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恨我吧，魔女小姐！》 第一章 你这系统的反射弧有点长啊 弗雷斯塔帝国，深蓝领。 边境都市雷萨。 靠近城郊的一处庄园内，魔导灯光将整个礼堂照耀地透亮。 夏亚坐在角落的餐桌旁，注视着礼堂中喧嚣的晚宴。 参加晚宴的是些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面庞中还带着青涩的稚嫩，身上那由粗布制成的衣裳与宴会的精致格格不入。 “真是幸运，没想到我们刚到雷萨，居然就能被一位贵族小姐所收留。” “是啊，不但愿意提供食宿，还答应帮我们向超凡学院引荐。同为贵族，比起我家乡那小气吝啬的领主，安林娜小姐真是如同天使一般。” “我叔叔还告诫说大城市里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现在看来，这世上还是好人比较多啊。” “我一定要在大城市里出人头地，然后让家乡变得富饶起来!我身上可是背负着村里乡亲们那沉甸甸的期待。” ...... 议论声传入夏亚耳畔，让他不由产生了扶额的冲动。 有你们这么给自己插旗的吗？ 这晚宴上要是不出点事，那感觉都对不起你们身上这立满的g。 当然，这个贵族庄园要是真的一片太平，那他也不会来这里了。 夏亚靠在桌边安静地嗑着瓜子，脑海中将目标的信息又确认了一遍。 安琳娜.塔泽拉。 这座庄园的主人，世袭勋爵。 同时也是统辖局的二等通缉目标，疑似与雷萨城数起人口失踪案有关，在统辖局的秘密通缉令上赏金为三千莱茵金币。 当然，他这次来的目的，倒也并不完全是为了统辖局的那点赏金。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此时此刻正在夏亚意识里清晰显现的浅蓝色光幕。 【天命大反派系统】 【所谓人类，不过是没有牺牲便不会讴歌生命的野兽，无知愚昧的孩童只有知道痛苦后才能长大成人，唯有鲜血与死亡才能浇灌出美丽的花朵。】 【所以，让这个世界感受痛楚！】 【新手任务：让苍庭公国青涩稚嫩的大公之女席尔薇雅经历至亲之人的背叛，在痛楚与绝望中完成蜕变与新生。】 这是在夏亚八岁那年觉醒穿越者记忆之时，便一同出现在他脑海当中的系统。 最开始，夏亚对自己金手指的出现是极为淡定的。 虽然这系统看起来天生邪恶了一点，可能比较适合去抗大米。 但毕竟这年头的穿越者都不简单，有成为史莱姆的，有变成宝箱怪的，有变成骷髅头只能无鸡之谈的。 更有想从勇者队伍退队的，想当影之实力者的……乃至于玩稳健的，玩盾的玩棍的那也都是家常便饭。 不过是去当个反派而已，别说按照传统惯例后面说不定还得洗白一下，就算真洗白不了那夏亚也不在乎，既然要变强那付出一些代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甚至他都已经在脑海中用兔死狗烹流，放逐流，退婚流等套路对那位素未蒙面的席尔薇雅小姐反复蹂躏了许多遍。 而这份淡定，一直持续到夏亚翻遍了整个大陆的地图，都愣是没有找到【苍庭公国】这四个字为止。 在接连将深渊和元素位面的资料都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后，感觉自己正在向着癫火之王结局一路狂奔的夏亚，方才终于找到了线索。 那是帝都大图书馆里，某本沾满灰尘的历史记录中一行简短的文字。 「苍庭公国，因黄昏灾祸覆灭于神圣历346年」 如今是神圣历902年。 也就是说，早在将近六百年前，这个苍庭公国便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根据记载，苍庭公国于神圣历元年方才立国，直到亡国也不过才三百多年的历史，五百多年过去，倒也难怪世人们早已将它所遗忘。 而以此为线索，夏亚也从史书上找到了那位大公之女席尔薇雅的记载—— 「苍银魔女」席尔薇雅。 传奇御兽师，早在五百年前便登临了至高的传奇王座。 在开辟了「白垩高塔」后便销声匿迹，从此杳无音讯，再难寻觅。 在确认了记载属实后，夏亚看着自家系统面板上「懵懂无知，青涩稚嫩的大公之女」这行黑白分明的大字久久无言。 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自己晚穿越了五百年，还是这系统的反射弧足足有五百年之久。 原本，夏亚是想彻底无视这个不靠谱的系统的。 但奈何，只要是人，那就逃不过真香定律。 在那丰厚的任务完成奖励面前，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去完成这个迟到了五百年的新手任务。 而经过这十年来日复一日的努力，夏亚的探索也终于有所进展。 他这一次会专程从帝都前往边境都市雷萨，便是为此而来。 ...... 耳边那喧杂的议论声忽然变小，继而消失不见。 一位身着华贵衣裳的女性出现在了宴会的中心，她身穿着纯白色的连衣长裙，面容柔美。 正是那些年轻人们口中，如同天使般圣洁善良美丽的安琳娜小姐。 同样，也是夏亚在统辖局隐秘通缉令上所看见过的目标对象。 而几乎就在安琳娜出现在礼堂中的那一瞬间，夏亚便察觉到了伴随着对方一同出现的，那股带着死寂之意的腐朽气息。 “邪神的气息。” 夏亚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就连手中的瓜子也变得不香了。 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根据夏亚费尽心思，从一卷卷尘封的史书残卷中拼凑起来的资料，那个极为短命的苍庭公国，便是因为一场黄昏神祇复苏所引发的灾祸而覆灭的。 因为间隔时间太久，有关那场黄昏灾祸的具体细节早已不可考据，只知道最终似乎是有强者出手，平息了复苏的邪神。 而依据他所的情报，眼前这位名为安琳娜的贵族女性身上，很可能便有着当初在苍庭公国复苏的那位黄昏邪神所遗留的信物，或者说污染物。 而这，便是夏亚所欠缺的最后两块钥匙之一。 没错，耗费了十年的光阴，无数的金钱与财富，夏亚皆是为了完成一个违背祖宗的计划。 他要—— 【愚弄一段历史】 第二章 对唔住，我系警察 “大家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家还是早点休息吧。” “明天我会带大家前去学院考核，就算考核失败了也不用灰心，各位都是不到二十岁便开启了第一魂约的杰出人才，我相信军部也会对你们敞开大门。” 名为安林娜的贵族女性声音很柔和，让这些原本有些不安的年轻人们纷纷放下了心来。 忽然有人站起了身子，涨红着脸开口：“请恕我冒昧，安琳娜小姐！请问小姐的府中还缺下人吗？” 安琳娜微愣了下，很快便回过了神来，用白皙的手掌微掩着笑容：“下人倒是暂时不缺，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是正好还缺一位贴身的侍卫......” “能成为您的侍卫是我的荣幸！” 那名年轻人涨红着脸高声开口，也引来了身旁其他人羡慕的目光。 他们皆出身于边境的穷乡僻壤，因为被检测出灵魂资质优秀，有着成为御兽师的潜力，所以才被族人们集资送来了大都市雷萨，以图更好的发展。 不论是通过考核成为御兽学院的学生，亦或者是加入军部得到军方的培养，都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当然，若是能够加入贵族的府邸得到重用，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 现场有不少年轻人都不自觉地用火热的目光望向了安林娜那曼妙的身段，暗暗咽下了一口唾沫，心中对那位第一个开口的幸运儿充满了嫉妒与羡慕。 那可是贴身的侍卫，日日夜夜都能与安林娜小姐相处，运气好的话，就算是抱得美人归也并非妄想。 奈何有人抢先一步开口获得了唯一的空缺职位，这些蠢蠢欲动的年轻人也只得按捺下了心中的冲动。 安琳娜似乎并未因为那些不带掩饰的火辣目光而动怒，而是带着笑容环顾四周，轻轻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那么，就由我来敬大家最后一杯。” 她的话语柔美而悦耳，仿佛带着某种未知的魔力，让周围的人们心中的燥热平息，纷纷听从她的话语举起了酒杯。 “我仿佛看见了一大群生机勃勃，排队等着被镰刀割的韭菜......” 看着礼堂四周那一道道望向安琳娜的炙热目光，夏亚看向他们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同情。 虽然存在着宠兽以及魔导科技，但是这个世界的民智开化程度确实还只停留在了中世纪的水平，一看就没有经历过重金求子和-8000的毒打，这么明显的杀猪盘都毫无察觉。 这样一想，在这个世界开发一款反诈app也许会挺有前途的样子。 一边不着边际地想着，夏亚的精神微动。 下一刻，一道娇俏的银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夏亚的肩膀上。 那一抹小巧的银白悄无声息地淡化，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未曾被任何人所察觉。 在完成了这一切后，夏亚也同样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琉璃器皿，殷红的酒液汩汩而下。 虽然他这些年来利用作为穿越者的头脑，又是文抄又是成功学营销地也算是坑蒙拐骗来了不少财富，甚至在暗中掌握了部分产业。 但为了完成那个坑爹的任务，夏亚赚来的钱里大半都被填了进去，仅仅是为了发掘苍庭公国的遗址所在，近百人的考古探险队便聘请了多次，也导致了他长期处于口袋扁扁的状态。 也正因如此，虽然并非是主要目标，但顺手为之的通缉悬赏，夏亚自然也是不会错过的。 没办法，进了考古这个天坑，就算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 “时候不早了，我来带大家回房休息吧。” 环顾全场，目睹着晚宴中的每一人都饮下了酒液，安琳娜方才柔声地再次开口。 话虽如此，她的身形却并未移动分毫，那柔美的声音中似乎夹带上了几分被强行压制的燥热情感。 几个呼吸之后。 嘭—— 嘭—— 这是血肉之躯与地面碰撞所发出的沉闷声响。 并非是单一的特例，在顷刻之间，桌椅碰撞散落的凌乱声响回荡在整个大厅之中。 “酒里有麻痹类的毒素，安琳娜小姐！有人想对您图谋不轨！” 干涩的声音从那位最先开口获得了职位的幸运儿口中传出，他此刻已经动弹不得地倒在了地上，却还是不顾自身安危地开口警告，显然是已经以贴身护卫的身份自居。 而回应他的，则是漠然而冰冷的眼神。 以及，一把撕裂了脖颈处肌肤，让他的一切表情僵硬凝固的精钢匕首。 血肉飞溅，让安琳娜原本柔美的脸庞上染上了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她从那委顿倒地的尸体上抽出匕首，俯瞰着礼堂中歪斜着倒了一地的众人，眼中闪烁着不带掩饰的疯狂之色。 “这么小便开辟了第一魂约，你们在家乡里，都是被寄予厚望的天才与精英吧。” “还真是让人羡慕呢......明明是一群卑贱的平民，居然也配拥有这样让人嫉妒的天赋。” 在她的身后，漆黑的烟雾悄然弥散，汇聚为了一道宛若蝴蝶般的形体。 由黑烟所汇聚翅膀上带着宛若白骨骷髅般的可怖图纹，与那人们印象中飞舞于花丛中的蝴蝶截然相反。 “不过，越是天才，那么在濒死挣扎之时，那份不甘与绝望方才越是可口，不是吗？” 整个礼堂之中变得寂静无声，那酒液中的麻痹毒已经扩散，此时的他们就连声带都已经失去控制。 只能用惊恐而绝望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原本在他们心目中仁慈而善良的贵族小姐，手握着精钢匕首向着他们一步步走来。 安琳娜身后那铭刻着枯骨图纹的黑蝶扇动着羽翼，有丝丝缕缕的黑雾自那些委顿倒地的身影中传来，然后尽数融入了她身后的黑蝶之中，让灵魂与自己宠兽连接的安琳娜俏脸上带上了一丝陶醉的神色。 噩梦蝶，以他人的灵魂，恐惧与绝望等负面情绪为食粮。 如此邪恶的宠兽，自然是为世人所不容的。 但是在那份获得力量的快感面前，世俗的法理，亦或者是贵族的荣耀之类的东西，早已被安琳娜所抛却在了脑后。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费尽心思地伪装出一副良善的外表，收留了一批又一批没有背景却天赋出众，灵魂精纯而可口的见习御兽师。 在这段时间来，她一直强在行压抑住本性，努力伪装出一副良善的面孔。 而此时此刻，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刻。 不过是一群从偏远村镇中走出的贱民而已，就算失踪了，在雷萨也没人会在意。 如此想着，不再压抑本性的安琳娜原本优雅的步伐也变得愈发六亲不认。 她来到了另一位倒地的身影旁，那举起的匕首刚要做些什么。 但是紧接着，她眼角的余光，却令动作停滞在了半空中。 ...... 安琳娜沉默地转过头，然后看向了角落里那正靠着餐桌，百无聊赖磕着瓜子的黑发少年。 “你是谁？” 在这次的猎物之中，这位黑发少年并不算显眼，只给她留下了沉默寡言的模糊印象。 但是，他刚才毫无疑问也一同饮下了酒水，这是她所亲眼确认的事实。 哪怕是高阶的御兽师，在未曾召唤宠兽提供肉体加成的情况下，也绝不可能硬抗下那迷药才对。 可是，此时此刻，对方却确确实实地正在不紧不慢地磕着瓜子，动作优雅，似乎丝毫没有被刚才的惊天变故所影响。 “看起来喝了很多其实滴酒未沾，这可是贵族的基本技能，一看你就没经历过酒局文化的拷打。” “在我们那个时代，要是没掌握这个技能，那可是会三十岁不到就变成小糖人的。” 似乎是看透了安琳娜的心中所想，夏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物，然后将一枚徽章别在了自己胸前。 “对唔住，我系警察。” 第三章 穿越者的脑洞似乎有点降维打击了 庄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满目狼藉。 “安琳娜.塔泽拉，世袭勋爵，统辖局二等通缉目标，疑似与雷萨城数起人口失踪案有关。” 夏亚打了个哈欠，例行公事地复述起了任务规章手册上所要求的通告。 “根据军部与统辖局联合颁布的第五修正案，作为通缉任务的执行者，我有权利在锁定证据后，于一定限度里行使执法权......” 虽然对方的碎碎念似乎还在继续，但安琳娜此刻已经没有了倾听的闲心。 因为她已经认出了那个名为夏亚之人胸口所别着的徽章。 那是圣罗兰学院的校徽，帝都排名第一的顶尖御兽学府，和雷萨这里的下级学院有着天壤之别。 而对方也并没有危言耸听，圣罗兰学院的部分高年级学生确实已经拥有了足以媲美中阶御兽师的能力，有资格被军部、统辖局甚至教廷雇佣。 安琳娜的眼眸微转，视线在夏亚那并不起眼，甚至可以称得上朴素的衣装上停留了片刻。 若非如此，对方也不会被当做是那些乡下人的一员被招徕进这个庄园里。 “虽然你来自圣罗兰学院，不过看你的衣着，应该也只不过是平民或者是小贵族中的一员吧。” “明明有着卓越的御兽天赋，却被进化资源与强化材料所限制，不得不委身于大势力，以此来赚取那不值一提的报酬。” “那些大人物的子嗣们，可不会冒着风险来接这些肮脏的通缉任务。” 安琳娜微微侧过身子，一身得体的晚礼服勾勒出丰满的曲线，用不同于先前声线的沙哑嗓音开口。 “我的宠兽很特殊，成长并不需要消耗那些珍贵的超凡材料，作为贵族，这些年来单纯的财富我也早已积累了许多。” “作为交换，我也不让你为难，给我两个小时的时间，两个小时后你便可以上报统辖局任务失败。” “相信我，一位世袭贵族的全部身家，绝对比统辖局开出来的悬赏要更高。” 夏亚有些讶然地挑了挑眉，对方的配合程度有些超乎了他的预期。 他摇了摇头：“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不说说看怎么知道？”安琳娜挥动匕首，撕裂开了自己肩上的衣物，露出了雪白肌肤，还有那一抹若隐若现的深邃：“也许我所能付出的代价，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多呢？” “很遗憾，虽然你胸很大，但是病娇这种东西并不在我的食谱范围。” “放在二次元里看看还行，真在现实里出现的话，我认为还是无害化处理掉比较合适。” 夏亚从口袋中拿出了纸巾：“当然，如果你能将你在十九岁零三个月那天，从你父亲仓库里翻找到的那枚石制雕像交给我的话，我不介意考虑一下你买路钱的提议。” 安琳娜沉默了片刻。 一方面是惊诧于对方居然对自己几年前的一次无心之举掌握地了如指掌，简直和变态跟踪狂无异，天知道对方究竟掌握了多少自己的情报。 而另一方面，这个按照常理来讲本应对自己无比痴迷的跟踪狂，在听到了自己配合宠兽精神系技能一起发出的诱惑时，虽然嘴上说着遗憾，但那双黑眸中却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而且，自己确实不可能放弃那枚石雕。 若非是偶然从祖辈传承下来的遗物中获得了那枚神奇的石雕，那么灵魂资质平庸，毫无天赋可言的她，压根就根本不可能成为御兽师。 更不可能让一只种族等级仅仅为觉醒阶的花舞蝶，进阶为如今能够吞噬灵魂，邪异而强大的噩梦蝶。 一旦品尝过力量的滋味之后，便绝不可能再将那力量的源头罢手。 “所以我就说了，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我们还是赶紧各走各的流程，走完了事。” 夏亚用纸巾擦了擦嘴，看了一眼安琳娜身后那只无声无息悬浮在半空中的漆黑蝶形：“话说回来，拖了这么久时间，差不多也该完成了吧......” 几乎是在夏亚最后一句话语落下的同时。 一缕缕黑雾，忽然悄无声息在那只由黑雾所构成的蝶形之上弥漫而开。 然后在顷刻之间，覆盖了礼堂之中的墙壁，餐桌。 直到，将夏亚的身影完全淹没入了其中。 “终于完成了。” 看着那将对方所吞没的黑雾，安琳娜强忍着灵魂深处，那由宠兽发动高阶技能所带来的虚弱感，长出了一口气。 她知道有资格承接统辖局秘密任务的，必然是圣罗兰学院中的佼佼者，虽然看起来年龄不大，但御兽师等级应当不低，甚至强于自己也并非不可能。 倘若真的任由让其召唤出宠兽堂堂正正地交手，那并不擅长正面作战的自己也并没有什么把握。 “但是，终归只是御兽学院的学生，虽然实力不弱，实战经验却是匮乏。” 真正的御兽师战斗可并非是御兽学院里的那种擂台赛，还得乖乖等着对战双方各自召唤宠兽摆好阵型，甚至还有着宠兽不允许直接攻击御兽师的规则。 而她的宠兽噩梦蝶，恰恰便有一个可以无声无息地发动，让御兽师本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被拖入精神幻境的高阶技能「残梦」。 虽然发动之后，安琳娜本人和噩梦蝶也同样会被限制无法行动，但是「残梦」所制造的精神幻境之中，便会不间断地产生最令其恐惧的虚实幻影，直到将被困入者的灵魂消磨殆尽，然后活生生地将其吞噬为止。 可以说「残梦」一旦发动成功，那么除非对方达到了四环大师阶御兽师地步，可以依靠精神力的强度强行挣脱幻境。 不然，哪怕是三环的高阶御兽师，只要被困于残梦幻境之中，也唯有灵魂干涸这唯一的可能性。 而大师阶的御兽师，哪怕是雷萨这样的大城中也是屈指可数的，以对方的年龄断然不可能达到。 换句话说，自己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安琳娜强压下精神的虚弱感，将意识投入了残梦的幻境之中。 这个名为夏亚的黑发少年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她必须要亲眼看着对方的灵魂被吞噬殆尽才能安心。 紧接着。 她便茫然地看着，一枚体积巨大，有着银白色的流线型外表，以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存在的金属造物浮现在幻境的中心。 然后，在自己的眼前轰然引爆。 在奔腾流淌的光与热中，一朵蘑菇云冉冉升起。 ...... 夏亚双手插兜，看了眼远方那骤然爆发，将整个「残梦」幻境都冲击地摇摇欲坠的大伊万，又看了一眼那一道道光芒虚幻扭曲，似乎还在酝酿着什么的幻影雏形，不由吹了个口哨。 “咱就是说——” “和穿越者比脑洞什么的，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第四章 谁还不会叠盒子呢 那由纯粹的光与热所汇聚的炙热冲击波升腾而起，席卷着残梦幻境中的一切。 就连幻境本身都变得摇摇欲坠，安琳娜娇俏的脸庞上变得煞白，再也看不到一丝血色，将全部的精神凝聚方才勉强压制下了幻境崩溃的趋势。 虽然在残梦幻境之中，她作为噩梦蝶的主人，理论上可以说是如造物主般无所不能。 但是，这个技能却也绝非真正的完美无缺。 曾经有一位宠兽理论大师提出过这样一个观点——“没有废物的宠兽，只有废物的御兽师。” 虽然这位理论大师穷其一生都被卡在了二阶郁郁而终，而他的理论大多也被后世证明了就是纯纯胡诌出来的毒鸡汤—— 高种族宠兽就是能按着低种族的揍，不信你让觉醒阶的波波鸟去挑战一下帝皇阶的红龙幼崽试试？ 不过他的理论中有一点还是可取的，那就是再强大的宠兽也必然会存在破绽与短板。 至少以安琳娜目前中阶御兽师的等级而言，她的噩梦蝶还远远称不上无敌。 残梦幻境虽然邪异无比，但是其中模拟出来的那些噩梦幻象，却也会消耗安琳娜本人的精神力。 尤其是在那被具现出来的幻象，其存在形式与构成原理还完全无法被安琳娜所理解的时候，她的精神力消耗速度更是会大幅度加快。 仅仅是刚刚这一段时间，便让安琳娜的精神出现了干枯的前兆。 “不过，这也就是你最后的挣扎了吧......” 安琳娜面色煞白，注视着远处将手插在口袋中的夏亚。 虽然对方似乎面色上看不出什么变化。 但是能够想象出如此复杂，完全让她难以理解的幻象，对方的精神力一定也消耗极大，此刻只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而对于以灵魂为根基的御兽师而言，精神力消耗殆尽，基本上便与任人宰割的羔羊没有区别。 只要再坚持一阵子，便可以将对方最后的精神力消耗殆尽。 届时，便是品尝对方灵魂的时候了。 如此想着，安琳娜原本已经没有血色的面容上又多出了几分红晕。 身处精神幻境，她已经可以隐约地察觉对方的灵魂波动。 如此的清澈，如此的精纯，带着摸不透的深邃与神秘感，如果说她过去曾狩猎过的其他猎物是随手烹制的家常菜，那么此刻的夏亚给她的感觉便如同国宴之上的绝世珍馐，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诱人的芳香。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位来自帝都圣罗兰学院的御兽师天才，其灵魂的质量，必然不是那些乡下的见习御兽师所能相提并论的。 也许将对方吃干抹净之后，自己的噩梦蝶便可以获得下一次进化的契机。 如此的念头只是刚一闪过，安琳娜便看见了那原本一道道明灭不定，扭曲的幻象雏形开始变得逐渐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座座由建筑物所组成的宏伟城池，不知为何，安琳娜竟然觉得这城池的幻象有些眼熟。 似乎，是她曾经在小时候造访过的帝都。 只是，自己的残梦幻境中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安琳娜的面色有些惊疑不定，残梦幻境中所具现的幻象，皆会是对方心中所最为畏惧，认定最为强大的事物才对。 根据她过往发动「残梦」的经验，那些中招者所生成的噩梦幻象，基本上不是换个鳞片颜色就算不同种族的各种恶龙，就是银月魔狼，深渊巨人，星空古兽这些恶名远扬的异兽之王。 夏亚最开始的那个幻象她还勉强可以猜测一下来历，也许是知识都市蒸汽学派的那些家伙，新开发出来的什么一次性自爆用机械宠兽。 但是此时眼前的城池幻象，却让安琳娜完全摸不着头脑，谁会畏惧一座城市？ 也就是在下一刻，那城池的幻象忽然开始了变化。 幻象的视角被骤然拉远，那座原本宏伟无匹的城池骤然缩小，从原先占据了半个幻境空间的巍峨，到此刻仅仅只剩下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小点。 取而代之的，则是宛若地图一般的土黄色平原，一座座城池，零零散散的大小王国林立其中，仿佛一个个小巧的模型。 这是，大陆的地图？ 安琳娜的双瞳微缩，但幻象的变化却并未停滞。 视角还在不断地拉远。 很快，一个蔚蓝色的球体出现在了安琳娜的眼前，其中的大半都被海蓝所占据，先前的土黄色平原仅仅只是其中几个点缀的色块。 而在蔚蓝星球的远处，一个体积远甚的灼热球体正在虚无黑暗的背景中燃烧着。 安琳娜的瞳孔再度收缩。 虽然仅仅只是最下等的勋爵，但她毕竟也是帝国的世袭贵族，有着寻常人所无法比拟的人脉和信息来源。 眼前的场景，让她联想到了几个月前，一则从知识都市那里流传出来，仅仅只在贵族圈内小范围流通，但已经在学术界引起轩然大波的流言—— 我们所脚踏的大地，也许并非是平面，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球体。 而整个世界也并非围绕着我们的星球转动，而是围绕着烈阳在运行。 明明只是只言片语的流言，但他却对此了解的如此清楚，甚至可以幻想出确切的图景。 难道，他与知识之都和蒸汽学派有关？ 还未来得及仔细思索夏亚的来历，几乎就是在下一个呼吸。 安琳娜茫然地看见，那原本巨大无匹的烈阳居然再一次缩小了。 很快，由原本遮掩天幕的骄阳，化为了一个微渺如尘埃，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光点。 而在它的身旁，还有数以千万计相似的光点，在伴随着漆黑幕布中缓缓流淌着。 忽然，有一只大手从虚空中伸来，抓住了这由亿万个光点所构筑而成的星海世界。 然后，将其轻轻地落在了一张棋盘上。 而在棋盘四周，还有无数个相似的，由一整片宇宙星海所制作而成的棋子。 噗—— 安琳娜面露惊骇之色，口中飙射出一道鲜血。 整个幻境再也无法维系，在顷刻间便崩溃地支离破碎。 “这就撑不住了？明明后面还有一大堆盒子没叠呢。” 看着周遭化为了无数晶莹破片的幻境，夏亚带着些许意犹未尽的遗憾叹了口气。 本来对方要是还绷得住的话，他都已经想好了后续—— 这蕴含了无数星辰的宇宙不过是小千世界，三千小世界为一个中千世界，三千中千世界为一个大千世界，而恒河沙数的大千世界方能构成无量净土。 要想让一个穿越者心生畏惧，那怎么着也得是无量净土之主那种货色吧？ 奈何对于一位生活在边境城池的小贵族而言，大陆与星球便已经是她想象力的极限。 因此对方扑街的可谓相当干脆利落，倒是白费了夏亚的一番心思。 幻境消散，重新浮现出庄园的天花板，还有窗外昏暗的天空。 不远处。 安琳娜瘫软在地上，精神力被榨干，和身旁坠落在地的漆黑蝴蝶一起露出了阿黑颜般的表情。 第五章 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没有使用镜花水月的错觉？ 夏亚走到了露出阿黑颜的安琳娜身旁，嫌弃地将那只昏厥过去的噩梦蝶扔到了一旁。 然后他蹲下身子，伸出了手，从对方的脖颈处开始摸索，一路经过那对巨大的邪恶以及小腹。 最后，从安琳娜腰腹处的衣物夹层里找到了他的目标。 那是一枚小巧的石雕，雕刻着一道扭曲的兽首。 时不时有无形无质，却又带着腐朽与死寂之意的气息从其中溢散而出。 这种气息夏亚无比熟悉，确实是沾染了邪神气息的污染物无疑。 夏亚将石雕端起来看了看，然后将其装入了早已准备好的秘银盒中，而那腐朽的气息也随着秘银的隔绝不再溢出。 “下次长点记性，就算是拼脑洞也是得挑对象的。” “不过按照你的罪行，恐怕最好的结局也是在统辖局的黑铁城监狱里度过余生吧，应当也没有下次使用的机会了。” “呵，明明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赏金猎人，却还非要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伪善嘴脸。” “明明有着掌控全局的力量，却为了那点赏金，却依然放任着我将最开始的年轻人杀死。” 安琳娜似乎从精神力衰竭的阿黑颜状态中恢复了些许，瘫软在地上，嘴角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似乎是已经看清了自己那不可动摇的结局，她那柔美的脸庞上也不再伪装，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憎恶。 只是，作为那满怀着怨念与憎恶目光的对象，夏亚却淡然依旧。 “虽然不排斥你对我自私自利的评价。” “不过，你可能搞错了一点。” 夏亚将秘银盒合拢，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看着不远处那面色狰狞的安琳娜，轻轻叹了口气。 “在执行任务时造成无辜者伤亡，可是会被统辖局扣除掉部分任务赏金的。” “而且，作为一个自私的人，我自认为对自己这条小命还是挺珍惜的。” “自大到不召唤宠兽就跑出来刚正面，那是骑士院那些莽夫们的战斗风格。” “而我可不是那种肌肉里长满了脑子的家伙。” 他站起身子，俯瞰着身下这个被邪神与获得力量的快感所蛊惑，最终走上了不归路的贵族少女。 “所以——” “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我没有使用镜花水月的错觉呢？” 夏亚那忽然变得漠然的话语，让安琳娜的身体不由僵硬在了原地。 下一刻，她只看见窗外那道高悬的银月，忽然变得皎洁无比。 清澈而透亮。 在顷刻之间，便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一般，那轮银月吸引了她的全部视线，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紧接着，在那皎洁的银月表面。 有三道宛若勾玉一般的血红纹理在不断旋转，不断放大。 ...... 当安琳娜猛然惊醒之时，只发现自己依然瘫软在地面上。 只是不知何时，她的贴身衣物已经完全被汗水所浸湿，宛若从噩梦中被惊醒一般。 而夏亚也依然站在自己的面前，用那平静的双眸注视着自己。 唯一的差异，便是夏亚肩膀之上，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道雪白色的身影。 那是一只娇俏的雪貂，银白色的毛皮如丝绸般顺滑，让人不由联想到极北之地的三圣贤雪山。 那只小巧的雪貂正趴在夏亚的左肩之上，在它那宛若血钻般的左眼之中，三轮宛若血色勾玉般的银月纹理，正在一点点地淡去。 这是，他的宠兽？ 明明看起来和那些观赏用宠兽并没有区别，怎么看也不是战力强大的样子？ 我就是败给了这样一位不起眼的御兽师？ 而当安琳娜将目光从那只雪貂身上移开，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之时。 她的目光，在此时此刻却彻底的凝固了。 只看见夏亚的身后，那些本该饮用了毒酒，毫无还手之力地倒下的人们，则依然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惊疑不定地注视着夏亚与安琳娜。 就连先前那位分明已经被安琳娜用匕首夺走性命的倒霉蛋，此刻也依然毫发无损地站立着。 正在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满脸狰狞之色的安琳娜。 满眼都是梦想幻灭，世界崩塌的崩溃之色。 自己原本仰慕的天使，忽然就在自己眼前变身成了夺人性命的恶魔，然后对着空气开始一刀刀地发起了癫来。 可想而知，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究竟对这位舔狗君的打击有多大。 “辛苦了，银。” 夏亚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肩头的小雪貂。 而这只被称为“银”的小雪貂则是一边在夏亚的抚摸下慵懒地眯起了眼睛，一边用那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摩挲着缠上了夏亚的脖颈。 逗弄了一下银，夏亚方才重新转过身子。 他的目光扫过礼堂中那群正惊疑不定的传销受害者们：“我会把她带去市中心的统辖局分部。” “至于你们也不用担心。” “等统辖局的那群猎犬询问完相关信息之后，你们应该也就自由了，大概。” “以你们已经达到了见习御兽师级别的灵魂资质，官方的那些人应该也会对你们做出妥善的安排。” “不论是成为军部的预备役，享受帝国的俸禄，亦或者是被雷萨城本地的超凡学院所接收，对你们现在的处境而言应该都是些不错的选择。” “那么，也是时候结束了。” 夏亚打了个哈欠，从座椅靠背上取下了自己先前挂着的风衣，理了理上面的褶皱，然后将其披在了身上。 而也就在夏亚的话语刚刚结束之时。 依旧未曾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安琳娜，便感觉一股浓烈的困意涌上心头。 哪怕是以她作为中阶御兽师的精神力，却连一丝一毫都无法阻止那困倦之意的迅速蔓延。 “差点忘了说了，我的主宠兽擅长的也是幻术。” 在意识彻底被黑暗所笼罩之前，安琳娜只看到夏亚在自己面前比划了一下手指。 “而且，它的幻术「月读」，可能熟练度比你家那只丑不拉几的大蝴蝶要高上那么……” “亿点点。” 第六章 一只雪貂会月读，这很合理 “在完成二等通缉令抓捕的同时完美锁定了证据，且未造成无辜波及者的伤亡。” “算上这次，你在统辖局的累积功勋已经足够让你获得授勋贵族的资格，亦或者是在从圣罗兰学院毕业后，直接成为统辖局的执行官，军衔与我平级。” 雷萨的统辖局分部，一位身穿漆黑大氅的中年军官注视着手中的卷宗，颇有些意外地打量着身前的夏亚。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超凡生物与御兽师这样的超常规力量，而御兽师又是极其需求灵魂资质的职业。 因此，不论是教廷，各大贵族。 亦或者是帝国的统辖局与军部，都对作为新鲜血液的年轻御兽师有着极大程度的需求。 当然，作为直接隶属于帝国本身的官方组织，统辖局对人才的需求门槛，自然不是像先前被安琳娜拐卖的那些年轻人所能够满足的。 就那种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水准，放在分局里当个端茶倒水的杂役都不够格。 统辖局会向部分超凡学院的高年级生开放悬赏任务权限，人手不足需要协助仅仅是次要的理由。 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去筛选统辖局的预备役和人才储备。 而毫无疑问，眼前这位名叫夏亚的少年，便是无可争议的优质人才。 仅仅从帝都来到雷萨不到一年，便以堪称恐怖的速度完成了统辖局分部的近乎所有高等级悬赏。 就连一些尘封已久的积年疑案也被扫荡一空。 让他这个统辖局分部的执事这段时间也清闲了不少。 只是，中年军官那隐晦的招徕，却并未得到他预想中的回应。 那对一般的平民学生而言可谓闪闪发光的授勋贵族身份，此刻却失去了原本无往不利的吸引力。 “授勋或者是军衔就不必了。” “我想用这段时间的积累功勋，在统辖局仓库中兑换一件四阶超凡资源的购买权限。” 夏亚的声音很平静。 帝国的军衔或者是贵族身份还是挺值钱的，只是他早已规划好了自己的计划。 而此时此刻，计划的最后一环也已经就绪。 ...... 灰白丘陵。 这里距离雷萨足足有数百里之遥，已经极其接近弗雷斯塔帝国的边境线。 加上周遭贫瘠且荒无人烟，还毗邻有着帝皇阶兽王坐镇，海量兽群盘踞的黄金原野，因此这里也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主之地。 基于如此种种的原因。 在向雷萨的官员们提供了足够政治献金的前提下，夏亚很轻易地便获批了灰白丘陵的考古开采权。 一个人嫌狗憎的三不管地带，换来一堆实打实的，金灿灿的莱茵金币，那不香吗? 当然，如果不是系统的任务指引，清晰地指出这里便是夏亚的新手任务地点所在的话，那也许夏亚也会赞同他们的观点。 但是此时此刻，全世界也许也只有他一人知晓。 这片贫瘠的灰白丘陵，在五百多年前，曾经便是苍庭公国的都城所在。 夏亚穿梭在繁密的树丛之中，银乖巧地蹲坐在他的肩头，宛若琉璃般晶莹剔透的左眼中，银月与血色勾玉的纹理在交织中缓缓旋转着。 夏亚的身周时不时有凡俗阶的野兽经过，却在银的幻术之下毫不知情地与夏亚擦肩而过，未曾察觉到分毫的异样。 【成功完成一次技能使用，技能熟练度提高三点。】 【“银”的幻术系技能「月读」熟练度完成了突破，已从「精通」晋级为「完美」】 【“银”的战斗等级已提升，当前的战斗等级为28(超凡阶)】 当小雪貂眼瞳中的光芒又明灭了一次之时，夏亚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道碧蓝色的光幕。 “终于突破了吗?” “看来之前和同样擅长幻术的噩梦蝶对战，让银的技能熟练度提高了不少。” 夏亚自语了一声，意识微动。 下一刻，他脑海之中的光幕便发生了新的变化。 【名称：银】 【种族名：雪原貂】 【魂约状态：第一魂约（主从契约：夏亚.埃古特）】 【战斗等级：28（二阶）】 【种族等级：高等统领(三阶)】 【宠兽技能：狩猎律动（精通）、撕裂爪（入门）、冰刃（熟练）、魅惑（出神入化）、月读（完美）】 雪原貂——银。 这便是夏亚第一魂约所契约的主宠兽，在还是刚出生的幼崽之时便与夏亚签订了魂约。 按照常理来讲，作为种族等级为高等统领的雪原貂，不论是主要磨炼「狩猎律动」与「撕裂爪」这两个物理系的天赋技能，走上鬼魅无形的敏捷系刺客路线。 亦或者是强化「冰刃」这个元素系的天赋技能，以提升雪貂本就极高的冰元素亲和为主，成为一个以冰元素为主的元素炮台，都是相当强力的发展路线。 而「魅惑」这个能够靠卖萌让对方丧失戒心与敌意的低阶幻术，本该只是用来打打辅助，上上buff的边角料而已。 只是，既然身为穿越者，还拥有了系统。 虽然这个系统并不怎么靠谱，但夏亚自然也不愿意让银按部就班地走上那种潜力一眼就可以看到头的老路。 在超高熟练度的「魅惑」的基础上，自创出了幻术系的高阶技能「月读」，便是夏亚为银所规划的进化路线。 雪貂再怎么说也是鼬科的，会个月读，那自然也是很合理的。 至于这条离经叛道的发展路线的最终效果嘛—— 反正夏亚在圣罗兰学院里的那些同学之中，哪怕是那些宠兽种族等级为低等君王的大贵族子嗣，碰到银也是败多胜少。 夏亚的脚步忽然微微一顿，终止了那不着边界的思绪。 他推开树丛，眼前忽然变得豁然开朗。 原本昏暗的密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旷的平地。 此处原先茂盛树林被人为地清理干净，而在平地之下，则是一方又一方土石被挖掘而开的空洞。 而在空洞之中，则有一处处枯槁而灰白的建筑遗迹。 虽然构筑成建筑主干的砖石早已风化腐朽，但是夏亚仍然可以从那残缺的轮廓之中，想象出这一整片建筑群落完好时那巍峨壮丽的风景。 几乎是与此同时，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伴随着夏亚脑海中光幕的变化一同传来。 【检测到宿主已抵达目标地点，任务进程面板已开启】 【新手任务：让青涩稚嫩，懵懂无知的大公之女席尔薇雅经历至亲之人的背叛，在痛楚与绝望中完成蜕变与新生。】 【当前任务进度: 1.抵达苍庭公国所在处（已完成） 2.成为苍庭公国大公家族的一员（已完成） 3.使得大公之女席尔薇雅的好感度突破30点（未完成）】 第七章 受害者目前情绪稳定 夏亚跃下了土坡，熟稔地穿过一处处破损的石壁与灰白色的建筑遗迹。 苍庭公国遗址的每一处遗迹，都是他雇佣的考古队一点点发掘清理出来的，因此夏亚自然对这里也是再熟悉不过。 当然，作为代价，夏亚重生以来利用穿越者知识所积累的财富也挥霍进去了大半，只能说考古不愧是天坑专业。 不过，付出了如此之大的代价，夏亚自然也不会毫无收获。 夏亚的脚步渐渐变慢，最终停顿在了一处陈旧的黑铁门之外。 他伸出手，落着灰尘的黑铁门扉发出了一阵吱呀的声响，然后缓缓洞开。 相比于其他早已在岁月中腐朽的遗迹，这处密室通体用高强度的合金材料所打造，五百多年的岁月似乎并未为它留下什么痕迹。 密室之内除了已经失效的照明设施以外空无一物，唯有两处由青铜雕刻而成的石台。 左边的青铜台案上摆放着一本已经颇为残破的羊皮本，而右边的青铜台之上则仅仅只有一处空荡荡的凹槽。 夏亚没有犹豫，径直地朝着石台的方向走去。 自家那个反射弧惊人的系统虽然坑爹无比，但至少有一点还不算坑到家—— 那就是它所发布的新手任务是可以分阶段完成的，而且每完成一个阶段都会发放对应的奖励。 新手任务第一阶段的任务目标是【抵达苍庭公国】。 倘若放在六百年前苍庭公国还在的时候，那这大约就是个只要开启自动寻路就能完成的跑图任务，和【将信封交给村北的花匠王奶奶】一样，除了增加玩家在线时长以外毫无实际意义。 奈何时至今日，光光是从一堆语焉不详的古籍中确定苍庭古国的大致所在，再到了圈定的范围内靠着系统的导航功能一点点排查摸索，确定具体的坐标，便花费了夏亚好几个月的心血。 不过，这个阶段目标也算是完成了，毕竟谁说遗址就不算是任务地点了呢？ 至于第二个阶段目标——【成为大公家族的一员】，这就更让夏亚抓瞎了。 要是正常情况下，那大约就是需要接受大公家族的什么考核和试炼，完成一些家族内部的任务，等刷到了足够的功勋与声望后，便可以去兑换大公家族内部的身份与地位。 很标准的刷阵营声望的流程，虽然步骤繁琐了点，但方向却很清晰。 但是现在国都亡了，你让我去哪加入这个b家族？ 这个阶段目标，直到夏亚雇佣的考古队发现了眼前这个密室之后，才终于有所头绪。 夏亚转头看向左边青铜平台上摆放着残破羊皮书。 这卷羊皮书前面的文字已经因风化而无法辨识，但那些风化纹理的最下方，则有一行墨迹清晰，一看就是近几个月方才书写上的字迹。 【夏亚.埃古特】 没错，按照夏亚的预测，这间密室，应当是过去那个苍庭公国的主宰者，大公家族里类似于宗族祖地的地方。 其中遍布着守护机关，哪怕五百多年过去也还有一部分仍未失效，在夏亚和考古队第一次进行挖掘时还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而能摆放在宗族祖地里的书册，那应当就是大公家族的家族成员名单，或者说族谱了。 只要能够在家谱上留名，那谁敢说自己不是大公家族的一员？ 虽然自己连那位末代大公究竟姓什么都不太清楚，但也没人规定一个大公家族不允许接纳外姓成员吧，难道还不让外人入赘吃软饭了？ 没看见人家大公本人都情绪稳定，丝毫没有提出异议吗？ 夏亚的尝试，无疑带着几分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只是在夏亚将自己的名字书写到了那本羊皮书上之后。 系统那道碧蓝色的光幕在经历了漫长的波动，扭曲、变态发育之后，居然真的浮现出了【阶段目标已完成，奖励自由经验值5000点】的提示。 只是，相比于前面两个可以通过取巧的方式所完成的阶段任务。 新手任务的第三阶段，却是无法靠那些花样所完成的了。 【阶段三：使得大公之女席尔薇雅的好感度突破30点】 这个任务说难不难，毕竟30点的好感度充其量也就是较为熟络的好友的地步，倘若在正常情况下，只要成功加入了大公家族，那么只要付出足够的耐心，抓住接触的机会将一位大公之女的好感度刷到30点并不算太困难。 只是—— 近六百年过去，那位席尔薇雅早在五百年前便已经登临了传奇，以「苍银魔女」之名站在了整个大陆御兽师的最高峰。 如今，那位苍银魔女已经足足有五百年未曾现世，是生是死都无人知晓。 别说是夏亚了，就算是其他同样屹立于大陆顶端的传奇位阶御兽师，也难以寻觅到对方的踪迹。 “但是，我相信办法总是比困难多。” 夏亚看着眼前右方那空无一物的青铜台，从怀中取出了那枚他花重金请帝都的高级工匠所打造的秘银封印盒，深吸了一口气。 为了眼前的这一刻，他足足准备了五六年之久。 付出的心血姑且不谈，光光是投入其中的莱茵金币便超过了十万，其价值甚至已经超越了帝都一些男爵甚至子爵的家产，足以买下一座富饶的村落作为自己的领地。 此时此刻，饶是以夏亚作为穿越者的心境，心中也不由带上了几分紧张。 他也并非没有想过如此之多的投入全部打水漂的可能性，但是已经将这个堪称bug的新手任务推进到了这般地步，夏亚实在不甘心放弃。 而且，虽然系统坑爹了点，但其提供的任务奖励也确实够香。 单单是完成了新手任务的第二阶段，便足足为夏亚提供5000点自由经验值。 虽然因为宠兽等级上限受制于御兽师的魂约等级以及成长状态的缘故，这些自由经验值无法直接用来提高等级的上限。 但是，这些自由经验值却可以用来对宠兽技能的熟练度进行加点。 若非如此，银想要将「魅惑」这个低阶幻术提高到「出神入化」的地步，那所需要消耗的时间绝对是以十年为单位来计算的。 更别提以「魅惑」为基础，开发出在此之上的自创高阶幻术「月读」了。 况且，夏亚也确实有提升实力的动机。 夏亚微微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精神状态调整至了最佳。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黑眸中已经摒弃了全部的杂念。 夏亚将那枚石雕从秘银盒中取出，然后不偏不倚地放置在了那青铜台的空洞之上。 轰隆—— 原本晦涩阴暗的密室之中忽然光芒大放。 在轰然的鸣响声与扭曲的光芒之中，夏亚察觉到了脑海中那一行不怎么起眼的提示。 【历史残响——「苍庭古国」已开启】 第八章 历史残响，夏亚的第二魂约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整个密室乃至于密室之外的遗迹都在颤抖。 也就幸亏这座古国遗迹位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灰白丘陵，倘若爆发在城内，那多半会引起民众对于地震之类天灾的恐慌。 夏亚依然站在密室的中央，沉积的浮尘在他的身侧簌簌而落。 但他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了那青铜台之上。 那枚石雕之上赤红的光芒大放，将整个密室都照耀地分明。 良久之后，那赤红的辉光方才缓缓收敛，连带着周遭的轰鸣声也逐渐淡化。 虽然石雕的外形没有分毫的变化，但是夏亚却能感受到，那股原本萦绕在石雕之上的污秽与死寂气息已经消失不见。 现在的石雕，早已不是先前那邪异而神奇的邪神污染物，而仅仅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石制工艺品。 而取而代之的，则是那青铜台上，一道道扭曲的光芒，汇聚为了一道宛若门扉般的事物。 小雪貂在夏亚的左肩睁开了那宛若红宝石般精致的眼瞳，好奇地打量着这道由夏亚所召唤而出的门扉。 作为高阶幻术的掌控者，银可以清晰地察觉到，眼前的这道扭曲门扉并非是光线折射，视觉错位之类的障眼戏法。 而是，真的有空间法则在那块区域中出现了裂隙，就算是光芒通过那片区域也会产生扭曲。 夏亚注视着那扭曲的门扉，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一丝激动。 「历史的残响」。 或者说「历史回声」、「时光碎片」、「岁月长河的残影」...... 如此之多的名词，都是用来形容此刻发生的这种超凡现象。 这种超凡现象极其罕见，甚至直接涉及了时间与空间法则。 一般的平民就算是偶然听闻，也只会当做是都市传说一般不以为然。 而哪怕是那些身为传奇位阶的强者们，对于这种超凡现象也没有明确的定论。 目前相对通行的主流认知是，「历史的残响」只会出现在有着悠久历史的古迹之中，其中往往承载着某段极为厚重的历史，因某位至强者的执念而形成。 而其内涵，顾名思义，正是那时光长河之中，某段遗失历史的残响。 至于其中的具体细节，哪怕是夏亚费尽心思收集资料也不甚了解。 但是，若要完成自己新手任务的第三阶段，寻找「历史残响」便是唯一的可能性。 也唯有在时光长河的夹缝，历史的破片之中，夏亚方才能有机会重新见到那位在现实中早已经销声匿迹的「苍银魔女」席尔薇雅。 毕竟连在族谱上写名字这种骚操作系统都能判定任务完成。 那刷在历史的夹缝碎片中去刷好感度这种操作，应该可行性也不算低吧？ 而可喜的是—— 夏亚赌赢了。 作为一个辉煌古国的最后残留，这片遗迹之中果然存在着「历史的残响」。 正如夏亚所猜测的那般，作为也许是毁灭这片古老国度的元凶，那邪神的信物，正是开启这处历史残响的关键钥匙。 夏亚收敛了一下心情，朝着那扭曲的光影伸出手。 刚一伸出，他便察觉到了一股斥力将自己的动作所推开，随之一同响起的是脑海中冰冷地提示音。 【进入历史碎片需求宿主拥有足够的时空间亲和度，当前宿主的空间亲和度不足】 “我就知道。” 夏亚的双眸微微亮起。 「历史的残响」这种超凡现象之所以极其神秘，不仅仅是因为其出现次数极为稀少，也同样因为进入「历史残响」这种时间与空间法则扭曲而成的世界，还对进入者的时空间亲和度有着极高的要求。 若是没有足够的空间亲和度，那就算是真的走了狗屎运发现了一处「历史的残响」，也只能眼巴巴地在外面看着，等待这种超凡现象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散。 而夏亚为了眼前的这一刻准备了如此之久，自然不会没有考虑到眼前的情况。 夏亚的意识微动。 下一刻，一枚圆滚滚的，足有半人高的石头，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密室的地面上。 “嘤嘤~（好久不见！）” 夏亚肩头的小雪貂看着那枚圆滚滚的大石头，欢快地打了个招呼。 “唧唧！！（好久不见！）” 那圆滚滚的大石头打了个滚，然后从中传出了瓮声瓮气的回应。 紧接着，那个大石头慢吞吞地翻滚了两圈，径直向着夏亚滚了过来。 “唧唧！（主人，终于轮到要给我加点了吗。）” 那灵魂相连的魂约之中，传递来了欣喜莫名的情绪，让作为魂约主人的夏亚大致知晓了叫声中的含义。 【种族名：封印石猴（封印石状态）】 【魂约状态：第二魂约（主从契约：夏亚.埃古特）】 【战斗等级：1】 【种族等级：低等超凡】 【宠兽技能（唯一）：孕育（完美）】 虽然是穿越者，但是夏亚却并没有继承各路穿越者前辈们那最为经典的废柴流衣钵。 甚至恰恰相反，他作为御兽师天赋的灵魂资质可谓相当出色。 年仅十七岁，便修炼到了二环中阶御兽师的地步，按照系统的面板属性来看已经达到了28级，距离三环的高阶御兽师也不是太遥远，早已开启了第二魂约。 如此的晋级速度，哪怕是相比帝都那些大贵族的子嗣们也不遑多让。 只是，即便是夏亚在帝都的同学，也从未见识过他第二魂约所契约的宠兽。 不少人的猜测是，夏亚是那种只专精于培养一只宠兽的御兽师路线，没精力也没资源去培养复数的宠兽。 这个猜测倒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毕竟夏亚并没有什么显赫的背景。 能够将那只雪原貂培养到如此强大，甚至可以战胜许多君主种族幼崽的程度，已经是极为惊人的成就，没能力分心于其他宠兽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夏亚的第二魂约，其实早已被占据。 而且，他这几年所收集到的资源，其中的大半都被投入到了第二魂约之中，相比于基础能力已经定型的银，夏亚对第二魂约的的投入还要更多。 夏亚蹲下身子，抱起了那块缓慢滚来的大石头摸了摸，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既然都已经有一只会月读的雪貂了——” “那我再培养一只会空间系技能的猴子，应该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第九章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是闪闪了！ 【封印石猴】 这便是夏亚第二魂约所契约宠兽的种族名。 与其他宠兽通过卵生或胎生的传统方式孕育下一代不同，封印石猴这个种族并没有所谓的血缘传承。 封印石猴一族的诞生来源于自然法则，或者用夏亚前世那些修仙小说里的话来讲，就是集天地之灵气，取日月之精华所化。 也正因如此，其存在数量也较为稀少，夏亚还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方才邂逅了这块圆滚滚的大石头。 而封印石猴这一种族的特性，其实也极为简单。 幼生期的石猴被包裹在一块伴生的巨石之中，除了依靠这块巨石的防御力还算不错以外，其他方面可谓是彻头彻尾的战五渣。 不但没有分毫的攻击手段，就连移动都只能勉强驱使着巨石滚来滚去，随便来个觉醒阶的钢牙犬都能踩着石头一顿乱锤。 但是，处于伴生石内部的封印石猴，却有着哪怕在那些君王阶甚至霸主阶的宠兽之中，都极为稀有的种族技能——「孕育」。 顾名思义。 在封印石的状态下，封印石猴可以不断地吸收外界的元素与资源，从而转化为自身的积累。 而这份积累，便会在封印石猴破开伴生石的封印之时，令其完成一次全新的进化。 按照夏亚所查阅到的记载。 倘若在幼生期让封印石猴吸收「熔山龟的甲壳」、「火蜥蜴粉末」、「赤炎亚龙的鳞片」之类的火系超凡材料。 那么，其大约会走上「熔火灵猴」、「魔焰猩猩」的进化路线。 而倘若让其吸收土元素的超凡材料，那也许进化路线的终点便是「泰坦巨猿」这般大地的王者。 当然，既然到了夏亚的手里，那它自然就不可能安安稳稳地走上那些早已被完善的进化路线了。 夏亚没有分毫的迟疑，而是直接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进化材料——一块流淌着银白色光泽的晶体矿石。 正是他先前在统辖局中，花费了自己海量功勋所换取购买权限的道具—— 一件四阶的空间系进化材料「空晶石」 甚至按照统辖局给出的介绍，这其中还含有微弱的时间法则。 “准备一下。” 夏亚没有犹豫，低声提醒了一声。 然后，便径直将空晶石放置在了微微摇晃着的大石头上面。 空晶石绽放出了璀璨的银白色光芒。 紧接着，仿佛融化为了一般，由固体转化为了液体，然后一点点地融入了巨石之中。 夏亚摸着银不知何时凑过来的，那毛茸茸的大尾巴，沉默地注视着眼前银白色光芒那明灭不定的闪烁。 为了获得这件四阶的进化材料，夏亚不但将自己花费了大半年，几乎扫荡了大半个雷萨城方才积攒下来的统辖局功勋一扫而空，更是掏空了自己身上最后的一点资产。 而在选择兑换这枚「空晶石」之时，那位先前颇有些看好夏亚的统辖局执事，还苦口婆心的劝了夏亚好久。 毕竟空间系，乃至于更为神秘的时间系——这种属性即便听着高大上，但是其中的水深程度，却也绝不是普通人能够玩透的。 虽然成型的空间系宠兽极为强大，但是不论是培养周期亦或者是培养成本，却也要远超其他同级别的宠兽。 而且，在正式成型之前，空间系宠兽大多都只有辅助的能力，而极其缺少正面作战的手段。 同样的时间与资源，投入到一只传统路线的宠兽上，也许已经可以转化为实质性的战力提升，但是投入到空间系宠兽身上，那也许连个水花都未必听不到。 在那位统辖局的执事看来，夏亚身后一看就没有强大的背景供给资源，还选择在颇为关键的第二魂约去发展空间系宠兽，显然就是被空间系的强大名头遮蔽了双眼从而放弃了脚踏实地，是眼高手低的典范。 只是，夏亚所决定的事情，自然不会因为外人的想法所动摇。 时间在沉默的等待中流逝。 只是转眼之间，那原本如矿物般的空晶石，便转化为了纯粹的银白色液体。 然后，一点点渗入了那巨大的封印石中，将原本灰白色的巨石侵染出一道道银白的纹路。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清脆的龟裂声，打破了密室之中那死一般的寂静。 那块巨石之上银白色的纹理光辉大放，一道微小的裂痕在巨石的上部缓缓浮现。 紧接着，在夏亚与银紧张的注视中。 那道原本微不可查的裂痕飞速弥漫，在顷刻之间便布满了整块巨石。 然后。 轰—— 巨石破裂，化为了或大或小的碎片。 而在碎片的中央，在那逐渐淡化的银白色光点中，一只小巧的身形在其中显现。 细长的毛发如金丝织就，在密室中若隐若现的光芒照耀下散发着温暖的光泽，像极了夏亚前世的金丝猴。 相比于它那些身形粗狂，招人厌恶的峨眉山亲戚，毛茸茸的金丝猴简直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雪山精灵。 小金丝猴用漆黑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虽然在封印石中它也能通过与夏亚的魂约链接大致感受到外界的情况，但终究不如自己用双眼所看到的世界来的清晰直观。 “嘤嘤嘤！（欢迎加入，萌新！）” 小雪貂用欢快的叫声向着金丝猴打起了招呼，表达了自己作为夏亚的第一宠兽对于萌新正式加盟的欢迎。 它已经渴望自己可以有个小伙伴很久了，毕竟就算是平日里锻炼自己技能的熟练度，那也是需要有对手的。 奈何之前的封印石猴一直保持在一块巨大的石头状态，就算中了幻术也没什么反应，搞得银平日里只能自己去野外找那些倒霉的野生宠兽们训练自己的「月读」。 现在终于多了个陪练小伙伴，银的欢迎也是发自内心的。 当然，作为魂约的链接对象，夏亚还察觉到了银叫声中隐含的另一层意思——大概就是要让新加入的萌新拜个码头。 “唧唧！（大姐头好！）” 小金丝猴显得相当识趣。 它乌黑的眸子转了一转，紧接着直接纵身一跃到了夏亚的右肩头。 之前它在石头里的时候，就已经羡慕银在夏亚肩头的专属宝座很久了。 只是那时候自己的体重太大，就算想和主人亲近亲近也没有办法。 现在终于破石而出，小金丝猴赶紧弥补了一下此前的遗憾，占据了自己觊觎已久的右肩地盘。 至于两侧肩膀都被占了，以后新加入的宠兽要呆在哪里，那它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夏亚伸手摸了摸小金丝猴毛茸茸的脑袋，令它惬意地眯上了眼睛。 为啥别人家的宠兽都是狂拽酷炫，高大威猛，一看就知道战斗力惊人的存在。 而我家的宠兽外形却一个比一个会卖萌？不知道的人看见，可能都会将银和小金丝猴认成是毫无战斗力的观赏型宠兽。 “不过，既然已经进化成功，那么你也该像银一样有个名字了。” 夏亚看着小金丝猴那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射出灿金色光泽的毛发，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 “那就叫你，闪闪吧。” 第十章 深蓝，加点！ “唧唧唧~（闪闪吗......这个名字好像勉强还可以接受）。” “唧唧唧！（不过，我感觉我的名字还能再威猛一点）” “嘤~（你就知足吧）” “嘤嘤~（你再说，小心主人给你改名成小黄或者小金！）” 银白了小金丝猴一眼。 作为陪伴夏亚最早的宠兽，银对夏亚的取名水平可谓是相当的印象深刻。 要知道，夏亚为它最开始所提出的候选名字，可都是“旺财”，“大白”，“美貂貂”这些不堪入目的抽象玩意。 最后能够从一堆形容颜色的名词里，选出“银”这样一个还算凑合的名字，已经是自己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以拆家为威胁方才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唧唧！（那种事情不要啊！）” 小金丝猴后怕地点了点头。 幸亏银大姐头提醒，不然自己可真要遭罪了。 自己可是稀少而强大的封印石猴一族，真要背上了个小黄小金的名号，那自己以后可怎么去见人啊。 ...... 另一边，虽然有所察觉，不过夏亚并没有怎么去理会这两个小东西在背后说自己的悄悄话。 自己可是穿越者啊。 取名审美超前于时代，不被世人乃至自己的宠兽所理解，那当然也是很正常的。 正所谓领先时代半步的是天才，领先时代一步的是疯子。 曲高而和寡，可能也算是独属于穿越者的无奈吧。 相比于此前的紧张，夏亚此时的心情也愉快了许多。 不止是因为小金丝猴的颜值和银一样颇对他的胃口，还因为自己脑海之中，那光幕上新浮现出来的一行文字。 【名称：闪闪】 【种族名：封印石猴（未命名进化型）】 【魂约状态：第二魂约（主从契约：夏亚.埃古特）】 【战斗等级：11（一阶）】 【种族等级：低等君王】 【宠兽技能：落石（入门）、闪现（入门）、空间口袋（入门）】 首先是种族等级从原先的低等超凡，直接提升了两个大级别，跨越了「统领」这一级别，直接提升到了「低等君王」。 而闪闪的战斗等级也无愧于低等君王的种族值，一进化完成便来到了一阶。 当然，这些变化本来也就在夏亚的预料之中。 光光是他给闪闪吸收的材料，其价值总和因为空间属性的稀有性，甚至都已经可以购买到一只中等君主种族的幼崽了。 更何况，夏亚还花费了相当一部分完成阶段任务所奖励的自由经验值，将闪闪的「孕育」技能提升到了「完美」阶段。 因为幼生期封印石猴状态的缘故，所以这一种族在幼生期想提升技能熟练度可谓是相当的困难，能够将「孕育」提高到完美的程度，哪怕是由那些强者来培养，恐怕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因此，这次闪闪进化在纯粹位阶上的提升，本来也算是情理之中。 而最让夏亚意外和惊喜的，还是闪闪那焕然一新的技能栏。 「孕育」消失了很正常，而「落石」也不必多提，封印石猴这一种族本就天生带有一定的大地属性，绝大部分进化型都会学会这个有些鸡肋的土系技能。 最为重要的，是那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闪现」和「空间口袋」。 当夏亚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个技能栏的名词之上时，一行行新的信息也随之浮现。 【空间口袋】 【属性:空间】 【位阶：高阶】 【熟练度：入门（0/100）】 【技能描述：开辟一个微型次级维度，并可以将物品从主物质位面中提取或存放于次级维度中】 …… 【闪现】 【属性:空间，时间】 【位阶：高阶】 【熟练度：入门（0/100）】 【技能描述：瞬间移动】 「空间口袋」的功能很好理解，大约就是夏亚前世那些网文小说里最为经典的“纳戒”，“空间魂导器”之流的平替。 目前闪闪的「空间口袋」所开辟的微型次级维度仅仅只有不到半立方米大小，不过很显然次级维度的大小，也会随着闪闪「空间口袋」的技能熟练度而提升。 至于另一个新技能—— “闪闪，你试下新学会的闪现。” “唧！” 小金丝猴与夏亚心意相通，早已经轻巧地从夏亚的肩头落下，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密室的另一侧。 然后，在某个刹那。 闪闪的身形忽然消失在了原地，紧接着迅速出现在了三米外的另一侧。 虽然表现形式上极为相像，但并非是加速类型的冲刺技，而是确确实实的瞬移。 “虽然没法扔苦无，但这技能好像还真和飞雷神有点像？” 夏亚不由微微一愣，随之而来的便是欣喜。 他能感受到，闪闪此刻的「闪现」还有相当多的限制。 比如每一次的闪现距离不能超过三米远，每次闪现还有冷却时间限制，而且需要一定的技能释放前摇等等。 但是，这仅仅只是「入门」技能熟练度的效果啊。 而且，闪现毫无疑问，确实是时空间属性的技能。 对于此刻的夏亚而言，要想提高自身的空间亲和度，进入「历史残响」之中，这便是唯一的可能性。 “将剩余的自由经验值全部加点到「闪现」上。” 好在，自己还留下了最后的一点自由经验值。 至于「空间口袋」则是纯粹的辅助类技能，目前半立方米的大小已经足够夏亚使用，加点的优先级自然得往后稍稍了。 【即将把剩余的全部12103点自由经验值分配到技能「闪现」，请问是否确认？】 “确认。” 【已消耗自由经验值12103点，当前剩余自由经验池为0点】 【“闪闪”的空间系技能「闪现」熟练度完成了突破，已从「入门」晋级为「掌控」】 【......已从「掌控」晋级为「熟练」】 【......已从「熟练」晋级为「精通」】 【“闪闪”的空间系技能「闪现」当前熟练度为「精通（8503/10000）」】 【“闪闪”的战斗等级已提升，当前的战斗等级为23(超凡阶)】 没有分毫多余的特效。 正在密室中四处尝试着自己新技能的闪闪，身形忽然微微一顿。 紧接着，夏亚感觉自己的肩头一沉，小金丝猴跨越了密室两端数十米的间隔，一次闪现便出现在了自己的身旁。 “唧唧！” 闪闪出现在了夏亚的肩头，自己也有些诧异和难以置信。 “唧！（这就是深蓝加点的力量吗？）” 对于自家主人拥有加点的能力，闪闪其实也早有耳闻。 以前夏亚私底下给银加点的时候，闪闪可是一直在大石头里默默看着吃柠檬呢。 毕竟它当时只是一块石头，虽然夏亚也给它加点了「孕育」，但根本就感受不到自己实质性的变化。 而今天，它才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银大姐头口中的，那神奇的加点之力。 一时之间，闪闪想起了自己曾经呆在夏亚的魂宠空间时，跟着夏亚所看见的，那些别人家宠兽训练技能时的惨状。 那一个个都是挥汗如雨，甚至锻炼地遍体鳞伤。 更有一只牛类宠兽为了锻炼一个名为「冲撞」的物理系技能，居然要不间断地用自己的头去撞一米厚的花岗岩，一撞就是一下午，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而自己的技能熟练度如此轻易就能提升，既没有夯实基础，又没有一步步脚踏实地的锻炼...... 与那些付出了真真切切血汗的宠兽们比起来，自己这样开外挂，那还真是—— 太爽了！ “唧唧！（主人，我还要加点！）” “好了，虽然熟练度可以直接提升，但是具体的使用经验与时机的把控，还是得靠你自己去熟悉和掌控。” 夏亚看着兴奋的闪闪，嘴角也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因为，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 在闪闪完成了加点的那一刻。 不远处的石台之上，那道扭曲门扉对自己原本的拒绝与隔阂感，已经彻底消失了。 「历史残响」的空间亲和度要求，终于达标了。 第十一章 银：我只会心疼主人 经过了短暂的尝试，夏亚也大致掌握了现在闪闪的能力现状。 不但每次闪现的最大距离，冷却时间都获得了巨幅的提升，而且现在熟练度已经接近了「精通」的顶点，距离「完美」也不算太远的闪现，释放前摇已经极其短暂，几乎可以算作是瞬发了。 而且，进行闪现的对象也不再局限于自己。 活物仅限于闪闪本人和作为魂约主人的夏亚，但是对于死物的闪现却没有了那么多的限制。 换句话说就是可以带球撞人了。 总得来说，虽然作为高阶时空系技能，「闪现」的熟练度升级所消耗的经验值有些超乎夏亚的预料，但是回报却也并没有让夏亚失望。 “唧唧！” “唧唧！” 虽然回到了夏亚的肩头，不过小金丝猴还是颇为兴奋地不断向银炫耀着自己新获得的能力。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时空间技能啊，空间跳跃啊！比起自家同族的其他进化型，那些要么放火要么喷水要么打拳要么丢石头的，一下子就显得高大上了许多有木有。 只是，炫耀着炫耀着，闪闪忽然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 只看见另一侧，银正轻轻蹭着夏亚的手臂，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仰望着夏亚。 “嘤嘤（主人，自从我的月读完善之后，你就好久没有再给我加过点了。）” “嘤嘤嘤（月读更多起到的是控制作用，我感觉我还缺一个杀伤型的技能。）” “唧！（大姐头，你不能这样！）” “唧唧！（我是刚入队的萌新，要对萌新多一些照顾！）” 闪闪顿时急眼了。 没想到大姐头居然是这样的银！ 加点的次序这种事情，那可是直接关系到未来队内弟位的大事，哪怕是大姐大在前也绝不能轻易松口。 至于杀伤型技能什么的，那自己也是缺的啊，闪现也得配合连招才能打出效果啊！ 紧接着，闪闪忽然发现。 银的双眼之中，忽然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水汽。 “嘤......（主人，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任性的......）” “嘤嘤嘤......（我知道，以后新来的宠兽们种族值只会越来越强，也更有天赋，主人更偏爱它们也是情有可原的。）” “嘤嘤......（我，我以后只要继续用幻术辅助它们就可以了）” “嘤（主人，不用管我，先去帮闪闪加点吧......” “嘤嘤嘤（我，我一个人也没有关系的。）” “唧！ 小金丝猴震惊了，竟然还能这么玩？ 和大姐头相比，自己这个萌新的段位果然还是差了太远太远，根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存在。 就连夏亚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发现银居然不知何时发动了「出神入化」熟练度的「魅惑」。 虽然作为银的魂约主人，「魅惑」自然无法对他产生分毫的幻术影响，但是，也奈何架不住雪貂这个种族它天生就很能卖萌啊。 倘若换成是一位母爱泛滥的女性御兽师，此时恐怕已经恨不得把银捧在手心里，生怕吹口气就化了。 自家主宠是绿茶成精怎么办？在线等，急。 “好了，我现在是真的一滴都没有了，想帮你们加点也没有办法。” “不过，未来是可期的。” “闪闪，你要永远相信，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还有银，以后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 夏亚笑了笑，制止了自家两只宠兽的嬉闹。 当然，作为御兽师，他也有义务为自家的两只宠兽调停一下纠纷，顺便画画大饼，展望一下未来的美好前景。 而且，这也许也并不是什么可望而不可及的大饼。 倘若「历史的残响」之中，真的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那么也许自己后续的新手任务，也就都有了着落。 到时候，加点什么的，甚至于新的自创攻击型技能，那也自然也就不是问题了。 银都已经学会月读了，那再学习个天照，好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吧。 如此想着，夏亚方才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了不远处那道扭曲的门扉之中。 “银，你先回我的魂约空间，闪闪，你和我一起进。” 银甩了甩蓬松的大尾巴，身形逐渐淡化。 在进入夏亚的魂约空间之前，银还不忘用得意的小眼神瞥了闪闪一眼。 那意思大概是在说，小萌新，现在知道谁是主人的亲女儿了吗? 而小金丝猴则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大姐头的段位，确实不是它这种新加入的萌新所可以揣测的，自己作为萌新，确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闪闪轻轻跃到了夏亚的手上，微微闭上眼睛，全力催动起了自己对于空间法则的属性。 一道道无形无质的空间波纹，顺着小金丝猴的体表萦绕而开，直到将夏亚也一同包裹入了其中。 作为魂约链接的对象，自家宠兽的一切能力，都会有部分直接反馈到御兽师的本体之上。 做完了这一切，夏亚方才重新看向了密室不远处，那道扭曲的光影。 「历史的残响」出现频率极低，就算是帝都大图书馆之中，也没有历史残响内部的具体细节情报。 若是要进入其中，那自然也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的。 只是，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夏亚也已经没有了退路可言。 夏亚深吸了一口气，一步踏入了光幕之中。 他的身影十分突兀地消失在了原地，而在夏亚消失之后，那团扭曲的光影也逐渐淡化，最终消弭不见。 整个苍庭古国的遗址重新恢复了原先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先前那浩大的动静都从未存在过一样。 ...... 雷萨，统辖局分部。 中年军官脱下了自己的大氅，恭敬地侍立在办公桌旁。 原本属于他的办公桌上，此时正坐着一位身穿漆黑制式风衣，带着金属面具的纤细身影。 “三个小时前，我的虚空之眼反馈，在雷萨城东南方向出现了空间波动。” “根据虚空之眼的初步判断，这种级别的空间波动并非寻常低阶宠兽所能造成，而近期那几只帝皇阶以上的空间系异兽也很安分。” “所以，不出意外，雷萨城的周边应当出现了一处「历史之残响」。” 漠然的女声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中年军官清了清嗓子：“菲欧伦冕下......” “不用多礼，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是，菲欧伦监察使。”中年军官迅速改口。 他作为雷萨统辖局分部的话事人，直接隶属于帝国统辖局，属于妥妥的钦差大员。 原本就算是雷萨的城主当面，他也完全无需如此谨小慎微。 但是，他心里清楚，眼前之人不同。 且抛开对方本身远超自己的地位与实力不谈，单单只是二皇女殿下亲信这一个标签，便足以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弗雷斯塔帝国当前的形势错综复杂，中年军官对于自己有着很清晰的认知—— 自己能拥有如今的身份，二皇女殿下正是自己最大的政治靠山。 “根据我对雷萨的了解，如果出现「历史残响」的话，那么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出现在雷萨东南方向两百里处的灰白丘陵。” “有一位来自帝都圣罗兰学院，名为夏亚.埃古特的高年级生，在两年多前以政治献金的方式从雷萨拿下了灰白丘陵处的考古权限，并雇佣了考古队进行了探索。” 中年军官用最为简洁的话语将自己掌握的情况进行告知。 漠然的女声顿了顿：“雇佣了考古队？那个夏亚.埃古特是哪个大贵族的子嗣？” “不，他的身后似乎并没有大贵族的支持。” 中年军官用手帕擦了擦汗水：“那些雇佣考古队的金钱中，有一部分甚至来源于他自己完成的统辖局悬赏。” “很有趣。” 那漠然的声音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起伏：“绝大部分「历史残响」都是因为偶然被意外发现。” “但是这个夏亚.埃古特，他的行动却有着极其明确的目的性，应当掌握了连帝国都未曾知晓的历史隐秘。” “是自己机缘巧合下察觉了线索，还是背后有人指点......” “亦或者，他是接受了某些古老的传承......甚至，他本人就是从岁月中复苏的古老强者？” 中年军官吞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真要如菲欧伦冕下的后两种猜测那样，那他先前试图招徕对方的行为，无疑就是纯粹的作死了。 “不过，不论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与机缘，殿下都不在乎。” “只要他还自认为是弗雷斯塔的子民，那么帝国便有着容纳一切隐秘的度量。” 那平静的话语，也让中年军官安心了几分。 是啊，弗雷斯塔帝国作为当今整个西大陆最为强盛的人类国度，自然也有着与之所相应的气度。 自己此前的担忧，倒是显得有些多虑了。 相比于偌大的帝国而言，一个「历史的残响」虽然罕见，但也压根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是，能够在没有任何外力援助的情况下，以一人之力去推动这样一个大计划的完成。” “如此的能力，哪怕抛开他那份有关历史残响的机缘，仅仅只是执行力而言也已经足够出色。” 女人用纤细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作出了总结：“算是个可造之材，你能够发掘出对方的存在，也有着一定的功劳。” 相比历史残响这份机缘，她反倒更在乎那个名叫夏亚的学生，在这次事件上所体现出来的能力。 一份不可复制的奇遇，即便再珍贵，对于帝国而言算不得什么。 对于她，以及她身后的殿下而言，可用的人才，永远要比所谓的宝物和财富来得更为重要。 “你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退下吧。” “是。” 中年军官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兴奋。 菲欧伦冕下亲口承认了自己的功劳，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功绩将会进入那位二皇女殿下的视线。 如此一来，自己这十数年未曾变动的位置，也许便有机会再动上一动了。 当然，相比起自己，那位夏亚.埃古特，也许才是最为幸运的人。 他穿戴上自己的大氅，刚要起身告辞，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既然如此，那灰白丘陵的那处苍庭古国遗迹，还需要安排我们的人介入......” 轰—— 中年军官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双手青筋暴起，死死地扣住了桌面。 在他的身后，三道或威武或狰狞的宠兽身影浮现而出。 然而，纵然是他那些已经被培养到了高等统领，甚至距离君王级也已经不算太远的宠兽，此刻居然也只能在那爆发的威势中战战兢兢地瑟缩。 这就是超越了大师级御兽师，能够拥有独属于自己名号的六环称号级御兽师吗...... 似乎，远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更为惊人。 那道纤细的身影第一次站了起来，俯瞰向中年军官，赤红长发猎猎作响。 金属面具之下，那双赤金色的美眸中仿佛流淌着熔岩：“把你刚才说的地名再重复一遍。” 中年军官勉强压制住了心中的惊愕，开口回答：“是夏亚.埃古特在考古权的申请文书中提到的，确实是「苍庭」这两个字没错。” 回答的同时，他也在心中迅速思考着缘由。 因为兽潮暴乱与黄昏邪神所带来的天灾，西大陆的文化传承可谓极其破碎零散，时常便有巨大的断代，因此考古学方才会应运而生。 而毫无疑问，这位冕下刚才的表现，就是因为“苍庭古国”这个名号而起。 他的思绪飞速运转着，终于从记忆深处，寻觅到了些许的线索。 这位菲欧伦冕下，在追随皇女殿下之前，似乎便是出身于白垩高塔。 而白垩高塔的那位创立者，早在五百年前便已经成就传奇的「苍银魔女」，似乎也正是来自于某个名为苍庭的古国...... 虽然那位苍银魔女早已销声匿迹数百年，但对方那白垩高塔塔主的职位，却还被一直保留着。 哪怕这些年的白垩高塔中已经有新的传奇御兽师诞生，却也从未发生过更替。 办公室内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良久之后，那道冰冷的声音方才再次响起。 只是，相比原本从始至终的漠然，此刻的菲欧伦话语中，却带上了难以掩饰的波澜。 “把那个夏亚.埃古特的信息整理出来，要具体到每一个细节，我会亲自向皇女殿下禀报此事。” “也许，我还必须立刻回白垩高塔一趟。” 第十二章 出生点刷在了敌方泉水怎么办，在线等，急！ 当夏亚的意识再度复苏之时，最先察觉到的是冰冷的金属地面。 难道自己进入历史残响失败了，现在还身处在那间密室遗迹之中？ 这个猜测很快被被夏亚自己否定，因为他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夏亚，时间快到了，还不走吗？” 这声音夏亚并不熟悉，应当并不认识对方。 但是很显然，对方却认识自己。 “抱歉，刚才在想些事情，不好意思。” 夏亚很自然地转过身子，脸庞上流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在刚刚的几个呼吸间，他已经感知到了自己与闪闪和银的魂约链接。 作为一名御兽师，哪怕置身于极其陌生的环境中，但只要自己的宠兽还在，那么夏亚便有着面对一切未知的底气。 “马上就到了家族的成人礼了，这可是关系到我们未来在家族地位的大事，你可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 对方看起来和夏亚差不多大小，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胸口别着一枚雕刻着银白色长剑的族徽。 “长老大人已经在召集我们了，要是迟到的话，那后果......” 一边说着，对方的眼中多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 看来这个什么长老的来头不小，居然给他留下了这么深的心理阴影。 夏亚的心思转动，不过却并未表现出来。 他很清楚，现在自己可以算是半个冒牌货，少说多听才是当前的第一要务，于是复读了一遍对方的话语。 “那我们赶紧出发吧，不然真要让长老大人生气了，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对方擦了擦汗，赶忙点头：“好，好。” ...... 大公府邸，一处不怎么显眼的大堂内。 夏亚随意找了一处角落落座，扫视了一圈其他落座的人影，数量大约有七八人，年龄都与夏亚相差不大。 他们的衣着装饰谈不上寒酸，却也说不上奢华，除了年龄之外，最大的共同点便是胸口都别着相同的银白长剑的族徽。 “这个族徽，应当便是曾经苍庭公国的统治者，布伦斯塔特大公的家族象征了。” “想不到，这个「历史的残响」，居然真的可以达到类似于时间穿越的效果。” “我现在遇到的每一人，给我的感觉都像是活生生的真人，而非是幻象或者是投影之类的东西。” 夏亚在心中暗暗做出了判断。 他本以为所谓「历史的残响」，也许只是一些过往历史烙印的重演和回放。 自己就算真的进入其中，也许也是那种只能看，却不能干涉任何历史进程的观测者状态，不然外祖母悖论便无法解释。 但是现在看来，苍庭公国的这处历史残响，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也许，这里是因为至强者的某些执念而形成，强大到足以以假乱真的超大型幻境......也或许，这里真的是某段被截取下来的历史片段...... 涉及到时空法则，夏亚也无从猜测，不过不论是出于什么原理，自己现在，应当确确实实地身处还没有覆灭的苍庭公国中。 当然，这对夏亚而言无疑是好消息，毕竟如果真的是那种只能看不能摸的穿越，那自己的好感度任务自然也就无从下手了。 “幸好，幸好，赶上了。” 夏亚身后传来了庆幸的声音。 “伦纳德，放松。注意形象，小心不要在长老大人面前失态。“ 夏亚微微皱眉，开口提醒说道。 经过来时路上自己的一番引导发言和旁敲侧击，夏亚也已经不动声色地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让他对当前的处境有了大致的了解—— 作为公国，苍庭公国的最高统治者便是布伦斯塔特大公。 只是苍庭公国的边境饱受兽潮的困扰，因此布伦斯塔特大公长期领军驻扎在边境防线，位于公国王城的布伦斯塔特家族，大多数事项都是由几位家族长老所决定。 而几位长老中权势最盛的，便是大公的亲弟弟，当前作为代家主的诺顿长老。 夏亚与这位叫做伦纳德的青年，包括在场的这些人，皆是诺顿长老过往在战场上收留的孤儿，虽然也算是布伦斯塔特家族的一员，但却并非嫡系。 此时的这场集会，自然也是由诺顿长老所召开的。 “是的，夏亚，多亏了你提醒，不然我就真要在长老大人面前献丑了。” 伦纳德急不迭地点头。 “知道就好。”夏亚淡淡地开口，他早就发现伦纳德对那位诺顿长老怕的要死，此刻提及正是为了掌控对话的主动权。 做完了铺垫，他才不动声色地提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对了，席尔薇雅最近如何了？” 夏亚对那位作为任务目标的大公之女具体情况并不了解，甚至此刻在不在大公府邸中都并不确定，因此他的问题问的很模糊，哪怕伦纳德没听说过对方的名字也有斡旋的余地。 只是，出乎夏亚的意料。 几乎是在听到夏亚问题的同时，伦纳德脸上便流露出了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 “她？还能怎么样，当然还是那么讨人嫌。” 伦纳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憎恨之意：“要不是因为她，也许十六年前的那场灾难根本就不会发生，而我们也根本就不会成为孤儿。” “十六年前的灾难”？ 夏亚察觉到了大新闻的味道。 若非有什么巨大的隐情，伦纳德这种被收养的外姓成员，恐怕根本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质疑席尔薇雅这位大公之女。 只是，还未等夏亚将自己的疑问付诸行动。 远处，便忽然传来了整齐划一的“长老好”的问号声。 夏亚跟着伦纳德一起站起身来问号，一边用眼角的光打量着那位在众人敬畏目光中缓缓走来，衣着雍容华贵的老者。 他的气势沉凝，带着浓重的气场，显然已经超越了高阶御兽师的范畴，真正步入了大师阶御兽师的领域。 而比起大师阶御兽师的实力，更让夏亚关注的——则是这位位高权重的长老身上，那一丝一缕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对于常人而言，这缕若有若无的气息恐怕根本无法察觉。 但是，近距离接触过邪神信物的夏亚却可以断言——这两者的气息不能说有些相似吧，只能说一模一样。 再联想到史书之中，那“苍庭公国因黄昏灾祸覆灭”的记载...... 好家伙。 自己这是出生点直接刷新在邪教老窝里了。 第十三章 谁说好人牌就不能倒钩了 诺顿长老端坐在首座，目光俯瞰向下方的几人。 他的视线带着极大的压迫感，所及之处无不恭敬地低下了头。 “你们都是我这些年来所收留的孤儿，或是因为战争，或是因为兽潮的灾祸失去了双亲。” “如今你们也已经长大成人，最少也已经开启了第一魂约，已经步入了正式御兽师的行列，算是真正步入了超凡的行列。” “这都是多亏了长老大人和家族的栽培！” “就算我们日后有了成就，也一定会全心全意地为了家族所效劳。” 诺顿长老的话语一出，立刻引来了不少人的附和，或者说马屁。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在布伦斯塔特家族无依无靠，收留他们的诺顿长老便是最大的靠山。 “是么——” 诺顿长老对于这些附和不以为意，他的话语微微顿了顿：“那么，我问你们——” “如果有一天，我与布伦斯塔特家族站在了对立面，你们会选择帮助哪一方？” ...... 死一般的寂静，无人敢应答。 能够被诺顿长老所选中收留的孤儿，御兽天赋，或者说灵魂资质绝对称得上优秀。 再加上在一个大公家族中无依无靠地生活了十几年，他们最基本的政治敏感性还是有的。 诺顿长老的这个问题就和“如果有一天我们都掉进了水里，你会先救我还是先救你妈？”一样，就是纯纯的送命题啊。 倘若回答帮助诺顿长老，那届时长老大人来一句我就是在考察你对家族的忠诚度，你对家族不忠该怎么办？ 而倘若回答帮助家族，那就更是直接站在长老的对立面了，谁知道什么时候直接给你个小鞋穿穿。 时间在这般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诺顿的双眸中隐约闪过一丝不快之时，这份死寂方才忽然被打破了。 “长老大人，我的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效忠于您！” 众人惊愕地转身，却看见夏亚红着双眼站起了身子。 “夏亚，你......” 伦纳德惊愕地想要阻止夏亚，却被夏亚挣脱了。 “我自幼便失去了双亲，家乡也被兽潮所吞没......倘若不是长老收留的话，那么也许我早已经在流亡的路上，葬身于了那些魔兽之口。” “家族对我固然有恩，但是倘若是为了长老大人的话，那我纵然与家族为敌也在所不惜！” 夏亚在心中将自己前世那悲催的感情史都回忆了一遍，双目通红，表演地情真意切。 不同于闭眼视角的其他人，夏亚作为知晓未来苍庭公国结局的开眼玩家，可是已经在心里把这个诺顿长老给标铁狼了的。 与黄昏邪神有染，纯纯的二五仔一个。 说不定就是邪教头头，苍庭公国的覆灭与他绝对逃不开干系。 也正因如此，夏亚的心中清楚，此刻的诺顿，绝不是在为家族做什么忠诚度测试。 他就是在挑选自己的亲信，死忠的那种。 自幼便被收留，还在家族内部无依无靠的孤儿…… 还有比这更可靠，忠诚度更高的私兵，或者说死士吗？ 也正因如此，为了后续更多地干涉布伦斯塔特家族，也为了更好地完成系统的任务—— 夏亚此刻必须得去倒钩。 而且是狠狠地倒钩，往死里演，如此才能赢得诺顿的信任。 而后续的发展，也确实没有出乎夏亚的预料。 “荒谬！” 诺顿长老看向夏亚，一拍桌子：“布伦斯塔特的家主是我的兄长，而绝不是我的一言堂！” “你的这种思想，简直错到了极点！” 虽然是训斥的话语，但是夏亚却能听出，诺顿的声音中却并没有几分怒意。 他看向其他不敢出声的众人：“你们也要记住，布伦斯塔特家族的荣耀大于一切！” “在家族的大义面前，哪怕是我，也是可以被牺牲的存在。” “你们都成年了，也有资格离开王都，前往公国的其他领地任职，去为家族分担一部分责任了。” “这几天收拾一下东西吧，等到完成了成人礼之后便出发吧。” “是，长老大人！” 众人纷纷唯唯诺诺地领命，一边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夏亚。 幸亏他们为了求稳，没有像夏亚一样急吼吼地表态，因此也逃过一劫。 而作出了错误选择，正好被抓作典型的夏亚，在他们的眼中，自然是难逃家族内部严厉的责罚了。 唯有伦纳德有些迟疑地看了夏亚一眼，在被夏亚完全无视之后，也只得无奈地离去。 ...... 诺顿长老立在主位上沉默不语，而夏亚也一言不发地垂着头站在一旁，看着众人一一告辞离去。 他自然知道诺顿这番话语的用意，从古至今又有哪个二把手是敢把反心摆在台面上的？ 甭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场面话至少得是拉满的。 起高调嘛，搞得谁还不会似的。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却视而不见~ 至于伦纳德他们—— 虽然被诺顿当成了弃子驱逐出了王都，也就此失去了原本最大的靠山。 不过以他们的实力而言，此刻能够脱离王都这个纷乱的泥潭，也许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在未来那公国覆灭的灾祸中，他们也许能逃过一劫。 直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诺顿方才再次看向一言不发的夏亚：“现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如果是长老您的想法，那我甘愿接受家族的刑罚。” 夏亚声音坚定地开口。 既然决定倒钩了，那他干脆就倒钩地再彻底一点。 “但是，我先前的想法还是不会变。” “您是我的恩人，是比家族更大的恩人。” “哪怕是现在让我为您赴死，我也在所不辞。” 诺顿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不过却并未表现出来。 “为我赴死吗？” “说的倒是轻巧。” 他取出了一小瓶浑浊的药剂，放在了夏亚的面前：“这是一瓶来自炼金都市，能够加快灵魂修炼速度的秘药。” “你距离高阶御兽师也不算太远了吧，既然如此，那就喝了它。” 艹，这老登的警惕性还挺高。 夏亚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鬼才会信这是什么提升灵魂的秘药。 也许真的会有这方面的效果，但是这老登交给自己的目的，绝壁是想用这药物来保证对心腹的绝对控制。 就类似于夏亚前世在各种影视作品里见过的神仙丸、后备隐藏能源一样。 真要喝下去了，那小命可就由不得自己了。 虽然心思电转，但夏亚的动作却未曾迟疑分毫。 他毫不犹豫地上前接过了药剂。 倒钩这种行为，自然是要冒着极大风险的。 毕竟自古以来卧底都是两面不当人，既要面对被察觉的危险，还得担心组织那边翻脸不认人。 况且夏亚现在压根就没有获得组织的信任。 “大公冕下，你弟弟想要谋反！” “嗯，证据呢？” “没有证据？呵呵。” 就算自己真向那位驻守边境的大公汇报，恐怕对方也只会把他当成是挑拨家族关系的奸细。 不过夏亚之所以敢如此行事，也是因为从魂约那里感受到了闪闪的提示。 在必要关头，闪闪可以强行带着自己从「历史的残响」中脱离。 只是，那样的强制脱离会极大程度地提高时空法则对夏亚的排斥度。 到时候再想进入历史残响，恐怕便是难上加难了，这同样也意味着夏亚多年的准备打了水漂。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夏亚不会考虑这个选项。 夏亚将药剂瓶打开，任由那浑浊的液体顺着喉咙汩汩而下。 有一位四阶的大师级御兽师盯着，单靠夏亚前世酒局上的那点假喝的小伎俩自然是没法糊弄过去的。 只是，那位诺顿长老也不会想到。 一位自幼失去了双亲，被家族收养长大的孤儿，居然能够拥有一只空间属性的第二宠兽。 在药液进入夏亚喉中的一瞬间，便被位于魂约空间内部的闪闪，使用了「空间口袋」给传送到了次级维度之中。 夏亚和闪闪的动作细微精确到了极点，哪怕是诺顿当面也未曾察觉到分毫。 ...... “很好。” 看着夏亚毫不犹豫地将药剂一饮而尽，诺顿长老那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方才终于多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 他挥了挥手，身旁的侍从也随之退下，只留下了夏亚与诺顿两人。 做完这一切，他又召唤出了一只散发着强大威严的蜥蜴模样宠兽，将周围的空间加上了一层隔音的结界。 接着，诺顿方才再次对夏亚开口：“既然你有着如此的觉悟。” “那么，我也确实有些事情要让你去做。” “家主的独生女，那位席尔薇雅.布伦斯塔特，你应该听说过吧？” 夏亚的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诺顿这个二五仔头头行，能处，也不枉我陪着你一通表演。 “很好。” 诺顿长老那难看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他背负着双手，踱了两步，老脸上露出智珠在握的表情：“席尔薇雅，她是一把钥匙。” “一把解放主的半身，让主重获自由，再一次君临天下的钥匙。” “而我需要你去做的——” “就是将这把钥匙，牢牢地掌控在我们的手里。” 第十四章 巧了，你也是来跳海的？ “主的半身？钥匙？” “诺顿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夏亚适时地提出了疑问，表现出了一位一无所知者的应有姿态。 “呵。” “整个公国的绝大部分无知平民，都只以为我那侄女是引起十六年前那场天灾的元凶，是灾厄的化身。” “可是，他们又怎么会清楚，若非是她，这些人又怎么能过上如今安稳的生活。” 果不其然，诺顿长老也顺势吐露出了几句消息。 虽然，他所流露出的信息依旧很谜语。 “这里面的水很深，你也不用知道的太多，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苍庭公国即将会有一场大变，等到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晓一切。” 所以谜语人能不能赶紧死一死。 夏亚腹诽了一句，不过表面上却并未表现出分毫，而是在恭敬地应了一声后离开。 打探情报这种事情，自然不用急于一时。 反正在诺顿眼中，自己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还被布下了后手，已经算是纯粹的自己人了。 等到之后计划展开，自己早晚也能知晓其中的隐秘。 夏亚一路边走边看。 直到离开了大公宅邸，来到了人流熙熙攘攘的王都街道上之时，他方才无声无息地召唤出了银和闪闪。 “席尔薇雅.布伦斯塔特......” 这位自己任务的目标，未来的苍银魔女，也是时候去见一见了。 ......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大公冕下一生英明，但是布伦斯塔特家族的名号，却完全被你所玷污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的哥哥和父亲根本就不会死！苍庭公国的无数百姓根本就不会流离失所！” “你的母亲就是因为你而死的！像你这样的灾厄之女，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席尔薇雅行走在陡峭的山壁之上，身侧是十数米高的悬崖，耳畔则是海浪奔涌的轰然鸣响。 寒风吹拂在她的脸颊上，凌冽刺骨。 即便已经竭尽所能地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但是那一声声刺耳的话语，却还是时时在午夜梦回时分萦绕于她的耳畔。 倘若仅仅只是如此，那也就罢了。 如果只是被斥责，被责骂的话，那至少说明自己的存在还有意义。 至少，还有人愿意花心思在自己身上。 哪怕这份心思，只是单纯的憎恶与厌烦。 但是，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被忽视。 本来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家族宴会，只要自己一到场便会气氛大变，变得陌生而疏远，只留下那无数打量着自己的异样眼神。 原本正在花园中欢笑嬉戏的同龄人，只要一发现自己的到来便会收起原先的笑颜，沉默地离去。 纵然自己隐瞒身份交到了朋友，但是只要被对方的长辈发现，迎接她的，便只剩下了一封冷冰冰的断绝往来的书信。 她毕竟是大公的独生女，并非所有人都敢忽略这层身份对她口出不逊。 甚至恰恰相反，至少公爵府邸中的绝大部分人，在面对她时都显得礼仪周全，彬彬有礼。 但是，在那毕恭毕敬的表面之下—— 那份不动声色的冰冷与疏远，方才最为伤人。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我真的是他们口中......” “那个不该存在于世上的，灾厄的化身吗？” 在无数个没有星星的无眠长夜里，席尔薇雅都曾经这样问过自己。 也许，是因为寄宿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东西吧...... 那是自从席尔薇雅记事时便存在于内心的深处，被钉在了巨大青铜十字架上的扭曲黑影。 平日里看起来毫无波澜，只是偶尔会传出一些席尔薇雅所无法听懂的呓语。 但是—— 每当席尔薇雅陷入了巨大的情绪波动，亦或者是意志力出现动摇之时。 那道扭曲的漆黑，便会悄无声息地侵蚀出稍许，将她的意识所吞没。 然后，当席尔薇雅的意识再次复苏之时。 迎接她的，便是那充斥着铁锈味的殷红液体。 还有族中长辈们那更冷漠了几分，憎恶与畏惧交织的复杂眼神。 那眼神是那么的钻心剜骨，以至于从第一次以后，席尔薇雅的每一个夜晚都与噩梦和惶恐为伴。 她生怕当自己醒来之时，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便是一具具匍匐在地的冰冷尸体。 “可是，我也不想这样的啊......” 少女的呢喃声消散在晚风中，无人听闻。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巨大的日轮触及了海面。 数千万吨的海水在悬崖之下翻涌着，浪潮在黑色的山石下碎成白色的水花。 席尔薇雅怔怔地注视着那漆黑的海潮，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良久之后，似乎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席尔薇雅轻轻咬着被寒风冻得有些发紫的嘴唇，轻轻迈出了一步，将半个身子探出了崖壁之外， 仅仅一步之遥，她便将坠入冰冷的格兰特海之中。 格兰特海距离苍庭王都足有数里之遥，人迹罕至。 更别提这般日落时分，王都的居民们大多都早已回返家中，围着火炉和魔导灯的温暖，与家人们一起其乐融融地享用着晚餐。 一旦此刻落水，别说是被救上岸了，即使是被人发现恐怕都只是奢望。 但是，这也正是席尔薇雅的目的。 她心存死意。 自从记事之时起，便如履薄冰一般，哪怕是一刻的精神都不敢放松。 可是哪怕如此，在那青铜十字架上模糊身影的呓语之下，席尔薇雅却也好几次险些失去自我，牵连了许多无辜的民众。 最严重的一次失控，更是直接将小半个街道夷为了平地。 她已经厌倦了这般漆黑而没有光亮的生活。 更厌倦了那个时不时便会伤害无辜者的自己。 于是，在这样一个冬日傍晚，她偷偷地溜出了大公府邸，来到了这里。 也许，那些人说的并没有错。 如同自己这样的灾厄之女，从一开始起，就不应当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傍晚的寒风冰冷彻骨，让席尔薇雅的手脚都变得麻木，就连意识也变得有些恍惚。 “神明大人......” 席尔薇雅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了无声的自嘲。 在年幼之时，席尔薇雅也曾在暗地里祈求过神明。 也曾幻想着会有人像吟游诗人的故事里那般，沐浴着光芒，将她从这片黑暗而看不见光亮的泥沼中解救。 可是她心中清楚，那仅仅只是幻想而已。 这个世界上也许确实存在着所谓神明。 大陆西方那神圣教国中高高在上的教廷，更是自诩为神明意志在凡间的代行者。 但是自己内心深处那寄宿的东西倘若被对方察觉，那自己只会成为教廷所讨伐的对象，被肃清的异端，绝无意外。 她谁也没有等。 谁也不会来。 席尔薇雅闭上了眼，娇弱的身躯微微颤了颤。 在她坠下悬崖的前一刻，席尔薇雅听到了一道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 “巧了，你也是来跳海的吗？” 话语中并没有席尔薇雅所习以为常的敬畏与戒备，亦或者是憎恶。 而仅仅只是夹带着一丝好奇。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侧头，只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不远处。 淡金色的夕阳余晖落在对方的侧脸上，轮廓分明深邃。 第十五章 你跳，我也跳 来人看起来与自己差不多年纪，身着深色的风衣。 在落日的余晖中，那道身影竟与席尔薇雅深夜时分少女心思中所幻想的影像一点点重合。 只是，在顷刻之间。 席尔薇雅便将心中那转瞬而逝的悸动所压下，微微扭头，换上了平日里那副用来伪装与保护自己的冷漠神色。 “不要过来。” 她很清楚自己容貌对异性的吸引力，再加上那身为公爵之女的华贵装束。 在外人不知道席尔薇雅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吸引到来自陌生人的善意，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又有谁会拒绝去帮助一位看起来楚楚可怜，似乎是离家出走的贵族大小姐呢？ 这简直就是那吟游诗人们口中，那每一个功成名就的勇者主角所遭遇的标准开局。 更是每一位刚出新手村的少年们所梦寐以求的桃色遭遇。 只是—— 只要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暴露。 那些原本温和的善意，便会在顷刻之间，化为汹涌滔天的恶意与憎恶。 在她过往十六年的人生中，如此的剧情反转已经不止一次的上演，让席尔薇雅对此早已麻木，再也不会抱有什么无端的幻想。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总之你先别急。”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来问问你愿不愿意组个搭子？” “搭子？” 席尔薇雅重复了一遍这个对她有些陌生的词汇。 “临时搭档的意思，艾博，懂吗？”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你应该是来跳海的吧。” “所以这不是巧了吗？正好我也是来跳海的。” “赶趟不如赶巧，一起？” 出乎意料的话语让席尔薇雅微微一愣。 而也就是借着这一时的光景，少年自顾自地靠近了几步，来到了席尔薇雅的身旁。 席尔薇雅本以为对方会趁此机会把自己从悬崖旁的危险区域给拉回来。 但是，眼前的少年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仅仅只是随意地在席尔薇雅身旁的悬崖边坐下，仿佛真的只是想找个人闲聊般放松。 “为什么要跳海？” “……” 似乎是察觉到了席尔薇雅的缄默，少年百无聊赖地摆了摆悬空的双腿：“只是觉得既然大家等会都要死了，那么有些秘密藏着也是藏着。” “与其将它们带到地狱里去，彼此之间聊聊倒也无妨。” 出乎意料的，自从眼前的少年出现以后，席尔薇雅感觉自己原本时刻紧绷的心境松缓了几分。 她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开口：“因为某些原因，我不可控地害死了很多人。”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无辜的人。” “也因此，几乎所有人都将我视为憎恨与厌恶的对象。” 话语出口，带着几分落寞和委屈。 对于席尔薇雅而言，这几乎可以说是无妄之灾。 自她出生之时起，那巨大的青铜十字架便伫立于她的精神海洋之中，她没有选择。 “哦，这样。” 并未如席尔薇雅预想一般出言宽慰自己。 对方仅仅只是随意点了点头，便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悬崖下奔涌的海潮之上。 被如此无视，席尔薇雅的心中反倒是多出了几分表达欲。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幽幽地开口：“也许，那些人说的没错。” “像我这样被诅咒的灾厄之女，就此无人知晓地死去，无论是对公国还是我自己而言，都是最好的结局。” “是吗？” “那你可真是个可悲的屠夫。” 意味深长的声音在席尔薇雅的耳畔响起。 过于直白的话语，让席尔薇雅心中的落寞与委屈更增添了几分。 “是啊，我就是个屠夫，亲手害死了那么多人，早该被挂在绞刑架……” “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悬崖旁的少年忽然站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 他微微侧过身子，注视着席尔薇雅，漆黑的眸子中映射着夕阳血色的余晖。 “既然有无数人都觉得你该去死，那么在这个法制极不完善，更没有所谓人权平权之说的时代，你本该在第一次失控时便被处死了。” “但是，你依然活了下来，长大到了如今。” “这说明，杀死你也许是许多人的念想，却绝非是全部人的期望。” “而我之所以说你是可悲的屠夫，正是因为当你决定自我了断的那一刻——” “不仅仅是你过往所波及的那些生命，你还同样葬送了其他人的生命，哪怕是你那位已经死去的母亲也不例外。” 说罢，少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重新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格兰特海。 “当然，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毕竟我也只是个来跳海的。” 一边说着，他张开了臂膀，将双脚垫起，仿佛飞起来一般，拥抱着那扑面而来的狂暴海风。 “实不相瞒，在很小的时候我看过一部电影，哦，电影就是某种用来娱乐大众的魔导影像，你可以理解为用留影法阵记录下来的戏剧演出。” “那部电影里有一个很经典的名场面，我一直以来都很想真真切切地尝试一遍，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 “而现在，在死之前，我可算是找到了这样的一个机会。” “更何况……” 少年的话语微微顿了顿。 他转头打量了几眼席尔薇雅，然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和我共赴黄泉的少女，比那部电影的女主角还要更为美丽。” “那么，说好了哦。” “等到我跳之后，你也要跟着跳下来。” “不许反悔，我这个人是很怕孤单寂寞冷的，真要反悔的话，那我就算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等等，我……” 席尔薇雅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还未等到她的话语说出口，席尔薇雅便看到眼前那道单薄的身形向后倾倒。 下一刻，他便在重力的作用之下，保持着后倾的姿态倾倒下了悬崖。 数秒之后，轻微的噗通声传来，伴随着海面上一个微小的浪花。 当席尔薇雅回过神来，将目光投向悬崖之下时。 回应她的，已经只剩下了正在怒吼轰鸣的格兰特海，再也寻觅不到先前那位少年的半点身影。 第十六章 你的愿望，我确实听到了 他居然不是为了安慰我所编造的谎言。 而是……真跳了？ 这么想来，先前还在胡思乱想的自己，还真是自作多情的可笑。 如此想着，席尔薇雅也紧咬住了银牙。 然后闭上眼睛，一跃而下。 虽然遇到了一个说话很奇怪的人，不过不管怎么说，反正自己今天就是来跳海的。 即便发生了些许意外，但也算是完成了目的。 而且，正如那个人所说的。 倘若在通往冥界的路上有个伴的话，似乎也并不会怎么孤独。 失重感伴随着耳边呼啸的风声疾驰而至。 紧接着，海水那冰冷的感触，便将她所迅速吞没。 格兰特海的水流湍急异常。 别说在布伦斯塔特大公家族的家教之下，席尔薇雅自出生以来便从未学习过游泳。 哪怕是那些自幼便在海边长大，水性极佳的渔民们，也绝不敢在这般风浪滔天的天气下入水。 很快，冰冷的海水便灌入她的口中，咸涩的触感夹带着因为缺氧而带来的窒息感，让席尔薇雅痛苦异常。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下沉，宛若坠落深渊。 视野中，光芒也逐渐黯淡了下来。 波光粼粼的海平面已经遥不可见，仅仅只有些许的微光穿透了漆黑的海水，照亮了这片寂静的世界。 冬季的格兰特海很冷，冷彻骨髓。 听觉，视觉，嗅觉…… 席尔薇雅的所有感知都在迅速地消退，然后归于虚无。 我就要…… 死了吗？ 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没有了平日的喧闹与压力，席尔薇雅感觉自己的思绪也变得格外清晰。 无数被她所遗忘的画面，在此刻宛若走马灯般浮现。 虽然印象不多，但是在父母的庇护下还算美好的童年。 第一次的失控，非但杀死了几位府中仆人，更是将担心自己的母亲都一同重伤，也将自己的秘密真正暴露在世人面前。 无意中结识，却在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用那夹杂着惊恐与憎恨的眼神望向自己的曾经闺中密友…… 病榻之上，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是依然强撑着笑脸安慰哭泣女儿的妇人…… 常年镇守边境，但是偶尔回返王都之时，却依然会用笨拙的语言来宽慰她，并且以大公的权威将族人们的非议都排除于外的父亲…… 还有那株在自己四岁时与父母一起种在院落中，如今已经枝繁叶茂开出白花的小树。 ……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席尔薇雅的心中忽然无端地惶恐了起来。 也许整个公国里确实有许多人想让她死…… 但是，确确实实也有人，想要她活着。 席尔薇雅忽然不想死了。 在冰冷的海水里，她终于想通了先前那位少年话语之中，所谓“屠夫”二字的真实含义。 从始至终，自己所背负的，都并非仅仅只是一人生命的分量。 可是她此时此刻，却正在那般可悲地，自暴自弃地放弃生命。 原本已经空荡的躯壳被重新注入了力量。 席尔薇雅奋力挥舞着自己本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的四肢，与海洋中的暗流抗争着，努力朝着海平面上方挣扎着游去。 只是她的努力却并未收到回报。 格兰特海的怒涛连水性极佳的渔民们都恐之不及，更何况是一位从未学过游水的娇弱少女？ 在深海暗流将她残存的体力彻底耗尽前的刹那。 内心被悔恨与自责所充盈的席尔薇雅，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就这样淹死在海里，死的悄无声息，毫无波澜。” “在你死后，你的亲人会为你落泪。” “而那些无数曾经憎恶你的，排挤你的人们则会纷纷拍手称快。” “他们会说，你这个扫把星死的好啊——” “然后就像过去进行【女巫狩猎】时那般，将原本属于自己的罪行与错误也都不分青红皂白地扔在你的身上，为自己开脱，反正死人是不会为自己辩解的。” “因为只要这样做，他们便可以把自己的罪责开脱的一干二净，继续心安理得地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 “这样的结局，你接受吗？” 少年的声音穿过海水，清晰而无误地在席尔薇雅的耳畔响起。 “不……” 席尔薇雅只是刚一张口，冰冷的海水便席卷而来，吞没了她的口腔。 纵然意识早已因为长时间的缺氧而变得模糊不清。 但席尔薇雅还是努力地在海水中张开了口，宛若嘶吼般道出了自己的本心。 “我不接受！” “当然不接受啊！” 只是。 自己的声音，恐怕根本无法在这深海中传出去吧。 如此的念头只是刚一升起，席尔薇雅听到了一阵好听的低笑声。 “既然如此。” “你的愿望，我确实听到了。” 紧接着。 席尔薇雅感受到一只并不怎么强壮，但是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臂膀，将自己搂进了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 她再次听到了格兰特海面那怒涛奔涌的轰鸣声，还有那昏暗的天穹。 地面又一次传来了坚实的触感，让席尔薇雅感到无比的庆幸。 她那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在此刻经历一番死里逃生之后，彻底地松弛了下来。 然而，也就是在此刻。 伴随着席尔薇雅片刻的松懈。 在她的内心深处，那道束缚着幽黑阴影的青铜十字架骤然轰鸣了一声。 在刹那之间，无数低沉而不可名状的呓语声又一次回响而起。 糟糕！ 我居然忘了压制那个东西了…… 未曾给席尔薇雅留下丝毫后悔与反应的时间。 那幽暗的阴影顺着青铜十字架迅速流淌而下，转瞬之间，便将她那本就虚弱不堪的自我意志冲击地无比动摇。 “不要靠近我……” “快……” “逃……” 只来得及用最后的理智留下了如此的话语，席尔薇雅的意识便逐渐变得朦胧而模糊。 缓慢地，却不可阻挡地坠入深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 席尔薇雅又一次听到了那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声音。 “既然收到了你的愿望——”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席尔薇雅感受到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探了过来，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下一刻，她的意识便彻底沉沦于了虚无之中，不知归处。 第十七章 幻术果然是对尾兽特攻 夜色已深。 原本漫天的血色霞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乌黑昏沉的夜幕。 崖壁之上，夏亚将自己脱了个精光，正在一件件地将自己那浸满水的衣物拧干。 “格兰特海的威名还真不是盖的。” “英雄救美也确实是门技术活，要不是提前准备了救生衣，说不定我真要变成泰坦尼克号里的杰克道森了。” “唉，这种时候要是有只会冲浪术的水系宠兽就好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正在用幽幽目光看向自己的自家御兽师，小金丝猴发出了不满的吱吱声。 明明最开始是你让我往时空间路线进化的，怎么这就开始见异思迁，家花不如野花香了？ 果然御兽师都是大猪蹄子！ 要是当初给我使用水属性进化材料，我也是可以学习冲浪术的好吧！ 就是不知道真要那样做的话，水属性的封印石猴进化型种族名会是什么…… 水猴子？ 总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 “嘤~” 银的呼唤声打断了夏亚与闪闪的互动。 “我就知道，诺顿那老登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感知着银借由魂约所传递而来的信息，夏亚也不由微微皱了皱眉，侧过了身子。 在他的身侧不远处，名为席尔薇雅的少女双眸微闭，正在安静地沉睡着。 少女那栗色的长发被海水所染湿，湿漉漉地垂落在她脸颊的一侧，却丝毫无损她的美貌。 无论是以何等挑剔的眼光来评判，这都是一位只要看到便会让人心生怜爱的美少女。 倘若—— 忽略她的身后，那夹带着难以言喻污秽气息的漆黑阴影的话。 那抹漆黑的阴影没有形体，却正在缓缓地侵蚀着周遭的一切。 哪怕相隔数米远，仅仅只是看见那没有实体的阴影，夏亚的心头便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让他的呼吸都变的有些艰难。 而更为骇人的，则是与此同时毫无征兆地在夏亚脑海中响起的呓语。 疯狂，绝望，堕落，愤怒等等诸多负面情绪，在刹那间伴随着呓语声一同涌入夏亚的心头。 若要简单概括下那些杂乱呓语的内容。 那大约就是“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 哪怕是以夏亚身为二环御兽师，已经极为强韧的精神力，压制下这些暴涌的负面情绪也花了不小的力气。 “黄昏邪神的半身。” 夏亚的神色凝重了几分。 虽然诺顿给的那些暗示很谜语，但是夏亚毕竟是来自于五百年之后。 是直接知晓苍庭公国结局的开天眼玩家。 因此，在花费了一点时间，从苍庭公国王都收集到了资料进行验证之后，夏亚也已经大致掌握了情况。 在十六年前，苍庭公国曾经爆发过一场邪神降临的大劫难。 降临的邪神名为“黄昏”，其神降所带来的灾害近乎将半个苍庭公国都化为了灾土。 虽然最终，在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之后，苍庭大公联手周边其他国度来援的几位强者，将神降的邪神化身所镇压。 但是，哪怕仅仅只是神降的化身，却也不是几位称号与传奇级的御兽师所可以轻易杀死的。 纵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也仅仅只是勉强将那具神降的化身所封印而已。 那具黄昏化身的大部分力量，应当都被封锁在了苍庭大公家族内部的大阵之下。 但是还有一小部分，出于某种原因，似乎是残留在了苍庭大公那刚出生的独生女——席尔薇雅之上。 而对于绝大部分不明真相的群众而言，再加上席尔薇雅身上邪神力量时而的失控事件。 在某些有心人的引导之下，明明是作为牺牲品的席尔薇雅，却被民众们视为了那位黄昏邪神的化身，灾厄的象征。 将一切的仇恨，怨恨，乃至于其余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归咎于席尔薇雅的身上。 这也是导致了席尔薇雅如今惨淡处境，被排斥唾弃的根本原因。 可以说，这位大公之女从出生起，就拿上了九尾人柱力的剧本。 只是—— 那位七代目最终通过自己的努力，洗刷了清白，得到了全村人的认同。 但是，根据夏亚所知晓的苍庭公国的结局。 这位未来的「苍银魔女」，白垩高塔的创立者，似乎并没有那样向世人们证明自己的机会了…… …… 如此的思绪只是在夏亚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情，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眼前正在熟睡的席尔薇雅之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眼前的这一环，方才是夏亚的第三阶段新手任务里最难的部分。 寄宿在席尔薇雅体内，充斥着疯狂与污染的那股力量，仅仅只是当初那尊神降的邪神半身分割而出的一部分。 而这一部分，其实也被苍庭大公在席尔薇雅身上施加了层层封印。 一位称号级御兽师耗费全部心血所施加的封印，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打破。 此前席尔薇雅身上所遭遇的失控，其实都仅仅只是在席尔薇雅的自我意识不稳时，邪神的些许气息趁机透出封印，对外界产生干涉而已。 相比于完整的黄昏邪神，这些透出封印的力量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无异于沧海一粟。 不过，即便如此。 以这些邪神气息的位格，不论是将小半条街区夷为平地，亦或者是将十数名人类转变为每天只知道赞美黄昏的扭曲肉块，也并非什么难事。 当然，既然提前收集到了情报。 那席尔薇雅体内的黄昏邪神失控这般可预料的发展，以夏亚的性格，自然也不会毫无准备。 而正所谓一物降一物。 纵然是伪神的位格，但毕竟只是无根无源，无人操控的外溢气息而已，自然远没有到无法抑制的地步。 夏亚的手心，忽然出现了一瓶小巧的药剂。 他拔掉了瓶盖，将其一饮而尽。 【你已饮用临时精神强化药剂（炼金都市产）】 【30秒内，你的精神力获得强化，同时宠兽的精神系技能效果也将获得增幅】 【30秒后，你将进入持续时间半小时的「精神萎靡」状态】 系统面板的提示接二连三地划过，不过都被夏亚所忽视。 “所以说，要控制尾兽——” “果然还是得用幻术来特攻最方便啊。” 下一刻。 在夏亚与银的眼瞳之中。 一轮银月悄无声息地浮现，缓缓地旋转，放大。 然后，那轮银月一点点地映照入了现实。 第十八章 生日快乐，席尔薇雅 席尔薇雅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那个梦里，她并非是什么大公的独生女，而仅仅只是王都里无数普通平民家庭里的一员。 而她的母亲也并未逝去。 冬夜的傍晚，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火炉旁享用着晚餐。 食物的芳香在鼻间萦绕，炉火散发出温暖的热浪，让她原本寒冷的身体平添了几分温度。 席尔薇雅有些不自觉地沉醉于其中。 自从她灵魂深处的那尊青铜十字架第一次暴动，母亲也因此离他而去之后，席尔薇雅便再也没有睡上一次安稳觉。 哪怕勉强入睡，也总会在午夜时分被噩梦所惊醒。 可以说，这是她这十年以来，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仿佛将一切烦恼都忘却在了脑后。 席尔薇雅的意识一点点从深沉的黑暗中被唤醒，记忆也在逐渐复苏。 然而，此前的记忆愈发清晰，席尔薇雅便感觉自己的内心一点点地冰冷了下来。 我刚才，居然毫无防备地，放下所有戒备地自顾自睡着了…… 那刚才已经有了暴走倾向，还失去了我意志约束的，那个青铜十字架上的东西…… 她已经不敢想象即将面对的一切—— 遍布全身的漆黑阴影，溃烂腐化的血肉，在污染与哀嚎中逝去的生命。 还有，那扑面而来的。 让她无处躲藏的恶意。 然而—— 当她将精神投向自己内心深处那枚青铜十字架时，却并没有出现席尔薇雅预想之中失控暴走的场面。 那漆黑的阴影盘踞于青铜十字架所束缚的扭曲身影之上，正安静地起伏着。 哪怕是平日里在席尔薇雅的全力压制之下，那些漆黑阴影也从未像此刻这般安分过。 就仿佛，也随着席尔薇雅一同入睡了一般。 …… “有些烦心事，你越是去想，那就越是会被困在死胡同里。” “所以在我的家乡有句老话。” “那就是——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熟悉的声音在席尔薇雅的耳畔响起。 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刚才睡梦中所感受到的那份温暖并非错觉。 之前那个要拉着他一起跳海的少年，不知何时在海岸边用树枝与枯叶生起了篝火，上方还悬挂着两串滋滋冒油的烤鱼。 在薪柴噼啪的燃烧声里，这团小小的篝火驱逐了冬夜的寒冷与孤独。 对方站起了身子，将其中的一串烤鱼递给席尔薇雅，自己则将另一串凑到了嘴边。 但很快，他的脸上便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将那串烤鱼放到了一旁。 “我就知道，那些荒野求生节目都是骗人的，没加烧烤小料的烤鱼压根就不是给人吃的，下次得让闪闪在空间口袋里准备些调料罐了。” “银，这些就交给你了。” “嘤嘤嘤~（主人你自己制造出来的仰望星空，还是自己解决吧。）” 少年的肩头，一只小巧的雪貂竖起了毛茸茸的长尾，用优雅的仪态拒绝了自家主人的甩锅行为。 席尔薇雅看着眼前正在互相推锅的一人一貂，轻声开口：“那是你的宠兽吗？” “嗯，我的第一只宠兽。” “真好啊。” 席尔薇雅黛紫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艳羡：“我父亲说绝大部分低等阶的宠兽都无法承受我灵魂深处的异常，与我契约便等同于自杀。” “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成为御兽师的机会。” “会有的。” 对方的回答很快，仿佛并非是在做猜测，而是在陈述一件笃定无疑的事实。 “有朝一日，你会成为比你父亲还要强大的御兽师。” “是吗？” 席尔薇雅浅浅地笑了笑。 虽然对方的话语很天马行空，但不知为何，她却愿意去相信对方那不着边际的预言。 片刻的沉默。 火苗明灭不定地跃动着，照亮了这个漆黑的夜。 许久之后，席尔薇雅轻声开口：“刚才……你为什么要跳海？” “当然是为了救你啊。” 席尔薇雅捋了捋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有你这样救人的吗？拉着救助者一起跳海？” “因为一心赴死者是拦不住的，错过了这一次，也总还会有下一次。” “而唯有真正直面过死亡，方才能够理解生命的真谛。” 在和肩头的小雪貂拉扯许久无果之后，少年最终还是苦着脸啃起了烤鱼，一边吃一边开口：“当然，所谓的救你其实是个伪命题。” “你体内的那个家伙，是不会放任着自己的寄宿者真正死去的，如果我的猜测没错，你对祂而言也是颇为稀有的载体。” “只是，那样的活着……其实也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了吧。” 席尔薇雅察觉到了少年话语中隐藏的含义，同时也联想到了此前深海中对方的问话：“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你居然还敢主动接触我？” “知道啊，我还知道很多人都对苍庭大公的独生女畏之如虎狼，每次聚会都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可是，那又如何？” 对方的回答很随意：“人的一生，如果一直活在他人的注视与舆论里，那得活的有多辛苦……简直完全不敢想。” 他将手中吃完的烤签扔在一旁，满足地靠在了一块石头上：“在我的故乡有这样一条法律，如果精神病人在病症发作时犯罪，那么其罪行将会得以赦免。” “当然，这条法律有许多争议，并非那么十全十美，但我认为它的本意并没有错——” “向善良之人予以宽恕，对为恶者施以惩戒。” “所以，我想——承载了那份力量的你并非天生罪恶。” “你是善是恶，并不决定于你的出身，而是取决于你所做出的选择。” 我所做出的……选择吗…… 席尔薇雅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语。 海岸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两人就这样围坐在火堆旁烤着衣服，唯有薪柴堆还在燃烧着噼啪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以后，远处传来模糊的人声。 席尔薇雅毕竟是一国大公的独生女，虽然并不怎么受欢迎，但家族内部那些忠诚于大公本人的派系还是不可能忽视她的安危。 在发觉了席尔薇雅离家出走之后，很快便遣人找了过来。 “那么，下次见吧。” “要是被那些舌根碎的人，发现公爵大小姐大半夜湿漉漉地和陌生男人在海边独处，指不定又要传出多少流言蜚语。” 少年站起身子，抖了抖已经在火堆的作用下烤干的风衣。 席尔薇雅犹豫了一下，略带急促的开口：“可以告诉我吗，你的名字？” “夏亚。” “夏亚.埃古特。” “比你大三个月，虽然是家族所收养的外姓成员……” “但按照年龄来说——” “你也可以叫我，夏亚哥哥。” “哦，对……差点忘记了。” 少年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来到了席尔薇雅的身前，理了理她那被寒风吹散的栗色长发。 然后，将一枚水晶发簪别在了她的发梢上。 “生日快乐，席尔薇雅。” …… 当席尔薇雅回过神来之时，眼前已经不见了少年的身影。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额间的发簪，紫水晶制成的簪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暖意。 这是在母亲去世之后，她所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她原本想在自己成年前的最后一个冬夜里结束人生。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十七岁的生日…… 她过的，真的很开心。 “夏亚……哥哥。” 轻声念诵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席尔薇雅拿起自己身旁那串已经凉了的烤鱼。 她浅浅地品尝了一口，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笑容： “确实不怎么好吃。” 第十九章 大的要来了？ 格兰特海的海岸线旁。 夏亚看着远处正神情紧张地将席尔薇雅围住，朝着大公府邸方向渐行渐远的人群背影，不由伸了个懒腰。 在他的脑海中，一行行碧蓝色的文字信息正在飞速掠动着。 【新手任务阶段三：使得大公之女席尔薇雅的好感度突破30点，任务目标已达成】 【当前任务目标好感度：52/30（信赖）】 【任务奖励已结算】 【根据宿主在本次任务阶段中的综合表现，发放如下任务奖励：自由经验值100500点，技能之种*3】 “不论如何，总算是完成了。” “倒也不枉我为这个阶段的任务准备了这么久，投入了这么多的心血。” 夏亚揉了揉眉心，将手中《如何与异性相处（初级篇）》和《心理学入门》这两本厚厚的书册扔到了闪闪的空间口袋之中。 没办法，不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他都从未有过主动追求异性的经历，属于是彻头彻尾的被动型阿宅。 让他主动出击去攻略女性角色，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只能照猫画虎，纸上谈兵地现学现用。 不过好在，夏亚那靠着临时补习硬撑起来的交往技巧并没有露怯，临场发挥可谓完美。 当然，他与席尔薇雅的那些对话，虽有提前准备，但也确实是他的心中所想。 以一位二十一世纪穿越者的三观，类似于魔女狩猎这般的暴行，原本也就为夏亚所不齿。 他的目光扫过那一行行系统提示，阅读着其中的信息。 按照系统面板上所给出的描述，好感度30点，那是「相识」的范畴。 若是以此为目标的话，那么只需要在公爵府邸内找机会多与席尔薇雅接触，多花上几天去混个脸熟便可以达成目的。 但是，倘若真的如此去做，那么不论是任务评价亦或者是最终发放的任务奖励，都只会是最低值。 也正因如此，夏亚才会不惜冒着直面黄昏污染的风险，策划了这样的一场冬夜格兰特海旁的邂逅，并顺利将席尔薇雅的好感度拉到了「信赖」的阶段。 这可是刷多少次脸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倘若好感度再高出十几点达到知己的地步，那么哪怕提出负距离接触的请求都得犹豫一下方才会委婉地拒绝。 而最终系统所发放的奖励，也并没有令夏亚失望。 十万点自由经验值自然不用多说，足以将好几个高阶技能提升到「完美」熟练度都还有盈余。 此时此刻，正好可以填补上闪闪其余技能的熟练度空缺。 另外，此刻的夏亚距离开辟第三魂约也不算太远，这十万点自由经验值的补充可谓是及时雨。 不过，相比于可以预见到的海量自由经验值。 任务奖励里的另一项——「技能之种*3」方才更为令夏亚惊喜。 技能之种的作用并非是提升宠兽技能的熟练度。 而是，让宠兽获得全新的技能。 不但可以跨越种族的限制进行技能学习。 甚至，在经历了足够的推演与练习之后，就连自创一个全新的技能都可能做到。 夏亚此前只获得过一点技能之种，并借此让银学会了构建起它能力体系根基的「月读」。 这次一下子获得三点，可谓是意外之喜。 “有了三点技能之种的话，银的攻击类技能也可以提升日程了。” “毕竟都已经有「月读」了，那不再凑个「天照」去配对，总感觉有点可惜了。” “另外，闪闪的空间系里也有许多颇为实用的技能等待学习……” “不过，不论如何弥补短板，闪闪和银也还是以辅助与控制为主的宠兽。” “这样想来……我的第三魂约，应当需要选择一个有着足够正面作战能力的宠兽才好。” 思绪闪烁间，夏亚察觉到了脑海中那新浮现而出的提示。 【新手任务状态已更新】 【任务目标四：完成苍庭大公家族成人礼，并通过成人礼成为家族核心成员，真正加入诺顿长老的计划。】 【历史残响——「苍庭古国」的第一节点已抵达】 【当前历史节点已锁定，请宿主自行选择退出历史残响或继续停留完成任务目标】 “果然，和我预想的差不多。” “随着席尔薇雅的多次失控，诺顿那个老毕登二五仔应该也快要坐不住了。” 看着系统面板上的信息，夏亚微微点了点头。 “而且，应该是到这处「历史残响」的存档点了。” 在「历史残响」里待了几日，夏亚也大致对历史残响这一无人知晓的秘境有了些许的了解。 并非是如他最初所猜测的那般，只能看不能摸的留影…… 这处历史残响中所出现的每一个人物，分明都与真正的生灵一般无二。 比起所谓的“湖中倒影”。 这里，反倒更像是一方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真实世界。 当然，这也都只是夏亚的猜测而已，还有待验证。 夏亚并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离开历史残响。 他已经收到了闪闪通过魂约传递而来的信息，这处时空已经对它产生了排斥，无法继续停留太久。 而且，小金丝猴也感知到了这处历史残响已经对他们留下了标记。 之后若是再想进入的话，应当并非需要身处苍庭遗迹，而是不论何处何地都可以进入其中。 另一方面，以夏亚的性格，他也并不想直接鲁莽地去挑战第四阶段的任务。 他现在需要时间，去将这次任务的收获消化，然后转化为自己的东西。 在这个存在超凡的世界中，若是想要活得久些，那么自身的实力便是唯一切实的依靠。 …… 伴随着一阵扭曲的眩晕感，夏亚在遗迹中苏醒了过来。 他看了看事先放置在身旁的机械钟表，钟表的刻度显示距离他进入之时仅仅只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毫无疑问，历史残响与现世，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不同时空。 夏亚并没有停留太久，而是直接借助闪闪的「闪现」离开了苍白丘陵。 他可没有忘了，先前这里历史残响复苏之时，可是又是轰鸣又是地震的，闹得好不热闹。 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有附近的帝国军方强者前来此处查探。 虽然自己利用政治献金获得灰白丘陵考古权限的手笔，对于那些官方强者而言无疑有迹可循，但夏亚并想在这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与官方人员接触。 当一个小时后，夏亚已经坐上了离开雷萨城，开往帝国首都的蒸汽列车之时。 他看到了远空之上，那疾驰而过的漆黑巨龙。 还有，那屹立于黑龙之上的纤细身影。 “皇家饲育院专有的黑鳞亚龙，看体型应该已经突破了君王的界限。” “帝国军方的称号级御兽师？” 夏亚挑了挑眉。 苍庭古国的历史残响。 好像，惹出了些不得了的大人物。 第二十章 技能雏形：天照 “在我的设想里，你的新技能应该还是被容纳在幻术体系之中。” “不过，相比于「月读」，你的新技能「天照」，却是可以实打实对敌人造成杀伤的攻击技。” “明明是诞生于假想与虚幻夹缝中的火种，却被具现于现实。” “只要目标沾染上些许，便会永远地燃烧下去，直到对手被彻底化为灰烬为止。” “宛若永燃不灭的诅咒。” “这样的技能，想想都觉得很帅好吧。” 冰天雪地的冰原中，夏亚随手从身旁抓起了一团雪，捏成了雪球掂量了一下。 接着，他打了个响指。 忽然，在北地呼啸的寒风中，一缕小小的火苗凭空勾勒成型。 起初，火苗还极为模糊，仿佛介乎于虚幻与现实之间。 但是很快，那缕焰火迅速变得清晰且炽烈了起来，顷刻之间便将雪球消融殆尽。 夏亚的肩头，小雪貂看着那缕虚幻的焰火，两眼放光。 那条毛茸茸的洁白大尾巴，更是不自觉地缠住了夏亚的脖子，让夏亚感觉自己的脸颊一阵骚痒。 “嘤嘤嘤~（教练！教练！我想学这个！）” “嘤，嘤嘤~（我的伤害技！我的伤害技！）” 没办法，银实在是苦于自己没有攻击能力许久了。 「月读」的效用再神奇，终归也只是个以牵制和迷惑敌人为主的控制系技能，又怎么比得上堂堂正正地击败对手来得酣畅淋漓。 至于入门级别的「撕裂爪」以及熟练级别的「冰刃」，不提也罢。 平日与同级别的敌人交手时，连骚扰的效果都不怎么起的到。 甚至有时候碰到一些防高血厚还带回血的肉盾型宠兽，哪怕银用「月读」把对方弄昏迷了，面对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靶子都得费好大的力气才能破防。 假如是过去也就罢了，毕竟银知道自己作为夏亚的主宠，早晚能够被自家主人用加点之力补齐这方面的短板。 奈何不久前，那个以前憨憨的大石头破封了。 闪闪作为金丝猴，不但卖萌起来丝毫不逊色于自己，就连属性也是更为稀有的时间与空间双系。 这一下子就让银产生了危机感，倘若假以时日，那自己的天字一号大姐头地位恐怕很快就要不保了。 也正因如此，银早已经对自家御兽师画的那个名为「天照」的大饼期待已久。 倘若真的掌握了这个技能，那在对战时，谁又能想到一只出生于冰原的雪原貂居然可以释放出火系的大招？ 妥妥的必杀技，又帅又酷。 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借此坐稳夏亚第一主宠的宝座。 “所以我这不是来教你了吗，先别急。” 夏亚将那条缠在自己脖子上的大尾巴摆在了另一侧肩膀上。 “银你也学习过「月读」，应该知道流程。” “首先，需要先通过练习与模拟推演，根据前置技能也就是「月读」，构筑出这个全新技能的技能雏形。” “嘤嘤~（嗯嗯！）” 小雪貂急不可耐地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地开始闭上眼睛想象了起来。 不过很快，银便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它作为出生于北地冰原，土生土长的雪山物种，自然难以想象那所谓“烈焰燎原”的场景。 “看好了。” 下一刻，银听到了夏亚那早有预料的话语。 紧接着，它忽然瞪大了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 在小雪貂的眼前，一片赤地千里的荒芜山脉忽然缓缓浮现而出，开裂的地表流淌着赤红的熔岩。 “这是火焰山，传说中只有借到芭蕉扇才能熄灭这里亘古不灭的山火。” “哦对了，这里还是牛魔王的地盘，嗯……或者说是一只强大的牛类宠兽，位阶的话，少说也是帝皇级以上吧。” 画面一转，燃烧的巨峰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天穹之上一只巨大的金乌巡天而过，所过之处则是万里流火，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焚烧殆尽。 “嗯，这是金乌，传说也是太阳的象征，倘若九只金乌一同出行，那么便会将大地化为焦土。” …… 一幅幅虚幻的光幕浮现在银的眼前，让它的精神力量不断起落，学习着其中的一切。 而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在银的灵魂深处，一枚微小的种子则正在缓缓孕育成型。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夏亚与银的精神力都接近耗尽，让夏亚都产生了先暂时中断推演的想法之时。 他终于听到了那声期待已久的提示。 【检测到未收录的技能模型】 【请确认是否消耗三枚技能之种，将该技能雏形具现】 上次创造「月读」只花费了一枚技能之种，这次居然直接翻了三倍吗？ 看来「天照」的技能位阶，相比于「月读」还要高上不少。 也是了，这种无视对手物理防御直接造成真实伤害的技能，只是想想位格就不可能低到哪里去。 夏亚没有犹豫，直接选择了确认。 【三枚技能之种已扣除，当前剩余技能之种：0】 【你的宠兽银已习得「技能雏形：未命名」】 近乎是在这些信息闪过的同时，夏亚也看到了银的面板中，在「狩猎律动」、「撕裂爪」、「魅惑」等技能的后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全新的栏位。 【技能雏形：未命名】 【属性：精神、火】 【位阶：未知】 【熟练度：无】 【描述：某种精神与火双系技能的雏形，需要收容火种来将其补全】 【提示：所收容火种品质的高低，将直接决定该技能的效用与威能，请谨慎选择所使用的超凡材料】 “我就知道。” 夏亚看着眼前的技能面板，一时之间又喜又悲。 喜的是，他和银心心念念许久的「天照」总算是生出来了。 而且从消耗的技能之种数量来看，这个技能的潜力应该不会低。 悲的则是，为了补全这个技能雏形，也就是描述里的“火种”，他又得破财了。 至于其中的原理其实也很好理解，银作为冰系宠兽，毫无疑问没有自己引火的能力。 所以，在发动天照之时，便需要一个额外的火种源头。 而天照最终所呈现出的威能，也无疑会与火源本身息息相关。 毕竟哪怕同样是火，划火柴燃起的小火苗，与纯血红龙喷吐而出的龙息，无疑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东西。 “要匹配天照的位阶，那么作为火种的火系超凡素材至少也得是四阶。” “如果要追求完美主义的话，那么最好得达到五阶……“ “五阶火属性超凡材料的价格……” 只是想着，夏亚便感觉自己本就已经因政治献金和考古活动而干瘪瘪的口袋，此刻又更扁了几分。 “这莱茵金币，究竟得赚多少才算够啊。” 第二十一章 你找夏亚，和我阿姆罗有什么关系？ “唉。” “口袋扁扁，口袋扁扁。” 夏亚有些意兴阑珊地将技能栏上空缺的名称填上了天照两字。 他的精神微微一动，将发散的思绪收回。 下一刻，夏亚周遭那冰天雪地的北地冰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方正在呼啸行驶的蒸汽列车车厢。 达到了「完美」熟练度的月读，已经可以做到制造幻境，并在其中按照御兽师本人的意志自由掌控幻想世界的地步。 也正是靠着幻境中的训练与模拟，夏亚方才可以趁着在蒸汽列车上的几天时间里，让银完成了天照的技能雏形。 至于为什么幻境背景是北地的冻土冰原，则是因为，那片北境雪原不仅是银的出生地—— 同时，也是这一世夏亚自己的故乡。 …… 感受着自己的意识回归现实，夏亚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虽然身处月读幻境之中，但夏亚还是留下了足够的精神力在现实里以防不测。 他刚才之所以会中止月读，正是因为在现实中察觉到了有人靠近了他。 只见在他身侧的车厢走道上，一位身穿洁白长裙的少女正轻轻地侧过身子靠了过来，用一脸蠢蠢欲动的表情看向夏亚。 更准确来讲，是看向他肩头那只玲珑娇小的小雪貂。 察觉到了夏亚的目光，白裙少女的俏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害羞，似乎是没想到夏亚会突然醒来。 不过很快，她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换上了端庄的面容：“那个，不好意思……” “请问，我可以摸摸它吗？” 事实证明，毛茸茸的小动物对从七到七百岁的女性都有难以抵挡的杀伤力。 不愧是天赋技能里自带魅惑的种族。 夏亚的目光扫过对方清纯的脸庞，然后停顿在了她的胸前。 倒不是因为那窈窕分明的曲线，而是因为胸前佩戴着的银制徽章。 镂空的银徽上，铭刻着细剑与三片金桂叶的纹理。 夏亚的空间口袋里，也有一枚与其一模一样的校徽。 他侧头看向肩头的小雪貂。 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女那双眸子里泛滥的母爱，小雪貂从夏亚的左肩跳到了远离对方的右肩，仪态优雅地表示了拒绝。 夏亚摊了摊手：“很遗憾，看来我家宠兽比较怕生。” 实际上以银高冷的性格，除了夏亚以外的陌生人想要撸它，那基本就得先做好吃上一发月读的准备。 “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白裙少女流露出颇为遗憾的神情，目光却依然停留在小雪貂的身上念念不舍。 “那么——可以告诉我它的种族名吗？” “我也想养这样一只观赏用宠兽。” “嘤嘤~(你才是观赏用宠兽，你全家都是观赏用宠兽！)” 银在夏亚的右肩不满地晃了晃尾巴。 它的这一行为让少女微微一惊。 “观赏类宠兽，不可能拥有这种程度的智慧。” 她的目光在夏亚与小雪貂上来回转移，最终在夏亚的脸庞上定格。 “夏亚.埃古特同学？” “不好意思，可能你认错人了。” 夏亚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随手举起了桌边的报纸。 “我可没认错。” “在整个圣罗兰学院的高年级生里，只有你的主宠是一只平日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雪原貂。” 少女的俏脸在顷刻间严肃端正了起来。 “夏亚同学，作为圣罗兰学院的一员，你应该体谅一下学生会的不容易。” “你已经连续缺席了两次学期测验。” “非但如此，你作为学院里为数不多的中阶御兽师，每次学校代表帝国与教国、诸侯同盟那里的年轻一辈御兽师们交流的时候，也找不到你的人影。” 夏亚将手中的报纸举得更高了一些：“咱就是说您认错人了，我叫阿姆罗，阿姆罗.雷。” “您找夏亚，和我阿姆罗有什么关系？” 不过，对方显然没有准备就这样放过夏亚的打算。 “上面我说的这些也就算了。” “但是前不久，学院百周年校庆的时候，也不见你人影。” “亏我们学生会还把你给上报为了模范优秀学员。” “知道为了这件事情，我们学生会在那些前来观礼的大贵族面前花了多大的力气帮你擦屁股吗?” 夏亚端起了水杯喝了口水：“其实我是有理由的，迪瑞丝会长你先听我狡辩。” “这半年来我其实一直在雷萨城当正义的伙伴，帮助当地的统辖局惩恶扬善，当地官方要给我颁发优秀市民勋章我都没要。” “你现在承认你是夏亚，不是阿姆罗了？” “而且也终于愿意认我这个学生会长了？” 迪瑞丝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知道，像我们这样没有家族背景支持的平民学生，想要凑够宠兽进阶的素材不容易。” “时常就需要自己在统辖局和军部那里承接悬赏任务，以此来换取足够的金钱与贡献。” “但是这也不代表，你就可以完全把学院当成空气。” “而且不论如何，和同学们多结交一下也是好的，圣罗兰学院中有许多学生都是贵族出身，背后有着丰厚的人脉资源。” “和他们打好交道，等到你从学院毕业后会有用的。” 说罢，她不由分说地朝着夏亚伸手走来。 “总而言之，你得先和我去学生会一趟，先把两次欠下的学期考核补上。” “过几天学院里有一场联谊晚宴，届时许多高阶导师以及贵族家属们都会前来，到时候我会以学生会长的身份带你去认识一下……” 嗡—— 正当夏亚在脑海中思考着脱身的借口之时，一声悠长的汽笛声打断了迪瑞丝的话语。 列车行驶的速度开始减弱，直到完全停止。 【各位亲爱的乘客，列车即将到站】 【欢迎来到，万国之都——卡美洛】 伴随着传音法阵那柔和的播报声，列车的门扉缓缓洞开。 随着播报声响起，车厢走道内顷刻之间充满了拥挤而来的人流，将迪瑞丝的视野所阻隔。 当迪瑞丝好不容易从混乱的人流中重新站稳了身形时，只发现眼前的夏亚已经不见了踪影，让她不由踩了踩地板。 “这家伙。” 第二十二章 夏亚，危！ 万国之都，卡美洛。 当然，这里还有个更为弗雷斯塔帝国子民们所熟知的名字——帝都。 这里是整个弗雷斯塔帝国，乃至于整个西大陆的政治与经济的核心所在。 哪怕放眼整个大陆，能够与卡美洛相提并论的大都市，也仅仅只有黄金平原的知识都市，以及教国圣地等寥寥几处。 蒸汽列车发出了悠然的长鸣。 随后，在那喷涌而出的白雾中，车站的一道道关卡被开启。 夏亚混杂在拥挤的人流里一同鱼贯而出。 半年的时间，他已经将雷萨统辖局内的任务都扫荡了个七七八八。 相对价值比较高且不怎么费时的通缉任务，基本上都已经被夏亚所完成，连带着雷萨统辖局内部的素材仓库都搬了不少。 再加上苍庭古国遗迹的历史残响也已经完成了标记，此后随时都可以往返，自然也就没有了再在雷萨停留的理由。 “应该是甩掉她了吧？” 夏亚走出车站，张望了一下。 坦白而言，迪瑞丝作为圣罗兰学院的学生会长，确实称得上称职二字。 而且，她对夏亚的那些要求，也确实是出于好意。 对于一位空有御兽天赋，却没有家族支持的平民学生而言—— 多去参加一些圣罗兰学院的交集活动，和帝都的贵族、军部、教廷等牵扯上联系，无疑对毕业之后的发展大有裨益。 甚至很可能借此改变命运，真正地实现阶级跃迁。 只是，这事没办法。 你觉得你是为了我好，但其实事实也许并非如此。 从一开始起，夏亚就清楚自己和其他人的路不一样。 比起大费心思地去结识贵族子弟，出席种种宴会与社交场所，以此来获取到所谓的人脉资源…… 对于他而言，还不如多完成新手任务的一环要来的实在。 也正因如此，自从夏亚加入圣罗兰学院以来。 除了在最开始的两个学期里系统性地补习了一些御兽相关的基础知识以外，剩下的时间基本不是在翘课就是在翘课的路上。 哪怕是呆在学校里的时间，基本也是在大图书馆和宠兽训练场地里度过。 这次去雷萨探索苍庭古国遗迹，更是一次性翘课了半年之久。 “倒也难为她了。” “我都快一年没在学校里现身了，连发型和身高都变了，她居然还能一眼认出我来。” 夏亚一边暗暗感慨迪瑞丝会长同志的敬业，一边让闪闪间歇性地发动闪现赶路。 很快，一方宏伟的建筑群落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 圣罗兰学院并不位于帝都的主城区，而是地处市郊。 非但如此，皇家饲育院、统辖局总部、军部、秘仪塔等弗雷斯塔帝国的机要设施，几乎都位于主城区以外。 至于理由其实也很简单。 毕竟没有哪个大贵族会想要自己哪天走着走着，忽然头上就出现了一头挣脱魂约失控的霸主级地狱火君主，然后随手一个「陨石雨」就把自己砸成了肉饼。 虽然已经半年多未曾返回学院，但凭借着准三环御兽师的记忆力，夏亚倒也不至于迷路。 他的脚步在一处独栋房屋面前停下。 根据圣罗兰学院的规则，达到了二环，也就是中阶御兽师级别的在读学生，便有资格拥有一套独立的学生宿舍。 对于那些贵族的子嗣而言，原本也就不用住宿舍里，自家在帝都的贵族府邸本就比宿舍好上百倍。 所以这也算是个对于平民学生的福利，虽然夏亚不怎么用的上。 宿舍的木门因为长时间无人使用而有些积灰，夏亚蹲下身子，看到了自己离去前夹在门缝上的铁枫叶已然掉落。 原本应该如钢铁般坚硬的铁枫叶身上，刻印着一道银白色的细小斩痕。 “小艾吗……” 夏亚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被夕阳染红的房间，以及环抱着膝盖坐在窗边，正在静静等待的少女。 落日的余晖穿透窗户落在她素白的脸颊上，淡金色的长发微微反光。 察觉到了夏亚的到来，对方从飘窗上跳下，举了举手中的饭团。 “吃了吗？” “还没，多亏你了。” 夏亚没有客气，接过了尚有余热的饭团。 毕竟火车上所提供的餐品，不论是夏亚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是一如既往的又贵又难吃。 “好久不见，小艾你等多久了？” “正好在军部那边的任务结束，接到你的传音信件之后我就赶过来了，没等太久。” “那就好。” 夏亚拆开了饭团的包装。 眼前这位名为艾若拉的金发少女和他的关系很复杂。 不但是同学，也是青梅竹马。 自九岁之时起便与夏亚生活在了一起，直到进入圣罗兰学院之后方才分开居住。 同时，因为这几年夏亚忙于考古苍庭遗迹的缘故，夏亚在帝都的产业也都是艾若拉在代为管理。 “这有果汁，是你喜欢的橙汁。” “谢谢。” 一口气解决完了饮品与食物，夏亚懒散地躺倒在了床上。 看着夏亚的动作，艾若拉素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一丝无奈：“刚从列车上下来，好歹先去换一下衣服吧。” “在我的故乡有一句老话，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所以，为了我们将来的大事业，就牺牲一下这床被子吧。” “明明我们都是在北境锡兰出生的，我为什么就从来没听说过那么多名人名言。”金发少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脱掉了自己的羊毛靴，坐上床头柜，被白色长袜包裹的双脚在半空随意摆动着：“皇家书社那边上个月寄过来了第七期的版税。” “《基督山伯爵》、《三个火枪手》的分成一共是一千七百枚莱茵金币。” “观赏用宠兽护理与食品、化妆品、婚姻钻戒等店铺在这段时间总计进账二千五百枚莱茵金币。” “另外，有一位伯爵夫人对我们奢侈服装设计的业务产生了兴趣。” “按照你当初的估值，共计以六千三百枚莱茵金币的价格将这部分店铺与业务进行了转让。” “加起来一万枚出头吗……” 夏亚平躺着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陷入了柔软的床铺中：“你的主宠快要进阶了，所以你在军部的那部分累积功勋不能动。” “再扣除我们和宠兽平日的开销，只剩下八千枚莱茵金币。” “八千枚……没记错的话，按照去年拍卖行的价格，八千应该只够买到「复仇焰魂的破碎精魄」。” “四阶火属性素材里最低档的那种，用在「天照」上未免有些太寒碜了。” “如果钱不够的话，我的主宠进阶可以先缓缓。” 一边说着，艾若拉撩了撩自己的长发，凑近夏亚的身旁。 “我在军部的累积功勋，如果换成莱茵金币的话，应该也有三四万……” 艾若拉的话语忽然微微停顿。 她朝着夏亚的衣领口轻轻嗅了嗅，原本随意的语气变得认真了几分。 “迪瑞丝会长？” 第二十三章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这下轮到夏亚诧异了。 “我知道我身上可能残留着她的香水味，但你究竟是怎么分辨出这香水味道是迪瑞丝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独属于女人的第六感？” “很遗憾我没有那样的能力，据我所知，占卜系的技能哪怕是在时间系宠兽中也极为稀有。” 艾若拉面色不变地伸手，帮夏亚理了理有些歪斜的衣领。 “我只是觉得，如果圣罗兰学院存在一位有百分之一概率对我产生威胁对手的话，那么她只能是迪瑞丝会长。” “圣罗兰学院第一美少女的自信！” 夏亚竖起了大拇指，却察觉到四周的空气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赞美而缓和几分。 “其实是会长她在列车上发现了我，于是想要抓着我去补考和参加些什么学院贵族们的社交晚宴，不过被我机智地溜走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小艾你要信我啊。” “我当然相信你啊。”艾若拉歪了歪头，金色长发垂落在了一侧：“夏亚同学你这是在自顾自地解释些什么呢？” 夏亚久违地感到有些汗流浃背了。 于是他决定掏出最终的杀手锏。 “嘤嘤嘤！（大姐头！好久不见！）” “唧唧……唧！（大姐……大大姐头，好久不见！）” 作为与夏亚灵魂相通的契约对象。 一左一右出现在夏亚肩头的小金丝猴和小雪貂，只是一出场便卖起了萌。 事实证明这招的效果确实拔群。 虽然艾若拉那素白的脸庞上平静依旧，但周围的空气明显放松了几分。 “好久不见了，银。” 她伸手揉了揉小雪貂的脑袋，又看向一旁的闪闪。 “你也终于孕育完成了吗？” “唧唧！” 闪闪颇为兴奋地点了点头。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它才出生了不过一周出头的时间，但是以「封印石」的形态，它却也已经跟着夏亚几年了。 封印石形态下的封印石猴虽然几乎没有移动能力，但是依然存留有对于外界的感知。 因此，对于艾若拉，闪闪并不陌生。 真要说起来，这位才是真正的大姐头。 是君临于银大姐头之上的大大姐头。 逗弄了银和闪闪一阵，艾若拉方才用那双天蓝色的美眸重新看向了夏亚。 她俯下身子，在夏亚的耳畔轻声开口：“当时的事情，找到一些踪迹了。” “根据暗影议会那边给出的线索——” “在八年前，有一封信件被隐秘地从帝都内一处贵族府邸中寄出。” “途径教国，最终抵达了荒芜之地的某处失落国度。” “收到那封信件的七天之后，锡兰陷落。” 锡兰是一处地名。 至少，曾经是。 那是一座位于帝国最北境，永久冻土冰原之上的边境城池。 虽不怎么富饶，但却也是十几万北境居民安居乐业的家园。 但是八年前，一场哪怕时至今日也依然遮掩着层层迷雾的浩劫，将锡兰变成了过去式。 夏亚，艾若拉和银—— 也许便是那片冰原的最后遗民。 夏亚注视着眼前宿舍的天花板：“暗影议会那边，给这份情报的评级是什么？” “「圣者晚钟」” 夏亚点了点头。 暗影议会是西大陆最负盛名的隐秘组织，以情报交易为根本起家，在雇佣任务、黑市等种种灰色产业皆有涉及。 其在隐秘世界的地位，丝毫不逊色于表世界的教廷、弗雷斯塔帝国，是灰色世界里货真价实的庞然大物。 而「圣者晚钟」则是暗影议会对于情报等阶划分的第二档。 这意味着情报内容，直接或间接地涉及到了传奇，亦或者是与之战力对等的失落王者。 仅次于第一档，代表着牵扯到了半神层级力量的「死告天使」。 夏亚沉默了片刻。 随后，他从床铺上坐起了身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论如何，至少有了线索和方向。” “至于究竟是死告天使还是圣者晚钟，和现在的我们也没啥太大的关系。” “人被杀就会死，路得一步步走。” “小艾你应该距离三环也不远了吧？” “嗯。” 艾若拉点了点头，用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夏亚：“也许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 “我也差不多了，所以接下来就以突破三环为首要目标吧。” 夏亚将枕头垫在了床铺的靠背处，舒适地伸了个懒腰，顺手把小雪貂给抓了过来当做抱枕：“还有就是得想办法攒够钱，买到稍微好点的火系超凡材料充当火源，把那个该死的天照补全。” “真是哪里都要用钱……早知道就不这么急吼吼地创造天照了，这种能看不能用的感觉可太痛苦了，让我想起了某些坑爹的氪金手游。” “嘤~” 被抓在怀里当做抱枕的小雪貂发出了抗议。 只是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天照还得掏空主人的小金库来补全，银的抗议声也变得有气无力了许多。 轰——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而来的则是远处冲天的火光。 窗户被巨大的冲击波震碎，玻璃残渣混杂着灰尘簌簌而落。 紧随其后的便是无数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快逃！快逃！” “救命，我着火了，快帮我灭火……我是让你帮我灭火！不是让你的达达鸭对我使用高压水枪！” “学长，你的蓝翅巨鹰会飞空术的吧，快带我一起跑啊！” “女上车男自强，你是公的，那就赶紧滚，我还赶着去女生宿舍区域救学妹呢。” “别挤我！我的史莱姆胸垫都要被挤掉了！” …… 很显然，今天的圣罗兰学院也很核平。 夏亚将小雪貂盖在了耳朵上充当降噪耳机，一边继续思考着自己的赚钱大业。 看来有必要再文抄一部前世的作品拿去皇家书社挣米了。 究竟选《龙族王子哈莫雷特复仇记》还是《百万莱茵金币》呢？ “所以，你不跑吗？” 艾若拉清冷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微不可查的无奈。 “跑啥？” “反正不是某位院长的君王宠兽暴走失控，就是机械院的哪个人造宠兽计划又中了星界的污染，再或者就是炼金院的魔导炉心又炸膛了。” “再不然，就是哪个不法团伙又开始发癫，想要彰显下存在感了。” 夏亚撸了撸银小脑袋上的呆毛，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睡姿：“总而言之，坐了三天火车坐累了。” “让我再躺会，用睡梦逃避一下咱们贫穷的现实。” 既然踏足了超凡世界，就得有时刻被超凡事件骚扰的觉悟，能够在嘈杂的噪音干扰中入睡可是每一位御兽师的必修课。 就在这时，宿舍的大门被猛然劈开。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双手握着钢铁镰刀，一看就把法外狂徒的标签印在脑门上的暴徒闯了进来。 他看向瘫软在床铺上，仿佛身体被掏空的夏亚，还有坐在床头柜上的艾若拉。 仿佛是联想到了什么，暴徒的目光微微收缩：“两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学生，竟敢行这般男女苟且之事……” “如今的帝国还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早已腐朽到丑陋不堪的地步。” “此般罪恶，便由吾主——灰烬之神所降下的黑炎神罚来净……” 暴徒的话音未落。 他便忽然看到那个先前萎靡不振的咸鱼少年，此刻忽然猛地站起了身子。 垂死病中惊坐起。 然后，对方用一种暴徒难以理解的眼神，死死地盯向了他。 “你说……你们是灰烬教团？” 夏亚的嘴角勾起。 那漆黑眼瞳中闪烁着的幽幽绿光，让暴徒联想起了荒野中饥饿的野狼群。 “那个信奉着黑炎与灰烬之主，教义是用神之烈焰将世间一切异端焚烧殆尽的灰烬教团？” 第二十四章 艾若拉的逆鳞 夏亚那宛若饥饿野兽般的幽幽目光，让暴徒感觉浑身上下很不自在。 明明自己才是来烧杀抢掠搞破坏的，学院里的本应都是些待宰的羔羊。 但眼前的这个男学生却让他分明有种被反客为主的感觉，仿佛自己才是被狼群盯上的绵羊。 不过，不论如何。 至少对方对于自己信仰的教义陈述的分文不差。 而且在讲述的时候，神情中还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兴奋。 那般神情，绝非作假，唯有最狂热的信徒才会如此。 没想到在圣罗兰学院这般帝都的精英学府里，竟然还能碰到吾等灰烬教义的支持者。 想到此处，暴徒的表情也不由缓和了几分：“在异端宰制的国度里，你们居然还能聆听到我主的教诲，这点很难能可贵。” “那是，我可是老fff团团员了，平日里看到那些秀恩爱的狗情侣就恨不得把他们都给烧了。” 夏亚从床上一跃而下，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靠近了黑袍暴徒几步。 “只是可惜这个该死的异端国家皇室一直对主的教义抱持着打压的状态，所以才害得我只能一直蛰伏，装作一副无神论的模样。” “但是现在好了，我们可算是找到组织了！” “请问我现在可以加入组织吗？我们俩都是灰烬之主的拥护者。” 夏亚的热情让黑袍暴徒有些不适应。 他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夏亚那炙热的视线，沉声开口：“教团的加入要求极为严苛。” “其中的考核，唯有最为虔诚的信徒方可通过。” “而且，在考核过程中，只要你对主的信仰出现了些许的不坚定，那么便会被主的黑炎焚烧为灰烬。” “若是你们做好了准备，那么在此处事了之后，我可以带你们找牧首大人申请传教仪式。” “没问题，我们的信仰都很坚定，一定可以通过考验。” 夏亚满口答应了下来，然后忽然凑到了黑袍暴徒的身旁，压低了声音：“说起来，组织是不是要在圣罗兰学院里有所行动？” “我在这里呆了三年，对这片学院的地形，以及学院里各年级导师与学生的实力分布都了如指掌。” “如果可以用这些信息来帮助主完成祂的旨意，那将是对于我而言至高的荣耀。” 听着夏亚的话语，黑袍暴徒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过联想到对方所说的那些地形与强者情报，确实能对他们的行动起到极大的帮助。 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主降下了神谕，弗雷斯塔帝国皇室冥顽不灵，屡次三番地拒绝传教，当予以惩戒。” “牧首大人率领吾等便是为此而来。” 夏亚迅速接上了话：“理应如此。” “但是此地毗邻帝都，而且哪怕不算学院的正副校长，就算是分院长中都有几位拥有四环御兽大师以上的实力，帝都内部更是随时都会有强者来援。” “牧首大人再是强大，恐怕也双拳难敌四手。” “所以这次前来，为了让主的神谕能够得以完成，牧首大人应该有携带着主的信物吧……” 黑袍暴徒有些讶异地瞥了一眼夏亚，似乎是没想到他能够仅凭自己几句话就推断出如此多的信息：“确实是这样。” “牧首大人携带了主在登临神座之前，灰烬之身的一节食指骨。” “哦，明白了。” 夏亚垂下了头，让黑袍暴徒看不到他的表情：“那么……牧首大人所携带的那节食指骨，也应当是火属性的吧。” “当然。” “我主为此世最灼热，足以焚毁位面的灭世黑炎象征。“ ”哪怕只是未登神前化身的些许残留，也必然是世间最为强大的火……” 黑袍暴徒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知为何，从刚刚开始，自己便对眼前这个学生产生了莫名的亲近与信任感。 甚至将其视为了教团内可信赖的教友，几乎有问必答，不管是该说的还是不该说的都一股脑吐露了出来。 但实际上，两人此前分明还是暴徒与受害者的敌对关系。 他狐疑地看向夏亚，手中的漆黑镰刀上萦绕起了一层烈焰，显示着他的宠兽应当是某种火属性的元素生物。 “你……” 他举起火焰镰刀指向夏亚，质问的话语还未来得及出口—— 下一个刹那。 璀璨的光芒骤然闪耀，照彻了昏黄天幕。 银枪破空。 撕裂大气，掀起风暴，将一切阻挡的事物贯穿。 十分之一个呼吸之后—— 啪嗒—— 那是金属镰刀落地的声响。 黑袍暴徒怔怔地看着那掉落在地上的镰刀，其上附着的火焰正在逐渐消弭。 这说明附着在镰刀上的元素宠兽，其生命正在迅速流逝。 而宠兽在自身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情况下死去—— 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与其签订了契约的御兽师已然死亡。 黑袍暴徒这才后知后觉地往身下看去，然后看见了那个自己心脏处的巨大空洞。 他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双目圆睁。 黑袍暴徒在灰烬教团中也算是精英，要不然也不会被牧首选中，参与这次针对圣罗兰学院的袭击事件。 二环巅峰的实力，哪怕在圣罗兰学院的学员中也是最顶尖的那档，再加上跟随教团多年喋血杀戮的经验。 面对学院中这些在温室里浇灌起来，几乎毫无实战经验的花朵们，本该是随便乱杀才对。 而黑袍暴徒实际上也并没有死于轻敌大意慢心，从始至终都维持着宠兽附体的战斗状态。 但他确实还是被秒杀了，死不瞑目。 “咱就是说他的价值还没被压榨干净呢——” “刚刚我还想着用月读混进他们的队伍里去呢，小艾你其实完全没必要出手这么果断。” 夏亚看着眼前的尸体，遗憾地摇了摇头。 “太可惜了，下次记得给他们四肢打断后留口气。” 夏亚的身旁，艾若拉正用纸巾擦拭着手中银枪上的血渍。 她身上原本的那身学院制服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银白的裙甲，骑士盔下那张素白的俏脸清冷依旧。 “他对你举刀了。” 仍然是不带感情的回答。 夏亚听懂了其中的内涵，基本上主打一个“话我都听进去了，道理我也都懂，但是下次不一定”。 “那就没办法了。” 夏亚耸了耸肩。 他知道自己这位青梅竹马的倔脾气，一旦认定一件事十头纯血巨龙都拉不回来的那种，所以从一开始就没对自己的劝说抱有太大指望。 “安息吧，兄弟。” 夏亚蹲下身子，伸手轻轻合上了黑袍暴徒尸体那死不瞑目的双眼。 “其实我还是挺想留你一命的。” “但是，谁叫你触碰到我家母老虎的逆鳞了呢。” 第二十五章 贫穷，使我无所不能 “倒也无所谓。” “反正该收集的情报也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 夏亚找来了个大号垃圾袋，将黑袍暴徒的尸体包裹进去，扔到了屋外。 他侧身转向艾若拉，摸了摸那银白色的骑士盔：“好啦，收起来吧，女孩子搞得这么杀气腾腾的多不好。” 艾若拉看了夏亚一眼，周身的甲胄闪耀起了纯白的光芒。 然后，在顷刻之间。 原本厚重的秘银铠甲化为了银白色的流光，萦绕于艾若拉的身侧。 在几个呼吸之后，那流淌的银芒化为了无数虚幻的光点，一点点融入艾若拉手中紧握的骑士银枪之中。 她身上的纯银之铠消失不见，重新显现出了原本的学院制服。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夏亚不由吹了声口哨。 “果然无论看多少遍还是会觉得好酷啊……” “古代幻想兵装，维系星辰，锚定世界的圣枪——「伦戈米尼亚德」。” “所以你究竟是怎么想出这么多中二名词的，该说不愧是皇家书社的头牌作者吗？” 艾若拉的话语中带上了一丝无奈。 她挥了挥手，将那柄闪烁着煌煌辉光的银枪收回了自己的魂约空间中。 在这个存在着超凡力量的世界之中，不止是传统意义上的兽类。 不论是植物、元素生命、资讯生命体……乃至于古代的刀剑兵器，皆有成为宠兽的可能性。 而不同于夏亚这种较为传统，习惯将魂约位占满，同时培养多只宠兽的主流御兽师。 艾若拉便属于那种只进行一次契约，并将全部精力与资源投入在第一魂约之上的专精御兽师典型。 当然，作为她唯一的契约对象，这柄骑士银枪的来历也并不寻常。 在夏亚四处雇佣考古队探查苍庭公国遗迹的期间，也曾发现过不少与苍庭公国无关的其他古代遗迹。 这柄银枪，便是来自于一处没有历史残响存在的遗迹之中。 根据夏亚当时的考证，这座古代遗迹的主人，应当是一位曾经追随过弗雷斯塔帝国先皇的传奇守护骑士。 在夏亚与艾若拉一起探索那片遗迹的时候，也许是艾若拉的心意与其产生了共鸣，这柄被封存在遗迹中的古老银枪竟然主动与艾若拉完成了契约。 相比于通常拥有灵性的兵器类魂宠，这柄银枪也许是尘封时间太久的缘故，其中的器灵始终没有觉醒的迹象，因此也无法判断其确切的种族等级。 不过除此之外，这柄银枪却足以称得上强大。 在艾若拉晋升二环之后，更是不止武器，就连骑士铠与头盔、手甲等防具都能够具现而出。 单论正面作战能力，同阶哪怕是高等君王种族的宠兽也不是艾若拉的一合之敌，并以此令她在圣罗兰学院中的序列排名上升到了第一。 这也让从小就看着铠甲勇士和假面骑士长大的夏亚眼馋了许久，曾经瞒着艾若拉偷偷跑到各种遗迹中尝试过许多次，却始终未能得到回应。 现在想来，也许是他的灵魂本质上还是太抽象和乐子人了一些…… 骑士的荣耀，七大美德之类的黄金精神，属实是和夏亚这个名字有些不太沾边。 而「伦戈米尼亚德」，便是夏亚为艾若拉的这柄无名银枪起的名字。 当时他也就是有所联想随口一提，却没想到艾若拉真的采用了这个有些中二的名称。 此时屋外杂乱的吵闹声逐渐平息了下来，透露出一股诡异的宁静。 夏亚抖了抖风衣上的浮尘：“走了，该出发了。” 艾若拉微微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如果我们要突围的话，前面趁着人流拥挤混乱，这些暴徒们注意力分散的时候突破才是最好的时机。” “现在听动静，显然大部分学生都已经被制服或者失去了抵抗力。” “我们现在再选择突破，恐怕要单枪匹马面对复数级别的对手。” 她看向屋外的黑色裹尸袋：“这些人的实力，单独一两个对于我们毫无威胁，但倘若抱起团来，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的。” “而且按照他先前的说法，这次灰烬教团还出动了一位至少是四环的牧首，并且携带了污染物。” “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应该是留守在这里，等待教授们和军部的救援。” “戳啦——救援什么的，短时间应该是等不到了。”夏亚指了指门外。 只看见远处，学生宿舍区域的外围，本该通往外界的几条通道，竟然不知何时都燃烧起了熊熊火墙。 烈焰火墙相互勾连，在隐隐约约间形成了某种繁复的阵法，将整个学生宿舍区封锁，隔绝于了圣罗兰学院之外。 不只是封锁了地面的出入通道。 就连部分拥有飞行宠兽的学生，想要尝试从空中撤离时，都被那迅速冲天而起的火光所逼迫地降落了下来。 显然这座火焰阵并非是单纯的物理封锁，而是实现了某种“禁止通行”的概念性原理。 “他们故意用阵法封锁了这里。”夏亚看了看远处那燃烧的道道火柱：“而且仅仅只是封锁而不是屠杀，应该是准备利用这里的学生们做些什么。” 艾若拉同样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火柱，闭上眼睛感知了片刻：“按照我的直感……如果解放伦戈米尼亚德的最大出力，短暂击穿出一道可供我们两人通行的缺口应该不成问题。” “我们走了，那其他人怎么办?”夏亚大义凛然地摇了摇头。 “刚才我想通了，迪瑞丝会长说的很有道理，学院是我们的家，我们应该有集体荣誉感，不能就这样放任其他同窗们不管不顾。” 然而，面对义正言辞，一脸正义的席亚，艾若拉却并没有回答。 她仅仅只是用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沉默且安静地凝视着夏亚的眼睛。 两人间的目光相对持续了十几秒钟，最后还是夏亚败下了阵来。 “好吧，我承认，其实救人是次要的，我主要是看上那件灰烬教团的污染物了。” “不过放心，要是真的情况不对我会立马开润的，闪闪刚刚觉醒了空间跳跃的技能，论跑路能力整个圣罗兰学院把那些导师们都算上应该也没人是我的对手。” 艾若拉深深地看了夏亚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哦。” 这是两人习以为常的相处模式。 艾若拉偶尔会在夏亚面前耍些小任性，比如觉得夏亚有事情在瞒着她，她便会安静地用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注视着夏亚，直到夏亚主动向她解释为止。 但是一旦夏亚真的做出了决定，那么她只会无条件地执行。 这是独属于夏亚与艾若拉的默契，从两人相识以来一直如此。 “安心啦。” 夏亚推开房门，漆黑的风衣随着扑面而来的热浪上下翻飞，猎猎作响。 “贫穷，使我无所不能。” 第二十六章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三合一） 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帝都市郊那昏黄的天幕。 圣罗兰学院的外侧，炼金院院长卡恩注视着那冲天而起，将学生宿舍区域与外界切断的巨大火墙，目光忧心忡忡。 “校长和副校长人呢？” “校长他已经两年没回过学校了，谁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在哪。” 一个风尘仆仆的导师擦了擦额角的汗，开口回答道：“副校长三个月前说要去星界寻找穿界兽幼崽，现在应该还在哪处维度裂隙里迷路呢。” “那其他院的分院长呢？” “有的在外出进行学术项目，有的在诸侯同盟那里交流访问，还有一位似乎是在参加多人运……贵族宴会，短时间内应该都赶不回来。” 那个年轻导师小心翼翼地看了卡恩分院长一眼：“现在整个学院内，只有卡恩教授您一位四环大师在场。” “这帮不学无术的老混球！” 卡恩教授怒骂一声，一把捏碎了手中的木杖。 当然，他也知道这事怨不得自己的那帮同事。 寻常情况下，那些隐秘组织们哪怕想要搞些大新闻，也绝不会选择来帝都造次。 这里可是整个弗雷斯塔帝国的核心中枢，强者如云。 那些暴徒们哪怕真的搞事成功了，可要想在帝都强者们的围追堵截下逃离帝国边境，也是难于登天。 属于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亏本买卖。 相比之下，那些治安混乱，强者稀少，而且距离边境线较近，很轻易便能逃亡至失落领域的边境城市，无疑才是更好的搞事地点选择。 基于如此的原因，圣罗兰学院建校以来，还从未发生过如此恶性的暴力事件，自然也是毫无危机意识和警惕心可言，校内的防卫措施可谓是彻头彻尾的面子工程。 可谁知道，这次来的偏偏是灰烬教团。 相比于其他被教国列为异端的禁忌组织，灰烬教团不论是规模还是强者数量都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但是，他们有一个最大的特点—— 那就是头够铁。 其他禁忌组织行事的时候还会考虑影响和损失，以保全自身实力，避免高阶强者的折损，会追求利益的最大化。 但灰烬教团这帮整天喊着烧烧烧的纵火犯们，可从来不会考虑战损比这种玩意。 哪怕是被俘获了，这些纵火犯们也只会高喊着安胡拉阿克巴和流星一条，然后把自己变成一束巨大的烟花。 可谓是彻头彻尾的自爆卡车，人见人嫌的黏狗屎。 再是强大的势力，遇到灰烬教团也只能暗骂一声晦气。 卡恩教授的情绪出现了片刻的失控。 但是很快他便收敛了情绪，目光凝重地看向远方。 他能够感受到，一道若有若无的精神力已经锁定了自己。 灰烬教团的牧首。 作为在场唯二的四环，对方从一开始便盯上了自己。 虽然还没有动手，但是那股阴冷的感知却让卡恩教授如芒在背，他知道那个牧首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袭击。 这也是卡恩教授为什么没有出手破解那火焰法阵的缘由。 他的直觉告诉他，哪怕同为四环，但自己这个常年教书育人的教授，绝非是那位杀人如麻的牧首的对手。 “看来只能继续这样僵持着拖下去了，这里是帝都，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很遗憾，卡恩教授，时间并不站在我们这边。” 有沉稳的声音响起，这是一位身穿军服的中年男人，面容刚毅肃杀，军装的领口铭刻着黑鹫的图纹。 他的身后，一只巨大的眼魔正漂浮于半空中。 那上百条触手在虚空中挥动，精神力波动微微震颤着周遭的空气，应当是在使用某种大范围感知类型的技能。 军官挥了挥手，一道模糊的光幕浮现而出，其上呈现出了他眼魔宠兽感知到的画面。 只看见在那被火墙所封锁的宿舍区中心广场，数十名身穿黑袍，手持镰刀的暴徒们正在广场上来回巡逻。 在广场的四个角落，有数百名学生东倒西歪地倒在了地上。 不过他们除了被麻绳束缚住了自由以外，却并未出现死伤，大多数学生的体表甚至连小伤口都不怎么有。 而在广场的中心，则有一处漆黑的祭坛正在迅速被搭建成型。 时不时有漆黑的虚幻焰火在祭坛的上空吞吐，弥散进了周遭的火墙之中，作为阵眼支撑着封锁火阵的存续。 在祭坛的更深处，则似乎有某种更为深邃邪恶的力量在孕育着。 哪怕仅仅只是通过投影光幕查看，都让在场的众教授们感受到了一阵恶寒。 “这些纵火犯们，应该是准备以宿舍区里这些学生作为祭品，发动一场火祭仪式。” 中年军官的声音沉稳：“根据眼魔探查到的魔力波动，火祭仪式一旦完成，以其爆发出来的威能，至少大半个圣罗兰学院都会不复存在。” 看到军官的到来，卡恩教授不由心中一松：“齐格中校，您来了……那其他的支援……” 名为齐格的中年军官看了一眼卡恩教授，摇了摇头：“我就是支援的唯一一位四环。” “在得知了这里的消息后，帝都的大贵族们给军部和统辖局施加了很大的压力，要求全部的可调动力量都对主城区，尤其是他们居住的上城区严防死守，防范一切邪教徒的侵入。” “在短时间内，帝都那边应该是不会再有支援了。” 卡恩教授的面容中闪过一丝错愕：“可是，灰烬教团这分明是对帝国威严的挑衅……” “对于帝国的挑衅当然会予以最严肃的回击。” “但是，对于那些大贵族们而言，回击的最好选择无疑是在对方逃跑时痛打落水狗，而非是此时主动踩入对方所安排的陷阱中。” 齐格中校看着眼前错愕的卡恩教授，微微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将有些话完全说透。 实际上在帝都的那些大贵族心里，已经做好了在这次事件中牺牲圣罗兰学院的心理准备。 当然，如果这次被封锁在学院内的人质里，有那些贵族们自己的孩子，那情况自然会大不相同—— 逼迫军部与统辖局出动全力，乃至于调动贵族们自己暗地里掌控的私人武装前来救援，都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是灰烬教团这次的袭击时间选择的很好，正好是日落时分，那些原本在圣罗兰学院内学习的贵族子弟们都已经返回帝都的府邸之中。 还留在学院内的，基本都是在帝都无依无靠的平民学生。 对于帝都的那些大贵族们而言—— 毫无背景，充其量只能算是有些天赋的一群平民。 与在明知道对方存在四环强者的情况下强行救援，甚至也许会在对方的反扑中折损自己麾下大师级御兽师的力量。 如此的天平两侧，孰轻孰重几乎连看都不用看便可以得出结论。 在听闻了军官的话语后，卡恩教授沉默了片刻。 良久，他方才再次开口：“齐格中校，你我联手，对上那位牧首……” “很难。” 齐格中校的声音依旧严肃：“根据我的感知，他处于四环高段，与我同阶，在灰烬教团的牧首序列中应当也不是泛泛之辈。” “加上你这位四环中段，想压制他占据上风不难，但想要在半小时内快速取胜的难度极大。” “而根据眼魔探查到的波动，内部的献祭仪式应该在二十分钟内就会完成，届时哪怕我们击败了那位牧首也无济于事。” “不过，不论如何，身为军部的一员，我都得试试。” 中年军官在身旁召唤出了一只巨熊模样的宠兽：“其实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破局之法。” “灰烬教团的牧首被我们牵制在了外侧，火墙里面的那些纵火者们都是二环。” “如果贵校的学生们足够强大，也许有机会从内部将那座祭坛破坏，这样不但可以阻止献祭仪式的继续，还能够破除封锁火阵，让军队与导师们能够进入其中解救人质。” “内部的学生……” 卡恩教授那花白的眉毛拧起，随即遍布皱纹的老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虽然不少高年级学生都外出执行任务，但我记得最精锐的学生会成员正好回来了。” 一边说着，他那看向眼魔探测画面的双眼突然亮起：“动手！” 卡恩教授的身后，赫然浮现出红蓝绿三种颜色的虚幻光点。 光点飞速凝聚，化为了一道道长着微小翅膀的人形生物。 赫然是火、风、雷三种属性的元素妖精。 而且与一般统领阶的元素妖精有所差异，卡恩教授所召唤出来的元素精灵的形体要更为清晰，头上更是已经有着王冠的雏形显现。 这说明他的这三只元素精灵已经达到了四阶，可以称得上妖精君王。 三色的光点飞速凝聚，然后化为了光束，朝着那火墙的方向激射而去。 另一侧，齐格中校所召唤出的巨熊也人立而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一圈土黄色的光晕扩散而开。 轰—— 一个通体流淌着熔岩的巨人在烈焰中显现，包裹着岩浆的拳头一拳击打在了那冲击而来的元素波上。 元素波被击破，但那熔岩巨人也摇晃了几步，身上漆黑的火山岩龟裂而开。 在极短的时间内，三位大师阶的御兽师便打成了一片。 …… 而在火墙的另一侧。 近乎是在外侧三位四环强者开战的同时。 几位原本灰头土脸，伪装在被俘虏人群中的学生，骤然暴起。 一道道威武的宠兽身影浮现，带着强大的气势，显现出了它们的主人身为二环御兽师的身份。 能够以超凡学院在校生的身份晋升中阶御兽师，皆是学生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他们都是圣罗兰学院学生会的成员，曾经多次并肩作战，执行过许多冒险者协会的高难度任务。 这次也早早发现了祭坛这个破局的关键点，因此刻意伪装成了被俘虏的模样，悄无声息地混到了那座漆黑祭坛的附近。 然后，在用眼神彼此沟通交流之后，配合着向着那座漆黑祭坛发动了攻势。 圣洁的吟唱声在他们的身后响起，伴随着纯净的光束。 赫然是迪瑞丝召唤出了她的纯白独角兽，一个个辅助类型的强化技能被加持在了他们宠兽的身上，让那些宠兽攻击的威势都浩大了许多。 此番突然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学生，以及外部正在借助侦测技能探查的导师们都精神一振，面露期待。 思想成熟，战法犀利，配合默契。 更有强化buff加成。 这就是圣罗兰学院的精英！ 打破圣罗兰学院危局，成为拯救学院的英雄，沐浴鲜花，荣光，掌声与喝彩的机会就在此刻！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在那些宠兽们的攻击即将落在那座漆黑祭坛的刹那。 一缕缕宛若要将光芒吞噬的黑炎，悄无声息地在祭坛的周遭浮现。 然后。 顷刻之间。 几乎所有靠近了那座祭坛的宠兽们，都爆发出了凄厉的哀鸣，血肉被烧灼腐蚀。 哪怕立刻被它们的主人收回了魂约空间，也仅仅只是勉强维系住了一口气。 而那通过灵魂契约，自宠兽身上反噬而来的痛苦，更是令那几位学生面色煞白，直接就昏迷了过去。 几秒钟的时间。 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学生会精英便彻底宣告扑街，再起不能。 …… “哈哈哈哈哈……还真以为我们灰烬教团都是些没脑子的疯子啊，专门露出一个破绽给你们打？” “祭坛有主的信物镇压，又岂是你们这些蝼蚁可以破坏的？” 张狂的大笑声从黑袍暴徒的群体中传来，一位头目模样的纵火者排众而出。 他那不加以掩饰的威势，更是让在场所有被俘虏的学生们都内心一沉。 三环！ 高阶御兽师！ 而且还不是初入。 除了外面的那位牧首，这次的纵火者中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强者。 中阶御兽师便已经是在校学生的极限，三环对他们而言已经显得有些遥不可及，在军部中都足以担任将官。 这可并不只是魂约数量加一的差距，更是宠兽的成长位阶上限由超凡阶突破统领阶的差异。 几乎是难以逾越的鸿沟。 纵火者头目扫视四周。 然后，停留在了人群中因释放了多个辅助技能，精神力耗尽俏脸煞白的迪瑞丝之上。 他举起镰刀，指向了迪瑞丝宛若天鹅般的白皙脖颈，嘴角带起了狰狞丑陋的笑容。 “我听说，纯白独角兽只会与拥有着处子之身的少女缔结契约。” “这般纯洁的灵魂，作为主的第一个祭品，应该很合适。” …… “混蛋，放开迪瑞丝会长！” “住手！你们的暴行会受到审判的！” 眼看着被镰刀指着脖子，但依旧倔强地不肯向纵火者头目低头的迪瑞丝，不少学生都发出了怒吼。 迪瑞丝作为圣罗兰学院的学生会长，一直以来都工作认真负责，不论是对待师长亦或者是同窗都知书达理，温柔善良。 再加上那出众的容貌，早已是无数平民学生心中的完美女神。 此刻眼看着心中的女神遭遇危险，许多人都恨不得冲上去英雄救美，奈何他们此刻都被绳索所捆住，完全动弹不得。 而伴随着众人的呵斥与怒骂，纵火者头目那驱赶着迪瑞丝走上祭坛的动作居然真的停顿了下来。 只是，却并非是因为那些无意义的怒吼与呵斥。 他转过身来，皱眉凝视着远方：“什么人，出来。” “喔，看来灰烬教团里确实还是有聪明人的，也不全都是满脑子烧烧烧的疯子。” “也是，真要只知道烧烧烧，那你们大概早就被拿人当枪使然后覆灭了。” “果然能够长久存在于世的隐秘势力，自然都有其独特的处世之道。” 有些懒散的话语从远方传来。 一男一女从房屋群落中走出。 男方黑发黑眸，身穿风衣，双手插在裤兜里，神情懒散。 而女方则长发披肩，圣罗兰学院那朴素的学生制服也丝毫未曾遮掩那素白俏脸的美貌。 她略微落后一步在少年的身旁，淡金色的发丝随着火场的热浪飘扬。 正是夏亚与艾若拉。 夏亚双手插在兜里，上下打量了纵火犯头目：“话说我有点好奇，你们灰烬教团的每个人是都标配一把镰刀的吗？” “真就在cosyfff团呗？” 狒狒团？ 纵火者头目微微皱眉，没有听懂夏亚的问题。 但是很快，他便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夏亚身上移开，然后锁定在了夏亚身旁，那位手握银枪的金发少女身上。 这位金发少女给他的感觉很不对劲。 明明从年龄和感知到的精神强度来看，对方都应该没到三环，还停留在中阶御兽师的领域。 但是在他的精神感知中——那名少女却宛如一柄锋芒毕露的骑士剑，浑身上下充盈着锋锐的杀意。 仿佛不论是金铁还是山石，一旦出现在她的面前，都唯有被贯穿为齑粉的唯一命运。 纵火犯头目的神情一点点变得凝重。 毫无眼前，眼前的这位金发少女是足以对他造成威胁的强者。 与之前的那些臭鱼烂虾虽然同为二环，却绝不可同日而语。 “夏亚，艾若拉。” 察觉到了两人的出现，迪瑞丝惊喜地抬头。 而被俘虏的学生群体也骚动了起来。 一部分学生用希冀的眼神看向艾若拉，这可是圣罗兰学院货真价实的最强。 也许之前学生会精锐们做不到的事情，眼前这位校内序列排名第一，听说长期在军部执行任务的大佬可以做到呢？ 而另一部分学生，则正在一脸茫然地向身边人询问着夏亚是谁。 “咳咳。” 夏亚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诸位，我宣布个事。” 刹那之间。 学生、纵火犯、导师……万千视线都汇聚到了夏亚的身上。 就连远方战场上正在交手的三位四环强者，也额外分出了一小部分精神力关注了过来。 双方的种种后手都已经揭开，已然到了弹尽粮绝的决胜时刻。 而此时此刻的夏亚与艾若拉，也许便是那决定最终战局的最后变量。 然后。 在众目睽睽之下。 夏亚说出了让所有圣罗兰师生们眼前一黑的话语。 “那个，我觉得迪瑞丝会长的灵魂水准还是有些太次了。” “要不……这个祭品还是让我先当吧。” 第二十七章 交易吗？ 夏亚那平静的话语，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原本喧嚣吵闹的校园，在霎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仅余下周遭火柱的噼啪燃烧声。 没有人预料到夏亚会说出这样的话，哪怕是灰烬教团的纵火者们也是如此。 刚才那种箭弦紧绷，一触即发的气氛都已经铺垫到位，他们都已经做好等会爆发一场恶战的准备了—— 谁知道转眼对面的带头大哥就点了投降。 就好像积蓄了许久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感。 纵火者头目同样呆愣了几秒，随即黑袍下那仿佛被硫酸腐蚀过的丑陋脸庞带上了一丝恼怒：“你在耍我？” 哪怕是蝼蚁尚且偷生，哪有人会主动送死的？ 就算是帝国最稚嫩的孩童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面对敌人时的唯一选择，便是握紧手中的武器。 越是妥协，越是放弃抵抗，寄希望于对方的仁慈和虚伪的承诺，那么就只会败亡得越快。 更何况灰烬教团压根就和仁慈这个词汇毫不相干，他们自己也从没指望过能够靠花言巧语欺骗到人。 他不信身为眼前的圣罗兰学院高年级生不懂得这个道理。 “你居然看出来了我是在骗你？不简单啊。” 在他的对面，夏亚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看来之前我的判断没有错，你确实和其他普通的纵火者不一样。” “你是一个懂逻辑的，聪明的高配纵火者。” 不知为何，明明夏亚所言分明是夸奖他的话语。 但听在纵火者头目的耳中，却分明比其他学生们的谩骂怒吼来的更为刺耳。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正要发作。 却看见夏亚忽然按了按双手：“好吧，既然你是个聪明人，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那么，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夏亚侧过身子，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被用镰刀指着白皙脖颈的迪瑞丝。 以及，后方那一众灰头土脸，正在纵火者们严密监视下瑟瑟发抖的平民派学生们。 “解除火阵封锁，放他们自由。” “作为交换，我会放弃抵抗，自愿进入祭坛之中，成为你们进行火祭的祭品。” …… 纵火者头目看了一眼身侧楚楚可怜的迪瑞丝，又看了一眼夏亚。 他的心头灵光一闪，霎时间浮现出一道明悟。 原来如此。 如此一来，那就全都说的通了。 虽然夏亚和艾若拉两人确实有强攻祭坛的能力，但哪怕他们真的打破了祭坛，破开了火阵的封锁，可是毕竟还有无数学生被拘束在原地。 在那般的混乱之中，能够有多少学生被营救而出，那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能跑掉一半都算命大。 尤其是这个名叫迪瑞丝的少女，更是几乎必死无疑…… 现在想来，虽然是圣罗兰学院的精英学生，但说到底，终究也只不过是血气方刚的少年。 还尚且稚嫩，生活在超凡学院这样的象牙塔里，未曾直面过社会的冰冷残酷，也还从未品尝过背叛的苦酒。 所以，对方还会相信那虚无缥缈的所谓爱情。 还会对「拯救」，「牺牲」，「同伴」这些吟游诗人们所杜撰出来的词汇抱有幻想，梦想着成为可以守护所有人，拯救所有人的英雄。 刹那之间，看着夏亚，纵火者头目的脑海中产生了无数的联想。 在夏亚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看到了曾经那个梦想成为正义伙伴的村中少年，更想起了村口那个名叫翠花的村姑。 但是很快，纵火者头目的目光便重新变得阴冷了下来，祛除了所有的杂念。 哪有什么海誓山盟的爱情，都只不过是玩弄人心的甜言蜜语而已。 唯有灰烬与烈焰，是此世唯一永恒不变的存在。 而你想要当英雄，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 纵火者头目看向夏亚，声音嘶哑地开口：“用你一个人交换他们数百人的性命？你是在开什么国际玩……” 但是他的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夏亚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你是说……我不配？” “我——” “不配交换这群菜鸡？” 夏亚的话音未落。 纵火者头目便察觉到，这个此前仿佛一直笼罩着迷雾，让他有些难以看透的少年，此刻忽然解开了限制。 层层叠叠的迷雾消失不见。 那璀璨的，炙热的灵魂本源，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呈现在了纵火者头目的精神感知之中。 刹那之间，纵火者感受到了某种巨大的彷徨之感。 就仿佛是蚂蚁直面山岳…… 不，用这般的比喻来形容都显得有些太过苍白。 就如同古老的猿猴第一次抬起头仰望天空，然后看到了那片无垠的星海。 纵火者头目还未从怔神中回过神来。 他的耳畔，便传来了自家牧首那急促的传音。 “快，答应他。” 火墙之外。 那个骑乘于熔岩巨人之上，哪怕与两位四环大师交手都未曾开口的灰烬教团牧首，此刻终于第一次发出了声音。 为了一个连三环都不到的学生。 作为四环高阶，精神力已经强大到足以统御君王阶宠兽的强者，他的精神感知要远比那个三环的下属要来的清晰。 明明只是惊鸿一瞥。 但是就在那一刹那，灰烬牧首感觉自己看到了一颗闪耀的恒星。 璀璨炙热，却又那么的清澈，深邃而神秘。 这样的发现，让牧首激动的双手都在颤抖，连对身下熔岩巨人的操控都出现了疏漏，被齐格中校的大地战熊抓住机会打了一套土元素组合拳。 大片的熔岩碎片坠落地面，烧灼出一个个巨大的坑洞，但他却对此毫不在意。 虽然灰烬之主的本质确实有些疯癫，连带着手下的灰烬教团精神都有些不正常—— 但是，既然会发展灰烬教团这一势力，便说明灰烬之神确实对凡世的利益有所需求。 而其中最大的需求——便是拥有知性的灵魂。 越是神秘，越是强大，越是纯粹的灵魂……那么其作为火祭品的价值也就越高。 所以这次他们才会反其道而行之，不去袭击那些偏远地区，而是直接将目标瞄准了毫无防备的圣罗兰学院。 正是因为相比起那些饱经风霜，或是被生活所腐化沾染上铜臭气息，或是因久经苦寒而心灵沾染尘埃的成年人—— 也唯有这些象牙塔里的学生，灵魂要更为纯粹一些。 而事实上圣罗兰学院的学生质量也确实没有让牧首失望，那位能够与纯白独角兽签订契约的少女更可谓意外之喜。 但是—— 与夏亚相比。 其他的所有人，却都显得有些不值一提。 “答应他，他一人对于主的价值，就要远高于其他所有人的总和。” “他的灵魂是对主最好的补品……我会全力拖住外面的这两个四环。” “记住，哪怕最终吾等尽数战死，也一定要拖到火祭仪式完成。” 匆匆留下了几句传言，牧首便重新将精力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他本就是以一敌二，刚才更是分心了一阵就被齐格中校和卡恩教授逮到机会一顿胖揍。 倘若再继续分心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落败。 他自己战死事小，但倘若因此让主失去了一次补全己身的良机，那自己死后升往神国恐怕都不得安宁。 另一侧。 收到了传音的纵火者头目刚一回头，便看见了那位黑发黑眸的少年，正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 他的精神力不知何时已经收敛了起来，再次笼罩上了层层迷雾，难以看清。 唯有那双漆黑的眸子依旧深邃，让纵火者头目联想到了此前的寂静星空。 “那么——” 夏亚打了个哈欠。 “来交易吗？” 第二十八章 他终将踏上名为英雄的不归路 既然收到了灰烬牧首这个顶头上司的指示，纵火者头目也没有再选择浪费时间。 他声音低沉地开口：“我同意你的交易。” “但是——”纵火者头目将目光投向夏亚身边的艾若拉：“你必须保证她不出手破坏仪式的完成。” 从始至终，这位金发少女都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压迫感。 如果对方不走的话，那哪怕自己身边有几十位教徒辅助，他都不敢保证火祭仪式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可以。” 夏亚看向身旁的艾若拉：“小艾，你等会跟着迪瑞丝他们一起撤。” 艾若拉看了夏亚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沉默地点了点头，退到了人群之中。 “那就快开始吧。” 夏亚看向眼前的纵火者头目，不耐烦地催促着，仿佛即将等待他的不是成为祭品，而是一场郊游。 “手脚利索点，我都等的有些无聊了。” …… 说是对峙，但其实也不过是在数分钟之内所发生的事情。 很快，一名名学生被纵火者们粗暴地解开了双手上绳索的束缚，灰头土脸地站起了身子。 等到他们零零散散地排成了队，纵火者头目方才举起了手中的镰刀，略微挥舞，那道火墙被撕裂开一道狭小的缝隙。 “你们的运气很不错。” 纵火者头目看向重获自由的学生们，声音嘶哑地开口，让人联想起了葬黄沙地的蝰蛇。 “没想到这天底下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傻瓜，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为你们换得一条生路。” 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的感慨。 虽然双方身处于敌对的立场，但夏亚那炙热纯净的精神，仿佛在闪烁着光芒。 只可惜，对方马上就要去见主了。 当然，对于这般闪耀的灵魂而言，能够从污浊的浮世里得以解脱，成为主的一部分，也许反倒是一件幸事也说不定。 “快滚吧。” 他朝着那些学生们不屑地挥了挥手。 而那些衣衫破烂的学生们也顾不上狼狈，急匆匆地从那开辟的通道之中撤离。 在经过夏亚的身旁之时，他们不自觉地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即便从表面上看，夏亚会做出这番行为，更多是因为迪瑞丝会长—— 但是夏亚也确实救了他们的命，这点毋庸置疑。 明明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在此之前，连夏亚这个名字都未曾知晓。 他们扪心自问，倘若换做是自己的话，绝对做不到为了一些也许连名字都没听说的同学牺牲自己。 这般巨大的反差，让原本自诩为天之骄子的学生们感到格外自惭形秽。 人群快速通过了那道烈火之墙，唯有迪瑞丝还停留在原地。 她那楚楚可怜的面庞被火场的高温炙烤地通红，却丝毫未曾在意，而是神情急切地朝着艾若拉开口。 “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救他啊。” “我知道，夏亚同学他很强，学院内部档案留存的绝非他全部实力，也许比你都强，甚至超越了学院的许多教授。” “他那样的人，绝不可能就这样毫无反抗地死去，也许是准备等到进入祭坛内部之后再发动反击……” “但是你们没有亲身感受过那个祭坛里面的东西，压根不明白那里面正在孕育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此前正面尝试攻击祭坛的学生会成员们都已经昏死了过去，正被其他人手忙脚乱地抬离通道。 在场的所有师生之中，唯有当时给予辅助的迪瑞丝知晓，那座封闭的祭坛内部究竟藏着什么…… 那仿佛汇聚了此世全部之恶的黑炎，仅仅只是沾染上分毫，便似乎会将灵魂焚烧殆尽一般。 哪怕是四环的大师级御兽师，在那样的黑炎面前都抵抗不了多久便得失去行动能力。 所以那些灰烬教团的纵火者才敢放心地把那座漆黑祭坛摆放在中央，放任他人靠近，因为这是他们的最强一环，甚至比火阵外的那位四环牧首还要可靠。 只是，面对迪瑞丝急切的诉说，艾若拉的表情却未曾出现分毫的动摇。 她仅仅只是伫立在通道口，隐约挡住了想要似乎想要冲入其中的迪瑞丝。 那淡金色的披肩长发随着热浪的起伏飘扬，冷清的话语在灼烧声中轻轻回荡。 “那是他的决定。” 这是夏亚经过思考后所做出的决断。 所以艾若拉不会去质疑夏亚的判断，更不会刨根问底地去细究夏亚所制定计划的具体细节。 她只会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然后去完成夏亚所期望她做的事情。 正如八年之前，在那个被黑雾和浓烟所笼罩的冰原小城里，她和夏亚所约定的那样。 迪瑞丝的眉头紧锁，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艾若拉的固执，她尝试了几次绕开对方，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锋锐的气机所锁定。 “只因为是他的决定你就无脑相信？这是赌上生死的牌局，但夏亚同学他却缺少了很多情报。” “你有没有想过——” “万一他的决定做错了，你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迪瑞丝忽然愣住了，因为她看到了金发少女那双天蓝色的眸子。 那眼神很漠然，冷清依旧。 但是其中所蕴含的无声回答，却让迪瑞丝暗暗心惊。 直到这时迪瑞丝方才发现，作为本该掌握圣罗兰学院全局的人……不止是夏亚，就连艾若拉这个时常露面的学院序列第一，她其实也从未真正了解过。 迪瑞丝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坦白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将话语说出口。 也就是在迪瑞丝这刹那的恍惚间，烈焰吞吐，火焰之墙重新合拢。 很快在外围接应的导师和军队们就赶了过来，将学生们带离到了远离学院的安全区域。 根据齐格中校眼魔宠兽的探查，那漆黑的祭坛中有极高危的魔力波动正在孕育着，一旦爆发，大半个圣罗兰学院都将被夷为废墟。 沉默地抵达了军队的阵型之中，眼魔宠兽所投影而出那块精神探测光幕迅速吸引了所有学生的视线。 火场中只余下了正严阵以待的灰烬教团，还有被无数视线和杀机所锁定的夏亚一人。 那位纵火者头目开口说了些什么。 然后所有人便看见光幕之中，夏亚双手插兜地迈开脚步，朝着那座漆黑祭坛走去。 那道单薄的背影，此刻却在圣罗兰学院师生的眼中显得格外高大。 就如同—— 正在踏上一条名为英雄的不归之路。 第二十九章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眼看着精神光幕之中，夏亚那一步步远去的背影。 在这一刹那，所有人的心中，都在期望夏亚能够在最后时刻突然掏出什么底牌，完成彻头彻尾的绝地大翻盘。 虽然以一人之力对抗在场的数十名纵火者，其中还包含着一位三环……这无疑显得有些天方夜谭。 但这样的念想，确确实实便是所有人此刻内心的期望。 然而，这一切却并没有发生。 那道光幕中的单薄身影，仅仅只是一步步地走到了漆黑祭坛的旁边。 在他靠近的那一刹那，漆黑祭坛似乎是突然被刺激到了一般。 远比此前遭遇攻击时的应激反应更为浓郁，更为深邃的黑炎喷涌而出。 漆黑的火焰爆涌，在夏亚的身旁萦绕跃动，透露着饥渴的意味。 就仿佛夏亚对这些黑炎而言，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美味珍馐一般。 一缕缕黑炎舔舐着夏亚的身体，烧灼着他的肌肤。 此前那些学生会的精英们，只是稍一沾染这些黑炎便重伤昏迷了过去，但身处远比那些学生会成员更为危险的处境之中，夏亚的表情却依旧平静。 他未曾去理会这些黑炎，而只是一步步走出。 很快，那道单薄的身形，便消失在了那被漆黑火焰所笼罩的祭坛内部。 黑炎在顷刻之间爆涌，煌煌燎然。 不但阻绝了眼魔的探查，同样也阻隔了现场纵火者们的视线。 …… “夏亚他……会死吗？” 学生群体中，有人忍不住开口。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那光幕之中的一切。 但是画面之中，除了漆黑的火焰之冕外再也别无一物。 隐约间，人群里传来了女生的啜泣声。 片刻的沉默后，有庄重的声音响起。 “那美好的仗你已经打完……” “那应行的路你已经行尽……” “那当拼死捍卫的道你已然守住……” 一位应该是教廷信众的教授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纯银的天平。 那是晨曦教廷之中，公理与审判女神的象征。 他轻轻俯下身子，手捧银天平，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夏亚.埃古特。” “从今往后，自有公义的冠冕为你存留……” …… 火场之中所发生的一切，自然也被远处正在交战的三位四环大师所察觉。 “哈哈！” “齐格，卡恩……” “我还真是得感谢你们啊。” 虽然身下的熔岩巨人已经被打的节节败退，不但肩膀与头部的火山岩都被打碎了大半，就连左臂都被齐格中校的巨熊撕扯而下。 但是，眼看着夏亚未曾反抗地走进了那黑炎所化的祭坛之中，灰烬教团牧首那阴暗的脸上还是不由浮现出了畅快的笑容。 只要完成了这次火祭，那么哪怕这次前往弗雷斯塔帝都的灰烬教众全军覆没，那也是值得的。 另一侧，占据了绝对上风的卡恩教授与齐格中校却面色沉重，丝毫没有即将得胜的喜悦。 “正义、英勇、无畏……” “这样的人才，还未曾来得及成长起来便陨落在了这里，实在可惜。” “假以时日，他也许能踏足称号乃至于传奇……成为帝国未来的栋梁。” 土黄色的大地战熊君王边，齐格中校的面色同样不太好看。 从结果来看，以牺牲一人为代价，换来了数百名学院学生的平安，可谓是毫无争议的功勋。 等他回到了军部，将此次事件上报，说不定还能因此而受到嘉奖。 但是——倘若从帝国的整体视角来看。 数百名平庸者，与一位有机会成为传奇的种子，却完全没有可比性。 传奇御兽师—— 那代表着整个西大陆的天花板。 也正因为传奇的稀少，西大陆的每一位传奇都是各方势力所瞩目的焦点，哪怕是些许的表态便足以引起整个大陆格局的动荡。 而任何势力，哪怕先前的规模再小，但只需要其中诞生一名传奇，便足以将其所属的势力推向西大陆的超一流之列。 这也是晨曦教廷、弗雷斯塔帝国……乃至于白垩高塔、暗影议会等超凡组织能够拥有如此超然地位的原因，因为这几方一直以来都有着传奇坐镇，而晨曦教廷和帝国所拥有的传奇甚至时常不止一位。 “是啊，夏亚他作为御兽师的天赋，在我这么多年的教书历程里，也可以称得上绝无仅有。” 卡恩教授的目光中同样闪过了难以掩饰的遗憾。 和其他师生们不同，他对夏亚还是颇为了解的。 在对方一年级的时候，就时常找他请教问题，似乎是想要用炼金学方面的知识来制作什么起爆符，给他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夏亚？” 齐格中校听到了这个名字，忽然愣一下。 “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夏亚.埃古特？” “没错，夏亚.埃古特，怎么了？” 卡恩教授点了点头，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没什么。”齐格中校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中闪过了一丝明悟。 “夏亚.埃古特……原来如此，难怪殿下的后手始终没有发动。”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了正面的战场上：“那也许，接下来还会发生一些意外也说不定……” …… “怎么感觉有人在咒爷死。” “而且看这频率，貌似还不止一两个的样子。” 夏亚打了个喷嚏，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正身处漆黑祭坛的深处，身旁那灼热的黑焰愈发狂热。 夏亚的灵魂强度自然不是学生会的那些人可以比拟，但饶是如此，他也感受到了那仿佛直达灵魂深处的烧灼感。 如此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他的灵魂便会伴随着肉身一同灼烧为灰烬，真的成为了那些纵火者口中的贡品。 “搞笑，我连真正处于封印状态的邪神都见识过了，还会怕你一节食指骨搞出来的动静？” 夏亚冷笑一声，从空间口袋中取出了一枚秘银盒。 正是他先前在雷萨城那里截获到的黄昏污染物。 原本，那尊污染物已经在开启苍庭古国的历史残响后便彻底耗尽了气息与灵性—— 但是，在历史残响中用幻术安抚失控的席尔薇雅时，他也找机会将这枚污染物同根同源的气息与灵性进行了补充，将其重新封存在了秘银盒中。 果不其然。 在秘银盒被打开的刹那。 那原本正在贪婪地舔舐着夏亚，想要将他的身与灵一起焚灭的黑炎，忽然停顿了一下。 然后，便如同被入侵领地的猛兽一般，完全抛弃了夏亚，尽数朝着那秘银盒中的石雕暴涌而去。 滋滋—— 昏黄与漆黑两种颜色的光晕不断碰撞，彼此侵蚀，发出了焦灼的声响。 当然，相比于占据主场的黑炎，那昏黄的光晕从体量上来看便明显要逊色许多，很快便所剩无几，要不了几秒便会被彻底吞没。 但是，这却也为夏亚争取到了数秒钟的时间。 “果然啊，还是要用魔法来打败魔法。” 滔天的黑炎，连带着那烧灼灵魂的痛楚一同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夏亚也看到了祭坛最深处，那截干瘪枯瘦，丝毫不似人类的巨大骨节。 还有，那脑海中闪烁而过的提示信息。 【灰烬王者的左指骨】 【类别：污染物|超凡素材】 【等阶：第六阶】 【属性：火|黑暗|诅咒】 【描述：noblood，nobone，noash】 …… 【已检测到与银所持有的技能雏形「天照」相匹配的火种源头，请选择是否补全技能雏形。】 第三十章 阿玛忒拉斯 看着脑海中所浮现而出的提示，夏亚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冒着巨大的风险，在灰烬教团和全校师生面前演了这样一出大戏，把自己硬生生给伪装成了心怀苍生的活祭品。 所为的，可不就是祭坛的中心，那作为这场火祭核心的食指骨吗。 六阶的污染物兼超凡素材。 倘若换算成莱茵金币的话，那至少也得价值数十万，而且还是绝对的有价无市。 毕竟第六位阶，对应的可是称号级别的御兽师，亦或者是真正的帝皇阶宠兽。 不论是放在西大陆的哪个超级势力中，这都是货真价实的战略级资源。 就算是已经达到了称号级别的御兽师，也可以依靠这种材料来更进一步地提升实力……而倘若位阶在此之下，那更是可以直接提升宠兽的种族资质。 如果是走寻常路线，那夏亚把统辖局或者军部的任务刷破天际，也绝对兑换不到这个等级的材料，除非他肯签订卖身契，彻底成为被帝国所统御的职员。 “确认。” 【已确认使用该超凡素材补全技能雏形：「天照」】 【正在收容火种源头……】 【当前收容进度：1%，2%……】 伴随着碧蓝色的文字提示。 银白的身影一闪。 小雪貂被召唤到了夏亚的肩头。 “抓住机会，银。”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了，要是这一次没有收容成功，那我们之后一年可能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嘤嘤！” 小雪貂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也是它盼望了许久的机会。 掌握最大的杀伤招式，彻底坐稳夏亚天字一号主宠的位置，就在今朝！ 银那宛若红宝石般的右瞳之中，三轮血月的纹理在不断旋转，映射入现实。 在祭坛的中心，那截干瘪枯瘦的指骨，则忽然开始闪烁了起来。 时而变得凝实，时而又变得虚幻。 仿佛是在切实存在的物体，与虚构的幻影这两种状态间来回切换一般。 而伴随着这虚与实之间的转化—— 点点朦胧的光点，连同周遭那奔涌的黑炎一起，开始被朝着银的左眼吸纳而去。 …… 祭坛之外，所有人都沉默地注视着那被漆黑火焰所笼罩的祭坛，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能够参加这次行动，自然都是资深纵火者，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进行火祭。 虽然规格有所不同，但根据以往的经验，火祭的祭品在数秒内便会被化为灰烬—— 而作为祭祀核心的主之信物则会得到祭品的滋补，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威能，化身为行走的天灾。 然而—— 十秒钟过去了…… 半分钟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那被漆黑烈焰所笼罩的祭坛依旧平静，未曾有分毫火祭完成的迹象。 “等等就好了，这次主所赐予的信物规格远胜以往，自然有所不同。” 有经验老道的纵火者开口。 于是三分钟过去了。 那被黑炎包裹的祭坛依然那般安静，毫无动静传出。 “都不要慌张，这次的祭品可是牧首大人钦点的上上品，其质量足以抵得上数百名平庸的祭品……火祭过程缓慢一些也是正常的。” 这次是那位三环的纵火者头目开口了。 他在灰烬教团中很有威望，只是一开口，便安抚住了那有些躁动的纵火者们。 三分钟。 又是一个三分钟。 十分钟后，终于有年轻的纵火者忍耐不住，靠近了祭坛想要观察其中的情况。 但很快，他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 那萦绕在祭坛四周的黑炎丝毫未曾顾忌他自己人的身份，直接将他所焚烧了起来。 很快，空气间便传来了血肉被烧灼的滋滋声。 “不可贸然打扰主。” 纵火者头目没有去理会那个正在地面上痛苦哀嚎的同伴，而是面色凝重地开口告诫，其余人纷纷点头称是。 于是现场又陷入了长久的等待。 而远处的战场之上，原本君王阶宠兽间战斗的浩大声响，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熔岩巨人的一臂一腿都已经被撕裂了下来，胸口更是被贯穿了两个大洞。 灰烬教团的牧首完全就是在凭借着一口气强行支撑，拼命阻挡着两位四环强者不破坏仪式的完成。 终于—— 在不论是灰烬教团还是圣罗兰师生们都已经等得望穿秋水之时…… 那祭坛之中，终于发生了变化。 祭坛旁的漆黑之炎猛然暴涨。 然后，又在刹那之间，猛然收缩。 原本滔天的黑炎仿佛被什么东西彻底吸纳走了一般，彻底消失不见，重新露出了其中的石制祭坛。 纵火者头目的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欣喜。 根据过往的经验……等到所有的黑炎尽数消失，便代表着火祭已经完成。 而主所赐予的信物也已经不再会不自觉地溢散出力量，而是被赋予了神性，能够自如地掌控力量。 他一把将手中的镰刀折断，恭敬地跪伏在地上，面色狂热地开口。 “恭迎主之神降！” “恭迎主之神降！” 在他的身后，几乎所有的纵火者们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神态虔诚。 他们已经看到了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 以那截左指骨的信物为载体……灰烬之主的化身将在帝都降临，将一切反叛的异端都化为劫灰，向整个西大陆宣告灰烬教团的威严。 但是—— 很快，所有人都听到了脚步声。 纵火者头目看见了一双制式长靴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紧随而来的是那熟悉的懒散声音。 “喔，没想到你们的镰刀居然还是仪式消耗品……亏我还以为是你们的什么伴生武魂呢。” 声音的主人语气颇为轻快，似乎心情很好。 “不是，你们这怎么还跪上了？” “算了，正好当靶子测试下新技能，哦对，差点忘了还没加点。” 纵火者头目茫然地抬起了头。 紧接着，他便看见了那宛若万花筒般旋转的血色之眸。 “「天照」” 万分之一个刹那后。 永燃的诅咒之炎，将方圆百米内的一切尽数化为了余烬。 第三十一章 谁是你们的神之子？ 咆哮的黑炎之龙冲天而起。 灼烧大气，掀起炙热的风暴。 火场中的高温，让透过空气的光线都变得扭曲，看不清其中的具体形貌。 石板被熔化，血肉被蒸发。 所有的神经末梢都在顷刻间被尽数焚毁，以至于现场的灰烬教徒们甚至连哀嚎和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化为了枯白的粉末。 整个火场之中，只余下了那道比夜晚更漆黑，宛若要将世界所吞噬的黑炎之柱。 与此同时，在夏亚的脑海之中，无数道湛蓝色的提示正在飞速掠动着。 【火种收容进度：100%】 【技能雏形：「天照」已补全】 …… 【天照】 【属性:黑暗，诅咒，火焰，精神】 【位阶：超阶（准）】 【熟练度：入门（0/10000）】 【技能描述：在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内，无视空间限制，释放出大范围的漆黑火焰杀伤对手，同时造成燃烧、诅咒、空间撕裂等多重效果】 【提示：该技能释放后的具体威力与释放者所消耗的精神力直接相关，过度使用将会巨幅消耗使用者的精神力，对使用者身体造成极大负担，请谨慎使用】 …… 【已消耗自由经验值10000点，“银”的复合系技能「天照」熟练度完成了突破，已从「入门」晋级为「掌控」】 【已消耗自由经验值30000点，“银”的复合系技能「天照」熟练度完成了突破，已从「掌控」晋级为「熟练」】 【当前剩余自由经验池：60500点】 …… 【恭喜你，因为习得全新技能，“银”的战斗等级已提升，当前的战斗等级为30】 【“银”的位阶由超凡（二阶）晋升为了统领（三阶）】 【恭喜你，您的魂约等级已提升，当前的魂约等级为30】 【您的第三魂约已开启】 …… 夏亚感觉到左眼一疼，用手一摸，有几滴殷红的液体顺着眼眶汩汩而下。 “没想到居然连副作用都还原了，就离谱。” “幸亏只是短暂的精神力虚弱，而不是什么永久性的视力减弱。” 他从「空间口袋」中掏出纸巾，擦了擦眼角。 御兽师与宠兽签订灵魂契约以后，便能够从宠兽那里获得身体素质层面的增幅。 而两者灵魂契约的契合度越高，御兽师本人所能够获得的反馈增幅也就越大，如果契合度足够高的话，甚至能够直接使用宠兽本身的部分技能和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御兽师都会选择从宠兽蛋或者是幼年期的时候培养宠兽，而且除非原有宠兽意外死亡，不然哪怕遇到了种族天赋更好的宠兽幼崽也不会轻易更换的原因。 银作为夏亚的第一只主宠，从北境的锡兰一路陪伴夏亚到现在，灵魂契合度可以说早就已经爆表到了不能再爆表。 也正因如此，在银完成了「天照」的补全后，夏亚第一时间便想亲自试试这个新获得的强力技能。 而他倒也不是没有看到技能面板下的提示信息——只是刚刚入手「天照」，夏亚正好也想试验一下全力释放的威力。 “现在看来，不愧是消耗了我三点技能之种，只是把熟练度从「入门」提高到「熟练」就花掉了四万经验的准超阶技能。” “果然一分钱一分货，贵的东西是没有缺点的，有缺点的只是我自己。” 目睹着全功率「天照」的杀伤力，夏亚不由发出了贫穷的感慨。 超阶技能，理论上是君王阶宠兽所独有的专属技能，而且哪怕在君王阶宠兽中，也唯有那些种族天赋突出的宠兽才能拥有。 而现在银却在相隔两阶的前提下，便提前习得了超阶技能。 虽然当前还有所限制，但只要一达到君王阶段，那后面那个「准」字自然也就可以去掉了。 不但如此，吸收了一件六阶的超凡材料，还让银连升两级，直接抵达了超凡阶和统领阶的交界点…… 就连夏亚自己都因为契约的反馈而直接突破了那最后的界限，晋升了三环，开启了第三魂约。 “总而言之，收获还算不错。” 夏亚伸了个懒腰，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远处的天空之上。 “那么，也该把这场闹剧收一下尾了。” …… 远处的战场之上。 三位正在交战的四环大师，也察觉到了圣罗兰学院中突然发生的异常。 啪啪啪啪啪啪啪—— 灰烬教团牧首的手中，一枚原本闪烁着微微荧光的铁片，此刻上面的亮点正在一个个地迅速熄灭。 直到，完全消失为零。 这是记录着此次前来的纵火者们灵魂状态的超凡道具，而眼前的情景，无疑宣示着纵火者们已经全军覆没。 然而—— 此刻的牧首，却完全没有关注自己这些手下死活的闲心。 甚至，就连身旁那尊熔岩巨人濒死前的怒吼，也完全未曾去理会。 在他的精神感知中——那尊原本威严而灼热，来自于主所赐予的信物，此刻居然完全消失了。 不……准确来讲并非是消失。 而是，与火场中那唯一还存活的人类，融为了一体。 牧首那黑袍之下的面庞在急速转变着，时而惊疑，时而愤怒，时而惶恐…… 但是最终，却定格为了狂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说为什么能在这里发现那般神秘而炙热的灵魂……” “唯有主的血脉……灰烬的神子，方才能够直接将我主躯体的一部分化为己用。” “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够如此轻易地统御主的黑炎。” 轰—— 熔岩巨人发出了巨大的悲鸣，胸口的核心晶体被卡恩教授的元素妖精君王合力一击所击碎。 它的生命波动在迅速黯淡。 对于岩石巨人族而言，胸口的核心晶体等同于人类的心脏和大脑，一旦破损便无疑于死亡。 但灰烬牧首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他站在迅速冷却的熔岩巨人残躯上，对着卡恩教授和齐格中校张开了双臂，脸庞扭曲。 “你们完了，你们全都完了！” “安静地迎接死亡吧！” “灰烬的神子，将带着主的意志从天而降，愤怒狰狞！” “所有的异端，所有的逆命者——” “都将被那炙热的矛，贯穿在地狱的最深处！” 灰烬牧首浑身浴血，发出了张狂的笑声，但那笑声很快便戛然而止。 他缓慢地回头，只看见一位黑发黑眸的少年，不知何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一柄没有实体，由黑炎所化的锋刃笔直地刺入他的腹部。 那灼热的烈焰，在顷刻间便将灰烬牧首的五脏六腑燃烧殆尽。 “看来「闪现」加「天照」联动的效果还行，以后又可以多个组合技了。” 夏亚吹了声口哨，一脚将眼前灰烬牧首的脖颈踢断。 头颅高高飞起。 那无首的尸体从死去的熔岩巨人肩头坠落，落在地面上，发出了啪叽的声响。 “但我可去你丫的——” “谁是你们的神之子？” 第三十二章 帝国的合作者 伴随着灰烬教团的全员扑街，那冲天的火阵也缓缓淡去。 只余下了苍白的灰烬，以及被烈焰烧灼发黑的建筑物残骸，印证着此前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一条条指令被迅速发出，很快在场的军队与导师们便开始组织起了宿舍区废墟的重建工作。 事实证明，宠兽不止是能够用来战斗，那些身强体壮的战斗系宠兽，用来搬砖打灰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夏亚抖了抖风衣上的浮尘，并没有选择返回另一侧的学生群体之中—— 即便那些幸存的学生，此刻正向他投来了灼热的目光，如果夏亚过去的话，毫无疑问将会受到迎接英雄一般的待遇。 一是因为他有轻微的社恐。 “夏亚，你救了我们大家！你是我们的英雄！” “圣罗兰学院的救世主！” “你是行走在人世间的圣人化身！” “夏亚，我要给你生猴子！” …… 这些肉麻的话语，再配合上那崇拜的目光，只是想想就让夏亚感觉自己的尴尬症犯了。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圣人，先前装出那副大义凛然的姿态，虽然也有顺手拉他们一把的原因，但主要还是眼馋那截左指骨。 承受那种吹捧属实是有些德不配位。 二则是因为，没啥意义。 夏亚对自己的追求有着很准确的定位，虽然人前显圣确实很爽没错，但他倒也还不至于要靠一堆平民学生的吹捧来满足虚荣心。 他将目光投向身下那巨大的，全身流淌的熔岩正在逐渐冷却凝固的熔岩巨人残躯之上。 “小艾，来帮把手。” “夏亚同学，你还真是雁过拔毛，兽走留皮。” 高跟长靴的踩地声响起。 艾若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夏亚的身旁，似乎是看穿了夏亚想要做些什么，清冷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无奈。 “小艾你的成语用的不错，果然没枉费我平时帮你补习汉语。” “话说起来，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古典派的三无少女，但没想到居然还有毒舌这种隐藏属性，我喜欢。” 夏亚头也没回，在熔岩巨人的残躯上张开手比划着什么。 “来，从这里切。” 辉光闪耀，璀璨的银芒一闪而没，将熔岩巨人腹部最为坚硬的火山岩外壳切割成了整齐的四片。 紧接着，那些碎裂的火山岩外壳便被夏亚肩头的闪闪收进了「空间口袋」里。 “君王级的熔岩巨人外甲，勉强能算是第二阶吧，这个份量应该也值个大几百块。” 夏亚估算了一下，然后又指了指熔岩巨人的胸口：“还有这里。” 银色的枪芒继续闪耀，一块碎裂的结晶坠落而下，被夏亚稳稳地接住。 虽然已经在战斗中被击碎，但这块汇聚了熔岩巨人核心魔力的结晶依然是三阶素材中的珍品，黑市里的市场价格不会低于一千五百枚莱茵金币。 艾若拉手握银枪，宛若庖丁解牛般，随着夏亚的指示一枪枪地将熔岩巨人残躯分割为了大大小小的超凡素材。 就在这时她忽然停下了动作，手中的银枪「伦戈米尼亚德」微微下垂，隐约护在了夏亚的身前。 来者是一位面容肃杀，身穿军装的中年军官，正是齐格中校。 他的身形停顿在了艾若拉身前五米的位置，不再前进。 那在战场上历经无数血与火的考验所磨练出来的战斗直觉告诉齐格中校—— 一旦他再往前一步，那么眼前的这位金发少女一定会发起攻势，不论自己的身份如何，身后代表着谁的背景。 明明自己是货真价实的四环大师，但那锋芒毕露的枪意，却让齐格中校产生了自己会在银枪下受伤的预感。 不愧是这次事件之前，自己就在军部中早有耳闻的超级新人。 圣罗兰学院，还真是出了两个不得了的小家伙啊…… 齐格中校在内心发出了感慨，随即面色和善地摆了摆手：“放轻松，我是军部的人，和你们是一伙的。” “作为圣罗兰学院的一员，我很尊重军部这次的来援。” “不过如果只是来向我道谢的话就免了吧，卡恩教授他已经谢过一次了，学院是我家，保护同学是我的分内之事。” 夏亚的注意力依然投入在分割熔岩巨人躯体的流程上，那巨大的残躯已经被他清理了大半。 他很享受这种过程，有种费尽千辛万苦打完boss之后安逸地数着战利品列表的美感。 就在这时夏亚忽然警觉了起来：“齐格中校，你来这里不会是想告诉我，这具熔岩巨人其实是属于你们军部的战利品吧？” “怎么会？” 齐格中校哑然失笑：“根据军部的规矩，任务期间的一切敌方缴获都归属击杀者本人所有。” “虽然你算是捡了我和卡恩教授的漏，但那位灰烬教团的牧首确实是你杀死的，他本人的一切战利品自然归你所有。” “那就好。” 夏亚点了点头，将最后一点超凡素材收进了空间口袋里。 “小艾，走了。” “嗯。”艾若拉点了点头，收起了伦戈米尼亚德，安静地跟在了夏亚的身后。 “等等……其实我是来提醒你一些事情的。” 齐格中校有些无奈。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自己这位军部的四环大师亲自前来搭讪，这两位学生不说受宠若惊吧，那至少也会和他友好地攀谈两句。 届时，他也可以顺势地将一些信息说出，也算是向这两位让他都觉得有些惊艳的帝国后起之秀卖个人情。 谁知道不管是夏亚和艾若拉，都似乎压根没把他的军方身份当一回事的样子，搞得他只能主动开口……与其说是卖人情，反倒更像是自己在厚着脸皮地攀关系。 “我不知道你在祭坛里，最终是怎么解决那件污染物的，又是如何能够操控那种黑炎的，我也不需要知道……” 齐格中校微微压低声音。 “你确实破解了灰烬教团的阴谋，这点毋庸置疑，没人有资格质疑你的立场。” “不过，军部和帝国不在乎，却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 “这次事件的动静闹得太大，帝都中有大量其他势力的眼线，所以其中的具体细节一定会被流传出去。” “届时，你在那些或明或暗的超凡组织，隐秘势力眼中，都会被打上各种标签，加以种种揣测。” “进入那些组织的视线……很难说清楚究竟是好是坏。” “猜到了。” 夏亚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这是他早在进行这次计划前便有所预料的事项，也算是为了补完天照所应该付出的隐性代价。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哈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确实是个好说法！” 齐格中校重复了一遍夏亚的话，颇为赞同地笑了笑。 “你这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堂堂正正地使用那种黑炎击杀了灰烬牧首，其实是一个相当明智的选择。” “如果你将那种操控黑炎的能力藏着掖着，以后再被迫暴露，那也许就会引起风言风语，说你和灰烬教团私下里有什么难以告人的联系……” “但是直接将其摆在了明面上，还是以击杀教团头目的方式，那以后无论是谁都没法再拿这一点对你开刀。” “而且你确实也无需太过担心……不论如何，你都是帝国的子民，更是这次圣罗兰学院立下了大功的英雄。” “我可以代表帝国向你保证，明面上没人敢借此事对你发难。” 一边说着，中年军官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夏亚：“另外，说不定要不了多久，我们也会再次并肩作战也说不定。” “如果你是指招募我去军部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夏亚摆了摆手：“大概几周前，你们雷萨统辖局的同事也向我提出过类似的邀请，但已经被我拒绝了。” “我知道你们这种天才的性子受不得约束。” “统辖局和军部内部管理和纪律性过于严苛，相对而言更适合平庸之辈，却无法发挥出你们的创造性，你们就算来了也只是在浪费天赋而已。” 齐格中校笑了笑：“但是——” “倘若不是统辖局与军部这般，直接听命于官方与皇室的下属……” “而是，弗雷斯塔帝国的合作者呢？” 夏亚皱了皱眉：“帝国的合作者，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这其中牵扯的事情很多，我只能说水很深，懂的都懂，不懂也没办法。” “等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说完这一切，齐格中校终于露出了畅快的笑容，潇洒地转身，正要离去，却听到夏亚在他的身后幽幽地开口。 “据我所知，军部将领如果在执行任务时受到外人的重要协助，那么协助者似乎有资格向军部要求奖励，从任务执行者的奖赏部分中扣除。” 这句话让齐格中校那潇洒的动作僵硬了一下，随后他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去：“我会帮你申请的。”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看着齐格中校那有些狼狈的背影，夏亚这才心满意足地招呼起了艾若拉离开。 断章狗是吧，谜语人是吧，好似。 第三十三章 执剑者（二合一） 弗雷斯塔帝国，深蓝领，灰白丘陵。 监察使菲欧伦矗立在荒芜的山坡上，金属面具泛着冰冷的光泽，赤发的发丝随着吹拂荒野的风微微摇晃。 在她的身前，那土坡之下，一片荒凉的遗迹之中，有数十道身穿制服的身影正在来回探查着。 相比于普通的帝国军人，他们的左肩上用银线绘制着黑鹫的图案，浑身上下皆充斥着肃杀与干练的气息。 黑鹫禁卫—— 整个弗雷斯塔帝国最为精锐的机密部队之一，仅仅只是加入禁卫的准入门槛便为三环。 至于有资格统辖一整个黑鹫禁卫小队的禁卫长，更是全部为四环的御兽大师。 以此刻灰白丘陵之中的黑鹫禁卫配置，都已经足以对一座普通的小城池发动攻城战—— 但此时此刻，他们却仅仅只是在安静地搜寻着这座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的遗迹。 “土层的年限已经大致判断清楚了，确实是大约五百年前的残留。” “再根据遗迹内部的建筑物风格，残余的文字信息等细节信息加以推断……” “这座遗迹，应当就是当年苍庭古国王都的残留。” 开口的是一位发须皆白，带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老人。 他的周身盘旋着几只银白色的小巧宠兽，与其他普通的兽类宠兽不同，它们的身躯有着明显的拼接口与微缩魔导法阵的纹理。 这是出自机械师之手，虽然战斗力微乎其微，但却在勘验与辅助领域有着极大助益的人造宠兽。 “您辛苦了，亚当斯教授。” 面对老人，菲欧伦的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她很清楚眼前这位儒雅老人的分量—— 弗洛伦学院的历史院院长，被知识都市授予了“贤者”称号的大学者，同时也是西大陆在失落历史领域的绝对权威。 若非是皇女殿下曾经于他有恩，那哪怕是以自己帝国监察使的身份，恐怕也很难邀请到对方前来。 “不辛苦，毕竟是那个小姑娘的要求。” 名为亚当斯的老人随和地笑了笑，虽然看起来已经年逾古稀但依旧文质彬彬。 “而且，哪怕抛开那份恩情不谈。” “于我个人而言，能够亲身参与苍庭古国遗迹的考察，也已经不虚此行了。” “在大约四百到六百年前，大陆上有经历过一场极大规模的混乱动荡期，我们学术界也将那段时期称为「灾厄大地」。” “在「灾厄大地」期间，人与人，人与兽，兽与神……应当是爆发了无数场或大或小的战争，圣者陨落，神明喋血……” “绝大多数文明的传承都在那场大灾变中断绝，极少数残存下来的也语焉不详。” “这次苍庭古国的遗迹能被发掘，对于填补上那段灾厄大地时期的空白历史，也是极大的帮助。” “另外……” 老人的话语微微顿了顿：“苍庭古国，哪怕在我们学术领域内也极少被重视，仅仅只有零星的只言片语记载。” “确定这片遗迹所在并将其发掘出来的人是谁？” “能够仅仅凭借着古籍中微不足道的些许线索便找寻到这里，对方在历史与考古领域一定有着极高的造诣，甚至可能不逊色于我。” “福伦？塔克林？还是弗拉基米？” 亚当斯一连说出了几位历史学术界权威的名字，但都被菲欧伦摇头否定：“他的名字叫夏亚.埃古特。” “夏亚？我似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亚当斯微微皱眉，开始绞尽脑汁地回忆，但很快他便听到了菲欧伦的补充：“是圣罗兰学院的学生，今年十七岁。” “十七岁？” 亚当斯先是一愣，但随后便眼前一亮：“那不知道能否引荐我认识一下他？” 菲欧伦看出了亚当斯的心中所想：“夏亚.埃古特在御兽方面的天赋，应该比在考古学上还要更为出色。” “另外，如果我调查没错的话，他应该已经有自己的老师了……可能是来自于极黑之塔的一位「八页」。” “极黑之塔的「八页」……” 亚当斯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收敛起了为自己寻找一位衣钵传人的心思。 西大陆的超凡势力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帝国、同盟、教国……这般占据了广袤疆域，拥有着万千子民，以国家为单位的庞大势力。 如灰烬教团这般，盘踞于失落国度中，与失落兽王为盟，被西大陆各国认定为邪教的禁忌组织。 以及独立存在，大体上维系着秩序与中立，因此不会遭受到秩序侧势力敌视的其余超凡组织。 暗影议会与包括白垩高塔在内的三塔，便都属于后者。 而且相比于传承历史不过数百年的白塔与红塔……极黑之塔是真正从古至今延续千年的庞然大物，传承数千年来从未断绝。 据说在黑塔最鼎盛的时期，「八页」的议席无一空缺，每一位皆为传奇之上，以一己之力便能够抗衡整个教国。 纵然在灾厄大地期间，黑塔的「八页」也亦遭遇了重创，但纵使如此，黑塔依然是屹立于整个西大陆顶端的存在。 “那就算了……八页的学生我可不敢抢。” 亚当斯苦笑了一下，他虽然在学术界的地位颇为崇高，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位四环而已，很清楚自己的斤两。 “不过只是认识一下应该无所谓吧。”他取出了一张镂空着数朵金色蔷薇花的名片：“请转交给那位夏亚.埃古特，就说如果有机会来知识都市的话，我会很乐意请他来弗洛伦历史院做客。” “我也确实想要认识一下，一位能够同时得到黑塔的八页，与皇女殿下看重的年轻人。” 这次菲欧伦没有再拒绝，而是收起了那张名片：“我会转交给他的。”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的遗迹，再次开口：“两周前，这片地区爆发过「历史残响」的波动。” “但是在数个小时内，历史残响的波动便彻底消弭，等到我们的人赶到现场时，已经完全无迹可寻，根本无法再次进入。” “这里居然还出现过历史残响？” 亚当斯有些讶然，但随即他便了然地反应了过来，若非如此，那一处古遗迹的出土也绝不会惊动菲欧伦这样地位的监察使。 他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根据我的经验，大多数历史残像其实就是简单的遗迹空间，里面会存留有一些珍贵的超凡材料，同时可能也会布设某些试炼，但总体来说没有太大的异常。” “不过，您所说的这种情况，哪怕是在历史残响中也极为特殊，或者说……是那个首次将历史残响触发的人很特殊。” 亚当斯沉吟了片刻：“准确来讲，这处历史残响就是专门为他所开启的……如果不是他的到来，那么也许这处历史残响历经百年千年也不会开启，而是一直这样默默无闻地沉寂下去。” “他是那位创造历史残响的强者的血脉后裔？传承者？” “亦或者，干脆就是灵魂复苏的古人也未尝不可能。” 亚当斯做出了几个猜测，但却不敢妄下定论，毕竟以他的阅历而言这也是极为稀少的情况。 菲欧伦点了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她的口袋中便传来了微弱的震荡声。 她的面色郑重了几分，微微挥手，一头巨大的漆黑龙种便呼啸而下，载着她飞向了远离人群的高空。 做完了这一切，菲欧伦方才将手伸入口袋中，取出了一枚浅蓝色的晶体，然后轻轻触碰。 下一刻，晶体放出湛蓝色的魔力光辉，紧接着汇聚成了两道模糊的人形光影。 这是弗雷斯塔帝国用「星界游灵」这种星界生物为媒介，直接在星界中所搭建的通信网络。 利用了星界的特殊性，可以真正做到完全零延迟的实时通讯，用人话来讲——就是星界版本的万维网，或者说企鹅群聊。 当然因为「星界游灵」的稀缺性，再加上培养其所需要消耗的巨大超凡材料支出，有权限使用星界通讯的人也极为稀少，即便是菲欧伦本人也极少动用。 菲欧伦将精神力投入了其中，只发现星界通信应当早已开启，自己是半途才加入其中。 …… “夏亚.埃古特，他的履历很神秘，极难追查。” “他十二岁时在奥术之城洛基亚短暂现身过，被黑塔八页之一，「永恒一页」海瑟薇.阿尔蒂亚诺收为了弟子。” “同时，这也是帝国情报库记载中，那位金精灵传奇唯一的一次收徒。” “十四岁时他和艾若拉一同来到了帝都，以剿灭某个下城区不法帮派缴获的两百枚莱茵金币作为起始资金，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 “通俗读物、奢侈品、观赏用宠兽……帝都当前流行的诸多商业市场他都有涉足，甚至其中部分新兴的品类，完全就是他自己所一手推动起来的。” “后来，他不知为何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考古领域之上，不但为此投入了大量的金钱，为此频繁往返于帝国境内的各大城池之间，顺带着完成了各地统辖局分部的海量悬赏任务。” “而且，在考古领域的分心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实力成长。” “以最新的情报来判断，他的宠兽应该包括了一只擅长精神系幻术的雪原貂，以及一只空间系，拥有瞬移能力的金丝猴……” “他和艾若拉，现在应该都已经濒临或是已经突破了二环的界限，一旦正式完成突破……那么他们两人在情报库内的战力评估都将被上调到准四环的程度。” “以我个人的实际观感而言，初入四环的普通大师，面对他们中的任意一人，胜算应该都不会超过五成。” “他们两位与其说是传奇种子，倒不如说只要不夭折，那么成为传奇对他们而言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有优雅的女声在星界通信中响起。 似乎是察觉到了菲欧伦的加入，对方的话语停顿，然后微微拉起裙摆，向她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礼。 “菲欧伦冕下。” “你是，那位来自深渊位面的……”菲欧伦察觉到了对方的身份，有些诧异：“没想到这次连你都参与了。” “毕竟是在我身旁所发生的事情嘛。”对方的话语优雅依旧：“而且在伊莎黛拉殿下面前，我过往的身份就不用再提了。” 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很快菲欧伦便同样开始了汇报。 她将苍庭遗迹中所收集到的信息，连带着亚当斯所做出的猜测都一并简练地陈述而出。 末了，菲欧伦犹豫了一下，方才再次开口。 “殿下，我想短暂地卸下监察使的职务，返回白塔一趟。” “塔主陷入自我封印的沉睡之前，曾经留下过只言片语，这次历史残响的出现，也许对整座白垩高塔都会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 …… “可以。” “毕竟这是你当初宣誓追随我时，我对你的承诺。” 这是星界通信中的第三者第一次开口。 借助通信的模糊光影，可以分辨出这是一位有着银白色长发的少女，身穿一袭黑红相间的军服。 而更让人瞩目的则是她那高贵而威严的气场，让见者在不由自主间忽略其年龄与容貌。 弗雷斯塔帝国的第二皇女——伊莎黛拉.冯.弗雷斯贝尔古。 弗雷斯塔帝国的现任皇帝已经病重多年，再加上诸多历史问题积重难返，不论是大贵族亦或者是国境内的外诸多隐秘势力早已蠢蠢欲动，渗透、内部破坏、平民暴动等事件不计其数…… 而这座庞大的国度，如今还能够在这般内忧外患的情况下维系住平衡，在诸多势力的觊觎之下不显颓势—— 可以说，其中有大半都是这位第二皇女的功劳。 第二皇女的目光从菲欧伦身上转移，重新投向了前者：“那他十一岁之前的经历呢？” “具体的细节已经不可考，夏亚和艾若拉都是在进入帝都以后，方才正式进入了官方组织的视线。” “不过，有可靠的证据表明，他和那位艾若拉，都是出身于锡兰。” “锡兰？” 银发皇女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兴致：“你是说，那个八年前覆灭的北境城池锡兰？” “没错，世人都以为那是一位被教国通缉，四处流窜的称号级失落御兽师所为。” “但是，倘若不是有人走漏风声，对方又怎么可能正好卡在锡兰刚刚抵御完一波北地兽潮暴动，城内强者尽数重伤的节点发动袭击，酿成那般屠城的惨案。” 皇女伊莎黛拉的声音微微顿了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帝国八大誓约家族中的「冬之花」，便是在锡兰灭族的。” “是的。” “因此，再结合夏亚.埃古特年纪轻轻便表现出来的御兽师天赋，以及出类拔萃的经商头脑和圆滑的处事风格……” “有许多知情的势力都在猜测，他或许是那位战死兽潮的凛冬伯爵的独子，也是「冬之花」家族在那场大难中唯一的幸存者。” “锡兰的遗民，「冬之花」家族的唯一继承者……很有趣。” 二皇女那清冷的眸子中带上了几分饶有兴致的意味。 她踱了几步，高跟长靴在坚硬的地面上笃笃作响，星界通信中传来了魔导巨炮遥远的轰鸣声，这位皇女殿下竟然是在战场上所进行的星界通信。 良久之后，伊莎黛拉方才再次开口。 “以你个人观感而言，对夏亚.埃古特这个人的印象怎么样？” “怎么说呢……” “我知道菲欧伦冕下与殿下都猜测过，他是不是某位古代强者的灵魂复苏亦或者是取而代之。” “但以我的感觉，夏亚他并不像是那种城府颇深，满脑子阴谋算计的老辈人物” 最开始那道优雅的声音微微顿了顿，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他很贪财，狡诈，油嘴滑舌，戏精，喜欢装傻充愣……而且是绝对的无利不起早性格。” “他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主观判断，并往往会坚信自己的观点，不以任何外人的看法与舆论所动摇……从这一点来看，便代表着他极难被寻常手段所制衡与约束。” 柔美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但是——” “倘若他决定去做一件事，那么便从未失败过，这一点在他的履历中也体现的淋漓尽致。” “如果殿下想要的是一位尽职尽责，忠心耿耿，顺应您的心意执行任务的部下，那夏亚.埃古特显然并非是什么好选择。” “但是——结合如今帝国内忧外患的形势，我认为他也许，能够完成一些那般忠诚的平庸者所无法完成的事情。” “总而言之，我认为他有成为帝国的盟友，成为「执剑者」的资格。” “很好。” 星界通信的影像之中，那位银发的皇女微微侧身。 她的周身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场，让附近的许多士兵们都不由纷纷为之侧目。 “那么，等到边境的战事了结——” “我会亲自主持对夏亚.埃古特的执剑者考核。” 第三十四章 你已经是一只成熟的闪闪了 帝都，黑百合区。 黑百合区属于卡美洛新兴的第二级市区，既没有上城区那般古老世家盘踞的古朴刻板，治安环境与氛围也比下城区这等平民区要好上许多。 因此，这里颇受一些年轻贵族，商人，乃至于有一定地位的冒险者们的喜爱……在他们的心中，黑百合区就代表着自由、新潮、放纵与享受。 一处别致的庄园前，卡罗尔夫人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得体而精致的华服。 漆黑的碎发之下，少了几分棱角分明，却宛若精灵族般柔和俊美的脸庞。 还有那双清澈而深邃，让人看到便印象深刻的黑眸，就宛若吟游诗人诗篇里的男主角，总而言之就是让读者很有代入感。 “神秘，英俊，多金……简直就像是那位基督山伯爵的翻版。” “如果我再年轻个二十岁，想必一定会在晚宴上邀请你来上一段交际舞的吧……” 卡罗尔夫人看着眼前的夏亚道出了如此的感慨。 她查看了一遍手中的房屋产权转让契约，确认无误后，很爽快地在上面签了字。 做完这一切后，贵妇人将一串钥匙递给了夏亚，又打量了夏亚与他身后的金发少女一眼。 她眨了眨眼睛，嘴角不由流露出笑容。 “那么，这座庄园以后就属于你们了。” “祝两位新婚快乐。” 她迈着优雅的脚步转身离去，显然是把夏亚与艾若拉当做了前来购置婚房的新婚夫妻。 …… 等到卡罗尔夫人走远之后，艾若拉方才来到了夏亚的身旁。 “没想到吧，在这里也能遇到你的书粉。” “确实挺意外的，想不到基督山伯爵在女性读者群体中也这么有市场，看来爽文这种东西果然是不分男女老少的。” “而且我要是没看错的话，卡罗尔夫人所使用的香水、所佩戴的耳环应该都是出自我们投资的店铺之手，看来当初选择在黑百合区进行重点产业化布局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 夏亚走进了自己新买下的住所中，从空间口袋里取出了大大小小的包裹。 虽然灰烬教团袭击学院的事件已经告一段落，除了几位学生受伤外并没有出现伤亡，可以称得上是完美解决。 但那饱受摧残的宿舍区，终归还是住不了人了。 而且伴随着在灰烬教团事件中夏亚显露头角，进入诸多势力的视线之中，他也确实需要一处新的住所，学院的宿舍区还是有些人多眼杂。 因此那次事件刚一结束，艾若拉便拉着夏亚到处看房子。 最终经过反复考察后，敲定了这处位于黑百合区的新住所。 也幸亏天照已经被提前补全，再加上夏亚从那具君王级的熔岩巨人身上还另外捞到了不少油水。 要不然夏亚还真买不下这座占地接近两千平，自带小型宠兽训练场地和冥想室的庄园。 事实证明新兴资本家几年间所累积的财富，终归还是比不过那些老牌贵族们数百年来的底蕴。 艾若拉从夏亚手中接过了那些物件，在新家中布置了起来。 她从搬家用的行李袋中翻找到了一枚银白相框，放在手中端详了片刻。 那是夏亚和艾若拉刚来帝都时的魔导留影，画面中都还只是眉眼尚未张开，满脸青涩的小男孩与小女孩。 当时的两人还差不多高，而现在夏亚已经比她高出一头了。 “那位贵夫人很有气质吧……而且还给出了那样的暗示。” 艾若拉一边默默将那枚魔导留影相框放到了卧室的床头柜上，一边不动声色地开口。 “很遗憾，我觉得那种情节应该只会出现在我的新作《勇者阿宾》里……” “那种书会被官方封禁的吧。” “没错，但难道不正是被列为违禁品，才代表着它的艺术价值得到了最大的认可吗？” 夏亚将最后一件沙发搬到了地方，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新住所，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总而言之，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新据点了。” 一边说着，夏亚又从空间口袋之中取出了一枚金属盒。 金属盒打开，露出了其中的玻璃器皿，那宛若瓶子一般的器皿之中，有纯银色的液体正在缓缓流淌着。 “「记忆复生水银」，五阶的元素系超凡素材，同时带有极其微量的时间特性。” “据说对于古代种，尤其是圣遗物类别的宠兽有特殊效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加快其旧有位格与权能的复苏。” “这东西的兑换权限不对外人开放，是我拜托齐格中校从军部的内部渠道兑换到的，消耗掉了我们在军部的所有累积功勋，也许还欠了他个不小的人情。” 夏亚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玻璃瓶，然后将它递给了眼前的金发少女。 “不要拒绝，我已经突破三环了，而且我们的身份也许已经在不少有心人那里暴露了，之后的麻烦事恐怕不会少……你也得尽快跟上。” “还记得当初在锡兰的约定吗……要一直做个对我有用的人。” 艾若拉接过了玻璃瓶。 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了夏亚一眼，点了点头。 “给我两周的时间。” …… 看着眼前金发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冥想室中，夏亚也同样转身，来到了那间足足占据了整个庄园一半大小的宠兽训练场中。 这是一间通体由强化合金打造的训练场地，其中铭刻着多个蓄能法阵，能够在短时间内承受君王阶宠兽的爆发。 一金一银的光芒闪烁，闪闪和银都被夏亚召唤到了训练场地之中。 小雪貂还是依旧一如既往的高贵而慵懒。 在发现自己被召唤而出之后，只是打量了一眼周围的场地，便重新将头埋进了毛茸茸的身体里，在夏亚的肩头打起了瞌睡。 它是幻术系专精的宠兽，不论是「月读」还是新习得的「天照」，在发动时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 若是不想使用那被炼金都市独家垄断，而且价格极其高昂的精神力补剂，那么睡眠便是加快精神力恢复的最好方法。 所以除了战斗的时候，银基本上不是在夏亚的肩头打盹，就是在魂约空间内打盹。 而闪闪则与银不同，刚一出场便精神奕奕。 “闪闪啊……” 夏亚看向眼前的小金丝猴，语重心长。 “银已经将这次我们的收获消化完毕了，补全了天照，攻击领域已经没有了短板。” “但是，你还不一样。” “你就甘愿这样一直当个辅助吗？只是负责给我和银当当纳戒，开开传送门？” “唧唧！（当然不愿意！）” 闪闪目光坚定。 虽然银是自己拜的大姐头，但是君不见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说第二魂约就当不了主宠了? 不想当主宠的超凡素材不是好御兽师。 当初银获得天照那么帅气能力的时候，天知道它究竟有多羡慕。 “很好，很有精神。” 夏亚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技能之种已经用完了，你的螺旋丸，八尺琼勾玉，次元斩之类的能力开发只能往后稍稍。” “但实力的强化，却从来都不是只有给技能加点那一条渠道。” “在小艾完成突破之前，我们要争取再进入一次历史残响，而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将上次的所得彻底消化干净，补全所有能够补全的短板，将战力提升到能够达到的最大值。” “所以，在这段时间，我给你制定了非常严苛的特训计划，你有信心完成吗？” “唧唧！（有信心！）。” 闪闪的双眸中闪过了坚毅的眼神。 自己已经是一只成熟的宠兽了，该学会离开加点的舒适区变强了。 第三十五章 历史残响，启动！ 魔导灯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夏亚的眼眸。 他坐在书桌前，用钢笔平静地书写着什么。 「……在灰烬教团的火祭事件中，我突破了三环的瓶颈，开启了第三魂约。」 「同时，在机缘巧合之下，银将灰烬教团的一件污染物化为了己用，并掌握了统御灰烬之主黑炎的能力。」 「这次事件发生在圣罗兰学院内部，闹得动静极大，也许会被有些有心人察觉我与黑塔，以及与您的联系。」 「不过，我想以黑塔的地位，以及您在黑塔的身份，他们即便有心做些什么文章，应当也不会在明面上发动。」 夏亚顿了顿，将钢笔吸满了墨水，然后方才再次动笔。 「闪闪与银的属性相对都较为特殊，虽然能够通过各种方式补全短板，但终归正面交战，尤其是承伤能力并不是它们的长项。」 「因此，我的第三魂约准备选择一只擅长正面作战，尤其是物理系的宠兽」 「当前我的宠兽能力体系还是更倾向于法则类能力，在需要纯粹力量的场合中存在缺陷。」 「当然，小艾在场时，这个短板便会在顷刻间变成最长板，但正如您所说那般……没有人能战胜一位武装到牙齿的黑塔巫师，一位合格的御兽师不应该过度依赖他人的帮助。」 「当前我对第三魂约最心仪的选择是丘陵巨人种族……听说您的同僚，黑塔八页之一，那位以雷霆为称号的矮人族传奇，他的主战宠兽之一，便是由丘陵巨人二次进化后的风暴巨人帝皇。」 「不过，丘陵巨人族有着完整的部族，幼崽皆受到了严密的保护，往往在成年后才会选择与御兽师契约……这与我培养宠兽的理念有所冲突。」 夏亚停下了手中的钢笔，略微犹豫了片刻，方才又加上了几行文字。 「另外，我最近在考古时发现了一些苍庭公国的线索。」 「这是一个覆灭于数百年前的古国，根据我所得到的线索，它的覆灭应该与某位尊名为黄昏的邪神有关。」 「这件事发生在灾厄大地期间，而且与白垩高塔的建立应当也有所关联。」 「据我所知，黑塔同样在灾厄大地期间发生了极大的变故，不止一位八页因此陨落……因此我觉得您也许会对这些信息，对那段失落的历史产生兴趣。」 「您的学生，夏亚.埃古特」 落完款后，夏亚又检查了一遍，方才将纸张叠合。 他从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了三枚莱茵金币，将其放置在了纸张之上。 然后，夏亚道出了平静的话语。 “海瑟薇。” “海瑟薇。” 夏亚微微顿了顿，将这个名字重复了第三遍。 “海瑟薇。” 一个呼吸的间隔之后。 无风的房间内掀起了涟漪。 夏亚的精神感知之中，忽然升起了某种被窥探的奇异感知。 并不来自于物质位面，那道目光更高更远，仿佛能够无视空间坐标，位面与维度的隔阂，直接投射到夏亚的身上。 下一刻，那股被窥探的感觉缓缓淡去。 而夏亚眼前那枚折叠的纸张，连带着其上的三枚莱茵金币一起—— 都在眨眼之间，毫无征兆的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这个世界上一般。 如此的情景，倘若被绝大部分平民乃至于低阶御兽师所看见，都会将其视为难以理解的神迹。 不过知道内情的夏亚，倒是对此不以为意。 这是他的师父，那位黑塔的金精灵传奇麾下，一只空间系宠兽所掌握的能力。 至于那三枚莱茵金币，大致可以理解为是它所要收取的召唤费。 也正是因为见识过高阶空间系宠兽的逼格，夏亚才会费尽心思地让闪闪往空间系发展。 没办法，虽然前期投入大而且见效慢——但是一旦培养起来，那空间系的上限也是真的高，纯纯的概念神，和那些喷火的喷水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当然，虽然信件已经被送出，但夏亚却也没有寄希望于短时间内得到回信。 自家的那位师父是出了名的随性和行踪不定，时常连她自己的宠兽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再加上高等精灵族的寿元极长，对于时间的概念更是有别于普通人类，花费十几年进行一次维度旅行都是常有的事情。 自从夏亚离开奥术之城洛基亚后，他便再也未曾见到过自己的那位师父，想来也许还在哪个维度夹缝或者是虚空中流浪着。 因此这些信件对夏亚而言，与其说是联络，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习惯，或者说是日记。 轰轰—— 不远处的宠兽训练室内，传来了不大不小的爆鸣声。 随即，夏亚便察觉到了闪闪透过魂约传递而来的，那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 下一刻，一只灰头土脸的金丝猴闪现到了夏亚的肩头，全身沾满了灰土。 小金丝猴马上就被夏亚嫌弃地抓了下来，扔进了水池里。 但是，即便被夏亚按在水里清洗，闪闪的脸上却依然难掩兴奋。 “唧唧唧（主人！主人！）” “唧唧唧（我练成了！我练成了！）” “我知道你练成了，干的不错。” 夏亚点了点头。 在他的脑海之中，一行行碧蓝色的提示也已经缓缓浮现。 【“闪闪”的低阶被动技能「爆炸抗性」已提升到熟练度「完美」】 【“闪闪”的低阶技能「投掷」已提升到熟练度「完美」】 【当前剩余自由经验值：10340】 宠兽的技能分为天生就会的种族技能，以及后天获得的学习技能。 而如果是「月读」和「天照」这般现实之中不存在原型的高阶技能，那么学习这般技能便需要消耗技能之种，同时还需要完成技能雏形补全这等繁琐的工序。 但倘若只是普通的常见中低阶技能，宠兽们只要和技能的相性不是太差，比如强行让一只火焰鼠去学习冲浪术……那么大多还是可以通过后天的锻炼习得的。 就比如为了习得「爆炸抗性」和「投掷」，闪闪就整整挨了几百次炸，又朝靶子扔了数千次的石头方才完成。 从理论上来讲，在这两个平平无奇的大路货低阶技能上投入太多的经验会显得有些浪费……要知道银的「撕裂爪」、「冰刃」这些不常用技能，夏亚都是完全不加点的。 但是此时此刻，闪闪却对自己全新掌控的能力充满了信心。 “唧唧唧！（大姐头，这次如果要打架的话，第一个对手麻烦让给我！）” 夏亚的肩头，听闻到闪闪那信心满满的叫声，小雪貂不由无语地甩了甩尾巴。 “嘤~（搞得好像我会抢你人头似的。）” “怎么样，要休息一下吗？” 夏亚将闪闪从水池里抱了起来，用毛巾擦干，开口询问道。 “唧唧，唧！（不用，主人！我现在状态正好！）” 小金丝猴的叫声依旧中气十足，显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一下自己全新的能力了。 “那就好。” 夏亚重新将小金丝猴扔到了肩头。 他看着不远处依旧没有动静的冥想室，思索了片刻，走入了二楼盥洗室之中。 然后，反锁上了盥洗室的黄铜门锁。 伴随着夏亚的精神触动了灵魂深处那枚扭曲的时空印记，周遭的一切事物皆在顷刻间定格。 他又一次进入了「历史残响」之中。 第三十六章 于是，席尔薇雅不再言语（二合一） 冷月的清辉，柔和地洒落在了寂静的庭院之中，为其中的花草皆披上了一层银裳。 席尔薇雅安静地坐在庭院的台阶上，眺望着夜空之上的皓月，那双黛紫色的美眸怔怔地出神。 在她的身旁，一株小树上开出了小巧的白花，淡淡的芳香传递而来，让席尔薇雅的心情也变得宁静了几分。 那是她母亲还在时，与她一起在院落中种下的小树苗，如今已经枝繁叶茂。 每当午夜梦回心绪难宁之时，席尔薇雅便会来到这里，尝试着去度过难熬的夜。 此刻距离她坠入格兰特海的冬夜，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月的光景。 寒冬已过，迎来了温暖的春，万物苏生。 而那个名为夏亚.埃古特的少年，也再也未曾出现过。 事到如今，席尔薇雅也时常会怀疑，那场在冰冷海水中的邂逅，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但是，那枚水晶发簪之上所残存的温暖，却告诉着她那场遭遇并非梦幻，而是现实。 “……我想——承载了那份力量的你并非天生罪恶。” “你是善是恶，并不决定于你的出身，而是取决于你所做出的选择。” 黑发少年临别前的话语仿佛仍在耳畔。 “我的……选择吗？” 席尔薇雅的自语声随着晚风消散，无人听闻。 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也同样，是在思索自己未来的道路。 在过去的十六年时光里，她一直在自暴自弃…… 将自己蜷缩在没有光亮的高塔里，然后沉默的等待着……那浓郁的漆黑将自己所吞没。 或者说，她本该已经溺死在黑暗的潮水里了。 但是在一个月前，有人在那高塔上为她打开了一扇窗户。 于是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黑暗的潮水退去，更让那双原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双眼，对光明产生了些许的向往。 从那一刻开始，席尔薇雅的心里第一次升起了期待。 并非是为了他人的冷眼而活，而是对属于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期望。 “果然……” 席尔薇雅从发丝间将那枚水晶发簪取下。 迎着清冷的月光，水晶发簪映照出无穷的光彩。 少女道出了无声的自语： “我还是想成为，像夏亚哥哥那样的御兽师啊。” …… “为什么这么想？” 熟悉的声音在席尔薇雅的耳畔响起。 她转身看去。 只看见黑发黑眸的少年站在薄薄的月光里，纤细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正如两人第一次邂逅之时那样，他出现的是那样的悄无声息，在不经意间出现在席尔薇雅的生活里，再如风一般消失。 “夏亚哥哥。” 虽然已经无数次预想过两人再见面时的场景，但此刻的席尔薇雅还是略微有些窘迫。 在返回大公府邸之后，她曾经查询过「夏亚.埃古特」这位家族外姓成员的资料。 然后席尔薇雅发现，对方的父母，竟然便是死在十六年前那场天灾之中，而夏亚则是被大公家族所收留的孤儿。 他本该比公国的其他人都更有资格去厌恶自己，憎恨自己，诅咒自己去死…… 但是他却并没有那么做。 而是在那个冬夜，将自己从格兰特海冰冷的深渊中拉了上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席尔薇雅的窘迫，夏亚在她身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直到这时席尔薇雅方才发现，夏亚的手中抱着两个不大不小的纸杯。 “虽然已经是早春了，但晚上还是会冷的，喝点东西暖暖身子吧。” 他将一个纸杯递了过来，席尔薇雅接过纸杯，小声说了声谢谢。 那枚纸杯很温暖，席尔薇雅微微抿了一口，然后有些讶异地睁大了黛紫色的美眸：“好好喝。” “确实味道不错吧。”少年的话语中带上了一丝自得：“好歹也是我在炼金院里失败了好几百次后，才靠着记忆里的味道做出来的新品，你可以叫它奶茶，或者优乐美。” “如果以后这个世界还有我的后辈到来，希望他们可以get得到这个陈年老梗。” 他也同样喝了一口纸杯中的饮料，然后发出了满足的叹息：“还是来说说你的事吧，为什么下定决心要成为一名御兽师？” 温热的液体入喉，席尔薇雅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暖和了起来，甚至有种懒洋洋的惬意。 不知为何，每次夏亚来到她的身边，席尔薇雅平日里的那种紧张感便会消失不见。 她想了想，用平缓的声音开口：“应该是因为憧憬吧。” “很小的时候，我看见过父亲骑乘着威武的宠兽，凯旋而归返回王都的模样。” “当时半个王都的人都出来迎接父亲了，那一路上遍布着鲜花，掌声与荣光。”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契约一只强大宠兽的话，像父亲那样成为一名强大的御兽师的话。” “那么......大家，也许就都会对我刮目相看，不再对我那么厌恶了吧。” 一边说着，席尔薇雅微微笑了笑，撩起一缕垂落下来的栗色发丝。 “现在想来，这还真是个相当幼稚，甚至显得有些可笑的理由。” “我的处境，世人对我的看法，又怎么会是那么轻而易举便能够改善的。” “甚至恰恰相反，我变得越强，那么人们恐怕只会更希望我死吧。” 气体伴随着言语呼出，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为了白雾。 “只是——” “对于当时懵懵懂懂，少不知事的我而言。” “这份缥缈而不切实际的期望，却已经成为了那个小女孩心中唯一的寄托和救命稻草。” 她的目光落在了夏亚那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现在的我，不会再抱有那般幼稚的想法。” “但是，我的心中依旧抱持着如此的憧憬。” “不是为了得到他人的认可，也不是为了那所谓的鲜花，荣光与掌声……” “而是因为，想要成为父亲和夏亚哥哥你那样的人。” “在邂逅想要帮助的对象时，那可以像夏亚哥哥你当初救我那样，拥有向对方伸出援手的力量。” “既然我过往确实因为失控而留下了罪孽，那么便用拯救更多人的功绩去弥补。” “如果我体内的那个家伙再暴走的话……那么我也可以不靠夏亚哥哥你的帮助，而是凭借自己去把那个青铜十字架上的家伙打晕过去……” “而且——” 席尔薇雅的话语微微停顿。 她的身旁放着一本薄薄的书籍，那是一本吟游诗人的游记，其中配有西大陆各地的插图。 “我还想看看，这本书上所记载过的地方。” “想去亲眼看看极北之地的三圣贤雪山，看看雪山的山巅究竟有没有书里面所说的冰雪精灵王……” “想去南方的巨龙之巢，看看那些传说中的恶龙们究竟会不会掳走人类王国的公主，再在自己的巢上堆满亮闪闪的金币……” “想看看大海的深处，究竟有没有唱歌很好听，喜欢蛊惑过路水手的人鱼……” 聆听着席尔薇雅的话语，夏亚看到了少女黛紫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憧憬的光芒。 他明白了席尔薇雅这般想法的由来—— 因为她的危险性，布伦斯塔特大公家族内部对席尔薇雅采取了严苛的禁足措施。 在她过往的人生里，所能够接触到的全部天地，便是大公府邸这片建筑群落，或者说这个属于她的寂静小院。 席尔薇雅偶尔也能够来到王都里，比如陪同她的父亲一起巡游的时候，但那都是在严密的监管下所完成的。 她此前悄悄离家出走，来到的那处距离王都数里之遥的格兰特海岸，便是席尔薇雅此生所到达过的最遥远的地方，等同于世界的尽头。 席尔薇雅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皆是来自于她房间里那些堆积成山的书籍与图册…… 所以她才会渴望成为御兽师，因为在吟游诗人所书写的冒险故事里，唯有那些作为御兽师的主角才有游历大陆，领略万水千山的资格。 “那就，有些麻烦了啊……” 夏亚有些头疼地撸了撸肩头的小雪貂。 “对你而言，成为御兽师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没想到夏亚哥哥你会这样说……按照常理来讲，这个时候不该为我鼓励吗？” “而且当时你明明说过，未来我会成为比父亲还要强大的御兽师。” 席尔薇雅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的惊讶，但却并没有几分失落。 她的父亲早就告诉过她灵魂的异常，哪怕开辟魂约对席尔薇雅而言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更何况成为御兽师中的强者。 她只是有些意外夏亚的回答。 “当时的情况和现在不同，灌鸡汤画大饼这种事情谁都可以做到……就好像如果一个小孩满世界地大喊自己要当世界首富，那我也许会随便敷衍地应和几句啊对对对。” “但是，你刚才的那份憧憬，绝非虚假。” 夏亚看着席尔薇雅的眼睛，话语中少有的带上了几分纠结。 “哪怕在你未来的可能性里，确实有着一条成为传奇强者的道路，但是这并不代表着，那些其余的风险就不存在了。” 没错，现实历史里的席尔薇雅确实在五百年前成就了传奇，成为了建立白垩高塔的「苍银魔女」…… 但谁又能够保证，眼前的女孩，未来便一定会走上与历史一样的道路呢。 夏亚从来都不相信什么预言和命中注定，而他也无法将眼前这位目光中闪烁着憧憬的少女，当成是所谓“已然发生，无法变更”的历史投影。 虽然他的初衷仅仅只是完成新手任务获得奖励，但不可否认的是，在那个格兰特海的冬夜之后，夏亚确实已经把席尔薇雅当成了朋友。 “不负责任地帮他人的梦想呐喊助威，这谁都可以做到。” “可唯有亲近你的人，才会为你担心。” 夏亚在庭院的草地上半躺了下来，注视着夜空上的那轮银月。 “你灵魂深处的那枚青铜十字架，对你来讲即是负担，却也是一种保护。” “那是一位传奇为你所留下的封印，只要不去理会，那么在封印失效前，你体内的黄昏半身便将一直被那枚青铜十字架所封锁。” “所需要顾虑的，仅仅只是些许透过青铜十字架外溢的气息和残留而已。” “但是，那枚青铜十字架同样也封锁了你自身灵魂的力量。” “所以，假如你想要开辟魂约，想要成为拥有主宰自己命运力量的强者，那么你就必须得进入青铜十字架的深处。” “脱离封印的保护，抛开一切的枷锁——” “以你自我的意志，去直面那尊毁灭了小半个苍庭公国的怪物，以你的精神去统御对方，抢夺你灵魂力量的支配权。” “这个过程会很漫长，很痛苦，很艰险，也许要花费一生去完成……” “在此期间，你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一旦失败便会失去生命，或是彻底沦落为黄昏的傀儡。” 夏亚的话语微微顿了顿。 “所以，我不会为你的梦想加油鼓励……” “因为正如你的父亲，布伦斯塔特大公冕下所说的那样，从安全性的角度来考虑，对你而言维持现状便是最好的选择。” “但同样，我也不会阻止你的选择。” “因为我觉得，没有人有资格剥夺他人的愿望，哪怕是神也不行。” …… 当席尔薇雅回过神来之时，眼前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正如他来时那般无声无息。 而少女那黛紫色的眸子里，却已经没有了迷茫和犹豫。 这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凭借着自己的意志所做出的决断。 当午夜时分，那疯狂与堕落混杂的昏黄光芒，又一次在青铜十字架上溢出之时…… 席尔薇雅没有再治标不治本地逃避和压制，而是第一次选择了直面。 这是古神与凡人的博弈，失败者将失去一切。 这一天夜里，身处家族密室的诺顿长老心中惴惴不安，产生了莫名的预感。 他感觉到自己天衣无缝的大计划出现了些许的变故，但不论怎么检查都未曾发觉，而且最终无事发生。 第二天清晨，当席尔薇雅再次苏醒之时，她那黛紫色的眼眸与栗色的长发，皆带上了一抹苍白之色。 而她也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这是以凡人之躯窥探神明力量所付出的代价。 从此往后，她所道出的每一句话都将沾染上堕落的权柄，带来腐化，污染与死亡。 木桌旁，席尔薇雅打开了夏亚赠送给她的日记本，借着烛火的微光开始了书写。 …… 「……从此往后，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等同于肃令生命死亡的言灵。」 「为了避免伤害到他人，以后哪怕是无人之处我也不会言语。」 「这份沉默的诅咒，将一直伴随着我……直到我，亦或是那尊古神生命的尽头。」 「夏亚哥哥说，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但我想，不论是我还是他，都是异端，而不是什么正经人……毕竟正经人是不会拉着我一起跳海的，更不会无视家族里其他族人憎恨的目光，一直呆在我的身旁。」 「不过，如果异端也能拥有他们的朋友，可以互相舔舐伤口的话……」 「那我感觉，当一个特立独行的异端，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节选自《苍银魔女日记》第一页，神圣历346年，萌芽之月，12日。 第三十七章 背负夏亚之名，我绝不能输（二合一） “听说了吗？席尔薇雅她好像得了什么怪病，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周了，可能就连这次的成人礼都不参加了。” “我也有听说过这个消息，她好像已经没法说话，只能用书写文字来传递信息。” “不止如此，我听府邸里的下人说，她的头发和瞳色都出现了异常，一点点向着苍白转变，也许是中了什么诅咒。” “诅咒？我看这是报应吧！那来自于她所残害的数万冤魂的报应！” “她要是就这样被诅咒缠身地彻底死去！那才是对所有人而言都最好的结局！” “而她不来参加这次成人礼，倒也算是件好事……这毕竟是整个家族一年一度的盛会，要是她真的来了，只会让所有人都扫兴。” “还有那个叫夏亚的外姓成员……之前好像一直在和席尔薇雅往来，想必是想借助她的身份进入家族内部吧，可惜却碰上了这样的事情。” “我听说他的父母也是死于那场灾祸中……只能说那个人为了上位确实是六亲不认，不择手段，着实是个狠人。” “奈何，他终归还是下错了注，成人礼之后应该就只能离开王都了。” …… 琐碎的闲言细语随风传来，不过却并未被夏亚所在意。 以前有个典故是什么来着？ “不要与愚者争论。” “大师，我非常不认同你的看法！” “没错，你说的对。” 为了在家族内部上位六亲不认不择手段的狠人就狠人吧，夏亚觉得自己这个形象也挺好的，正好省去了和熟人接触，暴露自己没有历史残响内有关记忆的麻烦。 此刻他的注意力，大半都投入到了脑海中的面板之上。 【新手任务状态已更新】 【任务目标四：完成苍庭大公家族成人礼，并通过成人礼成为家族核心成员，真正加入诺顿长老的计划。】 这是前一阶段的好感度任务完成后，便刷新出来的全新任务阶段目标。 诺顿长老想要搞个大新闻，这对夏亚而言是一眼便可得出的结论。 毕竟以夏亚在历史残响之中所收集到的情报而言，目前的苍庭公国虽然身处「灾厄大地」时期，边境时常告急，以至于大公本人都不得不常年驻守边境—— 但是按照当前的处境来看，这个国家还算稳定，远没有到即将亡国的程度。 唯有内部人员搞事，才会让苍庭公国在一年之内便迅速覆灭。 只是史籍中有关于苍庭公国的记载极少，其中的具体细节，夏亚也只能揣测，却掌握不到详细。 他此前虽然通过一顿演技获得了诺顿长老的信任，但是除了最开始谜语人了几句，此后夏亚却再也未曾收到过更明确的指令。 “还真是现实啊，哪怕是被掌握了命根子的手下，如果没有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和地位，也无法真正进入计划的核心掌握全貌。” 夏亚的目光，停顿在了系统光幕之中的「成人礼」上。 布伦斯塔特毕竟是掌握了一整个公国的大公家族。 因此，这个家族的成人礼，自然也不是普普通通的搞个仪式纪念一下族人们由未成年变成成年那般简单。 这是一场考核，或者说是试炼，有点类似于夏亚前世马赛人的成年礼。 完成了试炼，便代表着潜力被家族所认可，有资格被家族重点培养，未来大概率会成为家族内部的管理层。 倘若未曾通过试炼，那么基本就是被放养弃置，不再投入心思和资源培养的惨淡结局。 而对于夏亚这种被布伦斯塔特家族所收养的外姓成员而言，倘若试炼失败，那么连当个懒散废人的机会都不会有—— 基本上会被直接分配到公国下辖的各个乡村镇落之中，说好听点叫领了份地方编制摆烂，说难听点就是被流放发配。 虽然夏亚对于一处历史残响中的未来发展前途啥的自然是毫不看重，但若是要真正得到诺顿的重视，插手进入他的计划之中，眼前的成人礼便是最好的机会。 …… 苍庭王都郊区。 一处位于层层叠叠深山之中的巨大林场。 数座巨大的警戒用魔导法阵，将整个林场笼罩在了其中。 须发皆白，身着长袍的老人站在林场前空地的中央，威严的目光扫视过在场的诸多年轻人。 他也是布伦斯塔特家族的长老之一，不过与诺顿那般代行家主权柄，位高权重不同，眼前的这位老人基本常年负责驻守于此，极少插手家族内部的事务。 老人的气机很隐晦，但是根据夏亚的精神感知，这应当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四环御兽大师。 虽然因为过于老迈的缘故，他的灵魂强度相比于年轻时有所衰弱，无法与齐格中校那般年富力强，正值壮年的四环强者相提并论，但也绝不是大师之下的，一般的三环高阶御兽师所可以比拟的。 白发长老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微微点了点头。 “我想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你们应该都很清楚……这场成人礼对你们，尤其是那些外姓成员而言意味着什么。” “家族不需要废人，能够庇护培养你们长大到成年便已经是极限。” “接下来的一切，地位、权势、名望、超凡资源……这些都需要你们自己凭借自己的实力去争取。” “另外，我还需要提醒你们一点。” 老人的声音很苍老。 “这场试炼，不止是对你们未来在家族的发展前景，哪怕是对你们作为御兽师而言，也同样非常重要。” “因为，这也许是你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此生唯一一次契约高等君王种族宠兽的契机。”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下一刻。 空白的大地上骤然掀起了银白色的风暴。 一道通体纯银，闪烁着虚幻光点的威严人形，悄无声息地浮现在了老人身后。 那道宛若由流淌的水银所构成的虚幻身影，周遭散发着强大的威势，代表着它的位阶哪怕还未曾抵达君王，也已经相差不远…… 再加上有契约的宠兽可以得到御兽师的辅助加成，哪怕正面对上野生的四阶君王也不会发憷，足以配得上准君王之名。 而伴随着那道银白人形的浮现，林场内的几乎所有人，目光都不由变得灼热了几分。 白银之灵。 元素种。 货真价实的高等君王种族。 这代表着只要契约了一只白银之灵，那么就可以几乎没有什么瓶颈地将其培养到高等君王的位阶。 当然，与纯血巨龙类似，作为元素生命的白银之灵寿命极长，也就意味着成长极其缓慢…… 如果不使用足够的超凡素材来培养加速成长的话，那么也许直到御兽师老死，他所契约的白银之灵也未必能步入完全体……就比如眼下白袍老者所契约的白银之灵，距离步入成年体的君王级都还有一定距离。 但是，这也足以说明这种宠兽的潜力。 而且—— 对于在场的所有人而言，白银之灵所代表的，远远不止是一只宠兽那么简单。 “白银之灵，同样也是我们家族的守护种族，是布伦斯塔特的象征。” 白发长老的话语中带上了几分严肃。 这个世界上虽然也存在着其他类别的超凡力量，但不可否认的是，对于人类而言，与宠兽契约成为御兽师，便是最泛用且上限最高的超凡途径。 因此，西大陆几乎所有强大的人类势力，都有专属的宠兽种族传承，例如弗雷斯塔帝国的冠冕狮鹫与黑鳞亚龙。 这是御兽师家族的象征，同时也是让他们能够维持长盛不衰的基石。 “从开辟苍庭公国的先王冕下，再到如今在边境战场上立下赫赫功勋的家主……在他们的身旁，都有一尊强大的白银之灵陪伴他们浴血奋战，抵御兽潮与外敌，建立不朽的功业。” “对于布伦斯塔特家族而言，白银之灵所代表的早已不止是一种宠兽种族。” “这更是一份传承……” “一份跨越了数百年光阴，名为布伦斯塔特荣光的延续。” 伴随着老人的话语，整个林场的空气也在顷刻之间变得躁动了起来，每个人的目光中不仅带着憧憬，更带有炙热的光。 听听，家族荣耀的传承，历史的延续…… 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说辞！ 见到这般热烈的氛围，老人也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专职负责于白银之灵种群的培养已经几十年了，主持过的家族成人礼不下十届。 因此白发长老自然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术才最能够调动起这帮小年轻们的热情。 他缓缓走出了那片巨大的空地，却让那尊白银人形留在了原地。 “本次家族成人考核的内容，在统领级巅峰的白银之灵攻势下坚持三十秒。” “考核期间，我不会对白银之灵进行辅助和加成。同时，参加考核者可以选择单独派宠兽入场或是自己一同入场，入场后不得脱离所划定的区域。” “三十秒过后，入场的宠兽与御兽师，只要其中的任意者依然保留有行动能力，便算作考核通过。” “当然，如果你们的能力体系不擅长防御与闪躲，那么也可以选择倾尽全力对我的白银之灵发起攻击，我会依据你们发起攻势的强度，酌情判定考核通过与否，辅助系的御兽师同理。” 老人轻轻拍了拍手。 “如果通过了考核，你们将获得一次进入白银之灵种族栖息地的机会，选择一只幼生期或是成长期的白银之灵进行契约。” “记住，白银之灵是我们的守护种族，在挑选与契约期间不得强迫，也亦不得发生任何冲突，违背者将直接被永久逐出家族。” …… 伴随着白发长老宣布考核的正式开启，整个成人礼现场的氛围也被推到了极致。 就连夏亚也同样目光炙热。 倒不是因为老人口中那什么布伦斯塔特家族的荣光之类的鸡汤。 夏亚在这个历史残响中一共也就呆了一个月不到，除了和席尔薇雅还算熟悉，对这个大公家族的归属感那是半点也没有，就更别谈什么家族荣誉感了。 他单纯就是眼馋而已。 这可是高等君王种族。 要知道，哪怕是补全了天照的银，当前的种族等级也仅仅只是被提升到了中等君王而已……闪闪的种族等级则是低等君王。 在帝都的最高等级黑市之中，一只高等君王种族的宠兽幼崽也是有价无市，每次出现都会被拍出十万金币以上的天价。 十万莱茵金币，至少以夏亚现在口袋空空的状态，短时间内是掏不出来的……除非把他在黑百合区的所有产业都变卖掉，但那无疑于杀鸡取卵，纯纯的亏本生意。 虽然依靠加点的能力，哪怕给他一只觉醒阶低等的花雀，夏亚也有把握培养到不逊色于一般高等君王种族宠兽的地步—— 但是，若要说种族值就不重要了，那就是纯粹的大忽悠了。 更高的种族值，便代表了更强的初始面板，更稀有强大的种族技能，更高的成长上限，同位阶更强大的战斗力…… 在可契约的范围内，尽可能选择更高种族等级的宠兽，这是上到传奇下到见习御兽师皆需要遵循的定理。 至于那个说出“没有废物的宠兽，只有废物的御兽师”的毒鸡汤大师，现在坟头草都已经两米高了。 轰轰轰—— 林地的中心，那被划定出来的试炼区域内，时不时传来宠兽和御兽师的悲鸣。 虽然都是大公家族的成员，在大陆上也算是精英，但论及水准，相比于圣罗兰学院从整个帝国挑选出的精英人才，终归还是要逊色几分。 此刻参加成人礼的年轻人们大部分为一环高段，少部分则为二环，而且大多都是初入。 那尊白银之灵虽然没有全力以赴，同时也没有得到御兽师的辅助加持……但对于这些一二环的御兽师而言，想在一位准君王面前撑过三十秒，终归还是太过困难了。 半个小时下来，除了极个别的中阶御兽师靠着特殊的能力勉强完成了考核，其余人皆以失败告终。 成功者满脸侥幸，失败者则面如死灰。 没有通过试炼，对于他们这种完全依附于家族的御兽师而言，便等同于未来的人生已经有了定论，再也没有了更往前一步的可能性。 一时之间，那热烈的气氛也冷却了下来。 毕竟大饼画的再好，鸡汤灌的再饱，终归还是抵不过冰冷的现实。 而另一侧，因为与席尔薇雅来往密切而被其他族人不自觉孤立起来的夏亚那边。 “唧唧唧！（主人，我实在是看不下去那些菜鸡在那里互啄了！）” “唧唧唧（主人主人！前面说好的，这一次要让我出战的！）” 在被小金丝猴喋喋不休地念叨了许久之后，夏亚终于选择把它丢了出去。 “去吧去吧。” “记住，这次你只是尝试一下新的组合技能，别弄得太张扬。” “唧唧！（交给我吧，主人！）” 闪闪兴奋地点了点头。 然后，它从空间口袋中翻找了一下。 在片刻的纠结之后，小金丝猴取出了一件定制的小巧衣物。 不得不说，夏亚作为御兽师虽然抠门，但在关照宠兽方面绝对称得上合格——时不时就会给自家的宠兽讲些睡前故事。 什么《第四次村庄械斗与眼睛大战》啊，《东海山贼王》，《静灵庭活雷锋传》之类的那更是张口就来。 让闪闪和银听得颇为兴起，于是经常缠着夏亚帮它们定做战斗服。 至于战斗服的目的究竟是辅助作战，还是其余的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眼下闪闪的这件，便是夏亚拗不过自家宠兽，最后帮他们从自家服装店定做的战斗衣。 那是一件海军将领制服，身后的披风上书写着两个笔墨飞扬的大字—— 「正义」 “嘤，嘤嘤~（可别翻车了，别给我和主人丢脸。）” 夏亚的肩头，小雪貂微微睁开眼睛，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 战斗这种事情交给小弟去做就好，它作为夏亚的主宠，只需要负责独自美丽就行了。 “唧唧，唧！（放心吧，银大姐头！）” 闪闪目光坚毅，一跃来到了对战场中。 然后，以小巧的身躯，直面那尊巨大的白银之灵。 那披挂在肩膀上的战斗服，还有“正义”两个大字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唧唧唧！（背负夏亚之名，我绝不能输！）” “我说你是不是串台了。”观战的夏亚满脸黑线。 第三十八章 艺术就是……派大星！（求追读） “不是吧，前面连一只达到了高等超凡阶的疾风狼都落败了，他居然就派出了这么一只宠兽？” “这真的是战斗宠兽吗？我怎么感觉更像是观赏用的？” 伴随着小金丝猴的上场，观战的一众失败者们，纷纷发出了符合他们无名龙套身份定位的议论声。 而在林场的另一侧，白发长老则看着场地之中与白银之灵对峙的小金丝猴，苍老的眼眸微微眯起。 虽然老迈，但毕竟是四环御兽大师的精神力，他所看到的内容，自然也不会如那些一二环的考核者们那般肤浅。 “初入统领级……主人是三环的高阶御兽师吗？” “家族的年轻一辈里，居然出现了这样优秀的人才……” 随后，白发长老的目光，便锁定在了不远处，那正在百无聊赖地逗弄肩头小雪貂的黑发少年之上。 “夏亚.埃古特。” 原本以他的身份，常年负责看管白银之灵种族栖息地，对于家族中的晚辈其实并不怎么了解。 除了身为家主独女，而且恶名昭著的席尔薇雅以外，这一届参加成人礼的人员里，他可以说一个也不认识。 之所以会知道夏亚，则是因为家族的代家主，与他同为长老的诺顿，专门向他打了招呼—— 让白发长老在成人礼上，稍微关照一下这位外姓成员。 但是现在看来，这位名叫夏亚的年轻新秀，似乎根本用不着自己特意去关照。 “不错——” 白发长老冲着夏亚点了点头。 “你是这批新人里素质最好的一个。” “实战考核就不用了，以你的水准，已经足以拥有契约白银之灵的资格。” 白发长老所说的是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原本就算诺顿长老打了招呼，他也未必就会特意去放水，同为家族长老他也有不在乎对方不满的资格。 越是高种族等级的宠兽，其繁衍便越是困难，白银之灵的种群数量一直很少，所以契约者自然也要严挑细选，筛选掉绝大部分的平庸者本就是他的职责。 但是，这看似严苛的门槛，在一位十七岁便达到了三环的高阶御兽师面前，却没有了任何意义。 要知道布伦斯塔特家族上一位在成人礼前达到了三环的人，便是现任的布伦斯塔特大公，如今已是称号级的六环强者。 甚至以大公正值壮年的年纪，冲击那传奇之座也并非不可能。 伴随着白发长老的话语道出，那些一旁的失败者们顿时有些按耐不住，想要起来质疑考核的公正性…… 但是下一刻，还在场地中的小金丝猴却是第一个不干了。 “唧唧唧！（我期待了好久的首战！！！） “唧唧唧！（那种事情不要啊！！）” “很抱歉，长老阁下……” 白发长老听到那个名叫夏亚.埃古特的少年开口。 “我家宠兽期待这一战很久了，要是不打上一次它晚上可能就要拆家了。” “而且……” “我其实也想要通过实战考察一下。” “白银之灵这个种族，究竟有没有资格成为我的第三魂约。” 考察一下——布伦斯塔特的守护种族有没有被契约的资格？ 听到夏亚的话语，白发长老心头不由升起了些许的怒意，不过很快还是平复了下来。 毕竟是外姓成员，对于白银之灵缺乏了解也是正常的。 天才嘛，总归是有些特权的。 “可以。” 白发长老点了点头，不再开口。 三个呼吸之后—— 那道苍银的人形周身，无数虚幻的银白光点缓缓汇聚。 然后。 骤然激射而出。 白银之灵是金属属性的元素生命。 这般特有的双重属性，便为这个种族带来了极为多样的可能性。 元素生命天生便与自然元素有着极高的亲和度，因此白银之灵对于绝大部分元素魔法技能都有适应性，倘若走这条施法系的路线，那么便有进化型「银袍幻灵」或是「白银之眼」。 而倘若着重开发「金属」这一种族属性，那么便可以通过强化「锋锐」、「硬化」等特性，开发出物理系的进化型。 试炼长老的白银之灵算是两者兼修，但总体而言，还是更侧重施法系这一侧。 密密麻麻的银白光点如流星般坠落，声势惊人。 这是达到了「完美」熟练度的技能「银流星」。 此前的绝大部分试炼者与他们的宠兽在这个高阶技能面前，就连五秒都没有撑过去便尽数宣告扑街。 然而，当那密密麻麻的银芒即将触及到闪闪的那一刻。 小金丝猴的身形，却宛若梦幻泡影一般支离破碎。 下一刻，闪闪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那尊白银之灵的身后。 “唧唧唧！（你被光速踢过吗？）” 一块巨大的落石砸落在白银之灵的身体上，让它的身形晃了一个趔趄。 却也仅此而已。 这尊白银之灵在物理系层面也有所强化，再加上位阶的差距，那堪比钢铁的躯体，自然不是闪闪的「落石」配合「投掷」就能够破防的。 它迅猛地发起了反击，一道斩击笔直地朝着身后的闪闪袭去，却又是在「闪现」下落了一空。 场地之内，元素波动与巨石交错。 但是二十多秒过去，双方却始终未曾对对手造成实际性的伤害。 “就到此为止吧。” 白发长老看向夏亚，心中已经完全认可了夏亚的水准。 不但能够这么年轻便达到三环，甚至还培养出了极其稀有的空间属性宠兽。 要知道在到达君王级，或是拥有对应的克制能力之前，空间跳跃这种技能便是纯纯的耍赖皮。 哪怕正面战力有着显著的差异，但你就是打不着对手，气不气？ 倘若是真正生死厮杀的场合，那他或许会采用一直压迫的战术，毕竟每一次空间跳跃都需要消耗精神力，早晚会有用尽的那一刻。 但这毕竟只是族内的考核，规则时间只有三十秒。 然而，试炼长老随后便听到，夏亚那带着些许歉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都还没有分出胜负呢，现在叫停有点不太好吧。” “其实吧……我当初虽然在炼金院里尝试制作起爆符失败了，但最终还是找到了另外一种差不多功能的替代品……” “我将它称为——「起爆黏土」。” 白发长老的心中，忽然升起了某种莫名的预感。 他看向战场中心，只看见白银之灵与小金丝猴又完成了一次交手接触。 那投掷而出的落石在白银之灵的身躯沾染上了些许的沙土，而闪闪则又一次闪现远离。 只是这一次，小金丝猴闪现的距离好像有点远。 长老的目光，定格在了那遍布白银之灵全身的黏土之上。 他本以为这只是石块命中后顺带沾染上的尘土…… 但现在看来，经过了几次交手，那灰白色的黏土早已遍布了白银之灵的整个躯干。 甚至不知为何，那黏土部署地极为规律，似乎是某种最大化效用的阵列排布。 白发长老的瞳孔微微收缩。 紧接着，他的耳畔忽然响起了夏亚的声音。 “长老大人，您听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吗……” “艺术——” “就是爆炸！” 下一刻。 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将整个巨大的白银之灵都吞没入了其中。 整片大地都为之震颤。 第三十九章 我夏亚有个成为欧皇的梦想 爆裂的白光冲天而起。 巨大的震荡波传递而开，让哪怕位于数十米外观战的众人都被冲击的东倒西歪。 那炽烈的白光在白袍老人的眼中迅速放大，终于让他变了神色。 这还是他主持布伦斯塔特家族的成人礼以来，第一次在一位考核者面前如此动容。 甚至都已经顾不得此前考核期间自己不插手的规则，一道道指令通过契约的联系被迅速传递而出。 在那爆炸火光的最中心，那尊威严的白银之灵发出了怒吼。 一道道光晕自它的周身弥散而开，而它那纯银的身躯也在顷刻间变得虚幻了起来。 「元素化」 绝大部分元素种宠兽都拥有的基础种族技能。 在发动后身体进入元素状态，失去了攻击能力，但同时也会大幅度降低即将遭受的伤害。 仅仅是在做完这一切的千分之一个刹那之后，又一次奔涌而起的白光便再一次将它吞没。 …… 轰轰轰—— 爆鸣声接连不断。 这般剧烈的威力，令在场的所有观众都为之在片刻中沉默。 “起爆黏土……这是那些炼金术士造出来的爆破材料？” “不，如果只是单纯如此，那绝对达不到这种程度的杀伤力。” 考核长老的眼瞳微微收缩。 他的精神力在不断波动，甚至让周遭的旁人都隐约察觉到了窒息的压迫感，显示着考核长老此刻的心情绝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我曾经在边境见过类似的炼金材料，军队里时常会将这种炼金材料运用在攻城战中，用来炸毁敌军的掩体和防御工事。” “但是——以你的宠兽所使用的分量，达不到这般效果…… 考核长老的精神力不断扫荡现场—— 良久之后，他的心头浮现出了一个猜测。 一个，远比刚才的大爆炸更让他意外的猜测。 “你是故意没有将那些炼金材料集中引爆……而是刻意地有所间隔。” “通过精准的计算与把控……将那些引爆材料所产生的爆炸波以波形叠加的方式，调控爆炸波动一起抵达中心——” “以此，来让引爆阵列的威力达到最大值？” “没错。” 夏亚平静地点了点头：“一种将爆炸的冲击波在中心叠加，最大化威力的技术。” “按照我家乡的说法，也许可以称其为「相控阵」” “当然我所使用的仅仅只是其中的小部分原理，远远达不到真正的用核弹相控阵炸月球的效果，那需要精确到微秒级别的引爆时机掌控。” 黄色的身影一闪，闪闪轻巧地落在了夏亚的头顶。 小金丝猴颇为得意地朝夏亚抖了抖那后背上的“正义”二字，但随后就被夏亚一把抓了下来。 宠兽都敢坐御兽师头上了，倒反天罡了不成？ 而夏亚的目光并没有随着与闪闪的玩闹而转移，而是依旧锁定在了远处，那只统领级巅峰的白银之灵所处的位置。 片刻之后—— 爆鸣声平息。 而那飞扬的沙土也终于尘埃落定，显现出了其中的具体场景。 原本威严的准君王白银之灵，此刻已经遍体鳞伤。 那光滑宛若镜面般的金属外表变得坑坑洼洼，就连躯体都有几处残缺。 倘若对于一般的兽类宠兽而言，这都是足以致命的重伤。 不过伴随着一道道扩散而开的银白色光晕，构筑成白银之灵躯体的液体金属也在顷刻间流动了起来，将那些残损的缺漏与坑洼填补而上。 元素种宠兽的另一大种族技能——「超速再生」 作为通体由元素所构成的生灵，那些对于寻常宠兽而言可谓是残疾的重伤，对于元素生命而言却并非无法修复。 饶是如此，在将自己的躯体修补完全之后，那尊白银之灵的气息也明显黯淡了几分。 显得虚弱异常，再也没有了先前准君王的威严。 考核长老挥了挥手，将那尊白银之灵收回了自己的魂约空间之中。 夏亚微微点了点头。 “用「闪现」和「投掷」配合「落石」，在对手的身体上布置起爆黏土，并且用相控阵排列引爆的组合技，对一尊准君王级别的宠兽造成了中等程度的创伤。” “这还是建立在对方是元素生命，天生便比较皮糙肉厚的情况下。” “倘若换成是普通的宠兽种族，那么刚才的爆炸，应该足够造成让一只准君王失去战斗能力的重创。” “在仅仅使用了六成分量起爆黏土的前提之下，这个威力倒也足够让人满意了。” 这毕竟只是夏亚对新技能组的一次实验，而且那位长老对夏亚也并没有什么敌意，自然也没必要动用全部出力。 总体而言，这次实验的结果，夏亚还算满意。 将上一次新手任务的收获消化完全以后，银和闪闪虽然在能力的全面性上相比于货真价实的君王级宠兽还有所差距，但都已经有了足以威胁到君王的手段。 “长老大人，按照你所定下的规则，我的这次考核应该算是通过了吧。” 夏亚向着不远处，那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考核长老开口。 另一方面来讲，通过这次对战，夏亚也对白银之灵这一种族有所了解。 纯粹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仅仅只是次要，最关键的是，夏亚察觉到了白银之灵这个种族身上……那远超其他宠兽种族的潜力。 这个种族的发展路线并不像其他宠兽种族那样有着明确的限制，而是有着极为多样的可能性。 这种特性落在寻常御兽师手中也许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毕竟都是循规蹈矩地培养，但是对于夏亚而言……却恰恰可以将他的加点能力最大化使用。 “当然。” 考核长老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那警戒用的魔导阵上浮现出了一个可以供一人通行的间隙。 “虽然都是同一种族的白银之灵……但不同的个体，在偏向性，性格等方面也会存在着极大的差异。” “以你的御兽师天赋，倘若契约了白银之灵种群中的平庸者，未免有些可惜。” 考核长老深深地看了夏亚一眼。 单纯的修炼速度快，契约了稀有的宠兽，那可以用资质或者说运气来解释……毕竟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有的人就是天生比别人起点更高。 而假如刚才的那爆炸仅仅只是单纯的引爆炼金炸弹，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惊叹的。 终归这只是借助外力的奇招而已，只有在初见杀中才能达到最大的效果，在他漫长的御兽师生涯中也见过不少。 但是——那种叠加式的相控阵爆破，却是完全在夏亚本人的精密遥控下所完成的，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这意味着夏亚如今所取得的成就，也许并非来自于虚无缥缈的气运，而是全部依靠于他自己。 另一侧，夏亚自然不清楚考核长老的心中所想。 或者说就算猜到了，夏亚也只会对长老的感慨嗤之以鼻。 能躺着靠运气变强，谁会想要自己努力逆天改命啊？ 这不都是被生活逼的吗。 这年头人人都在骂海豹，但也人人都想当海豹。 他一步踏入了那魔导阵的间隙之中，一边悄无声息地对自己发动了「月读」。 “我不是非洲人，我是欧皇。” “我是欧皇。” 自我催眠逐渐起效，让夏亚的自语声更坚信了几分。 “没错，我是欧皇！” “抽卡之神保佑，让我的第三魂约抽到个ssr吧！” 第四十章 成王的资质（二合一） 白银之灵的族群栖息地位于苍庭公国王都的市郊，那群山最深处的一处山谷内。 一条冗长的秘银矿脉贯穿了整个山谷，其中的小半矿脉都裸露在了地表。 也因此，当夏亚穿越了外围布伦斯塔特家族所设立的警戒用魔导阵，来到了山谷之中后—— 他那发散而出的精神力，便感知到了那充盈在大气之中，无比浓郁的游离金属元素。 这也是白银之灵这种金属元素种族最喜好的栖息场所。 “要是把这一整条秘银矿脉，用「空间口袋」给一锅端了的话，恐怕我和小艾一直到六环之前的超凡资源都不用发愁了吧……” 夏亚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心里这个大胆的想法。 先不提闪闪的空间口袋装不装得下这么一整条秘银矿脉，那一座座高等级的警戒魔导法阵可也不是摆设。 自己真要这么干了，那恐怕整个布伦斯塔特家族都得找自己拼命。 不过，要是哪天把新手任务做完了，说不定还真能赶上一票大的…… 反正未来苍庭古国都覆灭了，再留着这条矿脉好像也没啥用，还不如便宜我这个布伦斯塔特家族最后的末裔。 夏亚收回了杂乱的思绪，然后，他将自己的精神感知继续外放，扩大。 没过多久，夏亚便察觉到了自己的精神感知之中，出现了几处其他生命体的精神波动。 那些精神波动中没有敌意，仅仅只是带着些许的好奇。 夏亚顺着精神感知的方向走去，很快便看到几只身形小巧，周身萦绕着朦胧光点的白银之灵正向着他的方向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相比于先前考核长老的准君王白银之灵，夏亚眼前的这些白银之灵不论是大小还是气势都要小上了许多，一看就还处于幼生期或者是成长期。 不同于前者的威严霸气，这些幼年的白银之灵更多了几分精致与秀气。 双方相隔十数米的距离，通过精神感知互相感知着对方。 这是夏亚对自己第三魂约宠兽选择的考量。 同时，也是这些白银之灵们对自己未来御兽师的考量。 在西大陆上，御兽师与宠兽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人类与部分类人种族可以通过修炼精神力，开辟魂约空间，成为御兽师。 而宠兽则能够通过与御兽师的契约，享受到魂约空间的种种益处。 一般而言，宠兽与御兽师契约都是你情我愿，互惠互利的过程。 御兽师可以依靠宠兽来获得超凡力量，强化己身。 而宠兽们则能够通过契约来加速自己原本漫长的成长期，同时在重伤时也能够在魂约空间中恢复治愈，享受御兽师的超凡材料供应。 正常来讲签订了契约的宠兽，其实力进度都要远远强于同龄的野生同族。 不过，既然是普遍情况，那么自然也存在特例。 人类中当然不乏为了力量不择手段，强迫宠兽与自己契约的利益熏心者…… 而野兽宠兽中，自然也不会缺少敌视御兽师，甚至仰仗实力强大，直接将御兽师的魂约当做工具来使用，建立起失序之国的失落兽王。 当然，白银之灵作为布伦斯塔特家族的守护种族，自然不会排斥与布伦斯塔特家族的成员契约…… 但签订平等契约就如同婚姻一般，契约对象的好坏将会直接决定后半生的发展，所以选择的过程自然不可谓不慎重。 双方的精神接触持续了片刻。 很快，那精神感知中，便纷纷传递来了友善的情绪波动。 这说明了那些幼年的白银之灵已经认可了夏亚，愿意与他契约。 作为天生便亲和自然的元素生命，白银之灵们的感知要比人类更为敏锐。 因此它们很轻易地就感知到，眼前这位黑发少年的灵魂强度，要远比此前那些前来的御兽师们更为深邃与炙热。 或者说，在夏亚面前，那些原本布伦斯塔特家族精挑细选出来的佼佼者，在顷刻间就变成了菜鸡。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不论是宠兽还是御兽师，谁又会不希望自己的契约对象越强越好呢？ 这个世界终归是现实且拜金的，而对于宠兽们而言，夏亚作为御兽师便可谓是纯纯的高富帅。 另一侧，夏亚也同样在选择着自己的契约对象。 他的脑海中，一道道湛蓝色的信息正在波动着，显示出了眼前这些白银之灵们的具体属性面板。 【种族名：白银之灵「银铠进化型」】 【类别：元素种】 【属性：金属】 【阶段：成长期】 【魂约状态：无】 【战斗等级：26（二阶）】 【种族等级：高等君王(四阶)】 【宠兽技能：元素化（精通）、高速愈合（精通）、斩击（熟练）、元素波动（熟练）、金属强化（熟练）、超硬化（熟练）】 很优秀的属性面板，符合其高等君王级别的种族等级，仅仅只是成长期便已经达到了超凡阶后期的战斗等级。 至于宠兽技能……「元素化」和「超速再生」的下位技能「高速愈合」自不用说。 斩击和元素波动则各自属于法术与物理领域的标准伤害类技能，地位大约类似于传统西幻小说里法师的「火球术」，没啥特别的，但人人都会。 而其后的两个高阶技能「金属强化」与「超硬化」，则代表着眼前的这只白银之灵，成长倾向会更侧重于物理作战一些，这两样技能都是近身肉搏时的大杀器。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很标准的前排战士，可以称得上是对抗路质检员，正好符合夏亚对第三魂约补全正面作战能力的要求。 不过——总感觉还是有些太标准了。 不弱，但是没什么特色，总感觉和自家特例独行的宠兽画风们有点不太匹配。 到时候打起群架来，小雪貂穿上绣着红云黑底的长袍，闪闪穿上纹着四代目的御神袍，新宠兽就连穿什么都不知道。 夏亚默默将眼前的这只白银之灵列入了备胎名单之中，然后向着其他白银之灵看去。 “成长期，28级，施法系特化……拥有和考核长老那只准君王白银之灵同款的高阶伤害类技能「银流星」。” “还凑合，但不符合我的第三魂约需求，只是纯粹的法术炮台的话，位置基本上和银重叠了。” …… “幼生期，19级，感知系特化，高阶被动技能「预兆」，能够不定期地从星界中获得预感，预兆的内容随机，换句话说，是好是坏完全看脸……” “如果我真是个欧皇可能就选它了吧，说不定就通过预兆捡到什么六七阶的超凡材料，直接一夜间实现财富自由了。” “可惜不管月读自己再多次，我内心还是清楚地知晓，自己就是个非酋……” 夏亚在心里默默流下了属于非洲人的眼泪，将眼前的选项给pass掉。 他顺着山谷而下，一路上见到了不少处于幼生期或是成长期，适合契约的白银之灵。 但是总体而言，却没有特别让夏亚特别惊艳或是眼前一亮的存在。 “看来看去，好像最合适我的还是最开始的那一只白银之灵。” “就是不知道如果我再回去找它，会不会因为我把它当备胎而拒绝我。” 就在夏亚伸了个懒腰，走下山谷，准备回头去找最开始的那只白银之灵契约时。 他的目光，忽然微微停顿。 只听见不远处的山坡下，传来了微弱的哐当声。 夏亚顺着山坡而下，来到了一处密林中。 眼前的空地上，有一只娇小的白银之灵，正在对着一块巨大的金属矿石挥舞着什么。 锋刃与坚硬的黑铁矿石相碰撞，发出了金铁交戈的锵然鸣响声，火星四溅。 当夏亚在山坡下站定，他才发现了眼前这只小白银之灵与先前他所看到的其他白银之灵的不同。 明明对于元素生命而言不存在永久性残疾的说法，只需要时间和补充能量便可以修复伤势……但是这只小白银之灵的左臂处，却不知为何空荡荡的。 那残缺处萦绕着昏黄色的光芒，似乎有某种污秽莫名的力量侵蚀进了它左肩的伤口中，阻止了其中银元素的再生。 而最让在意的，则还是这只小白银之灵的身体。 明明所有的白银之灵种族都是纯净而美丽的亮银之躯……但是这只小白银之灵的通体，却都被侵染上了一抹宛若鲜血般的赤色。 就连它右臂之上，那由流淌的金属所化的银剑之上都被朱红之血所渗透，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了一道赤芒。 比起它那些身为大自然与元素宠儿的同族，眼前这只赤色的小白银之灵外形不再那般纯净无瑕，反而带上了一丝污秽的邪异。 夏亚的脑海中，一行行与先前截然不同的信息浮现而出。 【种族名：白银之灵「黄昏侵蚀态」】 【类别：深渊种、污染种】 【属性：金属、黑暗、剑】 【阶段：幼生期】 【魂约状态：无】 【战斗等级：7（一阶）】 【种族等级：高等君王(四阶)】 【宠兽技能：污秽之血（入门）、暗裔（入门）、斩击（超凡脱俗）、剑之骨（精通）、焚血（精通）、霸者之心（入门）】 战斗等级只有七级的白银之灵。 以白银之灵高等君王的种族身份，哪怕只是刚刚诞生的白银之灵，一般至少也会拥有觉醒阶的战斗等级，眼前的小白银之灵可以称得上是另类中的另类。 这意味着那所谓的「黄昏侵蚀态」，显然并非是什么好的异变方向，那种污秽的气息极大程度地限制了这只赤色白银之灵的成长。 而更让夏亚暗暗心惊的，则是「斩击」这个技能后方，那「超凡脱俗」的熟练度字样。 这还是夏亚第一次在野生的无主宠兽身上，发现超越了「完美」，达到了「超凡脱俗」熟练度的技能。 虽然只是位格为低阶，提升起来相对容易的「斩击」……但是要想达到这般程度，却也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磨炼。 夏亚当初为了帮银开发出月读，仅仅只是将银的「魅惑」技能提高到完美，便花费了足足五年的光阴，就算如此，最后突破的临门一脚还是依赖系统加点的帮助方才完成的。 更何况……是没有御兽师的监督和协助，更没有超凡材料的辅助，完全凭借自己的毅力所达到的成就。 那只赤红色的小白银之灵并未察觉到夏亚的到来。 它只是依然朝着那块巨大的金属矿石挥剑，飞溅的火星里，一道清晰的斩痕缓缓浮现。 这并非是它一时兴起的心血来潮，而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习以为常。 也唯有如此，才能够将那最最普通，也往往最容易被忽略的「斩击」，提升到如此的高度。 “有点意思。” 夏亚的目光落在了这只挥剑的小白银之灵身上。 他并未打扰对方，而仅仅只是继续查看起了这只小白银之灵的技能面板。 【污秽之血】 【属性：深渊、诅咒】 【位阶：高阶】 【熟练度：入门（0/100）】 【技能描述：元素体被某种更高维度的污秽力量所侵蚀，因此丧失了元素化、元素亲和等种族特性，残缺的左臂也因黄昏的诅咒而无法自愈】 …… 【暗裔】 【属性：深渊、诅咒】 【位阶：高阶】 【熟练度：入门（0/100）】 【技能描述：肉身连带着灵魂一同被腐化，一旦堕落其中，便将失去自我，沦落为深渊的使徒。】 …… 【剑之骨】 【属性：金属】 【位阶：高阶】 【熟练度：精通（1193/10000）】 【技能描述：经过万千次的挥剑之后，名为「剑」的心象已经烙印在了起源之中】 …… 【焚血】 【属性：精神】 【位阶：高阶】 【熟练度：精通（3018/10000）】 【技能描述：燃烧躯体，焚毁心灵，以灵魂为燃料，在短时间内大幅度强化全部属性】 …… 而至于技能栏中最后一项的「霸者之心」。 在那技能描述之上，则只有短短的一小行文字—— 【成王的潜质】 第四十一章 那就叫你赤红吧（二合一） 夏亚的目光，在那湛蓝色的技能栏描述上一一扫过。 除了「斩击」以外，这只小白银之灵的其余技能，夏亚都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单纯从描述上来看，「污秽之血」与「暗裔」，似乎明显是负面性质的技能。 “还没挑选好自己的契约对象吗？” “也对，像你们这样的天之骄子，眼光想必会很挑剔。” 苍老的声音在夏亚的耳畔响起。 考核长老不知何时来到了夏亚的身后，应当是已经完成了剩下人员的考核。 他顺着夏亚的目光看向那只正在不断挥剑的小白银之灵。 “你也注意到它了吧……说起来，它和你们这些外姓成员还有些缘分。” “十六年前的那场天灾，不仅仅是你们失去了父母沦落为了孤儿，它也一样。” “当时，整个苍庭公国都陷入了浩劫，就连王都也不例外，同样也有寄宿了污染物的黄昏灾兽攻入了白银之灵的栖息地，而那一天也是这只小白银之灵出生的时间。” “它的母亲为了保护刚诞生，还只是一缕不完整星灵体的它而战死……据说那一日，黄昏灾兽的污秽之血混杂着它母亲的血，一起溅落到了它还未完全成熟的星灵体，才让它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因为元素体被侵蚀的缘故，它成长的也极为缓慢，而且因为失去了作为元素生命的纯粹性，就连它的同族也视它为异类。” “也许是因为出生时亲眼目睹的那场变故，它的性格也变得有些偏执。一直以来这样不惜代价地锻炼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强，能够得到御兽师的认可，有朝一日能够为自己的母亲复仇吧。” “只可惜……” 长老摇了摇头，带着些许的叹息。 白银之灵作为高等君王种族，有着极为多样的进化路线。 然而，光光是丧失了「元素感知」，便意味着这只小白银之灵已经断绝了在元素魔法发展路线上的一切可能性。 而倘若放弃法系，专精于物理系技能，那么它不但欠缺了「元素化」这般白银之灵赖以生存的杀手锏，更是有着无法治愈的左臂残疾。 另外，它明显低于其他同族的成长速度，也是难以弥补的硬伤。 没有谁会放弃这般此生仅有的机会，去契约这样一只先天有着残缺的白银之灵。 身为看管了白银之灵栖息地数十年之久的长老，试炼长老对于眼前的这些白银之灵还是有些感情的。 在他看来，这只小白银之灵其实天生就不适合战斗，就该一直在栖息地中生活下去。 虽然平庸……但至少能活着。 “不好意思，也许谈到你的痛处了。” 他将目光从那只挥剑的小白银之灵身上移开，重新看向夏亚。 “如果对这些白银之灵幼崽都不太满意的话，就跟我来吧。” “我与栖息地中几只君王阶的白银之灵关系还不错，它们的子嗣之中，也许也有天赋不错的幼崽存在。” 但是随后，他便发现原本身旁的夏亚已经消失不见。 他抬头看去，却发现夏亚已经出现在了山谷之下，那只小白银之灵的身旁。 “？” …… 锵—— 锵—— 红与白交错的剑刃与黑铁矿石相撞，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飞溅起火星。 黑铁矿石之上的剑痕也愈发分明。 这已经不知道是小白银之灵的第多少次挥剑了，但是眼前这般巨大的黑铁矿石，它已经足足劈断了上百块。 栖息地里的族人已经不止一次对它表达过不满。 白银之灵是从自然中孕育而出的元素生命，大体而言是性情温和，爱好自然的种族。 虽然它们并不畏惧战斗……但是那也应该是离开栖息地，和御兽师们契约以后的事情才对。 这片栖息地内对于白银之灵们而言等同于净土，是孕育后代，休养生息安居乐业的家园，而不是打打杀杀的战场。 所以，它的族人们无法理解小白银之灵那疯狂的锻炼方式。 如果真的有着出众的战斗天赋也就算了，但是问题是，它的成长却极为缓慢，已经比其他同龄的族人落后了一整个位阶。 因此，它的一切行为自然就变得疯癫而难以理喻。 如此的种种，小白银之灵的心中自然也不是不清楚。 但是，它不在乎。 在它初生之时，那抹浸染入星灵体深处的赤红，便已经在小白银之灵的灵魂深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 变强。 然后复仇。 从那一刻起，这便已经成为了小白银之灵生命的意义。 所以它才能够在那深渊的腐化下坚持下来，未曾让心灵沾染上分毫的污秽。 既然失去了对于元素的亲和，失去了白银之灵引以为傲的自愈与元素化……那么便以躯干为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将剑这一概念本身，铭刻进了心灵，成为了灵魂的一部分。 锵—— 又是一剑斩出，黑铁矿石上龟裂出一道细小的裂纹。 “你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在外人看来都不过是徒劳无功的自欺欺人吗？” 忽然，有陌生的声音在小白银之灵的耳畔响起。 “就如同一只鱼想要学会飞行一般……再是刻苦的锻炼，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的事倍功半而已。” 直到这时小白银之灵方才发现了不知何时，来到了它身旁的少年。 对方并未掩饰自己的精神力，在小白银之灵的感知中，对方的灵魂炙热而深邃，远比先前那些前来契约白银之灵的御兽师要更为强大。 哪怕是那位负责看管栖息地的长老，在小白银之灵的感知中，相比眼前的少年都有所逊色。 “咪——（我……知道）” 沉默了许久之后，小白银之灵的精神波动中，传出了稚嫩的女声。 这让对面的黑发少年不由挑了挑眉。 “明明知道是徒劳无功，却还是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坦白来讲，我很喜欢你的毅力和性格。” “在我看来，能够拥有这样的性格特质，要远比什么等级，种族，强大的技能来的更为重要。” “但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其实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我不希望未来的宠兽是一只有勇无谋……明知有危险还是要莽上去的莽夫。” “那不叫做勇敢，只是单纯的送死而已。” 小白银之灵的星灵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是它自诞生以来，便一直期望听到的声音。 对于一只成长期极为漫长的白银之灵而言，唯有与御兽师所契约……才有可能迅速变强，拥有复仇的力量…… 它所做的一切，无比是为了得到一位御兽师的认可，只是一直以来……因为它体质上的种种缺陷，从来都没有布伦斯塔特家族的御兽师愿意选择一位天生残疾的白银之灵，甚至连考察的意愿都从未有过。 这还是它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御兽师以契约伙伴的身份正眼相待，即便那声音中还夹杂着对它的质疑。 更何况，这位御兽师还是那么的强大。 “咪……咪（不是……徒劳……）” 小白银之灵的星灵体微微波动，荡漾出稚嫩的女声。 “是么？” 它看到对面的黑发少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那么，就向我展示一下吧。” 下一刻，一只小巧的雪貂浮现在了对方的肩头。 “打败它，我就认可你有与我契约的资格。” “同时，我还会给你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 那只精致的雪貂晃了晃毛茸茸的尾巴，轻巧地从少年的肩头一跃而下，懒散地看向小白银之灵。 从对方的身上，小白银之灵未曾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威胁，仿佛仅仅只是一只无害的观赏用宠兽。 但是，它的内心却未曾有分毫的松懈。 能够被那样强大的御兽师所契约的宠兽，绝不可能弱小，也许位阶比自己高出不止一两阶。 即便如此…… 面对这也许是今生绝无仅有的机会，小白银之灵的内心中，却分毫都没有退却的意味。 它轻轻地合上了眼睛。 银元素之身，连带着那浑浊的昏黄光晕都一同平息。 下一刻。 小白银之灵的身躯。 连同它的星灵体本源，都一同升腾起了苍蓝色的光焰。 「焚血」 相比于那些同族，自己既没有强大的种族特性，魔力量与各项属性更是远逊色于对方…… 这些差距，小白银之灵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单纯的挥剑也许能弥补战斗经验和熟练度的不足，但就好像格斗经验再老道的人类也不可能战胜亚成年的巨龙，若是在魔力总量与位阶上差距过大，那么便会存在技巧与经验也难以逾越的鸿沟。 所以，才有了「焚血」。 不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生命，都会有让自身存活的本能，因此无论再怎么卯足全力，但身体的原始本能一定会保留下足以维持生命机能的部分力量。 而焚血，便是以意志力超越「维系生命机能」的本能，从灵魂深处，拉出生物原本不该使用的力量。 然后，将全部的一切，浓缩至极短的界限之中。 这便是小白银之灵为了以自己的拙劣之躯，对抗预想中的诸多强敌乃至于复仇对象所编织而出的绝技。 一个由它所创造而出，独一无二的专有技能。 燃烧躯体，焚毁心灵。 这样的技能每一次释放都等同于自残。 但是—— 从一开始便从未得到过重视的它，却第一次背负上了他人的期待。 所以，它也决定向对方回应这份期待。 那血色的银刃之上，在刹那间萦绕上了苍蓝色的焰火。 接着—— 挥剑。 没有花里胡哨的特效，更没有精妙的高阶剑技。 仅仅只是最为朴素的斩击，却在千万次的挥剑之后，拥有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那骤然暴涨的魔力波动，让对面的小雪貂都有些讶异地眨了眨眼睛。 深邃的黑炎，与苍蓝色的光焰在同一个刹那升腾。 然后，那道斩击贯穿了黑炎的封锁，笔直地朝着黑炎的源头斩去。 或许……真的可以做到？ 这样的念头只是刚刚升起。 下一刻，小白银之灵便看到了那只雪貂眼中，一轮缓缓放大的银月。 那萦绕在它周身的苍蓝色光焰熄灭了下去。 连带着那道斩击也随之发生了偏斜。 「焚血」被强制中断，原本元素体内充盈的魔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则是深沉的虚弱。 败了。 全力的一击落在了空处，将大地撕开了一道裂痕。 如果我能再强上一些的话……平时锻炼时再努力上一点。 那么，也许就能回应他的这份期待了吧。 这一刻，萦绕在小白银之灵心头的，唯有后悔与自责。 但是随后，它的耳畔就响起了那平静的声音。 “感到不甘心了吗？因为自己的弱小。” “既然如此，那就记住这份悔恨。” “因为——这是你还没有放弃的证据……” “未曾自暴自弃，放弃自我的证明。” 下一刻，小白银之灵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宽厚而温热，骨节分明的手抱了起来。 清澈的精神力与它的星灵体交汇，将它那已经开始燃烧的灵魂，连带着缠绕它半生的黄昏诅咒一同平息。 “像啊，真像啊。” 小白银之灵听到那个年轻的御兽师发出了感慨。 “银。” “它和当初的你我，还有小艾，真的是一模一样。” “嘤~” 银在夏亚的肩头，轻柔地甩了甩尾巴作为回应。 自家主人不就是又动了心思想收宠兽了吗……找这么多理由做什么。 终归是家花不如野花香。 不过，自己可以多个塑料姐妹花，好像也挺不错的样子。 “你们没意见就好。” 小白银之灵听到对方发出了清爽的笑声。 紧接着，它感觉到自己的精神被温柔地包裹住了，宛若夜晚的星空，静谧而深邃。 星灵体与精神在彼此交融。 最终，缓缓汇聚为了契约的雏形。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便拥有实现愿望的力量了。” “至于名字的话。” 小白银之灵看到自己未来的御兽师微微顿了顿，目光定格在了那抹赤色之血上。 “那就叫你……” “赤红吧。” 第四十二章 这样的时光，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二合一） 苍庭公国的王都毗邻格兰特海。 这样的地理位置，优点就是冬暖夏凉气候宜人，缺点则是天气阴晴不定。 时常几分钟前还是艳阳高照，几分钟后便大雨倾盆，再或者是直接反过来。 席尔薇雅将自己的高跟鞋留在了碎石滩上，白皙的脚踩在雨后湿润的沙滩，时不时从格兰特海的风向吹来清新的海风，让她那洁白的长裙随风摇摆。 时不时有小虾小蟹在她的脚边探头探脑，引得席尔薇雅蹲下了身子，伸手逗弄。 夏亚站在席尔薇雅的身后不远处，默默地欣赏着眼前平和的风景。 在完成了布伦斯塔特家族的成人礼试炼之后，他在家族内的地位也提升了不少，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外姓成员，而是已经有了进入家族管理层的资格。 再加上诺顿长老对他的默许，如今夏亚再带席尔薇雅出大公宅邸也不用再偷偷摸摸，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向家族内部提交申请。 在他的肩头，赤红将自己化为了小巧的星灵体，宛若一个火红的团子，正伴随着夏亚的精神力起伏明灭不定地闪烁着。 作为夏亚的第三魂约对象，赤红与夏亚的前两个魂约都有所不同。 银和闪闪都和夏亚有着旷日已久的感情基础，灵魂契合度自然不用多说，主从之间随时都能发挥出完美的实力。 但是夏亚与赤红的契约仅仅只是刚刚签订，契合度还需要磨合。 所以如今几乎只要一有空，夏亚便会将赤红召唤出来培养感情，加深默契。 好在他们的相性并不算差，也许是因为有着相似出身的缘故，仅仅只是几日时间的相处，魂约的契合度便迅速飙升。 这让被抢走了夏亚左肩专属座位的银都有些嫉妒，开始怀疑起自己先前是不是在引狼入室。 至于闪闪就更是有些欲哭无泪了。 好嘛，一左一右两个位子都被占了，那让我呆哪里去？ 哪怕开发出了全新的起爆黏土战术，自己也终归还是摆脱不了身为工具猴的地位吗…… …… 啪嗒—— 啪嗒—— 席尔薇雅踩着水跑了过来，将一只缩在贝壳里的小寄居蟹放在了夏亚的手心。 小寄居蟹有些怕生，在夏亚的手掌中不敢露头，沉默地吐着泡泡。 就在这时夏亚听到了席尔薇雅的惊呼，并非是言语，而仅仅只是一声悠长的呼吸。 夏亚顺着席尔薇雅的目光看去，只看见格兰特海那蔚蓝色的海平面上，雨后初晴的天空之中，倒映出一轮彩虹。 斑驳的虹桥连接着海面与天空—— 宛若神话中那贯穿了天与地，由凡人伟业所铸就的巴别塔。 “想去海的对面看看。” 席尔薇雅用手指蘸上海水，在夏亚的手心上书写着。 那轮虹桥映在她黛紫色的眼眸里，折射出琉璃般的光华，宛若烂漫星河。 “格兰特海的对面……应该就是雷斯塔诸侯同盟境内的黄金平原了吧。” “我十二岁的时候去过那里，据说，千百年前曾经有一只超越了传奇位阶的黄金龙在那片平原寿终正寝。” “所以时至今日，那片平原上的生灵依然被黄金的祝福所庇佑着。” 夏亚将星灵体状态，团子般的赤红抱在怀里，平静地开口。 席尔薇雅认真地倾听着。 直到夏亚说完，她才从一旁拿来了日记本和笔，在日记本上书写了起来。 自从那一晚之后，她已经习惯了这般不通过言语而是用书写与人交流的方式。 席尔薇雅适应的过程很快，因为在她过往的人生之中本就没什么与外人对话的机会，少数的几次也往往带着陌生与隔阂。 写完后，她竖起了日记本给夏亚看：“真的每一头巨龙都很喜欢掳走王国的公主吗？” “那是彻头彻尾的偏见，或者说是那些吟游诗人们为了制造故事矛盾，所强行给作为反派的巨龙们安排的难以解释的动机。” 夏亚不由笑了笑。 “成年的纯血巨龙都等同于传奇，而且也不是每头龙种都是公的，掳走公主对它们来讲并没有任何收益。” 席尔薇雅认真地点了点，然后又竖起了日记本，文字的笔画带着些许欢快的跳跃。 “那浮空艇呢？也是真实存在的吗？” “以当前的技术来说，应当还停留在蒸汽协会机械设计师们的假想当中吧。” 夏亚把小雪貂召唤了出来。 “不过……在未来，伴随着魔导科技的进步，浮空艇会被大量运用于军事领域。” 银发动了月读，在席尔薇雅的眼前具现出了一副画面。 那是一排排宏伟的巨型浮空艇，正排成方阵缓缓飞行于远空之上， 浮空艇的周围挂载着金属的炮口，内部则铭刻着玄奥的聚能魔导阵，一旦需要随时可以完成聚能炮击。 而在浮空艇的外壳则是一只腾飞的黑鹫图案，这是弗雷斯塔帝国在不久前建国庆典上的军部展出。 虽然强大的御兽师有着改变一场战局的能力，但是以国家层面的战争而言，魔导科技的造物也同样不容小觑。 …… 两人这样一问一答的对话持续了很久，直到席尔薇雅的日记本上已经写满了好几页娟秀的字迹方才作罢。 她的问题中有些显得很有条理，甚至还带着不少哲学思想的深度，比如四季更迭所产生的原因，同种宠兽种族在不同区域所产生的形态差异。 于是夏亚作为穿越者的科普心理发作，认真地给她讲解。 而席尔薇雅也有一些问题显得有些无厘头。 比如，为什么那些看上去更强的姬骑士，却总是打不过纸面实力位于绝对下风的哥布林...... 再比如为什么每次案件爆发都要等到凶手得逞之后，那些明明早就收到了报告的城市卫队与统辖局方才姗姗来迟...... 这使得夏亚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向她解释，说这都是作者们为了故事需要而强行安排的剧情巧合，都只是虚拟的故事，当不得真。 会出现这般反差的缘由不难理解，因为席尔薇雅的世界观是破损而残缺的。 她没有去过王都之外的地方，也没有与外人们闲聊的机会。 每一个夜晚，每一个白昼，她便呆在自己那方小小的庭院之中，读着那一本本家族图书馆中的古朴书籍，故事绘册。 然后，透过那一行行枯燥的文字，去幻想这个世界原本的模样……幻想着极北的雪山，无尽辽阔的黄金平原，还有寂静深邃的贤者之森。 所以在席尔薇雅所认知的世界里，女骑士们宛若一个个智障，不是在哥布林巢穴里白给就是在通往白给的路上。 世界上到处都是掳走公主的魔王与恶龙，还有那数不清的老年昏君—— 明明作为一国之主把控着大军却不自己亲自率军救人，而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刚出新手村的毛头小子勇者身上，给出的报酬就是一把全村最锋利的宝剑。 贵族的子嗣们也都很闲得蛋疼，非得去找与自己家族敌对势力的异性谈恋爱，最终弄得家破人亡双双殉情才肯罢休。 王子们则总是放着门当户对的邻国公主不娶，非要死皮赖脸地去纠缠一位既不懂贵族礼仪也不懂化妆打扮，除了善良以外一无是处的村姑。 两人在沙滩上呆到了下午时分，直到天色渐暗。 泛着霞光的潮水带着白色水花拍打在沙滩上。 席尔薇雅默默地注视着黄昏色的天空，显得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要遗憾，会有机会的。” “等到你的状态稳定了下来，可以自如地控制青铜十字架上的力量了……” “到时候我们向大公冕下打个外出的申请，然后亲眼去看看海那边的天地。” 夏亚摸了摸席尔薇雅的头。 这位未来苍银魔女的栗色发丝很柔软，其中掺杂着些许的银白。 在夏亚摸她头的时候席尔薇雅没有丝毫抗拒的心理，而是依旧凝望着远方。 她握着笔，轻轻地在纸张上书写着，良久才递给了夏亚看。 “其实……不用去海的对岸也无所谓。” “现在的我，便已经很满足了。” 她微微垂下眼睑，如同一只做错了事的猫。 夏亚的目光不由微微一动。 直到这时夏亚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和席尔薇雅能够如此快速地熟络起来，他明明从来都是一个小心谨慎，不会轻易认可他人的人——不然自己走不出那个被烈焰与浓烟吞没的锡兰。 这只是因为，在另一个时空的八年前，夏亚也遇到过一位与席尔薇雅一样失去过一切，如猫般的女孩。 八年的相处，夏亚早已熟悉了对方的陪伴。 那种感觉很特别，就好像养了一只黑猫，平日里甚至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但是等到它真正消失时，生活中的每一处细节都会让人怅然若失。 以至于遇到席尔薇雅的时候，夏亚不自觉地在席尔薇雅身上察觉到了熟悉和亲近感，仿佛两人并非初识，而是早已日久天长。 夏亚侧过了视线，没有回答席尔薇雅的文字。 只有他知晓，眼前这看似平淡的日常，对于整个苍庭公国而言，却可谓是日后最为弥足珍贵的奇迹。 这是一座古老国度最后的余晖，看似美好，却宛若梦幻泡影一般一触就碎。 从纯粹的利益角度而言，在完成了第三阶段席尔薇雅好感度的任务之后，夏亚本没有必要再在她的身上投入这么多心思。 在夏亚所在的时空里，这座古国的结局已经恒定。 而不论眼前的历史残响究竟是过往历史的倒影，亦或者是一个交错的平行世界……对夏亚而言其实都没什么所谓。 他完全可以将这个历史残响中的一切当做是一场游戏，一个供他刷取系统新手任务奖励的游戏，而历史残响中的所有人都等同于游戏里的npc。 他大可以在这个高仿真度完全潜行游戏中大开杀戒，或是用上种种丧尽天良不讲武德的战犯方式邪道刷分速通，正如夏亚前世曾经在无数p社游戏中所做过的那样。 反正只要退出历史残响一切便无事发生，而哪怕是最为道德洁癖的圣人也不会苛责他在一场游戏中的所作所为。 但是夏亚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自认为并非是什么有道德洁癖的人，素质也从来谈不上很高，甚至有时候可以称得上不当人。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哪怕你明知道更有利，却还是不愿意去做。 …… “很抱歉打扰一下，夏亚阁下，席尔薇雅小姐。” 有声音在沙滩的后方远远地响起。 这是一位来自布伦斯塔特家族的族人，态度很恭敬。 如果说成人礼之前的夏亚仅仅只是家族内可有可无的外姓成员，那么通过成人礼之后的夏亚便是家族内的焦点与新秀。 更何况，夏亚似乎还颇受代家主诺顿长老的器重。 他目光隐晦地扫过席尔薇雅，夹带着一丝排斥与畏惧，不过却并未表现出来：“夏亚阁下，诺顿大人请您去一趟。” “好，带路吧。” 夏亚点了点头，摸了摸席尔薇雅的头，然后站起身子。 成人礼后他还在历史残响中停留了这么久，便是为了等待这一阶段任务最后的一环。 看着夏亚远去的背影，席尔薇雅依旧停留在那光线逐渐黯淡下来的沙滩上。 她在膝间摊开了日记本，迎着那昏黄的斜阳书写着。 「今天又一次来到了格兰特海边。」 「明明上一次来的时候，我还抱着轻生的念头，但是这一次来，心境却截然不同。」 「在雨后的沙滩上看到了彩虹，很美丽，宛若连接天与地的桥梁。」 「夏亚哥哥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大群人聚集在一个叫做巴比伦的地方，用烧透的砖和石漆搭建起了通往神界的通天巨塔。」 「但是这个举动激怒了天上的神，于是祂们降下了诅咒，让人们说不同的语言。」 「所以原本团结的人们分崩离析，独留下了那座未完成的巴别塔，真是遗憾。」 「和夏亚哥哥聊了很多东西，直到黄昏时分。」 「能够在那个冰冷的冬夜遇到他……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希望，这样的时光——」 「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 ——节选自《苍银魔女日记》第九页，神圣历346年，萌芽之月，23日。 第四十三章 大的终于来了？ 夏亚走过漆黑的走廊，身侧墙壁上的昏黄灯光时明时灭。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宽敞的房间，引路人在木门前停步，面色庄重虔诚地念了一大串祷文。 祷文的内容很长。 大约就是“创造一切的主”，“全知全能的神”，“一切伟大的根源”，“是开始，也是结束”，“是一，也是万”，“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之类的描述不要钱般地往里堆砌。 做完这一切后，他方才朝着夏亚比了个手势，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去。 夏亚推开门，衣着华贵的男人半躺在沙发上。 他身前的桌上摆着一盘香料，淡紫色的烟气升腾而起，盈满了整个房间，男人那苍老的脸在烟气的萦绕中透出难以言喻的沉醉之意。 “幻梦之乡”—— 夏亚认得眼前这种在中小贵族阶层中颇为风靡，能够让使用者产生幻觉，飘然欲仙的炼金秘药。 寻常的幻梦之乡只不过是普通贵族们欢愉时用来助兴的小道具，而眼前的毫无疑问是加了料的版本，足以令一位已经达到四环以上的御兽大师也为之醉生梦死。 倘若被其他布伦斯塔特家族的族人看到这幅场面，恐怕会惊愕万分，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诺顿长老作为代家主，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老成持重，族内定海神针般的可靠典型。 而就算是那些诺顿的亲信心腹也同样会感到讶异。 因为在他们眼中的诺顿长老是主在凡世的代行者，正奉行着黄昏的意志在暗中养精蓄锐，策划着一场颠覆苍庭公国，将主从封印中解脱的大谋划。 那样如教宗般的领袖，应当是个苦行僧似的虔诚信徒，本不该如此的放浪形骸。 夏亚对诺顿的猜测原本也是这样，大约是位和那位灰烬牧首一般被蛊惑的邪教头子，在暗地里策划着什么大新闻。 但是现在看来，要搞大新闻是真，至于虔诚狂信的邪教头子……这点就有待商榷了。 “诺顿大人。” 夏亚恭敬地来到了沙发旁，对眼前那可以用堕落来形容的场面视若无睹。 诺顿坐起了身子，苍老的脸庞上露出了几丝笑容。 “这是失落国度的那帮炼金术师新改造的新品，刚通过黑市渠道送过来的，效果很不错。” 他指了指那盘「幻梦之乡」：“要不要也来试试？” “感谢诺顿大人的好意，不过我的实力还尚且弱小，如果因沉醉其中而耽误了大人的谋划，那就罪该万死了。” 看着夏亚那依旧恭敬而波澜不惊的表情，诺顿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也罢，这对你这样还未达四环的年轻人而言，确实太过刺激了一些。” 诺顿在布伦斯塔特家族中位高权重，可谓一呼百应，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调动族内大半的力量。 但是，这服从他命令的人中，其实也是有区别的。 大部分的族人，是服从于他身为长老和代家主的身份。 少部分他通过污染物所蛊惑发展的信徒，则是忠诚于那被家族封印的主。 而唯有夏亚这般由他所收养长大，还被他掌握了命门，在族内无依无靠的外姓成员，方才是真正忠实于他，忠诚于诺顿这一个体的可靠部下。 诺顿长老从沙发上站起，威严的目光扫视着整个房间。 “你先前在成人礼上的表现，还有这些天来和席尔薇雅的接触，我都看在了眼里。” “能够强忍下仇恨，接近席尔薇雅并获取对方的信任，这很不错。” “既然你已经做到了这些，那么有些事情，我也确实可以向你交代了。” 听到这句话的夏亚，精神猛然一振。 大的，终于要来了？ 自从他第一次进入历史残响开始，夏亚便一直知道诺顿长老要搞事情，奈何一直谜语，让人难以窥探全貌。 现在所有的前戏都已经就绪，终于要开始办正事了吗？ 而这一次，诺顿长老也终于没有再藏着掖着，而是直接了当地坦白了出来。 “十六年前，「黄昏」于公国境内神降，最终被多位传奇和年轻的家主合力封印。” “黄昏的绝大部分力量，都被封锁在了家族地下的封印阵法之中，而另外的小部分则被封印于了家主刚刚出生的孩子，我的侄女席尔薇雅之中。” “单纯从体量而言，封印在席尔薇雅身上的力量并不算多，毕竟一个刚出生的婴孩本身也承载不了多强的力量。” “但是，她的灵魂体质很特殊，是百万里挑一的特例——除了那少许的力量之外，还同样收容了黄昏的权柄，以及全部神性。” “古神是无法被杀死的，至少依靠传奇御兽师的力量做不到，甚至就连维系封印也极为困难，毕竟公国内部没有传奇长期坐镇……” “但是只要将神性与权柄尽数剥离而出，那么那些无法被磨灭的力量也只不过是一潭死水而已，掀不起波澜。” “可以说，这十几年来苍庭公国的和平安宁，便都是以牺牲她一人为代价换来的。” 诺顿注视着「幻梦之乡」中升腾而起的紫烟，道出了足以在公国内掀起轩然大波的隐秘。 这些信息夏亚虽然有所猜测，但还是第一次得到确认。 “这些年来，那些失落者国度中的隐秘组织，一直都在渗透公国。” “他们以为花费了极大的代价，终于腐化了我这个布伦斯塔特家族的高层，却不知，这终归是他们以为……” 诺顿那苍老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冷笑。 “三个月后，那些隐秘组织策划了一场大暴乱，一场远比十七年前更大的暴乱。” “届时会有几位隐秘组织称号级的教宗亲自出动——所为的，便是解救出他们那被缚的主。” “而我需要你做的，便是在那时的混乱之中，牢牢地把控住席尔薇雅，将她带到我的面前。” 诺顿那审视的目光落在夏亚的脸上，一字一顿地开口。 “然后——” “让她履行一柄钥匙，一件容器所应尽的义务。” 第四十四章 夏亚同学~ 直到此时诺顿方才第一次暴露出了他的野心。 席尔薇雅是容器，收容了黄昏的全部权柄与神性。 她也是一柄钥匙。 凡人的极致便是传奇位阶，这是数百年来超凡世界所公认的铁律。 但是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所谓神明……诸多隐秘组织所供奉的伪神、邪神、古神亦或者是教国所信仰的正神无不在印证着这个观点。 而传奇与神域间隔着一片漆黑的海洋……「灾厄大地」数百年的历史断层，将这片海洋笼罩了一层层难以看穿的迷雾。 千百年来，无数人在那片漆黑的海洋中探寻求索，走出了一条条路来，这是他们所以为的「成神之路」。 只是没人知道自己所走的路是否正确，是否能够通往终点，也从未有人将这条路走到过尽头。 如今诺顿找到了一条幽深的小道，这条成神之路看起来更可靠，只是路中央有一道古老的青铜门阻拦着。 席尔薇雅就是打开这道青铜门的钥匙，青铜门开后便可面见那尊名为“黄昏”的古神，有人希望将祂永远地封印在门后，还有人则会跪拜在地向祂祈求赐福。 诺顿则与前两者不同，他想做的是窃取对方的权柄，然后取而代之。 以他未达六环的实力，这无疑显得有些胆大妄为—— 但是因为封印与席尔薇雅的存在，再加上隐秘组织的借力，却让这个计划存在了切实的可行性。 诺顿正在审视着夏亚，身后的虚空中有模糊的阴影浮现，只要从夏亚的脸庞上察觉到分毫的异样，他便会毫不留情地出手。 夏亚流露出了惊讶莫名的表情，似乎是被诺顿这个疯狂的计划吓了一跳。 但是很快，他的脸庞上便闪过了一丝决绝。 “不论如何，只要是诺顿大人的旨意，那我唯有听从。” …… 【新手任务阶段四：完成苍庭大公家族成人礼，并通过成人礼成为家族核心成员，真正加入诺顿长老的计划，目标已完成】 【任务奖励已结算】 【根据宿主在本次任务阶段中的综合表现，发放如下任务奖励：自由经验值40000点】 这次的任务奖励不算太多。 归根结底，则是因为这一环的任务应当只属于衔接和过渡部分，没什么太大的挑战与危险性。 单纯通过那个成人礼，对此刻的夏亚而言几乎没什么难度可言，纯粹就是花点时间跑环而已。 而且他在这次历史残响中的最大收获便是契约了赤红，任务奖励要少一些也在情理之中。 【新手任务状态已更新】 【你已经清楚了苍庭公国内部隐秘的全貌，更知晓了诺顿长老那个充满着野心的计划。】 【如今，命运在你的眼前分开成两条互不相关的直线。】 【最终会通往何方，皆决定于你的选择。】 …… 【新手任务最终目标：让苍庭公国青涩稚嫩的大公之女席尔薇雅经历至亲之人的背叛，在痛楚与绝望中完成蜕变与新生。】 【历史残响——「苍庭古国」的第二节点已抵达】 【当前历史节点已锁定，请宿主自行选择退出历史残响或继续停留完成任务目标】 【提示：该节点为重要分歧点，将直接影响到该历史残响的最终结局，请宿主谨慎对待。】 “如果将整个历史残响比作一场角色扮演游戏的话。” “那么我现在，应该便是站在了boss房前的最后一个存档点了吧。” “真按照打游戏的流程，那么我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就是收集情报做好最完善的攻略，花光金币买上最好的防具、武器和补给品，招募来最好的队友。” “然后，在做好了万全准备之后——” “一鼓作气地将这个游戏给通关。” 夏亚笑了笑，选择了退出历史残响。 这一次夏亚的退出相比于第一次没有经验时顺畅了许多，那种时空错乱的晕眩感也淡化了不少。 在扭曲的光晕消逝之后，映入眼帘的是盥洗室那熟悉的天花板。 夏亚看了看手边的钟表，发现时间仅仅过去了一个小时不到。 明明这次他在历史残响中所停留的时间要来的更长，但间隔的时间反倒缩短了。 夏亚在洗漱台前用冰冷的水冲了一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确实需要时间来仔细地思索与准备一下—— 这新手任务，乃至于历史残响的最后一段路，要如何去走。 如果只是按照任务的目标完成所谓的“背叛”，那他其实什么也不用做，仅仅只需要遵循着诺顿的计划便可以了。 但是，诺顿的话语中却透出了一个隐晦的信息—— 席尔薇雅是钥匙。 而完成了开锁使命的钥匙，自然便唯有折断在锁孔里这唯一的结局。 …… 夏亚推开盥洗室的门，来到了二楼走廊。 楼下客厅那富丽堂皇的魔导吊灯处于开启状态。 艾若拉正坐在客厅中，借着魔导灯的光芒处理着一叠叠文件，柔顺的淡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的沙发上。 “恭喜你，小艾。” 夏亚打了个哈欠，顺着楼梯下楼。 此刻的艾若拉并没有收敛自己的精神力，在夏亚的感知中，自己这位青梅竹马的全身都萦绕着凌厉的锋芒。 仿佛在夏亚面前的并不是一位十七岁的美少女，而是一柄锋芒毕露，足以贯穿山岳，碎裂星辰的圣枪。 她也同样突破三环了，而且突破之后的实力应当比夏亚与艾若拉自己预想的还要强大。 “谢谢。” 金发少女轻轻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开口：“夏亚同学你也要注意饮食均衡啊，在盥洗室里呆了这么久。” 夏亚的脚步微微一顿，察觉到了不对劲。 重点不在于盥洗室或者肠胃不好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在于艾若拉对自己的称呼。 这姑娘平日里一般习惯对他不加称呼或是直呼其名，而一旦开始用上了“夏亚同学”这般称谓，往往就代表着有些事情超出了掌控。 夏亚开始思索究竟是哪里出现了纰漏。 总不能是隔着时空察觉到了席尔薇雅的存在吧……问题是经过了上次的第六感事件，夏亚明明已经吸取了教训，这次离开历史残响之前，他还专门洗了个澡并且更换了衣物。 而他的困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因为夏亚看到了艾若拉面前的木桌上，那与其他商业往来文件分开，被单独放置的粉红色信封。 那粉红色的信封上有两行娟秀的小字—— 收件人栏上书写着「夏亚.埃古特收」 而寄件人一栏，则写着「迪瑞丝」。 第四十五章 小小的也很可爱 “看来，迪瑞丝会长的威胁性确实超乎我的想象。” 艾若拉审阅着帝都各处商铺提交上来的季度报表，钢笔在她白皙纤细的指间跃动着，在纸张上时而勾勒几笔。 因为某人对自家产业向来是甩手掌柜的怠惰态度，这位金发少女不止武力爆表，更是硬生生被培养出了几分霸道女总裁的风范。 “我自认为容貌并不逊色于那位学生会长，但是现在看来，夏亚同学可能更喜欢小鸟依人的类型一些。” “还是说，夏亚同学也有那种看见欧派就走不动路的属性？” 魔导吊灯映照出了柔和的辉光，照亮了艾若拉那素白精致的脸庞，却驱散不了空气中的异样。 夏亚的目光扫过艾若拉的胸前，随后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自家这位可以说什么都好，漂亮养眼还人狠话不多，但若要说唯一的缺陷，那大约就是身材。 而若要用一个最为贴切的词汇来形容—— 那便是钢板。 “其实吧，我觉得小小的也很可爱……” 那空气中旋即间荡漾开的冰冷，让夏亚赶忙转移了话题。 他在艾若拉身旁的沙发上坐下。 “我的意思是——这次我真是无辜的，我和迪瑞丝会长之间真的只是纯洁的学生与学生会长的关系，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不代表之后不会发生什么吧？” 艾若拉将钢笔的笔帽盖上，将处理完的文件收拢，然后跪坐在沙发上看向夏亚，淡金色的长发垂落地面。 “夏亚同学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呢？毕竟你当时可是亲自从邪教徒的手中把迪瑞丝会长给救了下来。” “就像你所写的书里面的桥段一样……英雄救美，然后美人爱上英雄以身相许也很合理吧。” 她指了指那枚粉红色的信封：“你看，这不就向夏亚同学来袒露心意了。” “既然是告白的情书，那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比较好……毕竟是女孩子的那点小心思，应该不会希望被其他同性给看到吧。” “就是说我没小艾你想的那么禽兽。” 夏亚叹了口气，拾起了那枚信封：“虽然迪瑞丝会长确实有容乃大，和你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但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没有感情的基础，这样的告白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没有长久存在的可能性，我会好好地拒绝她的。” 一边说着，他拆开了那枚信封，从信封中取出了其中的信纸。 粉红色的信纸上一片空白。 夏亚将信纸翻了个面，微微皱眉。 “无字天书？” …… 听到夏亚的话语，金发少女俏脸上的寒霜缓和了许多。 她从夏亚的手中接过了空白信纸和信封，歪着头打量了片刻，方才重新交还给了夏亚。 “也许是迪瑞丝会长和夏亚同学约定了什么破解的暗号——” “比如要把信纸浸泡在特制的溶液里，或者放在火上烤方才能显现出字迹之类的。” “看来当初就不该把准备寄给皇家书社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草稿让你拿去审查的。” 夏亚无奈地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他将精神力微微探出，缓缓地探查着那枚信纸的每一处细节。 良久之后，夏亚方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张信纸应该是一件「仪式触媒」。” “仪式触媒？” 艾若拉的话语中带上了些许的不解。 她的宠兽「伦戈米尼亚德」是纯粹的物理系强化路线，因此对魔法与神秘侧的知识并不太了解。 “简单来讲，就是神秘学仪式中用以催化的道具，当然这只是最狭隘的定义，实际应用时范围会广上许多。” 夏亚想了想，找到了一个方便艾若拉迅速理解的例子。 “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讲过巫蛊的故事吗？” “蛊师从受害人那里取来头发，然后将头发埋进扎好的草人娃娃里，再在草人上写上受害人的名字。” “然后，用小刀刺破草人的心脏位置，另一侧的真人也会一同心脏破碎而亡，这里面的头发便是起到了仪式触媒的作用。” 夏亚的话音未落，便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机冲天而起。 “也就是说，迪瑞丝她其实是隐秘组织派来的奸细，正在暗中策划着对你不利？” 金发少女的目光冰寒，碧蓝色的眸子里流淌着炙热的银芒，虚幻的光点在她的手中缓缓汇聚成了长枪的形状。 “别，我们刚装修好的新家，我可不想还没住几天便被拆了。” 夏亚赶忙拉住了身旁的艾若拉，锋锐的气机在木桌上切割出一道道细小的划痕。 这姑娘突破以后的实力有些强的超乎想象，仅仅只是隐约爆发而出的气势便已经不逊色于一般的大师。 要是夏亚的动作再慢上一些的话，那客厅里的这些家具应当是保不住了。 “那是最极端的例子，并非所有仪式触媒都是负面效果，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钉头七箭书这样的能力……就算有也不是迪瑞丝可以掌控的。” 夏亚急忙开口，因为他感觉身旁的少女随时都会杀到圣罗兰学院的学生会里，然后明日的卡美洛早报上就会多出一条新闻——《圣罗兰学院两大校花因某男子而大打出手，这一切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而且，她既然敢堂而皇之地送来一封无字信作为触媒，那就说明迪瑞丝会长并没有恶意，不然完全可以在暗中行事。” 艾若拉哦了一声，眼中的银芒逐渐褪去。 她重新在夏亚的身旁乖巧地坐了下来：“可我还是觉得迪瑞丝会长很不对劲，也许有问题。” “确实有问题，一位平民出身的学生很难掌握这样高等的神秘学知识。” 夏亚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子，向着厨房走去。 “不过也无所谓，不论发生什么，接着就是了。” “而现在对我们而言，没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了，小艾你也饿了吧？” 跪坐在沙发上的金发少女刚想开口反驳。 但很快，小腹处传来的可爱声响打断了她的嘴硬。 自从在冥想室中闭关以来，她确实已经足足有一周没有进食了，闭关期间仅仅只补充过些许的清水，此刻早已饥肠辘辘。 艾若拉眨了眨眼睛，用清冷的声音开口：“那我要吃火锅。” “好嘞。” 第四十六章 我清纯校花呢？ 巨大的合金锅中咕噜噜地冒着气泡，客厅中萦绕着食物的芳香 这原本是用来炼制炼金药剂的炼成坩埚，但是现在被夏亚和艾若拉拿来吃火锅倒也恰恰合适。 两人面对而坐。 夏亚与艾若拉都不是喜欢在吃饭时候说话的人，于是客厅中陷入了沉默。 西大陆本来只有刀叉，但是艾若拉很早被夏亚教会了如何使用筷子，此刻运筷如飞，比夏亚用的还要更为熟练。 她用餐时的姿态很优雅，但是动作却丝毫不慢，很快便风卷残云地将锅中的食物扫荡走了大半。 虽然外形看起来纤细苗条，但艾若拉却是实打实的武装系御兽师，要实打实上阵杀敌的那种，饭量自然远超普通人。 夏亚的魂约空间中，闪闪正虚弱地瘫软着，它在刚才被夏亚抓来厨房当了传菜的壮丁。 而赤红也同样没能幸免，它的「斩击」同样在备菜时派上了大用场，一剑又一剑，将新鲜买来的牛肉切割成了恰到好处的肥牛卷。 它倒是没有像闪闪那样累瘫，毕竟千百次的挥剑仅仅是它最微不足道的日常，小白银之灵只是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赤色之刃，第一次发现斩击原来还有切肥牛卷这种功能。 至于银则一如既往地趴在夏亚肩头的专属座位上打着哈欠，小雪貂的任务最轻松，仅仅只是负责提供火焰便行。 良久以后，艾若拉将碗筷放下，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我吃饱了。” 然后她便看见夏亚解下了不知何时戴在头上的头巾。 “招待不周。” …… 酒饱饭足之后，艾若拉重新返回了冥想室之中。 她刚刚完成了突破，灵魂力量还处于起伏不定的状态，需要花时间稳固。 而夏亚则返回了二楼的卧室之中。 他在书桌前坐定，点亮了桌上的魔导灯，随意地从书柜中抽出了一本书阅读了起来。 啪嗒—— 一枚小巧的银质陀螺被夏亚随手抛出，在木桌上旋转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那枚银质陀螺开始变得摇摆不定时，夏亚忽然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欢迎光临。” 夏亚开口。 那枚银陀螺的旋转结束，打了几个摆子然后扑倒在木桌上。 “你比我想象中来的慢了一点。” “这也是没办法的嘛……夏亚同学。” 有柔美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谁叫艾若拉同学的感知那么敏锐，根本就不像是个普通的三环，为了绕开她见到你，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呢……” “就像夏亚同学你写的故事那样……罗密欧与朱丽叶，被世俗所不容的两人每晚跨越千难万险地幽会，不觉得很浪漫吗？” 夏亚回头，看到了那道窗户前站着的身影。 这是一位身形窈窕，有容乃大，身着白裙的少女。 皎洁的月光洒在了她的侧脸上，显得清纯而楚楚动人。 然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则是她那发丝间微微凸起的白色犄角。 还有那轮廓分明的后背上延展而出，正在微微拍打着的漆黑羽翼，以及那在月光下摇曳的桃心型尾巴。 符合这些特征的种族，在夏亚的认知范围里只有一个—— 魅魔。 夏亚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瞳孔微微收缩。 “我的清纯校花呢？” “我那么大一个柔弱善良，知书达理，刚正不阿的学生会长呢？” “哦，我明白了。” 夏亚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是你这个狡猾的魅魔用种族天赋伪装成了迪瑞丝会长的模样。” “原来如此，可是你觉得我会吃你这一套吗？真以为胸大就可以为所欲为，让我被迷得神魂颠倒吗？” “不是啦。” 白裙少女微笑着否定，俏脸上同时显现出了清纯与魅惑两种截然相反的属性：“人家就是如假包换的迪瑞丝本人哦。” “不对劲。” 夏亚的目光在迪瑞丝的身上徘徊：“我明明记得魅魔是一种深渊种族，是无法开启魂约成为御兽师的。” “普通同族确实是这样没错啦，不过我是魅魔中的王族，所以也能够如人类那般开启魂约。” 迪瑞丝从窗前的月光中走出，跪坐在夏亚的床上，漆黑的羽翼缓缓收拢。 “那就更不对劲了，纯白独角兽唯有最纯洁，还是完璧之身的少女方才能够契约……” 夏亚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升起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难道——” “你就是传说中的魅魔之耻？” “夏亚同学这样说还真是伤人。”迪瑞丝露出了受伤的表情：“不过人家确实还是个雏没错啦，就连「梦境创造」这个种族技能都是第一次对别人使用哦。” 她用鸭子坐的方式跪坐在了夏亚的床铺上，那桃心型的尾巴不听话地卷起了摆在床上的枕头： “本来还想让夏亚同学在不知不觉间做一场美梦的，但是现在看来早就被你发觉了，明明人家对自己的精神力还挺有自信的说。” “没办法，最近碰到玩幻术的有点多，早就有抗性了。” 夏亚的身体重新放松了下来：“正好我家银本来也就是玩幻术的行家，看来同类型的替身使者果然会互相吸引。” 迪瑞丝有问题这件事他早有预料，先前会震惊主要还是因为这妹子前后的形象反差实在有些太大。 还有就是魅魔能和纯白独角兽契约这种事情本身就很匪夷所思。 夏亚躺倒在靠椅上，用手指轻轻敲打桌面：“一只来自深渊位面的魅魔王族，能够在圣罗兰学院中悄然潜伏这么多年，我不信背后没有人庇护——” 他回想起了先前灰烬教团事件结束之后，齐格中校对他道出的几句谜语般的暗示。 “这么说来——你这次来找我，代表的是帝国官方？” “或者说，至少是帝国官方里的某一部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夏亚同学。” 迪瑞丝的目光在夏亚的脸上停顿了片刻，点了点头：“所以夏亚同学可以配合我一下吗？” “有人想要看看你的完美梦境，或者说，想看看你的梦想……要是完不成任务的话，人家可是要被责罚的。” 迪瑞丝随即便发现夏亚露出了异样的眼神。 “我的梦想？” 夏亚的表情很微妙。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得先提醒你，上一个窥探我心象世界的人……结局可不是太好。” “人家可是梦境之龙的眷属，正统的魅魔王女哦……才不是那种半吊子的杂鱼啦，夏亚同学放心就好了。” 迪瑞丝察觉到了夏亚精神自主抵抗的消失，俏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随后悄无声息地发动了自己的种族技能「梦境创造」。 下一刻，那道原本紧闭的房间门猛然洞开。 在房门后并非是原本应有的走廊过道—— 而是，一片璀璨无垠的星海。 第四十七章 我有一个梦 西大陆。 北境，三圣贤雪山。 上千米的远空，一道黑与红交错的流光呼啸而过。 翼展足有数十米长的巨型飞龙发出了低沉的嘶吼，疾速掠过高空，羽翼刮出了猛烈的气流。 这是一头血统纯度极高的黑鳞亚龙。 银白长发的少女倚靠在飞龙脊背的软垫之上，随手翻阅着手中的文书。 她身穿一袭黑红相间的军服，军服上用金色丝线纹着黑鹫的图案，勾勒出了一道慵懒的曲线。 “殿下，边境的战事结束了？” 一道带着金属面具的纤细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龙背上，恭声开口。 “还没彻底结束，不过大规模的作战应该是打不起来了。” 第二皇女伊莎黛拉那精致端正的脸庞上看不到情绪的起伏：“教国介入了，在出其不意的围困下杀死了「百兽」阿雷斯卓德。” “有第三方插手，这场战役自然是不了了之了。” “「百兽」陨落了？” 菲欧伦的眼瞳中流露出了一丝惊疑。 虽然是敌对方，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六环御兽师，已经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称号。 在任何超凡势力当中，称号级御兽师都可以称得上是一国重器的存在，仅次于寥寥无几的传奇，却没想到如此轻易便陨落了一位。 她自己也仅仅只是称号级而已。 “最近的西大陆，不管是哪里动静都不小。” 伊莎黛拉的目光依旧未曾从手中的文书上移开：“是都盯上了帝国，觉得曾经的王者已经垂垂老矣，所以每一方想要来分上一杯羹吗……” 银发皇女清冷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哂笑：“说你的事吧，锡兰这边查的怎么样了。” “已经确认了，在那位毁灭了锡兰的通缉犯背后……确实有着某些隐晦的手笔。” “但是事情已经过去八年了，所有的线索都很模糊，所以仅仅只能做出一些不确定的猜测……” 伊莎黛拉听出了菲欧伦话语中的犹疑，直接将其打断：“直说便是。” 菲欧伦顿了顿，这才轻启朱唇，吐出了一个词汇。 “朱红蔷薇。” “又一个誓约家族。” 伊莎黛拉的美眸中凝结着冰霜。 “先祖还是真是给他的后人们留下了一个好大的难题。” 不同于常年以来镇守于北境，虽有誓约家族之名，但实际上在覆灭前影响力便已经极其微弱的「冬之花」。 「朱红蔷薇」博尔吉亚家族，是真真切切的实权大贵族。 身为弗雷斯塔帝国先皇亲自册封的八大誓约家族之一，博尔吉亚家族扎根于帝都近千年，在暗中积累了难以想象的底蕴。 其根须在军部、统辖局、皇家研究所等各方各面都已根深蒂固，影响力遍布帝国全境乃至于境外诸国，连失落领域都有所涉及，是真正有资格凭借一己之力动摇整个帝国稳定的庞然大物。 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已经足以与帝国皇室相提并论。 同时，也是伊莎黛拉在帝国内部的最大掣肘之一。 她捋了捋因高空的暴风而变得有些凌乱的长发，刚想开口，却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般停下了动作。 “帝都那边有消息了。” “帝都……”菲欧伦的话语微微顿了顿：“是来自深渊的那位已经开始行动吗？” “差不多吧，虽然中间出了些小插曲，不过结果没啥区别。” 伊莎黛拉那精致的眉宇间带上了一丝饶有兴致的神情。 她很清楚自己麾下那位的本事，那可是如今绝无仅有的魅魔王族，被梦境之龙所眷顾的存在。 而那个名为夏亚.埃古特的年轻人居然能够抵抗一位魅魔王族所编织的梦境，这无疑让她多了几分兴致。 伊莎黛拉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在虚空中微触，一枚湛蓝色的晶体便缓缓浮现而出。 然后，汇聚为了一道扭曲的光影。 “陪我一起看看吧，我知道你之后要急着回白塔，事了之后走军部通道。” 菲欧伦无言地点了点头。 军部的传送法阵，因为启动成本过高，理论上只有进行以国家为单位的隐秘军事行动时才能够使用。 如今皇女殿下开口破例，无疑为她节约了许多赶路的时间。 如此想着，她也走到了银发少女的身后站定，沉默地注视着那道扭曲的光幕。 菲欧伦也确实很想看看，这位与白塔创建者有着莫名关联，甚至也许是古老强者复生的年轻人，究竟会有着怎么样的心象风景。 灵性与魔力跨越了星界，经由「星界游灵」的路径汇聚而来，那道光幕也很快变得稳定而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颗蔚蓝色的球体。 球体之上有着些许的土黄色区域，其余皆是纯粹的蓝色。 而在球体之外，则是一片近乎于全黑的区域，偶尔有点点微渺的星光闪烁，照亮了那深邃的幽暗漆黑。 “这是，我们所身处的星球？” 菲欧伦的言语中带上了些许的讶异。 在这个存在着超凡者与隐秘组织的世界里，知识，尤其是禁忌知识在不同层次的人群中存在着明显的断档。 毕竟哪怕仅仅只是识文断字和阅读书籍的能力，便已经不是平民阶层有机会接触的了。 对于大部分平民而言，他们对世界的全部认知，也许就只是来自于吟游诗人的几句道听途说。 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讲，在西大陆上一位御兽师所拥有知识的多寡，对世界的认知到达了何等层次，便能够直接反应出其实力位阶与所在层次。 作为帝国的监察使，称号级强者，菲欧伦自然对“星球”、“星空”这样的概念并不陌生。 但饶是如此，她对自己所处世界的认知，也仅仅只是有个大概模糊的概念而已，绝无法如光幕中这般，汇聚成这般清晰的心象风景。 那个蔚蓝色的星球是那么的美丽，却又是那么的深邃—— 仅仅是刚一看到，便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菲欧伦的心中有种模糊的预感—— 这般光景，应当便是他们如今所踏足世界的真实景象。 而在另一侧，银发皇女的美眸中，那抹饶有兴致的色彩也更浓郁了几分。 在这惊鸿一瞥间，她看到的要比菲欧伦更多。 那是一道由无数轨道连接着圆盘的宏伟建筑，从星球的表面笔直地冲出，直直地指向无垠的黑暗穹宇之中。 宛若，那古老神话中连同了人与神，天与地分界的巴比伦塔。 通过操控梦境者的转播，伊莎黛拉看到了这片心象世界主人，对这座宏伟建筑概念具象化后的文字称呼—— 「太空电梯」。 第四十八章 夏亚的理想乡 编织梦境，本就是魅魔一族的专长。 这一种族并不擅长编织噩梦来杀敌，但格外擅长编织美梦。 尤其是得到了梦境之龙眷顾的魅魔王族，其所编织的美梦近乎于能够以假乱真，让人永远地沉沦于其中。 而这也是伊莎黛拉发动了迪瑞丝这颗隐藏多年的暗子的原因。 这位银发皇女确实相中了夏亚.埃古特的身份与其所展现出来的潜质和能力，但是夏亚的来历却始终蒙着一层迷雾。 再加上那也许是古老人物复苏的可能性，使得伊莎黛拉必须对夏亚心性进行考察。 不然若是让一位过往帝国的仇敌成为了「执剑者」，那乐子可就大了。 而言语的质询可以撒谎，各国培训隐秘特工时都会着重强化抗审讯的能力，至于过往的种种背景履历也可以伪造。 唯独心象风景不会说谎，这是由一个人潜意识所决定的虚幻世界，所映射出的是去伪存真，剥开层层伪装与外衣后，其心灵深处最为真实的景象。 由迪瑞丝这位魅魔王族所编织的美梦，其显现的，便是一个人潜意识中所想象的最为完美的世界。 也即是所谓—— 「遗世独立的理想乡」 西大陆中寻常人所能够幻想的最大美好，那大约便是睡在全世界最奢华的宫殿里，搂着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坐拥着数不尽的财富。 而哪怕是强者的幻想，大抵也无非就是在上述的基础之上，让梦境的内容变得更清晰，细节更丰富而已—— 例如将那个村里最漂亮的村花换成骑着魔龙的女王，将堆叠如山的金币替换为数不清的高阶超凡材料。 毕竟无论强弱高下，人类本质的欲望皆是相同的。 但是，在夏亚的理想乡里，伊莎黛拉却看到了截然不同的风景。 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那颗蔚蓝星球的表面。 那宛若通天高塔般的「太空电梯」，将无数载满了乘客的平台送往了深空。 而在那太空电梯的尽头，漆黑而深邃的星空之中，则有一座又一座宏伟的城市。 通体由银白色的金属所构成，有的依托于环绕于星球表面的卫星而建立，而还有的则完全独立存在。 在那漆黑深邃的星海中，一座座金属之城连接成片，围绕着行星缓缓旋转着—— 就宛若，是那神话传说中漂浮于远天之上，永不坠落的浮空之城。 伊莎黛拉看到了无数人或是通过那“太空电梯”，或是通过某种与帝国通过魔导科技所搭建的浮空艇类似，但是各项性能却远甚于魔导浮空艇的飞船，往返于星球表面与太空城之间。 从这些人的身上，伊莎黛拉分明没有感受到任何强大的波动……仅仅只是最为平凡的普通人，或者说平民而已。 但是他们却对眼前的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明明在西大陆之中，踏足星空是独属于传奇的特权，哪怕是称号级御兽师也需要特定类别的宠兽搭配才有机会做到，而且风险性极高。 但是在眼前的这个世界之中，原本传奇的特权却成为了每一个普通人的日常。 …… “你平时的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迪瑞丝那双漆黑的魔族羽翼不正常地拍打着，桃心型的尾巴呆滞地停在半空中。 这位魅魔王女看着那门扉之外，那烂漫的星之海洋，一时之间竟震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作为梦境之龙的眷属，她编织梦境之时所消耗的灵性可以通过星界中那尊执掌空想权柄的古龙提供。 因此，她方才可以具现出如此复杂，细节堆砌到繁复的真实梦境。 但饶是如此，迪瑞丝还是被震惊了，完全搞不清楚夏亚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别人做梦只管瑟瑟就完事了，怎么就你做白日梦也做的这么花里花哨？ 夏亚并未理会迪瑞丝的吐槽。 他只是沉默地，平静地看着那房门之外的世界，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怀念。 “一个文明与魔导科技高度发达，没有位阶之别。” “每一个人都能平等地学习知识，更没有温饱与贫寒的困扰。” “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普通人，也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来往于星辰，游历于星海的世界……” “你不觉得，很美好吗？” 迪瑞丝也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 这位魅魔少女打量着那方遥远的星海。 良久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确实很美好。” “但是，却美好得，有些太过于虚幻了……” 她那粉红色的魔族之瞳中透露出了些许的遗憾。 “若是可以的话，我们又何尝不想更多地开设学院，降低入学的门槛，乃至于大规模地发放书籍。” “然后将成为御兽师踏足超凡，还有学习知识的特权，从那极少数的贵族阶层手中回收，普及给更多的人。” “可是，这终归也只是幻想而已。” “每培养一位御兽师，让其完成魂约开启便需要海量的金钱……” “而向帝国的每一位平民普及知识……这更是需要投入数不清的资源。” “至于你所幻想的这些……让凡人也能登天的高塔，漂浮于星海中的浮空之城。” “随便单独拉出其中的一个，也许便足以耗尽帝国，乃至于西大陆各大势力的所有国库积累……甚至也许都还不够。” 迪瑞丝那漆黑的羽翼微微拍打着，其中的少数触碰到了夏亚的手臂，带起了些许骚痒的触感。 资源不足。 这便是原罪。 所以，西大陆上旷日已久的战争方才永远不会停息，因为资源是有限的，而野心却是无限的。 每一个国家，每一个势力都渴望发展，但是发展所需要的资源却只有那么多，然后就有了纷争。 而夏亚心中这所谓的理想乡—— 也终归只是一场虚无缥缈，宛若无根之萍般的幻梦而已。 只是魅魔王女那略带遗憾的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完，她便听到身旁传来了一声轻笑。 “所以，一切纷争的根由与症结——” “无非，就是资源的不足而已。” 夏亚的声音，在迪瑞丝的耳旁响起。 同时，也经由星界的通信渠道，实时回响在了伊莎黛拉与菲欧伦的耳畔。 “可是——” “诸多国度，各大势力，不惜发动了旷日已久的战争，付出了无数鲜血与性命所争夺的能源……” “在星海之中，分明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 …… 光幕的画面微微闪烁，视角拉远。 原先的蔚蓝色球体顷刻间变得小巧异常。 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赤红色散发着光焰的球体，占据了大半个光幕的空间。 而在两颗球体之外，则是一片片近乎于全黑的区域，偶尔有点点微渺的星光闪烁，照亮了那深邃的幽暗漆黑。 观看梦境的所有人都认得这颗耀眼的天体—— 太阳。 只是与迪瑞丝等人所认知的烈阳有所不同。 在这颗灼热的天体之外，有一环接着一环，数不清的漆黑金属环所构筑而成的球体将其包裹入了其中。 在那赤红色的球体周围，一圈圈耀眼的光焰宛若呼吸一般一起一落。 而伴随着每一次起落，那一道道漆黑圆环也会跟着膨胀收缩。 然后，将太阳表面那外溢的光与热尽数吞没入其中。 伊莎黛拉与菲欧伦眼前的光幕之中，那将概念所具象化后的文字又一次缓缓浮现—— 「戴森球」 第四十九章 猫耳女仆！ 那一道道漆黑的金属巨环勾连成了完整的球体，将整个偌大的恒星都包裹入其中。 将全部的光芒都吞没入其中，连同周遭的背景一同陷入了无边的漆黑。 但是很快——却又有一道道璀璨而晶莹，极为纯粹的魔力自那漆黑的金属圆球之上流淌而出。 魔力汇聚为了明亮的光束，跨越了深空。 道道星芒编织为网络，连接着遥远的彼方，将一座座银白色的空间站、太空站所照亮。 霎时间，原本黯淡的漆黑天幕，又一次化为了璀璨而烂漫的星海。 “这些漆黑的圆环，我将其称为戴森球，是一种尚且停留在假想阶段之中的超巨型魔导科技构装物。” 夏亚看着眼前那片璀璨的星海，话语平静依旧。 “它是一个串联的整体。” “在理想状态下，可以将一颗恒星超过七成的能量输出尽数捕捉，并以较高的效率将其转化为魔力并将其存储。” “当然，能够完整转化七成能量的戴森球实际上有些不切实际，或者说没什么性价比。” “毕竟真要能够制作出这种规模的魔导巨构建筑，那文明想必也也已经发展到了相当高的层次，早已经不稀罕区区一整颗恒星的能源了，只是起到象征文明等级，用来彰显伟业的奇观而已。” “但是，实际上也没必要追求百分百的转化率……” 画面微微波动。 紧接着，那枚名为「戴森球」的巨构建筑缓缓淡化，一道道漆黑的金属圆环消失不见，仅仅只余下了唯一的金属环。 下一刻，那一枚金属环也逐渐溃散开来。 由原本实体的金属化为了漆黑的流体。 那金属流体继而变得纤细，变得微薄，化为了一道金属的薄膜。 宛若一朵漆黑而虚幻的云朵，便这样悄无声息地悬浮于那明亮的恒星之旁。 恒星的辉光透过那层云雾般的薄膜映射而来，微微减弱了几分。 “这样的魔导构装物，或者说“戴森膜”，其吸收效率也许只有原版戴森球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但是，即便如此，其所吸收的能量，却也远甚我们星球存在以来所产生能源的总和了。” 夏亚的话语落定，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迪瑞丝注视着星海中的景象，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言。 她也曾经听闻过所谓的魔导巨构物。 例如帝国军用的巨型战争空艇。 亦或者是蒸汽学派的底牌——仅仅只在灾厄大地期间中动用过一次，据说一击便击杀了一只帝皇阶熔山龙的「古斯塔夫巨炮」。 只是，这些足以令传奇变色，代表着西大陆文明最巅峰的魔导造物。 在夏亚所展现出来的事物面前，却是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了。 直接在星海中捕获太阳的能源…… 这是何等宏大的设想。 但是，这般梦境中所显现的细节，却又代表着其存在着切实的可行性。 …… 梦境之中的场景，依旧还在如同浮光掠影般地变化着。 有外表形似西大陆的浮空艇，但却能够自如航行在星海之中的战舰列队，推进器那炙热的尾焰将原本漆黑寂寥的深空照亮。 有酷似地精们制作的魔导载具，但是外形却要高大数倍的机甲，明明是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但是一旦进入其中，却能够轻而易举地操控机甲击碎山石，甚至出入太空。 更有行进于星辰之间的巨大飞船，将路径上的一颗颗行星所吞噬，转化为了最为纯粹的矿石材料。 虽然都仅仅只是浮光掠影般的惊鸿一瞥。 但是，其中所透露出的内涵，却依然让所有人心惊。 迪瑞丝呆滞了许久。 良久之后，她那桃心型的魅魔尾巴方才微微摇晃了一下。 明明她自己才是创造这片梦境的主人，理论上来讲在梦境之中便等同于无所不能，至高无上的造物主。 但是迪瑞丝此时却有些怕了。 她生怕再继续看下去，夏亚又能给她整出些震撼她世界观的幺蛾子。 这样出人意料的梦境……殿下应该也已经满意了吧。 就在迪瑞丝心中怀抱着如此的想法，轻轻扇动漆黑的羽翼，准备将这场梦境结束之时。 那正浮光掠影的梦境场景之中，忽然微微一顿。 紧接着—— 一缕粉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这是什么？” 迪瑞丝的思绪微动，那流光溢彩的画面被定格。 紧接着，那抹粉色被逐渐放大，填充细节，然后开始变得清晰。 “其实我觉得吧，我的梦境一日游也差不多该到此为止了。” 夏亚忽然开口。 “再不从梦中醒来的话，那小艾可能就要打上门来了。” “白日梦虽好，但人终归还是得脚踏实地回归现实的。” 夏亚面色平静地关上了房间的大门，那寂寥无垠却又瑰丽无比的星海也随之消失在了门后。 “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 “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迪瑞丝愣了愣，刚想对夏亚的大道理演说附和几句。 下一刻，她星界通信的渠道之中便传来了冷清而威严的声音。 “继续顺着刚才的灵感和线索，把梦境编织下去。” “谨遵汝命，殿下。” 迪瑞丝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 身为魅魔王族的血脉能力，在顷刻间全力发挥而出。 那来自于星界深处，源自于梦境之龙的灵性不断涌入，将那些许的梦境灵感捕捉。 然后固化，填充…… 下一刻，夏亚周身原本朴素的房屋布局缓缓淡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粉色的宫殿。 宫殿的中心是一座巨大的鲜红色心型床铺，大床周围则有一片片玫瑰花瓣掉落，氛围瑰丽而粉红。 金发的少女正身穿洁白的女仆制服，跪坐在房间内那张色彩鲜艳的大床上，怀中抱着银白色的骑士长枪，淡金色的长发披散在床铺上。 她头戴猫耳头饰，面容精致而素白，正用那双美丽的天蓝色眸子仰望着眼前的夏亚，漆黑的猫耳微微翕动了几下。 “欢迎回来，夏亚少爷。” 清冷的声音响起。 “外出辛苦了……您是先吃饭呢？还是先洗澡呢？” “还是……” “先吃我呢？” 第五十章 夏亚的异种族风俗评鉴指南 看着眼前的景象，迪瑞丝的眼神在顷刻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夏亚同学。” “你玩的这么花，艾若拉同学本人知道吗？” 不过一旁的夏亚在经过了短暂的沉默之后，早已经重新镇定了下来。 他平静地在那张大床上坐下。 别说，这张床铺既大又软，不愧是如同理想乡一般的梦境，能够满足所有的幻想。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来都来了，裤子都脱了，那想看就看吧。 “那我也没办法啊，谁让小艾思想观念这么保守……” “想让她cosy一下猫耳女仆都不肯，非说要当做以后进行蜜月旅行时再用的绝杀底牌。” “整天这样吊我胃口，搞得我都成急急国王了。” 夏亚的声音很坦然。 男人好色有什么错，不好色还是男人吗？ 再说小艾作为自己从小养到大的童养媳，肯定早晚都是要当老婆的。 无非就是现在两人的年龄都还太小，所以有些事只好在梦里提前预演一下而已。 有问题吗？ 没问题。 自己亲手养成的青梅竹马，要是到最后却不收那才是问题好吧！ 想做就做，这就是夏亚.埃古特的忍道。 看着眼前目光清澈，满脸坦然和大义凛然的夏亚。 迪瑞丝一时之间又有些语塞了。 原本她还期待着，可以看到平日里装逼如风的夏亚同学，青春期的桃色幻想被人撞破时—— 那羞羞涩涩，满脸忸怩的小男生神态。 却没想到这货似乎不但不以为耻，反而还很骄傲的样子。 你一个人类，怎么感觉比我一个魅魔还没有羞耻心？ 她转过视线，沟通着星界中的梦境之龙，继续加大着灵性与精神力的输出。 很快—— 这座粉色的房间中，又浮现出了一位女性的身影。 这是一位有着栗色长发，身穿洁白长裙，面容精致而秀气的少女。 她的手中捧着一枚小巧的日记本，拿着笔正在轻轻书写着什么。 那双黛紫色的美眸扑闪着，映射出了遥远彼方的万水千山与星河烂漫。 迪瑞丝的目光扫视了眼前的栗色长发少女几眼，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作为直属于第二皇女伊莎黛拉殿下的亲信下属，她有权利调用整个帝国的情报库。 在这次前往夏亚所居住的宅邸之前，迪瑞丝专门调查了夏亚此前的全部生涯履历。 依仗着帝国强大的情报网，她甚至连夏亚在几年前和某个水果摊老板聊过几句天都一清二楚…… 但是—— 在那所有的情报档案之中，却都没有提及过夏亚与眼前这位栗色长发少女的交际。 或者说……眼前这位栗色长发的少女，压根就没有在帝国的情报库中出现过。 这就有些出乎意料了。 …… 极北之地高空的黑鳞亚龙脊背之上。 伊莎黛拉依然维持着原先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看着通过星界通信而传递过来的光幕影像，未曾开口。 那端正而严肃的俏脸上看不到分毫情绪的起伏，让人难以判断她的心中所想。 这也是这位帝国皇女一直以来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形象。 而在第二皇女的身后—— 看着光幕中那位栗色长发少女的影像，菲欧伦监察使那隐藏在金属面具之后的表情，则带上了难以掩饰的起伏。 这位在夏亚梦境之中出现的少女，给了她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白垩高塔的缔造者—— 那位五百年前犹如彗星般崛起，登临传奇之座，却又在极短时间内销声匿迹的「苍银魔女」。 虽然两人年龄不同……光幕中的这位少女的容貌无疑也要稚嫩很多，就宛若一朵还未曾绽放的花苞。 甚至，就连发色与瞳色也有着明显的差异。 但是，以菲欧伦作为称号级御兽师的精神力，却还是能够从那青涩稚嫩的眉宇之间，察觉到两者许许多多的相似之处。 难道是后代与祖先的关系？ 可是，在菲欧伦的印象之中，那位苍银魔女穷其一生都未曾有过伴侣。 而且似乎是有某种洁癖一般，这位白塔的创始者对于所有的男性都存在着某种莫名的排斥。 以至于白垩高塔在建立之初，便有了只吸纳女性成员的律令，这条律令也一直延续至今。 而且，就算真是血脉后裔，五百年的时光过去……血缘也早已混杂，绝不会如此相像才对。 那么…… 在排除了种种不可能之后。 所剩下的可能性，也就只有了一个。 菲欧伦越想越是心惊。 …… 夏亚自然不知道数千里之外的远空上还有两位帝国大佬正在偷窥自己做白日梦。 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至于梦境里会出现席尔薇雅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可是他亲手从自我了断的边缘所救下的女孩。 虽然历史残响这个玩意很玄乎，但是连赤红都可以从历史残响中带出来了，那夏亚自然也不会真的将其当做是一场虚幻的游戏。 何况即便真的是在玩游戏，那也是投入了感情的…… 纸片人老婆就不是老婆了？ 撩都撩了，自然要对人家负责到底。 “看来夏亚同学比我想象的还要花心啊……” 迪瑞丝那双漆黑的羽翼不自觉地翕动着，柔美的脸庞上带上了一抹微微的红晕。 身为魅魔，梦境之中的欲力，本就是她最好的食粮。 迪瑞丝虽然是第一次发动这个种族天赋，但是眼前夏亚的梦境质量却高的吓人。 那自梦境中弥散而出的欲力更是纯净而浓厚，让迪瑞丝在短时间内便感觉到灵魂被滋补地极为充盈。 “不过，人家可是魅魔王族哦。” “哪怕夏亚同学一口气再来上十次八次的也完全不在话下呢~” 迪瑞丝发丝间的魔族犄角闪烁着微弱的红光，道出了魅惑的话语。 她察觉到自己的魂约壁垒隐约间有了松动的趋势。 只要让这份精纯的欲望之力继续维持下去，那也许自己很快便能够晋升三环。 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她自然是不会错过，当然希望夏亚越持久越好。 但是随后，迪瑞丝便听到夏亚那略带歉意的声音。 “不好意思，好像还不止十个八个的样子……” “其实吧，我一直以来都有个梦想。” “那就是——” “写一本异种族风俗评鉴指南。” 第五十一章 冲师逆徒 “异种族风俗评鉴指南？” “你们大作家取的名字就是拗口。” 迪瑞丝重复了一遍夏亚的话语。 只感觉到了这个有些晦涩难懂的书名中，似乎夹带着某种针对自己而来的恶意。 只是此刻正在不断得到梦境中的欲力反馈，魂约等级已经濒临突破边缘的迪瑞丝，自然完全没有深究其中细节的闲心。 “多一点欲力。” “我还要更多的欲力。” 那对漆黑的魔族犄角上再次涌现出了粉红色的光辉。 在迪瑞丝的发挥之下，那粉色的宫殿中又产生了全新的变化。 天穹出现了一道道晶莹的碎痕。 紧接着。 穹顶破碎。 先是水晶制成的高跟鞋。 然后是漆黑的哥特长裙，以及由暗红色的稀有金属所制成，萦绕于雪白脖颈间的冠冕。 金发金瞳，只睁开一只眼睛的金精灵少女虚立于高空之中。 虽然是少女的容颜，但那只微微睁开的灿金色眸子中，却蕴含着仿佛看透世间沉浮的沧桑。 高等精灵族分支之一的金精灵是货真价实的长生种，以容貌来判断一位金精灵的年龄从来都不是一个有效的手段。 迪瑞丝的目光凝重。 与先前那位来历神秘的栗色长发女孩不同，眼前的这位金精灵倒是在夏亚的档案中有所记载，被她一眼认出。 只是，对方的来头实在有些太大了一些。 极黑之塔的八页之一——「永恒一页」海瑟薇.阿尔蒂亚诺.泽金。 整个西大陆神秘与古老的传奇之一。 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往与来历，但这位黑塔八页最少已经成就传奇千年之久。 她的行踪也极为缥缈，有记载的最后一次踪迹还是在奥术之城洛基亚短暂地现身，并收下了夏亚.埃古特这位唯一的弟子。 没想到就连这位金精灵传奇也出现在了夏亚的梦境之中。 …… 另一侧的黑鳞亚龙脊背上，伊莎黛拉皇女依旧面无表情。 而菲欧伦监察使则实在是有些蚌埠住了。 “冲师逆徒！” 极黑之塔，真红之塔，白垩高塔…… 这三塔之间的来往颇为密切，时常会彼此交流，互通有无。 饶是如此，作为白塔出身的称号级御兽师兼帝国监察使，菲欧伦面对那位黑塔最古老的八页之一也得毕恭毕敬。 却没想到夏亚.埃古特这小子胆儿是真的肥。 那可是你的老师啊！ 这都能冲刺的？ “少安毋躁。” 第二皇女开口，依旧面无表情：“青春期的少年嘛……” “对于年长自己几岁的异性有所憧憬……” “可以理解。” 这是年长几岁的问题吗？ 天知道那位外形和妙龄少女无妨的金精灵，究竟要比夏亚本人大上多少倍的岁数。 菲欧伦强忍下了吐槽的欲望。 不过，再联想到先前自己对于夏亚来历的那個猜测…… 她心中有些恍然，突然感觉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 “荒唐，太荒唐了。” “这是谁把老师弄我梦境里来了。” “我明明只是想给老师尽尽孝心而已！” 看着眼前满脸正气的夏亚，迪瑞丝有口槽不知道该吐不该吐。 她忽然有些后悔接下这次任务了。 就眼前这场面，要是真被那位金精灵传奇本人知道了，天知道帝国还会不会选择保住自己。 夏亚是对方的徒弟当然可以被原谅……但自己可是货真价实的深渊种族，真要被那位传奇一脚踩死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而迪瑞丝此刻身上也难受极了。 这次夏亚的梦境虽然依旧质量极高，但是所产生的欲望之力却并不算太多。 这导致她现在依然卡在濒临突破，不上不下的寸止阶段。 明明就差最后的一步了，却始终没法彻底迈过去。 如此想着，迪瑞丝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彻底调动了全部的精神力。 今晚她要是不能借着欲力突破，那之后恐怕连睡觉都会难受的睡不着觉。 独属于魅魔王族的种族天赋被超限度地催发。 梦境之龙的灵性顺着星界汩汩而来。 然后，不断涌入那粉红色的瑰丽梦境之中，扩充着其中的一切。 夏亚周遭的景象逐渐变得凝实。 将原本虚幻的光影，渐渐化为了一道道清晰的人形。 而当迪瑞丝看清了新具现而出的景象之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一个，不是两个，不是三个…… 眼前的所具现而出的人影，倘若忽略其所着的衣物，其数量都等同于军部的一支机动分队了。 而其种族更是五花八门。 银发红瞳，轻便的软甲遮掩下，暴露出大片小麦色皮肤的黑暗精灵女骑士。 长着不同兽耳，尾巴微微翘起的各种兽耳娘。 还有上半身是人类模样，下半身则被粉红色的鱼鳞所覆盖的人鱼一族。 以及身形娇小，却手握着与自己体型不成比例巨锤的矮人族少女。 …… 迪瑞丝的目光顺着这些不同种族的异性一一扫去。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了夏亚先前那句“异种族风俗评鉴指南”的真正含义。 就在这时迪瑞丝的目光忽然停顿了。 因为她分明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 而且并非是清纯学生会长时的人类模样—— 而是头长犄角，背后生着漆黑羽翼和桃心型尾巴的魅魔模样。 迪瑞丝忽然有些娇羞了起来：“夏亚同学，你喜欢我？” 虽然是魅魔族，但她确实也是个还是雏的纯情魅魔，不然也没法和纯白独角兽签订契约。 夏亚想了想，摇了摇头：“不喜欢。” “至少现在不喜欢。” 这超出意料的回答让迪瑞丝有些尴尬：“那你为什么还……” “都说了，这是每一个男人对于美的追求。” “纯粹的肉欲，不夹杂任何感情。” 夏亚瞥了迪瑞丝一眼。 他从头到尾说话都很坦然。 每一个穿越者的终极梦想——不都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吗？ 对于醒掌天下权这种事情，夏亚倒是没有太大的热情。 不过开后宫这种事情，身为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性，他的内心深处肯定还是幻想过的。 当然，对于那些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可言的女性而言，也仅仅只是幻想与欣赏而已。 真要让他付诸于行动肯定是不会去做的。 谈谈肉体就行了。 真要谈感情那得多累啊。 …… 黑鳞亚龙脊背之上，两道视线同样也在扫视着梦境所具现光幕中的一切。 不同于身为魅魔族的迪瑞丝，更多将注意力聚焦在了与自己同为异族的兽耳娘、人鱼与黑暗精灵之上…… 身为人类的两人，自然会更关注光幕之中的人类。 “啧啧，那位是晨曦教廷的前圣女吧，那般高洁神圣，身为无数教众们心中圣洁的象征，却在这里被xxoo……” “这位是暗影议会的首领，「夜之女王」奥古蒂雅。” 菲欧伦一一扫过光幕中的人物，愈发地惊叹于夏亚的胆大妄为。 这一个个的可都是名扬西大陆的强者，这小子倒好，一个也没放过…… 就在这时菲欧伦察觉到了身旁的空气，在顷刻之间变得冰寒无比。 她的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顺着身侧第二皇女的视线看去，她只看到了光幕中，缓缓浮现出了一道严肃的身影。 这道人影身穿一袭黑红相间的军服，军服上用金色丝线纹着黑鹫的图案。 面容素白而精致，寻不出一丝瑕疵，更让人瞩目的则是她那高贵而威严的气场，让见者在不由自主间忽略其年龄与容貌。 这道身影菲欧伦再熟悉不过。 毕竟，是她效忠了多年的对象。 “你小子。” 第五十二章 我要亲自见一见他 飞龙脊背上的氛围，在顷刻之间冰冷到了极点。 那近乎于凝结的空气，让菲欧伦这般称号级别的强者，都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就连身下那只巨大的黑鳞亚龙似乎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它不再发出吼叫声，而是缓慢翕动着巨大的龙翼，沉默不语地默默在高空滑行着，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殿下——” 菲欧伦硬着头皮开口。 “正如您先前所说的那样。” “夏亚.埃古特他毕竟还只是个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少年。” “有些胆大包天的妄想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 就在这时菲欧伦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因为她看到，伊莎黛拉的嘴角忽然微微挑起。 那原本冷若冰霜的神情，如冰雪般消融。 第二皇女那素白的脸庞上流露出了笑容。 宛若星月森林中只在午夜时分盛开的月光花，一闪而逝，却又美丽而绚烂。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菲欧伦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一直以来，这位因为当今皇帝病重，在同龄人还在咏花恋蝶的年纪，便日夜与军书和冰冷的练习剑为伴，肩负起了帝国重担的第二皇女—— 从来都是以古井无波，难以看穿的完美形象示人。 自从离开白塔，宣誓效忠帝国以来—— 跟随眼前的皇女殿下数年，这还是菲欧伦第一次看到伊莎黛拉流露出笑容。 而这一切的缘由，都仅仅只是一位圣罗兰学院里的高年级学生。 因为他那显得有些荒谬的幻梦。 菲欧伦有些茫然：“殿下何故发笑？难道您不生气了吗？” 伊莎黛拉那素白面容上的笑意很快收敛，重新回归到了平日里严肃而凌厉的模样。 “你以为我是因为光幕里出现了我自己，所以才生气了吗？” 银发皇女看着眼前的光幕，那双眸子的深处，相比平日里却多了几分放松。 “我的气量可没有这么小。” “或者说，作为帝国的子民，倘若他的幻想中出现了教廷的圣女，出现了夜之女王……却没有出现我，那才会有些让人意外。” 她的话语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自信。 “帝国很大，有容人的气量。” “只要立场没有根本性的冲突……那么不论是来自深渊的魔族，还是从古老时代复生的强者，这里都可以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伊莎黛拉重新在龙脊上坐下，斜靠在那柔软的背垫之上。 她那如白玉般的手指在虚空中微点，很快便有漆黑的酒杯在虚无中显现，然后被那纤细的葱指握住。 “菲欧伦卿。” “你知道在我刚看到夏亚.埃古特的梦境之时，我在想些什么吗？” 菲欧伦也同样放松了下来，在龙脊上随意坐下。 她思索了片刻，方才开口回答：“我想，殿下应该是在欣喜，帝国多出了一位有着那般眼界与才能的新星。” “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成为帝国栋梁般的存在。” “不。” 伊莎黛拉微微摇头，用那双浅紫色的眸子注视着漆黑酒杯中殷红的酒液。 “在刚看到那片星海之中的幻梦之时——” “我是在害怕。” “夏亚.埃古特，他的眼界，他的才能都太过于出众了。” “那般星海之中的幻想，虽然当前的魔导科技还远远无法实现……” “但是倘若加以时日，将那些幻想中的魔导机械造物皆具象为现实，所带来的必将是难以想象的文明飞跃。” “当然，如果只是如此，那我完全没必要畏惧，帝国中多出了一位这样的人才我只会欣喜。” 伊莎黛拉将殷红的酒液一饮而尽。 “菲欧伦卿，你没有发现……在夏亚所幻想出的理想乡里，在那片星海文明之中，既没有国家的区别，更没有种族的隔阂吗?” “哪怕是凡人也与强者拥有着相同的地位，可以随意驰骋星海。” “这般想法固然没有什么不好，但是——” “夏亚.埃古特，他站的太高了……” “已经跨越了国家与种族的局限，而是从整个文明发展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可偏偏一个这样的圣人，却又拥有着能够改变时代的眼界与能力。” “这就意味着他不会被任何世俗的利益所约束，更不会将自己的目光局限在某個国家，某个势力之中，而是无时无刻都在以整个人类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但是我不一样。” 银发皇女的目光凛然而严肃：“我是弗雷斯塔帝国的皇族。” “我的出身，还有那源自于血脉的责任，便注定了我无法像他那样，越过国家立场的观念，从整个文明的视角来思考问题。” “所以对我而言，这样一个无法被约束，无法被裁决，却又有着改变时代力量的圣人，实在是太危险了一些——” “倘若他最终投向了其他的国家——” “那么对弗雷斯塔帝国而言，便等同于灭顶之灾。” 伊莎黛拉微微摇晃着指间的酒杯，未曾再说。 但是，菲欧伦却听出了这位银发皇女话语中未曾道尽，却又无比坚决的内涵。 并非是出自伊莎黛拉本人的好恶，而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她身为帝国第二皇女所肩负的使命与责任。 所以，有些事她非做不可，也不得不做。 这让菲欧伦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同样升起了一丝后怕。 倘若伊莎黛拉的那份决意化为了现实。 那么出身自白垩高塔的自己，因为那份未曾确定的猜想，也许将不得不和对方白刃相向。 “幸好……” 银发皇女那带着些许庆幸的感慨，回荡于北境高空那呼啸的极寒风暴之中。 很快便消散而去，无人听闻。 幸好—— 最终这个名为夏亚.埃古特的黑发少年，并非是那高居于云端之上，不懂得七情六欲，宛若神明一般俯瞰人世的圣者。 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良久之后。 伊莎黛拉那清冷的声音，方才再次响起。 “我要亲自见一见他。” ……………… ps： 实验一下新兑换的插图功能： 伊莎黛拉： 海瑟薇： 第五十三章 就挺巧的 虚无缥缈的梦境破碎，重新流露出了原先那朴素的卧室景象。 一旁的床铺上。 迪瑞丝正瘫软在洁白的被单上，那对漆黑的羽翼不自觉地抽搐着。 这位魅魔王女正用虚无空洞的眼神，呆滞着注视着房间的天花板。 “灌满了。” “真的被灌满了。“ 迪瑞丝对夏亚最后一次发动了全力的梦境创造，直接一波流地生成了海量的欲望之力。 得到了这波欲力的灌输，她直接一鼓作气地突破了第三魂约。 非但如此，在完成了突破之后，那残余的欲力依旧在一遍遍地洗刷着迪瑞丝的灵魂。 让她在一时间都有些难以消化那无限膨胀的欲力，意识变得恍惚，就连梦境都已经难以维系下去了。 没办法，哪怕身在了一个老司姬的种族，但迪瑞丝却可以称得上是魅魔之耻。 吸收梦境中的欲力什么的也都还是第一次尝试，完全没有经验可言，青涩的要死，直接当场就翻了车。 …… 另一旁的桌椅上，夏亚抽出纸巾，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双手。 木桌上，那枚被灌输了灵性的银陀螺已经扑倒在地，不再旋转。 夏亚将纸巾揉成球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中，从桌下的抽屉中取出了纸与笔。 然后，他就着桌上魔导灯的光芒，钢笔在纸张上微微滑动，开始思考起了这一晚的得失。 “总体来讲，虽然这次是帝国官方主动派人前来所进行的试探，但也是我的顺势而为。” “若非如此的话，那么我完全可以拒绝迪瑞丝的仪式触媒和梦境创造。” “只是，我身上的秘密太多。” “别的不谈，光光是系统可以直接提高宠兽技能的熟练度，这种事情便足以引起渲染大波。” “还有全新自创的技能……以及从历史残响中所契约，在现代已经近乎于灭种的古代宠兽，这些都是可以称得上隐秘的存在。” “而我也不可能完全在现实中不动用这些能力，先前勘探苍庭古国的时候也有留下手尾……这些踪迹皆无法做到完全隐藏，先前的灰烬教团事件便已经引起了注意。” “如此下去，以后我所遭受的关注只会越来越多。” “既然如此，比起以后遭受越来越多势力的戒备与查探，反倒不如主动一些。” 夏亚的笔尖停顿了片刻。 “而且，主动接触的好处在于，我可以主动展示一部分心象内容，然后再隐藏另一部分。” 有着银这样一只纯粹的精神系宠兽作为主宠，再加上本就有过对战同样擅长幻术系对手的经验，夏亚对于精神系技能的抗性早已达到了相当高度。 「梦境创造」作为魅魔王族的专有种族技能，再加上应当还有强者正在通过星界监控…… 夏亚做不到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彻底将梦境扭曲。 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加以控制和隐瞒，却并不算什么难事。 那梦中的一切皆是夏亚内心深处真实的心象风景，却也仅仅只是“部分的真实”。 就譬如那片星海确实是夏亚所追求的理想世界，但却只是“理想的尽头”。 太空电梯，戴森球……那些瑰丽的机械造物固然震撼无比，但却与当前的西幻世界有所脱轨，除了看起来高大上以及不明觉厉以外，并未透露出更多的细节。 而如何达成“理想尽头”的中间段，却被夏亚所隐藏了。 之后的粉色欲望同样也是相似的原理。 那缕粉红是他主动暴露而出的，就连最后一股脑地具现加大马力让欲力暴涨，连带着迪瑞丝无法维系梦境也在夏亚的计划之内。 一个完美无缺的，心怀苍生的圣人会显得很缥缈，很不切实际，甚至让人心生戒备…… 但是一位好色的，有血有人的人则会真实许多，让人放心许多。 至于那粉红而瑰丽的幻梦中究竟有几分真实，那夏亚就只能维持缄默不语了。 虽然猫耳女仆装的小艾确实很赞没错—— 但对于自己金精灵老师的种种，夏亚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他怕被自家老师打死。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夏亚的床铺上，魅魔王女那先前正不断溢散的精神与欲力波动缓缓收敛。 她的犄角，漆黑的羽翼与桃心型的尾巴皆开始变得虚幻，继而消失不见。 迪瑞丝重新变成了先前那个清纯的学生会长。 “稳定在三环中位了？” “真不愧是深渊位面的种族，你们魅魔提升起来就是比我们人类轻松。” 夏亚瞥了她一眼，啧啧称奇。 “主要还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使用「梦境创生」啦……之后再用可就达不到第一次的效果了。” 迪瑞丝从床铺上坐了起来，眸子柔弱而美丽，带着些许的虚脱。 “而且，这一切也都是托了夏亚同学的福哦。” “虽然没有经验，但是根据我族人的记载……其他人的梦境质量可远没法与夏亚同学相提并论。” 她开启了床头柜的魔导照明灯，伸出了粉嫩的舌头舔了舔猩红的唇。 “另外，这也是人家作为魅魔的第一次哦……” “夏亚同学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不要说这么有歧义的话。” 夏亚用余光瞥了一眼房门外。 “这要是被小艾听到了，还真以为我们已经发生过什么蝇营狗苟的关系似的。” “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代表身后的人前来对我探底加进行考核的吧？” “现在该入的梦也入了，该看的底裤也已经看完了，那么考核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弄完的话我就先去睡觉了，小艾那家伙的直感太强了，我可能还得花点时间清理下现场，不然这姑娘明天可能又要吃飞醋了。” 迪瑞丝站起身子，刚想说些什么。 但是紧接着，她那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却被紧随而来的通信所打断了。 迪瑞丝聆听了一会，然后重新看向夏亚。 “殿下想见你。” 殿下？ 夏亚捕捉到了这個词汇中所蕴含的信息。 他接过迪瑞丝递来的浅蓝色晶体，往其中注入了精神力。 很快，顺着由星界游灵所构筑而成的通信网络，夏亚看到了光幕另一侧的景象。 那是一位银发赤瞳的少女，身穿黑红相间的黑鹫军服。 精致面容上那凛然的威严，则会让人不自觉地忽略其年龄。 夏亚对眼前的军服少女并不陌生，因为不久前他还在梦境里见过对方一次。 就…… 挺巧的。 第五十四章 令其娇羞！ 弗雷斯塔帝国的第二皇女—— 伊莎黛拉.冯.弗雷斯贝尔古。 春梦里的人物出现在了现实。 而且看样子，对方似乎还通过星界的渠道观看了全过程。 就…… 挺尴尬的。 很有种夏亚前世看过的某部校园日常恋爱番剧里，男女主角互相用“你曾经是我的打胶幻想对象”来告白的美感。 夏亚倒也不是没有猜想过，迪瑞丝幕后主宰的身份便是第二皇女伊莎黛拉—— 毕竟能够在帝都中庇护下一位深渊种族，甚至还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帝国官方，有这样能力与地位的存在，整个弗雷斯塔帝国之中一共也没有几位。 除去少数几位权倾朝野的大贵族，便仅仅只剩下了那少数几位有资格竞争皇位的皇子皇女。 只是，他本以为试探和考核自己这样一位连四环都没有达到的小角色，按理说应该是交由下属们所负责的事情才对。 根据夏亚的了解，这位皇女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在维系着如今的帝国未曾分崩离析，用日理万机来形容绝不算是夸张—— 没想到，居然会亲自来见自己。 看来第二皇女的能力与手段，比夏亚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强大。 不止是灰烬教团的事件，自己身上所潜藏的一些其他细节应当也被对方的情报网所察觉，所以方才加大了对自己的重视程度。 星界通信渠道所形成的光幕之中。 银发红瞳的皇女侧过身子，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夏亚。 良久之后，她那双赤红的美眸中流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 她微微摇晃着白皙手指间所握持的酒杯，用清冷而不带情感的声音开口。 “夏亚.埃古特。”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作为梦境的男主角。” 迎着那凛然的目光。 夏亚不卑不亢地开口：“皇女殿下，我确实是犯了一个错误。” “不过，我想这只是每一个正常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他轻声叹了口气。 “身为帝国的子民，我本该对身为皇室成员的皇女殿下您保持敬畏之心。” “但是，皇女殿下……” “您长得实在是太对我的好球区了。” “在我的故乡有句老话，那就是我们人均都是白毛控……” “更何况您不仅是银发，还是红瞳，简直就是从我的xp里走出来的美少女。” “再加上威严凛凛的军服与娇小少女的反差感……” “我想说的，您简直就是我的人间理想型。” “坦白而言，虽然有那么一些丢人……” “但是在当初圣罗兰学院的某次学园祭上，第一次看到作为嘉宾到场的您时，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连生下来的孩子该取什么样的名字都想好了。” …… 寂静与缄默。 整個星界通信的渠道之中，唯独剩下夏亚那诚恳的坦白声在回荡。 而另一侧，北境高空的黑鳞亚龙之上。 菲欧伦的目光微顿。 她发现在自己的身前，那位平日里不论何时都古井无波，无法被看透的皇女殿下—— 虽然面上的表情平静依旧，但不知为何，此刻她的身体却微微有些绷紧。 这在常人看来是有些难以理喻的。 要知道，这位帝国的第二皇女虽然年龄不大，但是早在数年前，便已经亲临过边境战场前线。 如今的帝国，还能够在群狼窥伺的处境之下勉强维系住平衡—— 所依靠的，可全都是这位铁血皇女杀出来的赫赫威名。 哪怕面对敌对阵营传奇的威势都未曾畏惧过分毫的她，又怎么会因为一次星界通信而出现情绪上的起伏？ 只是星界通信的模式已经被切换到了私人对话的状态，此刻的菲欧伦与迪瑞丝都无法再查看星界通信内部的对话，也只能在一旁进行无意义的遐想。 …… “你……很有趣。” 片刻的沉默之后，伊莎黛拉点了点头。 饶是如此，她那紧扣住酒杯的手指，却显示着此刻这位皇女的内心中并没有所表现而出的那么平静。 作为帝国的第二皇女，因为天赋异禀的原因，自她年幼刚刚记事之时起，伊莎黛拉便承载着无数人的期望与注视。 支持者盼望着她成为一名优秀的女皇，带领弗雷斯塔帝国再次伟大。 而反对者们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地观察研究她的一言一行。 想要从中找到她的破绽与心灵漏洞，然后将这位年轻的王位候选一击毙命。 所以为了回应他人的期待，一直以来，伊莎黛拉从来都是用最严厉的标准在要求自己。 在其他贵族少女们簇拥在一起，讨论着流行裙装样式与书社最新出版的言情小说的年纪，伊莎黛拉不得不游走在军队、统辖局与冒险者公会之中，经历着最为苛刻的帝王教育。 日夜与她相伴的，不是其他同龄人身旁的玩偶熊、鲜花与漂亮衣裳，而是一封封冷漠的军书，以及那柄冰冷刺眼的练习剑。 放弃咏蝶恋花的闲心。 放弃你侬我侬的爱情。 更没有像其他同龄少女一样的闺中密友—— 这样的经历，便注定了伊莎黛拉在感情方面的履历近乎为零，可能从圣罗兰学院里随便抓个女学生出来都比她经验丰富。 在她过往的人生中，不论是盟友亦或者是对手，都只会把她当成是一位强大的政治机器而看待。 也正因如此—— 这般忽略了她王位候选的身份，而是将她视为了一位异性少女的近乎于告白的赞美，确确实实让伊莎黛拉有些始料未及。 原本在目睹了夏亚的梦境之后，伊莎黛拉是想借着梦境之中的话题，在这场对话中直接占据主动权的。 但是现在想来，这应当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不过，这也让她确认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夏亚虽然与苍庭古国与历史残响有所牵连，但他应当并非是什么古老强者夺舍或者是转世复苏。 原因也很简单—— 没有哪个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登，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刚才肉麻的话语。 伊莎黛拉伸手，捋起自己额前垂落的银发，掩饰住了自己一闪而逝的窘迫。 然后，她不动声色地将话题从自己毫无经验的领域转移。 “夏亚.埃古特。” “你听闻过执剑者吗？” 第五十五章 皇女殿下，得加钱 执剑者。 这是一个古老的名词。 古老到如今帝国的年轻一辈，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从来没有听闻过。 但是夏亚作为半辈子都泡在古代遗迹和大图书馆里的考古人，对于这个词汇并不算陌生。 弗雷斯塔帝国因八大誓约家族而强盛，却也因此而受到了掣肘。 在创建帝国之初，八大誓约家族与皇室的同盟还算得上牢固。 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确实有誓约家族还谨遵着当初的本心，铭记着最初的誓言—— 可更多的家族，却还是变了。 不论是夏亚的前世还是现世，所谓的人心都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对于利益的渴求也好，对于长生的幻想也罢。 亦或者是对于权势的野心，不甘心于低人一等的叛逆，境外势力的蛊惑…… 这些理由或是合情合理，或是单纯出自一己私欲。 但总而言之，一个强盛帝国分崩离析的种子，在建立之初便已经埋下。 伴随着国力的起伏，外敌的到来，这颗反叛之种开始萌芽生长，粗壮的枝干将那座名为“弗雷斯塔帝国”的巍峨建筑龟裂开一道又一道裂痕。 而帝国皇室对此也提前准备了应对手段。 「守护圣城的朱红之血与纯白之剑」 这是铭刻在卡美洛的城墙上，在帝国创立的那一刻便烙印下的盟约。 朱红之血代表着誓约家族，而纯白之剑便代表着「执剑者」。 一個与誓约家族地位对等的组织。 顾名思义，手握长剑，监察全境。 不论是大大小小的贵族，权臣，乃至于境内的超凡势力、隐秘组织、皆在其权柄的范围之内。 这是一柄高悬于天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只要这柄悬顶之剑还存在一刻，那么那些反叛的种子便只能长眠于尘埃之中，无法真正显露出自己的獠牙。 但是这样的剑锋也注定是惹人厌恶的。 于是在某一个昏庸的帝王与平庸的执剑者同时出现的时间节点，这个名词便永远地成为了历史。 如今帝国当中的军部、统辖局、乃至于监察各领的监察使，都可以算是执剑者的部分延续……却远远没法和最初相提并论。 …… 夏亚的目光，缓缓从伊莎黛拉的脸庞上扫过。 这位银发皇女的野心，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更大。 明明看起来是那般年轻，但是她所追求的却不仅仅只是勉强维系住帝国的均衡，当一个缝缝补补又三年得过且过的补锅匠。 她所追求的，是复现帝国最初的模样。 乃至于，超越过往。 “第一。” 夏亚竖起了一根手指，缓缓开口。 “殿下，您现在还仅仅只是第二皇女吧。” “虽然我知道，帝国中确实有不少人看好殿下您能够成为王选仪式的胜者。” “可那其中大多是平民，亦或者是军部与统辖局的中高层，只看实力的话确实可以称得上强大。” “但是若是论及在帝都内的权柄与影响力，却远远无法与帝都内的那些大贵族们相提并论。” 夏亚的话语微微停顿了一下。 “据我所知，因为殿下您过往展现出来的一些铁血手段。” “如今帝都的大贵族当中，其中的绝大部分皆将您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 “而您的理念，也绝不会得到境外各国和超凡势力的认同。” “对他们而言，一个分裂而动荡的帝国，方才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夏亚的手指指了指身旁的迪瑞丝，引得少女用那双清纯的眸子不解地看向他。 当然在见过了对方的魅魔本体之后，夏亚自然是不会再相信她平日里那副“清纯”的模样了。 “至少，倘若迪瑞丝会长的身份曝光，那殿下您一定会成为教国的敌对对象。” 伊莎黛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夏亚所说的确实是事实。 虽然伊莎黛拉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不论是心性、权术、乃至于作为御兽师的天资都要凌驾于其他皇子之上。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帝都当前她所获得的支持，确实称不上太多。 几家誓约家族与大贵族皆各自选定了自己的支持对象，而诸侯同盟与教国也绝不会成为她的助力。 “在王选仪式完成之前，提前下注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夏亚摆了摆手。 “而且这份代价也许会很沉重。” “倘若本身就是有所跟脚的贵族下注，那么哪怕赌输了也不会付出什么，毕竟这其中牵扯到了太多的利益，哪怕是王选的胜者也会顾忌。” “但是对我这种平民而言，一旦一步踏错便没有回头路可言了。” 夏亚的话语虽然始终保持着恭敬，但是其中却隐约间透露出了拒绝的意味。 这也早在伊莎黛拉的预料之中。 作为帝国的第二皇女，她很清楚要想招徕人才究竟有多难。 以她所了解的情报来看，夏亚.埃古特这个人，对于权势，声名这些东西的欲望并不算太强。 或者说，夏亚确实会需求权利，但他所在乎的仅仅只是权利给他带来的实际利益，而不是那种掌握权势的快感本身。 这也就意味着，自古以来历代君王用来招募能人的画饼手段皆失去了作用。 “等到我们打下了这片江山，你与朕共治天下。” “可是，我要这天下好像也没什么用啊？” 于是一段明君与贤臣的佳话就这样无疾而终。 不过伊莎黛拉之所以会亲自前来见夏亚，自然也有着自己的把握。 锡兰。 对方「冬之花」的出身，还有覆灭锡兰的灾厄。 还有那隐藏于幕后的「朱红蔷薇」博尔吉亚家族。 夏亚身上有着如此的过往，便代表他们拥有着相同立场，存在着合作的可能性。 毕竟博尔吉亚家族，本身也是伊莎黛拉当前在帝都面临的最大敌人之一。 当然即便如此，伊莎黛拉对最终能否招徕成功也仅仅只有五成把握。 有着那样宏大梦境的人，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对于自己的过往有几分在意。 倘若真的是个除了色欲以外完美无缺的圣人，那仇恨这种东西未必会影响他的选择。 然而，正当伊莎黛拉准备将锡兰这张最后的底牌掀开之时。 她的耳畔，却再次响起了少年的声音。 “所以，皇女殿下。” “我的意思是——” “得加钱。” 第五十六章 夏亚的价值 “加钱？” 伊莎黛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 这是她今晚第三次体会到了错愕这种情感，第一次是在梦境里观看自己小电影的时候，第二次则是面对那般直球的告白。 在作出邀请之前，她在心中预想过许多种情况。 或是毫不留情地拒绝，或是要求给一些考虑的时间，再或者是提出种种条件。 但是在伊莎黛拉看来，哪怕是提出要求，夏亚所提出的要求也不该如此肤浅—— 开放超凡学院的入学限制、普及启蒙类书籍、消除阶级隔阂、实现人类大一统文明…… 这些提议，方才更符合那般宏大梦境主人的身份。 但夏亚却偏偏一次又一次地出乎了她的意料。 “你想要钱？” 伊莎黛拉带着些许不确定地开口。 “据我所知，如果单单论及财富的话——” “极黑之塔作为传承千年的古老组织，其内部所积累的宝库并不逊色于纯血古龙的巢穴。” “没想到殿下竟然连我的师承都排查清楚了，看来帝国的情报网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 夏亚的话语依旧很平静，带着些许的懒散。 “不过老师是老师，黑塔是黑塔。” “我确实是海瑟薇老师的弟子没错，但并非是黑塔的成员，黑塔的名册上也没有夏亚.埃古特的名字。” “而且我家老师是那种管教不管养的类型，现在也许还在哪个亚空间或者维度虚空闲旅行呢……” “我全身上下的宠兽都是自己一点点养出来的，从来没有当过白嫖党。” 伊莎黛拉眸子中的目光微动。 那位「永恒一页」居然从未在夏亚的身上投注过资源，这确实是她的情报网中未曾收集到的细节。 难怪在档案里，夏亚与艾若拉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投入在了统辖局与军部，还有帝都的商业活动之上。 她原本以为这更多的是兴趣与自我锻炼。 但是现在看来，却似乎完全是被生活所迫。 不过由此所引出的结论，便有些愈发耐人寻味了。 一位由传奇御兽师倾力培养出的弟子，以年仅十七岁的年龄达到准四环的战力—— 虽然出色，却谈不上有多么惊才绝艳。 但是，倘若完全是依靠自己达到的成就，那就截然不同了。 …… “当然，钱也好，莱茵金币也罢，都只是用来交易的一般等价物。” “我所需要的，是金钱所代表的购买力，皇女殿下应该可以理解我的意思。” 夏亚再次开口。 这位第二皇女的招徕，在他的意料之中，或者说本身也是他自己所一力促成的结果。 至于理由当然不是因为对方是银发红瞳美少女这种肤浅的理由，虽然银发红瞳也确实很对他的xp没错。 而夏亚作为穿越者，对这个国家的认同感有是有些，毕竟这也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总比那些只听过名字的国家要来的更亲切。 但要说自己真有什么“扫清叛党，让帝国再次伟大”的宏愿，那就是纯纯的扯淡了。 他会这样做，完全是出于自身考虑。 除了暗影议会那里有关于锡兰的“圣者晚钟”级情报，让他产生了些许的压迫感以外。 最大的理由，便是因为夏亚现在是真的很需要资源…… 他的新手任务，苍庭古国这一历史残响已经推进到了最终幕。 而敌对方的情报也已经揭晓。 苍庭公国的边境，会有三位称号级的隐秘组织成员出动，不过其目标是围杀苍庭大公，短时间内应当无法影响王都内部的局势。 而王都内部，除了负责制造暴动的邪教徒中，应该会有四环的强者出动以外。 最大的威胁，便是诺顿长老本人。 虽然其表露在外的实力仅仅只是四环巅峰的大师级御兽师。 但是这般在暗中策划大新闻的老阴比，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可能将全部的实力暴露在明面。 根据夏亚的猜测，诺顿本人应该没到六环的称号级，因为进入六环便代表着宠兽达到了帝皇阶，而每一位帝皇阶宠兽突破时的威势都几乎无法掩盖。 但是，不论出于何种方式，诺顿长老拥有着五环以上，宗师级御兽师的战力，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夏亚对自己当前的整体战力评估大约是四环中段，其中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因此，若是想让自己成为苍庭古国历史残响最终幕的那個变量，获取到最好的新手任务奖励，同时也是打出最完美的结局。 那夏亚就只能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比如说—— 氪金。 …… “说说看吧，你要的东西。” 皇女开口。 不论如何，倘若能够用物质条件来让夏亚加入自己的阵营，那无疑是最划算不过的买卖。 夏亚也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开口:“一对军用双向传送法阵，小型的那种，可以容纳单人使用就行。”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现场的空气陷入了沉默。 西大陆的各大势力能够长久地屹立不倒，皆是因为它们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底牌。 这是镇压国运的禁忌，也是每个国家真正的底蕴。 例如诸侯同盟的「古斯塔夫巨炮」，神圣教国的「圣灵降生」。 高等精灵岛的「虚空第零加护」，地精王国的「髓爆」…… 这般机密的一国底蕴技术一旦外传，那么泄密者就得做好面对不止一位传奇追杀的觉悟。 至于双向远程传送阵虽然不算是某一势力的专属，但因为其在战场上近乎于无解的战略影响力—— 在任何一个国家的皇家魔导院中，传送阵的研发与优化都是第一序列的绝密事项。 而在暗影议会中，与传送阵相关的任何技术细节，都是「圣者晚钟」以上级别的情报。 一对小型传送阵的价值本身还是其次，但是其中所蕴含的魔导技术一旦外泄，对帝国的损失，远比失去一位称号级强者还要更为严重。 良久之后，伊莎黛拉臻首轻点。 “可以。” 这也意味着在她的心中，夏亚.埃古特的价值已经超过了一位现成的称号级御兽师。 第五十七章 我更喜欢，软饭硬吃 “军用双向传送阵可以给你。” “不过按照保密条例，给你的传送阵上会附带防拆解起爆装置与定位法阵。” “你是我看好的聪明人，我想你应该能理解这代表着什么。” “另外，等使用完毕之后，如果传送法阵未曾损毁，也需要被军部再次收回。” “当然。” 夏亚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核心技术保密什么的……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中都是通行的法则。 至于定位法阵…… 你们家的gps要是能跨越时间与空间，直接定位到历史残响之中去，那夏亚也无话可说。 他紧接着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第二条。” 夏亚无视了眼前银发皇女那变得有些异样的目光，依旧语气平稳地开口。 “我还需要一件可以限制传奇位阶强者行动能力、或是对其造成负面状态的禁忌道具……” “污染物、古代种宠兽、灵性媒介、便携魔导装具等都行，不过必须可以一人携带。” “当然，要是能够直接对传奇御兽师或者同等位阶的传说阶宠兽造成有效杀伤，那就更好不过了。” 伊莎黛拉双手抱胸，透过星界的信号网络深深地看了夏亚一眼。 真的看的很深。 这家伙是真敢开口啊。 能够对传奇造成负面状态或者造成杀伤的便携道具—— 我这个帝国继承者倒是也想要啊，要不你也卖我一份呗？ 要知道，哪怕是诸侯同盟的底蕴之一「古斯塔夫巨炮」，其杀伤力也仅仅只能杀死帝皇阶的宠兽。 对于传说阶或许能够造成伤害，却无法致命。 而且巨炮还有着极大的使用限制，不但移动缓慢，每次启动都需要近百人的机械师团队进行操作…… 蓄能过程也极长，对中小型目标极容易被闪躲，一般只能用来攻击巨型宠兽或是无法移动的城防工事等定点目标。 在那深沉的目光中，夏亚依旧很坦然。 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无异于狮子大开口，但自己这不就是奔着敲竹杠来的吗？ 不然夏亚在梦境里展现那么多东西干嘛？可不就是为了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而现在，就是将自己的价值提现的时候了。 “小型双向传送门。” “还有对高阶强者生效的负面道具。” “夏亚卿，伱该不会是想要暗杀博尔吉亚的家主吧？” 伊莎黛拉的目光有些幽幽：“虽然可以理解你的动机，但这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以帝国内部的手段来对付八大誓约家族之一，如此的事件一旦暴露，那可是足以引起全境翻天覆地的大动静。” “届时的风波可能会超出你的想象，哪怕以你现在所展现出的价值，我也未必会选择保下你。” …… “看来殿下对锡兰的事情有所了解啊——” “「朱红蔷薇」博尔吉亚家族吗，在我所猜测的几個名单范围之内，不过倒是也帮我省下了一笔暗影议会的情报费。” 夏亚的话语依旧很淡然。 “不过作为殿下的臣子，我自然是不会让殿下为难的。” “我要对付的目标不在帝国境内，也不是弗雷斯塔帝国的盟友势力。” 伊莎黛拉的目光在夏亚的身上定格了许久。 良久之后，那道清冷的声音方才再次响起。 “「审判肃令」。” “封印了帝国最初的传说阶守护兽——「黑之王」一缕力量的铸铁文书。” “对六环的效用微乎其微，不过对于六环以下，应该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具体效用如何，取决于你如何使用律令的言灵。” “多谢殿下。” 夏亚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他当然知道能够对传奇起效的道具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就算有也绝不可能被拿出来当做交易的筹码。 但谈买卖就是这样。 一个漫天要价，一个坐地还价。 弗雷斯塔人总是讲究中庸的，这不在传奇这个大大的头衔面前，一件可以限制五环强者的道具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夏亚左手微动，刚想伸出第三根手指。 但是下一刻，他却察觉到了周遭那近乎于凝结为实质的威压。 银发皇女那面无表情的俏脸上，不知何时带上了一抹轻微的弧度。 只是这笑容越看越让人心底发寒。 “咳——” 夏亚轻咳一声，打破了现场死寂的气氛：“皇女殿下，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还不知道执剑者的职责如何。” “另外既然是与誓约家族地位对等，那么待遇的问题……” “执剑者当今还只是草创，不过倘若要申请固定待遇与资金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伊莎黛拉似笑非笑地看向夏亚。 “帝国公职人员的薪资待遇分配需要经由帝国议会审查，然后再由国库拨款。” “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帮你提交一份执剑者职位的申请，上交给议会进行审批。” “顺便一提，「朱红蔷薇」博尔吉亚家族在明里暗里掌控了议会三分之一以上的席位。” “其实吧，我觉得维护帝国安稳是吾等帝国子民的使命，就没必要领取公粮了。” 夏亚义正言辞地开口。 “执剑者消亡后，历代先皇也不是没有做出过其他尝试和努力……” “如今的统辖局与军部，其实就是当初执剑者部分职能的延续。” 伊莎黛拉并未在先前的话题上纠结太久，很快便淡淡出声。 “所以，需要你做的事情没那么复杂，与你过往在统辖局和军部中所承接的任务并无太大区别——” “无非是目标的实力更强，所牵扯到的隐秘更深而已。” “我会为你在军部与统辖局内设置次顶级权限，并开放帝国的部分情报网。” “执剑者与八大誓约家族的地位类似，与帝国皇室并非上下级，而是更类似于同盟的合作者。” “不过既然是盟友，那便意味着付出与回报对等。” “先前的那些东西算是我个人的投资，但往后统辖局与军部内的资源库兑换虽然不会对你设卡，却也需要用实打实的功勋来换。” …… “本该如此，我也早就觉得那些不劳而获的白嫖党可耻了！” 夏亚爽快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告辞。 就在他的精神力即将从星界通路中离开之时。 夏亚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淡淡的话语。 “假如你愿意放弃执剑者的身份……” “并非合作，而是彻底宣誓效忠，向我献上你的忠诚。” “那么财富、权势、美人、乃至于帝皇、传说种族的宠兽幼崽……我可以给你所想要的一切。” “甚至我可以答应你。” “十年之内，博尔吉亚的名号将会成为历史。” 那道清冷的声音中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明明现在的伊莎黛拉都仅仅还是王选候补的一员，不论身份还是权势，还远远无法与八大誓约家族之一，在暗中掌控了半个帝都的博尔吉亚家族相提并论。 但她的话语中却没有分毫的犹疑，宛若是对未来的宣判。 最终这位第二皇女还是掀开了最后的底牌。 在梦境中看到了夏亚的价值后—— 比起单纯的同盟与合作，伊莎黛拉更想将夏亚给彻底地征服，变成真正效忠于她的臣子。 在那清冷的话语中，夏亚的动作没有停顿。 “不好意思，皇女殿下。” 他那由精神力所凝聚而成的身形缓缓淡化，然后一点点消散在了星界之中。 仅余下最后的声音在星界中回荡。 “我这个人，还是更喜欢——” “软饭硬吃。” 第五十八章 垮起个小猫批脸 星界通信结束，夏亚将精神力抽回。 他睁开眼睛，看见迪瑞丝正乖巧地站在自己的床铺旁，轻手轻脚地叠着被子，清理着房间内的痕迹。 现在的迪瑞丝重新恢复了过往那个端正而努力的学生会长形象。 “其实我倒是有些好奇，那个善良而正直的学生会长，和之前的那位魅魔王女，究竟哪一位才是更加真实的你？” 夏亚看着眼前窈窕的少女，发出了不自觉的感慨。 “怎么讲呢。” 迪瑞丝微微侧过脑袋，眨了眨柔美的眸子：“兼而有之吧。” “如果硬要说的话……我觉得还是人类世界的那个形象更贴近我的本心一些。” “虽然最开始仅仅只是用来潜伏在圣罗兰学院中的伪装，是一副虚假的面具。” “但是当一张面具戴的时间久了，我也渐渐就成为了那张面具的模样。” 她想了想，方才再次开口。 “反倒是之前魅魔的形象，完全是我幻想着族人们所应有的样子扮演出来的。” “坦白来讲，要保持着所谓迷人的魅惑力，说话还得拿腔拿调。” “每個句子后面都得加上「呢」、「哦」、「呐」这样的拟声词……那种感觉还挺累的。” “说起来，殿下和你谈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吧。” 夏亚悄无声息地召唤出银来，将小雪貂抱在怀中充当抱枕。 “只是进行了一番交易而已，我向帝国未来的女皇陛下献上了忠诚。” “而她则说会满足我在梦境里的梦想，帮我完成真正的《异种族风俗评鉴指南》，第一站就从你这个邪恶的魅魔先开始。” “其实真要那样我倒也不排斥就是了。” 迪瑞丝浅浅地笑了笑，凝望着窗外那渐渐淡去的银月。 她的眼眸中，那独属于魅魔的瑰红色与原本的浅褐色闪烁交错着。 “夏亚同学你的梦境很可口，很美味。” “而且皇女殿下对我有恩，若是当夏亚同学你的专属ooo就能偿还这份恩情的话，那我一定不会拒绝。” “有恩？” 迪瑞丝目光飘忽，轻声开口：“深渊位面里可没有人类国度的律令与法理。” “如果不是殿下提供了一处容身之所，那也许我和我的族人们都已经沦落为渊底残火的余烬了。” 夏亚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最后的魅魔王族、深渊位面、族人、失去了安身立命之所…… 这几个关键词随便组合一下，就是一大段引人浮想联翩的故事。 只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他一样、小艾一样、迪瑞丝也一样。 也许相似的替身真的会互相吸引。 夏亚身边所汇聚的人中，有太多人拥有着流离失所的过往。 …… “那么，请容许我告辞，夏亚同学。” 迪瑞丝拉起洁白的裙摆，向着夏亚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 她的身形开始一点点淡化，很快便消失在了还未破晓的暮色之中。 夏亚振作精神，打开了身旁的衣柜。 然后，对着衣柜里的银镜，那轮勾玉般的血月缓缓显现。 “记住。” “我回到了卧室之后，花了十几分钟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便上床休息。” “直到清晨时分方才醒来。” 在完成了心理暗示之后，夏亚又将自己的衣物更换为了新的正装，然后方才重新推开房门，起身下楼。 此刻已经是黎明破晓的光景。 金发少女正跪坐在那薄薄的曦光里。 她身穿一袭素白的毛茸睡衣，还有由漆黑丝网所编制而成的长袜，披肩的金发被用两个简单的绳结扎成了双马尾。 不同于先前锋芒毕露的凌厉气场。 此刻艾若拉给夏亚的感觉要柔和与自然了许多。 就如同一柄入鞘的长剑，锋芒内敛，但潜藏的威胁相比此前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代表着她已经彻底掌握了三环的力量。 察觉到了夏亚的到来，艾若拉起身，将两杯泡好的咖啡摆在了桌上。 她将一杯咖啡递给了夏亚，自己则捧起了另一杯：“迪瑞丝会长已经走了吗？” 这次夏亚直接选择了放弃抵抗：“所以，这波又是什么拉扯与博弈原理？” “很简单。” 艾若拉小口小口地喝着咖啡。 不同于过往那直白写在脸上的不高兴，这次她的声音倒是一如往常，甚至其中还隐约夹带着些许轻快。 “如果迪瑞丝会长没来的话，那么夏亚你现在应该会吹一声口哨——” “然后说果然还是小艾伱懂我，今天居然是双马尾睡衣加黑丝的搭配，我喜欢~” “……” 夏亚长叹了口气：“但是你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 “确实有些开心。” 艾若拉捧着那与夏亚情侣款的咖啡杯，看着咖啡液面上两人一样的印花：“毕竟迪瑞丝会长都和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整晚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要是真发生了什么，那夏亚你现在应该还躺在床上装睡，绝不敢下楼见我。” “这说明迪瑞丝会长应该对我构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我先前的警惕是有些反应过激了。” 夏亚又叹了口气。 事实证明，当熟人局里有人对你的数据库足够掌握之时，那抿身份这种事情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迪瑞丝会来是那位第二皇女的意思，想要招募我加入她的阵营。” “第二皇女……伊莎黛拉殿下吗？” “嗯。”夏亚没有隐瞒：“我和她做了笔交易，以成为执剑者，在王选仪式上支持她为代价，换取了一些资源方面的支持。” 艾若拉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良久之后，她方才再次开口:“你不久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在为此做准备？” 不然以艾若拉对夏亚的了解，他不会选择作出这样的交易。 “差不多吧。” “那件事，或者说那场战斗，我参与不了？” 夏亚点了点头。 金发少女没有再问。 但是艾若拉那素白俏脸之上先前的那抹欢快之意却消失不见，重新垮起了个小猫批脸。 直接把不高兴写在了脸上。 她是夏亚身边最锋锐的剑，也是最坚硬的盾。 但是现在夏亚即将面临严峻的挑战，自己却完全无法插手，只能在一旁袖手旁观。 这让艾若拉完全无法接受。 第五十九章 艾若拉产生了危机感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夏亚完全将自己泡在了庄园内的训练室之中。 他在对自己的宠兽进行特训。 或者说—— 准确来讲，是在对赤红进行特训。 闪闪和银的能力都是以辅助、控制系为主，而且大致已经趋近于成熟。 若是再想要提升，那么大体上会需要依赖新的技能之种，以此来开发出全新的技能组合，能力体系。 但是赤红则不同。 作为新入队的主战型宠兽，它的各方面都极为青涩，相比于完成度已经极高的银和闪闪有着极大的不足。 但是，这也同样意味着它还有着极大的提升空间。 尤其是，赤红的技能栏里，除了「斩击」、「剑之骨」与「焚血」之外，其他的技能熟练度几乎都是完全未曾开发过的状态。 简直就是夏亚进行加点的最佳目标。 …… 唰—— 银白色的枪芒破空。 撕扯大气，掀起风暴。 那席卷而起的凌厉气场，仿佛要将周遭的一切都撕扯殆尽。 然而，面对着眼前身穿着骑士裙甲，散发着惊人气势的金发少女，夏亚却仅仅只是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 伴随着灵魂深处，那魂约的牵连。 若有若无的赤红色光点，在夏亚的指间汇聚。 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虚幻的光点，汇聚为了一道凝实的实体。 那是一柄血色之刃。 紧接着，夏亚便这样将自己的知性与思维放空。 遵循着那从灵魂深处荡漾而开的直感与本能—— 挥剑。 锵—— 赤色的剑锋在大气中划出了朴素的弧度。 万分之一个刹那后。 血色之刃与银白的骑士枪相交。 金属交戈，爆发出了炸裂的鸣响。 碰撞所产生的魔力波动，将周遭训练室的特制金属外壁都震荡地发出了嗡鸣声。 片刻后，小型储能法阵的魔导辉光亮起，一切才恢复了平静。 作为一处价值不菲的宅邸内置训练室，这处训练室的建设标准原先也算的上豪华。 理论上来讲，这里足以承受四环以下所有御兽师和宠兽的全力攻击。 只是此刻，两位三环御兽师仅仅只是交手片刻，这座训练室便有了崩溃的迹象。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再打下去可能家都要没了。” 夏亚摆了摆手，将与赤红的附体状态接触，手中那柄赤色的血刃也再次虚化为了光点消失不见。 也近乎是在夏亚道出如此话语的同时。 笼罩在整个训练室中的肃杀之意消失不见。 艾若拉那笼罩全身的秘银裙甲化为流光消失，流露出了原本整洁素白的学院制服。 金发少女轻步走到了夏亚的身旁，拿起训练室边早已准备好的两块毛巾，将其中一块递给了夏亚，自己则拿起了另一块。 她仰望着夏亚的侧脸，碧蓝色的美眸中闪过了一丝讶异之色。 “你近身作战的技巧进步的好快。” 艾若拉本人作为专精于战斗的武装系御兽师，对于近身战的种种细节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因此她很清楚，契约一只强大的新宠兽，确实可以让御兽师在力量、速度、防御这些面板属性、或是身体素质上完成质的飞跃。 但是，倘若仅仅只有力量和身体素质，却没有与之匹配的经验和技巧—— 那么再是强大的面板属性，却也仅仅只是等同于拿着一把大斧的孩童一般，一身力量能发挥出个三四成便已经极为困难。 艾若拉本人的战斗技巧和经验，便是在数不清的军部任务，那铁与血的杀伐中不断积累与突破的。 而以艾若拉对夏亚的了解，夏亚的战斗风格与自己截然不同，极少会正面迎战。 比起堂堂正正地在正面碾压对手，他更喜欢通过幻术等手段，当一個不知不觉间摘下胜利果实的老阴比。 也正因如此，原本在艾若拉的预想中，哪怕夏亚的第三魂约契约了一只物理系专精的高种族宠兽，但是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打磨，方才能够完成战斗经验的积累。 只是现在看来—— 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在这些天的战斗中，艾若拉能够感受到夏亚的经验与技巧正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提高。 刚才的那一次斩击，哪怕面对自己也分毫没有吃亏。 “是一种取巧的方法。” 夏亚也在训练场边坐下，接过了艾若拉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汗。 “我知道自己不是你那种天生便有着战斗本能，很多时候不需要思考，仅仅只需要依赖直感便可以在电光火石间做出最佳判断的天赋型选手。” “我对武者和骑士道的追求也没有那么纯粹。” “就算强行去练，也无法做到小艾你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锤炼己身，心无旁骛不假外物的至诚心境。” “所以，我其实走了捷径。” 夏亚将手中的湿毛巾放下，抓住了少女垂落在身侧的一缕发丝，将那缕淡金色的长发随手在指间打起了卷。 那缕发丝很柔顺光滑，带着淡淡的芳香，是艾若拉最钟爱洗发液的味道。 别说，小艾的头发玩起来手感还真不错。 “通过和赤红极高契合度的魂约，还有「月读」的自我催眠辅助。” “我屏蔽了自己部分的主观意识，完全将战斗中的判断交给了赤红那千万次挥剑后所留下的本能。” 夏亚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他就不是那块打打杀杀的料。 自己的心性过于缜密，更喜欢三思而后动。 放在平日里，这当然不是坏事。 但是在电光火石间便可能逆转战局，分出胜负的白刃战里，过多的思考反而会成为拖累。 不过，夏亚不擅长没事，有宠兽擅长就行。 能够在没有超凡资源和进化材料的辅助之下，将「斩击」这一最朴实无华的技能锻炼到「超凡脱俗」的地步，赤红的战斗意识与直感究竟有多强可想而知。 哪怕相比于艾若拉这种天生的骑士也毫不逊色。 “哦。” 艾若拉点了点头，任由夏亚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只是在心中，她却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心。 原本夏亚在正面作战能力并不算强，自己便是唯一与夏亚互补的搭档。 但是现在伴随着夏亚的短板被补全，艾若拉一下子就产生了危机感。 “做一个——” “一直对你有用的人……” 感受着那双把玩自己发丝的手。 艾若拉在心底默念了一遍，那个八年之前，自己在锡兰残破的废墟里对少年许下的誓言。 看来自己近期过的真有些松懈。 得再去多接几个军部的高等级悬赏，适应一下自己突破三环之后的力量了。 第六十章 千锤百炼的刀刃 “这姑娘，是又自己和自己闹别扭了？” 看着金发少女又一头扎进冥想室中的背影，夏亚不由轻叹了口气。 他自认为自己揣摩人心的本事还算可以，唯独艾若拉一直是他的苦手。 这种脾气倔，一根筋的直感型选手，主打的就是一个难以捉摸—— 不可观之不可测，一想就错，一说就缪。 可谓是夏亚这种理性派的克星。 毕竟理性派得出结论需要线索和逻辑推论。 而直觉派得出结论只需要俺以为，是先有了结果再有了过程。 不然他也不会三番五次地因为迪瑞丝被艾若拉抓包成功，而且每次抓包角度总是出乎夏亚意料的刁钻。 “赤红啊赤红，你的进步真的很大，都把小艾给刺激到了。” “咪！” 在夏亚身前的半空中，一个小巧的赤红团子悄无声息地浮现而出。 似乎是察觉到了夏亚在夸奖自己。 夏亚察觉到了星灵体状态的赤红，那透过魂约所传递而来的欢快之意。 在与夏亚签订契约之前，小白银之灵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年轻的主人能够给自己带来这样迅速的提升。 而其中最大的变化就是—— 那侵占了它的星灵体核心，无时无刻都在侵蚀着它的灵魂本源，让自己的成长受到了极大压制的污秽气息，现在居然得到了约束。 虽然那缕「污秽之血」早已经融入了星灵体之中，成为它本源的一部分，无法被彻底清除，不然连带着它的星灵体也会受到重创。 但是夏亚作为幻术大师，有着丰富的应对邪神污染物经验，连席尔薇雅这般寄宿了黄昏半身的存在都成功催眠压制过。 面对赤红身上那仅仅是黄昏污染物的遗留，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依靠「月读」，他很轻易地便让小白银之灵身上的污秽之血进入了沉寂的长眠状态，不再干涉小白银之灵的成长。 而在这道自出生之时起便存在的枷锁被取下以后—— 小白银之灵的成长速度，完全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夏亚的目光，缓缓扫过赤红的属性面板。 【种族名：白银之灵「黄昏侵蚀态」】 【类别：深渊种、污染种】 【属性：金属、黑暗、剑】 【阶段：成长期】 【魂约状态：第三魂约（主从契约：夏亚.埃古特）】 【战斗等级：33（三阶）】 【种族等级：高等君王(四阶)】 【宠兽技能：污秽之血（完美）、暗裔（完美）、斩击（超凡脱俗）、剑之骨（完美）、焚血（完美）、霸者之心（完美）】 经过了这一个多月来的特训与锻炼。 赤红的属性面板，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谓厚积薄发，便是如此。 在夏亚耗尽了身上剩余的莱茵金币，购买了海量的金属系超凡素材，毫无保留的材料供应之下。 在短短两個月内，闪闪的战斗等级便突破了统领级，来到了第三阶。 而生长阶段也来到了成长期，跟上了闪闪和银，还有夏亚本人的进阶速度。 寻常的宠兽骤然间获得了如此的机缘，完成了跨越大位阶的提升。 那么往往会因为无法适应骤然暴涨的力量，战斗技巧变得生疏，变成只有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 但赤红则不同。 那微末之时，看似徒劳无功，自欺欺人的千百次挥剑，却也让它掌握了远超其他宠兽的技巧与力量掌控度。 哪怕此刻晋升三阶，力量掌控度也丝毫未减，仍有余力。 在弱小时，将自己化为了钢铁的胚胎。 然后，经历不断地捶打，将其中蕴含的杂质一点点地祛除。 经历千锤百炼，那日积月累，点点滴滴的努力终究会有所回报。 于此刻开花结果—— 铸成了强韧的，无坚不摧的刀刃。 另外，赤红的技能熟练度也产生了质的飞跃。 在夏亚将自由经验池里，那过往几个任务攒下来的自由经验消耗地一滴不剩之后，赤红技能栏中的每一个技能，都被提升到了「完美」的熟练度阶段。 而由技能的熟练度提高所带来的多种提升，远比外表所显现的还要更为惊人。 先前在与艾若拉对战训练中所展现而出的，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而已。 这般近乎于倾尽一切的养成方式，让旁观的闪闪和银都羡慕到质壁分离了。 要知道，它们自己身上都还有一大堆鸡肋技能没有加点，还停留在「熟练」，「精通」这样的尴尬阶段。 却没想到赤红入队还不到两个月，就达成了全部技能「完美」的成就。 所以青梅竹马注定还是打不过天降吗？ 不过闪闪和银也清楚，夏亚的偏爱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赤红的诸多技能，在苍庭古国历史残响的最后一幕里，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赤红，这次就看你的了。” “咪咪咪~（交给我吧，主人！）” 火红的星灵体团子晃了晃，夏亚感受到魂约中传递来的坚决意志。 明明才刚入队没多久，却得到了以往难以想象的重视和投入。 那么，自己便一定不可以辜负自家主人的这份期待才行。 夏亚摸了摸肩头的红团子刚想开口，精神力忽然微微一动。 「闪现」发动，夏亚的身形悄无声息地消失，然后出现在了庄园的大门口。 只看见庄园之外，黑百合区的街道之上，有一位身穿将官制服，面容沉稳的男子正缓步走来。 “齐格中校，你怎么来了？” 察觉到了夏亚的出现，齐格中校转过了身子。 他向着夏亚大步走来，原本沉稳坚毅的脸上流露出笑容。 “哈哈。” “我这不是代表军部来看望慰问一下，在不久前击碎了灰烬教团阴谋，拯救了圣罗兰学院的大英雄吗？” 齐格中校张开双臂，给了夏亚一个大大的拥抱。 而也就是在两人身形交错的同时。 夏亚的耳畔，响起了齐格中校那微不可闻的传音。 “你要的那些东西——” “殿下让我给你带来了。” 第六十一章 执剑者之徽 “这次怎么是你？” 夏亚将庄园的大门关上，上下审视着眼前的军官。 齐格中校大概率也是伊莎黛拉阵营的一员，这点夏亚倒是早有预料。 毕竟早在当初灰烬教团事件结束之后，他便有谜语般地提醒过自己几句，想来也是知道了些许的内幕。 只是—— “迪瑞丝会长呢？” “她倒是想要自己过来。” “不过好几次都在距离你们家一条街区外的地方，便被某种凌厉的气机暗暗锁定了。” “按照迪瑞丝本人的说法，当时只要她再踏前一步，便一定会爆发一场大战。” 齐格中校无奈地摆了摆手。 “应该是你那位叫艾若拉的小女友吧……” “没办法，那两家伙犟上了，最后只好换成我来送货。” 夏亚哑然。 他说怎么最近小艾时常独自一人出门散步，原来是还有这么一茬。 明明这姑娘先前嘴上说着不在意，没想到在暗地里却完全是另一幅模样。 齐格中校没有过多的寒暄。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木盒，递给了夏亚。 夏亚接过木盒，没有犹豫，直接将其打开。 朴素的木盒内衬之中，摆放着一枚精致的盾徽。 盾徽上的图纹以世界树的枝干为背景，一柄银白的剑刃笔直地刺入枝干之中。 夏亚的精神力微微探出。 他察觉到了那枚盾徽周围所萦绕的，若有若无的空间扭曲。 “储物用的空间魔导道具？” 夏亚开口询问。 既然魔导科技连传送法阵都可以实现，那么能够制作出类似的空间系储物装置自然也并不奇怪。 不过据夏亚的了解，以当前西大陆的魔导科技水平，空间压缩技术应该还处于实验阶段，还没有达到可以量产便携型储物装置的程度。 “是魔导院那边新弄出来的测试品，目前次级位面压缩与便携化的技术还不怎么成熟，所以缺陷很多。” “开启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很长，无法在战斗中实时存取道具，而且内置的次级位面容量也很小。” “我记得你自己就有空间系的宠兽吧，储物的功能对你而言只能算个添头，没什么大用。” 齐格中校看了一眼那枚木盒中的世界树与银剑盾徽，眼中闪过了一丝羡慕。 “这枚徽章，也是你执剑者的身份象征。” “持有它，伱在军部与统辖局内，除了无法直接调动兵力和资源以外，皆等同于第二位阶的次顶级权限。” “另外，帝国在西大陆全境的暗哨与情报网据点也将对你开放。” “你要的东西也都在里面了，查收一下。” 夏亚拿起那枚盾徽，把玩了片刻。 而他的精神力也探入了盾徽之中，查看到了盾徽内部的事物。 这个盾徽内部蕴含的次级位面极小，相比于闪闪已经提高到「精通」级别的「空间口袋」，要足足小上了数十倍。 而在这方小空间中，则已经有大半被填满。 一对由魔导合金所制成的圆盘，其上铭刻着一道又一道玄奥而繁复的符文阵法。 小型军用传送阵。 以及一卷看起来平平无奇，仿佛是由黑铁所制成的金属书页。 金属书页上一片空白，其上并没有文字，但是当夏亚的精神力探及其中时—— 他的灵魂却猛然被震荡了一下，某种宛若王权般的规则显现而出。 “这就是伊莎黛拉说的「审判肃令」了吧。” “被传说阶「黑之王」所赐予力量的文书，确实非同凡响，让我有种面对污染物时的感觉。” 夏亚确认了物品的有效性。 称号级与帝皇阶便代表了凡俗力量的极致，而在其之上的传奇皆开始触及了世界本源相关的法则领域。 这般规则之力必然是出自传说阶宠兽或是传奇御兽师之手，做不了假，或者说，作假的成本要远比实物更高。 夏亚将探查的精神力收回，然后看向一旁仍然停留在原地，未曾离去的齐格中校。 “怎么？想让我请你吃饭不成？” “那倒不是，只是得等你签收完第一件，我才能继续交接第二件货物。” 齐格中校笑了笑。 他又从身后取出了一件更大的金属箱子。 金属箱的表面雕刻着无数枚漆黑的枫叶，伴随着寥寥几抹纯银的月华。 夏亚认得这种装饰风格。 这是西大陆灰色世界的王者——暗影议会的专属。 夏亚深深地看了眼前的齐格中校一眼：“你的身份有点多啊，居然还是暗影议会的人。” “双面间谍？” “不算是双面间谍。” “皇女殿下与暗影议会的那位夜之女王有些私交，暗影议会与军部也有所合作。” “很多外表光鲜亮丽的贵族，私底下干的那些肮脏勾当，便是靠暗影议会的人手查清的。” “你知道的，我们这种有官方身份的军部成员，有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去做。” 齐格中校摆了摆手。 “至于我的话，算是个维系两方关系的联络员吧。” “不论是殿下那边，还是暗影议会那边都很清楚我的身份，说白了就是個跑腿送信的而已。” “这件金属箱是暗影议会那边专门给你送过来的，我没有知情权，只是单纯的交付而已，就先行告辞了。” 话语未落，齐格中校便转身离开庄园，很快便消失在了黑百合区街道的尽头。 军部的人作风便是如此，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 目送着齐格中校离去，夏亚方才重新将注意力投向了眼前的金属箱之上。 “终于来了啊。” 他这段时间一直宅在家里没怎么出门，一方面是对赤红进行特训。 而另一方面，也是在等待着计划中所欠缺的最后几件事物到齐，现在可算是等到了。 夏亚沉默地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金属箱的核心。 下一刻机关触动的声音响起，探出了一道道古朴的金属转轮，每一道转轮上皆烙印着一列数字。 夏亚按照提前约定好的暗号秘钥，一一将转轮上的数字调整归位。 伴随着咔嚓的清脆声响，金属箱猛地敞开。 第六十二章 天月将白，赴往苍庭 金属箱内部是数枚小巧的玻璃容器，器皿内有液体正在起伏不定地摇晃着。 玻璃瓶内的液体呈现出不同的色泽，有的是淡金色，还有的则是蔚蓝色，正咕噜噜地冒着气泡，仿佛连通着深沉的海底。 而在几件玻璃药剂瓶的旁边，则安静地躺着一封漆黑的书信。 夏亚将信封上的红色火漆拆开，拿出一张纸。 这次倒不是像迪瑞丝那般的无字天书，漆黑的信纸上清晰地记录着几行文字。 【尊敬的客人：】 【您向暗影议会提出的情报交易已完成。】 【您所提供的，有关于「灾厄大地」时期苍庭古国覆灭内情的情报，已经通过了「时之沙漏」与「独眼石塑」的鉴定，确认为真。】 【经由暗影议会高层的判定，您所提供的情报最终评定等级为——「死告天使」】 【依据您向暗影议会提出的要求，情报交易的报酬以您所需求的部分高等级炼金魔药与稀有素材结算。】 【交易的炼金秘药与超凡材料清单如下：经由主教赐福的烈阳教会圣水200毫升、贤者之血30克、高等铠化秘药一份……】 【炼金秘药与超凡素材已随该信件一同附带，请及时查收。】 【由于您所提供的情报价值极高，在交易完成后还结余三千枚莱茵金币，可在日后于暗影议会内消费使用。】 【顺带一提，夜之女王冕下对「灾厄大地」时期的情报颇为关注。】 【倘若您能够向暗影议会提供更多有关该段失落历史时期的细节情报，我们将会给出令阁下满意的价格。】 【殷切期待您与我们的下一次合作。】 落款则是象征着暗影议会的黑月印章。 夏亚的目光扫过漆黑的信纸。 许久之后，方才微微点了点头。 为了那历史残响的最后一幕，夏亚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毕竟，他的对手可能是一位妄图挣脱束缚复苏的古老神明，哪怕再怎么倾家荡产地准备也不为过。 皇女殿下那边的竹杠敲完了。 而黑百合区的产业能变现的也已经都变现了，剩下的基本都是长线收益的固定资产，真要卖了那就是杀鸡取卵的血亏买卖。 还能做的，也就只剩下当情报贩子这一条路了。 一座古老公国，掩埋于历史尘埃中的过往…… 这种情报说值钱很值钱，毕竟是考古学界的全新发现，但是要说不值钱，那其实也就那样。 毕竟国都亡了，除却文化价值和历史意义以外，本身也没多少油水可以压榨了，仅仅只是博物陈列馆里的几件古董，或是历史古籍上几行简短的文字而已。 好在夏亚的猜测并没有错—— 暗影议会这个西大陆最大的情报组织，对这种隐秘且无人知晓，涉及力量层次还极其之高的情报，偏偏最是感兴趣。 卖起情报来夏亚自然是毫无压力，布伦斯塔特家族的那位诺顿长老叛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在上次进入历史残响时，诺顿还透露了和失落国度隐秘组织勾连的信息。 除了将有关自己的部分信息隐去以外，夏亚将苍庭古国里的那些勾当都卖了个底朝天。 而暗影议会也不愧是灰色世界的王者，出手就是阔绰。 一下子便满足了夏亚所提出的所有要求，甚至还有所盈余。 “情报等级是「死告天使」……是因为其中涉及了席尔薇雅这位未来的传奇，以及可能复苏的黄昏古神吗？” “就是不知道暗影议会那边究竟是怎么确认情报真伪的。” “「时之沙漏」、「独眼石塑」……听名字就知道与时光系有关，也不知道是污染物还是时间系的宠兽。” “信中还提到了，那位暗影议会的主人，夜之女王冕下也对灾厄大地时期的情报很在意。” “倒是确实有听说过，那位夜之女王的本体种族也是长生种的传闻，就是不知道具体活了多久……难道也亲身经历过灾厄大地时期？” 如此的杂念仅仅只是在夏亚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很快，夏亚便将发散的思绪收束了回来。 魂约与闪闪所连接，将眼前包括金属箱和那枚盾徽在内的所有东西，皆收纳于了闪闪的「空间口袋」之中。 然后，将其分门别类地在空间口袋所铸就的次级位面中放置好。 做完这一切后，夏亚方才重新起身，进入了二楼的盥洗室中。 魔导灯的光辉熄灭，仅余下那幽幽的烛火。 盥洗室的镜子映射出夏亚的模样。 黑发黑眸，身形修长。 英俊的面容上轮廓深邃，神情淡漠。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思绪放平。 “那么，进行最后一次确认。” “小型军用传送阵一对、审判肃令、烈阳教会圣水、贤者之血、多种炼金秘药……没有遗漏。” “精神饱满，魂约契合度尚可。” “各项计划，以及多种备用与应急预案，确认无误。” “准备完全，readyperfectly。” 他的念头微动，精神力触动了时空印记。 周围的一切，不论是摇曳的烛火亦或者是流淌的微风，皆在顷刻间定格。 苍庭古国的历史苍响，完成了最后一次启动。 …… 当夏亚的意识再次复苏之时。 他发觉自己正身处熟悉的密室中。 此刻应当是清晨时分。 银月尚存，却在一点点淡去。 漆黑的天幕透出曦光，天际线的尽头微微泛白。 诺顿正半躺在沙发之中，苍老的面庞被「幻梦之乡」淡紫色的烟气所萦绕，看不清表情。 怎么还是这间密室？ 难道自己这次回归历史残响，依然是上次退出时的时间节点？ 如此的猜测只是刚刚在夏亚的心头升起。 下一刻，他便听到了诺顿的话语。 “失落国度的隐秘组织那里传来消息了。” “狂信徒和称号级强者的调度已经完成。” “神圣教国等其余人类大国境内，届时都会有对应的暴乱发生，让这三方无暇他顾。” 诺顿的声音冰冷异常。 但那淡漠的言语中，却又夹带着某种难以掩饰的渴望与野心。 “七日之后——” “苍庭覆灭，黄昏降临。” 第六十三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苍庭覆灭，黄昏降临。” 简单的八个字，却对这座古国的命运做出了定论。 诺顿那双阴沉的眼眸中透出了光亮。 名为野心的火光。 “记住，虽然那些邪教徒们现在还算是我们的盟友。” “但是，等到大乱爆发——他们就不再是盟友，而是敌人。” 诺顿看向躬身侍立于一旁的夏亚，再次缓缓开口。 “这个国家注定终结。” “当一位巨人倒下之时，所有人都会趴在它的残躯上食髓饮血。” “而在那场即将到来的暴乱之中，席尔薇雅将会成为一切的焦点。” “黄昏即将破封而出，降临人世，她便是唯一的钥匙，直接决定着那尊古老神明的最终归属……” 诺顿那沙哑的声音让夏亚想起了沙漠里的葬黄响尾蛇。 “暴乱发生之后我无法亲自出手，我的身份太高，太显眼，稍有些出格举动便会被支持家主派系的那些长老盯上。” “而且那些邪教徒也不是傻子，虽然现在还是合作关系，但在暴动中必然也对我有所防范，绝不会彻底信任。” 他用那双宛若鹰隼般的眸子扫过夏亚，良久之后方才再次开口。 “届时，你便是那个能够打破平衡的变量。” “将席尔薇雅带到我的身边，带到她所应去的地方，让她完成一柄钥匙的职责。” “记住，不择手段。” “是。” 夏亚恭敬地应了一声。 诺顿对于夏亚的回答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方才从宽大的沙发上站起了身子。 透过那「幻梦之乡」缭绕的烟雾，诺顿宛若一位君王般俯瞰着窗扉之外那片昏暗的城市。 他那苍老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了几分。 “我仅有的几位子嗣都已经去世。” “在我眼里，自幼被我收留，抚养成人的你，就是我的亲生孩子。” “苍庭就像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哪怕家主再是勉力支撑也难以遮掩他的丑陋和病态。” “等到我夺取了黄昏的神座之后，我们可以在大火之后的苍庭废墟之上，建立起一个属于我们的，远比过往更为辉煌的全新国家。” “而你，便是我唯一的继承者。” “待我真正登临神座之后，你就是这座失落国度的新王。” 草，不愧是谋划了多年的老阴比，这画大饼的功力就是非同一般。 还有，怎么感觉人人都想要收我当儿子? 夏亚在心中不由暗暗吐槽。 连什么“唯一的继承者”，“未来的国王”，“我膝下无子，将你视为亲儿子”这种经典话术都出来了。 这老登要是真对自己收留的孤儿感情那么深的话，那为啥其他那些忠诚于家族而不忠诚于诺顿的外姓成员，分分钟便被他当成了弃子？ 当然，诺顿这货要是真的篡夺了那尊黄昏古神的权柄与位格，那也确实会需要人手。 毕竟所谓神明，皆是需要信仰的，要不然教国和那些邪教团也不会被建立。 只是这些邪神们的手段懂的都懂，传教——其实就是腐化、污染和洗脑而已。 而自己这個被诺顿钦定的继承人，届时大概率也会变成满脑子只知道赞美黄昏，将诺顿视为“至高无上的主”的邪教头头。 不过虽然在心中疯狂吐槽，但是在外在表现上，夏亚自然是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他的身形微微颤抖。 流露出了那种明明内心激动异常，却又在强迫自己忍耐的感觉。 就连夏亚的话语，此刻都带上了些许的颤音。 “诺顿大人，属下必然不负厚望。” 什么叫做演员的自我修养啊。 …… 等到离开了大公宅邸，来到了市郊，夏亚方才收敛起了那副强装镇定的神情。 他在心中思索着诺顿所提供的信息。 距离那场覆灭苍庭公国的劫难，已经只剩下了七天的时间。 这有些出乎夏亚的意料，不过时间倒是还勉强足够。 他的精神力探查四周，在确认无人监视之后，「空间口袋」悄然发动。 夏亚的手中，浮现出了两道小巧的身影。 这是两只外形宛若飞鸟般的机械造物，通体由金属打造而成，内部铭刻着简单的定位与功能法阵。 「机械信使」，知识都市蒸汽学派的专有商品，每只价值五百枚莱茵金币。 至于它的功能其实也很简单—— 顾名思义，就是送信。 夏亚从空间口袋的次级位面中取出了两封早已准备好的信封，将它们各自折叠，放进了两只机械信使腹部的储物仓中。 然后，他分别为两只机械信使设定了目标方位和收件人。 一只机械信使目的地是苍庭公国的北方，那直接与失落领域接壤的边境要塞，收件人是布伦斯塔特大公本人。 而另一只机械信使的目的地则位于苍庭公国的南侧，一个名为布泽尔的邻国。 这是一个在西大陆上不怎么起眼的小国。 但是因为其依附于教国，信仰晨曦诸神的缘故——布泽尔王都内设有晨曦教廷的大教堂，还有一位红衣主教级别的教国高层坐镇。 那也正是夏亚为机械信使所设定的目标。 啪嗒—— 啪嗒—— 两只机械信使拍打着金属羽翼飞向了高空，很快便消失在了夏亚的视线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夏亚方才回到了大公宅邸，属于他自己的房间之中。 在成人礼结束后，夏亚的房间也完成了更换，变得奢华宽敞了许多。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终端，其上的魔导光幕中显现出王都周遭的地形。 而代表着两只机械信使的光点正在不断移动，远离着王都，朝着预设的目标地前进。 夏亚将自己的意识放空，进入了修炼精神力的冥想状态。 偶尔睁开眼，查看一下终端光幕上的情况。 数个小时过去，无事发生。 直到第八个小时，终端荧幕上那个飞往苍庭公国北方边境的光点发出了剧烈的波动，几秒后消失不见。 又是半个小时后，飞往南侧布泽尔王国的光点也在一阵波动后失去了联系。 第六十四章 我有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 光点逐一破碎，魔导荧幕上重新回归了一片虚无。 这代表着两只机械信使已经彻底失联。 夏亚看着那空无一物的魔导荧幕，微微摇了摇头。 在从诺顿这里彻底确认了暴乱的时间点与具体细节之后。 夏亚所最先想到的解决方案，便是举报。 虽然这个方案看起来确实是怂了一点，但无疑是破局的最优选择，而且自己完全不用承担什么风险。 一方面，位于边境的布伦斯塔特大公，倘若能够收到那三位围杀自己的隐秘组织高层的确切情报，便占据了先机，完全可以暗中谋划破局。 另一方面，对于自诩为正统的神圣教国而言，一尊复苏的伪神无疑是需要被清除的异端。 为了增强说服力，夏亚在举报信中添加了许多可证实的细节，在寄给教廷的那封信中更是专门添加了一缕黄昏的污染气息作为媒介。 只是现在看来，却是做了无用功。 夏亚回忆着两个光点失联的时间和坐标，在脑海中勾勒出图像。 “历史残响的范围，大致是半个苍庭公国的大小吗。” “而机械信使之所以会失联，应该便是因为超出了历史残响的区域……不然倘若是被人截获或是坠落损毁，终端上都能够收到确切的反馈才对。” “也就是说，举报这一方案不可行。” 夏亚得出了结论，并没怎么失望。 毕竟自己现在所身处的世界，仅仅只是位于苍庭公国王都遗迹的一处历史残响而已—— 这处历史残响中真要连苍庭公国之外的世界都可以具现而出，那属实是有些不可思议了。 从一开始起，他便没有抱太大期望。 只是—— 夏亚看着窗外那一片平和的王都景象，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虽然仅仅在历史残响中生活了几个月的时间，但他对苍庭公国的印象还算不错。 而且自己还从布伦斯塔特家族的成人礼上拿了好处，契约了赤红这只极为稀有的主战宠兽。 倘若可以的话，那夏亚并不介意改变一下苍庭古国覆灭的结局。 顺便他也想看看，如果在这处有些特殊的历史残响中变更了原有的世界线，那么现实中究竟会出现怎样的变化。 究竟历史残响中的世界线和现实的世界线毫不相干……亦或者是在历史残响中所做出的改变，也会实时变更到现实之中，倘若是后者的话，那可就有些细思极恐了。 只是，夏亚同样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晰的认知。 倘若无法向外界举报，以此来引动苍庭公国之外的高阶强者插手介入的话—— 那么夏亚也许可以救下其中的几个人，亦或者是变更某些关键节点…… 但是伴随着苍庭公国的大公战死，这個屹立于抵抗荒芜兽潮、深渊与失落国度最前线的小国，必将不可避免地迎来衰亡。 这是凭借着一人之力所无法扭转的历史浪潮，也亦是所谓的命运。 如此发散的思绪仅仅只是在夏亚的脑海中一闪而没。 夏亚长出一口气，很快便调整好了状态。 然后，他按照脑海中早已预想好的计划，开始进行了下一步计划。 夏亚就着房间内的烛光，取出准备好的纸笔，书写了几行文字。 做完这一切后，夏亚方才唤来了宅邸内的侍从。 “替我把这封信，送给席尔薇雅小姐。” …… 小巧的别院之中，环境幽雅。 席尔薇雅正靠坐在别院的石阶上，手托小巧的下巴，静静地凝望着那湛蓝色的天空。 可她的视线却又有些飘摇，仿佛跨越了那无边的天幕，到达了遥远的另一端。 这几个月来，席尔薇雅没怎么外出，而是一直待在了宅邸之中。 结合先前她忽然无法言语的传闻，布伦斯塔特家族中也传出了不少席尔薇雅得了怪病，甚至病情恶化，生命垂危的流言蜚语。 倘若是先前的席尔薇雅，那么免不了又要因为这些刺耳的议论声暗自神伤，乃至于自暴自弃。 但是如今，她却发现这些原本对自己而言无比刺耳的恶毒声音，已经变得不值一提。 当一个人的心中有了愿意为之奋斗的梦想之后，那外人的闲言碎语便再也伤不到分毫。 而席尔薇雅的梦想，便来自于那个冰冷刺骨的冬夜。 那个黑发黑眸少年告诉她—— 名为席尔薇雅的存在本身并非罪恶。 她有朝一日也可以成为一名御兽师。 也有资格去拥抱和他人一样的，那五彩斑斓的，只属于席尔薇雅自己的人生。 于是这数个月来，席尔薇雅一直承受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痛苦与精神煎熬—— 在每一个漆黑难眠的夜里，将自己的精神沉入意识海洋的最深处，然后直面那道青铜十字架上的可怖虚影。 从最开始的刚一触及便失去自我，需要夏亚时刻看护着她，用幻术来平息失控…… 到现在，席尔薇雅不但可以凭借着自我的意志压制住青铜十字架的暴动……甚至已经可以将那青铜十字架上的部分力量，化为己用。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也许要不了多久…… 自己便可以像夏亚哥哥所说的那样，完全掌控自己的精神力。 到了那时，自己便可以契约宠兽成为真正的御兽师。 甚至被允许离开王都，看看格兰特海对岸的世界了吧…… 如此想着，席尔薇雅心情却又有些失落。 不知道为何，伴随着她对自己力量的掌控逐渐加深，无需要夏亚的幻术帮助便可以自我约束。 近些日子，夏亚反倒没怎么来看她了。 原本即将完成梦想的憧憬和兴奋，此刻也变得有些没滋没味。 “席尔薇雅小姐，这是夏亚少爷托付我送给你的信。” 门口传来了仆从恭敬却疏远的声音，未曾等待席尔薇雅的回复便转身离去。 夏亚哥哥给我的信？ 席尔薇雅原本失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雀跃了起来。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房门口，拾起了那枚信封，迫不及待地将其拆开，取出信纸阅读了起来。 下一刻，席尔薇雅那双黛紫色的美眸骤然睁大。 信纸上只有两行简短的文字。 【夏花之月，十三日黄昏时分，晨星丘陵】 【我有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 第六十五章 罪孽深重的男人 【夏花之月，十三日黄昏时分】 这不就是六天以后吗…… 还有—— 晨星丘陵。 以及—— 【我有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 那握着信纸的白皙手指微微颤抖。 席尔薇雅黛紫色的眼眸之中，荡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在这一刹那，她感觉自己的内心忽然被某种东西所命中了，轰然鸣响。 巨大的幸福回荡在席尔薇雅的心扉之间，温暖而柔和，让她的意识都变得有些茫然与恍惚。 我也许是还在梦里吧，她在心中如此想着。 但是此时此刻，被席尔薇雅紧紧地握在指间的信纸之上，那清晰分明的字迹，却告诉着她眼前之物并非梦幻，而是现实。 席尔薇雅握着那张信纸，轻快地踱了几步。 想到欢喜处时，又情不自禁地提起自己的裙摆，欢快地转了两个圈子。 紧接着，席尔薇雅将这封简短的书信小心翼翼地收好，宛若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 做完这一切后，席尔薇雅方才急切地拉开了椅子，打开了那本小巧的日记本。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心中那份炙热无比的幸福，通过日记里的文字诉说而出。 「夏亚哥哥托仆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信」 「信上，夏亚哥哥约我在六天后的黄昏时分，在晨星丘陵见面。」 「晨星丘陵，我知道那个地方……」 「那座小山上，有着漫山遍野的星月草和夜兰花。」 「平日里仅仅只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普通花草，但是只要一到日夜交替之时，便会盛开出最为美丽的花朵。」 「它们只会在晨昏交汇的间隙绽放，宛若泡沫一般，美丽、却又转瞬即逝。」 「而且晨星丘陵，还是父亲与母亲邂逅的地方……」 「听说当年还未继任家主的父亲，便是那漫山遍野盛开的花海之中，向母亲完成的告白。」 「所以，夏亚哥哥约我到那里。」 「那要对我说的很重要的话，莫非是……」 席尔薇雅的笔尖微微停顿，那双黛紫色的眸子注视着窗外的银月，皎洁如玉。 她的嘴角时而勾起，时而翕动。 席尔薇雅便这样静静地感受着那弥散而开的暖流，一点点地将自己的全部身心所吞没。 良久之后，她方才再次落笔。 「我被夏亚哥哥喜欢了。」 「现在的我，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宝贝。」 ——节选自《苍银魔女日记》第二十三页，神圣历346年，夏花之月，7日。 …… 夏花之月，十三日。 傍晚时分。 夏亚早早地便等在了王都郊外，那山脉的尽头处。 不论是他作为约会邀请者的身份，亦或者是他所计划要完成的事情，都让夏亚必须早到。 他将银召唤而出，百无聊赖地逗弄了一阵小雪貂。 片刻之后，笃笃的声响从夏亚的身后传来。 夏亚转身，看见席尔薇雅正远远地走来。 平日里席尔薇雅一般不施粉黛，就连衣物也仅仅会选择那种单色调的素衣。 但是今天的席尔薇雅明显花了不小的心思打扮过自己，她换上了一条深色的齐膝长裙，那翻折的裙摆宛若层层叠叠的荷叶一般铺展。 原本自然披散及肩，那栗色与银色混杂的长发也被席尔薇雅盘在了脑后，露出天鹅一般曲线优美的雪白脖颈，那枚夏亚送给席尔薇雅的发簪是她身上唯一的金属饰品，发簪上的红水晶在斜斜夕阳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席尔薇雅轻步走到了夏亚的身边，她头上戴着白色的小巧圆礼帽，脚下则是一双红色高跟鞋。 显然席尔薇雅并没有什么穿高跟鞋的经验，她的小腿微微绷紧，走的有些笨拙。 夏亚走上前扶住了席尔薇雅：“很好看。” 他点了点头，开口赞美。 即便是以夏亚的眼界也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席尔薇雅让他眼前一亮。 以夏亚在帝都黑百合区化妆与奢侈品行业的经验，再是时尚与流行的打扮他都见过。席尔薇雅今天费尽心思花了好几个小时挑选出来的扮装其实并不怎么出彩，倘若以专业眼光来看，甚至很多地方的搭配都有冲突。 但是这依旧不妨碍席尔薇雅的美好。 只有为了自己心仪的对象，青涩稚嫩的少女才会愿意花时间一点点地打扮自己，仅仅为了让出场时变得更好看一些。 那我还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夏亚不由在心中笑了笑。 两人肩并肩往着山上走去，没有过多的交流。 夏亚约席尔薇雅出来玩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两人早已经有了属于他们的默契。 …… 上山的路并不怎么平整，仅仅只有蜿蜒盘旋的山间小道。 席尔薇雅担心自己摔倒，于是将手乖巧地放在了夏亚的掌心，任由夏亚牵引着自己前进。 夏亚走在前面，一路拨开山间小道上那繁盛茂密疯长的枝叶与石子。 山间的小道很快便走到了尽头，再往上则是一個斜斜的山坡。 席尔薇雅在夏亚的帮助下翻过了山丘，微微有些喘气。 她从未契约过宠兽，而那青铜十字架中的力量虽然能够被她所掌控，但平日里却仅仅只是沉睡在她的灵魂深处。 因此席尔薇雅的身体素质与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一口气爬完整座山让她感到了些许的疲惫，素白的俏脸上泛起了红晕。 但是席尔薇雅那双黛紫色的眸子依然很亮，亮的惊人。 “我们到了。” 夏亚的身形在高处停下。 席尔薇雅拉着夏亚的手，翻越了最后一个坡度。 下一刻她的眼瞳骤然睁大。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盛开的花海。 周遭是无数盛开的夜月兰与星光花，带着迷人的芬芳。 而在花海的远方则是山崖。 暮色与夕阳混杂，如海潮般涌入了席尔薇雅的视线。 山崖的下方可以看到整座王都的全貌，一座座建筑安静地匍匐于大地之上，在城市的更远处则是蔚蓝色的格兰特海。 巨大的日轮已经触及了海面。 呼啸的晚风吹拂而过，带起了整座山脉上的森林，难以计数的树梢随风摇曳着，掀起了层层叠叠的浪涛，直到海的尽头。 第六十六章 血染的玫瑰 西大陆，黄金平原。 巨大的漆黑龙翼遮掩天日，庞然的黑鳞亚龙疾驰，穿梭过那将所有事物皆带上一缕金辉的荒原。 平原上的景色千篇一律，时不时有或强大或弱小的宠兽从一人高的草丛中探出了头，但很快又被上方那毫不掩饰的龙威所震慑，重新藏匿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单调的平原风景终于出现了变化。 在天际线的尽头—— 一道巍峨的高塔缓缓浮现。 这座巨塔通体纯白，高大的塔身直通云霄，那般宏伟的身姿仿佛要将大地与天空贯通。 在这座白塔的周遭则是一片又一片的建筑群落，还有宽大的城墙环绕。 以高塔为核心，建筑群落连接成片，俨然便是一座繁华喧嚣的城池。 而在高塔的入口处，则竖立着一枚巨大的方尖碑。 方尖碑上，用灿金色的纹理书写着两行古朴的文字—— 【神圣历360年，丰饶之月】 【「苍银魔女」席尔薇雅.布伦斯塔特，于黄金平原创立白垩高塔】 远天之上，黑鳞亚龙的到来引发了城内小小的骚动。 很快，便有一道道强大的气势从白塔之内升起。 但是很快，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那些探查而出的精神力皆又被收回，消失不见。 黑鳞亚龙扇动着羽翼，在高塔前的广场上缓缓落下，保持悬空的姿态。 “欢迎回归白塔，菲欧伦冕下。” 有淡漠的女声传来。 这是一位身穿着纯白巫师袍，面容素雅的女人。 她正手持一卷书册，在白塔的入口处静静看着悬停的黑鳞亚龙。 虽然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但是在白塔之中，却无人不知这位白袍女人的身份。 白塔的大图书馆管理员、副塔主——伊丝维妲。 伊丝维妲是真正拥有着自己称号的御兽师，而且哪怕在六环中也不算是弱者，考虑到其年龄，也许还有着晋升传奇的可能性。 当前白垩高塔之中，也唯有伊丝维妲的身份地位，才够资格此刻接待到来的菲欧伦。 只是此时此刻，戴着金属面具的菲欧伦却并没有花时间与其寒暄。 她从黑鳞亚龙上翻身而下，径直地朝着伊丝维妲走来。 然后，用清冷的声音急促开口。 “伊丝维妲，带我去长眠位面。” “我要亲自面见塔主。” …… 苍庭古国，历史残响。 席尔薇雅便这样站在那瑰丽的花海之中，静默地看着下方的王都，还有远处的大海。 夏亚也同样默不作声地陪在少女的身旁，陪她一起看着那漫山遍野的花海，还有夕阳下静谧的城市与海岸线。 许久之后，席尔薇雅方才微微动了动，在日记本上写下文字展示给夏亚看：“好美的景色。” 虽然曾经听闻过这个地方，但是席尔薇雅自己却从未来过。 此时此刻亲临现场，那般风景远比她所想象的还要更加美丽，更加绚烂。 夏亚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 就这样太阳渐渐下沉，最终沉入了海面以下。 落日的余晖撒在海面上，残缺的太阳与倒影交汇，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圆。 山顶的花海，还有下方的城市皆被覆盖上了一层淡金色的霓裳。 这是夕阳最后的光辉，要不了多久，寂静的夜幕便会笼罩整个城市。 就在这时，有火光在山下的王都边缘升腾而起。 起初只是零星的几处，但是很快，那火光宛若燎然之势般迅速扩散，将大半个王都笼罩入了其中。 炙热的焰火将昏黄的天幕所染红，也照亮了席尔薇雅的眼眸。 发生什么事了？ 是炼金实验发生了意外，城里失火了？ 席尔薇雅有些茫然地看着山下那座明亮起来的城市，宛若在漆黑深夜里的篝火一般显眼。 但是很快，那从耳畔传来的话语让她的心灵大颤，再也没有了顾忌其他事情的闲心。 “席尔薇雅，我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 夏亚的话语很柔和，让席尔薇雅不由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她的眼瞳中闪过了小鹿乱撞般的慌乱，却又夹带着几分期盼与欣喜，就连书写在日记本上的文字都变得有些歪斜。 “什么话？” “席尔薇雅，你先闭上眼睛。” 夏亚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其中却隐约夹杂着一丝其他的意味。 只是此刻内心正被幸福、甜蜜与紧张所填满的席尔薇雅，自然不可能察觉到其中那隐含的含义。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顺从地闭上了双眼。 夏亚哥哥这是要向我告白了吗？ 还是说，想要直接吻我。 会是额头还是唇呢…… 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回应夏亚哥哥呢？ 虽然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夏亚哥哥他仅仅只是家族的外姓成员，也不知道父亲还有家族里那些刻板的长辈们会不会同意我们之间的事情。 不过，就算不同意，那我们也完全可以私奔—— 虽然这样子做有些对不起父亲，但要是能和夏亚哥哥在一起的话，就算放弃贵族的身份，随便找个青山绿水的地方隐姓埋名地生活，似乎也很不错的样子。 话说回来，如果我们结婚的话，以后生的孩子又要取什么名字？ 席尔薇雅的心被万千繁杂的思绪所盈满着。 她微微垫起了脚尖，既紧张却又满怀期待，带着憧憬与希冀等待着。 但是。 数秒之后。 在席尔薇雅耳畔所响起的，却并非是那预想之中的告白声。 而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所以说，席尔薇雅，你还是不明白。” “憧憬——” “永远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啊。” 什…… 什么？ 话音未落之际。 一股剧痛，忽然从席尔薇雅的胸口处传来。 她勉强睁开了眼睛。 看到的，是贯穿了自己胸膛的，那柄赤红色的锋利刀刃。 还有黑发少年脸上，那让席尔薇雅感到极为陌生的神情。 “那么——” “永别了，席尔薇雅。” 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间回响。 滚烫的鲜血，滴落在那浅紫色的夜兰花海上，染出了一抹鲜艳的红。 就宛若—— 血染的玫瑰。 上架感言与月票加更（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凌晨12点就要上架了，随便聊点东西吧。 这是萌新写的第二本书，也是来点娘的第一本书。 之前的那本外站书，上架的时候数据极为惨淡，800收藏，首订100出头。 不过怀揣着“作者写的书就好像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都要给她完整的一生”的想法，我还是月更20w字地写完了。 最后书的成绩也上涨到了9000均订，差一点万订的地步。 至于现在的这本书，开局数据无疑要比上一本好太多了，我不得不考虑这是否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 卖惨的话就不多说了，我始终认为要想让读者愿意看你的小说，付出真金白银的订阅，文字的质量才是唯一的硬通货。 当然，还有更新速度。 你更新的慢，动不动就咕咕咕，那文字质量再好也白搭。 好在，我虽然码字速度很慢，但毕竟还没有成为社畜，能够用来码字的时间还是挺多的。 所谓勤能补拙嘛。 …… 明天上架以后，保底一万字更新，我尽量争取再多写点。 顺便，开一波小的月票加更悬赏。 整个2月份，本书每累积300月票，便在日更4000字的基础上加更2000字。 悬赏上限30章，再多我怕还不完，虽然肯定达不到就是了。 另外，还得感谢我的金主大大@绝艺如君天下少，好基友不但打了白银盟，还另外赞助了一波月票抽奖，也算是发波福利。 大奖518红包，共计一份。 小奖128红包，共计五份。 别问为什么是518而不是648，问就是月厨。 抽奖范围依然是整个2月份投了月票的读者大大们，依据月票的序列号进行抽奖，投票越多中奖概率越大，奖品会在不久后建立的读者群里发放。 注意月票需要2月份（2月1号到2月29日）投才能参与抽奖。 …… 最后，感谢下我的编辑蓬莱大大，给了我不少指点，推荐位也是满满的。 还得感谢我在外站认识的作者朋友，这本书的很多剧情，尤其是席尔薇雅跳海那段就是我们在通宵开黑的时候聊出来的，那也是我个人到上架为止最喜欢的情节。 那么，码字去了。 12点见。 对了，听说章节后面的彩蛋发评论可以拿新年活动的龙珠，也不知道丁不丁真。 老婆镇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