死累活的伺候你,你还怀疑我吃豆腐!?”想着,再找到系绳之后噗,林槿衣狠狠一拉,衣服一下子紧紧贴在了景煜的身上,勾勒出他精壮的腰身。 “咳咳咳——咳” 景煜被勒得咳嗽了两声,林槿衣这才微微松开了手,抬起头谄媚的笑道:“对不起,刚才一不小心手滑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什么花招,想逃走是不可能的。要是你学不会怎么伺候我,那便让雪萱来教教你。”景煜冷然道。 林槿衣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连忙拒绝,“别别别,我其实伺候的可好了。什么都会!不用她教我。” 景煜看着她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嘴角不受控的勾起了一抹笑容,然而林槿衣还沉浸在被雪萱支配的恐惧中,没有看到这一幕。 “但愿如此,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地方,我还是会让雪萱来教你。”景煜看出了林槿衣对雪萱的排斥,于是威胁道。 林槿衣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随后再没有出过错,安安稳稳的将景煜打理好。景煜临出门前又说道:“以后你就住在外边这张榻上,省得你总迟到。” “?别别别” 林槿衣又追了出去,拦在了景煜面前,据理力争道:“我听说以前你从来没有过贴身丫鬟,你看如果我刚一上任,就住到你这里,是不是不太好,我觉得我不应该搞这个特殊。”林槿衣打算对景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然而景煜却没有随她的愿,我行我素的回答道:“我是这将军府的主人,还要看别人的眼色吗?” 但见到林槿衣真的十分为难的样子,景煜还是心软道:“这样吧,和雪萱学规矩还是住在这里,你选一个。” 林槿衣立刻纠结开来,按道理和景煜住在一起也无妨,毕竟都是躺过一张床上的人了,可是她又刚和红袖承诺过自己不会搬走。思来想去,林槿衣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背叛红袖她们,大不了就和雪萱学上几天,自己还斗不过她吗? 在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后,林槿衣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雪萱,于是回答道:“那我去和雪萱学规矩,以后也保证不会迟到了,你就让我住在杂役房吧。” 谁料景煜听后竟皱起了眉头,冷哼一声,拂袖离开了,留下林槿衣一人在风中凌乱。 “不是,这,这究竟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但很快,林槿衣便知道了答案,因为在回杂役房的路上,精卫突然出现,告诉她从明天起就要去找雪萱学习伺候人的规矩。 冰山一角 景煜出了将军府,便直奔最近的一家酒楼,楼上季临风已经等候多时,景煜刚一落座,就听季临风惊慌的问道:“出什么大事了?你怎么才来,”毕竟景煜一向是守时,不可能有迟到的时候。 “没什么,早上有些小事耽搁了。”比如他为了等林槿衣来给自己更衣,足足在床上坐等了半个多时辰,只是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说给季临风听的,否则第二天他便会在说书人那里听到自己的故事。 季临风观察了他一会,见景煜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便也放下心来,举起酒杯开始闲聊。 “我听说,这次又是陆太尉出面为你解的围,陆太尉一向不爱管这些权力倾轧的事,看来这又是他那个宝贝闺女出的主意。”季临风玩味的说道。 景煜头都没抬,回了一句:“你想表达什么?” “说明陆清漓一直没放下你啊!”见景煜还是没反应,季临风惊讶的问道:“你该不会忘了你俩小时候就定下的婚约吧?” 景煜拧着眉头看着季临风,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季临风一看,拍了一下桌子,“得,你是真忘了。” 过了许久,景煜回道:“就算我现在想起来了,我也不会娶她的。” “为什么?”季临风隐约能猜出原因来,可是他也知道当初林槿衣已经背叛了景煜,难不成景煜还是不能放下她吗? 很快,景煜便给出了他的回答:“我对陆清漓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想法,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只是拿她当妹妹而已。”、 “那林槿衣呢,你从前想和她在一起,那现在呢?”见景煜绝口不提林槿衣,季临风只能主动问道。 景煜听后垂下眼眸,手伸进茶杯沾了点茶水,在桌上一笔一划写下了一个字“赌。” “赌,赌什么,赌她对你的心意不成,你忘了你的兵符是谁偷的了吗?”季临风质问道。 景煜捏了捏眉心,“我知道是她,可是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朱雀现在又下落不明,她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朝堂上,我想把这一切弄清楚。” 季临风忽然激动了起来,将一枚圆扣拍在了案上,圆扣是属于影卫的贴身之物,非死不得遗失。景煜一眼辨认出这是属于朱雀的。 “朱雀死了?!”景煜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过这种,这七人直跟随他左右,虽然是主仆关系,但也积累了不浅的感情在,再加上朱雀武功又排行第三。 季临风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出他调查到的一切,“你走后,我留在泾阳城一直调查着这一切,没过几天我便听闻有人死在了一个破庙里,死相凄惨乃是七窍流血而死。我去看了,那人正是朱雀,死于无华花的毒。” “我又暗中调查了无华花的由来,发现这花似乎来源于司家。你知道吧?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依着林槿衣和司家的关系,再加上她的所作所为,你还不明白吗?”季临风质问道。 他不明白,自己的好友怎么就偏偏对这么一个来历不明又诡计多端的女子动了心,要知道情之一字,托付错了人,可是要万劫不复的。 景煜没说话,只是倒掉了杯中的茶,续上了一壶酒,一杯又一杯喝了起来。季临风无奈,只能陪着景煜一起喝。直到三壶酒都见了底,景煜端着酒杯的手开始微微发抖,季临风才出手阻止。 “好了好了,你醉了,别再喝了。”季临风想要夺下景煜手中的酒杯,谁料被他灵巧一躲,手一抬又喝入了腹中。 景煜嘴里还念念有词道:“我没喝醉,我只是,,喝的有点撑。” “好好好,你没喝醉,我先把你送回府里,你好好休息吧。” 季临风一把抄起景煜的胳膊,扛到了肩上,刚要站起来,景煜一用力又把季临风拉了个趔趄,只见景煜嘟囔道:“我不想回去。” “回去就又有酒喝了,嗯?”季临风嫌少见过景煜醉酒的样子,景煜自从第一次喝酒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后,遇到非喝不可的情况也只会小酌几杯。如今又看到这一幕,季临风竟生出了点感慨,景煜喝醉了酒还是像年少时那样,絮絮叨叨的,又不听话。 景煜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想再喝酒了,我想,我想知道真相。”景煜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季临风几乎听不清。 但季临风略微思索后,便想到了景煜心结所在,于是又哄道:“回去之后,你就能见到林槿衣了,你也可以问她这些事情了。” 果不其然,景煜在听到林槿衣这个名字后,推拒的动作逐渐放轻,最后点了点头顺势站了起来,季临风扶着他一步步下了楼,心里止不住的感叹,景煜这次怕是要陷进去了。 到了将军府门口,门外的守卫见到景煜是被人扶着回来的,连忙派人进去通禀了雪萱,雪萱急忙出来迎接。季临风看了雪萱一眼,问道:“林槿衣呢?叫她出来。” 雪萱在将军府带的时间也算长,自然是认得季临风的,但当季临风叫出林槿衣的名字时,雪萱也是颇为震惊,出于对林槿衣的厌恶,雪萱大着胆子回道:“季先生把主子交给我就好了。” 季临风看了一眼雪萱,收起了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气质,冷然道:“让你去你就去,在这里和我讨价还价吗?” 雪萱再一次因为林槿衣打脸,妒火占满了她整个胸膛,但碍于季临风在,她无法发作,只得叫身边的小丫鬟去把林槿衣喊来。 不多时,林槿衣便匆匆赶到了门口,远远便望见了季临风和景煜的身影,林槿衣深感不妙,谨慎的走到了离季临风五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季临风笑讽道:“怎么,几天不见,林姑娘便不认得我了,把我当作陌生人了吗?” “怎么会,季先生风采卓然,我怎么会忘记呢?”林槿衣回了一个公式化的笑容。 误会 季临风话风一转,“阿煜喝醉了,你好好照顾他。”说完,还没等他动作,肩上的景煜自动站直了身体,向林槿衣靠了过去。 景煜像是还清醒似的,只是把下巴抵在林槿衣的肩膀上,眼睛紧闭着一只手环上了林槿衣的腰,府中其他下人看到这一幕都傻了眼,雪萱则是恶狠狠的看着林槿衣腰上的那只手。 林槿衣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反而是这样乖的景煜让她感到心疼,“我回照顾好他的。” 说完,林槿衣转身正要离开,季临风在背后突然说道:“阿煜对你很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知道。虽然阿煜纵着你,我季临风可不会。” 林槿衣没有回应,带着景煜径直回了房间。林槿衣把景煜放到了床上,随后便想去做些醒酒汤来,然而她刚一抽手,原本床上毫无动静的景煜突然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乖,我只是去给你煮个醒酒汤。”林槿衣怕景煜听不清,还特意俯下身子,附在他耳边说道。 然而谁知景煜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变本加厉,一把将林槿衣拉倒,让她整个人都压在了景煜的身上,林槿衣怕把他压坏只能滚了一下身体,这一滚就又滚进了床铺里面,景煜也顺势一转身,抱住了林槿衣。 两人鲜少这么亲密过,林槿衣本以为自己再做过那样的事情后,景煜以后恐怕都不会再亲近自己。可是……看着景煜恬静的面容,林槿衣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一切实在是太差劲了。 “景煜,你……你是不是没醉。”林槿衣悄声问道,她既希望景煜是清醒的,却又希望他没那么清醒。 突然,景煜睁开了眼睛。林槿衣的心神一下子滑入那如墨般的眸子中。景煜启唇道:“我没醉。”说话时,还带着股淡淡的酒香。 可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林槿衣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两人相顾无言的呆了一会。林槿衣再次提议道:“我还是先给你做醒酒汤吧。” 说完,林槿衣便想坐直身体。景煜皱起眉头,不耐的将林槿衣又拉了回去。景煜撑起上半身,将林槿衣禁锢在了怀中,只听景煜恶狠狠的威胁道:“如果你敢跑,我就让你永远也见不到林宁!” 林槿衣一下子懵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景煜,随后便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你把林宁怎么样了?!” 景煜有些不耐烦,一把捂住了林槿衣的嘴,随后又倒下来,把下巴抵在林槿衣的肩膀上,缓缓说道:“目前还没做什么,以后就不一定了。” 林槿衣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没想到她和景煜之间的事情还是牵扯到了林宁,她本想将林宁平安送回他亲生父母手上的。这几天她确实被景煜所表现出来的脆弱而蒙蔽了双眼,忘记了景煜实际上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罢了。 渐渐的,景煜的呼吸开始平稳起来,似乎是睡着了,但是林槿衣依旧没有动,她怕景煜一个不高兴再对林宁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两人就这样抵足而眠,在外人看来亲近异常的样子,林槿衣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横亘在两人之间。 朦胧间,林槿衣觉得身体有些燥热,一睁开眼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居然也睡着了。林槿衣身上的被子掖得严严实实的,怪不得她会觉得热,一转头,便发现景煜正坐在窗边喝着茶。 林槿衣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规矩的下了床将床铺整理好,站立在一旁像个真正的丫鬟似的,等待着主人的吩咐。 景煜看着她这么做,心里反倒是生出一丝烦闷,质问道:“昨天不是还很傲气吗,今天怎么就这么听话了。” 林槿衣面无表情地回道:“您是主子,我是下人,下人怎会不听主子的话呢?” 景煜听着林槿衣一口一个主子的说话,只觉得刺耳无比,捏着眉心思索一番后问道:“是临风和你说了什么,还是我酒后说了什么?” 林槿衣顿了顿,回道:“什么也没说,我只是想明白了而已,以后我自会尽好做丫鬟的本分,不再顶撞主子。” 林槿衣不想说,也不知道如何说,毕竟她说了又不会改变什么,只是会让景煜更加的警惕,她也会更难把林宁解救出来。 景煜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解释自己并不是把她当作丫鬟看待,可是最后景煜只是说了一句,“罢了,你走吧。” 林槿衣没有过多纠缠,听话的离开了景煜的房间。一出门,便撞见了雪萱,林槿衣虽然心情不好,但见到雪萱还是打了一声招呼,打完招呼林槿衣正要离开,谁料雪萱不依不饶道:“妹妹是忘了要学规矩的事了吗?” “现在就要学吗?”林槿衣眉头一皱,问道。 “当然,如果不早早学习,再遇到主子喝醉的这种情况,妹妹还是一样伺候不好。” 林槿衣有些无语,但这是她早就答应好的事情,眼下也不能临时反悔,于是便跟着雪萱去了后院。 而屋内,景煜唤了一声凤凰,下一刻一道黑影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景煜面前。景煜长叹一口气,问道:“方才,我和林槿衣都发生什么了?” 凤凰最擅长隐匿又耳力极佳,于是常伴在他左右保护他的安全。这是第一次他召凤凰出来问这种事情。 凤凰想了想,将景煜和林槿衣发生的所有事情皆事无巨细的将给了景煜。景煜听到自己抱着林槿衣不松手那一段,脸也有些发红,可偏偏凤凰还像个没事人一样讲述着,语气间依旧没有一丝感情。 “随后,主子便告诉她您抓了林宁的事情,接下来就没什么了,后来您和她就都睡着了。” 景煜惊道:“我说了这个?!那林槿衣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凤凰垂着眸子,冷然道:“我不知道,主子。” “嗯...”太久没见凤凰,没想到他这个毛病还是没好,依旧是感受不到别人的情感,自己也不明白喜怒哀乐。 受了委屈 这也是为什么景煜会无时无刻将他放在身边的原因,毕竟所有人在凤凰的眼里,都是会说话的大白萝卜而已,自然也没有什么可避嫌的。 “竟然是因为这个吗。。。”景煜确实将林宁带了回来,当初是为了找出林槿衣,不过就算林槿衣没有出现,他也不会丧心病狂的报复到一个小孩身上,如今看来倒是让林槿衣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小人了。 见景煜没再问话,凤凰便又隐匿回了黑暗之中。 后院,雪萱拿来两个小水桶,指使着林槿衣往里面灌满水。林槿衣拎着两桶水,从前院走到了后院,裤脚都被淋湿。 雪萱看了一眼满满的两桶水,鸡蛋里挑骨头的批评道:“干活真不麻利,府上有多少干净水能让你这么浪费啊?!”随后,雪萱又颐指气使道:“拎着这两桶水,不准放下来!什么时候我让你放,你再放。” 林槿衣抬头看了雪萱一眼,雪萱还以为她要反抗,刚想斥责,谁料下一秒林槿衣真的默不吭声的拎起了那两桶水。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也愈发毒辣了起来,林槿衣的背上汗津津的,额头也都沁满了汗珠。 反观雪萱,找来个躺椅放在了阴凉处,手里拿着小蒲扇,悠闲自在的看着林槿衣站在烈日下受罪。林槿衣的手愈发的抖,眼前也是一阵阵发黑。林槿衣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轻声问道:“我可以喝口水吗?” 雪萱瞟了她一眼,反问道:“你在路上洒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水有这么珍贵的时候啊?” 林槿衣闭口不言,她撒的水根本不到一碗,雪萱只是在故意找她的麻烦而已,那么自己再怎么服软也是没有用的。林槿衣咬了一下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就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时辰,林槿衣终是承受不住。手一松,水桶咣当一声落了地,涓涓的水流瞬间铺满了地面,林槿衣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地上井水的冰凉稍稍缓解了身体上的炎热,林槿衣只觉得自己头晕的很,连眼前的雪萱都变成了重影。雪萱走到近处,看着林槿衣通红的脸颊,雪萱冷哼了一声,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今日便这样,明天继续。”随后,雪萱心情大好的拧着腰肢离开了。 林槿衣趴在地上缓了一会,才觉得眼前不再一阵阵发黑了,心道:“看来我这体质确实也不太好,才晒这么一阵居然就中暑了。”林槿衣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水渍,慢悠悠的走回了杂役房,屋里只有黄芷还在。 “你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弄的这么憔悴?”黄芷有些不解,按道理伺候主子的活可比她们平时干的轻松多了,怎么林槿衣却弄得头发衣服都乱的不像样子。 “没什么,去拎了一趟水而已。”说完,林槿衣说完便瘫倒在了床上。 黄芷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给林槿衣倒了一杯热水,热水的温度透过杯壁温暖了冰凉的指尖,像是冬日的暖阳一般抚慰人心。林槿衣抱以一笑,黄芷也冲她笑了笑,并说道:“好好休息吧。” 林槿衣点了点头,侧躺在了床上却没打算真正的休息,而是进入了空间,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才可以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空间里萦绕着淡淡的药草香,林槿衣一进来便觉得心中的烦闷都消散了不少。 林槿衣先是整理了一下药园,而后便挽起裤脚坐在了灵泉不远处的小溪旁。水中总是泛着一闪一闪的光亮,林槿衣起初还以为是反射出的光,然而现在走近一瞧,这清澈见底的小溪居然还生活着鱼群。 只是这小鱼通体透明,不走近瞧难以发现,这才让林槿衣一直忽略了她们的存在。 林槿衣用手轻轻波动水流,小银鱼受了惊吓四处逃窜开来,看着眼前唯一的动物,林槿衣不由得喃喃道:“我究竟该怎么办呢?离开景煜吗,可是我又该如何救林宁出来。” 她又想到了景煜醉酒时威胁她的话,心道:“不都说是酒后吐真言吗,莫非景煜就是想报复我曾经给他下了药?”林槿衣脑子不停的转着,许多曾经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此刻那个算命先生的话又闯进了她的回忆中。 “不会那么倒霉吧,我努力这么多,最后还是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吗?”林槿衣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身心俱疲,即使当初做好了景煜不会理解自己的准备,可是真到了被他为难的时候,林槿衣还是觉得很委屈。 但时间不允许她继续惆怅下去,她必须快点解决林宁的事情,把小宁送回到他真正的家中。想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林槿衣便离开了房间,重新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去找了景煜。 林槿衣先是去了卧房,发现景煜并不在那里,正要继续寻找,却遇见了精卫。只见精卫二话没说,便抓起林槿衣的手腕,给她探起脉来。在探脉的过程中,精卫的眉心一点点皱了起来。 “你中了蛊毒?谁下的?” 林槿衣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精卫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我怎么会知道!谁给你下毒你都不知道?” 林槿衣叹了一口气,精卫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那么自己的解药就不能通过精卫获得了。想到此,林槿衣便没了和精卫说话的兴趣,抬脚便要离开。 精卫拦住了她,质问道:“你知道那些解药只是临时的吗,吃完了你就要死了。” 林槿衣平静的回答道:“我知道,不过认真算起来,我这条命也算是白捡的。”毕竟如果不是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她应该只是一具尸体了。这句话一说出口,林槿衣突然觉得自己释怀了不少,毕竟自己已经很幸运了,白得了另一个人的人生。 精卫嗫嚅了一下,最终只是说了句,“我真搞不懂你。” 林槿衣粲然一笑,回道:“我也不明白我自己。” 拒绝 说完,林槿衣又来到了书房,果不其然景煜就在这里,只是这一次他却没在练字,而是在书房外的桃花树下舞着剑。林槿衣静静的呆在一旁,观赏着景煜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然而下一刻,当景煜转过身发现不远处站着的竟然是林槿衣时,心神一颤,手上的力度便没控制住,剑刃划过树干,留下了深深的刻痕。景煜立刻收了剑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林槿衣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想了想,掏出一方帕子,靠近景煜替他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珠。景煜看着她的眉眼,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坦白林宁的事情,刚一开口,“林...” “启禀主子,陆太尉的女儿陆清漓来找您了”说话的是青鸾,这一句话正好打灭了景煜想要坦白的想法。 林槿衣听见景煜说了一个林字,还以为他是要喊自己的名字,便没放在心上。 景煜回身将剑放到了石桌上,“嗯,你叫她过来吧。” 林槿衣觉得这种场面自己应该主动离开,但是想了想,还是主动询问了一下。毕竟自己现在是个丫鬟的身份,就让景煜主动赶自己走好了,于是林槿衣便问道:“需要我离开吗。” “不需要”林槿衣的脚都准备好抬起来了,然而景煜却来了一句不需要,林槿衣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了。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违抗景煜命令的时候,陆清漓已经小跑了进来,见到景煜后更像是见到什么大宝贝一样,一下子飞扑了过来。不过陆清漓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所在,跑到距离景煜一米的位置堪堪停了下来。 只是手却不老实的牵起了景煜的衣袖,撒娇道:“煜哥哥,你终于回京城了,你知道这一年,我有多想你吗?” 景煜不着痕迹的抽出了自己的袖子,轻轻摸了一下陆清漓的头,“不过才一年而已,往常我不也有出去三两年的时候。” 陆清漓嘟嘴道:“今年不一样嘛,你知不知道过了今年,我就十七了,该嫁人了。”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总是把嫁人挂在嘴边?”景煜无奈的笑道。 “不小了!隔壁家的三小姐比我小一岁都嫁人了。”陆清漓反驳道。 景煜点了点头,附和道:“好好,是大人了,也该找个好夫君嫁了。我看季临风就不错。” 陆清漓原本听到景煜前半句话时,还羞涩的脸红,下一秒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陆清漓嗔怒道:“煜哥哥,你说什么呢!我根本不喜欢临风,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景煜摸了摸鼻子,没有接话。看着景煜一副避嫌的样子,林槿衣疑惑了一下,然而却不小心发出了声音,这一出声,陆清漓一下子便注意到了她。 “煜哥哥,这,这不是那个背叛你的人吗,你怎么还把她留在将军府啊,多危险啊。”陆清漓一边说,一边继续打量着林槿衣。 林槿衣被陆清漓看得颇为的不自在,再加上腰间还放着原本属于陆清漓的空间玉佩,林槿衣更是觉得浑身难受。 景煜没有详细解释只是草草说道:“留着她还有用。” 陆清漓眼睛转了转,提议道:“煜哥哥,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审问她才好啊,不如交给我父亲吧,我父亲一定有办法。” “不必。”景煜显然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回答的话越来越短,陆清漓也看出了景煜的想法,没有再提。 陆清漓又坐了一会,突然支支吾吾的说道:“煜哥哥,我有一个东西想要送你,你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清漓想要送我什么。” 陆清漓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林槿衣眼尖的发现上面绣的是戏水鸳鸯。香囊加上鸳鸯,陆清漓送这个礼物的意思不言而喻。林槿衣突然好奇起来,景煜究竟会如何对待陆清漓的这份礼物。 只见陆清漓害羞的低下头,悄声说道:“这个香囊是我自己绣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林槿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打算如果景煜真的收下了这枚香囊,那自己立刻就会将印章还给景煜,从此与他划清界限。 景煜没说话,先是拿起那个香囊看了一眼,自然也发现了上面绣着的两只鸳鸯亲密戏水的场面。景煜虽然不懂送香囊的含义,可是这鸳鸯的意思还是明白的。景煜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林槿衣,发现她的目光也死死盯着自己手上的香囊,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谢谢你清漓。你绣的很好看,可以比得上丝绣坊的那些人了。”景煜认真的夸奖着陆清漓绣的香囊,陆清漓听了脸愈发的红了起来。 林槿衣在一旁听着,气的拳头紧握,恨不得转身就要离开。然而下一秒,景煜忽然话风一转,“但是对不起清漓,我并不值得你给我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景煜抿了抿唇,又以兄长的立场劝道:“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和我这种人。” 陆清漓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站起身不可置信的说道:“煜哥哥你在说什么。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啊。” 景煜没有说话,只是将香囊推了回去,动作间满是拒绝。陆清漓还是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一切,略微思考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突然激动的说道:“我知道了!煜哥哥你是不是怕皇上和我父亲不同意,你放心,我这就去说!” 陆清漓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将军府,没有了一点淑女的风范。林槿衣看着她这样着急的样子,心中也不免生出些许的感慨。 “这么看着她做什么,你希望我答应她?”景煜忽然出现在了林槿衣的背后,幽幽的说道。 林槿衣不明所以,自己怎么会想要让景煜同意,但还是反讽道:“我希不希望似乎也没什么作用,到时候她和皇上一说,皇上一赐婚,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景煜忽然伸出手,拦上了林槿衣的腰肢,一把将林槿衣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中毒已深 “皇上是不可能赐婚的。”景煜信誓旦旦的说道,林槿衣抬起头直视着景煜的目光,却意外的发现景煜眼中的认真。 林槿衣哦了一声,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景煜突然又抱住了她,于是挣扎开来,景煜也没阻止,松手放开了林槿衣。 景煜看着林槿衣,忽然心神一动,张嘴又想提起林宁的事情。突然,精卫又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回主子,属下有要事禀告。”精卫说完,又看了一眼林槿衣。 “那我先走了。”林槿衣知道精卫这是不想让自己听见,于是主动提出离开。 景煜虽然不解,却也没阻止,坐回了石凳上摆弄着剑穗,“何事?” “属下看了林槿衣身上所带之毒。” 景煜一皱眉,问道:“如何?你可能根治?” 精卫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属下不能,主子可知道林槿衣身上所带之毒源于哪里吗?” 景煜摇了摇头,可看着精卫的脸色,景煜也不自觉地担忧起来。 精卫又回道:“这是来自东襄国特有的蛊毒!母蛊可以控制子蛊,摄人心智。” “可是,我见过林槿衣发病的样子,只是疼痛而已。”景煜回想起那日的场景,不死心的反驳道。 “那是因为,现在母蛊不在她的身边,所以发病时只是疼痛而已。但林槿衣终究还是一个危险之人,谁知道她受母蛊控制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精卫鲜少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只听精卫又说道:“况且,这是东襄国的奸细常用的招数,说明林槿衣早已为他们所用了。” 景煜有些疲惫的说道:“这也说明了她只是被蛊虫控制,实际并非她所愿。” “主子应该知道,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或许她早早便是敌人养在西陵国的奸细呢?” 景煜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让精卫离开。精卫劝无可劝,只得离开了。精卫走后,景煜坐立难安,便去了花园散心。却正巧看到林槿衣正蹲在地上浇花,景煜看着林槿衣,心中突然涌现出无数问题想要闻问询,然后走到进前,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一句,“这花要被你浇烂了。” 原来,从景煜踏进花园那一刻,林槿衣便发现了她,一下子失了神,手便停了下来,一直再给同一株花浇着水。 “这花它,缺水。”林槿衣信口胡说道。 景煜弯起眉眼笑了笑,心上的云雾突然散开了一些,景煜想了想,有些犹豫的问道:“朱雀是你杀的吗” 林槿衣突然呼吸一窒,心里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不愿在此事上欺骗景煜,毕竟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林槿衣很是忐忑的回道:“没错,是我杀了他,但是我是有原因的。” 景煜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哑着嗓子问道:“什么原因?” 林槿衣突然大胆起来,颇有些放手一搏的意味,回道:“因为朱雀是秦相派来的卧底,他就是想要害你。” 景煜安静的看着林槿衣,眼中带着质疑。林槿衣有些无措,想要找出朱雀是内奸的证据,却发现自己除了拥有书中的记忆,再无其他东西可以证明。 忽然,景煜抬起手,抚上了她的脸颊,缓缓说道:“你口中,真是没有半点真话。” 林槿衣的眼泪倏然流了出来,像是泄了洪一般不受控制,连带着进入将军府几日来的委屈,全都涌上了心头。然而景煜很快又给了她重重一击,“把印章还我。” 林槿衣苦涩一笑,掏出那枚她一直视若珍宝的印章,轻轻放到了景煜的手心上。景煜接过来时,白玉上还带着淡淡的林槿衣手心的温度。 景煜感受着手心那并不明显的温度,“从今以后,你可以自由出入将军府,但是如果你想跑,后果自负。”景煜冷漠的说道。 林槿衣已经无暇去关心景煜为何做出这个决定。她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跑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于是林槿衣一把推开了景煜,夺路而逃。 景煜看着捂着嘴,落荒而逃的林槿衣,心口也泛起细密的疼痛。可林槿衣所说之事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朱雀背叛自己?景煜几乎难以想象这种可能性的发生。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景煜突然意识到,即使林槿衣杀了朱雀,他却依旧不忍心杀了她为朱雀报仇。 而放林槿衣自由,也只是为了引出林槿衣背后之人,至于这之后的事情,景煜不愿去想。 林槿衣哭着,一路跑回了杂役房,房间里三个人都在,见到林槿衣哭成了一个泪人也都傻了眼,面面相觑。还是红袖率先反应过来,拉过林槿衣把她带到了床上,好言相劝道:“怎么了,槿衣?受什么委屈了,说出来就好了。” 林槿衣深呼了一口气,缓了许久才哑着嗓子说道:“男人都是大骗子!大猪蹄子!我说的话他全都不信!”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想的都是林槿衣整日都在府里当差,能遇到哪个男人? 绿芜倒是第一个不再纠结,直接劝道:“或许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呢,将心比心,如果对方拿不出什么证据,空口白话,我也是不信的。” 林槿衣皱了皱眉头,心中还是有些烦闷,这似乎是无解的问题。朱雀已经死了,秦卓又不可能承认此事,她要如何才能证明自己。于是回答道:“不是我不证明,是证据已经没了。” 绿芜这下没了主意,又看向了黄芷,黄芷沉吟一声,“这一切,交给时间便好。时间一长,你们自然会知道彼此的心意如何,随心所欲就好。” 红袖觉得她说的极有道理,附和的点了点头。林槿衣叹了一口气,这似乎是她唯一能走的路了。但是在此之前,她还要解决林宁的事情才行。 想到林宁,林槿衣才突然想起来方才景煜竟然突然允许她随意出府。林槿衣想了想,问道:“红袖,绿芜,你们平时可以出将军府吗?” 计划开始 红袖回答道:“平时当然是不可以的,想出去必须要报告给雪萱才行。不是什么大事的话,雪萱是不会同意的。” 林槿衣更加的不解,按道理景煜应该对自己更防备了才是,怎么反而要放自己自由呢?事到如今,林槿衣愈发不明白景煜为何还要留她在身边了,所有的事情仿佛都不受控制起来,就连书中原本两情相悦的景煜和陆清漓,现在看来似乎也并非如此。 难不成方才都是景煜再做戏?可林槿衣实在想不到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景煜大费周章。 想半天也想不明白,林槿衣索性也不再为难自己。而是下了床,打了一盆热水,舒舒服服的给自己洗了一把脸,随后便躺了回去。在红袖她们看来,林槿衣是休息了,但实际上林槿衣是又进入了空间。 空间里,鸢月花开的正美,林槿衣俯身去闻,却是一片虚无,如此美丽的花朵却拥有着最神秘的气味。林槿衣摘下了鸢月花丛中一朵结出果子的花,将深紫色的浆果吃了下去。 几乎是浆果在嘴里爆开的一瞬间,林槿衣脚下的这片花丛立刻迸发出浓郁的芳香,甚至呛的人咳嗽,林槿衣开心的笑了起来,“这花果然非比寻常,只有吃下果实才能闻到它的花香。”这是林槿衣在那几本书上所看到的,一直记到现在倒真派上了用场。 林槿衣找来一张油纸,将这附近开了花的鸢月花的花粉全都搜刮到了纸上,鸢尾花自身是深紫色的,然而花粉却是晶莹剔透的白,看上去十分不显眼。林槿衣将花粉包好,便出了空间。 随后,林槿衣便揣着花粉包,在将军府中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闲逛了许久,林槿衣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那个人,于是立刻迎了上去。 青鸾侧头看了她一眼,侧身想要绕过她离开,然而林槿衣再一次拦住了他。青鸾冷声问道:“有事?” “当然,我想问你景煜为何要把我留下来,却又不对我做任何的事情?”林槿衣随意扯了一个话题,也没指望着青鸾能够认真回答,只是想要拖延时间,好让她找到机会把手心处的花粉抹到青鸾的身上。 青鸾听后,皱起眉头,“这种问题,你不应该问我,而是要去问主子。不过有一点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再一次背叛主子,后果可就没现在这么简单了。”青鸾说完便要离开,林槿衣一个心急,一把抓住了青鸾的腰带。 然而就在林槿衣刚抓上腰带的下一秒,青鸾立刻旋身挣脱开来,一把抓住了林槿衣的手腕向后折去。林槿衣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手腕堪堪在骨折的边缘,青鸾只要再一用力,她的手腕立马就会废掉。 林槿衣忍着疼,从紧咬的牙关里蹦出几个字来,“我只是想问你,林宁在哪儿。” 青鸾愣了一下,下一秒便放开了林槿衣的手,“你无需知道。”青鸾顿了顿,又说道:“他过的很好。”说完,青鸾便抬脚离开了。 林槿衣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看来林宁确实是由青鸾看管的,这比她想象的好很多,起码青鸾和林宁相处过,青鸾待他应该不会太差。 青鸾走后,林槿衣便服下了一粒鸢月花的浆果,鸢尾花的芳香还在周围飘散,林槿衣能够感觉到青鸾走过的路上,花香味道更加浓郁一点。 因为并不确定青鸾会什么时候去找林宁,林槿衣一整天便都在将军府里到处晃悠,然而鸢尾花的气味一直都在,说明青鸾并没有离开过将军府。林槿衣开始担忧起来,今天是个大晴天,并不会有风雨对气味产生影响,可明后几天便不一定了。 但救出林宁并非一日之功,林槿衣开始在脑海里回想书中关于林宁身世的描述。书中,林宁走在路上时,恰巧被他的亲哥哥发现,并验明了身份,于是想要将其带回家中,书中的林槿衣还借此机会要了林宁的宁言谨一大笔钱。 但如今林宁被人关着,自然没办法让林宁和她的亲哥哥见面。林槿衣不由得又头疼起来,自己该如何接触宁言谨呢。 “宁言谨,宁言谨。”林槿衣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脑海里不断想着关于宁言谨的一切。突然,林槿衣脑中灵光一现,雀跃的出了府门。而门口的守卫像是一早便得到了命令似的,连拦都没拦,直接让林槿衣出了将军府。 然而当林槿衣一只脚踏出将军府的那一刻,鬼车随后便出现在了景煜面前,“回主子,她出府了。” 景煜手上一顿,自嘲的笑了一声,“这么迫不及待吗?”景煜又提起手中的笔,回复道:“继续跟着她。” “是。”鬼车应道。 林槿衣自然不知这些事情,旁若无人地出了府,开始在街上闲逛起来。表面上林槿衣看起来是在闲逛,实际上却是在沿街寻找着宁家的店铺,终于在走出半条街的距离后,林槿衣终于发现一家成衣铺,牌匾右下角写了一个宁字。 四下观望了一会,林槿衣抬脚进了这家店铺。里面看店的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询问道:“小姐想买点什么衣服?还是在本店有过定制?” “还没想好,就是想先看一看。”林槿衣回道。 小二点了点头,便拿起一旁的抹布又打扫了起来。林槿衣走到衣柜旁,认真的挑选起来,在看到一块水蓝色的浮光锦时,出声问道:“你们家还有这么好的布料,真是不错啊。” “当然了!小姐估计不常出门吧,我们这小店属于宁家管辖,质量自然是一顶一的好。”小二眉飞色舞的自夸道。 林槿衣配合的做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哦是吗,我记得宁家的大公子是叫宁言谨?” 小二连连点头,“对对,宁公子正是此名,想必小姐在闺房之中也没少听说宁公子的名号吧。多少大户人家的小姐可都抢着想要认识我们家公子呢。” 打入内部 林槿衣娇羞一笑,没再说话。这一幕在小二眼里自然是默认的意思,于是傻笑一声,继续滔滔不绝地向林槿衣介绍起宁言谨来。 “我家公子啊,哪儿哪儿都好,可惜就是一直没娶妻。”小二颇为遗憾的说道。 林槿衣调侃道:“莫不是你家公子眼光太高了?” “这也不是,主要是公子他们家太乱了!”小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连忙嘿嘿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小姐有什么喜欢的吗?” 林槿衣点了点头,指着那匹浮光锦说道:“我倒是极为中意这件的,不过我今日来没带上随行丫鬟,下次我再来买吧。”然而实际上却是因为她根本没有钱,什么东西都是买不起的。 正当林槿衣以为自己找了一个绝佳的借口时,小二的话如晴天霹雳一样打了下来,“没关系呀,别看我们小店小,但是您挑的这匹布料价值不菲正好是可以包运送的。您只要说个地址,我们自动给您送上门。” 林槿衣扯了扯嘴角,不死心的又争辩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出来的匆忙,钱也没。。。” 小二这时又抢答道:“那更没关系了,到时候先送步再给钱也没关系,您放心这匹布我一定给您留着。” 林槿衣开始怀疑起这布料是否有什么瑕疵,否则这人怎么这么热情的推销。然而林槿衣却不知道,这一其实是宁言谨下得命令,这也是为什么宁家的店铺在京城里风评极好的原因。 然而小二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林槿衣也不能再说不要,于是硬着头皮回答道:“好,那你就送到景将军府上吧,就说是将军要买的。” 小二震惊的,嘴巴长成了一个o型,许久才回应,“好,好的,一会我就差人去送。” 林槿衣点了点头,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家店,巴不得小二反悔不送布匹,否则这件事叫景煜知道了,实在尴尬。鬼车躲在屋顶,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出了成衣铺,在确定那宁字的确是自己想的那个宁家时,林槿衣继续寻找起带着宁字的店铺来,可一连遇到几家,都不是她想要的,直到日落黄昏,林槿衣才看见一个属于宁家的药店。走进这家店,竟然是柜台里面竟然是一个和她年岁相仿的小姑娘在拨弄着算盘。 林槿衣的脚步声吸引了那小姑娘的注意力,青儿抬起头来望着林槿衣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姑娘想要买什么药,得了什么病?” “我不是来买药的,我是想要卖药。”林槿衣回答道。 青儿愣了一下,又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抱歉,我们不收外来的药材。” 林槿衣心说,宁言谨这人做起生意来还真是仔细,但还是不死心的说道:“或许你们是有这种规矩,可是有些良药难得,错过了岂不是太可惜了,相信我,和我合作你们是不会后悔的。” 青儿有些犹豫,想了想对林槿衣说道:“那好吧,你先等一下,我去找一下我爷爷。” “好。”林槿衣站在原地等了一会,思考着一会要拿出什么药材来引诱他们同意。 过了没多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挑帘走了出来,青儿在一旁扶着他。那老人面相也很是和蔼,一样的爱笑。 “我听青儿说,姑娘有药材想卖,不知道是什么珍稀良药?” 林槿衣想了片刻,决定放手一搏,于是大言不惭的说道:“只要是您想要的药,就没有我拿不出来的。” 那老人笑了笑,显然是觉得林槿衣在开玩笑,于是劝道:“姑娘,我人虽然老了,心却不糊涂,您要不是诚心来买药的,那便那边请吧。”说完,老人指了指门口。 林槿衣知道口说无凭,于是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了一朵天山雪莲,放到了老人的面前。他显然有些吃惊,没想到林槿衣竟然不是个骗子。但老人依旧很是谨慎的将那朵天山雪莲拿起来看了又看,又过了好一会,老人才说道:“看来姑娘确实是深藏不漏,这样吧,我们现在需要一批火鬼参,不知道姑娘有没有?” 空间里的药,林槿衣并不是全部知晓的,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当然有,明日或者后日,我就会将火鬼参送上门。” 青儿应了一声好,林槿衣便将天山雪莲收了回来,离开了那家店,除了药房,太阳已然日落西山,到了该回府的时候。林槿衣一边走在回府的路上,一边心里祈祷着那家店的小二千万不要真的将布匹送到将军府上。然而,事实再一次的事与愿违了。 当林槿衣回到杂役房,看到放在门口的,那匹流光溢彩的浮光锦时,林槿衣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盲人。下一刻,精卫便出现在了林槿衣的背后,幽幽说道:“林姑娘还真是会享受,出门买个衣服还要用主子的名义。” 林槿衣干笑了两声,回道:“意外,都是个意外,是他们强买强卖。” 精卫笑了笑,幸灾乐祸的说道:“没关系,主子说了,买衣料的钱,从林姑娘的工钱上扣。恰好,林姑娘半年的工钱正好抵得上这匹布料。” “我我我,,,”林槿衣一时间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工钱太少,还是这布料太贵,最终只是委屈至极的问了一句:“能不能不一次性付啊?”要是一次性让她付清,那她岂不是这半年都拿不到一点工钱了。 精卫嘴角一勾,轻飘飘的说了句:“主子说了,不能。不过你放心,将军府管吃管住,自然不会让林姑娘风餐露宿的。” 林槿衣重重的叹了口气,像抱着个宝贝一样,抱着浮光锦进了屋。没过多久,红袖她们干完活回来,一眼便看到了那布匹。 “这,这布料看上去很贵的样子啊,怎么会出现在咱们这里?”红袖问道。 “嗯?这似乎是浮光锦啊,大户小姐们特别喜欢的布料之一,现在走近一瞧,果然配得上它的价格。”绿芜如此说道。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解释完,两人对浮光锦的来历更加的好奇了,于是纷纷看向坐在床边默默不语的林槿衣。红袖笑着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定是主子赏赐给你的吧?” 绿芜似乎不太赞同,但又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来,只是皱着眉头,因为在绿芜的眼里林槿衣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而已,就算是贴身丫鬟,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然而林槿衣的回答立刻却让在场的两个人都哭笑不得,林槿衣说道:“谁说这是他送的,这可是我用半年工钱买的!” 说到工钱,林槿衣忍不住想起自己曾经作为打工人的艰苦时光,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没掉出来,一闭上眼就是白花花的银票从兜里飞走。 三人听了,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红袖走上前,用手背探了一下林槿衣的额头,喃喃道:“这也没有发烧啊,怎么开始做胡事了呢?” 林槿衣欲哭无泪,只得解释道自己是被骗了,才不得已买下了这块布料。绿芜一听,义愤填膺的要带着林槿衣去找那无良商家,“这不是强买强卖吗!走,我带你去说说理,她肯定是欺负你才来京城。” 林槿衣连忙拦住绿芜,“还,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好我也想买件新衣服。”林槿衣说的时候,觉得自己的钱包在滴血,可是为了接近宁言谨,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当事人都不愿意,绿芜也没法再说什么,只是推荐了一家比较便宜的裁缝铺,让林槿衣去做件成衣出来。 红袖这时问道:“槿衣,你的工钱全都用来买衣服了吗?那你生活怎么办啊?” 林槿衣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回复道:“我还有点存款,索性吃住都在府里,也花不了多少钱。” “说的也是,我的工钱大部分都给家里了。” 绿芜突然拍了一下红袖的脑袋,嗔怪道:“我也往家里送钱,但也没像你这样呀,你看看你这木簪子都开裂了,还不换一个?” 红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是还没完全坏吗,等它坏到不能用了我再换。” 林槿衣听着她们聊起家人,心里也不由得泛起酸楚来,有时候她也会想,会不会自己再死一次,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会不会是这里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可是梦里的人,未免也太鲜活了一些。 黄芷见红袖和绿芜聊的热火朝天,林槿衣却安静了下来,于是叫了她一声,“槿衣是不是想家了,你的家人不在京城吗。” 林槿衣心说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但还是撑起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嗯,我是一个人来京城的。” 红袖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伤心,等到过年的时候府里就放咱们回家了,你也可以见到你的家人了。” “或许吧。”林槿衣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将话题又转移到了红袖身上,“红袖,别说我了,你母亲的病好了吗?” “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红袖往家里送了不少的钱,更是将上次的奖赏一分不剩的送回了家,这些钱足够看病的,但没有回家真正看望过母亲,红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尤其是她的父亲…… 绿芜知道红袖家里的情况,劝慰道:“别担心,好歹……好歹他也是你的父亲,应该不会做太过分的事。” 红袖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暗自决定有时间一定要请假回家看一看。凌晨休息的时候,红袖想到晚上谈论的事情,辗转反侧。最后靠到林槿衣的耳边,轻声问道:“槿衣,你睡了吗?” 林槿衣正在空间里寻找着药材,听见红袖叫她,连忙出了空间应道:“还没睡,怎么了?” “我想问问你,是怎么和雪萱姐说的让她放你出去的?” 林槿衣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出去,不用和雪萱报备,我可以自由出入将府。” 果不其然,红袖惊奇的问道:“为什么?” 林槿衣随口扯了一个理由,“因为主子有些事情要我去办,所以就允许我自由出入了。” 红袖噢了一声,沉默一会,又贴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那槿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林槿衣见红袖紧张兮兮的样子,还以为红袖说的是什么大事,自己也跟着心跳如雷起来。 “就,就是能帮我回家看一眼吗?我虽然往家里寄了钱用来给母亲看病,可是我父亲一直待我母亲不好,我怕。。。” 红袖说了一半,林槿衣便理解了她的意思,于是立刻应承下来,“放心吧,明天我就帮你去看你母亲。” “真的吗?”红袖很是惊喜,不小心还惊呼了一声。 林槿衣点了点头,笑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快睡吧。明天我肯定会去的。” 红袖还想说不差这一两天,万一明天主子找你有事呢?然而她刚开了个头,就发现林槿衣那边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竟是已经睡着了。红袖无奈的笑了笑,想到自己明天就能知道母亲的消息,也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第二日,林槿衣心里也念着红袖的事,也早早起来准备出发,在询问了红袖家里的地址和父母的名字后,林槿衣一只脚已经迈出了将府,身后青鸾的声音不适时宜的响了起来。 “什么事情,值得林姑娘一大早便离开?” 林槿衣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什么时候我一个小丫鬟,也能引起青鸾大人的注意力了,如果我们有记错的话,将军是允许我随意出入的。” “主子是这么说了没错,但是这建立在主子无事找你的情况下。” 林槿衣满脸问号,这一大早的,景煜找她能有什么事?有那么一瞬间,林槿衣都认为青鸾是在骗她,然而这个猜测很快便被自己推翻了,想来青鸾应当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 于是,林槿衣卖出将军府的那只脚,被迫又收了回去。 神秘的地方 青鸾没有带着林槿衣去景煜的卧房,反而是去了凝晖堂。到了凝晖堂门口,景煜已然穿戴整齐,身旁还跟着两个守将,林槿衣对这两个人还有点印象,是送茶水时遇到的。 青鸾将她送到凝晖堂,便离开了,留下林槿衣一脸懵逼的看着景煜和那两个守将,景煜也一言不发的摆弄着袖口。 无奈,林槿衣只得将目光移到景煜身后那两人,希望他们能告诉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然而,景煜不说话,那两守将也是三缄其口,都不敢对上林槿衣的眼神。 林槿衣只得主动问道:“景将军,不知道现在叫我来,所为何事?” “去看一个人。”景煜没头没尾的回答道,随后便径直离开了,林槿衣无奈只得乖乖跟在后面。 景煜所说的那个人,并不在将军府,甚至离将军府还有颇远的一段距离,林槿衣就在后面不近不远的跟着。前面张路和王锦两人又开始说起悄悄话来。 张路问道:“你说,咱们不是去看俘虏的吗?怎么还带上了一个女的?” 王锦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你看将军对她的态度,是不是很奇怪?” “奇怪奇怪的,你看谁都奇怪!上次你看。。。”张路说了半截,突然意识到,后面那人便是曾经在凝晖堂见到过的那个举止奇怪的丫鬟。 王锦一拍大腿,“你看!我说的吧,指定有点问题,你说,这小姑娘该不会也是奸细吧?” 张路拧起眉头,觉得一向满嘴胡话的王锦这句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毕竟往西陵国送貌美的女子当奸细,是他们东襄国的老办法了,光是他就抓了不少。可观林槿衣这面相,张路又觉得不太像,于是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王锦急了,这一急,动作声音也大了起来。前面的景煜停下了脚步,回头喝道:“行了!闹什么,军里的规矩全忘了不成?” 景煜一个眼神,两人立刻闭上了嘴,走路也变得规规矩矩起来,像是被家长教训过的小孩子。林槿衣见到这一幕,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张路和王锦自然也听见了这声笑,只是碍于景煜又不敢随意动作,只能暗自咬牙。 又走了好一阵功夫,四人来到了一所宅院,院子里杂草丛生,角落里蜘蛛网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像是从来没有人打扫过般,只有院子的最中央,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小路。林槿衣跟随着景煜,一路进了大堂。 一进去,就能看到桌子上突兀的摆着一个崭新的花瓶。只见景煜轻轻的扭动了那个花瓶,面前的半边墙壁居然开始翻转,露出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行的漆黑的通道。 景煜率先走了进去,其次是王锦。林槿衣本想着自己应该还是最后一个进入的,然而张路突然在通道前停了下来,对她说道:“你先进,我殿后。” 不论张路让她先进是出于保护她,还是不信任她,林槿衣知道自己都没有拒绝的可能,于是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就钻了进去。张路显然没有想到林槿衣动作这么痛快,愣了一下,才随之进入,顺便将机关门又关了回去。 原本从门外透进来的那一点光亮,此刻也消失殆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林槿衣突然有些紧张,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双手紧贴这墙壁,一点点摸索着前进。 然而下一刻,她的左手忽然摸上了一个湿漉漉的东西,摸起来又细又长的,那一瞬间林槿衣联想到的便是女人的头发,于是下意识地尖叫一声,脚下也没了章法,身体不自主的像前倒去。下一秒,一个熟悉的怀抱包裹住了她,林槿衣立刻像一个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的缠上了景煜。 “快跑,这里,这里有鬼啊!”林槿衣手心还泛着湿,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一瞬间的触感,越是想就越是害怕,甚至觉得自己脖子后都冒起凉风来,于是拼命的将自己的脑袋往景煜怀里钻。 景煜说了一句,“别害怕。”随后,林槿衣便能感觉到景煜抱着她开始移动起来,渐渐的通道里有了一些光亮,直到完全走出通道,林槿衣一颗高高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嗯?什么时候的事?不是,这这这。”王锦走在前面,虽然当时感觉到了林槿衣在尖叫过后的混乱,却也没有想到出来后会是这番光景。居然有人敢像个猴一样挂在将军身上! 景煜看着依旧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林槿衣,轻笑一声,问道:“还没抱够?” “!!!”林槿衣的脸瞬间爆红,连忙跳了下来,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不,不是故意的,是那墙上,墙上有东西!” 景煜皱了皱眉,就在王锦以为将军要发飙,要像往常一样命令他把烦人的女人扔出去的时候,景煜却命令道:“王锦,你打个油灯,去看看那墙上有什么。” 王锦几乎是形成了条件反射,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林槿衣的面前,然而大脑却又接收到了景煜的命令,于是当场石化在了原地,在林槿衣身旁摆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姿势。 “?”林槿衣不解的看着王锦。 张路连忙上前,拍了王锦后脑勺一下,“你个呆瓜,油灯在那边呢!你走错了!”说完,张路连忙拉着王锦离开了林槿衣身边。 瞬间,诺大的房间只剩下了景煜和林槿衣两个人。林槿衣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刚才,谢谢你。是我不小心失态了。”只是林槿衣一边感谢景煜带她出来,一边又疑惑走在自己前面的不应该是王锦吗?为什么最后抱住自己的会是景煜。 “无妨。” 景煜又恢复了那个冷冰冰的状态,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望着不远处那扇铁门。林槿衣耸了耸肩,也不再自讨没趣。 方才在通道之中,心思原本就在后面的景煜,在听到林槿衣的尖叫声后,立刻便转过身,越过王锦来到了林槿衣的身边。 同病相怜之人 不一会,王锦一手拿着油灯,一手拿着一团湿漉漉的黑色毛团走了回来。林槿衣看见那毛团又下了一跳,下意识往景煜身边靠了一步。 景煜这时问道:“是什么东西?” 王锦看了看,回道:“从土墙里长的发菜而已,像头发不过肯定和头发没一点关系。” 林槿衣这才放下心来,想到自己刚才居然以为这里闹鬼,不由得脸热了起来,心里默默鄙视了自己一番。 “继续走吧。”景煜命令道。 一行人,又动作起来,只是这一次是王锦和张路走在前面。打开那扇大门,露出了里面一个又一个用纯铁打造的牢笼。林槿衣还没进去,便听到了里面哗啦啦的锁链声音。里面的空间比林槿衣想象的还要大,至少有十几个小屋子,几乎每一个小屋子都关着一个人,皆是披头散发看不清容貌的人。 景煜一路向里走,在最后一个小屋子停了下来,“过来。”景煜命令道,虽然没有叫林槿衣的名字,但看王锦和张路的反映,林槿衣知道她是在叫自己。 林槿衣的手紧紧攥着衣角,面前的这一切很难不让她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难道……难道林宁被关在这里?林槿衣觉得自己简直不敢相信。 林槿衣脚步艰难的挪。到了那个小屋子前,只一眼,林槿衣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里面是一个身形消瘦的女人,一头长发拖在地上,身上的白衣也带着斑驳的血迹。 “杀了我吧。” 屋子里的女人突然说道,女人拨开眼前的头发,用一双浑浊的布满血丝眼睛看着景煜。 景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林槿衣,问道:“你觉得呢?” 林槿衣不明所以,仔细瞧了瞧那个人,是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但为了保险起见,林槿衣还是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景煜很痛快的回答道:“谢玉莹。” 林槿衣飞快的在脑海里搜索着有关这个名字的记忆,然而这一幕落在景煜眼里,却是林槿衣有意包庇这个来自东襄国的奸细。 但景煜还在等,似乎在期盼着什么似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槿衣也随之想起了有关谢玉莹的一点点记忆。 谢玉莹,是东襄国的人安插在京城打探情报的,因着自己花魁的身份接触到了不少达官贵人,也算是一个重要的存在,最重要的是,她怀疑控制谢玉莹蛊毒和自己身上的毒是一模一样的。或许。她能在谢玉莹身上找到解毒的线索。 然而,事情又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乐观。如果自己出言要保下她,岂不是又坐实了自己是奸细的证据? “我不会救,也不会杀。”林槿衣刚说完答案,那边谢玉莹突然痛呼出声,不过下一秒谢玉莹就死死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将所有的痛呼声咽了回去。 但这并不能缓解那种从骨髓里散发出来的疼痛,谢玉莹在地上翻滚了起来,在滚到墙边后,又用自己的脑袋撞墙撞到头破血流。谢玉莹又用自己流血的双手在身上各处抓挠起来,衣服被她弄的破烂不堪,虚虚的挂在身上,谢玉莹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团,最后只剩下机械的用脑袋磕墙壁的动作。 看着这样的谢玉莹,林槿衣忽然生出一股悲凉之感,原来没有解药的下场居然是这样的,一直折磨着你,不会让你彻底死掉,却又比死亡还可怕。 林槿衣下意识的抓住了景煜的衣角,像是抓住了什么依靠。 景煜也是第一次看到谢玉莹毒发——和林槿衣很像,只不过林槿衣毒发时没有谢玉莹这么恐怖罢了。 景煜突然道:“你进去看看她,死了吗?” 谢玉莹当然没死,因为她的胸膛还在起伏,但这是一个极好的接近谢玉莹的机会,林槿衣自然不会拒绝,于是王锦走上前打开了锁,林槿衣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虽然谢玉莹刚刚毒发过,但难免还会有反抗的力气。林槿衣一点点接近着谢玉莹,再发现对方已经昏死过去后,这才敢搭上谢玉莹的脉搏。果不其然,和自己是一样的脉象,只不过谢玉莹的脉象更加虚弱罢了。 林槿衣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拨开谢玉莹面前的头发,仔细的看起了谢玉莹的长相,能当上京城的花魁,确实是一番倾国倾城的容颜,在经受了非人般的痛苦,反倒为这张脸添上了几分残破的美感。 “没死,但是很虚弱。如果再来一次……她可能就受不住了。”林槿衣回答道。 景煜垂着眸,低声问道:“是吗,那你能治好她吗?” 林槿衣沉默了许久,又想起来时那个温暖的怀抱,如实回答道:“我不能,因为我和她中的是一样的毒。” 景煜忽然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浓浓的失望……还有怨恨,林槿衣被景煜这样的眼神刺痛了心。 景煜突然抓住了林槿衣的手腕,沉声道:“是吗?她是东襄国安插进青楼的奸细,那么你呢,你是什么身份,安插在我身边的奸细吗?” 林槿衣从没想过景煜会如此直白的问她,但这反倒让林槿衣觉得释然,她说了,信与不信就看景煜了。于是林槿衣答道:“我不是,曾经不是,未来也不会是。” “那你为什么会中和她一样的毒?”景煜又问。 林槿衣自嘲的笑了一下,“如果我说,这是为了救你而做的欲擒故纵之法呢?” 林槿衣能感觉到景煜抓着她的手松了一瞬,但却没有彻底放开,这一下倒让林槿衣不知道景煜究竟是何意思了。 过了一会,景煜突然转头道:“王锦,你把谢玉莹带到其他地方单独看守,再给她找一个郎中,确保她不要死了。” 王锦和张路领了命,便离开了地下室。留下林槿衣独自面对景煜,在如此安静的情况下,林槿衣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景煜会不会是要杀人灭口,才把那两个人支开?” 后悔拒绝 景煜哼了一声,林槿衣忽然心里涌出一股失望来,然而下一刻景煜便夺过身旁一个护院的棍子,一个横扫打倒了挡在林槿衣面前的人。 林槿衣一喜,连忙拉着丫鬟脱离了包围圈。那丫鬟也机灵的很,立刻给林槿衣指明了路线。身后的护院想去追,却被景煜拦住了去路。 几个护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势汹汹的一拥而上,然而不出三招,几个护院便齐齐的倒在地上哀嚎起来。林槿衣无暇去管身后的情况,只想快点见到红袖的母亲。 那小丫鬟带着林槿衣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了一个杂草丛生的小院子中,眼前的屋子破烂无比,窗户纸都是用茅草来代替的。 “大夫人就在这里了。”小丫鬟抽噎道。 林槿衣啧了一声,随着小丫鬟进了这间小破屋子,一打开门就能闻到一股发霉了的潮湿气息,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林槿衣循声而往,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妇人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打着补丁的被子。即使林槿衣放轻了脚步,但在她接近于婉的时候,于婉还是醒了过来,目光平静的看着林槿衣。 “你是谁?”于婉的声音很是沙哑,但不难听出这沙哑声音背后的温婉清丽。 林槿衣柔声答道:“我是你女儿贾茗的朋友,她有事回不来,托我来看看你。” 于婉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林槿衣的胳膊,于婉的手腕纤细无比,像是稍微一用力就会折断一样,吓得林槿衣也不敢动作,只得乖乖让她抓着。 “茗儿,茗儿她在将军府过得好吗?” 林槿衣点了点头,“过得很好,吃穿不愁,每天也很开心快乐,前几天还得到了将军的赏赐,给您送了钱回来呢。” 于婉听到前半句时脸上还挂着笑,可听到红袖往家里送钱时,脸立刻绷了起来,抿了抿唇说道:“姑娘,麻烦你告诉茗儿,再也不要往家里送钱了,你就告诉她我的病已经全好了。” 林槿衣叹了口气,直言道:“是因为她送来的钱都落到那个二夫人手里了吧?” 于婉没有说话,只是冷笑了一声,但想到贾茗,于婉脸上的哀愁又加重了几分,“我知道茗儿孝顺,所以说这是唯一的办法,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真的谢谢你。” 林槿衣最见不得看别人这个样子,尤其让她想到了她的母亲。林槿衣没有立刻回答于婉,而是先搭上了于婉的手腕,探了一下她的脉搏,只是营养不良加上先天心疾,情绪不能太过激动,并不是什么大病。林槿衣想于婉一直缠绵病榻,只是因为郁结于心所导致的。 “如果说,我想带你离开,不是说把你的病完全治好,但也能让你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你愿意吗?” 于婉眼睛亮了一些,但随即暗淡了下来,婉拒道:“茗儿已经受了太多苦了,我不想让她再为了我欠你太多。” 林槿衣知道于婉这是以为自己救她是因为红袖所求,但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林槿衣再于婉身上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 “不,是因为红袖帮了我一个很大很大的忙,我这是还她的人情才对。况且我对医术有几分了解,也耗费不了太多的人力财力。”只不过将于婉带出贾府确实有一些困难,为此她只能再次求助景煜。 于婉又犹豫了许久,直到林槿衣反复强调自己真的没让红袖再做其他的事情后,于婉终于松了口,答应和林槿衣一起离开。林槿衣心满意足的推开房门,打算和景煜商量一下如何把于婉带走。 然而一开门,见到的却是景煜拿着一根长木棍,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前,活像是从贴画上走下来的门神一样,林槿衣见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谁能想到,堂堂的将军竟然同她在这个偏僻的小院子中打架斗殴呢? “笑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笑了,真的,我其实特别感谢你的。”林槿衣一边笑,一边真诚的感谢着景煜,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看也看过了,还不走?”景煜抓着她的手,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种过家家似的打架他真的是受够了,开始怀疑自己刚才为什么脑子一抽答应了林槿衣的请求。 “别别别,我还有事想求你!你能不能,把于夫人也带走?你也看出来,贾庭对于夫人有多么不好。”林槿衣顿了顿,有些难过道:“如果再这么下去,于夫人可能真的就要不久于世了。” 景煜紧皱着眉头,“你在开玩笑吗林槿衣,她是谁,她是别人的夫人,你还想让我把她带走?” “可是,可是,,,可你是将军啊。”林槿衣私心里希望,景煜能用他的身份,救于婉于水深火热之中。 景煜抓着林槿衣的手突然加重了几分力气,哧笑一声,问道:“是啊,我是将军,那么你是什么,又以什么身份来命令我?” 林槿衣一下子愣住了,是景煜刚才的纵容让她太得意忘形了,忘记了她与他之间早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现如今她只是一个丫鬟而已,又怎么能要求景煜做这种强盗之事。 林槿衣闭上了双眸,心也入坠冰窖一般,缓了一会,林槿衣回道:“将军说得对,是我越距了,我们走吧。” 景煜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脸上带着懊悔之色,只是这一切,并没有被低着头的林槿衣看到。最终景煜带着林槿衣,从贾府的后院翻了出去,这才结束了这一场闹剧。 离开贾府后,林槿衣一言不发的走在景煜身后,虽然隔着和之前相同的距离,但景煜还是莫名觉得林槿衣似乎离他更遥远了些。 即使知道林槿衣身份很是可疑,即使一再告诉自己不能太过纵容林槿衣。但当林槿衣因为自己的拒绝而暗自神伤的时候,景煜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拦她入怀,然后告诉她她想做的一切自己都会帮她去做。 善意的谎言 到了将军府门前,林槿衣突然一股邪火窜了上来,想也不想的越过了景煜走在了前面。门前的守卫看到正要拦住她,身后的景煜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林槿衣头也不回的迈进了院子,丝毫没管身后的景煜。 景煜叹了一口气,负着手随之进了将军府。 红袖一直在等着林槿衣的消息,故而林槿衣刚出现在杂役房的小院子的中央时,红袖立刻发现了她并且迎了上来,激动又忐忑的问道:“怎么样,我母亲的病还好吗?她有没有说些什么。” “她...”红袖眼睛亮的发光,亮的林槿衣不敢去直视。 见林槿衣没有立刻回答,红袖眼中的亮光一下子熄灭了大半,十分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槿衣你快说呀,是不是你没找到我家?还是我母亲她。。。” “不,不是的。我找到了,你母亲过的很好,病也好了。她只是很想你,问了我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林槿衣不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红袖,如果让红袖知道他的父亲联合小妾虐待她的母亲,那红袖该有多难过。 红袖欣慰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母亲总是这样操心我的。” “嗯,我说你在将军府过的很好,还把你得了将军赏赐的事情告诉了你母亲。”林槿衣笑着回道。 红袖激动的握住了林槿衣的手,“太感谢你了,槿衣,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好了。” “没事的,举手之劳而已,我还有其他事情,就先不和你说了。”林槿衣想,自己如果想要救于婉出来,还是要求助于景煜才行。 林槿衣端着刚刚泡好的热茶,走向了景煜的书房。路上,却意外听到两个丫鬟讨论着景煜的事情。一个小个子的丫鬟说道:“你知道吗?我听说皇上要给主子赐婚了。” 另一个丫鬟回:“我也听说了,是太尉家的女儿呢。” 小个子的丫鬟雀跃着说道:“是啊,我觉得主子娶她是再好不过的了,这样主子就再也不用领兵打仗,受那些个伤了。” “为什么这么说?” 小个子丫鬟解释道:“我也是听军里的我一个大哥说的,说军中又新出了一位将军,在咱们大将军不在期间,都是由这位将军统领三军的。估计主子结亲后,皇上会重新给主子安排个文职吧。” 林槿衣听着,深深皱起了眉头,心道:“这对景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古有杯酒释兵权,现在的宋晏昭是想利用陆清漓将景煜也圈禁在京城之中。”但是反过来一想,景煜未必不想如此。“温香软玉在怀,又有谁想整日打打杀杀的呢?” 林槿衣一路想着这件事,便没注意到眼前的路,一盏热茶尽数泼到了和自己相撞的那人身上。 “我天!”是王锦。 林槿衣吓了一跳,连忙道歉:“对不起,没烫到吧?” “哎,是你啊,算了算了,就是可惜这壶好茶了。”王锦大咧咧的摆了摆手,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林槿衣抱歉的一笑,“没事,我一会再沏一壶茶就好了。” 王锦应了一声,便要离开。 林槿衣却依旧惦记着景煜要被赐婚的事情,大着胆子问道:“请问,皇上是要给景将军赐婚了吗?” “这个...”王锦犹豫了一会,又想起林槿衣和景煜在地下室那段奇怪的对话,王锦斟酌着回答道:“确有此事,不过人选还没彻底定下来,不过朝中之人,皆认为此人是陆太尉之女无疑。” 林槿衣点了点头,这和书写的一样,皇帝下旨赐婚,本意是为了让陆清漓将景煜圈禁在京中,谁料陆清漓抗旨不尊,违背了父亲的命令,毅然决然的离家出走,和景煜一同奔赴了战场。 事情似乎渐渐回归了正轨,而自己也并没有死在景煜手中,林槿衣却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了起来,仿佛和景煜,和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牵连都不复存在。 但眼前的事情还是要解决的,林槿衣放下了心中的千头万绪,又给景煜沏了一壶茶送了过去。 “咚咚咚——进。” 林槿衣将热茶放到了景煜的手边,景煜却并没有抬起头来,而是专心致志的看着桌上的地图,地图上在西陵国与东襄国两国之间画上了浓墨重彩的分界线,映照着两国之间不可磨灭的隔阂。 景煜意识到来送茶的人没走,这才抬起头来,一看是林槿衣,楞了一瞬,“有事?” “我。。。我是来求你那件事的。我希望你能救救于夫人。作为交换,我愿意用一瓶九转回魂丹来交易。”九转回魂丹,顾名思义,能救人于生命垂危之际,就算你一脚踏进了鬼门关里,只要吃上一颗,这药也能让你吊着一口气。 “你怎么会?算了,我知道了。”景煜欲言又止道。 林槿衣也是忐忑不已,她本以为景煜会问她她是如何获得做丹药的药材,又是如何会做此等神药,但是她没有想到,景煜最终居然什么都没问。 临走前,林槿衣犹豫再三,还是轻声问道:“如果你成了婚,你还会回边关吗?” “当然,耶律休一日不退兵,我便一日不会离开边关。”景煜语气坚定道。 林槿衣看着景煜坚定不移的眼神,心里也暗下决定,要将玉佩空间还给陆清漓,好让她在跟随景煜戍守边关时,能多一份助力。 林槿衣走后,景煜看着袅袅茶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熟悉的碧螺春的味道。自从红袖受赏之后,他爱喝碧螺春的事情便被后院的丫鬟们所知晓,于是送来的茶里,有一大半都是。然而手中的这杯茶,却多了几分淡淡的松针的香气。 景煜欣慰一笑,心里更加坚定了要把林槿衣留在将军府的想法,毕竟如果她真是个小内奸的话,到了边关,肯定会迫不及待地逃走吧。 林槿衣当然不知道景煜的想法,但她却突然发现府中的鸢尾花的气味似乎淡了许多,和前几日的气味不太相同。 吃醋了 在意识到这件事后,林槿衣又服下了好几颗鸢尾花的果实,随后顺着香气最浓的方向摸索过去。 然而香气却在一个岔路口弥漫开来,林槿衣在这个路口徘徊了许久,都不能确定具体的位置,于是只能默默记下了这个地点,打算这几日再仔细观察一番。 林宁虽然还没找到,林槿衣却没忘了宁言谨的事情,于是拿着火鬼参再次来到了那个药房。依旧是青儿在看店,林槿衣一进去,青儿就笑了一下,说道:“又见面了,不知道姑娘可是带了东西才来。” 林槿衣有些意外,青儿居然认识她,于是回了一个友好的笑容,“当然,我将火鬼参带来了。”林槿衣将手里的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三根饱满红润的火鬼参。 青儿谨慎的拿起来,闻了闻,随后朝着林槿衣点了点头,这才进去叫了她爷爷出来。不一会,青儿的爷爷挑帘出现在了林槿衣面前,看上去急匆匆的,一进来二话不说便拿起火鬼参仔细观摩了起来,再确认是珍品之后,青儿爷爷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之前,是老朽眼拙了。以后姑娘若是有什么药材,我们全收!” 林槿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着,手指无规律的叩着桌子。 青儿爷爷咳嗽了两声,又说道:“不知道,姑娘还有何种要求?可以提出来商量商量。” “小女不才,景仰宁公子已久,只想求个机会能见到宁公子。”想起成衣铺那个店小二的话,林槿衣找到了一个十分合适的理由。然而林槿衣却没看到,青儿的表情瞬间变了。 青儿爷爷了然一笑,宁言谨声名在外,这种事情确实经常出现,青儿爷爷并没有怀疑林槿衣的目的,答应道:“眼下正好有一个机会,这不临近年关,各家各户都要前往宁府上报这一年的入账情况。我年事已高,一向是青儿代劳,现下姑娘可随青儿一同前往。” “那就多谢您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林槿衣又拿出了自己炼制失败的九转回魂丹来,给了青儿爷爷两颗,虽说是失败品,却也只是没有活死人的功效,对于老人延年益寿可是上好的补品。 青儿爷爷闻着药瓶中淡淡的清香,也辨出这药价值不菲来,于是笑呵呵的收下了,并说道:“青儿啊,你将去宁府的流程告知姑娘一声,我就先进去了。” “好。”青儿应道。青儿爷爷回去后,青儿这才自我介绍道:“我叫何青,你叫我青儿就好。” 林槿衣点了点头,回道:“林槿衣,叫我槿衣就好。” 何青笑了一下,支吾了一会说道:“我给你讲讲到了宁府需要做些什么吧。其实你不说话就好。到时候我会说你是我的远房姐姐,来帮我的忙的。” “好,谢谢你。” 何青犹豫了一下,问道:“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认识宁公子的?既然没见过,为何又会倾慕于宁公子。” 林槿衣如临大敌,还以为何青看穿了她的谎言,正要解释,然而一抬头却看见了何青通红的耳垂,再加上何青略显娇羞的声音,林槿衣突然心灵福至的明白了何青的意思。 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林槿衣不可能因为何青也喜欢宁言谨,就推翻自己刚才的话,却又不能让自己招惹何青的怨怼,于是回答道:“我确实不了解宁公子,但是,我父亲很中意他,想要把我嫁到宁公子府里做...小妾,所以在此之前,我想要见宁公子一面。” 何青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些什么,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屋内,爷爷的房间。何青喃喃道:“如果我爷爷也是这样想的就好了。” 林槿衣不置可否,别人的家事不是她该管的。当务之急是见到宁言谨,然后告诉他林宁的消息。于是林槿衣主动问道:“不知道我们何日出发去宁家?” “就在后天,到时候你早早的来吧,我们也能早早出发。”何青答道。 林槿衣一口应承下来,见天色已晚,便连忙赶回了将军府。与此同时,鬼车也将林槿衣的行程全部告知了景煜。 “什么?心仪宁言谨已久?不惜用火鬼参来换?”景煜将鬼车的话重复了一遍。 鬼车咳嗽了一声,胆战心惊的回答道:“是的主子。” 鬼车话音一落,景煜一掌拍在了桌上,将桌上的镇纸都震了三震,“林槿衣,还当真是好手段,仗着自己一身医术,到处和人交换。” “那,那于婉的事,属下还用去办吗?” 景煜冷哼一声,“去,当然去,白得的九转回魂丹为何不要?你顺便去打听一下宁言谨最近的动向,还有他以前是否去过清源村。” “是,主子。” 鬼车离开后,景煜瘫坐在椅子上,用力揉捏着太阳穴,头痛不已道:“还真是一刻也消停不下来。” 林槿衣回了将军,本想立刻回道杂役房,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个人捂住了她的嘴,林槿衣想也没想立刻手脚并用反抗起来,然而身后之人却轻言道:“是我。” 是景煜。林槿衣不明所以,不知道景煜又再搞什么鬼,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缩在景煜的怀里,闷声道:“你要做什么?” “喜欢宁言谨,嗯?” 林槿衣一顿,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景煜派了人在跟踪她,虽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恐惧和失望齐齐涌上了林槿衣的心头,让她的身体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景,煜!如果你不相信我,就杀了我。如果你觉得我可有可无,那就放了我。你现在这样又是为了那番?如果你是想为朱雀报仇,那你大可以杀了我,只要你能放林宁离开。”林槿衣破罐子破摔的,将自己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景煜禁锢着她的手又加重了几分,语气沉闷的说道:“槿衣,你我之间,非要如此吗?为什么,我们不能回到从前?” 拒绝赐婚 “回到从前,是我不想回答从前,还是你不想。是你一直在怀疑我罢了!”林槿衣反问道。 景煜深深叹了一口气,喷薄出的热气喷洒在林槿衣的脖颈,让她觉得痒痒的,想要躲闪。许久,景煜才回道:“如果我不是将军,肩上没有承担边关数万将士的性命,我自然会义无反顾地相信你。可是我不敢,不敢赌上那些人的性命。” 林槿衣的心突然被景煜的话所触动,没错她之前想的太简单了,却没有想到如果景煜一朝踏错,那搭上的便会是数万将士的性命,并非单单只有他一人。 “我知道了,那我会离开你的,所以你可以放了林宁吗?” 听到离开这两个字,景煜抓着她的手一下子加重了力气,“不可以,我不允许。” 林槿衣转过身,仰头看着景煜。景煜也低下头对望着林槿衣的眼睛,片刻过后,林槿衣答道:“就这样吧,我会证明自己,并不是东襄国的奸细的。在此之前,我也不会离开你。” 景煜再一次拥抱住了她,将下颌轻轻放到了林槿衣的头顶,语气轻柔道:“我已经命人将于婉带了出来,就住在离府里不远的地方,你可以常去看看她,等她病好了,我会安排她和红袖见面的。” 林槿衣心中一动,手指蜷缩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解释道:“我并不喜欢宁言谨,我只是为了告诉他一些事情而已。” 景煜轻笑一声,似乎因为听到了林槿衣的解释而感到开心。许久,景煜故作轻松的说道:“槿衣,我会尽力保护你,相信你,也会帮你去掉身上的蛊毒,只愿你今日之话所言非虚。” 林槿衣点了点头,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等皇上赐婚,陆清漓带着空间和景煜一起离开,她也就完成了她的任务,至于蛊毒的事情,林槿衣已经不想再去管了,左右自己在这个世界也是了无牵挂的。 “好了,早点休息吧,明日青鸾会带着你去看于婉的。” 林槿衣点了点头,景煜旋即放开了她,林槿衣一步三回头的走回杂役房,而景煜则一直呆在原地,望着她离开的身影。两个原本紧密纠缠的影子,渐渐分离,俞行俞远。然而走出一段距离后,月光却将林槿衣的影子一点点拉长,一直延伸到了景煜的脚边。 林槿衣神色憔悴的回到了杂役房,脑海里不断盘旋着景煜对她说的那些话,心里更是乱做了一团。 皇宫之中,一个影卫跪在御书房前,宋晏昭问道:“景煜带回去的那个女子,怎么样了?” “回皇上,那女子现在做了丫鬟,但似乎景煜对她的态度很是不同,对她关注也很多。”影卫答道。 宋晏昭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传朕旨意,将陆太尉之女,陆清漓赐予大将军景煜,择良辰吉日,允其成婚。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是,皇上。”苏公公应道。 到了第二日,林槿衣在青鸾的指引下,去见了于夫人,似乎是因为脱离了苦海,心情也变好了的缘故,于婉的气色稍稍红润了一些。林槿衣留下几张药方,让伺候的丫鬟每日按照剂量给于婉煎服。 于婉十分感激的说道:“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救我于水火之中。只不过此等恩情,我倒是不知道能不能还上了。” 林槿衣安慰似的拍了拍于婉的手背,“不用的于夫人,送您来这里的事情,红袖还不知道。不过等您身体变好,便可以见到她了,还望夫人到时候不要说漏了嘴。” 于婉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看着林槿衣是越看越高兴。和于婉又寒暄了好一会,林槿衣这才返回将军府,然而一踏进将军府,林槿衣便感觉到府里的气氛不太对劲,所有人都是一副神色匆匆,十分紧张的模样。 林槿衣拦下了一个眼熟的丫鬟,询问道:“府里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不知道?”那丫鬟震惊的反问道。 林槿衣摇了摇头,那丫鬟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注意她们后,这才低声解释道:“就是,苏公公带着赐婚的圣旨来了,可是,可是咱们主子却拒不接旨,现下主子正在和苏公公在凝晖堂理论呢。” “抗旨不尊?”林槿衣简直难以想象,景煜为什么会在这种事情上违背皇帝的旨意,这不是往皇帝的枪口上撞吗,只要皇帝愿意,便可以以这个理由撤了景煜大将军的职。 想到此,林槿衣急匆匆的赶去了凝晖堂,只是这一次她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从凝晖堂后面的小门钻了进去。厅堂里跪了许多的丫鬟,林槿衣猫着腰混入了其中,因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景煜和苏总管的身上,倒也无人注意到林槿衣的出现。 只听苏总管质问道:“将军拒绝婚约,也总要有个理由,不然杂家如何回宫向皇上交代?难不成将军是胆子大了,面对皇上的旨意,也敢肆意妄为了?” 景煜拱了拱手,“末将自然不敢,苏公公只需告诉皇上,臣已经心有所属,这正妃的位置只愿许给她一人,陆清漓贵为太尉之女,自然不能下嫁于我受了这天大的委屈。” “嗯?将军是铁了心要杂家将这圣旨原封不动的带回去了?” 景煜沉吟片刻,回道:“如果苏总管不愿意,末将也愿意一同前往,和皇上解释清楚,也莫要耽误了陆太尉的女儿。” 苏总管盯了景煜一会,最终又掐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说道:“好啊,那将军不如将你那心仪之人,一并带去。好歹也更有说服力一些。” 景煜忽然垂下了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总管见他如此,心里更加坐实了景煜只是随口编造了这么一个人的想法,于是咄咄逼人道:“还是说,将军已有二心,想要欺瞒圣上?” 苏总管说完这句话,景煜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来。 付出与相信 “怎么会,末将只是觉得她眼下还不宜面圣,但苏公公若执意如此,那臣愿与她一同入宫同皇上说个清楚。” 苏总管轻哼一声,“将军那就请吧。杂家先在外边等着。”说完,苏总管果真带着一干人等离开了凝晖堂,到外面守着去了,只是不知是真的在等,还是怕景煜派人出去通风报信现找出一个人来。 所有跪在凝晖堂的丫鬟们都面面相觑起来,她们都知道这将军府中除了丫鬟嬷嬷,再没有其他官家女子,那么主子的心仪之人又会是谁?跪在地上的雪萱心思顿时活泛了起来,竟然站起身向景煜行了个礼。 “将军,奴婢斗胆冒犯,愿意同将军一同入宫,躲了圣上的盘问。”雪萱虽然害怕的低着头,但是林槿衣却看到了她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确实,如果和景煜入了宫,那便坐实了她是景煜心上人的事情,但皇帝态度却不可知,一念荣华,一念地狱罢了。 林槿衣想,雪萱现在满脑子估计都是自己一旦入了宫,就一定能当上将军夫人,却没有想皇帝一怒之下把她处死的事情。 “你?”景煜的声音没什么感情,让人捉摸不透。 雪萱连忙点点头,并直言道:“主子,我父亲也算是一个小官,目前是主子最好的选择,苏总管的人还在外边等着,如果主子随意找了一个丫鬟,实在是难以说服皇上。” “雪萱,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如此伶牙俐齿起来。”景煜转过身,眼神扫过没凝晖堂中的每一个人,最终在一个角落停了下来。 景煜微微叹了一口气,朝着那个角落慢慢走过去,林槿衣见景煜朝着的方向正是自己,心跳猛然加快,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而他身旁的丫鬟也皆是如此,一双双眼睛水汪汪的望着景煜,脸上摆出自以为最美好的笑容,期盼着景煜的手伸到她们的面前。 林槿衣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想要站起来溜走都做不到,只是愣愣的看着景煜,直到景煜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似乎是因为过了太久,林槿衣都没有反应,景煜这才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槿衣?” 林槿衣这才晃过神来,抬起眼眸回望着景煜,景煜抿着唇,眼中带着决绝。林槿衣想,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于是,林槿衣还是伸出了已经麻木了的手,搭在了景煜的手心处。原本是个万众瞩目的时刻,然而林槿衣却因为自己蹲了太久,腿已经麻了,十分没有形象的踉跄了一下,多亏有景煜扶了她一把,她才得以没有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林槿衣得脸腾一下子红了,慌乱的说道:“好,好了,我们走吧。” “不急,你先换一身衣服。” 林槿衣这才想起来,自己穿的还是一身丫鬟的衣服,于是落荒而逃的冲出了凝晖堂,跑回了杂役房。红袖见到林槿衣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还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槿衣,对了你知道将军府发生大事了吗?” “我知道,那个我送去裁缝铺的浮光锦,她们送回来了吗?”林槿衣无暇回答红袖的问题,直奔主题。 红袖点了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新做的衣服来,“拿回来了,你别说,这浮光锦做成衣服还真是好看,放在阳光底下亮眼的很,槿衣穿上一定特别吸引人。” 这是她能拿出来的最好的衣服了,就算不好看也没什么办法,于是林槿衣三下五除二换上了新衣裳。还没等林槿衣照上镜子,红袖惊喜的夸奖道:“槿衣,你穿这个衣服是真的好看,像,想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 红袖被林槿衣的打扮所惊艳,绞尽脑汁地又想出了一句诗词来,“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估计说的就是你呢!” 林槿衣害羞的笑了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红袖,我先走了,你。嗯,照顾好自己,府里这几天肯可能会比较乱,如果这几天我没有回来的话,你就去找一趟青鸾,他会告诉你一件事情的。” 红袖听着林槿衣一副要永远离开的样子,一下子懵了,“不,不是,槿衣你要去哪里啊?为什么这几天不能回来了?” 林槿衣想了想,还是半隐瞒的回答道:“我要和景将军去办点事情,放心不会有问题的,我只是不知道何时能回来。”实际上林槿衣心里也没底,君心深似海,岂是她能揣测的。 景煜就在门外等着她,林槿衣一开门就看见景煜眼睛一亮,言笑晏晏的望着她,“幸好你没有走。” 林槿衣调笑道:“我还能插上翅膀飞走不成。” 景煜眼睛笑的弯弯的,抬起手为林槿衣插上了一只玉簪子,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到了宫里,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还有,你穿上这个衣服,很好看,不枉我花了一百两银子。” “???原来我半年的工钱居然有这么多?”林槿衣很是震惊,更加心痛起来。 景煜宠溺的笑了一下,刮了一下林槿衣的鼻子,吐槽道:“小守财奴。好了,我们走吧。” 林槿衣点了点头,随后景煜便牵起了林槿衣的手,然而当景煜和林槿衣手牵着手出现在苏总管面前时,苏总管的手指着林槿衣哆哆嗦嗦的问道:“这,这,这不是那个奸细吗!?” 景煜皱着眉头怒斥道:“苏公公!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苏总管也楞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景煜情绪外露的如此明显,如此激动的批驳别人,当下禁了声,打算入了宫再将此事告知给皇上听。 青鸾驾着马车及时赶到,正当林槿衣不知道该如何爬上马车的时候,景煜率先翻身上了马车,伸出手来拉她。林槿衣隐约听到身后有个丫鬟惊呼一声,小声讨论起来。林槿衣心中一暖,借着景煜的手也上了马车。令她意外的是,马车里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压下了她对于想到坐车便生出的那股不适感。 林槿衣想,这或许是景煜特意为她准备的,于是轻声说了句,“谢谢。”然而景煜注意力全在聆听马车外的动静上,没有注意到林槿衣的话。 过了一会,马车终于缓缓动了起来,景煜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林槿衣身上,他斟酌了一下,说道:“今日之事,属于意外之举,没有吓到你吧?” “为什么选我?”林槿衣问出了从景煜向他伸出手时就想问的一个问题,毕竟现在还没到皇宫,一切都还有机会。 林槿衣本以为景煜会告诉自己他不喜欢陆清漓云云,但令她意外的是景煜直接告诉了他真正的理由,“因为和陆清漓在一起,就代表我要从大将军上这个位置下来,永远留在京城。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景煜顿了顿,终究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这后半句便是,他对陆清漓从来没有动过心,让他动过心的唯有林槿衣一人而已。但眼下景煜却觉得不是告诉林槿衣这件事的时机,他害怕自己一说,林槿衣该要跑了。 “果然,一切和书中的所写的一样,景煜只是不想呆在京城。”林槿衣心中想着,心情也随之低沉下来。 林槿衣别开眼神,语气闷闷道:“你又何尝不知陆清漓不会为了你,和家中反目,同你一起前往边关呢?” 狼与羊的故事 “嗯?”景煜从未想过有这种可能,于是顺着林槿衣的话,仔细的设想了一番,认真的回答道:“我会感谢她,但是我不会让她做出这种事情的,边关对她来说太不安全了。” 林槿衣心道:“是啊,边关太危险了。自己心爱的人怎么能前往呢,要去也应该是她这个炮灰去。” 景煜一眼看出了林槿衣的不对劲,认真解释道:“你在想些什么?若是我带你去的话,定是要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的,和陆清漓自然不同。” 林槿衣圆眼微睁,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一样,景煜上前抚上了她的脸颊,轻声道:“我想清楚了,我愿意赌这个可能,哪怕会让我付出粉身碎骨的代价。” 没有舍,从来不会有得。这是他父亲从小便教导他的事情,战场之上如果舍不得眼前的小利,那永远也不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他想,爱情大抵也是如此的。 “谢谢你,景煜。”林槿衣双臂张开,死死的环抱住了景煜。从来,从来没有人能为她付出如此的信任,这一向是她不配妄想的东西。向来只要是自己的弟弟一句话,一声哭闹,就能否定她所有的解释,而所有人也只会觉得她是在欺负弟弟。 紫禁城也不远,两人耳鬓厮磨了一小会,马车便停了下来。林槿衣在景煜的牵领下,一路穿过高高的宫闱,走向那最辉煌的大殿之中。上一次来,她还是以奸细的身份,被绑着锁链脚铐跪在地上,如今倒是摇身一变变成景煜的心上人了。 林槿衣心中唏嘘不已,低着头随着景煜进了金銮殿中,宋晏昭高高端坐在龙椅上,审视着殿下所有人。苏总管走上去,附耳把在将军府发生的所有事情尽数告诉了宋晏昭。林槿衣能感觉到,宋晏昭在听苏总管说话的同时,一直在审视着自己,不由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景煜将手背到身后,偷偷的拉了一下林槿衣的小手,用余光示意她安心,林槿衣这才放轻松了一些,脑海里设想着解下来宋晏昭会问自己的问题。 “景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没有接旨呀?”宋晏昭的语气倒是没了那日的咄咄逼人,倒是摆出了一副和善的样子。 景煜一拱手,回道:“回皇室,臣心中已有良人,不愿辜负与她,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是吗?”宋晏昭望着林槿衣,明知故问道:“不知道景将军看上的是谁家的女子,竟然比陆太尉的女儿更深得你心,朕倒是想开开眼界了。” 景煜不卑不亢的回道:“臣之所爱不在于家世,不在于相貌,但求心安。更何况臣一介武将,除了打打杀杀也不懂那些琴棋书画,与陆太尉的女儿也并不合适。” “可景将军还记得,你父亲与陆太尉可是从小为你和陆清漓顶下了婚约的。”宋晏昭语出惊人。 景煜一愣,没有立刻回答宋晏昭的问题。宋晏昭坦然一笑,“看来,景将军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宋晏昭清了清嗓子,又道:“朕听说,边城子民皆言,景大将军武功盖世,乃救世之主,百姓无一人不景仰爱戴景将军。如此而来,骁勇善战的景大将军配上书香世家的陆清漓,岂不是互补得很?” 救世之主这句话,对臣子来说可是大不敬之罪。景煜听后,只得再次跪下来,示弱道:“臣自知难以承担如此大任,臣志不在此,只愿能击退东襄,与心爱之人携手一生罢了。” 宋晏昭没有说话,林槿衣觉得或许是到了自己该说话的时候了,于是跪言:“皇上,民女一无家世,二无容貌,但对景将军一片心意,绝无二心。” “是吗?既如此,你当初又为何要偷走景将军的兵符,难不成你要说你现在改过自新?”宋晏昭问道。 林槿衣一时回答不上来,愣在了原地,景煜却突然提议道:“皇上,请允许臣单独与皇上解释此事。” 宋晏昭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一步步走下了金銮殿。景煜回过头,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让林槿衣不要担心。青鸾见势将林槿衣也带出了金銮殿,走在出宫的路上,林槿衣心里还有着惴惴不安的感觉,她想,宋晏昭是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放过景煜的。 宋晏昭一边需要景煜戍守边关,一边又不想让他功高震主。林槿衣这才明白,这一次的赐婚只是试探,如果景煜选择了陆清漓,那么他只能呆在宋晏昭眼皮子底下。如果他选择了一个毫无家世的普通人,断绝了这条后路,那么他可以继续当他的大将军,建功立业。 而景煜则是跟着宋晏昭一路走到了后花园,宋晏昭捻起一朵夕颜花来,问道:“如何?景将军为何会选择一个敌国奸细?还是说景将军的心其实。。”宋晏昭话没说完,只是将手中的花茎折断,花瓣尽数落入泥土之中。 景煜垂着眼眸,冷声道:“臣此计,欲擒故纵罢了。此举可以放低林槿衣的警惕,让她为我们所用。毕竟,东襄国一向用此招数,我们西陵又何尝不能?” “哈哈哈哈。”宋晏昭大笑两声,用力拍了两下景煜的肩膀,“没想到,景将军城府居然也如此之深,朕还以为你只知道那些兵书上的阵法之流呢。” “皇上有所不知,这西北荒野有一羚羊极为难抓,却不是因为他们有多聪慧,而是每当一只羊落入猎人的陷阱后,此后便不会再有一只羊落入相同的圈套,他们反而还会将想要吃掉他们的恶狼,引入猎人的陷阱之中。臣以为,这便是这群羚羊能一直生活在荒野的原因。” 宋晏昭若有所思道:“但愿如此,还望景将军莫要做了这故事中的恶狼。”说完,宋晏昭突然提高声音,郑重道:“边关战事吃紧,耶律休屡屡进犯,现遣景煜继任镇国将军,戍守边关,击退耶律休。” “臣,领旨!”景煜半跪在地上,神情肃穆。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回道京城的每一天,景煜觉得自己过的都不自在,有无数地人在暗中看着他,盼着他出错,无时无刻不想要害他。只有在战场上,他才感觉自己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而景煜却全然忘了,后花园却不止他和宋晏昭两人,然而现在的景煜只是全心全意的想要回到将军府,即刻启程返回边城罢了。 回到将军府后,林槿衣一直心慌之际,担忧都写在了脸上。让雪萱看到,还以为她是被景煜赶了回来,于是冷嘲热讽道:“有些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一个贱婢之身,也妄想入了将军青眼。真是不知羞耻。” 也许是因为景煜不在的缘故,雪萱的话说的极为露骨难听,即便是林槿衣现在一门心思只想着景煜的事情,也难以忽略雪萱的话。 于是林槿衣一怒之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雪萱的面前,上去便是重重的一巴掌。雪萱自从做了大丫鬟,哪里挨过打,于是反应都没反应过来,结结实实的挨了林槿衣这一巴掌,嘴角渗出丝丝血迹来。 “林槿衣!你敢打我!我要杀了你!”雪萱心高气傲的很,眼下被自己最瞧不起的林槿衣打了,怒火与妒火一齐涌上了心头,也不顾及什么府里规矩,当下便抓住了林槿衣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就要往林槿衣的脸上招呼。 名正言顺 林槿衣都已经做好了和雪萱大打出手的准备,心里还不忘掂量自己如今这虚弱的小身板该如何才能占得上风。然而在当雪萱冲过来时,林槿衣眼前突然黑影一闪,下一秒雪萱就化作一道流线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林槿衣定睛一看,原来是青鸾出了手。看着青鸾站在自己面前保护自己的样子,林槿衣不禁觉得有些讽刺。说到底,也是自己今时今日的身份变了而已,青鸾保护自己也并非出于他的本心,甚至还在恨她也说不定。 青鸾这一脚只用了三分的力气,可也把雪萱打得站不起来。雪萱躺在地上呻吟起来,却也无人敢去扶她。这样的动静吸引来了府里大多数下人,纷纷站在外围,围观着林槿衣三人。 林槿衣一眼扫过去,下人们无一不被吓得后退一步,生怕惹了林槿衣一个不顺心,下场就如雪萱一样凄惨。 林槿衣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在门口喊道:“圣旨到!” 一个大太监被几个小太监簇拥着走了进来,为首的大太监捧着一个锦盒,大太监站到林槿衣的面前,高声道:“林槿衣接旨!” 林槿衣自然没有景煜抗旨不遵的资本,只要她一跪,无论圣旨写的是什么,哪怕是要诛她九族,她也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的。 哪怕自己现在深中剧毒,早已经命不久矣,林槿衣也依然讨厌这种命运被人支配的感觉,对于未知的危险,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林槿衣下意识的看向门外,什么都没有,景煜并没有回来。林槿衣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或许这代表他并没有说服皇帝,而自己已经被放弃了。 林槿衣想了许久,最终还是跪在了地上,青鸾随之跪在了林槿衣下手的位置,见状所有在场的下人也齐齐跪了下来,包括匆匆赶来的红袖等人。 大太监见状,将锦盒打开,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将军景煜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今已至弱冠。今有林槿衣一女,值及笄之年,品貌端庄,秀外慧中,故朕下旨钦定为将军之侧福晋,择吉日大婚。” 太监宣读圣旨时,林槿衣的手都在抖,当听到皇帝赐婚之时,林槿衣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像是麻木了一般,冷冷说道:“民女接旨。” 当圣旨交到林槿衣手里时,大太监又道:“皇上吩咐了,景将军成婚后不日便要启程前往边城击退敌军,夫人亦要随行。待大破敌军之时,也是夫人升为嫡福晋之日。”说完大太监拱了拱手,恭敬的向林槿衣行了一个礼。 林槿衣愣了一瞬,而后才明白这才是皇帝同意她嫁与景煜的原因。他定是以为自己真的是东襄国的奸细,如今想用福晋之位来收买自己,让自己为西陵所用。林槿衣不知道景煜是否也是这么想的,如果真的是这样,林槿衣想,自己就真如那漂泊无依的浮萍一般,无依无靠。 大太监说完了皇帝交代的所有事,便匆匆离开了。林槿衣跪的有些麻,踉跄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回过身却发现府里其他人都还跪着,包括青鸾。 林槿衣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她们是在跪自己。如今圣旨已下,自己成为侧福晋也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望着红袖疏离而又恭敬的神情,林槿衣忽然觉得自己不属于任何一方,也不属于任何一国,自己在这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起来吧。”林槿衣疲惫的说道。 “是!夫人。”下人齐声喊道。 杂役房自然不能再住,未成婚之前她也不能住在景煜的房间,于是应沧调动下人飞快地收拾出了一间客房给林槿衣居住。看着应沧忙前忙后,准备东西的匆忙样子,林槿衣觉着仿佛要嫁人的是他一般,自己这个当事人却是无所事事了。 在厢房里坐了没多久,景煜也回了将军府。等林槿衣赶到时,应沧已经同景煜说完了话,想必是已经将圣旨的事情告诉了景煜,这倒显得林槿衣没什么话要说了,只是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景煜摆摆手,对应沧说:“下去吧。” “是,主子。” 应沧走后,景煜站起身,将发愣的林槿衣拽了到自己身旁的座位上,“手怎么这么凉?吓到了不成。” 景煜的手干燥而温暖,让林槿衣一直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些许,回答道:“倒也没有,只是担心皇帝会为难你罢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说服了他。” “边城那边需要我,皇上再怎么样,也要以国家大事为先。”景煜解释道。而后景煜顿了顿,又说道:“五日后大婚,十日后便启程前往边疆,你可能接受?” 林槿衣心道:“我说我不能接受你还能让皇帝收回成命不成?还是说能为了我而改变计划?”不过即使心里是如何腹诽,林槿衣面子上还是乖巧回道:“可以,一切全听将军吩咐。” 这次成婚虽然突然,可也不是全没有好处,起码她有了一个名正言顺前往边城的机会,或许在与东襄国交手的时候,自己能找到身上蛊毒的解毒之法。 景煜握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放开,但两人坐的位置却隔的远远的,像是最熟悉呢陌生人一般。许久,景煜突然问道:“你不想与我成婚,是吗?” 令林槿衣自己都意外的是,她无法立刻回答出这个问题。可以说景煜是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牵连,而她对景煜又并非全无心意,可这场赐婚却又充满了太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远不是她希望的那样纯粹。 “那么你呢,你想吗?”林槿衣没有回答景煜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出乎意料的,景煜飞快地回答道:“想。这就是我想要的。”景煜的食指缠上了林槿衣的几根发丝,喃喃道:“你不需要担心那么多,有我在。” 万事俱备 林槿衣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有一些累,累的脑袋不愿意再思考任何事情,于是顺势靠在了景煜的肩膀上,回道:“好啊,那我就做一个无所事事的咸鱼好了。” 左右自己也只剩下这一条命可以挥霍,何必要整日如履薄冰的过日子呢?林槿衣如是想着,身上那些无形的枷锁仿佛也一点点被打开,林槿衣动了动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缠到了景煜的身上。 “嗯,一切都交给我就好,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景煜轻声道。退一万步,即使林槿衣真的是敌国的细作,他也会把她牢牢的困在自己的身边。 林槿衣嘤咛了一声,用鼻尖蹭了蹭景煜的下巴,随后埋在她的怀里沉沉睡去了。 待林槿衣再次醒来之时,外边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子里没点灯也是暗沉沉的。林槿衣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依稀能看见床头有一个人影,吓得惊呼了一声。 “谁?!” 那身影听到她的动静,立刻走了过来,嘴里还说道:“是我,红袖。” 林槿衣听出了红袖的声音,于是也冷静了下来,应了一声好。红袖顿了顿,又问道:“夫人需要我去点灯吗?” 听见红袖叫她夫人,林槿衣只觉得颇为的不自在,更何况她私心里是拿红袖当作朋友的,这样一来,她岂不是又失去了一个朋友,于是林槿衣恹恹的回答道:“嗯,红袖,这屋里就咱们两个人,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的。” 红袖没说话,只是走到烛火架子前将红烛一个个点亮。林槿衣见状愈发觉得难过,最后把自己整个脑袋都埋在了被子里。 “槿衣,我知道你和将军在一起了开心,可也不至于要把自己捂晕过去吧?”红袖笑着说道,丝毫不见刚才疏离的样子。 林槿衣把头抬起来,呆呆的望着红袖的笑颜,“你,你怎么一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语气?”按道理,在下人们眼中,她只是一个被幸运砸中突然山鸡变成凤凰的普通人而已。 红袖的眉眼弯了弯,“因为我都看到了!看到那天,主子抱着你了,在书房。”红袖越说脸越红了起来,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的。 林槿衣一下子明白了红袖说的是哪天,自己的脸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你,你怎么想都行,只是我不希望你我之间太过生分罢了。” 红袖歪着头认真回答道:“说起来,公公来下旨的时候,我也害怕过。我想你会不会从此就不理我了。没想到,槿衣即使做了夫人,也是这么的平易近人呢。” “害,这其中的故事太多,我不便细说,你只要知道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林槿衣就好。” 红袖却摇了摇头,劝慰道:“在私下里可以,但是在其他下人面前,槿衣你还是要有夫人的威严才好。” 林槿衣点了点头,虽然她很不喜欢应付这种事,但还好自己马上就要随景煜离开,只需要忍耐这几天罢了。 红袖突然说道:“对了,主子吩咐过了,说是这几天要筹备大婚事宜,恐怕不能常常来见夫人。” 林槿衣点了点头,心想自己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景煜不能来见她最好。犹豫片刻,林槿衣向红袖说道:“红袖,你去帮我拿一件粗布衣服来。要最普通的,最不起眼的那种。” 她现在身上的衣服也是红袖亲手换上的华服,因此当林槿衣提出要换成破衣服的时候,红袖十分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槿衣你还穿那个衣服做什么?” 林槿衣想了想回答道:“没什么,就是想出去一趟找个人,穿着这个衣服太显眼了,毕竟我还不是真正的将军夫人呢。” 红袖听见她要出去,心里更是忐忑,于是劝道:“还是算了吧,槿衣你还是等明日青鸾大人回来了,再出去?” 林槿衣听见青鸾不在,心中更是一喜,连忙催促着红袖:“真的,这人对我特别重要,我必须现在去!”说完,还推着红袖往屋外走。红袖无奈只得应承下来。 “好好好,我去就是了,夫人你先在此等一会,我去去就回。” 红袖走后,林槿衣连忙进入空间,将鸢尾花结出的果子尽数取了出来。而后便坐在床上,把果子一颗颗当糖豆一样吃,有些果子还未成熟,酸得她直倒牙,到空气中那股香气的来源却愈发明显起来。 直到林槿衣将最后一颗果实吃下去,红袖也捧着衣服返回了房间。林槿衣换下自己的衣服,又让红袖换上自己的衣服代替自己躺在了床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林槿衣正要出发,红袖颇为紧张的抓住了林槿衣的袖口,“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啊,我心有点慌。” 林槿衣拍了拍红袖的手背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人进来的,你不是说景煜已经离开了吗?就算有人来,也不会看到你的脸。” 红袖虽然觉得林槿衣分析的很对,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发慌,林槿衣却管不了那么多,今天是最好的时机,如果成功救出林宁,明日就可让他与宁言谨相认了。 林槿衣并不担心宁言谨不认得林宁,因为林宁的锁骨上有一块蝴蝶形状的胎记,宁言谨一眼便能认出。 夜深了,院中只剩下几个守夜的人,林槿衣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那些人,偷摸从后门出了将军府。月朗星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只有她一人能闻到的鸢尾花的香气,林槿衣顺着香气的来源,再次走到了那个岔路口。 幸运的是,这一次她分辨出了青鸾走过的方向,顺着右手边的小路,林槿衣走到了一座青砖红瓦的农家小院前,旁边还蹲着个老头。老头守着个大炉子,炉子上传来阵阵地瓜的香甜气息,林槿衣正犹豫着该如何进去。突然门里传出了两人说话的声音。 一女声道:“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嗯,好好照顾他,他想要什么吃什么给他买就是。”林槿衣认出这是青鸾的声音,随后便是门吱呀呀被推开的声。 林槿衣一下子傻了眼,这条小巷子是条死路,只有一面可走,她如今是避无可避! 姐弟相见 昏暗的小巷,忽明忽灭的炉火,一切是那么的普通,青鸾打眼看了一下弯着腰低着头在烤红薯的人,略微思索后,便离开了。 林槿衣听着青鸾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这才从炉子后抬起头来,因为太过匆忙,脸上都蹭上了炉灰。 “孩子,你再往里放柴火的话,我这炉红薯,可以烤糊了。”老大爷笑呵呵的调侃道。 林槿衣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下意识地在往炉子里添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连忙收了手,不好意思的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大爷,这两个烤黑了的红薯,我就买下来吧。”林槿衣指着炉底那两个微微发黑的红薯说道。 “行,不过你别看他发黑了,这吃起来还带着一股焦香呢。”大爷一边说,一边从炉子里拿出了红薯,用纸包了起来。滚烫的红薯被放到掌心,林槿衣的两只手来回倒腾起来。 这时大爷又道:“这看人也是一样的,不能只看他的外表,看他说了什么。最要看的应该是他做了什么。” 林槿衣握着手里的红薯轻轻道了一声谢,随后看着身后紧闭的木门,上前敲了两下。很快的,里面便有人应声道:“来了。”没有任何防备的,那人一下子就开了门,是个农妇模样的女人。 李三娘看见林槿衣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把自己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一伸,“来吧,进来坐。” 李三娘如此的热情,倒是让林槿衣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自己是来要人的,可不是来做客的。李三娘如此倒让林槿衣开始怀疑,这莫不是青鸾设下的圈套,毕竟这一路来,自己确实走的太顺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林槿衣脸上露出了防备,李三娘笑了一下,问道:“你可是来找一个叫林宁的小男孩?” “啊,是的。”林槿衣对于李三娘如此直白的问题有些意外,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李三娘点了点头,直接拉着林槿衣进了院子,“那没错了,你来的对着呢。”说着说着李大娘还埋怨起林槿衣来,“你说说你这个当姐姐的,这么久了也不来看弟弟一眼,还要叫外人照看。” 林槿衣嘴唇微张,没想到在李三娘这里竟然是这样看待她和林宁的。当下只能装作抱歉的样子,连连给李三娘弯腰低头,“对不起,太感谢您这几天来对林宁的照顾了。是我对他关心太少了。” 李三娘许是林槿衣愧疚的样子惊到了,又劝道:“哎呀,你也不是没有尽到一点责任嘛,起码还知道叫人把弟弟送到我这里来,每次来还给我不少钱呢。” 听到这,林槿衣大概明白了李三娘并不是景煜手底下的人,而是青鸾找来的一个普通人家,这让林槿衣觉得有些欣慰,如此一来林宁也不会太害怕。 靠近屋门,林槿衣就隐约听到了婴儿哭泣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林宁的声音,只是很小,听不清在说些什么。李三娘听见孩子的哭声倒是急吼吼的冲了进去,林槿衣随之快步跟上,进了屋就看见林宁正手忙脚乱的抱着襁褓里的婴儿,笨拙的安慰着。 “三娘?你来了!宏儿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再哭,我都哄不好了。”林宁慌乱的说道。 李三娘大刀阔斧的冲到了林宁旁边,拍了宏儿两下,没有效果,于是对林宁讲道:“没事,宏儿可能是饿了,小宁先出去吧。对了你姐姐来看你了。” 听到前半句时,林宁的身子已经转了过去,正要出屋,再听到李三娘提到他姐姐时,脚步猛地顿住了,回过头不可置信的又问道:“三娘,你说谁来找我了?” “你姐姐啊——她” 李三娘还没说完,林宁便掀开帘子冲了出去,一下子撞入了在卧房外徘徊的林槿衣的怀中。 “小宁!真的是你,太好了。”在未见到林宁的那一刻前,林槿衣都在怀疑这是否是景煜的一场阴谋,但当她看到林宁就这么扑入自己怀中的时候,林槿衣的心都化了。 “阿姐!我终于见到你了。我,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林宁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埋在林槿衣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林槿衣轻轻拍着林宁的背,低声安抚着,“别怕小宁,阿姐以后都不会再抛下你了。” 不仅如此,阿姐还要为你找到你真正的家人。林槿衣在心里又默默补充道,林宁现在情绪激动,她打算过几日再告诉他这个消息。 两人聊了没几句,李三娘就在屋里唤林宁和林槿衣进去。林槿衣将手心里的蒙汗药又收了回去,本来没见到李三娘之前,她是打算将她迷晕的,但是现在一看似乎并不需要了。 李三娘怀中的孩子吃饱喝足,已经沉沉睡了过去。李三娘轻轻的将宏儿放到了床上,轻声道:“哎,也多亏了你把林宁放到我这里,否则我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我这孤身一人如何来养这个孩子。” 林宁附在林槿衣耳边小声解释道:“三娘的丈夫和别人跑了,扔下了三娘和这个孩子宏儿。” 林槿衣皱着眉头,看来李三娘也是一个苦命的人罢了,她又何苦因为和景煜的问题来牵连到她。林槿衣安慰道:“没关系,我会经常来看您的。毕竟您这么照顾林宁。不过之前我把林宁放到您这里是因为我初来京城居无定所,不过我现在找到了栖身之所,想要把林宁带走,您看?” “啊——这个。”这倒是难倒了李三娘。虽然她知道林槿衣是林宁的姐姐,可是把林宁送来的又是那个不知名的男人,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如何抉择,犹豫了好久。 林宁像是看出了李三娘犹豫的原因,脆声道:“三娘,你不用顾及那个黑衣男的,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也是我姐姐花钱雇来照顾我的。”随后,林宁眼眶里突然又蓄起了眼泪,可怜巴巴的说道:“而且三娘,我真的想和我姐姐在一起,我就她这一个亲人了。” 青梅竹马的误会 “罢了罢了,阿宁你就带走吧。我看他整日呆在我这里也不开心。无论怎么样,你终究还是他唯一的亲人。”李三娘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抱住了林宁。看着李三娘不舍的样子,林槿衣知道李三娘是真的疼爱林宁。 林槿衣站在一旁,等着李三娘慢慢诉完离别之苦,这才牵起林宁的手。李三娘抬起头看了一眼林槿衣,点了点头,一咬牙一跺脚扭过头去不再看林宁。 林宁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呜咽道:“三娘——” “快走吧!天色不早了!”李三娘背对着二人喊道。 林槿衣知道离别是无法避免的事情,索性抓着林宁的手快步离开了李三娘的家。门外,那个卖红薯的老头早已经消失不见。林槿衣觉得有些可惜,她本来想买上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来安慰林宁的。 “阿姐,我们要去哪里?”林宁小声问道,兴致缺缺的样子。 林槿衣忽然觉得有些动摇,自己把林宁带到宁家究竟是对是错。林宁的母亲去世,父亲的不在乎,继母的排挤导致林宁被逐出宁家。虽然宁言谨一直疼爱着这个弟弟,可现如今李三娘对待林宁又是如此的好。 于是,林槿衣蹲下身把林宁冰冷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揉了揉,问道:“阿姐,要带你去另一个家看看。如果阿宁去了以后,发现还是更喜欢和李三娘在一起,那我再把阿宁送回来好不好。” “那阿姐呢?”林宁急迫的问道,随后又补充道:“阿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林槿衣安抚的摸了摸林宁的头,“阿宁别担心。无论阿宁想留在哪个家里,阿姐都会在你身边的。” 林宁支吾了两声,最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夜深了,路上几乎是空荡荡的。林槿衣借着微弱的月光带着林宁来到了青儿的药房,嘱咐完后这才回到了将军府。 府里意外的安静,甚至都没发现守夜丫鬟的身影。 “真奇怪,难道她们偷懒去了?”林槿衣心里觉得奇怪,但还是放轻了脚步,偷偷摸摸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下一秒,鬼车突然出现在了景煜的卧房,悄声说道:“主子,林槿衣去了李三娘那里,带走了林宁。” 鬼车等了许久,床上的人才回应道:“嗯,随她去吧。” “是。”对于这样的命令,鬼车并不意外。似乎林槿衣做什么事情,主子都会接受并默许。 “边城那边怎么样了?”景煜又问道。 鬼车顿了顿,回复道:“不太好,耶律修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三千狼兵。我军不敌,现如今兰陵已经被敌军占领,木将军正守在惠城。” “狼兵?有意思,耶律修此人确实是深藏不漏,东襄国有了他,实力增加了不少。”景煜皱着眉头说道。 “没错,但是主子您和林槿衣的成婚之礼还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所以。” 景煜听后,骤然睁开了眼睛,却只能看到一片黑幕,“成婚之礼就省了。边关告急,不必在这些虚礼上计较。”景煜顿了顿,又喃喃道:“左右也只是侧福晋而已,算不上真正的成婚。” 鬼车耳力过人,自然也听到了景煜后半句的话,只是却破天荒的没有明白景煜的意思,于是回道:“是主子,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加快准备,通知景家军开拔。” 景煜没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让鬼车退下。 这一晚,林槿衣睡得都不太安稳,盼着早点天亮,盼着早点进入宁府见到宁言谨。于是,天刚一蒙蒙亮,林槿衣便又出了将军府。 到了药房,林宁正和青儿在一起吃着早饭。林宁看到林槿衣来很是开心,反而是青儿的表情怪怪的。但是当着林宁的面儿,林槿衣不好问些什么。 最终还是青儿坐不住了,对林宁说道:“小宁去找爷爷要红枣片吃去,我和你姐姐有话要说。” “好。”林宁乖巧的点了点头,跑到后院去了。 青儿一脸紧张的抓住了林槿衣的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脸倒是憋的通红。 “怎么了,你有话就直说。”林槿衣也开始紧张起来,难不成青儿要说的是个坏消息,她们去不成宁府了? 然而,青儿接下来的话却让林槿衣大跌眼镜。“我问你,林宁他,他是不是你和宁言谨的孩子!” 林槿衣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错愕的看着青儿。然而这一幕在青儿眼里就是林槿衣隐藏的事实被戳穿的尴尬,于是脸腾的一下又白了,悲愤欲绝的看着林槿衣。 “我就知道!你把他带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和宁言谨小时候长的那么像!”青儿越说越气愤,指着林槿衣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直到被青儿无缘无故指责了一通后,林槿衣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林宁才不是他的孩子!阿宁今年都多大了,难不成宁言谨十六岁就生孩子了吗!” “怎么不可能,都十六岁了!”青儿反问道。 林槿衣这才想起来这是在古代,结婚生子都早的很。犹豫片刻,林槿衣又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我发誓,林宁绝对不是宁言谨的儿子,否则我就天打雷劈。” 古人一向信奉鬼神论,看着林槿衣坚定不移的样子,青儿也开始动摇起来,试探的问道:“真的不是吗?” “绝对,绝对不是。”林槿衣回答道。 青儿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像是一下子放松了。林槿衣见状不禁好奇起来,结合青儿以前提起宁言谨的状态,一脸八卦的问道:“青儿,你是不是喜欢宁言谨呀。” 青儿脸腾一下又红了,扭捏了一会点了点头,“你猜对了,不过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林槿衣带着笑意点了点头,“你是不知道你刚才以为宁言谨生孩子的时候有多激动。” “这真的不怪我,我小时候和宁言谨在一起玩过,真的好像。而且他名字里还带了一个宁字,这也太巧了吧。”青儿一边说,一边开始回忆往事。 进入宁家 “当时我还在宁家开的小学堂里学过习呢,还有其他的小孩。那个时候我就喜欢和宁言谨呆在一起。”青儿一边,脸上浮现出少女娇羞的神色。 “那个时候也有一个小男孩,比我还粘宁言谨!只不过,后来就没再见过他了。而且,而且他好像也和宁言谨有点像?” 青儿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该不会林宁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吧?” 林槿衣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毕竟要让林宁和宁言谨见面还需要青儿的帮忙。 见林槿衣认同,青儿又极为聪慧的想到了林宁和宁言谨的关系,又补充道:“我听说,宁家大夫人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宁言谨,而另一个传言说他体弱多病,早早的便夭折了,莫非?” 林槿衣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什么狗屁的体弱多病,林宁他确实身体底子不好,可那病也都是被那继母虐待出来的!后来大夫人去世,那二夫人更是变本加厉,趁着宁言谨不在,就把林宁卖到了乡下去!” 青儿听了大吃一惊,万万没有想到看似平和的宁家居然还隐藏着如此丑陋的家族秘辛。许是林槿衣讲述的事情太过让人难以接受,青儿的眉头紧皱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处开口。 突然,门帘后突然传出碰撞声,仿佛还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林槿衣本来没当回事,可转念一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站起身撩开门帘去看,一个人也没有,仿佛刚才的声音都是她的错觉。 “怎么了?”青儿问道。 林槿衣又探头望了一会,没发现林宁的踪影,这才重新坐了回去,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什么,刚才我还以为,以为阿宁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青儿顿了顿,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想要带林宁去宁府,让他们兄弟相认?” 林槿衣点了点头,道出了自己接近药房的真实目的。青儿是个明白事理又善良的姑娘,见状倒是没责怪林槿衣的隐瞒,反而同情起来,承诺道:“你放心吧,我会如约带你进入宁府的。只是,能不能见到宁言谨却是两说了。” “为什么?”林槿衣惊讶的问道。 青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他有的时候很忙,会让其他人来代替检查。就连我,在这几年里也只匆匆见过他两回而已。” 林槿衣皱着眉头,想了想,“没关系,你能把我带进去就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你放心到时候我不会牵连你和爷爷的。” 青儿点了点头,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我去拿上账本,再叫上林宁。”青儿又指了指地上的包裹,“那里是爷爷收来的珍稀药材,你也一并拿上。” 林槿衣应了一声好。 不多时,青儿就牵着林宁的手走了出来。林槿衣还惦念着刚才那个奇怪的脚步声,特意观察了一下林宁的表情。林宁手里还攥着青儿爷爷给的山楂球,吃的津津有味的,不像是情绪有异的感觉。 “阿姐,你要不要尝尝,酸酸甜甜的。”林宁露出纯真的笑颜,给林槿衣递了一个山楂球。 松软的山楂球放入口中,轻轻一抿就化开了。林宁说这山楂球酸酸甜甜的,自己吃起来却觉得酸涩无比。林槿衣腾出一只手,牵起了林宁的小手。跟着青儿一起前往宁府。 身后,依旧跟着鬼车。 宁府离青儿家的药房并不远,没走多久便到了。门口有个守卫正在查岗,青儿掏出了属于药房的请帖。 “怎么带了两个人,还有一个小孩?”守卫问道。 青儿见这个守卫是个生面孔,于是开始编起瞎话来,“这不是要拿药材吗,那些药材沉得很,我一个人拿不动。至于这个小孩,是二夫人让我带来的,陪小少爷一起玩的。” 守卫犹豫了一会,虽然二夫人并未吩咐此事。但往日里二夫人确实会叫来一些小孩子陪小少爷玩,守卫眼下也信了青儿的话,点了点头,放了三人进去。 宁府的院子极大,似乎就是为了今日这种集会所准备的,各行各业的商贾齐聚于此,向宁家汇报这几个月来的收入情况。 一进门,林槿衣倒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的突兀了,因为院子里零零散散的也有几个小孩子再跑动,其中一个穿着极为华丽的小孩,手里拿着蹴鞠球,正砸向另一个像是平民家的孩子。 林槿衣望着这一幕出了神,青儿拽了拽她的袖口提醒道:“那就是二夫人生的孩子,你注意点,行为别太引人注意了。” 林槿衣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感慨,同样是宁家的孩子,林宁的生活和他的生活却是天差地别的差距。 人陆陆续续的进来,很快院子里便站满了人。这时候,从主屋里走出来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他一出现原本嘈杂无比的院子忽然静了两秒。 宁钱易还以为是自己的威严震慑住了众人,脸上得意之色刚显露出来,下一秒人群又嘈杂了起来,甚至有比之前声音更大的趋势。宁钱易一下子黑了脸,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这一声还是有些效果的,众人果然都不再聊天,而是悻悻然的看着宁钱易,眉头微皱着。宁钱易长袖一挥,身后的小厮立刻搬来一个红木椅子,放在了正中央。宁钱易特立独行的一脚踩了上去,对着人群中的一个人招了招手。 “就你,账本送上来。” 被指到的人叹了一口气,面对宁钱易跋扈的样子也是敢怒不敢言,乖乖的把账本呈了上去。宁钱易随意的翻了两下,指着其中一片赤字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全亏了?你这个掌柜的怎么当的。” 掌柜的解释道:“这,这个是因为当时温度骤降,新进的轻薄衣料没卖出去才导致的。可是从整体来看,我们布庄是赚了钱的。” 斗智斗勇 宁钱易依旧撇着嘴,丝毫不把对方的解释放在心上,依旧抓着那几天的亏空不放,骂骂咧咧了几句,随后便将账本扔在了那人面前。 “行了,滚下去吧,看你就烦。下一个。” 宁钱易虽然说了下一个人,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主动上前提交账本,毕竟有谁能保证自己这三个月以来一点赤字都没有呢。 见没有人敢主动上前,宁钱易便又随手指了一个人。这人嘴角长个黑痦子,眼神也有些奸猾,林槿衣便多注意了几分。 只见他呈上来的账本新的很,没有一点发黄卷边的痕迹,像是刚刚抄录过的,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宁钱易也不完全是个草包,自然也看出了此中端倪,于是劈头盖脸的质问道:“你这账本怎么这么新啊,刚做的假账来糊弄我的吧!” 痦子男立刻点头哈腰的解释道:“哪儿能呢二少爷!这不是之前的账本脏的不像样了,一股子鱼腥味,怕脏了您的手。” 这种阿谀奉承的话倒是让宁钱易受用的很,紧皱着的眉头当下舒展了几分。 “你小子,漂亮话倒是挺会说的。”宁钱易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账本。一开始还是随意而又杂乱无章的翻看,这一次倒是越看越慢了,随后眉头又紧皱了起来。 痦子男见势不妙,立刻又迎了上去,从兜里掏出一个翡翠扳指来,呈到了宁钱易的眼前,“二少爷这手指皓白如雪,配上这水绿水绿的翡翠扳指,可是极为好看了。” 宁钱易攥着账本的手微微动了动,眼神在翡翠扳指和账本上不停的游移,最后沉默了片刻,手腕一翻,展开了自己的手心。痦子男心领神会,手一松,翡翠扳指稳稳的落在了宁言谨手心里。 随后宁钱易便走了个流程,随便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让痦子男下去了。 “这就是二夫人所生的第一个孩子,叫宁钱易,刚及冠。宁言谨忙的时候,查帐本一事便会让他来代劳。”青儿悄声解释道。 林槿衣点了点头,宁钱易的热闹也看够了,现在可不是关注他的时候。 “你知道现在宁言谨可能在哪儿吗?”林槿衣问道。 青儿想了想,回道:“两种可能,一是出去进货了,二就是在宁家的后院。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就只有等了。如果是第二种的话,你或许可以偷偷的过去。” 林槿衣点了点头拉着林宁,隐入了人群之中。为了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的乍眼,林槿衣拉着林宁进入了一群也拉着小孩的人群之中。 “哎,我好像没见过你哎。新来的吗?”一个牵着小女孩的大娘突然凑上来问道。 林槿衣咳嗽了两声,微微低下头沙哑着回应道:“啊,是啊,第一次来。对这里还不太熟悉。” “那你可算运气好,这里的活儿轻松极了。就让娃儿陪这里的少爷玩上半天,就能挣到这一个月的粮食钱呢。”大娘也是自来熟,见到林槿衣这个生面孔就打开了话匣子。 林槿衣侧过头,去看大娘牵着的那个小女孩。小女孩穿着一身单薄的打着补丁的衣服,身子骨看起来也非常的瘦弱,露出的那一点点手腕似乎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淤青。 “是吗,那都让孩子陪少爷玩什么呢,不怕孩子受伤吗?”林槿衣近乎质问的语气问道。 大娘愣怔了一下,打着哈哈说道:“小孩子,磕了碰了不是正常吗。再说了,就算让她去干更苦更累的活,也不一定能赚到这么多的钱呢。” 林槿衣点了点头,没再发表意见,而是转移了话题,“那孩子们都去哪儿玩。是那里面吗?” “对,就是那儿。那儿后面有个大花园,孩子们就在那里玩。”大娘介绍道。 林槿衣笑了笑,装作十分担忧的模样问道:“那我能跟着孩子进去吗,他还小,第一次来,我不太放心。” 林槿衣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宁攥着林槿衣的手劲突然加重了几分。然后林槿衣的注意力全在听大娘的回答上,并没有察觉到。 大娘纠结了好一会,“哎呀,这个可能不太行。我没试过,要不你去求求?万一呢是吧。” 林槿衣点了点头,这应该是她能光明正大进入宁家后院的办法。林槿衣正想着,眼睛一瞟旁边,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轮到了青儿去递账本。 而眼下,宁钱易一只手抓着账本,另一只手却不老实的滑到了青儿的手腕上。青儿飞快的后撤了一步,账本啪叽一声掉到了地上。宁钱易也没恼,反而乐呵呵的弯腰把账本捡了起来,一脸玩味的看着青儿。 “许久不见,青儿姑娘倒是出落的愈发标致了。”宁钱易手上翻着账本,眼神却不断在瞟着青儿。 青儿今天确实好好打扮了一番,不像是在药房时一副素面朝天的打扮,可那也是为了宁言谨,而不是眼前这个像恶霸一样的宁钱易。青儿被宁钱易看的浑身不自在,盼着他早点看完自己好离开。 然而,下一秒宁钱易慢悠悠道:“青儿姑娘,你这账本好像不对啊,我怎么瞅着这钱好像对不上呢。莫不是你们药房私吞了些?” 私吞钱款,这可是个大罪,青儿立刻反驳道:“这不可能,二少爷。我敢发誓这账本一分钱都不会有差的。” 看着宁钱易嘴角的一抹笑容,林槿衣感觉有些不妙。果然,下一秒宁钱易突然站起身来,做作的说道:“噢,是吗?那也许是这大太阳晒的我眼晕没看清。这样吧,你随我进屋,我们慢慢算这个账。”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宁钱易的意思,青儿自然也是。可宁钱易又以账本不对为理由,让青儿无法推脱。两人就这么僵持着,青儿的脸也愈发苍白起来,手死死的攥着衣角。 林槿衣看着这一切,飞快的做了个决定,俯下身对林宁说:“阿宁乖乖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帮你青儿姐姐,好吗?” 双向暗恋 林宁乖巧的点了点头,松开了林槿衣的手,林槿衣这才发现林宁的手心出了很多的汗。林槿衣有些疑惑正要询问,那边宁钱易已经不耐烦起来。 “怎么,青儿姑娘是心虚了,不敢和我对账本?” 林槿衣见状拍了拍林宁的脑袋安抚了一下,而后便飞快的走到了青儿的身边,看着宁钱易解释道:“二少爷别生气,这账是我和青儿一起算的,自然也要让我和青儿同您一起对账才更稳妥一些。” 宁钱易瞥了一眼林槿衣,轻蔑一笑,“行啊,走吧。”说完,宁钱易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房间。 青儿拽了拽林槿衣的衣袖,忐忑的问道:“你怎么也过来了啊?”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受欺负啊,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林槿衣心想,她就不信鬼车看见自己这个准将军侧夫人受伤,他会置之不理。 林槿衣拉着青儿,进了宁钱易所在的房间。进去后,宁钱易已经端坐在了主位,手边还放着一杯热腾腾的茶。 “坐吧。”宁钱易用手一指他右垂手离他最近的位置。即使林槿衣知道宁钱易说的是青儿,但她还是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坐到了他的身边。 宁钱易也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让其他下人离开。青儿见状更加紧张了,开口就要说账本的事情,“那个账,” “哎,我现在不想听账本的事情,不如来说说你吧。”宁钱易色眯眯的看着青儿说道。 “我……我,二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钱易的食指轻轻摩擦着茶杯边沿,缓缓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药房是你和你爷爷在打理吧?我想着你爷爷年龄也大了,这脑子可能也不太灵光了,打理起药房来可能有些困难。” 宁钱易观察了一下青儿的神色,又继续说道:“至于你,一个姑娘家的,更不能担起如此重任了,还是找个依靠为好,不然……” “不然什么?”青儿颤着声音问道。 宁钱易轻声一笑,“不然我就同爹说,你们家已经无力再经营药房了,另谋去处吧!” 青儿嗫嚅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林槿衣突然道:“二少爷说得对,所以我这不就被青儿姑娘找来一同打理药房。” “你?你能做什么,女人就该做女人该做的事情,出来抛头露面的算什么。”宁钱易毫不留情的讽刺道,随后见青儿还是没表态,宁钱易不耐烦的说道:“快点决定,否则我让你们明天就搬出药房。” “不可以!”青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反驳。 宁钱易也被青儿这举动震惊了一瞬,后知后觉的发起火来,猛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反了你了!还敢来命令我!” 说完,宁钱易突然伸出手朝着青儿冲了过来。林槿衣下意识的挡在了青儿的面前,然而上一秒还怒气冲冲的宁钱易突然面部扭曲的哀嚎了一声,伸出来的手也缩了回去。 “谁偷袭老子!”宁钱易手腕吃痛后,大喊了一声。 “闹什么闹,你又在这里作什么妖!”伴随着另一个温润男子声音的,是砰的一声开门声。 宁钱易原本还是一脸不耐烦的模样,然而一抬头看到来人的正脸时,立刻熄了火,“大哥……大哥你怎么来了?” 林槿衣一愣,随后飞快的意识到宁钱易的大哥,岂不就是宁言谨!于是林槿衣激动的看向宁言谨的脸,眼神丝毫没有避讳。这样热烈的眼神放在宁言谨眼里,就是赤裸裸的求助。 于是宁言谨呵斥道:“我不来。还不知道你要作什么妖呢,还不离人家姑娘远点!”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宁钱易反驳道,心说自己就算想做什么,那也是没成功,算不得数。宁钱易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揉了揉自己发痛的手腕,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可是这屋里明明又只有他们四个人。 林槿衣已经猜出了这是宁言谨,这时候青儿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想。青儿道:“见过大少爷。” “嗯,把你的账给我看看。”宁言谨轻言细语的说道,像是生怕吓到了青儿一般。 青儿点了点头,刚才害怕的心情在看到宁言谨后也平复了许多。拿起桌上的账本亲手递给了宁言谨,即使两人指尖一触即分,林槿衣依然发现了宁言谨那一闪而过的笑容。 “看来,青儿也不是单相思嘛。”林槿衣心里默默想着。 那边宁言谨拿到账本立刻便认真的看了起来,林槿衣则是冲青儿疯狂的使起了眼色。青儿收到林槿衣的暗示,连忙也回应了一下。 没过多久,宁言谨便说道:“嗯,你这个账本没什么问题,可以回去了。” 然而宁言谨说完,青儿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宁言谨看出她的纠结贴心的询问道:“怎么了,是找我还有什么事情吗?” 除了公事外,青儿已经很久没有和宁言谨说过其他的话,然而现在却是不得不说,于是青儿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兮兮的说道:“宁,宁大少爷,你能不能和我去见一个人?” 宁言谨先是一愣,而后温润一笑道:“当然可以。这件小事还值得你这么紧张吗,我还以为你要和我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宁言谨说后半句话时,看着青儿的眼神带着柔情。 然而青儿还傻呼呼的问:“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没什么。走吧,你带路。”宁言谨带着遗憾的语气道,“噢对了,以后别叫我什么大少爷了,叫我宁大哥就好。” “嗯嗯。”青儿还沉浸在可以让他们兄弟相认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看出宁言谨的神色有什么特殊。 宁言谨转过身对宁钱易嘱咐道:“家里最近刚过几天太平日子,你不要老是添乱,和师傅多学习再来查账。”说完,宁言谨便带着青儿离开了。 三人依次离开了房间,林槿衣殿后。迈出房门的那一刻,林槿衣还依稀听到宁钱易吐槽了一句话。 偏心 “什么嘛,不也是看上这女的了,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等着吧宁言谨,终于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了。” 林槿衣听到这句话眉头一皱,打算出去后有机会将此事告诉宁言谨,让他对自己这个弟弟有所防备。然而一出去,另一件事情立刻占据了林槿衣的全部心神。 林宁居然不见了! 随后,林槿衣发现不止是林宁,其他小孩子也不见了。那个角落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丫鬟在清扫地上的落叶。 青儿也有些蒙,宁言谨见青儿迟迟不说话于是问道:“怎么了,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吗?” “是,不过他现在不在这里……”青儿连忙回过身,低声问林槿衣,“林宁怎么不见了啊?该不会出事了吧。” 林槿衣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心跳快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但随即她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应该不会,我和阿宁说过告诉他不要乱跑的。他不可能离开宁府的。”林槿衣冷静下来努力去想林宁可能会去的地方,突然和那个大娘的谈话内容跃入了脑海之中,“阿宁一定是去后院了,和那些孩子!” “有可能!”青儿赞同道,随后转过身问宁言谨,“我想让你见的那个人,他现在可能被当做雇来的孩子,陪小少爷去玩了。” 宁言谨皱了皱眉头,颇为疑惑的看向了林槿衣,又看了看青儿问道:“你们想让我去见一个孩子?他是谁?”宁言谨心灵福至的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相信。 “这个孩子,你看了便知道了。所以请一定要去找他。”林槿衣郑重的承诺道。 青儿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宁大哥如果你不去见的话,我觉得你会后悔的。” 宁言谨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们和我来吧。” 宁言谨带着两人刚走进后院,就听到里面一个少年喊道:“来人啊,快把这个小偷给我打死!” 林槿衣心中立刻生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三人走进院子,就看到一群小孩子围成了一个圈,其中一个少年身上穿的是金丝银线绣成的衣服,站在台阶上颐指气使的发布着号令。身后的下人得了令,便抄起了一个长木棍,走到了那群小孩中间。 “这又是怎么了?小卓,哥哥不是叫你不要淘气吗?”宁言谨上前抢走了下人手里的木棍,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宁远卓的脑门。 宁远卓哼了一声,扯着宁言谨的袖子撒娇道:“哥,我可没有无理取闹!是我发现这小孩偷东西!我是怕咱们家有损失。” 林槿衣这才发现,那围成一圈的人堆里面躺了一个人。不知为何,林槿衣感觉那就是林宁,想也不想的想要冲上前去,然而这个时候青儿却拉住了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会处理好的,而且以你我的身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贸然说话。” 即使林槿衣再想去确认,可这毕竟是在宁府,自己如果真的出事也会牵连到青儿。好在宁言谨却是是个明事理的人,林槿衣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 “偷东西?你见到了?”宁言谨将信将疑的问道,虽然这些孩子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如果说是一时冲动也是说不准的事。可自己这个弟弟又是出了名的调皮。 想了想,宁言谨决定还是先问问那个躺在地上的小孩。于是走到了人群的中间,伸出手将里面的人扶了起来。 “阿——”看到那个小孩的模样,林槿衣差点没忍住喊出了林宁的名字,但她还是忍住了,她想知道宁言谨会如何做。 林宁似乎是被人打过的样子,头发披散着,身上的衣服还有被撕扯的痕迹,灰一块黑一块的,看得林槿衣心疼极了。 看着林宁嘴角的淤青,宁言谨没由来的泛起心疼的情愫,俯下身轻声问道:“疼吗?” “不疼。”林宁的声音带着点哭腔,深深的低着头不去看宁言谨。 宁言谨以为他是害怕自己,于是又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和林宁保持平行,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好吗,如果是小卓看错了,我一定会弥补你的。” 宁远卓抢先说道:“我可没看错!那东西就在他手里攥着呢。对了,那东西还是在哥你的房间里拿的!哥你可不能对他心软啊。” “我的房间?”宁言谨听后,下意识地看向林宁的手,林宁下意识地将攥起来的右手背到了身后。 说完,宁远卓又不服气的低声说了句,“看吧!他心虚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晦气!” “你胡说!我才不是!”林宁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突然暴起推开了宁言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宁远卓的面前,一下子将他扑到。宁言谨反应不及,竟让两人直接扭打坐了一团。 宁远卓也不是个吃素的,打起架来丝毫不手软,倒是瘦弱的林宁逐渐落了下风。林槿衣立马冲上去想要把两人拉开,期间宁远卓还不依不饶的在林宁的脸上重重的挠了一下。林槿衣气不过,对着宁远卓的肚子就是一脚。 本来宁远卓的手还抓着林宁的衣服,但林槿衣这一脚直接把宁远卓给踢飞了出去,疼得他嗷嗷直叫。宁言谨看到宁远卓被打的狠了,立刻跑到了宁远卓身边,路过林宁时竟是连看都没看一眼。 “哥——疼死了。”那边宁远卓疼得直吸气,宁言谨回过头盛怒道:“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说话,宁府不是你们这群人撒野的地方。” 然而,当宁言谨看到林宁露出的肩膀上的那片红色胎记时,所有的怒气像是瞬间消失了一般,化为了深深的不可置信。林宁这时候也抬起头来,一双泪眼直视着宁言谨。 林槿衣听到林宁低声说道:“哥哥——” 宁言谨愣住了,就连身旁的宁远卓要让他替自己报仇的话都没有听见,只是直直地看着林宁。 兄弟相认 林宁拨开了林槿衣的手,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到了宁言谨的面前。林宁伸出了右手缓缓展开,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枚耳坠。宁言谨一眼看出这是属于母亲的遗物。 “你——”宁言谨的声音都在抖,事实的真相仿佛就在他眼前,一些埋在心底的东西马上要破土而出。 “哥哥,我——我可以不要哥哥的陪伴,不需要一个家能让我栖身。母亲曾经说过,这耳坠给我们兄弟二人一人一个。如今,我只是拿走了我应有的东西。”话说到一半,林宁眼神坚毅的看向宁远卓,“我也并非你口中的小偷。” “咳咳——对不起,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了。”这句话,林宁是对着宁言谨说的。 林槿衣有些意外,这代表着林宁已经想起了一切的事情,也喷出了宁言谨,知道自己是带他来认这个哥哥的。林槿衣这才明白,怪不得林宁看到刚才宁言谨无视他的时候,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什么啊,我哥哥只有两个弟弟,你是谁啊?”宁远卓不服气的问道 “小谦!真的是你小谦!”就在今林宁绝望的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宁言谨的意识这才回到了身体之中,站起身一把抓住了林宁的手腕。不顾林宁一身的尘灰,把林宁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一开始林宁还不愿意蹭到宁言谨的衣服,努力的想要避开,因为他还记得自己的哥哥是最爱的干净的了。可是在宁言谨一声声的呼唤中,林宁最终还是卸下了心防,像小时候一样不管不顾的缩进宁言谨的怀里,把鼻涕眼泪都抹了上去。 宁远卓在一旁都看傻了眼,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否则一向衣不染尘的大哥为什么会容忍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抱着他。 “小谦,这次哥哥不会再丢掉你了,再也不会。”宁言谨抱着林宁,如是承诺道。林宁哭着点了点头,俨然一副十分依赖宁言谨的样子。 虽然早就预料到宁言谨对林宁的在意,可在两人相认之前林槿衣还是难免觉得紧张。直到看到这一幕,林槿衣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我不同意!” 这一声,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见一个盛装打扮的妇人缓缓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愠怒之色。 二夫人先是走到宁远卓身边,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旋即便质问道:“这是谁打的?” 原来,早在后院闹起来的时候,就有知情人跑去给二夫人报信了。 林槿衣也没避讳,直接迎上了二夫人的目光。二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后便立刻隐藏起来了,笑语盈盈的对着宁言谨道:“我听说了这后头发生的事,便立刻赶回来了。” “我听说,是有人冒名顶替咱们宁府的小少爷?”说完,二夫人嫌弃的瞥了一眼林宁,又语重心长的说道:“言谨啊,我知道你思弟心切,可也不能见到一个年龄相仿的便乱认起来啊,这指不定是谁找来的骗子,专攻你的软肋来的!” 宁言谨皱了皱眉头,究竟是没有撕破脸,好声好气的解释道:“这孩子身上有胎记,年龄和模样也对的上。二娘放心,我还不至于糊涂到连弟弟都会认错。” 二夫人一下子愣住了,显然是没有想到林宁会有活着回来的一天,来之前想好的说辞在此刻一下子都失去了意义。二夫人脸色不断变换着,最后语气僵硬的说道:“言谨,你父亲是不会承认他的。要宁家还是要这个弟弟,你自己选一个吧。” “阿宁过来。”林槿衣突然出声道。 林宁即使见到哥哥再开心,却也没忘了林槿衣对他的好,于是在听到林槿衣叫他时立刻回到了林槿衣的身边。 宁言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既然宁先生还没解决好家里的事情,就不要让阿宁继续在这里受苦。”林槿衣掷地有声的说道,“我带林宁来,可不是让他来受你们这些人的气的!” 宁言谨沉默的看着林槿衣,又看了看二夫人。下一秒,林宁突然拉住了林槿衣的袖子,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阿姐,要不然我们还是走吧……我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还没等林槿衣回答,宁言谨抢先说道:“不,小谦从来就不是麻烦。小谦忘记刚才哥哥说的话了吗。你放心,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哥哥都不会再离开你的。” 宁言谨温柔的摸了摸林宁的头,随后对林槿衣说道:“麻烦你带我弟弟先离开,我会尽快处理好家里的事情的,届时一定登门拜访感谢姑娘对我弟弟的照顾。” “好。”林槿衣对于宁言谨的态度和解决办法也是颇为满意,毕竟她也不打算让林宁再次看到这些人丑恶的嘴脸,于是回应道:“五日为期,多了我可不会在等你,阿宁和我在一起会过的更好。”这句话当然是用来气宁言谨的,毕竟林宁继续和她生活在一起,只会越来越危险。 林槿衣扔下这句话便要转身离开,宁言谨果然急了,匆忙问道:“姑娘还没说要把林宁带去哪里?” “你来找青儿就知道了。” 林槿衣走了,青儿自然也要跟着她离开。三人快步回到了药房,给林宁处理身上的伤口。与此同时,林槿衣又请求道:“能不能……让阿宁在你这里呆上五天啊?” 除了把林宁安置在药房,林槿衣实在想不到自己还能把林宁安排到什么地方去。这几天自己要筹备成婚礼的事情,不能经常外出。把林宁一个人放在客栈里更是不安全,至于求助景煜......则是更为纠结的一件事。或许他可以默认自己带走林宁,可会不会出手帮助自己又是另一种可能了。 “好,我会好好照顾林宁的,直到宁言谨来找他。”青儿似乎没有什么顾虑,很快地便答应了。 不重视 “多谢,如果你这边出了什么事情,到...到将军府来找我就好了。”林槿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嘱咐道。 青儿点了点头,“嗯好,将军府是吧?我知道了。”林槿衣见她这么淡定,还以为青儿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然而下一秒就听见青儿激动道:“什么!什么将军府?哪个将军府?” “嗯...京城里,应该就一个将军府吧?就是你想的那里。” 青儿一下子瞪大了双眼,指了指林槿衣,又指了指自己,过了许久才反应过了,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林槿衣没听清,还颇为紧张的又问了一遍。然而谁料青儿说的是:“幸好你喜欢的不是宁言谨,不然我都没把握和你竞争。” 林槿衣一下子被青儿这句话逗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莫名少了许多。 林宁处理完伤口,林槿衣又安慰了他好一会,又嘱咐青儿多开解开解林宁,这才放心离开,返回了将军府。 当林槿衣回到将军府时,却意外的发现府上所有的大红装饰竟然都不翼而飞了,一切都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林槿衣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人来问问的时候,突然一个丫鬟迎了过来,俯身道:“见过侧福晋。主子说,等侧夫人回来让奴婢带您去见主子。” 林槿衣听后心里一紧,莫非景煜又打算秋后算账不允许她把林宁带走了?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林槿衣跟着丫鬟来到了景煜的书房。 景煜的桌前叠放着厚厚的一沓书信,林槿衣猜测这或许是边关加急递来的文书。景煜见他们二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说道:“你出去吧。”随后便又回复起了桌上的文书。 “是。”丫鬟完成了任务,便退出了房间。 信上的内容似乎令景煜很是苦恼,景煜一边看一边皱着眉头。林槿衣想了想,随后走到了景煜的身后,手搭在景煜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揉起来,“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等到了边关,一切问题都会解决的。” 这话林槿衣不止是在安慰景煜,她也是真的相信景煜能够做到。 “嗯……你今日,去哪里了?”景煜语气轻松的问道,让林槿衣听不出来一点质问的意思。这到让她觉得更加的难以回答。 犹豫了一秒,林槿衣答道:“没做什么,就是去卖了点药材。”林槿衣选择逃避关于林宁的问题,也是在赌景煜最近忙到没空去管林宁的事情。 再一次对景煜撒谎,林槿衣心中也是万分的紧张,然而景煜却只是轻飘飘的回了一句:“好,有什么事情这两天弄好,三日后我们便要启程了。” “这么快?难道不需要准备……”林槿衣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士兵走了进来。 景煜说道:“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好。”林槿衣知道景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便退出了书房。刚走到前院,正好迎上一个丫鬟捧着一堆红绸布。林槿衣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弄好的布置撤下来了?” 那丫鬟听了林槿衣的问题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因为,因为主子说不用再准备婚礼了,还吩咐我们直接叫您侧福晋就好。” 林槿衣愣了,虽说侧室对于这些礼节向来都是不被人重视的,如果是不受宠的妾室只需要用轿子用小门抬进来即可。本来看到府里的布置,她还以为……没想到景煜倒是连这一步流程都省了。 “某些人呐,就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以为做了个妾室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殊不知还是地上的山鸡罢了。”雪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指桑骂槐的嘲讽道。 那小丫鬟看了看雪萱又看了看林槿衣,左右为难,只得低着头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林槿衣压下自己心头的失望,厉声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才是主子,你是奴才。你见到主子不问好,反而在这里趾高气昂的?” “你!”雪萱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无法反驳,于是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向林槿衣行了个礼,“见过侧福晋!”雪萱在侧字上加重了语气。 林槿衣也没生气,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就对了,规矩就是规矩,某些人不要以为自己在府里呆的日子久,就可以骑到主子身上作威作福了。”说完,林槿衣一甩袖子离开了前院。 景煜为她安排了新的住处,林槿衣也没有理由再回到红袖那里,只能一个人回到这陌生的房间。房间布置的很是精致,整个房间都被暖炉烘得热腾腾的温暖极了,可林槿衣却打心底里觉得寒冷。 “就算是做戏,也要做个全套吧?还真是敷衍啊,算准了我不会拒绝吗?!”林槿衣越想越气,恨不得冲到景煜的面前质问他一番,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可有林宁的事件在前,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还要考虑林宁的处境,断断不可以轻举妄动。 整个下午,林槿衣都躺在床上,连灯都没有点燃。一直愣愣的看着窗口,见证夕阳西下,见证明月高升。 突然,林槿衣听到门外一阵响动。林槿衣屏住呼吸,默默看着门口,借着微弱的月光,林槿衣一眼认出进来的人是景煜。或许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景煜,林槿衣下意识的选择了闭上眼睛装睡。 林槿衣能够感觉到景煜一点点接近了床头,林槿衣的心跳的砰砰快。 “睡了吗?”景煜轻声问道。 因为紧张,林槿衣下意识的没有回答,选择继续装睡。 景煜轻笑一声,林槿衣吓了一跳还以为景煜是识破了她。然而景煜却没有说话,而是突然托起了林槿衣的身体,把她移动到了床铺的里面去。林槿衣被景煜半抱着,更加不敢动作,甚至连大声呼吸都不敢,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心跳跳的不正常。然而景煜还是一副认为她真的睡着了的样子,所有的动作都十分的轻柔。 “什么情况?该不会是要和我一起睡吧?你自己没床吗!”林槿衣在内心里暗自吐槽道。 果不其然,再腾出了地方后,景煜便脱掉了外衣,轻手轻脚的躺在了林槿衣的身旁。林槿衣的手一直晾在床边,凉的彻骨。林槿衣一开始还没觉得,直到景煜握住了她的手时,林槿衣都要怀疑景煜是不是个大火炉转世,否则怎么会这么热。 景煜突然毫无征兆的说道:“你可以再多相信我一点的。” 林槿衣呼吸一窒,景煜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又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明白。林槿衣心中的天平不停的左右摇摆着。 景煜说完这句话便没了声音,也许是在等她的回答,也许是已经睡着了。林槿衣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最后五指合拢反握住了景煜的手。 一夜香甜,等到林槿衣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景煜早已不见,甚至连一点来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如果不是自己身上的被子被掖得死死的,林槿衣都要怀疑昨天夜里的一切是否都是一场梦。 “侧福晋醒了吗?” 林槿衣刚穿好衣服,就有丫鬟来敲门找她,林槿衣开门问道:“怎么了?” “回夫人,有一个自称青儿的人来找您,说是有要紧事。” 林槿衣一惊,这才过了一天,青儿怎么就来找她了,连忙问道:“她在哪儿?带我过去。” 将军府的守卫不让青儿进入,故而林槿衣来到了大门前才看到了青儿。青儿一见到她,便急匆匆的走上前说道:“不好了,宁言谨本来说好今天就要带着林宁回家的,谁知到了宁家祠堂,宁家家主,宁连生突然回来了,说什么都不承认林宁,现在宁言谨正和他们对峙呢。我怕林宁心里不好受,于是就来找你了。” 分家 “我知道了,我们走!”林槿衣二话不说便拉着青儿前往宁家。一到宁家门口,林槿衣便能感觉到整个宁家笼罩在紧张的氛围之中。门口的家丁并不认识林槿衣,于是便上前拦住了两人,不让林槿衣进去。 “我刚从这里出来的啊,你们忘了吗,她是我的朋友。”青儿努力解释道。 那家丁却是个油盐不进的,脖子一梗回道:“谁朋友都不行,今天宁府闭门谢客,一切陌生人都不得进入。”说完,家丁还亮了亮自己胳膊上的腱子肉威胁起林槿衣来。 林槿衣冷冷一笑,眼神往宁家屋顶处瞟了一眼。屋顶上的鬼车自然也发现了林槿衣这一奇怪举动,他能感觉到林槿衣并不知道他确切的藏身位置,但心里还是莫名生起一股冷气。 果然,就在下一秒,林槿衣突然动起了手,一脚踹向了那家丁的命门。家丁没有防备,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脚,痛的嗷嗷大叫。随后便立即反应过来,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打在林槿衣的脸上,林槿衣不闪不避,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 就连青儿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 “哎呦——”痛呼声果然响起,青儿连忙睁开眼睛,想要帮助林槿衣,然而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却又反应过来,刚才那声痛呼似乎是男人的声音。 原来,不知何时林槿衣面前居然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劲装的男人,一只手掐住了那家丁的手腕正在向后弯折。 “我就知道你会出手的。”林槿衣笑着拍了拍鬼车的肩膀。 这一瞬间,鬼车突然模糊了自己的任务,就连记忆中景煜吩咐他的话都变得模糊起来。自己究竟是被派来保护林槿衣,还是来监视她的来着,鬼车自己也忘了。 青儿看傻了眼,暗自感叹着林槿衣还真是深藏不露。有了鬼车的护航,林槿衣和青儿轻而易举的便进入了宁家的祠堂。 祠堂里的人不少,许是宁连生把所有的亲族都叫了过来。这倒是让林槿衣觉得出乎意料,毕竟丢弃自己的亲生孩子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你是谁?我宁家的祠堂不允许外人进入!”为首的一个白发老头呵斥道。 林槿衣先是走上前扶起了跪在牌位前的林宁,而后回答道:“不让进我也进了,你能奈我何?”随后转过身直问宁言谨,“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吗?让阿宁跪在祠堂里?” “不是这样的,一开始明明说好了让小谦回家的。谁知道。”宁言谨痛心道。 那为首的白发老头冷哼一声,“谁要接这个野种回家,我老头子第一个不同意!且不说这孩子以前的身世就不干不净的。现在回来的这个,也不一定是个真的!” 这个时候宁连生也上前劝道:“实在不是爹不帮你,你看这事情闹得这么大,以后怎么好收场的。”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个女人说道:“就是,要是真让这来历不明的人进了祠堂,那家里的家产可是要分他一部分的,那谁能愿意?” 林槿衣冷笑一声,什么身世不明,恐怕就是怕林宁长大了以后分他们的财产罢了。 “家产家产,宁家白手起家全是靠外祖父家出的钱。后来我长大也是我一步步将宁家的产业做大。现如今你们倒是来横插一脚了。”宁言谨突然吼道。 这个时候像是有人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有人站出来支撑起了宁言谨,“就是的,现在宁家因为有言谨才能走到这一步,你们连他的弟弟都容不下,这不是伤了言谨的心嘛。” “妹妹这话说的,难不成宁家没有了他,还过不下去了不成?那妹妹又把远卓置于何地呢?” 事情说道这一步,林槿衣也看出了宁家现在分为了两派。一派以宁言谨为首,另一派则是以二夫人为首。 许是因为提到了宁远卓,宁远卓觉得到了自己发挥的时候,于是屁颠屁颠地走到宁连生旁边,告状道:“父亲别看大哥他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实际上都是和这个野女人演的一出戏。大哥是看上这个女的了,不仅想把这女的娶进来,还想把那个小的也弄进来。” 这话一出口,宁连生还没说什么,倒是把那个白胡子老头气的横眉倒立。“不知廉耻!真是不知廉耻阿!” 青儿一下子懵了,不明白事情怎么又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再加上青儿心底确实爱慕着宁言谨,青儿又是个不会撒谎的性格,于是又羞又愤的红着脸想要解释,宁言谨却突然伸手拦住了青儿。 “这个家,我早就不想呆下去了。继续留在这里,也只是怕小谦回来之后找不到我。我宁言谨从此以后与宁家断绝关系,你们好自为之吧!”宁言谨这一句话宛如一颗炸雷扔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林槿衣以旁观者的心态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或喜或悲。不过大多数人都是眼中都带着贪婪的喜悦,他们一定是在高兴争夺家产的人又少了一个吧,林槿衣心中如是想着。 然而,林槿衣却知道宁言谨绝不是一个只知道退让的人,他们现在是高兴的太早了。 “小谦,我们走。哥哥自己就能照顾好你。”宁言谨蹲下身牵起了林宁的手,将他带出了祠堂。林槿衣也牵着已经傻了的青儿离开了宁家。 刚出宁家门口,林宁就停下了脚步。宁言谨细心的发现了林宁的异常,俯下身问道:“怎么了小谦?” “哥哥,要不然我还是和阿姐回去吧。我不想哥哥因为我也没有家了。” 林宁在这方面总是懂事的让人心疼,然而宁言谨却只是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说道:“傻弟弟,有你和母亲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我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只不过哥哥一直在等你。” “真,真的吗?我还以为是哥哥不要我了。”林宁带着哭腔说道。当年林宁被二夫人送走的时候还小,只留下些许的记忆片段,后来长大后回忆起来便误以为是家里人抛弃了他。 真正的亲人 “怎么可能小谦!是二夫人趁我不在,偷偷把你送走的!当时我还哀求她告诉我你被送去了哪里,但是她不肯告诉我。”宁言谨说着说着,突然死死抱住了林宁,“为了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 林槿衣听了一阵欣慰,伸手摸了摸林宁的脑袋,“你打算带阿宁去哪里?” “噢,为了这一天,我早已经准备了许久了。”说完,宁言谨便带着三人一路来到了一个崭新的宅院前。 院子新的像是没有人住过一般,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胜在精致,看得出院子的主人有精心打理过。宁言谨推开大门,看着院中的景象怅然道:“原本以为我永远不会有带着小谦来这里的一天,没想到...这一切还是要感谢你。” “不用客气,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阿宁罢了。”林槿衣回道,自己来到这里也没照顾过林宁几天,她还不想平白无故承了这份情。 院中无人居住,倒是有一个看门的老人家住在这里。老嬷嬷提来了一壶热水,给众人沏了茶。然而当老嬷嬷看到林宁时,动作突然停滞了,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想要抚摸林宁的脸。 “是,是,小谦少爷吗?”李嬷嬷颤抖着声音问道,眼前的世界虽早已模糊,但林宁的眉眼却牢牢的印刻在了李嬷嬷的心里。 林宁愣了一会,回忆了好一会也没能想起来眼前人和他的关系,还是宁言谨提醒道:“小谦忘了吗?李嬷嬷在你小的时候经常抱过你的,还陪你玩游戏呢。” 被宁言谨这么一提醒,脑海中尘封的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林宁一个箭步扑到了李嬷嬷的怀里,“我想起来了,嬷嬷还会偷偷的给我买糖吃。” “哎哎,小少爷长大了啊!可这眉眼还是像以前一样精致。”李嬷嬷看到林宁也是开心极了,老泪纵横的。 就连青儿见了这一幕都忍不住落下泪来。随后,宁言谨便让李嬷嬷带林宁去休息了,留下林槿衣和青儿在厅堂谈话。 “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宁言谨问道。 “林槿衣。” 宁言谨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来,递到了林槿衣的面前,“感谢姑娘对小弟这几年来的照顾,这是宁某的一点心意,希望林姑娘一定要收下。” “不必了,这钱你还是用来给林宁买点好吃的吧。他爱吃甜食,不爱吃鱼,也不爱吃辣...”林槿衣洋洋洒洒的向宁言谨说了许多林宁平时的小习惯,越说就越是心酸,最后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宁言谨看得出林槿衣对林宁的心意,知道自己再执意送钱是怕是会污染了林槿衣的这份心意,于是将银票又收了起来,“林姑娘也不必如此伤心。我看的出林姑娘和我弟弟的感情很好,无论姑娘什么时候来,宁某都会敞开大门热烈迎接。” “我可能不会再来了,我要离开京城了,能不能回来还是一个未知数,以后莫要在阿宁面前提起我了,免得他伤心。”战场瞬息万变,死了她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林宁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离别,她实在不希望他承受的太多。 宁言谨吃惊的微张着嘴巴,“为何?林姑娘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不妨告诉宁某,宁某或许可以帮上一二。” “这件事你帮不了,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这个东西留给你,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保命,解百毒。”林槿衣将自己炼制出的九转回神丹送给了宁言谨。 “嗯...就这样,我走了。免得林宁见到我走会舍不得。”林槿衣装作一副洒脱的样子,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噢对了,青儿也喜欢你,希望你们能够携手一生,相伴到老。” 说完,林槿衣便飞快的离开了新宅,留下烧红了脸的青儿和一脸不可置信的宁言谨。 “林姑娘说的话是真的吗?” “槿衣说也,是什么意思?”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宁言谨看着青儿通红的脸蛋,便明白了一切,笑道:“当然是真的,现在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呢。” 青儿简直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冲昏了头脑,舌头也不听使唤了,嘴巴张张合合也没说出来一个字,最终只能重重的点了点头。 “哎——” 然而青儿点头后,宁言谨却突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可把青儿吓坏了,连忙问道:“怎么?你后悔了?” “我确实后悔。我后悔自己怎么没能早一点看出你的心意,还得你我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时光。”宁言谨说完,绅士的向青儿伸出了手,等待着青儿的下一步动作。 青儿的心不断因为宁言谨说出的话而牵动着,像是跳了一遍悬崖一样刺激。想了又想,青儿缓缓将自己的手放入了宁言谨的手心中。 “左右现在宁言谨已经不属于宁家了,那他和什么人在一起都没有关系了吧。”青儿心里如是想到。 有人欢喜有人愁,林槿衣成功的将林宁送回了他哥哥的身边,自己却又重新成为了孤身一人,走在街上,林槿衣突然觉得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到了这个地步,她甚至觉得即使现在自己死了也没有关系了。 正在林槿衣伤心失意的时候,突然身后一个暖源接近了自己。一件大氅披在了自己的身上,驱散了秋日的凉意。林槿衣都不用回头看,便知道身后之人是景煜。 “你怎么来了?”林槿衣轻声问道。 景煜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搓了搓她冰冷的指尖,将林槿衣的手拢入自己的手掌心,“怕你冷到。” “林宁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景煜能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说明他已经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了。 景煜点了点头,似乎是怕林槿衣生气,犹豫了一会解释道:“我也是怕你出什么意外,毕竟现在京城并不安全。” 林槿衣没说话,只是专心的踩着路中央的落叶,咯吱咯吱的,像是没把景煜的话听进耳朵里。 “我知道林宁走了你伤心,既然如此,就不要把他还给宁言谨好了。”景煜突然承诺道。 林槿衣听后,突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望着景煜的下颌,缓缓说道:“不了,他待在我身边,太危险了。更何况宁言谨才是他的亲哥哥,我只是一个照顾过他的陌生人罢了。” “唔——”景煜突然在背后环抱住了林槿衣,借着这个姿势在林槿衣的额头轻轻落下了一个吻,“你还有我,衣衣。我就是你的亲人。” 面对景煜的承诺,林槿衣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可怀疑又总是争先恐后地从脑海里涌出来。比如景煜一开始为什么不让她见林宁,比如景煜为什么又取消了侧福晋的成婚礼。 可是,面对这难得的温情时分,林槿衣发觉自己是问不出口的。或许,有些事情不知道答案才是最好的。 初冬的雪 站的久了,林槿衣锤了两下腿,提议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嗯。”景煜说完,便不声不响地一下子弯腰伸手把林槿衣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林槿衣也没挣扎,心安理得的靠在了景煜的胸前睡了过去。 鬼车战战兢兢的跟在景煜身后,不停的观察着景煜,可怎么看都看不破面前之人的伪装。 “看来是真的主子了,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主子还有这么疼人的时候?”鬼车心里嘀咕道,“想当初被主子扔出将军府的那个衣衫凌乱的女人,还是由他来善后的。” 林槿衣缩在景煜的怀里睡得香甜,丝毫没有意识到京城的第一场初雪已经悄然来临。景煜就这样一路把林槿衣抱回了将军府,下人们见了此景纷纷避让开了,生怕自己破坏了自家主子的兴致,也怕自己的出现叨饶了这一对壁人。 被放到床上时,林槿衣刚好醒来。一打眼便看到窗外的雪花打着旋落在了窗棂上,“雪雰雰而薄木兮,云霏霏而陨集。” “醒了?”景煜抬起手,抚掉林槿衣发间还未融化的雪花。 林槿衣点了点头,眼睛却依旧在看窗外的景色,“时间过去的真快啊,这么快就要到冬天了呢。” “京城到底是有些暖和了,雪落下来没多久便化了,还是边关的冬天更是好看。”景煜干巴巴的说道。 林槿衣心想,这也不知道景煜说的是真的,还是哄着自己乖乖到边关去而信口胡诌来的。 到了边关,避免不了一场大战,空间里的东西还没准备好,林槿衣于是问道:“什么时候出发,我得准备准备才行。” “贴身用品我已经让红袖去整理了,这些你都不用操心。你有什么要准备的。”景煜不解的问道。 空间迟早要暴露在景煜的眼前,毕竟自己不断变出身边没有的东西来,若是再没有景煜打掩护,那只会更加的惹人怀疑。在书中,陆清漓解释为是自己遇神仙所得,是天佑西陵。 但林槿衣却不打算如法炮制,毕竟陆清漓的身份是宰相之女而她只是一个乡村丫头,神仙再怎么找也不会找上她的,但现在还不是全盘托出的时机,想了想林槿衣解释道:“当然是有一些神秘的东西了,只有我亲自准备才可以的,等到了边关你自会知晓。” “那好吧,明天一天时间你可以自由支配,我会让鬼车跟着你,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他就好。”景煜也没有多问,如是安排着。 林槿衣点了点头,景煜又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休息吧。”说完,景煜便匆匆离开了林槿衣的屋子。 景煜离开没多久,林槿衣便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低喊了一声,“鬼车?” 无人应答,林槿衣不放弃的又喊道:“别装听不见,你忘了你主子交给你的任务了?”在林槿衣一番威逼利诱下,鬼车默默在床前现身。 “夫人有何吩咐?”虽然鬼车的语气平淡,林槿衣还是莫名的品出了几分不情愿的味道。 林槿衣找来纸笔,洋洋洒洒写下了自己需要的药材原料和制药工具,递给了鬼车,“喏,这都是我需要的东西,你去准备一下吧。” 鬼车汗颜,不情愿的反驳道:“夫人,主子是让我负责您的安全,不是跑腿打杂,这种事您交给那些下人去做就好。” 林槿衣十分不赞成的摇了摇头,“不行,这些东西只有派你去我才放心,其他人都做不好的,而且此事可是事关景家军的生死存亡!” 林槿衣说到了这份上,鬼车也无法再拒绝,心里到没觉得林槿衣说的是真的。然而但凡鬼车通些药理,就会发现药方上有好几位药都是用来驱狼的。鬼车离开后,林槿衣也投身于空间之中。既然知道到了边关都会发生什么,眼下便要做足了准备才是。 东襄国和苗疆交好,拥有着不少毒药蛊虫,正是这些蛊虫打了景煜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横空出世的兵家奇才耶律休,东襄国几欲攻破边关,直捣长龙。景煜为了守住边关,差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苗疆蛊毒极为的难缠,她现在连自己身上的毒都无法全部去除,又何谈那些她见都未曾见过的,“这金手指啊,就不能开的再大一点吗?”林槿衣站在药柜前,随口吐槽道。 然而就是这么一吐槽,面前的药柜子突然诡异的震动起来,林槿衣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了三步。这场震动很快就停止了,除了从上面掉出了一本灰扑扑的书外,再没有发生什么。但林槿衣还是不放心,抄起一个锄头在柜子旁戳了几下,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捡起了地上的那本书。 药柜最高那层摆放了整整一排的医术,一眼望去也有十几本,大多都是厚的吓人的,书脊上也会写着书名。唯独这一本,因为太薄,所以书脊上一片空白,夹在那些厚书之间让人难以发现。但结合她获得金针的经历,林槿衣只能联想到这又是一次空间显灵了吧。 翻开医书,里面的字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一般,然而令林槿衣失望的是,上面的字很是奇怪,不属于汉族文字但又和汉族文字有一点点的关联,林槿衣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像是个稚童在读天书一般,十个字里只能认出来两个。 但凭借着对医术敏锐的察觉力,林槿衣能感觉到这本书记载的就是有关如何解蛊的,上面的字也是苗族人的字。 “苍天啊,难道我来到这里不但要学习如何种地,现在又要学习一种新的文字了?可是我找谁学去啊!”林槿衣苦思冥想着,找景煜?肯定不可能,苗疆属于东襄国,那和西陵国可是敌对关系。 突然,一个人的名字闯入了林槿衣的记忆。谢玉莹!既然谢玉莹和她中过一样的毒,那会不会她和苗疆也有什么关系?或许可以从她的身上下手,毕竟景煜曾经提过要让她解了谢玉莹身上的毒,现在再提出见谢玉莹,也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想着,林槿衣便吹掉了书上的浮灰,将这薄薄的书塞进了衣服里。随后又去药田看了两眼,将已经完全成熟的药材采摘出来晾干,又重新种了些新的进去。如此往复忙活了好久,直到把茅草屋里的瓶瓶罐罐全部装满药材,林槿衣这才停手。 等林槿衣再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了。床边躺着一个巨大的包裹。林槿衣打开一看,里面正是自己需要的所有的物品,其中有些物品极为的稀有罕见,林槿衣倒是没想到鬼车能够一样不落的把每样东西都找来。 看着这些宝贝,林槿衣原本精疲力尽的身体一下子又来了动力,一样样把包裹里的东西往空间里搬,又一样样归置好。这一搬,又是几个时辰过去了,林槿衣也从站着边城了坐在床边,又变成了半跪在床头机械的重复搬运的动作。 终于,到了最后一样狼毒花的种子时,林槿衣终于是支撑不住,趴在床沿上沉沉睡去了。 当景煜踏着晚风返回林槿衣的房间时,看到的便是林槿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半靠在床头,张大着嘴巴呼呼大睡的场景,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小布袋子。 景煜失笑哑然,摇了摇头。先是脱掉了带着冷风的披风,用内力将手掌心烘热后才走上前把林槿衣抱了起来,轻柔的放在了床上。动作间,林槿衣突然松了手,布袋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洒了出来。 林槿衣却是没醒,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脑袋蒙在被子里又睡下了。景煜也没多想,俯下身想要把散落出来的东西重新放回布袋里去,然而那种子独特的香味气息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景煜握着种子回忆了片刻,脑海里突然回忆起了什么,眼神一下子变得深邃起来。 景煜的指腹轻轻划过林槿衣的脸颊,在林槿衣细嫩脆弱的脖颈处停了下来,然而最终景煜只是贴心的为林槿衣掖好了被角,便出去了。 “鬼车。”景煜确认自己离开的足够远,这才将鬼车唤了出来。 鬼车下一秒便跪在了景煜眼前,“是,主子。” 景煜捏碎了手中的种子,沉声问道:“你可知道你为林槿衣找来的这个种子是什么?” 鬼车拾起地上的粉末,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似乎是夫人药方上所写的山丹花。” “山丹花?呵——”景煜哼笑了一声,“你可知道山丹花只是此花的别名,此花真正的名字叫——狼毒花。” 鬼车在药理方面涉猎不多,一开始还未曾明白景煜的意思,然而听到狼毒花这个名字,却也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说道:“此花,莫不是可以用来对付狼群?” 景煜点了点头,鬼车见景煜面似有怒气,一下子猜到了缘由。看来主子并没有将边关有狼兵出现的事情告诉林槿衣,然而林槿衣却还是知晓了此事,甚至要来了狼毒花。就连鬼车都不禁觉得有细思极恐之感。 想了想,鬼车还是大胆劝道:“主子,属下知道主子对林槿衣格外不同,可大敌当前主子还是谨慎为妙。虽说狼毒花对我们有利,可林槿衣身在京城若和东襄国人毫无联系,又怎会知晓狼兵一事?还望主子三思。这或许是林槿衣想要取得主子信任耍的手段。” 景煜摆了摆手,不愿意再听,只是吩咐道:“她想要什么,你就去做,事后报告给我就好,下去吧。” 鬼车也知道多劝无益,主子自会有自己的打算,于是重新隐匿到了黑暗之中。 鬼车蹲在高高的房顶上,景煜垂手站立在院中,一动也不动的望着门口。鬼车见此情景,暗自叹了一口气。 因为心里还惦念着准备药材和寻找谢玉莹的事情,林槿衣也不敢多睡。天刚微微亮,林槿衣便因为猛然的心悸而惊醒,醒后林槿衣莫名觉得心里闷闷的,披上外衣下意识地便想打开门透透气。 然而一打开门,便看见景煜就站在院中,两人的眼神倏然撞了个满怀。林槿衣愣了一下,随后立刻迎了上去,还没靠近就能感觉到景煜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凉意。 “你,你在这里等了多久?怎么不进去叫我?”林槿衣小心翼翼地问道,随后便牵起了景煜的手,少见的冰凉,景煜的内力深厚,体温向来都是高一些的。 景煜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让林槿衣暖热他的手。林槿衣得不到回答,还以为是景煜受了内伤,连忙搭上景煜的脉,得到的结果却只是风寒入体,其他方面并无大碍。 景煜突然道:“我没事,只是想来看看你,又怕打扰你休息。” “怎么会呢,不过昨天我确实太累了,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林槿衣一边说着,一边把景煜拉进了屋里,为他冲了一杯姜茶驱寒。 “喝杯热茶吧,可别小看初冬的天气,也是冷得很呢。”林槿衣将茶放到桌上,这才发现桌上还放着一个小布袋。林槿衣打开一看,确认是自己想要的狼毒花,便随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景煜没从里面看出一点的窘迫和不安,也没有丝毫的掩饰。 一杯暖暖的姜茶下肚,景煜这才感觉这一夜被冻僵的身体和脑袋重新开始运作起来,“东西你准备的如何了?可以按时出发吗。” 见景煜主动提起,林槿衣也跟着附和道:“准备的差不多了,而且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了一点意外之喜。”林槿衣没有一下把话全说完,而是引导着景煜主动问。 景煜看出了林槿衣的小心思,主动给了个台阶,“是什么意外之喜?” “我也许找到了可以解我身上蛊毒的办法了。只不过,只不过这个办法我不确定安全不安全,所以,所以我想找那个人实验一下。就是那天你带我去见的,被关起来的女人。” “谢玉莹?你想把她也带到边关去?” 景煜的声音很是平静,林槿衣搞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想法只得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好好看管着她,不让她给你添麻烦的。况且那些临时解药也马上就要吃完了,如果再不研制出真正的解药,那就麻烦了。” 离开前夕 景煜沉默了许久,沉默到林槿衣以为他不会再同意的时候,景煜突然说道:“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准备的。只不过谢玉莹看起来是个柔弱女子,实际上却危险的紧,你要多加小心。” 林槿衣被景煜的这一番话感动的一塌糊涂,她哪里能不知道谢玉莹的身份有多么的特殊,景煜能允许带她前行实在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想到此林槿衣有些激动,一踮脚亲了一下景煜的下颌柔声道:“谢谢你景煜,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林槿衣激动的抱着景煜,诉说着自己的开心,而景煜悬在林槿衣背后的手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好了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做.你有什么事情继续找鬼车就好。” 左右明天就要出发去边关了,林槿衣也没多想就和景煜告了别。随后便躲在屋里去种那些鬼车新带来的种子了。这么一忙活,又是忙到了下午,一直到红袖把热了好几次的饭菜再端过来,林槿衣才种好所有的种子。 “夫人,还不吃饭吗?再忙也是要注意身体的啊。”红袖端着食盘,站在门外喊道。 林槿衣把沾满了泥土的双手浸在水里洗了一通,才回应道:“好了,来了来了。”说完,林槿衣擦了擦手上的水便去给红袖开了门。 红袖生怕饭菜又凉了,连忙冲了进来把饭菜放到了桌上,将盖子一个个打开,食物的香气立刻逸散出来,唤起了林槿衣的饥饿感。 红袖笑盈盈地说道:“夫人快些吃饭吧,还有衣服杂物没有收拾呢,不知道夫人想带些什么东西走?” 林槿衣点了点头,咽下一口红烧肉后,提议道:“以后没有外人在,你就还叫我槿衣,不用叫夫人,显得怪生分的。” 红袖听了自然开心极了,走到了衣柜旁挑选起衣服来,“槿衣想带什么颜色什么类型的衣服?” “越保暖越好!就算丑也没关系,最好能把我裹成个熊!”林槿衣一本正经的说道。 红袖看着她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但嘴上还是赞同道:“对对对,听说边关那边可冷了,能把人耳朵冻掉那种!那风就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呢。” “啊?这么冷?”林槿衣也没想到边关会是那样的苦寒之地,只是她一向怕冷才那样嘱咐红袖,见红袖这么说林槿衣突然觉得种植棉花一事似乎也要提上日程了。 红袖一边把挑好的衣服拿出来再折好,一边说道:“是啊,将军回来的时候身上也经常生冻疮呢。” 林槿衣听了立刻拍案而起,将鬼车唤了出来,“去买一大袋子的棉花种子,越多越好,要最贵的!” 鬼车早就习惯了林槿衣的各种奇怪要求,在房檐上敲了一下示意林槿衣自己听到了,便飞身离开了。 在将军府呆的最后一晚,景煜并没有回府,林槿衣坐在门槛上望着大门口问道:“红袖,景煜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红袖回道:“好像是的,将军今晚好像要去兵营那里睡槿衣别再等了,外面冷。将军说明天一早会派马车来接您一起出发的。” 林槿衣听了兴致缺缺,心里觉得空落落的。红袖又劝道:“槿衣早点睡吧,明儿一大早便要出发呢。” “嗯——”林槿衣突然站了起来,“不急,左右路途遥远,在马车上也是休息,倒不如趁现在出去逛一逛,来将军府这么久,对这里我还不是很熟悉呢,结果明天就要走了。” 红袖心里觉得奇怪,却也无法反驳林槿衣,只能默默从包裹里拿出一件棉衣给林槿衣换上,又带上了一个装满了烧红的金丝碳暖炉,主仆二人便这么出发了。 现在已经到了丑时,将军府内大部分的下人都已经睡下了,只剩下那零星几个守夜的,也靠在门边打着瞌睡。不过对于将军府的安全,林槿衣还是不担心的,毕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可是不知道还潜伏着多少暗卫呢。 说是来逛将军府,实际上林槿衣心里想的都是有关景煜的事情,想着到了边关该如何为景煜击退敌军。突然,一阵晚风拂面,林槿衣敏锐的察觉到这缕风夹杂着的与众不同的气息。 “红袖,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林槿衣先是试探性地问道。 红袖的鼻子仔细嗅了两下,摇了摇头,“没什么啊,或许是泥土味?” 林槿衣逆着风向仔细寻找着空气中那一丝血腥味的来源,她的嗅觉一向很灵敏,能闻到常人所不能闻到的,即使这丝血腥味淡到不能再淡,林槿衣还是莫名觉得事有蹊跷,一股没由来的力量推动着她继续寻找下去。 果不其然,在林槿衣的搜寻下,就连红袖也渐渐问到了这丝血气。再加上夜黑风高,红袖不禁害怕起来,扯着林槿衣的袖子小声说道:“槿,槿衣,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沾上了可对身体不好。” “放心,这世界上不存在鬼神,鬼神只住在这里。”林槿衣指了指红袖的心口,“放心吧,有我保护你,而且在将军府不会有危险的,这里我没来过,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红袖大着胆子往屋里看了一眼,犹豫道:“这里,这里好像是烧火房吧。平日里我们要用热水什么的就来这里打,还有府里用的火炭也是从这里拿。” “怪不得,白天有烟火气掩盖着自然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血腥味。而在晚上,烟气虽然散去了,但是这里地处偏远又不会有人来,真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林槿衣冷静分析道。 但实际上,面对眼前一片漆黑的屋子,她也有些害怕,脑海里一幕幕看过的恐怖片轮番在脑海里放映起来。林槿衣下意识地紧紧抓着红袖的衣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查探。 然而还没等林槿衣想好,原本安静的屋子突然传出一声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神秘少年 红袖差点没被吓得尖叫出声,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林槿衣心跳也变得更快,简直要从嗓子里蹦出来,莫大的恐惧直接让两人定在了原地,死死的望着那仿佛被轻轻一推就会完全掉落的木门。 就在林槿衣想刚才会不会是某个野猫发出的动静时,木门突然晃动了一下。随后,砰——一声,一个黑乎乎的人从里面摔了出来,伴随着浓烈的血腥气。 红袖被吓坏了,可还是大着胆子挡在林槿衣的身前,想要拉着她逃跑。林槿衣突然道:“等等——” “槿,槿衣。这一看就不知道是哪个囚犯还是杀人犯什么的,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林槿衣摇了摇头,“你不觉得将军府出现这么一个人很奇怪吗?况且他身受重伤,流血极多已经对你我构不成威胁了。” 分析过后,林槿衣于是便走上前,去探那人的鼻息。即使地上之人的呼吸已经十分微弱了,但起码还活着。只是眼前之人值不值得救,倒是需要考虑的一件事。林槿衣正在想着,突然听见手边的人以极其微弱的气音说道:“救我,求你,救我——” 这还是经过林槿衣翻译后得出的结论,因为男孩说话的语调有些奇怪。如果非要说哪里奇怪,大概是男孩的声音不止不像西陵国的人,甚至不太像正常人发出来的声音。 时间容不得林槿衣多考虑,于是林槿衣依旧选择了跟随自己的第六感,于是对红袖说道:“来搭把手,我要把他背回屋里去。”地上的人是个少年身形,身上几乎瘦的只剩下皮包着骨头,故而背起来也没那么的吃力。 “哎,槿衣,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背这么一个奇怪的人,还要背回卧室?!” 林槿衣气喘吁吁地背着少年行走着,一边走一边不忘回应红袖:“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愿我这个决定没有做错吧。” 没一会,林槿衣便将少年背回了房间,放在了外间的床榻上。借着烛光,林槿衣这才看清楚少年的模样。少年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宽大的一看就不是属于自己的衣服。撩开那些破烂的布条,林槿衣便看到了根根分明的凸起来的肋骨,上面纵横交错着像是被猛兽抓挠留下的新鲜划痕。 将军府自然不会出现猛兽,而少年想必已经在将军府暗藏了许久,那么只有唯一的可能性。林槿衣掰开了少年紧紧攥着的双手,映入眼帘的是他血肉模糊的手指,以及似乎被刻意在石头上打磨过的指甲。 “这似乎和书中所写的狼兵,有点像?”林槿衣大胆猜测着。一直以来,林槿衣对于狼兵的理解只建立在作者的描写上。毕竟在现实中,林槿衣实在想不来人的个性怎么能和狼融为一体,拥有狼的战斗能力和群体意识。 但是在书中,一切皆有可能发生,那么眼前这个少年说不定真是个被培养的狼兵。只不过根据年龄来看,或许是培养失败了,或许是培养过程中少年逃了出来,这一切都是说不准的事情。但仅仅知道少年有可能是狼兵后,更加坚定了林槿衣要救下眼前这个少年性命的想法。 在疗伤过程中,林槿衣愈发佩服起少年顽强的意志力。长期的缺水缺粮,一身的伤口难以愈合,真不知道少年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红袖在林槿衣的嘱咐下端来了热水,又拿来了一套压箱底的影卫以前穿过的衣服来给少年换上。整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林槿衣才重新让少年看起来像一个正常人。只是头发依旧蓬乱得像鸡窝一样,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白色。 少年依旧昏迷着,嘴里时不时会蹦出来救我这两个字。林槿衣怕他挺不过来,想了想还是从空间取出一株百年山参来,递给了红袖,“这个,你拿去熬汤,全靠着这个吊命了。” 红袖虽然不知道林槿衣从哪里变出来的一株人参,可身在府中什么稀奇宝贝没见过,光是闻这味道红袖都能感觉到手上的这株人参一定价值不菲。只是林槿衣认定了的事情,红袖知道自己多劝也是无用,不如快些去熬药,免得林槿衣想救的人真的死了。 为了不打扰别人休息,红袖还特意去了属于林槿衣自己的小厨房,自己生火自己熬药,打算一切事情都悄无声息的秘密进行。然而,一个声音却突然从背后响起:“红袖姑娘,这是为谁熬药呢?” “啊——”直到背后的声音出现之前,红袖都没感觉到屋里还有其他人,于是红袖立刻怀疑是鬼魂在作怪,下意识地尖叫起来。 好在鬼车早就有所准备,赶在红袖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前一秒,立刻点住了红袖的哑穴。红袖就这样张大着嘴巴,一丝一毫都不敢移动。 鬼车轻笑了一声,随后轻声解释道:“红袖姑娘别怕嘛,我只是想知道这药是熬给谁的?” 鬼车怕红袖再喊出来,于是特意走到红袖面前转了一圈,然后才解开她的穴道。红袖喘着粗气,拍着胸脯惊魂未定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那个人。” 鬼车当然知道红袖没见过,因为林槿衣救回去的那个人就连他自己也没见过。虽然他常年在外,可是影首之间都会互通消息。鬼车从未听其他人提起过,柴火房里还藏着那样奇怪的一个人。 “我知道,那夫人认识他,对吗?”鬼车诱导似的问道。 红袖皱了皱眉头,歪头认真想了一下,“似乎不是,夫人不像是认识他的样子,应该只是出于善心吧。毕竟那个人真的很惨,而且看上去年龄也不大的样子。” 鬼车沉默着思索了片刻,红袖见状有些紧张。她极少和影卫打交道,在她看来鬼车等人可是极为危险的存在,天知道她有多么想拔腿就跑,然而自己的身份却只能让她站在原地乖乖等候着鬼车的发落。 鬼车自然看出了红袖的紧张,也知道这件事和红袖并无太大的关系,自己再盘问下去也并无意义,于是摆摆手道:“没事,你可以回去了。只是别和夫人提起我来找过你,知道吗?” 红袖看到了鬼车右手袖口露出的半截刀刃,讪讪地点了点头,随后飞也似的逃跑了。鬼车看着红袖落荒而逃的身影,若有所思的想着,“我有这么可怕吗?” 鬼车正欲离开,突然瞥到灶台上的参汤已经咕嘟咕嘟冒起了泡——红袖忘了拿走。鬼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在听到红袖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后鬼使神差地躲了起来。 “鬼车大人?”红袖一开始还不敢进来,只是在小厨房门口幽幽地喊了一声,见无人应答,红袖心里乐开了花,连忙冲了进来将装着参汤的陶罐拿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道:“什么影卫啊,还七首之一呢,就会装鬼吓唬人!” 这些话红袖当着鬼车的面不敢说,此刻也只能在背地里出出气。鬼车听多了这种背地里骂他的话,然而却莫名觉得红袖骂起他来,还挺有趣的。 取得信任 “参汤来了。”红袖端着陶罐急急忙忙的说到。 林槿衣头也没抬,接过红袖递来的碗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红袖一下子哽住了,磕磕巴巴的回答道:“没,没出什么事啊。就是我想多熬一会,免得药效没完全发挥出来。” “嗯。”林槿衣不置可否,也没再问下去,拿起勺子亲自给少年喂起参汤来。 少年虽然昏迷着,但是对食物倒是敏感,林槿衣手里的汤匙刚伸到少年嘴边,他就张开嘴巴喝了起来,一点也不用林槿衣担心。见状,林槿衣索性把男孩扶了起来,让他坐直了身体好吃的更快一些。 一口口参汤下肚,少年的脸色也逐渐变好,“能吃就代表还有救,真是太好了。等你好了,我可还有话要问你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少年听见了自己的命令,林槿衣仿佛听见他嘤咛了一声,软绵绵的推了一下林槿衣的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边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可少年还是没有要清醒的意思。 林槿衣看着不停点头打瞌睡的红袖,提议道:“红袖,我想他短时间应该是不会醒了,你先去休息吧。” 红袖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那怎么能行,放你一个人和陌生人在一起多危险的。” “可是你困的都打瞌睡了,那样就算他要伤害我你也没什么办法吧,何况还有鬼车在外边看着呢,没事的。”林槿衣极力劝道。 红袖已经停止工作的脑袋努力的转了两下,觉得林槿衣说的颇有道理,点了点头,半眯着眼睛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好了,她都走了,现在这个房间里就剩下你我,还不打算醒来吗?”林槿衣突然放低了声音,捏了捏少年发红的耳垂。 然而少年的眼睛依旧紧闭着,就在林槿衣怀疑自己莫不是猜错了的时候,少年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锐利的毫无感情的目光,仔细一看似乎还带着点迷茫。 “谢——谢。”少年努力的想要纠正自己那奇怪的发音。 林槿衣心说你还真是因为红袖在才不愿意清醒的,可是虽然知道了少年避讳的人是谁,林槿衣却不太明白少年为什么会不愿意见红袖,毕竟自己对少年来说也是一个陌生人。 少年用澄澈的像一汪水的眼睛望着林槿衣,林槿衣不自觉地问出了口,“为什么你不想见红袖,却愿意见我?” “知道——你是好闻”少年歪着头,指了指一旁的参汤,断断续续的说道。 说完,少年还皱起鼻子凑在自己跟前闻了一下。林槿衣不明所以,只当少年是在说参汤的气味好闻。 这更加让林槿衣确认了少年的确不是西陵国的人,“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少年一下子瞪圆了眼睛,好像自己问的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整个人变成了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般。林槿衣见他实在是很纠结的样子,正要说不告诉自己也可以。 突然,少年却坐直了身体,牵起了林槿衣的手,托到了自己的眼前,用十分郑重的语气和姿态说道:“我叫,——凌。”然而紧接着,少年又做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动作,俯下身轻轻亲吻了她的手背 “你!”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以及令她匪夷所思,所以林槿衣并没有反应过来。同时也没有注意到景煜不知道何时竟打开了房门,还是凌的眼神转移了过去,林槿衣这才意识到。 景煜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但是林槿衣能看出来景煜是在等她的解释。林槿衣来不及多想,只是匆匆下了床跑到了景煜的面前,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起。 “其实我,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他只是我救的一个人,我们什么也没发生,刚才只是一个意外。”林槿衣语无伦次的解释道,生怕景煜一个发怒夺门而出,不带她去边关了。 面对林槿衣毫无逻辑的解释,景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问道:“是不是也要带上他一起出发?” 林槿衣觉得有些尴尬,明明刚才还说自己和这个人没什么关系,转头却要带着他一起出发。 然而这个人对于帮助景煜击败东襄国也会产生作用,林槿衣不得不厚着脸皮点了点头,“是的,不过你放心他不会添麻烦的,他这里有点问题,嗯!”林槿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随你吧,马车在外边等着了,尽快。”景煜像是放弃了挣扎一样,交代完事情便离开了。不一会红袖也回来了,开始将昨夜打包好的行李一样样往马车上搬。 林槿衣则是走到凌的身边问道:“你想和我走吗?离开这里。”这里对于凌或许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毕竟凌在这里躲藏了许久。林槿衣甚至做好了要骗一骗凌,把他骗到边关去的准备。 然而凌的做法再一次出乎了她的预料,凌很快的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的犹豫,“好。”这让林槿衣打的全部腹稿都被压在了心里。 “那,那好,那我们走吧。”凌答应的太过迅速,让林槿衣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这莫不是凌的圈套,否则凌怎么会这么轻易的答应,而且还这么巧合的在出发的前一晚被自己所救。 即使凌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但林槿衣还是决定冒着危险带上他,她相信凌能创造出来的价值一定会超过他身上的风险程度。 凌跟随着林槿衣下了床,林槿衣这才发现凌走起路来会弓着腰,呈现出一种狼族的攻击姿态。 “这样实在是太明显了,到了边关一定会被有心之人发现。”林槿衣心里如是想着,于是走上前拍了一下凌的背,“放松,站直了,以后出去前都要好好站着知道了吗?” “是。”凌乖巧的应道,林槿衣也渐渐习惯了凌的听话。 然而到了将军府的门口,林槿衣看着一辆辆马车却又犯了难,究竟该如何妥善安置凌呢?这时候,景煜的脑袋突然从第二辆马车里露了出来,朝着林槿衣命令道:“你过来,让他去后面那辆。” “这——”林槿衣有些犹豫,凌看上去是一个十分没有安全感又极度危险的人,林槿衣不确定他离开自己会不会突然暴起伤人。但是如果不照景煜说的去做的话,林槿衣又觉得凌会死的更惨。 正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林槿衣突然发现红袖居然正要登上最后面的一辆马车,于是连忙大声叫住了她。 “夫人,您叫我?”红袖走了过来,在外人面前如约的叫她夫人,这也一下子提醒了林槿衣自己可还有个将军侧夫人的名头在,和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车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凌可能不太喜欢红袖,但是此刻红袖也是所有人里凌唯二见过的了,林槿衣只能将凌托付给她,“红袖,麻烦你这一路多照顾他,如果他身体有什么不适,你及时告诉我。你去做第三辆马车吧。” “啊?这不太好吧。”红袖清楚的知道,那辆马车上坐的可是影首们,也就是说里面很可能有鬼车,红袖觉得这是件令她尴尬无比的事情,尤其是她还要照顾凌。 求生欲极强 林槿衣不知道红袖被鬼车质问过的事情,自然没想到这一层关系,只是想着有影卫在也可以确保凌不会伤害到别人,于是劝道:“没事的,有影卫们在,凌不会伤害到你的,就帮我这个忙吧,好红袖。” 将军的侧夫人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红袖也无法再拒绝,只能迎着头皮说道:“那,那好吧,我去了夫人。” 林槿衣高兴的点了点头,让凌上车前还不忘记嘱咐他,千万要听红袖的话,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云云。凌呆呆地听着林槿衣的要求,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林槿衣无奈,想着凌自己连中原话都说不明白,自己又一下子提了这么多要求,他应该是没有听懂,于是也不再追究,自顾自地上了景煜所在的马车。 景煜坐在车里,黑着个脸,心情一看就不太好的样子,林槿衣颇为狗腿的凑到了景煜的身边,给他捏了捏肩膀,“你昨天晚上都没怎么休息吧,趁现在眯一会?” “嗯。”景煜顺势靠在了林槿衣的肩头,呼吸慢慢变得平稳起来。林槿衣自然也注意到了景煜眼下的青黑,开始心疼起景煜来,更是一点都不敢动弹,生怕打扰到了景煜难得的休息。马车开始缓缓驱动,林槿衣也踏上了新的旅途。 望着车外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林槿衣不禁感叹自己总是无时无刻的不再离开自己刚刚熟悉的地方,然后前往一个自己陌生无比的地方。好在,有一个人是一直陪着她的——林槿衣不自觉地摩擦了一下景煜的手指。 林槿衣这边一片岁月静好,安静祥和。而红袖这边则是截然相反的场景。红袖缩着身体尽力的想要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然而显然有比她更擅长隐匿的人存在——朱雀。红袖甚至都听不到朱雀的呼吸声。 放在平日里红袖是不太在意的,可今天不同,马车里明明是四个人,却因为朱雀太善于隐匿而变成了只有她,鬼车和凌三个人的感觉。凌倒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低着头攥着衣角一言不发,红袖做不到如此淡定,眼神不停乱飘,但是就是不去看鬼车。 安静了片刻过后,鬼车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朱雀,你看我。” 朱雀懒得扭头,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鬼车,眉毛挑了一下,仿佛在问:“怎么了?” “你说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怎么偏偏有人不敢看我呢?”鬼车几乎是在明知故问的说道,这让红袖一下子羞红了脸。 朱雀睨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讽刺道:“不然呢?” 鬼车回给他一个白眼,转而继续看向红袖。在这一刻红袖突然觉得,跟着林槿衣去边关或许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她仅仅是在路上就赶到坐立难安了。 鬼车见红袖还是不理会他,于是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了凌的身上,“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啊?” 凌没有理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鬼车一眼,像是根本没听到似的,鬼车皱了皱眉头,眼睛一转不轻不重的踢了凌一脚。凌的身体立刻做出了反应,右手成鹰爪状狠狠的抓住了鬼车的小腿。鬼车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捉住了右腿,随后撑起身体就是一个横踢,凌也速度极快的格挡了下来。 就在鬼车以为凌要与他大打出手时,凌却突然松了手再一次乖巧的坐在了红袖的旁边。鬼车一脸的问号,小腿还隐隐作痛,鬼车豪不怀疑自己的腿已经被凌掐青了。然而施害者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端坐着,仿佛刚才的一起都没发生。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已经气的想要打我了吧?怎么又停下了。”鬼车挑衅道,希望从中获取一些凌的秘密。他能看得出凌在受到自己挑衅后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意以及毫不逊色于他的反应度,只是又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对方又停手了。 这是鬼车不愿意看到的,他更希望和凌打一架,从而知晓这个陌生小孩的真正实力。 红袖想了想,突然瞥见凌手心里攥着的一截紫色的布条,那是林槿衣身上的衣服,当时被用来临时处理凌腹部上的伤口的。红袖突然因此想到了什么,解释道:“或许是因为夫人交代过,让他不准和别人动手,不准捣乱。” 许是因为提到了林槿衣,凌罕见的抬起头看了一下红袖,赞同的点了点头。鬼车见状,不怀好意的笑道:“是吗,这才刚认识,就这么听夫人的话了。夫人训起人来,还真是有一套。” 说到后半句时,朱雀意味深长的看了鬼车一眼。红袖突然觉得这两人似乎突然懂了些什么,但是自己却没有懂。经过刚才的事情,红袖觉得鬼车对自己的敌意应该没有那么大了,于是好奇的问道:“夫人平日里那么谦和,没怎么训过人吧?” “此训非彼训,你以后就懂了?”鬼车神秘莫测的解释道。 红袖见他不愿意认真回答,有些恼怒,转过头去不再理会鬼车。 红袖这边动静闹的不小,自然也惊醒了前面的景煜,景煜皱着眉头,林槿衣觉得是时候解释一下子凌的事情了,总不能让景煜一直误会下去,于是开口道:“其实凌他是——” “你想说吗?”景煜突然打岔。 “啊?”林槿衣反映了一会,才意识到景煜想说的是什么,“我当然想说,我怕你误会了。” 景煜像一只大猫一样,突然蹭了林槿衣一下,“那你要告诉我他的来历,真实姓名,以及身份背景吗?以及带他去边关的原因。” 林槿衣犹豫了一下,“说实话,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但是你一定要知道我带上他完全是为了你。” 景煜听到林槿衣的回答,脸上闪过了明显的意外之色,眉眼也变得温柔了起来,“是吗?为什么这么说。” 林槿衣正欲张口解释,却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去过边关,又如何知道边关有狼兵出现的事情,于是只能模棱两可的说道:“因为他很厉害,而且他是东襄国那边的人,或许对击败东襄国会有用处。”凌是苗疆的人,这一点太难隐藏了,林槿衣决定现在便告诉景煜,以免他怀疑自己。 互相利用 “好,我知道了,我都相信你。”景煜如是说道,林槿衣没从里面听出一点的不情愿来。景煜确实变了,变得很相信她,起码景煜是这么对她说的,这让林槿衣更加愧疚起来,可偏偏有些事情她不能立刻告诉景煜。 林槿衣觉得上一个话题太过冷淡,于是转移话题道:“我们需要多久才能到边关呢?” “最快也要十五天吧,这还是在日夜兼程地情况下,我们可以提前抵达,而大部队只能在二十天内到达。”景煜认真解释道,“所以,你这几天可能会不太舒服,先忍一忍吧。” 林槿衣知道景煜这是在说自己晕车的事情,连忙摆了摆手,“没事的,晕车而已,我吐一下就好了,赶路才是要紧事。不能因为我耽误了你们的行程。” 说是日夜兼程,就算人可以在马车上解决吃饭,可马儿也总是要休息的,不能活脱脱的累死,故而一天之内还是有短暂的休息时间的。在马车上呆的时间还不算太长,第一次休息的时候林槿衣还不是很晕,甚至还在景煜允许的情况下,把谢玉莹带到马车上看了一眼。 离开了牢房,谢玉莹身上被简单收拾了一下。不过即使是穿着最简单朴素的衣服,也难以掩盖谢玉莹的倾世容颜。林槿衣觉得,说她是能祸国殃民的妲己也不为过了。很难想象,培养谢玉莹的人,是如何舍得把谢玉莹送到敌国来当花魁的。 “是你?”谢玉莹见到林槿衣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直接问道。 林槿衣很意外当时在那种情况下,谢玉莹居然还能分心看她的长相并且记住,毅力真的是常人不可比较的了。 “是我,难为你还记得我了,看来那蛊虫对你的效果也没那么明显。”林槿衣试探性的说道,林槿衣能感觉到蛊虫每一次发作都比上一次的疼痛要减轻些,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精神上的空虚感,仿佛少了什么精神寄托一般。 谢玉莹冷笑一声,“那是你还没有见过这蛊虫真正的可怕之处。你早晚会因为你如今的轻敌而感到后悔。” 林槿衣心说:“我可一点没轻敌。”就算疼痛是在逐渐减轻的,但那对林槿衣来说还是无法忍受的痛苦,每一次经历都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肉割掉那种 “别对我敌意这么大,听说你是身上留着一半苗疆人的血?”林槿衣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苗疆人常见的高鼻梁,最为特殊的还是他们与众不同的浅色瞳色。这两点谢玉莹恰巧都符合了,然而谢玉莹却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说明不是在苗疆长大的。 谢玉莹先是一惊,而后沉默了,即使知道反驳已是无用,却也不想趁人自己混血的身份。林槿衣眼神一移,这才发现景煜似乎也有些震惊自己居然猜对了谢玉莹的身份。 林槿衣连忙附在景煜耳边解释道:“因为有一部分苗疆人是浅色瞳色,所以我便猜测了一下,没想到真的中了。” 景煜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林槿衣,点了点头,苗疆人他见过的并不多,巧的是他认识的这些里也并没有浅色瞳仁的人,这代表着拥有浅色瞳仁的人并不占多数。而林槿衣却又非常巧的知道这件事,景煜的思绪进行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你想要做什么?”谢玉莹问道,只是神色没了一开始的宠辱不惊,眼下开始明显的焦躁起来。 林槿衣不明白谢玉莹的焦躁来自哪里,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知道了她是混血的身份吗?在林槿衣眼里,这并不算什么。但她还是努力分析了一下谢玉莹的想法,试探性地诱惑道:“我要你教我学会你们苗疆人的文字,作为报酬我会治好你身上的蛊虫,把你放回苗疆。” 在林槿衣看来,谢玉莹或许是从小便被东襄国的人抓起来当奸细培养的,那么她应该会很想念家乡菜堆。然而,谢玉莹的反应却很奇怪,又哭又笑得,林槿衣一时间摸不准谢玉莹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听谢玉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林槿衣没有听清于是下意识地凑近去听,然而就是这么一俯身,谢玉莹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暗器直直扎向了林槿衣的心口。 林槿衣一个没有受过训练的人,哪里躲得过这种攻击,偏偏马车里地方又小,景煜不得不直接迎上去,赤手握住了谢玉莹刺来的暗器,随后一掌将谢玉莹掀翻在地,哇得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 林槿衣顺着景煜手臂的方向,这才看清谢玉莹用的是藏剑簪,切口锋利,景煜的手掌心被划出了一个大口子,虽然这伤不算重,可若是谢玉莹在里面下了毒可是一件大麻烦事。林槿衣连忙查看景煜的手心,血液还是健康的鲜红色,看上去不像是有毒。 “你傻不傻啊,怎么就那样直直的握上去了?不知道把我推开吗?!”林槿衣也是急昏了头,语无伦次的批评着景煜,忽略了马车空间本来就狭小这一个事实。 景煜刚才那一掌闹出的动静不小,队伍一下子就停了下来,鬼车急吼吼的上前查看,见谢玉莹口吐鲜血怕在两人脚边,立刻明白了什么,正要把谢玉莹带走。 然而谢玉莹却突然推了一下鬼车,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景煜手心处的伤口,“没想到,我们景大将军还有为情所困的一天。好!好!好!”谢玉莹连说了三个好字,冲着天空狂笑了两声,披散着头发的谢玉莹再配上她如今癫狂的神色,更增添了妖冶之感。 谢玉莹笑了三声过后,便将目光转移到了林槿衣的身上,“好,我答应你的交换条件,希望你也能遵守你的约定。” “好。”林槿衣下意识地觉得,谢玉莹突然同意不是因为自己给的条件有多么诱人,而是因为自己身旁的景煜。 谢玉莹说完条件,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马车,被鬼车带到她了她原本被关押着的地方。 因为方才谢玉莹说过的话,两人再单独共处一室的时候,林槿衣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为景煜包扎伤口却是容不得等待的事情。于是林槿衣便一言不发的扯过景煜的手,开始给他包扎起来。 “还好谢玉莹的力气不大,否则你手上这伤口要是再深一点,以后可就拿不起剑了。”林槿衣心说景煜的右手可比自己的要珍贵的得多,景煜的命也是。 新的征程 景煜倒没有借此机会说些林槿衣熟悉的电视剧里的肉麻的情话,而是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如果我不挡,那你便会受重伤,我挡了也只是受一点小伤而已。” 林槿衣被一脸正经的景煜逗笑,只是笑着笑着眼泪也不自觉流了出来,“还好上面没毒。”林槿衣为此庆幸无比。 “嗯,还好如此。”景煜附和着说道,却没有告诉林槿衣,谢玉莹真正的心思。即使早就知道谢玉莹的暗器上根本不会有毒,谢玉莹此举只是为了试探他和林槿衣的关系。 但当那一刻谢玉莹真正威胁到林槿衣的生命时,景煜还是毫不犹豫的动手了,即使他会为这一疏漏,而付出生命的代价。景煜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腕,心里暗自决定道:“不够,还要再强一点。” 车马颠簸,路途遥远。不过好在林槿衣意外的发现,只要她意识进入了空间,即使身体再怎么被马车摇晃也不会产生晕眩的感觉。因此,林槿衣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有十个时辰是呆在空间里的。在别人眼里则是林槿衣一天天睡不醒的状态。 时间长了,景煜也开始担心起林槿衣的身体来。旁人对于林槿衣的作息了解尚且没那么清楚,他可是眼睁睁看着林槿衣有一次直接睡了八个时辰的人。 终于,到了从京城出发的第十天,景煜终于是坐不住了,探了探林槿衣的额头,试图唤醒熟睡中的林槿衣。林槿衣自然不是真睡,而是在空间里忙活棉花和狼毒花的事情。 听到景煜叫她,林槿衣酝酿了一下,半睁开眼睛嘤咛了一下,装作自己真的睡得很沉的样子,含糊不清的说道:“怎么了?” “你怎么了,这几天怎么这么贪睡,身体不舒服吗?如果实在忍不了,先下车休息一下吧。”景煜见林槿衣无精打采的样子笃定她一定是又晕了车,但又不好意思讲出来。 林槿衣一惊,“不不不,我不是。我睡觉是因为,因为如果在睡梦里就不会觉得晕车了。真的,我除了睡觉睡的多,绝对没有任何的不舒服。” 景煜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是为了分辨林槿衣所说是否有一点勉强。许久,景煜有些遗憾的说道:“那好吧,如果你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你晚到几天也没有关系的。” 话虽如此,但林槿衣还是不想离开景煜寸步,毕竟接下来的剧情已经不完全受她的掌控了,她只通过简介知道了个大概,以及她残留记忆中见过的那些评论。 于是,林槿衣立刻竖起三根手指表明心志。“放心,我所言句句为真,而且就剩下五天了,到时候再休息也不迟对吧。” 景煜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突然一股寒流从车帘缝隙中钻了进来,林槿衣一时不察打了个喷嚏。景煜立刻如临大敌,像是个操心的老母亲般,掏出厚重的大氅,直接把林槿衣裹成了个团子。 因为害怕景煜再以为自己生病了,林槿衣也停下了空间中的活计,转而去找谢玉莹了。这一次见谢玉莹,她似乎比上次憔悴了不少,嘴唇苍白干裂。林槿衣还特意观察了她的头发,也没有盘起发髻,只是用绳子简单的束了起来。 “相信过了这么几天,你也想通了,那我们开始学习吧?”林槿衣语气友善的说道。 谢玉莹点了点头,现在的她倒真有风一吹就倒的弱女子形象,干裂的嘴唇轻启,“好,起码要先给我喝口水吧?” 因着和景煜一个马车的缘故,马车里的东西都是一应俱全的,连喝的水都是上好的桂花蜜泡出来的。谢玉莹端起茶杯一杯接着一杯灌了下去,没一会就把满满的一壶茶喝了个光。 林槿衣没想到看管谢玉莹的人居然连水都很少给她喝,让谢玉莹渴到这种程度。 谢玉莹看出了林槿衣的疑惑,笑着说道:“还不是因为景将军心疼你?嗯,我这还没有伤害到你呢,就落得如此田地了。” 因着谢玉莹的身份,林槿衣听了这话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觉得有些讨厌,于是反驳道:“公然在景煜眼皮地下行刺,你能留着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谢玉莹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想要学什么?我想从头学起显然不太现实,不如你拿出一本书来,我给你翻译。” “不可能。”林槿衣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谢玉莹的提议,以谢玉莹的聪明程度,如果将书给她看过,那她势必也会学会书上的东西。想了想,林槿衣只能选择了最笨的办法,“就从头学起,你就当作我是三岁小童就好。” 苗疆的文字也不是完全自创的,其中也参杂着一些汉字的影子,林槿衣想大不了就当是学一门外语了。先了解书中大概的意思就好,至于她实在不会的字,就看谢玉莹以后的立场态度了。 “好。”谢玉莹也没有过多的纠缠。 林槿衣叫人拿来了笔墨纸砚,谢玉莹便伏在座椅上,洋洋洒洒写下了几个苗疆字,随后递给了林槿衣。令林槿衣意外的是,谢玉莹的字和她本人的形象实在不符,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谢玉莹可以说是标准的柔弱白莲花样貌,然而她的字却是苍劲有力,有力透纸背之感,丝毫没有小家子气的感觉。如果不是她眼看着谢玉莹写出这些字,林槿衣都要怀疑这是一个男人写的了。而林槿衣一向认为一个人的字迹,恰恰比她的脸更能折射出一个人的内心。 “——心蛊?”前面那个字林槿衣不认识,而第三个字是林槿衣分析出来的,而且这个字在那本书上频频出现。 “穿心蛊。”谢玉莹解释道。而后指了指林槿衣,又指了指自己,“这就是你我身上的蛊虫的名字。” “穿心——”林槿衣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却不太理解自己身上的蛊虫为何叫这种名字,想了想出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谢玉莹笑了笑,“当然是顾名思义,一箭穿心了。身体上的伤害不可怕,可怕的是这里的。”谢玉莹戳了戳自己的心口。 林槿衣突然一阵心悸,不由自主地大口呼吸起来,突然这个时候景煜也和其他人聊完事宜回了马车。见到林槿衣脸色不好,立刻从头到脚把谢玉莹观察了个遍。 “我没事,突然觉得有点晕而已。”林槿衣解释道。 景煜似乎养成了动不动就要探她体温的习惯,坐下了先是摸了一下林槿衣的额头,然后才说,“嗯,有个好消息,我们后天便可抵达居庸关了。” 居庸关形势险要,易受难攻。作为西陵国边关的最后一道防线,目前来讲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故而林槿衣也算不上很紧张,真正危险的地方还在后面。 “好,那我们要在居庸关呆多久?”林槿衣问道。 景煜思索片刻,回答道:“不一定,或许几天吧,等队伍稍稍休整好,我便要带领他们去支援苍溪关。” 林槿衣敏锐的察觉了什么,只是碍于谢玉莹在场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随后景煜坐在一旁研究起了对付东襄国敌军的新阵法,林槿衣则是继续和谢玉莹学起苗疆的文字。 时间已经是迫在眉睫,林槿衣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心力去记这些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的文字。就连谢玉莹也不禁感叹道:“能让景将军喜欢的人,果然不只是个花瓶而已。本来我以为你是不可能短时间学会我们苗疆的文字的。” 林槿衣不明白谢玉莹说起话来为什么两句不离开景煜,只是在心里暗暗骄傲了一把,“那当然,我可是从小便被英语老师说有语言天赋的人。” 排斥 “过奖了,只是一些简单的文字而已。”林槿衣谦虚的回道。 剩下的这两天,景煜和林槿衣几乎都在忙各自的事情,交流也变得极少。终于,车队缓缓驶入了居庸关。很快的,林槿衣便被居庸关得风景所折服。和京城的繁华不同,居庸关的美是与生俱来的。清流萦绕,翠峰重叠,花木郁茂,山鸟争鸣,风景绮丽。 “美景使人心旷神怡,此话果真不虚。”林槿衣感慨道,一转头便发现谢玉莹也痴痴的怕在另一边的窗口去看,看上去也是十分向往的样子,“你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吗?” “并没有,说实话我很少出过门,更何况东襄国土地贫瘠,到处都是飞沙走石,自然比不上西陵。”谢玉莹突然的推心置腹,倒让林槿衣有些不适应。 正如她所说,东襄国的地理位置确实不好,茫茫四野不是草原便是沙漠,生存环境颇为的恶劣。反观西陵,风轻水秀,气候宜人。 “这不就有机会了吗?事实证明,只要勇敢的活下去,什么愿望都会实现的。”林槿衣拍了拍谢玉莹的肩膀,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林槿衣感觉到谢玉莹是一个负能量爆棚的人。她甚至在谢玉莹的眼神中看不到一点光亮。 突然,一只雀儿乘风飞翔,顺着风的方向,落到了林槿衣伸出的手,在她的手心上啄了两下,蹦蹦跳跳的没有一点戒心,不远处炊烟袅袅,屋子连成了一片,看着这样的场景,林槿衣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心里突然愈发坚定了要与景煜守护这片大好河山的想法。 “但愿如此吧。”谢玉莹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腰部,衣服下藏着的是一根不超过小拇指粗细的红绳,却承担着她最后的一点尊严。 车队顺利进入了居庸关,这里驻守着的简恒校尉早早就出了城门率领麾下兵士夹道欢迎。 景煜率先下了马车,简恒立刻迎了上来,单膝跪地道:“卑职参见景将军。”简恒目光如炬的看着景煜,眼里是藏不住的激动。 “起来吧,辛苦了。”景煜拍了拍简恒的肩膀。再次见到昔日共同浴血奋战的同伴,景煜也是难掩高兴,眉眼间也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行完了礼,简恒站起身欠身道:“将军这边来,卑职已经准备好了酒菜,为将军接风洗尘!”简恒的声音洪亮有力,让还躲在马车里面的林槿衣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林槿衣坐在马车里,心里打起鼓来,究竟要不要这个时候出去,要不就缩在马车里算了。林槿衣透过缝隙看到外边围了乌泱泱的一群兵卒,刀光剑影好不亮眼。这种大场面林槿衣还是第一次见,所以她最终还是决定龟缩在车里,等到人都散去了,她在偷偷下来。 然而,景煜接下来的行为完全打破了她的计划。 简恒说完那句话,正要带着景煜进城之时,景煜突然摆了摆手,转身面对马车问道:“还不出来吗?害羞了?” 林槿衣听见景煜问她,想了想选择继续装死,想让景煜知难而退。谁料景煜不仅不知难而退,反而一改刚才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转而提高声音说道:“夫人快下来吧,大家都要等急了。” 简恒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马车,想象着里面究竟坐着一位什么样的女子。 林槿衣的脸一下子变得爆红,可景煜都这样说了,她不可能不出去折了景煜的面子。于是林槿衣只能深呼吸两口,然后硬撑出一个自然的微笑,挑开车帘跳下了马车。景煜还不忘伸出手来扶着她,俨然一副伉俪情深,琴瑟和鸣的景象。 “让夫君久等了,方才在车上腿突然有点麻。”林槿衣想,景煜应该是想在外人面前营造出他们很恩爱的样子,于是娇羞的说道。 景煜点了点头,转而牵起了林槿衣的手。简恒非常有眼力见的向林槿衣鞠了一躬,“见过夫人。”简恒的态度可谓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但林槿衣还是莫名觉得简恒似乎不太欢迎她。 “走吧。”景煜一声令下,大批人马进入了居庸关。 居庸关里百姓较少,驻扎了许多兵营,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属于让兵卒们养精蓄锐之地。不过因为现在苍溪关整日被耶律休所扰,故而居庸关的兵卒们也开始摩拳擦掌起来,全部盼着景煜到来,带领他们大杀四方。 简恒将大观阁收拾了出来,作为景煜的落脚之地。大观阁楼体极高,在里面的了望台上可以俯视整个居庸关。且靠近延辉门,方便接收来自北边苍溪关的信件,亦与练兵场只有一街之隔。 景煜住在最高层第三层,影卫们住在第二层,负责服侍的奴婢们则是住在第一层。而林槿衣的去处却让简恒犯了难,看着林槿衣随着景煜进了屋子,简恒是下意识地不赞同的。毕竟他也许会有许多军机要事要同景煜讲,这些事情她不认为林槿衣也应该听到。 想了想,简恒一咬牙朝着景煜做了个眼色,然而景煜像是没看见似的,直接无视了他,拉着林槿衣的手直接坐了下来。景煜的房间极大,分为左右两间,故而林槿衣对于他们要同住一屋没有任何的异议。 实际上凌和谢玉莹的去向才是她更为关心的,于是刚一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屋里,林槿衣立马同景煜辞别,“你们先聊,我去看看凌和谢玉莹的情况。” 景煜听到凌的名字,眉头一皱,但还是说了声好。 林槿衣离开房间后,简恒立刻凑了过来,直截了当的问道:“将军怎么,怎么把侧夫人也带过来了?”从下人口中,简恒已经知道林槿衣只是一个连成婚礼都没有举行过的侧室,按道理将军应该并不重视她才对。况且以他的经验来看,林槿衣绝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简恒想不到这样的一个女人来边关能起到什么用处。 放在往常,如果下属对于景煜做出的命令有任何的不解,景煜都会尽可能的解释,以便下属们能更好的完成理解他下达的指令。简恒也是向往常一样毫不避讳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然而这一次,景煜却破天荒的逃避了这个问题,而是回答道:“此事不用你管,无论做什么你也不要干预她,知道了吗?” 简恒一下子懵了,这种无理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要求,简恒从没想到过会从景煜的嘴里说出来。这一瞬间简恒脑海里只想到了一个词——红颜祸水。 而林槿衣那边,因为太久没看见凌,于是她决定先去安抚一下凌的情绪,顺便试着和他沟通一番。林槿衣在大观阁里转了一圈,终于在鬼车的指引下知道了红袖和凌住在第二层最边上的房间。 林槿衣的手刚一触碰到门,还没等用力,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开了——是凌。凌一见到她,像是见了肉骨头的狗狗一样立刻扑了上来,嗅闻起来。 “好了好了,不许激动,认真站好。”林槿衣怕凌听不懂,还做了一遍手势,重复道:“站好。” 进入神机营 凌头一歪,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有些疑惑的望着林槿衣,不过也没有再做其他越距的动作。 林槿衣赞赏的点了点头,“没错,这就对了,以后我说站住,你就要乖乖的站着。” 凌听懂了林槿衣语气里的夸奖,于是乖巧的点了点头。鬼车站在一旁酸言酸语道:“刚才怎么不见你听我的话,现在倒是对夫人的话唯命是从了,你倒是真会见风使舵啊。” 这一句话里,鬼车用了太多凌不懂的词汇,不过凌也不向爱理会打过他的人,于是头一偏,看也不愿意看鬼车。 “行了行了,凌他脑子笨,你平时对他说话不要文绉绉的,你就把他当作六岁小孩来看。”林槿衣嘱咐着鬼车,毕竟平日里还要靠鬼车来照看凌。 鬼车耸了耸肩,“既然夫人都这么吩咐了,那我也只能照做了。不过就算他心智是六岁,可他的身体不是,武力也更是在常人之上,夫人还是要小心为上。” 林槿衣点点头,随之说道:“我知道了,我要带凌出去走走,你们不用跟着,我们去去就回。” 这话看似是对红袖和鬼车两个人说的,实际上却是在特指鬼车。居庸关并不大,没有景煜和简恒的允许,守城的士兵也不会放任何人出城,鬼车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林槿衣的要求。毕竟,景煜交代过到了边关,可以尽量放林槿衣自由。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槿衣还不抱太大的希望,只觉得鬼车可能会装傻,然后继续暗中跟着自己。然而鬼车如今却明确表示不会跟着自己,这反而让林槿衣生出一些不自在来。但话是自己说的,自己总不能又反悔,于是带着凌出了门。 居庸关地处边界,故有不少其他国家的商队互通有无。在街上林槿衣常常看见自己在京城都未曾见过的新奇东西,因此无数次被吸引了注意力,然而凌像是对此毫无兴趣一般,只是盯着脚下。 “凌是很喜欢我吗?因为我救了你的命?”林槿衣轻声问道。 凌支吾了片刻,点了点头,“听,夫人?的话。” 林槿衣扑哧一声笑了,这声夫人一定是凌从旁人身边听来的,想必凌也不是很理解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林槿衣解释道:“我叫林槿衣,至于夫人,那都是景煜的属下才会这么叫我。你叫我...姐姐就好。” “好的,姐姐。”凌倒也聪明,立刻就改了口。 话匣子一拉开,林槿衣又试探性的问道:“那凌为什么会出现在将军府呢?还受了伤。” 凌罕见的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林槿衣,因为陷入了以前的回忆,脸上也逐渐起了痛苦之色。林槿衣虽然心疼,却没有出言打断他的回忆,如果凌还是一问三不知的话,她就算想要帮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杀了...家人,讨厌他们,逃走了...有病...所以受伤。”凌断断续续的回答道,然而刚一说完,凌突然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很痛苦的样子。 林槿衣吓了一跳,连忙蹲下来安抚凌,“好了好了,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凌在林槿衣的安抚中,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眼神却已经通红的吓人。林槿衣试探性地问道:“方才,凌是觉得头疼吗?” 凌点了点头,林槿衣又问:“那在很久以前,凌会觉得头疼,会不明白别人说的话吗?” “不会。”凌有些失落,“姐姐也觉得我很笨吗。” 原来凌的沟通障碍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因为后天某些事情刺激导致的,林槿衣这才明白。看到凌越来越沮丧的表情,林槿衣连忙反驳:“怎么会,凌最聪明,最厉害了。” 凌重重的点了两下头,心里叫着劲儿想要把自己厉害的一面展示给林槿衣看。 在知道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某些精神创伤后,林槿衣打算先治好凌的心病,再做打算。 林槿衣继续带着凌散着步,希望带他多接触接触外面的世界,让他的内心不要再那么封闭1.走着走着,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群人聚在了一起,不知道再围观些什么。 林槿衣好奇的也凑了上去,挤了半天才勉强挤进人群的前排。定睛一看才发现,人门讨论的是从军营贴出来的一张告示。告示上写着,神机营中现伤兵过多,军医人数过少已力不从心,现招募城中游医来为伤兵诊治。 这个时候,林槿衣身边两个人开始讨论起来。一个人说,“前几天不久招去一批游医了吗,怎么又要了。苍溪关那边,是伤了多少人啊。” “害,肯定不少呗,据说东襄国那边不知道整出了什么幺蛾子,突然厉害起来了,还有他们那个什么新出现的将军,可是被他们说的神乎其神的。” 第一个人立刻反驳道:“切,再厉害,能有景将军厉害,景将军一出马,保证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但愿如此吧。”另一个人依旧愁眉不展的回复道。 林槿衣听了,心里也开始担忧起来,这个新出现的将军想必就是耶律休了。在书中,他却是可以称得上是景煜的最强对手了,景煜为了打败他着实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正在林槿衣沉思之际,贴布告的士兵见没人上前应招,于是向众人喊道:“我知道,这城里正儿八经的大夫都已经到神机营里去了,可这人手也确实是不够。所以,大家如果通一点点医术,能来神机营帮个忙也是好的!” 士兵言辞恳切,这时候就有人站出来支持道:“好!算我一个,我曾经为药房采过草药,也会给人包扎。我虽为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国家危难之际,焉能袖手旁观!” “好,到这里来登记名字吧。”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诚如士兵所说,剩下来的都已不是正经的大夫,只是对医术稍有涉猎而已,帮不上什么大忙。 林槿衣想着反正景煜也没交代过自己要在居庸关做些什么,不如趁闲暇之际帮帮这些伤员,于是林槿衣也走上前,在一众士兵的注目下,拾起笔正要写下自己的名字。 然而一个声音突然吼道:“等一下!” “怎么了?”这一声让林槿衣吓了一跳,笔也没落下去。 那个士兵怀着歉意笑了笑,解释道:“我知道大家想要帮忙,可是也不能太心急了。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恐怕连血腥都没有见过吧,又怎么去给伤员治疗呢。” “就是啊,到时候别给人家添乱!你们这些女娃子,啥也干不了,到那儿也是哭!”人群中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老头这么一说,人群中也有几个人附和开来,纷纷不赞同林槿衣一介女流前往神机营。 林槿衣在内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在布告上仔细看了一遍,指着上面的字,对领头的士兵说道:“这上面写着,凡是自认擅长医术者,皆可应招。上面并无性别要求,而我也自认在医术上颇有涉猎,为什么不让我写?” “这...”那领头之人犹豫了一下,回过头看那纸上只写了寥寥几个名字,又见林槿衣眼神坚定,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允许你去,但是如果有任何不适就要立刻离开神机营,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我会的。”林槿衣也不墨迹,先给领头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至于她真正的实力如何,到了神机营自会见分晓。 于是,林槿衣在纸上成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正欲再写凌的名字时,又有人跳出来质疑道:“你该不会还要写你旁边那个小孩的名字吧?他看上去呆呆傻傻的,比你还能添乱!” 林槿衣皱了皱眉头,凌确实不会医术,这她无法辩解,但她又不放心让凌自己在大观阁呆着。突然,林槿衣瞥到这一队士兵中,有一个人是单着脚站立的,那只悬空的脚上只穿了一只布鞋,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脚踝处打上绑带。 “有机会。”林槿衣低低说道,一言不发的走到了那个士兵的身前,问道:“你是不是右脚踝受了伤?” 那小兵吓了一跳,看上去还才十六七岁的样子,一被林槿衣靠近就羞红了脸,林槿衣默默想,“还是个孩子啊。” “是,是的,我的脚踝肿了,不过没关系的,还能走。”小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何俊震惊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他手底下的兵居然还有受伤的,于是上前追问:“受伤了?怎么不和我说,刚才走路不是好好的吗!” “嗯...因为还能走,只是有点疼,所以不想麻烦队长。”小兵觉得自己拖累了整个队伍,羞愧的低下了头。 林槿衣蹲下身,想要撩开小兵的裤腿,看一下他的伤口,结果小兵嗖一下跳开了,还因为重心不稳,一下子让受了伤的脚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啊——” 何俊手疾眼快的接住了要往后倒的小兵。 医者仁心 “害怕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如果不严重的话,我当场便能给你治好。”为了让凌也能进神机营,林槿衣不得不把话放出去装装场子。 不过看他还能自由走动,林槿衣也能大概猜出来这小兵只是崴了脚。 何俊抿了抿唇,双臂掏到那小兵腋下把他架了起来,“来姑娘,你看吧。” 林槿衣再次蹲下身,挽起他的裤腿。因为伤势太久没有得到重视,小兵的脚踝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活像个大红馒头。 “忍着点。”说完,林槿衣便顺着肿包按压了下去,想看看里面的骨头有没有错位或者断折。那小兵被林槿衣这一下按得疼的汗珠都滴了下来,却还是咬着牙不肯喊疼。 林槿衣站起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还挺勇敢的嘛,不错你挺幸运的,只是普通的骨头错位而已,没有骨折。” “那姑娘现在能治好他吗?”何俊着急的问道。 林槿衣点了点头,附在何俊耳边轻声说道:“按死他,别让他乱动。” 何俊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随后林槿衣双手覆盖住了那小兵的脚踝骨,抬起头给何俊使了一个眼色,何俊便问道:“咳咳,今天的训练,你认真完成了吗?” “啊,完——啊。” 趁着小兵分神回答问题之际,林槿衣用力一拧,把他错位的骨头拧回了正位。 “好了,自己走走吧,不会像之前一样疼了。至于你这个肿包,回去冰敷几天就行了。”林槿衣信心满满地说道。 人群中那些不相信林槿衣,觉得林槿衣是在说大话的人,此刻也扯长了脖子看着这人是否真被林槿衣治好了。 小兵试探性的走了一步,脸上一喜,随后竟然原地蹦了两下,“真的哎!原来我就感觉这脚走起路来就像踩在刀刃上,现在没这个感觉了!” “好了好了,别蹦了,刚接好的骨头万一一会又错位了,先让他歇歇吧。”林槿衣劝道。 何俊也开始附和,“对对对,这两天,你就去做饭吧!养养你那脚。” 众人见林槿衣真的治好了他的病痛,此刻也噤了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再跳出来反驳林槿衣。林槿衣这时复又提出要带凌一同进入神机营。 “可以,但恕在下话说在前面,现在神机营里实在是太忙了,如果两位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要自行离开神机营。”何俊话说的委婉,林槿衣点了点表示明白,这才成功在纸上留下了凌的名字。 何俊又等了好一会,见没有人再上来应招,便把招上来的几个人都聚集了起来,编成了一队带往神机营。 被何俊招上来的一共有六个人,她自己和凌,还有那个第一个出头的书生,剩下的三个看起来都像是农民出身,一个个膀大腰圆的,看上去力气十足。许是因为书生也觉得自己文弱的身子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竟然主动和林槿衣搭起话来。 “小生姓苏,单名一个霖字,敢问姑娘芳名?”苏霖的声音很好听,这是林槿衣对他的第一印象。 再加上方才书生挺身而出的行为,林槿衣对苏霖的印象还不错,于是回答道:“林槿衣。” “林姑娘方才好胆识,居然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冷静分析,发现队伍中有一个小兵受了伤。”苏霖夸奖道。 林槿衣笑了笑,“医者仁心,病人的伤痛大夫怎么能不看在眼里?” “噢?这么说林姑娘真是个大夫了,那之前怎么没有入神机营。”苏霖这一句话,包含了太多问题,林槿衣想。 犹豫了一下,林槿衣还是保守说道:“也没有,只是和我爷爷学了点皮毛而已,不敢在军营里造次。” 见林槿衣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苏霖也没有过多的纠缠,反而向林槿衣介绍起居庸关来,“你看,那是胡人的车队,他们卖的青稞酒最是好喝,只是酒性极烈不能贪杯。还有那边,是西域的车队,他们的丝绸是顶好的,只是苏某却无幸去穿了。毕竟那是达官贵人才能拥有的东西。” 因为对居庸关一点也不了解的缘故,苏霖每介绍一样东西,林槿衣都忍不住去看。当察觉到苏霖是有意在试探自己时,林槿衣索性放开了手脚,问了苏霖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毕竟自己对居庸关真的是一点也不了解,别人稍加试探自然就会发现,还不如在这个书生身上多了解一些关于居庸关的事。 苏霖比她想的要知道的更多些,也不知道是因为真关心国家危难,还是他天生的八卦心理,林槿衣问的关于神机营和前线的事情他大都能回答上来一些。 一路上,苏霖都在同林槿衣说话,好像也说不累似的,一直到了神机营门口,苏霖这才罕见的挺了下来。 “到了,进去以后自然会有人安排你们做事,除了安置伤兵的地方,你们不能随意走动,有什么事就找我。”何俊像是很不放心似的,嘱咐了好几遍。 这时,林槿衣突然发现远处的了望台冒出的一个尖儿,觉着有些眼熟便多看了两眼。苏霖顺着她的目光,解释道:“那儿是大观阁里的了望台,据说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居庸关,平时是简恒简校尉在居住,最近变成景将军了。” 林槿衣不自觉的看了一眼苏霖,心里不禁怀疑起来他是否又是景煜派来跟着自己的人,否则怎么会这么关注自己,又这么了解军营里的事情。 苏霖似乎看出了林槿衣眼神中的防备,抱歉的笑了笑,“是不是我话太多,吵到你了?对不起,我这个人就这样,爱说话,也爱打听别人的事,怪招人烦的吧?” 实际上,如果不是自己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林槿衣并不讨厌苏霖这样的人,反而会觉得他很热心,只是比较爱八卦而已。但她的身份早已和往常不同,有太多的人需要她防备,她早已经没了当初的心境。即便如此,林槿衣还是回复道:“没有啊,我只是觉得你很热情而已。” “那就好。”苏霖像是松了一口气,重新笑了起来。 大门缓缓打开,何俊带领他们进入了神机营。苏霖和林槿衣也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神机营很大,何俊带着他们七拐八拐才来到了安置伤兵的地方。 伤兵比林槿衣想象的还要多,甚至都要在原本的空地上重新搭建起帐篷,才足够安置他们。同时,这片地方也是整个神机营最安静的地方,所有的士兵即使痛的死去活来,也不会吭一声,和外面铿锵有力的杀喊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何俊找来这里的一个军医,将他们托付给他后便离开了,军医把他们各自分配到不同的帐篷里。巧的是,林槿衣和苏霖被安置到了同一个帐篷里。 “你们就在这里照顾伤员,有什么需要的就和外边的守着的人说,没有要事不得离开。”军医交代完后,便离开了帐篷。 帐篷里大概放了二十张木床的样子,有的人浑身缠满绷带躺在上面,有的人则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不见人影。 苏霖左手一指,说道:“我负责这一边,你负责另一边好吗?” “好——”林槿衣语气有些哽咽,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伤者,尤其是,尤其是有些人看上去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苏霖看出了林槿衣的伤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去给那些伤员换上新的绷带去了。 林槿衣也走向了他所负责的那一块区域,一个一个看过去,发现他们的伤势并不算重,或许是因为何俊觉得他们做不了什么的缘故,故而把他们派来照顾轻伤员。然而,最里面的一个床铺,却吸引了林槿衣的注意力,里面的人蜷曲着身体,锁在被子里,只露了点头发出来。 “他怎么了?为什么缩在被子里。”林槿衣问了一下他身边的人。 “噢,你说他啊,阿寻经常念叨着冷,所以我就把被子给他了。他经常缩在里面的。”说话的这个人是右腿受伤,上面还打上了木板,不过人看上去倒是蛮有精气神的。 “觉得冷?觉得冷也不能这么憋着自己啊,容易出问题的。”说完,林槿衣便走上前想要掀开阿寻的被子。 阿寻则在里面扯着被子,不让林槿衣拉开,还在里面喊道:“你去看我二哥的伤,不用来看我!” 阿寻越这么说,林槿衣越觉得阿寻一定又是像那个小兵一样隐伤不报,怕给别人添麻烦。林槿衣轻声劝道:“放心,就只让我看一眼,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真的吗?”阿寻露出一双小眼睛。 林槿衣郑重的点了点头,阿寻这才把整个上半身都露了出来。阿寻应当是胸口处受了伤,而且伤口包扎还非常的凌乱,看起来只是草草打了个结。 林槿衣抬手想要解开,阿寻却出言制止,“你要做什么,这是小大夫刚给我包扎好的,你再解开该浪费了。” 发现异常 “小大夫?你看看这包扎出来的样子,你确定他真的是个大夫。”林槿衣有些无奈道。 阿寻迟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不过确实不是军营里的大夫。” 林槿衣了然,给阿寻包扎的人应该和他们一样都是何俊招来的人了。 “你不让我打开,我怎么能知道你的伤口有没有感染?你这样发烧觉得冷很有可能是因为伤口发炎感染了。”林槿衣说了一大堆话,阿寻瞪着小眼睛听着,一句也没有听懂。 许是被林槿衣一系列高深莫测的话语给弄懵了,林槿衣再拆绷带的时候,阿寻没再拦她。当林槿衣拨开伤口上敷着的薄薄一层草药时,阿寻已经溃烂红肿的伤口映入了林槿衣的眼帘。 阿寻的伤口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虽然面积不大,但伤口却逐渐向内部蔓延,直到现在阿寻的伤口已经很严重了,而那个阿寻口中的小大夫依然把他当作轻伤员来处理。 林槿衣叹了一口气,从自己的小口袋里逃出了她自制的参片塞进了阿寻的嘴里,随后转身在帐篷角落处的药草篓子里翻找了几样自己需要的药材,随后装模做样的把自己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草药,同普通的草药混合在一起。 椅子一拉,坐在阿寻的床前开始研磨起草药来。柳二见状不禁伸长了脖子去看林槿衣怀里的石臼,好奇的问道:“姑娘,你怎么懂这么多,还知道怎么配草药?” “略知一二而已,更何况我既然来了这里,总不能什么也不做不是?”林槿衣谦虚的回答道,目前来看她并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很快,林槿衣便磨好了草药汁,在阿寻的伤口上厚厚敷上了一层。阿寻看着林槿衣仿佛把碗里的药草当不要钱一样在他身上抹,不由得心疼起来,“好了好了,我的伤也没那么重,不用这么多药的,别人比我更需要。” “你的伤重不重,你说的不算,我说的才算!放心吧,这个屋里没有人比你更需要治疗了。”林槿衣说话语气突然硬气了起来,把阿寻怼了个没话。 果然在对待病人的时候,还是要严厉一点,才能让不听话的病人乖乖听话,林槿衣如是想着。 苏霖在忙完他那边的事情后,也凑了过来,观察林槿衣对阿寻的治疗,还在旁边为林槿衣说着好话,“你别看林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会的可多呢,保证能把你们给治好。” “过奖了。”林槿衣最后还俏皮的在阿寻的伤口上打了一个大蝴蝶结,眼睛一瞟又发现了桌子上被人喝过几口的飘着野菜叶子的菜汤,又问道:“这就是你们每天的吃食吗?” 柳二点了点头,“还有一碗杂米。” “哎——”林槿衣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大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西红柿来,递给了阿寻,“多补充点维生素。这可是个好东西,我只有一个,你可不许给别人吃了。” 阿寻听了,受宠若惊的接过林槿衣的西红柿,像宝贝似的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随后马上抬起头来,“谢谢姐姐。” 听见这声姐姐,凌飞快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阿寻,随后又朝林槿衣走进了一步。 不过在林槿衣转身后,阿寻还是偷偷把手里的西红柿递给了柳二,叫他快点吃上一口。林槿衣虽然用余光瞥见了这一幕,却也没去阻止。 闲来无事,林槿衣又将所有伤员的伤全部查看了一遍,几乎是为所有人重新上了药,一阵忙活下来,直到汗水已经把里衣完全浸湿,林槿衣才结束了一天的忙碌。 不过神机营也不算是毫无人性的,在傍晚的时候还提出可以提供吃食和住宿。住,林槿衣是不打算的。但对军营里的吃食她倒是有点兴趣。 于是,林槿衣,凌还有苏霖就被派来的小兵领出了帐篷。出了帐篷没几步,林槿衣便看到又有源源不断地伤员被抬进了帐篷,一盆盆血水从里面被端了出来。 苏霖这时候适时问道:“那边,是什么情况啊?” “噢,从苍溪关接回来的伤兵,哎——这下军医又有的忙来,听说现在草药也不够用了,很多人都只能用绑布草草把伤口绑上。”一个小兵回答道。 不一会,小兵便将他们带入了另一个小帐篷里,在这里林槿衣见到了其他被招进来的人,林槿衣猜测这里还有上一批进来的游医。不出所料地,神机营为他们准备的吃食也是野菜和主食,只不过倒是提供了两种主食可以选择,一个是红薯,另一个则是杂米。 林槿衣不太有食欲,拿了一个红薯便想要出去透透气,门口的守卫却拦住了她,“站住,干什么去?” “啊——上,上茅房,我肚子太疼了。”林槿衣这才想起来没有重要的事情他们是不能随意走动的,于是连忙捂着肚子装疼。 那守卫犹豫了一下,也许是因为看她是个女子,掀不起什么风浪,最终还是语气不善的回答道:“去吧,去吧,快去快回啊!” “好好,谢谢大哥。”林槿衣向守卫道了谢,一溜烟跑出了帐篷,开始四处探查起来。虽说她一个女子在神机营里显得十分突兀,但好在现在伤兵营里每个人手上都揽着一大堆的活计,忙的焦头烂额的,根本无人来顾及她的存在。 林槿衣心里还惦念着那些新来的伤员,于是逐渐靠近了那个最大的,也是人流量最多的帐篷。不过还没等林槿衣接近,背后突然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林槿衣踉跄了两步,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就听到身后的人骂骂咧咧的说道:“谁那么不长眼,站在道中间,人死了你负责啊,快给我让开!” 军营中不乏这种蛮横不讲理的人,林槿衣也没打算多计较,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正要让开道路,却忽然瞥见了那人身后抬着的担架上露出来的一截手臂。 那人手臂上面起了一层像是荨麻疹一样的红点,林槿衣还想多看两眼,却被那壮汉一把推开。 关心 “干什么,干什么,说的就是你。你一个丫头片子,怎么进来的?”那壮汉正要继续盘问,何俊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挡在了林槿衣身前。 “误会,都是误会,她是我招进来的游医,对这里还不太熟悉,肯定是迷路了,我这就带她走。”何俊说完就拉着林槿衣远离那些人,林槿衣心里想着那人手臂上的疤痕,也忘记了反抗,一直被何俊拽到了一个角落里。 何俊说了一大堆,见林槿衣还是一副失神的模样,突然大声吼了一句,“林槿衣!” “啊?啊——怎么了?”林槿衣不明所以的问道。 何俊见她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你还问我怎么了!?我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吗,你怎么还是跑出来了。” “这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确定那个人究竟受的是什么伤。”林槿衣莫名在意起那个人身上的伤口,甚至想要进入那个帐篷再看一眼,于是央求开了何俊,“你可带我进入看一眼吗,就一眼?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不可能,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里面也不是你能治的人。”何俊一口回绝道。正巧这个时候,又到了游医要集体离开的时间,何俊索性一把把林槿衣拉到了队伍里,送林槿衣离开了神机营。 何俊不同意,她又不能硬闯,无奈只能跟随着队伍离开了神机营,临出门前,神机营的守卫给每个人分发了一条特制红绳,让她们凭借此绳明日一早再在神机营西门前集合。 出了神机营时,天已经黑了。苏霖热心地提出要送她回去,还解释道:“你才来居庸关不久,想必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吧,而且这天也黑了,不如我送送你?” 如果让苏霖送自己,那势必会让他发现自己住在大观阁的事情,这实在不符合她现在正在伪装的身份,于是委婉的拒绝了苏霖,“不用了,我家里离这里不是很远,而且出来的时候我特意认了路的。” 实际上林槿衣对居庸关的路确实还不甚了解,只是大观阁实在是太容易寻找了,无论站在哪里,只要朝着最高的了望台的方向走,就一定能到大观阁。 辞别了苏霖后,林槿衣和凌踏上了返回大观阁的路。路上,林槿衣心里还惦念着那个人身上的伤,现在回忆起来那人手臂上的红疹下面似乎还有几道抓痕。因为心里惦念着这个事情,林槿衣不自觉地说给了凌听。 林槿衣也没指望着凌会回答她,然而凌却突然出了声,“是同伴所——伤。” “同伴?谁的同伴,是你的同伴吗?”林槿衣急迫的问道。 凌的表情有点挣扎,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随后撩起了自己的裤子,露出了小腿,“伤口一样。”林槿衣这时才发现,凌的小腿上有三道深浅不一的细长伤口,即使现在已经结痂,但从伤疤来看,凌当时一定伤的很重。 “当时,凌的腿上也会起红疹吗?”林槿衣问道。 凌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回答道:“我们,不会。你们会,一个有,其他人都会有。” 这或许是现在的凌能想出来的唯一的解释,林槿衣却不太明白凌的话,只是先牢牢记在了心里。不一会,两人便走到了大观阁的门前,门前的守卫认识她,还专门向她行了一个礼。 上楼的时候,正好碰见红袖从小厨房里出来,红袖见到她开心的走到了她身前,“夫人,你终于回来了,今天出去了好久。” 林槿衣点了点头,“那,景煜问我去哪里了吗?” 红袖支吾了一声,“没有,我今天都没怎么和主子说话。” “嗯。”当听到红袖的回答,林槿衣也说不上来自己是有些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红袖似乎是看出了林槿衣的失神,转移话题道:“对了夫人,您出去这么久一定还没吃饭吧。小厨房刚做的这边的特色菜,要不要尝一下?” “算了吧,我没什么胃口。”林槿衣说完,正要上楼回房间休息,却听见红袖在她身后嘟囔了一句,“真奇怪,怎么今儿个一个两个的都没胃口。” 林槿衣立刻转过头,叫住了红袖,“除了我,还有谁没胃口?” “主子呀——说起来主子午膳就没吃多久,一直在和简校尉说话。”红袖解释道。 林槿衣皱了皱眉头,现在在居庸关还没那么紧张,景煜就开始不吃饭,那到了苍溪关岂不是要绝食了,于是开口道:“这样吧,你去把饭菜拿来,我带回去。” “好嘞,是不是要准备两人份的啊?”红袖言笑晏晏。 “嗯。” 不一会,红袖便端着三菜一汤,还有两碗米饭返了回来。林槿衣接过餐盘,一步步上了三楼。盘子里的羊肉汤不断散发着独特的香气,林槿衣走到景煜房间门口,抬手正要敲门,里面景煜的声音倒是先传了出来。 “不是说我不吃吗,怎么又送上来了?”景煜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 被景煜这一说,林槿衣呆愣在原地,还没想好怎么回复,面前的门又突然被打开了,开门的人正是简恒,简恒看见是她,连到了嘴边的话都硬生生咽了回去。不过即使他没说,林槿衣也能感觉到简恒刚才似乎是想要骂人的。 只见简恒尴尬的朝她笑了一下,回过头对景煜说,“是侧夫人来了。” 林槿衣端着餐盘进了屋子,景煜正端坐在堂前,偌大的八仙桌上摆放着一张用羊皮绘制的地图,铺满了整个桌子。林槿衣怒了努嘴,示意景煜把地图拿开,简恒站在林槿衣背后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景煜看了一眼林槿衣,又看了一眼简恒,抬手把羊皮地图折了起来放到了一边。林槿衣这才把餐盘放到了八仙桌上,苦口婆心的劝道:“不是我想要打扰你处理军务,可是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当你的胃是铁胃不成?” 随后,林槿衣便不由分说地站起身,对简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请简校尉出去一下吧,不然景煜他在这里没法子专心吃饭,想必你也不希望你们将军把身子骨都累坏吧。” 虽然林槿衣说的有道理,但简恒却一点也不想听林槿衣的话,梗着个脖子把景煜对红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将军说了,他现在不想吃,没胃口。夫人也要让属下离开吗?” 林槿衣看着简恒一脸自信,仿佛景煜真的不会让他离开一般,便下意识地回过头想看看景煜的态度,想着如果景煜依旧不愿意的话,那她只能再劝劝了。 然而,两人眼神碰撞到一起的时候,景煜却对她点了点头,唇边是难以抑制的笑意。简恒看着景煜这抹笑,自己的气势一下子消去了一大半,但还是不死心的站在原地,心里想着,“谁不知道将军是处理起军务来,是谁都不能打扰的?他跟着将军这么久,就没见过将军破例!” 简恒暗自安慰着自己,然而下一秒就听景煜道:“简恒,你先出去一下吧。” 托付真心 “我我我……”简恒连说了好几个我,最后长叹一口气,默默走出了房间。 景煜为林槿衣拉开凳子,说道:“坐吧” 林槿衣坐下后,给景煜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放到了他的眼前,而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抿了一口,眼睛立刻发起光来,“好喝的,特别鲜甜,一点也没有羊肉的膻气。” “你爱喝就好。”景煜说道,随后自己也喝上了一口。 林槿衣摇了摇头,反驳道:“光我爱喝可不行,这里面最忙的人是你,最应该养好身体的也是你才对。”说完,林槿衣又半威胁似的补充道:“以后可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不吃饭了。” “嗯……对了,听说你今天和凌出门了,怎么样?玩的还开心吗。” 犹豫了一下,林槿衣还是没有将她去了神机营的事情告诉景煜,想着明天把那人红肿的事情弄清楚了,再和景煜说个明白,如果是自己弄错了,反而让景煜担心。 于是林槿衣折中回答道:“也没做什么大事,碰见几个受伤的士兵帮他们治疗了一下。毕竟我除此之外也没什么能够帮你的了。” “不用这么想,你没有一定要帮我的义务,也不用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做而心里不舒服。”景煜说完,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林槿衣的碗里。 “才不是,我就是想要帮你,缓解你的压力。”自己帮助景煜是出于真心的,她希望景煜能够明白这一点,而不是觉得自己是出于什么责任。 景煜笑了一下,提议道:“如果你想让自己的医术有施展之地的话,可以去神机营,那里有许多的伤兵。” 林槿衣有些意外景煜会主动提出让她去神机营,愣了一下神,景煜见她不说话,不解的问道:“不愿意去吗?神机营很安全的,不会有危险。”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意外,毕竟你不是还怀疑我是东襄国派来的人吗?”林槿衣也不知道怎得,一下子把心里藏了的话给说了出来,景煜替她夹菜的筷子一下子悬在了半空中。 林槿衣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不不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承认我确实瞒了你很多事情,我知道你带我来边关也是想试探我,不过我会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 景煜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忽然抓住了林槿衣的手,“我知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带你来并不是为了试探你,而是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虽然在边关和在京城同样危险,但起码你在我身边,我还能安心一点。至于你说的,怀疑你身份的事情。”景煜顿了顿,“或许你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比起我看见的东西,我更愿意相信我心里的选择。” 林槿衣用另一只手拍了一下景煜的手背,“我愿意去神机营,如果能帮到你简直是太好不过了。” 景煜听后,从一旁的小匣子里拿出一块牌子,上面刻了一个景字,“有了这个,你就可以自由出入神机营了,有什么东西也可以直接管他们要。” “好。”林槿衣应道,随后接过了那块牌子。 吃完了饭,景煜又让人把简恒叫了回来,应当是要继续商讨军事。林槿衣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应当避嫌,便同景煜说自己要去找谢玉莹。 临走时,林槿衣不忘嘱托道:“别聊太晚了,记得早点休息。” “好,夫人的话我岂敢不从?”景煜调笑道。 林槿衣娇嗔的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一转身就看到简恒满脸怨气的看着自己,活像是被自己欺负了似的。 “简校尉就别跟我一个小女子闹别扭了,快些进去吧。”毕竟是景煜的手下,面子上总要过的去,于是林槿衣主动低头道。 “夫人慢走。”简恒微哼了一声,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谢玉莹被关押在一楼的一个小房间里,这房间似乎是专门为了关人所准备的似的,连窗户都小的不行,房间里没有床只有一张简陋的草席。林槿衣正进去时,谢玉莹正用地上的稻草编织着手环。明亮的光线透过林槿衣打开的门缝直射到了谢玉莹的脸上,谢玉莹连头也没抬,便念出了林槿衣的名字。 林槿衣搭话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恐怕也没人能想起我来。”谢玉莹说这话的时候,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林槿衣也不嫌弃那些杂草,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谢玉莹的旁边,谢玉莹也正好编好了那草环。突然,谢玉莹抓住了林槿衣的右手,把那草环系在了林槿衣的手腕上,那草绳用的材料虽然很是普通,谢玉莹的手却很巧,将一头弄成了一个小疙瘩,另一头弄成一个小圈圈,正好扣在了一起。 “还挺合适?”那草环正正好好卡在了林槿衣手腕上,不紧也不松,林槿衣不由得感叹起来。 谢玉莹突然笑了起来,笑的眉眼弯弯,“杀你的那个时候测出来的。” 林槿衣有些无语,连带着看手上的草环也不顺眼起来,像是什么催命的东西。谢玉莹看出了林槿衣的嫌恶,唇边的笑意减轻了不少。 “看来,永远也不会有人愿意收我送的东西,还给我吧。”谢玉莹语气极为的低沉,眉眼都垂了下来。 林槿衣见她是真伤心了,虽然也不全因为自己,但还是不自觉的愧疚起来,用另一只手护住了草环,“不,我很喜欢这个,你编的很好看。”林槿衣顿了顿,解释道:“只不过你刚才提起要杀我的事情,我有点在意罢了。” 谢玉莹没吭声,低着头缓了一会,再抬头时已经没了方才那种低气压的感觉,歪了歪头说道:“在意?也是,毕竟你经历的还不够多。像我们这种人,早已经习惯了。有些人,上一秒还是敌人,下一秒也许就是好朋友,人心是多变的。” 林槿衣点了点头,觉得谢玉莹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只不过有点偏激罢了。 解开心结 “闲话少谈,我是来继续学苗疆语的。”林槿衣随手拿起旁边一个小草杆,在浮灰上写下了上次谢玉莹教她的几个字。 谢玉莹看了林槿衣写的字,赞许的点了点头,“嗯,都写对了。看来你果然有天赋。苗疆的常用字有三千有余,你打算多久学完?” 林槿衣想了想,回道:“一个月内吧,我等不及。” 谢玉莹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景煜知不知道你为了他这么努力?” 谢玉莹这句话说的声音极小,林槿衣没听清,嗯了一声表示疑惑,谢玉莹又重新说道:“好吧,我知道了。” 在进行过一段系统的教学过后,谢玉莹又同林槿衣谈天说地起来,改成了在聊天过程中讲述各种日常会用到的字词。这时候,林槿衣突然问道:“以后的日子,你想怎么过?” 谢玉莹愣了一下,“怎么过,既然我落到了景煜手里,还能怎么过呢?又或许,我早已是个已经死了的人了。” “如果你按照景煜的话去做,我想他不会杀了你的。”林槿衣劝慰道。 谢玉莹没有反驳她,而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林槿衣因为她想开了,然而谢玉莹却又说,“我坚持到现在,从来不是为了我自己,如果是我的话,可能早就会死了啊。”谢玉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守卫腰间别着的长刀。 用亲人来威胁别人替他卖命,这都是反派们的老套路了,林槿衣想。看来谢玉莹如此死心塌地的为东襄国人卖命,不只是因为自己身上中了蛊毒,也是因为有亲人攥在别人手里。 “会有办法的。”林槿衣拍了拍谢玉莹的膝盖。 在完成了今日份的计划后,林槿衣便辞别了谢玉莹,返回了景煜的房间。简恒确实已经走了,不过景煜还在对着那张地图研究着什么。林槿衣本想避嫌,然而景煜却突然叫住了她,“可以过来一下吗?” “啊?啊——好。”林槿衣有些意外,导致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景煜把她拉到身边,手指移动到了苍溪关的位置上,“这里,便是现在我们与东襄国交手之地,而这里则是被耶律休打下来的地方。”那个被攻占的城池叫云际关。 云际关外,便是属于东襄国的地界,云际关周围群山连绵树林葱郁,可谓是易守难攻,可偏偏那个耶律休就是将这块难啃的骨头啃了下来。 “也就是说,我们不止要支援苍溪关,还要把云际关给夺回来?” 景煜点点头,又说道:“我找你来,是想同你说一件事,关于狼兵的事情。” 听见这两个字,林槿衣的表情瞬间不自在起来,“嗯……我听这里的人说过几句。” “传说狼兵能以少胜众,十出而九胜,不畏生死,没有人性情感,却拥有了狼的本性。”景煜给林槿衣大致描述着狼兵的情况。 林槿衣斟酌了一下,回道:“既然如此,就已经不能用对付人的方式来对付他们,要以对付狼的方式来击败他们。” “噢?怎么说,怎么对付狼?”景煜十分感兴趣的问道。 林槿衣咳嗽了两声,“对我来说当然还是用药了,你若是让我讲些兵法之道我也是讲不来的。” “用什么药?此药会不会对我们的兵将有影响?” 林槿衣摇了摇头,“当然不会,此药在于致幻,我们的兵将不存在狼性自然也不会因此产生幻觉。” “那好,那这个药就要拜托你了。我应当会在十日后启程,最好能在我离开之前赶制出一批,剩下的再差人送过来就是,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拿那些狼兵如何是好。”景煜嘱咐道。 林槿衣犹豫了好久,才应了一声,又和景煜聊了些其他的便借口要去睡了。然而躺在床上,林槿衣又开始纠结起来,如果和景煜分开确实方便她用空间的东西制药,但那样的话他又怕自己不在景煜身边景煜会出现意外。可如果让她坦白空间的事情,林槿衣却又不知道如何去解释。毕竟这件事说起来实在是太过离奇,她都怕说出来后景煜会把她当成异类除了。 直到林槿衣撑不住沉沉困意睡去,也没有想好究竟该如何选择。于是林槿衣便起了个大早,在鬼车的护送下前往了神机营。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鬼车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天空。林槿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天空飘着一缕红烟,像是在发出什么信号,果不其然下一秒鬼车就说道:“神机营就在前面了,属下有任务在身,就不陪夫人去了。” “好。”林槿衣点了点头,反正神机营她又不是没去过,不用鬼车一直跟着。 林槿衣话音一落,鬼车脚尖一点地嗖一下就没了人影。 等到了门口,林槿衣才发现自己正好又撞上了游医进营的时间,苏霖依旧热情的迎了上来和林槿衣搭话。 林槿衣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回答苏霖的问题上,进门时便下意识的展示了游医通行的红绳,而忘了拿出景煜交给她的令牌来。 林槿衣心想:“算了,用什么进来应该都差不多。” 两人再次被安排到了那个帐篷之中,阿寻这一次没有再把整个人蒙在被子里,而是神采奕奕的看着门口,见林槿衣进来连忙打了个招呼。 “可以嘛,这一次阿寻怎么这么精神。”林槿衣笑着问道。 阿寻为了证明自己的健康,还在自己没受伤的胸口处锤了两下,“多亏了姐姐的药,现在我已经不发烧了。虽然伤口还是挺疼的,但是没有以前那么难受了。” “那就好,好好照顾自己,别舍不得用药。”林槿衣摸了摸阿寻的脑袋嘱咐道。 然而还没等阿寻说话,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想,那药早就不够用了。我没来错地方吧,这里不是安置轻伤员的地方吗?” 林槿衣转头看过去,是一个穿着士兵衣服肩上背着药箱的人。 不治之症 “我让阿寻多用药,是因为他原本就受了很严重的伤,并非滥用。”林槿衣和和气气的讲到。 那人却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显然没把林槿衣放在眼里,“很严重的伤?哪儿严重了,这里的伤员都是我接手过的,你一个无名小辈倒是来这里装起来了。” 林槿衣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原来他就是给阿寻包扎的人,连阿寻伤口感染了都不知道。”林槿衣张口正要继续辩驳,阿寻却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让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这个时候,那个医士走到药筐旁,看到里面明显减少的药材,更是勃然大怒,指着林槿衣的鼻子怒骂道:“谁让你动我的药材的!治坏了算你的责任我的责任!” “责任?你如果真的有责任心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阿寻高热不退了!”林槿衣毫不留情的回怼道。如果她没有即使出现的话,阿寻再发烧下去是真的要死人的。 那医士气的眉毛都立了起来,食指不停的在空中点来点去,最后憋出来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在这里质疑我!”林槿衣心说我管你是谁,也不能置病人的生命于不顾。柳二倒是在一旁小声提醒着她:“他舅舅是京城里派来随军的御医,你别太...”柳二话没说全,但林槿衣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在这个年代,成为御医可是所有大夫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也自然不会有大夫会去招惹。 可林槿衣当然不会把什么御医放在眼里,依旧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我只知道阁下先是一名大夫,再是其他,至于其他的身份似乎和我并没有关系。” “好好好!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什么歪瓜裂枣,也敢冒充游医了?找这种人进来就只会添乱!”刘双官不大,气性倒是不小,开始招呼人来要把林槿衣赶走。 苏霖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挡在了林槿衣的面前,“等一下,招募游医是简校尉下的命令,那我们的去留似乎也不能由你一人决断!” “你又是哪根葱?跟我提简校尉?简校尉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理你们这群江湖骗子。”刘双一脸不屑的说道,心里笃定了简恒不会来这里。 门口的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想到刘双背后的人,还是走到了林槿衣面前,正要带她离开。这个时候帐帘又被人掀了开,一个小兵匆匆忙忙闯了进来,喊着刘双的名字,“刘,刘医士。康御医要找您呢,说是有重要的东西让您拿过去。” “我舅这个时候找我干什么?让他先等一会,我处理完这个事情就来。”刘双不耐烦的说道。 小兵哎呦了一声,一拍大腿,“不,不行啊!十万火急,康御医说了,再不用药,整个军营都得遭殃!” 刘双睨了那小兵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哎呀,我舅舅就是年龄大了,一点小事也咋咋呼呼的,还整个军营都遭殃,一个人受伤关其他人啥事?” 整个军营都遭殃,电光火石间,林槿衣想到了那个手臂上布满红疹的伤兵。能让整个军营都遭殃的,除了瘟疫,还能有什么?! 林槿衣想也不想,飞快的夺门而出,任谁也没有想到林槿衣会突然跑出去,竟也没有一个人及时的拦住她。直到林槿衣跑出去好几步,刘双才反应过来,大喊道:“给我拦住她!谁知道她要做什么去!” 说完,两个士兵立刻拿起长枪追了上去,刘双和苏霖也随之追了过去。林槿衣顺着记忆跑到了那个大帐篷前。原本守在门口的士兵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大帐篷附近的人都乱做了一团,每个人脸上都是神色慌张的样子。 林槿衣扯下袖口的一截布料,蒙住了自己的口鼻才挑帘走了进去。林槿衣的动作不大,再加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床上,并没有人关注她。这个时候林槿衣趁机观察了一下里面,大帐篷里摆放着比普通帐篷多出两倍的床位来,然而现在大多数床位都是空的,只剩下了四个床位上还有人。 这四个人都被不少的簇拥着,每个人都神色紧张的在讨论着什么。其中有一个穿着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白胡子老头,站在人群中极为乍眼。林槿衣猜想这应该是那些人口中的御医。 “哎,怎么有个不认识的进来了,怎么还是个女的?”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 随着这个声音,其他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渐渐的林槿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若不是自己脸上还蒙着布巾,林槿衣难以想象自己要以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些人的注视。 “你是谁?”康黎问道,“是刘双派你来送东西的?我不是叫他亲自来吗?” 还没等林槿衣想好如何回答,刘双那边也追进了大帐篷。一进来,刘双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大骂林槿衣是个小偷,骗子,奸细云云。 刘双骂了一通,似乎也意识到了空气中别样的安静,讪讪的闭上了嘴。小可怜似的看了康黎一眼。 “够了,撒什么野?我让你带的东西呢?”康黎对这个侄子也是一脸的不耐烦。 刘双挠了挠头,“那个,虹光草,我忘记拿了,落在家里了。” “你还能干点什么?!”康黎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手边的药杵就朝刘双扔了过去。康黎的准头倒也好,一下子就命中了刘双的脑袋,刘双哎呦了一声蹲在了地上。 林槿衣趁着康黎教训刘双1的时候,悄声接近了那个床上的士兵,当林槿衣近距离看到他身上的暗红色斑疹的时候,林槿衣心里暗道不妙,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下一秒,那床上的人突然眉头一皱,头一歪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是天花——”林槿衣宣布着这个她十分不愿意面对的结果,在古代,天花几乎是不治之症,而且传染力极强。 康黎突然急了,上前把林槿衣拉到了一边,“你胡说什么?!这是能乱说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扰乱军心是重罪!” 千夫所指 林槿衣皱起眉头,一把甩开康黎钳制住她的手,“现在感染的人少,即使上报防控还不会酿成大祸,如果你因为怕自己惹上麻烦就知情不报,那才是害人害己!” “你!我堂堂一介御医都还未下定论,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说的话又如何能当真!他身上虽然起了麻疹,可又没发烧,如何能断定是天花。” 林槿衣听了简直想把康黎倒挂起来,把他脑袋里的水控一控,“如果堂堂御医连一个天花都看不出来,那我看这御医你也趁早别当了。”实际上康黎并非看不出这是天花,他只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承认在他手上有人感染了天花。 还没等康黎说话,刘双也开始在一边火上浇油,“舅舅,要我说您就别和这泼妇说话了,我看她就是个潜伏在居庸关里的奸细,跑到神机营里来大闹一通的。” 这个时候,突然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也走上前来,高声说道:“我认识他,当时我把我兄弟抬进来的时候,她还冲上来了,现在我兄弟病情加重了,是不是她下的毒?” 康黎听了眼睛一亮,立刻顺着他的话质问起林槿衣来,“没错,我记得他在搬来这里之前,身上只是普通的红疹而已,怎么那天被你撞了一下,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对!你究竟是谁?我听你的口音,你也不是居庸关这附近的人吧。”刘双补充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林槿衣,就连苏霖也默默的后退了两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林槿衣。被千夫所指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林槿衣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脑海里不停闪过每一个人的脸。或是怨恨,或是仇视或是怀疑,相同的是没有一个人是善意的。 “神机营进了奸细可是大事!还不快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抓起来!”帐篷里没有其他将领,权力最大的人就要数康黎了,于是康黎一声令下,两个壮汉立刻拥了上来。 苏霖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在这个时候又冲到了林槿衣的面前,把她吓了一跳。只听苏霖说道:“御医大人大人有大量,舍妹只是年少轻狂,再加上有些好奇心罢了,绝对不是什么奸细。” “舍妹?”林槿衣在心里品味着这两个字,虽然不明白苏霖为什么宁可撒谎也要帮她,但不可否认的她在这一刻从内心上感谢苏霖。 床上的那个人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康黎有些恼了,不耐烦地说道:“她连脸都不愿意露,能是什么好人,两人一并抓起来!” 就在那两个壮汉即将要抓到林槿衣时,林槿衣忽然将令牌举到了那两人的眼前,“我看谁敢!” 看着那熟悉的花纹和一个大大的景字,两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退后了一步,随后转身向康黎解释道:“康御医,是景将军的令牌,她是景将军的人啊。”不知怎得,林槿衣竟然觉得他俩的声音还带着点委屈。 刘双却不信这个邪,推了一把他身边的士兵,“你们傻啊,人家拿一个假的就把你们唬弄的一愣一愣的?你们是怎么进神机营的?” “假的?好啊,那既然你们觉得是假的,不妨来试试看,看看你们把我抓了后,景煜会怎么对待你们。”有大腿不抱是傻子,有了景煜的令牌,林槿衣自然狐假虎威起来。 康黎倒没有刘双那么莽撞,而是开始犹豫起来,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既然如此,双儿你去把简恒简校尉请来,既然是景将军身边的人,那简恒校尉一定认识。” 林槿衣听到简恒的名字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简恒确实是唯一一个认识她的将领,但简恒又不是那么的喜欢她,万一他到时候来了不承认自己...林槿衣连忙在心里打住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苏霖看出了林槿衣在听到简恒这个名字后,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还以为她是心虚了,当下也开始紧张起来,附在林槿衣耳边小声说道:“我刚才都给你圆过去了!你还拿什么假令牌啊,你知不知道一会简校尉来了,你的罪名就更大了!” 林槿衣原本紧张的心情,因为苏霖这一番话全部打散了,甚至她看着苏霖紧张兮兮的神情时,还不厚道的笑出了声。苏霖看林槿衣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瞪了她一眼,气她不知轻重。 林槿衣连忙安抚了一下苏霖,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害怕,这不是假的,这就是真的,至于简恒,我不想见他是因为他不太喜欢我。” 苏霖被林槿衣说懵了,匮乏的想象力让他难以想象他一个普通人能结识景将军手下的人,然而林槿衣坚定的眼神却让他开始摇摆起来。 另一边,前去报信的士兵进入了简恒的营帐。 简恒头也没抬的问道:“什么事?” “简校尉,有一个人拿着景将军的令牌,去了伤兵营,那边都闹起来了。” 简恒不解的抬起了头,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苍蝇,“这事情还找我?我怎么没听说将军要往伤兵营里放人呢?”青鸾和精卫倒是被划分到了练兵场训练那些新兵,可从没听景煜提起要往伤兵营里加人。 简恒脾气一向不好,那小兵战战兢兢地猜测着简恒的意思:“那您的意思是,把那女的抓起来?” “当然抓起来了!废什么话!”简恒发脾气惯了,随手拿起一个签子扔到了那小兵的头上。 “得,得嘞。” 然而那小兵刚一转头,简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重新叫住了他,“等一下,你刚才说那个人,男的女的?” “女,女的呀。” 简恒一下子沉默了,随后猛地拍案而起,“赶紧带路!走快点!” 小兵也不知道简恒得态度怎么一会一变,只得悻悻地带着简恒返回了伤兵营的帐篷。一掀开帐篷,看见被两个壮汉围住的林槿衣,简恒脑袋嗡了一声,大喊了一句,“赶紧给我放开!不想活了是不是!” 虽然没说是谁,但林槿衣身边那两个士兵突然心灵福至的远离了林槿衣,脸上一副不关我的事的神色。 无条件相信 “我的祖宗啊,你怎么来神机营了,这是您能来的地方吗?”简恒看到林槿衣出现在神机营的那一刻,不亚于在这里看到耶律休那般的惊讶。 林槿衣尴尬的擦了一下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回答道:“我说是景煜主动让我来的,你信不?”至于她在此之前就已经来过神机营的事情,林槿衣只想忽略掉。 简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信,我哪儿能不信呢,您手里还拿着将军的令牌不是?” 林槿衣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令牌在简恒眼前晃了两下,“虽然你信,可他们却不信,这不才麻烦你来帮我解释一下,不然我就该被当成奸细抓去了。” 简恒认命的转过身,四下看了一眼,问道:“是谁怀疑...”简恒顿了一下,“怀疑夫人的身份?” 简恒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到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刘双,一双眯眯眼一下子瞪得像灯泡那么大,“什,什么?简校尉您说这是谁?” “夫人!将军夫人,景将军新纳的侧福晋!你们还有什么异议?还要把人家抓起来,你可真是能耐了!”简恒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没办法向林槿衣说,只能那刘双撒气。 刘双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朝着林槿衣磕了一个响头,嘴里说着,“方才多有冒犯,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冲撞了夫人。” 康黎倒是比刘双淡定的很,不卑不亢的冲林槿衣行了一个礼,随后向简恒解释道:“都是误会,误会罢了。简校尉何必生如此大的气呢,至于为何吵起来。”康黎笑了一下,“是因为夫人误以为这个士兵得了天花所致。” “啊?天花?!”简恒神色一凛,军营里出现了天花可不是小事,更不能拿来当作玩笑。 林槿衣听了康黎的话,皱起了眉头,万万没想到康黎此时还在辩驳,咬死了这人只是普通的麻疹,此刻昏迷不醒只是因为天生的心脏病所致。 “什么叫误以为,我告诉你,他得的就是天花!”林槿衣气不打一处来,也没了刚才的好脾气,直接下了论断,随后命令简恒道:“现在立刻封锁这个士兵之前所呆过地区的所有人员,各个地区只见的人不得随意流通,每天都要进行艾草消毒。身上出现红疹或者高热不退的人要立刻隔离起来。” 简恒被林槿衣这劈里啪啦的一顿命令弄懵了,当即呆愣在了原地,“这,你,他——”简恒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听康黎的话,还是林槿衣的话。但从心里来讲,他更希望康黎的话是真的,大战在即,如果军营里出现了天花,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景煜,如何面对那些被俘的云际关的百姓。 “你不相信我?”见简恒迟迟没有动作,林槿衣质问道。 简恒张了张嘴,“这——康黎毕竟是京城里正儿八经的御医,夫人或许是对医术有些涉猎,但或许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呢?毕竟书上和真人还是有区别的。” 林槿衣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所有人都聚在这个弥漫着病毒的房子里,却在讨论这个房间究竟有没有毒。可除了将军夫人这个身份,林槿衣发现自己再没有任何的理由说服别人相信她,可同样也是这个身份,会让别人觉得她只是在无理取闹而已。 “好,我不与你争执,那把这些病人留在这里单独隔离,康大夫应该没有意见吧?”林槿衣退让道。 康黎心里也知道天花的厉害,黑着脸点了点头,面上奉承道:“您是将军夫人,您有什么决定,我们下面的人哪有不顺从的道理?” 康黎此言一出,一下子就给林槿衣扣上了一顶仗势欺人的帽子,林槿衣有口说不出,也没法说。毕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医术会比宫里的御医还要好。 林槿衣冷哼一声,径自离开了帐篷。林槿衣刚走出去没多久,苏霖便从后面追了上来,亦步亦趋的跟在林槿衣身后。林槿衣还被康黎气着,不耐烦的问道:“你跟着我干嘛?不怕我仗着将军夫人的身份把你拖出去杖毙了?” 苏霖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回答说:“你不会这样的。再说了,要杖毙也应该是杖毙他康黎才对,怎么能是在下呢。” 林槿衣停下了脚步,直视着苏霖问道:“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嗯——”还没等林槿衣问出为什么,苏霖抢先回答道:“直觉,那个康黎眼神里就透着一股奸诈,而你不一样,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苏霖的话很好的安慰到了林槿衣,让她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林槿衣给自己加油打气道:“没关系,他们现在不相信我也没事,等那个士兵的发病症状到了后期,他再怎么抵赖也是没用的。”林槿衣被康黎的话气的昏了头,完全没有去想康黎为什么要撒这么一个极容易被戳穿的谎。 “嗯,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的。”苏霖赞同道。 林槿衣摆摆手,“不说了,我要去找治疗天花的办法了。” 苏霖眨巴了两下眼睛,支支吾吾的问道:“我能去吗?或许可以帮上你一点忙。” 因着苏霖是唯一一个相信自己的人,又在刚才自己被所有人怀疑的时候站出来替自己说话,林槿衣对苏霖的印象极好,于是应道:“可以啊,只不过可能会有些无聊。” “没关系,左右我现在也没什么事要干。”苏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林槿衣点了点头,带着苏霖回到了简恒安排的住处。屋里的陈设不多,但在军营里也算是精致,林槿衣想着支开苏霖,于是说道:“那边有茶水,你渴了就自己倒一下把,我去把医书拿来。” “好。” 等到苏霖走到茶桌旁去倒水的功夫,林槿衣便躲到了屏风后面,一股脑地把空间里的书全都搬了出来。根据书名从里面挑选了一些或许记载着天花的治疗方法的书搬了出来。 苏霖本来在茶桌旁坐着,看见林槿衣捧了一摞书便立刻迎了上来,一边接一边问道:“你居然有这么多书,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拿。” “啊,这个,让下人拿过来的。”林槿衣飞快地给自己圆了一个谎。 移花接木 精卫被噎了一下,没理会鬼车,径自带上了面罩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营帐。而鬼车则是继续在外面守着。一直到精卫走到了那士兵的身边,那士兵也丝毫没有察觉到精卫的到来。 “别睡了!”精卫先是用匕首抵住了那人的喉咙,随后附在他耳边轻声道。 那士兵一下子被吓醒了,眼睛瞪得像个铜铃。没等他嗓子眼里的叫喊声发出来,精卫率先用被子捂住了他的嘴巴,威胁道:“敢大喊大叫,我就杀了你。”说完,精卫手上的匕首又用力了几分。 “呜嗯嗯——”那士兵隔着被子应了好几声,生怕精卫下一秒把他给杀了。 精卫见他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便松开了他的嘴巴,只是把匕首依旧架在他的脖子上,“我问你,你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吗?” “不,不知道。但是我听说,会,会传染。”士兵磕磕巴巴的回答着精卫的问题。 精卫眯了眯眼睛,点燃了一个火折子,仔细的查看起士兵身上的红疹,随后问道:“这几天,你有单独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事情吗?” 听到这个问题时,士兵并没有立刻回答,精卫一下子意识到这其中一定有猫腻,于是手上又用力了几分,“说不说?” “我说,我说!我,我曾经偷了一个人的东西,不过我现在已经扔了!我当时只是鬼迷心窍而已。”士兵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精卫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为什么扔了?” “因为,因为自从我拿了那个东西之后,我就觉得身体不舒服,浑身发痒,我以为是偷了东西的报应。”说完这句话,士兵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呼吸也随之减弱了不少。 正问到关键时刻,精卫生怕他下一秒就死了,于是连忙又问道:“那你还认识那个被你偷了东西的人吗?你偷的是什么东西。” “我——认,认识吧。”精卫眼见着他的声音愈发的虚弱起来,眼皮一次又一次地闭上又强撑着睁开。 精卫连忙又问道:“你说,那是谁?什么长相特点,身份?” “是一个玉坠子。不,不是营里的人,是——大夫。”最后两个字,精卫只隐隐约约听到他出了个声,却没听出他说的是哪两个字。正当精卫要再问时,那人却已经两眼一闭,昏了过去。精卫抬手打算把人弄醒再继续追问之时,鬼车的暗哨声又响了起来。 “哎!”精卫只得放弃,但又怕他死了,从怀里掏出一枚参片塞进了他的嘴里吊着他的命,随后闪身出了营帐。 精卫刚离开营帐没多久,就有巡逻的士兵走了进去看了一圈。而此刻精卫已经和鬼车躲了起来。 鬼车问道:“怎么样?问出什么来了吗?” “就问出来一半,和主子猜的一样,他应该不是平白无故染上的,而是因为一个人。而这个人恰好也不是神机营里的人。”精卫把自己的猜想简短的告诉了鬼车,再将男人故事中的细节说了出来。 鬼车思考片刻,“不是神机营里的人,却能在神机营里自由活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最大的机会就是这一阵子,进到营里来的那些游医们了。” 精卫点了点头,“那好,等明儿一早咱们便去找找这个丢了玉坠的人。至于里面那个,情况不太好,我给他喂了参片,但也不知道能挺多久,但愿能撑到咱们找到玉坠子的那一天吧。” 鬼车应了一声,两人便回去复命了。 到了第二天,因为昨日休息的太晚,林槿衣并没能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起床,而是懒洋洋的赖在床上不肯动弹。而在营帐外,神机营却已经闹翻了天。不下数十个士兵在这一夜爆发了病症,身上开始起痘,浑身发热,胸闷气短。 刘双眼见着外面一个又一个士兵被抬进那个用来隔离天花的帐篷,慌不择路的跑进了康黎的房间。 “完了舅舅!露馅了,现在外面又有人病了,看样子那个人得的病确实是那个该死的天花。”刘双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康黎听了这个消息也不震惊,反而淡定自若地抿了一口茶,“急什么?我早就知道了。” 刘双的眼睛瞪得溜圆,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啊?早就知道?那舅舅那天为什么不承认,还说侧福晋说的是错的。” “她?一介女流,本就不应该出现在神机营里。要我说,神机营里这么久没出事,她一来就出现个得了天花的,保不齐就是他给咒的。” 刘双听后顿了一下,肚子里的坏水这时候也冒了上来,“舅舅的意思是说,把这一切的责任推给侧福晋?” “什么叫推给她?猪脑子,这天花和我可没有关系,谁不知道我自从来了神机营,哪天不是兢兢业业地。怎么她一来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还把天花也带进来了?小双儿啊,这众口铄金的道理,你可明白?”康黎循循善诱着刘双。 刘双寻思了一会,而后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得嘞,我明白了舅舅。我这就按照您的意思去办。” 康黎应了一声,又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坐在帐中悠然自得的唱起了小曲儿。 流言总是要比真相传播的更快。当林槿衣收拾好自己,走出营帐后,便察觉出了些许的奇怪。每个路过她身边的人仿佛都避她如蛇蝎一般,眼神里又是畏惧又是嫌恶。 “什么情况?”林槿衣喃喃自语道。可是她又不能追上去问别人为什么这么看她,于是只得步履匆匆的赶到了苏霖的房间。 不巧的是,苏霖不在,林槿衣无处可去,只能蹲在苏霖营帐的门口静静等待。苏霖和同一批进来的游医睡在一起,来来往往的经常有人出入,而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在看见林槿衣蹲在门口时都吓了一跳,慌不择路的跑走了。 林槿衣无奈,只得站起身,打算走到营帐后面等苏霖回来。然而刚走到一半时,脚下却突然感觉踢到了什么东西。 突然出现 “这里怎么会有个玉坠子?是谁掉的吗?”林槿衣捡起那个被她一脚踢开的坠子,放在手里擦拭了一下。是一个很普通的玉坠,只不过被人打磨成了独特的水滴形状。 因着坠子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缘故,林槿衣便把坠子收了起来,打算为它找到失主。把坠子揣到怀里后没多久,苏霖便回来了,林槿衣连忙拉住了他。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都异口同声地问道。 还是苏霖嘴快,又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军营里都是怎么传你的?你还出来这么肆无忌惮的走动。” 林槿衣一听,便知道自己找对了人,苏霖知道想必知道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于是开口问道:“我当然不知道了!究竟发生什么了?我一觉醒来,大家怎么都怪怪的。” “现在大家都传言,天花是你带进来的。更有甚者,说你是不祥之兆。”苏霖简短的将军中的流言告诉了林槿衣,林槿衣听后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鬼封建迷信啊,还我带来的?女子怎么了?谁说女子就不能进军营了。”林槿衣越说越来气,血直往头上涌。 苏霖连忙拍了拍林槿衣的后背,让她消消气,“没事,都只是流言罢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只要你离开神机营,避避风头就好了。” “不行,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神机营。景煜刚把神机营的事情交给我,我能扔下一堆烂摊子就跑了?”林槿衣想也不想,便驳回了苏霖的建议,“算了,被他们说几句又少不了几块肉,更何况我会向他们证明,天花的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 苏霖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问完了事情,林槿衣正打算回去,却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回过头,拿出了刚才在地上捡到的玉坠子,“这个东西是在你们这里捡到的,你看看是你的吗?” 苏霖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不是,我哪儿能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林槿衣也觉得哪有那么巧,一捡到东西就能捡到自己认识的人的,当下只是随口一问,于是顺水推舟的说道:“就算不是你的,估计也是你们这屋里谁的,我刚才就在这里捡到的,这附近除了你们估计也没人来了。” 捡到玉坠的地方,左边就是苏霖等人住的帐篷,右边则是围墙,林槿衣觉得除了住在这里的人,并不会有人会在这里遗失东西。苏霖也觉得有道理,于是把玉坠接了过去,“嗯好,等他们都回来了,我问问他们。” 林槿衣嗯了一声,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就回去了。 一掀开帘子,林槿衣便傻了眼。只见多日未见的景煜,居然此刻端坐在床上,手里还拿着她早上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衣服。 “你怎么来了?!”林槿衣上前连忙把自己的脏衣服抢了下来,一股脑地塞进被子里。 景煜笑了笑,“害羞什么。况且,神机营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来?” 林槿衣听后有些自责,自暴自弃的想着,或许那些人说的也没错。毕竟在她来之后,就真的有人得了天花,这在神机营都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听见林槿衣叹气,景煜不由分说的伸出手把林槿衣拉入自己怀中,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军营里的事,我都听说了,但是我相信这个和你没有关系,不要自责好吗?” “嗯,我知道,我就是觉得自己没帮上什么忙。。” 景煜摸了摸林槿衣的脑袋,安慰道:“会有办法的,但是有一点,你要和我回大观阁,等这边的天花好了,你再回来。” 林槿衣果断地摇了摇头,“这和当逃兵有什么区别?你放心,我不会染上天花的,反而是你要避嫌才对。” “你怎么这么肯定?”景煜一脸怀疑的看着林槿衣。 “当然是因为——”林槿衣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了,于是连忙改口,“因为我是大夫了,只要我有防备,我怎么会得上天花呢?” 景煜半信半疑得点了点头。林槿衣长舒一口气,方才差点把她打过疫苗得事情给说出来。 “对了,你还没说你来神机营具体是要干什么的呢?”林槿衣怕景煜再想下去会拆穿自己的谎言,于是连忙转移了话题。 景煜沉吟了一声,回答道:“嗯——一方面是为了劝你回大观阁,另一方面我怀疑这一次天花的爆发,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有意为之?”林槿衣重复道。天花这个病,自古以来人们并没有研究出其中的发病原因究竟是什么,但是他的传染力却能让所有人为之色变。如果说天花是有人有意为之的话,那唯一的办法也只有——让士兵接触天花病人贴身的东西,从而染上病毒。 “没错,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对天花最了解,那么过于是苗疆人了。百年之前他们就深受天花之扰,为此死了不少族人,不过到了后来,他们就已经研究出了对付天花的办法。这个病便突然的在他们族中消声觅迹了。”景煜给林槿衣科普着苗疆的事情,这让林槿衣想到了一个人。 随后,林槿衣激动的说道:“投毒?你说,谢玉莹会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关窍?毕竟她是苗疆人。” 景煜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件事我在来之前也想到了,于是我让人把他们都带了过来。” “他们?”林槿衣一时没想到景煜说的这个他们是指谁。 景煜见林槿衣仿佛已经忘了这个人的存在,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就是那个奇怪的被你捡回来的那个,叫什么凌的。他在大观阁太闹了,于是我把他也带过来,保护你。” 太闹了,过来保护自己?林槿衣完全想不到这二者有什么因果关系。 然而事实上,林槿衣不在大观阁的这几天,凌凭借一己之力把大观阁闹得个鸡飞狗跳,鬼车精卫和青鸾轮班守着凌,都不能阻止他将大观阁翻了个底朝天,只为了寻找林槿衣。 查明真相 最后,当凌意识到林槿衣不在大观阁时,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和鬼车他们厮杀,虽然凌寡不敌众,但又胜在拥有着魔鬼一样的恢复能力,仿佛永远不知道疼痛一样,挑战着影卫,表达自己的不满,将鬼车他们打的几乎是精疲力尽。 在天完全变黑之前,景煜让凌来见了林槿衣一面。 凌的身上又填了许多结痂的伤口,刚进来时,凌浑身都是杀气腾腾地,但当凌的眼神和林槿衣交汇之时,凌身上的杀气便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终于找到姐姐了。”凌走近时,林槿衣这才发现凌的眼睛遍布着红血丝,似乎是好几天没有睡觉了。但凌还是强打着精神,看着林槿衣,仿佛一眨眼就她就会消失了一样。 在林槿衣的眼里,凌也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像是大号的林宁一样,于是林槿衣便抬手揉了揉凌的脑袋,“对不起,是我的错,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你。以后姐姐去哪里都会告诉你的。” 凌点了点头,下一刻突然坐在了地上,手里抓着林槿衣的衣角,竟然就这样奇怪的姿势睡了过去。林槿衣无奈的笑了笑,趁凌还没有熟睡,把他拉到了一旁的榻上,让他安心躺在上面,还拍了拍凌的肩膀哄道:“安心睡吧,我就在这个屋里,不会离开的。” 凌在半睡半醒之间,许是听懂了林槿衣的话,原本攥到指尖发白的手一点点放了开来,不一会便沉沉睡下了。林槿衣也并没有趁此机会离开,而是坐到桌子旁配制起预防天花需要的药水来。 军帐外,青鸾和鬼车看着对方脸上的淤青,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青鸾先说道:“这个,凌?究竟是什么来头,动起手来毫无章法,打起架来比咱们还不要命。” 鬼车垂着眼眸,回道:“不知道,但是值得探究的是,凌很听夫人的话,不只是表面上的。” 青鸾无奈的摊开手,“正常,咱们夫人身上的秘密比你想的多得多。这不是咱们该管的事,就连主子不也是栽在她的手里了。” 鬼车突然转过头,看着景煜所在的营帐,“我们管不了,有一个人能管,毕竟他生来就是要做这个的。” 青鸾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鬼车说的是谁,默默的点了一下头,他们每个影卫都有自己独特的能力,在不同方面为景煜效力。 而最擅长洞察人心的毕方,身上还承担着除掉任何影响主子心绪之人的任务,就是怕景煜因为情感而失去理性的判断。只不过自从他们跟着景煜之初,从没遇上过能让景煜无条件更改计划的人,于是这个使命也渐渐被青鸾所遗忘。 “不过说起来,我记得历来影门中被迫承担起这个使命的影卫,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青鸾怅然道。 鬼车点了点头,“毕竟终究是违背了主子的意愿,主子当然不会放过他。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只能寄希望于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吧。” 这个时候,出去探查消息的精卫也返了回来,鬼车问道:“怎么样,查出什么不对劲的吗?” 精卫欲言又止,鬼车急了,又催了一遍,精卫才说道:“游医的名单我已经要来了,也派人挨个去查他们的底细了,估计明天一早就能出结果。不过——不过夫人也出现在了游医的名单之上。” “啊?什么时候的事?在主子同意夫人来神机营之前?”鬼车惊道。 精卫沉默的点了点头,“没错,在主子下命令之前,夫人就已经进过神机营了,也是以游医的身份。而且据说当时夫人也和那个得了天花的人有过接触。不仅如此,现在军中也在传言天花是夫人带进来的。” 鬼车和青鸾听后,都沉默了下来。方才他们还在讨论林槿衣是否有二心,如今这坏消息就传了过来。鬼车思考片刻,说道:“夫人的事情,就交给毕方吧。咱们也管不了。先从那些游医里调查一下玉坠的事情吧。” “万一,那个玉坠子是夫人的呢?”青鸾声音弱弱的说道,两个人面面相觑,这个结果是他们万万不想面对的。 鬼车听了正愁的皱眉头,那边精卫急忙解释道:“不不,玉坠肯定不是夫人的,我问过那个人了,他说是个男的,而且相貌还不错。” 两人听了,都长舒了一口气。 到了黄昏时分,林槿衣配置完了药水,本想回去找景煜,不料一进门便看到鬼车正在和景煜汇报着什么,“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出去走走。”看着鬼车防备的姿态,林槿衣下意识地逃离了景煜的房间。 “继续说。”景煜道。 鬼车清了清嗓子,在确认林槿衣确实已经离开后,这才继续说了下去,“事情就是这样,把天花带进来的人就是和夫人走的很近的那个叫苏霖的家伙。” 鬼车说到这便停了下来,本以为景煜会开口问些什么,可等了许久景煜也没说话,鬼车只好试探性的继续说道:“那个玉坠子是得过天花的人戴过的,苏霖十日前把它带进军营,又让故意让人把它偷走,好让天花在军营散播开来。” 这时沉默已久的景煜终于开了口,“十天前?那他为什么现在还在神机营?” “这——属下不知,而且更加令人奇怪的是,这是他第二次进入神机营。上一次进来他用的是假名,而这一次用的则是真实姓名。”鬼车在说这段话时,脸上明显出现了犹豫之色。 景煜轻扣了一下桌面,鬼车打了个激灵,“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扭扭捏捏的。” “是——第二次进来时,苏霖用了真名,而且是和夫人一道再次以游医的身份进来的。但属下现在还不知道苏霖这一次来的目的是什么。”鬼车将自己查到的事情,尽数告诉了景煜。 景煜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嗯,知道了。确认是苏霖的话,就先把他抓起来再说。” 危机横生 “是,属下遵命。”说完,鬼车便离开了景煜的房间。 没走出去多久,便迎面撞上了正在附近闲逛的林槿衣。 “哎鬼车,你去哪儿?” 鬼车想了想,还是没有对林槿衣隐瞒自己要去做的事情,于是回答道:“回夫人,去找苏霖。” “啊?找他作什么?”林槿衣十分不解的问道。 鬼车弯了弯腰,恭敬地回道:“抱歉,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夫人您。” 林槿衣知道自己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索性跟着鬼车一同前往了苏霖的住处。找到苏霖时,苏霖正坐在床边上和另一个当过几年郎中的老大爷在聊天,两人交谈甚欢的样子。 鬼车二话不说走上前,点了苏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苏霖身体虽然不能动,但是嘴还能说话,惊恐的问道:“你是谁?!你要对我做什么?” “别慌,马上你就会知道了。”鬼车说完,便隔着布料开始在苏霖身上摸索起来。当那枚玉坠被鬼车搜到时,鬼车立马将其扔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艾草水中,在这段过程中完全没有触碰一下那个玉坠。 鬼车摇晃着瓶子里的玉坠,问道:“这是你的吧,苏霖?” “这不是我的!”苏霖立马反驳道。 林槿衣一眼就看出那是她那天从地上捡的那个玉坠子,于是道:“鬼车你这是什么意思?因为一个玉坠就要抓人?况且这个玉坠子,是我在地上捡的,我把他交给了苏霖让他帮忙寻找失主的。” “当然不是,夫人可知道,这个玉坠便是害的军营里天花四起的罪魁祸首。” 林槿衣一愣,随后便想起今天中午景煜同自己说过的话,“那凶手是另有其人才对!他想要在投毒之后把工具销毁,而后不小心被我捡到罢了。” “夫人觉得,苏霖是无辜的?”鬼车眯着眼睛问道。 而在林槿衣眼里,玉坠是自己交给苏霖的,这对苏霖来说完全是一场无妄之灾罢了,当下便鬼使神差的无条件相信起苏霖来,于是道:“我只希望你抓人的时候能够讲究证据,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苏霖就是玉坠的主人。” 面对林槿衣,鬼车无力辩驳只好将景煜搬了出来,“夫人有什么疑问,可以去找主子。属下所做的一切,也全是凭借主子的命令去做的。” “好!我这就去找景煜。但是在此之前,你不许伤害苏霖。”林槿衣不放心鬼车,在临走前嘱咐道。 鬼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得到景煜命令前,并不会对苏霖做些什么。 林槿衣走后,苏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深起来,直直地盯着林槿衣离开的方向。 “这个玉坠儿,就是你的吧。”鬼车突然问道。 苏霖的语气突然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我说了不是,方才林槿衣也证明过了,不是吗?难不成,你们连你们的将军夫人也要怀疑?” 鬼车沉默了下来,并没有反驳苏霖的话,苏霖惊讶的瞳孔都放大了不少,“你们可真是厉害的很,你们将军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信不过,那他还能相信谁?” “虽然不知道夫人为什么替你说话,但你也不用再装下去了。我看得出来,你是苗疆混血吧。” 这四个字仿佛什么开关一样,让苏霖原本动弹不得的身体一下子剧烈抖动起来。鬼车楞了一瞬,正是这一瞬,让苏霖有了可乘之机,回手便将一枚银针插入了鬼车的穴道之中。 鬼车躲闪不及,当即晕倒在地。苏霖这一系列的动作,把旁边的老大爷都看傻了眼,手哆哆嗦嗦的指着苏霖,说不出话来。苏霖抬头忘了老大爷一样,眼里是别人从未见过的狠厉,“想活命,就闭嘴。” 苏霖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就连周身的气质也是大变,浑身杀气腾腾的,走起路来也不复曾经的羸弱姿态。 \\“奇怪,这一会不见,景煜跑哪儿去了?\\“林槿衣没找到景煜,又怕鬼车等急了对苏霖痛下杀手,于是便连忙折返了回来,没想到却迎面碰上了苏霖,“苏霖?!你怎么出来了,鬼车走了?” 苏霖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林槿衣这才发现,苏霖的状态和她平时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了,失去了那种温文尔雅,现在的苏霖看上去危险感十足。 “你,你怎么了?”林槿衣试探性的问道。 然而,苏霖却说出了一句让林槿衣意想不到的话,“秦霜,我终于找到你了。” “啊?你说——”然而,还没等林槿衣说完,苏霖再次如法炮制地用针刺进了林槿衣的穴道。林槿衣不受控制的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苏霖连忙接住了林槿衣将她横抱了起来,下一刻,便隐入了黑暗之中。 “鬼车!鬼车你醒醒!”精卫见鬼车呼唤不醒,索性连扇了鬼车好几个巴掌,鬼车这才幽幽醒转过来,见鬼车醒了,精卫连忙问道:“我问你,你见到夫人了没?还有那什么苏霖?” 鬼车原本停止工作的大脑反应了一会,在意识到自己昏迷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后,鬼车激动的蹭一下站了起来,“不好了!夫人有危险!那个苏霖,他会武功根本不是什么文弱书生,我就是被他给弄晕的。” “糟了糟了,我去将此事禀告主子,你快去找夫人和苏霖的下落!”精卫说完,连忙冲出了营帐。 然而,在景煜得知了消息后,即使出动了神机营上线全体官兵,也没能找到林槿衣和苏霖的一点影子。当这个结果被景煜得知时,下一秒,景煜手下的八仙桌便四分五裂的躺在了地上,“也就是说,现在林槿衣和苏霖已经不在神机营了,对吗?” “是——”面对盛怒之下的景煜,鬼车多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啪的一声,一盏茶杯被摔到了鬼车的面前,溅起的碎片把鬼车的脸划出了一道口子,摔完了茶杯,景煜这才吩咐道:“去,把凌叫来。” 得知真相 在景煜手底下的人还在满营的寻找林槿衣时,殊不知林槿衣已经被苏霖带到了神机营外一个破旧的小屋内。 林槿衣一睁开眼睛,入目便是苏霖的脸,她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反绑在了凳子上,连脚也绑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苏霖!你究竟要做什么?”林槿衣怒吼道。 面对林槿衣的质问,苏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痴迷的抚上了林槿衣的脸颊,“霜儿,我终于找到你了,对不起,这一次,我不会再抛下你了。” 林槿衣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在昏迷之前苏霖对自己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苏霖,你在说些什么?我是林槿衣啊。” 谁料苏霖听了这句话,原本温柔的动作一下子狠厉起来,反手便扣住了林槿衣的喉咙,“你住口,你就是霜儿!不是什么林槿衣。” 因为喉咙被死死压着,林槿衣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泪水也不自觉地涌了出来,苏霖见到立刻松了手,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霜儿,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没法控制自己,你才会离开我的。”说着说着,苏霖抱着自己的脑袋,语气疯狂地又说道:“不过这次你放心,我不会再消失了,我出来了就不会再离开,至于那个人,我会让他永远沉睡下去的。” “好好好,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先放开我好吗?”面对已经陷入癫狂的苏霖,林槿衣选择先安抚一下他的情绪,顺着他的话说。 果不其然在林槿衣表示自己不会离开后,苏霖眼中的疯狂退去了不少,只是却依旧没有答应林槿衣的请求,于是林槿衣又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语气说道:“这个绳子磨得我手疼,而且就算你把我放开了,我也跑不了的。” 苏霖挣扎了一小会,转过去看了看林槿衣因为过度挣扎而被磨红的手腕,叹了口气,“罢了,这次就相信你一回。小霜儿,不要骗我,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林槿衣重重的点了两下头,生怕苏霖反悔。苏霖十分信守承诺的解开了林槿衣手上和脚上的绳子,不过林槿衣也并没有因为此而轻举妄动,而是依旧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毕竟苏霖能带着她毫发无伤的从神机营里出来,可见苏霖的本事不小,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不可能反杀苏霖的。 既然不能用武力解决,那就只能靠计策,林槿衣闲聊般问道:“你说你要让哪个人沉睡下去?”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愣神的苏霖突然看了过来,在看清林槿衣眼中的迷茫时,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你把他忘了?对不对,你忘了。” “我——我,对,我是把他忘了,所以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林槿衣凭借着直觉回答着苏霖的问题。 苏霖突然大笑起来,而后紧紧拥抱住了林槿衣,开心地说道:“太好了。你终于把他忘了,这一次,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林槿衣十分反感苏霖的拥抱,却又无法拒绝,只能趁着苏霖高兴的机会,又问道:“嗯,我们重新开始。不过我很想知道,这个让你这么讨厌的人究竟是谁?” “还提他做什么,反正你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他了。”苏霖回道。 林槿衣还不死心,“我怕他以后还出现,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以后避着他走就行了。” 苏霖犹豫了一下,凝视着林槿衣的双眼,缓缓道:“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们共用一个身体。” “啊——?!”听到这个回答林槿衣一下子懵了,但仔细想来这又好像是唯一一个能解释苏霖为何变化如此之大的原因——双重人格。 “他只是一个什么也不会做的废物罢了。不过,他还是有一点用处的,比如在这里找到了你。”提到这个,苏霖有些气愤的说道:“不过就算每次都是他先遇到你的又如何,他什么也守不住,只会不停的失去。” 林槿衣有些失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霖,只能转移话题,“那,那你现在像带我去哪儿?” “当然是回苗疆了,只有在那里,我们才是自由的。”苏霖异常欣喜的回答道。 林槿衣这才反应过来,苏霖或许是个像谢玉莹一样的苗疆人,甚至连他们来西陵的目的也不尽相同,都是为了帮助东襄国而打倒西陵。 见林槿衣没有回答,苏霖失落的说道:“你不想回去,对吗?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什么劳什子景煜?” 林槿衣没说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霖又道:“我知道你不愿意伤害西陵的百姓,所以我什么也没做,但任务我却不得不完成,所以我只在军队中做了手脚。但是你,我不能接受你居然对西陵的将军有感情上的牵扯。” “所以说,那块玉坠子就是你的?神机营里的天花也是你做的?从认识我,和我进神机营那天开始,你就这么打算利用我的吗?”林槿衣质问道。 苏霖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我永远不会利用你,霜儿。放天花已经是十天前的事情了,至于进神机营那天,是他不是我。” 如此以来便说得通了,林槿衣大致明白了这几天所有事情的因果关系,心里苦笑道:“现在自己和苏霖双双失踪,苏霖又被认定是奸细。原本身份就不清不楚的自己,肯定又要遭人怀疑了吧。”忧愁之余,林槿衣心里却还抱有着一丝希望,一丝希望景煜依然相信自己的可能。 谁料,苏霖像是看穿了林槿衣的想法一样,无情的揭穿道:“霜儿,别想着你那个将军了。军中的传言也是我命人放出去的。你觉得他会像我一样,相信你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马上咱们就会一起登上悬赏令,到时候,你就不得不和我一起回苗疆了。” “卑鄙无耻!”林槿衣听了,也顾不得其他了,怒骂道。 苏霖听了并不生气,而是温柔的摸了摸林槿衣的脑袋,林槿衣歪过头重重的打开了苏霖的手,“我说了,我不是秦霜,但是我知道她在哪里。” 自救与被救 “不要闹了,小霜儿。”苏霖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像是在训斥不听话的小孩子。 林槿衣却觉得,自己没必要再装下去,于是分析道:“如果我是秦霜,那为什么那个苏霖在见我的时候没有说,没有感觉呢?相信你是拥有他的记忆的吧。而且就算我和秦霜很像,但还是有区别的。自诩爱秦霜爱到无法自拔的你,却连自己真正爱的人都分不清吗?” 林槿衣的话,犹如当头一棒狠狠的打在了苏霖的身上,苏霖大吼了一句,“够了!”随后便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开了。 “这比我预计的结果好多了。”林槿衣看着空荡荡的小黑屋,如是想着,“起码苏霖没有伤害我。” 然而,苏霖没有伤害她的原因很大程度在于秦霜。可分别了这么久,她当然不知道现在秦霜在哪里,刚才那么说,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当务之急还是要从苏霖的手里逃出去,回到景煜身边。想起景煜,林槿衣又莫名伤感起来。 “不知道现在,大观阁对我来说是避风阁,还是另一个龙潭虎穴呢?” 因为被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房间里,林槿衣不知道时间,也无法判断,只感觉过去了很久很久。在这期间,林槿衣一直在想自己该如何拐骗苏霖,如何编造秦霜的下落。 到了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间的门终于重新打开了,苏霖换了一身全黑的衣服,林槿衣觉着这衣服上一定放了不少的暗器。 “霜儿在哪儿?” 林槿衣知道,这是苏霖已经想通了,而自己也该开始自己的表演了,于是林槿衣回答道:“就在这里,在居庸关内。” 苏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林槿衣继续道:“在余津郡的相思苑中,她被卖进了青楼,是我救下了她,所以她便一直跟着我来到了居庸关。” 苏霖最后一次见秦霜,就是在余津郡,地点对上后,苏霖眼中的怀疑减轻了不少,“青楼?她,受伤了吗?” 林槿衣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没有。” 苏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现在带我去见她。” “可以,但我的条件是,放我离开。”林槿衣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苏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当然可以,前提是我确定我和霜儿能安全离开居庸关。”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林槿衣想,于是点了点头。下一秒,苏霖又像鬼魅一般突然移动到了自己的身侧,在自己的腰部轻点了一下,林槿衣顿时感觉身子一软,没了力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槿衣质问道。 苏霖轻笑,“没什么,怕你耍花招而已,放心这只会让你没什么力气而已,省的到时候你要逃跑。哦对,还要把你的哑穴也封上。” 苏霖这一下,让林槿衣走路都很困难,需要苏霖贴身搀扶着才行,这一幕若是落在旁人眼里,恐怕还以为他们是恩爱有加的夫妻,殊不知她只是被绑架来的。 林槿衣说不出话来,也没力气打苏霖,只能用眼神瞪了苏霖好几眼来表达心中的不满。林槿衣就这样,被苏霖带着离开了苏霖的秘密基地,重新走到了大街上。 苏霖问道:“去哪儿?”问话时,苏霖倒不忘记解开林槿衣的哑穴。 “就在最东边的那家客栈。”要去那家客栈,就必须要经过大观阁,这是林槿衣唯一能想到的求救的办法,一边寄希望于苏霖对居庸关并不熟悉,另一方面希望在大观阁的人能发现她。 苏霖了然的点了点头,下一秒便又将林槿衣的哑穴给点上了。苏霖比她想象的还要谨慎,这让林槿衣手心不断冒出冷汗来。 然而,在苏霖和林槿衣走出没有半条街的距离时,凌便早早的便跟在了后面,鬼车和青鸾亦跟在身后。在得到了林槿衣的消息后,精卫立刻被派去给景煜报信。 “回主子,夫人似乎往大观阁这个方向来了。只是——”精卫不敢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景煜现如今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说!” “夫人和那个苏霖依偎在一起,看上去很是亲密,不知道——?”精卫犹豫着说道。 咔嚓——景煜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白瓷碎片立刻划伤了景煜的手心,鲜血直流。 “拦住他们,把他们带回来。记住,不要惊动太多人。”景煜吩咐道。 精卫应了一声是,正要离开,景煜又叫住了她,“如果林槿衣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唯你们是问。” “是!属下遵命!”景煜的命令便是天,即使景煜让他们去救他们的杀父仇人,他们这些影卫也是在所不辞的。 然而在精卫走后,许久不曾现身的毕方出现在了景煜的面前。景煜低着头揉着太阳穴,不愿意去看毕方。 毕方却不会理会这些,直接了当的说道:“主人,林槿衣已经不适合留在您的身边了。” “为什么这么说?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觉得的。”景煜随意的回答道。 毕方轻笑了一声,“那是因为,之前林槿衣对主人来说还有点作用。可如今看来,她只会给主人惹来源源不断地麻烦罢了。甚至她还是东襄国的人。” 景煜长叹了一口气,合上眼睛缓缓道:“天花一事未必是她所为,至于对我有没有作用,这不是由你来评判的事情。” “对主人没有用,却又会影响主人做出错误决定的人,留不得。”毕方寸步不让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景煜一下子拍案而起,用手死死掐住了毕方的脖子,双目赤红的说道:“这就是你当年杀了月初的原因吗!?她还是个孩子!” 毕方的脸因为呼吸不畅而憋的通红,但还是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属下说过,月初她一开始接近您只是想杀您。” “可是她最后没有,她没有把那个毒药放进去!”景煜反驳道。 毕方回望着景煜的眼睛,“这或许是她的一时心软,可这改变不了她的立场和她的目的,属下不能拿主人的性命做赌注。这是老爷和夫人都不希望看到的。” 成功得救 “滚!”景煜一把甩开了毕方,毕方半蹲在地上清了清嗓子,便又隐入了黑暗之中。 很快的,林槿衣和苏霖便走到了东街,离大观阁不过百米的距离。在这期间,凌无数次想冲上去把林槿衣救下来,但都被鬼车强行拦了下来。 突然,苏霖停了下来。林槿衣更是紧张的不敢动弹,苏霖却莫名其妙的解开了林槿衣的哑穴,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秦霜——向你提起过我吗?” 林槿衣顿了一下,“提起过——她说过她逃出青楼就是为了去找你。”林槿衣说谎了,但也不完全是假的。虽然秦霜当时没说苏霖的名字,但是林槿衣猜测这个人应当就是苏霖。 苏霖的眼神开始闪躲起来,看上去十分紧张,见苏霖迟迟没有动作,林槿衣意识到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于是林槿衣轻声道:“秦霜还和我说过,她对你——”林槿衣故意压低了声音,让苏霖听不清她说话。 面对秦霜的事情,苏霖一下子便乱了阵脚,急迫的俯身过来想要听清林槿衣究竟说了些什么。林槿衣趁机用脑袋狠狠的撞向了苏霖的脑袋,苏霖因此踉跄了一下,林槿衣耗尽全身力气向苏霖压去,两人就这样倒在了街中间。 凌见状,犹如离弦之箭般冲到了林槿衣的身边,把林槿衣拉起来后,就和苏霖打了起来。苏霖显然不擅长凌这种硬碰硬的打法,没一会便被凌打的鼻青脸肿。 然而林槿衣也眼尖的发现苏霖也在凌的身上扎了不少银针,然而凌却全然没发现似的,拳头依旧没停下来。 “够了!别把他打死了!”林槿衣如是喊道。鬼车也冲上去想要阻止,然而凌又发了疯,一巴掌便把鬼车推开了半尺远。 眼看着苏霖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林槿衣强撑着一股力气,冲了过去挡在了苏霖的面前,“凌住手!” 这一招对凌果然有效,在看清眼前人是林槿衣时,凌硬生生收了自己的拳头,林槿衣甚至听到了清晰的骨头错位的声音。 “凌,他还有用,不能把他打死了。”林槿衣急忙劝道。 凌喘着粗气,眼睛通红的看着林槿衣,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鬼车见状便走上前,把已经昏迷晕倒的苏霖五花大绑了起来。 随后,鬼车又看了看林槿衣,似乎要把林槿衣也绑起来的样子。林槿衣虽然心里觉得委屈极了,但还是不打算反抗,而是沉默的看着鬼车。 “不用这样。”青鸾突然出声道。 鬼车瞥了一眼青鸾,又看了一眼不醒人事的苏霖点了点头,回道:“那走吧。” 苏霖点穴的效力还在,林槿衣身上依旧没什么力气,不过好歹已经能自己走路了。就这样,几人气氛诡异的回到了大观阁。 鬼车正要上楼,毕方却突然出现在了几人面前。鬼车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主人现在不想看见这两个人,先把他们押进水牢吧。”毕方冷冷道。 这一句话,把在场的四个人全弄懵了。青鸾率先问道:“你确定主人是这么说的?” “怎么,现在我的话你也不相信了吗?”毕方不客气的回怼道,空气中立刻出现了浓浓的火药味。 眼前这个人林槿衣并不认识,可看衣服应当也是个影卫,然而青鸾和鬼车却看起来对这个人十分畏惧的样子,林槿衣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见景煜,就一眼。” 毕方不为所动,林槿衣又道:“作为影卫,我想你似乎并没有立场拒绝我的要求。”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林槿衣如是想到。 “你——”毕方的话还没说出口,景煜却突然在二楼露了面,“够了。青鸾,把她带上来。” 毕方这没说出口的话也咽了回去,眼看着青鸾把林槿衣带上了二楼,而苏霖则是被鬼车带往了水牢。 在把林槿衣送进屋子后,青鸾便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景煜两个人。景煜却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坐在桌旁泡着茶水。 “你相信我吗?”林槿衣忐忑的打破了这令人难以忍受的平静。 回应林槿衣的先是潺潺的流水声,而后才是景煜的声音,“相信你什么?相信天花一事和你没有关系?相信你不是东襄国派来的奸细?还是相信你接近我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林槿衣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事情太多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更遑论她又有太多的秘密不能告诉景煜,想着想着林槿衣竟然不自觉地哭了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景煜忽然走了过来,拂去了林槿衣脸颊上的眼泪,“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毕竟我把你带过来,就是为了保护你。乖乖呆在我身边好吗?我会保护好你的。” 这时的林槿衣还没有明白景煜的真正意思,直到后来,她才知道景煜并不是相信自己不会伤害他,而是完全把自己的性命系在了自己的身上,即使受伤也无所谓。 “我会的,我以后肯定谨慎再谨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如今的林槿衣只是满心的愧疚,毕竟自己和苏霖相处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而且自己也明明发现了苏霖的不对劲,却没及时的告诉景煜。 景煜宠溺的摸了摸林槿衣的头,“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有受伤吗?” 林槿衣摇了摇头,“没有,苏霖没对我怎么样。而且他抓我其实另有原因,和天花一事没有关系。” “是什么?” 林槿衣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因为秦霜,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咱们从青楼救出来的人。” 景煜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怎么?他难不成还把你当作秦霜了?他是疯了不成。” 林槿衣无奈的摊手,“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至于疯没疯说不好,还有待观察。” “有待观察?你的意思是,你要留着他?”景煜突然说道。 林槿衣愣了一下,“你要,现在就把苏霖杀了吗?” 自不量力的念头 景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精卫他们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天花一事就是苏霖做的,他犯下如此罪责我还要留着他吗?” “可,可是。”林槿衣不知道该如何像景煜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但做出这种种恶事的明明是现在这个坏的苏霖,而非那个心怀天下的苏霖。 就在林槿衣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的时候,鬼车突然敲响了房间的门,“启禀主人,那个苏霖说,说想要单独见夫人一面,还说不见的话夫人一定会后悔。” 这个时候林槿衣可不敢说话,试探的看着景煜的脸色,景煜转过身来问道:“单独?你有什么把柄在他的身上吗?” 林槿衣将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和苏霖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回想了一遍,完全想不到自己会有什么把柄在苏霖的手上,而自己唯一的软肋也只有身中蛊毒这一个罢了。 然而想到蛊毒,林槿衣不禁又冒出一股冷汗来,该不会苏霖也在她的身上下了毒吧?见林槿衣神色不停变换,景煜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去吧。他人在水牢,你身边又有凌照顾,想来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犹豫再三,林槿衣还是点了点头。但在临走之前,林槿衣走上前轻轻抱住了景煜,在他耳边说道:“相信我。” 水牢,顾名思义便是充满了水的牢笼。林槿衣来时,苏霖正被吊在笼子顶部,下半身被刺骨的冷水浸泡着。只一眼,林槿衣便认出这是那个待人温文尔雅的苏霖。 同在房间的还有鬼车和凌,苏霖虚弱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轻声道:“不让他们出去吗?实际上,你比我更不想让这件事被别人知道才对。” 苏霖这么说,林槿衣第一反应就是空间的事情,可是苏霖又是如何发现的?带着满心的疑惑,林槿衣命令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们说完了话自然会出去。” 凌自然十分听林槿衣的话,而且见鬼车恋恋不舍地不愿意出去,凌还强制性的把鬼车给拖了出去,林槿衣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直到两人走远了,林槿衣才问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身上也有蛊毒,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也是苗疆从小培养起来的奸细吧?”苏霖语出惊人地说道。 林槿衣虽然心中诧异,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想要看苏霖接下来究竟要说些什么。 苏霖并没有怀疑林槿衣话中的真假,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可以帮你解了身上的毒,让你摆脱那位大人的控制。条件是,你把身体里另一个我除掉。” “我怎么相信你?”林槿衣不放心的问道。 苏霖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依旧让人感觉到温暖,“放心,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会先解开你身上的毒。” “你就不怕我落井下石?” 苏霖摇摇头,“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就让我,再赌这最后一把吧。” 林槿衣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苏霖,然而在此之前她还要先说服景煜把苏霖放了才行。 苏霖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一般,开解道:“以我的身体,最多还能再撑三天。放心,只要你能在这三天里把我救出去,我就死不了。” “知道了。”林槿衣不耐烦的回了一句,随后快步走出了水牢。 比起自己从头研制解药,从苏霖手中拿现成的解药似乎方便多了,可这就代表她在景煜的心里又和苗疆人有了不清不楚的瓜葛。 “要直接告诉景煜吗?”林槿衣心中如是想着。 就这样,从水牢出来后的林槿衣,不自觉地又来到了景煜的房间门口。等林槿衣的心神回笼的时候,景煜已经打开门站在了她的面前。 “回来了?”景煜的语气清清浅浅的,不像生气的模样。 “嗯。”除了回答景煜的问题,林槿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许久,林槿衣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可以留下苏霖吗?不过你放心,我会弥补他犯下的错误的。至于原因,我——” 林槿衣刚想解释,然而景煜却突然用食指抵住了林槿衣的嘴唇,“你说弥补?” “对——”林槿衣不明所以的回答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槿衣突然觉得现在的景煜很生气,甚至比刚才苏霖提出要单独见她时还要生气。 景煜突然冷笑一声,“好,好,好。今天天色不早了。明日,我会带你回神机营去看看。” 如果要弥补苏霖所犯下的错误,回神机营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只不过林槿衣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又问道:“所以,你是答应了吗?” “答应?等明天去了神机营过后,你再问我这个问题吧。”景煜说完摆了摆手。 毕方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林槿衣的面前,二话不说拽着林槿衣的胳膊把她拽出了房间。只不过这一次林槿衣没有反驳什么,因为她知道这确实是景煜的意思。 “夫人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便好,又何必给主人找不痛快呢。”毕方在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便离开了,留下林槿衣呆在原地,一头雾水。 林槿衣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时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最近蛊毒发作的周期越来越短,而药效也越来越小。林槿衣从小瓶中拿出一粒咽了下去,腹痛也只缓解了一点点,而瓶中也只剩下了最后一粒药丸。 很快的,林槿衣便感觉浑身发冷,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又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一样。林槿衣只能咬着自己的衣服,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引来别人的注意。而苏霖和景煜两个人的话也都在林槿衣的脑海中不停盘旋。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景煜便把林槿衣拽了出来。扑面而来的凉气让坐在马上的林槿衣打了一个喷嚏,下一刻景煜就掀开了自己的大氅把林槿衣完全包裹了进去。 “不靠白不靠。”即使知道景煜还在生气,林槿衣还是老老实实的缩在景煜的怀里,以躲避路上凛冽的寒风。景煜快马加鞭,没一会儿便进了神机营。 亲眼所见 不过一日,林槿衣就觉得神机营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像往常一样热闹,富有朝气,而是变成了一个荒凉之地,偶尔才能看见几个士兵在外走动。景煜带着她向里面走去,直到接近了那个大帐蓬,人才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只不过——都是来来往往抬着担架的人,一块块白布下依稀可以辨别出人形来,都是从那几个大帐蓬里抬出来的人。 “他们是?”林槿衣问不下去。 然而景煜很快给了她回答,“死了,因为天花死的。你一定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吧?” 林槿衣呆呆的点了点头,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自然没见过这种场景。而她对天花的了解,也仅限于书上的几行笔墨。然而眼前的一幕,比冷冰冰的文字更有冲击力。林槿衣这才意识到,现实往往比书本更残酷,苏霖所犯下的错误,是她无论如何也弥补不回来的。 “对不起——我虽然在书上了解过,但是我,我不知道会死这么多人。”一想到那些被抬出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林槿衣便感觉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还有昨天,那么不自量力的自己,居然还说要替苏霖弥补,林槿衣只觉得昨天自己的想法真是可笑至极。这些都是景煜手下的兵,每一个都是和景煜浴血奋斗才走到现在的。而自己却为了一己之私想要洗白苏霖,怪不得景煜昨天会那么生气。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林槿衣不知道还能对景煜说些什么。 景煜拂去了林槿衣脸上的泪珠,“好了,没关系,我知道你也只是不了解情况而已。所以你现在,能明白我想要杀了苏霖的心吗?” 林槿衣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景煜一下子紧皱起来眉头,严词拒绝道:“不可以,你进去做什么?那些个军医都不敢进去的地方,你怎么要进。如果你想帮忙,在外边就可以了。” 林槿衣摇了摇头,“不,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必须要亲眼看看才行。而且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感染天花的。”现在在这个神机营里,最安全的莫过于打过疫苗的她和一小部分曾经得过天花的士兵。 景煜依旧拧着眉头不愿意松口,林槿衣抬起头直视着景煜一字一句地说道:“相信我,好吗?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好吧,只能进去半炷香,半炷香之后你必须出来。” 林槿衣点点头,随后便踏进了那个令所有士兵胆寒的帐篷。林槿衣一进来,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气。虽然她的闯入显得十分突兀,但还是没有人注意到她,大多数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之中。 林槿衣环视一圈,却远远看见了一个让她十分眼熟的人——柳二,是那个被她医治过的小孩的二哥。果不其然,还没等林槿衣走上前,阿寻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端着一盆温水,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柳二身上流出来的脓液,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像是哭了。 柳二依旧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怒道:“大男子汉的,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这点小病,几天就好了。” 阿寻抖动的愈发厉害了,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林槿衣也走了过去,拍了拍阿寻的肩膀。“没事的,你二哥会好起来的。” 阿寻一下子转过头来,看到是林槿衣时,眼里本来盘旋着的泪珠一下子都涌了出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林槿衣的胳膊,“林姐姐,求求你,救救我二哥吧!” “好好好,阿寻你别急,让我看看好吗?”见到认识的人染上了这种不治之症,林槿衣愈发能感同身受起来。然而当她仔细查看过柳二的病状之后,心一下子坠入了冰窖。 柳二的病已经发展到了中后期,不仅眼睑出现了水肿,嘴巴附近也出现了溃烂,脓液都变成了深黄色。放在古代,已经是无力回天,只能等死的地步。 林槿衣麻木的察看着柳二的身体状态,脸色也一点点的变黑。那边阿寻见林槿衣不说话,等得急了,刚说了一个字,柳二就打断道:“阿寻,你二哥我口渴了,你去整点水回来。” “啊——好!我这就去!”阿寻连忙应道。柳二因为口腔溃烂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喝过水了,阿寻听了高兴的昏了头,连忙跑了出去。 然而,林槿衣知道柳二这是在支开他,想要和自己单独说话。果然,在阿寻离开后,柳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问道:“林大夫,您就直说了吧,我这病是不是没几天活头了?” “我...你不要这么想,起码现在还不应该放弃。”面对死亡,林槿衣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尤其是面前这个是她熟悉认识的人。 柳二笑了笑,明白了林槿衣话里隐藏着的意思,沉吟片刻后说道:“如果可以,有一件事我想请求您。” “什么事?”林槿衣觉得自己有些明知故问,她知道柳二说的事情一定和阿寻有关。 果不其然,下一刻柳二说道:“还不是阿寻那个臭小子,自从我生病了以后,就天天呆在我身边照顾我。这怎么得了!他一个健康娃儿,迟早也要作出病来。我可是知道这病的厉害的,那些个军医都不愿意多做停留。” 柳二说了这么一长段句子,呼吸就开始急促起来,大口喘息了几下,又继续说道:“所以,我想请求你,找个借口,让他离这里远一点,最好再也不要进来!最后,等我死了,烧了。他也就没办法了。” 林槿衣听着柳二宛如临终遗言一样的嘱托,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大团棉花一样,说不出话来,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了柳二的请求。 “谢谢——谢谢。”同林槿衣说这些话,像是耗尽了柳二所有的力气一般,连最后谢谢的声音都开始微弱起来。柳二强撑着精神,不让自己的眼皮合在一起,总算等到了阿寻接了一碗水回来。 改变想法 阿寻急急忙忙的坐到床边,用勺子喂着柳二一口口喝着,耐心极了。喝到一半时,柳二突然推了一下阿寻,随后头一歪,哇的一声呕出一滩血来。阿寻见状一下子就要哭出来,想也不想的就要上手把柳二唇边的血渍给他擦掉,林槿衣连忙拉住了他。 “你要是为了你二哥好,我就劝你不要这么做。”林槿衣的语气十分严肃。 阿寻讪讪的松开了手。 “行了,老子累了,想睡一会了,别在老子跟前转悠了。” 阿寻点了点头,退开了几步,林槿衣趁机说道:“对了阿寻,我有事找你,我们出去说吧?” “好。” 阿寻默默的跟着林槿衣走出了营帐,期间还不忘一步三回头看看柳二如何了。两人出来后,林槿衣随意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对阿寻悄声说:“阿寻,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有一个治疗天花的土方子。只不过这个方子我不能告诉别人,而且制作起来十分复杂,需要别人帮忙。” 阿寻的眼睛蹭一下亮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林槿衣的袖子,激动的问道:“是什么办法,哪怕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林槿衣怜惜的摸了摸阿寻的脑袋,“不用你上刀山,也不用你下火海。只用你帮我配药,试药就够了。前提是要保密,不能告诉其他人。” 阿寻用力的点了两下头,他已经听说了林槿衣将军夫人的身份,因此对林槿衣的话深信不疑,当下便要和林槿衣一起去配药。 林槿衣连忙打断阿寻,解释道:“别别别,我还没准备好我们的秘密基地呢,别急,别急。我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找你好吗?” “好好!我明天在这里准时等着!”阿寻看起来高兴极了,脸上的阴霾都散去了不少。 阿寻带着一脸笑意回去找柳二了,然而林槿衣的笑却凝固在了脸上,事情当然没有阿寻想的那么轻松,想要在这个年代治疗天花,简直是难如登天。更多的还是要看病人自己的抵抗力,也就是看命。 没到半炷香的时间,林槿衣便回到了景煜的身边。看着林槿衣的脸色又差了几分,景煜问道:“没事吧,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没有。对了,麻烦你让简恒为我收拾出一个帐篷来,我打算用来配药。”林槿衣直截了当的说道。 景煜愣了一下,语气有些冷,“你还是打算为苏霖弥补吗?只为了救下他?” “不是。”林槿衣十分坚定的说道,事到如今她也意识到苏霖犯下的过错,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抹平的,她也不配替那些因为感染天花而死的士兵原谅他,即使苏霖的所作所为并非出自他的本心。 林槿衣又解释道:“我只是为了帮助那里面的人而已,稍微尽一点我的绵薄之力吧。这也是我随你来边关的原因,不是吗?至于苏霖的事情我也不会再插手,按照你的想法处理就好。” “我知道了。”景煜一把揽过林槿衣,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天花爆发也不是你的错。” 听到景煜安慰她,林槿衣的嗓子好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说不出话来,只能窝在景煜的怀里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那边还有一堆事情要我去处理,你在这里照顾好自己,凌也在你身边。”景煜嘱咐好了一切,又把林槿衣带到了简恒的营帐里,这才放心的离开。 简恒收到了景煜的命令,立刻开始着手为林槿衣准备起了药房。没过多久,一间空营帐便被收拾了出来,里面的货架上堆放了零零散散的药材,显得十分凄凉。 林槿衣上前拍了拍摆放药材士兵的肩膀,问道:“营里的药材就只有这些了吗?” “能,能供夫人随意使用的就只有这些了,其余的都用在他们身上来,就这些还有不少是简大人从康太医手里要来的呢。”士兵畏畏缩缩的回答着林槿衣的问题,生怕眼前这个将军夫人一个不开心就要把他军法处置。 林槿衣点了点头,这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索性空间里的药材足够多,够她用的了,所以当前最要紧的,是保密工作。 “那——那个夫人,我收拾完了,可以走了吗?”士兵战战兢兢的问道。 林槿衣不明白士兵为何如此的怕她,却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细问。毕竟在他嘴里,想来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不如直接去问简恒。 得到了林槿衣的肯定,那名士兵就像离了弦的箭一样飞奔了出去,身后的林槿衣就好像恶狼一样,跑慢点就会被她吃掉。不明所以的林槿衣在那个士兵走后,便离开了药房去找简恒。 “夫人怎么来了,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林槿衣点点头,然而还没等她说话,简恒就一脸无奈的说道:“夫人啊,如果是说药材太少的事情,那属下当真是爱莫能助了。您是不知道,我去要那些药材的时候,康黎就跟我抢了他儿子一样,差点就要对我破口大骂了。” 听着简恒的描述,林槿衣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安慰道:“不是不是,不是为了药的事情。” 简恒听了长舒一口气,又问道:“那夫人来找属下,是为了什么事情?属下一定尽力办到。” “我想来找你要一个人,一个十分可靠不会随意透露秘密的人。”林槿衣想着,现在自己身边只有凌可以用,如果让凌来保证药房的安全的话,那还需要一个人来帮她打下手才行。 简恒想了一会,一拍大腿,“哎!别说,我还真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这小子贼可靠,而且还不怕您——”说到后面时,简恒一下子噤了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简恒本想着笑一笑,糊弄过去,然而林槿衣却微笑着看着简恒,说道:“看来简大人是知道内情的,说说吧,为什么士兵看起来都这么害怕我?” 秘密基地 “害,其实也没什么。还不是之前那些假传言给闹得,当时在士兵里头也有不少人在说,这不现在真相大白了,他们怕您秋后算账吗。”简恒解释到一半,自己也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发。 这么一点小事情,林槿衣根本没放在心上,于是又提起了简恒刚才所说的那个合适的人选,“你方才说的那个人,叫来我看看。” “好,小隐,你过来一下。”简恒转过身叫了一个名字,不一会,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少年跑了过来。 “老大,你叫我什么事啊?” 简恒摆了摆手,没回答他,先是向林槿衣介绍了小隐,“小隐是我的亲卫,经常和我东跑西跑的,人机灵的很,干活也麻利,就让他跟着您去吧。” 林槿衣点了点头,向小隐笑了一下。小隐愣住了,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林槿衣,简恒上去就给小隐的后脑勺来了一下,“傻了你,这是将军夫人,好好招待着,有了差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面对简恒,小隐反应的到快,立刻嬉皮笑脸的回道:“好的,老大!保证完成任务。” “行了,你小子,去吧。”说完,简恒又在小隐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林槿衣又道:“小隐,你先去外面等着我吧,我有话想和简恒说。” “好嘞。”小隐动作麻利的溜出了帐篷。 见小隐走了,林槿衣这才问道:“你确定这个小隐的嘴巴很严实?” “当然,别的我不敢说,但是碰上将军的事,小隐能把命豁出去,是万万不会背叛的。”简恒斩钉截铁的说道,林槿衣觉着这其中或许还藏着什么故事,正要问,只听简恒又说道:“这个故事,就由他本人来给你讲吧,相信他也憋坏了呢。” “好吧。”林槿衣没再过多纠缠,转身出了营帐,小隐正在原地待命,“跟我回去吧,这段时间你就和我呆在一起,帮我干活。” 小隐开心的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回应道,“荣幸之至。” 路上,林槿衣决定先探探小隐的事情,于是主动攀谈道:“我看你似乎和简恒的关系很好,想必你很受他的重用吧。” “没有没有,简大人只是看我可怜,才留我在身边,能帮上简大人一点忙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小隐十分谦虚的回复着林槿衣。 小隐的笑容看起来天真无邪,再加上简恒对他的无条件信任,林槿衣不再绕弯子,而是直接问道:“你来参军,是因为景煜?” 小隐的笑容一下子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忐忑不安的神情。仔细观察的话,似乎还能从那种不安里看出一点期待。小隐支吾了一会,这才回答道:“简大人,都和您说了,真是怪难为情的,夫人一定觉得我的梦想很幼稚,很不自量力吧。” 虽然不明白小隐为什么突然贬低起自己来,但林槿衣还是鼓励道:“怎么会,虽然简恒并没有告诉我你的故事,但是我不会看不起任何一个人的梦想。” “原来是这样...”小隐喃喃道,“那夫人您,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倾听,也是一种收买人心的手段。小隐马上就要接触到她最大的秘密,林槿衣不得不确保万无一失。于是,林槿衣点了点头,“当然,我乐意之至。” 小隐低下了头,将尘封在自己心头多年的那段记忆翻找了出来,“那大概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将军当时的确也不大,但已经敢跟着老将军上阵了。当时我的家乡遭遇了流寇侵袭,老将军为了锻炼小将军,就让他一个人带领将士们孤军深入,消灭了所有的流寇,救下了我们村子的所有人。” 小隐说着说着,眼角却泛起泪光来,“不过,不是所有村民都是那么的幸运的,一些流寇在最后拼死抵抗,烧毁破坏了我们的房屋——我的父亲母亲就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当时的我昏倒在了火场,醒来时,见到的就是将军将我抱到树下的那一幕。” 林槿衣拍了拍小隐的肩膀,安慰道:“都过去了,你家人知道你能活着逃出来,在天之灵一定会开心的。” 小隐点了点头,又讲道:“当时我烧糊涂了,还以为将军是坏人,在他的手腕上重重的咬了一口呢,鲜血淋漓的。后来还是一个大伯告诉我,是景将军救了我。” “所以,你便想来参军,想为死去的亲人们复仇,想来报答景煜的恩情吗?”林槿衣如是猜到。 小隐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我还想成为将军的副将,想常伴将军左右,和将军一同上阵杀敌。”小隐的语气突然变得慷慨激昂起来。 这时,林槿衣不禁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小孩。小隐体型偏瘦弱,骨架也小,看起来根本不是一个当将军的料子。但林槿衣却从那浅显的肌肉线条中,也看出小隐是个不服输的孩子,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真的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克服先天的不足。 见林槿衣开始愣神,小隐还以为林槿衣是不赞同他的念头,心情略微的沮丧起来,眼角眉梢都耷拉了下来。这时候,林槿衣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回应小隐,连忙说道:“我相信你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的。” “嗯。” 见小隐对于景煜的感情真的十分深厚,林槿衣也放心了不少。回到药房时,凌依旧乖乖的等在门外,见林槿衣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姐姐,我没有让任何人进去哦。” “好,凌真乖。这个是小隐,以后除了我好小隐,凌不能让任何人进里面的药房,知道了吗。”林槿衣让简恒把帐篷分为了里外两间,药材放在里间,而凌则住在外间,时刻保证药材的安全。 林槿衣先是让小隐和凌都在门外等着,自己则是进了里间,一股脑地把空间里各种各样的药材都搬了出来,不一会便塞满了所有的架子。 开始制药 处理好满满一屋子的战果,林槿衣这才让凌和小隐进了屋。小隐见到这满满一屋子的药材虽然面露惊讶,但却没多嘴询问,而是向林槿衣问道:“夫人需要我做些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平日里就只需要将这些药材归归类,或者帮我简单处理一下就行。”林槿衣将任务简单告诉了小隐,随后郑重其事地嘱咐道:“但有一点,关于这里的一切,你都不能告诉别人。哪怕是简恒也不行。” 面对林槿衣的要求,小隐也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没有追问。小隐的机灵劲儿让林槿衣很是满意,当下也觉得自己确实找到了一个好帮手。 一切都准备就绪,林槿衣便开始着手为柳二调配起治疗天花的药方来。因为没有任何书籍记载,林槿衣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和想法来配制,至于有没有效果,甚至还要柳二喝了之后才知道。时间经不起再浪费下去,林槿衣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大概想出了一个药方。 “小隐,你帮我把这个草,还有那个都磨成药粉,放到一起,再把那个花的花瓣摘出来。”林槿衣如是指挥着。趁着小隐在忙,林槿衣又看看了那些空间里的医书里记载着的一些和天花有着类似症状的病症。令她感到欣慰的是,倒让她真看出一些相似来。 林槿衣兴高采烈地照着书上所写找到了那几味药材,然后把他们处理好后和小隐处理完的放在一起,熬煮出了第一锅汤药。 “这,这就完事了吗?夫人熬药是要给谁喝的?”小隐看着漆黑难闻的药汁问道。 林槿衣一勺一勺把药汤盛了出来,“给那些得了天花的士兵喝的,不过我也不确定能不能真的治好他们。” 小隐点了点头,“我虽然不懂药理,但却也知道得了天花的人是没救的,夫人肯为他们花时间,就已经很好了。” 林槿衣苦笑了一声,不禁再次想到了苏霖。药汤煮好后,林槿衣便叫来了阿寻在外屋候着。这一次的药方里没有任何一味药是有毒性的,林槿衣放心的递给了阿寻一小碗让他试药。 还没等林槿衣说什么,阿寻那边端起碗咕咚咕咚便喝了个干净,喝完才急急问道:“林大夫,这药喝完了,我二哥就能好了吗?” “并不是,但起码会让他好受一些。”林槿衣如实回答道。 阿寻笑了笑,嘴里嘟囔着,“那也好,那也好。”阿寻在原地等了一会,见自己喝了药以后没有什么不舒服,便抱着整个药罐子,回去给柳二喂药去了。 走前,林槿衣不忘嘱咐道:“哎——喝完了,别忘了告诉我他有什么反应,一定要事无巨细的告诉我。” “知道了——”阿寻稚嫩的声音划破寒风远远的传了过来。 林槿衣望着阿寻的背影,眼眶不自觉地热了起来。然而下一刻,她却顾不上去关注阿寻了,因为熟悉的疼痛再一次席卷了整个腹部,像是有一只手把她的五脏六腑搅成一团。林槿衣一下子便跪倒在地,蜷缩在了地上。凌听到声音,立刻上前把林槿衣抱到了床榻上,焦急的看着林槿衣。 小隐哎呦了一声,就要跑出去找人。林槿衣撑着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小隐的衣袖,“不许去,我说过,这里的任何事情都不许告诉任何人。” “可是,可是夫人您看起来真的很难受,真的没有关系吗?”小隐难得的没有听话,而是反驳着林槿衣的决定。 林槿衣还是执拗的摇摇头,深呼吸了一下,“那边——有一个深紫色的花,花瓣细长,叶上有刺。把花瓣揉碎挤出汁液喂我喝下就好了。”说完这么一长段话,林槿衣便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时,还是凌死死掐住了她的人中,让她获得了短暂的清明,只不过一醒来,便又能感到那彻骨的疼痛。小隐见林槿衣还是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连忙把刚才挤好的花汁拿了过来,喂给了林槿衣。 小隐眼见着林槿衣喝下没多久,便恢复了正常神态,不由得啧啧称奇,“这花也太灵了。夫人您刚才还那么难受,现在转眼居然就已经好了。” “嗯——”林槿衣闭着眼睛,心里却没有小隐那么高兴。只有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完全是在饮鸠止渴,只有她知道蚀心花能麻痹人的痛觉,也会让人产生幻觉,相当于现代的毒品。 第一次服用蚀心花,林槿衣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反而觉得很好,蚀心花的药效很快让她不再感觉疼痛,林槿衣在榻上躺了一会,便像没事人一样下了床。 “放心吧,我只是突然——突然胃疼了而已,老毛病了。”林槿衣摸了摸一直情绪不佳的凌的脑袋,安慰道。凌应了一声,却依旧耷拉着脑袋。 因为阿寻一直没来报告柳二喝完药的情况,故而林槿衣一下午都在研究自己身上的蛊毒该如何解除。至于苏霖所说的解药,林槿衣已经不再去想,苏霖确实该死。 到了晚上,阿寻终于来了,只不过脸上却是愁眉不展,林槿衣一看便知道,失败了。果不其然,阿寻开口便道:“林大夫,那副药好像没什么用,二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呕血了,高烧也一直没退。不过二哥倒是说身上的水痘没有那么痒了。” 林槿衣把阿寻所说的一样样症状记了下来,琢磨着自己应该替换掉哪些药材,留下哪些药材。林槿衣正咬着笔头苦思冥想之时,小隐突然说道:“属下记得,小时候村里也有一个人得过天花。那个时候村里没有大夫,他便天天到山里去采一种草,整日以吃草为生,最后就奇迹般的好了。” 偏方有时候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故而林槿衣主动询问道:“那你知道,他吃的是哪种草吗?” “这——我们那边儿土话叫月牙儿草,因为这个草长得像月牙儿,而且喜欢生长在潮湿的地方。”小隐回忆着,解释道。 相向而行 林槿衣回忆了一下,想起了自己似乎在书上看过这种草,于是在一顿翻找过后,指了指书上画着的月魄草,问道:“你说的草,是长这个样子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小隐连连点头。 林槿衣这才重新审视了一番这株并不起眼的,被她一直忽略的小草。看着书中对月魄草药效的描述,林槿衣意识到这味药对于治疗天花或许真的有着奇效。 可是林槿衣却犯了难,虽然月魄草算不上什么名贵药材,可她的空间里恰恰没有,简恒送来的药材里更是没有,小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犹豫着说道:“这草,在神机营边上那座山里就有,我们出去训练时见过。” “太好了!那你随我去采一些回来吧。”林槿衣迫不及待地说道。 小隐连连摆手,“不行的,简大人下了命令,神机营任何士兵不许擅自离开。就连简大人也没出去过。” 林槿衣皱了皱眉头,简恒的这一个决定也是为了居庸关的百姓,毕竟天花散播出去的话可不是小事,索性就把神机营变成一个封闭的场所。想到此,林槿衣也没再逼迫小隐,而是提议道:“没关系,反正也不远,这草我也认识,来回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也不耽误什么。” “这——虽然夫人的出入不受限制,但是夫人独自出行会不会太危险了。”小隐十分担心的说道。 林槿衣却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安慰道:“不会的,我有凌在身边陪着呢,能出什么事?况且月魄草真的很重要,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时间就是金钱,她再多耽搁一天,就会有更多的生命死去。林槿衣迫不及待地做出了决定。 “我去去就回,在这之前你只要守着这里就好,最好也别让别人发现我离开过。”林槿衣这么交代,单纯是怕景煜知道后为她担心,故而在选择如何离开神机营时,林槿衣也选择了最不正大光明的那一种,让凌带着她翻墙离开。 小隐所说的那座山很好找,出了神机营往东边一瞧便能看见。峰上云雾缭绕,山径蜿蜒曲折,层峦叠翠。只是这美景林槿衣却没空去欣赏,而是急急忙忙和凌爬上了山,在山间小径中一路追寻着月魄草的踪影。 “姐姐,你看是这个吗?”凌指着枯木下的一堆月牙儿形状的草叶问道。凌的眼神比林槿衣的好上许多,林槿衣凑近一瞧才知道凌果真没看错。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林槿衣连忙上前把月魄草摘了下来,扔进了凌背后的筐里。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走到了半山腰才把整个药筐装满。正当林槿衣还想要继续往上走时,身后的凌却突然停了下来。不仅如此,凌还摆出了一副准备攻击的姿态。 见状,林槿衣的神经也不由得紧绷了起来,然而等她停下来仔细聆听身边的声音时,回荡在而耳边的也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林间鸟鸣罢了。林槿衣轻声问道:“怎么了吗?” 凌皱着眉头,好一会才回答道:“附近有人。” “这座山也算不得什么禁地,百姓上山也不是没有可能,凌不要太紧张了。” 凌点了点头,收回了攻击的姿态,但还是十分不放心的监视着周遭的环境。见状,林槿衣的心情也开始紧张了起来,“算了,药草也采的差不多了,我们出来也有一阵了,回去吧。” “好。”凌点点头,绕到林槿衣身后护送着林槿衣下山。 然而走到一半的时候,凌却一直下意识地看向右边的一处空地,似乎很在意的样子,林槿衣于是问道:“怎么了?” “那边,有血腥气。”凌如实回答着。 林槿衣听了深呼吸一口,全是青草的气息,甚至还有点好闻,林槿衣心里默默想着。但凌说的话肯定是真的,于是林槿衣又问道:“那那边有人吗?” “没有,他们往山上逃去了。”凌再一次回答上了林槿衣的问题。 林槿衣不由咋舌,凌的能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说是千里眼顺风耳都不过分。犹豫了一下,林槿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那边看看吧。” 凌点了点头,带着林槿衣飞跃了那些杂草,降落到了那片空地上。说是一片空地,不如说是人为制造出的一个休息点,地上的草呈现出被人压过的痕迹,软趴趴的伏在地面上,其中有一处还被暗红的血液浸湿了。 “有人受伤了?这么说,他们是在逃亡?”林槿衣大胆猜测着,而凌的点头也证明了林槿衣的猜想。 林槿衣四下望去,巧的是还真被她找到了一样东西,是一个模样精致小巧的香囊,一看就不是寻常女子所用。林槿衣看着这香囊,一时间没寻思出点什么便想着带回去看看,于是便把香囊随手揣进了怀里。 “走吧,不管他们了。等下我们回了神机营,再把这香囊交给官府处理便好。”林槿衣心里下意识地把逃亡的两人当成了从衙门里跑出来的罪犯。 因着出来时便没惊动神机营的看守,回去时林槿衣也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就当作她这一行从来没出去过的样子。一切都还算顺利,凌身手灵巧,翻墙时丝毫没让周围的守卫有所察觉。 然而这一切顺利,都在林槿衣看到药房门口的鬼车和景煜时破灭了。景煜穿着一身常服,鬼车依旧是一身黑色劲装,小隐则是不知所措的门口,似乎是在阻拦二人。 见林槿衣终于回来了,小隐迫不及待地用眼神求助着。这一动作自然也瞒不过景煜,景煜飞快地转过身来看着林槿衣,说道:“我想进去,他却拦着不肯。” 或许是因为自己刚刚偷跑出去的缘故,林槿衣十分心虚的回答道:“啊,这是我下的命令,怕有人来偷药。” “嗯”景煜应了一声,听不出心情如何。紧接着,景煜又问道:“那你刚才去哪里了?” 信任危机 “没去哪里啊,我只是和凌拿了些草药回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林槿衣强装镇定的回答道。 景煜静默了一会,还是鬼车再次出声问道:“不知道夫人刚才可有出神机营?” 鬼车这一问,一下子就把林槿衣问懵了,林槿衣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去。此刻,周围已经有不少士兵凑到周围来看热闹,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承认自己偷摸出了神机营,违背简恒的命令,岂不是在给景煜抹黑,于是林槿衣下意识地回答道:“没有,我没出去。” “嗯。”明明自己是在回答鬼车的问题,一直沉默不语的景煜却突然应了一声,随后又说道:“我相信你,你说过的。” 望着景煜如墨的眼眸,林槿衣突然觉得自己应当是做错了什么决定,正当林槿衣想要把景煜拽到药房里,把自己偷偷出去采药草的事情告诉景煜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就是这个味道!” 林槿衣飞快地回头向后看去,是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男人,然而他身上穿的衣服却让林槿衣熟悉不已,那是大观阁的护卫们所穿的衣服。 那护卫在看到林槿衣的脸后,惊呼了一声,随后便跪倒在了景煜面前,“回将军,就是这个人。模样气味都分毫不差的。” “什么分毫不差,你再说些什么?”林槿衣望着景煜越来越黑的脸色,心里不好的感觉愈发翻涌起来,焦急地问道。 那护卫犹豫了一下,抬起头又反复看了林槿衣好几眼,鼻子又耸动了几下,这才放下心来似的,回道:“半个时辰前,夫人来到水牢说奉了将军的命,说要把苏霖带走。小的们虽然有所犹豫,但是夫人手上带来了将军的专属令牌,便把苏霖放将了出去。” “不可能!我根本没去水牢,也没把令牌给过你。”林槿衣反驳道。 护卫怯生生的不敢言语,只是把手里的令牌呈在给了景煜。林槿衣看着那个令牌,一下子傻了眼,再一摸索,自己身上的令牌当真消失不见了! 林槿衣的脑袋飞速运转着,很快她便想到了一种可能,“不是的景煜,这个令牌是苏霖拿走的,当时她把我绑架了,我有一段时间是失去意识的。” 景煜垂着眼眸,看不清情绪。不一会,只听景煜淡淡问道:“方才你说自己没有出去,那么他见到的人,又是谁呢?” “我——秦霜!一定是秦霜,她与我长得有几分相像,再加上一点伪装,除非特别亲近之人是分辨不出来的!”林槿衣努力为自己辩解着。 然而景煜却不太想和她多说的样子,还是由鬼车代劳道:“那为什么,夫人身上的味道又会和夫人口中的秦霜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呢?” 林槿衣紧皱着眉头,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把身上的香囊拿了出来扔到了地上,“这,这不是我的东西!这是我在外边捡的,我——对不起,我今天确实出去了,但是我只是为了采草药而已。” 景煜蹲下身,把被林槿衣踩得稀巴烂的香囊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细细端详着,这个时候,精卫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精卫先是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林槿衣一眼,随后向景煜报告道:“回主人,苏霖已经逃进乌石山深处了,暂时还——无法找到他。” 苏霖居然跑了!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一样砸向了林槿衣。 “乌石山?”这个时候,一直充当着背景板的小隐突然喃喃出念出了声。景煜被他吸引了注意力,转过头去看小隐,这可怕小隐给激动坏了,连忙单膝跪在地上,向景煜行了一个礼,“参见将军。” 景煜问道:“怎么?你知道乌石山?还是说,你知道点别的?”看着小隐的目光总是飘向林槿衣,景煜如是问道。 小隐犹豫了一会,可是又想到眼前这人可是自己朝思暮想想要见到的恩人,于是缓缓道:“回将军,夫人所去的地方,正是乌石山。” “她为什么会去这个地方,你告诉的?”景煜黑着脸问道。 小隐抖了三抖,林槿衣顿觉不妙,果不其然的只听小隐回答道:“并不是!是,是属下意外听到的,夫人要和那个人一起去凌,和属下没有任何的关系。”在这场问话之中,小隐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同时也把林槿衣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这样啊——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景煜转过头,目光沉沉的看着林槿衣。 林槿衣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想辩解却又无从说起。是她欺瞒手欠在先,如今也拿不出任何的证据来证明自己和救苏霖出去的人没有一点关系。林槿衣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手脚也开始冰凉起来。 “你——好坏!姐姐才没有去那个水牢,他们逃走了,我和姐姐只是看见了他们遗落下来的东西。”凌不依不饶的为林槿衣解释着,然而一向只听林槿衣话的凌的证明,显然是不能作数的。 林槿衣深吸了一口气,正对上景煜的眼睛缓缓道:“我不知道该如何证明,可我真的没去水牢。我承认我去了乌石山,那是因为小隐告诉我那里有可以治疗天花的草药。我——相信我好吗?” “你总是这么说,总是。总是在自己身上疑点重重的时候,反过来要求我无条件的相信你。”景煜顿了顿,随后满眼失望的说道:“林槿衣,我累了。” 随后,景煜便收起了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地擦过林槿衣的肩膀离开了。林槿衣呆呆的站在原地,脑海里盘旋着的都是景煜的最后一句话。 最后还是由鬼车来处理剩下的烂摊子,鬼车把凌,小隐还有林槿衣一起关在了药房之中,外面则是派了守卫看守,不允许她们出门一步。 “对不起。”长久的安静过后,小隐突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道歉的话。 屋落偏逢连夜雨 林槿衣只觉得烦躁的很,没接话。小隐又说道:“我只是——我只是怕将军对我印象不好,这是我第一次见将军,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可夫人你不一样,你还有很多机会,只要和将军说清楚就好了。” “你相信我没去救苏霖吗?”林槿衣突然问道。 小隐不认识苏霖,更不知道她和苏霖之间的那些事情。然而饶是他一个毫不知情的人,面对林槿衣的问题也沉默了,显然他也不觉得林槿衣是完全无辜的。 见林槿衣不说话,小隐讪讪的安慰道:“没关系吧,只是救了一个人而已。难道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吗?” “我没救他!”林槿衣听的烦了,下意识地把手边的石臼朝着小隐扔了过去,石臼掉在小隐脚边砰得一声碎裂开来,变成一块块扎人的碎片。 小隐愣住了,忐忑的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随后便龟缩到了林槿衣看不到的角落去。这个时候,凌却突然站了起来,林槿衣连忙拦住了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把那两个人抓住,证明姐姐的清白。”凌思路清晰的说道。 林槿衣却不赞同,“不行,鬼车派的人还在外面,你这么一出去,也不一定能找到苏霖她们,反而还要给景煜添麻烦。” “姐姐为什么还要在乎那个人的感受?索性我把姐姐直接带走,他们也奈何不得。”凌小孩子般赌气道,然而林槿衣却知道凌有这个能力。 看着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凌,电光火石间林槿衣却明白了景煜并非那么狠心绝情,他依旧把凌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就连关押自己的地方也是自己时常呆着的药房。 “因为,因为姐姐不想辜负他的信任。凌以后就懂了。”林槿衣喃喃解释着。 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林槿衣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便打算继续开始研制治疗天花的药方。小隐观望了一会,见林槿衣忙的不可开交,便也跑过来帮忙。 多一个人便多出一份力,因此林槿衣即使方才再厌恶小隐,此刻也没有阻止,毕竟人都是自私的。她和小隐萍水相逢,小隐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也是很正常的。 很快,加了月魄草的新汤药便被小隐熬了出来。因着自己现在身份敏感的缘故,林槿衣于是叫小隐端着汤药去外边和侍卫商量商量,能不能把药送到阿寻手中。 林槿衣本以为小隐会多费一番口舌,谁料小隐端着药罐子出去每两秒,便两手空空的回来了。林槿衣一愣,问道:“怎么?他们不止不让送药,还把咱们的药给没收了?” “不,不是。我刚把药罐子拿出去,他们二话没说就拿去了,还说会尽快送到阿寻手里。然后,然后我就回来了。”小隐也觉得刚才像是一场梦一样,自己仿佛什么也没做,就完成了林槿衣交代的事情。 林槿衣欣慰的一笑,看来事情正如他所想的一样,景煜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自己虽然被限制了自由,但还是可以给士兵们配药。可是,景煜最后的那番话却还在凌迟着林槿衣的内心,林槿衣不解的想着:“景煜啊景煜,你这样,究竟是相信我还是没有相信我呢?” 这一次送药过去,阿寻却迟迟没有送话回来。林槿衣又不能出去,只能在药房里焦急的等待着。一直等到明月高悬,阿寻的消息才传了回来。 隔着门帘,阿寻在外边激动的喊道:“太好了!林大夫!有效果!二哥说他感觉身体舒服多了,身上的痘痘也没有再红肿流脓,呼吸也顺畅了。” “太好了!阿寻,以后你每天三次都要来取药,知道了吗?”林槿衣激动地说着,既然有效果,那就要加大用量。如果柳二喝了一天后,病情真的有了稳定的好转,那便可以用来给全体得了天花的士兵喝了。 “知道了——!”阿寻传完了消息,便又回去了。 而林槿衣的心情,也因为知道了这个好消息而开心了不少。既然不能出去,林槿衣也只能通过处理药草来打发时间。然而不幸的是,当她收拾到那堆蚀心花时,惊讶的发现有一多半的蚀心花居然已经腐烂变黑了,只剩下一朵花还完好着。 “这——这花怎么都烂了啊!我记得这个花可是仙花儿,上次夫人肚子疼成那个样子,吃了点花瓣就好了。”小隐看见这一幕,也是颇为震惊。 林槿衣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腐烂。”总之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如果她再次发病,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这时候,凌突然蹲下身,仔细观察起那朵唯一幸存的花来,而后摸了摸那花旁边的水缸,沉思片刻道:“是因为温度。” “温度?”小隐重复道。 凌点了点头,“这个花不能待在太热的地方,这个凉,所以她没有烂掉。” 林槿衣闻言,摸了摸缸壁,触手生凉,“原来是这样。” “那,那现在怎么办?没有了这个花,夫人再肚子疼怎么办?出去要药吗?”小隐问道。 林槿衣摇了摇头,且不说他们让不让自己出去,就算出去了,他们也不一定有这个药草,毕竟蚀心花是自己从空间里种出来的。而空间——也已经没有了蚀心花的种子。看着地上腐烂了一大片的蚀心花,林槿衣只觉得肉疼。 “没事,这件事不用你们两个操心了,我自己能挺过去的。”说是这么说,可林槿衣心里却没有一点信心。毕竟如果她真的能挺过去的话,上次也不会冒着风险吃下蚀心花了。所以,眼下林槿衣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蛊毒不要再发作了。 然而,事情远远不会按照人们所希望的那样发生。 因为药房里就只有外屋一张床榻的缘故,所以便分给了林槿衣来睡,凌和小隐则是在里屋打地铺。在睡觉之前,林槿衣都还感觉自己十分的健康,一点事情没有。 意外突发 但蛊毒却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到了凌晨,林槿衣是被疼醒的。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过蚀心花的缘故,疼痛比上一次来的还要凶猛和让人难以忍受。 就好像有无数颗埋在自己身体内的倒刺,被人连根拔起,随后又放了无数只蚂蚁在伤口上爬一样,又疼又痒。不禁如此,林槿衣的耳边也是止不住的蜂鸣声,吵的她头痛欲裂。林槿衣死死咬住被角,怕自己发出的痛呼声吵醒凌和小隐,让她们为自己白白担忧。 但林槿衣还是小看了这一次蛊毒的威力,浑身的瘙痒让她开始用力抓挠起自己的皮肤,就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就算把皮肤挠破也不停手。脑袋也愈发混沌起来,林槿衣自觉不妙,心一横,对准面前的墙一头撞了过去,晕倒在了床上。 第二天早晨。 凌起的很早,也叫醒了身旁的小隐。凌见林槿衣迟迟没过来,便想着出去找她,小隐却一把把他拦了下来,“嘿,夫人没准正睡觉呢?你去算怎么回事啊?” “可是,姐姐这个时候一般都醒了。”凌虽然任性,但是在关于林槿衣的事情上一向不敢马虎,所以还是乖乖的呆在原地没有动作。 小隐神秘莫测的摆了摆手,“这你就不懂了吧,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夫人肯定也累坏了,不想起很正常,等着吧。夫人醒了自然会来找咱俩的。” 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转头就打了一个喷嚏,小隐关切的问道:“怎么,感冒了?” “没有,都是因为这些花,闻着难受。”在花堆里睡了一觉过后,凌觉得自己鼻子里全是花香味。 就这样,小隐和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可一直聊到了大约中午的时候,林槿衣还是没有动静。这下,小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拉着凌一起出了里屋。 因为林槿衣是背对着躺在床上的,没靠近前,俩人还不以为然,只以为林槿衣是睡得太沉了,于是喊道:“夫人!醒醒吧,都日上三竿了。” 没动静。小隐又喊道:“夫人!夫人!”一连喊了好几声,林槿衣还是没有回应。小隐这下子也知道出事了,还没等他上前,凌已经冲到了林槿衣的床前,把她的身体翻了过来。 这一翻,小隐也傻了眼,只见林槿衣的脑门处赫然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肿包,露出来的手臂还脖颈间也遍布了血痕。 “糟了!”小隐大喊一声。 凌不停的摇晃着林槿衣,想要把她唤醒,然而却是徒劳无功,林槿衣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小隐还算冷静,连忙掀开帘子,冲着外面看守的护卫喊道:“还在这里傻站着!夫人都不省人事了!还不快去找将军来。” 那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不知道改怎么办。只听一个护卫说道:“这,可是将军下了令,说除非他亲自召见,否则无论如何也不见夫人。” 小隐气的想打人,实际上他也真的气的重重锤了那人一拳,而后骂道:“气话懂不懂?懂不懂。你媳妇儿说不想见你,还能是真的不想见你啊!” 说话的那个人挠了挠头,讪讪的说:“我,我还没娶媳妇呢。” 另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他这么一说我就懂了。哥也是有媳妇的人,这样吧,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简恒大人,让大人去找将军来,怎么样?” “行,行吧。” 交代完找景煜的事情,小隐又返回帐篷查看林槿衣的情况,“怎么样,醒了吗?” “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好像不愿意醒,很痛苦的样子。”凌心疼的说道。 小隐看着林槿衣即使在昏迷中也紧皱着的眉头和苍白的嘴唇,心说:“不痛苦就怪了,不痛苦也不会靠撞晕自己来逃避了。” “你别太担心了,我已经让人去找将军了,相信将军一定会来看夫人的。”虽然不知道林槿衣在景煜的心中究竟占了多大分量,但还是只能如此安慰道,毕竟人命关天。 凌死死抓着林槿衣的衣角,低声说道:“他不来,我就把姐姐带走,带到你们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我自然会照顾好姐姐。” “你这——”小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知道凌想做的事情,自己是根本无法阻止的,于是只能龟缩在原地,默默等待着景煜的到来。 而那边,护卫也十分遵守承诺的来到了简恒的营帐前,“属下请求参见简将军,有要事禀告。” 简恒的亲卫却拦住了他,“不行,大人正有军务在身,不能见别人。” “哎——啥事能有我这个事重要呢,你要是不让我进,你肯定后悔,信不信?”护卫信誓旦旦地说道。 简恒的亲卫却不屑一顾,冷笑了一声,“就你?你能有什么大事,快滚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嘿,你这人怎么还开不起玩笑呢。得,我告诉你吧,是关于夫人的事儿。”护卫见守门的人是真的烦了,便将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 然而守门人有了上次的经验,还是一脸不信,“什么夫人,她算哪门子的夫人。将军不是叫她闭门思过吗?你还拿着鸡毛当令剑呢?告诉你吧,将军连她和成婚礼都没举行。” “这——”护卫一听也有些犹豫,可是又想起那边小隐说的话,心里当下有些纠结起来,“你确定?可是那边,夫人好像快要死了啊,你要不还是。” 守门人听的烦了,一脚踹在了护卫的胸口上,护卫哎呦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这人!怎么还打人呢!”护卫也急眼了,上去就要跟守门人扭打起来。 这时候,帐篷里的简恒也发现了外面的不对劲,一挑帘子问道:“干什么,干什么呢?几天不收拾你们,皮又痒了不是?” 见简恒亲自出来了,护卫连忙抢先说道:“回大人,是夫人那边出事了!属下这才想面见大人,谁料门口的守卫非是不让。” “什么?!夫人出事了?”简恒惊呼出声。 护卫见简恒如此在意,正要解释,然而面前却突然掠过一阵风,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心怀鬼胎 “我——”护卫怯生生的抬起头,这一眼把他心中准备好的腹稿全打的烟消云散,“参,参见将军。” 景煜皱着眉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别废话,林槿衣怎么了?” “噢,噢——那个,里边那个小兵说夫人,夫人不省人事了!”护卫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风挂过,在一睁眼。原本就站在他面前的景煜,已经没有了人影。 “哎呦!你们怎么看的?怎么还把人看昏迷了?我问你,有别人进去过吗?”简恒薅着护卫的脖领子,质问道。 护卫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苦瓜色,连忙辩解,“没有啊大人!这怎么可能啊,兄弟们可都是昼夜不休的看着呢,连个蚊子都没进去过啊。” 简恒长叹了一口气,随后便风风火火的跟了上去。景煜飞也似的赶到了林槿衣的药房,一进去便看见凌正趴在林槿衣的床头呼唤着她。见到景煜,凌原本藏在乖巧之下的利爪一下子露了出来,朝着景煜的要害就冲了过去。 景煜无意与他争斗,和凌双掌相对,一下子拍开了凌,怒道:“我没时间在这里和你打来打去!” “就是的!凌,你要是为了夫人好,就应该让将军把夫人带去诊治!”小隐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压制住了被打到一边的凌。 凌毫不在乎地推开小隐的手,低低的回应了一句,“我知道!但他该打!” 小隐听了,讪讪一笑,生怕景煜为此要惩治凌。然而景煜现在显然没有这个心情,而是一门心思扑在了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林槿衣。 “槿衣?醒醒?”景煜一边尝试着呼唤林槿衣,一边搭上了林槿衣的脉搏。 他对医术的涉猎不多,当下也只能感觉出林槿衣脉搏微弱,气息也是杂乱无章,像是有一股不属于林槿衣的力量在她的经脉之中乱窜,景煜一下子想到林槿衣变成这样,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蛊毒。 景煜二话不说,把林槿衣抱了起来,“你们两个也过来。”景煜把林槿衣抱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小心翼翼地把林槿衣放到了床上。小隐看着景煜对林槿衣一脸的关切,心里开始重新审视林槿衣在将军心中的地位。 “把康黎他们,都叫过来。”景煜如是吩咐道,虽然直到御医他们对于蛊毒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林槿衣昏迷不醒却是头一回。 简恒怕派别人去,康黎他们来的太慢,索性亲自去抬人。就见,简恒急冲冲的冲进了康黎的房间,又惦念着康黎腿脚不好,索性薅着康黎的后领子,把他提溜了起来,随后朝着其他人喊道:“你们几个,和我一起来,把你们平时用的家伙什也带上!” 说完,简恒二话不说就打算一路提溜着康黎回道景煜的营帐。康黎一直被衣服嘞着脖子,嘞的面色通红,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的咳嗽。 “我说康御医啊,你就忍忍吧,不然要是误了时间,有你好受的!”简恒见康黎开始挣扎起来,如是威胁到。 康黎一听,还以为是景煜出了什么大事,于是立马老实了下来,像一个小崽子一样被拎到了景煜的面前。康黎被拎的头昏脑胀,看见眼前的景煜,下意识地都就伸手过去要给景煜探脉。 “你干什么?”见康黎不去管床上的林槿衣,反而朝自己伸手,景煜不耐烦的问道。 康黎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啊?臣,臣是要为将军诊脉啊,将军可不要讳疾忌医啊。”康黎还没完全清醒,理所当然的想着。 景煜气的长叹了一口气,拿起床边的折扇,给康黎来了一扇子。冷风扑面而来,康黎打了一个激灵,眼前也清明起来,这时他才发现,林槿衣竟然正躺在景煜的床上,脑门处还肿着一个大包。 “现在,你知道该医治的是谁了吧?”景煜强压着最后一点耐心问道。 康黎练练答应,“知道了,臣知道了。”然而康黎心里却在暗暗骂着林槿衣。 但碍于景煜,康黎还是认真的给林槿衣诊了脉,又查看了她头上的伤,再扒开林槿衣的眼睛后,康黎犹豫了一下说道:“回将军,夫人昏迷似乎是因为脑袋受了外力冲撞所致。” “没这么简单,夫人已经昏迷有小半天了。怎么叫也不醒。”小隐站出来反驳道。 康黎咦了一声,忐忑的看了景煜一眼,见景煜没有发作,又细细诊了一遍林槿衣的脉搏,这一回康黎诊脉的时间明显变长,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最终只听康黎缓缓道:“一开始昏迷确实是因为外力,不过夫人体内似乎有一种毒一直在折磨夫人,故而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的状态,也就是说是夫人主观上不愿意清醒。” “也就是说,她脑袋上的伤,也是因为受不了那毒的折磨,所以才自残的?”景煜沉声问道。 康黎明显感觉出景煜情绪上的不对,小声说道:“大概是这样的,毕竟昏迷了的话,就感觉不到疼了。” 景煜沉默了下来。景煜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敢说话,于是整个营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还是康黎等不下去了,壮着胆子问道:“那将军,要让我把夫人唤醒吗?但是恕属下无能,夫人身上的毒我却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对了!夫人有一个药,可以用来止疼,上一次夫人也是这样疼的不行了,吃了这个花就好了。”小隐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林槿衣上一次或许也是因为毒发而不是什么胃疼,于是把蚀心花的事情说了出来。 康黎挑了挑眉,“噢?还有如此神药呢,那你怎么不拿出来?” “因为这个花,只剩下一朵了。”,小隐连忙把怀里剩下的唯一一朵蚀心花拿了出来,呈到了景煜的面前。其他的人都不认识小隐拿出的花,唯有见多识广的康黎,一眼便认出,这是会使人致幻上瘾的蚀心花。 然而,康黎却只是阴恻恻一笑,没有出言提醒。而景煜因着听说林槿衣之前吃过的缘故,当下也没怀疑,而是拿着花问康黎,“这个花,你还有没有了!” 空间之灵 “不是因为你,只不过到了该去的时候而已。”景煜一边把林槿衣乱动的胳膊塞回被子里,一边解释着。林槿衣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随后景煜又帮林槿衣整理了一下枕头,给林槿衣调整了一个十分舒服的姿势,随后说道:“你先睡一会吧,我还有军务要去办。” 林槿衣点点头,景煜不说她也知道这两天他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恐怕连休息都很少。 不过,就当她目送着景煜离开时,林槿衣却突然发现了门口的一大滩暗沉的血迹。林槿衣心中一紧,可景煜已经走到了门口,林槿衣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叫住景煜。 躺在床上,林槿衣思来想去,自己受伤的事情估计也只会牵扯到小隐和凌,该不会?林槿衣连忙喊了一声,想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在守着,“有人吗?” “哎!来了来了。夫人有什么事。” 林槿衣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上一秒她还在脑海里想象着小隐受罚的场景,下一秒小隐就带着满脸笑意的站在自己面前了。随之进来的,则是凌,凌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可比小隐差多了,眼睛又像小兔子一样通红。 林槿衣呆呆的回道:“嗯—啊,我刚醒,你们两个,没什么事吧?” 小隐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将军没有责怪我们。”随后他看了一眼凌,解释道:“至于凌嘛,就是太担心夫人了,天天找别人打架呢。” 林槿衣抱着十分的歉意对小隐和凌笑了一下,“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不过,你们是一直守在外边吗,那你们知道那滩血迹是谁的吗?” “见是见到了,可是不认识。其中一个好像是景将军身边的人,另外一个好像是阶下囚。”小隐凭借着模糊的回忆,回答着林槿衣的问题。 小隐的回答实在太过泛泛,林槿衣又刚从昏迷之中醒来,脑子也不是很灵光,一时半会竟然也没猜出来小隐见到的那两个人是谁。 正在林槿衣陷入苦思之中时,小隐一拍大腿激动的说道:“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忘了告诉夫人了。” “什么好消息。”林槿衣隐约猜到了小隐要说的事情,心里也按捺不住的激动起来。 “营里的天花控制住了!那个什么,月牙儿草真的有用,将军已经派人在大规模的给将士们熬药了。那些症状轻的,已经完全痊愈了。那些病重的也已经在逐步好转。”小隐将这两天的事情娓娓道来。 林槿衣听了,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简直要咧到耳朵边儿上,“太好了,太好了,总算我这几天的心血没有白费。” 寒暄了片刻,困意也不受控制的涌了上来。小隐看着林槿衣打了好几个哈欠,连忙止住了话头,劝道:“我俩就不打扰夫人了,夫人先休息吧。” “也好,不过天花那边的事情你也要继续盯着,有什么事情就立刻告诉我。我可能...明天就要走了。”林槿衣想着景煜临走时的话,如是吩咐道。 小隐啊了一声,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夫人要去哪儿?” 因为不知道景煜去云际关是不是一个秘密行动,所以林槿衣眨巴眨巴眼睛,飞快地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是属下多言了。”小隐行了一个礼后,便带着凌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没了说话的人,林槿衣很快便睡了过去,这一睡不知怎得便睡到了空间里去。只不过这一片空间,是她从未来到过的,曾经被迷雾遮盖的区域。 和药田的繁荣不同,这里的土地可以称得上是寸草无生,土地也是干裂的吓人。然而偏偏在这片荒地之中,居然顽强的从夹缝之中生长出了一颗小苗。林槿衣好奇的走上前,发现这棵苗虽然小,但是涨势却是极好,翠绿翠绿的。 林槿衣想了想,还是觉得这片荒地不适合植物的生长,于是取了工具想要把小树苗给挖出来,移植到灵田之中,然而铲子刚一用力,就有一个声音若有若无的在林槿衣耳边响起,“不要。” 这一声清脆的童音,把林槿衣吓了一跳,然而不信邪的林槿衣又打算上手去抓那小树苗,然而那个童音又响了起来,“都说了不要!你想死吗?” 这一下林槿衣听了个一清二楚,也意识到这完全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声音,于是大声问道:“你是谁?给我出来,别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 这下子,那个声音的主人反倒不说话了,只留下林槿衣对着空气不停的叫喊着。 “给我出来!”林槿衣气急了,大吼了一声。这一声,同样也把她从梦境之中拽了出来,林槿衣猛地一睁眼,在床上愣了许久,才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或许都是一场梦。 林槿衣深呼吸了好几下,但还是感觉不放心,于是进入到空间想要看看。然而这么一看,又让林槿衣傻了眼,原本云雾弥漫的地方,现如今真的散了开来,而眼前的场景也正如梦中的一样是一片荒地,以及生长着的格格不入的小树苗。 想着梦里的那个声音,林槿衣又伸手想要去碰,不出所料地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不想回家了吗?” “你是谁?”或许是被吓过一次了,这一次林槿衣出奇的淡定,“空间灵宠?”虽然这个可能很扯淡,但是除了这个可能林槿衣想不到其他。 眼前的小树苗摇了两下,随后竟然从中飘出了一个绿色的光团,光团在林槿衣周围转了两圈,随后尖叫了一声,“啊!你不是陆清漓!你是谁,空间为什么在你手里?” 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林槿衣尴尬的笑了两声,“我,我是林槿衣,至于空间为什么在我手上,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我手里了。” “不可能啊,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怎么睡了一觉,就认错主人了?”小光团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突然发现自己认错了主人后也是急得团团转。 达成共识 林槿衣连忙安抚道:“别慌别慌,等我。不对,等景煜打败了耶律休,保护了西陵的百年太平,我就把你还给陆清漓。” “不行不行!我已经认主了,就连长出来的生命之树流着的也是你的血,已经还不回去了。”小光团不依不饶的说道。 林槿衣想了想,还是温柔的劝说道:“那这样的话,你现在不也过得很好吗,你找陆清漓是有什么事吗?或许我可以帮你的忙。” 小光团听了,难得的沉默了下来,“嗯...因为她是女主啊,跟着她我才能走完全部的剧情,这样我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这短短的一段话,林槿衣消化了许久,才听明白,“你是说,你并不属于这个空间,你想出去?但是你出去的唯一办法是,走完书中的全部剧情?” 小光团激动的点了点头,“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你的家在哪里?”林槿衣有些绝望的问道。 小光团天真地回答着,“天上。” “算了算了,大不了你就不回了吗?在这里也挺好的,大不了你再等我死了,寻找下一个宿主。”林槿衣破罐子破摔的回答着。毕竟她总不可能真的为了一个破光团,去把陆清漓找来再杀了自己吧。 小光团气的乱转,几乎形成了一道残影,大喊着,“不可以!!你不让我回家,我也不让你回去!” “什么意思?” 小光团哼了一声,“有本事,你现在出空间看看,看看你还能不能出去?” 林槿衣心中一惊,连忙调动心神想要离开空间,然而这一次无论她的想法多么强烈,再一睁开眼她还是在空间之中。小光团得意的笑了起来,“怎么样,现在你只能陪着我了,和我一起回不了家!” 林槿衣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随手朝着小光团拍去,却被小光团一下子躲了开来。林槿衣无奈的躺在地上,脑海里不断构想着话术来规劝小光团。 然而,直到林槿衣说的嘴巴都干了,小光团也没有丝毫的动摇,表示不回家也不可能放自己出去,十分的孩子气。 林槿衣十分怨念的说道:“你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何必呢?” “我不管,我不管,你想办法!”小光团像个三岁的孩子,只知道在大人面前撒泼打滚。 深深的呼吸了几次,林槿衣开始冷静的分析起来,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于是问道:“你方才说,走完全部剧情,你才能回家。那你是怎么判断剧情的?外面发生的事,你都知道?” “以前我不知道,以前我睡着,以后你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知道。”小光团本性单纯,对于林槿衣的问题也是实话实说。 林槿衣点点头,小光团沉思了一会又说道:“至于怎么评判,看那棵树就知道了,那棵树会随着剧情的推进而越长越大,等他结出果子,我吃了果子就可以摆脱此方天地的束缚了。你也是。” 小光团一边说,林槿衣一边记在心里,然而说到最后三个字时,林槿衣咦了一声,“什么意思?” “你不也不是这里的人?吃了以后你的灵魂就可以归位了。回到原本属于你的家。”小光团似乎很喜欢家这个词汇,每每提到时都会很激动。 骤然听到自己还有回家的可能性,林槿衣一下子愣住了久久不能反应过来,小光团疑惑的在她身边转了转,“怎么了,你不想回家吗?” “我...不说这个了,不过你刚才说这个树长大了就可以让你回家,那他现在不正在长大吗?”林槿衣再次分析道。 小光团晃了两晃,“说的对哦,难道,你变成女主了?这不可能啊。你连之后的剧情都不知道,怎么照着剧情发展?” 林槿衣笑了笑,刚想说自己其实知道,然而当她在脑海里回忆起自己看小说的那段记忆时,却好像蒙上了一层布一样,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于是皱着眉头道:“我知道,一点点,对于一些十分重要的人和事,我还是知道的。” “嗯?这么厉害?可是现在剧情书应该在陆清漓手上。”小光团自顾自地说道,“现在生命之树已经开始生长,她应该可以看到剧情了。” 说完,小光团突然愣住了,随后又大叫起来,“完了完了!那她知道剧情,先一步做了你该做的事情,那我岂不是永远也不能回家了!” 小孩子的吵闹声总是让人十分头疼,林槿衣也顾不上其它了,当下便大喊一句,“够了!我会阻止她的!然后推动剧情让生命之树长大,行了吧?” “真,真的吗?”小光团一边啜泣着,一边问道。 林槿衣绝望的点点头,“真的,相信我,不然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吗?” “太好了!你真是一个好宿主,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小光团高兴的说着。 林槿衣眉毛一挑,“嗯?还有奖励,你都能奖励什么?” “当然,以前的主人告诉我,宿主如果完成了任务,就要下发奖励来激励宿主!至于奖励,我什么都能给,只要在我能量范围之内的。但是我现在能量不多,你的愿望可不要太难了。”说到最后,小光团的声音都小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林槿衣还是十分的激动,对着小光团来了一个虚空的拥抱,“太棒了!这才是真正的金手指啊!我太爱你了。我想要学会苗疆语,可以吗? ” 小光团安静了下来,似乎是在查看可行性。不一会,一缕光芒便从小光团中渗出,流入了林槿衣的眉心。这一过程并不是很漫长。 “好了!你还真会提要求,能量真好用光了,短时间内你想让我帮忙也没办法了。”小光团十分傲娇的说道。 林槿衣挥了挥手,“没事!这就已经很多了!所以你现在,可以放我出去了吧,不然我怎么推进剧情?” “可以是,可以。但是...” 见风使陀 听到这个但是,林槿衣心里咯噔一声,然而小光团却说道:“但是你能不能经常进来陪我说说话?没有能量的话,我没办法和外边的你沟通。” 原来只是这么简单的要求,林槿衣听后长出了一口气,毕竟也是自己花光了人家的全部能量,于是林槿衣痛快的回答道:“当然可以了,小光。”林槿衣顿了顿,“噢对,这是我给你取的昵称,小光。” “好!一言为定!而且,你可千万不要骗我噢,如果被我发现的话,我就把你的生命之树毁了,这样你还是要死。” 话音刚落,林槿衣刚要吐槽小光团还有这种毁灭人性的操作。眼前便是一阵绿光大作。再一睁眼时,看到的便是景煜逐渐靠近的脸庞,“你干嘛?!” 景煜或许是没有想到林槿衣突然醒了,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弹起了身子,“你,你醒了?我看你又昏过去了所以。” 林槿衣突然发现,景煜的耳垂居然一点点红了起来,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景煜不会又要把她吻醒吧?虽然上一次也是这么醒的吧,但是,林槿衣胡言乱语道:“虽然但是,你以为我是睡美人啊!亲一下就醒了!” “什么?”景煜不明所以的看着林槿衣。 这回换成林槿衣的脸羞红起来,“没,没什么!你怎么又回来了,事情都办完了?” “嗯,明天就能出发了。”说完,景煜又问道:“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林槿衣点点头,“我现在好得很。对了,既然明天就要出发了,那我现在想去和一个人告个别。可以吗?” “谁?”景煜冷声问道,语气里带着防备。 林槿衣瑟缩了一下脑袋,“没谁,就是我医治过的一个病人,我想知道他现在还好吗?” 景煜沉默了片刻,“嗯——但是现在外面天都黑了,估计你想见的那个人也已经休息了。明天早上去看也来得及的。” 林槿衣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自己一个女子还在半夜乱跑也实属不像话,于是应了下来,“那好,那你...”因为想快点试试自己有没有真的学会苗疆语,林槿衣正想着该如何把景煜支走让他自己去睡。 没想到,景煜抢先一步说道:“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等明天中午的时候,你去简恒那里找我就行。” 虽然不明白景煜为何会主动提出不和自己睡,但现如今景煜的决定却是正中林槿衣下怀,于是林槿衣痛快的回答道:“好,我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 景煜正要站起身,林槿衣趁这个机会飞快地坐了起来,在景煜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晚安。”随后便又以飞一般的速度缩回了被子里。 黑暗之中,林槿衣只能听见景煜低低的笑声。随后,景煜也俯下身,在林槿衣的额头上烙下一个吻,柔声道:“晚安,做个好梦。” 睡是自然睡不着的,在确定景煜真的走了以后,林槿衣连忙把那本苗疆医书带进了空间。小光一见她进来,便立刻飞到了她的身边。 “这么快又来陪我了!你真好。”小光激动地说道。 林槿衣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后翻开了那本书。神奇的是,原本在她手里晦涩难懂的书,这一次竟然真的让她看的明明白白,就如同看汉字一样的简单。 “小光,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厉害了。”林槿衣一边翻找着自己身上蛊毒的破解之法,一边夸奖着小光。 虽然小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夸,但还是高兴的跳起了光点舞。 这个时候,林槿衣也如约找到了破解自己身上蛊毒的秘方,林槿衣高兴的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些药材。然而读到后面,林槿衣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只见上面写着,“药方只可暂时控制蛊虫,若要杀死蛊虫,必得巫医加以血引亲手驱除。” “靠,这什么鬼啊?光用药还不行,还要用什么劳什子巫医?”林槿衣不禁破口大骂,心里把朱雀又骂了个千百遍,反复鞭尸。 冷静下来后,林槿衣只能安慰自己道起码还找到了抑制之法,大不了吃上一辈子的药。现在比解药更棘手的,是关于小光的事情。 对于接下来的剧情,林槿衣已经记不得太多,只是大抵知道是陆清漓帮助景煜打败耶律休,换得百年和平的过程,至于这怎么打败的,林槿衣问道:“小光,你既然被派到此方世界来,那那个剧情你应该看过吧?” “哈哈,没有。”小光干笑了两声,毫不留情地反驳了林槿衣。 林槿衣长叹一口气,“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靠你是不太行。” “什么意思?”小光不解的问道,“你现在不是应该快快去完成剧情。” 林槿衣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我又不知道正确的剧情走向,现在做什么都是白费。既然陆清漓已经看过了原着,那么她势必要来找景煜。我只要在知道她想做什么后,跳出来阻止她!然后取代她!”说完,林槿衣突然觉得自己愈发像个恶毒女二来。 “对不起了,但为了剧情,我不得不这么做。”林槿衣在心里默默给陆清漓道了歉。 处理好小光这边的事情,林槿衣也从空间里退了出来,伴着月光沉沉睡下了。因为怕耽误了景煜的行程,第二天一早,林槿衣便起了床,打算去看看柳二。 然而,当林槿衣靠近大帐蓬,门口的守卫便二话不说的把林槿衣拦了下来,其中一人说:“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准进去探望。夫,夫人还是莫要难为小的了。” 还没等林槿衣求情,那人就先把话头给堵死了,于是林槿衣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问道:“那能帮我传个话吗,叫一个叫阿寻的人出来见我。” “可以。” 不一会,阿寻便走了出来,见到林槿衣阿寻笑着迎了上来,行了个礼,“参见夫人。” “快起来吧,行军打仗,哪有那么多礼节要守,我这番来是想问问你,柳二的情况怎么样了?” 又见她 阿寻愣了一下,随后语气颇快的回答道:“好啊,我二哥好着呢。不过将军说了,越是这个时期越不能掉以轻心,所以管的也更加严了。”不知道为何,林槿衣觉得阿寻的声调有些奇怪,“如果夫人想见二哥,可以过几天再来。” 说完的时候,阿寻还笑了一下,林槿衣开始怀疑莫不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于是回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可别忘记我了。”说完,林槿衣把自已研制出来的健体丸给了阿寻两瓶,“这个吃了对身体好,若是感觉不舒服了就吃了,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和柳二一人一瓶。” 阿寻低着头接过了那两个药瓶,声音低沉的说道:“多谢——夫人,我,我先回去了。” “嗯好。阿寻,后会有期了。”林槿衣摆摆手,随后便转身离去了。 阿寻则还站在原地,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砸在了手中的药瓶上,“二哥...” 直到林槿衣走远了,青鸾这才现身。青鸾走到了阿寻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演的很好,放心吧,你二哥我已经安葬好了。至于那瓶药,你自己留着吧。” “谢谢你。”林槿衣一走,阿寻再也不用克制内心的悲伤,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青鸾长叹一口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也不能料到柳二的病情已经是那般的严重,即使有了林槿衣的药,柳二还是没能撑过去。但主子又怕夫人知道了伤心,特意嘱咐他安排阿寻演这么一场戏。 告别了阿寻,林槿衣便也没了什么牵挂,于是径直去了简恒的营帐。然而一进去,只见到了简恒一个人的身影。 “景煜呢?” 简恒见她来了,也披上了战袍,拿上了重剑,“将军他已经率领景家军赶往云际关下了。属下要做的则是率领神机营的人作为将军的后援,和将军左右夹击一举拿下云际关!” “什么?景煜他自己走了?!”林槿衣一下子懵了,质问道。 “没错夫人,将军这也是为了您好,刀剑无眼您再伤到了。” 林槿衣沉默的点点头,跟着简恒一起出了营帐,被简恒送上了马车,简恒伸长脖子嘱咐道:“夫人,您就躲在这马车里就行,有什么事也别下来。我让凌做您的车夫,您放心。” “好。”林槿衣也没多问,自己什么也不了解,只要听简恒的安排就好,于是一路上林槿衣都是乖乖的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外整齐又沉重的脚步声。 说是去攻打云际关,实际上景煜所率领的景家军才是主力部队。反观神机营这边就安全的多,林槿衣想这也是为什么景煜要把自己留在简恒身边的原因。 想到此,林槿衣不由得紧张起来,“也不知道景煜会不会在云际关遇见耶律休?要是遇见了可怎么办,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啊,要是我也能知道剧情就好了。”此刻,林槿衣万分盼望着自己就是陆清漓,一路给景煜开上大大的金手指。 这个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外边似乎还传来了吵闹的声音、林槿衣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出去看看时,凌先手掀开了车帘。林槿衣顺势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嗯——前面有个女的拦车,说她才是真正的将军夫人。”凌拧着眉头说道。 林槿衣骤然一听,还以为是哪个疯子,刚想叫凌不用理会,然而下一刻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连忙跳下了车。队伍前面,简恒正坐在马上,和那个凌所说的来历不明的女人对峙。 “你说?你是将军夫人?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将军只有一个夫人,就在后面的马车上呢,你要冒充也动动脑子吧?”简恒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也不听陆清漓解释,嘴巴张张合合,给陆清漓骂了个狗血淋头。 陆清漓气的直跺脚,怒喊道:“你懂什么?!她是骗子!她骗了景煜!” “滚蛋,哪来的疯婆娘,来人,把她给我扔一边去,挡路!”简恒简单粗暴的命令道。 林槿衣一听,这还得了,自己好不容易把陆清漓给盼来,自然是要放在身边才安心,于是连忙冲上前阻止道:“别别别简恒,你冷静一点,这可是太尉之女。” “啊???” 见简恒一头雾水,林槿衣又走到简恒的马前,悄声对他说道:“你看你就不知道了吧。京城里人尽皆知,太尉的女儿心仪将军依旧,但皇上又迟迟未赐婚,因此恼羞成怒...你懂吧。” “噢——原来是这样。”简恒直起身,一脸我都明白的表情看着陆清漓,“行,那你跟着夫人共坐一辆马车好了。” 看着简恒那莫名其妙的表情和对林槿衣言听计从的样子,陆清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冲到了林槿衣面前,骂道:“臭女人,你和他说我什么坏话了!” “陆小姐,我可冤枉啊。我只是向他解释了一下你的真实身份而已,我哪敢说您的坏话。”林槿衣把姿态放的极低。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陆清漓就算再气也没办法再说些什么。心里暗暗打算和林槿衣单独上了马车之后再和她好好聊聊。 陆清漓是个急性子,一上马车就迫不及待地说道:“等我见了景煜哥哥,就要告诉他,你是奸细!看你还能笑到几时。” 林槿衣一听便乐了,陆清漓能说出这种话,那看来她确实知道了书中的剧情,不枉自己把她带上来。 “笑什么?”陆清漓不耐烦的说着,“你不信?” 林槿衣回以茶言茶语,“咳咳,我信,我当然信。可是陆小姐真的搞错了,我哪里是奸细啊,我只是村子里一个普通人,现如今被将军抬举才入了将军府的。姐姐说话可要将证据的。” “算了,我说不过你,等我见了景煜哥哥自然有你好看的。”陆清漓白了她一眼,随后拧过身子不再看她。 床底偷听 林槿衣想了想,觉得这陆清漓心无城府,于是直言问道:“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景煜我是奸细?” “当然不是,我——我还是来保护景煜哥哥的,不像你!只会给景煜哥哥添麻烦。”陆清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挤兑人的本事,可偏偏又让林槿衣无法反驳。 陆清漓沉默了一会,突然啊了一声,“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景煜哥哥在哪里,该不会他自己一个人去云际关了吧?” 林槿衣犹豫了一下,回道:“他带着景家军去的。不过你放心,简恒他们很快便能追上景煜的。” 陆清漓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一路上,林槿衣都没有再和陆清漓说话,毕竟陆清漓再傻,自己想要直接从她的嘴里套话也是很难的。 居庸关和云际关之间隔得不算远,等到林槿衣目之所及能看到云际关的城墙时,耳边也充斥着远远传来的喊杀声和炮火声。林槿衣明显感觉到马车的速度加快了,身后的士兵也举起武器奔跑起来。 兵临城下,两群人在城门口处厮杀着,城门口大开,一波又一波的景家军涌入外城,神机营的士兵也不甘示弱冲进了外城,与外城的残余士兵争斗了起来。刀剑碰撞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因为凌也被迫加入了战斗,故而林槿衣所在的马车被迫停了下来。 看着林槿衣紧张的模样,陆清漓嗤笑道:“瞧你紧张那样,放心吧,你不会死在这里的。耶律休根本没在外城放多少兵力,真正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可即便如此,林槿衣也是一个不曾经历过战争的现代人,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熏得他难受,心脏也控制不住的狂跳。 “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马车顶上,随后又滚落下来,一只沾满了血迹的胳膊直挺挺的从马车口伸了进来。 林槿衣见状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下意识地缩成一团,陆清漓也被吓了一跳,上前用力一脚把那人的尸体给踢了下去。随后竟然是一个纵身跳下了马车,林槿衣下意识地便觉得陆清漓肯定是疯了,不过她很快意识到陆清漓可能是知道景煜在哪里才下去的。 仅仅犹豫了两三秒,毫无武功的林槿衣踉跄着跳下了马车,飞快地在人群中寻找着陆清漓的身影。好在她和一个士兵缠斗了起来,还未走远,林槿衣连忙把凌给唤了回来。 “凌,你看见那个穿着水蓝色衣服的女人了吗?”林槿衣遥遥一指,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点点头,“好,一会她去哪儿你就带着我跟在她身后,但是要记住不能让她发现了。”如果陆清漓是要去救景煜,那么她一定要抢先一步才行。 陆清漓算不上高手,可身手也不差,三下五除二便把缠着她的小兵打晕了过去,随后闪身进入了一个小巷。正当林槿衣担心凌会不会跟丢时,凌突然搂住了林槿衣的腰,紧接着便是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凌竟然直接把她带到了房顶上。 “这样,不会被发现。”凌解释道。 林槿衣干笑了两声,努力克服着自己的恐高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往下面看。好在陆清漓走的并不远,很快她便在一处客栈附近停了下来,林槿衣认出门口的士兵都是属于景家军的。不过陆清漓没有走正门口,而是越过窗台从二楼的窗户里钻进了房间。 “陆清漓究竟要干什么?”林槿衣喃喃自语道。 凌则是带着林槿衣,从另一处的窗口飞了进去。然而她们进去一落地,凌几乎是同时说道:“有人朝这边来了。” “啊?!那快躲起来!”林槿衣飞快地拉着凌缩进了床底下。好在这是个豪华的房间,床也是双人的,足够林槿衣和凌两个人藏匿。 不出凌所料,很快门便被人推了开来,那两人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随后确认了外面没有人在偷听之后,这才交流起来。 一个稍微年长的声音说道:“不可能!老夫绝不可能做这种背主忘恩的事情,你就是把我杀了,也不可能。而且景将军离咱们不过一个房间的距离,你也不怕隔墙有耳!” “我靠?”林槿衣心中暗道不妙,隔着一个房间话,那陆清漓去的岂不就是景煜的房间?! 另一个是个女子,“我说城主,现在内城已经破了。你觉得景煜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之后投靠东襄国。” “你,你是不是疯了?”老头的声音有些颤抖,“且不说你我生是西陵国的人,凭我这一把老骨头和你能动得了景将军一根汗毛?” 林槿衣一听,这老头虽然嘴上还没松口但是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对面的女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出主意,“这个简单,景煜他现在还没怀疑您,甚至还亲自来接您,您只要趁着这个机会,给他送上一杯茶。咱们有了景煜这个人质,还怕什么?” “这——”老头动摇了起来。 女人又乘胜追击,“城主!好好想想吧,没守住云际关这事可大可小,说不准您这条命都要搭在景煜身上!” 林槿衣暗自唾弃道:“我呸!如果景煜真的要那么做,那他还能亲自来找这个城主?” 但城主显然相信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话,也更加的怕死,于是一咬牙道:“好!茶呢,你准备好了?” “当然,甚至连东襄国那边的人我都联系好了,那些店里的伙计...”女人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都能明白她的弦外之音。 城主老头长叹了一口气,“原来你...哎。” “好了,我的城主大人,这是准备的毒药,解药我也为您准备好了,您直接放就行了。我去外边看看。”女人推开门,走出了房间。 林槿衣挪动了一下身体,露出了半个眼睛来观察老头的动作。桌子上一共摆放着两个茶壶,一个是房间原本的白玉茶壶,另一个则是女人带来的翡翠茶壶。之间老头哆嗦着手,把毒药倒进了那个翡翠茶壶之中。 反将一军 “原来是城主要毒杀景煜。那这么看来陆清漓如果知晓得话,现在应该把事情告诉景煜了,那我又该如何破解呢?”林槿衣默默思索着 这个时候,身旁的凌突然问道:“姐姐想把他引开吗?” “你有办法?”林槿衣小声问道。 凌点点头,“如果姐姐想做什么的话,最好快点。”说完,凌不知道从手里弹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来,啪的一声打到了窗户上。 城主老头本就因为做坏事紧张的不行,这一下更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腾地站了起来,看向身后的窗户——空空如也。正当城主老头想要再坐下时,凌又朝着窗户打出了一个弹子。这么一来一回,搞了三次。老头终于是坐不住了。 老头撞着胆子走到窗户旁,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不过心里还是发怵的很,又见埋怨道:“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算了,我还是出去找找吧。”老头想着先把她找回来,看看计划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神了,他还真出去了。”林槿衣感叹一声,随后飞快地钻出床底,把装满毒药的茶水倒进了一旁的盆栽,而后把正常的茶水灌了回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林槿衣的心跳的飞快。 虽然知道景煜已经不会因此而受伤,但这也是绝好的让陆清漓在景煜面前失去信誉的机会。于是林槿衣决定赌一把,在做完这一切后,林槿衣又飞快地缩进了床底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房门也随之被打开,只听老头埋怨道:“你怎么才回来,你是不知道,你走了以后那窗户边上一直有动静!” 那女子不耐烦的说道:“风刮的被!城主,你胆子还能再小一点吗。我刚才去景煜房间看了,也不知道怎得多出来个女的,一直拿话呛我,烦死了。早做早完事,快走吧。” 那女子拎上茶壶便拉着城主出了房间,林槿衣和凌也随之走了出来。林槿衣满意的点点头,“现在好了,我们直接去看戏就行了。” “嗯?”凌呆呆的歪着头。 林槿衣笑了笑没解释,而是吩咐道:“对了,还有下面那些小喽啰没处理呢。凌,你去找鬼车,告诉他那些店里的伙计都已经有了异心。” 凌点点头,一个纵身从二楼跳到了大堂。而林槿衣则是大咧咧的直接推门进了景煜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老城主正笑呵呵的坐在景煜对面,正和景煜寒暄,而那个女子则是站在老城主旁边,一双眼睛紧盯着景煜身后的陆清漓。 只不过,在她突然进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槿衣的身上。林槿衣笑了笑,说道:“没打扰各位吧,你们继续继续。” 景煜皱着眉头看着林槿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那简恒呢?” “我——是简恒告诉我你在这里的,然后我就来了。”林槿衣熟练的撒了一个小谎。 陆清漓此刻见到林槿衣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碍于景煜在又没法说些什么,只是白了她一眼。 老城主身旁的侍女看人是一个接一个的来,心里愈发的烦躁,于是暗自扯了扯老城主的袖子,老城主立刻心领神会的说道:“景将军大驾光临,还特意接我这一把老骨头,老朽真是受宠若惊啊。景将军一定累坏了吧?” “无妨,内城的情况怎么样了?”景煜却无意摆出一副熟络的样子,冷冰冰的问道。 老城主依旧陪着笑脸,“景将军舟车劳顿,且先喝上一壶茶,容老朽细细讲来。” 老城主话音一落,身旁的侍女便立刻替二人倒上了茶水。老城主动作自然的先举起了茶杯,“今日以茶代酒,多谢将军救命之恩!”说完,老城主直接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景煜垂着眸,将老城主的动作尽收眼底,也把手伸向了眼前的茶杯。 林槿衣心道:“陆清漓,这还不到你表演的时候?该不会已经表演过了吧?” 巧的是,林槿衣心里刚吐槽,那边陆清漓也有了动作,拦下且夺过了景煜手中的茶杯,“慢着,这水不能喝,有毒。” “你是如何知道的?”景煜听了,倒也不是很慌乱,反而不紧不慢地问道。 陆清漓犹豫了一下,随口编造了一个借口道:“我刚才亲眼看见的,他们往水里放毒!” 只是这话虽然是陆清漓瞎编的,但却一下子戳中了老城主的心事,让她误以为窗边的动静是陆清漓整出来的,于是当下额角的汗便流了下来。 “哎?陆姐姐什么时候看见的,你我明明是共乘一辆马车来的啊,明明咱们才到云际关没多久呢。”林槿衣又开始了茶言茶语。 陆清漓瞪了她一眼,“用你管?反正这茶水里就是有毒!不信你来试试啊?” 林槿衣心道里面是白水我还怕你,更何况自己来就是为了拆台的,于是二话不说就要上去喝了,景煜却突然抬手拦下了林槿衣,眼睛则是看向了老城主。 老城主这时候也缓过神来,或许是因为事情还没有彻底败露,老城主依旧演着戏,“这,姑娘此言莫不是要害老夫!老夫兢兢业业为官几十载,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百姓的事情!” “你——”陆清漓刚要辩驳,却被景煜拦了下来。 “够了!”随后,景煜抬起头看向林槿衣,“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你相信城主,也不应该就这么喝了。” 林槿衣一笑,心道原来景煜也没有很相信陆清漓嘛,于是点点头,装模作样的取出金针在水里点了两下,而后仅仅看了一眼便将茶水一饮而尽。 陆清漓见她真的喝了,突然冷笑起来,“我说林槿衣,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说这水里有毒,你还不信?到时候毒发了可别怪景煜哥哥和我没劝你!”陆清漓一副胸有成竹,趾高气昂的样子。似乎是把这些天,看到她霸占景煜后所有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反间计 看到陆清漓这副样子,林槿衣突然来了兴致,“哎呦——”随后便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不停的哎呦起来,眉头都紧紧皱在一起。 “看吧景哥哥!我就说这个城主要谋反!”陆清漓激动的说道:“景哥哥快把他抓起来。” 老城主一下子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但还没等老城主说话。只听蹲在地上的林槿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哎呦,突然发现我好像不疼。都怪陆姐姐吓我,还得我以为我要死了。”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林槿衣不停挤兑着陆清漓。 林槿衣怕老城主接不上来话,又说道:“说起来,老城主也真是不容易,为国献身了这么多年。老了老了,却还要遭受别人的诬陷。陆姐姐,你不能因为仗着是太尉的女儿,就这样寒其他臣子的心啊。” 这几句话倒真给了老城主生的希望,他也不管为什么茶里没毒,反口就顺着林槿衣的话说了下去,说到悲痛之处,竟然老泪纵横起来,怒吼道:“既然将军和陆千金这么不相信老夫,那老夫就要以死明志!” 不过这老城主倒也不傻,没有选择离自己最近的木柱,而是朝着景煜身旁的木柱冲了过去。既然茶里没毒,景煜自然不可能放任一个城主自杀,当下便拦了下来。 景煜带着歉意道:“抱歉,此事是本将考虑不周,惊扰了城主。还请城主先行休息,待本将处理好了这些事情,再同城主道歉。” 景煜能这么说,俨然是给了老城主极大的面子,老城主心里也心虚的很,当下便应承了下来,同那个侍女离开了景煜的房间。 这转折来的太快,陆清漓还处于十分迷茫的状态,直到景煜叫她第二遍她才晃过神来,“啊?我——” “说吧,你究竟再闹什么?是不是我和伯父太宠你了,让你连栽赃陷害别人这种事都做的出来。”景煜说这话时满眼的失望。 看着景煜眼中的疏离,陆清漓也奔溃起来,“我没有!他真的下毒了!你相信我。” “是吗?那你说说林槿衣喝了那杯茶为什么没事?” 陆清漓先是摇了摇头,随后眼睛一亮,“我知道了!因为他们是一伙的!景煜哥哥,她也是东襄国的人!她事先喝了解药,当然不会有事了。” 林槿衣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景煜,想知道他会不会相信陆清漓的话。 只见景煜长叹一口气,“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不允许你乱说!还有方才,你说你看到老城主下毒,可你明明是从窗户里跳进来的。而我和老城主也刚到这个客栈不久,你又是如何看到的?” 陆清漓自然不是真切的看到他们下毒,而是从书中得知,于是面对景煜的问题,陆清漓也无法解释,只是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渴望得到景煜无条件的偏向与信任。 然而景煜却没她想的那么惯着她,而是决定道:“你一个女孩子家,来这里干什么?一会我就让人把你送回京城!你就好好呆在那里,不准乱跑。” “不行!不可以!凭什么她可以在你身边,我就不可以?”陆清漓指着林槿衣,反问道。 景煜不耐烦的回答道:“她会像你一样无理取闹吗?会像你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别人吗?” “我——”陆清漓一扭头,哭着跑了出去。 景煜摆了摆手,召了青鸾过来,“跟着她,等她哭够了把她带回来。” “是!”青鸾领了命便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了林槿衣和景煜。 林槿衣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也离开的时候,景煜突然问道:“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陆清漓和你在一起?” “我们也是,刚到。至于陆清漓,是我们从居庸关出发的时候,她非要吵着来见你,所以我就把她带过来了。”林槿衣如实解释道。 然而景煜却眯起了眼睛,站起来一步步接近林槿衣,用怀疑的语气嗯了一声。正当林槿衣以为景煜是在怀疑是自己在茶水里做了手脚时,景煜却突然道:“她要来,你就把她带来了,你不吃醋?你不怕她把我抢走吗?” 听到这个问题,林槿衣一下子愣住了,这一切本就不该是自己应得的,自己也只是意外走了狗屎运才获得了空间。更何况景煜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或许他真正喜欢的人是陆清漓呢。就算最后和自己在一起没准也是为了偿还自己帮下的忙。 林槿衣越想心越乱,只能结结巴巴的回了一句,“我,我也不知道。我先走了。”随后转过身落荒而逃。 从景煜的房间里逃出来后,正好撞上了老城主身旁的那个侍女,鬼鬼祟祟的呆在走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看见林槿衣非但没逃,反而试探性的看了一眼,林槿衣突然又心生一计,上前说道:“要不是我,你们就暴露了,真是拖我的后腿啊。” “啊?”那侍女十分的谨慎,即使听到林槿衣这么说,还是装傻充愣道。 林槿衣笑了笑,依旧不慌不忙地说:“要不是有我在,你以为你们给景煜下毒的事情不会传出去?我说主子怎么会派你来,真是不聪明。” “你,原来你也是主子派来的?”侍女试探性的问道。 林槿衣心道上钩了,于是点了点头,“嗯,具体的事情,我们进去再说。” “好。”侍女立刻神秘神秘的四下瞅了瞅,随后把林槿衣拉到了一个没人的小房间。 林槿衣眨了眨眼睛,正琢磨着自己该如何编造自己的身份,没想到侍女率先说道:“我早就知道主人在景煜身边也安插了一个眼线,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你了,真是太好了!” 林槿衣想了片刻,没有立刻想出来她说的人会是谁,但依旧回答道:“咳咳,别高兴的太早了。我告诉你,景煜可不是好骗的,尤其是今天阻止你的那个女的。” “没错!明明一切都进行的好好的,都怪她还得我功亏一篑。”侍女埋怨道,眼里都是对陆清漓的怨恨。 争锋相对 “没事,以后总会有机会的。”林槿衣随口安慰道。 侍女摇了摇头,感叹道:“这一次不行,以后便是更加的难了。” 林槿衣顺着她的话问道:“我问你,主子给你下的是什么命令?” 侍女回道:“就四个字,毒杀景煜。那你呢,不知道你有没有完成主子给你设下的任务。”侍女突然反问,林槿衣心里一咯噔,她连真正的卧底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编造她的任务? 就在林槿衣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啊——”侍女的注意力也随之被吸引了过去,林槿衣也跟着探头去看。 只见一些百姓打扮的人正被押解着齐刷刷跪在大堂,上半身的衣服被人脱了个干净,鬼车正站在他们背后一个个看去。林槿衣不解的咦了一声,抓人就抓人,怎么还脱人家衣服呢?身旁的侍女则是低低的骂了一声娘。 “怎么了?”林槿衣明知故问道。 侍女喘着粗气问道:“你刚来不知道,那下面的伙计全是咱们的人!没想到她们居然连这个都发现了,不过她们后背上有奴印,想要脱罪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放弃了。” 林槿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侍女正在气头上,自然又把矛头对准了陆清漓,“这肯定又是她干的!我非要把她先干掉才行。” “咳咳,算了吧。你要是把她弄死了,岂不也会惊动景煜?刚刚出了这么一回事,大家现在肯定很警惕,现在还是什么都不做的好。”林槿衣虽然不喜欢陆清漓,但也不想让她因为自己的原因死了。 侍女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觉得林槿衣说的也有道理,于是长叹一口气,“罢了,就先如此吧。你快回去吧,免得你出来久了,景煜对你也有所怀疑。” 林槿衣点点头,这边的内奸已经被她稳住,她也确实该回去休息休息,想想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了。因着前一阵和景煜同吃同住的缘故,林槿衣下意识地去了景煜的房间,然而门口的青鸾却把她拦了下来。 还没等她问,青鸾就先说道:“林姑娘,将军不在,任何人都不能进将军的房间。至于您的房间,将军另有安排。” 林槿衣一下子愣住了,青鸾疏离的语气就好像她是一个客人,称呼也从夫人变成了林姑娘。但随后,青鸾便递给了她一封信,小声说道:“您看了这个就知道了。” 接过了那封信,青鸾便带着林槿衣去了新房间。通过余光,林槿衣也发现了住在自己隔壁的正是陆清漓,不过现在她却没有时间去管这些,而是迫不及待地坐到床边打开了青鸾给她的那封信。 一打开,便是最熟悉不过的字迹映入眼帘,信中写着云际关鱼龙混杂,暗中潜藏着不少耶律休的人,故而要她隐瞒身份呆在客栈,以保安全。林槿衣这才放下心来,心中那股郁结也消散的一干二净。看着心中景煜对她字里行间的关心,还有埋怨她擅自行动的话语,林槿衣整个人不自觉地都放松了下来。 正当林槿衣正要把信里的内容再细细回味一遍时,陆清漓突然夺门而入,林槿衣被这动静吓了一条,愣愣的看着满脸怀疑的陆清漓。 “你在干什么?是不是给你背后的主子报信?”陆清漓现在已然把林槿衣当作了真正的内奸,于是在见到林槿衣手上的信纸后,理所当然的想到。 林槿衣立刻反驳道:“当然不是。” 随后便想把信纸好好收起来。然而陆清漓却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夺去了她手中的信纸,那一瞬间林槿衣怕信纸被扯坏,下意识地松了手。 陆清漓拿到纸,得意的甩动了两下,“怎么样,让我抓住证据了吧。看这回景煜罚不罚你!” 林槿衣无奈的摇摇头,“你最好看了之后再说这话。还有,麻烦你手轻点,看完了就还给我,谢谢。” 陆清漓不屑的哧了一声,随后把目光移到了信纸之上,只见陆清漓越往下看,眉头皱的越紧。看着陆清漓吃醋的模样,林槿衣不禁窃喜起来,但是面对陆清漓又不得不给她留点面子,只能默默的憋着笑容,弄得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 殊不知陆清漓看了她这副样子,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什么礼节,抬手便把林槿衣的信死了个粉碎,随后露出一个残忍又天真的笑容,“呀,抱歉,不小心手抖了呢。妹妹不会怪我吧,毕竟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林槿衣咬碎了牙,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我不怪你,手抖可能是有病,妹妹可要抓紧去治。” 陆清漓一笑,竟然顺着她的话说道:“正好,我听说妹妹你通几分药理,不如我搬来和妹妹同吃同住,也方便妹妹治疗一下我这个手抖的毛病。” “你确定?你敢吗?”林槿衣心里道,我正愁不知道怎么监控你的一举一动,你就送上门来了。不过陆清漓既然想来,也代表了她同样也想要监控着自己。 本来这只是陆清漓的气话,她还没想好怎么对付林槿衣,但被这么一激,陆清漓立刻不加思索的回答道:“我怎么不敢,还是说妹妹不敢,怕姐姐发现妹妹什么不敢被众人知晓的秘密。” “好啊,那姐姐就和我一起住在这里好了。正好这间房有两张床呢。”林槿衣痛快的答应道。 陆清漓似乎不太理解林槿衣语气中的坦荡,狐疑的瞪了林槿衣一眼,便道:“你说的不许反悔,我去拿东西过来。” 林槿衣点点头,待到陆清漓转身出了房间,林槿衣便走上前,把地上的纸片都捡了起来。“既然要伪装,便要伪装个全套才行。 ”随后点燃一个火折子,看着那些纸片消融于烈火之中,最后只剩下一堆黑灰。林槿衣对着桌面轻轻一吹,最后那点痕迹也消散在房间之中。 傻的可爱 不一会,陆清漓便把自己的东西搬来了林槿衣的床上。期间,陆清漓也一直没和林槿衣说话,只是用眼睛一直盯着她。林槿衣耸了耸肩,自顾自的进了空间。 小光见她进来,立刻咋呼了起来,“你怎么现在才来!你都多久没跟我说话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变得暗沉了。” 和什么人在一起就会有什么样的心情,林槿衣这时候听到小光的絮絮叨叨头一次不觉得烦躁,反而有点温馨,于是耐着性子说:“好好,都是我的不对,我这不就来陪你了。让我的小光亮的像太阳一样。” “哼,这还差不多,对了,你去外面做什么了?生命之树又长大了一点点哎。”小光除了撒娇,心里惦念着的就只有她的生命树了。生命树有一点点的变化,小光都会第一时间报告给林槿衣。 林槿衣一听,刚要去看看现如今的生命树长成了什么样子,小光突然跳出来拦住林槿衣,“不不不,你先取点灵泉来,给生命之树浇浇水。” “灵泉?你是说那口井吗?”林槿衣指了指她平时打水用来浇灌药田的那口井。 小光上下晃动了两下,“没错,那个灵田能促进植物生长,灵泉能提升植物生命力和药力,这你应该都知道吧?” 林槿衣一边从井里打水一边回答道:“差不多知道,那灵泉里的水能带出去吗?” “嗯——以后能,等我能量充足了,我能干的事情可多了!”小光骄傲的说道,随后又想到了一件事,问道:“那你知道陆清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吗?” 林槿衣满不在乎的说道:“不知道啊,我又不会读心术。”说到这个,林槿衣眉毛一挑,“你能让我学会读心术吗?” “天,我发现你的要求越来越离谱了。我虽然能,可以只是一次性的,而且只能捕捉她那一瞬间的想法,而且!这个所需要的能量是你学会苗疆语的三倍。”小光越说越激动,林槿衣越听越心冷。 “罢了罢了,那也太鸡肋了。还只能是一瞬间的想法,万一她那一瞬间饿了,渴了?我岂不是亏大了。算了,这招不用也罢。”林槿衣心灰意冷的搬着水桶来到了生命之树的旁边。 小光在一边倒是比林槿衣还急,慌张问道:“那你怎么办,要是让她抢先了,生命之树可就没法长大了。” 林槿衣见小光是真的着急了,于是也不再伪装,笑着道:“好了好了,刚才都是逗你的。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对剧情有一点印象吗?” “嗯,所以呢?”小光傻傻的问道。 “所以,陆清漓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正好知道是什么。”林槿衣遥遥一指她从前从鬼车那里要来的狼毒花,“那些,就是我接下来要用的东西。” 耶律休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下云际关,并且在云际关中为非作歹,正是因为他手底下豢养出来的不要命又不怕死的狼兵。只要解决了狼兵,东襄国的人势必不是景家军的对手。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小光又高兴了起来,围绕着林槿衣转了好几个圈圈。 林槿衣在给生命之树浇完水后,便回到了小木屋,开始处理那些狼毒花。这一处理,便是整整一个下午。等到林槿衣把自己处理好的狼毒粉末转满一整个小瓷缸后,躺在床上的林槿衣终于睁开了眼睛。 “哎呀——”林槿衣两条胳膊向上伸了个懒腰,以缓解身体的疲惫。然而就当她打算换个姿势真正开始休息时,一转身便看见陆清漓就坐在自己的对床,眼神死死盯着自己,仿佛多眨一下她就会原地消失一般。 看着陆清漓有些发红的眼白,林槿衣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毕竟自己说什么陆清漓也只以为自己会害她,索性维持着正对着陆清漓的姿势,打算合上眼睛继续睡觉。 然而林槿衣刚闭眼没多久,陆清漓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冲了过来,怒吼道:“林槿衣!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了,你睡了一下午了!你从天黑睡到天亮,你现在告诉我你还要睡?” “嗯——是这样。”虽然自己那一下午都是在干活,可对陆清漓来说她就是在睡觉罢了。 林槿衣的态度一下子把陆清漓惹恼了,也不顾自己的伪装的形象,直接骂道:“林槿衣,你是猪吗?你怎么就知道睡。” “随便你,麻烦你走远一点,不要打扰我睡觉。”林槿衣烦了,直接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陆清漓,眼不见为净。 陆清漓沉默了一会,随后身后传来了细细簌簌陆清漓上了床的声音,林槿衣还以为她是想通了,正要安心睡觉,谁料陆清漓又突然道:“你睡,我也睡!”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不过林槿衣的困意很快占据了她的全部大脑,林槿衣还没来得及细想陆清漓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沉沉睡去了。 直到第二天,林槿衣神清气爽地睁开眼,打算去找景煜商量狼兵一事时。起身便看见陆清漓瞪着一双熊猫眼,依旧看着自己。 林槿衣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你,你该不会一夜没睡,就为了看我吧?”虽然按照常理来讲,自己如果是奸细确实会在半夜出行,可惜她不是,陆清漓的如意算盘终究是打错了。 这时候,林槿衣突然想起陆清漓昨晚说的话来,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时候陆清漓也是想暗示自己,让自己出去好露出马脚。想到此,林槿衣不由觉得陆清漓有点傻的可爱,不自觉地笑了笑。 陆清漓看着这抹笑容,还以为是林槿衣在嘲笑她,于是当即火了,“你笑什么?!林槿衣,别以为我抓不住你的把柄。” 林槿衣无奈,只好再次劝说道:“我真的不是,你找错人了。你再怎么盯着我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陆清漓这一次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沉默了好久,随后深深的看了林槿衣一眼,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基本没怎么乱的衣服,突然便出了门。 “这什么情况,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不愿欺骗 陆清漓离开了,却不会打乱林槿衣的计划,她拿着一小瓶狼毒花的粉末,再次敲响了景煜的屋门。 “进来吧。”景煜在里面说道。 林槿衣有些忐忑的进了景煜的房间,然而一进去她便把所有的紧张都忘到了脑后。因为景煜居然正坐在床边独自给自己受伤的胳膊包扎,鲜血还在一刻不停的顺着绷带滴落到地上。 “你,你在做什么?你怎么不让别人帮你包扎!”林槿衣一下冲了过去,夺过景煜手里的绷带。 景煜轻咳了两声,似乎也觉得不太好意思,“没什么,一点小伤而已,我自己包扎好了就行了。” “小伤也不能让你这么折腾啊,更何况你伤的是右臂,你也不怕以后连剑都拿不起来。”林槿衣夸大其词的威胁着。 景煜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林槿衣更轻松的为他包扎,“好好好,我错了,夫人。” 听见这声夫人,林槿衣的耳垂红了一下,调侃道:“某人不是让青鸾他们管我叫林姑娘了吗,怎么这会子又叫开夫人了?” “这不是事出有因,你也知道耶律休这个人,最爱的就是到处塞人做内奸。我是怕你有危险。”景煜认真的解释着,生怕林槿衣误会。 景煜还要解释,林槿衣打断道:“好了,我都懂,我也没误会。放心吧,这点事情我还是看的明白的。” 说话的这会功夫,林槿衣已经把原本景煜包扎的歪七扭八的绷带给拆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伤口——是抓痕。林槿衣一下子意识到这是问景煜关于狼兵的绝好时机,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推销出自己的狼毒花。 犹豫了片刻,林槿衣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你这个伤口怎么弄的,看起来是我没见过的武器。” “不是武器,是——”景煜原本低着头,可说这话时突然抬起头直视着林槿衣,林槿衣心头狠狠一跳,只听景煜继续道:“是狼兵做的。你听说过狼兵吗?” 景煜就这么看着自己,林槿衣避无可避,电光火石间林槿衣选择了不欺瞒景煜,委婉的回答道:“我好像听说过一点点,听说他们打起仗来像不要命的。” “听说过?”景煜重复了一遍,林槿衣心跳的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敢停下来,景煜又道:“那你听说的很准,他们确实如此。就像,就像凌对你一样,认定了一个主人,就会矢志不渝的保护她。” 林槿衣愣了一瞬,觉得景煜这话里饱含深意,却又不知道其中真正的意思,但为了避免景煜怀疑,林槿衣岔开话题道:“你身上的伤口确实不深,撒点金疮药便好了。”说完。林槿衣便专心致志的为景煜包扎起伤口来。 最后,林槿衣还贴心的给景煜打了一个可爱的兔耳朵结。 “行,那我就走了。”景煜说完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丝毫没有留恋的正要离开。 林槿衣突然心里一慌,叫住了景煜,“那,那个,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说完,林槿衣也觉得自己这么问有些唐突,于是又补充道:“毕竟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做太剧烈的活动。” 景煜看了她一会,就在林槿衣以为景煜不会再回答的时候,景煜突然道:“嗯……审讯犯人的话,应该不算剧烈运动。这可是我受了伤才好不容易抓回来的活口呢,我定要好好会会他。” 景煜虽没明说,但也让林槿衣明白了他这是要去审问抓来的狼兵活口,这也是一个极好的实验狼毒花功效的机会。不过景煜前脚刚说狼兵的事,就算自己下午再过来,那未免也快了许多。 正当林槿衣犹豫着该不该说狼毒花的事情时,景煜突然又说道:“夫人,想说什么,我都愿意听,也都会听。” 说完,景煜便转身离开。而当景煜的手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林槿衣突然也站了起来,喊道:“等一下,我或许有……对付狼兵的办法,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听了景煜几乎像明示一样的暗示,林槿衣冲动之下便拦下了景煜,实际上如果景煜要她解释,她也是完全解释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准备狼毒花的粉末的。只是想,再少欺瞒景煜一点。 却没想到,景煜并没有朝她要解释,而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说道:“那走吧。” “啊?啊——好好。”林槿衣连忙跟上了景煜的脚步。下楼时,是精卫跟在景煜身侧,凌也如同往常一样守在林槿衣身后。 来了云际关好几天,这还是林槿衣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出门。云际城比居庸关要萧条的多,街道上满是断壁残垣,街上的百姓也都是步履匆匆,生怕在外逗留久了小命不保。 林槿衣跟着景煜来到了衙门,不过里面早已经是人去楼空,衙卫皆以被景煜的人所取代。几人继续往里走,林槿衣猜想那个被生擒的狼兵或许是被关押在衙门的大牢里。 地牢比林槿衣想的还要空荡,一连好几个房间都没有人,直到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林槿衣才看到一个浑身都被锁链锁住的人,就那样被悬吊在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就是他吗?”林槿衣望着眼前有些清秀的男人,很难想象这就是让西陵国的军队吃尽苦头的狼兵。 景煜点点头,“不像对吗?,等一下你就知道为什么了?”不知道景煜在哪里按下了开关,吊着那狼兵的锁链被缓缓放了下来。 看着那人浑身是伤的样子,林槿衣正怀疑就算把他放下来他连站稳都不行,谁料那人脚刚一接触地面就猛地冲了上来,张牙舞爪的样子十分恐怖。 但奈何铁链的长度有限,脖子被死死的栓着,狼兵想再近一步都没有办法,只能红着眼睛看着景煜。 看着狼兵这副样子,林槿衣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初见凌时的样子,那个时候的凌也是如此的凶残,像一个野兽。 “他,能听懂咱们说的话吗?”林槿衣问道。 前因后果 景煜解释道:“也许是不能,也许是不想理会,总之没听过他说话或者回应我们。” 林槿衣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狼毒花的粉末,交给了景煜,并说道:“这个,或许会对狼兵有用,但具体的功效我也不清楚。” 景煜打开瓷瓶看了一眼,林槿衣又解释道:“哦对了,这个对普通人没效果的,应该只对他们有效。” “那就好。”得到确定的消息,景煜便一抬手把一部分狼毒花的粉末洒在了那狼兵的身上,原本还狂躁无比的狼兵居然一点点退了回去,然后站在原地,不动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感觉他还挺健康的,难道我的狼毒花没效果?”林槿衣见状开始怀疑人生起来。 景煜却反驳道:“不,不是。是狼毒花打消了他的野性和杀心。所以他退回去了,失去了攻击的欲望。” “啊?你确定不是那个粉末把他吓到了?” 景煜摇摇头,“你不了解他们,就没有什么是能让他们放弃攻击畏惧不前的。我曾经还听说过一个狼兵被打残了双臂,还在往前冲。所以他们不可能被这个粉末吓退。” 林槿衣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猜测道:“所以说,这个狼毒花难道不是用来毒死狼兵的,而是用来使他们丧失攻击欲望的?” “或许是这样,不过他也只是个例,我们需要更多的。”景煜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见原本还安分守己的狼兵再一次冲了过来,眼中又恢复了那种疯狂,只不过这一次的对象,从景煜变成了林槿衣。 林槿衣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即使知道他没办法跑出来伤害自己,林槿衣也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一直没有动静的凌突然挡在了林槿衣的面前,像一只野兽一样对狼兵嘶吼了回去。 “凌!”林槿衣及时叫住了凌,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而这个时候,从未出声的狼兵也发出了和凌一样的嘶吼声。随后,只见凌一字一句地说道:“没有,叛主!这是,新主人。” “不可以,换主人。”这是狼兵第一次说话,景煜和青鸾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到了凌的身上。 凌神色挣扎的说道:“可以!”随后,凌突然回过头红着眼睛看向林槿衣。林槿衣虽然觉得这样的凌有些令她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像往常一样摸了摸凌的头。 “别怕,凌,我会陪着你的。” “是,主人。”凌再次退到了林槿衣的身后,承担起了保护她的责任。 经历这么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凌恐怕也和狼兵脱离不了干系,甚至还是他们其中的一员。望着刚刚还被狼兵伤害过的景煜,林槿衣说不出拿凌来当作试验的话,更不想让景煜伤害到凌。 见景煜突然上前一步,原本就神经紧绷的林槿衣立刻拉着凌后退了一大步,景煜嗤笑一声,“你害怕我伤害他不成?” “我...”林槿衣突然想起了来时景煜说过的话,或许景煜早就猜测到了,“抱歉,就算凌的身份有所不同,但是他是不会伤害你的。” 景煜叹了一口气,回道:“嗯,我知道。你和凌先回去吧。” 林槿衣本来还想解释什么,但又怕景煜突然反悔于是还是匆匆把凌带走了。 在返回客栈的路上,林槿衣突然看到一个小女孩正蹲在地上对着一卷草席哭泣着,身旁也没有大人看管。想了想,林槿衣还是走上前,摸了摸那个小女孩的头,柔声问道:“怎么了小妹妹,是找不到家了吗?” “唔啊——我,我已经没有家了。妈妈,妈妈也没办法。”小女孩一边啜泣着一边回答着林槿衣的问题,说到妈妈时手指向的却是那一团草席。 林槿衣立刻意识到,那团草席裹着的正是小女孩已经死去的母亲。林槿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家破人亡的小女孩,只是无声的把她拥入了怀中。而一旁的凌则是走上前,掀开了裹着尸体的草席,小女孩见状立刻疯了一样上前去阻止,然而对于凌来说也只是螳臂当车罢了。 “凌!你做什么?快放开。”林槿衣一下子站起身斥责着凌,也因此看到了小女孩母亲身上的伤口,是大片大片的抓痕,和景煜身上的伤一样,只不过妇人身上的更多更深。 凌垂着眸,听话的放下了手中的草席,默默的说了一句,“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对着林槿衣,还是被狼兵杀死的无辜的妇人。 说完,凌竟转身径自离开了。林槿衣吓了一跳,这还是第一次凌没有听她的命令擅自行动。林槿衣匆忙的给小女孩留下了一笔钱,好让她安葬自己的母亲,自己则是快步追上了凌。 “你怎么了?”林槿衣问道。 凌突然抬头望向天边,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或许我们一直以来坚持的,都是错的。” 凌甚少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林槿衣想了想回道:“做的事情,无愧于心就好,何必去守那些陈词滥调的破规矩。” “姐姐说得对。”凌微微笑道,“姐姐还记得我们初见的时候吗?那个时候,我之所以没有伤害姐姐,就是因为姐姐身上的味道。” 林槿衣一下子想到了是那个狼毒花的气味,当时自己正好管鬼车要了一些狼毒花,不过有一点她却想不明白,于是问道:“这也是你一直追随我的原因?” “当然不是,我追随姐姐,是因为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第一个待我如此好的人。”凌说这话时一直带着笑意。 随后,凌又说道:“狼兵之所以在战场上那么疯狂,是因为被下了一种药,这种药会使人处于嗜血的状态,会不断地想要杀人丧失理智。而狼毒花正好可以克制这种药,让狼兵恢复成正常人的思想。”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个时候,牢房里那个人也没有再攻击了。”林槿衣终于明白了一切的缘由。 和好 “所以姐姐,可以用狼毒花去对付那些狼兵。”凌缓缓说道。 林槿衣牵起了凌的手,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凌。你的主人只有你自己。不要让其他人左右你的思想。” 凌点点头,随后跟着林槿衣一同回了客栈。既然知道了狼毒花可以打击狼兵,回到客栈后林槿衣便开始马不停蹄的研磨狼毒花的粉末。从空间出来之后,林槿衣却惊奇的发现陆清漓还没有回来,于是找来青鸾问道:“陆清漓去哪儿了?” “陆姑娘说她要出去买些东西,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青鸾如实回答着。 林槿衣皱了皱眉头,心道:“陆清漓平时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自己,现在又突然出去,该不会又有了什么新计划吧。” 但这种怀疑并没有持续很久,先帮景煜对付狼兵才是头等要紧的事情,于是林槿衣把青鸾叫了进来,“你把这些东西都搬到景煜那里,告诉他这个可以让狼兵丧失战斗欲望。” “是。”青鸾自知接了个万分重要的任务,当下便抱着两个大瓷罐,竟是纵身一跃直接从窗户飞出去了。林槿衣就这样看着青鸾一罐接一罐的搬着。 搬到最后一罐子时,陆清漓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脸上还挂着笑容,看起来十分开心的样子。就连对上了林槿衣的目光时,也是笑意盈盈的。 林槿衣正不解,陆清漓又过来柔声问道:“妹妹可有纸墨借姐姐一用?” “有,在那里放着呢。”林槿衣不知道陆清漓整什么幺蛾子,但是也不好明着拒绝,于是将纸笔借给了陆清漓。 陆清漓走过去找到纸笔,抬手洋洋洒洒写下了几行字,随后便卷了起来,从袖口处拿出一个骨哨来,吹响没多久,便有一直黑鸽顺着窗口飞了进来,陆清漓便把自己刚才写下的纸条放进了飞鸽之中,任其飞走了。 林槿衣一声不吭地看着这一切,然而陆清漓再放飞鸽子后,又突然转过头对林槿衣解释道:“我这次突然离开家,家里不放心,我才传书一封打算给家里报个平安的。” “嗯,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这么做挺好的。”林槿衣客套的回了两句。 陆清漓笑了笑,突然走到林槿衣的身旁坐了下来,“槿衣,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林槿衣一听,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不明白陆清漓怎么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但还是点点头,“当然,叫我什么都好。” “槿衣,对不起。之前是我鬼迷心窍,还一直怀疑你,给你使绊子。但是现在...我想开了,我意识到你才是景煜哥哥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我既然喜欢他,就应该放他幸福才对。” 陆清漓一番推心置腹,直接把林槿衣说傻了眼,久久不知道怎么回答。见状,陆清漓又乘胜追击道:“相信我,我是真的放下了。我知道景煜哥哥对我是真的没有意思,我也不会再纠缠了,我会祝你们幸福的。” 说完,陆清漓把手上的玉镯抽了出来,牵起林槿衣的手,二话不说戴了上去,林槿衣还有些抗拒,陆清漓却道:“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也是对之前我所作所为的歉礼。妹妹要是不收,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没有,我原谅姐姐了。”林槿衣收下了陆清漓的手镯,陆清漓开心的笑了起来,脸上挂着两个好看的梨涡。林槿衣也礼貌的回了一下礼。 无论陆清漓的道歉是不是真的,她通通收下就好。如果是真的最好,她也不愿意结那么多的仇恨。假的也无所谓,毕竟她也不会真的相信陆清漓会对她一个情敌好。恐怕这一次的道歉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到了晚上,青鸾突然来传话告诉她们,景煜已经准备动手了,告诉她们这几天千万不要外出,就乖乖躲在客栈之中。 林槿衣答应了,毕竟她一个弱女子就算出去了也帮不上忙,而自己的狼毒花粉末也已经送到了景煜的手上,如果不出意外,景煜定然能击退东襄国夺回云际关。 陆清漓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林槿衣还以为他是担心景煜的安危,于是上前安慰道:“放心吧,景煜不会有事情的。” “但愿如此吧。” 即使林槿衣心里再胸有成竹,可景煜不在她也免不得担心,窗外一直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林槿衣觉得自己甚至都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便一整夜都没有睡个好觉。 “你也没睡着吗?”林槿衣看着对床陆清漓顶着的熊猫眼问道。 陆清漓揉了揉眼睛,“这时候,谁能睡得着呢,你不也是吗?我是真的担心,你是不知道那个耶律休有多厉害。” “怎么个厉害法?”林槿衣问道。 陆清漓紧张兮兮地说道:“那个耶律休三岁便开始习武,后来更是得到了隐世高人的真传。狼兵厉害吧?数十个狼兵在他手底下都过不了三招。”陆清漓又洋洋洒洒的讲了许多,最终更是着重讲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论单打独斗,景煜哥哥真的不是他的对手。” 林槿衣一下子慌了神,陆清漓是知道原着的人,或许她说的就是真的呢,景煜真的打不过耶律休,那自己又该如何去帮他呢? 林槿衣正想着,突然门口的木门砰地一声被砸破,两个身穿盔甲的士兵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林槿衣一看,心里暗道不妙,“这是东襄国的人!?” 好在凌也呆在房间里,二话不说便将那两个人踹了出去。下面的援兵发现了上面的动静,也一刻不停地冲了上来,凌只得死守着门口,来一个杀一个。 “我们先走!让凌断后,不然谁也跑不了!”陆清漓突然拽着林槿衣的手把她拉到了窗边。 林槿衣知道继续耗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对凌喊道:“凌,分头跑!” “好——”凌一边应声,一边抬手拧断了一个人的胳膊。 陆清漓是有几分功夫在身上的,于是便带着林槿衣从二楼一跃而下,二话不说地带着林槿衣在路上奔跑开来。 生死关头 “你,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林槿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 陆清漓抓着她的手一紧,生怕她掉队一样,回道:“当然是带你去找景煜了,现在只有你才能救他。” “啊?”林槿衣觉得她这话有点奇怪,不像能从陆清漓嘴里说出来的话。 接着,林槿衣便发现陆清漓一直在沿着大路跑,丝毫不避讳人一样,于是强行蹲下来拉住了陆清漓质问道:“为什么一直走大路,这样很危险的吧?” “我...”陆清漓看上去有些犹豫。正当林槿衣想要把陆清漓拉进小巷子问个一清二楚的时候,突然有一波黑衣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陆清漓立刻护住了林槿衣,林槿衣心中刚感动那么一瞬,就听见陆清漓用一个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说道:“陆姑娘快走!有我保护你!” 林槿衣瞳孔一缩,黑衣人的头领大喊一声,“给我活捉陆清漓!”,随后所有人便一拥而上,陆清漓则是赤手空拳的迎了上去。 “陆清漓!你——”林槿衣愤恨地用手指着陆清漓,想要揭穿她的阴谋,然而当她看到自己手上露出的,属于陆清漓的手镯时,林槿衣突然明白了一切。从昨天到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是陆清漓规划好的,就是为了让自己上当被抓。 黑衣人的目标只是尽快抓到人带回去,故而当林槿衣被绑之后,即使看见陆清漓逃跑,也没有再去追击,而是带着林槿衣飞快地离开了。 陆清漓躲在角落,见黑衣人们已经远走,这才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林槿衣啊林槿衣,既然你这么爱和我抢,你就代替我受这份苦吧。” 昏迷之中林槿衣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上下剧烈的晃动着,不禁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人也清醒了不少。睁开眼便看到自己被放在马背上,风呼呼的刮在脸上,地上的草都变成了残影。 林槿衣动了两下,甚至想直接从马背上掉下去,然而骑马的人显然发现了她的动作,一下子按住了她的后背,又在她的后颈重重打了一下,打的林槿衣头晕目眩。 “大人,陆清漓我们给您带回来了。” 林槿衣被拖拽着进了一个房间,隐约听到身边有人如此说道。随后便是一盆凉水兜头淋了下来,林槿衣一下子打了个激灵,人也清醒了过来。清醒过后,林槿衣立刻开始观察起自己究竟被带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当她看到营帐里满是兽皮的装扮时,林槿衣暗道不妙,再看到主位上端坐着的身披银狐披风的壮汉时,林槿衣的心更是凉透了。 耶律休身旁的副将开口问道:“你就是陆太尉的女儿,陆清漓?” “我不是!你们抓错人了!”林槿衣立刻反驳道。 副将抬眸看了那黑衣头领一眼,那黑衣人随即便解释着,“不可能,她身边人都说出了她的身份,而且她的身上还带着陆家的玉镯。” “你们是被她给骗了!她是提前就把镯子给了我,就为了蒙骗你们。”林槿衣还在不死心的解释着。 耶律休轻笑一声,“噢?这么说她早就知道我们要抓她了?” 虽然觉得耶律休不会相信,但林槿衣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不出所料地,耶律休仰天大笑起来,“陆太尉的女儿,还真是傻的天真啊,居然在生死关头只能编造出这种拙略的谎言。” “既然将军也知道这谎言说出来很拙略,为什么不觉得她就是真实的情况呢,我再傻也不肯傻到这种程度吧?” 耶律休听后,点了点头,随后挑了挑眉,“你说得对,如果不是这个计划只有我,和我的死士知道的话,没准我真的会相信你的话。” 林槿衣一听,这下完了。总不能跟耶律休说陆清漓可以预知未来吧?无奈,林槿衣只能将陆清漓的身份扮演到底,起码他们能抓她来,代表自己还是有点价值的,只能寻找其他机会再跑了。 “你们抓我来,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林槿衣问道。 或许是看她终于肯乖乖配合了,耶律休抬手让人松开了对林槿衣的桎梏,“当人质而已,陆姑娘不必太过惊慌。” 突然,一个士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报——西陵国的人又攻上来了,现在没有狼兵相助,我们的人快撑不下去了!” 原来,耶律休的情况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轻松,林槿衣正在为景煜高兴。后衣领子就被耶律休一把薅了起来,就这样一路把她拽到了城墙之上。 居高临下,林槿衣看到无数的景家军在城门楼下浴血奋战,而东襄国的士兵节节败退,一步步退回内城之中。 “景煜,你来看看这是谁!”一个副将把把林槿衣推到了城墙边上,一边抓着她的衣服。 林槿衣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得瑟,便从这百米高空掉下去摔成个肉泥。于此同时,林槿衣也看到一个人身披银甲,骑着汗血宝马从军队之中冲了出来,站定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即使看不清,林槿衣也一眼认出了那是景煜。 “景煜!你要是敢再近一步,我立刻让你们陆太尉的千金摔死在城门下,我看你如何同你们的皇帝交代!”副将喊着在林槿衣听来老掉牙的威胁套路。但恰恰是这么老套的办法,却是最好用的。 景煜果真如他所言,抬手让士兵们停止了进攻。原本还硝烟弥漫喊杀声连天的战场,竟然就这么平静了下来。林槿衣原本就看不清景煜的脸,如今视线更是被成串的眼泪模糊的一塌糊涂。 一个尖锐的嗓音打破了战场上的宁静,是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景将军,陆千金就在您眼前儿呢,您怎么不进攻啊?是要违抗皇命吗?” 陆清漓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煽风点火的说道:“就是啊景哥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再不进攻的话,叫耶律休他们跑了怎么办?况且这也是皇上的命令,景煜哥哥不能因为一个女子,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舍命相救 景煜迟迟不肯下令,另一旁的太监高声喊道:“给我炸!”或许他们一早就串通好了的原因,投石车旁的士兵竟然真的听了太监的命令,裹挟着火药的石头朝着城门楼咋了过来。 在漫天的火光之中,林槿衣最后看到的是景煜骑着马不顾危险飞扑过来的样子。眼看着一枚火石朝着自己撞了过来,林槿衣正以为自己就要命丧此地之时,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把自己拽入了他的怀中。 “耶律休?”还没等林槿衣质问他为什么要救自己,耶律休就已经把他扛到了肩上,火速的从城楼上撤离了。 景家军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耶律休的队伍节节败退。当林槿衣意识到耶律休已经带着她逃出了云际关时,林槿衣意识到,景煜赢下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甚至于在逃出城的路上,箭矢的破空之声不停的从耳边划过,林槿衣不知道下一个被穿透胸膛的会不会是自己。 耶律休被人护送着,很快便逃出了景家军的射程之外,耶律休却突然把马调转方向对着云机关的方向。耶律休低下头,看着马背上被她救下来的林槿衣,“没死就好。” 说完,耶律休身手从林槿衣的身上扯下一块布条,绑在了箭上,随后将弓弦拉到了最满,对准了城墙上的人。 “你觉得,景煜会在乎我一个普通女子的性命比在乎云际关的百姓更多吗?不可能的!”林槿衣想要抬手去阻止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言语劝阻。 耶律休冷笑一声,“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如果我说,我想要的是他的命呢?” “你!”林槿衣还想说话,耶律休却直接一把一个不团塞进了林槿衣的嘴里。随后,耶律休再次拉满弓弦,带着林槿衣衣服的箭矢满弓射出。 林槿衣心中盼望着耶律休射不中,可事实往往不能按照她预料的那样,耶律休的箭竟然稳稳的射到了城墙之上,被一个士兵捡了起来呈给了景煜。 林槿衣眼眶中立刻蓄满了眼泪,耶律休见状调侃道:“怎么,那只箭系的可是你的小命,你还希望你的小命中途陨落不成。” 随后,耶律休便率领大军逃进了深山之中。深山之内已守难攻,西陵国的人又不熟悉地形,故而让耶律休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大人,我们就这么撤了?”副将不甘心的问道。 耶律休闷了一口酒,“不撤怎么办,打得过他们吗?有景煜在,我们就永远无法拿下云际关乃至西陵!” 副将指了指林槿衣问道:“大人您把她也带下来干什么?她也不是陆清漓,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对咱一点用也没有啊。” “怎么没有?你没看出当时景煜对她难舍难分的样子?如果不是皇帝身边的人强行下令,也许景煜都不敢动手。”耶律休胸有成竹的说道,仿佛对林槿衣在景煜心中的地位很有自信。 说完,耶律休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下了几行字,交给副将,“喏,这个你派人送到景煜手上,事情成功与否就在此一举了。” “是。”副将拿着纸条正要出去,耶律休突然再次叫住了他。 “此次暗杀事关重要,告诉所有人,不能有任何纰漏。”耶律休郑重嘱咐道。现在他们没有了狼兵的助力,唯一的办法就是除掉景煜,景家军群龙无首,自然会变得不堪一击。 林槿衣盘着腿坐在地上,呆滞的看着地面,耶律休见状搭起话来,“怎么,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看样子是十分肯定景煜会来救你了。” 林槿衣冷笑一声,“耶律休,你也真是走到山穷水尽了,居然还妄图想用这一招翻盘。景煜已经夺回了云际关,完成了皇帝的旨意,你觉得他会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偏偏来着鬼门关走一遭吗?” 耶律休脸色逐渐变青,林槿衣又道:“更何况,陆太尉的女儿陆清漓早就仰慕他已久,这一次景煜立下战功,皇帝必会赐婚,到时候他还会记得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妾吗?我之所以不担心,只不过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罢了。” “够了!”耶律休上前啪的一巴掌,打的林槿衣耳鸣震震,嘴角都渗出了血迹,“他若是不来,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断!” 林槿衣没说话,舔舐了一下口腔里的伤口,只觉得心里的痛比脸上的更加难忍。在一切准备就绪后,林槿衣便被耶律休带到了悬崖之上,用绳子挂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上。 林槿衣低头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只要手上的绳子一断,等待她的便是结束。从白天等到黑夜,林槿衣不知道自己被吊了多久,只感觉手腕从疼痛不已变成了毫无知觉。就在她要昏睡过去的时候,小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脑海里。 “景煜护国有功,被皇上封为了镇国大将军,还赐婚了陆清漓,一切都结束了,你让剧情回到正轨了。”小光有些落寞的说道。 林槿衣苦笑一声,“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所以,你只要再争取一些时间,等果子生效了,你就可以回家了。”小光说道。 日暮西沉,天边泛起火红色的云霞,林槿衣想,“或许景煜不会再来了。”正当林槿衣打算进空间把果子吃了的时候,一声骏马的嘶鸣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林槿衣立刻睁开眼,明面上悬崖边只有她和耶律休,还有一个副将,而林槿衣知道实际上暗地里却潜藏着许许多多的杀手,等待着景煜。 “我来了,耶律休。” 听到久违的声音,林槿衣一下子傻了,久久不知道如何反应,甚至怀疑自己是产生了幻觉。直到耶律休回应起景煜,林槿衣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景煜真的冒着生命的危险来救她了。 “你倒是真的来了,看来我没猜错,她对你,真的很重要啊。”说完耶律休还踹了那棵歪脖子树一脚,林槿衣的身体立刻开始摆动起来,摇摇欲坠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掉入万丈深渊一般。 景煜急忙道:“住手!耶律休,你我的事情,不要牵连到其他人。既然我已经单枪匹马的来了,你也该把她给放了吧。” “为什么...要来?”林槿衣的声音细弱蚊蝇,但还是被景煜给听到了。 景煜望着她,眼神中不带一丝的慌乱和后悔,“我怎么可能不来呢?” 耶律休仰天大笑,“景煜啊景煜,从前我或许是个君子,但现在!杀了你才是我唯一要做的事!”耶律休话音一落,其余的杀手立刻闻风而动,纷纷冒了出来,一齐攻向景煜。 大结局 耶律休狂妄的站在一旁,欣赏着这场表演。一个杀手虽然打不过景煜,但十个二十个也足以让景煜精疲力尽,命丧于此,更何况与景煜势均力敌的耶律休还没有动手。 然而景煜如同发了疯一般,鲜红的衣袖在黑夜之中上下翻飞,招招致人性命。耶律休似乎是欣赏够了这一场荒诞的表演,直接抽出剑架在了系着林槿衣性命的绳子上,对着景煜还道:“刀剑无眼!你若是再反抗,休怪我手上的剑。” 景煜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也不再躲避,下一秒便有一人的剑穿胸而过,景煜口吐鲜血跪倒在地,“放了她。”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倒是个痴情种啊!真是天佑我东襄。”耶律休正窃喜不已,沉浸在即将要打败景煜的高兴之中。 林槿衣突然啐了耶律休一口,“我呸!你也配!你就是个卑鄙小人,也配和景煜相提并论?” “死到临头了你,还在嘴硬。”耶律休此时对被绑着的林槿衣完全没有防备,于是凑过去用手钳住了林槿衣的下巴。 林槿衣没有看耶律休,反而用一种决绝的目光看这地上的景煜,用唇语说道:“对不起。” 景煜被林槿衣看的心中一慌,不顾肩头还架着的长剑,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然而动作再快也来不及一秒钟赶到林槿衣身边。 只见林槿衣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整开了手上的死扣,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了耶律休。耶律休猝不及防的被林槿衣推到,两人缠抱在一起,滚到了悬崖边上。 “不要!”景煜飞也似的冲过去,想要救下林槿衣。然而其余的杀手也冲了过来,林槿衣知道,这种情况下她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这也是她一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一点事情了。”在抱着耶律休滚下山崖的前一秒,林槿衣如是想着。 巨大的冲击力让林槿衣变得神志不清,在不断坠落的景象中,林槿衣脑海里能想起的就只有景煜看她的那最后一眼中带着的绝望。 冲击起的巨大的水花将两个人淹没,林槿衣也松开了拽着耶律休的手,冰冷的江水冷得刺骨,林槿衣无法控制自己在水中的行动,任由着自己在水中漂浮。直到小光的声音把林槿衣从昏迷中唤醒,林槿衣这才生出些力气,抓住了水中支出来的枯木,一点点爬到了岸边。做完了这些,林槿衣再次昏了过去。 醒来之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奶奶奶奶!大姐姐醒了!” 林槿衣看过去,一个小女孩拽着一个干瘦的老太太走了进来,老太太一过来便搭上了林槿衣的脉,笑着说道:“遇见我,算是你的幸运。丫头,你可以不用死了。” “多谢您把我从河里救上来。”林槿衣并没有为此感到宽心,即使老太太就救了自己一时的命,可身体里的毒还在,她迟早会死。 谁料老太太又笑呵呵的说道:“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是在担心自己身体里的毒吧。放心,就连这个,我也有办法。” “啊?”林槿衣一惊,重新又把这个老太太打量了一遍。然而老太太从头到脚都只是个如同农妇的打扮没有一点特殊。 林槿衣定了定心神,见老太太依旧气定神闲的看着她,心道自己可能确实遇见了奇缘,于是点点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如果您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开口。” 老太太却神秘的笑了笑,摇了摇头拄着拐杖离开了。林槿衣一头雾水的看着留下来的那个小女孩,“这是……?” “没什么!”小女孩见林槿衣好像要问她。也一溜烟的跑开了。 林槿衣不明所以,心中也不免怀疑这祖孙二人是否是要害她,否则为什么会给一个陌生人无条件的解毒。 然而这几天小女孩端来的汤药却打消了林槿衣的顾虑,汤药里放的药材确实是用来解她身上的蛊毒的,老太太真的是在救她,至于为了什么…… 为了搞清楚这一点,每次林槿衣都会在小女孩在的时候和她打好关系,久而久之小女孩也和她熟络起来。在喝药的第五天,林槿衣敏锐的发现药中带着一点血腥味,于是问道:“小时,为什么今天这个药里有血腥味?奶奶在里面放什么了?” “我……”小时有些犹豫,下意识的又想逃走。 林槿衣心中一跳,一下子拉住了小时,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今天一定要知道原因,“求求你了,小时,告诉我好吗,姐姐真的很想知道。否则这药,姐姐便不喝了。” “那……那我告诉姐姐,姐姐就乖乖喝药好吗?”小时立刻松了口。 林槿衣心下更是一沉,任由着小时将她带出了房间。自从被老太太救上来以后,林槿衣便没下过床,只见小时带着她来到了柴房门口。小时指着房门说道:“就是里面的人,托我奶奶救你的。” 小时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其实奶奶也不是白白救人的,奶奶之所以不管你要什么,是因为里面那个人已经给了奶奶想要的东西,奶奶才答应救你的。” “什么……”听了小时说的话,林槿衣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除了景煜,她想不到还会有任何一个人会这么对她。然而在对景煜朝思暮想的那么多天里,眼下却是她最不想见到景煜的一瞬间。 然而推开门,林槿衣的泪倏然无声的从脸颊滑落。景煜原本正背对着门口,包扎着因为放血做药引而受伤的胳膊,听见门后的声音下意识的说道:“怎么,是血还不够吗?” 然而当景煜转过头时,林槿衣泪眼婆娑的样子映入眼中,“槿衣……”说着,景煜连忙披上了衣服想要遮挡伤口。 下一刻,林槿衣便冲了过去扑进了景煜的怀里,死死的抱住了他,在他的怀里痛哭起来,“我,我还以为我永远也见不到你了。” 景煜失笑,拍了拍林槿衣的后背,“我怎么舍得呢,哪像你,这么狠心啊,居然直接就跳下去了。” 林槿衣羞红了脸,支吾着解释道:“那我不是没办法了,再不杀了耶律休,他就该把你杀了!” 说完,林槿衣突然想起了什么,质问道:“我问你!你用什么和那个老太太做交易了?” 随后,林槿衣开始在景煜身上上下摸索起来。 “好好,我没受伤。放心吧,只是一些不重要的东西。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景煜抓住林槿衣的手,认真说道。 林槿衣安静下来,隐约感觉到景煜要说的会是一件改变她们人生的大事。只见景煜缓缓道:“林槿衣,你愿意和我做这闲野深山中一对平凡的夫妻吗?” 林槿衣心神一震,嗫嚅着嘴唇,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景煜,然而千言万语最终只花成了三个字:“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