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2:凝望》 第001章:受伤 2017年1月23号,腊月廿六。 卡塔乡,乌里村。 这里位于西北边境,地广人稀。 腊月的天气,零下十几度,滴水成冰。今日还飘起了雪,絮絮的雪花,洋洋洒洒地布满了整个天空,簌簌地往下落。 没多大功夫,抬眼望去,整个世界都已经白了。灰蒙蒙的天空,空荡荡的大路,远处在大雪掩映下变得隐约的连绵大山都让这世界看着,多了几分压抑。 这地方,平常就很少有人来,一到冬天,就基本见不到外人。乌里村外面,唯一经过此处的八号公路上,已经好多天没见过有车经过了。今日大雪,却不知为何,忽然有车来了。 一辆红色的大货车,车箱上盖着厚实的墨色篷布,里面不知装了什么。车子在卡塔乡的路口上停了下来,不多时,后面车厢上篷布被人从里面掀了开来,而后一个带着鸭舌帽,穿得单薄的男人背了个黑色小书包从里面跳了下来。 男人下来后,立马走到了驾驶室那边,司机摇下了车窗,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几句话过后,货车顺着公路继续往前,男人却留了下来。 背后不远处的村子里,有人透过家中窗户,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好奇。 男人站在路边,裹了裹身上单薄的羽绒服后,看了眼空中正在下得绵密的大雪,不由得骂了句脏话。 说好的不冷呢? 风裹着雪吹在身上,单薄的羽绒服根本挡不住这种寒冷。男人缩起身子,转身往不远处的村子大步走去。 他人刚进村子,村口左边那户人家的门就开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撩开了厚厚的门帘,探出半边身子,朝他好奇而又警惕地打量。 男人停了下来,抬头冲他露出一个友好笑容,问道:“你好,请问尕玉山家怎么走? 门口男子一听,脸上的警惕明显少了些许,目光在男人身上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后,又往外走了一步,而后抬手往村子最里面一指,道:“你顺着这条路,走到底,再往左拐,门口挂着个国旗的就是。”他的普通话不太标准,但却也能勉强听得懂。 男人谢过之后,赶紧往里走,这风实在是太冷了。先前从车上带下来的那点热气此时已经全没了,风吹过来时,那种刺骨的冷,感觉要往他骨头缝里钻一样。 好在,这村子并不是很大,男人走得又快,没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刚才那人说的挂着国旗的那户人家。 不大的院子半墙顶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院子里,有一个葡萄架。枯萎的葡萄藤张牙舞爪地攀附在木架子上,在风雪中,瑟瑟发抖。 五六间平房布局像是北方的四合院,窗户上都封了塑料布,门口也挂了厚厚的门帘。 平顶上竖着的烟囱里正在冒着烟。 男人在院外敲了几下门,见里面没动静,便伸手推开院门直接走了进去,踏过院子里的积雪,径直走到了那间正冒着烟的屋子前,在门旁边的窗户上敲了敲。 里面很快就有了人走动的声音,而后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从里面探出脑袋,看到门外的男人时,那一双微微凹陷的眼睛里,顿有精光亮起。 “徐时?”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男人后,眉头一皱,不太确定地问道。 男人点头。 “进来吧!”中年男子说完,又退回了屋内。 被称作徐时的男人,看着晃动的门帘,将背上背着的小书包拿了过来,拎在了手里后,才走到门口,伸手撩开了门帘。 门帘刚一撩起,就有一股热气从里面涌出,扑在他已经冻得麻木的脸上,顿时有种刺痒的感觉。 徐时抬手抹了把脸后,低头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有些昏暗的房间里,摆了不少东西。对着门口是一个小高柜,高柜上堆满了杂物。右手边靠墙放了一个木头沙发,沙发很宽,上面铺着厚厚的垫子,还堆了些衣服和一条像是羊皮鞣制而成的毯子。 沙发前,摆了一个茶几,茶几上堆着些杯碟碗筷,还有一盘子已经冷掉了的肉骨头,看骨头大小,应该是牛骨。 门口左边,是个灶台。灶台上的锅里正冒着滚滚热气,还有阵阵香气。 “你来得巧,正好吃饭。你先坐那自己弄杯水喝,我这马上好。”中年男子头也不回地在灶台便忙碌着,仿佛徐时是个相识已久的老熟人。 可实际上,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尕玉山,其实真名不叫尕玉山。他本是汉人,十几年前因为某些原因来了这里,然后在这里扎根下来,这日子一过就是十几年。刚来时,也不太习惯,现在却是已经习惯了,甚至都忘了在来这里之前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了。 徐时继续打量这间不大的屋子,西北角的角落里,还有两个柜子,和许多杂物,还堆了些劈好的木头。 他粗看了几眼,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便收回了目光,在沙发上寻了个空当坐了下来。桌上杯碟碗筷不少,他也没拘谨,依着刚才尕玉山的话,自己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又拿起茶几边地上放着的热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几口热水下肚,原本冻僵的身体,顿时感觉活了过来。 这时,午饭也差不多了,男人端了两碗冒着热气的牛肉汤走了过来。 “这牛肉汤暖胃,你多喝点。”话音落下,男人就已将一碗牛肉汤放到了徐时跟前,而后自己拉过旁边的一个木头墩子坐了下来。 坐下后,他就开始打量徐时,目光先在徐时脸上转了几圈,而后又落在徐时身上那件单薄的羽绒服上,最后又落到徐时身旁搁着的那个小书包上。 接着,他眉头一皱,问:“没带衣服?” 徐时刚拿起碗的手顿了一下,接着低头吹了吹滚烫的肉汤,淡淡答道:“来得急,没顾上买。” “安排你过来的人就没给你准备?”尕玉山却追问。 徐时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道:“他跟我说,这里不冷。” 尕玉山脸上明显露出一抹怔色,接着看着徐时的目光里就多了些许揶揄:“然后你就信了?” 徐时脸上闪过尴尬之色,没接话,低头喝起了肉汤。 牛肉汤味道很好,里面不知放了什么香料,有股特殊的香味,还有股奶味,两种味道结合在一起,很是独特。 尕玉山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又起身往灶台边走去。而后,拿着两个比脸还大上几分的厚饼子走了回来。 “拿着,就着汤吃!”尕玉山将其中一个大饼递了过来。 徐时接过后,尕玉山继续盯着徐时。片刻,又问:“犯了什么事?” 徐时正准备撕饼的手一顿,接着淡声道:“一定要说?” 尕玉山闻言一笑:“倒也不是,我就是好奇。王二已经好久没往我这送过人了!” 徐时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撕饼。 “打算住多久?”尕玉山又问。 徐时将撕下来的一小块饼放到肉汤里沾了沾:“等养好伤就走。” 尕玉山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受伤了?伤得哪里?” 徐时将沾了汤水的饼塞到了嘴里后,搓了搓手指上沾着的饼屑,而后撩起衣服下摆,露出了腰间那块还透着血色的纱布。 “刀伤?还是枪伤?”尕玉山看了一眼后,问。 徐时放下衣摆,一脸平静地回答:“枪伤,子弹还没取出来!” 尕玉山顿时皱起了眉头:“子弹没取出来?你这枪伤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徐时回答。 尕玉山一听这话,脸色不由得难看了起来,盯着徐时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怒色,接着似乎准备起身。 这时,徐时抬头看向他:“你不用慌,尾巴处理得很干净,不会有人跟过来。” 尕玉山闻言,眼中的怒色渐渐褪了下去,可脸色还是有些难看。 “你不能住在这里,等雪一停,我就送你到陶县。”尕玉山想了一会后,又道。 徐时抬眸瞧了他一眼,后又垂下眸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顺了顺喉咙里的饼子后,才慢悠悠地说道:“不行,我这子弹今天得取出来。取出来后,估计得要有好几天不怎么能动。”说完,他转身拿过一旁的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了厚厚一沓钱,估摸有五万左右。 “这是一半的钱,我这个伤,估计二十天左右就能养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就会离开。离开前,我会再给你五万。” 尕玉山看着那沓钱,眼角微微抽了抽。 十万对于他来说,不算多,却也不算少。而且,这几年,生意难做,他已经很久没接过这么大的生意了。 仅仅只是在这里住二十天时间,就可以拿到十万,不动心是假的。可想想这人可能带来的危险,却又让他犹豫起来。 “王二让我给你带句话,你儿子今年考上大学了,是个一本,学校很不错。”徐时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尕玉山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之事,脸上神色变了又变。 半分钟后,尕玉山咬了咬牙,道:“再加五万!” 徐时眼皮都没抬,淡淡说了一声好。 第002章:杀人 徐时就这么在乌里村住了下来。 临近年关,这里却没什么年味。 来时的那场雪,洋洋洒洒下了好多天,等到雪停,年都已经过了。 雪停后的天气,明显好了起来。连着几天,都是大晴天。只是温度依旧很低,这屋外的积雪都已经冻上了。 或许是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徐时的伤口即使没有经过严格的消毒处理,却也没发炎,痛了几天后,就开始结痂。 二十天的时间,看似长,实际也不长。 徐时的伤口已经养得差不多了,虽还未痊愈,却也已经行动无碍。 这些天,除了不能洗澡之外,徐时其实过得很惬意。尕玉山的厨艺不错,他每天饭来张口,除了吃便是睡,二十天下来,整个人不仅看着气色好了不少,甚至脸都圆润了一些。 不过,尕玉山这些天就过得不怎么好了。 除了每天要照顾徐时之外,最主要是他这里心中有点不踏实。 徐时身上受的是枪伤,子弹挖出来的时候,他看过一眼,那是一颗手枪子弹。再联系上徐时说的受伤时间,可以确定徐时应该是在西北这一带受的伤。这一带能拿手枪的,除了警方之外,就只有塔帮的人了。可他在徐时来后暗地里偷偷查过,最近警方通缉令上并没有徐时这个人。也就是说,打伤徐时的,很可能就是塔帮的人。 塔帮在西北一带,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当然,这名声自然不是什么好名声。在塔帮势力最猖獗的安县,甚至有老人会拿塔帮来吓唬孩子。 警方年年都会和塔帮的人交手,但年年都讨不着好。十来年下来,塔帮势力,在西北一带,可以说是无处不在。 尕玉山试探过徐时几次,但这人嘴紧得很,要不就是不接话,要不就是岔开话题,无论他是旁敲侧击,还是直接问,始终都没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来。 他是一天比一天后悔,生怕哪天塔帮的人就找上门了。 可这钱都已经收了,他也不好再把人推出去,再说,即便他想这么做,徐时也未必肯。他看得出来,这徐时看着好像斯斯文文,但实际上绝对是个狠茬。 好不容易,终于快到二十天了,尕玉山商量都没跟徐时商量,早早就联系好了车子。 这天,一大早,徐时刚起床,尕玉山就迫不及待地在门外催促他:“车我已经安排好了,十点到村子外面接,现在九点,你抓紧洗漱洗漱,再吃个早饭,时间正好。” 屋子里正在穿裤子的徐时,却毫不意外。那天尕玉山躲到外面去打电话联系车的时候,他其实听到了。 他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服,又检查了一下腰间的伤口,确定已经没什么问题后,才拿过那件单薄的羽绒服套在了身上,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尕玉山站在外面,正因为听不到他的回应,有些焦躁。见他出来,又讪讪开口:“我知道,这时间上严格来说,还差一天。但今天十五,正好有车从这边过,不然这冰天雪地的,也不会有车来。反正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早一天晚一天其实也没区别,对吧!”说完,他瞄了一眼徐时的脸色,大概是怕他不肯答应,于是略一迟疑后,又说道:“这样,我退你一万块钱,如何?” 徐时终于抬眸看他了,道:“钱不用退,你把你那件羊皮袄子给我就行。” 尕玉山顿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人估计早就盯上他那件羊皮袄子,也是摸准了他急着想让他走,最后肯定会在钱上面让步,他就等着他这话呢! 尕玉山心中顿有懊恼生出,不过转念想到这麻烦终于要脱手了,便也就没那么懊恼了。只是一件羊皮袄子而已,在其他地方值钱,在这地方,也不过就是费点功夫而已。 “可以!”尕玉山开口应了下来。 徐时不再说话,简单洗漱了一下,吃了早饭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徐时把早已收拾好的黑色书包拿了出来,又从尕玉山手里接过那条看着有些脏兮兮的羊皮袄子,披在了身上后,跟着尕玉山就出了门。 与来时不同,今日的乌里村热闹了很多。 尕玉山解释说,是因为今天十五,村里过节。 徐时并没多问,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到了村外,时间是九点五十二。车子已经在路边等着了,是辆小货车。司机是个剃着板寸的年轻人,他们过去时,他正坐在车内抽烟,车窗虽然开了一条小缝,可车内依旧是烟雾缭绕的。 看到徐时他们过来,年轻人立马下了车,目光往徐时身上一扫后,就朝着尕玉山咧嘴笑了一下,喊了一声‘玉山叔’。 尕玉山点点头:“送到陶县,路上别停,知道了吗?” “放心,到了我给你电话。”年轻人一脸轻松。 尕玉山低头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纸包,塞到了年轻人手里,后者看也没看,笑着将其收了起来。 尕玉山这才看向徐时:“那就……一路顺风!” “好!”徐时简单应了一声,就拔腿绕过车子往副驾驶走。 年轻人见他走开,往尕玉山跟前凑了凑,递了根烟后,压低了声音问:“玉山叔,这是道上的?” 尕玉山沉了脸,瞪他:“你爸没教你规矩?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多了容易死!” 年轻人缩了缩脖子,但眼神里明显有些不以为意。 “行了,赶紧走吧,别耽搁了。到了跟我电话。”尕玉山赶着人上车。年轻人朝他摆了摆手后,上了车。 车子刚启动,年轻人就伸手把烟递到了徐时跟前。 徐时看了一眼,道:“我不抽烟。” 年轻人愣了一下后,一边收回手,一边又说道:“我叫阿西木,大哥,你怎么称呼啊?” “徐时。” 阿西木闻声,又转头看了徐时一眼,接着状似随意地又问道:“来避难的?” 徐时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转头看向他。年轻人的脸上,写满了年轻人才有的那些对这残酷世界不知深浅的天真。 年轻人察觉到了徐时的目光,一转头,目光对个正着,对方平静毫无波澜的目光,却蓦地让他心中一个激灵。 他忽地想起了之前尕玉山那句警告——知道多了容易死。 他猛地就闭紧了嘴巴。 接下去的几个小时车程,阿西木再没多过一句嘴。 下午三点,车子进入陶县,在县城北面一家没有门头小旅馆门前停了车。 “这里住宿不用提供身份证,你在找好落脚点之前,都可以住在这。”阿西木的话让徐时略有些意外,这小子脑子灵活,可这种灵活,再加上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胆子,却未必是件好事。不过,徐时什么都没说,拿了包就下了车。 下车后,他站在路边没动。阿西木透过车窗看着他,似乎是打算看着他走进那个小旅馆。 两人默默对视了几秒后,阿西木有些尴尬地收回了目光,而后驱车离开了这里。徐时的目光一直追着他的车子,直到车尾灯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才收回。而后,他抬手拦下一辆正好路过的出租车坐了进去。 西北的夜,来得格外晚。 九点半,天空还有些微亮。 徐时已经换下了那件从尕玉山那里拿来的羊皮袄子,穿着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推着一个行李箱,走进了县城里唯一一家星级酒店。 入住酒店时很顺利,徐时的身份虽然不是他的,却也不是假的。 到了房间后,徐时洗了个澡。澡刚洗完,先前在前台订的晚餐也送了上来。慢悠悠地吃完没多久,房间门外忽然传来了带着某种特定规律的敲门声。 徐时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等了一会,才起身过去开了门。 门外,是抱着被子的服务生。 “先生,你要的被子。”服务生边说边往里走:“我帮你换上。” 徐时没拦他,由着他进来后,手一松,门就关上了。 服务生动作很麻利,三两下就把床上的被子换成了他刚带来的,然后带着刚换下的被子,转身就往外走。 徐时看着他开门出去后,才走到床边,目光一扫,床头柜上多了一个东西,是张电话卡。 徐时盯着那张电话卡看了许久,接着,一弯腰,拿起那张电话卡,转身就去了洗手间,扔进了马桶里,按下了冲水键。 看着水流将那张电话卡带走后,他才又重新走回卧室,然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了新买的手机,又从那个一直随身带着的小书包底下的隔层里拿出了一张电话卡装进了新手机里。 接着,他打开新手机,拨出了一个早就熟记于心的号码。 电话才响了两下就被人接了起来。 熟悉的声音,带着急切和担忧从电话那头响了起来:“小远,是你吗?” 这许久未曾听见的称呼,让徐时的心头不由得生出些许暖意。垂下的眼睫微微动了动后,他轻轻嗯了一声,道:“文姐,是我。” “你可终于来电话了,都快急死我了!你现在在哪?没出什么事吧?对了,前段时间我看新闻上说……”文姐的声音戛然而止,默了半响,才又继续,带着些许小心,轻声问道:“新闻上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杀了人?” 第003章:道歉 2017年2月12号,正月十六。 阳光明媚。 中午十二点十三分,越州酒店6017房间的门口来了服务生,按了门铃后,等了半响,没见里面有动静,服务生再次敲了敲门。又是半响,还是没有动静,服务生犹豫了一下后,大声告知后,就拿着备用房卡,开了门。 门内,早已没了人。 徐时不见了。 服务生皱起眉头,检查了屋内的情况后,离开了房间。接着,走到了不远处的设备室,左右确认无人后,悄悄开了设备室的门,溜了进去。 “徐时不见了,他带来的行李箱还在,但我检查了一下,重要的东西都不在了,他应该是已经悄悄走了。要不要追?” 昏暗的设备室内,服务生年轻的脸庞上,没了之前的稚嫩,只剩严肃。 “电话卡也不见了。”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服务生年轻的脸庞上闪过些许不服气,道:“这个徐时未必靠得住,要不还是我去吧?” 电话那头应该是拒绝了他,服务生脸上多了些委屈,不过转瞬又全部都藏了起来,重新恢复了平静。 走出设备间的时候,正好碰到负责客房卫生的大姐路过,见到他从设备间出来,惊讶问道:“小萧啊,你去设备间干什么?” 年轻服务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带着些许讨好,冲着大姐笑道:“女朋友非得闹着要跟我视频,姐,你可别跟经理说,不然又得扣我工资了!” 大姐瞪了他一眼,却也应了下来,末了,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他,下次别再这样了。 被称作小萧的年轻服务生忙不迭地应下,接着又一指6017房间,道:“那个房间的客人已经走了,姐,你进去收拾吧。” 大姐被转移了注意力,便也就把他从设备间出来的事给忘到了脑后,忙推着车子往6017房间走了过去。 小萧趁机关上设备间,匆匆溜走。 等到大姐打开6017房间,看到里面还有不少客人的东西时,再回头出来想找小萧确认的时候,小萧已经不见了踪影。 三天后。 阿县。 距离陶县有四百多公里,经济比陶县要落后一些,但和陶县一样,都是塔帮的几个重要据点之一。甚至,因为阿县人口少,范围又广,有很多无人区,境内边境线比陶县境内更长,所以塔帮在阿县的活动频率远要比在陶县高很多。 徐时是下午到的。 这三天,为了避免身后带上尾巴,他周转了不少地方,中间自然也没怎么好好休息,原本已经好得差不多的伤口,竟然又痛了起来。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没想到在尕玉山那待了二十天,倒是把自己给养娇气了。 傍晚六点多的时候,太阳还挂在天边,徐时推开了鑫华商务宾馆的大门,走了进去。 前台的小姑娘接过他的身份证看了一眼后,略有些惊讶地问道:“这大过年的,来这旅游啊?” 徐时笑了笑,道:“算是吧。” 小姑娘很是识趣,没有多问,顺利地录好身份证信息后,就把房卡和身份证一起递了过来:“王先生,祝您入住愉快!” 徐时接过后看了一眼房卡上显示的房间号后,微微皱了眉头,道:“美女,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换个房间?我不太喜欢单号。” 小姑娘愣了一下后,倒也没觉得不耐烦,笑着应下后,又把房卡拿回去给他换了房间。徐时拿着重新递过来的房卡,道了声谢后,拿着书包上了楼。 九点四十三分,外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徐时下了楼。 前台的小姑娘正拿着手机在看电视,听到动静,抬眸朝他望了过来。脱下了那件灰突突的羊皮袄子,换上了修身羽绒服的徐时显得精神帅气了很多,与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小姑娘看得出了神,等人到了眼前,才恍然回神,不由得微微红了脸。 “美女,打听一下,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徐时微笑着问道。他本就长得不错,这一笑,更是多出了几分带着书卷气的温柔,这在大部分男人都显得粗糙的大西北,着实是不多见的风情。 小姑娘脸上的羞色更浓了。 不过,羞归羞,小姑娘却大胆得很,眼神直白地与徐时对视着,毫不退却,娇声回答:“这里出去往左拐走上大概一百多米,有一家包子店,他们家的东西,就没不好吃的。你要是吃得惯面食,可以去试试。” “吃得惯!谢谢!”徐时说完,朝着小姑娘又笑了一下后,转身往外走去。 门关上时,隐约听得小姑娘低呼了一声:“好帅啊!” 可此时徐时的脸上却已没了那些温柔笑意,只剩生人勿进的淡漠。 几分钟后,徐时就找到了前台小姑娘说的那家包子店,不太起眼的门头,不过里面很宽敞。一进去,暖气扑面而来,还未吹冷的身体,瞬间就热了起来。 徐时脱了外套,要了一些特色吃食,在窗边寻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刚坐下没多久,有三人从外面进来。 为首的是个剃着寸头的男子,年纪不大,二十七八的样子,身量很高,估摸有一米八五以上。后面跟着一男一女,男的也不矮,女的裹着一件一看就不便宜的皮草大衣,一头大波浪火红色长发,化着很浓的妆。 三人一进来,那个走在最后面的男的就大声囔了起来,让老板给他们弄吃的。坐下后,那女的先留意到了窗边坐着的徐时,大概是觉得他和这边的男人不太一样,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得有些久。 坐在他身边的那个高个男子注意到后,神情上明显有了些不悦。 “看啥呢这么入神?”男子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语气很冲。女子收回目光,白了男子一眼,道:“随便看看怎么了?”说着,忽又凑近男子,一指徐时,压低了声音道:“那男的好像不是我们这的人。” 男子闻言,又朝徐时看了过来。带了几分凶悍的目光在徐时身上来回扫了一下后,又不屑地收了回去,接着他朝着另一个男的扬了扬下巴,吩咐了一句:“去问问,哪里来的!” 另一个男子点头起身,朝着徐时走了过来。 其实他们的动静都在徐时耳朵里,可他却坐在那里,一动没动,连眼神都没斜过去一个。直到那男的走到近前,抬手要拍他肩膀的时候,他突然一动,躲了开去。 而后,转头抬眼看向男子,冷冷开口:“有事?” 徐时目光凌厉如刀,让这男子吓了一跳。只是,察觉到自己竟然被人一个眼神就吓住了的男子,大约是觉得失了面子,顿时恼怒了起来,还没收回去的那只手再次往徐时肩头抓来。 徐时眉头一皱,侧身反手一拍,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男子吃痛握住手腕,一句方言脱口而出。徐时听不懂这当地方言,但从男子神色和语气也能知道这肯定不是一句好话! “老子给你脸了是吗?”男子又是一句怒喝,转头拎起一旁桌子上放着一个筷子筒就要往徐时身上招呼。 这时,店老板出来了,见这场面,连忙大声喊了起来:“别打!别打!”一边喊,一边老板就冲了过来,挡在了男子跟前,按着他高举的手,用方言快速说着徐时听不懂的话劝着。 “老三,干嘛呢!”先前一直没动静的高个男人此时却出了声,起身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行了,放下吧,让你过来问句话,你倒好直接要跟人打起来了!”说话间,高个男人已经走到了跟前,冷冷盯了老三一眼后,垂眸将目光放到了徐时身上。带着轻蔑的目光在徐时身上来回打量了一下后,开口笑道:“不好意思,我这小弟脾气躁,没吓到你吧!” 徐时依旧坐在那,听得他的话后,目光在他身上一转悠,冷冷道:“吓到了如何?没吓到又如何?” 高个男人大概是没想到徐时会这么接,愣了一下后,忽地又笑了起来,接着抬手往那老三脑袋上拍了一下,道:“老三,给人道歉!” 老三不愿意,但看了一眼高个男人带笑的脸后,却忽地把刚张开准备辩驳几句的嘴给闭上了,而后老老实实地给徐时低头道了个歉。 徐时连个回应也没有,直接看向老板,道:“我刚点的东西帮我打包吧!” 老板忙点头。 高个男人盯着徐时看了两眼后,什么都没说,领着小弟老三就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不多时,老板就把徐时要的东西打包送了上来。徐时付了钱后,就拿着出了门。他刚走,高个男人就朝着坐在对面的老三吩咐道:“去给小山打电话,让他去查一查这个人!” 老三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些许喜色:“哥,这是要搞他?” 高个男人没接他这话,却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女人,淡淡笑道:“我家小宝贝看上的男人,可不得好好查查!” 旁边正准备拿手机的女人一听这话,手不由得颤了一下,忙转头娇声解释:“哥,我没看上!你知道的呀,我眼里只有你!”说着,伸出手想要去搂男人的胳膊。 男人却一把将她的手给拨开了,而后冷声道:“待会吃了东西你就回去吧。” 女人彻底慌了:“哥,我真的没有看上那个男人!我就是觉得好奇,才多看了两眼!哥,你别生我气,好不好?”女人一边慌乱解释,一边不停地想往男人身上靠。男人在这时却忽然没了耐心,一把推开她后,朝着老三喝道:“把她送回去!” 老三看看他,再看看那女人,终究是没敢说什么,讪讪起身,带着都快哭出来的女人迅速走了。 他们刚走,包子店的老板过来了,带着几分小心,微微躬身问眼前的男人:“刀哥,那东西还吃吗?” “不吃了,打包送去皇朝娱乐。”高个男人说完也站起了身,往外走去。 第004章:聪明人 拎着外卖回到鑫华商务宾馆的徐时,一路都没发现后面有人跟踪,略觉有些遗憾。 不过,这县城并不大,人口流动率很低,对方想要查他一个外来的陌生面孔,很容易。 其实,这事也是凑巧。 徐时原本并没有想那么快跟塔帮的人接触,但既然机会自己送上了门,他自然也不会就此错过。 只是如此一来,有些准备工作就得要加快些速度了。 第二天早上,十点左右,徐时下楼准备去吃早餐。路过前台的时候,前台小姑娘叫住了他:“王大哥……” 徐时走过去,小姑娘却欲言又止。 徐时见状,便率先开口问道:“怎么前台一直是你?不换班的吗?” 小姑娘微微低头,避开他的目光,轻声回答:“我特地跟人换了班,在这等你的。”这回答倒是让徐时有些意外,便问:“怎么了?” 小姑娘抬眸往他身后的大门处飞快地扫了一眼后,咬了咬唇,身体往前靠了靠,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天晚上有人来我们这打听你的情况,他们……总之你这两天出门最好小心一些,别往人少的地方去!” 徐时是真没想到这小姑娘特地换班是为了来跟他说这事。塔帮在阿县的势力很大,当地人无人不知塔帮大名,甚至街头上晃荡的那些青年,十个里面估计有九个都能跟塔帮扯上点关系。 就这样的环境,小姑娘竟然还能壮着胆子来提醒他这个不过才认识一天的外来客,这份善意,一时间竟让徐时有些不知该做何反应好。 他愣了愣,才微微笑了起来,点头道:“好的,我会小心的。谢谢你。” 小姑娘微微红了脸,不说话了。 徐时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后,问道:“怎么称呼?” 小姑娘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而后莞尔一笑:“你叫我阿依好了。” “好的,阿依,我记住了。”徐时又笑了一下后,朝她摆摆手,转身往外走去。 刚走出宾馆大门,他就瞧见了路对面站着几个人,在冬日的太阳里,缩着脖子站那抽烟。其中一人,正是昨晚在他这丢了面子的‘老三’。 徐时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他。 有人捅了老三一下,问:“是不是就是他?” 老三点了一下头,把手里烟头往地上一扔,就招呼其他几人往徐时这走了过来。 徐时回头看了一眼宾馆大门内正往门口方向张望的阿依小姑娘,想了想后,拔腿快步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那几人就围了上来。 老三站在他前头,目光轻蔑地盯着他:“逃什么?昨天晚上不是牛得很吗?” 徐时扫了其他几人一眼,有人已经偷偷摸了把刀在手中。 “三哥,跟他废什么话,先打一顿再说!”左手边有人说了一句,话音还未落,这人便已经挥拳冲了过来。 徐时连个眼风都没斜过去,直接一脚踹出,正中那人胸腹,直接将人踹得倒飞了出去,撞在了另外两人身上,三人一起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而被踹了一脚的人,捂着胸口弓着腰,连话都说不出了。 这下,其他三人还有那个老三,都有些傻眼。 老三先回过的神,喊了起来:“傻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话音一落,四人一起冲了上来。 徐时没费什么劲,不过片刻,四人都受了些伤,不重,却痛得厉害。 徐时弯腰将他们落在地上的两把蝴蝶刀给捡了起来,随手耍了几下后,突地一个反手,其中一把蝴蝶刀就飞了出去,擦着一个拿了棍子刚想上来给他来一暗棍的男人胳膊,啪的一声插进了他身后的垃圾桶上。 那个垃圾桶是个不锈钢的,可此时这把蝴蝶刀却洞穿了进去,这力道,要是插在了他身上,这小命多半要保不住。 徐时看也没看此人惨白的脸色,只朝着那个‘老三’问道:“还有事吗?” 老三哪里还敢说什么,恶狠狠盯了徐时一眼后,招呼了手下几人,赶紧撤了。 徐时看着几人离去后,掸了掸身上的羽绒服,继续往前走。 刚才这一幕,周围看到的人不少,有些人只当看个热闹,有些看在眼里却记在了心里。 这事之后,老三那些人就像是被他打怕了一样,再也没来找过他。 徐时就像是个来这里度假的,每天睡到九十点起床出门溜达,五六点回宾馆,休息几个小时后,入夜了又出来晃荡,有时去酒吧喝个酒,有时就在街头随便找个店吃点夜宵。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十来天。 终于,在徐时的耐心快要被耗尽的时候,老三那批人又出现了。 夜里十一点多,他刚从酒吧出来。 冷风一吹,把他脸上本就不多的酒意瞬间就给吹散了。他拢了拢身上那件羊皮袄子,一抬头就见到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人朝他这边望了过来。 他正准备跨出去的腿,又停住了。 老三带了两人走了过来。 “王远,我们老大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老三的态度里写满了不情愿。 徐时冷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对你们老大不感兴趣!” 这一趟老三本来就走得不情愿,一见徐时这态度,当即火就蹿了起来,抬手一指徐时就骂道:“妈的,王远,你别给脸不要脸!这里是阿县,是我们塔帮的地盘,你别以为你他妈会那么三拳两脚的就能在这里横着走了!真惹恼了老子,老子让你有命来没命回!” 徐时一挑眉:“是吗?那你可以试试!看看到底是我命大呢,还是你命大!你知道我住哪的,我等你!”说罢,他拔腿就要走。 老三怎么可能咽得下这气,突然手往腰后一摸,再一抬手,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抵在了王远眉心。 “一句话,跪下跟老子道歉,不然老子现在就毙了你!” 徐时笑了起来:“你确定你会用这手枪?” 老三确实不会用枪,今天这枪还是他从刀哥那里求了半天才求来的。不过,这事除了他自己之外,谁都不知道,就连刀哥都以为他会用枪。此时被徐时揭穿,无疑是把他的脸丢在了地上摩擦,怒火上头,当即就要扣动扳机,却不料,这手指头上的力还没用下去,手腕上突然一疼,回过神来时,枪已经到了对面那人的手上。 “枪不错!告诉你们老大,如果还想把这枪给要回去,就让他自己来拿!”徐时说罢,把枪往腰后一塞,抬眸盯了另外两个蠢蠢欲动的人一眼,见他们立马不动了之后,拔腿走了。 老三脸色惨白地站在那里,脑子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他完蛋了! 塔帮虽然在西北势大,可枪械这种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到的东西,更不是随便一个帮众就能有的东西。刀哥的这把枪怎么来的老三不清楚,但老三知道,这把枪,刀哥宝贝得很。现在被这个王远抢走,刀哥知道了,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他。 一时间,老三脑子里转过了无数念头,都是有关逃跑的。 可是,西北这地带,有人的地方就有塔帮的眼线,如今又是冰天雪地的,他能逃哪去? “三哥,现在怎么办?”另外两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老三又急又怒,喝道:“我怎么知道!先回去再说!” 这边三人忐忑不已。而回到宾馆的徐时,看着那把枪,神情却有些凝重。 这是一把9毫米口径的92式手枪,换句话说,这是一把警用手枪。当然,仅凭这一把手枪说明不了什么,但不妨碍徐时将这边的形势想得更严峻一些。 不过,这条路既已踏了上来,就再没有回头路,无论形势如何严峻,他都得往下走。 徐时将手枪里的子弹全部卸下藏好后,就和衣睡下了。本以为那些人丢了这样一把手枪,会按捺不住连夜找上门来,却不想,他这一觉到了七点,也没见那些人有什么动静。 他照常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后,又洗了个澡。差不多快十点的时候,正准备出门,手机响了。 这手机里的号码,是到了这边之后才换上的,只在酒店前台登记的用到过。这个时候这个手机响起,除了酒店前台之外,就只有老三那批人。 徐时等了一会,才接起来。 “王远,是吗?”对方的声音,略有些耳熟。徐时没费什么功夫,就把声音跟人对上了号,应该就是那天在那家包子店遇上的那个高个男子。 他没做声,却也等于默认。对方很快又说道:“今天晚上九点,皇朝娱乐,喝一杯如何?” 徐时应了下来。 对方一口没提手枪的事,大家心照不宣。 是个聪明人。徐时心想。 挂了电话后,徐时一如往常,把重要的东西随身带好后,又拿了那件羊皮袄子就出了门。而那把昨天从老三手里收缴来的手枪,却被他留在了房间里,就那么随意地扔在了桌上,正对着门口,无论是谁开门进来,一抬眼就能看到。 第005章:试探 和之前的十来天一样。 徐时离开宾馆后,就四处闲逛,甚至还包了车去附近的某个小景点去转了一圈,完全就是一副来此旅游度假的作派。 下午六点多,徐时回到宾馆。 前台的小姑娘又换成了阿依。看到他,阿依笑眯着眼,喊了他一声王大哥。 徐时朝她笑了笑,并没有走过去多做寒暄,像是没看到阿依眼中略过的失落一般,径直走向了电梯。 到了房间门口,他看了一下门把手,他走时留下的痕迹已经不见了。 徐时顿了顿,才开门进去。 一抬眼,桌上的那把手枪果然已经没了。再扫一眼屋内,有翻动过的痕迹,还不少,看来对方很想从他这边找出点什么来。 是那些子弹呢?还是其他一些什么东西呢? 徐时没再走进去,重新关上门后,他就退回了楼下,找到前台的阿依小姑娘,说道:“帮我换个房间,还是要双号的,房间里留下的东西帮我扔掉就行。” 阿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后,却也识趣地没有多问什么。 那天他跟老三他们动手,虽然他有意避开,可阿依却偷偷过去瞧了。 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阿依即使单纯善良却也能察觉得到,眼前这个让她心动的男人,不是个普通人。 换好房间后,徐时就又出了门,先去重新买了两身贴身的衣服,后又去吃了个晚饭,一圈转下来,时间也差不多九点了。徐时却没去皇朝娱乐,而是回了宾馆。 刚回到宾馆没多久,手机就响了,是早上那个号码。 徐时接了起来。 对方开门见山:“王先生这么不给面子吗?” 徐时笑了一声,道:“东西你们都已经拿回去了,我想我也就没必要再去了吧!何况,你们也未必想见我,不是吗?” 对方跟着笑了起来:“那王先生就想错了。实际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跟王先生交个朋友,只不过手下人说话不中听,这事就走岔了。不过没关系,好事多磨,王先生要是今天不方便,那就明天晚上,还是九点,如何?” 徐时故意拖了拖,才应了下来。 第二天白天徐时除了出门吃饭之外,哪也没去。夜里八点,他出门吃了个晚饭后,就掐着时间去了皇朝娱乐。 九点的天还未全黑,昏暗中,街上的灯已经亮起。皇朝娱乐的招牌,在沉沉夜幕下,霓虹闪烁,透着纸醉金迷,和周围这萧索的小县城,有种格格不入的突兀感。 皇朝娱乐是家集酒吧,ktv,洗浴一体的娱乐城。 徐时刚进去,被刀哥命令在门口等着他的老三就看到了他,犹豫了一下后,才暗自咬牙上前,黑着脸说道:“刀哥在二楼等你,跟我来。” 二楼是酒吧。 夜里九点在西北,并不算晚。酒吧里的夜生活还未开始,人并不多。 徐时被老三领着,穿过了昏暗的酒吧大厅,走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卡座。 卡座里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那天在包子店见过的两人。 女子看到他后,错愕了一下,回过神后,目光里更是多了些许惧色,根本不敢再像那天一样,直白地打量他。 而那个高个男子则冲着徐时笑了笑,道:“坐。” 徐时坐下后,高个男子又冲着老三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 老三脸色一白,咬了咬牙后,冲着王远躬身一鞠:“对不起!”接着,也不直起身,就保持着那个弯腰的姿势,仿佛只要徐时不点头原谅,他就不会直起身。 徐时看向高个男子,后者一边给他倒酒,一边笑道:“老三这人性格冲动,说话做事不过脑子,王先生心里要是有气,现在他就在这里,你要打要骂随你,只要别打死就行。” 老三弓着腰在那,身体微微抖动着。 徐时笑了一下,垂眸拿起高个男子推过来的酒,抿了一口。 高个男子见状,脸上笑意一浓,接着转头看向老三,喝道:“行了,滚吧。” 老三忙不迭地滚了。 “王先生,是粤东人?”高个男子看着徐时问道。 徐时抬眸看他,却问:“怎么称呼?” “龙刀。”高个男子回答。 “龙先生约我来,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请我喝一杯这么简单吧。”徐时说着,放下酒杯,往后一靠,目光落在龙刀的脸上。 龙刀笑了一下,低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后,才慢悠悠说道:“本来想跟王先生你闲聊几句再说正事,但既然王先生喜欢直接点,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说着,他抬眸盯住徐时,眸光突地就犀利了几分:“王先生实际应该不姓王吧?” 徐时脸色恰到好处地微微变了一下,接着嘴一抿,微微笑了起来:“龙先生看来已经把我的底细都摸透了。” 龙刀摆手:“不瞒王先生,我让人查了十多天,都还没查到王先生的真实身份。王先生手段了得!”说着,他抬手朝徐时竖了个大拇指。 这并不意外。 徐时从陶县过来的时候,辗转多地,除了不想带上尾巴之外,自然也有不希望别人太轻易地就把王远这个新身份和徐时这个身份联系上的原因。 对于龙刀他们这些人来说,徐时这个身份越晚暴露,真实性就越可靠。太轻易就被他们查出来的,他们反而会要怀疑。 徐时笑了笑,没接他这话。 龙刀盯着他看了两秒后,低头摸了一盒烟出来,转身递给了旁边的女子,道:“去,给你王哥去点根烟!” 女子脸色一白,看着那盒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龙刀见她如此,脸色明显冷了下来:“怎么?不愿意啊?” 女子身体一颤,慌忙抬手接了烟,然后起身往徐时这边走了过来。 徐时也没拦,就冷眼瞧着那女子走到他旁边,拿着烟要递到他嘴边来。 徐时一偏头躲过了,看向龙刀:“龙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龙刀笑了起来:“王先生可能还不知道,我这女朋友她看上你了。” “所以呢?”徐时反问。 “王先生若是不嫌弃,今晚就让她陪你喝喝酒一起玩玩,当然王先生要是看不上也没关系,我这手底下干净的小姑娘很多,你想要的话,随便挑。”龙刀这话刚说完,那女人就已经惊叫起来:“刀哥,你……” 龙刀一个眼神过去,女人立即害怕地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反抗。 徐时看着他,似笑非笑:“龙先生还真是大方。” 龙刀与他对视着,二人的目光在这昏暗中,似乎刀枪剑戟一般过了十几个回合。 女子无措地站在一旁,满脸的不安。 片刻,龙刀才一挥手,冲着女子说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女子如蒙大赦,掉头就走。 等她走后,龙刀向徐时举杯,徐时迟疑了一下后,拿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 各自抿了一口酒后,龙刀开口:“王先生觉得我这娱乐城怎么样?” 徐时挑挑眉,道:“挺不错的。” “有兴趣吗?”龙刀又问。 徐时笑了起来:“龙先生这是想请我帮你做事?” 龙刀放下酒杯,直白地看向徐时:“王先生不是一般人,来这里这么多天,想必也已经清楚我是什么人了吧?我也不转弯抹角,王先生要是愿意到我这边来,那阿县就是欢迎你的。要是不愿意,那就不好意思,我只能请王先生你换个地方了。不过,你放心,你要是想走,我绝不为难。”这言下之意,徐时要么留下为他所用,要么就滚蛋,如果既想留下,又不想跟他混,那就不好意思了。 徐时并没有一口答应,虽然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让我考虑两天如何?”徐时问道。 龙刀回答:“明天晚上九点之前。” “好!”徐时应了下来。 龙刀笑了起来:“希望王先生的答案不会让我失望。”说着,他又拿起酒杯与徐时碰了一下,接着一口饮下后,起身站了起来,抬手叫了一个服务生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后,才又看向徐时,道:“我还有点事,就不奉陪了,王先生随便玩。” 徐时朝他点点头:“好。龙先生慢走。” 龙刀走后没一会儿,就有一个服务生推着一辆酒水车,后面还带着一个穿着性感的小姑娘走了过来。 小姑娘身材高挑,曲线丰满,穿着一件黑色抹胸和露脐超短裙,一双修长的大白腿在变幻的灯光中,闪烁着瓷器般的光泽,诱人得很。 “王哥好,我叫玉娜,你可以叫我小玉或者小娜。”小姑娘一边娇滴滴地自我介绍,一边贴着徐时坐下。 一旁的服务生从酒水车上拿了不少酒水下来,都是些进口酒水。 “王哥想喝什么?”小玉一边问,一边往徐时身上靠过来,胸前的饱满不轻不重地压在了徐时的胳膊上,弹性十足,让人心猿意马。 徐时眯了眯眼,忍着没躲开。 这个女人,是龙刀的一个试探。他今天要是没把这女人带回去,就算徐时答应了龙刀,之后龙刀对他的忌惮也不会少。 第006章:演戏 这顿酒,徐时喝到了夜里一点。 离开皇朝娱乐时,老三开了车在门口等他。他满身酒意,搂着那个名叫玉娜的姑娘,上了车。 阿县县城并不大,不过一脚油门,车子就到了鑫华商务宾馆的门口。 徐时搂着玉娜下车,老三要送他进门,被徐时拦住了:“就到这吧,你难道还想上去坐一坐?” 老三一咬牙,差点就把骂人的话说了出来。只是,目光扫过徐时怀里的玉娜时,眼神里明显多了些许不甘。 这可是皇朝娱乐里面最漂亮的三个女人之一,他看上很久了,跟刀哥求了几次,刀哥都没松口,没想到今天却被刀哥送给了这混蛋! 老三暗自将徐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后,转身上了车,在车里看着徐时搂着玉娜进了门后,才离开。 宾馆大堂里,一片寂静。 徐时带着人一进门,本来正在前台后面打盹的阿依小姑娘立马就惊醒了,一抬头看到徐时,眼中那些许惊喜之色还未浮上水面就又立马散了开去,不过巴掌大的小脸,白了几分。 徐时像是没看到一样,径直搂着玉娜走向了电梯。 回到房间,徐时将玉娜往床上一扔后,就去了洗手间,片刻后再出来,眼神清明,哪里还有酒醉的模样。 床上的女人还在扭捏,口中咕哝着一些甜腻撩人的话。徐时看了一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他自然是没打算要跟其发生些什么,但总得要做做样子,不然龙刀那里不太好骗过去。 徐时想了一下后,走过去正准备将这女人弄昏,不料,手刚碰到她,后者便发出了一声婉转呻吟,接着双手一探,搂住了徐时的脖子,整个人就贴进了他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徐时也不是柳下惠,当即有些意动。 可他终究也不是什么急色之人,微微吸了口气后,就将那些许意动给压了下去。而后右手捏住她的后颈,微微一用力,玉娜便软了下去。 徐时将她在床上放平后,又动手将她身上的衣服全部剥了下去,之后又飞速地将其塞到了被子里。 做完这一切,徐时走到卫生间去抽了根烟,才又脱了衣服上了床,在玉娜身边躺了下来。 早上七点。 徐时照常醒来。 玉娜还在昏睡。 徐时洗漱之后,又活动了一番,才将玉娜给叫醒。 玉娜惺忪醒来,一睁眼看到徐时,愣了半响,显然是断片了。不过,也不见惊慌,只是几秒,就笑了起来,甜腻腻地喊道:“王哥早。” “早,起来洗漱洗漱,下楼去吃早饭。”徐时看着她故意微微起身,放任被子从胸前滑落,露出大片风情时,微微错开了目光。 玉娜咯咯笑了起来,娇俏中又带着些许得意。 徐时皱了下眉头。 玉娜起身下床,也不遮掩,就那么光着身子从徐时跟前走过,走进了浴室中。片刻后,水声响起。 没多久,徐时又听得玉娜在浴室中喊:“王哥,人家没拿衣服,你能帮人家拿一下吗?” 徐时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没动。 玉娜在浴室里等了一会没等到徐时,不知低声嘀咕了什么,接着就见她裹着浴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颊上,垂在胸前半露的浑圆上,就跟清晨沾了露水的花苞一般,娇嫩得让人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可徐时,却只是端坐在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在那矫柔作态。 玉娜讨了个没趣,脸上多了些羞恼,却也不敢牢骚,默默将衣服都穿好后,又换了一副乖巧姿态,往徐时跟前一站,娇滴滴说道:“王哥,我都好了。” 徐时没做声,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后,抬手一指桌上,道:“那里有五千块钱,你拿上。” 玉娜一愣之后,脸色忽地白了。 “王哥,你不要我?”话落,眼眶一红,泪水瞬间就蓄满了眼眶,随时都要落下。 徐时不由得皱了眉头,略一沉吟后,问她:“你想跟着我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龙刀的意思?” 玉娜眼睫微微一眨,两行清泪倏地就滑了下来。“刀哥让我跟着你,我……我……我自己也想跟着你!”小姑娘边说边低下头,泪水滚得更汹涌了:“我已经跟你睡了,你要是不要我,刀哥会把我送走的。” 小姑娘不施粉黛的模样,年轻而又娇俏,此时这番柔弱姿态,更是惹人怜惜。 徐时似乎是被打动了,默了片刻后,叹声道:“行吧,那你就先跟着我吧!” 玉娜一听,立马开心地笑了起来,明媚的笑脸上,还挂着泪水,怎么看都让人心动。徐时看着她,也似乎是着了迷。玉娜微微红起脸,挪动脚步,走到徐时跟前,亲密地往他腿上一坐,抬手攀住他的脖子,就要凑上去亲吻。 徐时偏头躲开了。 “先去吃早饭。”徐时说着,便将她轻轻推开站了起来。 玉娜失落地嘟了下嘴,不过也没敢撒娇,乖巧地跟在徐时身后出了门。 到了楼下,刚从电梯出来,就遇上了正准备下班回家的阿依。 阿依看到徐时和昨晚那个姑娘一起从电梯里出来,脸色有些难看,勉强才挤出了一丝笑容,喊了一声王哥。 此时,原本规规矩矩走在徐时身边的玉娜,目光在阿依脸上转了一圈后,突然伸手搂住了徐时的胳膊,还特地把身体往徐时身上靠了靠,将胸前那傲人的两团柔软整个都压在了徐时的胳膊上。 阿依看到,脸色更难看了,不等徐时回应,扭头就走。 徐时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这阿依小姑娘对他那点心思他当然瞧得出来,不过,他对这小姑娘并没有这种心思,既如此,能借着玉娜让这小姑娘断了对他的那点心思也是好事。 “王哥,这小姑娘喜欢你呢!”玉娜忽然吃味地说道。 徐时转头看她,道:“不用搂这么紧,我跑不了。” 玉娜红了脸之后,却没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些:“我不,我就要贴着你。” 徐时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玉娜脸上的红晕逐渐褪去,几秒过后,她不太甘心地松开手,而后往边上挪了挪,拉开了跟徐时的距离。 这戏虽然得演,但也不能演得太过了。 他要这小姑娘是为了让龙刀信任他,但若是就此表现得好像对这小姑娘百般疼爱,未免太假,只怕也要引起龙刀的怀疑。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宾馆,去了徐时这段时间常去那家早餐店吃了早餐后,徐时就让玉娜先回去,晚上八点再来宾馆找他。 玉娜不太情愿,徐时将之前从宾馆里带出来的那五千块钱给了她,让她去买身‘保暖点’的衣服换上,这才将她给打发走了。 她走后,徐时就回了宾馆。 下午七点才过十分,玉娜就来了,却没敢上来,待在了楼下大堂,缠着正好来上班的阿依小姑娘,说东说西,弄得阿依小姑娘满肚子气,却又不敢跟人吵,愣是将这一肚子气都酿成了委屈。 徐时下去的时候,那阿依小姑娘一看到他,眼眶就红了。 徐时对上她的眼神时,那里面写满了委屈,还有期待,可他只能当做没看到,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落在了旁边的玉娜身上。 “走吧。”他淡淡说道。 玉娜立马露出笑容,像是一只小鸟一般扑了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仰头要跟他索吻。徐时皱了下眉头,仿佛没看到她那嘟起的水润红唇,轻轻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拉着往外走去。 一到外面,他就松开了手,玉娜也识趣地没再缠上来。 二人先去吃了个晚饭,然后才去了皇朝娱乐。 一进门,玉娜就被相识的姑娘给拉走了,徐时则被人领着去了昨天的卡座。龙刀已经在等着了。看到徐时过来,他暧昧一笑:“怎么样?玉娜可是我这最好的姑娘了。” 徐时在龙刀对面坐了下来:“刀哥的诚意我领了。” 这改变的称呼,让龙刀脸上的笑容顿时浓了起来。 龙刀拿起酒杯:“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徐时拿起杯子,却没跟他碰杯,抬眼瞧向龙刀,问:“刀哥还没说想让我做什么呢!” 龙刀笑了笑,道:“光顾着高兴了。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平时事情比较多,经常不在阿县,手底下的人也没几个能镇得住场子的,你只要帮我看着这场子,别让人把这里拆了就行。”说着,龙刀招手叫过一个服务员,让他去把老三找来。 “你放心,阿县向来太平,敢来这闹事的也没几个,主要是怕有人喝多了犯浑。”服务生走开后,龙刀又说道:“待遇的话,吃住全包,另外一个月一万块钱如何?” 徐时抿了口酒没接话。 龙刀也不在意,笑了笑后,继续说道:“王先生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我说你肯定也清楚。我看中的是王先生你那身本事,过几个月,你要是还想在我这边待着的,那到时候自然还可以有更深的合作。” 徐时抬眼看他,笑道:“刀哥谨慎能理解。” “王先生也是道上人,能理解就好。”龙刀说着又道:“那接下去你是要继续住在鑫华那边呢?还是换个地方?我这楼上有个套房,全新装修的,你可以搬过来住。” 徐时想了一下,道:“我还是住鑫华吧,打扫卫生方便。” 龙刀也不勉强,道:“那待会我给鑫华的老板打个电话,让他给你换个大点的套房,你住得也舒服点。” 徐时没拒绝。 第007章:下马威 两人这边聊得差不多时,老三来了。 看到徐时,他有些不太情愿地喊了一声王哥,而后瞧向龙刀,态度恭敬地问道:“刀哥,您找我?” 龙刀一指徐时,道:“回头这场子就交给王哥看着了,你待会带王哥转一圈,介绍一下情况,然后再把老二老四他们都叫来,都认一认,回头别自家人都不认识自家人,闹出笑话来。” 老三一听这场子要交给徐时,脸色顿时就黑了。 “刀哥,这场子怎么能交给他呢!”老三不满抗议,可话才开头,就被龙刀一个犀利眼神给吓住了。 “怎么?我做事还要你教?” 老三脸上黑了又白,忙不迭地低头认错:“刀哥,我错了。” 龙刀瞪了他一眼,又斥道:“我警告你,接下去王哥接手这里的事,你别给我暗地里搞事,要是让我知道了,别怪我不留情面。” 老三垂着脑袋根本不敢有二话。 龙刀的姿态自然是有做给徐时看的成分,老三的害怕和不甘倒都是真的。徐时冷眼瞧着,笑了一声:“行了,刀哥你有事就去忙吧,老三他是个懂事的,不敢怎么样的。” 龙刀转头看他,默了一下后,道:“行,那我走了,我的电话你有,有事给我电话。” 徐时点头。 龙刀走了,徐时慢腾腾地喝完了一杯酒后,才起身,看向站在旁边满脸敢怒不敢言的老三,道:“走吧,带我去转转。” 老三咬着牙,恨恨道:“王远,我警告你,你最好对我客气点!你别以为刀哥把这场子交给你你就是这里的老大了!在这里,刀哥是老大,我是老二。这里的人,除了刀哥之外,只会听我的话。所以,你最好老实点!” “你是老三。”徐时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别记错了!” “你他妈……”老三怒极,一把拍掉徐时的手后顺势就要往他脸上招呼,却不曾想,这拳头才刚挥起,左小腿上却猛地一疼,而后人一矮,砰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徐时弯腰抬起老三的脸,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冷笑道:“老三,看在刀哥的面子上,今天我饶过你。但要是接下去你再敢这样说话没大没小,这舌头你也别要了。你信不信,我只要不杀了你,刀哥就不会拿我怎么样!” 老三满眼惊惧地看着徐时,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说的,或许是真的。 老三并非是毫无自知之明之人,他清楚自己实际没几分能力。这些年,他能一直跟在龙刀身边作威作福,靠的都是自幼跟龙刀认识的那点情谊。可这点情谊能撑多久,却不好说。 龙刀眼下对这个王远挺是看重,他要是真被这王远抓住了什么把柄然后趁机给他废了,龙刀还真未必会对这个王远怎么样。 老三越想心里就越惊惧,眼里那点不甘逐渐褪去,最后消散无踪。 “想明白了吗?”徐时看着他的眼神变化,冷冷问道。 老三咽了下口水,瑟瑟点头。 “想明白了就起来吧,跪着不像样。”徐时往后退了一步。 老三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忍着膝盖和小腿上传来的剧痛,不敢出声。 “还能走吗?能走的话,走吧。”徐时又道。 老三咬牙忍着痛迈步,才走两脚,就走不动了,冷汗从他额角渗出,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看着都快要昏过去了。 “王哥,我这腿是不是断了?”他回头,可怜兮兮地看向徐时。 “怎么?不肯是吗?”徐时却反问。 老三慌了,忙摇头。接着,咬牙继续走。可走了没几步,整个人一晃,就往边上摔去,幸好边上正好有个服务生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了。 “王哥,我真走不了了,这腿好像断了。”老三惨白着脸,都要哭出来了。 徐时这才松了口:“那就换个人陪我转转吧。” 老三如蒙大赦,忙打电话,安排了另一个叫塔西的过来。自己则被服务生扶着,哎呦惨叫着出去了。 老三的腿其实并没有断,但骨裂是肯定的。不过他之所以会这么疼,主要是因为徐时这一脚下了些刁劲,正好踢在了他的筋上。接下去,他估计得疼上个把星期。 这是徐时的下马威,不仅是为了让老三听话,也是做给龙刀和他手下其他人看的。 在这种地方,拳头永远比道理更好收服人心。 老三走后,那个塔西就过来了。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身形瘦长,穿着一件白色圆领衬衫,看着老老实实的一个小伙子。 小伙子一见到徐时,就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王哥。 徐时打量了他一下,点头嗯了一声。 皇朝娱乐城,总共有六层楼。一楼是酒吧,二楼是台球厅和游戏厅,三楼是洗浴城,四楼是ktv,六楼是办公室,和几间套房。 塔西领着徐时一边往电梯那边走,一边介绍。 徐时听完,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那五楼呢?” 塔西回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含糊其辞:“五楼是包厢。” 看来这包厢里面有些猫腻。徐时脑海中转过这么个念头后,却没多问。龙刀看似用人不疑,把这一摊子都交给了他,可实际上,这又是龙刀的一个试探。如果他现在就急于想把皇朝娱乐的底细都摸清楚,估计用不了多久,龙刀就要对他下手了。 二人进了电梯后,塔西借着电梯的不锈钢壁偷偷打量着徐时。这个男人,看着三十出头的年纪,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剪着最普通的男式发型,乍一看,眉眼柔和,浑身隐约透着些许书卷气。可若是再细看,却能发现,这份柔和背后,却藏着足以杀人的锋利。 这是一把藏了锋的剑。 当然,塔西想不了这么文艺的形容,他只是本能地觉得这是个看着好说话实际却不好说话的厉害角色。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二楼,塔西先走出去,然后伸手拦着电梯门,等徐时出来后,又立马走上前,引着他往前面的游戏厅走去。 此时,游戏厅内已经有不少人了。各种音效声混杂在一起,嘈杂震耳,徐时在门口停了脚步,没打算进去。 塔西也很有眼色,简单介绍了几句,又把负责台球厅的经理叫出来给徐时认了认后,就领着他往旁边的台球厅走。 台球厅内人不多,却也不少。染着各种颜色头发的青年,和纹了身的壮汉,交错在一起,有人高声骂娘,有人无声抽烟。 塔西刚领着徐时走进去,就有人迎了过来,扫了一眼徐时后,疑惑地问塔西:“这位是?” 塔西回答:“这是王哥,以后娱乐城这边的事都归王哥负责。” 眼前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都是纹身。听得塔西的话后,目光不驯地在徐时身上扫了一圈后,开口喊了一声王哥,接着递过一根烟。 徐时低头看了一眼,没接。 壮汉见状,有些不屑地哼笑了一声,道:“看来王哥看不上我这烟,没关系。哦,对了,我叫夏哈普。王哥会打桌球吗?要不要来一把?” 徐时往台球厅里扫了一眼,发现不少人此时都已经停了动作,正朝他们这边看着,那眼神里,分明装满了不善。 怪不得这龙刀这么放心地就把这一摊子扔给他就走了,他这手底下的人,个个都不是好弄的。 徐时垂眸笑了笑,而后也不搭理夏哈普,直接朝塔西说道:“去三楼吧。”说罢,转身就走。 塔西看了一眼夏哈普,见他脸色有些难看,想劝两句,可徐时已经走开了,他只好闭上嘴,匆匆跟着走了。 三楼洗浴城的经理是个风韵诱人的妇人香姐,三十多岁,曲线夸张,一双眼睛往人身上瞧时,就跟长了钩子一样。 香姐一听说龙刀把娱乐城交给徐时管了,立马就要拉着他去大保健。徐时费了一些功夫才从她手里脱身,然后跟着塔西去了四楼。 四楼ktv的经理同样是个女人,不过相比于香姐那种撩人的风情,她要显得冷淡很多。塔西给她介绍过后,她话也不多,只问徐时要不要进去转转。 徐时拒绝了。 从ktv出来,徐时叫住了准备带他去六楼转一圈的塔西,道:“六楼不去了,我回酒吧坐坐,你去忙你的就行,不用陪着我。” 塔西有些犹豫:“三哥让我今晚陪着你的。” 徐时想了想,道:“你去把玉娜找来,让她陪我就行。” 塔西一听,也就没再坚持,把徐时送回一楼酒吧后,就去找玉娜了。 徐时换了一个略微靠近中间dj台的卡座,刚坐下没多久,玉娜找来了。一见到徐时,就要往他怀里钻,被徐时皱眉盯了一眼后,才又装出乖巧样,坐到了一旁。 此时已经十点多了,酒吧里已经热闹了起来。 男男女女,高矮胖瘦,在这灯光昏暗的空间里,尽情释放着他们内心的贪婪与欲望。 徐时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太嘈杂的场合,他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可以清醒地思考。可他现在是徐时,是王远,那就必须得习惯,得喜欢这样的地方。 ? 第008章:闹事 徐时就这么成了皇朝娱乐的‘大管家’。 但实际上,徐时很闲。除了每晚去那里转一圈之外,十来天下来,徐时没碰上过任何需要他出面的事。 又或者说,即使真有什么事,刀哥那些个手下也根本不想‘麻烦’他。 徐时却像是乐得清闲一般,他们不来找,他就不去问。每日就去酒吧喝喝酒,然后待到十二点左右,搂着玉娜回鑫华商务。 时间眨眼就到了三月底。 阿县的温度已经开始回升,虽然还零下,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老三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他大概是害怕徐时,如无必要,基本不会出现在徐时面前。 这一日,徐时照常在九点半带着玉娜踏进了皇朝娱乐。一进来,玉娜就说要去找朋友聊天就走开了,徐时则和往常一样坐到了那个已经默认是他专属的卡座上。 刚坐下,塔西就拿了酒送了上来。 徐时看了一眼,道:“今天换个红酒吧。” 塔西刚要放下酒的手一顿,接着立马应下:“好,那王哥要喝哪个牌子的?”说着,准备拿出酒水单,徐时摆摆手,道:“随便哪一种都行。” 塔西闻言,便收了酒水单,然后转身去换酒了。 不多时,塔西拿着红酒和几瓶气泡饮回来了,如往常一样,酒放下后,塔西就走了。他刚走没多久,玉娜过来了。 徐时看到她,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玉娜翘起红唇,不满道:“他们嫉妒我,现在都不爱和我说话了。” 徐时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那你就坐这陪我喝酒,待会我们早点回去。” 玉娜一听,脸上微微一红,道:“我不和你喝,你每次都会把我灌醉。” “那就不喝!”徐时说道。 玉娜神情一滞,接着娇嗔了一声:“讨厌!你这人怎么一点情趣都没有的。” “你想要什么情趣?”徐时盯着她,笑着反问。 玉娜被他这么瞧着,昏暗中,那眼神看不清晰,不由让人错觉里面都是深情。玉娜顿时感觉脸上烫了起来,胸口也砰砰跳了起来,这是她长这么大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愣愣瞧着这个闲适靠在沙发里的男人,半晌,才回过神,低头羞涩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完,她忽又猛地站了起来,扔下一句‘我去洗手间’就跑了。 徐时脸上笑意敛起,哪里有什么深情。 他拿过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拿在手中,而后靠进沙发里,冷眼瞧着眼前这片混乱的世界。 几分钟过去,玉娜还没回来。 忽然,入口处似乎起了什么热闹,附近的服务生和客人都往那边凑了过去。 徐时也往那个方向瞧了过去,却没起身的打算。 又过了片刻,那边的动静突然大了起来,有服务生匆匆往他这边跑了过来。 “王哥,娜姐被人给打了!”服务生低着头,说这话时,根本不敢抬头看徐时的眼睛。这些天,老三被他一脚踢成骨裂,七八天这脚都没能沾地的事情早已在这娱乐城内传得人尽皆知。其他几楼的人如何徐时不清楚,不过这一楼的人,个个都对他是畏之如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步了老三的后尘。 “怎么回事?”徐时放下酒杯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服务生小心措辞:“娜姐去上厕所,出来碰到个喝多的,那人对她毛手毛脚的,然后就打起来了。他们有好几个人,塔西他们想拦没拦住。” 徐时闻言,不由得挑了下眉头。 在这娱乐城待了大半个月,其他的他没看清,但有一点,他看清了。那就是在阿县,敢在这皇朝娱乐闹事的,基本没有。 现在突然闹出这么一桩事来,徐时不得不怀疑,这闹事的人,未必真是酒壮熊人胆。 入口处的长廊里,此时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七八个身影纠缠在一处,你拉我扯,你推我搡,方言和普通话夹杂一处,污言秽语频频而出,不堪入耳。 玉娜被两个女人扯着,毫无反抗之力。 徐时过去时,正好看到其中一个女人突然一把扯下了玉娜身上的裙子,顿时大片莹白的皮肤露了出来。 玉娜尖声叫了起来,一边叫一边想去拉衣服把自己遮起来,可这一慌,却彻底失了形势,一下子就被那两个女人给按在了地上。 徐时见状,只得箭步上前,一脚一个将那两个人给踢开后,接过一旁玉娜小姐妹递过来的外套盖在了她身上,将其拉了起来。 “王哥……”玉娜仰头看着他,话还未出口,泪水就先滑了下来。她的脸上,妆已经全花了,还有血迹,看着狼狈至极,却也分外惹人怜惜。 徐时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正准备去解决另外几个男人,突然背后劲风袭来,徐时心头微微一跳,一把搂住玉娜,一个扭身躲开后,看也没看,直接一脚飞踢,砰的一声闷响,一个人影飞了出去,撞入了旁边围观的人群中,压倒了好几个。 这时,另外两个男人也扔下了那些服务生转头冲他而来,拳风袭来时,更是带起了一抹寒光。 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 徐时眼睛微微一眯,伸手将玉娜推开后,转身跟着两人打成了一团。 这处长廊本就不宽敞,边上又站了不少人。这两人手里都拿了刀,出手更是毫不顾忌,徐时一时还摸不清这几人的来路,心存试探,出手时自然也就留手了许多。这在其他人看来,却是徐时左支右绌,落入了下风。 正在胶着之际,不知是谁忽然尖叫了一声,而后一个身影被人从人群里推了出来,直接朝着徐时撞来。 此事突然,徐时虽对周围有所防备,却也还是没能完全躲开。右肩被此人一撞后,脚下动作不由得微微一顿,也就是这一顿,让那把正往他腰间刺来的刀子揪住了机会,划破了他的衣服,在腰侧留下了一条血线,血一下子就渗了出来。 那个被推出来的人,是个女孩,年纪不大,扑在地上,摔得很重,一时间都有些爬不起来。 徐时扫了她一眼后,心头生出了些许火气,再出手时顿觉凌厉了许多。那两人立马就有了压力,原本游刃有余的局面,一下子就变得艰难起来。 没多久,其中一人回手时,被徐时抓了破绽,一个肘击砸在他后颈处,整个人一僵之后,瞬间倒地,没了动静。 另一人见状,顿生退意,一刀逼退徐时后,转身就想逃,却不料徐时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抓住那人的头发往后一贯。随着砰的一声响起,在场的人瞬间觉得自己的脑袋也痛了起来,仿佛那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是自己一般。 现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呆呆看着徐时,几秒过后,惊恐浮上那些人的脸庞,私语声窃窃响起,打破了寂静。有人问:“不会是死了吧?” 穿着白衬衫的塔西忍着惊慌,偷偷瞄了一眼徐时后,战战兢兢上前,走到那两个人旁边,先后探了探鼻息,确定这两人都活着后,才大松了口气。 “死不了!”徐时看了他一眼,冷冷喝道:“把他们都扔出去。” 徐时下手自然有分寸,不过这两人虽然死不了,但也不会好受。一个起码要躺上个把月才能下床,另一个脑震荡肯定是没跑,至于会不会留下点什么后遗症,那就不好说了。 原本他也没打算下手这么重,毕竟他现在还没在龙刀这里站稳脚,但他们把那个女孩子推出来的时候,他是真的火了。他无所谓这些人冲着他来是为了试探还是真的想弄他,但他们不该把一个无辜的人推进这场危险搏斗中。 这边塔西忙着叫人把这几人弄出去时,徐时拿出手机给一直没露过面的老三打了个电话。 “你在哪?”电话一通,徐时就直接问道。 电话里,老三支支吾吾地说自己在外面办事。 徐时也懒得拆穿他:“十五分钟,我要在酒吧见到你。不然,你就等着再躺半个月吧!”说完,没等老三给出回应,他就挂了电话。 接着,他就回了卡座。 刚坐下没多久,玉娜来了。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妆也已经卸了,没了那些化妆品的遮掩,一张小脸莹白娇嫩,少了几许风尘气,多了些许单纯。 左侧的脸上,有几道鲜红的抓痕,涂了碘伏,有些扎眼。 徐时盯着那几道抓痕看了一会后,问她:“怎么打起来的?” 玉娜低头藏起眼里的那点心虚,嗫喏道:“那个男的对我动手动脚,我不肯,打了他一巴掌。他那些朋友就冲上来了。” “是吗?”徐时盯着他,冷冷反问。 玉娜突地眨了眨眼,抬眸看他时,眼眶里已经盈了泪水,委屈得就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鹿。 “王哥,你不信我吗?”说着,她就想去抓徐时的手。 徐时没躲,任由着那两只小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带着点冰凉的指尖,落在他的手背上,仿佛在诉说着她的惊魂未定。 徐时笑了起来。接着,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往自己眼前拉了拉,垂眸在她左脸的抓痕上仔细看了看后,道:“回头去医院看看,别留了疤。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留了疤,就没人喜欢了。” 玉娜猛地白了脸。 第009章:叫警察 老三来时,玉娜的脸色还是白的。 她魂不守舍一般坐在徐时旁边,眼神都是不聚焦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哥,这么着急找我过来有要紧事?”老三站在旁边,没敢落座,牵强地笑着询问。 玉娜被老三的声音拉回了神,起身想走,却被徐时强硬按住。 徐时在老三的腿上盯着看了两眼,看得老三感觉那地方好像又痛了起来后,才抬起目光,落到老三脸上。 “一个小时内,入口处那几个监控的画面,都去调出来给我。”徐时说道。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玉娜就忽地颤了一下,刚刚稍微回了一点血色的脸上,又煞白了。 老三倒是没留意到玉娜的神色变化,不过对徐时要查监控的事,却也有些自己的心思。 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了。甚至,他还知道今天这事到底是怎么来的。此时徐时要监控,他虽然不确定徐时要干什么,可心里的小九九却已经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稍一迟疑后,他就说道:“王哥你可能不知道,这监控室的人只听刀哥的,要不,你先给刀哥打个电话问问?” 这个电话,徐时自然是不能打的。他如果打了,那就是在告诉龙刀,他连老三都搞不定。龙刀那些个手下里,老三估计是最没用的一个,徐时若是连他都搞不定,又怎么在这娱乐城里站稳脚跟?即便他身手再好,龙刀也不会再把他放在眼里。 “十分钟,够不够?”徐时直接说道。 老三脸上一黑,咬了咬牙,还想再挣扎一下:“王哥,我不是不肯帮忙,实在是这监控室那边他们只听刀哥的,我也没办法啊!” “老三啊,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徐时说着站了起来,一步走到老三跟前,道:“我再问一遍,十分钟,够不够?” 徐时的身高在西北其实并不算高。精瘦的身材,看着更是和魁梧壮实不沾边。可此时他站在老三跟前,老三却隐隐有种大山压顶的感觉,那条已经好几天没痛过的腿,此时突然又痛了起来。一抽一抽的强烈痛感,恰到好处地提醒了他十来天前徐时的那一脚,到底有多狠。 老三心头一颤,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后,最终在说出口是还是变了:“够!我现在就去监控室。”说完,老三掉头就走,一秒都不敢多待。 走远了几步后,老三心头才又生出些勇气,恨恨骂了起来。 卡座里,徐时看着老三走远后,转身在玉娜对面坐了下来,和她隔了一个茶几。 脸色难看的玉娜抬眸偷偷瞄着徐时的脸色,犹豫了几秒后,挪着屁股往徐时这边凑了过来。 “王哥,我错了!”玉娜低着头,露出一段莹白的后颈,纤细的弧度,脆弱易折。 徐时目光盯着那里,淡淡问道:“哪里错了?” 玉娜咬了咬唇,双手紧张地捏来捏去,嘟囔道:“那个男的,我认识,之前一直在追我。”说着,忽又抬头,盈着水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焦急解释:“不过我真的跟他没关系。他追了我好几个月了,我一直没答应过他,只是有时候实在拗不过,陪他喝过几次酒。王哥,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带着刀来找事,我要是知道,我今天怎么也会忍着,不会跟他们起冲突的!” 徐时看着她,那眼神中的焦急,不像是假的。可这份焦急,到底是因为害怕徐时不要她,还是害怕徐时弄清真相,就有待琢磨了。 “王哥,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事情瞒着你!”玉娜见他不接话,又往前凑了凑,将上半身轻轻贴到了他手上,等了片刻,不见徐时推开她,又试探着往前压了压。 徐时眼神不由得晦暗了一些,盯着玉娜,嘴角一勾,露出些许笑意,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道:“行了,去给我拿点碘伏和纱布来。” 玉娜闻言一愣,接着惊慌起来:“你受伤了?在哪?”说着,伸手就要去撩他的衣服。徐时抬手按住:“别乱动,快去拿!” 玉娜匆匆走了。 徐时敛起脸上笑意,神色一下子就淡漠了下来。 腰间的伤口,其实只是划破了一点皮而已,此时血早已止住。让玉娜去拿碘伏,只是想支开她而已。 这小姑娘五官生得单纯,不化妆时,那一双眼睛看人时分外显得无辜,可在这种地方生长出来的姑娘,又怎么可能会和单纯无辜这两个词沾边。 徐时懒得看她演戏,才找了这么个借口将她支走,暂时清净下。 玉娜去得快,来得却慢。 老三都回来了,她还没回来。 老三拿着个ipad,递到徐时面前:“入口处半个小时内的监控都已经在这里面了。” 徐时接过后,顺手就放到了一边,而后瞧向老三,问他:“今天闹事的这几个人,你认识吗?” 老三张口就说:“我不认识。” “老三,我这个人呢,不喜欢废话!你要是改不掉这张口就喜欢胡说的毛病,那以后这边的事情就让其他人来负责吧!”徐时说道。 老三一听,下意识地就想翻脸,可一抬眸迎上徐时的目光,他心里一下就怂了,腿上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痛。 老三暗暗咬牙,一肚子的火气和不甘心,却终究还是没胆量跟徐时对着干,只敢悻悻把徐时刚才的那个问题重新回答了一遍:“为首那个男的叫阿和普力,开马场的,另外几个人都是他家马场的工人。打玉娜那两个女的,我没见过,真不认识。” 徐时听后,沉默了一会,又问:“那个阿和普力跟夏哈普是不是认识?” 老三不由得一惊,眼睛微微瞪大看着徐时,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 徐时没接话。 老三讪讪,接着回答:“两人有些亲戚关系。” “阿和普力喜欢玉娜?”徐时又问。 老三点了点头,道:“玉娜长得好看,就没几个男的不喜欢她的。” “这么说你也喜欢她?” 老三闻言,不由得神色一僵,接着有些不自然地回答:“没有。我结婚有老婆了!” 这回答倒是让徐时有些意外。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老三,那仿佛在说你这样的还有老婆的目光,让老三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刚要反驳上几句,不料徐时却没给他机会,没等他张口,就率先开口说道:“待会帮我去约一下其他几楼的经理,明天下午五点,我请他们到安和饭店吃饭。” 老三闻言一愣,接着又偷偷窃喜起来。 “好,我待会就去通知他们。”说着,他脸上的神情都显得轻快起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明天下午徐时到饭店却发现那几人一个人都没去的场面时的表情了。 “明天要是少一个人没到,我拿你是问。”徐时忽又说道。 老三顿时僵住,眼底那些不小心泄露出来的欣喜瞬间破碎,变成了尖刺全部扎在了他的心头,让他连呼吸都感觉困难了起来。 他想要质问徐时,更想跳起来将眼前这人揍一顿,最好揍得他连他妈都认不出他,可他既没这个实力,也没这个勇气。 但,楼上那些个经理,就没一个是他能搞得定的。他要怎么保证这些人明天都会到场? 老三感觉天都塌了。 “行了,滚吧!”徐时抬眸看到玉娜过来,便懒懒摆手示意老三赶紧走。老三垂头丧气地走了。 玉娜拿着急救箱与老三擦肩而过时,喊了他一声,也没见他回神,不由得疑惑起来,走到徐时身边时,一边打开急救箱,一边问:“三哥怎么了?” “大概在想明天要吃什么吧!”徐时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回答听着有些奇怪,玉娜抬头看了徐时一眼,却忽地发现,他此时情绪似乎比之前要好了一些,不由得心头一松。 玉娜动作小心温柔,不过一条小划伤,她足足弄了三四分钟,还没弄好。 徐时有了些不耐,正要说话,一抬眼去瞧见有服务生神色慌张地往这跑了过来:“王哥,有警察来了,说是要找你问话,塔西哥在外面拦着。” 徐时不由呵地一声笑了出来,这些人还真是玩不起!打输了就叫警察? 一旁玉娜慌张问道:“王哥,不会有事吧?” 徐时垂眸看她,却没说话。几秒后,他探身拿过酒杯,不紧不慢地喝了几口后才起身往外走去。 玉娜跟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 大门口,塔西带了两个人正跟那几个警察在周旋,看到徐时出来,微微松了口气。 “找我?”徐时看向为首的那个,四五十岁的年纪,胖胖的身材,神情倨傲。这么个年纪,还能露出这样神情的,都不可能是个聪明的。 那人扫了他两眼,接着什么也不问不说,招手就让手下人上前将徐时拷了带走。 徐时往后退了一步,问:“警官,总得有个理由吧?” “故意伤人算不算理由?”为首的胖胖警官眼睛一瞪,喝道。 徐时笑了,接着转头叫过塔西,在他耳边轻声叮嘱了几句后,才由着那两个人给他带上手铐,将他带了出去。 出得门外,就瞧见老三站在不远处在抽烟。看到徐时被带走,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神情,真是刺眼得很! 第010章:送药 徐时被带到警局后,直接就被送进了滞留室,对方甚至还把他的手铐拷到了墙上的栏杆上。 那栏杆高度一米左右,这个高度,徐时坐不下,也站不直,只能半曲着腿站那。 更过分的是,这滞留室内冷冰冰的,也不知是原本就没有暖气,还是他们特意将这间屋子的暖气关了,屋子里冷得很。如今虽然已经三月底了,可晚上的温度依旧还有零下。滞留室上方的透气窗还能听得到呜呜的风声。 徐时从酒吧出来时没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羊毛衫。要是就这么被冻一晚上,就算他体质再好,估计也得重病一场。 这些人是存心要折磨徐时。 不过,徐时来之前就做好了要受折磨的心理准备,现在就看龙刀那边了。 被带走前,他就叮嘱了塔西,让他联系龙刀。如果龙刀还想拉拢他的,那今晚他在这里就不会待很久。 时间慢慢过去,徐时半靠在栏杆上,尽量让自己站得舒服些。 门外,时不时地就有人路过,却没有一人停下脚步往这里看一眼。 徐时半敛着眼,神色始终平静,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不知不觉间,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 办公室内,那个胖胖警察两脚搭在桌子上,整个人舒适地靠在椅子里,正在喝茶看电视。忽然一个年轻警察凑了过来,小声问道:“阿力哥,那人不会冻出事吧?要不还是把他给暖气开了吧?” 被称作加力哥的胖胖警察掀眼嫌弃地瞪了他一眼,道:“才多久,能出什么事,顶多就是感冒一场,怕啥!再关上两个小时再说!” 年轻警察一听,还是有些担忧,犹豫了一下后,又劝道:“听说这个人是娱乐城那个龙刀特地请来的人……” “龙刀怎么了?”胖胖警察眉头一挑,颇为义正词严地说道:“你要记住,我们是警察。警察是干什么的?维护社会治安!他们报警,我们抓人,应当应分。龙刀再厉害,难道还能冲到我们警局来抢人?” 年轻警察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只能傻傻点头。 点完头后,他忽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却又一下子说不上来。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那个王远的事情,你不用管。”胖胖警察挥手打发了他之后,又自顾自地看起了电视。 此时的徐时,手脚都已经有些僵硬了,嘴唇也泛出了青色,可他依旧神色平静。仿佛此时正遭受着折磨的不是他。 又半个小时过去后,滞留室的门开了。 进来的是个女警,看了一眼徐时后,默默上前把他的手铐解了,然后说道:“你可以走了。” 徐时出来时,没看到那几个带他过来的警察,走出门外,塔西正拿着他的外套在等着,一看到他,立马迎了上来,一边手忙脚乱地要给他把外套披上,一边问:“王哥,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徐时摇摇头:“不用,送我回宾馆就行。” 塔西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徐时淡淡说道。 塔西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我刚出来的时候看到娜姐跟着二楼的夏哥出去了。” 徐时穿外套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接着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走吧,车呢?” 塔西是个聪明的,见徐时不多问也不多说,识趣地闭了嘴,领着徐时就往车子那边走。车子没熄火,车内空调开得很热,徐时一进去,温暖的空气一下子包围了他,不过片刻,冻僵的手脚就开始恢复知觉,麻麻痒痒,好一阵,这种感觉才缓缓退去。 徐时靠在后座,有些疲惫地闭着眼,一片暖意中,困意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可他没敢睡。 不多时,车子就到了宾馆门口。 塔西从后视镜中看了后座的徐时一眼,以为他睡着了,没敢打扰。 徐时过了一会才睁开眼,叫了一声塔西:“回头帮我找个房子,不用大,安静一点,干净点就行。” 塔西愣了一下后才回过神,忙开口应下。 徐时转身开门准备下车,塔西也要跟着下车,刚打开门,就听得徐时说道:“不用送我,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下午四点半,到这里来接我。” 塔西又一愣后,才应道:“好的,王哥。” 徐时裹了裹身上的外套,钻出了车子,冰冷的空气迎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深吸了一口气后,随手甩上车门,迈步朝着几步外的宾馆大门走去。 直到进了门,才听到车子离去的声音。 此时已过了十二点。 宾馆大堂内,灯光昏暗。值夜班的前台躲在服务台后面正在打盹。 大约是徐时的脚步声惊动了她,让她抬了头,往徐时这边望了过来。目光一触,阿依小姑娘脸上就多了些不自然,而后立马收回了目光,想装作没看到一般,低头准备继续睡。 徐时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刻脑子里想了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想。原本奔向电梯的脚步转了个向,走向了前台。 “你好,有感冒药吗?”徐时抬手在台面上轻轻敲了敲,而后问道。 小姑娘低着头,犹豫了半晌才抬头,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落在他脸上,大约是瞧出了他此刻的脸色不太正常,忽地就皱起了眉头,然后脱口就问道:“你发烧了?” 徐时抬手摸了下额头,触手确实有些烫,于是点头道:“可能有点。” 小姑娘咬了咬唇,道:“你女朋友怎么没跟着来照顾你?她不是一直都跟你住一起吗?” “她不是我女朋友!”徐时也不知道自己这话是出于什么目的说的,反正就是说了。她看到小姑娘眼中亮起一抹光,可转瞬却又暗了下去。 接着,就听得她说道:“我这里没有感冒药。你先回房间,我去给你买。” 徐时忽地就笑了起来,带着些许自嘲:“不用了,外面冷,你睡你的吧。”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小姑娘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进了电梯,才收回来,接着又低头愤愤骂了一句:“渣男!” 可骂完之后,她却起身去了更衣室,没多久后再出来,身上已经多了一件外套,而后脚步匆匆地出了宾馆,一头扎进了夜色之中。 徐时回到房间,就进了浴室。 四十几度的热水洒下来冲在身上的时候,终于把他昏沉的脑袋给冲得清醒了几分。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心中涌出了许多的讥讽:余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竟然想从一个小姑娘那里寻找一点温暖,真是太可笑了!不过就是一点发烧,就把自己烧傻了吗? 徐时低着头,沉沉笑出了声。 此时,他才意识到,这条路到底有多孤寂。他曾以为自己可以轻松应对这种孤寂,毕竟以前那么多年他都过来了。可他现在才发现,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背井离乡,身边所有人都可能是敌人。 没人可以交心,没有人可以信任,甚至连一个安稳觉都不敢睡。 这种时时刻刻都感觉危险环绕,一刻不敢放松的环境,和他以前的七年并不相同。 他到底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 不过是冻了一个多小时,就把他冻成了傻逼! 呵—— 余光啊余光,你可真是可笑! 徐时在浴室里笑了很久,笑到声音都有些嘶哑了,才停下来。再出来时,他又成了往常的徐时。 还没穿上衣服,忽听得门口滴地响了一声,而后门就开了。 徐时下意识地就想去拿枪,但听到脚步声后,又停了下来。 进来的是阿依。 小姑娘一脸急色,一头扎进来,抬眸看到的却是腰间围着浴巾,裸着上半身的徐时,不由得傻愣在了那里,脸上如火烧一般,火速通红。 “我……我……我来给你送药!”阿依结结巴巴地说完后,把手里的袋子往他怀里一扔,转头就跑。 徐时伸手接住袋子,低头默默看了一会后,转头把袋子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 醒来时手机上有好几个电话,有龙刀的,有塔西的,还有老三的。 徐时看了一眼后又把手机放了回去,慢腾腾地洗漱过后,才给龙刀回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龙刀一开口就直接问道:“病了?” 徐时回答:“一点小感冒,已经没事了。” “昨天的事,警局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他们不会再找你。”龙刀又说道。 徐时嗯了一声,就没了话。 电话里沉默了下来,片刻过后,才听得龙刀又开口说道:“我听说,你今晚请了夏哈普他们吃晚饭?” “嗯,刀哥要来吗?”徐时也不解释他这顿饭的目的,只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龙刀默了默,道:“我在陶县这边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今天赶不回去。” “好。那等你回来,我再单独请刀哥你吃饭。”徐时说道。 “好。那你先休息,我们回见。”龙刀挂了电话。 徐时又给塔西回了电话。 塔西说房子已经找到了,问他要不要去看看。 徐时抬眸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那个袋子,袋子里装了好几种感冒药,不过他都没动。他盯着看了两秒后,回答:“好的,位置在哪,我直接过去。” “我就在附近,我来接您。”塔西说道。 挂了电话后,徐时收拾了一下就下了楼。 路过前台时,他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前台值班的已经换成了其他人。 第011章:怂包 徐时走出宾馆的时候,塔西已经在候着了。 上了车后,塔西说:“这房子是我家一个亲戚的,他们常年住在牧场,不经常回来,这房子买下来后就基本是一直空着的状态,装修都还很新。正好他们今年要换牧场,离这边远了,就想把这房子租出去,我问了一下价格,一千二一个月,两室两厅,您看,能接受吗?”塔西边说,边从后视镜内偷偷打量着徐时的反应,见他神情淡淡,似乎不太感兴趣的模样,脸上不由得多了些忐忑。 “价格不是问题,先去看看房子。”徐时回答。 塔西听得这话,脸上的忐忑顿时少了些,高兴道:“房子很好的,而且离娱乐城很近,就隔了一条街,走路也才十分钟左右。” 徐时听得这话,微微垂眸。离娱乐城近,对他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不过,他现在也没打算做点什么,近点远点倒是影响也不大。而且,在阿县这种偏远地方,租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徐时这样的外地人,更是不太好租。 没几分钟,车子就到了塔西亲戚家房子所在的托合小区。小区是个还挺新的小区,估计交付不超过五年。一溜的6层洋楼,在这到处都略显陈旧的阿县,倒是看着挺赏心悦目的。 房子在二楼,只从房子本身来说,这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房子,里面的装修也很新,一看就是装修好了没怎么住过的样子。而且房子里很干净,大概是塔西已经提前打扫过了。 徐时只简单看了两眼就定了下来。 塔西很开心,咧着嘴说:“我家也在这里,回头我可以每日来接您上班。” 徐时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最近殷勤得让人意外。之前他拿老三杀鸡儆猴,确实是吓住了酒吧那批人,可也让那批人对他畏惧得很,平时没要紧事根本不会往他跟前凑,甚至,连说话的时候都不太敢看他,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他不开心就被他给弄得断胳膊断腿的,唯独塔西是个例外。 这小子面对他的时候,不像其他人,虽然也有畏惧,但能看得出来,敬大于畏。最近,言行之中,更是透着浓浓的讨好之意。 徐时想了想,叫住了往外走的塔西,问道:“你想跟着我?” 塔西愣了一下,意识到徐时问的是什么之后,认真地想了一下,接着抬头看着他说道:“王哥,我想跟你学点身手!” 这倒是个让徐时感到意外的回答。 他盯着塔西看了一会后,开口道:“我只教自己人。” 塔西眼睛猛地一亮:“今后,王哥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都听王哥您的!” 徐时笑了一下,道:“我从来不信说的,只信做的。不过,你也不用急着跟我表忠诚,你先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想学这个?” 塔西忽然沉默了下来,脸上的神色也多出了些许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沧桑。 徐时见他如此,便不打算再追问,正准备要走的时候,塔西开了口:“我有个姐姐,比我大五岁,六年前的时候,她在下班路上,被人给强奸了。那时候是冬天,天气很冷。那几个畜生糟蹋了我姐之后,没给她解绑,她就那么被绑在树上,冻了一晚上,早上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上面都已经结了一层冰。” 他低着头,徐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依然能让人感受到他说这番话时那种仿佛要将这天地一同拉入地狱的悲愤。 “那年九月,她刚订婚。出事的那天晚上,她未婚夫上门来谈婚礼的事情,我们找了她一整晚,却一直没找到。” 徐时看到有泪水掉了下来,砸在了他脚尖前的地面上,洇开了水印。 “我想杀了他们!”塔西抬头看向徐时,那双平日里总是透着真诚的眼睛里,此时盛满了仇恨和倔强。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平静说道:“你会杀了他们的。” 塔西一愣,旋即大喜:“您答应了。” 徐时却摇头:“我刚说了,我不信说的,只信做的。你想学可以,那就用行动来证明我不会教出一只白眼狼!” 塔西眼神一下子就坚毅起来:“我会证明的!” 徐时不再多说,和塔西从房子里出来后,又让他送他去了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之后,就直接回了宾馆,收拾了东西,退了房,当天就搬进了那个房子。 等到阿依来上班时,徐时早已离开,只剩下一袋徐时刻意留在前台的药品,和一千块钱。 阿依看着这些东西,气得眼睛都红了。 下午四点五十,徐时坐在塔西的车内,等在安和饭店门外。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五点很快就到了。但那些人一个都没出现。 塔西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徐时,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哥,要不我给三哥打电话催催?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呢!” “不用。”徐时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淡淡说道:“再等五分钟。” 塔西闻言,只得把刚拿出来的手机又放了回去。 五分钟很快过去,老三和夏哈普那些人一个都没出现。 “走吧,换个地方,我请你吃饭。”徐时说道。 “我知道一家好吃的羊汤店,我请您。”塔西咧嘴笑道。 徐时没跟他争。 塔西说的羊汤店在县郊5号公路旁,他们去的时间还早,店里人不多。徐时和塔西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没多久,店外忽然进来了两个熟人。 准确地说,应该是塔西的熟人。 塔西看到这两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那两人也看到了塔西,目光在徐时身上一扫后,就朝着塔西打起了招呼。他们用的是当地的方言,徐时听不懂。不过,从他们脸上讥讽的神情和塔西的反应可以看得出,对方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好听话。 塔西闷着头,不接话。 徐时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对方见塔西不搭理他们,其中一人忽然上前,推了一把塔西,喊道:“跟你说话呢,你这鳖孙子装什么聋!” 塔西身子晃了晃,却依旧没抬头跟对方说话,只是抬头看向徐时,有些难堪地问道:“王哥,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吃饭?” 徐时深深地看了一眼,没接话。 塔西脸上的难堪之色渐浓,原本有些泛白的脸上火速红了起来,不过几秒,连眼眶都红了。 “我不喜欢怂包!”徐时淡淡说道。 塔西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藏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紧。 徐时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对于塔西来说,却像是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晚上,如此煎熬。 站在旁边的人,在塔西和徐时之间来回打量,片刻后,冲着徐时一扬下巴,很不礼貌地哎了一声:“你跟这鳖孙子什么关系?” 徐时却看也不看他,只盯着塔西。 那人见徐时连看他都不看他,顿觉失了面子,伸手就要往徐时身上推去。就在这时,塔西动了。 他猛地站起,动作之大,身后的凳子都被他带得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那人一惊,看向塔西后,又讥讽地笑了起来:“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塔西脸色一僵,接着却是一咬牙,恨道:“打你怎么了!”话音未落,一拳砸出,直奔对方面门。 对方大概怎么也没想到眼前之人真的敢动手,根本毫无防备。一拳下去,整个人都被打懵了。鼻子一酸,两行鲜血缓缓滑出。 那人一摸鼻子,看到血后,顿时猩红了眼:“操!你他妈真敢动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说着,就要去拽塔西,同时和他同来的另一人也冲了过来。 就在此刻,徐时忽然站了起来。 也没见他怎么动作,一只筷子就刺到了对方的脖子里。 “要么马上滚,要么你今天就躺着出去!”徐时淡淡说道。 对方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刺痛,丝毫不怀疑徐时说的话。 刚冲到跟前的那人猛地停了脚步,盯着徐时,也不敢妄动。 “你是谁?这是我们跟塔西的事情,你最好别插手!”那人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在徐时眼前晃了晃,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徐时冷笑:“塔西是我的人,你们当着我的面打我的人,还想让我别插手,脑子没问题吧?” 此时的徐时面无表情,眼神却凶戾得很,和之前已是判若两人,一看就不是个善茬。那人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已生退意。可是他话已说出了口,此时若是怂了,岂不太丢份?尤其还是当着塔西的面。 就在他犹豫的时刻,塔西却突然猛地一脚踹到了他身上。他一个踉跄之后,手中的匕首没拿稳,铛的一声就掉到了地上。 他赶紧想弯腰去捡,可塔西速度更快,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将匕首踢飞了出去。 没了匕首,此人没了倚仗就更是不敢再动手,可一时又还拉不下脸就这么认输,便黑着脸站在那僵持着。 好在这时店老板出来了,说着好话赔着笑将这两人给拉了开去,算是给了个台阶。两人早已没了逞狠的心思,顺势就下了,嘀咕着骂了两句脏话后,羊汤也不喝了,转头就出去了。 第012章:寻人 那两人走后,徐时重新坐了下来。 塔西站在那沉默了一会后,去把那把匕首给捡了回来放到了桌上,接着也不坐下,依旧还是站在那,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等待被批评的孩子。 徐时也不搭理他。 他之前之所以松口给了塔西机会,一来是因为他如今确实需要一些自己人,二来是塔西说的那句‘我想杀了他们’,这让他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可刚才塔西的表现,多少让他有些失望。 他虽然不崇尚用武力解决问题,但有些时候适当的武力也是必须的。人类社会虽然裹了一层文明的外衣,但剥去这层外衣,说到底实行的依然是丛林法则。 法律和警察并不能时时刻刻帮人解决问题,有些时候,人要想活得理直气壮,就得靠自己。 尤其是像阿县这种地方。 拳头大,总归是容易混得好的。 就好像刚才那两个男的,那两人之所以对塔西如此嚣张,并非是因为他们有多少实力,更多的其实是因为塔西的忍气吞声助长了他们这种嚣张的气焰。 他不清楚塔西为何要忍着,但如果塔西想成为他的人,那就不能是一个只会忍气吞声的怂包。 看在那句‘我想杀了他们’的份上,徐时故意激了他。 好在,塔西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两分血性的,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教。 老板送了羊汤上来,徐时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不过和尕玉山做的还有点差距。徐时安静地喝着羊汤,丝毫没有搭理塔西的意思。 塔西站了一会后,终于动了,弯腰扶起凳子,坐下后就拿过自己那碗羊汤吸溜了起来。 两人沉默着喝完羊汤,又吃了两个饼子后,徐时终于抬头看向了塔西。 “去给老三打个电话,问一下他在哪里?别说是我问的。”徐时吩咐道。 塔西大概猜到了徐时想做什么,愣了一下后,立马说道:“不用问。三哥有个情人,一般没什么事的话每周三和周五他都是在情人那,今天正好是周三,而且酒吧也没什么事,他肯定在那。” 徐时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塔西。 “你对老三的情况很了解嘛!”徐时说道。 塔西垂眸默了一下后,坦诚道:“我猜着您大概会需要,所以特地去打听的!”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后,起身道:“那就走吧。” 塔西忙说好。 二人离开羊汤店后,就直接去了老三的情人那。 老三的情人住在一个老小区内,塔西把车子直接开到了楼下,然后自己下车跑上楼,不多时,老三就跟着塔西下来了。 一下来,看到车子里坐着的徐时后,脸色不由得变了。 “王哥,你找我什么事?”老三站在车外,笑得忐忑。 徐时看了他一眼,道:“上车。” 老三不肯动。 “还要让我下车来请你?”徐时问。 老三顿觉腿软,迟疑了一下后,还是没敢反抗,乖乖地上了车,坐在了副驾上。 车子刚开出小区,徐时就问老三:“夏哈普在哪?” 老三战战兢兢地回答:“我不知道。”怕徐时不信,说完他又强调了一遍:“王哥,我真不知道!我平时跟他也不怎么来往。” “那就打电话问!”徐时说道。 老三不想打。 徐时今天明显是来者不善,这电话他要是打了,那就是得罪夏哈普。可他要是不打,那就是得罪徐时。 徐时和夏哈普,谁都不是善茬。老三谁也不想得罪,左右为难。 “听说你这情人还给你生了个孩子,才两岁,是个小男孩,没错吧?”徐时在后座淡淡说道。 老三脸色一白,猛地回头盯着徐时:“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许动我女人和孩子,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徐时看着他:“老三,我昨天警告过你的,今天五点安和饭店,要是少一个人,我就拿你是问。是你不珍惜机会!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夏哈普叫出来,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刚才那个小区,我也当做没去过!” 老三根本没有可以威胁徐时的东西,以前被他当做靠山的龙刀,如今也未必会在他和徐时之间选择他。面对徐时的威胁,他除了恨得咬牙切齿之外,却又无可奈何。 最终,他只得乖乖拿出手机给夏哈普打电话。 夏哈普正在和朋友吃晚饭,在离安和饭店不远的一个小饭店里面。 徐时过去时,他正坐在包厢里,搂着一个女的,惬意地靠在椅子里笑眯眯地听着对面一个男的说话。 徐时一推门,房间内的七八个人纷纷都朝着他望了过来,看到他时,都愣了一下,包括夏哈普。 他和徐时总共才见过两面,此时酒意有些上头,一时根本没认出徐时。等到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谁后,他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不过转瞬又松开,轻蔑一笑:“这不是王哥么?这么巧?也来这里吃饭!” 徐时也不接话,径直走了进去。塔西跟在后头,很有眼色地帮忙拖了一个凳子过来,寻了个空位放到了桌边,徐时坐了下来。 老三则躲在门外,根本不敢冒头。 徐时刚一坐下,就有人问夏哈普:“夏哥,他是?” 夏哈普微微一笑,道:“哦,刀哥新招的保安!” 好一个新招的保安,这一下就将徐时的地位给贬到了最低。 那人自然也知道夏哈普这话未必是真,但他从夏哈普的神情上看出来,眼前这人并不在夏哈普的眼中。既如此,他自然也没必要客气,头一扬,就冲着徐时呵斥道:“喂,让你坐了吗你就坐!” 徐时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目光扫过桌面上的残羹冷炙,淡笑道:“这菜倒是不错,怪不得你不肯去我那了!”说着,他抬眸对上夏哈普的目光,又接着说道:“不过没关系,山不来就我,那就我来就山。”说着,他招手示意后面站着的塔西上前:“去点菜,顺便再让服务员进来把这桌子收拾收拾,今天我们就在这吃了!”说罢,他又转头看向门口,喊道:“老三,躲那干嘛!进来!” 正准备偷偷溜走的老三听得声音,恨得牙痒痒,可心里却又生不出反抗的勇气,无奈,只好跺跺脚,从门旁走了出来,讪笑着走了进来。 “夏哥……”他走了两步,就不敢动了,站在那,冲着夏哈普打招呼,脸上那笑容没比哭好看。 第013章:交锋 夏哈普掀眼往老三看去:“呦,三哥也来了啊!” 这一声三哥叫得老三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屋子里的人,应该都认得老三,听得夏哈普这一句三哥后,纷纷都笑了起来,有人讥讽道:“看来老三现在出息了呀,都敢让夏哥叫哥了!” 老三站在那脸上一时青一时红,羞愤难堪,却又不敢掉头离开。 这时,徐时开了口:“站那干什么!搬个凳子坐!” 老三哪里敢坐。 此时这房间里,看似人人都坐着,实际上却已经是一触即发的局面,随时都可能有人要暴起打人。 可偏偏徐时坐在那里,坦然得很,甚至还拿出烟点了一根。 “喂,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离徐时最近的一个男人耐不住了,冲着徐时喊了一句。 徐时却不理他,只盯着夏哈普,道:“夏哥说说,我是来干什么的!” 那人也转头看向夏哈普,喊了一声夏哥,那架势,只要夏哈普一点头,他就能把手边的酒瓶子砸到徐时脑袋上去。 夏哈普没理他,眯眼与徐时对视了一会后,忽然松手把身旁的女人推开了,而后摆手示意他们都出去。 那几人不太想走,夏哈普淡淡一笑,道:“没事,你们先出去。” 那些人走时每个人都盯了徐时一眼。老三也想趁机溜出去,还没扭过身呢,就被夏哈普叫住了:“老三,坐吧!” 老三僵硬了一下后,讪讪笑着,挑了一个远离两人的位置拘谨地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塔西回来了。 “王哥,菜已经点好了。我还要了一瓶酒,您看,要开吗?”塔西带来的是这边特有的一种酒,度数很高。 徐时瞧了一眼,点头道:“开吧,给夏哥和老三都倒上。” 塔西动作麻利地拿了杯子,给二人都倒了一杯酒,摆到了他们面前。而后,又回到徐时身后挺直了身子站在那,像个保镖。 徐时跟前没有酒。 塔西是个聪明的。 徐时笑了一下,接着抬眸看向夏哈普,道:“不喝一口?” 夏哈普一动不动。 老三犹犹豫豫地拿起酒杯,看了一眼夏哈普后,又迟疑着放了回去。 房间里静默了一会后,徐时无奈一笑,接着起身站了起来,转头招呼了一声塔西后,就拔腿往外走去。 老三见他要走,立马也站了起来,可此时若是跟着出去,显得他像是已经是徐时的人了,不由得又踌躇起来。 徐时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夏哈普,问道:“夏哈普,对吗?” 夏哈普盯着他,没说话。 徐时笑了笑:“咱们来日方长!” 说罢,径直出了门。 之前跟夏哈普一起吃饭的那些人都站在门外的走廊里,此时看到徐时跟塔西出来,纷纷盯住了二人。那眼神,凶得很。 塔西多少还是有些心慌的,可徐时就在身前,想着他之前说过的那句‘我不喜欢怂包’,他愣是挺直了腰板,根本不敢露出丝毫的怯懦。 两人走了没几步,那些人就动了,几个人将并不宽敞的走廊堵了个严严实实。 为首的是个染着黄发的男子,一脸不屑地盯着徐时,嘿了一声:“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不是说要吃饭吗?菜都还没上,急着走干什么!” 塔西看了一眼徐时,咬着牙就想上前,被徐时伸手拦住了。 他扫了一眼眼前这几人,最后才将目光落在那黄毛的脸上,道:“想动手?” 黄毛刚要说话,夏哈普从身后的包厢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处,冲着黄毛喊了一声:“涂,让他们走。” 黄毛有些不甘心,恶狠狠地盯了徐时一眼后,才带着人让到了一边。 徐时回头看向夏哈普,道:“教得不错!”说罢,扭头领着塔西就从这几人面前施施然离开了。 他们刚走远,黄毛就快步走到夏哈普跟前,问道:“老大,要不我带几个人去蹲他几次?这种人就是欠揍,揍几次,他就老实了!” 夏哈普瞧向他,道:“这人身手不错,你们未必能讨得了好!” “身手再好也怕菜刀!再说了,他就一个人,我多带几个人,还怕搞不死他?”黄毛不以为意。 夏哈普摇摇头:“毕竟是刀哥亲自招进来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闹太过了,刀哥那里不好交代。” 黄毛闻言,只好作罢。 这时,夏哈普忽地转头冲着屋里正不知该走还是该留的老三招了招手。 老三见状,连忙走了过来,赔着笑,讨好道:“夏哥有吩咐?” “你今天晚上带几个人去找一下塔西,帮他醒醒脑子!”夏哈普盯着他说道。 老三一听,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垮了。 敲打一个塔西对他来说倒是不难,可今天这场景谁看不出来如今塔西已经算是徐时的人了。他此时去敲打塔西,那不就是摆明了要跟徐时过不去嘛! 那徐时的手段,他可是领教过的。况且,如今刀哥那边的态度明显还是看重徐时的,他这个时候去得罪徐时,根本不明智。 可偏偏眼前这人,他也得罪不起。 夏哈普跟着龙刀的时间不比他短,再加上夏哈普自己能力强,在龙刀那里的地位可要比他这个靠和龙刀的旧日情分才能在阿县狐假虎威的高得多。 老三进退两难,心里骂人的话已经说上了一箩筐,可脸上却依旧不敢露出丝毫,只敢含糊说道:“我晚点安排一下吧!” “安排什么?”夏哈普却没想让他就这么轻易糊弄过去。 老三恨得咬牙切齿,索性也豁出去了,看着夏哈普就说道:“夏哥,我不是不愿意。只不过吧这王远下手黑得很,我实在是怕了。要不这事,你还是让涂去做?他手底下的人身手都不错,不像我手底下那些,都是些废物,全部叫一起,都不够王远一个手打的!” 夏哈普眯了眯眼睛:“我让你去找塔西,没让你去找王远,你怕什么!” “这塔西如今算是王远的人了,我找塔西跟找王远有啥区别。我也不瞒你,这王远今天还威胁我要搞我儿子,我实在是不敢!您还是另外找人吧!”说着,老三就想从门里出来。 黄毛往门口一站,直接给他拦住了。 “老三,你现在是真出息了!我们老大的话你都敢不听了!”黄毛冷笑道:“难道你觉得王远能搞你儿子,我们不行?” 老三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接着,他就崩溃了:“不是,你们之间的矛盾,非要拉上我干嘛!夏哥,我没得罪你吧?今天他约你们去安和饭店的事,我是不是向着你们了。你们说不去,我也没跟他说,让他白等了一通,够意思了吧!塔西这事,你干嘛非得让我去!我们好歹也一起在刀哥手底下做事这么多年了,你放过我不行吗?” 夏哈普笑了,接着抬手一拍黄毛的肩膀,道:“行了,看你把老三给吓的,还不赶紧给他道歉?” 黄毛闻言撇了下嘴,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冲着老三来了句:“对不住!吓到你了!”说着,往旁边走了一步,让开了门。 “行了,走吧!”夏哈普道。 老三见状,如蒙大赦,原本青白的脸上顿时又恢复了血色,嘿嘿笑着谢过了夏哈普后,忙不迭地就要走。 岂料,他这步子刚迈出去,旁边黄毛突然一步上前,抬手就是一拳砸到了他的面门上,直接将他整个人砸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又重新退回了屋内。还没等他那被砸懵的脑袋回过神,包厢的门已经被关上,黄毛领着两个人已经到了他身前,拳脚随即落下。 夏哈普站在门外,点起了一根烟,惨叫声响了几下后就没了。 没多久,门重新被打开。 夏哈普往里瞧了一眼,啧了一声,道:“怎么都打在脸上了?这还怎么让他见人?” 黄毛拿着块毛巾擦着手背上的血渍,回道:“就这怂样还见什么人!要我是他,早躲家里不出来了!” “行了,好歹也是认识一场,送他去医院吧。”夏哈普说道。 黄毛撇撇嘴,接着转身吩咐另外两人,将里面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老三给架了起来,拖了出去。 他们走后,夏哈普等人也准备离开。 不料,几人走到大堂刚要离开的时候,一个服务员追了过来。 “先生,你们还没结账!” 夏哈普等人一愣,等到反应过来后,一众人都黑了脸。 “谁点的菜你们找谁结账,找我们干嘛!”其中一人怒声喝道。 服务员脸色为难,却坚定得很。 夏哈普微微吸了口气,而后拦住了准备撸袖子打架的手下,抬眼看向服务生,问道:“多少钱?” 服务员回答:“四千六百八!” 这就是一家寻常小饭店,平常他们来这里聚个餐,不算酒水,一桌菜也就一千来块钱。算上酒水,一般都不会超过两千。此时听得服务员报出这个数字,众人不由得都微微瞪大了眼。 刚刚那个准备撸袖子打架的男子,更是高声喊了出来:“你他娘的讹我们呢?四千六百八,点的啥?海参鲍鱼还是鱼翅燕窝?你们店有这些东西吗?再说了,你们菜上了吗就敢要钱!” 服务员低着头,一副不敢解释,但你们必须得给钱的样子。 夏哈普心头已是怒火丛生,但为了这点钱跟饭店吵架,太丢份。于是,伸手拉住了手下,然后转头示意黄毛留下付钱。 第014章:玫瑰香 夏哈普将黄毛留下后,就带着人先走了。 黄毛跟着服务员去了前台,拿过单子一看,不由得气笑了:“呵,好家伙!还真他妈会点!”说着,他转头冲服务员说道:“等这羊好了,给我们送到皇朝娱乐成二楼台球厅去。” 服务员闻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不好意思,这羊先前已经被人带走了。” 黄毛不由一愣:“什么意思?谁带走了?”话出口,他就想到了是谁带走了。原本还能压着的怒火一下子就蹿了起来,脏话破口而出,旁边的服务员脸色黑了黑,下意识地往旁边稍稍退了一步。 等他骂完,服务员才轻声试探着问道:“还剩了两道冷菜他们没要,要不我给您打包?” 黄毛气得差点没把手上那单子砸到服务员脸上去,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咬着牙把钱付了之后,转身就走。 到了饭店外,夏哈普他们在车上等着。他上车后,夏哈普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黄毛没忍住,道:“那个王远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他点了个烤全羊,还有七八个菜,结果都打包带走了,就剩了两个冷菜没要!” 夏哈普也愣了一下。这种做法用在他们身上,其实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过,夏哈普也不得不承认,这做法挺恶心人的! 黄毛还在发泄:“老大,这口气我咽不下。这烤全羊,我说什么也得让他吐出来!” 夏哈普这回没拦他。 再说徐时。 和塔西从饭店离开后,两人就直接去了皇朝娱乐。 塔西把那只羊拿去跟同事分了。 徐时则去了三楼的洗浴城。 这是他第二次过来。 穿着工作服的香姐正在前台跟几个服务员说话,见到有人来,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看到徐时后,微愣了一下后立马想了起来此人是谁,神色微微一变后,便打发走了那几个服务员,然后迈步朝着徐时走了过来。 “这不是王哥么?”香姐端着笑,带着一阵香风站到了徐时面前。 徐时微微一笑:“几日不见,香姐越发光彩照人了!” 香姐咯咯笑了起来,伸手往徐时胸口轻轻拍了一下:“都这把年纪了,还什么光彩不光彩的!”说着,身子又往徐时这倾了倾,问:“来找我呀?还是来洗澡呢?” 徐时不着痕迹地稍微往后仰了仰,眨眼道:“香姐希望我是来找你的呢?还是来洗澡的呢!” 香姐神情略僵了一下,但紧跟着又立马笑道:“都一样!来,我先带你去换衣服如何?” “好呀!”徐时笑着应下。 香姐闻言,上前挽住徐时的胳膊就领着他往里走。她身上,带着一股玫瑰香,不淡,却也不难闻。闻多了,会让人心中隐隐生出些许躁动。 香姐清楚,徐时上来自然是不可能真的是为了洗澡而来。 她领着徐时径直去了包厢。 进了包厢,屏退了服务员后,香姐就笑着问:“我先洗还是你先洗?或者一起洗也行。” 徐时在房间角落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点了一根烟,道:“香姐要是想洗澡的话也没关系,我可以等。” 香姐站在那,一时没出声。房间里灯光昏暗,她半个身子隐在昏暗中,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片刻后,她忽然抬手开始解身上那件黑色西装。 徐时岿然坐在沙发上,丝毫不为所动。 几秒功夫,香姐就已经脱下了西装外套,露出了里面那件白色蕾丝吊带。没了黑色西装的遮掩,香姐那傲人的身材在那件白色蕾丝吊带的勾勒下,显得更加撩人了。 接着,她将外套往床上一扔,然后迈步往徐时走了过去。 “听说你那个小情人跟着别人跑了?”香姐说着,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了下来,然后冲着徐时示意了一下。 徐时会意,把手里的烟和火机一起递了过去。 香姐接过后,给自己点了一支。 “我这里漂亮小姑娘多得很,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保证干净。”香姐抽了一口后,缓缓说道。 徐时抬眸看她,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后,又落到了她身上,尤其是那弧度傲人的胸口。香姐察觉到后,还特意挺了挺。 徐时微微一笑,道:“我觉得香姐你就挺漂亮的!” 香姐脸上神情微微凝滞了一下后,朝徐时挑眉道:“真的假的?”说着,她微微抬起屁股往徐时这边靠了过来。 徐时一动不动,靠在沙发里,静静看着香姐越来越近,近到两个人的膝盖碰到了一起,近到呼吸里开始带上了那股有些浓郁的玫瑰香。 香姐盯着他,目光从他的眼睛下滑到他的唇上,然后是胸口,最后定在了他的胯间。 忽地,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紧张什么?”香姐收回目光,身子往后微微退了一点,然后抬眼睨向徐时:“怕我吃了你?” “那我可是求之不得!”徐时说道。 香姐撇了下嘴,道:“行了,你我也别再骗来骗去的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徐时挑了挑眉,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请香姐你吃个饭,不知道香姐给不给这个面子?” 香姐没立马接话,抽了一口烟后,才缓缓说道:“我单独和你吃饭不太好,容易让人误会。这样吧,你先去约其他几个,他们要是去的话,我肯定也到场,如何?” 徐时笑了起来。 “行。”徐时说完,眼睛微微一眯,接着目光就落到了香姐的胸口,昏黄灯光下,那件白色蕾丝吊带内,肉色若隐若现,充满了魅惑。 香姐被他这么看着,不由得心中一荡。可她也清楚,这男人要是真吃到了口中,容易崩掉牙! 她一个女人能在刀哥手下管着一个洗浴城,自然不是个笨的。何况,她表面看着开放,实际上,却也不是真的浪荡。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后,就站了起来:“那我给你叫两个姑娘进来陪你?” “不用,其他的姑娘哪有香姐你带劲?”徐时勾着唇角,此时幽暗的灯光下,邪气而又浪荡,让人心神荡漾的同时,又隐隐生出些许惧意。 香姐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 这时,徐时随手将烟头摁灭在旁边茶几上的烟灰缸内后,就站了起来,道:“看来香姐看不上我!” 香姐有些不敢接他这话,只得讪笑了一下,同时心中却忍不住暗骂道:装什么装!上次见我还如避蛇蝎呢! 徐时笑了笑:“那我就不影响香姐工作了,我们回见。”说罢,他拔腿就走,那大步流星的模样,看着潇洒,可却又隐隐透着些微急切,好在香姐并没有看出来。 出了包厢,徐时头也没回往外走去。直到走出了这洗浴城,被微凉的空气扑了一脸后,心头那些躁动才渐渐平复了下去。 徐时并不是一个急色之人,否则之前那个玉娜在他床上躺了这么多天,他也不至于碰都没碰过她。 对于女人,他就算心动,也不至于一靠近就会生出那些龌龊心思。况且,那香姐也不是他的菜。之所以今天会如此,原因还是在于香姐那一身的玫瑰香。 玫瑰香味有助性燃情的功效,也不知那香姐是故意呢还是无意呢! 不过,就算香姐是故意的,目标肯定也不会是他。 第015章:不隔夜 徐时从三楼离开后,就直接回了酒吧,并没有去接触其他两个人。 其实,若不是夏哈普急着要对他下手,他根本没打算要这么快跟这些人接触。这些人都是龙刀的人,他要是短时间内就跟这些人走得近了,难免会引起龙刀的警惕。 可夏哈普既然这么着急要到他这里来找不痛快,那他自然也不会忍气吞声。何况,他要是忍了这口气,龙刀也会因此看轻他。 刚才去见香姐,也不过是一个试探。 现在试探已经得出了结果,其他两人见不见已经意义不大。这四人跟在龙刀手底下做事多年,虽然彼此之间的关系未必和谐,但对于徐时这个外来和尚,就算不会同进退,但肯定不会有人先表明态度站到他这边来。 这四人中,夏哈普的实力应该是最强的。徐时只要将此人搞定,其他三人就算未必认可他,短时间内肯定也不会在给他明里暗里的使绊子。 至于,时间长了之后,这些人会不会再生出心思,徐时就更不担心了。到时候,他肯定已经站稳脚跟,这几个人自然也就不会再放在眼里。 所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先解决夏哈普。不然,这人三天两头地给他找茬,他虽然不怕,可也会被牵扯住精力。他可不想在这个地方被耗上太多时间。 刚回到酒吧,塔西就送了酒过来。 “哥,娜姐回来了。”之前从饭店出来后,塔西就改了称呼。少了一个字的称呼,一下子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至少塔西是这么觉得的。 徐时嗯了一声之后就没了声。 塔西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平静,犹豫了一下后,又道:“她刚跟我打听你搬哪去了。” 徐时抬眼看他:“你说了?” 塔西忙摇头:“我说我不知道。” 徐时点头:“她要是再问你就让她直接来问我。” 塔西走后没多久,玉娜果然来了。 这女人自从第一次跟他回了宾馆之后,就再没穿过那些暴露的衣服,今天却是又穿上了。亮片的小短裙在闪烁的灯光中,光芒熠熠。 徐时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玉娜走到卡座外,顿了一下,才往他身边凑过来。 还没靠近,徐时就闻到了那股甜腻的香水味。他不喜地蹙起眉头,在玉娜坐下的瞬间,就往旁边挪了开去。 玉娜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王哥是怪我昨天晚上没去接你吗?”玉娜苦着脸,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我昨天晚上是去找阿和普力了,我怕你出事,就去找他求情了。” 徐时自然是不会信。 而且,就算玉娜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 这些天他之所以一直留她在身边,也不过是因为她是龙刀送过来的女人。如今出了昨天这事,而她又恰好在出事后跟人走了,这可是送到徐时面前的大好机会,可以把她一脚踢开的大好机会,他又岂会错过。 徐时盯着玉娜,客观来讲,这玉娜确实是个美人。身段好不说,那张脸,化了妆娇艳,卸了妆又透着单纯,确实有几分魅惑人的资本。这样一个美人,天天投怀送抱,徐时若说自己从未生出过绮念,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只不过,美人恩难消受,这样的糖衣炮弹,徐时若是张了嘴,搞不好就要被崩掉牙。徐时走在这条路上,谨慎还来不及,自然是不会去沾这样的麻烦。更何况,欲望归欲望,人若是被欲望主宰了身体,那么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 玉娜见他不开口,心头惴惴,犹豫了一下后,又问道:“王哥,宾馆那边说你退房了,你搬来这边住了吗?” “夏哈普让你来回来找我的?”徐时忽地问道。 玉娜一愣,接着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讪笑着遮掩:“王哥这话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徐时呵呵笑了起来,接着摆摆手,示意玉娜可以走了。 玉娜一见,顿时急了,挪着屁股就想要扑到徐时身上来,徐时眉头一皱,如避蛇蝎一般,直接站了起来,躲了开去。 “玉娜,看在你跟过我一段时间,我给你留了面子。但如果你不识趣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徐时冷下脸,居高临下地盯着玉娜,眼中的厌恶之色让她不由得怔了一下。 曾经徐时看她的眼神,虽然没有什么温情,但深邃之中,似乎总带着些许纵容。可此刻的眼神,却仿佛她是什么肮脏之物,这种落差,让玉娜有些接受不了。 她虽不是什么自由身,但因容色出众,平时遇上的男人都是捧着她的多,哪里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 玉娜一愣之后,顿时恼红了脸,再拉不下面子求情,起身就跑了。 徐时见她跑开后,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玉娜一直跟着,很多事情他没办法做。接下去身边少了这个眼线,他要做什么就会方便很多了。至于龙刀会不会再安排一个人来,徐时倒是不担心,有了玉娜这个前车之鉴,龙刀就算有这个心思,他也能有正当理由拒绝。 夜里十二点多,酒吧里正热闹。 徐时坐在卡座里,看着那些沉醉扭曲的男男女女,正百无聊赖的时候,塔西跑来跟他说了老三被夏哈普的人打了,现在在医院。 老三伤得不轻,估计没个把礼拜时间,出不了医院。 徐时毫不愧疚,老三这家伙,明明实力如渣,却还不老实,非要作妖,如今这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想了想,吩咐塔西去定个花,送去医院‘慰问’一下。老三不是不想站他这边么,那就哪边他都别想沾。 送花这事,徐时的原意是让塔西去花店订花,然后让花店直接送过去。但塔西可能误会了,也可能是想在徐时这边搏好感,徐时刚吩咐完,他就直接换了衣服离开了酒吧,去了医院,然后在医院门口的花店里买了花后亲自送去了病房。 凌晨一点三十七分,酒吧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徐时准备回去睡觉。他正想找塔西,叫上他一起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是个当地号码。 徐时接了起来。 “王远,是吗?”对方的声音听着略有些耳熟,但徐时一下子想不起来具体是谁。这一晚上一直待在酒吧里,嘈杂的音乐声震得他有些头昏脑涨。 “你哪位?”徐时问。 对方回答:“你不用管我哪位,你的人现在在我手里,你要是不想他出事,就到城西的屠宰场来!” 我的人? 徐时一愣之后立马就想到了塔西。 接着,他就想到了夏哈普手底下那个黄毛。再细细一回忆,手机里这声音,确实和黄毛的声音有点像。 对方这动作还真是够快的,报仇不隔夜啊! 徐时收了手机,就出了酒吧。之后,却没急着往城西的屠宰场去,而是先去了附近的一家小卖部,一下子把小卖部有的打火机全部都买了下来,然后又去药店买了点酒精和棉花。 一个小时过去,徐时已经到了屠宰场外。 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已经是第三个电话了。 徐时看了一眼漆黑的屠宰场后,接起了电话。 电话通后,他没等对方开口,就直接说道:“我已经到大门口了,你们人呢?” “进来,直走,我们就在厂房里。”对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些许迫不及待的得意。 徐时没有理会,挂了电话后,就从洞开的屠宰场大门走了进去。 厂房并不远,徐时没一会就到了虚掩的厂房门口,他停了一会,仔细听了一下,确定门后没人之后,才伸手推门。 门嘎吱一声响了,接着屠宰场内突然大亮。刺目的光芒,让他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也就是这一下,突然有劲风从旁边袭来。 徐时神色不变,侧身一让之后,探手一抓,而后再一扯,随即屈膝往上一顶。只听得一声闷哼,一个人便倒在了他脚下。 此时身后又有劲风袭来,徐时又是一个侧身,还没等他还击,旁边又有人冲了过来,手中寒光熠熠。 徐时眼睛一眯,反手就是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黑布包裹着的拳头大小的东西,往此人脚下猛地一砸,只听得砰砰砰连着几声闷响,火光亮起的同时,也把所有人都震了一下,一时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的众人,警惕之下,也不敢再贸然冲上前来,徐时趁此机会拉开了和眼前这两人的距离,然后抬眼打量起了眼前的场景。 偌大的厂房内,挂着不少尖锐的挂钩,一排排的台子上,血迹斑斑。空气中更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浓重得让人不适。 七八个人围在周围,手里都有家伙,警惕地盯着他,一时不敢靠近。 至于塔西,却是没看到。 黄毛也没见到。 徐时微微皱了下眉头,想了一下后,开口问:“人呢?” 其中穿着皮衣的年轻男子哼了一声,道:“等你躺下了自然就会见到。”说罢,一挥手,招呼着其他人就再次冲了上来。 徐时倒是不怕这些人,可他不想跟这些人过多纠缠。 于是,双手飞快地从口袋中掏出数个与刚才一样的东西,朝着眼前这些人用力甩了出去。 那几人一见,心头摸不准这东西到底是个啥,倒也不敢莽撞,相视一眼后,纷纷后退,让了开去。 这些东西一落地,就砰砰砰炸响,带着一冲而起的火光,看着吓人得很。 可很快,这些人就发现这些东西也就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伤害性。 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从小练散打的徐时,可以独身一人端掉一个几乎人人配枪的犯罪团伙窝点,对付眼前这几个小鱼小虾,几乎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刚才还被这些虚张声势的东西给吓退了一下,这对于徐时来说,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第016章:不对等 这是一场无论人数还是实力都不对等的较量。 不过片刻功夫,眼前的人已经躺下了大半,剩下的三个,也都挂了彩,手里拿着刀,看着像只是热了身的徐时,眼里满是惊惧之色。 徐时往前一步,他们便往后退一步。 徐时走了两三步后,就停了下来,而后盯着眼前三人,伸手掏出手机,找到之前的通话记录回拨了过去。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厂房内却安静得很。 看来,黄毛多半并不在这里,那塔西应该也不在。 徐时往后退了回去,而后看着旁边躺着的那几个人,挑了个顺眼的,弯腰拎起他的胳膊,“一个小时,让黄毛带着塔西来找我。不然的话,就现在夜里这温度,冻一晚上,他未必能活得下来。”徐时说完,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那三人瞧见后,想拦却又生不出勇气,面面相觑了一会后,一人赶紧掏出了手机,准备给黄毛打电话,另外两人则上前去查看其他几人的情况。 徐时下手,没有很重,却也不轻。地上躺着的这几人,重伤不至于,但都晕了过去,估计一两个小时内是醒不过来的。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过了,昏黄路灯下的阿县,冷清得像个空城。 徐时没有车,他拖着那个人走不远,于是顺着屠宰场的围墙绕到了侧面,找到那个之前看好的隐蔽位置将人扔在了那里后,又离开了。 那位置避风,短时间内,那人冻不出事。 徐时离开那里后,并没有走远。 黄毛的电话是在二十分钟之后打来的。 徐时站在一个避风的角落里,接通了电话。 黄毛的声音透着点气急败坏:“你把人带哪去了?” “塔西呢?”徐时质问。 “我在屠宰场等你,你把人带回来。”黄毛也不回答他的问题,说完就挂了电话。徐时笑了笑,收起电话后,并没有动。 一刻钟后,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徐时看了一眼后,没有接起。 手机震了一阵后,安静了下来。过了半分钟,再次震动起来。 徐时等了一会才接通。 “你他妈人呢?”黄毛的声音听着愈发急躁了。 徐时还是那句话:“塔西呢!” 手机里安静了一瞬后,突然传出了一声有些虚弱的声音:“哥?”接着,又立马变成了黄毛的声音:“老子再给你二十分钟,要是再见不到你人,那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徐时直接挂了电话。 收尸?他有这个胆量杀人? 徐时冷哼了一声后,拔腿离开了那个避风角落,然后披着夜色往屠宰场走了过去。 厂房内的灯还亮着。 门也开着。 原本被他打晕的那些人都已经不见了,想来是已经被他们给送走了。 徐时走了进去,很快就瞧见了被吊起来如猪羊一般挂在吊钩上的塔西,他上半身赤裸着,本该平滑的肌肤上,多了些纵横交错的血痕,是拿鞭子抽的。 旁边,六七个人或坐或站地围在周围,黄毛坐在水泥台上,正抽着烟。那一头黄毛在刺目的白炽灯下,格外显眼。 徐时一进来,他们就看到了他。 黄毛恶狠狠地把手里烟头扔到了地上后,从水泥台上跳了下来。 “人呢?”黄毛盯着徐时,此时心中除了愤怒之外,其实已经生出了些许后悔。他应该听夏哈普的,不该轻易对此人动手。 徐时仔细看了一眼塔西后,才把目光放到黄毛身上,微微一笑,道:“等你们都躺下了,自然就能见到他了。”这是之前黄毛的人说过的话,现在徐时还给了他们。 黄毛脸色一变,心中的那点犹豫,顿时就被怒火烧没了。 他转身就从旁边水泥台上拿过一把足有小臂长的砍刀,然后反手就是一刀往塔西腿上扫了过去。 塔西的惨叫声紧跟着响起。 鲜血一下子就渗透了牛仔裤,从裤腿里流了出来,灌进了鞋子里,接着又从鞋子里溢出,滴落到地上。 徐时皱起了眉头。 “我再问你一遍,人呢?”黄毛瞪着眼,凶狠得就好像是一头陷入了疯狂的野狼。 徐时冷冷盯着他,沉默了一瞬后,道:“就在屠宰场外面,门口出去往左顺着围墙走,就能找到他。” 黄毛一听,立马就安排了两个人出去找。 “你早这么识趣,你这小弟也就不用吃这苦头了。”黄毛咧嘴得意而又恶毒地笑着。他背后,他塔西正痛苦而又虚弱地呻吟着。 徐时没理会他,只是时不时地扫一眼塔西脚底下的那滩血迹。 几分钟后,黄毛就接到了电话,人已经找到了。 黄毛松了口气后,又盯向徐时:“你自断一只手,今天这事,我们就算了!” 还真是好大口气! 徐时点头道:“可以。”说着,他就伸出两只手,问黄毛:“你要哪只?” 黄毛大概是没料到他会如此痛快地应下,狐疑地盯了他一会后,才开口道:“右手!” “好。”徐时收回左手,然后朝着黄毛摆了摆那只右手,道:“你们谁来?” 黄毛一愣,接着眉头微微皱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自己动手!” 徐时笑了起来:“我自己动手,你们就不怕我作假?再说了,现在塔西在你们手上,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黄毛有些犹豫。 徐时又说道:“赶紧的吧,塔西失血有点多,再不快点送医院,真有可能会死在这!你不会真想他死吧?” 黄毛确实没想过要真的弄死塔西。听徐时这么一说,他忙回头看了一眼塔西,瞧见他脚底下那一滩鲜血后,不由得微微变了一下脸色。 接着,他稍一迟疑后,就下了决定,朝着身旁两个人示意了一下。那二人会意,拿了一根棍子就朝徐时走去。 徐时瞧见后,就像是急于要了结此事一般,往前快走了几步。 对方倒是很紧张,一瞧见他动,立马喊了起来:“你站那别动!” 徐时不慌不忙地停了下来,举起双手,安抚道:“我不动。不过,你们最好快一点。” 对方二人微微松了口气,而后拎着那根棒球棍就大步朝着徐时靠近了过来。 到了近前,其中一人示意徐时伸出手。 徐时顺从地伸出了右手。 那两人见状,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个人试探着伸手要去抓徐时的右手腕。徐时毫不反抗,任由他抓着。 对方见他如此听话,心中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另一人往后退了一步,找准了方位后,高举棒球棍,盯着徐时那只胳膊,眼神一凝后,棒球棍就挟着风声闪电般往徐时的右手臂上砸下。 这一下若是砸实,徐时这条手臂就算最终长好了,也肯定会留下后遗症。 只是,徐时会是这样甘愿受钳制的人? 只见徐时突然身子猛地往下一蹲,那个抓着他右手腕的人虽有防备却不多,更何况,徐时右手上的力道就算是此人全神防备时也未必扛得住,此人直接就被徐时拽得往前一扑。 砰的一声闷响,棒球棍直接落到了此人背上,砸得此人直接摔到了地上,痛得连声音都喊不出了。 挥球棍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徐时的手就已经握住了球棍,而后直接一拳砸到了他的腹部,顿时整个人如虾子一般蜷缩了起来。 这一切,不过眨眼功夫,黄毛那边反应过来时,两个人都已经躺在了徐时脚下。 徐时拎着那根棒球棍,抵在了其中一人脑袋上,抬眸冷冷瞧向黄毛,咧嘴一笑,道:“两个换一个,你不吃亏吧!” 黄毛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后跟往上,顺着他的脊背,蹿上了他的后脑勺,冷得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白晃晃的灯光下,明明长着一张斯文脸的徐时,却像是一个披了人皮的恶魔,让人毛骨悚然。 “涂哥,要不还是把人给放了吧?这个血流的太多了,万一真弄出人命来就不好了!”旁边人等了一会,见黄毛没反应,小心翼翼地凑上来轻声劝道。 却不知黄毛其实是被徐时吓住了。此人一出声,他就回过了神。可回过神后,又有点不甘心。 今天绑架塔西给徐时找麻烦的事情,他是瞒着夏哈普做的。要是他做成了,夏哈普那里自然好说。可要是没做成,而且还把六七个兄弟都折腾进了医院,这夏哈普知道了,铁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正在黄毛犹豫的时候,旁边有人惊叫了一声:“涂哥,这小子晕过去了!” 黄毛一回头,只见塔西耷拉着脑袋,连哼唧都不哼唧了。一张脸,白得跟纸一样,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了。 “涂哥,这人不会真要死了吧?”有人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 虽说,他们这些人平时打架斗殴的事情没少做,把人送进医院和被人送进医院,更是家常便饭。可真要论要人性命这种事,还从来没有过。 再一个,阿县警方虽然平时对他们这些小打小闹的不太管束,可真要出了人命,那肯定是要插手的。 他们都是小喽喽,可没有大人物会来保他们,到时候坐牢吃枪子也不是没可能的。 想到此处,黄毛身边剩下的那三人脸色都有点白了。 有人忍不住,再次劝道:“涂哥,要不还是算了吧?” 黄毛紧抿着嘴,看看身边这几个手下,再看看不远处那个正拿着棒球棍抵着大马猴脑袋的徐时,心中又悔又恨! 就在这时,徐时没了耐心。他掏出手机,翻出夏哈普的电话拨了过去。 这电话他存进手机后,这还是头一回打。 电话响了没两下就被接了起来。 “哪位?”夏哈普的声音带着点懒散响起。 徐时看了一眼不远处脸色微变的黄毛,道:“是我,王远。你手底下那个黄毛,抓了塔西,现在塔西快死了,他还不放人!你说我是直接报警好呢?还是直接上手抢人好呢?” 夏哈普沉默了片刻后,道:“你让他接电话。” 徐时抬眼看向黄毛,朝他扬了扬下巴,道:“听到了吗?你们老大让你过来接电话。” 黄毛犹豫了一下后,才迈腿过去,却也不敢靠徐时太近,相隔还有一米多的时候,就停了下来,高声喊了一句:“老大!” “把人放了送医院,他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就不用来见我了!”夏哈普说完就挂了电话。 黄毛脸色难看极了。 他背后,那三个人也听到了夏哈普的话,不等黄毛吩咐,就已经手忙脚乱地把塔西从吊钩上放了下来,然后直接架着他就往外跑。 徐时叫住了他们。 “等你们就这样把他送到医院,他早没命了。先给他把伤口包扎一下,止止血。” 那三人犹豫了一下后,才放下塔西。徐时把他之前买的酒精和棉花拿了出来,让他们用这个给他处理伤口。 处理好之后,徐时又道:“把他给我就行了。” 那三人闻言,倒也巴不得徐时把人接过去。 徐时架起塔西走的时候,想了一下,还是停下脚步,朝他们说了一句:“背上被打了一棍子那个,你们最好也马上送医院,他有可能会瘫痪。” 那一棍子力道很重,那会徐时都听到了好似骨裂的声音。 那人没有防备,脊梁骨上突然被人来上这么一下,不出事的可能性不大。 第017章:端水 徐时说完就架着塔西走了,至于那些人此时心里是不是恨不得杀了他,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两人出了屠宰场不远,徐时就抬手拍了拍塔西的脸,淡淡说道:“别装了,没人跟着了!” 原本还耷着脑袋的塔西,突然机睁开了眼睛。看到徐时后,眼神有些复杂,闪躲着避开了他的目光,低声道:“你怎么看出来我是装的?” 徐时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他:“还能走吗?” 塔西动了动脚,伤口很痛,但也不是不能忍,于是点头道:“能走。” “那就自己走几步,这样快一点。前面不远,有个吹不到风的地方,你先去躲着,我回去拿车来接你。”徐时一边说,一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了塔西。 塔西也没客气,老老实实地把外套穿到了身上。穿好后就默默随着徐时走到了那个避风的位置,然后又默默看着徐时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已经快五点了。 塔西靠在那个角落里,也不敢抽烟。风呜呜地从旁边的墙角吹过,倒确实吹不进这个角落。 他站了一会后,就有些站不住了,身上裹着徐时那件外套,感觉越来越冷。 他忽然就想起了许久未曾想起过的一些事。 那一年的冬天,他跟人打了架,脸上挂了点彩,不敢回家,身上又没钱,就在家附近转悠。转悠着转悠着,天就黑了。 冬天夜里很冷,西北风呜呜地吹,感觉能把人的灵魂都给吹没了。 他躲在那个墙角里面避风,肚子里空空的,感觉又冷又孤独。 就在他快要熬不住的时候,哈依娜拿着手电筒找到了他。看到他的时候,哈依娜一边骂他,一边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烤番薯。 看到他亮起的眼睛后,哈依娜笑着说:“饿了吧?快吃吧,吃了回家!” 吃了回家…… 他吃了,可是哈依娜却在那个冬天,再也没能回家。 徐时开着车回来的时候,塔西已经发起了高烧,烧得都有点分不清人了。 徐时赶紧给他送去了医院,好在问题不算大,只是冻的时间久了点,再加上又流了很多血,所以才会发高烧,多修养几天就能恢复。 巧的是,他刚把塔西在医院安顿好,准备走的时候,碰到了黄毛那群人。 仇人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 不过,眼红的只有黄毛那群人。 折腾了这一夜,回到那个新租的房子时,已经七点了。天还没亮,徐时洗了个澡之后,赶紧补了一觉。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外面阳光正烈。 徐时靠在床头醒了一会神后,拿过手机一看,有好几个电话,一个是塔西打的,两个玉娜的,还有一个龙刀的。 徐时先给塔西回了一个。 他的烧已经退了,人虽然还虚弱,但已经没啥问题了。他说想出院,徐时让他多待两天,不用急着出院。 黄毛那些人吃了这么大一个亏,难保不会有人不记教训再动歪心思,所以塔西还是现在医院住着安全些,等他把黄毛这群人收拾妥当了再出院也不迟。 挂了电话后,徐时就给龙刀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阵后才被接起,没有客套,龙刀直接说道:“晚上五点,安和饭店,有空吗?” 原本还说要过几天才能回来的龙刀突然回来了不说,还约起了饭局,背后缘由,自然是不难猜的。 徐时当然不会说没空。 应下后,他起床洗漱了一番出去吃了个饭,又去服装店转悠了一圈买了件外套后,时间就差不多了。 徐时到饭店的时候是四点五十七分,包厢里的大圆桌旁已经坐了一圈人了,除了娱乐城那几个经理之外,还有两个陌生面孔。 老三也在。 只是,形容有点惨。 徐时进去的时候,他微微低着头,都没敢抬头看徐时一眼。 龙刀坐在主位上,正跟旁边坐着的夏哈普在说话,听到门口声音时,他抬头望了过来,瞧见是徐时时,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指了一下另一边空着的位置,道:“来,坐这!” 徐时目光在房间里其他人脸上扫了一圈后,施施然走到那个位置,喊了一声刀哥后,坐了下来。 等他坐下,龙刀抬眼看向坐得离门口最近的那个人,也是两个陌生面孔之一,“去跟服务员说一声,让他们上菜吧。” 那人应声出去找服务员了。 龙刀转头看向徐时,问:“你手底下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 “你是说塔西吗?”徐时故意想了一下,才答道。 龙刀点头,接着问:“他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 徐时闻言,目光越过他看了一眼夏哈普,而后才答道:“命大,没死。” 他也没说伤得重不重,只说没死。 龙刀点点头不说话了。 徐时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他也不算是我的人,只不过老三大概对我有些意见,就把他推给了我。不过,这小子确实好使唤,就是太老实了点!昨天夜里听到老三被人打进了医院,就急急忙忙要去看他,结果,连自己都被人给掳走了!” 这话一下子阴阳了两个人。老三最沉不住气,立马脸色都变了,愤愤盯了一眼徐时,又慌忙看向龙刀,想要解释。却不曾想,他才刚张开嘴,就瞧见龙刀冰冷的眼神如箭一般射了过来。 老三到底还是有点眼色的,立马闭了嘴。 而夏哈普则要淡定多了,甚至连神色都没变一下,依旧自顾自地在那看手机,仿佛根本没听到徐时的话。 龙刀没接话。 徐时也不再开口,伸手拿过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一会过后,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老三殷勤地站起来,想给龙刀倒酒,只是人都拿着酒瓶子站到了龙刀身边,龙刀却没给他这个面子,只是微微皱起眉头,不悦道:“人都这样了,还折腾啥,回去老实坐着去!” 老三悻悻而回,眼神中满是藏不住的忐忑。 结果,他刚坐下,龙刀忽又看向他,吩咐道:“老三,给你王哥倒酒。” 老三愣了一下后,脸色忽地白了几分。咬了咬牙后,终究没敢反驳,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拿着酒瓶子过来给徐时倒了酒。 倒好,他也没敢回去,就站在那。 龙刀看了他一眼后,似是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后,才朝徐时说道:“老三他做事不过脑子,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喝了这杯酒,之前的事,就别计较了。” 徐时笑了一下,道:“刀哥都发话了,我自然是听您的。您放心,只要老三自己不找死,我肯定不会对他怎么样。” 龙刀闻言点点头,接着又抬眸瞪向老三。 老三这时候终于聪明了,不用龙刀吩咐,就赶紧弯腰跟徐时道了歉。 徐时拿过酒杯一口灌了下去。 这时,龙刀亲自拿过酒瓶,给徐时又满了一杯,接着又转过身给夏哈普也倒了一杯。 “昨天塔西的事情,夏哈普不知情。不过,到底是他手底下的人,所以这个错,夏哈普,你得认!”龙刀看着夏哈普说道。 夏哈普面无表情,听完后,也很干脆,拿过酒杯,朝着徐时示意了一下:“昨天的事,是我管束手下不力,这个错,我认。对不住!”说完,一抬酒杯,就灌了下去。 徐时看着眼前的酒杯,笑了一下后,拿起来喝了一口。 他跟夏哈普之间,可不是只有昨天塔西被绑架这一桩事。 龙刀看了他一眼,却没再继续说些什么。 只是指了指桌面上那些冒着热气的菜肴,说道:“吃饭吧。” 话落,坐在夏哈普旁边的香姐笑眯眯先起了身,拿着酒瓶,要来给龙刀倒酒。龙刀这回没拒绝,任由着香姐倒了酒,还跟着笑着说了几句。 有了香姐的开头,其他几人也渐渐活跃了起来,甚至那个一直冷冷的四楼ktv经理扎依脸上也多了一丝不太明显的笑容。 徐时脸上一直挂着笑,默默听着他们说话玩笑,静静地看着每个人。 酒过半巡的时候,龙刀忽然说要给他介绍两个人,于是招手让那两个生面孔过来,然后一一给徐时做了介绍。 这两人是这次跟着龙刀一起从陶县回来的,但不是最近才跟着龙刀的,而是已经跟着龙刀多年,只不过之前一直在陶县那边帮龙刀做事,这次跟着回来,应该是不走了。 两人都是汉人模样,一人叫小张飞,长得确实也破马张飞的,是个东北人。另一人叫马三,竟也是粤东人。 徐时一听到粤东二字,就不由得微微警惕了起来。 果不其然,这马三一张嘴,就是粤东话。 好在,徐时既然用了籍贯在粤东的王远的身份,自然也不会毫无准备。他一张嘴,便是一口地道的粤东语,倒反而是那马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两人客套地聊了几句后,龙刀就适时地插进话来:“这马三回头就跟着你。你现在要管着一个娱乐城,手底下不能没人可用。塔西虽然好使唤,可到底还年轻,有些场面他撑不住,正好可以让马三好好带带他!” 徐时一口就应了下来,看不出有丝毫的不情愿。 第018章:接人 一顿饭吃的说说笑笑,十分和谐,至少表面上看着是如此的。 吃完,龙刀又让徐时跟着他一起去香姐那里泡澡。 徐时自然不会拒绝。 夏哈普和马三还有小张飞也被他一起叫去了。 暖烘烘的洗浴城内,此时已经有不少人了。人人都穿着宽松舒适的短袖短裤,三三两两地坐在地垫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着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惬意。 徐时从更衣室出来,先去冲了个澡,然后才去了那个被单独隔出来的泡池。他动作故意慢了些,等他到那边的时候,夏哈普和马三还有小张飞已经在了,唯有龙刀还没到。 看到他过来,夏哈普扫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小张飞也只是跟他点了点头算作招呼。马三倒是笑得热情,一边喊着王哥,一边招手。 徐时选了一个离他们不算太远,却也不近的位置下了水。 他刚下水,马三就靠近了过来。 “王哥,你这身材真不错,经常练?”马三笑着,目光艳羡地在徐时那一身线条完美的肌肉上来回扫着。 徐时被他看得有点不舒服,嗯了一声后,拿过一旁的毛巾,盖在了身上。 马三见状,讪笑了一下收回目光后,又问:“听老大说,王哥你老家是东门市的,我老家建山的,就在东门市的隔壁。听说,东门市门东区那边有家特别有名的百年火锅店,不知道王哥你有没有去吃过?” 徐时摇头:“没听说过,我这已经有两年没回过东门市了。而且,我这人不太爱吃火锅。” 这回答不能算有问题。 马三尴尬地笑了一声后,一时倒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徐时看了他一眼,主动出击:“建山有个比较有名的岳山公园,前两年出了桩特大命案,你有听说过吗?” 马三愣了一下。 有这事吗? “没听说过,跟您一样,我也好几年没回去过了。”马三讪笑着。 徐时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马三讨了个没趣,有些悻悻,正准备回之前位置的时候,龙刀进来了。 夏哈普率先从池子里站了起来,紧跟着是小张飞和马三,只有徐时没怎么动。 龙刀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他对面,沿着池壁下到了池子里。 “要不要给你们叫个姑娘擦擦背?”龙刀坐下后,开口问道。 “不用。”夏哈普先回答。 马三和小张飞也紧跟着拒绝。 龙刀看向徐时,徐时与他对视了一眼,道:“多个人不好说话。” 龙刀微愣之后,笑了一下,道:“也是。”说着,忽又看向马三,道:“那你出去,叫香姐给我们拿点吃的喝的进来。” 马三立即会意,忙应声从池子里爬了出来,麻溜地出去了。 他一走,龙刀就开了口。 他先看向的夏哈普,道:“下个月那边有人过来,到时候你去接一下。”说着,又转头看向徐时,“王远,你到时候跟着夏哈普一起过去。” 徐时闻言不由有些惊讶。 龙刀这是打算下猛药?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道:“刀哥,我跟着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龙刀眉毛一扬,道:“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毕竟是新来的。”徐时笑着说道,目光却落到了夏哈普身上:“我怕有些人有意见。” 龙刀闻言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夏哈普你有意见?” 夏哈普除了一开始挑了下眉毛露出了些许惊讶之色外,此时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端倪。听到问话,他平静答道:“老大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能有什么意见。” 龙刀有些满意他的回答,复又看向徐时,道:“你放心,夏哈普既然说了没意见,那就是没意见。” 徐时闻言笑了一下,道:“那我就放心了!”说着,又问:“能说说对方是什么身份吗?” 龙刀点头:“这次过来的是塔国那边的一个军火商,也算是老熟人了。这次他们有一批不小的货要运进来,担心路上有问题,所以需要我们去接一下他们,然后护送他们到陶县。到了陶县之后,会有其他人接手,就不用我们管了!” 徐时皱起了眉头,神色也显得有些严肃。他垂下视线,看着身前微微荡漾的水面,有些沉默。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龙刀盯着他,眼神里已经藏进了锋芒。 徐时抬眸看向他,道:“刀哥是在试探我?” 龙刀笑了起来,道:“是又如何?你想在阿县扎根,想在我手底下做事,总得要拿出点诚意吧?不然,你这样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我凭什么信你!” 徐时拧着眉头,显得有些纠结:“刀哥,我只想在这里混吃等死罢了。” 龙刀抿起嘴,显然有了些不悦。片刻,才开口,道:“王远,要么,你接了这机会,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凭你的实力,早晚能在塔帮出人头地。要么,你就滚出西北,以后永远别再踏入。你自己选!” 徐时沉默着,很是挣扎。 龙刀也不催促。 良久,徐时才开口:“下个月哪天?” 龙刀笑了,道:“具体时间还没定,到时候会再告诉你们。对了,小张飞到时候也跟你们一起去,他也会点拳脚,万一有个什么事,你们几个人也有个照应。那些人手辣得很,虽然跟我们也合作过好几次了,但也不是完全能信任的,你们说话做事都要万分小心。” “好。”徐时应了下来。 接着,池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没多久,马三就带了一小推车的吃的回来了,时间卡得正好。 半小时后,龙刀先起身离开,顺便还把马三和小张飞叫走了。 他们三人走后,夏哈普看向了徐时,道:“这次塔西的事情,是我这边理亏,我认。回头我会让人给你送五万块钱过去,一部分做塔西的医药费,多出来的算作补偿。你要是觉得还不够解气,没关系,等把老大交代的事情办好,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算,你觉得如何?” 他这是在暗示徐时在龙刀刚交代的事情办完之前,他们之间不管有什么恩怨,都暂且先放放,免得回头误了龙刀交代的事情。 当然,也可以算作是夏哈普的一个示好。 龙刀这次让他参与这桩事,既是对徐时的一个试探和考验,同样也是表明了他对徐时的重视。 只要徐时在这次的事情上不出任何问题,那么等这事情办完,如无意外,徐时必然就会成为龙刀的心腹。 夏哈普是个聪明人,既然看明白了这局势,当然也就不会再死杠着非得要跟徐时对着干! 有台阶徐时自然会下,但有些话还是得说:“我是没意见,但你手底下那个黄毛,可未必会听你的!” 夏哈普听得这话,微微眯眼:“这个不用你担心,我自会管束好。” “那最好不过。”徐时朝他笑着。 夏哈普盯着他看了几秒后,起身从池子里爬了出去,离开了。 徐时又待了几分钟后,才起身离开。 徐时回到酒吧没多久,夏哈普那五万块钱就送来了。 送钱来的,竟然是老三。 这家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手上还打着石膏,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很是狼狈,站在徐时跟前的时候,明明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挤出笑脸来,实在是为难他了。 徐时没接这钱,道:“塔西在医院呢,说起来,他这次会被绑还是因为你呢!你不去看看他?” 老三很想说,跟老子有个屁关系! 可嘴巴不听脑子的,说出口的话,带着连他自己都嫌弃的谄媚:“去看的!待会就去!那这钱,我直接给他?” 徐时笑眯眯地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老三咬牙说完后,根本不敢在徐时面前多待,忙找了个借口跑了。 徐时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这次的事情过后,这老三会不会学聪明点。 说起来,徐时对老三其实也不讨厌。这里有个这样的人,对于徐时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这次的这些事情,如果没有老三这么从中搅合,或许龙刀还没这么快会下定决心,要给他下一剂猛药! 换句话说,如果老三和夏哈普一样是个聪明的,又或者和那电玩城的经理一样是个老实的,那徐时在这里想要再进一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可以说,这些机会,其实都是老三送到他跟前的,包括一开始他跟龙刀搭上线。有时候,他甚至都会忍不住有些怀疑,这老三该不会是个自己人吧? 只不过,他来阿县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他背后那些人。来了阿县之后,他也没和任何人联系过。 这个王远的身份,来源可靠,身份信息也足够真实,短时间内,根本不会有人把王远和徐时这两个身份给联系起来的。 所以,老三是自己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也就是说,他就是蠢而不自知而已。 第019章:戒备 玉娜被送走了。 徐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不过,徐时并不在乎,只当听了个八卦。 转眼,就进入了四月。 天气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清明节那天,徐时早早地出门,去买了点纸钱之类的东西,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烧了。回去的时候,接到了马三的电话,说是龙刀找他。 徐时赶到娱乐城,夏哈普和小张飞都在。 徐时心里顿时有数了。 果不其然,龙刀一开口就是那件事:“那边刚才来电话了,他们的人后天凌晨三点左右到。”说着,他瞧向夏哈普:“还是老地方,路你认得,你负责带队。明天一早,你们三个人开两个车,先到曲塔乡,接上贝叔他们,然后再一起过去。” 夏哈普点头:“好。”接着又问:“贝叔那边这次去几个人?” 龙刀想了一下,道:“最多不超过三个吧。” 夏哈普闻言想了想,微微皱眉道:“人会不会有点少?” “不少!”龙刀说道:“人太多了,容易引起注意。 “那边有几个人?”夏哈普又问。 “有十几个吧,不过这些人不会都跟着你们走,他们会分成两路。”龙刀回答。 夏哈普点点头不继续问了。 龙刀又看向徐时:“到了那边具体怎么做,你就听夏哈普的。” “好。”徐时应得没有丝毫犹豫。 龙刀还算满意,又吩咐了几句后,就让三人散了。 临走时,小张飞给了徐时和夏哈普一人一个手机,说是方便联系。 徐时笑了一下就接了过来。 回到租住的家中后,徐时就把手机小心翼翼地给拆开了,果不其然,里面装着一个不算高端的监听器。徐时没动它,拿自己的手机给这监听器拍了两张照片后,又把那个手机原样装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九点,天才刚亮,徐时三人就在娱乐城门口碰了头。 徐时和小张飞一个车,夏哈普自己一个车。 两个车先后出了县城后,顺着那条五号公路开了大约两三公里左右,打头的夏哈普忽然把车子靠边停了下来。小张飞紧接着也停了下来。 车子刚停下,小张飞就朝徐时说道:“下车。”语气算不上客气。 徐时没说话,默默下了车。 前头夏哈普也下了车,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手机拿出来。”夏哈普走近后,就朝着徐时说道。 徐时挑了挑眉,把小张飞昨天给的那个手机拿了出来。 夏哈普看了一眼,皱眉道:“你自己那个。” 徐时看着他,回答:“没带。” 夏哈普盯着他,显然不太信。 徐时撇撇嘴,摊开手,道:“你要不信的话,可以搜身。” 一旁小张飞看向夏哈普,似乎只要他点个头,他就会伸手搜徐时的身。 夏哈普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转头朝小张飞说道:“上车吧。” 小张飞看向徐时,道:“你最好是真没带。” 徐时无所谓地笑笑:“我说了,你们要不信,可以搜身。” 小张飞眯眼瞧了瞧他,倒也没真动手,虽然他眼神里写满了想动手的意思。 三人重新上了车,顺着五号公路一路奔驰,下午一点的时候,终于到了曲塔乡附近。曲塔乡周围都是起伏的草原,风景很好。此时四月,草原上,绿意勃发,牛羊成群,生机盎然。 车子并没有进乡,而是在路边停了下来。 徐时在车里坐得久有些难受,就下车在附近溜达起来。小张飞没下车,目光透过窗户,一直跟着他。 夏哈普在车内打了个电话后,也下车放风。 十来分钟后,那条通往曲塔乡的小路上来了一辆皮卡。皮卡内坐着两个人,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年轻人,看着像是当地的普通牧民。 车子在经过他们的车旁时,缓缓停了下来。 坐在副驾上的中年男子下了车,抬手冲着不远处的夏哈普喊了一声。 徐时也被吸引了目光。 夏哈普和中年男子走到一处,两人聊了起来。说了没几句后,夏哈普转头冲徐时招手。 徐时眯了下眼后,迈步走了过去。 “王远,这是贝叔。车上的是他侄子,小贝。”夏哈普等徐时走到近前后,开口介绍道。 贝叔脸上黑黝黝的,一双眼睛很亮,精光熠熠,盯着徐时上下扫了一遍后,咧嘴露出一口黄牙,笑着伸出手:“你好。听小夏说,你身手很好,我那侄子也会几手,回头有机会,你们可以切磋切磋!” 贝叔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带着很浓重的奇怪口音,徐时勉强听懂后,笑着与他握了手。 接着,贝叔又回车上拿了一些肉干和大饼下来,分给了夏哈普和徐时之后,一行人再度起程。 这一趟,徐时大概是唯一一个不知道这次接头地点的。 小张飞一路都没提要让他跟他换着开车,徐时也乐得清闲,他不说,他就不问。 打了几次盹后,天都已经黑了。 公路早就没了,车子在颠簸的路面上蹦跶,蹦得人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夜里十一点左右,打头的夏哈普把车子停在了一个戈壁滩下。小张飞和小贝也跟着把车停了下来。 “时间还早,我们在这里休息两个小时再走。”对讲机里传来夏哈普的声音,话落之后,无人反对。 徐时被颠得难受,想下车活动下,跟小张飞说了一声后,他看他的眼神里,就多了些东西。 徐时只装作没看到,径直下了车。先在车旁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才慢慢往远处走去。渐渐的,小张飞从车子里望出去已经看不见徐时的身影了。 “他跑远了,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小张飞拿起对讲机,轻声问夏哈普。 夏哈普沉默了一会后,道:“不用。是不是鬼,等到了那边就知道了,不急于这一时。” 大约二十分钟后,徐时回来了,带着一身的冷意重新坐回了车里。小张飞放倒了座椅,躺在那,闭着眼,也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装的。 徐时也不在意,翻出之前贝叔给的大饼啃了两口,又喝了点水后,他也放倒了座椅开始闭目养神。 第020章:馅饼 戈壁滩上的夜,一点也不宁静。 风呜呜地吹着,偶尔嘶吼,偶尔呢喃。 徐时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连呼吸都慢了几分。 旁边的小张飞却在此时睁开了眼,转头盯着徐时,像一头狼,警惕而又凶狠。 时间缓缓流逝。 寂静之中,仿佛过了很久。 小张飞几次睁眼,徐时都是那个样子,一动都没动过。 他从一开始的警惕,到后面,眼神里多了些许疑惑。 徐时太坦然了。 如果徐时真是个鬼,没道理这么坦然。 车窗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敲响的,小张飞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见是小贝,才松了口气。摇下车窗,小贝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贝叔让我把家伙给你们送过来,他说,接下去的路最近不太安全,让你们警醒点。”话落,一个黑布包被小贝递了过来。 小张飞应下后,接过了黑布包。 小贝转头就走了。 此时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夏哈普的声音从对讲机内传了出来:“时间差不多了,要上厕所的就抓紧去上个厕所,接下去的路不能停。”说着,顿了一下后,忽又说道:“小飞,你过来一下。” “好。”小张飞回复了之后,拉开车门就跳下了车。准备关门时,蓦地抬头看向徐时,哎了一声后,道:“要去上厕所的话就快点去,别跟先前一样,弄那么久!”说罢,他探手拿上了那个黑布包就关上门走了。 徐时透过车窗,看着他走向夏哈普的车,微微笑了一下。 还真是毫不掩饰对他的戒备。 徐时没下车。 不多时,小张飞就回来了。上了车后,他把那黑布包打开了,里面包着两把枪,还有一盒子弹。 小张飞把手枪递过来的时候,多少有些不情愿。 到分子弹的时候,这种不情愿就直接落实成了行动。除了弹夹里的,小张飞只给了他十颗,都不够填满一个弹夹的。 徐时也没说什么,拿过手枪拆开仔细检查起来。 小张飞在旁边盯着他手上的动作,见他拆枪时那流利的动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问道:“你好像对这种手枪很熟悉。” 徐时点头:“以前玩过很长一段时间。” 小张飞抬眼看他,目光里既有警惕和怀疑,同时还有几分疑惑。 在他看来,徐时身上有很多符合卧底的特征,比如足以以假乱真的假身份,又比如那至少可以以一当十的好身手,再比如他对枪的熟悉程度,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徐时就是一个警方偷偷安插进来的卧底。可一个卧底,不会这么傻地把自己这些容易让人看穿身份的东西毫不遮掩地暴露出来。徐时太坦然了,坦然得就像是一个主动剥光了衣服站在那任人欣赏的美女。 小张飞忽然理解了龙刀对徐时的那种矛盾心情。 像徐时这样的人,如果真的不是警方的人,那么要是能拉拢到麾下,那绝对会成为龙刀的一大助力。 可如果徐时真是警方的人,那让他留在阿县,就太危险了。这样的人,即使你时刻防备,也很难万无一失。 而只要有一失,那就绝对会是大祸一桩。 这也是龙刀为什么这么急着要给徐时送上一个大馅饼的原因。 如果徐时真是卧底,这么一块大馅饼在眼前,很难能沉得住气不给他身后的人通风报信。而只要徐时动了,那他卧底的身份就会暴露,龙刀也就不必再犹豫。 当然,徐时不动,也未必就不是了。 可那是后话了。 “都好了吗?”夏哈普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突然响起,将小张飞从走神中拉了回来。他看着徐时将手枪塞到后腰后才收回目光,拿过对讲机回了一句。 五人三车再次启程。 此时凌晨一点二十。 这剩下的路,越来越难走。 车子晃晃悠悠,开了四十几分钟,在两点零几分的时候,停了下来。 外面视线所及都是寸草不生的平地,小张飞说,外面都是盐沼地,除了他们刚才进来的那条路,其他地方随处都有可能是一个踏进去就出不来的泥潭。 徐时收回目光,望向前方。 夏哈普的声音从对讲机中响了起来:“王远,你下车上我的车。” 徐时没有犹豫。 下车时,小张飞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挣扎,开口叮嘱道:“走的时候小心点,贴着车走。要是感觉到脚底下有什么不对劲,千万别动,越动陷得越深。” 徐时看向他笑了起来:“好。” 小张飞脸上闪过些不自然。 车子离得并不远,几步路就到了。徐时上车后,夏哈普就再次启动了车子。徐时看了眼后视镜,发现另外两辆车没跟上来。 夏哈普似乎是留意到了他的视线,解释了一句:“前面的路不好走,我们的车得拉开距离,跟太近了,容易陷车。” 徐时没接话。 车子又开了十来分钟左右,到了一个小山丘附近后,停了下来。夏哈普熄火关了车灯,然后招呼徐时下车。 下了车后,夏哈普就领着徐时往那个小山丘走,边走边叮嘱:“看着我的落脚点走,别走错了。这地方的地皮有些很薄,一踩就碎,下面都是泥潭,陷进去就很难拔得出来。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能太长,你要是陷进去了,我未必会救你。” 夏哈普话说得直白,虽然难听,却够真。 徐时笑了笑,点头说好。 这里的夜空很亮,大概是海拔高的缘故,总感觉星空很低。虽然没有灯,但也能大概看清脚下的情况。 徐时跟着夏哈普走了大概五六十米远,就到了小山丘下。先前在车内,看不清这小山丘的情况,此时到了近前,才发现这小山丘的底下有不少洞口。洞口或大或小,一大半都能进入。 夏哈普说:“这些洞都是天然形成的,里面都是岔道,不熟悉的人进去,一旦迷失,就只能困死在里面。”说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徐时,接着继续说道:“这个山丘从这边看不大,实际背后很长,可以一直通到边境线。待会我们跟他们接头的地方就在里面。进去之后,你要跟紧了,万一走丢了,我们是不会去找你的。” “好。”徐时应道。 夏哈普得了回答后,就一头钻进了某个不大不小的洞口。徐时跟进去后,问了一句:“不等贝叔他们?” “他们不进去。”夏哈普回答。 徐时便不再问。 山洞里面很黑,夏哈普拿出了一个手电筒,照着脚下。走没多远,前面就出现了岔道,夏哈普丝毫没有犹豫地往左边转去。 越往里走,岔道就越多,洞道弯弯绕绕,加上周围漆黑,只有夏哈普手里那一个手电筒,徐时跟在后头,完全不知东南西北,甚至连岔道口具体有几个岔口都很难分辨。 这情况下,徐时只能跟紧夏哈普。 大约走了有二十几分钟,两人来到了一个很大的洞腔内。 洞腔很高,上面挂满了各种钟乳石,周围石壁上渗着水渍,但这些渗水中盐分很高,表面结出一层盐晶。 洞腔内,原本空无一人。 徐时二人进去后,夏哈普对着某个位置,闪了几下灯光后,对面忽然也有灯光亮起,以相同的节奏回应了几下。 接着,便有脚步声从对面的洞道中传了出来,没一会儿,就有一行人从其中鱼贯而出。 徐时数了一下人数,足有七个人。 为首的竟是个女人,浓眉深眼,皮肤雪白,裹着一件黑色短貂,底下一件紧身裤和一双高帮皮靴。 女人身量很高,行动间的体态和姿势表明,这女人应该有些身手,而且不差。 她身后,是个同样长得很高的男人,身形魁梧,光头,络腮胡,穿了一件短皮夹克,牛仔裤的裤腰上挂着枪套,毫不遮掩。 再后面,是四个看着要寻常很多的男人,两两一对,抬着两个箱子,不算大,但看抬箱子人的姿势和神色,箱子重量应该不轻。 徐时想到当时对对方的介绍,说是军火商。 难道说这两箱子里真是枪械? 徐时是不太信的,他不信龙刀会为了要诱他露出破绽真让他参与这么重要的交易。 他微微眯了眯眼,继续看向队伍最后的一个人。 是个身形比较瘦的男人,穿了件轻薄的羽绒服,此时微微缩着身子,一直在搓手。此人长着一张东方面孔,面色有些白,看着颇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样子。 可徐时看到他,就警惕了起来。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比那个壮汉,还有为首的那个女人,要难对付得多。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眼朝他望了过来。两人目光一碰,徐时先朝他咧嘴笑了一下。 对方愣了一下,接着也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此时,夏哈普已经迈步迎了上去。徐时见状,跟了过去。 双方走到一处后,为首的女人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徐时后,朝着夏哈普说道:“新人?”她的普通话竟是意外地标准。 夏哈普笑着说道:“算是。老大很看重他,让我带他来见见世面。” 女人又盯着徐时看了两眼,接着问夏哈普:“来的路上顺利吗?” “顺利。贝叔他们在风口那边守着,有问题会随时发信号。”夏哈普回答。 从他们的对话可以听出,双方之间很熟。 女人点头,接着示意夏哈普带路。 夏哈普也不多话,转头吩咐徐时殿后,接着就往来时的路走去。 第021章:枪口 徐时对夏哈普的安排并无意见,顺从地跟在队伍最后,在漆黑的洞道中走着。 他前面那个有着一张东方面孔的男人,两人隔了一步距离,伸个手探不到肩膀,但徐时能勉强看得清他的背影。 两人对这个距离都十分默契。 最前头,女人和夏哈普并肩走着,时不时地会聊上几句,不过声音不高,传到徐时这边,就成了隐隐约约的声音,已经分辨不清了。 徐时估算着时间,来时走了二十几分钟的路,出去时,却只花了一刻钟不到。这说明,要么是夏哈普换了一条路走,要么是夏哈普来的时候故意绕了路。 徐时更倾向于后者,甚至他怀疑,这回去的路,夏哈普很可能也绕了。 出了山洞后,光线一下子亮了许多。 徐时看到了不远处的车子,除了夏哈普那辆之外,还多了小张飞那辆。 小张飞看到他们出来后,下了车冲他们招手。 夏哈普抬手回应了一下。 等到了车前,女人指挥着手下把两个箱子分别装在了两个车上。而后,她带着那个壮汉,还有两个手下一起坐上了夏哈普的车。徐时则和剩下的三人一起上了小张飞的车。 这段路路面薄,两辆车不能离得太近。 夏哈普他们的车先走,小张飞等着的时候,抬眼看向后视镜中那个东方面孔,笑着问道:“怎么称呼啊?” 男人与他对视了一眼,淡声答道:“良井平一。” 小张飞闻言有些惊讶:“日本人?那你普通话说得真不错!” 良井平一没接茬。 小张飞有些尴尬,便也懒得再拿笑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沉默地等了几分钟,视线里早已没了夏哈普他们那辆车的踪影后,小张飞启动了车子。 荒凉的盐沼地上,在幽暗的星空下,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徐时望着窗外看了一会后,忽然开口问小张飞:“那山洞里面你进去过吗?” 小张飞转头看了徐时一眼后,答道:“没有。” 徐时笑了。 十来分钟后,徐时再次见到了夏哈普和贝叔的车。 双方汇合后,并未多做停留,三辆车披着夜色,晃晃悠悠,谨慎却又大胆地穿过危机四伏的盐沼地,终于在个把小时后,他们又回到了之前停留过的那个戈壁滩。 此时,时间是五点十三分。 夏哈普吩咐停车休整。 车子一停下,良井平一就让人把箱子搬去了贝叔车上。而后,小贝被赶到了他们车上。徐时本以为他还是跟着小张飞走时,夏哈普却过来跟他说,让他去贝叔车上。 徐时自然不会拒绝。 半小时休整后,一行三车重新出发,却在十来分钟之后,三辆车突然分开,分别朝着三个方向驶去。 徐时和贝叔,还有良井平一和一个手下一起坐在车内。 良井平和那个手下坐在后面,中间摆着那个箱子。徐时则坐在副驾,贝叔负责开车。收音机放着八十年代的老歌,贝叔偶尔会跟着哼上两句,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听着有些搞笑。 徐时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着神。 大约二十来分钟后,贝叔突然嘀咕了一声,车子也紧跟着发出了异常的抖动。 徐时睁开眼朝贝叔看去,只见他眉头拧着,神色有些难看。 没等他发问,后座的良井平一先开了口:“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贝叔回答:“发动机好像出了故障。”他这话音刚落,车子就发出了一声呜咽,而后猛地熄了火。 贝叔把车子停下后,就下车查看。 徐时抬头看向后视镜,良井平一虽然还靠坐在那里,但一个手却搭在了那个箱子上。 “你不下去帮忙?”良井平一察觉到了徐时的目光,冷冷开口。 徐时朝着后视镜笑了一下,道:“我不会修车,下去也帮不了忙。” 良井平一不说话了。 车外,贝叔打开了引擎盖,拿着手电看了一会后,朝着徐时这边走了过来。 “下来帮忙!”贝叔在车窗外喊。 徐时只得下车。 门一开,风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贝叔把手电往他面前一递:“你帮我拿着手电,我去后备箱拿点工具。” 徐时接过手电,正想跟着贝叔过去,却听得他说:“你不用过来。” 一会后,贝叔就拿了一个工具箱回到了车头前。 他打开了发动机上的盖板后,招呼徐时把手电凑近点。徐时探过身,把手电凑到了发动机上方。 贝叔借着光盯着看了一会后,回身准备去拿工具。 风很大,呜咽的风声遮掩了一切。 突然,一个冰冷的枪口贴上了徐时的太阳穴。 “你做的手脚?”贝叔的声音被风声裹着,有点听不太真切。 徐时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反抗后,缓缓站直了身体,而后用余光瞧着贝叔,平静说道:“贝叔怀疑我可以理解,但是贝叔不妨仔细想想,在我上你车之前,我是否有靠近过你的车。我总不能隔空对你的车动手脚吧?”说着,还不忘自嘲一句:“我要有这本事,也不至于混到今天这地步了!” 贝叔拧着眉头,盯着徐时一时没接话。其实,他也并不是那么肯定车子出问题一定是徐时做的手脚。只是,这趟过来,除了徐时之外,其他几人都是熟人,不可能会出问题。而对方的人,应该没有理由会做这种手脚。 但,正如徐时所说,无论是去还是回来,在这一次坐上他的车之前,徐时确实没有靠近过他的车。也就是说,徐时根本没有这个机会亲自对他的车动手脚。 那么,不是徐时会是谁呢? 他的车在昨天下午出发之前做过全面检查,不可能会出问题,而且还是这种发动机的问题。 徐时看着贝叔沉思不语,想了想后,还是点了一句。 “贝叔不妨想想,如果你真因为此事把我给杀了,谁最能从中获益?” 贝叔一愣,旋即他立马想到的,却是夏哈普。 在徐时出现之前,夏哈普一直都是龙刀手下最得力的。之前这边接头的活,基本都是夏哈普负责,像徐时这样,刚被招揽过来没多久,就跟着夏哈普过来做这样重要事情的,从未发生过。 虽说这事,龙刀的目的是试探居多,但也不可否认,龙刀确实有想要重点栽培徐时的意思。 如果徐时真通过了这次的考验,那么徐时的存在必然会威胁到夏哈普在龙刀那边的地位。 这么一想,夏哈普的嫌疑似乎就大了起来。 第022章:围困 贝叔并没有因为徐时简单的几句话就放下对徐时的怀疑,不过,他也改变了主意,他不想杀徐时了。 他收了枪,然后示意徐时先上车。 等他上车后,他就开始给夏哈普和小张飞打电话说了车子抛锚的问题,他没提到徐时,夏哈普和小张飞也都没问,也不知是默契呢还是什么! 车内,良井平一盯住徐时的后脑勺,问:“车子修不好?” 徐时点头:“应该是的,贝叔已经在联系人过来接我们了。” 良井平一脸色有些难看,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贝叔在车外打完电话后,又走开了一会,也不知是去做了什么。过了大约七八分钟后,才重新回到车边,拉开车门上了车。 “不好意思,车子突然出了问题,我已经让人过来接我们了,耽搁不了多久,不会误了你们的事!”贝叔扭过头笑着和良井平一解释。 良井平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车内安静了下来。 贝叔趴到了方向盘上打盹休息。 徐时也闭上眼假寐着。 几分钟过后,良井平一忽然开口:“我下车上个厕所。” 贝叔大概睡着了,没有反应。徐时扭过头问他:“要不要手电?” 良井平一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用。”说完,他拉开了车门。门一开,一大股风吹了进来,把睡着的贝叔给惊醒了过来。 他有些茫然地回头,看到良井平一下车,刚要开口询问,徐时抢了先:“他去上厕所。” 贝叔重新闭上了嘴巴,继续趴回了方向盘上,睡着之前,含糊不清地与徐时叮嘱道:“你留意点周围,这地方有狼。” 徐时没有听清。 他转头看向窗外,目光追着夜色中良井平一那个削痩的身影,直到看不见。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后,才收回视线。 这车上,还真是各怀鬼胎。 良井平一这厕所上了很久,五六分钟过去,还未见他回来。徐时再度望向窗外,却意外发现,远处的昏暗中,似乎多了一些隐隐绰绰的影子。 而后,便有荧荧绿光亮了起来,就像是飘在地面上的鬼火,分外瘆人。 徐时瞬间就想到了狼。 这时,后座上那个人也发现了外面的情况,惊声叫了起来:“狼!外面好多狼!”话落,他忽又意识到良井平一还没回来,立马就想下车找人。 贝叔此时已经醒了过来,看到外面的情况后,立马喊住了他:“你别动。你一动,那些畜生立马就会围上来,到时候反而会害了他。” 那人被贝叔这么一说,也冷静了下来。 贝叔想了想后,转头朝徐时说道:“你身手好,下车去找找良井,切忌别跑。” 徐时看了他一眼,点头说好。接着,转身下车。 那些狼此时离他们的距离大概还有五六十米远。七八头狼,虚虚将他们围了一圈。但这只是他们目前能看到的。 荒原上的狼群,一般都在十只以上。而眼前这个狼群敢来围困一个明显比他们体型大得多的东西,要么是他们已经饿极了,要么是他们这个狼群数量庞大,在二十只以上。 而眼下这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太妙。 如果良井平一没有下车,他们倒是不用怕。狼群虽然厉害,可想要突破一个铁皮车,也是不太可能的。他们只要老老实实待在车内等待救援即可。 可现在良井平一在外面。 徐时在车边站了几秒后,便微微压低了身子,缓缓朝着先前良井平一离去的方向摸了过去。 荒原之上,没有可遮挡之物。徐时的行动,即便再小心,也瞒不过那些善于夜里狩猎的西北狼。 他刚走了没几步,就发现,他这个方向的两边又多了两匹狼,并以一种不太容易被发现的速度在缓缓靠近着。 徐时又往前走了几步。 那几匹狼也在悄无声息中,压低着身子缓缓靠近。 荧荧的眼睛,像是前来索魂的恶鬼,寒意瘆人。 “良井,你在哪里?”徐时忽然大喊了起来。 突然的声音,把那些狼狠狠吓了一跳,惊得他们掉头就往后跑去,只是,没跑出多远又停了下来。 接着,他们也不靠近,却也不离去,就这么盯着你,围着你,只等着你露出破绽。 狼是一种很有耐心的动物。 呜呜的风声中,并没有良井平一的回应。 徐时转头就走。 几个箭步就跑到车边,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贝叔皱着眉头看他,显然是不太满意他刚才的表现。 徐时露出无奈神色,解释道:“我刚喊了他一声,他没有回应。这说明,他现在还算安全。我如果继续找他,反而容易暴露他,到时候我们俩一起被围住,还得要你来救我们。” 不过,有句话徐时没说出口。 良井平一很有可能已经不在这附近了。 否则,以他的身手,再加上徐时刚才已经出去接应他了,他们赶在狼群围住他们之前回到车内的难度不高。 而且,就算被狼围住了,他们身上都有枪,脱困也没什么问题。只要他们回到车内,狼群就奈何不了他们。 贝叔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抬眸看向车外,那些狼没有再继续靠近,却似乎也不肯离去。一直在不远处转悠着,等待着进攻的机会。 后面坐着的男人有些沉不住气了。 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后,道:“我去找良哥。”说罢,不顾劝阻就下了车。 贝叔再度看向徐时:“你跟着一起去。” 徐时皱了下眉头。 还没等他做出回应,外面的狼群忽然动了。刚才下车的男人过于心急,走了两步就慢跑了起来。这一跑,那些狼立马就动了。 其中有两匹,更是如利箭一般,从不远处一个小坡上冲了下来,眨眼功夫就到了男人近前。 眼见着这两匹西北狼一跃而起,扑向男人。后者突然拔枪,只见得火光一闪,而后砰地一声枪响,顿时把荒原上的寂静给一枪打得粉碎。 其中一匹狼倒了下去,可还是有另一匹狼扑到了他身上,一下就将他整个人给扑倒在地。也就是此时,同类鲜血的气味刺激了整个狼群,远处一处地势略高的地方,一头明显看着比其他狼要大上许多的西北狼悄然出现,而后仰天一啸。 又有两匹狼冲了过来,同时也有更多的狼在不远处出现。徐时大略扫过,心中一惊,不远处的狼群数量已经不止二十只。 “还不快去救人?”贝叔似是才反应过来,一边催促徐时,一边也摸了枪准备下车。 第023章:围杀 徐时并不太想下车。 狼群已经开始进攻,就不会轻易退去。 他们此时过去救人,只会三人一起陷入围困。 可贝叔已经下车,徐时也只能跟着下了车。 门一推开,就听到枪声再次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惨叫声。可这声音才叫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徐时不由得轻声一叹,这人多半已经被咬了喉咙,没救了。 按说,贝叔作为一个当地人,应该很清楚这些西北狼的习性,不该如此冲动才对。可此时,就连徐时都知道那个人已经没救了,贝叔却像是个愣头青,拿着枪就冲着天空开了几枪。 震耳的枪声响起,却没能吓退那几匹已经杀红了眼的西北狼,反倒让不远处那些正在放哨的西北狼都盯向了他们。 徐时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开口喊道:“贝叔,回来吧!那人救不了了!” 贝叔却像是没听到一般,拿着枪就往一团正在撕扯的阴影靠近了过去。 徐时拧着眉头,犹豫了一下后,回头拉了一下车门。果不其然,车子已经上锁。 “王远,跟上!”贝叔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向还在车边的徐时,大声喊道。 徐时眯了眯眼后,回了一句:“来了。”接着,他弯腰从鞋帮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压低了身子,朝着贝叔走去。 贝叔此时已经放慢了速度。 不远处那个男人已经没了任何动静,那三匹正在撕咬的西北狼察觉到了徐时二人的靠近后,有两匹狼停了下来,调转方向朝着他们,压低了身子呲牙警告,另一匹狼则咬着男人的尸体开始往远处退去。 贝叔见状,抬手就是朝着那边开了一枪,他似乎想把那男人的尸体给抢下来。 可是,狼这种动物,最是有血性。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已经到嘴的猎物,尤其是在狼群行动的时候,狼王没有号令撤退,这些狼即便死也不会退。 贝叔的这一枪准头很差,不仅没吓退那几匹狼,反而激得那两匹狼低吼了一声后,突然朝着贝叔这边奔了过来。 西北狼速度很快,而且很聪明。他们似乎清楚枪是个什么东西,冲过来的过程中,甚至还不停改变方向,纵跃腾挪,一般人根本想要瞄准,基本不太可能。 贝叔似乎有些慌了,一边快步后退,一边拿着枪又开了两枪。可是没有一枪打中。 眼见着贝叔就要被扑倒,步了前面那男人的后尘,徐时迟疑了一下,还是冲了过去。他一把将贝叔往旁边一扯,躲开了一匹狼的扑咬后,抬起一脚直接把另一只扑过来的狼也给踢飞了出去。 那只被踢飞的狼,惨叫了一声后,站了两次都没能站起来,躺在地上大喘气。另一匹狼落地后,转到那匹狼旁边,压低了脑袋,红着眼盯着徐时和贝叔,呲牙低吼。 此时,又有四五匹狼已经围了过来,甚至他们的车顶上不知何时也站了一只狼。 徐时看到后,不由得心中一沉。 这情形,他们即使想要退回车内,也有点困难了。 而贝叔却像是被刚才的情况给吓傻了一样,站在徐时身边,神情愣愣的。徐时看了他一眼,心中生疑。 像贝叔这样的人,不论是现在的表现,还是先前的表现,都有点不太正常。 没等他多想,呜呜的风声中,似乎多了一道杂音。 这一瞬间,徐时突然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他想也没想,就往旁边飞扑了出去。身子还未落地,就见到他刚才站的位置附近,猛地暴起一团灰尘,泥土裹着碎石飞溅了开来。 有人想杀他! 是良井平一。 他们联手了! 这三个念头在徐时落地的瞬间,先后从脑海中冒了出来。他顾不上细想,刚一落地,就又是一个翻滚。果不其然,他刚滚开,就又是一颗子弹落在了附近,溅起的碎石擦过了他的额角,鲜血伴着疼痛,汩汩而出。 徐时顾不上头上的伤口,手在地上一撑后,就再次一个飞扑朝着已经抬枪瞄准了他的贝叔扑了过去。 贝叔脸上一片沉静,眼睛看着徐时,仿佛已经在看一个死人。 接着,他微微一笑,残忍而又血腥。 火光一闪而灭,子弹飞出的瞬间,呜呜的风声仿佛都停了一瞬。 砰! 徐时已经扑在半空的身体,却在这时,猛地一扭,就像是一个技术高超的体操选手。子弹擦着他的面门呼啸而过,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股灼痛。 贝叔的笑还挂在脸上,突然眼前寒光一闪。没等他反应过来,脖子里面忽然凉了一下。 惊讶涌入他的眼睛,却没等他看清眼前,整个人就被徐时扑倒在地。鲜血从他脖子里汩汩而出,滚烫的温度,让徐时不由有些怔然。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良井平一还在暗中,而且,那人拿的似乎不是一般的枪。 手枪射程短,这里的风又大,基本二三十米开外,就基本没什么准头了。可刚才那几枪,准头都很高。 而这附近二三十米的距离,目前都是狼群停留的位置。良井平一只可能在更远的位置。距离更远,又想要准头,还要有夜视功能,这样的一把枪,体积不会小,可刚才良井平一下车的时候,他是看着他走的,很明显,当时良井平一并没有从车上带什么大件的东西下去。 也就是说,要么这把枪被拆成了各种零件早已提前藏在了良井平一身上,要么就是这把枪原本就藏在附近的。 徐时没有继续想下去。 虽然贝叔已经被解决了,但周围还有狼群和良井平一,危机还未解除。 眼前这情况,他要想真正的脱困,就必须得解决了良井平一才行。否则的话,他即使从这荒原走了出去,也会被龙刀的人追击,他很难安然无恙地走得出西北。而他行动失败,背后那些人也未必愿意伸手帮他。到时候,他的局面会很尴尬。 徐时动作飞快地从贝叔身上摸出车钥匙后,又是一个翻滚躲开了一颗子弹。而后他就动了起来。 他没有朝着近在咫尺的车子奔过去,反而掉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奔了出去。 那些狼此时都在不远处盘桓着。狼这种动物,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很强,它们大概是察觉到了良井平一那几枪的威力,虽然暂时放弃了徐时和贝叔这两个猎物,退到了远处,可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去,一直在那里观望着。 不过,它们的观望对于徐时来说,已经够了。 只要他们暂时不靠近,徐时就能有机会找到良井平一。否则,他若是要跟狼群纠缠,就很难再有心力去追击良井平一,甚至还有可能会被他趁机干掉。狼群对于他的威胁,可要远超过一个贝叔。 刚才良井平一那几枪,已经基本让他确定了良井平一的大概位置。西北方向,一百米开外,不超过一百五十米。 不过,徐时并未直接朝着西北方向去。 他不想让良井平一太快察觉出他的目的,免得他提前跑掉。 他先顺着北面略偏东的位置跑了一段后,才开始往西偏。这中间,良井平一又开了两枪,都被徐时躲开了,但子弹威力很大,飞溅起来的石头还是给他身上带来了不少擦伤。 三四分钟后,徐时感觉自己离良井平一应该已经很近了,不超过三十米。 可他眼前,并无任何人影的痕迹。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丛梭梭树突然就倒了下去,而后一个身影从底下蹿出,拎着一把长枪,就往远处跑去,速度之快,宛若兔子。 徐时眼睛一眯,不由得多了一丝兴奋。 不怕你动,就怕你不动。 如果良井平一继续躲着,现在天还没亮,徐时身上又有伤,虽然都是擦伤,但鲜血的气味会不停刺激周围的狼群。群狼环伺之下,再加上还有一个良井平一在暗中盯着,徐时还真不敢在这地方一直来回搜寻。 可这良井平一的心理素质还是差了点。 他只要出现了,即使他身手很可能不比徐时差,但徐时也不是没有放手一搏的勇气。 徐时立马就追了上去。 原本尚在观望的狼群也在此时有了动作,所有西北狼都开始随着他们奔跑,他们不靠近,也不离去,就那么始终不近不远地跟在他们周围,围着他们。 良井平一似乎并没有要跟他交手的打算,他看似慌乱地在荒原上奔跑着,时不时地回头拿手枪打上一枪。 可徐时跟着跟着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那良井平一看似毫无目的地逃窜,可若是细细观察一下,就能发现,他始终在绕圈跑。 良井平一在等帮手。刚才徐时对贝叔下手的那一幕,他全程看在眼中。徐时的出手,干脆利落,堪称完美。徐时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有些没有把握能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获得胜算。今日这事,本就不是他分内之事,只是一姐开口他没有办法拒绝才接下来的。如今要让他为了这么个事拼上性命,他自然是不肯的。 所以,此时他只想拖延时间,等夏哈普那边的人过来。只要夏哈普的人一到,他自然就可趁机脱身。至于眼前徐时最后是生是死,他根本不在乎。 第024章:诱敌 徐时自然不能让良井平一等到帮手。可要在短时间内就解决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关键是,此人明显不想跟他近身交手,只想拖着他。 拖着他…… 徐时想到此处,忽然脑海中啵地亮了一下。 接着,他猛地掉头,朝着远离良井平一的方向狂奔而去。 良井平一虽然在跑,可一直有留意徐时的情况,此时见他掉头往后跑,不由得愣了一下。意识到徐时可能想逃跑之后,稍一犹豫,就也跟着掉头,追了上来。 徐时回头一看,见那良井平一果然追了上来后,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这良井平一确实不希望他逃掉。 确认了这一点后,徐时也就放心了。 他脚下再次加速,良井平一也跟着加速,不过分接近,却也不肯任由徐时离去。 突然,徐时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前扑了出去。 扑倒的瞬间,枪声随即响起。 徐时猛地往旁边挪了一下身体,幅度不大,只够堪堪躲开子弹。劲风几乎是擦着他的衣服射进了泥土之中,徐时都感觉到了土地的震动。被炸开的碎石溅在了他身上,带来丝丝疼痛。 大概二十米远的地方,良井平一拿着枪,狐疑地盯着不远处地上那个阴影,心头有些不太确定。 刚才徐时闪避的动作很小,再加上此时光线还昏暗,他无法确定子弹到底有没有打中徐时。 不过,这没关系,不管打没打中,他再来一枪就是。 想到此处,良井平一试探着往前又靠近了几步后,抬手就又是一枪。 这一次他看清了那人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之后又沉寂了下来。 良井平一虽不敢完全放下警惕,却也笃定了就算前一枪没打中,刚才那一枪肯定打中了。想着,他便又往前走了几步。 此时,他距离徐时只有十米左右。 就在这时,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徐时猛然一个翻身,而后砰地一声枪响。 良井平一反应很快,可他们距离太近了。这点距离,对于徐时来说,就算风再大,他也不可能打偏。 良井平一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整个人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勉强稳住身形后,他抬手回了一枪,接着也顾不上去看,掉头就跑。 徐时从地上爬了起来,追了上去,跑动时,动作却有些奇怪。 跑了没几步后,良井平一突然朝着徐时这边扔了一个黑溜溜像是手榴弹的东西。徐时心中一惊,慌忙往旁边扑了出去。 扑倒在地后,却没听到手榴弹炸开的声音,抬头一看,竟是一手虚招。 这么一耽搁之后,良井平一又已经跑出去了十几米远。他踉跄着,速度不快。而不远处的狼群,似乎是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已经开始逐渐在收拢包围圈。 它们要忍不住了! 徐时赶紧起身,咬牙狂追了一段后,抬手又是一枪。 两人之间此时相隔超过二十米,这一枪的准头很难保证,但如果只要求打中的话,对徐时来说并不难。 果不其然,良井平一的身体又是一个踉跄。 徐时看到这一幕后,果断停了脚步,而后伏倒身体,抓了一把泥土,塞到了内衣里面,一把按在了那个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上,接着又把滚烫的枪口怼了上去。钻心的疼痛,让他咬紧了牙齿,目光盯着前方那个脚步越来越踉跄的身影,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嗜血的凶残。 他从来不是善茬! 处理好了伤口之后,徐时再度拔腿,追了上去。 拉近距离后,一连开了三枪。 三枪打中了两枪。 良井平一又强撑了一段之后,蓦然发觉,身前不远处多了几匹西北狼。那幽绿的眼睛,闪着嗜人的凶光,让人不寒而栗。 大量的失血和疼痛,让他的反应慢了许多。等他想到自己该抬枪射击的时候,那几匹狼已经动了。修长健硕的身体,几步助跑之后,一跃而起,在空中留下了几道残影。 徐时看着良井平一被扑倒在地后,便不再追击,开始缓缓往后退去。 他现在身上的血腥味也不轻,如果掉头就跑,只会引得剩下那些西北狼来围追他。 他其实很想要良井平一身上那把狙击枪。那东西如果在他手上,他就可以毫无压力地干掉接下去会赶过来的夏哈普的人,哪怕他们在车上。 可现在那几匹狼已经咬住了良井平一,他若是过去拿枪,无异于是在狼口夺食,必会引来狼群的反击。 刚才为了引良井平一上钩,他故意挨了一枪,虽然不是要害,但多少有些影响行动。这个狼群数量庞大,别说他受了伤,即使没受伤,他也没有全身而退的十足把握。 徐时只能选择退避。 只是,这个狼群猎杀了两个人之后,却没有要退去的打算。依旧徘徊在徐时的周围,盯着他。 这着实有些奇怪。 正常情况下,狼群很少会主动攻击人,除非饿极了,或者双方之间之前就有过冲突。 可徐时之前和这些狼并无任何过节,按理说,它们现在已经杀了两个人了,应该会退去才对。 可这些狼毫无离开的意思。 他们盯着徐时,眼神里透着一种不死不休的意味。 徐时不由得有些瘆然。 好在这些狼虽然不想放他离开,却也没有急着来攻击他。 徐时慢慢退回到了车上。像贝叔他们干这一行的,车上都会备有一些急救用品,徐时没费什么劲就把急救包给找了出来。趁着夏哈普那边的人现在还没过来,他赶紧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口。 而后,他摸出手机准备给龙刀打电话。却不料,之前在戈壁滩那边还有信号的手机,此时却是一点信号都没有。 徐时想到之前贝叔给夏哈普还有小张飞他们打过电话,不由得把目光落到了车前面不远处贝叔的尸体上。 之前良井平一那个手下被狼咬了喉咙后,尸体就被拖走了。可贝叔的尸体,这些狼却没动。 徐时又看了看周围,那些狼盘踞在稍远一些的位置,没有离开,却也没有继续靠近的意思。 徐时犹豫了一下后,下车压低身子朝着贝叔的尸体摸了过去。这个过程倒是顺利。徐时很快就在贝叔的身体上找到了一个卫星电话。 他拿起电话又看了看稍远处的那些西北狼,他们还是只是盯着并不打算靠近,徐时摸不清这些狼的意图,也无心深究,带着卫星电话就又重新回到了车上。 龙刀的电话很快就拨通了。 没等龙刀先开口,徐时就率先自报家门:“刀哥,是我,王远。” 电话安静了一瞬后,龙刀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出什么事了吗?”他的声音,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听不太出情绪如何。 徐时嗯了一声,道:“贝叔死了,对方带来的一个日本人叫良井平一的,趁着我们车子抛锚的时候,把贝叔骗下车杀了。不过,他和他的手下都被狼群给弄死了。”徐时言简意赅地把事情给大概讲了一下。 龙刀沉默了下来。 第025章:翻盘 徐时清楚,他这个说法,不会那么轻易就能取信龙刀的。他也没有这种奢望,他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仅仅只是要让龙刀从他口中先得知这个事情。 电话里一直静默着。 徐时默默等着,也不多做解释。 像龙刀这样的人,你话越是多,在他看来,就越是显得可疑。 良久之后,才终于再度传来龙刀的声音:“把贝叔尸体带回来。” “好!”徐时应下后,龙刀就挂了电话。 徐时放下卫星电话,抬眼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除了狼之外没有其他活物,尤其是人之后,转头望向了后座那个箱子。 对于这个箱子的某些猜测,从徐时看到良井平一他们那行人的时候就有了。此刻,他想验证一下。 他转身爬到了后座,而后拿住那个箱子颠了颠。箱子很重,他拎起来的时候,里面明显有重物滑动的声音。而且,听声音,重物的体积不小,数量不多,大约只有一个。 也就是说,里面是一个体积不小的重物。重点是一个。 徐时心中已经有数了。 他放下箱子,又重新爬回了驾驶位,拿出车钥匙,试着启动了一下车子,车子发动机抖动了几下后,就没了动静。 这结果倒是和他的猜测有些不一样,不过也不算太意外。 他们既然要做戏,那么做全套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仔细回想当初贝叔怀疑徐时在车子上做手脚,听到徐时辩解的那番话后露出的神情,却又让人有些奇怪。当初贝叔那反应,不像是早知道车子会坏一样。 不过此时也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徐时拔了车钥匙后,观察了一下窗外那些西北狼的位置后,再次下了车。 此时时间七点三十七分,天色已经大亮,东面开始泛红。 此时距离他们车子抛锚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了。如果夏哈普他们接到电话后就开始掉头来找他们的话,那这会儿差不多该到了。 但他们还没出现。 徐时慢步到了贝叔尸体旁。 现在虽然已经进入四月,但荒原上的清晨,温度还是很低,贝叔的尸体已经开始出现僵硬。 徐时蹲下身重新在尸体上翻找了一遍,把有用的东西都收起来之后,就扛起他的尸体回到了车边,然后打开后座,将其塞了进去。 刚塞好,忽然一声幽长的狼啸从远处传来。 徐时回头,只见周围盘桓的那些西北狼顿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不多时,就都消失在了茫茫荒原之上。 没了这些西北狼环伺在周围,徐时的压力一下子就小了不少,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顿觉都好了不少。 清晨空气冷冽,他深吸了一口后,望向东边开始泛白的天空,微微扯开了一抹笑容。 片刻后,徐时锁好车,转头朝着之前良井平一倒下的位置奔跑而去。 狼群已经离开,就算他们带走了良井平一的尸体,那把枪说不定会留下。那把枪不错,如果他能拿到这把枪,以后说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场。 徐时很快就到了之前良井平一倒下的位置,不过良井平一的尸体已经不见踪影,那把枪也没留下,地上只剩下几块不大的血迹。 他在周围找了找,倒是没一会就有了意外收获。良井平一被带走时,应该是刚死的缘故,所以尸体还在流血,西北狼拖行尸体的过程中,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些血迹。徐时顺着血迹,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已经被啃咬得不成样子的良井平一,那把枪也还挂在他身上。 徐时取下枪后,又在良井平一的身上翻找了一会,找到了半盒子弹和一个手机。他将子弹收好,又把手机放在地上拿石头砸得粉碎,接着起身拖起良井平一的尸体就往更远处走去。 大概走了百来米远,徐时停了下来。荒原泥土坚硬,挖坑并不容易。不过,徐时也没这个打算,他在附近随便找了一棵大一点的梭梭树,将其扔到了树下后,就开始研究那把枪。 这把枪大概七八十公分长,拎着不算重,和标准的狙击枪比起来,这把枪要短好些,重量上也要轻很多。 徐时粗略研究了下后,就开始拆枪。虽然他没有用过狙击枪,但拆起来并不难。没多大功夫,这枪就成了一堆零件。徐时本想脱自己的衣服,但想了想,还是从良井平一的尸体身上扯了一些布块下来,将这些零件分成三包包好后,就带着它们又往更远处走去。 大概走出了五十来米远之后,徐时停了下来,找了一个没什么特色的地方,拿匕首挖了个坑之后,将这三包东西全部放了进去埋好。 接着,他又拿出之前在贝叔身上找到的经纬仪,记下了经纬度后,徐时才开始往车子那边走。 差不多距离车子还有七八十米远的时候,远处终于有车子来了。 此时时间八点半。太阳早已跃出地平线。金灿灿的阳光洒在起伏的荒原上,仿佛一层金色幕布,全然遮住了这里留下的那些血腥。 徐时在一丛梭梭树后面蹲了下来,没有再靠近。 他默默看着那辆车开到贝叔的车旁停下,然后副驾驶有人下车,贴到贝叔的车窗上查看车里的情况,接着便是惊慌。 很快,驾驶座上也有人下车。 隔着距离有点远,徐时看不清两人的样子,不过看身形,不太像是他见过的。 徐时继续等着,这两人,一个开始打电话,一个则留意着周围。 很快,打电话的那个人应该汇报完了情况,挂了电话,而后招呼了一声另外一人,两人先后上了车,接着开始开着车在周围转了起来,显然是想找徐时。 这倒是个聪明办法。 这里是荒原,除了梭梭树之外,基本没有其他植物,更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他们迟早会发现徐时。 想到这里,徐时直接就从梭梭树后面站了出来,还抬起手冲着车子挥了挥手,像是打招呼一般,好像根本不知道他们来者不善一样。 车子里的人很快就留意到了他,接着就调整方向,朝着他这边冲了过来。对方几乎把油门踩到了底,车子的引擎发出轰鸣声,车速越来越快,对方却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一副想直接撞死他的架势。 徐时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企图。直到车子到了身前近十米的位置,他才猛地往旁边闪去。 越野车带着劲风擦着他的身子呼啸而去,却又在不远处掉头再次朝着他冲了过来。 徐时想也不想,掉头就往贝叔的车子跑。他子弹不多,不想浪费。而且,这车子他还要用,自然也不能打坏掉。所以想解决里面的人,得让他们先把速度慢下来,然后开窗。 两条腿自然是跑不过越野车,但对方想撞到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番折腾之后,徐时还是跑到了贝叔的车旁。有了贝叔的车做掩体,徐时躲避起来,就更方便了。 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后,对方大概也清楚想要靠车子来撞死他应该是不现实了。于是,车内的人摇下了车窗,掏出了手枪,开始瞄准。 徐时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的动作很快,快到了在对方的眼中,那动作都成了一个残影,根本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到了砰地一声枪响。 车上的人为了瞄准徐时而放慢了车速,却给了徐时方便。副驾驶上的人直接爆头,司机受到惊吓,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车子直接撞上了贝叔的车。好在,速度不快,撞的并不是很严重,还能开。 徐时暗自松了口气后,也趁着车内的人一时手忙脚乱,直接箭步冲了过去,伸手一把扒住了副驾驶的车门,一抬手,枪口便对准了另一人的脑袋。 那人身子一抖,原本正准备摸枪的手,顿时僵住。 “熄火,把钥匙拔了从你那边窗户里扔出去。”徐时冷静开口。 那人又抖了两下,才颤颤巍巍地抖着手按着徐时的吩咐,把车子熄了火,拔了钥匙,然后摇下车窗,把钥匙扔了出去。 这一切做好后,徐时又命令道:“枪呢?” 对方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听话地把枪从腰后掏了出来。 “扔出去!”徐时又道。 对方照做了。 接着徐时又让对方把车子解锁。 对方有些迟疑。 徐时说道:“我杀了你,也能解锁。”对方一听这话,目光情不自禁地就往旁边副驾上被爆了头那个人看了一眼,那人还睁着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 司机立马收回了目光,而后听话地把车子解了锁。 徐时伸手把副驾上那人手里的枪收了起来,接着往后退了两步。 “把副驾清理干净。”徐时又道。 司机有些挣扎,但奈何枪口就在那里,黑洞洞地对着他,让他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勇气。对同伴尸体的恐惧,到底还是被枪口的威胁给压下了。 磕磕绊绊终于把尸体推下车后,司机已是一身冷汗。 徐时上了车,接着一个手刀砍在对方的脖子里,让其晕了过去。接着,又绕到驾驶室那边,将其拖了下来,寻了些东西把他手脚全部绑好,又塞住了嘴巴后,才把他塞到了后备箱中。 做完这些,徐时又把贝叔的车打开,把里面贝叔的尸体给搬到了这辆车上,然后才驾着这车,离开了这里。 第026章:绝望 两个小时后,车子终于离开了那片广袤无际的荒原。 徐时没敢顺着大路开,专挑那种小路,又走了一段后,在一个附近没有人烟的山坳中,把车子停了下来。 后备箱中,那个男人已经醒了过来。 箱盖打开的时候,男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本能地往后缩着身体。 徐时一把将其拖了出来,扔在了地上。而后蹲下身,看着他:“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要是好好配合,如实回答,我就让你活着回去。你要是敢喊的话,我也不介意在这里直接一枪毙了你。这地方方圆几公里之内都没有人烟,你要是死在这里,尸体烂没了都没人会发现!听懂了吗?” 话落,男人拼命点头。 徐时见状,伸手从他嘴巴里把那个拳头大小的布团给一点点扣了出来。 “叫什么?”徐时一边把那布团重新团成几个小一点的团子,一边问道。男人看着他那动作,只感觉头皮发麻。听得声音,又惶然回神,只是嘴巴被布团塞了太久,关节有点僵硬,一时间都有些合不拢,只能含糊不清地说道:“哈姆。” 徐时没听清,看了他一眼,哈姆重新又说了一遍后,他才听清。 徐时点点头,接着转身去车上拿了点水下来,放到了男人跟前。哈姆不由得眼睛一亮,盯着水瓶,下意识地舔着嘴唇。 “想喝?”徐时问他。 哈姆点头。 徐时打开水瓶,倒了一瓶盖的水,然后递到哈姆嘴边喂他喝了下去。这一瓶盖的水,不喝还好,喝了之后,哈姆反倒觉得更渴了。他满含期望地看着徐时,希望再来一点,徐时却将瓶盖拧了回去。 “说说吧,谁让你们去杀我的?”徐时开口问道。 哈姆脸上闪过些许惧色,犹豫着不敢开口。 徐时在他对面盘腿坐了下来,然后把手枪摸了出来,放在了膝头上。接着,他抬眸看向哈姆,道:“我耐心不好,你回答问题的时候,最好痛快一点。” 哈姆目光扫过那把手枪,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之前他那个朋友坐在副驾驶上被此人一枪爆头的画面,身体顿时颤抖了起来,犹如筛糠。 徐时皱了皱眉头。 哈姆瞧见,求生欲让他一时压下了心中恐惧,慌忙说道:“是夏哥打电话通知我们过去的,他说,要是贝叔活着就让我们听贝叔的,要是贝叔死了,就把其他人都杀了。” 徐时听得这话,不由得呵地冷笑了一声。这夏哈普下手倒真是一点不含糊。 只是,他选的这两个人未免太弱了些。 徐时没有多想这事情之中那些在他眼中不合理之处,继续问哈姆:“你们是什么时候接到的电话?” 哈姆回答:“七点十几分的样子。” 徐时听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哈姆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徐时想听什么,忙接着说道:“我们当时在河渡口待命,接到电话后,就往那里出发了。位置是夏哥提供给我们的。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吧。本来还能快一点,中间遇到了一波狼群,耽搁了一点时间。” 徐时微微眯着眼,听他说完后,紧跟着就问道:“这么说,夏哥早就知道我们这一路会出事,所以早就安排了你们在那个什么河渡口等着是吗?” 哈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徐时的脸色,见他神色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后,才咽了咽口水,如实答道:“我不知道夏哥那边的事,我们只是听夏哥的吩咐,在昨天傍晚七点左右到的那边,然后一直在那边等着。等了一晚上,才等到夏哥的电话,夏哥说让我们去那个地方,要是没见到贝叔,就把能看到的人都……都杀了。”说着,他又战战兢兢地看了徐时一眼,见他没有发怒的迹象,才又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徐时听完,半响没有再开口。 哈姆几次偷偷看他,欲言又止。 两三分钟过去,哈姆的目光再一次瞄向那个水瓶后,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能不能再给我喝点水,就一瓶盖就行!” 徐时敛起思绪,抬眼看了哈姆一眼后,伸手拿过水瓶,拧开瓶盖倒了一瓶盖的水,喂他喝下后,他突然伸手一把掐住了哈姆的下巴,然后拿过一旁放着的那几个小布团,一个一个,全部塞到了他口中,直到他嘴巴全部被撑满,一动也动不了,才停下。 哈姆原本想说的那句谢谢,也被堵在了喉咙口,在徐时粗暴的动作中,逐渐变成了惊惧。 接着,他就看到徐时把贝叔的尸体从车上拖了下来,扔到了他旁边。贝叔的尸体已经僵硬,摔倒在他旁边后,那张脸正好和他对着,一直未能闭上的眼睛里,仿佛还能看到死前的场景,让他毛骨悚然。 他拼命挣扎,可奈何徐时绑人的手法太专业,他挣扎了半天,却连翻个身都做不到。 而后,他就听到徐时启动了车子。 一声轰鸣之后,轮胎溅起的尘土,带着尾气的味道溅到了他身上,让人绝望。 他都回答了呀,为什么还要把他扔在这里? 说好的让他活着回去呢? 哈姆无力地安静了下来,泪水滚落眼角,绝望而又无助。 可实际上,徐时并非是想抛下他,不管他死活。只是,要去阿县的话,他得换辆车。 哈姆他们这么久没有音讯,夏哈普肯定已经意识到他的计划翻车了。如果夏哈普动作够快,这会儿他估计已经安排人在满世界找他了。这辆车太显眼,很容易就会被认出来。他得换一辆不显眼的。 撬锁偷车的事,他以前没干过,但这次来这里之前,他学过。虽然动作生疏了点,但好在步骤都对了,车子成功被他搞到了手。 这是一辆深蓝色的东风皮卡,车子半新不旧,车身灰突突的,应该有段时间没洗了。车斗里,堆了些零碎的东西,还有一卷防水布。 这是一辆在大西北算是很常见的车辆,确实不显眼。 凌晨一点多,徐时开着这辆东风皮卡回到了这个山坳。哈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放弃了挣扎。他旁边,贝叔的尸体也一动不动,依旧瞪着眼,无神的目光盯着哈姆,诉说着死也没能想明白的事。 第027章:新身份 哈姆听到汽车的声音,脸上的麻木瞬间褪去,整个人顿时就活了过来。 徐时在他们旁边停下车子,下车看到哈姆那双盛满了喜悦仿佛看到了大救星一般的眼睛,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沉默着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塞到了车中后,又把贝叔的尸体扔到了后备箱中,用那卷防水布盖好后,确保从外面看,看不出任何端倪之后,上车离开了这里。 这地方距离阿县已经不是很远。 徐时一路未停,顺着大路,直奔阿县。 五点多的时候,距离阿县已经不足二十公里。 徐时没直接把车子开进阿县,而是在距离阿县城区还有七八公里的一个牧场附近,把车子停了下来。 后座上的哈姆早就睡着了。 徐时翻身爬了过去,一巴掌将其拍醒后,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扣出他嘴里布团,给他喂了点水和吃的。然后,顶着哈姆感激的目光,徐时却毫不留情地抬手一个手刀砍在了他脖子里,直接将其弄晕了过去。 重新把他的嘴巴塞好,又从车斗里寻了点东西,将他盖住后,徐时下了车。 他用贝叔那个卫星电话,再次拨通了龙刀的电话。 电话才响了两下就被接通了。 龙刀的声音听着毫无睡意,显然这个本该在睡觉的时间,龙刀并没有在睡觉。 电话一通,龙刀就问:“你在哪里?贝叔的尸体呢?” 徐时望着远处阿县的方向,回答:“在我车里,还有一个活口,叫哈姆,你认识吗?” 龙刀默了一瞬,回答:“不认识。” 徐时呵地笑了一声,说道:“他说,夏哈普让他们提前在河渡口那个位置待命。他们在那里等了一晚上,然后昨天早上七点多接到了夏哈普的电话,让他们去接贝叔。夏哈普的原话是,如果他们到了那边之后没见到贝叔,就把其他人都杀了。”说完,他轻轻叹了一声,道:“刀哥,你要是想杀我,直接来就是,何必搞这么些多余的事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半响,才听得龙刀的声音:“王远,这样吧,你把贝叔的尸体送回来,然后离开阿县,永远别再回来,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我保证没有人会再找你的麻烦。怎么样?” 这样的结果,其实已经算是很好了。 贝叔到底怎么死的,徐时那个说法肯定不会取信龙刀。而且,整件事情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猜出,贝叔死在良井平一手上的可能性不大。 可徐时的实力摆在那里,夏哈普联合贝叔还有良井平一提前布下陷阱,都没能把徐时在那片荒原上搞死,还让他活着逃了出来,如今他在暗,他们在明,龙刀如果执意要追究这件事,他势必还会有更多的损失。 这绝对不是龙刀想看到的。更何况,这次的事情,确实不是徐时主动挑起的。徐时那个王远的身份虽然有疑点,可这次的行动,徐时没有做任何背叛龙刀的事情,但夏哈普他们却对他暗中下了死手,现如今被他反杀,龙刀若是在这样的前提下,还要继续追杀他,在道义上站不住脚。 他们这一行,可以无视法律,却在某些事情上,必须要讲些道义,否则如何让手下的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们。 不过,对于徐时来说,这样一个结果,并不够。 这个大西北,他已经走了进来,就没那么容易能抽身出去了。即便背后那些人允许他抽身,他如今顶着个通缉犯的身份,又怎么安稳度日? 徐时沉默了一会后,道:“见个面如何?” 龙刀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你准备准备,半小时后,我会通知你见面地点,对了,你带上塔西。”徐时说完便挂了电话。 接着,他重新上车,启动车子朝着阿县城西方向开去。这一路过去,倒是在路边见到了一些车子停着,只是现在天还没亮,看不清车内是不是有人。 十来分钟后,徐时就到了阿县城西那个屠宰场附近。他把车子停在了一个隐蔽处后,就下车往屠宰场侧面摸去。 那地方有棵梧桐树,岁数不小了。粗壮的主干,一人都抱不过来。上面枝干繁多,交错纠结,即便是冬天没叶子的情况,藏点东西在上面,根本没人能发现。 这一趟出发之前,徐时为了以防万一,就把他那些重要的东西,都藏到了这里。没想到,还真是用上了。 重要的东西不多,都装在那个黑色小背包内。徐时取下后,大概看了看,东西都在,一样没少。 他就在树上等了一会,差不多半小时后,就拿自己的手机给龙刀发了个短信,让他在一刻钟之内带上塔西到屠宰场见面。 龙刀来得很快,十分钟刚过,徐时就看到有车子顺着屠宰场前面那条公路过来了。 车子在屠宰场门口停下,先下来的是塔西,而后是徐时见过的马三,再最后才是龙刀。 徐时看着那三个身影,微微笑了笑,这龙刀是个聪明人。 口袋里的手机此时震动了起来,徐时摸出来看了一眼,是龙刀的电话。 他没接,又塞回口袋后,便顺着树溜了下去,而后走出巷道,冲着车边站着的三人喊了一声:“这里。” 三人同时转头,塔西第一时间喊了一声:“哥!” 徐时冲他笑了笑,而后抬手朝他招了招手。本以为这塔西至少会犹豫一下,却没想到,这孩子竟是毫不犹豫地就冲他跑了过来。 马三似乎想拦他,刚要动,却被旁边的龙刀拉住了,龙刀朝他摇了摇头,轻声道:“让他走。” 马三皱起眉头,有些不赞同:“刀哥,这塔西留在手里,多少也是个筹码。万一这个王远不肯把贝叔的尸体还给我们怎么办?” 龙刀却说:“不会的!他要是不想还,就不会出现了!放心,我身上还有他想要的东西。” 马三下意识地追问:“是什么?” 龙刀没再接他的话。他抬眸看向几米开外的徐时,盯着打量了几秒后,忽然又说道:“他受伤了。” 马三一愣,紧接着就侧过身,在徐时看不到的角度上,朝着龙刀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龙刀抿着嘴一时没给反应,似乎在考虑这事情要是做的话,能有多大的胜算。 “哥,你没事吧?”塔西跑到身旁,看了看徐时后,大概是瞧出了徐时脸色不佳,便担忧问道。 徐时拍拍他肩膀,道:“我没事。你的车呢?” 塔西回答:“在家里。” 徐时不再多问了,挥手示意塔西往后站站,而后冲着不远处的龙刀喊道:“刀哥,借一步说话?” “好。”龙刀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倒是马三有些担心,拉了一把龙刀。 龙刀拍了拍他,示意无事后,就跟着徐时一道往街对面走去。 “想要什么?”龙刀开门见山。 徐时回答:“要个身份。” 龙刀一愣,紧接着皱起眉头,问:“什么意思?” 徐时笑了一下,道:“这么说吧,我相信刀哥,但我不相信你手底下的人。我可以离开阿县,永远也不回来,但王远的身份我肯定是用不了了,但我还得在西北这一带躲一段时间,起码两三年,所以,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龙刀想了一会,而后点头:“我可以给你弄一个新的身份,但是我能弄到的身份,肯定没你‘王远’这个身份这么真。” “能住酒店,能租房就行。”徐时回答。 龙刀微微拧起眉头:“住大型酒店可能不行,一般小宾馆倒是没问题,租房也不成问题。简单来说,只要不是联网的系统,这假身份应该都能用。”龙刀回答。 徐时犹豫起来。 龙刀看了他两眼,忽然问道:“你打算去哪?” “还没想好。”徐时回答。 龙刀闻言,沉吟了一下后,道:“要不这样,你去陶县,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你可以先住一段时间,如果觉得不行,你再换地方,如何?” 徐时笑了起来:“刀哥这是打算先把我圈着,等准备万全了再动手?” 龙刀也不解释,只说道:“我只是这么一个建议,你要是不想接受也没关系。不过,假身份没这么快准备好,至少得一周时间,你是在阿县等呢?还是在陶县等?” 徐时想了想,回答:“那就陶县吧,你先给我安排一个住的地方。这样你也放心些,不是吗?” 龙刀没接他这话茬,只点头:“行,那待会我就安排人送你过去。”说着,话锋一转:“贝叔的尸体呢?” “等刀哥你给准备好车子,我就会给你发定位的。你放心,我还得在这里躲两三年,如无必要,我不会跟你们为敌。”徐时看着龙刀认真说道。 龙刀盯着他看了一会后,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两人又回到了屠宰场门前,龙刀让马三去安排车。徐时则叫过塔西,问道:“我要去陶县,你要跟着我一道去吗?” 塔西有些愣。不过,很快他就点了头。 徐时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后,道:“那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把我那边的东西也都带上,收拾好了,给我电话。” 塔西点头。 徐时又看向龙刀:“车子准备好了,给我电话。” 龙刀看了他一眼后,转头招呼马三上车。徐时示意了一下塔西,塔西会意,立马跑过去,让龙刀带他一程。 三人上车,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徐时看着他们的车子走后,才又退回那个巷道,然后顺着巷道一路往里,从屠宰场后面绕回了车子旁。 车子里,哈姆还在昏睡。 周围也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徐时确定没有问题后,上了车,驱车离开了这里。 第028章:尾巴 龙刀动作很快,半小时后,就打来了电话,表示车子已经准备好,问他在哪里碰头。 徐时回答,还得再等等,塔西那边还没准备好。 又过了半小时,塔西来了电话。徐时让他从城东出来,沿着五号公路一直开,大约七八公里的地方,有个加油站。他就在那里等他。 挂了电话后,徐时就给龙刀发了定位,定位却不是这个加油站,而是离这个加油站还有五六公里的一个市政公园。 二十分钟后,塔西的车子到了。 果不其然,他后面还跟着两条尾巴。 徐时就当看不到,上了车后,就拨通了龙刀的电话。 “刀哥,车子找到了吗?是辆皮卡,就停在公园门口,应该很好找。”电话一通,徐时就说道。 龙刀静了一瞬后,回答:“找到了。贝叔是你杀的吧?” 徐时反问:“是谁杀的重要吗?还是说,刀哥后悔了?” 龙刀没接话。 “刀哥记得把我这边的尾巴收回去,另外,陶县那边还得麻烦刀哥动作快点。最好是明天之前就能安排好!”徐时又说道。 “好。”龙刀说完,就挂了电话。 此时,市政公园门口,龙刀站在那辆灰突突的皮卡车旁,脚下是已经被人搬下车的尸体。面色青白的贝叔,僵硬地躺在那,死不瞑目。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看了一会后,转头问身边正候着的马三:“那个哈姆弄醒了吗?” 马三一愣之后,慌忙说道:“我去看看。” 说着,他就往车子另外一边绕去。 另一边,正有两个人在使劲摆弄那个被徐时砍晕的哈姆。 见马三过来,其中一人说道:“马哥,这小子愣是弄不醒!” 马三眯了眯眼,上前从那两人手中接过哈姆,然后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噗嗤一声,匕首直接扎进了哈姆的大腿。 哈姆浑身一抽,直接睁圆了眼睛,啊地惨叫了起来。 等他看清眼前的人时,地上已经洇开了不少血了。 “老大,他醒了。”马三将人拖到了龙刀跟前,然后一脚踢在哈姆那只被扎了一刀的腿上,呵斥道:“这是刀哥,待会问你话,老实点回答。” 哈姆自然知道刀哥是谁,忙不迭地点头。 此时,他都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忐忑好。疼痛,和眼前这状况,让他本就不太清醒的脑子,更觉混乱无比。 “夏哈普呢?”龙刀的第一个问题,就问住了哈姆。 他努力让自己的口齿听起来清晰一点,答道:“我不知道夏哥在哪!” “你们都带了枪?”龙刀的第二个问题,更让人意外。 哈姆老实点头。 龙刀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抬手示意手下把哈姆弄走,而后摸出烟点了一根。 旁边马三观察着他的脸色,没敢在这时候插嘴。 片刻后,烟已经抽了半根,龙刀开了口:“给小张飞打个电话,问他一下这次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马三闻言立马拿出手机联系小张飞,可是他连打了几个都没打通。 马三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老大,联系不上。要不我给夏哈普打个电话问问?” 龙刀却摆了一下手,道:“不用了。夏哈普的那个相好住哪你知道吗?” 马三愣了一下,旋即立马意识到了龙刀这话背后藏着的深意,不由得神色一变,下意识地就开口问道:“你担心夏哈普会背叛?” 龙刀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让马三赶紧去找夏哈普那个相好。 马三只好匆匆离开。 龙刀抽完了剩下的半根烟后,又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找一套中央城附近的房子,两个人住,动作快点,明天之前把一切都弄好。” 此时,徐时已经坐着塔西的车开出了十来公里。 阿县早已消失在后视镜中,周围草原起伏,远处阳光新生,倒是颇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只是,徐时却无心享受这番美景。 他看了看后视镜,那两个尾巴还在不远不近地缀着。 旁边塔西也在留意后面那两辆车:“哥,后面那两辆车跟了我们一路了,要甩掉他们吗?” 徐时收回视线,挑眉看了他一眼后,道:“不用,就让他们跟着吧。” 不过,没多久之后,后面那两辆车就不跟了。 徐时打开车窗,点了根烟。 初春的空气,还带着点冷冽,扑在脸上,有些扎人。 徐时眯起眼,脑子也开始随着风转了起来。 这一次,龙刀虽然没有跟他撕破脸,但有了这点龌龊,他再想利用龙刀这条线打开他混进塔帮的口子,短时间内应该是没什么希望了。 不过,看之前龙刀的态度,似乎也没有那么决绝,等过一段时间,龙刀这边也不是没有再利用的可能。 至于陶县那边…… 徐时微微皱起眉头。 其实,按照他来这里之前定下的计划,他从尕玉山那边离开后,应该是留在陶县的。陶县和阿县不同。陶县的情况更复杂一些,他想打入塔帮内部,虽然危险性会高一点,但浑水之中更好摸鱼也是肯定的。 只是,陶县有不少孔振东他们的眼线,徐时的身份虽然说好是保密的,可那天他一入住越州酒店,就有人送了电话卡过来,这就说明,这所谓的保密也不是那么保密。 一个不怎么保密的卧底计划,那完全就是把脑袋送到人家枪口下的愚蠢行为。徐时不信他们,更确切一点,他现在不信任何人。 这也是当时他果断离开陶县,并换了王远这个身份的主要原因。 也是他这一次不得不要回陶县时,却带上塔西的原因。 虽然他如今用的是王远的身份,之后也不会用回徐时的身份。但当时在越州酒店,是有人见过他这张脸的。 而且越州酒店的监控不少,当时他突然消失,孔振东他们布下的那些眼线肯定会找他,他这张脸在这段时间,肯定早就已经被那些有心人铭记于心了。到时候,只要一见到他,甭管他化名张三还是李四,对方都能一眼认出他。 所以,他要带上塔西。有了塔西在身边,他在回到陶县之后,一些跑腿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塔西去做,就可以尽量地少露面,最大限度地降低被人认出来的可能性。 那些人不会一直找他,只要再过上几个月,那些人对他这张脸的记忆就会减淡,到时候他再在这张脸上做些手脚,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人认出来了。 ? 第029章:放心 陶县距离阿县四百多公里,如果中间不停的话,五个小时左右,足以到达。 但徐时并没有那么急着赶去陶县。 大约中午十二点左右,徐时他们距离陶县已经只剩百来公里。 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徐时让塔西把车子停到了一家小旅馆的门口。后面不远处,只剩一个的尾巴也在路边停了下来,并不靠近,也不下车。 “去开两个房间,明天再出发。”徐时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了一沓钱递给塔西。 塔西一愣,看着那厚厚的一沓钱,有些懵,片刻才回过神,忙摆手道:“哥,我有钱。” “你有钱是你的事,你跟我出来,总不能还让你拿钱来养着我吧!这一万块你先拿着,待会这边开好房间后,你再去这镇上转转,买点日用品和衣服,另外再买点消炎药和酒精纱布什么的。”徐时说着,把钱扔到了他怀里。 塔西闻言,惊讶抬眼:“哥,你受伤了?” 徐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扬扬下巴示意塔西赶紧去。塔西见状,也不推脱了,把那一沓钱分成了几份分别塞进衣服里放好后,才下车,进了旅馆。不多时,塔西又出来,把一张房卡从窗户外面递进来:“房间已经开好了,在二楼最靠里的一间,旁边有个消防通道,出口在这房子的侧面。”说着,塔西就侧身给徐时指了一下方位。徐时看了一眼后,点了点头。 他接过房卡,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这塔西确实是个聪明的,带上他,或许真是个不错的决定。 “那我先去买东西了。待会要带午饭回来吗?”塔西又问。 徐时点点头。 塔西转身走了,徐时没立马下车,他坐在副驾上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不远处停在路边的那辆车,看了一会后,才收回视线,下车往侧面那个消防通道的出口走去。 直到他走到消防通道门口,那辆车里的人也没有下车。 徐时没再继续留意后面,拉开那扇防火门就走进了消防通道。 旅馆的房间很旧,透着一股霉味。徐时开窗通了一会风后,才把门窗关好,又在门把手上放了一个杯子后,才进了洗手间。 其实,塔西若是再对他观察仔细一点,就能看出来,他此时的脸色已经不太正常。 徐时发烧了。 前天早上,良井平一射出的那一颗子弹,虽然没中要害,但是当时情况危急,徐时为了避免大量失血影响状态,所以拿泥土和灼热的枪口给伤口止了血。虽然后来在贝叔的车上找了急救包简单处理了伤口,但终归还是没办法完全清理干净伤口,再加上子弹还在伤口里,所以,拖的时间长了,伤口发炎,发烧是必然的。也得亏这些年徐时的身体早就锻炼出来了,要不然,按照七八年前的他,这会他估计已经进医院了。当然,也有可能已经被人趁机干掉了。 像龙刀那样的人,之所以这一次没和他撕破脸,最主要的原因自然还是因为忌惮他的实力。 什么道义不道义的,他人得活着才有得讲! 镜中,徐时光着上身,枪口在他的腰侧。与他之前腰侧的枪口,一左一右,还真是对称得很。 伤口因为之前被他拿枪口灼烧过,现在上面起着一层痂,但这层痂周围已是一片红肿,说明伤口里面的炎症已经很严重了。 要想清理伤口里面,就需得将表面这层被烧焦的结痂给刮掉,然后再用生理盐水仔细冲洗,把子弹挖出来,把腐肉割掉,最后再止血,消毒,缝合好伤口。 这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好在,对于徐时来说,早已是熟练得很。 塔西回来的时候,徐时洗了澡靠在床上,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只是本能的警惕,让他尚还保持着一丝清醒。 他又去洗了个脸之后,才打开门。 塔西一抬头就看向徐时的脸泛着些不正常的潮红,一愣之后,不由得担忧道:“哥,你是不是发烧了?” 徐时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只问道:“东西都买了吗?” 塔西点头:“都买了,我还买了点止痛药什么的。” “好的。”徐时拿了袋子就想关门。塔西稍稍挡了一下:“哥,要不要我帮忙?” 徐时看了他一眼,一脸淡漠地拒绝了。 关上门后,徐时就直接去了洗手间。十几分钟后,徐时出来时,脸上已经没了之前因为发烧带来的潮红,只剩下满头的冷汗,和苍白。 他从袋子里找出止痛药和消炎药,一起吞下后,就倒在了床上。 塔西带来的午饭被扔在了电视柜上,孤独地散发着香气,慢慢变冷。 再醒来时,外面早已天黑。 徐时怔然了一会,才彻底醒过神来。拿过手机一看,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他这一觉睡了九个多小时。 手机上有好几个塔西的电话,六点之后,他基本每隔一个小时就打一个电话,就像是在试探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徐时盯着看了两秒后,给他回拨了过去。接着,门外就响起了手机铃声。徐时一愣后,下床往门口走去。 一拉开门,就看到塔西坐在门旁的地上,正手忙脚乱地找手机。 徐时挂断了电话,道:“不用找了,我打的!” 塔西惊讶抬头看到徐时,不由露出喜色:“哥,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边说,他边从地上爬了起来。 徐时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他:“所以你就一直在门口守着?” 塔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道:“我担心万一有人来,所以在门口守着点。” “那我要是一直不醒呢?”徐时又问。 塔西答道:“我已经想好了,再过两小时你要是还不醒,我就去找前台借门卡开门。” 徐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他聪明呢还是笨。 他要是真有个什么事,等塔西再过两小时来开门,他估计都要凉凉了。 不过,这小子能在门口守着,倒也让他有些意外。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目前来看,这小子的忠心倒是还可以。 “回去睡吧,我已经没事了。”徐时说道。 塔西有些不太放心,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见他脸色虽然看着还有些苍白,但明显已经正常了之后,才点了点头转身往自己房间去了。 徐时关上门,转身时看到电视柜上塔西之前送来的午饭,此时早已冷透了,自然是不能再吃了。不过房间里有泡面,他找出烧水壶少了点水泡了一桶塞到了肚子里之后,那种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总算是不见了。 徐时走到窗边,开了窗,点了一根烟。 深夜的小镇,黑得连个路灯都看不到。 倒是星空很亮,璀璨的银河横过夜空,是在月湖时所见不到的风景。 徐时静静地抽完一根烟后,转身去了洗手间,检查了一下伤口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又回到了床上。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一刻,徐时照常醒来,检查了伤口,又吃了药后,开始在房间里做热身运动,之后又打了一套拳后,才带着满身热气,给塔西打了个电话,把他叫醒。 塔西出去买了早餐,送来的时候,跟徐时说:“那个车一晚上都在,我刚出去的时候,车里两个人都还睡着。要不我们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溜?” 徐时看了他一眼,道:“溜什么溜,要让龙刀放心,就得要让他看得到才行。待会你去买点早餐,给他们送过去。” 塔西像是懂了,哦了一声后,就不再说话了。 之后,他就按照徐时说的,去买了早餐,给那两人送了过去。按照塔西的说法,那两个人看到他递过来的早餐,那脸色就跟见了鬼一样。 徐时听到这说法,笑了笑没接话。 两人在旅馆停留到了将近中午才出发,百多公里,两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车子刚进陶县,后面的尾巴就不见了。接着,龙刀的短信就来了,上面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个地址——嘉禾饭店。 徐时让塔西把车子开到这个地址去。 车子还没到饭店门口,徐时就看到那饭店门口站着一个剃着寸头的年轻小伙,正伸长着脖子盯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多半是在等着他们。 果然,车子刚在饭店门口停下,那寸头小伙就迎了过来。 “刀哥介绍来的吧?”寸头小伙一边说话,一边目光不停地往车内两人打量着。这人是个精明的,目光只在塔西身上停留了两三秒时间,就看出来塔西大概只是个跟班,便将视线尽数放到了徐时身上,仔细地打量起来。 “房子在哪?”徐时开口问道。 寸头小伙笑着回答:“离这不远,要不我坐你们车引你们过去?” 徐时点了点头。 寸头小伙立马上了车,然后指挥道:“前面路口左转。”说完,又看向徐时,自我介绍道:“我叫小河,大哥怎么称呼?” 徐时没接话。 塔西很有眼色地在这个时候接了话:“我叫塔西。” 小河也是个有眼色的,见徐时并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便跟塔西攀谈了起来,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阿县那边现在天还冷不冷,有什么好吃的,漂亮姑娘多不多等等…… 塔西笑呵呵地跟他搭着茬,两人仿佛一见如故。 大约十来分钟后,小河指着前方一个透着浓浓时代气息的小弄堂,道:“喏,前面就是了。就那个弄堂进去,走到底有一个小院,就是你们要住的房子了。” 塔西看了看那弄堂有些皱眉头,下意识地说了句:“这弄堂这么窄,这车子都开不进去啊!” 小河却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道:“这弄堂不长,就几十米,车子可以停在外面。这地方别看它旧,但位置可是黄金位置。这边过去走几分钟就是中央城了。中央城可是陶县最繁华的地方了。” 话落,徐时开了口:“就这吧,挺好的。” 塔西闻言,立马就把那些不满都收了起来,接着在路边停好了车。 第030章:吃苦 弄堂狭窄潮湿,尽头的小院,倒是比想象中要好一些。 房子里明显已经被打扫过了,干净整齐,家具家电也都一应俱全,明显也可以看得出都是新置的。 看来,他对龙刀来说,应该还有可利用之处。 徐时无声地扯了下嘴角,这是一个好事。只要他在龙刀眼里还可利用,那么龙刀这条线,就还不算是完全废掉,或许日后,这条线还能重新用起来。 小河把他们送到后,也没多留,大概说了一下这周边的情况,又给他们留了个名片,告诉他们有事尽管联系之后,就走了。 等他走后,徐时让塔西拿着手机站到院子外面,他则拨通了塔西的电话,开始在屋子里四处走动。 一圈走下来,倒是没听到什么异常的电磁波动。 徐时又细细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监听或者监控的设备。 接着,他走出院子,在这巷子周围晃悠了一圈,大概记下了这院子周围的道路和监控情况。 这院子后面是一条人工挖的河,没有路。但河水不深,河面也不宽。此时四月,河中已经化冻,河水绿幽幽的。河对岸是一个小广场,岸边栽了一些柳树,细细的柳条上,如今已经冒了绿芽。 院子两边,一边是高耸的屋墙,足有三四米高,没有任何可借力的点。另一边连着几个差不多的院子,却也是条死胡同。前面是一些二层楼的老房子。 也就说,这个院子进出的唯一一条路,就是那条巷子。 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看来,找这地方的人,花了不少的心思。 不过,这么个地方要想困住徐时,是不可能的。但徐时如今有了个跟班,困不住徐时,却可以困住塔西。 想到这一点的徐时,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凡事,有得皆有失。 这点顾虑,很快就被徐时抛到了脑后。 他不是个喜欢后悔的性子,更何况,他当时决定把塔西带过来时,也不是没考虑到过类似的情况。 巷子口有个监控,看上去很新,说不定是新装的。 隔壁那户人家院子里也装了个监控,虽然角度不是正对着他们的院子,却也能照得到他们这个院子。 徐时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后,就回了院子。 塔西已经把东西都归置得差不多了,只有他那个背包他没有动。 “出去转转,熟悉一下附近的情况,然后带点晚饭回来。”徐时说道。 塔西说了声好就要走。 徐时想了想,又叫住他:“注意着点情况,如果发现有人跟踪,就给我打电话。” 塔西点头。 他走后,徐时拿出手机给龙刀发了条短信:小院不错,谢谢。新身份的事,别忘了。 龙刀没回,徐时也没想着他会回。 他重新检查了一下伤口,换了药,又吃了消炎片后,躺到塔西收拾好的床上开始休息。 快睡着的时候,塔西带着晚饭回来了。 他说,一路都没发现人跟踪。还说,那个中央城确实很近,他刚过去看了,走过去只要六分钟时间。 徐时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嗯一声。 吃完饭后,塔西看着天还亮,想再出去逛一逛,熟悉熟悉周围的情况。徐时没阻止。 他们刚到这边,夏哈普那边即便想动手,也没这么快就会知道这个地方,所以塔西现在出去反而是安全的。 至于龙刀会不会下手,徐时倒是不担心。 龙刀那个人,他要是真想对他动手,当时在看出他受伤后,就会直接动手了,甚至这一路上,他们也有不少机会,比如在那个旅馆。徐时当时选择在那里过夜,一个是因为身体原因,一个也是想试探龙刀会不会对他动手。 既然这一路过来龙刀都没有动手,那么到了这里之后,龙刀基本也不会动手,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所以,塔西想出去,徐时并没有阻止。趁着现在这个短暂的平静期,尽快熟悉一下周围的情况,对他们两人来说,并不是坏事。 塔西也没在外面待很久,天黑之后,就回来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徐时照常起床之后,却把塔西也叫了起来。 塔西揉着朦胧睡眼,看着门口面无表情的徐时,不由得心中有些忐忑:“哥,出什么事了吗?” 徐时看着他:“你不是说想跟着我练几手吗?” 塔西一愣之后,顿时睡意全无,一双眼睛晶亮晶亮:“哥,你要教我?” “先看看你能不能吃苦吧!”徐时回答。 塔西一听,忙不迭地点头:“我能吃苦!” 徐时哼笑了一声:“这话别说早了!去洗把脸出来,我在院子里等你!”说完,转身走了。 塔西在身后,满脸都是雀跃。 不过,半小时后,这些雀跃就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扭曲的脸庞,满头的大汗,和咬牙坚持的痛苦。 蹲马步是每个初学身手之人的噩梦。 塔西也是。 塔西不止一次地看向徐时,他此时已经开始在旁边打拳,拳势或缓或急,或刚或柔,塔西看不懂,却隐约能感觉得到这一套拳,徐时练得很好,很厉害。 他的身子开始晃荡,随时都有可能要倒。 这时,徐时一眼瞟了过来,淡淡说道:“还有五分钟,你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就不用学了!” 塔西一听,眼里的松动顿时就没了,刚刚还在晃悠的身体,再次被强行稳住。 额头的汗水一滴接着一滴。 手脚控制不住地痉挛着。 可他没想过放弃。 这点苦,和姐姐的命比起来,又能算什么呢? 五分钟很短,对于塔西来说,却像是一辈子那么长。 终于,徐时出声:“时间到了。” 塔西憋着的那股劲一松,顿时整个人往后摔倒在地,半晌都没能起来。 徐时也不管他,自顾自地打拳。 好一会之后,徐时一套拳结束,才转头看向塔西,道:“起来,绕着这院子走上半个小时。再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去买早饭。” 塔西此时手脚酸痛,根本动不了,可听到徐时的话,他却还是咬着牙努力站了起来,开始绕着这院子走了起来,一开始每一步都很痛苦,可很快,就慢慢轻松起来,走到后面,那些酸痛虽然还存在,却已经变得可以忍受了。 半个小时结束,塔西自觉地去洗了澡,然后出门去买早餐。 回来之后,两个人吃了早餐后,徐时就写了一张单子,打发塔西出了门,让他去采购。而徐时自己则在塔西出去后,也离开了院子。 第031章:狡兔 此时九点不到。 太阳已经升起,阳光穿过狭窄的巷道,落在潮湿的路面上,泛起粼光。 巷道外,是双向两车道的马路。马路两旁,梧桐树上还没冒芽,光秃秃的树枝却在初春的阳光里,莫名多了些生机。 树下斑驳光影中,烟火袅袅,生活气息满满。各种摊头,一个接着一个,应有尽有。 其实昨天送他们来的小河说这里是黄金位置并不是诓他们的。这一片属于陶县的老城,后来开发的新城都是围绕着这个地方往外发展出去的。所以,这地方算是正儿八经的陶县中心。 这地方虽然旧了点,但因为位置好,生活便利,因此这两年的居住人口不减反增,附近上班的年轻人都喜欢住在这一片,不仅因为这地方去哪都方便,更因为这地方虽然位置好价格却不贵。 而对于徐时来说,这地方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监控少。 徐时沿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在附近走了一圈,除了几个交叉路口有监控之外,其他地方基本没见到。 这一带都是上世纪的老房子,狭窄的巷弄,四通八达,幽深而又复杂。 徐时大概在这周围走了一圈,记住了几个规模比较大的居民区后,就回了院子。他刚到没多久,塔西也回来了,带着大包小包。 之前徐时写给他的单子,塔西基本买齐了,只有一样。 塔西找了好几家店,监控是有,但符合徐时要求的却没有。 塔西递过一个盒子给徐时,道:“店家说这个型号是目前陶县能找到的技术最先进的了,可以通过wifi连接到手机上,通过手机可以直接观看监控画面,但画面变动提醒没有。另外,我预约了宽带安装,他们最晚明天上门安装。” 徐时点点头,塔西脑子聪明,做事情会自己动脑子考虑,确实能让他省心很多。 他又拿过塔西买回来的电脑和手机,简单开机试了一下,确定使用没问题后,叫住正准备去装监控的塔西,道:“银行账号发我一个。” 塔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徐时这话是什么意思后,忙摆手道:“不用的,哥,之前那一万块钱还有剩,而且我自己也有点积蓄,够用一段时间了。” 徐时懒得跟他在这种事情上争论,一边鼓捣电脑,一边说道:“要么给我账号,要么你就回阿县,你自己选。” 塔西没了声音。 片刻,徐时的手机就震了一下。 “哥,发你了。”塔西闷闷说了一声。 徐时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那我装监控去了。”塔西又道。 徐时点点头。 塔西走开后,徐时就拿着手机和电脑回了自己房间。 入夜,徐时和塔西都已各自回房。塔西正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放在枕边的手机嗡地震了一下,他拿过一看,瞬间睡意全无。 他拿着手机就想去找徐时,可走了几步后又停下了。 塔西清楚,徐时不肯用他的钱,是在向他表明他不想欠他人情。如今,塔西跟着徐时,替他跑腿,安排一些生活起居,徐时则教塔西身手,这在徐时眼里,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可如果这个时候,徐时花了塔西的钱,那这场交易就不平等了。 一场不平等的交易,自然会在之后的某个时刻,需要徐时付出代价。 徐时心中清楚,所以,他把这个界限守得很牢。 可对于塔西来说,徐时这根稻草,如果他错过了,或许这辈子都没机会复仇了。不过,他很聪明,所以他忍住了想去找徐时把这十万块钱退回去的冲动。 来日方长。 至少,这十万块钱代表着徐时暂时用他用得还算满意,如无意外,他应该会用他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说,他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让徐时相信他的绝对忠诚,可以让徐时在关键时刻愿意伸手帮他一把! 塔西又躺了回去,拿着手机,翻出相册里面那唯一的一张全家福看了很久后,才又重新睡去。 小河是他们住进这个小院的第六天傍晚过来的。 当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徐时和塔西正在院子里摆着的小圆桌旁坐着吃饭。忽然巷道里传来脚步声,徐时拿过手机打开监控看了一眼,便朝着塔西示意了一下:“去开门,小河来了。” 塔西放下碗筷去开门,门打开时,小河正好走到门口。正准备敲门的手僵在那里,小河笑道:“这么巧?要出门?” 塔西没点头也没摇头,侧身把他迎了进来。 小河走进来,看到院子里坐着的徐时,笑着喊道:“哥,吃饭呢!” 徐时朝他笑了一下,问道:“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点?” 小河摆手:“我吃过了,谢谢哥!”说着,已经走到小圆桌旁,小河也不坐下,微微弯腰在桌上放下一个信封,“刀哥让我给您送来的。” 徐时看了一眼,点头道:“好的,谢谢。” 小河见他没有打开的意思,眼珠一转后,就说道:“那哥您吃饭,我就不打扰了。” 徐时叫住他:“别急着走,坐。” 小河闻言,犹豫了一下后,才在刚才塔西坐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这时,塔西送过来一杯水,然后又拿过一个凳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伸手拿过碗筷就自顾自吃了起来。 徐时放下了碗筷,看向他:“这院子位置很不错,我想继续住下去。之前我在这附近打听了一下,附近类似的院子的租金大概在一个月八百左右,这样,你们之前配了不少家具也花了不少钱,我付一个月一千二,先租一年,怎么样?” 小河听完有些茫然,不过能被刀哥安排来跟他接头的,自然也是个机灵的。茫然不过一瞬,这小伙子就立马露出了讨好的笑容,道:“哥说的这是哪里话!之前刀哥就说了,这院子就是给您安排的,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提钱多伤感情!” 徐时闻言一笑,他也不跟龙刀客气,直接说道:“那就帮我谢谢刀哥。这情我承了!” 小河呵呵笑着。 接着看徐时似乎没有其他话要说了,搓了搓手后,就试探着站了起来:“那哥要是没其他吩咐,我就先回了?” 徐时点头,冲塔西说道:“塔西,你送送小河。” 塔西一直把小河送到了巷子外,看着他上车离去后,才返回。 进来时,徐时正拿着一张身份证在看。 听到动静,徐时把身份证往桌上一放,说道:“待会你出去找几个正规网吧和旅馆,试试这张身份证能不能用。” 塔西往桌上看了一眼,那张身份证崭新崭新,上面的照片乍看和徐时有七八分像,细看就只剩三四分相像了。 这张身份证上的名字叫何东阳,也是粤东人,今年34岁。 塔西将身份证收好,匆匆吃完了晚饭收拾好之后,就出去了。 临近十一点,他才回来。 徐时房间里还亮着灯,他在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徐时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后,他才开门进去。 房间里,徐时正靠在床头看书。书是前两天他在外面早市上买来的。 “怎么样?”他问。 塔西一边把身份证放到了窗边的书桌上,一边答道:“我试了七八家店,都没有问题。” 徐时点点头,又道:“你明天下午拿着这个身份证去越州酒店开个房间。” 塔西心头有些疑惑,却也没敢多问。 第二天下午,他就按着徐时吩咐去了越州酒店。 一开始并没有问题,可就在塔西以为这一次也不会有问题的时候,服务员却突然咦了一声。接着,抬头看向塔西说道:“你这个朋友的身份证好像有点问题。要不你还是等你朋友本来过来的时候再开吧?或者,要不就用你自己的身份证开?” 塔西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服务员迟疑了一下才道:“我这边系统里显示出来的照片和你朋友这张身份证上的照片不太一样。” 塔西闻言故作惊讶地说道:“会不会是系统出错了?要么就是你这系统没更新,里面的照片是很多年前了吧?” 服务员堆着礼貌的笑容,道:“要不还是等您朋友本人到了再开吧?” 塔西无奈地点头:“那好吧。”说完,伸手拿回身份证就转身走了。 回到小院,塔西把服务员的说法跟徐时说了一下,徐时不由得笑了笑,心道,那龙刀还真是‘说话算话’! 又过了两天,徐时让塔西拿着这张何东阳的身份证,去城中找个新小区租个房子。 塔西花了两天时间,在城中一个叫阳光花园的小区里租了一个两居室。 徐时去看了一眼后,又让塔西去置办了点东西,然后原本跟小河说会在这小院一直住下去的徐时就带着塔西搬去了阳光花园。 只是搬到阳光花园没住一个星期,徐时某一天出门了一趟,过了两天,他突然告诉塔西搬家。 然后两人又搬回了那片老城区,新的住所,距离之前那个小院不足一公里。而塔西的那辆车,却被徐时要求留在了阳光花园。 而且,这之后每隔一两天,塔西就得去一趟阳光花园,开着那辆车在城中溜一圈。 半个月后,龙刀忽然给徐时打来了电话。 “你搬走了?”龙刀开门见山。 徐时回答得也实诚:“也不算,狡兔三窟罢了。” 龙刀沉默了一下后,道:“夏哈普的人前两天在打听你的下落,你最近出门尽量小心点。” “刀哥这是跟夏哈普已经闹掰了?”徐时笑了一声。 龙刀没有接他的话,两三秒后,电话就断了。 徐时放下手机,就把塔西叫了过来,道:“你把车钥匙给我,这段时间,你就先不要出门了。” 塔西一愣之后,小心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徐时点头:“夏哈普的人在找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阳光花园那边了。” “那我们怎么办?”塔西又问。 徐时看着塔西,半响没说话。塔西不由得紧张起来。 就在他心头忐忑这一次的情况是不是很危险的时候,徐时忽然说道:“塔西,复仇这种事情,其实脑子和勇气更重要。” 塔西一下怔住了。接着,心头又有慌张升起。 他张嘴想要解释,可徐时已经起身走开了。 第032章:请君 又是半月过去。 日子照样风平浪静。 本以为会到来的风浪迟迟未见动静。 塔西这些天一直待在家中,待得都感觉生锈了。 这天刚入夜,徐时忽然说要带他出去走走,塔西心中不由雀跃。 两人走出小巷,外面的街道上,夜市已经摆了起来,灯火之下,斑斓生动。 徐时带着塔西,在一个摊头上买了几个烤包子,一边吃一边走。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徐时忽然在路边停了下来,伸手拦了辆车。 塔西见状,下意识问道:“哥,我们去哪?” 徐时笑了一下,道:“去看看小河。” 塔西不由一愣。 这可不像是徐时的风格。 两人上了车后,徐时给司机报了一个地址,是当初他们第一次见到小河时的那个嘉禾饭店。 十来分钟后,车子就到了那边。 塔西推门下车,却见徐时坐在车内没动。 他刚要说话,早就在门口等着的小河走了过来,抬手一把搂住塔西的肩膀,低头冲着车内的徐时笑道:“哥,塔西交给我你放心,保准头发丝都不会少一根。” 徐时冲他笑笑,道:“辛苦你,回头请你吃饭。” “哥跟我客气啥!要请也是我请!”小河笑着跟他客套着。 徐时笑了笑,没再接话,冲他摆了摆手后,就冲司机说道:“师傅,去城郊那个青城旅馆。” 塔西站在路边,心头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但有些不太敢确定。 看着车子远去,他皱眉问小河:“小河,我哥跟你说啥了?” 小河看了他一眼,道:“你哥既然没跟你说,那你就别问了呗!问也没用,我肯定也不敢跟你说。”说着,搂着塔西就要往饭店里走。 塔西不肯,道:“是不是夏哈普的人找来了?” 小河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塔西,就这么说吧,你就算现在追上去也没用。就凭你的实力,你过去只会给你哥添乱,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跟我待在这吧,这也算是帮你哥忙了!” 这话就像是一个巴掌打在塔西脸上,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事实。虽然这段时间他一直有跟着徐时在锻炼,但不过就个把月时间,他再努力变不成一个高手。 他不再说话,任由着小河把他拉进了饭店。 二十分钟后,城郊青城旅馆。 司机把车子停在旅馆门口的时候,回头朝着徐时神色怪异地扫了一眼,接着隐晦道:“小伙子,看你长得也不赖,好好长个女朋友不好嘛!这地方的,可不太干净,小心染上病!” 徐时没接话,递出一张百元钞票,扔下一句不用找了之后,就推门下了车。 司机很快把车子开走了,徐时却没进旅馆,而是站在旅馆门口抽了根烟后,确定旅馆里面有人瞧见他后,才抬腿走进了此时已经漆黑的夜色之中。 距离这旅馆不远,就有几幢民居,散落在这附近的戈壁滩上。 徐时在半月前租下了其中一幢。 前两天,他在阳光花园布下的饵,终于上了鱼。 这个他精心挑选的战场,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过,徐时其实可以不用做这一切。 夏哈普的人虽然已经找到了阳光花园,可要想找到他们现在的落脚点,却并不容易。只要他和塔西愿意藏,徐时甚至可以确保夏哈普的人至少在半年内都休想找到他们的踪迹。 可徐时不可能一直这么躲着。他到陶县来不是为了一直躲着的。 如果是为了躲着,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一窝,岂不更好! 夏哈普这个麻烦,他必须得解决,而且得解决得足够彻底。陶县这潭子浑水,他迟早得踏进去,夏哈普这个麻烦或许不够致命,但如果不解决,那就是一条躲在暗中的毒蛇,徐时就得时刻提防。到时候,浑水摸鱼,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鱼呢? 所以,他和龙刀做了个交易。 一公里外,黑漆漆的民居矗立在夜色之中,像是一只已经沉睡的猛兽,正等待着鲜血的味道来唤醒。 徐时熟门熟路地翻墙进到里面,然后打开了灯。 漆黑夜色之中,昏黄的灯光,就像是一枚足够香甜的诱饵,正努力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吸引着周围的牛鬼蛇神。 外面很快就有了细微的动静,窸窸窣窣的,像是见不得人的老鼠,正在努力寻找着这栋房子的破绽。 徐时靠在斜对着门口的墙角里,默默听着。 片刻后,外面那些动静,已经靠近门口。徐时抬手攥住了墙上的一根电线,轻轻闭上了眼睛。 可也就在此时,那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忽然没了,而后, “笃笃!” 有人在门外轻轻敲了两下门。 徐时不由得微微挑了一下眉头。 “王远,我们夏哥想请你过去见一面。”门外传来的声音,略有些耳熟,似乎是当初绑架塔西那些人中的其中一个。 这还真是让人意外的一招啊!徐时惊讶地睁开眼,盯着门口,却没打算出声。 屋外的人等了一会后,又开口了:“王远,我们知道你在里面。你现在可以躲着,但你总不可能躲一辈子吧?再说了,你能躲,你养的那条小哈巴狗他可躲不了!龙刀的人能护他一天两天,难道还能一直护着他?要我说,你就识趣点,跟我们走一趟,是死是活的,总得要个结果,对不对?” 徐时不由得笑了。 话倒是说得不错,是死是活的,确实得有个结果。 只不过,谁死谁活,这结果可未必会是他们想要的。 想到这里,他抬手朝着门口就开了一枪。砰的一声,门锁处应声炸开,屋外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便是慌乱的脚步声。 片刻后,又有脚步声靠近过来,但大概是刚才徐时那一枪的缘故,这个人并未敢太靠近,听着似乎在距离门口还有两米左右就停了下来。 “王远,你别给脸不要脸!这房子已经被我们围了,你枪法再好,也不可能干得掉我们这么多人,难不成你还能一直在这房子里躲着?你不吃不喝?我们夏哥说了,只要你愿意从里面出来,他不是不能给你一条生路!”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很嚣张,可那语气却毫无底气,心虚得很。 “告诉夏哈普,他要想跟我谈,就亲自到这里来跟我谈!”徐时回了一句。 屋外沉默了一下后,响起了脚步声,逐渐远去,大概是去跟夏哈普汇报去了。 徐时其实大概猜得到夏哈普打的什么主意。 他忌惮徐时的实力,以他手下的人,强行攻进来,就算最后他赢了,他也绝对会损失不少人。他现在刚独立门户,手下人并不多,这个时候如果手下损失太多,那无疑就会成为其他人眼中肥肉。 第033章:走着瞧 夏哈普如今的处境并不好。 和龙刀之间的决裂是意料之外的。 他跟着龙刀已经有很多年了,从十七八岁,到如今三十多岁,从小喽喽,到如今也成了那些人口中的大哥…… 这两年,龙刀对他的态度明显和前些年有了些区别,所以当王远出现的时候,他就有了危机感。 他是想过自立门户,可没想过会这么快。 当时对付王远的那个局,他自认为对于王远来说应该是个死局。那个位置是他精心挑选的,那一片一直都是那个狼群的地盘。饿了一整个冬天的狼群,攻击性是很强的,但凡出现在他们领地范围内的活物,都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甚至,为了请良井平一出手,他还答应了一姐一个本不该答应的条件。却没想到,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杀人计,最终刀却落到了他身上。 王远不仅没死,还把良井平一和贝叔都杀了。 不光如此,王远还十分聪明,留了一个活口送到了龙刀面前。 接着,便是仓促的决裂。 夏哈普羽翼未丰,又得罪了龙刀,阿县肯定是待不了了,只能来陶县。可陶县的情况,本就乱,夹缝中求生,不是件易事。 本以为,王远杀了贝叔,龙刀肯定也不会放过他。可让夏哈普再次没料到的是,龙刀不仅没追杀王远,还帮王远遮掩行踪,帮他准备新身份。从这些看,似乎龙刀并未打算跟王远撕破脸。 可王远这样一把利刃,如果真的捏在了龙刀手中,对夏哈普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如今他和龙刀之间,已经不是当初。两人如今虽然还没有真刀真枪地干过,那也只是因为龙刀暂时还未摸清他的情况。等到摸清的时候,就是龙刀跟他彻底清算的时候。 龙刀在陶县和阿县经营这么多年,手底下究竟有多少人,又有着怎么样的实力,夏哈普不能说一清二楚,但还是心中有数的。 以他如今的实力,对上龙刀,没有任何胜算。 所以,王远这把刀,即便不能握在他手中,也绝不能握到龙刀手中。更何况,他之前送了王远那么一份‘大礼’,王远肯定也不会放过他。 但,江湖么,有些时候仇可以暂时放放的,只要利益足够。 夏哈普站在那扇门前时,心中还是有成算的。 王远这样一个人,不可能是籍籍无名的,更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 这段时间,他几乎把所有的人力都撒了出去,一直在四处打听王远的消息。总算在前几天,让他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王远,做个交易怎么样?”夏哈普说道。 屋内过了片刻,才有声音传出:“你觉得你手里能有什么是我要的?”徐时的声音,听着懒懒的,有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淡定和讥讽。 夏哈普听得这个回答,脸上反倒浮现出一丝笑意:“2月11号晚上九点多,越州酒店。”夏哈普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还要我说得更多吗?” 屋内,徐时笑了起来。 王远这个身份,他本也没想着能用很久。而那个叫徐时的身份,本身就是个诱饵。却没想到,这诱饵先钓上,却是夏哈普。 徐时嘴角挂着笑,眯着的眼中一片冷意:“所以,夏哥什么意思呢?”他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懒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慌乱,平静得让人意外。 “我听说有不少人都在找你,赏金甚至付到了五十万。你说,我要是把你的消息放出去,你能不能活着走出陶县。”夏哈普说道。 五十万? 徐时听到这数字,不由得惊讶地扬起了眉头,这些人做戏未免做得夸张了些。 屋外,夏哈普见徐时没立马接话,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笃定。 “王远,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你的实力我佩服,我也不想跟你斗个你死我活,毕竟你我之间除了上次那点事情之外,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你我各退一步,你之前在陶县留下的那些首尾我帮你处理掉,保证没人会知道你就是那个人,你到我手下来做事。你放心,小事不用你出手,大事你再帮忙。等我在陶县站稳脚跟,你要想离开陶县,我也不拦你,如何?” 屋内,徐时低着头,手指搭在枪管上,轻轻点着。 片刻,他开口:“如果我不愿意呢?” 夏哈普微微一笑,道:“那我自然也只能放你走了!不过,你即使走得出这个房子,却走不出陶县。等你的真实身份消息一放出去,龙刀那边可未必会再护着你了!毕竟,他家大业大的,可不会为了一个麻烦而赌上自己多年打拼积攒下来的身家。而我不一样,我现在很需要一个帮手!你要是肯到我身边来,我自然是会全力护着你!” “还真是让人心动呢!”徐时轻笑了一声后,又接着问道:“那夏哥想让我做什么?杀了龙刀?” 屋外瞬时静了下来。 被说中了心思的夏哈普,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应对。 这时,徐时又说道:“最好我和龙刀斗个两败俱伤,你坐山观虎斗,一下子解决掉两个对手,夏哥的算盘打得不错!” 屋外,夏哈普的脸色多了几分难看,片刻,他冷冷说道:“你很聪明,不过你没得选,跟我走,是你唯一或许还能活下去的机会!” 屋内,静了下来。 夏哈普以为徐时是在考虑他的提议,原本难看的脸色,再度回暖,多了胜券在握的得意。 却不想,片刻过后,徐时却给了一个让他意料不到的答案:“不如这样,我跟你做个交易如何?” 夏哈普愣了一下,一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来帮我做事,我保证,两年后,陶县,除了我之外,你最大,如何?”徐时听着像是玩笑的话,让夏哈普脸上刚浮现的那些得意,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他盯着被子弹炸开了一个洞的门,阴沉下了脸,眯眼沉声道:“王远,哦,不对,应该叫徐时才对!呵!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那我们走着瞧,如何?” 徐时在屋内笑了一声。 那一声笑里,带上了十足的轻蔑滋味。 “夏哈普,我想你会错意思了!我可没打算给你走着瞧的机会!今晚,你既然来了,我就没打算让你走!不然,我这半个月的心思,可就白花了!” 第034章:忌讳 徐时的话,让夏哈普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慌张回头,朝着周围看去。只是茫茫夜色之下,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看什么都像是潜藏的敌人。 这一瞬间,恐慌涌上夏哈普的心头,让他不得不再次意识到,他还是低估了徐时。 也就在此时,他身前一片黑暗的屋子里突然爆出一团刺目光亮,随着嘭地一声巨响,那扇破掉的门从里面炸了开来,劲风裹着碎屑扑面而来。 夏哈普的思绪也被这突然的变化给搅乱了,慌忙后退间,只听得周围似乎传来汽车声。接着,便是手下人的呼喊,而后是枪声。 慌乱来得那么快,快得夏哈普都还没能理清头脑中的思绪,一切就已尘埃落定。 龙刀带着人,站在他面前,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断绝了他逃跑的可能。 徐时从那个已经只剩下了残破门框的门洞中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冲着不远处的龙刀扬了扬下巴,微笑着说道:“要不要我代劳?” 龙刀闻声,微微抬眸,目光从夏哈普身上落到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后,却没接他这个话,只是说道:“塔西在青城旅馆等你。” 徐时微微挑眉,短促地哼笑了一声后,摆摆手,道:“那这就交给你了。”说罢,他拔腿就走。 这时,夏哈普开了口:“刀哥,你就这么让他走了?贝叔可是他杀的!” 徐时脚步未停。 龙刀收回目光看向夏哈普,片刻后,幽幽一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一挥。接着,立马有人上前,一左一右擒住了夏哈普,然后拿出手铐,将他铐好后,拖着他往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夏哈普被拖走后,龙刀却没带着人立马离去,而是拔腿走进了那个屋子。 “看出来是什么东西炸的吗?” 龙刀在屋子里转过一圈后,停在那个门被炸掉的门洞处,问正在低头仔细查看的手下。 手下伸手在旁边墙上找到了一点黑色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后,道:“像是土炸药,不过,量不大,所以威力不算大。” 炸药这种东西,在西北这一带,是严格管控的。即使是土炸药,也不是那么好弄的。徐时要是个本地人,龙刀倒也不会对此事感觉太意外,可徐时却只是个到陶县才不过个把月时间的外地人,他又是从哪里弄到这些东西的? 龙刀皱着眉头,心头有些烦躁。 徐时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每次都在他以为是顶峰的时候,徐时就会给他一点的新的惊喜。这样的人,如果能握在手中,确实是把利刃。可要是这把利刃,有一天把刀锋对向了自己呢? 更何况,徐时这个身份,可疑度太高。 夏哈普查到的东西,他自然也已经查到了,甚至还要更多一些。 徐时这个身份背后藏着的那些事情,看似没有问题,可细细去品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个前来避难的身份,太完美了。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就像是一个被人精心设计好的诱饵,故意扔到了他面前一样。 他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 当初他安排那趟活,就是想试试看,这诱饵里面裹的到底是什么。 可不曾想,徐时没试出来,反倒把夏哈普试出来了。 夏哈普这人,聪明有手段,跟着他这么些年,确实给他出了不少力,甚至可以说,他如今这地位,至少有三分是夏哈普的功劳。 其实,他早就已经察觉到夏哈普的野心在变大,只是,他念在这么多年兄弟情分上,一直在给他机会。可这一次,夏哈普做得太过了。 他不仅私底下收了不少小弟,还几次借着塔帮的名头跟军火商做了些交易,钱倒是其次,最关键是他还私藏了不少枪械,给手底下那些小弟也都配了枪。 这简直是大忌。 塔帮之所以能在西北这一带屹立多年,就是因为他们足够谨慎。 枪械是个敏感东西,而且西北这一带属于边境,管控向来很严,如果塔帮人人配枪,即便塔帮再厉害,也会被政府直接扫平。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得藏着做。 夏哈普却没懂这个道理,又或者是他懂,却太心急。不过,不管他懂没懂,但既然他已经动了这个心思,那么龙刀就再容不得他了。 “老大……”屋外有人走了过来,打断了龙刀的沉思:“夏哈普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龙刀看了他一眼后,迈步往屋外走去。 不远处,夏哈普被反铐着手,被人控制着站在车边。 看到龙刀过来,夏哈普微微松了口气。 龙刀走过来后,摆手示意旁边两人退开,而后看向夏哈普,问:“说吧,什么事?” 夏哈普目光复杂盯着龙刀看了一会后,微微垂眸,道:“王远在去阿县之前来过陶县,这事你应该已经查到了吧?” 龙刀没接话。 夏哈普默了默后,又继续说:“徐时这个身份也未必是真的。他这个人身上疑点太多,你就这么信他不会害你?” 龙刀微微眯了眯眼:“你就想跟我说这些?” 夏哈普抿住嘴,沉默了一会后,道:“三天后,约翰那边有批货要过这边,买家那边是我接洽的,他们只认我。” 龙刀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忽地笑了:“所以,你是在威胁我不能动你?” 夏哈普抿着嘴没接话,算是默认了。 “夏哈普,你跟着我有十来年了吧?怎么这么多年了,连最简单的道理都还没弄懂呢?这个世界上,哪有只认人的买卖!”龙刀说着,抬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微微沉声:“帮里对叛徒的规矩你应该清楚,不过你放心,你我多年交情,我会让他们给你个痛快!你那个相好,我也会让人把她送走,只要她今后老老实实的,不会有人动她。”说罢,他看也没看夏哈普突然惨白的脸色,转身就走开了。不远处的两人立马走了过来,强行押着夏哈普上了车。 第035章:熟人 这边夏哈普刚被带走,那边徐时已经到了青城旅馆附近。之前还冷冷清清的青城旅馆,此刻门口却是已经停了不少车了。 徐时没有靠近过去,站在路边给塔西打了个电话。 塔西很快就出来了,后面还跟着小河。 “哥,回去了吗?”两人一走近,小河就率先开口问道。 徐时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塔西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三人上了车后,小河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哥,现在回哪?” 徐时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闻声也没睁眼,淡淡回答:“去阳光花园。” “好的。”小河笑着应下后,透过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徐时,原本想说的话,在看到他透着疲色的脸后,便识趣地咽了回去。 十来分钟后,车子就到了阳光花园小区外面。 车子刚一停下,徐时就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外面后,朝着小河说道:“帮我给刀哥带句话,明天晚上,刀哥要是愿意赏脸,就到家里来吃饭,我亲自下厨。” 说完,他就下了车。 塔西帮着他关上车门后,忙随着他,快步往阳光花园里面走去。 直到进了小区大门,转过了一个弯,塔西才终于敢开口,小声问道:“哥,夏哈普的事,解决了?” 徐时嗯了一声。 塔西见徐时似乎很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也就没敢再多问。 两人并没有在阳光花园多停留,找到车子后,就径直开车离开了这里,直奔之前龙刀帮忙安排的那个小院。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中午,徐时和塔西刚吃过饭,小院外就来了人。 小河提着两大袋东西,笑嘻嘻地敲开门,冲着坐在廊下喝茶的徐时叫了一声哥,而后就像是多年老友一般,径自跨进了门,拎着手上东西就往厨房走。 徐时也不拦他,眯眼瞧着他和塔西进了厨房后,垂眸喝了一口茶。 小河这小伙子,机灵得很。他既然出现了,还带着这么多东西,那就说明今天这晚饭,龙刀肯定会来。 这顿晚饭,是徐时给龙刀的一个态度,也是一个试探。 而小河的出现,就是龙刀的态度和答案。 下午三点,徐时进了厨房。 塔西和小河都被他从厨房里赶了出来。 五点半左右,龙刀来了,没带人,就他自己,拎着一瓶酒,慢悠悠地穿过弥漫着菜香的小巷,然后走进了早已打开了大门等着他到来的小院。 “刀哥!”塔西和龙刀拢共没见过几面,有些紧张。倒是小河,又是倒茶,又是搬凳,仿佛跟着徐时在这里住了个把月的不是塔西,而是他。 龙刀刚端上茶,徐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上还带着一条围裙。米白色的长袖t恤被他高高挽起了袖子,有段时间没理的头发,软塌塌地垂在额头,此时的他,看着人畜无害,斯文温和,哪里还有昨夜那种一切尽在掌控的犀利锋芒。 龙刀盯着他看了两秒后,笑了起来,道:“还真是亲自下厨啊!” 徐时也微微一笑,道:“既然说了,自然是要做到的。”说着,他招呼塔西:“帮忙来端菜。” 塔西还没应声呢,小河就抢先说道:“我也来。”说罢,拉着塔西就往厨房走。 徐时脱了围裙,在龙刀对面坐了下来。目光扫过桌上摆着的酒,不由得微微一挑眉。酒是江川特产的一种黄酒,西北这一带基本找不到。 龙刀把这么一瓶酒带来摆在他面前,自然不可能是没有用意的。 徐时笑了一下,道:“这酒刀哥从哪寻来的?我之前找了很久都没在市面上找到。” 龙刀抿了一口茶,抬眸看他:“正好有朋友前几天去江川的时候带了几瓶回来送我,我就带了一瓶过来,你喜欢喝这酒?” “喜欢谈不上,但是离家时间长了,有些时候总归会想找点家乡的东西,怀念怀念!”徐时说道。家乡二字,已经给了龙刀答案。 徐时这个身份,在身份证上的籍贯是江川省少安市。而龙刀带来的这种黄酒,正好是少安特产,而且这牌子产量不高,出了少安,其他地方基本很少能见到。 这瓶酒是龙刀的试探,也是他递出的台阶。他在告诉徐时,他已经查到了他徐时的身份。而徐时的回答,就算是承认了这个身份。 这算是二人间为了接下去的合作,互相给的一个诚意吧。 “两天后,有个活,你帮我去压个阵如何?”龙刀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忽然说道。 徐时毫不犹豫地回答:“刀哥开口了,我岂会拒绝。不过,这一回,不会有什么意外了吧?” 这个意外,指的自然是之前夏哈普联合贝叔他们设计想杀他的事情。 龙刀却沉默了一下,道:“针对你的肯定不会有。但,塔帮如今摊子太大,底下的人你争我斗的,也从来不是铁板一块。这次这个事情,原本是夏哈普接洽的。如今他走了,他留下的这些东西,想抢的人不少,所以这一趟,危险肯定是少不了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开口找你帮忙。” 徐时倒是没想到龙刀会说得这么坦诚。他意外地看了龙刀一眼后,便道:“有刀哥这话,我就心中有数了。” “塔西你怎么安排?是跟着你走,还是留在这里,让小河陪着?”龙刀又问。 “留这吧!”徐时想也没想就说道。 龙刀点点头,对这回答,他自然是满意的。虽然,他并不觉得塔西对于徐时来说有多重要,但,聊胜于无嘛! 两人这边聊得差不多的时候,小河和塔西就恰到好处地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了。 菜都是江川特色。 四人就着龙刀带来的那瓶黄酒,倒也吃得宾主尽欢,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差不多七点左右,龙刀率先离开,小河留下帮着塔西收拾干净了才走。 小河走后,徐时叫住塔西。 “过两天,我要出去一趟,你就留在这,小河会过来陪你。” 塔西闻言,垂着的眉眼微微动了一下,接着瓮声道:“我又不是孩子,不用小河过来陪的。” 徐时无奈一笑,道:“让小河过来陪着,只不过是为了让大家都放心而已。你是个聪明的,这点道理,难道想不明白?” 塔西耷拉着眉眼,沉默了一会,忽然不甘心地抬头,看着徐时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跟着你一起?” 徐时看了他一眼,道:“你跟着我一起干嘛?杀人吗?” 塔西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徐时会说得这么直白。 徐时没再多说,转身回了房间。 塔西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后,才缓过神。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盯着徐时的房门看了一会后,才转身走开。 两天后的一大早,小河拎着早餐上了门。 徐时和塔西刚锻炼结束,徐时坐在廊下正拿着手机在看新闻,塔西则在洗手间洗澡。听得闷响,徐时头也没抬,喊了一句:“门没锁,自己进来。” 话落,门嘎吱一响,小河带着笑探进脑袋来,看到廊下的徐时后,笑眯着眼喊了一声‘哥’,接着,迈步而进,目光扫过院子,没见到塔西后,又问道:“塔西呢?” 徐时放下手机,道:“在洗漱。” 小河走过来,把早餐放到了旁边的方几上,道:“哥,车子在巷子外面,刀哥说让您不用急,十点前到饭店就行。” 徐时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八点还不到,时间还充裕。 他想了一下,抬头冲小河说道:“帮我跑个腿,行不行?” 小河立马回答:“哥,你有事吩咐就行,哪有不行的!” “我前几天在东边巷那家杂货店定了点东西,你帮我去取回来,留的塔西的名字。”徐时说道。 小河记下后,拔腿就走。 徐时也没拦他。他刚走,塔西从洗手间出来了。 徐时招呼他过来吃早餐,塔西坐下后,看了一眼那早餐,就问道:“小河送来的?他人呢?” “被我支出去了。”徐时一边说,一边打开一盒饺子,“七和巷那个房子里,厨房那个碗柜下面,有块地砖能动,那地砖下面我放了点东西。如果三天后我没回来,你就去把东西取出来,然后离开这里,记住了吗?” 坐在对面的塔西闻言,不由猛地抬头,却见徐时神态自然地夹了一个饺子往嘴巴里塞去,仿佛刚才的话只不过是一句家长里短的闲聊,心中忽然就气闷了起来。 他垂下眸子,没吭声。 徐时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吃完了一盒饺子后,就回了房间。 大约半小时后,小河拎着一个大袋子回来了,袋子里装的都是一些米面油之类的东西。 此时,徐时也收拾好了东西,与小河打了个招呼后,就出了门。 巷子外面,龙刀安排过来的车子里司机一直留意着巷口,看到徐时后,立马认了出来,从车子里探出了脑袋,朝着徐时伸手喊道:“哥,这呢!” 徐时转头一看,嘿,竟还是个熟人。 第036章:幸会 几月未见的阿西木,穿着一件黑色夹克衫,原本的寸头,如今留长了,虽没染色,却用摩丝打理得溜光水滑,苍蝇站在上面估计都得脚滑。 二十左右的小伙子,跟塔西差不多年纪,却比塔西多了点气盛和张扬。咧嘴笑着的脸上,写满了志得意满的骄傲。 徐时站了站脚,才走过去。 坐上车后,徐时开口问了一句:“你现在在给塔帮做事?” 阿西木从内后视镜中看向他,笑答:“其实也不算,就是帮忙开开车,跑跑腿,跟哥您肯定不能比。对了,前几天青城旅馆那边那事,我也去了。当时我看到您了,本来想跟您打招呼的。” 徐时瞧了他一眼,默了一下后,问:“刀哥知道你认识我吗?” 阿西木一愣后,忙摇头,道:“不知道。” 徐时对这回答,倒是觉得有些意外。本以为阿西木出现在这里,是龙刀的特意安排,如今这么看,倒有点像是巧合。 徐时没再说话,阿西木却心中忐忑,透过内后视镜看了徐时好几次,终于在车子停在嘉禾饭店门口的时候,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哥,那这事要让刀哥知道吗?” 徐时准备开门的手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没人问你就当没认出我,若是有人问了,你就照实说就行。” 阿西木得了回答,微微松了口气,接着赶紧下车,帮着徐时开了车门,又匆匆跑到饭店门口,抢在他前面,推开了饭店的玻璃门。 “刀哥在三楼,您上去就是。”阿西木讨好地笑道。 徐时点头应了一声好后,就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九点刚过,饭店里除了刚来上班的服务员之外,没有任何客人,显得冷冷清清。徐时顺着楼梯上到三楼,有些昏暗的走廊里倚墙靠着一个年轻男子正在抽烟,听到脚步声上来,抬眸朝着楼梯口望了过来,见到徐时后,稍一愣就认了出来。当即,扔了抽了一半的香烟,站直了身体,朝他笑道:“东阳哥,这边。” 徐时走了过去,年轻男子打开了旁边一个包厢的门,道:“刀哥在里面茶室等您。” 徐时点头谢过后,就走了进去。 进门是个餐厅,装修很是不错,餐厅往里,有两个房间,一个房间紧闭着门,一个房间则虚掩着,有隐约的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 徐时走了过去,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 “进来。”龙刀的声音传了出来。 徐时推开门,只见里面房间面积不小,摆设却不多。偌大的房间,靠窗放了一张足有两米长一米多宽的矮桌,另一边则是靠墙放了一张博古架,博古架上放满了各种茶器,青瓷,紫砂,汝瓷……每件都不简单。 龙刀就坐在那矮桌旁,面对着门口。 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人,背对着门。 “来了啊!”龙刀边说边抬手招呼他过去:“来,坐这边。” 徐时走了过去,这时另一人转过身。 徐时一看,不由得心中一惊,竟又是个熟人。不过,徐时对他熟,他却未必对他熟。之前通过他办事的时候,徐时都是没和他碰过面的。而且,看此人看到他后的神情,也不像是认出了他的样子。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王二,人称百晓生,我们西北这一带,就没他不知道的消息。”龙刀说着,又给王二介绍:“他就是我刚跟你提过的何东阳,几个月前刚来的陶县,不仅身手十分了得,脑子也好使。前几天青城旅馆那边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就是他帮忙做的局!” 王二闻言,笑着伸出手:“幸会!” 徐时垂眸,与他握了握手,回了一句:“幸会。”接着,他在王二旁边坐了下来。 龙刀递过了一杯茶,徐时接过,抿了一口,不由挑眉:“好茶。” 龙刀闻言,哈哈一笑:“那是,上好的老树银针,市面上轻易见不到。”今天的龙刀,似乎心情很不错。 徐时又低头浅啜了一口。 这时,龙刀看了一眼时间,道:“还有个人,应该快到了。” 这话落下没多久,果然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 “呦,我这是来晚了?”来人进门见到徐时三人后,微微迟疑了一下。 龙刀笑着指了指自己旁边,示意他坐这里,接着笑道:“你说呢!就等你了!”说着,又朝徐时说道:“秦三,三爷。中央城那边新开的那家娱乐城就是他的场子。” 徐时抬头看向已经走到对面准备坐下的男子,比龙刀大上一些,估摸四十左右。身材高壮,一看就和龙刀一样,有些身手。 此时,对方也正好朝着徐时望了过来,两人目光一触后,对方微微一笑。 “听说,夏哈普那小子就是栽在你手上的?”秦三边说,便在对面坐了下来。 徐时回答:“算不上,只是运气好而已。” 秦三闻言哈哈一笑,道:“这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这道上混的,凡是混得好的,哪个不是靠着运气好上来的?”说着,他还转头冲着龙刀问道:“是吧,刀爷?” 龙刀呵呵笑了一声,没接话。只是笑声中,明显没了之前的好心情。 徐时不由意识到,恐怕这秦三和龙刀之间,关系并不怎么样。 “喝茶,上好的白毫银针,昨天刚送来的,你尝尝!”龙刀说着,递过去一杯茶。秦三却没接,龙刀顺势便放到了桌上。 秦三又看向了徐时旁边一直没说过话的王二,眼一眯,道:“呦,这不是王二吗?怎么?手上又有什么值钱的消息了?” 王二闻言,呵呵一笑,道:“三爷说笑,承蒙刀爷看得起,我只是来品个茶。” 这回答似乎让秦三有些不满意,哼了一声后,不说话了。 龙刀似乎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问道:“怎么?谁又惹你了?一大早过来,这阴阳怪气的!” “你说呢!”秦三索性不遮掩了,忿忿说完,拿起茶杯,一口灌下后,砰地一声就将茶杯给扔到了桌上,龙刀看着那青瓷的茶杯在桌上转了两圈才停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那边说了,除了夏哈普之外,谁都不认!你就说吧,这事怎么办?要不你告诉我夏哈普那小子埋在哪,我去挖出来,给那边送过去得了!”秦三往后一靠,转头盯着龙刀。 龙刀一时没接话,默默拿过茶壶又给他的杯子里续上后,才缓缓说道:“急什么,这不是王二来了吗?” 秦三闻言,眉头一挑,看向王二:“什么意思?你有办法?” 王二却面露迷茫之色,一副完全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的样子。 第037章:细节 “三爷,我连你们说的具体是什么事都不知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也就是个倒卖消息的!”王二讪笑着说了一句。 秦三却嗤了一声,道:“行了,装什么装!你不是号称西北百晓生么?这西北一带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王二苦笑:“三爷,我要真有那么厉害,岂不是早就发达了?我是真不清楚你们刚说的事!”说罢,他又看向龙刀:“刀爷,要不这样,你们这既然要聊正事,那我就先回了,等你空了,我再过来?” 龙刀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才点头:“行。”说着,又转向徐时,“东阳,辛苦你帮我送一下?” “好。”徐时应下后,就跟着王二一起站了起来。 “那三爷你们慢慢聊,我就先走了。”王二冲着秦三讨饶似地笑了笑后,才转身往门口走去。 徐时跟在他后头,先后离开了这里。外面走廊里,那个年轻人就守在旁边,看到两人出来,笑着冲王二打招呼:“二爷这就走了啊!” 王二顿了下脚步,从口袋里摸了一个不大的纸包出来,扔到了年轻人的怀里:“省着点吃,这东西现在可不好弄到。” 年轻人打开纸包往里一瞧,顿时眉开眼笑:“谢谢二爷!” 王二摆摆手,笑着走了。 徐时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路下了楼梯,走到了饭店门口。 外面,阿西木正靠在车旁,一边抽烟,一边在玩手机。 王二忽然站住脚步,盯着阿西木,低声说了一句:“夏哈普接的那趟活,买家是俄国那边过来的,那伙人下手黑得很,你自己小心点。” 这话自然是不可能说给两三米开外的阿西木听得,站在旁边的徐时惊讶地看了一眼王二,却见他连个眼神都没瞟过来,抬脚就出了门,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徐时的错觉一般。 门外,阿西木察觉到动静,抬头望了过来,笑着与二人打招呼。 徐时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往饭店内走去。 刚才那句话,自然不可能是徐时的错觉。只是,王二为何要提醒他呢? 王二出言提醒,那就说明他已经认出了他。作为掮客,王二既然从未与他碰过面,那么彻底装作不认识他,才是最明智的。刚才在楼上,王二确实这么做了,既然如此,那此刻出言提醒,又是揣了什么样的心思呢? 是看在徐时曾是他的客户?还是说,他知道些什么? 徐时没急着上楼,站在一楼的楼梯口抽了根烟,东想西想了一阵后,才又回到三楼。楼道里的年轻人看到徐时上来,笑着叫了一声东阳哥后,伸手帮他打开了包间的门。 徐时说了声谢谢后走了进去。 茶室里,秦三和龙刀应该是已经聊得差不多了,秦三的脸色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 徐时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龙刀给他重新换了一杯热茶后,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徐时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才慢悠悠说道:“我以为你们要聊一会,所以在楼下抽了根烟站了一会。” 徐时说得直白,龙刀倒像是习惯了,旁边的秦三却挑了下眉头,阴阳道:“还真是识趣!” 徐时完全就当没听到,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这种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让秦三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 旁边,龙刀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秦三你说他不聪明吧,他却能做了这么多年的堂主还没被人给弄下来。可你要说他聪明吧,有时候说话做事,还真是不过脑子。 这徐时的情况,他虽没跟秦三说过,但有一点秦三是清楚的,那就是徐时并不算是塔帮的人,更不是他龙刀的手下。他们如今是合作关系,他这般态度,也不知道是故意给他找麻烦呢,还是纯粹的嘴贱! 龙刀也懒得去帮秦三在徐时面前找补,看着徐时就切入了正题:“东阳,待会你跟着三爷走。这次你就一个任务,保护好三爷的安全,行吗?” 徐时闻言,没立马应声,手里握着茶杯,慢慢转着圈。 秦三先忍不住,冲龙刀开了口:“你看,我刚就说了吧,像他这样的人物,给我当保镖,那太憋屈了,人肯定不高兴,你还不信!” 龙刀听后,笑了笑,却没理会秦三,只看着徐时,问:“东阳,你要有什么顾虑就直说。” 徐时放下茶杯,看向龙刀,道:“顾虑谈不上,给三爷当保镖也没问题,不过,我得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要面对的是哪些人,都会有些什么家伙,我好有个准备!否则,我不敢保证万一起了什么冲突,我能护得住三爷的周全!” 秦三大概是对他这话有些不满,在旁重重哼了一声。只是,徐时和龙刀都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谁都没看他。 秦三见二人这般,虽然有些尴尬,却倒也没继续闹腾。 龙刀继续与徐时说道:“你说的这些,我正打算跟你说呢!”说着,他拿过茶壶给徐时的杯中又添了茶水,“这次这单生意,卖家那边倒是不用太担心,都是合作过多次的老熟人了,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主要是买家这边。这次的买家,是新市那边新冒出来的一伙势力。老大是个混血,身手很好,下手很黑。手底下有二十来号人,都不是一般人,王二打听来的消息是,那些人很可能都是退役的雇佣兵。这批人在十天前跟夏哈普定了一批货,付了一半的钱。这一半的钱已经被夏哈普付给了卖家。所以,这单生意,我们必须得做。但现在,买家那边指定了要夏哈普亲自送货。”说到这里,龙刀顿了顿,伸手拿过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后,才又继续:“夏哈普的情况你也清楚,他肯定是不能去送货的。但这钱我们也退不回去,而且即使退,人家也未必会愿意。所以,我们决定让人冒充夏哈普,先把他们的人约出来,到时候要实在谈不拢,就直接下手。这伙人实力很强,如果这单生意没做成,势必要跟我们结仇,与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你懂我的意思吗?” 徐时垂着眼眸,盯着茶杯中清透的茶水,沉默了好一会后,才抬头看向龙刀,道:“所以,今天晚上十有八九是要动手的,对吗?” 龙刀微微沉吟了一下,道:“倒也未必。王二那边的消息是说,这伙人现在在新市那边的形势也不是很好。他们势头太猛,新市那边的几个势力现在已经在联手对付他们了。据说是已经交过几次手了,那伙人损失不小。所以,他们才会找夏哈普进货。我问过卖家那边,他们要的东西,都是些炸药之类的东西。也就是说,他们虽然实力强横,可如今也已经被逼到了想搞一把大的搏一把的程度了。这说明,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既然是很重要的东西,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今晚也未必会动手。” “可如果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非得咬死了只认夏哈普呢?”徐时看着龙刀,说出了心中疑惑。 龙刀抿抿嘴,道:“我也想过,原因大概就两个。一个是那伙人现在树敌不少,临时换其他人接手他们这单生意,他们可能信不过,担心我们这边有人被其他势力买通,在他们的货上做手脚。另一个原因的话……”龙刀顿了一下,垂下的目光里,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不过没人看清。 “这可能是夏哈普给自己留的退路。夏哈普应该是许诺了对方什么条件,让对方咬死了只认他一人。” 这两个理由听着确实合情合理。 徐时沉默了一会,问:“今晚对方会去多少人?” 龙刀却摇头:“约定的交易细节,除了夏哈普之外没人知道。他手底下的人只知道交易时间和地点。我们虽然跟对方联系上了,但对方对交易细节始终是一字不提,大概是觉得我们肯定会松口让夏哈普去送货吧。” 徐时忽地抬眸盯住他,问了一句:“夏哈普真的已经死了?” 龙刀一愣,旋即垂眸,声音也随之冷了下来:“东阳,这事不是你该问的。” 徐时闻言,心中顿时有了数。夏哈普多半还没死,但这事结束之后,会不会死却也还不好说。 他笑了笑,不再多问。 这时,秦三微微皱着眉头开了口:“要我说,你还是太给他们面子了!一帮新来的,如今自身难保,还敢跟我们面前横,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要依我,这单生意索性就不做了,老子倒要看看到时候是谁急!” “不做了?”龙刀斜眼过来:“不做了这批货怎么办?压手里?到时候万一走漏风声,你进去还是我进去?还是一起进去?” 秦三却还是有些不以为意,道:“约翰那边的东西都是尖货,想要的不少。货进来了还怕卖不掉?只要放个风声出去,保准有人找上门来!” 龙刀却冷哼一声:“我看你是这两年顺过头了!你就不怕风声放出去后找上门来的是条子?” 秦三还是有些不服,又道:“那按你的计划,要是动手,这货还不是得压手里?” 龙刀却是一笑,道:“不会。要是动手,这批货会当场用掉!” 秦三蓦地瞪大眼,可紧接着又忿忿道:“那还不如直接就跟约翰说货不要了,钱送他们了呢!” 龙刀挑挑眉:“那也行,只要你去联系约翰说这个事就行!” 不知为何,秦三一听这话,却怂了,神色不自然地反驳道:“这事是夏哈普惹的,他原本可是你的人,这屁股凭什么让我来擦!” “那你之前凑上来干什么?我请你的?”龙刀似乎来了火气,之前一直让着他,这会儿却开始针锋相对,一句不让。 第038章:听我的 秦三不说话了,沉着脸,拿过茶杯喝了一口后,大概是越想越气,猛地甩手将手中茶杯摔在了桌上。剩下的半杯茶水溅了满桌,还有一些飞到了徐时和龙刀身上,两人皆都皱起了眉头。 龙刀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秦三,我一直敬你,那是看在你我同在塔爷手下做事,可不代表我就怕你。这已经是你今天在我面前第二次摔杯子了,怎么?嫌自己日子过太顺了,所以想让我陪你玩玩?” 对面,徐时听到塔爷二字的时候,目光微微闪了一下。 而秦三大概也没料到龙刀会真的翻脸,愣了一下后,却也抹不开脸低头,只能继续呛声:“摔杯子怎么了?老子就是看不惯你,明明粗人一个,还整天弄这些装模作样的东西。还喝茶,你喝得明白吗?还陪我玩?就你手底下那些歪瓜裂枣,你拿什么陪我玩?”说到此处,秦三似乎还不过瘾,突然哈地讥笑一声,又接着说道:“原本还有个夏哈普能用,结果他还背叛你了,你怎么就不想想,也许是你这做大哥的太失败了呢!” 秦三这话可算是戳到了龙刀的肺管子,只见他搁在桌面上的手蓦然拽紧,而后没等秦三反应过来,眼前就已有一道虚影闪过,接着一团阴影就已到了面门之上。 就在此时,徐时突然探身,扯了秦三一把。 拳头裹挟着劲风擦过耳畔,竟让他的耳朵生出了些许火辣辣的感觉。 秦三心有余悸,愣了半响才回过神,盯着龙刀,皱眉骂道:“操,你还真的动手啊!” 龙刀却盯着徐时,后者面色平静,根本不看他,还伸手拿过茶杯喝了一口。龙刀盯着他看了几秒后,才收回目光,看向了秦三,冷声道:“你要是再废话,我还打!” 秦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响后,终于软了态度,避重就轻道:“不过就是摔了个杯子,你至于吗!大不了,我回头送你一套更好的!” 龙刀懒得搭理他,盯了他一眼后,就转头重新看向了徐时,道:“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徐时想了想,问:“我们这边会带多少人去?” 龙刀回答:“三爷那边会带十个人去。我这边,会另外安排二十个人,随时支援。” 徐时听后,点了点头,道:“其他没了。” 龙刀看了眼时间,道:“那就散了吧,你直接跟着三爷走就行,需要什么,就跟三爷提。” “好。”徐时应下后,站了起来。 对面,秦三却没动,欲言又止地犹豫了一下后,道:“要不,我们换换?” 龙刀闻言,哼笑一声后,道:“行。” 秦三见他应得这么痛快,却又迟疑起来。 这时,龙刀又说道:“也别换换了,这事你索性就别插手了。” 秦三一听,又不愿意了:“那怎么行?说好了这事我会帮忙,那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龙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你出尔反尔的事还少? 大概是徐时在场的缘故,秦三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道:“行了,刚才的话当我没说,我们还照原计划来。不过,我得先说好,万一这单生意要是谈不成,到时候我的损失,你得补偿我。” 龙刀沉吟了一下后,点头同意了:“可以。” 秦三这才满意地站了起来,朝着徐时一招手后,就拔腿往外走去。 徐时跟龙刀打了个招呼后才跟了过去。 秦三不是从前门来的。饭店后面还有个小院,秦三的车就停在那。徐时跟着秦三到了院里,两人还未靠近,车里的司机就下来给秦三打开了后座的门。秦三坐上后,司机就关了车门。 徐时微愣了一下后,刚准备绕到另外一边上车,却被秦三叫住:“我还有点事要办,你跟着不方便。这样,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在这里吃个午饭,吃完到城外那个东河公园门口等我!” 说话时,秦三脸上挂着傲慢,仿佛徐时就是他手底下那些小弟。 徐时看了他一眼后,往后退开了一步,淡淡说了一声好。 秦三的车很快开走了。 徐时站在原地没动,拿了一根烟出来刚点上,阿西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大概是听到了刚才秦三说的话,于是凑了过来,讨好道:“哥,你要吃点什么?我去跟前台说一声,让他们先做起来!到时候吃完,我再送您去东河公园。” 徐时转头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阿西木尴尬地站在旁边,颇有些手足无措。 徐时看他这样,终究还是多了句嘴:“你是刀爷的人,跟我走近了,对你未必有好处,懂了吗?” 阿西木听得这话,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顿时脸上尴尬之色更重,一时,走开也不是,不走开也不是。 徐时微微叹了口气,拔腿往外面走去。 他也没走远,在附近寻了个吃饭的地方随便对付了一口后,就直接拦了一辆车,去了之前秦三说的那个东河公园。 他到东河公园的时候,十一点半左右,结果这一等,一直等到了下午一点半却还没见到秦三的人。 徐时其实不算是个好脾气的人。 他也没给龙刀打电话,拦了个车直接就离开了东河公园。 大概到三点左右,龙刀来了电话,问他在哪。 徐时避而不答,反问:“怎么了?” 龙刀默了一下后,叹了口气,道:“秦三这人做事是有些浑,你看我面子,这次就别跟他计较了。现在时间也已经不早了,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你报个地址,我让人过去接你。” “你让秦三亲自跟我打电话吧。”徐时说道。 龙刀有些不悦,沉默了一下后,还是说道:“东阳,看我面子,算了,行吗?” 徐时微微吸了口气,道:“刀爷,我正是看你面子,才让你找秦三亲自给我打电话。你觉得就他现在对我这态度,到时候万一出事,他能听我的?他要是不听我的,我怎么护他周全?你总不能指望我拿命保护他吧?” 电话里安静了一瞬后,才传来龙刀有些凝重的声音:“我知道了。”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后,徐时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上面一串数字,应该就是秦三的电话。 徐时没接,过了一会后,手机就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大约几分钟后,手机再次响起。 这一次,徐时等到差不多快自动挂断的时候,终于接了起来。 电话一接通,就听秦三愤怒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何东阳,你他妈在哪呢?” “听三爷这骂人的架势,应该是不需要我了。既如此,三爷又何必问我在哪呢?你直接去就行了。”徐时慢腾腾地说道。 秦三愣了一下后,立马又高声骂了起来:“我操,跟我这摆谱,何东阳,你以为你算个老几啊!你以为老子真需要你保护?要不是龙刀非要把你安排给我,老子才不稀罕!老子再问你一遍,你他妈在哪呢?” 徐时直接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秦三的电话又来了。 徐时接了起来:“怎么?三爷改主意了?” “老子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他妈在哪?你要再不说,就别去了!”秦三的声音,透着气急败坏。 徐时再度挂了电话。 这次,手机安静了大约有十来分钟,终于秦三的电话又来了。 “在哪?”这次,秦三至少在言语上稍微收敛了一些,大概是怕自己忍不住,所以他言简意赅,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我有条件!”徐时说道。 手机里静了一瞬后,再次传来秦三暴跳如雷的骂声。 徐时再一次直接挂了电话。 刚挂断,秦三的电话就又追过来了。 徐时接起,这一回响起的却不再是秦三的声音。 而是一个女人。 明明温温柔柔的语气,却莫名带着一股冷冽的味道。 “何东阳是吗?我是秦三的姐姐,秦真真。” 徐时微微愣了一下。 这秦三有个姐姐的事,他之前查到的消息里面根本没有提过这一点。 “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跟我说,他听我的。”秦真真的声音把徐时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徐时开口:“很简单,我就一个条件。到时候要是起了冲突,他得听我的。否则,生死我不管。” “好!没问题!”秦真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接着问:“现在可以说你在哪了吗?” 徐时报了个地址。 这位置离东河公园并不算远。 十来分钟后,秦三一伙人就到了。 一共三辆车,领头的那辆黑色越野车内,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个女人,身材娇小,戴了一个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 想来这个应该就是秦真真。 第039章:借个电话 秦真真下车后,抬头扫视了一下四周后,就把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正站在一棵大树下抽烟的徐时身上。 而后,她迈步朝着徐时走了过来。 徐时站在原地没动弹,等她走近了,徐时把手里还剩了小半根的烟扔到脚下踩灭后,抬眸看向秦真真。 “何东阳?”秦真真站定在一米开外,一边问,一边上下打量了一下徐时。 徐时也在打量她。 之前从远处看觉得娇小的秦真真其实不算矮,估摸有一米六五左右。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下面一条紧身裤配一双棕色皮靴,看着飒爽得很。 鸭舌帽下,一张瓜子脸,五官算不得十分好看,却也还算清秀,只是眉眼之间,锋芒锐利,倒让这本来只算得上清秀的五官,添了几分别样魅力。 徐时看着她,不由得就想起了另一个人。不过,没等这些不该出现的想念占据他的脑海,徐时就立马果断地将这些思绪给尽数压了回去,而后朝着秦真真点了下头,问:“秦真真?” 对方嗯了一声,然后道:“上车?” “行。”徐时盯着她看了两秒后,点了头。 秦真真见状,一个字都没多说,转头就走。徐时跟在她身后,始终与她保持了一米多的距离,默默观察着她的走姿。 她刚才走过来时,徐时就已经在留意了,此时再细看,愈发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这秦真真是个高手。 她走路时,每一步的距离都是一样的,而且落脚似重实轻,几乎没有声音。再看她上半身的姿态,看似放松,实则任何人靠近她一米之内,只要有所动作,必会立马遭受她的反击。而且,出手必是致命之招。 而秦三既然有这么一个姐姐跟在身边,那龙刀安排他跟着秦三的目的,就值得深思一下了。 就在他想着的时候,两人已经到了越野车旁。 秦真真停了下来,指了一下越野车后面跟着的商务车,道:“秦三在那辆车上,你上那辆车。” “好。”徐时朝着商务车走了过去,刚靠近,副驾驶的车门就打开了,一个中年男子下了车,冲着他说道:“你坐这里。” 徐时看了他一眼,记住了他那张脸后,点头说了声好。 中年男子见他应下后,就自顾自拉开了后面的车门,钻了进去。 徐时也上了车,秦三坐在司机后面的按摩椅内,见到他进来,闭上眼哼了一声。 徐时也懒得搭理,反正该说的他已经说了。 而且,那个秦真真是个高手,又是秦三的姐姐,想必秦三的周全也不用他操心,这大概也是秦三跟他耍架子的底气吧! 车子很快就动了。 徐时往副驾驶上一靠,就闭上了眼。 车里很安静,只有呼吸声。 没多久,秦三就有些耐不住了,抬脚在司机背后踢了一脚。 司机倒是很懂秦三,立马会意,伸手打开了收音机,劲爆的摇滚乐,立马就从里面传了出来,一下子就让靠在那假寐的徐时皱了眉头。 不过,他很快就松开了,依旧躺在那一动不动,像是听不到一样。 又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徐时的椅背上猛地被人踢了一脚。 接着,秦三的声音夹杂在劲爆的音乐声中传了过来:“哎,我听龙刀说,你刚来陶县没多久,以前在哪混的?以前用的不是这个名吧?” 徐时装作没听到,扭过脸朝向窗外,丝毫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秦三来了火气,又在他椅背上踢了一脚。 徐时按捺住心头火气,想了想,还是扭过了头。 秦三见他终于转过了头,脸上露出些许得意之色,此时那司机已是很懂事地把收音机声音调小了。 “问你话呢,装什么死!何东阳这个身份,是龙刀帮你办的吧?”秦三又问道,一副要准备刨根问底的架势。 徐时打量了他一眼,此时的秦三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一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灰色西装,里面却是一件白色t恤,下身是一件跟西装配套的灰色西装裤,这装扮,倒有点像是去谈什么正经生意的。 徐时哼笑了一声后,又扭回了头。 秦三一见,顿时炸毛。抬脚就又想踹椅背,就在这时,徐时忽然猛地扭回头,目光直愣愣地盯向秦三。 秦三被他这么一看,心头不由得一毛,这已经抬在了半空的脚,也不由得有些不敢踹过去了。 “三爷,省点力气,别待会万一有事腿软跑不动。”徐时淡淡说完,又垂眸看了一眼秦三抬在半空的那条腿,这才扭回头去。 秦三抬着脚在那,踹吧,想着刚才徐时那眼神,他心里总有点毛,不踹吧,又显得他爬了徐时,这车里都是他手下,多少有些丢面。 好在这时,那司机十分懂事地又突然把音乐声调大了,秦三就借着这突然炸开的声音,假装被吓到一般,收回了脚。 这么一弄后,秦三倒是老实了起来。 大约七点多的时候,车子在路过一个村子的时候停了下来。 车子刚停下,秦三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大概是前车上秦真真打来的,秦三嗯啊了几声后,就挂了电话,接着,安分了一路的脚再次不安分起来。 砰地一声闷响。 徐时皱起了眉头。 “下车去买点吃的,你从前面那条小路进去,走不多远就有小卖部,你看着买点拿过来。”秦三在后面吩咐道。 徐时微微压了压情绪后,也没扭头,开口问他:“买几个人的?” “十二个人。”秦三想也没想就答道。 十二个人? 之前龙刀说的可是十个。 也就是说,秦三很可能是临时又多安排了两个人。 像这种交易,这临时多的两个人,一不小心就会成为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导致交易失败,双方交火,两败俱伤。 徐时垂眸解开了安全带,然后推门下车,按着秦三的话,顺着前面那条小路走进了村子,果然没走多远,就看到了秦三说的那个小卖部。 他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看店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看到徐时这张生面孔,顿时有些警惕。 徐时扫了一眼他这小卖部,东西倒是不少,吃的喝的用的,该有的一样不少。 徐时随便拿了一些面包之类方便食用的东西后,付钱时看到柜台上搁着的座机,便道:“老板,方便让我借用一下电话吗?” 老板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第040章:叫声哥 徐时拿着座机拨了一个电话,却在响了一下后又迅速摁断,接着他重新拨了一串号码,电话响了几下后接通了。 龙刀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徐时自报家门后,龙刀微微愣了一下,接着问:“怎么了?” “秦三多带了两个人,我觉得这事你该知道一下。”徐时说道。 龙刀沉默了两秒后,回答:“我知道了,谢谢。” 徐时没再多说一个字,挂了电话后,又给老板放下了一百块钱,然后拎着刚才买的那些吃的,走出了小卖部。 回到路边,徐时把这些吃的都交给了之前把副驾驶让给他的那个中年男人,后者拿着那些东西分了起来,徐时站在车边抽了一根烟后,才回到车内。 坐下时,秦三正拿着他买来的面包皱眉头,接着,一脚踢到了他的椅背上,质问道:“这东西也能吃?就没其他的?” 徐时头也没回,自顾自地撕开手里的面包包装,答道:“那里有点什么你不知道?” 秦三噎了一下后,想发火,但大概想到眼前之人可不是他那些手下,于是又强行地把火给压了回去,可依旧还是有些不服气,于是重重哼了一声。 徐时就当没听到。 他现在愈发确定,秦三这伙势力,实际的话事人,应该是那个秦真真。秦三不过是明面上那个主事的。 这一点,龙刀应该清楚,那么这次这个活,他把秦三拉进来,多半也是冲着秦真真去的。 既如此,那多出来的这两个人,想必也在龙刀的计划之中。 想到这里,徐时不由得暗自呵了一声,看来他刚才那通电话有些多余了。 中年男子分完了吃的后就上了车,接着一行人继续赶路。 天差不多黑下来的时候,车子已经进入了无人区。新修的公路上,前后都没有车辆的痕迹,公路两边,荒原茫茫,看不到任何人烟。 徐时一直闭着眼睛,丝毫不关心车外的情况。 直到车子停下。 此时,他们已经偏离了公路很远。 不远处,有山影蔼蔼。 他们刚停下没多久,在他们左前方就亮起了一束光,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晃了起来,像是某种暗语。 很快,他们这边也有人拿出手电打光回应。 秦三坐在车内丝毫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徐时见状,也不动弹。 他旁边那个中年男人下了车,然后朝着前车走了过去,不多时,徐时就看到那车上下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就是秦真真。二人和那个中年男人一起,朝着之前那束光照过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徐时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丝毫没有要探究的意思。 后面,秦三朝他看了一眼又一眼,终于还是放心下来。 秦真真他们回来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钟,秦真真三人就回来了,之前带着去的那个手提箱不见了,多了一个足以塞下一个成年人的合金箱子。 合金箱子被装进了秦真真坐的那辆越野车后备箱,而后等中年男人重新回到他们这辆商务车上后,一行人再度启程。 这回,徐时不再闭着眼睛。 他打开了车窗,问了一句:“能抽烟吗?” 旁边司机刚要说话,后面的秦三抢了先:“抽吧!”说着,他也开了窗,然后伸手跟旁边中年男人那里要了一包烟,从中抽出一根后,就着中年男人递过来的火点着后,眯眼瞧向副驾驶上的徐时。此时,他也已经点上了烟。 缭绕的烟雾还未飘起,就被从窗外吹进的风卷散。 徐时一连抽了几口后,伸手到窗外掸了掸烟灰,就在这个瞬间,一个不足指甲盖大的东西从他的手心里,悄无声息地掉了下去,藏进了地面上那些杂乱碎石之中。 此时天色正黑,没有任何人能看到这一幕,包括徐时,他也只知道这东西掉下去了。 又是三个小时的车程。 这中间,他们似乎两次改变了方向,应该是买家那边临时改了交易地址,这很正常,对方如今树敌颇多,为了防止被人出卖,掉进陷阱,临时更改交易地址,这属于基操。 终于,车子最后停在了一个湖边。 一旁是雪山,一旁是一个不小的湖泊。 西北的夜色,大多时候都不会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因为夜空总是缀满繁星,星光很亮。 车子停了大概七八分钟后,路的另一边,来了两辆车,没开车灯,就那么摸黑开了过来。 距离他们大概还有十来米远的时候,对方就停了下来。 接着,谁都没有动。 双方隔着车窗,遥遥相对。 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秦真真的车上,有人下了车,是之前跟着秦真真一道去拿箱子的男人。 对方看到他们这边下来了人之后,那边的头车上也下来了一个人。 双方互相试探着靠近,差不多还有两三米远的时候,就都停了下来。 也不知说了什么,片刻后,秦真真这边的人就开始往回走。 而那边的人转身冲着自家车子那边做了几个手势,接着等着秦真真这边的人将后备箱的箱子搬下来后,那边也有人拎着一个手提箱下了车。 这时,秦三的手机响了。 秦三看了一眼后,接了起来:“姐,怎么了?”他的语气很恭敬。看来,秦真真让这个弟弟很服气。 不知秦真真说了什么,秦三忽地皱起了眉头,接着怒声说道:“告诉他们,东西爱要不要,大不了老子自己吃了这些货。” 徐时微微挑了下眉头,看来交易并不顺利。 秦真真似乎说服了秦三,片刻后,他挂断电话,忽地抬眸看向徐时,道:“对方要求到湖对岸去交易,双方各三个人,你跟着我姐他们一道过去吧。” 徐时回过头看他:“三爷,我们说好的,我只负责你的安全,所以这要求我拒绝。” 秦三火了:“操,何东阳,老子这不是跟你在商量,这是命令!你要么就乖乖陪着我姐过去,把这交易给做成了,要么老子今天就把你弄死在这,然后扔到这湖里去喂鱼!” 徐时笑了:“看来三爷很自信能弄死我!” 秦三冲着他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何东阳,龙刀说你身手很好,我信!可是,就现在这处境,你觉得你身手再好,还能逃得过子弹?就算你躲得过一颗,那两颗,三颗,十颗呢?”秦三边说,边留意着徐时的脸色,见他眉头微微皱起,更是得意:“所以,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否则,我把你杀了扔到这湖里,就算是龙刀也找不到你的尸体!更何况,你跟龙刀之间也没那么好的关系,你死这了,他十有八九也不会来给你捞尸!” 秦三这回倒是聪明了一回,分析得都对。 可是…… 徐时要是没点把握,怎么会接这活? 他忽然冲着秦三咧嘴就是一笑,笑得秦三心里一阵发毛。 “三爷说得这么笃定,要不你试试?看看,是你们拔枪快,还是我动作快!” 秦三原本满满的底气,忽然一下子就没了。 可就在这时,徐时又开了口,道:“不过,你要想让我去也没问题,两个条件,你答应,我就去!” 秦三皱眉,看着徐时,有些迟疑。 “或者,你也可以让你姐姐来跟我谈。”徐时又说道。 秦三一听这话,却立马咬牙应了下来:“你说,什么条件。” 徐时又笑了一下,道:“第一个,叫我一声东阳哥。” 秦三愣了一下后,不由勃然大怒,张嘴就要骂人,徐时眼神蓦地一冷,秦三脸上的怒色顿时僵在了那里,片刻之后,他看向司机,道:“你先下车!” 司机很识趣,立马推门下车。 门重新关上后,秦三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才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句:“东阳哥!” 徐时笑眯眯地看着他,秦三只觉一股郁气挤在胸口,都快要把他的胸口给挤爆了。他想骂人,可眼前除了一个徐时也没其他人可以给他发泄。骂徐时的话,他多少有些不够胆子。 而就在这时,徐时又开口说了另一个条件:“第二个条件,你跟我一道去!” 秦三一愣之后,刚才还缺了点的胆子,因为愤怒,顿时够了。他瞪着徐时,破口大骂:“我操**,何东阳,老子看在龙刀的份上给你几分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哥了……” “你不敢?”徐时轻飘飘的三个字,立马把秦三那满腔的怨怒之气给堵了回去。 他愣在那,涨红了脸,片刻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这时,秦真真他们已经准备从公路边下坡去湖边了。 “你不答应,她们可就要走了!”徐时轻飘飘地催了一句。 秦三忙探身看向窗外,见秦真真他们果真要走了,顿时急了,一番挣扎之后,竟然真的咬牙同意了。 徐时笑了笑,然后看向他身上的西装,道:“把西装脱了,跟你司机换件外套穿上。”说罢,他就先下了车。 秦三这回倒是没有再说些什么,匆匆跟司机换了衣服后,就和徐时一道,追上了秦真真他们,然后说了要同去的事。 秦真真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徐时后,才看向秦三,道:“你们不用去,在车上等我就行。” 这时,徐时说道:“其实他跟着去更安全一些。” 秦真真闻言又看向他,大概是觉得他说得确实有一定道理,于是点了头。 第041章:相救 皮筏艇是对方提供的,秦真真的人已经检查过了,确定没有问题后,三人带着东西坐上了皮筏艇,然后开始往湖对岸划去。 湖对岸是一个山谷,山顶的冰雪如今正在融化,化成了涓涓细流,不断地顺着山谷流到这个湖中。 湖水十分冰冷。在夜色中,透出一种浓重的墨色,让人望之生畏。 徐时和秦真真两人轮流划着桨,秦三几次想从秦真真手里接过桨,都被秦真真一眼给瞪了回去。 对方划的速度不快,与他们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齐头并进。 大约十来分钟后,双方几乎同时触岸。 徐时率先从皮筏艇中跳出来,然后秦真真和秦三两人抬着箱子出来,徐时把皮筏艇从水里拖了上来,往远处拖了一些距离,藏到了一处石堆后面。 对方的操作也差不多。 各自藏好了皮筏艇之后,双方才不约而同地靠近过去。 然后在隔着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秦真真率先打开了那个箱子。 然后领着徐时和秦三往后退了几步。 对方等了一会后,其中一人走了过来,把箱子里的东西检查了遍后,才往后招手示意他们的人把手提箱送过来。 这时,秦三捅了一下徐时,低声道:“你过去检查一下箱子里的钱有没有问题!” 徐时看了一眼秦三,倒也没有拒绝,抬腿就走了过去。 对方的人一手藏进衣服里,欲拔不拔,戒备得很。 徐时与他对了一眼后,就移开了目光,看向了那个箱子。 对方的人立马打开了箱子,转了过来,朝向徐时。 箱子里一半是现金,一半是金条。 徐时估摸,至少有五十万。 再想到他们之前已经付过一笔定金,估计也不少于五十万,也就是说秦真真他们送过来的这一箱子东西,值一百万。 徐时忍住了去看那个合金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的冲动,然后抬手背对着秦三他们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你退后!”对方的人忽然开口。 徐时微愣了一下后,立马照做。 身后,秦三看到徐时退回来,不由得皱眉质问道:“钱怎么不拿回来!” 徐时没理他,旁边秦真真却呵斥了一句:“闭嘴!” 秦三憋屈地闭上了嘴。 对方人看徐时退了回去后,就把手提箱放到了地上,然后两人抬着箱子开始往回退,一边退,一边拿出了手枪对准了他们。 意思很明显,在他们离开之前,他们不能上前去拿钱箱。 这个过程,他们没一人问一句夏哈普的事。仿佛,之前他们的坚持,不过都是刻意为之的假象。 徐时不知道之前秦真真跟他们怎么沟通的,只知道目前看来,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眼见着他们拿着箱子上了皮筏艇,徐时看着船上那三人奋力往回划的样子,忽然心头涌出一股强烈不安。 他由不得多想,拉住秦三,一边喊道:“快跑!”一边,毫不犹豫地就冲向了湖中。他甚至没打算去拿皮筏艇。 秦三还没回过神,人已经被徐时拽出去几米。而秦真真愣了一下后,竟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钱!”秦三喊了起来。 可秦真真和徐时都没人理会。 三人刚到岸边,脚才踏进水中,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都震动了起来,接着无数碎石裹着山顶的积雪,以雷霆万钧之势轰隆而下,眨眼就已到了山下。之前徐时藏的那个皮筏艇,此时已经被碎石砸破。 秦三白了脸,再也顾不得什么钱不钱了,毫不犹豫地就跟着徐时一头扎入了湖水之中,拼命往对岸游。 岸边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了,可没等他们做出应对,对方的人却已经率先扔出了几个烟雾弹,整个湖边都被烟雾弹遮住。 巨石和积雪砸入了湖中,湖水掀起了大浪,裹着徐时三人,不断地扯着他们往下坠。 秦三先没了力,开始挣扎嘶喊,可大浪卷着他,根本让他冒不了头,没几秒功夫,他就已经灌进了一肚子水,整个人都恍惚了,只能绝望地被水浪卷着往下沉。 就在这时,有人拉了他一把,然后拖着他往前游。 意识模糊之际,秦三看着那个身影,像是他看不上眼的何东阳,又有些像是他一直奉若神明一般的秦真真。 几分钟后,秦三猛地冒出了水面,重获生机的他大口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而他旁边,正是他看不上眼的徐时,一直在托着他。 可再四顾,他奉若神明的秦真真却不见了踪影。 岸上,还有枪声在响着。 烟雾弹爆开的烟雾已经逐渐开始散去。 徐时没有理会秦三的呼喊,不容拒绝地拖着他往岸边游去。 秦三反抗了两下后,就顺从了徐时。 没等他们游到岸边,岸上的枪声就已停下,岸边的烟雾也都已散去,对方的人毫发无损地离去,可谓是大获全胜。 秦三的人找了根绳子,一头捆在路边护栏上,一头由人拿着跳入了湖中,开始来接应他们二人。 十来分钟后,双方汇合。 徐时把绳子捆上了秦三后,岸边的人开始拉绳,几分钟后,三人皆都上岸。 秦三却在这时拉住徐时,摆出一副从未有过的低姿态,求徐时:“东阳哥,帮我找一下我姐!她不能有事!” 徐时看着他,点了头。 而后他拿着那根绳,重新跳入了湖水之中。 这种湖的水很冷。 徐时在湖中泡了这么久,体温其实已经很低了。 而且,刚才那波大浪过后,如果秦真真没能顺利冒头,那么此时十有八九已经沉尸湖底了,找不找已经意义不大。 但,他如果不应秦三这个请求,那他刚才冒险救秦三的这份人情可就没了。 所以,即使意义不大,他也得找,而且还得找得尽心。 不过,让徐时意外的是,他还真找到了秦真真。她很幸运,被石头砸晕之后,竟然被水浪给推到了远处的岸边,徐时发现的时候,她脸朝下趴在一个水洼里,如果他再晚到一会,她估计就没命了。 徐时迅速将她翻过来时,她已经没了呼吸,脉搏虽然还有,但已经微弱到几乎快摸不到了。 徐时没有犹豫,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双管齐下,一两分钟后,再一次人工呼吸时,秦真真突然咳嗽,然后睁开了眼。 犀利如狼一般的目光在看到徐时那张近在眼前的脸时,她下意识地就是屈膝撞向徐时要害。 徐时反应够快,堪堪躲过,而后迅速退开。 秦真真想要起身,却又因为刚才缺氧的缘故,又软倒在地。 片刻,她才缓过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反应过来刚才徐时是在做什么后,本来苍白的脸上,蓦然多了一抹不太正常的粉色。 “对不起,没伤到你吧?”秦真真不太自然地看向徐时,问道。 徐时摇摇头:“没有。你还行吗?需要我背你吗?” 秦真真摇摇头,道:“我缓个两三分钟就行。” “那行,你先坐这缓缓,我去找人过来接你。”徐时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开了。秦真真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了下眉头。 第042章:不过夜 秦真真回到路上,已经是十来分钟之后的事情了,她换了一身衣服后,坐在车内,沉着脸听着手下汇报刚才的战况。 另一边,秦三在给龙刀打电话,可奇怪的是,电话一直打不通。 秦三愤愤收起手机,走回秦真真身边后,骂道:“操,龙刀那王八蛋的电话打不通,要我说,今天这事,说不定就是他联合那伙毛子给我们下的套!之前中央城的场子让我得了手,他不甘心,这是故意报复!” 秦真真没说话,静静听秦三发泄完后,忽然抬头问他:“那个何东阳呢?” 秦三一愣,接着转头找了起来,但找了一圈没见到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抬手叫过一个手下,问道:“东阳哥呢?” 手下愣了一下。 他手底下的人除了先前和他一辆车的司机和那个中年男人之外,其他并不认识何东阳,此时秦三一问,手下之人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东阳哥大概是谁,于是答道:“在车上呢!他好像受伤了。” “我去看看他!”秦真真一听,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拨开秦三,朝后面那辆商务车走去。 徐时确实受伤了,不过都是些擦伤,不足为虑。不过,他在水里泡的时间有点长,有点失温加脱力,所以此时正靠在车上休息。 秦真真过来的时候,大概是故意放重了脚步。她还没走近,徐时就听到了声音,确定是冲着他来后,就睁开了眼。 “受伤了?”秦真真站定在副驾驶的门外,看着车内的徐时问道。 徐时笑了一下,道:“算不上,破了点皮而已。你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秦真真回答。接着,又道:“先前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和秦三今天说不定真得交代在这了!” 徐时回答:“分内之事。刀爷安排我过来,就是来保护你们的。” 秦真真看着他很是认真地说道:“救秦三可以说是你分内之事,救我不是。总之,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以后,如果你想让我还,那就来找我。” 徐时笑着答应:“好。” 秦真真又盯着他看了几秒后,略有些干巴地说了一句:“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说完,扭头走了。 徐时微微眯眼瞧着她的背影,几秒后,他收回目光,重新闭上了眼睛。 今天这场意外,虽然凶险了一点,但对他来说,却是一场天降的机遇。有了这一次的救命之恩,接下去他在陶县的布局就可以步子稍稍迈得大一点了。 正想着的时候,不远处秦三那边又起了动静。 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秦三着急忙慌地招呼手下人赶紧上车,自己也跑到了商务车这边,一矮身钻了进来。 大概是徐时救了他的缘故,秦三刚坐稳,就立马开口与徐时解释道:“龙刀的人在二十几公里外的一个叫白帽山的地方,把那伙毛子给拦住了。”说着,他又情绪激动起来,“操!这群王八蛋做事不讲究,今天要是让他们逃了,那我们塔帮的面子也算是被踩到了地上,以后还怎么做生意!龙刀也是,拦住了人也不来个消息!” 说话间,车子已经启动,跟着前车,飞速蹿了出去。 徐时系好安全带,没有接秦三的话茬。 秦三说完,见徐时没动静,略有些讪讪,犹豫了一下后,又问道:“东阳哥,你怎么样?” 徐时这才开口:“没事,缓缓就行。” “那你休息,我不说话了!”秦三说罢,忽又一脚踹在了司机椅背上,压着声音呵斥:“把收音机关了!” 司机憋着一肚子的委屈,默默关了收音机。 二十几公里,开了半小时左右。 徐时他们赶到的时候,龙刀的人和对方还处于对峙之中,双方似乎都在顾忌什么,又或者都在等着什么,谁都没有轻易先动手。 徐时一行三辆车,在距离还有百来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为首的越野车在秦真真的指挥下,直接横在了路上。 这是一条双车道的公路,这辆越野车一横,左右都过不了一辆车,对方如果想从他们这逃,就只能撞车。 徐时坐在车上打量了一下周围,龙刀选的这个位置,大约是精心挑选过的。 这地方,四周都是雪山,进出这一片就这一条公路。如今又是五月底,随着气温的升高,山上的积雪都在松动,这个时候,随便来几声枪响,可能都会引来周围雪山的雪崩。一旦雪崩,几十上百万吨的积雪轰隆而下,谁也别想逃出去。 这大概也是双方至今都还未真正交手的原因。 那么,龙刀选这么一个地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样一个地方,虽然确实困住了对方,可如果逼急了对方,很有可能也会把自己搭进去,龙刀不是一个笨的人,他选这样一个地方,肯定有他的目的。 而这目的,显然不会是想把对方弄死。 正在徐时想着的时候,秦三忽然准备下车:“我去前面看看情况。” 徐时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个时候,些许的异动,都很有可能惊动对方,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不过,他没拦秦三,他也想下去看看龙刀这葫芦里到底装了些什么药。 想着,他伸手解开安全带,就准备跟着秦三一起下车。不想,秦三一见他这动作,立马叫住了他:“东阳哥,你坐着休息就行,我去看看马上回。” “我没事,走吧!”说着,徐时推开门,率先下了车。秦三见状,连忙也跟着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那辆越野车旁。 车上的秦真真看到他们过来,也下了车。 “龙刀在搞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秦三一边问秦真真,一边从旁边探头往前面张望。 秦真真摇摇头,表示不清楚。接着,她瞄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徐时,想了一下后,问了一句:“东阳,你觉得龙刀为什么不动手?” 徐时收回望向前方的目光,看向秦真真。 这一瞬,秦真真的脸上似乎有些许不自然之色一闪而过。不过,太快,徐时没看清。不过,就算看清了,徐时也会当做没看清。 徐时想了想,问:“新市那边最近应该闹腾得挺厉害的吧?” 秦真真点头:“是挺厉害。” “既然水都已经浑了,那就是该抄网的时候了。你说呢?”徐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秦真真一愣之后,眼中光芒一闪,显然她已经明白了徐时的意思。 她扭头看向远处那些人,哼了一声:“龙刀果然还是聪明。” 秦三在旁听着二人像是打哑谜一般的对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嘀咕道:“怎么就他聪明了?” 秦真真没理他,眯眼瞧着远处那群人,忽然微微一笑,道:“不过,都是自家人,这么藏着掖着的,可真不是个好习惯!龙刀这小子,看来还是最近收拾得少了,心野了!” 秦三听到这话,一愣之后,蓦然兴奋了起来:“姐,狠狠收拾他!这王八蛋,今天白天还想揍我呢!” 谁料,秦真真却道:“揍你也是活该!” 说罢,她又转向徐时,吩咐道:“待会不论发生什么,你只管护住秦三就行。其他的,都不用管。” 徐时点头:“放心,这本来就是龙刀交给我的任务。” 秦真真得了徐时的承诺后,似乎是放了心,接着,她拉开车门对着里面的司机说了几句话后,就又吩咐徐时把秦三带回车上。 秦三有些不情愿,可面对这个从小就比他厉害的姐姐,他根本没胆子反抗。 秦三刚坐进车里,就见秦真真借着夜色的遮掩,爬上了一旁的雪山。 秦三立马着急了起来,想喊又怕坏了事,一番抓耳挠腮之后,他忽地看向了徐时,恳求道:“东阳哥,要不你去帮帮我姐?你放心,我也不是什么菜鸡,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再说了,我这还有不少人,他们不会让我出事的!” 他说话时,徐时也在看着那个女人。 矫健的身姿,加上一身黑的着装,在这夜色之下,宛若一头擅长夜猎的黑豹,悄无声息地借着山势,正快速朝着前方那群人靠近过去。 他大概猜得到这女人想做什么。 龙刀想借这伙毛子的手在新市那潭浑水中,分一杯羹。可他没把这事跟秦真真这边说,简单来说就是龙刀利用了秦三来试探这伙人。 要是这伙人顺顺利利跟秦三这边完成交易,没有作妖,那他也不亏。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拿到一笔钱,还把夏哈普留下的这个屁股给擦干净了,一举两得。 要是这伙人不老实,跟秦三的人动手,那他正好可以过来收尾,到时候,是做和事佬,还是伙同秦三的人把这伙人全部给弄死在那个地方,对他来说,都不亏! 不过,他大概没想到,这伙人虽然确实对秦三他们动手了,但他们几乎毫发无损,这大概也是龙刀选择这样一个地方,还和他们僵持了这么久都没能谈拢的原因吧! 不过,秦真真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默默咽下这个亏。 他们不是都不想动手吗?那她就逼得他们不得不动手! 不得不说,徐时还是很欣赏这样的性格的。 有仇就报,绝不过夜。 第043章:心跳 面对秦三的恳求,徐时没有给出回应。 他只当秦三是情急乱投医,却不想秦三见他不回应,竟探身过来,再次一脸认真地恳求道:“哥!东阳哥!你去帮帮我姐吧,条件随便你开!” 徐时一时无语,转头看向他,问道:“秦三,我是龙刀安排过来保护你的。你姐现在过去是做什么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她去……”秦三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徐时看着他微变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经想到了这其中的关键。 只是,他想到归想到,他却并不想放弃。只见他神色变了几下后,再度开口说道:“哥,你不用做什么,你只要过去看着点我姐,别让她受伤就行。” 徐时压下心头涌起的烦躁,回道:“秦三,今天如果你姐想做的事情做成了,龙刀不会管我有没有在其中做什么的!所以,你求我也没用,我是不会答应的。而且,以你姐的实力,只要她小心一点,不会有什么意外,你不用担心。” 徐时已经明言拒绝了,可秦三还是不甘心,一直在旁边跟个和尚一样,不停念叨着,一副徐时不答应,他就不闭嘴的模样。 徐时被他吵得头疼,只好推门下车清净一下。 不曾想,他这边刚下车,前方突然猛地炸开一声枪响。也不知是龙刀的人还是那伙毛子开的枪。枪声在这片山谷间不断回荡,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甚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全部屏住了,时间都仿佛静止了。可周围雪山上很快就有动静传出,由小至大,接连不断。 徐时脸色一变,转身就拉开车门,冲着里头的司机喊道:“快开车,要雪崩了!”说着,他就要上车。 后面的秦三听到这话,却白了脸,不管旁边人的阻拦,起身就要冲下车。 徐时见状,就知道他是想去找秦真真。 只是,秦三要下了车,那其他人肯定也不会立马走。他们不走,徐时就算自己离开,光靠两条腿,想要跑出这片山谷,是不可能的。 他抬眸看了一眼两边的雪山,此时两侧雪山上已经开始有部分积雪裹着碎石在往下滚落了。 而秦真真那边,在枪响的一瞬,她就有了预感。但她此时离车子的位置已经挺远了,想在雪崩下来之前赶到车边倒不是没可能,但到了车上后,却不够时间再驱车逃离这个山谷。到时候,两侧山顶下来的积雪都会汇聚在那条公路上,就算他们的车再好,也挡不住这几万吨积雪的倾轧。 所以,她只用了两三秒时间,就做了决定。 而山下,徐时看到她没往山下走,反而还顺着山势继续往上,心里顿时清楚了她的想法,稍一犹豫后,他也有了决定。 徐时一把将从车里钻出来的秦三给推了回去,喝道:“先带人撤,全撤,别留人,我会把你姐活着带回去。” 秦三一愣之后,倒真的听话退回了座位上,车门关上的时候,他喊了一声:“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徐时一把拉上了车门。 他倒是不怀疑秦三这话,不过,他之所以做出决定,倒也不是为了让秦三把他当亲哥!何况,亲哥又如何? 利益面前,兄弟阋墙的戏码这年代从来没少过。 情势危急,徐时也没心思去想这些,他转身就往山上冲去。 此时,龙刀的人已经开始有些乱了,反倒是那伙毛子,竟还镇定得很,依旧一动不动地戒备着前后。 徐时瞄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要是没有这一枪,今天龙刀十有八九能达成目的。可如今多了这一枪,再对比一下龙刀的人和那伙毛子的反应,很显然,龙刀这边已经输了。这个时候要是这伙毛子再大胆点,直接动手的话,龙刀的人很有可能会有大半都要交代在这。不过,如此一来,这伙毛子估计也要折损不少人手。毕竟,龙刀的人虽然弱了些,可天地威力之下,人力太过渺小。再联系这伙毛子目前在新市那边的局势,他们在此时动手的可能性很小。 果不其然,徐时刚往山上爬了没几步,那伙毛子也开始有序上车,准备撤了。 而这时,两侧山顶的积雪都已经开始大面积倾泻而下,轰隆巨响之中,风雪裹尘,山呼海啸而来。 徐时提了一口气,手脚并用地往山上爬,可一抬眼,先前还能勉强瞧见的秦真真,此时却不见了踪影。 徐时皱了下眉头后,只能继续埋头往上爬。山下,秦三他们那三辆车已经掉好头往后撤了,这形势,也已容不得回头了。 山上的呼啸之声越来越大,山体震动,大大小小的石块不断滚落。徐时就像是那最矫健的猎豹,迎着不断扑面而来的碎石,腾挪闪避,险之又险,一步又一步地朝着他最后看到秦真真的位置爬去。 千多米的海拔差距,对于雪崩来说,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 徐时咬紧了牙关,拼命往上。 差不多快到秦真真最后出现的位置附近时,他也顾不上去看山下公路上到底还有没有人,会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张嘴就喊了起来:“秦真真!你在哪?” 中气十足的声音,竟短暂压过了山头扑下来的呼啸之声。 几乎是声音刚落下,徐时就听到了回应。 “在这!” 徐时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块不算大的石头后面,探出了半个身影,正是秦真真。 徐时目光一凝,赶紧拔腿冲了过去。 秦真真藏身的石头并不算大,半人高,遮住一人身体有余,两人却有些勉强。 秦真真看到他过来,神色有些复杂。 只是,此时第一波雪浪已经快到眼前,秦真真纵有许多话想说,却也暂时没了机会。 而,徐时甚至都没看她,伸手一把将她扣进怀中后,就直接带着她一起蹲了下去。刚蹲下,就听得轰隆之声越来越近,几乎震耳欲聋。身前大石震动,仿佛随时都会从泥土中剥离出去,和其他碎石一般滚落山下。若是没了这大石遮挡,他们二人必将会被随之而来的雪浪给冲下山,冲到公路上,然后被万吨积雪掩埋,再无生还可能。 这短短几秒的功夫,徐时紧紧搂着秦真真,两个人都绷紧了身体,屏住了呼吸,闭上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审判,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 雪浪终于来袭,无数积雪裹着碎石从他们头顶碾压而过,又带着万钧之势呼啸而去。徐时只感觉身上猛地一重,而后仿佛所有一切都在这一瞬间,从他身边远离而去,只剩下了怀中那个身体,温暖,还带着微微的颤栗。 他甚至好像感受到了那人的心跳,有些快,也有些乱,可却又那么的坚定。一下,又一下,仿佛并不怀疑自己能活下去。 徐时闭着眼睛,仔细而又固执地感受着。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似乎是很久,又好像只有短短的片刻。 天地寂静的一瞬间,山谷中却已不见了之前公路的踪影,只剩下了一片雪白。厚厚的积雪将一切都填平了,包括之前的剑拔弩张,也包括那些尔虞我诈。 天地威势之前,人心的那些龌龊,贪婪,都显得可笑起来。 第044章:做做样子 几公里外,秦三他们的车停在一处山岗上,看着那片山谷在短短几十秒的功夫内就被积雪填平,后怕之余却也揪起了心。 “赶紧打电话叫人,把能叫到的人都叫过来。”秦三一边吩咐,一边下车。到了车外,他拿着手机就拨出了一个寻常时候根本不敢打的电话。 电话里嘟声响了好久,才终于被接起。 “小三,有要紧事?”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轻轻说道。 秦三忍着心中惧意,慌张说道:“叔,我们遇上雪崩了,我姐被埋在里面了。你能不能……” “你说什么?”他话还未说完,就被电话那头的人打断。 秦三听着那人蓦然拔高的声音,心中不由一喜,忙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顺带又说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我现在就安排人过来,你在那边等着!”那人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秦三收起手机后,微微松了口气。 他相信那个何东阳,更相信刚才电话背后的那个人。 所以,姐姐一定会平安归来。 “何东阳……” “何东阳,你醒醒……” 隐约的呼唤声,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徐时想了一会,也没想起这个声音该是谁的。 但,这个声音很执着。 “何东阳……” “何东阳,你不能死……” 我要死了吗?徐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曾经他想过很多次‘死’,甚至想好了怎么死会更快更致命,不会留下任何余地。可自从去年的夏天过后,他却再没想到过‘死’,虽然生活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可莫名地他却不再像以前那样,那么迫切地想要解决地掉一切后,给自己来个痛快! “何东阳……”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带着某种莫名的急切。 会是谁呢? 徐时努力想着。 “何东阳,对不住了!”那声音再次响起,急切之中还带上了某种孤注一掷的决心。徐时下意识地觉得不妙,本能的驱使之下,游离出去的精神终于回归。 他再次感受到了那个心跳,似乎跳得比之前更快了,却也更坚定了。 接着,他便感受到了有个尖锐之物抵上了他的小腿,他下意识地探手一抓,入手的感觉告诉他,是把不错的匕首。 “秦小姐这是怕我死得不够透吗?”徐时虚弱的声音里,带上了笑。 劫后余生,确实值得高兴。所以,虽然两人不熟,但不妨碍徐时开上一个小玩笑。 徐时能感觉到怀里的女子在他开口的瞬间,身体猛地僵了一下,可紧接着,她又颤抖了起来。 徐时本以为她是冷的。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他听到了隐约的哽咽声。 她哭了?! 徐时感觉莫名。 像秦真真这样的女子,哭这种事情,似乎不太像是她会做的事情。而且,徐时找不到她哭的理由。 徐时有些无措。 不知该说什么的他,只得闭上嘴巴,默不作声地等着她自己平静下来。 好在,秦真真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哑着声音开口问道:“能动吗?” 徐时点了点头:“能动。”不过,能动的幅度不大。 虽然有大石的遮挡,积雪下来之时没有直接冲撞到他们身上。但山头下来的积雪太厚,有不少如今就压在他身上。可以说,现在他们身下那点空间,就是靠他的身体和大石支撑出来的。所以,他就算能动,也不能妄动。一旦动作幅度过大,上面的积雪坍塌下来,把他们仅剩的这点空间填满的话,他们的生存机会就会大大减少。如果上面积雪不厚,他们还能挣扎一把把自己挖出去,但如果积雪太厚,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在氧气耗尽之前把自己挖出去。 所以,察觉到身下秦真真想要动弹的意图后,徐时立马轻声制止:“你先别动。” 秦真真在西北生活这么多年,对于雪崩的了解,其实要多于徐时的。就算徐时不提醒,她也不会妄动。不过,面对徐时的阻止,她却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听话地安静下来。 徐时见她安静下来后,缓慢而又谨慎地微微挺了挺后背,企图通过后背上传来的重量来感知一下身上的积雪到底有多厚。 只是,他才刚一动,两边的雪就立马开始要往他们身下涌进来。徐时一见,慌忙停下动作,不敢再动。 片刻后,秦真真轻声开口:“这样不是办法,这里就这么点空间,再耗下去,我们只会头晕无力,然后缺氧晕倒,最后死在这里。不如拼一把!” 徐时默了一下后,道:“好!” “待会我们就贴着这个石头往上刨。只要能冒头,我们就能活。”秦真真又说道。 徐时听着,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心情不错,而后他就笑出了声。 秦真真在他怀里僵了一下,轻声问道:“你笑什么?” 徐时回答:“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你一直生活在这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遇上雪崩该如何自救。” 秦真真没有接话,两人安静了一瞬后,秦真真率先打破了沉默:“准备好了吗?” 徐时嗯了一声。 话落,两人同时发力,往前贴向大石之后,就开始伸手疯狂地刨向头顶的积雪。这一动,周围的积雪就全部都跟着动了,如潮水一般,朝着他们涌来,紧紧裹缠着,就像是沼泽中的淤泥,好不容易等到了猎物,又怎么肯轻易松口。 徐时和秦真真两人不顾一切地用力刨着,双腿也不断地借着身前的大石,不停地往上蹬着,试图将自己的身体抽离底下那双无形的正扯着他们不断往下坠的大手。 也不知挣扎了多久,就在两人都快要因缺氧而晕过去的时候,终于,一丝天光乍然出现在眼前。而后,冰冷的空气涌入鼻腔,瞬间就让他们昏沉的大脑清醒了起来。 徐时睁开眼,此时的天空依然还是墨蓝色,繁星依旧闪亮,点缀其中,如梦如幻。 旁边,沉重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徐时转头看向秦真真,却正好撞上她同样望过来的目光。 不知为何,她却又迅速躲开了。 徐时没有在意,也没有发现,秦真真那藏在乱发之间通红的耳尖。 一个多小时后,直升机的轰鸣声出现在这片山谷。 又半个小时后,秦真真被接上直升机,离开了这片山谷。 而徐时…… 山岗上,秦三看到秦真真平安归来,差点喜极而泣,只是看到从直升机上下来的人只有秦真真一人后,不由得愣了一下。 “姐,东阳哥呢?”秦三下意识地问道。 秦真真面露疑惑之色:“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雪崩的时候,他去找你了呀!你没看到他吗?”秦三瞪大了眼睛,心内涌出些许说不上的感觉。有那么一两分的担忧,也有那么一两分的愧疚,更多的还是不敢置信的茫然。 他看着秦真真摇头,好一会儿才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那完了,他肯定被埋在哪里了,怎么办?”秦三抓耳挠腮,下意识抬眼看向秦真真,想要寻求她的意见。 秦真真却说道:“刚才我们在那片地方转过一圈了,没看到人影。他如果还在里面的话,活着的可能性不大。” “那总也得去找找吧?”秦三有些不甘心:“再怎么说,他也是受我所托去找你的,何况他还救过我们,要是我们找都不找他,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秦真真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山谷,接着转回头朝着秦三说道:“那你安排几个人进山谷去找找吧。”说罢,她就径自上了车。 秦三烦躁地挠着头,片刻后,像是认命了一般,跺了跺脚,招手叫来一个手下,吩咐他去点十个人进山谷去找人。 而实际上,偌大一个山谷,如今都已经被积雪填平,这十个人进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白忙活而已。 秦三明白,但他总得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当天傍晚,秦真真一行人就回到了陶县。他们刚到陶县不久,龙刀的嘉禾饭店就被砸了。据说,当时龙刀就坐在三楼的茶室内,听着秦三的人在楼下动手。 龙刀的人都挤在三楼的走廊里,没一个敢下去。 嘉禾饭店不过是个小饭店,也开了多年,早就旧了,砸了损失并不大。只是,谁都知道这饭店是龙刀的,秦三的人这么一砸,那就是在打龙刀的脸。而龙刀按下了手下人,任由着秦三的人动手,这意思也很明显,摆明了就是在跟秦三低头。 饭店砸完,龙刀也没露头。秦三坐在车内等了一会,觉得无趣,阴沉着脸走了。 他们的人走后,龙刀的人开始收拾残局。 塔西是这个时候被小河带上楼的。 茶室内,塔西站在距离茶桌还有一米左右的地方,微微低着头,不太敢看龙刀,只敢小声问道:“刀爷,我哥他没回来吗?” 龙刀看都没看他,一边抿着茶汤,一边慢悠悠地说道:“你哥是跟着三爷走的,你该去问他。” 塔西不认识什么三爷,闻言有些无助,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壮着胆子问道:“那我该怎么找三爷?” “中央城新开的那家娱乐城就是他的场子,你去了之后,就报你哥的名字,他会见你的。”龙刀说道。 塔西听完,便准备走。 不料,刚转过身,龙刀忽然叫住了他:“他之前走的时候有交代过你什么事吗?” 塔西低着头,轻声回答:“他说,他要是三天没回来,就让我带着他留给我的钱离开这里。” 龙刀看着他,沉默了一下后,道:“你要是想去找三爷的话,让小河陪你过去。” 塔西默了默,说:“谢谢刀爷,我再等两天。” “也行,如果我这边有消息,就让小河通知你!”龙刀又说道。 “嗯。那我先走了。”塔西等着龙刀点头后,才疾步离开。一路走出了饭店后,他才长长地轻轻地吁了口气。 第045章:人物 眨眼,两天过去。 秦三的人在那片山谷不眠不休地翻找了两天,却依然没有找到丝毫徐时的踪迹。 这样的结果,其实谁都不意外。几公里长的山谷,如今被几万吨的积雪几乎填平了,想从里面挖一个人出来,谈何容易。 别说两天了,即便是二十天都未必能做到。 而且,两天都没有任何收获,再找下去,即使找到了,也只可能是一具尸体。 秦三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人都撤回来的时候,之前安排去打听‘何东阳’的人,给他带来了消息。 其实,之前徐时伙同龙刀拿下夏哈普的时候,秦三就让人去打听过徐时的情况。不过,当时查到的东西不多。龙刀手脚快,把徐时的事情捂得很严,他手底下的人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什么名堂。 而这一次他们从那片山谷回来之后,秦真真突然问起何东阳的情况,见秦三也说不太清,便特地安排了人重新去调查。 也不知是龙刀觉得徐时回不来了,所以就没再捂着了,还是说,秦真真安排的人手段更厉害一些,总之,还真被他们查出了点东西,包括徐时之前在阿县待过,当时并不叫何东阳,而是叫王远,还包括,王远也并非真名,实际上,徐时在几个月前就来过陶县,当时用的名字叫徐时。 秦三虽然没有龙刀那么有城府,但能在塔爷手底下做事,并且做了这么多年堂口老大也没被人挤下去,自然也不可能都是靠的秦真真。 看着手下人查出来的这份资料,秦三的神色有些复杂。 他早就猜到何东阳这个名字应该不是真的,可他没想到,这短短半年功夫,徐时就用了三个名字。而他现在查到的那个叫徐时的名字,也不见得就是真的。 在道上混的,弄个假身份不稀奇。可假身份一层又一层的,却不多见。能套这么多层的,多半是什么不得了‘人物’。 那么,徐时又是什么‘人物’呢? 秦三抬头问把这资料送来的人:“这些东西是谁查出来的?” 来人回答:“一部分是我们自己打听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花钱从王二那边买的。” 秦三一听王二这个名字,就皱了眉头:“那王二有没有说,徐时这个身份是真是假?” 来人摇头:“王二说,他知道这些还是因为之前刀爷那边也查过何东阳,这徐时的身份还是刀爷那边的人调查出来的。但刀爷那边好像也只查到了这些,至于徐时是从怎么来的陶县,然后之前是做什么的,一概不清楚。” 秦三听着这话,愈发觉得徐时这个人不简单。可再转念一想,徐时再不简单,人也已经没了,还有什么可探究的呢!于是便也不多想了,吩咐手下把这份资料给秦真真送去后,就打算出门去中央城那边。 这边还未出门,中央城那边的人忽然来了电话,说是有个叫塔西的找秦三,带他一起来的是龙刀手下的小河。 秦三刚看过资料,自然知道徐时之前在这边的时候,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小伙子,就叫塔西。 他让人先把塔西他们安顿到办公室里等着。 等他赶到的时候,办公室里倒是没见到小河的身影,只有一个二十左右的毛头小子。这小伙子一脸的憨厚老实,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也不知道徐时是怎么想的,竟然找了这么一个人在身边。 秦三一边想着,一边在塔西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他站在那里有些局促,便说道:“不用紧张,找我有什么事吗?” 塔西垂着眼,不敢看秦三,嗫喏开口:“刀爷说东阳哥是跟着你出去的,他一直没回来,所以我想来问问三爷您有没有他的消息?” 秦三听着这话,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干涩地说道:“他发生了一点意外,我的人还在找他,不过,希望不大。”说着,顿了顿后,又问了一句:“你懂我的意思吗?” 塔西站在那,双手用力拽着两侧的裤缝,指节都泛白了。片刻,他嗯了一声,沙哑着答道:“我明白。谢谢三爷。”说完,他扭头就走。 秦三倒是没料到这小子走得这么利索,愣了一下后,忙又叫住他:“你等等!” 塔西还是低着头。 “三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之前是跟着何东阳的,现在他出了事,你要是没其他地方去,就过来找我,我给你安排事情做。”秦三说道。 塔西摇了摇头,道:“谢谢三爷,不过不用了。”说完,再次扭头往外走去。 塔西的‘不识趣’,倒是让秦三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强求。原本也只是看在何东阳面子上的一份好心,既然人家没这个意思,他也没必要非得要把人安排到自己这边来。何况,就这小子的老实性子,真要到了他手底下,他都不知道该给他安排什么事做好。 看着人走了后,秦三想了想,还是又叫过了一个手下,吩咐他们安排人最近帮忙看着点塔西,别让人欺负了。 再说塔西,出了秦三的办公室后,却没急着走,而是去了娱乐城中的酒吧,点了一打啤酒,一个人闷头喝了起来。 秦三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塔西已经喝醉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秦三让人在附近开了个房,给他送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塔西躺在床上,眼神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后,终于做了个决定。 从酒店出来,他就直奔七和巷那个房子。 这房子,除了他和徐时之外,就没人知道了。徐时出去之后这两天,他担心自己被人跟踪暴露这房子的位置,就一直没来过。如今倒也没了顾虑。 塔西一进门,就直奔厨房。他想看看,徐时留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柜子底下的地砖,他一片一片地敲过,终于找到了那块松动的地砖,翻开后,底下藏了一个不小的密封袋,里面鼓鼓囊囊的。 塔西将袋子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红彤彤的现金一沓又一沓。他数了一下,共有十万。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手机。 第046章:为什么 塔西把手机从袋子里拿出来后,试着开了一下机。但,手机没电,开不了机。 塔西只好先将手机收好,然后重新将那十万块钱装回袋子里后,就准备离开。结果,还没走出小院,就被人拦下了。 拦住他的人,是个生面孔,塔西没见过。但他大概猜得到,这人不是龙刀那边的就是秦三那边的。 “把东西交出来吧!”对方说道。 塔西紧紧攥着那个黑色密封袋,咬了咬牙,问:“你是谁的人?” “你管我是谁的人呢,总之,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你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院子!”说着,他的目光就落到了塔西手上那个黑色密封袋上。 塔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手中的袋子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袋子交了出去! 对方接过后,打开看了一眼。看到里面是红彤彤的一沓又一沓的纸币,目光闪了闪后,就把袋子塞到了怀里。接着,他再次抬眸盯向塔西:“还有吗?” 塔西摇头:“没有了!” 对方不信,要上前搜身。 塔西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钱都已经给你了,别逼人太甚!” “逼你怎么了?”对方冷笑:“难不成你还想跟我动手?”说着,再次迈步朝着塔西逼来! 塔西见状,再次后退。 “我劝你还是老实点把拿到的东西都交出来,否则,你就是在这里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对方沉声威胁着。 塔西停住了,盯着对方的眼睛,再次强调道:“我拿到的都已经给你了!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对方在他身上扫了一下,道:“谁知道你有没有藏着什么?” 塔西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后,问:“是不是只要你搜了身,就能放我走?” 对方点头:“对!” 塔西闻言,低头想了一下,而后沉声道:“好,希望你说话算话!” 接着,他就张开手臂,示意那人上来搜身。 那人见状,咧嘴一笑,道:“你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么!”说着,拔腿走上前,看了看塔西后,伸手就往身上摸来。 也就在这时,塔西手里忽然寒光一闪,接着挥手就扎向了对方的脖子。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脖子一痛。 不过,塔西到底还是胆子小了些,刀尖刚扎破对方的皮肤,他就停了手。 “说,你是谁的人?”塔西微微白着脸,沉声喝道。 对方怎么也没料到这个一直表现得很老实的毛头小子竟然差点弄死了自己,心中惊怒之时,却也后怕不已。如今刀尖就扎在他的脖子里,稍稍一动,就是剧痛,他自然也不敢再妄动。 只见他目光一闪,就答道:“三爷!我是三爷的人!你要杀了我,三爷不会放过你的!” 不料,他这话落,门口忽又闪进一人:“放你娘的狗屁!” 塔西闻声抬头,也就是这一走神,他身前的人猛地伸手推了他一把,扭头就跑。 只是,门口被人堵住了,他逃不掉。 塔西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重新看向门口,却见来人有些眼熟。 “塔西,这王八蛋可不是三爷的人!”来人冲着塔西解释了一句后,又盯向那个捂着脖子正四处张望准备寻路逃走的男人:“你到底是谁手底下的?” 对方眼神一闪,模棱两可地答了一句:“你说呢?” 来人皱了皱眉。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那个何东阳已经死了,这小子拿了何东阳的东西,现在有人盯上了这些东西,只要这小子把东西都交出来,他自然可以好好离开这里。我这也是为了他好,否则,就凭这小子,你觉得他拿着这些东西,能好好走出陶县?”男人喊道。 他话音刚落,塔西就在后头喊道:“我哥就留了十万块钱给我,我都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来人闻言挑眉看了塔西一眼。 这个塔西看着老实,但似乎也没那么老实。 不过,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就他这反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何东阳留下的东西绝对不只是十万块钱。 来人不由得有些头疼。 秦三安排他过来盯着点塔西,保证他的安全。可如今这局面,倒是有些不好办。 眼前这人,十有八九是龙刀安排过来的人。这也是他先前一直忍着没现身的原因,可对方想把脏水泼到三爷身上,这总是不行的。但他如今这么一现身,无疑就是给三爷惹来了麻烦。 龙刀想要何东阳留下的东西,他这一插手,很有可能会让龙刀那边误会,他们也想要那东西。 也不知何东阳到底留下了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塔西舍得把十万块钱给出去,都不肯把那东西交给对方! 不过眨眼功夫,他脑海中就闪过了许多念头。 就在这时,塔西忽又喊道:“我要见三爷!三爷说过,我要是没其他地方去,就让我去找他,他会给我安排事情做!” 得! 站在门口的男子,心头再次涌过一阵无奈。他看着那个脖子里还在流血的男人,耸了耸肩,道:“你听到了。这小子是我们三爷罩着的!大家也算是自己人,我不为难你,十万块钱留下,我放你走,怎么样?” 对方倒也挺识时务,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那个黑色密封袋就扔到了地上,而后看向门口的男人,问:“我可以走了吗?” 男人看向塔西。 塔西点点头。 男人见状,便把门让开了。 对方快步离开,头也没回。 等人走远了,男人才看向塔西。此时塔西已经把那密封袋给捡了起来。 “走吧,跟我去见三爷吧!”男人说道。 塔西却直接将那个密封袋递了过去:“我哥留下的就这十万块钱,三爷想要的话,拿走就是!我想离开陶县!” 男人看了一眼那密封袋,气笑了:“靠!” “三爷让我跟着你,是担心你出事。这十万块钱你自己拿着吧,不过,你现在想离开陶县,恐怕不容易。龙刀那边既然盯上了你,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你离开。所以,我的建议是,你最好还是先跟我回三爷那边,等过段时间,再让三爷偷偷安排你离开这里。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你要是实在想走,也可以,我会安排人送你出陶县,但出了陶县之后,你会不会再被龙刀的人给抓回来,我就不能保证了!” 塔西盯着他,心头有些拿不准此人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但,他知道这人说的话也并非虚言。龙刀既然盯上了他,就肯定不会轻易收手。 于是,稍作犹豫之后,塔西就做了决定:“我跟你回三爷那!” 男人闻言一笑,道:“倒也不算笨!有什么东西要拿吗?要拿的话,赶紧拿一下,我们赶紧走,免得待会被人包在这了!” “没有东西要拿的,走吧!”塔西说道。 男人听后,便立马带着塔西离开了这里。果然,他们刚走没多久,刚才离开的男人就又带了两个人,去而复返。 看到院子里已经没人了之后,这三人也没就此作罢,索性在这院子里翻找起来,只是,并无收获。 而塔西则被带去了秦三的住所。 到了那里之后,塔西被留在了客厅,带他来的人则去书房见了秦三,把之前碰上的事情,跟秦三说了一下。 秦三听到龙刀的人在找何东阳留下的东西后,微微皱了皱眉。 “知道龙刀找的是什么吗?”秦三想了想,问。 站在对面的人斟酌了一下才答道:“不清楚,塔西说东阳哥就给他留了十万块钱。龙刀安排过去的那个人抢了钱不肯走,应该是还有其他东西。” 秦三听后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忽地笑了起来。 接着,他朝着对面的人吩咐道:“多安排几个人,把塔西看好了,千万别让他和龙刀的人接触。龙刀这王八蛋之前坑了我们这么大一把,这次老子要是让他拿到了东西,老子就把名字倒过来写!另外,放个消息出去,就说东西被我拿到手了!” “那这东西……”站在对面的人有些犹豫。 秦三沉吟了一下:“你回头跟塔西那里探探口风,他要是肯说最好,不肯说,也别为难。何东阳怎么也是救了我和我姐的命,他人虽然不在了,但这份情,我们得记着。行了,你去吧,把塔西安顿好。” “好。” 手下走后,秦三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这事跟秦真真说一下。 不料,他把这事跟秦真真说了之后,秦真真却说让他吩咐手下人,给龙刀那边的人留个空,让他们把人带走。 这事,可不像是秦真真一贯的行事风格。 秦三疑惑不解:“姐,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让你这么做,你照做就是。动作快点,别拖久了。”秦真真说完,也不给秦三深究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秦三只好又把刚走没多久的手下拉尔给叫了进来,把秦真真的吩咐重新给他说了一遍。 拉尔同样惊讶,却也没多问。从秦三书房出来后,很快就把这事给安排好了。龙刀那边的人动作也很快,当天夜里十一点不到,被拉尔安排在宾馆的塔西就被人掳走了。 第047章:心虚 拉尔得到消息后,立马就把这事汇报给了秦三。 “接下去怎么做?”拉尔问秦三。 秦三心想,我哪知道。这事是秦真真的意思,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姐这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 不过,他还是说道:“先让人盯着,别让龙刀的人把塔西给弄死了就行。” 拉尔有些为难。 他们的人虽然能悄悄跟着,但为了避免被发现,也不能跟太近,龙刀的人把塔西带到房子里后,他们总不能跟进房子里。可隔着房子,他们哪里能知道龙刀的人会不会把塔西弄死! 不过,秦三皱着眉头,显然这事弄得他有些烦躁。拉尔清楚秦三的脾性,也就没敢再多说什么,闷声应下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拉尔走后,秦三就给秦真真打了电话,把塔西的新动向跟她说了一下。 秦真真却说:“这事你不用管了。”说完,她就要挂电话。 秦三见状,急了:“姐,你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连我都不能说吗?” 秦真真闻言嘁了一声:“你自己什么德性你不清楚?”说完,嘟的一声,电话就断了。 秦三这下确定了,秦真真确实是有着什么打算,至于具体是什么打算,以他的智商,暂时却还想不明白。 秦三索性也撒开手不管了。 这一撒手,再收到塔西的消息,却是一周后的事了。 那天,前一晚喝多了的秦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出门吃饭,拉尔忽然从外面进来,冲他说道:“三爷,塔西被人救走了!” 一周都没听到过的名字,早就被秦三忘到了脑后,这乍一听到,还没彻底从宿醉中缓过来的秦三,愣了两三秒才想起来塔西是谁,顿时眉头一皱,张嘴刚想问是谁干的这事,可话到嘴边,他就又想起了自家那位姐姐,于是,眸光一闪,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嗯,我知道了。”秦三淡淡回应了一句,没了话。拉尔对他这反应,感觉意外,看了秦三一眼后,又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真的没有想要细问的意思后,只好把剩下的那些话全部吞了回去。 拉尔走后,秦三也没打电话去问秦真真这塔西被救一事是不是她安排人干的。结果,到了晚上,秦真真却来了电话,让他过去家中吃饭。 这也算是稀奇事。 秦真真跟他并不住一块。秦真真在陶县的县郊有个庄园,平常很少让他过去,即使他去了,也不会留他吃饭,除非有什么要紧事。 秦三扔下手头的事情,就匆匆赶了过去。 他到的时候,天还未全黑,灰蓝色的天空里,还留着些许晚霞。 车子在那栋漂亮的,具有当地特色的二层楼房前停下时,坐在车里的秦三就看到了旁边露台上坐着的秦真真,还有她旁边坐着的男人。 男人很眼熟,却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秦三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才带着满腔疑惑,推门下车,大步朝着露台走去。 还未靠近,他就已忍不住大声问了起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露台上,徐时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命大而已。怎么?三爷不欢迎我?” 秦三依旧有种不真实感。 他走到近前,上上下下将徐时仔细打量了一遍,再次确定这个人真是何东阳之后,才说道:“我让人在白帽山找了你三四天,一直都没消息,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秦三!”秦真真忽然皱眉,不悦地呵斥了一声。 秦三不以为意,继续朝着徐时说道:“你没事就太好了!这些天,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还好你安全回来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就想到了塔西。 他看看徐时,刚想问,可又想到,当初这塔西被龙刀的人带走,多少也算是他故意的。这要是让徐时知道了,可未必会不介意。 想到这里,秦三顿时有些心虚。 这一心虚,有些问题,自然也就不敢问了。 还没等他坐下,秦真真忽然发话:“别在这杵着,去厨房看看晚饭怎么样了?” 秦三正心虚呢,也就顺势走开了。 他刚走,秦真真就看着他的背影笑道:“他这会儿肯定心虚着,觉得自己没护住你手下那个塔西,你看他刚才憋了一肚子话想问不敢问的怂样!” 徐时看了一眼秦真真。 这次再见,秦真真明显比之前要话多了一些。面对他时,也没了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漠,反而像是多年好友一般,多了一份亲昵感。就比如此刻她吐槽秦三的口吻。 倒是徐时,面对这样的秦真真,却莫名感觉有些别扭,却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别扭。 “我的事你一直没跟他说?”徐时问她。 秦真真嗯了一声:“他这个人情绪上头的时候容易冲动,一冲动,这嘴里就把不住门。所以,还是别知道的好。” 徐时没再说话。 秦真真转头看他:“接下去什么打算?” 徐时笑了一下,道:“没打算。” 秦真真看着他,眼神里有些细碎的光,在微微闪烁。 “要不,我给你找个事做?”她开口试探道。 徐时抬眸看她,目光撞进她的眼眸,那些细碎的光,还未来得及藏起,就那么不经意地袒露在他的视线里。 徐时愣了愣。 “什么事?”他犹豫了一下后,开口问道。可这话刚说出口,他心头忽然涌出些许罪恶感。 只是,这些许的罪恶感,刚涌出来,就被他强行给抹去了。 犯不上! 他在心底默默说道。 秦真真仔细斟酌着:“秦三这人虽然也不算笨,但容易冲动,所以,我想找个人帮忙看着他一点。你救过他,他敬佩你,你说的,他愿意听。” 徐时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说道:“我现在和龙刀也算是闹僵了,你要让我跟着秦三的话,龙刀那边可能会有意见!” “他有意见也是他的事,不用管他。而且,他现在手底下少了一个夏哈普,这段时间,也不好过,他就算要找事,也得等他把自己那摊子事给处理好了才行,没个半年时间,弄不好!”秦真真说道。 徐时闻言,便也顺坡下驴,答应了秦真真。 第048章:不后悔 塔西从龙刀那里离开之后,就直接被送进了医院。 送他进医院的人,塔西并不认识,不过那人说他是三爷的人。 那人将他送到医院后,一路陪着他做完了各种检查,又把病房的一切都安顿好后,才离开。 塔西其实伤得并不重,只有一些小的皮肉伤,稍微处理下就没问题了,可那人说在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放心些。 他也没拒绝。 入夜,护工送了饭菜过来,等他吃完后,就找了个借口溜走了。 他睡了一会醒来,护工还没回来,再看时间,已经是快十二点了。他躺着有点难受,便从床上下来,坐到了窗边。 病房在四楼,从窗户里望出去,望不见那繁华的中央城,只能看到医院里那些繁茂的梧桐树,还有医院周围那些老旧的居民楼。 塔西忽然有点想抽烟。 医院周围总有24小时不关门的便利店。塔西从窗边起身,准备溜出去买包烟。不料,刚站起身,病房的门突然嘎吱一声开了。 塔西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在见到门口站着的人后,僵住了。 “我还以为你睡了呢!”徐时也愣了一下,回过神后,微微笑着说道。 塔西却依旧僵立在那,目光紧紧盯着徐时,不敢出声,生怕一出声,眼前这人就不见了。 这些天,他被龙刀的人关在那间昏暗的房间里,他想了许多。 他问过自己无数次,后不后悔! 可每次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不后悔! 是的,他不后悔。 他如果没有选择跟着徐时,他或许还在阿县,在龙刀的那个娱乐城做着服务生的工作,拿着一份饿不死人的工资,看似平静,实则浑噩地度日。 他不会有今日这些凶险遭遇,可他的一生多半也就永远那样了! 但,怎么可以呢? 他的心里藏着那么多想要做的事,那些事情那么重,他怎么可以就那样过一辈子呢? 他也动摇过。 或许,把那个手机交出去,龙刀就会放过他,他也可以趁机投靠龙刀。可是,为什么,他最终没有这么做呢? 今天躺在这病房里的时候,他问过自己很多次为什么,他没有想到很深奥的答案,只有一个,他觉得徐时不是个坏人,而且他给了他很多钱。 他拿了钱,就得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有再见到徐时的时候。 这一刻,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掐了自己一下又一下,那个身影一直在那,而且越来越真切。 他忍不住怀疑,莫非被龙刀关了这么些天,给他关出心理问题来了? 这时,徐时已经走到了病床边,与他隔着一个病床,冲他再次开口说道:“怎么了?傻了?”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终于让塔西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幻觉。 “哥,你没死啊!”他颤了颤嘴唇,轻声说了一句。话落时,眼眶已经红了。 徐时早就已经从秦真真那里知道了塔西这些天的遭遇,今天塔西能从龙刀那里离开,也是他亲自去找龙刀要的人。 这本是他做的一个局,一个试探塔西,也是帮他坐实徐时这个身份的局。可此刻看到塔西这个样子,他心里却多了些不忍。 但事情已经做了,徐时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他看着塔西:“差点死了,命大。” 塔西闻言,又噗地一声笑了,接着他快步走回床边,冲着徐时又似汇报工作一般,认真说道:“哥,那十万块钱被龙刀的人拿走了,不过那个手机,我藏起来了,龙刀的人一直没找到。” 徐时微微垂眸,有些不敢看塔西的眼睛。 “没事,那十万块钱回头龙刀会送回来。至于那手机,你有打开看过吗?” 塔西摇头:“没有。我本来是想着等我从这里平安离开之后,再打开看的。对了,手机就藏在我之前住的那个圣唐宾馆的消防通道里,就在二楼那个防火门后面,那后面他们放了些装修剩下来的材料,我当时担心手机放房间里不安全,就藏在了那里。”说着,他似乎担心时间拖久了那手机会不见,又匆忙去拿衣服,准备现在就去拿手机。 徐时拦住了他,道:“你好好休息,待会我去拿。” “那你赶紧去吧,我一个人在这没事的。”塔西催促道。 徐时笑了笑,点头道:“好。那我明天早上再过来看你。” 塔西点头:“哥,你不来也没事。明天我还有两个检查,做完了,我就出院。我其实没啥事,就一点皮外伤,消消毒,擦点药就没事了。” 徐时看了看他,他知道他确实伤得不重。龙刀虽然绑了他,但确实也没让手下人对他下重手。 不过,徐时也清楚,龙刀之所以没下重手,并非他心善,而是他觉得他不会那么容易死,所以他给自己留了点退路。 不得不说,龙刀的脑子还是要比秦三灵活些。 从医院离开后,徐时径直去了塔西说的那家宾馆,然后在二楼的防火门背后找到了被塔西用塑料袋包裹得很严实的那个手机。 徐时看着那东西,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他本是想借塔西的手,把这手机送到龙刀的手里。这手机虽然上了锁,可以龙刀的能力,自然能找到能解锁的人,到时候自然能发现他故意留在手机里的那个秘密。虽然,即使拿到了那个秘密,龙刀也未必会完全相信他就是徐时,徐时就是他。可至少,短时间内,龙刀应该不会再花大精力去深挖他的身份。 可他还是低估了塔西的机灵,也高估了龙刀手底下人的能力。塔西被他们带走这么多天,竟然都没能从他嘴里撬出这手机的位置。 从宾馆出来的时候,徐时看到了不远处盯梢他的那辆车,车窗上贴了膜,从车外看不到里面的人是什么样,但那辆车从他今天离开龙刀那的时候就一直跟在身后了,所以车里坐的是谁的人,不言而喻。 徐时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而后拦了一辆车,又去了七和巷。 那辆车一直跟在后面。 出租车在七和巷的口子上停了下来,徐时下车时,那辆车从他们旁边经过,又在不远处的红绿灯处停了下来。 徐时转身进了巷子。 凌晨的窄巷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徐时走了几步,就贴墙停了下来。 不过片刻,果然就听到了脚步声冲着这边来了。 徐时没等他走近,就啪嗒一声,按着了打火机。微弱的火光亮起,脚步声戛然而止。 徐时就着火光点着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后,淡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刀爷,我不喜欢被人盯着。如果再有下次,我会直接动手。” 话落,火光湮灭。 窄巷里再次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那道脚步声再度响起,却是在飞速远去。 徐时靠着墙,抽完了烟之后,才继续往七和巷深处那个小院走去。 小院里,乱得不成样子。 徐时稍微收拾了一下,将就了一晚后,就去了医院,把塔西给接了回来。 两人刚回到小院,秦三就来了。 秦三一进门,看到这小院里的情况后,就微微皱了眉头,略带嫌弃地说道:“哥,这地方太旧了,还是搬我那边去吧。我住的那小区里,我还有套房子,买点家具就可以住进去,要不待会我带你去看看?你要是觉得还行,我就让人去买家具,我们直接搬过去。” 这地方,算是龙刀的地盘,徐时继续住在这,确实会有些不方便。不过,倒也不用那么急着搬走。 徐时看向秦三,说道:“搬走的事再说。你今天来找我有事?” 秦三拉过一个凳子,在徐时对面坐了下来,道:“没事,就是闲着无聊,过来找你聊聊天。” 徐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秦三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了,只好脸色讪讪地说了实话:“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吧,之前跟新市那群王八蛋交易的那笔钱不是被埋在那个湖里了吗?我之前就让人去挖了,今天早上挖到了。但是这钱吧,按照约定,应该是我和龙刀,三七分。我七,他三。可你也知道,龙刀这王八蛋坑了我们一把,害得我和我姐差点就死在了那,所以这钱于情于理,龙刀都没份,对吧?” 秦三看向徐时,试图寻求他的认同。 徐时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说道:“既然是于情于理,那你直接把这钱收下就是,有什么好纠结的。” “这不是白帽山那场雪崩,龙刀的人损失了两个,所以,他觉得这笔钱他得有份。”秦三说道。 徐时微微皱了下眉头。 那箱子里的钱,估摸在五十万左右。三成也不过就是十五万。十五万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大数目,但对于龙刀这样的人来说,却不在眼里。 而且那件事,龙刀确实理亏。若要是换做徐时是龙刀,那他绝不会主动开口跟秦三要这个钱。 想到这里,徐时问了一句:“那箱子里有多少钱?” 第049章:看命 秦三抓了一把头发,道:“钱是没多少,估摸五六十万吧!” 那就跟他之前预估的差不多。 这么点钱,无论是对秦三还是龙刀来说,应该都不算什么。其实,那天徐时看到钱箱里那点钱的时候,心中就有过一瞬间的疑惑,不过当时情况不允许他多想,后来情况一变再变,这事也就抛之脑后了。此时听得秦三这么一说,那点疑惑就又泛了出来。 他看着秦三,迟疑了一下后,还是问道:“你当初插手这单生意的目的是什么?总不会真是为了这五十万吧?” 秦三大概是真信任他,听得他的疑问,毫不犹豫地就解释道:“五十万算什么!我看中的是龙刀手里那几条线上的生意。这几条线的生意原本一直都是夏哈普负责的,现如今夏哈普不在了,龙刀临时想要找人顶上不是那么容易。他如果都自己管的话,精力上肯定顾不上。所以,我就想试一试他的态度,看看能不能从中分一杯羹!没想到,龙刀这王八蛋心这么黑,竟然连自己人都坑!” 徐时跟着龙刀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一直被龙刀防备着,但根据他来这里之前拿到的关于塔帮的资料,再加上他这段时间的所听所闻所历,不难猜出秦三口中那几条线的生意是什么生意。 西北这一带,这些年走私军火的生意一直很猖獗。这边边境线长,大部分地方生态环境都十分恶劣,边境部队想要长期驻扎巡逻,不太现实,所以就注定会有漏洞。有漏洞,就会被一些有心之人给盯上,然后利用。 塔帮经过多年的经营,在西北这一带,掌握了几条相对安全的穿越边境线的路径,也就成功掌握了走私团伙的命脉。 他们靠着做中间商,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塔帮的生意并不止这些,靠着走私发家的塔帮,如今已是家大业大,在西北一带更是根深蒂固。如今西北一带几个有名的大企业,背后都有塔帮的影子。 这也是为什么上面明知塔帮这个大毒瘤的存在,却也一直没有将其连根拔除。实在是,牵一发动全身。 塔帮的触须深入了西北的各行各业,如果一下子将其拔除,必然会对西北这一带的经济带来动荡。西北位于边境,又多少数民族,一直都是各种境外势力活跃的地方。这里一旦发生动荡,就很有可能会被那些境外势力趁虚而入,从而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所以,上面想要徐徐图之,于是,一个又一个的无名之辈被默默送入这里,蛰伏下来,等待着某一天的破土而出。 但,最终能不能等到,却得看命。 徐时想着想着就想偏了,旁边秦三看他突然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秦三问道。 徐时回过神,悄悄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尽数压下后,转眸看向秦三,问他:“那从这一次的事情上来看,你觉得龙刀是个什么态度?” 秦三撇撇嘴,道:“说不好。这王八蛋城府深,虚虚实实这一套玩得太溜!”说着,他忽又呸了一声:“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一套了!” 徐时笑了一下,道:“你要信我,就把那三成的钱,给他送过去!” 秦三一愣:“为什么?” 徐时没回答他的这个疑问,只是又说道:“钱给他之前,跟他提个条件。” 秦三又一愣后,倒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徐时说的条件到底是什么条件,当即眼睛一亮,就说道:“哥,还是你聪明!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徐时笑了笑,又提醒他:“跟他谈的时候,别太贪心,大头让他拿,你只要从中分一杯羹就行了!” 秦三忙点头:“我懂!谢谢哥!”说着,他又急匆匆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就给他送钱去!” 徐时也不拦他,看着他走后,先前被他压下的那些情绪又渐渐泛了上来。 他如今也是其中一员。 如果某一天,死在这里,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而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那些朋友,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又是在什么时候死去的。 他可能永远都会顶着一个杀人犯的名头,然后在数年后,逐渐被人忘却,彻底地死亡。 徐时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多么爱国,多么有正义感的人。可,当初他为什么会答应孔振东呢? 明明那时候孔振东手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吸引他的筹码。弟弟已经找到,凶手也已经死了,虽然不是死在他手里,可到底是死了。明明那一切看着都已经尘埃落定,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他答应了孔振东吗? 这个问题,这大半年来,他想了无数次,却始终都没能找到答案。 或许,到死他都找不到。 塔西从自己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徐时坐在那,低着头看着石头茶几上茶杯在发呆,犹豫了一下后,才走了过来。 “哥,中午你想吃点什么?”塔西站定在旁边,目光小心翼翼地在他脸上打量了一眼后,开口问道。 他隐约察觉到徐时的情绪似乎不太好。 可话落,徐时抬头时,刚才他从他身上感受到的那股消极的情绪却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变成了那个总是让人摸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总是让人觉得他应该藏着很多秘密,对一切似乎都无所畏惧的人。 “你想吃什么就叫点什么,我都可以。”徐时回答。 塔西哦了一声后,借口说去点外卖,就走开了。 徐时重新低头看向桌上那杯已经冷了的茶,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徐时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熟人,是龙刀的手下,每次见面都会笑嘻嘻地喊他东阳哥。 这一次,他也是如此,笑着冲他喊:“东阳哥!” 徐时朝他点点头,道:“进来说。” 他迈步走了进来,然后把一个厚厚的纸包放在了徐时面前的石桌上:“这里是十五万。刀爷让我送来的。” 徐时伸手将纸包打开,然后从中数出五万往他面前推了推,道:“这多出来的五万你拿回去……” “东阳哥,其实刀爷就在巷子外面……” 徐时闻言,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龙刀既然到了这里,自然是有话说。即是有话说,为什么不直接进来,或者让这个人直接带话? 遮遮掩掩的只能说明,龙刀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这种犹犹豫豫的风格可不太像是龙刀的风格。 徐时稍一迟疑,就有了决定。他拿起那五万就站了起来,然后迈步往外走去。 巷子口的街边,停着龙刀的车。看到徐时出来,后座的车窗就降了下来。 龙刀从里望了出来。 徐时走了过去,一边把那五万块钱递过去,一边道:“刀爷想找我聊什么?” 龙刀看了那五万一眼,倒也没推脱,伸手接过后就扔到了里面的座位上。而后,他抬眸看向徐时,认真探究的目光仿佛想要看进徐时的灵魂深处。 徐时坦荡荡地对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塔西的事,是你做的局,对吗?”龙刀问。 徐时笑了笑,道:“是与不是,你都抓了塔西。所以,重要吗?” 龙刀一愣后,也笑了:“这倒也是!那就祝你前程一片大好!” “谢刀爷吉言!”徐时回应道。 龙刀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后,错目看向他后面不远处的手下,招手示意他上车。 徐时退开了两步,看着他的车驶远后,才返回小院。 ? 第050章:为国 徐时不知道秦三和龙刀是怎么谈的,但从他第二天那满面春风的样子来看,应该是谈得不错的。 徐时没开口打听,秦三也没主动提及。 一个月后,徐时在秦三的再三催促下,终于搬离了七和巷,搬到了中央城后面的一个高档小区山水兰苑内。 秦三在这小区内有一套别墅,位于小区中央的位置。徐时喜欢安静,在小区最靠里的那栋多层里,选了这套一楼带院的房子。 房子一百多方,三室两厅,够徐时和塔西两个人住了。 刚搬进去没多久,徐时就让塔西去弄了一条半大的狼狗回来。 狗弄回来的那天,徐时让塔西去买了点菜,然后亲自下厨,请了秦真真和秦三姐弟俩过来吃了顿饭。 晚饭结束,秦三有事急匆匆走了。秦真真借口喝了酒,让徐时送他。 徐时答应了。 七月的西北,夜里九点多天还没全黑,墨蓝的天空,映着城市的灯光,格外好看。 副驾上,秦真真双颊绯红,微微眯着眼,侧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徐时。 “看什么?”徐时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着问道。 秦真真嘴角勾出一抹微笑,说出的话,却让人心中微微一紧:“在看,你到底是谁!” 徐时神态自若,道:“想知道?” 秦真真却在这时收了目光,转头看向了窗外,而后传来轻轻的声音:“不想。” 徐时笑了一下。 接下去的路,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到了县郊的庄园外,车子停下,秦真真下车,关上车门后,却没立马离去,转过头,俯下身,望向徐时,神色无比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后,忽然问了一句:“我可以信你吗?” 徐时迎着她的目光,回答:“你想信我吗?” 秦真真点了头。 徐时看着她,默了片刻后,道:“那就信我。” 秦真真笑了。 灿然的笑容绽开时,与那个短发姑娘有着七八分的相似。眼睛里的碎光,也如星辰一般,耀眼得让人无法忽略,不忍移目。 回去的路上,徐时一直在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第二天一大早,秦三就来了电话,说是有事找他,让他到娱乐城。 徐时带了塔西匆匆赶了过去。 到了那边后,塔西被秦三的手下叫走,徐时进了秦三的办公室。 秦三一见他进来,就扔下手机站了起来,亲自给他泡了杯茶后,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哥,龙刀那边来了生意,你帮我跑一趟呗?”秦三讨好地笑着,一副怕他不肯答应的模样。 徐时看着他,心里忽然冒出了那么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昨天晚上秦真真才问过他能不能信他,今天秦三这里就来了活,这中间要说没有关联,狗都不信。 昨夜那些被他狠狠摁着的心绪,此时又悄悄泛了起来。 徐时垂眸看向桌上正冒着热气的茶水,默了默后,回答:“我去不合适。” 秦三闻言,急了:“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龙刀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不会为难你。” 徐时摇头:“我不担心龙刀那边!”说着,他微微一顿:“你就不担心我有问题?” 秦三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般,听到徐时这话后,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即咧嘴一笑,道:“哥,我不是龙刀。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对谁都不会百分百信任。我知道他一直在查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这样。我既然要让你帮我做事,那肯定是信你的。再说了,你救过我,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而且,以你的身手,真要想对我们做什么,用得着跟我们在这做戏吗?” 徐时垂眸笑了起来,道:“三爷这么信我,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哥,以后别叫我三爷,要让我姐听到了,她得揍我!”秦三忽然说道。 徐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旋即又恢复自然:“那我喊你什么?喊名字,要让你的手下听到了不合适。放心,你姐要真因为这个揍你,我帮你解释。” 秦三听后,凑近了过来:“哥,你知道我姐看上你了?” 徐时没接他这话茬,岔开话题问道:“龙刀那个活是什么时候?” 说起正事,秦三也不嬉皮笑脸了,答道:“具体时间还没定,这两天应该就会有消息。这次,龙刀和我这边各出一半人。到时候你带四个人,龙刀那边也会安排五个人。十个人,三辆车。拿了货之后,连夜送到买家手里,事就算完了。路线和联络的事情都是龙刀那边安排,我们这边只需要负责出人就行。” 徐时听完后,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龙刀大概率还是冲着他来的。他手底下现如今应该是没有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所以想借秦三的手,把他拉进来。就是不知道秦三知不知道龙刀的这个目的。 徐时也没挑破,点点头后,让秦三定好人后提前让他见一见。 秦三回答:“人已经定好了,现在就可以见。要见吗?” “那就见见吧。”徐时点头。 秦三立马就打了个电话,把人都叫了过来。 为首的就是当初救过塔西一回的那个年轻人拉尔,另外三人也都年纪不大,看着估摸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四人中,拉尔和另一人都有着当地少数民族的长相,另外两人则是汉族模样。 徐时问了四人的名字,除了拉尔外,另一个少数民族男子叫普达。那两个汉族人,一个叫沈子扬,绰号扬子。另一个则叫刘为国。说出这名字的时候,年轻人脸上满满都是一种难以言述的难堪,仿佛这名字对他来说,是一种屈辱。所以,在这里,他叫大头,刘大头! 徐时多看了他一眼后,就让他们四人走了。 他们走后,徐时就朝秦三说道:“把刘大头换成塔西,行不行?” 秦三愣了一下,而后微微皱眉,道:“塔西这小子太老实了,跟着去,万一有个什么情况,会不会不太行?” 徐时回答:“有我在,没什么不行的。” 秦三一听这话,挠头一笑:“也是,那就按你说的来,把刘大头换成塔西。” ? 第051章:放纵 这事说定之后,徐时见秦三没其他事了,就打算离开。从办公室出来,下到一楼大堂的时候,看到塔西和几个年轻人站在一处,那几个年轻人不知说到了什么,正哈哈笑着,塔西站在那里也带着笑。 不知是谁先看到的他,喊了一声东阳哥,所有人闻声转头,都朝着他望了过来。 塔西看到他下来了,跟其他几人打了个招呼,就朝着他快步迎了过来。 徐时朝着先前喊他东阳哥的那个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后,就带着塔西往外走去。 那几个年轻人看着他消失在门外后,才收回目光,其中一个剃着寸头的年轻人突然开口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那个啊,叫何东阳,据说之前是跟着刀爷的,上次白帽山那个事,他救了三爷,回来之后,就跟着三爷了。刚那个塔西,就是他的小弟。对了,回头你见到他,可得恭敬一点,他可是三爷都喊哥的男人!大牛人一个!”回答这话的正是上次被秦三安排去白帽山挖了两天雪的人之一。 问话的年轻人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头,刚才那人看起来眼熟得很,可是他很清楚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一个叫何东阳的。 “萧哥,怎么了?”旁边的人看他神情有些不对劲,便问道。 被称作萧哥的年轻人微微一笑,答道:“没怎么,就是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说着,他又岔开话题,问道:“听说,这次三爷又要跟刀爷合作了?” 刚才答话的人点头道:“好像是的,刚才那个何东阳过来,估计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那这次三爷安排什么人去?”萧哥又问道。 那人闻言,却突然严肃了神情,道:“萧哥,你刚来不久可能还不清楚我们这的规矩。以后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情,尽量少打听,不然容易惹祸,知道吗?” 萧哥顿时尴尬,只得讪讪点头:“知道了,我也就是好奇。” “好奇害死猫,跟着大佬做事,最忌讳的就是嘴多。”那人说着,抬手在萧哥肩膀上拍了拍,“萧哥,你身手好,做事谨慎些,早晚能被三爷重用,不像我们,到时候还得要靠萧哥多记着我们一点。” 萧哥嘿嘿笑:“借兄弟你吉言啊!真有这一天,肯定忘不了你们!” 话落,众人又哈哈笑了起来。 车上,徐时坐在副驾上,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跟三爷手底下的人已经混熟了?” 塔西一愣后,摇头回答:“其实也不熟,刚才那几个人之前我们搬家的时候,他们来帮过忙。” 徐时闻言,便笑道:“是吗?那回头记得请人吃顿饭,感谢一下他们。” 塔西点头:“好的。那我待会跟他们约一下时间。” 徐时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回到家中之后,塔西就跟那几人约了时间,就定在了晚上。 塔西问徐时去不去,徐时拒绝了。 傍晚,五点刚过,塔西就走了。 这顿饭吃了很久,将近十一点的时候,院子外才传来汽车声,塔西喝醉了,被人扶着进来。 扶他进来的是那个寸头小伙。 小伙一开门,就看到灯光昏暗的客厅里,那个被三爷手底下人称作东阳哥的男人靠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本书,抬头朝着他们望来。 台灯的光很低,男人抬头时,脸就到了光线之外,隐在了一片昏暗中,根本看不清面容如何。 小伙愣了愣后,露出乖巧的笑容,出声说道:“东阳哥,塔西喝多了,我送他进房间,他房间在哪?” 徐时抬手指了一下,小伙看到后,就把塔西往那个房间扶去。塔西低着头,半挂在他肩上,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徐时坐在沙发上没动,片刻后,那寸头小伙从房间里退出,路过客厅的时候,顿了一下脚:“东阳哥,那我先走了!” 徐时保持着他进门时的姿势,嗯了一声后,就没了动静。 寸头小伙等了一会,确定他不会再开口之后,转身离开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后,徐时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的书,而后拿过一旁的烟盒,抽了一根烟出来,含在了嘴里。 其实,今天白天从秦三的娱乐城出来时,徐时第一眼看到他就认了出来,这人就是当时他住进那家越州酒店时到他房间送电话卡的服务员。 虽然当时那个服务员进来时低着头,刻意没让他看到正脸,但徐时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今天这顿饭,也是他故意提出的。他想看看这小伙有没有认出他。 这半年时间,他留长了头发,蓄了胡须,和之前比起来,乍一看已经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人,但若细看,还是能看出相似之处的。 能被安排到这地方来做接头工作的,眼力肯定是有的。所以,徐时也不确定此人会不会认出他。因此他故意让塔西叫他们去吃饭,而此人也确实如徐时所推测的那般,借着送醉酒的塔西回来,来到了家里。 不过看他刚才的表现,此人应该还处在怀疑阶段,并未确认。 但,只要起了疑,何东阳就是徐时这个事,瞒不了多久。如今的龙刀,可不会再帮着他隐瞒这个事。 好在,他也认出了他,倒也不至于到时候会被弄个措手不及。 昏暗的客厅里,徐时静静抽完了一根烟后,又打开刚才那本书,继续看了起来。 第二天,塔西睡到了中午十二点过才起的床,醒来看到徐时,不由露出羞愧之色:“哥,对不起!” 徐时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不过,以后尽量还是别喝这么醉,容易出事。” 塔西忙点头:“我保证,没有下一次。” 徐时点点头,又道:“我已经吃过饭了,你自己弄点吃的吧。” 塔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徐时已经低了头没再看他了,便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转身去了厨房。 没多久,塔西的手机就响了。 厨房里,塔西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接起了电话,微微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后,又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他从厨房出来,看向客厅里的徐时,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开口说道:“刚才的电话是昨天那几个打来的,他们想叫我去吃晚饭,我拒绝了。” 徐时看向塔西,道:“回头如果他们再约你,你不用因为我拒绝。你虽然跟着我,但也不用时时刻刻陪着我的,只要不耽误我安排给你的事就行。我们现在在三爷手底下做事,跟三爷的人有些正常的社交,也是应该的。” 塔西闻言,眼里明显多了些愉悦之色:“好的,那下次他们再约我我再去。”说着,又问:“哥,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你看着买就行。”徐时回答。 塔西兴冲冲地走了。 塔西虽然聪明,可到底是个年轻人。 接下去的几天,塔西时常不在家中,不是出去吃饭,就是去叫出去喝酒,不过像之前那样喝得人事不知的却是再没有过。 直到一周后。 这天下午两点二十,徐时睡了个午觉刚醒,突然秦三来了电话。 秦三说,二十分钟后到他这边来接他和塔西,让他准备一下,三点钟要跟龙刀的人汇合出发。 塔西并不在家。 今天一大早他就被一个电话叫了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是徐时故意放纵的结果。 徐时给塔西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 塔西却支支吾吾地没敢说,反而反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徐时说了句没事后就挂了电话,而后给秦三去了电话,让他把刘大头带上,塔西不去了。 秦三大概听出了徐时声音里的那点不悦,虽然疑惑,却也没敢多问。 二十分钟,秦三的人到了院子外,接上了徐时后,就直奔跟龙刀约定的汇合点。 等塔西赶回家,家里已经不见了徐时的踪影,再打电话,也已经关机打不通了。 塔西这下有些慌了,忙不迭地想去找三爷打听情况,却被告知三爷不在。问其他人,其他人自然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塔西站在娱乐城的大堂里彻底慌了神。此时的他,衣衫有些不整,脖子里还有个新鲜的草莓印。 恰好这时,那个叫萧哥的寸头小伙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塔西失魂落魄地站在那,意外地愣了愣,旋即立马上前问道:“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在这?” 塔西回了神,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后,一声不吭地走了。 萧哥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头看向跟着他一同进来的人:“这是怎么了?先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话刚出口,他就忙呸了一声,跟他一同进来的人,冲着他笑了起来:“你这话说得,好像被搞了的是你一样!” 萧哥也笑了起来,伸手去捶他。 两人闹了几下后,那人忽又沉下脸,叹声道:“我看你回头还是少叫他出来跟着我们瞎混了。我听美美说,他先前好像是接了他哥的电话走的,我估计他可能是误什么事了。回头真要是耽误了什么重要的事,三爷怪罪下来,我们两都得受牵连!” 萧哥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 第052章:小狗 徐时是第二天傍晚才回到的陶县。 到家门一开,就看到塔西从客厅沙发里急匆匆地站起来,看到是他后,才明显地松了口气。 接着,他快步上前走到门口,看着换鞋的徐时想说话,却又一时不敢开口。 徐时没理他,径自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慢慢地抿了两口后,才抬眸看向一直站在厨房门口,紧张而又不安的塔西。 他一眼就看到了塔西脖子里那个还没消下去的草莓印,目光定了定后,就移开了。 “谈女朋友了?”徐时问。 塔西一愣之后,慌忙摆手,急得话都说不囫囵了:“没有!我……不是……我就是……” “嗒”地一声,玻璃杯放到厨房台面上时,发出了轻响。 “我去休息一会,晚饭不用喊我。”徐时说完,擦过塔西身旁,就往房间走去。塔西站在那,想跟上去解释,可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徐时其实并不累,昨天晚上那一趟很顺利,路上大半的时间,徐时都在休息。 只不过,他希望塔西能够更深刻一点记住此时的感觉。 塔西是个聪明的,他只要用心,大部分时候都能把事情做好。可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之前那二十年都生活在阿县那个偏远闭塞的地方,他没见过太多的繁华,也没经历过什么诱惑。在遇上徐时之前,他没什么朋友,只能保持着老实憨厚的外表,努力地活着。如今到了这里,因为徐时和三爷的关系,三爷的手下多少都会有点捧着他,会刻意地跟他交好,他会迷失,太正常了! 但,一个随时会迷失的手下,对徐时来说,只是一个麻烦。 所以,徐时刻意放纵了他,只有摔倒过再重新爬起来的人,才会知道摔倒会有多痛。塔西只有经历过了这些,以后才会时刻保持警惕。 塔西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徐时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塔西已经做好了早饭,听到动静,他从厨房出来,站在餐桌旁,红着眼睛看着徐时,狼狈得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哥,我错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他低下头,明明声音很轻,可每一个字,几乎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徐时在桌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的时候,说了句:“先吃早饭,吃完我有话跟你说。” 塔西眼中蓦然闪过亮色,两天没怎么合眼的他,这一瞬间仿佛一下子就又充满了精力。 他在徐时对面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徐时,见他脸色比昨天看上去要好了许多后,心中的忐忑又少了些。 一顿早饭,沉默着吃完。 塔西慌忙要起身收拾,被徐时拦住了:“待会再收。” 塔西又坐了回去。 “本来这次我是想带着你一起去的,我都跟三爷说好了。”徐时说道。 塔西一听,又慌了,忙不迭想要开口解释道歉,可徐时没给他机会:“之前我出事的时候,你被龙刀威胁也没把我留下的东西交出去,我念这份情,所以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但也只有这一次。你是个聪明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应该清楚。记住,别给自己找软肋,如果有一天,别人拿了你的软肋来威胁你来找我的话,我是不会心软的,清楚了吗?” 塔西愣了愣后,郑重点头:“哥,我记住了。你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 “记住你跟着我的目的,我相信你能做好。”徐时看着他,肯定了一句。 塔西眼中的那些忐忑,此刻终于瓦解。 “行了,去收拾吧,收拾好了去睡一觉,午饭我自己会安排,晚饭我叫你。”徐时又说道。 塔西起身收拾了碗筷去厨房了,徐时则出了门。 秦三在家中等他,他到的时候,他正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喝茶。 见徐时进来,他笑着给徐时倒了一杯茶,等他坐下,就立马递了过去。 徐时接过后,抿了一口。 “昨天那趟的分红,刚一大早龙刀就让人送过来了,总共三十万,都在这里。”秦三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小箱子放到了茶几上,打开后,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三十万现金。 秦三从中数出了十万,放到了徐时跟前,道:“喏,这十万哥你拿着,辛苦费,别嫌少。” 徐时扫了一眼,道:“用不了那么多,你给我百分之十就行。” 秦三微微皱眉:“百分之十才多少,这么少,我姐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揍我!就十万吧,我给你拿个袋子装起来!”说着,就要去找袋子。 徐时叫住他:“就百分之十,以后也是如此。” 秦三明白了徐时的意思,他想了想后,同意了:“也行,那就百分之十。”说罢,便伸手将其他七万放回了箱子。 收好箱子后,他抬头看向徐时:“我帮你问过了,塔西那小子最近跟一个小姐好上了。这小姐,是一个姓萧的小子带他认识的。昨天一大早,他就跟那个女的进了宾馆,鬼混了大半天,下午才匆匆忙忙的出来的。出来的时候,裤子都还没穿利索,不少人都看到了。” 徐时听了没做声,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后,才又问秦三:“那个姓萧的小子是什么人你打听过了吗?” 秦三点了下头:“让人打听过了。老家是玉京的,高中没读完就从家里跑出来,先去的新市,在新市那边待了一年左右后,又来了陶县,至今也已经有三四年了。找过不少工作,上一份工作是在越州酒店当服务生,后来不知因为什么辞职了,三个多月前去了我那个娱乐城,一开始在ktv里面当服务员,后来不知怎么跟我手底下的人混在了一块。”说完,他瞧了一眼徐时,犹豫了一下后,问:“怎么?这个人有问题?” 徐时没摇头也没点头,只是说道:“只是觉得这小子好像是在故意接近塔西。” 秦三一听后,笑了起来:“那也正常,哥你是不知道你现在的名声,那可是响当当的。这小子估计想是通过塔西接近你,想跟着你混呢!” 徐时面无表情:“我不需要那么多手下,一个塔西就够了。” 秦三劝道:“要我说你多招几个手下也不是什么坏事,别看现在好像不怎么需要,可还有以后呢!万一以后需要呢?手底下多点人,需要人办事的时候,也会方便一些。” “这不是还有你吗?”徐时回道。 这话让秦三很是开心,咧嘴笑道:“那倒也是。这样,你既然没收人的打算,那我回头让拉尔去给他递个话,让他少往你那使心思。” 徐时点头:“委婉点。” 事情说完,徐时也没多待,杯中的茶水喝得差不多后,他就起身离开了。他刚走,秦三就打了个电话,让人再去好好查一查姓萧那个小子。 第053章:失控 徐时不知道秦三是怎么让手下的人跟那个姓萧的小子说的,总之,这之后,那小子就跟塔西保持了距离。 不过,没多久之后,那小子却在秦三身边冒了头,跟着秦三身边的拉尔,开始正式替秦三做事。 时间一晃,大半年过去。 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徐时整日窝在家中,就像是个猫冬的老人,如非必要,绝不出门。 秦三隔三差五地就会带点吃的来找他,然后在他这里,一窝就是一下午。 徐时有时候也烦,他那电话总是响个不停,被他赶了一次之后,秦三就学乖了,再来时,就会主动把手机关静音。 徐时也想不明白,他这里难道就这么吸引他? 秦三却说,他这里让人安心。 徐时听到这话的时候,微微愣了愣。 安心? 徐时压住心头涌起的复杂情绪,默默看了秦三一眼。 眨眼就到了年关。 消失了几个月的秦真真回来了。 回来当天,她就给徐时打了电话,约他去家中吃饭。 徐时看了看窗外纷飞的大雪,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答应了。 傍晚的时候,秦三开车来接他。 短短二十分钟的路程,秦三开了将近一个小时。 冬日里的庄园,银装素裹,静谧而又祥和,看不见任何危机。 秦真真穿着一件白色的貂皮大衣,围了一条灰色的围巾,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车停下后,接过旁边佣人手里的大伞,迈步走下了阶梯,一路走到了副驾驶门边。 门打开,徐时从里面下来。 秦真真将伞遮在他的头顶,冲他微微一笑,弯起的眼睛里,星光熠熠。 “徐时,好久不见。” 她喊他徐时,这是头一回。 徐时微微一愣后,站直了身子,目光微微下垂望进她的眼睛里,那里面盛着的光芒,让他有些胆怯。 两三秒后,他借着关门的动作,错开了目光,而后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伞,手指相触的瞬间,有电流一闪而过。 徐时想,只是静电而已。 年夜饭很丰盛,秦真真还特地让人做了一些少安市的特色菜。菜的味道很地道,可徐时却吃得味同嚼蜡。 两个多小时后,晚饭结束,徐时在秦真真和秦三两个人的攻势下,喝得有些多,虽还未醉,却也有些上头。 此时外头的雪更大了,西北风卷着茫茫大雪,呼啸着仿佛要将这整片天地都撕碎一般。 秦真真留他二人在这里留宿。 喝多了的秦三自然不会拒绝,没多久就被人扶去了客房睡觉。徐时坐在客厅里,喝着热茶醒酒。 秦真真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的身后,等他发现时,她的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正蠢蠢欲动地往他胸前来。 徐时一把按住,下意识地想要甩开,却因为醉酒的缘故,动作慢了一些。也正是这一慢,一切就开始往他不想见到的方向开始狂奔。 秦真真俯下身,带着湿意的身体压到了肩头,淡淡的馨香,飘进鼻腔,却仿佛带上了钩子一般,勾起了他原始的欲望。 徐时记不清是谁先吻上的谁,只知道,等他冷静下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夜深,秦真真已经睡着了。 昏暗的房间里,她陷在那张大床里,清秀的五官此时不见了平日里的锐利,乖顺得就像是一只小鹿,让人不忍伤害。 徐时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睁眼躺在那,盯着天花板上某个黑点,心里很乱。 他是想过利用秦真真的感情,可他没想过要跟她发生关系。 更没想过,这一切会发生得这么快。 他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卧底,没有那么坚定的信念,没办法把内心和身体完全地剥离。 他忍不住起身,想出去抽根烟,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打开门,床上的秦真真醒了。她翻了个身,撑起脑袋,望着徐时的背影,轻笑着问道:“后悔了?” 徐时不由身体一僵,接着,他转过头看她。昏暗中,被子滑到了她的肩下,酥胸半露不露,充满了诱惑。与她那张清秀的脸不同,她的身材很好,好得让人意外,好得让人只要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尤其是她背上那些细细的疤痕,明明都是瑕疵,却让人觉得格外性感,让人爱不释手。 先前那些旖旎的画面再次涌入脑海,徐时顿觉身下又有要起来的架势。 而秦真真似乎也很清楚她对徐时的诱惑,没等他回答,突然就掀了被子,下了床。她大方地朝他展示着身体,明明白白地把勾引写在了脸上。 徐时清楚自己此刻该转身,可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人总是这样,一错就会再错。 再醒来,外间已是一片大亮。 风雪已停,阳光洒在洁白的积雪上,折射出刺目的白光,让人睁不开眼。 秦真真还在睡,凌乱的发丝纠缠在他的胳膊上,暧昧而又旖旎。 徐时盯着她看了一会后,才移开了目光,而后轻轻抽出手臂,起身穿好衣服,出了房间。这一回,秦真真没有醒,也不知是真没醒,还是假没醒。 楼下,秦三正坐在客厅里喝茶。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下来,转过头望了过来。看到是徐时后,脸上顿时漾起了揶揄笑容:“姐夫,早上好!” 徐时僵了一下,不过转瞬又恢复了自然,笑着回秦三:“别瞎叫,回头你姐听到了不开心。” 这话刚落,秦真真的声音却突然从头顶传来:“我挺开心的。” 徐时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先前还在床上睡着的秦真真,此刻就站在上面,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不多睡一会?”徐时不着痕迹地藏起他心里那点不自然,柔声问道。 秦真真俏皮似的眨了下眼,道:“怕你跑了。” 在楼下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的秦三,哎呦呦地怪叫起来。 徐时轻轻笑着,没人看到他眼里一闪而逝的那些复杂情绪。 吃过午饭后,秦三接了个电话就说要走。徐时见状,便也说要回去看看塔西。秦真真听说,却说要跟他一起去。 徐时不好拒绝,只能应了他。 秦三自己开了车走,徐时坐在秦真真的车上往家里赶。 到家的时候,塔西不在家,估计是被朋友叫出去了。 秦真真参观着这个他和塔西两人住了半年的房子,然后被他房间里堆在床头的那些书吸引了目光。 徐时出去泡了杯茶进来,看到她坐在他的床上,正低头翻着他前几天看了一半的那本书。半长的头发从她的脸侧垂下,静谧而又美好。 徐时不由得怔了神。 直到翻页的声音响起,他才回过神。 他闭了闭眼,又闭了闭眼,才重新迈步,朝着她走过去。 塔西回来时,徐时的房间门关着。他没在意,毕竟那扇门之前就关着。可当他拨通了徐时的电话准备问他今天晚上回不回来吃饭的时候,那扇门里面却响起了手机铃声,而后是徐时的声音。 “哥,你已经回来了啊!”塔西愣愣地问。 徐时嗯了一声,声音听着有些怪。 紧接着,塔西又从电话里,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而后,徐时突然就挂了电话。 塔西没敢去敲门。 半小时后,房间门打开,徐时从里面出来,看到坐在客厅里的塔西,他微微皱了下眉头,接着开口说道:“我给你在附近宾馆定了个房间,待会会有人过来接你过去,今天晚上你就住宾馆,明天中午再回来。” 塔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问为什么,可徐时没给他机会。 塔西懵懵地走了。 关上门时,隐约听到里面似乎有女人的声音传出来。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转念一想,哥他也是男人,找个女人很正常。 于是,塔西带着某种隐秘的愉悦去了宾馆。 第二天他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女人的痕迹,徐时如往常一般靠在沙发里,手边放着茶杯,手里拿着书,仿佛昨天他听到的女人的声音,只是个错觉。 塔西没敢过问,以为徐时只是为解决需求随便找了个女人。 年很快就过了。 年初二早上秦真真从徐时那离开后,她就离开了陶县,之后便没了音讯。 徐时的生活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是,偶尔也在某个夜深时,会想起秦真真,想起她那些勾人的手段,想起她那满背的疤痕,带着某种破碎的美感,性感得让人难以忘怀。 这个时候,徐时就会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吞噬,有后悔,有心虚,还有难以狠下心的犹豫。 他不是没有过女人,可自从九年前他弟弟失踪之后,秦真真是第一个。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久没有碰过女人,所以才会在秦真真面前,没有把持住自己。他知道,酒醉不是借口。 又或许是因为,这一年多的高压而又孤独的生活,让他急需释放。而秦真真给了他这个契机。 不过,无论是哪一个原因,如今的他,开始一步步走上了危险的边缘。 他在滑向深渊,并且有点失控的趋势。 第054章:变故 一眨眼,到了三月中旬。 天气已经开始逐渐回暖。 秦真真自从年初二离开后,已经近两个月没有消息了。 徐时也不打听,秦三也没有主动跟他提起过,或许连他也未必知道。 这天,秦三通知他,龙刀那边又来了一个活,让他准备准备,估摸这两天,应该就会出发。 徐时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他问秦三是不是还是老样子? 秦三说,还是老样子,他这边出五个人,算上徐时和塔西。 果然,过了两天,龙刀那边就来了消息,说是下午两点在城外东河公园那汇合。 一点半,拉尔带着人过来接他和塔西。 他们三个人开了两辆车,徐时和塔西上了拉尔的车,并未留意后面车上坐着的人,以为还是和之前一样,是普达和扬子。 不想,到了东河公园,因为龙刀的人还没到,后车上的人下来放水,徐时才发现普达换成了那个姓萧的小子。 “普达去哪了?”徐时收回目光的时候,朝拉尔问道。 拉尔回答:“普达那小子昨天晚上喝多了,今天早上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整个人还不清醒呢。” 徐时听后皱了眉头。这大半年里,他也带着这几个小子跑了七八趟活了,对秦三这几个手下,虽然不能说很熟,可每个人大概的脾性也摸得差不多了。普达那小子年纪虽然不大,但做事说话都挺稳重的。每次有活,秦三都会提前通知他们,在具体时间确定下来之前,这几人都是保持一个随时可以出动的状态,普达怎么会在明知这几天有活的情况下突然喝个大醉呢? 徐时沉默了一会后,朝塔西说道:“你去后面那个车,让萧睿到这个车上来。” 塔西对他的指令,向来毫不犹豫,也从不多问为什么。 萧睿很快就过来了。 “东阳哥!”萧睿跟他打了声招呼后,就坐上了车。 “手机带了吗?”徐时等他坐稳后,开口问道。 萧睿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向他,摇头回答:“没带。三爷不是说不能带吗?” 徐时盯着他看了两秒后,嗯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没多久,龙刀的人来了,领头的是个熟人,叫强子。强子下车过来跟徐时打了个招呼后,十个人四辆车就开始上路了。 徐时坐在后座上,一路都闭着眼。 倒是萧睿,目光一直盯着窗外,仿佛要把路线牢牢记在脑海里。 九点多,徐时一行人在某个雪山脚下与卖家碰了头,拿了货。 接着,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另一个目的地。 与买家碰头的位置,一般都是在拿到货之后,才会最终确定,偶尔中间还会临时更改个一两次。这次也一样。 凌晨三点的时候,徐时一行人在一片雪山间绕了两圈后,总算是在一处盐水湖边和买家的人碰上了头。 买家什么身份徐时不清楚,按照约定,他们也只来了十个人。 双方各自验货,确认无误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便算是交易完成,之后大家各找各妈。 这流程,徐时已经熟得很了。 照往常的话,一般都是徐时和强子各带一个人过去验货交易,其他人留守在车边。之前几次,徐时都是带拉尔过去的。 但这一次…… 徐时拦住了准备跟他一块过去的拉尔,招手叫过了萧睿,道:“你跟我过去。” 拉尔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交易的过程很顺利,买家很干脆,确认无误之后,就把钱箱递了过来,结果,原本站在徐时身后的萧睿却突然一步上前,想要去接那个钱箱。 徐时见状,拉住了他。强子看了萧睿一眼后,伸手把钱箱接了过来。 买家的人交出钱箱后,就立马带着货撤退了。 强子拎着钱箱等他们退出了几米远后,才转身。转身时又看了萧睿一眼,而后冲徐时说道:“这小子之前好像没见过。” 徐时嗯了一声:“第一趟。” “不太聪明或者太聪明,都未必是好事。东阳哥,你觉得呢?”强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徐时笑了笑,没接话。 萧睿站在一旁,神色有些难看。 强子说完就率先带着他的人往车子那边走了。徐时跟在后头。 走了几步之后,走在最后的萧睿突然闷哼一声。 徐时转过身盯着他,看他弯下腰,露出痛苦神色,两秒后,才开口问:“怎么了?” 此时,走在最前面的强子也听到了动静,停了脚步,转身朝他们望了过来。 “肚子疼!”萧睿说着,整个人瞬间感觉就快要站不住了。 “再疼也忍着,先上车。”徐时盯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萧睿倒吸着冷气,整个人都快要跪到地上去了:“走……走不动……” 徐时眯了眯眼。 “怎么了?”强子的手下退了回来,皱眉看了看萧睿后,沉声问道。 而强子却已经拿着那个钱箱快步回到了车子旁,接着,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车。 接着,便是车子启动,掉头离开的声音。这中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徐时听着那声音逐渐远去,没了耐心,上前一把将已经跪到了地上的萧睿给拖了起来,然后看向强子那个手下,吩咐道:“过来搭把手。” 那人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走了过来,跟着徐时一起,架着萧睿就快步往车边走去。 不料,才走没几步,萧睿整个人突然一颤,接着‘呕’地一声,一股秽物带着酸味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这时,拉尔带着扬子也赶了过来,见状,连忙上前,换下强子和徐时后,一边把他往车子那边拖,一边问徐时:“这是怎么了?” 徐时摇头:“先上车再说,动作快。”说着,他转头往四周看了一眼。 沉沉夜色之中,一切寂静,似乎并无危险,可又似乎处处都藏着危险。 “你们先走!”徐时又看向强子留下的那个手下,沉声说道。 那人似乎听出了徐时语气中的严肃,听后,也不犹豫,立马拔腿就往自己的车那边跑了过去,上了车后,迅速就启动车子离开了此地。 这时,徐时和拉尔还有扬子三人也带着萧睿回到了车边。 塔西已经启动了车子,徐时让拉尔和扬子开一辆车,他则把萧睿塞到了塔西的车上,而后自己也一头钻了进去。 第055章:尾巴 车子没开出去多远,徐时就接到了强子那边打来的电话。 他们的车已经开出去有六七公里了,就在几分钟前发现后面多了个尾巴。 电话里,强子气势汹汹,质问徐时,是不是他这边走漏了风声。 徐时皱着眉头看了眼旁边蜷缩着的萧睿,问强子:“跟着的是什么人知道吗?” 强子忿忿回答:“还能是什么人,肯定是条子!” 徐时听后沉默了一下,道:“你也不用急。如果真甩不掉,就老实点。货已经交出去了,被抓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记住,千万别开枪,开了枪,性质就不一样了。至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总有弄清楚的时候。” 他这话刚说完,强子那边传来了喊叫声:“操,强子哥,他们追上来了!” 紧接着,强子的电话就断了。 徐时拿着手机,转头车后望去,沉沉夜色中,并未发现什么可疑车辆。只是,没发现不代表没有。 回过头时,徐时看到缩在椅子上的萧睿往另一边缩了缩身子。 徐时眯了下眼,“你干的?” 萧睿却像是没听到一般,闭着眼缩在那,一声不吭。他脸色苍白,满头冷汗,乍一看,倒像是已经痛晕了过去。 徐时冷笑起来,这会跟他装死,还真是聪明过头了。 想着,徐时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他的头发,拎起他的脑袋,就朝门上撞了过去。咚的一声,前头开车的塔西甚至感觉到车子都晃了一下。 塔西手一抖,车子不由得又晃了晃。 “慌什么慌!稳着点!”徐时转头冷声喝道。 “是!”塔西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这不是他头一回看到徐时出手,可还是忍不住会紧张,但要说害怕谈不上。 徐时重新看向萧睿,这下他已经是真的晕过去了。徐时微微呼了口气后,伸手在他身上翻找起来。 时间紧张,来不及细查,徐时只将他身上的手枪和匕首这些有可能会对塔西造成伤害的东西给收了起来,而后就又拿起手机给拉尔打了个电话。 拉尔他们的车在他们前面。 拉尔很快接了电话。 “强子他们被条子跟上了,我们估计也逃不掉。你把手里的枪给拆了,扔掉几个小零件,其他的东西,该处理的抓紧处理一下,如果真有尾巴跟上来,别反抗,只记住一点,管牢嘴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说,清楚了吗?”徐时匆匆吩咐着。 拉尔那边很是听话,他刚吩咐完,他就已经开始拆手枪。 徐时挂了电话后,就从后座爬到了副驾驶上。 而后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弯道,朝塔西说道:“待会入弯之后,我会跳车,你带着萧睿继续开。如果有车子追上来,你就停车,记住,你只是负责把萧睿送去医院,其他一概不知道,清楚了吗?” 塔西忙点头:“哥,你放心,我懂的。” 徐时嗯了一声后,让他把手枪拿出来。 塔西立马就掏了出来,徐时接过后,又从手套箱里拿了一条绳出来,从副驾驶门上的扶手穿过后,把另一头交到了塔西手中:“我下车后你就把门关上,绳子记得取下来。” 塔西转头看向徐时,郑重点头。 徐时如今用的何东阳这个身份,是经不住查的。而且这些条子,可不是阿县那些民警。徐时一旦被他们带走,就算他们查不到他的真实身份,徐时这个身份也肯定会暴露。而徐时这个身份也不干净,他要是进去了,想出来可就难了。 当然,他如果真进去了,想必孔振东他们早晚也会收到消息,但收到消息之后会如何,却也不好说。毕竟一颗废掉的棋子,如果能趁机关进去,彻底杜绝隐患,也未必是坏事。 所以,徐时必须得在被条子拦下来之前离开这个车子。前面那个u形弯就是个好地方。车子只要过了弯底,就能借着旁边的山体,隔离后面的视线,如果后面有车跟着的话。而徐时,就能趁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车子里离开。 至于塔西他们,徐时倒是不担心。 他们只要不自作聪明跟条子对着干的话,基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货已经被买家带走,他们只要把嘴巴闭紧了,别漏了什么不该漏的,就不会有事。 而且,拉尔他们的手枪都拆了扔掉了一部分零件,连私藏枪械这个罪名都不能很好地成立。塔西手上的手枪被他拿走,就更不会有什么问题。 至于强子那边,徐时当时没有提这个事,多少也有些故意的成分。 如果能借此机会,让龙刀手底下暂时少掉一两个能做事的人,也未必是坏事。 自从夏哈普出事之后,龙刀手里握着的这块香饽饽,可不仅秦三盯着。这次再出事,想必会让更多人不止动心,还会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车子已经入弯,徐时打开了车门。风呼呼地吹了进来,徐时回头看向塔西,叮嘱道:“记牢我刚才说的!” 话落,车子过了弯底,徐时一推车门,整个人纵身跃出。路沿之下,就是陡峭的斜坡,坡下是盐水湖,坡上是尖锐的碎石。 徐时整个人砸在碎石地面上,到处都是钻心的疼。他将手中匕首扎进地面,借力稳住身形后,没敢立马起身。 不料,一会之后,路面上果然有车子经过的声音。 他小心抬头,只见一辆深灰色的越野车,借着昏沉夜色,恍如鬼魅一般,从上方道路上飞快驶过。 车子没开灯,引擎声也不大,估计是经过特殊改装的。 徐时皱了皱眉头。 今天这事,十有八九就是萧睿干的。 买家那边基本不可能会出问题。龙刀做这个这么久了一直没出过问题,在买家筛选核查上自有他的一套。 那么出问题的就只能是他们这边的人了。 萧睿的身份,其他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而且,今天萧睿的表现,确实也反常。 不仅他怀疑,强子那边估计也已经认定了是他出了问题。 只不过,有一点徐时想不明白。萧睿这次行动,如果只是为了破坏这一次的交易,那么为什么交易的时候不动手,或者更早之前,他们拿货的时候不动手?非要等到,买家把货带走了之后,才动手? 还是说,纯粹是他没有经验,计划出现了偏差? 徐时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什么头绪来,只好先将这问题放一边。一会后,那辆车已经确定走远,徐时坐起身,拿出手机,就给秦三去了个电话。 睡梦中的秦三被吵醒,看都没看来电是谁,就接了起来,语气不太好地问:“谁!” “是我,何东阳。”徐时回答。 秦三一听,猛地一个激灵,整个人顿时清醒。 他看了眼时间,才凌晨四点,不由得心中生出些许不太妙的感觉,于是忙问道:“怎么了?出事了?” 徐时嗯了一声,道:“被条子跟了。我提前下车了,脱身问题不大,其他人我让他们如果甩不掉,就束手就擒。车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应该问题不大。你早做准备,该打听打听,该捞人捞人。” 秦三听后沉默了一会,半响,问徐时:“你在哪?我安排人过去接你。” 徐时看了看周围,道:“这边现在还不安全,晚点我发定位给你。” “好。”秦三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后,秦三这边立马就去联系人,准备找人捞人。徐时则在附近看了看,寻了一个隐蔽的位置先藏了过去,打算等天亮之后,再离开这里。 毕竟他也摸不准,万一附近还有警方的人呢? 徐时在藏身点眯了两个小时后,天色已经大亮,他沿着盐水湖岸一路走了四五十分钟,又翻过了一座山,彻底远离了盐水湖那个区域后,才给秦三发了定位。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了秦三的人。 上了车后,徐时试探着问了问开车的小伙,却是一问三不知。不过,这也正常。 回到陶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徐时回家洗了个澡后,才给秦三去了个电话,问了问情况。 拉尔他们那些人目前在哪里还没消息,只能确定,带走他们的人,确实是警方的人。 秦三有些焦躁。 反倒是龙刀那边,很能沉得住气。 又过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塔西他们一行人的下落终于有了消息。据说,是被带去了新市,但并非关押在新市市局,具体位置还没打听出来。这一次行动,出动的并非新市市局的人,甚至他们对这一次行动毫不知晓。 徐时听到这个消息,并不觉得意外。 针对塔帮的卧底行动,是上面的决策。西北一带,早已被塔帮的人渗透了,所以有关于塔帮的行动,都是由上面直接决定,并不经过当地。 只不过,如此一来,想要尽快把这些人捞出来,倒也不太简单。 但,只要萧睿那边没有拿到什么关键性的线索,他们也关不了这些人太久。 果不其然,又过了一天后,秦三就传来消息,说是拉尔他们已经被放出来了,不过龙刀那边有两个人被扣下了,罪名是私藏枪械。 徐时听到这消息,不由得挑了挑眉。只扣了两个,看来强子他们应该是提前把手枪处理掉了,没让对方抓到把柄。 第056章:选择 只是,事情到此,却并非结束。 而是,刚刚才开始。 拉尔他们刚回到陶县,就被龙刀的人给劫了。 秦三带着人去要人,交涉了半天,最后萧睿和塔西两个人还是被龙刀的人扣下了。 徐时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由得沉了脸色。 龙刀是故意的。 有嫌疑的是萧睿,他却连塔西一起扣下,明摆着就是冲着他来的。 果然,没多久之后,徐时就接到了龙刀的电话。 龙刀说,让他亲自去接塔西。 徐时去了。 到了那边,就被围了。 十几个人将他围了一圈。 龙刀在包围圈外,隔着一众人头看着他。 “刀爷这架势是什么意思?”徐时虽然这么问,可神色平静,并不将这架势放在眼中。 龙刀笑了笑,道:“我刚得到一个消息,听说,你跟萧睿早就认识。” 徐时微微垂眸,藏起眼底闪过的一抹惊色。 这消息,只能是从萧睿嘴巴里漏出去的。 能被安排来这种地方的,绝不可能是个笨的。只是既然不是个笨的,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把他漏出去呢? 徐时笑了起来,反问:“不知道刀爷这个早是指多早?” “一年多前,萧睿在越州酒店当服务员,当时你第一次来陶县,入住的就是越州酒店。当天晚上,萧睿曾到你房间送过东西。”龙刀准确地说出了每一个细节。 徐时笑容里多了些讥讽:“所以呢?不过是一个服务员给我房间里送了一次东西,我就得记住他长什么样子?刀爷不过就是想借这次机会搞我而已,又何必找这些拙劣的借口呢!”说着,他敛起笑意,问龙刀:“说吧,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了塔西?” 龙刀盯着他看了几秒后,突然抬手扬了一下。 候在边上的手下看到后,立马就往后面去了。不多时,就看到龙刀的手下押着两个人出来了。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塔西和萧睿。 萧睿形容有些惨,显然已经被龙刀的人招呼过不下一轮了。相比而言,塔西虽然看着有些萎靡,但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受伤的痕迹。 “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这两个人你挑一个杀了,我就信你不是条子安插进来的卧底。”龙刀一边说,一边指挥手下,把塔西和萧睿两人摁在了徐时眼前。 萧睿鼻青眼肿的,听到这话,立马挣扎了起来,只是他早已没了什么反抗之力,没挣扎两下,就被龙刀的人给死死摁住了。他只能勉强睁开红肿的眼睛,从那一条狭小的缝中,用祈求的眼神,死死盯住徐时。 徐时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落到了塔西身上。 刚才龙刀的话,他肯定也听清了,可他此刻跪在那,动也不动地垂着脑袋,丝毫没有要向他求救的意思。 这时,他们两人的身侧已经架起了一架摄像机,镜头里,不仅能看清徐时的样子,还能看清塔西和萧睿的样子。 简单来说,龙刀不仅是想测试徐时,也是想通过这个办法,把徐时捏在手里。 “杀人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所以赶紧的,我耐心有限,要是一分钟内你还是没选好,那他们两个就都得死!”龙刀说着,就让人开始计时。 几乎是他话刚落,徐时就给出了答案。 “塔西,过来。”徐时冲着塔西招了招手。 按着塔西的那两个人,立马就松了手。塔西抬头定定看了他一眼后,缓缓站起了身,然后朝着迈步走来,一步比一步大,一步比一步快。 快到身边时,后头再次传来龙刀的声音:“既然已经选好了,那就可以动手了!”话落,有人给徐时送来了一把刀子。 徐时接了过来,放在手里掂了掂后,一个反手,却将它递到了塔西跟前。 “去,杀了他!” 塔西愣住了。 而那个跪在那里的萧睿,此时却已经垂下了脑袋。 龙刀则狠狠皱起了眉头,沉下脸,冷声说道:“徐时,你得亲自动手!” 徐时反问他:“有什么区别吗?他动手,我也是教唆杀人,也逃不掉。” 龙刀却摇头:“不一样!” 徐时见状,无所谓地一笑,接着便把匕首收了回来:“也罢,那就我来。”说完,他就拎着匕首,往萧睿走去。 围着他的人,随着他的脚步开始往后退开。 几步后,徐时到了萧睿跟前。 他蹲了下来,萧睿也在此时微微抬头,视线透过眼缝,与他平视着。 “给个痛快!”萧睿无声说道。 徐时回答:“行!” 说罢,一刀捅出,直接没入心口。 萧睿脸上有痛苦之色一闪而过,紧接着却又笑了起来。 眼缝里,他的眼神复杂无比,但很快,就开始变得迷茫,空洞,逐渐无神。 徐时搅动了一下匕首后,才又猛地拔出。 萧睿垂下了脑袋,彻底不动了。 周围的人看着徐时,眼神里,除了震惊之外,还有恐惧。 徐时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龙刀,笑着问:“满意了吗?刀爷!” 轻飘飘的几个字,龙刀却听出了其中彻骨的寒意。 他知道,这下他们之间已是死仇。 不过,龙刀无所谓,他跟徐时之间本来也不会成为朋友,如今有了这个把柄,他才能真正放心。 徐时随手扔了手中正在滴血的匕首,而后缓缓站了起来,接着,看也不看龙刀,转身就往外走,路过塔西的时候,说了一声:“跟上!” 周围龙刀的人不敢上前,却也不肯散开。 徐时走了几步后,停住脚,回头再度看向龙刀:“怎么?刀爷是觉得死一个还不够是吗?” 龙刀沉着脸,默了两秒后,摆手示意手下人都散开。 徐时见状,收回目光,继续往外走。 走了没几步,龙刀忽然在身后开口:“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之前到陶县的时候,为什么要用徐时的身份入住酒店?” 徐时顿了顿脚步,答道:“我以为刀爷是个聪明人,不曾想,也不过如此。刀爷觉得为什么我在陶县住了一夜就离开了,之后就不再用徐时的身份,包括现在!” 龙刀神色微微变了变。 他没再开口,徐时也没有再停留,领着塔西就出去了。 到了外面,上了车,确定安全之后,徐时才问塔西:“龙刀从萧睿口中问出了什么?” 塔西却摇头:“我们俩没被关在一起,我不知道龙刀的人问出了什么。不过,我隐约听得有人说,那天晚上之所以会有警方的人跟着我们,是因为有人在我们的车上都装了定位器。” 徐时闻言皱了皱眉头。 要说秦三的车被装了定位,倒是有可能是萧睿做的,可强子他们开的那两辆车,自始至终,萧睿都没机会接近。他是不可能回去装定位的。 那么,强子他们那两辆车上的定位又是谁装的呢? 第057章:不干净 徐时把塔西送回家之后,就去了秦三那。 萧睿死了,但事情远未结束。 徐时到的时候,秦三正拿着手机在看,手机屏幕上,是徐时一刀捅进萧睿心口的画面。这视频是刚才龙刀发过来的。 听到门口动静,秦三抬头时,脸色难看,看到是徐时,也没了往日的笑脸,开口就问道:“你杀了萧睿?为什么?” 龙刀发过来的视频里,只能看得到徐时和萧睿两个人。虽然秦三清楚这事多半跟龙刀有关系,可萧睿到底是他的人,就这么死在了徐时手中,他开口时还是忍不住带上了质问的语气。 徐时没立马回答,而是先走到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他甚至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进了椅子里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来找你就是想说这个事。”说着,他还拿出烟,慢悠悠地点了一根,吸了一口之后,在秦三快要藏不住怒火的眼神下,才继续说道:“龙刀提的条件,萧睿和塔西我只能带走一个,剩下的那个,还必须得我亲自动手解决,否则他们俩都得死。你说,我怎么选?” 怎么选? 萧睿是秦三的人,塔西才是徐时的人。 这要换做秦三,秦三也会选塔西。可…… 秦三拧着眉头,还是忍不住说道:“这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萧睿是我的人,他龙刀再厉害,在这陶县也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你不动手,难道他真敢背着我杀了萧睿?” 徐时闻言不由得哼笑了一声。 秦三一愣,本就憋着的怒火,霎时就要压不住。不过,徐时没给他爆发的机会,只听得他又说道:“萧睿有问题,你说他敢不敢?” 秦三一听这话,再次愣住。 “什么意思?” 徐时探身拿过烟灰缸,烟头在缸沿上轻轻一磕,而后才说道:“萧睿是警方安插进来的卧底。” 秦三彻底怔住。 但其实这事要说他毫无预感,却也不是。这次出事之后,萧睿和塔西被龙刀的人给扣下,秦三心中不可能没有猜测。 可徐时这般笃定地说出萧睿是卧底,还是让秦三有些不敢相信。 萧睿能被他放心重用,自然是仔细调查过,确定没问题的。一个调查出来没问题的人,怎么就突然成了卧底呢? 秦三还是有些不肯相信,又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是自己识人不清! 他盯着徐时问他要证据。 徐时摇头:“我没有,但龙刀应该有。” 秦三拧了拧眉头。 “不过,这一次的事情,应该不是萧睿干的。”徐时忽又说道。 秦三又愣住:“什么意思?难道说,还有其他眼线?” 徐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把之前塔西跟他说的那个消息又给秦三说了一遍:“龙刀那边说这一趟我们四辆车上都被装了定位。这事,萧睿做不到。强子他们那两辆车,从头到尾萧睿都没接触过,所以他们车上的定位不可能是萧睿装的。而且,这次的事情萧睿有份的话,他不会让买家带着货走掉的。” 秦三沉默下来。 徐时也不再说话,自顾自地抽着烟。 片刻后,秦三忽然站起来,去给徐时泡了杯茶,放到徐时面前时,他放低了声音说道:“哥,刚才对不住,主要是这萧睿我原本还挺看重的,龙刀给我发了这么一个视频,我一看,难免有点上火。” 徐时看着那杯茶笑了笑,接着说道:“我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 秦三一听,立马接话:“你说!” “龙刀这次扣下塔西,就是为了引我过去,然后借我的手杀了萧睿。我这手上,倒也本身就不干净,多个萧睿,原本也不是什么问题。但,萧睿是警方的人,龙刀拿着那个视频,对我来说,是个麻烦,所以,我想请三爷你帮我想想,怎么能把那个视频从龙刀手里拿回来!” “哥,你我之间,说什么帮不帮的!你别跟我这么客气,我这心里慌!”秦三是真的有点慌。 徐时抬眸看了他一眼,道:“那就请三爷想想,怎么把这视频拿回来。毕竟,这东西要是在他手里,万一回头他拿这东西来威胁我,对你对我都不是什么好事,三爷你说呢?” 秦三想都没想就点头附和:“是!对!这东西得拿回来!”可话一落,他又一拧眉头,“可这东西想拿回来,恐怕不容易!” 徐时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没接话。 秦三见状,讪讪笑了笑,接着又回到对面坐了下来。 他认真想了想,而后说道:“要不这样,这事你容我先想想要怎么弄,今天晚上你先陪我去见个人,成吗?” 徐时看向他,道:“三爷吩咐,有什么成不成的!”说着,他也不管秦三听到这话后微变的脸色,直接就站了起来,“那我先走了,时间地点你待会发我手机上。” “傍晚六点,我去接你。”秦三一边说,一边也跟着站了起来,要送徐时。 徐时摆摆手,道:“不用送。”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三站在那,看着徐时出门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就不见了,神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接着,猛地弯腰在桌上一扫,顿时叮里哐啷一阵响,桌上的东西都到了地上,碎的碎,裂的裂。 “操!操!操!”秦三摔了东西还不够,一连又骂了三声后,才算是勉强泄了泄火。不过,这火却也不是冲着徐时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冲着龙刀的。 萧睿就算真是卧底,龙刀这么做,显然也是明摆着没把他放在眼里。不仅如此,如今徐时也是他的人,他竟然还敢逼着徐时动手杀了萧睿,还录了视频,打算拿在手里做要挟。更过分的是,他还把这视频发到了他这里。 这是干什么? 嘲讽他没用吗? 嘲讽他不会看人? 那他还就让他看看,到底是他有用,还是他龙刀有用! 想到此处,秦三开口将外面守着的拉尔叫了进来。 拉尔进屋看到满地狼藉,目光一扫之后就立马规矩地收了回来,一句也没多问。 “想办法联系一下裤子,让他今晚十点之后,找个时间来家里见我。” 第058章:文心 徐时从秦三那里离开之后,就径直回了山水兰苑。 车子到了地下停车场后,徐时却坐在车内,没有下车。他闭上眼,靠在座椅上,忽然就垮下了肩膀。 他手上确实也有不少人命,但那些人都是死有余辜,徐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萧睿不同。 他是个警察,是个卧底。 虽然警察这个名词在徐时心中并非就是好人,高尚之人的代表,但他同样也不得不承认,那些敢于抛弃一切,包括父母赋予的姓名,冒险卧底在犯罪团伙之中的人,确实都是值得让人尊敬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死在了他的手里。 而且,萧睿还那么年轻,他才二十出头,这本该是最青春肆意的年纪,却就这样死在了他的手中。 徐时拿出烟,点上后,用力吸了一口,半根烟瞬间化成了灰。 浓郁的尼古丁味冲进喉咙,让他忍不住呛了起来。他低头剧烈咳嗽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停下。抬手一抹眼角,多了点湿润。他看了一眼,却笑了起来。 真可笑!他想,这算什么呢?鳄鱼的眼泪? 虽然,即使他选了萧睿,龙刀也不可能真的放萧睿活着离开,但终归是他动的手,目的也很明确,保全自己,证明自己。 所以,他有什么资格流泪呢? 徐时重新靠回椅子上,手指捏住烟头,狠狠碾灭。尖锐的灼痛感,让他迅速冷静了下来。 片刻后,他下车,已是平时的徐时,冷漠而又强大。 傍晚六点,秦三准时到山水兰苑来接徐时。 徐时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坐进了秦三的商务车。 开车的是拉尔。 见徐时进来,转头与他打招呼:“东阳哥!” 徐时朝他点点头,而后在秦三旁边的座椅上坐下。 刚坐下,秦三扫了一眼他的衣着,微微皱了下眉头,旋即说道:“哥,回头我带你去定几套西装,有些场合,穿太休闲了不合适!” 徐时扯了扯身上的冲锋衣,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进这专门定制的航空座椅里后,才开口回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万一有什么情况要动手,这身衣服也更方便!” 秦三看了一眼徐时,虽然他脸上的神情看着和平时差不多,可秦三还是能察觉到徐时此刻情绪很差。 平常时候,徐时虽然对他基本也都是不苟言笑,但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徐时大多都会顺着他,并不会反驳或者拒绝。 可刚才徐时却在一件小事上拒绝了他。 显然,徐时的心情已经差到连语言上敷衍一下秦三都不太愿意了。 不过这也正常,要换成是秦三,遇上今日这事,估摸接下去一个月时间都休想在他脸上看到什么好颜色。 秦三还是识趣的,虽然被徐时驳了面子,却也没敢往心里去,讪讪一笑后,便将这事给揭过了。 车子启动后,徐时问秦三:“今天要去见谁?” 秦三倒也没再继续卖关子,答道:“莲姐,红刀会老大。” 红刀会? 徐时一愣之后,心里立马就涌出了一些关于红刀会的资料。 陶县这个地方,大小势力不少,不过,最稳定的只有两个,一个自然是塔帮,另一个就是红刀会了。其他的势力,今日起,明日灭的,基本都不会长久。只有这两个,是目前来说最长久的。 不过,与塔帮不同的是,红刀会并不热衷于势力扩张,他们就一直牢牢守着自己那点地盘,低调得很。 徐时之前拿到的资料中,有关这个红刀会老大莲姐的信息,有不少。 这个莲姐,原名许秀莲,十多年前曾做过上面某个大佬的情妇,后来那个大佬倒台,许秀莲卷了一笔钱后不知所踪,再发现她的踪迹已是五六年之后了,还是因为陶县突然出现了红刀会这个势力,上头在调查红刀会时才发现红刀会的老大是个女人,还是个‘熟人’! 只是,这许秀莲与那个倒台大佬之间的事,因为种种原因,早已不了了之。而红刀会在这个许秀莲手下,行事却十分的低调谨慎,竟是让人抓不住任何把柄。时间一长,上头见红刀会也不扩张,始终就只守着他们那一亩三分地,便也就不再关注,而是把重点都放回到了塔帮身上。 当时徐时看完这些信息后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这许秀莲是个厉害人物。又或者,她背后藏着一个厉害人物。 徐时在心里粗略过了一遍这些信息后,看了一眼秦三。 塔帮和红刀会在这陶县共存多年,早年也有过些摩擦,但红刀会虽然看似吃亏,实际上塔帮也一直没能拿红刀会怎么样,时间一长,双方也就维持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共存状态。 那今日,秦三突然要去见许秀莲,又是为什么? 这疑惑在徐时心里转了一圈后又压下了。 车子出了山水兰苑之后,就一路往城外开。到了城外后,又一路往南。 开了足有一个小时左右,前面的荒野中出现了一个庄园。庄园之大,那围墙一眼望过去,甚至都看不到尽头。 庄园的大门是个电动门,装了监控,他们的车开到门口,拉尔放下车窗,探出头朝着摄像头看了一眼后,大门就开了。 显然,秦三应该不是头一回来这了。 徐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 大门进去,是一条长长的碎石路,路两边种满了梧桐树。上了年头的梧桐,枝丫张牙舞爪,几乎遮住了整个天空。 如今三月底的天气,梧桐树的枝头上已经有了绿芽。点点绿意,点缀在这遮天蔽日的灰色梧桐中,原本的灰败之感,顿时变得生机勃勃。 仿佛枯木逢春,又仿佛荒野里开出了绿玫瑰。 碎石路很长,估摸有一公里不止。 车子一路开到尽头,是一座很大的欧式喷泉。喷泉中央,那栩栩如生的裸女雕像,闭着眼,面朝着大门口的方向,神情中满是高高在上的悲悯。 绕过喷泉后,便是台阶。车子不能再过去,拉尔把车停了下来。台阶上方,早就有人等着了,见到车子停下,立马下来帮忙开门。 台阶上去,是欧式的花园。 刚刚经历过一整个严寒冬季的花园里,竟然依旧有不少绿色,甚至还有花。一簇簇五颜六色的小花,一团一团地点缀在各个不经意的角落里,仿佛随意,又仿佛是精心设计,让人眼前一亮,忍不住心生欢喜。 徐时走在秦三的身边,目光扫过,心头不禁对许秀莲这个女人又多了几分好奇。 穿过花园,又是一个喷泉,相比之前那个要小了许多。过了喷泉,又上了三阶台阶,再穿过一排葡萄架后,才总算到了主屋这边。 只是与这一路过来的欧式风格不同,主屋却是个两层的平顶楼房,墙上刷着明艳的油漆,充满了当地的异域风情。 领他们过来的中年男子在屋子门口停了脚步:“三爷,莲姐在里面等你。”说着,他又将目光落到了徐时和拉尔身上,意思很明显,徐时和拉尔不能进去。 秦三看到后,笑着拉了一下徐时,道:“这是我哥,我跟莲姐提过。” 那人听后,又重新扫了眼徐时,接着目光却顿在徐时腰间:“枪不能带进去!” 秦三有些意外,微微靠近徐时,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你带枪了?” 徐时没有接话,只是默默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却又错开那人伸过来的手,转身递到了拉尔手里:“收好了。” 那人看着徐时,示意他抬手,这架势是要搜身。 徐时没动。 旁边的秦三也看了出来,皱了眉头,沉了脸,刚要说话,屋里忽然走出来了一个年轻女子,大约二十五六的模样,穿着一身带有民族特色的绿色长裙,身姿窈窕,面容婉约。 女子一出来,就摆手示意那中年男人先退下。而后,才看向秦三,道:“三爷别往心里去,手下人做事不懂变通。”说着,便让开门,示意秦三和徐时进去。 而秦三却是从这女子走出来时,那目光就跟黏在人身上了一样,直到她说完,才收敛了一些,带着徐时往里面走去。 进门才发现,这屋子里远比外面看着要大。 进门先是一个小客厅,但这客厅里面摆设简单朴素,显然不是用来待客的。 女子领着二人进了这小客厅后,就停了下来,从旁边墙上的柜子里取了两双布鞋套出来,递给了秦三和徐时。 “麻烦二位穿下鞋套。”女子说道。 秦三来过几回,自是清楚这规矩,毫不犹豫就接了过来给鞋子套上了。徐时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见二人穿好后,女子又领着二人穿过小客厅,从另一边的拱门出去,走过一条几米的走廊后,前面突然豁然开朗。 下沉的客厅,足有六七十平米不止。只是如此宽敞的客厅里,却没有多少家具。一整张颜色明亮,花纹繁复的羊毛地毯几乎铺满了整个客厅。地毯上,除了几个蒲团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挑高的落地窗前,摆了几盆精心养护的绿植,徐时认不出品种,但一看就价格不菲。 “二位先随便坐,我这就去叫莲姐。”女子说完,朝着二人柔柔一笑,转身就又往后面去了。 秦三追着她的背影,直到人都看不见了,还不肯收回目光。 “她是谁?”徐时忽然出声,惊得秦三慌忙收回了目光,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青年,被大人抓了包。 “莲姐收养的孤儿,叫许文心。”秦三定了定神后,才轻声说道:“今年二十四岁,去年刚大学毕业。” 第059章:避一避 许文心刚走不久,就有佣人抬着矮几过来,备好了茶水、点心。几个佣人个个手脚麻利,干活时,低眉垂眼的,连个眼风都没往徐时二人身上扫过。 可见,这许秀莲的手底下,就连佣人都十分听话。 佣人布置好后,就退下了。徐时二人又等了一会,才见到许秀莲。 四十几岁的女人,保养得宜,看着似乎只有三十左右。一袭白色宽松连衣裙,优雅而又从容。 “三爷,好久不见了!”许秀莲一边笑着与秦三打招呼,一边在对面坐下。 秦三笑着与她寒暄,几句过后,许秀莲把目光落到了徐时身上,稍一打量后,开口问道:“我该叫你何东阳呢?还是徐时?” 徐时毫不惊讶,如今他跟龙刀闹翻,没了龙刀的帮忙,他这徐时的身份自然也是藏不下去的。不过,萧睿一死,他在秦三身份也算是彻底站稳脚跟了,这身份藏不藏的也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看着许秀莲,淡笑着回答:“都可以,您随意。” “那我就随意了!”许秀莲也笑了一下,接着又问:“听说你是江川人?” 徐时点头:“是的。” 许秀莲看着他,默了两秒后,忽然说道:“三年前江川省少安市曾发生过一起恶性杀人案件,有两个大四学生被人在深夜杀死在一家酒吧后面的小巷当中,死状极惨,你有听说过这个事吗?” 徐时心中微微一惊,这事情早就已经被压下了,虽然想查还是能查到,但绝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就连龙刀,都未必已经查到这件事。许秀莲知道他的身份应该时间不长,那么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查到这件事。 不过,惊讶归惊讶,徐时面上依然平静无波,只是微笑着摇头:“倒是没听说过。莲姐突然提起这个事,是有什么缘故吗?” “缘故谈不上,不过其中一个死者跟我多少能搭上点关系。”许秀莲脸上的笑意已经不见了。 这可真是一个大意外。 徐时脸上也跟着露出了惊讶神情,旋即立马说道:“节哀!” 许秀莲却忽地笑了起来,轻轻一摆手道:“那孩子本就该死!我要是能见到那个凶手,我倒想谢谢他,为民除一大害!” 徐时心中又是一阵意外。不过,这话真假难说。徐时笑了笑后,谨慎地没接这话茬。旁边秦三这时大概也觉得了这对话多少有些不对劲,便插进话来:“莲姐,文心这段时间在做什么?要是没什么事做?要不让她到我那去给我帮帮忙?” 许秀莲转眸看向他,接着似笑非笑地说道:“三爷,跟你我就不遮着掩着了,你跟文心不可能!” 秦三的那点心思还没摆上台面,就一下子被判了‘死刑’,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不过,没等他给出反应,许秀莲又立马接着说道:“三爷也别不开心,我早早把话跟你说明了,也是不想你白费心思。文心是我当接班人培养的,自然是不可能让她跟着你走的。” 许秀莲这话也算是给了秦三解释,秦三刚才挂不住的脸色,略微缓了缓,总算是挤出了一丝尴尬的笑意,道:“莲姐既然把话说明白了,那我肯定也不会再自讨没趣!” “行了,人也见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你们二位应该还没吃晚饭吧?那我就不留你们了!”莲姐笑着说完,逐客之意摆上了台面,秦三和徐时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立马就站起来告辞。 莲姐跟着起身,送他们走到门廊处就站住了脚步。 徐时跟在秦三后头顺着廊道往外走,一路到了那个小客厅,摘下鞋套往垃圾桶扔的时候,秦三那愤愤用力的动作,暴露了他此时不太爽的心情。 也是,才刚萌芽的感情,就这么被无情掐灭,任谁都会不爽。 不过,徐时有些弄不明白,以秦三的地位和脑子,不可能不明白,就算许文心不是莲姐培养的接班人,她也不可能会跟他在一起。他们一个是塔帮,一个是红刀会,虽然如今看似和谐,可到底也只是井水不犯河水而已!许文心这样一个被莲姐亲自养大的孤女,他难道真能放心地放在身边? 两人前后走出了屋子,门外那个中年男子似乎一直在门口候着,看到他们出来,朝着他们点了点头后,就领着他们往来时的路走去。 另一边的拉尔迎了上来,把枪还给了徐时。 三人顺着来时的路,回到了车边。 一上车,秦三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徐时本来有些话想问他,看他这个脸色,想了想,还是等等再说。这一等,就等了半小时。 此时,车子早已远离了许秀莲那个庄园。 秦三总算是缓过了那股情绪,开了车窗,吹了会风后,忽然回头看向徐时,喊了他一声:“哥,你觉得莲姐这个女人怎么样?” 徐时正眯着眼假寐,听到声音,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睁眼看向他,反问:“你是指哪方面?” 秦三微愣:“什么哪方面?我的意思是,你觉得这个女人算不算个角色?” 徐时觉得秦三问了句废话,许秀莲要不是个角色,就算她背后有人,也不可能在这陶县能立得住脚,还能带着红刀会,在塔帮的势力威胁下,占据一席之地,并且还让塔帮与她井水不犯河水!这可不是一般手段就能做到的。 这许秀莲不仅是个角色,还是个狠角色。 不过,这话徐时没说。 徐时盯着秦三看了一会后,反而问他:“你今天带我见她是为什么?” 秦三愣了一下后,收回目光,又看向了窗外,片刻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我跟的她合作了一个项目,在哈市那边。项目马上要启动了,需要安排一个人过去盯着点,我向她推荐了你……”说着,他又看回徐时:“哥,你应该不会不愿意去吧?” 徐时还没回答,他就又立马接着说道:“其实我本来是没打算让你去的。毕竟,那边的情况你也不熟,但现在不是出了龙刀这个事嘛,那王八蛋接下去肯定还有损招等着我们,所以我就想着,先让你出去避一段时间。” 徐时闻言,低头笑了笑。 他如今杀了萧睿,这事肯定瞒不住。龙刀那边暂时应该不会直接把视频放出去,但暗中肯定会把消息偷偷漏给该知道的那些人。 到时候,多半会有人来找他。 徐时这个时候要能离开陶县,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秦三先斩后奏这态度,多少有点耐人寻味。 他这安排,与其说是让他出去避一段时间,倒更像是怕惹火烧身,所以先拉开距离。 第060章:条件 徐时一直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 秦三等了一会没等到答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哥,这事你先考虑考虑,你要真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另外再安排人。” 徐时嗯了一声。 秦三愣了愣,盯着徐时看了两秒。徐时这反应,让他心里有些摸不准。 不过,他到底也没敢多问,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又半小时后,车子就进了陶县县城。 秦三靠在椅子里,已经睡着了。 原本闭着眼睛的徐时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眼神清明的模样,显然这一路根本没睡着过。他扫了一眼窗外后,开口冲着前面开车的拉尔说道:“直接送我回山水兰苑吧。” 拉尔一听这话,下意识地抬眼从后视镜中看了看两人,见秦三还睡着,便压着声音开口解释了一句:“三爷之前就已经订好了饭店,这个时间了,您吃点再回去吧?” 徐时摇头:“不用了,没胃口。” 他是真的没胃口。 萧睿的死状还在眼前,鲜血沾在他手指上,那种黏腻的感觉,怎么洗都洗不掉,这是他以前杀人时从未有过的体验。 拉尔透过后视镜看看他,又看看还在酣睡的秦三,最终还是哦了一声,应了下来。 车子很快就到了山水兰苑的门口。 徐时没让拉尔把他送进去,车停下的时候,秦三还是没醒。徐时关门下车,然后站在路边看着车子走远,才转身往小区大门走去。 车内,秦三却睁开了眼,眼中并没有什么睡意。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冲着拉尔说道:“直接去娱乐城吧!饭店那边你待会打个电话,让他们把菜都打包送到娱乐城,你叫上普达他们一起吃了吧。” “那您呢?”拉尔从后视镜中看了秦三一眼。 秦三又靠回了座椅中,闭上眼,道:“我不吃,没胃口。” 嗬,又一个没胃口的! 拉尔一句也没敢多说,哦了一声后就识趣地闭上了嘴。 另一边,徐时走到小区门口,正准备过道闸的时候,里面出来一个穿着黄马甲的外卖员,戴着头盔,不算冷的天气,面罩依然合得严严实实。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步伐匆匆,快得都像是要跑起来了。 徐时见状,往旁边让了一步。 外卖员匆匆而过,徐时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穿过道闸,往小区深处走去。 此时时间将近九点,天色已经黑了。小区里,依旧还有烟火气。 徐时慢慢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明暗光影,一手插在裤袋中,手指轻轻碾着那一张薄薄的纸,一下又一下。 十来分钟后,徐时终于走到了他租住的那栋楼下。刚靠近,就闻到了从他那个屋子里传出来的饭菜香。 徐时微微愣了愣,今天这日子,塔西竟然还有心情做饭? 想着,他迈进楼道,掏出钥匙开了门。门刚一打开,就听到了厨房里油烟机正在工作的声音。 他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在门口站了两秒后,他才换了鞋,继续往里走。路过厨房时,他转头看了一眼。 而后,兀地停在了那。 透过厨房的玻璃门,那站在油烟机底下正在忙碌的身影,明显是个女人。而这身影,虽然他看到的次数并不多,可却早已牢牢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此时,厨房里的人也已发现了他,停了手上的动作,关了油烟机,打开厨房门,举着锅铲,站在那,笑盈盈地看向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得半夜才回呢?“ 徐时像是没听到一般,只静静盯着她看,好一会儿后,才忽然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真真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道:“下午五点到的,回家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结果还扑了个空!吃饭了吗?” 徐时也笑了起来,反问道:“做我的份了吗?” 秦真真眨眨眼,道:“你想吃就有,不想吃,就没有。” 徐时又盯着她看了两秒,才道:“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好。”秦真真说完却站在那没动。 徐时也没能挪动脚步。 片刻,秦真真先转过了身,徐时这才挪动脚步,往自己卧室走去。 进了卧室后,他就直奔卫生间,关上门,又锁上后,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变得冷漠起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被他反复碾了很多遍的纸,打开看了一眼后,就扔进了马桶中。而后他解开裤子放水,冲水…… 等他从卧室出来,秦真真已经把吃的端上了桌,两碗面,西红柿鸡蛋卤。 谁都没开口说话,徐时从秦真真手里接过筷子,两人面对面坐下后,就开始吃面。没一会,这两碗不多的面就都进了各自的肚子。 徐时收了碗筷进了厨房,正洗的时候,秦真真从后面靠近了过来,拥住了他。 徐时身体微微一僵,又马上放松下来。 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加快,没一会功夫,碗筷都被他送上了晾水架,而后转过身,一把搂过她那曲线完美的腰肢,再一低头,准确吻上红唇。 气息交融间,仿佛是一碗老酒上头,瞬间,什么都是迷离的。 两人从厨房到客厅,又到卧室。这几月来对彼此身体的思念,都变成了动作上的表达,急切而又粗暴。 一个多小时后,云雨骤歇。 秦真真趴在床上,微阖着眼,喘息逐渐平缓下来后,她翻身坐了起来,被子堪堪遮在了胸口,而后转头问徐时:“能抽根烟吗?” 徐时没说话,只是掀了被子下床,从墙边的高几上拿了盒烟过来,抽了一根点上后,才递给秦真真。 秦真真抽了一口后,抬眸看他。 “我听说,龙刀逼着你杀了个人?”说话间,烟雾从她口中弥漫而出,缭绕在她面前,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徐时捡起地上的短裤穿上后,又转身去高几上拿了一根烟,点上后,才接过秦真真的话,嗯了一声:“秦三跟你说的?” 秦真真却摇头:“他还不知道我回来了。” 徐时看了她一眼,不再接话。 秦真真盯着他又抽了一口烟后,开口问:“那个视频,需要我帮你拿回来吗?” 徐时微微眯了眯眼。 片刻,他问:“条件呢?” 秦真真笑了起来,弯成了月牙的眼睛里,星光熠熠。 多可惜呀! 徐时静静看着。 “以身相许如何?”秦真真说道。 徐时转身弹了一下烟灰,道:“还要怎么许?看来,是我刚才还不够努力!”话落,他将才抽了三分之一的香烟狠狠摁进了烟灰缸里,而后转身,一个箭步就到了床边,探手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烟头,直接用手碾灭往后一扔。烟头还未落地,他就已欺身而上。 第061章:三个月 谁也没再提龙刀和视频的事。 一夜激战过后,再醒来,已是天明。 秦真真青丝凌乱地躺在他身旁,蜷缩着,脑袋轻轻抵在他的肩头,此时的她,完全没了清醒时候的锋芒。 徐时侧头看着她,不由得走了神。 “好看吗?”秦真真还未睁眼,就先笑了起来。 徐时跟着露出一丝笑容,却没接她这话,转身坐了起来。 秦真真也跟着坐了起来,靠在那,看着徐时拿来衣服,目光扫过他那劲瘦有力的身体,放肆而又暧昧。 徐时停下动作,无奈看向她:“肚子不饿?” 秦真真没说话,只是目光愈发放肆。 徐时被她看得兴起,却还是忍住了,转身去了卫生间。片刻,等他从卫生间出来,秦真真已经穿戴整齐。 “早餐想吃什么?”徐时边问,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秦真真随口报了几个名字,徐时一一记下后,就准备出门去买。 秦真真忽然叫住了他,道:“要不一起出去吃吧?” 徐时顿了顿后,才点头:“都可以,随你。” 秦真真却又莞尔一笑,道:“还是算了。” “那你先洗漱,我很快回来。”徐时说完,又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出去了。 小区外面早餐铺子不少,徐时把之前秦真真提到的那几样都买了点,然后开始往回走。走没几步,他忽然瞧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黄色的马甲,同色的头盔。 正是昨天那个与他在小区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外卖员。 此时的他跨坐在一辆电瓶车上,手里拿着个手机,目光却透过满是划痕的头盔面罩,正定定地望向他。 徐时与他对了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小区走去。 家中,秦真真已经洗漱完毕。他进去时,她正窝在客厅沙发里看手机,听得开门的声音,她起身走了过来。 两人一齐在餐厅坐了下来,三言两语的闲聊过后,便只剩沉默。 吃过早饭,秦真真就要离开。 走时,徐时站在门口送她,她都已经走出了门,忽又回头,看着徐时,道:“视频的事情,我会去找龙刀谈,你等我消息。” “好。”徐时没有客气,直接应了下来。 秦真真笑了笑后,转身走了。 徐时在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后,才转身关上门。而后,他先是拿手机给塔西打了个电话。接着他走回卧室,从卧室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明朝简史,而后拿着书又去了客厅外的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套桌椅,徐时在椅子里坐下后,却没翻开手里那本明朝简史,而是动作小心地轻轻撕开了书脊处的封纸,里面藏着一张电话卡。 徐时将电话卡取了出来装进了手机里,然后拨通了一个在他脑海里徘徊了一晚上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另一头传来的声音,十分熟悉。 “该叫你余光呢?还是徐时呢?”对方语气状似随意地问着。但徐时却从其中听出了某些不一般的意味。 徐时没接他这话,只问道:“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对方默了默后,道:“你早就应该联系我的,为什么要躲?” 徐时闻言冷笑了一声:“不躲等着你的人暴露我的身份吗?” 对方一愣:“什么意思?” 徐时却不想多解释,不耐烦道:“别那么多废话,到底什么事?” 对方沉默了一会后,终于开始谈及这次通话的主要目的:“你杀了萧睿的事情,上面已经知道了,这事有些麻烦。”话并未说完,他却停了下来,似乎在等着徐时给他一个什么态度。 徐时却不想给。 他是杀了萧睿不假,可他们既然已经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那么应该也十分清楚当时萧睿的情况,他除了死没第二条路,即便不是死在他手上,也只会死在龙刀的人手里。而死在他手里,至少还痛快点。 对方见他不接茬,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声,道:“现在有人怀疑你故意暴露萧睿的身份,利用萧睿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但萧睿毕竟死了,总得要有个交代,你懂我的意思吧!” “你们要什么?”徐时很是直接。 电话里静了一瞬后,才听得对方答道:“我们想知道龙刀手里目前总共有几条走私线,具体的线路又是哪几条,主要合作的军火商是哪几个?” 徐时听完,冷哼了一声,道:“不如这样,我直接把龙刀送你们,你们自己问如何?” 对方一下就没了声音。 片刻,才听得对方又重新开口说道:“我知道这事有些难,但萧睿死了,要是什么都没有,这事情不好压下去。如果上面真要追究,你很可能就走不出西北了,更别提回来了。” “这算是威胁吗?”徐时问。 对方默了默后,道:“你就当时吧。” 徐时想了想后,道:“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会给你们想要的。” 对方犹豫了一下后,到底没再继续得寸进尺,开口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后,徐时就把手机卡拆了下来,而后拿出打火机烧变形之后,转身进了屋子,走到客卫中,将变形的手机卡扔进了马桶里冲走了。 这边刚处理好,塔西就回来了。 昨天,突然上门的秦真真自称是徐时的女朋友,还当着他的面,把秦三手底下的扬子叫了过来。 然后,塔西就被扬子拖走了。 刚才他接到了徐时的电话后,才敢从宾馆回来。 进门后,塔西看着徐时,欲言又止。 徐时见他这般模样,清楚他想问什么,不过,关于他和秦真真的关系,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算是个什么关系。 徐时只能装作没看出来,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问题后,就吩咐塔西说道:“过几天我们可能要去哈市待一段时间,你这两天收拾收拾,重要的东西都带上。” 塔西一听这话,愣了愣:“要去多久?” 徐时回答:“还不知道。” 塔西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后,轻声问:“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徐时沉吟了一下,回答:“部分原因吧。” “刀爷那边是不是要拿那个视频对付你?”塔西想了想后,又问。 徐时笑了一下,道:“现在应该还不会,不过也只是早晚的事。” 塔西沉默了下来。 徐时看着他,以为他是怕了,便道:“你现在怕也晚了,这一脚已经跨了进来,想缩回去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我让你走,秦三和龙刀那边也不会允许,所以,你怕也得撑着。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 塔西却摇头:“我不是怕!我只是有点担心。万一龙刀把那视频捅到了警方那边,你怎么办?” “他不会的!”徐时回答得很笃定。 龙刀确实不会。他们之间,如今虽然已经算是完全撕破了脸。可撕破脸归撕破脸,龙刀是个聪明人,他要是真把这视频直接捅到了警方那里,对他自己来说,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就拿一点来说,如果他这么做了,徐时走投无路之下,万一想跟他拼个鱼死网破,龙刀未必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龙刀很清楚徐时的实力,所以他不会冒这个险。 当然,这也只是目前的局势下。 局势变化犹如风云,不可预测,之后又会怎么样,没人能说得清。所以,徐时要想稳妥,就必须得尽快从龙刀手里拿回这个视频才行。 若要靠他自己,这事多少有些难。 可要完完全全靠秦真真和秦三这姐弟俩,也未必真能完全靠得住。 第062章:我是谁 刚入夜不久,大概八点半左右,秦三来了电话,约徐时到娱乐城见面。 徐时带上塔西,赶了过去。 秦三没在办公室里等他,而是在娱乐城的酒吧里开了一个包厢。 拉尔送他们二人到包厢门口后,就把塔西叫走了。徐时推门进去,包厢里,除了秦三之外,还坐了两个人。 一个是今早才从他那离开的秦真真,一个是他没见过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 秦真真与那中年男子坐在一处,徐时推门进去的时候,中年男子不知说了什么,秦真真忽然笑了起来,莞尔笑颜在昏暗迷离的灯光下,有种格格不入的反差感。 秦三则在另一边,正在打电话。 秦真真先看到的他,笑容一滞后,立马就招手示意他过去。中年男子也看向了他,随着他的靠近,目光一直盯在他身上,像是一条毒蛇一般,黏腻而又犀利。 徐时没直接在秦真真旁边坐下,只是伸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暧昧似地捏了一下后,问:“这位是?” 秦真真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伸手抓住他的手,从她肩头拉了下来,顺势又将他拉坐下后,才道:“这是洪叔,算是我的一个长辈。 洪叔? 长辈? 徐时顿时明白,这并非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真实身份。 他笑了笑,朝洪叔伸出手,道:“徐时,洪叔好。” 洪叔看了一眼他的手,却没动,只是问道:“喝什么酒?” 徐时也不显尴尬,收回手,道:“都可以。” 洪叔闻言便道:“那就弄点烈的如何?” “行。”徐时点头。 洪叔听后,便冲着还在打电话的秦三喊了一声:“小三儿,让人去把我车里那两瓶草原王拿来。” 草原王很快就被人送了过来。 洪叔拿着这酒给徐时找了个啤酒杯,一边倒,一边问:“之前喝过这酒吗?” 徐时摇头:“没有。” 洪叔正好给他满上一杯,往他面前一推后,抬眸看他:“既然来了这西北,那这酒怎么能不尝尝呢!来,走一个!”说着,却放下了酒瓶,丝毫没有给自己来一杯的意思。 徐时朝他看了一眼,笑了起来,接着,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秦真真,她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又松开了。 徐时收回目光,伸手拿起酒杯,一口闷下。 洪叔抚掌笑了起来:“好!这酒就该一口闷!来,再来一个!”说罢,又拿过酒瓶要给徐时满上。 徐时放下酒杯,往后一靠,陷进了沙发里。 入口的酒液,像是一条火线落入喉咙里,一路烧到了胃里,让人有些难受。 这酒确实很烈。 第二杯很快满上。洪叔带着笑看向徐时,那双有些狭长的眼眸里,却盛上了些许警告,仿佛在说,小子,你敢不喝试试? 可,徐时还真想试试! 他靠在那没动,只是转头看向秦真真,笑着问:“真真,我该喝吗?”这是他头一回这么喊她。略低的嗓音,带着点沙哑,钻进秦真真的耳朵里,饶是她向来沉稳,也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热。昨夜那些疯狂,瞬间涌上心头,让人口干舌燥。 秦真真没敢转头看他,犹豫了一下后,抬眼看向洪叔,道:“洪叔,要不还是算了。徐时他没喝过这酒,容易醉!你不是还有话想跟他聊吗?喝醉了,就没办法聊了!” 洪叔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深深看了一眼秦真真后,又越过她看了一眼徐时,而后忽地问道:“你这么护着他,怎么?是小情人?” 秦真真垂眸,笑了起来:“不就是一杯酒么!我喝,行了吧!”说罢,伸手拿过酒杯就准备闷下。这时,徐时突然伸手,一把从她手里把酒杯拿了过来,而后拿在手中,慢悠悠地转着。 “我和洪叔好像没见过吧,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洪叔?”徐时盯向洪叔,淡声说道。 洪叔眯了眯眼,道:“得罪谈不上。”说着,话锋突地一转:“你杀的那个萧睿,听说,是个卧底?” 徐时看了他一眼后才答道:“不确定。” “那要是不是,你为什么杀他?”洪叔紧跟着又问。 这话纯属找事了。 他既然知道了徐时杀萧睿的事,肯定也已经知道了当时的情形。当时那情况,杀不杀萧睿,可由不得徐时选。 没等徐时接话,洪叔忽又说了一句:“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按照你以往的行事作风,你可不是那种能被轻易拿捏的人,所以,你为什么会杀了萧睿?” 徐时不由得重新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洪叔这个人,这人聪明! 他笑了笑,道:“那依洪叔看,我当时如果不杀萧睿,该怎么做?” “萧睿是秦三的人,你不动手,龙刀即使怀疑萧睿,也不会直接杀了他。塔西是你的人,也算是秦三的人,你只要让秦三出面,这两个人迟早都能回来。所以,你为什么那么急着杀了萧睿?”洪叔说着诛心的话,却笑眯眯地盯着他:“你害怕他们两扛不住龙刀的折磨,说出什么?” 徐时低头笑了起来:“那洪叔觉得,我怕他们说出什么呢?” 洪叔敛起笑意,顿时犹如一条毒蛇吐出了信子:“你不是徐时!” 徐时心头微微一跳,面上却依旧无丝毫变化:“看洪叔说得这么笃定,看来洪叔是知道我是谁了!那我是谁?” 洪叔没了声音。 这时,徐时又抿了一口酒,烈火般的酒液划过喉咙后,他才抬眸看向洪叔,道:“洪叔说的也不算错!我确实不是徐时,徐时早就死了!” 洪叔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不如这样,洪叔觉得我是谁,那我就是谁,如何?”徐时又微微笑着说道,目光却紧紧盯着洪叔,毫无怯意。 洪叔脸色难看了几分。 这时,秦真真突然伸手拉了一下徐时的胳膊,开口说道:“你别这么和洪叔说话,洪叔到底是长辈,他也只是担心我和秦三而已。” 这算是给了洪叔一个台阶,洪叔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徐时。 徐时转头朝秦真真笑了笑,接着却问了一句:“那真真想我是谁呢?”低沉微哑的声音,充满了暧昧,可这话,却又藏满了玄机。 秦真真眼神变了又变,最终什么都没说。 徐时收回目光,一抬手,把少了两口的那杯酒一口闷了下去。接着,兀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真真,道:“酒也喝了,话也说了,要是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罢,转身就要走。 秦真真眼底明显闪过一抹慌色,伸手就想要拉他。 洪叔却在旁边同样伸手按住了她。 一直在旁边打电话没敢凑过来的秦三,就那么恰好地打完了电话,转头看到徐时要走,立马凑了过来,问道:“怎么了?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喝多了,再不走要出洋相了!”徐时朝秦三说完,抬手拨开他,就往外走。秦三看看洪叔,又看看秦真真,而后转身追了出来。 第063章:自导自演 徐时步子迈得又大又急,秦三跑了几步才追上来。 “哥,这是怎么了?”秦三神色中透着焦急,仿佛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徐时停下脚步,笑眯眯地看向他:“三爷,这近一年来,我们相处应该还算不错吧?” 秦三神色微微一变,忙点头道:“这是自然。”说着,又立马问道:“刚才洪叔刁难你了?”问完,不等徐时接话,又急着想开口解释。只是,徐时却懒得看他这番惺惺作态的模样,冷笑着打断了他,道:“秦三,是不是我平时太好说话了,所以让你觉得我很好拿捏?还是说,你觉得龙刀拿住了我的把柄,你也能顺势来拿捏我了?” 秦三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哥,你要这么说话的话,那就太伤我心了。这近一年来,我对你,可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吧?可以说,跟对亲哥没什么两样吧?” 徐时点头:“我不否认,你确实对我不错。所以,你今天让我来,又是什么目的呢?”徐时直直地盯着秦三的眼睛,犀利的目光,让秦三心中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 秦三不由讪讪,却依旧还是强撑着解释道:“是洪叔想见你,他早年对我和我姐有恩,我也没想到他会为难你!” 徐时呵地笑了一声,道:“秦三,别把人当傻子!你心里怎么想,我清楚。别想通过萧睿的事,拿捏我。我既然敢杀他,我就不会怕。那个视频对我来说,确实是个麻烦,但也只是个麻烦而已,懂了吗?”说罢,徐时扭头就走。边走,边掏出手机,给塔西打了个电话,让他去开车到娱乐城门口接他。 秦三这回没再追上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看着徐时的背影,脸色有些难看。 徐时没说错,这两天,他确实动了点心思。 当时徐时来找他,想让他帮忙从龙刀手里拿回那个视频后,他就忍不住开始生出这些心思。 这近一年的相处,他越发的清楚徐时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悍。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手下要是有一个这样实力的人能听他们指挥,绝对是一大助力,说不定能帮他从陶县这个小地方跳出去,更上一层楼。 可,一来能有这样实力的人,怎么可能会甘心居于人下? 二来,秦三虽然对徐时恭敬,可要说信任,却还算不上。这也是为什么这一年来,秦三从来只让徐时负责和龙刀合作那部分生意,从来不让徐时接触他自己这边真正的生意。 现在,一个绝佳的机会送到了秦三面前,他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他如果能把那个视频从龙刀手里拿来捏在自己手中,就不用怕徐时会背叛他,而且,这一年来,他自认为对徐时也算是掏心掏肺,如今要是能再把那个视频拿到手里,恩威并施之下,让徐时彻底成为他的人,听命于他,应该不难。 所以,他才找了洪叔,一来是想通过洪叔从龙刀手里把视频拿回来,二来也是想通过洪叔先压一压徐时的气焰,好方便他回头唱白脸,收拢人心。 可他忘了,徐时能与龙刀周旋那么久,还没怎么吃亏,又怎么可能会看不穿他那点小心思。 包厢内,洪叔靠在沙发里,看到秦三进来后,开口问道:“人走了?” 秦三点头嗯了一声,接着有些抱怨地说道:“叔,你刚才不该一上来就刁难人的!” 洪叔一听这话,不情愿了,哼声道:“呦呵,让我为难他的是你,现在怪我刁难人的也是你。怎么?我看着好欺负吗?” 秦三还想说话,秦真真瞪了他一眼。秦三这才有些不情愿地闭了嘴。 秦真真拿过那瓶草原王,给徐时喝过的那个杯子满上后,拿了起来,冲洪叔说道:“洪叔,三儿不会说话,我替他给您赔个罪,这杯,我干了!”说罢,仰头便灌了下去。 洪叔看着她一口气喝完后,忽地笑了起来,道:“看来你是真看上那小子了!” 秦真真眼神一闪,刚想否认,洪叔却没给她这机会,直接又说道:“要说你也年纪不小了,谈个恋爱什么的也正常。不过,我可提醒你,那小子一看就是个不简单的,你可得小心,别到时候在这么个男人身上栽了!” 秦真真垂眸默了一下后,微微笑道:“洪叔放心,不会的!再说了,我们这种人,什么都能谈,就是不能谈感情,不是吗?不过就是玩玩,洪叔不用放心上。” 洪叔嘴角的笑意里深了几分:“那就好!”接着,他又话锋一转:“那个萧睿,查清楚了吗?” 秦真真沉吟了一下,道:“查到了一些,确实有些问题,不过到底是警方安插进来的还是其他势力,还不确定!只是这次出事,很有可能不是这个萧睿做的。据我这两天收到的消息,这次的事情,有很大可能是龙刀自导自演的!” 洪叔闻言,眉头不由得一挑:“龙刀自导自演?你是说,是他故意给警方通风报信来抓自己的人?他的目的是什么?” 秦真真抿了抿嘴,道:“不是很清楚。或许是他察觉到了这批人当中有人有问题,所以特意演了这么一场戏吧!” 洪叔看了她一眼后,不再说话。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就能看出,这次的事情其实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如果真是警方的卧底给警方通风报信,那警方就不会等到交易结束了才出现。而且从警方抓捕时候的表现看,警方是完全掌握了每一辆车的行动轨迹的。既如此,那警方完全可以在我们的人和卖家交易的时候动手。即使那时候来不及,那也可以等我们的人跟买家交易的时候出现,直接把货和人一网打尽。而不是等到交易结束之后,他们才姗姗来迟,看似人都抓到了,可实际上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毫无伤害。私藏枪械这种罪名,可大可小,以龙刀的人脉,和塔帮的名头,稍微走走关系,就能把人捞出来,根本不会有什么大影响。”秦真真仔细地解释了一遍。 洪叔拿过一杯红酒抿了一口后,靠在沙发里,眯着眼不接话。 秦真真也点到即止,不再多说。 她先是点出萧睿确实有问题,也就是在说他死有余辜,并不可惜。再点出,这次的事情,其实是龙刀自导自演,为的就是设局坑她的人。也就是说其实是龙刀故意挑事。而她明知道这些,却没有直接去找龙刀算账,可谓懂事。所以,想找他这个‘长辈’出面,做个中人,把视频拿回来,这事就算了了,一来是把洪叔捧在了高位,肯定了他的地位,二来也是想表达她并不想闹大。 洪叔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懂她的意思。 虽然刚才徐时和洪叔闹得不好看,但这也并非是件坏事。相反,如果徐时忍气吞声,处处讨好,反而还未必会让洪叔放心。 有骨头的人确实不好拿捏,可有骨头的人,往往比那些软骨头的要更可信。 洪叔也懂这一点。 第064章:走走 徐时带着一身寒气地离开了娱乐城,可一上车,那浑身寒气就散去无踪了。他往后靠进座椅里,微微眯眼瞧着前方道路,显得平静而又镇定。 其实,秦真真介绍那个洪叔说是‘长辈’的时候,他就大概猜到那个中年男人是谁了!如果,没猜错,那个洪叔应该就是一直没有露过面的‘灰狼’,塔帮在陶县的三个主事人之一。 相比于秦三和龙刀,这灰狼在塔帮的资历应该更老,地位也更高一些。 而今天这位一直很神秘的灰狼突然现身在他面前,多半是为了那个视频的事。看来,今早秦真真离去时说的让他等她消息,并非虚言。 不过,灰狼出面,就一定能从龙刀手中要回视频吗? 或者,换句话说,灰狼出面,就能让龙刀甘心把他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把柄拱手让人吗? 徐时没再想下去,这事虽然急,却也不用那么急。 龙刀暂时还不会拿这视频做什么事,而且,他刚答应了孔振东在三个月内帮他们搞到龙刀手中那几条走私线路,也就是说,起码这三个月内,就算龙刀向警方举报他,孔振东那边也会想办法帮他。 至于线路…… 徐时这一年倒也不是白跑的。 只不过,筹码这种东西,只有拿在自己手里才更稳妥。梭哈这种事,只适合在生死危机关头,现在还不到。 孔振东他们虽是正义一方,可对他却不会始终正义的。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虽没有在军警系统待过,但也大概清楚卧底是个什么流程。像他这般,刚到这边,就被人透露身份找上门来的,估计是头一份。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把他的安危放在心上。之所以徐时还配合着他们留在这里干着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除了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之外,更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如今毫无牵挂,可要说自我了断,却还始终差那么点。 或许,再过段时间,就不差了。 回到住处,已经是十点了。 塔西很快就回了房间,徐时一个人靠在院内的太师椅内,等待着。 他在等秦真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很快,十二点过去。 秦真真却始终没有出现,甚至连电话和短信都没一个。 难道是他看错了? 徐时放下手机,点了根烟。 烟抽得差不多的时候,院子外面的道路上,忽然有脚步声从远及近,朝着他这个院子的方向靠近过来。 是秦真真。 接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徐时看了一眼,果真是秦真真的电话。 他点了接通,却没说话。 秦真真的说话声,从院外,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睡了?”她问。 徐时回答:“没有,在等你。”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此刻就在院子围墙外面的秦真真应该也听到了他的说话声。片刻静默后,秦真真问:“那一起走走?” “好。”徐时起身,直接走到围墙边,一个纵身,就从围墙上翻了过去。 秦真真就站在不远处,路灯在她身后。昏黄的灯光从头顶落下来,照在她身上,模糊了她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显得有几分孤寂,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柔弱。 可柔弱这个词,却是最不会和她沾边的。 徐时站在那,一时间,竟有些怔愣。 秦真真先动了。她迈出了一步后,徐时才跟着迈出了步子。 几步后,两人走到一处。秦真真微微仰头看他,复杂的目光从他脸上轻轻扫过后,她忽然轻笑着说道:“洪叔说,让我小心你,别栽你手里。所以,你会吗?” 徐时微微眯眼,藏起眼底一闪而过的波动,抬手抚上她那并不算柔嫩的脸颊,而后一低头,用吻代替了回答。 秦真真闭上眼,吻得很认真,不同于之前每次见面时的疯狂,这一次的吻,轻柔而又细致。 柔和昏暗的灯光下,两人贴在一处,吻得沉醉,这一幕,竟是意外地让人觉得两人般配。 好一会,两人才分开。 秦真真垂头,笑了一声。 徐时轻轻拥着她,下巴摩挲在她的头顶。 片刻后,秦真真伸手推开了他。 两人分开的这一瞬间,刚才她身上流露出来的那一丝不太真切的柔弱,还有相吻时的温柔,都在瞬间褪去。 她又变成了那个带着锋芒,做事果断的秦真真。 “走走?”她问。 徐时点头:“走吧。” 深夜的小区,静得只有路灯里流转的电流声,滋滋作响。 徐时和秦真真二人并肩而行,皆都沉默不言。 几分钟后,到底还是秦真真先沉不住气。 “之前洪叔的事,我跟你道个歉。我本意是想请他帮忙做个中人,从龙刀那里把视频拿回来。我没想到……”秦真真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接着笑了起来,而后说道:“算了,这些话,想必我说了你也未必信。我就开门见山吧,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徐时转头看她:“什么交易?” 秦真真也转头迎上他的目光:“我帮你把视频拿回来,并且保证龙刀那里不会有备份,而且视频拿回来之后就直接销毁,你告诉我,你是谁!” 徐时微微一怔,旋即笑问:“你想我是谁?或者说,你想从我口中听到什么答案?” 秦真真抿住嘴,脚下也停了下来。 “徐时,洪叔有句话没说错,你为什么要杀萧睿?你不可能不清楚,你即使不动手,龙刀也不敢真的拿他们怎么样,更不会拿你怎么样!”秦真真看着他的眼神里,装满了复杂。 徐时脸上多了些讥讽:“你应该很清楚,这次的事情,我无论杀不杀萧睿,都是一样的结局,同样摆脱不了嫌疑。但我杀了他,至少可以把塔西早点从龙刀手里带回来。塔西是我从阿县把他带出来的,我至少得对他负责。”说着,他顿了顿,盯着秦真真的眼睛,接着问道:“而且,如果我当时没动手,等你们把人从龙刀手里要回来,确定萧睿有问题后,你确定,你们不会让我来动手吗?” 秦真真不由愣住。 “所以,既然不过是早晚的事,我又何必拖延。这样,起码还能让塔西少吃点苦头,早点回来,不是嘛?”徐时又说道。 秦真真脸色有些难看。 她发现自己无可辩驳。 正如徐时所说,如果他当时没杀萧睿,等他们从龙刀手里把那两个人要回来,然后确定萧睿确实有问题后,他们还真有可能会逼着徐时动手杀萧睿,来证明他自己没有问题。 也就是说,他们对徐时的不信任,虽然一直没放到明面上,可实际上一直存在。只不过,这次萧睿的事情,把这些原本藏在水底的东西,都挑到了明面上而已。 不论徐时怎么做,最终都会被挑刺,被怀疑。 秦真真僵在那,原本理直气壮地质问,变成了满怀愧疚的尴尬。 第065章:闹事 “换个条件吧。”徐时说完,转头继续往前走。 秦真真在那站了一会后,才跟上来。 “去哈市吧!”秦真真说道。 徐时笑了一声:“行!”他本也打算去。“不过,去之前,视频的事得解决。” “没问题,最多三天。”秦真真一口应下。 话已说得差不多了,徐时和秦真真十分默契地都没再开口,生怕一开口说出的话,都是对方不想听的。 十来分钟后,两人到了小区门口,徐时看着秦真真走出了小区大门后,才转身往家中走去。 秦真真的动作很快,才过了一天,秦三就来了电话,说是约了龙刀在城外一处茶庄喝茶,问他有没有时间同去。 徐时自然有时间,但他却拒绝了秦三。 挂了电话后没多久,秦真真来了电话,问他为什么不去。 徐时给的回答是,他信她。 真信还是假信,只有徐时自己知道。但,这三个字对于秦真真来说,显然是有分量的。她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说了一句:“好。” 一个多小时后,秦真真发来了短信,说是视频已经销毁。 徐时也回了一个字:好! 又过了一天,秦三上门。 他是为了去哈市的事来的。 时间已经定了下来,一周后出发。除了徐时和塔西之外,秦三还会再安排两个人给徐时,都是徐时熟悉的人,一个是扬子,一个是刘大头。 徐时没有异议。 因为萧睿的事情,两人之间有了龃龉,秦三待在他这里,没了之前的自在。事情说完,留下了几页项目相关的资料之后,就离开了。 徐时翻着那几页资料,资料上所写信息并不详尽,甚至可以说十分简略。 这项目原本案名叫东悦广场,是一个集商场,写字楼,酒店一体的综合性商业项目。项目地块于五年前拍下,四年前开始建设,结果一年多后,该项目原本的开发商因为其他投资失败导致资金链断链而破产,这项目也就就此搁置。之后,也曾有公司想要接手,但都因为各种债务纠纷问题而作罢。 两三个月前,这项目被一个叫景天置业的地产开发公司接手。 该项目位置处于哈市城区边缘,仅从字面上看,这位置似乎并不好。 徐时大概翻完了这几页资料后,就拿来电脑,上网搜索起了这项目,包括其所在位置的一些情况。 从网上搜到的信息来看,这项目存在的纠纷确实很多。徐时一搜该项目的名字,出来的都是近几年有人因为这项目闹事的信息。 这项目的原开发公司,不仅在银行贷了很多款,还拖欠了工人工资,还存在了一房两卖的情况。 总之,这项目背后的坑,一个接着一个。 仅从这方面看,秦三接手这项目,似乎并非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但如果这项目仅是秦三一人接下的,那徐时或许还会怀疑一下,可这项目还有许秀莲插手,那么显然,这背后还有徐时不知道的一些内幕。 许秀莲此人精明无比,这种明摆着是烫手山芋的东西,她都肯接下来,那就说明这背后必然也有着很大的利益可图。 比如,这项目所在区块在去年的哈市市政府的规划中被列为了重点发展区域。再比如,这项目周边的几块地都在去年陆续被拍出,还都是以一个很高的价格。这些项目的定位,都是中高档的住宅小区。 也就是说,只要这项目最后能够落成,以这周边的资源,操盘手只要不是太蠢,都不会搞砸。 而这项目存在的那些纠纷,对于一般的地产公司来说,可能会是个麻烦。可对于许秀莲和秦三来说,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再加上许秀莲的背景,估计这项目的接手价格应该也相当不错。 简而言之,只要把那些纠纷处理好,这就是一块摆在盘子里的肥肉。 从这方面看,秦三似乎把一个十分重要的工作交给了徐时。但,这么重要的事情,许秀莲肯定不会全部仰仗秦三这边的人,她应该也早已安排好了人手。 而从秦三跟许秀莲之间的关系来看,这个项目的合作,应该也是以许秀莲为主导,秦三为辅助。 直白来讲,徐时过去,摆设的作用更大一点。 不过,徐时对此倒是没什么芥蒂。 接下去的几天,徐时还是尽可能地多了解了一下这个项目的情况。 清明节刚过,徐时就带着塔西还有扬子和刘大头,去了哈市。 哈市离塔县有十来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塔西他们三人轮流开车,到了哈市后,跟许秀莲安排过来的一个叫郑东的三十来岁的男人碰了头。 住处这些,郑东都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是在市中心的一个宾馆。从这来看,似乎是觉得他们不会常驻的样子。 项目办事处是在工地附近,郑东他们租了一个民房,简单改造了一下就成了办事处。不过,通过与郑东的简单沟通得知,这项目目前的话事人,并非是郑东。具体是谁,郑东没说,只说人还没到,他也还没见过。 项目虽然已经接手,但还未正式开工。前期准备工作比较多,都是郑东他们在负责处理,徐时他们也插不进去手,徐时也不想插手,于是四个人整日闲在宾馆中,有些难受。尤其是扬子和刘大头二人。 这日上午十点多的样子,塔西过来找徐时,说是他们想出去吃火锅,顺便在附近逛逛,问徐时要不要同去。 徐时拒绝了,只叮嘱他们别走远,保持手机通畅。 他们走后,徐时在宾馆叫了个外卖,吃过后,又去宾馆附近的一个茶楼要了个包间,点了壶茶,坐着喝茶看书。 若是抛开其他不谈,此时此刻,倒是惬意。 只不过,惬意的时光并不长。 一壶茶还没喝完,塔西突然来了电话。 电话一通,就听得塔西略有些慌张的声音:“哥,出事了。大头和人打起来了,警察来了,我们现在准备去派出所……”没等塔西说清楚是哪个派出所,电话就被挂了。 徐时看着手里还正冒着热气的茶水,微微皱起了眉头。 扬子和刘大头都不是性格冲动的人,塔西更不是会主动惹事的人。他们三刚来哈市就几天,对这里的人和事都不熟,正常来讲,应该是不会跟人起冲突的。 而且,还闹来了警察,这多少有些不对劲。 徐时想了想后,又给塔西打了个电话,结果无人接听,这就更不正常了。 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找出郑东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电话倒是很快就接了起来,郑东一开口便是:“徐哥找我有事?” 徐时嗯了一声,道:“你在这边有认识公安局的人吗?我手底下的人刚出去吃饭跟人起了冲突,现在被带去了派出所,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看看人是在哪个派出所,我好去捞人!” 郑东听完,沉默了一下后,才道:“行,我先问问,晚点回你。” “好,麻烦你了。”徐时话刚说完,郑东就挂了电话,连句客套话都没有。显然,这事让他不爽了。 徐时收起手机,重新靠回椅子里,继续喝茶。 第066章:调解 大约过了半小时左右,郑东那里终于有了消息。 塔西三人被带去了城西泉山街道的派出所。 这就有点奇怪了。 先前,塔西他们走的时候,是说想去吃火锅,吃完在附近逛逛。而且,当时徐时还叮嘱了让他们不要走远。 也就是说,正常来讲,他们不会走远。 他们住的宾馆在城中心的位置,距离城西,可是有不少路。如果他们是在这附近跟人起得冲突,那他们现在应该是在此处所属的街道派出所才对,而不是跑到城西去。 也就是说,他们是在城西那边出的事。 那他们跑去城西干什么? 徐时揣着疑惑,离开了茶楼,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城西泉山街道派出所赶。 到了派出所,没费什么周折,就见到了塔西他们三人。 事情倒是不大,就是他们原本好好在吃火锅,突然一个女孩子在他们旁边踉跄了一下,刘大头手快,扶了一把,结果可能扶的位置不是太好,女孩子觉得被侵犯了,就叫来了自己男朋友,跟刘大头吵了起来,非要刘大头道歉,还要赔偿。 刘大头本是好心,却被诬陷,心里憋屈,就跟对方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女孩子的男朋友就动手了。 刘大头和扬子那是什么人? 碰上练家子,他们两人可能讨不了好,可对付一般的男的,又岂会吃亏。 于是,那男的很快就被打倒在地,女孩子见自己男朋友吃了亏,就报了警。 至于,为什么徐时联系不上他们三人,是因为塔西的手机被女孩子抢下来扔到了火锅里给泡了。而刘大头和扬子因为出手太重,把对方打得看着有点惨,所以警方一来,就把他俩给控制了,也没办法接电话。 这事情,其实也不难处理。 对方说到底也只是要钱。而且,对方先动的手,刘大头和扬子算是正当防卫。只不过二人防卫过度,把对方那个男的打得不轻。再加上,刘大头之前因为一些事进去过,有不良记录,这边的民警多少有点偏见,所以,虽然有监控视频作证,这边的民警在态度上,还是多少有些偏向那对小情侣一些。 这是在哈市,他们初来乍到,徐时不想多生是非,于是同意赔钱。 但是,对方却是狮子大开口,一张口就是十万。 徐时一听就笑了。 他当着警察的面,转头看向刘大头和扬子,道:“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要不你们委屈一下,在里面蹲几天再出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那对小情侣先跳了起来,嚷道:“别以为他们被拘留了你们就不用赔钱了……” 原本打算跟徐时说话的警察,一听到这尖锐的声音,就皱起了眉头,而后抬手呵斥道:“行了,嚷什么嚷,这是派出所,你们还想不想解决事情?” 小情侣的嚣张,在民警面前,到底还是有所收敛。 民警这才看向徐时:“何先生……” 徐时打断了他:“一万块钱,他们要同意,这事就这样了。要不同意,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民警见徐时还是愿意赔钱的,顿时微微松了口气。接着,便转头看向那对小情侣,沉声劝道:“这事说简单点呢也就是个误会,现在对方既然愿意赔钱,那你们也退一步,怎么样?” 小情侣不肯,觉得一万块钱太少。 调解的民警看了看徐时后,起身把小情侣叫到了另一个房间,几分钟后再出来时,小情侣已经松口了。 徐时当场付了钱,签了字后,就领着塔西三人离开了派出所。 回去的车上,塔西他们三人几次想开口解释,但碍着出租车司机这个外人在场,到底也没好意思开口。一路憋到了宾馆后,一进电梯,刘大头就先忍不住,开口说道:“哥,回头你给我个账号,这一万块钱,我还给你。这事是因我而起,这个钱不该你出。” 徐时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刘大头还想说什么,被扬子悄悄扯了一把。刘大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扬子朝他摇了摇头。 电梯到了6楼,四人先后走出电梯。 “塔西,你跟我来一下。”徐时说完,就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 塔西看了一眼扬子和刘大头后,快步跟着徐时走了。扬子和刘大头相视一眼后,默默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徐时一进来,边脱外套,边问塔西:“你们今天去那家火锅店叫什么名字?” 塔西一愣,疑惑地看向徐时:“好像是叫什么川妹儿火锅。” 徐时拿出手机,一边搜索这个名字,一边问塔西:“味道好吗?” 塔西更加摸不准徐时问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敢质疑,只好老实答道:“还行吧,不过,我吃不太惯,花椒味太重。” 徐时闻言,抬头看了塔西一眼:“那他们俩吃得惯吗?” 塔西怔了怔,回答:“扬子还行,大头好像也吃不太惯,我们要了个鸳鸯锅,我看他基本都是吃的清汤锅里的东西。” “谁提议去的那家火锅店?”徐时又问。 这个问题,塔西想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回答道:“是扬子吧,不过,也不完全算是他提议的。我们当时没想好具体去哪家吃,扬子在手机上查了查,觉得这家评分还不错,就问我们要不要去试试,我们就同意了。” 他这话说完后,徐时一时没再开口继续问。他拿着手机,在上面划拉了一会后,忽又开口:“你们走之前我不是说了让你们别跑远吗?城西离这里可有不少路。” 塔西怔了一下,接着解释道:“我们一开始没看那火锅店的位置,走到一半才知道那店一直在城西。” “这中间还有去哪吗?”徐时又问。 塔西摇头:“没有。直接到的火锅店门口。” “谁开的车?” “我们拦的出租车。”塔西回答。 徐时没再继续问下去,摆手让塔西走后,他走到窗边,点了根烟。 从刚才塔西的回答来看,今天这事,似乎纯属是个意外。 可徐时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只是,一根烟抽完,他也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便也就只好暂时不想了。 第067章:送礼 徐时之前托了郑东帮忙找人,如今人已经领回来了,自然是要跟人家道个谢的。徐时给郑东去了个电话,可却没人接。他想了想,把扬子叫了过来,让他去买些礼品,准备好之后,他们一起去一趟项目办事处。 扬子动作快,半小时左右,就把徐时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四人开上车,就直奔项目办事处。 那地方,徐时他们就刚来哈市的时候去过一回。开车的扬子绕了点路才找对地方。 车子停到院外的时候,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到下车的徐时四人,立马警惕起来:“你们找谁?” 扬子堆起笑,开口道:“我们找郑哥,他在吗?” 对方打量着他们,见他们好像不是什么来者不善的样子,才答道:“郑哥不在,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拎着礼品的刘大头抬手示意了一下,道:“我们来给郑哥送点东西。” 对方又朝他手上那些礼品看了两眼后,不耐烦地摆摆手道:“郑哥不在,东西你们带回去吧。”说完,他就要转身回院子里。 扬子他们三人见状,都皱了眉头。 只有徐时倚在车边,一脸平静。 扬子回头看了徐时一眼,轻声问:“徐哥,这……” 徐时侧头看向这院门口的石柱上挂着的公司铭牌,笑了笑后,道:“这自家地方,来都来了,哪有被拒之门外的道理。” 扬子闻言,顿时懂了。 他扭头跟刘大头对视一眼后,刘大头转身把那几盒礼品往塔西手里一塞,而后和扬子一前一后,就朝院门走去。 那人一听到脚步声,转身看到二人过来,立马脸色一变:“你们干什么?我都说了,郑哥不在,你们想见他,就改天再来!”边说,他就要锁门。 扬子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探脚抵住门,脸上却依然堆着笑,道:“兄弟不认识我们吧?我们是陶县来的,三爷安排我们过来的,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你这把我们关在门外,不太合适吧?” 那人也不知是真不知道有徐时他们这几号人存在,还是假装不知,总之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肯开门让他们进去。 吵闹间,房子里又出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曾见过徐时他们。此时看清门外站着的四人后,当即色变,慌忙把堵门的那人给推到了一边,而后打开门,冲着徐时这边,赔笑道歉:“东阳哥,不好意思,这手底下的人没见过您,就没认出来。最近来找事的比较多,他也是为公司着想,您别怪他!” 徐时笑了笑,道:“不知者不罪,没关系。”说着,又问:“你们郑哥呢?” “他吃过饭就出去了,您找他有事?”那人边恭敬回答,边引着徐时往里走。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之前找他帮了点忙,来谢谢他,顺便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说话间,一行人穿过院子,进了屋子。 这屋子原本是民居,如今虽然被他们租下来当成了办公点,但里面的布局并没有改变,只是把原本的家具都换了。 徐时一行人被带到原本的客厅坐了下来,两张皮沙发,一张实木大茶几,东西都不是便宜货,只是堆满了各种东西,很乱。茶几上的烟灰缸摆了好几个,个个都快满出来了。各种饮料罐,喝完的,没喝完的,都堆在一处,整个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混杂了各种气味的难闻味道。 “不好意思,有点乱。”引他们进来的小伙,一边说,一边招呼人进来赶紧收拾。一顿手忙脚乱的拾掇后,这里勉强能入眼了,又开了窗通风,味道也散了些。 徐时在沙发上坐下后,小伙借口出去泡茶就匆匆出去了。 没多久,徐时就接到了郑东的电话。 “东阳哥,你去办事处了?”郑东的声音里,隐约带着点不悦。 徐时嗯了一声,道:“联系不上你,就想着亲自上门给你致谢,只不过没想到,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倒是差点打起来。” 郑东默了一下,道:“那点小事,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东阳哥太客气了。东阳哥这突然上门,是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倒也没有,就是想着顺便来看看,毕竟三爷安排我来,也不是想让我来度假的,对不对?我这要是整日待在宾馆躲闲,总是不好。”徐时回答。 郑东又静默了一会,“那要不这样,我今天一时半会赶不回去,你先自己坐坐,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小科,你看行不行?” “行!”徐时笑眯眯地说道:“你忙你的就行,我坐坐就回。” 挂了电话后,小伙就拿着茶进来了。 徐时看向他:“你就是小科吧?” 小伙抬头冲他笑:“对,我姓林,叫林晓科。” “最近来闹事的很多?”徐时又问。 小科闻言迟疑了一下,才道:“也不算很多,隔一两天总有个一两回吧。最近我们这项目重新动工的消息传了开去之后,之前闹事的那些人,就都找到我们这来了。” 徐时示意他在对面坐下,而后又递了一根烟过去,等他接过后,又问:“那这些闹事的,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小科点烟的手顿了一下,接着讪笑着抬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上面目前还没具体的方案下来,只说让我们尽量不要跟这些人正面冲突。” 徐时点点头,然后抿住嘴,不再说话。 小科坐在那,烟虽然点上了,却没敢抽。 烟烧了一多半的时候,徐时忽然站了起来,看着慌忙也跟着起身的小科,他笑了笑,道:“那我们就先回了,你不用送。回头跟你们郑哥说一声,让他在这给我弄个办公室,这样我要是来了,好歹也有个地方待不是?” 说罢,抬脚就往外走去。 塔西他们三人跟在身后,四人从客厅里鱼贯而出,外面门口处,站着好些个人,个个看着他们,眼神里都多少带着点警惕。 徐时不屑地笑了笑。 这还真是让人有些不爽啊! 虽然他早就清楚这趟过来,他就是来当个摆设的。可摆设归摆设,这被人当贼一样防着,却不是徐时能接受的。 第068章:头铁 徐时并不在意郑东得知他要个办公室的消息后会不会不爽,他要的就是让他不爽。他到这来,虽然是来当个摆设,可也不代表他就该要看人脸色。郑东手底下的人虽然大部分都没见过他,可应该也是知道陶县那边有安排人过来这事的,但之前扬子都表明身份了,郑东手底下的人还要执意将他们拦在门外,那就是摆明了没把他们放眼里,这就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摆设也得摆在那,才叫摆设,都没摆在那,怎么能叫摆设呢! 回去的路上,徐时吩咐扬子,让他每天带刘大头过去溜达一圈,催一催办公室的事。 不出三天,郑东就亲自来了电话,说是办公室已经收拾出来了,问他哪天有空过去看看。 徐时故意拖了两天,才过去。 去的时候,他给郑东打了个电话。果然,郑东借口有事,避开了。接待他的,是上次见过的林晓科。 办公室设在了二楼西南角,原本应该是间卧房,房间面积不小,里面的墙壁重新粉刷过了,地上也铺上了复合板,里面摆了一张老板桌,靠门口的位置,还放了一套沙发和茶几。 只能说,还算凑合吧。 徐时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后,转头叫过扬子:“你进去看看,缺什么就跟小科说,让他给补上。” 扬子立马点头。 徐时返身准备下楼,林晓科一时有些无措,不知是该跟着徐时好,还是站在这等扬子检查完房间再说。 眼看着徐时就要走到楼梯口,他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到了楼下,徐时忽然转头问林晓科:“工地那边现在开工了吗?” 林晓科摇头:“还有些手续还没办好,要等办好才能正式开工。不过,已经有部分人员已经入场了,正在检查工地的环境。” “方便我过去看看吗?”徐时又问。 林晓科一愣之后,慌忙点头:“当然方便,那我去叫人开车。” 徐时点点头。 很快,林晓科就安排好了车子,徐时上了车后,就直奔工地。工地并不远,几脚油门的事。 车子进了工地大门,就停了下来。 林晓科从保安室那边拿了安全帽给徐时。 戴好后,一行人往工地里面走去。 这工地之前施工了一年多,如今大体框架早已完成,他们接手之后,如果按照之前的规划,剩下的工程量已经不多,抓紧点的话,半年时间估计就能交付。但,从之前徐时拿到的资料上来看,他们对这个项目的规划可能会有所变动,如此一来,这工程量就会变多,工期也会拖长。 不过,这些都不是徐时需要关注的问题。 他今天走这一趟,除了走个过场之外,主要也是不想让郑东太不把他们当回事。 这项目占地面积不小,要是一圈完整走下来,要花不少时间。但林晓科他们明显也没打算带着徐时走完全程。 徐时看出来后,也没说什么。 大概看了看后,林晓科就打算引着他们往回走。不料,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得门口那边传来了吵闹声。 林晓科一听,神色顿变,尴尬地看了一眼徐时后,立马就让跟在后头的人跑过去查看情况。 那人跑着去跑着回,三四分钟的功夫,气喘吁吁地站到了跟前,道:“之前来闹过两回的那波人又来了。现在闹着要进来搬材料,说是我们不付钱,他们就拿东西抵!”说着,又悄摸摸地撇了一眼徐时,而后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他们这次来的人比之前都多,还开了两辆大卡,把门口堵了,我们的车出不去了!” 林晓科这下脸有些绿了。也顾不上跟徐时打招呼,拿着手机就转身走开了。 大约是去给郑东打电话了。 徐时没等他,领着塔西和刘大头就往那边走。 林晓科带来的两个人,一见这情况,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好一人跟着,一人去提醒林晓科。 林晓科这边跟郑东电话还没打通,就听得人过来提醒他徐时他们往门口去了,心中更急,只好一边拿着手机继续给郑东电话,一边拔腿朝着徐时他们追去。 门口闹哄哄地吵得厉害,还没靠近,徐时就听到了不少人在喊‘欠债还钱’。 岗亭里值守的保安锁了门,躲在门后,有些战战兢兢。 简易的铁门,被门外讨债的人不停地撼动着,传出哐啷哐啷的声响。 徐时没完全靠近过去,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听了一会后,林晓科终于打完了电话追了上来。 没等他先开口,徐时就问道:“郑东怎么说?” 林晓科一愣,接着忙答道:“郑哥说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他现在带人过来。” “带人过来之后呢?他打算怎么做?”徐时看着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铁门,微微眯了眯眼。如果外面的人打定了主意要破门,这门是撑不住的。 那批人真要是冲进来,今天必然是要见血。 徐时是个摆设,可不想卷进这种冲突之中。 而对于徐时的问题,林晓科有点回答不上来。 徐时看他这幅模样,不由得有些无奈,于是说道:“把人都叫上,从其他门走。” 林晓科一愣:“啊?” “啊什么啊?留在这,跟这些人打一架吗?”徐时冷冷斥道。 林晓科这才反应过来,徐时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当即有些犹豫,先前郑东电话里的意思是让他们在这等着。 徐时微微吸了口气,耐心肉眼可见地减少:“这门撑不到你们郑哥来!” 林晓科后知后觉地看向那扇大门,门外的人撞得起劲,缺少维护的大铁门,显然已经有点松动了。 林晓科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徐时没了耐心,招呼了一声刘大头和塔西之后,转身就走。 这工地周围虽然都有围挡,可真要出去,却也不是很难。 徐时其实有点想不明白,既然许秀莲他们接手了这项目,为何在这些纠纷问题上,不积极处理! 但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郑东他们既然不希望他插手过多,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沾手这些麻烦事。 林晓科他们并没有跟上来,徐时他们刚走出去十来米远,背后忽然传来轰地一声大动静,一转头,门果然倒了。 这门倒得有点快! 徐时皱了下眉头后,刚想招呼塔西他们躲起来,不曾想,他还没喊出口,林晓科的人就被涌进来的人给一棍子打倒在地。 徐时不由有些傻眼。 这几人未免也太蠢点了吧? 对方来了估摸有二十几个人,林晓科这边才几个人?这么多人一下子冲进来了,他们竟然不知道躲? 真当自己头铁? 第069章:别还手 “哥,救不救?”眼看着林晓科那几人被围上群殴,塔西和刘大头都有些急了。 他们这话刚说完,冲进来的那些人当中有人发现了他们,立马就冲着他们过来了。 徐时一见,也索性站着不动了,只匆忙吩咐塔西和刘大头:“待会蹲下抱头,尽量别还手。” 塔西和刘大头都是一愣,不过对于徐时的话,二人都不敢有质疑。 于是,那几人一冲到跟前,刚要动手,就见这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就蹲了下来,然后抱着头,缩在那,一副任你们打的模样。 他们这么一弄,这几人反倒是傻了眼,面面相觑了一下之后,反倒是不好下手了。 徐时见他们没动手,便试探着抬头看去。 “几位大哥,聊几句行不行?”徐时见其中一人和他对上视线后,开口说道。 那人一愣后,又与其他几人对视了一下,估摸见徐时这几人比较配合,便点了点头。 徐时依然蹲在地上没动,不过放下了抱着头的手,就这么抬头看着他们,道:“你们是来讨薪的?” 那几人点点头:“对,他们欠了我们一年的工资,一直不付。现在这工地都要重新开工了,那肯定是有钱了嘛!既然有钱了,为什么还要拖着我们的工资!我们老百姓也是人,我们也要生活的,家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那么多张嘴巴等着吃呢!我们干死干活干一年,他们一分钱不给,这怎么也没道理,对吧!” “对!”徐时一脸认真地点头给予了肯定。或许是他的神情过于真诚,又或许是他的眼神过于坚定,反倒是让对方都愣了愣。 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徐时立马又伸手指了一下还在混战的林晓科那群人,开口说道:“你们要是再打下去,就要闹出人命了!到时候,不仅工资讨不到,还得进去蹲上个十来年,你们甘心?” 对方又是一愣。 徐时也不话多,说完这话后,就不说话了。 那几人互相看了看后,大概是冷静下来了,掉头就往混战那边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快住手。 没多大功夫,这群人还真渐渐停了手。不过,林晓科那批人,被打得有点惨,心里不甘心,见对方收手,竟然还想打回去。 徐时见状,朝刘大头看了一眼。 刘大头会意,立马跑上前,拉住了也头脑发热想打回去的林晓科,低声喝道:“东阳哥说了,让你们都住手!再打,闹出人命这事就收不了场了!” 林晓科被刘大头这一呵斥,倒是冷静了下来,很快就把他这边的人都给控制住了。 双方至此也勉强算是都停了手。 但矛盾还在那里,气氛还是很紧张。 偏偏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警笛声,而且,一听就是朝着他们这边来的。 徐时皱了皱眉头,这又是哪个蠢货报的警? 虽说,这些讨薪的工人,擅闯工地,还跟他们这边的人打起来,是不占理。但这些人是来讨薪的,他们是弱势一方,天然占据道德高点,所以一般来说,只要没打出大问题来,警方都会从情感上偏向他们。这要是真闹进了局子,对他们这工程也没什么好处。而且,这次这批人这么声势浩大的上门来闹事,一看就是背后有人策划怂恿的,这背后之人的心思未必单纯,万一纯粹是想搞事给郑东他们找麻烦的,那他这工地恐怕还没开工,就得被勒令先停工了。 徐时虽是来当个摆设了,可要是这工地真停工了,对他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想了想,他还是站了起来,往林晓科他们那边走了过去。到了近前,他就招手叫过林晓科,沉声问:“谁报的警?” 林晓科回答:“我报的。”他显然还没意识到,这警方要是来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徐时皱了下眉头,冷脸道:“赶紧去外面把警方拦下来,这事,不能让他们插手。” 林晓科一听,不情愿起来:“他们这些人砸门闹事,还打人,让警察过来,正好可以吓吓他们。” 徐时有些恨铁不成钢。 当然,他不想让警方插手进来,自然也是为了他自己考虑。警方如果进来,今天他们这些人估计都得进去派出所一日游。这可不比那天去捞刘大头他们,他这要是进去,也得要接受讯问,要登记身份。他如今用的何东阳的身份,住住小宾馆,上上网吧是没什么问题,可要是真摆到警方面前,那可就是自投罗网了。而徐时的身份,也是不能用的。那身份虽然没在通缉令上,可道上还有悬赏。他要是在这把徐时这身份摆到了明面上,估计用不了一星期,那些靠拿赏金过日子的,都会闻着味照过来了。至于王远的身份,倒也不是不能用,就是有些冒险。哈市派出所,可不是阿县这种小地方,王远这身份虽然是千真万确的,但也不是真的就那么万无一失。所以,谨慎为上,能少进派出所,就少进为好。 想着,徐时冷下脸,道:“让你去就去。当然,你要不听也行,回头真要出了什么事,这责任可就都是你和你们郑哥的,三爷那边要问起来,可别怪我说话不客气!” 林晓科见徐时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犹豫了一下后,到底还是妥协了。 他没让其他人去,叫过了一个人叮嘱了几句后,趁着此时还乱哄哄的,偷偷摸摸绕到岗亭后面,跑到外面拦警车去了。 徐时帮他掩护了一下,见他跑出去后,才又看了看这在场的众人,林晓科这边的人,多少都带了伤,不过除了有一两个有些站不稳之外,其他人倒是都伤得不太重。 还好!徐时心想,这些人倒也还算拎得清,没人下重手。否则就刚才那混乱场面,出个人命,是很容易的事。 这时,先前跟徐时说过话的中年男子,朝着徐时指了一下,喊了起来:“你!就你!小伙子,你来说,现在怎么办?不打可以,但这事总得给我们解决吧?” 徐时看了看他,又扫了一眼林晓科那批人。 显然,他现在无论开口说什么,林晓科那批人多半都是不会听他吩咐的。 但这场合,他现在被点了名,要是一句不说,多半还要再打起来。警方的人就在外面,这要是再弄出点大动静,林晓科他们肯定拦不住。 无奈,徐时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开了口,道:“你们别着急,这样,我们也都别拥在门口,我们换个地方聊怎么样?” 对方一听这话,第一反应就觉得徐时他们是想拖延,想趁机逃跑,自然不肯。徐时只好又换了个方式,道:“那这样,你们也别嚷,你们既然是来讨薪的,那每个人总共欠薪多少,都有列好明细带来吗?” 对方一群人听到这话后略愣了愣,接着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 徐时听了一阵后,只觉得闹哄哄的,便抬手示意他们先安静,然后又抬手点了塔西,道:“这样,你们要是带了的,就先交给他,没带的,现场想,现场写,先把具体的账目都写出来,如何?” 对方有些迟疑。 徐时又道:“这门口你们现在也堵着,我们的人也都在这,跑不了。再说了,这钱我们即使要付,也得要弄清楚对不对!” 对方被徐时说得意动。 而塔西也适时上前。 很快,就有人先拿出了单子。这有了第一人,就容易有第二人。没多大功夫,带了工单的那几人,都已经把单子都交给了塔西。没带的那些人见状,也开始找纸笔写单子。 徐时见了,就近找了个林晓科的人吩咐:“去拿些纸笔来。” 那人看了看徐时,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去了。 纸笔拿过来,又分发了下去。 这些人有了事做之后,自然也不会再想着打架。不过,也只是暂时的。 事情至此,也已经有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的功夫了。警方的人都来了,郑东却还没到,看来,这人是不可能出现了。 第070章:收场 郑东不来,这事也得解决。 林晓科还没回来,显然警方的人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开。如果里面再闹起来,警方的人肯定会进来。 可要真正平息这场冲突,还是得要见到钱。要是见不到钱,这些人总是不会甘心的。 徐时想了一会后,心里有了主意。 这个时候,郑东当缩头乌龟,那就别怪他出损招了。 塔西那边还没结束,徐时看了看那群人,目前还算情绪稳定,于是就近拉了一个林晓科的人,问:“有钱吗?” 那人愣了一下,抬眼盯着徐时看了两秒后,才讷讷回答:“现金没有,手机里有一点,您要多少?” 徐时想了想,道:“两万块吧,你要是没有,就找其他人凑一凑!” 那人有些迟疑。 “您要这钱是做什么?”他问。 徐时回答:“这场面,不出点血,怎么脱身?” 那人皱起了眉头。 这钱要是派这用场,那给了出去,可未必能回得来。 徐时清楚他的顾虑,于是又道:“你放心,等回去后,我会跟你们郑哥说,让他把这钱还给你们。” 那人还是有些犹豫。 徐时又说:“你们郑哥总不可能还会赖着自己人的钱不给吧?” 那人脸色微微变了变。 其实徐时也没把握那个郑东会不会掏这钱,但没关系,郑东要是不掏,他也有办法让他掏。 那人到底还是被说动了。他转头又去找了两个人,叽里咕噜地费了一番口舌后,总算凑满了两万块钱。 徐时见状,便上前指了指先前跟他聊过几句的那个大哥,招手让他过来。 那人与身旁的人对视了一眼后,才走上前。 徐时也没压着声音,直接开口与他说道:“今天呢,这工钱,我们肯定是付不出来的。”这话一出,那些人立马就躁动起来。 徐时冷眼扫过去后,又高声道:“别急着吵,先听我说完。” 徐时跟前的那个大哥,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转头冲着自己这边的人喊了几句,刚刚的躁动,勉强压了下去。 徐时见这情形,微微笑了一下,道:“我刚让人凑了两万块钱,这两万块钱呢,什么都不算,就算是给你们的辛苦费,你们拿着去吃个饭喝个酒,找个酒店住下。我待会再把我们办事处的地址写给你们,明天你们再到我们办事处来,我们坐下来谈,如何?” 他这话说完,跟前的大哥还没开口,他后面就有人嚷了起来:“你们欠我们的是几百万,现在就想拿两万块钱了事,想得未免也太好了吧!今天要么你们就付钱,要么我们就把这里搬空!” 徐时没理会他,只盯着眼前的大哥,又道:“几百万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就算我们现在就去银行,也得要预约,得等!当然,如果你们非得要我们今天就给个交代,那就这样,你们进去搬,能搬什么搬什么,只一点,别再动手!这在场的人都是有家有口的,万一出个什么事,我们讨不了好,你们也一样,不是吗?况且,你们一个个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算拿到了那点赔偿,又能顶个什么用?大哥,你说是吗?” 大哥神色有些难看。 徐时与他对视了一会,忽又叹息一声,道:“我额外提醒一句,这工地里我先前转了一圈,说实话,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就算拉空了,也值不了几个钱。到时候,项目这边再反咬一口,说你们盗窃,抢劫,你们非但没拿到什么钱,还得惹一身骚,搞不好还要进去几个,这买卖可不划算!” 大哥一听这话,神色更加难看了,眼神复杂地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转头去和他们那伙人商量去了。这些人说话声音都大,没多久,就吵吵了起来,有人意动,有人坚持,半响也没商量出一二三来。 徐时也不急,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人群之后,点了根烟。 林晓科的人凑了上来,有些不满地质问道:“东阳哥,你把这些人引到办事处去是个什么意思?” 徐时冷眼瞧他:“我不说,他们就找不到?” 说话的人被徐时呛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忿忿瞪了徐时一眼后,只好转头走开了。 徐时瞧着这些人,只觉得有些烦躁。 许秀莲多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安排在这的,却都是一群不动脑子的蠢货? 这时,刚才过来质问他的那个人又偷偷溜到了一边,拿着手机开始打电话,徐时一看便知,这电话另一头估计就是郑东。 他眯眼瞧着那人,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那人就转过身朝他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一对,那人一愣之后,眼神顿时就心虚起来。 他低头避开徐时的视线,朝着他走了过来,到了跟前,把手机一递,道:“郑哥的电话,他想跟你说几句。” 徐时却没伸手去接,只冷冷笑道:“我不想跟他说,他既然想当缩头乌龟,那就老老实实缩着,别出声是最好的。”他这话声音不小,为的就是确保郑东能听到。 郑东应该是听到了,因为很快,那电话就挂掉了。 拿着手机的小伙子,脸色难看,想发火,可一抬头触到徐时那冰冷的眼神,就又怂了。 又过了一会,那批讨薪的工人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似乎是有了结果。 刚才与徐时谈的那个大哥又被他们推了出来,他走上前,朝着徐时喊了一声:“小伙子,就你,我们商量好了!” 徐时走了过去,没等开口,就先递了根烟,等对方接过,他一边递火,一边犹如未卜先知一般,道:“人你们不能带走,不过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安排几个人直接住到办事处去。放心,办事处里都是重要资料,我们跑不了!” 大哥被徐时堵了话,有些无措,回头看了看自己那伙人,见有人点头后,他微微松了口气,道:“行,我们同意了。那两万块钱……” 徐时立马转头招手让先前凑钱的那个小伙走了过来,道:“你直接转给他。” 拿到钱,这群人的情绪才总算是真正的稍微放松下来。 而且徐时刚才说了,这两万块钱不算在薪资内,这多少让这些人心里的怨气能稍微缓和点。 “你们安排下哪几个人去办事处,待会跟我们走,人别多,那地方小,住不下。”徐时又道。 大哥转身商量去了,片刻,就有了定论。他们要去六个人。徐时点了头。 林晓科那批人,尽管有人不赞成,却也不敢再在这个时候开口反对。 这一场原本不可收场的矛盾,最终还是就这么轻悄悄的结束了。 徐时领着人出去的时候,林晓科还和那几个赶过来的片警在不远处陪着说好话。看到徐时他们出来,那几个片警躲开了林晓科的拦阻,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徐时停下了脚步等着。 他一停下,身后那群人也都停下了。 那些个受了伤出了血的都很自觉地躲在了人群中。 为首的片警扫了一眼他们这一大群人后,沉着脸问了一句:“解决了?” 徐时赔笑:“解决了,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跑了一趟。” “没事,解决了就行。”片警说完,又重点看了看徐时,而后又道:“没事别这么一大群人聚在一起,该散就散了吧。” 徐时点头:“好。” 第071章:小事 警察走后,林晓科过来,看向徐时的眼神里,多了些东西。他有挺多话想问徐时,只不过此时时机不合适,只好又忍了下来。 本以为徐时说事情解决了,是指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却不想,徐时却说:“安排个人去准备点铺盖,待会有六个人跟我们一道回办事处,今晚就住那了。” 林晓科一听这话,傻了眼,回过神后,当即就想反对,只是嘴还没张开,就被徐时一句话给堵了回来:“这事已经说定了,赶紧去办。” 林晓科对于徐时的身份也算是清楚,郑东都不敢怎么样的人,他到底还是没这个胆子敢跟人对着干,再加上,眼下这情况,他要是敢反对,多半又得吵起来,到时候只会更难收场。 所以,尽管心里诸多埋怨,林晓科还是照做了。 该散的人散了之后,其他人就都跟着徐时他们一道回了办事处。 郑东早已收到消息,人都已经到了办事处,他再躲着,就说不过去了。所以,徐时他们刚到办事处没多久,郑东就来了。 一来,他就想找徐时单独聊聊。徐时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只指着他,冲着那六个人说道:“这位叫郑东,是我们办事处的负责人,目前工地上的事情也都是他在负责,你们有什么诉求,都可以跟他说。” 之前在工地上,徐时帮着把事情压下来,已经是仁至义尽,如今既然郑东来了,他一个摆设,又怎么好‘喧宾夺主’呢! 徐时走到郑东身旁,压低声音说道:“郑哥,这事呢,我暂时先帮你压下来了,接下去怎么处理就看你自己了!毕竟,你也不希望我插手太多,不是嘛?”说完,他拔腿就要走。 郑东哪肯,想拦他,可他还没怎么动,那六个人就已围了上来。 徐时冲他笑了笑,扭头走了。 郑东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堆起笑脸来应付眼前这些工人。 出了办事处,回宾馆的路上,没跟着去工地的扬子听着刘大头绘声绘色地把之前工地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后,咧着嘴笑着奉承:“东阳哥,还是你牛!这事今天要是没你在场,估计得打出人命来!”说着,他忽又笑意一敛,沉声道:“就是那个郑东,刚我们走的时候,他那脸色难看得,心里指定是觉得我们多管闲事,给他们找麻烦了!” 徐时没接他这话茬。 郑东怎么想,徐时并不在乎。一个郑东,还不在他眼里。 不过,徐时把人弄回办事处,确实也有想给郑东找点不痛快的心思在。 他这人,向来不算大方。 半小时后,车子回到了宾馆楼下。 停好车后,徐时忽然开口,冲着扬子说道:“今天的事,你待会跟三爷仔细说一下。” 扬子神情一滞,抬头看向内后视镜,与镜内的人对视了一眼后,尴尬地笑了笑。 来这里之后,扬子确实每天都会跟秦三通个电话,汇报一下徐时每天的行程。这事吧,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但就这么被徐时当着面摆到明面上,多少让人有些尴尬。 徐时没理会他的尴尬,转身下了车。 夜里,十点多的时候,徐时刚洗完澡,正准备上床休息时,郑东来了电话。 他会这么快就找上他,倒是让徐时有些意外,本以为他怎么也要等到第二天,不成想,到底还是他高估了他。 电话接通后的,郑东先开的口:“我在楼下,下来聊几句吧!” 徐时笑了一声,道:“好,我换个衣服,你稍等我一下。” 郑东直接挂了电话。 徐时慢条斯理地换了个衣服,出门后,又去喊了塔西他们。等四人都收拾好到楼下,已经十来分钟过去了。 郑东的车停在宾馆门口的路边,他站在车边,脚下已经扔了好几个烟头。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徐时他们四人出来,本就皱着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这是怕我动手?”郑东阴沉着脸问道。 徐时摇摇头,问:“想聊什么?” 郑东嗤了一声:“你不知道我想聊什么?装什么呢!” 徐时低头笑了一声,接着抬头看向他,道:“旁边茶馆应该还开着,要不去那坐下来聊?”说着,不等郑东回应,他就转头去吩咐塔西:“你先过去,让人把包厢准备好。” 郑东脸色难看,盯着徐时看了两秒后,到底还是默认了。 郑东这边就来了两个人,包括他自己在内。 到了茶楼后,徐时让扬子他们带郑东的人去附近吃点夜宵。他们一走,郑东就忍不住了,一拍桌面,就吼道:“何东阳,你今天这么干,到底是故意想给我找不痛快呢!还是纯粹的脑子蠢?你知道这些人总共被欠了多少薪水吗?你现在把人往办事处一领,你就跑了,这事怎么解决?你说怎么解决?这钱你拿出来吗?” 徐时慢条斯理地泡茶,清亮的茶汤,在公道杯里荡漾。 徐时闻着茶香,悠悠地回了一句:“蠢的是你和你手底下那批人!” 郑东一愣,接着怒火更盛:“你什么意思?” 徐时抬眸看他,反问:“这事,你跟你们莲姐汇报了吗?” 郑东兀地愣住。 接着,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地避开了徐时的目光,道:“这种小事要是都要跟她汇报的话,那还要我们干什么!” “既然只是小事,那为什么这项目都接手过来这么久了,这些小事都还没处理好?”徐时忽地反问。 郑东脸色一滞,更加难看了。 徐时笑了笑后,不说话了,低头继续泡茶。 片刻功夫后,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上了。可茶桌上,本该给郑东的那个茶杯里,却依旧空荡荡的。 郑东看到,眼中的怒火顿时就跟要喷出来一样。 “徐时,这烂摊子是你惹回来的,不管如何,你得处理掉!否则……”徐时没等他把威胁的话说完,就接了过去,挑眉反问道:“否则你打算怎么样?” 郑东噎了一下。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又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事情应该在你们接手这个项目的时候,就应该有专款拨下来吧?” 郑东脸色唰地就变了。 “所以,这笔款项去哪里了呢?要不要我猜一猜?”徐时低头一边抿茶,一边缓缓说道。 郑东盯着徐时,眼睛都有些红了。 第072章:结账 “你想怎么样?”郑东深吸了口气,压了压快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咬牙问道。 徐时放下茶杯,抬眼对上他那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狠戾目光,并不在意,反而还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郑东刚才勉强压下的怒火就又烧了起来,要不是顾忌此人的身份,再加上他之前也大概听到过一些关于眼前这人的传言,他此刻肯定已经把桌上那壶茶全部砸他那张脸上去了。 徐时却像是没听到他的问话一般,自顾自地开口问了一句:“你之前说你只是暂时代管一下,那这项目的真正负责人是谁?” 郑东一愣之后,神色微变,接着说道:“等人来了你不就知道了吗?” 徐时耸耸肩,道:“没事,你要不愿意说,我也不是只能从你这里得到答案。” 郑东神色又是一变。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心中的那些不安和愤怒已经快要压不住了:“五十万,够不够?”他竟然以为徐时想要钱! 徐时不由意外地看了郑东一眼。 郑东见他没立马接话,以为他是嫌钱不够,讥讽而又暴躁地又加了十万:“我现在能拿出来的就这么多,你要是还嫌不够的话,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六十万…… 徐时眯了眯眼,之前在工地上,徐时让塔西给那些工人做登记的那张单子他看过一眼,单子上被欠薪最少的人也有十三四万,多的有二十几万。当时在场工人有二十几个人,平均每个人算十五万,也有三百多万,这还不是全部,还有些被欠薪不多的,今天并没有在现场。也就是说,这项目拖欠的薪资,起码有四百万不止。 四百万和六十万…… 倒是超过了百分之十了! 徐时不由得笑了出来。他看着郑东,道:“钱我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郑东皱眉警惕地看他。 徐时挑挑眉,道:“我什么都不要。” 郑东显然不信,盯着徐时,恶狠狠道:“何东阳,七十万,不能再多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是看在三爷的面子上才给你几分面子,你要是真当自己是个人物,那你可就错了!” 徐时没了再跟他说话的兴趣,直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郑东,面子这东西,都是靠自己挣的,你给不给的,我真不在乎。至于钱嘛,你要是真想给我也可以,四百万,一分不少,你要能拿得出来,我就收。要是拿不出来,就别拿那几十万到我跟前来现眼了!”说完,他拔腿要走。 郑东急了,一句粗口爆出的同时,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徐时身上砸去。 徐时闪身躲过,茶壶碎在了身后的地上。 郑东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徐时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而后他整个人直接被一股大力给掼到了地上。剧痛从背上传来,让他整个人瞬间四肢一阵僵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徐时冷眼盯着眼前这张瞬间苍白的脸,看着他眼神中涌起的惧色,嗤了一声:“看在莲姐面子上,刚才这一茶壶我不计较。再有下次,我不介意直接废了你的手!” 郑东想要反抗,可恐惧和掐在他脖子里的那只手,都在提醒他,他反抗不了。 “记得结账!”徐时扔下这句话后,就扬长而去。 郑东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坐起身后,他看着不远处地上碎裂的茶壶,再回想刚刚的遭遇,仍旧控制不住恐惧。可,仇恨却也在这时在心底悄悄生了根,发了芽。 茶馆一楼,塔西在等着,扬子和刘大头陪着郑东的人去吃夜宵了,还没回来。徐时一边往外走,一边让塔西给扬子去个电话。 他们回到宾馆没多久,扬子和刘大头也回来了。 “东阳哥,是我,扬子!”扬子在门外笃笃地敲门。徐时拉开门:“有事?” 扬子点头:“刚听来的消息,我觉得你可能会想知道。”说着,他略微往前靠了靠,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项目负责人据说是个女的,而且再过两天,就要来了。” 是个女的? 再过两天就要来了? 徐时一听是个女的,首先想到的就是莲姐收养的那个孤女,他曾见过一面,秦三喜欢的那个许文心。 如果是她,那么倒是很能理解今日郑东的狗急跳墙了! 毕竟谁都有可能被收买,唯独这许文心,能被收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行,我知道了。去睡吧。”徐时朝扬子笑了笑。扬子站在那没动。 徐时看他这样,便知他还有话想说。 扬子欲言又止,支吾了好一会儿,才道:“三爷说,让我们尽量少插手项目上的事情。” 徐时原本其实心情不算差,郑东的那些蠢话并不能影响他,可扬子替秦三带的这句话,却让徐时有种吃了苍蝇一般的憋闷感。 他一下子就冷下来的表情,让扬子心中一颤,说了一句我去睡了,掉头就走。 关上门后,徐时忽地冷笑了一声。 好一个尽量少插手! 徐时走到窗边,点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浓郁的尼古丁味在喉咙里弥漫开来后,才勉强压下他心底那股怒气。 其实,他完全没必要生这个气。在来这里之前,他就清楚,秦三安排他过来,就相当于是流放。而这边,也完全不需要他这样一个人来插手项目的事情,他的作用就是个摆设。 他很清楚这一点。 可他为什么会在刚才那一瞬间,突然就在这样一件他明知道,也不该在意的事情上生气了呢? 此时抽着烟,看着窗外灯火迷离的哈市,徐时忽然感觉有些迷茫。 他刚才为什么要生气? 徐时想了许久,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想到最后,却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天晚上的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就再没有见过。 大家都心照不宣,所谓信任,不过都是各取所需的利用而已。 这一晚,徐时在窗边站了很久,直到繁华落幕,城市陷入了沉睡。 第073章:小钱 徐时料到了郑东不会老实,可没料到这王八蛋竟然直接把那批人直接送到了宾馆。 大清早八点刚过,徐时刚锻炼完身体,正准备叫上扬子他们去吃早饭,结果一开门,就看到走廊里正有几个眼熟的身影正在一间一间地核对房号。 对方很快就瞧见了徐时,认出他后,直接就拥了过来。 徐时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了,看到他们过来,便退了一步,在他们还未开口前,就说道:“进来聊吧!” 徐时这个态度,一下就让那几人的气势灭了一大半,几人对视了一眼后,默默跟着徐时进了房间。 徐时让这几人随便坐,然后拿起手机一边拨塔西的电话,一边问这几人:“早饭吃过了吗?” 那几人纷纷摇头:“还没有!” 塔西的电话很快通了,徐时说道:“我这来了几个朋友,你去买点早餐送过来,按十人份买吧!”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接着,他拉过一张椅子,在这六人对面坐了下来。 “郑东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徐时一边问,一边打量着他们。这几人身上并没有什么争斗的痕迹,显然他们应该是主动来的这边,而不是被郑东强行弄过来的。 其中一人回答道:“他说,钱都在你这。” 徐时笑了起来,道:“所以他说了你们就信了?” 那人抿了嘴不接话了。旁边另一人开了口:“那我们不信又能怎么办?那个郑东说了,我们要是敢赖在他们那不走,他就报警,到时候警察来了,他就告我们擅闯他们办事处。我们不仅拿不到钱,还得被拘留!” “这会儿怕被拘留了?”徐时无奈地摇头:“昨天在工地打人的时候不是气势很足的吗?那会儿怎么不怕打出事来坐牢呢?” 这几人答不上话,闷闷坐在那,脸色难看。 徐时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不是什么大善人。这事,他是真不想插手。可这事如果不处理掉,按照郑东那个德性,多半也不会让他过舒坦日子。 “总之,我们这趟来肯定是拿到钱的!我不管你们是谁给钱,反正这钱你们要是不拿出来,我们就一直赖着。我们也看明白了,闹我们是闹不过你们的,理由都在你们那里,我们也不打算闹了,你们要是不给,你们走哪我们跟哪!” “行!”徐时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坐会,待会早饭买来了,你们先吃早饭,我去卫生间打个电话。”说罢,他起身要往卫生间走。 那几人一见,立马有人想起身跟过去。 徐时回头看了一眼,道:“卫生间没窗户也没门,我逃不掉!” 几人不由讪讪,站起来的人,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坐了回去。 徐时走进卫生间,关上门后,拿着手机给秦三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 徐时率先开口:“三爷,是我。” 秦三默了一下才开口:“哥,有事?”虽然称呼没变,但语气里明显多了些疏离。 徐时倒不在意,他开门见山:“昨天工地上发生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秦三嗯了一声,正斟酌着要不要开口再提醒他一句不要插手项目上的事情时,徐时却没给他这机会:“昨天闹事的那些工人现在在我房间里,今天一大早郑东送过来的。” 秦三一愣之后,问:“什么意思?” 徐时笑了一声,道:“还能有什么意思!郑东想让我们出这部分工人的欠款!”说着,顿了顿后,又道:“大概四百万左右,可能还不止。” 四百万还不止,这对于秦三来说,也不是笔小数目。更何况这部分钱,早就规划在项目资金里的,如今又要让他单独来出这部分钱,不是摆明了坑他吗? 当然,郑东实际是不可能有这么大胆子敢让秦三来承担这部分欠款。可他把人送到这里,那就不能怪徐时这么认为了! 人都是这样,事不关己的时候,就只会冷眼旁观,但等到刀子落到自己身上了,哪怕还没出血呢,就会立马跳起来了。 秦三破口骂了起来,一连几句粗口后,却又忽然安静了下来。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片刻后,竟又突然说道:“这样,你想个办法,先把这些人打发了,然后换个宾馆住。郑东那边,我会让人去联系他,这事之后你就不要插手了!” 徐时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时候秦三还惦记着让他不插手呢!看来,这项目的事情,不止他想得那么简单。 “三爷的意思是,这些工人的欠款,就一直这么欠着?”徐时问道。 秦三愣了一下,接着答道:“不至于。但这些项目上的事情,都是莲姐的人负责的,我们不清楚情况,还是不要贸然插手比较好。” 徐时心里突然有些火冒出来,差点压不住。 他微微吸了口气,才把情绪压下去,而后淡淡开口问道:“三爷,我冒昧问一句,这项目,你跟莲姐那边是怎么合作的?你大概说一下,我呢心里也好有个数,这接下去该怎么做,也有个章程!” 秦三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后,他才开口说道:“这项目,我就是出了点小钱,其他的都是莲姐负责的。” 出了点‘小钱’? 徐时无声冷笑了一下,这钱肯定不小。但从秦三这反应和这回答来看,这项目应该只是秦三和莲姐合作的一块敲门砖,也就是说,这钱相当于是送给莲姐的。至于,莲姐那边拿这项目是怎么个打算,又是另外一回事,但秦三这边应该是没打算着从这项目说拿到多少收益的! 这就更加证实了徐时过来只是做个摆设这件事了。 “行了,总之这事你就按我说的做,之后那项目上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秦三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徐时看着手机,冷笑了一声后,收拾了一下心情,走出了卫生间。 听到他出来,那几人纷纷朝着他看了过来。 徐时冲他们微微一笑,问:“喝水吗?” 有人摇头,有人沉默,但眼神都在他身上。那眼睛里的迫切和忐忑,都很真切,真切得让人不忍心让他们失望。 徐时心内一直压着的那股火,在他们的眼神下,不由得又有了蠢蠢欲动要冒出来的趋势。 这时,塔西总算买了早饭过来了。 三个人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进来,把这些全部放到了那几人跟前的茶几上后,扬子转头看向徐时,无声地询问该怎么办。 第074章:脱缰 那六人挤在不大的沙发上,姿态有些拘谨,完全不见了昨日打人时的嚣张。面对着一桌子的早餐,几人似乎也没多少食欲。 徐时看着他们,片刻后,叫过扬子,吩咐道:“去楼下给他们开三个标间。” 扬子一愣:“要让他们住下?”他压着声音,小声问着。 徐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扬子不敢多问,只好忍着一肚子的疑惑和惊讶,跑去楼下开房。只是,等着前台办卡时,他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给秦三去了个电话。 “又怎么了?”电话一通,秦三不耐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扬子噎了一下后,刚才那点冲动一下就淡了。到了嘴边的话,出口时就换了模样:“三爷,昨天在工地上闹事的那批人找到了我们住的宾馆,现在正堵在东阳哥房间里,我们要怎么办?” 秦三更加不耐烦了:“什么怎么办?躲人这种事,还用我教你们?” 扬子抿了抿嘴,把下意识的反驳给咽了回去。秦三很快就挂了电话。扬子拿着手机苦笑了一下,躲人这事确实不难,可现在是郑东在搞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安生躲着? 这事,没这么容易躲过去的。 想到这,他又有些怪徐时,如果那天不把人引到办事处去,也就不会跟郑东对上,也就不会有眼前这些麻烦事。 可再一想,那天要不是徐时,事情就不会那么轻飘飘地收场,见血是必然的,说不得还得出条人命,到时候更麻烦。只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麻烦就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在郑东那边。 这么说起来,郑东就显得不识好歹了! 扬子东一个念头西一个念头地想着,这时,前台办好了房卡,出声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笑了笑,接过后,却没急着上去,而是走到门口去抽了根烟。 一根烟结束,他才拿着房卡,慢慢悠悠地上了楼。 房间里,那六人已经吃好了,那一桌子的早餐,最终也没剩下什么。 徐时坐在他们对面,似乎已经跟他们聊完了。扬子进去时,房间里安静得只有他的脚步声。 “哥,房卡办好了。”扬子扫了那六人一眼,把三张房卡递了过去。 徐时没接,抬眼冲他说道:“你们三人自己商量一下,安排一个人跟他们住一个房间。” 扬子愣了愣,旋即立马明白过来,大概是对方不放心,这是给他们留个‘人质’。 不过是住一个房间而已,扬子没有意见。 “房间已经开好了,你们昨天晚上肯定没睡好,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午饭待会我让人给你们送房间去,或者你们想出去吃也行,我让人陪你们去。”徐时似乎有种很容易让人信服的魔力,他话说完,这六人没一人反对,十分听话地就起了身,跟着扬子他们三人出去了。 徐时看着他们离开,坐在椅子上没动。 这事,他本来已经不打算再插手了。可现在,他改了主意了。那四百万,不管是不是郑东吃下去的,他都得吐出来! 至于秦三那边…… 徐时冷笑了一下。 那七年的折磨,早就把疯狂刻进了他的骨髓中。这些疯狂,平日里就隐在他那看似斯文的皮囊底下,早前他还有未竟之事,所以有所克制。如今,孤家寡人一个的他,又走的是这般见不得光的路,骨子里的那些疯狂嗜血,早就已经脱了缰。稍有刺激,便会显露端倪,冒出峥嵘头角。 这六人在徐时这边住下没多久,郑东那边就收到了消息。不过他没当回事。徐时在他面前虽然表现得强势,可郑东想来想去,也不觉得徐时有什么资本能强势。 那天从茶馆回去之后,他就又重新托人去仔细打听了一下徐时的事。得知他是因为闯了祸被秦三发配到这边后,他就更有底气了。 一个接近于是弃子的棋子,能有什么资格跟他斗? 这哈市虽然不算是他的地盘,可他在这经营了一年多时间,怎么也不是白混的!徐时不过刚来,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对于徐时会不会把这事捅到莲姐面前去,他一开始还有点担心,可后来想了想,又不担心了。 项目这边的事情,莲姐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既然知道,却从没说过什么,那就说明她不在乎。 况且,那笔钱他虽然吞了不少,可也有不少都花在了打点关系上面。 再者,这个项目本身也不是莲姐看重的,之所以接手,只不过也就是想借这个项目,在某些大佬面前卖个好,方便后续在哈市发展而已。 郑东有恃无恐。 可他忘了,上位者对于手下,都喜欢听话的,而且最好是又聪明又听话的。可郑东,这两者都没占上。 许文心是三天后到的哈市。 郑东十分清楚许文心的身份,不过对于这样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他并未放在眼里。 许文心一来,就去了办事处,待了一个小时后,又去了酒店。 刚入住,正准备洗个澡休息一下时,房间门突然被敲响。 许文心以为是郑东去而复返,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拿了件外套套上后,才去开了门。门一开,映入眼帘的却只是个服务生。 “什么事?”许文心脸色缓了些,问。 服务生递过一个信封,道:“您的信。” 许文心看着那个信封,愣了一下后,没有急着去接,“确定是给我的?” 服务生看着她:“您是许文心小姐对吗?” 许文心点头。 “那就没错,送信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指名道姓说是给您的。”服务生说道。 许文心皱着眉头,迟疑了一下后,还是接了过来。 服务生送出了信,就转身走了。 许文心探头看了看走廊两侧,长长的走廊里,除了那个服务生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许文心退回屋内,关了门后,拿着那个信封,对着灯看了看,确定里面没什么危险之后,才打开。 里面就一张纸,上面就写了一串手机号。 许文心盯着那手机号看了一会后,才拿起手机,按着号码拨了过去。 此时,酒店一楼大堂内,徐时正坐在大堂吧的沙发上看着杂志。放在身前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了起来。 徐时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接了起来。 “许小姐你好,我是何东阳。”他率先自我介绍。电话另一头,许文心听着那低沉的声音,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她记得何东阳这个名字,还知道他还叫徐时,甚至知道,这徐时也未必是他的真实身份。 他们不过匆匆一见,可许文心对他印象很是深刻。 明明,这何东阳只是秦三的手下,可那天他跟着秦三走过来的时候,却让人觉得秦三只是他的马仔! 第075章:翻船 许文心眨了眨眼把跑远的思绪拉回后,淡声问道:“何先生找我什么事?” 徐时笑了一声,清越的笑声透过话筒落入许文心的耳朵里,莫名地让她觉得耳朵有点发热。 “我现在就在酒店大堂,不知许小姐有没有时间,可否下来聊几句?”徐时说道。 许文心想了想,应了下来。 放下电话,她却又换了身衣服,收拾了一下妆容后,才下楼。 到了楼下,她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沙发里,手里拿着杂志遮住了半张脸的徐时。那人明明不算高,一张有些清瘦的脸,也算不得很帅,可莫名地就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尤其是他抬眼朝你看来的时候,那深沉的目光里,仿佛藏着一个深渊,吸引着人探头去看,然后一不小心就会坠进去,再难爬出来。 这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许文心的心里一下就响起了警铃。她暗自提高了警惕,可手却下意识地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喝什么?茶还是咖啡?”徐时抬头看她,也没起身,笑着问她的样子,仿佛他们是相熟多年的好友。 许文心道:“不用。何先生找我什么事?”她边说边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徐时笑了一下,而后从旁边拿了几张纸,朝她递了过来。 许文心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后,伸手接了过来。低头看去时,不过两眼,就微微变了神色。 徐时知道她看懂了。 于是笑着说道:“人现在在我那,我听郑东的意思,是打算先拖着这事。但我觉得,这事能小也能大。不管莲姐对这项目是个什么打算,可要是能搏个好名声,对莲姐以后在哈市的布局和发展肯定是有好处的,许小姐觉得呢?” 许文心脸色略有些难看,拧着眉头盯着那几张纸,一时没接话。 片刻后,她抬头看向徐时,道:“这事我知道了,我会考虑。至于那些工人,再劳烦你安抚一两天,我会尽早给出一个解决方案的!” 徐时点点头:“有许小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说完,他就率先起了身。 许文心点点头,却坐在那没动。 徐时看了她一眼后,转身走了。 回到宾馆,时间还尚早。那几个工人,多少心中还是没底,听得徐时回来,就有些坐不太住,于是几人一商量,推了两人出来,找徐时打听情况。 徐时客客气气把两人迎进房间,发了烟,又让塔西泡了茶。 他这般客气的态度,倒是让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前几天他们住在那办事处的时候,已经隐约从郑东的人口中听到了一些事,大概清楚了眼前这个姓何的,在这个项目上其实没什么话语权。 只是,他们现在斗不过那个郑东,也不敢来狠的。眼前也就只有这个姓何的,还算好说话,对他们还算客气,所以,他们也只能抓着这个能抓住的,不敢松手,哪怕这个人其实可能也帮不了什么。 也正因为此,他们在面对这个姓何的的时候,多少都有些底气不足。 此时,他们拘谨地在沙发上坐着,甚至都不太敢抬眼与徐时对视。其中一人,支支吾吾地开口:“何老板,我们这事情,有消息了吗?” 话落,大概是怕徐时不开心,忙又跟着解释了一句:“我们也不是想催您,只是我们一直在这住着也不是回事。而且我们出来也五六天了,家里着急,这两天一直催着我们回去呢!您这边要是真没什么办法,要不,我们就先回去吧?” 徐时倒是没想到,他还没急,这些人倒自己打起了退堂鼓。看来,郑东选择拖着,倒也不是纯靠脸皮厚,大概也就是笃定了这些人耗不起。 也是,这些人哪个不是家里的顶梁柱,哪个家里没有老小要养,哪有这个时间,在这里跟郑东这些人空耗着!他们来闹,也顶多就是闹一回闹两回,闹得厉害的话,被警方关进去拘留几天,基本也都怕了。能有几个真能豁出去不管不顾地跟郑东他们铁着头硬干的? 一百个里恐怕都未必有一个! 这应该就是郑东敢吞那笔钱的底气! 等这些人闹没了心力,这笔账也就这么烂掉了! 就算还有几个刺头,到时候再偷偷给点好处,这事也就从此‘太平’了。 或许短时间内,这个项目的风评可能会不太好,但这个社会,向来不缺新闻,新的新闻一上来,没过几天,谁还记得这些事? 徐时暗自叹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两张满是风霜的脸,再想想郑东那张红光满面的脸,不由觉得讽刺。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这样,越是努力生存的人,越是容易被欺压。 徐时吧嗒一声按着打火机,自己点上后,又给那两人递了过去。两人愣了愣,眨了眨眼后,才回过神,忙藏起眼中那些忐忑,凑过去点了烟。 徐时看着他们抽上后,才开口:“再等三天,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点了点头,道:“行,我们听您的。”说完,两人便准备起身。 徐时叫住他们,道:“这两天如果有项目上的人联系你们,不论说什么,都跟我说一声,行吗?” 两人毫不犹豫地点头。 等他们走后,徐时又把大头叫了过来,吩咐他这两天多盯着点郑东那边的行动。 刘大头不似扬子,他似乎对于这事挺有激情,一听徐时的吩咐,就拍着胸脯应了。徐时沉沉看着他,笑了一下。 许文心的动作比徐时想象的要快。 当天晚上,徐时吃过晚饭,准备下楼去散个步。刚出宾馆大门,没走多远,路过一条巷口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两个人,不管不顾地直接朝他身上撞过来。那两人一手藏在敞开的衣襟内,显然是拿着什么东西。 徐时猜着郑东或许会狗急跳墙,可没想到他跳得这么快。 以徐时的身手,这两人就算偷袭,也进不了徐时的身。可徐时没料到,这两人手里竟然都拿了电击器。 当时天色黑,这路灯光芒也昏暗,他们手里的电击器又小,捏在手里,徐时一时没看清,只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却不料被电个正着。 这电击器电压不小,饶是徐时是个练家子,也不由浑身一僵,而对方另一人也趁着这个机会,又直接往他腰上杵了上来。 对方下手狠辣,电击器杵在他腰上根本不松,徐时再强也终是抵不过这科技的力量。 片刻,他便失去了意识。 早就候着的面包车开了过来,门一开,徐时就被抬了进去。 第076章:甜枣 郑东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一家高档会所里,搂着一个穿着清凉性感的女人在喝酒。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旁同样倚着一个性感女人。 两人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心照不宣地忙碌着。 身旁女人时不时发出一声娇嗔喘息,让人心旌神摇。 突然,包厢门被人从外推了开来,是郑东的一个手下。他走到郑东身旁,耳语了两句后,郑东脸上的笑容明显变得真实起来。 “甘大哥,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个要紧事,得先走一步,不能陪您了。我在楼上开好房间了,您也喝了酒,就别回去了,去楼上泡个澡睡一觉,您看行吗?”郑东松了手边的女子,欠身说道。 被称作甘大哥的男子闻言,也松了女人,盯着郑东看了一眼后,道:“你有事你就去忙,房间就不用了。”说着,就起了身:“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郑东见状,忙跟着起身:“那我安排人送您回去!” 甘大哥摆摆手:“你忙你的就行,不用管我,我带了司机。”说罢,抬腿就要往外走。 郑东忙朝刚才陪着甘局的女子示意了一下,女子会意,连忙上前挽住他的手:“甘大哥,那我送送您?” 甘大哥没拒绝,反手搂了女子的腰就往外走。 郑东跟着送他到包厢门口就止了脚步,而后将刚才给他送消息的马仔叫了过来,问道:“人现在醒了吗?” 马仔摇头:“还没醒,您不是说那个姓何的身手好嘛?东仔担心他醒了不好弄,所以弄上车后,又给他吸了点迷药,这会儿估计打都打不醒!” 郑东闻言,笑了一下:“他们倒是机灵!走,先去看看!”说罢,领着人绕到了货梯,从货梯下去,走了会所的后门。后门处,早就有车候着。 郑东上了车后,就直奔城郊那个工地。 那工地如今还未完全复工,周围的地块虽然都拍了出去,但也还都在建设中,除了工地就是工地,到了晚上,基本没啥人烟。 工地内,虽然有人看守,可也都是郑东的人。 这地方,弄个人进去,就算把人弄死了,也都没人会发现。到时候再把尸体往地基里一扔,弄点水泥一浇,神不知鬼不觉。等项目彻底落成,谁能知道这底下还藏着具尸体! 郑东是真的藏了想把人弄死的心思的。 他本以为他私吞工人工资的事情,莲姐那边是知情默许的,所以,他对于徐时可能会把此事捅到莲姐跟前,虽然紧张,却也没真的害怕。可许文心的态度,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许文心今日下午突然打电话给他,约他出来喝茶。 他一开始没怎么放心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实在不值得他警惕。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许文心说话做事,却老辣得不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倒是颇有几分莲姐的风格。 两人一见了面,这许文心就直接把一个文件夹扔在了他面前。文件夹里是他怎么私吞那笔款项的证据。 郑东虽然胆子大,但也没大到敢直接挪用的程度。他弄了一个卖建筑材料的皮包公司,通过一些虚有名目把那笔款项分好几次转到了那家公司的账上,然后在用化整为零的方式,把这笔钱用各种各样的名目支了出去。 她甚至还查到了这些钱中一大部分的去向。 郑东不知道许文心是怎么查到这些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东西肯定不是她今天到了之后才查到的。 也就是说,她早就盯着他了。 郑东当时看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只觉得脊背发寒。 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再也不能让他轻视。就算这些东西都是莲姐交给她的,但她刚到哈市,见到他的时候,可是客客气气,一口一个郑叔,叫得亲热得很,哪里看得出这个小姑娘心中其实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对付他了! 就这份沉稳,就已不是一般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所能有的。 而许文心的老辣还不止这些。 凭着这个文件夹的东西,许文心若是想把郑东送进去,不过一句话的事。等郑东进去,如果她们还不想放过他,凭着红刀会的实力,让他死在里面也不是难事。 可就在郑东心中绝望的时候,许文心却又给他递了希望。 她把郑东拿去打点关系的那部分钱扣掉了,剩下的部分要求郑东补齐退回,此事就概不追究了。 如此以来,她既给郑东来了个下马威,又给他留了条路,不至于逼得他狗急跳墙。郑东理亏,既然许文心给了他台阶,他不下也得下。否则,为了这区区两百来万,跟莲姐闹翻脸,这西北再大,恐怕也未必能有他的立足之处。 莲姐的红刀会看似声名不显,会中人也不多,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会清楚,莲姐这个女人到底有着怎么样的能耐! 郑东甚至有些时候都会想,宁可得罪塔帮,也千万不能得罪红刀会。 塔帮势力再大,可到底在某些方面,多少有些够不到。但红刀会,只要她想够的,似乎还未有够不到的。 就好比这个项目。 相比于徐时从秦三那里和从网上了解来的那些信息,郑东这个在这里经营了一年多的人,自然是要更清楚这项目当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项目烂在那里几年,盯上的人其实不少,尤其是去年政策变动之后,那位置就成了香饽饽,想要吃下这块蛋糕的人就更多了。只不过,这项目背后确实麻烦不少,小公司没这么大胃口,大公司呢又卡在价格上,考虑回报率,犹犹豫豫之时,就被莲姐趁了机。 但准确来说,就算真有公司想要竞争,多半也不会成功。 红刀会在哈市基本没什么根基,郑东之前也没听说莲姐在这边有什么关系,可在那政策落实之后,莲姐突然来了哈市,就待了一晚上,这烂了两三年的项目,一下子就换了主家。其他人东奔西走,费尽心机口舌,始终也不能如愿,可莲姐不过一晚上,不仅拿下了这个项目,还顺带拿了另外两块地。 虽说,这项目的最终成交价不低,但如果算上另外两块地的成交价,那就是赚了大便宜的事! 第077章:求我 深夜的工地,陷在一片黑暗之中,仿佛一只蛰伏的恶兽,随时可能展出獠牙,择人而噬。 徐时是被一桶冰水浇醒的。 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又一阵剧痛从腿上传来。 他睁开眼,入目是郑东那张笑得得意的脸。他身前,则是一个黄毛小子正握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刀身尽数没入了他的大腿中。见他看他,黄毛小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而后握着匕首的手一用力,匕首被整个拔出,鲜血伴着剧痛涌出,瞬间就在裤子上洇了开来。 徐时狠狠皱了下眉头,又松开。 郑东挥手示意那黄毛小子退下,自己则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了徐时,欠身而下,伸手在他脸上轻拍了起来。 “你不是嚣张得很吗?还想卸我胳膊?现在怎么不嚣张了?”郑东神情猖狂,仿佛徐时此时已是他砧板上的一块肉,予取予夺,全在他一念之间。 徐时微微偏了偏脸颊,没吭声。 郑东哼笑一声,又继续说道:“还敢跟许文心告状?你以为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真敢把我怎么样?这哈市的局面,可都是我铺出来的,要没了我,这里的事情你以为她玩得转?”说着,他又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仿佛施舍一般,讥讽道:“这样,你好歹也是三爷的人,看在三爷的面子上,我给你一条生路。你现在求我,只要求得我满意,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徐时一直低着头,听着这话,笑了起来。那笑声,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一般,满是不屑和嘲讽。 郑东脸色一下变了,伸手就是一个巴掌,猛地扇到了徐时脸上。 “你笑什么!” 徐时偏着头,用舌头顶了顶被扇麻木了的脸颊,呸地一声吐了一口血水出来后,却依旧在那低声地笑。 郑东本想看到的是徐时卑微求饶,却不想这人明明已经死路一条了,却还这么硬!这般的硬气,反倒衬得他像个跳梁小丑一般,这种认知让他更加愤怒。 郑东一眯眼,往后退开了两步,招呼手下:“给老子把他那两条胳膊给卸了!” 手底下的人一听,倒是有些犹豫。其中一人上前,轻声问道:“老大,真卸啊?这怎么说也是塔帮的人,万一……”他还没说完,就被郑东一个眼神给吓住了。 “让你卸就卸!就算回头真出了事,那也是我顶着,你怕什么!”郑东恶狠狠地盯着他,呵斥道。 那人不敢再多说什么,与其他人对视一眼后,就拿了把砍刀就要上前动手。 只是,徐时的手被反剪着绑在椅子后面,他们站在旁边比划了半天,也没敢直接砍下去,生怕一不小心,砍歪了,直接把人给弄死了。 “还不动手,磨蹭什么呢!”郑东愈发火大。 拿刀的马仔迟疑了一下,回头冲着郑东说道:“老大,这样不好砍。” 郑东想也没想就说道:“那就把他的手松了再砍!” 几人一听,连忙要去松绑。 郑东看着,忽然眼皮一跳,叫住了他们:“等等。电击器呢?给我!”话落,立马有人把电击器拿了出来。郑东接过后,大步上前,直接一下杵在了徐时胸口。 高压电流瞬间涌入体内,徐时整个人瞬间僵直,不住颤抖起来,嘴边甚至有白沫涌出。 这可把其他几人都吓坏了。 其中一人惊叫:“老大,快松开,这人要不行了!” 郑东也有点被吓到了,慌忙收了手。 徐时的身体又僵直了一会后才软下来,脑袋耷拉着,没了动静。 “该不会是死了吧?”有人上前推了推徐时,见他毫无反应后,又探了探鼻息,顿时脸色一变,慌忙抬头看向郑东:“老大,没气了!” 郑东霎时也变了脸色。 可很快,他又镇定下来。 他也伸手探了探徐时的鼻息,确定没有后,又在他的脖子上探了探,没有探到脉搏后,不由皱眉骂道:“操!这么不经折腾!”骂完,刚刚按在徐时脖子上的那两根手指下意识地在自己裤子上搓了搓后,又喝道:“死了就死了!把人弄下来,抬到二号楼那个地下室去,弄点水泥埋进去!”说罢,又瞪向其他几个人:“今天这事把嘴巴都管严了,要是漏一个字出去,你们谁都别想好过!明白了吗?” 此时现场这几个马仔,平时算是郑东的心腹,都是从陶县那边跟着他过来的。这些人打架伤人的事没少干,可杀人却还是头一回。此时,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死眼前了,对他们来说,冲击还是蛮大的。 不过,这些人习惯了听命令。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后,谁也没敢说什么,开始默默照着郑东吩咐的,上前给徐时解绑,准备把他弄到二号楼那个地下室去埋了。 变故是在他们把徐时从椅子上拖下来的时候发生的。 原本已经没了气息的人,突然睁开了眼。正准备弯腰抬他的马仔,一低头,正好与徐时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冷漠得毫无生气的眼神让他如坠冰窖一般,一股寒意从后背涌上,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张开嘴想要喊叫,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没等其他人发现他的异常,徐时却已经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往前一甩,只见他整个人如一个沙袋一般被甩了出去,直接撞在了前面站着的郑东身上。 两人撞在一处,一起摔到了地上。 郑东甚至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战斗就已经结束。那几个马仔,一半被徐时打晕躺在了地上,一半被折断了腿脚,痛得缩在地上,尖声哀嚎。 郑东傻了眼。 等回过神,徐时已经拉过椅子,坐到了他前面。 他揉了揉先前被郑东电了一下的胸口,垂眸冷冷盯住他。 “不用怕,看在莲姐面子上,我不会杀你。不过,我说过,你要是再敢有下次,你的手就别要了!”说着,徐时的目光就落到了他的手臂上:“我给你个机会,你自己选,那只手!” 郑东脸色惨白,坐在地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此时,连话都已经说不出了! 第078章:聊几句 徐时等了一会,等郑东给他一个答案。 可是郑东似乎还有些弄不清他自己如今的处境,又或者说,他还没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以为徐时只是一条被秦三嫌弃的狗而已! 可实际上,徐时就算只是一条狗,那缰绳也不是牵在秦三手中,甚至,就连秦三也会害怕他的獠牙! “何东阳,你只不过是三爷手底下的一条狗,还是一条犯了错的狗,你凭什么这么嚣张!你要是敢动我,你走不出哈市!到时候,老子就算把你做了,三爷也不会拿我怎么样!”郑东大声喊着,额角滋出的冷汗却暴露了他此时紧张恐惧的内心。 徐时扯开嘴角笑了笑,道:“我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自己不想选,那就我来帮你选!”说着,他的目光就在郑东两条手臂上逡巡起来。 郑东的恐慌瞬间有点压不住了,手忙脚乱地想往后退。 可还没退出几步,就被徐时一脚踩到了他的腿上。 只听得一声隐约的咔声,郑东登时惨叫。 徐时低头看着他,满脸冷漠:“你最好老实点,不然,就不是一只手的事了!” 郑东仰头迎上他的目光,瞳孔猛缩。 “就左手吧,看在莲姐的面子上,给你留着右手,吃饭方便点!”话落,徐时突然弯腰,一把拽直他的右手,而后一拳砸下,落在他的肘关节处。 凄厉的惨叫声,把其他几人都吓得没了声响。 但,这场凌虐才刚开始。 只见徐时拽着郑东这只已经被废了肘关节的手,直接拉到了椅子旁,而后照着椅子边猛地磕去。 一声脆响后,郑东的小手臂顿时呈现出了一个直角,鲜血裹着骨头渣从血肉里冒了出来,看着触目惊心。 郑东此时已经昏了过去。 徐时却还并不打算就此收手。他将郑东甩到了地上,而后又是一脚猛地剁下。昏死过去的郑东在剧痛中,猛地睁圆了眼睛,一声惨叫都未能出口,再度痛昏了过去。 郑东的上手臂扁了下去。 徐时这才满意地笑了一下,而后转头看向了其他几个还勉强保持着清醒的马仔。 那几人一见他望过来,顿时瑟缩着低了头不敢与他有任何视线上的碰撞,甚至连身体抖动的幅度都大了起来。 “谁有烟?”徐时问道。 周围一片寂静,好一会儿,才有人嗫喏着回答:“我有!”那人边说,边颤着手,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包烟,犹豫着朝徐时这边扔了过来。 徐时伸手接下后,抽出一根点上后,走过去,递到了那人嘴边。 那人迟疑了一下后,没敢拒绝,张嘴含住了。 徐时又给自己点了一根,抽了两口后,又走回郑东身边,从他身上摸出了手机,然后拿郑东的指纹解了锁后,找到了许文心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一会才接通。 许文心略带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有事?”淡漠的声音里,透着些许不耐。 徐时开口:“是我,何东阳。”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下后,问:“郑东怎么了?” 徐时抽了一口烟,道:“废了一只手。”说着,他又仔细瞧了瞧郑东那只手,然后又补充道:“要是送医院及时的话,或许还能保得住,就是日后不太好用而已。要是晚了的话,估计得截肢!人现在在工地上,要不要送,什么时候送,都随你!”说罢,他就要挂电话。 “等等!”许文心喊了一声。 徐时又抽了一口烟,等着她的下文。 许文心道:“我现在过来,我们见个面聊几句如何?” 徐时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根已经烧到头的烟,一口应了下来。 许文心到得很快,三十来分钟,她就带着人到了。 郑东和他那些个手下很快就被带走了,徐时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她的人忙碌,慵懒的模样,除了身上的衣服上有些血迹和灰尘之外,看不出任何端倪。 没多大功夫,楼里只剩下了徐时和许文心两个人。 当然,十来米开外的黑暗中,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身上带着枪。 “何先生不打算跟我说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许文心先开的口。她站在徐时身前一丈开外的地方,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徐时抬眸迎上她的目光,笑了一下,道:“许小姐不是应该已经猜到了吗?” 许文心没反驳。她抿着嘴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忽然说道:“何先生不如跟着我如何?我手底下正好还缺一个像何先生这样的人!” 徐时笑了起来:“许小姐这话可就不诚实了!我这样的人,那边不就有一个吗?”他边说边朝十来米开外那个站在黑暗中的身影扬了扬下巴。 许文心却摇头:“不一样!况且,秦三配不上你!” 这话听得徐时发笑:“许小姐说得好像我跟秦三在谈恋爱一样。” 许文心却一脸认真:“你懂我的意思。” 徐时也露出认真之色:“许小姐盛情,我心领了。” 许文心闻言,倒也不恼,干脆利落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后,又道:“那我们说说那些工人的事情如何?” 徐时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休闲装的女孩,忽然觉得有趣,便点头笑道:“你说!” 许文心却没急着开口,反而摸出了一包烟,然后给徐时扔了一根。 徐时伸手接住,烟是寻常的利群,劲大。 他略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抬头看去,对面许文心已经低头开始点烟。她眯着眼抽了一口,又缓缓吐出后,才开口道:“那批工人的工资,我可以在三天内,全额支付,不过,我希望这事你来接手,行吗?” 徐时没有拒绝,道:“许小姐尽管吩咐就是。” 许文心笑了起来,接着又道:“我有个要求,这事,声势要大,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景天置业是个讲诚信的公司。” “没问题。”徐时一口就应了下来。 “行,那这事就全权拜托给何先生您了。钱的话,三天内,我会让人准备好现金送过去。”许文心说完,把抽了一半的烟往地上一扔,抬脚碾了碾后,忽又问:“何先生真的不考虑跟我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许小姐见谅!”徐时回答。 “那就当个朋友,总行吧?”许文心说着,摸出一张名片,往徐时这边走了几步,伸手递了过来。 徐时接过后看了一眼,而后随手收到了口袋中。 “要不要我送你?”许文心看着他收了名片后,又问。 徐时摆摆手:“不用。” 许文心看了他一眼后,拔腿绕过他离开了。徐时站在那,片刻没动,抽烟时,微微笑了一下。 这许文心今日的表现,和之前他们在陶县第一次见面上,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明明棱角稚嫩的脸颊,却露出了不符年纪的老成和野性。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是许秀莲亲自教出来的人。要没有点本事,许秀莲也不会让她来哈市管这摊子事! 第079章:诚意 许文心走后,这栋半成品的楼里也就剩了徐时一个人。 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在那椅子上坐了下来,接着撩起衣服看了看。腰上和胸口都有被烫伤的痕迹,是电击留下的。 今日这一遭,确实是他大意了。 他想到了郑东可能会有所动作,但仗着自己身手不错,并没有太警惕,却没想到对方竟用了这种手段。 今日他们用的电击器,威力很大,不是市场上能买到的那种,甚至比普通警用的威力还要大,估计来历不简单。 三次电击,就算他是铜筋铁骨,也吃不消。尤其是最后一下,郑东大概是照着往死里弄他的,所以直接杵在了他的心口。要不是他装死装得快,恐怕今天真得要被埋进地基里,再难见天日。 正所谓阴沟里翻船,大概不过如此! 徐时苦笑着放下了衣服。 而后拿着郑东的手机给塔西去了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他。 挂了电话后,他在椅子上又坐了十来分钟,才起身往外走。塔西他们来的时候,他正坐在项目大门外的马路牙子上在抽烟。 塔西一下车看到他形容狼狈,吓了一跳。 “哥,出什么事了吗?”他看了看项目大门,急声问道。 徐时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起身时,微微晃了一下,塔西看到,不由一慌,忙伸手扶住。 “要不要去医院?”塔西一边问,一边扶着他往车子走。 徐时摆摆手示意不用。 上了车后,他就闭上了眼睛。塔西几次从后视镜中看他,见他像是睡着了,只好把满腔的担忧和疑惑又压了回去。 回到宾馆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徐时难得的睡过了头,直到太阳透过窗帘缝隙照到了床上,他才醒了过来。 刚想起身,酸痛感便从四肢百骸中钻了出来,强烈的虚弱感,让他差点没撑住手摔回床上。 徐时缓了好一会儿,这种酸痛虚弱的感觉才慢慢褪了下去。 他起身洗了个澡,热水冲了一阵后,那种疲乏感总算少了一些。 刚换好衣服,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哥,起了吗?”微弱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透过门,传了进来。是塔西。 徐时开了门,塔西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有些难看,眼中闪过担忧之色。 “哥,真的不用去医院吗?”塔西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徐时摇头:“不用。”答完又问:“什么事?” 塔西递过一个被装得鼓鼓的文件袋:“刚有人送到宾馆前台,前台送上来的。” 徐时接了过来,入手很沉,稍一捏,便清楚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拆开一看,果然! 昨天他被郑东的人弄上车之后,身上的东西就被他们搜走了。好在,他昨天并没有把枪带在身上,除了一把匕首之外,就只有一个手机,和几百块钱。 此时这些东西都还了回来,还多了十万块。一沓一沓的崭新百元大钞,共有十沓。 徐时从中拿了一半给塔西:“你们仨一人一万,剩下的两万,你给那几个工人一人发两千,剩下的作为这几天的生活费。” 塔西接过后,徐时又吩咐道:“去趟药店,要买的东西,我发你微信。” 塔西忙应了下来。 “另外,你去联系几家媒体,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做个现场采访加直播。内容的话,就说有关于工人讨薪的事情。”徐时又道。 塔西愣了愣,微微张着嘴看着徐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徐时实在是感觉有些累,虽然看出了塔西的迷茫,却也懒得再多解释,催促了他一句赶紧去买药后,就退回屋内关上了门。 结果,没多久,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是刘大头,手里拿着那一万块钱。徐时扫了一眼后,看向他。 他微微低着头,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之前我们打架那事,是您帮忙付的罚款,这一万块钱,我不能拿!”说着,就把这一万块钱递了过来。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道:“要么收下,要么就收拾东西滚回陶县,你自己选。” 刘大头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后,憋了半天,终究还是把钱给收了回去。 他走后,徐时就回了屋内。塔西很快就把药买了回来,徐时吃了药之后,又昏沉睡了下去,再醒来已经是天黑了。 早上那几乎让他有些撑不住的虚弱感,终于没有了,虽然还有点累,但整个状态已经好了不少。 徐时简单吃了点晚饭后,刚准备找塔西问一问媒体的事。这时,许文心来了电话,说是钱已经准备好了。 原本说的三天,结果满打满算,只用了一天。 总共欠薪四百三十几万,她已经准备好了全部现金。这份行动力,足以让人刮目相看! 徐时没问她这笔钱有多少是郑东吐出来的。这不是他需要关注的事情。 一个小时后,钱就送来了。 送钱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两个小弟。 徐时看到那中年男人,就立马想到了那天晚上藏在黑暗里的那个男人。此人长相普通,却眼神犀利,一看就知不是普通的练家子,是见过血的。 两人只一对视,就大概清楚了各自的实力如何。 谁也没废话,交接核对完后,中年男人就准备带着人离开。 临走,他忽又站住脚步,转头看向徐时,说了一句:“小姐让我跟你说一声,郑东的手没保住,截肢了。” 徐时挑挑眉,道:“帮我带句话给许小姐,就说谢谢,她的好意我领了!” 中年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后,什么都没说,带着人就走了。 徐时下手虽然凶狠,可却也有数。郑东的手伤得是重,可正如那天徐时说的,只要送医及时,还是能保的。而那天许文心到了工地后,立马就把人送去了医院,也算很及时了。正常来说,那手应该是保得住的,除非是不想保。 而这最后的结果,只能说明,许文心是故意的。 至于为什么…… 无非两个。一是许文心大概也想借这事报复郑东,二是诚意,这是许文心给徐时的诚意。 许文心行事的老辣,多少还是让徐时有些意外的。 这份果断和明智,即便她是许秀莲亲自教出来,也多少和她的年纪有些不符。 不过,和聪明人打交道,总是要好过和蠢货,比如郑东这样的。 徐时忽然觉得,或许这哈市的日子,也未必会无趣了。 第080章:谢礼 钱既然已经到了,那接下去的事情,就没什么难度了。 许文心要的声势浩大,并不难。 徐时让人在哈市中心找了个旁边就有银行的广场,现场发薪。四百多万的现金高高地摞在台子上,不需其他点缀,就足以牵动人心。 被欠薪的工人,联系上了绝大多数,基本都在当日来了现场。数家媒体的直播镜头下,这群人脸上的喜悦,真诚而又感人。 再加上之前跟着徐时的那六个人的采访,一场不过个把小时的发薪活动下来,景天置业这个公司名字,和它接手的那个项目名称,已然是全城闻名。 许文心很满意。 活动结束后没多久,她就来了电话,约他出去吃饭。 徐时去了。 地点在办事处附近的一家农家菜馆,不大的包厢里,就他和许文心两人。 “地方简陋,何先生不介意吧?”许文心边说,边烫着茶杯。徐时看着她娴熟而又优雅的动作,微微笑了笑,道:“不介意。” 许文心抬眼看他,也笑了笑后,又低头拿过茶壶给烫好的茶杯里倒上了茶后,递了过来。 徐时接过,慢慢抿着。 许文心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浅啜了一口后,挑明了正题:“郑东已经让我送回陶县了,现在办事处这边,我需要一个人来帮我做事,不知何先生有没有兴趣?你放心,我们的合作只在这个项目上,何先生不用担心三爷那边会有意见!” 徐时却想也没想就摇头拒绝:“我这人,干不来跟人打交道的事,许小姐还是另外找人吧!” 许文心似乎也不惊讶于他的拒绝,笑了笑后,便没再提这个事。 两人默默喝了一会茶后,菜就上来了。 菜是家常菜,味道不错。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许文心给徐时递了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 “既然何先生无意跟我合作,那不如这样,我送何先生一份礼物,帮您早日回到陶县如何?”许文心抽着烟,忽然说道。 徐时挑眉看了她一眼。 陶县,他是肯定要回去的,不过,却并不急于这一时。 只是,许文心的话多少还是让他生出了点兴趣。于是,问道:“怎么帮?” 许文心冲他笑了笑,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乌市有个百盛堂,他们的老大跟秦三有些过节。最近,秦三要去趟乌市,百盛堂要是知道了这消息,肯定会出手。他们老大手底下有个八人团,个个都是好手。秦三要是被这几个人围上,不留个半条命在那,回不来!” 徐时听明白了许文心的意思,她是想让他来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他抿了口茶,道:“既然都是好手,你就那么笃定我能搞定?万一,人没救出来,反而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呢?” 许文心稍一迟疑后,道:“百盛堂跟我们红刀会有些来往,你如果同意,我会跟他们打好招呼,绝对会让你成功把秦三给救出来!” 徐时看着她笑了起来:“所以,其实帮我只是顺便,许小姐早就打算好了要把秦三的行踪透露给百盛堂对吗?”这话一出口,许文心脸上顿时闪过些不自然之色,不过她很快又淡定下来,坦诚道:“对!” “秦三如今跟你们红刀会也算是合作伙伴,你这么坑他合适吗?”徐时好奇道。 “这你就别管了!总之,现在这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是要还是不要?”许文心有了些不耐。 徐时笑答:“这白送上门的机会,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许小姐你说呢?” 许文心重又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眯眼瞧着徐时,忽又敛了笑意,认真说道:“何先生真的不考虑我吗?我可比秦三上道多了!” 徐时笑了笑,没接她这话茬。 许文心盯着他看了两秒后,收回了目光,接着又切回正题:“过两天,我会让人通知你去乌市帮我办点事,你的人带不带看你自己,我另外会再安排一个司机给你。到时候,到了那边车怎么走,你听他的就行。” “办什么事现在可以说吗?”徐时问。 许文心咧嘴一笑,道:“给百盛堂的老大送点东西。” 徐时闻言不由微微皱了下眉头。 许文心大概猜出了他的顾虑,又补充了一句:“到时候,你自可以说,正是从百盛堂的人口中听到了要蹲秦三的消息才偷偷跟过去的。如此一来,比巧合遇上,更容易让人相信,不是吗?” 徐时听到这里,才总算明白,这送上门的机会,不管他要不要,许文心都没打算让他错过。 她打算好了要坑秦三,也打算好了要让徐时救他,免得他真被百盛堂的人给弄死了。所以无论徐时答应不答应,她都会让徐时碰上秦三的。 明白归明白,徐时并未戳穿。 事情已聊得差不多了,两人也无闲话可聊,徐时先起身准备告辞。许文心跟着站了起来,转身从一旁的凳子上拎起一个纸袋,递了过来。 “一点心意,算是谢礼吧,何先生别嫌弃。” 徐时接了过来,低头看了一眼,里面是红彤彤的一沓一沓的钱,估计有十万左右。 这许文心出手倒真是大方。 之前让人送来十万,如今又是十万。 徐时也不矫情,这钱收了,许文心心里才会踏实。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后,许文心冲他甜甜一笑。徐时也扯了扯嘴角,露了一丝笑意后,抬了抬手,朝她示意了一下手里这个纸袋后,转身出去了。 刚回到宾馆,徐时就把塔西他们三人都叫到了房间里,然后一人发了两万块。厚厚的一叠钱拿在手中,三人都有些懵。 刘大头先开口:“哥,这钱是……” 徐时回答:“之前的活动搞得成功,许小姐给的谢礼,拿着吧。” 三人一听是这缘故,立马笑呵呵地把钱给收了。 徐时看着他们把钱收好后,又问了问那六人的情况,确定这六人都已经安排妥了之后,便也就放了心。 三人走后,徐时坐在窗边,琢磨之前许文心说的事。 第081章:挺近 许文心的计划,大体上来说是没什么问题的,但这个前提是她是可信的,她所说的那个百盛堂的人也得是可信的。 不过,徐时暂时想不到许文心害他的原因。 他们之间暂时没有利益冲突,往日也无冤仇,许文心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平白无故地故意跟人结仇。 正想着的时候,忽然传来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来的是扬子。 “有事?”徐时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问了一句。 扬子迟疑了一下后,才开口:“之前三爷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他问我您跟许小姐的事。” 徐时闻言,不由得挑了下眉头。 秦三喜欢许文心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 只是,许文心跟秦三注定是不可能的。不止是两人的立场和身份不允许他们两人在一块,就算抛开这些不谈,许文心也不会喜欢秦三。 所以,秦三还是没死心? 这念头在心里转过后,他问扬子:“你怎么说的?” 扬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答道:“照实说的。” 徐时闻言,打量了他一下,颇觉有趣:“那你现在来告诉我,又是什么意思呢?谁都想讨好,可不是个好习惯!” 扬子脸色白了一下,咬了咬牙后,才又说道:“我听三爷的语气不太好,我担心是有人在三爷跟前说了什么。” 这话倒是提醒了徐时。 这个时候,会去秦三那里说三道四的,估摸着只有郑东那个搅屎棍了! 看来,那王八蛋没了一只手还是不肯老实啊! 想到这里,徐时又扫了一眼扬子,他脸色难看,显然刚才说他两面都想讨好的话,让他难堪了! 他其实清楚扬子为什么会来告诉他这个事,大概是之前那两万块钱起的效果。 像扬子这样的,虽然在秦三那里颇得器重,但实际上平时能拿到的钱并不多。而徐时大方,来了这边才不到一个月,抛开包吃包住之外,光单独给他们的钱,已经有一人三万了,这还不包括平时徐时还会让塔西给他们的零用。这在秦三那边是绝对没有的。 正所谓拿人手短,钱帛动人心。 扬子这样的小伙子,心头义气又重。拿了徐时的好处,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在背后跟三爷汇报他的一举一动。 这也是徐时想要的效果。 他笑了笑,抬手在扬子肩头轻轻一拍,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扬子脸色略略好看了些,低着头,嗡嗡了一句‘那我走了’后,就想离开。徐时叫住了他。 “帮我个忙,行吗?”徐时说道。 扬子抬头看他,微微拧起眉头,犹豫了一下后,却还是说道:“你先说什么忙?” 徐时微微一笑,道:“下回三爷问你我和许小姐的事时,你就说我们走得挺近的。” 扬子愣了一下,接着迟疑道:“这……三爷喜欢许小姐,您应该是知道的。这么说,万一三爷记恨你怎么办?” “这你不用担心,总之就这么一句话,你要愿意帮忙,就这么说,要不愿意也没关系。”徐时说道。 扬子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徐时不知道扬子会不会按照他说的反馈给秦三,总之,接下去的几天,日子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惬意模样,仿佛是风雨来临之前,平静得让人有点兴奋。 五天后,许文心来了消息,可以准备出发乌市了。 徐时打算把塔西他们三人都带去,通知他们的时候,突然的行程,让他们有些惊讶,不过并无人说什么。 许文心动作很快,他们刚收拾好东西,她安排过来的车已经到了楼下。 上车时,徐时看到那司机,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 司机算是个熟人。 是那个一直跟在许文心身旁保护她的中年男人,没想到许文心竟然把这个人安排来给他们开车了。 这是想确保什么呢? 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 十来个小时的车程,中年男人和刘大头两人轮流,一路没停。 到达乌市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中年男人直接带着他们去了一家酒店,房间是早就开好的。 徐时单独一个房间,他刚进去没多久,房间里的电话就响了。是那个中年男人打来的。 “何先生,百盛堂的陈先生在楼下茶室,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徐时自然应允。 开了门,中年男人已经在走廊里等着。 茶室在酒店二楼,深夜的茶室,连服务员都没见到一个。茶室门口,站着两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看那站立时的姿态,就知不是普通人。 那两人应该是见过中年男人的,徐时二人一过去,那两人什么都没问,就把他们放了进去。 转过前台,徐时就见到了百盛堂的老大,陈以鹤。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带着眼镜,身材中等偏瘦,穿着一身休闲装,端坐在一张长桌旁,正在挑杯弄盏,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退休老干部,没有丝毫匪气。可当他转过头,抬眼朝你看过来的时候,那副金丝眼镜背后的眼睛里,却一下子就盛满了刀光剑影。 陈以鹤应该是见过中年男人的,目光只在他身上扫了一下后,就落到了徐时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后,那双眼睛里的锋刃才有所收敛,稍稍温和了一些。 “坐!”他一指对面,冲着徐时微微一笑。 徐时回以一笑,在对面坐了下来。中年男人坐到了旁边。 “何先生比我想象得要年轻。”陈以鹤推过一个白瓷茶盏,通透的茶盏中,微黄的茶水,轻轻荡漾,茶香随之肆意。 徐时看着他,道:“陈先生也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陈以鹤笑了笑,随即指了指茶杯,道:“尝尝,鼎县的老白茶,香味不错。” 徐时挑眉一笑,应了一声好后,拿起茶杯,闻了闻,确实很香。又抿了一口,茶水入口清雅,幽香绵长,很是不错。 这段时间,徐时喝的茶不少,如今也喝出了些许心得。 陈以鹤的这老白茶,应该价值不菲,市面上估计不太见得到。 只不过,这陈以鹤深夜在酒店等着他,应该不是只想请他尝一尝这价值不菲的鼎县老白茶吧? 想着,他便抬眼看向陈以鹤。 陈以鹤自顾自地低头喝茶,似乎没察觉到他的目光一样。 第082章:他正好 片刻过去,他抿了一口,又一口。茶盏中的茶汤下去了一半后,他才状似意外地看向他,笑问:“何先生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 徐时笑笑,道:“花倒是没有。不过,时间太晚,这茶我就不喝了,不然待会睡不着。陈先生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不奉陪了。赶了一天的路,实在困顿,就先回了,抱歉!”说罢,他就站了起来。 陈以鹤定定看了他一眼,旋即跟着一笑,道:“也对,是我想得不周到。那我就不留何先生了,慢走!” “好。”徐时淡淡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开。 陈以鹤的目光追着他,直到他消失在转角处后,才收回。 这时,对面的中年男子从怀里摸出一张卡放到了桌上,往陈以鹤那边推了过去。 陈以鹤扫了一眼后,微微皱了下眉头。 “小姐说,现金拿着不方便。这张卡是不记名的,里面的钱来路都很干净,可以放心用。”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解释着。 陈以鹤微微挑了下眉头,接着却伸手把这张卡给推了回去。 “这卡你带回去,文心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既然喊我一声陈叔,那侄女让叔叔帮个忙,岂有收钱的道理。”陈以鹤说完,不等中年男子接话,就岔开了话题,问:“这个何东阳跟文心什么关系?” 中年男子想了想,道:“小姐手底下缺个人,他正好。” 陈以鹤闻言,微微眯了眯眼,接着又问:“何东阳这名字,不是真的吧?” 中年男子拿起茶杯浅啜了一口后,才摇头,道:“不清楚。” 陈以鹤却哼了一声:“是不清楚,还是不想说?” 中年男子没接话。 “算了!”陈以鹤大概也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性格,倒也没有非要从他口中撬出什么来,见他不想说,便跳过了这个话题:“文心这次让你过来,应该还有其他事吧?” 中年男子点头:“过来见个人。” “谁?”陈以鹤下意识地追问,不过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无奈地笑了一下,道:“当我没问,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说。” 可偏偏这回中年男子却说了:“林长庚。” 陈以鹤神色一愣,接着拧起眉头,沉声问:“找他做什么?” 中年男子又不说话了。 陈以鹤盯着他看了两秒后,气笑了:“你这还不如索性不说呢,这说一半,是故意的吧?” 中年男子眨了下眼,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忽然微微勾了勾,又迅速沉下,接着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陈以鹤又愣了一下。 中年男子这回是真的什么都不说了,低头拿起茶杯浅啜了一口后,抬手看了看时间,便起身站了起来:“卡你收好。就算你不要,也得你亲自还给小姐。时间不早了,我走了。明天十点,开车过来接我,别带人。”说完,他扭头就走。 陈以鹤想开口叫他,话到嘴边又咽住了。 他跟这人认识也有近十年了,这人什么脾性他很清楚。他不肯做的事,那就是枪指头上都不会改变主意。同样,他不会说的事,哪怕拿刀也撬不开他的嘴。 不过,那个何东阳,确实有点意思。 此人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身手应该很不错,跟传言中的应该差不多。只是,这人就好比是那戈壁滩上的野马,桀骜难驯,这样的人,若是能真正为己所用,绝对是一把好用而又顺手的刀。可这样的人,想要真正获得他的忠心,太难。 而如果不能获得他的忠诚,那他就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之时,也可能会伤己。 陈以鹤对他有点兴趣,但兴趣不算大。他如今的局面,做的是守成,而不是突进。这样一把刀,放到他手中,多少有些浪费,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未必有这个能力能让何东阳这样一个人对他忠诚。 倒是许文心那丫头,若是真能拿下何东阳这个人,那对她今后,必然是一大助力。 不是他陈以鹤看不起女人,但现实就是如此。 西北这个大江湖,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底下暗流涌动,从来没有平静的时候。这些年,各种势力,崛起又湮灭,像红刀会和他百盛堂这样,能在这个大江湖中坐稳位置的,背后的到底付出了多少,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许文心这丫头,虽说手段和身手都不错,可要想顺顺利利地把莲姐打下的这点东西接过来,光凭她,不够! 更不用说,莲姐如今似乎身体不太好,万一有一天要是莲姐突然不在了,那么如今对着许文心和颜悦色的这些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都有可能化身贪狼,呲出獠牙,随时准备从她手上红刀会这块大肥肉上面咬下一块肉来。 而如果这个何东阳能帮她,那即使到了这局面,她至少还有一搏之力。 陈以鹤一边想着这些,一边默默喝着茶。 时间慢慢过去,楼上的徐时已经洗漱好,躺到了床上。只是,不知为何,他有些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徐时刚打完一套拳,准备去冲个澡换身衣服。刚进浴室,房间里的电话机突然响了。 徐时过去接了起来,对面是许文心那个保镖。 “待会十点,陈先生过来接我们,去见个人。你那几个手下就不用去了。”中年男子说完就准备挂电话,徐时叫住了他。 “怎么称呼?”徐时问。 对话那头默了一下,接着才听得他淡淡说道:“言午许,单名一个国字。” 许国! 这倒是一个很特别的名字。 徐时默念了一遍后,听得对面问:“还有事吗?” “没有了。”徐时回答。 “那待会十点见,别迟到。”说完,许国就挂了电话。 徐时去冲了个澡,又下楼去吃了个早餐,时间正好差不多。 临走时,他给扬子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老老实实待在酒店,等他回来。 楼下,许国已经在等着了,看到他过来,抬手看了看时间。十点差一分。 他身后,停着一辆不起眼的白色大众,车窗摇下来,露出司机的脸,却是陈以鹤。徐时和他对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惊讶之色闪过。 第083章:跑了 徐时惊讶的是,陈以鹤竟然没带人,那就说明他们要去见的人不一般,这件事很私密,而这样一件很私密,很不一般的事,许国竟然把他带上了。这必然是许文心允许的事情。那么问题就来了,许文心这么做,又是什么用意呢? 陈以鹤的惊讶跟他差不多。 他没想到许国会带上这个何东阳,可也因此再次意识到,许文心对这个何东阳应该是势在必得! 既如此,那他不妨再帮忙推一把。 陈以鹤想着的时候,许国和徐时上了车。许国坐在了副驾驶,徐时坐在了后座。 陈以鹤透过后视镜朝徐时看了一眼,旋即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道:“何先生,秦三已经到乌市了。昨天夜里跟你们差不多时间到的,住在城郊的香樟园。” 徐时抬眼与他在后视镜中对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闻言,淡淡笑道:“辛苦陈先生了。” 陈以鹤笑了笑,没接话。 旁边许国拿出手机开了导航,然后放在了中控台上。 陈以鹤看了一眼后,皱了皱眉:“你挑的地方?” 许国没接话。 导航上的位置并不远,可那位置附近就是乌市公安局。 这对于涉黑的陈以鹤来说,可不算是个吉利的地方。 但,许国没给他反对的权利,他也没说什么,默默驱车按着导航往那个地方开去。 二十来分钟后,他们就到地方了。 距离他们大概百来米,就是乌市公安局。大楼上那硕大的警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陈以鹤抬眼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人呢?”他看向下车的许国,问了一句。 许国指了指前面十来米处的一个小区入口,示意往那走。 三人先后进了小区,又跟着许国在小区里绕了大半圈后,最终进了7号楼。而这栋楼实际就在小区入口的左手边的第二排。他们如果一进来就往左拐,早就找到了。但也很难说,这大半圈不是许国故意的。 这是一个老小区,楼房老旧,楼梯窄小。徐时三人顺着楼梯上到三楼。许国在302的门前停了下来,侧耳听了几秒后,才敲门。 敲门声,又长又短,很有规律。 停下后,又过了片刻,才有人开门。 门打开,露出的却是一个女人的脸。 许国看到女人,眉头一皱,神色一沉:“林长庚呢?” 女人面露茫然:“林长庚是谁?我不认识。”说着,他又打量起许国三人。大概见三个都是男人,且为首的许国面色不善,顿时有些紧张起来,话一落,就想要关门。 许国一步上前,拿脚卡住了门,手也顺势抓住了边缘。 女子一见,更加着急,不由得拔高了声音喊了起来:“你们想干什么!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林长庚!你放手,不然我报警了!” 许国刚想说话,陈以鹤却突然上前,那张看似平和的脸上,堆上了他自认为足够慈祥的笑容,问道:“小姑娘,别慌,我们就是来找人的。你这房子是你自己租的吗?” 大概真是他的笑容安抚了女人,女人盯着他看了两秒后,软化了态度,答道:“是,怎么了?” “能问一下,是什么时候租下来的吗?”陈以鹤又问。 女人想也没想就答道:“一个礼拜前,我也是才刚搬来没几天。你们说的什么林长庚,我真不认识,也没见过。我搬过来的时候,上个租客早就已经搬走了。” “那这房子的房东你见过吗?”陈以鹤又问。 女人摇头:“没见过,我是通过中介租的。” “哪个中介?你有联系方式吗?方便给我们一下吗?” 女人犹豫了一下后,点头同意了:“你们稍等一下,我去拿下手机。”说完,低头看了看许国的脚,示意他先把脚收回去。 陈以鹤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许国收了脚,女子关了门。不过,很快,她又回来开了门,拿着手机加了陈以鹤的微信,把她口中的那个中介工作人员的微信推给了他。 “微信已经给你们了,你们可以走了吧?”女人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陈以鹤回头看向许国,许国点点头。 站在门口的女人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站在陈以鹤旁边的许国却突然一步上前,直接挤进了门中。女子面色大变,刚要呼喊,却被许国一把捂住了嘴,擒住了手。 女子瞪圆了眼睛,不停呜呜挣扎,可奈何力量悬殊太大,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许国朝着陈以鹤示意了一下,后者会意,敛起脸上那点惊讶意外之色,拔腿就进了屋子,目光一扫后,就朝着那两间关着门的房间摸了过去。 徐时站在门外没动。 许国看了他一眼,也没开口。 陈以鹤那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西面那间房间的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打不开。 陈以鹤回头看向许国,许国回答:“直接踹!”话落,被他禁锢在怀中的女人再次剧烈挣扎起来。 许国依旧不为所动。 随着砰砰两脚,那扇老旧的木门直接被踹了开来,砰地一声砸到了墙上后,又反弹了回来。 屋子里除了一些简单家具外,空无一人。 但窗户开了,薄薄的窗纱正在随风荡漾。 陈以鹤冲到窗户边探头看去,果然看到一个身影正匆忙离开。 “跑了!”陈以鹤喊了一声后,就往外冲。 许国把女人往屋里一推,率先一步出了门。 却发现,原本就站在门外的徐时不知何时不见了。 等二人跑到楼下,徐时已经把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摁到了地上。 许国走过来,看了徐时一眼后,弯腰将地上的男人拖了起来,而后拉着他就往小区外面走。 这边的动静,已经有人留意到了,正好奇而又警惕地张望着。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机,开始犹豫要不要报警。 陈以鹤眼尖,看到后,立马冲着人笑着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哈,家务事!” 那几人将信将疑,却见被拽着的那人并没有反抗,也没有喊救命,便也就歇了管闲事的心思。 男人很快就被塞进了车里。 依旧是陈以鹤开车,徐时换到了副驾驶。许国与那男人坐在了后座。 “林长庚呢?”许国这话刚出口,那男人的脸色就变了。他惊恐低头,只见一把刀锋雪白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腰间。 第084章:旧情 “你放心,我这一刀下去,要不了你的命,就是少个肾而已!”许国这话一说,男人脸上的惊恐之色就更浓了。但他还是想要再硬一硬:“我不认识什么林长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国眉目一冷,握着匕首的手往前一送,男人顿时瞪大了眼睛,接着脸上血色逐渐褪去,冷汗一下子就从额角冒了出来。 “我这手再往前一公分,你的肾就没了!我再问你一遍,林长庚在哪?我数三个数!1——” 没等许国数到三,男人就颤着声喊了出来:“我说!我说!” 许国定定看着他。 男人瞄了他一眼,又颤了颤后,才支吾着说道:“他走了快一礼拜了,走之前,说是要去哈市。具体去哪,我不是很清楚。” 许国没接话,只是握着匕首的手稍稍动了动。男人惨叫一声后,再次喊了起来:“我说!我真的说!他在铂悦酒店,1809号房间。”说完,男人脸上已无丝毫血色,冷汗更是已经浸湿了鬓发。 许国没收回手,只是拍了拍陈以鹤的椅背。 陈以鹤会意,立马往铂悦酒店开去。 这铂悦酒店离这里并不远。 十分钟不到,车子就到了铂悦酒店楼下,陈以鹤下了车,进了酒店。 没多久,许国的手机就响了。 “上来吧!” 许国挂了电话后,终于收了匕首。男人大松了一口气,趁着许国擦拭匕首的时候,转身就去拉车门。 可就在他的手搭上车门的时候,许国的手也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那个门打不开,走我这边,你跟我们一起上去。放心,伤口不深,一时半会流不了多少血。”许国语气平静,仿佛家长里短。男人却心头一颤,一股凉意顺着脊梁骨直冲到了天灵盖。 三人先后下了车。男人走在许国旁边,微微低着头,身体隐隐约约地打着颤,一看便知有些问题。 好在,酒店大堂里没什么人,三人顺利穿过了大堂,进了电梯。 1809号房,离电梯很近。 他们三人到的时候,门虚掩着。 徐时推开门,先看到的是陈以鹤,倚在电视柜上正在抽烟。 他对面,是床,从徐时的角度望过去,只能望到一个床尾。一个人的双腿挂在床尾,上半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见三人进来,陈以鹤冲着许国耸耸肩,道:“不好意思,太久没动手了,一时没掌握好力度!” 许国似是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后,走过去查看了一下林长庚的情况,见他确实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后,直接把他拖了起来,然后拖到了浴室里。 哗地一阵水声响起,冷水铺头盖脸地浇了下来,全数落到了林长庚的脸上身上,冰冷的温度,一下就将他唤醒了过来。 还没等他看清眼前画面,一个巴掌又猛地扇到了他脸上。 瞬间,鲜血就从他嘴角渗了出来。 “我操……”林长庚下意识地就想张嘴骂人,可话才出口,等他看清眼前的人时,剩下的那本半句怎么也没了胆子敢再骂出来。 许国见他彻底清醒了之后,倒是没再动手,而是又拖着他从卫生间出来,一把扔到了床上。 林长庚扫了一眼屋中的人,看到那个站在电视柜旁边瑟缩着不敢动也不敢抬头的男人后,神色一变,刚要发火,却见许国拎了张椅子往床前一坐,顿时又怂了。 “哥,你怎么来乌市了?”林长庚红肿着一边脸,讨好地笑着。 许国面无表情,问:“为什么要躲起来?” 林长庚矢口否认:“我没有躲,我真没有躲!我就是……” 许国却懒得听他狡辩,似乎也不想再追究,打断了他的话,道:“小姐让我给你带句话,你之前欠的钱,可以一笔勾销,不过,你得帮忙做件事。” 林长庚脸色微微一变,讪笑着说道:“这钱还是要还的!” 许国一听,接过话:“行,那钱呢?” 林长庚不由一噎,上千万的钱,他自然是拿不出来的。要是拿得出来,他还用得着藏来藏去吗? 可,这上千万的钱,那个女人说不要就不要了,就说明她想从他身上得到的,绝对更多。 那女人比狐狸还精明,怎么可能会吃亏。 想着,他又腆着笑,道:“这么多钱,我也不知道你今天过来,这也没准备,不如这样,你宽宥我几天,一个月怎么样?一个月之后,我肯定全数奉还,一分不少。” 他心里打的这点主意,许国岂会不清楚。 “要么现在拿出来,要么就按我说的来!当然,你也可以拒绝!”许国冷冷说道。 林长庚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道:“拒绝的话会怎么样?” 许国低头一笑。 他这一笑,林长庚脸色就白了。 “你试试就知道了。” 林长庚立马摆手:“算了!哥,你刚说要我做什么?” 许国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向林长庚。 林长庚根本没敢接,就变了脸色,咬牙说道:“杀人放火的事,我不干!” 许国哼了一声,甩手将照片扔到了他面前。 不远处的徐时抬眼往那照片上扫了一眼,是个女人,还挺漂亮的,照片上看着年纪也不大,二十来岁的模样。 “你没得选!”许国说道。 林长庚脸色更加多难看了。 好在,许国又说道:“不过,不用杀人。这女人手里有一样东西是小姐要的,你只要找到她,想办法把小姐要的东西拿到手就行。事成之后,不仅之前你欠的钱可以一笔勾销,另外小姐还会给你一百万,让你换个地方可以重新开始。” 能让许文心用一千一百万去换的东西必然是不简单的。这样的东西,先不说好不好拿到手,即使他拿到了手之后,许文心就真的会放过他? 林长庚迟疑着不敢答应。 虽说许文心的条件很诱人,可再诱人也得要有命才行。 万一到时候东西拿到了手,许文心想灭口怎么办? 许国应该是看出了林长庚的犹疑,于是说道:“你放心,小姐说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时候。你只要听话,别做多余的事情,你就会拿到你该拿到的。当然,你也没得选。” 林长庚暗暗咬牙,心头不断地转着念头。可转来转去,终归也就只有这一条路。 “好,我答应了。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说着,林长庚就拿起了那张照片,仔细打量了一下后,啧了一声:“这女人长得倒是真不错!” 许国盯了他一眼,道:“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这女人不简单!你别到时候昏了头,做些不该做的事。小姐念旧情才给你这个机会,你要是错过了,可就没有下一次了!” 不知为何,听到许国提旧情二字,林长庚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 林长庚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只是眼神太活,看着让人觉得轻浮。 许文心跟他的旧情又是什么呢? 徐时默默想着,又扫了一眼那照片,将那照片上女人的脸,默默记在了脑海里。 第085章:我请客 从酒店出来,许国给那个受了伤的男人塞了一千块钱后,叫了个车把他打发走了。他走后,三人也上了车。 还是陈以鹤开车,许国在副驾驶,徐时在后座。 陈以鹤看了一眼内后视镜后,问许国:“那女人是谁?” 许国低头点了根烟,答:“不知道。” 陈以鹤明显不信,刚想说话,许国却又补了一句:“不过,跟那个姓黄的有些关系。” “姓黄的?”陈以鹤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他脸色就微微变了一下,显然是反应了过来这个姓黄的是谁了! 他又瞄了一眼后视镜,“文心她插手这事干什么?” 许国缓缓吐了一口烟,道:“我只是做事的,其他的一概不知。你别问我,你要真想知道就去问小姐。” 陈以鹤自然不会去问许文心。 这事,许国没避着他,就说明是许文心授意的。用意是什么,他自然清楚。如果这个时候,他还非得要去刨根问底,那就有些不识趣了。 这会儿他倒是愈发觉得坐在后面的何东阳有意思了。 这个人,从头到尾,一句不该说的话也没有,所有行为,也都十分识趣。这样的人,他都有些心动了。 不过,这点心动倒也还不足以让他去和许文心抢人。 更何况,百盛堂也未必能装得下何东阳这样的人。陈以鹤混到了这个岁数,早已十分清楚自己有几分实力,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去吃饭?”陈以鹤看了眼时间,说道:“有家新开的粤菜馆,味道还不错,去不去?” 许国回头看向徐时。 徐时耸耸肩,道:“我都行。” 陈以鹤口中的这家新开的粤菜馆,在城郊,就在秦三住的香樟园外面。 很难说,陈以鹤不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他们的车子刚停下,就有个年轻男子凑了过来,主动帮着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然后冲着陈以鹤恭敬说道:“鹤爷,人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了,我刚打听过,说是已经撤了菜在喝茶了。” 陈以鹤闻言,转头冲着徐时微微一笑,道:“来得巧,秦三就在里面,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徐时还没说话,副驾驶坐着的许国先皱了眉头:“你这葫芦里弄了什么名堂?” 陈以鹤却没理会他,只是依旧笑眯眯地盯着徐时。 徐时也笑了起来,道:“好。” 陈以鹤眼睛一眯,眼前这个何东阳真是越看越让人喜欢了! 三人下了车,随着那个年轻人进了这家名为东园的粤菜馆。 这家粤菜馆一楼是点菜厅和茶室,二楼和三楼才是吃饭的包厢。 秦三他们在三楼,888号包厢。 这边的服务员好像是认识那个年轻人,三人随着他走到包厢门口,旁边备菜室里的服务员听到动静,探出头看了一眼便又缩了回去,似乎没有阻拦的意思。 年轻人在陈以鹤的示意下,敲了敲门,而后没有等里面回应,就直接推开了门。 门内不远就守着两个男的,见门被推开,连人都没看清,就张口喝道:“不是说了,没有招呼别进来吗?” 话落,等他看清门口进来的几人后,便皱了眉头。尤其是在看到跟在陈以鹤后面的徐时后,更是愣了一下。 “东阳哥,你怎么在这?” 说话的是秦三的一个手下,在陶县的时候,徐时虽然不怎么去秦三那个娱乐城,但一年多时间下来,秦三手底下的人基本也都已经认得徐时了。 徐时叫不出他的名字,却也眼熟,朝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后,就看向了屋子里面。 包厢很大,一边是饭厅,一边是休息区。中间用了一扇屏风隔开。透过仿古琉璃雕花屏风,隐约能看到后面休息区坐了五六个人。 大概是刚才说话的人提到了何东阳的名字,秦三直接绕过屏风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徐时几人后,不由一愣,接着眉头便皱了起来,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你怎么在这?”秦三目光先扫过的陈以鹤和许国,然后才落到了徐时身上,沉着脸质问道。 这一回,他不仅没叫哥,连称呼都没有了。 陈以鹤抢在徐时前头接过了话:“听说你在这,我带他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听说,何先生是三爷的救命恩人,但看你刚才这口气,好像挺不待见啊!” 陈以鹤这话,丝毫没有遮掩他想要挑拨离间的心思。 秦三脸色更差,却依旧盯着徐时,似乎在等他给一个答案。 徐时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许小姐派我到这边来处理点事。” 秦三对这答案显然是不满意的,他盯着他看了两秒后,板着脸说道:“我这边在谈事,你先到外面去等我吧。”说完,便转过头朝守在门口的那两人吩咐道:“东子,带他们另外去找个包厢,让服务员按照最高标准上菜,我请客。” 那两人闻言,立马上前,拦着陈以鹤几人欲图将他们请出包厢。 陈以鹤过来的目的,就是想带徐时过来跟秦三打个照面,故意膈应秦三的,如今目的达到,自然也不会再继续留在这里。 他冲秦三扬了个笑脸,道:“那就谢过三爷了,待会忙完了记得过来喝杯酒,我敬你。”说完,他心满意足地转头招呼徐时和许国二人往外走。而秦三,却已气得咬牙切齿。 那两人跟着徐时几人走出包厢后,还真的让服务员帮他们去另外安排了一个包厢,陈以鹤也不拒绝。 到了包厢后,陈以鹤那个手下就去点菜了,这手下也是个妙人,菜倒是点得不多,也就差不多四个人的量,可他另外点了好几瓶酒,瓶瓶都是上万的,还另外弄了几条烟。这一顿下来,十万都不够。 对于秦三这样的人来说,十万不算什么大钱,可也得要看这钱是花在哪里的,因为什么花的。 这钱如今以这样的方式被陈以鹤这个仇人给花了,他恐怕接下去得气上一个月。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这要换成年轻人,秦三那句‘我请客’,多半会让人觉得是种羞辱,根本不会接受。可陈以鹤不同,岁月给了他强大的内心,更给了他厚实的脸皮。他不是要请客吗?那不吃白不吃!他不是大方吗?那就让他大方个彻底! 第086章:威胁 秦三过来的时候,徐时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秦三带着两个手下,一进来,毫不理会陈以鹤的招呼,盯着徐时就说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徐时抬眸与他对视了一眼,而后放下了手里一直在晃悠的酒杯,正准备要起身,突然一旁陈以鹤按住了他。 “三爷,你这来都来了,不坐下喝一杯?这可都是好酒啊!” 陈以鹤不提酒还好,一提酒,秦三就来气。这可都是花他的钱买的酒。 但秦三气归气,却还没失去理智。这乌市虽然不全是陈以鹤的地盘,但更不是他秦三的主场。 塔帮在乌市虽然也有势力,可不归他秦三管。而且,塔帮内部,各自为营,竞争也很激烈。今日他若是在这里跟陈以鹤动了手,说不得那些人还要来踩一脚。 秦三压了压火气,全当没听到陈以鹤的挑衅,只盯着徐时,道:“怎么?徐哥看来是要跟我秦三分道扬镳了?” 徐哥! 好一个徐哥!秦三自然是故意的。 徐时微微低头笑了一下,接着推开陈以鹤的手,起身朝着秦三说道:“三爷说哪里话!”说罢,拔腿朝他走去。 秦三见他动了,脸色略略好看了一些,盯了陈以鹤一眼后,就先转身出去了。 徐时刚走出门,秦三带来的那两个人就把包厢的门给带上了。 秦三上下打量着他,片刻,才阴沉沉地开口:“看来最近你在许文心那挺得脸的呀!” 徐时也不看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后,拿出烟自顾自地给自己点了一根。一旁秦三看他这幅姿态,不由大为光火,眼睛一眯,就说道:“徐时,别以为你攀上了许文心,就能高枕无忧。你跟着龙刀跑了那么多趟活,可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塔帮的门,好进可不好出!” 这话落,徐时弹了弹烟灰,终于抬眼看他:“秦三,你是在威胁我吗?”淡漠而又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的硝烟味,可秦三却莫名闻到了血腥气。 尤其是徐时的眼睛里,他们初识的时候,他还能从中看到些许人味,可如今里面,竟只有一片漆黑,恍若噬人的深渊。 秦三有点慌了。 即使他很不愿意承认,可下意识闪躲的眼神,已经显露了这个事实。 这时,徐时又说道:“三爷,我们合作这么久,你应该很清楚,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威胁!” 秦三脸色变了又变。 片刻,他忽然抬头看向不远处那两个手下,示意他们走远一些。 等那两人退开后,他才又看向徐时,却又不敢与他的眼神正对,只是虚虚地看着他的下巴,道:“哥,你知道这个陈以鹤是什么人吗?” 这会倒是又叫哥了! “什么人?”徐时顺着他的话一边问,一边含住烟,抽了一口。缭绕而起的烟雾,遮住了他的脸,蓦然间,恍似不是这人间之人。 秦三愣了愣才回过神,接着刚才的问题说道:“这陈以鹤跟我们塔帮有些过节,早些年,我在他手里吃过大亏。这事,许文心也知道。她让你来乌市找陈以鹤,肯定是故意的。”说着,他顿了顿,而后下了结论:“哥,他们是在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 徐时抬眸睨了他一眼,看来他也不傻么,这不是也能看明白么。那么,先前那副姿态又是做什么呢? 呵…… 他没吭声。秦三不由有些急了:“哥,你不会真动了心思吧?” 徐时突然把烟扔了,一脚踩灭后,抬眼朝他说道:“三爷,你也说了,塔帮好进不好出。我在哪里混都是混,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所以……”说到此处,他停了下来,往前一步,伸手按住秦三的肩膀,微微靠前,盯住秦三的眼睛,压低声音道:“小心点,办完事就尽快回陶县。”说完,他也懒得再看秦三那副嘴脸,转身回了包厢。 幽长的走廊里,秦三站在那,脸色有些难看。 包厢里,陈以鹤看到徐时进来,目光在他脸上一扫后,笑道:“这么快?” 徐时就近拉了张椅子,坐下后,往后一靠,抬眼看向陈以鹤,淡淡道:“不然呢?陈先生想看我和他打一架?” 陈以鹤挑挑眉:“是有这么点想法。” “那不好意思,让陈先生失望了。”徐时又道。 话落,许国突然插进话来:“既然饭吃得差不多了,就回吧。” 陈以鹤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道:“那行吧,那就回吧。” 两人先后站了起来,徐时却坐在那没动。 许国看向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刚要说话,徐时站了起来。见状,原本皱起的眉头,又松开了。 四人走出包厢时,秦三他们已经离开了。 回到酒店,没多久,秦三就来了电话。电话中,秦三问徐时在哪,说是要过来接他,一起回陶县。 徐时同意了。 等秦三过来的时候,徐时给许国住的房间打了电话,本想跟他说一下这个事,可电话打了两个,也没人接。 秦三来得很快。 一个小时不到,车就到了楼下。 徐时带着塔西他们下了楼。 到大堂的时候,看到了之前在粤菜馆见过面的那个陈以鹤的手下。于是,徐时走上前。年轻男子本来正在偷偷盯着他,见他突然朝他过来了,立马就想装作有事离开。徐时喊了他一声。 男子不得不站住了脚步。 “何先生找我?”男子赔着笑。 徐时点点头:“我临时有事,先走了。许先生那边我联系不上,你待会要是见到他,就帮我跟他说一声,就说我先回陶县了。” 男子讪讪应下。 “麻烦你!”徐时朝他笑了笑后,领着塔西他们走出了酒店。 大门外,秦三下了车,在车边站着抽烟,见到他们出来,掐了烟,冲着徐时微微一笑,喊了一声:“哥!” 徐时看着他,道:“三爷以后还是喊我名字吧。” 秦三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讪讪道:“哥,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情绪上头的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你别跟我计较。”说罢,立马招呼徐时上车。 秦三身上有不少缺点,但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能屈能伸! 第087章:得听话 秦三是个什么样的人,徐时早就清楚。 如果说之前他因为秦真真对秦三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真心的话,那这点真心,早就在秦三决定将他发配到哈市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要不是因为秦三这把梯子他还用得着,他还真想顺势接了许文心抛过来的橄榄枝。最起码,许文心是个聪明人。 上车后,秦三几次想跟徐时攀谈,可徐时反应冷淡敷衍,秦三讨了几次没趣后,终究还是挂了脸,扭过头不再说话。 徐时终于得了清净,也闭了眼开始假寐。 这边,徐时他们刚走没多久,消息就被送到了陈以鹤那边。 许国就在边上,听得这消息,只是稍稍挑了下眉头,并没有说什么。 陈以鹤放下手机后,问了一句:“那接下去还按计划来吗?” 许国抿了一口茶,幽幽道:“当然。” 陈以鹤看了他一眼,旋即拿起手机,等接通后,说了一句:“待会动手的时候,不用留手。” 许国闻言,拧眉看他,等他放下手机,质问:“你这是干什么?” 陈以鹤笑了笑,道:“你不想试试那个何东阳的身手?” 许国不说话了。 他确实是有这个心思。 何东阳是许文心看中的人,他并不怀疑许文心的眼光,可也总有点不放心,所以,既然陈以鹤看出了他的心思,想帮他试探一二,那他自然也没必要矫情。 五十来分钟后,徐时他们的车已经出了城。 这一趟,秦三安排了两辆车,一模一样的商务车。徐时和秦三,还有他的两个手下一个车,扬子和塔西他们在另一个车上。 两个车出城不远,就在一个岔道口分了道。 徐时一开始并未察觉,后来发现后,也未说什么。 许文心和陈以鹤都是聪明人,那个车上没有秦三,只要扬子他们这些人别自己找死,陈以鹤的人应该不会下死手。 至于他们这边…… 只要秦三不找死,自然也不会出事。 又开了半小时左右,司机忽然提速。徐时察觉到后,睁开眼往后看了一眼,果然有车跟了上来,还不止一辆。 “三爷,有车追上来了。”司机的声音里透出了点慌。 秦三皱了皱眉头,旋即喝问道:“距离白岗山口还有多远?” 司机回答:“还有二十来分钟的路程。” 秦三闻言,脸上神色明显烦躁起来。接着,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让你的人来接应一下,姓陈的那王八蛋已经追上来了!”秦三说完后,大概是对面的人拒绝了他,瞬间,他的脸就黑了,高声质问道:“什么就两个人?老子让你安排点人,你就安排了两个人?你他妈是故意的吧?想看老子栽在陈以鹤的手里,你好抢老耿那笔生意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休想!老子这回要是栽了,老耿那生意,就是送陈以鹤那王八蛋,老子也不给你!”秦三一股脑地骂了一串后,直接就挂了电话。 徐时一直在旁静静坐着,神情冷淡得看不出丝毫情绪,仿佛旁边的歇斯底里,紧张慌乱都是与他无关的。 秦三看了他一眼,他的平静让他一愣,怒火随即一滞,接着,心中竟然莫名多了几分底气。 他犹豫了一下后,收起手机,身子往徐时这边靠了靠,低声问道:“哥,这要是动起手来,你有把握吗?” 徐时看了他一眼,道:“有没有把握,得看三爷你!” 秦三一愣:“什么意思?” 徐时微微眯眼,盯着他,认真道:“三爷,你得听话。” 秦三又是一怔,接着大概是想起了他跟秦三初识那会,徐时也是这个要求。他神色一变的同时,眼中又闪过了些许怒意。 终究,他虽然一口一个哥地喊着,可说到底依然只是把徐时当做一个手下。他把这声‘哥’当做是他礼贤下士,彰显自己知恩图报,彰显自己大度,可徐时要是真把自己当成哥了,秦三立马又要不好受了。 徐时早就清楚这一点,秦三眼中闪过的那点怒色,他只当没看到。 两人都不说话了。 司机把油门踩到了底,也依旧没能甩掉后面跟着的那三辆车。十来分钟后,后方车子越逼越近,在一个大弧度弯角处,后方车子突然一个大油门,直接撞上了他们这个车的屁股。司机手上一个不稳。车子直接撞向了左边的山体。 巨大的震动中,挡风玻璃尽数破碎,前面两个人几乎是瞬间就没了意识。坐在驾驶座后面的秦三,也因惯力,猛地往前扑去,又被安全带扯回。强大的惯性力道和安全带的阻力,两股力道的瞬间撕扯,让秦三一口气没跟上,直接就被憋了过去。 而徐时早有预备,虽然强大的撞击力道震得他有点不好受,可早有准备的他,不过一两秒就缓了过来。 没等对方围上来,他就探身从晕过去的秦三身上摸出了手枪,然后一把解开秦三的安全带,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拖了下来。 放好后,他就直接拉开车门下了车。 对方的人也正好下车,双方一照面,对方那几人都愣了一下。他们大概也没料到,这么快速的撞击下,竟然还有人能毫发无损,并且那么快就缓了过来,下了车。 徐时先开的口,他一边抬手打开了手枪保险,一边看着对面的几人说道:“陈先生怎么吩咐的?要是只是打一顿的话,那我配合你们一下。如果要是下死手,那就不好意思,我得保证秦三活着。” 这时,对方另外两辆车上的人也都下来了。 徐时扫了一眼,总共有十个人。陈以鹤这阵仗还真是不小。 对方看到徐时手上的枪后,站在前面的那两个人纷纷转头朝后面一个中年男子看了过去。 “何东阳?”那人拨开人上前,一边问,一边上下打量了一下徐时。 徐时点了下头。 那人见状,笑了一下,道:“老大跟我提了你。这样吧,你把手枪收了,我们打一把。要是你赢了,我就放你们走。要是你输了,那就让秦三跟我们走。至于你,随你,如何?” “和你打?”徐时问。 那人却摇了摇头:“我年纪大了,不行了。老大说了,你身手很好。这样,我也不欺负你,我这边出三个人,不用任何器具,就凭拳脚,只要我这边三个人都倒地了,就算我输。” 徐时笑了,还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这陈以鹤的手下,都跟他一样,脸皮厚。 三个对一个,在他嘴里,竟还不算欺负! 徐时又重新扫了一下对方的人,其中有几个站在后面,看眼神就知是有些拳脚的。 第088章:死胡同 一对三,徐时倒是不慌。 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 只不过,徐时觉得,陈以鹤可能并不太甘心真把秦三放走。 之前陈以鹤故意带他到秦三面前去露脸,目的也就是为了想挑拨徐时和秦三之间的关系。 他既存了这种心思,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帮徐时跟秦三‘和好’呢? 而能让徐时和秦三决裂的最佳办法,就是带走秦三。 以秦三的性格,除非徐时今天死在了这里,否则只要是他活着的情况下让秦三被陈以鹤的人带走,那秦三就永远不可能相信徐时是真的尽力了,他只会怀疑徐时在背后和陈以鹤勾结了。 到时候,徐时的去路,大概也就只有许文心那了。 陈以鹤想一石二鸟,这才是他老狐狸的手段。 徐时笑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枪,道:“你怎么保证,我这枪要是放下了之后,你不会变卦呢?” 对方闻言,轻轻一笑,道:“何先生,这么说吧,我们呢是挺想带走秦三,不过,我们也不想搞出人命。毕竟秦三是塔帮的人,我们是跟秦三有仇,不是跟塔帮有仇。若是弄出了人命,对我们百盛堂也没好处。所以,只要你们不开枪,我们肯定不会先开枪。没有枪的前提下,何先生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难道说,何先生对自己的身手不够自信?” 对方是个聪明人,先是表明了他们跟秦三之间的仇,还没到你死我活的程度。这也就说明了,如果他们最后输了,变卦的可能性不高。毕竟,他们要是变卦,就有可能会把徐时逼急。把徐时逼急,那就成了你死我活了。他们不想你死我活,那就不会把徐时逼急。 这是打底。 而后就是抬高徐时。 话里话外地暗示徐时身手好,不会输。顺便还小小地激将了一把。 那么接下去,就该是摆明现状了。 果不其然,对方只顿了一下,就又接着说道:“何先生,不是我威胁你。但事实就是眼下这局面,你其实没得选。如果动枪,你不仅保不住秦三,甚至很有可能会把自己也搭进去。毕竟就算许小姐再看重你,可子弹不长眼对不对?人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是考虑不了那么多的。所以,我给出的方案,其实是你唯一的最佳方案。当然,你可以再想想,不用着急。不过,也别拖太久,若是秦三和他那两个手下醒了,这事怎么弄,就由不得我们两人说了算了,你说呢?” 他有句话还真没说错。这确实是徐时唯一能选的最佳方案了。 毕竟,主动权在对方手中。 徐时想了一下,道:“三打一,我没意见。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对方道。 “你们把车钥匙给我。”徐时看着他说道。 对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徐时要车钥匙是什么心思。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后,就点头同意了。 他立马就让人把车钥匙都从车上去拔了下来,然后扔到了徐时面前。 徐时捡起后,把钥匙都塞到了自己身上。 接着,他却又说道:“还有个条件。” 对方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似笑非笑地说道:“何先生这就有点没意思了!” 徐时笑了笑:“陈先生坑我的时候,也没手下留情不是嘛?”说着,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手枪。 对方身边的人立马就紧张了起来,一个个手都伸到了衣服里,或者腰后。眼看着就要拔枪,对方抬了抬手,示意手下不用急,而后冲着徐时问道:“什么条件?” “让一个车出来!你的人把我们的车给撞坏了,赔个车给我们总是应该的吧?”徐时说道。 对方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低头笑了一下,而后答应了。 “你要哪个车,自己挑!”对方说道。 徐时指了一下先前撞他们那辆,也是最近的一辆。 对方立马挥手让手下把车子里该拿下来的东西都拿下来。 没一会功夫,车子就清干净了。 徐时见状,又道:“那就再麻烦你们出两个人,把三爷他们给搬到那个车上去。” 对方盯着徐时看了几秒后,点头道:“可以。”随即,他立即指了两个人上前来搬人。 徐时拿着手枪,往后退开了一步,看着两人上前来,拉开车门后,先把秦三弄了下来,安顿好后,又把伤得比较严重的另外两人也给弄了下来,搬到了他们的车上。 一切都安顿好后,对方又问徐时:“现在可以了吗?” 徐时看了看四周,道:“这里空间不够大,不如往后去点?” “可以!”对方紧紧盯着徐时,再次点头同意。 一群人在他的示意下,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徐时跟着他们往前。 一步又一步。 双方之间的距离,在双方刻意之下,一直都维持着开始的模样。 直到,对方已经退到了他们的车之后,大概七八米的位置。而此时,徐时也已站到了最后那辆车的后面。 “差不多了吧?”对方先停了下来,开口喊道。 徐时点点头:“是差不多了。”话落,他却突然一个扭身,抬手就是砰砰连着两枪,直接废掉了他们那两个车各一个轮胎。而后在对方的人掏出枪之时,又猛地举起双手,摆出放弃抵抗的姿态,中门大开,冲着对方笑道:“以防万一。” 对方脸色多少有些难看。 没等对方说话,徐时又一松手,直接让手枪掉到了地上,而后一脚把手枪踢到了后面的车子底下。 “行了,来吧!”没了手枪的徐时放下了手,冲着对方扬了扬下巴。 徐时接二连三地得寸进尺,早就让对方的人心里头积了火。他这话刚一落,对方的三人立马就从人群后面绕了上来。 这三人身高都不算高,身形也不算很壮。可越是这样不太起眼的,就越是值得人警惕。这三人的眼神里都有煞气,走路时,重心下沉,下盘稳健。 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 看来,陈以鹤应该是很仔细地调查过他。这三人的实力,估计在他看来,应该是足以对付徐时了。 也就是说,对方这三打一的建议,是没准备着输的。 果然,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看似给了你退路,实际呢,也不过就是一条死胡同。 当然,这只是对方眼中的死胡同。 第089章:得罪 “何先生,得罪了!” 三人几乎同时动了。其中说话之人一个箭步上前,迎面就是一拳袭来。拳风赫赫中,煞气逼人。 徐时一步退后,侧头闪过之时,另外两人已经从两边围了过来。一拳一脚,攻上又攻下。而一开始那人一拳没有得手之后,回手便是一记横扫。 徐时几乎没有退路,只能硬碰硬。 这三人配合可以说找不到丝毫破绽,你拳我脚,你上我下,你退我便进。一时间,竟让徐时找不到任何还击的机会,只能疲于招架。 不过片刻功夫,双方就已经过了几十招。对方三人虽然看着占了上风,可实际上却也没能真正的突破防线,伤到徐时。 三人大概也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出手时,越发得凌厉起来。 而被三人围在中间的徐时,也头一回感受到了压力。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陈以鹤对他的实力估计还是很准的。可,他少算了一点。 徐时是个表面看着正常的疯子。 这些年压抑的生活,早在他的心底沉积了无数的癫狂,只需一点点的刺激,这些癫狂就会破开桎梏,涌上来,吞噬他。 又是十几招,对方还是没能真正占到什么便宜,拳脚之间,也就愈发的紧迫了。可见,对方有些心急了。 三人逼得更紧了,徐时的腾挪空间更加小了。 又是一拳从后袭来,直奔他的后心处。身前,那一拳才刚从他下巴处擦过,一侧还有一脚正要踢向他的腿弯。 徐时脚下一动,堪堪避过那一脚后,左肩稍稍往下一沉,原本要落在后心处的那一拳,落到了他的后肩处。 这一拳,力道很足,徐时整个人随着这股力道猛地往前一个踉跄。 这是双方过了近百招后,对方第一次真正地打到徐时。三人不由心中一喜,身前之人趁势就往前一步,想要趁机真正近身,彻底限制住徐时。如果能做到,那这场战斗就会很快结束。 可徐时要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对方贴上来的时候,徐时却突然一个急刹车,接着便是飞起一脚,对方防备不及,等到反应过来时,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勉强抬起双臂阻挡。 徐时这一脚使出了十足十的力道,对方在防备不足的情况下仓促硬抗的结果就是,咔嚓一声脆响。 对方直接断了一只手臂,还是惯用的右手。 说实话,这结果多少让徐时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最多只能废掉对方一只左手,可他没想到这人下意识之下,竟然将右手挡在了最前。 如此一来,徐时接下去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原本双方算是势均力敌,现在对方一人废了一只惯用的右手,对于徐时来说,就相当于是少了一个人。 局面瞬间就反了过来。 没多久,又一人被徐时踢断了一条腿。 到此,其实结果已定。 可对方显然不甘心,就在徐时将剩下的那人一拳逼到了路边的时候,那个中年男子开了口。 “何先生,停手吧。” 徐时并未就此收手,又是一拳砸了过去。 不料,这一拳刚下去,身后便是一声枪响。 徐时眼睛一眯,退后一步,停了下来。回过头,那中年男人手里握着枪,枪口还在冒烟。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徐时眯着眼,淡淡说道。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一下何先生,别下死手,这样大家都好看。” 徐时闻言,低头一笑,而后抬眸看向他,道:“那你们这算是认输了?” 中年男人却没有正面回答:“何先生的身手果然很不错,我们到底还是低估了。” “所以,你们这就打算翻脸不认了?”徐时说着,低头摸出烟,点了一根。抽了一口后,透过烟雾,看着中年男人抿着嘴,沉默的样子,冷笑了起来。 “所以,刚才是看猴子戏?”他讥讽道。 中年男人听到这话,眼神闪了闪,辩解道:“自然不敢。我们对何先生你还是很尊重的,只不过,秦三我们肯定是要带回去的,还希望何先生别让我们为难!” “可你们让我为难了!”徐时吐出一口烟,淡淡说道。 中年男人看着他,默了默后,叹声道:“何先生,你是很厉害,可真要动真格的,你没有优势。我们不想伤你,所以,只要你让我们带走秦三,我保证,你那几个手下,我们分毫不动。” 徐时看着他,问:“陈以鹤教你这么做的?”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 “他知道你这么威胁我吗?”徐时又问。 中年男人蓦地皱了下眉头。 就在这时,徐时突然抬手,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旁边那个还靠在路边栏杆上没敢离开的男人眉心。 “现在呢?你们确定还要带走秦三吗?”徐时问。 中年男人不由得变了神色。 “何先生,我们不必如此!”他稍稍往前了一步。同时,其他的那几个手下,都已悄悄将各自的武器拿在了手中。 徐时看在眼中,却并不在意。 刚才跟他动手的那三人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可以随手抛弃的小喽喽。这样的身手,在百盛堂内,必然有一席之地。如果今天因为这事,折在了徐时手里,徐时固然是得罪了陈以鹤,可这个中年男人回去在陈以鹤面前,也讨不了好果子。 而且,徐时敢断定,眼前这出翻脸不认人的戏码必然不是陈以鹤授意的。 陈以鹤这人虽然脸皮厚,但他能让百盛堂在乌市稳坐多年,肯定靠的不是出尔反尔。而且,陈以鹤既然想帮着许文心拉拢他,那就不可能真把他得罪死了。所以,眼前这出戏多半是这人自己的主意。 想通这一点后,徐时就更笃定此人不敢真跟他往死里磕。 他朝着那人笑了笑,道:“我们确实不必如此,只要你们遵守约定。但,如果你们非要选择撕破脸,那就不好意思了,我要是带不走秦三,你们肯定也得留下几个。” 对方脸色难看,盯着徐时看了不过两秒,就已有了决定。 第090章:勇者 对方终究还是没敢和徐时来硬的。 “行,何先生,我们认输。秦三你带走,我的人,也请你放了,如何?”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示意身边手下别妄动。 徐时扫了那些人一眼后,忽又觉得有些索然无趣。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点刺激的感觉,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经吓。 呵—— 徐时暗自嗤笑了一声后,冲着旁边靠在栏杆上不敢动弹的男人招了招手,道:“过来。” 男人有些犹豫,看看徐时,又看了一眼中年男人,见后者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后,才靠近过来。 等他靠近,徐时一把拉住他,挡在了身前后,拖着他就往车子那边退去。 “何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中年男人往前追了一步,喊道。 徐时一边退,一边说道:“我信不过你。不过,你放心,看在陈以鹤和许小姐的面子上,只要你们不先开枪,我就不会伤他。所以,请你一定要管好你的人,别走火了。” 中年男人脸色难看,盯了徐时一眼后,转头吩咐身边的人都把手枪收了。 徐时离车并不远,几步之后,就到了车边。 车子是辆越野车。 车头因为撞击秦三的车,有些凹陷,但并不影响驾驶。 秦三那两个伤重的手下在后座,秦三则在副驾驶上。徐时过去的时候,他歪着脑袋,大半个身子都滑到了座位下面,从窗户外面看,几乎都看不到他的人影。 他好像还没醒。 徐时一步步退上了车,而后才一把将身前的人给推了出去。接着,拉上车门,启动车子,一气呵成。 没等对方的人追上来,他就已经把车子开了出去。 另外两辆车的钥匙,被他从窗户里甩了出来,掉到了右手边的路沿下。 车子开出去没多远,副驾驶上的秦三就幽幽醒转,接着默默从座位下直起身子坐到了椅子上,又拉过安全带准备系上。 “什么时候醒的?”徐时突然开口,吓了秦三一跳,拉着安全带的手顿了顿后,才听得他呵呵讪笑了一下,道:“就你上车的时候,我怕影响你,就装作没醒。” 徐时扭头看了他一眼,扫过他脸上那些藏不住的心虚后,收回目光,淡声说道:“后面两位伤得都不轻,得尽快送医院,你导航一下看看最近的医院在哪!” 秦三一听,却立马反驳道:“不行!我们得尽快离开乌市的范围,只有出了乌市,我们才能算安全了。” 徐时微微皱了下眉头,却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车子顺着路,又开了十来分钟后,就到了之前秦三提到过的白岗山口附近。 这白岗山口,是两座山中间的一个隘口。海拔有近四千米,从徐时这个方向过去,是一个长长的上坡。车子在坡下的时候,根本看不到坡顶的情况。 徐时看着那个隘口,放慢了车速。 而后朝秦三说道:“给你安排的人打个电话,就说我们被困陈以鹤的人给围住了,让他们赶紧过去救我们。” 秦三一下就明白了徐时这话的用意,没有二话,立马拿出手机给人拨去了电话。他照着徐时的意思,急躁而又带着点惊慌地冲着对方喊了一通,甚至最后还带上了威胁。 大概是秦三最后的威胁起了作用,对方这回松了口,答应秦三会安排那两个人过去支援。 挂了电话没多久,那个隘口处果真有一辆车冒了出来,顺着这个坡,朝着他们这边开了过来。 很快,双方交汇。 秦三早已躲好,徐时与对方司机对视了一眼后,又各自收回了目光。 接着,那辆车顺着他们来的路远去,而徐时他们则冲着隘口加了油门开了过去。 一分钟左右,徐时的车终于上了隘口。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藏在下面。果然,一上隘口,徐时就看到路上横着一辆面包车。两车道的公路,被它在中间挡了一半,徐时的车要过去,就得一边轮子下路基才行。 只是这路基落差不小,若是换成秦三之前那辆商务车,估计得挂底盘。徐时现在开的这辆是辆越野,虽然可以不蹭底盘,但如果在他开过去的时候,边上有辆车稍微轻碰一下他,就能让他翻车。 一翻车,对方的人一围上来,那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徐时踩了一脚刹车,同时按响了喇叭。 尖锐的喇叭声在隘口中形成了回声。 很快,有人从面包车后面露头,却没靠近过来,只是冲着徐时这边喊道:“这里过不了,你换道走吧!” 换道? 这条路一路过来就这一条道,他此时要是掉头,不是撞上他们刚派出去的那辆车,就是重新对上陈以鹤的人。 那些人刚在他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亏,此时要是再回头对上,可未必还能被他威胁。 所以,掉头是不可能的。 徐时摇下一半车窗,喊道:“大哥,有急事,这就一条路,换不了道,麻烦行个方便,让我过一下。” 那人盯着他这边看了一眼,又缩回了面包车后,估计是商量去了。 片刻后,那人又冒头,道:“你这车怎么回事?” 徐时回答:“之前不小心跟其他车撞的。” 他这回答,似乎让对方有些意外。那人回头朝面包车后面看了一眼后,才又冲他问道:“你车上还有人吗?” “有!”徐时回答。 对方又愣了一下,又转头看向了面包车后面。 接着,面包车后面又走出了一个人。 那人一手拿着枪,隔着七八米的距离,远远看着挡风玻璃后面的徐时,喊道:“你先下车!” 徐时回了一句好后,摇上了车窗,接着却是直接一脚油门,车子如炮弹一般,猛地冲了出去,那站在面包车旁边的两人见状大惊,连忙往旁边闪去,同时拿着枪的那人举枪就要射击。 七八米的距离,对于油门踩到底的车,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眼见着徐时的车就要直直地撞上面包车的时候,徐时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微微偏了一把方向。车子左侧车头重重地撞上了面包车的车尾。砰地一声巨响,面包车车身被撞得往后移了过去,车身还因此斜了过来。这面包车车身一斜,直接就将藏在面包车后面的另一辆车给挡住了半个车头。 而徐时的车并未就此停下,撞上之后,油门继续踩到底,方向盘再稍稍一偏,车身擦着面包车的车头侧面,直接就从旁边冲了过去。 后头枪声砰砰而起。 徐时却置若罔闻,只管把油门踩到底。 第091章:答应他 狭路相逢勇者胜! 徐时从来不缺疯狂。 这辆从陈以鹤的人手里抢来的越野车经过了两次撞击后,整个车头都已经面目全非,徐时全速狂奔了大约十来分钟后,车头就开始冒烟。而后没多久,车子突然震动起来,接着车子呜咽一声就熄了火。 后面车子还没追上来,但用不了多久。 这辆车已经废了。徐时看了眼周围,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隘口,此时周围一边是草甸,一边是一条没什么水的小河。 这一览无余的环境,他们无处可躲。 徐时收回目光后,毫不犹豫,趁着车子还没彻底停下的时候,打了一把方向盘,直接把车子橫了过来。 “下车!”他冲着秦三命令了一句后,拿着手枪先下了车。 秦三跟着下来,脸色有点白,问:“接下去怎么办?” 徐时看了他一眼后,没接话,转身去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探身进去在另外两人身上翻找起来。 秦三见徐时不理他,有些生气,可此时徐时是他唯一的倚仗,他不敢发火,只能憋着。一会儿后,徐时从那两人身上翻出了手枪后,扔了一把给秦三,然后把另一把塞到了自己腰间。 这时,秦三忽然说道:“你刚才太冲动了,那些都是塔帮的人,也算是自己人,好好说的话,未必真的会跟我们动手!” 徐时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接着抬眸冷冷看向他:“这话你先前怎么不说?” 秦三神色一滞。 其实他很清楚,那些人在隘口那蹲着,就是为了守他的。守他的目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的目的。 “三爷,开口之前要过过脑,别惹恼我!”徐时说完,又继续低头检查起手枪里的子弹,确认了数量之后,他又把弹匣装了回去。“这里没地方可以躲,待会他们追上来,要是你不想死,就乖一点,我让你干嘛就干嘛,别做多余的事!”说着,他抬头盯向秦三,问:“听懂了吗?” 秦三黑着脸,与徐时对视了一秒后,点了头。 此刻的他,根本没有勇气敢反驳什么。 他很清楚,背后追来的那些所谓自己人,如果真被他们追上,这些人下手只会比陈以鹤的人更狠。 陈以鹤顾忌塔帮的实力,至少不会想着要他性命,但如果是背后那些人,那他今天不会有活路。 所以,尽管徐时的态度他很不爽,却也不敢说什么。 眼下,徐时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去把车上的两个人拖下来。”徐时突然开口吩咐。 秦三二话没说就照做了。 人刚拖下来,徐时又吩咐他:“拖远一点,扔到路边去。” 秦三看了他一眼后,低头继续忙活。 这时,远处的拐角突然出现了一辆车,紧接着是第二辆。打头的是一辆焊了钢架的重型越野,后面的是一辆普通越野。 徐时看到后,一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一边回头冲着秦三喊了一声:“动作快点,他们来了!” 秦三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果然有车过来后,连忙加快了动作。 时间争分夺秒。 秦三刚把那两人都挪到路基下,那两辆车就已到了十来米开外的位置。徐时的车冒着滚滚浓烟,遮住了他们一部分的视线,让他们不敢冒进,在十来米开外的位置停了下来。 接着秦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秦三拿出来看了一眼后,又神色复杂地抬头看了徐时一眼。 “接!”徐时说道。 秦三闻言照做。 电话一通,那头就传来了熟人的声音:“三爷,你逃什么呢?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 秦三沉着脸,喝道:“行了,老七,你就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总之,那桩生意你想也别想,我即使给龙刀也不会给你!” 那头听后,哈哈笑了一声,接着道:“三爷这可就想错了!我可从来没想过要让你送我什么!我老七想要什么从来都是靠自己争取的!这样,看在大家都是自己人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你把你身边那个叫什么何东阳的给我,我送你离开乌市,保证你毛都不会少一根,如何?” 秦三不由得愣了愣,下意识地又转头去看了眼旁边的徐时。此时,徐时正盯着不远处对方那两辆车。 他没开免提,徐时应该是听不到对方的话的。 他开始盘算徐时会不会听到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心动了。 曾经,他确实是挺看重徐时的。一来是想借徐时,膈应龙刀。二来,徐时身手确实好,能保护他。出去办事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带在身边,无疑安全系数会高很多。再者,秦三在陶县待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想过更进一步,有了徐时,这想法就能继续想一想了。 可徐时杀了萧睿那件事,却让他意识到,徐时这个人确实厉害,可厉害的人同样不好掌控,反正他是掌控不了的。 秦三确实不算是个有能力的人,但他这个人也并非一无是处,不然也坐不稳堂口老大的位置。所以,在他意识到自己是不可能掌控徐时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在盘算怎么把徐时弄走了。所以,他才会以萧睿的事为借口把徐时送到哈市,想要先晾着他,再寻合适的时机。 后来,徐时又跟许文心扯到一起,出于男人的嫉妒心理,他对徐时就更不满了。 要不是这一次他需要徐时保护,他根本不会让他跟自己同行。 可眼下,老七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可以把徐时脱手的机会,秦三无可避免地心动了。 不过,心动归心动,秦三也不傻。如今徐时是他唯一的倚仗,要是没了徐时,老七那边可未必还会说话算话,放过他! 想着,秦三就冷嗤道:“老七,你当我傻子呢!我凭什么信你!” 老七却道:“你可以不信我!不过,那个何东阳再厉害,也没有三头六臂。我这里有八个人,你们现在又没了车,你觉得就靠他一个,能逃得掉?” “什么叫就他一个?我不是人?”秦三对于老七这种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说法,很是气愤。 老七却嗤笑道:“秦三,不是我看不起你哈!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能打得过谁?你再想想,你有多久没跟人动过手了?就连枪怎么开,你都快忘了吧?” 枪怎么开,自然是不会忘。但老七的话确实也没说错,他已经太久没跟人动过手,本身就身手一般的他,真要跟人动手,还真的没什么底气。 秦三被说得反驳不了。 老七乘胜追击:“这样吧,两百万,买他一个人,怎么样!你要同意,我现在就把两百万转到你户头上,你看到钱了,再动手如何?” 秦三不说话了。 此时的他,疯狂心动。 他沉默了一会后,问:“理由呢?总得要有个理由吧?” 老七笑了一声,接着道:“这何东阳其实叫徐时对吧?徐时身上背着什么事,你应该清楚吧?有人找我帮忙,他们要活口。所以,今天这场面,其实也不是冲你,而是冲他的。” 秦三几乎是立马就信了。 徐时身上背着什么事,他早就清楚了,也清楚道上悬赏他的金额有多少。找到老七帮忙的人应该出价不低,即使给出两百万,他到手的应该还有不止两百万。 几秒功夫,秦三脑海里就转过了许多念头。最终,都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答应他! 答应他,他不仅能得到两百万,还能把徐时也解决了。徐时这样的人,既然不能掌控在自己手里,那么直接毁了才是更稳妥的。否则,无论到了谁手下,对他来说都不是好事。 第092章:不喝吗 秦三拿着手机,手心里全是汗。 他下意识地偷偷看了旁边的徐时一眼,他紧盯着对面的动静,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秦三这边。 这让秦三悄悄松了口气。 “我答应了!”秦三冲着电话那头的老七说道。 老七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嘛!三爷,我们是自己人。自己人又怎么会害自己人呢!我现在就把两百万打给你,你收到之后,给我回电话,然后按照我说的做,你看行吗?” “行!”秦三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了。 老七满意地挂了电话。 秦三拿着手机,有些焦躁,却又不敢抬头看徐时,怕自己漏了端倪。 可偏偏这时,徐时开了口:“谈好了?” 秦三愣了一下后,讷讷应了一声:“嗯。” “怎么谈的?”徐时斜了他一眼,问。 秦三脚下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一步,才道:“我把那桩生意让给他,他放我们走,另外给我两百万。” 徐时转头看向他:“就没其他条件了?” 秦三心头猛地一跳,硬着头皮说道:“没有了。” 徐时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秦三心里却忽然慌了起来。徐时这态度,让他有些摸不准刚才他跟老七的通话是不是被徐时听去了一些。 不过,徐时并没有其他动作,他依旧站在那,把全副心神都放到了对面那些人身上,似乎并没有防备他。而如果徐时听到了刚才电话里的内容,即使不立马翻脸,也不可能没有防备。 于是,秦三刚刚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秦三越等越焦躁。 反倒是徐时,连站姿都没换过一下,沉稳得就像是个机器人。 半小时后,秦三的手机突然连着响了好几下。老七的两百万分了好几笔,终于到账了。 秦三确认了数额没问题后,立马就给老七回了电话。 电话通后,他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往旁边走了两步。 徐时发觉后,看了他一眼,却并未说什么。 “钱已经到账了吧?”老七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过来。 秦三一边嗯了一声,一边偷偷瞧了徐时一眼。从他的侧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待会你跟徐时上我们的车,上了车后,我的人会给你们送水,你想办法让徐时喝下去就行!”老七说道。 秦三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挂了电话后,秦三默默在心底给自己鼓了鼓气后,才转向徐时,开口道:“行了,钱已经到账了,待会我们就坐他们的车,我跟老七还有点事要谈,你陪我一道去。” 徐时转头看向他,却并不接话。 那淡漠的眼神,看得秦三心头恍若擂鼓一般,砰砰跳个不停。 好在,徐时很快就开了口:“行。” 秦三大松了口气。 对面的人应该是接到了老七的指示,很快就收了枪,有人走了过来,赔着笑跟秦三道歉,又招呼人去把秦三那两个手下给抬了回来。 “三爷,你们先上车走,我在这等着其他人来接,把他们两送医院。你放心,我保证他们不会有事。”这人微微弓着腰,堆着笑,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仿佛先前剑拔弩张的不是他们。 秦三也笑着客气:“行,那就辛苦你们了!” 说罢,他就朝着对面的车子走去。走了两步,他却发现徐时没跟上来。 他回头看去,徐时站在那正盯着他,那眼神却瘆人得很。 他忍着心头惧意,问:“哥,怎么了?” 徐时眼神一垂,微微笑道:“没事,走吧。”言毕,迈开了腿。 秦三见状,心底那些惧意再度散去,转过身继续往对方车子那边走。 很快就到了车边。 秦三先上了那辆焊了钢架的越野,徐时要跟上去时,被对方的人拦了一下。 “何先生,不好意思。您这身手太厉害了,我们有点怕,所以能不能麻烦你把枪交出来?”拦他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身材倒是挺健壮的,剃了寸头的头顶染了一块椭圆形的绿色头发。 徐时看了他一眼后,刚要说话,已经坐进了车里的秦三却仿佛生怕他拒绝一般,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哥,你就把枪给他们吧。” 徐时听后,并未看秦三,只是低头微微笑了一下,接着应道:“好。”话落,他便把手枪交了出去。 只是,对方伸手来接的话,徐时却突然一反手。对方以为徐时是要动手,下意识地就想去摸枪,可徐时只是把弹匣卸了,而后在对方复杂的神情中,把没了弹匣的手枪扔到了那绿毛小伙的怀里。 接着,他就上了车,坐到了秦三旁边。 对方的人也很快上了车,刚才的绿毛小伙坐在了徐时前面的副驾上,司机是另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 司机一上车就启动了车子,掉头往他们来的路开去。 驶出没多远,副驾上的绿毛小伙,拿出一瓶水,转身递给了秦三:“三爷,喝水!” 秦三看着那瓶水犹豫了一下后,接了过来。而后,他拿着水却递给了徐时:“哥,你喝吧。” 这时,绿毛小伙立马又拿出了一瓶水,道:“三爷,这还有呢!”说着,把那瓶水递向了徐时。 秦三见状就想把自己手里那瓶水收回去,可偏偏徐时在这个时候伸了手,握住了他那瓶水。 “谢谢三爷。”话落,他手上一用力,秦三那瓶水就到了他手中。 秦三愣了愣,看着他手上那瓶水,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敢说什么。倒是前面的绿毛小伙,讪笑着开了口:“是我不好,三爷,那你拿这瓶吧!” 秦三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后,接过了水。 徐时拿着水,并未打开。一会后,秦三转头看向他:“不喝吗?” 徐时看向他:“一定要喝?” 秦三神色一僵,接着讪笑道:“我以为你渴了!” 徐时笑了笑:“是有点渴!”说着,他便真的拧开了水瓶。秦三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目光盯着他那水瓶,恨不得自己直接动手,把那瓶水全倒徐时嘴里。 徐时仿佛没留意到一般,拿起水瓶,贴上嘴唇,却只是浅浅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秦三微微皱了下眉后,想到刚才徐时那句‘一定要喝’,终究还是没敢再多说什么。 十来分钟后,车子又回到了白岗山口。 那辆面包车还在那里,保持着被徐时撞过的模样,斜在路上。 他们的车快靠近面包车时,面包车里还要后面,忽然走出了七八个人。这些人都站到了面包车前,对着他们这个车,那姿态,不太像是友好欢迎他们的模样。 也就在这时,前面的绿毛小伙,突然扭过身,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徐时。 接着,他朝着秦三笑道:“三爷,七爷说了,要是他没晕过去,那还得您亲自动手。这样吧,你往他腿上来两枪,一条腿一枪,让他走不了路就行。” 秦三这时多少也有些傻眼。 说实话,徐时的实力他还是比较清楚的,所以他对于徐时是有几分惧怕的,更别提对他动手了。 可如今绿毛小伙这话,却算是一下子就把他和老七的预谋给捅到了明面上,即使秦三不动手,他和徐时之间也已经是死仇了。 秦三的身体先理智一步做出了反应,他猛地往后缩去,贴在了门边,尽力和徐时拉开了距离。 而后,默默掏出手枪,有些犹豫。 绿毛小伙看出了秦三的犹豫,眼中闪过些不耐,但脸上依旧堆着笑:“三爷,你不用担心,他今天无论如何是走不掉的。” 这说话的功夫,外面那七八个人已经把他们这个车围了起来,个个人手里都拿了枪。 第093章:你姐夫 车外是枪口,车内也是枪口。 任谁看,徐时纵使三头六臂,也无逃脱的可能。 秦三壮了壮胆子,抬眼对上徐时那平静得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道:“哥,对不住了!”接着,他缓缓举起手枪就想动手。 这时,徐时突然开口:“三爷,你确定他们会放了你吗?” 秦三闻言登时一愣。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绿毛小伙。 绿毛小伙跟秦三眼神一对,心头顿觉不妙,连忙开口解释道:“三爷,你放心。您跟七爷那是自己人,只要我们拿下他,保证会把您安安全全地送回陶县。” 他这话刚落,徐时就接过了话:“既如此,又何必非要三爷动手呢!你动手不一样吗?” 绿毛小伙也是一愣。 秦三自然清楚老七让他动手的目的,可正因为清楚,被徐时这么一说后,原本已经笃定的东西,瞬间就又不确定起来。 于是,他把枪一收,冲着绿毛小伙就说道:“你来吧。” 绿毛小伙眉头一皱,看看徐时再看看秦三,而后在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道:“三爷,这事是您和七爷说好的。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秦三哼了一声:“你们七爷可没跟我说要我动手!” 绿毛小伙脸上的笑意逐渐有些挂不住了。他盯着秦三,几秒过后,突然肃声道:“三爷,你看看这周围,别让我们难做好吗?” 这话中的威胁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秦三变了脸色。 “你这是威胁我?”秦三喝道:“谁给你的胆子?” 话已说到了这里,绿毛小伙也不愿意再讨好秦三,索性就直接摆明了:“三爷,形势就这形势,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要是配合,那我们一切都好说,你要是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秦三被气得不轻。 可绿毛小伙的话,也让他意识到,如今上了车的他,那就是人家砧板上的鱼,瓮中的鳖,他没得选。 此时,他后悔也已经没用了。 于是,他又犹豫着把手枪抬了起来。 此时,徐时忽然呵地笑了一声。 绿毛小伙听到这声音,心中顿时一毛,担心事情再生变,他赶紧催着秦三:“三爷,七爷那边还等着回复呢,你赶紧动手吧。” 秦三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而后把枪口对准了徐时的大腿。 “三爷,好歹我也是你姐夫,你这么对我,就不怕你姐记恨你?”徐时的话,让秦三手上动作不由一顿。 而他这话中所透露出来的消息,也让这绿毛小伙惊怔了一下。 也就这一走神的功夫,徐时突然动了。绿毛小伙只觉拿着枪的手腕猛地一疼,回过神来时,手中的枪已经到了徐时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可依然让他感觉到了冰冷的寒意,正从他眉心透进来,散到四肢百骸中。 “三爷,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听话呢!”徐时淡淡说了一句。 旁边的秦三,脸上血色瞬间褪去,拿着枪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眼下这场面,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别想着对我开枪,你清楚我的实力,答应我,别找死,好吗?”徐时又说道。 秦三眼神里闪过些许慌乱,刚刚涌现的那个念头又重新被他狠狠压了回去。 而驾驶座上的司机,从始至终都没扭过头来,可原本方向盘上的双手,此时就只剩了右手。 “你可以试试是你拔枪快,还是我开枪快。”徐时看向后视镜,与镜中的司机对视到了一起,后者脸上掠过惊色。 这时,外面的人大概是从司机这边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有人试探着靠近了过来,抬手敲了敲司机那边的窗户。 司机看了一眼窗外,没敢动。 “你到后面来!”徐时忽然冲着绿毛小伙命令道。 绿毛小伙不肯动,白了的脸上,急得汗都出来了。 可紧接着,徐时就把枪口直接戳到了他的额头上。 绿毛小伙身子一颤,当即不敢再有任何小心思,麻利地就从前座翻了过来。刚翻过来,他就被徐时一把拽到了身前。 挡好后,徐时看了眼一旁的秦三,默了一下后,道:“不想死就别作妖!趴下!” 秦三此时哪里还敢有其他心思,立马就趴了下来。 见他趴好后,徐时又开口冲着那司机说道:“开车,从面包车边上过去,你要是敢撞车,我保证你们俩走不出这个车子!” 司机闻言,原本正偷摸着想要开窗的手,顿了一下后,默默收了回来。 “老张,赶紧开车!”绿毛小伙此时心中的惧意已经到了顶点,见司机不开车,他就喊了起来。 徐时闻声,便把原本准备催促的话给咽了回去。 司机咬了咬牙后,猛地一脚踩下了油门。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车子就如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周围的人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边上躲了开去。等他们反应过来,车子却已经顺利突破包围,照着徐时之前过来的方法,从面包车边上擦了过去。 过了面包车不远,就出了隘口,是一个长下坡。 本以为徐时至少会挟持着他们直到彻底脱困,却不曾想,车子刚到下坡,徐时突然就命令司机刹车。 车子迅速减速,还未彻底停下,后座的徐时突然推开了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打晕过去的绿毛小伙,而后伸手把枪口顶到了司机的后脑上。 “开门,跳车!”徐时冷声吩咐。 司机犹豫着不敢动。 “快!不然,我不介意浪费一颗子弹!” 在冰冷枪口的威胁下,司机到底还是照做了。 人刚下去,徐时就从后座探身过去,一把把住了方向盘,把快要冲出路基的车子给拉了回来,而后又动作迅速地爬到了驾驶座上,重新踩下油门,几秒就把速度给重新提了上来,飞驰着顺着下坡路远去。 后座上,秦三等了一会后,才敢把压在头顶的绿毛小伙给推了开来,理了理身上的西装后,靠在椅子上喘着气。 片刻后,他转身看了看后面,老七的人并没有追上来。 没了追兵的秦三,心思又活了起来。 之前那绿毛小伙一句话就把他和老七合谋的事给捅到了明面上,别看徐时这会儿还顺手把他一起救了出来,可秦三心里清楚,这并不代表徐时没记这仇,只能说,还未到他跟他算账的时候。 秦三是什么人! 他能等着徐时来跟他算账? 此刻,他坐在后座上,看着徐时的后脑勺,之前被他压下去的那个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 第094章:一个月 “把那个绿毛扔下去!” 徐时的声音,让秦三脑海里正翻腾的思绪凝滞了一下。他转头看向旁边的绿毛,不由得眼睛微微一亮。 接着,他一边把绿毛从底下拖起来,一边冲着徐时说道:“要不降点速?这速度扔下去,这小子估计得没命。” 徐时闻言,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他正弯着腰使劲把绿毛往门边拖。 徐时收回目光,紧接着便踩下了刹车。 速度逐渐慢了下来,降到五十码左右后,徐时便不再降速。 秦三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紧接着借着绿毛的遮掩,偷偷把手枪摸了出来拿在了手中。而后,他一手打开了车门,拖过绿毛卡住了车门后,突然直身,手一抬,枪口就对准了徐时的后脑勺。 可也就在这时,徐时却猛地往右打了一把方向盘。秦三措手不及,整个人直接从左面打开的车门内摔了出去,卡着车门的绿毛也被他惊慌之中顺手带了出去。 而车子却在徐时的操控下,晃荡了一下后,在几米开外停了下来。 徐时走下了车。 秦三摔在地上,那绿毛还压在了他身上,半天都没能起身。手枪也甩了出去,不知是落在了车上还是哪里! 他呲着牙,转过头,瞧见徐时的脚在视野中逐渐靠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惊慌涌上心头,让他有种窒息感。 “哥!我错了!你不能杀我!你要是杀了我,我姐不会放过你的!”眼见着徐时走近,秦三慌得大喊起来。 “我现在杀了你,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动的手。到时候我把这事往那个老七身上一推,谁又能证明呢?以我跟你姐的关系,她不会怀疑我的!”徐时边说边在他脑袋边蹲了下来,垂头看着他,眼神毫无温度,冷得像是两股冰水,直接冲着秦三兜头浇下,激得他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杀我!”秦三彻彻底底地害怕了,此时脸面这种东西早已抛之脑后,要不是实在起不来,他都恨不得想给徐时跪下磕上几个头。 徐时冷漠地看着他哭得凄惨,片刻后,突然伸手。 秦三吓得猛地闭上了眼睛。 却不料,徐时只是将他身上压着的绿毛给拖了下来。 没了绿毛的压着,秦三顿时好受了一些。 可紧接着,徐时却拿枪对上了他的眉心。 秦三紧紧盯着那黑色枪管,眼睛都盯成了斗鸡眼。冷汗从他额角不断渗出,身体控制不住地如筛糠一般抖动着。 “最后一次机会,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只要你说得我满意,我可以不杀你!”徐时说道。 秦三原本已经充满了绝望的眼中,顿时重新了燃起了希望。 “真的?”他下意识地想要求证。 徐时没接话。 秦三意识到自己问了句不该问的废话,心中一虚后,心思立马就动了起来,几秒过后,他张嘴就想说话。 “想好了,你就一次机会!”徐时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秦三一愣。他原本想说老七给的两百万给他,可徐时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他话还没出口,他就直接给打了回来。而秦三这一刻也才猛地醒悟,钱这个东西,在他们这些人眼中或许看重,可在徐时眼中,和纸也没差多少。 他要是刚才真将这两百万话说出了口,那他这小命,今天多半就没了。秦三想到这,不由得浑身又一激灵。 可徐时不在乎钱,他又想要什么呢? 或许是枪口就顶在眉心的缘故,秦三的脑子大概这辈子都没转得这么利索过。几秒过后,一个想法蓦然出现脑海。 “我帮你做掉龙刀,然后扶你上位如何?”秦三满怀希冀地对上徐时的目光。 徐时淡漠的眼神中,有讥讽赤裸裸地流露了出来。 秦三心中一沉,浑身血液都在此时似乎凝滞了一般。 可也就是这时,徐时突然收了手枪。 秦三一怔,接着便是狂喜。 “一个月!”徐时忽然说道。 秦三的狂喜之色才刚涌上脸颊,又僵住了。可马上,他又堆起谄媚的笑,满口应下:“没问题!” 徐时根本无所谓他这话是真是假,只要这个话他确实说了就行。 而且,其实无论秦三说什么,徐时今天都不会杀他。 “上车吧!”徐时说了一声后,就率先回了车内,没等秦三起身,车子就滑动了起来。秦三一见,慌忙起身,踉跄着冲向车子,赶在车子提速之前,手忙脚乱地钻进了后座中。 刚关上门,就听得徐时命令:“坐前面!” 秦三这个时候根本不敢有任何违逆徐时的地方,只好乖乖听话,从后面爬了过去。屁股才刚落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徐时突然又吩咐,道:“许文心的电话你应该有吧?给她打电话,通了之后给我。” 秦三闻言错愕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错愕了一下。 电话很快就拨了过去,对方接通之后,秦三就把手机递给了徐时。徐时接过后,打断了许文心的话,道:“许小姐,是我,何东阳。” 电话那头稍稍一静后,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徐时开门见山:“被人埋伏了,我现在需要一点帮助。” 许文心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没问题,你让秦三给我发个定位,我让人过去接应你们。” “谢谢!”徐时说完,就把手机扔回给了秦三。秦三拿过手机,看电话还未挂,犹豫着想跟人打个招呼,却不曾想,他这口刚开,人家就直接挂了电话。 还未来得及生气,徐时又有了命令:“把定位给许小姐发过去。” 秦三只得照做。 许文心的动作很快,二十多分钟后,她安排过来接应的人就来了,只是,这来人的身份,多少有些尴尬,正是之前跟徐时耍心眼,弄得有些不愉快的陈以鹤手底下那批人。 双方见面,徐时坦坦荡荡,对方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好在也不需要寒暄,三两句话沟通了一下,徐时二人就在他们这些人的护送下,又重新回了乌市。 他们刚到没多久,塔西那些人也回来了。 之前,他们跟徐时他们分开没多久,他们那辆车就被陈以鹤的人拦下来了。 原本秦三安排的那个司机还想跟陈以鹤的人动手,但被扬子他们拦住了。一开始在酒店的时候,徐时就私底下叮嘱过塔西,让他们如果碰上了陈以鹤的人,只管束手就擒,别反抗。他们几人配合,陈以鹤的人,看在徐时的面子上,自然也就没有怎么为难他们,四人毫发无伤。 而徐时这边,也就秦三看着惨了点。 徐时虽然之前和陈以鹤的人动手,受了几下拳脚,但都藏在衣服底下,明面上根本看不出来。 他们刚汇合没多久,陈以鹤和许国也来了。 陈以鹤大概是已经知道了之前他手底下那批人阳奉阴违的事,见到徐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徐时也没跟他计较的心思,如今他还需要人家帮忙,这个时候再去计较这些,就显得不识趣了。 倒是秦三,如今这么狼狈出现在自己的仇家面前,他这脸瞬间就挂不住了。借着要上厕所的由头,匆匆就离开了茶室。 他一走,茶室里就剩下了徐时,许国,还有陈以鹤三人。 陈以鹤多少有些明知故问:“怎么回事?” 徐时拿着茶杯,转了转,看着里面透亮的茶汤,问:“老七这个人你了解吗?” “老七?”陈以鹤笑了起来:“看来是自家人打自家人呀!” 徐时没有解释对方其实是冲着他来的。 第095章:两百万 秦三不在,陈以鹤的嘲讽没有听众,便也无甚意思。他笑了一声后,就给徐时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老七。 老七,又叫阮七,真名阮天海。 阮七的身份和秦三差不多,同样是塔帮属下十九个堂口之一的负责人,也就是堂口老大。不过,阮七阴险狡诈,手段可比秦三狠得多,脑子也比他好得多。 陈以鹤的言语里,对秦三是颇多鄙夷。 徐时没接他这话茬,陈以鹤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后,问道:“那接下去什么打算?” “自然是回陶县。”徐时答道。 陈以鹤挑眉:“怎么回?不会是打算让我安排人送你们吧?这你可千万别想!” “两百万怎么样!”徐时拿着茶杯慢慢抿了一口后,幽幽扔出了一个数字。 正在厕所里坐在马桶上郁闷抽烟的秦三突然眼皮一跳,他确定了一下左右后,心情除了郁闷之外,又多了些忐忑。 茶室里,陈以鹤被徐时说的两百万稍稍震了一下。虽然像他这样,在乌市打拼了半辈子的,手中家底早已不薄,可谁会嫌钱多,更何况还是两百万! 他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神色里已经多了些认真:“这两百万你出还是秦三出?” 徐时却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又说道:“还有今天你手底下的人出尔反尔的事,也一笔勾销。” 陈以鹤闻言,眼中闪过些许暗色,接着,他微微一笑,道:“看来,我是不答应都不行了!” “那自然也不是,陈先生要是真不想接这活,也可以不接。不过,我们来日方长!”徐时看着他说道。 陈以鹤眉头一皱,脸色微微一沉:“何先生,你就不怕我跟阮七联手?” 徐时摇摇头:“第一,你不会。第二,阮七不会。阮七可以自己来搞秦三,但他不会跟外人联手,这是塔帮的规矩。” 陈以鹤盯着他,眯了眯眼:“那我为什么不会?” “你看不上阮七!”徐时回答。 陈以鹤听着这回答,不由一愣,片刻后,却忽地一拍桌子,笑了起来:“要不别跟秦三干了,跟我吧!到时候,你跟我两年,一切都熟了,我就把我这位置就给你坐,如何?”他说这话时,眼神真诚,竟不像是玩笑。 这下换徐时感到意外了。 陈以鹤这人虽然脸皮厚,但确实还算有诚信。他这话,既然能说出来,那就说明,起码他此刻心中大概真是这么想的。 “我陈以鹤向来说话算话,你要是答应,我现在就找人,给你我做个见证,只要你不做违背帮派利益的事,两年后,你接替我,如何?”陈以鹤又说道。 旁边的许国也被他的认真给惊到了,看了他一眼后,又看了一眼,接着皱了眉头,轻轻咳了一声。 陈以鹤转头瞪他:“咳什么咳!我知道,你家小姐也看上了他,那怎么了?他到我这边来,不也跟自家一样吗?” 许国自认在嘴皮子上他没他利索,所以翻着白眼扭过头去,没搭理。 “怎么样?心动吗?”陈以鹤又看向徐时。 徐时点点头,如实回答:“确实心动。”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以鹤一边说,一边还真拿出了手机,打算找人了。徐时却放下了茶杯,两手往桌上一搁,道:“陈先生好意我心领了,我如今想从塔帮脱身没这么容易。” 陈以鹤看了他一眼,以他这在江湖里打滚了几十年的经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也就不再多说,哈哈一笑后,便将这话题给揭过了。 厕所里,连着抽了好几根烟的秦三终于坐不住了,结果一起身,腿还麻了,差点一头撞到门板上。 等他瘸着腿,骂骂咧咧地从卫生间出来,徐时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 看到徐时,秦三心里还有点虚,刚想搜刮出几句不那么尴尬的话来时,徐时先开了口:“我跟陈以鹤谈好了,两百万,他会安排人护送我们回陶县!” 秦三一愣:“两百万?他送我们?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出两百万,请陈先生安排人手送我们回陶县!”徐时说道。 秦三这回听明白了,顿时心也不虚了,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两百万?你疯了?还是他疯了?这价他也敢开?” “我开的价!”徐时看着他,冷冷道。 秦三脸上神色一滞,这时候,他倒也没那么蠢了,脑子一下子就转了过来,明白徐时这是故意的。 那两百万本身也是秦三拿他换来的,现如今,他想把这两百万从他这里拿出去,确实也合情合理。 秦三才刚刚起来的气势,立马又蔫了。 “有意见吗?”徐时问。 秦三瞄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冷若冰霜一般,到底还是没敢说出些什么来。 徐时等了几秒,见他没搭话,就当他是默认了。而后,他伸手递过一张纸,道:“这是陈先生那边给的账号,你抓紧把钱打过去。钱一到账,他就会安排我们离开这里。” 秦三接过那张纸,脸上神情就跟吃了苍蝇一样。 这两百万到他账户里,都还没焐热呢! 陈以鹤在酒店里重新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徐时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刚洗好出来,就接到了陈以鹤电话。 电话里,陈以鹤笑道:“钱已经到账了,看来,你把秦三收拾得不错,至少会听话了。” “我们什么时候走?”徐时问。 “很急?”陈以鹤反问。 徐时默了一下道:“给你的两百万准确来说是阮七的,阮七平白亏了两百万,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我估计这会他的人应该已经在酒店这边了!” 陈以鹤一听这两百万的来源竟然还有这么个曲折,微愣了一下后,苦笑了起来:“看来何先生这是顺带还给我挖了个坑?” “算不上!”徐时回答。 陈以鹤呵呵笑了一声。 接着,他道:“行程已经安排好了,具体的计划,我待会让人给你送过来。” “好,谢谢!”徐时说道。 陈以鹤又呵呵一笑:“谢我就不必了,只希望以后我们没有对上的时候。” 徐时沉默,世事会如何进展,谁又能算得准,说得清呢! 第096章:气人 陈以鹤的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他的计划,简单粗暴。他安排了十辆车,三十个人。 十辆洗得锃亮的黑色丰田越野,排成一排,停在了酒店大门口。三十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穿着统一的黑色衬衫,黑色西裤,神情冷淡地站在车子旁,这场面,乍一看,还是挺唬人的。 徐时他们下来的时候,秦三一看到这场面,本就有点臭的脸顿时更臭了。 “这姓陈的什么意思!搞这场面,是生怕那阮七找不到我们?”他忍不住跟徐时抱怨,徐时却没理会他。 陈以鹤的心思,他清楚。阮七既已盯上他们,那么他们的行踪想瞒过他的人,难度不小。与其费尽心思东躲西藏,不如索性就搞大一点。如此一来,阮七即使有想法,也得掂量掂量。 当然,这其中多少也有些故意膈应秦三的想法。 这场面相当于是在问秦三,还是大声问的那种:你看,你那两百万花得不冤吧! 秦三憋着一肚子气,上了车。 徐时在他后头,刚准备也上车的时候,旁边有人朝他示意了一下。他朝他看去,后者转身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徐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那里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 就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迈巴赫的后座门被人推了开来,而后一个光头从里面钻了出来。 “是阮七!”旁边的人轻声提醒。 徐时闻言,与那光头对视了一眼后,转身低头看向车内,冲秦三说道:“阮七来了,估计是找你的!” 秦三一听这话,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阮七过来,自然不可能是来跟他示好谈和的。 “要见吗?”徐时问。 秦三有些犹豫。 他不想见,可阮七既然来了,就不可能会让他躲着。 正在他迟疑的时候,阮七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你们百盛堂什么时候成了我们三爷手底下的狗了?” 这话一出,陈以鹤安排的这三十个人,全都变了颜色。这些人里,自然也有年轻气盛沉不住气的,被这话一激,当即就要忍不住,好在脚还没迈出去,就被人拉住了! “何先生……”站在徐时旁边的年轻人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徐时笑了一下,道:“没事,爱叫的狗一般都咬不了人!”他这话声音不算大,却也不算小,自然也就传到了阮七那边。 阮七神色一阴,跟着他一道过来的两个人中,其中一个人高马大的,当即就出了脏口:“狗娘养的,你说什么呢!” 徐时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冲着旁边年轻人笑着说道:“看,叫得多欢!”气人嘛,谁不会! 这下,那人眼睛一瞪,当即撸了袖子就想冲过来。 陈以鹤的人立马就涌上前,挡在了徐时跟前。 形势一触即发。 这时,阮七往前一步,在壮汉的肩膀上拍了拍。壮汉瞪了徐时一眼,而后满脸的怒气瞬间收起,乖乖退回到了阮七身后。 阮七这才看向徐时,微微一笑,道:“徐时,对吧?” 陈以鹤的人纷纷惊讶回头。 徐时看向他,点点头道:“七爷消息倒是挺灵通。” 阮七回答:“这还要多谢三爷。要不是三爷给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这道上悬赏五百万的人原来就在我们塔帮藏着呢!” 阮七此人果然狡诈,说话句句带着目的,就没有一句是‘虚’的,不过几句话,不仅把徐时的底给漏了,还顺带挑拨了一下徐时和秦三之间的关系。而且,五百万的巨额悬赏,又有几人能不动心呢? 此刻,陈以鹤手下这三十个人看向他的眼神里,除了惊讶之外,显然已有人动了贪欲。 徐时低头笑了一声。 “七爷来就是说这些?” 阮七微微眯了眯眼,唇边的笑意里带上了些许寒意:“三爷拿了我的钱,东西却没给我。我来是来跟三爷要东西的!”说着,他微微拔高了声音,喊道:“三爷,出来吧,别做缩头乌龟!” 车内,秦三听得阮七骂他缩头乌龟,当即就有些坐不住。可一转念,想到自己现在钱也没有,人自然也是不可能再交出去,顿时又冷静了下来,咬了咬牙后,又黑着脸坐了回去。 车外,阮七等了一会,不见秦三冒头,不由有些惊讶。以他对秦三的了解,此人最经不起激,可这回秦三竟然忍不住了。这实在是让人有些意外。 他看了眼徐时,略一沉吟后,又喊道:“三爷,拿了钱不办事,总是说不过去的。大家都是自己人,你要是这么做,就难看了!” 秦三在车里,嘀嘀咕咕地骂娘:“自己人!去他娘的自己人!坑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是自己人了!” “三爷,你要是再不出来,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你手底下那两个人,可还都在我手里,他们是生是死,可都看你呢!”阮七开始威胁。 他口中那两个人,就是之前车祸时重伤的那两个,后来徐时跟着秦三上了阮七的人的车,那两个人也被阮七的人给接走了。 那两个人的生死,要说秦三多在意,那肯定没有。可道上混的,当老大的要是不在意手下性命,又怎么让手底下的人死心塌地给卖命呢! 所以,即便秦三不在意,他也得装出在意的样子来。 于是,他下了车,大半个身形都藏在了徐时身后,指着阮七就骂道:“阮七,你他妈要是敢动他们,老子一定弄死你!” 阮七挑挑眉,道:“他们两人身上那么重的伤,可不是我的人弄的。三爷要是痛快点,他们也能早点去医院,说不定就没事了。可要是三爷拖拖拉拉的,他们要是出点什么问题,那可不是我的责任,那是三爷你自己的责任!说起来,三爷还要谢谢我,要不是我的人把他们带回来,他们这会儿还被你扔在路边等死呢!” 秦三被他的话气得不轻,可一下子又不知如何反驳。 这时徐时开口说了一句:“是该谢谢七爷,要不是你们的人弄坏了我们的车,三爷也不至于把他们放到路边去,不然这会儿,他们已经在医院了!” 阮七看了他一眼,如毒蛇一般的眼神,带着彻骨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三爷,痛快点,给句话吧,要么退钱,要么照我们说好的来。” 秦三咬着牙,退钱他不甘心,照他们之前说好的来,更是不可能。可,他那两个手下还在阮七手中,他不能不管不顾。 第097章:小白脸 此时的秦三,对徐时的不满几乎爆满了整个胸腔。 他不怪阮七阴狠,也不怪自己不讲道义,只怪徐时把那两百万给了陈以鹤。 可,不论他对徐时有多少不满,他至少在此刻是不敢再对徐时动心思的。那么,想要把人要回来,他就只能自掏腰包把钱退回去。 只是要退两百万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还是当着陈以鹤的人的面,他这要是把钱都退了回去,那他这脸也算是丢光了。 秦三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后,冲着阮七开了口:“阮七你别以为你当时那点心思我不清楚,那两百万我即使不退给你,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只不过,事到如今,看在我们都是自家人的份上,我也不想跟你过多计较。这样,我退一半,你把我的人安全送回来,这事就算到此结束了!” 阮七听后,阴恻恻地笑了一声:“三爷还真是好胃口,只不过,什么便宜都想占,可不是个好习惯。难不成,两条人命在三爷眼中还不值一百万?” “阮七,你别想给我下套!总之,就一百万,你要就要,不要就拉倒。你要是敢让我的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你就等着,看老子弄不弄死你!”秦三咬着牙喊道。 “呦,我们三爷竟还有这么硬气的时候呢!”阮七讥讽道:“有个会爬床的姐姐,到底还是不一样!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这话一出,场上顿时一静,接着秦三就吼了起来:“阮七,老子弄死你!”话音刚出,他就伸手往徐时腰后摸去。他知道徐时一贯喜欢把枪放在那。 可他动作虽然突然,但徐时反应很快。 手还未碰到徐时的衣服,就被徐时一把攥住了。 徐时盯着阮七,冷冷道:“七爷这嘴还真是厉害!就是不知道,这命够不够硬呢!” 阮七眯眼呵呵一笑:“陶县那边都在传,说秦真真这段时间养了个小白脸。看你这着急的,难不成这小白脸是你?”说着,他目光轻浮地往徐时身上上下一打量,又接着道:“我命够不够硬,不好说,但肯定比你硬。小子,这道上混,有一点一定要记牢,那就是女人这个东西,不是好看就能碰的。毕竟好看的东西谁都喜欢,可不一定轮得到你!要是碰了不该碰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时寒着脸,戾气在他眼中浮现,拽着秦三手腕的左手猛地收紧,让秦三一下子就白了脸色。 “七爷,想暗示我点什么呢!”徐时微微垂眸。 阮七冷笑一声,刚想接话,突然警笛声猛地响起。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辆警车闪烁着警灯从不远处的转角开了出来。 车子刚开出转角就停了下来,而后有身着警服的警察走了出来,那人一手按在腰间配枪上,走了过来。往双方中间一站后,先看了看阮七,又看了看徐时这边。 而后,才开口:“干什么呢!这么多人围在这?” 徐时这边,立马有人上前一步,赔笑道:“蒲警官,我们老板有几个客人今天要走,让我们送他们一下。结果,我们刚要走,他们就来把我们给拦住了不让走,我们好说歹说的,他们就是不肯让开,要不您帮我们说说?”这年轻人一边说,一边还递烟。警察自然不会接,他讪笑着说了句不好意思后,又赶紧把烟给收了回去。 这也是个会说话的。 被称作蒲警官的警察转身看向了阮七这边,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扫了一眼后,道:“这有什么事就坐下来说,别挡在人家酒店门口妨碍人家做生意!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这是要聚众斗殴呢!你们自己看看,把人家酒店的服务员给吓得,都不敢出来了!”说着,还指了指酒店大门。 阮七还真往那边看了一眼,果然见到几个服务员在大门里面,躲在门边的墙角处,探头探脑的。 收回目光,阮七就冲着蒲警官说道:“不好意思,蒲警官,是我们考虑不周到。你放心,我们这就撤!绝不给你添麻烦!” 蒲警官摆摆手:“那就赶紧的,该散就散,别都在这堵着了!” 阮七点点头,而后又盯了一眼徐时他们那边,接着还真就乖乖上车走了。 他们走后,蒲警官又看向徐时这边,目光扫过徐时时,微微皱了下眉头,接着,他朝刚才跟他说话的那个年轻人问道:“方便问一下,那位是什么人?” 年轻人笑着回答:“是陶县那边过来的客人,具体身份,我也不清楚。” 蒲警官见对方不肯说,倒也不多问,催促了一句让他们赶紧散后,就让到了一边。 徐时等人也不耽搁,一群人匆匆上了车后,就立马驱车离开了酒店。 他们的车刚走,蒲警官就转身进了酒店。而后,叫过酒店的大堂经理,问了问徐时等人的入住记录。不过,徐时几人入住的时候,房间是早就开好的,用的身份是陈以鹤的手下的。所以,蒲警官这边一看入住的身份登记信息,就清楚了。他敲打了几句后,也没过多纠缠就离开了。 而徐时那边,车子刚开出酒店不远,秦三的手机就响了,看来电,是阮七来的电话。 秦三接了起来。 阮七之前最后说的那几句话,算是彻底和秦三撕破了脸。 他冲着手机就骂道:“阮七,今日这事,咱们没完,你等着吧,老子要弄不死你,我秦三的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说罢,也不管阮七什么反应,直接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甩手就将手机给扔了出去。 而后,又一句粗口爆出。 这骂的,明显不只是阮七的,还有徐时。 只不过,对阮七,他还能硬气几分,可对徐时,他还不够胆子。 徐时自然看得明白,只是懒得搭理。 秦三这个人他还有用,更何况,跟一个蠢货去计较,那就是在侮辱自己。 倒是阮七…… 这个人最后说的那番话,一开始的愤怒过后,冷静下来的徐时,却从中嗅到了机会。只是,秦真真…… 徐时突然掐断了所有思绪。 第098章:三天 回陶县的路程,一切都很顺利。到了陶县之后,秦三就跟徐时分开了。徐时带着塔西回了山水兰苑。 刚到家中没多久,陈以鹤就来了电话。 “五百万,很值钱嘛!”陈以鹤一开口便是揶揄调侃。 说实话,徐时还挺喜欢陈以鹤这个人的,够聪明,也有一定底线。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你至少不用担心对方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出卖你。 “还不够,陈先生不也没动心嘛?”徐时笑着说道。 陈以鹤跟着笑了一声,接着忽然认真了一些,道:“你最近小心点,阮七把你在陶县的消息放了出去,我估计接下去会有不少人赶去陶县。而且,塔帮那些人也得防着点!要实在不行,你就去哈市躲躲,许小姐还是能信的。” 徐时默了默,道:“好!要实在不行,我就去乌市找你!” 陈以鹤一愣之后,笑了起来:“那我等着。”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后,就挂了电话。 徐时放下手机,就沉思起来。 五百万的悬赏额,其实一开始他从阮七嘴里听到的时候,也挺意外的。他记得之前道上关于他最高的悬赏额,是一百万。而且这一百万挂了没两天就被撤掉了,后来最高的一直都是五十万。 五十万虽然也不少,但对于把脑袋别在腰上过日子的‘赏金猎人’来说,这价格并不算高。 而且,徐时的行踪一直藏得还算好,陶县这边知道他就是徐时的人也不算多,基本都是龙刀,秦三一类的,这些人身家都不少,对他们来说,为了五十万,和他为敌,不划算。再加上,之前秦三一直表现得挺器重他的,就算有人想动心思,也得掂量一下秦三这边。所以,在这边这么久,他倒也一直没碰上那些要钱不要命的‘赏金猎人’。 可如今就不一样了。 五百万的赏金,足以让大部分人动心。 巨额悬赏之下,他就算离开陶县,也很难隐藏行踪。 而留在陶县,最让人头疼的却不是那些闻风而来的赏金猎人,而是陶县这边的‘熟人’,尤其是秦三的人。 秦三早就对他不满,如今能有机会可以借机除掉他,顺便还能拿一笔不小的钱,他肯定不会就此错过。 不过,这些人清楚他的实力,那么大概率不会直接对他下手。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塔西。 徐时自诩冷血,可要是塔西真被人给抓了,他真能做到不管不顾? 抛开情感不谈,他这人最怕的就是欠人的。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正在屋子里麻利收拾的塔西。一个多月没回来,这屋子里满是灰尘。从他们进来到现在,塔西就一直没停过,就跟那勤劳的小蜜蜂一样,满屋子地转着。 他看了一会后,收回了目光,而后找了个理由把塔西支到了外面院子里。接着,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拉出床头柜的抽屉,从抽屉底部的挡板缝隙里,扣出了一张电话卡,装进手机里后,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刚一通,对方在那头问道:“哪位?” “徐时!” 对方一听,立马追着问道:“拿到东西了?” 徐时冷笑一声,道:“道上五百万的悬赏怎么回事?” 对方一愣:“什么五百万?” 徐时哼道:“你们给了我这么一个身份,却故意不把尾巴处理干净,这事我可以不计较。但现在弄出个五百万的悬赏,怎么?我成弃子了?” “你先别急,给我两分钟,我找人问一下这个事。”对方急匆匆地说道,接着不等徐时给出反应,就把电话静了音。 两分钟不到,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事我刚问过了,这事算是个意外。你在西北的消息不知怎么被其中一个死者的家属知道了,对方私底下联系了西北那边某些帮派,承诺了这么一个数字,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就安排人去处理这个事,最多一星期,一定处理好!另外……” “一星期,都够死八百回了!”徐时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最多三天!三天后这悬赏的事你们要是摆不平,那我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对方沉默了一下后,应了下来,接着又解释了一句:“悬赏的事,也是为了增加你这个身份的真实性,才一直留在那,不存在故意针对你的情况。不然,徐时这个人既没有被通缉,如果再没有悬赏,那他躲去西北的理由就不够充分了,你说对不对?” 他这理由确实很有说服性,可真正的理由是否只有这些,双方心知肚明。 徐时不想跟他就这点争辩,没意思。 他也没给对方多话的机会,直接就挂了电话,接着处理了电话卡后,他走出房间,把院子里的塔西又给叫了进来。 刚一进来,塔西就冲他说道:“哥,小勇知道我回来了,约我待会一起吃晚饭,我可以去吗?” 徐时闻言,看了他一眼,接着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 塔西见徐时这般,顿时神情就有些凝重了。乖乖坐下后,试探着开口问道:“哥,是有什么事吗?”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后,才开口:“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时刻跟我待在一起。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单独出门。尤其是秦三那边的人约你出去,一律拒绝,实在有不能拒绝的,也必须问过我,记住,是必须问过我,得到我的允许了之后,你才能去,听明白了吗?” 昨天在乌市酒店门后的时候,塔西虽也听到了阮七的话,可他大概并不明白五百万的悬赏意味着什么。对于徐时此刻的凝重,他有些不解,但他向来都听话,并未问为什么,点头就应下了。 徐时也不解释,他并非养孩子,不需要什么事都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讲明白,只要他听话就行。 塔西这小子算起来,也跟他练了一年有余了,身手也算是有一些了,可毕竟没有经历过什么生死打斗,毫无经验可言,若真要跟人动起手来,还是不够看。更何况,熟人动手,往往都是偷袭为先,哪里会给他反抗的机会。 而眼下这种情况,无论把塔西送去哪里都不安全,唯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最保险。 第099章:杀鸡 塔西确实听话。 徐时跟他谈过后,他立马就回绝了小勇的邀约。 当天晚上,大概十一点半左右的时候,塔西睡不着,去院子里抽烟,结果抽到一半,就把烟扔了跑了进来,敲开了徐时的卧室门。 “哥,外面有人。”塔西有点紧张。 徐时正靠在床头看书,闻言抬头看向他:“认识吗?” 塔西摇头:“没见过,是个生面孔,而且,看着不像是这的人!” 不像是这的人? 那就是外面来的! 赏金猎人的动作这么快吗?才不过一天功夫,不仅到了陶县,还直接找到了他的落脚处? 若真是外面来的,那这背后,估计是少不了秦三的功劳了! 徐时放下书本起身下了床,道:“你去我卫生间里待着,卫生间的浴室柜底下我放了一把枪,你拿着。在我没回来之前,但凡有任何人进来,你只管开枪!不用怕打死人,明白吗?” 塔西惊慌点头:“哥,你要出去?” “嗯,出去转转。”徐时边说,边拿过一件外套穿在了身上,接着又转身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把手枪,打开弹匣确定了子弹是满的,直接上了膛。 塔西目光扫过那把手枪,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他抬眼看向徐时,欲言又止。可徐时却像是看不到他的惊慌犹豫一般,径直就走出了卧室,而后走到门口处,贴在门上听了会动静,确定门外没人后,悄悄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塔西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听着大门轻轻咯噔一声关上后,伸手关上了徐时的卧室门,而后径直进了里面的卫生间,蹲下身在浴室柜下面摸索了一阵后,找到了被粘在浴室柜后面挡板上的手枪。 拿在手里后,塔西眼底忽地闪过些许兴奋之色。 他动作不太熟练地上了膛,然后抬起手,眯起眼,虚比划了几下后,又小心退了膛。接着,他坐到了马桶上,把手枪小心放到了一边后,拿出了手机。 “刚才外面来了人,他拿着枪出去了。”塔西打完字,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只是,消息发出去后,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塔西等了一会,未见回讯,想了想,又编辑了一条:我有点担心他。 消息很快发送出去,只是依旧没有回讯。 塔西又等了一会后,失望地收起了手机。 而此时,徐时已经从地下车库内绕到了前面别墅区的位置。 深夜的小区里,除了定时巡逻的保安之外,几乎见不到人。 所以,那两个在他院子外面盯梢的人,尽管藏得再好,当被人有目的地寻找时,也不难被发现。 徐时确认了二人的位置后,没有马上动手。 这里是小区,如果仓促交手,一旦弄出什么动静,惊动了周围的居民,立马就会有人报警。到时候,无论是对方闻声而逃,还是被警方带走,都不是徐时想要的结果。 这些赏金猎人,虽然要钱不要命,可如果是明摆着没命拿的钱,他们也不会傻傻去送死。所以,徐时要杀鸡儆猴! 他要拿这两人的命,来吓退那些闻风而来的‘苍蝇’们。 可能当赏金猎人,还能有胆接五百万的单的,都不是一般人。徐时要这两人的命,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此,更得慎重。 那两人的位置,一个蹲在单元门口对面的草丛里,藏得严严实实,另一个则在另一边,稍微远些的地方,站在一棵树后面,借着夜色和树的阴影,穿着一身黑衣的人,仿佛是融进阴影里的鬼魅,即便走到近前都很难发现。 也不知先前塔西发现的是哪一个,又是怎么发现的! 这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远,无论徐时想对谁先动手,都很难保证在另一人赶过来之前能解决掉对方。而且,这周围的环境,他想偷袭两人也不可能,除非直接开枪。可他的枪上没有消声器,一声枪响,能直接吓醒一小区的人。更何况,就算有消声器,也不是完全没有声音,这么近的距离,他只要一开枪,另一人肯定能听得出这是枪声,到时候,他再想对另一人下手,就很难了。 虽然,能杀一人也有一定的震慑效果,可最好还是两人一起。 只有有去无回,才能最大程度地震慑这些内心早已被贪欲吞噬得所剩无几的赏金猎人。 徐时盯了一阵后,决定引狼入室。只有如此,他才有最大的把握能在不惊动警察的前提下干掉这两人。 可要如何引狼入室呢? 能做赏金猎人的,都不笨。 他们能闻风而来,肯定对他也有一定了解,或者说,对徐时这个人有一定了解。徐时这个身份,本身就是特种兵退役,身手不差,枪法更不会差,这些人肯定会有所防备。 所以,需要一个能让他们放下防备的诱饵出现。 这个念头一出现,徐时就想到了塔西。 只是,赏金猎人做事,往往狠辣。塔西若是到了他们手上,一旦发现没有利用价值后,那他们很有可能就会直接灭口。 但,这种担忧只出现了一瞬,就被徐时压下了。 自从塔西选择跟着他开始,那么这种危险的情境,早晚会出现,而且不会只有这一次。他之所以答应让塔西跟着他练,很大程度上不也是为了这种场面吗? 想到此处,徐时不再犹豫,转身就又顺着原路摸回了房子里。 他回去的时候,塔西还在卫生间里。他在门口喊了他一声,片刻后,塔西走了出来。 “哥,解决了?”塔西对徐时这么快回来,有些惊讶。 徐时摇摇头:“对方有两个人,不太好下手。不过,看对方的样子,今晚估计也不会动手。” 塔西闻言微微皱了下眉,这种危险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的感觉,并不好受。 这时,徐时忽问:“枪呢?” 塔西一听,立马从腰后摸出了枪,递给了徐时。 徐时接过后,看了一眼,收到了自己身上。 “你先回自己房间吧。今晚应该不会有事!”徐时说道。 塔西对徐时的话,向来不会怀疑,点点头就出去了。 徐时听着他回了房间后,走出卧室,站到了通往院子的玻璃门处,而后打开了玻璃门,点了一根烟。 他站的位置很巧妙,从那个隐在树后的人那里望过来,只能看到他的一点点边,这个角度,就算开枪,也不可能打到他。 徐时慢悠悠地抽完了一根烟后,才转身回了房间。而玻璃门,他就像是忘了关一样,开在了那里。 凌晨两点,是人最容易犯困,也是睡得最沉的时候。 两点刚过没多久,屋外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了轻微的窸窣声,像是落叶被什么东西踩到了。 而后,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顺着徐时留下的那道门缝蹿了进来。 第100章:入瓮 这人似乎十分熟悉这屋子的布局,进来之后,就直奔塔西的房间。 果然,柿子总要先拣软的捏。 房间门很顺利就被打开了。漆黑的屋子里,对着门的床上蜷着一个身影,呼吸声徐徐浅浅,睡得正沉。 这人扫了一眼屋内,确定没有问题后,正准备摸过去,突然后心处一凉。 “外面的人跟你是一伙的?”徐时站在他身后,如一道鬼魅一般,若他不开口,甚至都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身前的人紧绷着身体,浑身肉眼可见地透出了紧张。 “徐时?”他低声开口。显然,这人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把床上的人给弄醒。 徐时没否认,只说道:“给你个机会,把外面的人也一起叫进来!” 身前的人迟疑了一下后,答道:“好。不过,我需要拿一下手机!”说着,他一边缓缓举起握枪的右手,一边左手下放,准备去摸裤袋。可也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是手枪保险打开的声音。 他顿时僵住。 “不用那么麻烦!”徐时冷漠的声音幽幽响起,接着一脚猛地踢翻了旁边的一个置物架。随着置物架倒地的声音,床上的塔西猛然惊醒,只是还未醒过神,就见一个身影猛地被人从后扑倒在了床上。接着便是噗地一声闷响。 黑暗中,刚从酣睡中惊醒的塔西,甚至还未看清眼前人影,就被吓得从床上滚了下去。他愣愣坐在地上,看着床上的徐时,宛若从黑暗中滋生的恶魔一般,压在那个明显身材要比徐时壮硕很多的人身上,却不管那人如何挣扎,始终不动如山。他那张本该斯文清秀的脸上,却冷漠得不像是个活人。 不过十来秒时间,那人就渐渐没了动静。 徐时又等了几秒,才卸了力,而后一把扯过旁边的被子,将此人从头到脚牢牢盖住后,翻身下床。 “去客厅。”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半开的门口,站在门边静静听了一会,确定外面没有动静后,他才一个箭步闪了出去。这整个过程,他甚至都没看塔西一眼。 塔西惊惶回神,慌忙起身,目光扫过床上的隆起,心头又是一跳,不过,此时也由不得他多想什么,赶紧收回目光,朝着门口跑去。 只是,他这刚一出门,就看到一个人从院子里穿过那扇打开的玻璃门正摸进来。两人打了个一个照面。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衫,看到塔西,也愣了一下,可也只是一瞬的功夫。甚至,塔西都还没看清他的脸,那人就已经冲着他抬起了枪口。 塔西顿时僵住。 这些人身经百战,所以哪怕屋子里很黑,也依然能够一眼就断定眼前这小子不是徐时。 既不是徐时,那眼前的人应该就是那个跟在徐时身边一年多的小伙子。据他们之前收到的消息,徐时对这小伙子很是看重,曾经为了他几次跟龙刀的人动手。所以,如果能把这小子控制在手里,想必定能牵制徐时。 不过,他们这些枪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谨慎是他们的标配,否则,根本活不下来。此时的屋子里,静得只有塔西一个人因为紧张而急促无比的呼吸声。这明显不正常。 老金进来到现在已经有五分钟左右了。 先前还弄出了大动静,那么以徐时的身手,就算睡得再沉,也肯定会醒。既然醒了,就没道理不和老金动手。两人只要交手,就不可能毫无动静。 也就是说,现在的安静只能表明一件事,那就是交手已经结束了。 而这个塔西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客厅里,老金却不见踪影。 答案显而易见。 看似冗长的推理,实际在那人的脑海里,不过是电光火石间的念头闪现而已。 那人顿觉寒意临身,瞬间就生出了退意。 可塔西这小子就在眼前,就好像是一条喷香的火腿吊在了一条正在寻找食物的狗面前。明知这火腿吃了,它可能会死,可它能忍得住吗? 那人转瞬就有了决定。 他冲着塔西稍微扬了扬枪口,示意他过来。 塔西不敢不从。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客厅,塔西过去,需要绕过那些沙发。他缓慢地挪动着脚步,努力拖延着时间。 他知道徐时就在附近,甚至可能离他不超过三米。 可黑暗中,他找不到徐时的身影,他也不敢喊,怕乱了徐时的计划。 每一步,他都恍若走在了独木桥上,让他心头一阵狂跳。 这个时候,他就忍不住想,如果先前徐时没把手枪给他收回去的话,或许他就不用这么心慌,或许他能乘着自己靠近那个人的时候,给予反击。 可他并未想过,高度的紧张和慌乱下,他或许连手枪保险在哪都忘了。而一旦他有了动作,那么生死就在一瞬间。敌人可不会慢悠悠地等着他去找到保险打开,然后再和他来一场公平决战。 “快点!”那人见他走得慢,没了耐心,轻声催促。 塔西只得稍微迈大了一点步子。 眼见着,他就要到那人身前。 塔西心中的惊惶突然成倍增长。 如果被这人带走,下场就难说了。 他不想死! 想到此处,他学着那些枪战电影里的画面,突然一个纵身,朝着黑暗中沙发的位置扑了过去。 只是,对方动作却比他更快。 只见对方一只垂在身侧的左手突然闪电般地甩出,一道寒光,仿佛带了定位一般,追着他飞扑出去的身体,就过来了。 塔西却根本没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腰上猛地一痛,而后整个人就摔到了沙发后面。剧烈的疼痛,让他有些迷糊,甚至都分不清疼痛到底是从何而来。 也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站在玻璃门处的人,突然僵在了那里。 距离他大概不到两米的角落里,垂落的窗帘,微微抖动,徐时从后面走了出来。 “飞刀挺准!”徐时的声音,冷冷淡淡地在黑暗中响起,仿佛塔西的生死,与他毫无关系。 那人心中猛地一沉,便知他们都想错了。 那个塔西确实是个软柿子不错,可好捏的软柿子,也有可能是对方故意放出来的诱饵。 而钓鱼人又岂会在乎一个诱饵的生死。 不过,赏金猎人对生死一事,向来看得淡。想明白后,便也就无所谓了。原本僵硬的身体,顿时放松。他甚至转过头看向了徐时,丝毫不在乎对方是否会因为他的动作突然开枪。 “老金死了?”他问。 徐时回答:“倒还没有。你们活着,对我更有用些!” 那人不由一愣:“你想做什么?” 徐时微微一笑,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那人闻言不由皱起眉头,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101章:可以滚 此时,他和徐时之间的距离,不足两米。这点距离,徐时若开枪,他必死无疑,绝无任何逃脱的可能。 可徐时显然是想留着他,虽然,留着他的目的,对于他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但人总是这样,任何事情,但凡能看得到一丝希望,又怎么可能就那么容易地就死了心。 死对于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赏金猎人来说,并不可怕。可若是能不死,谁又不想活着,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人,但凡能多偷得一天,那也是好的。 本就是过一天算一天的人!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他脑海中灵光一动,开了口。 站在黑暗中的徐时不由微微挑眉,道:“说说看。” “最近在这一带的赏金猎人,我基本都认识。我可以帮你放消息出去,把他们引到一个指定地方,人到了以后是杀是留都随你,我就一个条件,事成之后,放了我和老金。” 徐时笑了起来:“不怕事后被追杀?” 那人默了一下,道:“这就是我的事了,你不用管,你答应不答应吧!” 这方法,其实和徐时杀鸡儆猴的想法差不多。只不过,这方法要更狠,更有震慑性。 这些赏金猎人,但凡能活着做了三五年的,手上都不会干净,都是凶狠之人。这些人,想吓住他们,并不容易。徐时本也只是想用这法子拖个一两天,只要等到孔振东那边的人想办法把那五百万的悬赏给撤了,没了这巨额赏金的诱惑,这些人自然也就不会再来冒险了。 可如果能来把大的,把如今已经在这陶县附近的赏金猎人都给一网兜了,那就算孔振东那边没能及时撤掉悬赏,之后赶来这里的,动手之前都得要好好掂量掂量。 当然,这建议也不是没有风险。万一眼前这人在放消息时动手脚,那么到时候就不是徐时兜他们了,而是他自己挖坑往里跳了! 只是,相比于孔振东那边,徐时此刻的内心里,竟更倾向于眼前这人。 或许是因为他和眼前之人的这场博弈,他目前尚占上风。而他和孔振东那边,却恰恰相反,甚至,他与孔振东那边都算不上是博弈,他只是一枚被对方捏在手中的棋子,还是一枚随时都能舍弃的棋子,因为没有成本,更没有感情。 人啊,太清醒就会多出很多痛苦。可,生活在地狱中的人,如果不清醒,又怎么可能保持得住清醒呢? 徐时同意了。 不过,他也有要求。 “把飞刀和枪放地上踢过来,然后脱光!”徐时说道。 对方听到徐时的要求,显然愣了一下。不过,他还是照做了。手枪被他轻轻放到地上后,又被轻轻踢到徐时的脚前。对方力度控制得很好,手枪就停在徐时脚前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徐时一眼没看,只盯着对方。 对方虽然看不清徐时的脸,可他能清晰地察觉到徐时的目光在他身上没有移开。 显然,徐时和他们一样,都是谨慎的人。 对方只能放下心中仅剩的一丝侥幸,开始脱衣服。 很快,就只剩了一条内裤。对方犹豫了一下,见徐时并没有喊停的意思后,毫不含糊地一把扯了下来。 踢掉短裤后,对方反倒站得更加大马金刀,甚至还扬起了一边眉头,问徐时:“怎么样?还可以吗?” 徐时无视了他刻意做出的猥琐姿态,道:“手臂张开,转过身去。” 对方神色一冷,盯了徐时一眼后,依言照做。 “还要做什么?” “弯下腰!”徐时又道。 对方身子一僵,接着猛地拔高了声音,咬牙切齿道:“徐时,你他妈别太过分了!你还不如干脆一枪崩了老子!” 徐时冷笑:“你不是问我是不是还可以吗?” 对方又是一僵。 “行了,自己捆!怎么捆,你应该很清楚吧!”徐时说着,甩手扔出了一条绳子到对方脚下。 对方看了一眼后,正想弯下腰去捡,可忽又想到了徐时刚才那句话,顿时动作一僵,低声骂了一句后,改成了蹲下身。 手刚碰到绳子,徐时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既然想活,就别动什么歪心思。我这个人,说话算话,既然答应了你的条件,就肯定会在事后放了你。可如果你要做了什么容易让我多想的事情,那我也不介意直接杀了你!” 他手顿了一下后,直接拿过绳子,而后三下五除二便把自己绑了个结结实实。 徐时看着他的动作,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他等了一会不见动静,皱眉问道:“还要做什么?” 徐时没回应,只是突然箭步上前,枪口隔空对着他的后心,而后把他刚才脱下的衣服全部都踢了开去。 接着,他才开口:“还能站起来吗?” 对方舔了下嘴唇,忿忿道:“不能!” “那你就先蹲一会。”徐时说完,转身往塔西的位置走去。 这背对着他的每一步,徐时看似目不斜视,可实际上注意力都在后方的人身上。 那人似乎也怕自己稍微一个小动作,就引来徐时的击杀。所以,蹲在那里,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几步路,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塔西面朝下扑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生死。身下有一滩深色的血迹,已经蔓延得挺大了。 徐时站在那看了一眼后,才蹲下身,一边探手去摸塔西的颈脉,一边在心里算着时间,留意着玻璃门边的动静。 大概十来秒的时间,徐时突然甩手扔出一物,砰地一声,客厅的灯突然亮了。刺目的光亮,扎得人下意识地闭眼,也就在这一瞬间,徐时突然起身。 玻璃门口处,那人赤裸着全身,蹲在那里,并未动过位置。甚至因为刺目的灯光,而深深低下了头。 他的手脚上,绳子依然完好无损。 徐时扫了一眼后,问:“鞋子里没藏刀片?” 那人身子微微一僵,徐时看不到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色。 “过来!”徐时忽又命令道。 那人惊讶抬头,皱眉说道:“我这怎么走!” 徐时回答:“可以滚!”他面无表情地样子,显然并非说笑。 对方盯着他,眼中愤恨之意仿佛都要喷薄而出了。可终究,还是照做了。 毕竟,有希望悬在那里,就跟狗面前悬了块肉一样。 等到那人艰难滚到徐时的附近,还未等他喘口气,徐时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本书,还是本精装版的史记,抄起就是一下。 只听得砰地一声闷响,浑身赤裸的人猛地一僵,接着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第102章:取舍 看着那人晕过去后,徐时并未就此罢手,反手又是一下,确定那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装晕之后,才转身把地上的塔西给抱了起来,放到了沙发上。 塔西腰上,一把细长薄刃飞刀几乎没柄而入。大片的鲜血浸染在衣服上,刺目惊心。而飞刀刺入的位置和深度,都不容乐观。 徐时再次探了探塔西的脉搏,比之前似乎又弱了一些。也就是说,塔西的体内此时很可能正在大量失血,若不及时止血或者送医,很有可能就此送命。 徐时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起了些波澜。他紧皱起眉头,有些烦躁。塔西的伤势严重程度有些超出他的预料,这伤势,凭他那点靠自学和给自己处理伤口锻炼出来的急救知识,是根本不够看的。 可眼下这情况,无论是他自己送塔西去医院,还是打电话让其他人来帮忙,显然都不现实。 而打120就更不现实了。 塔西这伤势,120一来看到之后,只怕会立马报警。一报警,这本就已经够浑的水,再牵扯一个警方进来,那徐时这条鱼,最后是个什么下场,还真就难说了。 可若是不送医,用不了多久,塔西必死无疑。 到底也是跟了他一年多的人,让徐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了,多少还是有些做不到的。 还是那句话,他最怕欠人的。 塔西算是受他牵连,因他受伤,他要是就这么让他死了,他心里过不去。 但要想让他活下来,就必须得送他去医院,而且还得快。 可怎么送? 塔西的情况,不容徐时多犹豫,他只能做出取舍。 他转头看了眼那个赤裸着身体晕过去的赏金猎人,心里头已然有了决定。 这两个赏金猎人短时间内都不可能醒过来,就这么扔在这里,肯定不行。这两人能这么迅速就找到这里,说明背后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了。这人不管是谁,他送出去的这信收到的肯定不止眼前这两个赏金猎人,也就是说,这地方随时可能会有其他赏金猎人过来。就算没有,那背后给他们送信的人,说不定就在这附近盯着呢! 到时候,徐时一走,这两个毫无抵抗之力的赏金猎人,那就是送上门的栽赃嫁祸的绝佳工具。 只要这两人一死,两条人命的凶杀案,足以让陶县乃至整个克州的警察都盯上他。到时候,一边是赏金猎人,一边是秦三之类,再加上警方,徐时插翅也难飞。 而更无情的是,若真到了那境地,孔振东那边恐怕会直接放弃他。 所以,他得送塔西去医院,还得保证这两个赏金猎人不能死在他这房子里。 徐时先从客厅某个柜子里找出了急救包,简单给塔西身上的伤口做了一点急救措施后,又找来塔西的手机,直接拨了110。 “我这边房子里突然冲进来两个歹徒,麻烦你们赶紧派人过来!”徐时说完,丝毫不给接线员说话的机会,又语速飞快地报了地址后,就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关机。 接着,他又把现场清理了一下,不该出现的东西,他的还有那两个赏金猎人的,全部收到了书包里。 而后,他又把塔西卧室床上的赏金猎人给拖了出来,放到了客厅那个旁边。做完这些后,他又关了灯。 整个客厅里,重新陷入了漆黑之中。 大约五六分钟后,警笛声便从外面传了进来,由远及近,不到一分钟时间,警车就到了房子外面。 七八个警察,从四辆警车上奔了下来,有从院子外面翻墙进来的,也有小心翼翼从正门口靠近的。 这些警察一进屋,一开灯,就看到了被放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两个高个壮汉。一人倒是衣衫完整,一人却浑身赤裸,还手脚绑在了一处,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姿势看着颇为怪异。 警察看着这场面,都有些紧张,生怕这两人是这屋子里的住户,已经被歹徒给杀了。好在经过确认后,两人都还活着,连外伤都没怎么见到,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再经过确认,这两人中其中一人竟然是通缉犯。 在场的这些警察看着这结果,是又惊又喜。 之后,这些警察又把这屋子里里外外地搜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也没找到其他任何人。 沙发后面的那滩血迹,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显然,这血迹不可能是这两歹徒留下的,那么就应该是这屋子的住户留下的,也就是说,这屋子里住着的两个人当中有人受伤了。 警方再次试图联系报警人,却一直联系不上,无奈只得留下一人看守,其他人则带着那两个晕过去的歹徒返回警局。 整个过程,没超过二十分钟。 而在他们撤走之时,这屋子周围的黑暗中,也一下子少了不少窥探的眼睛。 塔西在医院的事情,并不难查。警方找过来的时候,距离他们从山水兰苑撤离的时候,只过去了一个小时。 但,他们赶到的时候,医院里只有正在手术的塔西,和一个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到手术室门口守着的护工。 护工一问三不知。 医院这边,同样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陶县医院并不大,晚上急诊值班的人也不多,徐时送塔西过来的时候,头上带了鸭舌帽的,再加上他刻意隐藏,所以,几乎没人能说得出他具体是什么样。 不过,那两个歹徒已经被关押,而伤者也已经找到,那么剩下那个人什么时候找到就显得不那么急切了,甚至说,找不找都没什么大关系了。只要伤者一醒,剩下那个人是谁自然就清楚了。 于是,警方这边留了一个警察在医院守着后,其他人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此时,凌晨四点一刻不到。 天还漆黑。 纸醉金迷的娱乐城内,早已散场,冷冷清清的场子内,只剩下了零星几盏幽暗灯光。办公室内,一夜没睡的秦三靠坐在沙发里,抽着烟,神情有些阴沉。 刚才手下送来的消息,让他有些焦躁。 山水兰苑内一下子涌进了四辆警车,然后从某户人家中带走了两个人,其中一人还是浑身赤裸。 这消息,只消一听就知道,被警方带走的肯定不会是徐时和塔西,那么就只可能是那些赏金猎人了。 徐时住在山水兰苑的消息是他放给那些赏金猎人的,本以为这些赏金猎人既然敢动五百万的心思,那实力肯定就不会差。可没想到,这些人竟都是绣花枕头稻草芯,中看不中用! 第103章:愚蠢 秦三一根烟抽完,看了看时间,四点半还差四分钟。 他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早已冷透的茶水激得他有些昏涨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放下茶杯后,他又开始琢磨,接下去该怎么办! 徐时只要不死,他便寝食难安。 之前他虽是受阮七蛊惑才选择出卖徐时,可他并不相信徐时会真的不再计较此事。他自问,若换成他,他哪怕权宜之下暂时会放过出卖他的叛徒,也绝对会在事后找机会狠狠报复回去。 所以,他必须要趁着现在徐时被这些赏金猎人绊住手脚的时候,趁机解决掉他。只是,这些赏金猎人的实力多少有些差强人意,看来,他还得加把火才行。 正在秦三琢磨着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秦三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门外并未答话,可紧跟着,门却咔哒一声开了。 秦三本能抬头看去,只是在看到门口出现的人后,却大惊失色。整个人一下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往办公桌那边走。 他的枪在那。 “坐回去!”徐时一边反手带上门,一边冷冷说道。 秦三的脚顿时就跟被人钉上了一般,再也迈不动了,不管他脑海里的声音喊得多么声嘶力竭,可他还是没有勇气敢违背徐时的话跑去办公桌那边拿枪。 他一边乖乖坐回去,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徐时看也没看他,径直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而后,拿着枪的手直接搁到了膝头上,摆在了秦三的眼前。 秦三脸色一白,瞳孔猛缩。 “哥,你这是干什么?”他还在试图装傻。 徐时冷眼盯着他:“秦三,我说过的话,你怎么总是记不住!你只要听话,我就不会动你,可你为什么总是要自作聪明?” 秦三白着脸,一时接不上话。 “塔西今天晚上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在医院做手术,这笔账我会算在你头上。看在你姐姐的份上,今天我不会杀你,但这是最后一次!”徐时说完,突然探身拿过了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根点上后,他缓缓吐出一口烟,觑着瞧向秦三:“三爷,人蠢没事,但要蠢而自知,懂吗?” 秦三脸色难看无比,可又什么都反驳不了,又或者说,枪口威胁之下,他根本不敢反驳。 但,愚蠢的人若是知道自己愚蠢,或许就不算愚蠢了。 徐时靠在那里,烟抽到一半的时候,他随手扔到了地上,踩灭后,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秦三,又道:“一个月,别忘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 秦三坐在沙发上,背上冷汗已经打湿了衣服,贴在皮肤上,一阵阵的冰凉。眼见着徐时走到门口,秦三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 “哥,你等一下!” 他一边叫住他,一边往办公桌那边走去。 徐时站住脚,忽地冷笑了一下后,才转回头。 秦三已经走到了办公桌后面,他的左手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朝着徐时示意了一下后搁在了桌面上,另一只右手却还在桌面之下。 “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但上次阮七的事情,确实是我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我就当你是真的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心里也能安心一些。”秦三努力装着平静地看着徐时。 “好。”徐时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干脆得秦三都有些意外。他愣了愣后,就见徐时朝他走了过来。 秦三死死按捺住心底涌起的紧张和兴奋,目光盯着徐时,默默念着:近点!再近一点! 终于,徐时到了办公桌跟前,就在他俯身去拿那张银行卡的时候,秦三一直搁在桌下的右手终于拿了出来。 黑色的枪身泛着冷漠无情的味道,直直对准了徐时的脑袋。 秦三的那些兴奋再也压不住,忍不住扬起嘴角,讥讽道:“徐时,蠢而不自知的是你!你是救过我不假,可这一年多,我待你也不薄,但你是怎么做的?你有把我放在眼里过?你仗着自己身手好,就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你这么厉害,怎么还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呢?现在你再厉害一个给我看看呀!”他一边说,一边把枪口抵上了徐时的天灵盖。每说一句,他就把枪口往徐时的天灵盖上撞一下。 他看不到徐时的脸,可他此刻得意极了,这些天积攒下来的郁气,都在此刻发泄了出来。这一刻,他觉得骄傲极了。 这样一个连龙刀,阮七这些人都搞定不了的人,如今却被他给解决了,如何能不骄傲得意? 光洁的办公桌面上,模糊倒映出徐时的脸。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嘴角眉梢都是讥讽。 果然,愚蠢的人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愚蠢! “那你现在是想开枪杀了我吗?”徐时淡淡开口。 秦三闻言,忽然愣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枪。 这娱乐城虽是他的地方,可他如果在这个地方开枪杀了徐时,事后也会少不了麻烦。 而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徐时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还没反应过来,剧痛从他的手腕上传出,让他不得不松了手。 手枪还未落到桌面,就到了徐时手中。 秦三傻了眼。 徐时则翻看着手中的手枪,挑挑眉,道:“这手枪型号不多见,保养得不错!” 被他的声音一激,秦三猝然回神,巨大惊慌之下,他立马又想去抽屉里面找东西,可没等他动,徐时就抬起了手枪对准了他。 秦三浑身一僵,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可紧接着,徐时却拿出了手机,然后当着他的面,拨通了秦真真的电话。 电话并未能打通。 大概是徐时给秦真真打电话这个行为让秦三觉得秦真真在徐时心里很有分量,所以他那些小聪明在此刻又迅速冒了出来。 “哥,哥,我错了!我真错了!你饶过我这一次!我姐很疼我,你要是真杀了我,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应该也不想跟她反目成仇吧!” 徐时抬眼看向他,忽然微微一笑:“你姐姐她……”话到此处,他忽又停了下来,似乎是在考虑该怎么措辞才合适,片刻,他才又接着说道:“她确实很有魅力,也比你要聪明得多!” 不知为何,秦三听到这话,心里突然就咯噔一下,而后重重往下沉去。 第104章:不会 “扬子,进来!” 徐时突然看着秦三喊了一声。 秦三不由满脸惊愕。 接着,门就被推开了,扬子匆匆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就低下了头,不敢多看,也没有其余动作。 “去准备车,三爷说要跟我去办点事!”徐时头也没回地吩咐道。 扬子应了一声就想离开。 秦三瞪圆了眼睛喊了起来:“扬子!我操你大爷,你竟然敢背叛老子!” 扬子脚下顿了一下后,也没辩驳,只是更快地退了出去,重新关上了门。 门一关,秦三也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这一回徐时不会再放过他。他不再求饶,目光复杂地看着徐时,沉默了一会后,问:“大头是不是也已经跟了你了?” 徐时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开口问他:“是你自己跟我走呢?还是我把你打晕了扶你出去?” 秦三咬了咬牙,道:“我自己走!” “那就走吧。”徐时说着,竟然直接收了枪。这种完全不把秦三放眼里的轻视,让他愤怒的同时,心中又忍不住生出了些许希望。 虽然这个时间,娱乐城内的工作人员大部分应该都已经回家了,可还是有一些人的,比如保安,还有这次回来他特地找的那两个保镖。 只是,他这点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一出门,他就看到了那两个保镖被人打晕了,躺在地上。 至于那些保安,估计要么已经被徐时想办法引开了,要么也都跟那两个保镖一样,早就人事不知了。 上了车后,扬子坐在驾驶座上负责开车,他目光直直看着前方,连望一眼后视镜都不太敢。 秦三与徐时一同坐在后座。 看着娱乐城那五颜六色的招牌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忍不住开口:“你想带我去哪?徐时,我秦三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你要真敢杀了我,你也走不出西北!” 徐时低头摆弄着手机,闻言,头也没抬,淡淡道:“这就不用三爷你来替我担心了!” 秦三转头盯着他,恨意在眼中疯狂滋长,可最终却也没敢宣泄出来。 “哥,去哪?”车子开出了一段后,扬子忽然开口问道。 徐时回答:“去月牙庄。” 月牙庄,秦真真的那个庄园。 从娱乐城过去,不过半小时左右的路程。 徐时他们到的时候,天边已经开始微微泛白。 秦真真并不在月牙庄,这一点徐时是清楚的。庄园里的管家,算是秦真真的心腹,看到徐时带着秦三在凌晨出现在这里,立马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于是,一边热情地让徐时他们到客厅去坐,一边则借口给他们泡茶,转身就想走。 徐时却叫住了他。 “帮我给真真带句话,就说,秦三是死是活,就看她怎么选!她应该清楚我想要什么!” 管家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后,点了点头,而后不管秦三怎么使眼色,转身就走开了。 大约十来分钟后,管家又过来了,带着茶。 放下茶杯后,他看着徐时说道:“徐先生,小姐让你把三爷留在这里,你放心,在小姐回来之前,他绝对不会出去给你惹麻烦,至于其他的,等小姐回来之后,她会亲自跟你谈!” 徐时摇摇头表示不行。 管家皱眉,沉声问:“那徐先生想怎么样,不如直接说?” “三爷得跟我走!不过,她得快点回来,毕竟三爷他是个什么德行你应该也清楚,我可不敢保证他要是再犯蠢我还能忍得住不直接杀了他!”徐时话落,秦三就跳了起来,大概是到了秦真真的地盘,又让他觉得自己可以了。 “袁叔,他就一个人,你怕什么!” 只是,他叫着袁叔的管家根本不理他。 “可以。”管家袁叔甚至都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这下,秦三懵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袁叔,喃喃质问:“袁叔你……你怎么可以答应他?” 这次,袁叔终于看他了,眼神却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三爷,乖一点,等你姐回来,她会把你平安接回来的!” 秦三急了:“我不走!徐时,你他妈要是能耐,你就在这里杀了我!” 徐时脸上闪过一丝嫌恶,接着,抬手就给秦三来了一下。秦三的声音戛然而止,世界清净了。 袁叔闭了闭眼,多少有些不忍心。 “三爷这些年被小姐宠坏了,多少有些……有些任性,有得罪徐先生的地方,希望您看在小姐的面上,稍稍担待,至少让他活着。三爷是小姐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很看重他,要是他真死在了你手里,小姐就算再喜欢你,也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管家神情认真,可话说到最后,那威胁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徐时站起身,道:“那就麻烦袁叔帮忙处理一下最近涌进陶县的那些赏金猎人。毕竟,那些人的枪口可不管他三爷到底是什么人,万一一不小心误伤了他,这我也是没办法的!” 袁叔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沉声说了一句:“好!” 徐时闻言,冲着袁叔咧嘴笑了一下:“打扰了!”接着,伸手拎起昏过去的秦三,拔腿往外走去。 袁叔跟在他身后,一路送到了门口,看着他们上车后,转身回屋,开始打电话。 离开了月牙庄的徐时,并没有回山水兰苑。虽然之前那两个赏金猎人被警察带走这消息传开后,估计盯着那地方的眼睛会少很多,但赏金猎人或许不会再光顾那地方,警察可一定会去。 而且,他带走秦三的消息,也瞒不了多久。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找到那边去。 所以,为免麻烦,他还是暂时不要在那个地方露面比较好。 徐时让扬子先送他们到县医院。 车子到了县医院的停车场后,徐时就让扬子下车去楼上看看塔西的情况。扬子一走,徐时就直接开车离开了医院。 等扬子从楼上下来,徐时早已不见踪影。 不过,他很快接到了徐时的电话。 “三爷那边的人,你先想办法稳着点。”隔着电话,徐时的声音不知为何听着有些缥缈,不太真实。 扬子晃了晃神后,才定神问道:“哥,你会杀了三爷吗?” “不会!”徐时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这两个字,笃定的语气,让扬子心头猛松了口气。接着,他又道:“塔西的手术已经结束了,很成功,不过人还没醒。我没见到医生,不过护士说,他送来得还算及时,所以影响不大,完全康复的可能性很高。” 徐时嗯了一声,接着,又叮嘱道:“这几天,塔西这边你安排人多盯着点。” 扬子心情有些复杂,默了两秒后,还是应了下来。 第105章:濒死 秦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脸上,烫得有种灼烧感。闷热的空气,仿佛一团团浇了开水的湿棉花,堵在了鼻孔里,嘴巴中,每一口呼吸,都是煎熬。 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不知已经几个回合,深色的t恤上满是白色盐渍。 秦三睁着无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后,猛地回神,慌忙起身就想去开车门,可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打开,他这才意识到,车门被锁了。 秦三愣了愣后,开始疯狂想要破窗。可这车子改装过,玻璃是防弹的,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打碎的。 他砸了几下,玻璃丝毫无损,反倒是他那点仅剩的体力却被耗完了。他脱力靠进椅子里,目光绝望地透过前挡玻璃望向车外。 车外不远处,有一片不大的胡杨林。歪歪扭扭的胡杨纠结在一处,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满满的生机,与此刻已经濒临死亡的他,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操你大爷的徐时!老子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秦三盯着那片胡杨林,各种脏话,诅咒不断地从他嘴巴里冒出来。 那些胡杨此刻仿佛成了徐时,强烈的恨意,恨不能化作利剑,将那些胡杨砍伐殆尽。 不过,很快秦三就再也骂不动了,逐渐迷糊的视线中,那些胡杨似乎也都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龇牙咧嘴地冲着他咆哮而来。 “不要……”他忽地惨叫起来,而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也就在这时,胡杨林中走出了一个人,正是徐时。 秦三再次醒来,人已经到了水中。 原来这片胡杨林的另一边就是一条溪流,水不深,但很清澈。冰凉的溪水,没过了他的身体,激得他一下子就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的便是蹲在旁边的徐时。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明晃晃的不耐烦和厌恶,让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醒了就起来吧。”徐时看到他醒来,直接起身走开了。 秦三从溪水里坐了起来,缓了缓后,才起身。刚走上岸,就看到徐时扔过来一瓶饮料。 “喝了。” 秦三此时对徐时是又恨又惧,甚至,惧大于恨,对于徐时的话,他根本没有丝毫犹豫地就照做了。 一瓶饮料被他一口气灌下了肚后,浑身的虚弱,竟莫名地感觉好了些,至少站着的时候,腿不打颤了。 “这是在哪?”他随手把饮料瓶扔到了地上,试探着问道。 徐时闻言,转头看了过来,目光在他脸上一扫后,却落到了地上那个瓶子上。 “捡起来!”他冷冷喝道。 秦三一愣后,赶紧弯腰捡了起来。 徐时在一棵胡杨底下坐了下来,背靠着粗壮的树干,点了根烟,而后抬头看向拿着饮料瓶手足无措的秦三,忽地开口问道:“你姐跟塔爷什么关系?” 秦三怔了一下,接着就像没听到一般,直接转过身,走到离徐时大概五六米远的地方,找了一棵胡杨树,靠着树干坐了下来,闭上眼开始假寐。 徐时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无声讥笑了一下后,也闭上了眼。 而就在他闭上眼没多久,几米外的秦三却悄悄睁开了眼,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又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离这里最近的村庄,也得走两三个小时,你要是觉得自己坚持得住,你就走,我不拦你。”徐时的声音忽然响起,把秦三吓了一跳,回过头,却发现徐时根本没睁眼。 “我就是随便看看,没想逃。”他心虚地解释着,徐时却根本不理他。 他讪讪收回目光,也一并收起了那点被徐时戳穿了的心思,死心地闭上了眼。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他的气息刚平稳下来,徐时就睁开了眼。 他看了看时间,下午一点差一刻。 这秦真真还真是能沉得住气,今天凌晨到现在已经八九个小时了,这秦真真一直没联系过他。 也不知是真的这么相信他呢,还是笃定他有所求所以必然不会在事情还没定论之前对秦三下手? 不过,这秦真真姐弟俩,还真是差异甚大,一个天,一个地。一个又有身手,又有脑子,一个不仅蠢,身手也不行。 一开始与这秦三相识的时候,徐时还觉得秦三这些年能坐稳这堂口老大的位置,除了有姐姐这个buff的加成之外,自身应该也是有点能力的。可经过了最近这段时间的事,再看这秦三,估计他自身的能力,除了运气还可以之外,就一无是处了。 怪不得当初龙刀看他,那是明晃晃不加掩饰的嫌弃。 也是,不论是龙刀,还是只有一面之缘的灰狼和阮七,个个都心机深沉,手段狠辣,这秦三要没他姐姐在背后撑着,估计早就被这几人给撕成渣了。 不过,这秦三蠢点对他来说,虽然有些时候比较糟心,但也不算是坏事。至少,对他现在的计划来说,也幸好这秦三蠢。若是也像龙刀,阮七这样的,他如今的局面,无疑就要棘手很多,说不定还真会栽在这里。 这么一想,徐时再看秦三,倒也不由得顺眼了一些。 秦三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他是被一阵香味唤醒的。他还没睁开眼,他的肚子就先醒了,咕噜咕噜地吵个不停。不远处,徐时生了一个小火堆,上面架了个小锅,锅里飘出了一股熟悉的泡面味。 秦三盯着那小锅看了一会后,又看了看四周,确定了某些猜想后,这才有些绝望地问道:“我们就在这里过夜了?” 徐时没搭理他。 他等了一会,不见徐时回答,不服气地嘀咕了两声。可这时他肚子里的空城计越唱越响,秦三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爬起身,朝着徐时那边挪了过去。 “煮的什么,这么香?”他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徐时这回倒是接了他的话,不过说出来的话有些无情:“没煮你的份,你要想吃,待会自己煮。”说着,他还指了一下他身后,那里还放着两包未拆封的方便面。 秦三多少有些傻眼。 他这一天没吃东西了,中午那会还差点死了,这会全靠毅力撑着,现在徐时却告诉他,眼前的这一锅吃的没他的份,要他自己煮? 信不信他能立马晕给他看? 不过,这话秦三也只敢在肚子里腹诽一下。 而徐时说得出也做得到,没多久泡面就好了,他把锅从火堆上拿了下来,晾了一会后,就一顿吸溜,没多大功夫,锅就见了底。 秦三急了眼:“你还真一口都不给我留啊!” 徐时转头把那两包未拆封的方便面往他面前一扔:“你也可以吃干的。”说着,又指了一下刚才煮泡面的锅:“吃完记得把锅洗了。” 接着,他起身就往旁边走去,打算休息了。 秦三看看泡面,再看看锅,最后看看徐时的背影,心里恨得牙痒痒,可骂也不敢骂,哭也没眼泪,肚子饿得又厉害,最终,他也只得拿过那两包方便面,拆了一包,开始干啃起来。 第106章:谈谈 秦三干啃了一包方便面后又带着满肚子的怨念,憋憋屈屈地把锅洗了。洗完锅回来,徐时靠着树闭着眼,像是已经睡着了。 他恨恨盯了一眼后,又看了看四周,那个火堆并不大,火光之外,已是一片漆黑。秦三到底还是没胆子逃,只好老老实实地在火堆附近寻了棵树坐了下来。刚坐下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荒原上,一入夜,温度就会大幅度下降。秦三没睡多久就被冻醒了。一睁眼,周围却是一片黑暗,之前还燃着的火堆,此时却已经灭了,连火星子都基本看不到了。 秦三下意识地往之前徐时的位置看去,昏暗中,那里影影绰绰,让人分辨不清到底是人的影子,还是其他什么。 秦三忍着不安,轻轻喊了一声:“徐时!” 风声呜呜而过,除此之外,毫无回音。 秦三心头咯噔一下。 那王八蛋该不是把他扔在这里,自己走了吧? 秦三顿时慌了。 再看周围,那些不知活了多少年头的胡杨,此时就像是一尊尊三头六臂的怪物,正团团环伺周围,而他,便是被人奉上的祭品。 远处,更有狼群嗷啸,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寂静的荒原上,仿佛是一把重锤不断地击打在人的心头,让人心生惊惧,慌乱丛生。 之前在车里濒死之时,眼前浮现的那些恐怖画面,此时再度涌入脑海。 恐惧从他眼底涌现,他整个人突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魇住了一样,瞳孔瞬间放大又收缩,眼神也没了焦距,虚虚地看着某处,口中开始不断喃喃:“别过来……不是我……不要……” 没多久之后,秦三突然双眼往上一翻,身体往旁边一歪,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朝霞的光透过交错的树枝,化作点点碎光,落在他身上。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上方的某片树叶,好一会儿,眼神里才重新有了光。 又过了一会,他才从地上坐起,却发现,身上竟然盖着条毯子。他下意识转头,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徐时。 他皱了皱眉,想问徐时昨夜他去哪了,可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后,还是咽了回去。 他默默起身,走去不远处的溪边,洗了把脸,返回来时,徐时扔了一个面包和一瓶水给他。 他接过后,咬了两口,便没了胃口。 此时的他,整张脸都透着一股病气,双目无神,眼下青黑,原本还算有肉的脸,不过一天一夜,就像是缩水了一般,一下子就瘦了不少,颧骨都突了出来,原本一头的黑发,此时似乎也多了些白发。 不到四十八小时,他整个人就像是老了十岁一般。 “待会我要去办点事,你待在这里。”徐时看着他放下面包后,开口说道。 秦三微微皱了下眉头,又立马松开了,沙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好。”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倒是让徐时有些意外。 不过,徐时也无所谓秦三藏着什么心思,这地方是他精挑细选的,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十天半月都不会有车经过,秦三要是想靠自己走出去,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的。 他留下了一瓶水和一袋面包后,就离开了。 而秦三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又仿佛是认命了一般,徐时走后,他就在树根旁躺了下来,眯着眼瞧着树叶间漏下来的那些光点。 这一看,便是许久,直到他又昏沉睡去。 再醒来,已是黄昏。天边晚霞似火,好看得不像话。 徐时还没回来。 秦三坐在溪边,双脚浸在冰冷的溪水里,目光虚虚地看在铺在水中如梦似幻一般的霞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徐时回来了,他手里还拎着一袋子打包的热食。 秦三坐在黑暗的树林里,仿佛是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倒是没了前一夜的惊惧不安。甚至在徐时走近时,他还咧嘴冲徐时笑了一下:“回来了啊!” 徐时脚步顿了一下,眼神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今天的秦三,从早上他离开的时候就有点不正常,此时这种不正常,就更明显了。 “怎么不生火?”徐时压了压心里的怪异感,开口问道。 秦三回答:“懒得动。” 徐时微微挑了下眉,而后不再说话,麻利地把火生起来后,就招呼秦三过来吃东西。秦三也没了之前的别扭,大大方方地坐到了他对面,结果他手里的盒饭后,狼吞虎咽一般吃了起来。 四个菜,风卷残云一般,不到十分钟就见了底,一大半都进了秦三的肚子。 吃饱后,秦三主动去拿了一瓶饮料,灌了大半瓶后,长长地打了个响嗝。 接着,他就坐在那,等着徐时吃完,又动作麻利地把餐盒都收拾了。 这一切弄完,他在徐时对面坐下来,看着他,一脸平静认真地说道:“我们谈谈?” 徐时盯着他看了两秒后,问:“谈什么?” 秦三抿着嘴微微沉吟了一下后,道:“谈你的打算!” 徐时心中生出点惊讶。此时的秦三,似乎一改往日的愚蠢,变得聪明了一些。 可是,狗真能改得了吃屎? 徐时顺着他的反问:“我什么打算?” 秦三伸手拿了根树枝,在火堆里捅了两下,看着火星四溅时,悠悠开口:“你之所以不杀我,不过是不想我的死会影响你的计划。你想取代我,对吧?” 这下,徐时倒是真有点惊讶了。 看来,困境能使人成长这话还真是没说错。 徐时不由得多了几分兴趣,看着他,道:“继续说。” 秦三又捅了两下火堆,而后甩手把木棍扔到了火堆上,看着火星蹿起老高,他拍了拍手,抬眸迎向徐时的目光,道:“你的计划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想用我来换取我姐姐支持你,通过我姐姐来坐稳我如今屁股底下这个堂口老大的位置,获取塔爷那边的认可,对吧?” 徐时笑了笑,也不说对,还是不对,只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秦三继续:“但你对我姐还不够了解,她这个人跟你一样,最不喜欢的就是受人威胁。你如果拿我威胁她,就算她暂时答应了帮你,但只要我脱离了你的控制,她就一定会报复你!别以为你们俩睡过几次,她就会对你心软!她这个人,就算是对我,也很少心软的,对你就更不会了。” “所以呢?”徐时笑了笑,接了一句。 秦三耸耸肩,道:“这两天,我也算是死过一回了,我想通了,之前的我做得确实不太道义,所以,我们换个方式,如何?” 第107章:同意 换个方式? 徐时低头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后,示意他继续。 秦三见徐时果然起了兴趣,更加胸有成竹,整个人坐在那,也愈发的放松自然。 “陶县三个堂口,我一个,龙刀一个,灰狼一个。灰狼那个不用想,那个位置,就算没了灰狼,也轮不到我们这些人去动心思。至于我这个位置,说实话,要是你来坐,有点屈才。 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是龙刀那个位置。龙刀没有什么背景,他手里的那些生意,你也算熟悉,接手不难。再加上,自从夏哈普和贝叔没了之后,龙刀算是断了左膀右臂,前段时间他那边接连好几笔生意都出了问题,买家和卖家都很有意见,卖家那边把这事捅到了上面,上面现在对他意见挺大。这个时候我们出手,是最佳时机。 或许你不信,其实上次我跟你提这个事,并非只是一时情急随口诓你的,我是真的考虑过这件事。”秦三看着徐时,满目真诚。 真诚? 徐时暗自冷笑了一声后,开口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秦三悄悄打量了一下徐时的眉眼,没看出什么后,才斟酌着答道:“上次萧睿的事情,我后来查过。基本可以确定,那件事就是龙刀自导自演的。我手上有他的人给警方送消息的证据。他坐上堂口老大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也不是没碰到过警方围剿,给警方送消息这种事,既然有这一次,那谁又能肯定,以前那些,不是他暗中放的消息呢?你说是不是?” 徐时抽着烟,眯着眼瞧着他,不得不说,这蠢货的脑子还真是好用了一些。 不过,他没急着接话,他想看看,秦三手里还有些什么。 秦三等了一会,见他有些不为所动,便又继续加码:“他最近接了笔大生意,买家那边定的都是些大家伙,一旦见光,必然死刑的那种。这些东西,按照规矩,其实是不该碰的,但他大概最近有些急了,竟然接了。正好,我们要是能利用好这个机会,不仅能把他从堂口老大的位置拉下来,还能直接干掉他,不留任何后患。” 徐时听着这番话,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龙刀接生意的途径,他并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些途径的保密工作龙刀做得一向很好。而且,龙刀是个很谨慎的人,生意的内容,即使到了交货的那天,除了必要的几个人之外,根本不会外漏。那么,秦三是怎么知道的呢? 以他以往蠢货的表现,他不像是能有能力去探听到这些消息的人。那么这些消息又是从何而来呢? 徐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秦真真。 可秦真真的身份跟秦三不太一样。 徐时一直没摸清她的身份,但目前能确定一点,那就是这秦真真和塔爷之间的联系应该是比较密切的。换句话说,她可能是直接听命于塔爷在做事。 这样一来的话,那秦真真把这些消息透露给秦三,目的又是什么呢? 而且,这些消息不可能只这两天透露给秦三的,自从秦三被他控制住之后,他身上已经被他全面检查过,确定不会有任何可以联络外界的东西。也就是说,秦三知道这些消息至少是在他被徐时控制之前。 秦真真只会比他更了解秦三,她应该是不会希望秦三这样一个蠢货,去利用这些消息跟龙刀去斗的,而且,以秦三的能力,也接手不了龙刀手里的生意。即使被他一时拿到了手,迟早也会被别人抢手。 秦真真不会让自己弟弟身陷危险之中。 想到这里,答案其实已经有了。但徐时有些不太敢相信。 秦真真若真为了他打算到了这地步,那就说明她很可能真的对他动情了。 他们两人之间,若没人动情,只是互相各取所需,那不管之后发生什么,起码徐时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可如果秦真真真对他动了情,还为他做了这些事,那他日后又该如何处理这段不该发生的关系呢? 徐时垂眸看着指尖夹着已经差不多燃到尽头的香烟,眼神中是秦三看不到的纠结烦躁。 秦三见他一直没有回应,刚才的胸有成竹,顿时就有些不够用了。就在他搜肠刮肚地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徐时忽然开了口:“这些消息是你姐告诉你的吧?” 秦三一愣,接着不由脸色微变,张口就道:“什么我姐告诉我的!都是我自己找人查的!” 这一瞬间,他又变成了那个总爱作死的蠢货。 果然,狗总是改不了吃屎的。哪怕棍棒之下,它暂时忍住了,可只要时间一长,等它忘记了棍棒的威力,吃屎的本性就会重新占据上风。 徐时低头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秦三顿觉屈辱,盯着徐时质问道:“你笑什么?” 徐时没抬头,只是收了笑意,道:“你这主意不错,我同意了。” 秦三怔住,看着徐时有些不敢置信,片刻,才回过神,惊喜道:“真的?” 徐时点头:“真的。” 秦三看着他,顿觉他这张脸都变得可爱起来。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秦三又问。 可在他欣喜期待的目光中,徐时却摇头拒绝了他。 “你要真这么想回去送死的话,我不拦你。从这树林出去,朝着东面直走,大概走上五六个小时,你就能看到一个牧场,牧场主人有辆皮卡,你可以让他送你回去。”徐时说道。 秦三黑了脸,恨恨盯了徐时一眼后,不甘心地问:“既然你都同意我的主意了,我们还待在这干什么?万一龙刀这两天就交货了怎么办?” “不会的!”徐时回答。 秦三一愣,下意识地皱眉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蠢!”徐时面无表情地攻击道。秦三瞬间面黑如包公一般,想反驳,可对上徐时那毫无温度的冷漠眼神后,顿时又没了勇气,只敢低头无声嘀咕,大约把他所知道的脏话全部往徐时身上招呼了一遍后,他才感觉稍稍顺了点气。 只是,一想到还要在这树林里熬上不知多久,他这才刚顺下来的气,就又堵了上来。 这两天,他吃不好,睡不好,各种担惊受怕,这种苦日子,他已经有二十年没有经历过了。 而且,二十年前过这种日子的时候,起码还有姐姐站在他身前保护着他,可如今呢,只有一个如恶魔一般的徐时。 秦三越想越绝望。 第108章:欲望 秦真真的电话,是后半夜打来的。 电话里,风声很大。 秦真真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听不太清。 不过,徐时听到了他的名字。 他没应声,片刻后,风声逐渐变小,最后消失。 “我在车子旁边等你,十分钟。”话落,不等徐时回话,秦真真就直接挂了电话。 徐时握着手机,挑了挑眉,而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睡得正沉的秦三,探身挑了挑火堆,加了两根柴火后,起身往树林外走去。 几分钟后,徐时走到了树林边缘。他站在阴影中,望向树林外,大概几十米外的地方,停着秦三那辆黑色奔驰。 此时车边多了一辆摩托车,秦真真就坐在那辆摩托车上,嘴里叼着烟。鲜红的火星在黑夜中,忽明忽暗,格外显眼。 秦真真应该是察觉到了他,忽然从摩托车上翻身下来,迈步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徐时见状,也抬脚走出了阴影,站到了星光之下。 “三儿呢?”秦真真见他是一个人,开口便问。 徐时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后,答非所问道:“瘦了。” 秦真真眉头一皱,盯着徐时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片刻后,她把烟头往地上一扔,抬脚碾了两下后,抬眸盯住徐时的眼睛。 徐时笑了起来,道:“放心,他很好,头发都没掉一根,在里面睡觉呢!你要不放心,就过去看看。” 秦真真对徐时的话,倒是并不怀疑,听他说完后,原本冷硬的脸色顿时就缓和了不少。 “龙刀那些消息是你告诉他的?”徐时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秦真真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又落到了他的脖子下,最后定在某处。 “他跟你说了?”秦真真默认了。 “他怕我要他的位置,所以就把这些一股脑的都说了。”徐时回答。 秦真真闻言,嫌弃地骂了一声:“蠢货!”接着,又问徐时:“那你怎么想?” 徐时笑着反问:“你不是都帮我想好了吗?” 秦真真一愣之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我并不是为你,是为了秦三。他这性格,得罪你是迟早的事。不过,你没动他,让我有点意外。” 徐时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闻言,又是一笑,道:“他毕竟是你弟弟。” 秦真真脸上再次闪过不自然之色,微微偏头,避过他的目光,道:“陶县城里的那些赏金猎人,我们能查到的,都已经清出去了。藏在暗中没露头的,应该还有,但也就一两个最多了,不足为惧。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再等等吧。”徐时回答。 秦真真微微蹙眉:“等什么?” “秦三做错了事,总得要付出一些代价。你说呢?”徐时看着秦真真,脸上笑意已然没了一开始的放松亲昵。 秦真真也微微变了神色,盯着他默了两秒后,问:“你想要什么?” “龙刀。”徐时轻轻吐出两个字。 秦真真眉头一拧:“你是想让我去解决掉他?” 徐时回答:“消息是你查到的,那想必你应该早有计划。既如此,那我就等你好消息。” 秦真真盯着他看了一会后,道:“好,没问题,龙刀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但,最后你能不能坐上龙刀的位置,那就只能看你自己了。” “我坐上那个位置,对你,对秦三来说,都可以说算是一件好事。有我在陶县,你至少不用担心秦三会出事。以秦三这性格,这些年想必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你得空就回来守着他,恐怕他早就已经没了,对吧?”徐时的话虽然不好听,可确实说的都是实话。这些年,要不是秦真真,秦三早就被人偷偷摸摸干掉了。 “所以,我必须得坐上这个位置,你说呢,真真姐!”徐时微眯起眼,在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那种感觉,说不上来,仿佛这一瞬间,他这徐时的壳子里,忽然换了一个人。那眼神,仿佛带了钩子,配着嘴角那一抹似有非有的笑意,整个人都透出了一股邪性,和往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秦真真怔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问:“你叫我什么?” “你比我大不是吗?”徐时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人间的距离,瞬间就从两米左右,变成了不到一米。 他微微垂眸看着她,深邃的目光,幽幽泛着星光,带着蛊惑,明知致命却又让人忍不住沉醉。 “你这是在……勾引我?”秦真真惊讶地挑起了眉头,这太不像是徐时了。可明知诡异,她的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身体本能地贴了上去。 两人许久未见,身体早已彼此渴望。甫一接触,便是天雷勾动地火。 唇齿交缠间,微风都仿佛成了催化剂。 不敢承认的思念,难以抵挡的欲望,还有渴望有人拥抱的孤独,干涸的心灵,其实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嘶喊。此刻终于得了亲昵的机会,一切就只剩了本能的疯狂。 一个多小时后,光着上半身的徐时从车上下来,轻轻关上门后,刚拿出一根烟点上,忽然心头一动,抬眸朝着不远处的树林望去,边缘处站着一个人影,一看便知是秦三。 他不知是何时站在那里,也不知他看到了多少,不过无所谓。 徐时收回目光,自顾自地抽烟。 一根烟快结束的时候,车门被打开,秦真真套着徐时那件t恤,光着一双匀称结实的大长腿从车上走了下来。 刚要说话,徐时往树林那边扬了下下巴。她转过头去,果见秦三正抬了手,一边拼命朝她挥手示意,一边往这边狂奔过来。 “去把衣服穿好。”徐时目光暧昧地扫了一眼秦真真的腿,淡声说道。 秦真真转身又回了车内,等秦三过来,她已经穿戴整齐。 “姐,你终于来了!”秦三激动极了,拉着秦真真就想让她带他回陶县。 秦真真没动,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确定了他如徐时所说的一般确实很好之后,无情说道:“你暂时还不能回去!” 秦三一听傻了眼:“为什么?” “没为什么,你只需要听话就可以了,别那么多问题。”秦真真懒得跟他解释,说完之后,就不再理他,看向徐时,定定看了一眼后,道:“那我就先走了,你等我消息。” 徐时点头:“好,路上小心。” 秦真真又看了他一眼后,转身就往摩托车那边走去。秦三紧跟在她身后,还有些不死心:“姐,你就带我一起回吧,你知道的,我怕黑。” 秦真真一脚跨上摩托车,沉默着启动了车子后,她忽地转头看向秦三,沉声道:“三儿,蠢一点没关系,但你得知道自己蠢!好好听徐时的话,别再惹恼他,记住了!”说罢,她一脚换下档位,油门一卷,便扬长而去。 第109章:考验 秦真真的摩托车,恍若一道红色闪电,划过寂静的荒原,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秦三站在那,心里回味着秦真真临走时的那句话,颇多委屈,无处宣泄。转过身,徐时正站在车旁穿衣服。 他看了一眼那辆车,心里顿时更加不是滋味了。 这时,穿好了衣服的徐时,转头冲他喊了一声:“上车!” 秦三一愣之后不由大喜,一边忙跑过去,一边喊:“来了。”此时,那辆车上之前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在坐哪这个事情上,习惯了坐后座的他,还是‘聪明’了一回,自觉坐进了副驾。毕竟就算他不在意,徐时也不会允许。 “我们去哪?回县城吗?”坐好后,秦三脸上还挂着笑意,想也未想就开口说道。不过,徐时并未搭理他。 他的笑意僵了一瞬后,讪讪敛起。 夜里的荒原,分不清东南西北。 徐时也不用导航,好像他心中有张地图一般。秦三在旁边坐着,时间一长,心里便开始慌了起来。 这种荒原,十天半月都不会有人进来,实在是抛尸的好地方。 秦三越想越紧张,右手紧紧抓着门上的把手,心中开始盘算,要是徐时真想动手,他跳车的话,有没有机会逃生? 而,徐时却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一般,车子突然提速,原本五六十码的车速不到两秒就到了九十码。这速度,秦三要是跳车,多半只有死路一条。 车子在坑洼的泥路上,仿佛要起飞了一般。 秦三整个人都扒在了车门上,心也跟着飞到了嗓子眼。 “哥!哥!你慢点!这车我花了一百五六十万呢!”秦三喊了起来。 徐时转了看了他一眼,开了口:“别想着跳车,这地方,你就算是跳下去不死,也走不出去。我答应了你姐不会伤你,你只要老老实实别给我找事,我就不会动你,听明白了吗?” 秦三顾不上震惊徐时怎么会知道他想跳车,只忙着点头答应:“我明白!哥!你慢点!”话音刚落,徐时便减了速。秦三飞到了嗓子眼的心,也跟着回落了下来。 他重重舒了口气后,才又重新想起徐时看穿他心思的事,心中后知后觉般地惊讶起来。偷偷瞄一眼徐时,再偷偷瞄一眼,还是没敢问,撇撇嘴,总算是开始学乖。 学乖的秦三,没有手机可以消磨时间,看着窗外的漆黑,很快就在颠簸中,陷入了昏睡中。 等他醒来,天已经亮了。 泛着鱼肚白的天边,已经开始有橙光隐隐浮现。 窗外的世界,也不再是荒芜,而是一片绿意。远处起伏的山坡上,更有牛羊成群。 显然,这附近应该是有个牧场。 有牧场,就说明有人。 有人就有变数。 秦三的心思又开始忍不住蠢蠢欲动。 不过,他的这点心思,在他转头看到车外不远处徐时的身影后,立马就熄了火。 这几天,他实在是已经被徐时折腾怕了。 车外,除了徐时之外,还有几个熟人。 ‘熟人’扬子看了眼车子,漆黑的玻璃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他迟疑了一下后,问徐时:“哥,三爷在车里吗?” 徐时嗯了一声。 扬子和大头一听,脸上神色顿时变得不自在起来,唯有普达,倒依旧是那副样子。徐时看了他一眼后,道:“三爷应该已经醒了,普达,你去叫三爷过来。” “好。”普达应下后,拔腿就往车子那边走。 扬子和大头两个人站在那,顿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徐时看着他们,冷冷说道:“总有要碰头的时候,难道还一直躲着不成?” 两人尴尬地不敢与徐时对视。 而秦三那边,看到普达过来,一开始很愤怒,甚至还忍不住骂了起来,可当普达伸手拉开车门的瞬间,他又猛地噤了声,而后也不看普达,板着脸下了车。 等他走过来,扬子和大头都偏着脑袋,目光根本不敢往他身上放。 他重重哼了一声,而后看向徐时:“叫我过来干嘛!”大概是叛徒就在眼前的缘故,对徐时,秦三的态度也硬气了一些。 徐时并不在意,扫了扬子和大头一眼后,道:“接下去的几天,你就待在这边的牧场里,他们两个会陪着你留在这里。” 这对秦三来说可是个好消息。他微愣之后,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却又不敢摆在脸上,只得憋着,以至于他的脸上,神情都变得奇怪起来。 而扬子和大头二人听到这话,却都皱了眉头。 不过,大头虽然对徐时这决定明显有些不认同,可并不打算说什么。而扬子,忍了一会后,始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哥,这会不会不太合适?” 徐时看向他,反问:“哪里不合适?” 扬子看看他,再瞄一眼就在旁边的秦三,这话该怎么开口呢? 他脸色有些难看地站在那,有种被人脱光了衣服的羞辱感。 这时,徐时忽又看向了大头,问:“你觉得合适吗?” 大头抿了抿嘴后,答道:“您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徐时复又看向扬子。 扬子脸色变了变后,低头回答:“我知道了。”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是徐时给他们的考验,只有通过了这个考验,他们才能真正成为徐时的人。 可为什么是他们俩,普达呢?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徐时冲着普达说道:“你跟我走!” 扬子惊讶看向普达,后者脸上神情平静,似乎并不意外。扬子有些想不明白,若论交情,自然是他和徐时交情更多一些,毕竟他们一起去过哈市和乌市,也一起经历过一些事,若论投诚,也是他起的头。为什么到最后,反倒是普达更得信任呢? 扬子想不明白。 他有些不甘心地又看了徐时一眼,可徐时对他的不甘心并不在意。 “行了,你们俩带三爷先过去吧。”徐时冲着他开口吩咐。 扬子只好收起他那点不甘心,转头忍着尴尬,垂眸看着秦三胸前t恤上的图案,干涩地喊了一声:“三爷!” 秦三闻言,立马阴阳怪气:“可当不起!” 扬子脸上蓦地一红。 旁边刘大头脸上也闪过些不自然,不过他调整得更快些,没等扬子缓过来,他就已上前一步,开口接过了话:“三爷,车上有要带的东西吗?” 秦三哼了一声,道:“没有。” “那行,那三爷您先请!”刘大头微微低头。 秦三瞪了他一眼,又重重哼了一声后,才转身往牧场方向走去。 “哥,那我们走了!”刘大头冲着徐时说了一声后,又转头拉了一把扬子。扬子不自然地看了徐时一眼,干巴巴地学着刘大头一般说了一句后,就追在刘大头身后走了。 徐时看着他们的背影,这两人的表现不算意外。不过,扬子这别扭的程度比他预想的要严重一些,而刘大头调整的速度,倒是比预期的要更快一些。这也可以看出,这两人中,其实刘大头要更磊落一些。 做了便是做了,有什么好别扭的。 更何况,扬子和刘大头也算是秦三送给他徐时的人,如今他们选择跟他,严格来说,也算不上什么背叛。扬子这般的别扭,实属自找不痛快。 倒是这普达,让他有些意外。 想着,他掏出烟盒,抽了一根烟递向普达。普达看了烟一眼后,伸手接了过去。 徐时低头自顾自地点上,烟雾升起时,他眯眼瞧向普达。 他是个西北少数民族的汉子,长得不算高,但身材挺结实,看着应该是有练过的。身手如何,徐时倒还没摸过底,这次让他跟着他走,也是想摸摸底。 这三人,品性都相对还不错,跟着秦三,可以说是明珠暗投。 如今徐时既然想接手龙刀的摊子,自然也就需要一些自己的人手。原本,普达这个人他是没打算在内的。他打算的是那个拉尔。可让他没想到的时候,拉尔那边没开花,反倒是普达这边开了花。 不过这小子,之前跟着他跑龙刀的生意时,表现就不错,性格沉稳,做事稳重,如今来跟他,若是能信任,倒是也能堪大用。 就是这自己凑上来的人,难免会让人多想些。 第110章:了解 “走吧。” 一根烟抽得差不多的时候,徐时招呼了一声普达,甩手扔了烟头,转身往车子走去。 普达一口把剩下的烟抽得所剩无几后,随手扔了烟头,立马跟了上去。 两人上了车,开车的换成了普达。徐时靠在副驾上,报了个地址后,就开始闭上眼假寐。 虽然,秦真真算是答应了他的条件,但鸡蛋不能全放一个篮子里。更何况,就他和秦真真之间的这点关系,秦真真或许对他是动了情,可如果说让她为了这点情付出多少,那徐时就想得太天真了。 昨天晚上秦三说龙刀最近接了一单不该接的生意,这事有点不太像是龙刀的作风。他素来行事谨慎,再加上自从没了夏哈普和贝叔,他一下子没了两员‘大将’,很多事情都受了影响,在这种情况下,他更应该做的不该是冒险,而是求稳。所以,秦三说的这个事,总让他觉得有点奇怪。 龙刀和秦三不同,他是个聪明人。 不仅够聪明,有些时候,还挺狠。 比如上次,他把萧睿坑进去的那件事。其实,那件事发生后,萧睿被他扣下,徐时就大概猜到了,这件事多半是龙刀布的局。 当时,龙刀的目的,并非萧睿,而是徐时。 萧睿是他拿来钓徐时的诱饵,若是徐时上钩,自然更好,那他就能把徐时和萧睿一起除掉。即使不上钩,他也能借此挑拨徐时和秦三之间的关系。 所以,这计划,无论怎么样,对龙刀来说,都是赢的,只是看最后赢的多少而已。 这般的脑子,秦三十个都顶不上。这些年,也幸好是龙刀的主场并不在陶县这边,而是在阿县。要不然,就算秦三背后有个秦真真护着,他这日子也不好过。 这也是徐时为什么不打算直接顶替秦三的原因之一。 秦三对他来说,没什么威胁,放他在那里,就算他蹦跶,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再加上,他和秦真真之间的关系,秦三之后再蹦跶,也总得顾虑一下。等他坐上龙刀的位置,他需要重点警惕的就只有灰狼一个。甚至,如果他之前没猜错,灰狼就是那个洪叔的话,那灰狼对他动手时,或许还会顾忌一下秦真真。 可如果他这次直接顶了秦三,那他和秦真真之间那点浮于表面的感情肯定不复存在,到时候就算秦真真不会直接针对他,肯定也不会再帮他。而他,则要面对灰狼和龙刀两方明里暗里的针对,到时候,他背后无援友,前方尽是敌人,还要预备着手下人的叛变,想要站稳,几乎不太可能。 所以,从头到尾,徐时就没想过要把秦三顶下来。 从萧睿死在他手上的那一刻起,他想要的就只有龙刀那个位置。 萧睿虽然是死在他手上,可显然杀了自己给他报仇是不现实的,那么就只能先拿一个龙刀来祭奠一下了! 不过,龙刀并非秦三这样的蠢货,想拿他来祭奠萧睿,也绝非秦三说的那么简单。 现在徐时担心的是,秦三所说的那单大生意很有可能是龙刀布下的又一个局。至于这局他想网的是谁,未必是他徐时,也很有可能是秦真真姐弟俩。 像塔帮这样的大型帮派,帮内各个势力之间互相倾轧那是十分常见的事情,只要你有正当理由,就算杀人,只要不被人揪住把柄,就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什么。 陶县三个堂口,灰狼和龙刀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一旦出事,挨枪子算是痛快的。唯有秦三,他手里的生意,大部分至少表面上都还算是正当生意。 龙刀若能够拿下姐弟俩,就能接手秦三手里那些生意,他也就能从暗处慢慢走到有光的地方。 再一个,之前贝叔和夏哈普先后出事,龙刀一下子少了两个得用之人,很多事都受了影响,也让不少人把目光盯向了他,开始在暗中蠢蠢欲动。如果这一次,他能拿下秦真真姐弟俩,那无疑能震慑不少人。或许他不怕,可总是被人在暗中惦记着,也并非痛快之事。 从这两点上看,龙刀对秦真真姐弟俩动心思的可能性很高。 徐时估计,应该是之前秦真真调查龙刀的时候,被龙刀察觉了,他将计就计做了这个局,就等着秦真真姐弟俩入局。 当然,也有可能还想顺带一起把徐时网了。 聪明的人,从来不缺野心。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车子到了县城附近。 徐时让普达就近找了家小饭馆,停好车后,两人下车往小饭馆走去。小饭馆的门口有三个年轻人坐在一旁的阴影里一边抽着烟,一边拿手机在打游戏。 游戏是这两年很是火热的一款手游,徐时曾看塔西玩过几次。熟悉的音效声从他们的手机里不断传出,徐时扫了他们一眼后,便要进门,忽然眉头一皱,又转头看了一眼。 那三人中,有一个还是熟人。 徐时心中微沉,抬手压了压帽檐后,趁着那三个年轻人沉浸在游戏中并未留意他们,加快步伐进了饭馆。 一进门,他便冲着普达说道:“吃什么你定,让老板娘打包,我去车上等你。”说着,他趁着普达去看菜单的功夫,叫过老板娘问了这屋后门的位置,然后穿过厨房,从厨房后门出去了。 大约十来分钟后,普达拿着打包好的食物从饭馆里出来。这会儿,那三个年轻人正好一局游戏结束,其中一人放下手机拿烟时,下意识地看了普达一眼。 他似乎是认出了普达,神情明显地愣了一下,而后他轻轻碰了一下旁边坐着的人,低声问:“那人是不是三爷手下的?” 那人闻声抬头,朝着已经走到路边的普达看去。他没看到正脸,只看到一个侧影,看了两秒后,有些不太确定地摇摇头,道:“没看清脸,不知道。”说着,他忽又神情一变,朝着路对面停着的那辆黑色奔驰稍稍扬了扬下巴,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那辆黑色奔驰看到了吗?我记得好像是三爷的车!” 其他两人听他这么一说,纷纷朝那辆车看去。 不过,这两人应该是没见过秦三这辆黑色奔驰,并不确定。但,先是人像,再是车像,那么巧合就未必是巧合了。 两人犹豫了一阵,其中一人说道:“要不跟六哥说一声?”话落,已经有人拿出了手机。 此时,普达已上了车。 “现在吃吗?”普达拎着塑料袋问道。 徐时却透过车窗正看着饭馆门旁那三个年轻人。 普达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而后语气笃定地朝徐时说道:“是一个叫六哥的手下。这个六哥,年纪不大,下手狠毒,去年冒出来的,现在在刀爷那里好像挺受重用的。” 徐时闻言收回目光,看向了普达,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后,他抬手接过了普达手中的塑料袋,而后低头一边从中往外拿吃的,一边说道:“你好像对龙刀手底下那些人的情况挺了解!” 普达声色不变:“三爷跟刀爷之间的恩恩怨怨这几年一直不少,尤其是之前萧睿的事情出了之后,双方之间一直都很紧张。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是吗?” “那我呢?”徐时抬头盯住他:“那你对我又有多少了解呢?” 普达低头默了一两秒,而后抬头迎向他的目光,道:“我只了解那些您想让其他人了解的,其他的,我没这个能力了解,也不会想去了解!我知道您对我有所顾虑,但我既然选择了来跟您,我就一定会给您看到我的诚意。” 徐时笑了起来。 跟聪明人说话,总是比较轻松。 第111章:消息 徐时二人在车里简单吃了几口后,就开车继续往县城方向走。结果,车子没开出去多远,就发现后面有辆车跟了上来。 是辆有些年头的墨绿色东风皮卡,先前就停在那饭店门口的路边。 不用想,此时这车里坐的多半就是那三个人。 他们要么就是认出了秦三这辆奔驰,要么就是认出了普达。 而不管他们是认出了车还是人,显然跟上来的目的,不会是友善的。 普达看着后视镜,问徐时:“要甩掉他们吗?” 徐时想了一下,道:“不用。你开慢点,方便他们跟着,我想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好。”普达应了下来。 此地距离县城已经不远,十来分钟后,车子就进了县城。那辆东风皮卡跟了一路,在进了县城后没多久,忽然就不跟了。 普达看了眼后,道:“或许是我们多想了。” 徐时没接话。 他向来不太相信什么巧合。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车子在县城另一侧的城郊东河公园门口的停车场停了下来。徐时看了眼时间,倒也差不多。 两人一起下了车,往东河公园内部走去。 一年前,东河公园内部改造,其中一部分靠河的面积租给了个人,开了一家茶室。据说,这茶室背后老板是天山纺织集团的公子,一个正儿八经的富好多代。不过,这话也只是传言,真假难定。 而明面上,这茶室的法人,是一个叫达措的男人。 达措是西北当地人,少数民族,之前做过什么,没人清楚。年纪不大,大约四十岁左右。不过,徐时来此,并非来找他的,而是来找王二的。 自从这茶室开业后,王二就经常来这,一般还都是下午三点左右来,坐到七八点走。 此时三点还差个十来分钟,时间正好。 徐时领着普达,在茶室的院子门口站了大约七八分钟,就见到王二叼着烟,慢悠悠地往这走来。很快,他也看到了徐时。只是,他毫无意外之色,甚至,还笑着招呼徐时:“来了啊!” 徐时也不意外。 笑了笑后,就带着普达,跟着他进了院子。 茶室的服务员显然对王二很熟,不用吩咐,就已给他准备好了包厢,泡好了茶。 包厢面河,落地的大玻璃窗外,就是东河的河面。纤细的杨柳,带着绿叶,在微风下轻轻晃动,在玻璃窗上投下迷离的光影。 普达被留在了包厢外。 徐时在王二对面坐了下来。 “想知道什么?” 徐时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开门见山:“我听说龙刀最近接了一单大生意,我想知道这生意是真是假,买家是谁。” 王二闻言,手中倒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又低了头,茶杯倒满后,他把其中一杯往徐时面前一放,而后拿起自己那杯抿了一口后,才不急不缓地说道:“道上规矩,这我不能说。” 徐时拿起茶杯晃了晃,看着那棕红色的茶汤在白玉杯中,轻轻晃荡,幽幽开口:“其实我一直好奇,王哥你之前一直都是在新市,哈市那些地方活动的,怎么这两年却蹲在了陶县不走了?” 王二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接着苦笑一声,道:“这有什么,自然是得罪了一些不该得罪的人,就只得来这里避避风头。” 徐时抿了一口茶汤,浓郁的香气在舌尖绽放,徐时眯了眯眼,道:“是避风头,还是想盯住某些风头?” 意有所指的话,并未让王二露出什么破绽,只见他呵呵一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在装傻。 可明知他装傻,徐时却也没什么办法。 王二这个人,身份有些复杂。而且,他对自己的身份到底知道多少,徐时并不是十分确定。所以,不到非常时刻,徐时并不想得罪这王二。 他盯着王二看了一会后,将方才的问题换了个问法:“最近龙刀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龙刀的事情,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说。”王二说着,放下茶杯,抬头看向他:“不过,你可以问问其他人的,比如秦三,或者他的姐姐,秦真真。” 秦真真这三个字从王二嘴里出来时,徐时明显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揶揄之色。显然,他和秦真真的那点关系,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王二肯定是其中一个。 徐时倒也不觉难堪,男欢女爱,人之常情。而王二在这个时候特地提到秦真真姐弟俩,自然也不会只是随口而已。但徐时一时把握不准王二这话暗示着什么,于是,稍一琢磨后,便道:“不如这样,你知道什么就直接说吧。” 王二挑眉一笑:“也行,二十万。” 徐时看他一眼,道:“只要王哥说的消息值这价钱。” 王二却道:“值不值得不好说,反正就这个价,你要接受,我就说,你要觉得贵,那我们就喝茶。” 徐时笑了起来:“怪不得王哥要到这陶县来避风头了。” 王二看着他,跟着笑了一声,接着便道:“那我可说了。” “不先收钱?”徐时打趣了一声。 王二闻言,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又怎么会赖我的账!你说是不是?” 徐时一愣之后,看着王二的眼神里,也多了些东西。 “说吧。”徐时收回目光,重新拿起茶杯,慢慢抿了起来。 王二先喝了口茶,然后才开的口。 “看在我们也算是熟人的份上,这样,我先送你些免费的消息吧。秦真真这个女人,你了解多少?” 徐时喝着茶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并未接话。 王二也不在意,接着说道:“大概三十年前的时候,在天山市那边有个叫天上阁的风月场所,做得很大。那地方,不仅经营皮肉生意,还是个人口贩卖的重要集散点。秦真真就是在三十年前的时候,被人拐卖到了天上阁,当时大概只有四五岁。天上阁有一门生意,专门收这种还不太记事的小女孩,然后经过特殊培养个几年后,就卖给或者送给某些有特殊癖好的有钱人或者大人物。秦真真就是其中之一。她在天上阁大约待了五六年,后来被一个老头看上了。老头急不可耐,不等把人带回家,在天上阁就想动手,你知道当时才不过十岁左右的秦真真做了什么吗?”王二伸手比划出了大约三十来厘米左右的长度,“就这么长一把钎子,被她从老头的肚子斜着往上插了进去,直接捅到了那老头的心脏里,那老头连挣扎都没怎么挣扎,就直接没了。” 徐时坐在对面,听着王二慢悠悠地说着这些血淋淋的往事,有些怔然。他想过秦真真的过往应该很不容易,可他没想过是这样的。 十岁,他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他记得,他小时候虽然家中不富裕,可是父母和睦,兄弟友爱,他每天上着学,开开心心地走,开开心心地回,弟弟会在家门口的大树下等着他,母亲在厨房里忙碌,他还未走进家门,就能闻到那股让人心生温暖的饭菜香味。父亲会在院子里忙着一些琐碎的杂事,看到他和弟弟进来,会笑着让他们去洗手准备吃晚饭。 那时候的他,不知忧愁为何物,也不知离别是什么,更不知绝望又是个怎么样抓心挠肝的滋味。 可,十岁的她,却早已尝尽了这世间所有的恶。 第112章:暗示 后来呢? 徐时低着头,轻声问。 王二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又看了一眼徐时后,忽问:“你知道当时那个天上阁背后老板是谁?” 徐时闻言抬头,看着王二,心中隐约有了答案,“是塔帮?” 王二笑了笑,道:“准确来说,是那个塔爷,塔帮的老大。这个塔爷,就是靠贩卖人口起家的,现如今龙刀手里那些走私生意,也都是那时候开始搭上的线。” 徐时看着他,默了默后,问他:“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那么多年前的事,应该不是那么好查的吧。” 王二却在他的目光下,挑了下眉,嘴角的笑意蓦然多了几分冷冽的味道:“因为,那一年,我也在。” 徐时不由愣住。 王二如今的年纪,看着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二十五年前左右,他应该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这个年纪,他要是在天上阁,那在他那边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是工作? 还是去……‘寻欢’呢? 徐时有些不太想把王二往最坏的可能想,可看着王二的眼神里,还是忍不住冷了下来。 王二笑了笑,道:“你不用这么看我。我这人虽然跟好人也沾不上什么边,但底线还是有的。丧天良的那些事,我从来都是不碰的。”说着,他大概也不想深入解释当时他为什么在,于是又赶紧说道:“秦真真当时杀了那个老头之后,原本老头的那些手下是要当场打死她的。但正好那天洪二在那边。” “洪二?”徐时出声打断了他,一个猜测跃入脑海,等着王二证实。 果然,王二看了他一眼,道:“就是现在的灰狼,你应该见过。” 徐时默然。 王二继续说:“洪二觉得这秦真真小小年纪就敢杀人,而且出手利落狠辣,是个杀手的好苗子,于是就把人救了下来,带走了。这之后秦真真就再没出现过,直到十二年前,天山市那边新冒出来一个帮派,领头的有些背景,很是强势,不到三个月,就抢了塔帮好几块地盘。结果,某一天晚上,那个领头的被人一刀抹了脖子,扔到了城外的一个臭水沟里,泡了快一个月时间,才被人发现。当时正是天热的时候,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都烂得差不多了。那人的死讯爆出来的第二天,秦真真就在天山市出现了。” 徐时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问:“你怎么确定这个秦真真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 “自然是证实过的事,我王二嘴里,从来不说没把握的事。”王二回答。 徐时不再问。 王二继续说:“行了,这免费的故事也讲得差不多了,接下去就说说收费的吧!”说着,他又抿了一口茶,“秦三,身份证上的名字,叫秦海明。但这是他十来岁时候办身份证时填的名字,而在这之前,他其实是叫秦正义。这事,在大半个月以前,至少在塔帮内部,除了秦真真姐弟俩之外,应该是没人知道的。” 大半个月前?秦正义? 徐时微微皱了下眉头,看来,这是两个关键点。 大半个月前的时候,他还在哈市。那时候,陶县这边发生了什么? 王二的声音继续响起:“别看秦三现在好像不怎么样,但他当时能爬到堂口老大的位置上,不能说完全没靠秦真真,但绝大部分却是靠的他自己。十年前的时候,天山市那边,因为政府严打的关系,塔帮在那边的生意基本都惨淡的不行。当时天山市那边的堂口,是一个叫白脸吴的负责的。那个白脸吴好色,大老婆小老婆养了一堆,私生子更是组个足球队都算多。这么多张嘴都得靠他养,生意又不好,钱从哪里来。白脸吴就偷偷做起了毒品生意。天山市当时严打,毒品这一块,根本没人敢碰。白脸吴被钱逼急了眼,不管不顾地就做了起来。一开始,还小心翼翼,几次顺利之后,就胆子大了,然后就被警方盯上了。有一次,白脸吴带着人跟卖家交易的时候,被警方围了。白脸吴的人跟警方对峙了两个小时,最后死伤了大半之后,白脸吴带着两个手下投降了。就在警方把人押上车回警局的路上,秦三带了七八个人,把警车给劫了。”说到这里,王二忽然顿了一下,口中发出了呵地一声轻笑,那声笑,意味莫名,听得让人不由心生出许多猜测。“秦三劫了人之后第二天早上五点多的时候,白脸吴和那两个手下的尸体就被人在天山市的望山公园里发现。发现时,那三个人都是吊在树上的,事后法医验尸,证实这三人确实都是自己吊上去。这件事发生的时候,秦真真确定不在国内。也就是说,这件事,应该是秦三自己做的。”王二看着徐时,笑着问了一句:“你跟秦三也认识了快两年时间了吧,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秦三像是能做这样的事的人吗?” 徐时沉默了一下后,摇了摇头。 王二见状,笑了一下,道:“我也觉得不像。可这事,板上钉钉,证据确凿。据说,白脸吴那三人确实是心甘情愿自己上吊的,因为秦三在劫他们之前,就把他们三人的家人都控制了。尤其是白脸吴那么多的老婆和私生子,也不知道秦三是怎么找全的。白脸吴在开始碰毒品之前,就把这些人都安排出了天山市,秦三想要找全他们,绝非一日之计。” 王二的话,像是在暗示什么。 可,具体暗示了什么呢? 徐时看了眼王二,忖度了一下后,道:“二十万的消息,就这?” “倒也不止这些,不过也差不多了。”王二回答。他看了眼徐时,接着伸手拿过茶壶,给自己的杯子续上了茶后,又给徐时也续上了。 “秦真真和秦三并非亲姐弟,这事你知道吗?”王二放下茶壶后,一边拿起茶杯准备喝茶,一边问道。 徐时没做声。 这事,他不能说知道,但他早就有所猜测。秦真真姐弟俩,无论从样貌,还是性格上,都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确实不太像是有血缘的姐弟关系。 而刚才王二的故事里,秦真真是大约四五岁的样子被拐卖的。不论是两姐弟一同被拐卖然后又被卖到了同一个地方的概率,还是两姐弟先后被拐卖,多年之后又相遇到一起的概率都不高。 也就是说,如果王二的故事是真的,那么秦真真姐弟俩是亲姐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过,是不是亲姐弟,重要吗? 他冲着王二问:“这事,很重要?” 王二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道:“该说的我都说了,重不重要,你自己去琢磨。行了,二十万说完了,喝茶吧!”话落,王二果然不再说话。 第113章:有趣 徐时坐在王二对面,一时没说话,默默喝了一杯茶后,他摸出一张卡,放到了桌面上,道:“卡里有十万,剩下的十万,我会在三天内打到卡里。”说完,他按在卡面上的手指,却没马上收回。顿了顿后,他抬眼瞧向对面的王二,问了一句:“龙刀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说?” 王二与他对视了一眼,而后伸手从他手指头下轻轻抽出那张卡,拿在手里打量了一眼后,并未接他的话,而是问了一句:“密码呢?” “930618。”徐时悠悠说道。 王二猛地抬眸看向他,目光一下子就幽深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王二沉着脸问。 徐时也不接他的话,只自顾自地分析:“这组数字应该是个生日吧?93年出生的话,从岁数上来看,是你的孩子?” 王二脸色越来越难看。 “徐时,你要这样的话,就没意思了。” “这是当初我来西北的时候,有人给我的。”徐时冲着他笑了一下:“王哥这么着急,那我的猜测多半没错。不过,你放心,我也只知道这么一个数字,对你产生不了什么威胁。我告诉你,也不是为了威胁你,而是为了提醒你,至于提醒什么,想必王哥心里应该有数。” 王二脸色变了又变,盯着徐时看了半响没说话。 徐时喝了口茶后,起身站了起来:“该说的也都说完了,那我就告辞了,多谢王哥。”说罢,他转身就走。 王二坐在那没动,连个眼神都没追过来。 包厢外,普达看到徐时出来,立马迎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龙刀手底下那个六哥来了,带了不少人,这会儿应该都在前面大堂。” 这个六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那就肯定不会是巧合了。只是不知道,这人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徐时没说什么,迈步就往前面大堂走。 穿过一段连廊,就到了大堂的后门。 高阔的大堂里,装修简单大气。正门进来,便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博古架,上面陈列了各种精致茶具。 绕过博古架,正中是吧台,吧台后面又是一面博古架,上面陈列着各类茶叶。吧台两边,算是休息区。上好的楠木圈椅,围着一张大茶桌,桌上香炉里,沉香袅袅。 而此时,这两张大茶桌边的圈椅里,都坐了人,还有站着的。大约一数,差不多有十五六个人。 这阵仗,倒不像是来找他茬的,反倒像是来搅和人家生意的。 徐时和普达一进来,这所有人都纷纷朝他们俩看了过来。 徐时在陶县待了也快两年了,龙刀手底下的人,肯定也有见过他的。而普达跟着秦三多年,认识他的更有不少。 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哨声响亮,充满了挑衅意味。 “这不是普达哥吗?”话音响起的时候,右边茶桌的人先站了起来,紧跟着左边的也站了起来。 一个染着几缕红毛的年轻男子,叼着烟,摆出了一副吊儿郎当的嚣张样,朝着徐时他们走了过来,拦在了他们面前。 “这位是?”红毛男子斜着眼打量徐时,也不知是真没认出来,还是假没认出来。 徐时也在打量他,和他身后那几人。 这些人普遍都很年轻,看着年纪大都在二十岁上下。之前在阿县那边,龙刀手底下的人,虽然也年轻,但大部分却都是三十岁上下,相比来说,更沉稳一些。而眼前这些,把嚣张跋扈都写在了脸上,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普达认得这红毛男子,冷着脸问道:“红毛东,你想干什么!” 红毛东大概并不喜欢听人喊他这绰号,脸色立马就阴沉了下来,转头啐了一声后,冲着普达说道:“没什么,我们六哥找三爷有点事想聊聊。三爷呢?” “三爷不在这边,你们要找三爷,就直接去娱乐城找。”普达回答。 红毛东对这答案并不满意,哼了一声后,道:“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三爷已经好几天没去娱乐城了,而且,外面的车就是三爷的。说吧,三爷呢?” 普达刚想接话,徐时突然抬手按住了他,而后他看着眼前的红毛东,道:“叫你们六哥出来谈谈吧。” 红毛东闻言看向他,轻蔑不屑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后,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六哥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赶紧说,你们三爷呢?” 徐时低头笑了一声,这龙刀最近是真的分身乏术了呢,还是说开始转变风格了,这手底下的人怎么开始走起这狂妄风格了。 “你笑什么呢!”红毛东不爽地喊道。 徐时没搭理他,转头吩咐普达:“去问下服务员那个六哥在哪个包厢,你去找他一下。我在这里等着,五分钟,我要见到人,可以吗?” 普达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了,接着转身就走。 红毛东就算再傻,此时也听出了不对劲。眼前这个他看不上眼的,多半也是个人物。但如果让这普达就这么去找了六哥,他们丢面不说,回头六哥那边必定是要找他的茬的。于是,他喊了起来:“普达,你给老子站住!”说着,还抬手招呼其他人去拦普达。 普达果断而又利落,还没等人靠近,反身就是两脚,直接把两个准备上来拦他的人,给一人一脚踹了回去。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这十五六个人,大半都朝着他围了过去。 徐时往后退开了两步,丝毫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那红毛东看着徐时这样,不屑地嘁了一声,接着却又悄悄叫过两人,耳语了两句后,又偷偷从身上摸了一把折叠刀出来,打开握在了手中。 而此时大堂里的服务员眼见不对,都悄悄从大堂后门溜了,只留了一个男的远远站在吧台后观察着这边情况。 看来这茶室的背后老板,应该是不怕人在这闹事的,更不怕人闹了事之后不赔钱! 红毛东手底下的这些年轻人,都是街头打架练出来的那三拳两脚,看着声势吓人,实则都是表面光的驴粪蛋。而且,围殴这种事,三个人叫正好,四个人就有点多了,再多,那就纯粹是添乱了。所以,普达看似是落在下风,手忙脚乱,但实际上,他只要出手,没有一招落空。反倒是对方,手打手,脚绊脚的,一个能对普达产生威胁的都没有。 果然,不到一分钟时间,就已有几个人吃了亏。 而普达也趁着这功夫,退到了后门处。而后,借着门洞的关系,顺利摆脱了这些人的围攻,跑到了后面连廊里。 徐时退到了吧台边,靠着吧台,点了一根烟。 刚点着,那男服务员突然走了过来,放了一个烟灰缸在他旁边。 徐时看了他一眼,觉得有趣。 这时,红毛东的人,一大半都追出了大堂,仅剩了两个,跟着红毛东,朝着徐时这边走了过来。 徐时看着他们过来,转头掸了掸烟灰,而后抬眼瞧向那服务员,微笑着问:“你不跑吗?” 这男服务员,看着比那红毛东似乎也大不了多少,长着一张娃娃脸,即使不笑,看着也不怎么严肃。 听得徐时的问题,他忽地眨了下眼,反问:“为什么要跑?” 徐时微微眯眼,更有趣了。 “喂,你叫什么!”红毛东站定在距离徐时大概还有两米远的地方,冲着徐时喊道。他也不知是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长着小白脸样的男人,他却莫名地就有些胆怯。他紧了紧藏在袖中的手,这说句话的功夫,手心里竟出了汗。 徐时却不理他,自顾自地抽烟。 而他的刻意忽视,成功挑衅了红毛东的理智。感觉丢面的羞恼,成功压下了心头那点不知由何而来的胆怯。 “操!”他低头骂了一句后,一个大步上前,抬手就往徐时胸口刺去。银白色折叠刀刀锋从袖子里露了出来,在屋顶射灯落下来的光芒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寒芒。 而徐时却似乎连身体都没动一下,而后红毛东就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连带着后面那两个人都被撞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红毛东被那两人搀着,勉强站直了身体,那一张年轻的脸上,此时再无刚才的嚣张,只剩惨白。 而另外两人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反倒是吧台后的那个服务员,倒是一脸的好奇,还有些兴奋。 第114章:叙旧 徐时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两分钟过去了。 红毛东被徐时一脚吓破了胆,不敢再靠近。可要是就这么算了,他又不甘心。于是,他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其哥,是我,小东。”红毛东一边说,一边盯着徐时:“我跟六哥在东园,你方便过来一趟吗?多带些人来。” 他刚说完,吧台后的男服务员忽然走到徐时背后,悄声说道:“那个其哥是县公安局的。”说完,男服务员又立马退了回去。 徐时没回头,只是越发觉得这娃娃脸的小伙子有趣了。 红毛东打完电话,大概是觉得有了靠山底气后,就开始冲徐时放狠话:“今天你们俩谁都别想走!” 徐时连眼神都欠奉,自顾自地抽着烟。 一根烟结束的时候,后门处进来了一个人,小跑着到了红毛东身边,低声说道:“东哥,六哥叫你过去。” 红毛东听后,神色微微一变,接着吩咐他再去叫几个人过来盯住徐时别让他跑了,而后自己则往后面去了。 徐时则看着时间。 五分钟,并不长。很快,这时间就差不多见底了。 六哥并未出现,普达也没回来。 徐时挑了下眉后,转头看向那小伙子,笑问:“怎么称呼?” 小伙子愣了一下后,回答:“我姓叶,大家都叫我小叶。” “刚刚谢谢你的提醒,待会要是我那个朋友出来找我的话,你就说我先走了。”徐时说完,冲着小伙子又笑了一下后,转身就要往外走。 红毛东那几个手下一看他要走,顿时紧张起来了。 “你不能走!”有人喊道。 徐时看着他们反问:“所以,你们要拦我?” 说话之人并不知道先前红毛东被徐时一脚踢飞的事,刚要呛声,旁边有人拉了他一下,而后低声提醒了一句:“这人很厉害,我们拦不住的。” 说话之人一听,眉头顿时一皱,怀疑的目光在徐时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后,哼了一声,不屑道:“能有多厉害!我们有六个人呢,还怕他一个!再说了,其哥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只要在其哥来之前别让他跑了就行。等其哥一来,他就算是条龙,也得给老子趴着!” 道上混的势力,多少都会在警方那边有些交情。龙刀在陶县混了这么久,在陶县警方那边肯定也有关系。 但,敢这么明目张胆拉着某个警察给自己站台的,徐时还是头一回见。不知道是这些人蠢呢?还是那个警察真的胆子大到了这个程度,以为只手可以遮天了? 徐时忽然倒是对这个其哥生出了些许兴趣,只不过,今日不是跟这些人纠缠的时候。 就在他准备强行离开的时候,忽然后门处呼啦啦涌入了一群人。 徐时回头看去,只见普达脸上带着些伤,挟持着六哥从后门处走了进来,红毛东则领着人,围在周围。 徐时与普达对视了一眼,道:“超时了。” 普达目光一闪,没说话。 徐时移开目光,看向被他挟持着的六哥。 不曾想,竟还是个熟人。 “阿西木?”徐时有些错愕,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近两年前的时候了。如今的阿西木,脸上多了道疤,原本看着还比较顺眼的脸,因为这道疤,多了几分凶戾之气。 阿西木也认出了他,诧异过后,又立马笑了起来,带着点阴阳怪气的味道,开口道:“原来是东阳哥啊!不对,应该是徐哥才对!看来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徐时摆手示意普达放了阿西木。 普达一松手,红毛东就想带人上去把他控制起来,阿西木转头盯了他一眼。红毛东立马就不敢动了。 普达走了回来。 徐时看着阿西木,心头略微有些感慨。 这小伙子,之前应该算是给尕玉山做事的,后来徐时回到陶县不久,他就到了龙刀手下帮忙开车。那时候就能看出那小子应该是迷了眼了,满脸的野心。 不过,他还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混成了个六哥了。 只不过,看他今日这作派,怕是这六哥的位置,也未必坐得长,只是不知道这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 “六哥今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呢?”徐时再开口,已换了称呼。 阿西木脸上闪过些得意,冲着徐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本来手下人跟我说是三爷来了这边,我就想来找三爷聊聊天,那既然三爷不在,那就没事了。徐哥要是不忙的话,要不赏脸喝个茶?” “喝茶就不必了,既然六哥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徐时说罢,却没动。 果然,阿西木并不打算就这么放他走了:“徐哥别急着走啊,我们也快两年没见了吧,既然难得碰上,总是有些话可以聊的。更何况,刚才你的人和我的人因为一些误会动了手,这事也该有个说法。正所谓今日事今日毕,矛盾这种东西,不适合放着过夜。徐哥,你说是不是?” “那六哥想要个什么说法呢?”徐时面无表情,问道。 阿西木忽然转头四顾了一下,看到那吧台后面站着的服务员后,抬手招呼了一声:“小叶是吧?你过来一下。” 小叶一愣之后,立马绕出吧台,朝着他走了过去。 “刚才动手,你们这店里可有什么损失?”阿西木问道。 小叶微微低着头,回答:“这个我还不知道,得去查看一下。” “那你先去查看,查看好了,如果有损失,直接给我个数。”阿西木说道。 小叶应下后,转身走了。 阿西木又叫过红毛东,问他手底下有几个人受了伤。 红毛东统计了一下后,报了个一个数。 这时,小叶也查看好回来了,走向阿西木之前,他朝徐时这边看了一眼。 “后院压坏了一些花,您那个包厢里面,摔碎了一个壶,两个茶杯,还有一个椅子折了一个凳脚,这些东西的金额大概是十万左右,老板说了,您是熟客,给您打八折,您看行吗?” 阿西木闻言,笑了笑,道:“行,帮我谢谢你们老板。”说着,他又抬眼瞧向徐时,道:“徐哥,您也听到了,总共八万,还是熟客价。另外我这边呢,总共有十一个人都受了伤,这样,医药费呢我也不多算,也就八万吧!当然,您放心,这事呢也不能说完全是你们的责任,既然是误会引起的,那我们就五五开怎么样?我们一人八万怎么样?” 徐时低头笑了起来。 “八万,是个好数字。”他含着笑意的声音,却让阿西木微微沉了脸。“不多!”徐时抬眼,脸上笑意已然散去:“不过,我没钱!怎么办?” 阿西木神色蓦然一阴,可紧接着又堆起笑,道:“没关系,大家都是自家人,这样,钱我来付,徐哥给我打个欠条如何?” “好呀!”徐时一挑眉,欣然应允。 他答应太爽快,阿西木倒是愣了一下。 也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警笛声。接着,很快就有脚步声从外面走了进来。 “呦,这么热闹呢!”领头的男子,约莫三十岁的样子,一张国字脸,看着倒是满脸正气的样子。一身的警服,穿在一米八几的身材上,颇有气势。 徐时乍一眼看到他,微微晃了晃神。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很久没有想起过的人。 而阿西木看到他,神色一僵,而后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低声喝问:“他怎么来了?” 红毛东一脸讪讪,低声回答:“是我给其哥打的电话。” 他这话落,那领头的警察就冲服务员小叶招手:“你过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小叶走了过去。 阿西木忙给红毛东使了个眼色,而后一边朝他大步走过去,一边笑道:“其哥怎么来了?我这遇到了个熟人,正叙旧呢!” “叙旧?”其哥看向他,似笑非笑:“怎么叙的?”说着,目光扫过那些带伤的脸:“用手叙的?” 阿西木讪讪回答:“切磋而已嘛!” 其哥冷笑了一声后,沉下了脸。 徐时站在不远处,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似乎与他想的略有些不一样。 第115章:反转 “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其哥没再理会阿西木,转头看向走过来的小叶。 小叶刚要开口,阿西木就在旁抢先说道:“小叶不过是个服务员,他能知道什么!其哥,真没什么事。东子他不懂事,一点点小误会也来打扰你,我回头好好说说他。”说着,他就想上前拉其哥到一旁去说话。 其哥瞪了他一眼,喝道:“动手动脚的干什么!老实站着,我没问你,你就别插嘴!”说完,他重又看向小叶,示意他来说。 小叶低着头,完全不理会阿西木朝他使的眼色,如实答道:“刚才那两个客人出来的时候,六哥的人就拦住了他们。吵了几句后,六哥的人先动手了……” “什么叫我们先动手了!”红毛东听到这话,不愿意了,喊了起来:“小叶,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充满威胁性的话,让其哥和他身后那两人都狠狠皱起了眉头。 阿西木见状不对,连忙回头喝令红毛东闭嘴。 其哥冷哼一声,又问小叶:“然后呢?” 小叶回答:“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后来,那个……就刚说话的那个,还动刀了,不过,他没打过人家。” 红毛东和阿西木两人听着这话,脸上神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红毛东恶狠狠地盯了小叶后背一眼后,低了头,也不知是不是在心里开始琢磨如何报复小叶了。 “还有吗?”其哥又问小叶。 小叶沉吟了一下,道:“他们动手的时候,损坏了我们店内的一些东西,刚已经初步估算过了,价值大约八万左右。” 其哥挑了下眉,旋即点头道:“行,我知道了。你先忙你的去吧。”说完,他抬头看向了又退回了吧台边点起了烟的徐时。 目光扫过他的脸后,又在普达身上转了一圈。 其哥转头朝身后两个同事示意了一下,那两人会意,拔腿就往阿西木那些手下走去,招呼他们去旁边茶桌那里,说要给他们做下笔录。 阿西木手底下这批年轻人,个个都是愣头青,平时打架闹事不少,基本都是县里各个派出所的常客。对于做笔录这个事,他们驾轻就熟。 他们被其哥同事招呼走后,其哥就朝着徐时这边走了过来。 阿西木犹豫了一下后,跟了上来。 “怎么称呼啊?”其哥身量高,站定后,看向倚在吧台上的徐时时,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但他的眼神,怎么说呢,平静得就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能有这种眼神的人,一般城府都比较深,不会轻易流露出真实情绪,他让别人看到的发现的,都是他想让别人看到的。 徐时转身把抽了一半的烟摁进烟灰缸里,而后抬头冲他微微一笑,道:“徐时。” 这名字如今已无遮掩的必要了。 而面前的其哥听到这两字,却微微挑了下眉头,接着道:“那五百万悬赏就是你?” 徐时对他知道这事,倒是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也正常。最近这陶县,一下子涌进了不少赏金猎人。警方这边不可能一无所知。 徐时点了点头,道:“对。” “那前几天晚上山水兰苑报警的也是你?”其哥又问。 徐时心中讶异,口上否认:“不是我。” 其哥闻言,忽地笑了:“报警的不是你,那屋子里那两个被打晕的嫌犯,总应该是你的手笔吧?” 徐时不否认也不承认,笑着挑了下眉。 “扒光衣服这手段不错。”其哥又说道。 说起来,这手段,警方用来控制嫌犯的时候,偶尔也会用到。但一般不会这么直接地扒光。 徐时扒得彻底,连条底裤都没给人留。当时进屋的那几个警察,看到这场面的时候,差点还以为是遇到什么强奸案了。后来这案子递到县里,他看到的时候,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对这案子起了兴趣。 这种手段,说实话,在道上,并不常见。 道上人动手,讲究的是下手要狠,斩草要除根,所以一般都是往死里折腾,这种看似伤害不大,实则侮辱性极高的手段,极少会有人用。 其哥再次打量起眼前这个人,先前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便察觉到这人不太简单,此时再看,就更觉不简单。看似温和的表面背后,藏着的到底是什么,连他也看不透。 徐时这个名字,在他留意到山水兰苑那个案子后,他就已经把他能查到的都查了一遍了。徐时,今年三十四岁,十六岁出国念书,二十岁在国外加入某外籍兵团,二十八岁退役。在役期间,参加过不少行动。退役后回国,没多久就入职某安保集团,后又被某军队外聘为特种兵训练顾问,一年后因为沾染赌博,欠了很多钱,而被解聘。解聘后没多久,就牵涉进了一桩恶性杀人案。该案中,共有两名死者,两名重伤,一名轻伤。一开始,徐时被指控故意杀人,警方调查,也确实找到了不少证据能够证明徐时就是凶手。可就在案件快要落定的时候,案情又发生反转。 案发时那条小巷是一条酒吧街的后巷。这条小巷没有监控,平时除了酒吧街的工作人员偶尔会从后门出来扔个垃圾抽个烟之外,基本不会有人来,于是某些喜欢刺激或者喜欢方便的年轻人,就喜欢在酒后到这小巷里来寻欢作乐。时间一长,那地方甚至还多出了一张旧沙发和一个旧床垫。 那天夜里差不多快两点左右,酒吧街都已经开始散场了。后巷里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的,一片漆黑。 突然一家酒吧的后门被人打开,有几个人架着一个不太清醒的女孩子从门里走了出来。 出来后,这几个人就把女孩子扔到了角落里那张旧床垫上。 女孩子摔倒在旧床垫上后,大概是恢复了一些神智,忽然尖叫了起来。那几个年轻男子一听,急了,上去捂嘴的捂嘴,脱衣服的脱衣服。 大概是巷子里太黑,谁也没留意到不远处的沙发后面蜷缩着一个人。 那人是个流浪汉,原本偷了点酒吧里剩的酒,喝了之后,睡得正香,被女孩子的尖叫声吵醒后,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后门突然又开了。 这一回,出来的是徐时。 最近诸事不顺的徐时,心情不佳,喝得有点多,走路都有些晃了。一出来,就听到了惨叫。 第116章:真假 徐时当时酒意正上头,乍听到惨叫声,一时根本没反应过来。反倒是那四个年轻男子先看到了他,见他正盯着他们看,有人就恶狠狠地喊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操女人啊,赶紧滚!” 徐时那时其实没打算插手的。酒喝多了的他,只想找个地方赶紧躺下睡一觉。 而且,这条巷子里,类似的事情,一个月至少要发生个一两回,不稀奇。 他也是什么好人,见义勇为这种事,他如今没心情做。 可,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忽然喊了起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出口全是恳求。而他的动作迟钝在对方那几个男的眼中,成了犹豫。对方再度口出不逊,恶言驱赶。甚至,其中一人,操起一根铁棍,就冲着徐时过来了。 怒火涌上心头,裹挟着这些天的不顺,瞬间就让他失了理智。 他也分不清到底是因为不满对方的态度,还是仅仅为了发泄,又或者说,他可能还尚有一丝恻隐之心。 总之,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对方四个人都已经躺下了,其中有两个已经没气了。而那个一开始开口求他救她的小姑娘,瑟缩在角落里,战战发抖,双手抱着脑袋,口中喃喃的都是‘别杀我’! 徐时逃了。 他甚至都没察觉到不远处还有一个呼吸。这在平常,是根本不会发生的错误。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错误,让他得以逃过了一个死刑。 报警的是酒吧街的工作人员。 大概就在徐时逃走后不到十分钟左右,就有酒吧街的工作人员出来扔垃圾,然后就发现了这场面。 而那个躲着的流浪汉却在这十分钟内,偷偷摸走了其中一个死者手上的手表,然后溜走了。 警察来后,小姑娘受惊过度,精神失常,完全没有办法配合调查。 那两名重伤员,也都陷入了昏迷之中,也就是说,现场无一人能提供任何口供。警方只能根据当时附近的监控和酒吧内部的监控,再和现场留下的一些证据进行比对调查,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徐时身上。 可徐时在案发之后,就已经连夜逃离,等警方锁定了他的身份之后,他已经离开了少安市,消失无踪。 警方找了两天,也没找到徐时。不过,两天后,那两名重伤员相继苏醒。苏醒后,二人在面对警方时,口径却是十分一致,都一口咬定,是徐时在试图侵犯那个女孩子,他们四人出来时看到,就上前阻止,却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直接对他们大打出手,而且是往死里打。在他们的形容里,徐时成了强奸不成恼羞成怒,甚至还想对见义勇为者杀人灭口的恶魔。 警方之前已经拿到了那小姑娘的身体检查报告。小姑娘身上确实有不少淤伤和擦伤,但下体并无明显被侵犯的痕迹。而且,小姑娘无法口述当时的情况,所以那两名重伤员所说徐时当时正在对女孩实行侵犯这一说法,并不能断定是否属实,但徐时杀了两人,又重伤两人,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就在他们以为这案子已经理清楚了的时候,那块丢失的手表,在二手市场出现了。 警方是在调查酒吧监控的时候,发现死者丢失了一块手表。这手表价值不菲,即使在二手市场,也至少能值个二十来万。警方以为是凶手带走了这块手表,再到后来锁定徐时时,就更加确定这一点了。当时徐时身负赌债,正是缺钱的时候。一块能卖二十几万的手表,对他来说,虽然不能解决他现如今的麻烦,但至少能稍稍缓解一下燃眉之急。所以,这手表已出现,警方就追了过去。 可没想到,这一查,却查到了另一个真相。 卖手表的是个街头摆摊的算命先生,但他的手表,是从一个流浪汉手里,花了一千块骗来的。 警方找到了流浪汉,也找到了那天晚上的真相。 见义勇为的英雄变成了色欲熏心的败类。而杀人恶魔,却成了正义的死神。 警方后来又走访了酒吧街一带,发现这四人干这种事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在这之前,已经有不少个女孩子遭受了他们的毒手。只不过因为当时女孩子都不怎么清醒,等苏醒后,人都已经走了,再加上羞耻心,女孩子一般都会选择打落牙齿和血吞,根本不敢报警。这也就变相助长了这几人的嚣张气焰,胆子越来越大,有几次甚至是在女孩子还清醒的时候就强行拖走,实施强奸。 案情到此,可以说是完全清晰了。徐时虽然是见义勇为,可到底杀了两个人。徐时要想以此为理由来脱罪,在当时的法律环境下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那两名死者家中都是非富即贵,他们怎么也不可能会让徐时就这么脱罪的。 可偏偏,这案子最后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的原因是徐时一直没被找到,但警方也没有发通缉令。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而更耐人寻味的是,其哥为了找这些资料,费了不少功夫,甚至还用了一些不那么合法合规的手段,可找到的这些资料里,竟然没有一张徐时的正面清晰照。凡是照片中拍到了徐时的正面的,都是做过模糊处理的。 什么样身份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措施? 若是考虑到徐时曾经被某军队外聘的经历,上面有这样的处理,倒是也能理解。可……其哥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并无一丝军人气质的徐时,心中思绪浮动。 少安市那桩杀人案,他很确定是真的。如今那五百万的悬赏,就是当时那两个死者的家属弄出来的手笔。 可既然那案子是真的,那眼前这个徐时呢?会是真的吗? 一个潜逃的杀人犯,在被死者家属悬赏之后,逃到西北来重新开始,倒也是合情合理。 可这个合情合理的背后,却又有着许多让人想不明白的细节。 但如果说,眼前这个徐时不是真的徐时,那么这些细节,或许就能想得明白了。 有了猜测的其哥,再看徐时时,目光已然有了变化。虽然不大,可徐时还是感觉到了。 第117章:雨点 “我叫明其,县公安局的。”明其忽然伸出手。 徐时看了一眼那只手,伸手轻握了一下后,就收了回来。这时,明其又开口道:“既然碰上了,那就麻烦徐先生跟我回一趟局里吧,之前山水兰苑的案子还有些细节要跟你确认一下。” “好。”徐时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应了下来。对于警方的人,徐时一直都是能躲则躲,可如今既然躲不过,那自然还是老实配合得好。 一旁的阿西木听到明其要把徐时他们带回警局,原本有些愤懑的脸色顿时就明亮了起来。他以为这是明其在找理由帮他。 “他跟山水兰苑的案子没关系,是不是可以先走?”徐时指了一下普达,问道。 明其打量了一眼普达后,点头同意了。 徐时见状,便朝普达说道:“你先去医院找塔西,我晚点联系你。” 普达应下后,拔腿就走。 阿西木的人看到后,有些不甘心,可明其的人在这,他们到底还是没敢拦。 普达走后,明其又叫过一个同事,叮嘱他们留在这处理剩下的事情后,就准备带着徐时离开。 阿西木见他要走,忽地想起那欠条的事,于是上前拦了一下,道:“其哥,稍等一下,我这还有点事要跟他处理一下。” “什么事?”明其皱起眉,神色泛出了冷意。 阿西木心头有点怵,可还是壮着胆子说道:“他还欠我八万块钱,说好写欠条的。你让他给我写一下呗。” 明其闻言,有些不太相信地看了他一眼后,又回头看向徐时:“你欠他钱了?” 徐时笑了笑,道:“六哥好算盘,说是今天动手这事,责任我们五五分,所以我欠他八万块。” 明其立马就明白了过来,这是阿西木想仗势欺人呢。 当着明其的面,阿西木多少有些尴尬。 可他今天这么多人却没在徐时那个手下手里讨着好,还被人威胁着从包厢里拎到了这里,让他在这堆手下面前,丢了大脸,这口气,总得找个地方出一下吧?八万块,在他看来,都算是看在他和徐时算是旧识的份上了。 好在,明其似乎也不打算插手干涉这事,看了他一眼后,就开口道:“五分钟,你们俩解决好这事,我在门口等。”说罢,他就先出去了。 阿西木招手叫过小叶,瞪了他一眼后,才道:“去拿纸笔。” 小叶走回吧台去拿了纸笔过来,朝阿西木递过去的时候,阿西木眼睛一瞪,喝道:“给我干什么,给他!” 小叶又转手递给徐时。 徐时伸手接过后,那支记号笔在指尖转了个圈,他抬眼瞧向阿西木,道:“不如这样吧,这钱我就直接赔给他们茶室吧。” 阿西木一愣后,忽地恼怒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怕我拿了你的欠条不给人家赔钱?我阿西木如今在道上也是有名号的人,这区区八万块钱,还不在我眼里!” 徐时却根本不理会阿西木说了什么,直接把纸笔又还给了小叶,而后冲他问道:“能刷卡吗?” 小叶点头:“能。” 徐时闻言,便摸出了一张卡,递给了小叶:“密码六个八。” 小叶接过卡,说了句稍等后,就拿着卡往吧台那边去了。 阿西木脸色难看,盯着徐时,问:“徐哥这钱可是你要出的,我可没逼着你。” 徐时转头看向他:“所以呢?” “既然徐哥不想写欠条,那我们就重新算算账。这里的赔款你想出那是你的事,但我的人受了伤,这医药费,你还是要出的。之前算的是八万,我们五五分,你再出四万吧!就现在付吧。”阿西木说道。 “四万?”徐时挑挑眉:“这帮小弟不好养吧?这么缺钱?” 阿西木脸上一红,像是被徐时说中了一般,顿时恼怒起来:“关你什么事,你只要把该给的钱给了,今天这事我们就算了结了。我也明着告诉你,刚才那明警官,是我大哥,今天这钱你要是不给,我有的是办法整你。我知道你身手是厉害,可道上混,并不是光身手厉害就能行的。” “明警官是你大哥?”徐时并不相信。 阿西木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可口中还是毫不犹豫地确认道:“对!所以,你最好还是把钱给了,这事我们就算了了!” “行!”徐时像是真被吓住了一样,稍一犹豫后,就应了下来。 阿西木顿时又得意起来。 但,徐时又立马说道:“能刷卡吗?” 阿西木一愣。 徐时冲他摊手道:“我没现金,你要是能刷卡,那就刷卡。要是不能,那不好意思,这钱我付不了。”说着,他又看了看时间,而后提醒阿西木:“五分钟快到了!你那大哥还在门口等着我呢!” 阿西木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徐时耍了,谁出来喝茶还带个pos机在身上啊!不过,这口气他也明显咽不下,于是黑着脸又说道:“可以微信转账,也可以支付宝。现在这年头了,付钱的方式多着呢。除非徐哥是不想付!” “对,不想付,你打算怎么样呢?”徐时本来想看在尕玉山做的那些羊肉汤的份上,不想跟他阿西木多计较。所以,当阿西木提出要他写欠条的时候他答应了。可这小子,就像是喝茶的时候,把茶喝进了脑子里一样,得寸进尺不说,甚至还对他用上了威胁这一套。也不知他这六哥的位置,到底是怎么坐上去的。 以前看着似乎也不像是个笨的,怎么如今竟成了这幅样子,惹人厌不说,还光做些不带脑子的事。 不过,什么人带什么兵,他手底下那些小弟倒都挺像他的,一个个都不长脑子。 徐时此时已经彻底没了耐心,他冷冷瞧着阿西木,等着看他恼羞成怒,可让人意外的是,阿西木虽然脸上神色一顿变化,可最终却也只是色厉内荏地说了一句:“那我们就走着瞧!” 这可真是雷声大,雨点小了! 第118章:情儿 五分钟时间已经到了。 明其从门口探进头来,看向徐时这边,问:“还没好吗?” 徐时看向阿西木。 阿西木脸色难看地让到了一边。 这时,小叶跑了过来,把银行卡递给了徐时。徐时接过后往兜里一揣,就往门口走去。 阿西木看着他走出去后,转头瞪了一眼小叶后,就摸出手机往后院走去。 “刀爷,是我,六子。”他寻了个僻静角落,低声说道:“没见到三爷,是那个徐时,带着普达,就三爷手底下比较能打的那个寸头。” 电话另一头,龙刀正在车里。听阿西木说完后,他默了默,问:“徐时跟谁碰的面?” “王二。”阿西木回答。 “安排几个人,把徐时盯牢了。”龙刀又吩咐道。 阿西木满口应下,接着忽又支支吾吾起来。 龙刀眉头一皱:“有话就直说!” 阿西木讪讪,道:“刚刚兄弟们跟普达动了手,好几个人都受了伤,刀爷,你也知道,我这最近手头有点紧……” “行了!”龙刀没等他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五万够不够?” 阿西木顿时笑了起来:“够了!够了!谢谢刀爷!” “自己去饭店拿,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好。”龙刀说完,就挂了电话。 开车的是马三。 看到龙刀挂了电话后,马三开了口:“阿西木那小子又跟你要钱?” 龙刀没接话,低头把手机扔到了一旁后,拿起一旁的烟盒抽了一根出来。刚点上,马三又说道:“我听说,那小子最近总是乱窜,手底下的人隔三差五地就要去派出所报到,这么下去,迟早要惹出大事来!”说着,他转头瞧了一眼龙刀的脸色。见他并无异样后,试探着问道:“哥,你到底看中那小子什么?” 龙刀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后,道:“只管开你的车,问那么多干什么!” 马三悻悻闭嘴。 但过了一会,他还是有些忍不住,于是又斟酌着开了口:“秦三已经失踪了三天了吧,会不会跟那个徐时有关系?我听说,之前秦三去乌市的时候,就跟徐时闹翻了。这次那些赏金猎人直接找到山水兰苑就是秦三放出去的消息。你说,会不会是徐时知道了这事后,直接把秦三给做掉了?” 龙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徐时是不会杀了秦三的。” “为什么?”马三诧异道。 “因为他比你聪明!”龙刀回答。 马三愣了愣后,脸上闪过些不自在,讪讪道:“哥,你说他就说他,带我干什么!再说,我也不笨吧!” “我没说你笨。”龙刀说着,又抽了一口烟,吐出后,又接着说道:“徐时要是想对秦三下手,那秦三就不可能活着从乌市回来。既然秦三回来了,那徐时就不可能会杀他。” “那秦三是去哪了?我们的人都找了三天了,什么踪迹都没找到。就秦三的脑子,他能藏这么严实?”提起秦三,马三顿时不屑起来。 龙刀哼地笑了一声,道:“别小看秦三,他能有今天,可不完全靠的是他姐。不过,他这次失踪确实有点蹊跷。”说到这里,他忽地顿了顿,而后问道:“秦真真那边有动静吗?” 马三摇头:“没动静,应该还没回来。” 龙刀闻言,皱了皱眉头。 “月牙庄那边多安排几个人,盯牢一点。另外,既然秦三的下落没线索,那就换个方向想想办法。不管秦三是自己躲起来还是被人掳走的,他手底下那批人既然都没乱,那就说明肯定有人知道真相。去找几个人,好好打探打探。”龙刀说完,沉吟了一下后,又补了一句:“回头再放个消息出去,就说秦三被人做了,有人在无人区那边发现了疑似他的尸体。” 马三听后,稍一想就明白了龙刀的用意,不由得咧嘴笑道:“还是哥你想得周到。这么一来,秦三手底下那批人估计立马就得乱起来了,到时候,就不怕秦三不现身。” 龙刀没接话。 秦三于他来说,本不是威胁。 而且,这些年,他也从来没把秦三当做过目标。 陶县三堂口,相互之间虽然总有摩擦,但基本能保持表面和谐,井水不犯河水。可这种和谐,在徐时出现后,就开始逐渐被打破。 现在回头想想,他多少还是有些后悔。 他做事自认还算果断,几乎可以说是从不优柔寡断。可偏偏,就在徐时身上,一样的错误,他犯了好几回。 徐时这样的人,要么拉拢,要么除掉。 他本该很清楚这一点,可他却在该拉拢的时候起了疑心,在该除掉的时候又想着留有余地。 一错再错,直到如今这局面。 当初萧睿的事情,确实是他自导自演。可徐时的果断和狠辣,也超出了他的预期。虽然最后也不是没有什么收获,至少挑拨了秦三和徐时之间的关系,可他和徐时之间,也彻底成了死仇。 他们俩之间,总得死一个,这个结局,总有一天会来。 龙刀正想着的时候,马三的声音突然又响起:“哥,我听人说,那个秦真真曾经做过塔爷的小情儿,你说,我们要是把她一起做了,回头塔爷知道了会不会找我们算账?” 龙刀闻言回过神,皱眉看了一眼马三,问:“你听谁说的?” 马三回答:“老江。他说乌市那个阮七提过一嘴,说秦真真爬过塔爷的床。” 龙刀听完这话后,眉头反而又舒展开了,甩手将手中快要燃尽的香烟扔出窗外后,淡淡问道:“你怕了?” 马三一愣,旋即立马高声反驳:“怎么可能!再说了,我们不搞他们,他们也要来搞我们。与其等着被搞,不如主动出击。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动了!”说着,他又看向龙刀:“不过,哥,这秦真真要真做过塔爷的情儿,那我们就得早做准备,以防万一。” 龙刀没接话,伸手关上窗户后,往椅子里一靠,就闭上了眼。 马三还想说点什么,转头看到龙刀已经闭上了眼,就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 第119章:拉扯 县公安局。 这明其应该是个队长,但具体负责哪一块,徐时不清楚。 一到局里,明其就把他交给了其他人,而后他就被安排到了一个接待室中。他在接待室中等了大约有个十来分钟,明其才又出现,一手拿着一个文件夹,一手拿着一杯茶。 徐时意外地看着他把这杯茶放到了他面前。 而后,明其在对面坐了下来,目光在徐时脸上转了一圈后,低头翻开了他带来的文件夹:“徐先生,5月29号凌晨两点半左右,你在哪里?” 徐时的目光从那杯茶移到了他身上,答道:“在家里睡觉,山水兰苑,18栋104室。” “闯入你家中的那两个人,你认识吗?”明其又问。 徐时回答:“不认识。” “那他们闯入你家中的目的,你清楚吗?”明其抬头看了他一眼。 徐时神情平静,摇头回答:“不清楚,或许是想进来偷东西吧。我和我朋友这两个月一直在外地,那天中午左右才回来的。他们可能也没想到我们有人在家吧!” 明其闻言,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异色,接着又问:“你把你朋友送去医院后,去了哪里?你朋友伤得挺重,送到医院之后就直接抢救了,但你并没有在那边等抢救结束。” 徐时回答:“我当时担心那两个人逃掉,所以又回山水兰苑了,但回去后发现警方已经把人带走了,我就又离开了。之后,去找了朋友,让他帮忙安排了人去医院照顾我朋友。” “那你呢?”明其一边刷刷记着,一边追问。 徐时回答:“我有事。” 明其抬头看了他一眼后,收回目光继续记录。片刻后,他放下笔,道:“那两个人的身份,我们已经基本确认了,其中一人是个通缉犯,和好几桩案子都有牵扯。另一个人,虽然不在通缉名单上,但他的指纹曾出现过在两年前外地的一桩重大案件中。接下去,这两人应该会被移交到外地,去配合那边的调查。” 徐时点点头,不置可否。 对于这两个赏金猎人是什么结局,徐时并不感兴趣。 明其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忽问:“我之前看资料,发现徐先生曾被某特警部队外聘为培训顾问,说来也巧,我有个朋友在那边,我那朋友叫梁超,不知道徐先生认不认识?” 徐时心中不由一紧。 徐时这个身份,正常来讲,很多信息应该都是查不到的,比如他这段被某特警部队外聘的经历。 可明其既然已经查到了这部分,那应该也已经查到那桩杀人案了。 而且,明其这话,摆明了就是试探。 被某特警部分外聘的是真的徐时,不是他。明其的那个叫梁超的朋友,或许真的徐时认识,可徐时不可能认识。 更关键的是,既是试探,那这个梁超,真的存在吗? 杯中茶叶沉浮,徐时目光扫过那翠绿的茶叶,而后微微一笑,道:“明警官可能弄错了,我没去过什么特警部队,你那朋友,就更不会认识了。” 明其微愣了一下。 徐时这回答,实属让人意外。他想过徐时会说认识或不认识,可他没想过,徐时直接就否认了特警部队的那段经历。 如此一来,反倒是让他不好确定,眼前这个徐时,到底是真徐时,还是假徐时。 明其回过神后,不由得低头笑了一声。 他弄错是不可能的,眼前这个徐时肯定也清楚这一点。可他还是这么说,是觉得否认就可以和那个徐时撇清关系吗? 当然不是。 明其的问题是试探,那徐时的回答也是个试探。 他在试探明其对徐时这个身份的态度。 既然明其已经查到了徐时这个身份背后牵扯的那些事情,那么就应该清楚当初那个案子并未撤案。也就是说,虽然当时警方没有对他发通缉令,但他还是杀人嫌犯。 明其如果确认了他就是那个徐时,那么正常来讲,应该是要先控制住他,然后联系少安市那边警方,看是移交还是怎么样! 徐时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明其抬起头,笑意还在嘴角,道:“那有可能确实是我弄错了吧。” 徐时紧着的心,却并未松开。 明其这回答是他想要的,可这回答同样也代表着某些问题。比如,明其当然不可能弄错,那么他现在顺着他话的说自己弄错了,是发现了他不是真的徐时吗? 如果明其猜到了他是顶替的徐时的身份,那就意味着,明其十有八九也猜到了他是个卧底。 再联系明其和阿西木之间的关系,很难说明其到底是站哪边的。 好在这时,明其又说道:“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徐先生可以走了。”说着,他合上了文件夹,站了起来。 起身后,他忽又瞧向了桌面上那杯茶。 徐时一口未喝过。 “这茶叶是今年的新茶,味道不错,徐先生要是没那么着急,可以尝一尝再走。”说着,他拿起文件夹,夹在了胳膊下,又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门外有人,待会你走的时候,他会送你出去。” “好,多谢。”徐时看着他,淡淡说道。 明其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转身走了出去。 徐时低头,目光落到那杯茶上,犹豫了一下后,拿起来抿了一口,滋味确实不错,清淡爽口,回味甘甜。 但他并未再喝第二口,放回去后,就起身往外走去。 门外确实有人,一个大概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看到他出来,点头打了声招呼后,就领着他往外走。 县公安局不大,两栋三层楼,加一个院子,便是全部。 年轻警察一路把他送到了院子大门口,才停下脚步。徐时一路走出了大门,又顺着门外的路走了一段后,才停下来,而后站在路边点了根烟。 他知道,那年轻警察还在看着他。 烟气袅袅而起,徐时眯了眯眼。 明其的态度,让人觉得有些困惑。 最后的那句话,更像是一种示好。 但身在这种局面之中,信任这种东西,是最不应该也最不能存在的东西。 徐时不会信任何人,包括明其,也包括秦真真。 第120章:脆弱 医院里。 塔西的状态已经好很多了。 普达过去的时候,刚吃过晚饭的塔西正在走廊上溜达消食。看到普达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 塔西跟普达虽然认识,但并不熟。 塔西惊讶地看着普达,刚要开口,普达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般的,率先说道:“东阳哥让我过来看看你。” 怪不得!塔西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后,开口问:“我哥他怎么样?” “挺好的。”普达想了想,才答道。 塔西点点头,而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有人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普达回头,看到的是一个穿着警服的民警。 像他们这类混道上的,看到警察,都会下意识地不自在。 普达微微往边上退了一步。 “这位是?”民警走了过来,一边打量普达,一边问。普达脸上还有些淤伤,民警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善。 “一个朋友,听说我受伤了,过来看看我。”塔西抢先回答。 普达有些生硬地冲民警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民警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后,才收回目光,道:“既然是朋友,那你们聊。”说完,又转身走开了。 他走远后,塔西才讪笑着解释:“警方担心那两个歹徒还有同伙,所以安排了一个人在这边守着。” 普达点点头,倒也不觉这事有什么不对。 “对了……”塔西突然想起什么,看了那走远的民警一眼后,压低了声音,道:“你回头跟我哥提醒一声,警方在找他,他们好像已经知道那两个歹徒的身份了!” 普达看着塔西,眼中闪过些许惊讶。 据他所知,塔西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是昏迷的状况,之后就再没见过徐时,两人应该也没电话联系过。也就是说,徐时并没有跟他沟通过,要怎么样应付警方的询问。 显然,眼前这个看着年轻单纯的小伙子,实际上也并不真的单纯。 普达想了一下,还是没把徐时这会应该就在警局的事说出来。 这时,他手机嗡了一下,是徐时发来的短信。普达看了一眼后,就跟塔西告辞,然后下楼驱车,往徐时短信提到的地点赶去。 徐时短信里的位置,是家小饭馆。 普达到的时候,徐时已经点好饭菜了。 他坐下的时候,徐时看了眼时间,六点差八分。 “塔西怎么样?”徐时拿过旁边的水壶给普达倒了杯水。 普达接过后,抿了一口放在了手边,而后一边拆碗筷,一边回答:“看着状态还不错,我去的时候,他刚吃完晚饭在走廊溜达。”说着,他忽又抬眼看了他一眼,“警方安排了人在医院一直守着。塔西说是警方担心那两个赏金猎人还有同伙在这边。” 这事徐时之前就已经从扬子口中知道了。不过,警方派人守着塔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却不好说。 不过,既然这一次那个明其没有顺势控制他,那就说明,至少短时间内,陶县这边的警方应该是不打算对他做什么的。 至于明其到底是猜到了他的身份,还是另有打算,现在也不好揣测,只能先放放。眼前最紧要的,还是要先把龙刀这事给搞定。 从今天阿西木的表现来看,秦真真盯上的这单生意,十有八九就是龙刀故意设下的一个局。 既然这是一个双方都有意的局,那么想必不会超过三天,这把游戏就得要开始了。 陶县三堂口,灰狼是跟着塔爷一路走过来的,资历摆在那,秦三背后有个姐姐,算是有背景,唯有龙刀,纯靠自己,一路走到今天。任何人都不会小看他。 所以,这把游戏,最后到底谁输谁赢,徐时并没有太大把握。 有可能是龙刀赢,也可能是徐时和秦真真赢,还有可能是秦真真和龙刀赢。 利益面前,任何的结盟,都有可能是脆弱的。 徐时谁都不信。 第一个菜上来的时候,徐时夹了一筷子,吃下后,他忽然冲普达说道:“龙刀手下有个小河,你认识吗?” 普达正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平静回答:“见过。” “知道他在哪吗?”徐时看着他,问。 “知道。”普达点头,“他现在负责嘉禾饭店的日常经营,没什么意外的话,他基本一天都在那边。” 徐时闻言,盯着他看了一会。 普达神情平静,毫无变化。 “待会吃好之后,你就去盯着他。他见过哪些人,去过哪里,我都要知道。有难度吗?”徐时问。 普达摇头:“没有。” “行。要是被人发现了,就撤。回娱乐城,或者回家,随你。” 普达点头。 徐时又盯着他看了两秒后,收回目光,不再说话。 一顿饭,二人吃得寂静无声。 二十来分钟后,徐时先走出饭馆,然后坐上秦三那辆扎眼的奔驰,驾车离开。几分钟后,普达从饭馆出来,走到饭馆对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停了下来,而后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大约十来分钟后,一辆银灰色现代在附近停了下来。 正抽着烟的普达看到后,随手扔了抽了一半的烟,转头看了看两边,确定无人留意后,拔腿往那车子走去。 此时天色还很亮。 可现代车的车窗上贴了深色车膜,从外面看,并不能看清里面坐着什么人。 普达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而后车子启动,掉了个头,又往来时的方向开去。 这车子刚走不久,一辆蓝色出租从饭馆门口疾驰而过,追着现代车的方向而去。 夜里十点四十八分。 天空早已黑下,昏黄的路灯下,蚊虫飞舞聚集,密密麻麻。 嘉禾饭馆门口的车辆早已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零星几辆,还未离去。饭馆里,偶尔还有说笑声传出。 忙碌了一夜的服务员在门口乘凉休息。 忽然,穿着白衬衫的小河从里面走了出来,把那几个正蹲在前面马路牙子上抽烟的服务员叫了过去。 “666号包厢的人要走了,你们赶紧去准备准备,待会早点收拾好,早点回家休息,别在这蹲着,不像样!”小河板着脸呵斥。 大约一年前,重新装修过的嘉禾饭馆,被龙刀交给了小河管理。 本来这事,龙刀手底下有好几个跟了他多年的人都不服。一开始的时候,总有人偷偷过来找茬闹事,可小河年纪虽然不大,但脑子却很够用,笑眯眯地就把事解决了,几次过后,那几个不服的,虽然还不服,却也看出来了,小河并不是个好拿捏的。毕竟是龙刀选定的人,大家到底也只敢偷偷摸摸地搞些手脚,如今发现搞不定,也就都不甘不愿地收了手。 如今这一年下来,小河这饭店经理的位置也算是坐稳了。 曾经阳光年轻的脸蛋,在一身颇显正式的白衬衫的衬托下,倒是多了几分成熟和沉稳。此刻这脸一板,竟也有几分威严。 被呵斥了一句的服务员匆匆忙忙地进了店。 小河在门口站了一会后,抬腿走到了先前那几个服务员蹲的地方,然后伸手摸出烟盒,抽了一根烟,刚要点上,就听得有人喊他:“小河!” 第121章:时间 娱乐城是凌晨一点多的时候闹起来的。 起因是一批不知哪里来的愣头青在酒吧喝得半醉的时候,调戏酒吧的舞女,酒吧工作人员过去调解的时候,双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而后不知怎么的,秦三已经死了,尸体被人扔在了无人区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开去。 徐时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扬子来的电话,他说,秦三要回娱乐城。 秦三已经好几天没有在娱乐城露过面了,而且这几天娱乐城内本就有传言,说是秦三得罪了人,被人给绑架了。 再加上,徐时那边出事的消息,也早已传遍。 因此,这暴尸荒野的消息一传开,立马就有不少人都信了。 一时间,人心浮动。 有人惶惶,有人暗喜。 这个时候,如果秦三不及时露面打破这传言,只怕等他回去时,这手底下那些小弟都要易主了。 徐时自然懂这道理。 所以对于秦三这要求,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不过,他答应的理由,却并非是替秦三考虑。 如果他没猜错,这场混乱,应该就是龙刀的手笔。他找不到秦三,那就换个方法,让秦三自己出来。 看来,龙刀已经开始了。既如此,他不妨加把火。毕竟,时间金贵。 挂了电话后,扬子那边就和刘大头一起,带着秦三从牧场出发陶县县城。 正常来讲,六七个小时左右,他们应该能赶到县城了。可,直到晚饭时间,秦三几人都还未出现,而且扬子和刘大头都联系不上了。 也就是说,三人很有可能是失踪了。 而普达那边,当天夜里一直没有消息,直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普达才发来消息,说是小河从饭店打包了饭菜,去了城郊的青城旅馆。 青城旅馆,可是个熟名。 当初,徐时钓夏哈普的时候,这青城旅馆便是他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青城旅馆不大,前后两栋三层楼,每层六间房。楼都是八九十年代的楼了,很多墙面都剥落了,露出了里面的红砖。 前面那栋楼的一楼中间四间房打通成了一间,做成了大厅,兼具吃饭,休息,还有前台的功能。 左侧一间改成了厨房。右侧的那间房,窗户都糊了起来,倒是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旅馆就在公路旁,虽然旧,但生意好。白天,门可罗雀,一到傍晚,这门前的红灯一亮,人立马就多了起来。 有来往的司机,有手头拮据却又割舍不掉某些爱好的男人,还有专门做某些生意的女人,更有一些带着目的前来的人…… 徐时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下来了。 旅馆门口竖着的灯牌,有些灯管已经不亮了,青城旅馆四个字变成了“青成方官”。门口两旁的走廊上多了两张破旧的沙发,也不知是从哪个二手货市场淘换来的。 几个年轻人或坐或站,抽着烟,打着游戏,说着荤话,笑得嘻嘻哈哈。 有女人站在走廊更角落的地方,穿着吊带裙,点着烟,画着浓妆的脸上,一片淡漠。目光偶尔扫过那几个年轻人,死寂一般的眼神里,便会有些许波动一闪而逝。 忽然,有货车从公路上拐了过来,开进了门口的停车场上停了下来。 司机下车时,角落里的女人便把手里的烟头扔了,而后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块口香糖塞到了嘴里开始嚼了起来。 等到司机走近旅馆正门,她便从走廊角落里走出来,扭着腰匆匆走过那几个年轻人的面前,而后在淡漠的脸上,挤出谄媚的笑,跟在司机后面,走进了旅馆。 那几个年轻人中有人目光追着那女子的腰肢,直到女人进了门,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来。 旁边人看到后,打趣道:“不是吧?都饿成这样了?” 那人瞪了他一眼,道:“什么呀,我就是觉得那女的身材不错,我以前好像没见过,这里来新人了?” 他这话,让其他几人都愣了一下。 有人笑道:“你管这些干什么!赶紧的,开了!” 那人听到这话,心思迅速收回,重新全部放到了手机上,也因此错过了那一道从货车后面绕出来,借着停车场上各类车身的遮掩,往旅馆后面绕去的身影。 旅馆两栋楼中间用两米高的围墙连了起来。 围墙顶上都是碎玻璃,角落里还架了一个监控,一闪一闪地亮着红光。 不大的长条形院子里,中间弄了个鱼池,养着几条瘦的可怜的锦鲤,功率不够的水泵有气无力地咕咕冒着水。 两边,一边种了一棵树,看着倒像是有些年头了。树冠茂盛,绿叶葱茏。树下摆着一套桌椅。椅子上坐着两个年轻人,一个在抽烟,一个在玩手机。有人从院子里经过时,这两人中就必会有一人抬头看一眼。 后面那栋楼,一楼六间房,有三间亮了灯。其中一间,还有暧昧的声响传出,咿咿呀呀,嘎嘎吱吱,已经响了有十来分钟了。 二楼上,倒是一间也没亮。 三楼上,有三间房亮着灯。两间是连在一起的,在楼梯上去的左边。另一间在右边。 楼梯口子那,站了几个人,靠在走廊栏杆上,有人朝里,有人朝外。 这时,院子里坐着的两人,其中一人皱眉看向了那间响声不断的房间,几秒后,他猛地站了起来,拔腿就往那边走了过去。 到了门口,他抬手就在门上砰砰敲了起来。而后大声喊道:“差不多就行了啊!听着都恶心!” 门里有女人尖叫了一声,而后响起气急败坏的骂声:“恶心你妈!让你听了吗?滚!” 门外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本来就烦躁,一听这话,怒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想也没想,抬脚就踹。 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本来就不结实的木门顿时就被踹了开来,撞到了墙上后,又弹了回来,被男人一手按住后,男人抬眼瞧向屋里,一看之后,又猛地扭过头,嫌恶地呸了一声后,骂了一句:“就这货色,也下得去嘴?” 女人暴怒,衣服也顾不上穿,操起旁边桌上的烟灰缸就砸了过来,男人刚躲过,那女人就已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根不知是做什么用的皮鞭子,甩手就往男人身上抽来。 男人始料不及,被吓了一跳,慌忙往后躲去。 女人借机上前,又是一鞭子将其再次逼退后,竟也没追出来,而后顺势关上了门。 接着,隔着门骂了起来,各种难听之词,一个接着一个,颇有滔滔不绝之势。 也就是这时,之前进旅馆的那个货车司机,搂着那个身材不错的女人从前面那栋楼的后门走进了院里,看了一眼那边的动静后,咂舌欲往二楼去。 树下另一个男人瞧见后,立马上前阻拦。 “二楼今天不住人,你们住一楼吧。”说着,男人目光扫过那个女人时,顿了一下,但也只是顿了一下。 货车司机看了一眼另一边,有些不情愿。 男人见状,又道:“或者你们到前面那栋楼的三楼看看,那里应该还有房间。” 司机刚想搭话,旁边的女人突然开口:“就一楼吧。” 司机转头看了她一眼,勉强同意了。 二人去了最角落的一间房。进去后,就锁了门。 这时,另外两间有人的房大概也觉得太吵了,有人喊了起来。 一阵对骂过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半小时。 角落里那间房开了门,女人头发散乱地出来,一边的肩带滑在肩下,原本就包裹得不多的胸部又露出了些许。雪白的肌肤,在走廊里昏黄的灯光下,竟是白得有些晃眼。 女人走出门后,就不走了。转身带上门后,就在原地,点了根烟。 啪嗒一声火机响,成功地吸引了树底下那两个人的目光。 第122章:狐狸精 走廊下,女人一头烟青色的长发散乱在肩头。雪白的胸前,多了几个绯红色的印子,趁着雪白的肌肤,红得晃眼,红得暧昧,红得人忍不住地浮想联翩。 她低着头,抽着烟。 斜着身子,靠在门框上。 颓废而又魅惑。 身材的曲线,在黑色吊带裙的勾勒下,更显妩媚。 这一刻,这女人,就像是黑夜里出来觅食的狐狸精。 树底下的两个男人,尽管都算是有一定阅历的男人,此刻也不由得有些看傻眼。 其中先前踹门那人低声喃喃:“这里什么时候有这种货色了?” 另一人却被他这话提醒,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时,女人忽然抬眼朝着他们望了过来。 那幽寂的目光,穿过朦胧黑夜,落定在两人身上,而后像是有着体温,甚至香气的手,在他们身上描摹起来。 “好看吗?”女人呼地吐出一口气,幽幽问道。 两人皆是一愣。 女人又将目光定在了那个先前踹门的男人身上,这人要年轻一些,也相对长得更帅气一些。 “要吗?”她忽又问。 男人又是一愣。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在这女人问出这句话的瞬间,他的身下竟然直接起立了。或许是因为先前的活春宫听出了火气,也或许是此时夜深人静,女人实在太诱惑。 他有些窘迫。 而女人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窘迫,竟目露不屑地笑了一声,那种轻蔑,一下子就刺激了他。 他猛地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去!”另一人见状,喝问道。 他头也没回:“干她去!放心,这会儿人都睡了,我争取半小时结束!” 女人也听到了这话,靠在门框上,笑得更轻蔑了:“半小时可不短!” 男人涨红了脸,大步冲到她跟前,拉着她就往旁边的空房走了进去。 进门前,女人还回头看了另一人一眼。 那人皱着眉头,目有忧怒之色。 门很快被关上,紧接着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可很快就没了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眼见着半小时就快到了,房间里却一直没动静,树底下的男人开始焦躁起来。 终于,差不多二十五六分钟的时候,门开了。 男人抬眼看去,却只见到女人出来。如之前一般,带上门后,倚在门框上,开始抽烟。那大片的雪白肌肤上,绯红色的暧昧印记,一块接着一块。 男人又等了一会,还不见朋友出来,神色愈发阴沉。稍一犹豫后,他朝着女人走了过去。 “他睡着了!”女人见他靠近,就率先开口解释了一句。 说话时,烟气从她口中飘出,弥漫开来时,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昏黄灯光下,她更像是一个专猎男人的狐狸精了。 男人盯着她看了两秒后,又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道:“你去叫他出来。” 女人却不肯,道:“你自己去叫。”说着,她站直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让开了门口。 男人闻言,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纤细的身体,该胖的胖,该瘦的瘦,明明不是很高的身材,可奈何比例好,那双腿,又长又直,着实很吸引人。他没再说话,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而后迈步往门口走去。 女人甚至微微侧过身,背对着他。 男人仅剩的一丝警惕也没了,推开门,看到趴在床上的赤裸男人后,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却并未多想,开口喊了一声,不见动静后,迈步朝床边走去。 这时,女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口。 “叫不醒吗?”女人问。话落的时候,她已经迈步进了房间。 男人毫无防备,伸手准备去推床上的男人。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忽然从门后蹿出,一个箭步就到了男人身后,手起刀落。男人身体一僵后,猛地砸到了床上,压在另一人的身上。 鸭舌帽男人随即转过身,抬起头时,那帽檐下,俨然是徐时的脸。 门口的女人看着他,挑挑眉,吹了个小声的口哨,笑道:“漂亮!” 徐时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忽然无奈一笑,低声骂道:“狐狸精!” 女人眉眼一弯,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徐时往前一步,伸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用力扯到了怀中,同时另一个手,直接关上了门。 “你什么样都喜欢!”如今的徐时,情话随口就来。话音还未落,他就已低头吻了上去。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情动。 徐时搁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捏了两下,而后在她的微喘声中,无奈地退后了一步。 女人笑了起来。 “走吧。”徐时伸手替她把肩带拉了起来,而后端详了一眼后,还是觉得不满意,于是直接把自己身上的t恤脱了下来,扔给了她,自己则转身捡来了先前踹门那男人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片刻后,房门被人从里拉开。 戴着鸭舌帽的徐时先走出来,而后是穿着他衣服的秦真真。 此时的她,那顶烟青色的假发已经被扯下了,露出了原本漆黑的长发。 院子里四下无人。其他几个房间,也都静悄悄的。 二人悄悄走过昏暗的走廊,而后顺着楼梯一路往上。三楼的楼梯口处,此时只剩了两个人,一人在打游戏,另一人靠着墙在打盹。 徐时一直走到了楼梯最上方,打游戏那人才听到动静,一抬头,人已经到了跟前。还没等看清人脸,就已被捂住了口鼻。而墙边打盹的人,甚至都没被惊动,就被秦真真一掌给直接打晕了过去。 两人都被放倒后,又被悄悄拖到了楼梯上。放好后,两人一人一边,朝着那三间亮着灯的房间摸去。 很快,徐时就在左边第二间房内看到了扬子和大头二人。二人都被捆在凳子上,低着头,人事不知的样子。 而第一间房内,里面的床上,躺着两个人,墙边的沙发上,也一坐一躺地睡着两个人,应该都是龙刀的手下,正在休息。 徐时回头看向另一边的秦真真。 秦真真也正好回头,两人一对眼,秦真真摇了摇头。 秦三不在这边。 徐时有些意外。 小河是傍晚时分过来送的饭。 如果龙刀当时没在这里,那小河根本没必要过来送饭,毕竟这青城旅馆也提供饭菜。这些小弟,还不至于金贵到需要小河特地过来送饭的程度。 那么有两种可能。 一,龙刀和秦三当时确实是在这里,但之后他们离开了。而他没赶上。 二,小河是个幌子,是龙刀故意布下的幌子。可龙刀是怎么知道他安排了人去盯着小河了? 他让普达去盯着小河的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普达果然有问题? 还是说…… 徐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当时为什么会让普达去盯着小河呢? 那会儿秦三还未失踪。 小河虽是龙刀信任的人,可他平日里只负责嘉禾饭店,并不怎么接触其他事。那徐时又是为什么会留意到小河呢? 第123章:白狼沟 扬子正在做梦。 梦中,他被人捆了扔在地上。鲜血从他的额头滑下,糊住了眼睛。血红的视线里,一双刷得锃亮的漆皮皮鞋,正在逐渐靠近。 笃笃的脚步声,如雷鸣一般,在耳朵里响着。 几下后,脚步停了下来,在距离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 “一个叛徒,还留着干什么?直接剁了扔去白狼沟喂狼吧!”随着这无情声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一只漆皮皮鞋。 冷硬粗糙的鞋底,重重碾在他的耳朵上,随后是那人的笑声:“觉得我秦三没用,那你的徐哥怎么就不来救你呢?” 扬子想开口,可他嘴还没来得及张开,那人突然猛地一脚跺在了他头上。剧痛让他瞬间失声。 他努力瞪大了眼睛,想要扭头去看那人的脸。 刺目的光撞入眼帘,眼前的红色逐渐褪去,视线渐渐清晰,一张熟悉却又让人意外的脸慢慢浮现眼前。 他尚还沉浸梦中,一时有些缓不过神,下意识地喃喃:“徐哥?你来救我们了?” 徐时神情淡漠,看了他一眼后,并未接话,只是抬手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触感的刺激,让他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梦。 “三爷去哪了知道吗?”徐时见他清醒,一边问,一边给他松绑。 扬子摇头:“不知道。” 他们确实不知道。 今天凌晨他跟徐时通过电话后,就和刘大头一起带着秦三离开了牧场。一开始,一路很是顺利。 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后,秦三跟他要了手机打电话。 他这电话,一打就打了很久,都是在联系手下,安排各种事情。 中途的时候,他睡着了一会。 再醒来时,天已经差不多亮了。 秦三在后座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他也没多想。 他跟刘大头换了一下,继续往县城赶。 龙刀的人,是太阳刚升起不久的时候出现的。 他们来了三辆车,有几个人还带了枪。他和大头本来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是秦三拦住了他们,说没有意义。 确实没什么意义,如果动手,秦三未必死,但他们两十有八九活不下来。 秦三还说,龙刀的人暂时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扬子还没说什么,秦三就率先举手投降了。扬子和刘大头见状,也只好放弃了抵抗。 秦三先被带走,他们二人随即被人打晕,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刚刚。 所以,秦三到底有没有来过这里,又被带去了哪里,他们完全不知。 扬子有些愧疚。 徐时没理会他,叫醒了刘大头,给他解了绑后,就带着他们两人,离开了房间。走廊上,秦真真已经把所有潜在的麻烦都解决掉了,见徐时把人带出来,看了两人一眼后,就率先往楼下走去。 下到二楼,秦真真就拐向了旁边走廊,打开了最近一个房间的门,径直走到房间最里面的那扇窗户旁,探头看了一眼确定楼下无人后,打开了窗户。 “我先还是你先?”她回头看向徐时。 徐时回答:“你先。” 秦真真闻言,也无异议,又探头看了一眼后,一个纵身,翻出了窗外,双手抓着窗沿,顿了一下后,突然松手,接着便是一声轻响。 这时,徐时看向了扬子和大头二人,问:“你们谁先?” 扬子和大头都有些懵。 二楼这个高度,虽说也不算高。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二人相视一眼后,扬子咬咬牙,率先说道:“我先吧。”说完,他便走到窗边,探头看了看楼下,见秦真真若无其事地站在下面后,心里的紧张不由得少了些。 接着,他便学着秦真真的模样,先翻了出去,双手抓着窗沿,挂在了窗外,而后,吸了吸气,鼓了鼓勇气后,才松手掉了下去。 落地的瞬间,秦真真突然伸手托了他一把,卸掉了他身上至少三分之一的力道。尽管如此,脚腕处和整个小腿,都有强烈痛感产生,好几秒后,才逐渐褪去。 接着便是刘大头。 他的情况比他也没好哪里去,落地时,因为地面不平整,还踉跄了一下,差点崴了脚。 最后才是徐时。 干脆利落的动作,落地轻盈,毫无不适。 这便是差距。 扬子默默看了一眼后,收回了目光。 这时,大头突然出声:“哥,这是三爷让我给你的。” 话落,徐时三人纷纷都看向了他。 刘大头手中拿着的是一张折成了指甲盖大小的纸,也不知之前是藏在哪里的。扬子和他二人被龙刀的人打晕后,应该是搜过身。这纸能藏下来,不容易。 徐时看了他一眼后,伸手接了过来。 纸上写了三个字,是个地名——白狼沟。 徐时看了一眼后,就把纸条收了起来,而后道:“先离开这里,其他的待会再说。”说罢,率先往前走去。 此时,时间已过十二点。 旅馆大门外的走廊上已经没人了,大厅里的灯依旧亮堂,不过人已不多。 门口的停车场上,停满了车子,以货车居多。 徐时四人小心而又快速地借着车辆的遮掩,穿过了停车场,到了公路上,而后上了路边停着的一辆深蓝色江淮皮卡。 随着发动机的打火声响起,有人从旅馆大厅里走了出来,站在走廊上往他们这边望了一眼,但因为停车场上货车的遮掩,并不能看到他们的车。 车子很快离去。 没多久后,又有货车过来,司机把车子停好后,走进了旅馆大厅。 又过了一会,后面那栋楼里昏迷的那些人终于被人发现。 一楼房间里,被徐时打晕的那个男人,被人叫醒后,上楼确定了扬子二人已被人救走,虽然脸色难看,但似乎并不是很意外。 他站在三楼的走廊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楼下的院子,而后掏出手机,拨通了龙刀的电话。 “刀爷,人已经被带走了。” “是个女的。” “他们刚走没多久,大概半小时左右。” “我们的人基本没有受伤,都只是打晕了而已。” …… …… 夜色沉沉。 无星也无月。 在西北很少会看到这样的夜空,大部分时候,这边的夜空都是比较清澈的,漫天繁星的光芒甚至能盖过月亮。 可今天,夜空黯淡,云层堆积,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 偶尔,还有隆隆雷声,隐隐滚过,似远又近。 大雨在即。 秦真真摇下车窗,探出手,几秒后,轻声道:“雨要来了。” 话落没一会儿,便听得雨滴砸落在挡风玻璃上的声音。很响,很脆。雨很大。 第124章:障目 白狼沟。 徐时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坐在后座的扬子明显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旁边的刘大头似乎察觉到了,转头看了他一眼。 正在驾车的徐时,目光直视着前方道路,并未留意到后座两人的异样。他问秦真真:“这白狼沟是什么地方?” 秦真真想了想后才开口道:“靠近边境线的一个地方,传说那地方有白狼,所以叫白狼沟。那里地形复杂,狼又多,进去的人,一旦迷路,就基本别想出来了。不过,龙刀手底下有个人,对那地方很熟。”说着,她忽然看了车内后视镜一眼。镜内,昏暗的车厢内,虽然看不清后座两人的表情,可依然能察觉得出,两人似乎不太自在。 “龙刀选那里,倒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秦真真继续说道。 徐时听后,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叫了刘大头的名字:“大头,这纸条你看过吗?” 刘大头摇头:“没有。三爷把这纸条塞给我之后没一会儿,我们就被打晕了,我本来都以为这纸条会藏不住呢!没想到竟然还在。” “那你确定没人看过吗?”徐时又问。 刘大头想了想,道:“应该没有。” 徐时不再问。 这事,疑点也多。如果这白狼沟是龙刀选定的位置,那秦三又是怎么知道的? 可如果不是,那秦三留这么个地址,又是什么用意? 还有,小河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让他留意到的呢?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有一会了,始终还是没想明白。 徐时把扬子和刘大头送去了娱乐城。看着他们两人下车后,徐时忽问秦真真:“当初白脸吴真是自己上吊自杀的?” 秦真真猛地一愣,回头皱眉看着徐时,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白脸吴这个名字,过去了太久,久得她都已经忘了。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这个名字是谁的。 她看了徐时一眼后,低头笑了一声,接着道:“他不死,他那十几个老婆孩子就得死,你说他敢不死吗?道上的人嘛,看似一个个都狠得爹娘都能不认,实际上,又都会在某些事情上,心软得很。白脸吴最看重的就是他那些个儿子女儿,所以,只要拿捏住了这一点,他死不死,怎么死,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她这番话说完,车里静了一瞬。 接着,才又响起徐时的声音:“秦三倒也有这种手段!” 秦真真这回没再接话。 又过了一会,徐时又问:“你说,如果我们现在赶去白狼沟,会有什么?” 秦真真沉默了一瞬后,淡淡回答:“可能什么都没有,也可能是万劫不复。道上混嘛,总是这样的,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的计划!” “这么说,你是打算去了?”徐时看了她一眼。 秦真真低头调整了一下坐姿,而后头往后一靠,眯眼瞧向窗外的街道,道:“白狼沟距离这里,差不多有十来个小时的车程,就算要去也不用着急。我们不到,戏也不会开场,先去我那吧!一夜没睡,我有点累,想回去冲个澡,睡一会。” “好。”徐时应了下来。她都不急,他自然也没有急的理由。 而且,他也确实需要一点时间,好好理一理这两天的事。 月牙庄并不远。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就开进了月牙庄。 袁管家看到徐时的那一瞬间,目光闪了一下后恢复了正常,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你也冲个澡吧?我让袁叔给你准备衣服。”秦真真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徐时站在车旁,没有跟过来。 她微愣了一下后,皱起眉:“你不休息一下?” 徐时笑笑,道:“我还有事,晚点再过来。” 秦真真也没问他什么事,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应了一句‘好’。 徐时冲她摆摆手,接着转身回到驾驶座那边,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秦真真站在原地,看着车子开走后,才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往屋里走。 袁叔跟在她身旁,扫了一眼她的脸色后,才试探着开口:“三爷怎么没一起来?” “他如今心野了。”秦真真淡淡说道。 袁叔怔了一下。 没等他回神,秦真真又开口吩咐道:“你待会帮我联系一下洪叔,就说我要跟他借个人,走一趟白狼沟。” 听到白狼沟三个字,袁叔神色一变,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要不我跟你去?” 秦真真摇摇头:“不用,你帮我看着月牙庄就行,另外娱乐城那边你也盯着点,只要不闹大,你就不用插手。” 袁叔看着她,欲言又止。 秦真真知道他想问什么,不过,她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在这个大泥潭里挣扎着活到现在,并不需要任何人来教她该如何做事。 如何取舍,是非对错,她心中自有答案。 而徐时离开月牙庄后,没走多远,就把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此时,凌晨两点不到。 车子熄了火后,窗外一片漆黑。他开了车窗,夜风中已无白天的燥意,带着一丝清凉,吹在身上,洗去了不少倦意。 他点了根烟,调整了一下座椅,往后靠了进去。 车外,粗壮的胡杨,树冠茂盛,遮天蔽日。在浓重夜色中,就像是一块厚重的黑色幕布,牢牢遮在了人的眼前。 他眯起眼,看着烟气在眼前缭绕而起又迅速被风吹散。脑海里,这两天发生的。一幕幕闪过。 秦三那张纸条,出现得太突兀。 白狼沟这个地址,更是蹊跷。 这就像是一个专门挖了等他条的陷阱。 最关键是,他不能不跳。 或许,对方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就连诱饵都给得这么漫不经心,漏洞百出。 徐时又想起小河。 这个小伙子,跟塔西差不多岁数,甚至可能比塔西还年轻一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小子剃着个寸头,浑身都透着机灵。 他也确实机灵。做事从不多做,说话也从不多说。 年纪轻轻能有这份识趣,不多见。便是塔西,也不及他。 这样的人,会被龙刀重用,并不意外,尤其是在龙刀损失了夏哈普和贝叔这两个重要帮手之后,他无比地需要新鲜血液顶上来。 可,龙刀是个谨慎的人。他即使看重小河,也不会一下子就让他从一个跑腿的变成左膀右臂,接手他手中那些重要的生意,所以,让他接手嘉禾饭店,恰到好处。 嘉禾饭店重新装修后,就不再是龙刀常去的驻点了。但,龙刀大概是吃惯了饭店厨师的饭,所以只要他在陶县,就会经常让人从饭店打包了饭菜给他送过去。 这个消息,徐时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徐时仔细想了想,似乎是某一次秦三跟他闲聊的时候提起来的。 想到这里,之前一直困扰他的那个问题,忽然就通了。 他为何会让普达去盯着小河,是因为他觉得通过小河,或许可以轻松掌握龙刀的踪迹。 黑暗中,徐时忽然笑了起来。 难不成,他还真看走了眼? 第125章:吃醋 一根烟结束,徐时又在车里睡了一会。大约一个小时后,他睁开眼,揉了把脸醒了醒神后,就启动了车子,离开了那里。 凌晨四点左右。 普达正在小河家楼下的某个角落里,蜷缩着打盹。 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就把他惊醒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后,接了起来。 “我在小区门口。”徐时的声音,冰冷冷地透过手机,钻进他的耳朵。 普达揉了下眼睛,沙哑着回答:“我马上出来,三分钟。”说完,他就挂了电话,起身时,他看了一眼对面那栋八层的老楼房,小河住在二楼。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能看到那个房子的主卧,也就是小河住的房间。灯早已关了,窗帘也拉着。这会儿,他应该正在睡梦中。 普达转身走出角落,大步往小区门口走去。 三分钟后,他走出了小区大门,一眼就瞧见了斜对面停着的那辆开着窗的江淮皮卡。 普达走过去,果然瞧见了驾驶座上坐着的徐时。 “上车!”徐时转头冲着他说了一句后,扔掉抽了一半的烟,着了车。 普达上了车,刚关上门,徐时就踩下了油门。 车子一下蹿了出去。 “白狼沟你知道吗?”徐时转头看向普达。 普达正扣安全带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但脸上并未露出什么异样。 “听说过,但没去过。据说那地方挺邪的!”普达哒的一声扣下安全带后,平静说道。 “邪?”徐时挑了下眉头:“怎么个邪法?” 普达想了想,道:“白狼沟的入口处有很大一片的沼泽地。每年一到快入冬的时候,附近的狼群就会把大批的动物赶入沼泽地。看着它们死在里面后,狼群才会离去。据当地的老人说,那是狼群在给住在白狼沟里的白狼王献祭。”说到这里,普达略顿了一下,“白狼沟到底有没有白狼王,没人知道。但那地方的磁场确实不太对劲,人一旦靠近,就容易迷失方向,指南针在那地方根本没用。早些年的时候,有个地质队进去过,最后一个都没出来。这事,当年还有过报道。我们这当地人基本没人敢去那地方,就算有胆子大的,也顶多就在入口外面的沼泽地转一圈。” 徐时听他说完,挑眉问道:“这么说,我要是想找个向导进白狼沟,是找不到了?” 普达闻言,一直表现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你要进白狼沟?” 徐时点点头:“三爷失踪了,失踪前留了白狼沟三个字。” 普达听到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三爷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徐时看了他一眼,道:“就昨天的事。你不是说小河去青城旅馆送饭了吗?那会三爷已经失踪了。” 普达神色变了又变,最后沉声道:“是龙刀的人下的手?” 徐时嗯了一声:“目前看,应该是的。” 这话落,普达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忽又说道:“如果是龙刀的人带走了三爷,那他们肯定不在白狼沟。” 徐时挑眉看他:“为什么?” 普达没立马回答,而是先伸手打开了窗户,又拿了根烟点上,抽了一口后,才缓缓说道:“大概五六年前的时候,龙刀的人在白狼沟附近吃过一个大亏,当时十几个人,就回来了三个。其中两个就是夏哈普和贝叔。那时候龙刀就说过,不会再进那地方。” 徐时心中一动:“还有一个是谁?” 普达一愣之后,想了想,道:“据说是请的一个向导。但这个人具体是谁,如今除了龙刀之外,大概没人知道。“ 徐时搁在方向盘上的手,轻轻点了点。 如果龙刀真去了白狼沟,那么很有可能又找了这个向导。而这个向导是谁,除了龙刀之外,唯一有可能知道的应该只有王二了。 可王二说过,凡是和龙刀有关的事,他都不会说。所以,王二那边就不用想了。 徐时沉默了一会后,忽问普达:“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昏暗的车厢中,普达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接着,他平静回答:“夏哈普还活着的时候,曾经酒喝多了说起过这个事。当时有不少人听到了,我也是听人说的。” 徐时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车子顺着公路,一路出了县城。 普达看了一眼前进的方向,试探着问:“这是去哪?” “月牙庄。”徐时回答。 普达听后,不再多问。 没多久,车子就到了月牙庄外。 徐时没把车直接开进月牙庄,而是在门口停了下来。 “我下车走两圈,你在车里休息一下。”徐时说完,就推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头也没回地走远了。 普达很听话,果真没下车,放倒了座椅,闭上眼开始补觉。 他是真的睡觉,没多久就睡着了,甚至还有了鼾声。 半小时后,徐时回来,在车外看了一眼后,又走开了。 七点不到,太阳就跃出地平线。霞光映透了半边天空。 笃笃的敲窗声,惊醒了沉睡中的普达。一睁眼,一个女人正盯着他。睡眼惺忪,又对着光,让他一时看不清人的脸。他心中猛地一紧,忙坐了起来。 “徐时呢?”车外的女人拉开了门,低头看着他,淡淡问道。 普达这才终于看清女人的脸,虽然不常见,但他还是记得的,是秦真真。 “徐哥说去走走,应该就在附近。”普达忙回答。 秦真真闻言,又看了他一眼后,走开了。 普达看着她走开,揉了把脸,醒了醒神后,从车上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这边刚活动开,秦真真就和徐时一道回来了。 两人并肩走着,背后是漫天的霞光。乍一看,就像是神仙眷侣,和谐般配。 他不由得愣了愣神。 直到两人走近,他才猛地回神,移开目光。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是不是叫普达,当地人,对吗?”秦真真扫了一眼普达,朝着身旁徐时轻声说道。 徐时点头:“看来他在你这印象挺深的!” 秦真真看他一眼,笑道:“怎么?吃醋?” 徐时煞有介事地嗯了一声。 这倒是让秦真真有些意外,于是又多看了他一眼。而徐时那平静的表情,让她一时有些分辨不清徐时这话到底是真是假,这一瞬间,她的心跳忽然有些失衡。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确定带他去?”收回目光,秦真真又问道。 徐时点了点头:“人多力量大。” “就不怕人临阵反水?”秦真真却道。 徐时转头看她:“听你这话,你知道些什么?” 秦真真侧头与他对了一眼,而后收回目光,淡淡问道:“他是不是对龙刀这边的人情况比较了解?” 徐时挑了下眉,道:“所以,他其实是龙刀安排在三爷身边的眼线?” 秦真真没立马接话,默了一阵后,才道:“不太确定。” 徐时略有些意外。 他看了一眼秦真真,又转头去看了看不远处的普达。片刻后,笑了一下,道:“是与不是,很快就知道了。” 第126章:女朋友 上午十点。 炽烈的阳光,已经像是火一般,落在人身上,有种灼烧感。 徐时带着墨镜,靠在一辆军绿色丰田越野的车头处,看着路对面从小卖部里走出来的秦真真,微微眯了眯眼。 秦真真上身穿着一件修身防晒衣,严严实实,下身一件宽松冲锋裤,脚上一双尼龙登山靴,行动间,飒飒英姿,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片刻,秦真真就到了近前,伸手递过一瓶水。 徐时接过后,拧开又递了回去。 秦真真愣了一下后,笑了起来。 “不喝?”徐时问。 “喝!”秦真真笑着答道,而后伸手接过瓶子,灌了几口后,又递还给了徐时。徐时拿过后,也喝了几口。 这时,不远处传来汽车声。 两人纷纷回头,只见一辆黑色越野朝着他们这边正开过来。 “来了!”秦真真低声说了一句后,就转身朝着那辆车迎了了过去。 车子在距离他们的车还有五六米的地方停下。 一个带着墨镜,看不出年龄的壮实男子从副驾驶上走了下来。目光遥遥扫过徐时后,落到了秦真真身上。 他往前走了几步,迎上秦真真,两人说了几句后,秦真真转身朝徐时做了个手势,然后就跟着那男子朝着那辆黑色越野走去。 徐时看着他们,直到秦真真拉开那辆车后座的车门上车后,才转身也上了车。 “跟着他们走!”徐时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吩咐开车的普达。 普达嗯了一声后,启动了车子。 黑色越野从他们旁边掠过时,滴了一下喇叭。 普达踩下油门,跟了上去。 十个小时的车程,中间就停了一回,休息了半个小时。 夜里九点半左右,他们终于到了白狼沟附近,一个叫月亮坡的地方。 过了这月亮坡,就是白狼沟外围的沼泽地了。 沼泽地里到处都是危险,夜里进入实在太冒险。他们需要在这里休整一夜,等天亮之后再进入。 车停好后,没人下车,大家都自觉地在车里休息。 一夜无事。 第二天天色还未大亮的时候,徐时先从车上下来,站在车旁拿了点水搓了把脸后,刚准备活动下身体,忽然前车上下来了个人。 徐时抬头看去,并非秦真真而是那个之前并未见到全貌的男人。此时的他,没了那副太阳镜的遮挡,五官都暴露在徐时的视线中。普普通通的五官,并无出彩之处。不过,眼中精光聚集,显然是个练家子。 徐时看了一眼就打算收回视线,可对方却是目标明确地直接冲着他这边过来了。 “徐时,对吧?”对方先开口。 徐时点头:“怎么称呼?” “朱劲。你可以叫我老朱。”对方一边回答,一边掏出烟盒,抽了一根,朝着徐时甩了过来。 徐时伸手接住,低头看了一眼这根烟后,开口试探道:“进过这白狼沟?” 老朱眼睛微微一眯,旋即低头点烟,点着后,含着烟,似笑非笑地说道:“走过两趟。这白狼沟也就是传得邪乎,实际上,只要找到路,就没什么危险。”说着,他把火机也给徐时扔了过来。 徐时接过后,正要点烟,老朱忽又说道:“听说你早几年的时候,中过一枪,差点没了一个腰子,是真的吗?” 这话一出,徐时猛地心头一惊。 他没有掩饰心中的惊讶,抬眸看着老朱,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 老朱抽了口烟,笑道:“我有个朋友,正好跟你在同一个军团当过兵,叫埃姆斯,你听说过吗?” 埃姆斯? 徐时此时脑海中,飞速地转着。 不过眨眼功夫,徐时就皱着眉头,摇头道:“没听过。他是哪个连的?” 老朱笑着回答:“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你没听过他也正常,他就待了两年就因伤退役了。” 两年就因伤退役了? 看来,是未必有这么个人了。 徐时心头暗暗松了口气后,淡淡说道:“看来,你们已经把我查了个干干净净了!” 对于徐时把话说穿,老朱也丝毫不尴尬,继续笑着说道:“干干净净肯定是谈不上的,还是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怎么也查不到的。比如,你有个女朋友,但这个女的是谁,现在在哪,我们就一直没查到。” 这已经算是威胁了。 徐时低头轻笑了一声:“女朋友嘛,近在眼前啊!” 老朱微愣了一下,意识到徐时指的是谁后,神情微妙的变化了一下,而后跟着轻笑了一声,道:“也对!”说着,他忽又冲徐时举了个大拇指,故意压低了声音,说了两个词:“厉害!佩服!” 徐时眯眼瞧了他一眼后,把目光放到了他身后。 老朱嘴角笑意一滞,接着猛抽了一口烟,吐出后,才转头,看到是秦真真后,他低头示意了一下后,就立马走开了。 他刚走开,秦真真就过来了。 “聊了什么?”秦真真一边问,一边递过一个面包。 徐时接了过来,撕开包装后,笑了笑,道:“聊女朋友。” “女朋友?”秦真真挑眉看向他。 徐时撕了一块面包塞进嘴巴,而后回头迎上她的目光:“他说我有个女朋友,他们一直没查到人在哪。我说,人就在眼前!” 秦真真猛地愣住。 那双看着他时,总是会亮一些的眼睛里,此刻明显有些不应该出现的情绪出现。比如,羞涩,比如,慌乱,又比如,悲伤…… 徐时沉沉看着,心头情绪也如她眼神里的波动一般,翻起了的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秦真真先收回的目光。 她轻咳着,以掩饰她内心的无措。 徐时也收回目光,默默咀嚼着嘴巴里这块滋味有些不太对的面包。 几秒后,秦真真先打破尴尬:“老朱进过两次白狼沟,对里面的情况还算比较熟悉。待会进去后,尽量都听他安排,不要擅自行事。白狼沟里面没有信号,指南针也没用,一旦走散,就会很危险。” “好。”徐时一口应下后,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面包,仿佛只有嘴巴里塞满了,才能不让心头的那些涟漪扩散开来,被人发现。 第127章:小心 六点半左右,太阳从地平线上一跃而出,温暖明媚的阳光倾斜而下,一下子就驱散了这荒野上残留的那些凉意。 月亮坡下,沼泽地上,雾气丝丝缕缕,在阳光下,悄无声息地蔓延着。这些看似轻轻柔柔毫无危害的雾气,实则却是几口就能让人头晕呕吐的瘴气。这也是此处沼泽地凶险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两辆车停在坡顶。 老朱的声音忽然从对讲机中传来:“检查一下窗户是否关严了,外循环关了。” 徐时看着普达检查完毕后,拿过对讲机回了一句:“都没问题。” “行,那就出发了,跟紧我们的车,我们怎么走,你们就怎么走,别走岔了。”老朱的声音又响起。 徐时回:“好。” 话落,老朱他们的车就开始下坡。 普达见状,踩下油门,跟了上去。 很快,车子就下到了坡底,而后一头扎进了沼泽地中。一进去,这周围的瘴气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都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虽然大家都清楚这是因为车子前进时引起气流的涌动,才会把这些瘴气带过来,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内心里依然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紧张和寒意。 老朱他们的车在进来之后,非但没有减速,反而还提了速。普达精神高度紧绷,目光紧盯着他们车的前进轨迹,一眼不敢岔,生怕自己开茬了。没多久,他额头上就见了汗。 徐时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直线十来公里的路,他们走了一个小时。这中间,其实绕了不少路,至于是安全所需还是老朱故意,那就不清楚了。 八点还差十分钟左右的时候,两辆车先后冲出了沼泽地。此时后方的沼泽地内,瘴气已经很浓,灰沉沉的,全部弥漫在距离地面不到两米的高度内。这个高度内,能见度几乎不到五米。 出了沼泽地,不远就是白狼沟了。 白狼沟其实是一个山谷。 高耸的两座山体,左右而立,在中间形成了一条蜿蜒狭长的山谷。山谷内,怪石林立,暗沟密布,更有狼群潜伏。 山谷前,有一片平地。一条干涸的河床,从谷内蜿蜒而出,又消失在谷口的平地上。 老朱的车在谷口附近停了下来,而后三人先后下车。 普达把车停在了旁边,徐时拿出指南针看了一眼,确实失效了。他又拿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信号。 收好手机后,他又从身后摸出手枪,确认了一下枪没有问题后,才把东西收好,下了车。 他们带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都是老朱准备的。 一行五个人,总共三个包的行李。这三个包,一个在普达身上,一个在老朱身上,还有一个在老朱带来的司机身上。 这个司机,看着年纪不大,跟普达差不多岁数,三十不到的样子。不过,双目炯炯有神,站姿下沉,下盘很稳,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同样是个练家子。 徐时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三人身上这三个包也有讲究。普达身上那个包,最大,也最重。徐时虽没打开看,但大概能猜到,里面应该是帐篷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在保命的时候,都是用处不大的。 朱劲这个人,小心思很多。 普达应该也看出了这一点,检查背包的时候,明显脸色微微变化了一下。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都确认没问题后,一行五人开始往白狼沟内出发。 白狼沟的入口并不大,也就二三十米宽。狭长的谷道,弯弯曲曲,还要不少大石阻路,并不好走。 几人手脚并用地,大约走了两三百米,转过了一个u形弯后,前方地面突然往下,底下水声淙淙,乔木林立,竟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而这个时候,有狼啸声突然响起。 五人闻声望去,只见旁边的山上,有两三灰狼驻足,正盯着他们。 “这里的狼群盯上我们了,白天它们一般不会动手,但晚上就要注意了。这些畜生,最擅长趁人睡着的时候偷袭。”老朱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一边冷冷说道,一边迈步朝着下方那狭长盆地走去。 一到下面,这光线就暗了。 阳光本身就被两边的山体遮挡,不太照得进来,加上了树木掩映之后,五人行走树下,更是感觉昏暗。 潮湿的空气,也让人不舒服。 更有淡淡的腐臭味,时不时钻入鼻子。 “这条山谷很长,一直可以通到吉斯国。如果三爷真是被带到了这边,那他们很有可能已经通过这里,进入吉斯国了。”老朱忽然开口说道。 徐时走在后头,听到这话,微微皱了下眉头。 走在他前面的秦真真开口:“通吉斯国那条路,不是那么好走的。龙刀手底下没有人能走那条路。他们应该还在这白狼沟里。” 老朱回头看了她一眼,旋即微微一笑,道:“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秦真真扫他一眼,问:“你想赌什么?” 老朱忽然回头看了徐时一眼,接着笑道:“一顿火锅,如何?” 秦真真看他一眼,点头同意了:“好。” 这话题结束后,一行人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峡谷还是那么点宽,只是树林越来越浓密,路越来越不好走。厚厚的落叶铺在脚下,每一脚下去,都能感受到腐烂的味道从那些落叶下蜂拥而出,裹着潮湿闷热的空气,仿佛化成了一块沾了稀释过的尸液的毛巾,糊在了脸上,每一口呼吸,都是那股难以忍受的腐臭味。 “要不要休息一下?”路过一块大石头的时候,老朱抬头看了一眼上面漏下来的丁点阳光,脚步顿住,开口问道。 徐时无所谓,不过,这话问的也不是他。 秦真真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道:“可以。” 于是,老朱他们解下背包,徐时拿了水袋,打开后,递给了秦真真。 秦真真刚要接过,突然眉头一皱,转头朝着身后望去。 徐时几乎也是同一时间,转头往身后几米开外的一处灌木丛盯去。刚才树枝被压断的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这个时候,老朱发现了他们的异常,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瞧去,没见到什么情况后,道:“应该是狼,不用管它们。白天它们不会动的。” 秦真真看向徐时,徐时朝她微微摇了下头。 秦真真见状,接过水袋,灌了几口后,又还给了徐时。徐时跟着喝了几口后,正要收起,忽听得秦真真朝他说道:“我想去解个手,你陪我一下。”她这话声音不小,确保了每一个人都能听到。 徐时一愣后,忙应了下来。 秦真真先动,目标精确,直接就朝着先前传出动静的那片灌木丛走去。刚走到一半,就看到一个灰色身影,从灌木丛中蹿了出来,朝着旁边山上跑去。 老朱没说错,确实是狼。 不过,秦真真也确实是想解手。她走入灌木丛中后,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蹲了下来。徐时背过身,正准备稍微走开两步。 这时,秦真真的声音从背后低低传来:“老朱有点问题,你要小心。” 徐时眨了下眼,没接话。 接着,水声传来。 徐时略有些不自在。 片刻,一阵窸窣后,秦真真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 “秦三未必在这。”走过他身旁的时候,秦真真忽然又低声说了一句。 秦三在不在这,对徐时来说,其实并不重要。这白狼沟对他来说,无论秦三在不在,都是陷阱。而他走这一趟,目标也不是秦三,而是秦真真。 不过,秦真真此时说这么一句话,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这让徐时有些意外。以他对秦真真的了解,她应该早就猜到秦三在白狼沟的可能性不大才对啊! 徐时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问了一句:“为什么?” 秦真真转头看了他一眼,回答:“护了二十年的弟弟,即使不是亲的,也已经是亲的了,你说呢?” 徐时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第128章:你赢了 五人休息了十来分钟后,就继续往前走。 空气里的腐臭味熏得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欲望。五人沉默着一路往前,又走了一个小时左右,此时他们深入这白狼沟起码已经有十公里左右了。 外间早已是艳阳高照,三十来度的高温,让这谷底的密林变得更加闷热潮湿。几人饶是个个都体能不错,此时也都已浑身湿透,呼吸粗重。 尤其是五人中身手相对差一些的普达,他背的包又是最重的,明显状态比其他几人都要差一些。 不过,年轻人能忍又能撑。 徐时早就看出来了,却并不打算主动开口。 又一个小时过去,就连老朱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了。 跟着他来的那个司机,更是明显有些撑不住了,喘着粗气,开了口:“哥,休息一下吧?” 老朱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后,又扫了一眼其他人。看到普达脸色泛白,一挑眉头,道:“小伙子撑不住就说,你这强撑着,万一撑过头在这病倒了,可没人能顾得上你!” 普达张张嘴,想反驳,可目光与老朱对视了一眼后,又低头咽下了。 “休息一会吧,顺便吃点东西。”徐时开了口。说完,没等老朱回应,他就上前,托住了普达身上的背包,道:“卸下来吧。” 普达默默配合,卸了背包后,他整个人明显松了口气,而后在旁边找了棵树就想靠着坐下去。 这时,老朱喊了一声:“想死你就坐!” 普达僵住。 “这种树底下都是腐叶,里面万一藏着东西,随便哪样咬你一口,都能要你的命。”老朱解释了一句后,从身上摸了个小塑料袋出来。塑料袋里装着一种淡黄色的粉末,他倒了一些粉末出来,化在了水中后,在这周围撒了一圈后,又过了几分钟后,才朝着众人说道:“现在可以坐了,不过最好还是找点东西垫垫。这种地方,常年不怎么见阳光,哪怕是只蚂蚁,都毒得很。” 徐时几人都拿了东西垫了,坐下后,开始吃东西,谁也没有说话。 静谧的树林里,只有几人的咀嚼声,和偶尔响起的不知名的虫子叫声。 几分钟后,老朱那个司机,伴随着一句脱口而出的脏话,整个人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 众人纷纷瞧向他。 他反手摸着后腰的位置,脸色难看地朝着老朱说道:“哥,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 老朱神情一变,又一变。 他皱眉起身,撩起他的衣服查看,只见光滑的皮肤上,有一小点的红,应该是被类似蚂蚁之类的小虫子咬的。 他沉默着从背包里翻出了碘伏,给他擦了擦后,又找出了一粒不知是什么成分的白色药丸,递给了他。 这年轻司机二话没说,接过药丸就吃了。 徐时他们三人也都已站了起来,认认真真地把身上都掸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东西在身上。 “还要走多久?”徐时开了口。 老朱看向他,思忖了一下后,才答道:“这白狼沟总长大概四十六公里左右。其中,在我国境内的,有三十公里。这三十公里内,适合过夜停留的,只有一个地方。如果人还在境内,那么他们应该就在那地方。我们现在已经走了十五公里左右,还有十公里左右,应该就能到了。十公里,以我们现在的身体状态,估计要走两个半小时左右。”说着,他又看了眼时间,“现在十二点过五分,如果现在出发,路上不停的话,三点左右我们应该能赶到那地方了。”他瞧着徐时,问:“怎么说?现在出发吗?” 徐时看了眼他那个司机后,又转头看向旁边的普达,问:“怎么样?还行吗?” 普达沉默着点了点头,接着,伸手就要去拿那个背包。徐时见状,探手接了过来。“后面我来背吧!” 虽然徐时有心考验普达,也想着要保存自己的体力,让自己一直处于比较良好的状态,以便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可他也清楚,此时普达的体力已经差不多快耗尽了,若是这个时候还让他背着这个背包,一旦他体力耗尽,那么他们整个行程都会受到拖累。这山谷里,树木繁盛,通风不畅,虽然有水,但这种环境并不适合过夜。一旦,天黑之前不能赶到落脚的地方,他们要面对的麻烦,可能会更多。 所以,此时接过背包,是权衡利弊之下,最佳选择。 没了背包的拖累,再启程时,普达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而徐时,就没之前那么轻松了。这背包起码有四十斤左右。 四十斤的负重,对于徐时来说。并不算什么。可这地方,空气潮湿闷热,路又不好走,消耗远胜寻常。 两个半小时的路程下来,即便是徐时,都觉得有些疲倦。 好在,老朱估算比较准。三点左右,他们前面的树林似乎到了头,明亮的阳光从树木缝隙中透过来,几人走进光中,眼前豁然开朗。 地势又是一个下沉,他们前方是一个斜坡,坡上多是碎石,大大小小。坡长大概百来米左右。坡下是一片草地,草地面积不小,中央一个深蓝色湖泊,像是一块宝石一般镶嵌在草地上,阳光从不远处的山顶上斜过来,落在湖面上,折射出粼粼光芒,耀眼得让人不能直视。 这还是真是一幕赏心悦目的风景,如果排除掉湖边那些本不该出现的帐篷和人影的话。 老朱看着那些帐篷,回头冲秦真真一笑,道:“你赢了。” 秦真真看着那大片的帐篷,却皱起了眉头。 “那些不是龙刀的人。”秦真真忽然说道。 徐时也看出了那些帐篷的不对劲。那些帐篷,总共有七八个,每个都是那种很大的行军帐,就这几个帐篷,容下一两百人都不成问题。 显然,龙刀不可能为了对付他们,弄这么多人到这来。 那么这些人会是谁呢? 徐时看向老朱。这老朱在听到秦真真的话后,又回头去看那片帐篷,可他只打量,并无反应。 这属实有些不正常。 他和秦真真能发现的不对劲,以老朱的精明和阅历,不可能发现不了。 那么老朱此时的反应就有些不合理了。 徐时想了想,开口道:“三爷应该不在这边,我们回头吧,另外再找地方过夜。” 老朱一听这话,突然扭头,盯着徐时,否决道:“徐先生艺高人胆大,在这树林里过夜,可能问题不大,我们不行。要我说,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我们只要不打扰,只是过一夜,应该问题不大。” 说话间,湖边那些帐篷忽然有了动静,有几人走出帐篷,冲着他们这边摸了过来,看来是发现了他们。 徐时扫过周围几人,发现那司机已经站到了树林外。湖边只要有人抬头朝他们这看,一眼就能看到他。 很难说,此人是无意还是故意。 第129章:一点点 湖边的人已经留意到他们,这个时候,他们再躲起来,反而不好。 徐时几人索性就都走出了树林,缓缓顺着坡往下走。 没走几步,对方的人就冲他们喊了起来。喊的话,不是英文,也不是中文。走在徐时旁边的秦真真低声说道:“是吉斯语。” 这么说,这些人是吉斯国那边过来的。 按照之前老朱的说法,这地方应该还在我国境内。那么这些吉斯国的人,躲在这山谷里,总不可能是大大方方正常过境的吧? 非法过境,又是这么多人,甚至可能超过一个连的人数,这两点放在一起,足以说明这些人不可能是善茬。 那么这个时候,徐时他们出现在这里,想要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地过一夜,然后各奔东西,纯属白日做梦了! 徐时心中沉了沉后,悄悄扫了一眼老朱。老朱走在最前,正在朝那些吉斯人挥手做手势。他表现得好像根本看不出眼前这些吉斯人有问题一样,可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徐时早就猜到这地方肯定是个陷阱,可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陷阱。 想到这,他伸手抓住秦真真的胳膊,说了一句:“小心。” 秦真真转头与他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快,双方在距离还有十来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老朱一开口,竟是一口流利的吉斯语,这着实让人有些意外,就连秦真真都多看了一眼老朱,显然她之前应该也是不知道老朱会吉斯语的。 老朱和对方的人叽里哇啦地沟通了一番后,转头笑着朝徐时他们说道:“他们同意了,可以让我们在另一边扎营过夜,不过明天天一亮,我们必须得走。” 徐时看向秦真真,秦真真朝他微微点了下头,而后开口朝老朱说道:“那就走吧,先扎营。” 老朱又扯着嗓子冲对方喊了几声,见对方点头后,才招呼徐时他们继续往坡下走。 那几个吉斯人也并未立马离去,一直远远缀在他们身后,直到他们在湖的另一边找好位置,扎好帐篷后,这几人才掉头离开,往自己的营地走去。 徐时背着四十斤左右的背包连走了两个半小时,说不累那是假的,但实际也没有那么累。但,帐篷扎好后,徐时喝了点水,就躲进了帐篷里,表现出了好像很累的样子。 此时,两边雪山顶上的阳光还很明媚,可山谷里已经没了阳光,开始昏暗下来了。 他们五个人,扎了三个帐篷。 三个帐篷围成了一个半圆,缺口朝着湖的方向,与对面的那些吉斯人的帐篷,正好隔湖相望。 老朱那个司机和普达一道,趁着天还未黑,去树林边收集木材去了。老朱则和秦真真一道坐着,商量明日行程。 帐篷内,徐时躺在蜂窝垫上,闭着眼,像是真的睡着了。 没多久,普达他们二人应该是回来了,几分钟后,就有火光亮了起来。 又过一会,便有食物的香味飘进了帐篷。 不多时,秦真真的声音就在外面响了起来。 “睡了吗?起来吃点东西!” 徐时没做声。 几秒后,就听得拉链声响。秦真真探进头来,一抬眼,就与徐时清醒的目光撞个正着。她一愣之后,就矮身整个人钻了进来。 一碗香喷喷的牛肉汤泡馍,被放到了徐时旁边。 徐时看了一眼后,低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写下一行字:“那些吉斯人是干什么的?” 秦真真看了一眼后,摇摇头,不过,她紧接着却又从徐时手中接过笔,写道:“对方有个叫列姆的,老朱好像跟他认识。” 徐时有些诧异地看向她,秦真真冲他眨了下眼,轻声道:“我能听懂一点点。” 徐时挑了挑眉,忽然探身往前,在她眼睛上,如蜻蜓点水般地,轻轻碰了一下。 秦真真僵了一下,愣愣看着徐时,直到他拿起那碗牛肉汤泡馍开始喝汤时,才回过神。 “你慢慢吃,我先出去了。”尽管她的声音很平静,可那仓促离开的身影,依然透着点狼狈。 是的,这一刻,她心跳很快,快得让她有些害怕。 而徐时,在她离开后,盯着帐篷门口看了两秒,目光里却不见丝毫温情,仿佛刚才那一吻,只是秦真真一人的幻觉。 帐篷外,老朱看到秦真真出来,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过她浑身上下,确定没什么异样后,开口试探道:“他怎么样?还行吗?” 秦真真回答:“还行,可能就是累到了。” 老朱笑了起来:“他不是身手挺好的吗?怎么这么点路,就累成这样?” “他可能有点不太适应这边的环境。”秦真真替徐时解释了一句后,隔着火堆,在老朱对面坐了下来,而后拿过一旁已经盛好的牛肉汤泡馍,喝了一口汤后,状似随意地问道:“朱哥,对面那些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老朱把一勺子吸饱了汤汁的泡馍塞进嘴里后,含糊不清地答道:“他们自己说是地质探险队,走错了路,现在暂时回不去,只能在这里等待救援。不过,依我看,这话十有八九是假的。”说着,他瞧向秦真真,又道:“他们人多,我们就这么几个人,他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信,反正只要相安无事地把今晚过了就行,至于其他的,我们就别操心了,你说对吧?” 秦真真点点头,没说话。 几分钟后,大家都吃好了。 老朱看了一眼徐时的帐篷,见他丝毫没有要出来的意思,眼神里顿时就多了些鄙夷。 “今晚值夜怎么排?”他看向秦真真,问。 秦真真想了一下,道:“徐时身体不适,就不排他了,我排两班就行。” 老朱闻言,沉吟着说道:“也行,那这样,12点前都归你,后半夜我们三个人轮。先普达,后面是我们两,怎么样?”说着,他看向普达。 普达点点头表示没意见。 “行,那我们先休息。”说完,老朱就站了起来。 他那司机见状,也立马跟着站了起来。二人先后钻入了左边的帐篷里,很快便没了声响。 普达看了看秦真真,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问道:“我睡哪个?” 秦真真扫他一眼,道:“随你。” 普达想了想,还是选了那个没人的帐篷,钻了进去。 此时,天空还亮着,可山谷里已经基本黑了。 山谷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静得连个虫鸣声都听不到,只剩下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哔啵声。火星不断地从火焰中溅射出来,秦真真静静坐在火堆旁,一手拿着把小巧匕首,一手拿着一小截木头,正一下一下地雕着。 第130章:狼来了 湖对面,吉斯国那些人也已经燃起了篝火。 有人忙着做饭,有人在湖边洗漱,直接脱了衣服,光着膀子,赤裸的皮肉在昏暗中,映着火光,无声地宣示着他们的嚣张。 有人瞧见了火堆边的秦真真,吹起了口哨。 尖锐的哨声,引起了旁人的哄笑。 秦真真却头也没抬,依旧自顾自地摆弄着手里那截小木头。 对面见她毫无反应,很快也就觉得无趣,歇了动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大约九点半左右,外间的天空也已经黑了,山谷里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秦真真手中的木头已经基本成型,看着像是个卡通人物,一指高,胖乎乎的。正在她准备勾勒眉眼的时候,徐时撩开帐篷走了出来。 她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收起了木头,转头看去。 “你去睡吧。”徐时边说,边朝她走了过来。 秦真真倒也没客气,收起匕首,就站了起来。两人交错的时候,都各自顿了一下。 徐时看着她欲言又止,微微一笑,抬手帮她捋过耳侧的发丝,轻声道:“我有数。” 秦真真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嗯了一声。 “去睡吧。”徐时又说了一声,她看了他一眼。而后,低头走过他身旁,钻进了帐篷里。 徐时走到火堆旁坐下,拿过一旁的木头挑了挑火后,又往上面架了几根。接着,他转头看向湖对岸。 对岸,三堆篝火,正在熊熊燃烧。 几个年轻人,正凑在一处,像是在打牌,偶尔有隐约的说笑声越过湖面传来。 他们身后,七个帐篷一字排开,帐篷的篷布很厚,不怎么透光,不过缝隙处还是能看到这些帐篷里都还亮着光。 徐时一一扫过这些帐篷后,目光正要收回,忽然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抬头往更远处的山坡上望去。 只见,那片山坡上,有几点绿光,在黑夜中,幽幽浮现。 这些绿光似乎也发现了徐时正在看着他们,转瞬又不见了。 徐时心中微凛。 那些灰狼虽然是出现在那片山坡上,但并不代表他们的目标是那群吉斯人。毕竟吉斯人人多,一般来说,狼群不太会主动攻击这种人数比较多的人群。也就是说,这些灰狼如果今晚要动手,那么很有可能会选择他们这边作为目标。 正在他想着的时候,老朱他们那个帐篷忽然打开,老朱那个司机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出来,看到火堆边坐着的是徐时时,愣了一下,接着冲他讪讪一笑,道:“去放个水!”说罢,拔腿就准备往帐篷后面走。 徐时喊了他一声:“附近有狼,别走太远。” 司机闻言,并未当回事,点点头就继续往后面去了。 徐时听着他的脚步声,数着他的距离,只听得他越走越远,像是有要走到山脚下去的趋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起身去提醒他一下的时候,突然另一边的山上,传来了碎石滚落的声音。 徐时下意识地回头,只见那片山坡上,正有数不清的幽幽绿光,如浪潮一般,朝着山下草地上涌来。 徐时一惊之后,慌忙起身,一边往这会儿秦真真正睡着的那个帐篷走,一边高声喊了一句:“狼来了。” 话落,他面前的帐篷里就有了动静,没等他撩开帘子,秦真真就率先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接着是普达和老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帐篷后方,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便是一声枪响。 这声枪响,就如同那投入湖中的巨石一般,湖面瞬间涌起千层水浪。 对面的七个帐篷中,一下子就涌出了数不清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个个手里,都端着枪,甚至都不是手枪。 徐时虽然心中早有大概猜测,可此时看到这场面,还是控制不住的头皮发麻。 去他娘的地质探险队!这他妈就是个军队! 徐时第一反应就是拉着秦真真蹲下,而后转头看向还有些懵的普达,压着声音喊了一句:“蹲下!” 普达回神,立马学着他的模样蹲了下来,而后快速朝着他这边靠了过来。 老朱那边也蹲了下来,左右四顾不见他那司机,便焦急质问徐时:“小孔呢?” 徐时此时哪里顾得上什么小孔,随手指了一下帐篷后面后,就朝着普达吩咐道:“跟我一起过去把火堆灭了。” 说罢,他就弯腰朝着火堆蹿了出去。普达立马跟上,这边两人手忙脚乱地去灭火堆,老朱却朝着帐篷后面跑了过去。 而秦真真看看对面,又看看老朱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原地蹲了两秒后,忽然转身朝着老朱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等徐时两人把火堆扑灭时,秦真真和老朱都已不见踪影。 而这一切,其实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此时,对面也已经乱了起来。枪声一声接着一声,不断地在这山谷之中回荡,妄图震慑那些如潮水一般倾泄而来的白狼沟使者。 可,这终究是徒劳。 但这群灰狼的行动,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他们不挑才不过五人的徐时他们,反而对吉斯国那些人动了手。从眼前这场面来看,对方起码有一百人以上。 而且,徐时一眼望去,基本个个都拿了枪。 这么大一堆人,还有火力,窝在我国境内,所图是什么呢? 迷路这种说法,只要带点脑子,都不会有人信。寻常人,再怎么迷路都不可能会迷路到这里面来。 更何况,从之前秦真真和老朱的对话中可以得知,这白狼沟虽然可以通往吉斯国那边,但那段路很难走。 既然难走,那么这么多人出现在这,这中间,应该损失不小。损失不小都要做的事情,所图必然更大。 徐时目光冷冷扫过对面那些人,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他瞧向旁边的普达,道:“你去找老朱他们,我在这边守着。” 普达闻言,看他一眼后,转身往后面去了。 徐时看着他走远后,伏低身子,借着夜色掩映,朝着湖边奔去,而后悄无声息地沉入了湖中。 第131章:混乱 吉斯人那边此时已是一片混乱。 一波又一波的灰狼,就像是古时的军队一般,进退有序,无论得失,都毫不冒进。很难想象,这是一群狼。 奈何,吉斯人几乎人手一把步枪,纵然这些灰狼身手矫健,可密集枪火之下,还是有不少灰狼倒在了草地上。 山坡上,有狼嚎幽幽而起,头顶冷月湛湛。这一刻,莫名给人一种仿佛进入了某个灵异世界一般,让人浑身悚然。 山下,不少吉斯人看到这一幕后,脸上都出现了惧色。可更多的人,下手也变得更为凶狠。 越来越多的狼被子弹击中倒下。 血腥味在草地上弥漫开来,越来越浓。 谁也没留意到,有一抹黑影,从湖中爬了出来,趁乱钻进了他们的帐篷中。 而另一边,秦真真,老朱,和小孔都不见了踪影。 普达在帐篷后面的草地上转了一圈没见到三人身影后,在通往他们来时那片树林下方的碎石坡上发现了一些血迹。 血迹不多,还未凝固,应该是刚刚留下的。 从先前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是老朱那个司机小孔留下的。 普达蹲在地上,手指碾着那点黏腻的血液,抬头望向高处那片树林。那里面的黑,就像是凝成了实质一般,即便是看着,就能让人有一种窒息感。 普达若有所思地盯着看了两秒后,就收回了目光,而后头也不回地顺坡而下,朝着他们的帐篷奔去。 清冷的月光不知为何照不进这山谷之中,只落在两边的山上。高耸的山体上,灰色的石头,在月光下泛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白。山顶处,那不知多少年都未化过的积雪,却又折射出明媚的白,圣洁得让人想要虔诚膜拜。 普达很快回到了帐篷处,可已经不见徐时的踪迹。他四处望了望没瞧见徐时后,心中虽然不安,却也没敢擅动,想了一下后,也不走远,只在帐篷后方寻了一个凹坑趴了进去。 这谷底黑,他身上穿的又是黑色衣服,往这坑里一趴,只要他不抬头,不出声,即便有人从边上走过,都很难发现他。 他刚趴下不久,黑暗中走出几人,朝着他们的帐篷就靠近了过来。几人都端着步枪,步履很轻,显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阿三阿四,身手如何不好说,但一定是有一些野战经验的。 这几人轻手轻脚地靠近了徐时他们的帐篷后,确定帐篷里没人后,就直接进去搜了起来,几分钟后,几人又悄悄离去。 这整个过程,普达只静静听着,一动都没动。 又过了一会,树林那边忽然传来了枪声。一声过后,没多久又是一声。 普达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朝那望去。 恍惚间,似乎有火光在里面亮了一下。 半分钟左右,忽有一道人影从里面冲了出来,而后一脚没踩稳,顺着碎石坡就滚了下来。滚到坡底的草地上,就没了动静,也不知死了,还是只是摔晕了。 普达面无表情地盯着看了一会后,又低头趴了回去。 这时,又是一声狼嚎从对面的山坡上传来。 一头比普通灰狼起码大上一倍的狼,站在了半山坡以上的一块巨石上,对着明月,仰头长啸。 幽幽啸声,仿佛有着某种奇异的力量,让人忍不住地心生恐惧。 啸声刚起,对面草地上的狼群就如潮水一般地退去。它们在那里留下了不少同伴,可他们退去时,却毫不留恋。 不到一分钟时间,这些狼就在山坡上消失了踪迹,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又或者藏在了哪里。 吉斯人也有损伤,但相比狼群来说,要小很多。 有人开始欢呼,只是,欢呼声很快被打断,很快,他们又再度乱了起来。 这个时候,普达发现有人进了他们的帐篷。没多久,这人又出来了,然后绕过帐篷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是徐时。 普达稍一迟疑后,从坑里冒了头,轻声喊了一句:“哥,我在这。”话落,他就起了身。 徐时走过来,目光扫过他身后,没见其他人,皱眉问道:“其他人呢?” 普达摇头:“没找到,不过应该是进树林了。” 徐时闻言看向树林,默了一下后,沉声道:“走,我们也进去。” 普达点头,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道:“刚才来了几个吉斯人,把我们的帐篷搜了一遍。”说着,他顿了顿,然后有些不太确定地补充了一句:“他们好像从朱哥他们的帐篷里带走了一些东西。” 徐时听后,却看都没看他,淡淡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之后,就没了反应。 普达见状,便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二人很快就走到了先前滚下来就没了动静的那人身旁。 此人竟是个吉斯人。 普达很确定,混乱开始后,他并没有看到有吉斯人进树林。虽然天色黑,如果有人偷摸着进树林,他也不一定能发现,但刚才那样的混乱中,还有吉斯人进树林,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徐时看了一眼后面,见还没人追过来后,便蹲下身将脚边的吉斯人翻了过来,那人胸口处一大片的血迹。徐时伸手撩开他的衣服一看,伤口是典型的枪伤伤口。再探鼻息,已经没呼吸了。 徐时收回手,二话没说,绕过此人就上了碎石坡。普达紧跟其后。 二人爬坡到一半的时候,身后忽有枪声响起。子弹射进了碎石中,溅起无数细小石子,紧接着,有嘶喊声追着他们而来。 “快走!”徐时低喊了一声后,也顾不上掩饰行踪了,大步往上面的树林跑去。普达见状,心中隐约觉得有些古怪,但一时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能埋头跟着徐时往树林冲。 很快,二人就到了树林边缘。 二人靠近了才发现,这树林里的黑暗,真的不只是纯粹的黑而已。此时他们面前的树林里,正有丝丝缕缕的黑雾从中飘散而出。 可身后就是那些吉斯人。 枪声再次响起时,徐时不再犹豫,一头就扎进了树林中。 普达也跟着扎了进去。 夜里的树林,跟白天不太一样。 白天的树林,虽然闷热难受,但还是人间的感觉。可夜里的树林,却仿佛是坠入了阴间地狱一般,阴冷的感觉,从四周包围而来,让人毛骨悚然。 脚底厚厚的落叶,每一脚落下,都有窸窣的声音响起,哪怕你再小心,也难以避免这种声音。 寂静的树林里,仔细听,依然只有你们二人行动时的窸窣声,静得可怕。 还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徐时走了几步,就停下了。然后拉了一下普达,指了指旁边的一棵大树。 普达会意,抬手在树上拍了两下,等了几秒后,手脚并用,一下就上了树,徐时紧随其后。 两人刚在树上藏好身形,忽然旁边不远处似乎传来了窸窣声。那是脚步落在树叶上的声音。 第132章:准头 几秒后,一个身影出现在徐时二人的视线中。 黑暗中,瞧不清此人的样貌,但看他手中的枪,就知来的是吉斯人。 来人很快就走到了徐时二人藏身的那棵树下。徐时定睛看去,只见此人脸上带了一块面巾,遮住了口鼻。 徐时看着他,若有所思。 这时,旁边的普达轻轻碰了一下他,见他回头,冲他做了几个手势。 徐时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普达见状,低头看向下面,瞄准了方向后,突然一个纵身从树上跳了下去。下面的人大概是听到了重物坠落的风声,刚要抬头,便被从天而降的普达从后猛地带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普达一拳打晕,没了动静。 这时,徐时也从树上滑了下来,看着普达捡起那把步枪拿在手中端详,他反而蹲下身,从这个吉斯人脸上扯下了那块面巾,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很浓的草药味,冲入鼻腔,刺激得很。徐时连忙扭开脸,捂住鼻子揉了揉后,才把那股要打喷嚏的冲动给压了回去。 接着,他摸出匕首,把这面巾一分为二,一半递给了还在研究那把步枪的普达。 “这上面有草药,估计是专门用来应付这空气里的那些毒气的。你捂着试试。” 普达惊讶抬头看了那布块一眼,接过后,又顺手把步枪递给了徐时。 徐时拿过枪,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又拆了弹夹瞄了一眼,心中便有了数。这枪从外形上看,很眼熟,但与他所知的那个型号的步枪,又略有不同。这把步枪的弹夹和枪管都改动过了,弹夹改大了,枪管改短了。虽说,如此一来,这枪近战的威力变大了,可射击准度就低了,而且声音大了,还容易炸膛。 这种改装,在国外那种不法团伙内很常见。那些人追求威力,至于安全性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毕竟,这种枪,都是手底下的喽喽用的。 徐时看完把弹夹往身上一塞,而后直接拆了整个枪身,随手扔到了周围的黑暗中。落地的窸窣声,惊了普达。 他讶异问道:“为什么不带着?” 徐时一边抬手拿布捂住口鼻,一边说道:“这枪改装过,不安全。” 普达闻言,倒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继续往树林深处走。 七八分钟后,身后的普达呼吸忽然变得粗重起来。徐时停下脚步回头:“怎么了?不舒服?” 普达抬手在胸口按了按,道:“没事,就是突然感觉有点闷,问题不大。” 徐时闻言,便也没多问。 就在他转过头准备继续走时,普达忽然在身后开口道:“哥,那个朱哥他们会不会……”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徐时清楚普达想说什么。他担心朱劲和秦真真联手了,把他们俩骗到这里后,就自己趁着混乱,先行一步离开了。毕竟,既然那些吉斯人有这种浸了草药的面巾,那老朱他们未必就没有这种东西。 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时没说话。 在他看来,如果只是朱劲,那么普达的猜测,很有可能就是真的。可还有个秦真真。徐时虽从未真正完全地信任过她,但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信她的。 也就在这时,徐时忽然听到了一丝声音。声音本该不小,但离着他们有点距离,所以听着就不太明显。 这个瞬间,一股寒意猛地在他心内炸开,瞬间浑身汗毛倒竖,极度强烈的危机感如浪潮一般,兜头砸下。 他几乎是本能般地扭头往身后的普达扑去。 也就在他扑出的这一瞬间,一道破风声,擦过他的头顶,砰地一声撞入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徐时甚至身体还未落地,就已确定了,这是一把配了消音器的手枪,射出的子弹。而且,这手枪的枪管应该改动过,声音比一般的要小一些。 这么黑的树林,仅凭声音,对方除非就在旁边,否则不可能准头这么好。但事实就在眼前,以刚才子弹擦过他头顶的位置来判断,如果不是徐时反应及时,那么他刚才应该已经被爆头了。 能有这种准头,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对方应该戴了夜视仪。 虽说,从这两点来看,很难判断出手的人是他们这边的‘自己人’,还是吉斯人。但这种环境之下,一般人即使戴着夜视仪也很难有这种准头。也就是说,出手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人’! 至于是老朱,还是……秦真真,徐时一时还不好判断。 两人一落地,顾不上问,也顾不上想,迅速起身,就各自分开找掩体。 果然,刚藏好,树林深处就又有子弹袭来,砰地一声,砸入了旁边的一棵树中。粗壮的树干上,被炸开了一个大洞。 徐时瞄了一眼那炸开的大洞,心中一沉,看来刚才关于枪的猜测,并不是那么准。看这威力,不像是一把手枪。 而从对方这两枪间隔的时间来看,对方至少是个老手,瞄准到开枪的时间很短。这种情况下,徐时若只是自己一人,自保的把握还是很足的。可他旁边还有个普达。 现在对方的目标还是他,可目前两枪都未中,接下去就很有可能会改变目标,瞄准普达。而以普达的身手,如果他不干预,绝对躲不过接下去的第三枪。 虽然这趟带着普达过来,主要是为了试探。可试探归试探,没摸出底之前,让他看着他死,徐时自认还是做不到的。 情况不容他犹豫迟疑。 “你找地方趴好别动,等我回来。”徐时冲着普达低喝了一声后,一个深呼吸,就从树后蹿了出来,而后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果不其然,对方见他不退反进,紧跟着又是两枪。两枪的间隔很短,子弹间的距离却相差不小,像是预测了徐时的躲闪方向一般,就等着徐时自己撞上那颗子弹。 好在,徐时从小练武,对于危险多多少少存在一点本能预知。在他险之又险地躲过后,对方便没了声息。 这也在情理之中。 对方这会儿应该是在改换藏身之地了,接下去,在徐时靠近之前,对方只要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会再出手了。 第133章:追击 黑暗中,徐时凭着直觉往之前子弹飞来的方向跑了大概三四十米后就停了下来。 根据他之前的估测,开枪的人应该在距离他们百米不到,五十米开外的位置。但现在那人肯定已经挪过位置了,所以这个距离肯定有所变动。如果对方不再开枪,徐时就没办法确定对方的具体位置。 所以,徐时停了下来。 他必须要让对方再开一次枪才行。 徐时看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握着手枪。等了几秒,依然不见动静后,他便作势转身要往回走。 也就在他转过身的瞬间,他听到了他左前方传来一道极细微的声音。 他忍住了。 接着,他迈了一步。 “啵!”空气中,像是有个小气泡突然破了。 这不大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森林中,分外的清晰。 早有准备的徐时,猛地往右一个闪身后,转身就往枪声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对方大概也没料到,自己这一枪又落空了。 眼见着徐时越来越近,对方似乎有些急了,啵啵又是两枪。 徐时借着周围树木的遮掩,躲避着飞速袭来的子弹,在飞溅的碎木中,坚定地朝着开枪的位置狂奔而去。 三四十米的距离,不过几秒时间。 对方连开两枪,已是极限。 从声音来看,对方的枪,不可能是把狙。但从距离,准度,还有威力来看,似乎也不是一般手枪所能拥有的性能。 那么对方手里拿的,很可能就是之前那个吉斯人手里拿的那种改装过的步枪。 对方戴了夜视仪,说不定还加了瞄准镜,那么在漆黑的森林里,打出这样的准度和威力,并不是不可能的。 不论是朱劲,还是秦真真,都是聪明人。 这点距离,已经不够他或者她改换藏身位置,所以此时最好的对策是不动,等待机会。 徐时停了下来,目光环视过四周,漆黑的环境中,其实眼睛的用处并不大,反而耳朵的作用更大一些。 徐时仔细听着,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不敢放过。 偏偏就在这时,一声狼嚎幽幽从外传来,幽远空灵,与林中宛若实质一般的黑暗世界,格格不入。 而徐时,几乎是在听到狼嚎声的第一时间,就猛地趴了下去。 身体还未落地,隐约中,啵地一声枪响,藏在了那狼嚎声中,稍不留心,就会错过。 子弹从半空中掠过,徐时仿佛看到了它飞过的轨迹,目光顺着轨迹,锁定在了前方大概七八米远的黑暗中。 他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接着就地一个翻身。刚挪开位置,又是一声枪响,原来趴着的位置,落叶猛地炸开。 这次的声音,不同于之前,枪声很大,也不像是步枪的声音,倒更像是手枪的。 这突然换枪,让人有些疑惑。不过,此时也不容细想。 徐时已经确定了对方开枪的位置,抬手也是一枪。 子弹划过半空,扎进了那片黑暗中,紧接着便是一道人影从那片黑暗中蹿起,往远处躲去。 几米的距离,虽不足以让他看清对方的样子,可勉强分辨身形还是可以的。 身形比较高壮,不太可能是秦真真。 些许喜悦从心底涌现,徐时有些错愕。之前猜测开枪人的身份时,徐时把秦真真也算进去了,那一刻,其实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可这一刻,这些特殊的东西,终究还是冒了出来。 人总是这样,无论再怎么理智,情感就像是你身体里的第二个人格,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就冒出来,让你猝不及防。 徐时迅速地眨了下眼,刚泛出来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已被他给无情压了回去。他拔腿就朝着对方追了过去。 对方速度并不是很快,徐时虽然没有夜视仪,但他听力不错。再加上,在这森林里时间长了之后,眼睛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此时已经比刚进来时要好很多,起码一两米范围内的情况还是勉强能看个轮廓了。如此一来,追击倒是不成问题了。 双方之间,距离逐渐拉近。 差不多只有四五米左右的时候,徐时再度开枪。 枪声炸响的同时,前方身影也应声而倒。 可徐时看到这一幕,却猛地停下了脚步,而后往旁边闪去,躲到了一棵树后。果不其然,他刚躲好,便是一颗子弹从旁掠过。 徐时连头都没探出,伸手就又是一枪。 对方紧接着却没了回应。 他等了几秒后,一个侧扑从树后蹿了出去,换到了另一棵树后。 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动静。 黑暗中,徐时微皱着眉头,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对方仿佛是真的中了枪已经不行了,可徐时却隐隐觉得不对劲。 先前没时间想的事,此时一条条逐渐浮上心头。 朱劲他们有两个人。无论眼前倒地的是哪个,都还有另一个尚未露面。 而且,刚才对方突然换枪,换枪之前那一枪此时再回想,似乎也有点不一样。或许,那会儿就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徐时怀疑,先前开枪的应该是朱劲,这会儿眼前的那个应该是司机小孔。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朱劲呢? 徐时抬眼瞧向他刚才追来的方向。 如果真是他所猜测的那样,那么朱劲这会儿应该在他们后面。说不定此时正戴着夜视仪透过瞄准镜盯着他呢!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顿时涌上心头,让他莫名地有种战栗感。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兴奋感了。 黑夜,仿佛放大了他心底里一直潜藏着的那些癫狂因子,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卸下防备,释放出心底的那个恶魔。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枪。 几秒后,他猛地抬枪,对准了他刚才追来的方向。 如果他刚才猜的是对的,那么司机小孔此时倒下的位置,应该是被设计过的。那个位置应该是最方便朱劲开枪的。徐时要是过去查看司机小孔的死活,就会完全暴露在朱劲的枪口之下,他想躲,恐怕很难。 但要是根据这个推论往回推,那么找出朱劲的位置就不难了。 他们刚才并没有跑出多远,也就三四十米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于手枪来说,有点吃力。可也不是不能一试。 想到此处,徐时食指一收,随着砰砰砰连着三声炸响,整片树林似乎都颤了颤。 又一声狼嚎突然响起。 声音未落,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猛然炸开。 听动静,不是手枪,也不是步枪,倒像是大威力的狙。 徐时心头猛地一惊。 这种狙加上夜视仪的威力,就算是徐时,也很难躲得过三枪。 第134章:匹夫 狙击枪的声音很大,在这寂静的白狼沟内,仿佛就像是炸开了一个爆竹一般,即便是狼嚎声也压不住。 山谷内,声音回荡,徐时仅凭声音,一时难以判断开枪的狙击手在哪个位置,不过,对方瞄准的并不是他。 而就在这声枪响刚落下不到两秒的时间,那个躺在地上一直没动过的司机小孔,突然就起了身,拼命往前方跑去。 徐时看到这场面,思绪飞转,正犹豫要不要去追的时候,又是砰地一声巨响。 那个狙击手又开枪了。 这一回,没了狼嚎声的遮掩,徐时还听到了一声动静。那是子弹射入树木中,炸开的声音。 声音的来源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那个位置,和他刚才开枪瞄准的位置差不多。 看来,对方瞄准的是朱劲。如此一来,谁开的枪,就清楚了。 除了秦真真之外,别无他人。 想清楚这一点后,徐时立马就朝着司机小孔追了过去。 朱劲这边,已经不需要他担心了。秦真真既然瞄准了他,那就不会轻易让他从枪口之下逃脱。就算她解决不了他,短时间内,朱劲应该也不会再冒头。 没了朱劲的纠缠,眼前这个司机小孔,无疑就好解决得多了。 徐时没费什么劲,就再次拉近了距离,而后抬手便是两枪。不过十来米的距离,尽管视野不佳,但对于一个习武二十几年的人来说,听声定位并不是一件难事。 前方的人砰地一声砸进了落叶之中。 以防万一,徐时没有立马靠近,等了一会后,才从旁借着树木的掩护,缓缓靠近了过去。走到大约还有个两三米距离的地方,他在一棵树后停了下来。 这个位置望过去,已能隐约看得到小孔的身形。他面朝下趴在一丛灌木丛旁边。漆黑之中,看不到他的伤势情况,也无法确定他是否还活着。不过,对于徐时来说,活不活的不重要,因为他会补枪。 这个距离,这个角度,足够一枪命中脑袋。 徐时面无表情地抬起枪,砰地一声后,他转身就走。 前方灌木丛旁,司机小孔脑袋偏了一下后,就再没有了动静。 寂静的树林内,只剩下了徐时一人的脚步声。 他缓缓走在其中,一边往枪里补着子弹,一边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忽然,两点绿光在不远处浮现,随之而来的,还有低吼声。 徐时猛地停了脚步。 咔地一声把弹夹装上后,握着枪的手缓缓垂下。 双方隔着几米的距离对峙着,不退也不进。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突然,远处又有枪声响起。 哒哒哒的枪声,连成了串,惊吓了眼前的这头灰狼。一眨眼,灰狼便隐入了黑暗中,没了踪影。它就仿佛幽灵,就连脚步声都很难听得到。 徐时听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像是营地那边的。 他又站了一会,确定那头灰狼应该已经不在附近之后,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差不多距离那朱劲之前所在位置还有大概二十米左右的时候,他就停了下来。 想了想后,他张嘴喊了一声:“老朱,要不现个身,我们聊聊?小孔说,你一定会救他的,是吗?” 话落,毫无反应。 他又等了一会后,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一个没有遮挡的地方。如果朱劲还活着,并且就在附近的话,那么此时他的夜视仪里,徐时就是一个绝佳的靶子。 可,依然毫无动静。 徐时再次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 这时,有咔哒一声响,从旁边传来。 徐时转身,抬枪,一气呵成,就在他准备开枪时,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 “是我。” 竟是秦真真。 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中,莫名有几分不真切的感觉。 徐时愣了愣后,垂下了枪口。 几秒后,秦真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肩上背着一把枪,看枪管就知道是把狙。正如他之前所猜测的,先前果然是她开的枪。 “朱劲呢?”徐时从那把枪上移开目光,落在秦真真脸上,她脸上果然也带着那种面巾。 秦真真没立马回答,而是甩手扔过一块布,道:“戴脸上。这里的雾气有毒,虽然不致命,但闻多了会产生幻觉。这也是为什么进入白狼沟的人容易走不出的主要原因之一。” 徐时接过那块布的同时,随手把手里那块布扔了出去,秦真真也是此时才看清原来徐时或许不清楚这雾气的情况,但并非毫无准备。 她看着徐时把面巾戴好后,道:“朱劲跟吉斯人汇合了。” 这结果倒是徐时没想到的,不过也不算意外。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徐时问。 秦真真默了一下后,道:“往回走,回陶县。” 徐时听后皱了下眉头。此时,他的脑海里,忽然就浮现了先前他在吉斯人的帐篷里看到的那张地图。 那是一张中国地图,那张地图上有着许多我们平常在地图上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边防布控,比如西北的一些重要军事设施。 这些东西,是不该出现在一堆吉斯人手中的。 这些吉斯人是什么身份,现在还不好确认,但显然,他们此行出现在这里,绝非善茬。 这事,以徐时如今的身份,不该管。 可,他心底里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坚定地告诉他: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不管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曾经又经历过什么,你首先是个中国人。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话本该是刻在每个中国人的骨血里的。 一张地图或许决定不了国家的兴亡,可作为一个中国人,不能无视,也不该无视。 “不能走!”徐时开了口。 秦真真有些诧异,问:“为什么?” 徐时看了她一眼,道:“朱劲必须死,这些吉斯人也不能离开这里!” 秦真真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徐时,道:“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吗?” 徐时淡淡低头给手枪下了膛后,道:“一百多人吧。” “你既然知道,那你靠什么让这些人都留在这?”秦真真反问:“就靠我们俩?” 徐时垂眼看向他手中那把手枪,沉默了两秒后,道:“你带着普达先回,我留下。” 秦真真眉头一皱,显然这话让她不爽了。 她突然呵地笑了一声,接着道:“为什么那些吉斯人不能离开这?总得有个理由吧?” 徐时抬眼看她,这个理由,他给不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后,秦真真无奈一叹,接着又问:“那你靠什么留下他们呢?总要有个计划吧?” “在想!”徐时这回说话了。只是,短短两个字,就让秦真真气笑了。 她收起笑容,认真盯着他,片刻后,得出一个结论。 “你疯了!” 徐时不置可否。 他其实早就疯了。 或许是在当年弟弟失踪的时候,又或许是在母亲倒下的那一刻,又或许是在老家那间平房里看到父亲那腐烂得连肉都挂不住的尸体时,又或许是在得知林先成被杀死在他那间校长办公室的那一刻…… 总之,他早就疯了。 只是,他惯会掩饰而已。 第135章:计划 普达不见了。 徐时和秦真真两人一路往回走,一直走到了接近树林边缘的地方,都未见到普达。 树林外的盆地中,原本混乱的场面已经不见。吉斯人的营地上,篝火已经灭了,帐篷里也熄了灯。 黑漆漆的营地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音,那些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但徐时和秦真真都清楚,那些人就在那里,可能藏在一处,也可能分散在这盆地里各个角落,就等着他们俩冒头。 秦真真蹲在树杈上,看着下方的盆地,轻声道:“现在有理由了。” 徐时默了一会后,道:“普达是我的人,你不用跟着我冒险。” 秦真真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冷声道:“照你这么说,我就更不能走了。毕竟这一趟,你是因为我才来的这里。” 徐时勾了勾唇角,不知为何,此刻的心情莫名地就有些愉悦。他轻声道:“其实,确切地说,我是为了自己来的。” 秦真真哼了一声后,忽又正经道:“现在还不到十二点,距离天亮大约还有六个小时。这些吉斯人手里有不少夜视仪,这个时候,我们要是出去,想要避开他们的视线,基本不可能。不过,他们既然抓了普达,我估计他们在天亮之前肯定会有所动作,夜视仪这东西,等天一亮就没优势了。”说着,她又看向徐时,问:“你有什么想法?” 徐时抿了抿唇,没马上接话。想法,不是没有,但都不是很成熟。 正如秦真真所说,这些吉斯人手里有夜视仪,这盆地里又没什么遮挡,他们如果贸然出去,那就是移动的活靶子,别说救普达了,能不能靠近吉斯人的营地都是问题。可如果他们蛰伏不动,吉斯人也不会浪费夜视仪这个优势,跟他们干耗着等天亮。 这时,秦真真又开口:“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一下?” “你说!”徐时大概猜得到她的想法是什么。 果然! “待会,我先出去。这些吉斯人既然跟朱劲是认识的,那么应该不会一上来就杀了我。我会要求要跟朱劲谈谈,然后让他们带我去营地。等到了营地之后,我会想办法制造混乱。你等到营地乱起来了,就趁机出手。”秦真真一边说,一边已经开始准备取下身上背着的狙击枪还有夜视仪。 徐时伸手按住了她。 秦真真抬头朝他笑了一下:“不用谢我。”接着,她便推开他的手,把狙击枪和夜视仪都取了下来递给了徐时。 “等我信号!”说完,她就从树下跳了下去。 落地时,她刻意没有收着声音。 而后,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一棵树后。 徐时看了她几秒后,抬手带上夜视仪,朝着树林外望去。 “坡上没有人,人都在下面。”徐时出声提醒秦真真。 秦真真朝他比划了一个手势后,掏出手枪,朝着树林外虚开了一枪。 枪声打破了整个盆地的寂静。 接着,秦真真喊了起来:“老朱,出来聊几句!” 话音落下后,等了一会,有几个人便顺着坡上来了。不过,对方没敢走太近,走了十来米就停下了。 而后,是吉斯语。 徐时听不懂,但秦真真能听懂一些。 对方喊的是,人在他们手里,要想救人,就先从树林里出来。 秦真真却装作听不懂一般,又喊了一声:“老朱,别做缩头乌龟,出来聊。” 树上,徐时借着夜视仪,盯着营地那边。秦真真喊完没多久,吉斯人的帐篷里果然走出了两个人。 这夜视仪并非最先进的,看不清面容,但看清身形还是没问题的。那两人中,确实有一人是朱劲。 朱劲走出帐篷后,并没有朝着树林这边来,而是走到了湖边,洗起了脸。 这时,秦真真又喊道:“老朱,新市月湖的风景美吗?” 徐时在背后,微微挑了一下眉,默默记住了新市月湖这四个字。 盆地里,湖边的朱劲,动作一顿,接着便站了起来,转身与身后的人说了几句后,就开始往树林这边走。 徐时看到这一幕,拿起狙击枪,开始瞄准。 此时,如果他开枪,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一击必中,且朱劲绝无生还可能。 可普达还在他们手中,他如果开枪,普达下场会如何就不好说了。这大概也是朱劲敢冒头的原因。 朱劲走到坡下后又往上走了十来米,就停住了。 “别跟我来这一套,你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呢?等你死在了这里,谁又会知道呢?”朱劲喊道。 “在月亮坡的时候,我给袁叔发过短信。”秦真真一边说,一边从树后走了出去,站到了树林外,彻底暴露在了吉斯人的视线里。 她举着双手,当着吉斯人的面,把手枪扔到了地上。而后,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远处朱劲的黑影,道:“普达在哪?我要见他!” 朱劲没动,目光盯着她身后的树林看了一会后,讥讽道:“徐时呢?他怎么不出来?我知道他就在你后面。” “谁的命令?”秦真真忽然问。 朱劲没接他这话,只是冷笑:“洪叔说你为了个男人已经昏了头了,我一开始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所以,是洪叔让你这么做的?”秦真真又问。 朱劲抿住嘴不说话了。 秦真真嗤笑了一声,道:“所以,他现在是跟龙刀联手了?龙刀给了他什么好处?” “你确实聪明。但是,光聪明有什么用呢!你不该回头的。”朱劲盯着她,“更不该走出来。”说着,他忽又笑了起来,道:“普达就在我后面的营地里,你要见他可以,跟我走就行。”说完,他就示意秦真真下来。 秦真真顿了一下后,果真往下走去。一步一顿,几十米的距离,走了好一会儿。 而朱劲却一直盯着她身后的树林,大概是在期待着徐时会现身。 双方之间还剩下十来米的时候,秦真真停下了。 朱劲转头冲着那几个吉斯人喊了几句,那几个吉斯人端着枪就冲秦真真过去了。 “想见普达,就配合一点。”朱劲朝秦真真喊道。 话落,吉斯人已经把秦真真围住了,一人收了枪,上前准备搜身。 秦真真盯了他一眼后,还是忍住了,抬手配合。 而她背后的树林里,徐时透过夜视仪,看着那个吉斯人在秦真真曲线完美的身体上,借着搜身的名义,上下其手,尽管他已经努力克制,却依然还是会有些怒火控制不住地从心底涌上来。 “差不多了吧!”秦真真见那吉斯人没有停手的意思,皱眉喊了一声。 朱劲有些失望地从树林那收回目光,然后喝停了那个吉斯人的动作。 接着,却又有一人上前,举枪就要砸秦真真。 第136章:计划(二) 接着,却又有一人上前,举枪就要砸秦真真。 垂着双手站在那的秦真真,眼睛一眯,突然扭身,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一手已经抓住了枪把,食指卡进了扳机处,另一手则直接捏住了他的脖子,一用力,对方瞬间气滞。 同一时间,她又是一脚飞起,身旁刚才趁着给她搜身下手不规矩的那个吉斯人被踹中了肚子,一下就弯成了煮熟的虾,跪倒在地,连声音都一时难以发出。 她这一套动作,不到一秒时间,可谓是电光火石,等另外两个吉斯人反应过来时,那个举枪的吉斯人已经被卸了枪,在窒息中,眼神逐渐迷离。 两人看着这场面,有些悚然,犹豫着不敢上前,频频看向朱劲。 朱劲倒是对这场面没有任何意外。以他对秦真真的了解,秦真真要真乖乖地随他们摆布,这才不正常。他似笑非笑地盯着秦真真,道:“真真,你这又是干什么呢!你要想见普达,那就乖乖配合,看在往日情分上,我不会让他们为难你。” 秦真真冷笑一声:“真真这两个字,也是你能叫的?老朱,我就跟你挑明了吧,在我们从陶县出发之前,我就已经安排了一队人去新市了。在月亮坡的时候,我的人已经给我发来了消息,你那个小女儿今年才四岁吧?长得很可爱,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会说话一样。你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塔爷会不会喜欢?” 朱劲神色瞬间黑如锅底。怒火与仇恨,从他的眼中迸射而出,化成千刀万剑,朝着秦真真呼啸而来。 “秦真真,你他妈怎么敢?她才四岁!”朱劲怒吼。 秦真真笑了起来:“我当年也才四岁,哦,对了,你当年还没跟着洪叔呢,可能不知道。不过没关系,你回头可以告诉洪叔,当年他的大恩大德,我一日都不敢忘!” 朱劲沉默了下来,可眼神中的凶狠,愈发地实质化。 “你想怎么样?”片刻后,他问。 秦真真挑挑眉,道:“很简单,我要见普达。你带我过去见他就行。” 朱劲没动,盯着她看了两秒后,道:“你把她们怎么了?” “也没怎么,你女儿不是一直很想去看海吗?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在海边了。”秦真真站在那,此刻的她,神色冷漠得就像是一个邪恶女神。 朱劲一时没接话。 这白狼沟和普通的无人区不太一样,在这里,即便是卫星电话,都没办法和外界保持联络。 秦真真的话,朱劲没办法去求证真假,但秦真真有句话确实没说错。他女儿确实在前段时间闹着要去看海。 朱劲不敢冒险。 他跟着洪叔多年,早些年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根本不敢有孩子。这两年日子逐渐安稳下来,加上年纪也慢慢大了,他才敢要了一个孩子。虽是个女孩,可他也是放在心尖上疼的。以防万一,这孩子的存在,就连洪叔都是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秦真真到底是怎么查到的。但,秦真真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都表明,她应该是早就知道他有个女儿的事了,而且,早就盯着了。 那在此事之前,秦真真盯着他女儿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朱劲越想,这心里就越是凝重。 洪叔是塔爷身边的老人,虽然如今算是退居二线,只管着自己手底下那一亩三分地,不怎么参与塔帮的管理,可对于塔帮,对于塔爷的了解,还是要远超一般人的。而朱劲跟着洪叔多年,自然也就比龙刀之类的更了解塔帮上层的情况。 比如,他知道塔帮这些年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幼女培养计划。 可以说,这三十年来,塔帮一路坐大,并且在西北的地位一直屹立不倒,跟这项计划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塔帮一直以来都有拐卖人口的生意,早些年是不管男女,只要能下手,就都会下手。后来,随着社会发展,人贩子没那么好下手了,塔帮就开始专注于拐卖女孩子。上至二三十岁,下至三四岁,甚至有婴儿。尤其是那些三四岁的年纪,还不记事,长相又不错的小女孩,是重点关注对象。 这些女孩子被拐来之后,就会被偷运到国外,在国外接受培训。不仅是身手,还有一些专门伺候人的手段。等到了女孩子开始发育的年纪,十二岁左右,这些女孩子就会被送到一些大人物的床上。这些女孩子,经过多年的培训,精神和药物的双重影响下,基本上一辈子都不可能摆脱塔帮的控制。而这些女孩子跟在那些大人物的身旁,运气不好的,玩死了也没人在乎。运气好的,备受大人物喜欢的,就会逐渐开始影响大人物,为塔帮谋利,帮塔帮传送消息。当然,也有逐渐失去控制的,但对塔帮来说,这些女孩子即便失去了控制也无所谓,一来,这些女孩子对塔帮的情况,基本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她们跟塔帮的联系,也基本都是单线联系,二来,她们都活不长。多年的药物影响下,这些女孩子的寿命基本都活不过三十岁。 秦真真当年也算是其中一员。 不过,秦真真后来又是如何摆脱了那些女孩子既定的命运,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朱劲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女儿,不能走上这样一条路。 朱劲想到这里,闭了闭眼,努力压了压心头那些交杂着恐惧的怒火,开口道:“带你见普达问题不大。不过,有句话,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份上,我提醒你一下。你有没有想过,既然这里没有秦三,那为什么秦三会给你留下白狼沟这个消息!”说罢,他不再看秦真真,挥手示意那两个吉斯人退开些,然后转身就往坡下走。 秦真真把手里攥着的吉斯人推了出去,然后,拔腿跟了上去。 吉斯人的营地里,大部分人都出了帐篷,在草地上站着,看着朱劲带着秦真真靠近,全都戒备起来。 朱劲走到营地中,就停下了脚步,冲着某个吉斯人喊了几句吉斯语。 那人听完后,往帐篷里面去了。 一会儿后,有个身材高瘦的吉斯人从帐篷里走了出来,走到朱劲对面,与他用吉斯语对话了几句后,忽然看向了他后面的秦真真,开口冒出了一句很是正宗的中文:“久闻秦小姐大名,今天总算是看见了。” 秦真真知道眼前这个高瘦男人就是列姆。但,此人能把中文说得这么流利,还是让她惊讶不小。 “听朱劲说,那个叫徐时的,是你的情人。看来秦小姐挑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男人要是爱一个女人,怎么会让一个女人替他来冲锋陷阵呢!”列姆一边说,一边目光下流地在她身体上逡巡。 秦真真面无表情,只问朱劲:“人呢?” 朱劲却回头朝着她笑了,道:“我承认你很聪明,也很有成算。不过,到底还是年轻了些。你既然知道这里联系不上外面,那么我无法求证的同时,你同样也做不了什么不是吗?” 秦真真闻言,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不过她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只微微眯眼,道:“哦?是吗?那你想做什么呢?杀了我?” 朱劲摇摇头:“杀了你多可惜。”说完,他转头问列姆:“普达呢?” 列姆转头冲旁边的一个手下打了个手势。没多久,普达就被人从帐篷里推了出来。他被打得不轻,鼻青眼肿的,嘴角都是血。 普达踉跄着被人推到了秦真真跟前。 “普达,现在给你个机会,只要你做到了,我保证你可以完好无损地走出这里,出去之后,你就跟着我,如何?”朱劲走上前,扶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蛊惑着。 普达垂着头,像是无力回应一般,没有吭声。 朱劲也不在意,笑了笑后,他抬手示意了一下,立马就有人上前,拿了一根针剂过来。他拿着针剂在眼前看了看后,抬眸看向秦真真:“你自己动手呢?还是我这边把你打晕了之后再动手?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不是吗?你以为我刚才为什么会松口?” 秦真真看着那针剂,瞳孔微微缩了缩。 这东西,她可不陌生。 “这可是洪叔专门为你准备的。”朱劲忽又说道。 秦真真瞳孔一颤,不过面上还是稳住了。 “不过,看在你我认识多年的份上,我再给你一个选择。我们现在的对话,徐时听不到。你想办法把徐时从树林引出来,我可以不给你用药,也不杀你,如何?”朱劲微微笑着,满是得意。 秦真真看着周围的枪口,再看看眼前如豺狼一般盯着她的朱劲和列姆,心不断地往下沉去。 正如朱劲所说,她还是年轻了一些。她以为自己拿捏住了朱劲的命门,就可以威胁他。殊不知,像他们这种人,实际上骨子里都是自私到了极点的疯狂。 第137章:枪声 针剂是肯定不能打的。 这种针剂,一旦打了之后,十分钟之内,秦真真就会肌无力,整个人都会瘫软。四十八小时内,秦真真都会毫无反抗之力,最关键是,整个过程,她都会十分清醒。 秦真真很早就见识过这种针剂的威力,这些年,这种针剂据说经过了几次改良,威力更甚从前。不过,这种东西很难弄,黑市上的价格接近天价。即便是塔帮上层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种东西来的。洪叔竟然为了对付她,连这种东西都弄来了,可以想见,他的决心。 但,显然徐时的存在,还是让朱劲颇为忌惮的。 秦真真心中思绪飞速地转着,试图找出一条破局之路。 可朱劲并不打算给她筹谋的时间,等了几秒,见她没有给出回应,忽然就把扶着的普达往前推了一把。 普达踉跄着往秦真真身上撞去。 秦真真见状,闪身往旁边躲了开去。看着他从身旁擦过,跌跪在地,她没有丝毫要伸手扶一把的意思。 “普达,动手吧,还愣着干什么!”朱劲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普达垂着脑袋跪在地上,整个人摇摇欲坠,话音落地后,也不见回应。 朱劲见状,忽又抬头看向秦真真,道:“你说,你和普达两个人,对徐时来说,谁更重要一些?” 秦真真皱了下眉头。 朱劲笑了一下,自问自答:“我觉得是你。虽然我觉得他未必真把你放心上,但你对他来说,可利用价值肯定超过这个才跟了他没几天的小弟,你说呢?” “你想干什么?”秦真真皱眉喝问。 “人质嘛,一个就够了。既然他不识相,那自然也是没必要留着了。”朱劲一边说,一边抬手示意旁边的吉斯人去把普达拉起来,带回帐篷。 虽说,普达的生死对于秦真真来说,其实她并不在乎。可徐时似乎还是在乎这个人的死活的。 秦真真以前从不认为自己也会感情用事,哪怕是在秦三的事情上,她也几乎从未有过违背理智做事过。可,如今,在徐时的事情上,她却似乎有些失控了。 她抬眸迎向朱劲的目光,道:“等一下!” 朱劲看着她的眼神愈发地嘲讽:“你真是变了。洪叔果然没说错,女人嘛,再精明,一旦动了情,脑子就跟糊了浆糊一样,不中用了。”说着,他又晃了晃手里的针剂:“想好了吗?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秦真真默了一秒后,伸出手,道:“我自己来!” 朱劲听到这话,挑了下眉,接着便把针剂递了过来。秦真真刚要接,他忽又往回收了一下手。 秦真真皱眉看他。 “别想着摔了它,这东西,我既然准备了,就不可能只准备了一支。”朱劲说完,针剂又重新递了过来。 秦真真没理会,一把接过后,定神看了两秒,拔了针帽,就准备往自己手臂上扎。 也就在这时,突然砰地一声枪响,在山谷中炸了开来。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颗子弹,划过夜色,擦着秦真真耳朵,噗地一声,直接在对面朱劲的脑袋里炸了开来。 血浆和着白花花的脑浆爆了开来,溅向了周围几人。 唯有早有准备的秦真真,矮身躲过。 站得离朱劲最近的列姆,被吓傻了眼,站在那回不过神。 可也就是这时,一直表现得像是快不行了的普达突然暴起,一把抢过旁边人的步枪,抬枪便射。 他第一个目标便是列姆。 但或许是因为受了伤,动作还是慢了些。列姆在关键时刻反应了过来,闪身避开了要害。子弹穿过了他的左臂,带着鲜血又扎进了身后另一人的身体里。 而这时,秦真真也已抢下旁边一人的步枪,拉着一人当肉盾,几枪逼退靠近过来的吉斯人后,快步往普达靠近。 普达那边同样如此。 两人本就距离不远,不过几步,两人就汇合到了一起。 吉斯人虽然人多,可因为过于密集,反倒是不太敢随意开枪,毕竟万一射偏,死的可都是自己人。相反,普达和秦真真就没有这种忌讳。 不过,就算如此,两人想要杀出重围,还是不可能的,除非列姆死了。 显然,远处树林中的徐时也清楚这一点。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呼啸而来,越过人群,直奔列姆。 列姆应该是被之前朱劲的死状给吓到了,此时一听到狙击枪声,整个人就如那鹌鹑一样,立马就缩了起来。 再加上,他站的位置,对于徐时来说,并不好。 子弹从他旁边飞过,射进了另一个吉斯人的身体,在他身后炸开了一个大洞。 所有人都被这场面,再次吓了一跳。 而秦真真和普达两人,也因此,再次抓住机会,靠着手中肉盾,直接撞上了几个吉斯人,然后一头扎进了一个帐篷之中。 这帐篷,正是之前列姆出来的那个帐篷。 徐时在不知道普达被抓之前就不肯离开这里,秦真真之前一直猜不到理由,直到刚才看到列姆他们的时候,她忽然就灵光一闪,有了猜测。 而此时,她进了帐篷,在桌子上看到那张地图的第一眼,她就找到了理由。 她扫了一眼普达,趁着他不注意,一把推倒了桌子,把桌子竖了起来,而后借着桌子的遮挡,迅速把地图卷了起来,塞到了衣服里。 刚做完这些,帐篷外就响起了密集枪声,无数子弹争先恐后,从四面八方扎进了帐篷里。 秦真真刚趴下,就听得普达闷哼了一声。 她探头望了一眼,普达也已扑倒在地,看不出伤势如何。 好在这时,两道枪声接连响起,直接压过了那些步枪声音。是徐时在开枪。 而后,列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高亢尖锐,听着倒是中气十足,不过惊恐之意也很足。显然,徐时虽然没有打中他,但也已足够让他吓破胆了。 也正是列姆的这声喊,让这波子弹停了下来。秦真真趁着这个时候,冲普达轻喊了一声:“你怎么样?” “没事!”普达回道。可紧绷的声音,听着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不过,此时也不是多问的时候。 第138章:死亡 徐时的子弹虽然暂时吓住了外面这帮人,却不可能一直吓得住。 刚才那波冲突中,吉斯人伤的伤,死的死,估计损失了十来个。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依然还有近百人左右。 这些人如今都在这帐篷周围,秦真真和普达想冲出重围,就算有徐时打掩护,也是不可能的。 而徐时手中那把狙击枪的子弹也不多,顶多再开个七八枪。这七八枪,即使枪枪命中,也改变不了什么,除非他能直接杀了列姆。 那个列姆明显是这帮吉斯人的头头,如果他死了,手底下这帮吉斯人必然会乱,他们一乱,秦真真两人的机会就来了。 可列姆如今已经有了防备,即使徐时有夜视仪,可这周围还有帐篷遮挡,列姆还有那么多手下,想要命中他,很难。 那么秦真真和普达,又该怎么逃出这重围呢? 就在秦真真琢磨着破局之法的时候,突然又是一波子弹从四面袭来。秦真真和普达只得尽量压低身形,贴在地上,一动不动。 可也就在这时,他们头顶的帐篷忽然一阵摇晃,而后直接就塌了下来。 松垮的篷布兜头兜脑地盖下来,这要是盖实了,两人身形暴露,又被遮挡视线,困住手脚,哪里还会有什么生路。 好在,这帐篷里有着两张高低床,还有桌子之类的东西,总算是架出了些许空间。秦真真冲着普达喊了一声后,就闪身躲到了一旁一个折叠金属箱的旁边。那架子床虽高,可也会是那些吉斯人重点‘照顾’的地方。 普达手脚有些慢,不过也还是顺利在篷布缠住他之前,躲到了刚才秦真真竖起的那张桌子后。 虽然这篷布没有将二人缠住,但如此以来,二人能闪躲的空间就更小了。如果再没有办法破局,那么死亡不会太远。 没了朱劲,这群吉斯人可不会对他们俩留手。 这时,徐时又开了枪。 而且是嘭嘭嘭连着三枪。 帐篷外,忽然就慌乱了起来。 叽里哇啦的吉斯语,秦真真听了一耳朵,也没听明白。 这时,又是嘭地一枪。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这山谷中回荡,仿佛不会停歇。 爆炸就在此刻来临。 轰然的巨响,让整片土地都颤了颤。 秦真真二人离爆炸源很近,冲击波把篷布都卷了起来,裹着他们和里面的东西,往另一边推去。 等到一切平息,外面已是一片哀嚎。 秦真真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顾不上去查看身上的伤势,喊了两声普达,没听到回应后,立马摸刀,割开了身上缠着的篷布,然后从中钻了出来。 此时,不远处火光熊熊。 不少吉斯人都躺在地上,哀嚎不断。 还有不少人,傻愣愣地坐在地上,一时回不过神。 秦真真伏在地上,扫了一圈,大概确定了一下普达的位置后,摸了过去,划开篷布,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确定他还活着,只是晕过去后,便将其拖到了一些杂物后面藏了起来。 现在这个局面,她想直接带着他逃走是不可能的。 刚才的爆炸虽然让吉斯人受损严重,可依然还有不少人有战斗力。 秦真真把人藏好后,就开始蹲在暗处寻找列姆的身影。 他们要想逃出去,这个人必须死。 只是,夜色昏暗,现场又混乱,想要找到列姆,谈何容易。 可就在这时,又是嘭地一声枪响。 秦真真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子弹出现在自己眼前,然后擦过她的耳畔,她甚至感觉到了灼热。 砰地一声闷响。 后面有人倒地。 秦真真回头,只见不远处躺着一个人,天灵盖已经没了,脑浆子洒了一地。 不等她回过头,又是一声枪响。 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刚起身还未站直的高瘦身影,身体一颤后,往旁边摔了出去。 是列姆。 列姆半边脸都没了,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列姆一死,他周围那些目睹了这一幕的吉斯人瞬间就慌了起来。有人拔腿就跑,也有人挥舞着手臂喊叫着其他人,似乎是准备纠集人手,也不知是撤退,还是打算冲进树林找徐时一决生死。 秦真真躲在暗处没动。 此时稍稍放松的她,身体上的疼痛终于开始引起她的注意。她伸手一摸,摸到了满手黏腻。 低头一看,只见满手暗色,都是血。 刚才她摸的位置是后腰,但疼痛的位置,不止这一处,还有左大腿,右肩等等地方。应该是爆炸的时候,被碎片扎了进去。 但其他地方都不是什么要害,唯有这后腰处。 她愣了愣后,又伸手去摸了摸,只有伤口,没有异物。伤口还在出血,但从疼痛程度和出血速度来说,应该没有伤到脏器。 她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脱下身上那条防晒衣外套,叠了几下后,紧紧裹在了腰间。外套里面是一条运动背心,大片白皙的皮肉在昏暗夜色下,透出一种充满了野性的美。 树林下的坡上,有人如奔狼一般,迅速而下。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吉斯人在仇恨和恐惧的双重压力下,疯狂地朝着那个身影倾泄着好似不要钱的子弹。 仿佛不会停歇的枪声在这山谷中不断地回荡。 两边的山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的绿光。 它们高高站在半山坡上,仿佛神灵一般,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底下那些不知所谓的人类,看着他们明明恐惧死亡却又轻视死亡,那么的可笑,可恨,可悲。 秦真真从暗处蹿了出来,就近捡了一把步枪,就朝着那些吉斯人摸了过去。 枪声响起后,早就乱了的吉斯人就更乱了。 不多时,他们这边就又倒下了不少人。 再加上先前逃跑的,被炸伤,炸死的,此时如今还站在这营地周围的,已经不足三十人。 这么点人数,对于秦真真和徐时二人来说,已经没什么威胁了。一刻钟后,吉斯人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营地中已再看不到一个站着的吉斯人。 这场好似经历了很久的激烈交锋,实际从徐时开第一枪到现在,不超过十分钟。而之所以能这么快,最主要还是徐时的第一枪,一枪命中,大大地震慑了人心。朱劲死状又惨,更是让不少吉斯人都吓破了胆,直接乱了阵脚。 之后,列姆一边忙于躲避徐时的子弹,一边忙着对付秦真真二人,以至于他们根本没人留意到徐时已经悄悄挪动位置,瞄准了他们藏了弹药的那个帐篷,这才给了徐时机会,让这场本来看着毫无翻盘机会的战斗一下子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最后,列姆一死,这场战斗其实已经落锤定音。当时剩下的那些吉斯人虽然还有五十来人,可已是一盘散沙,对于徐时和秦真真这样的人来说,这批慌了心神的人,虽然个个都有枪,但比没枪也没强哪去。 当然,这其中,秦真真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若不是她当时利用普达被朱劲推过来的机会调整了站位,给了徐时指引和暗示,徐时也不可能那么准地一枪命中朱劲。毕竟朱劲不傻,他知道徐时有狙击枪,所以当时站的时候,特地站在了一个死角当中。可奈何,他聪明,秦真真和徐时也都不傻。 第139章:为什么 十二点已过。 白狼沟内终于再次安静了下来。 明月高悬在头顶天空之上,皎洁的月光,静静落进这片盆地,将原本的漆黑冲淡了不少。可空气中飘着的浓浓血腥味,和满地的尸体,却让这本该静谧美好的场景,变成了肃杀的地狱。 徐时和秦真真隔着几米远对望了一眼后,各自转身开始打扫战场,凡是见到还喘气的,两人都是毫不犹豫地补上一枪,直接送他们归西。 一圈转下来,十来个活口,都被处理了,无一尚存。 徐时不是没想过留一两个活口,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口中撬出点什么来,可一来这些人未必能掌握重要的信息,二来,他听不懂吉斯语,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秦真真。以他如今的处境,把这些人处理掉,已经可以了,再多的,他不适合去做了。秦真真是个聪明人,他一旦多做,就很有可能会暴露。别看她如今似乎是真的对他动了心,可就算是真的动了心,谁又能保证在他身份暴露的时候,她不会站到对立面,把枪口对准他呢! 所以,与其留下隐患,不如干脆利落,直接灭口。更何况,这些人,没有一个不是死有余辜的。 处理完这些人后,徐时和秦真真终于站到了一处。 目光扫过秦真真裸露在外的瓷白皮肤,最终落到了她腰间,徐时眉头一皱,问:“伤得重吗?” 秦真真摇摇头:“没事,小伤。”说着,她又道:“倒是普达,他好像伤得挺重的,你去看看吧。”说着,就领着徐时往普达藏身的地方走。 可等两人走到近前,秦真真却沉了脸。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没记错地方后,回头看向徐时,沉声道:“普达不见了。他当时已经昏迷了,短时间内不太可能会醒,所以自己离开的可能性不大。” 言下之意,有人趁着混乱,把普达带走了。 只是,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们刚才大概数过尸体,有七十具左右。这批吉斯人一开始到底有多少人,徐时和秦真真都不清楚,但据他们的观察,应该在一百人左右。 夜里九十点钟的时候,狼群突袭,这些吉斯人死了几个,当时尸体都被他们扔到了后面的湖里。 也就是说,逃走的人,满打满算,不超过三十个,甚至可能不足二十个。 莫非,他们是想靠着这么点人,再跟他们周旋,所以带走了普达,用来威胁? 还是说,除了这批吉斯人之外,这白狼沟中还有他们的人? “现在怎么打算?追还是不追?”秦真真问道。 徐时看了她一眼,道:“追!他们带着普达,不会走太快。我们现在追过去,半小时左右,应该就能追上。” 秦真真闻言,似乎有些迟疑。 徐时看出她的异样,便问:“怎么了?” 秦真真却摇摇头,道:“没什么。” 徐时见状,便也不多问。两人各自去搜集了一点子弹和枪支后,就匆匆顺着白狼沟往吉斯国的方向追去。 他们动的同时,两边山坡上,也有黑影,跟着移动。 这个盆地并不大,二人走没多久,就到了盆地边缘。前方山谷又变得狭窄起来,与另一边的不同,这里的山谷,没什么树木,两边山上滚下来的大小巨石,几乎堵塞了整个山谷。 这样的地方,行动不方便的同时,危险系数也远比树林要高很多。 徐时看着眼前这山谷,忽然就明白了先前秦真真的迟疑。 “这里面有一种蛇,通体灰白色,跟石头的颜色很接近,喜欢躲在那些石头缝里,会攻击一切惊扰到它的东西。人被它咬一口,十分钟内没有血清,就基本没救了,除非在被它咬中之后,迅速把被咬到的部位砍下来。”秦真真忽地在旁轻声讲述。 徐时转头看她。 “看什么?”秦真真转头迎上他的目光。 徐时眯着眼,道:“我在想,你为什么要带朱劲来这里!入口那片沼泽地,你应该也知道怎么走吧?” 秦真真一愣,旋即收回目光,无声地笑了一下。 “才看出来?不应该吧!”她说道。 徐时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秦真真收了笑意,道:“不带他来,又怎么知道他们到底布了怎么样一个局呢?你知道为什么是白狼沟吗?” 徐时其实心中隐约已有猜测,可还是顺着话问道:“为什么?” 秦真真耸耸肩,撇撇嘴,带着几许讥讽,道:“因为这里跟外界隔绝,即便是卫星电话,在这里也联系不上外面。而这个地方,在西北,能走进来的,一个手都数得过来。所以,只有我死在这里,他们才能放心。” “所以,你早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秦三不可能在这里!”这话,徐时说得很笃定。 秦真真笑笑,道:“你不也早就清楚这一点了吗?” “为什么来?”他还是问。 秦真真沉默了下来。她看着前方堆满了各种巨石的山谷,片刻后,才幽幽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是姓秦吗?” 徐时摇摇头:“为什么?” 秦真真却不说话了。 徐时微微皱了下眉头,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没有追问。 过了一会,秦真真忽然解下了腰间那件防晒衣,抖开后,有东西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她弯腰捡了起来,然后递给了徐时。 徐时接过一看,心头顿时微沉。 “之前你不肯走,就是为的这个吧?”秦真真轻声开口。 徐时没接话。 “所以,你究竟是谁呢?”她看着昏暗夜色中面容不太明晰的徐时,目光有些复杂。 徐时默默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那张地图。 看着火舌逐渐将整张地图吞噬后,徐时抬眸看她:“你觉得我是谁?卧底?” 秦真真抿着嘴,没接话。 这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了许多自从徐时开始在陶县冒头之后的事情,其实单从这些事情上来看,徐时一直都处于一个比较被动的状态中,他是被局势,被他人一步一步推到了如今这个位置,推进了如今这个困局的。 要说他是卧底,仅从这些事情上看,确实不像。 可要说不是吧,秦真真却总觉得他身上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透,摸不透。 第140章:神灵 秦真真先移开的目光。 其实,不论徐时怎么否认,她都早已确定眼前的男人并不是真的徐时。以她所掌握的徐时的资料来看,真的徐时或许不笨,但绝没有眼前这个徐时这般的冷静理智,否则,真的徐时最后也不会落得那么一个下场。 理智早就在不停地提醒她,她即使不杀他,也该跟他保持距离,不该与他走得这么近,更不该一步又一步地亲自把自己陷进去。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有些时候就是这么蛮横无理。 她在内心里一次又一次地自我妥协,自我说服,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滑向深渊,却不想阻止。 她想,在死亡随时会降临的人生里,或许就需要这么点疯狂,哪怕对方最后回报她的只是背叛。 她垂眸看向逐渐熄灭的火星,无声地笑了一下后,道:“走吧。”说着,迈步就要往前面山谷里走去。 可就在这时,徐时却突然一把拉住了她。 “不追了。”徐时说。 秦真真微愣了一下。 徐时假装没看到她的愣神,低头看了眼时间,道:“快一点了,我们回营地那边休息一下,天一亮就往回走。” 秦真真自然没意见。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往回走。 差不多能看到他们之前搭的那几个帐篷时,走在后头的徐时突然开口:“我也有个弟弟,死了已经快十年了。” 走在前头的秦真真脚步微顿了一下后,继续往前走去。 她没出声。 而徐时也没再继续往下说去。 两人回到帐篷处后,徐时让秦真真先休息,他则先钻进了朱劲当时住的那个帐篷,只是里面除了一些没用的杂物之外,并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他只好又去了湖对岸的营地。 一片混乱的营地里,浓郁的血腥味缭绕不散。 徐时跨过一具具正在逐渐僵硬的尸体,钻进了那几个尚存的帐篷。只是,一番搜索下来,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吉斯人总共有八个帐篷,其中有六个是住人的,一个兼具会议室和住人,剩下的一个则是用来堆放枪支弹药的。这些人虽然实力一般,但带的弹药很足,子弹够多不说,还有不少的手雷和榴弹。徐时当时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就特意记下了这些东西的位置。这也是他当时跟秦真真说要把这些吉斯人全部留下的底气之一,是他后来能四枪点爆的原因。 虽然,最后那些吉斯人还是逃走了一些,但这个战绩,要是传出去,也足以震惊很多人了。 毕竟那可是荷枪实弹的一百多人,而徐时这边满打满算也就三个人。 可这些事,注定不能传出去。 徐时在整个营地里搜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那个扑倒在地帐篷布下面,找到了两个急救药包。 他拎着药包走回了湖对面,秦真真的帐篷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站在帐篷外犹豫了两秒后,还是开口问了一声:“睡了吗?” 片刻沉默后,秦真真的声音终于响起:“怎么了?”略有些嘶哑的声音,清清冷冷,可徐时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虚弱。 他没等秦真真允许,直接就拉开拉链,钻了进去。 而后在秦真真复杂的目光中,打开了其中一个急救药包。 “转过来,我看看伤口。” 秦真真没动,扫了一眼那个急救药包,道:“我自己来就行。” 徐时忽然就生出些不耐,沉声催促:“快点!” 秦真真抬眸看他一眼,而后妥协。 她解下腰间绑着的防晒衣,转过了身。 伤口在右侧后腰,三四公分长的一条。伤口可以说算是处理过了,手法简单粗暴,就是抹了些草木灰。 徐时看着眼前这一幕,怒火瞬间无由而起,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后,默默从急救包中拿出生理盐水将伤口内外仔仔细细地冲洗干净,再重新消毒后,敷上纱布。准备包扎时,一直没动过的秦真真忽然伸过手,道:“我自己来吧。” 徐时看了她一眼,她微垂着眼,没看他。 他默了默后,把绷带放到了她手中,而后起身退出了帐篷。 一夜无话。 谁也没睡踏实。 天微微亮时,狼嚎声惊醒了迷糊中的两人。 徐时钻出帐篷,朝着对面的山坡上看去,只见靠近雪线的地方,一只体型格外大的灰白色巨狼站在一块显眼的巨石上,正仰天而啸。而后,他看到数不清多少只的灰狼从对岸的营地中钻了出来,然后朝着山上狂奔而去。 这么多狼不知是什么进入的对岸营地,徐时和秦真真两人竟然一直没有察觉。他自问这一夜,他并未睡熟,就算隔着一个湖,也不该一点都察觉不到。 徐时不由得有些后怕,这要是冲着他们来的,恐怕他们二人此行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 此时,秦真真也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她脸色有些苍白,显得有些虚弱。 她裹了裹身上的防晒衣,清晨的山谷里温度有点低。看清对面山上的场景后,她忽地喃喃说道:“那应该就是白狼王了。” 徐时闻声,诧异看向她:“真有白狼王?” 秦真真想了一下后,斟酌着朝徐时解释道:“白狼王其实只是某一支狼族血脉的统称,并非传言中那么邪乎。这一支的灰狼,体型都会比普通灰狼要大一倍左右,毛发也会比普通灰狼的颜色更浅一些,更偏向于白色。不过,这一支的灰狼,数量很少,基本同一时期,能见到的不会超过两只。” 徐时听后,心中有种难言的情绪蔓延开来。这些信息,显然不可能是秦真真到了这白狼沟后才突然知晓的,可在此之前,她一句都未透露过。 其实,他们之间互相戒备才是正常。可,有些情绪的产生,也同样不随人意。 “天差不多亮了,我们吃点东西就出发吧,普达那个包里,还有点吃的,我去拿出来。”说完,他就转身回了帐篷。 秦真真转头看了他背影一眼后,又回过头重新看向对面山上。 雪线下,那头白狼王还在那块巨石上,它头朝着他们的方向,仿佛也正在看着他们。 就像神灵。 第141章:确定 走出白狼沟的路,十分顺利。 二人轻装上路,速度比来时要快很多,十二点过,就走出了白狼沟。 谷外,那两辆车还在。 不远处的沼泽地,在阳光下,浮着一层厚厚的灰蒙蒙的雾气。 秦真真抬头看了眼天空中明亮刺目的太阳,道:“先休息吧。” 徐时没有意见。 车上还有水和食物,他拿了一些下来,和秦真真两人在附近寻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简单吃了点后,就各自休息。 下午七点多的时候,太阳还高高悬在天边,不过已没了之前的热烈,空气里也逐渐有了凉意。最关键是,沼泽地上空的瘴气已经开始散了。 八点左右,沼泽地上空的雾气已经很淡了。 “走吧。”秦真真招呼了一声徐时后,就主动坐进了驾驶位。徐时也不争,毕竟这沼泽地的路该怎么走,只有秦真真知道。 他一上车,车子就蹿了出去。 来时走了一个小时的路,秦真真半小时左右就走完了。 出来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 月亮坡上,有些黑影站着,看到他们的车从沼泽地里冲出来,很快散开了。 车子一路上了月亮坡,又下了月亮坡。 “我来开吧。”徐时看了眼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天色,开口道。 秦真真嗯了一声后,就把车停下了。两人换了位置后,再度启程。 十个小时的车程,徐时一路没停。第二天早上七点刚过,他们就已到了陶县附近。几乎一路都在熟睡的秦真真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场景后,意识到他们已经回到了陶县,便彻底醒了过来。 她看了眼徐时,几天奔波下来,他的下巴上已经满是胡茬,让原本五官清秀的脸庞多了几分颓废和粗犷。 只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 “回月牙庄?”徐时开了口。 秦真真抬手捋了一下耳侧的发丝,道:“不回月牙庄,你前面靠边停车,我来开。” 徐时看了她一眼,然后按照她说的停了车,两人换了位置。 车子再次滑入车道后,徐时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问:“去哪?” 秦真真抿了抿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徐时闻言,便不再多问,靠在椅子里,就开始补眠。 说是补眠,实际不过是闭着眼睛养神。这几天下来,他其实已经很累了。可事情没有真正结束,这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就始终松不下来。这弦松不下来,就很难真正睡着。 秦真真并没有把车开进县城,而是绕过县城去了另一边,然后在距离县城大约一个小时左右车程的地方,一个看着像是废弃了的厂区门口停下了车。 此时,天空灰沉沉的。 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你先别下车。”秦真真扔下一句话后,就下了车。走到车前,盯着前方破旧的厂区大门看了一会后,突然折身朝旁边的保安室走过去。 还未靠近,保安室的窗户就开了一条缝。 一张隐约的男人脸庞,大半隐在旁边墙后,喝道:“这里是私人地方,你们不能靠近,赶紧走!” 秦真真站住了脚步,对着那人喊道:“我找秦三,你帮我给他递句话,就说,我只给他十分钟。十分钟后,我要在这里看到他。” 窗户后面的男人默了默,而后道:“你是谁?” 秦真真回答:“秦三知道,你只要照着我说的把话传给他就行,一个字都别漏。” 那人透过窗户盯了她两秒后,啪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秦真真见状,转身回了车上。 车窗关着,徐时其实不太能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他大概猜到了。 所以,他什么都没问,继续闭上眼休息。 十分钟,很短,也很长。 秦真真盯着仪表盘上的时间,一分一分地数着。 眼见着十分钟就要过去,可大门那边却依旧无丝毫动静。 旁边的徐时,悄悄地睁开了眼。 他无声地扭过头,看向了秦真真。 她看似放松地坐在那,可那似乎长在了仪表盘上的视线,早已暴露了她内心的在意。 十分钟过去,大门没开,保安室那边也没有动静。 秦真真忽地就笑了一下,接着挂挡,倒车,正准备一脚油门离去时,后方却突然传来了喊叫声。 大门开了,保安室里的男子冲出来拦住了他们。 “三爷说让你们进去。” 秦真真摇下车窗,面无表情地冲着他说道:“不用了,你跟你们三爷说,明天早上,我在月牙庄等他。”说罢,也不管旁边的男人,重重一脚油门踩下,车子直接就蹿了出去。 车内,徐时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问道:“为什么不见见?” 秦真真摇摇头,道:“想确定的事情已经得到了结果,见不见的,已经不重要了,以后,他是秦三,是三爷,是什么都可以,但唯独不是秦正义了。” 她这话说完没多久,手机就响了。 她扫了一眼后,接了起来。 “姐,你怎么走了?我错了!你回来吧。”秦三讨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秦真真抿着嘴,默了半晌后,道:“我还有事,明天早上见,别太晚,我让袁叔给你备早餐!” 秦三一听,刚才言辞里的那点忐忑瞬间就不见了。 “好。那明天见,姐!” 秦真真直接挂了电话,而后,转头看向徐时,问:“去我那睡一觉?” 徐时挑眉:“怎么睡?” 秦真真一愣,接着笑了起来,“你想怎么睡?” 徐时耸耸肩,撇嘴道:“我都可以,主要看你。” “好。那到时候你可别叫停!”秦真真挑衅似地看了他一眼。徐时看着她,嘴角那点笑意,却渐渐收了起来。 说好的‘别叫停’,实际最后什么都没发生。 徐时到了月牙庄后,洗了个澡,一沾床,很快就睡着了,连秦真真什么时候上的床都不知道。 一觉醒来,外间正在下雨,天灰沉沉的,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的感觉。 秦真真靠坐在床头,正在抽烟。 听到他起身的动静,转头瞄了他一眼,道:“时间正好,起来吃个晚饭,待会陪我去会一会洪叔。” 洪叔,即是灰狼。 徐时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 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差七分。他这一觉,大概睡了七个小时。这是他从乌市回来至今近十天时间内,睡得最踏实也最长的一个觉了。 “对了,塔西给你打过一个电话,我帮你接了。我问他什么事,他也没说,你待会给他回一个吧。”秦真真忽又说道。 徐时闻言,打开通话记录看了一眼,确实有一个塔西的电话。他当即便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没两下,就被接了起来。 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不是塔西的。 第142章:他留下 “你是?”徐时微微皱起眉,问。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后,答道:“你找塔西是吧?我是县派出所的,他这会儿不方便接电话,晚点我让他回你。” 徐时一听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从塔西受伤住院至今已有十天左右了,他早该出院了。如果说,在医院的时候,县派出所安排了人守着塔西,算是合理安排的话,那塔西出院之后,县派出所的人还跟着就有点不太正常了,最关键是,怎么样的情况下,塔西的手机自己不能拿着,却在警察的手里? 而且,这之前,塔西突然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这事,透着些不寻常。 “怎么了?”旁边秦真真见他挂了电话后神情有些凝重,便开口问道。 徐时放下手机,摇头道:“没什么。” 秦真真看了他一眼后,没再多问。伸手把快烧完的烟摁进烟灰缸后,就掀开被子,下了床。 “沙发上的衣服是给你准备的,你试试看,要是大小不合适,就让袁叔拿去换。”她边说,边头也没回地走进了洗手间。 徐时抬眼瞧向旁边的沙发,那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套衣服。黑色的polo衫,休闲而又带着几分正式,修长的直筒休闲裤,一看就不便宜。 徐时试了一下,大小不能说正好,只能说十分合适。 他刚穿好,秦真真就出来了。看到他后,眼睛一亮,挑着眉吹了下口哨:“应该再给你配一副眼睛,金边的那种。”说着,她走到了徐时身前,抬手帮他理了理衣领。理好后,手却未收回,轻轻搁在那,像是搂着他的脖子一般。 她仰头与他对视着,幽沉的目光里,都互相望不到底。 徐时伸手虚握住她的腰肢,柔软而又有力。 “伤口换过药了吗?”他忽问。 秦真真蓦地收回目光,而后松开手,身子轻轻一扭就挣脱了他的手,退开后,才平静回答:“换过了。”说着,绕过他就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先下楼,你洗漱好了下楼开饭。” 徐时回过身看着她走出卧室,带上门。而后,低笑了一声。 …… 九点还差七八分钟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这西北的雨就是这样,有一阵没一阵。 秦真真把车停在了一家茶馆门口。 这茶馆在老城区,周围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房子,茶馆的装修布置也看着年纪不小了。 “走吧!”她盯着茶馆门头看了一会后,招呼了徐时一声,就开门下车。徐时紧跟其后。两人刚走到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眉目不善,恶狠狠的目光扫过徐时二人后,落定在秦真真身上,道:“他不能进。” 秦真真冷着脸:“洪叔说的?” 男子回答:“洪叔只提了你,那就只能你一个人进。” 秦真真呵地笑了一声,接着道:“你再去问问,我在这等着。” 男子不肯动。 秦真真冷眼瞧着他。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男子退了一步,转身进了里面。不多时,他又重新出现,扫了一眼徐时后,让开了门。 秦真真带着徐时,大步走了进去。 这茶馆共有两层楼。一楼是大厅,除了他们刚才见到的男人外,还坐着十来个人,一个个看着都不是善茬,显然都是洪叔带来的人,至于工作人员,却是一个也没看到。 楼梯在吧台后面,狭窄的木制楼梯,一踩上去,就嘎吱响。 转过拐角,目光顺着陡峭的楼梯往上,就能看到上面楼梯口,还站着一个男子,手里明晃晃地拿着枪,毫不遮掩。 看到秦真真带着徐时上来,人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有让开路。 “洪叔说了,你带来的人,得搜身。”男人说道。 秦真真毫无异议,道:“可以!”说着,就侧身示意徐时上前。 徐时也没意见,上前主动张开手,让他搜了身。 自然,他也搜不出什么。 男人对于什么都没搜到,有些意外,皱着眉盯着徐时,刚要说话,秦真真不耐烦地出了声:“还没好?” 男人看了看她,终究还是有些怵,犹豫了一下后,让开了路。 洪叔在临街的包厢,窗户外正对着他们的车,显然从秦真真把车子停下开始,就已进入他的视线。 看到秦真真和徐时进来,洪叔在徐时身上扫了一眼,就看向了秦真真,甚至连句客套话都没有,直接就开启了质问:“朱劲呢?” 秦真真挑挑眉,也不急着接话,慢慢悠悠地在他对面坐下,又自顾自地给自己和徐时倒了一杯茶,这才开了口:“洪叔,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彼此是什么人,都清楚,装模作样的话就没必要再拿出来说了,直接点吧。朱劲呢,已经死了,是我杀的,至于为什么杀他,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你说过,像我们这样的人,最忌讳就是谈感情。所以,我也不打算跟你谈感情。这次的事情呢,朱劲既然已经死了,我也不想再追究。我就一个条件,接下去的三天内,陶县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都希望你不要插手!”说完,她拿起杯子吹了口气,开始品茶。 洪叔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嗤笑一声,道:“真真,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真以为如今塔爷重用你,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怎么会?”秦真真接过话:“我从来没有这样以为过,何况,洪叔你不是才出过手吗?当然,我刚才说了,我也只是‘希望’你不要插手,你要是不想配合,也没关系。我们走着瞧便是了。我想,到最后输的也未必是我!” “威胁我?”洪叔冷笑着。 秦真真抬眼盯住他,神色突然无比认真:“对!威胁!你为什么想杀我,我很清楚。但我现在没死,这就是我的威胁!洪叔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洪叔死死盯着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没能接话。 但,他就这么妥协了? 自然不会。 忽然,他就放松了下来,哼一声后,目光突地就落到了徐时身上,幽幽道:“不想让我插手可以,我也有个条件。” 秦真真眉头一皱。 “他留下,你走。朱劲的命,总得有个人还吧!既然是他开的枪,那他来还,合情合理,你说呢?”话落,他就又瞧向了秦真真,冷冷的目光里,已没了刚才的愤怒和憋屈,只剩下了轻蔑和笃定,也不知他笃定的是什么! 第143章:枪拿好 他留下,你走! 老狐狸就是会给人出难题。 不过,秦真真早就料到了这老家伙不会那么轻易就同意的,但她今天既然敢来,自然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 她冲着洪叔笑了一下,道:“洪叔,我今天来,可不是来跟你讨价还价的。简单点说,你要么答应,要么我们就走着瞧!” 洪叔眯起眼:“这么说,你就是非要为了这么一个男人跟我彻底撕破脸了?” 秦真真哼笑一声,道:“洪叔这话就讲岔了!先撕破脸的是你们!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件事不是你们逼到了我头上,我才出手的?如今事情既然到这份上了,那洪叔你也不用在这跟我东扯西扯的,你应还是不应,就一句话。你要是应,那我以后还敬你一声洪叔。你要是不应,那你想使什么招,就尽管使就是,我秦真真都接着!” 洪叔看着她,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接着,他忽然说道:“二十年前,在天上阁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丫头不一般,小小年纪就敢杀人,够狠。二十年过去,你这狠劲,还在,不错!这是好事!可……这狠劲也得看地方用,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用的!二十年前,我能把你天上阁捞出来,二十年后的现在,我照样还能把你塞回去,你信不信?” 天上阁这三个字,是秦真真这一辈子一切苦难的开端,是她最不想回忆的过往。可洪叔把这些东西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还当着徐时的面。 强烈的羞辱感从四面八方而来,重重将她包围,让她窒息。 她低着头,拿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用力,青筋在手背上,根根突起。 洪叔看着她,嘴角逐渐挂上了得意,正要继续往下说,却见旁边从坐下来就一直没动过的徐时,突然伸手,轻轻握住了秦真真那快要把杯子捏碎的手。 接着,他抬头看向对面的洪叔,平静问道:“洪叔想拿什么把我留下呢?还是说,洪叔认为就凭楼里这些人就能把我留下?”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目光里的不屑激怒了洪叔,他刚要说话,徐时却抢在他前面又开了口:“又或者,你觉得就你身后那两个人能拦得住我杀你?” 他这话一落,洪叔脸色猛地一变,而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那两个人,立马就把枪掏了出来,对准了徐时。 徐时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只盯着洪叔,继续说道:“洪叔应该很清楚我之前是干什么的吧?就你我之间这点距离,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在你的人开枪打中我之前弄死你!所以,看在真真叫你一声洪叔的份上,我可以友情提醒你一句,以后要威胁别人的时候,别坐这么近,真的很容易死的!当然,你也不一定有以后!” 洪叔身后那两个人在他说这话时,走上前,站到了洪叔身旁,那枪口几乎都要戳到徐时脑门上了。 “这样呢?”其中一人冷哼道。 徐时看也不看他,低头轻轻从秦真真手里拿下了那个茶杯,然后送到自己嘴边抿了一口后,又道:“洪叔,说实话,我挺想不明白的,你我之间其实没什么过节,对吧?你又何必为了一个龙刀,跟我们俩过不去呢?” 洪叔脸色变了又变,徐时的话,对他还是很有威慑力的。白狼沟的事情,基本始末他早就已经从吉斯人那边收到了消息,再加上,自从徐时现身西北后出手的那几次,没有一次不展现出了绝对的实力。用实力说话这五个字在徐时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即便洪叔对自己身旁这两个保镖再有信心,也难免会在此时生出些许心慌。 不过,这些许心慌,还不足以让他低头。 他寒着脸,道:“徐时,你不用跟我来这一套。我承认,你确实有点东西,但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在这西北,可不是你身手好就能玩得转的!你问我为什么跟你过不去?很简单,你这个人不懂规矩,而且身份不明不白的,谁敢放心用你?像你这样的人留在塔帮,只会给塔帮带来麻烦!塔帮要的是听话的手下,可不是不听话还不清不楚的刺头!”说着,他忽又瞧了一眼秦真真:“也就她傻,信了你的邪!她看不出,老子可看得清清楚楚的,你不是就想利用真真一步步往上面爬吗?至于你为什么要往上爬,像你这样的人,总不可能是为了钱吧?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你我心知肚明,也就是我还没找到证据,我要是找到了,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跟我叫唤?” 徐时笑了起来:“这么说,洪叔跟我之间,是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了对吗?” “握手言和?”洪叔讥笑起来:“你要是现在死了,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考虑一下!” “勉为其难?那还是算了吧,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勉强别人了。所以,为了不让洪叔你勉强,我努力努力,尽量不死!”徐时笑眯眯地瞧着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气人得很:“既然今日谈不拢,那就不谈了吧。洪叔你现在又有两个选择了,一个是就让我们这么走了,不过你今晚估计得气得睡不着觉,甚至接下去的每一天你都得要担惊受怕睡不好。还有一个是,现在动手,不过,你可能就再也没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了!你选吧!我等你!”说着,他将杯中剩下的那点茶水倒进了嘴里,而后啪地一声,杯子落到了桌面上。这突然的声响,把对面三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洪叔身旁那两个保镖,差点就开了枪。 徐时抬眼瞧向刚才说话那个,轻蔑道:“就这心理素质,还是别拿枪了,免得回头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崩了!” 那人闻言,登时大怒,张嘴就想骂人,却被洪叔突然抬手,将他那有些歪了的枪口往下压了压。 “枪拿好!”洪叔沉声道。 那人蓦地涨红了脸。 这时,徐时又开口:“不如,我再给洪叔一个选择吧!”说完,他看向洪叔,他也不说这个选择是什么,就静静看着他,等着。 洪叔与他对视了一会后,目光微微一闪,接着伸手拿过桌上搁着的雪茄盒,拿了一根出来,夹在了指间,开了口:“你先说说看!” “洪叔你刚才说的话,有一部分其实没说错。我确实是想借真真,往上爬一爬。我想要龙刀的位置。只要洪叔你答应刚才真真说的条件,那等我彻底接手龙刀那一摊子之后,凡是我手下的生意,一成收益给你,怎么样?”徐时平静而又笃定地说道。 龙刀手底下的那些生意,光是走私军火那一块,流水就不少。一成收益,已是一个很可观的数字了。要说洪叔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可要是就这么答应了,多少也显得没面子。 于是,他冷笑一声,道:“一成收益,你当我叫花子?” 徐时道:“洪叔,都到这份上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一成收益有多少,你很清楚。再多,我肯定是拿不出的,毕竟等我接手了那个摊子,我也得养人不是?” 第144章:面子 利益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能动摇人心的。 尤其是眼前这些人。 洪叔摆弄着手中的雪茄,心里默默盘算着。他想看看徐时为了龙刀那个位置,到底能付出多少。 “这样吧,真真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给她一个面子,一成就一成,但在此之外,你要帮我做三件事。”洪叔觉得这要求,已经是自己的很大让步了,徐时不会不答应。可他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对整个局势的重要性。 而且他所说的三件事,徐时要是答应了,那就是真的是蠢了。 没等徐时接话,刚一直沉默的秦真真忽然就开了口:“洪叔不用给我这个面子,我秦真真当不起。”说着,她就想起身。只是,被徐时一把按住了。 “别急。”徐时转头,轻轻安抚了一句。 明明没什么情绪的一句话,可或许是声音足够低,反而莫名地就多了几分缱绻宠溺的意味。 秦真真心里憋着的那股郁气,忽然就散了。她松了劲,绷着的肩膀也逐渐放了下来。 “洪叔,这一成收益,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你要行就行,不行,也没事。这提议就当我没提过,你还是有两个选择的,就看你怎么选了!”徐时看着洪叔,平静的口吻,让人摸不清到底有着多少的底牌和信心。 洪叔心里也忐忑。 说实话,他并不是那么想和徐时他们动手,不然的话,他们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了,早在他们二人进城的时候,他就动手了。 可若此时他就这么松了口,实在又有些丢面。 这时,徐时微微笑了一下,道:“我知道,洪叔只是觉得要是就这么松了口,有些没面子。没关系,面子嘛,好说。”说着,他忽然起身,拿过桌上茶壶,先探身给洪叔面前没怎么动过的杯子里续了一点茶,然后又给自己这边的茶杯满上后,放下茶壶,拿起茶杯,朝着洪叔示意了一下,道:“这样,我以茶代酒,敬洪叔一杯。今日匆忙,没有准备,回头等事情结束,我亲自下厨,请洪叔赏光一起喝一杯,如何?” 徐时拿着茶杯站在那,笑眯眯地看着洪叔。 洪叔脸上神色却略有些难看,徐时这姿态,看似把自己放在了低处,可又何尝不是一种嘲讽。 但,一成收益的诱惑在那。徐时和秦真真二人的实力也在那。 如何选,其实早就已经摆在那了,若真为了这点面子,跟这两人彻底闹掰,若是今日能把这两人直接摁死在这里还好说,若是万一让这二人逃了,哪怕只是逃走一个,这对洪叔来说,都绝对是场噩梦。 “洪叔……”徐时忽又喊了一声。 洪叔一咬牙,拿起了茶杯,随意地朝着徐时示意了一下,接着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这敷衍的姿态,足以说明他此刻心中无处发泄的不满。 徐时并不在意,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至于洪叔心里怎么样,不在他的顾虑范围内。而且,只要他二人的实力在那,洪叔短时间内就不会再作妖。 想着,徐时一挑眉,举起茶杯就一饮而尽。 而后,他啪地一声将茶杯轻轻放到了桌上,接着抬眸对着洪叔轻轻一笑,道:“该谈的也谈了,那我们就不打扰洪叔了。等事情结束,我再设宴重谢,还望到时洪叔赏光。”说罢,他低头牵起秦真真,目光抬起时,淡淡扫过洪叔身后那两个保镖,又收回。 “等等!”洪叔突然开口喊住了他。 徐时站住脚,回头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口说无凭,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你不认账了怎么办?”洪叔盯着他说道。 徐时想了想,问:“那洪叔想怎么办?这种事,就算我跟你签字画押,我若不想承认,也照样是张废纸,不是吗?” 洪叔脸色有些难看,他很清楚徐时说的是句实话,只不过有些不中听而已。他沉默着压了压火气后,转眼看向秦真真,道:“你来说。” 秦真真眉头一皱。 徐时见状,就要开口,却被秦真真拉住了。 “待会我会让人送一份资料过来,包您满意,如何?”秦真真说道。 洪叔挑挑眉,道:“行,希望是真的能让我满意。” 秦真真没再回话,拉着徐时拔腿就走。 打开门,门外守着不少人,估计先前楼下的一半人此时都在这门外。见到徐时二人出来,都堵在了他们前面。 “让他们走。”洪叔在里面发了话,这些人就散开了。 徐时和秦真真二人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洪叔站在包厢的窗边看着这两人上了车后,伸手接过了保镖递过来的已经点着了的雪茄,抽了一口。 “老大,那个徐时确实有几分实力,但我们也未必真打不过他们。”先前被徐时说枪都拿不稳的那个保镖有些不甘心地开口说道。 洪叔撇他一眼,道:“这徐时就算再厉害,真要动手,他今天肯定走不出这里。但你能保证,在他死之前,我不会出事吗?” 保镖张嘴就想说话,可脑海里忽然就闪过了之前徐时看他的目光,于是到了嘴边的话,不由得就卡住了。 洪叔哼了一声:“老子只有一条命,何必拿来冒这种险。他和秦真真既然不想跟我们彻底翻脸,那我们又何必主动跟他们闹翻。龙刀是死是活,不影响这陶县的格局,跟我们就更没什么关系了。对了,朱劲那个女儿接到了吗?” 保镖闻言一愣,意识到洪叔问了什么后,脸上闪过些不自然,接着摇头道:“还没消息。” “催一催他们,让他们动作快点。”洪叔说罢,又抽了一口雪茄。 保镖嗯了一声。 “另外,跟吉斯人那边联系一下,那个普达别让他们弄死了,回头找个机会弄回来,这人说不定还有用!”洪叔又说道。 保镖一一应下后,转身去打电话了。 洪叔看着楼下街边昏暗的路灯,眯起了眼。 徐时这个人,有种让人看不透深浅的神秘。他所表现出来的身手,和一些比较明显的特征,都符合他特种兵退役的身份。可也有一些东西,比如性格里面的冷静,谨慎,都不太像是一个把自己大好前程都毁掉的赌徒所能拥有的。 他到底是谁呢? 第145章:普达 离开了茶馆的徐时和秦真真,二人并没有直接回月牙庄,而是在离着茶馆不远的一处路边停了下来。 开车的徐时下车走进了旁边的便利店,不久后出来,手里拿了一个冰激凌。 重新坐进车里后,他把已经拆了包装的冰激凌递给了秦真真。 秦真真看着眼前这东西,愣了愣,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徐时,有些不解。 “吃点甜的,心情好。”徐时笑了一下,道。 秦真真又是一愣,接着伸手接过冰激凌,舔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奶味冰沙在舌尖融化,浓重的甜味在口腔爆开,明明本该是腻得慌的,可此刻却莫名地就让人心情明亮起来。 或许正像徐时说的,吃点甜的可以让心情变好。 她一口一口地舔着冰激凌,徐时也没启动车子,两人就这么默默坐着。 忽然徐时探过脑袋,目光盯着她手中的冰激凌,道:“给我也吃一口。” 秦真真递了过去,徐时一口下去,直接没了大半。 而后,他皱起眉头,道:“太甜了,腻得慌!” 秦真真忽然就笑了起来。 徐时看着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片刻后,她收起笑意,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徐时笑了笑,转头开了窗户,拿出烟点了一根。 “你答应给洪叔的资料是什么?”徐时抽了一口烟后,忽问。 秦真真舔着冰激凌的动作一顿,接着目光下垂,淡淡道:“这个你不用管。” 徐时回头看她,“看在这个冰激凌的面子上,也不能说?” 秦真真动作又是一顿。 片刻后,她笑了笑,抬头迎向他的目光,道:“具体内容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放心,资料里的东西跟我没什么关系。” 徐时点点头:“行,既然跟你没关系,那我就不问了。”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了窗外。 秦真真看着他的侧脸,欲言又止。 窗外马路上,车辆来往,行人匆匆。 “今天洪叔没提普达的事。”秦真真终于开了口,“普达可能凶多吉少了,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徐时闻言,却摇摇头,道:“普达死不了,姓洪的贪心得很,他只是想待价而沽。” 秦真真听后,想了想,发现徐时说的确实更有可能。姓洪的就是个老狐狸,别看他今日一开始的时候好像一定要弄死他们一样,可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他们拼命,他只不过只是想尽可能地从他们这里多得到一点而已。 而普达这张牌,他这个时候打出来,也未必能得到更多。可此时藏着,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徐时坐上龙刀的位置后再拿出来,那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以徐时的身份,就算洪叔狮子大开口,徐时也得捏着鼻子认,毕竟他若是不救普达,那他这才坐上堂口老大的位置就背上了背信弃义的小人名声,还如何让底下的那些兄弟信服? 至于,徐时他们为什么不主动提? 自然是想各留一步,毕竟在眼下这个关节上,徐时二人也不想真跟洪叔撕破脸。若真逼得洪叔和龙刀这边完全联手,他们俩还真未必能赢。 “接下去什么打算?”徐时扔了抽了一半的烟,关上窗户后,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道。 秦真真把最后一口冰激凌咽下后,道:“明天早上见了秦三再说,不着急。” 徐时挑挑眉,不再多问。 这场局,说白了,他只是个打下手的,主角是秦真真,秦三,还有龙刀三人。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七点刚过,秦三就来了。 他来的时候,徐时和秦真真已经在吃早餐了。两人相对坐着,秦真真一边吃,一边拿着手机在回微信。而徐时则在看新闻。 听到动静,两人都抬头看了秦三一眼。 徐时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秦三原本还算自然的神情,立马就变得僵硬起来,讪笑着回应了一句后,马上转头看向了秦真真,可此时秦真真已经把目光挪回了手机上,丝毫没有要跟他寒暄两句的意思。 秦三愈发尴尬起来。 好在这时,袁叔出来了,看到他后,挺是热情地招呼他坐,然后又转身去厨房给他拿了专门给他备的早餐。 袁叔把早餐放下的时候,徐时瞄了一眼,竟是碗小馄饨。 这东西,在西北可少见。 徐时不由得多看了秦三一眼。 而秦三看到这东西,也明显愣了一下,接着脸色就白了一些。 秦真真一直没抬头,默默地吃着早餐,回着微信。 而秦三搅动着那碗小馄饨,食不知味。 片刻后,秦真真先放下了筷子。 秦三紧跟着放下了。 只有徐时,还慢条斯理地喝着粥。 “这小馄饨不合你胃口?”秦真真转头扫了一眼秦三面前那碗几乎没怎么动的小馄饨,淡淡说道。 秦三低着头,沉默了几秒后,忽地就说了一句:“姐,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没想到你也会去白狼沟!” 秦真真盯着他,仿佛是想看出他说的没想到是真没想到,还是不想想到。两秒后,她问:“龙刀这两天在哪?” 秦三摇头:“这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秦真真追着问道。 秦三犹豫了一下后,有些不自然地答道:“龙刀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白狼沟的主意,也不是我想的,是洪叔说的。我一开始是真不知道你也去了白狼沟!” “行了,既然你没胃口,那就滚吧!”秦真真说完就起了身,丝毫没有给秦三再辩驳解释的机会,径直就要上楼。 秦三一见,很急,起身就想去追。 这时,徐时开口叫住了他:“三爷,聊几句?” 秦三看看他,再看看秦真真的背影,迟疑了一两秒后,还是重新坐下了。 “想聊什么?”面对徐时,他虽然有些尴尬,可气势上,却又一下子提了起来。 徐时笑了笑,道:“就随便聊几句。”说着,他冲着秦三面前那碗小馄饨扬了扬下巴,道:“三爷以前是南方沿海人?” 秦三一怔,随即立马否认:“不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徐时笑着说道:“三爷这几天应该过得不错吧?” 秦三脸色一变,接着怒喝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三爷发什么火,随便聊聊而已。”徐时放下了碗筷,往后一靠,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秦三脸色一黑,猛地就起了身,身后的椅子哐啷一声倒了地。他怒瞪了徐时一眼后,转身就走。 徐时哼笑了一声。 秦三脚步一滞,但终究还是没回头。 第146章:老虎 秦三走后,徐时一个人在餐桌边坐了一会,而后起身走到客厅那边,给塔西又去了个电话。 昨天那个电话之后,塔西一直没回电话过来。 事情显然不正常。 手机里,嘟声连续响着,迟迟没有人接听。 片刻后,徐时放下手机,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后,又拨通了扬子的电话。 扬子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哥,你们从白狼沟回来了?”扬子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惊喜,不似作假。 徐时嗯了一声后,问:“你现在在哪里?” “在家里。”扬子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一些。 这个时间,娱乐城还没开门,扬子在家其实是很正常的。可他情绪里表现出来的低落,说明在家里这个事情,是不寻常的。 徐时稍一想就猜到了他为什么会低落。 秦三既然没真的被龙刀绑架,那么他肯定已经私下里联系过他的那些手下,把扬子几人改投到他这边的消息悄悄放出去了。他们两人这几天的日子估计不太好过。 道上的事就这样,背地里,污糟事其实样样不少,可明面上,却又装得把义字看得比天大。一旦有人做了什么不义之事,立马就会有很多人举着道德的大旗,趁机落井下石。 不过,徐时还是问道:“娱乐城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电话里安静了一瞬后才重新响起扬子的声音:“我不是很清楚,我已经好几天没去过那了。” “为什么?”徐时明知故问。 扬子又沉默了一会后,道:“没什么,我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就没去。” “那刘大头呢?”徐时追问。 扬子回答:“他?我不清楚,我最近没跟他联系过。” “那塔西呢?你最近跟他联系过吗?”徐时又问。 扬子想了想,道:“四五天前,他出院的时候我去接的他。这几天……我不是身体不舒服么,就没去看他。” “他出院之后回的哪?山水兰苑吗?”徐时问。 “不是,我担心那地方不安全,所以给他安排到酒店了,就县公安局边上那家,叫华庭的。” “为什么安排在那?”徐时有些意外。 正常来说,像扬子他们这样身份的,对但凡和警察有关的,都会下意识地避开。 扬子回答:“其实是之前在医院守着塔西那个警察出的主意,我也觉着那里离公安局近,一般人也不敢在那闹事,安全一些,所以就安排在那了。” 徐时不再问,又问了几句他身体的事后,就挂了电话。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心里头反复琢磨着扬子说的那句“其实是之前在医院守着塔西那个警察出的主意”,越琢磨,越觉得这事耐人寻味。 塔西现在可以说是处在被人控制的失联状态,而控制他的人,无疑就是警方。 塔西的性子,不可能惹出什么事来,更何况他重伤初愈。那么,到底能有什么事情,会让警方去控制他呢? 徐时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答案,那就是他自己。 那么,警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不过,不管警方的目的是什么,如今警方控制着塔西,反倒是给他省了些麻烦,起码在接下去的几天里,他不用去费心塔西那边的安全。 如此一想,徐时索性也就把塔西的事暂时抛之脑后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龙刀和秦三这盘棋。 秦三这个人,徐时原本以为是真的蠢,可如今看,却也未必。 当初白脸吴的事情,要真都是秦三自己做的,那他就得重新看待秦三这个人了。 虽然,秦三用在白脸吴身上的手段不新鲜,可白脸吴也不是蠢货,他在接触毒品之前,就已经把女人孩子都转移了出去,想要找到这些人,并不容易。而把这些人一个个控制到手里,还不让白脸吴提前发现不对劲,这就不仅仅只是运气的事了。 所以,如果这些真的都是秦三靠着自己做到的,那他如今的蠢,就很可能是扮猪吃老虎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想吃的老虎是哪个呢? 不会是他,他来之前,秦三就已经把蠢演得很到位了。 那么是秦真真? 还是龙刀? 又或者,是更上面的人? 想到此处,徐时忽又想起了当时在白狼沟,秦真真问他的那个问题。 她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姓秦吗? 秦这个姓,还有秦三的那个名字,似乎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会是什么呢? 而这一次,秦三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他不知道秦真真会去白狼沟? 徐时知道,秦真真没有信。而他,同样没有信。 甚至,秦三就是笃定了秦真真会去白狼沟才会和洪叔,还有龙刀一起,布下这样一个局。 那么,他是否同样笃定秦真真会活着回来? 还是说,他笃定了秦真真回不来呢? 徐时眯起眼,这还是他到了西北之后,头一回觉得自己看不清一个人。 “秦三……秦三……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 秦真真从楼上下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徐时看了一眼,问:“去哪?” 秦真真一边走到客厅东面一个靠墙的柜子前,一边答道:“去见个人,有龙刀的消息了。”说话间,她打开了柜子上层的抽屉,手上稍一使劲,抽屉就被卸了下来,她伸手到最里面,摸了一下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十分小巧的手枪,拿在手中查看了一番,确定没问题后,抬手塞进了胸衣里。 徐时看着她这一动作,微微挑了下眉。 秦真真塞好后,又从那里面,摸出了一盒子弹,自己拿了一半后,另一半转身扔给了徐时。徐时接住后,大概看了一下数量,就收了起来。 “袁叔!”秦真真喊了一声。 穿着短袖白衬衫的袁叔闻声从后面走了出来。 “这两天锁好门,谁来都不要开门,包括秦三。如果有人闯进来,你知道该怎么做!”秦真真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他。 袁叔皱了下眉头,却什么都没问,只点头说好。 秦真真转身招呼徐时,二人先后往外走去。 袁叔跟了几步,停在了门口洒进来的阳光外。他看着徐时二人走进阳光里,坐进车里,然后离去。 他默默站了许久,直到阳光一点点地照到他身上,他才忽地长叹一声,然后转身走开。 第147章:虚实 车子离开了月牙庄后,就径直朝着北面奔去。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在一片牧场附近的树林旁寻了个隐蔽的位置停了下来。 “你在车里等我,我去去就回。”秦真真扔下一句后,就下了车。一下车,她就把帽子和墨镜都戴上了。接着,拿着手机对着上面的地图看了两眼后,就朝树林里走去。 徐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后,记下了时间。 十三分钟后,秦真真返回,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她还未上车,徐时手机就嗡地震了一下。他收回目光,拿过手机一看,是秦真真发来的,里面就一个地址。 徐时点开那地址看了看,离这里挺远的,有四个多小时的车程。 这时,车门开了,秦真真坐了进来。 “地址收到了吧?照着导航路线走就行!”她边说,边打开了那个黑色的袋子。 袋子里装的是十来个黑乎乎圆溜溜的东西。秦真真拿起一个举到眼前打量了两眼,而后又放了回去。她依次把其他几个都看了一遍后,又把袋子重新扎好,然后将其放到了脚边。 徐时在旁边却皱起了眉头。 “土雷?”他忍不住问道。 秦真真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见过?” 徐时嗯了一声。其实,何止见过,这东西,给他材料他也能做出来。不过。土雷这东西,个人风格强,每个人做出来的都会有些不一样。 “倒是忘了,你当过兵,见过这东西很正常。”秦真真忽地又说了一句。 徐时没接话,回头启动了车子。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全程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下午两点左右,车子到了目的地,一个叫乌头山的地方。乌头山山势连绵,山体不高,陡峭难爬,地形复杂,周围全都是戈壁滩。 徐时在秦真真的指挥下,把车子开进了一条山体裂缝里。 裂缝不大,但很深,蜿蜒曲折,不知蜿蜒去了何处。 六月里午后的戈壁滩,温度已经爬升到了快四十度。明晃晃的日光,炽烈得让人睁不开眼。脚下的砾石烫得估计都能煎鸡蛋。 高温下的空气,就连呼吸都有种灼烧感。 徐时背着包,跟着秦真真,穿行在山体裂缝之中,不知终点何处。 “今天晚上十点,龙刀会在这乌头山的另一边跟人碰头交易,如果我的消息没错,那么这次他会亲自来。”走在前头的秦真真忽然开口。 徐时闻言,想了想后,问:“是之前秦三提到的那笔交易吗?” 秦真真回答:“算是,也不算是。龙刀这两年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当时,夏哈普瞒着他接了不少私单,私底下吞了不少钱。他人死后,钱找不到,但生意龙刀不能不管,否则一旦这些事闹到上面,龙刀不仅面上不好看,这位置也可能坐不稳。但,这些生意他想管,就得往里填钱。这是一个不小的窟窿。再加上前段时间,有人在背后搞他,弄砸了他好几笔生意,卖家不满意,把这些事闹到了上面,龙刀为了平事,又花了不少钱。我估计他这些年攒下来的那点家底都折进去可能都不太够。所以,他动心思是必然的事。只不过,他这人聪明又谨慎,这陶县的局势又摆在那,他早就防着我们了,因此就弄了一个一虚一实的局。秦三这人靠不住,我当时跟他提的,是虚的那单。而今天这单,才是实的那单。” 秦真真一口气说了很多,徐时默默听完后,从身后的背包里摸了瓶水递了过去。秦真真接过喝了一口后,又补了一句:“当时没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有些事还没弄清楚。” “现在说也不晚。”徐时回答。 秦真真冲他笑了一下后,转头继续走。 傍晚,晚霞铺满了整片天空,霞光映着褐红色的山体,就像是着火了一般,让人震撼。 徐时二人此时已经快要走出乌头山了。 借着最后的天光,二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后,就开始往乌头山上爬。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二人在山上寻了个不错的观察点蹲了下来。 一入夜,这天气就凉下来了,比白日里要舒服了很多。 二人早已换上了一身黑衣,戴上了从白狼沟带出来的夜视仪,蹲在阴影之中,宛若与黑夜融成了一体。 十点,眨眼即至。 山下的戈壁滩上,却没什么动静。 无人,也无车,甚至,连个会呼吸的也没有。 二人也不急,藏在阴影之中,仿佛蹲成了雕塑。 时间慢慢过去。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头顶,明月渐斜,山下,却依旧不见动静。 又一个小时。 此时这里的温度已经只剩不到十度。 只穿了一件运动背心和防晒衣的秦真真,手脚都已经冻得有些麻木了。徐时稍微好些,却也四肢有些僵硬。 时间继续流逝。 空气里的冷意越来越重。 秦真真的手脚已经失去知觉了,徐时也有些麻木了。 可龙刀他们却依旧不见踪影。 终于,在两点将至的时候,山下不远处忽然就响起了一道说话声。传到徐时他们这边时,声音已有些模糊,但足以让二人确定——开始了! 二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身影从某个阴影处钻了出来,然后朝着某个方向望。 没多久,那个方向就出现了车灯。 明亮的大灯光芒,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醒目得好似头顶的月亮。 车子一辆接着一辆,足有七八辆,在黑夜之中,像是某种会发光的怪物一般,朝着乌头山疾驰而来。 很快,车子就到了山下。 不少人影从车子里钻了出来,又迅速散落进了乌头山中。而后,又很快寂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另一个方向,也来了一条发光长虫,直奔这边而来。 到了之后,对方的人也下了车,比之先前那拨不少只多。 徐时在这波人中,看到了一个熟人,是曾被龙刀安排跟着他的马三。可奇怪的是,他并未见到龙刀。 是他没来,还是没下车? 徐时看了眼秦真真,她依旧蹲在那,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徐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底下交易不会持续太久,机会稍纵即逝,可不会等着他们。秦真真不可能不懂这道理,那她还在等什么? 第148章:交易 底下两拨人已经碰上头,说话声不大,被风卷着吹到山上时,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了。 徐时听不清他们聊了什么,但夜视仪中,两拨人似乎相聊甚欢,仿佛老友见面,手都握到了一起。 旁边,秦真真还是一动未动。 徐时看着看着,忽然也不急了。 这盘棋,开了未必一定能赢,不开,却也未必一定会输。龙刀的位置,他确实想要,却也不是现在就非要不可。 这么一想,他的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时间无声流逝。 微风划过山石,发出细微的声响。 忽然,这些细微声响里多了些动静,不明显,若不仔细听,就很容易会错过。 徐时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石头后面突然冒出了两个人影。人影四顾,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徐时忽然想到,先前第一拨人过来之后,有一半都散进了这乌头山内,看来是进来排查来了。 这些人如此谨慎,足以说明,这一趟非虚。 只是,这两人若是再往前一些,就能发现他们二人。徐时二人若是此时暴露,打草惊蛇之下,此行想要再如愿就很难了。 正所谓,捉奸捉双,捉贼拿脏。 徐时想要名正言顺地坐上龙刀的位置,那这一趟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得连人带货物一起拿下。没有货物,他就没有正当的理由。到时候,若是洪叔之类的人从中作梗,非但龙刀屁股底下的位置与他无缘,说不定他还得被塔帮追杀。 塔帮不会在乎一个龙刀,可他们同样也不介意弄死一个徐时。 所以,他需要一个让塔帮上层无法拒绝的理由。 比如,这一批货物。 此时,秦真真也已发现后方两人。 二人无声对视了一眼后,悄悄挪动位置,在对方视线扫过来之前,隐入了对方的视线盲区内。 好在,这两人并未仔细搜查,大概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后,就离开了。 片刻过后,山下那两拨人应该是收到了消息,龙刀这边的马三开始回身往车子那边走。 他一路走到了第三辆车的左后方车门处,抬手敲了敲窗后,车窗下滑,终于露出了龙刀的脸。 “检查过了,都安全,要现在交易吗?”马三凑到窗边,低声问。 车内,龙刀微微探出头,扬起脸朝着旁边的乌头山看了两眼。收回目光后,他却又问:“小飞那边有动静吗?” 马三摇摇头:“没有。” 龙刀闻言,微微拧眉,接着又问:“那秦三呢?” 马三回答:“刚下车前我问过那个小六,他说秦三今天一直在娱乐城,没出去过。一小时前,他手底下的小弟还见过本人。” 龙刀听后,又沉默了一会,才道:“交易吧。” 马三一听,顿时神色一喜,哎地应了一声后,转身就要走。 龙刀叫住了他。 “记住,拿到了钱再给地址。”龙刀说道。 马三忙点头:“您放心,我记着呢!” 他走开后,龙刀又抬头朝乌头山看去。乌头山并不算高,但山上没有任何植物,裸露的大块巨石,在夜色之中,宛若是怪兽身上的峥嵘头角,让人悚然。 “徐时……秦真真……我等着你们!”龙刀默默呢喃了一句后,又悄然一笑。 山上,徐时和秦真真二人看着马三从第三辆车旁走回最前面,与另一波人聊了几句后,对方拿了四个手提箱上来。 箱子里都是美金,一沓沓的美金,叠得整整齐齐。 马三拿过一叠看了一遍后,又放了回去。 正准备拿第二叠的时候,对方的人忽然把箱子往回收了一下。 接着,没等马三给出反应,对方的人就先开口说道:“马先生,钱呢已经在这了?东西呢?总得要让我们过过目吧?” 马三听后,笑着搓了搓手,道:“东西不在这。” 对方一听,瞬间变了脸色,甚至反手就想摸枪。 马三见状,笑眯眯地又跟了一句:“梁哥,你急什么,先听我把话说完。” 被称作梁哥的男子勉强按捺住怒火,沉声道:“马先生,你们刀爷不会是想空手套白狼吧?” “怎么会?”马三回答:“我们刀爷什么信誉你们不知道吗?既然答应了你们,那就肯定会兑现。东西呢,现在已经在银县了,只要你把钱付了,地址我立马给你。你放心,你拿到地址之后可以立马安排人去查验,没有问题后,我们再各奔东西,如何?” 梁哥听到这话后,却是神色一变再变,几秒后,沉声喝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有人在银县?” 马三笑了一声,道:“像这种大生意,我们自然也是要做些调查的,不然,万一你们是故意给我们下套的呢?” 梁哥哼了一声,不过也没再说什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后,道:“这样,钱我们只能先付一半,确认东西没有问题后,我们再付另一半,如何?” 马三想也没想就摇头:“不行。梁哥,大家都是聪明人,这种事情上面,你们不信我们,我们也不可能信你们,对吧。这样吧,我退一步,九成!” 梁哥冷着脸:“七成。” 马三一挑眉:“三个箱子,就这么定了,梁哥要觉得没问题,就付钱吧。要不行,那咱们就一拍两散,各回各家!” 梁哥抿抿嘴,盯着马三看了一会后,一挥手,转头冲旁边拿钱箱的吩咐道:“给他。” 拿箱子的几人闻言,相视了一眼后,其中三人上前,把箱子递了过去。马三这边立马有人接手,接手后就开始细细检查每个箱子里的美金。 梁哥看了一眼后,瞧向马三拿:“地址呢?” 马三依旧笑眯眯地:“别急,还没验完,验完马上给。” 梁哥两颊动了动,忍住了。 而此时,山上的徐时二人终于瞧出了不对劲。 一般来说,没有先付钱再验货的。 现在对方的人钱都付了,货却连影子都没出现,这只能说明两种情况,要么货不在这,要么这才是虚的。 徐时不由得看向了秦真真。 秦真真拧着眉头盯着下方,显然她此时心中也正困惑。 “动手吗?”徐时轻声问了一句。 秦真真没做声。 这时,山底下,马三的人已经把三箱子的钱验得差不多了,确定没问题。 马三见状,招手让梁哥靠近。梁哥戒备着往前走了两步,但还是在还有一米距离的地方停下了。 “说吧。”梁哥沉着脸。 “城南的银河歌舞厅,货在后面仓库。你们从后门走,到门口后,就说来取货的。”马三回答。 梁哥听完,立马转身去打电话。 夜视仪中,秦真真目不转睛地盯着马三和梁哥,直到梁哥打完电话后,她才收回视线,而后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发完后,她才低声与徐时说道:“东西不在这里,在银县城南的一家歌舞厅里。我已经让人过去了。如果运气好,能赶上的话,今晚或许就不用我们自己动手了!” 第149章:时机 秦真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精准读出马三他们说了什么,着实让人惊讶。 不过,更让人惊讶的是,龙刀竟然把货放在了其他地方没带过来。 银县,是新市底下的一个小县城,人口不多,距离陶县四百多公里,开车要六七个小时。 龙刀把货放在那里,显然就是为了防他们。 不得不说,他还是有手段的。 一般来说,这种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才是最放心的。龙刀能让卖家在没见到货的前提下,就付钱,这是他的本事。 没有货,徐时二人自然也就没有动手的必要。 时间继续流逝。 徐时二人等着结果的同时,山下的人也在等着。 很快,半小时过去。马三这边大概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掏出烟,给梁哥扔了一根后,开口道:“梁哥,这半小时都过去了,你的人怎么还没到?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梁哥看了他一眼,回答:“我都没急,你急什么。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损失惨重的可是我!” 马三闻言,倒也不好再催。 又过了十来分钟。 梁哥那边忽然有人走上来凑到梁哥耳边说了两句,梁哥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马三一见,顿感不妙。这时,他这边手机也震了起来,他一看来电,就准备走开去接。 结果,他这一动作,却让对方产生了误会。 “拦住他们!”梁哥一声吼,顿时间,十来个人拔枪上前,一下子就把马三这边的人给半围住了。 马三这边的人受惊不小,也都纷纷掏出了枪。 一时间,剑拔弩张。稍不小心,便是枪林弹火。 马三不敢再动,电话也没敢接。隐隐已经觉出不对的他,沉下脸喝问道:“梁哥这是什么意思?” 梁哥冷笑:“什么意思?我倒是还想问你们呢!怎么,想跟我玩黑吃黑这一套? 黑吃黑? 马三虽然已有猜测,可听到梁哥这话,心中还是微微咯噔了一下。 “什么黑吃黑?”马三装着没明白,皱着眉喊道:“梁哥,我们人都在这,有什么事,都好说清楚,没必要一上来就掏枪。这万一走了火,伤了人,那这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他刚才没接到那个电话,所以现在也不清楚银县那边的情况,只能先想办法安抚住对方。可梁哥这边又岂是一两句话就能安抚得住的。 果然,梁哥怒哼一声,道:“行,你要说清楚也行,把那三个箱子先放下,我们再聊。” 马三自然不肯。银县那边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还不清楚。这钱箱要是放下了,万一银县那边货又被带走,那他们就是阴沟里翻船,彻底栽了! 他想了一下,道:“这样,你先别急,让我先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怎么样?” “不行,钱箱放下,你们退后。然后,你要打电话,还是怎么样,都随你。”梁哥很是强势。其实,他心中也清楚,今日这事,跟黑吃黑多半扯不上关系,马三在银县那边的安排,应该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可不管究竟是什么问题,银县那边既然已经动了手,开了枪,那么必然已经惊动警方。银县就巴掌大点的地,警方到场不用十分钟。十分钟内,他们想把货拉走,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今天这货铁定是带不走的。既如此,那钱肯定是要收回来的。不能没有货,还得搭进去钱吧!损失不能让他一边都担着! 梁哥心中的盘算,其实在马三心中,也差不多。 马三虽然还没和银县联系上,但也已经猜出了大概情况。虽然他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他同样也清楚,今日这货估计得砸。 十分钟不够梁哥的人带走那批货,同样也不够他们的人把那些东西转移场地。警方听到枪声上门,必然会搜查。那么大一批货放在那里,藏是藏不住的,最后十有八九留不住。 这批货他们是搭了钱进去的,要是货没了,钱还没能拿到手,那对于他们如今的情况,可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片刻功夫,马三心中就转过了数十个的念头。他一边警惕着梁哥那些人的举动,一边琢磨着。 这时,后头车上的龙刀,突然推门下车,径直走了过来。 梁哥手底下的人瞧见有人过来,有些紧张。 龙刀也看了出来,所以,还未完全靠近,他就已开口喊道:“马三,把钱退给他们。” 马三闻言,惊愣转头,看着走过来的龙刀,皱眉道:“哥,这事还没弄清楚呢!” 龙刀没理会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三个拎着钱箱的手下。三人会意,立马就把钱箱放下了,往后退去。 “梁哥,这买卖不成仁义在。今天这事,是我们这边的疏忽,我认。钱你带走,我一分不要。等过几天我把这事处理好了,我们再谈交易的事,如何?”说话间,龙刀已带着人都往后退到了钱箱后面。 龙刀的这份爽快,着实让梁哥有些意外。 “刀爷大气!”梁哥喊了一声后,立马示意手下人上去拿箱子。 而此时,山顶上的两人,看着这形势发展,多少有些意外。 徐时看了一眼秦真真,等着她的决定。 银县那边的情况,他不清楚,不好擅自出手。 山底下,梁哥的人已经走到了箱子边,正准备弯腰去拿箱子了。 徐时的枪已经握在了手中,对准了那三人之一。 夜视仪中,三人动作谨慎,箱子一入手,就迅速后撤,而边上其他的人,立马上前,护着三人往后退去。 直到三人退回到梁哥身后的大部队中,才放松下来。 梁哥等着手底下的人检查钱箱,龙刀也不催。 片刻,身后有人喊道:“大哥,没问题。” 梁哥闻言,终于开颜一笑,冲着龙刀一拱手,道:“刀爷,今日这事,我梁超服气。那咱们就回头再聊?” 龙刀点点头。 梁超见状,一挥手,一群人迅速后撤。直到撤出十来米远后,才转身,准备上车。 也就在这时,砰地一声枪响,蓦地打破了平静。 开枪的人,手法很准。一枪直接命中了梁哥那边的一个手下的脑袋,一击毙命。 鲜血迸溅的瞬间,不等梁超命令,周围的其他人,便已拿起了枪,开始反击。枪声一旦响起,没有鲜血和人命的铺垫,是很难再停下的。 哪怕梁超清楚,开枪的或许并不是龙刀的人。 可此时场面已不是他喊一两句话就能控制的。而且,他也不想控制。既然暗中有眼睛一直盯着。那么只有混乱,才能让他避开这些眼睛,带着那四个箱子逃离。 第150章:谁是狼 乌头山下,枪声震耳欲聋。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双方已有伤亡。 梁超趁着混乱,把那四个钱箱塞到了车里后,就想坐车离开。可还没等他上车,突然有个小东西不知从哪飞过来,落到了地上,滚了两下,正好停在了他脚边。 他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只见上面细微火光闪烁。 “我……”梁超瞳孔猛地一缩,想躲已是来不及,骂人的话还未说完,眼前的火光突然没了。 而后,嘭! 爆炸声盖过了枪声,让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火光吞噬了梁超那辆车,也吞噬了梁超。 土雷的威力虽然比不上手雷,可如此近的爆炸,梁超基本没有可能生还。 梁超此行过来,带了有将近三十个人。刚才那一波,倒下了几个,可也起码还有二十多个人。这些人眼睁睁看着梁超被火光吞噬,懵了一瞬之后,再回神,眼睛都红了。 这一炸,炸断了他们的逃生之路。既然逃不掉,那就同归于尽。杀一个是回本,杀两个是赚! 人都是这样的,有退路时,往往都会下意识地想留几分余力用在退路上。可一旦发现退路已绝的时候,死亡的刺激,会让他们把灵魂里藏着的那些疯狂全部激发出来。 双方之间原本还算势均力敌的局面顿时被打破。 梁超这边的疯狂,让龙刀那边的人开始节节败退,伤亡也开始多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龙刀和马三却不见了踪影。 山顶上,徐时和秦真真对视一眼后,悄无声息地起身,往后面退去。 他们刚离开没多久,就有两个人出现在了山顶上。这两人在山顶上搜了一圈,没能搜到什么后,又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山下,交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梁超这边有人开车冲向了龙刀这边,一连撞倒了好几个人后,高速撞上了他们的车。剧烈的碰撞声,掩盖了某些声音。 爆炸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烈火冲天而起,在夜色之中,宛若咆哮的恶魔,企图要把周围所有的生命都吞噬。 龙刀这边的人,被吓了一跳。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梁超这边,又有一辆车冲了过来,打算故技重施。 龙刀这边的人慌了,拼命阻拦,一时间,枪声密集得铺天盖地。 无数子弹不要钱一般地朝着车子飞扑而去,车内的人早就没了气息,可车子却依旧还是咆哮着冲向了大火。 又是一声轰然爆炸。 飞溅开去的汽车碎片带着火星扎向了后方的车。 等到龙刀的人反应过来,想去挪车的时候,第二辆车也已经起了火。火刚起,爆炸也随之而来。 旁边两个还未来得及退开的年轻人,顿时被冲击波掀翻在地。 浑浑噩噩中,透过火焰,他们好像看到了有人站在山脚裂缝的口子处,正满眼冷漠地瞧着这边,仿佛地狱来的使者,正在等待着收割他们那早已被罪恶填满的灵魂。 “土雷?” 突如其来的声音,被呼啸而过的风声卷着吹到了秦真真的耳朵里。 她轻轻掂了下手里那颗还没扔出去的土雷,微微一笑后,转过了身。 不远处的黑暗里,有个人站在那。 是龙刀。 果然,他忍不住的。 “我听说,前几天在白狼沟的时候,你受了伤?”龙刀仿佛叙旧一般,平静问着。 秦真真挑挑眉,道:“你不该出现的。” 话落,龙刀轻笑了一声,道:“舍不得孩子又怎么套得着狼呢!” 秦真真闻言,不由眉头一皱。 这时,龙刀忽又说道:“六年前的冬天,也是在这乌头山,你还记得吗?” 黑暗中,秦真真的神色看不清,可她沉默了。 沉默也是一个答案。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为了秦三呢?还是徐时?”龙刀忽又问。 平静的声音,卷在风里,莫名就带了几分直击灵魂的犀利感,让人忍不住自我质疑。 到底是为了谁呢? “你知道白狼沟的事情,是谁的主意吗?”龙刀忽又问。声音,似乎近了些。而秦真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似乎并未发现这一点。 她沉默着,没有任何回应。 龙刀又往前了一步,继续说道:“是他主动联系的我,布下了白狼沟这么一个局。你猜他,只是想对付徐时呢?还是想连你一起?” 秦真真依旧很安静,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龙刀又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 此时,他们已经互相能看清彼此的轮廓了。 他盯着那道夜色里看着甚至有几分柔弱的纤细身影,停住了。 “这些年秦三的蠢,都是装出来的。他就是在利用你而已。”龙刀又说道。 话落,秦真真忽地开了口:“那又如何呢?他想杀我,你难道不想吗?” 龙刀没接话,低头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后,忽又把烟头扔到了脚下,碾进了土里,道:“我们之间,也不是非要死一个才行,你说呢?” 秦真真冷笑了一声:“是吗?那你让你的人把枪先收了。” 龙刀闻言,呵地笑了起来:“可以,如果你愿意谈,那我就让他们撤走。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徐时呢?” “他没来!”秦真真毫不犹豫地答道。 “我的人看到你们是一起离开的月牙庄,所以,他在哪?”龙刀说道。 秦真真笑了起来:“你猜。” 龙刀闻言,叹了一声:“徐时值得吗?” 秦真真默了两秒后,道:“这跟他值不值得没有关系。没有徐时,我们也早晚会有这一天。”说着,她忽然头微微往后偏了一下。 只见她身后不远处,裂缝口子外,已经围了几个人。 “人都已经到位了,龙刀,你还等什么呢?动手吧!”秦真真嘲讽道。 黑暗中,龙刀的神色蓦然严肃了一些。他看着秦真真的身影,抿着嘴,默了一会后,沉声道:“秦真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只要告诉我徐时在哪,今日我放你走。” 秦真真却讥讽道:“龙刀,你不会是不舍得杀我吧?怎么?喜欢我?” 她看不清的黑暗中,龙刀的脸上竟真的闪过了一丝不自然,仿佛是被人说中了心事。 “赶紧的吧,再不动手,天都要亮了。”秦真真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掏出了手枪。 龙刀看着她的动作,沉了脸色:“秦真真,你……” 他这话才刚开头,忽然背后裂缝深处传了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石头上的声音。 第151章:救命之恩 声音很小,响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龙刀站在那,听了一会,忽地抬手在旁边的石壁上敲了两下。咚咚的声音,在这狭长寂静的裂缝中,能传出很远。 很快,后面传来了同样的咚咚声,一下,又一下。 龙刀原本绷着的脸,又放松了下来。 虚惊一场。 再看秦真真时,他眼神里,竟多了些像是失望,又像是怜悯的情绪。 “你束手就擒吧,我不杀你。甚至,等机会合适的时候,我可以送你去南边,到时候你改个名字,换张脸,没人能认得出你。” 龙刀的话,让秦真真有些意外。 “龙刀,你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她嗤笑着。 龙刀默了一下,道:“六年前,你救了我一次。这次,就算我还你的救命之恩吧。” 龙刀又一次提到了六年前。 六年前,秦真真确实救过龙刀一回,就是在这乌头山。不过,当时只是顺手而已。 可龙刀要真是这么个记恩的人,就不会想着给她下套了。所以,所谓的还她救命之恩,这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这一回,秦真真却答应了。 她说:“好。” 这下,倒是轮到龙刀有些意外了。 他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后,皱了下眉,道:“你把枪先扔了,然后把手举起来。” 秦真真一一照做。 接着,身后就有人上来搜身,很快,一把匕首,一把别在腰后的手枪,还有口袋里的剩的三个土雷全部被搜了出来。 确定没有遗留后,那人又用扎带将秦真真的手反捆了起来。 “先带出去。”龙刀吩咐。 秦真真很是配合,主动转身往外走去。 此时,裂缝外的交战已经差不多到了尾声。梁超的人死了过半,剩下的人也都带了伤,一部分逃进了乌头山,还有几个趁乱开着车跑了,只剩了零星几人,还躲在暗处负隅顽抗。 龙刀这边损失也不小,二十来号人,死了估计有七八个左右。重伤的也有大半,只剩了没几个还算完好。 不过,二十来号只是明面上的。 实际上,龙刀还藏了十来号人。 这些人,此时一半在乌头山里,一半则在秦真真面前。 秦真真出来后,龙刀并没有马上跟出来。 他又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后,忽地张口喊了一声:“徐时,做个男人!别让一个女人给你冲锋陷阵!” 他的声音在裂缝中,来回回荡,一声叠一声。 片刻后,裂缝外传来了秦真真的声音:“都说了他没来,你非不信。” 龙刀阴沉下脸,一口抽了半根烟后,抬手在旁边石壁上敲了三下,接着他抬脚往外走去。 走到口子处,秦真真被他的人围着,就站在不远处。看到他出来,两人视线交汇了一下后,秦真真讥讽似地笑了一下。 龙刀忽然也笑了。 “没来也好,他要是来了,我还真有些没把握。”说着,他冲着秦真真旁边那几个挥挥手,道:“先带她上车,我去给洪叔打个电话。”说罢,再不看秦真真一眼,转身又退回了裂缝之中。 秦真真被人推着,往车子那边走去。 只是,人还未走到车子边,龙刀的手下就发现,他们开来的那七八辆车,除了被烧毁的两辆,剩下的几辆,轮胎都被人割破了。 下手的人还贼狠,一个轮胎上扎了五六个洞,每辆车四个轮胎,没一个放过的。 要是一个轮胎瘪了,还勉强能开,四个都瘪了,就这满地碎石子的坑洼路面,车子开不了一公里就得废。 而也就是这时。 嘭地一声巨响,忽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一回头,只见刚才秦真真走出来的那条裂缝之中,浓尘滚滚而出。显然,爆炸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没等众人回过神,又是嘭地一声炸响。 这时,秦真真动了。 她抬脚就是一个飞踢,直接就把身旁一人给踢了开去。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秦真真的胳膊就已经扣上了他的脖子,紧接着一个使劲,他便呼吸困难,没了反抗之力。枪声在此时响起,子弹却没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而秦真真拖着他,迅速往退到了车边。一边以车为掩体,一边以人当肉盾。 没等龙刀的人靠近,又是一声炸响。 这回,却是在那几人身旁。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带着飞溅而来的碎石,直接将几人全部掀倒在地。碎石深深扎进了他们身体,不死也暂时干不了什么了。 秦真真则趁机,动作麻利地从身前已经死透了的肉盾身上摸到了匕首,不过几下就割断了手上的扎带。 没了束缚的她,就凭这现场已经被炸懵了的几人,哪里还能困得住她。 可秦真真却没在这里停留,反而一头又重新扎进了那条裂缝之中。 刚进去没几步,她就停了下来,从旁边石壁上一个凹陷处,摸出了之前藏在这里的夜视仪。 一戴上,眼前的世界顿时就清晰了起来。 裂缝中,还有浓浓烟尘弥漫在空中。两次的爆炸,使得两侧石壁上都有碎石松动,时不时就会掉落下来。 秦真真走了没多远,就停了下来。 大块的石头堵住了裂缝,足有一人多高。看样子,堵得还挺长。 秦真真看着眼前这一幕,皱了皱眉头。 一般来说,除非龙刀真的是运气爆棚,否则他不可能能从这里逃生。但,看不到尸体,总是不放心。 秦真真犹豫了一瞬后,转身往外退去。 此时,外面龙刀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了,正守在裂缝口子外面不远处徘徊着。他们不敢进去,却又不能就此离去。 看到秦真真出来,这仅剩的七八个人都纷纷把枪口对准了秦真真,但没有一人敢在此时开枪。 他们警惕而又恐惧地盯着秦真真,一步步地往后退去。 秦真真哼了一声,拔高声音说道:“龙刀已经死了,你们放下枪,我不杀你们。” 那几人闻言,面面相觑了一下后,有人壮着胆子喊:“我们不信!” “不信,你们就自己进去看。他的尸体就在我身后这条裂缝里面。”秦真真说着,还让了开来。 但这些人哪有这胆子。 秦真真也懒得跟他们僵持,直接就把手枪上了膛,抬起了枪口,一个一个虚点了过去。 “我数到三,你们要么投降,要么死!当然,你们也可以拼一拼,看一看是你们命硬,还是我秦真真命硬!” 论狠,这些人哪里狠得过打小就在地狱里挣扎翻滚的秦真真。 不过一个眼神,这些人就已经怂了。此时枪口一点,更是腿都软了。 倒是还有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想怂恿大家跟他一起拼了,可奈何…… 于是,很快,这些人就被捆住了手脚。秦真真将这些人一一打晕后,扔到了一旁。剩下的受了伤,但还醒着的,也都被秦真真一一处理了。 等这一切忙完,裂缝之中,依旧没有动静,徐时也不见踪影。 秦真真眯眼瞧着那处裂缝,心底忽然就萌生出些许本不该有的念头。 第152章:我来 这些念头,在秦真真的心中刚冒头,就被秦真真给压了下去。可人就是这样,有些念头,只要在你脑海里出现过,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这些痕迹是你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而在接下去的岁月里,每每你回忆起这一幕,这些痕迹就会越来越深,直至可入灵魂,再难忽视。 而那些每每想起就会如影随形而来的愧疚,也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加深,直至变味。 最后,这些变了味的愧疚,就会成为滋养那些恶念的土壤,成为压垮你本性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谁也不知道这最后时刻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秦真真在裂缝外犹豫了一会后,还是再次走了进去。 裂缝之中,烟尘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秦真真带着夜视仪,随手捡了个石块,一路走,一路用刚捡的石块在旁边石壁上轻轻或蹭或敲,看似毫无规律,实际却是一串摩斯密码。 按照徐时这个身份的背景,他自是应该能听得懂其中的意义。 秦真真很快就走到了被堵住的位置。 她扔了手里的石块,盯着前方的石墙,静静地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真真的脸色始终平静。 大约五六分钟后,裂缝里始终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秦真真看着那堵石墙,忽然嘴唇动了动,像是呢喃了什么,只是声音太轻,除了她自己之外,无人听得清。 接着,她扭身就走。 很快,出口出现在眼前。 一道身影,站在那处光亮里,那熟悉的轮廓,只一眼,就能认出。 秦真真的脚步蓦地就顿住了。 心底里无数说不清的滋味翻涌而上,让她眼眶都酸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努力把这些酸意全部压下后,才重新抬脚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满身灰尘的徐时,看着有些狼狈,可那双眼睛,却格外的亮,甚至盖过头顶的星辰。 她不由得想起了先前那些被她压下的念头,这一瞬间,突如其来的罪恶感,让她根本不敢去直视这样一双仿佛能一眼望到她心底的眼睛。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卑劣而又自私。 徐时迎了两步,站到了她身前。 “有受伤吗?”他一边问,一边拉起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脸上的关心,眼中的在意,都是那么真切。 她低着头,苦笑了一下后,又迅速藏起。 而后,摇头,道:“没有,你呢?” 徐时也摇头:“没有。” “龙刀呢?死了吗?”她又问。 徐时没有立马接话。 秦真真立马皱眉,刚才那些罪恶感此时瞬间褪去。她抬头看向徐时,问:“被他逃了?” 徐时沉吟了一下,才道:“逃应该逃不掉,但是我没看到他的尸体。不过,根据爆炸发生他站的位置来推测,他应该是被埋在塌方的那些石头下面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算现在还活着,也不可能生还。你如果不放心的话,我手里还有几个土雷,待会可以再进去补两下。” 秦真真连忙摆手:“算了,太危险了。这条通道里的石壁本身就有很多裂缝,经过两次爆炸后,已经很不牢固了,再来一次,万一整个都塌了,你也有可能出不来。就这样吧,如果真被他逃出来了,那就是天意如此,他命不该绝。” 徐时闻言,也没坚持。 两人走到那几个被秦真真打晕的人旁边,徐时看了一眼后,问秦真真:“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秦真真抬眼看他,反问道:“你觉得怎么处理合适?” 徐时闻言默了两秒,接着目光一冷,道:“这些人都见过你,让他们回去不合适。” 秦真真听后,问:“你来还是我来?” 徐时看了她一眼,回答:“我来吧。”话落,他便掏出了枪。谁料,枪口刚抬起,旁边的秦真真却动作更快,抬枪就朝着那几个人的人头点去。一连七八响,无一虚发,总共不到二十秒。 徐时讶异地看着她,接着挑挑眉,把枪收了回去。 秦真真神色淡漠,低着头一边补子弹,一边又问:“另一边的人怎么弄?都找出来处理掉呢?还是随他们去?” 徐时抬头看了看夜色中狰狞的乌头山,乌头山中裂缝很多,纵横交错,十分复杂。梁超的人有一小半都逃进了这些裂缝之中,想要靠他们两个人,把这些人一个一个都找出来处理掉,不太现实。 而且,这些人即使活着,也不影响大局。 于是,徐时答道:“把车子都处理掉,人就随他们去吧。” “行。”秦真真头也没抬地应了。 徐时又朝她看去,此时的秦真真,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她似乎很是刻意地在表现出冷漠的样子。 可为什么呢?徐时想不明白。 “怎么了?”秦真真察觉到了他的眼神,抬头问他。 徐时摇摇头,道:“没怎么。那你去处理车子,我把这些尸体处理一下。” “好。”秦真真一口应下,接着扭头就走。 徐时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那种怪异感愈发浓重。这种怪异感,其实并不是今天才有,而是离开白狼沟前那个晚上就有。从他们之间那场对话开始,这种怪异感就开始出现。不过,那时候并不强烈。而此时,这种感觉却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程度了。 旁边的尸体正在不断涌出鲜血,浓重的血腥味弥漫而上,终于将徐时的目光给拉了回来。 他低头看向那些尸体,眼神平静没有任何的负疚,甚至波澜。 杀人于他,早已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死亡更是。 何况,这些人死有余辜,也并非他亲自动的手。 徐时弯腰伸手,一手拎起一具尸体,拖拽着往车子走去。到了车边,尸体被他塞进了车里。 一趟,两趟…… 一个小时不到,二三十具尸体全部被他塞进了车里。 接着,打开这些车子的油箱,再往里面塞进去一块带着火苗的布条,大火和爆炸就会紧随而至。 有些火候不够的,可以再来一颗土雷。 总之,最后能剩下的,基本也顶不上什么用了。 做完这些,天也差不多快亮了。 微光之中,忽然天空里多了几个黑影盘旋,看着像是秃鹫,也不知是不是尸体燃烧的那股特殊味道引来的。 第153章:罪人 2018年六月十四号的凌晨,银县发生了大爆炸。 爆炸的威力,几乎夷平了方圆一公里以内的所有东西。 整个银县县城拢共也没多大,一场爆炸,吞噬了近半。 爆炸中心是在城南。爆炸发生前,当地派出所接到民众报案,说是城南一家名为银河歌舞厅发生了枪战。 警方赶过去的时候,距离那家歌舞厅还不到百米的位置,爆炸发生。强大的冲击波,摧枯拉朽一般,推平了眼前所有的建筑,然后将他们的警车全部掀飞。 其中十三个警察,两人当场死亡,十个重伤,只有一人,运气实在好,只折了一条胳膊。 其余民众,死伤无数,暂无统计。 徐时收到这消息的时候,是在十四号的下午了。 他和秦真真二人刚穿过了乌头山,正坐在车旁的阴影里休息。 徐时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沉默了许久后,问秦真真:“你知道龙刀这次弄来的是什么东西吗?” 秦真真正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她也没睁眼,也没细想,张口就答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是一些炸药和榴弹之类的东西,数量还不少。” 徐时闻言,把手机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秦真真睁开眼,瞧见他神色肃穆后,不由得皱了眉头:“怎么了?”她边问边伸手接过手机。 随着她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新闻内容后,她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你觉得是有人故意呢?还是只是一场意外?”徐时沉声问。 秦真真没接话。 半晌,她把手机还给了徐时,而后一言不发地起了身,往远处走去。 徐时没有跟过去。 …… …… 下午四点。 徐时二人启程回陶县。车子刚离开乌头山没多远,洪叔的电话就打到了秦真真的手机上。 秦真真看了一眼后,接了起来,顺带按了免提。 电话一通,洪叔一开口便是质问:“银县的爆炸是你干的?” 秦真真冷哼道:“洪叔可别随便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银县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是才刚看到的新闻。” 洪叔显然不太信,紧跟着又问道:“那你现在在哪?” 秦真真反问:“洪叔现在是在要求我汇报行踪吗?” 洪叔被噎了一下,默了一会后,道:“行,那我不问你。那龙刀呢?他在哪?” “我还想跟您打听他呢!银县那么大的爆炸,一般人可弄不出来,你要是找到了他,记得好好问问他!”秦真真冷声道。 洪叔被阴阳怪气了一通后,估计气得不轻,哼了一声后,招呼也没打一个,直接就挂了电话。 秦真真收了手机后,开了车窗,点了一根烟。 显然,她此时的心情很不怎么样。 银县爆炸的事情,死伤甚大,如此大的事故,zf方面肯定是要彻查的。塔帮即使在西北有再大的能量,这次的事情,也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 也就是说,如果徐时和秦真真两人不能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那么他们就很有可能会被塔帮当成是替罪羊推出去,去灭zf的火,堵民众的嘴。 原本,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徐时二人在处理掉龙刀之后,秦真真就会让人悄悄放出消息,说龙刀失踪。 等消息传开,秦真真就会把龙刀多次给警局送消息的‘证据’递上去。 这些证据,自然不可能都是真的,但只要有一个是真的,那么龙刀就是叛徒。至于其他的,真不真,假不假,就已经不重要了。 没人会站出来帮他说话,道上的人,讲义气,却也最不讲义气。有福自是一同享,大祸一旦临头,各自飞。没人会引火烧身,把叛徒的帽子往自己头上戴。 道上混,能混出明堂来的,多少都会跟警方有些牵扯,可这事,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一旦被放到了明面上,这层关系,就只会成为索命的绳子。 更何况,龙刀这两年接连犯错,早已是惹得上面不快,如今又被人抓住把柄,自然也就没人会站出来替龙刀作保。 这个时候,再有人把龙刀跟人私底下交易那些事往外一传,尤其是最近跟梁超的那宗交易。这些消息一传出,所有人都会认为龙刀是察觉到自己跟警方有联系的事可能暴露了,于是趁机大捞一笔后玩起了失踪。 最关键是,在秦真真和徐时的计划中,龙刀这最后一笔生意的货物,徐时二人本就打算让警方截走。如此一来,龙刀就像是专门为警方送了一批大威力军火一般,还顺带大捞了一笔。 到那时候,秦真真再把徐时推出去。他身手好,又清楚龙刀手底下那些走私路线,跟龙刀手底下的人也基本都熟,接手龙刀那一摊子,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再加上徐时还曾亲手杀了警方的卧底,从身份上说,徐时不可能跟警方有任何合作的可能。也就是说,龙刀的位置,本该已是徐时的囊中之物。就算洪叔出手搅合,也不太可能会有改变。 可这一切,如今被一场爆炸给彻底打乱。 爆炸的事情一出,走私这一块的生意,尤其是军火这一块,至少一两年内,都会成为严打对象。塔帮要是敢在这个时候,还壮着胆子,老虎头上拔毛的话,那么距离灭亡之日也就不远了。 既然走私这一块,已是不能碰的东西了,那么龙刀那个堂口,很有可能会就此散掉,底下的人可能会被分到秦三和洪叔手底下。 没了堂口,徐时自然也就没位置可坐。 不过,眼下这些已经不是要紧的,最紧要的还是如何保住自身。 夜里九点左右,徐时他们回到陶县。 车子刚开进月牙庄没多久,洪叔就来了。 秦真真让徐时在楼上别下去,她自己一人下楼去见了洪叔。 两人在楼下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洪叔才离开。 离开后,秦真真在楼下一人独自坐了会才上楼。 脚步声传来时,徐时正坐在卧室沙发上弄着手机,听到动静,他把手机收了起来。 秦真真进门,徐时刚好从卫生间出来,冲水声还在。 “事情很严重?”他一边带上卫生间的门,一边看着秦真真问。 秦真真满脸凝重之色,嗯了一声后,径直往卫生间走。 徐时让到了一边,看着她拉开门走了进去,又带上门。 徐时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神色莫测。 一会后,水声响起。 徐时转身回到沙发边,把那身先前换下来的衣服重新穿了上去,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等着。 十来分钟后,秦真真出来。一抬眼,就瞧见了衣衫整齐正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徐时,不由眉头一皱。 “你要走?”她问。 徐时点头:“塔西一直联系不上,我得回去一趟。” 秦真真抿着嘴,眉头也一直皱着,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道:“那你手机保持畅通,我们随时联系。” “好。”徐时一边应下,一边定定看着她。片刻后,他忽然迈步朝她走去,快贴上时,才停了下来。而后,伸手轻轻托起她的脸,手指在她还带着水珠的脸上划过。 她的眼睛里,沉寂得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徐时本想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可对上她的眼睛后,这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低头在她眉心轻轻碰了一下后,徐时松开手,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了些距离,又细细看了她一眼后,才转身离开。 秦真真看着他走出卧室,而后抬起手,手指轻轻落到了刚才徐时亲吻过的眉心处。 她刚没说,洪叔来的目的,是来威胁她的。 虽然他们没有证据,可洪叔清楚,她和龙刀之间的矛盾与争斗。这些事情,也早已汇报给了上面。 爆炸如何发生没人知道,龙刀也联系不上。 但那些该知道西北的走私生意都在谁手中的人,都清楚,这么大规模的爆炸,发生在一个没有任何可能会爆炸的地方,那么这背后的原因只会在塔帮身上。 如今,无论是zf方面,还是塔帮,都需要一个罪人。 而如果塔帮不能及时把这个罪人推出去,那么整个塔帮都有可能会成为这个罪人。 塔帮经营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如今不能因为一场爆炸就倒了。 所以,必须要有一个罪人。 而和龙刀正斗得火热的秦真真,就成了最佳人选。 她有软肋,好威胁! 有动机,还有能力可以搞来这些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炸药。 她方方面面都合适。 第154章:聊聊 徐时离开月牙庄后,就直奔山水兰苑。 塔西联系不上,确实是实话,不过,去山水兰苑,倒并不是为了找塔西。 山水兰苑的房子自从那天晚上出事后,他和塔西都没再回去过。本以为还会是之前一地狼藉的模样,却不曾想,房子里干干净净,显然是被人仔细打扫过了。 徐时一进门开灯看到这情形,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房子里的一些东西,他没来得及处理,主要是他当时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的。 不过,他向来谨慎,那些东西藏得很好,就算是警方过来搜查,也未必能搜得出来。 想到这里,他在客厅转悠了一圈后,去了自己的卧室。 他并没有急着去确认那些东西还在不在,有没有人动过,目光在房间里状似随意地扫了一圈,不着痕迹地在某些位置重点留意了一下后,就径直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了一套衣服出来,走进了卫生间。 一会儿后,卫生间里就传出了水声。 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接着,他又去厨房,烧了水。 水还未开,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徐时站在灶台边没动,也没出声。敲门声响了两下就停了下来,没了动静。 烧水壶呼呼地响着,没一会,水就开了,咕咚咕咚地翻腾着。 徐时收回望向门口的目光,拿起热水壶,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冲了一杯茶。 茶叶在翻腾的沸水中,上下浮沉,一如我们的人生,起伏全不在自己。 茶泡好,徐时依旧站在厨房没动,等到茶水微凉,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又一口。热腾腾的茶水下肚,熏得人出了一头的汗,倒是让他原本有些昏沉的脑袋,瞬间感觉轻松了不少。 茶喝得差不多的时候,徐时终于放下了杯子,迈步朝门口走去。 门外已经没人了,门口地上放着一份外卖,单子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塔西。 这份外卖不可能是塔西定的,也不是他定的。但,很显然,这是专门送来给他的。 徐时拿起外卖退进了门。 订外卖的人倒也不小气,小区门口半年前新开了一家川菜店,消费不低,这外卖定的就是他家的。 菜是正儿八经的菜,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不过,除了菜之外,包装袋里,还多了样东西,一个老年机,只能接打电话,发发信息的那种。 手机是关机状态的。 徐时拿起手机,一边琢磨送手机过来的人会是谁,一边打开了手机。 手机刚开机,不到十秒,电话就进来了。 号码总归不可能是徐时认识的,他简单扫了一眼,就接了起来。 “徐时,是吗?”声音略有些耳熟。 徐时想了一下,一时没能把这声音跟人对上号,于是,答道:“是我。你是?” “我是明其,还记得吗?县公安局的。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聊聊。”电话里的人自我介绍过后,徐时才终于把人和声音对上了号。 他默了一下后,问:“塔西呢?” 明其也没遮掩,道:“我安排了人看着他,你放心,他很好,伤口恢复得很不错,行动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徐时听完,毫不废话,直接问道:“哪里碰头?” 电话里静了一瞬后又重新传来明其的声音:“你那个地方现在盯着的人多,这样吧,到城东行不行?你顺着东河路一直往外走,出城大概不到两公里的地方,有一家饲料厂。我在那里等你。” “好。”徐时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而后,没等明其回话,就直接挂了电话。 再接着,他打开了筷子,开始吃东西。 总共三个菜,两荤一素,徐时吃的所剩无几。 吃完后,擦擦嘴巴,又去厨房喝了半杯茶,消了消食后,他才动身。 来时,徐时虽没特地留意,但他知道,背后有尾巴。这是一件根本不需要去核实的事情,甚至,很可能尾巴还不止一个。 尾巴既然跟着他来,那他走的时候,肯定也是要跟着的。 虽然甩掉一个尾巴不难,可甩掉的同时,也是在告诉这个尾巴,我要去做的事情,不能让你们知道。 这对于这些尾巴来说,也是一种信息。 徐时自然不会给他们这种信息,他没去动他刚开来的那辆车,仔细避开了那些藏在暗处的视线后,从小区侧面围墙翻了出去,步行穿过了两条街道后,在一处没有监控的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一听他要去的地方,愣了一下,抬眼从车内后视镜中,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一眼后,问:“那饲料厂现在还有人上班呐?” 徐时抬头压了一下头上的鸭舌帽,随意地嗯了一声。 出租车司机也听出了他的敷衍,倒也识趣,没在多问。只是目光多少有些不老实,时不时地就从后视镜内瞄上一眼,大概是想看清徐时是个什么模样。 只是,夜里车内昏暗,徐时又带着帽子,帽檐压得还低,他看了好几眼,也没能看清。 十来分钟后,车子就出了城。徐时看着地图,估摸着快到的时候,让司机停了下来。 他下了车后,看着出租车原地掉头扬长而去,才收回目光,顺着路继续往前走。 走了大约五分钟左右,饲料厂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饲料厂破破旧旧的,门口也没灯,保安室里也黑着,大门锁着,完全看不出是否还在经营。 厂外没有车也没有人。 徐时没有直接走过去,寻了一处阴影藏了进去后,拿出那个老人机,翻出明其那个来电打了过去。 嘟声,一下接一下。 响到第五下的时候,终于被人接了起来。 “明警官遛我呢?”徐时开口说道。 电话那头,明其回答:“你过来吧,我在厂子门口。” 徐时闻言挑挑眉,看来应该是之前就已经看到他了。又或者说,看到了人,但不太确定是他。 挂了电话后,徐时从藏身处出来,直奔饲料厂大门。到了门口,果然看到明其就站在保安室门口。 见他过来,还冲他招了招手。 徐时站了站脚,低头点了根烟后,才走过去。 “这是什么秘密基地?”徐时左右看了看,伸手给明其递了根烟。 明其接过后,一边点烟,一边答道:“这饲料厂经营不好,早两年就已经关掉了,去年这块地被我一个朋友租下来了,暂时还没启用,我就借来临时用用。走吧,进去说。”说完,他转身推开了后面保安室的门。 徐时跟着走了进去。 第155章:首当其冲 厂区里很黑,徐时跟着明其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一个停车场。偌大的地方,如今空荡荡的,就停着一辆车,是辆黑色越野。 明其走到车旁停了下来,伸手拉开车门,从里面拿了两瓶水,转身扔了一瓶给徐时。 “这厂区里我也不熟,就不找地方坐了,就这里聊吧,行吗?”明其看着徐时说道。 徐时耸耸肩,问:“明警官扣着我的人不放,又搞这么神秘,约我到这里,到底是想聊什么?” 明其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神色一肃,问:“我开门见山吧,今天凌晨银县的爆炸,和你有关系吗?” 徐时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事情是今天凌晨发生的。 洪叔那边怀疑到他们头上,这很正常,毕竟洪叔知道的肯定比明其要多。可明其又是凭什么把这爆炸联系到他身上的? 徐时看着明其,有些想不通。 “明警官为什么会这么问?”他反问。 明其抬手靠到了车子的后视镜上,指尖在车身上轻轻点了两下后,道:“这么说吧,整个西北,能搞出这么大爆炸的,除了军方之外,就只有塔帮。军方不可能干这种事,那就只有塔帮了。” 徐时点头:“你分析的不错,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明其的手指又在车身上哒哒敲了两下,看着他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复杂。 “银县爆炸一事已经惊动到了zy,今天傍晚的时候,zy派下来的人就已经到乌市那边了,估计明天一早就会到银县。现在银县那边正在加紧处理现场,目前已经确认的死亡人数是五十七个,但根据他们从幸存人员口中统计到的人数来推断,至少还有一百多人在那片废墟之中没有挖出来。根据现场的坍塌程度,这一百多人最后能活下来的,估计不足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这次爆炸的死亡人数,可能要超过一百五十人。”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拧开水瓶,喝了一口后,才又继续:“一个连才一百二十个人左右。一百五十个人是什么概念?这场爆炸,上面肯定是要彻查到底的。塔帮在西北就算再有势力,接下去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所以呢?”徐时接了一句,低头摸出烟盒,给自己点了根烟。此时的他,神色淡漠,脸上没有任何该有或者不该有的那些情绪,仿佛明其口中说的,不是真实的人命,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而已。 明其皱了下眉头。 这样的徐时,和他设想中的略有些差异。 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接着说道:“塔帮那些走私生意,尤其是军火这一块,大部分都在龙刀手里,对吗?” 徐时没接话。 “你跟龙刀那些矛盾,在陶县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得到。”明其想了想又说了一句。 徐时听后,忽地嗤笑了一声:“就因为我们有矛盾,所以你就觉得这场爆炸和我有关?明警官,这理由是不是太过牵强了一点?” 明其像是被气到了一样,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接过话:“龙刀最近接了一单生意,交易时间就在昨天晚上。银县爆炸的那些东西,原本是要在昨晚交易给某些团伙的,对吗?” 徐时心中微微惊讶,明其知道的东西,远比他想象得更多。龙刀的那笔交易,按说应该是很保密的才对,怎么如今倒是搞得像是人尽皆知一般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面上却依旧平静。 他回答:“明警官既然知道得这么多,那你应该直接去找龙刀才对。找到龙刀,把人一抓,再往上一报,那妥妥就是头等功一件,何必跟我这浪费时间!” 明其再次皱起眉头,目光紧紧盯着他,仿佛是想透过他这张波澜不惊的脸看看他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样。 片刻,他突问:“龙刀还活着吗?” 徐时微一愣。 没等他回答,明其却又接着说道:“即便还活着,他也不可能会再冒头。整个西北的边境线上那些走私路线,没人熟得过他,他要是没死,这会儿也肯定已经出境了,想抓住他,已是不可能了!” 徐时眯起眼:“所以,明警官这是想从我这里下手?” 明其看着他,忽地无奈摇头,而后问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好像没有为难你吧?甚至可以说,我也算是帮了你一把吧?” 徐时抽了口烟,假装回忆一般想了想后,点了下头:“要这么说,也可以。” “既如此,那为何你对我的成见这么深?我要是真怀疑你有问题,又何必绕这么大一圈,把你约到这里?”明其说着说着,语气里明显带上了一丝怒气:“徐时,你是个聪明人,难道你真的猜不出我这么做的目的?” 话已说到这份上,徐时要再听不出端倪,那就是真的傻了。 只是,有些事他要是承认了,那就等同于是他承认了更多。比如,他的身份。 明其对他身份的怀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徐时就察觉到了一些。如果这一趟见面,他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明其目的的确定,那无疑就是在向明其表明身份。 明其是表现出了善意,可他还不能信任,至少目前如此。 徐时低头笑了一声,讥讽道:“明警官,你是警察,我是混道上的,你我黑白两立,我对你有成见是正常的。倒是你,如果不是怀疑我,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总不见得,你是担心我吧?” 明其脸有些黑,盯着他,一时没出声,大约是被气的。 徐时抬眼睨他,嘴角挂着讥讽,那样子,嚣张欠揍。 明其是真想揍,也真这么做了。一拳头过去,徐时却轻松躲过。明其却眼睛一亮,转身又是一拳,徐时一个侧身,抬手一把抓住他的拳头,往后一带,明其脚下一个踉跄后,又稳住。 徐时借机拉开距离。 “明警官,这动手就不必了吧。当然,你要是觉得有必要带我回去做个笔录什么的,那你就直说,我向来愿意配合警方调查。”徐时淡淡说道。 明其甩了一下手,低头苦笑了一下后,道:“之前就听人说你身手好,今天一试,果然!行了,既然你非得装傻,那我也不能太不识趣。最后送你一个消息,zy下来的人态度很坚决,银县的事,是一定要有个结果的。龙刀……”他瞄了一眼徐时,“龙刀多半是不可能找到了。但龙刀能逃,塔帮逃不了。塔帮在西北屹立这么多年不倒,这事虽然大,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平,只是需要付出点代价。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代价就是把上面想要的,给他们!而你,首当其冲!” 第156章:活着 明其说完这话,又打量了一下徐时,看他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意外后,挑了挑眉,犹豫了一下后,又补充了一句:“塔帮做事,向来手黑。你要清楚,上面要的是凶手,却并不一定得是活着的凶手!” 徐时眼皮微微一跳,接着轻轻一笑,道:“多谢明警官提醒。” 明其盯着他看了一会后,低头苦笑了一下。 这时,徐时忽然说道:“既然明警官这么热心,不如再帮我一个忙如何?” 明其一愣:“什么忙?” “塔西你再帮我看几天,等这事情结束,我再来接他,行吗?” 明其笑了一声,道:“没问题。”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会找个妥当的理由,保证不会让人怀疑。” 徐时看着他,一手插进了裤袋,轻轻地捏着里面的手机。 “还有事?”明其见他不接话,便问。 徐时想了一下,道:“有件事,我有点好奇。” “什么事?”明其接过话。 “你和阿西木是亲戚?”徐时看着他,问。 明其怔了一下后,笑着摇了摇头,道:“他爸跟我有些交情,我受他爸所托,帮忙看着他一点,免得他闯出祸来。” “所以,你就让他去了龙刀手底下?”徐时眯眼问道。 明其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徐时猜测的并没有错。 “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徐时笑笑,道:“你说他爸让你帮忙看着他,既然如此,他去龙刀手底下做事,肯定是你默许的。龙刀是干什么的?你能同意,就说明你有目的。不过,龙刀用他,同样也有目的。阿西木这小子,他自己知道吗?” 明其迟疑了一下后,摇了摇头。 徐时见状,无声地笑了一下后,接着说道:“早点让他离开陶县,接下去这里估计得乱上一段时间。按照他那行事作风,再留在这里,迟早得被人给办了!” 明其点头:“行,我知道了。”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明警官要没其他吩咐,那我就先撤了!” “不用我送你?”明其问。 他话音刚落,徐时已经转过身,闻声抬手摆了摆后,大步离去。 明其眯眼瞧着他的背影,缓缓点了一根烟。 烟雾刚升起,快要淹没在黑暗中的徐时却忽然停下了。 明其讶异地看着他转过身,冲他微微一笑,道:“送你一份礼如何?” “什么礼?”明其站直了身体,犹豫了一下后,迈步朝着徐时走了过去。 “白狼沟听说过吗?”徐时看着他逐渐走近后,问。 明其微微皱起眉,点头道:“听说过。” “前段时间,白狼沟出现了一批吉斯国人,人数在一个连左右,全副武装,火力不小。不过,不像是正规军,倒有点像是雇佣兵。这些人手里有一张边境图。” “边境图?”明其眉头立时皱紧,神色也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 徐时点点头:“上面很清晰地标注着西北边境防线上的各种重要布置。” 明其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黑了。 他盯着徐时,沉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徐时回答:“明警官消息这么灵通,难道不知道我前几天刚走过一趟白狼沟吗?” 明其闻言不再说话。 “我知道的就这些,要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徐时说完一摆手,接着没等明其回应,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边境图的事,他原本的打算,是想找机会通知孔振东的。可从白狼沟出来后,他几乎一直是和秦真真待在一起,根本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时间一长,这事要不要通知孔振东,就多了几分犹豫。 孔振东这个人虽然是站在正义这一方的,可对他而言,却未必是正义的。他对他的利用,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徐时很清楚,孔振东为什么非得把他弄到这里来让他当这个卧底。 原因,无非两点。 一,徐时的身手,还有心理状态,让孔振东忌惮。以徐时的能力,一旦他失控,那么对于社会来说,绝对是个大麻烦。 二,西北这潭水太深,如果没有足够的个人能力,过来卧底,只能是送死。孔振东他们不是没尝试过,都是有去无回。他们不想再多做无谓的牺牲。而这个时候,徐时进入了他的视线,在他看来,与其放任徐时成为一个不稳定因素,不如索性就物尽其用,把他扔到这里。若是能有所收获,那自是最好。要是不能,结果最差也不过如此。 最关键是,如果徐时不幸死了,孔振东并不会心疼,顶多也就是惋惜一下。他甚至都不需要为此付出点什么,毕竟徐时已经没有亲人在世。 这样的情形下,徐时就算把边境图的消息提供给孔振东,孔振东也不会因此就对他多重视几分,多照顾几分。 但明其就不一样了。 今天在接到明其的电话后,他忽然觉得或许可以把这消息送给明其。 首先,明其一开始就对他释放了善意,这就给一段关系开了个好头。 其次,明其即使有背景,如今也不过是个县公安局的警察。边境图的消息,对于明其如今的身份来说,如果他能利用得好,对他以后的升迁必然是一大助力。他自是会记他的恩情。 最后,明其就在陶县。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远亲不如近邻。孔振东有再多的权力,也远在千里之外。 更何况,孔振东想要的,或许就是他死在这里。毕竟只有这样,才是最稳妥的。 可如今的徐时,并不是那么想死。 说来也奇怪,余知远的尸体还没找到之前,他时常觉得要撑不住下去了。那时候,亲人尽失的悲痛,被至亲之人误解甚至至死都不肯原谅他的委屈,找不到弟弟踪迹和无法确认凶手的自责,还有这一切的一切不知何时能结束的痛苦挣扎,这些情绪混在一起,几乎将他吞噬。他日日夜夜都挣扎其中,心底里疯狂的种子,大概就是这样埋下的。 如今,余知远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凶手虽然不是死在他手中,可也死了。而他,却忽然没那么想死了,而且,越来越想活着。 哪怕活得孤寂,活得痛苦,他也想活着。 至于为了什么,他还没想明白。 第157章:碰头 徐时离开了饲料厂后,并没有回山水兰苑。 他就在附近随便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给自己的手机换了个手机号后,拨通了孔振东留给他的那个号码。 这是第三回,他拨通这个号码。 此时已经夜深。 手机里嘟了许久,才被接通。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有些嘶哑,却并非是孔振东。 “徐时?”他问。 徐时嗯了一声。 对方一听,立马说道:“你稍等一下,孔哥之前留了话,说要跟你聊聊,我给你转接。” 徐时默然。 三月之期如今还未满,孔振东在这个时候留话说要跟他聊了聊,那想聊的,十有八九就是银县爆炸一事。 电话很快被转接,没多久,徐时就从手机里听到了孔振东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会更早联系我。”孔振东一开口,便是试探。 为什么徐时要更快联系他?自然是他认为银县的爆炸和徐时有关。 事实上,这场爆炸确实不能说和他毫无关系。可孔振东一开口便是这样的试探,还是让徐时觉得不爽。 他压了压情绪,道:“三个月还没到,就这么着急?” 孔振东笑了一声:“行了,我呢也不跟你打哑谜,我就直说了,银县爆炸一事,你知道多少内情?” 徐时闭了下眼,问:“龙刀这个人你知道吗?” “知道。”孔振东回答。 “银县的爆炸就是他的人弄出来的,不过具体怎么弄出来的,我不是很清楚。”徐时回答。 当然,他知道得更多,可他不打算说。 而且,孔振东既然在关注这件事,那就说明,他如今知道的,未必就比他少。如今问他内情,依旧只是试探而已。 说到底,他就是不信他而已。 电话里安静了一瞬,孔振东接着问:“你现在在哪?” “陶县。”徐时回答。 “我明天早上到银县,你要是方便,就过来一趟,我们找机会碰个头,如何?”孔振东问。 徐时闻言,眉头一皱。 这个时候碰头,又是什么目的呢? 是担心他已经有问题,所以想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他骗过去,然后控制住? 徐时想不到其他理由。 他默了默后,拒绝道:“碰头就没必要了吧?我如今的身份和你碰头,不合适。”说着,他又岔开话题:“之前说的东西,你还要吗?” 孔振东犹豫了一下后,道:“要。” “那你待会给我一个邮箱,我找机会给你发过去。”徐时说道。 “好。”孔振东应了下来。 话到这里,似乎该说的都说完了,再说下去,便只有不该说的了。 叮!手机响了一声,是孔振东发来了邮箱地址。徐时看了一眼记下后,就想挂电话,孔振东却又开了口。 “小四,没了。一个多月前的事,遗体让许明之帮忙送回月湖了,后事是你那个朋友王永明安排的。”说着,孔振东顿了顿,接着又轻声说了一句:“他说,他不怪你。” 徐时没有接话,这些本该熟悉的人名,如今落进他的耳朵里,却让人恍惚。不过两年多,一切却都有了种恍如隔世一般的感觉。 他傻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他依旧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挂了电话。 而后,他席地坐了下来,双腿曲起,双手搁在膝上,慢慢地慢慢地,垂下了脑袋。 他说,他不怪你! 可他怪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未原谅过。 小四才几岁,大好的年纪,却就这么受他牵累,点灯熬油一般熬了两年多,却还是没能撑过来。 他怎么可能不怪自己呢?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脸上掉了下来,砸进了地上的荒草之中。窸窣声响,在寂静黑夜里,格外清晰。 良久,他才从这种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绝望情绪中挣脱了出现。犹豫了一下后,他拿起手机,时隔两年后,再次拨通了文姐的号码。 文姐接的很快。 她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问:“是小远吗?” 徐时默了默后,开口道:“文姐,您以后叫我余光吧。” 文姐愣了一下,接着郑重应下:“好。” “文姐,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徐时开口。 文姐毫不迟疑,一口应下:“你说,只要我办得到。” 黑暗中,徐时无声地笑了一下,道:“不是什么难事。我就是想让你帮我给市局刑警队的许明之带句话,我不好直接联系他。” “那就更没问题了,你说。”文姐似乎生怕自己应慢了徐时会多想,每一个字里都带着迫切的关心。 “让他替我去看看小四,顺便给他捎句话,就说……我收到了!”徐时说道。 文姐应该是不知道小四是谁的,不过她没问。 记下后,文姐又迫不及待地问:“小……余光,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徐时轻轻笑了笑,“文姐,您不用担心我。另外,以后我应该不会再打过来了,这个号码您处理掉吧,免得以后牵扯上什么麻烦!” 文姐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她沉声问:“余光,你实话跟我说,这两年你到底去哪里了?你要是有什么麻烦,也别跟我客气,我虽然不算什么大人物,但也认识一些人,说不定就能帮上一些忙!” 徐时想了一下后回答:“我没有麻烦!我只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什么意思?”文姐一下就焦急了起来。 徐时没有多解释,也不能解释。他轻轻说了一声:“姐,谢谢您!再见!”说完,没等文姐回话,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接着,他没有丝毫犹豫,抽出电话卡,拿出打火机,烧了一阵后,直接埋到了土里。 此时,外面不远处的路上,有车子掠过,应该是明其的车。 他看着车灯远去后,起身离开了这里。 就像他刚跟文姐说的,他早已经回不去了。 满手鲜血的他,又如何回得去?就算他想回,也会有很多人不允许他回。 这条路,从他踏上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了回头路,他只能往前,不断地往前,直到死亡。 甚至,此时回头想,其实在他独自一人闯进牛首山那个废弃的别墅区时,一切就早已注定了。 可这一步步走来,命运推他至此,哪里给过他选择? 有时他也会想,老天独留他一人,到底是怜悯还是惩罚? 他的清醒自持,忍耐妥协,到底是自救,还是自虐? 偏偏他如今,竟想活着! 可笑! 第158章:不对劲 清晨。 沉沉乌云,遮住了整片天空。 一切都是那么压抑。 秦真真坐在餐桌旁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银县那边的新闻。 徐时进来的时候,她正皱着眉头,脸色看着跟外面的天空差不多,阴沉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倾盆大雨咆哮而来。 “怎么了?”他走到她身后,抬手落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 秦真真闭了闭眼,放下手机,往后一靠,抬眼看他,道:“没什么,塔西找到了?” 徐时点点头:“算是找到了吧。” “什么叫算是?”秦真真好奇道。 徐时回答:“我问了扬子,说是被警方带走了。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我估计还是之前那件事情。不过,这样也好,在警方手里,总好过被其他人盯着。”说到这里,徐时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此时,袁叔从后面过来,看到徐时后,开口问:“徐先生早饭吃了吗?要不要给你拿一份来?” 徐时摆摆手,道:“不用忙,我吃过了。” 袁叔见状,笑了笑后,又走了。 徐时看着袁叔走远,才收回目光,瞧向秦真真,道:“昨天晚上没来得及问你,洪叔过来,应该不只是跟你商量那么简单吧?” 秦真真一时没接话,默默喝了两口粥后,才淡淡开口:“他年纪大了,却总还以为一切都还是二十几年前的时候。” 徐时闻言,不由得眯了下眼。 二十几年前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在天上阁的时候吗? 徐时记得,王二说,二十几年前,是洪叔把秦真真救下来的。可救下来之后?也不过是把她送进了另一个地狱。 徐时有些不太敢去想,秦真真这句话背后藏着的那些事情。 “待会洪叔约了午饭,你要是有空就一起去。”秦真真忽又说道。 徐时回过神,点头道:“好。” 秦真真转头盯着他看了一眼后,站起身:“我去补个觉,十点左右,我要是还没起,你喊我一声。” “好。”徐时应下。 她转身走了,徐时坐在桌边没动。 一会儿后,袁叔过来收拾桌子,看到徐时后,他顿了顿,接着开口道:“徐先生,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时闻言笑了一下,道:“袁叔既然开了口,那肯定是当讲的,你说呢?” 他这话让袁叔的神情好看了一些,他跟着扯了扯嘴角后,道:“小姐她……其实是个真性情的人,她对于喜欢的人,从来都是一腔真心的。我希望徐先生你不要辜负小姐的这一腔真心。” 徐时心头不由得微微震了一下。 他不是木头,他能感受得到秦真真偶尔表露出来的那点喜欢。可以他们的身份,谈感情,那就太奢侈了。 徐时定定看了袁叔一会后,笑着点头:“袁叔放心,我知道的。” 他没说一定不会,他只说了我知道。 袁叔不知道有没有品出其中的差别,得了答案的他,没有再多问,动作麻利地收拾好后,就离开了。 徐时坐在桌边,久久没动。 大雨大概是九点钟的时候下来的。哗哗的雨声惊醒了刚刚睡着没多久的秦真真。她瞧了眼窗外,背过身,又昏睡了过去。 徐时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对面的电视机开着,正播放着银县爆炸案的现场救援画面。那边虽然天也是灰蒙蒙的,可并没有下雨。 他眼神定定看着,看似专注,可实际上,思绪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十点过五分,徐时突然回神,看了眼时间后,立马起身往楼上走去。 卧室的门虚掩着,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秦真真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未见动静后,推门悄悄走了进去。 床上,秦真真整个人朝着门口方向蜷缩着,眉头皱着,双手紧紧拽着凉被的一角。巴掌大的脸,被乌发遮了一半,露出来的部分,脸色苍白得有些不太正常。 徐时不由皱了眉头,刚想伸手去探探她的体温,秦真真却突然睁开了眼。只是,空洞的眼神定定瞧着某处,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 “真真?”徐时试探着轻喊了一声。 秦真真眼珠一动,终于眼神里有了些活气。 徐时暗暗松了口气后,问:“做噩梦了吗?” 秦真真眨了眨眼,循声看向徐时,目光在他脸上定了两秒后,才开口,问:“已经十点了?” 徐时点头。 秦真真闻言从床上坐了起来,缓了缓后,下了床,往洗手间走去。 徐时犹豫了一下后,跟了过去。 “怎么了?”秦真真见他跟过来,在卫生间门口停了下来,问。 徐时在她脸上扫了一圈,相比先前苍白的脸色,此时已经好了一些,但看着还是有几分虚弱的样子。他迟疑了一下,问:“腰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秦真真笑了笑,道:“已经结痂了,不用担心。” 徐时闻言便也不再多问。 秦真真关上了门,徐时神色却凝重了起来。 最近的秦真真,真的有点不对劲。 十点四十,两人出门。 秦真真开的车,徐时坐在副驾上。 车子并没有进城,而是绕过了陶县,往另一边开去。大约一个小时左右,车子在一家离主路不远的饭馆小院门口停了下来。 饭馆没有名字,只在院子门口竖了个牌子,上面写着烤全羊三个字。 秦真真把车子停在了路边,然后转头看着院子大门,拿出手机拨通了洪叔的电话。 “我到了。”她说。 电话那头的洪叔不知说了什么,秦真真放下手机后,并未急着下车,而是拿出烟,开始抽烟。 徐时在旁,一直没说话。 两人大约等了十来分钟,有车从他们来时的路驶了过来,是辆白色的丰田越野。 车子在他们后面距离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一个眼熟的人从驾驶位上下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秦三下来了。 几天没见,秦三看着明显憔悴了许多,眼下青黑,下巴上冒着胡茬,身上的衣服也没了往日的光鲜。 他经过秦真真的车边时,停了一下脚,隔着玻璃与秦真真对视了一眼后,扭头进了饭店小院。 这一幕,让徐时有些意外。 他看了看秦三,又看了看秦真真,心中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虽说,上次白狼沟的事情后,这两姐弟闹了些矛盾,但不管秦三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还是十分恭敬的,起码不该是眼前这样的。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徐时犹豫了一下,问秦真真:“他怎么了?” 秦真真抿了一下嘴,道:“可能日子不太好过吧!” 徐时皱了皱眉,没再继续问。 第159章:给徐时 又过了几分钟,两辆车先后出现在这条小路上。排头的是一辆越野,后面是辆皮卡。 两辆车越过徐时他们的车,在他们前面停了下来。接着,下来了七个人,除了洪叔之外,其他几人也都是上次在茶馆见过面的。 看到他们下车,秦真真推开了车门。徐时见状,也跟着从车上走了下来。 “怎么不先进去坐?”洪叔笑眯眯地走过来,与秦真真客套着,目光从徐时身上扫过,其中的忌惮藏都藏不住。 “车里坐着安心。”秦真真淡淡说道。 洪叔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后,就像是没听出这话里的阴阳怪气一样,继续笑着招呼秦真真往里走。 秦真真没再说话,面无表情地跟着他往里走。 徐时本来跟在秦真真后面,结果刚走两步,上次被徐时嘲讽过的那个保镖忽然挤了过来,而后低声挑衅:“靠女人的废物!” 徐时毫无反应,只是微微往旁边让了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保镖却以为这是徐时认怂,看向他的眼神愈发嚣张。 徐时冷冷与他对视了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这饭馆大概也是洪叔的。今天的饭馆里面,除了一个穿着白褂子的中年男人。和两个帮工之外,没有任何人。 三开间的大厅里,应该是重新布置过了,只摆了一张大圆桌。 秦三已经坐在那张大圆桌上了。 看到洪叔进来,站起来略带谄媚地喊了声洪叔,紧跟着,目光在扫过秦真真时,却哼了声,扭过了脸。 这不合都摆到了明面上。 洪叔看了看这两人,似笑非笑地嘿了一声后,在坐北朝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然后招呼秦真真坐在他右手边的那个位置上。 秦真真看了一眼,走过去坐了下来。 秦三则在另一边。 这时,徐时伸手拉开了秦真真往下那个位置的椅子,刚要坐下,忽然洪叔看向他,道:“徐先生,今天这顿饭,你坐这不合适。这样,我让老板在隔壁房间另开了一桌,你和我这几个手下去那边坐吧,不好意思哈!” 徐时挑挑眉,笑道:“好。” 秦真真皱了眉头,刚要说话,被徐时抬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 她皱着的眉头,便松开了。 “徐先生,请吧!”保镖在旁边,讥讽地看着他。 徐时拔腿往外走,保镖带着人跟在后头。 隔壁房间门口,洪叔口中的老板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看到他出来,招呼道:“这边。” 徐时扫了一眼那白褂子中年男人的腰间,右侧后腰处,微微鼓起,藏着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他低头微微笑了一下后,拔腿走了过去。 大厅内,洪叔看着人出去后,就示意留下来的两个手下,把门去关了。 门刚一关上,洪叔就开口问道:“你们这两姐弟怎么了?吵架了?” 秦真真没说话,秦三哼了一声。 洪叔跟着笑了一声,道:“该不会特地演给我看的吧?” 秦真真依旧面无表情,秦三眼神闪了一下后,不耐烦地问道:“洪叔,你叫我们过来到底要说什么?” 洪叔看向他,道:“银县爆炸的事情知道了吧?” 秦三点头:“知道啊,这两天都是这案子的新闻,想不知道都难。我听说,是龙刀的人搞出来的?龙刀呢?这王八蛋闯了这么大祸,不会是已经躲出去了吧?” 洪叔低头拿起他面前那杯茶水看了看,道:“可能吧。” “这王八蛋还是真够狠的!弄这么大个烂摊子扔这了,自己跑了。这两天,他手底下那批人都跟疯了一样,到处找事,还来掀我的场子,弄得我这两天觉都没怎么睡!”秦三像是完全意识不到事情的厉害,自顾自地抱怨着。 洪叔浅浅抿了一口手中的茶,默默听着。 这时,秦真真突然发火,冲着秦三呵斥道:“秦三,闭嘴!” 秦三一愣,下意识地闭了嘴,可紧接着又暴跳如雷,直接冲着秦真真喊道:“老子就不闭,怎么了?你不是说我们之间姐弟情分已经到头了吗?你凭什么还管我!” “行了!”洪叔突然开口打断了他,而后他看着两人,冷冷笑道:“这种戏码,稍微演演就得了,还真演上瘾了!我要是真这么容易就被你们骗了,也混不到今天!” 秦真真没说话。 秦三有些羞恼:“什么演戏?洪叔你是不知道,她……” 洪叔抬手打断了他,沉声道:“行了!今天叫你们来,是商量重要事情的,不是听你来抱怨这个抱怨那个的。你先闭嘴!” 秦三忿忿,看看他,又看看秦真真,终究还是没敢再开口。 洪叔这才又看向秦真真,问:“我昨天晚上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秦真真摆弄了一下手边的茶杯,回答:“不怎么样!” 洪叔闻言不由眉头一皱。 接着,他道:“话我昨天晚上已经说透了,你现在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 秦真真低着头,手指在茶杯中蘸了蘸,忽地又轻轻一笑,道:“我这三十多年过的什么日子,洪叔你最清楚。如今反正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我也想开了,何必再因为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受这些鸟气,你说呢洪叔?”她抬眸看向洪叔,冷冷的眼眸里,明晃晃的都是讥讽。 洪叔愣了一下后,脸上明显有怒气一闪而过,可他很快又笑了起来,道:“你说得也是。既然这样,那就让秦三顶上吧。他受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如今顶你一回,也应该。” 秦真真往秦三看了一眼,点头道:“好。我没意见。” 秦三有些慌了,他看看洪叔,又飞快地扫一眼秦真真,追问:“什么东西就让我顶上?洪叔,你在说什么?” 洪叔没理会他,直直盯着秦真真:“当真?你舍得?” 秦真真冷笑:“有什么舍不得?他都舍得把我往死里坑,我又何必舍不得?” 秦三就是再笨,听到这里,也能琢磨出两人聊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了。秦真真这话一落地,他就喊了起来:“我不是已经跟你解释了嘛?我真不知道你会跟着去白狼沟!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 “肯定不会什么?”秦真真打断了他,冷冷反问:“在我进入白狼沟之前,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跟我联系,跟我讲明情况,你有吗?你没有!秦三,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没关系,你要自由,我还你就是!” 秦三脸色有些泛白,看着秦真真,一时反驳不上话。 这时,洪叔在旁笑了一声:“还别说,你们俩这闹得还挺像回事。这样吧,真真,杀人的事,你在手。”说着,他抬手一挥,身后站着的手下,立马会意,从腰后抽了把手枪出来,就放到了秦真真面前。 洪叔目光扫过那把枪,道:“你来动手!等事情落定,他的位置,给徐时!” 第160章:做个男人 秦三的脸彻底白了。 秦真真看着那把枪没说话。 秦三坐不住了,刚想站起来,却被洪叔的人直接按住了。 “洪叔,你要干什么!”秦三喊了起来:“你真当我好欺负啊?” 洪叔却不理他,只盯着秦真真,笑眯眯地抿了一口茶,道:“真真,要想我信你很简单,当着我面杀了他,我就信你!” “洪二,你他娘的,你到底想干什么!”秦三急得脸都涨红了,一边喊,一边挣扎,身后的人直接就掏了枪出来,顶在了他后脑上。 秦三瞬间老实。 洪叔转头过来,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道:“秦三,老实点!别逼老子!” 秦三惨白着脸,颤着嘴唇,又气又怕,敢怒而不敢言。 洪叔满意地笑了笑后,又回头看向秦真真:“怎么样?想好了吗?” 秦真真努努嘴,忽然抬眸,道:“洪叔总是喜欢给我出这种难题。这秦三再怎么也喊了我这么多年的姐,要我亲自动手,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 洪叔闻言嗤笑:“残忍?这有什么残忍的?更残忍的你也不是没做过,这会儿装什么心慈手软?” 秦真真看着他,不说话了。 洪叔往后一靠,冷下脸,问:“怎么?下不了手?” 秦真真想了一下,道:“也不是。” “哦?那是什么?”洪叔挑眉问道。 秦真真却没接他这话,目光在桌上一扫,道:“洪叔叫我们来吃饭,就算要动手,至少也得把肚子吃饱了不是?好歹大家认识一场,二十几年的交情,难道到了了连顿饭都不给?” 洪叔闻言一愣,接着立马说道:“你说得对,再怎么样,饭总是要吃,吃饱了也好上路!”说着,他就示意手下去叫老板上菜。 刚才往桌上放枪的那个手下看了一眼桌上的枪后,犹豫了一下,才往门口走去。到了门口,开了门,他喊了一声‘老和’,声落没多久,那个穿白褂子的中年男人就过来了。 “老大让上菜!” 中年男人闻言,似乎有些意外,眼神越过那个手下瞄了一眼屋内后,哎地应了一声,走开了。 门重新被关上后,洪叔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秦真真。 “怎么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恍若长辈关心晚辈一般的语气,若是没有先前那番拉扯,再忽略掉面白如纸,还被人用枪顶着脑袋的秦三,那此时就像是一顿寻常的午饭。 秦真真淡淡嗯了一声,道:“老毛病而已。” 洪叔闻言,神色微动,接着问:“今年的药,还没拿到?” “嗯。”秦真真应了一声后,又没了话。 洪叔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又一圈,而后又落到了她身上,从脖子,到胸口,再到腰…… 今天的秦真真,穿的是一件普通的黑色t恤。宽松的款式,遮住了完美的曲线。可这依旧没能拦住洪叔那透着淫欲的目光。 秦真真像是毫无察觉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洪叔看了一会后,忽问:“要我帮忙吗?” 秦真真抬眼看他:“还不急。再说了,眼前这事,我是死还是能活,都不好说呢!” 洪叔一愣之后神色微异,目光也收了回来,拿起杯子,灌了一口茶后,才说道:“也对!” 桌上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只有秦三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几分钟后,门上传来了敲门声,接着那中年男人推开了门,推着一个特制的餐车进来了。香味随之弥散。 餐车上架着一整只的烤全羊,还有两个小菜。 中年男人动作麻利地把这些都放上了桌,然后站在旁边,扫了一眼秦真真姐弟俩后,问洪叔:“二哥,要切吗?” “不用,我们自己来就行。”洪叔摆摆手,道。 中年男人点头应了一声后,转身就走。 快到门口时,洪叔忽又叫住了他,问:“隔壁房间也给送一只去。菜多上几个,别省!” “好!”中年男人恭敬应下后,退了出去。 门关上后,洪叔就示意身后手下上前去分那只烤全羊:“给三儿弄只腿,让他吃饱了!” 旁边坐着的秦三一听这话,身体不由得抖了一下。 他又恨又惧地盯了一眼洪叔后,又将目光投向了秦真真,而后苦着脸,喊了一声:“姐……” 秦真真没理他。 洪叔看着这一幕,呵地笑了一声。 羊腿很快就被送到了秦三面前。 扑鼻的香味直冲他的鼻腔,可再香的味道,此时也成了催命的符咒,让他心中的惧意更盛。 “吃吧!”洪叔笑眯眯地看着他,和蔼得就像是慈和的邻家大爷。 秦三颤抖着抬起手,拿了两下,都没能拿住那条羊腿。 “姐……”他再次看向秦真真,声音凄惨得都让人有些不忍。 洪叔啧了一声:“三儿,做个男人!头掉了碗大个疤!你姐护了你这么多年,如今也该你护她一回了!你不死,她就得死,你就忍心让她死?” 秦三脸色变了又变,几秒过后,仍是执着地喊着:“姐……” “姐……你本来也活不长了……让我活着不好吗?”秦三垂下眸子,轻轻呢喃了一句,无情而又自私。 秦真真笑了起来。 洪叔又啧了一声。 秦三坐在那,低着头,忽然咬了咬牙,拿起羊腿,狠狠撕咬起来。 “给真真也来一条腿!”洪叔忽又道。 那手下闻言立马拿刀又给秦真真扯了一条腿下来,放在了她面前。 秦真真看着那条腿,挑了下眉后,弯腰从腿上摸了把匕首出来,然后动作优雅而又利落地从羊腿上把肉一片一片地削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烤全羊是真做得不错。表皮香脆,内里又嫩。一切开,光闻那香味就能流口水。 秦真真削完羊腿,又把匕首收了起来,接着将削下来的肉,分了三分之一放到了洪叔面前,而后又挑了三分之一,放到了转盘上,转到了秦三面前。 做完这些,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拿起筷子,夹住一片肉,慢慢放到了自己口中。 羊肉入口软嫩,肉汁充沛,香咸合口,十分美味。 可再美味的东西,要是旁边坐的人不合适,那就要逊色很多。 秦真真吃完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而后她看向洪叔,道:“在这里动手恐怕不太好收拾。这样吧,吃完出去找个空地,弄完也好处理。” 洪叔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接着眯眼回答:“好。” 秦三低着头正啃着那个羊腿,闻声颤了颤。 第161章:长脑子 隔壁房间比秦真真他们那间要小了一半的面积。 不大的房间,放了两张桌子。 洪叔的那个保镖大东,和另一个与他身形差不多,名叫大荣的男人,与徐时,还有秦三带来的那个手下老木,坐一个桌,洪叔带来的另外几人则在另一桌。 烤全羊被推了进来,和洪叔他们那只不同,这一只已经分好了两半。 带头的那一半被放到了徐时他们那一桌,另一半放到了另一桌上。 羊一上桌,保镖大东就接过刀,然后顺着脖子,一刀就把羊头给卸了下来,而后转头冲着徐时挑衅道:“这人的头跟羊的头其实差不多,只要找准位置,就一刀的事。” “看来你对这个挺有研究啊!”徐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大东有些得意,道:“研究谈不上,熟能生巧罢了。” 熟能生巧? 熟的是什么?卸羊头还是人头? 徐时低头拿起茶杯,晃了晃里面的茶水,看了一眼后,又放下了。 “那就麻烦帮忙割条腿!”徐时抬眸冲他说道。 大东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变成怒色。 “要不还是我来吧?”秦三那个手下老木站了起来,想缓和一下此时这不太妙的气氛。但人家根本没给他这个面子,直接喝道:“你坐下。” 老木神色难看了一瞬,但还是忍住了。 他重新坐下后,大东黑着脸给徐时割了一条腿,然后啪地一声甩在了他面前的盘子上。羊腿在盘子里跳了一下,一半落到了盘子外面。 徐时看了一眼这条羊腿后,抬头冲大东说道:“不好意思,刚想起来,我这两天胃不太好,不能吃这些油腻的,真是浪费了你这么好的刀工了!” 大东脸上的怒气肉眼可见地聚集,这一刻,徐时只要再敢说上一两句不好听的,他手里那把用来割羊头的刀,估计就得要来割他的头了! 不过,此时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徐时适可而止,冲着大东微微笑了一下。 大东脸上的怒色更浓,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转头又把另一条腿割了下来,往自己的盘子里一放,就扔了刀,坐下来开吃。 徐时坐在那,拿出了烟,点了一根。 剩下两人见状,阿木看看徐时,又看看大东,没敢动,倒是进门之后就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大荣起身拿了刀从羊身上割了两块肉下来,分了一块给阿木。 另一桌的人,看到这边已经在吃起来后,也动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半只羊上的肉都被割了个干净。 屋子里,只剩了咀嚼声。 唯有徐时,连茶都没碰一口。 烟快抽完时,大东朝徐时这边看了过来,见他果真一口都不碰,顿时不爽,黑着脸就要说话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汽车引擎声。 大东一愣,接着也不管徐时了,冲另一桌上的人喊道:“去个人到外面看一眼,看看是谁来了!” 另一桌上的人听后,立马就起来了两个人,往外走去。 这两人走出去没多久,屋外就传来了吵闹声。 大东与大荣相视一眼,大荣起身,招呼了一声剩下的人,涌出了房间。 此时,隔壁房间里的几人也都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洪叔皱着眉头吩咐手下出去看一眼。 还没等人走到门口,饭馆‘老板’推开了门,瞄了一眼秦三后,冲着洪叔说道:“二哥,是……三爷的人。” 三爷的人? 洪叔面露讥笑,转头瞧向秦三,问:“三爷这是早有准备啊!不错啊,年纪大了,终于开始长脑子了啊!” 秦三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听洪叔说完,咬了咬牙后,试探着动了动脑袋。 “枪收了吧!”洪叔忽然发话。 身后的人听令收了枪,秦三一直没什么血色的脸,终于好看了些许。他恨恨扫了一眼秦真真后,瞧向洪叔,道:“洪叔,你也不用阴阳怪气。今天这顿鸿门宴,我既然敢来,那肯定也是有所准备的。你要执意想对我动手,那我肯定也是顾不了那么多,大家索性就闹个鱼死网破,看谁最后命大吧!”说完,他小心打量了一下洪叔脸色变化后,又偷偷瞄了一眼秦真真,见她始终脸色冷淡,眉头不由一皱,犹豫了一下后,又补了一句:“当然,洪叔要是改了主意,那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咱们今后,还是可以继续好好合作的!” 洪叔没理会他,脸上的讥讽也未减半分,沉吟了一下后,抬头冲着门口站着的饭馆‘老板’问道:“来了多少人?” 饭馆‘老板’回答:“十七八个吧。” “几把枪?”洪叔又问。 饭馆‘老板’摇头:“这个不清楚,目前还没人掏枪出来。” 洪叔点点头,接着又问:“现在谁在外面?大东还是大荣?” “大荣。”老板回答。 洪叔默了一下后,挥手示意‘老板’先出去:“隔壁房间也顾着点。” ‘老板’点头。 他走后,秦三有些急了,又道:“洪叔,我知道你们向来看不起我。不过,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气,我秦三再没用,也在这陶县待了这么多年。你要杀我可以,但你洪叔也别想好过。我秦三今天话就放这,我要是死了,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你急什么!”洪叔皱眉喝道:“我也没说,一定要让你死,这不是在让你们姐弟俩选嘛!” 秦三脸色一变。 秦真真倒是依旧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不能让她触动。 “秦三,也不是我非要跟你们姐弟俩过不去。只不过,如今银县炸了,龙刀那畜生就算还活着肯定也已经出境了,想再把他弄回来,短时间内肯定是不现实的。可是眼下这事情,得要有个人来顶上,不然zf那边不好交代。zf那边要是搞不定,我们塔帮,包括你我在内,谁也别想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如今银县这事,跟你们又有脱不开的关系,所以呀,这事,只能你们俩顶。本来,上面有些人的意思是让你们俩一起。不过,塔爷和我都觉得,你们姐弟俩也不容易,两个一起实在是有些残忍,所以才最后拍板决定,让你们俩中留一个,至于留谁,就让你们自己决定。”洪叔说到这里,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润了润喉,接着又继续说道:“这事情没多少时间可以拖,上面说了,要是明天天亮之前你们做不了这个决定,那就只能我们来帮你们做决定了,若真到了这一步,那事情或许就不只是一个这么简单了。” 第162章:干爹 洪叔一番话说完,秦三瞄了三回秦真真。 洪叔每一回都看在了眼中,若有所思地在他俩之间瞧了一个来回后,他微微一笑,转头冲着秦真真说道:“真真啊,要我说,你也护了三儿这么多年了,如今身体也不好,不如索性就再成全他一回。我知道,你其实还是舍不得他死的,要不然你也不用一直拖着这事,对吧?” 秦真真闻言笑了起来:“洪叔如今倒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了,对我的心思,这么清楚的吗?” 洪叔脸色一变,怒哼一声:“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姐弟俩考虑?要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揽这差事?倒不如索性就让上面把你们俩一起解决了!” 秦真真哼笑了一声,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 洪叔这样的人,要是没好处,他会愿意趟这浑水?又或者说,上面原本的考虑或许不只是他们姐弟两个呢?有没有可能也包括洪叔呢? 毕竟,洪叔已经老了! 塔帮内部如今有大把想上位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无论身手,还是脑子,哪一样比不上洪叔? 他如今窝在这陶县,真是自己心甘情愿想退居二线? 上面那些人,就秦真真所知,就不止一个想要把洪叔弄掉,换成自己的人。 所以,洪叔如今这么急切地想要把这事敲定,除了利益之外,只怕是更担心这事会烧到自己身上! 洪叔也清楚,秦真真可不是秦三,没那么好忽悠。话到这里,他也不敢再多说了。他想了想后,站了起来,道:“我去外面看看,你们两姐弟好好商量商量!”说完,他拔腿就往外走。 这时,秦三猛地跟着站了起来,他这动作太快,倒是把后面的人给吓了一跳,刚收起来没多久的枪,又拔了出来,顶在了秦三的脑袋上。秦三一个激灵,差点又坐回去。 洪叔看了过来,眯了眯眼后,道:“没让你拔枪你拔什么枪!收起来!” 那人神色悻悻,反手把枪又给收了回去。 秦三松了口气后,冲洪叔喊道:“不用商量。这事我不管谁死,反正我肯定是不愿意死的。洪叔,你要是站我这边,回头我就认你当干爹,我手底下那些生意,今后到我手里的那部分,我拿一半孝敬你,如何?” 洪叔心中不由一动。 秦三手底下那些生意,可不像是他们手中那些。 他手中那些生意,都是能放在台面上的。也就是说,这部分钱,虽不能说完全干净,可用起来却是要比他们自己那些放心得多。 秦三如今一年,拿到自己手里,至少也有一两百万的收入,分他一半,那也是不小一笔。无疑,这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可秦真真在塔帮这么多年,手里握着不少东西,她要是自己愿意死,自然是不用担心这些东西流出去。可要是她自己不愿意死,那这些东西就是个大隐患。 秦三的条件让他心动,可秦真真却也不是一个能随便处置的! 洪叔往秦真真那看了一眼后,冲秦三说道:“三儿,你这样让我很为难的。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不过你姐姐的脾气你也清楚,她要是不愿意,那势必是要跟我们来个鱼死网破的。如今这情形,你也知道,可是经不起折腾啊!所以,你也别怪我,这事啊,只能你们姐弟俩自己解决!” 秦三脸色逐渐灰败,洪叔冲他笑了一下后,转身出去了。 门重新被关上。 秦三摔回椅子上后,忽又转头看向身后那人,皱眉喝道:“洪叔都走了,你还守我后头干什么!滚远点!” 那人冷冷盯了他一眼后,倒也真走开了一些。 秦三看了看那不过两米的距离,很是不满意,刚要呵斥,对面秦真真忽然开口:“你拿他撒什么气!” 秦三皱眉回头盯了她一眼,恨道:“关你屁……事啊!你现在没资格管我!” 秦真真闻言一笑,道:“也对!行,那你随意!”说完,秦真真不再看他,起身就要往门口走。 秦三身后那人一见,眉头一皱,立马喊道:“秦小姐,你现在不能出去!” 秦真真却恍若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往门口走。 那人急了,连忙上前阻拦。可秦真真看了他一眼,道:“要么你直接动手,要么你就滚开!我给你三秒钟时间!一,二……” 还未到三,那人咬了咬牙,让了开来。 秦真真的实力,他们还是清楚的。以他的身手,除非开枪,不然在她手里撑不过二十招。当然最关键的是,洪叔也没说不让他们出去,要是打起来,除非他能直接把眼前的女人给弄死,否则最后倒霉的肯定是他自己。 秦真真拉开了门。 拥在院子里的人,都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洪叔就在廊下,听到动静,回头看到秦真真出来,微微皱了下眉头,却也未说什么。 秦三那些手下看到秦真真后,神色倒是更警惕了,其中领头的高声喊道:“秦小姐,我家三爷呢?” “在里面呢,你要进去瞧瞧吗?”秦真真淡淡开口。 那人犹豫了一下后,垂眸看向身前拦着的人,喝道:“还不让开?” 拦着的那些人都是洪叔的人,秦真真的话自是不能管用。他们转头看向洪叔。洪叔笑了笑,道:“让他们进来吧,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又不是绑架,没有不让人见的道理。” 这话一落,洪叔的人便散开了。 秦三的人一拥而上,领头的经过秦真真身边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一些。 里头的秦三见人到了身边,顿时又神气了起来。刚才那副吓得快要尿裤子的神情,仿佛成了幻觉。 秦三领着人晃悠了出来,经过秦真真身边时,还哼了一声。 “洪叔,我先前的提议,您好好想想。我还有事,我就先不奉陪了!拜拜!”秦三挑着眉,冲着洪叔摆了摆手后,领着人快步往外走。 洪叔的人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一幕,想拦又不太敢动。大荣冲着洪叔喊了一声:“老大……” “没事,吃你们的去吧!”洪叔说道。 大荣皱了皱眉后,领着人撤了。 他们刚走,秦真真拿出了手机,一边给徐时打电话,一边说道:“洪叔,那我也走了!”说着,电话通了。 “走了!”秦真真对着手机轻声说道。 隔壁房间里,徐时听后,收起手机。而后,转脸冲着旁边的大东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刀工确实不错,以后要是不做保镖了,去做个杀羊的估计生意应该也能不错!”说完,他就站了起来。 第163章:被蹲了 大东气得不轻,扔了筷子就想放几句狠话,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见徐时站了起来,于是连忙起身防备。这时,大荣带着人推门进来了,看到这情形,喊了一声:“大东,让徐先生走。” 大东闻声,回头皱眉看了一眼大荣,问:“就这么让人走了?” 大荣沉下脸,反问:“那你还想怎么着?打一架吗?你打得过?” 大东抬手捏了捏,关节一阵咔咔响:“没试过怎么知道打不打得过?” “行了,别闹了!秦小姐等着呢!我们跟人家徐先生可不一样,人家徐先生那是秦小姐的入幕之宾,地位跟我们可不一样,秦小姐宝贝着他呢!”这大荣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一番话夹枪带棒的,不仅骂了徐时,还顺带讥讽了一下秦真真。 徐时看了他一眼,把他那张脸给记住了。 大东胸口那股气顿时顺了不少,嘿地乐了一声后,让开了路,顺带又嘴贱了一句:“大宝贝,赶紧走吧,别让你家恩客等着急了!” 徐时原本已经迈出去的步子,顿了一下。 如果说大荣那句话,他还能忍的话,那大东这句话,就算是彻底踩进了他的雷区。 他抄起一双筷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手就到了大东眼前。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两只筷子就已经戳到了他眼睛上。 筷子停了下来,他紧闭着眼,感受着眼皮上传来的压迫感,整张脸都已经吓白了。 “下次嘴贱的时候,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看看够不够!今天看在洪叔的面子上,你这对招子,就暂时先给你留着。再有下次……”徐时忽然咧嘴一笑,“我就让你试试我的刀工怎么样!” 大东紧绷着身体站在那,一动都不敢动。 大荣一脚后退,右手按在了腰间。 徐时扫了一眼后,冷声道:“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拔枪快,还是我杀人快!” 冷漠而又平静的威胁,让大荣犹豫了一下后,收手往自己脸上啪地甩了一个巴掌,而后讨好道:“徐先生,对不住,是我们嘴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说完,看徐时没收手,又啪地一声给自己脸上来了一下。这一下比先前那一下要重得多,打得脸都歪了,脸上也立马红了。 徐时本来也没打算跟这些人彻底闹翻,这大荣既然给了台阶,他也就见好就收。甩手扔了筷子后,看也没看大东一眼,拔腿就往外走去。 大荣甩手让身后的人都让开,徐时从他们中间穿过,目光扫过那几个忍不住偷偷在那摸枪的愣头青,哼了一声。 那几人身子一颤,倒也没敢再继续动作。 徐时出来后,秦真真与他对视了一眼,就率先往外走去。 徐时快了几步,追了上去,跟在她后头,一路往外走。 此时,外面秦三的车已经走了。 “我来开吧。”徐时扫了一眼周围情况后,伸手拦住了要上驾驶位的秦真真。 秦真真也没坚持,顺从地去了另一边,上了副驾驶。 徐时上车,打火,掉头,踩油门…… 院子里无人出来,他们十分顺利地把车开上了外面的大路。 “回月牙庄吗?”徐时问秦真真。 秦真真想了想,嗯了一声,接着靠在那,闭上了眼睛。 徐时扫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秦真真没睁眼,答:“没有,就是有点累。” 徐时转头看她,她侧着脑袋,后脑勺对着他,看不清她的脸。 他收回目光,低头打开了收音机,调低了音量。 收音机里,主持人正播报着银县爆炸案的进展。 徐时看了一眼后视镜,他们刚拐上来的那个路口的另一边路基下停着一辆皮卡,不过,车内好像并没有人。 徐时没太放在心上,一辆车即使有问题,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车子顺着路往前,前面百来米外就是一个上坡。翻过坡后,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路面上有两辆大货车正占着车道缓慢滑行着。 徐时微微皱了下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一边准备借道超车,一边沉声说了一句:“我们可能被人蹲了!” 话落,旁边的人却毫无反应。 徐时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却见秦真真耷拉着脑袋,满头青丝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隐约间,嘴角处竟挂着一丝血迹。 徐时心中一突,一边留意后方,一边伸手扶了一下秦真真的下巴。只见她双眼紧闭,整张脸毫无血色,竟是不知何时晕过去的。 这一耽搁,他们的车,离大货车已不足十米。徐时顾不上去考虑太多,一把方向往左打出,车身迅速往旁边车道歪去。 可就在他车头刚探出去的时候,前面那辆大货突然也一把方向打了出来,整个车身直接橫了过来,而后一脚刹车,直接停了下来。 另一辆货车此时也停了下来。 见这情况,徐时毫不犹豫,一脚油门,车子直接冲下路基。也就在这时,那辆之前停在拐角处的皮卡不知是何时追上来的,突然从后方跟着冲下了路基,然后砰地一声,直接撞上了车子左侧后方处,也就是这个车的油箱所在。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撞击目标十分明确。 徐时一手稳住方向盘,一手掏出枪,脚下油门继续猛踩。可不知这车子是之前就已被人动了手脚,还是刚才撞击的缘故,此时仪表盘上已经出现了好几个故障提示。 滴滴的报警声,显得气氛愈发紧张。 车子在草地上继续狂奔,皮卡车在后猛追不舍。没一会儿,徐时再看后视镜,一辆加了防撞架的越野车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嘶吼着狂奔了过来。 徐时眉头微皱,神色冷静。 油表上的数字正以一个飞快的速度往下掉,这车子已经跑不了多久了。 而这个地方看似处处平地,方便车子逃窜,可实际上,要是没了车,他们俩将无处藏身,只能直面对方的枪口。 如此环境,即使秦真真没晕过去,他们两人的胜算也不大。 对方显然是精挑细选了这地方动手,毕竟,要换个场景,以徐时和秦真真二人的身手,他们可未必能有眼下这点赢面。 第164章:太奇怪 这里离饭店很近,对方能挑这地方动手,就说明对方笃定了洪叔那边不会有人过来帮忙。那么这些人又会是什么身份呢? 洪叔的人? 还是塔帮内部其他某些正盼着他们死的人? 又或者,秦三安排的? 如今这情形,谁出手都有可能。徐时一边琢磨着,一边从后视镜中观察着那两辆车。此时,这两辆车正如那附骨之疽般一直不远不近地缀在后头,甩不脱,也不追上来,就像是在钓鱼。鱼上了钩后,不能想着一下子就给扯上岸,总要先遛一段时间,等到那条鱼差不多力竭之后,再拖上岸慢慢收拾。 但对方狡猾,徐时也不傻。 他很快松了油门,慢了车速,后头的车也紧跟着慢了下来。 徐时盯了一会,确定了心中猜测后,转头看向秦真真,她依旧耷拉着脑袋,没有苏醒的迹象。 此时也顾不得去忧虑秦真真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稍一犹豫后,他伸手在秦真真脸上拍了拍,企图弄醒她。不过,这显然是徒劳。 徐时见状,想了一下后,解开了她的安全带,然后在她往前倒下时飞快伸手托住,再慢慢将她按回座椅内。 这个过程中,后头的车一直跟着徐时的车在调整车速,始终保持着大约十米左右的距离。 徐时瞄了一眼后视镜后,继续动作。调整了一下方向盘,随手拿了一瓶水将其稍稍卡住后,然后解了安全带,探身过去,拖住秦真真的身体,将其往座椅前方的空间塞去。几次调整后,终于将其整个身体都塞到了手套箱下面的空间里。 接着,他重新坐直了身体,看了眼油表上显示的油量,已经不足五分之一。 这车子的油箱有七十升左右,出来前至少还有一半多的油。从月牙庄到这里,大概油耗十升左右。如今剩下不足五分之一也就是十升油左右。这就是说,刚才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这车子起码漏了十五升油。 看来这油箱上的窟窿不小。 照这速度,这车子顶多也就只能撑个十来分钟左右。 十来分钟,能做些什么呢? 徐时再度看向后视镜。镜中,那两辆车一左一右,仿佛保镖一般,保持着相同的距离,在他后头缀着。 他眯了眯眼,而后,突然一脚刹车。 车子猛地停下。缩在副驾座椅下方的秦真真因为惯性,脑袋在手套箱的位置重重磕了一下。 徐时瞄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后方那两辆车紧跟着停下,等了大约十来秒时间后,右侧后方那辆加了防撞架的越野车突然轰响油门,朝着徐时这个车的车尾部加速冲来。 显然对方想确保徐时的车彻底报废。 可也就是这时,徐时也猛地跟着一脚油门,同时间,一把方向直接打死,车子在徐时精准的操纵下,几乎原地摆尾,直接掉了个头,而后如炮弹一般朝着另一辆皮卡,对头撞去。 车子剩下的那点油,已经不够他逃离了。 既然如此,那么只有利用最后这点时间,尽量先废掉对方一辆车。这辆皮卡先前已经撞过他一次了,右侧前轮附近已经整个碎了,只要他这一下够猛,废掉这辆车不难。 两车之间几乎不到十米的距离,徐时踩足了油门,相撞不过眨眼功夫。就在撞击前一秒,他弃了方向盘,整个人往副驾驶那边扑过去,一手用力勾住副驾驶的头枕,一手用力抱住了秦真真的脑袋,将其牢牢固定住。 砰然巨响中,对方皮卡的车头凹进去了一半,徐时这辆车的引擎盖也掀了起来,正好可以挡住他们的前挡玻璃。 车内的安全气囊几乎全炸了开来,徐时忍着强烈的晕眩感,整个人迅速跳到了副驾驶这边,将副驾驶的门打开了一丝。门刚打开,车尾部再次传来撞击声。 强烈的震动,将没来得及固定好身体的徐时整个甩到了副驾驶前方刚弹开的安全气囊上,也幸好如此,借此缓震的徐时倒是没受什么伤。 刚稳定好身体,后方那辆装了防撞架的越野,再次退后,接着嘶吼着撞了过来。 徐时一边稳住身体,一边掏出枪,瞄准后方。 砰砰砰! 接连三枪,后挡玻璃碎裂的同时,对方的前挡也几乎同时碎裂。 对方车内,前面坐着两个年轻人,后座似乎也塞着三四个人。这些年轻的脸庞,陌生中带着点熟悉,此时他们的脸上,布满了惊慌,无措的眼神,骤然和徐时的撞在一处。 那淡漠得没有任何情绪的目光,让他们头皮发麻,惧意甚至让他们大脑空白。 没等他们回过神,徐时手中的枪再次闪出了火光。 砰! 子弹划破空气,从已经破裂的前挡玻璃中穿过,然后扎进了他们的车中。 惨叫声随之响起,对方的驾驶员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在同伴尖锐而又惊恐的催促声中,迅速倒车退去。 徐时见状,踢门下车。 对面皮卡车上驾驶座上的两人即使没晕过去,此时的状态肯定也已做不了什么。不过,后座上的两人,还是清醒的。见到徐时下车,两人大概是早就听说过徐时的威名,惊恐之下,手忙脚乱地从另一边下了车,而后隔着车,胡乱朝着他开着枪。 子弹看似凶猛,却毫无章法。 徐时皱了皱眉。 对方这看似经过了深思熟虑谨慎布局的计划,可让人没想到的却是驴粪蛋表面光。车里这些人,就像是街头随处找来的壮丁,徐时还没怎么样,对方就已经自己先吓得快尿裤子了。 这属实有点奇怪。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越野一口气退到了五六十米外,才停下来,也不敢再靠近,却同样不敢就此离去。 太奇怪。 按说,对方能挑这么个地方,又想到这么个计划,那么车里坐得起码也该有洪叔那两个保镖大东和大荣那两人的水平才对。 无论是洪叔,还是塔帮的其他人,找几个这样的人,应该不难吧? 就算是秦三,应该也不难。 可偏偏,这车里坐得都是些生瓜蛋子,在徐时明显劣势的情况下,不过这么点声势,就让他们吓坏了。 这对徐时来说,实在是有些意外,还有些别扭。 他本来都已经准备好要酣畅淋漓地跟他们拼一场了,结果就给他来了这个? 徐时抬头朝着公路那边望了望,那两辆大货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165章:报警 徐时数了数这两辆车上的人,满打满算,也就九个人。 皮卡车已经废了,前排两个人至今没有动静,估计是晕过去了。后座的两人此时都已经下了车,躲在了车子左侧,手里的枪也在刚才的歇斯底里中打空了子弹,两人正一起埋头拼命往弹夹里装子弹呢,只是手忙脚乱下,子弹掉的比装的多! 徐时轻巧翻过车头,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落地,然后两脚踢飞两人手中的手枪,接着,随手两下,就将两人打晕了过去。 后头那辆越野车上的人,应该能将这一幕看得很清楚,可依然没敢靠近过来。 徐时见状,便也不急着去对付那辆车上的人,将这两人身上搜了一遍后,打开车门,把他们都给塞了进去,用安全带捆了起来。接着,他又去确认了一下前排的两人,伤得不轻,但初步看,应该不至于威胁性命。 这里离陶县县城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并不是无人区。在这种地方,如果弄出了人命,多少会有点麻烦。 如今这个情况下,徐时不想给自己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万一这些人其实是个诱饵呢? 徐时把这四人的枪都收了起来,拆了枪管后,随手扔到了地上。而后,他又将秦真真从那狭小的空间里抱了出来,放到了后座上。让其躺好后,他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息,有些微弱,但还算稳定。 徐时提着的心,稍微落了落。 做完这些,他关上车门,靠在车上,点了根烟。 五十米开外的地方,那辆越野车在那轰着油门,却始终没有勇气靠近。 徐时一边抽着烟,一边盯着它们。 刚才那辆皮卡车上下来的那两个年轻人,面孔乍看陌生,可一细看,却显然是曾经见过的。 先前他没想起来到底是在哪见过,可此时再细想,一些边边角角的记忆就从角落里被翻了起来。 那两人其中一人的脖子里,右侧靠锁骨的位置有个痦子,这痦子很大,平常少见的那种大。 大概在一年前左右,徐时曾见过这颗痦子,当时他还提醒了一下那个人,让他自己要多留意。 要是他没记错,这人貌似叫小勇,跟塔西有来往,徐时只见过一回。是秦三的手下。 秦三……秦三…… 徐时喃喃了两遍秦三的名字,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白狼沟的事情之后,秦三和秦真真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恶劣起来,至少他们在他面前是这样表现的。 可真就到了秦三会对秦真真下手的程度了吗? 徐时其实是不太信的。 他见过秦三对秦真真的那种信服,那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信任和尊敬,甚至崇拜。 这些东西,装一时或许可以,可徐时在秦三身边也待了一年多时间了,秦三要能装这么久,而且毫无破绽,那这世界上所有的影帝估计都要甘拜下风。 白狼沟那次秦三给他下套,顺带坑了秦真真,这事,怎么看都有些诡异。他的背叛,毫无先兆。可说起理由,似乎又十分能够说服看客。 他说,受够了秦真真对他的控制。 有些时候,保护和控制,其实就在于人怎么看而已。在不少人眼中,秦三确实只是秦真真手中的一个傀儡。 可就算秦三的说法是真,他是真的受够了,想要摆脱,想要自由,但要说他会为此对秦真真直接下手,徐时觉得不太可能。 但如今这一幕就在眼前。 徐时眯了眯眼。 秦三,你这葫芦里到底装了什么呢? 这时,远处的公路上忽然出现了两辆车,先后越过那个高坡后,司机大概发现了他们,竟径直冲下了路基朝着他们这边过来了。 也就在此时,那辆一直没敢过来的越野车突然动了,如脱了缰的疯牛一般朝着徐时这边猛冲了过来。 徐时把烟叼在了嘴里,毫不犹豫举枪瞄准。 枪口对准的是司机的位置。 四十米,三十五米,三十米。 徐时手指一动,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飞出的瞬间,越野车猛地往右转弯,而后后排的车窗里,探出了两个枪口,朝着徐时这边砰砰砰连着开了好几枪。 三十米的距离,对于他们手中这些手枪来说,虽然还在射程范围内,但想要射准,就很考验拿枪人的技术了。 但,很显然,这些人并没有这个技术。 子弹描边似地落在了徐时周围。 徐时甚至动都没动一下。 他又开了一枪,子弹砰地一声扎入了车子的后轮胎。后轮瞬间沉了下去。 越野车顿了一下后,以更快地速度朝着远处狂奔而去,头也没回。 此时,另外那两辆越野车已经逐渐靠近他这边了。 这两辆车里的人,可未必是秦三的人了。依徐时看,十有八九是洪叔的人。这边距离那个饭店并不远,开枪的动静,应该还是能被察觉到的。 眼下这种情况,碰上洪叔的人,可未必是件好事。 徐时看了一眼那两辆正在迅速逼近的越野车,稍一迟疑后,他快步走到对面的皮卡车边,从司机身上拿到了手机,接着拨了个110。 电话很快被接通,平静的女声带着程式化的口吻询问徐时碰到了什么问题。 徐时一边看着那两辆车朝着他这边过来,一边回答:“我这边发生了枪击,有人受伤了。”这话刚说完,没等对方回话,徐时就直接挂了电话,也没报地址。 那两辆车已经很近了,已经进入了手枪的最大射程范围。 徐时把皮卡车的车门拉了开来。 而后,他把手枪架到了车顶,确保对方能看清他的枪口后,张嘴大喊了起来:“是洪叔的人吗?” 对方的车速缓缓慢了下来,在距离大约还有三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一人微微探出车窗,也不回答,只反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徐时回答:“有人想杀我们,我已经报警了。估计再过会警察就会来了!” 对方车里的人听到这话,不由面面相觑。 其中一辆车上坐在副驾驶的正是大东,忍不住骂了起来:“这徐时脑子有问题吧?他是个什么身份,他就报警?操!” “东哥,那现在怎么办?还动手吗?”旁边开车的人小声着问。 大东眯眼瞧了瞧徐时这边。 隔着三十米的距离,他不可能把徐时这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先前动手的人是谁,肯定没能成功。而且看徐时刚才喊话的声音,中气十足,估计徐时连根毛都没掉! 这他娘的是哪里来的软蛋,这么没用? 大东又低骂了一声后,心里再次细细盘算。秦真真是跟徐时一辆车走的,这里也无处可躲,那基本上十有八九人此时是在车里。只是,她不现身,是无法现身呢?还是打算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 大东虽没跟徐时交过手,可之前徐时和秦真真两个人在白狼沟灭了吉斯国将近一个连的火力,这事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他自问,若是换成他在那种情况下,别说就两个人了,就算是翻个倍,他也不太可能做到徐时那种程度,顶多也就只能自保。 也就是说,他和徐时之间的实力差距,还是挺大的。这一点,就算他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 而眼下这情况,虽说徐时明显在劣势,可徐时这人最可怕的还不是身手,而是脑子,逆风翻盘的事情,他没少干过。再一个,徐时刚才说他报了警,这话未必是真,却也未必是假。 如果他这边不能在短时间内把徐时和秦真真两人解决掉,那么等到警察一来,他们想要全身而退,肯定是不可能的。 大东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后,转头吩咐坐在后面的两个小弟,道:“你们俩下车,去徐时那边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两人有些犹豫,但大东眼神凶狠,二人只得咬咬牙,下了车,朝着徐时那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过去。 “徐先生……”二人走到大概还有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讪笑着跟徐时打招呼:“东哥让我们俩过来看看情况!” 徐时笑了笑,道:“那就过来看吧!” 两人看着笑容和善的徐时,莫名觉得身上一冷。再看看那两辆撞在一起的车,惨烈的模样,足以看出当时战况的激烈。 两人低下头偷偷对视一眼后,壮着胆慢慢上前,徐时瞧了一眼三十米外那两辆车,突然伸手把手机递了出去,道:“要不要看看手机,确定一下我是不是真报警了?” 那两人一愣之后,忙摇头:“不用,徐先生,我们相信你。”说话间,步子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们没死,只不过是晕了过去。不过前面这两个可能伤得比较重,要不你们帮个忙,安排个车给他们送医院去?”徐时又道。 两人满脸尴尬地站在那,应也不是,不应吧,又怕徐时翻脸。 “行了,回去给你们东哥带句话,要动手就快点,不然就没机会了!”徐时说罢,又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点完见这两人还没走,于是把烟盒一递,问:“要来一根吗?” 那两人慌忙摆手,而后连忙转身,逃一般地往回去了。 徐时抽了一口烟,目光挑衅地看向不远处那两辆车,隔着那贴了膜看不清内部的挡风玻璃,虚虚与大东对视了一眼。 大东一口气憋在胸口,想发泄却又缺点胆子。 于是那两人刚跑回车边,就被大东劈头盖脸地吼了一句:“跑什么跑!他徐时要真敢对你们动手,早动手了!没用的东西!” 两人低着头,白着脸,心里不服气,却也不敢反驳。 大东顺了顺气后,又问:“看到秦真真了吗?她是不是受伤了?” 两人犹豫着,迟疑着,几秒后,其中一人才低声回答:“没看到!” 大东刚压下去的火瞬间就冒了起来,抬手就往两人脑袋上各来了一下。巴掌打得两人的脑袋重重往下垂去。两人弯下腰,把头垂得更低了。 “废物!”大东又骂道,可他自己却丝毫没有要下车亲自去查看一下的意思。 这时,另一人开口说道:“东哥,刚才那个徐时主动让我们看手机,我觉着,他应该是真报警了!” 大东一听,脸又黑了几分。 “东哥,距离这里最近的警务站,十来分钟就能到这边。我们要不还是撤吧,万一警察来了,我们说不清。”这人又说道。 大东闻言再度瞧向徐时那边,后者倚在车边,一边抽着烟,一边瞧着他这边,那副悠闲自在,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模样,看着实在是可气。 可报警这个事,如果是真的,那他们再待下去,确实很有可能会沾上麻烦。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比之前,这要是被警方抓了把柄,难保他们不会借机‘生事’! 大东再三犹豫,还是决定放弃,招手示意两人上车后,立马招呼车辆后退。 徐时一直站在车边没动,静静看着那两辆车一路远去,直到上了公路,逐渐消失在视线中后,他才收回视线。 接着,他将皮卡车上的四个人全部拖下了车,挪到了十来米开外的地方放好后,又回去把秦真真也从车上拖下来,抱到了另一边差不多也十来米远的地方。 把人安顿好后,他又回去,拿着打火机,先在他们自己的车上四处点了火,接着又走到皮卡车那边,同样的操作来了一遍。 做完这些,他回到秦真真身旁,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扬子发了个定位让他过来接后,抱起秦真真就朝着陶县县城的方向走去。 远处那个高坡后洪叔的人正偷偷摸摸地拿着望远镜瞄着这边。 见到徐时抱着一个女人离开,立马跑去不远处的车边,把这发现汇报给了大东。 大东一听,岂不心动。 可报警这个事,始终是个隐患。 他想了一下后,咬牙道:“让他先跑一段,就靠两只脚,还抱着一个女人,他走不了多远。十五分钟后,警察要是没来,我们就动手。”说着,他又吩咐旁边小弟:“安排一个车,跟过去,不用靠近,也不用做什么,只要别跟丢了就行。” 第166章:诱饵 大约五六分钟后,徐时就发现身后多了辆车。不用想,肯定是洪叔的人。 徐时并不意外,甚至,他等的就是这个尾巴。 洪叔的人不可能会轻易就放弃这样的好机会,他不清楚警察什么时候来,会不会来,但他知道这些人不可能一直等下去,最多也就十来分钟,这些人见不到警察,肯定会动手。 而他刚才虽然联系了扬子,可这里距离县城差不多有一小时左右的车程,扬子就算把车子开飞了,也不可能在十来分钟内赶过来。 所以,他必须得想办法自救。 这一片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地,秦真真又是昏迷的状态,他要想安全地带着秦真真离开这里,就必须得要有一辆车。 车从哪里来? 这不就有人送来了嘛! 徐时没立马动手,后面的人胆小,车子开到距离他三十米远的地方,就不再继续靠近了。徐时如果此时回头,必然会把他们吓跑。 可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他必须得在大东带人赶过来前把这辆车抢到手。也就是说,他顶多也就只剩十分钟左右。 徐时一边估算着时间,一边抱着秦真真继续往前走,渐渐地,他的步子就慢了下来,抱着秦真真的手,开始不停地往上提。 从后面看来,他像是开始接近力竭。 三分钟过去后,徐时停了下来。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辆车,车子紧跟着也停了下来。 他顿了顿后,将秦真真放了下来,而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歇了不到半分钟,他再次起身,这一回,他却没把秦真真抱起来。他看着远处那辆车,喊了起来。 车内的人听不清他喊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后,开了车窗,企图听清徐时说了什么。可偏偏也就是这时,徐时却不说话了,愣愣站在那盯着他们看了几秒后,转身就走。 秦真真被他留在了原地。 这下,车子里的人有些傻了眼。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后,开车那个说道:“你给东哥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这个情况,看他怎么说!” 另一人闻言,一边掏出手机,一边问:“那我们还继续跟吗?” 开车那个有些迟疑,想了想,道:“问问东哥吧。” 另一人大概怕被大东骂,一听这话,把手机递给了他,道:“你来打。” 开车的瞪了他一眼,接过手机,拨通了大东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他大概说了一下眼前的情况后,问:“东哥,还继续跟吗?” 电话那头,大东也有些懵。 依照他们对徐时和秦真真二人的了解,徐时不太可能会在这种情况抛下秦真真不管。但眼下他就是这么做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秦真真不行了! 大东不似徐时,他从洪叔这边听说过一些秦真真的情况,而且先前那波人动手,很有可能也伤到了秦真真。因此,对于秦真真不行了这个猜测,他觉得还是有一定可能的。 大东考虑了一下后,吩咐道:“你们俩先过去看一下秦真真的情况,她要是真不行了,那就别去追徐时了,先把秦真真的尸体弄回来再说。” 那两人一听秦真真很可能已经是尸体了,顿时心中的胆怯也少了不少。 再看徐时,好像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于是心中胆气一壮,驱车就往秦真真那开去。徐时听着后头车辆驶近的声音,心头微微一松。 果然,这些人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看到甜头,总是要忍不住上前舔一口的。 大约是觉得秦真真就算没死也不可能有什么战斗力了,所以两人的胆子大了不少,车子过来的时候,二人虽然发觉徐时并没有走出多远,却也依然还是毫不犹豫地把车子直接开到了秦真真旁边。然后,副驾的人下车,上前查看秦真真的情况。开车的小伙,掏出了手枪,对准了徐时,防备着。 徐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他们。 两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跟你们商量个事,你们把车给我,我给你们两百万如何?”徐时高声喊道:“你们可以装作是被我抢走的车,我保证大东不会发觉。” 说话间,徐时往前走了两步。 “你别动!”车上的人抬起了手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另一人站在秦真真身旁,也紧张得掏出了枪,对准了他。 徐时举起手,甚至为了让他们信服,还在举手之前,把手里的枪给扔了出去。 “你们跟着大东,平时应该也拿不到多少钱吧?大东脾气还不好,动不动就会对你们打骂。有了两百万,你们可以找个借口,直接离开这里,去南边或者东边,随便找个城市,就可以重新开始,过上好日子,何必在这过这种憋屈日子!”徐时继续说着,脚下依然毫不犹豫地往前走了一步。 “我让你别动你听到没有!你再往前,我就要开枪了!”车上的人,喊了起来。 徐时停了下来,口中却又道:“她伤得很重,我现在很需要一辆车送她去医院。两百万不够的话,再加六十万如何?你们只要答应,我立马把钱打到你们账上。” 这话一出口,徐时明显看到站在秦真真身边那个小伙心动了。他面露犹豫之色,回头看向了车上的人。 也就在这时,徐时猛地箭步上前。不过十米左右的距离,对徐时来说,只是两三个大跨步的事,甚至连车上的人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到了那人身后,然后一把匕首轻轻搁在了他的脖子里。 冰凉的触感,让人忍不住发颤。 “下车,帮我把人搬到车里,我不动你们。”徐时脸上已无先前的和善之色,只剩冷漠。 车上的人白着脸,犹豫了一下后,一咬牙,推门下车,认命般地抱起秦真真,将其放到了后座。 徐时已经拖着人站到了驾驶座旁,看着那人关上门后,他又道:“把枪里的子弹都卸了,扔了。” 那人默了一下后,一一照做。 等他都弄完,徐时忽又说道:“报个手机号给我,这次如果我不死,三天后,我联系你,给你十万块,你们两人分,算作是我的感谢费。” 两人都愣了一下。 开车那个皱着眉头,迟疑了一下,问:“当真?” 徐时笑了一下,道:“不过三天,三天一过你就知道真假了。” 小伙满目狐疑地看着徐时,大概是想不明白徐时为何会如此大方。平时他们跟着大东替洪叔做事,每月刨去吃喝,满打满算也就只能拿到个两三千块钱,这点钱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够开销。 如今徐时一下子给他们十万,即使两人分,一人也能分到五万了。五万虽然不多,但对于平时只能拿到些散钱的他们来说,一下子拿到五万,完全是天降大饼了。 小伙抱着不拿白不拿的心态,报了手机号。徐时拿出手机记下后,突然抬手一记手刀重重砍在了身前人的脖子里。 小伙看着同伴两眼一翻,直接软倒,吓得愣住了。 “这是为你们好,不然等大东过来,你们两吃不了兜着走!”徐时说着,伸手就将手里提着的人朝着小伙推了过去。 小伙下意识伸手去接,眼前却突然寒光一闪,紧跟着手臂上就猛地一痛,低头一看,右手臂上一条长长伤口,鲜血汩汩而出,一下子就染红了整条手臂。 不过,伤口看着吓人,实际只是长了点,并不深,而且也不是什么要害,更没伤到什么经脉,顶多缝几针就完事了。 “这样就没事了。”徐时淡淡扔下一句后,转身上车,接着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小伙愣在那,整个脑袋都是懵的,就连疼痛,此刻都无法让他回神。 几分钟后,大东带着人开车赶了过来,见到的却只是两个有些狼狈的手下。二人先前开过来的那辆车早已不见踪影,一同消失的还有徐时和秦真真,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大东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后,劈头盖脸地朝着那个手臂被划了一刀的小伙一顿发泄后,被手下劝住了:“东哥,那徐时狡猾得很,达子和小强两个人遭了他的计,也是情有可原的,你就别骂他了。他这手臂上的伤口看着不小,还是先让他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大东怒哼了一声后,甩手上车走了。 达子暗暗松了口气后,赶紧跟着其他人上了车,回去处理伤口。 三天!三天后,他就有十万了! 坐上车后,他忍不住就在心里念叨起了徐时承诺的那十万块钱,若是此时有人仔细看他,就能看到他眼睛里那藏都有些藏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第167章:观众 杨子并没有接到徐时二人。 等他赶到徐时发给他的定位附近的时候,那里已有好几辆警车停着,还有浓烟正在滚滚而上。 远处的坡上还有些人影在晃荡。 杨子看到这情况,不敢多停留,给徐时连拨了两个电话,都没打通后,就直接调转车头离开了。 差不多的时间,徐时已经带着秦真真到了县城。 秦真真还没醒,徐时本想直接送她去医院,可在车子到了医院附近后,他忽然想到了一些事,于是拿过秦真真的手机,翻出袁叔的号码,拨了过去。 “袁叔,我是徐时。”电话一通,徐时就率先开口。 袁叔一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出口就问:“小姐怎么了?” “她晕过去了,我现在在医院附近,准备送她去医院。”徐时这话刚说完,就听得袁叔一口否决:“别送她去医院,你带她回来,动作要快!” 徐时没有多问,挂了电话后,就往月牙庄赶去。 二十分钟左右,车子就开进了月牙庄。 袁叔已经在屋子门口等着了,看到徐时的车子过来,没等车停下,就快步迎了上来。车子刚停住,他一边上前拉车门,一边问徐时:“晕过去多久了?” 徐时估算了一下,回答:“差不多有一个半小时了。” 袁叔听到这个时长,眉头一皱,眼中的忧色更重了。 徐时下车抢在袁叔前面,把秦真真从车里抱了出来,然后直奔屋内。 “去楼上房间。”袁叔在后面喊。 徐时径直上楼,将其放到了卧室的床上。刚放下,袁叔就拎着一个箱子进来了。人刚进来。就冲徐时说道:“你先下去吧,小姐交给我就可以了。” 徐时看了他一眼后,什么都没说,默默转身出去,甚至还带上了门。 他在楼下等了大约四十几分钟,袁叔才终于下楼。 他额头上有着汗,脸色还有点白,不过此时神色间已经没了之前那种紧张。看来,秦真真应该是问题不大了。 徐时没立马开口,虽然他有不少问题想问。 袁叔与他对视了一眼,默了默后,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这些问题我不能给你答案。” 徐时一听,不由得低头笑了一下。 这时,袁叔又说了一句:“小姐今天不会醒。” 徐时闻言挑眉,得,这是不希望他留在这。 他是个识趣的人,既然袁叔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会厚着脸皮赖在这里。毕竟,他和秦真真之间,虽然有着那层关系,可明面上,却也从来没有过一个正大光明的说法。 他迅速起了身,抬头冲袁叔说道:“行,那就麻烦袁叔,等真真醒了,通知我一声。” “好。”袁叔点头。 徐时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子开出月牙庄后,他想到了杨子,于是拿出手机想联系他,结果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手机竟不知何时关机了。 徐时只好作罢。回到县城后,他把车子随意停在了某个路边,然后步行回了山水兰苑。 手机充上电开机后,他立马联系了杨子,得知杨子也已经回到县城后,他想了想,吩咐道:“秦真真晕过去了一直没醒,你想办法把这消息透露给秦三,别太刻意。” 杨子犹豫了一下,问:“她没事吧?” “抓紧去办。”徐时没接他的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扔下手机,他靠进沙发里,闭上了眼睛。 自从乌市回来,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他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长时间的紧绷,即使此刻并无危险,也让他无法放松下来。 此刻闭上眼,便是许许多多的陈年旧事,一幕幕闪过眼前。 这些事情,已经无法再让他的情绪生出波动,可也正是这样的麻木,才是最可悲的。 不过两年时间,徐时已彻彻底底成了徐时,再也不可能是余光了。 他靠了不到十分钟,就睁开了眼,起身去厨房给自己烧水泡了杯茶后,就站在厨房里,一边喝着茶,一边开始盘算目前的局势。 银县爆炸一事,总得要有个结果。 塔帮多年经营,即使上面打算在这件事上追究到底,也不可能能在短时间就把塔帮连根拔起。甚至,还有可能会因此事打草惊蛇,坏了上面这些年对塔帮的一些布置。 况且,塔帮这些年早已把手脚伸到了国外,西北边境出去,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国家如今都有塔帮的势力。 这次即使上面真能把塔帮在国内的势力铲除掉,但只要风声一过,塔帮换批人,照样能在这片土地上东山再起。 上面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所以,很大可能这一次最后的结果还是雷声大雨点小,只要塔帮给出诚意,上面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至于诚意…… 塔帮如今最好的诚意,就是主动奉上凶手。 只有让凶手认罪伏诛,zf这边才能息事宁人,平息民众愤怒。 但,凶手是不是真的凶手,塔帮不在乎,zf这边……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也就是说,塔帮这边只要找几只替罪羊送出去,就可以暂时躲过一劫。 那么,谁会是替罪羊呢? 秦真真虽然没详细跟他说过,但徐时也已看出了个大概。如果他没猜错,洪叔应该是把脑子动到了他们头上。 只是他不知道洪叔的主要目标到底是他呢?还是秦真真? 但无论如何,肯定不会是秦三。 秦三这个人,不管他是不是扮猪吃老虎,至少目前为止,他在洪叔眼里还只是头猪。对于洪叔来说,一头猪活着做他的对手,要远远好过一匹狼做他的对手。 更何况,这头猪还能拿来牵制这匹狼。 这么一想的话,那今天秦三的人对他们俩下手这事,就更耐人寻味了。 徐时抿了口茶,继续咂摸秦真真和秦三之间的这点事。 如果说今天这场戏是为了做给洪叔看的,那么有没有可能这场戏早就开始了,比如白狼沟的事。 那么,最初的开始又是什么时候呢? 是秦三被他带走的时候? 如果是的话,那么在这场戏里,他是不是也属于他们圈定的观众之一? 徐时想到此处,心情难免就沉重了一些。 一股淡淡的酸酸涩涩的情绪从心底某个角落里弥漫开来,有些难受。 他低头灌了一大口茶,企图将这股情绪给冲淡,却有些徒劳。 第168章:心腹 徐时是被雨声吵醒的。 大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啪啪作响。 徐时睁开眼,皱着眉头,定定望着窗户上滑下的雨水,片刻,才终于醒过神。 看看时间,下午六点还差八分。 天气的缘故,外间天色灰蒙蒙的,很是暗沉,屋子里则更加昏暗冷清。 他起身正准备下床,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拿过一看,是扬子来的电话。 接通后,扬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哥,事情已经办妥了。不过,三爷好像没什么动静。” 徐时嗯了一声,道:“你盯着点,要是三爷往月牙庄去了,就通知我。” “好,我知道了。”扬子应下后,顿了顿,又迟疑着问道:“哥,大头想见你。” 大头? 白狼沟回来之后,徐时就没跟刘大头联系过。当初白狼沟那张纸条就是从刘大头手里拿到的。 徐时默了一下后,道:“我在山水兰苑,你让他过来吧。” 挂了电话后,徐时起床洗漱了一下,然后打电话到小区门口那家粤菜馆订了几个菜后,就等着刘大头过来。 十来分钟后,刘大头先到了。 看到徐时,刘大头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徐时侧身让他进来,关上门后,他问:“找我有事?” 刘大头拘谨地站在那,支吾了一下后才开口:“哥,之前白狼沟的事,我听说了一些。我真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徐时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白狼沟的事情,并不光彩,而且其中还涉及到了吉斯国的人,能知道的人绝对不会多。 洪叔那边吃了个大亏,肯定不会主动把这事往外透。秦真真那边更是不会向外透露。除此之外,能大概知道一些情况的,就只有龙刀和秦三了。而能从这两人口中听到一些情况的,必然是他们二人的心腹。 那么,刘大头又是如何知道白狼沟是个陷阱呢? 当然,也不排除他猜到了一些情况,可是如果他只是猜到了,那么他此时说出口的话,应该先是试探,而不是很确定说白狼沟的事是一个陷阱。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已经确定白狼沟的事是个陷阱了。 所以,刘大头是谁的心腹呢? 徐时走进厨房,一边烧水,一边开口问道:“喝茶吗?” 正有些手足无措的刘大头一听,顿时神色一松,忙答道:“都行。” 徐时再次没了声音。 烧水壶的声音逐渐响起,徐时动作流畅地从柜子里拿出杯子,又转身从冰箱里拿出茶叶。刘大头站在原地,偷偷望着徐时的背影,心内的忐忑此时都在眼神里。 好一会儿,水终于开了。徐时泡了一杯茶,往外走去。 “去沙发上坐!”正在刘大头犹豫着要不要过来接的时候,徐时率先开了口。 刘大头暗暗松了口气后,忙迎过来,伸手道:“我来拿吧。” 徐时闻言,径直便把茶杯递了过去。 刘大头忍着烫接过后,又等了一下,等徐时走过他身旁后,才跟在他后头走向了客厅。 接着,又等徐时在沙发上坐下后,他才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屁股。那杯茶被他放在了两人中间的茶几上,不靠近徐时,也不靠近他。 徐时扫了一眼,没说话。 刘大头坐在那,想开口,却又有些惶恐。 好在,徐时沉默得并不是很久,忽然,他问:“晚饭吃了吗?” 刘大头回答:“还没。” “那待会一起吃吧,我叫了几个菜,应该快到了。”徐时说道。 刘大头闻言,面露惊喜之色,道:“谢谢哥,那我就不客气了。” 徐时笑笑,没有接话。 刘大头扫了一眼他的脸色,犹豫着又开了口:“哥……” “吃了饭再说。”他的话才刚开头,就被徐时打断了。 刘大头只好把话又给憋了回去。 好在,没等多久,菜就来了。 刘大头抢在徐时前面去开了门,付了钱拿着菜进门后,问徐时:“哥,放哪?” 徐时指了指面前的茶几,道:“放这吧。” 刘大头闻言,便提着菜走了过来。等他动作麻利地把饭菜都摆好,徐时接过筷子吃了一口后,他才坐下跟着动了筷子。 菜味道不错,不过,两人各有心事,都吃得不多。 徐时一停下筷子,刘大头也立即跟着停了下来。接着,看徐时探身拿烟,他便起身收拾,没多久,这桌上就收拾干净了,那些残羹剩菜也被他打包放到了屋外。 重新坐回来后,徐时给他递了一根烟。 他接过后,夹在手里,没敢点。 徐时扫了一眼,问:“怎么?不爱抽这个牌子的?” 刘大头忙摆手,道:“不是,我抽烟不挑牌子的。” “那就点上吧。我记得你烟瘾好像也挺重的。”徐时眯着眼瞧着他,淡淡说道。 刘大头讪笑着应了一声是后,掏出火机给自己点上了。 刚抽了一口,那浓重的尼古丁味直冲鼻腔,让他这老烟枪都差点呛到。没等他缓过神,就听得徐时突然问道:“当时在牧场的时候,三爷是怎么跟龙刀的人联系上的?” 刘大头拿着烟的手不由一顿,脸上明显有一抹慌色闪过,只不过借着烟雾的遮掩,从徐时这个角度看过去,倒是不甚明显。 “我……我不知道。”刘大头答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张。 这可就有点有趣了。 以徐时对刘大头的了解,这事如果他真不知道,他就不至于这么慌张。甚至,他即使知道,他也不会这么慌张。那么此时的慌张,就是装出来的了! “那谁知道?扬子吗?”徐时又问。 刘大头身体僵了一下,此时,即使隔着层层烟雾,他也不敢再与徐时对视。那总是没什么情绪的目光,就仿佛有看透人心的能力,让人不敢暴露其中。 他微微垂头,道:“哥,我保证,我和扬子两个肯定都不知道这事。不过……”他支吾了起来。 “不过什么?”徐时顺着话问。 刘大头深吸了一口烟,道:“那天你走后不久,牧场那户人家的儿子突然回来了一趟。三爷可能就是趁着那个时候,跟人要了个手机。” 徐时听后,默了下来。 刘大头坐在那,一时不敢出声。 片刻,徐时忽又问:“我记得那个牧场好像是你联系的对吗?” 刘大头一听这话,心中猛地一个咯噔,而后立马点头:“是我联系的。我连着几年在他们家买过羊,跟老板比较熟。这个时间,他们一般不住那,平日里也不会有人去,我想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就跟那老板联系了一下,跟他租了一个月时间,当时也跟他提了让他们在这一个月内不要回来。我没想到他那儿子会突然回来拿东西。这事,是我没办好,您要罚我我认。” 徐时哼了一声,道:“我有说罚你了吗?” 刘大头僵硬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丝。 但紧接着,他又绷了起来。 第169章:识趣 “三爷那张白狼沟的纸条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徐时忽又问他。 刘大头心中一惊后,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徐时笑了笑后,没再问那天的事情,探身把手中已经烧得差不多的烟头摁进烟灰缸后,抬眸瞧向他,状似随意地问道:“最近在做什么?” 刘大头神色讪讪:“在家待着。” “没去娱乐城?”徐时看着他,追问。 这问题其实问得有点诛心。 既然秦三如今已经回到娱乐城,那改投他手下的刘大头自然不好再去娱乐城了。 刘大头瞄了一眼徐时,一时摸不清他问这话,到底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斟酌了一下后,他答道:“那边现在不太欢迎我们!上次扬子过去拿东西,还跟人打了一架,伤得不轻,在家躺了好几天。” 徐时闻言不由挑了挑眉,怪不得上次联系扬子的时候,听他电话里的声音怪怪的。 不过,那小子面子薄不好意思说这些,这刘大头果然还是要比扬子更精明一些。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问:“后悔吗?” 刘大头神色一变,忙笃定答道:“不后悔。” “是吗?我还以为你后悔了。”徐时笑着接过话。 刘大头脸色顿白,张嘴就想辩解,徐时没给他这个机会,抬手制止后,伸手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了一张银行卡出来,放到了茶几台面上,往刘大头那边推了推。 “我这里没现金,这卡里有五万块钱,你自己去取,密码六个八,取出来后,你和扬子两个人分一分,就算是这段时间的辛苦费了!” 刘大头看着那张卡,有些许不自然从眼底一闪而过。 “哥,用不了这么多!”他低声说道。 徐时靠回了沙发里,道:“给你们就收着,现在有就多给点,以后没有的时候,你们也别心里怪我就行。收着吧!” 刘大头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后,伸手拿过卡收了起来。 刚收好,徐时就又开了口:“还有其他事吗?” 刘大头犹豫了一两秒,摇头道:“没有了。”说着,识趣地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嗯!”徐时点点头:“我就不送你了,出去把门带上。” “好。”刘大头麻溜地走了。 门关上后,徐时靠在沙发里,又点了根烟。 这刘大头基本可以断定,还是秦三的人。不过,这一点对于徐时来说,影响不了什么。 秦三能想到往他身边放棋子,不稀奇。但他如今又让刘大头到他眼前来晃荡,是觉得他看不出这刘大头的端倪?还是说,他笃定了他不会戳穿? 徐时希望是后者,也觉得应该是后者。 很多事,当初看,觉得是秦三蠢。可如果改一下前提,却又是另一种看法了。 就像当初刘大头递出的那张纸条子。 正常来讲,这既然是个陷阱,那秦三就不该留这张纸条。这一看就有问题的线索,无疑会让人觉得不对劲。 可回头看这事,秦三要的,恐怕就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让他和秦真真瞧出端倪。这样才好早做准备,不至于真栽到这陷阱里。再往远点说,日后再看这事,他这看似不合理的行为,或许就成了他送给徐时的一份人情。 想到这里,徐时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笑声短促,在这冷清的屋子里,显得有几分苍凉。 …… 秦真真是凌晨四点左右醒的,徐时接到消息的时候,却已经是早上七点过了。 电话是袁叔打的,他说秦真真的精神还不太好,醒了没多久,又睡了。 言下之意,依旧是不太希望他这个时候过去打扰她。 秦真真既然醒过,那必然会问起他。袁叔这话背后未必没有秦真真的意思。 徐时很识趣,既然秦真真暂时不想见他,那他自然也不会贸然上门去自讨没趣。 何况,如今这局势,他们之间,总是要见面的。 徐时不急,他正好可以趁着这会功夫好好休息一下。 扬子的电话,是下午四点左右打过来的。 秦三出事了。 他坐车出城,车子刚出城没多远,就被一辆从旁边冲出来的渣土车给撞了。车子几乎整个变形,司机当场死亡。 秦三伤得也不轻,被一辆面包车带走了。 扬子此时正跟在那辆面包车后面,但这辆车是往城外开的,他跟不了多久。城外的公路上,车辆来往不多,他若一路跟着太过显眼,很容易被察觉。 徐时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便是洪叔那边动手了。 看来洪叔很急。 可为什么这么急呢? 徐时默了一下后,问了扬子那辆面包车的车牌号和款式颜色后,就让他别再跟了。对方既然是有备而来,那么肯定十分警觉。扬子一路跟着,很有可能已经被察觉了。 洪叔手底下的人,跟秦三手底下的可不一样,那都是刀尖上舔血的,做的都是不法勾当,下手凶残得很。扬子再继续跟下去,很有可能会直接被干掉。 徐时想了想,又叮嘱道:“你把定位发我,然后直接回城,今天尽量别落单,找个人多热闹的地方待着。” 扬子一听,顿时心中也惴惴,应下后,又问:“哥,你要去救三爷吗?” 徐时没接他这话。 挂了电话后,徐时坐在沙发里没动。 洪叔的心思,秦三姐弟俩不可能不知道,那么今日这一出,到底是秦三故意留给洪叔的破绽呢?还是真的只是没算到? 秦三出事,不管他们之前姐弟不合的戏码是真是假,秦真真肯定都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徐时看向手机,那她差不多也该联系他了! 果然,没几分钟后,秦真真的电话就来了。 “秦三出事了!”她开门见山,径直说道。声音听起来,还是有几分虚弱。 徐时默了默,道:“刚扬子给我来电话了,说是在出城的时候出的事。我估计,应该是洪叔的人动的手!” 电话里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秦真真的声音才又传过来:“洪叔暂时应该不会拿他怎么样,你现在在哪?” “山水兰苑,一直在等你给我电话。”徐时回答。 秦真真再次静默。 好一会儿后,她说:“我来找你,一个小时后见。” “好。”徐时应下。 挂了电话后,他笑了一下。 第170章:自信 五十三分钟后,秦真真出现在屋门外。 徐时开门,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扫过。她脸上明显上了点妆,看着气色还不错。可徐时知道,她此时的身体很虚,比往常任何一个时候,都要虚得多。 他没说话,默默让开门。 秦真真迈步进来,不动声色地在他屋子里扫了一圈后,转身看向徐时,道:“上面需要一个替罪羊,但他们没说这替罪羊一定得是谁。所以,可以是秦三,也可以是我,同样还可以是洪二。” “所以秦三出事,是他故意给洪二留的机会?”徐时顺着她的话问道。 秦真真抿了抿嘴,点头道:“算是吧。不过,我们也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动手!” “那秦三现在在哪你知道吗?”徐时又问。 秦真真再次点头:“知道。”说着,她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软件后,递给了徐时。 “还在移动中,不过看这个方向,应该是往西河村去的,洪二在那边有个加工奶制品的小作坊。里面的人,除了一些临时工之外,其余都是他的心腹。”秦真真说着,又补了一句:“昨天那家饭馆,就离西河村不远。” 徐时把手机还给秦真真,抬眼看她:“什么计划?” 秦真真没立马接话,她似乎在犹豫些什么。 徐时也不急,转身去了厨房,倒了一杯水后,又走了回来,递给了秦真真。 秦真真接过后,盯着这杯水看了一会后,开了口:“没有什么计划,洪二下手狠,秦三伤得很重,目前只能算是吊着一口气。我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说着,她顿了顿,道:“洪二跟我约了待会七点在昨天那家饭店见面。到时候,我会带两个人过去会他,你……”她看了一眼徐时,才又接着往下说:“秦三手底下有两个人身手不错,至少能在我手底下过个百来招,到时候你带着他们,去西河村。洪二那个作坊的位置和布局,他们俩都清楚。另外,袁叔也会跟你一起过去。” 徐时听后,微微皱了下眉头,扫了一眼秦真真的脸色后,道:“让袁叔带队去西河村,我陪你去饭店。” 秦真真抬眼认真地看向他。 忽然,她微微笑了起来。几秒后,她忽问:“徐时,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话落,徐时的心跳像是停跳了一下,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定定看着她,而后面不改色地答道:“如果我说是,你会爱我吗?” 秦真真愣住了。而后,她避开了目光。 徐时小心藏起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无人察觉的失落,而后轻笑着岔开话题:“洪二手底下那两个保镖都不简单。你的身体,我想你自己比我清楚。秦三在他眼里不算什么。而且,他的主要目标,应该也不是秦三。所以,小作坊那边他不会留太多的人手,饭店那边却是龙潭虎穴。我不去,你确定你能全身而退?” 秦真真听后,默了一两秒后,忽地笑了起来:“这么自信?” 徐时扬了扬眉:“自然。” 可秦真真却在盯着他看了两秒后,摇了摇头:“按我说的来,你去西河村那边。饭店那边我会尽量拖着,西河村那边结束之后,你到饭店来接应我。” 徐时看了看她,妥协了。 他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差不多快五点半了。从这里过去到饭店,差不多也有个把小时的车程,到西河村更远一点。 差不多该出发了。 临出门,徐时想到了扬子和刘大头。 扬子既然跟了他,那么有些事,也确实该让他参与一下。至于刘大头,那就更应该让他参与了。毕竟,此次要救的可是他的主子。 于是,上车前,徐时给扬子打了个电话,让他带上刘大头,到城郊集合。 扬子啥也没问就应下了。 十来分钟后,徐时二人就到了城郊。 袁叔带着人已经在等着了。 他们刚到没多久,扬子带着刘大头也到了。 袁叔也认得他们,自然清楚这二人的身手如何,不由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犹豫了一下,刚要说话,却被秦真真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袁叔,到了西河村,一切行动听徐先生的,记住了吗?”秦真真看着他,沉声警告。 袁叔垂眸:“记住了,小姐。” 秦真真又看向另外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体格高壮,一看就不是好惹的那种。 “你们也一样。” 两人跟着秦三也有些年头了,虽然这两年都没在徐时面前露过脸,但对徐时他们还是比较了解的。闻言,也没有不服气,沉默着点了点头。 “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就出发吧!”秦真真说完,转头看向徐时。 徐时默默看向她,等着她开口。 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行人兵分两路,徐时他们六个人分了三辆车,先行离开,直奔西河村。秦真真带着两人,在原地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才出发。 去西河村,走的还是去饭店那条公路。四十来分钟后,徐时他们就到了昨天发生车祸的位置,从车里往右边的荒原上望去,还能看到远处那两辆烧得只剩骨架的车子。 袁叔一边开车,一边往那边瞄了一眼,而后忽然开口:“昨天很凶险吧?” 徐时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搁在腿上的双手,淡淡一笑后,道:“还行。” 袁叔扭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便没了话。 七八分钟后,车子忽然下了路基,然后晃悠悠又开了一段后,停了下来。 徐时看了眼时间,七点还差十分。 外面天色已经昏暗,最近天气都不太好,昏沉沉的天空,压得很低,仿佛随时都会砸下大雨来。 这时,袁叔抬手往左边远处指去:“那里就是西河村了!” 徐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大约两三百米开外的地方,确实有些房子,高高矮矮地散落着。基本每一栋房子都隔得挺远。 此时天虽还未全黑,可已经有不少房子都已经亮起了灯火。 袁叔转身从后座拿了个望远镜过来递了过来。徐时接过后在袁叔的指点下,找到了秦真真提到过的那处小作坊。 小作坊挨着一条河,窗户中灯火灿灿,显然里面有人。 “车子不方便开过去,就停在这里。扬子和刘大头就别过去了,留在这里看车吧。”说着,袁叔看了眼徐时,问:“怎么样?” 徐时却没接话。 他放下望远镜,低头摸出手枪,检查了一遍后,又把枪塞回了腰后。 “袁叔,打架这种事,比较适合年轻人。你带着扬子在这看车,我带人过去。我们电话联系。”说着,没等袁叔回话,他就已推门下车。 徐时倒也不是故意要和袁叔对着干。但袁叔已是六十多的人了,虽然身上还能看得出些许早年刀山火海的痕迹,可到底也已是早年的事了。至于他为什么带上刘大头,自然多少是带着一些恶意的。 刘大头既然想当这个‘卧底’,那他就得让他知道,这‘卧底’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当然,他也想让秦三知道,刘大头可以留在他身边,但这刀山火海的,最终他能活多久就看他自己到底够不够命大了! 第171章:形势 小作坊面朝西南,远处看着不大,可走近了再看,占地面积其实不小。 徐时从秦三那两个手下手里拿到了一张小作坊的布局图。整个作坊厂区分三部分。前面是装卸货区域,中间是厂房,占了整个厂区的一半面积,后面却又是一个单独的院子。院子里,是几排平房。 这单独的院子,一看便有些问题。 秦三那两个手下,其中一个叫大喜的,指了指那处院子,道:“三爷应该就在那里,我们可以从这里翻进去。”说着,他又指了一下院子左边的一个位置。 徐时抬头看了眼前面的这个作坊,高高的围墙上方,缠满了铁丝,虽然没布电网,但就这两米多高的围墙,和那一圈又一圈的铁丝网,即便身手再好,翻进去也得费一番功夫。 何况,这一层围墙进去,里面还有一层。 如果那个小院真有问题,那么小院围墙上百分之九十九都会装电网。要是有电网,那想要悄无声息地翻进去,就基本不可能了。毕竟,洪二抓了人藏在这里,不可能毫无防备。 徐时看了看身边这三个人。 说实话,他现在稍稍有点没把握了。 洪二不是个傻子,他既然敢绑了秦三藏在这里,那就说明他对这地方有信心。 这地方即使不是龙潭虎穴,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徐时想了一下后,转头冲刘大头说道:“打电话报警,就说这里有人私藏枪支。” 刘大头愣住了,大喜和另一个叫巴图的也愣住了。 大喜皱眉:“这……不合适吧?” 徐时伸手点了点那处院子,道:“洪二在这里面肯定留了不少人。我们闯进去倒是不难,可要不声不响地把三爷弄出来,你觉得可能吗?虽说,洪二轻易不会杀秦三,可狗急还得跳墙呢?你能确保洪二的人急了眼不会真杀了三爷?” 大喜不说话了。 旁边一直没说过话的巴图,默了默后,道:“警察来了也未必会怎么样。这一片的条子跟洪二的人肯定熟,他们轻易不会跟洪二的人起冲突。” 徐时笑了一下,道:“那是以前,现在形势不一样。” 巴图一愣之后,顿时明白了过来。确实,银县爆炸一事发生后,但凡跟塔帮有关系的事,警方都得严肃对待。谁敢包庇,那就是拿自己的乌纱帽开玩笑。何况,还是枪支这种敏感要命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徐时后,拿出手机,道:“我来安排这个事。”说完,他转身往旁边走了几步,悄声打了个电话后,就又走了回来。 “那我们现在是等着吗?”巴图又问。 徐时摇摇头,而后道:“跟袁叔知会一下这个事,让他们把车先开远一点,尽量不要跟警方的人碰上。”说着,他又看向大喜:“你在这边盯着,我们先过去转一圈看看情况。” 大喜略有些不服气,可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点头应下了。 徐时带了巴图和大头拿着工具就朝小作坊靠近了过去。 小作坊的周围并未见到监控,这倒是方便了他们。 徐时三人借着地面上半人高的野草掩映,绕着小作坊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正门口附近。 小作坊确实不小,这一圈绕下来,三人走了七八分钟。西面一条河,不大。大概最近总是下雨的缘故,河里水不小,潺潺流个不停。 前面的大铁门紧锁着,不过从旁边的缝隙里望进去,隐约能看到有人影在走动。 徐时又拿出那张布局图,指了一下小作坊的东北角,道:“待会警方到了之后,你带着大头,从这个位置翻进去。进去之后,你们绕着那个小院找几个不起眼的地方放几把火。记住,火可以小,但烟一定要大。我会从这个地方进去。”说着,他又点了点图上的西北角,“你们放完火之后,就到这个位置来接应我。我找到人之后,会给你们信号,你们就进来接人。要是我一刻钟还没出来,你们就想办法把这地方都烧了。”说完,他抬眼看向两人,问:“都记住了吗?” 刘大头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巴图皱着眉,看着那张布局图没说话。 片刻后,他问:“你一个人进去,没问题吗?” 徐时回答:“找人没问题,但找到人要带出来就是问题了。所以,到时候你们看到我的信号之后,动作要快。否则,等他们的人反应过来,我们再想把人带走,就很难了。” “行,那就按你说的来。”巴图斟酌了一下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于是三人各就位。 没多久,警车就来了。 闪烁的灯光,在昏沉的夜色中,格外显眼。 大门紧闭的小作坊内,明显多了些动静。 三辆警车径直开到了小作坊的门口,七八个警察先后下车,有人散开往两边摸去,有人上前敲门。 东北角上,巴图看了眼手机后,冲刘大头使了个眼色。刘大头会意,箭步上前,纵身一跃,一下就抓到了围墙顶部。两米多高的围墙,于他竟像是十分轻松一般。 …… …… 小作坊后面的小院中,今天被洪二安排在这里的是大荣。 小院的铁门被人砰砰敲响,大荣闻声皱了眉头,转头看向旁边的手下:“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手下快步过去,开了门上的小窗与外面的人对话了两句后,神色顿变,接着快步而回,冲着大荣急声说道:“荣哥,外面来了警察,有七八个,说是有人举报这里私藏枪支。他们现在要进来搜查,前面老张在跟他们周旋,不过那些条子态度很坚决,除非动手,否则老张顶不住多久。” 大荣越听,脸色越黑。 到最后,他啪地一声甩了手里的杯子,忿忿道:“我操他娘的徐时!”骂完,他起身转了两圈后,掏出手机,找出老张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也没人接,大荣拧着眉头,叫过刚才的手下,吩咐道:“你去前面跟老张说,放他们进来!” 手下一愣:“荣哥,真放进来啊?” 大荣哼了一声:“不放进来怎么弄?现在什么时候,难道你还真想跟这些条子动手?真嫌自己命长了?行了!赶紧去给老张递话,他知道该怎么做!” 手下闻言赶紧走了。 大荣则又叫了人过来,吩咐了几句。 很快,小院里藏着的二十来个人就都动了起来。 可也就是这时候,大荣忽然瞧见小院的围墙外面忽然起了浓烟。 第172章:辣口 如果说听到警察出现,大荣还不是很确定的话,那此刻看到这些浓烟,他就笃定了,徐时此刻一定就在这附近。 浓烟不止一处,小院里的人也陆续发现了这个事。有人跑过来,问大荣,要不要出去看看。 大荣眯了眯眼,道:“外面就是全烧没了,你们也不用管。这院子里的每一个地方,你们都给老子盯好了!” 说完,他走到旁边的桌边坐了下来,点了根烟,静静等着。 外面的烟越来越多,开始往小院里面飘进来。 小院里的人,虽然在大荣的勒令下没敢去外面查看,可依然还是有不少人心中开始发慌。 这时,铁门砰砰响了起来。 大荣看了一眼,皱了眉头。 旁边的手下,瞧向了大荣,等着他的命令。 外面的人,敲了一阵没见动静,喊了起来:“快开门,外面烧起来了,快出来帮忙灭火。” 那些个手下开始沉不住气,有人冲着大荣问道:“荣哥,要不还是出去瞧瞧吧!” 大荣脸色难看,默了一会后,伸手点了几个人,道:“你们几个出去帮忙灭火。” 那几人一见,慌忙朝着门口跑去。 也就是在这时,有人从后面跑了过来,人还没到近前,就先喊了起来:“荣哥,有人进来了,老七他们被打晕了。” 大荣一听这话,忽地就笑了。 “你可终于来了!”他低声喃喃了一句后,抬眼吩咐周围的手下:“搜!搜不出人来,你们都要领罚!” 听到领罚二字,这满院子的人纷纷变了颜色。 瞬间,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可徐时真在这院子里吗? 其实没有。 更准确地说,他进来了又出去了。 直觉告诉他,秦三并不在这里。 外面的烟起了这么久,那个大荣一直守在院子里,甚至都没让人去看一眼秦三,这就很奇怪了。 一般来说,如果秦三在这,他们第一时间应该是找人去守着秦三,防止被人偷偷靠近救走。 可他们没有。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要么秦三在一个他们觉得没人可以找到的地方,要么秦三根本不在这里。 徐时观察过了,这里能藏人的地方不多,也不像是有地下室的样子,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秦三并不在这。 可秦三不在这,又会在哪呢? 秦真真说过,洪二的目标不是秦三。那么他的目标会是谁呢? 秦真真手里有不少洪二的把柄,洪二之所以要绑架秦三,而不是直接杀了秦三,也是因为忌惮秦真真。那么,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利用秦三,让秦真真死。 想通这一点后,再去想秦三在哪,就很容易找出答案了。 秦三在饭店! 也就是说,这个小作坊,是洪二布下的陷阱,一来是分散秦真真手里的人手,二来,如果能顺便搞掉徐时,那就更好了。 没了徐时和秦真真,装蠢多年的秦三在他眼里,不过是头猪,活着也不过是一块可以让他随意拿捏的肉而已。 不得不说,洪二混了这么多年,这块老姜,还是有点辣口的。 徐时若不是及时反应了过来退了出去,一旦跟大荣他们交了手,今日还真有可能会栽在这里。即使逃了出去,再想去支援秦真真那边估计也来不及了。 但,现在如果把人都撤走,也不行。 他们一退,大荣这边肯定也会意识到他们在这里的布局已经暴露了,到时候不仅这批人都会赶去饭店支援,洪二那边也会有所防备。 徐时很快就有了决定。 他避开了大喜,从另一边迅速回到了公路边,找到了正等在车内的袁叔。 扬子却不见了踪影。 徐时一愣之后,刚要问,袁叔抢了先:“你怎么回来了?其他人呢?三爷呢?” “他们还在那边。”徐时含糊答了一句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而后立马催促道:“先开车,去饭店,动作快。其他的,待会再说。” 袁叔盯着他看了两秒后,到底还是点了火。 车子刚上路基,徐时忽然伸手拿过袁叔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递了过去。 “联系一下大喜,跟他说,真真那边有情况,你要过去支援。就这一句话,复述给他,一个字都别多。”徐时说得严肃,袁叔又盯了他一眼后,接过手机,按他说的,把这话复述给了大喜。 电话那头,大喜听后倒也似乎没怀疑什么。 挂了电话后,袁叔忍不住了,再次问道:“到底什么情况?三爷呢?” “秦三不在这!”徐时目视着前方,有些紧张。此时已经七点二十七分了,距离秦真真跟洪二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七分钟。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袁叔又惊又疑,愣了一下,才皱眉反驳道:“三爷怎么可能会不在这?小姐她……” 徐时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打断了他:“我不知道真真是凭什么笃定了秦三就在这的,但我进去看过了,秦三不可能在这。而现在,你家小姐她有危险。所以,袁叔,你得再快点!” 徐时的话,让袁叔又怔了怔。 接着,原本还有些慢吞吞的车速,瞬间就提了上去。虽然他对徐时的话还有些怀疑,可他不敢拿秦真真的生命安全冒险。 西河村离饭店本来就不远。 没几分钟,车子就到了通往饭店的那个岔道口附近。岔口处,有车子停着,里面有人。 不用想,这肯定是洪二的人。 徐时趁着车子还没到近前,解开安全带翻到了后面。 车窗上贴了膜,从外面看,看不清里面。只要不开门检查,基本发现不了徐时。 他刚藏好没一会,车子就到了岔道口。果然,刚要拐进岔道,车子就被拦了下来。 拦车的是两个年轻人。 袁叔放下了三分之一的车窗,从缝隙里看向那两个年轻人,道:“我来找洪二,麻烦通知一声,就说我叫袁定安。” 敢称呼洪二的人,不多。两个年轻人愣了愣后,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拿着手机走开了。 另一人站在车窗边,企图看清车里的情况,只是缝隙不大,视野受限。看了半天,也没能看清车后面到底还有没有人。于是,他问道:“车里还有人吗?” 袁叔看着他回答:“没有了,就我一个。怎么了?” 那人摇摇头,没接他这话,反而伸手去拉后车门。拉了两下没拉开,于是又转头来吩咐袁叔:“车子解锁,我要看一下车里的情况。” 袁定安闻言冷笑一声:“就算洪二在这,也未必有胆子敢来搜我的车。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脸上顿时多了些心虚。 但,年轻嘛,总是好面子。 于是,梗着脖子嚷道:“我叫大虎,怎么啦?” 袁叔闻言一笑:“是挺虎的。” 这话刚落,那大虎还没来得及呛声,刚去打电话的年轻人回来了。他拉了一下大虎的胳膊,冲袁叔说道:“你进去吧。”说完,就扯着大虎让到了一边。 袁叔朝着那大虎笑了一下,而后猛地一脚油门,车子就蹿了出去。 「现在每天码字时间不多,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精力和时间都有点不太够。只能说,在不断更的基础上,尽量偶尔多更一些。不过,你们也别抱太大期望。另外就是,大家别熬夜等更新,有时候我写得太晚,超过了十二点的话,可能就会放到第二天早上或者下午再更。」 第173章:好身手 小路进去没多远,就是那家饭店。门口处灯光明亮,照得如同白昼。 秦真真的车就停在饭店门口的路边,一眼就能瞧见。 院子的大门关着,门口站着五个人,抽烟的抽烟,玩手机的玩手机,看这样子,倒不太像是已经起了冲突的样子。 袁叔的车子一靠近,那五个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就立马警觉了起来。 其中一人往前走了两步,等车子停下,带着一条指头粗的银晃晃大项链的年轻人立马就上前抬手敲了敲车窗。 袁叔推门下车,而后反手关上了车门。 “你们家二爷呢?”袁叔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傲然问道。 年轻人暗自翻了个白眼后,不太客气地答道:“在里面呢,二爷交代了,见你可以,不过你不能带枪。所以,麻烦抬个手!” 袁叔闻言皱了眉头,旋即嗤笑道:“这话真是洪二说的?你让他出来,当着我的面说!” 大约这话真不是洪二的原话,年轻人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些慌张。尤其是在瞧见袁叔脸上流露出的不屑之后,这些慌张瞬间就变成了愤怒。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让二爷亲自出来跟你说!就一句话,你要不要进,要进就得搜身,要不然你就外面待着。”年轻人满面嚣张,恨不得把口水都喷到袁叔脸上。 袁叔往后稍了稍,接着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后,拉着就往身后的车上一掼! 只听得,砰地一声闷响。 其他几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这年轻人就已经躺到了地上。 那几人看看他,再看看拍手掸灰的袁叔,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连忙把枪拔了出来,对准了袁叔。 袁叔举起手,咧嘴笑道:“别紧张,小心走火。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说着,他朝着其中一人扬了扬下巴,道:“小兄弟,手别抖,你这抖得我心慌!” 被袁叔点名的年轻人一下子红了脸。 “放心,他没事,就是可能要睡上一两个小时。”袁叔又说道。 那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后,有人试探着上前,想把那小伙子给拖回去。 袁叔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上前来的小伙,是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材壮实,估摸有两百斤。裸露在外的两条胳膊上,都是刺青,乍看之下,像个硬茬。 袁叔打量了他一眼,在他伸手准备去拖地上那人的时候,忽然开口问道:“大兄弟,你叫什么?” 小伙不由一愣,皱了下眉后,却还是接了话:“你可以叫我石头。” 袁叔闻言笑了笑,道:“蒙北人?” 自称石头的小伙又一愣:“你怎么知道?” 袁叔却没再接话,笑眯眯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后,低头拿了烟出来,抽了一根,朝他扔了过去。 石头下意识地接住。 “帮个忙,去里面跑一趟,问一问你们二爷,是不是非得要搜身才能进!”袁叔一边说,一边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接着,他突然抬脚踩在了地上小伙的脖子里。 人体上,脖子这个部位,无论怎么锻炼,往往都是最脆弱的。 袁叔只要在这个位置用力一跺,这小子不死也残。 对面几人顿时变了脸色。 “快点吧,我比较着急。”袁叔依旧笑眯眯地。 石头有些犹豫,身后却有人喊了起来:“老不死的,你这是故意找事呢!”说着,又冲石头喊:“石头,别理他,把人拖回来,他要是敢动,老子就一枪崩了他!” 袁叔对这威胁却恍若未闻,只盯着石头:“石头兄弟,不过是跑几步的事,坏不了什么事!” 石头迟疑了一下后,还是转了身。 刚才喊话的那个年轻人脸色难看,冲着石头骂了一句后,忽然大步上前。 “你最好别动,我胆子小,万一走火伤了你这把老骨头,我可不负责!”他举着枪,几步就到了袁叔跟前。 黑洞洞的枪口几乎都要顶到袁叔脸上了。 “把脚让开!”年轻人喝道。 袁叔笑眯眯地,丝毫不动。 年轻人脸上逐渐涨红,再次拔高了声音喝道:“老子让你把脚让开,你听不懂人话啊!” 袁叔眯了眯眼,忽地抬手把枪口往下一压,道:“小伙子,别那么大的火气,年轻人气盛是好事,可也得懂分寸。你们二爷见到我都不敢这么说话。”这话刚落,他轻轻压在枪管上的手却猛然收紧,没等那年轻人反应过来,手枪就已被眼前的老头往前一拽,他整个人都跟着往前扑了过去,袁叔一个侧身,他直接撞到了车上。而那把手枪也已到了袁叔手中,没等他回过神,枪托就已到了他的后脑勺上。 年轻人甚至连声惊呼都没能喊出来,人就倒到了地上。 这一切不过一两秒的功夫,剩下两个人傻了眼,即使拿着枪,心中此时也慌得很。 眼前这老头,他们之前并未见过,不过在袁叔到之前,里面出来传话的人嘴里提到过一嘴,这老头只是秦真真家里的一个佣人。 此刻,他们脑海里只有一个疑问:一个佣人也有这么好的身手吗?那久负盛名的秦真真的身手得是什么样? 袁叔低头翻看着刚抢来的手枪,忽然冷嗤了一声:“你们二爷这德性还真是一点也没变。这种枪也敢给你们用!”说着,他抬眼瞧向剩下那两个年轻人:“小伙子,听我一句劝,这枪啊,能不用就不用。不出十发,必然炸膛,到时候废个手还是运气好的,运气要是差一点直接命都没了!” 眼前两个小伙一脸茫然地看向手里的手枪。这枪是昨天下午才发到他们手上的,到手之后,开过几枪熟悉了一下大概操作,就没再用过。此时听得袁叔这话,他们忍不住就回忆了一下当时到底开了几枪,三枪?还是四枪? 也有可能是五枪!但,肯定不超过五枪。 二人正想着的时候,袁叔却走近了。 “你们要不信,可以看看枪管,这枪管里面有很明显的接缝……”袁叔一边说,一边靠近。两人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手枪,却不知袁叔已经到了跟前。 没等二人看清枪管里面的情形,袁叔突然伸手,一手一把手枪,手指直接卡进了扳机处,再用力一夺,枪就到了他手中。 “你……” “以前没用过枪吧?”袁叔扫了他们一眼后,一边说,一边直接把弹匣卸了,塞进了自己口袋,而后又把没了弹匣的手枪扔到了他们怀里。 二人手忙脚乱地接过,想怒,却又有些不敢。 “洪二拿你们的命不当命,你们也得自己长个心眼,出来混虽然要讲义气,但并不代表要给人当傻子!”袁叔说完,看了眼他们背后虚掩着的铁门,忽然转头冲着不远处的汽车招了招手。 背后二人看到这动作,不由得愣了愣。 也就在这时,袁叔突然回头,在二人惊愕的目光中,双手猛然抬起,抓住他们二人的脑袋,而后用力撞到了一起。 二人倒是没有立马晕过去,但也不过是再补一下的事。 人刚倒下,不远处袁叔开来的那辆车,车门就被人推开,徐时从中走了出来。目睹了全程的他,忍不住给袁叔竖了个大拇指,低声道:“袁叔好身手!” 袁叔却沉下脸,道:“人快出来了,你动作快点!” 徐时比了个ok的手势,掉头就顺着院子围墙往后摸去。 他刚走开没多久,先前那个石头就出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此人比石头他们看着都要大上几岁,二十六七的样子,剃了个寸头,右耳上打了个耳钉,还是钻石的。 第174章:喝茶 两人一出来,看到地上躺着的四个人,不由得都愣了一下。 带钻石的年轻人先反应过来,盯着袁叔就冷笑了起来:“袁叔还真是宝刀未老啊!这才多大点功夫,你就放倒了四个。看来二爷说得没错,袁叔你老归老,但手脚倒是还能动动!” 这话越说就越不对味,到了后面,其中的讽刺,已是丝毫不加掩饰。说完,他也没给袁叔接话的机会,转头吩咐石头让他把这几人都拖到里面去后,又看向袁叔,道:“只不过,袁叔这一上来就给我们这么大一个下马威,我看您这不是想见二爷,是来砸场子的吧?” 袁叔低头把手里快抽完的烟扔到了脚下,轻轻碾了碾后,抬眸笑道:“梁九,对吧?” 被称作梁九的钻石年轻人眉头一挑:“呦,袁叔还记得我呢!我还以为您这么大年纪了,肯定没那么好记性了呢!” 袁叔哼笑一声,道:“你也不用跟我在这阴阳怪气的,我为什么来,你肯定清楚。一句话,今天这门,我能不能进?” 梁九目光扫过他的脸,脸上神色下意识地收敛了一些。可紧接着,他却又眯着眼,问:“这要是我说不能进,您打算怎么着啊?” 袁叔笑笑:“倒也不能怎么着,毕竟你年轻身手好,我这一把老骨头,可未必打得过你!”说着,他却又话锋一转:“但,你说,我要是这会报个警,会怎么样?” 梁九脸色瞬间变了。 之前徐时报警的事,他们可都还记忆犹新,现在眼前这老头竟然也学会了这一招。梁九颇有种荒谬的感觉。以前他们这些混道上的,对警察那是避之不及,远远看见个警车,都得绕三里路,报警这两个字是几乎不可能会出现在他们口中的。如今倒好,来了个异类,警察像是成了他的小弟,动不动就给你报个警。而且,这毛病竟然还能传染! 最气人的是,偏偏眼下这关头,报警这二字还真能威胁到他们。 梁九恼得很却又有些无可奈何。眼前这老头,什么实力他不清楚,不过听东哥他们说,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狠角色,而且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轻松把门口这几个给放倒了,虽说这几人确实废,可这老头能让这几人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足以看出这老头即使不如当年,也不可小觑。他这心中多少也有些没底,可要就这么放人进去也不行,东哥交代了,让他们尽量拖着。他要是没把人拦住,以东哥那脾气,回头少不了一顿揍。 “怎么样,想好了吗?”这时,袁叔还催促了起来。 梁九看他的眼神愈发厌恶:“袁叔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么着。那就请吧!”说着,他就往旁边让了一步。 袁叔看着他,却没动。 “怎么了?你不是要进去吗?”梁九冷声反问。 袁叔笑了一下,道:“你再往旁边走几步,我怕你等我走过来的时候,突然动手。我这把老骨头了,反应慢,可不敢冒险。” 梁九的心思被拆穿,气得感觉头上都能冒烟了。他盯着袁叔,咬了咬牙后,又往旁边让了两步。 “这总行了吧!”梁九道。 袁叔笑了笑,而后迈步往门口走去。 这时,石头正好从门内出来,看到梁九让在一旁,袁叔正要往里面走,愣了一下后,看向了梁九。 梁九朝他使了个眼色,同时口中道:“让让,让我们袁大爷进去。” 石头闻言,忙让到一边。 袁叔定了定脚,目光扫过石头时,冲他笑了一下。而后继续往里走。 就在他距离门口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旁边站着的石头,却猛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他后,带着他往旁边摔了出去。 石头是个蒙北人,身材魁梧,手上的力道,堪比相扑。袁叔即便身手不错,可要单比力量,却比不过石头。 他的双臂被石头紧紧箍着,两百斤的身体沉沉压在身上,一时间,竟是丝毫动弹不得。 梁九笑了起来,踱步过来,在他眼前停下脚,蹲下身,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讥讽道:“老头,报警呀!”说着,他哼了一声后,又探手去袁叔身上摸手机。没几下,那手机就到了他手中。看着没什么表情的袁叔,他嘘地吹了声口哨,道:“呦,老头还挺潮的嘛,我还以为你用的老年机呢!”一边说,一边尝试解锁,却没能成功。梁九眼珠一转,将手机扔到了地上,转身拿了个石头过来,当着袁叔的面,哐哐几下,砸了个稀巴烂。 接着,他又伸手在袁叔身上摸了一通,把所有能找到的东西都找出来后,他拍了拍石头,道:“行了,袁大爷年纪大了,我们得尊老爱幼,赶紧松手,把人拉起来。” 石头闻声松手,自己起身后,还真的把袁叔给拉了起来。 一旁梁九凑过来,伸手帮袁叔掸衣服上的灰尘,袁叔也不阻拦,就那么静静看着。 “袁叔,你也别怪我,你这一上来就放倒了我们好几个人,还说什么报警不报警的,我这也不过是稍稍反击一下,你也别往心里去,说到底,我们也是一家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别让我难做,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行不行?”梁九是打一棍子,又递过来个甜枣。 袁叔竟也接了,自嘲地笑了笑后,道:“行,我人老不中用,我认。”说着,他真就转了身,往车子走去。 梁九看着他的背影,担心这老头有诈,给石头示意让他守好门口后,抬脚跟了过去:“袁叔,要不这样,我叫人弄个小桌出来,您坐着喝口茶慢慢等,如何?” 袁叔转头看他一眼,道:“随你,都可以。” 梁九一听,总觉得这老小子答应得有些太爽快,他这心中有些打鼓。不过,话已经说在外面了,自然也不能不算数。于是,掏出手机,给里面的人打了个电话,吩咐了一声。 这期间,袁叔走到了车边,却也没上车,转身靠在了车上,揉了揉刚撞得生疼的肩膀后,摸出烟,给自己递了一根,还没点上,瞧见梁九挂了电话,于是又抽了两根烟出来,扔了一根给梁九后,又朝着门口的石头扔了一根过去。 等着梁九点上烟后,他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今天里面是大东在主事?大荣呢?他没在?” 梁九瞬间警觉,收起火机后,道:“荣哥在呢,他跟二爷在一块,跟秦小姐在谈事情。” 袁叔定定看了他一眼后,笑了笑,不再多问。 第175章:又着了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门内出来了两个人,拿着桌子椅子,还拿了茶水。 梁九指挥着他们放到旁边,都摆好后,他又来请袁叔。袁叔也不客气,慢腾腾地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了。 梁九在边上暗暗翻了个白眼后,走到另一张椅子旁坐下了。 时间慢慢过去。 袁叔手里的茶杯空了一次又一次,梁九倒茶都倒烦了。 终于,十来分钟后,院子里忽然就起了些动静,隐约听得有人在喊,起火了! 梁九眉头一皱,转头吩咐石头进去看看。 石头进去了没一会又出来了。 “是厨房那边着火了,不过火不大,扑得差不多了。”石头站在旁边,嗡声说道。 梁九却心中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个点,厨房早就不开火了,怎么会轻易着火呢?想着,他便转头看了眼袁叔。 “你看我干什么?”袁叔抿着茶,头也没抬,淡淡笑道:“我从路口进来到现在可一直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难不成我还有分身术不成!” 梁九刚要接话,忽然,这院里刚消停下来的动静,又起来了。 梁九心中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发浓烈,犹豫了一下后,他起身叮嘱石头看好袁叔后,就往院子里走去。 一进院子,他便闻到了一股焦糊味。院子里原本守着的十来个人,此时就只剩下了五个,其他的都跑去了后院厨房那边。 “怎么回事?”他叫过一个年轻小伙,沉声问道:“不是说火已经灭了吗?” 小伙苦着脸,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刚没灭彻底,又着了。” “你们在这看牢了,别让外面那老头进来,我去后面看看。”梁九吩咐了一句后,就往后院走。 还未走近,便看到浓烟滚了过来。 梁九低头捂住口鼻,脚下步子不由得更快了。 可就在他的身体被浓烟吞没的时候,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身量不高,脸上裹着一块布,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个额头和眼睛。 烟雾太浓,梁九看不分明,只隐约觉着这双眼睛,似乎有些陌生,可又隐隐在哪见过。他下意识地开口:“厨房那边怎么样了?” “烧得挺大的!”来人一边含糊回答,一边却快步冲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梁九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心中忽然一突,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让他心跳都快了起来。 “你叫什么?”他一边问,一边停下了脚步。 “我叫……”迎面而来的人声音低沉嘶哑,话还未说完,人却突然一个箭步,两人之间原本还有两三米的距离,眨眼就被拉近,拳头破风而来。 梁九不是那些街头小混混,实际上,他正儿八经地练过拳脚,在洪二手底下,也就大东和大荣这两个人能胜他一筹。 可此时眼前之人一出拳,他便有种打不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即使他在面对大东和大荣二人的时候,都没出现过。 也就是说,眼前之人的实力,要高出他很多。 梁九不过愣了一瞬,就反应了过来,匆忙且狼狈地躲过之后,就想摸枪。可对方比他更快,他的手刚摸到枪柄,黑洞洞的枪口就已对准了他。 “练过?”低沉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 梁九盯着他的眼睛,微微点头后,忽然就意识到了眼前之人是谁。 “你是……徐时,对吧?”他略微惊讶地问道。 被猜出了身份的徐时并不觉得意外。本来,蒙着脸也不是为了防止别人认出他,而是这里的烟雾太浓,不蒙着点,受不了。不过,他也没接梁九的话茬,沉默中,梁九又问了一句:“你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 梁九确实有些想不通。 据他所知,徐时此时应该在西河村那边。二十来分钟之前,西河村那边就传来过消息,说是徐时带着人已经摸进了厂里。 按说,徐时既然进了厂,那就没道理这么快出现在这里。那厂里面,他们的人布了天罗地网,等的就是徐时。就算大荣他们失败了,他们也该收到消息才对。 可现在,西河村那边没有消息过来,徐时却出现在了这里,梁九着实惊讶。 而且,这饭店周围他们都布了人,为何无一人发现徐时靠近? 他忽又想到了袁叔,想到他在门口闹出的那些动静,强势之余却又给他们留了点余地。之前他就觉得奇怪,可一直想不明白奇怪在哪,如今看到徐时,一切就都清楚了。这是故意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呢! 想通这些,梁九反倒放松了下来。 他看着徐时,道:“你进来了也没用。今天这个局,我们准备了很久了,你们不会有翻盘的可能!” “把枪扔出来!”徐时却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冷声命令了一句后,稍稍扬了下枪口,同时脚下一动,再次拉近了他跟梁九之间的距离。 梁九见状,下意识地想退,但还没等他挪动脚,就听得徐时威胁道:“这点距离,我闭着眼睛开枪都能把子弹打到你脑子里,你信不信?” 梁九不敢再动,可握着枪柄的手也不敢松,更不敢听徐时的把枪扔出去。 徐时见状,叹了口气,道:“我并不想杀你,大家都是塔帮的人,杀了你对我也没好处。但是,你非要这么不识趣,那我就没办法了!”说着,他眼睛一眯,就要扣下扳机。 梁九眼睁睁看着那双眼睛里的光瞬间冷了下来,一下子便没了任何情绪,只剩下刺骨的杀意。 他顿时就慌了。 没有人不怕死,包括他。 热血上头的街头青年,在电视里经常能看见,可现实生活中,面对枪口,又有几个能挺得住脊梁骨? “我扔!我现在就扔!”他慌忙喊了起来,而后看着徐时微微抬起枪口后,不由大松了口气。接着在徐时冰冷的目光中,他慢慢抽出背后的手枪,然后甩手扔了出去。 徐时看到后,又示意他把手举高。 梁九照做。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后,慢步上前,枪口靠近。梁九目光一直追着他手中的手枪,急促的呼吸声暴露着他内心的紧张。 “转过去!”徐时又道。 梁九僵了一下后,缓缓转身。 结果,他刚转到一半,徐时突然就动了。 可大概是浓烟吸入过多的缘故,他的反应似乎迟钝了一些。没等他反应过来,徐时的手枪就已经落到了他头上。 后脑勺的剧痛,倒是让他原本有些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可也正是因为剧痛,让他双腿一软,直接就跪到了地上。 而后,又是一下。 这回是个手刀。 梁九身子一僵,而后直直往前栽倒,砰地一声砸到了地上。 徐时看了看周围的浓烟,皱了皱眉。 这人不能留在这,不然时间一长,搞不好这人就直接嘎了。 这些人虽是洪二的手下,可也都是塔帮的人,这些人留着,日后未必不能用。 想着,徐时便弯腰提起此人的一只脚,拖着他,往前院走去。 第176章:你是谁 此时,浓烟已经弥漫到了前院。 那间三开间大厅里的人早已被惊动,饭店老板‘老和’带了一个人出来查看情况,却发现前院原本该守着的十来个人,如今只剩下了四五个。 “怎么回事?火还没灭掉?”老和看了眼后院正不断涌过来的浓烟,招手叫过一个小年轻,皱眉质问。 小年轻战战兢兢:“本来灭了,不知道怎么的又着了。” “梁九呢?”老和又问。 “九哥他刚去后面了。”小年轻缩着脖子,嗡声回答。 老和一听,眉头皱得更紧:“那那个姓袁的呢?谁在看着?” “他在外面,石头在看着。” 老和一听,是石头在看着那个姓袁的,顿时神色一松。接着,他转头吩咐身边的人:“你带着他们几个去后面看看,这烟这么大,不是个事。抓紧处理好,别回头耽误了二爷的大事。” 旁边的人沉默着点头,而后招手示意院子里剩下的几个人都跟他走。 他们走后,老和却没回大厅,而是转身往房子另一边走去。 角落里,徐时看着老和的背影,再看看另外几个人,犹豫了一下后,朝着老和的背影追了过去。 那几个人不论他处理或者不处理,后院的猫腻都是会暴露的,不过是早几分钟晚几分钟的区别。 反倒是老和这边,他不回大厅,却在这个时候,鬼鬼祟祟地往另一边走,这说明,他要去的地方肯定藏着比较重要的东西,而且这东西,多半会影响今天这个局的走向。 眼下这个情况,对方需要藏起来的东西可不多。 屋子侧面靠墙垒着个狗窝,狗窝不小,足有一人高。里面拴着条黑色的藏獒,正趴在狗窝里吐着舌头散热。 老和刚过去,那藏獒就抬起了脑袋,看到老和后,立马起身从狗窝里走了出来,摇着尾巴,微微低下头,朝着老和靠近过去。 老和上前在它脑袋上轻轻怕了拍后,一矮身钻进了狗窝中。 不远处,徐时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挑了一下眉。 就在这时,那藏獒却突然抬头朝着徐时藏身的方向望了过来。刚才憨厚的模样瞬间荡然无存,浑身毛发都凛了起来,目光里的凶狠呼之欲出。 徐时心中一紧,赶紧撤回目光,往旁边闪去,暂时离开了藏獒的视线范围。 眼下还没到暴露的时候。 而这时,去了后院那几人,已经找到了造成浓烟不断的问题所在。 后院的厨房旁边有个杂物间,浓烟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杂物间的铁门虚掩着,一推门,便是一股滚烫的黑烟扑面而来。 站在最前面的小伙猝不及防之下,被这黑烟扑了个正着,刹那间,哀嚎声伴随着咳嗽声,不过几秒功夫,就将刚刚还活力十足的年轻小伙,给击垮在地。 后面跟着的几人,见这情况,吓得不敢上前。 跟着老和出来那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见状,捂着口鼻上前,将已经躺到了地上快要陷入昏迷的年轻人给拖到了旁边。而后,又赶紧吩咐其他几人去打水过来。 正六神无主的几个年轻人得了指令后,慌慌张张地往旁边厨房跑。 可厨房的门却不知被谁锁了,那一把平时很容易打开的小锁,此时却像是成了这世界上最难打开的东西,四个人在那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成功。 男子左等右等没见人过来,一转头看到那几人还在门口杵着,不由得火不打一处来,忿忿骂了一句后,快步跑了过去。 “都干嘛呢!让你们打水,你们都杵门口干什么!”男子一边骂,一边推开人。看到锁后,他微愣了一下,心中隐约觉得不对,但此时也没心思去想太多。扯了几下扯不开后,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反手拔出了枪。 “你们退后!”沉沉命令了一句后,他便退了两步,抬起手枪瞄准了那把锁。 可就在他要开枪的时候,后面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这枪要是一响,前面肯定立马打起来!” 男子身体猛地一僵。 这声音,很陌生。他很确信自己没听到过。虽然今天这院子里有好些张面孔,都是之前没怎么见过的,可能用这口气跟他说话的,他肯定见过。既然见过,那就不该陌生。 所以,后面的人,定然不可能是自己人。 他看着眼前的锁,忽然就明白了。 “门是你锁的,火是你点的,你是谁?”他问。 身后的人回答:“你转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男子僵在那,过了两三秒后,才慢慢地转动身体,像是准备要转过来看一看身后之人的庐山真面目。 可,就在下一秒,他却猛地朝着旁边扑了出去。同时间,身体扭转,砰地一声枪响。枪口闪过火光,子弹弹射而出。 浓烟中,是四张乍然失措的脸。惊慌还未成形,便有一人倒了下去。 男子重重摔在地上,顾不上疼痛,枪口一动,又是砰地一枪。 另一人倒了下去。 徐时站在另外两人身后,面无表情。 那两人脸上此时都是狰狞的惶恐,眼神里的哀求,几乎都快要嘶喊出声。 男子却满脸冷厉,迅速起身后,手中的枪依然对着他们:“你是徐时?”他虽之前未见过徐时,可此时在看到人的瞬间,他就确定,这个人一定就是徐时。 徐时却没理他,垂眸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人,虽然都还活着,但子弹打中的都是胸口,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他啧了一声,道:“到底是二爷手下的人,连自己人都能面不改色地下手,够狠!” 这话一出口,他身前的两人眼睛里仅剩的一丝光都灭了。 男子皱了皱眉头。 明知自己人在对方手中,还毫不顾忌地开枪,这在义气天大的黑帮文化中,确实是个大忌。但徐时的威名在外,他如果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就只有送人头的份。 他别无选择。 只是,这是他用来宽慰自己的借口,却不是他枪口所对之人能用来理解他的理由。 没等他再次做出选择,前面果然传来了枪声。 第177章:罐头 前院传来的枪声,明显让眼前的男子变得急切起来。 而他身后,杂物间的火,因为门被打开后大量空气涌入,从暗火变成了明火,开始呼呼往外冒。 他看着徐时,皱着眉,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可不知怎地,他忽然眉头一挑,笑了起来。 看着他笑,徐时心里咯噔一声。 “徐时,你现在应该比我更急吧?”男子一边说,一边活动了一下肩颈。 徐时听后,也朝他笑了起来,道:“你们前院已经没人了,你觉得就一条藏獒能看得住谁?” 男子闻言,脸色顿变。 “你怎么知道……”话到一半,却又猛然顿住。他眯眼盯着徐时,咬牙道:“你在诈我?” 徐时笑眯眯地:“倒也用不着。这饭店老板早就告诉我了。” 男子不由一愣。 徐时这话,难免让人多想。可刚冒头的猜测很快就被他给按了下去。他哼了一声,道:“你随便扯,没关系。反正,我们就耗着吧。看看,到底谁更急!” 论急,确实徐时更急。 前院已经打起来了,如果徐时不能尽快把秦三给转移出去,那么秦真真那边就是实力再强,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不过…… 徐时突然伸手把身前这两个年轻人给一把推了出去。年轻人猝不及防之下,踉跄往前。 男子一惊,慌忙想要瞄准徐时。可就在这时,那两个冲着他扑过来的年轻人中有一人却不知何时手中已握了枪。 砰! 震耳的枪声,让男子怔在了原地。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有些不敢置信。 那个开枪的年轻人,满面悲愤地盯着他,而后再次扣动了扳机。 又是砰地一声,男子胸口再度开出了一朵血花。他抬头看向这个年轻人,他不记得这个人叫什么,也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只知道他好像是梁九的人。 这些人,其实平日也不少见到。可他看不上这些人,没什么问话,做事咋咋呼呼。但此刻,他却在这些人身上翻了船。 着实可笑。 “枪给我,不想死就赶紧离开这里。”徐时突然抬手按在了这年轻人的肩上。后者身躯一颤,脸上的愤恨瞬间土崩瓦解,逐渐变成了茫然。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刚杀了人的那把手枪,而后像是烫了手一般,猛地一颤后,枪便落了地。 “从后面翻墙出去,没人会拦你们。”徐时又说了一句后,捡起枪转身往狗窝那个方向跑去。 时间已不多,他必须得赶紧把秦三弄走才行。 枪声让那只藏獒变得焦躁,徐时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狗窝外面来来回回地转圈,时不时地就绷一绷铁链,想要挣脱。 徐时刚靠近,它就察觉到了,凶狠的目光仿佛带了獠牙一般,朝着徐时扑咬而来。它压低了身体,不断有低吼声从它喉咙里发出。 徐时没有任何犹豫,抬手便是两枪。 被锁链困住了身体的藏獒,毫无逃生的余地。一枪命中腹部后,另一枪紧跟着就射进了头颅。壮硕的身体翻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后就没了声息。 徐时快步钻进狗窝,没费什么功夫就在地上铺着的草甸下面找到了一块估摸着一平方大小的铁板。铁板一侧上了锁。 锁是常见的那种铜挂锁。 这种锁有个特性,只要扯到极致后,扭几下,就很容易打开了。 锁打开后,铁板拉起,露出了一个向下的通道。通道口子不小,里面很黑,几步开外就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了,站在上面,根本看不清底下有点什么。 对于秦三在这底下的事,徐时也只是猜测。 此时看着这个通道,徐时忽然有些后悔刚才让那两个年轻人走了。如果没放走,此时就可以让他们两个先进去探探情况。 他倒是不担心里面有人,他担心外面有人守株待兔。 徐时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走了进去。进去之前,也没忘把那把锁塞进自己口袋里。 往下的台阶,总共有二十七阶。到底后,静谧漆黑的空间里,有滴答水声,偶尔响起。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徐时站在原地听了一会,才打开手机上的灯。举着灯,照了一圈后,发现这底下空间竟然还不小,除了他面前堆满了不少箱子的空间外,在左手边还另外有好几个房间。 这些房间的门都关着,门上倒是有个小窗,在外面用了一块布遮着。 徐时挑了一间靠近了过去,撩起那块布往里瞧去。入目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皱了下眉头后,枪柄在门上突然用力敲了两下。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地下空间里,仿佛惊雷一般炸开。 房间里依旧毫无动静。 见状,徐时往后退了两步,接着纵身就是一脚。门应声弹开,往里撞在墙上后,又弹回来。徐时拿手挡住后,举起手机往里照去。 大约两三个平方的房间里,右侧靠墙放着一张折叠铁架床,床宽不到一米,床上扔着一条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被子,随意地团着,有些地方都露了棉絮,黑乎乎的。 另一侧的角落里放着一只勉强能看得出是红色塑料桶,桶内似乎还残留着一些东西,同样黑乎乎的。 屋子里的味道很难闻,臭味,潮湿霉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 徐时只一眼便意识到了这房间原本是作什么用的。他皱了皱眉后,转身又去踹开了第二个房间的门。 同样的布局,同样难闻的味道,同样没有人。 总共十个房间,徐时全部一一踹开后,却未见秦三的踪影。不过在最后一间房间的门口,看到了几滴血迹,还挺新鲜。 看来,秦三之前确实是在这的,但如今已经被转移走了。 难道说,先前那饭店老板过来,就是来把秦三带走的? 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秦真真肯定也会要求要见到秦三,洪二为了让她答应某些要求,难保不会让秦三先在秦真真面前露个脸。 但如此一来,除非秦真真已经没有反抗之力,否则洪二就会在秦三露面之时,失去一部分的胜算。 洪二也是个精明的老狐狸,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徐时沉着脸想了一会后,转身往那些堆着的箱子走了过去。 那一个个的木头箱子,有大有小。徐时挑了几个能装人的打开后,发现其中大部分装的都是罐头。这些罐头上面写的都是外文,徐时看不懂,但看上面的图案,是条狗。这像是给狗吃的罐头。 一头藏獒肯定吃不了这么多罐头,可联系这底下十个房间的用途,就能大概猜出这些罐头到底是给狗吃,还是给人吃的了! 一通翻找后,徐时在靠墙的一个箱子外沿上看到了一些血迹。他不由心中一喜,刚要打开,楼梯上方却传来了些许动静。 第178章:脱困 楼梯上方的动静很快就没了。 可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徐时关了手机灯,然后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身前的箱子,探手进去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个人。 应该就是秦三无疑了。 看来,先前那个饭店老板下来,应该就是担心有人发现这地下室,所以提前进来把秦三藏到了箱子里。 不过,也多亏了他下来,否则徐时想找到这地下室,估计且得费一番功夫。 徐时确认了秦三之后,又重新合上了箱子。 而后,退后了几步,藏到了另一个箱子后面。 时间慢慢过去。 两三分钟过去,上面忽然又传来了一点窸窣声。声音很小,就像是一只老鼠跑过。接着,又安静了下来。 黑暗中,徐时微微眯了下眼。 这时,一颗石头从入口处哒哒哒地滚了下来。 一直滚到了台阶底部,没入了黑暗中。 紧接着,便是哐啷一声。 入口处的光亮瞬间消失。 徐时皱起了眉头。 上面的人没有直接下来查看情况,这说明对方起码还算谨慎。一个还算谨慎的人,那么接下去是想办法压住铁板试图将他困在里面然后去找人过来一起对付他呢,还是在铁板外面等着,等着他冒头,给他来个当头一击呢? 徐时稍一沉吟后,便有了决定。 秦真真的身体情况,让他不放心。虽然,洪二的人已经被他解决了不少,但那些人基本都是小喽喽,决定不了胜负。 况且,以洪二这老狐狸的精明,他既然敢直接撕破脸皮,就说明,他肯定有所倚仗。这个倚仗,未必就只是秦三。 最关键是,如果他不趁着现在逃出去,一旦外面真来了不少人,那他被困在其中,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就算此时外面就是枪口,他也得趁着现在带着秦三闯一闯。 徐时已然起身,快步冲到那个箱子旁,打开箱盖,从中一把拽出秦三后,往肩上一甩,再打开手机灯,就往台阶上冲去。 二十几阶台阶对于徐时来说,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眨眼,铁板就到了面前。 徐时停下脚步,伸手贴到上面稍稍用力,很轻,说明上面并没有压东西。如此的话,那十有八九,这外面等着他的就是枪口了。 徐时稍一迟疑后,将秦三从肩上放了下来,而后从他脚下脱下了一只鞋,顶在了铁板上,开始用力。 铁板一丝一丝地打开。 大概打开了三四指宽时,他忽然又往回一缩,铁板哐地一声又砸了回来。接着,他等了几秒,而后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又是三四指宽的时候,他又缩了手。 铁板再次落回。 他又等了两三秒,再继续。不过,这一回,铁板刚打开一两指宽度的时候,他忽然用力往上一顶。 整个铁板顿时往上掀去,直接就往后翻了过去。 也就是这时,外面的人大概是被徐时这突然的动作给惊到了,直接就开了枪。 子弹从入口处斜着飞了进来,消失在黑暗中,徐时贴在墙上,数着枪声。 对方一连开了三枪,才停下。 徐时不再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约半分钟的安静过后,外面的人,似乎逐渐失去了耐心。窸窣的声音透过地面断断续续传来。 如果没猜错,那么对方此时应该是在调整方位,企图看到通道里面的情况。 这时,徐时动了。他举起那只鞋子,将其探出了洞口。 果然,鞋子刚冒头,枪声就再次响起。 对方似乎很是紧张,一开枪便是三枪。 子弹擦着入口处的墙消失在黑暗中。 徐时估算着子弹射入的角度和方向,确定了对方的大概位置后,将手上的鞋子换成了枪。而后调整了一下位置后,伸手便是一枪。 枪声刚响起,徐时便毫不犹豫,脚下一个箭步往前,半个身子直接就探出了通道口,同一时间,甚至眼睛还未看到人,手指就再次扣下扳机。 随着枪声响起,一个身影摔出狗窝,踉跄而跑。 徐时又开了一枪后,一边留意狗窝外面的情况,一边探手将秦三从楼梯上拉了上来。 刚才那个人已经没了踪影,但这里并非久留之地。 徐时顾不上去查看秦三的情况,赶紧将其扛到了肩上,出了狗窝后,就往后院跑去。 秦三昏迷不醒,他扛着秦三,想翻过二米多高的围墙,不太现实。好在现在前院已经打起来了,洪二的人必然顾不上后院的情况,正好可以把秦三先藏在后院,等到前院的事情结束后,再来带他走。 徐时将秦三安顿好之后,就往前院摸去。 此时,杂物间已经烧得差不多了,院子里的浓烟已经散去了不少。 大厅的门口两边各蹲着两个人,手里都拿着枪,看着应该都是洪二的人。 大厅的门还关着,里面已经没了动静。具体是个什么情况,看不出来。不过,看外面这几人的样子,想来里面洪二的人应该还没占据上风,多半出于胶着的状态。 先前在狗窝开枪的那个人,应该是中了一枪的,但徐时扫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影,不知躲去了哪里。 院子的大门开着,门外空无一人,袁叔不知是进来了,还是去了其他地方。 徐时藏在东侧的角落里,看了一会后,悄悄从地上捡了几块碎石头,而后朝着门口方向甩了过去。 碎石打在铁门上,发出铛地声响。 门口的几人瞬间回头。 就在这时,砰! 其中一人应声摔倒。不过,此人虽然中枪,却尚还清醒。 其余几人一愣之后,脸上顿现惊慌之色。端起手枪,就开始四处张望,警惕。 徐时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彻底隐住身形。 几人看了一圈没见到动静后,相视一眼后,其中两人一人往左,一人往右,开始搜院。剩余一人则守着伤员,原地戒备。 看他们这样子,不像是毫无经验的。显然,这几人,跟徐时之前解决掉的那些小喽喽不太一样。 这几个,应该都是属于洪二的心腹了。 如果说,之前那些都是凑人头的,那么这些就是洪二真正的实力了。 徐时等了一会后,再次探头,甩手又扔出了一颗石子。这颗石子抛得高,直接越过围墙,落到了外面。 落地的声响,立马引起了搜院二人组的注意。 两人隔着十来米远对视了一眼后,一前一后往外摸去。 等到二人将将走到门口,探头往外望去时,徐时再次开枪。 子弹命中背部,那人往前栽倒后,那个原地躺在地上的伤者却抬手朝着徐时藏身的方向来了一枪。 此时,门口两人也已发现了端倪,看到那人开枪的方向后,两人迅速冲着徐时藏身之处逼近,同时间,二人轮换开枪,互相掩护,不让徐时冒头。 可不曾想,等到二人冲到那个位置,却哪里还有徐时的身影。 第179章:好好想想 二人在徐时藏身位置转了一圈没发现踪迹后,立马又退回了大厅门口。其中一人将两个伤者都拖到了旁边的房间里,之后又迅速回到了门口。 此时,大厅里,正如徐时所猜测的,双方正在胶着之中。 偌大的空间里,和上次一样,只摆了一张圆台桌。 秦真真和洪二相对而坐,互相戒备着。 秦真真脸色有点白,嘴唇也泛着青,一看便知,这身体情况,并不太好。 洪二抽着烟,虽然装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时不时就在桌上点几下的手指,却暴露了他此刻有点焦躁的内心。 忽然,秦真真开口:“洪叔,这外面都已经打得差不多了,人也该带来了吧?该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吧?” 洪二闻言微皱了下眉头,接着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饭店老板老和,沉声吩咐:“去看看怎么回事!” 老和默默点头后,迈步往外走去。 出了门,带上之后,他才沉下脸,问门口守着的两人:“怎么回事?” “银蛇和黑鹰受伤了,在旁边房间里。银蛇伤得比较重,黑鹰问题不大。”二人对了一眼后,其中一人答道:“其他人都不见了。七八分钟前,黑狮那边有枪声,小武没回来,估计是已经被解决了。秦三多半已经被带走。不过,这院子里,对方估计只有一个人。如果我刚没看错的话,应该就是徐时。” 老和听后,黑着脸,一时没说话。片刻后,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接通后,问:“到哪了?” 这话刚说完没几秒,院子外便传来了汽车轧过路面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刹车声。 很快,一群人便冲进了院子。 为首的,便是大荣。 看其样子却颇为狼狈,身上多处受伤,右侧腰部还有一大块的深色血迹。 老和一见,皱了皱眉头。 “你还行吗?”老和上前,沉声问了一句。 大荣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接着,道:“只抓到了一个,是秦三的手下,好像是叫什么大头的。” “人在哪?”老和问。 “在外面车里,要带进来吗?” 老和点头。 大荣见状,立马示意身边人去把刘大头带来。 很快,刘大头就被带了进来。刘大头垂着脑袋,被两个人架着拖进来,身上到处是血,看样子是吃了不少苦头。 老和扫了一眼后,看向大荣,先问:“没死吧?” 大荣回答:“留着一口气呢!” 老和点点头,又道:“人就放院子里,找几个人看着。这边梁九的人都已经被解决掉了,徐时就在这院子里藏着,秦三已经被他带走了,但我估计,人很可能还没出这院子。你带几个人去搜!”说着,他忽然凑近了大荣,压低了声音:“搜到了就别留着了!” 大荣闻言,意外地看了老和一眼,问:“二爷的意思?” 老和摇摇头:“我的意思。二爷怕这怕那,但再这么下去,恐怕输的就是我们了!” 大荣有些迟疑。 老和扫了他一眼,补了一句:“放心,二爷要是发火,我担着!” “好!”大荣还是应下了。 接着,他带着人散去,老和在门口抽了一根烟后,又推门回了大厅。 大厅内所有人一听到动静,都朝着他看了过来。洪叔见他是一个人进来,顿时沉了脸。 “人呢?”他问。 老和低着头走过去,没与他对眼,道:“人已经被救走了!”说着,他突然抬眼瞧向秦真真,“秦小姐,你那位相好确实厉害。把我们的人耍得团团转不说,竟然还能在这么多双眼睛下面混进来,救走了秦三。不过,我觉得还是秦小姐更厉害,毕竟如此人才能甘愿跟着秦小姐你,出生入死的,看来秦小姐的魅力,着实是大。怪不得当初就连塔爷都心软,没把你送出去!” 秦真真苍白着脸色坐在椅子里,闻言,神色丝毫未动。手指轻轻拂过手下枪支,几秒后,淡淡道:“这么说,秦三不在你们手中了!” 老和笑了笑:“倒也未必。秦三只要还在这院子里,那就还是在我们手中。其实要我说,秦小姐你又何必在这跟我们僵持呢?以你的身体,就算这次不死,你也活不过今年。如今,你还能拿你自己来换秦三,也算是物尽其用,有什么不好呢?你觉得我们是逼你,可你换个角度想,我们又何尝不是在救秦三呢?不然,按照上面的想法,你和秦三还有我们二爷,总得要死一个,你不肯死,二爷更不用想,那能死的就只有秦三了!你肯定不舍得对吧?不然,你也不会冒险来救他了!” 老和一边说,一边留意着秦真真的神色,见她依旧不为所动,他又说道:“徐时是厉害,可到底也不是神仙。先前是被他钻了空子,可如今他已经没有空子可钻了。我们安排在西河村的人都已经撤回来了,大荣现在正带着人满院子找他们呢! 秦小姐,你想想这院子才多大,找到人不过是时间问题。你现在不松口,一旦等我们找到了人,那我们之间也就没有任何商量的必要了。我也不瞒你,我已经吩咐了大荣,让他一找到人就直接动手,不必再留!所以,秦小姐,时间不多,你好好想想吧!” 他这话说完后,看也没看洪二。 秦真真笑了,抬眼瞧向洪二,道:“洪叔,看来你也老了,这老和都爬到你头上了。” 洪二先前还能抻着点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你不用激我!”洪二瞧向秦真真,道:“老和什么人我清楚。再说了,他刚才说的也是我想说的。真真,该说的,我们都说尽了,该给你的机会,我也给了。今天无论如何,这事情都要有个结果。要么你死,要么你们一起死。当然,你要是本事够大,直接把我弄死,那我也认!” 秦真真点头,道:“好,那我们就等等看,看看最后到底谁更命大吧!” 第180章:死胡同 院子里,大荣带了十来个人开始地毯式搜索。 此时,杂物间的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院子里的浓烟也已经基本散去。 这样下去,他们找到秦三是迟早的事。 无奈,徐时只得又重新将秦三藏回了地下室中。 将其藏好后,徐时重新又回到了地面上。然后趁着大荣的人还在后院,他坐在狗窝里点了一根烟。 眼下,局面至此,他们似乎走入了死胡同里。 如果不能尽快把秦三从这院子里弄出去,那么大荣的人找到他们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到时候,他拖着一个昏迷的秦三,直面这么多人,徐时虽然自信,却也还没自信到这种程度。 他眯着眼,冷着脸,默默地抽着烟,一口接着一口。 不到半分钟时间,一根烟就到了尽头。徐时终于不得不承认,或许这事从一开始,就不该是这样的。 他不该来这里。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被某些不该存在的情感扰乱了该有的判断。秦真真在塔帮混了这么多年,还有秦三那边的财力支撑,她手底下怎么可能就这么几个人可用。 甚至,秦真真可能一开始就清楚,西河村那边不会有秦三。她安排他去西河村,可能就是为了让他牵制住大荣这些人,以确保这边的行动,万无一失。 所以,他匆匆赶来这里,其实不过是打乱了她的计划而已。 徐时没再想下去,有些烦躁地将烟头摁灭在脚下后,他闭了闭眼,压了压心底翻涌的情绪,而后起身站了起来。 事情发生了,再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眼下,秦三他想带出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既如此,他只能先自己出去。 徐时不再犹豫,钻出狗窝后,就直接纵身上了围墙,翻了出去。 他刚走没一会儿,大荣带着人就往这边过来了。 看到躺在地上的藏獒尸体,大荣脸上掠过些许惋惜之色,接着,他转头吩咐手下:“去找把锁来,把这出口给我锁了。” 手下闻言,立马明白了大荣的意思。 要是徐时此时正在里面,那他就会被困在里面。如果没在里面,那也可以防止他躲到这里面去。 另一人在旁开口:“荣哥,要我说,我们不如直接往里面放把火,要是人在里面,不怕他不出来。” 大荣冷冷看他一眼:“那要是死里面了呢?” 那人一愣,道:“死了不正好么?还省事了呢!” 大荣瞪他一眼,没有接话。 很快,锁就来了,地下室的出口重新被上了锁后,大荣又让他们去搬了些重物来,将出口给压了个严实。 这一切都弄完后,他才带着人离开。 回到前院,刘大头被扔在地上,生死不知。大厅里面,依旧没什么动静。 大荣扫了一眼大门口,转身走到大厅门口,抬手在上面敲了两下。没一会儿,老和出来了。 一出来,一看这前院的情况,老和脸色就沉了起来:“没找到?” 大荣点头:“现在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躲进了地下室,要么已经翻墙逃出去了!地下室的出口我已经锁了,不过人在里面的可能性不大。” “没进去看?”老和看着他问。 大荣神色僵了一下,接着淡淡说道:“人要是在里面,我们的人进去也是送人头。要是不在里面,进不进去也没什么意义。何况……”他顿了顿,“如今这个局面,一个徐时影响不了最终结果。” 老和对这回答并不满意,可眼前这个大荣在洪二那边的地位不比他低,而且,大荣虽然身手上要比大东略差一点,但他脑子比大东好用,所以,真要翻了脸,这个大荣要比大东难对付得多。 老和沉默了一下后,转身回了大厅。 一进去,洪二就率先看向了他。 老和默默走向他,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人被大荣堵在了地下室。” 洪二闻言,微微皱眉,沉吟了一下后,他忽然起身站了起来。 对面的秦真真看着他突然起身,微微挑了下眉头。 “怎么?二爷这是见势不妙,打算要逃了?”她开口道。结果,这话音刚落,她忽然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好似要把肺咳出来一般,让她整个人都弓了起来。 洪叔脸上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笑意。 片刻,咳嗽才终于平息,秦真真放下手,看都没看,就握紧了手心,放到了桌下。可站着的洪叔眼尖无比,一下子就瞧见了她手心中的猩红。 洪叔的眼神里顿时又多了些许讥诮之色。 “真真,听叔一句劝!认了吧!你这一辈子也过得挺苦的,死对于你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你放心,等你死了,秦三我会帮你护着的,我保证,只要我在一天,他只要不闯出什么大祸来,我都会让他陶县舒舒服服地活着。” 秦真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漱了漱后,又吐了回去。金黄色的茶汤瞬间变红。 “洪叔,这话我也能说。你死了之后,我保证善待你手底下这些人,还有你那些情妇,私生子!”她往后靠在椅子上,扬起下巴,目光从半眯的眼睛中,睨向他,此刻她的神情倨傲得像是女王。 看着洪二瞬间黑如锅底的脸色,她得意地笑了。 “你……什么私生子?”洪二强撑着反驳。 秦真真笑了一下,道:“其实这事,还是塔爷让我查的。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没想到,洪叔你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再过两年,该结婚了吧?” 洪二身后的人,包括旁边的老和,都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在塔帮,有子女,是个忌讳的事情。但凡在塔帮稍微有点地位的人,他们或许不会藏着自己的情人,可一旦有了儿女,都会把消息藏得严严实实,尤其是有女儿的。当然,也有一些畜生,拿着女儿去讨好上面某些人的。 很多年前,就有消息说洪二天生不能生育。而且,这么多年,洪二身边情人没断过,可也从来没听说哪个女人怀过孕。 所以,在洪二没有子女这个事情上,大家从未怀疑过。 可如今,秦真真却突然扔下了一个炸弹。 洪二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面慢慢放松,最后笑了起来。 “论查消息,你确实是一把好手。不过,你知道了又如何呢?” 第181章:正好 好一个知道了又如何! 洪二是笃定了今天秦真真走不出这里! 可真的如此吗? 秦真真扶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看那样子,似乎有点吃力。 洪二看着,神色愈发的轻松! “巴鲁,几点了?”秦真真站直后,忽然问了一句。她带来的那两个男子,其中一人闻声抬手看了看手表后,报了个时间。 “马上八点了,还有三四分钟。” 秦真真闻言一笑,瞧着洪二,淡淡道:“洪叔,给你儿子打个电话,说几句吧,待会就没机会了。” 洪叔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他旁边,老和盯着秦真真看了两秒后,转身就往外走。 秦真真看着他走出去后,又问洪二:“这电话真不打?” 洪二哼了一声,没接话。 说实话,秦真真刚才的话,多少让他有些心慌。可今日这局,他准备很久了,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就算秦真真查到了他儿子的消息又如何? 只要她今日走不出这里,等这事情过了,他再想办法给儿子换个身份,照样天空海阔。 所以,只要她死,一切就都会安然无恙! 洪二看着秦真真的眼神里,杀气骤然浓重。 “真真,你可别忘了,秦三还在我手里呢!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今天他必死无疑!” 秦真真呵呵笑了起来:“你真以为我是为他来的?洪叔,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你要是不抓秦三,我哪里来的理由对你动手呢!” 洪叔脸色蓦地一白。可,很快,他又狠起神色,哼道:“行,既然你这么不识时务,那也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今天,你们姐弟俩就都给我留这吧!”说罢,他抬了抬手。他身后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大东三人见状,立马上前。 “看好她们,只要他们敢动,就直接开枪。”洪二说完,拔腿就准备离开。 秦真真低头呵了一声,却也没有拦的意思。 就在洪二走到门口,抬手刚摸到门把手的时候,包着铁皮的木门,突然剧烈一震,大半扇门猝然炸裂,尖锐的木屑如利箭一般往四周飞溅开来。 随之而来,还有啪地一声巨响。 这不是普通手枪能有的威力。 洪二根本反应不及,破门而入的子弹虽然没直接打中他,可飞溅开来的碎木屑却有不少扎进了他满身肥肉中。 这些年,他安逸惯了,早已没了年轻时利落的手脚,甚至连胆子都小了不少。剧烈的疼痛,和突然的变故,都让他脸上爬满了惊恐之色,他踉跄后退的样子,狼狈而又难堪。 “大东!大东!”他惊惶地喊着。 惶然回神的大东,迅速上前,一把拉住洪二,将其藏到了身后后,护着他往后退去。另外两人此时也快速靠近了过来,将洪二护在了中间。 大约是有了人肉护盾在周围顶着,洪二镇定了不少,喘了口粗气后,从大东身后露出半张脸,恶狠狠地盯向秦真真,质问:“你留了后手?” 秦真真此时也已站到了她带来的两人身后。 “对付洪叔你,怎么能不留后手呢?”她轻轻说着,一说完,就又咳嗽了起来。 洪二红了眼:“秦真真,你都快要死了,你牺牲一下怎么了?就非得要跟我过不去?当初,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什么?”秦真真忽地停了咳嗽,出声打断了他:“救了我吗?” 洪二愣了一下。 “您那是救我吗?您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这么多年,你拿着这事,翻来覆去地说,你就没觉得害臊过吗?”秦真真咬着牙,切着齿,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用力! 洪二涨红了脸,接不上话。 可紧接着,他却忽然抬手,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准了秦真真这边。 “老子当年就该让他们直接把你给一枪毙了!”随着一声怒骂出口,枪口中也随即闪出了火光。而这时,本该虚弱无比的秦真真,却突然伸手一把将身前两人给拉了下来,同时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枪也开了火。 此时她的脸色虽然还苍白,却哪里还有刚才的虚弱。 对面洪二一见,哪里还不明白。这女人从一开始就在示弱,不管是她就带了两人过来,还是她表现出的身体不适,都是她故意装出来的,为的就是麻痹他! 可现在才明白这些,未免有些晚了。 大东实力确实还可以,但秦真真带来的两人实力也不差。再加上一个更胜一筹的秦真真,而他这边,他自己这些年养尊处优,身手早就不如当年,另外两人,对付一些小喽喽不成问题,对付秦真真,却是完全不够看的。 何况,这大厅内,当时为了方便他们自己,老和特地将屋子里清空了,只剩了一张圆台桌。这布置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很快,大东三人就都中了枪,而秦真真那边却只有一人伤了一条胳膊。两相对比之下,结局会如何已经是十分明显了。 “还要再打下去吗?”秦真真问的是大东他们三人。 没人会想死。除了大东眼神还算坚定之外,其余两人眼睛里已经都是退意。 外面已是乱成一团,没人顾得上这边。 “你们现在扔了枪,我不杀你们。之后,是去是留,也随你们,我保证不追究。”秦真真这话出口,大东手底下那两人很快就扛不住了。二人对视了一眼后,先后缓缓垂下了枪口。 大东一见,立马破口大骂起来,甚至放下狠话:“你们两个今天要是敢放下枪,老子就先弄死你们!”说话间,他就想把枪口去对准他们。 他这话刚落,秦真真这边的巴鲁就砰地放了一枪,子弹打在了大东身前的地面上,飞弹起来时,擦过了大东的小腿,瞬间多了一条血槽。 “操!”大东怒骂着闪躲,而那两人却也趁着这时,赶紧扔下手枪,往秦真真这边躲去。 大东怒红了眼:“你们等着!老子今天要是不死,一定弄死你们,还有你们的老婆孩子,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别想跑!” “放心,他走不出这里!”巴鲁忽然开口。 那两人刚慢下来的脚步,瞬间就又坚定起来。 大东转头瞪向巴鲁。他偏头啐了一声,恶狠狠道:“我走不出这里没关系,但我保证,我就算死也能拉一两个垫背的!他们俩,正好!” 第182章:对不住 大东的话,让那两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其中一人看向大东,苦着脸哀求道:“东哥,你就放我们走吧。” 大东看也没看他,只盯着秦真真这边。 这时,一直躲在大东身后的洪二忽然开口:“大东,算了吧。” 大东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洪二一眼。 “我们已经输了,算了吧。”洪二说着,从大东身后露出了小半个身子,看向秦真真,道:“我有个要求。” 秦真真挑了挑眉:“你说。” “放了我手底下的人。”洪二说道。 秦真真讥笑了一声,洪二是个什么人,在场没人比她更清楚。他可不是那种临死前突然心善一回的人!更何况,洪二这样的人,就算见了棺材也不会落泪,又岂会就此认输? 不过,她没拆穿。 “行。”她应了下来:“只要他们乖乖配合,我保证不动他们。” “那你让外面的人先停手!”洪二说道。 秦真真却微微一笑,道:“这事不着急。” 洪二沉了脸:“你刚答应的话,转头就不认账了?” “洪叔,只要你死了,大家自然就停手了。我答应你的,自然也会说到做到。”秦真真笑眯眯地瞧着他。 洪二白了脸。 “洪叔,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我给你留一分体面,你自己动手吧。”说着,秦真真又催促了一句:“最好快点,不然外面这些人,我可不保证最后能剩多少!” 洪二咬着牙,满眼都是不甘。 “我要见徐时。”他忽然喊道。 秦真真一愣:“见他做什么?” 洪叔哼了一声:“这你不需要知道,总之,我要见他。” 秦真真默了一秒,道:“洪叔,何必呢?今日这局面,你已经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了。你见了徐时,又能怎么样呢?” 洪叔眯眼:“既然如此,那你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我都要死了,见一见他又何妨?” 秦真真沉默下来。 片刻后,她开口道:“我不知道他在哪。” “他就在这院子里。这样吧,你通知一下外面的人,让他们传个话。”洪叔见秦真真一直不松口,言语间明显又多了几分底气。 秦真真盯着他看了一会后,道:“洪叔,你凭什么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呢?” 洪二蓦地一怔,接着皱眉道:“秦三……” “秦三?”秦真真打断了他:“他要是死在这了更好!”她说这话时,眉眼透出的冷漠,不似作假。 洪二再次怔住。 “你真以为我当年把他带到你们面前,是因为我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在乎吗?”秦真真冷笑起来:“那只是我亲手送到你们手里的人质!没有他,你们又怎么会放心让我这么自由呢?” 洪二惊疑不定地看着秦真真,仿佛从未认识过她。 他已经忘了当年秦真真是怎么介绍的秦三,他只记得,秦真真为了秦三,挨了一枪,差点没死了。 可此时再回想,似乎确实正是在秦三出现之后,上面突然就对秦真真逐渐放松了管控。 难道真如她所说吗? 洪二心中已然灰败,可他又岂能甘心。 今日这局,他准备了很久,经过了深思熟虑,在他看来,万无一失。可为何,眼下就成了这样的局面呢? 他想不明白。 秦真真这些年手底下是攒了一些人,可这些人基本都散出去了,并不在陶县。这一点,在计划实施之前,他还特地确定过。就算秦真真在得知秦三出事后,立马召集了这些人,这么点时间也不够这些人赶过来。 他是笃定了秦真真手底下没什么人可用,才布下了这样一个局。可如今外面的人又是哪里来的? 难道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秦真真挖下的一个坑?她猜到了他会动手? 想到此处,洪二心中不由得猛然一沉。 要真是如此,他输得倒也不冤。只是,没想到他活了一把年纪,竟然输在了一个小丫头手里! 他不甘心。 不远处那个面色依旧苍白的秦真真,她单薄的身体站在那里,却挺拔得像是一把利剑,锋芒毕露。 她看他的眼神,更是傲然,不屑! 甚至,连仇恨她都没装进去! 洪二忽然低头笑了。 当时,他不该心软的。 也或许并非心软,或许只是觉得那个眼神如狼一般的小女孩,太特别,特别得让人心动。 他笑了两声后,又重新抬起头,敛了笑意后,冲秦真真说道:“我手里还有个人,我就一个条件,你答应我,我就把这个人给你。” “什么人?”秦真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普达。”洪二回答。 秦真真微愣一下,说实话,这个名字,要不是此刻洪二提起,她都忘了。 “你或许不在乎,但徐时肯定在乎。”洪二说道:“不过你放心,今日我输了我认,我就要你一个承诺。” 秦真真有些迟疑。 片刻,她才开口:“什么承诺?” “我要我儿子好好地活着。”洪二看着秦真真,说得无比认真。他不是要求秦真真放过他儿子,他要求的是他儿子好好活着,这不仅包括了让秦真真放过他儿子,还要让秦真真保证他儿子的安全。 秦真真沉默了一会后,道:“你放心,这个事,上面还不知道。” 洪二笑了开来。 “你先前答应我的,放了我手底下的这些人,要说到做到!不然,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洪二说完,彻底从大东身后走了出来,而后伸手抓住了大东手里的枪。 大东拧眉看向他,不肯松手。 洪二笑了一下,道:“输了就是输了。行了,等这里事情结束,你把普达交给他们。以后就别干这一行了,找个地方躲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换个身份,好好过日子吧!”说完,他用力从大东手里夺过了手枪。 大东脸色有些白。 洪二掂了掂大东那把枪,又看了看自己那把,笑了一下后,抬眼瞧向秦真真:“当年……对不住!”说罢,他猛然抬手。 脸上的笑意还挂在那里,眼睛里却有疯癫如狂花盛放。 “小姐!小心!” 巴鲁高喊出声,整个人朝着秦真真飞扑过去。 砰砰两声枪响几乎同时炸开。 不过十来米距离,子弹眨眼就至。 秦真真却像是被吓住了一般,神情恍惚。 “都去死吧!” …… 第183章:诚意 外面的混战此时已经接近尾声。 大荣的实力确实不错,但他手底下的人大多也都是街头混混,勉强够看的没几个。而这院子里本来还能顶事的那几个,也都被徐时解决掉了。如今秦真真的后手一进来,局面可以说是一面倒。 大荣带来的那十几个手下,在第一波交火中,就损失了个七七八八,仅剩的几个,也都挂了彩,跟着大荣,伙同守门的那两个,目前龟缩在大厅旁边的小房间里,僵持着。 不过,僵持的局面很快被打乱。 随着大厅内传出的一声高喊,两颗催泪弹被扔进了小房间内,而后没几秒功夫,大荣那几个手下就先坚持不住,弓着腰冲了出来,然后被人一枪一个,敲晕倒地。 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还有两个先前受了伤,动弹不得的。 此时大厅那扇残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大东那两个手下,扛着已经没了声息的洪二率先走了出来。 后面跟着的是秦真真带来的人。 “洪二已经死了!”他开口时,走在前头的两人甩手将洪二扔到了院子里的水泥地上。砰地一声响,那满身的肥肉砸在地上,晃了又晃,像是一头死猪。 院子里,骤然静了下来。 虽说如此局面,早有预想。可众人还是难免唏嘘。 不过,也仅仅几秒而已。很快,就有人冲着正在往外冒烟的那个房间喊了起来:“听到没,洪二已经死了!你们现在出来投降,我们还能放你们一条活路,要是再不识趣,那待会扔进去的可就不是催泪弹了!” 话音落下后,屋子里没多久就有了动静。 如今这局面,已无生路可寻。何况,洪二已死,他们再负隅顽抗,也不过是让对方多浪费几颗子弹的事。 大荣很快就带着人从屋里走了出来,顺便还把那两个伤员也拖了出来。 到此时,拉锯了一个多小时的交战总算结束了。 院子大门外,徐时靠在老袁那辆车上,正抽着烟。 旁边,老袁右肩绑着绷带,左手拿着烟,抽了一口后,转头瞄了一眼徐时,问:“不进去瞧瞧?” 徐时没说话。 一根烟结束,他忽地朝老袁伸手,道:“车借我用一下,我城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了。真真那边,你帮我说一声吧。” 老袁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片刻后,他无奈低叹一声,然后掏出车钥匙,递给了他。 徐时拿了钥匙上车,然后点火离开,甚至没有丝毫犹豫。 他刚走,秦真真就被巴鲁架着走出了大厅。 大门外的袁叔看到后,立马快步走进去,迎了上去。 “伤到哪了?”他边问,边从巴鲁手中把人接了过来。 秦真真惨白着脸,摇摇头,道:“我没事。”说着,抬头环视了一下整个院子,并未见到想见的人后,愣了愣。 “他刚走,说是城里还有事,要先回去。”袁叔知道她找谁,不等她问,就先说了。 秦真真怔了一下后,垂眸问:“他有受伤吗?” 袁叔摇摇头:“不清楚,不过应该没有。” “没有就好。”说罢,秦真真忽又压低了声音,问:“知道三儿在哪吗?” 袁叔点点头,而后又低声道:“您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行。他伤得不轻,路上不要拖,要快。等到了外面,就立马送医院。”秦真真一边低声嘱咐,一边在袁叔的搀扶下往外走。 袁叔一一应着。 等她上了车,袁叔又回头进了院子,开始招呼人打扫现场。 半小时后,熊熊火光冲天而起。 火并没有烧很久,不到一个小时,火就灭了。该烧的都烧了,不想烧的,也留下了。地下室内,烧成了一片漆黑。 有人在里面发现了一具被烧焦的尸体。 当天夜里,凌晨两点不到,秦三在洪二的地盘被烧死的消息就传了出来,不过有人说,秦三被烧之前其实就已经死了。 总之,秦三死了。 是洪二杀的。 秦真真为了救秦三,受了伤,伤得很重,危在旦夕。 不过一夜,陶县就彻底变了天。 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徐时接到了许文心的电话。 有些意外。许文心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徐大堂主没受伤吧?” 徐时笑了一声,道:“许小姐这声堂主可是喊早了,坐不坐得上,还得再看呢!” “依我看,不成问题。如今这局面,塔帮不太可能会从外面安排人进陶县。毕竟这烫手山芋,也没人会愿意接。不过,我听说,塔帮一直以来都有个规矩,但凡新堂主上位,都是要给点诚意的。你最好早点做准备!”许文心温温和和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进耳朵里,让人莫名地舒畅。 徐时含着笑,道:“好。谢谢。” “客气什么,记住,要是哪天不想再在塔帮待了,记得来找我。我保证,只要你想来,所有该处理的尾巴我都会给你处理干净!”许文心这话说得十分认真,让人毫不怀疑她的诚意和底气。 徐时应了下来。 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陈以鹤来了电话。电话刚接通,便听得他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兄弟,动作很快啊!”陈以鹤语气里满是调侃。 徐时笑了一声,道:“陈哥的消息倒是也很快。” 陈以鹤哈哈笑了一声后,便切回了正题:“有个事,我想提醒你一下。” “什么事?”徐时顺着话问。 “塔帮有个规矩,新堂主上位都得要给点诚意。这规矩你知道吗?”陈以鹤问。 这事,昨天许文心来电话的时候就提过,今天陈以鹤又提,显然,这所谓的诚意恐怕不简单。 徐时沉吟了一下,道:“有听人提过,但具体不清楚。陈哥能说说吗?” 陈以鹤回答:“这事一般不外传,不过我曾经听说过,就之前出事那个龙刀,他的诚意,是一条人命。” 徐时听得这话,心里便有了数。这所谓的诚意,恐怕就是给塔帮上层上交一个把柄,好让他们放心用你。 “我有数了,谢谢陈哥。”徐时说道。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后,陈以鹤挂了电话。 当天夜里,陶县忽然就乱了。 其实这并不意外。 陶县三堂口,如今都成了没妈的孩子,手底下那些小喽喽,没了管控,怎么可能不乱。先是秦三的娱乐城被人放了一把火,虽然不大,却也影响不小,估计得停业个把月。再是龙刀的几个场子被人砸了个稀巴烂,又是洪二的一家茶楼被人半夜纵火,直接连着烧了三四家店面,伤了不少人。 除此之外,大大小小的械斗,就基本没停过。 派出所的民警,忙成了陀螺,城里的老百姓,更是怨声载道。 一时间,乌烟瘴气,无法无天。 第184章:见客 事情发生后的第五天早上,袁叔来了电话。 徐时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才接了起来。 袁叔说,有人要见他。 终于来了。 上午十点差五分,徐时开着车进了月牙庄。 一进去,就发现这月牙庄里多了些人。 徐时扫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把车子停好后,就见到袁叔朝他这边迎了过来。 “人在客厅,年纪大的姓蒋,叫蒋盛威,下面的人一般都喊他蒋爷。另一个年纪跟你差不多的,姓吴,叫吴江。这两人,跟洪二都有些渊源。尤其是这个吴江,洪二帮过他两回,他们待会肯定会问那天的事,你回答的时候注意一些。”见他下车,袁叔就开了口,小声地念叨着。 徐时静静听着他说完,看了袁叔一眼,道:“袁叔放心,不该说的,我一句都不会多。” 袁叔脸上闪过些许尴尬之色。 两人先后走进屋子,一进门,徐时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两人。 袁叔口中的蒋盛威是个看着和陈以鹤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黑色polo衫,架着二郎腿,正靠在沙发里,一边抽烟,一边与右手边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在聊天。 徐时和袁叔一进去,两人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两人纷纷朝着徐时这边望了过来。 徐时的目光从蒋盛威身上移到了旁边的吴江身上。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高壮,即使坐在沙发上,也能看出他的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五以上。上半身高高隆起的肌肉被一件宽松的短袖花衬衫遮着,却依旧能明显看出端倪。 徐时走了过去,没等那两人开口,他便径自在另一张空着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一动作,让那两人都微愣了一下。不过蒋盛威倒是没怎么样,那吴江却黑了脸,哼声道:“让你坐了吗?” 徐时看也不看他,只瞧向蒋盛威,开口:“蒋爷?” 蒋盛威微微眯眼盯着他看了两秒,嘴角扯开一抹笑,道:“闻名不如见面,徐先生一看便是个豪杰!” “蒋爷谬赞,豪杰这个词,担不上,也不敢担。不知,蒋爷要见我,是想聊些什么?”徐时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旁边吴江见蒋盛威跟他聊上了,只好又把那点火气给压了下去。 蒋盛威笑了笑,道:“倒也不是想聊什么,主要是想见见你。这两年,我经常能听人说起你,这回既然来了陶县,就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把原本风平浪静的陶县给搅了个天翻地覆。” 这话,显然已经不善。 徐时低头笑了一下,摸出烟,不疾不徐地点上。 吴江看不下去了,恶声恶气地骂了一句。 徐时充耳不闻,抽了一口后,才重新抬眼瞧向蒋盛威,道:“蒋爷这话多少有些抬举我了。我要真有这么大能力,也就不用躲到这里来了,蒋爷您说是不是?” 蒋盛威笑了一下,没接话。 这时,袁叔拿了水壶过来,给蒋盛威和吴江二人添了茶水,又给徐时泡了一杯。而后站到一旁,问:“蒋爷,待会午饭怎么安排?是这边吃呢?还是另外选地方?” 蒋盛威看向吴江,吴江见后,转头看向袁叔,道:“就这边吃吧,不过,要多准备点,待会还有几个人过来。” 袁叔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头,稍一沉吟后,接着问:“大概有多少个人?” 吴江又瞄了一眼蒋盛威,见他没有示意,就自己盘算了一下,道:“不超过十个人吧。” 袁叔点点头,然后走开了。 蒋盛威看着他走远的身影,忽地说了一声:“这袁定安年轻时也是个人物,如今倒也真能放得下脸面,一直跟着个女人,干起了佣人!”说完,他又呵了一声,满满都是轻蔑与鄙夷。 他这话说的声音不小,袁叔未必听不到。 但显然,这蒋盛威就是故意的。 徐时探身拿起那杯茶,凑到嘴边吹了吹,抿了一口。 这时,蒋盛威转头看他,问:“秦三,你有见过吗?” 徐时拿着茶杯的手微顿了一下,而后抬头看向蒋盛威,笑问:“不知蒋爷说的见过是指什么时候?要说一个月前,那肯定是见过的,但最近嘛……”他沉吟着。 “最近怎么了?”蒋盛威接过话。 徐时耸耸肩,道:“也不能算没见过。见过尸体,算吗?”他看着蒋盛威,满脸认真地问。 蒋盛威眼中明显闪过了些许怒色。 不过,一闪而逝,很快就被笑意掩盖,倒是让人恍惚觉得是错觉。 “尸体?”蒋盛威问:“什么意思?” 徐时笑笑,道:“蒋爷何必明知故问。那天的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想必你们已经很清楚了吧?洪二绑架了秦三,我们去找洪二谈判的时候,我曾看到过一眼,洪二不承认当时秦三已经死了,但死人和活人,其实区别特明显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么说,是洪二杀了秦三?”蒋盛威又问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徐时笑眯眯地看着蒋盛威,道:“这我倒也不是很清楚。也可能是洪二手底下的某些人不太想看到秦三活着吧!” 蒋盛威闻言,瞧了他一眼。 显然,徐时这话中的意有所指,他听懂了。 徐时低下头继续喝茶。 听懂了就好。 客厅里静了下来。 蒋盛威不再说话,徐时慢慢喝着茶,浑身透出的自在,落在某些人眼里,却成了挑衅,让他难受得紧。 终于,他忍不住,开了口。 “我听说,龙刀的失踪跟你有关?” 徐时拿着茶杯,头也不抬,一边吹着气,一边淡淡问:“吴江哥这话是听谁说的?我怎么没听到过?” 吴江眉头一皱,脸一黑。 这话,自然是从洪二那边听来的。可如今洪二已经死了,若是再说是从洪二那边听来的,难免会让人觉得他这是故意往一个死人头上推。 吴江哼了一声,道:“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你要我说,那肯定不是。但我说不是,你就信吗?”徐时抬眼看向他。吴江一愣之后,明显暴躁起来。 眼见着这家伙就要发火,蒋盛威及时喊了一声:“吴江,去给老和他们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到哪了!” 老和? 徐时听到这名字,不由得愣了一下。 如果他没记错,这老和应该就是那家饭店的老板。 他没死? 第185章:不安 吴江恶狠狠盯了徐时一眼后,起身出去打电话了。 蒋盛威转头看向徐时,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徐先生好像对我们有些成见。” 徐时低头笑了一下,道:“成见谈不上,只不过,蒋爷喊我过来,也不是来拉交情的不是吗?” 徐时这话说得还算委婉,实际上,从徐时进来,两人看他的眼神就绝对算不上友善。 他从来也不是肯卑躬屈膝的人。何况,在塔帮,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他要想往上爬,也不是光靠奴颜婢膝就能行的。 既如此,与其憋着气去讨好他们,不如索性一开始就把姿态摆在明面上。他也不怕他们给他暗中使绊子,如今陶县这烂摊子,除了他之外,也没几个人愿意接。他接手,是迟早的事。 蒋盛威敛了笑意,盯着他看了一会后,道:“你说得对。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聊聊正事吧!” 徐时稍稍端正了一下坐姿,道:“您说。” “你来之前我已经跟真真聊过了。陶县这摊子事,不管你认不认,闹成如今这样,你和真真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也不想再去追究到底谁对谁错,我听真真说,你对原本龙刀那摊子生意感兴趣?”蒋盛威看着他问道。 徐时没立马接话,垂眸盯着茶杯中的茶叶看了一会后,道:“龙刀那摊子生意,如今怕是做不成了吧?” 蒋盛威点点头:“确实。银县的事情一出,如今龙刀那些生意,短时间内都不能再动。也就是说,那龙刀原先那个堂口也没必要再存在了,所以,你想接这摊子,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徐时看着他,没出声,等着下文。 蒋盛威盯着他看了两秒后,忽问:“洪二原先做的是什么生意,你清楚吗?” 徐时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个地下室,那些狭小肮脏不见天日的小隔间,还有那一箱子一箱子的狗粮罐头。 一股恶心欲呕的感觉突然涌现,又被他强行压下。他捏了捏手里的茶杯,微微笑道:“倒是不太清楚,不过,那天我在洪二那个饭店里看到了一些东西,我估摸着,应该和人有关系吧?” “确实。”蒋盛威也不意外,道:“塔帮这些年能在西北屹立不倒,其中一样东西,占得功劳最大,那就是女人!” 徐时忍着不适,脸上笑意丝毫不变,看着他。 “洪二做的生意,就是和女人有关。至于具体的内容,等你接手之后,会有人带你慢慢熟悉了解。不过,按照规矩,你要想接手,还得上交一点诚意。” 来了! “钱?”徐时笑着问:“还是人?” 蒋盛威脸上却忽然绽出了些许意味莫名的笑意:“这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所以,我得先确认,你想不想接洪二手底下那摊子事?” 徐时清楚,他没得选。 所以,他没有犹豫就点了头,道:“想。” 蒋盛威闻言,脸上那些莫名的笑意更浓了:“行,那回头我安排好了,会通知你。” 徐时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说实话,若是杀人,徐时倒是不怕。自从他走上这条路,他就做好了随时需要违背良心的准备,而且他也有不少手段可以应付。可蒋盛威脸上的神情却让他觉得,事情或许并没有这么简单。 没等他深想,吴江打完电话回来了。 一进来,先瞄了一眼徐时,然后才冲着蒋盛威说道:“在路上了,还有一刻钟到。” 蒋盛威点点头,接着忽又转头问徐时:“老和你认识吗?原先也是洪二的手下。洪二那些生意,他最清楚,回头你要是接手,正好可以让他好好带你了解熟悉一下。” 徐时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得就是一沉。 摊子还没到手上,人家陷阱就已经给他挖好了。偏偏,他连拒绝都不行。 果然,能爬到上面的,没一个是笨的。 徐时不动声色,道:“见倒是见过一回,不过,没说过话。蒋爷这建议倒是不错,就怕老和他心里会有芥蒂。俗话说,一仆不侍二主,这老和跟了洪二这么多年,洪二的死也算是跟我有点关系,这现在让他跟了我,怕是心里接受不了吧?” 蒋盛威呵呵笑了一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老和那边我会做工作,保证他到了你那边,忠心耿耿,唯你是从。” 是吗? 只怕,忠的是你蒋盛威,从的也是你蒋盛威吧! 徐时笑了一下,道:“蒋爷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蒋盛威哈哈笑了起来,似乎很是开心。 徐时端着笑意,拿起茶杯,抿了口茶。 茶水大概是泡久了的关系,入口苦涩,从嘴到心。 不过,苦也好,提神醒脑。 一刻钟后,门外就有车子到了。 老和带着三个人进门。 一见到客厅里坐着的徐时后,先是一愣,而后竟也面不改色地上前,与蒋盛威和吴江打了招呼。 老和带来的三个人,似乎也都认识蒋盛威,纷纷喊了一声蒋爷。 不过,这三人的表面功夫就不如老和了。目光扫过徐时时,眼神里的愤恨几乎都要变成利剑,给徐时来个三刀六洞,血溅当场。 旁边,吴江看看他们,再看一眼徐时,脸上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这位是徐时,想必你们都认识吧?”他甚至想要拱火。 那三人都没说话,只有老和淡淡地来了一句:“徐先生是在我们陶县那是名人,怎么可能不认识!” 吴江看他一眼,不怀好意地问:“老和,你那天没在他手上吃亏吧?” 老和微微垂眸,并不接话。 蒋盛威假模假式地呵斥了吴江一句:“说什么呢!不会说话就闭嘴。” 吴江耸耸肩,往沙发里一靠,不说话了,可转头瞧向徐时时,那眼里的挑衅,却更加的毫不遮掩了。 徐时只当没看到,没听到。 “都坐吧,别站着了。”蒋盛威发了话,又冲着厨房方向喊:“老袁,泡几杯茶。” 话落没多久,袁叔拿着茶杯,茶壶出来了。 看到老和时,他也微微愣了一下,但不明显,估计除了徐时之外,并未有人留意到。 而徐时之所以会留意,是因为他想看看,袁叔对于老和还活着这个事,到底清楚不清楚。所以,从他出来,他就一直在留意老袁脸上的表情。看到他表露出的意外,徐时却愈发想不明白了。 按理说,老和确实有可能偷偷逃掉了,可袁叔他们最后打扫现场的时候,难道没有清点人数,没发现老和不见了吗? 老和并不是那些小喽喽,而是洪二身边的心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却没人发觉,这属实不应该。 第186章:没得选 蒋盛威说是让他们都坐,可实际却只有老和一人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没多久,徐时站了起来,见蒋盛威看向他,微微一笑,道:“去解个手。”说罢,拔腿就走。 吴江却紧随其后也起了身,道:“正好我也想上厕所,一起!” 徐时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两人先后离开了客厅,往卫生间走去。 吴江跟在他后头,一路走,一路吹着难听的口哨。 到了卫生间门口,徐时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向吴江,道:“你先!” 吴江眯眼一笑,道:“行!”说罢,就从徐时身前过去了。 他进去后没多久就听得冲水声,而后门被打开,吴江扶着门站在那,冲徐时挑了下眉:“到你了!” 徐时盯着他看了两秒后,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一进去,吴江就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徐时刚转过身,就看到吴江提拳打来。强劲的拳风又急又狠,直冲面门。 徐时没有托大,脚下一步往后,身子同时侧转,右手挡住面门的同时,左手一拳冲出,直接击中吴江的肘窝。 这一下,徐时没有留手。 吴江这种人,要不一次性打服,后头肯定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茬试探。 而且,这次吴江跟着蒋盛威出现在这,回头很有可能会留在陶县。 龙刀的堂口虽说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可他手底下还有不少人,这些人需要人接手。另外,秦三如今算是死了,他那些生意也得有人接手。按照塔帮上层对秦真真的忌惮,他们是不可能让她来接手秦三那些生意的。 陶县如今的摊子虽烂,可秦三那些生意,休整过后,却还是一块可以看看的肥肉。吴江的出现,多半就是为了这块肥肉来的。 徐时和他之间,做朋友是不可能的。 但,既然之后很可能要经常打交道,那么徐时希望他能识趣些。 至少,有所忌惮,别有事没事就来给他找点不痛快! 只听得吴江一声闷哼,右手瞬间收回,有些绵软无力地垂在了身侧,但他显然不会就此停手,口中爆出一句粗口后,左手成拳再次冲着徐时砸来。 徐时再退一步,右手往外一挡后,脚下突然往前一个箭步,整个人瞬间欺近,仿佛要跟吴江拥抱一般。 吴江心头一跳,慌忙想要后撤,可徐时的左手却在此时已经探出,一把抓住了他的右肩,捏住后,往外一拉。 只听得咔地一声轻响,吴江的右手就已经被卸了关节。 徐时来了这一手后,又迅速后撤,与他拉开了距离。 吴江踉跄了一步,左手捂住右肩,盯着徐时,满脸的不敢置信。 片刻的安静后,吴江阴沉着脸,道:“你这手段倒是有些像部队里的手段。” “吴江哥好眼力!”徐时轻飘飘地一句,就让吴江的脸色变得更黑了。他恨恨盯着他看了两秒后,怒哼一声,转身就走。 徐时无甚表情地看着他开门出去,而后好整以暇地喊了一声:“要我帮你装上吗?” 吴江砰地一脚踹到了旁边墙上,口中又是一句国骂。 徐时无声地笑了一下,而后走过去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他这脸就沉了下来。 这吴江看似冲动易怒,可这未必就是真的。他刚才的表现,反倒更像是装出来的。甚至,出手时,他也明显留手了。 这吴江,并不简单。 不过,也正常,一个没脑子的人,也很难在塔帮这样大的帮派里存活下来。 徐时往墙上一靠,摸出烟,点了一根,慢慢地抽完后,准备出去。结果,一开门,就看到袁叔站在门口。 看到他出来,袁叔在他身上飞快地扫了一眼后,道:“小姐要见你,在楼上。” 徐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袁叔转身走了,徐时洗了个手后,绕开客厅往楼上走去。 卧室里,秦真真正倚在窗边的沙发里,身上穿着一件紫红色的真丝睡裙,散着头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这一幕,撩人而又透着些许不寻常。 徐时站在门口,静静瞧着,没有急着进去。 秦真真抬眼朝他看过来,目光与他对上后,翘唇一笑:“站门口做什么?” 徐时一眯眼,道:“我怕我一进来,就会忍不住!” 秦真真笑了起来。咯咯的笑声里,充满了暧昧。 可他们俩心里都清楚,再暧昧,有些东西也已经变了。 徐时还是走了进去。 秦真真从沙发上起身,在旁边的衣架上拿了一件外套裹在了身上,藏起了那曼妙的身姿,诱人的曲线。 再坐下时,两人间,就再无一丝黏糊的情意。 “蒋盛威应该已经跟你聊过了吧?”秦真真看着他,问。 徐时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答应了?”她微微皱起眉头。 徐时笑了一下,道:“没得选。” 秦真真眉头顿时皱得更紧,目光紧紧盯着他,看了半晌后,又问:“洪二之前做的什么生意,你清楚吗?” 徐时迟疑了一下,道:“大概清楚吧。” 这一刻,秦真真的眼底,明显有失望一闪而过。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明显冷了许多:“吴江会接手之前秦三的那些生意,我会在一个月后离开这里。” 徐时听到她会离开,心里某个地方微微疼了一下。不过,这一丝疼痛,刚泛起就被压下了。 他看着她,道:“离开也好。” 秦真真抿着嘴,眼里有些挣扎的怒色翻滚着。 细细密密的疼痛,又从心底泛出,这一回,有些压不住。徐时到底还是垂眸避开了。 “徐时,你没有心。”秦真真忽然说道。 徐时笑了起来,轻声道:“有心活不下去。” 秦真真沉默了。 确实,在这摊烂泥里,有心又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只有把心挖出去,只剩一副躯壳,才能在这其中麻木地挣扎。 片刻后,秦真真再次开口:“在你接手洪二那个位置之前,还有一个考验。蒋盛威这个人又阴又狠,我不知道他给你设的考验是什么,但你最好有所准备,这事恐怕不简单。” 徐时想到之前蒋盛威脸上那些莫名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说着,顿了顿后,又补了两个字:“谢谢!” 秦真真脸上蓦地一白,接着呵地笑了一声。 第187章:故意 徐时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吴江竟然就在楼梯口附近,倚着个柜子,抽着烟。看到他下来,立马讥讽起来:“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我还以为起码得再等上半小时呢!” 徐时没什么表情,停下脚步,冷眼瞧着他:“有事?” 吴江转手将烟头随意摁在了旁边的柜子上后,道:“开饭了,蒋爷让我来喊你一声。”说罢,他拔腿就往餐厅方向走。 徐时本是没打算吃这顿饭的,可既然蒋盛威专门安排了吴江在这里等他,那看来这顿饭,他是躲不掉的。 徐时跟了过去。 餐厅里,蒋盛威几人都已落座。 长条桌边,蒋盛威坐在北面的主位上,随后是吴江和老和二人各一边。再往下就是跟着老和来的那三个人。 徐时的位置在右边最后,与老和带来的其中一人对着。 徐时走过去,坐了下来。刚坐下,就听得蒋盛威开口:“小徐啊,我听说,秦三手底下的人你都比较熟,是吗?” 徐时斟酌着答道:“算不上熟,不过大部分都见过。” 他跟着秦三也有一两年时间,这个事情,无从否认。 蒋盛威点点头:“那这样,待会吃过饭,你带吴江去见见秦三手底下那些人,让他认一认。” 徐时闻言,不由得微微蹙了下眉头,这么着急吗? 蒋盛威见他没立马答应下来,微微沉声:“有什么问题吗?” 徐时摇头:“没什么问题。” “行,没问题就好。那这事就辛苦你了!”蒋盛威说完,又瞧向吴江,沉声喝了一句:“待会跟小徐客气点,别动不动就咋咋呼呼的!” 徐时微微垂眸,这蒋盛威说话还真是有些意思。 跟他对话时,他称呼吴江是吴江,可转过头跟吴江对话时,称呼他就是小徐了。 小徐这称呼看似比连名带姓的吴江要亲昵,可实际上,‘小徐’无疑要比‘吴江’低了几分。 徐时也不清楚蒋盛威是故意在点他,还是无意的。不过,无所谓。 菜很快就上来了。 秦真真作为一个‘重伤员’,自然是不会出现的。 蒋盛威和吴江,还有老和,三人说说笑笑,偶尔老和带来的那三个人会搭一两句话,只有徐时一直静默。 不过十来分钟,徐时就放下了筷子。 此时,菜还没上齐。 蒋盛威看向他,问:“小徐,怎么不吃了?菜不合胃口?” 徐时笑笑,道:“跟菜没关系,我早饭吃得晚,没饿。”说着,他便准备起身:“我去外面抽根烟,蒋爷你们慢慢吃。”说完,他就已经站了起来。 吴江转头瞪向他:“小徐,你这就不懂规矩了。蒋爷都没吃好,你离席算怎么回事?”他也喊起了小徐。 徐时却根本不看他,只盯着蒋盛威:“蒋爷,有这规矩吗?” 蒋盛威微微眯眼,默了一下后,转头冲吴江说道:“我刚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别咋咋呼呼的。小徐是新人,不懂规矩很正常。”说完,他才又看向徐时,道:“没事,你去抽烟吧。不过,回头这该学的规矩还是要学一下。” 徐时笑了一下,道:“好,我回头会跟吴江哥好好请教的。” 蒋盛威笑着没接话。 “那您慢用。”徐时说罢,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就听得吴江在后头嘁了一声。 他径直走到了屋外的露台上,才长长舒了口气。最近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厚厚的云层压得很低,总让人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徐时站了一会,拿出手机给扬子打了个电话。 屋子里的那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左右才结束。 徐时坐在露台上的椅子里,身子半倚着,都快睡着时,吴江终于出来了。 听得脚步声靠近,徐时一动未动。 “小徐——”吴江走到近处,故意扯着嗓子喊道。 其中的嘲讽,就算再蠢,也能听出来。但,徐时偏偏丝毫不为所动。他面无表情地起身,拍了拍裤子后,转头问:“可以走了?” 吴江看他这反应,有些失望地撇了下嘴,而后道:“走吧。” 徐时拔腿就走。 吴江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徐时上了车,又等了一会,他才上车。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不过,吴江也不安分,不是摆弄收音机,就是拿着手机大声地放一些三俗视频。 总之,他就像是一个不停想要引起大人注意的熊孩子,不断地在挑战着大人的忍耐度。只可惜,徐时这个大人的忍耐度似乎格外高,吴江折腾了二十来分钟后,估计也折腾不动了,逐渐安静了下来。 没多久,车子就到了娱乐城。 娱乐城前两天失了火,虽然火势没怎么蔓延开去,但整个大堂熏得漆黑,已经没办法正常营业,如今正关着门。 吴江在车内看到关着门的娱乐城,皱了眉头:“这都关着门,来这干什么呢?” 徐时没接话,直接开了车门下车。吴江脸一黑,迟疑了一下后,还是跟着下了车。 “跟上。”徐时撂下一句话后,就往娱乐城旁边的小弄堂走去。 小弄堂里有个小门,通安全通道,可以直接上顶楼。 顶楼,扬子叫来的人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徐时带着吴江出现,这些人脸上的神色多少都有些不好看。 不过也有聪明的,很快就堆出笑容,迎上前,热情地喊:“徐哥,你找我们过来,是有什么安排吗?” 徐时看了他一眼,眼熟,但叫不出名字。不过,不重要。 “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有人想见见你们。”说着,他就往旁边让了一步,抬手一指吴江,道:“吴江,今后三爷留下来的这些场子,都归他管了。你们也一样。” 一群人,看看吴江,再看看徐时,不由得傻了眼。 秦三被烧死的消息一传出来,他们就笃定了徐时会接手秦三手底下这摊子事。而且,就算不是徐时,也还有个秦真真。 可没想到,却突然天降了个吴江。 一群人,各自看来看去,没人敢开口。 吴江看着这些人的脸色,脸黑得跟个锅底一样。 他甚至怀疑徐时这是故意给他的难堪。 第188章:小狗 好在,吴江眼里的难堪并没有持续多久。 徐时开口,让人带吴江去看看原先秦三的办公室,再在这娱乐城里好好逛一逛。 他这一开口安排,原本不知所措的众人,顿时就又活络了起来。 之前在秦三面前比较得脸的那两个,立马上前拥着吴江往秦三那间办公室走。 办公室里的东西,早就收拾过了。如今除了一些价值不菲的摆件的之外,基本没留下什么东西。 吴江在门口看了两眼,就退了出来。 结果一出来,就发现,走廊里已经没了徐时的影子。 “徐时呢?”吴江问。 走廊里的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后,其中一人答道:“徐哥跟扬子一道走了。” 吴江闻言,皱起眉头:“扬子是徐时的人?” 刚才答话的人默了一下,道:“这扬子其实原本是三爷的人,后来三爷安排他跟着徐哥去了一趟哈市后,他就一直跟着徐哥了。” 这话是美化过的,毕竟当时徐时和秦三撕破脸的事,他们都知道。而扬子也是在那之后才改投到了徐时门下。 只不过如今秦三已经死了,徐时虽然没接手秦三的位置,但徐时的手段和实力,他们都大概清楚,自然是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何况,眼前这个吴江天降而来,到底是个什么人也还不好说,万一他们在这吴江手下混不下去,徐时那边或许也能算个退路。因此,回答时,下意识地就掩下了一些信息。 吴江也不知信没信,反正没再追问。 楼下,徐时正准备上车,跟着他出来的扬子喊了他一声。 徐时停下脚步看他。 “哥,那我接下去是留在这边还是?”扬子微微低着头,不太敢与徐时对视。 徐时盯着他,默了一秒后,问:“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扬子迟疑着说道:“这边的人都知道之前那些事,我要是留在这边,不太合适!” “那就跟我走!”徐时道:“不过,接下去我这边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好说,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等我这边都落定了,我再联系你。” 扬子闻言点头:“好。” 徐时抬头看了一眼这往日总是金碧辉煌的娱乐城,灰沉沉的天光下,没有亮灯的娱乐城,竟莫名透出了几分萧索。 短短几天功夫,已是物是人非。 徐时暗自感慨了一声后,低头钻进了车里。 他今天还有件事,那就是去接塔西。 之前明其找了个借口,把塔西送进了看守所,今天正好是他出来的日子。 陶县的看守所在县郊,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徐时到的时候,塔西早就已经从里面出来了,拎着个塑料袋,站在路边,垂着头,用脚拨弄着路面上的小石子,看着就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浑身都透着可怜。 徐时在远处瞧了一会,才把车开了过去。 塔西听到动静,抬头望过来,终于在看清车内坐得似乎是徐时时,原本写满了落寞的脸上,立马就变得明亮起来。 “哥!”人还没到车前,他就已经喊了起来。 徐时没下车,探出手朝他示意了一下。 塔西就跟那摇着尾巴的小狗一样,屁颠颠地就跑到了副驾驶旁边,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徐时上下扫了他一眼,问:“在里面的时候,没人为难你吧?” 塔西笑着摇头:“没有,里面的警察还都挺好的,就是无聊!” 徐时笑了笑,也没把他这次进看守所的真相给说穿。 再回到陶县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徐时打了个电话到小区门口那家粤菜馆叫了点饭菜后,就和塔西一道回了山水兰苑的家中。 塔西还在洗漱的时候,饭菜就送来了。 果然,饭菜包里,又多了样东西。 徐时拿着那个老年机,开机后,很快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人已经接到了?”明其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过来,有些失真。 徐时嗯了一声,道:“塔西的事,谢谢你。” 明其没接着话茬,沉默了一会后,忽问:“洪二和秦三真的都死了?” 徐时往塔西的卧室瞄了一眼后,走进了厨房,而后才答道:“差不多吧。” 差不多这三个字,可就差得多了。 不过,明其是个聪明人。这三个字释放出来的信息,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那你接下去什么打算?还会继续留在陶县吗?”明其又问。 徐时沉默了一下后,道:“应该会。” “行。我知道了。另外,上次你给的消息,我最近已经联系到了人过去查看情况了,要是有什么发现,我再联系你。”明其说。 “不用联系我。”徐时接过话:“我们之间还是尽量少联系为好,你说呢?” 电话里安静了一瞬,接着传来明其的声音:“好。” 徐时挂了电话,接着拆了电话卡,折断后,又走到卧室卫生间里,将其冲进了马桶下水道中。 老年机则被他扔到了放了水的水池中,泡了一会后才捞起来,接着,动作熟练得将其拆成了零件,揣到了兜里。 走出卧室时,塔西已经洗完了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正在餐厅把那些打包的饭菜拆开来往桌上摆。 徐时走过去,两人坐下吃饭,谁也没说什么。 十来分钟后,徐时放下了筷子,塔西见后,动作迅速地扒拉了两口饭后,也跟着放了筷子,起身收拾。 徐时抬手示意他先别动,坐下。 塔西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 徐时静静盯着他看了两秒后,开了口:“最近陶县发生了一些事,接下去我可能要正式地接手塔帮的一些生意。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给你一笔钱,然后送你离开陶县。你可以去沿海城市,找个工作好好过日子,等脚跟站稳了,还可以谈个女朋友……” 没等他说完,塔西就急切地插了话:“哥,我不走……” “你先听我说完。”徐时微微皱眉,塔西立即噤声。 “你可以不走,继续跟着我。但我接下去要接手的生意,都是违法的生意,这跟以前帮龙刀或者三爷送送货不一样,你跟着我,不太可能会有好下场。”说到此处,他看了看塔西微微泛白的脸色,想了一下后,又说道:“塔西,不是我看不起你,但说实话,你这性格,不适合干这个!你现在才二十出头,大好人生,何必烂在这么个小地方?我知道,你当初跟着我,是为了你姐姐的事。这样,这事回头我托人帮你查,总之,我会想办法还你一个真相,如何?” 第189章:女孩 徐时是真的不希望塔西留下。 他说塔西不适合干这个,也是真话。 塔西的性格,过于天真良善,哪怕他心底里有那么一个疮疤,也依然没办法完全改变他的这个天性。他是还算聪明机灵,可聪明的人很多,机灵的人也很多,他那点心眼,放在别有心机的人面前,根本不够看。 当初,他带上塔西,一个是没得选,另一个是当时那个局面下,他确实需要一个人在身边帮忙跑跑腿,但他没想过要让塔西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如今,他身边也不再缺人。塔西这样的性格,留在这里,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所以,塔西离开是最好的。 但,过河拆桥,终归也不光彩。 所以,徐时给了塔西两个选择。如果塔西真想留下,他也不会强求,但以后,他也会慢慢将他边缘化。这也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塔西。 就像他说的,塔西才二十出头,大好年华,若是就此断送,太可惜。 桌子对面,塔西低着头静默着,也不知是不是在犹豫。 徐时本想说‘你可以慢慢想’,可这话还没出口,塔西忽然就开了口:“哥,你是不是怕我会拖累你?” 徐时心里突然就紧了一下。 他抿着嘴,迟疑了一下,才沉声道:“是。” 如果无情可以吓退他,那么徐时不介意更无情一点。 塔西搁在桌面上的手,无声攥紧又松开。 良久,他忽地抬头,那双看他时总是带着崇拜的眼睛里,此时竟蓄满了泪水。 这一刻,徐时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在这待久了,越来越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哥,可我还是不想走!”塔西哑着嗓子,恳求道。 徐时忽然觉得烦闷,烦闷至极! 他蹭地一下就起了身,身后的椅子摔到了地上,发出哐啷声响。 塔西被吓了一跳,微微瑟缩了一下。 “不走干什么?留在这里找死?”徐时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此刻的他,面带寒霜,是从未在塔西面前表露过的凶狠暴躁。 塔西愣在那,说不出话。 徐时忽又觉得没劲极了,他这又是何必,爱留留,爱走走,都是各人的命运!他救不了谁,甚至救不了自己,何必在意! 徐时甩手走了。 塔西坐在那,又成了一只没人要的可怜小狗。 徐时去小区外面转悠了一圈,找了个夜宵摊,一如多年前,随意要了点吃的,再拿上两瓶啤酒,慢慢吃着喝着,就像一个普通的人。 可终归时间回不去,再像,也终归只是像而已。 吴江在对面坐下的时候,徐时正好打开第二瓶啤酒。 吴江抬手招呼老板:“老板,再来两瓶啤酒,顺便再带个杯子来。” 徐时抬眸看他,冷漠的表情上,明晃晃地写着老子心情不好,你最好别惹我。 “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好歹接下去我们也要在这陶县合作很长一段时间,你就不想给个机会,把酒言和一下?”吴江笑嘻嘻地看向他。 徐时闻言,目光一动,落到了他那右肩膀上。 吴江蓦地嘶了一声,右肩往后一缩,警惕道:“干嘛?还想再给我来一回?我可告诉你,之前我那是留了手,你要再动手,我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徐时收回目光,慢悠悠地给自己的杯子满上后,道:“找我什么事?” 吴江耸耸肩:“也没什么事,正好晃荡到这,看到你这丢了魂的样,觉得有趣,就过来瞧瞧喽!” 徐时拿起酒杯,一口灌下后,眯眼瞧他:“那现在瞧够了吗?” 他这话刚落,老板拿着啤酒和杯子过来了。 吴江接过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后,又伸手想给徐时满上。 徐时看了一眼,没拦。 “之前在月牙庄,我有冒犯的地方,还希望徐哥不要往心里去。蒋爷在那,我也是听令行事。”吴江淡淡说道。平静的口吻,完全不见了先前的那些嚣张狂妄。 徐时其实并不意外,他早就看出了吴江那些表现里的刻意。 他更好奇,吴江眼前这一出,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他看着他,并不接话。 吴江笑了笑,又道:“洪二呢,虽然帮过我,不过也都是各取所需。干我们这一行,生死由命,死了算命不好,没什么对错好讲的。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为他报仇这种想法,也犯不上。” 徐时还是不接茬。 他拿起酒杯朝徐时示意了一下,徐时并不动。 他也不介意,自己喝了一大口后,继续道:“你可能不信,不过,陶县这摊浑水,我自己其实是不想来的。但人在屋檐下,万事不由人啊!上面的人不想让秦真真接手秦三那些生意,但又找不到人来接手,于是就找了我这个倒霉蛋。我呢,也不想跟你结仇,毕竟你的实力在那,我可不想回头睡觉都得拿着枪。所以,今天来呢,就是想跟你表个态。今后,我们俩之间呢,井水不犯河水,行不行?” 徐时笑了:“行不行,得问你自己。” 吴江撇撇嘴,道:“也对。那就这么着吧,咱们日后且走且看!”说完,又朝徐时举了举杯,而后也不等他反应,一口就把杯中的酒灌了下去。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徐时,送你个人情,你敢不敢要?”他忽然说道。 徐时低头看向自己杯中的酒,道:“你敢送,我有什么不敢要。” 吴江笑了笑:“蒋爷给你准备了一个女人……”说着,他忽地一顿,“不对,算不上是个女人,顶多也就是个女孩。”他瞧了徐时一眼,又点了一句:“看着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模样,没调教过的那种,你要不想被套进去,就早做准备。”说完,他再度举杯把酒一口灌下后,抹了一下嘴,就起了身。 “记住我今天送你这个人情,以后有机会,我找你要,你可别不认!”吴江说完,扭头就走了。 徐时捏着手中的酒杯,脸色一寸一寸地寒了下来。 吴江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他要再猜不到蒋盛威要他上交的诚意是什么,那就是蠢了。 果然,秦真真说得没错,这蒋盛威果然是又阴又狠。 第190章:非走不可 一个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实际估计连这个岁数都未必有。 徐时不是变态,对着这样一个小姑娘,他自然产生不了什么想法。可蒋盛威既然安排了这么一个小姑娘给他,肯定是要看他做点什么的,所以他必然还会准备一些手段,比如给他用药。 徐时对自己有一定自信,却也没有自信到觉得自己在药物作用下,还能百分之百保持清醒。 而这种事,一旦他在药物作用下失去理智,最后的结果,恐怕就不只是强奸一个幼女这么简单。 徐时不得不承认,吴江确实送了他一个很大的人情。如果没有他的这个提醒,他绝对想不到蒋盛威会给他设下这样一个局。到时候,在没有足够防备的情况下,要么就是和蒋盛威他们撕破脸,要么就是他中药失去理智,彻底栽进蒋盛威给他挖的大坑里。 而且,如果他真被迫做了这种事,首先他自己心理上这一关就过不了。 徐时一口气把剩下的大半瓶酒全部灌进了肚子里后,起身付了钱,就离开了这家夜宵摊。 他没回去。 而是在街上随意转悠了几圈后,拐进了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卖部。 “老板,打个电话。”他垂着头,一边说,一边已经伸手拿过柜台角落里的电话机,准备拨号。 柜台后面,靠在躺椅里看电视的大爷,头也没抬,道:“打吧,一分钟一块钱。” “好。”徐时应声,手指飞快地按下了一串手机号。 电话那头响了许久都没人接,徐时并不意外,挂断后,又重新拨了过去。 这回,响了两下后,电话被接通了。 听着那边传过来的熟悉声音,徐时开口:“是我。老地方,半小时后我等你。”说完,他就挂了电话,而后放下一张十元纸币就往外走去。 躺椅里的老大爷刚想喊他,一探头看到柜台上放着的纸币,立马又把到了嘴边的喊声给收了回去。 半小时后,城郊饲料厂。 徐时抽完第二根烟后,终于看到一辆车从远处急速而来,从饲料厂门前经过后,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 但,没多久,徐时就看到了明其从那个方向的黑暗中,大步而来。 徐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站在保安室旁边等着。 “进去聊。”明其到了近前后,看了他一眼,拿出钥匙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走进保安室后,明其转过身看着他关上门,开了口:“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徐时没马上接话。 他摸出烟,给明其递了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 “很棘手?”明其一边低头点烟,一边含糊问道。 徐时迟疑了一下,嗯了一声:“是有点棘手。” 明其抬头吐出一口烟,眯眼看他:“说来听听。” 徐时也扫他一眼,道:“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说。” 明其撇撇嘴,笑了一下。 徐时又猛吸了一口烟后,问:“如果中了那种强效的会让人发情失去理智的药物,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临时急救一下,让自己能够保持理智。” 明其想了一下,道:“有药物可以缓解,不过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还有一种办法,是可以放血。但如果是黑市上那种特别强效的药,放血的作用也不会很大。”说完,他目带探究地看向徐时,问:“有人要对你下药?” 徐时没承认也没否认。 其实,来的路上,他也一直在想。 蒋盛威,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塔帮上层,他们想要一个把柄来拿捏住他,那么即使徐时想办法破坏了这一次,他们肯定也不会就此罢手,势必还会有第二次,除非徐时不想再坐上洪二那个位置。 而且,一旦徐时不配合,他们很可能还会对徐时产生怀疑。 因此,只要徐时还想坐上洪二的位置,或者说,还想在塔帮更上一层,那么他势必要亲自给出一些把柄放到这些人手中。 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要徐时如何狠得下心去做这样的事?哪怕药物作用下,他会失去理智,那等到清醒过来后,他又该如何自处? 蒋盛威确实够阴够狠! 徐时沉默着,神色中难掩烦躁。 明其盯着他看了一会后,道:“还有个办法,你可以在药物生效之前,把自己打晕。” 徐时没接话。 这时,明其又道:“药物方面的事情,我不是很懂。这样,待会回去我找人问问。”说着,他忽又摸出个老年机,朝徐时递了过来:“先前那个手机估计已经被你处理掉了,所以我又带了一个,你拿上,如果有消息了,我好联系你。” 徐时看了一眼后,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收好后,他看也没看明其,抬手将手中的烟一口抽尽后,松手扔到脚下,转身就走。 明其站在那没动。 过了大约七八分钟,他才从保安室里出来。往陶县方向望了眼后,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徐时回到山水兰苑,已经是快凌晨了。 餐厅桌子上的残羹剩菜都已经收拾干净了,塔西卧室的房门关着,门缝里有光透出。大概是听到了徐时关门的动静,门缝里的光,倏地就灭了。 徐时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径直往自己卧室走去。 他知道他的话伤人,可如果伤人就能让他退却,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夜里,明其给的手机一直没响过。 第二天一大早,徐时刚运动完回来,袁叔就来了电话,说是蒋盛威他们要出去打猎,约他一起,十点从月牙庄出发。 徐时不由得心中一沉,只怕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坐在沙发上想了许久后,给秦真真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下就被接了起来。 徐时先开口:“方便吗?” 手机里静了一瞬后,传来秦真真略微沙哑的声音:“你说。” “吴江说,蒋盛威给我准备了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徐时开门见山:“我需要一点对策。” 秦真真沉默了。 好一会儿后,她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徐时,你不该接洪二的摊子。这一步,你走错了!” 徐时坐在那,背微微弓着,双肘撑在膝头,他看着脚下的地板,微微闭了下眼后,道:“你很清楚,我没得选!” “不,你有得选!”秦真真努力地压着声音,可依然还是能让人听出其中的咬牙切齿:“这条路,不是非走不可的!” 徐时再度闭了闭眼,声音也愈发得淡了些:“对我来说,就是非走不可!” 更长的沉默过后,秦真真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冷了许多:“这件事,我插手不了!抱歉,我没有对策可以给你!”说完,电话就断了。 徐时拿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许久没有动弹! 第191章:体力活 蒋盛威的约,徐时还是准时赴了。 九点五十分,他把车子停在了月牙庄的大门外,没有开进去,然后给袁叔打了个电话,知会了一声。 等了大约十来分钟后,蒋盛威他们的车从里面开了出来。 为首的一辆迷彩色的悍马,庞大硬朗的车身,带着满满的压迫感。 车子开到徐时面前时,停了下来,后座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蒋盛威的脸:“你的车就别开去了,上后面第三辆车。” “好。”徐时应了下来。 蒋盛威在他身上来回扫了一眼后,靠回了座椅。 徐时转身往后面第三辆车走去。 车上,开车的是昨天见过一面的老和带来的其中一人。 副驾驶空着,后座是吴江。 没等他上车,吴江就喊道:“你坐前面,我待会得躺下来补个觉。昨天晚上没睡好,困死我了!” 徐时看了他一眼,眼下青黑,确实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他刚上车,车子就动了。 一行总共四辆车。 车队离开月牙庄没多远,原本开在最后头的那辆皮卡就冲到了最前面。 吴江已经歪了身子躺在了那,开始打呼。徐时看了看前方,也闭上了眼。 这一开,就开了六个多小时。等到车子停下来,他们已经深入了无人区。周围荒野一望无际,不见人烟。 昏沉沉的天空,让人压抑。 徐时下车活动身体,其他几辆车上的人也陆续下车。 除了蒋盛威和吴江之外,其他总共还有十个人。其中四人都是徐时见过的老和他们几人。另外六人,都是生面孔,有可能是蒋盛威带来的人,也有可能是老和那边的人。 不过看这几人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利落,不太像是一般人。 “喝水吗?”吴江从后面走了上来,递了一瓶水到他眼下。 徐时扫了一眼,伸手接过。 这时,吴江又补了一句:“放心,这水没打开过。”言下之意,这水里面没有其他不该有的东西。 徐时掂了掂手里的水,迟疑了一下后,还是打开喝了一口。 吴江笑了一声,接着看了看周围,见没人留意他们后,口中又快速说了一句:“这一趟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自己小心些!”说完,他转身走开了。 徐时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蒋盛威,他正与老和站在一处,指着远处的某个方向,正在说着什么。 皮卡车上搬下了很多东西,帐篷很快就被搭了起来。十来个人,搭了五个帐篷,外面用车围了一圈。 而后,篝火就被点了起来。 很快,肉汤的香味就在火焰中翻腾了开来。 一行人围着篝火坐了下来,徐时坐在了蒋盛威的对面,两边都空了一个位置,隐隐有被孤立的意味。 吴江扫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掌勺的男子递过来一碗肉汤,徐时刚接过,就听得蒋盛威开口冲他说道:“小徐,来这种地方打猎,以前没玩过吧?” 徐时如实点头:“确实没有。” “那明天就让你开开眼!”蒋盛威笑呵呵地说着,又伸手点了点他手里的肉汤,道:“多吃点,吃完早点休息,养好精神,追踪猎物可是个体力活!”体力活这三个字,他似乎说得格外重一些。 徐时垂眸看了眼手里的肉汤,说:“好。” 蒋盛威笑眯眯地看着他。 徐时迟疑了一下后,拿起碗喝了一口。 蒋盛威哈哈笑了起来,而后招呼其他人喝汤。 老和他们都带着异样的眼神看了徐时一眼后,又各自说笑起来。 徐时坐在那,眼前火光跳跃,而他,并无不适。 吴江的提醒,就像一把夺命之剑悬在头顶,欲落不落,让他难以心安。 天色逐渐漆黑。 蒋盛威和老和早早就进了帐篷,徐时和吴江还有之前他们车上的那个司机一个帐篷。 吴江像是困倦极了,进了帐篷没多久,就呼呼睡着了。那个司机在帐篷外抽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徐时躺在吴江边上,两人之间隔了大约三十公分的距离。 他睁着双眼望着帐篷顶,毫无睡意。 忽然,吴江翻了个身,面朝他。 “赶紧睡,养好精神才是正经!”吴江的声音忽然响起,徐时一惊之后,转头看他,却见他闭着眼,砸吧了两下嘴后,又呼噜起来。刚才的声音,仿佛只是徐时的错觉。 半夜时分,外面忽然传来了汽车声。 黑暗中,徐时猛地睁开眼,眼神清醒毫无睡意。 没多久,他就听得有人在外面喊他的名字。 徐时犹豫了一下后,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站着的是那几个生面孔之一。 “蒋爷叫你。”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篝火的位置。 徐时抬眼看去,只见蒋盛威正在篝火边坐着,而他旁边多了个人。 “小徐,过来。”蒋盛威朝他看了过来,抬手招了招。 徐时走了过去。 “来,坐!”蒋盛威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徐时低头看了一眼后,沉默着坐了下来。 “介绍一下,他叫狼七,以后也会是你的人。”蒋盛威说完,又转头给他口中的狼七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徐时。” 狼七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一米七几的身材,精而不瘦,看着有几分身手。蒋盛威介绍他时,他看向徐时的目光里,充满了审视,也有几分藏得并不太好的不服气。 徐时冲他点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这时,蒋盛威冲狼七扬了下下巴。 狼七会意,立马起身,往外面走去。 “他给你带了个礼物。”蒋盛威笑道。 徐时看着他脸上这抹笑意,顿知,该来的总算要来了。 果然,没多久,狼七回来,手里拎着个孩子。 凌乱的长发散开着,遮住了大半张脸。还没长开的身材,本该好好地裹在衣物里,此时却大半都暴露在了外面。纤瘦的双腿上,全是伤,或轻或重,看着触目惊心。 看身高,别说十三四岁,估计十二岁都未必有。 尽管,他早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看到这一幕,徐时还是有种想要大开杀戒的冲动。这些人,真的都该死! 都该死! 他竭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淡漠,可若仔细看,便能看到此时他的眼里,早已因为愤怒,而爬满了血丝。 小姑娘是醒着的,被绑着手脚,封了嘴。或许是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头,小姑娘已经没了反抗的欲望。她如一只小鸡仔一般被狼七拎着,毫不动弹。 狼七甩手将她扔到了徐时旁边。 落地时,大概地面上的石子磕疼了她,让她发出了一声呜咽。如幼兽般的声音,可怜得让人心颤。 徐时皱了眉头,尽量控制着情绪,转头看向蒋盛威,问:“蒋爷这是什么意思?” 蒋盛威笑了笑后,道:“这就是你要给的诚意。” 徐时瞬间冷了脸。 第192章:罪恶 蒋盛威看到徐时冷下的脸,呵地冷笑了一声:“怎么?不情愿?你可想好了,过了今天,你可就没机会了!” 徐时动了动腮帮子,冷着脸,没吭声。此时的他,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他们这样的人正常该有的反应。 贪于权势利益,却又一时还放不下心中仅剩不多的良知。 蒋盛威慢悠悠地点了根烟,仿佛胸有成竹。忽又抬眼瞧向狼七:“把这丫头带去洗洗,这么脏,叫我们小徐怎么有胃口!” 狼七闻言,弯腰重新拎起那小女孩,拖着她就往外面走。 徐时没忍住,瞧了一眼。小女孩就像是一条破口袋一般,软塌塌地被拎着。那双眼睛,看似睁着,却已是什么都不在眼中。 胸腔内,火焰汹汹,几欲喷薄而出。 可是,此时动手,他毫无胜算。蒋盛威此行带来的人,没有一个是废物,他就算是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带着这个小姑娘从这片荒原逃出去。更别提,他要是动了手,这后面的路要怎么走。 他只能死死压着这场几乎要燎原的大火,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 这时,蒋盛威又从身后拿过一样东西,放到了徐时跟前。 “这种事嘛,正常人第一次总是有点障碍。没关系,我给你准备好了!这东西,黑市上要价二十万都不一定能买得到!药效过后,除了会脱力一段时间之外,没有任何副作用。你可以放心用!” 徐时垂眸看向他说的这东西,是一个小安瓿瓶。透明的瓶子里,装着一种淡蓝色的半透明液体。在火光映照下,透出一种迷离的光泽。 蒋盛威果然阴狠,他把所有的手段都明明白白地放在你面前,要的就是你明明白白的臣服。 等了片刻,大概是见徐时一直不作声,蒋盛威微微沉了脸色,又道:“徐时,这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你处心积虑把陶县搅得天翻地覆,不就是想往上爬么?如今机会来了,你还犹豫什么?不就是这小姑娘年纪小了点么,也没什么好过不去的,你要真觉得心里那道坎过不去,这样,事情结束后,你把她带回去好好养着。毕竟,这小姑娘要是到了其他人手里,下场那可就惨多了!” 他仿佛将自己当成了大发善心的菩萨,却浑然不觉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气。 徐时不敢抬头看他,他怕自己忍不住伸手把他那张每个毛孔都叫嚣着罪恶的脸给按进身前的火堆里。 同时,他也清楚,什么到时候带回去好好养着,都不过是想要暂时稳住他的谎言。他如果真同意了,这小姑娘必然活不下来。即使她扛过了惨无人道的折磨,他们也不会允许她活着离开这里。 舌尖舔过牙齿,一股甜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徐时细细品了品后,蓦地伸手拿起了那个小安瓿瓶。 小小的玻璃瓶在他的指尖滚动着,里面淡蓝色液体轻轻摇曳,光泽迷离而又魅惑。 “除了这个之外,蒋爷还准备了什么手段?”他轻声问。平静淡然的语气里,几乎听不出任何他对这件事的态度。 蒋盛威微微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徐时竟然这么快就接受了,并且调整好了情绪。 他有些惊异地看了徐时一眼后,嘴角不由得多了些许意味深长的笑意:“也没什么手段不手段的,这事既然是你上交的诚意,那自然也得留个档,你说呢?” 徐时笑笑:“要录像是吗?” 蒋盛威笑了一下:“你理解就行。” 徐时眯了眯眼:“蒋爷,有个问题,我比较好奇。” “你说。”大概是以为徐时已经妥协,蒋盛威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徐时抬眼看他:“帮里的规矩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蒋盛威微愣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蒋爷以前也是这样上交诚意的?”徐时直勾勾地盯着他。 蒋盛威脸上笑意瞬间僵住,接着便是怒色涌上。 “徐时,你这是不想配合吗?”蒋盛威冷声质问。 徐时耸耸肩,道:“蒋爷怎么就生气了,我就是好奇,随口一问罢了。” 蒋盛威脸上的怒色挂在那,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片刻,他怒哼一声,道:“徐时,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你要么乖乖配合,要么,你就留在这喂狼!” 徐时笑了:“这么说,蒋爷原本也没打算给我拒绝的机会喽?” 蒋盛威眯起眼,狠戾之色爬上眼角眉梢:“你以为塔帮是什么地方?还是你把自己当什么?陶县被你搅成这样,上面没追究你的责任,已经是看在你那相好的面子上了,你要是再不识趣,那就对不住了!” 徐时微微点头:“也对!看来,我没得选喽?” “有得选!”蒋盛威接过话:“你可以选择死在这!我会让那小丫头一起下去陪你,多好!” 徐时挑挑眉,微微一笑,道:“那还是算了。我还不太想死,毕竟要死的话,当年就死了,何必还辛辛苦苦地逃到这来呢!蒋爷你说是不是?” 蒋盛威眉头微皱了一下,徐时此时表现出来的状态,说的话,让他隐隐有种摸不准的感觉。 但,再一想,只要徐时不想死,那他就得按照他说的来。而且,他带了这么多人,徐时就算再厉害,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这么一想,蒋盛威就把心里那点怪异感给抹掉了。 这时,狼七又拎着那小姑娘回来了。 被‘清洗’过的小姑娘,看着并没有干净多少,反倒是更狼狈了。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凌乱地贴在脸上,脖子里。 破烂的泛黄的白色衣裙,沾了水后,贴在毫无曲线可言的身上,更显瘦骨伶仃。反倒是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的伤口,被水冲洗过后,红得更刺眼了。 徐时强迫着自己盯着她,细细看了一遍后,收回目光,朝蒋盛威说道:“这样吧,给我点时间行不行?” 蒋盛威略一沉吟,道:“行,离天亮还有点时间,你可以先睡一觉,天亮了,我让人叫你。” “好。”徐时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了,而后直接起了身,往先前他睡的帐篷走去。 帐篷里,吴江和那个司机依旧沉沉睡着,仿佛对外界之事,毫无察觉。 徐时扫了他们一眼后,走到原先的位置上,躺了下来。 第193章:对不起 说到底,徐时还是高估了人性。 他明明早已从不止一个人口中听到过塔帮的那些勾当,可他还是大意了。 这些人的心啊,早就烂透了。 天终究还是会亮。 蒋盛威的人来喊他之前,吴江先醒了。打着哈欠坐起来后,转头看了眼徐时,见他满目清醒,微愣了一下:“你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 徐时淡淡与他对视了一眼,没接话。 吴江见状,啧了一声,而后起身走了出去。 他刚出去,那个司机也醒了,起身时,目光扫过徐时,忽地冷笑了一声。 看来,这一趟的目的,大家都清楚。 帐篷外,蒋盛威也刚起,看到吴江从帐篷里出来,开口问了一句:“小徐呢?起了吗?” 吴江撇撇嘴,道:“起了吧,反正是醒了。” 他这话刚落,徐时就从帐篷里出来了。 蒋盛威看到他,冲他笑了一下:“去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饭。” 徐时点点头,往外面走。 这时,蒋盛威冲吴江使了个眼色。吴江会意,拔腿跟了过去。 等到走远,确定周围没人后,吴江快了两步,追上徐时,扫了一眼他的脸色后,轻声问道:“你不会真打算按照蒋爷说的来吧?” 徐时看也没看他:“要不然呢?” 吴江神情一滞,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不是吧?那么个小丫头,你也下得去手?你他妈不会是个变态吧?” 徐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他:“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蒋爷说了,要么按他的要求来,要么死!我没得选!” 吴江的神情此刻精彩极了。 片刻后,他突然冲徐时竖起拇指,咬牙道:“徐时,你是真够狠!老子佩服!”说罢,他扭身走了。 徐时眯眼瞧着他的背影,脸上看不出情绪。 没得选是真,可没得选,不代表他就一定要选! 他是想往上爬,可如果他今天真对蒋爷妥协了,这条路,他也走不远。何况…… 他的心,和他们不同,终究是还没烂透呢! 几分钟后,徐时回到圈内。 蒋盛威他们已经在吃早餐了,一看到他过来,就招呼他过去吃早餐。徐时走过去,在蒋盛威对面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他的那份早餐就有人递了过来。 一个卤蛋,一份牛肉粥,还有一小包咸菜。既简单也丰盛。 徐时没什么胃口,可不能不吃。 他一口一口机械式地喝着粥,嚼蜡一般把卤蛋咽进了喉咙。 就在快吃完时,对面的蒋盛威忽然开了口:“狼七,去把那丫头带过来。” 话落,坐他旁边的狼七起了身,目光扫过一直低着头的徐时时,眼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确实,正如蒋盛威所说,正常人谁会对一个才不过十二岁左右的小丫头片子下手,只有变态! 哪怕徐时是迫不得已,可这也不能阻拦他鄙夷他。 强奸犯,进了监狱,都是最底层。更何况是对幼女下手的变态! 小姑娘很快就被带了过来,狼七的动作粗鲁,人被拖过来时,还未完全清醒,可被他甩手扔到地上后,那双毫无光泽的眼睛里,就已没有任何朦胧剩下。 小姑娘衣不蔽体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片刻后,大概是见没人打算对她做什么,才缓缓蜷起身体,缩成了一团。 自始至终,她都没什么声音发出。 而徐时,也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该看的,早在今天凌晨的火光中看过了。再多看,他怕自己待会下不去手! 他把最后一口粥送进嘴巴里,咽下去后,放下了碗筷。 蒋盛威见状,转头冲旁边的手下示意了一下。手下会意,掏出一支注射针筒朝徐时走了过来。针筒里装的就是今天凌晨徐时见过的那价值二十万的药。 淡蓝色的液体,在晨光中,依然迷离魅惑。 徐时看着走近的男人,眯了眯眼,而后瞧向蒋盛威,道:“蒋爷不会是想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做这种事吧?” 蒋盛威笑眯眯地反问:“怎么?抹不开面子?这药打下去,三分钟就会起效,你到时候什么都顾不上的,怕什么!” 徐时红了脸,脸上浮出愠怒之色:“蒋爷,这未免欺人太甚了!” 蒋盛威似乎并不想松口,可这时,吴江却突然开口:“蒋爷,要不还是让徐时去帐篷里吧,这场面,看了容易长针眼,还是别看了!” 蒋盛威闻言,看了他一眼,神情莫测地默了一会后,点头同意了:“你说得也对。”说完,转头就让人去收拾一个帐篷出来。 帐篷很快收拾出来了。 徐时起身,走到那小姑娘旁边,弯腰抓住她的胳膊,将其提了起来。纤瘦的胳膊,只剩下了皮和骨,在他手中,仿佛一捏即碎。 徐时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底滔天的怒火,还有悲哀。 “针筒给我!”他转过身,冲那个拿着药的男人伸出手。 男人有些迟疑,回头看向蒋盛威。 蒋盛威犹豫了一下后,点头同意了。 徐时拿过药后,提着小姑娘就往帐篷走去。 蒋盛威在后头,立马就冲身边的人示意,让他跟上去。 徐时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向蒋盛威,面无表情:“蒋爷,这场面,我插翅都难飞,不必这么小心。” 蒋盛威听后,盯着徐时沉默了一会后,招手把人又叫了过来。 徐时拎着小姑娘进了帐篷。 他轻轻将小姑娘放到了防潮垫上。 小姑娘落地后,也不蜷起来,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歪在那里,一副随你处置的样子。她早已没了求生的欲望。 徐时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目光在她那张被头发遮了一半的脸上盯了一会后,忽然伸手过去,想要将那些头发给撩开。 可手指刚一触碰这小姑娘,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却突然张嘴尖叫了起来。尖锐的声音,像是从她的灵魂里呐喊出来的一样,充满了歇斯底里和孤注一掷。 可她没有挣扎,甚至一丝躲避的动作都没有。 徐时手指一颤,可最终还是决绝地落到了她脸上,轻轻拨开了那些头发。 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尽管她已经面黄肌瘦,不太看得出原来的模样,可是眉眼的形状,都是标致的模样。 徐时盯着她,仔仔细细地描摹过她脸上每一个位置后,收回了手指。 他的手指刚一离开,小姑娘的尖叫声便停止了。 她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就像是一个破败的了无生气的娃娃。 “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徐时轻声问。 可他清楚,不会有答案。 果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回应他的,只有那轻得不能再轻的呼吸声。 徐时无奈笑了一下,低声喃喃:“没关系,我记住你长什么样了!你放心,我动作很快,不会疼!”话到这里,顿了顿,他又更低声地呢喃了一句:“对不起!” 话落,他突然伸手,拽住小姑娘就拖到了自己怀中。 大约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姑娘再次尖叫了起来。 尖锐的声音中,没有惊惧,也没有慌乱,只有尖锐。这大概是她仅剩的抵抗了! 徐时轻轻抱住她的脑袋,然后闭上眼。 只听得咔地一声,尖叫声戛然而止。 小姑娘的眼睛依旧睁着。毫无光泽的眼眸里,愈发得黯淡。 “对不起!”徐时低头,闭着眼睛里,泪水溢出。 第194章:余光 徐时从来不惧杀人。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孔振东处心积虑要把他坑到这里来的原因之一。 这几年时间,他的手上也已沾了不少的人命。可眼前这个姑娘,大概会成为他这一辈子都忘不掉,走不出的一个噩梦。 他能清晰感觉到怀中小姑娘的体温正在一点点流失,这种缓慢的流逝,仿佛也一同带走了他的生命一般,让他无端生出了一两分的惶恐。 这种惶恐,陌生的很,甚至让他觉得有些晕眩。 他将小姑娘又重新放回了防潮垫上,脱下身上的衣服,仔细将她身上盖好后,又静静坐到了旁边。 片刻,他才重新调整好状态,又成了往日冷静淡漠的徐时。 时间不多,蒋盛威肯定会让人进来查看进度。 徐时理了理思绪后,拿过一旁的针筒,将里面那些淡蓝色的液体,全部排空后,就起身走了出去。 蒋盛威他们正坐在篝火旁,大概是在等他进入‘状态’吧。看到他裸着上半身出来,众人愣了一下。蒋盛威皱起眉头,问:“怎么了?” 徐时盯着他看了两秒,道:“蒋爷,聊几句如何?” 蒋盛威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他沉声质问。 徐时笑了笑,道:“蒋爷,聊几句,耽误不了什么事。” 蒋盛威阴沉着脸,犹豫了一会后,还是点了头。 “那就聊吧,你想聊什么?” 徐时看了看周围的人,道:“在这聊不合适,到帐篷里,如何?” 蒋盛威抿着嘴,一时没接话。 徐时又道:“您放心,这么多人在,我没这个胆子。” 蒋盛威终究还是迈开了步子。 一进帐篷,看到那个小姑娘盖着徐时的衣服,一动不动地躺在那,他愣了一下。 “她怎么了?”蒋盛威隐约觉得不对,但小姑娘原本就面黄肌瘦看着半死不活的样,此时看着倒是让人一时也分辨不清到底怎么了。 徐时淡淡说道:“也没怎么,就是她一直尖叫,吵得人心烦,我可能动作大了点,她就死了!” 徐时说得平静,可落进蒋盛威的耳朵里,却是赤裸裸的挑衅。 蒋盛威瞪起眼:“你……” 可话刚开头,就被徐时打断:“您先别急,听我说完。您费这些心思,也不过就是想要拿捏我。我也不是没想过要按您说的来,只不过,这小姑娘实在太小,我着实是下不了手!现如今,人也死了,药也没了,但我另外准备了一份诚意,您要不要听一听?” 蒋盛威愣了愣,拧着眉,沉着脸,目光在他脸上来回逡巡了一阵后,冷声道:“你先说来我听听!” 徐时闻言,低头笑了一下,而后,抬眸看向他,缓缓道:“余光!” 蒋盛威又愣了一下,余光是个什么鬼?没等他开口质问,徐时又接着说道:“我真正的名字,叫余光!” 蒋盛威怔愣了大约一两秒后,神色微变。 “我想,这个信息,对于你们来说,远比一场变态闹剧,要有用一些。”徐时看着他,神情平静。 他本以为这一辈子这个名字都不会再与他联系到一起,可不曾想,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重新回到了这个身份。 “蒋爷可以现在就联系人去查证,您放心,您这次带来的人都不是一般人,我就算是再厉害,也没可能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下活着逃出去。我想以蒋爷的人脉,查个人,费不了多少功夫,到时候要是您觉得我这份诚意不够,再来翻脸也不迟,您说呢?” 蒋盛威有些犹豫。 要按他个人的想法,徐时这个人,他是不想留的。这个人身上,问题太多,隐患也不少,关键是个人能力太突出,这样的人留在塔帮这样的松散的组织内,其实是很容易出问题的。可,秦真真不知道跟塔爷他们是怎么谈的,总之,塔爷那边的意思是,可以留,但得好好地磋磨磋磨。这也是为什么他想出这么一个法子的原因之一。可眼下,人已经死了,药也没了,他这法子注定是用不成了。他也不是不能直接翻脸把徐时弄死在这里,可如果这样做了,回头免不了会有些麻烦。虽然,以他如今的地位,这点麻烦倒也不至于会让他怎么样,可这两年塔爷身体情况每况愈下,那些老狐狸一个个都是各怀鬼胎,整天瞪着两只大眼睛,互相盯着,就盼着能抓到点什么把柄,好将对方从这张能分到蛋糕的桌子上踢下去呢!蒋盛威自然也是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人寻到错处拿捏,所以,权衡利弊之下,能不多事最好。 片刻后,蒋盛威盯着徐时喊了一声:“吴江,你进来一下。” 话音落下没多久,吴江就撩开帘子走了进来。一进来,他的目光在蒋盛威和徐时二人身上扫过后,就落到了后面躺在防潮垫上没有动静的小姑娘身上。看到徐时的衣服盖在她身上,她则摊着手脚,胸口连点动静都不见的模样,心中顿时便有了数。 这么点时间,徐时自然不可能对这小姑娘做出什么禽兽行为,也就是说,徐时为了避免真对这小姑娘做出什么变态行为,索性就直接把这小姑娘弄死了。 吴江心中多少有些震撼,但仔细一想,却也不得不认同,这确实是眼下徐时能做出的最好的抉择了。 “蒋爷,什么事?”吴江收回目光,问蒋盛威。 “去找人查一下余光这个人的信息。”蒋盛威说道。 吴江愣了一下,“余光?什么余光?” “多余的余,光芒的光。”徐时转头看他,解释了一句。 吴江闻声对上他的目光,微微皱了下眉头后,转身出去了。 蒋盛威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后,也出去了。他刚出去,立马又有两个人进来,一左一右往门口一站,目光直直地盯着徐时,显然是来看着徐时的。 吴江那边几乎是卫星电话刚打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关于余光的消息。 余光,通缉犯。2016年,因涉嫌与多桩恶意杀人案和绑架案有关,被公安部发布了a级通缉令。 至于其他的信息已经不重要了,只凭此一条,就足以可以体现余光这个身份的重量了。 而蒋盛威得知这个消息时,瞬间的错愕过后,嘴角勾出的一抹笑意,至少已经可以说明,他对徐时这份诚意,还是满意的。 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吩咐吴江:“让他们再查仔细一点,我要有关这个余光的所有信息,包括他失踪前的照片。” 第195章:三枪 余光这个身份的信息,很好查。 在弟弟余知远出事之前,他的人生简单得很,上学,毕业,工作,一切都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按部就班,除了上学时还不错的成绩和后来找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工作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可以值得说道的东西。 而弟弟出事之后,一年之内,母亲猝死,父亲自杀。之后,余光消失了。 或者,更确切地说,只是余光这个名字消失了。 再出现时,已是六年后的2016年,他以余光这个身份,被月湖市公安局外聘为特别顾问,协助刑侦部门办案。 可紧接着,他就卷入了一桩杀人案。 这是第一桩。 根据蒋盛威的人的调查,这之后没多久,余光这个名字又出现在了另一桩重大刑事案件中。该案件中,死亡人数超过二十人,虽然警方那边没有明确发布消息说余光和这桩刑事案件有关,但根据他们查到的消息,那桩案件中的死亡人数,可能大半都出自余光的手笔。 再往后,便是一桩绑架案。 绑架案的主角是一对母子。 余光利用自己警局顾问的身份进入对方家中,然后将二人带走,绑架囚禁多日。 再后来,月湖市某高中校长在一个深夜被人杀害在学校办公室内。而该死者,与之前被绑架的母子,关系非同寻常,更是七年前杀害余光的亲弟弟余知远的凶手。 而余知远的尸体,也在该高中操场边的树林中被挖了出来。 这之后,余光就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大半年后,公安部发布了a级通缉令,其中就有余光。 跳跃火光中,蒋盛威坐在篝火旁,举着一张照片,眯着眼仔细瞧着。照片中的余光,皮肤偏白,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神清澈温和,看着斯文而又青涩,毫无攻击力。 谁能想得到,照片里这个朗朗少年竟会是如今凶名正盛的徐时呢? 若不是蒋盛威早已得知余光就是徐时,哪怕这张照片放在他眼前,他也不会将二人联系到一起。 蒋盛威笑了起来。 若说拿到这张照片前,他对余光这个身份还有所怀疑的话,那拿到这张照片后,他就已基本确定,徐时所言非虚,他确实就是余光。 如今的徐时,虽然看着与照片里的余光,有着天差地别,可若仔细看,就能发现,二者的五官其实很像,除了一些岁月留下的痕迹之外,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他甩手将照片扔进了篝火中,而后抬头吩咐旁边的人:“把人去带来!” 昏沉夜色中,被关了一天的徐时,低头走出帐篷时,身体微微晃了晃。 不远处,蒋盛威笑眯眯地冲着他招手,宛如披着人皮的恶魔。 徐时定定看了他一眼后,才迈步过去。 刚走近,就听得蒋盛威说道:“坐这。”他指着他旁边的位置。而后又转头吩咐手下去给徐时那点吃的来。 面包上面倒上半罐子金枪鱼罐头,便是晚餐。 徐时两口将其塞到了口中,不紧不慢地咀嚼着。 蒋盛威盯着他看了一会后,抬头给吴江他们使了个眼色。 几人会意,识趣地招呼其他人一起,往外面走去。 夜色蒙蒙,火光灼灼。 映在二人脸上,明暗不定。 蒋盛威看着那些走远的身影,先开了口:“资料我已经看过了,你和余光确实长得很像,可我怎么确定这份资料就一定是真的呢?” 徐时伸手将脚旁的一根细小树枝捡起来,扔进了篝火中,看着飞溅开来的火星,他接过了话:“蒋爷,大家都是聪明人,你不如就直说,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蒋盛威笑了起来,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并不怀疑那份资料里的内容,他确定眼前的徐时就是余光,毕竟那份资料里的东西,每一桩每一件,都可以查,余光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可他能在塔帮爬到如今这个地位,多疑,谨慎,是刻在骨子里的。 资料是真的,人也是真的,什么都真的,却也不能凭此就断定,徐时这个人就没有问题了。 更何况,他其实更希望眼前的人有点问题。 以前的时候,警方往他们这塞人的时候,总是挑一些刚工作没多久的生瓜蛋子,这些人确实眼生,身份上似乎也查不出什么问题,可那些人的眼睛,太浅,藏不住太多的东西,仇恨和抱负,一眼就能看出来,太没意思了! 倒是最近这两三年,警方就像是受挫太多次终于决定放弃了一般,突然就偃旗息鼓了。 可,警方会放弃吗? 显然不可能!那么如今的平静,就只能说明他们在憋什么大招! 徐时会是他们的大招吗? 蒋盛威瞧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即便身处劣势,也依旧满身桀骜的年轻人,忽然就想到了之前曾听到过的一个有关徐时的消息。 大约几个月前,龙刀抓了一个警方安插进来的卧底,最后这个卧底是死在这个徐时手里的。 那个卧底的身份后来洪二他们都核实过,确实是有问题的。 再联系,余光那份资料里提到的那些经历,余光弟弟的尸体,拖了那么多年也终于得见天日,还有余光母亲的死,这些都和当地警方有很大的关系。 把这些都联系起来看,徐时是警方的人的可能性确实不高。甚至,可以说很低。 可,再低,也不等于零。 塔爷年纪大了,耳朵根子容易软,被那个秦真真三言两语的一忽悠,就松了口。可他不一样。 宁可杀错,也不放过,才是他的风格。 徐时这个人即使真的没问题,但这样的人,放在塔帮,依然是个祸害。 他们要的是听话的狗,而不是会咬人的狼。 从徐时直接出手杀了那小姑娘开始,就已经证明了,徐时成不了一条狗。他注定只会是一条呲着獠牙的孤狼。 那么,他是徐时,还是余光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倒也不用那么着急就把他解决掉。 想到这里,蒋盛威又笑了起来,再次变成了那蛊惑人心的恶魔:“把秦真真解决了,我就信你。而且,我还可以帮你坐稳洪二那把椅子,怎么样?” 徐时闻言,心中不由一沉。 这蒋盛威,还真是一招比一招狠。 他抬头迎向蒋盛威的目光,道:“蒋爷绕了这么大一圈,这才是最终目的吧?让我和秦真真自相残杀,您好坐收渔利,还不沾腥,对吧?” 蒋盛威笑眯眯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直接道:“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吧!” 徐时看了看四周,忽然反问了一句:“即便我答应了,蒋爷难道就放心放我回陶县?还是说,蒋爷有办法可以把秦真真骗到这里来让我动手?” 蒋盛威愣了一下,徐时这问题,他倒是一时没想到。 “蒋爷,要不我们就干脆点,手枪,三十米,我给你三枪的机会。要是我死了,那就算我命不好,我认。要是我活下来了,那么我接手洪二那个堂口的事,希望蒋爷不要再出手阻挠。另外,那个小姑娘的尸体,让我带走,如何?”徐时看着他,口吻平静,无惧也无狂傲。 蒋盛威又愣了愣。 这还真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提议呢! 第196章:恶鬼 蒋盛威对自己的枪法还是有一定的信心的。 三十米的距离,对于手枪来说,虽然不算近,可也不算远。最关键是,徐时也不知是托大还是怎么,竟然给出了三枪的机会。 蒋盛威还是很有信心能在三枪内把徐时干倒的。 而且,这还是徐时自己要求的。这样的话,即使他死了,塔爷那边,他也不用担心无法交代。 至于秦真真……没了塔爷的撑腰,以她如今的情况,多半也不至于会为了一个男人,真跟他彻底翻脸。 如此一想,蒋盛威越发的意动。 稍一沉吟后,他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瞧着徐时,道:“我先去打个电话。”说完,他便走开了。 徐时坐在原地没有动,目光沉沉地望着身前的篝火,绯红火光映照在他的眸子里,扭曲挣扎。 蒋盛威很快就回来了。 他瞧着徐时,笑眯眯地说道:“三枪的机会我可以给你,不过,那小姑娘的尸体,你不能带走。” 徐时皱眉:“为什么?” 蒋盛威却道:“没有为什么,不过一具尸体,你何必执着?” 徐时抿起嘴,沉默了一下后,道:“如果我一定要带走呢?” 蒋盛威沉了脸色,冷冷道:“徐时,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我以为你很清楚这一点。” 最终,徐时还是妥协了。 正如蒋盛威所说,如今这个处境下,他确实没有资格跟他谈条件。他已经试探过一次,再继续,若真闹翻脸,他没有信心活着逃出去,到时候同样带不走那小姑娘的尸体。 不过,他又提了另外一个要求:“我要打个电话。” 蒋盛威犹豫了一下后,问:“给谁?” “秦真真。” 蒋盛威默了一下后,拿着卫星电话就开始拨号,接通之后,他先说了两句,然后把卫星电话递了过来。 “怎么了?”秦真真沙哑的声音从卫星电话里传过来时,徐时忽然有些恍惚。 这一瞬间,他与秦真真从相识开始,这近两年时间里不多的相处画面,一幕幕飞快划过眼前。他们都是清醒理智的人,可却又都心存侥幸。他们彼此都有着各自的目的,明确而又果断,他们互相利用试探,甚至欺骗。可却同样舍不得那一晌贪欢,努力而又小心翼翼地慰藉着彼此。 可现实残忍,那点私情,又如何能摆上台面! 他们都清楚,同行的这段路终有尽头,哪怕不甘心,也终归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和蒋爷谈了个条件,我给他三枪的机会,要是我侥幸活下来了,那么我接手洪二那个堂口的事情,他就不再阻挠。要是我运气不好……”说到这里,徐时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头微微一笑,苦涩从他眼底一闪而过:“不用给我收尸。这地方挺好,星空很美,我挺喜欢。”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久到徐时都快要怀疑她是不是睡着了。 终于,她开了口,沙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便再没有其他。 徐时仰头看了眼天空,他没有说谎,这里的星空确实很美,还能看到银河。 他挂了电话。 还给蒋盛威时,他看着徐时的目光里,写满了讥讽:“想让秦真真来救你?” 徐时摇摇头:“蒋爷放心,她不会来的,我也没想让她来。” 蒋盛威哼笑一声:“你倒是对她挺了解的。”说着,他目光在徐时脸上扫了一圈后,又接着说道:“其实,她只要肯付出一点代价,今天你我也不用弄得这么难看,还白白浪费了我一个贡品。” 贡品? 徐时愣了一下。 蒋盛威也没有解释,不过,徐时很快就想到了他口中的贡品是指什么。 “行了,今天天也黑了,先就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安排好了,再让人叫你。”蒋盛威说完,喊了一声吴江。 很快,那些人又都回来了。 他倒是没再让人限制徐时的行动。 没多久,狼七从帐篷里,把那个小姑娘给拖了出来。早已僵硬的尸体,被他随意地拖在地上,摩擦过满是碎石的地面,发出沙拉声响,那么刺耳。 徐时强忍着心头不适,没有回头。 此时,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嘶吼:“错了!你错了!” 错了吗? 可错了又能如何呢? 他带不走她,死在这里,何尝不是她的解脱。而他,得活着。 哪怕活在烈火烹油,万刃加身的痛苦之中,他也得活着。只有活着,他才有可能,在下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带走活着的‘她’。 徐时其实清楚,为什么蒋盛威不肯将小姑娘的尸体给他。 这些小姑娘被拐走时,应该年纪都不大。为了让这些小姑娘听话,会有无数的手段落在他们身上,王二就曾说过,他们会给这些小姑娘注射药物,以至于这些小姑娘即使侥幸成年了,也基本活不过三十岁。 而这些手段或多或少会在小姑娘的身上留下痕迹。 虽说,单凭这些痕迹,很难查出些什么,可也难保没有意外。 塔帮能存在这么多年,行事向来是十分谨慎的。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们也不会冒险。 而徐时想带走小姑娘的尸体,一来是不希望这小姑娘的尸体被随意处置,二来,也确实存了想把小姑娘的尸体送到孔振东他们手中的心思。 只是,蒋盛威谨慎,没能让他如愿。 长夜寂寂,徐时躺在帐篷里,不敢闭眼。 烈火烹油,万刃加身,并非虚言。 这将是一场永远不能醒来的噩梦。 天终究还是亮了。 不过两天时间,徐时整个人看着似乎瘦了一大圈,乌色胡茬全部冒了出来,眼下青黑,眼中全是血丝。 他看着像个鬼。 是的,他如今已是身陷地狱的恶鬼。 蒋盛威对他的这个憔悴的状态满意极了,他越是疲累,他三枪击毙他的可能性就越高。 场地已经选好,就在营地外面,原本就是给他准备的录像机终究还是给他用上了。 三十米的距离,是蒋盛威让人量的。 徐时一步步走过去,顶多也就二十五米。 他没有拆穿。 三十米和二十五米,区别大也不大。 不过,不管大还是不大,他都不在乎。今天,他想赌一赌他的命运。 他想看看,上天给他安排了这样一条路,到底是想让他走到哪里,才算结束! 第197章:目的 徐时站定在靶点的位置,与‘三十米’开外的蒋盛威遥遥相望。 他在笑,笑得得意,笑得胜券在握。 徐时也笑了。 笑得平静,却又疯狂。 砰! 第一声枪响。 徐时的动作,比枪声更快。 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隐隐有些灼烫。 没等他定定神,又是砰地一声。 这一枪,蒋盛威瞄准的是目标更大一些的胸口。 可,徐时就像是早已算到了一般,他甚至脚下都没动,只是轻松而又迅速地侧过了身。 蒋盛威眯起了眼睛。 脸上的笑意,此刻早已不见,变得冷峻,甚至带上了一丝焦躁。 只剩一枪了。 如果不中的话…… 蒋盛威的眼里忽然有狠戾之色一闪而过。 这一枪只能中,也只会中! 他忽然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老和。 老和会意,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另一人身旁,而后低语了起来。 远处,徐时看着这一幕,他虽听不清老和跟人说了什么,但他猜得到。 很快,蒋盛威再次开始瞄准。 徐时却瞧向了他身后。 这一次,他动作更快。 就在老和他们拔枪的瞬间,他猛地往前扑倒,接着又是连着几个翻滚。 砰砰砰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一连响了七八下才终于停下。 徐时还是受了伤,但不是要害,左臂上擦过了一枪,留下了一道血槽。 他还了一枪,站在老和边上的那个手下,被徐时打中了脖子。鲜血如注,捂都捂不住。 蒋盛威白了脸。 如果徐时瞄准的是他,那么这会儿倒下的就是他了。 “蒋爷,三枪已经结束了!我赢了!”徐时及时开口喊了起来,赶在蒋盛威决定冒险灭口之前。 蒋盛威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枪。 “你枪法……很好!”他看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很好这两个字。 徐时神色平静地回答:“蒋爷的手段也很不错!” 蒋盛威脸色更难看了。 不过,谁在乎呢!徐时心头的那口气,总得出一下。 回到营地,吴江进来帮他处理伤口。他在他对面坐下,把手里的东西往他跟前一扔,伸手朝他竖了个拇指,无声地来了一句:“牛逼。” 徐时看了他一眼,垂了头,拿起酒精,往手臂上的伤口上倒。 钻心的疼痛,仿佛千万根针在扎。可他却感觉到一丝丝的轻松。仿佛只有如此,他手上的罪孽才能短暂地轻一些。 余光啊余光!你这辈子,都救赎不了自己了! 徐时啊徐时!你终究还是沦陷在了这个地狱里! 回到陶县,已是两天后。 蒋盛威没有一同回来,吴江将徐时送到了月牙庄外。 下车时,吴江忽然叫住了他。 徐时看向他,他神色有点复杂,欲言又止。 “怎么了?”徐时皱眉问道。 吴江面有迟疑,但片刻后还是开了口,道:“秦真真的身体情况,你清楚吗?” 徐时心中微微一沉,口中则道:“不太清楚,怎么了?” “她可能时间不多了。”吴江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徐时的神色,见他皱了眉头后,又补了一句:“不过这事我也是听说的,具体也不是很清楚。” 徐时点点头:“知道了,谢谢。” 吴江摆摆手。 他走后,徐时点了根烟,在路边站了很久,可最终还是没有走进去。 回到山水兰苑,已经是傍晚了。 天边,是最近难得一见的晚霞,绯红似火。 房子里,塔西还在。 看到徐时回来,他满脸欣喜地喊他哥,仿佛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徐时暗叹了一口气后,也懒得说之前的事。 既然他想留着,那就让他留着吧。 等徐时洗完澡出来,屋子里多了一个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徐哥!” 瘦了许多的普达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目光坦然地看着他,既没有重逢的欣喜,也没有对当初之事的怨怼。 徐时意外之余,多少还有些愧疚。 普达当初被吉斯国的人带走,徐时虽然有一定把握洪二肯定会把普达从吉斯国那边弄回来,可他也确实在后面一系列的事情中,逐渐将普达忘到了脑后。 如今洪二已死,想来应该是秦真真的人在洪二那边发现了普达,把他带了回来。 徐时沉默了一下后,问:“晚饭吃了吗?” 普达摇头:“还没有。” “那就一起吃吧。”说着,徐时转头吩咐塔西:“给门口那家粤菜馆打个电话点几个菜让他们送过来。” 塔西应下后,走开去打电话了。 徐时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普达犹豫了一下,也坐了下来。 徐时抬眼看他,斟酌了一下后,道:“陶县现在的情况,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普达点点头。 “不想趁机抽身?”徐时掏出烟,扔了一根给他。 普达接住烟,默了一下后,道:“我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说完,他掏出打火机,啪地一声,火苗蹿起。 徐时看着他,忽问:“洪二手底下那个老和,你了解吗?” 普达缓缓吐出一口烟后,一边收起火机,一边回答:“不太了解,洪二的人向来跟其他两个堂口来往不多,我很少跟他们打交道。” 徐时点点头:“那你可以去了解一下。接下去,我们可能要经常跟他打交道了!” 普达撩眼往他这看了一下后,应了下来:“好。” “洪二的生意,你知道多少?”徐时又问。 普达摇摇头:“只听说过一些传言,据说他干的是人口生意,具体的情况,不知道。” 这话甫一落地,他就瞧见徐时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不过,转眼就又恢复了正常。 “传言倒是没错,回头这块生意就归我了。”徐时一边说,一边留意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看到他脸上飞快闪过的那一丝阴沉之色后,心里不由得一动。 “所以,我再重新问你一遍,确定不想趁机抽身吗?” 普达垂眸:“徐哥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确实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 徐时眯起眼盯着他。 刚才那一瞬间的阴沉,不是他的错觉。也就是说,普达对于这些人口生意,就算不是深恶痛绝,那也应该是很厌恶的。可他在知道徐时接下去要接手的正是他所厌恶的人口生意后,却还是选择了继续跟着他,而不是趁机抽身,那就不得不让人琢磨琢磨了。 而且,普达一开始靠近他,就是一个让人意外的事情。 白狼沟的事情过后,一般人难免会因此对徐时产生不满,甚至愤恨。可普达却还是选择了继续跟着徐时。 徐时两次暗示他有机会可以抽身离开,他都不为所动,还能忍着厌恶,要跟着他做人口生意。 所以,他的目的是什么! 第198章:标准 徐时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管普达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他选择继续跟在自己身边,那么早晚有一天这个目的会浮出水面,露出真实面目。 吃过饭后,普达就离开了。 徐时回房休息,收拾完餐厅的塔西在他房门外,徘徊了好几趟,终究还是没敢抬手敲门。 徐时在家中休息了两天。 这两天里,银县的爆炸案告破,当地警方发布通告,说是两名凶手在追捕过程中均已被击毙。 徐时只扫了一眼,就把这新闻给划掉了。 2018年,7月6号。 徐时领着扬子,普达,还有塔西三人,在吴江和老和等人的见证下,拜了神后,正式接手洪二的堂口,成为新一代灰狼。 仪式是在老和那家饭馆办的。 那场混战留下的血迹早已清洗得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后院的杂物房也已翻修一新。 当日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成了一场梦。 饭桌上,老和领着手底下的人给他敬酒。 低着头,弓着腰,看似恭敬得很。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后,笑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饭局结束,徐时送吴江离开。微醺的他,站在车旁,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小徐啊,以后这路可不好走,小心点!” 徐时看他一眼,没有作声,抬手将他的手从肩头拿下,将其塞到了车中。 看着车子走远后,徐时重新回到了院中,叫过老和,道:“谈谈?” 老和挑挑眉,道:“好。” 两人在旁边的小房间里坐了下来。 面对面。 “徐爷想谈什么?”一坐下,老和就开口问道。 徐时看着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后,道:“谈谈我们现在手里的生意。” 老和一愣之后,眉头又皱了一下。 他似乎有些不情愿。 “我们现在手里的生意不少,这一时半会的,我也说不清楚。要不这样,您容我两天,我整理一下,到时候,给你一份资料,您一看就能清楚个大概了!”老和斟酌着说道。 徐时笑了笑,道:“资料肯定是要有的,不过,反正现在也无事,你先说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老和脸上闪过些许不耐烦,尬笑了一下后,含糊着开了口:“我们现在手里的生意,主要分两块。一块是一些小生意,就像之前……烧掉的茶馆之类的。另一块,就是上面安排下来的生意。” 说到这里,老和就停了下来。 徐时看着他,等了一会,没见动静后,开了口:“就没了?不展开说说?” 老和飞快地皱了下眉头又松开。 “那些小生意都不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我就不展开说了,回头我列个单子给您,您一看就清楚了。那就说说上面安排下来的生意吧……”说着,他抬眼瞧了徐时一眼:“徐爷应该也听说过一些吧?” 徐时没点头,也没摇头。 老和见他不作反应,顿了顿后,继续往下说:“二爷在的时候,我们有五条线,专门在全国各地搜罗一些符合标准的小孩。不过,这五条线里,有三条都是跟二爷单线联系的,他现在走了,这三条线暂时都还没联系上,只剩下两条了。今年上面给的任务是二十四个,目前只完成了一半,还有一半。如果其他三条线一直联系不上,只靠剩下两条线的话,恐怕今年是很难完成任务了。” 徐时垂着眸,让人看不清此时他眼中的神色。 “如果完不成会怎么样?”徐时问他。 老和挑挑眉,道:“拿不到钱,另外,您可能还会受惩罚。” 惩罚?倒是也正常。 徐时默了一下后,又问他:“每年都是二十四个吗?” 老和迟疑了一下后,才摇头答道:“不一定。今年特别多一些,往年一般不超过二十个。” “这个人数是怎么定的?”徐时追问。 老和抬眼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后,道:“这个我不知道,人数都是上面定的。 徐时沉默了下来,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笃笃的声音,听着让人有些焦躁。 老和皱眉,又松开。 “你刚说,上面要的孩子,都有标准,是吗?是什么标准?”徐时忽又问道。 老和这次倒是答得爽快:“不超过五岁,长相要标准,不能有任何的缺陷。一般都是女孩数量会多一些,男孩会少一些。” “这些孩子,最终都会被送去哪里?” 老和抬头盯住徐时,看了片刻后,道:“我不知道。这些不是我们该知道的。” 徐时也盯着他,两人对视了片刻后,老和先移开了目光。 “除了小孩之外,其他的呢?有机会也不会下手吗?”徐时又问。 老和默了一下后,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有吧。下面那些人,他们也有一些其他的渠道,我们一般不会去管这些事。” 徐时没有再问下去了,他能问的,都已经问了。不能问的,问了老和也不会答,没必要浪费口水。 他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后,把烟盒扔给了老和。 老和看了一眼,没有动。 徐时哼笑了一声后,道:“现在我们这个堂口总共还有多少人?” 老和想了一下,答:“能用的还有十来个吧。之前那件事过后,死了几个,还有一些受了比较重的伤,短时间内都不太可能回来。所以,现在能用的人不多。今天你看到的,基本就是全部的人手了!” “那两条下线,都是谁负责联系?你吗?”徐时忽又跳回了之前的话题。 老和愣了一下后,模棱两可地答道:“偶尔是我。” 徐时点点头:“那你待会联系那两条线的负责人,我要见见他们。” 老和一愣之后,神色猛地一变,沉声道:“徐爷,这不符合规矩?” “什么规矩?”徐时挑眉看他。 老和回答:“干我们这一行,上线和下线都是不碰面的,这对我们大家都好。不然,不论哪一方被抓了,这一整条线就都完了。” 徐时闻言,微微一笑,道:“这样啊,不好意思,我以前没接触过这一行,不太懂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既然如此,那见面就算了,通个电话总是可以吧?” 老和迟疑了一会后,还是点头同意了:“我们一般都是在固定时间联系。距离下一次联系的时间,还有五天。到时候,我会跟他们提。” “提?这意思是,要是他们不愿意,这事就不行?”徐时沉了脸:“这样吧,五天后,你告诉我怎么联系,我直接跟他们联系就行了。” 老和看了他一眼,默了一下后,道:“好。” 第199章:半年 老和走后,徐时一个人在小房间里坐了一会。 老和说的话,未必都是真的,但也肯定不全是假的。 五条线,洪二一死,断了三条,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徐时也不急着去拆穿他。如今,他刚接手,根基未稳,没必要一上来就跟老和对着干。 而且,老和这人,身份也可疑。 在没摸出个大概之前,徐时暂时不想跟他起冲突。 而刚才的对话中,老和虽然透露的不多,但仅透露出来的这些东西,已经足以让人心惊,够他仔细想想了。 来这里之前,他孔振东给过他一些关于塔帮的资料,虽然资料里面内容并不详尽,但以小见大,也不是不能推测出一些大概情况来。 塔帮在人口生意这一块上,做得不小。 近些年境内的人口失踪案,追踪到最后,背后的主谋,基本只有两个。一个就是他曾经打过交道的永泰帮,一个就是主要盘踞在西北一带的塔帮。 这两股势力,可以说是泾渭分明。 永泰帮手下那些人口贩子,基本不会往北边来,而塔帮底下那些也一样,基本不会往南边去。 他们就像是约定好了地盘一样,隔着一个长江,各自守着自己的猎物,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从孔振东给的资料上看,塔帮的人口生意,似乎也并不像老和说的,只针对孩子。这些年的人口失踪案中,小孩和年轻人的比例,可以说是一比一,数量上,几乎不相上下。 那么,这些年轻人又去了哪里? 是不归洪二管呢?还是说,那些人口贩子不仅帮塔帮做事,还和其他势力有合作?又或者,这些人口贩子自己有销路? 又或者,三者皆有! 徐时又点了一根烟。 按照老和所说,塔帮以往每年要的孩子数量在二十个左右,但今年要了二十四个。而如今,这个数字只完成了一半。 如今七月,距离年底还有差不多半年。 这半年内,要么徐时就咬牙忍着,想办法完成这个数字。否则,等到年底的时候,等待他的惩罚,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甚至很有可能会让他这近两年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要么,就在这短短半年内,努力想办法摸清楚整条利益链,然后一锅端了。 半年…… 徐时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光想想就知道是一件不可完成的任务。塔帮的人口生意做了这么多年,如果能这么容易就被人端了,又怎么会等到今天? 可要他再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的孩子,落入到这个地狱之中,他又如何能做得到? 呼—— 他忽然长长吐了一口气,如今已经走到了这里,也只能暂时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一条小狗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冲到徐时跟前,仰着头,汪汪冲他叫着。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里,全是戒备与警惕,还有敌意。 徐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 老和从旁走了过来,轻轻一脚,将其踢了开去。 “刚抱来的小狗,还没教好规矩。”老和解释了一句。 徐时转头看向他,问:“之前那条也是你养的?” 老和神情一滞,默了一下后,嗯了一声。 “多养几条吧,一条狗,起不了什么作用!”徐时淡淡扔下一句后,拔腿就走。 老和站在那,咬着牙,面色难看。 离开饭店后,徐时就径直回了山水兰苑。然后,在那间屋子里,一窝就是四天。这四天里,除了每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出去跑个步之外,就再无任何其他动作。 徐时知道,老和安排了眼线盯着他。 不过,他无所谓。 第四天的傍晚,徐时让扬子给老和去了个电话,约他吃饭。 地点就在山水兰苑的家中。 叫的小区外面那家粤菜馆的菜。 老和带着两个人来的。 于是不大的餐厅里,坐了满满当当的七个人。 互相都不太熟的七个人,除开徐时和老和外,其余五人皆都有些尴尬。 桌上的菜就五个,一人一筷子,就差不多见了底。 更尴尬了。 偏偏,徐时和老和,皆都神色平静,却也一言不发。 一顿饭,恍如一场酷刑,折磨着其他几人。 好不容易,徐时放了筷子,塔西率先起身,跑去厨房泡茶。扬子见状,起身去帮忙。 随着这两人的离席,其他几人也纷纷起身散去。 桌上就剩了徐时和老和二人。 “明天就是第五天了!”徐时看向老和,开口点出了正题。 老和脸上神情微微一变后,道:“我知道。这不是还没到吗?” “行,那今天晚上你就在这将就一晚上吧。”徐时淡淡说道。 老和蓦然一惊,立马皱了眉头:“徐爷,以前二爷在的时候,联系的事情,他向来是不过问的。” 徐时微微一笑,道:“可是,这不是二爷已经不在了吗?” 老和神色又是一变。 “我这刚接手,总得要熟悉熟悉业务。还是说,老和你对我有意见,不想我插手这些事呢?”徐时又道。 老和抿着嘴,满脸地阴沉,可终究还是低了头:“行,都按您说的来!” 徐时笑了:“这就对了!这里地方小,你带来的那两个人,待会就让他们回去吧。” 老和看了他一眼。 徐时哼笑一声:“看我做什么?你放心,我要杀你,你就算再多叫几个人来,也拦不住!” 老和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普达也跟着留了下来,与老和一道,坐在了沙发上。 不过,相比于老和的不自在和烦闷,普达就显得自在了许多。 时间刚过十一点,他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还打起了呼。 而老和阴沉着脸,几次走到外面院子里,但最终还是挡不住蚊虫的骚扰,又不得不回来,最终折腾到了近两点,才昏沉着迷上了眼。只是刚睡着没多久,四点刚过,普达就醒了。而后,徐时也起了。 徐时出来时,看到沙发上已经睁开了眼的老和,笑眯眯地来了一句:“睡得还好吗?” 老和眼中,一刹那闪过的怒火,徐时看得清清楚楚。也正因为如此,他本来不怎么样的心情,反倒是愉悦了几分。 你不爽就对了! 来日虽不长,却也不怕你露不出马脚。 第200章:挺好 徐时本以为老和他们和下线即使不是个复杂的事情,也绝不是一通电话那么简单。可偏偏,就是如此简单。 老和当着他的面,在手机上按下了一串号码。 没一会儿,对面就接通了。 “我们老大要跟你说话。”没等对面开口,老和就抢先说道。说完,就直接将手机递到了徐时面前。 徐时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怎么称呼?” 对面静了一会后,才蹦出两个字:“大伟。” “你好。”徐时一边说,一边扫了一眼老和,他脸上的讥讽之色,几乎可以说是毫不遮掩。 “你想跟我说什么?”大伟的语气很是不耐烦。 “你平常和老和联系,一般都会说些什么!”徐时问道。他这话刚出口,对面的老和却突然变了颜色。 他猛地上前一步,探手就想从徐时手中抢过手机,可徐时动作更快,一个后撤就躲开了。 这时,电话那头的大伟扔下一句‘我不跟不懂规矩的人谈’后就直接挂了电话。嘟嘟的声音,传入徐时的耳朵里,让他心中已然有了些数。 “徐时,你坏了规矩!”老和神色阴沉无比,连徐爷也不喊了。 徐时笑了笑,没接话,伸手递出手机。老和扫了一眼,哼声想要接过。可就在他的手握住手机的瞬间,徐时却突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猛地将其一拉,防备不足的老和不由自主地往前踉跄,就跟送上门的猎物一般,直接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了徐时伸过来的手中。 疼痛伴随着窒息感袭来,让人头晕目眩。 老和的脸,逐渐涨红。 徐时看着他,冷厉的目光,宛若刀锋一般,直直戳进他的眼睛里。 “和叔是觉得我傻吗?演戏都这么不用心?”淡漠的声音,在阵阵晕眩中落入他的耳中,恍恍惚惚间,竟让他生出了些许畏惧。 老和怕了,睁圆的双眼里,终于出现了惧色。 徐时满意地笑了,猛地甩手,将其摔了出去。 砰地一声,老和摔到了地上,咳嗽声紧随而起,许久不能平歇。 “普达,扶一把。”徐时一边吩咐,一边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老和浑身无力地被普达从地上拖了起来,站到了徐时旁边。 “坐,站着干嘛!”徐时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后,撩眼瞧向被普达扔到沙发上的老和。先前涨得通红的老脸,此时血色已经褪去,倒显出了几分苍白。眼睛里,还残留着些许血丝,看着倒是有些可怜。 可是,徐时要是可怜了他,那又有谁来可怜徐时呢? 弱肉强食的世界,容不得心软和心善。 “想好了吗?”徐时又问。 老和白着脸,迟疑了一下后,开了口:“刚才的人,叫曲伟,是陕省安市人,他在安市那边有个酒吧。下线的人有货之后,就会去他的酒吧,在前台寄存一个手机,再在吧台点一杯血腥玛丽。喝完之后,坐上半个小时再离开。曲伟会负责把手机送到我们手里。然后,我们再跟下线的人联系,确定送货的事情。一般来说,我们跟下线的人不会直接碰头,也不会直接联系。” 徐时默默听着,一时没作声。老和坐在那,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一根烟抽了大半后,徐时终于开了口:“这么说,你之前跟我说的固定时间联系,都是假的?” 老和忙摇头:“也不算是假的。刚才说的是有货的情况下,要是连续三个月没货,下线的人也会去曲伟的酒吧,留下一个手机。不过,一般这种情况,我们就不会再跟他们联系。” “这么说,那个曲伟对这些事情,应该也是很清楚的?”徐时又问。 老和斟酌了一下,才答道:“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不多。” 徐时看了他一眼,又问:“那你们就不怕他会走漏风声?万一他给你们挖坑呢?” 老和默了默,垂眸答道:“不会。他的老婆孩子,都在我们手里。” 果然! 徐时不再追问,静静抽完了手中的烟后,转头看向旁边的普达:“送送老和。”说完,忽又瞧向老和,问:“两条线都走得曲伟那边?” 老和一愣。 接着,垂下目光,道:“是的。” 徐时哼笑了一声,没有拆穿。 以塔帮的谨慎风格,两条线怎么可能走得都是同一个人的路子。 这老家伙,还是不肯老实! 不过,徐时不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虽然时间不多,却也不至于急于这一时。如今一条线已经到手,先想办法摸透了再说。 老和跟着普达走了。 徐时靠在沙发里,又点了一根烟,慢慢抽完后,普达也回来了。 “去查一下这个叫曲伟的,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个人!”徐时头也没回地吩咐。 普达应下后,就走了。 徐时看向外面的院子,阳光洒了满地,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看了一会后,掏出手机,翻出了袁叔的号码,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 “有事?”袁叔大概也清楚徐时和秦真真之间已经是不可能再有将来,开口时,语气比往常要冷了许多。 徐时也不寒暄,开门见山:“我记得当初洪二手底下那个大荣并没有死。他如今人呢?” 袁叔沉默了一会后,道:“我晚点回你。” “好。” 挂了电话后,徐时继续望向院子里那满地的阳光。 大约四五分钟后袁叔回了电话。 “你要人?”袁叔问。 “对。”徐时回答。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梁九,你要不要?”袁叔又问。 梁九是谁,徐时并不清楚。不过,想来应该也是洪二手底下的人。他只犹豫了一瞬,就答了个要字。 “行,我明天会让人把他们两个给你送过去。”袁叔说道。 “不要送山水兰苑,晚点我发你一个地址。” “好。”袁叔没有迟疑就应了下来,接着又问:“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多谢袁叔。” 电话里静了那么几秒钟,接着只听得袁叔说道:“小姐说了,这是最后一回。以后,还请徐先生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徐时一时不由得有些哑然。可紧接着,又无声笑了起来。 他低头笑了一阵后,道:“好。帮我谢谢你们秦小姐。”说完,没等袁叔回话,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后,他抬手按了按眼角。 挺好! 第201章:奸细 第二天早上十点,东河公园的茶室刚开门,徐时就到了。 曾经让徐时觉得有趣的服务生小叶,今日倒是没见着。 他刚在包厢里坐下来,茶还没上,袁叔就带着人到了。 不过,袁叔没进来,他说月牙庄那边还有事,连茶室的门都没进,就走了。 徐时也没出去跟他见面。他们之间,到了如今这地步,已经没什么话好寒暄。何必见了面,各自尴尬。 扬子领着人进来。 徐时坐在窗边的圈椅里,抬眸打量他们。大荣他是见过的,一眼就认了出来。而大荣旁边那位,应该就是梁九。年轻人,看着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右耳上打了个耳洞,带了个小巧的钻石耳钉,熠熠生辉。 这人,也不陌生。当时,虽然浓烟滚滚,视野不佳,可徐时与他近身交过手,自然也是看清了面目的。 此时,两人站在他面前,脸色都不算太好。 尤其是大荣,看他的眼神里,恨意虽然藏得不错,但只要稍稍留意,就能发现端倪。 倒是那梁九,虽然面上神色看着不太和善,可不住打量他的眼神里,却是好奇更多。 徐时指了指对面,道:“坐。” 梁九先迈的步子,大荣见状,迟疑了一下后,还是跟着走过去,坐下了。 恰巧这时,茶也上来了。 徐时一边看着服务员摆弄茶具,一边问:“早饭吃了吗?” 大荣抿着嘴没接话,梁九撇撇嘴,道:“吃是吃了点,不过也不是不能再吃一点。我听说,这边的茶点很不错!” 徐时闻言,笑了一下,接着抬头吩咐旁边的服务生上几份店里的招牌茶点。 服务员退下后,扬子也出去了。 门刚关上,梁九不用招呼,就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冒着热气的茶水,烫得他吐了吐舌头。皱着眉放下杯子后,他抬眼看向徐时,目光坦荡荡:“听老袁说,你想要让我们帮你做事?” 徐时看着他,笑了一下,点头道:“对,怎么样?” 梁九耸耸肩,道:“我没意见。跟谁不是跟,都一样。” 徐时闻言,转头看向大荣:“那你呢?” 大荣阴沉着脸色,不接话。 梁九在旁忽然嗤了一声。 大荣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徐爷,他也没意见。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可没有自由的资格!”梁九的话刚落,大荣猛地扭头瞪他:“你闭嘴!” 梁九耸耸肩,撇撇嘴,真闭嘴了。 徐时笑眯眯地瞧着他们,并不着急。 一会后,包厢的门被敲响,服务员带着茶点进来了。 梁九看着那一碟碟精致的茶点,眼睛都亮了。 徐时慢慢品着茶,等梁九捏起第三块茶点的时候,他开了口:“大荣,你可以提一个条件。” 这话一出,梁九的手就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徐时:“徐爷,我是不是答应得太爽快了,我现在后悔行不行?” 徐时笑眯眯地看他:“茶点好吃吗?” 梁九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手中的茶点,有些失落,不过又很快释然:“行吧!” 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大荣,忽然伸手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徐时见后,脸上的笑意,顿时深了几分。 “这条件留到以后行不行?”大荣开口。 徐时点头:“可以。” “那我答应了。”说完,大荣把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放下时,他又探手拿过公道杯,接着,倾身过来,先给徐时的杯子满上了。 “老和这个人,你们了解多少?”等大荣放下公道杯,徐时忽然问道。 大荣动作一顿,梁九也偷偷抬眼瞧了徐时一眼。 片刻沉默后,大荣先开口:“徐爷想知道什么?” “你们知道些什么?”徐时反问。 大荣抿着嘴,一时没接话。 而一旁的梁九,却突然语出惊人:“那老家伙,是个奸细!” 徐时惊讶得看向梁九,对于老和的身份,他确实有怀疑。可梁九如此笃定地说老和是个奸细,这就有些奇怪了。 梁九是洪二的人,他既然早知道老和是个奸细,说明这事算不得什么秘密,那为何老和还能一直在洪二身边,并且颇受洪二信任的样子? 这时,大荣扭头喝道:“你瞎说什么!老和不是奸细!他是上面安插在二……洪二身边的。这事,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每个堂口都有上面安插进来的人,秦小姐那边也知道老和的身份。” 徐时顿时恍然。 这才是当时为何老和能毫发无损地离开那个饭店的原因。 洪二可以死,但上面安排下来的人,却不能出事。除非,秦真真想和塔帮彻底决裂。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至少目前如此。 “他真名叫什么?”徐时沉吟了一下后,又问。 大荣和梁九都摇了头。 徐时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忽又问:“那你们俩呢?” 二人一愣后,梁九十分干脆地掏出了一张身份证拍在了桌子上。 大荣见他如此,迟疑了一下后,也跟着拿出了身份证放到了桌上。 徐时也没客气,伸手拿了过来。 梁九的身份证上,姓名写的是梁栋。显然,他的父母在他出生时,可能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栋梁之材吧! 而大荣的身份证上的名字则是徐荣伟。 竟也巧,和他如今的身份是一个姓。不过,这两张身份证也未必是真。他们在塔帮混了多年,弄张假身份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徐时又扫了一眼身份证上的籍贯,徐荣伟是辽东人,梁九则是粤东人。 都记下后,他将身份证又放了回去。 而后,他看了看时间,道:“跟着我做事,就一个要求,听话。能做到吗?” 梁九毫不犹豫地点头。 大荣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点了头。 徐时笑了笑,又道:“我待会还有事,你们可以再坐一会,一切消费,让服务员记我的账就行。” 说罢,他就起了身。 梁九手里一块茶点刚咬了一半,见状,口齿含糊道:“徐爷,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徐时看了他一眼,道:“别浪费就行。” 门口,扬子看到他出来,立马迎了上来。 “哥,我留下?”扬子轻声问。 徐时摇摇头:“不用,他们不会跑。”说完,他往前走了几步,忽又转头看向扬子,问:“当时秦三身边,有没有上面安排下来的人?” 第202章:人手 之前在包厢中,大荣说得很笃定,每个堂口都有上面安排进来的人。那么,当时秦三的堂口里,应该也有人才对。而且,以上面对秦真真的忌惮,那么秦三这个弟弟即使表现得再蠢,上面也肯定会安排人过来盯着,以防万一。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是已经死了呢?还是还活着? 扬子愣了一下,满面茫然:“哥,我没太懂你的意思。” 他看着好像是真的一无所知。 徐时看了他一会后,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走到前面大堂,徐时朝前台那边看了一眼。之前没见到的小叶此时倒是在了。对方也看到了他,愣了一下后,冲他笑了一下。 徐时回以一笑,接着看向扬子,吩咐道:“去给前台留张卡,我们那个包厢的消费,让他们自己从卡里扣。” 扬子点点头,往前台去了。 徐时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掏出手机,找到陈以鹤的号码,给他发了条短信。 短信发出去没多久,他就收到了回复。 三个字,没问题! 徐时笑了笑,收起了手机。 回到山水兰苑没多久,普达就来了。昨天让他查的事情,已经有消息了。 他先递过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中年男人,挺清瘦的身材,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副成功人士的样貌。 “这个人叫曲野,老和说的那家酒吧,实际背后的老板是他。今年四十八岁,是安市那边一家律所的合伙人。” 竟还是个律师。看来,他第一眼的感觉并没有错,确实是个成功人士。 只是,这幅矜贵斯文的表皮下,到底藏的是什么芯子,可就不好说了。 这时,普达又递过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男子,和刚才的曲野看着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这个就是曲伟,是曲野的弟弟。但据说,这人跟曲野并不是亲兄弟。那家酒吧,平时是他负责管理,他手底下养了十来个打手,还在外面放了不少高利贷。曲家这两兄弟,在安市那边挺有名的,稍微一打听就能打听到不少消息,不过声名都不是很好。尤其是这个曲伟,行事很是嚣张,曾经打死过一个人,最后赔了点钱就了事了。” 律师哥哥,混混弟弟,这倒是一个挺老套的组合。 徐时眯着眼看着照片中的这兄弟俩,没急着接话,等着普达继续往下说。 “曲野在十来年前结过一次婚,但只维持了一年就离了,没孩子。后来身边也没出现过什么女人。曲伟没有结过婚,情妇不少,但有没有私生子不清楚。时间不多,目前打听到的消息就这些,如果想要查得更细一些的话,我得亲自跑一趟安市。”普达说完,拿过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徐时沉吟着一时没说话。 片刻后,他将曲伟的照片放到了一边,举起曲野的照片,端详了起来。 直觉告诉他,曲伟只不过是个幌子。这身为律师的曲野,恐怕才是背后那个重要人物。 不过,这事,如今还不是查的时候。一旦打草惊蛇,反而坏事。 而目前这个程度的调查,即使回头被老和或者这曲家兄弟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他刚接手洪二这摊子,让手下人查一查他们,合情合理。 “不用再查了,这事就这样吧。”徐时放下照片,抬眸看向普达:“梁九和大荣,你熟吗?” 普达微愣了一下,道:“大荣见过一回,梁九没见过。” “回头让扬子约上他们俩,你们几个一起吃个饭,熟悉熟悉。”徐时说道。 普达闻言看了徐时一眼后,应下了。 普达也不是善言的性子,该汇报的事情说完后,便没话了。徐时给他递了根烟,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午饭了,正好扬子也在,便让塔西和他们一道,出去吃点。 三人走后,徐时坐在沙发上没动。 他的思绪从曲家兄弟俩,跳到老和,最终停在了塔爷这个名字上。 当初孔振东给他的资料里,塔爷这个名字,倒是常见,但也只有这一个名字。除此之外,只知道此人是个男的,岁数不小。 如今他到这里也快两年了,却也才勉强算是真正地进入了塔帮,可要想接触到塔爷,却还远远不够。 但,徐时时间不多。 洪二这摊子人口生意,徐时虽然是硬着头皮接下了,可他心中究竟有多抵触,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如果不能在半年内,把这摊子人口生意的上下线给彻底摸清,那他就必须得咬着牙,把下线拐来的那些个孩子全部亲手送上去。 这份罪孽,他担不起,也不想担。 所以,他必须得在半年内把这事给弄清楚,还得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脱身之策。 这不容易。 老和口中没有多少实话,吓唬一回虽然能逼出一两句,可同样的招,却未必能用第二回。要想真正快速地摸清那几条线的情况,光靠他自己不行,他需要人手。 但这些人手,又该从哪里来? 孔振东那边,徐时不想联系。 虽说,以孔振东的人脉和势力,只要徐时给他提供一点点的线索,他必然能顺藤摸瓜,摸出不少。 可孔振东是警方的人,一旦打草惊蛇,前功尽弃不说,徐时还有可能会暴露。最关键是,孔振东城府太深,徐时已被他坑过一回,落得如今这个地步,自然也是不会再信他,除非真的别无选择。 抛开孔振东后,徐时能用的人脉,也就那么寥寥几个。 而能完全信任的,几乎没有。 琢磨来,琢磨去。最终,思绪还是停顿在了明其这两个字上。 从明其的身份上来说,他反水的可能性确实不大。可,他是陶县的警察,是西北一带的警察。 以塔帮在西北的渗透,虽然直觉告诉徐时,明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理智告诉徐时,不可不防。 这条路没有悔棋的机会,一旦落错了子,那么就只有全盘皆输的结局。 徐时不怕死,可要是在这种事情翻了船,难免憋屈。 所以,明其,该用,还是不该用? 如果该用,又该怎么用? 他身旁群狼环伺,眼睛不少,就连如今算是左膀右臂的扬子和普达,他也不敢尽信,如果真要用明其,那么怎么避开这些眼睛,也是个问题。 粤菜馆送手机的方法肯定是不能再用了,太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城郊那个废弃的工厂,也不是个稳妥之地。 徐时点了根烟,眯起眼,透过缭绕而起的烟雾,看向屋外的阳光,明晃晃的,让人不敢直视。 第203章:半小时 七月中旬的某天。 太阳烈得跟着了火一般。 老和忽然离开了陶县。 老和在这个时间离开陶县,去向并不难猜。 普达问他要不要跟,徐时摇了摇头。 他总要回来的。 老和离开的第四天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通往陶县的公路上,热浪蒸腾的路面上,远远来了一辆车。 车内,老和正在车后座上睡得正沉。车子忽然急刹停下来的时候,他微微醒了醒神:“到了?” “叔,好像是梁九?”有些迟疑和惊讶的声音,一下子就将老和从沉重的睡意中给拉了回来。他皱眉睁开眼,朝着前方望去。 只见两米开外的地方,穿着花衬衫的梁九岔开腿站在了路中央,嘴里还叼着根烟。左耳上的钻石耳钉,在炽烈的阳光下,亮得惊人。 而他身后不远处,一辆有些眼熟的车正靠边停着。 老和皱起了眉头。 这时,梁九迈开步子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叔,怎么办?”开车的是老和的心腹,绰号大牛。 老和稍一斟酌,开口道:“听听他想干什么!” 大牛闻言,摇下了车窗。梁九走了过来,弯下腰往车窗上一靠,就朝后座望了过来,与老和对视了一眼后,道:“叔,徐爷说要见你,跟我走一趟吧!” 老和又皱了眉头。 “你现在给他做事了?”老和忽问。 梁九眯眼一笑,道:“叔这话说得有意思。二爷的堂口如今都成徐爷的了,我们这些小喽喽,可不得跟着换老大?要不然,哪里有活路走?叔也没记着我们不是?” 老和神色变了变。 当初洪二留下的那些个人,他不是没想过要从秦真真手里要过来,可他在袁定安那老家伙面前探了一次口风,那老家伙根本不接茬。他当时就清楚了,那部分人秦真真应该是另有安排,很大可能就是为徐时准备的。 那些人大部分都是跟了洪二多年的,就算徐时接手过来,也很难让这些人真正服气。到时候,他只要稍微使点手段,架空徐时,轻而易举。 所以,他后来索性也就不问了,就等着秦真真把这些人送过来。 可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大牛板起脸呵斥了一声:“梁九,你这什么态度!” 梁九翻了个白眼,而后直起了身子,道:“徐爷在东河公园的茶室等着,这里过去半小时车程。他说了,半小时后要是没见到您,后果您自负!”说完,梁九扭头就走。 “叔,这梁九太嚣张了!”大牛忿忿不已。 老和脸色也不好看。 车外,梁九头也没回地走回了自己的车边,拉开车门就上车走了。 看着他的车越来越远,大牛试探着问了一句:“叔,那我们现在是回饭店呢?还是……” 老和咬了咬牙,沉声道:“去东河公园。” 二十七分钟后,老和的车进了东河公园。 徐时坐在包厢内,收到消息后,抬眼看向面前正架着二郎腿靠在椅子里抱着一碟子茶点吃得头也不抬的梁九,笑着问:“人到了,你跟他说什么了他来得这么痛快?” 梁九撩眼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把手里的半块点心一把塞进了口中,快速咀嚼了几下后,才含糊答道:“也没说什么,就说要是半小时不到让他后果自负!您不知道,那老家伙胆子小得很,对付他就得狠点,您一狠,他就立马老实了。说难听点,就是贱骨头!” 徐时闻言笑了笑,接着忽又问:“那你呢?” 梁九神情一滞,目光在徐时脸上转了个圈后,撇撇嘴,道:“有的吃就行。”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而后探身把桌上另外一碟茶点,往梁九那推了推。 梁九垂眸看着他的动作,脸上神情微不可查地变了一下。 这时,敲门声响起,略有些急促的节奏,明显带着情绪。 “进来。”徐时应了一声。 门开了,老和进来了。他身后,那个大牛也想跟进来。 徐时淡淡一笑,道:“扬子他们在隔壁包厢,后面那个兄弟去隔壁找他们喝茶吧!” 大牛的脚步顿住了,却也不肯就此离去。 老和回头朝他示意了一下后,他才离开。 老和走近了两步,扫了一眼一旁没坐相的梁九,才冲着徐时开口:“徐爷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徐时没接话,低头拿过茶壶,慢条斯理地往里面加了水,等了一会,又把绯红的茶汤全部倒入了公道杯中。接着,拿起公道杯,探身给梁九面前的杯子里添了茶。 “喝点茶,顺一顺,待会噎住了!”徐时淡淡说道。他这话落,梁九就噎住了。他眼神有些怪异地看了徐时一眼,似乎浑身都在此时变得不自在起来了。 “坐好!”徐时又道。平静的口吻里,莫名地就带上了几分长辈训诫的意味。梁九的眼神里那股子怪异更浓了。 但,他还是坐好了。 而后,又很听话地拿过茶杯,一口一口慢慢把茶杯里温热的茶水都喝了下去。 “喝完就滚蛋吧!”徐时看着他放下茶杯,又道。 梁九看看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没吃饱?”徐时抬眼看他。 梁九脸上突然就多了些羞恼之色。 他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偏偏这时候,徐时又来了一句:“没吃饱就跟前台说一声,让他们给你打包一份,你带回去吃。” 梁九看着徐时,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疯了吧? 徐时没理会,自顾自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起来。 旁边,老和的神色已是很难看。 他在洪二手下的时候,洪二虽然偶尔也会摆一摆架子,可也从未这般给他下过脸。 梁九走了。 徐时抬手指了下对面刚才梁九坐的位置,示意老和坐。 老和咬了咬牙后,还是走过去坐了下来。 刚坐下,徐时头也没抬地问道:“货都接回来了?” 老和神色猛地一变。 没等老和想好要怎么接话,徐时又紧跟着问道:“这次有几个?” 老和盯着徐时,咬牙质问:“你让人盯我?” 徐时笑了起来,道:“盯没盯,和叔你难道不知道?再说了,就这点事,需要盯吗?” 老和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开口问:“你想怎么样?” 徐时终于抬眼看他:“和叔这么尽心帮我做事,我自然是要感激你,你说呢?” 老和眼角跳了跳。 几秒后,他软下气势,道:“这事我没想瞒着你,但之前蒋爷那边吩咐了,说是您刚接手,对很多事情都还不清楚情况,让我暂时不要拿这些事情去烦你!” “蒋爷倒是会疼我!”徐时淡淡说道。 老和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小了十来岁的年轻人,听着他平静地说出‘蒋爷倒是会疼我’这几个字,脑海里忽然就想到了之前在无人区时徐时开的那一枪。死的那个人,是蒋爷带来的人,就站在他旁边。那些鲜血从那人脖子里飚射出来的时候,不少都溅到了他脸上。温热的血液在他脸上迅速变冷,那一刻,他心里想得是什么? 他在想,这人真他娘像个索命的恶鬼! 如此必死的局面,他都能翻身,甚至还十分冷静理智地射杀了一个足以震慑,却又不至于让蒋爷发疯的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才能在那样的局面下,还能有那样冷静的思绪。 他忽然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明知徐时不是个能易与的人,却还是掉以轻心了。 老和忽然低下了头,之前那浑身的不服气,瞬息功夫,就全部消失殆尽。 “这次接到的货不多,就三个。人待会夜里到陶县,我本来是打算把人先暂时安排到西河村那边那个厂子里去。”说着,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徐时,问:“您要看一眼吗?” 第204章:记住 看一眼? 徐时握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而后,他笑着应道:“好啊,那待会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吃好一起过去厂子那边等着。” 老和闻言,心中又是一沉。 可徐时话已经说出来了,自然也不可能给他拒绝的机会。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晚饭,就在距离东河公园不远的一处小饭馆里,随便对付了一顿。 吃完,一行五个人,就开始往西河村赶去。 老和坐在徐时的车上,全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到西河村的时候,太阳还在天边挂着。晚上八点多的天空,绯红明媚,美得不像真的。 车子直接开到了厂子门口才停下。 刚停下,便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从关着的铁门里面探出了半个脑袋,眯眼打量他们的车。 “你们干什么的?这里不能停车!”男人拔高了声音喊。 老和那个手下大牛从前头的车里探出了脑袋,喊了一声:“老张,是我,开门。” 被称作老张的男人闻声盯着他瞧了两秒后大概是认出了大牛,哦了一声后,开了门。 门一开,两辆车先后开了进去。 车子停稳后,徐时在后座没动,目光瞧着外面的场景,问前面副驾上坐着的老和:“人还没送来?” 老和讪笑了一下,道:“估计快了吧!” 徐时转眼瞧他:“跟你的人说一声,让他们快一点。” 老和笑容滞了一下,又忙应下。 徐时推门下车,梁九和扬子走了过来。 这厂子自从上次被刘大头他们胡乱放了一通火后,正常业务已经停了。如今厂子里,除了几个老和的人之外,倒也没其他人。 扬子凑到身边,压低声音问:“哥,今天晚上是有什么行动吗?” 徐时看向扬子,无甚表情的脸,让他莫名地有些发憷。 “没什么行动。”徐时回答:“待会好好看,少说话。” “哦。”扬子愣愣应下,心头却隐约泛出点不妙的感觉。 老和的电话打完大概四十来分钟后,人到了。 一辆白色小货车被放了进来。车停下,前面跳下来两个人。扫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徐时几人后,朝老和走了过去。 “叔……” 老和冲两人使了个眼色,打断了两人的话后,吩咐道:“卸货吧。” 两人相视一眼,点点头。 货车车厢打开,一堆木头箱子,每个里面都装满了东西。一直卸到最后,从里面抬出了两个半人高的箱子。 这两个箱子被径直抬到了徐时跟前。 “打开吗?”两人转头问老和。 老和点了点头。 两人一齐动作,三下五除二撬了上面的钉子后,将箱子上面的木板掀了开来。一掀开,便有一股恶臭袭来。 “草!又拉了!”其中一人破口骂道。说完,转头就冲在大门口那边守着的老张喊:“老张,拉根水管过来!” “哎!”大爷拉着嗓子应下,不多时,一根水管被扯了过来。那人伸手接过后,直接就往箱子里面冲去。 冰冷的水,激得里面那两个小小身影从昏睡中苏醒了过来。逐渐昏暗的夜色里,忽然睁开的眼睛,像一头走失的小鹿,迷茫无措,恐惧不安,毫无攻击力,却又像是利箭一般,直楞楞地扎进了徐时的心中。 扬子没忍住,喊了起来:“你干什么呢!” 徐时回神,瞪了他一眼。 扬子一惊,蓦地响起之前徐时对他说的话,好好看,少说话。 他心中一凉,悻悻闭上了嘴,往后退了几步,扭过头不敢再看。 “行了!”老和开了口。那人扔开了水管,抬头时,挑衅地看了徐时一眼。 “徐爷,三个都在这了!”老和看向徐时,微微沉声说道。 徐时看着那两个箱子,默了一瞬后,突然转头看向老和:“拿个灯来!” 老和一愣,皱眉诧异地看了徐时一眼后,转头吩咐人去拿灯。片刻,灯拿来,徐时接过后,往前走了一步,而后将灯凑到了那箱子里。 略有些刺目的光,让那两个孩子忍不住闭上了眼。 徐时面无表情,细细打量。他要记住这些孩子的每一个细节。 这两个孩子都是女孩,纵使脸上脏兮兮的也难掩眉眼间的清秀,其中一个额头上有一个还未结痂的伤疤。另一个,右耳的耳尖上,有颗黑色的小痣。 徐时看了许久,确定自己记住了每一个细节后,又转头去看另一个箱子里的孩子。 那是个小男孩,三四岁的模样,还在昏睡中。白皙的皮肤上,有着不少或轻或红的淤伤,几乎没几块好的地方。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干涸的泪痕。 小男孩脸上没什么明显的特征,这点年纪的小孩,变化很快,半年不见,或许就很难认得出了。徐时只能尽力将这张闭着眼睛的脸,牢牢印在脑海里。 好半晌,他才直起身。将手中的灯,还给老和后,他问:“这三个你打算就安顿在这厂里?” 老和讪讪一笑,点头道:“对,暂时是这么安排的。饭店那边的地下室烧过之后,现在还没弄好,只能先安排到这边。” 徐时闻言,摇摇头:“这边不合适!” 老和眉头微微一皱,默了一会后,试探道:“那您觉得哪里合适?” 徐时看他一眼,道:“洪二留下的那些产业你比我熟,你问我?” 老和愣了一下。听徐时这话,他似乎没打算亲自安排这些人的落脚处,难道真的只是纯粹得觉得这边的环境不够安全? 老和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后,道:“倒是还有一个地方,就是离县城有点远。” “哪里?”徐时问。 “贯边村往西大约六七公里的地方。洪二原先在那边弄了一个农场,后来没人打理就又空在那了。那地方周围几公里都没人,环境倒是适合,就是离县城远了点,开车过去要近两个小时。”老和回答。 “远点就远点,安全第一。”徐时看着他,认真说道。 老和连连点头。 “那走吧,顺道过去看看,也让我认认路。”徐时忽又说道。 老和怔住了。 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什么合适不合适,什么安全第一,不过都是试探,都是在挖坑。为的就是从他口中探出真正的藏匿点。 老和敢怒却不敢言。 他垂眸藏起眼中的怒火,道:“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赶到那边都快半夜了,要不明早再去?” “不用。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我这人做事不喜欢拖。走吧。”说完,徐时已经拔腿往车子那边走去。 老和咬咬牙,只能跟上。 第205章:将就 从西河村到贯边村,车程一个半小时。 徐时没再要求老和与他同一个车,他也就装傻,上了自己的车。 车上,扬子与他一同坐在后座上,脸色不太好看。 徐时知道为什么,却也懒得去说点什么。 扬子跟着秦三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洪二做的什么生意,他应该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后来继续跟他,是他自己的选择,那么他当时就应该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要接触这些事情。既如此,那如今这些情绪,再摆在脸上,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从这点上来说,扬子比不上普达。 不过,扬子也有扬子的优点。 他聪明,却又不会过于聪明。他有些优柔寡断,却也还算拎得清。最主要,他会比普达听话。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会比普达忠诚。 徐时闭上眼,脑海里,那三个孩子的脸,一张一张地闪过。 半年…… 真是难熬啊! 到达老和说的那个农场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十几分了。 满是繁星的夜空下,无人打理的农场,寂静得有些瘆人。 远处,似乎还有狼嚎。 徐时站在车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极远处的山坡上,隐约有两个小小的黑影,在那徘徊。 收回目光,徐时看向了前面不远处的那两排平房。 简陋的平房,有些地方明显地修补过,痕迹很新,应该是最近的动作。 “带我去看看藏人的地方。”徐时走到老和身边,淡声吩咐道。 老和点头应下,转身时却朝着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藏人的地方,是个地窖。 这地窖应该是原先就有的,洞口是个圆的,挂了一条软梯。地窖很深,估计有个六七米深。下面黑漆漆的,灯光也照不到底。 “这临时的决定,下面还没收拾好。”老和在旁轻声试探。 徐时转头看他,道:“没关系,来都来了,总要看一眼。你先下。” 老和一愣后,呵呵一笑,道:“好,那我先下。”说着,转身从旁边的人手里拿过一盏灯,就顺着软梯下去了。 动作不算麻利,脚滑了两次,差点没摔下去。 终于到了底下后,他抬头朝上望去。昏暗的洞口外,是暗蓝色的夜空,还有徐时的身影。那就像是一个恶鬼,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看不清脸,也看不清那双眼中藏得到底是怎么样的恶意。 只知道,他随时都会有可能张开嘴,将他撕成碎片。 老和不敢再看,收回目光,垂眸看向手中的灯。 “你们俩不用下来。”洞口处,徐时转头吩咐了一句梁九和扬子后,也顺着软梯下去了。 地窖底下的空间不大,扔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徐时拿过老和手中的灯,转了一圈后,并未发现有什么新鲜的痕迹。 显然,这地窖至少最近没用过。 也就是说,这并不是老和用来藏人的地方。但,大概范围肯定在这一块,只是,不是这个地窖而已。 这老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徐时转身走回老和身边,道:“空间小了点。不过,藏三个人倒是也够了。” 老和呵呵笑着点头:“先用着,等回头要是人多了,就再想办法。” 徐时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径自往软梯那走去。 老和顿了顿后,跟了过来。 两人回到上面后,徐时看了看时间,犹豫了一下后,道:“时间也晚了,今天就不回了,在这将就一晚吧。”说着,他看向老和:“和叔,行吗?” 徐时想一出是一出,老和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却也明白,他拦不住,只能笑呵呵地应下。 “那这样,您先跟我去那边屋子里坐坐休息一下,我让人去收拾出一间房间来。”老和说着,就想领着徐时往前面那排平房走。 徐时没挪脚,看着他,淡淡道:“这里夜色不错,风也凉快,我四处走走,房间收拾好了,你再叫我。” 老和有些迟疑,但终究也没敢反对。 他走后,却留了两个人,在不远处徘徊。 旁边的梁九哼了一声,道:“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啥好心思。”说着,忽然压低声音,垂眸朝着地窖口扫了一眼,道:“徐爷,我觉着这地窖不太像是能藏人的!这种老式的地窖,一般通风都不怎么样,关不了人。” 徐时看他一眼,道:“和叔既然说能关,那肯定就能关。你说呢?” 梁九一怔,接着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撇嘴道:“也对!那老家伙说啥就是啥!” “行了,你们俩自由行动,我四处走走,不用跟着我!”徐时说完,又朝不远处那两个身影瞧了一眼。 梁九顿时会意,朝扬子扬了下下巴后,就转身往那边去了。扬子看了一眼徐时后,拔腿跟了过去。 梁九这人,插科打诨有一套,三言两语,就将那两人给绊住了。等那两人回过神,徐时已经不见了。 两人顿时慌了,目光四处搜索,却依旧不见人影,拔腿就想走,又被梁九和扬子给拦着,脱不开身。 就在二人快要翻脸跟梁九他们二人动手的时候,徐时又出现了。 二人一见,立马大松了一口气。徐时从他们视线里消失到回来,前后不过三四分钟的时间,这点时间,找个地方放个水,再抽根烟,正好差不多。 大概是觉着徐时靠这点时间应该也做不了什么,同时也担心老和知道了会怪他们,所以二人对视一眼后,一致决定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老和很快又回来了,说是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徐时说是将就,老和还真让他将就。 一间不大的空房间里,地一扫,往地上铺了点纸板,又弄了点干草往上一堆,就是一个地铺了。 还真是够将就的! 老和堆着满脸假笑,在门口解释:“这里空置了有几年了,很多东西都用不成了,也不干净。这些干草算是干净的,也软,就是看着磕碜点,其实躺在上面,感觉还挺好的。您今晚就将就一下,回头我让人专门给您准备两个房间,您偶尔有时间想过来看看,也能休息一下。” 听听,这话多漂亮。 徐时还没说话,跟在后头的梁九,黑了脸,哼了一声:“徐爷,我还是睡车里吧,行吗?” 徐时头也没回:“行。”话落,他抬脚就走了进去。 走到那个‘地铺’跟前,蹲下身在那些干草上面按了按后,回头冲着老和微微一笑:“和叔要不今晚就跟我一道睡吧,正好我也有几个事情,还想问问你。” 老和眼角抽了两下,那满脸的假笑,差点就没撑住。 “我还有些事得处理,忙完估计得天亮了,要是事情不急的话,留着明早说,如何?” 徐时眼神蓦地一冷,笑意却依旧还在唇角:“我说过,我做事不喜欢拖。” 老和脸上一僵,眼神闪了几下后,咬牙答应了。 “扬子你跟梁九一道都睡车里吧。”徐时又看向扬子,吩咐道。 等人都走了后,徐时在‘地铺’上坐了下来,抬眼看向站在门口处不太肯过来的老和,笑问道:“和叔站那干什么?过来坐,我们聊聊。” “聊什么?”老和有些发憷。 “怎么?怕了?”徐时低头掏出烟,点了一根。 火星明灭,烟雾缭绕而起,遮住了徐时的眉眼,朦胧中,那股冷意却愈发得让人心中发颤。 老和讪笑着:“我有什么好怕的!” 徐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上面安排下来的人,一般没人敢动。” 老和神色猛地一变。 没等他想好要怎么接这个话,徐时忽又说道:“不过……”话刚开头,却又没了音。 老和心中颤了一下,沉脸看着徐时,迟疑着问:“不过什么?” “和叔觉得我是一般人吗?”徐时淡淡问道。 老和的心却一下子沉到了底。 以前跟着洪二的时候,一开始洪二也不是没明里暗里地警告过,可他从未怕过。因为他清楚,他是上面安排下来的人,洪二不敢动他。 可,徐时不一样。 徐时问他是不是一般人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当时在无人区,徐时一枪打中他身旁那人的脖子的场景。鲜血飚射中,徐时那双眼睛,格外地冷漠,没有任何情绪,包括仇恨,愤怒这些本该出现的情绪。 他冷静得就不像是一个人。 像个恶鬼。 像个没有情绪,只会杀戮的恶鬼。 他怕了。 这时,徐时冲他招了一下手。 老和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过去,却也没敢太靠近,停在了他身前大概两米不到的位置。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眼后,倒也没说什么,又抽了一口烟后,忽问:“这次总共带来了几个?四个还是五个?” 老和僵在那,此时他心中的惊恐,已经有些藏不住了。 而徐时还在说:“我猜,应该是五个吧。你胆子不小,却也不大。一下子藏三个,你没那胆子,藏一个,对你来说,又有点不够,所以两个是最合适的。这两个人现在在哪?也在这边吗?” 老和感觉有些站不住了。 可徐时却还未说完:“是蒋爷让你这么做的?好为了年底让我接受惩罚?最好是能把我从陶县踢出去,对吗?蒋爷许诺了你什么?我屁股底下这位置?” 老和脸色泛白,眼里已经满是惊慌。 第206章:懦弱 “老和,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光长岁数,不长脑子呢?蒋爷山高皇帝远,不过一句口头承诺,就能让你心甘情愿给他当枪使?”徐时盯着老和,毫不客气地嘲讽着。 老和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精彩得很。 徐时却觉有些乏味。 “伸手!”他忽然开口。 老和一愣之后,下意识递出手。却见,下一秒,徐时突然把那抽了一半的烟头朝他手心里摁来。 老和心中一惊,刚要躲,却见徐时猛地抬头朝他看来。 那冷厉的目光,惊得他心中一颤,手僵在那,再也不敢收回。 灼烧的刺痛感瞬间传来,老和咬着牙,太阳穴不停地鼓跳着。 “下回再想在跟我面前耍小聪明的时候,看看这个疤,仔细想想,就你这把老骨头,能不能受得住我的报复!”徐时一边淡淡说着,一边用力碾了碾。 老和死咬着牙,硬是忍着没吭声。 “这个世界上,多得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和叔你这么大年纪了,要是再受这些罪,未免就太可怜了,你说是不是?”徐时甩手将烟头扔到了地上,抬眸盯向他。 老和眼角抽了抽,收回手,咬牙应了一声是。 徐时看着他这副样子,愈发乏味。梁九果然没说错,这老家伙,就是贱。 “行了,滚吧!”徐时摆了摆手。 老和如蒙大赦,转身就走。 门关上,徐时原本还稍微绷着点的身体,便完全卸了力,肩膀也垮了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垂下头,目光虚虚看着地上的干草,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闪过那三个孩子的脸。 徐时,别急! 别急! 徐时真就在这干草铺的床上,和衣睡了一夜。 说是一夜,其实满打满算,五个小时都不到。 早上四点半过几分钟,徐时就起来了。 大概是他们在这的缘故,老和手底下那几个人似乎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一直在这屋子附近盯着。 见到徐时从房间里出来,原本还有些昏沉的几人,顿时清醒了过来,满脸警惕地看向了他。 “哪里有水?”徐时无视他们眼中的警惕,叫过一人,问了一句。 那人指了指房子另一头单独搭出来的小屋子,道:“那边是卫生间,里面有水。” 徐时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后,转身往那边去了。 片刻后,他从卫生间出来,自顾自地走到旁边的草地上开始活动身体。十来分钟后,他停了下来,却又开始跑步,而且越跑越远。 老和的人有些傻眼,几人对视一眼后,有人问:“跟不跟?” 有人道:“还是先问一下和叔吧,你们稍微盯着点。” 只是,徐时跑得快,没等他回来,徐时就已消失在了昏沉夜色中。不过,老和也没让他们跟。 徐时这一跑,跑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边开始泛红,才回来。 梁九和扬子还在睡。 徐时走过去,敲了敲车窗,将两人给吵了起来。 扬子睁开眼,看到车外的徐时后,迷茫的眼神瞬间清醒。低头搓了把脸后,就赶紧下了车。 而后座躺着的梁九,则慢腾腾地坐了起来,靠在那缓了好一会神后,才懒洋洋地下了车,含含糊糊地说了声徐爷早后,又大喇喇地伸了个懒腰。 “去洗把脸清醒一下,我们启程回陶县。”徐时扫了他一眼后,淡淡说道。 梁九皱了下眉头:“不吃早饭?” “回去吃,我请客!”徐时说道。 梁九脸上那一丝烦躁,瞬间消散,挑着眉说了声行后,就走开去洗脸了。扬子连忙跟了过去。 等两人洗完脸回来,徐时已经坐在了车上。 老和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可他没有现身。 这倒也不奇怪,昨天徐时给他手心里留的那个疤,这老家伙估计要点时间才能接受。 徐时也不急,该确认的事情已经确认了,昨天折腾的这一夜,也不算白折腾。至于老和这老家伙,他要是识趣一点,那自然是好。但他要是不肯识趣,徐时也无所谓。正如他昨夜跟老和所说,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多得很,他以前对这些手段看不上眼,不过如今不一样,倒是也不妨用一用。 回到陶县,已经差不多八点了。 徐时三人在山水兰苑的小区门口停了车,随便吃了一顿早餐后,就各自散了。 回到家中,塔西倒是已经起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可他视线虽在电视上,心思却似乎不在上面。 徐时快走到客厅,他才猛然醒神,看到徐时后,愣了一下,忙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些略带了讨好意味的笑容:“哥,你回来了啊,早饭吃了吗?” “吃了!”徐时淡淡应了一声,脚下甚至没停一下,径直往卧室走。 塔西张开的嘴巴,无声地动了一下后,又闭了回去。 直到关门声传来,他默默站在那很久,最后又坐了回去。 电视上,正在播报一则新闻,哈市那边最近出了桩大案。有一伙犯罪分子,多年来多次对落单年轻女子下手,实施残忍的强暴行为再杀害。这伙犯罪分子中的一个,在前段时间,因为一桩仙人跳的事情,被带去了警察局,结果指纹一录,和多年前的一桩命案里出现过的一个指纹对上了。最近因为银县爆炸案的事情,西北一带的警察,都铆足了劲,想要做出点成绩来,好让上面相信,他们是有在认真工作的。如今这案子一出,不仅哈市公安紧张了起来,就连再往上一级的公安部分也都十分重视,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将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不过,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落网的嫌犯,不经吓,几句话就被诈出了不少事。不仅是他们已经查到的那桩命案,还有另外几桩旧案,其中有一桩最久远的,发生在阿县。 那个姑娘,叫塔娜。 而那个落网的嫌犯,塔西认识,叫达西,曾经他们一起长大。小时候,他们两家的草场挨得近,草原上的孩子,从小就野,像是长在草地里的一样,天亮时在这边,天黑时在那边。那时候,他们总在一处,挨揍都是一起的。 可什么时候变了呢? 塔西已经不记得了。 只知道,再见时,达西总和几个染着各种颜色头发的男的在一处,说着一些他听不太懂的话,看向他的眼神里,也没了儿时的笑意和欢喜,只剩下了满满的恶意。 这些恶意,不知从何而来,却最终都落到了姐姐身上。 他一直都知道姐姐的死,该找谁!可他没有勇气,他懦弱得甚至连草原上的羊都比不过。 而如今,罪犯终于快要被绳之以法,可他心中却没有畅快的感觉。当年的懦弱,就像是一把刀插在他的心头,怎么都拔不出! 你看,如今,连徐哥也看透了他懦弱的本质。 第207章:讨好 接下去的几天,一切都风平浪静。 老和本以为那天晚上过后徐时会趁热打铁,可不曾想,徐时自那片农场离开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动静。 只是如此的平静,非但没让老和心中放松多少,反而多了几分紧张。 他想干什么?还会干什么? 之前洪二在的时候,他也见过徐时几回,可当时的交锋都是秦真真打头,他对徐时的印象除了身手好下手狠之外,并无太多其他的。真正认识徐时是个狠角色,是蒋盛威约徐时去无人区打猎那次。 蒋盛威口中的打猎不是假,只是猎的是徐时而已。 那样一个‘死局’,换做一般人,要么死,要么就是乖乖低头服从,从此做一条听话的狗! 可徐时却翻身了。 其中的凶险,但凡徐时拿捏分寸的时候,错一分都是必死的结局,但徐时偏偏一丝一毫都没有错。 这种谋算,老和自叹不如。可他当时还是存着几分侥幸的。 蒋盛威拿他当枪使,他当然知道。但富贵险中求,他这把年纪了,若是还不能再往上爬一爬,还能有什么出路?难不成到死都只能做个说不上什么话的棋子? 他不甘心。 所以,即便知道徐时不简单,他还是答应了蒋盛威。 只是,他没想到,才不过半个月,他心中那点侥幸,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徐时的分寸,还是拿捏得很好。 让你怕,却又不至于逼得你狗急跳墙。 他给你留了活路,却又在你脖子上架了刀。 这份城府,在老和看来,就算是上面那几个人,也未见得能比得上徐时。 老和忽然觉得,或许塔帮变天的时候要来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蓦又生出丝丝缕缕的兴奋。 这个世界的规矩从来如此,棋子要想改变命运,只能打破棋局。老和自认自己没这个能力,可徐时或许有。 那,他如果跟着徐时的话…… 一周后。 老和上门时,扬子也在,正跟徐时汇报他这两天看的几套房子。 塔西开的门,看到是老和,皱了下眉头。 没等塔西开口,老和就率先往前一步,一脚踏进了门。 塔西只得往后退了一步,老和顺势就进了屋。 徐时抬头望去,只见老和堆着笑,微微躬身:“徐爷!” “你怎么来了?有事?”话虽如此,可徐时脸上毫无意外之色。 老和一边将手中拎着的酒盒递给了塔西,一边答道:“来跟您汇报一下上周的一些情况。” “是吗?”徐时在嘴角扯出一抹笑,抬手一指对面,道:“来坐。” 老和一边应下,一边快步过来,在对面坐了下来。 刚坐下,目光就瞄到了茶几上放着的房子资料,一愣之后,问:“徐爷这是?” “这里太小了,打算换个地方。”徐时也不瞒他,如实说道。 老和一听,稍一沉吟,道:“我们堂口的资产里面,有几个庄园,其中一个就在陶县。之前洪二在的时候,他回陶县时基本都住那。位置也不远,县城往西河村的方向,这边过去大概半小时的路程。要不,回头我带您过去看看?” 徐时看了他一眼,点头笑道:“好啊。那要不就现在吧?你有时间吗?” “有!”老和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他正愁找不到机会,跟徐时修复关系。没想到,他运气不错,机会自己送上门了。既如此,哪还有错过的道理。 老和说的庄园,原先是个葡萄园,转手到洪二手中后,他把葡萄园改成了一个马场。洪二喜欢马,这里养了不少马,个个都是膘肥体壮,溜光水滑。 洪二死的时间不长,这里的维护打理倒是也还没来得及落下,一切基本都还保持着原样。 徐时到的时候,这里的佣人已经房子简单收拾了一遍了。 房子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房子,五六百平的欧式平房,屋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不远处便是马房和跑马场。 看来,洪二活着的时候,这日子过得很滋润。 呵!就这么让他死了,还真是有点太便宜他了! 房子他很满意,空间够大,周围也没什么人家,既空旷又私密。而且,他也喜欢马! 老和虽然脑子不太够用,但眼色不错。看出徐时的满意后,没等徐时开口,就立马主动问道:“您看,这房子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的?您尽管吩咐!” 徐时想了一下,道:“把房子里卧室的床都换了,款式简单点的就行。另外,目前在这边工作的人员名单给我一份,包括每个人的详细信息。” 老和一一应下。 “还有其他的吗?” 徐时摇头:“就这些。” “我这就去安排。”老和说着,就要走开。 徐时叫住了他,道:“不用着急,一周内换好就行。一周后我搬过来。”说着,他又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午饭了。 于是,就问:“这边能吃饭吗?” 老和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说道:“我这就去通知厨房,让他们准备午饭。” 徐时点点头。 老和走开后,扬子看看那老家伙的背影,走上前,轻声说道:“哥,这老和今天殷勤得有点反常。” 徐时笑了笑,没接话。 老和的殷勤,对徐时来说,自然是不意外的。 老和能被上面安排下来作为眼线放在洪二身边,那就说明,他绝对不是个笨的。既然不笨,那就肯定想得明白,如今这形势下,该怎么样权衡利弊,才是对他最有益的。 徐时不怕他不选他。 路都已经铺到了他脚下,他没有不走的道理。 四十来分钟后,午饭就准备好了。 徐时几人坐在宽阔的餐厅里,餐桌上的菜不算多,荤荤素素,总共六个菜。只是,这些菜都不是西北菜式,而是江川那边的特色菜。 看来,这老和是铆足了劲想要讨好他。 徐时也不点破,笑眯眯地与他客套了两句后,就拿起了筷子。 五个人,六个菜,大家都吃得有点克制。 放下筷子后,徐时看向老和,道:“回头再请个粤菜厨子来,我最近比较喜欢吃粤菜。” 老和一愣,有些许讪讪之色一闪而过,但紧接着,他就又堆出笑,应道:“行,我知道了,您一周后搬来的时候,保准厨师到位。” “好。”徐时笑眯眯地看着他:“那就辛苦和叔了。饭也吃差不多了,那我就先带他们撤了。” “我送您。”老和起身要送。 徐时也没拦他。 二人几乎并排地走着,时不时地闲聊一两句,和谐得仿佛之前的不愉快,都是假的。 第208章:傻子 从庄园回来不久,陈以鹤忽然来了消息。 之前他让他帮忙核实梁九和大荣的身份一事有了结果。 陈以鹤给了徐时一个邮箱账号,徐时登录过后,从草稿箱里找到了陈以鹤说的那两份资料。 大荣原名徐荣伟,和他给徐时看的身份证的名字一样。今年42岁。 年轻时曾在粤东一带做私人保镖,结果不小心沾了一条人命,主家那边怕被牵连,不肯保他,最后,误打误撞之下,被洪二救了。 他有老婆孩子,六七年前的时候,老婆孩子突然去了国外,目前应该是在吉斯国那边,大概率是在塔帮的控制下。 相比于大荣这阴差阳错的人生,梁九的经历,就显得平淡多了。 梁九,今年二十八岁,原名梁国栋。六年前改了一次名,改成了梁栋,也就是之前他给徐时看的身份证上的名字。 梁栋,孤儿,高中肄业。虽是粤东人,可高中肄业后,就去了陕省那边。他在那里待了三年,也没正经工作,警局那边打架斗殴的记录倒是留了不少。 大概六七年前的时候,有人看中了他身手不错,带他入了塔帮,又过了两三年,他才到了洪二手下。 他在洪二手底下的时间不算长,四年不到。但因为身手不错,脑子还算灵活,在大东和大荣两人那里比较得眼。 不过,当时洪二手底下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梁栋还是不怎么能接触到的。 这两人的资料,乍一看,都没什么问题。 可仔细琢磨,又会觉得,梁栋的资料,过于完美了一些。 无父无母,高中肄业,早早成了一个小混混,之后机缘巧合之下,被人带入塔帮,再一步步往上爬,逐渐接近核心。 他没有软肋,却有不错的身手和脑子。 最关键是,徐时和他交过手。虽然没几个回合,可徐时依然能明显察觉得出,梁九的身手,不是街头打架练出来的那种打法。 所以,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那么,问题又来了,秦真真主动把这个梁九送到他这里来,只是纯粹的巧合呢?还是她知道些什么? 徐时沉着脸,把这两份资料都彻底删除后,点了根烟。 西北一带的黑恶势力问题,早已经是沉疴已久。尤其塔帮,这颗毒瘤,在几十年漫长时间的渗透影响下,已经逐渐有了只手遮天的趋势。 没有一个政府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但,几十年的发展下来,塔帮的触角已经蔓延到了方方面面,警方想要将这颗毒瘤给彻底切除,早已不是易事。 而且,西北情况复杂,向来是许多境外势力的重点关注目标。 到时候,如果警方不能一击毕功,被这些境外势力寻了空子,插手进来,万一引起暴动,所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们只能徐徐图之。 比如,一个接一个地往里面塞人,不断地渗透,收集线索。 哪怕有牺牲,哪怕胜利遥遥无期,也在所不惜。 比如当初的萧睿。 又比如现在的梁九。 还有,他。 徐时忽然呵地轻笑了一声。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傻子,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信仰,奋不顾身。 当初的萧睿是,如今的梁九也是。 唯独,他不是。 他是无可奈何,是迫不得已,独独不是傻子! 他不是! 傍晚,徐时把梁九叫了过来,和塔西一起,三人坐在了院子里,围着一张小圆桌。桌上,放了几个粤菜。 “上次看你的身份,我记得你是粤东人?”徐时抿了一口啤酒,状似随意地问道。 对面正在埋头吃菜的梁九,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接着嗯了一声,道:“只能说,算是吧!” 徐时抬眼看他:“怎么叫算是?” 梁九停了筷子,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答道:“我是个孤儿,大概两三岁的时候,被人遗弃在了东州市一家福利院门口。当时福利院的院长请警察帮忙调查过,说是当时遗弃我的人,是一个到东州来打工的外地人,把我扔到了福利院门口后,就坐车离开了东州市。所以,算是吧!” 徐时听着他说完后,盯着他看了一会,忽问:“所以,那个遗弃你的人,是陕省那边的?” 梁九神色微微一变,接着皱眉:“你查我?” 徐时笑笑:“很意外吗?” 梁九一愣之后,又松开了眉头,恢复了一贯懒散的模样,撇嘴道:“不意外,吧!” 徐时笑了一下,收回目光,继续喝酒。 梁九重新低头吃菜。 片刻后,徐时突又开口:“回头帮我带带塔西,我记得你身手不错,你帮我教他几招。如今不同以往,多少会几招,关键时刻,或许也能保一命。” 梁九抬眼朝塔西看去,一直没怎么出过声的塔西,此时神情有些无措。 不过,大概是觉得徐时愿意把他留下了,很快眼里又布满了欣喜之色。他望着梁九,满脸期待。 梁九默了默后,道:“我也就会点三脚猫的招式,徐爷不嫌弃的话,我就教。” “你不用谦虚,你什么实力,我很清楚。”徐时看向他,淡淡说道。 梁九对上他的目光,心中忽然就咯噔了一下。 往常胃口一直很好的梁九,在这番对话过后,好像忽然就没了胃口。没过多久,他就借口还有事,匆匆走了。 他走后没多久,徐时扔下一句‘我去散个步’,也出了门。 在小区里逛了一圈后,他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翻墙离开了山水兰苑。 出了山水兰苑,没走多远,就在一角阴暗处,看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明其。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速干衣,几乎与黑暗融在了一起。 两人一见面,明其就把一个u盘塞到了徐时手里。 徐时皱眉:“什么东西?” “你会想知道的。”明其说着,目光在他身上上下一打量后,问:“上次你问我的事,解决了?” 徐时一愣后,意识到他所谓的解决是什么意思后,神色便淡了几分。嗯了一声算作回答后,就岔开了话题:“来都来了,帮我个忙,如何?” “你说。”明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他这般痛快,徐时倒是有些不习惯。不过,他向来掩饰得好,微微一笑后,便说道:“我这边有一份名单,你帮我查一查这些人,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行吗?” 明其盯着他看了一会,问:“都是些什么人?” “最近弄了个马场,打算搬去马场住。这些人都是那边原本的工人。我现在查人不方便,想来想去,也只能找你帮忙了。”徐时说道。 明其点点头:“没问题,名单呢?” 徐时稍一沉吟,道:“你给我一个邮箱账号,我回头把名单给你上传到邮箱里。”其实,名单他现在手机里就有,下午从马场那边回来没多久,老和就把名单发到了他手机上。但,他不能直接用手机给明其传过去。 明其愣了一下后,道:“你记一下,我报给你。” 徐时掏出手机,记了起来。 记下后,二人也没什么好寒暄的,三两句告了别后,就各自离开了。 十来分钟后,徐时已经回到山水兰苑的家中。 而后,他又一个电话把普达叫到了家中。 普达来的时候,还拎了一袋子的夜宵。徐时扫了一眼,像是小区门外的烧烤。 “老和介绍了一个马场,我看着环境不错,打算过几天搬过去住,到时候,扬子也会一起住过去。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一起住那边。”等人在沙发上坐下,徐时开口说道。 普达愣了愣,又想了想后,点头道:“好。” 徐时看了他一会,而后拿起手机,操作了一下后,就听得普达身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我给你发了份名单,上面的人都是那个马场里面的工人,你想办法摸摸这些人的底,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普达没立马接话,掏出手机,打开那份名单,大概扫了一眼后,微微皱眉:“这么多人?” 徐时点点头:“人是多了点,不过那地方面积大,又养了不少马,确实也用得到。你先查,查了再说。” “好。”普达应了下来。 徐时看着他,脑海里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当初在东河公园茶室里,大荣提到的那件事。那事,他问过扬子,却没问过普达。 稍作沉吟后,徐时开了口:“我听说,每个堂口都有上面安插下来的人。那时候,秦三身边有这样的人吗?” 第209章:厨师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普达,听得徐时的问题后,眉头略略皱起,想了一下,才斟酌道:“倒是听说过,但具体是谁不清楚。” 他的神情变化自然,完全看不出任何伪装的痕迹。 回答的话,也很有技巧。 他没有否认,却又轻轻巧巧地用不清楚三个字就把这事给拨开了。 或许,他确实说的是实话。 可徐时记得清楚,当初他问扬子的时候,扬子对这事满面茫然,完全不像作假。 扬子当时在秦三那,要远比普达更得用一些。 既如此,那没道理普达知道的事情,扬子不知道。 也就是说,如果扬子没有说谎的话,那么普达绝对说谎了。 扬子不知道的事,普达知道了,说明普达肯定私底下查过。他既查过了,以他的能耐,没查到这个人是谁的可能性不高。 还有一种可能,普达就是这个人。 再想想,当初普达被吉斯国的人带走,最后却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洪二想以他为筹码来跟徐时谈判? 徐时脑海里一下子闪过了多条思绪,他看着眼前微微垂眸的年轻男子,说实话,抛开眼前的种种现实,单客观地去看这个人,他其实是有些欣赏的。 他聪明又隐忍,无论是脑子和身手,都挺不错。做事干脆利落,说话也懂分寸。 这样一个不错的人,是朋友自然好,可若是敌人,那就会让人有些心烦了。 现在一切都没证据,只是他的猜测,徐时也不想这么快给人下定论,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怀疑他,却还要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去的原因。 问题,只有面对,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逃避是没有用的。与其让普达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如索性就让他待在眼皮子底下。这样,无论他做什么,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同样的,他今天让明其帮忙去查马场那些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是他给明其的一个信号。明其若有所图,那就会想办法往那马场里安插人,比如会做粤菜的厨师。 他如今时间不多,与其跟这些人不温不火地纠缠,不如索性就来个一锅乱炖。大火烹调之下,不怕这些人露不出真面目。等他把身边的情况,都理得差不多了,他才能没有什么顾忌地去放开手脚,干正事! 普达走后,徐时打开电脑,把那份名单上传到了眀其给的那个邮箱里。接着,他就把明其给的那个u盘,插到了电脑上。 u盘里没什么东西,除了一份pdf文件。 文件很长,总共有二十几页,是标准的政府文件格式。 徐时没有细看,大概扫了一眼,看出文件里讲的是什么内容后,他就迅速将其关闭删除。之后退出u盘,他又将整个电脑进行了格式化。做完这些还不够,他又去寻了螺丝刀,将电脑后盖拆开后,把其中的硬盘,内存条之类的主要部件全部拆了下来。而后,他又把这些东西,和那个u盘一起,拿到厨房,放到火上烧了一通,直至变形融化才作罢。 中间,塔西大概是闻到了味道,过来看了一眼,看到徐时在烧东西,神色微微一变后,就又迅速回了房间。 烧过之后,徐时把部分细小的碎片,冲进了下水道,另一些大一点的,则收到了口袋里,打算等出门时再扔掉。 做完这些,徐时点了根烟。 明其这王八蛋,还真是会给他找麻烦。上次就跟他说过,无论那件事最后查出来是什么结果,都不用知会他。可他没想到,这王八蛋竟然把写了调查结果的汇报文件,直接拷给了他,害得他还得重新去买个新电脑。 也不知道这东西他是哪里来的,不过能拿到这文件,说明明其在这件事情上,参与度不低。否则,即便是他提供了消息,就凭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能拿得到这样的文件。 想到这里,徐时脑海里又闪过刚才匆匆扫过那份文件时,看到的几个信息。 看来,塔帮如今这胃口是越来越大了,仅仅只是做做非法生意,已经是满足不了他们了。估计上头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会不计成本地往塔帮里面塞人,甚至不惜一切手段,把他这样一个本该是局外人的人也给拉了进来。 这时,徐时又想到,明其既然能拿到这样的文件,那是不是说明,他这个人至少目前为止,立场和思想上都没什么问题? 他眯眯眼,抬手猛抽了一口烟后,略带涩味的烟雾在他肺里转了一圈后,又从口鼻中钻了出来。 接着,他把烟头摁进烟灰缸,碾灭后,忽又轻轻一笑。 他这人胆小,总是要再试试,才能放心的。 …… 老和动作很快,才过去四天,就把他当初提的那两个要求给办好了。那天一大早,他就亲自上门,问徐时要不要再去马场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还需要整改的。 徐时自然不会拒绝。 到了那边,四处一转,发现老和把不少地方都改动了一下。不过,不得不说,这老小子一旦把聪明劲用对了地方,办事还是很能让人舒心的。 他改动过的地方,都很合徐时的心意。只是,要是这些东西,不是出自老和的手,可能会更合心意一些。 转完一圈之后,就等着午饭。 十一点整的时候,午饭上桌。 桌上的菜式,很熟悉。都是正儿八经的粤菜,还是徐时在门口那家粤菜馆点的最多的几个菜。 徐时打眼扫过后,笑而不语,也不提筷。 老和坐在左手边,神情有些忐忑,“徐爷,这菜不行吗?” 徐时抬眼看他,道:“很行,和叔费心了,这厨子是从山水兰苑门口那家粤菜馆请来的吧?” 老和琢磨着徐时脸上的表情,和他的语气,一时也摸不准徐时对他这事办得到底满不满意,只能斟酌着解释道:“是的。陶县小地方,只有这一家餐馆里有会做地道粤菜的厨师。而且,我听扬子说,您经常叫他们家的菜,我以为您喜欢,所以就把人从那边挖了过来。”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目光在徐时脸上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希望能看到点信号,可惜徐时脸上除了那一成不变的笑意和毫无温度的眼神之外,并无任何可以看出徐时此时情绪如何的信息,他只得又硬着头皮问道:“您不喜欢?” 徐时挑挑眉,道:“也算不上不喜欢。” 算不上不喜欢? 那是不是也算不上喜欢? 老和心中忐忑不已,眼珠一转,又说道:“我还让人在哈市和乌市那边打听了,等有了消息,就再请一个过来。” 徐时闻言,神情终于有了些变化。 他道:“不用那么麻烦,这厨子就不错,不用换了。” 老和一听,不由得大松了口气。 “不过,这人你查过没有,干净吗?”徐时忽又问。 老和连忙答道:“查过了,粤东人,来这边还不到一年时间,底子很干净。他老家那边有老婆孩子,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回头我让人去把他老婆孩子都接过来。” 徐时瞧着他,一时没做声。 老和又摸不准了。 他瞧了徐时一眼,又瞧一眼。 终于。 “先不着急,用一段时间再说。要是三个月后,他还在这,就把人接过来。反正这庄子也大,住得下。”徐时淡笑着说道。 老和点头应下。 接着,徐时拿起了筷子。 老和见状,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第210章:心眼 吃过饭后,徐时站在廊下抽烟,面前的花园里,烈日下,依旧有工人正在除草。 老和过来时,他一根烟差不多抽完。 徐时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道:“伸手!” 老和脸色猛地一变,眼角跟着抽搐了两下,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又放下:“徐爷,我哪里做错了吗?” 徐时没接话,甩手把手里的烟盒扔到了他怀里,看着他慌乱地接住后,淡淡道:“你紧张什么!” 老和讪笑了一下,自然是不敢说什么。 “农场这边这几天怎么样?”徐时忽问。 老和正打开烟盒的手顿了一下,接着答道:“挺好的。” “是吗?”徐时接过话:“你之前说给我在那边准备个房间,准备好了吗?” 老和神色一僵,道:“还没。那边的房子有点老了,加上又太长时间没人打理,修整起来,有些麻烦,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徐时挑挑眉:“是吗?那看来是住不成了。本来还想着,最近这天热,那边似乎凉快一点,想去那边住两天呢!” 老和闻言,不由得多了几分紧张,忙又找补了一句:“您要是真想过去住两天的话,也不是不行,就是条件差点,您要不介意的话,我待会让人给您先收拾一个房间出来,您看行吗?” 徐时却眯眼笑道:“算了,我怕你回头又让我睡草铺。还是等你回头都收拾好吧。对了,那些……货什么时候送出去?” 徐时突然换话题,老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道:“我们一般都是三个月送一回,之前的都已经送走了,这一批的要等三个月后再送走。”说着,他顿了顿,才又接着说了一句:“刚送来的一般都得要先磨磨性子,不然回头过境的时候,容易出岔子。毕竟,迷药也不能经常用,用多了脑子坏了,货就没用了。” 他口中的每一个字,都是血淋淋的罪恶。 徐时看着他,忍住不适,故意露出些许惊讶,问:“过境?这些……货都得要送出境?” 老和瞄他一眼,点头道:“嗯。这些货接下去还要训练很多年,才会成为贡品被送出去,这么长时间,留在国内不安全。所以,一般都是在我们这边磨上三个月左右,就会直接送出境。到时候,就算有人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也追不回来了!” “烟给我。”徐时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情绪,伸出手。老和忙递了过来。 徐时垂眸接过,此时他眼中已满是戾气,怎么藏也藏不住。打开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后,又努力稳了稳气息,才抬头缓缓吐出。 隔着淡淡的烟雾,徐时终于可以不用伪装得那么一丝不露。 他道:“之前送货的事情一般都是谁负责?” 老和沉吟了一下,才斟酌着说道:“之前送货都是洪二亲自带队的,上面会有专人和他对接,路线都是临时决定的。” 徐时点点头,沉默着抽了两口烟后,忽又道:“最近天热,你让手底下的人多上点心,别回头五个少一个。” 老和下意识地点头应下。刚应完,脸色就变了一下。 五这个数字,虽然上次夜里徐时就试探过一回,可当时他没有直接承认。此时,徐时再次试探,他改了心态之后,一时不察,竟又上了当。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 老东西也清楚,徐时不是那种好糊弄的,他想两头讨好,是不可能的。而且,正如徐时所说,蒋盛威山高皇帝远,他如果惹恼了徐时,徐时要对他动手,蒋盛威可救不了他。所以,既然决定了要靠着徐时,那么以后这些小心思,自然也就得收敛着些。 “另一条线的货什么时候送来?”就在他走神的时候,徐时又开了口。 老和回过神,想了想,道:“徐爷,对不住,上次我没说实话。下线确实是有好几条,不过这些下线,都是由曲伟那边负责的。他们那边汇拢之后,再给我们送货。” 徐时抽了口烟,眯眼盯着他。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老和心头一阵阵地发毛,垂眸不敢与徐时直视。 “这一次我饶过你,以后再有欺瞒的,就别怪我不敬老人了!”徐时淡淡说完后,没等老和给出反应,他口中又紧跟着说道:“这么说,我们跟曲伟那边其实就是个合作的关系。我们从他那边拿货,而他那边的货,应该也不止这些,对吗?” 老和支吾着不太敢说。 “怎么?不能说?”徐时试探道。 老和面露难色,道:“是这样的,曲伟那边的情况,我其实也不清楚。反正,他三个月联系我们一回,有货我就带人去接,没货我就等下一次。其他的,我一概不问。” “那他要是一直没货呢?”徐时追问。 老和道:“不会的,他的老婆孩子都在国外,上面安排了人盯着。而且,曲伟身边,也有人盯着他的,他不敢耍什么花招的。” 曲伟身边也有人盯着? 是曲伟那个哥哥曲野吗? 徐时心思稍一转又收了回来,再看老和,他站在那,神情还算坦荡,看来这一次说的这些话,大部分应该都是真的。 其实,关于几条线还有曲伟的事情,徐时之前就已有猜测。 老和一次性带了五个孩子回来,他就知道,曲伟那边不可能只有一条线。一条线,没那么多孩子。 如果一条线三个月就能带回这么多孩子,那么五条线三个月能带回多少个孩子?一年二十四个的指标,根本就不用担心完不成。 老和之前仗着徐时不清楚洪二手下这些业务,又仗着自己有蒋爷撑腰,不想让徐时插手这些事,所以故意瞎说一通,把那些事说得复杂一些,就想让徐时知难而退,不再插手过问这些事。可不曾想,徐时的手段比他想象得硬,脑子也比他认为的更好使,不过寥寥几招,就让他败了个彻底,还吃了些苦头。 想到这里,老和就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掌心那个烟疤。 最近天热,手心容易出汗,好多天了,这烟疤还没好全。 这时,徐时忽又问道:“那你上次说的二十四个,是真话还是假话?” 老和心中一颤,二十四这个数字是蒋爷给他,说实话,他也不知真假。而以蒋爷对徐时的态度,二十四这个数字,很可能是假。 上次他为了不让徐时怀疑,故意把往年的数字说高了一些,如今徐时再问,倒是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但,很快,徐时就帮他回答了:“是假的吧?” 老和心头突了一下,默了默后,抬脸朝徐时露出个讪笑,解释道:“这数字是蒋爷跟我说的,上面具体要多少,我也不清楚。” “那往年一般都是多少个呢?”徐时盯着他,问。 老和下意识地就想说二十个,可这个二字才刚出口,就听得徐时冷幽幽地来了一句:“你可仔细想好了!” 老和瞬间感觉手心的烟疤又疼了起来,钻心得疼。 “去年是……十六个!前年也是。再往前,是……十八个。”老和攥紧手心,低头答道。 徐时笑了起来:“蒋爷还真是不客气!一下子就往上提了六个。行,我知道了。”说着,他摆摆手:“你先撤吧,我再在这边逛一逛,看一看。” 老和如蒙大赦,扔下两句客套话,就赶紧溜了。 跟徐时对话,你纵使再小心,也总是会一不留神就踩进他给你准备好的陷阱里。你想隐瞒点什么,太难了! 关键是,徐时也不过三十多岁,这心眼子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第211章:黎张 老和走后,徐时又在那廊下站了好一会儿。 他在脑海里,把老和这次透露的信息,又仔细地捋了捋。 相比于上次,老和这次说的,未必全是真,但假的成分肯定少了许多。曲伟那边的情况,应该是要更复杂一些。不过,这事即便老和知道,肯定也不会说。他没那个胆子。像他那样的人,最是懂得该怎么给自己留退路。 他是想好了要往这边徐时靠,可想要让他全盘托出,那也是不可能的,顶多只能是不给徐时使绊子。 只是,如果下线的事情,洪二这批人之前都不插手的话,那洪二手底下这么多人的用处,难道仅仅只是负责转送那些孩子? 徐时隐约记得有人提过,洪二到陶县,是退居二线,过来养老的。可以他后来跟洪二的几次交锋来看,洪二那状态可不像是来养老的。 所以,洪二手底下到底还有些什么勾当是他不知道的呢? 如今洪二死了,那么这些勾当又是谁在负责呢?老和?还是其他人? 徐时想起,当时在秦真真的月牙庄第一次和蒋盛威见面的那天,老和还带了三个人,都曾是洪二的手下。 可这几个人,后来除了仪式那天见过一回后,却是再没见到过。 看来,老和这老东西,还是敲打得不够。 徐时眯着眼,瞧着外面烈日下埋头工作的那些工人。 忽然,他就想到了吴江。 自从仪式过后,他有好些天没听到过那家伙的消息了,或许,他该约他出来喝个酒! 想到此处,徐时便拿出手机,打算跟吴江联系一下,还没找到吴江的电话,突然背后有人过来,脚步声重得有些刻意。 徐时转过身,瞧见的是穿着厨师服的中年男子,身材略壮,不高,大概是常年在厨房工作,不见天日的缘故,皮肤很白。 中年男人手里夹着烟,看到徐时后的,冲他笑了笑,目光在他身上上下一打量,开口问:“您是这庄园的主人吧?” 徐时没点头也没摇头,眯眼问他:“怎么称呼?” 男人闻言,立马上前一步,手在衣服上飞速擦了两下后,伸了出来:“我姓黎,黎民百姓的黎,单字一个张,伸张正义的张!您叫我小黎或者小张都可以!” 还真是一个不怕死的自我介绍啊! 徐时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些许趣味:“你对谁都是这么介绍自己的吗?” 黎张见他没有跟他握手的打算,也不尴尬,收回手后,道:“那倒也不是,我这做厨师的,一般也不见人,不用做介绍。” 徐时挑挑眉,笑了一声,接着道:“好好干。干得好,回头我让老和把你老婆孩子都接过来!” 黎张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化,徐时饶有兴趣地看着。 片刻后,黎张讪笑了一声,道:“那倒也不必,他们在南方生活惯了,不适应这边的气候的。而且,孩子也要读书,耽误不起。” “是吗?”徐时笑眯眯地反问:“那要是我说见不到你老婆孩子,你就不能留在这呢?” 黎张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徐时看在眼里,他心里刚刚生出的那点恶趣味得到了满足后,却又很快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呵呵冷笑了一声,落进黎张耳里,却是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殊不知,徐时笑得是自己。 他也没解释,扭头准备离开。 黎张却忽然叫住了他。 徐时回头,神色已变得冷漠了许多:“还有事?” 黎张又往前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其哥说,您让他查的东西已经查好了,资料都在上次他给你的邮箱里。” 徐时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片刻后,忽又一笑,道:“好,帮我谢谢他。” 离开马场后,徐时不知为何脑子里总盘旋着黎张那个自我介绍,黎民百姓的黎,伸张正义的张。 就像是一个魔咒一般,挥之不散。 他让塔西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烈日下的公路,热浪滚滚,能把人烫熟。 徐时下了车,站在车旁点了一根烟。他抬头望向天空,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头顶处,炽烈的日光,让人根本无法直视。 徐时努力睁着眼,企图看清哪怕一点点太阳的样子,却终究是徒劳。 塔西默默下了车。 站在旁边,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哥,你怎么了?” 徐时闭了闭发酸发胀的眼睛,回头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非得留下?”徐时开口。 塔西愣了一下,而后低了头。 徐时以为他会跟之前一样,给不出答案。 可片刻后,他忽然开了口,却说了另一件事。 他说:“害死我姐的人,已经抓到一个了。他叫达西,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垂着头,隐约能听得他哽咽的声音,可片刻后,再抬头,除了泛红的眼眶之外,他的情绪却平静得有些不像他。 徐时有些意外。 “其实,我早就知道是他。”塔西抬眸看他,有些苍白的脸上,扯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当年发现我姐的时候,现场留下了一个狼牙。草原上出生的孩子,几乎个个都有狼牙。可达西那个,上面有条划痕,是我划的。我认得出,可也只有我认得出。我的话,没人信。达西的父母和我父母是很好的朋友,他们曾经邻居多年,后来我父母身体不好,搬回县城住,我家的羊都是他们帮忙代管的。他们不信达西会做这种事,而我除了这样一个没人信的证据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线索可以证明凶手有他达西的一份。但我不是没有报仇的办法。只要我提上刀,骑上马,跟他拼上一拼,就算拼不死他,至少或许也能让人信上一两分,或许就能给姐姐挣上一个真相大白的机会。可我怕!怕死!所以,这么多年,我说着想为姐姐报仇,实际上,却从未做过什么。达西是畜生,可我觉得自己比畜生还不是。那是我的姐姐,拿我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可我却只因为怕死,连个公道都不敢为她争取!” 塔西又停了下来。他垂眸沉默,徐时心情有点复杂,他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人。事实上,他也确实觉得塔西畜生不如。 明明知道害死姐姐的凶手,可这么多年,却什么也没做过。他无法理解。 当年,他若是知道…… 思绪在这个瞬间,仿佛长了翅膀一般,想要飞向某个地方,却又被突然警醒的徐时猛地一把摁住。 他默了默,抽了根烟递给塔西。 塔西接了过来,点上后,他又开了口:“今年年初的时候,有个姓孔的人联系了我。” 徐时正抽着烟的手,猛地顿住。 他转头盯住塔西,眼睛里,戾气翻滚,凶光凛凛。 塔西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心中猛地一沉,身体本能地想要往后退,可就在脚提起的瞬间,又死死按捺住了。 他咬牙顶着徐时的目光,强迫着自己把接下去的话说完:“那人说他是你的朋友,还给我看了他和你的合照,他说他担心你,怕你……怕你会落得跟萧睿一样的下场,所以让我定期给他们汇报你的情况。作为回报,他们会帮我调查我姐姐的案子。这次达西能落网,应该跟他们也有关。” 第212章:信谁 “所以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片刻,徐时眼中的凶光和戾气都已经收敛无踪,他看着塔西,脸上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淡。 塔西愣了一下,徐时的反应,让他始料不及,一时间,倒反而让他忘了接下去本该说的话。 “我……我……”他支吾着,脸上逐渐多了些慌乱之色。 徐时没了耐心,冷漠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后,转身就要上车。 塔西慌了。 他坦白姓孔的事,可不是为了要和徐时决裂的。 情急之下,他伸手就想去抓徐时。却不料,手刚碰到徐时的胳膊,却被他突然一把抓住,而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被一把摁在了车身上。 滚烫的漆面,贴在脸上。带来钻心的疼。 被反扭的胳膊,也像是要断了一般。 不过,疼痛反倒是让塔西原本糊涂了一瞬的脑袋顿时再次清醒了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忽略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感,沉声道:“哥,你要杀要剐,我都不会反抗。但,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徐时呵地笑了一声,道:“说什么?说你突然良心发现,所以忍不住说了实话?” 塔西脸色白了白。 徐时也不算说错,突然的坦白,确实有一部分突然良心发现的原因。 或者,更确切地说,一直以来,他都被这事折磨着。如今,姐姐的案子终于重新开始调查,他这心里的折磨,就开始让他忍受不住了。 说到底,他也是一个自私的人。 他脑子也不笨,姓孔的找他的时候,那些理由和借口都很不用心,错漏百出。但那姓孔的很会拿捏人的心思,他清楚,只他姐姐那案子这一个条件,就足以让他松口。什么为徐时好,都不过是那姓孔的帮他找来说服自己背叛徐时的借口罢了。 所以,哪怕此时徐时杀了他,他也没有怨言。 跟着徐时这近两年时间,他很清楚徐时走的这条路有多危险,背叛于徐时而言,绝对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但,有些话,他想说。 “哥,那姓孔的他找我……监视你,虽然不全是为你好,可我相信,他并不会害你。这条路,太危险了,有些时候,也不是不可以相信别人一回。你先前问我为什么要留下,因为我不想再做个懦夫。所以,今天要么你杀了我,不然我不会走。我想,早晚有一天,你会用得上我!你当我赎罪也好,当我报恩也好,都可以。只要我还活着,我肯定会跟着你。”塔西一口气说完后,就闭上了眼睛,不再吭声。 徐时面无表情地愣了一会后,忽又笑了起来。 “怎么用你?如果有一天让你替我去死,你也去?”徐时说着,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而后,拿出烟又点了一根。 此时他内心是无比烦躁的。 塔西的话,让他有种无处发泄的烦闷感。 相信别人? 这个别人是指谁呢?姓孔的?可是,正是他把他推到了这条没有退路,不能回头的地狱之路上。 还是塔西他自己? 可他背着他,跟姓孔的搅合到了一起! 他能信谁? 这一年多来,每一步,他都是走在刀尖上,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他让他去信别人? 拿着自己的人头去信吗? 当然,这些牢骚,跟塔西说不着。 他太年轻,太天真,所以才会轻易地就上了姓孔的贼船。 孔振东好手段啊,相隔数千里,照样能把手伸到他身边来!真真是好手段!好极了! 他怎么就没想过,如果塔西被塔帮的人挟持,逼迫之下,万一吐了口呢? 徐时恨得咬牙切齿,可除了让尼古丁来克制内心的怒火之外,他无可奈何! 对,无可奈何! 这段时间,空下来的时候,他也会想,到底是什么让他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翻来覆去地想。 答案早就清楚。 归根究底就一个,他不够狠。 他要是够狠,当年弟弟的案子不会拖上七年才真相大白,林先成也不会死在别人手里。而他,也不至于最后被坑到了这个破地方,成了一个在逃通缉犯。 他要是够狠,在当年意识到弟弟的案子可能跟林先成有关的时候,他就应该果断下手,这世上那么多折磨人的手段,不怕林先成不吐口。他明明就有那么多神不知鬼不觉的反侦察手段,却最终都用在了那些可笑的帮别人盯情人的事情上! 他多可笑! 而到了这里,他还是不够狠! 要是够狠,他早该将塔西抛弃,管他死活! 要是够狠,他现在就该杀了塔西! 要是够狠,秦真真…… 思绪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 徐时垂眸,轻轻笑了一声。 算算时间,秦真真该离开陶县了。 徐时用力抽了一口烟,随着烟雾缓缓吐出,翻涌的情绪也逐渐平复。 再看塔西,他已经站直了身体,却还背对着他。 “哥,如果真有那一天,不用你说,我也会替你。”塔西的声音轻轻响起,平静,却又那么坚定。 徐时眯着眼,信吗? 信个屁! 人这种东西,从来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今日塔西说这个话,他信他是真心,可往后,谁知道呢? 何况,徐时从来不喜欢把筹码压在别人身上。 他自信,却从不自负。 他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喜欢靠自己。 这世上,也有自己才能靠得住! “上车吧!”他懒得再与塔西费口舌,伸手拨开他后,就自顾自上了车。 塔西在车上站了一会后,才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来。 之后的一路,谁都没再开口。 回到山水兰苑,徐时就进了卧室。 新电脑早已检查过,干净得很。徐时登录了之前明其给的那个邮箱,从草稿箱中找到了那份名单的资料。 名单上总共二十几个人,每一个人的祖宗三代,个人经历,基本都在上面了。 不过四天时间,明其能把这份名单上的人查得这么清楚,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了。 徐时仔细看过后,圈了两个人出来。一个是负责打扫房子的保洁阿姨,今年四十三岁,陶县当地人,叫阿娜。另一个是马场那边的管理,平日里负责管理马场的日常工作,是个蒙北人,今年四十岁。从洪二弄那个马场开始,他就一直在那里工作,已经挺多年了。 第213章:夸你 一个保洁阿姨,一个马场管理,徐时去马场的时候,都曾见过一两面。 保洁阿姨阿娜看着并不起眼,徐时当时匆匆扫过一眼,其实并未放在心上。可明其给的资料里,有一张阿娜的照片。 那是一张大概十来年前的照片,照片里的阿娜还很年轻,一头长发乌黑靓丽,编成了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胸前。五官虽不出彩,可眼睛很亮,带着笑意,仿佛会说话一般,动人心弦。 生活或许会磨去这双眼睛里的光,但并不会改变形状。 那是一双杏眼,可他在马场看到的阿娜,眼睛要长一些,还是单眼皮。两者的五官上,乍看似乎有几分相似,可若是你心存怀疑,再去细看,就会发现,处处都是不同。 很显然,这个阿娜,应该已经换人了。 徐时记得清楚,他第一次去马场的时候,就见过这个阿娜。也就是说,换人应该是之前的事情了。 那么,换人这个事,到底是针对的谁呢? 是针对他,还是之前的洪二? 徐时想了一会,一时也没理出个具体的头绪来,就将其先放到了一边,转而看起了那个马场管理的资料。 这人单看资料,照片都没什么问题。 徐时圈出他来的原因是,洪二养那么多马,真的只是因为喜欢吗? 如果不是,那么这个马场管理,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徐时将这两人的资料从电脑里拷了出来,存在了手机上,然后将邮箱里的资料都删掉之后,又清除了电脑上的邮箱登录痕迹。 做完这些后,一时无事的他,思绪忽又回到了之前跟塔西之间的那番对话,一直被他压着的那股气,又蹿了出来,在他胸腔里,来回地蹿,不得宣泄。 他其实可以理解塔西的背叛。 姐姐的死,是压在他心头的山,多年来,早已压得他喘不过气。这个时候,有人出现说可以帮他把这座山给移走,他心动,毋庸置疑。 可他不理解,孔振东这么做是为什么? 是他把他弄到这里来,却又不信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不通的疑惑,逐渐成为怒火。 冲动之下,徐时往手机里插了张新电话卡,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没几下就被接通了。 接通的一瞬间,咆哮于心的怒火却突然就灭了。 只剩下冷静。 “是我。”徐时先开的口。 电话里静了一会才传来声音,是孔振东。 他说:“知道了?” 你看,他多聪明啊! 徐时忽然想笑。 可他忍住了。 他看着窗外的烈日,淡淡道:“他不能再留着,你想个办法,把他带走吧。” 孔振东大概在接到他电话的瞬间就已猜到了他的来意,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甚至,连计划都已经想好了。 “三天吧!三天后,我会安排人到陶县来接他,到时候,你只要找个理由让他单独出门就行。” 徐时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根根梗起。 “好。”徐时咬牙应道。 大概是听出了他声音里那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孔振东忽然叹了一声,接着说了一句:“有些事,我一句两句解释不清,你也未必愿意听。不论是塔西,还是萧睿,都并非我的本意。不过,以后不会了。这个电话,以后会一直在我手里,不会由其他任何人接手。关于你的事情,已经进入绝密档案,该封的口都已经封上了,接下去,你可以放心,不会再有人给你拖后腿,包括我!” 徐时听着这些,一时间,心绪翻涌,竟是不知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 他一句并非本意,可他走过的,却是刀山火海一般的凶险。 但,追究这些,终究没有意义。 他回不去,他也不会让他回去。 现实已经摆在了这里,容不得他退缩。 徐时没什么好说的,刚想挂电话,那头的孔振东却忽然又开了口,郑重无比:“记住,如果有一天接通电话的不是我,那就说明我已经出事了。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孔振东的这话里,隐隐暗示的信息,让徐时心惊。 不过,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挂了电话。 可放下手机后,他却呆坐了许久。 自由这个词,于他已经陌生太久。 自从弟弟失踪开始,他就已经没有了自由。 而刚才孔振东却告诉他,只要他出事,他就自由了? 什么样的自由? 被通缉的自由? 还是彻底成为地狱一部分的自由? …… …… 入夜,徐时把吴江约了出来。 就在上次那个夜宵摊。 两人谁也没带,面对面地坐在一张小方桌旁。桌上一大盘的烤肉和蔬菜,地上一箱啤酒。 到陶县这么久,徐时还没怎么正儿八经喝过酒。 吴江挑着眉问他:“你酒量怎么样?别待会两瓶都还没吹完,就倒了?” 徐时一边撬瓶盖,一边淡淡回答:“说得你自己吧?” 吴江嘿嘿一笑,道:“那你可就小看我了!老子号称千杯不倒!” 徐时哼了一声。 吴江看着他,眼珠子一转后,忽然问道:“我听说,你要换地方住了?换哪去?” 他既然听说了他要换地方住,那就不可能不知道他要搬哪。不过,徐时也懒得拆穿,道:“城外的一个马场。原先洪二弄的,现在便宜我了。这里的房子太小了点,住着不方便。” 吴江扫了一眼周围,道:“人多眼杂的,确实不方便。不过,你那马场大不大,要不给我让点地方,做个伴?” 徐时抬眼看他:“怎么?怕我搬到马场后,盯我不方便,索性就自己跟过去?” 吴江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他是个脸皮厚的,很快就又恢复如常,道:“也不是没有这原因。不过,最主要的是,秦三住过的地方我不太想住,新的地方又还没安排好。” “那马场也是洪二住过的,你就不膈应了?”徐时拿过一瓶啤酒,喝了一口后,淡淡说道。 吴江立马皱眉,咦了一声,道:“你倒是很会膈应我!” 他这话落,徐时却松了口:“你要是真想来住,我就让人给你收拾个客房。不过,只能偶尔住几天,时间长了不行。我这人孤僻,跟你凑不到一块!” “那你还约我喝酒!”吴江瞪眼。 “喝酒归喝酒。”徐时又拿着酒瓶灌了一口后,接着说道:“再说了,你不是也正想着要怎么约我出来吗?” 吴江闻言,撇撇嘴:“跟你这种人说话,真没意思。” 徐时笑笑,没接话。 两人自顾自地灌酒,撸串,时不时地碰一下瓶子,很长一会,都没人开口。 终于,吴江先忍不住,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个圈后,试探了一句:“心情不好?” 徐时想了想,道:“也算不上,不过是事情多,有点烦。” 吴江顿时眼睛一亮:“要不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徐时看他一眼,道:“你倒是打探得正大光明的!” 吴江灌了一口酒,伸长了脖子打了个酒嗝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我又不傻,在你这种心眼比那筛子还多的人面前,我那点心眼要是拿出来,那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自取其辱。还不如索性就摊开来,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就识趣点。反正,上次无人区回来之后,我也想明白了,虽然早死晚死都得死,但晚死一会总是好的。像你这样的牛逼人物,我惹不起,还是老实点好,多少还能过两年好日子!”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徐时笑眯眯地看向他。 “当然是夸你啊!”吴江说得一派真诚。 第214章:搬家 吴江自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般不堪,第一次在月牙庄见面就懂得藏拙的人,又能差到哪去。 不过,他愿意把自己放到低处,徐时也没必要去拦着。 徐时看着吴江,笑了笑,忽问:“老和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吴江正要拿串的手顿了一下,撩起眼皮看向他,抿着嘴犹豫了一会后,问:“你想知道什么?” 徐时想知道的东西很多。不过,他跟吴江终究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想从吴江嘴里挖出的东西越多,那他要付出的代价肯定也会越大。 徐时想了想,道:“他的真名叫什么?” 吴江闻言笑了:“就这个?还有其他的吗?” 徐时看了他一眼,道:“没有了。” 吴江有些不死心,追问:“真没有其他想问的了?” 徐时摇头。 吴江这才有些失望地撇了下嘴,道:“一顿酒换一个姓名,也不知道是我亏了呢,还是徐哥你亏了!”他边说,边拿出手机,在上面摆弄了几下后,把手机屏幕往徐时面前一放。等徐时看清后,又收了回去。 纪章和。 徐时拿过一串烤串,从上面撕咬下一块肉,慢慢咀嚼起来。 对面,吴江不着痕迹地扫过他的脸色,试探道:“那老东西得罪你了?” 徐时咽下后,喝了口酒,才淡淡答道:“谈不上得罪不得罪,就是不老实罢了。不过也正常,蒋爷的命令在那,他总是要做做样子的。” 吴江闻言,眼中掠过些许微妙情绪。 “要我说,你们当初动手的时候,就不该给自己留这种麻烦!”吴江开口又是一句试探。 徐时假装不知,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老东西滑溜得很,还没打起来就自己找机会先溜了。” 吴江听后微微一愣,接着,灌了一口酒,再开口时,语气莫名就冷了几分:“这倒挺像是那老东西能做出来的事!” 徐时忽然岔开话题,问他:“你那边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吴江耸耸肩,道:“秦三手底下的人简单,不服的打一顿就服了,再不服就两顿。唯一不好的是,这一个个的都跟软骨头似的,我都还没怎么样呢,一个个就都哭爹喊娘的,就差没给我磕头了!没意思!”说着,他拿起酒瓶,咕咚咕咚一下子喝了小半瓶。 徐时看着他,等他把酒嗝打出来后,才开口:“那我给你找点有意思的?” 吴江眼睛猛地一亮,忙追问:“什么有意思的?” 徐时却卖起了关子,道:“过几天再告诉你。” 吴江看他的眼神,顿时狐疑起来:“你不会是想挖坑给我跳吧?” 徐时低头拿串,淡声接话:“怕了?” 吴江也不说怕不怕,只是目光死死盯着徐时,仔细观察着徐时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片刻后,道:“徐哥,好歹你也还欠我几个人情呢?你可别坑我哈!” 徐时抬眼对上他的目光,道:“放心,你的人情我都记着呢!不会坑你!” “行,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就信你了!徐哥可别让我失望。”吴江又道。 徐时则答:“到时候你要是满意,之前欠你的人情,就算一笔勾销,如何?” 吴江毫不犹豫地答应。 徐时拿起酒瓶与他碰了一下,而后仰头将还剩半瓶的酒一口气给灌了进去。吴江看着他喝完后,也拿起酒瓶吹了个干净。 此时,一箱酒已经只剩下四瓶了。 徐时忽然起了身:“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单我已经买了。剩下的酒你要不喝,就退给老板。” 吴江愣了一下后,笑骂道:“徐时你还真是……行行行!你走!快走!” 徐时笑了笑,转身离开。 吴江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后,转头喊起了老板。老板来后,他跟人家要了打包盒,把剩下的肉串和啤酒全部打包,拎在了手里就离开了夜宵摊。 说实话,徐时今天能跟他这样坐着喝了这么多酒,已经挺让他意外的了。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徐时找他打听老和的事,却只问了一个姓名。 这段时间,徐时那边的一些事,他不是没有耳闻。他本以为老和要倒霉,毕竟徐时在他印象中,可不是一个能忍气吞声的人。可他没想到,徐时竟然没把老和怎么样,他期待了好多天的热闹最终还是没能看到,吴江失望之余,对徐时的忌惮自然也就更多了几分。 不过,相对的,吴江的兴致也更浓了几分。 一个强劲的对手,才能让人提起兴趣。徐时的强,让他很有打败他的欲望。 夜深。 明月高悬。 辉光似水,清清朗朗地从天上倾泄下来,洒满大地。 徐时靠着路边的一棵树下,不远处,便是月牙庄。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从夜宵摊离开后,他就来了这里。这一待,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月牙庄里,一片漆黑,早已经人去楼空。 徐时自认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和秦真真的这段关系,从一开始,他就清楚,他们不同路,只能是互相利用。 可当这一事实真真切切地摆在面前时,徐时心口还是堵得难受。 他清楚,这一别,多半就是永别了。 烟盒里已经空了,徐时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脚下那些烟头,笑了一声。 也好。 …… …… 三天后。 徐时要搬家了。 一大早,老和就带了人和车过来,要给徐时搬家。只是,徐时的东西很少。他到这边之后,除了必要的四季服饰之外,就没添置过其他东西。如今要搬家,也不过是一个箱子的事。 而老和对徐时只有这点东西,也颇有些惊讶。 正犹豫要不要把带来的人打发走时,徐时开了口:“你通知一下其他人,让他们今天都到马场那边吃饭。马场那边,你也提前吩咐一下,让他们多准备点食材。” 老和一愣之后,有些犹豫:“徐爷,有几个兄弟离得比较远,赶过来吃饭的话,可能来不及。要不改天?” 徐时抬眼看他,冷冷淡淡的目光,看不出任何喜恶,可却莫名地就让老和心中发紧,发憷。 “那就改今天晚饭,总是来得及的吧?” 老和不再在推脱,只好应了下来。 等老和打完电话,徐时他们就准备出发去马场。临走时,徐时忽然叫住了塔西,吩咐道:“你去娱乐城那边,请一下吴爷,就说我今天搬家,请他到马场吃午饭,望他赏脸。” 塔西愣了愣,一般这种事,徐时不会安排给他。但自从三天前他们在公路上有过那一次的冲突后,塔西如今心里慌得很,生怕徐时赶他走。所以,即使隐约觉得有点奇怪,却也不敢多问,乖乖应下后,就出了门。 塔西走后没多久,徐时他们也出了门往马场赶去。 四十分钟后,徐时他们刚到马场没多久,东西都还在车上没拿下来。早就在马场这边等着的扬子忽然接到了电话。 是娱乐城那边的人打来的电话。 塔西在娱乐城门口被车撞了,撞得很重,救护车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意识了,现在人已经送去医院了。 第215章:骂人 电话挂断后,扬子白着脸色,走到徐时跟前,低声说道:“塔西出车祸了,情况很严重。” 徐时微微怔了一下。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你过去一趟,看看情况。要是实在严重,该转院转院,该怎么样怎么样,一切你决定,不用报给我。”徐时说道。平静的神情下,竟是看不出有多少紧张或者关切的情绪。扬子看着他,愣了愣。 “怎么了?”徐时见他发愣,再次开口。 扬子回神,忙摇摇头,道:“没什么,那我现在就过去。”说罢,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迎面碰上老和。 老和见他神色匆匆,跟徐时试探:“扬子这着急忙慌的,是出什么事了吗?” 徐时嗯了一声:“塔西被车撞了,在医院,我让他过去看看。” 老和一听这消息也愣了愣。 “怎么会?肇事者是谁知道吗?会不会是故意的?”老和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不过看其神色,倒不太像是有心打探消息,只是纯粹的意外和惊讶而已。 徐时摇摇头:“具体情况还不知道。这样,你也安排个人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事故是在娱乐城的门口发生的。” 老和一听事情是在娱乐城门口发生的,神情顿时就变得微妙起来。 徐时清楚他在微妙什么,不过,吴江这人聪明又谨慎,他不会干这种毫无意义的蠢事。 正想着,他手机就响了。 是吴江的电话。 电话一通,就听得吴江说道:“徐哥,你手下那个塔西在我这娱乐城门口被车撞了,这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肇事的司机据说是个生面孔,应该是外面来的,这事有可能是寻仇。不过,冲着谁不好说。” 徐时默了一瞬,接着道:“谢谢。那今天中午,饭就先不吃了,回头我再请你,抱歉。” “没事,事出突然,谁也不想。你先忙。”吴江说完就挂了电话。 徐时拿着手机,脸色有些难看。 老和在旁边觑着徐时脸色,见他神色不佳,也不敢多言,悄悄走开了。 其实,徐时此时的心情,并没有脸上显得那么情绪不佳。 孔振东这个人心机深沉,对他使的那些手段,确实也算不上磊落,可尽管徐时再不喜欢孔振东,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在其他事情上,起码的底线还是有的。 塔西跟了他一年多,没沾过什么脏事,手上也干净,孔振东不会对这样一个人下死手。 所以,眼下这场车祸,未必会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 徐时只要等结果就行了。 扬子离开马场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终于传来了消息。塔西伤势太严重,陶县这边的医院没有这个手术的条件,必须得转去哈市。 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扬子问徐时,要不要他跟过去。 徐时想了想后,同意了。 其实,徐时不该同意。可若扬子不跟着去,这事就成了一个破绽。以以往徐时对塔西的重视,如今他出了车祸,徐时没道理不安排人陪他去哈市就医。 戏,既然唱了,那肯定是要唱全套的。 至于,到时候孔振东的人要怎么想办法让塔西从扬子眼皮子底下脱身,那就是他们该头疼的事情了。 到了下午,吴江和老和安排去查肇事司机的人都来回话了,都没能查到些什么。 事故发生后没多久,肇事车辆就直接被拖走了,司机也被交警带走。老和的人过去打探消息的时候,据说人已经移交到派出所那边了。 说是因为伤者伤势太严重,再加上司机是外地人,交警那边担心司机会跑,所以就把人移交到派出所那边了。 这理由听起来,很是合理。 可这流程,多少有点奇怪。不过,老和手底下的人不懂这些,倒也不会多想。 人到了派出所,老和这边就打探不出什么消息了。吴江手底下那批人,是原来秦三的班底,在派出所那边多少有些门路,倒是偷偷打听出了一些消息。 说是,人确实在派出所的拘留室。现在就等医院那边的消息。要是塔西脱离了危险,他们就会放人。要是真有个什么情况,就直接走刑事流程了。 这乍一听,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到此,徐时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从打听到的这些消息来看,能有这手笔的,基本就是孔振东的安排无疑了。 徐时索性就将此事安排给了老和,让他留意派出所那边的动静。至于他能留意出个什么动静来,就看他自己本事了。 老和对此显得颇为积极。 傍晚六点。 要来的人,基本都来齐了。 徐时扫过那些人,当初那三个人,只见了一个。他转头问老和:“人都在这了?” 老和压低了声音回答:“还有四个人没来。有两个在农场那边,那边不能没人守着。另外两个,他们都在外地,赶不回来。” 徐时抿了一下嘴,问:“赶不回来的那两个叫什么?” “一个叫江平,一个叫褚三。”老和回答。 徐时看着他,忽问:“那你叫什么?” 老和一愣,接着神色微变,太阳穴鼓了鼓后,道:“纪和。” 徐时点点头,也没戳破。 “跟江平和褚三说一声,今天晚饭赶不回来没事,明天天黑之前,我要在这里看到他们。”徐时说完,转头瞧向其他人,抬手示意他们都入座。 一群人哗啦啦地坐下了。 老和站在原地,皱着眉头,有些犯愁。 这时,徐时指了指今天到场的三人之一的那个男人,道:“你坐我旁边。” 那人一愣之后,皱眉犹豫了一下,才迈步过来。 他刚走近,徐时又开口:“一直没问你,怎么称呼?” 那人板着脸,不情不愿地道:“你叫我老白就行了。” 徐时笑了笑,手指轻轻在桌上点了两下,又道:“全名呢?” 老白脸色一黑,抬眼盯着徐时,眼里的不甘愿和怒火,分明得很。 徐时却面不改色,唇角微微的笑意,却透出了点皮笑肉不笑的冷戾。 “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三……二……”徐时笑意盈盈地数着,老白站在那,冷着脸,不为所动。 徐时垂眸,轻轻吐出一个一字。 而后,他转头看向正不停给老白使眼色的老和,道:“和叔,你说,手下要是不听话,该怎么样?” 老和看看徐时,心里脏话蹦了一大箩,可面上,却还得挤出一脸苦笑,道:“徐爷,老白就是一下子还没转过弯,你再给他点时间。至于这全名嘛,我也知道。现在人多,确实不好说,回头我再跟您说如何?” “所以,和叔,你现在是在教我做事?”徐时敲在桌面上的手指蓦然停住。 老和手心的烟疤又痛了起来。 他此时已经在心里把老白的祖宗十八代都拖出来骂了一遍了。 “徐爷,我……不敢!”老和讪笑着。 “那你说,该怎么样?”徐时盯着他,再次问道。 老和也豁出去了,咬咬牙,道:“按以前二爷的规矩,先断一根手指。再有下次,就断一只手!” 徐时挑挑眉:“洪二心狠,我不一样。这样吧,两条腿打断。再有下次,就再打断,如何?” 老白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断一根手指,听着虽然狠,可实际上,只要及时止血,对他自身来说,影响并不大。可要是他被打断了两条腿,那么起码一个月内,他不用想做点什么了! 显然,徐时今天把人都召集过来,多半就是打算好了,要杀鸡儆猴。而他,好巧不巧,正好撞上。 他刚要张口反驳,徐时却突然冲着老和冷喝了一声:“还不动手干什么?难道还要我教你?” 老和和老白皆是浑身一震。 老白大喊:“老和,你敢!” 老和满脸的无语,他现在只想骂人! 第216章:杀鸡 老和现在是进退两难。 徐时,他得罪不起。 可老白这边,他今天要是动了手,那老白对他必然仇恨在心。而且,老白和褚三他们两个是穿一条裤子的,他动了老白,等于是动了他们仨。 徐时这是故意的。老和清楚,却依然没有办法。 无论是心眼还是实力,他们这些人加在一起,都玩不过一个徐时。更何况,如今徐时手底下还有大荣、梁九和普达这几个,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是好易与的。 有一句话还真是没说错。 什么主人养什么狗! 徐时这样的,手底下养的人,也都没一个是简单的。 就连那最不起眼的扬子和塔西,虽然身手上差了点,可脑子也都不差。 老和心中越想越气,他不敢看徐时,只敢盯着老白。 偏偏,老白这个时候还不肯低头,梗着脖子在那装忠义之士! “和叔怎么还不动手?”突然,一旁的梁九开了口。脸上那看戏的表情,丝毫不遮掩。 和叔瞪了他一眼。 梁九却慢悠悠地又说道:“徐爷刚可说了,不听话的,就打断两条腿。一次不行,就两次!和叔,你可不比老白,老白年纪轻,恢复起来快。你这一把老骨头了,这要是断了两条腿,万一恢复不好,可就瘸了!” 老和脸色顿时也白了。 他毫不怀疑,他今天要真为了老白顶撞徐时,徐时肯定也不会吝于对他动手。 偏偏这时,梁九还嫌自己这火拱得不够,又转头冲大荣问道:“荣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大荣皱眉盯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开口应了个对字。 梁九听后,扭头冲着老和咧嘴一笑,道:“看吧,和叔,我可不是吓唬你!你这一把年纪了,还是要多爱惜自己一点,别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老和的腮帮子鼓了又鼓。 最终,从老白身上移开了目光,朝那几个平常跟着他的手下抬了抬手。 那几人瞬间会意,立马起身,朝着老白围了过去。 老白神色一变,冲着老和喝道:“老和,你可想清楚了。你今天要敢动手,那就是跟我们三个过不去。” 老和一听这话,心中仅剩的那点犹豫也没了。 在他看来,今天这事,徐时虽然是有意,可如果老白识趣点,也不是不能糊弄过去。 明知道这徐时不好对付,还非得要在他面前装,现在没装成,倒是想来吓唬他了! 他老和,虽然算不得是个人物,可也不是谁都能拿捏的。 他冷冷盯了一眼老白,道:“你用不着跟我放这种狠话!我老和,也不是吓大的!”说完,他就冲那几个手下吩咐道:“把人拖出去再动手,别在这,影响徐爷吃饭。” 老白还想反抗,甚至,掏出了枪。 老和手底下那几个人一见枪,立马就停下了动作,不过也没退开。 老和看了一眼徐时,却见他低着头,正拿着手机在跟人发微信,仿佛对眼前这事毫无所觉。 老和顿时明白,徐时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麻烦都扔他头上了。 “老白,你难道还想开枪?”老和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头燥意后,开口呵斥。 老白冷笑一声:“你们都逼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索性就拼个鱼死网破,我老白混这么多年,也不是个怕死的。不过,我死没什么,但你们也别想好!今天,你们要敢动手……” 他这话还未说完,突然砰地一声枪响。 宽阔的客厅里,仿佛震了一下。 众人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徐时。他手里拿着把手枪,枪口对着老白,正冒着烟。 “还不动手?”他扫了一眼老白那边,说完就把枪放到了桌上,继续低头弄手机。 众人这才回过神,老白周围那些个年轻人瞬间蜂拥而上。右手肩膀中了一枪的老白还没缓过神,就已被人扑倒在地,手枪也顺势被收走。 很快,人就被拖到了屋外。 而这时,徐时已经放下了手机。他抬眼看向了老和。冷漠的眼神,看得老和心头一跳。 “不去外面盯着?”徐时开口。 老和一愣,慌忙点头:“我这就去。”说罢,拔腿就走。 徐时则看向梁九:“去叫厨房上菜。” “好嘞!”梁九笑眯眯地起身,显得开心极了。 徐时也跟着笑了笑,抬眼扫向桌上剩下的人。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此时,外间隐约有些动静传来。 桌上的人,大部分都变了脸色。 几分钟后,菜开始上桌。 老和也回来了。 站在他旁边,微微弓着腰,低着头,轻声问:“徐爷,两条腿都打断了,断得很彻底,您要过去看一眼吗?” “你办事,我放心。”徐时抬头朝他笑了笑,接着指了指先前他留给老白的位置,道:“坐下吃饭。待会吃完之后,让人把老白送去医院。” 老和压下心中那点颤栗,应了一声好后,走到徐时指的位置坐了下来。 “普达,你去外面盯着,让其他人进来吃饭。”徐时又道。 “好。”普达起身出去了。 “别看了,都动筷子吧。”徐时又招呼了一声后,拿起筷子,就近夹了一筷子。等他把这筷子菜放到了碗中后,其他人才纷纷先后拿起了筷子,开始夹菜。 十来分钟过去,满桌的人,除了梁九之外,一个个都绷着劲,不敢放松。 老和更是吃啥都觉得索然无味,做样子夹了几筷子后就不怎么动了。 徐时瞧向他,问:“不合胃口?” 老和挤出一丝讪笑,道:“没有,就是不太饿,可能天太热了。”: 徐时哦了一声后,就不再问。 又过了一会,徐时放下了筷子。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停了下来。 “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说着,徐时起了身,往外走去。 他一走,桌上的人,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吃菜都变得积极起来了。 屋外,普达正靠墙站着在抽烟,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徐时,便站直了身体。 他旁边不远,就是老白,靠墙坐着,两条腿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着。右手上,鲜血还在往下滴,地上已经滴了好大一摊。 他闭着眼,白着脸,但气息还算稳。 他身上的这点伤,虽然重,但暂时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徐时也没打算弄死他,他只有活着,才能更长久地警示下面那些人,时时刻刻地提醒他们:看,你们要是不听话,那就是他这个下场。 要是死了,一时半会确实会让这些人老实,可时间一长,就会有人忘记。 第217章:打个赌 徐时收回落在老白身上的目光,瞧向普达:“我让厨房给你重新做了点,你去吃吧。” 普达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转身回了屋里。 徐时拿出烟,点上后,慢悠悠地抽了一口。 而后,他淡淡开口:“我们打个赌如何?” 闭着眼的老白,仿若未闻,丝毫不为所动。 徐时也不在意,继续说:“你说,明天你那两个兄弟会不会来?” 老白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却依旧没有接话的意思。 徐时又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后,道:“我猜他们不会!” 老白脸上终于有了情绪。闭着的眼睛,也睁了开来。 “你不用在这挑拨离间,他们不来才是对的。”老白恨恨说道。 “也对!”徐时挑挑眉,道:“聪明人一般都会选择避其锋芒,那看来,你还是笨了点,不够聪明!” 老白的呼吸一下子就粗重起来。 徐时扫了他一眼,嘴角一扯,满是嘲讽。 这样的性格,竟也能在塔帮混这么多年,看来这白家祖宗在底下‘实力’不俗! “你不用拿话激我!”老白咬着牙:“老子是不聪明,又怎么了?今天栽你手上,我认!要杀要剐随便!不过,你徐时也不用嚣张,风水轮流转,今天转到你,明天说不定就转去别人那了!我老白搞不过你,总有人能收拾你!” 徐时呵呵笑了起来:“你说得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说着,他突然迈步走到了老白身边蹲了下来。 两人目光一对。 老白眼中除了喷薄欲出的怒火之外,多少还有些惧意。 徐时笑了一下,又垂下目光,细细去打量那两条被老和的人打断的腿,看着看着,就啧了一声:“你看,老和就比你聪明。我让他断你两条腿,你看你这两条腿断得多彻底。这要是不及时送医院,估计得截肢!”说着,他又抬眸对上老白闪烁着怒火的目光:“你说,你这两条腿要是真截了,兄弟还是兄弟?手下还是手下?你觉得你到时候,还能活几天?就算下面的人让你活,上面的人呢?” 老白脸色蓦地一下子白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实力才是活着的唯一保障。 没有人会不怕死。哪怕表面上再怎么大无畏,可只要给他们一些思考犹豫的时间,对死亡的本能恐惧就会占据上风。 徐时饶有兴致地品味着他眼睛里逐渐放大的恐惧,原本不怎么样的心情,都莫名地好了几分。 他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恶鬼。 喜欢品味他人的恐惧,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生命的鲜活。 他在坠落。 徐时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却无法阻拦改变,或许也不想阻拦改变。 这是一个地狱,不彻底变成一个恶鬼,又怎么能真正地融入这个地狱呢? 不真正地融入,又怎么能窥见这个地狱的全貌? “所以,要不要和我赌一下?”他微微眯起眼,轻声蛊惑他:“就赌你那两个兄弟明天会不会来?我赌他们不会!怎么样?” 老白目光颤了颤,终究还是迟疑起来。 徐时盯着他,心中默数了三秒,而后起身。 还没等他站直,老白就松了口:“赌注是什么?” 徐时满意地笑道:“他们要是来了,我保你一条命。” 老白顿时皱眉:“你的意思是,我这两条腿……” 徐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个就只能看你运气了。毕竟,我不是医生,我打不了这个包票。不过,老和这人你清楚,你这两条腿还能有多大希望,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有数。” 老白脸色瞬间垮了下去。 徐时的话,其实并未说错。但,他之前心中尚存侥幸,如今这点侥幸被徐时无情戳破了。 一时间,老白竟是不知道该恨谁了! 下狠手的是老和,可让人断他两条腿的是徐时。 而眼下,说会保他一条命的,竟也是徐时。 老白也不是真笨,他清楚徐时和他打那个赌是为了什么。他就是想借他的手,让褚三他们两个来陶县。 至于褚三他们来到陶县之后又会发生点什么,可想而知,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一边是兄弟,一边是自己的一条命。 其实,并不难选,对吗? 老白咬着牙,虽没直接给出答案,可一旦他开始犹豫,那就已经是答案了。 徐时转身走了。 他刚走开,老和就带着人来了。 刚才徐时的话,他听到了不少。他也清楚,徐时知道他在听着。 不过,他不介意。 老白的腿,他确实特地让手下人下了狠手。他和老白之间,经过了先前那一出,自然不可能再成为朋友,与其给自己埋下一个劲敌,不如索性就来个一劳永逸。 一个断了腿的废物,就算给他找麻烦,也翻不了什么天。 老和虽然斗不过徐时,可一个老白…… 他看着眼前这个狼狈得就像一条死狗一般的男人,不屑地笑了笑。 …… …… 老白的腿注定是保不住的。 塔西也如徐时预料的一般,救护车刚进哈市,就咽了气。咽气时,扬子并不在救护车上,当时从陶县医院离开的时候,因为救护车空间不够,他没能上车,自己开了车跟在后面。 救护车到了哈市医院一停下,扬子还没下车,就看到塔西被人从救护车内推了下来,有人骑在他身上,正在做胸外按压。 抢救进行了三十来分钟,最终还是没能救活。 扬子隔着窗户匆匆望了一眼,懵了一瞬后,转身去给徐时打电话。 此时暮色已浓。 徐时正坐在门前的花园里。 电话刚响起,他就接了起来。 他听得扬子颤着声音说塔西没了。 徐时拿着手机,沉默了许久。 直到扬子再次出声问他要不要通知塔西的家里人。 徐时开了口:“那边的事你不用再管了,去开个宾馆住一晚,明天一早就回来吧。” “就这么不管了?”扬子有些惊讶。 “我会让人去接手,你不用再管了。”徐时再次强调道。 扬子便不再问。 挂了电话后,他走回抢救室。窗户里塔西原本躺着的位置上,却没了人。 他有些慌,忙拉了个护士追问。 护士说,应该是送停尸房了。 扬子隐隐觉得奇怪,但想到徐时让他不用再管,便又将心头那些疑惑给压下了。 转身走出医院,外间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 他站在门口点了根烟,脑子里不停地回忆起今天早上徐时听到塔西出事时的反应。 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可具体哪里他说不上来。 不过,做人小弟,做比说重要,耳朵比嘴巴重要。他懂。 第218章:挑明 徐时没去问老白是怎么把褚三和江平骗来陶县的。 总之,他们来了。 这两人带了四个手下,从医院大门出来的时候,大荣和梁九带了人在门口守着。 大家都是熟人。 一对眼,就知来意。 有点啤酒肚的褚三上前几步,摸出根烟递了过去,冲着大荣微微一笑,问:“荣哥,就当没看到我们行不行?” 大荣扫了一眼他那根烟,没伸手。 褚三皱了眉头,沉了脸。抿着嘴盯着他看了几秒后,道:“真要这么不讲情面?” 大荣默了一下,道:“褚三,识时务者为俊杰。” 褚三嗤笑一声:“荣哥你这么识时务,不也还只是条狗么?” 大荣盯着看了他半晌,忽然轻轻叹了一声。 这时,梁九蓦地伸手将大荣往旁边推了推,自己则上前一步,冲着褚三笑道:“褚三,个把月不见,长进了哈!” 褚三阴沉着脸:“梁九,你算个什么东西!” 梁九笑眯眯地也不恼:“你算什么东西,我就算什么东西行不行?说吧,是你们自己乖乖跟我们走呢?还是我请你们?” 褚三闻言,刚要呛回去,梁九却没给他机会,紧接着又道:“我友情提醒你一下,以前我们总共打过三回,回回都是你输!” 褚三脸色难看极了,偏偏梁九说得确实是实话。梁九的实力,他们都清楚。那时候洪二手底下那么多人,除了大荣和大东二人,其他人都比不上梁九。 “小九,大家就算不是朋友,也好歹共事一场,没必要把话说那么难听。”一直没说过话的江平忽然走上前,抬手在褚三肩膀按了按,以作安抚后,淡淡说道:“不就是徐爷想见我们吗?我们去就是了!” 褚三一愣,慌忙回头看向江平,江平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梁九挑眉:“那就请吧,二位爷!” 褚三瞪了他一眼。 梁九撇撇嘴,毫不在意。 …… 梁九他们带着褚三和江平到马场的时候,徐时正在和吴江通电话。 塔西这场戏已经唱完了,总是要让这些观众知道结果如何。 “徐爷,梁九他们回来了。”普达走了过来,轻声提醒。徐时点头后,和吴江简单说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梁九和大荣就带着两个人进来了。 褚三是个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板寸头,中式对襟衫,颇有几分黑帮老大的气势。 走在他后面的江平,则要削痩很多,看着倒是比褚三似乎要年轻一些。一双细长眼里,装的都是精明。 两人差不多高。 徐时打量着他们,没先开口。 二人站在了距离他大概两米开外的沙发边,江平先开了口,喊了声:“徐爷。” 褚三没吭声,倒是目光里的嘲讽,鲜明得很。 徐时视线扫过他,落到了江平身上,稍一打量后,问:“听和叔说,最近很忙?” 江平微愣了一下,道:“是有点事,正好赶上了,实在抽不开身。不然,昨天徐爷您搬家,我们怎么也是要过来送上一份贺礼的。” 徐时闻言微微一笑,道:“没事,今天也不迟。贺礼呢?” 江平脸上神情顿时僵住。 谁都能听出来,什么贺礼不贺礼的,那不过是句场面话,给自己台阶,也给徐时台阶。可,江平忘了,如今徐时是绝对的上位,他这个台阶递出来,徐时若是肯下,那是给他面子。 但,他们昨天刚下了徐时的面子,凭什么,今天徐时还要给他面子? 江平僵了好一会儿,才讪笑着解释道:“今天听说老白出了事,来得匆忙,忘了带了。改日,一定补上。” 徐时却微微眯起眼:“倒也不用改日,就今天吧。” 江平一直努力维持着的表情,终于开始龟裂。而旁边,褚三早已紧皱眉头,沉了脸。 “昨天和叔说,以前洪二在的时候,要是手下的人不听话,第一次断一根手指,若再犯,就断一只手,是吗?”徐时一边平静地说着,一边探身拿过一旁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 他静静看着对面二人不断变化的神色,缓缓吐出一口烟。 此时,江平已经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了。 而褚三,他没有江平那么缜密的心思,但也不傻。他看出来了,今天这事,怕是不好善了。 “怎么?你们难道没听说过这规矩?还是说和叔他骗我了?”徐时等了一会,不见他们说话,又问了一句。 江平眼神闪烁了两下,硬着头皮答道:“和叔没说错,确实有这规矩。不过……” “有这规矩就行。”徐时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昨天你们不在场,那这话我就重新跟你们说一遍。我呢,不像洪二。断手什么的,太血腥了,我不喜欢。所以,我改了改规矩,以后但凡不听话的,就打断两条腿。腿这种东西,好长。一个月就能走路了。要是再不听话,再打断就是。多断几回,再硬的骨头,也得软,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江平脸色有点白。 折磨人的手段有很多种,但从来都是钝刀子割肉最疼。 徐时这规矩,乍听上去,好像要比洪二断手那个规矩,要轻一些。可再细琢磨,却更阴毒。 腿即使再好长,反复断上几回,就基本没可能恢复如常了。更别提,万一下手的有其他心思,比如昨天老白那两条腿。 而且,他们混道上的,少一只手,还能混,可要是没了两条腿,自杀都比活着要痛快些。 江平忽然有些后悔昨天没来了。 正在他忐忑的时候,褚三却开了口。 “徐爷,你也不用拿话来敲打我们。你现在虽然坐上了洪二的位置,可我们在塔帮多年,也不是非得靠着你才能混饭吃的。更何况,如今你自己的位置也还没坐稳,要我是你,就乖乖夹着尾巴做人,而不是四处找麻烦!”褚三说话时,脸上全是轻蔑和不屑,“我也不怕得罪你。今儿,我就把话给你挑明了。老白这个人老实,上了你的当,落得个如此下场,是他活该。但我和江平可不一样。今天我们来之前,已经跟蒋爷那边知会过了。你要是想动我们,也可以,只要你不怕蒋爷找你算账就行。另外,我们如今办的事,上面正催着呢,要是因为你耽搁了,这责任,你不一定担得起!” 他这话还未说完时,江平的脸色就已变得很难看了,不过,他也没有要拦褚三的意思。 看来,也都是塑料兄弟情。 第219章:聪明人 徐时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褚三放的狠话,倒也不算是虚张声势。 他们几个还有当初的老和,这些人之所以敢这么跟他明着唱反调,最大的原因就在于蒋盛威。 蒋盛威想干掉他,却又碍于秦真真,不好直接下手,自然也就只能在这种地方给他找不痛快。 不过,徐时并不介意。 蒋盛威这些手段,在他看来,反倒是帮了他。 这些人的心思,不是因为蒋盛威才有。与其藏在暗处偷偷摸摸,不如索性就捅到台面上来。 他没那么多时间跟这些人虚与委蛇,所以,也只能用些雷霆手段,干脆利落地把这些人都给收拾老实了。 如果不能老实,他也不介意手上再多一两条人命。 蒋盛威这人精明得很,只要秦真真还在,他就不会轻易动他。褚三这样的,死上一两个,并不足以蒋盛威跟他和秦真真撕破脸。 但这一点,显然褚三还没看明白,否则至少刚才那番话,他应该没这个胆子敢讲这么直白。 不过,褚三旁边那个江平,倒是有点意思。 这是个比大多数人都要精明的人。 徐时隔着一层袅袅烟雾,盯着江平看了一会,看得后者心中一阵发毛。 “江平,我们单独聊几句吧。”徐时忽然开口。 褚三和江平二人纷纷一愣。 尤其褚三,回过神后怒气瞬间浮上脸颊,刚要开口,却被江平抢了先。 江平说,好。 褚三神色一变,惊疑地看向江平。 江平抬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而后,跟着起身的徐时,往客厅后面的书房走去。 两人还未走远,褚三突然声音不算小地骂了一句,用的是某种方言。 徐时脚下顿住,回头看向褚三,盯着他看了两秒后,微笑着开口:“褚三,你刚说什么?” 褚三脸上闪过些不自然,道:“没什么!” 徐时笑眯眯地:“别没什么!你又不靠混饭吃,蒋爷那么大的靠山在你背后给你撑着,你怂什么!来,把刚才的话,用普通话再说一遍!” 褚三脸上一僵,一时间,进退两难。 要不说,那就是他怂了,怕了,刚才在徐时面前放的那番狠话等于是白搭了。 可要再让他用普通话说一遍,他也确实还少点胆。 好在这时,江平站了出来。他微微挪了下步子,挡住了徐时看向褚三的视线,歉然道:“徐爷别介意。褚三他平时说话粗习惯了,一时口快,他也不是对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他,行吗?” 徐时闻言,笑了笑,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给你个面子。” 江平听着这话,心中却又是微微一沉。 而不远处褚三,此时脸色却是变得难看起来。 书房里,居中摆了一张大茶桌,西侧是一整面的落地窗。窗外,便是花园。绿地,花坛,处处透着精致。屋子里,北面一整面的书柜,柜子上原先有些摆件,如今都空了。 徐时走到茶桌前,停了下来,转过身靠在茶桌上,抬眼瞧向跟进门的江平。 江平很瘦,一米七五左右的身材,估摸着才百来斤左右。 穿着一件没有任何装饰的米灰色薄棉t恤,下面一条浅灰色休闲裤,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打工人,毫无出彩的地方。 这样的一副外表,很具迷惑性。 “徐爷想找我聊什么?”江平先开口。 徐时收起眼中的打量,回道:“最近忙的什么事?” 江平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答道:“就是生意上的一些事,最近新到了一批货,上面催着我们抓紧把货铺出去,所以就比较忙。”说着,微微一顿后,又紧接着补了两句:“昨天您搬家,我们确实不是有意缺席的。那些货留在手上,多耽搁一日,就多一日风险。上次银县爆炸案的事情发生之后,这段时间警方盯我们都盯得比较紧,我们也是不敢冒险,怕出事,所以才没来,望您谅解!” 徐时笑了起来:“这话要是放在昨天,那我肯定谅解。可放到了今天,现在,那这味就不太对了,江平你说是不是?” 江平心中一凛,抿着嘴沉默了片刻后,试探着问:“那您……想怎么解决?” 徐时看着江平,片刻后,才道:“江平,这事是你们挑起来的。怎么解决,你不该问我。你该问你自己,问褚三,你们想怎么解决!” 江平站在那,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后,又松开。 他垂眸藏起了眼中的情绪,大约七八秒,就给出了答案:“徐爷,您看这样行不行?回头老白那部分生意,您安排人接手,我和褚三这边,所有的账目都对您公开,您随时想查都可以。” 江平果然是个聪明人,不过几句话,他就清楚了徐时想要什么。 不过,徐时既然动手了,那他要的就不只这么点。 “你可以,褚三……不行。”徐时看着他,淡淡说道。 江平眉头又皱了一下,这回他沉默了更长时间。 徐时也不着急,毕竟是一条人命,他允许他有足够的犹豫时间。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 江平终于开口:“给我半个月时间行不行?眼下铺货要紧,等货铺完,我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徐时笑了起来:“可以。” “徐爷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江平抿了抿嘴,又问。 “确实还有一件事。”徐时说道:“这马场里的马,太多了,我想卖掉一些,不知道你有没有门路?” 江平忽地一愣,抬眸看向徐时,眼中有些许错愕,一闪而逝。 徐时默默记在心中,脸上笑意未减。 “您……和叔没跟您说过这些马是用来做什么的吗?”江平试探道。 徐时反问道:“你知道?” 江平犹豫了一下,道:“听说过一些,但不多。这些马,大部分都是用来送货的。不过,具体怎么送,货又是什么货,我不是太清楚。” 徐时看着他,对他的回答,他并不全信。江平知道的肯定更多。不过,眼下倒也不必在这个事情上逼得他太紧。 徐时没再追问,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那我先带褚三回去了。” 徐时点头:“好。记住半个月,我这人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当然,你要是心存侥幸,想再搏一把,也没关系,我候着。” 江平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沉声道:“您放心,聪明人都怕死。” 徐时满意地笑了。 这就是他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原因。怕死,才好拿捏。 第220章:阿娜 江平和褚三走后,徐时在书房坐了一会。 江平这个人精明,精明的人都擅长权衡利弊,徐时有至少八成的把握,半个月后,他会从江平那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那么,到时候,该让谁到江平身边去呢? 他如今手底下,可用的人就四个。 扬子和大荣肯定不考虑。 普达和梁九这两人,身份都存疑,放出去,都有一定风险。 正在徐时犹豫的时候,有人过来了。 徐时敛起思绪,等着脚步声靠近。 “徐爷,扬子回来了。”梁九的声音随着敲门声响起。 “让他进来。”徐时应道。 话落没多久,扬子就敲门进来了。 徐时看向他,皱眉问:“怎么不在那边住一晚再回来?” 扬子回答:“那会儿也不太困,就直接回了。”说完,他就沉默了。 塔西的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昨晚盘旋在他脑海里的那些不对劲,在这一路的回程中,他隐隐约约已经找到了答案。 “回来了就行。眼下也没什么事,你先去休息吧,晚饭我让人叫你。”徐时也没有任何要跟他询问塔西之事的意思。 扬子低着头,应了一声好后就出去了。 徐时看着关上的门,不由出神,也不知塔西如今怎么样。 不过,不管他怎么样,今后都与他无关了。若无意外,应该也不会再见。 …… …… 两天后。 之前让普达去查的关于马场人员名单的事,终于也有了结果。 普达给的资料,和明其给的,除了部分细节上稍有出入之外,其他的竟然相差无几。 这就让人有些意外了。 明其的资料给得详细,这很正常。毕竟,他有这个职务便利。可普达能查这么详细,多少有些不同寻常。 徐时看了一眼普达,道:“查这些资料,费了不少功夫吧?” 普达面色平静,答:“还好。我托了个朋友,他家有个亲戚在派出所里上班,让他帮忙查的。” 普达这话听着并没有什么问题。谁都有朋友,朋友家里有个亲戚在派出所上班,也不稀奇。 可稀奇的地方在于,普达会解释得这么清楚。 以普达的性格,刚才的回答应该止于还好二字才对。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他始终神色平静,微微敛着眉眼,看着倒是乖顺得很,就像是一条已经驯服的猎犬。 片刻后,徐时按下疑惑,将之前圈出来的那个阿娜的资料给单独拿了出来,递到了普达面前。 “去这个阿娜的家里走一趟,打听打听他们家的情况。” 普达接过资料,仔细看了一眼后,应了下来。 阿娜是当地人,户籍地址离陶县并不算远,来回三个小时左右。普达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 带回来的消息是,阿娜家,大概在一个多月前搬走了。搬去哪里了,没人知道。 一个多月前? 徐时算了算时间,他接手洪二这摊子事也差不多一个月多几天。一个多月前,差不多就是洪二刚死那会。 那么这个替换进来的阿娜,就不可能是冲着洪二了。 可如果是冲他来的,那对方又如何能未卜先知,算到徐时会搬进这马场呢? 更有趣的是,他搬进来后,这个阿娜就没跟他打过照面,像是刻意在躲他。 徐时看着桌面上阿娜的照片,手指在她脸上轻轻点了点。 “没其他事了,你去休息吧。顺便帮我叫一下保洁。让她过来把这个书柜打扫一下。”徐时说道。 “好。”普达应下后,转身就走。 徐时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有点奇怪。 保洁很快来了,但进来的却不是阿娜。 徐时意外地皱了下眉头,问:“你是新来的?之前没见过你!” 保洁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典型的当地女性,皮肤略黑,身材丰腴,一头长发编了一根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胸口。 女人应该听得懂普通话,可张口却是当地的语言。 徐时听不懂。他皱了皱眉后,不再说什么,指了指书柜,示意女人干活。 女人忙点头,而后拎着她带来水桶,略有些局促地绕过大茶桌,往书柜走去。 徐时没见到阿娜,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在这里留着。于是,站起身,正要走。 而这时,那女人也走到了书柜前,弯腰放下了水桶,探手往桶里伸去,紧接着,掏出来的却不是抹布,而是一把小巧的黑色女士手枪。 女人眼中凶光绽开,举枪就往徐时瞄去。 几乎就是在她举枪的一瞬间,徐时突然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他甚至都没能去细想这危机从何而来,完全靠着本能,下意识地一个纵身飞扑,直接就从大茶桌上翻了过去。 人还未落地,这段时间从不离身的手枪,就已经握到了手中。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的枪。 枪声几乎重叠,女人的子弹直接击穿了那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而徐时的子弹,则直接命中了她拿枪的手臂。 女子手猛地一颤,手枪直接脱了手。 徐时见状,并不犹豫,一个纵身翻回茶桌另一边,直接一脚飞踢,将打算要逃的女人给一脚踢倒在地。接着,箭步上前,没等女人缓过神,他的手枪就已砸到了她头上,直接将其砸晕了过去。 从女人掏枪动手,到她晕过去,甚至不到半分钟时间。 很明显,这女人虽然开过枪,可显然并不精通这一道。身手上,更是可以说毫无训练的痕迹。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她进来的时候,徐时没有提前发觉不对的原因。她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妇人,顶多就是身材稍微健壮了一些。可这样的身材,在这个民众多以放牧为生的地方,实在是很常见。 普达他们进来的时候,徐时正蹲在地上,翻找女人的东西。 那柄手枪,他看过了,典型的女士手枪,老款,不算少见。弹容量小,射程也短,威力也比一般常见的手枪要小一些,但也有优点,它体积小,方便藏。 除了手枪之外,女人身上没有任何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徐时听得进门来的脚步声后,停了手上的动作,一边掸手起身,一边开口问道:“这人是谁带进来的?” 进门来的,除了他手底下的四个人之外,还有厨房的黎张。另外还有一些人在门外站着。 徐时扫过这些人的面庞,等待一个答案。 梁九和普达先后上前,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后,都摇了头。 大荣和扬子虽没上前,但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这女的是谁带进来的。 倒是黎张,看了看普达他们几人后,开口问徐时:“徐爷,我能上前看一眼吗?” 徐时看向他,定定看了一会后,点头。 黎张上前,停在大概一米的位置,仔细看了一眼后,又想了想,道:“我早上在大门口见过她,她好像是今天刚来的,早上在大门口进来,还是马场那边的林哥去开的门。” 第221章:你来 马场的林哥? 徐时愣了一下。 之前老和给的那份名单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马场那边员工不少,有七八个。不过,姓林的就一个。 就是那个马场管理,林木森。 徐时沉下脸色,抬头看向梁九:“去把人叫过来。” 梁九挑眉,转身就走。 不过,他人刚走到花园,就碰上了黎张口中的林哥。 马场离这边有点距离,听到枪声后,他犹豫了一下才过来的,所以要比这边的人慢上一些。 “来得正好,徐爷正让我找你呢!”梁九冲他眯眼一笑,滚烫的阳光下,林木森却忽然浑身一冷。 梁九说完,转身就走。林木森来不及多想,只好快步跟上。 书房门口的人已经散了。 能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有眼色。这种事,看一眼热闹就可以了,再多就容易把自己卷进去。 林木森跟着梁九走进去,书房里,徐时跟前那几个心腹都站着呢。徐时站在茶桌后,脸色有些阴沉。 视线再往下,就是那个女人。 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林木森瞳孔微微一缩,飞快收回了视线,脸上未露声色,脚下上前一步,问:“徐爷,您找我?” 徐时没接话,目光沉沉落在他身上,仿佛有千斤重一般,压得他下意识地微微弯了腰。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焦灼在他还未意识到时就已悄悄爬上了他脸颊。 徐时终于开了口。 “这人认识吗?”他边说,边伸手点了点地上的女人。 林木森飞快地往那女人看了一眼,而后点头:“认识。新来的保洁,叫阿丽玛,今天早上,她进不来,我还去门口接她了。” 这回答倒是能和黎张说得对上。 “谁招进来的?之前的保洁呢?”徐时又问。 林木森低着头,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道:“人是之前的保洁阿娜推荐的,她家中临时出了急事要走,但我们这也不能没保洁,我就让人过来了,打算先应急用几天,等我这边找到了更合适的再换。” “这么说,这阿丽玛什么背景,你也不清楚喽?”徐时顺着他的话问。 林木森倒是没急着顺坡下,沉默了一会后,突然身子一矮,跪了下来。 “徐爷,这事责任在我,您罚吧,我认。”他挺直了背,说得大义凛然、 徐时挑挑眉,冷笑了一声。 倒是个聪明的。 只是,这事真有这么简单? 徐时是不信的。 不过,他现在一时没证据,倒也不用急着非要当场问出个一五六来。他看着林木森沉默了一会后,道:“你也不用急着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这事既然还没查清楚,我也不会急着问责。这样,我记得那个阿娜是当地人吧,你带梁九和普达去跑一趟,把那个阿娜带回来。” 林木森愣了一下后,倒也没推脱,径直就应了下来。 不过,这一趟注定空跑。 毕竟,真的阿娜家早就搬走了。 他们走后,徐时让大荣把女人弄醒了。 一桶冰水下去,女人悠悠醒转。 迷茫的眼神,在逐渐看清眼前的场景后,顿时变得惊惧起来。 这时,徐时忽然转头看向一直没走的黎张,淡淡道:“这热闹好看吗?” 黎张愣了一下,接着顿时明白过来了。徐时显然不想让他知道更多。 他自然是个识趣的,不然也不会到这里来。不等徐时说更多,他就立马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惊呼道:“呀,我锅里还炖着汤呢!”说着,便转身往外走。那着急忙慌的样,仿佛灶上真的有一锅汤! 他走后,徐时让扬子去门外守着。 扬子紧跟着出门,带上了门。 接着,徐时瞧向大荣,道:“你来。” 大荣微怔了一下后,立马点头迎了下来。 他上前,在女子面前蹲了下来,伸手将她脸上的几缕碎发轻轻捋到了一旁,而后,突然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抓着她的脑袋,就往旁边剩下的那桶冰水里摁了进去。 咕噜咕噜的冒泡声,不断从水桶中传出。 女人的挣扎从激烈,到疲软无力。 大荣的时机掌握得很好,就在女人逼近休克的瞬间,他才猛地将其脑袋从冰水里拽起,可没等女人喘上几口气,手上又是一沉,女人的脑袋再次被压进了桶中。 冰凉刺骨的水,疯狂地涌进女人的鼻腔,喉咙,气管。撕裂般的疼痛,让她无助地瞪大了眼睛。 蜿蜒的血丝,鲜红醒目,仿佛下一秒,她的眼球就会炸开一般。 但下一秒,她的脸就离开的水桶。 她急速地喘息着,拼命地攫取着空气,眼前一片灰黑,脑袋昏沉胀痛。 没等她缓过劲,冰冷的水就再次涌来。 这一回,她没撑过十秒钟,就晕过去了。 可眼前的黑暗还未凝实,彻骨的疼,就又将她唤醒。光线还未进入眼中,疼痛就已开始清晰。 有人的手指正在她手臂上的伤口内搅动。 她的筋肉,都在那人的手指下被撕扯。 剧烈的疼痛,让她张开嘴,想要尖叫,可发出来的,却只有嘶哑难听的呜咽。 终于,身旁的人,仿佛突然起了善心,停了下来。 她如被人抽了筋骨的蛇一般,瘫软在地上,无法动弹。 “我问你答,答得好,说不定能给你痛快。答得不好,我手段多得很,咱们一样一样地试。”平静的声音,讲得却是冷血无情的威胁。 女人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什么名字?”那个声音又开了口。 女人闭着眼睛,身体又抖了一下后,哑着声音,艰难答道:“阿……阿丽玛!” “哪里人?” “曲木乡。” 曲木乡? 茶桌旁,正坐在椅子里抽烟的徐时微微愣了一下。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名。 角落里,大荣还在问。 “谁让你来的这里?” 女人忽然就没了声音。 大荣等了几秒,而后突然转头看向徐时,面色平静地说道:“徐爷,能见血吗?” 徐时回答:“既然交给了你,用什么手段,你自己决定。我就一个要求,真相。” 大荣点头,紧接着,撩起右腿裤脚,从小腿上拔出一把匕首来。 明亮的刀锋,轻轻在女人身上游动着,最后落定在女人的大腿上。只见他手腕微微一动,匕首一挑,刺啦一声,裤子就裂开了一条大缝,裸露出来的皮肤,倒是挺白皙的。 不过,大荣眼神清明而又冷厉,刀锋轻轻在上面划过,就见一条血线无声浮现。接着,大荣手腕就动了起来。 就这么一刀,一刀,又一刀的。 一片带着皮的肉,就这么被缓缓割了下来。 女人颤抖着,想要挣扎,可之前几次窒息过后,她的体力已经基本耗尽。她张着嘴,反弓起身体,几乎张成了一张弓,从她喉咙出来的声音,如同野兽濒死时的嗬嗬声。无力,而又绝望。 第222章:答案 茶桌旁,徐时就这么静静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是淡漠的。 很快,女人旁边的地上已经多了两片薄薄的肉。女人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却始终没有松口的意思。 大荣微微皱了下眉头。 而后,他忽然起身,道:“我出去拿点东西。” 徐时没作声。 大荣也没等他回答,就快步走了。 他走后,徐时就这么坐在那,静静地看着那个女人。 本已接近昏迷的女人,得了喘息,又渐渐缓了过来。 片刻后,她微微动了一下身体。 大腿上那个血红的伤口,鲜血正在汩汩而出,渗透了深色的裤腿,在地板上留下一块鲜红的痕迹。 徐时忽然起身,两步就到了她跟前。 突然进入阴影的女人,虽然未睁眼,却还是有所察觉,身体猛地瑟缩了一下。 “你跟洪二什么关系?”他蹲了下来,开口问道。 女人没有明显的反应,可徐时看到,她闭着的眼皮下,眼珠子飞快地动了两下。 徐时又重新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 不太像是洪二的情人。 女人身上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很粗糙,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造成的。也就是说,这女人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生活都应该是不怎么样的。 洪二虽然是个应该千刀万剐的畜生,可以他当时的身份和财力,应该不至于会让自己的女人过苦日子。 那么,她跟洪二又是什么关系呢? “谁怂恿你来的?”徐时又问,不过他没想着她会回答,所以紧跟着,又自言自语道:“我记得,洪二好像有个儿子,对吧?是他吗?” 女人眼皮底下的眼珠又动了两下。 徐时沉默了下来。 他猜对了,可是,洪二的儿子即使要找他报仇,为何会找这样一个人来当杀手? 还是他们觉得,这样更出其不意,所以想搏一把? 门外有脚步声逐渐靠近,徐时没再问下去,起身退回了椅子边。刚坐下,大荣就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锅铲,一把点火枪,还有一瓶烈酒。 徐时看到这些东西,不由得愣了愣。 过家家呢? 就在大荣绷着脸,走到女人身边,准备动手时,徐时叫住了他。 “别弄了,带她出去把伤口处理一下。人先留着,说不定还有用。”徐时说道。 大荣僵了一下,而后,徐时明显看到他的肩膀有个放松的动作。 是不忍呢? 还是……认识呢? 徐时忍不住想。 看来,这庄园里,还真是人心各异,牛鬼蛇神,样样皆有啊! 徐时先大荣一步,走出了书房。 他去了厨房,黎张正在厨房的后门处站着抽烟。徐时刚踏进厨房的门,他就察觉到了,转头望了过来。 见是徐时,黎张转了个身,问:“徐爷找我有事?” 徐时停下脚步,答道:“不找你!” 黎张一愣之后,顿时会意。 “阿丽玛,曲木乡的。”徐时又道,听着有点没头没尾。 但黎张微微扬了下下巴。 徐时转身就走了。 黎张靠在门框上,慢慢把烟抽完后,拿出手机,打开app商城,从里面找到了一个邮箱软件,下载下来后,打开,登录。而后,在草稿箱里把徐时刚说的那七个字放了进去。 接着,退出邮箱,删除软件,同时删除该软件的所有数据,一气呵成。 熟练得很! 三小时后,晚饭。 黎张上的第一个菜,是一锅花胶鸡汤。 鸡汤放下时,黎张轻轻嘀咕了两个字:“好了。” 这就像是一句口头禅一般,没人在意。他说完,转身就走开了。 餐桌边,徐时低头看了看时间,抬头吩咐一旁的扬子:“给梁九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到哪了?这汤都上桌了,再不来,冷了就不好喝了。” 扬子拿出手机,起身走到一旁去给梁九打电话。 电话刚拨出去,门口那边就有了动静。 梁九他们回来了。 一看到徐时,梁九就撇着嘴说道:“白跑一趟,那个阿娜他们全家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搬走了。我们打听了一大圈,也没打听到他们搬去哪了。恐怕不好找。”说着,他就已经走到桌旁,看到桌上那锅鸡汤,顿时眼睛一亮,没等徐时招呼,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 普达紧跟着过来,最后是林木森。 林木森微微低着头,站在徐时跟前,道:“徐爷,阿娜的下落我已经联系人去打听了,一有了消息,我就立马去把人给您带回来!” 徐时点点头,接着道:“一起坐下吃个晚饭吧!” 林木森摆手:“不用了,谢谢徐爷。马场那边还有点事还没处理完,您要是没其他吩咐的话,我就先过去了!” “好。”徐时也不多客气,应下后,还朝他笑了笑,和善得仿佛阿丽玛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林木森转身就走,脚步匆忙,仿佛有人在追一样。 徐时眯眼看着他,直到他消失在门口后,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吃吧。”他看了一眼已经落座的几人,开口道。 梁九动作最快,率先起身,探身拿过徐时跟前的瓷碗,麻利地给他盛了一碗汤后,又赶紧给自己也来了一碗。 徐时笑了笑。 这嘴馋的毛病,也不知是真还是假! 入夜。 庄园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沉沉暮色中,散落在庄园四处的灯光,昏黄无力。 徐时坐在卧室的窗前,膝上搁着电脑,电脑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个人资料。 阿丽玛,曲木乡人,土生土长的西北少数民族,初中毕业,十八岁就结了婚,今年才二十八岁,有两个孩子。 大的今年九岁,正在上小学。 小的刚出生就被诊断出先天性心脏病,如今六岁,已经几次住院,病情一次比一次严重,几乎到了不换心就活不下去的程度了。 阿丽玛动手的理由一下子有了。她需要钱,又或者,她需要一个心脏,一个可以换给她儿子的心脏。 可还缺少一个答案。 洪二的儿子为什么会找她? 难道真是因为她足够出其不意? 还是说,洪二一死,人走茶凉,洪二的儿子,即使想复仇,能给他当刀使的,也就只剩下像阿丽玛这样,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可怜女人了吗? 第223章:坦白 徐时怀疑阿丽玛背后的人是洪二儿子的理由很简单,其他人不会用阿丽玛这样的人。只有洪二的儿子。 洪二当初将这个儿子藏得严实,没人知道。也就是说,他应该从来没让这个儿子和塔帮的人接触过,包括曾经他手底下那些人。 如今洪二有个儿子的事情,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可,洪二已经死了。 不说人走茶凉吧,可这样一个从来没现过身的人,如今突然出现,要找人帮他报仇,但凡不是穷途末路,不会有人愿意来当这把刀。 更何况,洪二身边,忠心的早就跟他一起死了。 当然,肯定有不少人十分愿意在暗中推一把,可也就止于暗中推一把罢了。戏嘛,坐在台下的才会叫好。 所以,他无人可用,只能找上阿丽玛这样可怜的女人。 但他们之间,应该曾经相识。否则,洪二的儿子完全可以不暴露身份。 窗前,徐时又将阿丽玛的资料细细看了一遍。 关于洪二这个儿子,徐时了解得很少。他知道这个人,是在很早之前,那时候洪二与他和秦真真之间,还处在互相试探的阶段,还未彻底撕破脸。 当时秦真真随口提起,而他也没有细问。 所以,如今关于这个人,他所知道的,少之又少,甚至连名字都不清楚。 眼下要查,还真是有点不太好下手。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无路可走。要么联系秦真真,她手里应该有比较详细的资料的。要么找明其帮忙,让他去查阿丽玛近一个多月来跟什么人联系过,账户上又有没有什么大笔进项。 但这两条路,徐时都不太想走。前者,答应了不再联系,就不该再联系。后者,太招眼。万一被人察觉到了蛛丝马迹,那他就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片刻后,他将电脑上关于阿丽玛的资料彻底删除后,起身走出了卧室。 阿丽玛被关在马场那边的一间空房里,没人守着。 漆黑的房间里,女人被反捆着手脚,躺在地上,正烧得迷糊。 徐时打开灯,女人蜷缩的身体抖了一下。 徐时没靠近过去,往门上一倚,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后,点了根烟。 “你十八岁结的婚,丈夫叫萨木哈尔,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今年九岁,叫塔依尔。小儿子叫迪亚尔,今年六岁,先天性心脏病,如今正在哈市的第一医院等待换心,对吗?” 淡漠的声音,明明不带任何情绪,却仿若恶魔的呢喃,让人惊惧。 昏沉中的女人,听到那个最让她牵挂的名字,依然努力睁开了眼睛。 “你杀了我吧。”她盯着徐时,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中,没有恨,只有绝望。原来,她会说普通话,只是不标准而已。 “他允诺了你什么?钱还是心脏?”徐时对她的话恍若未闻,自顾自地问道。 女人抿紧嘴唇不说话了。 徐时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后,继续说道:“你知道洪二活着的时候,是做什么的吗?”说着,他撩眼往她脸上扫了一圈:“他拐卖儿童,拐的都是三四岁的小孩子,女孩居多。你知道这些孩子最后的下场吗?” 女人眼眸里,有光颤了颤。 徐时也不再说话,就那么倚着门,抽完了一根烟后,关上门走了。 黑暗中,女人逐渐呜咽,压抑的哭声,绝望而又挣扎。 第二天一大早,徐时刚跑完一圈回来,就看到大荣在门口等着。 “那个女人说要见您。”大荣说话时,目光里不自觉带了点打量,仿佛在疑惑,昨日还视死如归的女人,为何过了一夜就这么松了口! 徐时点点头,道:“你把人带书房去,我洗个澡就过去。” “好。”大荣收起那点打量,低头往马场那边去提人了。 徐时则回卧室,简单冲了个澡后,又在窗边坐着休息了一会,才起身前往书房。 书房里,女人被大荣拎着胳膊站在茶桌前,那苍白虚弱的样子,要不是大荣抓着她,估计这会儿应该已经委顿在地了。 徐时一进去,就提了个椅子,放到了旁边。 “让她坐着吧。”徐时边说,边绕过茶桌,在对面坐了下来。 女人坐了下来,徐时抬眸看向大荣。 大荣一愣之后,会意,转身出去了。 徐时这才看向女人。 女人低着头,气息有些急促,手臂上和腿上的伤口都已经简单包扎过了。 “说吧。”徐时开口。 女人搁在腿上的手,攥紧又松开。 好一会,才张了嘴:“我……我有个条件。”嘶哑的声音里,藏着些许不太容易察觉的羞愧。 徐时面无表情:“你说。” “我要三十万。”她的声音里,透着难堪与孤注一掷的决绝。 “可以。”徐时应了下来。他的爽快,让女人惊讶地抬了头,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视线,骤然一惊后,又迅速垂下。 “他叫什么?”徐时紧跟着问。 女人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开了口:“叫范辰……” 三个字出口后,女人顿住。 徐时没有出声。 有些事只要开了头,就容易了。 果然,女人很快又开了口:“他跟我是初中同学。我儿子刚发病的时候,他借过我一笔钱。后来好几年没联系的,直到这一次。他是一周前找到我的。他说,他爸爸被人杀了,他想报仇,让我帮他。” 说到这里,女人又停了下来。 徐时看着他,问了一句:“他既然想报仇,为什么不自己来?” 女人低垂着眉眼,回答:“他说,你身边的人都认得他,他靠近不了你,找不到机会对你下手。” 徐时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 据他所知,范辰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按说应该是没人见过他的。 所以,是范辰说谎呢?还是,他了解到的信息,不够正确? 正想着的时候,女人再度开口:“他说他有心源,可以帮我去联系。他还承诺,不管我最后有没有成功,只要我死了,他就会兑现承诺。” 听到这里,徐时嘴角泛出些冷笑。 果然,洪二这样的畜生,终究也出不了什么好笋。 “那你为什么不死?”徐时看着她,无情质问:“昨天晚上,并没有人守着你,你无数的机会。” 人要是想死,绑住手脚也依然能找到无数办法。 女人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才道:“你没来之前,我确实想死。只要我死了,我儿子就能有机会活下来。可你来了之后,我改变主意了。用罪孽换来的生命,不会得到神的庇佑的。而且……”她欲言又止,徐时挑了挑眉,帮她说了出来:“他骗了你!对吗?” 女人脸上多了些难堪。 她没有点头,但脸色已经给出了答案。 徐时没有再说下去。 范辰要是真有那个能力能给阿丽玛的儿子找来合适的心源,又怎么可能会需要阿丽玛来帮他杀人。 他要真有这个门路,找个专业的杀手安排进来,不是更稳妥吗? 他找阿丽玛,是因为以他目前的能力,他只能找阿丽玛这样的。自然,也就不可能能有那个实力帮阿丽玛的儿子找来心源。 看来,洪二混得还真是失败。混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却连一个真正肯帮他报仇的都没有。 第224章:戏台 阿丽玛沉默地坐在那,努力保持着坐姿。 徐时静静看了她一会后,又问了一个问题:“昨天晚上,除了我之外,还有人去找过你吗?” 阿丽玛没有任何犹豫地摇了头。 徐时有些意外,却也不算意外。 这件事背后推波助澜的那些人,不过都是些想坐台下看戏的,这些人不会在阿丽玛这边露痕迹,自然也就不怕阿丽玛能说出些什么。 可这戏一旦开始,谁上台,谁坐台下,可就不再只是他们说了算的。 十来分钟后,一声枪响,再次惊动整个庄园。 房门外,大荣犹豫了一下后,抬手敲了敲门:“徐爷?” “进来!”徐时喊道。 话落,门被推开。大荣一抬眼,就瞧见了阿丽玛趴在茶桌前的地上,有血迹正从她身下蔓延开来。 大荣怔愣了一下,就移开了目光。 “去叫扬子和梁九过来。”徐时忽然说道。 大荣刚应下,转身就看到扬子和梁九赶了过来,便又站住了脚。 徐时瞧向他们:“来得正好,去找块布,把人裹了,弄出去处理掉。” 扬子二人此时也已看到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阿丽玛,都愣了一下神。听得徐时的声音后,二人先后回神,只是反应略有不同。 扬子迅速收回目光,抢先道:“我去找布。”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而梁九,却盯着阿丽玛瞧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脸上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之外,倒是看不出其他情绪。 徐时扫了他一眼后,低头点了根烟。 烟刚点着没多久,扬子就回来了,手里拿着条薄被,估计是他自己的。 他一进来,大荣就想接手,徐时却突然开口:“大荣,你去门口盯着点,别让其他人过来。” 大荣刚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后,又收了回来,低头道:“好。” 他转身走后,扬子就拿着薄被盖到了阿丽玛身上,梁九上前帮忙把人翻身裹进薄被里。刚一上手,他便微微挑了一下眉,接着飞速抬眸看向徐时,撞上徐时那带着点冷意的视线后,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麻利点,找个稳妥的地方处理,别回头让人发现了,明白了吗?”徐时抽着烟,淡淡吩咐。 梁九抢在扬子前面,点头应允:“您放心,一定处理好。” 说完,两人低头快速将阿丽玛过好后,就抬了出去。 他们走后,徐时走到先前他拿给阿丽玛的那个椅子旁坐了下来,垂眸看着地上那摊血迹。 这摊血迹足有脸盆大,阿丽玛经过昨天那一顿折腾后,烧了一夜,本就虚弱,如今又中一枪,要是不及时处理,恐怕真有生命危险。 而这一枪,实际却是阿丽玛自己开的。 这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徐时不过点了一句,她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是不知,接下去这戏台上,又会有谁登场? 徐时想了一会后,拿出手机,找出了许文心的电话,拨了过去。 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好,可帮忙盯个人这么点交情还是有的。 果然,徐时说清来意后,许文心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后,徐时把阿丽玛那个小儿子的信息给发了过去。 虽说,阿丽玛身亡的消息放出去后,范辰多半不太可能会再去找阿丽玛的家里人,但以防万一,还是让人盯着点比较好。 许文心如今正好在哈市,用她的人,比用大荣,和叔这些原本就是洪二手底下的人,更让徐时放心。 这边安排妥后,徐时起了身,走出了书房。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去,就该范辰亲自来了。 秦真真的电话,是十一点差七八分钟的时候打来的。 电话打来的时候,徐时正坐在卧室的窗边,在琢磨范辰的事情。 看到手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徐时愣了愣。 不过,他很快猜到,这电话的来意多半也是为了范辰。 徐时接了起来。 “是我。”秦真真的声音已有许久没有听到,熟悉之中,又隐隐约约带了点陌生感,好像有了些不一样。 徐时微微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开口问:“最近还好吗?” 秦真真沉默了一下,才答道:“挺好。” 徐时听后,也沉默了下来。 如今的他们,千言万语皆在心头,可却又无从开口。 好一会儿,秦真真再次出声:“我听说,洪二那个儿子去找你的麻烦了是吗?” 徐时默了一下后,嗯了一声,接着,想了一下后,又补了一句:“翻不了天,不用担心。” 这话刚落,电话那头的秦真真忽然呵地笑了一声,听着似乎是真真切切的心情不错。 徐时下意识地将手机往耳朵上更贴近了一些。 可,只有一声而已。 “我知道。”秦真真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仿佛刚才的那声笑只是徐时的错觉。“不过,这事是由我而起,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洪二那个儿子,有两个名字,一个叫洪阳,一个叫范辰。范辰是他在国内的时候用的名字,洪阳是后来去国外之后改的名字。他这次回来,是用洪阳这个名字过境的。洪二身亡的消息,是蒋盛威给他透的消息。找你报仇,也是蒋盛威那边给的暗示。”说到这里,秦真真忽然顿了顿,过了有两三秒后才又继续说道:“蒋盛威那边我会处理,洪阳的事情,他不会再插手。” 徐时拿着手机,静静听着,好一会儿没接话。 秦真真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应,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声,接着就听得她说道:“挂了。” 徐时这才恍然回神一般,慌忙开口说了句拜拜。 电话那头,她好像又笑了一声。 轻轻地,如气音一般,可是听着,真的好像很开心一样。 徐时再次愣住。 等再回过神,手机里只剩下了嘟嘟声。 徐时苦笑了一下后,将手机放到了一边。 范辰的事情,背后有蒋盛威的手笔,徐时一点也不惊讶。甚至,徐时早就猜到了。 洪二有个儿子的事情,在洪二死后虽然已经不是秘密了。可是一直被洪二藏得很好的范辰,却也不是一般人就能随意联系到的。 同样的,范辰一直跟洪二手底下的人没有过接触,在得知洪二已经死了之后,想要联系上洪二这些旧部,若是没人牵线搭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从一开始徐时就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一个在塔帮地位不低的人在搅事。 而蒋盛威,无疑就是最有动机,也完全有这个能力的人。 第225章:饵 秦真真挂了电话大约十来分钟后,徐时手机上就收到了一份资料,是有关于范辰的。这份资料上信息不多,但有一样对徐时很有用,就是范辰的照片。 有了这张照片,徐时能省不少事。 徐时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将范辰的样貌牢牢记在脑海里后,给秦真真回了个短信。 蒋盛威那边你不用管,我另有安排。 短信发出去不到一分钟左右,秦真真回了个好字。 徐时盯着这个字看了好一会后,又转手将范辰的照片发给了许文心,让她的人到时候重点留意这个人。 许文心收到后,给他回了个‘ok’。 该做的,已经都做好了。接下去,就等大戏开锣了。 徐时倒是想要看看,这场戏,他们到底想唱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有人忍不住,想要借机搞把大的? 要是如此,那最好了。 水总是要搅浑了,才好摸鱼。机会,总是和风险并存的。 …… …… 一连好几天,都是风平浪静。 徐时也像是把这事给忘了一般,每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期间,他还去了一趟农场。老和到底还是老实了一些,那五个孩子他都见到了,三女两男,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四岁左右,都是十分标致的长相。 五个孩子,被关在昏暗的地下室中,每天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从地下室出来看看天空,还得是表现好的情况下。 不过短短半个月左右,这些孩子的眼睛里,就已经如同饱受生活折磨的暮年老人一般,只剩了一片晦暗。 他们似乎都已经学会了接受,并且逐步开始适应。 他去的时候,甚至有个孩子开始尝试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企图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讨好他。 来这里这么久,徐时第一次生出恐惧。 半年后,即使这些孩子被救了回去,他们还能回归正常生活吗? 这种恐惧,让徐时从农场回来之后,就开始陷入了一种焦灼的情绪。 他得想办法再快点!半年,太长了!他必须得再快点。 这五个孩子送来差不多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半月左右,这五个孩子就会被送出境。 徐时若想救他们就必须得在他们被送出境之前出手,可如此一来,不管上面有没有察觉到他做的手脚,都会有人借此机会对他发难,到时候别说继续往上爬了,恐怕连保命都成问题。 所以,要怎么做,他才能既把自己摘出去,又能把这几个孩子提早救出来呢? 徐时想到了蒋盛威和范辰。 蒋盛威在塔帮的地位比他高,属于塔帮上层人物,如果是他出了问题,导致这些孩子被救走,那么,徐时或许不能完全摘清责任,可至少不会太凶险。 可要如何才能把蒋盛威搅进来呢? 没等徐时想出个一二三来,沉寂了多日的范辰却有了动静。 这天一早,庄园外面就来了两辆大货车,拉了两车的草料,准备送去马场那边。 马场那边的工作,一直都是林木森负责。徐时搬过来后,马场那边的事情,基本没有过问过。 但,他不过问,不代表就没人留意。 这两辆大车刚进庄园大门,徐时就得到了消息。他看着监控里的两辆大车,眯了眯眼后,转头吩咐旁边站着的普达:“不用管。你跟梁九他们也说一声,如果有人往房子来,尽管放进来。” 钓鱼嘛,总是要有点饵的。 徐时以身作饵,希望范辰不要让他失望。 大约十点半左右,林木森忽然从马场那边过来,说是有事要见徐时。 梁九领着他到书房,等他进去后,又把门带上了。 徐时见到他进来,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的书,抬眼瞧向他:“有事?” 林木森搓了下手,讪笑着说道:“是有点事。”说着,又停下了。 徐时挑挑眉,面露些许不耐:“有事就说,吞吞吐吐地干什么!” 林木森又搓了搓手,满脸尴尬地答道:“是这样,今天早上,马场那边不是进了两车料嘛?现在送料过来的人等着结账,这账……您看,要怎么结?”他边说,边偷偷打量着徐时的脸色。 徐时闻言,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自从接手洪二这个摊子后,徐时除了一开始的时候问老和要过一份资产清单之外,就没再过问过财务上的事情。 他时间不多,不想插手这些事,和叔呢,也想抓着这点东西。他们一个想要,一个不想管,大家心照不宣。 可没想到的是,眼下,这林木森竟然来问他这草料的账要怎么结? 这就有些奇怪了。 徐时盯着林木森看了一会,看得他埋下头后,才开口问:“以前是怎么结的?” 林木森回答:“以前的时候,都是现金结账的。二爷会定期放一笔钱在这边,随取随用。” “你的意思是,现在没钱了?”徐时顺着他的话问。 林木森低着头嗯了一声。 徐时闻言,无声地扯了下嘴角,接着说道:“草料多少钱?我让人拿给你!” 林木森闻言,迟疑了一下后又道:“其实也不止是草料的钱。这段时间,马场那边的开支都是我自己垫的。但马场这么多马,还有不少工人,每日的开销不小,我这……实在是有点负担不了了!” 徐时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后,道:“这样,你把最近的开销都列个单子出来,另外,马场那边近半年来的账目应该都有吧,一并带过来!” 林木森一听这话,神情微变,但稍作犹豫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徐时将门外守着的梁九叫了进来,吩咐他跟着林木森去一下马场,把草料钱先付了。 梁九听到这要求也愣了一下,目光有些古怪地看了林木森一眼后,才应下。 两人走后,徐时把这事在脑子里转了一个圈后,拿起手机,拨通了老和的电话。 “在陶县吗?”电话一通,徐时就问。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又扔出一句:“那你待会下午过来一趟。”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洪二留下的资产不少,老和当初拿给他看的清单也并没有包含全部。这事,他心里清楚,不过也没打算戳穿。 在他看来,他接手这个堂口的时间不会长,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面,浪费时间和精力。而且,老和这样的人,要想让他老老实实的,总要在一些小事上面给他一些甜头。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插手钱的事情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他不插手,并不代表他就是冤大头。 梁九他们几人的开支,从他的私账出没问题,他也不想为了这点钱,去跟老和计较。可这庄园里的开支,没道理也从他的私账出。 换而言之,老和可以拿点甜头,他也不介意。但这胃口要是太大,填不满,那就不是介意不介意的问题了。 人的贪心,若是没有约束,没有畏惧,就会越养越大,到最后,不知天高地厚,什么都想往自己肚里划拉。 正想着的时候,门外忽然来了脚步声。 很轻,而且是蹑手蹑脚的那种轻。 徐时回过神,反手就将腰后的枪摸了出来。 脚步声很快就到了门口,接着便是敲门声,是从未听过的频率。 “进来。”徐时开口的瞬间,抬起了手,手里握着手枪,枪口直对着门口。 门把手缓缓转动,门外的人,似乎有些犹豫,门把手转到了底,却迟迟不推开。 徐时眯了眯眼,这是怕了? “是谁?为什么不进来?”徐时开口喊道。 话音刚落,门把手却噔地一下弹了回去,而后脚步声传来,迅速远去。 徐时一听,却没起身去追。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普达的电话:“人出去了,跟着他,看看他最后去哪里落脚。” 挂了电话后,他点了根烟。 范辰这条鱼,不够聪明,不过,好在也不是太笨,还知道知难而退。 不然,若他刚才真推门进来了,徐时还得好好想想,要怎么放他走,才不会显得太刻意,让人怀疑。 第226章:别找麻烦 范辰逃走后没多久,梁九就回来了。 徐时问他多少钱,梁九神色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后,答道:“总共两万四,二十三吨料。” “有话就直说。”徐时淡淡道。 梁九撇了下嘴,道:“那我就直说了啊!这马场的开销,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出吧?” 徐时闻言,笑了一声,道:“放心,不用我们出,暂时垫一下而已。这钱,回头我让老和给你。” “这还差不多。”梁九挑眉说道。 “阿丽玛怎么样了?”徐时忽又问。 梁九回答:“已经稳定下来了,她主要是失血有点多,多养几天就没什么问题了。” 徐时点点头:“这事,暂时不能走漏风声。阿丽玛这个人,我还有用。” “嗯,这事除了我和杨子之外没人知道。医院那边,也用的是假身份,只要阿丽玛自己不说漏嘴,就不会有人知道。”梁九回答得认真。 …… …… 老和是下午两点半过到的。 一路过来的时候,他的心都是挂在嗓子眼的。 自从阿丽玛的事情出了之后,他这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生怕徐时会迁怒他。毕竟,那庄园是他推荐给徐时的,而阿丽玛的事情就出在徐时搬进庄园不久。坦白说,若换成他是徐时,他必定会对自己起疑心。 可之前徐时去农庄的时候,并未提起。 徐时不提,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 但他心里清楚,这事表面上看好像是过去了,可只要背后的人还没挖出来,那这事就过不去。 徐时不动,只是他还不想动而已。 可他今天突然就联系了他,那是不是说明,他想动了? 这一路上,老和都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徐时相信,这件事确实和他毫无关系。 可想了一路,他也没能想出个万全的答案来。 到了庄园,进了屋子,徐时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电视里正在回放着昨天的当地新闻。 听到动静,徐时扭过头,看到老和后,微微一笑,很是和善地冲他打了声招呼:“来了啊,坐!”说着,还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老和怀着忐忑的心情,犹豫了一下后,走了过去。轻轻坐下后,他偷偷打量了一眼徐时的脸色,见他神色平静,并无任何不悦的痕迹,心下不由得微微松了松。 接着,便试探着开口:“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徐时闻言,并未立即接话,电视里的新闻正好刚播报完一则,徐时拿起旁边的遥控机,啪地一下关了电视机。 不知为何,老和听着这声音,心头却是跟着突了一下。 隐隐不妙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怎么也压不下。 “是有点事,想问问你。”徐时一边淡淡开口,一边探身拿过茶几上的烟盒,抽了一根烟出来甩手朝老和扔过去。 老和正忐忑,看到烟过来,手忙脚乱地接住。 还未拿稳,就听得徐时继续说道:“早上的时候,林木森给我送了马场那边近半年的账本,我还没看。眼下我们手里那些资产如今都是你在打理,我想这账本,你来看更合适,和叔,你说是不是?”说着,徐时转眼瞧他。那说不上冷,却也说不上热的眼神,让老和心中没底,根本把握不准徐时这话中,到底藏着的是个什么意思。 他心头更加忐忑了。 账本就在茶几上,半年的账,厚厚薄薄的有三本册子。 老和先前就看到了,只是心思都在徐时身上,也就没太留意。 此刻,徐时提起,老和将目光放过去,一时间,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迟疑片刻,他看向徐时,小心翼翼地试探:“徐爷,这小林怎么突然给您送账本了?这庄园的账,一直都是半年对一回,上半年的账,在您住过来之前,就已经对过了。” “对过了?”徐时微微挑起眉,反问道:“那就是账对完之后,你没给林木森留钱?” 老和又是一愣。 眼下这事,他是真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间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徐时说的这到底是个啥意思? “徐爷,要不您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这有点听不太明白!”老和苦起脸,摆出了讨饶的姿态。 徐时审视着他,看他神情不像作假后,又皱了下眉头。 沉吟片刻后,他开了口:“林木森说,这半个月来马场的开销一直都是他垫的。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老和脸色一黑。 这林木森在搞什么? 眨眼功夫,老和心中就已问候了不止一句林木森的祖宗十八代了。 这庄园,在洪二在的时候,大部分的收入和开支,都是用的现金,目的就是为了不留太多明账。 洪二死后,蒋盛威过来的时候,那些明面上的资产都被查过,账面上能留下的钱,自然也是不会多的。 马场这边,因为每日开支不小,所以当初是特地留了一笔钱的。 这笔钱虽然不多,但按照往常的开销,紧着点花,三个月应该足以支撑。 如今,这才多久? 林木森竟然敢说他已经垫了半个月了?他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老和一边在心里怒骂,一边想开口解释,但徐时却没给他机会。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后,就慢悠悠地开了口:“和叔,自我接手以来,钱上面的事,我就没过问过。我这个人呢,怕麻烦!更不喜欢别人给我添麻烦!和叔,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和心中一个激灵,忙点头:“明白!徐爷,我明白!” 徐时眯眼瞧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后,道:“和叔,我希望你是真明白。钱的事,我不喜欢计较,你拿多拿少,我也可以不过问,但别给我找麻烦,记住了吗?” 老和再次郑重点头:“记住了,徐爷!” 徐时收回盯着他的目光,冷硬的神情似乎松缓了一些,多了些懒散的味道。 “和叔,我信你。”他一边说,一边探身弹了弹烟灰,紧接着又道:“早上马场那边进了两车料,林木森说没钱了,让梁九垫的钱,你待会记得把这钱还给梁九。” 老和又是一愣,脸上闪过些许恼怒之色后,又赶紧应下。 “没其他事了。”徐时又道。 老和一听,连忙起身:“那我先去找小林对一下账。”说着,又瞧向那三本账册,试探着问:“那这账册我先带走?回头我对完账,再给您送过来?” 徐时摆摆手:“不用送过来,我说过了,钱的事,我不想插手。你只要记住一条,别给我找麻烦!” “徐爷,您放心,这样的事情,再不会有第二次。”老和赶紧打包票。 徐时之前虽然一直没过问钱的事,可老和心里也始终提防着。如今徐时给了准话,他自然也就更安心了。 虽然不知这林木森今天搞这一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可他这一趟,得了徐时一个准话,却也不错。 这么一想,老和原本糟糕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第227章:开锣 徐时不管老和跟林木森是怎么谈的,总之这事,在他这里,就算是结束了。不过,这事结束了,却还有另外的事没结束。 林木森今天不早不晚,恰好就在那个时间过来找他,还把梁九也给支走了,要说纯粹是巧合,徐时是不信的。 而且之前阿丽玛的事情,徐时虽然没有追究,可不代表他心中没数。林木森当时的说辞,乍听着好像没有问题,可实际全是问题。 不过,徐时暂时还不想动他。 一来,那个‘阿娜’的事情还没搞清楚,留着林木森,更容易找到线索。 二来,就算他把这个林木森给找理由弄掉了,又能怎么样!例如蒋盛威之类,势必还会再想方设法地安插人手进来。与其不停地提防,不如索性就让这颗棋子放在那。至少,他还能省点心。 甚至,他或许还能利用这林木森做点什么。 如今,范辰已经冒了头,接下去他所有的动作,都会在他的视线里。 那么,接下去要该怎么做,才能把蒋盛威从那高高在上的看台上给拉下来,让他亲自站到这盘棋上呢? 塔帮的上层,素来谨慎。一年大部分时间基本都在境外,很少会回来。即使回来,一般也不会过多停留,处理完重要的事情后,就会出境。 徐时想要让蒋盛威入局,那就必须得先让他回到境内,回到陶县。 那要用什么理由让他出现在陶县呢? 徐时想到了吴江。 上次喝酒时,徐时提过,说要给吴江找点有趣的。 但后来因为塔西和阿丽玛的事情,这事就被耽搁了。眼下,倒是或许能利用一下。 不过,吴江这人聪明得很,想利用他,不是件容易的事,须得仔细想想。 …… …… 八月的天气,骄阳似火,热得似乎要把人烤干了。 陶县已经有很久没下过雨了。 下午七点多了,太阳依旧明亮得刺眼。 徐时坐在车内,闭眼假寐。前面是大荣和梁九。大荣坐在驾驶位上,开了车窗,在抽烟,已经是第三根了。 梁九坐在旁边,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嚼着口香糖。 在他的目光第八次瞄向手机屏幕顶端的时间时,后面终于传来了鸣笛声。 梁九回头看了一眼后,开口提醒徐时:“徐爷,吴爷他们来了。” 徐时眼也没睁,懒懒嗯了一声后,道:“开车吧。” 话音落下,大荣便启动了车子。 不多时,徐时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不用看,必然是吴江的电话。 徐时接通后,果然听得吴江的声音传了过来:“搞这么神秘?” 徐时淡笑着回答:“不神秘怎么有趣?” 后面那辆黑色丰田越野内,吴江闻言挑了挑眉,道:“那徐爷可千万别让我失望,不然,我可翻脸!” 徐时笑了一声,道:“放心。” 挂了电话后,徐时睁开了眼,拿着手机,给普达发了条短信。 车子朝着陶县郊外开去,越开越远。 大约四十来分钟后,两辆车先后在一排路边小平房前停了下来。 附近还停着不少大货,都是要在这里吃饭过夜的。 徐时下车点了根烟后,转头看向后面那辆车。吴江缓缓下来,转头扫视了一圈四周后,迈步朝徐时走了过来。 徐时递过一根烟,吴江接过,自己拿火机点了后,开口问道:“这种地方能有什么有趣的?徐爷不会是故意遛我吧?” 徐时笑了一下,道:“你急什么!走,先去吃饭!据说,这边餐馆的菜味道不错。” 吴江撇撇嘴,耸耸肩,道:“那就走吧。” 两人并肩朝小平房走去,后头则跟着大荣他们四人。 餐馆里已经有不少人,不大的开间,摆了二十来张折叠小方桌,大半都坐了人。徐时他们一进去,立马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少人都察觉出了他们的不寻常,十分识趣地把目光给收了回去,也有些迟钝的,或者胆大的,依旧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探究,盯着他们上上下下地打量。 吴江扫了一眼这些人,轻笑着啧了一声。 徐时挑了一个靠近门口位置,旁边有面窗,透过窗,正好能把外面公路上的情况尽收眼底。 他和吴江二人坐下后,徐时转头看向梁九:“小九,你去点菜。” 梁九闻言看了他一眼后,转头看向吴江:“吴爷有什么忌口的吗?” 吴江摇摇头,笑道:“我都可以。” 梁九走开了,大荣他们三人在旁边另外挑了个桌,也坐下了。 吴江手里的烟也抽得差不多了,随手扔到地上,碾了两下后,抬眼问徐时:“今晚有戏看?” 徐时看着他回道:“看戏哪有亲自上台唱有趣!” 吴江一听这话,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看着徐时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审视和忌惮:“徐爷,你可别坑我哈!” “坑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徐时反问他。 吴江眯了眯眼。 “放心,你只需看就行,戏,我来唱!当然,你到时候要是也想来唱一段,我也不介意!”徐时又说道。 吴江盯着徐时,神情依然有些凝重。 徐时见状,轻叹一声:“你要是真不放心,那就回吧,我不拦你。” 话落,片刻静默后,吴江咧嘴一笑,道:“小瞧我?看个戏而已,我有什么不放心。就算你真想让我上台唱一段,也不是不可以,怕只怕到时候唱得不好,砸了徐爷您的场,坏了你这一番心思。” 徐时也跟着露出笑,道:“砸不了,也坏不了!你尽管放开了来就行。” 吴江眸色一沉,道:“这可是你说的。” 徐时点头:“我说得。” “好。”吴江应了下来,接着话锋一转,道:“那就弄点酒?”说着,转头又去看不远处的柜台,柜台后面有个上了锁的玻璃柜,柜子里放的都是酒。 吴江扫了一眼后,眼睛一亮,道:“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草原王!就这个了!”接着,便转头让旁边桌的手下去柜台那边拿酒。 草原王,是烈酒。 徐时曾和洪二喝过一回。 那酒,入喉就像火线,一路烧到胃里。 徐时自问酒量不错,可要喝这酒,估计也未必能到一斤。 不过,吴江开口,他也没拦。 玻璃柜里的两瓶草原王很快就被放到了桌上。 吴江拿过一瓶,打开后,拿过刚才手下顺带拿来的一次性杯子,各满了一杯。 “先走一个?”吴江拿起一杯,朝徐时示意。 徐时看了他一眼,无奈一笑,道:“也行,我舍命陪君子,如何?” 吴江挑眉:“那你可就抬举我了,我只能是个小人,君子这称呼,够不上,也不想够。” 徐时笑笑,不再多说,举起杯子朝他示意了一下后,就率先仰头灌了下去。 这一次性杯子不小,一杯估摸有三两左右。 三两烈酒一次性下肚,徐时只感觉一团火烧到了胃里,越烧越烈,烫得难受。 吴江看着徐时将空杯放到桌上,略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再抬眼看徐时,见他脸上逐渐泛红后,又笑了起来。接着,举杯朝徐时敬了一下后,也仰头灌了起来。 三两酒,四五口的事就到了肚中。 吴江抹了一下嘴巴,啧了一声:“真他娘的烈!爽!” 徐时看着他放下杯子后,拿过酒瓶,把剩下的酒分了。 “继续吗?”徐时问。 吴江咧着嘴,道:“我牛不过你,待会吧。” 第228章:借个火 梁九点好菜回来,手里拎了一打啤酒。 徐时看了一眼后,道:“开车的就别喝了。” 梁九闻言,抬眼朝徐时他们桌上扫了一眼,见上面已经放了两瓶草原王,微愣了一下后,转头便将手中的啤酒放到了他们自己的桌上。 此时,时间差不多下午八点半的样子。外间,晚霞似火,滚滚烧红了天际。 路旁,又有车子停了下来。 是辆小货车。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材又高又壮,估摸有两百来斤,典型的蒙北人身材。 副驾驶上,又下来了一个女子,看着大约三十岁上下的样子,穿着一条绯红色的吊带长裙,衬得胸大腰细,抓人眼球得很。 女子一下车,打眼往四周一瞧后,忽然就把目光放到了徐时他们面前的窗户上,隔着窗户与徐时对了一眼。 女子一愣后,大大方方地冲着他微微一笑。 徐时未作反应,淡淡收回了目光。 两人先后进屋,一进来,这美女与野兽的搭配,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屋内空桌已经不多,而恰好,徐时他们后面就有一张。 那女人环视了一圈后,便率先迈步朝着徐时这边过来了。 路过徐时身边时,女人毫不遮掩地往他脸上打量,那目光里,甚至还带着点故作勾引的暧昧。 淡淡的玫瑰香飘散开来,在这弥漫着饭菜味,汗水味的小饭馆里,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两人在徐时后面坐了下来。刚坐下,就听得那男人开了口,说的是蒙北语。二人对话了几句后,男人又起身往后面去点菜了。 男人刚走,那女人忽然也站了起来,扭着臀,走到徐时身边停下了。 吴江朝徐时使了个眼色,满是揶揄。 “帅哥,借个火!”女人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但娇软的语调,却是勾人得很。 徐时抬眼瞧她,满脸冷淡:“不好意思,没有火。”可实际上,火机就在桌面上。 女人大概是没想到徐时会拒绝,愣了一下后,沉了脸,道:“帅哥,不过是借个火机,又不是借其他的东西,你用不着这样吧!” 徐时不接话,吴江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后,又瞧向那女人,轻笑着开了口:“美女,要不你喊我一声帅哥,我借你?” 女人转眼看他,却冲着他哼了一声,而后扭头就走。 吴江吃了个瘪,倒也不恼,抬手抹了抹脸,自嘲般地开口问徐时:“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怎么我就没你吃香呢?”他边说,边瞧着徐时的脸色。见他始终冷淡后,忽又笑着问:“对这类的不感兴趣?” “你感兴趣?”徐时撩眼看他,反问道。 吴江摇头:“我喜欢听话的。这类的太野,我吃不消。” 他这话音刚落,跟他们隔了两个桌的一张桌上,其中一个壮汉忽然起了身,迈步就往女人那边过去了。 几步到了跟前后,男人拿出包烟往女人跟前一递:“美女,来一根?” 女人却头也不抬,冷声道:“我不抽烟。” 男人被拒绝,不由得脸色难看,抬在半空的手僵了一瞬后,收了回来。 “臭婊子,装什么装!”男人转身之时,没忍住骂出了声。女人猛地抬头,愕然之下,惊怒而起,一把抓过桌上的竹制筷筒,甩手就往男人后脑砸去。 只听得砰地一声闷响,男人猛地往前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抬手一抹后脑,黏腻腻的,竟出了血。 男子晕眩之余,惊怒转身,抬手就想去夺女人手中的筷筒。 就在这时,那蒙北男人点菜回来了,瞧见情势不对,大喝一声:“你想干什么!”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却声如洪钟一般,这房子都仿佛震了震,倒是将男人给吓住了。 而这屋子里原本准备起身的另外几人,见状,也重新坐了回去。 男人看看那蒙北男人,再看看女人,怒哼一声后,终究还是没敢还手,转身就往外面去了。 蒙北男人倒是没有纠缠,走回女人那边后,皱眉问:“怎么回事?” 女人用蒙语回了几句,蒙北男人听后,忽然就将目光放到了徐时身上。 徐时是背对着女人的,瞧不见蒙北男人的神色,不过,吴江一抬眼就能看清楚。 他轻轻一笑,道:“看来长得招人也不好!”说着,他冲着徐时背后努了努嘴,提醒道:“徐爷,来麻烦了!” 徐时闻言看向他,道:“你也别幸灾乐祸,咱们俩现在一个桌,你也逃不掉!” “徐爷,你这就不厚道了!好歹,我也是你请我来的,没道理,拉我一起下水吧?”吴江笑着反驳道。 徐时没接话,而背后,蒙北男人已经朝他们这靠近过来了。 徐时稳坐如山,一动不动。 蒙北男人走到跟前,目光在他和吴江之间打了个来回后,落定在徐时身上,嗡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徐时拿过酒杯,抿了一口,恍若未闻。 蒙北男人眉头一皱,黑下脸,砰地一声,抬手拍在了桌上。 桌面上的东西,都跟着跳了起来。吴江面前那半杯酒,倒了,浓醇的酒液洒了一桌,酒香瞬间就弥漫了开来。 徐时目光往那一扫,淡淡道:“可惜了,多好的酒。” 他这话落,被无视的蒙北男人彻底被激怒,抓起桌上那瓶还未打开的草原王,就要往徐时头上砸。 徐时突然抬手,一把抓住了,顺势往桌上一按。 瓶子落到桌上,一个按,一个拔,好像势均力敌,谁都未见上风。 蒙北男人眉头一拧,抓着瓶子的手突然一松,垂在身侧的左手突然成拳,闪电般往徐时面门砸去。 沙包大的拳头,带着赫赫拳风,眨眼就到面前。这一下若砸实,徐时估计至少也得是个脑震荡! 就在这一瞬间,徐时突然往右侧身。堪堪躲过这一拳的同时,却又突然伸手一把拽过后面正准备往大腿上摸出什么东西来的女人。 女人猝不及防之下,摔进徐时怀中。 慌忙间,一抬眼,却看到徐时朝她微微一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只在皮上。 女人心中一颤,下一瞬,腿上蓦地一凉,再低头,那柄眼熟的黑色手枪,已然抵在了她胸下。 “谁的人?”徐时开口问。 女人咬了咬唇,抬眸看他时,眼波流转,妩媚丛生。 “帅哥,不至于吧,就借个火而已,不借就不借,用得着这么狠吗?”女人娇声质问,倒是很会倒打一耙。 此时,小饭馆的老板出现了,一边谨慎上前,一边打圆场:“哎呦,这是怎么了嘛?都消消气,和气生财呀!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动啥手!” 他这话落,屋子里那些‘热心’看客,也纷纷出言劝和。 女人也在此时借机再次开口:“帅哥,这事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行不行?”说着,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轻轻一转,瞄到桌上那瓶还未开封的草原王后,又蓦地勾起嘴唇一笑,另一只并未被禁锢住的手,轻轻搭在了徐时握着枪的手腕上,手指在腕骨出轻柔滑动,口中则道:“要不这样,我自罚三杯草原王,哥哥你就饶了我们行不行?” 没等徐时开口,吴江却突然抚掌答道:“我看行!徐爷,好歹也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女,就让一让嘛!” 徐时转眼看他,盯着他看了两秒后,眯眼一笑,道:“行,那今天就看吴爷的面子,我让了。” 说着,手上猛地一推,就将女人从怀里推开了。而那把枪,也被他迅速塞进了后腰,藏得严严实实。 女人站稳后,转过身时,脸上全是妩媚的讨好,倒是丝毫看不出丢枪的懊恼或者愤怒。 “我听您的朋友刚叫您,徐爷是吗?”女人走近过来,一边问,一边伸手要去拿那瓶草原王。 徐时却突然伸手按住,道:“酒就不用喝了。既然吴爷帮你开了口,那这事就过了。我不计较,你们也别再找我麻烦!” 第229章:生死局 徐时不买账,女人略一愣后,柔柔一笑,道:“那……就谢过徐爷了。这样吧,今天这顿饭,我买单,算我给哥哥您赔罪了!”说着,转头就去吩咐旁边站着的蒙北大汉,流利的蒙语从她口中说出来,似乎也带上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徐时没做声,算是默认了。 对面的吴江,却在此时开了口:“美女,怎么称呼啊?”说话时,他的目光无比直白地落到她身上,从高高隆起的酥胸,到只堪一握的蜂腰,再到两条笔直纤长的美腿。 不得不说,这女人论身材,确实是个尤物。 至于样貌嘛,稍逊一筹,但妆容化得妩媚,再加上那眼神里的风情,倒也足以让人上头。 女人闻声垂眸看向吴江,脸上瞬间冷淡了不少:“吴爷对吧?你喊我小美就好了。” 吴江也不在意她这明显区别对待的态度,笑着说道:“别喊我吴爷,你刚叫的那声哥哥不错,我喜欢听那个!” 女人盯了他一眼,忽然眼珠子一转,轻轻一笑,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你让徐爷跟我喝一杯,我就喊!” 吴江闻言,笑了起来。接着,转头瞧向徐时,道:“徐爷,给个面子呗!” 徐时不由得低低哼笑了一声。吴江这王八蛋是唯恐天下不乱。不过,他愿意搅和,对徐时来说,却也是件好事。 “好。”他开口应了下来。 自称小美的女人弯起了眼睛,忙伸手拿过那瓶未开的草原王,咔地一声就拧了开来。 “徐爷,咱们来个满杯如何?”小美边说,边要往他杯子里倒酒。那里面,本身还有小半杯酒。 徐时抬眼瞧她:“你酒量很好?” 小美抬脸冲他柔柔一笑,道:“跟徐爷您肯定不能比,但一杯草原王,还是没问题的。” 徐时不说话了。 很快,小美给自己也满了一杯。 她放下酒瓶,拿起杯子,冲徐时示意。徐时却没动。 “你先喝。”徐时微微仰脸,淡笑着看着她。 小美眼中目光一闪,稍一迟疑后,道:“好,那徐爷,我先干为敬!”说罢,仰头大口喝了起来。 也不知是她故意,还是怎么的,才喝了两口,女人便似被这酒给呛到了,咳了几下后,脸上就已满是绯红之色,更添艳丽。 下巴上,晶莹的酒液滴答而下,落到胸口,再滑进幽深之处。 吴江直勾勾地看着,可那眼神,却又清明得很。 等她咳完,见徐时丝毫不动声色,目光幽幽盯了徐时一眼后,又继续仰头喝了起来。三两酒,估计有一两都洒了。 那绯红色的裙子,胸口湿了一小片,贴在了雪白的肌肤上,更衬得那抹白,晃眼诱人。 “徐爷,我喝完了。”小美倒过杯子,冲徐时眨了眨眼,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迷离的光泽,顾盼之间,便多了几分无辜感。 徐时看着她,目光蓦然幽深了几分。 可紧接着,徐时却道:“酒也喝了,喊吧。吴爷可等着呢!” 小美一愣之后,眼里闪过几许恼怒之色,但很快又被压下了。她轻轻咬住唇,垂眸看向桌上还满着的那杯酒:“徐爷,您还没喝呢!” 娇滴滴的语气,委屈得每个字都好似长满了钩子。 徐时搁在桌面上的手,轻轻点了下,哒地一声轻响。 “你先叫。”他道。 小美脸上浮现纠结之色,两秒后,她低声委屈道:“好吧。”说完,转头看向吴江,毫不掩饰自己的勉强,干巴巴地喊了一声:“哥哥!” 吴江啧了一声:“小美你这就有些不够意思了。喊徐爷那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喊我就跟有人刀架你脖子上一样。你这样,我很为难的。” 小美瘪了嘴,道:“那徐爷也没喝酒呀!” 吴江转眸看向徐时,那眼神里,仿佛在说,徐爷,这点面子总要给吧! 徐时这回却不想顺着吴江了,口中哼笑一声后,突然转头喊了一声:“小九,再拿个杯子来。” 被蒙北大汗和小美挡在身后的梁九立马应声:“来了!” 话落,他边从两人身后绕了过来,把一个杯子放到了徐时跟前。 徐时拿过一旁的草原王,给这个杯子满上后,轻轻将其推到了吴江跟前。 “想让人美女真心实意地喊哥哥,吴爷你应该自己来个满杯表示一下才对呀!”徐时抬头看着吴江,微微笑道。 吴江脸色微微一僵。 他盯着徐时看了两秒后,嗤笑一声:“徐爷,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人小美可是冲你来的,我喝没问题,但人小美要是不认怎么办?” 徐时转头看小美,问:“认吗?” 小美想摇头,可徐时看她的眼神,明明不带任何戾气,却莫名让她心中有些发憷。她犹豫了一下后,点头道:“认。” 说完,就转头瞧向了吴江。 这下,吴江被架了起来。 吴江脸色微冷,低头看向那杯酒,呵地笑了一声后,伸手拿了起来,冲徐时抬了抬,道:“徐爷,这杯酒敬你。” 徐时跟着笑了一声后,忽也拿起自己那杯酒,冲他抬了抬,道:“那我陪一个?” 吴江愣了一下后,脸色顿时回暖,笑道:“来!” 话落,两人酒杯轻轻一碰,接着各自仰头喝了起来。 两杯酒结结实实下了肚,两人眼中都蒙上了几分酒色。 徐时瞧向小美。 小美敛起眼中那点不情愿,低头掐起嗓子冲着吴江喊了一声:“哥哥!” 这声刚落,吴江却突然伸手,拽住小美的手臂,就往他跟前一拽。没等人回过神,人就已经被他搂到了怀中。 旁边的蒙北大汉瞪起双眼,就要动手。 这时,歪在吴江怀中的小美,却轻咳了一声。 蒙北大汉刚攥起的拳头又悄悄松开了。 吴江低头看向面上惊慌的小美,闷闷笑了一声,道:“徐爷这人不解风情,我不一样。我这人,最怜香惜玉。要不,跟我走?” 小美转头看向徐时,却见后者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杯子,连个眼风都不曾扫向他们。 她又收回目光,微微敛着眼睫,低声道:“吴爷,人家可是正经姑娘!” 吴江又笑了起来。 “好一个正经姑娘。有多正经啊!”吴江敛了笑意问她。 小美突然惊叫一声,却是吴江将另一只手悄然地伸进了裙下,正沿着大腿往上呢! 蒙北大汉一听,骤然暴起,一拳砸向吴江。 同一时间,背后坐着一直没怎么动过的吴江两个手下,同时起身,其中一人摸出一把匕首,直接朝着大汉腰部扎了过去。 可没想到的是,这一匕首下去,刀尖只进去了两公分不到,就进不去了。 而蒙北大汉的那一拳,此时也已到了吴江跟前。 先前还说着怜香惜玉的吴江,却猛地一把将女人往拳头上凑了过去。 蒙北大汉收拳不及,一拳砸在了女人胸口。 女人惨叫一声,又被撞回吴江身上,两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蒙北大汉有些傻眼,张口便是一句蒙语。听语气,便知不是什么好话。他紧紧攥着拳头,怒瞪着眼,满身戾气。 可吴江抓着那女人不松手,显然,如果这蒙北大汉再动手,伤的只会是这小美。 蒙北大汉投鼠忌器,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背后吴江那个手下,拿着匕首又要往他身上扎。蒙北大汉对付不了吴江,正愁火没处发泄,没等那匕首落到身上,他转身甩过去就是一个巴掌,直接打在了那人的太阳穴上。 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 那人脑袋一歪后,两眼僵直,两秒后,整个人就那么倒了下去。 吴江另一个手下,慌忙去接他。 而梁九和大荣两人,从始至终都没动手的意思,甚至还往边上挪了挪凳子。尤其梁九,手里还端着他那半杯啤酒,生怕洒了。 吴江看着这场面,冷着脸啧了一声,转头冲着徐时说道:“徐爷,我这可是为了你。” 徐时抬眼看他,道:“你自己要搅进来,这账我可不认哈!” 吴江皱起眉头,啧声道:“你这戏唱得这么慢,我看得难受,帮你加把火,你还不认账,这就伤感情了!” 徐时轻笑一声,反问:“我们之间谈感情?”他这话落,目光蓦地一冷,接着,一把抄起桌上的酒瓶,就朝着吴江身后砸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正悄悄靠近过来,一手背在身后,显然是藏着点什么。 那人见被徐时发现,慌忙躲开酒瓶后,竟也不打算再做点什么,直接就后撤躲到了门外。 逼退了那个人后,徐时又瞧向吴江怀中的那个小美,冷冷喝道:“行了,别装了。” 小美纹丝不动。 徐时见状,冷笑一声:“直接解决了吧,省得麻烦。” 他这话刚说完,小美就动了,先前一直表现得柔柔弱弱的女人,却突然猛地屈肘,一肘直接撞在了吴江胸口。力道之大,竟是直接将有所防备的吴江砸得松了手。小美趁机,身体如弹弓一般从吴江怀里弹了出来,再一个转身,脚下如跳舞一般,一个滑动,就和徐时二人拉开了距离。 蒙北大汉也紧跟着退到了她身旁。 吴江龇着牙,抬手揉着被砸到的位置,眯眼道:“好身手啊!看不出来,竟还是条美女蛇,咬人厉害得很!” 而此时,屋内原本那些大车司机,少了一半。剩下的那些却都站了起来,隐隐将他们围了起来。 吴江扫了一眼后,转头看向徐时,道:“徐爷,你这是带我来了个狼窝?” 徐时笑笑,道:“你不是觉得日子没趣吗?还能有什么比这种生死局更有趣的呢?” 吴江翻了个白眼:“老子谢谢你!” “别急着谢我,这戏才刚刚开始,更有趣的还在后面!”徐时说着,摸出枪来,上了膛。 吴江一见,脸色一沉,低低骂了一声:“徐时,你他娘的,老子要是今天晚上栽了,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徐时闻言,笑了一声。 第230章:师出有名 此时,饭馆的老板和伙计早已不知躲到了哪里。 通往后厨的门也已被关上。 不大的空间里,十来个人将徐时六人围在了中间。 徐时看向已经退到了人后的小美,问:“是褚三还是江平?” 小美神情微微一变,却又勾着笑,娇声道:“哥哥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呢!” 她这话落,吴江突然开口嗤道:“跟她废什么话!干就完了!女人嘛,都是吃硬不吃软的生物!” 对面小美听得这话,脸色顿时一沉,转头就冲旁边站着的蒙北壮汉喊起了蒙北话。 她还未说完呢,蒙北壮汉猛地大喝一声,紧接着,一张桌子被他举了起来,如炮弹一般朝着徐时这边砸了过来。 随着那桌子被徐时砰地一脚踢碎后,局势瞬间爆发。 对方的人,举凳抄桌,嘶喊着狂奔而来。有人偷偷摸出了长刀短刃,藏在身后,就等着靠近之时,想要一击毙命。 徐时朝大荣和梁九瞥了一眼。 二人瞬间会意,双手各从背后抄出一根伸缩棍,抖开的同时,就已拔腿纵身上前,眨眼就和那些人纠缠到了一起。 只是,对方有十来个人,大荣和梁九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将这些人都拦下来,还是有五六个人冲到了徐时和吴江跟前。 一同过来的,还有那个目标明确,直冲着徐时而来的蒙北大汉。 徐时一棍砸倒身前凑过来的一人后,迅速闪身,躲过了蒙北大汉紧随而至的一个重拳。刚躲开,背后便来了一个冷刀。 徐时面无表情,轻松躲开后,反身便是一脚,将其踹开后,随手抄起旁边桌上的两个啤酒瓶,兜头就往那蒙北大汉的头上砸去。 正常人都会抬手格挡,或者闪身躲避。可这蒙北大汉,却是直接一低头,主动用自己天灵盖迎上了徐时啤酒瓶。可同时,双手猛地往前一伸,一把抓住了徐时的裤腰,用力往上一提。 徐时再厉害,身高差距和体重差距都是客观存在的。 他不过一百三十多斤,这点重量在这个蒙北壮汉的手中,估摸也就是提头羊的感觉。 徐时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就已经离了地。 蒙北壮汉提着他就往自己身后甩去。 这一下若是砸实,徐时轻则半身不遂,重则直接毙命。 关键时刻,徐时只能反手一把抱住了蒙北壮汉的脑袋。手指直接就掐进了蒙北壮汉的眼睛中。 壮汉紧闭双眼,可奈何徐时也不是菜鸡,手指上的力,或许比不上他,却也不是两片薄薄的眼睑就能抵挡的。 钻心的疼痛,让蒙北壮汉吼叫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抓着徐时的裤腰带往后一推,接着抬手就要来掰徐时的手。 而徐时却借着这道力,整个人直接一个后空翻,还未站稳,就已抄起一旁的小方桌,朝着蒙北壮汉的后脑砸了过去。 这蒙北壮汉,灵动不足,可这身皮肉着实是结实得很。 一桌子下去,蒙北壮汉只是甩了下脑袋,就已恢复正常,扭身就是一个飞扑。显然对方也不笨,知道自己面对徐时,唯一的胜算在哪。 只是,他不笨,徐时难道就会傻吗? 只见,徐时直接一个后撤,等对方扑空落地后,他手中已经又有了一根伸缩棍。棍子如闪电一般抽出,啪地一声,直接砸中了他的后背。 其实这一下徐时完全有把握能砸中蒙北壮汉的脑袋。若是砸中脑袋,蒙北壮汉就算有再厚实的皮肉,也扛不住这一下。 可临出手时,徐时改变了主意。这一下最终落在了蒙北壮汉的背上。 棍和皮肉交接的声音,闷中带脆,伤害不大,但痛感无比强烈。 蒙北壮汉浑身一僵后,惨叫出声。 徐时趁机飞起一脚,直接踹向他的面门。 慌忙间,蒙北壮汉只来得及抬手格挡。 只是,这一脚徐时出了全力,蒙北壮汉就算防御再强,想要无伤挡下这一脚还是不可能的。 只听得一声细微的咔嚓声,蒙北壮汉整个人踉跄后退的同时,刚才挡在最前的左手也无力垂下。 这时,蒙北壮汉仿佛恍然意识到,就算他身高体重有优势,可在绝对实力面前,还是不太够看。 再出手时,他那完好无损的右手拳头上,已经多了一个合金指虎。 银白色的指虎上,每一个指套上都是锋利尖刃,在灯光下,泛出冷厉无情的光泽。 这东西,再加上这蒙北壮汉的拳力,别说正中一拳,就算是擦过,也得伤筋动骨。 徐时再猛,也是血肉之躯,面对这东西,只能避免近身接触。 可如此一来,他要想在不伤这蒙北壮汉性命的情况下,尽快将这人拿下的想法,就有些困难了。 而此时,吴江也已和那小美纠缠到了一起。 小美这女人,看着娇娇弱弱,仿佛弱柳扶风,经不起摧折一般,可实际上,那只盈一握的纤腰,却仿佛是绷足了劲的长弓,一旦松开,便是致命一箭。 吴江的实力,徐时虽未完全探过,可上次短暂交手,他已心中有了五六分数。这人的实力,就算比他逊色一些,也肯定不多。 可眼下,他们竟然打了个平手。而且,徐时看得出,那吴江至少用出了八九分的实力。 也就是说,那个自称小美的女人,完全有着不输于他们的实力。 有着这样实力,还是一个女人,这说明一件事。这要么是个专业杀手,要么,如秦真真一般,是某些人专门培养出来的。 而无论是褚三还是江平,都不可能有这个实力培养出这样一个女人来。 换而言之,这人要么是褚三或者江平花大价钱请来的,要么就是上面某些人插手了。 不过,徐时还是更倾向于前者。 对于蒋盛威来说,如今这个形势下,直接插手将他弄死,麻烦多于利益,不划算。 如此看来,他前段时间下的料,足够猛。倒是让有些人已经急到了不惜大出血都要弄死他的程度了。 当然,这也是徐时本来就想要看到的局面。 只有他们下手够狠,徐时才能有更充足的理由! 他得师出有名,才能顶得住到时候有些有心人的质问。 又是一道赫赫拳风袭来,徐时收回瞄向吴江那边的目光,一边侧身躲开,一边甩手就是一棍。 棍体砸中蒙北壮汉的胳膊,砰地一声。 蒙北壮汉手臂一颤,口中又是一声怒喝后,反手就是一个横扫。 徐时慌忙闪躲,却还是不够快,指虎上的尖刃擦过胸前,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黑色的t恤衫被扯出了一个大洞,透出里面白皙的皮肉,和渗血的伤口。 第231章:现身 这点伤对于徐时来说,算不上什么,甚至对他的行动都不会有丝毫影响。可这蒙北壮汉就不一样了。他两条胳膊被徐时废了一条半,本就不占上风的实力,再这么下去,彻底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蒙北壮汉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又一拳砸出后,就想趁机后撤。 可徐时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偏偏就在这时,吴江那边却突然怒骂一声,徐时下意识扭头,就见吴江左手捂着右手胳膊,踉跄退开。鲜血从他指缝中蜂拥而出,滴滴答答地不停往地上砸。 吴江脸色微白,紧皱着眉头,盯着面前的女人,神情是徐时从未见过的凝重。 而那自称小美的女人,露着雪白的长腿,脚下高跟鞋底,却隐现一抹血色。 也就是这一走神的功夫,蒙北壮汉突然欺身过来,一拳冲向他的太阳穴。银白色的指虎在半空划过一道冷光,让人心悸。 “小心!”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徐时猛地低头,而后一招猴子偷桃,直中命门。蒙北壮汉饶是防御再厚,也终究是肉体凡胎。只见他浑身一僵,脸上瞬间涨红,盯着徐时的眼睛里,竟满是不可思议。 大概是没想到徐时这样的人,竟然还会用这种下三路的手段。 胜负到此时,已经基本落锤定音。徐时趁着他捂裆的时机,探手抓住他的两个耳朵往下一拽,同时间右腿往上一顶,膝盖重重击中面门。 蒙北壮汉脸上瞬间见红,鼻血蜂拥而出。 此时,下面疼,上面也疼,蒙北壮汉晃了晃脑袋,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竟是露出了几分无措的神情。 又是一拳,直中眉心。 蒙北壮汉双眼一阵迷离,晃了两晃后,终究还是躺下了。 “徐哥!徐大爷!你再不快点,老子真要没命了!”吴江的声音适时响起。 徐时朝他看了一眼后,弯腰从蒙北壮汉的手上一把扯下那个指虎,起身就往他那边冲去。 几个箭步,人就已经到了那小美附近。伸缩棍裹着赫赫风声砸出,直接将小美逼退了两步。 小美停了下来。 徐时站到吴江身边,扫了他一眼后,问:“手怎么样?” 吴江咧咧嘴,道:“要是不幸截肢,你赔不赔?” 徐时闻言一愣,“这么严重?” 吴江盯着那小美,呸了一声,道:“这女人的鞋跟里面应该是嵌了刀片,你自己小心。”说完,他就往后退去。 显然,这混战,他不打算再插手了。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谁都能瞧得出小美二人是冲徐时来的,他刚才没有袖手旁观,已经是给徐时面子了。可要让他为了徐时搏命,那可就太高看他和徐时这点微不足道的情面了。 徐时自也清楚这一点,他拉着吴江过来,也不过只是要让他入局,至于要让吴江为他拼命,却也是从来没想过的。 何况,眼下那蒙北壮汉已经倒了,其余那些个打手,梁九和大荣也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一个小美,就算她实力再强,也已翻不了天。更何况,他身上还有枪。 想到此处,徐时忽然转头看了眼不远处墙上挂着的时钟。 此时时间九点过十分。 外间天色已经逐渐昏暗。 徐时回头看向小美,平静道:“你已经没有胜算了,还要打吗?” 小美面无表情,先前在徐时他们面前所表露出来的妩媚,此刻已经荡然无存。那身绯红色的衣裙,依旧性感热烈,可如今在她身上,却只衬得她浑身的杀气越发的冷厉。 忽然,她伸舌轻轻舔了下舌头,露出一个暧昧无比的笑容。 那浑身的杀气,却也骤然浓烈。 “徐先生,我承认你实力不错。但,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没有胜算了呢?就因为你有枪而我没有?”她笑得狂妄肆意,眼神里那种不屑,和对自身实力的自信,让徐时心中微微一沉。 莫非她还有什么底牌? 徐时略一沉吟,道:“那就不废话,来!”说罢,他箭步上前,就要动手。 与此同时,梁九和大荣也已解决掉其他打手,徐时刚一动,二人也随之朝着小美包围过来。 可也就是这时,门口处忽然涌进来七八个人,个个手里有枪。 人一进来,这些枪口便全对准了徐时这边的人。 最后进来的是个熟人。 徐时一看到他,先前那点迟疑,便没了。 戏,终究还是还是按着计划唱起来了。 “徐爷,好久不见。”褚三扯着笑脸,眼神里全是轻蔑和嘲讽。 徐时又退了回去,梁九和大荣见状,也悄然往徐时这边靠近过来。 “所以,这美女是你的人?”徐时一边说,一边摸出烟点了一根。点着后,又转手往后一递。 站在后面的吴江看到后,一挑眉接了过去,塞到了口中。 徐时无视着褚三略微难看的神色,又重新给自己点了一根。抽了一口后,抬眼瞧向褚三:“怎么?打算干掉我,取而代之?” 褚三脸上神情蓦然狰狞:“是你想干掉老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让江平来杀了老子,不过,你这算盘可打错了。江平跟老子认识多少年了,我们这么多年的生死兄弟,是你几句话就能挑拨的?”说着,没等徐时接话,他又自顾自嗤笑一声,道:“不过,今天我也不是非要你死。你要是肯跪下来,朝我磕三个头,大喊三声三爷我错了,老子可以饶你不死,而且,你还能继续坐你这堂口老大的位置,怎么样?” 徐时不由得笑了起来。 老白,褚三,再加一个江平,这三人的搭配,还真是有点意思。 这褚三离了江平,啥也不是。 徐时扫了一眼他带来的这些人,总共八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手枪。 “你猜我刚才为什么不用枪?”徐时一边反问,一边突然反手将腰后已经上膛的枪摸了出来。 褚三眉头一皱。 “因为我要是用了枪,你就不敢来了。所以,我一直在等你,褚三!”徐时抬眼看向褚三,轻轻一笑。 褚三脸色顿变。 徐时再次加料:“你肯定在想,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江平啊!” 褚三脸色变了再变,看向徐时的目光里,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嚣张,全成了惊疑不定的忌惮。 这时,小美突然开口:“三爷,他在故意拖延时间,赶紧动手!” 被小美这么一提醒,褚三顿时眼睛一亮。 “操!老子差点着了你的道了!”褚三怒骂一声后,转头就想吩咐其他人动手。 第232章:良心 就在这时,躲在徐时身后的吴江,忽然喊了起来。 “先等一下!”吴江边喊边从徐时身后探出脑袋,冲着褚三笑了一下,问:“褚三,还认识我不?” 褚三定睛一瞧后,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跟吴江只见过两回,虽然连话也没说上过几句,但脸还是认识的。 吴江是蒋盛威的人,而他如今之所以敢对徐时下手,靠的也是蒋盛威。 也就是说,如果他今天让吴江在这里出了事,那蒋盛威那边就没办法交代。 可吴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如果没记错,无论是江平递给他的消息,还是他亲自从庄园那边某人口中打听来的消息,都没有提及徐时今天在这约人吃饭,约的是吴江! 而且,他约吴江,怎么会约在这里? 褚三虽然脑子比不上江平之流,但也不是真笨,如果说之前徐时提及江平那些话他还有些将信将疑,那么此时看到吴江,他心里就已基本肯定了。 今天,这个地方,是徐时专门为他挑的。 想明白这一点后,褚三的脸色顿时白了。 他猛地看向徐时,喝道:“江平早就是你的人了?” 徐时笑笑,道:“你倒也没有笨得太彻底,这样也好,省得你做鬼也做不明白!” 褚三咬着牙,恨意从眼中喷薄而出。可很快,他又笑了起来,道:“就算江平是你的人又如何。眼下这场面,你就算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今天你就算跪下来喊爹,老子也不会放过你!”说着,他又转眼去看吴江,沉声道:“吴爷,今天这事和你没关系。你现在带人离开,我让人送您。有得罪的地方,等我把这里都料理好了,我再亲自带礼上门给您赔罪,如何?” 吴江闻言,目光忽然就转到那小美身上转了一圈,接着说道:“带礼就不必了,你到时候把这位美女带上。她伤了我的手,我也不要她怎么样,就让她来亲自照顾我一段时间,不过分吧?” 小美顿时脸黑。 褚三想也不想,刚要张嘴应下。小美却突然抢先,沉声道:“三爷,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只负责动手,可不包含其他的。” 褚三却恍若未闻,直接就把吴江的要求应了下来。 小美见状,不由大怒,可没等她说什么,吴江先开了口。 “褚三,可是我看她这样子,不像是会听你话的!你现在一口就应了下来,到时候我要是见不到人,岂不是亏大了?” 褚三有点着急,忙保证道:“吴爷你放心,她这边我回头会跟她沟通。我保证,到时候一定把她带来!” 吴江却缓缓摇头:“不行,除非她现在当我面开口应下来。” 褚三脸一沉,目光在徐时和吴江之间来回逡巡了一下。其实,他不是看不出吴江是有意在拖延时间。 可吴江不同于徐时。 他投鼠忌器,暂时还不敢连他一起动。 片刻沉默后,褚三转头看向小美,冲她招了一下手。 小美犹豫了一下后,靠近了过去。 等她近前,褚三探身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再给你加十万。你放心,吴爷不会把你怎么样,而且以吴爷的地位,你要是能让他看上你,那也是你的福气!” 小美听完后,却寒着一张脸,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而后冷声道:“既然三爷你觉得这是福气,那你自己留着好了。老娘我看不上!” 褚三没想到这小美竟然丝毫不给面子,顿时勃然大怒。他刚要张嘴怒骂的时候,徐时突然开口:“褚三,时间也不早了,你要再不动手,我可要走了!” 褚三被徐时打了岔,恶狠狠盯了小美一眼后,转头看向徐时,恶声道:“徐时,你别嚣张。今天,你无论如何是走不出这里的,就算吴爷保你也没用!” 他这话落,吴江突然就往边上走了两步,拉开了与徐时的距离,同时口中又道:“褚三,你别误会哈,我谁都不保。你们要动手就动手,别殃及我就行。至于我这手的事,等你跟徐时打完了,要是你还活着,我们再算也不迟!反正,这小美我看你是搞定不了的,对吧!” 褚三想了想,觉得如此也不错。 于是,点了头,道:“那就先谢过吴爷了。要不,你先走?” 吴江却摇头:“别,难得看场戏,总得看个有头有尾的。再说了,美女还在这,要是走了,不就看不成了么!” 褚三微微皱眉,却也没再试图让吴江离开。 吴江很快就退到了角落里,和他那两个手下站到了一起。 这时,徐时忽然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落进褚三的耳朵里,莫名地让他紧张。 “你笑什么?”褚三皱眉喝问。 徐时并不理他,只是突然转头看向了后厨方向。 “江平,还不出来?” 褚三心头猛惊,下意识地顺着徐时的目光扭头看去。 果然,后厨的门开了。 里面涌出来的,都是熟面孔。 褚三神色一僵,接着怒火汹汹而起。 江平是最后出来的。 徐时扫过那些人,从中看到了一张熟面孔。 这人果真还是抓住了这个机会。 “江平,你的良心呢!这么多年,老子亏待过你吗?你现在竟然跟徐时联手来搞老子!你他妈就是个畜生!”褚三脱口怒骂。 江平眉头微皱了一下又松开,目光复杂地看了褚三一眼后,又转头看向徐时,开口道:“徐爷,不好意思,路上车子坏了,耽搁了点时间。” 徐时淡淡嗯了一声。 车子坏没坏不重要,人到底还是来了就行。 “枪都收了,出去吧。”江平忽然转头冲着褚三那边的人吩咐了一声。 他这话刚落,跟着褚三进来的那七八个人,有至少一半迅速收了枪。其他几个虽然犹豫了一下,可看了看其他人都收了枪后,他们也随即跟着收了枪。 褚三见到这场面,满脸不敢置信。 他看看他们,又看向江平:“你……他们怎么都会听你的?” “三哥,他们都是我招进来的人,听我的,有什么奇怪的吗?”江平低垂着眉眼,平静答道。 大势已去,褚三整个人都颓丧了下来。 他盯着江平看了几秒后,道:“看在我们好歹也称兄道弟十来年的份上,答应我一个条件怎么样?” 江平抬眼看他,道:“你说。” “你亲自动手,给我个痛快!”褚三回答。 江平犹豫了一下后,点了头:“好。” 这时,褚三又左右看了看,道:“别在这行不行,省得脏了人家的地。去外面吧。” 江平看向徐时。 徐时似笑非笑地看了褚三一眼后,转头冲江平说道:“你自己决定,不过,小心点。” 江平点头。 接着,他冲站在褚三旁边的小美使了个眼色。 小美顿时会意,脚下一动,突然欺身上前,一把就拽住了褚三拿枪的手,一提一拉,再一拍,褚三的胳膊就被卸了关节,手中的枪也被拍落在地。 “你也是江平的人?”褚三满眼的震惊。 小美耸耸肩,道:“三爷忘了?我本来就是江平哥介绍给你的不是吗?而且,这次的事情,江平哥给的价钱更高!” 她这话落,角落里的吴江捂着手臂的手忽然轻轻动了一下。 他看看那小美,再看看江平,最后又落到徐时身上。 这场戏,他们人人都是台上人,那么,到底谁是台下那个? 第233章:喝茶 褚三被卸了胳膊后,整个人就跟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彻底地蔫了。 很快,他就被人带了出去。 江平走到徐时跟前,低头道:“那徐爷,我先去收尾,都弄好了,我再来跟您请罪!” 徐时嗯了一声后,江平就迅速转身出去了。 他刚一走,吴江就溜达着到了徐时身后,啧声道:“徐爷这出戏,导得不错啊!” 徐时没出声。他自然听得出吴江言语里带着的那点情绪,他也认,这事总归是他利用了他,吴江有情绪正常。 不过,这事有些细节,他也意外。 比如这个小美。 “只是,这个江平,好像也不太老实,徐爷,你可得当心些!”吴江见徐时不接话,又说了一句。 徐时没回头,又摸了根烟,点上后,反手递给吴江。 吴江没接。 徐时收回来自己抽了一口后,淡淡道:“老实的干不了这事。” 吴江在他身后挑眉冷笑道:“也对!”接着,他又话锋一转,道:“那戏也看完了,我好走了吗,徐爷?” 徐时缓缓吐出一口烟,道:“这门开着,吴爷要走,谁能拦着?又有谁敢拦呢?”说着,他转过身,瞧向吴江,又抽了一口烟后,垂下手,无奈一笑,道:“今天这事,我原本确实只是打算请你来看场戏,我没想到你会受伤。这事是我的疏忽,回头我给你赔礼!” 吴江盯着他看了两秒后,轻轻一笑:“什么礼?轻了我可不要。” 徐时笑着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吴江假装沉思,想了几秒后,忽然开口道:“要不就那个小美吧!” 徐时微愣了一下,他看着吴江,一时倒也不确定眼前的吴江对这个小美,到底是真有那个想法呢,还是只是纯粹地想为难他一下。 正在他犹豫这话要怎么接的时候,有人过来了。 徐时顺势转头,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左右的男人,低着头,一手拎着个热水壶,一手拿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个茶杯。 只不过,这男人似乎不太熟悉这端茶送水的业务,拿着托盘的手,微微抖动,随时都有打翻的可能。 徐时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男人走到附近后,又停了下来,把热水壶放到了地上后,又捡了一个翻倒的桌子,放正后,把托盘放了上去,接着又去捡了两个凳子,都放妥后,开始冲茶。 茶冲好,男人又往徐时这边靠近了两步,低声道:“徐爷,茶泡好了,您和吴爷一起坐下喝口茶吧!” 徐时转头扫了他一眼后,又看向吴江,道:“坐一坐吧,顺便我给你把这伤口包扎一下。”说着,又吩咐旁边正靠墙休息的梁九:“你去车里拿一下药箱。” 梁九抬眸与他对视一眼后,又压下目光,点头道:“好。” 梁九走后,徐时便和吴江一道,走到了那个小方桌旁坐了下来。 刚坐下,那男人便顺势伸手把刚才泡好的茶,分别放到了二人面前。 徐时抬头看他,仿若随意地问道:“你是江平的手下?” 男人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点头,嗯了一声。 他始终低着头,不敢与徐时对视,一副胆小怯懦的样。 徐时笑了一下,道:“可是我怎么没看到过你?” 这话一出,男人头埋得更低了,嗫喏着,接不上话。 对面,吴江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去打量这个男人。打量了两眼后,伸手拿起茶杯,吹了两口,就打算喝。 这时,徐时突然又开口:“这茶水里,没加东西吧?” 吴江已经凑到嘴边的茶,顿时就不香了。他垂眸看看茶,皱了下眉头后,放下了。 “徐爷,我……我不知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男人飞快地抬头与徐时对视了一眼又垂下了视线。那一眼中,所表露出的惊慌无措,倒是十分具有迷惑性。 徐时笑了一下,道:“没事。我们不太爱喝茶,你去给我们拿两个一次性杯子,再拿两瓶啤酒来。” 男人竟迟疑了一下,才点头说好。接着,转身就往柜台那边走。 徐时目光追着他的背影,一路往柜台去。 没多时,那男人就拿着啤酒和杯子回来了。他依旧低着头,脚下步子也走得飞快。 到了近前后,东西往桌上一放后,伸手就往裤兜里了去掏。 吴江一看到这动作,倒是比徐时先紧张了起来。 徐时却没什么反应。 男子很快把东西从裤兜里掏了出来,是个瓶起子。 只见他动作十分麻利地打开了两瓶啤酒,徐时伸手接过了其中一瓶,刚要仰头喝,余光中,就见那男子拿着瓶起子的手微微一顿,接着猛地就朝徐时脖子里刺来。 指缝间,寒光闪过,直逼徐时的颈动脉。 徐时连头都没扭过去,右手依旧抓着酒瓶,只是左手突然闪电般抬起,一把就攥住了男人的手腕。 顿时间,再难寸进。 男人涨红了脸,那从他指缝中露出的不足两寸长的刀锋,也始终只能停在距离那跳动的颈动脉还有一两厘米左右的位置。 “我该叫你范辰?还是洪阳?”徐时灌了一大口啤酒后,才慢悠悠地转头看向他。看到他脸上瞬间涌现的惊愕和慌张之后,徐时嗤笑了一声:“怎么?我知道你是谁这个事,很意外吗?” 男人惊慌了几秒过后又平静了下来,白着一张脸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你打算把我怎么样?杀了我吗?”说着,没等徐时回话,他又立马冷哼一声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在我来之前,我就已经通知了我朋友,只要我在十一点之前没给他回电话,他就会帮我报警,我把我今天来的这个地方,会见到什么人,都跟他说了。这些信息到时候都会传给警方。所以,你只要杀了我,你也逃不掉!你们这些人都逃不掉!” 徐时挑眉笑了一下。 捏着男人手腕的手猛地一用力,男人脸色顿时一变,口中随即发出一声惨叫,手中拿着的那个即是瓶起子,又是利刃的东西,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徐时甩手将男人扔开后,弯腰将那东西捡了起来,举在眼前端详了两眼后,道:“倒是个偷袭的好东西。” 说完,便将这东西随手扔到了桌上。 接着,他转头看向那男人:“怎么不用枪?先前不是还给阿丽玛准备了一把吗?还是说,那些人统共就给你准备了一把女士枪?” 男人脸色难看,紧抿着嘴唇不肯再接徐时的话。 第234章:喝酒吗 徐时也不介意,自顾自继续说道:“看来,那些人也不是那么想帮你报仇么!也对,人走茶凉嘛!” 范辰脸色愈发难看。 徐时没再理会他,转头看向门口,不见梁九回来,便又吩咐不远处的大荣:“你出去看看,小九去拿个药箱怎么还没回来?” 大荣目光迅速地往范辰这边瞄了一眼后,转身往门口走。 徐时的视线追着他走了一段后,又收了回来。 这时,吴江忽然开口:“洪二的儿子?” 徐时嗯了一声。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吴江抬眼看他。 徐时沉吟了一下,道:“还没想好。” 吴江却不太信,嗤道:“还有你没想好的事?” “毕竟洪二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徐时说着,轻叹了一声。 吴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跟洪二好像也没什么交情吧?就算有,也是互相要对方命的交情,现在人家找你报仇,你竟然会有这种妇人之仁的想法?” 妇人之仁,徐时或许有,但绝对不会是对范辰。他不想处理范辰这个人,一来是处理起来会有点麻烦,二来是留着或许还有用。 不过,这些不必跟吴江说。 吴江眼神怪异地打量他,见他不接话,他忽又皱眉道:“不对,你肯定还有其他打算!说来听听!” 徐时耸耸肩,半真半假地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你知道他是怎么找上我的吗?” 吴江是个聪明人,有些话只要挑个头,他自己就能想个全部。更何况,范辰能找上徐时的原因,并不难猜。 吴江微愣之后,就基本猜到了答案。他微一挑眉,朝不远处站着的范辰扫了一眼后,挑眉道:“所以,你担心蒋爷那边?” 徐时无奈笑了一下后,微微点头。 吴江盯着他看了一会,忽又笃定说道:“所以,这才是你今天找我来的目的!” 徐时不置可否,拿起手边的酒瓶浅浅抿了一口。 吴江却又摇摇头:“不对……” 他这话还未说完,梁九终于回来了。 徐时不想让他再往下猜,转头看向了梁九,等他靠近,一边伸手接过药箱,一边问道:“大荣呢?” 梁九回答:“他放水去了!” 徐时打开药箱,从里面找出碘伏,纱布,绷带等东西,然后抬头看向吴江,示意他把手臂拿上来。 吴江眯眼与他对视了一眼后,抬手将胳膊放到了桌上。 他手臂上的伤口,先前看着血流得凶,实际伤口并不深。简单消毒处理过后,敷上纱布,绑上绷带,就基本没问题了。 刚处理完,江平进来了。 徐时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问:“都办妥了?” 江平嗯了一声:“尸体已经装车里了,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徐时抬头看他,微微一笑,道:“不用,你办事我信得过。” 江平垂眸默了一下,道:“我还有个请求!” “你说。”徐时道。 江平抿了抿嘴唇:“褚三是白城人,他之前有说过,死后想葬回白城。我想送他回去。” 徐时回答:“人是你动的手,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不用跟我说。” 江平闻言松了口气:“谢谢徐爷。那,要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带人撤了。” 徐时却叫住他:“不用急。晚饭还没吃吧?” 江平犹豫着答道:“还没。” “那正好,一道吃吧。你去找一下这饭馆的老板,让他准备上菜吧。”徐时笑眯眯地看着他,江平有些发愣。 片刻,才回过神,低头应了下来:“好。”说完,拔腿往厨房那边去了。路过那范辰身边时,他扭头朝他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吴江看着江平走进通往后厨那扇门后,开口啧道:“徐爷,你这有点过分了。人刚把自己的兄弟给干掉了,你还把人留下来吃饭!”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既然做了,就得承认它,接受它。再说了,饭总是要吃的嘛!他不是还要把人送去白城吗?不吃饭,哪里来的精神安排这些事?”徐时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吴江看了他一眼后,眼珠子一转,问:“你真不去看一眼?” 徐时笑了笑,没接话。 江平是个聪明人,就算今天他偷偷放过了褚三,褚三也不会感激他的。聪明人不会给自己留后患。 所以,褚三肯定死了。这一点,不用怀疑。 但,白城那个地方,倒是有可能有些猫腻在那。 大荣也回来了。 徐时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默默走到梁九旁边站定,没吭声。 不多时,江平又回来了。 身后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手脚局促地走到跟前后,也不敢抬头看徐时他们,只动作麻利地收拾周围翻来倒去的桌凳。 等收拾得差不多后,她又匆匆走了。 过了一会,她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大托盘,上面放了三个菜。 徐时让梁九他们又搬了两个方桌过来拼到了一起。等妇人将菜放下,徐时忽然转头看向不远处一直站着不敢逃却也放松不下来的范辰,挑了下眉后,喊道:“范辰,过来坐下一起吃吧!” 范辰闻声,猛地抬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徐时说完便收回了目光,那随意自然的姿态,仿佛范辰不是刚还想要杀他的敌人,而只是某个故友的遗孤。 范辰皱起眉,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又垂头想了一阵,直到那妇人再次送来三个菜后,他才挪动步子朝他们走了过来。 “小九,给范辰让个座!”徐时一边喝着酒,一边淡淡吩咐了一句。 梁九也神色自然,闻言就从旁边扯了个凳子过来,然后把自己的凳子往边上一挪,就给空出了一个位置,还正好是挨着徐时的。 范辰又皱了皱眉头,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坐下了。 刚坐下,就听得徐时问:“喝酒吗?” 范辰僵了一下后,沉声道:“喝。” 他这话落,另一边的梁九立马伸手给他拿过来一瓶啤酒,砰地一声放他跟前了。 紧接着,徐时又甩过来一样东西,正是他之前用来刺杀徐时的那个瓶起子。 范辰盯着那瓶起子,脸色微变。搁在膝上的手,攥紧又松开。 几秒后,他从桌下抬起手,拿过那个瓶起子,咔地一声打开了啤酒瓶。 “这起子是哪里弄来的?”徐时忽然开口问道。 范辰手上动作一顿,默了一下后,涩声回答:“网上买的,买来的时候是没开刃的,我另外找人开了个刃。” 徐时点点头:“东西不错。” 范辰脸色变了变,攥着啤酒瓶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梗起。 第235章:聪明到底 小饭馆的老板厨艺确实不错。 十来个菜,个个味道都很是不错。 只不过,有些人无心美食,味同嚼蜡。 比如江平,又比如大荣。 四十来分钟后,吴江先放下了筷子。 他拿了根烟含在口中点上,后又眯眼瞧向坐在对面的徐时:“饭也吃了,时间也不早了,戏也看了,那我撤了?” 徐时抬眼看他,沉默了一下后,道:“行,让大荣送你吧。”说着,便看向大荣,后者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 旁边的梁九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大荣猛地回神,看向梁九皱起了眉头。 “大荣,你帮忙开车送吴爷他们回去吧。”徐时看着他,平静说道。仿佛刚才大荣的走神,他并不在意。 大荣一口就应了下来。 吴江看了徐时一眼,又看了大荣一眼,没有反对。 他起身,徐时跟着起身。 “我送你。”话落,其他人也纷纷要起身。徐时按住了江平,道:“你们继续吃。”说完,便转身与吴江一道往外走。 到了门外,吴江忽然开口:“你跟我说句实话,这范辰你打算怎么处理?” 徐时看向他,想了一下,道:“要不你帮我出个注意,这个人该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吴江盯了他一眼,道:“要我说,斩草除根,杀了干净。” 徐时呵呵笑了一声:“蒋爷也是这个意思?” 吴江眉头一皱,惊问:“你怎么知道……”话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他竖眉瞪向徐时:“你诈我?” 徐时摇摇头:“这有什么诈不诈的!范辰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我能查到的事情,你肯定也能查到。既然查到了,范辰背后是谁,难道你还猜不到。既然猜到了,那今天我约你,你肯定会往这个方向猜。那么,来之前,你肯定会跟蒋爷通气,试探试探他的意思。我说得对吗?” 吴江神色复杂地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哼声道:“跟你这种人打交道真是太没意思了!”说着,又忍不住骂了一声。 徐时也不介意,低头摸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后,又慢悠悠地问道:“所以,蒋爷的意思是,最好让他死在我手上,对吗?” 吴江拿起烟深吸了一口后,甩手将已经见底的烟蒂扔到了地上,道:“你都猜到了还问什么!” “总得要确认下嘛!”徐时道。 “那你还留着他?”吴江看向他。 徐时又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后,道:“给人送把柄这事,我不太擅长。而且,人得知足,吴爷你说是不是?” 吴江自然清楚徐时说的知足是指什么。当初在无人区,徐时已经亲自给了蒋盛威一份达大诚意,徐时的意思是,蒋盛威该知足。 吴江拧着眉头,有些心烦。 他早就清楚徐时不是个轻易能被人拿捏的,即使蒋盛威跟他对阵,他也输不了什么。他当时就不该因为一时无聊,起了那看热闹的心思,一昏头搅进了这摊浑水里。如今徐时故意留着范辰,蒋盛威回头问起,多半又要怪他没有推一把。 正当他烦着的时候,徐时忽又开口:“帮我给蒋爷带句话如何?” 吴江目露警惕:“带什么话?” 徐时回答:“就说,江平手底下的那些生意,我想跟蒋爷当面谈谈。” 吴江一愣:“你想见蒋爷?” 徐时点头:“对,在陶县。” 吴江又是一愣,拧眉盯着他看了几秒后,沉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时低头抽了口烟,扔了烟头碾了两脚后,淡淡道:“那就看蒋爷想干什么了!” 吴江阴沉下脸色,紧紧盯着他,沉默了片刻后,凝声道:“徐时,你别玩火!” 徐时闻言呵呵一笑,抬手在吴江肩膀上重重一拍,道:“吴江,我们一直在火里!不玩火,玩什么?” 吴江拧着眉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后,满脸烦躁地骂了一句:“操!” “行了,回吧。话带不带都随你!”说着,徐时将他轻轻往车子那边推了一把。 吴江沉沉看了他一眼后,转身走了。 大荣从后面跟过来,从徐时身边经过的时候,徐时叫住了他。 “好好开车,别分心。”徐时看着他,淡淡叮嘱。 大荣低着头,嗯了一声。接着,又立马转身往车子那边走去。 徐时站在车边看着他们上了车后,才转身走回屋内。 桌子边,如今就剩下了三个人,气氛有些诡异。 梁九还在吃,一口菜,一口酒,滋味十足。 江平已经放下了筷子,正低头摆弄手机。 坐在他对面的范辰,则是一个劲的灌酒,颇有不醉不休的架势。 徐时过去时,江平放下了手机。 梁九也停了下来,抹了抹嘴,放下了筷子。 唯独范辰还在继续。 徐时坐了下来,转头看向江平:“跟蒋爷汇报过了吗?” 江平垂眸看着身前的酒杯,平静回答:“汇报过了。” “怎么汇报的?”徐时说着,拿起一瓶新的啤酒,用牙轻轻咬开了瓶盖。 “就按照您之前交代的说的。”江平回答。 徐时喝了一口酒,微微眯起眼:“说来我听听。” 江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道:“就说褚三带人想杀您,我在阻拦的时候,不小心误杀了他。” 徐时微微点头:“那蒋爷回你了吗?” 江平摇头:“还没有。” 徐时又喝了一口酒,细细品了品后,道:“蒋爷肯定不会信这说辞,他要是再逼问你,你就说是我逼你这么做的,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我就会连你一起做了!” 江平脸色顿变。 “好。”他轻声答道。 徐时看着他笑了笑,问:“吃饱了吗?” 江平身体微微一僵,点头道:“饱了。” “行,那就带着人撤吧。对了,那个小美,让她留一下。”徐时又道。 江平不由皱眉,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徐时后,犹豫着说道:“这个小美和我们也只是合作的关系,她未必会听我的!” 徐时却笑眯眯地看着他:“是吗?但我怎么觉得她其实挺听你话的!” 江平再度色变。 “江平,既然是个聪明人,那就聪明到底。”徐时淡淡警告了一句。 江平迅速低头,沉声道:“我知道了,徐爷。”说着,起了身:“我去叫她。” “嗯,去吧。”徐时不再看他,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到了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第236章:借刀 江平出去后没多久,外面就隐约传了几声争吵声。但也就几声,很快就没了声音。 又过了三四分钟的样子,小美进来了。 她身上已然没了先前的那股妩媚。冷漠的神情,再配上眼底些许的厌恶,倒是让她多了几分冷艳感。 她径直走到了徐时跟前,一站定,就冷声问道:“你找我想说什么?” 徐时指了指刚才江平坐的位置,道:“坐下说。” 小美看了他一眼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绕过那边坐了下来。 刚坐下,徐时就拿了一瓶啤酒放到了她面前。 “喝两杯?”他抬头平视着她。 小美愣了一下后,伸手拿过酒瓶,沉手往桌沿上一磕。飞掉了瓶盖后,举起酒瓶,仰头就灌了起来。 不到十秒,一瓶酒就见了底。 小美将酒瓶砰地往桌上一砸,打了个酒嗝后,抬眸看向徐时,道:“酒也喝了,你要谈什么就谈吧!” 徐时不由得低头笑了起来。 这性子,倒是够烈的。不过,也确实有烈的资本。就她那身手,即便是徐时,也没有说必胜的把握。 当然,如果是真拼命,徐时自认为,最后活下来的一定是他。 “你笑什么?”小美拧眉不耐道。 徐时敛起笑意,问:“江平是你什么人?” 小美冷眼瞧着他,眼神中的厌恶,丝毫不遮掩,听到这问题,眼里的光微微闪了闪,接着哼声道:“跟你有关系?” 徐时撇撇嘴,道:“倒也没什么关系。” 徐时这回答,让小美噎了一下。 “留个电话如何?回头要是有机会,可以合作一下。”徐时又道。 小美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伸出手:“手机拿来。” 徐时挑挑眉,拿出手机解锁后递了过去。 小美看在眼里,有些许意外在眼底一闪而过。 很快,小美就把自己的手机号存进了徐时的手机里,然后又把手机递了回来。 徐时刚接过,就听得她问:“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徐时点点头:“可以。” 小美闻言,起身就走。 徐时无声笑了笑。 这性格,还真有几分有趣。 她出去后没多久,就听得外面传来了汽车引擎声,几秒后,又迅速远去。 徐时慢悠悠地吃着花生米,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而此时,范辰已经两颊沱红,满眼醉意了。 徐时看了他一眼后,瞧向梁九,问:“普达到了吗?” 梁九点头:“到了一会了,在后门。” “那你带他先撤吧。”徐时又道。 梁九微怔:“那您呢?” 徐时嚼了颗花生米,道:“我还有点事。” 梁九看了他一眼后,起身去拉范辰。 范辰还有些不情愿,甩着手嚷嚷着让别管他,说他还要喝。 梁九听得厌烦,抬手就往他脖子里来了一下。 徐时瞧见这一下,微微惊讶:“哪学的?” 梁九咧嘴笑了一下:“上次跟您交手之后,我偷偷练习了一下。怎么样?还行吗?” “挺行!”徐时看着他,笑道。 梁九很是开心,嘿嘿笑了一声后,便使力将范辰拉了起来,弯腰往肩上一甩,拔腿就走了。 他走后,徐时继续嚼着花生米。 半碟子花生米差不多见底后,后厨那边又出来一个人,是这饭馆的老板,一个大约只有一米七左右的四十多岁中年男人。 老板手里拿着一碟酱牛肉,走过来后,轻轻往徐时桌上一放,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哥还要一会才到。这是我下午新做的酱牛肉,用的自家的牛,您尝尝。” 徐时抬脸看他,微微笑道:“好。谢谢。” 老板有些局促地摆摆手:“您慢慢吃,有什么需要您喊我,我就在后面。” 徐时点头:“好。” 老板腼腆地朝他笑了一下后,转身又往后厨去了。 酱牛肉的味道确实不错,劲道又鲜香。徐时一口肉,一口酒,再配上一颗花生米,竟吃出了几分惬意的感觉。 三十来分钟后,徐时又喝光了一瓶啤酒后,明其终于到了。 他是从后门进来的。 他一进来,饭馆的老板也跟了出来,默默穿过大堂,拿了个凳子,走到了门外的路边,往那一坐,点了根烟就开始抽烟。 明其在徐时对面坐了下来,目光一扫桌下的酒瓶,笑道:“喝了不少啊!” 徐时笑笑,道:“你这手底下,是专门开了一个厨艺班?怎么都是厨子?” 明其没立马接话,目光扫到桌上那盘酱牛肉后,眼睛不由一亮,接着伸手捡了一块扔到了口中,咀嚼了几下咽下后,才答道:“这饭馆老板是黎张的兄弟。”说着,又摸出烟,递了一根给徐时后,又塞了一根到自己口中,点上后,随手将火机递给了徐时,看着徐时接过后,忽问:“没闹出人命吧?” 徐时低头点烟,点上后,烟雾从唇间缓缓流淌而出。 “有人报警吗?没有就没有!”徐时回答。略显淡漠的语气,让明其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是个警察,徐时刚才的回答里隐约透露出来的那种对法律,对警方毫无敬畏的感觉,让他感觉不适。 不过,想到今天这地方还是徐时主动找他让他安排的,心里那点不适又被他压下了。 “什么事非得见面谈?”明其一边问,一边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 徐时抽了口烟,隔着烟雾瞧着对面的明其,默了片刻后,才开口:“给你个立功的机会,要不要?” 明其闻言,不由得心中顿时一凛。 对于警察来说,尤其是他们这种边境小城的警察,立功就意味着要冒大风险,也意味着要和一些极端犯罪分子直面接触。 当然,即便如此,也很少有警察能够抗拒这种机会。 比如他。 他沉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徐时看着他,搁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点了两下。 “具体的事情,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不过,你要想参与,那就必须得早做准备。至少二十个好手,都得配枪和夜视仪。这些人不仅身手和枪法都要好,还要会骑马。另外,这些人不能是你目前就职的县局的人手。这事,一丝风声都不能漏。一旦漏了,不仅我得死,你恐怕也得被灭口。” 徐时讲得严重,明其听得神情严肃,沉默了片刻后,他道:“我问一个问题。” “你说。”徐时抬手抽了口烟。 “你有多少把握?”明其紧紧盯着他。 徐时轻轻一笑,道:“十成。” 明其眉头一皱。 徐时又紧跟着说道:“其实,这事也不是非得要你插手,只不过如果你来当这把刀,对我来说,结果会更好一点。” 明其神色复杂地看着徐时,心情有些微妙。 第237章:还恨吗 没有几个警察能甘心错过立功的机会。 明其自然也不会。 等他答应下来后,徐时给了他两个手机号。 一个是江平的。 一个是大荣的。 他让明其去查他们两个的通话记录,包括今天的。 明其记下两人的手机号后,问徐时:“前段时间你让黎张帮忙查的那个女人,是冲着你去的?没伤着你吧?” 明其既然都知道了阿丽玛是冲着他去的,那伤没伤着,还能不知道?徐时清楚,这话不过是个试探,他想知道阿丽玛到底死没死。 但徐时不想说。 他看了他一眼,道:“别总跟黎张联系。这根线既然埋了进来,就好好埋着,别为了一些不重要的消息,浪费了这根线不说,到时候还牵连我!” 明其愣了一下后,无奈道:“这不是黎张给的消息。” 徐时闻言倒是有些意外,他惊讶地看了明其一眼后,道:“看来你在我那埋了不止一根线啊!” 明其默了默,道:“那个马场里面确实有我的线人,不过是之前埋进去的,不是针对你的。” 这么说,明其应该之前就已经盯上那个庄园了?那么,那个庄园里的那些猫腻,他是不是多少知道一些? 徐时稍一沉吟后,便问:“那个马场里养那么多马的用途,你清楚吗?” 明其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只知道一部分。我盯上那边,是因为有人匿名举报有些人利用赌马进行贿赂,金额动辄几百万。不过,我才刚查到马场那边,赌马场那边就停了。那边一停,线索就断了!” 洪二死了,线索自然就断了。 赌马的生意,应该是洪二操持起来的。这部分生意,金额牵扯这么大,蒋盛威却没伸手,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这部分生意是洪二私底下做的生意,蒋盛威未必清楚。要么就是上次银县爆炸案过后,这部分生意已经暂时停了。 徐时觉得后者更有可能。 毕竟洪二一死,他那些生意,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背地里的,基本上都不可能藏得住。动辄几百万的资金来往,哪怕只是抽成,每一笔的数额肯定都不会少,更何况,贿赂者想要通过赌马来给人送钱,那自然也要花钱来堵中间人的口,这同样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如此可观的收益,蒋盛威却能忍住不伸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赌马的生意估计已经暂时停下了。 毕竟银县爆炸案过后,西北一带到处都是风声鹤唳。这个当口下,没几个敢顶风作案。更何况,爆炸案的事情让塔帮受挫不小,这个时候再组这种赌局,冒这种头,简直就是自己伸长了脖子往警方手里送! 徐时收回发散的思绪,看向明其,斟酌了一下后,问:“那个线人叫什么名字?” 明其摇摇头道:“你别为难我,这事我不可能跟你说。” 徐时倒也没期望他会说,这问题也不过是个铺垫。 他紧跟着又问:“你回头把你查到的线索给我发一份!” 明其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样,微微睁大了眼睛,可看到徐时那脸色不似开玩笑后,又皱起了眉头。 “这不合规矩!”明其回答。 徐时冷哼一声:“上次那么机密的资料你都给我了,现在跟我讲这个?” 明其苦笑起来,上次那情况多少有些不一样,可徐时现在抓住了这一点,倒是也让他不好反驳。 当然,规矩其实也只是他的一个借口。 那份资料如果给了徐时,以徐时的精明,多半会从资料中的那些细节,发现线人的身份。 “这样吧,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但凡知道,也能说的,肯定告诉你。”明其道。 徐时却不理会,只道:“没那么多时间问。你回头直接发我。”说着,他看了眼时间后,就直接站了起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先前说的事,别忘了。”说完,他也不管明其是啥表情,径直就往门外走了。 门外,饭馆老板正在低头玩手机,听得背后有脚步声过来,忙回头,见是徐时,便站了起来,腼腆一笑后,道:“走了啊?” 徐时点头:“嗯,酱牛肉不错!”说着,他想起一事,便又开口让老板等等。他则快步走到车边,从手套箱里数了两千块钱出来,返身回来,塞到了老板手里:“今天砸坏了不少桌椅,这两千块钱里面,除了饭钱之外,多的就算赔偿。要是还不够,你就找里面那个人,让他给你赔!” 老板捏着那两千块钱,感觉有些无措,想塞回来又似乎有些不太敢,支支吾吾了一会,只蹦了两个字出来:“够了!” 徐时一笑:“够了就好。”说罢,他扭头就走了。 其实,刚才在屋子里跟明其说的那些话,也不是非得见面说。但他既然得要让明其来做他手里的刀,自然也要让明其对他产生一定的信任度。所以,他才让明其帮忙安排了这个地方,然后在这里跟他见了一面。 他用这些来告诉明其,他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徐时开着车离开不久,饭馆老板就回了屋子。 大堂里,明其嚼着酱牛肉,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是饭馆老板,便笑了笑,道:“你这酱牛肉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老板腼腆一笑,道:“我多做了一些,都装保鲜盒里了,你待会带回去,给你师傅分一些。” 明其嗯了一声后,忽又问:“海哥,多少年了?” 他口中的海哥,也就是饭馆老板,闻言一愣。接着,神情便复杂了起来,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叹声道:“到今年十月十三号,就十年了。” 明其拿起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根烟,朝海哥扔了过去,接着又抽了一根,点上后,又问:“还恨吗?” 海哥低着头,看不出神色。 只能看到他捏着烟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接着,听得他咬牙的声音:“恨!每天都恨!” 明其点点头,道:“我也恨。”说着,他忽又在嘴角扯开一抹复杂的笑意:“不过,这一切,说不定快有个结局了。” 海哥蓦地抬了头,原本总是有些瑟缩的目光,此时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 “有进展了?”他追问。 明其抽了口烟,轻轻摇头:“不是我这边。” 他显然不能细说,海哥看了出来后,也识趣地不细问。 无声沉默了一会后,他开口道:“我去拿牛肉。” 明其点点头,道:“再拿一打啤酒。” “好。”海哥又低下了头,快步往后厨走。 明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轻轻叹了口气。 第238章:保证 月河社区。 阿丽玛前几天出院之后,就搬到了这里。 扬子找人在这里租了个房子,让阿丽玛在这里住着休养。 徐时没安排人看着她,只让人每隔一天给她送一趟物资。 她也听话,自从搬来这里,便没出过门。 今夜大约十一点的样子。 她已经在床上躺下了,忽听得敲门声。 确认了敲门声确实是在从她这屋子的大门上传来的后,她起身走到了客厅里。犹豫了一下后,又去厨房拿了一把刀攥在了手中,然后才走向门口。 “是谁?”她压着声音,小心问道。 门外的人回答:“是徐爷让我们过来的。” 这声音虽然不是之前一直给她送东西的那人的声音,但对方提到了徐爷。阿丽玛依旧有些迟疑,想了想,又问了一句:“有事吗?” 隔着门,又传来对方的声音:“徐爷让我给你送个人,你的初中同学。” 阿丽玛心中一跳。 她反手将菜刀藏到了身后后,轻轻打开了门锁,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透过缝隙,能看到门外的昏暗中站着两个人。 只是,看不清人脸。 就在她将信将疑之时,其中一人忽然往前凑了凑,那张脸在视线中放大,顿时就让她认了出来,她曾在那个被称作徐爷的男人身边见过。 她微松了口气后,抬手拆下了门后的防盗链,然后将门彻底打开。 门外的两人立马挤了进来。 是梁九,扶着一个醉鬼。 而这醉鬼,确实是她的初中同学,范辰。 阿丽玛有些搞不懂眼前这状况。 她轻轻带上门后,皱眉问梁九:“他这是?” “他喝多了,徐爷让我把他送你这来醒醒酒。”梁九一边说,一边甩手将人扔到了沙发上。 接着,活动了一下肩膀后,转头看向阿丽玛,上下一打量后,微笑着问:“恢复得怎么样了?”他的语气自然得仿佛老友叙旧。 阿丽玛有些不适应,愣了愣后,才不太自然地答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行。那他就交给你了,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就给扬子打电话,他会过来。”说着,梁九就准备走。 阿丽玛拦住了他:“他要是醒了要走怎么办?” 梁九看着她笑了起来:“他要走就让他走。不过,走出这里之后,他是死是活,就不好说了。这话,你等他醒了,可以转达给他。” 阿丽玛闭上了嘴。 看看梁九,再看看沙发上不省人事的范辰,阿丽玛神色有点凝重,还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 梁九没再停留,拔腿就往门外去了。 他刚走没多久,范辰就睁开了眼睛。虽然眼中还是一副醉意朦胧的模样,但已经能认人了。 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后,范辰不由大惊失色,翻身就滚下了沙发,手脚并用,慌不择路地就想逃。 阿丽玛满脸冷漠地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他这丑相,直到他摸到门口想要开门的时候,她才开了口:“范辰,我们家不欠你的了!” 范辰浑身一僵,好半晌后,才慢慢转过身,满面惊疑地打量着眼前的阿丽玛,最终,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你还活着?” “怎么?让你失望了?”阿丽玛反问。 范辰脸色顿白。 阿丽玛哼了一声,又道:“既然你醒了,那你听好了,刚送你来的人说了,你要想走就走,但走出去之后,是死是活,就全看你的命了!” 范辰还握着门锁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阿丽玛瞧在眼中,脸上不加掩饰地闪过些许轻蔑,接着,扭头就进了卧室,顺便还上了锁。 范辰听到落锁的声音后,靠着门站了一会后,整个人便委顿了下来。 说实话,经过今天晚上这一遭后,他报仇的心思已经没那么坚定了。 他看得出来,今天他在饭店的出现,应该早就在徐时的预料当中。而徐时的身手,也果真是名不虚传。以他如今的能力,根本没这个机会杀他,除非那个人肯出手帮他! 可那个人会肯吗? 范辰并不傻,如果说一开始在国外的时候,他确实是被人怂恿之后头脑一热才回来的。可回来之后,现实摆到了面前,他的冲动逐渐退去后,他哪里还会不明白,所谓帮他复仇,不过是那人拿他当枪使。甚至,就连那人都不觉得他真能杀得了徐时,只不过是想给徐时找点麻烦。当然,若是他真能杀了徐时,他也乐见其成罢了。 这样的目的和心态,那人又怎么会肯真心出力帮他。 范辰满脑子的思绪,在酒意的搅和下,又逐渐失去了清明。没多久,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半夜十二点多。 梁九回到庄园。 客厅里亮着灯,走进去一瞧,果然是徐时。他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动静,他头也没抬,仿佛知道来人是谁一般,开口便问:“人怎么样?” 梁九看了一眼徐时,懒懒答道:“看着还行,应该恢复得不错。” 徐时闻言,从书中抬眼,穿过昏沉的灯光,瞧向梁九。 梁九讪讪一笑,道:“我送到的时候人还没醒。” 徐时点点头,又收回了目光。 “让普达盯紧点。一切还是按之前我说的来。”徐时又道。 梁九嗯了一声。 “我让黎张给你做了宵夜,在厨房,你去吃点再睡吧。” 这话让梁九顿时亮了眼睛,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漾开了笑意,道:“谢谢徐爷!”说罢,转身就往厨房跑去了。 徐时抬眼看着他的背影,神色间,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阴郁。 第二天一早,徐时就给老和打了个电话。 十点不到,老和就到了。 徐时将其叫到了书房,人刚进来,他就开口问:“三个月是不是快到了?” 老和愣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徐时说的是什么时间,他算了算时间,道:“还有半个多月。” 徐时轻轻点头:“回头蒋爷会亲自来一趟,到时候这送货的事情,你问一问他,看他是个什么打算!” 老和又一愣:“蒋爷要来?什么时候?” “就最近吧,具体的时间还没定。”徐时说着,瞧了他一眼:“你早做准备。到时候趁着蒋爷在的时候把这事给办掉。我刚接手这些事,对这种事不太熟,万一出了岔子,不好跟上面交代!” 老和有些犹豫:“可……要是蒋爷不肯管这事怎么办?” 徐时拿过一旁的茶杯抿了口茶后,淡淡道:“蒋爷不肯你就没办法了?” 老和飞快地瞧了徐时一眼,他隐隐觉得徐时这话里藏着点什么,可又有些不太确定。 “按照规矩,这事上面会直接跟您对接,由您亲自负责。”老和斟酌着说道。 徐时冷笑一声,道:“按照规矩,上面的人也不会把手直接伸到下面堂口里来,和叔,你说是不是?” 老二和心中一颤,低头回答:“是。” 徐时盯着他,又道:“我总不能既没好处,还光担风险吧?这两个月,给蒋爷上贡了不少吧?” 老和脸上的肉也跟着颤了起来,他心中是又惊又慌。徐时说过,钱的事不插手,除了上次林木森搞出来的那点麻烦他敲打了他一回之后,他也确实没发现过徐时有在查钱的事,既如此,他是怎么知道堂口这边在给蒋爷上贡?这部分钱是不入账的,知道的人也不过两三个。 “在想我为什么知道?”徐时冷笑道:“这又不难猜!蒋盛威手伸这么长,总不可能真的只是为了给我找不痛快这么简单吧?我们往日无怨,他处处给我找麻烦,能为的,也不过就是一个钱字。” 老和不敢再吭声了。 “放心,我既然说过钱的事情我不管,那我就肯定不会管,你给蒋爷上贡也好,还是给其他人上贡也罢,我都不会插手,也不会因此迁怒你什么。你只要把账做平,别被上头的人抓到把柄就行。但……”说到这里,徐时顿了顿,他盯着老和眯了眯眼,眼神里也蓦然里多了几分杀气:“蒋爷拿了钱,就总得做点事。我不管你怎么说服他,总之送货这事我不会管。要是误了时间,上面追究起来,或许蒋爷不会怎么样,但你肯定逃不掉,这一点,我保证!你清楚了吗?” 老和自然清楚徐时说的‘你肯定逃不掉’的含义,那是警告!是在告诉他,如果这事没做成,他保证他活不了! 老和对徐时,忠心绝对谈不上,但畏惧也早已刻进骨子里。 他绝对相信徐时的保证。 所以,他也绝对会绞尽了脑汁去办成这事。 只要他办成这事,等蒋盛威带着那几个孩子上路之时,便也是他蒋盛威该上路的时候了。 到时候,明其这把刀最好能磨得快一些,锋利一些,一刀毙命,也就能省了他出手!这样,他自然也就干干净净。即便上面追究,他也有借口可以交代。 第239章:将计就计 上午十点半。 吴江处理完伤口从医院出来后,坐车往娱乐城赶去。 当初来陶县的时候,他一个人也没带过来。如今手底下用的人,也都是之前秦三留下的那些人。 今天开车的叫雷子,和另一个叫大奎的,都是昨天跟着他去见徐时的两个人。 大奎昨天被打出了脑震荡,如今就在身后的医院里。 想起昨晚这两小伙子的表现,吴江便一阵头疼。 秦三留下的这些人,日常跑跑腿倒是也够用。他之前觉得秦三留下这摊子,打打杀杀的场合不多,倒也不是非得要讲究身手。 可经过昨天晚上这一遭后,他现在有些改变想法了。 他倒是不需要手底下人来保护他,可真遇到事,总也不能光指望他去保护他们吧? 想到这里,又不可避免地想起徐时昨天带去的那两个手下,无论是那个梁九,还是大荣,在身手方面,高手或许称不上,但一般情况下自保应该不成问题。尤其是那个梁九,不仅人活泛,身手也不错。最关键是,那小子还年轻。年轻好忽悠,是个可以培养成心腹的好苗子。 要不是徐时这家伙不好糊弄,他说什么也得把人撬过来带在身边,好好栽培栽培! 想到徐时,吴江便忍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 昨晚,徐时给他出了个难题。 说来也奇怪,徐时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他竟也没怎么觉得生气。 昨天回来之后到现在,他还没跟蒋爷联系过。但这事也拖不了多久,即便他不主动联系,最多到今晚,蒋爷肯定会来电话。 徐时那家伙,心眼比莲藕还多。他如今设计想让蒋爷到陶县来,背后肯定有什么目的。他几乎可以断定,蒋盛威如果真来了陶县,那这一趟绝对凶险无比。 按说,他算是蒋盛威的人,既然清楚其中凶险,那就该为蒋盛威考虑。可徐时昨天对他说的某一句话,让他记忆格外深刻。 他说,我们本来就在火里,不玩火,玩什么! 他吴江是个什么人? 可以说,是半个疯子! 徐时说得没错,他们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人,命都拿在手里玩,还怕玩火? 如果蒋盛威真折在了这里,于他来说,也不见得是坏事! 车子还没到娱乐城,吴江便已经有了抉择。 他不仅要让蒋盛威来陶县,还要帮徐时一把。 车子在娱乐城后门处停下后,吴江让雷子先下车。等他下了车后,吴江锁上了车门,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蒋盛威的电话。 电话响了没两下就被接了起来,但传过来的声音却不是蒋盛威的,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娇媚,开口就道:“是小吴吧?蒋爷正忙着,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娇姐,是我。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等蒋爷忙完,您帮忙跟他说一声就行。”吴江平静回答。 “好,那我待会等他忙完跟他说,让他给你回电话。”娇姐说着,却未就此结束这通对话,反而又问道:“我听蒋爷说你去陶县了?怎么样,还适应吗?” “挺适应的,谢谢娇姐关心。”吴江又答道。 “适应就好。小瑜前几天还跟我打听你消息呢,你回头跟她联系联系,也让她宽宽心。等回头你那里稳定一点了,也可以接她过去玩几天。这感情嘛,总是要接触才能培养的嘛!”娇姐满口的语重心长。可,吴江的脸色却是冷淡了不少。 不过,随即出口的语气里,却是听不出任何变化。 “好。谢谢娇姐提醒。”吴江答道。 “跟我还这么客气。”娇姐咯咯笑了一声后,又叮嘱道:“这事可别转头就忘了啊,我可记着呢!” 吴江抬手捏了下眉心,道:“娇姐您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忘了的。” “这就对了!”娇姐总算满意了,又客套了两句后,终于挂了电话。 吴江放下手机,冷着脸下了车。 不远处的雷子正在抽烟,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吴江的脸色后,迅速扔了手里的烟,快步过去,赶在吴江前头,帮他打开了后门。 上楼没多久,蒋盛威的电话就来了。 吴江靠在办公室的老板椅内,背朝着门口,仰头看着那一排柜子上放着的那些秦三留下的东西。 这些东西,买来的时候应该都价值不菲,但要出手,估计价格都得跳水。 不过,吴江也没打算去折腾这些。 他跟徐时一样,都不觉得自己会在这里待很久。 既然不长久,自然也就没必要白费力气去折腾什么。 “昨天受伤了?”蒋盛威的声音,把吴江的心思从那些只有冤大头才会买的摆件上面给拉了回来。 吴江收回视线,嗯了一声,道:“一点皮外伤。” “怎么回事?”蒋盛威又问。 吴江无声冷笑了一下,他既然知道了他受伤,那就说明已经有人跟他详细汇报过了昨天的事情,比如江平。 那他现在又问他,不过是他并不信任江平,想要求证罢了。 吴江自然也不会让他失望,把昨天的事情,略作加工后,全部汇报了一遍。 蒋盛威听完后,沉默了下来。 吴江也不急,继续抬头‘欣赏’那些摆件。 好一会儿后,蒋盛威终于再次开口:“褚三真死了?” “应该死了。江平动的手,我没亲眼看到,不过,徐时很笃定。我觉着,江平应该也没胆子手下留情!”吴江回答。 蒋盛威闻言默了一下后,突然质问道:“你没拦一下?” 吴江眼里划过些许讥讽,道:“我没理由拦。而且,当时褚三不仅是想要徐时的命,他连我的命也想要。” 蒋盛威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可却也没再继续质问什么。 吴江视线微动,盯住架子上那块通体玉石的摆件,开口道:“徐时想见您。” “见我?”蒋盛威微微惊讶:“什么意思?” “他想要您来一趟陶县。他说,想跟您谈谈江平手底下那些生意,还有……”吴江故意停了下来。 蒋盛威果然追问:“还有什么?” 吴江回答:“还有,他把范辰带走了。我看他那意思,好像是留着范辰另有什么打算。” 果然,他这话一出口,蒋盛威就如他之前所预料的一般,开口就责怪道:“你怎么回事?昨天我不是交代你了么?这范辰也是,废物一个!” 吴江听后,舌尖顶了顶牙齿,沉声道:“蒋爷,范辰这个人,徐时暂时肯定是不会下手的。不过,徐时这个人太强势,与其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控制他,不如索性就除掉他!” 蒋盛威闻言哼了一声:“除掉他?怎么除?别说你没这个实力,就算你真把他除掉了,洪二手底下那几桩生意,如今可都是烫手山芋,谁来接手?你来接?” “我自然不行,但有现成的人选啊!”吴江淡淡说道。 蒋盛威稍一想,就猜到了吴江说的是谁。 老和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毕竟如今这些生意大部分也都是老和在管。徐时要是没了,对老和来说,也不过就是少一个要应付的人而已,其余的,并没有太多影响。 被吴江这么一提醒,蒋盛威顿时心动了。 徐时这个人,与他虽说没什么实质性的恩怨,可这个人太难控制。对于人来说,一条不听话的狼,远远没一条听话的狗,更有用。 所以,与其留着一条不听话的狼,日夜警惕,倒也确实不如索性杀了这条狼,换条听话的,会摇尾巴讨你换心的狗! 这么一想,蒋盛威就更为意动了。他思忖了一下后,便问吴江:“你有什么计划?” 吴江微微一笑,道:“他不是想要让您来一趟陶县吗?他想见您的目的,恐怕也不简单。既然如此,那我们索性就将计就计。到时候,我们名正言顺,即便秦真真那边有意见,想必塔爷也不会偏着她来为难您。” 蒋盛威越听越觉得这计划确实不错。 徐时身手是好,可再好也是肉体凡胎。他只要提前准备好,再加上有吴江在背后助力,杀他一个徐时,又有什么难的! 第240章:贴心 一周后。 蒋盛威来了陶县,他谁也没通知,包括吴江。 到了之后,他也没立马通知吴江他们,只是暗地里将老和叫了出来。 蒋盛威这个人多疑,那天吴江的提议,确实让他心动不已。可再仔细想想,却又生出了几分疑虑。 吴江这个人,跟了他也有几年了。 看似听话,可骨子里还是有点桀骜难驯的。 蒋盛威对他,也从来都不是十分信任,要不然,他也不会把他放到这里来了。 但,除掉徐时让老和全盘接手陶县这一摊子的建议,确实让他很动心。所以,尽管有疑虑,但他还是来了。 不过,在见吴江他们之前,他得先摸摸情况。 老和这老家伙,不似吴江。本事不大,贪心不小,最好拿捏。而且,这两三个月来,这老家伙也表现得十分听话。该给他的,从来只多不少。最关键是,他很清楚这老家伙想要什么,而他恰好也能给他想要的。 所以,他根本不担心这老家伙会不听话。 他约了老和在曾经洪二名下的一个茶馆碰头。这茶馆在当时洪二死后遭了火,烧了个七七八八。后来虽然重新翻修了一下,但要想再开门营业,短时间内却是不太可能了。如今这地方空着,倒是正好合适给蒋盛威用。 老和乍接到蒋盛威电话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一周前徐时说过的话。当时徐时就说蒋盛威肯定会来,现在,果不其然人就来了。 可偏偏蒋盛威还不让他声张,看他那架势,似乎是谁也没通知! 那徐时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他如今的眼线都已经布到上面了吗? 这么一想,老和对徐时的畏惧就更是深刻了。 于是,他甚至没怎么犹豫,就把这蒋盛威已经到陶县的消息,打电话告知了徐时,顺带还说了,蒋盛威约他在那个茶馆见面的事。 电话里,徐时对蒋盛威悄无声息地就来了陶县这一事,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听完他说的之后,也只叮嘱他,让他好好招待蒋爷,他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不用遮掩。 至于上次见面徐时提到的送货一事,徐时却像是忘了一般,并未提及。 挂了电话后,老和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怕。 徐时的反应如此平静,很大概率是早就知道了蒋盛威已经到了陶县,甚至,连蒋盛威约见了他一事,也已知晓。 若真如此,那他要是刚才没打这个电话,徐时会怎么对他? 这问题,老和光想想,就觉得心中打颤。 说实话,至今为止,徐时也没对他上过什么残忍手段,可徐时就是有这种能力,三言两语间就能让人深刻感受到他的威胁。 而且,老白和褚三的下场就摆在那里,老和就算之前还心有侥幸,此刻也早已荡然无存。 去茶馆的路上,老和安排了人去买了点吃的喝的。到茶馆之前,老和让车子去拐了个弯,把这些东西都拿上后,才拐去了茶馆。 茶馆大门锁着,但后门却没上锁。 老和让司机留在了车里,自己拎着东西下了车后,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其他人后,才打开后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门立马就关上了。 同一时间,二楼的一扇小窗后的阴影却随之消失了。 后门进去是一条小道,没几步就到了尽头,打开尽头的门,是厨房。穿过厨房走出门往右拐就是楼梯。 上了楼梯,就看到了拐角处站着一个人,显然是蒋盛威带来的手下。 看到老和手里拎着东西,那人伸手拦住了他,要搜查他带来的东西。 老和自然清楚规矩,抬手便将东西都递了过去,对方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又还给他。 老和拎着东西继续上楼,二楼楼梯口又是两人站着。 这两人倒是没有要拦他的意思,老和冲着他们笑了笑后,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 二楼上原本都是包厢,上次大火,这些包厢烧了大半,后来翻修时就索性将这些包厢都拆了,如今就是空荡荡一个大屋。 屋子中央此时放了一张单人沙发和一个小圆几。 蒋盛威则站在沙发后面的窗边,正抽着烟。贴着纸的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从缝中望下去,正好能看到茶馆正门口对着的那条街。 这是条老街,路上来往的人流不小。 没发生大火前,洪二这茶馆的生意一直挺不错。虽是老房子,装修也旧,可依然还是有不少老客户时常光顾。 大火之后,茶馆周围的店铺也烧了好几家,再远一点没烧到的那些店铺,却也有一些考虑到这老房子的安全问题,开始搬店。 如此一来,这街上顿时就萧条了不少。 老和将东西轻轻放到了小圆几边的地上后,开口喊了一声:“蒋爷。” 蒋盛威嗯了一声后,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继续看向窗外。 “这茶馆的位置不错,烧了还真有点可惜。”蒋盛威开口便是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闲聊。 老和摸不准蒋盛威的想法,更摸不准蒋盛威这一趟过来的目的,只得顺着他的话感慨道:“是的。当时二爷刚没,秦三也死了,整个陶县都乱了,尤其是之前龙刀的那些人,心里有气,就想趁乱报复。” 似乎是老和提到了龙刀,引起了蒋盛威的兴趣。他转过头看向老和,问了一句:“龙刀是死是活你知道吗?” 老和一愣,旋即立马讪笑着摇头:“不清楚。不过,当时我记得二爷说过,龙刀被他手底下的人坑了一把,亏空了不少钱。那个窟窿太大,他已经填不上了。后来他不见了之后,二爷也让人去查过。当时查出来那龙刀在失踪之前两三个月里私底下接了不少生意,估计那时候就已经是在做准备了!” 蒋盛威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么说,那龙刀应该确实是拿着钱跑路了!” 老和接过话:“这一带的边境线,哪里好过人,他最清楚。他要想跑,太容易了。” “那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一个都没带?”蒋盛威又问。 老和想了想,道:“应该是带了几个的,我记得当时经常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后来都不见了。” 蒋盛威闻言又轻轻点了点头,接着目光一垂,就落到了老和带来的那些东西上,扯起嘴角一笑,道:“还是老和你最贴心。”说着,迈步上前就去拿那些东西。 老和见状,率先一步上前,将那些东西拎了起来,在蒋盛威靠近过来前,拉开了袋子。 蒋盛威从中拿了一瓶水出来,拧开喝了一口后,忽又问:“徐时最近在做什么?” 第241章:成了 徐时最近在做什么? 这问题,还真是让老和有些不太好回答。 毕竟,他对这事是真的不太清楚。 可,他要是这么答了,蒋盛威必然不会满意,甚至还会觉得他是在故意隐瞒。 如今,他也算是徐时埋在蒋盛威这边的眼线,他要是在蒋盛威这边搞砸了,回头徐时会不会也以为他是故意的? 那他可就是两头都不讨好,两头都落不着了! 虽然,如今他早就不奢望两头都着,可总也不能两头都不着,那他的下场可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老和便张了口:“他最近一直都在庄园待着,也不怎么出门。不过,大概一周前的晚上,他带人出去了一趟。据说,褚三就是那天晚上出的事。” 褚三出事的消息虽然还未完全传开,可这事无论是徐时还是江平,都没想瞒着。老和这边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的。 不过,老和如今被徐时敲打怕了,对于徐时做的这些事,他都不敢过多的去打听,生怕惹了徐时不满意。 所以,关于那天晚上的事,他大概知道一些,却也知道得不多,但拿来搪塞蒋盛威,倒是也够了。 “据说,那天晚上吴爷也在。”老和又补了一句。 蒋盛威神情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天晚上的事,蒋盛威早已清楚。见老和这边,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多少有些失望。 转身在沙发上坐下后,他一伸手,便有人递上了雪茄。点上后,他眯着眼用力吸了一口。雪茄那特殊的烟草味随着烟气弥散开来,蒋盛威抬眸瞧向低眉顺眼的老和,沉吟了一下后,问:“徐时手底下如今有哪些人?” 老和想了想,回答:“如今他手底下得用的,就三个人。一个大荣,一个梁九,他们两都是之前二爷手底下的人。还有一个扬子,是秦三留下的人。其他的,也都是原先那些人,徐时基本不怎么用他们。” “就这么几个?”蒋盛威似乎有些惊讶。 老和点点头。 蒋盛威微微皱眉,沉默了一下后,又问:“我记得之前他身边有个小伙子,好像是从阿县一直跟着他过来的,那人呢?” “您说的是那个叫塔西的吧?”老和回答:“他被车撞了,没救过来。这差不多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蒋盛威闻言愣了一下:“死了?” 老和点头:“在吴爷那个娱乐城门口出的事。那天徐时搬家,安排了他去请吴爷到庄园那边吃饭,结果他人刚从娱乐城出来,就被车撞了。当时吴爷手底下不少人都看见了,救护车来的时候其实人就不怎么行了,送到这边医院,这边医院技术有限做不了手术,只能转送哈市那边,结果车还没到哈市,在半路上人就没了!” 蒋盛威皱着眉听他说完后,好一会儿没说话。 老和一直微微弓着腰站在他侧前方,静静候着。 “我听说之前有人混进庄园想杀徐时,有这事吗?”片刻后,蒋盛威忽又问。 老和心想,这事不就是你背后怂恿的么! 不过,想归想,面上却未露分毫,依旧装着恭敬地回答:“有这事,是个女人,这边当地人。” “那这女人后来怎么处理了?”蒋盛威追问。 “死了。徐时亲手杀的。”老和回答。 蒋盛威微微眯眼,抽了一口雪茄后,沉声问:“想办法去把这女人的尸体找出来,然后找这女人的家里人,让他们去报案,就说人是徐时杀的。” 老和心中不由微微一沉,犹豫了一下,道:“蒋爷,这女人具体什么身份,我并不清楚。而且,尸体是梁九和扬子去处理的,这两人办事很谨慎,嘴巴也紧,想要找到尸体,恐怕很难。” 蒋盛威扫了他一眼后,转头冲旁边的手下抬手示意了一下。 手下会意,迈步走到沙发背后,弯腰拿起了一个黑色手提袋,打开后,从中摸出了一份资料,递给了老和。 “这就是那个女人的资料。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总之,明天早上之前,我想听到徐时被警察带走的消息。”蒋盛威冷冷说道。 老和接过资料的手一僵,垂眸藏起眼底的那些烦躁后,低声应道:“好。” “马场那边现在是谁在管事?”蒋盛威又问。 老和闻声,忙收敛思绪,恭敬答道:“还是小林在负责。” “你待会通知他一声,让他寻个机会出来,到这里来见我。”蒋盛威又说道。 老和应了下来。 “行了,没其他事了,你可以走了。”蒋盛威说着便下了‘逐客令’。 老和却没动,支吾着开了口:“蒋爷,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蒋盛威不耐问道。 老和斟酌着,道:“三个月一次的送货时间快到了。您知道的,这一次有五个,而且品质都不错。这事,您看……要怎么安排比较好?” 蒋盛威愣住:“这事你问我干什么?徐时如今是你们堂口老大,这事该归他管!” 老和舔了舔嘴唇,心中有点紧张。 蒋盛威也不是好糊弄的傻子,老和想要说服他接管这事,却也不能让他察觉到这事推给他背后是徐时的主意。 “这事按原来的规矩,是该徐时管。但现在,不是不一样嘛!”老和抬头冲着蒋盛威讪笑了一下。 蒋盛威沉了脸,越发不耐:“有什么不一样的!” 老和紧张地搓了搓手,道:“蒋爷,您忘了?之前您交代我,让我在这个数字上做做手脚。所以,原本是五个,我跟徐时说的是三个。可这事要是归他管,那这多出来的两个,肯定藏不住!” 蒋盛威一听,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 当时确实是他指使了老和干了这事,没想到,如今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送货这种事,最容易吃力不讨好,搞不好,还会连命也丢了。蒋盛威可从来没想过要自己来接手这些脏事。 稍一沉吟后,他就说道:“这样,那三个你照常让徐时去送。剩下两个,我到时候另外安排人到边境线那边接应,你带人把货送过去!” 老和一听,就有些慌了。 先不说他之前没送过货,就算他送过,要真按蒋盛威说的去做,那他可就真成傻子了。到时候货出了手,好处一点也没他的。万一事情败露,他必然首当其冲。蒋盛威不仅不会保他,说不定还会直接来把他灭口! 想到这里,老和就更加急于要把这事推给蒋盛威了。 “蒋爷,这恐怕不太行。”老和面露为难之色,道。 蒋盛威沉了脸色:“怎么不行?” “徐时这人精明得很,我要是突然离开陶县,他必然会留意到。到时候,万一被他发现我暗中藏下了两件货……”老和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微抬,在蒋盛威脸上稍微停顿了一下后,又垂下,然后继续说道:“我跟您有联系这事,他不是没察觉。要是我藏下两件货这事被他发现,他肯定会联想到您身上。到时候,即便他没证据,但只要他把这事往秦真真那边一捅……您想想,秦真真那是什么人?” 老和的话,点到为止,留了无限的空间给蒋盛威自己去发挥。 人总是这样,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他未必全信,可如果是自己联想出来的,那必然是深信无疑的。 蒋盛威顿时黑了脸色。 而且,他也听出了老和口中隐隐的那点威胁。 他在告诉蒋盛威,徐时早就发现他们之间的猫腻了。如果这事按照蒋盛威说的去做,那徐时肯定会发现,那事情的进展就会如老和所说,这事最终被捅到塔爷面前,到时候老和怎么不好说,可蒋盛威在塔爷那边多半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塔爷如今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正是凡事都爱猜忌的时候。 这些货,一直以来都是塔帮能够屹立西北多年不倒的根本,也是当年塔帮能够发家的关键。 这事,一直都是塔爷十分看重的。 要是在眼下这个当口,他被塔爷知道敢在这个事上动脑筋,塔爷必然会对他下重手。 而其他那些人,肯定也会趁机落井下石! 到时候,只怕再无他翻身的余地。 想到这里,蒋盛威不由得有些后悔当初让老和办的这事。如今这事算是把他架上了,就算他想退,这事传到塔爷耳朵里,也肯定会让他多想。 这么想想,反倒是接手送货这个选择更好一些。 至少,送货这事进行了这么多年,基本没怎么出过问题。想必,他也不至于会这么倒霉,这事刚到他手里,就出了错。 蒋盛威有了决定之后,换了角度再想这事,倒也觉得这事也并非完全没好处。 这些货可以算是塔帮的命脉,如果他能提前将这条命脉捏在了手里,那到时候争夺塔爷屁股底下那把椅子时,自然也就多一分胜算了! 想到此处,蒋盛威原本还有些憋闷的心情,顿时就舒畅了不少。 对面的老和,时不时地瞄一眼蒋盛威,见他脸色逐渐变好,心里便顿时松了下来。他知道,这事成了。 第242章:尸体 从茶馆出来后,老和让司机在城里转了两圈,确定没尾巴后,才往庄园开去。 到了庄园后,却没见到徐时。 打电话,也是无人接听。 问了底下的人,才得知,一个小时前,徐时带着大荣和梁九他们出去骑马了。 老和只得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才见到徐时他们回来。 看到老和,徐时倒也不意外。想来应该是蒋盛威那边提了什么让老和难办的要求,这老家伙心中忐忑,肯定是要到他面前来讨定心丸的。 黎张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徐时拦住了急着要开口的老和,道:“不急这一会,先吃晚饭吧,吃好再慢慢聊!” 老和心想,蒋盛威那边明天一早就要见结果,他只剩这一晚上的时间了,哪里有什么心情吃晚饭。可面对徐时,他怂得很。再急,此时也只敢忍着。 黎张虽是个粤菜厨师,可竟也能做得一手不错的川菜。 除了老和之外,徐时等人都吃得很舒畅。 好不容易等到徐时放下筷子,老和再也忍不住,面带恳求地喊了一声:“徐爷……” 徐时看了他一眼后,默默起身,拔腿往书房走去。 老和见状,心头一喜,忙跟上。 一进门,徐时就冷冷来了一句:“和叔,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老和一听,不由得心头一凉,完蛋! 徐时低头点了根烟,身子往后一靠,倚着书桌,抬眼瞧向老和:“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么急?” “送货的事,蒋爷已经答应了!”老和张了张嘴后,却先说了这个事。 徐时眯眼瞧他,冷笑道:“怎么又不急了?” 老和不由讪讪,道:“之前混进庄园的那个女人,蒋爷让我找到她的尸体,然后再安排她家里人去报警。他要求明早之前,要见到警察出现在这里。”老和稍微改了改蒋盛威的原话。 老和心中也清楚,如果没有尸体,即便是那女人的家里人去报警说徐时杀了人,警方也不可能立马就来把徐时带回去。 不过,只要警察出现在了庄园,那蒋盛威那边,他也好交代了。 “所以,你来找我要那女人的尸体?”徐时淡淡反问。 老和慌忙摇头:“尸体的事,我已经找借口挡回去了。不过,蒋爷那边给了我那女人的资料,刚下午等您的时候,我已经让人去联系她家里人了!” 徐时点点头:“那就照着他说的做就行了。” 徐时的反应太平静,仿佛对蒋盛威这安排早有预料一般。老和心中忐忑,犹豫了一下后,小心试探了一句:“这事,会不会对您有什么影响?” 徐时瞧着他,并未立马接话。 老和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虚,明明这次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徐时的事,甚至可以说是很好地完成了徐时交给他的任务。 就在他忍不住开始琢磨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徐时的时候,徐时终于开了口:“明天早上五点,你让人到你原来那饭店等着,我让人给你送尸体。” 老和一听这话,愣住了。 这…… 徐时这是担心他手中证据不够,所以亲自给他送证据? 他到底想干什么? 徐时见他惊愣,微微笑了一下,道:“放心,这事我有安排。你接下去的主要任务就是伺候好蒋爷,他怎么说,你怎么做。当然,前提是,事无巨细,都得汇报给我!要是联系不上我,就联系梁九。记住,是梁九!” 老和忙点头:“记住了,徐爷!” “去吧,我估计蒋爷可能还没吃晚饭,你好好安排一下。机灵点,别那么沉不住气!”徐时说着,又点了他一句。 老和忙不迭地点头。 等他走后,徐时将手上已经燃尽的烟头摁进了烟灰缸后,又拿了一根点上了。 片刻后,门口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梁九走了进来。 徐时看向他。 “下午老和来了之后,林木森出去了一趟,去了老城那边那家茶馆。蒋盛威就在那里面,我担心被他的人发现,没让他们靠近。”梁九说道。 徐时点点头:“没事,林木森翻不出什么大浪。” 蒋盛威找林木森,多半是为了赌马场的事。那可是块肥肉,虽说现在风口浪尖,赌马场暂时开不了,可总有一天风头要过去,等到这风头一过,西北照样是塔帮的天下,到时候这赌马场可就成了聚宝盆了。蒋盛威好不容易来一趟陶县,自然是想把能抓的都抓在手中的。 就是不知,这蒋盛威如此大手笔的捞钱是为了什么? 按说,他在塔帮混到了这个位置,应该不缺钱才对! 徐时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想,上面的事情,不是他如今的地位和人脉能打听到的。况且,不管蒋盛威是为了什么,这一趟,他注定是有去无回的。既如此,为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收回思绪后,又朝梁九说道:“蒋盛威那边不用让人盯太紧,只要别弄丢了就行。另外,待会晚点,你出门一趟,帮我送样东西去老和原来那饭店。” 梁九也不问是什么东西,点头就应了下来。 “这事,别让大荣知道。”徐时又道。 梁九飞速抬眼朝他望了一眼后,嗯了一声。 “行了,你先去休息吧,晚点我叫你。”徐时说着,摆摆手。 梁九转身出去了。 徐时又在书房待了一会后,拔腿去了厨房。 黎张正在厨房准备明早早饭的食材。 听到脚步声,他手上动作微微顿了顿。 接着,徐时进门。 “还忙着呢?”徐时开口道。 黎张放下手上的刀,转头看向他:“有吩咐?” 徐时点点头:“让他准备一具女性尸体,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中高度腐烂,看不清面貌的那种。” 黎张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陶县是个小县城,平常命案并不多,至少报到警方手中的并不多。 徐时如今突然指定要一具女性尸体,看不出面貌倒是好处理,只是不仅身高还有范围限定,就连腐坏程度都有要求,那就着实有些难了! 不过,难不难的,倒也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 他很快松开眉头,点头道:“我知道了。什么时候要?” 徐时想了想,道:“越快越好,最晚明天凌晨三点之前。送到老地方就行。” 黎张没问老地方在哪,这也不是他该问的。 徐时说完就转身出去了,黎张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看来,明其那边有得愁了。本身徐时要的尸体就不好找,还要得这么急! 这徐时还真是会给明其找麻烦! 黎张幸灾乐祸地嘿了一声后,伸手拿过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后,拿出手机就开始下载某app。 第243章:许久不见 徐时知道他要的尸体不好找,不过这世上,哪有白得的好处。 他给他准备了那么大的礼,明其总是也要出几分力的。况且,他也想看看,这明其的能力到底上限在哪!又或者说,他背后的人,是否又能够帮到他什么样的程度! 凌晨两点。 徐时避开了所有的监控和眼线,悄悄出了庄园,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早已停在路边等着的车。 徐时走过去,抬手在车窗上敲了敲,将里面正在打盹的扬子给惊醒了过来。 扬子倏地睁眼,一转头,透过窗看到是徐时后,慌忙抬手抹了把脸,醒了醒神,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 “上车,我送你回月河。”徐时一边说,一边坐进了驾驶室。 扬子点点头,忙绕过车头,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他刚一上车,车子就冲了出去。 一路上,徐时开得很快。 清冷月色下,大地苍茫,黑色的车身,宛若幽魅一般。 凌晨四点半。 正在酣睡的梁九被手机铃声叫醒。 原本迷蒙的眼神在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立马清醒。 他接起电话。 “大门口出去有辆黑色别克,车钥匙在客厅的茶几上。你把车开去老和原来的那个饭馆,把钥匙交给老和就行。”徐时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梁九抬手捏了捏眉心,开口应了下来。 “快去快回,等你回来吃早饭。”徐时又叮嘱了一句后,挂了电话。 梁九不由得微微挑眉,收起手机后,迅速起身,洗漱了一下后,就出了门。 徐时说的车,就在距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那位置正好是个拐角,完美地避开了大门口的监控。 这辆黑色别克,梁九也认识。扬子最近在月河那边蹲点,大部分时候都用得这个车。 梁九走过去扫了一眼,车厢里干干净净,那么东西应该就在后备箱里了。 梁九在后备箱前站了两秒,还是按耐住了好奇心,没打开。 庄园距离饭店并不是远。 没多久,他就到了。 饭馆大院的门口守着两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看到车子过来,一人上前查看,一人则转身进了院子。 上前的人看清开车的是梁九后,立马堆起了笑。 如今老和手底下那些人,早都被老和叮嘱过,看到徐时和他手底下的几人都老实得很。 梁九刚从车里下来,老和就从院子里面出来了。 梁九对老和素来没什么好脸色,见他过来,寒暄都没一句,伸手就把钥匙递了过去:“东西在车里,徐爷让我把车留给你。你安排个人,送我回去。” 老和一边接过钥匙,一边立马应道:“没问题。”说着,又问:“还没吃早饭吧?我这里刚让人做了,你要不留下一起吃点再走?” 梁九不假颜色地拒绝:“不用了,徐爷说了会等我一道用早饭!” 老和脸上的笑意不由一滞。 这死小子,不过一顿早饭,显摆个啥! 老和腹诽了两句后,也懒得再热脸贴冷屁股,转头就安排了一人送梁九回去。梁九刚走,老和就上前打开了那辆黑色别克的后备箱。 结果,一打开,便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 老和猝不及防之下,被这恶臭冲了一鼻子,一口气没跟上,差点没臭晕过去。忙不迭地逃开了几步后,又等了好一会儿,才重新靠近了一点,打眼往后备箱里仔细瞧去。 只见后备箱里放了一个黑色裹尸袋。裹尸袋的拉链拉得严严实实,没留一点缝,可尸臭的味道,却不是一层裹尸袋就能挡得住的。 老和瞧了两眼后,还是有点挡不住这味道,招手让手下上去关了后备箱。 “老大,这里面是尸体?”老和手底下的人,大部分手上都不干净,对尸臭味,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老和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转头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得多,死得快!” 后者脸色变了变,低了头不敢再吭声。 老和却抬手将车钥匙递了过去:“你问问小雷,看看他人到哪了!快到的时候,你把车开过去,把这车交给阿丽玛的丈夫,顺便再提点他一句,这种事还是直接去县局最好。” 男人心中一阵惊疑不定,可刚被警告过的他,此时却也不敢再多问。 阿丽玛的丈夫萨木哈尔是上午八点左右到的陶县。 八点半,萨木哈尔就开着那辆黑色别克,到了县公安局门口。他把车往大门口一横,刚停下,立马就有保安上来驱逐。 萨木哈尔毫不理会,直接把车子熄了火,然后也不下车,反手就打开了后备箱。 那股臭味一出来,上前来的那两个保安立马就变了脸色。 再接着,便是慌乱。 明其接到电话,跑到楼下的时候,萨木哈尔和他那辆车都已经到了县局大门里面。而当他走到车后面,看到那个很是眼熟的裹尸袋时,脸色别提有多微妙了。 敢情他昨晚求爹爹告奶奶地奔波了半晚上,都是在给自己忙活啊! 不过,他到底也是见过风浪的,很快,那些微妙之色就都被一丝不剩地藏了起来,只剩下凝重。 而等到徐时的名字从萨木哈尔嘴里出来的时候,明其才刚整理好没多久的神色,却不由得再次龟裂。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明其一时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于是犹豫再三后,决定亲自带人上门,问一问。当然,要是那边不方便,带回来到局里问,也不是不可以。 上午十点十三分。 明其带了七个人,开了三辆警车,呜呜啊啊,浩浩荡荡地到了庄园门口。 一番周折后,三辆警车先后开进了庄园。 等他们停好车,徐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明其透过车窗,遥遥望了他一眼。这一眼中,徐时站在廊下的阴影里,与阳光,不过咫尺之距。可就这咫尺之距,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不知喜怒哀乐,也不知心思如何。 他就像是从那片阴影里长出来的一般,如此的融洽,却又如此的醒目。 “其哥,你不下车吗?”旁人的声音,将明其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赶紧下了车。 一行人走到跟前,明其刚要开口,却被徐时抢了先。只见他目光扫过身前众人,笑眯眯地开了口:“明警官,许久不见啊!” 第244章:知好歹 明其看着徐时脸上的笑容,心里忍不住骂了两句后,端着一张脸,严肃开了口:“徐时,对吧?” “对!”徐时微微挑眉,配合着应道。 “两个小时前,我们接到报案,现在怀疑你跟一桩重要案件有关,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明其面无表情,端得一个公事公办。 徐时抬手拦住他身后的大荣几人,脸上依然挂着笑,道:“好。配合警方调查,是我们每个合法公民都该尽的义务。” 明其无甚表情地与他对视了一眼后,转身示意让他先走。 徐时见状转头看向大荣,道:“你开个车跟后头。” 大荣点头。 明其听到这话,倒也没说什么。 徐时很快跟着明其上了车,不过,车上另外还坐了两个人,倒是不方便说些什么。 四十来分钟后,徐时就到了警局。 他这边刚进警局没多久,蒋盛威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他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老和,很是满意:“这事办得不错。” 老和低着头,心里暗想:当然不错,人家徐爷亲自出的手,能错的了? “蒋爷吩咐,自然是要全力而为的!”老和文绉绉地奉承着,蒋盛威脸上笑意更盛,显然心情很是不错。他走过去,抬手在老和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道:“你在陶县也待了好几年了,想必在这里也积累下不少人脉了。想想办法,尽量让徐时在县局里面多待一些时间,至少也得待个24小时。” 老和稍一迟疑后,就应了下来。 毕竟徐时交代过,蒋盛威怎么吩咐,他就怎么来。 “你放心,这事你要是办好了,我送你一份大礼。”蒋盛威忽又说了一句。 老和听得大礼二字,不由得心头一动。 不过,这一丝心动在他转念想到徐时后,立马就被压下了。 至少从眼下的局势看,老和不觉得蒋盛威能在徐时身上占到便宜。既如此,蒋盛威就是允诺再大的好处,他也未必能有这个运气拿到手。 下赌注,自然得是要下到赢面大的那一方的。 而徐时,在他看来就是赢面大的那一方。 蒋盛威又与他随意交代了几句后,就让老和走了。他刚走没多久,蒋盛威就带着人离开了茶馆。 老和听着手下汇报过来的消息,冷冷一笑,道:“远远跟着,别跟丢了就行。自己醒目点,别被发现了。蒋爷的人,下手都黑着!”说着,他顿了顿后,又补了一句:“要是被发现了,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吗?” “知道。是徐爷安排我盯着他们的。” 听着手下的回答,老和满意地挂了电话。 蒋盛威从茶馆离开后,就径直去了吴江的娱乐城。 徐时被警方带走的消息刚传到吴江这,吴江正吃惊呢,忽听得手下仓皇进来:“吴爷,楼下来了一个姓蒋的,说要见您,他带了不少人,看着都有身手。” 吴江一听‘姓蒋’二字,心里便已有了猜测。 再联想到今早徐时被警方带走的消息,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沉。 莫非,徐时到底还是玩不过蒋盛威这只老狐狸? 吴江皱着眉头正琢磨,手下见他不说话,犹豫了一下后,又喊了他一声。 吴江回神,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慌什么!”说着,起身绕过老板桌,往门口走去。手下见状,忙跟上。 到了楼下,蒋盛威正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在抽烟。 此时才十一点刚过,娱乐城才刚开门,大堂里除了一些工作人员之外,并无客人。 吴江从电梯出来,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蒋盛威带了七八个人过来,两个站在了娱乐城大门口内,其他的都在蒋盛威的沙发周围。 不过,这几个只是蒋盛威摆在明面上给他看的,他这一趟过来既然是来对徐时下手的,那么带的肯定不止这几个,暗地里估计至少还有一倍人手。 蒋盛威这些人,虽然自己时常不在国内,但他们在国内同样也有人手,会帮他们打理产业,做一些不方便交给其他人去办的事。 只是,这么多人手一下子涌进陶县,徐时是真的毫无察觉吗? 还是说,徐时早有察觉,不过为了让蒋盛威放松警惕,故作配合? 眨眼功夫,吴江就联想到了许多。他又深深瞧了一眼还未发现他的蒋盛威后,迈步走了过去。 “蒋爷,您怎么来了?”还未走近,吴江就出了声,满脸惊讶。 蒋盛威闻言转头看到他后,甩手将烟头扔到了脚下,而后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他,淡淡一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去你办公室聊!” 吴江忙点头:“对!蒋爷这边请!” 蒋盛威笑眯眯地看他一眼,然后率先往电梯那边走去。 吴江紧随其后。 一路无话,直到进了吴江的办公室,关上门后,吴江边给蒋盛威泡茶,边开口试探道:“今早上徐时被警方带走了,您的手笔?” 蒋盛威也没否认,淡笑着嗯了一声。 吴江背对着他,闻声微微挑了下眉后,拿着茶杯转过身,朝着蒋盛威走去。 “您在县局有人?”吴江略作惊讶的问道。 蒋盛威看他一眼,道:“自然没有,不过,我们这些人,哪有干净的!他徐时自然也不会例外,你说是不是?”这话问的,多少有点意味深长。 吴江神色不动,放下杯子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那他还走得出来吗?”他转头看向蒋盛威,问。 蒋盛威哼笑一声,道:“他要真就这么栽了,那可就白费了我的心思了!我还想着亲手了结他呢!” 吴江眸光一动,没再接话。 蒋盛威既然没想着要借警方的手来摁死徐时,那他必然还有后手。至于这后手是什么,估摸着这老狐狸还得借他的力! 果然,蒋盛威很快开口:“我估计徐时在警局待不了多久,你安排个人去警局门口盯着,他一出来,你就打电话约他到这来。” “到这来?”吴江微微皱起眉头。 蒋盛威哼了一声,道:“你放心,不会在这动手。” 吴江一听便松开了眉头:“谢谢蒋爷替我考虑。” 蒋盛威瞪他一眼,接着却转移话题,道:“小瑜闹着要来找你玩,这一次是我被拦下了,但姑娘大了,我也不能总拦着。等回头这事结束了,你主动开个口,让她到这来待一段时间,你好好陪陪她!” 吴江垂眸,应道:“好。” “吴江,你要清楚,小瑜那丫头,虽不是我亲生的,可我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当亲生的养着的。她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得知好歹,好好待人家!”蒋盛威眯着眼,警告了一句。 吴江点头:“我知道,蒋爷尽管放心就是!” 蒋盛威见他态度还算恭敬,颇为满意地笑了起来。 第245章:动一动 蒋盛威并没有在吴江那多待,话说得差不多后,就径直离开了。 再说警局那边。 徐时被带到县局后,就直接进了审讯室。 他刚进去没多久,明其也带着人进来了。 有外人在场,明其也只能按照流程来,至于他们私底下那些事,自然是一个字也不能提。 流程走完,明其就带着人出去了。几分钟后,他又来了,这回是他一个人。 一进来,明其就直接说道:“监控都关了,你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在可以给我撂个底了吗?” 徐时朝对面努了下嘴,示意他坐下说。 明其有些无奈地坐了下来,抬眼看着他。 徐时笑了笑后,抬眼往那监控扫了一眼。 明其看到后,再度保证:“你放心,我留了人在外面看着,这房间里所有的监控设备都已经被我关了,我没出去之前,都不会打开!” 对于明其,徐时虽不是完全信任,可眼下这点信任,他还是有的。毕竟,今早出现在县局的尸体可是明其帮忙准备的,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明其也讨不了好。 想到此处,徐时笑了笑,却又反问道:“之前给你那两个手机号,查得怎么样了?有收获吗?” 明其大概是早有准备徐时会问这个事,闻言就将随手带进来的文件夹打了开来,从中拿出了两张纸递到了徐时面前。 徐时拿起来,一眼就看到了明其在其中一份上用红笔框出来的那几通通话记录。 这几通通话记录,都是从外呼进的,用的都是国外的号码,每次号码都不同,每次的通话时间都不会很长,却也不短,基本保持在五分钟之内。最近一次通话,是在前天的中午。 前天中午…… 按照这个时间算,大概是蒋盛威准备出发入境的时候。 这几通电话的另一方,都是江平的号码。 徐时微微眯眼后,将这张纸拿开放到了一边,接着拿起另外一张看了起来。 另外一张上面的通话记录并不多,除开他自己的号码之外,另外几个,也都是陶县当地的号码。 应该都是跟手底下人的联系。 这么看,大荣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徐时又重新拿起江平那一张,往明其面前一堆,点了一下其中一个被红笔框出来的号码,问:“查出来什么没?” 明其眼神微变,在徐时脸上打量了一下后,斟酌着问道:“你希望我查出什么?” 徐时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越多越好!” 明其抿着嘴沉默,半晌,才道:“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这些号码都是境外进来的,我们目前还没挖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徐时听后,盯着明其审视了几秒。 明其也坦然,看着倒不像是对徐时有所隐瞒的样子。 徐时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明其这边要是什么都查不到,那要想把他引向蒋盛威,就需要他来把话挑明。这样一来,明其手上就很难有完整的证据链。 蒋盛威在塔帮不是没有名号的人物,他要是落了网,必然会让上面那些人动手去查这背后的来龙去脉,如果明其手里没有完整的证据链,那这事就会有漏洞,就有可能会蔓延到他身上! 一旦他露了痕迹,就算上面没有确凿证据,他也基本没有机会再往上走了。 想到此处,徐时再看明其的眼神,不由得就多了些嫌弃。 一周时间,竟然啥也没挖到。 都不知道该说蒋盛威他反侦察手段老练,还是明其这边太拉胯! 正在他无语的时候,明其又开了口:“不过,昨天有侦察到最后那个号码的信号出现在了陶县。”说着,他又拿出一张纸,推到徐时跟前:“这个号码,你应该认识。” 徐时看了一眼,确实认识,是老和的号码。 徐时见状,心情不由得松了一些,倒也不算太拉胯,总算是抓到了一点东西。 明其观察着他脸色变化,见他在看到这号码后,神色微松后,心头不由一动,于是又试探着问道:“你让我准备的人手我已经准备好了,接下去要动一动吗?” 徐时想了想,点头道:“动吧!不过,别去动这个。”说着,他指了指那个境外号码,接着手指一移,落到了老和那个号码上:“动这个!盯牢了就行,会有收获的!” 明其看着那个号码,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个号码背后是谁,明其自然不会连这点都查不到。 那如今徐时让他盯这个人,却不让他去盯那个境外进来的,这其中又藏着什么打算呢? 他看了看徐时,犹豫了一下后,问了出来:“你到底想做什么?能不能给句实在话,也好让我有个底?” 徐时摇了摇头,道:“我说过送你个立功的机会,但没打算把自己也搭进去。你要信我,就照着做,别问那么多。” 明其盯着他看了一会,妥协了下来。 徐时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不管发现了什么,都别急着动手。他是我的人,我暂时还留着有用。我送你的,是份大菜,在后面,到时候,我自会给你信号。” 老和这个人,看着不老实,但实际上比大部分人都好掌握。 而且,老和是上面安插下来的,他要是把老和一起拔了,嫌疑难免就更大了。 留着老和,给上面一个打听的口子,他自然也会替他遮掩。 明其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接着,他将那几张纸都收了回去。 “你再坐会,我去办个手续,你就可以走了!”说完,他起身就要离开。 徐时却笑了笑,道:“恐怕我还走不了。” 明其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徐时撇撇嘴,道:“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蒋盛威既然费心思把他弄进来了,那肯定没这么轻易就让他离开。不过,他针对他这事,肯定不会走上面的路子,所以只会让老和或者吴江这边找关系想办法把他留在这。 这样也好,正好可以帮明其抓一抓这县局内的蛀虫。 徐时也不急,他不进来,那蒋盛威就没办法安心布局。总是要给他点时间么!不然,他怎么放心待在这陶县! 他要是待不住,徐时给他挖的这个大坑,可就白费了! 而正如徐时所猜测的,明其刚出去,就被副局长给叫了过去,先是问了问尸体的事,得知尸体身份还未确定,暂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徐时就是凶手的时候,他皱了眉头,沉默了片刻后,来了一句:“虽然没有证据,但不代表徐时这个人就没问题。这样吧,先留他个24小时,正好,你们也趁着这个时间,去庄园那边好好搜一搜,查一查,要是能查出点什么来,那就更好了!” 第246章:搜查 副局长阿其玛的这话,让明其心中猛地一沉。 他想到徐时先前说的话,再看眼前的副局长,很难不多想。 虽然今日这一出,徐时并没有跟他解释,可他也不笨,根据这些天他所拿到的那些信息,具体细节也许没办法推测出来,但大概情况还是能琢磨清楚的。 很显然,今日这事,是徐时所在的塔帮内部倾轧。塔帮内部有人在搞徐时! 这种事其实不稀奇。 每一个庞大的组织内部,都不可能是团结一心的。 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必然就会有勾心斗角,算计陷害。 可,眼前的这位副局长要是也牵涉进去了,那这事对于明其来说,就大了。 正在明其皱着眉沉思的时候,对面的阿其玛见他神色难看,犹豫不语,立时沉了脸色,不悦道:“怎么?你不愿意?” 明其闻声,只好暂时收敛心思,斟酌道:“我只是觉得这有些不合规矩!” 阿其玛哼了一声:“这徐时是什么人!以前我们拿不到把柄也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把柄,能动去不动,这要是让上面知道了,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上次银县爆炸案的事情之后,市里开会你也去了,当时市局的局长在会上怎么说的?不可姑息!什么叫不可姑息!”阿其玛怒瞪着他,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又道:“你要不愿意,那这事你就别管了!我安排愿意的人来接手!” 明其一听这话,心里一沉又一叹,只得无奈解释道:“我没有不愿意!” “那你就赶紧带人过去!手续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抓紧点,搜的时候仔细点,务必要搜到位!”阿其玛沉声叮嘱,说完,看了明其一眼后,又补了一句:“你把小董也带上!” 这是担心他敷衍了事,专门安排了一个眼线来盯着他! 明其垂眸又无声叹了一下后,开口应了下来。 阿其玛态度坚决,他若执意拒绝,阿其玛也不会放弃。与其让别的人过去,不如他自己来,就算真搜出点什么,他也好有个准备。 至于阿其玛非要留下徐时的原因,现在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只能等眼下这事过去了之后再说。 明其没有再去见徐时,此时再去,难免会惹人怀疑。他点了几个人后,带上了阿其玛特地安排的小董,就开车离开了县局。 只是,车子刚出县局没多久,明其突然把车拐到了另一条小路上。 副驾驶的小董看到后,微微一愣后,皱眉提醒:“其哥,这好像不是出城的路!” 明其淡淡回答:“我的烟抽完了,去买包烟。” 小董闻言,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看向明其的眼神里面,多了几分探究之色。 明其假装不知,没一会儿,车子就在路边停了下来。他下了车,走了两步,就钻进了路旁的一家小卖部。 进了小卖部后,明其一边让老板拿烟,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跟过来后,拿起旁边的电话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我现在带人过来搜查,你提醒一下。” 明其说完,没等对方应声,就直接挂了电话。 接着,拿过老板递过来的烟,抬眼与老板对视了一眼,后者默默点了一下头。 明其微微一笑,摸出一百块,轻轻放到桌上后,转身出去了。 而此时城外庄园内。 黎张拿着手机愣了愣后,又恢复了自然神色。他放下手机,拿过菜刀,继续低头对付面前案板上的鸡。 至于明其刚才电话让他去提醒的事,他却丝毫没有照做的意思。 其实,这完全是明其多虑了。 这庄园是洪二留下的,这里面人多眼杂的,徐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留下什么重要东西! 至于徐时手底下那四个人,个个都是人精,同样不会在这里留下什么容易被人抓把柄的东西。就算有,今天早上徐时被带走后,这些人肯定也会立马清理干净了! 所以,他完全没必要去提醒。 再说了,他如果此时去提醒,那几个人精,必然会怀疑他的身份。 到时候,他还怎么继续留在这里? 黎张想到此处,挑挑眉,手起刀落,砰地一声,案板上那只完整的鸡瞬间成了两半。 …… …… 老和收到消息的时候,明其带着人已经快到庄园了。 徐时被弄进局子,这事一般来说,大不了。徐时这么精明的人,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点动静,就松口说出不该说的东西来。 可现在警局的人去搜庄园,那事情就容易变得不可控了。 他不知道徐时有没有在庄园留下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不清楚林木森那边会不会在马场那边留下什么把柄。 总之,于他而言,这事有些脱轨了。 老和自也不好去和县局的人说道什么,想了一下后,先给梁九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这个事后,又赶紧打了个电话给蒋盛威。 “蒋爷,事情有些严重了!”老和斟酌着说道。 蒋盛威一听,默了一下,问:“怎么了?” 老和把县局安排了人过去搜庄园的事说了一下,蒋盛威听后,沉吟良久,道:“通知一下小林,让他清理干净,别让人抓了把柄,至于徐时那几个人,就随他们去吧。” 老和皱起眉:“这要是万一真查出点什么怎么办?这几个人,尤其是大荣,之前跟着二爷的时候,替二爷做过不少事。包括送货这些,他都是知道一些的。” 蒋盛威却不以为意:“没事,不用担心。那边能查到的,都是些小问题,撑死也就关个一两年就出来了。但他们要是敢松口,那可就不是一两年的事了。而且,大荣的家人都在外面,他无论说什么都得先掂量掂量!” 老和被蒋盛威这么一说,虽然心里头还是不安,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挂了电话后,他却又等了一会,才给林木森去了电话。 他电话过去的时候,明其他们已经到庄园门口了。 早已收到消息的梁九,已经通知人开了大门。 明其他们一路开到里面,停下车时,看到梁九几人在门口等着。几人神色冷漠,盯着他们从车上下来后,大荣率先上前一步,道:“明警官去而复返,是先前有什么东西落在这了吗?” 明其拿出搜查令,让大荣看了一眼后,道:“麻烦让个道吧。” 大荣看了他一眼,让了开来。 身后梁九和普达也退到了一边。 明其带着人鱼贯而入,那小董落到了最后,路过大荣几人身旁时,脚步微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早有准备的几人,自然是不可能留下什么把柄的。 明其带着人大概搜了一圈,就退到了客厅。倒是那小董,问清了徐时的卧室是哪个房间后,一头钻了进去,恨不得刨地三尺,叮里哐啷的声音不断传出,惹得大荣三人都黑了脸。 梁九先忍不住,讥讽道:“明警官,这动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要帮我们徐爷重新装修一下房间呢!” 明其脸也有点黑,听梁九说完后,转头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人迅速进了徐时的卧室,没多久,里面的动静就停了,又过了一会,两人先后走了出来。 小董脸色不太好看,显然,他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用的把柄。 “该搜的都搜完了,好走了吗?”梁九冷着脸,质问道。 明其看了他一眼,便准备带人走。可此时,小董突然开口:“等等,我记得这里还有个马场,这里搜了,马场那边还没搜呢!” 第247章:最贵的 明其一听小董提及马场,不由得心中一动。 不得不说,今天确实是个好时机。 但,这众目睽睽之下,要真查出了什么,对于徐时来讲,却可能会是个意外。到时候万一要是影响了徐时后续的计划,不仅其中得失难以衡量,说不定他在徐时这边好不容易刷出来的信任度,也得重归于零,甚至为负。 着实难办! 不过,此时这么多眼睛看着,这事难办也得办。 明其回头盯了一眼小董后,冲梁九开了口:“那就劳烦小兄弟帮忙带个路吧!” 梁九闻言,盯着他看了一眼后,又往他身后的小董扫了一眼,接着,忽然就呵地笑了一声:“行,那就走吧!”说完,他便率先往门外去了。 明其拔腿跟了上去。 小董见状,也立马跟上。其他人,紧随其后。 马场面积不小,小董大概是立功心切,搜得仔细,一圈下来,太阳都垂到了西边。 “结束了?不再搜搜?”梁九嫌恶地眼神扫过眼前这些人,阴阳道:“这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再搜会,顺便在我们这吃个晚饭再走?” 明其看了一眼黑着脸的小董,又扫了一眼梁九,道:“晚饭就不吃了,多有打扰,抱歉。我们这就撤了!” 梁九哼了一声,还想再怼两句,却被身旁的大荣扯了下胳膊。 梁九瞪了他一眼,却到底还是忍住了。 明其很快带着人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边抽烟,一边在心里把眼下这事给仔细地捋了捋。 这一捋,倒是反应过来一件事。 徐时早就料定了自己没那么快走出公安局,那多半也料到了局里会安排人过来搜查。再一个,背后想坑徐时的人,必然也是塔帮内部的人。如果他们真在这里搜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对徐时来说,固然不是什么好事,可对塔帮来说,肯定也不会是好事,尤其是如今这风口浪尖上。 所以,这背后之人,必然也早有准备。 既如此,那他们这一趟,空手而来,又空手而归,显然也是注定的。 倒是他,当局者迷。先前一路过来时,忧心忡忡,生怕真找出点什么,到时候他难办,徐时更遭殃。 现在想来,倒是白担心了一场。 不过,今天这一遭,倒是让他对县局人员的情况,有了个新的了解。 塔帮在陶县经营多年,县局不说跟个筛子无异,却也必然会有塔帮的眼线。这些眼线未必就真的是塔帮的人了,但拿钱办事,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他没想到,就连阿其玛也出了问题。 今天这一趟,乍一看,像是他的问题更大,阿其玛顶多就是贪功冒进了一些。可若再往深了想想,若这背后之人,走的是阿其玛的路子,那未必阿其玛不清楚这庄园里是搜不出什么问题的。这样一来,他即为留下徐时找了合适的借口,又能完美地把自己放到塔帮的对立面。 看来,这县局人员的整顿,是不能再拖了。 回到县局时,时间已近五点。 他们一行人刚下车,还没进楼,阿其玛就把电话打到了小董这里,将其叫了过去。 小董去了,明其就也懒得再过去跟他汇报了。 他去了一趟审讯室,在监控室里看了一会后,就又离开了。 县局里人多眼杂,他们之间自然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为好。 24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明其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随便找了点事加了半夜班后,在办公室里将就了一宿。 而坐在审讯室中的徐时,倒也不觉难熬,甚至,他还有些享受。至少,在这里,他能稍稍放松一直紧绷着的精神。 所以,他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十点半,明其带了手续过来放人。 走出审讯室时,徐时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伸了个懒腰。收回手时,他偏头冲着明其笑了一下。 明其冷着脸,没做什么反应。 此时,警局的大门口,已经候着两个人了。 一个是梁九,另一个是吴江的手下,丁七。 而在不远处的路旁,这一夜,来来去去地始终没断车,车子倒是不尽相同,可若再留意一下,却也不难发现,这车里的人,就算换了,也都带着同一种特质。 徐时一出来,梁九和丁七同时动了。 徐时迎着梁九走过去,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后,转眼瞧向旁边那个很是眼熟的丁七。 “徐爷,吴爷让我过来接您,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您商量!”丁七微微低着头,让人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神色。 徐时挑挑眉:“接我就不必了,我得先回去换身衣服,你先回去,跟你们吴爷说一声,说我一个小时后到!” 丁七闻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讷讷说道:“徐爷,衣服车上有,吴爷让我给您准备了。” 徐时一听笑了:“你们吴爷就这么急?怎么?怕我跑了?” 丁七脸上闪过些许微妙之色,抿起嘴,没敢接话。 但虽不接话,态度却摆在了那。一副不跟着走就是故意为难他的模样。 徐时又笑了一声后,转头吩咐梁九:“你开车跟在后面。” 梁九点点头,转身就往自己车子那边去了。 “那就走吧!”徐时看向丁七,淡淡道。 丁七大松一口气,刚还满是尴尬忐忑的脸上,顿时就绽开了笑容,忙不迭地侧身引着徐时往车子那边走。 一上车,丁七就把衣服递了过来,同时还邀功道:“这是我来之前特地去商场买的,吴爷交代了,让我挑得最贵的!” 徐时打开袋子看了一眼,所谓的最贵的,就是一件白t恤上面,印满了花花绿绿的大logo。 徐时看着这一片花花绿绿,就眼睛疼。 他甩手将这衣服给扔到了旁边,低头拿出手机,翻了翻昨天到今天的新闻,然后给老和发了个短信。 他在哪? 老和很快回复:在庄园。 在庄园?徐时微微诧异,这蒋盛威不继续躲着了?他想干什么? 正想着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普达来的电话。 徐时犹豫了一下后,却没接,将其按了静音后,就塞回了口袋。 这时,一直不停从车内后视镜中打量他的丁七开了口:“徐爷,这衣服,您不满意吗?” 徐时笑了笑,道:“挺满意的。” “那您怎么不换?”丁七又问。 徐时继续笑着:“待会洗个澡再换。” 第248章:想要什么 衣服自然是不可能换的。 车子开到娱乐城附近后,却没去正门,绕了一圈后,停到了后门。 徐时下车时,负责给他开门的丁七发现他没把衣服带上,想也没想地就开口提醒了一句:“徐爷,衣服您没拿!” 徐时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后,也没接话,拔腿就往后门走。 梁九及时跟了过来。 丁七一见,衣服的事也顾不上了,忙快步走过去拦了一下梁九,尴尬道:“九哥,对不住,您不能上去。” 正准备进门的徐时听得这话,顿住脚,回头看了一眼丁七后,笑了一声,冲梁九道:“那你就在车里等吧。”说着,停顿了一下后又补了一句:“把车开正门那边去。” 梁九与徐时对视了一眼后,点头应道:“行,那我到正门那边等您。” 徐时转身进了门。 吴江这个人,虽然如今立场还不太明晰。但徐时对他,七八分的把握还是有的。而且,吴江即使真和蒋盛威站到了一条线上,打算对他动手,也绝不会在蒋盛威没在场的时候动手。 所以,此时这娱乐城楼上等着他的,必然不会是什么龙潭虎穴。 但吴江这般刻意地引他过来,还非得让他一个人上去,背后多半少不了蒋盛威的授意。 正好,蒋盛威已经入局,徐时也得再确认一下吴江的态度。 若吴江真那么不识趣,徐时也不介意来个一箭双雕。 这陶县他待不了多久了,走之前,若是能把这陶县完全捏在手中,也不是不行。 当然,如果真要连吴江一起动,风险肯定会成倍增加。吴江这个人,看着似乎不怎么显山露水的,可真要对付,绝对要比蒋盛威难缠。 这人,太会藏着掖着了! 他到陶县也已经有几个月了,可他却一直用着秦三的人。他跟着蒋盛威也混了些年头了,不可能连一个自己的人手都没有。 那么,这些人手如今在何处呢? 还有他的身手,上次他与那‘小美’交手,当时看着是落入了下风。可小美出手凌厉,若他真实力不济,最后不可能只会受那么点皮外伤。 吴江这个人,心机深得很,演技也不错。 就连徐时,当时都差点被他骗了过去。 这般想着,电梯已经到了顶楼。 电梯外,早已有人等着。见到徐时出来,立马引着他往吴江办公室走。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那人轻轻敲了敲后,就推开了门。 徐时走了进去,吴江正靠在沙发里打盹。徐时的脚刚踏进去,他就睁开了眼睛,目光径直落到他身上,上下一扫后,微微一笑,道:“怎么没换衣服?” 徐时听到这话,立马就想到那衣服上面的花花绿绿,不由得瞪他一眼:“你让丁七选的?” 吴江笑嘻嘻地:“这不是想给你去去晦气么!” 徐时挑挑眉,没接话,转身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么急叫我过来,不会只是想跟我聊衣服的事吧?”徐时边说,边探身拿过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含到了嘴里。 吴江起了身,往茶水柜那边走了过去,三两下冲了一杯茶后,又走了回来。 “我是没什么事,但蒋爷发了话,我总是要做个样子给他看看的嘛!况且,他这会应该正在你那庄园里,你要是回去,正好和他撞上,岂不糟心?”吴江像是闲话家常一般说着,随手将茶杯放到了徐时跟前后,又走回原位摊进了沙发里。 徐时抽了一口烟,笑了一下,问:“他去庄园做什么?” 吴江看他一眼,道:“你倒是不惊讶他已经到陶县了!” “他刚到的时候我就收到消息了。我既然特意引他过来,要连这点盯梢的本事也没有,岂不是会让你失望?”徐时淡笑着说道。 吴江神色莫名地盯着他看了两秒后,笑了起来:“说得对。现在想来,当时我的选择是多么明智。不然,如今徐爷您的这些手段,至少也有一半要落到我身上,想想就觉得寝食难安啊!” 徐时闻言,眯了眯眼。 吴江这话,是在向他表明立场呢! 不过,也未必能尽信。 徐时又抽了口烟,道:“你还没说呢,蒋爷他去庄园做什么?” 吴江哂笑一声,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为了那个马场去的。” “马场?”徐时之前已经从明其那里得知了马场背后的猫腻,但这事在吴江面前,却没必要表露出来。他看着吴江,微微皱眉:“其实我一直好奇,若说洪二弄这马场,只是为了喜欢马,那这马场里的马未免也太多了些。你刚说蒋爷是为了那个马场去的,那也就是说,这马场背后还藏着点我不知道的事喽?” 吴江看他一眼,道:“我可不是故意瞒着不告诉你啊,只不过,你之前一直没问,我以为你多少知道一些呢!” “我不知道。”徐时无甚表情地接了一句。 吴江撇撇嘴,道:“其实这事吧,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你手下那个老和就知道。”说着,吴江瞄了一眼徐时,但徐时八风不动,仿佛根本听不出他言语里这点挑拨。吴江不由得笑了一声,接着继续说道:“洪二那时候养了那么多的情妇,还要想办法给自己藏在国外的儿子攒家业,就靠上头拨给他的那点钱,怎么够?自然得想其他法子,于是他就搞了个赌马场。不过,这场子在洪二没死之前,被警方盯上了,所以暂时停了。后来洪二一死,这赌马场就一直没开。蒋盛威之前就知道这事,不过洪二在的时候,他有没有掺和一脚我不清楚。但很明显,他现在想法赌马场重新开起来。钱是一方面,另一个方面是,这赌马场进进出出的,非富即贵,他想通过这个拉拢人脉,为他争夺最顶上那个位置做铺垫。” 徐时一听,不由得心头一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冒险问一句:“这么说,最顶上那位,时间不长了?” 吴江眉心挑了挑,目光沉沉地看了徐时一眼后,道:“长不长不好说,但确实身体大不如前了。” 徐时默了下来。 茶几上的茶杯正在腾腾冒着热气,徐时伸手拿了过来,吹了两口气后,浅浅啜了一口。接着,他眯眼瞧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开了口:“事成之后,吴爷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吴江眯眼瞧着身前的茶几桌面,忽地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他要的,恐怕是徐时给不起的。不过没事,他选择和徐时合作,也不是冲着徐时能给什么! 第249章:看戏 吴江没有回答徐时,反而问他:“徐爷又想要什么呢?” 徐时看着他微微愣了一下后,笑道:“你不觉得陶县太小了吗?” 吴江挑眉笑道:“也对。那有朝一日徐爷要是得到了想要的,千万记得拉小弟一把。” 徐时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吴爷只要肯伸手,我自是义不容辞!”他笑眯眯地应道。 话落,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都哈哈笑了起来。 两人笑得开怀,半晌,才各自收了笑声。吴江抬手在眼角揩拭了一下刚笑出来的那丁点湿意后,伸手拿了根烟,点上后,往后一靠,看着徐时,缓缓问道:“徐爷接下去怎么个打算?还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吗?” 徐时沉吟不语。 若吴江肯出力,那自然是好的。 可吴江此人,不比老和。徐时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像拿捏老和那样拿捏他。 他筹谋至今,如今一切都在按着计划前进,虽说吴江若肯相助,计划必然会顺利不少,可若没他插手,胜算也不小。既如此,何必冒更多风险? 想到此处,他便开了口:“你要是肯出手帮我,那我肯定是需要的。蒋爷这一趟过来,必然是有所准备的。我若贸然动手,很有可能会被上面抓住把柄。所以,得想个办法,让蒋爷先出手。” 吴江闻言,轻笑一声:“这还不简单!蒋盛威这个人,最好面子。你只要在人多的场合,驳他几回面子,让他下不来台,他铁定跟你翻脸!” 徐时满脸沉思,像是真把这建议给听进去了。 片刻,他抬眼瞧向吴江,道:“那这样,你帮忙组个局,让我跟蒋爷能面对面坐下来聊聊。” 吴江满口答应:“没问题。”说完,他看了眼时间后,道:“快十二点了,反正你暂时也走不了,我请你吃个饭如何?” 徐时满脸笑意:“那就多谢吴爷了!” 吴江呵呵笑了一声后,拿起手机通知手下,让他们准备午饭。 等他打完电话,徐时又开口:“你这里有地方洗澡吗?” 吴江抬手指了一下后面休息室的门,道:“里面就有浴室,你先去洗澡吧,等洗完,正好吃饭。” “行。”徐时起身就往休息室走。 等他走进休息室关上门后,吴江脸上瞬间就没了表情。那根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的烟,在他的指间来回滚动了几遍后,被他一把摁进了烟灰缸中。 而后,他拿着手机起身往外走去。 徐时的话,他自然不会全信。不过,不管徐时说的到底是真是假,都不妨碍他的决定。 他这个人,决定了的事情,向来都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既然决定了要帮徐时一把,自然是要帮到底的。 至于徐时有几分信他,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吴江走出办公室后,就去了隔壁的一间会议室。关上门后,他给蒋盛威去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 蒋盛威带着点笑意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人已经接到了?” 吴江懒得拆穿他的明知故问,嗯了一声后,道:“刚徐时说,想让我组个局,约您出来,跟他面对面地聊一聊,您怎么看?” 手机里静了一瞬,接着就听得蒋盛威略沉的声音:“面对面?他想聊什么?” 吴江垂眸看着脚下的地砖缝隙,淡笑着道:“他想激您动手。” “他想让我先对他出手?”蒋盛威说着呵地笑了一声,满是讥讽轻蔑。 吴江嗯了一声:“我给他出了个主意,说您好面,到时候他只要多驳您几回面子,您必然会忍不住先出手!” 蒋盛威蓦地没了声音,好一会后,才沉沉一笑,道:“好!那我就如他所愿!”说完,还哼了一声,其中怒意也不知是冲的徐时还是吴江。 吴江挑了下眉,没做声。 过了几秒,蒋盛威又出声:“这事你做得不错。他现在还在你那吧?” 吴江回答:“还在。” “行,那你就跟他说,下午四点,我在老和那个农场等他。”蒋盛威说着,顿了顿后,又道:“你到时候跟他一起来,从你那直接出发,别让他回庄园。” 吴江都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后,吴江轻笑出声。 真好!又有好戏看了! 这陶县如此无聊,好在,时不时还能看场戏,多少能打发一些时间。 吴江又在会议室内坐了一会,直到手下过来敲门说午饭已经准备好了,他才开门出去。办公室内,徐时已经洗好澡,在沙发上坐着了。 听到开门声,徐时抬了下眼又垂下,继续捣鼓手机。 “走,去吃饭!”吴江站在门口,招呼了一声。 徐时收起手机,起身朝他走去。 快到近前时,吴江看着他说道:“下午四点,蒋爷说在老和的农场等你,还让我跟你一起过去。” 徐时倒是没想到吴江动作这么快,略有诧异地看他一眼后,便笑着应了下来:“多谢吴爷了!” 吴江咧嘴一笑,道:“先说好,真要动了手,我只负责看戏。” 徐时目光深深:“自然。” “走吧,吃饭!”吴江探手拉过他,一把搂住肩膀,带着他往外走。 徐时并不喜欢这种接触,却也忍住了没躲开。 午饭的菜式很丰盛。 吴江还让人拿了两瓶好酒,说要助助兴。 徐时看了他一眼,没拒绝。 一人一瓶酒下肚,两人都红了脸,不过眼神还算清明。 吴江看了眼时间,问:“老和那个农场我没去过,你知道过去要多久吗?” 徐时一边夹了颗花生米塞嘴里,一边答道:“两个小时左右。” “那还有半小时。正好可以打个盹。”吴江说着,抬眼瞧向徐时,问:“这时间也不多了,要不你就在我这休息一下,直接过去吧。” 徐时稍一挑眉后就直接应了下来。 半小时后,徐时坐进梁九的车内,被吴江的车前后夹在中间,朝着农场那边驶去。 车子刚开出县城,开车的梁九终于忍不住了:“徐爷,真不用通知大荣他们来接应吗?” 徐时抬眼瞧向后视镜,与正看他的梁九对视了一眼后,道:“放心,今天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梁九微微皱了下眉后,闭上嘴不再多言。 徐时也闭上了眼,不再开口。 第250章:暗流涌动 两个小时后,一行四辆车直接开进了农场,最后停到了那两排平房前。 老和早就候着了,一见车子停下,立马找准了徐时所在的车,上前过来帮忙开了车门。 徐时人刚下车,就听得老和压低了声音提醒道:“蒋爷总共带了十个人,有八个藏在了后面房子里。” 徐时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么紧张?” 老和讪讪一笑:“蒋爷带来的那些人,看着都不像是普通人。” 徐时抬手落到他肩膀上,轻轻一压后,道:“忘了上次我怎么交代你的了?沉住气!别慌!” 老和闻言愣了愣,他抬眸打量了一眼徐时的脸色,见他神情淡定,眼神自信,顿时间心中也跟着定了不少。 “知道了,徐爷。”他低头道。 徐时朝着他笑了一下后迈步与吴江走到了一起。 前面平房中间那三开间的屋子门口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深眼窝,高鼻梁,黄中带黑的肤色,典型的中东人外貌特征。其身材不算高,一米七几的模样,但浑身肌肉结实匀称,而且,站姿挺拔独特,眼神坚毅犀利,一看便知,此人即使不是个雇佣兵,也多半是退役不久的特种军人。 上次蒋盛威来陶县的时候,身边也带了好些人手,不过当时那些人,虽然也都有不错身手,但行动间没有那么明显的痕迹。 看来,蒋盛威这次对他是势在必得,下了重本了。 正在他想着的时候,蒋盛威从屋内走了出来,站到了那个中东人身旁,笑眯眯地瞧着二人。 “徐时,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蒋盛威满脸的意味深长。 徐时同样端着笑脸,微微低头:“蒋爷好。我挺好。” 蒋盛威眼睛一眯,目光落到吴江身上,与他对视了一眼后,敛了笑意,淡淡道:“进去说吧。”说罢,率先转身,往屋内走去。 徐时侧身示意吴江先请。 吴江也不客气,抬脚就跟了上去。 徐时落在最后,经过那中东人身旁的时候,目光好似不经意一般往他腰上扫了一眼。 那地方,明晃晃地挂着两把枪,还真是毫不避忌,胆大得很。 徐时收回目光,大步进了屋。 屋内的布置已经跟之前徐时来时不一样了。如今,添了不少木质家具,古色古香,乍一看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蒋盛威在一张三人位的红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一摊,架在了椅背上,然后瞧向徐时和吴江二人:“你们也坐。” 徐时跟吴江,面对面,在蒋盛威两旁坐了下来。 刚坐下,就听得蒋盛威喊:“老和,泡茶!” 还在屋外的老和匆匆忙忙地进来,低着头一顿忙碌后,把茶端上了桌。 茶刚放好,老和还没直起身,蒋盛威又发了话:“给江平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他到哪了?” 徐时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动,脸上却丝毫未露声色。 老和听了吩咐,出去打电话了。 徐时伸手拿过茶杯,闻了闻。 杯中的是茯茶,老和好像挺喜欢喝这个茶,不过徐时不太爱喝。这茶味浓,还有一股独特的‘霉香’味,他喝不惯。 他刚要放下,蒋盛威忽然瞧向了他,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怎么?这茶不合你胃口?” 徐时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后,一边放下杯子,一边嗯了一声。 蒋盛威神色微微一沉后,哼声道:“那这就是老和的问题了,他到你手下也有两三个月了吧,怎么连你喝什么茶这点事都不清楚!你也是,手下嘛,是要调教的。不好好调教,怎么用?难不成,稍有不顺心,都杀了?要都这样的话,要有多少人够给你杀的?” 徐时垂眸冷笑。 这就沉不住气了? “蒋爷说得对。手下嘛,确实该好好调教。”徐时淡声应道。 那轻飘飘的语气,显然是没把蒋盛威放眼里。 蒋盛威哼了一声。 这时,吴江突然插进话来:“蒋爷,上次褚三那事,确实是褚三问题更大。倒也不能全怪徐时!” 蒋盛威听到他的声音,猛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冷的目光,让吴江脸上多了些讪讪之色,忙伸手拿起茶杯,低头抿茶。 “徐时,你好本事啊!”蒋盛威忽地沉声说道。 徐时微微挑眉,一脸坦然地迎着蒋盛威阴沉的目光,道:“多谢蒋爷夸奖,我确实觉得我本事应该也还算可以。” 蒋盛威眼角微微抽了抽。 虽说,这番刁难有故意的成分,可徐时这话出口,多少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短短两三个月的功夫,眼前这个人,似乎更难对付了一些。 蒋盛威盯着他,心中隐隐多了几分警惕。 “蒋爷……”老和进来了:“江平还有十分钟到。” 蒋盛威点点头,接着收回目光瞧向老和,道:“等江平到了,把你的人都撤了,你自己在外面守着。” 老和低着头应是。 老和退出去后,蒋盛威没再继续找茬。他不开口,徐时和吴江自然也不会先开口。 十分钟,转瞬即至。 老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接着江平就走了起来。 到了近前,江平目光飞快地与徐时对视了一眼后,就垂下了目光。 “蒋爷好!” “坐!”蒋盛威指了一下吴江旁边的椅子。 江平似乎迟疑了一下,才迈步过去。 刚坐下,蒋盛威就开了口:“上次褚三的事情,你再说一遍。” 江平低着头,支吾着不敢开口。 蒋盛威脸一沉,喝道:“我都在这,你有什么好怕的!” 江平闻言,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徐时后,战战兢兢地开了口:“上次徐爷搬家,让老和通知我们过去吃饭。我们当时正忙着铺货,实在是脱不开身,就跟老和说了,等回头我们忙完,再亲自过去给徐爷赔罪。徐爷大概是觉得我们故意找借口不去,所以怀恨在心。当天打断了老白的腿后,还逼着老白威胁我们过来。您也知道,褚三他……性子冲动。他跟老白感情好,老白莫名其妙地打断了腿,还截了肢,他这心里难受,跟徐爷说话的时候,就呛了几句。徐爷因此怀恨在心,就逼我把褚三骗到了城郊的一家饭馆,然后对他下了手!” 江平一口气说完后,就低着头坐在那不吭声了。 蒋盛威转头看向徐时,冷笑了一声:“徐爷好大的威风,刚上位就迫不及待废了两个人!这威风,放你在陶县,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徐时跟着笑了一声,接着往后一靠,靠进了椅子里。 “褚三他们仨如今算是我的人吧?”他斜睨着蒋盛威,脸色冷淡。 蒋盛威皱了下眉。徐时此时这副姿态,倒是比他更像是个老大。 他心中的警惕,莫名地又多了一些。 “是。”蒋盛威默了一下后,沉声答道。 “既如此,我的人我要怎么处置,蒋爷好像没权利干涉吧?”徐时说道。 蒋盛威一愣,接着沉了脸:“他们虽然算是你的人,归你管,但他们是替上面做事的,就算真犯了什么大错,该怎么处置,至少也得要跟上面先打声招呼?” 徐时笑了起来:“蒋爷,你怎么知道我没跟上面打招呼呢?” 蒋盛威又一愣。 徐时这话……难道上面还有其他人已经跟徐时搭上了线? 还是说,他指的是秦真真? 想着,他便开口试探道:“秦真真可不算是上面的人!” 第251章:只想看戏 徐时不置可否,只是说道:“陶县如今虽然不比以前,但也还是块肥肉。您蒋爷看上了,自然也会有其他人看上,蒋爷,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蒋盛威听明白了。 看来,上面有些人也盯上了陶县这块肉。 不过,既然他都下手了,又岂有再拱手让人的道理。 他眯了眯眼,盯着徐时的眼睛里,蓦然多了几分杀意。 看来,确实是时候该把他给收拾掉了,否则,再拖下去这陶县最后会落到谁手里还真不好说! 徐时靠坐在沙发里,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蒋盛威身上那隐隐流露出的杀气,他垂着眸,看着自己搁在腿上的指尖,嘴角笑意淡淡,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 对面,吴江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两秒后,又落到蒋盛威身上,看了一眼后,无声地笑了一下后,也学着徐时的模样,往后一靠,垂下了视线。 而他旁边的江平,刚才说完那番话后,就一直低着头,将胆小忐忑的模样,演得惟妙惟肖。 宽阔的房间,在这一刻,静得只剩下几道隐隐约约的呼吸声。 老和在门口探了一下脑袋,又立马缩了回去。 一分钟后。 蒋盛威率先开口:“不管如何,褚三他们的事情,你总要给我个交代的。我也不为难你,一根手指吧,你自己挑。” 徐时闻言,挑了下眉。 蒋盛威见他不接话,又道:“一根手指换褚三一条命,老白两条腿,你不亏!” 徐时抬眸看向他:“要是我不愿意呢?蒋爷……打算如何?” 蒋盛威脸色猛地一沉,眼中精光闪了闪后,却又压下了刚才瞬间沸腾的杀气,道:“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跟我翻脸了?” 徐时却轻轻摇头:“蒋爷这话可说错了,铁了心要翻脸的可不是我,而是蒋爷您。蒋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顺利接手洪二留下的这一摊子事,不是吗?” 蒋盛威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做的那些事,自然也没想着能全部瞒着徐时。 可,以前徐时只有一个秦真真可以靠一靠,他虽忌惮,却也没那么忌惮。秦真真虽然替塔爷做过不少脏事,在塔爷那里多少有些情面,可这些情面的前提,是秦真真还有用。如今秦真真已是朝不保夕,在塔爷那里,自也剩不下多少情面。这点情面,以秦真真的精明,肯定也不会用在这些小事上面。 这也是他之前敢做手脚的原因。他笃定了即使徐时发现他做的这些手脚,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但刚才徐时的话中透露出的意思,似乎是另有新的靠山了。 这点他之前没想过,可如今仔细想想,却是很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毕竟,据说秦真真和这徐时可是情意不浅。那么如今秦真真随时可能会死的情况下,为自己的情郎找个新靠山,完全有可能。 再者,就像徐时说的,就算如今是风口浪尖,陶县也依然算是块肥肉。上面那些家伙,自然不会放过这种送上门来的机会! 蒋盛威在脑海里把那几个家伙一一过了一遍。一遍下来,谁都有可能。 如果这个靠山真的存在,那他背地里做的这些事,一旦被徐时捏住了把柄送到了他那个靠山手里,短时间内,或许这些东西起不了什么作用,可关键时刻,或许也能成为致命一击。 如今的塔爷可不是从前! 如今的他,任何的风吹草动,在他眼中,都是想取而代之的前兆。 想到此处,蒋盛威不由得浑身一凛。 再看徐时,他姿态随意而又放松地靠在沙发里,仿佛在说你能奈我何,嚣张得让人眼疼。 蒋盛威心中杀意翻滚,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突然低头哼笑了一声。接着,抬眸瞧向吴江,道:“吴江,这事你来办!”说着,他看了眼时间,又道:“六点晚饭,晚饭之前我要看到徐时的手指头。”说罢,也不管吴江脸上瞬间流露出来的惊诧神情,起身就往外走去。 走了两步,忽又停下,看向江平:“江平,你也出把力!” 江平身子颤了一下。 蒋盛威走到门口后,又叮嘱门外守着老和和他带来的那个中东男人,让他们二人守好门,徐时的手指没剁下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出来! 屋内,徐时三人谁都没抬头,听着蒋盛威的脚步声逐渐走远后,吴江突然朝着徐时甩手将一样东西扔到了他身上。 徐时伸手按住后,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个造型别致的打火机。 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范辰用来刺杀他的那个别有玄机的瓶起子。于是,拿着这打火机,仔细研究了一会,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就是个打火机?”徐时抬头看向吴江问。 吴江翻了个白眼,道:“怎么弄?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徐时想了一下,看向江平,淡淡道:“刚才说得挺好。” 江平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后,苦笑了一下,道:“您没生气就好。” “都是实话,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徐时说道。 江平眼中微光一闪,明显多了几分忐忑。他讪笑着,不敢接话。 徐时却又道:“你觉得,眼下这局面,要怎么破?” 江平眼角抽了抽,默了默后,道:“我带了二十个人过来,此时就在距离这里不到两公里的地方蹲着,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马就让他们赶过来。” “二十个人?”徐时挑眉,意味未明地说道:“人手不少么!” 江平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沉吟了一下后,索性跳过,问:“那……要通知他们么?” 徐时也不接他的话,反问:“谁让你带的人?” 江平心头一跳,垂眸避开徐时那仿佛能穿透他的目光,道:“是我自己琢磨的。我想着,万一有需要呢!” 徐时闻言,呵地笑了一声,看着江平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却又道:“琢磨得不错!” 江平心中顿时更加没底了。 这到底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呢? “行了,别光顾着吓他了!到底什么打算?”吴江忽然插进话来。 徐时看向他,耸耸肩,道:“还能什么打算?只能等喽!” “等什么?”吴江微微皱眉。他此时也有些把握不准徐时到底想干什么了! 徐时微微一笑,道:“自然是等晚饭!” “什么意思?”吴江追问。 徐时笑意一敛,道:“字面意思!” 吴江不由得目光一深。 等,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可如此以来,吴江就尴尬了。 蒋盛威让他动手,自然是想把他拉下水的意思。可徐时现在让他等,同样也是逼着他站队! 敢情这两个人博弈到最后,都博到了他身上! 吴江有点想骂娘! 他只是想看个戏而已,可这两人,一个个的都不想他如愿! 第252章:清白 当然,吴江也不在乎这点尴尬,他只是略微有点不爽而已。原本,他只是想默默看个戏,眼下,却只能早早暴露立场了。 立场一旦摆上台面,这场戏,他就不得不上台了。 吴江黑着脸,瞪了徐时一眼。 徐时无奈一笑,道:“这并非我本意。等这事了,我再给你赔罪,如何?” 吴江闻言,脸色稍稍回缓了一声,道:“行!不过,我现在就暴露了,万一把蒋爷给吓跑了怎么办?” 徐时却笃定道:“不会。他只会想着怎么连你一起干掉!” 吴江一愣后,哼声道:“我谢谢你!” 徐时笑了一下,拿出烟,用吴江扔过来的那个火机点着后,把烟盒和火机一起扔了回去。 吴江接住后,抽了一根递给旁边的江平。 江平接过后,他又看了眼时间,道:“还有一个半小时呢,咱们就坐这聊天?” 徐时扫他一眼:“你想干什么?” 吴江阴阴一笑:“来点刺激的?” “比如?”徐时接过话问。 吴江眯了眼:“反正你今天也没打算要跟蒋爷动手,那不如这样,我们打一场,把外面守着的那个人引进来干掉后,你趁机逃走,我就假装受伤没拦住。这样我应该还能在蒋爷那边再装两天。” 徐时听着这话,目光轻轻从吴江身上往旁边移了一下。江平一直略低着头,仿佛对两人的谈话丝毫不关心。 他收回目光,冲吴江说道:“蒋爷藏了八九个人在后面屋子里。我们这里稍微有点动静,这些人都会盯着这边,我要想逃,除非把江平的那二十个人先拉过来搅浑水。但这样一来的话,江平十有八九走不掉!” 旁边低着头的江平,身体轻轻一颤。 吴江撇撇嘴,道:“一个人交代总比三个人都交代在这要好吧?真要等到六点,蒋爷一看我没对你动手,必然清楚我的立场。到时候,他肯定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说到此处,他忽地转头伸手一把搂过江平的肩膀,轻声道:“江平,要不你就牺牲一下?你放心,你那些老婆孩子,你们徐爷肯定会好好善待的!” 江平脸色顿白。 徐时无奈撇了下嘴:“行了,你吓他干什么!把他脸都吓白了!” 吴江闻言,低头一看,见江平真脸白了,啧了一声:“这么不经吓?这可不行!干这一行,要的就是胆大,不怕死!这么怕死,以后不是随便谁吓唬两句,就倒戈了!” 江平听着这话,脸色愈发得白了。 吴江又啧了一声后,松开手,靠回了沙发里。接着,抬眸瞧向徐时:“那真就这么等着?” 徐时看看他,再看看江平,略一沉思后,开了口:“江平,你去门口找老和,告诉他,吴爷如今和我站到了一起,今天徐时的这根手指头,蒋爷多半是拿不到了!” 江平有些迟疑。 吴江抬脚踢了他一下:“让你去就去,你们徐爷这是在保你呢!” 江平飞快地看了徐时一眼,而后起了身,往门口走去。 吴江看向徐时:“干嘛非得留着?我就不信这江平没私心!”这话,他没刻意压低声音,才走开了几步的江平,自然听得清楚。 后者脚步顿了一下后,加快了速度往门口走去。 徐时看了眼江平的背影,笑了一下后,没接这话茬。 江平刚走到门口,就被那中东男人给拦住了。他与其说了两句后,老和就被叫了过来。江平与他耳语了两句后,老和微微探头往里面望过来,与徐时对视了一眼后,又缩了回去。 接着,老和便走开了,应该是去找蒋盛威汇报了。 江平等在门口,没回来,也没能出去。 又过了一会后,老和回来把江平带了出去。 江平走后,吴江看向徐时。 徐时与他对视了一眼,无奈道:“耐心点,等!” 吴江撇了下嘴,算是同意了。 没多久,老和又出现在门口,探头进来,先看了一眼徐时后,又转向吴江,喊道:“吴爷,蒋爷喊您过去。” 吴江睨了一眼徐时后,起身往外走去。 他刚出去,老和又看了一眼徐时后,顺手拉上了门,听动静,似乎还上了锁。 徐时微微一笑,蒋盛威这是黔驴技穷,打算他不动手就不开门? 他想了想后,拿出手机,给梁九发了条短信,让他先走,开车退到二公里外待命。接着,又给普达发了条短信,让他们先撤出庄园。 他担心蒋盛威狗急跳墙,拿梁九他们几个先下手来比逼他动手! 如今还不是动手的时候,蒋盛威不能倒在他手上。而且,他此时越隐忍,等蒋盛威死后,他才能越清白。 他只有足够清白,才能再顺利往上一步。 做完这些,他收起手机,闭上眼,开始打盹。 蒋盛威忌惮于他虚构出来的靠山,暂时还不会先行对他下手,至少也会找个合理的理由。 现在就看吴江了。 后面那一排平房的廊下,蒋盛威正坐在椅子里喝茶。 吴江被老和带过去,蒋盛威抬眼扫了他一眼后,冷哼了一声。 吴江撇撇嘴,而后直接一个跨步,在蒋盛威对面的椅子里坐了下来。再接着,他直接开门见山:“蒋爷,你安排的这事,我办不了!” 蒋盛威抬头,目光直直盯向他:“是办不了还是不想办?” 吴江也不避讳,直言道:“都有吧!” 他这般坦诚,倒是让蒋盛威对他的那点怀疑少了不少。 江平的话,虽然让蒋盛威对吴江生了怀疑,但吴江这人乃是蒋盛威带来陶县的,他自认为手中捏着不少吴江的把柄,所以自信吴江即便本事不小,也翻不了天。所以,这也是他把吴江叫过来的原因。 他对江平的话,没有全信。 而此时吴江这个态度,和他以往的表现差不多,瞬间就让他打消了不少疑虑。 再看吴江时,他的目光就相对和善了一些。 不过,怀疑只是少了一些,并非完全打消。 他打量了一下吴江,问:“为什么?” 吴江微微皱眉,想了一下,才道:“徐时的实力你也清楚。我跟他动手,没有胜算。至于江平嘛,在他手底下三招都过不了,能帮到啥!除非,你让那个看门的进来帮忙,还能有点胜算!” 蒋盛威目光闪了闪,“徐时的实力真有这么强?” 吴江看了他一眼,道:“当时在无人区,您不是见识过吗?我自问,如果换成我,我必死无疑。别说最后那一枪了,就算是前面两枪,我就算不死也得是重伤!” 他这话,提醒了蒋盛威。想起当时的场景,他的脸色顿时黑了些。 第253章:狐狸尾巴 蒋盛威黑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再次开口:“那你觉得,这事接下去该怎么弄?” 吴江微微皱眉,想了一会后,道:“实在不行,今天先让他走。他既然费尽心思让您来了陶县,那他肯定会想办法动手。我觉得,您可以再等等,不必急于这一两天的功夫。” “就这么放了他?”蒋盛威挑眉问道。 吴江点点头:“徐时应该是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意图,他今天多半不会先出手。这么僵持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蒋盛威打量着他,没有接话。 吴江坦荡荡地与他对视着。 片刻后,蒋盛威微微眯眼,问:“吴江,你不会是和徐时联手了吧?” 吴江一脸淡定,耸耸肩,道:“我是个什么人您难道不清楚?他徐时手里能有什么是我感兴趣的?” 蒋盛威一听这话,眼中那浓浓的警惕,倒是瞬间消散了不少。 不过,警告的话该说还是得说。 “你知道,我是信你的,不然也不会把你一个人放到这陶县来。所以,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否则……我的手段,你也是清楚的!” 吴江笑了一下,道:“您放心。我还等着您给我娶媳妇呢!” 蒋盛威神色微一愣,接着也笑开了颜:“等这事了,我就给你娶!” “那我可就等着了!”吴江笑眯着眼,仿佛很是开心,可若是凑近了看,就能看到那双眯成缝的眼睛里,一片冷漠,毫无笑意。 蒋盛威笑着拿起茶杯抿了两口茶后,笑意逐渐敛起,道:“那这事就听你的,今天先放了他。不过,徐时这个人狡猾,你得多盯着点,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通知我!” 吴江沉吟了一下,道:“我尽量。不过他这个人谨慎得很,想盯他,很难。”这话说到这里,蒋盛威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吴江瞄见后,话音一顿,接着又补了一句:“我会想想办法的!” 蒋盛威刚皱起的眉头,又松开了。 他颇为满意地看着吴江:“行。那接下去的事就交给你了。” 吴江垂眸,默了一瞬后,应道:“好。”说着,忽又道:“蒋爷。赏口茶喝?有点渴了!” 蒋盛威看了他一眼后,笑着摇头,道:“不过喝口茶,你要喝就自己倒呗,说什么赏不赏的?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我还会因为一口茶生你气?” 吴江挑眉道:“你赏的,跟我自己倒的,那能一样?” 这话听得蒋盛威心中熨帖极了。 再看向吴江时,那眼神,就跟看自己女婿差不多了。 吴江脸上挂着浅笑,垂眸伸手从蒋盛威手中接过茶杯,闻了闻香气后,一口饮下。 “那我先走了?”放下茶杯后,吴江开口问道。 蒋盛威点点头,道:“走吧。” 吴江闻言起身,朝着蒋盛威微微点头后,转身往前面去了。 只是,他的身影刚消失在前方拐角处,蒋盛威便开口喊了一个人过来。 “待会你带两个人,去娱乐城那边盯着点吴江这小子。这小畜生,看来是在这陶县待野了,生出别的心思来了!”蒋盛威眯着眼,盯着对面吴江刚才坐的椅子,满脸的冷戾,哪里还有刚才那和颜悦色的满意模样。 背后的人是个身材不高的中国男人,三四十岁的模样,样貌平平无奇,属于扔在人堆里立马就会找不见的。 “好。”男人应下后,又问:“那那个徐时那里,要盯着点吗?” 蒋盛威却摇头:“不用。那个徐时手底下没几个人,他再强也就他一个人,翻不出什么天来。倒是吴江那小畜生,他手底下那批人,前段时间有好几个都不见了。我估计是已经入境了,你盯的时候,多留意一下他身边那些人,看看有没有熟面孔!” “那我现在就带人过去,先熟悉一下周围情况。”男人说道。 “好,去吧,有情况随时联系。”蒋盛威又叮嘱了一句。 男人嗯了一声后,转身进了屋子,而后便没了动静。 而吴江回到徐时那边,冲他轻轻吹了声口哨,道:“可以走了!” 徐时虽然有一定把握吴江会帮忙解决这局面,但蒋盛威这么快松口,多少还是让他有些诧异。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很快就跟着吴江出了门。 梁九的车已经开走了,徐时跟着坐上了吴江的车,追上梁九后,才换到梁九那边。 吴江的车很快走远。 梁九看了眼后视镜中徐时的脸,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说道:“徐爷,普达先前来电话说,最近涌进陶县的那批人当中,有几个并不是蒋爷的人。” 徐时抬眸看向他:“普达有说是谁的人吗?” 梁九回答:“总共六个人,其中三个都先后跟吴江有过接触。” 徐时一听,微微一愣,接着笑了起来。 看来,吴江这狐狸尾巴,终于也要藏不住了。 只不过,他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通知普达,让他把这六个人都盯牢了。要是被发现,就想办法让他们以为是蒋爷那边的人,懂吗?”徐时说道。 梁九点头,接着又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徐时想了想,道:“回山水兰苑住几天吧。” “那要让普达他们也搬过来吗?”梁九又问。 “大荣留在那看着,普达就别回去了,住哪随他,别让人发现行踪就行。扬子那边,你也叮嘱一声,让他这几天行动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要是被人盯上实在甩不掉,就报警!”徐时说道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梁九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很是惊讶地透过后视镜瞧了瞧他,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地问道:“徐爷,这报警会不会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徐时反问:“有困难找警察这话你没听说过?” 梁九讪笑了一下:“这不是我们的身份比较尴尬吗?” “扬子身上没什么大问题,就算被警察带走,也关不了几天。”徐时淡淡说完后,就闭上了眼睛。 梁九见状,识趣地不再多问。 回到县城内,已经七点多了。 徐时和梁九二人在小区门口吃了个面后,才慢悠悠地走回了山水兰苑内。 第254章:不错 再说吴江。 从农庄离开后,他却没回娱乐城。车子在距离县城大概还有十来公里处停了下来。路旁停着一辆黑色越野,一见到吴江他们的车子停下,驾驶座上的人立马推门下车。 车内,吴江正低头摆弄手机。 前座的司机看了看两侧后视镜后,转头看向吴江,轻声道:“吴爷,梁九他们的车还没跟上来。” 吴江闻声,收起手机。 “到娱乐城后,车子停后门,让小雷扮成我上楼。”吴江说完,便下了车。 车外,那辆黑色越野的司机,看到吴江后,立马低头躬身:“吴爷。” “嗯。你不用跟着我。”吴江说着,径直钻进了那辆黑色越野。接着,门砰地一声关上,油门轰地一声炸响,车子迅速冲上路基,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半小时后。 这辆黑色越野出现在县城东郊的一处民居小院外。 车子刚停稳,民居二楼窗户后面的窗帘就微微动了一下。 车内,吴江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响了一下后,又挂掉。 十来秒过后,小院紧闭着的大门轻轻打开,有人从后面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无人后,才将大门又打开了一些。 此时,吴江也下了车,手里拿着个文件袋,几步到了大门口,侧身闪进了门中。 院内,一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葡萄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一片昏沉中,吴江伸手把文件袋朝着面前这个三十多岁的高壮男子递了过去。 男子接过捏了两下后,一脸平静地将其夹到了咯吱窝底下,接着,抬眼往吴江脸上扫了一圈,便皱了眉头:“怎么了?” 吴江掏出烟盒,抽了一根递了过去后,才开口答道:“蒋盛威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你们过境的事,估计他已经收到消息了!” 男子闻言,正低头点烟的动作微微一顿,接着啪嗒一声按着了打火机,点着后,一边把火机往吴江这边送,一边含糊问道:“那怎么说?要不要尽快动手?” 吴江微微低头就着火机点着烟后,微微摇头:“那倒也不用这么急,等徐时那边先动手。我们只要确保一件事就行,蒋盛威必须得留在这陶县!” 男子闻言,默了一会后,才又开口:“那徐时那边,要不要去盯着点?” 吴江又摇头:“不用,你们盯不住他的!” 男子一听这话,微微一愣后,不由得挑起了眉,显然是有些不服气的! 吴江看了出来,无奈道:“我不是打击你,我跟徐时动过手。虽然当时我藏了几分,但我连十招都没撑过,就被他卸了胳膊。你想想,就这个实力,你能盯得住他?” 男子神色略微有些难看,却也不得不承认,要是吴江所说为真,那凭他们的实力确实盯不住。 “所以,别画蛇添足。徐时这个人,聪明得很。他暂时不会对我下手。至于蒋盛威死了之后,他会怎么样,那就到时候再说。眼下,你们只要藏好就行了!”吴江说完,转头瞧了一眼不远处的屋子大门,问:“老三他们呢?怎么都躲着?” “老三和老五出去摸情况了。老六和老八在睡觉,老七在上面望风。”男子回答。 吴江听完,收回目光看着他问:“都还好吧?” 男子点头:“你放心,都好着。” 吴江沉沉看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烟后,探手按在他肩膀上,用力捏了捏:“这段时间辛苦你们,等这事了,我们就不用这么憋屈了!” 男子笑笑,道:“这算什么辛苦,要我说,比在那边的日子好多了,我们都当度假呢!”说着,忽又问:“要不进去坐会?等等老三他们,他们俩应该快回来了。” 吴江摇了摇头,道:“不了。娱乐城那边眼睛不少,耽搁时间久了,容易引人怀疑。”说罢,他又在男子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后,转身就出去了。 吴江出了门,左右望了望,确定无人后,迅速上了车,而后很快驶离了这里。 只是,他这车子开出去没多远,后面就多了一条尾巴,是一辆黑色的东风皮卡。 这皮卡车一路跟着他开进了县城,吴江几次留意,就在他琢磨这车上坐得到底是蒋盛威的人还是徐时的人时,车子在一个岔路口拐进了一条巷道,与他就此分道扬镳。 可吴江并未就此放弃怀疑,他转头就拿出了手机,将刚才那辆东风皮卡的车牌号,还有刚才那条巷子的位置,一起报给了电话另一边的人。 挂了电话后,吴江又在城里绕了个圈,确定后面没有尾巴后,才把车子停到了距离娱乐城两条街外的一家饭店的后门处。 下车后,他从后门进了饭店,找了个包厢,花了四十分钟吃了顿饭后,又从前门出来。 此时店门外,已经有车在等着了。 吴江坐进车中,旁边的椅子上已经放了一份资料,正是之前他让人去查的那个车牌号的资料。 车主是个当地人,家就在东郊那个小院附近。刚才那辆皮卡拐进去的那个小巷里面,是个老居民区。虽然没有查到车主在这老居民区里是不是有住房,但那里面,小饭馆什么的不少,再加上这个时间正好是晚饭时间,车主很有可能是去吃晚饭的。 也就是说,这辆皮卡车的出现,很有可能就是巧合。 吴江将这份资料仔细看了一遍后,就扔到了一边,至于信没信,只有他自己清楚。 而此时,徐时那边也已经收到了东郊那个小院的具体位置,和吴江在一个小时前去那小院待了五分钟的消息。 徐时看着那个位置,脑海中思绪飞转。 吴江这个人,虽然到目前为止,对他都没表现出过什么敌意,相反,多次示好,几次配合,都显出了他想和他在这陶县好好相处的诚意。 可这样一个人,无论是留在陶县,还是回到上面,对徐时来说,都不见得是一件纯粹的好事。 利刃易伤人,也易伤己。 吴江是个利己的人,如今他也想将蒋盛威拉下马,所以愿意配合他,甚至帮他。可等蒋盛威没了,以后他们双方之间,利益互相冲突的时候,吴江也同样会毫不犹豫地跟他成为敌人。 吴江这样的人,做盟友不错,做对手,同样会很‘不错’! 第255章:不得不防 这一次交锋之后,蒋盛威突然就没了动静。 徐时和吴江也随之静了下来。 大家就像是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各安一隅,互不打扰。 不过,他们三能沉得住气,并不代表手底下那些人也可以。 尤其是玩着‘谍中谍’的老和江平二人,更是心头煎熬。 一周后的深夜。 陶县东郊的一处民居小院周围突然传出了枪声。沉闷的枪声在寂静的夜里断断续续地响了有十来分钟后,警方终于匆匆赶来。 警笛声还未靠近,黑暗中的那些人就已纷纷逃窜而去。等警察赶到,现场只剩下了三具尸体。 徐时收到消息是在警车到达现场后不久。 现场的三具尸体,都是中东人。而那小院里的六个人,都是中国人。 也就是说,这三具尸体,都是蒋盛威的人。 看来,吴江手底下这六个人,实力很不错。 不过也正常,不然以吴江这鸡贼的性格,没有一定的把握,他绝对不会跟徐时合作。有这六个人在,即便徐时这边失手,蒋盛威也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陶县。 只是,这六个人的存在,眼下看,是可以帮他兜底,但等到蒋盛威一死,那这六个人的目标又会是谁呢? 徐时不得不防。 “徐爷,普达把尾巴扫得很干净,这事查不到我们身上,你不用担心。”客厅里,梁九坐在徐时左边的单人沙发里,看到徐时脸上那略显凝重的神色后,开口宽慰了一句。 徐时闻言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 梁九微愣:“那您是担心?” 徐时默了一下,问:“你觉得,蒋爷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会甘心吗?” 梁九几乎没有怎么考虑,就摇了头:“肯定不会。换我,我也不甘心!” 徐时不由得笑了一下,接着问他:“那你觉得蒋爷接下去会怎么做?” 梁九皱眉沉思起来。 就在这时,徐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徐时探身拿过看了一眼后,笑了起来,接着抬眼瞧向梁九,问道:“吴爷来电话了,你觉得我该接吗?” 梁九怔了怔,他摸不准徐时问他这个的用意。迟疑了一下后,他才斟酌着答道:“我觉得不接更好。” 徐时一听,微微挑眉,随手就将手机放到了边上,道:“那就不接了。” 梁九心中微惊,看向徐时,“会不会不太好?” 徐时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不接更好?” 梁九想了想,答道:“吴爷这个时间来电话,十有八九是为了东郊那个事情。按理来说,我们不该知道东郊有他的人,既如此,那就没道理会这么快收到东郊出事的消息。而且,这个时间,您该在睡觉,所以不接电话,也正常。” 徐时微微眯眼瞧着他,不得不说,梁九虽然年轻,但思维已经挺缜密了。 不过,他忘了一点。 自从吴江到陶县,他对他的监视可就没断过。说不定,此时这屋子外面,就有人盯着呢! “你错了。”徐时笑着开口:“这个时间,我不可能在睡觉。吴爷的人,我们确实不应该知道。但蒋盛威的人,我不可能不安排人盯着,你说呢?” 梁九一愣之后,立时明白过来自己错在了哪。 但紧接着,徐时又说道:“当然,你错的不止这一点。”说着,他抬手朝着落地窗外点了点:“你觉得,现在这屋外,会不会有人正盯着我们呢?” 梁九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脸色不由得微微一白。 “那刚才您没接电话,岂不是……”向来表现得散漫的梁九,此时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紧张。 徐时却又摇头:“我还没说完。不接电话,是对的!” 梁九又一怔,他想不明白。 “我们接了电话,吴江该怀疑的还是会怀疑。更何况,就算吴江知道了,又如何呢?蒋盛威没死之前,他就算怀疑,也不会怎么样!至于蒋盛威死了之后,他就算现在不怀疑,之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所以,既然接不接电话都不会改变什么,那么何必费这个心思!你说呢?”徐时说着,拿出烟,点了一根吸了一口后,眯眼瞧向梁九,问:“想明白了吗?” 梁九迟疑着点了点头。 徐时看着他,想了想后,又点了一句:“做这一行,首先得自身硬,其次得脑子好使。有了这两样,百分之九十的麻烦,都不会是麻烦。剩下的百分之十,靠命!” 梁九逐渐咂摸出了一点不寻常,他看了看徐时,试探着问:“徐爷,您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徐时吐了口烟,笑道:“没什么,聊到这随口说几句。”说着,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又道:“快一点半了。你先去休息吧,我还要出去一趟。” “好。”梁九应下后,迅速起身回了房间。 徐时转头看向落地窗外。 那里一片漆黑,不知藏着魑魅几何。 半小时后,徐时悄悄避开了所有眼线,翻墙出了山水兰苑,在距离山水兰苑不远的一处阴暗角落里,看到了已经在那里等着的明其。 明其看到徐时,就皱眉问道:“这么着急喊我过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徐时上下打量了一下明其,他身上穿得黑色t恤上还有明显的污迹,估计是刚从东郊那个现场赶过来的。 “刚从东郊那边过来?”徐时开口便是重点。 明其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得更紧,目光紧紧盯着徐时的眼睛看了一会后,试探着问道:“那个院子里的是你的人?” 徐时摇头:“不是我,是吴江。” 明其自然知道吴江是谁。 他沉默了一会后,忽问:“这些人突然出现在陶县,是不是跟接下去我们要做的事情有关?” 徐时点头,接着问他:“查得怎么样了?” 明其迟疑了一下,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徐时。 徐时接过看了一眼,照片比较模糊,拍照的人应该离得很远。但还是能轻易认出上面的人就是蒋盛威。 徐时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明其这边,总算是上道了。 “这个人,你认识吗?”明其打量着他的神色,问。 徐时点头:“他叫蒋盛威,不过真名是不是这个,我不清楚。算是塔帮的一个高层。这次过来,是要把陶县这边的某些货物运输出境,行动时间大约在一周后。” 既然明其已经留意到了蒋盛威,那么关于蒋盛威的一些消息,他也就可以透露给他了。 明其听后,皱眉安静了好一会儿。 “你的目标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他?”明其问。 徐时也没隐瞒,点头道:“是。” 明其盯着徐时,许久,才忽地叹了一声,道:“现在可以说说你接下去的具体计划了吗?” 第256章:不是我们 明其想知道具体计划,但徐时并不想说。 他有他的顾虑,此次的计划,于他来说,至关重要。一旦失败,他这两年的蛰伏都会成为泡影,他手上沾的血,身上带的罪恶,都会变得毫无意义。而他,也会就此走向末路。虽然这条断头路,他注定走不了长远,可至少在走完之前,他想能再用回余光这个名字。 明其或许并不是十分清楚他的顾虑,但他这个人同样识趣,徐时不想说,他也就不多问。 昏暗中,徐时抬脚轻轻踢了踢旁边石板砖缝隙里冒出来的小野草,然后开了口:东郊那个小院里,总共住了六个人。这六人大约是一周前入境的,怎么入境的我不是很清楚。这一次东郊那个事,蒋盛威吃了个大亏,接下去一周内,他估计都不会再出手。你想个办法,从中挑拨挑拨,让他们双方再斗上一次。” 明其听后,皱起了眉头,沉吟了一会后,问:“那六个人的去向,你清楚?” 徐时点点头:“我的人正盯着,等他们落了脚,我会把地址发给你。不过,别用县里的人。” “这你放心,你之前让我安排的人手都已经到位了,这些人都是生面孔,正好可以用来做这个事。”明其回答。 徐时微微挑眉。从明其这话中不难听出,那些人手明其有绝对的支配权。看来,明其手中的权力,比他猜想得要更大一些。 之前,徐时觉得明其很可能是因为之前白狼沟的事情得到了上面或者军方某位大佬的赏识,但现在再看,明其的身份,很可能不仅仅只是明面上的一个县局刑警队长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他出现在陶县,有可能本身就是一种安排。 不过,眼下这个局面,明其手中权力越大,对他来说,反而越是好事。他想了想后,又问:“蒋盛威如今在哪里落脚,你摸到了吗?” 明其听后,稍稍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只摸到了个大概范围,在贯边村还要往西大约六七公里的地方。那地方周围荒僻,我的人怕打草惊蛇,不敢太靠近。” 徐时闻言一笑:“眼下靠近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明其一愣后,顿时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让我这边的人假装是吴江的人手,摸进去,假借动手的名义探探情况?”说完,他就又迅速拧眉沉思起来。 这办法倒也不是不可行,只不过难度比较大。一旦被发现,他的人就很有可能会回不来。 徐时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后,又加了把火:“蒋盛威这次要送的货就在那地方。” 明其不由得眼睛一亮。 “不过,如果你的人看到了货是什么,一定要忍住,现在不是动手的时机。这一点,你务必要跟我保证。”徐时满脸严肃。 明其见状,微微皱眉后,还是给了保证。 “另外还有一个事情。”徐时又开口:“到时候动手的时候,老和可以受伤,但绝对不能死!” 明其看了徐时一眼后,点头答应了下来。 “行了,没事了,散了吧。”徐时说完,挥挥手就要走。 明其拉了他一下:“等一下。”说着,他掏出个东西,递给徐时。 徐时看了一眼,没伸手:“什么东西?” 明其回答:“算是个定位器。到时候一片混乱,难免会有误伤。你带上这个,他们就能知道谁是自己人。” 徐时依旧没有接。他朝着明其笑了一下,道:“用不着这东西。到时候我要是真被误伤死了,那就是我的命!” 明其微微皱眉,显然不太认同这话。但他在准备这东西的时候,就猜到徐时多半不可能接。 所以,虽然不认同,却也还是把东西收了回去。 徐时再度冲他扬唇一笑后,转身离开了。 明其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前面拐角后,才离开。顺着昏暗的街道,一路七拐八歪走了一阵后,他出现在了一家小宾馆的后门处。 从虚掩的后门进去,穿过狭长昏暗的走廊,再顺着楼梯往上,到二楼,推开那扇并不标准的防火门,出去走到右边第一间房间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三下。两急一缓。 门很快就开了,明其闪身而进。 门内,不大的房间里,站了三个人。 明其一进来,三人纷纷立正敬礼。 明其还礼之后,三人放松下来,刚才开门的人,一边与明其往窗边的椅子走去,一边问道:“有急事?” 明其走到窗边,轻轻撩开窗帘,往下面望了一眼后,才回头,目光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后,问:“其他人怎么样?” “都挺好的,现在就等您安排。” 明其微微点头,接着说道:“眼下有桩事情,要让你们去做。” 三人脸上顿时露出了雀跃神色。其中一人迫不及待地接过话:“您说!” 明其抬手看了看时间,道:“这会两点不到,现在出发到贯边村西面那个农场,时间正好。你们先收拾,具体的计划,我路上跟你们说。” 三人闻言,也不多问,立马开始收拾东西。 几分钟后,三人收拾完毕,明其带着他们出了门,从来时的路又摸了出去。 …… …… 六点不到。 刚睡着没多久的徐时,被梁九的敲门声给叫醒了。 他起身靠在床头,捏了捏山根后,才翻身下床,打开门,梁九满脸笑意,道:“徐爷,大新闻。” 徐时看他这幅模样,不由得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什么大新闻?” “今天早上四点左右,老和那个农庄被人偷了,老和的人伤了好几个,老和也中了一枪。不过,命大,没在要害。但是,蒋盛威带来的人,又死了一个,还重伤了两个。” 徐时听着这数字,不由得在心底算了算。 蒋盛威这次过来,具体带了多少人手,徐时还没摸清。不过,目前他安排在农庄那边,且老和知道的,有十个。 而这十个,如今已经死伤过半,只剩下了四个可用。 想来,接下去的一周时间内,估计蒋盛威会老实很多。 不过,明其的动作这么快吗? 徐时想了想,问梁九:“昨晚上偷袭农庄的是什么人?” 梁九摇摇头:“不清楚。不过,很有可能就是吴江的人。”他这话刚说完,忽然门口处传来敲门声。 梁九皱眉:“谁这么早过来?”边说,他边转身往门口走。 徐时则走到餐厅,拿了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还未喝上,已经开了门的梁九,看着门外外卖员递过来的外卖,愣了愣,旋即转头问徐时:“徐爷,您叫的外卖?” 徐时正往唇边送水杯的手微微一顿,接着淡然回答:“是我叫的。拿进来吧!” 梁九哦了一声。 几秒后,外卖被梁九提到了桌上。正要拆,徐时忽然叫住了他:“我卫生间的牙刷不太好了,你去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帮我买一支新的吧!” 梁九正要撕扯外卖袋子的手僵了一下后,抬头笑道:“好。”说罢,立马转身,几步就到了门口,然后换鞋,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徐时呵地笑了一声。 接着,他拿过外卖袋,解开之后,果然看到里面放着个老年机。 明其怎么就改不掉这习惯呢! 无奈摇了摇头后,他拿起老年机,刚开机没一会,这老年机就震了起来。 徐时接通后,就听得明其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是我。” 徐时嗯了一声:“说。” “你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明其问。 “嗯,刚收到的消息。你动作很快啊!”徐时语气平淡地调侃了一句。 可这话落,电话里却静默了有一两秒的功夫。 徐时心中顿时微微一沉。 没等他问,就听得明其说道:“动手的,不是我们。” 徐时一愣之后,立马就想到了吴江。 只是,他有些疑惑。 如果吴江这么刚的话,又为何要等到如今呢? 还是说,如今蒋盛威在国内,又有他在旁边虎视眈眈,他觉得机会到了,所以胆就肥了? 又或者说,吴江跟他想到了一块? 他想让蒋盛威觉得,他徐时要浑水摸鱼? 徐时沉思了一会后,就将这些念头暂时抛到了脑后。他又问明其:“你的人有进去吗?” 明其回答:“没有。没来得及,我们到那的时候,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徐时听到这,多少有些失望。 本来,明其的人若是能借此机会摸清他所提到的那批货是什么,那么接下去眀其的行动就能更加顺理成章。 到时候,明其的报告上,所有的一切行动,从初始到结束,都是有根有源,跟他毫无关系。 他自然也就不需要担心,有人会从明其的报告上,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到时候,蒋盛威一死,他虽然或多或少会有些麻烦,可只要利用得好,麻烦也能成为通天梯,助他再往上一步。 但如今,棋差一着。 不过,倒也不急。时间还有。况且,原本的计划中,也没有吴江这六个人。 如今虽然情况更复杂了一些,却也不是不能掌控。 第257章:铺垫 梁九回来的时候,徐时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在看新闻。之前的外卖,此时已经被拆开了,里面的早餐被一样样整齐地放在桌上,还未动过。 梁九扫了一眼后,走到客厅,将他买来的牙刷递了过去。 徐时接过,一边起身,一边道:“你先吃,我去刷个牙就过来!” 梁九嗯了一声。可在看着徐时走进卧室后,却又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探身拿过茶几上的遥控,一连换了好几个频道后,最后在一个动画频道停了下来。 徐时出来时,看到的画面就是如此。剃着寸头的梁九,斜倚在沙发里,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屏幕,上面放着的却是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 梁九爱看动画片这事倒也已经不稀奇了。之前住庄园的时候,徐时就已经看到过好几回了。 只是每次看到,都会觉得有种莫名有趣的感觉。 徐时笑了笑后,喊了他一声:“过来吃早饭吧,待会凉透了就不好吃了!” 梁九从喜羊羊的笑声中回过神,转头看了一眼徐时后,拿起遥控重新换成了新闻频道,然后才起身,朝餐桌走来。 明其早已把他们这几人的口味摸透了,点的早餐,都是平常他们吃得比较多的,所以,至少很合梁九的口味。 徐时吃了个半饱后就停了下来,拿起手机,走到客厅开始打电话。 电话是拨给吴江的。 昨夜的电话他没接,那么作为盟友,于情于理,此刻该回一个。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终于被接起。 电话一通,就听得吴江阴阳怪气地口吻:“呦,咱们徐爷睡醒了?” 徐时笑了一声,道:“吴爷这是怪我昨晚没接电话?” “怎么会?”吴江继续阴阳:“我怎么敢?” 徐时无奈叹了口气,道:“行了,昨天晚上那电话我要是接了,能说什么?我要是说,东郊那件事跟我没关系,你信吗?” 吴江兀地沉默。 “你不会信!要换我,我也不会信。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听你试探呢?”徐时说着,又叹了一声:“不过,吴爷你也很是让我刮目相看。这么强的人手,竟然一直藏着。如今蒋爷的人手死伤过半,你就不怕把他吓跑了?” 吴江闻言,突地冷哼一声,道:“他不会跑!”说着,话音却又猛地一顿,须臾的安静过后,话锋忽地一转,问起了徐时:“我听说,他要接手送货的事情?” 徐时闻言,微微挑眉,这蒋盛威之前虽然答应了老和这件事,可徐时没有上面的路子,一直不清楚这件事的进展如何,如今倒是从吴江这边知道了消息。 他略微讶异地反问了一句:“送货?” “行了,你别装!洪二手底下那些生意,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我还是清楚的。按理来说,这事该你负责才对。以蒋盛威的性格,他不可能会出这个头。所以,你做了什么?”吴江大约是昨天晚上那两场动静,心里积了火,此时面对徐时,也懒得再拿出往日那副惯用的嬉皮笑脸的架势,索性沉了声音质问。 徐时对他这态度,不惊讶也不恼怒,只平静说道:“你该问,蒋盛威做了什么!按理来说,他不该做的事多了,但他不是照样都做了吗?” 吴江一时无话。片刻后,才听得他又开口:“那你接下去什么打算?再等下去,等他送货出境,我们就没机会了!” 徐时自然有打算,但那些打算不可能说给吴江听。他想了想,反问道:“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电话那头,吴江正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边停在那里一夜都没怎么动过的某辆车,他眯了眯眼后,忽然答非所问地说了句:“昨天晚上,你的人是不是去过老和那个农庄?” 徐时心头微微跳了一下。吴江既然主动提及,那就说明,他的人今天凌晨应该十分确定在老和的农庄外看到了其他身影。 看来,明其手底下的人,还是不够谨慎! 不过,既然吴江认为是他的人手,那他也没什么不好认下来的。毕竟,他的人出现在农庄外,实在是太应该了。 想着,他便说道:“是去过。” 吴江听后,沉默少倾,忽道:“徐时,你可不像是这么胆小的人!” 这话的意思,徐时听得明白。 他呵地一声轻笑,道:“我手底下是群什么人,你很清楚,不过是个草台班子,他们要是胆子大了,我还怕呢!况且,我昨天安排他们过去的时候,原本只是想让他们去探探那边的虚实,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大胆子,竟然还来了个回马枪,一枪直接捅到了马蜂窝里!” 徐时说完后,吴江那头又静默了一会。 徐时也不急,甚至拿过烟,抽了一根点上,慢慢抽了起来。 烟抽了几口后,才听得吴江的声音再次响起,隐约间却多了几分冷肃。 “徐时,事情到这一步呢,我已经是下了水,上了台了。既如此,我也给你透个底。蒋盛威在境外的时候,养着一批雇佣兵,大约二三十个吧。这些人个个身手不错,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我跟他们其中几个交过手,可以说丝毫不逊色于我。除此之外,他在这边也养着一批人手。这些人手实力参差不齐,但也有几个好手。 这一趟他过来,带了十个雇佣兵一起入的境。入境之后,又召集了一些人手。也就是说,如今潜伏在陶县的,至少不下二十个。 昨天晚上我的人跟他交了两次手,看似是我这边占了上风,实际上这老狐狸精明得很,死的都是他故意抛出来的棋子,他这次从境外带来的十个人,一个都没死,连伤都没有。反倒是我这边,被他的人在暗中放了几枪,重伤了两个。”说到这里,吴江停了下来,啪嗒一声点了一根烟后,又过了几秒,才继续:“就这么说吧,以我们如今的人手,想要把蒋盛威留在陶县,不太可能!除非,你有什么后手!” 吴江铺垫了那么长,目的也不过就是最后那一句试探。 但,不可否认,昨天晚上那两次交手,吴江应该是多多少少受到了些打击!可,蒋盛威那边的人手实力真有那么强吗? 徐时觉得未必。 第258章:埋自己 蒋盛威的人如果真有那么强的实力,一周前,他就可以在农庄直接干掉他,甚至可以连吴江一起干掉。 当时的局面,确实是徐时顺势为之,目的也就是想看看蒋盛威会不会趁机先出手。徐时有自保的把握,甚至,他更希望蒋盛威动手。 可蒋盛威忍住了。 忍住的理由,说白了只有一个。 他对自己手中的实力不够自信,不确保能将徐时一次搞定。而当时徐时又谎称自己有了新靠山,蒋盛威忌惮之下,自然是投鼠忌器,最后只能顺着吴江递出去的台阶,麻溜地下了。 所以,此时吴江这番话,看似情真意切,实际上,却顶多只有三分的真诚。 吴江这家伙,擅长示弱,擅长伪装。 今天这电话一开始,他就一改往常的姿态,摆出了一副吃了瘪急于宣泄的样子,可实际上,绕来绕去,都只是为了最后这句话。 他想知道徐时的后手是什么。 徐时相信,他手下肯定有人受了伤。 他也相信,他是真的有点急了。 毕竟,原本是徐时与蒋盛威之间的冲突,如今徐时却退到了后面,反倒是他冲到了前面,和蒋盛威之间先开了战! 可,除开这些之外,吴江多半还察觉到了其他什么,才让他会如此坐不住,不惜示弱来试探。 会是什么呢? 徐时沉着眉眼,脑海中思绪飞快地转着。 忽然,这飞转的思绪猛地顿住。 吴江刚刚提到了送货的事,而昨天晚上他的人去了农场。 这两者之间,要说纯粹是巧合,并没有干联,显然是不可能的。 看来,吴江是知道些什么了。 想通了之后,徐时反而越发坦然了。 他笑了一声,反问道:“吴爷希望我有什么后手?” 吴江被噎了一下,接着就沉下了声音:“徐时,你这就没意思了。这戏唱到现在,虽说我也有私心,可你不可否认,我多少也帮你了吧。怎么?作为盟友,难道你连这点都不能透露?” 徐时却道:“作为盟友,吴爷你不也藏着掖着嘛?” 吴江再度一噎。 “这么说,没得聊了?”吴江多少有些气急败坏。 徐时笑了笑,又缓了语气:“这倒也不是。只不过,既然作为盟友,我还是希望吴爷能真诚点,不过就是想知道我接下去什么打算,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你直接问,我还能什么都不说?” 吴江被他这话说得理亏。但他向来脸皮厚,很快便调整了过来,无赖道:“那你倒是说呀!” 徐时便道:“你刚问我送货的事,是从哪听到的消息?” 电话里蓦地安静了下来,一两秒后,吴江忽地笑了起来,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么说,你早就知道这事了?” 徐时嗯了一声:“也不算早。褚三死之前知道的,这也是我下定决心对蒋盛威动手的原因。毕竟,得罪蒋盛威我还多少能挣一挣活路,可要是得罪了塔爷,那就真是一点活路也没有了,你说是不是?” 吴江一时没接话,片刻后,他忽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徐时呵地一声轻笑:“你说,要是那些货在蒋盛威手上丢了会怎么样?” 电话那头,吴江不由得心头一跳。接着,嘴角却蓦然绽开灿烂笑容,“徐时,你是真他娘不怕死啊!” “咱们彼此彼此!”徐时笑着接过话,可紧接着却是话锋一转,道:“本来这事我不想说,也是不想吴爷你跟着卷进来。但你非要听,既然听了,那这戏,吴爷你说什么也得唱几句了!” 电话,吴江脸上那堪比山花一般绚烂的笑容,顿时僵住。 “你什么意思?” 徐时笑道:“吴爷何必明知故问。你说的,我们是盟友。既是盟友,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这事你既然知道了,那我也总是要防一防的,你说呢?” 吴江再也笑不出了。 他这会想骂娘,本来他只是想从徐时这里探探底。昨天晚上两场交锋,他的人确实受了点伤,但其实不重,并不影响行动。只不过,他心里不爽。他手里虽然没证据,但直觉告诉他,东郊那个位置,很有可能是徐时这边故意透给蒋盛威那边的。这戏台子本是徐时搭的,上台的也该是徐时和蒋盛威双方的人,可不曾想,徐时这王八蛋先把他拉到了这台上和蒋盛威的人打起了擂台。 他自认论综合实力,绝对不输给徐时,所以,这口气多少有些咽不下。再加上,昨夜第一次冲突后,他就给徐时打了电话,这王八蛋却没接。 这口气在他胸口哽了一夜,刚才徐时主动来电话,他就顺势演了场戏,半真半假地发了一通牢骚,一半是为了发泄,一半也是为了试探。 可没曾想,论心眼子,到底还是他略输一筹。 他挖了半天坑,结果却把自己埋进去了。 他在塔帮多年,虽然一直没能进入核心,可跟着蒋盛威这几年,塔帮上层那点子事情,也基本摸得差不多了。 洪二作为一个跟着塔爷打天下的老人,到了这个年纪,没享福,反而龟缩在陶县,底下人看是洪二不受塔爷信任,被流放了。可明眼人都清楚,那恰恰是塔爷信任的缘故。 那些孩子,是塔帮起家的关键,如今塔帮虽然早已多元化,不再过分依赖这条路子。可这些孩子依然在塔帮的事业扩张和稳定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可以说,这一整条线,至少在眼下,还算是塔帮的命脉。不仅是塔帮还需要靠这些孩子去控制局面,还包括这一整条线上的几个重要节点的负责人,都是塔爷的心腹,他们所知道的东西,要是到了警方的手上,虽然未必能让塔帮连根拔起,但绝对足以带来重创。 本来这事,也到不了徐时手上。 说来也巧,银县爆炸案后,洪二突然就成了背锅的,这其中的那些蹊跷,他还没摸清。但从他到陶县之后打听来的消息分析,这其中估计少不了徐时在背后的‘运筹帷幄’。又或者说,是秦真真的设计! 他到现在为止,都不认为秦三是真死了。 秦真真命不久矣是真,这女人向来把秦三看得重,那么临死之前,搞一场大戏,让秦三死遁脱身,不稀奇! 而那个龙刀…… 当时陶县这边传到上面的消息是龙刀携款叛逃了,可吴江来了之后,从收集来的消息看,却觉得龙刀很可能是被秦真真或者徐时,又或者是两人联手干掉的! 他更倾向于后者。 而要依照这个结果去推,那么银县爆炸案,到底是龙刀搞出来的,还是徐时他们搞出来的,就值得好好深思一下了。 毕竟,要不是这场爆炸,塔帮不会被推上风口浪尖,不需要夹着尾巴做人,更没有后面洪二背锅被杀的事,自然也就轮不到徐时来接手洪二这一摊子。 而当时那种局面,上层那些人好日子过惯了,没人愿意来趟这浑水,就连蒋盛威虽然心动,可也只是让他接了秦三的位置,对洪二的位置,却没有争抢。 谁不知道,洪二手里这条线重要?可风口浪尖之下,风险更甚以往。这利益再大,也得有命拿才行! 他们一个个都缩了,这个时候秦真真主动推荐的徐时,自然就成了最佳选择。 可他没想到,蒋盛威胆子是真不小,明面上让徐时接了洪二的位置,私底下却想收买洪二留下的那批老人,把徐时架空,趁机再在那些孩子身上动手脚! 他想干什么? 他偷偷藏下那些孩子,到底只是为了坑徐时一把呢?还是说,他已经另起了炉灶? 估计蒋盛威也没想到,徐时这样一个不在他眼中的人,如今却将他逼到了这局面,不得不亲自出手,将送货的事情接过去。 这要是出了事,就算蒋盛威活着走出了这里,塔爷那边也不会放过他。 第259章:老狐狸 吴江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徐时的后手是什么了,可这事既然他先开了头,徐时又怎么可能轻易让他再把伸出来的脑袋给缩回去! 徐时告诉吴江,他另外联系了一批人,他们也想要这些孩子。本来这事,都是他亲自跟对方联系的,但如今既然吴江插手进来了,他也不需要吴江做其他的,只需要他到时候打个电话就行。 吴江在电话那头暗骂徐时阴险,可他也清楚,如果换成他是徐时,他可能还会更阴险一点。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点吴江自然能理解,所以骂归骂,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更何况,如今这局面,他们俩只有真正坐上了同一条船,才能双方都放心。对徐时是,对他自己亦是。 至于关于徐时那个后手的更多细节,徐时没有细说的意思,吴江犹豫了一下会后,也没有再细问。知道得越多,付出的代价自然也会越多。吴江被徐时坑了这一把,此时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怵。 虽说,知道得越详细,他才能准备得越充足。可他隐隐有种感觉,徐时那个后手,未必是个正常路子。 万一是个不正常的,那他知道得过多,可就真的是把自己和徐时绑死在了一起,万一徐时倒了,他必然也会被带倒。 如今不过一个电话,谨慎些,关键时刻,倒也未必没有脱身的可能。 吴江这边乖巧了,徐时也就松了口气。 关于跟明其那边合作的详细情况,他自然也是不可能透露给吴江的。好在,吴江也识趣,这就是聪明人的特点,喜欢给自己留退路。 要碰上个楞的,觉得自己已经被徐时带进坑了,索性豁出去刨根问底,那徐时还真有些不好应付了! 所以,感谢吴江有个聪明脑袋。 而蒋盛威那边,也有了动作。 老和来消息的时候快接近傍晚了。 今天凌晨的冲突过后,老和因为受伤去了医院,而他留在农场的人,因为不清楚老和对蒋盛威的真正态度,对蒋盛威可谓是言听计从。所以,老和被送走没多久,蒋盛威的人就全面接管了整个农场。等老和收到消息,已经是下午了。那些孩子早已离开了农场,不知去向了。 蒋盛威果然是个老狐狸。 徐时甚至怀疑,昨天晚上他的人找去东郊对吴江的人动手,目的就是为了激怒吴江引他的人去农场,然后借机转移那些孩子。 不过,徐时也不是毫无准备。 明面上,他手底下能用的人,除了一个不能完全算是他的人的老和之外,就只有梁九他们四个。 可实际上,梁九他们四个,每个人手底下都各自带着一批人。 尤其是普达,徐时到现在也没摸清他的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普达手里应该有个覆盖面不小的关系网。 这段时间,盯梢的事,徐时都是让普达去安排的。 而从普达那边回馈过来的结果来看,确实做得不错。至少,他想盯的人,都被普达那边盯住了。 现如今,蒋盛威带着那些孩子转移,浩浩荡荡一大批人,不管去哪里,都不可能悄无声息。 而且,不管蒋盛威当初让老和瞒下那两个孩子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他还没想好要和塔帮决裂,那他就不可能在眼下马上需要送货的时间点上,偷偷带着那些孩子离开陶县。 那么,只要还在陶县,普达那边的人手找到他们,不过就是早一两个小时,晚一两个小时的事。 果然,第二天天还没亮,徐时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蒋盛威的人,昨天离开农场之后,先去了东面,绕了一圈后,一群人分成了三路。一路回了县城,一路去了徐时那个庄园,还有一路,在城郊又多绕了两圈后,重新回到了贯边村那边的农庄里。 当时蒋盛威的人把那些孩子都转移走的时候,老和留在农庄里的人也顺便被他打发走了。如今他悄无声息地又在深夜回到农庄,来了个灯下黑。要不是徐时早就防着他这一手,恐怕还真有可能会被他蒙骗过去。 不过,这一圈转下来,恐怕那五个孩子,已经只剩三个了。 要是另外两个孩子还在蒋盛威的人手里,还好些,怕只怕,蒋盛威这一圈转下来,已经把这两个孩子转了手。 若真如此,那想再重新找到那两个孩子,恐怕不太可能了。 徐时想了许久,也只能先把境况往好的想,就当那两个孩子还在蒋盛威的人手里。 他让普达那边盯紧了蒋盛威那边的三路人手,同时,准备在入夜之后,亲自跑一趟庄园,探探情况。 大荣虽然还在庄园,但他的人,肯定一早就被防备着。要想靠他去探出点什么,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徐时只能亲自跑一趟。 至于为什么要来探庄园,原因之一是如果那两个孩子还在蒋盛威的人手里,那么徐时觉得他把人藏在庄园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一来,马场的林木森是蒋盛威的人,庄园马场在林木森多年经营下,留下来的都是些听话的,蒋盛威让林木森帮忙藏两个孩子,不成问题。 二来,徐时忌惮庄园人多眼杂,已经好多天没回去了,眼下双方关系紧张,在蒋盛威看来,他更加不可能回去。 三则,万一这两个孩子被其他人发现,惊动了警方。蒋盛威还能通过林木森把这事推到他头上。到时候,林木森一口咬定这是徐时让他帮忙藏的孩子,徐时要想说清,还真有几分难。 再一个,若是这两个孩子要是从马场被转手,到时候徐时一死,蒋盛威还能在塔爷那边倒打一耙,说他私藏了两个孩子,转手卖给了其他人。这事在塔爷那边算是大忌,到时候有了这事摆在前头,只怕秦真真就算想替徐时讨个公道,都很难开口。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蒋盛威先得杀了徐时。 徐时一死,老和那棵墙头草,自然是蒋盛威说什么便是什么。而秦真真被孩子的事堵了口,就算怀疑什么,多半也不会再去触怒塔爷,消耗她在塔爷那边仅剩不多的那点情面。 不得不说,老狐狸的心思弯弯绕绕的,还真的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但,同样的,如果死的是蒋盛威,那今日蒋盛威这一招,可就是他亲自送到徐时手里的绝佳把柄。 第260章:一起动 没等入夜,守在庄园的大荣忽然来了电话。 他说,马场那边多了几个生面孔,关键是,他还听到小孩子的哭声。虽然只有几声,但他很确定是小孩子的声音。 大荣能发现马场那边多了生面孔,这不稀奇。但稀奇的是,他竟然听到了小孩哭声。 蒋盛威如果不想让徐时发现那两个孩子在庄园,有很多办法,至少不可能会让大荣有机会听到小孩子的声音。 而且,徐时见过那几个孩子。那些孩子在老和手里快三个月了,早已被调教得十分听话,哭都是只流泪没声音的。 所以,这哭声背后肯定有问题。 但,问题也分两种可能。 一种,哭声是真,大荣听到也是真。但,这哭声是蒋盛威的人故意放出来的饵,钓的就是徐时。 另一种,哭声是假。大荣听到也是假。但钓的也是徐时。 这两种可能的区别就在于,大荣到底是真听到了,还是假听到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这一趟,徐时都是肯定要走的。 既然蒋盛威放了这个饵,那就说明,孩子肯定在庄园。所以,哪怕那边是刀山火海,这一趟,徐时也得走。 而就在徐时准备的时候,蒋盛威那边也在准备。 普达来消息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普达说,农场那边进了两辆大车,这种车他之前在马场那边见过,是专门用来装马的那种。 徐时听到这话,心头不由得一沉。 他记得老和说过,马场的马,一部分是为送货准备的。 马场这个时间把马送过去,看来,蒋盛威是打算双管齐下了。 他想把徐时拖死在马场,他则趁机把那三个孩子送出境。这样一来,塔爷那边好交代,而徐时只要死在了马场,那他偷偷藏下两个孩子的锅也就焊死在了他背上。 那吴江那边,蒋盛威又是什么打算呢? 徐时看了看时间,八点过十分。 以蒋盛威的谨慎,估计会等到他出现在马场那边之后,他那边才会带人离开农场。如此的话,他倒是还有时间准备。 徐时拿着手机沉思了好一会后,先把梁九叫了过来,吩咐道:“你现在出发去娱乐城,告诉吴爷,今夜农场那边会有动作,让他早做准备。” 梁九走后,徐时又联系上了明其,两人约了老地方见面。 二十来分钟后,城郊饲料厂内。 昏暗中,明其从车内拿出两个手机,递给了徐时:“你要的手机。” 徐时接过后,看了一眼就塞到了口袋里。接着他抬眸,开门见山:“农场那边藏的货,是五个孩子。”时间紧张,这消息他已经不得不透露。 明其原本平静的脸色,一愣之后,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徐时,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徐时并不理会他这话中下意识带上的质问,沉下声音继续交代:“今夜行动,具体时间大概是午夜过后。农场那边,蒋盛威已经在准备了。不过,农场那边现在只有三个孩子,还有两个孩子被他转移到了庄园里。所以,原本的计划稍有变动。你的人得分两路,一路跟我去庄园,一路去农场。农场那边,由吴江跟你们联系。不过在吴江那里,你们只是被人安排过去抢货的人口贩子。所以,让你的人都注意点,别暴露了身份。刚才那两个手机,有一个会给吴江。” 明其也意识到了时间紧张,自然也不好再去追究徐时为何不早点透露他之前口中所称的‘货’其实是孩子的事情。听着徐时说完,他又问:“具体的行动计划呢?” 徐时微微沉吟了一下后,道:“农场那边简单,你们等吴江的信号,他的人一动,你们就也跟着动……”话刚说到这里,明其忽然打断:“那要是吴江一直不动呢?” 徐时眯眼:“那就连他一起动。总之,今夜过后,那里能活下来的,除了那几个孩子之外,就只有我们自己人。吴江要是动了,那他的人也算是自己人,可以留。要是他不动,那就连他一起留在那。” 明其听后,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下后,问徐时:“不能留活口?” 徐时看着他,道:“我让你立功,你也别让我难做,行吗?” 明其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问:“那庄园那边呢?你要多少人?” 徐时想了想,道:“四个吧。他们不需要直接跟那边的人动手,我会先想办法去探明那两个孩子的位置。等探明之后,我会把他们的人都引走。你的人只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把那两个孩子带出来。带出来之后,就直接带走,不要回陶县。随便你们带去哪里,不需要通知我。但这五个孩子,无论救出来几个,不能有丝毫的消息透露,甚至任何有关这几个孩子身份的调查,包括之后送他们与家人团聚,都得秘密进行,你能保证吗?” 明其看了眼徐时,稍一犹豫后,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几个孩子要是真能救出来,任何相关的调查,在启动之前,我都会先跟你商量。” 虽说明其的保证也未必真能兑现,但至少有了这个保证之后,就算到时候明其那边有了什么计划,徐时也能提前得知。 “大概计划就这样了,时间不多,你赶紧去做安排吧!”徐时说完,就准备走。 明其却拦住了他,道:“我的人就在这后面。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点四个人出来,直接跟着你走!” 徐时皱眉,拒绝道:“不用。我跟你的人之间能不见面就不见面最好。记住,他们只是过去抢孩子的,其他的,他们一概不知,包括我的名字。” 明其盯着他看了两秒后,松开了拉着他的手。 “行,我懂了。” 徐时看着他,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蒋盛威手底下有个十人小队,都是雇佣兵,据说身手很不错。你的人动手的时候,稍微小心点。” 明其朝他微微一笑,道:“好。我们会小心的。” 徐时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转头离开。 离开了饲料厂后,徐时没有回山水兰苑,而是直接去了娱乐城。 今夜行动,他不出现在农场,吴江这家伙,说不定也会缩头。但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徐时无论如何也是不允许吴江缩头的。 否则,一旦蒋盛威没死,不仅这一局输了,说不定他就真成了偷孩子的叛徒。 第261章:十一点 之前跟蒋盛威交锋过两次后,吴江便把那六个人放到了明面上。 徐时赶到的时候,一眼就在娱乐城的大堂里,分辨出了其中两人。 会身手,手上又沾过人命的人,眼神气质都是不一样的,站在人群里,就像是白布上的一道血渍,显眼得很。 上楼后,徐时又在吴江办公室外看到了一个。 办公室内,倒是只有吴江一人。 “你怎么过来了?”吴江看到他,惊讶问道。虽然,他刚出现在楼下大门口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徐时摸出一个手机,放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吴江看到这手机,脸色就黑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事逃不掉。于是,脸色很快恢复如常。他伸手拿过手机,前后看了两眼后,放到了一边,接着抬眸看向已经自己坐下的徐时,问:“怎么这么突然?” “还不是你的人给他打怕了?”徐时淡淡道。 吴江愣了一下,接着皱眉道:“不可能吧。” 徐时冷哼一声道:“没什么不可能!这老东西现在狗急跳墙,开始出阴招了!他把两个孩子弄到了庄园藏着,然后故意通过大荣给我递了消息。今天晚上,我得去庄园。” 吴江一听这话,眉头顿时就挑了起来:“什么意思?农场那边,你不管了?” 徐时看他一眼,道:”我会让普达跟你过去。另外,之前我说的那批人手,已经在赶去农场的路上了,待会你把刚才我给你的手机开机,他们就会联系你。蒋盛威手底下的人,他们都会负责,你和你的人只要负责一点,那就是把蒋盛威搞定!他今天晚上必须得死在那个农庄里。”说到这里,徐时顿了顿,接着沉声道:“事发突然,我也只能这样安排。你就说,行或者不行吧!你要说不行,农场的行动就取消。但庄园那边,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的,否则,回头蒋盛威故意让人把孩子弄走,再把这罪名按到我头上,那我可真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吴江咬着牙,心底早已骂开了。 他如今和蒋盛威是彻底翻了脸了,如果蒋盛威今夜不死,让他带着孩子出了境,以后再想寻到机会对他下手,基本不可能了。况且,如今在境内,蒋盛威处处受限,才能被他们算计进来。等他去了境外,那就是如鱼入大海,他们俩今后都休想再有安生之日。甚至,他在境外经营多年才得来的那点势力,也肯定都会被蒋盛威拔除干净。 所以,徐时说的那句行动取消,不过就是说给他听,拿来威胁他的。 偏偏,这威胁他还只能认了。这手他已经伸出去了,要想收回来是不可能了,除非他自己把这手给断了。 可他岂能甘心! 想到此处,吴江盯着徐时,恨恨道:“徐时,这事,我记着了!” 徐时心头也苦,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吴江不痛快,但事情发展至今,频出意外,蒋盛威这一招出得猝不及防,他也是始料不及,想来想去,也就只能坑吴江一把了。 吴江心情不佳,时间也不多,徐时说完这些,就匆匆离开了。 回山水兰苑的路上,徐时给普达打了个电话,让他跟吴江联系汇合,待会跟着吴江一起行动。 其实,普达这个人,徐时可以不安排。 但,一来是为了让吴江心里稍微好受点。 二来自然也是为了有个眼线,同时,这也是个试探,对普达的试探。 回到山水兰苑,梁九已经在家中了。看到徐时回来,他也没打听徐时去了哪。 徐时一进门,就吩咐他:“准备准备,把家伙都带上,半小时后,我们出发回一趟庄园。” 梁九略略惊讶,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问了一句:“庄园里出什么事了吗?” 徐时点头:“蒋盛威弄了点东西放到了庄园里,打算给我挖个大坑。我要是不回去,他今晚估计是睡不着的!” 梁九闻言,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想了想后,又问了一句:“那要通知一下大荣,我们待会回去吗?” 这事徐时本是不打算通知大荣的,可梁九这么一问,他又想了一下后,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大荣这个人,若是没什么问题,也不是不能用。 而且,这次这盘棋,他如果赢了,那接下去他多半会离开陶县,甚至出境。到时候,要是吴江不走,留在了陶县,那他这边,只留下一个梁九,恐怕是玩不过吴江的。 既如此,不如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再试一试大荣。 要是没问题,那今后,也算是梁九的一个帮手。 要是有问题…… 虽然对徐时来说,风险会增加,但若能因此让蒋盛威那边放松几分警惕,给明其他们带来几分方便,倒也不是不行。 想到此处,他便冲梁九点了头:“你通知他吧!”说着他看了看时间,斟酌道:“就说我们十一点左右到,让他跟厨房的黎张说一声,准备点夜宵。” “好。”梁九应下后,就去打电话了。他也没问,为何先前徐时说的是半小时后出发,但却让他通知大荣是十一点到。 此时才刚过九点半。 半小时后,徐时带着梁九悄悄离开了山水兰苑。灯火通明的屋子里,电视机还在放着新闻,标准的播音腔在寂静的屋子里,不知疲倦地响着。 二十来分钟后,距离徐时那个庄园大概还有一公里远的地方,一辆黑色越野忽然熄灭了车灯,从宽敞的大路上冲下了路基,驶入了旁边的荒野里。 没多久,车子就停在了庄园东侧的一处外墙边。 徐时下车,让梁九在车里等着。 “半小时后,我要是没出来,你就开车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这陶县,以后一步都别再踏进来,记住了吗?” 说实话,徐时挺喜欢梁九。 不管梁九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至少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梁九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个性,都挺招他喜欢的。 所以,如果他真栽在了这里,他希望这小子能趁机离开这个泥潭。 梁九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徐时,道:“徐爷,要不我还是跟你一道进去吧?” “进去拖我后腿?”徐时毫不客气地反驳。 梁九神色一僵,接着低头轻声一笑,道:“也对。” “现在十点二十八分,十一点之前我没出来,你就走,不用想那么多。”徐时说完,在车身上轻轻一拍后,转身就去了墙边。 等梁九抬眼时,他已经上了墙头,一闪便消失在了墙后。 梁九盯着看了一会后,关上车窗,拿出手机设了个半小时的闹钟,然后往后靠进椅子里,闭上了眼睛。 第262章:意外 墙内,一片寂静。 这个位置,属于花园和马场的交界位置。不算偏僻,白天的时候,马场的员工来往都会从这经过。但现在夜里,员工大部分都已经休息,此处就僻静了下来。 徐时矮身在一处灌木之后,拿出手机,翻出之前摸出来那张监控点位图,又重新看了一遍后,找准路线,朝着马场那边摸了过去。 马场这边面积大,能藏人的位置很多。但蒋盛威既然想用这两个孩子来钓他,那肯定不会将这两个孩子藏得太好。 毕竟他也怕,万一这两个孩子藏得太好,徐时一时找不到,及时抽身怎么办? 要想把他留在这,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让徐时看到这两个孩子。 所以,这两个孩子此时十有八九就在那些最有可能让人想到的位置。 比如,马场的杂物房。 又或者,谷仓那边。 再或者,林木森办公室后面那个休息室。 但这几个地方,徐时想要悄无声息地摸进去,基本没有可能。那些位置,基本监控全覆盖,在对方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徐时一旦靠近,必然暴露。不过,想要确定孩子在哪里,并非一定要靠近才行。 几分钟后,徐时到了马厩附近。 马厩是个u字型,中间是个跑马场。 u字开口处对过去大约五十来米远的地方,是谷仓和杂物房,这两处房子的东面,隔了大约四五十米远,是一栋二层的木楼。一楼是员工休息室之类,二楼则是林木森的办公室,会客室之类。 再往远处一点,有一排平房,是员工宿舍。 徐时所在的位置,马厩侧面,靠近开口的位置。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把这些建筑周围的大概情况都纳入眼中。 黑夜里,点点灯火,微弱而又显眼。 此处静静悄悄,寂静得只剩下微弱的虫鸣声,偶尔的风声,还有零星的马鸣声。 没有人影。 但,无论是马厩,还是杂物房,又或者是最远处的员工宿舍,都有灯亮着,唯有那栋用作办公的二层木楼,一盏灯都没有。 可徐时清楚,平常时候,这木楼一楼处晚上都是有亮灯的。 所以,此刻这楼黑漆漆的,倒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了。 这是怕他找不到吗? 徐时随手捡了几颗石头,甩手朝着木楼那边扔了过去。 咚咚几声,几颗石头相继砸到了木楼附近。 木楼内,依旧静悄悄。 倒反而是马厩这边,入口处的小房间里,隐约传出了点动静。 于是,徐时又捡了两颗石头,朝着马厩入口处砸了过去。 啪啪两声,石头撞在了入口处的木梁上,发出了不小动静。 小房间里反而没了动静,倒是马厩里面的马传出了些许动静。 徐时扯了扯嘴角,看来这里藏了不少人,就是不知道蒋盛威把几个好手放到了这里。 现在基本能确定,孩子应该就藏在那栋二层小楼里。小楼前后的马厩,和员工宿舍里,正好呈前后包围的架势,这两处地方应该都藏了不少人。而那栋小楼里,藏的应该都是好手。 估摸着今天这马场里面除了马之外,剩下的都是蒋盛威布下的人手了! 徐时又看了两眼后,便转身退去。 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可就在他准备按原路返回的时候,却见一个身影悄默默地靠近了马厩。黑暗中,那身影弓着身子,动作矫健,应该是有点身手的。 只是,有些眼熟。 不过,还没等徐时看清,对方就消失在了马厩后面。 徐时有些犹豫,这个时候偷偷往这边来的,要么是大荣,要么就是明其的人手。但明其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莽撞,不等他信号就摸进来。 那么,会是大荣吗? 他仔细想了想刚才的身影,又觉得不太像。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清楚的时候,马厩后方忽然就有浓烟升起,而且很快就越来越大。 徐时心中猛地一沉,此时着火,这场面虽然乱了,可对他来说,却未必是好事。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考虑更多,拿出明其给的手机,就开了机。 刚开机,对方电话就来了。 徐时接起来后就直接开口问道:“你们现在在哪?” “就在庄园附近,随时可以行动。”对方声音沉稳,莫名就让人安心。 “庄园的布局你们应该都清楚。孩子就在马厩前面的二层小楼里。你们进来之后,该怎么做,都清楚吧?”徐时一边问,一边目光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尤其是马厩后方位置,那个身影点了火之后,并未原路返回。 那人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打住。 “清楚!”对方回答。 “那就行动吧。”徐时说完就挂了电话,而此时,又一股浓烟从马厩另一边的滚滚而起。也是此时,马厩里面藏着的人,终于藏不住了。 入口处那间小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帽子被棍子顶了出来,晃了晃后,没见动静,帽子又收了回去,紧接着一个人影从门缝中钻了出来,带着标准的戒备姿势,四处张望确认没有危险后,背朝着门后抬手招了招。身后,门缝大了些,又有两个人从中走出。 徐时就是在此时抬起了枪口。 他的距离不算近,此时昏暗,视野也不算好。但前方空旷,那几人就跟靶场上的靶子一样,徐时只要不求一枪打死,重伤还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只听得砰砰砰连着三枪,两人相继倒地,另一人晃了一下身子后,往后退进了房中。他退进去的刹那,徐时看到那房门内有人影晃过。 显然里面还有人,至少一个。 这时,马厩另一边又有一股浓烟冒了起来。 而最先那股浓烟冒起的地方,此时已经有火光蹿了起来。 马厩基本都是木头建的,这段时间连日的高温之下,这些木头几乎是一碰就着。 马厩里的马,感觉到了大火的威胁,纷纷激烈嘶鸣起来。 后方宿舍里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只有二层小楼,依旧静悄悄的。 不过,那个点火的,似乎还是没有收手的打算。昏暗中,徐时看到那个身影从空地上飞快跑过,朝着那栋谷仓奔去。 可就在这时,谷仓那边突然传来砰地一声枪响。 听声音,似乎还是把霰弹枪。 那身影踉跄了一下后,却又继续朝着谷仓狂奔而去。 徐时目光飞快地在谷仓那边搜寻着,却寻不到开枪的位置。谷仓太大,有很多可以开枪的点,对方要是不露头,徐时很难找到。 他只能盲开了一枪。 也正是这一枪,让马厩这边的人大概寻到了方位。 砰! 子弹砸入徐时身侧不足一米的位置,飞溅的泥石簌簌砸在身上,他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几乎是这枪声刚落,徐时又开了一枪。 子弹穿过碎裂的玻璃,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无情地扎进了对方的面部。 接着,徐时迅速起身,躬身几个箭步后,藏到了一处灌木从后,然后又一阵挪移,藏到了一堆用塑料布遮起来的肥料后面。 就在这时,整个马场忽然一暗。 第263章:好人 电没了。 断电这个事,原本也在徐时的计划内,不过是打算正式动手的时候。可如今事出突然,他再想去断电是不太可能了,却没想到有人帮他做了。 徐时没时间去想这好人是谁。没了电,他行动起来就会方便很多。 他看了一眼谷仓那边,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想来应该是已经找到了藏身之处了,但刚才谷仓里射出来的那一枪,应该是打中了他,希望不是要害。 徐时一边想,一边矮下身形,绕过小楼,往后方员工宿舍摸了过去。 此时,后方员工宿舍里藏着的人手,也已经开始动起来了。 徐时蛰伏在黑暗之中,一身黑色的修身运动衫,让他宛若和这黑夜融合到了一起一般,难分彼此。 1,2,3…… 徐时无声地数着从前方员工宿舍里摸出来的身影,数到第五个的时候,后面没了动静。 只藏了五个? 徐时眯着眼,一边目光扫过那一排已经完全漆黑的员工宿舍,一边脑子里飞快地算计着蒋盛威的人手。 按照之前他自己的估测,和吴江所说的推测,蒋盛威这趟过来,带来的人手应该在二十来个左右。 如果吴江之前所说为真,蒋盛威和他的两次交手里面死的人手都只是蒋盛威故意抛出来的棋子,那么吴江口中那十个好手,放在这边的肯定不超过五个。 那么其余人手,估计也就在对半开左右。 也就是说,蒋盛威能安排到这边的人手,估计在十个左右。 但先前马厩那边就已经有至少四个人了,刚才员工宿舍里又走出了五个。这里就有九个了。 谷仓里先前也有人开枪。 就这三处地方就有至少十个人了,难道二层小楼里没人? 这必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就他所见的这些人手,其中没有一个好手。 蒋盛威既然想把他弄死在这里,那就不可能只安排这么些小菜过来。也就是说,那几个好手,估计大半都在二层小楼里。 而他刚才看到的这些人手,十有八九都不是蒋盛威的人。这些人,有可能是林木森的手下,甚至,还有可能是大荣的! 琢磨出个大概后,徐时就开始动了。 那五人逐渐朝着二层小楼的位置靠近,徐时却绕去了员工宿舍的侧面,借着墙体的遮掩,迅速点了火,还不止一处。 等到浓烟升起时,这火已经刹不住了。 这边火刚起,谷仓那边也起了火。谷仓里都是草料之类的易燃物,火一旦起来,便是燎原之势。 原本躲在里面的人,自然也就藏不住了。 于是,除了那栋二层小楼里的人手之外,其他几处地方的人手,就这么都被全部赶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这地方,除了这些建筑之外,其他地方大多都是平地,甚少遮挡。像徐时这样,只是一个人,靠着夜色的遮掩,还能藏得住。可眼下这十多个人,除非藏到那栋二层小楼里,否则无论往哪藏都显眼得很。 偏偏就在这时,已经被大火吞噬了大半的马厩里面,突然冲出了七八匹身上着了火的高头大马,一边惨烈嘶鸣,一边狂奔。 刚被大火赶出来那些人,猝不及防之下,有好几人慌乱之中,都被这些马给带倒,甚至踩踏。 混乱中,有人开了第一枪。 然后便是第二枪,第三枪…… 原本想动手的徐时,看着这一幕,也是傻了眼。 本来不太理想的局面,眼下倒是逐渐变得理想起来。 徐时趁乱开了几枪,点倒了三人之后,小楼的二层上面,忽然炸开了一声巨响。接着一匹径直冲着木楼奔过来的棕色大马,应声倒地。 徐时对这声音熟悉得很,在白狼沟的时候,他就靠着这动静,一枪将朱劲爆了头。 没想到,这蒋盛威还真是下血本了,竟然还弄了一把狙击枪来对付他。 可是,这种狙击枪,远距离是大杀器不假,但近距离内,却还不如手枪好使。 而且,这栋木楼的位置并不好,哪怕在二楼上,视野也不佳。无论是前面的马厩,还是旁边的谷仓,高度都不低,距离也不远,十分遮挡视野。这枪放在这位置,纯属浪费。 要是换徐时来,他会把这枪架到谷仓的房顶上。那个位置,能把小楼前后都纳入视野内,还能最大程度地涵盖小楼周围的空间。凡是视野之内,但凡有个老鼠跑过,都能发现。 可对方此时把自己藏在了房间里,这样一来,虽然自身是隐蔽了,但枪口威胁范围就小了,对周围环境的侦查能力也会大幅度地降低。 也就是说,拿着枪的,是个没啥狙击经验的生手,顶多也就是会用这枪而已。 如此的话,那徐时就放心了许多。 他瞄了一眼刚才那动静传出来的大概位置,然后悄悄挪到了小楼侧面。 此时,那几匹马除了跑远的两匹之外,其他几匹都已经倒下了。原本站着的十来个人,也只剩下了五六个还站着,其他的不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是蜷缩着不断呻吟抽搐。 不过片刻功夫,这死伤就已经过半了。可谓是损失惨重。 对于徐时来说,这简直是老天都在帮他。 当然,能有这结果,主要还是先前点火的那位好人,这把火简直是放得好!放得妙!放得呱呱叫! 徐时将手枪的子弹补满后,看着场中正准备退回楼内的几人,又连开了三枪。 三枪中了两枪,一枪命中胸口,多半是活不成了。一枪,打在了右侧腹的位置,虽然还留了一口气,但时间也不长了。 徐时没有留恋,放完枪之后,没等那几个惊魂未定的人反应过来,就又悄悄换了位置。 这一通乱下来,实际上,才过去了五六分钟。 徐时看了看周围,马厩和谷仓已经基本被大火吞噬了。员工宿舍那边也已经被火吞了一半了。 此时所有的人手,除了木楼前面的空地上躺着的那些,其他的都已经躲到了木楼内。 也就是说,徐时接下去只要专注于眼前这栋木楼就可以了。 木楼总共二层,三开间。 楼梯在木楼前方西侧,独立在楼体外。木楼墙面光滑,除了后面中间位置有一根排水管可攀爬之外,并无其他可着手的地方。 可那根水管必然是对方重点盯着的位置。 也就是说,徐时想上二楼,只能从楼梯走。 要走楼梯,就必须得先把一楼藏着的人解决掉。 正在他琢磨要怎么动手更好的时候,突然烈火燃烧的声音中,多了些不一样的动静。 徐时挪了挪位置,抬头看去,只见黑暗中,一个高大的黑影从谷仓后面绕了过来,借着火光,徐时逐渐看清那是辆拖拉机车头。 隐约中,他似乎与拖拉机里那个人对视了一眼。那眼神,冷静,而又坚定。 拖拉机轰隆而来,顶着枪声,直直地冲着小楼后面的墙体撞去。 只听得砰地一声,整个小楼都震了一下。半个拖拉机车身直接撞进了小楼楼梯之内。 拖拉机车身被卡住,油门无力地轰鸣,却始终进退不得。 徐时看了眼司机的位置,车门正好被墙体卡着,司机根本出不来。而他撞进去的那间房间里,应该是有人的。 徐时听到了枪声。 就在这时,拖拉机的发动机突然再次轰鸣,被撞歪了的排气管中,一股黑烟滚滚而出,紧接着整个木楼再次一颤,而后咔啦一声,整个拖拉机都钻进了木楼之中。 看到这里,徐时不再犹豫,迅速贴着侧面墙边,绕到木楼前面。而后一脚踹开第一间门后,就闪到了一边,未听到枪声后,迅速往第二间房搜去。 还未等他踹门,门内忽然枪声暴起。 子弹破门而出,薄薄的木门,迅速四分五裂。 徐时矮身躲过子弹,却没能躲开那些炸开的木片,身上多处都传来了刺痛感。 也正是此时,噗噗两声轻响,两颗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射入了房中。 徐时没有回头,只是再次快步往前,直接踹开了最后一个房间的房门。 门内枪声刚歇。 木门被踹开的声音,大概是吓了房内的人一跳。刚回过头,子弹就到了他们头顶。 屋内的两人几乎是同时倒地。 拖拉机还在无力地突突,驾驶舱内的人却已经伏在了方向盘上,不再动弹。 虽然早已猜到这结局,可亲眼看到,徐时心中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后,就直接退了出去。 此时,一颗闪光弹飞入了隔壁房间内,强光瞬间爆开,徐时忍不住侧身。 就在此时,头顶却再一次爆开一声狙击枪声。 徐时下意识地抬头朝着小楼前方黑暗中望去。 只见一个刚起身的身影,猛地往后倒去。 是明其的人! 徐时瞳孔微微一缩,可此时也已顾不上太多。他转头就冲进了隔壁房间内,趁着里头的三人还没从强光中反应过来,直接三枪点射。 还没等他出来,头上又是一声狙击枪响。 徐时心头又是一颤。 黑暗中,似乎又有一人倒下。 第264章:等等 徐时不忍去看,只能咬牙往楼梯上冲去。 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他们任何人退了。 楼下已是尸横遍地,楼上却除了那三声狙击枪声之外,便没了其他任何动静。 看来这楼上待着的,都是能沉得住气的。 徐时估摸,那几个好手都在楼上蹲着。 毕竟,孩子就在楼上,楼上才是最终决战的地方。 他走到还剩四阶楼梯的时候,便停了下来,压低了身体,悄悄探头往上方看去。 楼上的格局和楼下稍有不同。楼下三开间做成了三个房间,大小布局都相同,楼上则是只有两个房间。楼梯上去左侧是一间会客室,楼梯口直对过去便是另一个房间的门。这个房间把两开间做成了一间,还将外面的走廊也包了进去,门口直对着楼梯。 刚才那狙击枪声就是从这房间传出来的。 孩子应该也在里面。 徐时顿了顿后,转头往楼下望去。 黑暗之中,明其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藏在了何处。 他犹豫了一下后,翻身下了楼梯,又回到了楼下。 眼下这局面,对方轻易肯定不会冒头。徐时想把这些人引出来,基本不太可能了。而这楼上,多半还有五六个人藏着,很可能个个都是好手。即便徐时自诩身手不错,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他还真没那么大的自信能在保证自己活下来的前提下强行闯进去把那两个孩子救下来。 而一旦对方意识到徐时这边并不希望那两个孩子出事的话,这局面势必会变得更艰难。到时候,对方拿那两个孩子当盾牌,徐时这边投鼠忌器之下,不仅未必能救得下那两个孩子,甚至可能连这些人都留不下。 所以,若想救出那两个孩子,只能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徐时下了楼后,又回到了一楼西侧那个房间内。 一片杂乱中,徐时强行打开了拖拉机被卡住的车门。 门内,司机趴在那,早已没了动静。满舱内,都是浓郁得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徐时微微叹了口气后,伸手将此人从驾驶座上托了起来,准备将其拖下来。可刚一托起,徐时下意识地往此人脸上望去。 这一眼,他连呼吸都滞了一下。 尽管光线昏暗得很,可近距离之下,大概的五官轮廓还是看得出的。 徐时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是他。 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蓦地闪过眼前。他穿着那身白得发光的厨师服,笑着冲他自我介绍:我姓黎,黎民百姓的黎,单字一个张,伸张正义的张! 那时,他觉得这个人可真是嚣张啊! 徐时闭了闭眼,又闭了闭眼,而后忽地低头笑了。 黎张,你可真的是嚣张啊! 好一个黎民百姓的黎!伸张正义的张! 还真是名副其实啊! 只是,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呢? 等等多好啊! 徐时低着头,良久没有动作。直到屋外突然传来了建筑倒塌的声音,他才又蓦然抬头,脸上已只剩冷静。 他动作轻缓地将人从拖拉机内抱了出来,然后又轻轻放到了角落里。又看了一眼后,才回头,钻进了拖拉机中。 随着拖拉机的突突声再次响起,徐时心头微微一松。紧接着,车身猛然后退,随着咔咔声的接连响起,高大的车身迅速又原路退出了房间,可就在楼上传来枪声的瞬间,拖拉机再次一头往旁边的木楼立柱上撞去。 只听得砰地一声,整个木楼都晃了起来。 立柱咔地响了一声,却并未就此折断。拖拉机再次后退,而后以更迅猛的速度朝着那根立柱再次撞去。 砰!咔! 立柱应声而断,拖拉机半个车身卡进了墙体之内。随着徐时不断地操纵拖拉机,整个木楼也被拖拽着摇晃起来。 虽然这点摇晃,还不至于让这二层木楼就此被拖倒,可已经足以让楼上藏着的那些人心中惊慌。 万一木楼真的倒下,那他们这些人被困在废墟之中,就再无翻身余地。 反倒是现在趁着木楼未倒,冲出去与徐时这边的人手拼一拼,倒还能有几分胜算。 人人都会算计。 不过,徐时也没真打算将这木楼给弄榻。那两个孩子还在里面,他自然不能拿他们冒险。但,既然是吓唬那些人要把他们从楼里给吓出来,戏自然也是做得够真才行。 他再次操纵着拖拉机使劲拖拽着整个房体,使得木楼不停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晃动的幅度也在逐渐加大。 没多久,楼上的人果然待不住了。杂乱的脚步声,不断地在前后窗口处徘徊。半分钟后,一连串的子弹忽然从后窗处朝着拖拉机扫射而来,突突的枪声,伴随着子弹砸到拖拉机身上的砰砰声,炸得人头疼。 徐时一脚踹开被卡住的车门,探身抓了块碎木块就卡到了脚下的油门处。而后矮身从车内钻了下来,悄悄摸到车屁股旁,探头往上瞧去。 只见二楼林木森那个办公室的后面窗户此时打开了手掌宽的一条缝,一把连发的步枪枪口正架在那,瞄准着徐时这边。只要徐时下车探头,立马就是又一梭子的子弹。 而也正是在此时,那狙击枪声再次响了起来。 徐时心头微微一沉。 先前狙击枪对着明其的人开了两枪,似乎都中了。这结果,多少让徐时有些意外。 如果说第一枪,是意料之外,明其的人中枪可以理解。可第二枪再中,就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毕竟,他让明其找的可都是好手啊! 如今第三枪,不知道结果如何。 枪声刚落,楼上便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有人从楼上跳下的动静。 这时,狙击枪声再次爆开。 可紧接着,却又是一颗闪光弹炸开。刺目的强光让这周围,宛若坠入了一颗烈日一般,使人无法直视。 徐时借着木楼的遮掩,这闪光弹的威力对他并不是很大。稍稍闭了闭眼,就已经适应了过来,除了耳朵稍微有点难受之外,并无其他影响。 可先前从楼上跳下来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那闪光弹完全是在他们面前爆开的。 瞬间爆开的强光,和刺耳的噪音,一下就让人成了无头的苍蝇。 步枪声再次响起,不过,此时的枪口却已到了前面。 徐时动了。 他几乎是飞一般,冲到了那根水管下方,纵身往上一跳,双手顺势抓住水管,两脚再用力一蹬,整个身体猛地往上一蹿,人就已经到了跟二楼窗户齐平的高度。再一个飞扑,人就到了窗沿上。没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徐时的子弹就已出了鞘。 这一间是办公室。 里面就两个人,一个拿着步枪,一个扶着把狙击枪躲在墙边,正在揉眼睛。 徐时的出现,实在太突然。 对方根本没反应过来,等到枪声响起,还没恢复视力的狙击枪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枪,朝着徐时这边按下了扳机。 可徐时的子弹已经扎进了那个步枪男子的身体。 一枪正中后心,一枪正中后脑。 绝无任何生还的可能。 徐时一个侧身躲过狙击枪手的子弹后,毫不犹豫飞扑进屋,人还未落地,手中的枪再次响了起来。 不过,对方虽然狙击枪用得不怎么样,但反应却很快。 几乎是徐时刚按下扳机,对方就已经一个箭步往西面那间休息室冲了过去。 徐时落地,对方也已进了休息室,没了动静。 第265章:万一 休息室里十分安静,只隔了一堵墙,徐时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而屋外,烈火汹汹,冲天的火光映得天空都红了。 木头燃烧的哔啵声,在这静谧的夜里,仿佛一曲激情而又残酷的乐曲,正在为这满地的鲜血和生命鼓舞欢欣。 枪声在楼下炸响。 你来我往,没几个回合,便落了幕。 接着,脚步声顺着楼梯往上,轻巧而又谨慎。 徐时听在耳中,默默松了口气。 看来,明其安排过来这四个人,实力也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拉胯。 脚步声很快就到了办公室门口,然后停了下来。 徐时稍一迟疑,便高声开了口:“你们去楼下守着,他们可能会跳窗离开!” 这话刚一落,里间休息室里果然传出了动静,紧接着便是有人跳窗落地的动静。 徐时闻声,随手拽起一旁的垃圾桶,朝着休息室门内就甩了过去。垃圾桶砰地一声撞在了半开的门上,顿时引来砰砰两声枪响。 子弹在木门上留下了两个大洞。 但这两声枪响刚落地,楼下却忽然传来一串枪声。十来秒过后,又归于平静。 休息室里没了动静。 徐时也不急。 刚才已经骗了一个下去了,剩下的这个,不好骗了。 其实,徐时也只是试试。他不知道明其安排过来的这四个人还剩几个,但上楼的只有一个。如果那四个人真的就只剩这一个了,那也没事。 休息室这两个人,逃了便逃了,如此局面下,他们不太可能还会带着那两个孩子一起逃。而只要他们留下了那两个孩子,今天这行动,就算是成功了。 不过,显然明其安排过来的四个人不只剩了一个。 如果说之前徐时只是觉得那四人或许没他以为得那么拉胯,那么现在徐时已经是觉得这四人,至少在战术配合上,十分不错。 之前他们几次出手的时机都卡得十分好。这一次也是,早早便安排了人在楼下守着,显然也是算到了可能会有人跳窗。 如今对方只剩下了一个人,可以说是大局已定。 就在他琢磨要怎么收尾的时候,休息室里忽然传出了他的名字:“徐时!” “徐时,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对方见徐时没反应,也不气馁,继续喊道。 徐时听了听办公室门外的动静,一片安静,才开口:“什么交易?”他一边问,一边悄悄往那个步枪男子的尸体旁挪去。 “蒋爷联系了人到这边来拿货,这个时间人也差不多快到了,蒋爷跟人报的是你的名字。你放过我,我把这两个孩子留给你。否则,我现在就杀了这两个孩子,到时候你交不出货,同样也得不了好。” 不得不说,蒋盛威这连环计,还真是够阴狠的。 但,这场戏从一开始就是徐时选的演员,搭的舞台,蒋盛威手段计谋再多,也终究只是个站在上面唱戏的。 徐时情真意切地骂了一句‘老狐狸’,而后又笑了起来,道:“蒋爷如今自身难保,倒是还挺照顾手下,还给你们安排好了退路。”说着,忽地一顿,接着又冷了声,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动手吧。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头铁的,还敢从塔帮手里抢吃的?” 里面的人没了声。 又过了片刻,里面忽然传来了些许动静。 接着,那人再次喊了起来:“徐时,既然你不给我留活路,那你休想得了好!” 他这话音刚落,早已悄悄挪到门口旁边的徐时一把将准备好的步枪男子尸体给推了进去。 砰砰砰,连着三枪,两枪没入了步枪男子的尸体,一枪打在了门上。 几乎是尸体刚落地,徐时就闪进了屋内,他甚至连人都还没看到,子弹便已凭着直觉射了出去。 窗户边,正准备跳窗的人,忽然一声闷哼,接着整个人猛地从窗内翻了出去,砰地一声落了地。 徐时没过去看这人到底是死是活,不管是死是活,底下自有人负责。徐时拿着枪,一圈环视下来后,脸色却难看了起来。 这屋子里没什么摆设,一张床,一个大衣柜,一个电视柜和上面摆着的电视机。这些东西,一眼就能看个全部。 况且,那两个孩子要是在这房间里,他们完全没必要把人还藏起来。 虽如此,徐时还是在这房间里找了一圈。 没有。 这两个孩子根本不在这里。 徐时愣住了。 而这时,窗户底下传出一串笑声,微弱却充满了嚣张得意,极尽嘲讽。 孩子会在哪里? 徐时皱紧眉头,阴沉着脸,脑子里思绪飞速地转着。 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接着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摸了进来,扫了一圈屋内留下的血迹后,又迈步往休息室摸了过来。 快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徐时开了口:“人不在这里。黎张在楼下西侧的房间里,你们把他带走,我去找孩子。” 说罢,他快步走到前面窗口处,一个纵身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落地后,迅速往前方奔去。 孩子肯定在庄园,没在马场的话,那就只能在他住的那栋房子里了。 若是如此,那大荣就是百分百有问题了。 夜色中,徐时跑得飞快。 他有些担心。 虽然,他对手底下的人各有提防,此次行动的真正目的,还有和明其有关的一切,都没有向手底下人,包括大荣透露过。而且,最后这几天,他还借机将大荣放到了这边隔离了开来。 但,凡事皆有可能有万一。 万一…… 他没敢想下去。 几分钟后,他住的那栋别墅已经在眼前了。 没有灯火的别墅,像是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正在等待猎物的靠近。 徐时在距离还有六七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拿出手机,找到大荣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下就被接了起来。 大荣的声音,透过寂静的夜,传了过来:“徐爷,您过来了吗?” 徐时冷着脸嗯了一声,道:“我就在门外,开门。” 电话里,静了一瞬。 接着,大荣的声音缓缓响起:“徐爷,都到这地步了,我们就别互相试探了。您不在门外,我知道。人在我手里,你应该也猜到了。蒋爷还是小瞧了你,这么多人手,竟然都没把你留在那里!”说着,他忽又呵地笑了一声:“当然,我也小瞧了您。” 徐时没接话。 大荣默了一会后,又道:“当初秦真真把我和梁九送到您面前的时候,我跟您提过一个条件,您还记得吗?” “记得。”黑暗中,徐时坐在一棵树下,冷冷回复。 “那我想现在兑现这个条件。人我给您留下,您放我走。” 第266章:有信心吗 大荣想得很好。 徐时坐在树下,轻声笑了起来。 片刻,他开口答道:“好。不过,我得先看到那两个孩子。” 大荣默了默后,应了下来:“可以,你要怎么看?” “你把两个孩子送到门口来,让他们站着动一动。”徐时说道。 “这恐怕不行。”大荣接过话:“他们吃了药,昏睡过去了。12个小时内,都不会醒。” 徐时呵地笑了一声,接着摸出烟,放到嘴边含住后,才缓缓说道:“大荣,你这样让我很为难的!” “徐爷,这药不是我下的。要不这样,你告诉我你在哪,我把人送过来。”大荣沉吟着说道。 徐时又笑了一声:“这就开始要套我的位置了?” 电话里瞬间静了下来。 好一会后,才听得大荣略带无奈的声音:“那您说,您想我怎么做?” 徐时抬眸看向前方夜色中的那栋房子,伸手拿下含着的那根烟,从中剥了点烟丝出来,扔到口中咀嚼起来。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弥漫,让他原本有些昏沉的脑子一下子就又清明了起来。 “房子里藏了多少人?”徐时忽问。 话落过了两秒,才听得大荣有些生硬地回答:“没有人,只有我一个。” “是吗?”徐时轻笑着反问:“蒋爷就这么放心你?这可不太像他的作风!”说着,他也没等大荣接话,紧跟着又说道:“这样吧,你亲自把人送出来,门口右边不是有块草坪吗?你把人放那去。” 大荣犹豫一两秒,才答应了下来。 徐时直接挂了电话。 过了大约一两分钟后,不远处那栋房子开了门,接着,有人夹着两个孩子从门内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后,才往右边那块草坪走去。 隔着几十米远,徐时只能勉强看得到一个隐隐约约的黑影,至于是不是大荣,根本分辨不出。 不过,不重要。 那人走到草坪上后,迅速就将胳膊底下夹着的两个孩子,随手扔到了地上,毫不怜惜。然后,转身就跑。 徐时冷眼瞧着那人又回到了那栋房子里。 接着,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徐时接了起来。 “徐爷,孩子已经按照你的指示送到那块草坪上了。”大荣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徐时轻轻嗯了一声,接着道:“你可以走了。” 大荣听到这话,却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惊问:“你不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徐时反问。 大荣愣住。 “要是死的也变不了活的,不是吗?”徐时轻声讥讽。 电话那头,大荣拿着手机,皱着眉头,有些烦躁。 “给你五分钟,你要不走,那就再也不用走了。”徐时又说道:“当然,你也可以冒险赌一把。但我徐时别的不敢说,身手这一块上还真没怕过什么人。别说你现在身边撑死也就两三个人,就算再多几个,输得也未必是我!所以,就五分钟,你要不想走,那就永远别走了!我徐时保证,我可能会死,但你一定会死!”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五分钟,说快也慢。 静谧而又嘈杂的庄园里,漆黑的夜色中,仿佛站满了无数身影,正在呢喃着什么。 徐时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烟丝一点一点地塞入口中,不断地咀嚼着。 大荣是个怕死的,徐时不怕他不走。 但他身边蒋盛威的人未必会让他走。 所以,有动静是迟早的。 果然,刚过三分钟,忽然有枪声打破了此间的寂静。 接着,有人从那栋房子前面左侧的窗户里破窗而出,几个踉跄后,就消失在了花园中。 徐时远远看着这一幕,扯了扯嘴角,无声冷笑了一下,竟然还真被他逃了。 不过,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徐时拿起手机,翻出梁九的号码拨了过去。奇怪的是,响了没几下,就被摁掉了。 徐时皱了皱眉,没再拨回去。可很快,又一道枪声从他东面不远的位置传了出来。 徐时闻声望去,漆黑之中,倒是看不出什么。但,会是谁开的枪呢? 正想着的时候,他的手机震了起来。 是梁九的来电。 徐时不由得微微挑眉,接起后,听得梁九那一贯懒散的声音传了过来:“徐爷,大荣死了,我开的枪,您不怪我吧?” 徐时微微一愣之后,便咧嘴笑了起来。 接着,他说道:“那栋房子里大概还有两到三个人,待会我从正门进,你从后门包抄,有信心吗?” 梁九笑了一声,道:“有您在,我怕什么!” “行,那就动起来吧。” 徐时挂了电话后,笑着将剩下的烟丝全部塞到了口中后,便起身猫腰朝着前方的房子摸了过去。 同一时间,他东面距离不远的一处灌木丛后,也有身影迅速动了起来。 徐时沿路捡了几颗石子,距离房子正门还有大概五六米远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抬手将一颗石头朝着正门口的台阶上砸了过去。石子落地发出哒的声响,徐时等了几秒后,又扔了一颗出去,这一回是朝着左侧那扇破掉的窗户。 石子砸在窗户下面那些碎玻璃上,发出啪地脆响。 徐时又等了两三秒后,再次一颗石子扔出,直接砸到了大门上。 砰地一声,动静比之前那两下都要大些。 一道枪声紧随着响起,子弹撞在防盗大门上,发出砰然巨响。 徐时笑了一声后,甩手又是一颗石子,继续砸到门上。 这回,屋内没了动静。 徐时也不急,再次将一颗石子扔到门上后,人也跟着动了起来,悄然朝着门口摸去。 不过几米远的距离,几个箭步就已到了门口。 徐时拿着石子,轻轻在门上敲了一下。 接着又甩手将手中仅剩的一颗石子朝着左边砸了出去。 石子落在地上发出声响,徐时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得屋内隐约的脚步声正往左侧窗户那边挪动后,迅速转身往右侧草坪飞奔而去。 那两个孩子被扔在一处,眼见着就到了跟前,徐时脚下不停,弯腰一把将两个孩子一起捞了起来,正要跑开,一道枪声从背后响起。 徐时毫不犹豫,将两个孩子一把搂在胸前后,一个侧滚翻就滚了出去。 枪声如影随形,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几秒的时间,仿佛几分钟一样长。 就在徐时一个纵跃,翻过半人高的灌木丛时,右大腿上猛地一痛,接着一股热流从右大腿的后方汩汩而出,瞬间就浸湿了裤子。 徐时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刚一落地,就顺势爬起,抱着那两个孩子,迅速跑远,直到拉开了至少五十米的距离后,他才停下来,将那两个孩子放到了灌木丛后藏了起来。 此时,他的右脚鞋子里,已经有血在溢出来了。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徐时再次取出一根烟,撕掉外面的白纸后,将大半根烟的烟丝塞到了口中,而后从腿上拔出匕首,将裤腿割开,撕成条,用力绑到了伤处。 这时,那栋房子里,再次有枪声响起。 小九儿,你可别挂了!徐时眯眼将匕首重新放回去后,拔出枪,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拔腿往房子那狂奔而去。 这一次,他丝毫没有遮掩。 第267章:真心 屋内,此时枪火正烈。 梁九躲在厨房里,和对方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开了七八枪。 子弹马上就要见底。 徐时若是再不来,等他子弹耗尽,对方就很有可能会趁着他换弹夹的时机冲进来。一旦对方进来,双方在这小空间内,梁九人数上又不占优势,十有八九会被包抄,然后被拿下。 好在,就在梁九还剩一颗子弹的时候,屋子里终于又多了一道枪声。 徐时从左侧的窗户中翻了进来,一进来,就开枪将厨房门口蹲着的一个人给逼得退了回去。 屋子里多家具遮掩,短时间内,想要结束战斗,很难。 但徐时腿上的伤很重,哪怕他现在已经将伤口压紧了,但还是有血在不断渗出,如果五分钟内不能结束战斗,他很有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好在孩子已经安全,他动手时倒是不必再有顾虑。 眼下,对方两个人,一个藏在了厨房门口左侧大概两米左右的一个柜子后面。另一个,则藏在了右侧的墙角里。 而徐时则在客厅和餐厅的连接处,一堵半墙后面。 这局面,如果抛开徐时的伤势,急的肯定是对方的人。如今马场那边的人手,已经被清干净了。就算对方没有收到消息,可徐时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也就是说,这场交锋,从徐时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输了大半了。 如今,他们连唯一的筹码都没了,接下去,他们若是不能尽快从这里突围离开,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徐时不需要他们投降,自然也不会给他们留活口。这一点,他们心中必然也清楚。 所以,只要徐时能沉住气,首先稳不住的肯定是对方这两人。 可腿上不断渗出的血液在告诉徐时:你快没时间了。 徐时闭了闭眼,将口中已经嚼得只剩沫的烟丝吐了出来后,伸手就从身前的半墙顶上取下一个瓷瓶,然后朝着厨房门外左侧那个柜子旁边砸了过去。 瓷瓶砰地一声落地,铛啷啷碎了满地。 紧跟着,又是一道风声,又是一个瓷瓶,碎在了柜子的另一边。 也就是这时,厨房左侧墙后的那个人稳不住了,探身便是一枪。早有准备的徐时,回手也是一枪。 子弹各自擦过墙角,石粉飞溅。 也就是这时,那碎了满地的瓷片忽然有了动静。那虽不大,却刺耳的声音,在这片漆黑之中,格外地明显。 哪怕有枪声掩盖,却也能让人瞬间发觉。 徐时甚至都没探头去看,举手便是一枪。 慌乱中,瓷片又是一阵明显的响动。 而也就在这时,又是一道枪声。 有人摔到了地上,顺带一起响起的,是瓷片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徐时转身靠在半墙上,闭上眼,微微舒了口气。 只剩一个了。 两三秒后,他又摸出一根烟,正准备撕了烟丝塞嘴里,忽然手一顿,接着手往下摸出火机,把烟往嘴里一塞,啪嗒一声,点着了。 他微微睁开眼,看着烟头上的火光,明亮又黯淡。 “小九,出来!”他含着烟,喊了一声后,探身便往半墙外翻滚而去。 枪声紧随而至。 开枪的人是个高手,有了徐时的烟头火光作为指引,那子弹就跟长了眼一般朝着他的身体射来。 但也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又一道枪声响了起来。 徐时还未站稳,人便斜斜踉跄了一下,朝旁边摔了出去。人尚未落地,他手中的枪再次冒出火光。 砰砰砰! 瞬间功夫,一连串的枪声,你重我叠,多得让人数不清到底开了多少枪,只知道,等到枪声停歇,屋内归于寂静之后,好半晌,都再没有任何动静。 仿佛,所有人都死了。 大约过了有大半分钟。 好像晕过去又好像没晕过去的徐时,突然嘶了一声,接着低哑开口:“小九,还活着吗?” 一两秒的寂静过后,梁九有了回应:“徐爷,你在哪?” “半墙东面不到三米的位置。”徐时大概估了一下。 脚步声很快响起,只是听那拖沓的动静,估计也是伤到了。 徐时听了几秒就微微闭上了眼睛,思绪也随即变得迷离起来。 隐约中,他好似看到有人走到了身边,只是光线太昏暗,他看不清那人的脸,更看不清那人脸上的神情。 只听得,他似乎在喊:“徐爷!徐爷!徐爷你撑着点!”恍惚中,那声音里的焦急,倒像是情真意切得很! 徐时感觉有些好笑,没想到,在这里,竟还能得到点真心? …… …… 徐时觉得自己这一次应该是要死了。 要说没有遗憾,肯定有。 可要说有多遗憾,却也没有。 没到濒死那一刻之前,他都是不甘心的。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在这里,以徐时的名字,徐时的身份,徐时的一切一切,包括以徐时这个名字,做下的那些违心的罪孽。 可真到了这一刻,一切却又都瞬间释然了。 其实,没有什么好不甘心的,路早在09年的那个五月就决定了。 很多决定,看似被动,其实也不乏他自己性格的因素在其中。 孔振东是算计了他,可以他的性子,若不是他自己松动了,仅凭那些威胁,又怎么可能让他低头。 说到底,这一切终归是他自己选的。 既然是自己选的,又有什么好不甘心呢? 即便没有这一趟,他也回不去。余光早在09年就死了,之后活着的,不过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那么,死在哪里,以什么身份死,怎么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今这样,其实也好。 至少,多少有了点意义。 他忽然有点想秦真真,不知道她如果收到了他的死讯,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的,难过! 思绪到了这里,他忽然就笑了。 笑自己可怜,又或者笑自己自作多情。 本就是互相利用,何必又要给它套上真情的外衣。 笑着,笑着,他就醒了。 刺目的白炽灯光洒进眼里,瞬间就让眼睛里逼出了泪花。 没等他回过神,旁边就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徐爷,你终于醒了!” 徐时转头,才二十出头的梁九,满脸的胡茬,活生生地老了七八岁。 他定定看了一眼后,满脸嫌弃地扭过了头。 第268章:喜事 徐时醒来的消息,很快就散了出去。 吴江来得最快。 他到的时候,徐时吃了点东西,正靠在床上听梁九跟他汇报这几天的事情。 蒋盛威确确实实得死了,跟他一道入境的那十个雇佣兵,在农庄那边发现了五个,最后逃走了一个。 其他人,全部留在了那个农庄里。 吴江手底下六个人,死了一个。 另一批人,死伤不清。对方的人数不少,结束的时候,他们把自己人都带走了。不过,在农庄发现的三个孩子,死了两个,只剩了一个男孩活了下来。 徐时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梁九抬眼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后,又继续说道:“庄园里的那两个孩子,没有任何外伤,至于大荣他们给用的药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我不清楚。” 徐时嗯了一声,道:“货已经送出去了,接下去的事情,就和我们没关系了,你不用再去打听。” 梁九看了他一眼后,微微张了下嘴,似乎是想问些什么。但,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出口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接着,病房门被推开,吴江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徐爷,你可总算醒了!”话落,吴江笑嘻嘻地出现在视野中。 徐时朝梁九使了个眼色,梁九顿时会意,起身把凳子让给吴江后,就出去了。 吴江站定在床边,目光在徐时身上来来回回扫了一圈后,才在凳子上坐下来。而后,淡笑着说道:“听说,差点就没命了?” 徐时挑挑眉:“是的。这么好的机会,吴爷不该错过的!” 吴江一愣后,冷笑一声:“你当我吴江什么人!虽说,我们算不上朋友,但应该也不算是敌人。既然不是敌人,这落井下石的事情,我吴江还不屑得做!” 徐时裂开嘴笑了起来,接着扭头朝旁边柜子示意:“吃个香蕉,去去火!” 吴江瞪眼:“我……去你大爷的!” “好吧,不逗你了!”徐时笑了一阵后,敛了笑意,端正道:“说点正事。听说。蒋盛威手底下那些个雇佣兵,最后逃了一个?” 吴江闻言,也略略肃了神色,点头道:“是逃了一个,还在找,昨天已经找到了点线索了。估计这人是死是活的,今天傍晚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徐时一听这话便明白,这人不需要他操心了。 他立马换了话题:“蒋盛威的事情,报上去了吗?” 吴江看了他一眼,神色间隐约多了些许复杂,接着,才点头道:“报上去了。最多一星期,上面安排下来调查的人应该就能到陶县。你这几天赶紧把身体养养好,到时候,说不定还得干一场!” “什么意思?”徐时微微皱眉。 吴江低头哼了一声,道:“上面安排下来的人叫郑与广,跟蒋盛威是好兄弟,至少表面上是的。蒋盛威手里有不少生意都是和他合伙的。” 郑与广,徐时将这名字记在了心里后,冲着吴江微微一笑,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姓郑的要是不识趣,那就让他和蒋盛威去地下继续做好兄弟!” 吴江睨他一眼,“搞掉一个蒋盛威,我们还能有理由说是被他逼的,这要是连这姓郑的一起搞了,那就等同于是在跟上面说,我们要自立门户了!” 徐时盯着他看了两秒后,笑盈盈地反问:“自立门户也没什么不好的。如今,陶县都在我们手中了,塔帮真要逼我们反,也没什么不可以的。难道,你怕了?” 吴江哼了一声,道:“你用不着激我!陶县如今确实在我们手中,但塔帮在西北一带的势力,又不止陶县这一个点。我们想要从塔帮身上把陶县这块肉给割下来,无异于是老虎身上挖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自然知道不容易,但要是容易,还有什么挑战呢?当然了,这不过是下下之策。只要姓郑的识趣,我们自然也用不着跟塔帮翻脸,你说呢?”徐时满脸轻松的笑意,像个诱惑良家女子入歧途的老鸨。 只不过,吴江这家伙,和良家女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看着这样子的徐时,吴江心头又生出了些许悔意。 他发现,徐时这条船,哪怕他没有上船,只是生出了想要上船看一看的想法,就已经是抽不了身了! 偏偏,他还真就喜欢徐时这一套! 刺激! 操! 吴江暗骂了一声后,又瞪了徐时一眼。 徐时笑意盈盈,仿佛对吴江的心思,有把握得很。 “徐时,老子真是中了你的邪了!”吴江突然起身,略有些忿忿地扔下一句后,转身走了。 徐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脸色又冷了下来。 梁九走了进来,徐时抬眸看了他一眼后,道:“你给老和打个电话,让他马上过来一趟。” 梁九却道:“他就在楼下,刚吴爷在,我没让他上来。我现在让他上来。”说着,他就要出去给老和打电话。 徐时又叫住他:“等老和上来,你就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休息,这两天不用再来医院了!” 梁九微怔了怔,回过神后,立马就道:“那我让扬子过来。” 徐时听到这话本来想说不用,可是想到自己现在行动不太方便,于是便点了头:“好。” 梁九走了。 没多久,老和就来了。 一见到徐时,老和就表情夸张地喊道:“徐爷,您可总算醒了,这几天,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徐时一个眼神过去,这夸张的表演顿时戛然而止。 他讪讪笑了一下后,低下头,乖乖站到了床边。 “跟上面怎么说的?”徐时开口。 老和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局促地动了动,而后轻声答道:“就按之前您吩咐的说的。” “我之前吩咐了?”徐时反问。 老和心中猛地一个咯噔,这事好像徐时还真没吩咐过。 他恨不得给自己来一个嘴巴子,尬笑了两声后,道:“您没吩咐,是我自己琢磨的。” 徐时盯了他一会后,道:“说说吧!” 老和连忙点头,接着便把他对上面的说法,稍微加工了一下后,给徐时复述了出来:“事情的起因是,蒋爷威胁我让我帮他扣下了两件货。他担心这事被您发现,所以特地赶来陶县,打算亲自送货。结果,这事不知怎么地走漏了风声,被您和吴爷知道了。您和吴爷找蒋爷谈判没谈拢,蒋爷就对您和吴爷动了手。您二人这边死里逃生,那边蒋爷之前联系好的收货人,不知为何和蒋爷那边起了龃龉,动了手,最后蒋爷的人死了大半,逃了一些,那五个孩子也不知所踪了!” 这番话自然不可能是老和跟上面汇报时的原话,但老和被徐时搞怕了,这些话虽然加工了一下,但大体意思是没变的,至少老和确实是把徐时的责任给摘得七七八八了。 徐时听后,沉默了下来。 老和站在那,很是忐忑,眼神不住地偷瞄徐时,却根本不能从他脸上的神色中看出些个什么来。 好一会儿,徐时才终于开了口,却换了话题:“听说,上面要安排人下来调查这个事?” 老和见徐时过了刚才这个话题,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点头道:“是有人要下来。不过,也就是走个过场。” “走个过场?”徐时眯眼反问:“你的意思是,上面对蒋盛威的死,并不在乎?” 老和尴尬地笑了一下,道:“也不是不在乎。不过,这两天,我这边还有江平那边都提交了一些证据给上面,所以蒋爷有问题,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上面安排人下来,主要目的并非是调查他怎么死的,而是调查他从江平和我这里,还有其他一些地方拿的那些钱去了哪里,然后跟哪些势力有私底下的联系。” 徐时听明白了,蒋盛威怎么死的,被谁杀的,这些都没关系,但上面担心蒋盛威曾经做过什么背叛塔帮的事情会留下隐患,所以安排了人下来扫尾。 果然,人命在这样的组织面前,确实不值一提。 “那上面安排下来的人,你认识吗?”徐时盯着老和问。 老和犹豫了一下,道:“听说过。姓郑,叫郑与广。这个人跟蒋盛威有不少生意上的牵扯,但两人之间的关系,表面上看着不错,实际上暗地里你黑我我黑你的事情不少。甚至,他们两个人还为抢一个女人动过枪!” 徐时略有些意外地看了老和一眼,这老东西,今天倒是乖觉!嘴巴里吐东西,比吴江还痛快一些,还真是少见! “这么说,蒋盛威如今死了,对这姓郑的来说,算得上是件喜事了?”徐时问他。 老和脸上神色微微一僵,接着硬着头皮点头应道:“应该算吧。” “行。”徐时微微点头:“那回头这姓郑的到了,你给好好安排安排,喜事嘛,怎么也该庆祝一下,你说是不是?” 老和听着这话,只觉头皮发麻。 虽然这事对姓郑的确实是件喜事,可这种喜,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了,放到台面上,未免难看了。 想着,他看了眼徐时,他怎么觉着徐时像是故意要找点麻烦的意思呢? 第269章:找麻烦 老和猜不透徐时的想法,也不敢反驳,只得讷讷应下。 徐时又试探了几句那天晚上的情况后,就让老和走了。 这老东西聪明得很,他猜到了那天晚上会出事,可就愣是连个打探消息的都没安排过去。直到第二天下午,农场里都打扫干净了,他才带着人施施然地回去了。 他也不跟吴江他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主打就是一个这事跟我没关系,我不参与,我不知道,我不关心。 明哲保身这四个字,在他身上可谓是诠释得明明白白。 不过,对徐时来说,这样也好。老和毕竟是上面安排下来的,他要是知道得多了,徐时反而不放心。 老和刚走,扬子就到了。 他手里还提着个保温壶,走进来与他对视了一眼后,脸上瞬间多了些笑意,接着,朝他晃了晃手中的保温壶,道:“让阿丽玛学着南边的方法做的鸡汤,撇了油的,您尝尝。” 徐时躺了三天,刚醒来还不到三个小时,其实喝不了这东西。但好歹也是人家一番心意,徐时就尝了几口。 鸡汤煲得很好,色泽透亮,鲜香无比。 徐时拿着碗,随口问道:“阿丽玛这几天怎么样?” 正在收拾旁边柜子的扬子闻言手一顿,接着扭头偷偷瞄了一眼徐时的脸色,犹豫着试探道:“阿丽玛她……可能有点想孩子了!” 徐时嗯了一声,道:“想也正常,确实也挺长时间了。” 扬子闻言一喜,转头看着徐时,等着徐时说出让阿丽玛回去的话,可徐时的话到这里却突然断了,没了下文。扬子有些懵,他摸不清徐时是个什么想法,心底里琢磨了一下后,终究还是没敢问。 片刻,徐时把手中的碗递了过去,等扬子接过,他抬眼瞧着他,又问道:“那个范辰这几天在做什么?” 扬子回答:“他挺老实的,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发呆,没闹腾过。” 徐时点点头,而后闭上了眼,显然没有再问什么的意思了。 扬子站在那,有些无措。 这次的事情,他隐约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可也都是些边角料。相比于直接参与其中的梁九和普达来说,他连个跑腿的都算不上。 他内心是有些慌的。 可他也清楚,自己的能力摆在那,无论是和梁九,还是和普达都没办法比。 这也是为什么他连替阿丽玛说句话都不敢的原因。 普达是一个小时后到的。 他过来的时候,徐时正睡着。扬子和他站在虚掩的病房门外说话。 “徐爷怎么样?”普达问。 扬子低头看着自己鞋尖前那些细小的污渍,答道:“护士说,只要醒了就没事了。接下去只要好好调养,个把月左右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 普达听完,目光在他侧脸上转了一圈,忽问:“怎么了?碰上什么事了?” 扬子苦笑了一下,摇头道:“没有。我能碰上什么事!”说着,又哼笑了一声,满是自嘲的意味。 普达目光闪了闪,没再说话。 几分钟过后,徐时还没醒的意思,普达看了看时间,皱眉道:“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徐爷待会睡醒了,你通知我一声,我再过来。” “好。”扬子点了点头。 普达拔腿就要走,徐时的声音却从门内传了出来。 “普达?” 普达一愣后,转身推门。 他进来时,徐时已经坐了起来,靠在那了。 扬子忙去倒水,等水杯递到徐时的手上时,普达已经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庄园那边收拾得怎么样了?”徐时拿着水杯,问完,喝了一口水,接着又随手将水杯递给了扬子。 扬子顺手接过,转身轻轻放到了柜子上。而后,转身往外走。 徐时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不过,马场那边几乎都烧干净了,原本剩的十七匹马,也只找到了三匹活的。”普达回答。 “死的那些人呢?”徐时听着关门声,又问。 普达停了一下才回答:“目前找到的尸体,总共有十七具。其中,两具是在我们住的那栋房子里发现的。另外的,都是在马场那边找到的。” 徐时一听,眉头微微动了一下,默了两秒后,忽问:“这些人里,有认识的吗?” 普达点了点头,道:“马场那边有好些都烧得不成样子了,不过,还有几具是在马厩外面的空地上发现的,火没烧到。其中有两个有些脸熟。” “知道是谁的人吗?”徐时又问。 普达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其中有一个,跟大荣有过不少联系。” “那大荣呢?他找到了吗?”徐时说着,忽地探身去拿了一个橘子,回身递给了普达。 普达愣了愣后,接了过来,道:“没有。他的手机也打不通,但手机信号显示,还在陶县。” 徐时眸光一闪:“你查过他了?” 普达垂眸:“查了一些,但没查出什么来。”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后,淡淡一笑,道:“既然没查出什么来,就别查了。蒋盛威已经死了,一个大荣翻不起大浪。那些尸体好好处理,别回头弄出什么新闻来。” 普达点头:“嗯。” “上面可能有人要下来调查这次的事情,你让你手底下的人,多留意,近期但凡是进入陶县的,都得盯着点。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好。” “行了,没其他事了,你去忙吧。”徐时忽然就下了逐客令。 普达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意外于徐时对那天晚上农庄的事情一句不问吧。 徐时看出了他的意外,但他确实没有想问的。 事情已经结束,不管普达那天看出了什么,他现在问,便是在坐实普达心中可能有的猜测。 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自然有更清楚的人可以问,也更放心。 倒是梁九这边…… 庄园里没有大荣的尸体,那就说明梁九那天晚上说了谎。他说谎的目的,只有一个,他不想让大荣死。 那么,这小子到底是心软呢?还是沉不住气呢? 徐时倒是希望他是前者。 大荣这个人贪生怕死,对自己下不了手,胆子呢又不够大,这样的人,即便逃出去了,也不会再出来作什么妖,只会龟缩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地过他的日子。 但如果是前者…… 徐时忽然有些头大。 小九儿,你可千万别给我找麻烦! 第270章:海晏河清 普达走后,徐时就老老实实当起了病患。在医院安安静静又待了两天后,才出了院,回了庄园。 庄园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屋子里被损坏的东西,基本都已经恢复了原样,看着和以往并无区别。 徐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扬子去厨房转了一圈出来,拿着杯水,问普达:“黎张呢?你没通知他今天徐爷回来吗?” 普达看了他一眼后,又朝向徐时,道:“徐爷,黎张不见了。” 徐时正拿着电视遥控器的手微微一顿,瞧了他一眼后,一边打开电话,一边随意问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普达回答:“黎张的手机一直关机,我问过庄园里的人,出事那天白天的时候,还有人看到在花园里看到过他。” 徐时闻言,没立马接话,目光一直盯着电视机,手中按着遥控器,换到了新闻频道后才停下。接着,才缓缓问了一句:“查过监控了吗?” “监控被人破坏了,近一个月的监控记录都没有了。”普达说。 徐时默了一会,道:“查不到就算了,不过就是个烧饭的,另外再找一个就行了。” 普达听后,看了看徐时,后者朝着电视,目不转睛的样子,好似对黎张的消失,浑不在意。 几秒后,普达忽道:“那我回头再找一个新厨师过来。” “不着急,过两天再说!”徐时看都没看他,淡淡答道。 没了厨师,在扬子的提议下,梁九把阿丽玛送了过来。 顺道一起来的,还有范辰。 时隔大半个月,再见徐时,范辰没了当初的坦然,多了几分畏惧和不安。 徐时只扫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接着吩咐普达:“你给他安排个住的地方,只要他不出这庄园,就不用管他。” 普达回头看了一眼范辰。这小子见状,忙不迭地点头保证:“我保证不出庄园。” 徐时摆摆手,普达会意,立马带着这小子出去了。 他走后,徐时叫过梁九,问:“上次我们带吴爷一起去的那个郊区小饭馆你还记得吗?” 梁九想了一下,问:“您是说褚三围堵我们那次?” 徐时点头。 “记得。”梁九看着他:“那饭馆怎么了?” 徐时微微一笑,道:“那饭馆老板做的酱牛肉味道挺不错。我们这里现在缺个厨师,你去问问那个老板,看看他愿不愿意来我们这烧饭。工资的话,就按之前给黎张的数目来!” 梁九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才应了下来。 之后,却又问:“那要是他不愿意呢?” “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徐时朝着梁九,脸上笑容蓦然深了一些:“不过就是做个饭,会做酱牛肉的厨师,也不止他一个,不是吗?” 梁九迎着徐时的目光,总觉得他这话里似乎有些深意,可他一下子琢磨不出来。沉默了一会后,他道:“那我待会就去。” 徐时点点头不再说话。 阿丽玛竟然也颇有做菜的天赋,她是个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近三十岁的年纪,最远也就去过哈市,更没到过南方,可不过是看了几份菜谱,做出来的南方菜,却也是有模有样,滋味不错。 扬子一直在观察徐时的神色,见他似乎对这些菜的味道还算满意,便试探着开了口:“徐爷,既然这里缺厨师,要不索性就让阿丽玛留在这边烧饭吧?” 徐时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扬子顿时讪讪,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你不是说她想孩子吗?留在这,看不到孩子,她舍得?”徐时忽地开了口。 扬子一愣之后,脸色顿喜,笑道:“您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 话落,徐时忽地放下了碗筷,抬头正色对着扬子。 扬子见状,心头不由微微一震,下意识地也放下了碗筷,整个人随即就紧张了起来。 “扬子,下次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用在心里转那么多圈。你们三个人,每个人能力不一样,这是事实,但我既然留了你,那就说明,我用得上你。既然我用得上你,不管是用你做什么,那都是在替我做事,不用去比较,懂了吗?” 扬子怔在那,好一会,才恍然回神,低头应了一声:“徐爷,我明白了。” 徐时又看向梁九和普达,道:“你们俩也一样。要是对什么事情有意见有想法,就直接跟我说,憋在心里,你憋得难受,我看得也难受。都记住了吗?” 梁九和普达先后点头。 徐时看了他们一会后,又转向扬子,道:“不过,阿丽玛还得再在这边留一段时间,这也是为她好。”说着,他又看向梁九,吩咐道:“你回头给老和打个电话,上次阿丽玛的老公,是他安排的人接过来的吧?报案的事情好像也是他的人帮忙安排的吧?” 梁九点头。 徐时便又道:“你让他把这事情好好收个尾,在上面的人下来之前,把人好好送回去。” 梁九再次点头。 “吃饭吧。”该说的都说完了,徐时又重新拿起了碗筷。 十来分钟之后,几人纷纷离桌。徐时回了房内休息,梁九和普达各自去忙了,扬子留下来守着。 入夜。 梁九带着那个小饭馆的老板夫妻二人,出现在了庄园内。 徐时刚睡醒起来没多久,正在花园里活动身体,看到人过来的时候,他还略愣了愣。 “徐爷,他们夫妻俩不肯分开,我就先一起带过来了。”梁九说着,侧身往边上让了让。 中年夫妻俩,并肩站在那,男的紧紧抓着女的的手。女的低着头,空着的手拽着衣角,每一寸肢体都透露着紧张。 男的倒是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只是,原本憨厚的脸上,没了第一次相见时的和善笑意,反倒多了些藏得并不好的怒意。 徐时胸腔里的某个地方,像是被针尖轻轻扎了一下,不痛,可这种针刺的感觉,特别明显,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怎么称呼?”徐时挤出些许笑意,问。 “我叫黎海。”男的说话时,反倒垂下了目光,“我妻子叫姜云。” 徐时看着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海是什么海?” 黎海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道:“就大海的海。” 徐时低头笑了一声,接着说道:“看着你应该比我大一些,那以后就叫你们海哥,云姐,怎么样?” 黎海抿了抿嘴,道:“随您,您是老板,您想怎么叫都可以。” 徐时笑了笑,接着,摆摆手,示意梁九带他们先下去。 梁九带着他们走了,徐时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得想到了黎张。 这兄弟俩,倒是性格相差挺大的。 看刚才黎海这态度,估计是已经知道黎张出事了。 其实,徐时并不是很想把黎海这夫妻俩拉进来,可他身边需要一个能和明其接触的人。黎海是最合适的。 不过,如今的陶县与之前完全不同,黎海他们夫妻俩跟着他,倒是要比黎张那时候安全得多了。 蒋盛威这一死,洪二留下的这摊子,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完全交到了他手中。即便还有些不老实的,再有想法的时候,也都会掂量掂量,相比于蒋盛威,他们的能力是不是足够在徐时这边占到便宜! 第271章:着火了 黎海夫妻两就这么在庄园安顿了下来。 经过之前的事情之后,马场那边只剩了三匹马,也都受了伤。徐时让老和把这三匹马给处理掉了,如此一来,马场就没马了。没了马的马场,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了。徐时顺势让老和辞退了大部分人,包括林木森,也让他安排去了其他地方。 没了那么多的眼睛,这庄园住起来就舒服了许多。 只是,这难得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上几日。 五天后的傍晚,普达那边收到消息,说是有十来个人从哈市那边过来,在一小时前已经进陶县县城了,落脚在娱乐城附近的永和宾馆。不过,这批人的具体身份,普达下面的人并不清楚,只是看着可疑,便报了上来。 这十来个人进了宾馆之后,还没出来过,跟吴江那边也暂时没有明面上的联系,至于私底下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徐时听完汇报后,想了一会,然后就朝着普达说道:“晚饭吃得有点多,我们去散个步消个食吧。你去把扬子和梁九都叫上。” 普达看了徐时一眼,点头应了下来。 几分钟后,四人开了两辆车,朝着县城赶去。 四十分钟后,车子在永和宾馆门口的路边停了下来。 徐时坐在车内透过车窗打量这亮着灯的永和宾馆。 “你的人知道他们住的哪个房间吗?”徐时忽然开口问道。 驾驶座上坐着的普达闻声,道:“我问一下。”说完,他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片刻后,得到答案。 “他们把这个宾馆的二楼都包下来了!”普达说。 徐时抬眸朝着宾馆二楼看去。这宾馆看着并不大,从前面的窗户看,二楼南面大概十二间房左右,也就是说,整个二楼房间的数量,大概也就在二十二间左右。 十来个人,二十二间房。 看来,这波人挺‘大方’。 想到这里,徐时倏地收回目光,接着推门下车。 普达几人见状,也纷纷下车。 “走,消食去。”徐时笑了一下后,率先往宾馆内走去。 宽阔的大堂内,灯光炽亮。 一进门,右手边是块休息区,放了几个大沙发。中间的沙发上,靠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梳着大背头,油光水滑的,正低着头拿着手机在打游戏,音效声时不时地响起,在整个大堂内来回回荡。 前台是两个漂亮小姑娘,应该都是当地人,眉眼深邃,面容姣好。 一见到徐时四人进来,其中一个小姑娘便甜甜笑了起来,开口便是一句大哥,叫得人心里都热乎乎的。 “大哥,是要住店吗?” 徐时笑了笑没接话,普达上前接过话:“我们要一个房间,二楼的有吗?” 他这话刚出口,徐时就转头看向了沙发那边。 柜台后的小姑娘笑容微微滞了一下,道:“不好意思,二楼已经满房了。三楼和四楼都还有。你们要是愿意的话,我这边可以给您打八折,您看行吗?” 普达回头看了徐时一眼,徐时收回望向沙发的目光,朝着普达点了点头,道:“都一样。” 普达听后,便朝着小姑娘生硬地笑了笑,道:“那就三楼来一间吧,要南面的。” “好。”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又热烈了起来。 几分钟后,入住手续办好,房卡到手。这整个过程,沙发上的男人始终都没抬眼,手机里游戏的音效声始终激烈。 徐时四人坐着电梯上了三楼。 一出电梯,徐时朝两边看了看后,就吩咐梁九,道:“你顺着楼梯到二楼望一眼。” 梁九点头,转身就往消防楼梯那走。 徐时则和普达还有扬子二人去了房间。 房间离电梯不远,就隔了两间房。 到了房间门口,普达拿着房卡刷开了门。正要进去时,才刚离开的梁九忽又回来了。 徐时看了他一眼,抬脚进了屋。 梁九跟在后头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说道:“二楼走廊里有人守着,我就没出去。”说完,他看了徐时,又看了看普达,迟疑了一下后,问:“徐爷,这二楼住的是什么人?” 徐时没接他的话,看了看时间后,冲普达问道:“你的人应该就在附近吧?” 普达点头:“有两个一直在附近盯着。” “让他们过来一个,想办法把消防铃给按了。”徐时说道。 普达愣了愣后,立马就明白了徐时的用意。他转身去打电话安排这个事了,徐时则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朝下望了望后,掏出烟点了一根,而后又转身将烟盒扔给了旁边的扬子。 十来分钟后,刺耳的铃声果然响了起来。 徐时四人出了门,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其他二十来个房间陆陆续续有三个房间开了门,出来了三对男女,一众人面面相觑之后,皆是茫然。 徐时在旁提醒:“这是消防铃,估计是着火了,以防万一,大家还是先从楼梯下去吧。” 那几人一听这话,立马就朝着楼梯跑去。 徐时四人跟在最后,刚打开防火门,就听到了四楼上有脚步声传来。 徐时往上望了一眼,男男女女的,有七八个人。可再往下看,二楼的防火门,一直没动静。 徐时跟着人往下走,到了二楼处,他给梁九使了个眼色。 梁九会意,立马走到防火门边,一把拉了开来,也没探头出去,只冲着楼道喊道:“着火了,快跑!” 喊完,他就退了回来,与徐时他们一道,随着人流去了一楼。 到了一楼后,一部分人去了大堂,徐时则带着扬子他们,和其他人一起,从后门出去,穿过幽暗的巷道,走到了外面的大路上。 然后趁着那些人不注意,四人又回到了车上。 “那个房间,你找个两个人去住一晚,空着浪费。”刚坐稳,徐时就朝着普达吩咐道。 “好。”普达应了下来。 徐时转头看向窗外。 二楼上,有几间窗户开了窗,有人探了头出来,四下望了望后,又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后,宾馆里又有一群人走出来,有衣衫不整的住客,也有穿着制服的员工,还有两个一眼就能瞧出不是善茬的男人。 徐时盯着那两人看了不到两眼,其中一人便似有所察觉一般,转头朝着他这边望了过来。两人隔着玻璃,若有似无的对望了一眼。 实际上,玻璃上贴了膜,再加上又是夜里,徐时的车没启动,里面没灯,外面的人根本瞧不见里面。 但对方还是盯着徐时面前的那扇玻璃,瞧了好一会。 对方很敏锐,这说明,此人是个高手!身手可能不逊于吴江。 梁九和普达两个人联手,都未必能干得过他。 再看离他不远的另一个男人,虽然敏锐度不比这个,但他站在人群中,那种下意识的戒备姿态,足以说明,此人身手必然也不低。 徐时看了一会后收回了目光。 普达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待会去住那个房间的人。 又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后,宾馆已经检查完毕,消防铃复位,所有客人又被请了回去。一场乌龙就此结束。 徐时他们又过了一会,才先后驱车离开。 他们刚走没多久,普达那边就收到消息,说是有人去敲了他们的门。等他们开门后,看了看,说了句敲错门就走了。 徐时听到后,笑了一声。 看来,老和那老东西,说的话,还真是不能全信啊! 第272章:三成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九点刚过,老和突然来了电话,说是郑与广在来庄园的路上,还有十来分钟就到了。 徐时放下手机就笑了,这郑与广有点意思,还有十来分钟就到庄园了才让老和通知他。 想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徐时带着普达去了门口等着,才过了五六分钟,大门口那边就来了消息,郑与广的车已经到了。 一分钟后,车子到了门口。 徐时站在门口台阶上没动,看着车子停下,开门,然后人下车。 郑与广此行一共来了四辆车,下来了十四个人,还有四个司机在车上没动。这大概是把人都带来了。 为首的男人,身量不高,甚至不到一米七。身材精瘦,带着一副墨镜,剃了个寸头,脖子里带了条一指宽的金项链,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徐时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后,又投向了他身后的男人身上。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同样精瘦,穿着一身白色的宽袖斜襟的绸衣,一只耳朵上带了一个黑色耳机,身上没有其他装饰,除了右手中指上一个看不出材质的灰色金属戒指。 徐时看到他后,便笑了起来。 “郑先生过来,怎么不提早打声招呼?我也好让人准备准备,给您好好接个风!”他目光直盯着那个白色衣服的中年男人,前头那男的刚想开口说话,便被白色衣服的中年男人伸手拨到了一旁,道:“徐爷的接风礼,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徐时眉头一动,淡淡笑道:“郑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听得明白。” 穿着白衣服的郑与广站在台阶下,微微抬着头,目光在他脸上虚虚扫过后,微微一笑,“没什么。不过,徐爷难道不打算请我们进去说话?” 徐时立马让到一边,伸手一引,道:“郑爷请!” 郑与广又看了他一眼后,抬脚走上台阶,大步往里迈去。进了屋后,他目光四处打量,接着直奔客厅。 还未坐下,他就来了一句:“这里倒是和洪二那会儿有些不太一样了!” 徐时在他身后笑了笑,没接话。 郑与广的人都跟了进来,默不作声间,已经分散到了整个客厅和餐厅的部分,隐隐将徐时还有普达二人都包围到了中间。 徐时只当毫无察觉,等郑与广在沙发上坐下,他也跟着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一抬手,示意普达先下去。 普达见状,转身往外走,没走几步,却被拦下了。 郑与广冲着他的人点了下头后,那人才让开,让普达走了出去。 徐时低头摸出烟,自顾自点了一根,又把烟盒轻轻放到茶几上后,抬眸看向郑与广,淡淡道:“郑爷这是要来兴师问罪?” 郑与广却摆摆手:“你多虑了。我来,只是走个过场。不过,我手底下这些人,素来谨慎,所以,稍有得罪的地方,你也多包涵,别往心里去。” 徐时笑眯眯地看着他:“郑爷这话就客气了。” 郑与广看了他一眼,接着朝着他那些手下挥了挥手。后者会意,除了那个戴大金链的中年男人留了下来站到了他身后之外,其余人也都跟普达一样,退到了屋外。 偌大的客餐厅空间里,只剩下了徐时还有郑与广和他那个戴大金链的手下。 人都走后,郑与广看着徐时,微微笑道:“徐爷不必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我此行下来,并不是为了来调查蒋盛威怎么死的。说句难听的,他死了,我巴不得。今天来见你,一来是想来看看,这大名鼎鼎的徐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有没有三头六臂。二来呢,是想来跟徐爷你谈笔交易,要是谈得拢,那最好。要是谈不拢,也没关系,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徐爷年轻有为,以后我们肯定还有再相见的时候,是不是?” 这郑与广是个厉害的! 徐时心底暗念了一句的同时,也不跟他做没用的客套,直接问道:“郑爷您想跟我谈什么交易?” “蒋盛威在国内有不少产业,大部分都分布在西北这一带。他如今死了,这些产业都成了无主的东西。这些东西要是没人接手,最后就都被那些野猫野狗啥的分掉了,难免可惜。所以,我希望你能把这些东西接手过来。当然,这个过程肯定会有一些难度,只要你能接手,之后所有利益,我只要三成,你看如何?”郑与广看着他,平静的目光背后,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不得不说,这郑与广是真厉害。 三成,他这嘴是张得真小。 可这同样也说明了,想要接手蒋盛威留下的这些产业,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不然,这事轮不到徐时。 可,除了不容易之外,只怕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徐时垂眸,默默抽了两口烟后,开口:“郑爷肯定还有没说的吧?” 郑与广笑了笑,道:“确实有一些。蒋盛威在国内的产业,有一半以上都是和人合作的。这个人叫曲野,你想必也听说过。” 曲野? 徐时愣了一下后立马想起来了此人。 曲野,安市一家律所的合伙人。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叫曲伟。明面上,是曲伟负责联系那些人口贩子,实际上,曲野才应该是背后那个大佬。 蒋盛威跟这个曲野有联系,倒是也不稀奇。 只不过,要是蒋盛威跟这个曲野的联系这么深,当初他为何又要通过老和来藏下那两个孩子?这完全多此一举。 当着郑与广的面,徐时不好分神,只能暂时先把这念头放到了一边。他看着郑与广,道:“听说过,不过还没接触过!” 郑与广便顺着话说道:“那要不这样,这两天我约个时间,大家一起坐下来认识一下?” 徐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好呀。” 郑与广闻言,看了眼徐时后,就转头吩咐身后的大金链男子,让他去联系曲野约时间。 等大金链男子走开去打电话,徐时主动开口,问道:“郑爷,塔爷那边对这次蒋爷的事情,是个什么态度?” 郑与广笑了笑,模棱两可地说道:“塔爷他素来对那些喜欢吃里扒外的人最痛恨。” 吃里扒外? 那蒋盛威倒确实算得上。 徐时探身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微微笑着没有再接话。 片刻后,那大金链走了回来,冲着郑与广说道:“哥,曲野说,他这两天在外地出差的,大概三天后回安市。” 郑与广闻言看向徐时:“那我们三天后去安市如何?” 徐时靠进沙发,道:“我没问题,都听郑爷您安排。” 郑与广听后,满意笑了笑,接着就起了身:“今天来得突然,估计你这里也没准备,我就不多叨扰了。那我们就三天后再见。” 徐时跟着起身,道:“那我送您。” 郑与广也不推辞。 两人并肩往外走,到了门口,郑与广就让徐时留步。徐时也不客气,在台阶上站住了脚,看着郑与广下了台阶,上了车,然后扬长而去。 车子刚走,徐时脸色就冷了下来。 这郑与广,笑面虎,好算计。 三成利益,看似不贪心。可再琢磨,那些生意,可都是蒋盛威与曲野合作的,曲野分走一半,他再三成,那徐时留下多少? 到时候,说不得还得再上贡一点给塔帮,也就是说,徐时只剩下白忙活? 况且,蒋盛威死后,他留下的这些产业既然是和曲野合作的,那就根本轮不到郑与广所说的那些阿猫阿狗嘴里,只会落到曲野手中。 现在徐时横插一脚,可就是明晃晃地从曲野手里抢东西了!曲野能对他有好脸色? 不过,郑与广的算计如果真的只是这些,那这问题并不大。 徐时顶着郑与广的名头,曲野就算不情愿,但估计多少也还是会给郑与广几分面子的。 可,怕只怕,这一趟安市行,郑与广算计的并非这些,而是徐时这条命。 蒋盛威在陶县栽了跟头,郑与广心有顾虑,自然不会在这里对他露了敌意。那么如果他还想对他动手,想办法把他骗出陶县,再找个帮手,才是最佳计谋。 安市是曲野的地盘,曲野在那盘踞多年,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再加上一个郑与广,徐时即便再强,到了那,估计也得栽! 可,这一趟安市,他不得不去。 曲野是个关键人物。 不仅是在塔帮,同时,整个中国北面这一块的人口贩卖生意,估计都在他手中握着。 本来,徐时并未想着要从曲野这边入手,但既然郑与广把这机会送上了门,他又岂能错过! 第273章:邀请 安市肯定要去。 但,不能毫无准备地去。 徐时忽然想到,上次的事情结束都十来天了,他还没跟明其联系过呢! 深夜,城郊小饭馆。 周围早已漆黑一片,蜿蜒的公路上,也不见灯光。 四野寂静。 不大的后厨内,中央支了个折叠小方桌。黎海炒了两个菜,在桌上放下后,就从后门出去,坐到了门外的一块大石头上,拿出根烟含到了嘴里,却迟迟没有点着,只是低着头坐在那,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子里,徐时和明其默默吃着菜,喝着酒,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的意思。 时间慢慢过去,桌下的空酒瓶逐渐多了起来。 忽然,门外传来啪地一声。 明其正伸到花生米盘子里的筷子,顿了一下,接着,空着收了回去。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徐时。后者神色平静,一手拿着半杯啤酒,目光盯着杯壁上挂着的泡沫,正看得起劲,倒是让人一时琢磨不出,他这脑子里转悠得是个什么心思。 “不想问点什么?”终归还是明其先沉不住气。 徐时头也没抬,反问道:“你想我问什么?” 明其看着他,一时竟是不知该怎么接这话。片刻,他忽地低头一声轻笑,满是自嘲。 这时,徐时开了口:“后天,我要去一趟安市。” 明其一愣:“安市?陕省的安市?” 徐时嗯了一声,接着递出酒杯,还没等明其反应过来,便与其轻轻一碰,接着仰头一饮而尽。 明其微皱着眉,问:“去那做什么?” 徐时没立马接话,弯腰又从地上拿了一瓶啤酒上来,随手捏了筷子一撬,就开了瓶。给自己满上后,徐时看到明其杯中的酒还在,便朝他挑了挑眉。 明其见状,只得先把酒喝了。 徐时随即又给他满上了。 明其看着那杯酒,略有些不满地哼笑了一声,接着问:“不能说?” 徐时嗯了一声,而后又紧跟着说道:“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我手底下有个叫梁九的,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回头我要是暂时回不来,他那边你多看着点。” 明其没顾着去想徐时让他看着点梁九什么,脑子里只回旋着五个字:暂时回不来。 这意思是,徐时这一趟安市很有可能有去无回,而且,这概率很大。 明其皱紧了眉头,盯着徐时看了好一会后,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多问,只沉声道:“行,我记住了!” 徐时笑了笑,接着又举起了杯。 两人轻轻一碰,对视一眼,一切皆在酒中。 十来分钟后,二人先后离开了小饭馆。 黎海留下收拾,只是收到一半时,他忽然就停了下来,而后在徐时坐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了下来,伸手拿起一瓶剩下的酒,起了瓶盖后,就仰头猛灌起来。 他不是警察,明其也从来不会跟他透露任何有关工作上的事情。 这十年,他们一路追到这里,全凭着满腔的执念。 可十年下来,他们连孩子们的样子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却止步在这里,再难寸进。最后,兄弟也没了。 茫茫天地,如今就只剩了他们夫妻俩,年近半百,过往的十年,仿佛成了一桩笑话。 他恨!恨得咬牙切齿,昼夜难安。可,恨谁呢? 他连具体的目标都没有! 只能恨天恨地,恨命运不公,恨老天不长眼,恨自己无用。 他恨所有一切。 包括,徐时。 甚至,包括明其。 黎海低着头,怒睁着的眼睛里,满是黏稠的恨意。 而此时后门外,不知为何去而复返的徐时,倚在门口边的墙上,低头无声地笑了一下,接着,摸出烟,啪地点上了。 屋内,黎海受惊,慌忙起身间,方桌被带倒,杯碗盘碟叮里哐啷砸了一地。他茫然地看着这满地狼藉,忽然眼眶一酸,热泪滚滚而下。 徐时抽完烟就又走了。 而黎海始终也没转身,石像一般僵在那许久,直到外面彻底没了任何声音,才突然垮下了肩膀,蹲了下来,抱住头开始嚎啕痛哭。 哭声在这寂静荒野间,传出去了很远。 悲恸却又苍白无力。 这一夜,徐时没有回庄园。 第二天一大早,天边才刚泛白时,梁九开了车在距离小饭馆大约十来公里外的公路边接上的他。 上了车,他就闭上了眼,然后道:“去娱乐城。” 梁九从车内后视镜中默默看了他一眼。 车到娱乐城正门口时,吴江正在吃早饭。听得手下来报,他神色有些恹恹地应了一声后,就让人退下了。 徐时上去时,他已经在办公室沙发上坐着了。 一抬眼看他,吴江便愣了一下,接着皱了眉头,嫌弃道:“你这一大早的,干什么去了?” 徐时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转头就吩咐门口吴江的手下:“帮我去买一份早饭回来。随便什么都可以!” 那人下意识地应了就走。 吴江见状,挑了挑眉。 徐时回头,目光落到吴江脸上,细细打量起来。 吴江被他看得有些难受,便问:“怎么了?” 徐时开门见山:“郑与广找过你了吗?” 吴江摇头:“我昨天收到你的消息之后,还去了永和宾馆。结果,那老家伙根本不露面!” 徐时垂眸哼笑了一声:“不露面正常。他约我后天早上出发去安市,见曲野,说是想让我接手蒋盛威在境内的那些生意。你说,我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吴江再次拧了眉头,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沉声道:“蒋盛威在境内的不少生意都是和曲野合作的。郑与广想让你插手进去,这是准备让你从曲野手中把蒋盛威留下的那些东西给抢回来?” 徐时没接话,摸出烟盒,抽了一根拿在手中把玩了起来。 吴江看着他,片刻后,来了一句:“曲野这个人,我只见过两回。这是个厉害角色,蒋盛威跟他合作的那些生意,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蒋盛威求着人曲野跟他一起合伙的。你如果要去,一定要小心这个曲野。” 徐时闻言抬眸:“所以,你觉得我该去?” 吴江一听这话,不由得眯了眯眼,默了两秒后,道:“你要是不想去,就不会来问我了!” 徐时呵呵一笑。 接着,蓦然说道:“我想邀请你一道去。” 吴江一愣,接着立马拒绝:“蒋盛威那次,我已经被你坑了一把了。短时间内,我可不想再和你有什么牵扯。你别打我注意。” 徐时却轻轻一笑:“你真觉得郑与广只是想要蒋盛威那点生意?” 吴江皱眉。 “他想要的,恐怕是我这条命!”徐时又道。 吴江神色猛地一变。 这猜测,他自然不是没想到。可想到归想到,徐时这般直接说出来,这就说明,徐时对这猜测,至少已经确定了一半以上了。 “我要是死了,下一个又是谁呢?”徐时边说,边低头将烟含到了口中,而后拿起火机啪地一声点着了。 吴江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这一声‘啪’跳了一下。 他黑着脸沉默。许久,冷声道:“那就不去。既然姓郑的那老家伙要把你骗到安市才敢动手,那就说明,在这陶县,他没把握。既如此,那我们就跟他耗着,他要真敢在这陶县动手,那老子也豁出去了!反正杀一个蒋盛威也是杀,再送一个姓郑的,也差不到哪去!顶多就是以后少睡几个囫囵觉!” “这么怂?”徐时看着他,满是轻蔑:“这可不像你吴爷的风格!你不是喜欢刺激吗?安市这么大的刺激,你真不动心?” 吴江看着此刻的徐时,感觉自己太阳穴跳得厉害! “徐时你大爷的!你又来是不是?” 徐时呵呵笑了起来。 “吴江,我徐时这条船,你既然上来了,就别总想着要下去了。上来了,就好好待着。至少,目前为止,我们的目标方向应该都是差不多的!既如此,那就该劲往一处使,这样才好事半功倍,你说是不是?” 吴江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半晌,才哼了一声。 这便算是同意了! 第274章:心中有数 吴江既然松口,那接下去的就好聊了。 三言两语把大概的计划敲定后,早餐也到了。 徐时吃了之后,又在吴江的沙发上眯了一会,才离开。 出了娱乐城之后,他就回了庄园。再有动静,便是出发去安市的日子了。 郑与广与他约好了,早上九点在东河公园那碰头。 徐时带了普达,九点还差十分的时候,到的那。三四分钟后,郑与广也到了。他这边总共来了三辆车,一辆越野,一辆皮卡,还有一辆商务车。 三辆车先后靠边停下,位于中间的商务车后座玻璃摇了下来,露出郑与广的脸,笑眯眯地:“时间正好,出发吧!” 徐时跟着笑了笑,接着抬手看了眼时间,道:“还有几分钟,再等等。” 郑与广一愣。接着,忽又一笑,问:“等吴江?” 徐时看着他,心头莫名地沉了一下。 郑与广笑起来时,眼睛眯起,眼角的纹路又深又长,就像狐狸的眼睛。 他说:“你要真是等吴江,那他估计是来不了了!我刚从县城出来的时候,听到的消息,他那娱乐城好像是出了点什么事!” 娱乐城出事? 一个大火之后还未正式营业的娱乐城又能出什么事呢? 况且,什么样的大事,会需要吴江亲自出面处理? 徐时盯着郑与广看了两秒后,微微笑道:“是吗?那就算了!我们走吧!”说罢,转身招呼了一声不远处正站着抽烟的普达,就上了车。 普达紧跟着上了车,瞄了眼后视镜,见徐时靠在那,神色如常,并无异样,便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车子启动,缀在郑与广他们的车队后面,驶上了大路。但没过多久,他们前面那辆车忽然让到了一边,减速之后,跟在了他们后头。 此行去安市,足有四十个小时的车程。 徐时他们走走停停,一路倒也顺利,两天后,成功抵达安市。 当夜九点,徐时他们入住安市江滨区的泰安宾馆。入住后没多久,郑与广就带着大金链,离开了泰安宾馆。 这一去,便是彻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徐时五点半起床后,下楼绕着宾馆跑了两圈。再回来时,普达已经起了,正在洗漱。 徐时坐在沙发上看了会新闻,等他从卫生间出来后,便起身拿了衣服,进卫生间冲澡。 十来分钟后,徐时正在刷牙,忽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片刻后,普达走到卫生间门外,轻声说道:“徐爷,郑爷来电话,邀您去喝早茶。” 喝早茶? 郑与广倒是好兴致。 徐时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笑了笑。 接着,他低头吐出口中泡沫,又慢慢漱了口,擦了脸后,才转身过去开了卫生间的门。 普达就在门外,看到他出来,便道:“郑爷的人在门外等着。” 徐时点点头,又看他:“东西都拿上了吗?” “拿上了。”普达迎着他的目光,声音微沉。 “那就走吧。”说完,徐时就扭身往门口走。 郑与广安排过来接他们的人,是徐时曾在永和宾馆楼下与其隔着车窗玻璃对视过一眼的那个男人。 满身的锋芒,犹如出了鞘的剑,嚣张肆意。 徐时又与他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里的敌意毫不遮掩,还有些收敛得不太好的轻蔑。 徐时二人跟着他下楼,到了楼下停车场,徐时刚要往自己车那边走,男人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徐爷,我们郑爷吩咐了,让您坐我们的车过去。” 徐时又与他对了一眼,旋即轻轻一笑,转头冲着普达说道:“那就听他的,坐他的车吧!” 普达看了看徐时,又看了眼男人,欲言又止。 徐时抬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笑道:“郑爷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别想那么多。” 普达默了一会后,点了点头。 三人随即上车。 普达坐在了副驾,徐时坐在了后座。 男人负责开车。 车子刚开出停车场,徐时忽然开了口:“怎么称呼?” 男人斜眼从车内后视镜中望了他一眼后,才开口道:“郑爷一般都叫我虎子。” 徐时闻言,冲着后视镜中的男人微微一笑,道:“行,那我就随着郑爷喊你虎子吧。”说完,他往后一靠。 男人又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大概是以为徐时还会有下文。可徐时却闭了眼,开始休息。 车子一路往城外开,开了一个多小时后,周围已不见任何城市痕迹,倒是群山绵延,风光秀丽。 车内,徐时始终闭着眼,仿佛真睡着了一般。 反倒是副驾的普达,一开始还好,时间逐渐长了之后,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便隐约生出了些许紧张。 又十来分钟后,车子拐入了一个山谷,最终在一扇大铁门前被拦了下来。 门口没有保安,只有一个摄像头。男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探出窗,冲着那摄像头摆了摆后,门边嘎吱一声开了。 车子进了门后,又沿着山路开了好一会儿,最终停到了一处水库堤坝上。 水库狭长,深处望不见底。 中心处,有一岛,同样是狭长型,面积不小。岛上有建筑若干,被树木掩映,只露出檐角二三,倒是让人看不清全貌。 堤坝一头的岸边,停着一艘快艇。 艇上有人,见到徐时他们下车后,就抬手招呼了起来。 男人领着他们直奔那里。 普达跟在最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那岛位于水库中心,离堤坝距离起码有上百米。离左右两侧的岸边倒是稍近些,但那些地方都是两三米高的陡峭石壁。 至于,另一头更往里,那就离岸更远了。 也就是说,这个岛与岸边往来,只能靠这艘快艇。而徐时他们此时若是上了岛,那郑与广的人如果想害他们,他们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把快艇开走,就能将他们困死在岛上。 普达看了眼前面的徐时,有心想提醒,可想了想后,又按捺住了。 徐时不是个蠢人,他能想到的,他必然也能想到。可看他此时,平静得甚至还有心情去欣赏周边风景,这就说明,他心中有数。 只是不知,他这‘数’,又是什么‘数’! 第275章:用心 其实,徐时心中也没多少数。只不过,来都来了,即便他此时想退,郑与广他们也多半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更何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快艇破开水面,水浪翻卷,没多久,就到了岛边的码头。 徐时二人随着虎子上岛,还没走出几步,那快艇便掉了头,往堤坝那边去了。 普达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忧虑。 这时,那虎子却是在看了他们一眼后,开口解释了一句:“待会还有些人来。” 徐时笑了笑,顺着话问:“什么人?” 虎子摇头表示不知。 “郑爷这会儿在岛上吗?”徐时又问。 虎子点头:“在。” 在就行,这说明至少郑与广在他身上还有想要的东西,即使动手,应该也不会一见面就往死里弄。 徐时不再多问,转头去看周围的风景。 这岛上,临水的一圈,都是直径起码有四五十公分粗的香樟树。苍翠的树冠,交错在一起,遮天蔽日。 香樟树林往里便是绿地,搭配着种了一些叫不上名的植物,石板路蜿蜒其中,一路往里。 徐时二人跟着虎子走了一会,便到了一栋合院别墅跟前。 往后应该还有两三栋。 中式的建筑,飞梁高挑,檐角下挂了风铃,风一来,便有叮铃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山水间,若不去想此时这里站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倒确实别有一番出尘的味道。 合院的木门开着,一进去拐过影壁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廊下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是郑与广。 而另一个,身材清瘦,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年纪不显。但徐时认得,这个人,他见过照片,印象还挺深刻。 正是曲野。 倒是没想到,一来这里,就能看到他此行的目标。 徐时看向他们的时候,后者也正朝着他这边望了过来。 郑与广笑着与曲野介绍:“喏,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徐爷了。”说这话时,他靠坐在那张太师椅里,一动没动。 曲野盯着他,犀利的目光,多了一层眼镜的遮掩,反倒多了几分深邃,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后,又往徐时身边的普达身上转了一圈,接着朝着徐时微微一笑,道:“徐爷,久仰大名!” 徐时走了过去,道:“不敢当!曲野,曲先生?” 曲野笑了笑,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收回目光,慢悠悠地拿过旁边茶几上的茶,浅浅抿了一口。 徐时见状,低头拿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而后转头吩咐普达,道:“去里面给我搬张椅子出来。” 他这话刚落,郑与广就开了口:“虎子,去搬张椅子出来。” 虎子闻声往屋子里走。 徐时抽了口烟,吐出后,目光扫了一圈这院子,又道:“郑爷,您说请我过来吃早茶,我可还饿着肚子呢!” 郑与广闻言,微微眯了眯眼,接着笑道:“别急,人还没到齐呢!” 徐时挑眉:“是吗?还有重要人物?” 郑与广看向曲野。 曲野接过话:“重要人物算不上,就是些生意伙伴。郑爷说你想接手蒋爷留下来的那些生意?” 徐时呵地笑了一声,他也不辩解这生意到底是谁想要,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道:“郑爷说,蒋爷那些生意,都是和曲先生您合伙的是吗?那今后,就仰赖曲先生您多指教了!” 曲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指教不指教的,这话不用跟我说。蒋爷那些生意,以前确实是和我合的伙。不过,早在一年前,我手里那部分大都已经转给了其他人。待会来的那些人,才是你以后要打交道的。这指教的话,你待会留着跟他们说就行。” 徐时闻言,看了郑与广一眼。后者神色平静,倒是看不出什么。 他笑着道:“郑爷,看来您这消息也不灵通啊!” 郑与广轻轻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徐时言语中的那点讽刺。 曲野插进话来:“徐时,郑爷很是欣赏你,今早跟我夸了你不少话。所以,看在郑爷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句。待会来的那些人都不是一般人,有几个脾气比较急,你跟他们说话的时候,可得注意点。要是惹急了他们,到时候可别怪我们不帮你!” 徐时心底一片冷意,看来还真是顿鸿门宴。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二人,到底打算怎么唱这台戏! 他一边想,一边面上依旧笑吟吟的:“多谢曲先生提醒。” 此时,徐时的烟已经抽完。他甩手扔到了地上,在曲野有些冷的目光里,用脚重重碾了碾,在褐色的地板上留下了漆黑的印记。 “这个岛是曲先生的?”徐时问。 曲野收回落在地板上的目光,冷冷嗯了一声。 徐时闻声一笑,道:“曲先生眼光不错。”说着,他忽又转头朝着一旁的普达说道:“你进去看看,虎子搬张凳子这么久没来,别是在里面迷路了!” 普达点头就要往里走。 曲野皱了下眉头。 郑与广也出了声:“虎子!” 屋子里很快传来了虎子的声音,几秒过后,虎子就拿着一个圆凳出来了。 徐时扫了眼他手里的圆凳,阴阳道:“找这凳子不容易吧?” 虎子板着脸,砰地一声将这凳子往他身旁一放,没吭声。 徐时笑了笑,而后一转身就坐了下来。 刚坐下没多久,就有说话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很快,一群人就走进了这不大的院子里。 徐时数了数,除开引路的那个,其余总共有七个人。七人中,高矮胖瘦皆有,年纪都不大,最大的应该也不超过四十。 这些人一进来,目光在院子里一扫,而后就冲着曲野打起了招呼:“曲哥!” 曲野坐在椅子上没动,点头示意后,开口给他们介绍了郑与广,但对旁边坐在圆凳上的徐时,只字不提。 那七人见曲野根本不介绍他,便也不再看他,显然是已经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徐时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打量这些人。 目前来看,这七人中,似乎没有能打的。 而且这些人身上,也没带枪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些人很可能真的只是生意人,只是做的生意不太干净。甚至,他们可能连曲野真正的身份都不清楚。 那么,这些人今天到这里,又藏着曲野的什么用心呢? 这些人东一句西一句地与曲野聊了几句后,有人问道:“曲哥,不是说叫我们过来吃早茶吗?我们可都饿着肚子呢!”说着,他还揉了揉肚子,笑得有些尴尬。 曲野看了他一眼,笑骂了他一句:“别人都没催,就你催!”说着,起了身:“行了,走吧。” 郑与广随即起身,接着转头看向徐时。 徐时跟着起身。 “这里地方小,我们去后面。”曲野转头朝着郑与广说道。 郑与广点头,接着率先往外走。 曲野紧随其后,接着是虎子,然后是那些人。 最后,才是徐时和普达。 出了院子后,一行人便往后去。 徐时落后了几步,轻声问普达:“你的手机有信号吗?” 普达摇摇头。 徐时见状,不由得心中微沉。 第276章:大人物 早茶安排在这合院后面的花园里。露天的草地上,摆了一张大长桌。铺了白布的桌上,鲜花脆嫩,餐具精致。 山间柔和的晨光,越过苍翠的树梢,洒落在那些鎏金的餐具上,泛出金钱的光泽。 郑与广率先落座,占了主位。曲野紧接着就在他左手边的第一张椅子上坐下了。他刚一坐下,其他七人也都挑好了位置。 而徐时,只能坐在了最后。 对面还是空的。 这时,郑与广开了口:“虎子,你坐徐爷对面。” 徐时闻声,也没看郑与广,只是转头示意普达坐他旁边。 普达刚坐下,就有一串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从另一边的小路上,袅袅而来。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扣着一个白瓷鎏金罩碗。 总共十八样,十八个年轻女子,个个都身材妖娆,面容姣好。那开到大腿根的旗袍下,长腿皙白,纤瘦的脚腕上,更有银铃叮当。 有人忍不住,趁着这些年轻女子倾身过来时,那手就顺着旗袍那条缝,摸上了大腿,肆意揉捏。 女子娇呼,再瞪上一眼,更是风情万种,欲拒还迎。 然后,男人满意大笑,手上动作更加大胆。 直到曲野发话:“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瞬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这些年轻女子纷纷低头,如蝶一般,带着那些清脆的银铃声,飘走了。 刚才下手最大胆的那个,甚至还有些恋恋不舍,扭过头追着她们的身影,恨不得自己也跟上去。 徐时始终低着头,对这些荒诞,恍若未闻,未见。 “吃吧。不是都饿了么!”随着曲野发话,大部分人都动了起来。 徐时也抬了头,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后,却没了兴致。 不久后,那郑与广大约是见他没动筷,忽地开了口:“徐爷怎么不动筷子?不合口味?” 他这一声徐爷,成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徐时身上。 徐时也不客气,直接嗯了一声。 这倒是让郑与广有些始料不及,脸上那点虚伪的笑意不由得僵了一下,接着讪讪一笑,道:“那你想吃点什么?让你曲哥安排人再给你单独做一份。” 这话,顿时让那几人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惊讶和探究。 徐时心底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那就来碗云吞吧。” 郑与广脸上那点子虚伪的笑意,至此总算绷不住了。 曲野忽地抬了下手。很快,银铃声由远及近。旗袍女子翩翩而至,走到曲野身后停了下来。 “让厨房做碗云吞送过来。”曲野开口。 女子脆生生应下后,又翩翩而去。 此时,那七人谁都没再看那旗袍女子,都在打量徐时。 坐在曲野对面的男人先开口:“曲哥,这位徐爷……是什么人物?” 曲野闻言,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接着轻声笑道:“陶县来的大人物。”说着,抬眸看向对面的人,继续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平江那块地吗?喏,就在他手里!” 此话一处,不光是对面的人微微变了颜色,就连其他几人也都纷纷面露惊异之色。 有人问:“曲哥,那块地不是东正建设拿的吗?” 曲野笑笑:“以后东正建设,就是这位徐爷说了算了。” 又是平江的地,又是东正建设,这些字眼,徐时在此之前根本没听郑与广提起过。 曲野三两句话,就把他塑造了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徐时也不辩解,就低眉垂眼地听着,他现在很好奇,这曲野和郑与广到底想唱个什么样的大戏。 可尽管曲野将他捧得高,这七人中却也无人开口来跟他套近乎。看来,这些人倒也不笨。 片刻的沉默后,坐在虎子旁边的男人忽然开口问道:“曲哥,您今天喊我们过来,不是说有重要事情要商量吗?” 曲野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是有重要事情!”说着,他话音一顿,接着,目光在那七人身上扫了一圈后,忽又问:“都不吃了?” 七人互相看了看,曲野对面的男人开口:“还是先谈正事吧。” 曲野闻言点头:“那行,那就让人先把东西撤了,换茶吧。”说完,便抬了抬手。 于是先前上菜的那十八女郎又出现了,带着银铃声,像是勾人的妖精一般,飞了过来。收了东西后,又飞走了。 先前那两三个不老实的,这次倒是没心思再动手。 茶上来后,曲野就开了口。 他说:“廖东,最近南川那边的生意怎么样?没出什么问题吧?” 被点名的廖东,是坐在虎子旁边的男人,啤酒肚,大金表。听到曲野点了他,他忙不迭地就开了口:“曲哥,您放心,您交给我的生意,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曲野笑了笑:“我倒是放心你。不过,我放心也没用。之前把那部分生意交给你的时候,我就说过,那部分生意本身也不是我自己的,是我帮人打理的。如今……”他故意顿了一下,接着又看向其他人:“不止是廖东,除了大宝之外,你们其他几人当时也都各自分了一部分的生意,现如今情况有变,这些生意今后都由徐爷接手了。你们回头整理整理资料,跟徐爷这边交接一下。该怎么弄就怎么弄,早点把这事给办了!” 七人都愣住了。 一开始开口的廖东先忍不住,皱眉道:“曲哥,您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太明白?当初您不是说,三年内绝对没问题吗?我们这才接手多久,您就变了卦?那我们投进去的钱怎么办?那么多钱,总不能就这么打水漂了吧?” 曲野盯了他一眼,皱眉喝道:“你急什么!” 话落,廖东旁边的人伸手轻轻拉了拉他。 廖东神色变了变,讪笑道:“曲哥,我性子你也知道,遇到点事就容易上头。我也就是问问,最终要怎么做,我都听您安排,绝对不会有二话!” “这事不用听我。我也安排不了。”曲野却道:“反正,人呢我给你们弄来了,要怎么谈,能谈成什么样,就都看你们自己的本事。”说完,他就扭头看向郑与广,道:“郑爷,这岛后面我弄了个钓台,去试几钩?” 郑与广笑着点头:“好。”说完,又看了徐时一眼。 徐时低着头坐在那,手里拿着个火机正在来来回回地转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郑与广目光微微闪了闪后,就收回了目光,朝着曲野一笑后,跟着起了身,往后面去了。 第277章:缺钱 曲野和郑与广一走,这花园周围就多了四五个穿着黑衬衫的身影,也不靠近,就那么远远地守着。 徐时大概扫了一眼,都是些练家子。 那七人一阵面面相觑之后,廖东先开了口。 “徐爷,是吗?” 徐时闻言看向他,等着下文。 廖东尬笑了一下后,问:“徐爷是陶县人?哪个陶县?” 徐时也不急着接话,摸出烟,朝廖东示意了一下。 廖东摆摆手,表示不抽。 徐时便自己点了一根。点上后,才缓缓说道:“我不是陶县人,只是在陶县做事罢了。至于哪个陶县……”徐时微微眯眼:“曲哥没跟你们提过?” 廖东摇头:“没有。” 徐时见状,便笑道:“克州的陶县,荒郊野外的小地方,跟你们安市没得比。” 廖东一脸迷茫,显然,他连克州是什么地方,大概都没听说过。 不过,坐在曲野对面那位大概是听说过,甚至可能还知道一些别的,听到是克州的陶县后,脸上神色微微变了一下。 席上又静了下来。 曲野留下那么两句话拍拍屁股就走了,他们这七人实际上此时也是一头雾水,比徐时也好不到哪里去。 过了片刻后,坐在徐时旁边的男人出了声:“徐爷,这样吧,既然曲哥说了让你把那些生意收回去,那我们也都听曲哥的,只要你把钱退我们就行了。”说着,他又招呼其他人,让他们把各自投进去的钱报一报。 徐时也不拦他,抬头看着他们一个个报了数额。 这个四百万,那个五百万,最多的据说已经投了近千万了,最少的也有三百多万。 徐时粗略算了一下,这一笔笔的加一起,约莫有三千多万了。 这么多钱,想让徐时掏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别说,徐时没有,就是有,这冤大头他也不可能做。 况且,他即使把这三千多万掏出去了,难道曲野他们就会罢休? 徐时看着眼前这些男人,轻轻笑了笑,道:“钱的事是小事。说实话,今天来这里之前,我都不知道我要接手的到底是些什么生意。不如这样,你们先跟我仔细说说,你们当初从曲哥手里接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生意,如今这些钱,投进去又是做了什么!当然,如果这一下子说不清楚也没关系,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回头等你们有空了把资料整理整理交给我。反正,我也不急着接手,你们可以慢慢来!” 徐时这话自认为说得也算有理有据,还客气。可不知为何,那几人听了之后,却都纷纷变了脸色。 有人哼了一声,反驳道:“那不行!既然要接手,那这些事今天都得说清楚。该退钱退钱,该怎样怎样!” 徐时闻言一笑,道:“行,那诸位就说吧,我听着。” 说话的人愣了愣,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又扭头去看其他人。 一时间,这几人都有些语塞。 最后,还是徐时先打破了僵局,开口问对面的廖东:“廖爷是吗?我冒昧问一句,当初曲哥把这些生意交给你们的时候,是怎么跟你们谈的?” 廖东有些犹豫,转头去看其他人。 那个坐在曲野对面的男人发了话:“说吧,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廖东得了令,便开了口:“简单点说,就是我们从曲哥手里租了这些生意。我们每年给曲哥交一笔钱,这些生意就归我们管,无论是亏还是赚,曲哥都不过问,也不插手。” 徐时微微挑眉,这曲野倒是会做生意。 “我能问一下,这笔钱是多少?”徐时又问。 廖东又看向先前发话的那个人,见那人点头后,才开口道:“看情况。像我手里那些个ktv酒吧什么的,一年就是五百万。像他的……”他说着,抬手指了一下徐时旁边那人,“他手里那些,一年就得交八百万。” “还有更多的吗?”徐时问。 廖东点头:“有,最多的一年要交一千五百万。” “那这第一年的钱,你们应该是已经交了吧?”徐时又问。 廖东沉吟了一下,道:“交了一半,另一半原本是半年后,也就是再过一个月才交的。” 也就是说,他们从曲野手里接手这些生意,已经有五个月的时间了。五个月之前,蒋盛威还活着,洪二也还活着,甚至,连银县爆炸案都还没发生。 既如此,那为什么蒋盛威手底下这些生意,要通过曲野的手转出去? 这种手段,有种急需套现的感觉。 蒋盛威很缺钱? 徐时忽然就想到了蒋盛威藏下那两个孩子的事情。 蒋盛威身为塔帮高层,应该很清楚那些孩子对于塔帮来说有多重要,或者更确切地说,在塔爷眼里有多重要。 蒋盛威为何要去冒这个险,做这个事? 如果单单只是为了对付他,那他这风险未免担得有些大。 现在把这两件事,结合到一起,徐时倒是隐隐有种摸到了真相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蒋盛威为何需要这么多钱,但可以肯定,他多半是很缺钱。所以,才借着打压徐时的名头,想藏下两个孩子,去卖钱。 可如果只是普通的贩卖人口,两个孩子也卖不到多少钱,对于蒋盛威的缺口,多半也是杯水车薪。 因此,如果徐时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蒋盛威当初藏下那两个孩子,很有可能是准备拆零件的! 想到这里,徐时不由得浑身一寒。 怪不得,蒋盛威会那么轻易地就答应了老和亲自送货呢! 徐时再次看向眼前这些人,他们已经掏出去的那三千多万,估计至少有两千五百万都是那笔租金。也就是说,蒋盛威一下子就套现了起码两千万左右。 但两千万对他来说还不够,所以他最终把主意打到了那些孩子身上。 徐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他这个主意打得好呢还是不好!毕竟,要不是蒋盛威指使老和藏下那两个孩子,这后面的事情也未必会如现在一样发展,那徐时也就未必会有契机能动手。虽然,最后五个孩子,只活下了三个,但…… 即便能活一个也是好的,不是吗? 第278章:烂泥 徐时一直没接话,对面的廖东有些不悦,皱了皱眉后,沉声说道:“徐爷,虽说这笔钱我们只交了一半,这些生意交到我们手上却也有五个月了。可做生意这种事,不是这么算的。我们当初愿意付这个钱,是因为曲哥跟我们保证,三年内这些生意都会在我们手上。我们看中的是长久利益,所以才愿意出这个价钱,可如今才五个月,你就要来把这些生意收回去,这事,无论如何你也是要给我们一个说法的,否则,即便曲哥站你这边,这些生意也不是你说要接受就能接手过去的!” 徐时把脑海里那些跑偏的思绪给收了回来,抬眼扫过眼前这些人,伸手将手中已经燃尽的烟头按在了身前洁白的桌布上后,淡淡问道:“诸位想要说法,我理解。不过,我见诸位也都是实在人,那我也不跟你们来虚的。说法可以有,但诸位如果是想让我退钱,那不好意思,我一分没有!” 他这话一出,那七人身份顿时变了。廖东立马就要跳脚,徐时抬手冲他示意了一下,道:“廖先生你先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廖东黑着脸,转头往坐在最前头那个男人看去,见他微微点头后,才有些不甘不愿地示意徐时继续说。 徐时笑了笑,道:“我刚算了一下,你们为了这些生意,已经掏出去的钱差不多有三千多万了。这么多钱,就算是扔到这水库里,也能看个不小的水花。如今,连个响都没有,别说你们不甘心,我听着都挺生气的。但是……”徐时在这两个字上加重了一下:“这些钱,你们不是给的我,最终也没到我手里。你们都是生意人,生意场的规矩,你们应该都比我更清楚。这生意场上,向来都是钱给的谁,就认谁,你们说呢?” 廖东脸上一阵青白不定。 旁边有人接过了话:“你说的没错,生意场上确实是有这个规矩。但还有个规矩,叫做买卖不破租赁。我们跟曲哥是有合同的,合同上写明了三年为期。你要是退钱,那这合同的事就好说。你要是不肯退,那不好意思,你想接手这些生意,就等三年满了再说!” 徐时闻言,扬眉笑道:“那就等三年满了再说。” 这下,那几人都纷纷愣住了。 徐时又点了根烟。 他此时的心情,有些不太好。 不仅仅是因为眼前这些令人烦躁的口舌官司,还有先前那些关于蒋盛威的那些猜测。 心情不好的后果是,徐时此时有种懒得再配合唱戏的冲动。 尼古丁的苦涩,让他暂时将那股愈发强烈的冲动给稍微压了压。 他抬眼瞧向坐在最前的那个穿着黑色polo衫的男人:“你应该就是大宝吧?” 男人盯着他,眼神闪了闪后,应道:“是。” “先前听曲哥的意思,那些生意,没你份是吗?”徐时问。 被曲野称作大宝的男人,眉头微微一簇后,又应道:“是。” 徐时哼地笑了一声:“聪明人啊!” 大宝顿时脸色一变。 其余几人也都不是笨的,岂能听不出徐时口中那点暗示,当即看向大宝的眼神里,便多了些猜疑。 大宝眼中闪过些恼怒后,沉声解释道:“当时的情况,徐爷不清楚正常,你们难道也不清楚?我当时所有的钱都投到西山那个项目里去了,曲哥要得又急,我才没参与进来。再说了,当时在你们面前,我该说的都说了吧?” 其余几人谁都没接话,脸上神色也是各有变化。 徐时始终笑盈盈的,盯着大宝又问道:“当时你都说了些什么?” 大宝脸色一沉,斥道:“徐爷,如今说的是眼前这事要怎么解决,你不用跟我们拉东扯西的!”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徐时有些无趣地骂了一句。 廖东先急了,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杯当啷一阵响。 “徐时,你丫算个什么东西,我们也就是看在曲哥的面子上才喊你一声徐爷,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爷了!”廖东站在那,怒瞪着眼,手指着他,活像要吃了他一般。 徐时叼着烟深吸了一口后,眯眼瞧向他,片刻,忽地咧嘴露牙一笑。 “在你们面前,我还真是个爷!”徐时说完,就轻喊了一声普达。 普达会意,伸手从腰后一摸,再往桌上砰地一放。 顿时间,鸦雀无声。 徐时扫眼看向周围,那些站在树林边缘的黑衣人丝毫没有反应,甚至连站姿都没带有变化的。 显然,这些人并不是来保护这几个‘小可爱’的,而是来看着他们,不让他们离开的。 “徐时,这里是曲哥的地盘,你如果对我们动手,你也走不出这里。”大宝先冷静下来,沉声喝道。 徐时随手将烟头直接扔到了草地上,而后抬眼盯住他,道:“说你们是烂泥,还真是一点没错。你或许比他们几个稍微聪明一点,却也没聪明到哪里去!曲野给你们挖了个大坑,土都给你们埋到脖子了,你们还觉得他会护着你们?我就这么说吧,他为什么要把你们弄来?说难听点,他巴不得我现在就动手把你们杀了!这样,他就省事了!” 大宝脸色有点白。 其余几人,也都面露不敢置信之色。 其实,谁都不傻,当徐时让普达把枪亮出来的时候,他们心中也都已经隐隐有了些不太妙的猜测。 “现在两条路,要么大家一起死。要么……”徐时说着,瞄了不远处那些黑衣人一眼,“要么,你们就聪明点,大家一起演出戏。” 其他几人脸色变了变后,纷纷转头看向了大宝。 大宝咬了咬牙,问:“什么戏?” “你现在去找曲哥,跟他说,我们已经谈好了,要离岛!”徐时看着他,淡淡说道。 大宝一愣,旋即皱眉:“然后呢?” “然后?”徐时笑了起来:“然后的部分,就要看曲哥了!” “什么意思?”大宝追问。 徐时眯起眼:“意思就是,要看曲哥到底想不想让你们活着离开!所以……”他顿了顿:“我还有个建议,你们最好现在就想办法先报个警。” “我来!”廖东忽然插嘴,一边说,一边还拿出了手机。只是,一看手机后,却傻了眼。 “宝哥,我手机没信号。你们有吗?”廖东皱着眉,手上不停摆弄手机。可无信号的标识始终在。 其他几人也纷纷拿出了手机查看了起来,看神色变化,显然也和廖东一样。 唯独大宝没拿出手机。 片刻后,大宝从脖子里扯出了一根红绳,上面挂着个黑色的类似玉坠一般的东西。他将其从脖子上取了下来,放到桌上,拿起一旁的茶杯就狠狠砸到了上面。茶杯和这黑玉一般的东西,一起碎裂。一片狼藉中,一点红光微微闪烁了两下后,就灭了。 “最近的警局离这里大概三十分钟左右。”大宝看向徐时,面无表情地说道。 徐时点点头,道:“去吧。” 大宝盯着他看了两秒后,起身绕过桌子就要往花园后面去。结果他刚一动,周围那些黑衣人就有人也跟着动了。 很快,大宝就被人拦了下来。 大宝黑着脸跟他们争执了几句,也没能让他们放行。不过,在大宝往回走的时候,黑衣人那边有人拿起对讲机开始汇报情况。 徐时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三十分钟,有点长啊…… 第279章:耗着 黑衣人那边拿着对讲机汇报完情况后,便没了动静。 徐时他们在长桌那等了十来分钟,才见到有个旗袍女子款款而来,然后大宝就被请走了。 大宝这一走,便没了音讯。 大宝说的半小时很快过去了,可不仅警察的身影没见到,大宝也没了。 这结果倒也不意外。 其他几人都慌了神。 有人白着脸猜测:“宝哥他不会是自己先走了吧?” 没人接话,但从另外几人的神情上不难看出,他们同样也有这个担心。 廖东把目光放到了徐时身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后,问:“徐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时抬眼瞧他,淡笑着道:“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这脑子,还敢跟曲野搅在一块?知道他是什么人不?” 廖东眉头一皱,没再接话。 这些人虽然可能不算很聪明,但能做生意,自然也笨不到哪里去。他们可能不是很清楚曲野到底是个什么人,却也大概知道,曲野背后定然也有些不太寻常的势力。 但,在他们看来,做生意嘛,有的钱赚就行了,跟谁做不是做,至于这个人背后是什么颜色,是黑还是白,这钱又是干净的还是脏的,都不重要,反正只要到他们手里的时候是干净的就行。 可是,他们忘了,有些人利用的就是他们这个心态。 “那依徐爷看,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做?”开口的是之前被安排在曲野旁边位置上的男人,此人之前一直没开过口。 徐时看向他,打量了一眼后,问:“怎么称呼?” “我姓胡,古月胡,单名一个朗字,开朗的朗。”对方回答。 “胡先生这次掏出去了多少?”徐时又问。 胡朗脸色微微难看,犹豫了一下,才道:“九百多万,将近一千万。” 哦,原来他就是那个砸进去最多的冤大头。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这胡朗看着也不像是个傻的,于是,又问:“你们就这么信他?” 胡朗沉着脸,又沉默了好一会后,才答道:“我们这些人跟曲哥认识时间最短的也起码有两年左右了。他帮我们处理过不少生意上的纠纷,也知道我们不少事情,一直以来,我们确实比较信他。而且,曲哥自己也有不少产业,他的资产,未必比我们少。按理来说,为了这两三千万,得罪我们这么多人,这笔账划不划算,他不该算不过来!” “此一时彼一时,坑你们这两三千万的时候,曲野估计也没想到,事情会那么快就有变故。如今,拿了大头的人死了,偏偏还有人盯上了这死人留下的这点子东西,他自然只能换个算法了,否则,这两三千万的窟窿,他怎么填?”徐时淡淡说道。他虽然没有完全明说,可这话里透露的信息也已经不少,胡朗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黑下脸,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徐爷还是说说,接下去要怎么做吧?” 徐时耸耸肩,道:“还能怎么做!耗着呗!” “耗?”胡朗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看谁先沉不住气!”徐时有些无奈,他忽然有些想念吴江,那家伙脑子聪明,转得快,跟他说话,基本只要开个头,他就能猜到全部。不像眼前这几人,非得说透彻才行:“他今天把你们诓来这里,就是想让这笔账烂掉。至于怎么烂,最好的办法是人死账消。但如果你们一直没死,我也没事,你说,他最终能不能沉得住气?毕竟,今天要是没个结果,等你们人离开这个岛,那到时候又会是个什么情形,就很难说了,不是吗?” “也就是说,如果你不对我们动手,那最后,他也会对我们动手?”胡朗眉头快拧成麻花了,盯着徐时,脸色阴得能滴下水来:“这么说,最终我们还是要死!” 徐时回答:“倒也未必。” 胡朗盯着他看了半晌,忽又问道:“那要是我们先杀了你呢?” 徐时想了想,认真答道:“你们可以试试。” 胡朗自然不可能试,也没有实力试。他们如今六人,没一个人身上有家伙。更别提这徐时还有他的那个手下,一看就是身手不错的。虽然,他也略懂些拳脚,可他那三两下子,只够在女人面前装装样的,真要放到这些刀山血海里面滚过来的人面前,那完全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 “想好了吗?要试试吗?”徐时笑着问他。 胡朗低了头,道:“我不过是开玩笑的,徐爷别往心里去。” 徐时没接话,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又转头吩咐普达:“你去找个人问问,之前曲野吩咐下去的云吞,怎么到现在都还没上?” 普达闻言,眼神怪异地看了一眼徐时。 徐时视若不见。 普达起身,往后面走去。 没走多远,就有两个黑衣人围了过去,一左一右地将他拦了下来,一手按在腰后,一手微微抬起,示意他别再继续靠近。 “麻烦你回座位去,没有吩咐,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暂时不能离开这个花园。” 普达面无表情地看向说话的人,道:“我家徐爷让我过来问你们一下,他要的那碗云吞为什么还没上!还是说你们曲哥连碗云吞都舍不得!” 黑衣人那张跟3d打印出来一样的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接着生硬喝道:“麻烦你先回座位去!” 普达盯了他一眼,就转身往回走了。 黑衣人看着他走出去了几米后,拿起对讲机,真的问起了云吞的事。 不多时,徐时的云吞还真来了,一同送来的,还有些茶点。 徐时扫了一眼那些茶点,看来这一场有得耗。也不知道这外面现在怎么样了,该到的人到了没有! 曲野这人,他早知道不好对付,但今日接触下来,这人恐怕比他预料中的还要不好对付一些。 云吞的味道不错。 心态已经略微调整过来的徐时,胃口也好了起来,一口气将一碗云吞下肚后,他还吃了两块茶点,精致小巧的苏式茶点,甜而不腻,吃着倒也还行。 徐时忽又想到了梁九,那小子要是在这,这些茶点估计一大半都得进他肚子。 想到这里,徐时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心情不错,其他几人就不怎么样了。尤其是想到他们即使照着徐时说得往下耗,最终也有可能要死,这心情就更不美妙了。 时间慢慢过去。 太阳逐渐爬上了头顶,阳光越来越烈。 他们这长桌放在了草坪中央,周围没有遮挡,炽烈的阳光照在身上,有种火辣辣的疼。徐时跟普达还受得住,可其他几人,平时都是养尊处优的,没多久,就有些扛不住了。 廖东忍不住,先开口:“徐爷,再这么下去,不用谁动手,光这太阳,就能把我给晒死了!” 徐时拍了拍桌子,道:“桌子底下阴,你要不介意,可以进去躲躲。” 廖东一愣后,红了脸。当然,原本就挺红的。 这时,胡朗接过话:“徐爷,这么一直晒下去,确实不是事。这事,还是得再想个解决办法!” 徐时挑眉:“你有办法?” 胡朗眼神闪了闪,道:“我在堤坝那边留了人。只要我们能到码头那边,我就能想办法联系上我的人,让他们来救我们出去!” 徐时冷笑了一声。 曲野既然打算将他们困在这岛上,自然不可能让胡朗的人一直留在堤坝那边。不过,这话徐时没说出来,他懒得说。虽然,这太阳他暂时还扛得住,可也多少有点口干舌燥。 “朗哥,要不我们还是桌底下躲躲吧!去码头……”廖东插进话来,他边说,便看了看四周那些个黑衣人,而后压低了声音:“我刚才观察了,这些人估计个个都配了枪了!我们这就徐爷这边两个人有枪,这双拳难敌四手,两把枪哪里打得过他们这么多枪?还是别冒险了吧!” 胡朗悻悻,扭过头,不再说话。 有过了大半个小时,廖东他们六人当中,已经有人开始有些支撑不住了。最终,几番挣扎之下,廖东跟另一人先钻到了桌子底下。有人开了头,剩下的自然也就不再坚持。 很快,六人都钻了进去。 徐时笑了一下后,也招呼普达一起,跟着钻到了桌子底下。四周垂下的白布,再用椅子一撑,这桌底下的空间,就大了不少,八个人钻在底下,倒也不觉拥挤闷热。 这边的情况,看傻了那些个黑衣人,很快就有人把这情况给曲野那边汇报了过去。 一点又过半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 来请徐时。 第280章:救命 徐时看着眼前的人,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你去告诉曲哥,让他有话就到这边来说。这太阳不错,好东西嘛,总是要一起分享的,让他也来晒晒。” 蹲在面前的旗袍女子,犹豫了一下后,倒也真听话地走了。 可,很快,郑与广那个手下,虎子来了。 他在距离长桌还有两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也不蹲下来看徐时,只是高声开口:“徐时,郑爷让我告诉你,你那个手下梁九联系不上你,把电话打到他那边了!” 徐时一愣之后,心里便沉了下来。 即便是陶县那边天塌了,梁九也不可能在联系不上他的情况下,把电话打到郑与广那边。 但,郑与广既然让虎子过来传这个话,那就说明,梁九已经在郑与广的人手里了。 郑与广在陶县留了人这事,徐时是清楚的。可,吴江还在陶县。 当时,徐时去找吴江,提出让吴江一道来安市,这本身就是个障眼法。他料准了郑与广会从中作梗,也是想好了吴江会留在陶县。这也是他放心让梁九留下的原因。 但眼下这情况,倒是有些出乎徐时的预料了。 难不成,吴江那王八蛋还真被郑与广那老家伙给策反了? 徐时没有细想,坐在那依旧岿然不动。 他回道:“你让郑爷帮我告诉他,再急的事也等我回了陶县再说。” 虎子沉了沉脸色,低喝道:“徐时,郑爷的意思是,这电话既然已经打到了他那,那你最好还是过去接一下比较好!” 徐时不接话了。 虎子又站了一会后,冷着脸走了。 这事到了这时候,就不能再被郑与广和曲野两个人牵着鼻子走了。他们俩先后安排人过来想让他单独过去见他们,就说明,这两个人已经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 看来,留下的这些人当中,还有身份不简单的。 时间拖得越长,对方的人找到这里的几率就越大。一旦有其他人上了岛,那曲野今天这局,就算是破了。 所以,现在就一个字,耗! 至于曲野为什么不索性自己出手,把徐时和这些人都杀了,然后处理掉徐时的尸体,假装他是畏罪潜逃。 徐时猜测,约莫跟他的职业有关。 借刀杀人最好的境界,就是自己绝不沾手。 一旦沾了手,必会留下痕迹。 这些人的身份或多或少都带了点背景,曲野要是沾了手,难保日后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所以,他只是安排了人把他们围在这里,却不让人动手。 他在逼徐时动手。 至于徐时被抓之后,他自然也有手段,能让徐时悄无声息地死在警方的手里。 不过,他们大概也料到了徐时不会这么轻易落入圈套,所以郑与广那边早早就准备好了一个‘梁九’作为筹码。 只是,他们应该不会料到徐时根本不接这一招。 现在,徐时有点好奇,曲野他们还有什么后招等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草地上的温度还在上升,刚才还觉得不错的桌底下,也逐渐变得难熬起来。 身材偏胖的廖东等人,已经开始有些轻微中暑的迹象了。 再这么下去,恐怕徐时还没等到曲野他们的后招,这边这些个小可爱就得先倒下一两个了。 徐时微微皱了下眉头。 这些人即使要死,也不能是今天,更不能是在这里,否则,这后续估计还有麻烦。而且,这六人若是今天能平安出去,或许日后也能成为他的一个助力。 他凝神想了一会后,吩咐普达:“你去找个黑衣人,让他给曲野递个话,就说我要见他,单独的!” 普达立马就从桌子底下出去了。 话递出去之后,没多久,就有人过来请徐时了。 徐时却又摆了谱,说:“让曲野先过来露个脸,否则,鬼知道你会领我去哪里!”这样的谨慎,恰到好处。 又过了十来分钟后,曲野还真露了面,带了五个黑衣保镖,拱卫左右。看来,他很忌惮徐时的身手。 曲野走到树林与草地的连接处,就停下了。 这时,徐时却朝着廖东几人说道:“机会来了,就看你们愿不愿意冒险了!” 廖东等人闻言一愣,互相看了一眼之后,胡朗开口:“你说。” “曲野就站在那里,待会我数到三,你们就一起从这桌子底下冲出去,朝着曲野那边跑,边跑边喊‘曲哥,救命!’,不管曲野的人做什么,哪怕是开枪,你们也不能停,能做到吗?”徐时看着他们,认真问道。 有人傻眼,有人皱眉,还有人因为中暑,昏昏沉沉,根本没听明白徐时这番话到底说了些什么。 一会后,胡朗问:“跑到之后呢?” “跑到之后,你们就围着他哭,说那个钱你们不要了,让曲野赶紧送你们出去!”徐时又道。 胡朗等人有些不太明白徐时这看似儿戏的一招,到底是个什么用意。但此时,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可用,也只能将信将疑地琢磨。 正琢磨,曲野那边没了耐心,安排了人过来催徐时。 “再不想好,人可就要走了!”徐时沉声道。 胡朗的眼神一下子就坚定了下来。 “那就按你说的做。希望徐爷你,不要害我们!”胡朗沉声道。 徐时冲他咧嘴笑笑:“放心,你们要是死了,最先倒霉的肯定是我。” 胡朗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就转头说服其他人。没一会儿,六人就已都打起了精神,准备冲刺。 徐时却在这时,拿出了手机,打开了相机。 “一……二……三!” 随着他一声令下,六人纷纷连滚带爬地从桌子底下冲了出去,而后朝着曲野那个方向,狂奔而去,边跑,边喊:“曲哥,救命!” 曲野那边哪里能料到这场面,立马有人条件反射般掏出了枪,关键时刻,曲野喊了一声:“别开枪!” 枪声虽未响起,可枪口依旧对着这些人。 胡朗他们自然也看到了,但想到徐时的嘱咐,也始终还是咬着牙,低头狂奔。 很快,六人就到了草地边缘,眼看着曲野就在眼前,刚要围上去,就见几个黑衣人迅速上前,直接举枪把枪口怼到了他们眼前,将他们逼停了下来。 一停下,胡朗眼睛一转,没给曲野开口的机会,立马就喊道:“曲哥,我们错了!那些钱,我们都不要了,你就放了我们吧!” 这话一出口,曲野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 而草地中央的长桌下,徐时正举着手机,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这一画面,他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些个‘二代’,能被曲野看上,多少还是有些脑子的。 第281章:干净 眼下这场面,看着有几分滑稽。 胡朗他们六人站在一处,哭喊着让曲野放了他们,那涕泪齐下的模样,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跟死了爹一样,就连徐时也有些意外,这些人的脑子不咋样,演技倒是挺好。 而曲野被那些黑衣人护在后方,黑着脸,目光越过那些人头,与依旧坐在桌子底下的徐时,对望了一眼后,脸就更黑了。 终于,曲野忍不住了,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举枪便是砰地一声。 乍然出现的枪声落下,场中顿时一片寂静。 胡朗六人白着脸,满脸惊惧地看着曲野,半晌回不过神。 “闹完了吗?”曲野开了口,盯着胡朗,不耐喝道:“闹完就滚回去!” 被他这么一训斥,那六人倒是先后回了神。胡朗抹了把脸,哑着嗓子喊道:“曲哥,你就放我们走吧。那些钱算个什么东西,就当是我们孝敬给曲哥您的,行不行?” 曲野脸色阴沉,盯着他,抿着嘴默了两秒后,喝道:“胡朗,我再说一遍,滚回去!” 这时,远处传来了掌声。 是徐时。 他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一边鼓掌,一边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胡朗他们回头看到他过来,便下意识地往他这边退了几步。 显然,在胡朗他们心里,此时已经是徐时比曲野更安全了。 徐时走到了胡朗他们旁边,目光在他们六人脸上扫了一圈后,啧声道:“看这吓得!”说着,目光一转,与曲野对上,道:“要我说,曲哥你这是何必呢。不过就是三千多万,这点钱,算个什么。你就直说让他们送你了,他们难道还能不愿意?何必非得找我过来吓唬他们。看看这一个个吓得,都三四十的人了,还一个个哭得跟个花脸猫一样,也不嫌难看!” 他这话落,胡朗他们几人纷纷大脸一红,忙不迭地抬手去抹脸。 徐时笑了笑,看着不吭声的曲野,摸出根烟,含到了嘴里,点上后,又朝着胡朗他们说道:“还不赶紧跟曲哥表个态?” 胡朗他们一愣之后,立马开口。 “曲哥,那几份合同等我们回去,立马就作废。那三千多万,我们也不要了。毕竟,那些生意到我们手里也快半年了,这钱也是我们该出的,是我们不好,不该还想着把钱要回来。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们计较了。您放心,今日这岛上发生的事情,我们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胡朗说到这里,顿了顿后,又补了一句:“我们这几年靠着您解决了不少麻烦,也赚了不少钱,您要是有个什么事情,我们也得不了好。所以,您大可以放心,我们绝对会管好自己的嘴。”说完,他又朝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也随即立马跟着表忠心。 曲野始终沉着脸。 “曲哥,见好就收吧。否则,今日这事,怕是要收不了场!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你这岛上是没信号,可上岛之前,都是有信号的。”徐时淡淡道。 曲野眯起了眼睛,忽地冷笑一声:“徐爷倒是生了一张巧嘴。这些生意是你要的,主意也是你出的,我只是配合你,如今被你这么颠倒黑白地一弄,倒都成了我的责任了!”说着,又是呵地一声冷笑。接着也不给徐时反驳的机会,转头就吩咐人把胡朗他们送走。 胡朗他们也顾不上去想曲野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今曲野愿意放他们走了,自然是得赶紧走了。 徐时站在那没动。 毕竟,曲野没说,要放他一起走。 而徐时也还没想走。 这岛是曲野让他上来的,想让他走,可没那么容易。 而且,从今日这番闹剧可以看出来,曲野大概是律师做久了,所以并不想让自己手上直接沾上血腥。 也就是说,他大概率不会在这里对他下手。 看着胡朗他们几个走远了之后,徐时就冲着曲野开了口:“曲哥,借两步聊几句?” 曲野盯着他看了一会后,转头往后面树林里走去。 徐时跟了上去。 “你想聊什么?”曲野走了大概十来米就停下了,转头问徐时。 徐时笑了笑,道:“我就是好奇,郑爷给了你什么好处。” 曲野神色微微变化了一下,道:“没有好处。” “那就是曲哥你有什么把柄被郑爷拿住了。”徐时道。 曲野眉头微皱了一下,没接话。 “曲哥跟蒋爷关系不错吧?”徐时又问。 曲野看着他,不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时微微笑了一下,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曲哥到底打算怎么对付我?现在胡朗他们也走了,曲哥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实行不了了,不过曲哥你也可以直接杀了我,这岛上都是你的人,在这里把我杀了,然后把尸体送走,绝对没有人会追究这个事。” 话落,曲野眯眼瞧着他,深邃的眼神里,各种情绪翻腾了一会后,忽道:“其实你很清楚,我根本没打算让你杀了他们。” 徐时挑挑眉,道:“但是,你也不能保证,我一旦动手,他们会死上几个!你安排的那些人站得那么远,根本防不住我的,不是吗?” 曲野沉着脸没接话。 徐时又说了一句:“你太想让自己干净了,一点脏都不舍得让自己沾,怎么可能会如愿。这个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有付出,才有收获的。” 曲野脸色变了变后,道:“你走吧。” 徐时却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道:“都快两点了,曲哥就这么小气,午饭都不给我准备一顿,就让我走?好歹我也配合你演了这么长时间的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曲野脸上怒气一闪而过,接着,便招手叫来一个黑衣人,吩咐他带徐时去餐厅吃饭。吩咐完,曲野却又道:“徐时,你最好老实一点,别乱走。否则,就像你刚才自己说的,我要是在这岛上杀了你,也绝对不会有人来追究这个事。” 徐时眯着眼笑:“放心,曲哥,我这个人向来最识趣!” 曲野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 餐厅就在这片树林的后面,是单独的一栋房子。 房子有两层,总共约莫有三百多平米的建面,一楼除了一个估摸有六七十平米的厨房,和两个卫生间之外,剩下的空间就是餐厅。 可虽是餐厅,却只在中央放了一张超级大的圆餐桌。周围放了一些大沙发,茶几,还有一些比较奇怪的家具。 徐时带着普达走进这餐厅后,那黑衣人就站在门口的位置不动了。 而紧跟着,一个身穿薄纱的女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垂头站到了他跟前,柔声说道:“先生,请跟我来。” 徐时忍着心中不适,打量眼前这女子。刚才听她声音,似乎年纪并不大。可看身材,却又完全是成熟女子才有的风韵。 一袭白色透粉的薄纱,袖及手腕,摆及脚踝,可不该透的地方,都透了。隐约可见的风情,充满了诱惑。 女子走在他前面,行动间,那扭动的腰肢,微颤的臀肉,每一处地方,都在冲着他招手勾引。 徐时眯着眼,舌尖顶了顶牙,勉强把那股邪火给压了下去。 他不是圣人,也不是柳下惠,这般风情,没有正常男人能没反应。 比如旁边的普达,那鼓包可不小。 第282章:香味 女子引着他们到圆桌边坐了下来。 刚坐稳,女子便退下了。 过了一会,又有两个女的,跟刚才那女子差不多的打扮,手中端着茶水,还有糕点从厨房那边出来了。 徐时忽然一下明白了,这个岛是用来干什么的! 怪不得曲野警告他让他别乱走! 瞬间,一股强烈的恶心从胃中升腾而起,直冲喉咙。他死咬着牙关,才没呕出来。 等那两个女子走近,徐时原本微皱的眉头已经松开。 上茶时,女子动作暧昧,隔着薄纱的身体,在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若有似无地拂过,柔软滑腻。淡淡的玫瑰香味混合着一丝木质香,隐隐约约,恰到好处。 “几岁了?”徐时忽然开口。 原本要退后的女子停住,垂着的脑袋微微抬起,含羞带怯的目光,如羽毛一般在徐时脸上扫过,又迅速垂下了。 “回先生,上月刚满十八周岁。” 已经满十八周岁了? 徐时有些不信,刚才这姑娘抬头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张脸虽然没有寻常小姑娘的稚气,可轮廓,眉眼都能瞧得出来,这小姑娘撑死也就十五六的样子。而且,据他所知,塔帮在培养这些女孩子的时候,往往都会用药。在药物作用下,这些小姑娘很有可能在身体发育上会提前一些,也就是说,这些小姑娘的实际年龄很可能并没有看着那么大。如果这小姑娘也是塔帮培养出来的,那她绝对有可能甚至还不到十四周岁。 想到这里,徐时先前压下的那股恶心感又涌了出来。他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后,换了个话题:“准备的什么吃的?” 姑娘回答:“准备的是粤菜。先生如果想吃其他的,尽管吩咐。” “就粤菜,挺好的。”徐时说完,便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可她们往后退了几步后就停住了,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厨房做菜的速度有点慢,时间慢慢过去,十来分钟后,还一个菜都没上。而徐时他们身后那两个小女孩,每过个三四分钟,就会上前来帮徐时他们添点茶,又或者把冷掉的换成热的。而每一次靠近,那丰满的身材,都会在他们身上来回地触碰。 嗅觉,触觉,视觉的三重勾引,徐时因为她们的年纪,恶心压过了欲望,但,普达到底要年轻一些,每一次那姑娘靠近,他就呼吸急促。 徐时都担心,再这么憋下去,普达都要憋出问题来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厨房那边终于开始要出菜了。 那两小姑娘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往厨房去了。 普达在徐时旁边,长长地吁了口气。 徐时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她们两可能还不满十四周岁,你注意着点!” 普达闻言一愣,原本泛着红的脸,迅速褪了色。 等到那两女孩再过来时,普达的反应,果然显得要淡定了许多。 菜上来后,两女孩就站在他们身旁,拿起筷子帮他们布菜。只要他们一个眼神,女孩子的筷子便精准地够了出去,甚至,夹过来的菜都是先放到了她们自己的舌头上再递过来的。 香软的身体就那么不轻不重压在你的胳膊和肩头,四溢的乳肉,在透粉的薄纱衬托下,白得让人晃眼。 不得不说,这具成熟而又年轻的身体,确实十足诱惑。 可年龄摆在那。 这便是双重折磨。 徐时看了一眼那粉嫩的舌尖,便冷了脸,道:“你退下吧,我不喜欢吃别人的口水。”他这话刚出口,愣神的普达却已被他身旁的女孩凑上了前。 甫一接触,一张脸顿时通红。 等他反应过来,那筷子菜都已经下了喉咙了。 他尴尬地咳嗽着,顺势推开了女子。可入手的滑腻柔软,却又让他一阵心神荡漾。 这一荡漾,眼神里便多了些迷离的春情。 呼吸也随之急促了几分。 徐时看了他一眼,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普达虽然年轻,血气方刚,可他刚已经提醒过了,而且如此场合,也并不是可以放松的地方,普达不该连这点都忍不住。 正想着,徐时这边的女孩忽然开了口:“先生,要是您不喜欢刚才的方式,那我换一个方式,您看行吗?”说着,女孩动手便要脱去身上这件本就是欲盖弥彰的纱衣。 徐时连忙一把按住了女孩的手。可也就是这一按,那女孩却顺势往前一扑,直接整个人扑到了他怀中。 徐时下意识地想推开她,可一伸手,触及的都是带着体温的滑腻肌肤,勾人得很。徐时一怔之后,直接起身,女孩一时不察,竟是砰地一声摔倒在地。 女孩摔疼了也不出声,只是抬眸,满眼委屈地瞧向徐时,然后再柔声问一句:“先生是不是生气了?”边说,边挪动身子,直接跪坐在那了,身子微微前倾,双手轻轻撑在地上,如一只小狗,却又是那么的满身风情。 饶是徐时心性坚定,此时也不得不扭头,移开了目光。 这时,普达旁边的女孩也跪下了。 徐时往他那瞧了一眼,这一瞧,心里便又沉了几分。 普达的眼神,已经不太清明了。 而徐时自己,此时也隐约觉出了些许燥意,正从身体四处升腾而起。 中招了? 徐时第一反应是那些菜,可他一口没吃,普达也不过是吃了一口,再烈的药,也不能隔空生效。 如果不是菜,那么是茶水? 茶水,他们俩确实多喝了不少。可如果是茶水的问题,他们在这坐了半个多小时,早该生效了。 茶水也不是的话,那又会是什么? 徐时脑海里思绪转了一圈后,倏地回头将目光落到了身前跪着的女孩身上。 香味! 他们身上的香味! 反应过来的徐时,立即说道:“我去个洗手间。”说着,又看向普达:“普达,你也一道吧!” 普达愣了愣,原本不太清明的眼神,被徐时这么一打岔之后,又稍稍清醒了几分。 他拔腿就准备跟徐时走。 可,跪在他身前的女孩却突然伸手,就那么轻轻地扯住了他的裤腿,然后睁着一双带着水光的眼睛,面露羞怯地说道:“哥哥,让我带你过去,行吗?” 普达定定看着他,眼见着就要点头,徐时一个跨步过去,伸手就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突然的疼痛和冲击,让普达瞬间清醒了过来。 徐时拉着他就走。 其实,这眼前俩姑娘,要真都是成年的,那用了也不过是用了。可她们不是,那就无论如何也碰不得! 第283章:目的 曲野还是不死心。 现在,徐时无比确定,眼前这俩姑娘铁定不满十四周岁。 只不过,徐时要真碰了这俩姑娘,难不成曲野还敢告他强奸未成年少女? 要是他真这么做了,他这个岛,日后还有客人敢上来? 可要是曲野不这么做,那他送出这俩姑娘来,目的又是什么? 卫生间里,徐时捧水洗了把脸,但对体内翻涌而来的燥意,并无作用。一旁,普达面色泛红,目含春情,显然他的反应要比徐时大得多。 不过,此时他也已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中药了。 “徐爷,现在怎么办?”普达皱眉问道,眉眼间,难得露出些无措的迷茫。 徐时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后,不答反问:“动心吗?” 普达面色微变,抿了嘴,没接话。 徐时笑了一下,又道:“要不你就牺牲一下?” 普达瞳孔一阵收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徐时:“可是徐爷,你不是说她们还未满十四周岁吗?她们都还是孩子啊!” 徐时耸耸肩:“确实是未满十四周岁没错,但也算不上是孩子了。我看你也挺动心的,其实要是不去想年龄,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普达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移开了目光。 徐时看着他这反应,就知道他内心多少还是有点松动了。当然,这点松动,多半也是因为药物的作用。 可,在徐时看来,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动物只会追随本能,而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会控制本能。 所以,他抬手就往普达头上拍了一下。 “你给我记住了,今天你就算是死,也绝对不可以碰那俩姑娘。男人可以好色,但不能是畜生。”徐时沉声说道。 普达往头上挠了一下,脸上闪过些难堪,闷声道:“您放心,我普达虽然不是个好人,但起码的底线还是有的!” “行了,你在卫生间里再待一会吧,我叫你了,你再出来。”徐时说完,便扭身出了门。他倒也不是爱护手下,主要是担心普达扛不住这药效。 卫生间外,两个姑娘正候着,看到徐时出来,二人皆都眼睛一亮。 其中之前就伺候他的小姑娘立马迎了上来,那股香味也随之而来,徐时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姑娘愣了愣,旋即脸上涌现出了委屈之色。 “先生这么讨厌我吗?”小姑娘一双杏眼,一下子便多了水色。湿漉漉的,看着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小鹿,惹人怜爱。 不得不说,塔帮这调教人的手段,还真是一绝。 这俩小姑娘的姿色都不算绝色,可那一言一行间的风情,再配合她那成熟而又年轻的躯体,简直就是掐准了这世上大部分男人的喜好。 徐时性情再坚毅,一直对着这场面,再加上药物影响,多少还是有些气血翻涌,隐隐有要失控的迹象。 他眯了眯眼,伸手摸出烟,点上后,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弥散开来,倒是盖住了那股香味。 “怎么会讨厌你呢,你这么可爱!”徐时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我不喜欢在这里,有其他更私密一点的地方吗?” 徐时突然这么直接,倒是让小姑娘有些意料不到,愣了下后,才回过神,不由羞涩起来,垂眸道:“有,楼上有休息室,先生跟我来吧!” 徐时抬手示意她稍等,接着把普达叫了出来。 普达一出来,另外一姑娘就要上前去,徐时及时说道:“不是说楼上有休息室吗?先去楼上,你们俩走前面带路。” 那姑娘抬眸羞涩地往普达看了一眼后,扭身往前面去了。徐时跟前那姑娘也紧跟着一道往前走了。 徐时带着普达,慢悠悠地走在后头,落了两三个身位的距离。 楼梯在西北角。 上去后,是一个小厅,做了些山水。叮叮咚咚的水声,配着说不出来的香味,韵味十足。 穿过小厅,便是四个房间。 两个小姑娘刚要分开去开房间门,徐时忽然开口:“我们俩一间就行。”他笑得暧昧,以至于两个小姑娘回头看到他时,都有些不适应。 两人齐齐低头:“好。只要先生喜欢,怎么样都可以。” 于是,两人打开了右手边的一间房,走了进去。 徐时和普达跟了过去。 房间是个套房,面积不小,估计有六七十个平方。 房间里的布置,也处处透着情趣。 “先生,要洗澡吗?”小姑娘问。 徐时收回打量房间的目光,瞧向她,此时,那瓷白的脸上,已经多了些绯红,更是惹人心动。 “不用。”徐时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接着,他转头看向普达,普达却盯着那俩姑娘,有些走神。 得,看来还得自己动手。 想到这里,他便朝那两姑娘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靠过来。 俩姑娘低头靠近,香味也随之明显起来。她们走到半米距离处,停了下来。 “转过去,我检查一下。”徐时又道。 俩姑娘依言转身。 刚转过去,徐时便迈步上前,而后抬手在二人的脖子上,飞快地各来了一下。两人顿时失去意识,身体也随之软了下来,徐时伸手接了一下她们,忍着心头燥意,将二人轻轻放到了地上。 地上都是地毯,倒也不用担心她们着凉。 而这时,走神的普达终于回了回神,下意识地质问:“徐爷,你这是干什么?” 徐时回头瞪他:“怎么?心疼了?” 普达看着徐时那冰冷的眼神,猛地一个激灵,被药物搅浑了脑袋也随之清醒了一些。他尴尬地低下头,道:“不是。” “走吧,估计曲野的人马上就要上来了。”徐时说完,拔腿就往外走。 普达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地上那俩姑娘,好不容易清明了一些的眼神,在触及那两具美好的胴体后,又有了迷离的迹象。 “还不走?”徐时的声音适时传来,将普达从失控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他慌忙收回目光,再不敢多看。 徐时出了门后,又去推了推对面房间的门,但并未推开,上了锁。不过,这倒也不意外。 身后,普达已经出来,徐时扫了他一眼后,就往楼梯那边走。 果然,他们人还刚穿过小厅,还没到楼梯口,先前带他们过来的那个黑衣人就已经上来了。看到他们二人后,黑衣人微微松了口气,接着又道:“曲爷要见你们。” 第284章:倚仗 曲野并没有进这栋房子,徐时是在外面的树林里看到的他。他站在一棵银杏树下,正抽着烟。 徐时走过去,站定在他身旁后,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曲哥不抽烟呢!” 曲野面无表情地接过话:“是不太抽。” 徐时哼笑了一声。 片刻,曲野将还剩了三分之一的烟扔到了脚下,用鞋尖用力碾进了泥土后,转过头,冷眼瞧向徐时,染着杀气的目光在徐时脸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后,忽地说道:“你用不着这么警惕,那两个小姑娘都是干干净净,没被人用过的,算是我送你的赔礼。” “正是因为这是曲哥你送的,我才不敢啊。曲哥你又没做错什么,反倒是我这大半天让曲哥生了不少气吧?这要说赔礼。也该是我给曲哥你赔礼才对啊!”徐时淡笑着说道。 这副滚刀肉一般的姿态,让曲野眼中闪过了些许不耐。 “让你走不走,给你送女人,你也不要,那你倒是说说,你想干什么?”曲野质问道。 徐时咧咧嘴,道:“也没什么。只不过,好不容易见曲哥一回,就想着,能多处一会,是一会。” 曲野眯了眼:“徐时,你别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我自然知道曲哥敢!”徐时挑眉:“曲哥在安市经营多年,还是个精英律师,黑白两道都是你的人,你能有什么不敢!就算是想要我的命,只要曲哥不嫌脏了手,一声令下,多的是人愿意帮曲哥忙,不是吗?” 徐时说的虽然略夸大了些,可实际情况却也差不了多少。 只要曲野肯自己下场,徐时今天绝对不会这么轻松,甚至,有没有这个机会跟曲野对上话,都不一定。 但,从曲野将胡朗廖东等人叫来,把钱的事都推到他身上,自己却企图完美退出的时候,徐时就大概知道曲野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与其说他爱‘干净’,不如说他太贪心。 他不想割肉放血,又想把这件事完美摆平,顺带还想着按照郑与广的想法弄死徐时……别人想一箭双雕,都是难事,他直接就想三雕。只可惜,他多少还是高估了自己那点拉弓的实力,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不仅三雕成了妄想,就连一雕恐怕都很难得手了。 胡朗他们那批人虽然保证了不会追究此事,那三千多万也不会再追讨,可只要这些人活着,接下去便会持续影响曲野在安市的一个地位。 当然,那几人的影响力,也未必能有多大,毕竟,如果真的是不得了的人物,曲野也不敢如此算计。 可那些养尊处优的上位者,哪个不怕死? 今天这事只要传了出去,那些人再跟曲野打交道时,难免不会多琢磨琢磨。 这世上大部分的事情,都经不起琢磨。好的,也能琢磨成坏的;坏的,会琢磨成更坏的。这是人性之故。 所以,哪怕徐时接下去什么都不做,今后,曲野在安市的局面,也会逐渐收缩。 但,这个过程恐怕需要很久。 徐时最缺的就是时间。 虽说,这一趟安市行,徐时也没打算直接将曲野打掉,毕竟已经死了一个蒋盛威了,如果再死一个曲野,那傻子都能猜到徐时肯定有问题了,就算徐时有再完美的理由,都抵挡不住上面那些人对他的怀疑。一旦怀疑,他们就算查不出问题,也不会再用徐时,甚至很大可能会直接杀了他。 宁可杀错,也不放过,素来是这些人在对待奸细时的绝对宗旨。 曲野脸色有些难看。 徐时既然清楚他在安市的权势有多大,那就说明,他今天做的这些,并非是无知无畏,而是有恃无恐。 那他倚仗的是什么? 自身的实力? 可双拳难敌四手,徐时就算实力再强,若真动起手来,在这个岛上,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曲野并不认为徐时是虚张声势,他见过那么多的罪犯,什么是真自信,什么是虚张声势,他无比清楚。 所以,他倚仗的到底是什么呢? 曲野盯着徐时,片刻后,冷声说道:“你走吧,生意的事情,我会帮你在老郑那回绝掉。另外,你和老郑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再插手。” 曲野提的这两点,确实都是不错的条件。 若是没有曲野帮忙,郑与广估计多半会直接熄了想杀他的念头。 但,谁又能保证曲野此时说的,回头一定会做到呢? 诚信这两个字,在这种层面的算计上,是没有用的。 就连徐时自己,他如今都不敢保证自己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算数。 不过…… 徐时看着曲野,笑嘻嘻地应道:“那就多谢曲哥了!对了,另外再麻烦曲哥一件事,我那小弟反应比较大,有解药吗?” 曲野闻言,神情变得古怪起来:“有,那两个被你们打晕过去的姑娘就是解药。不过,女人嘛晕过去也能用,就是少点趣味而已。” “那还是算了!”徐时撇嘴道:“那就辛苦曲哥安排人送我们出去吧。” 曲野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忽然微微一笑,道:“那俩姑娘你看不上没关系,但我劝你,最好出去之后,尽快找个女人解决一下。这药其他副作用没有,但如果中了药之后,一直憋着不解决,时间一长,容易影响那方面的功能。回头你要是这方面功能有了问题,可别怪我今天没提醒你!”他说完,看到徐时皱了下眉头后,嘴角的笑意终于不再是浮于表面的假笑。而后,他也不等徐时接话,抬手就将不远处的黑衣人给招了过来,让他去安排船送徐时他们离开。 普达在外面站了一会后,看着倒是清醒了不少。 两人跟在黑衣人后面,直奔码头。他们刚到没多久,船也过来了。 此时已经三点都多了。 阳光照在水面上,泛起磷光,刺眼得很。 徐时眯着眼,靠在栏杆上,仰面迎着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普达,面色依然泛着红,眼神虽然不似之前那般迷离,可却总在走神。 来时,他们俩坐的是郑与广的车,这会,想让郑与广安排车送他们回去,必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徐时他们俩一下船,就有人迎了上来。 面孔陌生,一开口便先道出了身份:“哪位是徐爷?” 徐时打量了他一眼,道:“我是。” 微胖的中年人笑道:“徐爷好,胡朗胡先生让我在这等您的。”说着,他又往旁边一指,道:“那是我的车,徐爷要是不嫌弃,就让我送您回城如何?” 徐时有些意外,这胡朗倒是周到。 徐时看着那辆价值不菲的黑色保姆车,他自然是不会嫌弃的。 上了车后,中年人就当着徐时的面,给胡朗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情况。接着,胡朗便想跟他通话。 中年人问过徐时的意思后,把手机递了过来。 电话里,胡朗语气认真:“徐爷,今天这事多谢!这份恩情,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胡朗记下了。日后,但凡徐先生这边有什么事是我胡朗能帮得上的,只要不是违法犯罪作奸犯科的事,我胡朗绝无二话。” 徐时笑了笑,道:“好。胡先生这话,我记住了。” 挂了电话后,徐时把手机递回去,中年人接过来的同时,顺手又递过来一张名片。 “这上面是胡先生的私人电话和邮箱。” 徐时扫了一眼后,便收了起来。 这一趟安市行,头开得还不错,是个好兆头。 第285章:皮影戏 徐时没让胡朗的人直接送他们回宾馆,而是让他帮忙找了个洗浴城。 普达的药物反应比较大,徐时还真担心他出问题。安市不比陶县,医院是不可能去的,那么就只能找个姑娘帮帮忙了。 至于徐时自己,药物反应不算大,多喝点水,蒸个桑拿,多半也能代谢掉了。 胡朗的人很周到,不仅帮他们送到了洗浴城,还帮普达安排好了姑娘。 徐时把普达送进房间后,就自己去了澡堂。在里面待了近两个小时才出来,已是神清气爽。 普达还没出来。 年轻嘛,能理解。 徐时换好衣服,看了看手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一个吴江的,两个扬子的,还有两个郑与广的。 徐时先给吴江回了个电话。 电话一通,徐时刚开口,就听得吴江在那边松了口气,而后道:“你可总算是回电话了。老子还以为你这混蛋真栽那姓郑的手里了!” 徐时笑了一声,道:“差一点。”接着,又问:“梁九怎么样?” 吴江道:“他没事,好着呢。姓郑的安排了人在庄园那边盯着,只要你不出事,他的人就不会动手。那老东西谨慎着呢!” 正如预料。 “见过曲野了?”吴江又问。 徐时嗯了一声。 “怎么样,好应付吗?真不用我去帮忙?” 徐时想到曲野今天几乎全程都黑着的脸,道:“不用。这曲野,有点东西,但不多。这人当律师当久了,大概是太担心自己这层皮挂不住,所以,爱惜得很。”说着,他微微顿了顿后,给了个总结:“这个人,不足为虑。” 吴江闻言,哈地一笑,道:“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你在安市好好玩,陶县有我在,放心!” “老和那边也多留意。”徐时随口叮嘱了一句后,忽地想起曲野那个小岛,于是又道:“今天去了一个风景不错的小岛,回头有机会,我带你来瞧瞧!” 吴江也没多想,笑着应道:“好啊,那我可记着了!” 挂了电话后,徐时又给扬子回了一个,但扬子没接。 扬子应该也和梁九一道在庄园那边,此时估计都在郑与广的人的眼皮子底下。 徐时并不怎么担心他们的安全,郑与广的目标最主要是他,最忌惮的也是他。只要他还好好活着,以郑与广这老东西的秉性,不太可能会先对梁九他们怎么样。除非,被逼急了。 但,徐时既然不打算对他下手,自然也不会把他逼急了。 郑与广的电话,徐时没打算回。 他收起手机,从更衣室出来后,又在大堂的休息区等了半小时,还是没见普达出来。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过了。 与陶县不同,这边才七点,天就已经黑下来了。残余的晚霞在天际强撑着,灰蓝色的天空里,明月高悬。 马路上行人如织,都是吃过晚饭出来闲逛的人。 徐时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后,手机在裤袋里再次震动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郑与广的电话。 徐时等了一会,才接起来。 电话一通,就听得郑与广在电话那头沉声问道:“你在哪?” 徐时一边听着耳边的嘈杂动静,一边笑着回答:“郑爷,我这边有点吵,听不太清。您说了什么?”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后,蓦地拔高了声音:“你赶紧回宾馆,我有事找你!” “郑爷,不好意思啊,我真听不清,我晚点再给您回电话。”说完,徐时便挂了电话。 宾馆他是不准备回的。 至于这个晚点会晚到什么时候,也不好说。 徐时在街上转了个把小时,确定没尾巴后,走进了一条小巷中。小巷尽头,有一个园子,园子里搭了戏台,正在演着皮影戏。 台下观众不少,多数都是家长带了孩子。 徐时不了解戏曲,这皮影戏也只是很多年前去某些景区旅游时,看到过一两次。他在最后面的角落里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台上,皮影活灵活现。 台下,孩子活泼可爱。 徐时静静地看着,七八分钟后,有人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许久不见,你变样了。”略微嘶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徐时头也没转,目光依旧盯着台上。 “那个岛的一切,都还不能动。”徐时淡淡说了一句。 旁边的人留着微长的头发,刘海有些油,黏成几缕,搭在额头,遮住了一半的眉眼。一张轮廓还算不错的脸上,却胡子拉碴,满是沧桑和疲惫,倒是白费了那不错的轮廓。 听到徐时的话后,他嗯了一声,而后便没了音。 之后,十来分钟,谁也没再开口。 台上,演员的戏腔十分老道,手里的皮影在幕布上纵腾飞跃,十分矫健。 孩子们不停叫好,看到兴奋处,甚至还要模仿几下。 这般浓郁的生活气息,对于徐时来说,已经脱离了太久,以至于,此时沉浸其中,竟有种不想离开的冲动。 旁边的人忽然起身,垂眸定定看了他一眼后,转身走了。 他走后没多久,又有一人过来,看到凳子上的东西后,伸手在徐时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问:“兄弟,这东西是你的吗?” 徐时闻声望去,凳子上放着个比巴掌没大多少的小布袋子。他伸手拿过,抬头冲那人笑道:“是我的,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那这凳子没人坐的话,我就拿到那边去了啊。” 徐时点头。 那人搬着凳子走了,徐时盯着手里的布袋子看了一会后,打了开来。 布袋子没什么重要东西,就是十来张照片,还有一张纸片。 纸片上,是一个手机号。 徐时将手机号记下后,就将纸片揉烂,如扔豆子一般扔到了嘴巴里。 接着,他开始翻看那些照片。 都是熟人。 有许明之,有王永明,有大亮,甚至还有一张小四在病床上的照片,估计是弥留的时候拍的,那瘦骨嶙峋的模样,看一眼,就眼眶疼。 还有几张婴儿的照片,竟是大亮的孩子。 大亮结了婚,还有了个女儿,才三个月,照片里的模样,白白胖胖,眼睛溜圆,可爱极了。 徐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 他抬手抹了一把,却越抹越多,怎么也停不住。 孔振东这王八蛋,就会来这一招是吗! 第286章:喝两杯 普达是快十一点才打来的电话。 徐时那会正在距离洗浴城不远的一处烧烤摊上吃夜宵。 接到电话后,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地址报给了他。 十来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在烧烤摊旁停了下来,普达走了下来。 走到徐时身边后,他低头支吾了一会后,来了一句:“徐爷,对不起!” 徐时摆摆手,示意他去对面坐。 刚坐下,徐时就把拿过一旁的白酒瓶,给他倒了一杯,递了过去。 “陪我喝两杯。” 普达看了他一眼,然后道:“好。” 这一顿酒,他们喝到了凌晨两点。 烧烤摊上的客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徐时踉跄着脚步,被普达扶上了出租车。 他靠在椅背上,听着司机略带忧虑地叮嘱:“要吐了提前说啊,千万别吐车里啊!” 徐时没说话,只是打开了车窗。 微凉的夜风吹在身上,倒是让酒意更上头了。 普达带着徐时又回了洗浴城,等徐时一觉睡醒,已是第二天早上的九点了。 郑与广又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是早上八点左右。 徐时洗了把脸后,给他回了电话。 吊也吊得差不多了,该给这老东西定定心了。 徐时主动跟他约了在附近的一个茶楼见面。 郑与广来的时候,徐时已经在茶楼坐了快半小时了。看着郑与广板着脸被普达迎进来,徐时起身冲他笑了一下,道:“郑爷昨夜睡得可好?” 郑与广眼角抽了抽,接着哼了一声,在徐时对面坐了下来。一坐下,他就沉声质问道:“徐时,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徐时笑着回答:“昨晚我喝了酒,不小心喝大了,今早又睡过了头,不是故意不联系您的!” 郑与广脸上黑了又青,青了又黑,不知咬碎了几颗牙才把心头那股怒火给强行咽了下去。 徐时笑着给他倒了茶,递过去时,轻声开口:“今天约您老过来呢,主要是想跟您谈谈蒋爷留下的那些生意的事情。我也不跟您老绕弯子,那事情吧,我慎重想了想,觉得还是能力不太够,接不下来。您老还是另寻能人比较好。”说着,他抬眸瞧向黑着脸的郑与广,咧嘴一笑,道:“其实我觉得曲哥就不错。他在安市经营多年,人脉丰富,而且,这些生意本身也是他在管,他接手更是得心应手,您说呢?” 郑与广咬着牙沉默了好一会,才怒哼道:“你不想接就不想接吧,至于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这安市也没你什么事了,待会你就回陶县吧,别在这待着了!” 徐时笑眯眯地,没立马接话,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后,才悠悠说道:“这两年光在陶县折腾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也得玩两天才行,陶县那边有吴江看着,短时间内也出不了什么事。郑爷就别管我了,您忙您的就行,我保证,不会给您添麻烦!” 郑与广坐不下去了,扔下一句‘那你好自为之’后,起身就走了。 徐时让普达送他们离开后,冷笑了一声。 这安市他既然来了,自然不会就这么离开的。以他如今的身份,平常不好随意走动,不然容易引人怀疑,可这一趟安市是郑与广带他来的,这可是白送上门的好机会,他要是错过,岂不天打雷劈! 片刻后,普达回来。 徐时看向他,道:“回头调几个人到安市来。曲野这个人不得不防,他手里那些人口生意,我们得想办法掌握在自己手里,否则,蒋盛威那一招,很有可能会再上演。” 普达点头:“我待会就安排人过来。” “找些靠得住的,最好是有些手艺的,到这边来能自己做个生意的,有个正经身份,更不容易引人注意。”徐时又道。 普达点头表示记住了。 徐时想了想,又道:“曲野有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叫曲伟。你的人过来之后,不用直接去盯曲野,曲野谨慎,容易被察觉。可以先瞄准这个曲伟。” 普达都记下后,就找地方去打电话安排这事了。 其实,曲野这个人要弄掉,并不难。他这个人虽然谨慎,可他管着那些人口生意这么多年,不可能真的那么干干净净,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徐时把方向给了孔振东那边,必然能查出不少东西。可如此一来,曲野是端掉了,但那些下线,和上线,却未必能整条线都拔得起来。 他忙活了这近两年功夫,自然不能只为了搞掉一个曲野吧。 要想把这整条线都拔起来,那就首先得想办法这条线捏到自己手里,然后上线下线摸个透彻后,再连根挖起来。 虽说,人口生意根本不可能一次断绝。人类历史多少年,这人口生意就几乎延续了多少年。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但若能连根拔起这条线,至少短时间内,其他势力也会因为忌惮而收敛一些。 徐时眯着眼,脑海中思绪飞速地转着。 要想从曲野手中把这条线抢过来,光从安市这边下手肯定不够,还得想办法从上面下手。 想到这里,徐时便微微皱了皱眉头。 原本按照计划,蒋盛威死后,徐时应该是借着上面安排下来调查的人,找机会往上面走的。 但从郑与广的态度来看,蒋盛威的死,虽然方方面面徐时能想到的都照顾到了,可还是让上面的人起疑了,并且这疑心不小。 而且,徐时一开始的时候是把秦真真算计进去了的,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秦真真并未帮他说话,又或者说,说了却没起作用。 看来,他还得再想想办法。 如果不能再往上,始终窝在那陶县,那想要动整个塔帮,还是不可能的。 人口生意虽然是塔帮比较重要的一部分,可如今的塔帮,早已不完全靠着人口生意来支撑了。 打掉了这一部分生意,塔帮也不会就此瓦解,蛰伏一段时间,卷土重来是十分轻松的事情。到时候,只怕更难对付。 想到这里,徐时不由得微微吁了口气,这条路,走了这么久,却也才开了个头。重头戏都还在后面呢! 第287章:上钩 普达打完电话回来之后,二人又坐着喝了会茶。 十一点左右,徐时给胡朗去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没等徐时开口,就听得胡朗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是徐爷吗?” 徐时嗯了一声,道:“胡先生午饭有安排了吗?要是没有的话,可否赏个脸,我请你吃个饭如何?” 他这话出口后,胡朗那边安静了一瞬,而后才听得胡朗笑道:“徐爷这说的是哪里话!您肯屈尊约我一道吃饭,那是我的荣幸。这样吧,这顿饭我来安排,正好昨天廖东他们几个也说想请您吃顿饭,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叫上他们一起,您看行吗?” “行,没问题,那就你来安排。”徐时也跟着笑道。胡朗是个体面人,讲话也是给足了徐时面子。 “那您方便给我个地址吗?我安排人过来接您。”胡朗又道。 徐时也不矫情,立马就把茶楼的名字和大概位置报给了他。 挂了电话后过了大概二十来分钟左右,胡朗安排过来的车就到楼下了。司机还是昨天那位。 一见到徐时,司机一边拉开后车门,一边笑眯眯地喊:“徐爷好!” 徐时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后,坐了进去。 普达上了副驾驶。 车子动了之后,司机便和徐时介绍起了待会要去的地方,是座位于郊外春山脚下的庄园,叫春园,今天还专门从其他地方调了一个主厨过来,据说是清朝时期某个御厨的后人,最拿手的菜,就是粤菜。 正闭着眼靠在那的徐时听得那厨子最拿手的菜是粤菜后,微微挑了下眉头。 这胡朗……虽然脑子不算太聪明,可心倒是挺细。 只是,如此细致周到,只怕不仅仅只是感念昨日那点不太算得上恩情的恩情吧。 四十来分钟后,车子就到了春园。 这春园占地面积不小,一进去便能看到一大片的高尔夫球场,维护得很好的草地在阳光下,翠绿得让人一看就心情愉悦。 车子一路往里,过了这片高尔夫球场后,便是一栋类似酒店一般的建筑。不过,车子并未在这里停下,顺着路从酒店后面绕过去后,上了半山坡。一上去,眼前便豁然开朗。这上面,竟然还有一个不小的水库,看面积甚至不比昨日曲野那个水库要小。 还好,这水库中没有岛。 车子上了水库堤坝后,顺着堤坝一路到底,左拐进了水库旁的山林,顺着山林里的水泥路,又开了好一会后,终于到了一座中式别墅跟前。 别墅样式简朴,但别墅侧面那片面积不小的园林,费了不少心思。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处处透着江南园林的精致。 胡朗他们几人早就在路尽头等着了。 车子刚停下,胡朗就率先过来拉开了车门。 徐时下车:“胡先生这地方不错。” 胡朗笑着回答:“我哪有这本事能弄这么好的地方,这是我托朋友帮我借的。” 徐时看了他一眼,懒得去计较他这话的真假。 而且,就算胡朗说得是真的,能借来这地方,也说明,他自身地位并不会比这春园背后的主人低多少。 徐时又笑着看向其他几人,一眼扫去,他就发现,这里面少了一个人。 “徐爷!” “徐爷好!” 廖东四人见他望过来,纷纷上前跟他打招呼。 客套了两句后,胡朗适时插进话来:“徐爷,这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们先进去吃饭,边吃边聊?” 徐时点头:“行!” 接着,徐时就被簇拥着往别墅里走去。 进了门厅,又绕过一座花屏后,便是餐厅。 一张十人座的红木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冷盘,茶水也已经晾到了合适的温度。 徐时在胡朗的要求下,坐在了主位上,其余几人也先后落座,普达坐在了徐时的对面。 刚坐好,便开始上菜了。 菜果然都是地道的粤菜,味道自然也是不错,可和黎张的手艺相比,他还是更喜欢黎张的。 胡朗这些人都是些场面上的人,徐时不开口,这些人也不会让气氛冷下来,时不时说上一两个有趣的话题,再观察观察徐时的反应。总之,根本不会让你感到有任何的尴尬和不适。 半个多小时后,不喝酒的饭局基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又过了几分钟后,徐时在廖东的一个笑话结束后,放了筷子。其他几人见状,也都先后搁了碗筷。 胡朗看向他:“今天这菜,是不是不太合您口味?” 徐时摇摇头笑道:“没有,很合我口味。不过,我早餐吃得晚,不太饿。” “那是我考虑不周,应该先问问您的!”胡朗笑着给自己揽了责任,接着没等徐时接话,就又说道:“那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去旁边园子里逛逛消消食?” “行!”徐时一口应下。今天的重点还没来,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结束。 一行人从别墅侧面的小门出去,便到了园子里。叮咚的水声,也随之落入耳中。不远处,假山流水,游鱼欢畅。高处,飞檐穿云,铃声叮当。 “要不我们上亭子看看?”廖东大约是看到了徐时望向那高处的亭子,便开口建议道。 胡朗看向徐时。 徐时笑道:“我都可以。” 于是,一众人就往位于假山顶上的亭子走去。 先前从下面看,只能看到个檐角,但上来后,才发现,这上面空间竟也不小。那亭子是个标准的六角亭。檐下,挂了竹帘,卷在半空,遮了一部分的日光。人处其中,风从六面来,日光却只落到脚下,倒是惬意风凉得很。 亭内,摆了一张茶桌,还有蒲团几个。 桌上,茶具齐全,就连水都备好了。 看来,就算徐时不看这亭子,这地方最终也还是要上来的。 一坐下,廖东就主动接过了泡茶的工作。胡朗在旁笑道:“阿东泡茶的手艺很不错,他还专门去考了个茶艺师证,待会徐爷帮忙点评点评,看看他这证到底有没有水分!” 徐时笑着回答:“我不太喝茶,叫我点评,我也只能说出个好字来!” 胡朗一听,转头冲廖东笑道:“阿东,听到没,你这茶还没泡出来,徐爷就在夸你了!” 廖东闻言,抬头笑道:“徐爷这一夸,我这压力就噌地一下上来了。你们放心,今天必定是我泡茶这么多年最高光的时刻!” 众人皆笑。 徐时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却多了点若有所思。 廖东泡茶确实有一手,看他那一套动作就知道。等到茶水入海,那茶香四散开来,徐时这个不太喝茶的人,也不由得眼睛微微亮了亮。 他笑着说道:“这茶不用喝就知道,铁定好!阿东这手艺,确实可以!” 他这一声阿东,一下子就把双方的距离拉近了。 廖东笑得牙不见眼,结果开心过头,差点没把自己手给烫了。嘿嘿讪笑了两声后,又赶紧把茶分好,然后先给徐时递了过来。 茶汤清透,微微透着绿,清雅的香味,随着水蒸气扑在脸上,让人神清气爽。 徐时尝了一口,茶水一入口,便如山野清风绕在了舌尖,清新又舒爽。 徐时慢慢地喝完了这一杯茶,廖东看他放下杯子,便准备给他续,他抬手轻轻一遮,笑道:“不急。”接着,转头看向胡朗。 胡朗被他看得心中一紧,脸上原本的轻松也随之消失,多了些许紧张。 “再不说,我可就要走了!”徐时笑着开口。 胡朗只觉心头重重一跳,接着他微微侧脸避开徐时的目光后,开了口:“其实,我们就是想问问徐爷,有没有兴趣到安市来发展一下?” 这话倒是让徐时略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胡朗他们会提一些跟曲野有关的事情,比如让他帮忙暗中搞一搞曲野之类的。 但没想到,这几人倒是挺委婉。 不过,这也正中下怀。 他故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胡先生有好的项目要推荐给我?” 胡朗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而后连忙朝着他对面一个叫俞青的男人使了个眼色。俞青会意,伸手拉开了身前茶桌的抽屉,从中抽出了一份资料放到了徐时跟前。 “徐爷,这是一个地产项目。位置呢,离这春园不远,也在这春山脚下。土地我们已经拿到了,现在就等资金到位,就可以开工了。徐爷您可以先看看资料,要是觉得还行,我们再细谈,如何?” 徐时看了他一眼后,拿起资料随便翻了几下就放下了。 “我一个粗人,这资料我也看不太懂。不过,我刚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们这项目如今缺点资金?”徐时看着他问。 俞青似乎是有些把握不准他这话到底暗含了个什么态度,有些犹豫。胡朗接过了话头:“资金是缺一点,但缺口不大,大概一千万左右。” 徐时笑了起来:“我倒是挺动心的,但是你们可能不清楚,我吧,真没钱!要不然昨天,也用不着为了那三千万跟曲野翻脸了!” 胡朗脸色微微一僵。 他们大概是真没想到徐时真能这么穷! 一个地产项目,一千万也就是杯水车薪。胡朗他们找这么一个万事俱备的项目来跟徐时合作,也不过是想找个由头,给徐时送点好处罢了。但谁承想,徐时竟连一千万也拿不出。 眼前这几人都有些傻眼。 还是廖东先反应过来,一边给徐时添茶,一边嘿嘿笑道:“其实吧,我们想找徐爷您合作,倒也不是因为这一千万的缺口,主要还是担心曲野那边给我们捣乱。您也知道,我们这几人加一起都未必搞得过曲野,所以想找您来帮我镇一镇这个曲野!” 此时,胡朗也反应过来了,接过了话:“是的。当然,您也不用常驻这边,只要在我们这边挂个名头就行。这项目,有了您的份,想必曲野在打算下手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 徐时冲着他笑问:“这么看得起我?这曲野要真怕我,也不至于会给我挖那么大坑害我了!” “可这最后不是您赢了吗?”胡朗笑着说道。 赢了吗?徐时可不觉得。不过,这项目确实是个不错的切入点,一来,他如今也确实需要钱。以前的时候,他手底下没什么人,自己和塔西两个人也花销不了多少,当时带过来的那点在寻常人看来不少的资金,也足够挥霍了。可如今不同,老和那边虽然会分一部分收益划到他这边来,但那部分钱也只够养养手底下那些人的,普达和梁九手底下都有不少人,这些人都得花钱!所以,他要想做更多,尤其是打算往上走,那就需要更多钱。 而且,有了这金钱上的来往,他才能逐渐把眼前这些人绑到他这条船上来,为他所用。 他沉吟了一会后,道:“你们信我,那我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不过,我丑话说前面,今后如果曲野那边真搞什么动作,我只能说尽力,万一要是没拦住,你们也别怪我!” 几人一听,纷纷回答:“这是自然,徐爷放心,我们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行!那就谈谈合作细节吧!”徐时便道。 几人又是一愣,俞青问:“要不我们先带您去看看工地?” 徐时摆手:“不用,我又不懂,看了也是白看。你们回头给我个地址,我自己过去认个门就行。” 俞青瞧向胡朗。 胡朗笑道:“徐爷是个痛快人,俞青,给徐爷拿合同!” 俞青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式三份的合同,放到了桌上。 徐时把合同递给了普达,问:“会看吗?” 一直像是个隐形人的普达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了徐时一眼,愣了一下才回神,点头道:“会一点!” “那就仔细看看!”徐时说完,又转头瞧向胡朗。 胡朗与他对了一眼后,立马开口道:“徐爷,合同上写的是五个点,您看……行吗?要是您觉得不合适,我们也还可以再谈!” 一个地产项目的五个点,那也是不小的一笔钱了。当然,这是卖得好的情况下,卖不好,那就是两回事了。 但,这两年地产行业行情大好,这个地方环境又好,虽然离城区有点远了,但先前一路过来的时候他看了,这春山附近已有两三个楼盘正在动工了,也就是说,这地方之后大概会成为一个重点发展区域。 所以,胡朗他们这个项目大概率不愁卖。 徐时笑着摇头道:“太多了,我不过挂个名头,最多三个点就够了。” 胡朗几人听到他这话,颇有些意外。几人对视了一眼后,胡朗开口:“既然徐爷不嫌少,那就还是五个点。” 徐时却很坚持:“就三个点,不能再多了。不然,回头这钱我拿了也不安心。” 不安心这话自然是句屁话,但,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胡朗这几人既然上了钩,那就不能让他们轻易脱了钩去! 第288章:礼貌 合同必然是没有问题的。 但最后签的时候,徐时让普达在合同上面落了名字。 胡朗几人多少有些疑惑。 徐时含糊地解释了一句:“我的名字写上头,对你们没好处。写普达也一样,曲野看到,自然会知道,普达就代表着我!” 合同签了,自然是要庆祝。 晚饭安排在了城内的一家私房菜馆。 这一餐,配了酒。 酒过三巡,众人正是兴起的时候,廖东随口一句要不换个场子再续一摊。 徐时忽然想到了曲伟那个酒吧。 如果他一个人去,未免显眼。但和这些人去,倒是不错。 于是,他便开口道:“我听说你们这有个酒吧,好像挺有名的!” 胡朗他们几人闻言一愣,廖东脑子最快,酒至正酣的他,也想不了那么多,下意识地就答道:“您是说那个叫夜色的?” 徐时模棱两可道:“应该是吧,我也记不太清名字了!” “那就去那吧。”胡朗开了口,说完又拿出手机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准备好车,顺便联系酒吧那边定个包厢。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便到了夜色酒吧的门口。 酒吧在一条河边。 偌大的河边广场上,倒是有不少店面,但酒吧就一家。 此时时间才九点半,酒吧里客人并不多。胡朗的人定的二楼的包厢,从包厢窗口望下去,正好对着中间的舞台。 徐时他们刚在包厢坐下没多久,这楼下便有了些动静。徐时倚在那窗边,正在抽烟。听得动静,便循声望去。 入口那边正有人进来,旁边跟了几个穿着白衬衫的酒吧小哥。忽然那人不知问了什么,其中一个酒吧小哥抬手就朝着徐时这边指了过来。那人也顺势抬头,算不得明亮的灯光中,那张脸,徐时虽没完全看清,可也依稀分辨了出来。 正是曲伟。 能在这看到曲伟,徐时并不意外。 今天郑与广自茶楼离开后,肯定留了人在茶楼那盯着他的行踪。所以,后来他跟胡朗等人的会面等一系列行动,应该都在对方的监控中。那么,此时他出现在这里,曲伟会过来,也不稀奇。 不过,徐时还是觉得郑与广与曲野二人都过于紧张了一些。 他们这么紧张,倒是显得他们有些心虚。 徐时与那曲伟对了一眼后,还冲他笑了笑。 曲伟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然后径直就往二楼这边来了。 徐时的烟还未抽完,门就被推开了。 正说着话的胡朗等人纷纷转头看向门口,皱眉不悦。 推门的是酒吧小哥,门一开,他就站到了一旁。而后,脖子里挂着大金链的曲伟就进来了。 他冷着脸,目光在这包厢里扫了一圈后,就将目光锁定到了此时已经坐到了沙发上的徐时身上。 “徐时,徐爷,对吧?”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徐时也不应声,抬眸在他身上扫了个来回后,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不过,我这小酒吧,恐怕是装不下徐爷这尊大神。还请徐爷带着人换个地方潇洒。”说完,忽又抬手指了指茶几上摆着的那几瓶酒,道:“这些酒,就当是我送给诸位的赔礼,你们要带走也行,要洒了也行,都随你们!” 徐时笑了起来。 竟还是个莽的! 不过,也正常,毕竟上面有个不莽的。对于曲野来说,这曲伟要够莽才好。 当然,这到底是真莽,还是假莽,却也还不好说。 “你是这里老板?”廖东仗着酒意,上前往人跟前一站,那挺着的啤酒肚,都快和曲伟的贴到一起了。 廖东眯着眼,往曲伟脸上打量了一圈后,忽然咦了一声:“我怎么看着你有点眼熟?我们是在哪见过吗?” 曲伟皱眉看了看他,不屑道:“滚开!老子没和你说话!” 廖东虽然在曲野和徐时面前,比较低姿态,可他们这帮人平时有钱有闲,还多少有点权,去哪不是被人捧着,如今被这个不知哪冒出来莽子如此态度对待,哪里能服气! 当即眼一瞪,就要跟人对呛。 徐时大概清楚这曲伟的底细,这人浑得很,一言不合,哪怕他可能清楚廖东的身份,估计也还是会动手。 徐时自然不能让这曲伟当着他的面把廖东他们打了,于是,给普达使了个眼色。 普达会意,快步上前,走到廖东身旁后,低声说了一句:“东哥,我来吧。” 廖东闻言转头,看到他后,微微愣了愣,忽然他眼里闪过些许紧张,大概是想到了昨日普达掏出枪来的画面了。 廖东乖乖地退了。 普达往曲伟跟前一站,他身高要比曲伟高些,略垂着眼皮看他,颇有种居高临下的轻蔑感。 “怎么称呼?”普达冷着脸的时候,还是有些压迫感的。 曲伟皱着眉,眼神警惕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后,道:“装什么傻!我是谁,你们会不知道?” 普达接过话:“知道不知道是我们的事。但初次见面,跟人打招呼报个名,是最起码的礼貌。” “礼貌?”曲伟笑了:“老子天生就没这东西。再说了,你们也配?” 普达脸色沉了下来。 论这些嘴皮子功夫,普达比这曲伟还是差了起码一个梁九。 这时,徐时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曲伟,淡淡说道:“阿东,你们收拾收拾,把这些酒都拿上。既然老板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换个地方。” 廖东他们还有些不甘心,胡朗靠过来,低声道:“徐爷,真这么走了?要不,我叫些人来……” 徐时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抬手按在他肩膀上,微微笑道:“急什么!账,要慢慢算,才能算得清楚。生意人,要沉得住气!更何况,这老话说得好,吃亏,是福!” 胡朗有些愣,可既然徐时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转头招呼其他几人拿了酒后,就准备撤。 徐时示意他们先出去。 等他们几人都出去后,徐时走到普达身边,看着曲伟笑了一下,道:“曲伟,对吧?是你帮蒋盛威藏下那两个孩子的吧?你那律师大哥为了帮你摆平这事,应该是花了不少钱,费了不少功夫吧?” 曲伟脸色未动,可眼神闪了闪。 徐时也不等他回答,说完,就招呼了一声普达,往外走了。 普达冷冷盯了他一眼后,绕过他,跟了出去。 第289章:冤不冤 徐时他们离开了曲伟的酒吧后,去了离这滨河广场不远的一家ktv。 一行人在那一直闹腾到了近一点,才散去。徐时则和普达二人又去了昨晚过夜的那家洗浴城。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徐时和普达二人在洗浴城对面的早餐店刚吃完早餐,正计划着今日的安排时,忽然有人朝着他们这边过来了。 徐时转头望去,倒是个眼生的,但那行走的姿态,还有眼神,都在告诉徐时,这不是个花架子。 “徐爷,曲爷在外面车里等您,想找您聊几句。” 徐时不由得挑了挑眉,他不过是昨天晚上去了趟曲伟的酒吧,这曲野就坐不住了? 他想了一会,笑了起来,起身道:“那就带路吧。”说着,又转头吩咐普达:“你去把钱付了,到车里等我。” 普达点头。 徐时跟着曲野的人走出店门后,就在离店不远的路边,看到了曲野的车,一辆奔驰s400l。 打开车门,曲野正在打电话,转头冲他看了一眼后,面无表情地朝旁边的座位上拍了拍,示意他坐进来。 徐时挑挑眉,弯腰坐了进去。 他刚坐进去没多久,领他过来的那个男的,跟着坐进了驾驶位,然后启动了车子。 车子滑入车道,朝前驶去。 徐时也不急。 曲野的电话还未结束,谈的似乎是某个案子的事情。曲野话不多,大部分都是对方说他在听,偶尔才回几句。不过,看其神情认真,时不时抬手捏捏眉心的样子,似乎这案子颇为棘手。 又过了约莫有七八分钟,曲野终于结束了电话。 他摘下眼镜,又捏了捏眉心后,转头看向徐时。 “昨天你去夜色了?”曲野开门见山。 徐时不答反问:“我去不得?” 曲野脸色有点冷,没了眼镜遮挡,他的眼神便犀利了许多,像利箭一般,想要扎进徐时的眼睛深处,大约是想看看徐时这心里到底还盘算着什么东西! 徐时也不怵,与他对视了一眼后,又道:“还是说,曲哥就是想帮你那弟弟来我这找个场子?” 曲野收回了目光,伸手从旁边的眼镜盒里拿出块镜布,轻轻擦拭起镜片来。 片刻,他重新将眼睛带了回去后,复又看向徐时,沉声问:“徐时,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时呵地笑了一声,接着他伸手打开了车窗,而后摸出烟,瞧向曲野:“介意吗?” 曲野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发怒,一把摘下眼镜,扔到了一旁。 “抽吧,给我一根。”这话多了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徐时递过去一根。接着,给自己点了一根后,又把火机递了过去。曲野也开了车窗,点着烟后,又吩咐前面开车的:“找个树荫停车,你下去。” 车子很快就停了下来,司机下车后,徐时开了口:“当初蒋盛威藏下那两个孩子的事,你应该清楚吧?” 曲野猛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口,才答道:“略知道一些。” “那你说,蒋盛威他死得冤不冤?”徐时眯着眼看向窗外人行道上来往的路人,又问。 车内安静了几秒,才响起曲野的回答:“不冤。” “那你说,老郑把这事算我头上,我冤不冤?”徐时又问。 曲野不接话了,一根烟被他几口就见了底。随手弹出窗外后,他看向徐时,冷声道:“徐时,我们这种人没资格喊冤的。老郑想杀你,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在他看来,那都是你该死。你要不想被杀,要么先下手为强,要么就想个办法让老郑不敢对你下手。”说着,曲野又哼了一声:“说实话,我和老郑都小瞧了你。这次的事情,你让我们俩都吃了个闷亏,短时间内,老郑估计是不会再对你动手了。所以,对你来说,最稳妥的,其实是早点回陶县。陶县如今是你和吴江的地盘,老郑这个人怕死,没有十成的把握,他绝不会在那里对你动手。反倒是你现在若要继续留在这里,那之后老郑会不会再起心思,就很难说了。” 徐时听明白了,这曲野说了这么多,宗旨就一个,希望他早点滚回陶县。 他笑了笑,道:“曲哥这话有点说晚了。要是昨天这时候你来找我说了这番话,我肯定二话不说,立马打道回府。但今天嘛……这事情就又不一样了!” 曲爷皱眉:“怎么不一样?” 徐时把剩下的烟一口抽尽后,手指一搓,烟头就灭了。弹指扔出去后,他冲着曲野咧了咧嘴,道:“曲哥还没收到消息?不应该吧?”眼见着曲野的脸色在黑下来,徐时笑了笑,又道:“胡朗他们几人在春山那边搞了块地做房产开发,邀请我入了个股。我答应他们了,昨天合同都签了。虽说,这项目上的事我也不懂,也没接触过,但凡事都有个开头嘛!再说了,这合同刚签,我就跑了,多少也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只能辛苦曲哥这边再多忍一段时间,您放心,只要你们不给我找事,我肯定也不给你们找事。毕竟,说到底大家也都是一条船上的,闹得太难看,万一闹大了,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曲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签合同的事,曲野自然没这么快就能收到消息,此时听得徐时说出来,他一愣之后,脸色立马就黑了。 “曲哥也别不开心,这事呢,说得难听点,我也为了给您和老郑擦屁股。要不是你们前天搞的那一出,胡朗他们自然也不会找上我,您说是不是?”徐时继续点着火。 曲野的脸阴沉得都快能滴下水来了。 “行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曲哥要是没其他要吩咐的,那我就下车了。普达已经在后面等我了!”徐时说完,又看了曲野一眼,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转身开了车门下去了。 这一下车,一阵风吹来,竟也有了点秋的意思,颇为凉爽。 徐时眉眼舒展,心情不错。 还没等他走开,身后的车突然启动,而后轰地一声,扬长而去。 卷起的灰尘,扑了徐时满身。徐时呸了一声后,也不在意,低头掸了掸衣服后,普达也把车开过来了。 上车后,徐时就给胡朗去了个电话,跟他大概提了一下曲野已经得知他们合作的事。 胡朗似乎有些忧虑。 徐时宽慰道:“你也不用过于担心,项目就按计划来,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你。曲野手底下不少人,尤其他那个弟弟,就是昨天酒吧那个男的,他叫曲伟。这是个浑的,你那项目方方面面,你都得安排一些信得过的人给盯紧了,千万可别被他们的人钻了空子,到时候三天两头给你闹事举报,让你停工整顿,那可就麻烦了!” 胡朗连连应下。 “待会我会去一趟工地,认个门。我先跟你说一声。”徐时又道。 胡朗一听,立马说道:“那我陪您一道过去吧,您准备什么时间过去?” 徐时道:“不用。你忙你的,我就过去认认路,看看周边情况,顶多也就半小时的功夫,你就别折腾了。” 徐时不让胡朗陪同,胡朗也没坚持。 挂了电话后,徐时便让普达开车直奔胡朗他们那个工地。 半路上,普达忽然提醒:“徐爷,我们后面好像又多了条尾巴。” 徐时看了眼后视镜,便收回了目光,道:“不用管,让他们跟。”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便到了工地附近。 徐时没让普达把车开工地门口去。车子在工地侧面的路边停下后,徐时下车,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后,又回到了车上。 其实,他来这的目的,没有其他,就是想带着后面那些尾巴一起认认门,免得回头他们搞小动作,还找不到门。 回到车上后,徐时靠在椅子里,也不说要走。 普达等了一会,忍不住问了一句:“徐爷,我们接下去去哪?” 徐时掏出烟,自己抽了一根后,把烟盒递给了他。 普达接过后,刚把烟含到嘴里,忽然听到徐时问他:“昨天晚上后来又折腾到几点才睡的?” 普达含着烟的嘴唇蓦地一抖,那根烟顿时就掉了下来,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后,他脸上闪过些不自然,低声答道:“也没几点,三点多点吧!” “同一个人?”徐时又问。 普达默了一会后,嗯了一声。 徐时啪地一声点着烟后,转头看他:“怎么?那春药把你脑子也给搅成浆糊了?” 普达脸色顿时一白。 “下不为例,记住了吗?”徐时盯着他说完,便收回了目光。 普达白着脸,垂着头,那根烟在他手里断成了两截。片刻,他将那根断掉的烟扔到了窗外后,又重新拿了一根,点上了。 “徐爷,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徐时淡淡嗯了一声。 其实,徐时也不想提这事。但,如今他们身在安市,看似好像占着上风,实际上却是如履薄冰。曲野他们正愁抓不住他们的软肋,这个时候,普达要是跟某个女的睡出了感情,那可就是主动给曲野他们送上门的机会!更何况,真要到了那时候,这个被牵扯进来的女人,不死就算命大。 第290章:一视同仁 徐时二人并没有在春山工地那附近停留,没多久,就又回到了城内。车子在城内转了一圈后,开进了市中心某个大型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那两个尾巴也很快跟了进来,在这底下绕了几圈后,那两个尾巴就失去了目标。 而徐时二人此时已经进了商场。 两人在商场四楼男装转了一圈,拎了几个袋子后,就从一楼出口,离开了商场,在街边拦了个出租车后,就直奔新安公园。 新安公园位于城西,贴着溪山江。 出租车在徐时的要求下,开到了新安公园的北侧门。 北侧门的另一边,是一个很大小区。小区外围那一圈不少的商铺,还有宾馆。 徐时领着普达,仿佛对这边很熟悉一般,下了车后,就直奔几百米开外的新安宾馆,然后走了进去。 宾馆的大堂很小,柜台后面做了个休息室,放下一张单人床后,剩下的空间只够开门。柜台前面,靠墙放了一张三人位的木头沙发,沙发和柜台中间的距离,只有一米左右。而这大堂再往里,便是楼梯,正对着门口。 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副老花镜,正坐在柜台后面,拿着平板在看电视。听到徐时二人进门的动静,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查看。 见到徐时二人后,中年男人伸手把眼镜往下拉了拉,然后审视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后,问:“钟点房还是过夜啊?” 徐时回答:“我之前订了房的,姓王。” 中年男人一听,立马低头去翻册子,没多久,就找到了徐时说的那条记录,于是再抬头时,脸上就多了些客套的笑容:“王远是吧?” 徐时点头。 “一间双床房,对吧?”中年男人又问。 “对。”徐时回答。 “住几天啊?” 徐时想了想,道:“先一周吧。” 中年男人低头打开电脑操作了一番后,又抬头看向徐时:“一百块钱一天,一周七天就是七百块钱。住不满的话,钱不退啊!” “好。”徐时刚应下,普达便摸出了钱包,抽了七张一百递了过去。 中年男人接过钱一一看了一遍,确定都是真钱后,才把钥匙递了出来。 “房间在二楼,楼梯上去,左拐到底,右手边那间就是。”中年男人说完,又坐了回去,随着电视剧的声音再响起,中年男人的注意力便已都到了电视剧情上。 徐时二人拎着袋子径直上了二楼,左拐到底右手边。老旧的蓝色防盗门,门把手上都是锈迹。钥匙插进去搅了半天,才找对感觉,开了门。 嘎吱一声,一股说不上来的难闻味道扑面而来,像是发霉的味道,又夹杂着某种脚臭味,还有一种酸酸的味道,三种味道夹杂在一起,让人窒息。 徐时皱了皱眉头后,道:“去把窗户开了,透透气。” 普达沉默着走了进去,开了窗后,又迅速退了出来。 两人在走廊里站了好一阵,才走进去。 房间倒是不小。两张一米五的床放着后,左右两侧还各有不小的空间。靠窗的位置,还放了两张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椅子,和一张表面坑坑洼洼的木头茶几。 东面靠墙,放了张红色的电视柜,上面还搁了台小得有些迷你的电视机。不过看那电视机的样子,估计也是坏的。 徐时走到窗边,探头出去看了看。 这房间位置倒是不错,朝南,楼下就是马路。对面就是新安公园。 正打量着,背后传来普达的声音:“徐爷,这被子发霉了。” 徐时回过头,见普达皱着眉,看着手里拎着的被子,脸色有些难看。 “待会出去买点床上用品回来,顺便再买点日常用品,牙刷毛巾什么的,他这里的估计都不太能用。”徐时说完,普达就应下了,接着又问:“那我现在就去?” “行。你注意点,别带了尾巴回来。”徐时叮嘱道。 普达点头。 他走后,徐时站在窗边点了根烟。烟刚抽了一口,就看到普达从楼下出来,抬头朝他这望了一眼后,转身往远处走去。 一直到普达的身影消失,徐时转身出了房间,下了楼,走到柜台跟前,抬手在柜台上笃笃敲了两下。 中年男人头也没抬,嗡声道:“牙刷什么的,楼梯下面的柜子里有,你们自己拿!” 徐时没动,却也没再出声。 过了一会,中年男人觉出不对,转头看他,皱眉问道:“什么事?” 徐时道:“待会我那个手下回来了,给我打个电话,响两下就行。” 中年男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后,不耐道:“事真多!”说完,目光又已回到他那电视剧上去了。 徐时也不在意,转身重新上楼,却上了三楼,左拐到底右手边最后一间。 徐时在门上敲了两下。 片刻后,门打开,露出来的是孔振东那张沧桑了许多的脸。 徐时打量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看着孔振东让开的路,径直走了进去。这房间里的布置和楼下那间房间是一样的,但无论是空气,还是床上用品,都比他那要干净很多。 徐时不满道:“我那房间,连被子都是发霉的!你也好意思!” 孔振东则在他身后辩解道:“我也是来了之后自己换的。” 得,楼下那位倒是一视同仁。这下徐时有火也没处发了! “你干嘛也窝在这种地方?”徐时转头看他,淡淡问道。 孔振东笑了笑,没有接他这话,而是走到窗边,对外望了一眼后,伸手拉上了窗帘。 接着,他又走到床边,从床头柜上放着的书包里,抽出了一份资料,递给徐时,道:“你让我查的东西,能查到的,都在这上面了。” 徐时接过后,细细翻了起来。只是,越看,这眉头就皱得越紧。 要照这份资料上的东西来看,想从明面上动曲野,恐怕还真没那么容易。曲野当律师这么多年,帮着不少人解决过麻烦,这些麻烦,如今都成了他手里的王牌。 怪不得,曲野那么爱惜自己身上这层皮。 以他如今这地位,这权势,只要不牵扯上什么大案,他在安市那是妥妥的人上人,即便是碰上了这安市第一人,也不是不可以平起平坐。 他皱着眉头看完后,便将这份资料又还给了孔振东。 “什么时候走?”徐时问。 孔振东一边将那份资料放回书包,一边回答:“待会就走,不过,还会在安市留一段时间。你要是有事,就给我电话。” 徐时点点头:“行。”说完,他摸出烟盒,抽了一根烟出来后,刚要塞入口中,忽又一顿,抬眸看他,问:“当年杀林先成的人后来怎么处理的?” 孔振东收拾包的动作停了一下,接着轻声答道:“他在经济上有些问题,判了十二年。前段时间查出来癌症晚期,目前保外就医!” 徐时愣了愣后,呵地笑了出来。 孔振东转头看向他,目光复杂。片刻,叹声道:“这事,两年前的时候,我就跟你解释过的。有些事情,虽然我们清楚,但确实也没办法。不过,你放心,他也活不久了!肺癌晚期,已经扩散了,顶多也就半年的功夫,这半年,他活着也只是遭罪而已。” 徐时却摇摇头:“他活不活的,我不在乎。他杀的是林先成,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他,否则,林先成这条命,说不定就真到我手上了!”说完,他低头含住烟,而后打着了火机。 孔振东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又收回目光。 徐时看着他收拾东西,片刻后,道:“走了。” 孔振东放下手上的东西,喊了他一声:“余光,你……” 徐时此时已经转过身,听到这称呼,顿住了脚步。他冷笑着打断了他:“孔队,我已经是徐时了。”说罢,摆摆手,便大步往门口走去。 普达还没有回。 徐时回到房间后没多久,站在窗边的他,就看到孔振东从前门离开了。他背着个双肩包,拎着个红色包装袋,微微弓着背,那背影,就像是个出门务工的中年男人,满身都是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痕迹。 徐时看着他在路边拦了出租车。上了车后,两人隔着玻璃对视了一眼。接着,车子扬长而去,那双少了几分当初的傲气和凌厉的眼睛,却留在了徐时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这两年,他估摸也不好过吧。 想到这,徐时怔了怔之后,却又是讥笑起来。 不好过也正常,工于算计的人,算来算去,算到头,其实算的都是自己。 就如他。 算计得再成功又如何,也不过是亲手把自己一点一点往死路上推而已。 四十来分钟后,普达回来了。 正好,徐时叫的外卖也到了。 两人吃了东西后,又换了新床单,新被子。一顿收拾之后,时间已经快下午四点了。 正琢磨晚饭要怎么安排的时候,胡朗来了电话,说是廖东做东,要请徐时吃饭。 徐时自然没有意见。 五点,徐时带着普达,在城中心那家商场的门口,坐上了胡朗安排过来接他们的车,然后赶往江边。 廖东的晚饭,安排在一条二层的游艇上。 游艇停在溪山江在城郊的一个码头。等徐时他们上了船后,这游艇便动了起来,顺着江继续往下游开去。 廖东介绍说,顺着江往下走,一个小时多点就到隔壁市境内了,沿途有个不错的古镇,夜景很是不错,待会晚饭吃完,正好可以下去逛一逛。 第291章:老六 游艇上,倒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花头,除了他们几人之外,艇上只有一个负责开船的。 晚饭是早就准备好的一些冷盘刺生之类,和一些现烤的食材。 宽阔的甲板上,摆了一个烧烤炉。 一行人站在甲板上,烤着肉,喝着酒,吹着风,倒也惬意。 徐时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惬意过了。 酒至半酣时,他倚在栏杆上,周围夜色昏沉,甲板上灯光明亮,胡朗他们几人说说笑笑,这一刻,让他有些恍惚。 仿佛这十年,不过是一场噩梦。 等到梦醒,他便能回到他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候。 那时候,他虽不富裕,却父母慈爱,幼弟敬慕,工作顺利,一切都是那么如意。 他也会与三两好友,坐在那人来人往的街头,高谈阔论,放声谈笑。 可是…… 那才是梦啊! 一场回不去的梦。 许是,江上夜风太凉,吹得人难受,徐时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此时,远处已隐约可见那古镇灯光,夜色中,璀璨绚烂,有种不真实的美。不过片刻,古镇就已到了近前。 胡朗他们在不远处招呼他下船去,徐时却不想动弹。 他朝着胡朗笑了笑,道:“我喝了点酒,有点晕,你们下去玩吧,我在船上等你们。”说着,又扭头看向普达:“你也跟他们一起去吧,就当是放假了。” 普达看着他,许是看出他有些不对,迈步就想往他这过来,被徐时摆手拦住了:“去吧,不用管我。” 普达他们走后,甲板上就剩了他一个人。 徐时靠着栏杆坐了下来,仰头望着沉沉夜空,一时间,思绪如野马一般,脱缰而去,拉都拉不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酒意逐渐上头的他,昏昏沉沉,恍惚间,竟是不知今夕何夕。 隐约中,似乎有汽车引擎声从远处而来,又在近处消失。 徐时没有睁眼,依旧靠坐在那,手边的酒瓶早已空了。 三三两两的脚步声,带着警惕四处响起,片刻后,又都朝着甲板这边靠近过来。 徐时仿佛醉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明亮的灯光边缘,有人影从黑暗中蹑蹑而出,迅速朝着徐时冲来。 来人黑衣黑裤,脸上还带着个口罩,露在外面的眉眼,在灯光下,戾气横生。身材高且瘦,动作迅速敏捷,右手倒握着一把匕首,刀锋雪亮。 这人还未靠近徐时,便又有一人跟着上了甲板。 差不多的装扮,只是身材有些差距,这脚步声便重了些,也少了些前者的敏捷。 这时,船头控制室那边忽然传来了一些杂物倒地的动静,不大,却让甲板上那两个不速之客,惊了惊。 可徐时却依旧睡得很沉,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这不由得让这两人大了胆子,脚下的步子也下意识地重了些。 瘦高个已经到了跟前,蹲下身来,举起匕首就往徐时脖子里扎去。刀锋在灯光下闪过寒光。 也就在这时,船身忽然轻轻一个晃荡,不大,却足以让人惊心。 大概是巧合,徐时身体也随着这个晃荡,往左边倒去,正好避开了那一下。 刀锋撞在了栏杆上,发出一声脆响。 依旧闭着眼的徐时,却在这时,猛地一脚踹出。皮靴坚硬的鞋跟砸在笔直的胫骨上,细微的喀嚓声在这寂静的甲板上,竟也清晰可闻。 瘦高个脸色瞬白,整个人也随之往前扑倒,徐时往左翻滚而出的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从瘦高个的手中一把夺过了那把匕首,而后甩手扔出。 “啊——” 惨叫声随风而起,又随风消散。 眼看着那人反手就要摸枪,已经起身的徐时一个箭步过去,伸手拽住那人头发,拉着他的脑袋就往膝头上撞去。 枪还在腰上,人已经晕过去了。 瘦高个此时已经翻过身来,一手撑着地,一手按着后腰处,先前眉眼间的戾气此时已经消散无踪,只剩惊惧。 徐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酒后又吹了这半宿的风,此时头疼欲裂。他满脸烦躁地看向那个瘦高个,冷声问道:“曲伟的人?” 瘦高个眼中的惊惧更甚,身子往后缩了缩后,色厉内荏道:“徐时,这里可不是陶县,你要敢在这里杀了我,你也逃不掉!” 徐时笑了:“曲伟跟你们这么说的?” 瘦高个眼神闪了闪,他已退无可退,只能强撑着仅剩的这点气势,不让自己开口求饶。 不过,徐时确实不打算杀他们。 他还得在这安市待一段时间,要是沾了人命,曲野肯定会借机生事。 但,曲伟敢出手,未必这背后没有曲野的纵容。 曲野还是不死心啊! 徐时盯着那瘦高个瞧了一会后,弯腰从脚旁的那人腿上拔出了那把匕首,顺手在他裤子上擦了两下后,拿起来瞧了瞧:“匕首不错,想必割肉应该比较快。”说着,他就往那瘦高个走了过去。 瘦高个一见他要靠近,按在腰间的手再也沉不住气,一把抽出了手枪,瞄准了徐时。 徐时见后,嗤笑一声:“这枪到你手上后,响过吗?” 瘦高个握着枪的手不由微微抖了抖。 安市可不比陶县那种荒野之地,他们就算拿着枪,也都是装样子为主。 “右手两根手指头,你自己切,切了之后,你就可以带着你的人走。”徐时说着,甩手便把那匕首扔了过去。 匕首当啷一声砸在甲板上,吓得那瘦高个又颤了颤。 他惨白着脸,看看匕首,再瞄一眼徐时,犹犹豫豫,有些意动,却又不敢冒险。 “当然,你也可以不切。我把你打晕扔到这江里,你就是意外死亡。就算曲伟有个律师大哥,也没办法找到我头上来!” 事情自然没有徐时说得那么简单,可眼前这些人,大多文化水平不高,对公安的办案手段之类更是一窍不通。 徐时只要说得足够简单轻松,对方就会信,而且深信不疑。 果然,那人稍一迟疑后,就拿过了匕首。 “我要是切了,你真能放过我们?”瘦高个不太敢信。 徐时笑了笑,道:“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我虽然看不上曲伟,但他有个好大哥。我给他几分薄面,今天这事,你留两根手指头,我放你们下船。但,如果再有下次,那就不是两根手指头的事了!” 瘦高个咬着牙,斟酌了一会后,准备动手。 这时,有人从船头过来,乍见这甲板上的一幕,立时掏枪大喝起来:“徐时,抱头蹲下,不然我开枪了!” 徐时一动不动,只盯着那瘦高个。 瘦高个心底里那点刚要燃起的希望之火,在触及徐时的眼神时,又啪地一声灭了。 “老六,把枪收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喊了一声。 来人听清后,一阵惊疑,看看徐时,再看看瘦高个,犹豫不决。 徐时抬手看了看时间,脸上多了些不耐,道:“时间也不早了,胡朗他们快回来了,你们应该也不想让他们看到吧!” 瘦高个闻言,皱了皱眉,赶紧又喊道:“老六,枪收起来!” 那老六还是有些犹豫,也喊道:“他没枪,你先过来!他不敢动!” “操!老子让你把枪收起来,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瘦高个也烦躁了起来。带着火气的怒吼,让那老六终于逐渐意识到了眼前这情况不太简单,这个看着没枪的徐时,未必是有把枪就能拿捏的。 “快点!”瘦高个再次催促道。 老六终于打算要收枪,徐时蓦地开口:“子弹卸了,扔到水里去。”说着,又瞧向瘦高个:“你也一样,动作快点!我耐心有限!” 瘦高个动作快,那老六见瘦高个真照做了,迟疑了一下后,也跟着把子弹卸了下来,都扔到了水中。 听着扑通的声响,徐时又朝瘦高个稍稍扬了下下巴,示意他赶紧地切手指。 瘦高个眼皮跳了跳,咬了咬牙后,拿起匕首,摊开自己的左手。 “是右手!”徐时冷声提醒。 瘦高个颤了颤后,换了手。 刀锋贴在手指关节处,却迟迟下不了手。 “你要是想让我动手的话,就不是两根手指头了!”徐时冷冷喝道。 话音刚落,瘦高个一咬牙,一闭眼,刀锋猛地往下一压。 接着,鲜血飚射而出,而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顿如金纸一般,额角冷汗如豆,抬眸无力地瞧了眼徐时后,两眼一翻白就晕了过去。 徐时转过身看向最后来的那个人,虽然戴了口罩挡了大部分的脸,但从眉眼就看得出,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估摸也就跟梁九差不多年纪。 徐时眯了眯眼,曲伟在安市这么多年,手底下的人就这水平? “赶紧过去给他包扎一下,记得把那两根手指收好,抓紧送医院,运气好的话,应该还能接上。”徐时提醒完之后,又弯腰从脚旁那人身上摸出了那把手枪,左右看了看后,当着那老六的面,三两下就将其拆成了零件,全部扔到了旁边的江里。 “告诉曲伟,回头要是再派人来,别带枪,浪费!”徐时说完,也不管老六是何反应,拔腿就往船头去了。 那开船的员工,估计是被打晕了,或者捆起来了。而且看那老六的水平,估计控制室里还有个人守着。 第292章:尽管砸 徐时到那控制室一看,果不其然,里面还守着一个呢,看眉眼,也是年纪不大的小伙。小伙一手拿着把枪,一手拿着根烟,正冲着被绑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吐烟圈呢,吐完,还不忘把枪口往前一送,直顶到人眉心,顶得人脑袋往后仰才罢休。 小伙看那中年男人吓得脸色苍白,颇为得意,呸地往人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后,道:“先前不是说要报警吗?你现在报呀!你倒是报呀!”一边说,一边拿着枪口在人眉心,重重地一下又一下地点着。 中年男人的脸,一下白,一下青,三魂已经丢了两。 说实话,徐时此时在门外看着,也有些怕。 那手枪的保险已经拉开了,一不小心走了火,那就是一条人命。 这开船的中年男人,可不是他们这些没家没根的,真要死在了这,人家报了警,再加上今晚传出去的枪声,到时候只怕麻烦不小。 他皱了皱眉头后,冲着屋内吹了声口哨。尖锐的哨声出来,立马引得里面的两人几乎同时转头朝着他这边望了过来。 瞧见是徐时后,那口罩小伙一惊之下,手中枪口立马就往徐时这边对来。 徐时也是在这时动了。身子一矮,便冲进了屋内,没等那小伙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到了他跟前,抬手一抓,握枪的手腕就到了手中。 瞬间传来的剧痛,让小伙惨叫出声,同时也松了手。 徐时飞速接过后,关了保险,收好后,直接一脚就将准备摸刀的年轻小伙给踹了出去。小伙身体往后撞在墙上,闷响一声后,又弹了回来,摔在地上,呻吟不止。 徐时走过去,拎起他的脑袋往地上砸了两下将其砸晕后,又转头看向那中年男人。 男人此时脸上却无喜色,只剩忐忑和惊惧。 徐时也没给他解绑的打算,抓住小伙的胳膊就起身将其往外拖去。 此时,老六正架着那个瘦高个准备走,看到徐时将控制室里的同伴也拖了出来,脸色变了变。 徐时也不管他,拖着那小伙径直下了船后,将其扔到了旁边的草地上。接着又上船,将另一个也拖了下去。 做完这些,老六也已经下船,徐时看了看甲板上留下的那些血迹,有些烦躁。 想了想后,摸出手机给普达拨了个电话,但响了好几下都没人接。 这不应该! 他皱了皱眉头后,又拨给了胡朗。这次,倒是很快就接通了。 电话刚通,就听得胡朗的声音夹杂在一片嘈杂声中传了过来。徐时开口:“赶紧回来,船上出事了!” 胡朗应该是听清了,默了一瞬,就听得他喊:“好,我们马上回。” 徐时也没问普达为什么没接电话。 这小子自从碰了女人后,就有点不对劲。 他该警告的也已经警告过了,若还要因此弄出什么事来,那就命该这小子受这一劫。 这里离古镇并不远,十来分钟后,胡朗他们就到了。 徐时听到动静,看向他们,果然未见普达。 “普达跟我们分开了,我刚给他打电话没联系上,就先回来了。”胡朗一边解释,一边往甲板上走来。一上甲板,他就看到了已经凝固了的血液,斑斑点点,在浅木色的地板上,触目惊心。 “这是?”胡朗惊愣了一瞬后,下意识地问道。 徐时点了根烟,缓缓道:“曲伟的人估计跟了一路,大概是见我没下船,就想上来杀了我!对了,你那个船员还在控制室里被捆着,他可能被吓坏了,你去安抚安抚,别弄出什么麻烦来。” 徐时说得轻描淡写,可胡朗却还是听得满脸惊骇,目光在徐时身上打量了一圈,没见到明显伤口后,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眼中却也悄悄闪过了些许复杂之色。 他也不敢多问,忙叫了俞青往控制室走。 廖东主动上前来问:“徐爷,还有没有其他事要处理的?” 徐时看了他一眼后,笑了笑,道:“要不你把地板擦了?这血看着有点碍眼。” 廖东对这要求也不觉什么,一口应下后,就去找工具了。 廖东走开后,甲板上除了徐时外,还剩了两人。见徐时瞧向他们,二人打了个哈哈,也赶紧溜了。 徐时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手里的烟抽得差不多时,廖东拿着抹布水桶回来了,后头还跟着另外二人。 三人一顿忙活,等擦完,抬头一看,徐时靠在那椅子里,好似睡着了。 过了一会,胡朗过来了。见到这场景,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他转身去了舱内,拿了条毯子出来,正要给徐时盖上时,徐时睁开了眼。 “处理好了?”徐时问。 胡朗点头。 “那就回吧。”徐时又道。 胡朗愣了愣:“普达还没回来。” “不用管他。” 胡朗见徐时面无表情,便知普达这回应该是犯错了。 “那我去说一声。”胡朗说完,掉头就走。 徐时拿过毯子往身上一盖,重新闭上了眼。 没多久,这游艇就动了起来。 徐时其实并未打算睡着,可这游艇动起来后,晃悠晃悠的,他还真睡着了。 等到睁眼,游艇已经快到码头了。抬眼望去,安市的灯火,已经清晰可见。 徐时收回目光,掏出口袋里正震动的手机,是普达打来的。 接通后,听得普达略有些惊慌的声音:“徐爷,我先前在街上,太吵了,没听到。” 徐时淡淡回答:“没什么事,你继续,不用急着回。”说完,也不等普达回复,他就挂了电话。 又过了一会后,他瞧见不远处正抽烟的胡朗摸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后,胡朗转头朝着徐时这边望了过来。 两人一对视,胡朗讪笑了一下,道:“是普达来的电话,我……要接吗?” 徐时笑笑:“那是你的手机,接不接,你问我干什么?” 胡朗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接通了。 胡朗微微压着声音,回答着:“我们已经回了……回安市了,马上到了……” 普达是个聪明人,听到这,就不会再问了。 挂了电话后,胡朗犹豫了一下后,朝着徐时走了过来,迟疑道:“徐爷,有件事,我不太确定,但我觉得或许该说给您听听。” 徐时点头:“你说。” “先前在古镇的时候,大概八点半的样子,我们那会正在一家酒吧外面坐着喝酒,普达好像是看到了一个什么熟人,然后他说酒喝得有点多,想去走走,就自己走了。”胡朗边说,便观察着徐时的神色,见始终没什么变化后,他又笑了笑:“我就是忽然想到了,觉得或许该跟您一声。” “我知道了,谢谢。”徐时回了一句。 胡朗有些不适应,尴尬道:“您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徐时起了身,伸了个懒腰后,摸了根烟,点着后,道:“工地那边看牢了。” 胡朗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忙点头:“已经安排好了人了。” 话落,船也到了码头。 徐时将毯子叠了叠,放到了胡朗怀里,然后摆摆手,道:“帮我安排个车,送我到夜色去一趟。” 胡朗一听他要去夜色,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呢,不远处那几个竖着耳朵的,立马也凑了过来。廖东先开口:“徐爷,你去夜色带上我吧?” 徐时睨他一眼,道:“就这么喜欢凑热闹?” 廖东嘿嘿一笑,道:“主要是那曲伟实在是太嚣张了,上次要不是您拦着,我铁定得叫上一帮人过去把他的酒吧给砸了……” 徐时笑了起来:“那这回让你砸,你砸不砸?” 廖东一愣,接着立马笑道:“砸!当然砸!您等着,我这就叫人!” 胡朗在旁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奈何廖东正兴奋呢,根本没留意。 “别担心,今天你们有正当理由,尽管砸!”徐时看了眼胡朗,淡淡说了一句。 胡朗眸色一闪,低头应了声:“是。” 等廖东电话打完,一行人便下了游艇,而后直奔夜色。 赶到夜色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酒吧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徐时他们刚到门口,便被人认了出来。接着,便有几个身材高壮的‘保安’拦到了他们前面。 廖东喊了不少人,都在后头跟着呢,一见对方敢拦,都不用廖东招呼,只听得一声吼:“上!” 顿时间,一群人绕过徐时六人,蜂拥而上。 那几个保安连人脸都没看清,就被人群吞没了。 等到正在温柔乡的曲伟被人连环call叫起来的时候,夜色已经被砸得差不多了。而等他赶到的时候,徐时正坐在当初那个包厢里,靠着窗,看着入口的方向,嚼着一片牛肉。 此时,整个夜色除了徐时所在的那个包厢之外,其他已经基本没剩完整的了,就连头顶的那些射灯,都被廖东那批人砸掉了好几个。 客人早就走完,服务员也逃掉了不少,只剩下了零星几人缩在角落里,敢怒而不敢言。 自然也有人报警,但廖东他们既然要砸场子,也不会没有准备。 曲伟站在门口,铁青着脸望着窗口的徐时,片刻,无声地说了四个字。 徐时笑了笑,接着随手扔下一个烟灰缸,砰地一下砸在了底下已成碎片的玻璃桌上。 第293章:两清 一片狼藉之中,曲伟站在那,一脸阴沉,就像讨债的厉鬼。 可,徐时也是鬼,地狱里来的鬼。 “呦,这不是伟哥吗?”廖东从徐时旁边探出头来,看到曲伟后,立马兴奋了起来,“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呢?不会是气着了吧?那伟哥你可就太小气了!一个酒吧而已,才几个钱,不值当!” 曲伟抬手点点他,又点点徐时,而后道了句:“你们等着,这事没完。” 徐时点头:“是没完!” 曲伟转身出去,估计是打电话去了。 看着他出去后,廖东收起了脸上那些欠揍的表情,轻声问徐时:“徐爷,接下去怎么说?我们是等着呢?还是先走?” 徐时反问他:“你是想走呢?还是想等着?” 廖东嘿嘿一笑,道:“刚才那狗东西不是让我们等着吗?” 徐时看了他一眼后,又转头看向其他几人,问:“你们呢?怎么想的?” 胡朗没接话,倒是那俞青接了一句:“那就等等呗。” 徐时笑了一声,道:“行,那就等等!” 没过多久,酒吧门外便涌进来一群人,手里都拿着家伙,铁棍,砍刀,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廖东那批人此时都守在楼梯口那边,这群人一进来,他们一见那阵仗,纷纷就地整了点家伙,拿在了手中。 双方之间,怒目相对,剑拔弩张。 徐时在上面看了两眼,便放下了心。 曲伟的那批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人,看着一个个张牙舞爪,十分凶狠的模样,可实际上基本都是纸老虎。反倒是廖东那批人,看着一个个都不起眼,但这些人应该都是工地上干活的工人,都有把子力气。这双方之间真要动起手来,廖东这边必然占上风。 正对峙的时候,曲伟又进来了。 恶狠狠盯了徐时一眼后,突然抬手一挥。 他身前那群年轻人,顿如出闸的洪水,叫嚣着朝着楼梯口涌去。 没等他们靠近,就有不少东西朝着他们呼啸而来。被砸倒了几个后,却有更多人,与廖东的人撞在了一处。 一时间,喧嚣四起,混乱丛生。 徐时点了根烟,廖东递过来一杯酒,他接了,抿了一口。 再抬眼看曲伟那边,他已经退到了门边,大半个身体都藏进了墙角的黑暗中,让人看不清神情。 叫喊声一声连一声。 棍棒横飞,身影错乱。 不过七八分钟,这场械斗便开始进入尾声。 曲伟的人躺倒了一半,还有一半也都挂了彩,不是捧着胳膊,就是提着腿,捂头的倒是不多。 廖东这边也躺了几个,但相比于曲伟那边要少了许多。其他人,虽也有挂彩,却基本都不在要害部位。 如此明显的实力对比,不用曲伟发话,他的人便先有了退意。 徐时给廖东使了个眼色,廖东会意,探出窗,冲着他的人喊道:“差不多就收了。要都打坏了,回头伟哥手下就没人可用了,那可不太好。” 廖东说完,还冲着曲伟的方向咧嘴笑了笑。那口白牙,在射灯照耀下,刺眼无比。 这时,曲伟终于出了声:“徐时,我们单独聊几句怎么样?” 徐时浅笑着,低头看着杯中红酒,手腕轻动,深红的酒液在灯光下摇晃出了红宝石一般的光泽,迷人眼球。 廖东十分懂事地接过了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徐爷提条件!”话落,隐约间,似乎听到了曲伟咬牙的声音。 片刻,曲伟的人忽然退了。 曲伟也走了。 廖东有些意外:“他就这么走了?他不是很嚣张的吗?就这么认怂了?” 徐时一口将杯中红酒全闷到了口中后,随手将杯子放旁边茶几上一放,接着抬眼看向他,似笑非笑:“以后尽量别一个人出门,小心被人套麻袋!” 廖东愣了愣,接着大惊:“不是吧?这王八蛋难道还敢玩阴的?” 徐时冷笑:“他不玩阴的,能有今天?” 廖东讪笑了一下:“那徐爷你会保护我不?” “你看我像是这么闲的吗?”徐时说着,起身就往门口走去。廖东紧随其后,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跟了过来。 他们人刚走到楼下。 徐时的手机震了起来。 摸出来一看,是曲野的。 徐时等这来电已经等了很久了,这曲野果然如他所料,愣是要等出了结果,才联系他。还真是时时刻刻盼着他出事啊! 徐时跟廖东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往旁边走开了几步,才接通电话。 “曲哥有何指教?”徐时率先开口。 话落,电话里安静了一瞬,才听得曲野开口:“徐时,小伟不懂事,你别计较。今天酒吧也砸了,你这气应该也消了,这事就这么两清了,你看行不行?” 徐时看着远处阑珊的灯光,淡笑道:“这行不行的,曲哥何必来问我!从头到尾,不行的也不是我,不是吗?” 曲野大概气得不轻,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又开口:“你自己也说过,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闹得太难看,对我们大家都没好处。今天晚上的事,你也没吃亏。但事,确实是小伟挑起的,所以我认。你看这样行不行,一百万,这事就了了!你要觉得行,一百万,我立马派人送到胡朗那,让他给你。你要觉得不行……那咱们就走着瞧!” “我当然行!曲哥体恤我,要给我送钱,我岂能拒绝!”徐时道。 曲野哼了一声:“天亮之前,我会把钱送到胡朗那。”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徐时收了手机,走回胡朗他们那边。廖东正在不远处拎着个手提包在给那些工人发钱,一人一沓,估摸有五六千。他叫了有二三十个人,这才不过一小时多点的功夫,就近二十万出去了。 徐时想了想塔帮底下的那批小弟,无论跟着谁混的,恐怕都没这待遇。 怪不得刚才打架的时候,这些人一个缩头的都没有,估摸着类似的事情,廖东已经干过不少次了。 收回目光后,徐时看向胡朗,道:“待会曲野会送一笔钱到你那,到时候你问一下阿东,他刚才分出去了多少钱,这个钱就从那笔钱里扣,剩下的,就先放你那。” “阿东肯定不会收的。”胡朗道。 徐时笑道:“你跟他说,那是曲野赔给他的,他肯定收。” 胡朗想了想,还真有这可能。 “今晚就到这吧,都散了吧。你们等等阿东,我先走了。”徐时说完,转身要走。 胡朗叫住他:“徐爷,我的车就在这附近等着,您稍等等,我现在就打电话叫司机把车开过来!” “不用,我还有点事,坐你的车不方便。”徐时话都这么说了,胡朗自然不会再坚持。 离开滨河广场后,果然没走多远,徐时就在一个小巷里,被曲伟带人拦下了。 曲伟手里拿着把枪,盯着徐时,犹如恶狼:“徐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你还真以为这安市是你那鸟不拉屎的陶县啊!在这安市,我哥说一,只有我能说二。你徐时算个什么东西,初来乍到,就想来砸我场子!没关系,一个酒吧而已,我曲伟砸得起!但你徐时,恐怕赔不起!” 他这话刚落,徐时背后又多了两道身影,这下,前后都给堵上了。 “我知道你徐爷身手好,所以,我今天特地把我手底下身手最好的几个都给你安排上了。”说着,曲伟咧嘴一笑,接着一挥手,顿时前后各有二人开始朝着徐时逼近过来。 四人手里都拿了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在昏黄的灯光下,依旧闪着熠熠寒芒。 看他们拿匕首的姿势,还有逼近过来时那步态,就知道这四人,可不是先前上船搞刺杀的那四人可比。这四人一看便是练过的,而且,时间不短。 所以,今天晚上游艇上那出,实际上就是场迷魂戏,为的就是让徐时放松警惕,以为曲伟手下无能人。 不过,徐时若是这么轻易就会放松警惕的人,又怎么可能在陶县一茬接着一茬的算计中活下来! 宽才两米多点的巷道,对于打斗来说,实在是窄了些。 那四人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并不是一下子四人都上来,而是二人一组,车轮战。其中二人上前与徐时动手时,剩下二人就在略后面的位置压阵,一旦那二人有人落入下风,他们其中一人就掠上前来补一手。 如此一来,他们四人一直都能保持一个体力相对充沛的状态,而徐时却在不停地被消耗。 若是时间拖得长,徐时还真有可能会被拖死。 看来,这曲伟的莽,还真是装出来的。 此时,他站在不远处,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烟,眯眼瞧着前方正被四人围在中间的徐时,忽然不屑地哼了一声。 要不是大哥之前一直担心惹上麻烦,这徐时他早就想做掉他了。不过,如今这样也好,大哥自己开了口,也省得他回头落埋怨! 第294章:三分钟 昏暗巷道中,雪白刀光,如闪电般,纵横交错其中。 五道身影,腾挪纵跃,却始终就在那一小片地方。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曲伟站在那,烟抽了一根又一根,一开始的胜券在握,逐渐被焦躁不安一点一点的替代。 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赶紧的!已经三点半了!” 他这话落,那四人出手时明显又多了几分凌厉和凶猛。 不得不说,这四人实力确实不错,而且,四人应该经常一起配合,动手时十分默契。不过,这巷子到底还是窄了些,于徐时来说,其实影响并不大,但对他们来说,就有些影响了。 徐时依然那副姿态,出手多为守,看似无力还手,实际上,却更像是不想还手。他似乎在等些什么! 又过了几分钟,四人还是没能突破徐时的防守。到此时,四人眼中已经开始出现焦灼之色。 与人动手,尤其是胜负暂时难分之时,谁最先着急,那谁就输了。 徐时瞅准了一个机会,趁着一人横刀从胸口扫过时,猛地一把拽住其手腕,侧身一扯,正好躲过身后一击的同时,也将手中的那截手腕,正好挡到了另一人的刀锋前。 闷哼随着血液而出,匕首还未落地,就被徐时握到了手中,接着反手甩出,白光划破空气,直奔前来帮手的第三人面门。 那人闪身就躲,却也给了徐时趁机拿下第二人的机会。 只见他脚下一个箭步,整个人顿时便到了那第二人的跟前,距离之近,不足一臂。那人还正在为突然的变化心惊,对手便到了眼前。没等他回过神,一拳直击胸口,霎时间,只觉得胸口剧痛,所有一切都仿佛在此时停顿住了,包括心跳。 再回过神,他已经躺到了地上。 局面顿时反转,不到五分钟,这巷子里,除了徐时之外,就只有曲伟站着了! 曲伟早觉不对,握着枪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却始终下不了决心。 他比徐时更清楚,在这安市,他要是开了这一枪会怎么样。 就算他那大哥曲野在这安市是只手遮天,这枪声一响,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糊弄过去的事。 安市不比陶县,这种人口密集的地级市内,枪支管制要严得多。 当然,最主要是,此时的他已经意识到了传言中听到的徐时身手好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好法。他今天带来的这四人,在他手底下已经算是身手最好的四人了,却依旧奈何不了对方,甚至连个伤都没能在对方身上留下。这说明,即便是他手底下身手最好的四人,在徐时面前,依然不够看。那么凭着他手中的这把枪,能留下他吗?即使能留下,那他自己是不是也活不下来?毕竟,徐时身上肯定也有枪!而且,传言中徐时枪法很好! 曲伟没有信心,这枪自然也就没法握得稳。 徐时站在那给自己点了根烟,喘了口气后,才抬眼瞧向曲伟。他们之间,大约有七八米的距离,昏暗之下,倒是看不清曲伟的神情,可徐时猜得到。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四点还有二十分钟。 一般城市,四点多点,街上就会陆陆续续有人了。 二十分钟,足够他杀了曲伟,然后带着他的尸体离开这里了。 不过,不划算! 徐时眯了眯眼后,开了口:“给你三分钟,想一个让我不杀你的理由。” 曲伟手心冒了汗,脚下也下意识地后退。 “你不用逃,我要想杀你,你逃不掉!”说着,徐时弯腰捡了把匕首,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后,又似闲聊一般地来了一句:“你这手底下人用的匕首好像都不错!之前上船那几个拿的匕首也挺好的。哪里弄来的?” 曲伟咽了咽口水,道:“找人定做的!我认识一个铁匠!”他这话音刚落,徐时突然手腕一抖,只见一道寒光自眼前闪过,没等他反应过来,铛地一声,那把匕首就扎到了他脚尖前的地面上,又弹开了。 那距离不超过十公分。曲伟完全相信,刚才徐时若是瞄准的他,这把匕首此时已经插在他身上了。 那速度,他根本拦不住。 曲伟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完全不会手脚的人,早些年在道上,也是能动手,还有些名气的。可这些年日子过好了,女人又多,早就掏空了底子,如今别说对付徐时了,就算是他手底下那些年轻小混混,若要拼生死,他都未必能打得过。 “你还有两分钟的时间。”徐时淡声提醒。 曲伟看着脚前那把匕首,只觉有些脚软。 他现在忽然有些后悔。 其实以徐时的身份,本不该是他来对付的。但曲野爱惜羽毛,虽未直说,但他跟了他这么多年,又岂会听不明白他那些言外之意。 正懊恼时,徐时又开了口:“你说,我要是真把你杀了,你那好大哥,他会不会彻底跟我翻脸?” 曲伟惊愕抬头,与徐时目光一对,他便瞧见了他眼中那浓浓的嘲讽。 仿佛在说,你那好大哥恐怕是巴不得你死我手里吧! 曲伟心头颤了颤,接着羞恼之下,反倒是勇气横生。 “徐时,你要杀要剐随便!不用废话!男子汉大丈夫,头掉了碗大块疤,我要是求你一句,就算我曲伟怂!”曲伟喊道。 徐时挑了挑眉,嗤笑了一声。 “是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徐时说着,蓦地往前垮了一步。曲伟一见,当即脸色顿变,下意识地猛地后退,只是慌乱之下,确实左脚拌右脚,一个踉跄,直接坐到了地上。 手中的枪也没拿稳,掉到了地上。他赶紧去摸枪,可还没等他摸到,徐时却已到了身旁,一脚落下,直接踩在了他的手背上。一个用力,曲伟顿时惨叫起来。 凄厉的声音,打破了凌晨的寂静。 徐时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这嗓门还真是大。一边想,一边脚下又用力碾了碾。这下,曲伟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就在曲伟痛得都快要翻白眼的时候,徐时松了松力,接着蹲了下来,伸手捡起不远处的手枪,打开保险,顶到了曲伟头顶。 “三分钟到了,你想好了吗?”徐时淡淡问道。 他这话刚说完,曲伟就连忙喊了起来:“想好了!我想好了!三百万,我给你三百万,行不行?” 徐时惊讶地看了一眼曲伟,看来这兄弟两是真有钱!这曲伟一开口便是三百万,比他哥更财大气粗嘛! 徐时如今缺钱,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光三百万,可不够。毕竟,这畜生的命,也是命不是? 徐时冷笑了一声后,开了口:“你这条命,难道就值三百万?你就这么看不起自己?” 曲伟心头一寒,稍一迟疑后,忙又说道:“四百万,再多我就真的没有了。” 徐时没吭声,手中的枪在曲伟头顶轻轻点了点,每点一下,曲伟就感觉自己的心跳就停一下。 “那倒也不用都给我。你那酒吧也得要留点钱重新装修!”徐时又道。 曲伟一下子就听懂了,眼珠子转了转后,就道:“酒吧那边,以后每年我给您分红,百分之十,您看行吗?” “你能做这个主?”徐时问他。 曲伟默了一瞬,道:“能。” “行。”徐时直接应了下来,反倒是曲伟有些愣神,大概也没料到徐时能这么痛快。等他回过神,徐时已经退到了三米开外。 曲伟连忙起身,痛得都快麻木的手被他藏到了身后。 徐时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几个人,问他:“要找人过来帮你把人弄走吗?” “不用了。您走您的就行!”曲伟咬着牙,道。 徐时盯着他笑了笑后,转身走了。 他刚转身,曲伟脸上就扭曲了起来,痛苦,愤怒,仇恨,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那张脸竟是狰狞得不似活人。 就在此时,已经走出去七八米的徐时突然转身:“对了,那匕首不错,回头你找人帮我也弄几把。” 曲伟脸上的狰狞僵在那,片刻,才生硬地应了一句:“好!” 徐时又定定看了他一眼才收回目光。 十来秒后,徐时出了巷子,一转身,人便消失在了视线中。曲伟这才幽幽收回目光,而后,几步上前,一脚踹在距离最近的手下身上,同时口中怒喝:“废物!操他娘的都是废物!” 徐时其实并未走远,他就在巷子口旁边的墙上靠着呢。 曲伟的怒骂声,无比清晰地钻入耳中,徐时毫不意外。他摸出手机,找到曲野的电话,拨了过去。 几秒后,电话接通。手机里传来的声音,透着点嘶哑。 徐时挑挑眉,今晚这情况,曲野竟能睡得着?是对曲伟放心呢?还是觉得,无论哪种结果,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更坏的事? “徐爷,有事?” 徐时嗯了一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跟你汇报一下你那个好弟弟的情况。他刚花了三百万还有夜色酒吧以后每年百分之十的分红,从我手里,买了他自己那条狗命。你们兄弟俩都大方,这一晚上都让我赚了四百万了,所以我特地打个电话来,跟您说声谢!” 手机那头瞬间安静。 徐时也不等他回应,扯了扯嘴角无声笑了一下后,就直接挂了电话。 再看时间,四点还差十分钟。 徐时点了根烟。 两分三十七秒后,有一辆面包车在街边猛地停了下来,刺耳的刹车声,在这清冷寂静的街道上,分外明显。 两个年轻人急匆匆地下了车,直奔巷子而来。走到近前,看到靠在巷子口抽烟的徐时,愣了愣,狐疑地打量了他两眼后,又赶紧一头扎进了巷子里。 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了曲伟气急败坏的呵斥声。 第295章:戒烟 回到新安宾馆,已是凌晨四点半左右了。 普达已经回来了,徐时开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合衣在床上躺着,听到开门的动静,迅速睁眼起身。 见到徐时后,他开口喊了一声‘徐爷’,便没了动静。 徐时看了他一眼,就进了洗手间。再出来时,普达站在窗边抽烟。 “徐爷!”他又喊了一声,同时,迅速将还未抽完的烟头一把摁进了烟灰缸里。他刚要继续,这时,徐时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低头一看,却是胡朗的电话。 徐时微微皱了皱眉,接起来后,便问:“怎么了?” 胡朗有些支吾:“徐爷,那一百万曲哥那边已经送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徐时问道。 “钱是一个女人送过来的。”胡朗带着几分小心,继续说道:“她说自己是普达的情人,要见普达。” 徐时抬眼瞧向普达,瞧,这事果然来了。 他冷笑了一下,道:“你给我个地址,我让普达过来接她。” 胡朗微微松了口气:“行,那我待会把地址短信发给您。” 挂了电话后,徐时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接着抬眸瞧见站在窗边明显有些焦躁的普达,盯着他看了两秒后,在他忍不住要开口说话时,抢先开了口:“你那相好的,被曲野送到胡朗那儿了。你去把人接出来,然后找个地方安置好。这事没处理好之前,你就不用再来见我了!” 普达面色一变,张嘴就要解释:“徐爷,您听我解释,这事……” 徐时盯着他的目光蓦然一寒:“普达,我警告过你的!” 普达顿时闭上了嘴。 “滚吧!”徐时一脸厌倦,侧身指了一下门口,示意他赶紧的。 普达看了看徐时,到底还是沉默着出去了。 也许,普达并非这般不知分寸的人,这其中大约还有些徐时不知道的事。但,眼下这种时候,徐时不需要他自作聪明,更不需要他替他去做什么决定。 在陶县的时候,他大多放权不太管太细的东西。那是因为,陶县已经一步一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即便普达这边出了什么问题,他也有十足的把握能控制住局面。 可这安市不一样,若不处处小心,万一翻了船,那可就真回不去陶县了。 普达走后,徐时走到窗边点了根烟,折腾了这一夜,着实有些厌烦。看着普达的身影走出宾馆后,徐时把还没抽完的烟摁进了烟灰缸,而后迅速收拾东西,十分钟不到,他拎着个包也离开了宾馆。 这之后,徐时就像是从安市蒸发了一般,谁也联系不上他,谁也不知道他在哪。 普达将那女人从胡朗那接走后,先把人安顿到了宾馆,而后他又在城中租了个老房子,第三天就带着人搬了过去。 搬过去后,普达跟这女人就像是普通小情侣一般过起了日子。 每日上午牵着手去买菜,回来后,一个做饭,一个收拾屋子。吃过午饭,再相拥着睡上一个午觉,睡到日落西山时,起床去附近的公园走一走,吹吹风。等到暮色四起,两人在小区附近找个没吃过的小饭馆坐下来,点上两三个菜,再要上两瓶啤酒。吃完,穿过人群熙攘的街头,说笑着往回走。 偶尔,他们也会绊上几句嘴。 但女人爱撒娇,会撒娇,往往甜甜喊上几句老公,普达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便开始有了色彩。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 谁都没提往日的那些事,仿佛谁都忘了。 很快,半月都过去了。 这一天早上普达醒来,女人不在旁边。他微愣了一下后,起身靠在床头,拿过烟,点了一根。 刚点上还没吸两口,卫生间里传来动静。片刻后,女人神色复杂地走进卧室,看到普达手上的烟后,微微蹙了下眉头。 稍作迟疑后,她迈步走到普达跟前,探手将他指间那根烟拿了下来,摁进了旁边的烟灰缸里。 “怎么了?”普达也没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女人脸上闪过些羞赧,轻声道:“以后,你戒烟吧!” “为什么?”普达追问。 女人看了普达一眼,脸上飞起两抹淡红,伸出右手探向普达。普达会意,伸手握住。 “我月经迟了快一周了!”女人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看了普达一眼。 普达眉眼间闪过些许迷茫:“月经推迟了?那要去看医生吗?” 女人一听,不由得抬眸瞪了他一眼,娇声质问:“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人家的意思是……是……我怀上了……”她越说,声音越低,目光却紧紧盯着普达,又期待,又害怕。 普达似乎愣住了。 半晌,忽地问了一句:“我的?” 女子也是一愣,紧接着立马羞恼起来:“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你怀疑我?”说着,竟红了眼眶,眼看着就要滴下泪来。 普达好似这时才回了神,慌忙伸手将她拉到了怀中,紧紧搂住后,宽慰道:“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就是……太突然了,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女子在他怀里挣了挣,没挣动后,便也不动了,嗡声问道:“那……那你是怎么想的?这孩子……你……要吗?” 普达闻言,立马答道:“要!怎么不要!你放心,既然怀上了,那就生下来。我普达虽没什么正经工作,但也有些积蓄,养个孩子不成问题!” 靠在他胸口的女人闻言,不由面露喜色,于是又问:“那……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普达又愣住了。 片刻,才沉声道:“这事,先缓缓。你也知道,我做的事,不太一般。现在结婚,对你没好处。等过段时间吧,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好,没有什么后患了,我一定娶你!到时候我带你回陶县,我们可以在那里包个牧场,养上几百头羊,再养上几匹马,再弄两条狗!朝看云起,暮赏日落,那日子别提有多好了!” 女人眼神闪了闪后,甜甜应道:“嗯,我都听你的!” 又过了几天,女人的胃口忽然就不好了起来,也逐渐开始有了孕吐的征兆。普达愈发的体贴,每天鞍前马后,连水都是吹凉了再喂到女人口中。 两人间也愈发地如胶似漆,宛若新婚夫妻。 某天下午。 两人午觉醒来,女人不想动,普达便独自出门买菜。 半小时后回来,屋子里一切都还是原样,唯独少了个人。 普达仿佛没有察觉一般,拎着菜进了厨房,一顿忙活后,端着两个菜走了出来。而后,他径自在桌边坐了下来,拿起碗筷,就开始吃饭。 他一个人静静地吃完了这顿晚饭后,坐那又抽了根烟。 烟抽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徐时的电话。 “徐爷,我想见您!” 片刻后,他挂断电话,起身,最后扫了一眼这间一室一厅的屋子后,什么也没拿,转身就出去了。 江边。 最近天气突然凉了。 江边的风很大,吹在身上,冷得很。 普达到的时候,徐时已经在了。 徐时抽着烟,听着脚步声在身旁站定后,也没转头看一眼。 “徐爷!”普达轻轻喊了一声。 “都处理好了?”徐时吐了一口烟,看着烟雾在风中迅速被搅散后,开口问道。 普达嗯了一声:“她怀孕了,曲野的人把她接走了。” 徐时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回头看普达,沉沉暮色中,不太看得清他的神情。 没等徐时想好怎么接这个话,普达又开了口:“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徐时讶异地挑了挑眉。 这时,普达转过了头,目光沉沉地看着徐时,满脸认真严肃:“她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这孩子到了曲野手里,应该过不了多久,曲野就会有什么动作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将计就计。” 徐时却看着他问:“那孩子真不是你的?” 普达神色微微一僵,接着嗯了一声:“您放心,这事,我很确定。” 徐时没再多问。 普达沉默着站了一会后,又沉声说了一句:“您放心,这样的错误,不会再有第二次。”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开口道:“给胡朗打个电话,说我要见他。地方他定。” 普达面色顿时一松,忙应下后,转身去打电话了。 消失了快一个月的徐时再度有了消息,这让最近疲于应付工地上那些破事的胡朗,顿时心头大喜,赶紧应了下来。 第296章:立大功 夜里九点。 徐时带着普达跟胡朗他们在溪山江边的一家茶楼碰了头。 茶楼也名溪山。 是俞青的。 临江的包厢里,除了胡朗之外,还有廖东和俞青二人。此时,三人坐在徐时对面,徐时扫了一眼他们,问了一句:“其他两人呢?” 胡朗三人脸上立时闪过些许尴尬。 徐时看到,瞬间明白了。 大概是之前游艇上的事让那两人有些怕了,再加上徐时又失踪了一段时间,他们心里没底,倒戈也是正常事。 但徐时比较意外的是,眼前这三人立场倒是坚定。 说起来,他们之间除了一个项目的牵扯之外,并没有其他可以相互牵涉的东西。这同盟的关系,说不牢靠也确实是不牢靠的。而他们和曲野兄弟俩之间,矛盾是有,可也没到非你死我活的地步。只要他们三人肯低头,双方之间的关系也完全是可以转圜的,无非就是代价大小而已。 所以,徐时消失近一个月,三人竟还能在徐时一个电话过去,就立马出来见他,徐时是真的有点惊讶的。 他看向胡朗,问:“春山那个项目,那两位是不是也有股份?” 胡朗点头:“之前是有,不过现在已经都退出来了,手续前两天刚走完。” 俞青在旁边添了一句:“他们俩本来占的股份就不多,当时也是我们觉着那项目肯定赚钱,所以特地带了他们一下,其实有没有他们,对我们来说并不影响。” 徐时点点头,又问:“那项目上最近还太平吗?” 胡朗和俞青都苦笑了起来,廖东最沉不住气,几乎是话音刚落,他就立马接了过去:“那曲伟三天两头地派人过去闹,我们的人都跟他们打了好几架了,派出所都去了好几回了。要不是那夜色还在装修,老子高低得再带人去一次,砸他个干干净净!您是不知道,那曲伟简直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天天安排人蹲工地门口,真的是烦都烦死了!” 廖东越讲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人找出来揍一顿。 徐时笑了笑,道:“他们闹,你们就报警,跟他们打什么!你们老老实实一帮生意人,跟一帮地痞混混纠缠什么!派出所那边你不是有关系吗?打个招呼,让他们只要来了,就别空手回,把人都带回去,按照扰乱社会治安顶格处理。要是他们主动动手打人,你们也尽量别还手,只要他们伤了人,那就是刑事案件。到时候,你再跟警方那边透露透露,暗示一下这些人跟曲野是个什么关系!不用多久,这事自然就会有人帮你们解决了!” 廖东愣了愣后,不由得眼睛一亮,咧嘴笑道:“还是徐爷您脑子转得快,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话自然有些恭维的成分。 廖东他们不是想不到这法子,只不过他们下意识地不想把这事闹大,得罪曲野兄弟俩太狠。 但,事实是,只要他们不低头,不割肉,得罪三分,和得罪十分没有区别。 而且,曲野这个好大哥,关键时刻,连好弟弟的命都送得出手,如今只要不脏了他曲野的名声,那么让曲伟忍了这口气,又算得了什么呢! 徐时笑了笑后,目光扫过眼前三人,忽道:“我想在滨河广场那边开个酒吧,店面我已经物色好了,就夜色的隔壁,那独栋二层小楼。” 三人皆愣了愣。 就连独自坐在后头玩手机的普达也突然抬了头,看了徐时的背影一眼。 “您……这是想跟曲伟抢生意?”廖东说话时,眼里已经有了兴奋之色。这家伙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徐时摇摇头:“什么抢生意不抢生意的,那滨河广场那么好的地方,就一家酒吧,有点浪费!” 胡朗开了口:“其实以前滨河广场上也有其他的酒吧,但每家都开不长,基本不超过半年就关门了,这背后的原因,我没怎么打听过,但多半和曲伟脱不开关系。” 徐时点点头,道:“这些我之前也听说过。”说着,他又轻轻一笑:“不用去想那么多。反正开酒吧的钱也是曲野他们送的,就当是玩玩呗!” 胡朗闻言便知徐时已经下定了决心,自然也就不会再劝,稍一沉吟后,便问:“那盘店面,装修这些事,您这边有人手吗?” “这也是我找你们聊这个事的主要原因,我想找你们借两个人。我和普达都没做过生意,这些事不太懂。”徐时看着胡朗说道。 胡朗点点头:“我这里正好有几个人空着,回头我让他们先去看看店面,谈一下价格。” “那就辛苦你了!”徐时道。 胡朗笑笑:“这有什么好辛苦的,不过是几句话的事。” 该聊的也聊得差不多了,又坐了会后,徐时就带着普达先离开了。 他们走后,胡朗三人坐回了原位,神情各异。 俞青给胡朗和廖东分别发了根烟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点上后,他开口:“阿朗,你说这徐爷到底靠得住靠不住?” 胡朗没接话。 他微微皱着眉,似乎在想些其他什么事。 这时,廖东接过了话头:“都到这步了,讨论靠不靠得住有什么意义。反正,不靠徐时,就得去跟曲野那边低头,说不定还得去曲伟那个王八蛋那赔笑呢,你愿意?” 俞青瞪了他一眼。 廖东哼了一声:“瞪我干什么?我说得难道有错?当时在岛上,我们虽然最后出来了,但事情并未结束。曲野那人是个什么人,你不清楚?他会不防备我们?以前我们事事捧着他的时候,他还给我们挖这么大坑呢!如今闹翻成这样,他更加不会留手了!所以,你就别去东想西想了,就老老实实地先抓紧了这一个再说。要我说,这徐爷虽然有些神秘,但做事,也不像是个翻脸就不认人的那种。而且,他才来了多久,曲野就在他手里吃了好几亏。就冲这一点,我也佩服他!” “行,知道你佩服他!”俞青翻了个白眼。 可他也清楚,廖东话糙理不糙,他们没得选。 此时,胡朗突然开口:“大鱼,滨河广场那边你明天安排人去一趟,先去看一下店面,打听一下情况。” 俞青闻言,瞧向胡朗,定定看了一会后,点头应了下来:“行,我知道了。” 胡朗又瞧向廖东:“回头工地那边,曲伟的人如果再来,你就按刚才徐爷说的去办。派出所那边你先去打个招呼,要是不行,你再跟我说,我去找我叔。” 廖东点头:“行。” 话落之后,几人也不再说话。 过了片刻后,忽然廖东开口来了一句:“你们说,上次曲野来送钱的时候,说的那话是不是真的?” 胡朗忽然瞪了他一眼,道:“阿东,既然我们都想好了要跟徐爷站一块,那就别去想其他的,包括曲野说的那些,都忘掉。” 廖东撇撇嘴:“我也就是突然想到,就随口问了这么一句。你放心,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胡朗又看了他一眼,旋即伸手拿过茶杯,喝了半杯后,看了看时间,道:“也不早了,散了吧。”说罢,他就起了身。 廖东坐在那没动,道:“我再坐会,你们先回吧。” 俞青原本准备抬起来的屁股,听到这话后,又悄悄摁了回去。他抬头朝胡朗笑了笑:“那我也再坐会。” 胡朗看了看两人,转头走了。 他走后,廖东点了烟,眯着眼瞧着俞青。 俞青被他看得不适,不耐道:“这么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啊!” 廖东笑笑,道:“花自然是没有,痘倒是有几个。”话落,俞青拿起手边的靠枕就要去砸他,廖东忙抬手讨饶,接着却又道:“我之前听人说,曲伟那酒吧,背地里还做其他生意。” 俞青瞧他一眼:“什么其他生意?毒品?” 廖东却摇摇头:“不止。” 俞青微微皱眉:“那是什么?” 廖东回答:“人口。” 俞青不由得眉头一跳,脸色一沉,道:“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你别管我从哪听来的,我就是想,如果这些消息是真的,那徐时跟这些事情,是不是也有牵扯?”廖东一边说,一边抽着烟。此时,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倒是看不出平时那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劲。 俞青脸色更加难看,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后,哼声道:“那你刚才还劝我们先把徐时抓紧了!” 廖东突地咧嘴一笑:“自然是要抓紧了,你想想,我们要是能从徐时这边找到点什么线索,那可就是立大功了!” 俞青看着廖东,只感觉这家伙是疯了。 他抬手就将手边的靠枕给砸了过去:“你疯了吧!那些人口贩子都是些什么人?这事情要是真的,没等你发现人家的秘密,人家就先把你给做了!”说着,俞青又焦躁起来:“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了!你这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廖东将接住的靠枕放到了一边,随手弹了下烟灰后,道:“大概两年前了吧,曲伟那酒吧有人报警,说是有人专门在女孩子的酒里下药,等着捡尸。警察去了之后,下药的人没找到,倒是发现了一个通缉犯。那通缉犯就是个人贩子,专门在沿海一带作案,那边警方抓了多年也没抓到,没想到竟然在曲伟的酒吧里看到了。不过,当时发现他的那个警察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后来隐约觉得眼熟,回去一查,才发现是通缉犯,等到再回去找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俞青听完,皱眉问:“仅凭这点就断定曲伟跟人口贩子有关,有点牵强吧?” 廖东笑笑:“当然不止这点。警方发现人跑了之后,查过附近监控,结果发现曲伟跟那人口贩子不止一次走在一处。” “那警方就没怀疑曲伟?” “自然也怀疑啊,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证据,曲伟就说人是酒吧的客户,他碰到了闲聊了几句而已。法律又没规定说不能跟不熟的人闲聊,所以,能奈何!再加上,曲伟有个好哥哥,这事过一段时间后,大家就都忘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廖东吐了口烟,道:“这段时间那曲伟不是老找事吗?我就让人帮忙去查了查曲伟的底,结果就翻出了这么一桩事。一开始听的时候,我其实也没当真。但后来,我越琢磨,就越觉得有点不对!再后来想到曲野说的那些话,我就更觉不对了!现在再想想,这事是真的的可能性很高!” 俞青盯着他看了一会后,蹦了个脏字出来,忽而眼珠一转,又疑惑道:“这些话,你刚才在阿朗面前怎么不说?” 廖东挑挑眉,道:“刚才没想到。” 俞青打量着他脸上神色,却觉得他没说实话。 第297章:情感动物 从溪山茶馆离开后,徐时带着普达,去了他们之前去过的那个洗浴城。车子在洗浴城门口停下时,普达转头看到那熟悉的门脸,不由得脸色微微变了变。 徐时在旁边淡淡说道:“人不见了,总得找找吧!不然,怎么显出你是真心的呢?” 普达沉默了一会后,下了车。 看着他走进洗浴城后,徐时摇下车窗,点了根烟。 他的车后头,大概十来米远的地方,在路边停着的一排车里,有一辆还未熄火的。这车牌号,从普达跟他碰头后,就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徐时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三四分钟后,普达就从洗浴城出来,匆匆上了车。 刚坐稳,就听得徐时问:“还有其他地方能找吗?” 普达默了一瞬,摇头:“没有了。” 徐时呵地笑了一声后,又问:“之前住的哪?我送你过去。” 普达蓦地转头看向他。 徐时道:“做戏得做全套。” 普达默了默后,收回目光,垂眸看向自己膝头,道:“城中的一个老小区,民安花园。” 音乐声突然响起,谁也没再说话。 十来分钟后,车子就到了民安花园门口。 普达下车后,徐时开着车绕着民安花园兜了一圈后,又回到之前普达下车的位置附近停下了车。 后面的尾巴还在。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曲伟接到电话赶到曲野位于城郊的别墅时,还不到七点半。一进门,他就看到一楼客厅里坐着个眼生的女人。 曲伟有些惊讶。 曲野搬进这栋别墅也两三年了,除了保姆之外,这里还从未出现过其他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便仔细地打量眼前这女人来。 越打量,曲伟的眉头皱得就越紧。 眼前这女人,岁数倒是不大,二十刚出头的样子。长得也还算好看,身材也不错。但,坐在那拘谨的样子,还有那眉梢眼角挂着的那点风情,都在告诉曲伟,这女人不是个正经出身的。 曲野这人有多挑剔,又有多爱惜自己的声誉,曲伟是最清楚的。这类女人,他从来不碰。而且,以他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所以,这女人不是曲野的! 那么,难道是曲野的某个客户的? 这么想着,曲伟一下子就把目光落到了那女人的肚子上,莫非是这女人肚子里揣上了,男的担心被家里母老虎发现,所以就把这女人放到了曲野这打掩护? 可能让曲野答应帮忙做这种事,还把这女人带回来,那这客户,多半是很不一般了! 曲伟想到此,嘴角便多了些恶趣味的笑意。 这年头,越是有钱的那些,越是口味刁。有些男的,还就喜欢那种风月场所的女人,觉得玩起来有劲。 搞得他们现在岛上的生意,都没那么好做了! “你来了啊!”曲野的声音忽然出现,将曲伟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早饭吃了吗?” 曲伟闻声瞧向楼梯那,只见曲野正从二楼下来,穿着衬衫西裤,带着金丝眼镜,一副成功人士社会精英的标准模样。 他点了点头的同时,迈步朝楼梯那走了过去。 等到了近前,曲伟朝客厅方向努了努嘴,轻声问:“这女的谁啊?某个大佬的金丝雀?” 曲野看他一眼,却没接这话,伸手递出一张银行卡,道:“这卡里有八十万,你不是说,酒吧装修缺钱吗?你先拿着用,不够了再跟我说!” 曲伟也没多想,伸手就拿了过来,咧嘴笑道:“谢谢大哥。” 曲野冲他笑了笑后,迈腿往餐厅那边走。路过客厅的时候,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开了口:“芍药是吗?来吃早饭吧!” 沙发上的女人本来微微低着头,满脸的紧张,听得这话,先是不敢置信,接着是惊喜,而后赶紧起身,低头应道:“好,谢谢曲爷!” 曲伟又看了一眼女人。 这柔顺的模样,倒确实很能抓住男人的心。 曲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好色,但从来只好他能好的色。不能动的,他从来不会动。 三人刚走到餐厅,保姆就把早饭端了上来。 三人先后坐下后,曲伟喝了一口曲野递过来的蔬菜汁,立马皱了眉头,要不是这东西是曲野递过来的,他能当场吐回去。 好不容易咽下后,就听得曲野说道:“待会吃完早饭,芍药你跟曲伟走。” 芍药还未出声,曲伟先惊了起来:“大哥,这话啥意思?” 曲野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就字面意思,哪里听不懂?” 曲伟皱了皱眉,而后,摇了摇头。 “她肚子里有了,你先带她去做个检查,确定一下。要没什么问题,就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让她住下来。”曲野收回目光,一边吃东西,一边吩咐。 曲伟无甚表情地应了下来。 十来分钟后,曲野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这个名叫芍药的女人也早已放下了筷子。 曲伟看向她,道:“你先去门口等我。” 芍药乖顺点头,动作轻巧地起了身,往门口去了。 看着她走远后,曲伟收回目光瞧向曲野:“大哥,你给我透露一下,这女人到底是谁的?” 曲野却不耐道:“我现在让你做点事,都得跟你把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了才行了是吗?” 曲伟一愣,连忙讨好道:“大哥,你这说得什么话嘛!我就是好奇!行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那我走了!”说着,便起了身。 曲野脸色稍霁:“嗯,路上慢点。钱不够了,再跟我说,我再给你想办法。” “嗯。” 曲伟走后,曲野叫来躲在厨房的保姆,吩咐他把芍药用过的碗筷都扔了,昨晚芍药睡过的客房也要彻底消毒! 保姆神色无异,平静应下。 门外,曲伟走到停在路边的车子旁,伸手拉开了驾驶室的门。刚要上车,一抬头看到那芍药正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车子另一边,不知自己该做前面还是后面好。 曲伟想了一下,道:“你坐副驾驶,我有话问你。” 芍药忙应了下来,然后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等曲伟上车后,才跟着坐了进去。 车子刚一动起来,曲伟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芍药不是真名吧?这名字叫着总觉得怪怪的,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芍药有些迟疑,但犹豫了没两秒钟,便张了口:“张雨。弓长张,小雨的雨。” “老家哪的啊?”曲伟一边打方向,一边又问。 芍药有些紧张,双手搁在膝头,手指不住地搅着裙摆。 “西川平阳那边的。”她答。 曲伟听后,笑了笑,像是闲聊一般,道:“平阳我前两年去过一次,那边经济好像不太发达。”说着,又瞧一眼芍药:“家里农村的?” 芍药嗯了一声。 曲伟又转头看了看她,笑道:“农村出来的女孩长得像你这么漂亮的不多见。” 芍药猝不及防被夸了一句,有些错愕,也有些羞涩。 “您过奖了!”此时,她心情明显比之前好了一些。 曲伟回答:“实话而已。家里几口人啊!” “四口,奶奶,爸爸,哥哥,还有我。”大约是曲伟夸了她的缘故,芍药接话的速度明显快了一些。 “哥哥还没结婚?”曲伟又问。 提及哥哥,芍药的情绪又多了些低落,她摇了摇头,道:“没有,他早年意外落了残疾,不好说亲。” “那你肩上压力大。”曲伟说着,又瞧了她一眼。 芍药坐在那,听到这话,肩膀兀地往下垮了垮,眼睛微微眨了眨后,道:“也还好。” 曲伟道:“要是缺钱用,就跟我说,不用跟我客气!我哥让我好好照顾你,你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我能帮肯定会帮!” 芍药抬头朝他看过来,眼中有惊讶,也有些隐约的感动。 曲伟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在她略略惊慌的视线中,冲她微微笑了一下。 芍药迅速收回了目光,复又低下了头。 “谢谢。”她低声喃喃了一句。 “这有什么好谢的!等什么时候我真帮了你忙了,你再谢我不迟!”曲伟边说,边眼里却闪过些许冷意。 女人呀,就是这么好骗! 情感动物,总是会容易被别人表现出来的丁点善意给骗住。 第298章:陪客 两天后,普达跟着徐时离开了民安花园。 当天下午三点半左右,徐时给曲野打了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并没有接通。 这不意外。 徐时紧接着又打了第二个。 然后是第三个。 终于,在打到第四个的时候,曲野接了。 “徐爷有急事?我刚开会呢,手机没带在身上。”曲野慢条斯理地说着。 徐时笑了一声,道:“是有些急事,我想让曲哥您帮忙找个人。我那小兄弟普达不太争气,前段时间看上了一个女人,为了那女人还跟我闹了别扭,自己一个人跑出去跟那女人同居了。结果,却被人摆了一道,灰头土脸地又来找我了!我本来也不想管这事,但他毕竟也跟了我有段时间了,小年轻嘛,一时冲动也是能理解的,谁没年轻过呢,对吧!” 曲野呵呵笑了一声,却没接话。 徐时默了默后,又继续说道:“曲哥给句话吧,这忙能不能帮!” “徐时,你这求人的态度可不太对啊!”曲野淡淡说道。 徐时嗤笑一声,道:“曲哥这话就错了。我根本没打算求你,打这个电话呢,也不过是想全了我跟普达之间那点情意罢了。至于你找不找呢,我都无所谓,反正也不是我的女人。” 曲野蓦地冷了声音:“以退为进?” “曲哥要怎么想都随意。”徐时说着,话锋忽地一转:“对了,那辆银灰色别克车是你安排的吧?别天天跟着了,他不累我都看累了!” 曲野默了默后,道:“这话我会转告给曲伟的。” 徐时笑了一声,也没挑破。接着,一句话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后,他转头看向茶几另一边站着抽烟的普达,想了想,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那孩子你确定不是你的?” 普达垂眸看着窗外,脸上无甚表情,闻言,默了片刻后,沉声道:“我确定。” “她叫什么名字?”徐时又问。 普达又默了默,手中的烟已经烧出了很长一段烟灰,这时,倏地掉了。 “芍药。” 徐时挑挑眉,不再多问。 下午五点半,胡朗忽然来了电话,说是滨河广场那个店面已经谈好价格了,可以签约了。徐时跟他约了晚上八点到店面碰头后,就把这事安排给了普达。 晚上七点二十,普达离开了宾馆。徐时在他走后没多久,也离开了。 建安路,1336号。 一个不起眼的棋牌室,甚至连个正儿八经的门头都没有,只在门口旁边挂了个小灯牌,灯牌上亮着棋牌二字。 可就这不起眼的棋牌室,里面十三间房,几乎天天都是满的。 徐时是八点不到到的这。 一推门,就听得铃铛当啷响了一声。 右手边的柜台后立马抬起一张人脸,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看到徐时后,微微一笑,道:“他们还没来呢!” 徐时也笑笑,道:“没事,我先去房间等着。对了,上次吃的那个卤味味道不错,待会多上一份。另外,那个话梅也不错,也多来一点。” “好。”小伙笑着应了下来:“那您先过去,茶艺师马上就来。” 徐时点点头,然后转身往前走去。 眼前是狭长的过道似的房间,还有粗糙甚至泛黄的墙面,可径直走到底,撩开墙面挂着的那块价值不菲的挂毯,便会露出一扇雕着花鸟的木门。 推开门,便是一个中式的天井。 中间清水游鱼,四周回廊垂帘。 徐时定的房间在对面,房间里,布置古色古香,就连那张棋牌桌都是雕满了花鸟虫鱼的。徐时在房间另一边靠墙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刚坐下,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进来。”徐时喊了一声后,门便开了。进来的是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子,眉眼明朗。见到徐时,她先是微微一笑,而后一边往茶桌那走,一边问道:“许先生今天想喝点什么?” 徐时笑着回答:“都可以。你泡什么,我喝什么!” 女子笑得眼睛微眯:“行,那今天咱们喝个岩茶吧。最近店里新上了一款岩茶,我觉得口感不错,您尝尝。”说着,人已到了茶桌边。 坐下后,她就开始烧水准备茶具,茶叶。 徐时坐在不远处静静地瞧着,水刚烧开,房门就再次被推开。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女子走了进来,见到屋内情况后,微微一愣,旋即皱眉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俩还没到?”边说,边又抬手看了看时间。 徐时靠在沙发里没动弹,笑着招呼了一声:“金姐这是从律所直接过来的?” 他口中的金姐,一身的职业装。闻言,她摆摆手,带着满脸的疲惫,大步走到徐时旁边,把手机往旁边矮几上一扔,而后坐了下来。 “从饭局上下来就直奔这了。”她边说,边又瞧向那茶艺师:“小兰,有水吗?先给我弄杯水喝喝,今天喝的那个白酒,有点烧胃,难受!” 话落,正烫杯的小兰便准备搁了水壶起身泡水,徐时喊住了她,道:“还是我来吧,你泡你的!” 金姐在旁笑道:“小许,你不会是瞧着我们小兰长得好看,想追求人家吧!” 徐时回头笑瞪了眼金姐,道:“您可别瞎说,回头把小兰吓到了,以后不肯来我们这包厢,那我们就都喝不到她那好手艺了!” 金姐却更起劲:“这有什么好吓到的。你们俩都单身,你虽然比小兰大一些,但也没大哪去。再说了,你们俩这外貌上也登对,男俊女俏的,我觉得般配得很!” 小兰受不住这打趣,红了脸,讨饶道:“姐,许先生一表人才,又事业成功,我怎么配得上,您就别打趣我了!” 徐时倒了水,走回去递到金姐手中后,帮腔道:“小姑娘脸都红了,您就别逗人家了!” 金姐却促狭地朝他眨了眨眼,而后微微压低了声音,道:“我这是帮你呢!小兰长得这么标致,你要是下手慢了,回头就被别人抢走了!” 不远处小兰偷偷瞄了一眼徐时的背影,脸更红了。 徐时无奈笑了笑,刚要转移话题,房门又开了,先后进来两人,都是男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年纪,比徐时略长一些。一个五十岁的模样,身材清瘦,长相也还算端正,可惜秃了头,一下子便显得更老了一些。 “林处!廖局。”徐时笑着跟他们一一打招呼。 二人看了他一眼,却先瞧向了金姐,跟她打了招呼后,才重新瞧向徐时。廖局先开口:“小许跟金律师一道来的?” 没等徐时开口,金姐就在一旁接过了话:“他先到的,我也是刚到。” 廖局闻言笑了笑,接着便招呼他们开桌。 四人围着麻将桌坐了下来,坐下后,那跟徐时差不多年纪的林处开口问:“还是老规矩?” 金姐点头:“还是老规矩吧,简单。” 话落,徐时已经开了麻将桌,随着洗牌声的响起,房间里那股古色古香的氛围一下子就没了,只剩下了俗气的喧嚣。 小兰泡好茶,分好后,就默默退了出去。 随着廖局的一声‘胡了’响起,牌桌上的四人,也终于开始了正题。 “金律师,你今天要是还是说那个案子,那我可扔了牌就走啊!”廖局一边说,一边扔了骰子。 随着点数出来,四人开始拿牌。 金姐眯着眼,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后,道:“你上次都那么说了,我有那么不识趣?” 廖局闻言,满意一笑,接着又道:“那我们今天就纯娱乐,谁要谈跟眼前这麻将无关的事,就罚谁今天买单,如何?” 金姐伸手又拿过四张牌,撇嘴道:“我没意见。” 廖局又看向徐时。 徐时察觉到后,抬头微微一笑,道:“廖局不用看我,我就是个陪客!” 廖局闻言,又低了头。 第二局,又是廖局赢的。 廖局眉开眼笑,口中却说着:“你们该不会是给我放水了吧?” “廖局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金姐一边接过话,一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接着眼睛一亮,道:“这什么茶?味道不错啊!” 徐时适时接过话:“说是新到的岩茶。” 金姐又拿起茶杯仔细瞧了瞧那茶汤,道:“这里就这点好,茶的种类多,隔三差五给你来个新的,这个还没喝够,新的就来了。”说着,又瞧向徐时:“你回头帮我问问,这个茶叫什么,我回头去弄点放办公室待客。” “行。”徐时笑着应下。 随着第三局的开始,一直没说过话的林处,忽然冲着徐时来了一句:“小许最近去忙什么了?怎么连着好几天都没消息?” 徐时闻言,苦笑了一下,却没立马接话。 廖局疑惑地抬了头,瞧向徐时,问:“小林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金姐看了看徐时,护短似的来了一句:“廖局你这话就不对了,这又不是你们单位,小许也不是林处手底下的人,叫什么问话呀!那就是闲聊!再说了,小许或许有什么难言之瘾,不方便说呢!” 话落,廖局神色微微一僵,看了眼金姐,又看了眼徐时,刚要接话,徐时插了进来:“难言之隐也算不上,只不过刚才廖局不是说了么,不能谈这与麻将无关的话题,我这一时间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了!” “你呀,就是老实!”金姐瞪了他一眼:“这又不是你提的,是林处问的,他问你就照实答呗。再说了,廖局也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还真能计较这一两句话的事?更何况,这一个房间才多少钱,你还能付不起!” 金姐的话一句连一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徐时讪讪笑着,倒是显得确实有些傻乎乎的。 廖局有些难堪,但看看徐时这样,又有些无奈,叹了一声后,道:“金律师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开口呢?” 徐时像是才意识到一样,忙忙慌慌地开了口:“其实也就是一些陈年旧事。我有个堂妹,前些年跟着我来了这边打工,两年前的时候,跟朋友去酒吧玩,被人下了药,出了事,后来自杀了!她的家里人一直在为了这个事奔波,最近他们又来了安市,这两天,我忙着安顿他们去了。” 廖局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看向徐时的眼神里,也带上了点不善的审视。 旁边先前挑头的林处,此时却拿起了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看着牌。趁着廖局盯着徐时的时候,忽然拿起一张牌啪地一声放到了桌面上,道:“三条!” 廖局被吓了一跳,忙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牌,接着皱眉:“这牌才刚竖起来,你就出这么大?” 林处腼腆一笑,道:“没办法,牌好。” 廖局脸上又浮现了些许笑容:“你小子,看来这副牌稳赢了喽?” “那不一定!不一定!”林处忙又道。 话落,坐在林处下首的徐时出了牌,也是一张三条。 廖局又看了眼徐时,后者却低垂着眉眼,只盯着自己的牌正琢磨呢,仿佛对他自己刚才说的事,毫不在意。 廖局若有所思地眨了下眼后,收回了目光。 第299章:难料 麻将一局连着一局,一个多小时后,金姐和廖局都有些坐不住了。正好一局结束,金姐率先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随着她走向卫生间,林处开口:“廖局,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喝口茶?” 廖局活动了一下肩膀,懒懒道:“好。” 徐时闻言便道:“那我叫小兰过来泡茶。” 廖局却摆手示意他不用。 “小兰来了,我们说话不方便。”廖局说着,看向林处:“小林,你去,重新泡点热的,把大家的都换换。” 话落,没等林处起身,徐时抢先站了起来:“我来吧。不过,技术不好,要是泡得不好,廖局您别嫌弃!” 廖局此时也许是搓麻将搓累了,倒是没了先前刚进门时的那股官架子,抬头冲着徐时笑道:“这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其实我喝来喝去,还是觉得以前的大碗茶最好喝。天气热,浑身都是汗的时候,一碗这种茶喝下去,浑身都舒坦!” 徐时一听,眼睛微微一亮,道:“这大碗茶,我倒是会泡。要不我试试?” 廖局顿时也眼睛微亮:“是吗?我都很多年没喝过这种茶了,你要让我尝到了原来那个味,回头我送你个大礼!” 徐时腼腆一笑,道:“不过一碗茶,哪用得上什么大礼!” 廖局却抬手朝他点了点,道:“你年轻,你不懂。这叫情怀!” 徐时笑了笑,不再接话,拔腿往茶桌那边走。 林处则等着廖局起身后,一起往沙发那边走去。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廖局靠在那闭目养神,林处在旁边拿出手机看消息。片刻后,他忽地皱了皱眉。 接着,他转头看向廖局,犹豫了一下后,轻轻喊了一声:“廖局!” “嗯?”廖局眼也没睁,从喉咙里发出了个含混不清的音。 林处稍稍往廖局那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说道:“阿东那个工地又出事了。大概四十来分钟之前报的警,阿东那边有两个工人被打进了医院,据说伤得很严重。” 他话还未说完时,廖局便睁开了眼。 他拧眉看向林处,沉声问:“这是这个月第几回了?他那工地怎么回事?怎么老出事?” 林处声音更低了:“我之前私底下问过阿东,他说,找事的人,叫曲伟。” “曲伟?”廖局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脸色瞬间阴沉:“曲野那个弟弟?” 林处轻轻点了点头。 “你去给阿东打个电话,问问清楚,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廖局想了想后,又道。 林处嗯了一声后,起身往休息室走。 廖局回头看了眼徐时,后者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一般,正在往碗里装茶叶。 廖局沉着眉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忽然开了口:“小许啊,你先前说你那个堂妹,是在哪个酒吧出的事?” 徐时闻声抬头,微愣了愣后,才讪讪开口:“好像是叫夜什么的,这事已经过了两年了,我也记不太清了!” 廖局眸光一闪:“夜什么?夜色?” 徐时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叫这个名。” “你那堂妹叫什么名字?”廖局又问。 徐时回答:“叫许乐清。音乐的乐,清风的清。”说完,他垂了眼睑,默了一瞬后,补了一句:“她自杀的时候,再过一天就是她二十周岁生日了!”说完,他忽地轻咳了一声,接着抬头讪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啊廖局,我那堂妹跟我感情不错,一时想起,有些伤感!” 廖局摆摆手:“人之常情,能理解!”说着,忽又道:“你先前说,你那堂妹的父母最近来了安市,你那堂妹的案子是一直没结吗?” 徐时抿着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根本没立案。当时我堂妹一直出于昏迷状态,醒来之后,又洗了澡,没了证据,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血检检查出来有药物残留,但警方那边觉得线索不够,就没立案。这事就不了了之了,本来我们也没打算再追究了,但我堂妹回去之后没两天就自杀了。我堂妹的父母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这两年一直在上访。这次来,他们也是想来最后再争取一次。” 廖局听后,不由得皱了眉头。 这案子,光这么听听,就觉得挺棘手的。 更何况,受害者都已经死了,事情又过了两年,想追究,基本不太可能了。 但是…… 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这时,金姐从洗手间出来了,她脸上带着水,脸色看着还有几分苍白。出来后,扫了一眼屋子,没见林处,便随口问了一句:“林处呢?” 廖局回过神,答道:“他打电话去了。”说着,他也留意到了金姐的脸色,不由得问了一句:“金律师,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金姐苦笑了一下,道:“今天晚上有饭局,被人灌了几杯白酒。那酒估计有点问题,我这胃里一直不太舒服。” 廖局闻言,稍一沉吟,便道:“那要不今天就这样?既然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 金姐点点头:“行,那今天就这样,回头我们再约时间,到时候我做东。” “好。”廖局应下后,又看向徐时:“小许,要不你送下金姐吧,她这身体不太舒服,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好。”徐时应下时,这茶也泡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将其端到了廖局跟前,放到了他手边的矮几上。“廖局,这茶再闷个三分钟,就可以喝了。” 廖局看了眼那茶碗,抬眸冲他轻轻一笑,道:“行。还是那句话,要是味正,我送你个大礼。” 徐时这回没再推辞:“好。” 林处还没出来,徐时就带着金姐先离开了。走出房间没多远,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小兰。 “金姐,许先生,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在小吴那。你们走的时候,带上就行。”小兰微微低着头,道。 徐时笑了笑:“好,谢谢。” “您客气,那二位慢走。”小兰站到了一边。 “好。”徐时应了一声后,便和金姐一道,继续往前。不多时,便到了那小房间内。小吴就是那个坐在柜台后的小伙子。 听得声音抬头看到徐时和金姐后,立马笑着招呼了一声,旋即将两个小纸袋放到了柜台上。 徐时将袋子都拿了过来,然后跟在金姐后头走了出去。 “你怎么来的?”刚出门,金姐就问。 徐时回答:“我今天正好在这附近吃饭,走过来的。” “没喝酒吧?”金姐又问。 徐时摇摇头。 “那你来开车。”金姐甩手将车钥匙扔了过来,徐时一把接住后,目光一扫便找到了金姐那辆保时捷。 上了车后,他转身将那两个纸袋子放到了后座,然后等着金姐系上安全带后,才启动了车子。 车子没开出多远,金姐就开了口:“你那个堂妹的事情,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徐时看着前方昏暗灯光下的路面,没接话。 金姐等了一会不见回应,皱眉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金姐又问了一句。 徐时苦笑了一下,道:“这事都过去两年了,而且当时都没找到什么证据,现在两年过去,更不可能找到什么线索了,我堂妹人也没了,提不提的,也就这样了……” 金姐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那个堂妹叫什么?” “许乐清,音乐的乐,清风的清。”徐时把之前跟廖局说过一遍的事又说了一遍。 金姐沉思了一会后,道:“明天你来找我,把你堂妹的事情好好跟我说说,如果有什么资料的话,也一并带来。” 徐时转头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后,低声道:“金姐,这事你不必……” “我也不是全冲你面子,早几年的时候,我也接过一个差不多的案子。但当时,我能力有限,对方父母立场也不是很坚定,最后双方之间和解了。那女孩子,回去之后不到半年,跳楼自杀了。自杀之前,她给我发了条信息,说很感谢我!这事情,这么多年,就一直在我心里,也是我后来拼命地往上爬的原因。你堂妹这事,跟当年那案子很像,我也不能说我一定能帮上忙,但我想试试,如果真能帮上忙,也算是解了我自己的一个心结。”金姐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当年那小姑娘,刚大学毕业,出事那天早上,她刚被一家不错的企业录取,还开了十万的年薪。她那天很开心,所以约了朋友出来吃夜宵。没想到,人生事难料啊……”金姐转头打开了车窗,目光瞧着窗外逐渐模糊的光影,渐渐走了神。 “是啊……”徐时的声音被突然大起来的风声搅成了碎片,也不知金姐有没有听到。 第300章:把柄 将金姐送到后,徐时给普达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工地那边的情况。 廖东他们上次听了徐时他们的话后,开了窍,于是今天就给曲伟的人下了个大套。 曲伟的人是下午五点多,工地开始下班的时候过去闹的,一共去了七个人,开了三辆车,去了就把车横在了工地出口外,把路给堵了。 廖东收到消息后,就偷偷赶了过去,换了身工人的衣服,混在了那些被堵在门口的那些工人里。 曲伟安排过去的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小年轻,血气旺,经不起激。你来我往的口水战,没多大功夫,就让这些小伙子红了眼,操起家伙就动了手。 工地这边的人,早就得了廖东的叮嘱,有人偷偷录像,有人悄悄报警,还有人,专门负责抗揍。 总之,嘴上不停,手上不动。 等到派出所的民警赶到的时候,工地这边已经有七八个人都躺在了地上哭爹喊娘了。廖东也在其中,他身上挨了两下,脸上被划了道口子,血流了满脸,看着很是吓人。 派出所的民警认出他后,吓了一大跳,赶紧把这事往上汇报了上去。 然后,该带走的带走,该送医院的送医院。 廖东他们到了医院一检查,大多都是皮外伤,有一人断了一条胳膊,有一人掉了一颗牙,廖东看着严重,其实伤口也不深,只是长了些。 但就这些伤,量刑够了。 徐时听完普达的汇报后,笑了笑,道:“帮我给廖东递句话,干得好!” 挂了电话后,徐时站在街边的香樟树下,点了根烟。 曲野来电话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差十三分的时候。 徐时已经睡了。 感受到震动,从梦中惊醒后,他瞬间清醒。拿过手机,看到是曲野的电话后的,他起身坐了起来,又等了两秒,才接起电话。 “曲哥有急事?”徐时声音微哑,懒懒问道。 手机里安静得只有电流声,好一会后,才听得曲野的声音响起:“工地的事情,是你给出的主意?” 虽是问句,但无疑他早已确定。 徐时轻笑了一声,道:“工地什么事?我听不懂曲哥说的什么!” 曲野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忽地一声冷笑,道:“徐时,咱们走着瞧!” “好。”徐时轻笑着应下。 话音刚落,曲野就挂了电话。 徐时放下手机,脸上的笑意瞬间冷了下来。 曲野,咱们是要走着瞧了! 这张网他织了个把月,现在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曲野,你准备好了吗? …… …… 第二天早上八点,徐时开着一辆租来的奔驰,在如家宾馆门口接上了‘堂妹’许乐清的父母,然后将他们和他提前买好的咖啡,一同送到了金姐律所所在的大楼门口。 金姐的秘书已经在等着了,看到他提着那些咖啡,笑着说道:“又让许先生破费了!” 徐时笑笑,然后将许乐清父母带到他跟前,道:“我还有点事,就不上去了。待会金姐这边问完情况,辛苦你帮忙给他们打个车,把他们送回宾馆。” 秘书点头:“行,我记着了,您忙去吧。” “谢谢,那我就先走了。”徐时说完,又转头跟许乐清父母交代了几句后,就上车走了。 他走后,秘书就带着许乐清父母往大楼里走。 进了电梯后,秘书开口问:“二位怎么称呼?” 许乐清的父亲有些拘谨地开口:“我叫许大雄,我老伴叫蔡美美。” “许叔叔跟许先生是族亲?”秘书笑着,又问了一句。 许大雄大约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族亲二字是什么意思,但他大概猜出了秘书想问什么,于是想了想后,道:“小军是我家的远房堂亲,我女儿早些年来这边打工的时候,他其实帮忙照顾了不少。结果,他难得出一回差,我女儿就出了事!”说着,许大雄夫妻二人脸上就露出了悲戚之色。蔡美美更是瞬间红了眼眶,抬手开始抹眼泪。 秘书见这情景,自然也不好再多问。 好在电梯很快就到了。 秘书领着他们,走进律所后,把手里的咖啡往前台桌上一放,道:“许先生请的,你给大家分一下。”边说,他边又从中挑出那杯一看就是特地给金姐买的那杯,拿着就往里面走。 许大雄夫妻二人紧紧跟在后头,目光四处打量,紧张而又好奇。 “小可,泡两杯茶送金姐办公室。”走到一半,秘书又朝着一个小姑娘吩咐。 小姑娘一边应下,一边满眼好奇地往他身后跟着的夫妻俩身上打量。 很快,秘书就领着许大雄夫妻进了金姐办公室。 他们刚一进去,这宽阔的大办公室内就瞬间热闹了起来。前台小姑娘一边给人分咖啡,一边透露:“许先生请的咖啡。” 这话落,立马有人问:“你们说这神秘的许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我听陈秘说,这许先生长得挺帅的,该不会是我们金姐的追求者吧?” “要真是就好了。我们金姐哪都好,就是少了点爱情的滋润。”说话的是个年轻小伙,他这话刚出口,旁边站着的女人立马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打了一下:“小小年纪的,没吃过爱情的苦吧?爱情有什么好!还是工作最好!” 小伙子故作夸张的扶额叹气:“完了!你们都被金姐影响了!” 女人笑着就要打他,小伙子嬉笑着,拿着咖啡就跑了。剩下的几人又八卦了几句后,也都各自散了。 许先生是谁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有咖啡喝就行了。 徐时其实没什么事,他把车去还了之后,又打车去了滨河广场。昨天合同已经签了,今天这滨河广场3号,就已经是属于他了。更准确地说,是属于普达了。 徐时到的时候,这栋二层小楼门开着,已经有工人在里面忙碌了。 徐时在门口望了两眼后,又溜达着去了旁边的夜色。 夜色的门也开着,工人进进出出,干得热火朝天。徐时刚在门口停下望了两眼,就有人过来驱赶了。 徐时笑了笑后,继续往前溜达了过去。滨河广场其实挺大,走到底,再回来,慢点的话要二十来分钟。 往回的时候,老远徐时就听到了争吵声。 再走近点看,他那3号小楼跟前围着不少人。 徐时没靠近过去,站在不远处点了根烟,看起了戏。 这里的工人都是胡朗他们安排的人,胡朗他们有没有交代过什么徐时不清楚,但不要紧。他在这个时候开这个酒吧,还选址在夜色旁边,就是想好了要给这局面,添把火。 虽说,这火顶多也就是给人燎个泡的威力,单独来看,这点痛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放在眼下这局面上,说不定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廖局那边,种子和引子,徐时都已经给到位了,甚至,他连方向都给了。 这廖局要是连这都把握不住的话,那他这位子也该换人坐了。 随着争吵声越来越激烈,终于曲伟的人率先沉不住气,动了手。混战一触即发,徐时摸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您好,滨河广场有人聚众闹事,已经打起来了,他们手里都拿着家伙,搞不好要出人命,你们赶紧派人来……具体位置啊……就在那个夜色酒吧这里……” 挂了电话后,徐时又看了一眼打在一处的人群后,转身走了。 曲野这些年养了一把好刀,这把刀,要是最终扎到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他太相信自己手里那些把柄了,所以一直纵容着曲伟那些嚣张的作派。当然,他也享受到了这些嚣张背后带来的利益。 离开滨河广场后,徐时给廖东打了个电话。 关心了一下他的伤势后,他问了一句:“阿东,曲野手里拿了你什么把柄?” 徐时问这话,并不是他不知道那个把柄,之前孔振东给的资料里,虽没有很详尽,但大概的情况都已经有了。 只不过,这一局,利用了他们父子俩,徐时想给这廖东一个机会。 同时也是准备提前断了他们往回缩的念头。 廖东沉默了一会后,竟真的开了口:“我之前有个项目,手底下有人为了拿回扣,在采购材料的时候做了手脚,导致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出了事故,死了两个工人。工人家属到项目上闹事,我担心把事情万一闹大把这事给掀出来,到时候影响项目的进展,所以就让曲野帮忙出面,跟工人家属谈了谈,最后,总共赔了三百万不到,这事就压下去了。曲野是除我之外最清楚这事背后那些弯弯道道的人。” “还有其他事吗?”徐时又问。 廖东安静了一瞬后,道:“还有件事,不过是我的私事,也是我跟曲野认识的契机。大概两年前的样子,我酒后开车,撞了个人。” “人死了?”徐时默了一瞬,问。 “没有,重伤,在icu待了一个月,切了一个肾,截了一条腿。曲野出面跟家属谈的,最后除了医疗费之外,我另外赔了一百万,这事私了了。” 说实话,这些把柄,说小不小,说大似乎也不是很大,至少不致命。 但对于廖东这样家世的人来说,这种事如果爆了出去,影响的就不止是他一个人。这也是为什么廖东他们要把那三千万的亏咽下去的原因。 第301章:大伯 廖东确实说了他所有被捏在曲野手中的把柄。 至少,徐时拿到的资料里,与廖东有关的,就这两桩事。 廖东能这般坦诚,徐时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但,这恰恰也说明了,这廖东确实比他平时所表现出来的,还要更聪明一点。 廖东他们三人,胡朗过于谨慎,看似最先朝他抛出善意,但实际上,胡朗打的就是两头不得罪,两头讨好的心理。 他一边想让徐时给他们当挡箭牌,一边呢,却又不想和曲野那边过于撕破脸。不过,他算计这些的时候,算漏了一点。 他想两头讨好,可廖东他们未必肯。 之后跟曲伟的几次冲突,廖东在其中的功劳,可是不小。这背后,未必没有廖东看出了胡朗的心思故意而为的成分在。 如今,胡朗算是被逼上梁山,可他心不定。徐时若是选他,风险太大。 而俞青,相比于胡朗和廖东,就不起眼了很多。 这个人倒也不是什么藏拙,他是真的不起眼,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自身能力。但,他们三人中,明面上,看似一切以胡朗为首,可实际上,他却和廖东关系更好,做的决定往往也都是跟着廖东走的。 当然,徐时选廖东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是廖局的亲儿子。 不过,这身份,除了徐时之外,估计整个安市也没几个人知道,曲野应该也不清楚。这也是徐时眼下布的这一局里,最关键的一张王牌。 “徐爷,你问我这些,是打算要跟曲野那边彻底翻脸了?”廖东说完后,等了几秒不见徐时接话,便开口试探道。 徐时敛起心绪,直接应道:“是的。” 廖东沉默了一会后,又问:“所以,你这是在提醒我?” “对。” “所以,你也没打算让我们退,对吗?” 徐时呵地笑了起来,道:“阿东,你那些小心思藏得还算好,但也不算太好。当初在岛上的时候,你就是头一个把钱的事情挑明放到台面上的,也是你头一个红脸粗脖子跟我拍桌子叫板的,你当时想得什么?” 手机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几秒后,听得廖东讪笑着说道:“徐爷果然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 徐时却突然严肃起来:“廖东,这事情既然我跟你挑明了,那就说明,我没给你留退路。所以,我希望你接下去听话一点,别动其他不该动的心思。好好配合,自然会有好前途等着你和你那位好大伯,廖局。” 徐时在这里稍微留了点悬念,却也足以让廖东惊心。 片刻,才听得廖东回答:“我知道了。那……接下去要我做什么?” 徐时道:“不用做什么,好好在医院待着就行,廖局要是去看你,就跟他多哭哭。” 廖东又默了一会后,才应了下来。 “哦,对了,有空帮我那个新酒吧多宣传宣传,这事你也提醒一下胡朗和俞青,让他们俩也出份力。”徐时又说了一句。 “好。”廖东应得很快,又问:“还有其他的吗?” “没了,你休息吧。”徐时说完,率先挂了电话。 医院里,廖东站在窗边,脸色有些阴沉。 徐时或许并不知道,当初胡朗留在水库边那辆车,是他怂恿胡朗留下的。 他利用胡朗来拉拢徐时,打得就是想利用徐时来对付曲野的心思。他也早就想过,一旦徐时和曲野彻底翻脸,他们这些人估计都得付出点什么,他早就准备好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徐时似乎比他猜想的更敏锐。 他那句‘好大伯’,到底只是随口呢,还是刻意呢! 他的身份,除了他和廖局之外,这安市没人知道。哪怕是家中看着他长大的保姆,都不知道他跟廖局之间的真正关系。 当年知道这事的人,不是去了国外,就是已经去了地下。 所以,如果徐时真知道了什么,那他又是从哪把这消息挖出来的呢? 廖东久思不得解,正准备抽烟,忽然传来开门声。一回头,正是那看着他长大的保姆,见他手里拿着烟,立马皱了眉头,急道:“你怎么还抽上烟了呢?医生咋说的,这要是脸上回头留了疤,还怎么找媳妇?” 廖东耐不住念叨,只能无奈将烟扔进垃圾桶,道:“我不抽,我就是烟瘾犯了,拿出来闻闻的。” “闻闻也不行。”保姆瞪了他一眼,旋即又拿起手里的保温壶朝他晃了晃,道:“我炖了鸽子汤,快来吃,吃了就不想着抽烟了!这伤口也能好得快些!” “这鸽子汤还能对伤口好?您从哪听来的?”廖东一边笑着问,一边往桌边走。 保姆则一边打开保温壶一边头也没抬地回答:“当然好啊。这女人剖腹产后,都喝这鸽子汤,喝了之后,那刀疤就好得快,还不容易留疤。” “真的有这么神?”廖东说着,在桌边坐了下来。保姆盛了汤出来,递到他手中,口中答道:“神不神的我也不知道,但好处总归肯定有。你赶紧喝吧,今天晚上你大伯回来吃饭,我待会还得回去做饭。” 廖东接过汤的手顿了顿,然后低头喝了一口后,缓缓说道:“家里不是还有梅姐吗?” “梅姐做菜总是比较甜,你大伯他不爱吃。”保姆随口答道。 廖东抬眼看她。 保姆收拾好保温壶,一抬头,撞上他的眼神,愣了愣,而后笑了起来:“这孩子,这是咋了?这么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说着,还抬手去摸脸。 廖东收回目光,道:“没有东西,我就是忽然想到,沈姨你照顾我,也快三十年了吧?” 被称作沈姨的保姆闻言,也回忆起来,片刻,微微一笑,道:“二十六年了。你当年来的时候,才四岁。今年三十了,时间还真是快!”说着,伸手往身边一比:“当年站着都不到我腰那个小孩子,现如今,这么大了。”沈姨看着他,眼里满是欣慰,慈爱,感慨。 廖东的目光,却有些深。不过,看着沈姨笑了笑后,那些藏在深处翻涌的东西,便都消失不见了。 沈姨在病房没待多久,念叨着让他把大半保温壶的鸽子汤都喝了后,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 他走后没多久,就又有人来了。 “越哥,你怎么有空过来?”廖东看着进门来的男子,有些讶异。 林越随手将手里拎着的果篮放到了茶几上后,目光往他脸上一打量,道:“听说,伤口有十来厘米?” 廖东笑着摆摆手:“哪有那么长!勉勉强强十厘米。” “那也挺长的了!”林越边说,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怎么那么不小心?” 廖东耸耸肩,道:“也不是不小心。纯粹就是倒霉,我也没想到那些人胆子那么大,竟然真的会动手。也幸好当时工地上的那些人都比较护着我,不然,我估计今天我就得躺着见你了!” 林越看着他,沉默了下来。 廖东与他对视了一眼后,微微皱眉:“怎么了?我大伯又生我气了?” 林越摇摇头,道:“生气不至于,他就是心疼。你也是,那些人三番两次的来闹事,你就算不跟廖局说,也该跟我说一声。” “我这不是也没想到这些人胆子那么大。本以为小打小闹的么,我自己也能解决,就不想麻烦你们了!”廖东说着,抬手挠了挠脑袋,还朝着林越讪讪笑了一下。 “那这事,如今你想怎么解决?”林越忽又来了一句。 廖东闻言,立马说道:“依法解决呗!不然,他们不怕,回头还得来闹!我正经做个生意,总是应付这些,也不是个事。” “行。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林越说着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廖东见状,便起身要送他。 林越朝他摆摆手:“你坐着吧,不用送。” 廖东也不客气,才刚抬起来的屁股又沉了回去。 “那我就真不送了啊!”他咧嘴笑道。 林越点点头:“过几天出院的时候,我来接你。”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去。 廖东看着他出了门后,脸上的笑意逐渐敛起,最后皱起了眉头。 林越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地来这一趟,估摸着是他那‘大伯’让他过来探探他对这件事的态度的。 既然来探,那就说明他那‘大伯’动了念头了。 一般的念头,不需要探,只有不一般的,才会需要林越来走这一趟。这也是在暗示廖东,他准备做点什么了,你也准备准备吧。 这老家伙也是,他都到医院这么久了,也不见他来一趟,就这么忙吗? 廖东越想越有些郁闷,连带着茶几上林越刚带来的那个果篮都看不太顺眼了,于是,起身拎起那果篮,就往病房外走。 第302章:三缺一 接下去的几天,徐时每天都是差不多的流程,八九点的时候,带着普达从宾馆离开,然后直奔滨河广场。在3号楼那边待一会后,就独自一人先离开,去附近找个茶馆,一坐就是大半天,等下午四点左右普达从3号楼那边忙完回来接上他,然后两人一道去吃饭。吃完,两人开着车在城中绕上一圈后,回宾馆。 但每次等曲野他们的尾巴一路跟到宾馆后,就会发现徐时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亦是如此。第三天,他们多安排了一辆车盯着,还是没能看住徐时。 谁也不知道徐时什么时候溜走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更不知道他最后是什么时间回的宾馆,总之第二天早上徐时铁定能从他房间里走出来。 如此几天后,那些尾巴终于泄了气,渐渐地,都不再跟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夜里。 安市忽然出了个大新闻。 有人报警,某高档别墅区内一栋别墅内,总是传出哭声,惨叫声。警方破门之后,在里面发现了被囚禁的两名未成年少女。 说是未成年少女,实际上都才十一二岁的模样。这两个小女孩,皆衣不蔽体,身上多是鞭痕之类的伤痕,惨不忍睹。被救出时,两人均已神志不清。 这事是快半夜的时候发生的。 徐时正在那间棋牌室,坐在桌面上的人,也依旧是那三位。 廖局今天不太开心,但不是因为牌局。 金姐心情不错,却也不是因为牌局。 唯有林处和徐时二人,从始至终,情绪都没什么波动。 徐时搁在桌上的手机忽然连续震了起来,他拿起来瞄了一眼,而后不由得眯了眯眼。 坐在他右手边的廖局朝他这斜了一眼,道:“小许啊,打牌要专心。” 徐时闻言,抬眸冲廖局微微一笑,道:“廖局,恐怕今晚这麻将只能到这了!” 廖局被他这一笑,弄得有点心中发毛,皱眉问道:“怎么个意思?” 徐时将手机往他面前一推,道:“廖局,您看看就知道了。” 廖局一听,目光下意识地落到那手机屏幕上,满屏的红蓝光芒中,几个民警正护送着两个一看个子就知岁数不大的孩子从某栋别墅中走出来。 那两个孩子,被毛毯裹着,看不清具体情况,但毛毯下,两只脚都光着,但凡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没有好的,这一看就知,肯定是遭受虐待了。 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囚禁虐待未成年这种事一旦上了新闻,那可就是爆炸性新闻。舆论一旦起来,政府压力会有多大,可想而知。 廖局几乎是一瞬间,这脸就沉了下来。 他抬眸瞧向林处。 林处始终平静无波的脸,此时也有了情绪。只见眉头微微一皱后,就伸了手:“我看看。” 没等徐时回应,廖局就率先把徐时的手机递了过去。 视频不长,大约十来秒的时间。 林处看完后,也没说什么,把手机往徐时手边一放,就起身往休息室去了。 这时,金姐在徐时对面问:“怎么了?” 徐时看向她,道:“不清楚。” “我看看。”金姐伸手。 徐时看向廖局。 廖局愣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徐时把手机给金姐递了过去,金姐瞄了一眼后,道:“这别墅区好像是蓝城那个御庭吧?”说着,她忽又皱了皱眉,转头瞧向廖局:“廖局,你那个侄子是不是也在那个御庭有套别墅?” 徐时闻言,眸光微微闪了闪。 看来是曲野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而廖局的脸色也在金姐的话后,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那小子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他说道。 话落,徐时忽然起身,往茶桌那走了过去。没一会儿,拿过两杯茶,往金姐和廖局手边各放了一杯,而后又坐了回去。 屁股才刚坐稳,林处出来了,瞧了一眼廖局后,就径自开始收拾东西。 廖局眯了眯眼后,朝向徐时:“看来被你说中了。小许心思敏锐啊!”说罢,就起了身,神色冷冷地冲着金姐说了一句:“那今晚就到这了,我还有事,我们回头再约。” “好。您忙。” 金姐笑着将人送到门口。 看着人走远后,她关上门,转身看向桌边的徐时,笑了笑,道:“看来今后是约不出来了。” 徐时抬眼瞧她,淡淡道:“还没打腻呢?” 金姐挑了下眉,道:“还别说,还真没打腻。以前没玩过这东西,现在玩多了,竟也觉得这搓麻将,还真是个不错的放松方式。回头律所团建,可以把这麻将给他们安排上!” 徐时没接她这话。 金姐走回麻将桌边,伸手摆弄了一下自己那副牌,啧了一声:“可惜了,不然这把铁定我胡。” 徐时笑了笑,道:“这把没胡成不重要,眼下这局胡了就成。” 金姐忽然就敛了笑意,抬眸看向徐时,目光无比认真而又严肃地在徐时脸上来来回回扫了一遍后,问:“你到底是谁?” 徐时回答:“许军啊!” 金姐哼了一声,道:“你当我傻?” “我不会找傻子合作。”徐时一本正经地回答。 金姐愣了愣后,无奈地笑了出来。片刻后,她忽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个林越,也是你找的……托?” 徐时微微眨了眨眼,道:“算是吧。” 金姐盯着徐时看了两秒后,呵地笑了起来:“那廖局可真是可怜。这一桌子四个人,就他是个糊涂蛋。” 徐时摇摇头:“他可不糊涂。糊涂的,坐不上他那个位置。” 金姐一怔,旋即冷笑:“也对!要真糊涂,早就被人弄下来了。”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又问徐时:“那今晚这桩事,是曲野干的?” “谁知道呢!”徐时回答。 金姐看了他一眼后,不再多问。 两人沉默着在麻将桌边坐了大约七八分钟后,徐时起了身。 “要我送你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总是一身职业装的女人。 金姐抬头看他。灯光从他头顶照下来,打在他的头发上,每根头发丝此刻都在发着光。而他的脸,却在这光芒下,让人看不清。 不知为何,金姐忽然间觉得有股寒意从四周而来,让她心中发憷。 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人,而是恶鬼。 这种感觉,她也不知从何而来,却在此刻,无比强烈,强烈到让她害怕。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再坐会。” “行,那我先走了。”徐时说完,又看了她一眼后,转身走了。 一直到房间门关上,徐时彻底从视线中消失后,金姐才从刚才那种心悸害怕的感觉中,缓过来。 她皱起眉,有些想不明白。刚才那种感觉,来得毫无来由。 许军这个人,是神秘,可她做律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刚才那样的害怕情绪,却还是头一回出现。 而这时,金姐也突然意识到,今后,她大概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忽然间,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猛地袭上心头,让她有些怔然。 …… …… 徐时离开棋牌室后,给廖东打了个电话。 但正在通话中。 他将车子停到了路边,等了十分钟后,又给廖东打了过去。 这回倒是通了。 但没人接了。 又过了一会,廖东打了回来。 徐时刚接起来,就听到廖东那透着凝重的声音:“徐爷,曲野动手了。他往胡朗的别墅里塞了两个未成年,然后安排人报了警。胡朗人现在还在省城,我刚给他打电话没打通。” 徐时听后却问:“胡朗有这种癖好?” 廖东沉默了一会后,才道:“我不清楚。即使有,他也不会告诉我。” “跟你爸说,让他把压力顶住了,千万别缩头。”徐时忽然道。 这话一出口,手机里顿时静了下来。好一会儿后,才听得廖东叹声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徐时没接他的话,又叮嘱了一句:“曲野的动作不会到此为止。你和俞青最近都小心些。” 廖东默了默后,闷声道:“我知道。” “适当的时候,也可以留个口子给他们。”徐时又说了一句。 廖东一时无语,半晌,忿忿道:“你来给我当保镖吗?” “你还缺保镖?”徐时轻声笑道。 廖东没话了。 “他动得越多,就会死得越快。沉住气,没什么好慌的。”徐时想了想,又说了一句。 片刻,才听得廖东轻轻嗯了一声。 徐时挂了电话后,就给普达去了个电话,让他收拾东西,准备回陶县。 这里接下去会有一场‘激战’,徐时若再留在这,万一曲野兄弟俩走投无路时狗急跳墙,咬他一口,那就比较麻烦了。 打完这个电话后,徐时又开车去了邮局附近,在一个监控找不到的街边,拦下了一个刚从网吧出来的年轻人,把手中的大信封和两百块钱一道递了过去。 “帮我这把信封投到前面邮局门口的邮筒里,这两百块钱就归你。” 年轻人略有些警惕地看向他,可两百块,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两天工资了,可以上一个星期的网了,实在是个不小的诱惑。 他甚至犹豫了没超过两秒就答应了。 徐时看着他接过信封后,就上了车,然后远远地瞧着他往邮局走去。快要消失在视线中时,徐时启动了车子,朝着邮局方向驶去。 等他车子从邮局门口路过时,时间正好,那年轻人正站在邮筒旁边,把信封往里塞。徐时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车子匀速穿过了路口,很快便消失在前方转角处。 郑与广是第二天早上七点不到打来的电话。 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徐时是有点意外的。 毕竟,上一次他们之间有联系,已经是差不多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徐时本以为这老家伙是打算作壁上观,最后坐收渔利呢!怎么?现在是沉不住气了?打算提前下场? 徐时倒是不怕,针对曲野的局基本已经定了,曲野翻不了盘。 可,曲野不能死在安市。 他得死在他手里。 他得用曲野的命,作为他往上的台阶。 徐时让普达在路边停了车。等普达下车后,他看着再次震动起来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郑爷有何指教?”徐时率先开口。 话落,电话那头,郑与广沉声说道:“徐时,有人想见你。三天后,石头城外,风沙镇。”说完,郑与广就直接挂了电话。 徐时却皱了眉头。 石头城,风沙镇。 这两个地名,他都没听说过。 不过,郑与广弄这么神秘,看来要见他的人,不简单。 第303章:大方 秦真真,已经是许久没有想起的一个名字。 又或者说,不太敢想起。 可如今却不得不想起。 徐时想了想后,找出秦真真电话,拨了过去。可,关机了。 他皱了皱眉后,又找到袁叔的电话拨了过去。 这回倒是通了,而且没响几下,对面就接了起来。只是,电话那头的袁叔一开口,那语气就不太和善。 “徐爷突然来电话,有何贵干?” 徐时稍愣了愣,便大概猜到了袁叔为何如此。他沉默了一下后,道:“真真情况怎么样?” “不劳徐爷费心,小姐挺好。”袁叔冷冷答道。 徐时倒是可以厚着脸皮要求袁叔将电话给秦真真,而袁叔大概率最终也不会拒绝。毕竟,如果他真的不想徐时再打扰秦真真,他完全可以不接这个电话。但他接了,那就说明,他内心其实也是犹豫的,挣扎的。 可,徐时却迟疑了。 好一会后,他暗自苦笑了一下后,道:“挺好就好,袁叔你也保重身体。再见。”说完,像是怕自己后悔一般,都没等袁叔回话,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得,看来,秦真真这条线从此得从心里划掉了。 徐时扔了手机,推门下车。 刚准备点烟,忽听得车内嗡嗡地响,一回头,手机屏幕正亮着。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徐时忽地心头一跳,这一瞬间,他似乎什么都没想,又或者顾不上去想。等到思绪重新回归,他已经接起了电话。 “喂……”他甚至没问哪位。 话落,电话那头便传来一道陌生透着些许熟悉的声音。 “是我,秦真真。”低沉中透着嘶哑的声音,透着沉沉暮气。 徐时的心不由得也沉了一下。 “想让我做什么?”没等他开口,秦真真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此刻,徐时的心情,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他僵立在那,良久,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涩涩开口:“我想让你透个消息给塔爷。安市要变天了,曲野不行了。” 电话里倏地就静了下来。 半晌,忽听得秦真真轻笑了一声,而后,道:“徐时,你太急了,你会死的。” 徐时默然。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不过,有件事,我想你可能会想知道。塔爷一个多月前突然重病,最近才好转,所以这段时间,国内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一个叫john的,由他全权处理。这个john是这段时间突然出现的,具体身份我也不清楚,但我估计,应该是塔爷的某个儿子,很有可能就是塔爷给自己准备的接班人。这个john一周前入境了。”秦真真一口气说了很多后,忽然就喘了起来,喘了没两声,电话就断了。 徐时那句‘你怎么了’刚到嘴边,手机里就只剩了嘟嘟声。 他站在那,不由得有些茫然。 直到烟头烫了手。 徐时猝然回神,甩手扔了烟头后,将远处的普达给叫了回来。 等都上了车,他开口问普达:“石头城,风沙镇,你听说过吗?” 普达神情明显怔了一下,默了两秒后,他轻声说道:“石头城听过,不过,现在不叫石头城了,叫鬼城,又叫地下城。至于风沙镇……”他摇了摇头,表示没听过。 “那这个地下城在什么地方?”徐时又问。 普达回答:“在哈市以西大概七八十公里的地方,那一带都属于无人区,没有信号。” “地图上搜得到吗?” 普达又摇了摇头。 “那你先往哈市开。”徐时说完,拿着手机开始在网络上搜索有关石头城,鬼城的信息。现如今网络时代,大部分的消息,其实网上都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而对于这个约他在石头城风沙镇见面的人,其身份,徐时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只是不知道,此人这个时候找他,是郑与广在背后鼓捣的呢,还是说两人一拍即合? 从安市到哈市,车程在三十个小时左右。 徐时此时赶过去,倒是还有时间可以探探附近情况。从这个角度看,那郑与广或者说那个要见他的人,或许恶意并不是很大。 这一路上,徐时他们几乎没停,二人轮流开车,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半左右,便到了哈市城郊。 到了哈市,免不得就要想起一位颇为有意思的‘故人’。 徐时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给她发了条短信。 中午十二点半,二人在城中的一家火锅店门口碰了头。 这小姑娘,每次都会给徐时带来一点意外。 时隔大半年没见,这小姑娘如今剪了一头短发,一身职业装,浑身的干练和利落,看向人的眼神里,比之当初,少了几分狡黠,却多了几分凌厉。 一见到徐时,她便笑了起来:“徐爷,好久不见。” 一声徐爷,便已说明,她对徐时这大半年时间里的动静,多少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的。 徐时也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许小姐大变样了!” 许文心忽然略有些俏皮地朝他眨眨眼,道:“时事逼人至此,没办法。”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里走去。 火锅是家川味火锅,主打一个麻辣。徐时其实不太吃得惯,但许文心吃得开心。她似乎也不在意自己在徐时面前的形象,吃得满头大汗,辣得双唇红肿,也无所谓,甚至还扇着风,朝着徐时徐时眯眼轻笑:“还是托徐爷您的福,要不然这一顿火锅,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得上!” 徐时闻言微微一愣后,笑道:“这么忙?” 许文心看他一眼,然后反问:“你不知道?” 徐时心中轻轻咯噔了一下,而后顺着话道:“我该知道什么?” 许文心将一口鸡心塞入口中,嚼巴了几下咽下去后,忽地浅浅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一些生意上的事,徐爷不做生意,不关注也正常。” 许文心没有坦言的意思,徐时也不好逼问。不过,她已给了方向,这事他要真想知道,打听起来也不难。 这时,许文心又问:“徐爷今天找我,应该不只是叙旧这么简单吧?” 徐时点点头:“还想跟许小姐你打听点事!” 许文心似乎有些诧异,不过转而又一笑,道:“你说。” “石头城,风沙镇,许小姐有听说过吗?”徐时看着她问。 许文心微愣了愣,旋即笑答:“这还真听说过,不过也都是陈年老黄历了。那石头城如今还在不在都不好说,徐爷打听这地方干什么?” 徐时也没隐瞒,直接说道:“有人约了我在那里见面。” 许文心闻言,神情忽然显得有些怪异,接着沉吟了一下后,开口说道:“哈市往西大概七八十公里的地方有个叫山曲乡的,到了山曲乡后,再往西北方向走上大概七八公里左右,就会进入一片无人区。石头城就在那片无人区内,具体的位置,我不清楚。但山曲乡那边应该会有人知道,你可以到那里打听。不过,那片无人区内多狼,磁场也不太对,现在这个时候还可能会有暴雪,你要是进去,一定要多小心。” 徐时能察觉到这许文心还藏着点什么没说。但他和许文心之间,这关系只能算是泛泛之交,若再追问,难免会容易让人不悦。 而且,许文心虽藏了点什么,但也给徐时指了路。 山曲乡。 这就够了。 徐时谢过了许文心,又陪着她痛痛快快地吃完了这顿火锅后,徐时又厚着脸皮跟她借了辆车。 他们开来的车,跑跑公路不成问题,可要进无人区,还是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时候,那就不太够看了。 许文心也大方,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等着拿车的时间,徐时带着普达又去附近采购了一些东西。东西备得差不多的时候,车也到了。 许文心给准备的是一辆悍马,还是改装过的,一看便价值不菲。 徐时有些错愕,送车来的还是个熟人,许文心那个保镖许国。 徐时苦笑着跟他说道:“许小姐这……让我很为难啊!” 许国撇他一眼:“你也可以拒绝。这车光改装就花了不止一百万,是莲姐专门给小姐准备的。” 徐时自然不会拒绝。 这个时间进无人区,好车有些时候能救命。徐时也只能厚着脸皮领了这份‘情’。 其实,徐时也大概清楚许文心为什么要这么大方。 她是个很聪明的人,她只是拿这个车当做投资而已。这个车,放在普通人眼中,确实是价值不菲,很多时候一条人命都值不了这些钱。但是,对于许文心来说,两三百万实在算不得什么大钱。 而这一笔甚至可以算是小钱的钱,如果对徐时这一趟起了大作用,那对徐时来说,就是他欠了许文心一个大人情。 小钱换大人情,岂不划算? 即使这一趟徐时栽了,这车也没了,但对许文心来说,也不过就是损失了两三百万而已,不痛不痒,根本算不得什么。 如此小的风险,却有大回报,怎么能不算是优质投资呢? 当然,这些的前提都是徐时这个人值得投资。 许文心本就看好徐时,而如今徐时能在陶县搅得风生水起,更是足以证明她许文心眼光没错。 所以,她自然得大方。 第304章:契机 下午三点半。 徐时带着普达再次上路。 哈市再往西,这公路上就不太好开了。积雪融化,再结冰,路面很滑。七八十公里路,开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山曲乡。 山曲乡是个不算小的乡,乡上,更像是个小镇。不过,到底偏远了一些,想找个地方住,并不容易。 徐时二人开着车在乡里转悠了一大圈后,才总算找到了一个农家乐一样的地方。 前面是大院,大院里搭了棚子,可以在里面烤肉吃饭。后面是睡觉的地方,一溜的平房。房间的样子格局,跟徐时刚来这西北时住的尕玉山家差不多。 徐时他们将车子停到了平房后面的空地上后,就去了前院。 老板正在烤肉,看到他们过来,便问他们要不要吃。 徐时他们坐下后,老板一边烤肉,一边打量他们,而后攀谈了起来。 “二位到这来旅游?”老板普通话不太标准,带着这一带特有的口音,说起来,抑扬顿挫,像是马上要唱起来一样。 徐时笑着答道:“也不算是旅游,正好在哈市那边出公差,事情忙完了就出来转转。以前也没机会来这边,难得来一趟,出来见见世面。” 老板听后,似乎也没怀疑,笑着说道:“那你们这时间来得不太巧。现在下了雪,虽说这雪景也还好看吧,但看久了也乏。而且天气太冷,外面又都是雪,行动也不方便。要说这边风景最好,还是要数春天的时候,五六月份,或者晚点的时候九月份左右。那这个风景,绝对是这个!”说着,老板还给徐时他们竖了个大拇指。 徐时笑着点头附和。 很快,老板的烤肉就差不多了,徐时问老板要了几瓶酒。 酒上来了后,徐时拉着老板坐下来一起喝酒。老板推辞了几句后,盛情难却,加上也没什么客人,便坐了下来。 老板热情善言,再加上酒精的催化,没多久,两人已经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再半小时,老板面色沱红,眼神迷离,显然已经微醺了。 徐时假装不经意地问起老板这边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传言。老板一连讲了几个后,终于提到了石头城。 石头城所在的那片无人区,连着天山山脚。一条有名的石头河,就从天山上蜿蜒而出,一直延伸到无人区的深处。而这石头河的尽头,据说就是石头城。 这石头城的名头,大概是在20世纪初的时候传出来的。但,真正让石头城火起来,却是20世纪五十年代之后的事情了。 石头城最火的时候,据说里面住了起码有近万人。 就像一个小城镇。 但,住在里面的人,基本没有善茬。不过,那只是一开始,后来时间一长,里面出现了新生命后,就渐渐不一样了。 石头城是怎么消失的,没人知道。 大约是九十年代末的时候,这石头城忽然间就没什么消息了,那片无人区也逐渐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清。 所以,也就是说,这石头城销声匿迹,到如今也差不多有二十年的时间了。 但,这也只是传言,石头城是否真消失了,谁也不知道。甚至,这石头城的故事,是真是假,都很难说。 故事讲完,老板的酒也差不多了。 徐时让普达把老板送回去后,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又慢慢酌了一杯。 此时,他在想郑与广。 郑与广一个电话,就让他在这冰天雪地,冲进那无人区,找一个不知在何处的石头城,这事,怎么听,怎么想,其实都有点像是个套。 而且,郑与广这么一个怕死的人,怎么可能会冒险在这样的天气进无人区。 但,这如果真是一个套,那这附近肯定也有他们的人,不然如何确定他们入了套呢? 徐时也可以不理会郑与广,可他有种直觉。 这一趟,于他来讲,或许是个契机。 曲野那边的网马上就要收紧了,这个契机,如果能被他抓住,或许,他对曲野后续的计划,就用不上了。 第二天早上天光刚亮的时候,徐时起床一看,外间竟飘起了雪。洋洋洒洒的雪花,铺天盖地一般,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雪白白的一片。 徐时心中不由一沉。 这种天气,进无人区,无疑是最危险的。 徐时到前院的棚子里活动了一番手脚,刚准备回去换身衣服的时候,遇上了昨夜醉酒刚醒的老板,看到徐时,老板有些不好意思。 徐时也未多攀谈,该打听的,昨天都打听得差不多了。再多问,难免会引人怀疑。 他回房叫醒了普达,两人洗漱了一番,又去前院用了点早饭后,就开车离开了那里。车子一路往西出了山曲乡后,就往北去了。 路越走越荒,逐渐的,不见人家,白茫茫天地,仿佛只剩了他们。 雪天路难行,七八公里路,他们开了半小时左右。终于见到了那块无人区的提示牌。 普达在路牌旁停了下来,隔着车窗看了看那块牌子后,转头问徐时:“徐爷,今天就进吗?” 徐时回答:“先进去摸摸情况。这片无人区面积不小。如果今天下一天雪,明天车子未必能进得去!” 普达闻言,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这天气,今天即使进去了,却未必能出得来。他们此行匆忙,虽然昨天备了不少东西,可到底算不上周全。万一真要陷在什么雪窝子里了,可不见得能熬下来。 但这些话,他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 跟了徐时这一两年,他也大概清楚了徐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做事偶尔看似冲动,可实际上,他心中可能早就预演过无数可能发生的情况,和一旦发生这些情况,要如何应对。也就是说,这个人实际上几乎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这一趟,自徐时接到那个电话之后,从安市到哈市的路上,便一直在搜各种消息,他心里大概早有成算。 “走吧。”徐时的声音把普达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随着车子发动机的声音响起,军绿色的车身再次动了起来,朝着无人区内,悍然闯了进去。 车子开进无人区没多远,风雪就大了起来。 嘶吼的白毛风,仿佛发狂的猛兽,不断地撞击在他们的车身上,使得车身不住地摇晃。底下坑洼的路面,被积雪覆盖,更是不知深浅,普达两手紧紧抓着方向盘,双目紧紧盯着前方,深怕一不小心就陷了车。 不知开了多久,忽然旁边一直静默的徐时开了口:“掉头。” 普达一脚刹车,有些怔愣地转头看向徐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掉头出去?不找石头城了?” 徐时嗯了一声:“不找了。” 普达有些不解,却也没多问。而且外面这般暴风雪,在这茫茫无际的无人区内,找一个不知在何处的石头城,想也是不太可能能办到的事情。 车子迅速掉头,回去的路,走岔了一些,又多费了些时间。出无人区的时候,已是下午一点多了。 “就在这附近找个避风处,停车,扎营。”一路没开口的徐时又说了一句。 普达依旧不懂,但还是照做了。 大约绕了半个多小时后,徐时他们在一处小山包背后的坳里,找了个还算避风的地方,停了车,扎了营。 雪帐一扎,再生个炉,周围彻骨的寒气,顿时便轻了不少。 两人煮了点雪水,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徐时让普达去周围雪地里寻点石头来。 这也不算是个难事,但外面风雪正盛,这个时候出去,多少有点折磨人。好在普达也是在这大西北出生长大的,这样的风雪也是从小便见惯了的。 他走后,徐时掏出手机看了看,信号倒是还有,就是不太稳定。 他翻出郑与广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的声音响了五六遍,才终于停了。郑与广的声音从那头冷冷传了过来:“徐爷,何事啊?” “郑哥,这外面风雪太大了,我的车陷在了无人区里,明天怕是赶不到那石头城了!”徐时说道。 郑与广默了一瞬,道:“赶不赶得到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反正,那人只等你明天这一天。” “是吗?那郑哥能不能帮忙说上几句,毕竟这天气如此,也不是我想的。”徐时又道。 郑与广忽地笑了:“徐时,你也有求人的时候?” 徐时跟着笑道:“郑哥说的这是什么话!人活一世,怎么可能会没有求人的时候呢?就算现在不求,到老到死还那么长时间,谁又能保证不会有这一天呢,郑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郑与广冷哼一声:“你倒是能屈能伸啊!” “男人嘛,自然是要能屈能伸的!”徐时轻笑着接过话。 他这话落,电话那头忽然响起了一道短促的笑声,是个陌生的声音,徐时没听过。 接着,手机似乎就到了那人手里,而后徐时就听得那个声音说道:“徐时,你现在在哪?别说你在无人区。” 徐时看了看远处正在找石头的普达,道:“无人区附近。你要过来?john!”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接着呵呵笑了起来。 “有意思。秦真真跟你透了消息了?” 徐时收回看着普达的目光,淡笑道:“可以这么说。” “她倒是对你动了真心了!徐爷好手段啊!”john略显轻佻的声音,带着些许讽刺,淡淡说道。 徐时笑了一声,道:“怎么?你嫉妒我?” 这回答,倒是让这位john愣了一下,接着他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她秦真真不过是一个……”话到这里,忽又戛然而止。 而徐时也在此时,脸上蓦然爬上一层冷意。 片刻静默后,john冷哼一声,道:“山曲乡东面有家福百面馆,你过来吧。” 徐时踢了踢脚下那些沾着水珠的枯草,道:“明天吧,今日雪景不错,我想安安静静赏个雪。当然,若是你着急,也可以来找我。” john愣了一瞬后,呵呵笑了起来:“徐时,你……有几分意思!那就……明天见!” “好,明天见。”徐时说完,就挂了电话。 此时,普达也抱了一堆的石头开始往回走。 徐时收了手机,钻出帐篷,过去接了一把。把这些石头都放回帐篷后,二人又出去寻了一些。回来后,把石头累成个圆形的小灶,往里塞入木头,再点着,慢慢地烤着。 木头烧得差不多后,把上面也盖上。里面的火炭烤着外面的石头,再在外面堆上一些烤干的泥土砂石,这样一来,这个小土堆慢慢散发的热量,能维持很久,虽然完全靠这个来抵御外面的严寒不太现实,但再加上他们带的睡袋,支撑个三四个小时不成问题。 等到入夜,他们就可以悄悄摸回山曲乡了。 第305章:刀 下雪天,天黑得早。 不过,徐时他们还是等到了七点多才动身。 此时,地面积雪已经很厚,好在这许文心送的悍马车确实性能强悍,愣是顶着积雪从这坳里开了出去。 不过,开车进乡,有些显眼。 车子靠近山曲乡后,徐时就让普达把车子在一个隐蔽处停了下来。停好后,又收拾了点东西,带上了睡袋,二人下了车,步行往山曲乡继续摸去。 这风雪天也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郑与广他们即使有眼线放在外面,也不会太多,太密。毕竟,这天气,没一定身体素质,可扛不住。 这对二人的行动来说,无疑是方便了许多。 大约十点左右,二人终于摸到了那福百面店附近。面店的灯光早就熄了。周围黑漆漆的一片。 徐时让普达先去找落脚的地方,徐时则一个人在这周围探查起来。他得摸清楚郑与广二人落脚的地方。 徐时围着福百面店,一圈一圈地往外找。 大概找了快一个小时左右,终于被他找到了。 那是一个不小的院子。积雪下,清晰可见院子里隆着好几个雪包,那大小形状,无疑这些雪包底下都是汽车。 院子里还有灯亮着。 虽然房子外面无人值守,但那些拉着窗帘的屋子里,却明显有不少人还未睡。 这大半夜的雪天,这么多车,这么多人不睡,显然是不寻常的。 徐时其实有些想不明白,这郑与广与这个john即使要给他下套,也没必要自己亲自到这山曲乡来蹲着。哈市离这里也不远,在哈市不好吗? 还是说,这个john身份不干净,在哈市那种人多密集的地方,难免容易被人盯上? 徐时发现了位置后,并没有试探什么。如今他和那john还未正式接触过,倒是没必要这么着急地就去试探什么,以免弄巧成拙。 他又重新退了回去,普达在距离福百面店不远的位置,寻到了一个没人的空房,正好可以借他们过夜。而且那空房临街,从窗户里望出去,勉强能望到福百面店。 雪下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已放晴,但路面上的积雪却已有三十公分左右。 徐时跟普达收拾了一些,吃了点东西,十点左右,从那房子里悄悄摸了出来。 接着,他和普达二人兵分两路。 徐时去福百面店,普达回去拿车。 普达先走,徐时在角落里吹了会风后,就往福百面店走去。 还未完全靠近,就已有几双眼睛落到了他身上。徐时朝他们一一望了一眼后,继续朝福百面店走去。 大约是放了晴的缘故,店里倒是已有几个客人了。 徐时扫了一眼那几个客人,都是年纪不大的,都不像是当地人。 他不动声色地跟老板要了份面,然后坐了下来。 刚坐下没多久,面还没上。门口进来了人。一进来,就直奔他这,然后在他打量的目光中,施施然坐了下来。 这是一个看着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完完全全的中国面孔,五官其实可以说是清秀,但右侧眉角有个疤,不算小,约莫有五公分左右,从眉弓上面一点的位置一直蔓延到了太阳穴,足以可见当时的凶险。 疤痕很粗,男人在上面纹了些黑色的纹路,细看,像是条绕在疤痕上的蛇,还吐着红信子,透着几分阴毒,狠戾。 男人坐下后,也不和徐时打招呼,只抬头冲着老板喊:“老板,来碗面,老样子。” 正在忙碌的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后,笑着回应:“好嘞!” 接着,他摸出了烟,点了一根后,抽了一口,眯着眼,终于瞧向了徐时。那目光,带着轻佻,在徐时脸上上上下下地扫了一圈后,啧了一声:“果然还是有几分姿色的,怪不得秦真真都栽你手里了!” 不知为何,徐时一点也不喜欢从他嘴里听到秦真真的名字。 但,他只是笑了笑,道:“多谢夸奖。” 男人也笑了笑,旋即伸出手,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付东,付诸东流的付东。当然,你也可以继续叫我john。” 徐时看了看他的手后,伸出手与他握住,然后道:“徐时。” 两人目光相对,丝毫不让。片刻后,付东眉角的那条疤痕动了动,那细蛇像是吃了痛颤了起来一样。 徐时先松开了手,道:“承让!” 这个又叫付东,又叫john的男人也不恼,笑盈盈地说道:“都说徐爷身手好,果然不错。” 话落,徐时的面来了。 等到老板放下,徐时拿起碗筷就吃了起来,丝毫没有要接他这话的意思。 付东垂眸瞧着他,眼里光芒变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他的面也来了。 吸溜声顿时大了起来。 片刻后,徐时先放下了筷子。 又过了一会,付东也吃完了。 徐时点了根烟,瞧向他:“郑哥呢?” 付东笑了一下:“他啊——”他拉长了声音,瞧了徐时一眼后,才道:“他年纪大了,怕死,不敢来!” 徐时低头一笑:“看来他是不太看好你!” 付东挑挑眉,那细蛇在他眉梢处往上扬了扬身子,仿佛是在威胁。 “年纪大了都这样,这也怕那也怕,年纪轻的时候那点魄力都丢了个光。大概是好日子过久了吧!” 徐时淡笑着看着他,并不接话。 付东也点了根烟,而后道:“出去说?” 徐时笑答:“好啊!” 于是,两人先后而出。 他们刚出来,店里原先坐着的那几个人也都陆续走了出来,而后散到了他们周围不远的地方。 徐时也不看他们,只盯着对面那些屋顶上的积雪。 “搞掉曲野对你没好处!”付东蓦地开了口。他张嘴吐出一个烟圈,而后淡淡说出了这话。 徐时笑了一下,道:“原本没有,但你来了,那就有了。” 付东斜他一眼,接着笑了:“就这么自信我会跟你合作?” “不然你冒着风险入境,难不成就是为了站在这跟我受冻的?”徐时转头睨他。 付东闻言,与他对了一眼后,太阳穴上的细蛇微微动了动。 “徐时,你太聪明了,聪明得让我有点不太放心。” 徐时收回了目光,一口抽完了剩下的烟后,探手将烟头扔到了雪地里,看着烟头的光瞬间熄灭后,他淡淡说了一句:“付东,你没得选了。” 没得选,才会不惜冒着风险入境来找他,不是吗? 塔爷病重,估计已经时日无多,否则又怎么会舍得放权给他。可塔爷手底下那些老人,哪个不是吃肉的狼,他付东一个从前没有冒过头的小年轻凭什么让这帮老家伙甘愿听他差遣? 那些个老东西,哪个不是盼着塔爷早点死,他们好早点分了塔帮这块大肥肉!如今眼看着塔爷就要不行了,突然冒出来一个付东就想让他们听话,还继续以前的局面,换徐时,徐时也不会甘心。 群狼环伺的局面,付东想靠自己稳住这个局面,保住塔爷留下的这一大片家业,那他就需要一把刀,一把足够锋利的刀。 刀锋所指之处,要么跪下,要么见血。 无疑,徐时就是这把他唯一能选,也是最好的刀。 这些都是徐时从接到秦真真电话之后,慢慢琢磨出来的。 而如今看这付东的神态,他所料的,应该基本没什么出入。 塔爷看来是真的快不行了。 徐时有些不太能接受这一消息,这样的人,怎么能轻易就让他这么死了呢? 他眯起眼,藏起了眼底那些冷戾。 旁边,付东的脸色难看了一瞬后,已经缓了过来。他开了口:“你开条件吧!” 徐时想了想,道:“曲野得死。” 付东默了一瞬后,道:“可以,但得在他被警方的人抓捕之前,所以,你得动作快!” 徐时笑了一下:“来得及。”这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付东看了他一眼,又问:“还有吗?” “我想见一见秦真真。”徐时微微压低了声音。于是,声音里便多了些像是思念的意味。 付东又瞧了他一眼,接着却是有些讥讽地笑了一声:“行。不过她现在情况不太好,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但她最后见不见你,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只要带我过去就行。”徐时说道。 “好。那就等你解决了曲野,我们再出发。”付东道。 徐时转头看他:“你接下去打算驻点在石头城了?” 付东显然有些惊愕,他盯着徐时看了两秒后,突然破口骂了个脏字:“徐时,你总表现得这么聪明,会让我很没安全感的。” 徐时却深深看他一眼:“付东,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所以,你也要表现得聪明一点。我想,塔爷应该还没最后定下要由谁来接他的班吧?” 付东猛地皱起了眉头,狐疑的目光在徐时脸上来回打量,最终问了一句:“除了秦真真之外,你背后还有谁?” “你呀,付东。”徐时眯眼一笑。 付东却觉寒意如水一般,兜头而下。 他这一趟,是来找刀的。可眼前这局面,怎么像是反了过来。 这把刀,他真能握得住吗? 到最后,杀无可杀之时,那刀锋最后会不会落到他的脖子里? 付东有些后悔了。 但,这一丝后悔刚升起,又被他迅速给压了下去。 从来都是富贵险中求,如今这局面,要是找的人不够聪明,又如何能帮他压得住那帮老东西? 第306章:贼船 徐时此时心情不错。 他甚至隐约有种上天终于眷顾了他一回的感觉。 本来,曲野这一局,他其实是有些冒险的。成了,他就上去了,若是没成,那他就是万劫不复。 原本,刚到安市的时候,他是没打算这么快动曲野,毕竟他如今已是风口浪尖,如履薄冰。 可曲野不甘心,初见面,就送了他一个大礼。人怎么能如此贪心,既想自己干干净净,又想别人帮他沾满鲜血! 徐时见不得这种人。 再加上,岛上所见,也给了他不小的刺激。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 当然,也跟孔振东有些关系。 人嘛,身在黑暗时,总是向往光明的,尤其是徐时这种曾经就生活在光明中的人。 虽然徐时清楚,光明于他,即使只是咫尺之遥,可咫尺即天涯。但,终归还是让他起了心思。 他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所以,他用了一个月时间,给曲野织了一张网。等到这张网成的时候,曲野无论如何也是飞不出去的。可,他这个本就已经引起了怀疑的人,会不会因此暴露,却也难说。 好在,上天大约终于是可怜了他一回。 塔爷突然病重,塔帮局势自然也是随之而变。这个时候,人人都只忙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谁还会来管曲野的死活,即便徐时真是奸细,也得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再处置了。 而付东的出现,就更像是上天给他安排的礼物。 所以,此时徐时看付东,那自然是无比顺眼的。哪怕他太阳穴上的那条细蛇看着碍眼得很,他也不甚在意。 至于付东为什么会来找他,其实也不难猜。 第一,付东不过是一个多月前才被塔爷推到了台前,在这之前,以塔爷的性格,付东对塔帮的情况,肯定不会掌握太多。对徐时自然也不会有很深的了解。 第二,如今他突然接手境内的事务,那些个老东西估计个个都在等着看他翻船,对他自然是挖坑都来不及,谁又会真正地帮他! 徐时估计,付东所了解到他的有关信息,都不太全,甚至不太真。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付东是个自信的人,自信的人往往都自负。他们认为自己能掌控一切。或许在付东看来,即便徐时是奸细又如何,只要利用得好,他依然可以成为他手里那把最锋利的刀。 不过,不管如何,这对徐时来说,都是件好事。 有了付东做‘靠山’,曲野这一局,自然暂时也就不存在冒险了。 至于这之后的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徐时再能算,也算不了那么远。 更何况,他如今坐井观天,一切都靠揣测,能做到如此,已是极限了。 徐时跟付东谈了许久,等谈得差不多的时候,普达没出现,倒是郑与广来了。 这老东西约莫是觉得徐时和付东大概率是不会再打起来了,才敢冒头。 徐时似笑非笑地冲着他打了个招呼:“郑哥,早啊!” 郑与广倒是笑得更客气一些:“早倒是不早了。二位,谈好了?” 徐时看向付东。 付东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微微笑道:“郑叔来得巧!”只是,这话刚落,他就立马皱了眉头。 也对,他喊郑与广叫郑叔,可徐时叫的是郑哥,他这愣是自己给自己叫低了一辈。可明明徐时比他大不了几岁。 付东不由得有些郁郁。 这时,郑与广又呵呵一笑,道:“既然谈好了,要不去我那坐坐喝口茶?” 付东眼神闪了闪后,没说话,而是瞧向了徐时。 徐时微笑着拒绝了:“不好意思了郑哥,安市那边事还多着呢,茶我就不喝了。对了,郑哥可能还不知道,我在安市开了家酒吧,就在曲伟那家夜色的边上,你回头要是去了安市,记得过来喝酒,我请客!” 郑与广脸上的神色在听到这话后,蓦地变了变,接着略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好。若是有机会去了,一定过去讨杯酒喝。” 徐时冲他咧嘴笑了一下后,转身冲付东摆摆手,而后头也不回地踏进了积雪中。 没走出多远,普达就开着车追了上来。 上了车后,徐时搓了搓被风吹得有些僵的脸,往椅子里一靠,道:“不用去哈市,直接回陶县。”说完,他就闭上了眼。 这一睡,便睡了四个小时。 再醒来,已是下午四点多了。 徐时看了看窗外的太阳,缓了缓神后,让普达靠边停了车,两人换了位置,继续往陶县赶。 一路两人又换了一回后,终于在第二天早上进了陶县。 二人到庄园的时候,梁九正准备出门。看到一辆陌生的悍马冲过来,吓了一跳,还以为哪个有钱的二公子冒冒失失打上门了! 还好,很快,他就从车窗里看到了普达的脸。 梁九也不出门了,和徐时二人在书房一待便是一上午,到了午饭时间才出来。 只是,等徐时在桌边坐下,看到桌上的菜后,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梁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说道:“半个月前,黎海说老家有急事要回去一趟,我想着您可能也没那么快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跟你说,直接让他回去了!走的时候,他跟我说,最多一个月就回来。” 徐时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一个黎海不重要,徐时不想去追究梁九这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吃过饭后,徐时就给吴江打了个电话。 吴江听到他已经回来,有些意外,出口便问:“没玩过曲野?” 徐时没接他这话,只是问道:“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吴江自然不会拒绝。徐时突然回来,他同样也有很多问题要问。如今,他们可算是一条船上的,自然得要互通有无。 挂了电话后,徐时就去补觉了。 五点醒来后,换了身衣服,赶到饭店,正好六点左右。 他前脚进门,吴江后脚也到了。 一见面,吴江往他身上一打量,道:“看来在安市这日子过得不咋样啊,看着好像瘦了不少,还黑了一些。” 徐时低头笑了一下,伸手拿过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道:“城里人玩得文雅,得动脑,不像我们。” 吴江嘁了一声:“文雅个屁,打起来,还不是照样往死里弄!” 徐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后,抬眼看他,问:“最近上头有消息吗?” 吴江抿嘴沉吟了一下,道:“有,但不多。听说,塔爷前段时间生了场病,还不轻。” 徐时饮了一口茶水,随意问道:“什么时候听说的?” 吴江答得也很快:“就这两天。我本来正琢磨这事要不要跟你说一声,结果还没等我琢磨好,你倒是先回来了。” 徐时扯了扯嘴角,道:“安市最近不太平了,我回来避避风头,免得有些人狗急跳墙,把我也扯进去!” 吴江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你是说,曲野要栽了?” 徐时没接话。 吴江看了看他后,又问:“你做的?” 徐时摇摇头:“我只是推了一把。曲野两兄弟在安市嚣张得太久了,得罪的人太多,他不栽,太多人睡不安稳。” 吴江却对徐时这‘只是推了一把’的说辞不太信,他审视着他的神色,却也看不出太多端倪。 “那安市那边,你还要去?”吴江又问。 徐时点点头,接着盯住吴江:“但,这一回是真的要你一起去了!” 吴江皱了皱眉:“为什么?” 徐时慢慢饮了口茶水后,道:“新地方新挑战。这边的娱乐城烧过之后,也一直没重新营业,你待在这也没什么事。我在那边弄了个酒吧,已经在开始装修了,你过去正好能帮我管着点。” 吴江瞪了瞪眼:“徐时,你大爷的,你这是把我当你小弟使唤呢!” 徐时看着要炸毛的吴江,笑了笑,而后一句话就让他又重新平静了下来。 “曲野一死,安市的局面总得要有个人去镇着,别人我不放心。” 吴江一愣后,刚还泛上了点怒色的脸颊,顿时就多了些笑意:“呦,看来,徐爷如今心里,我的分量倒是挺重。” “知道就好。”徐时又喝了口茶。 吴江嘿嘿一笑,但转瞬却又敛了笑意,变得冷肃起来:“不过,徐爷,安市我可以去,这场子我也可以帮你镇。但在这之前,有件事,我想你能给我句实话!” 徐时盯着他看了两秒,道:“你说。” 吴江紧盯着他的眼睛,问:“对付蒋盛威那天晚上,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徐时默了两秒后,反问:“你觉得呢?” 吴江脸色蓦地一沉,看着徐时的眼睛里,多了些不敢置信的神色。可紧接着,又变成了了然。 “猜到了,就藏好了。记住了,这条船,你上了就下不去,除非你死。”徐时一边说,一边又拿过茶壶,探身给自己的茶杯续了水,而后也不管吴江此时难看的脸色,又继续说道:“我呢,这条路从我决定踏上来的那天开始,就没想过要活着下去。但,你放心,如果我能活到最后,你肯定也能。即使我活不到,我也会给你留条退路,但这条退路,只能我给你选,你……”他蓦地抬眸瞧向吴江:“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江脸色阴沉,紧抿着嘴,半晌没有说话。 末了,哼了一声,蹦出一句:“操,老子就知道是上了条贼船!” “你不喜欢刺激吗?贼船才刺激!”徐时淡淡说道。 吴江翻了个白眼,却也没再说什么!显然,他其实早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第307章:挖坑 饭菜上来了之后,两人的话题就变得休闲了许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大半顿饭后,徐时忽然跟吴江打听起了哈市那边的事情。 那天,许文心的话,多少还是在他心中留了点种子。 许文心这样的聪明人,不会提与他毫不相干的事。她既然提了,那就说明,这段时间哈市那边发生的事情,多少还是跟他有些关系的。 吴江如今手里握着秦三的人手和生意,哈市那边如果有什么动静,按理来说,他多少还是能收到点消息的。 而吴江听到他的问题后,却似是有些疑惑。 他看了看徐时,反问了一句:“你不知道?” 徐时听着这话,忽然想到当初许文心,也是这样一句反问。 为何他和许文心都会觉得他应该知道。 徐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 吴江诧异地挑了下眉后,道:“其实,说白了就是树倒猢狲散。蒋盛威一死,那些原本被他压着的那些牛鬼蛇神一个个都冒了头,一个个都想着趁接手的人来之前,往自己口袋里多划拉一点。也就前几天吧,为这俩钱,还打死了两个。” 徐时听着这话,也是愣了一下。他也确实是没想到,这蒋盛威之死,还能有这样的后续,也难怪许文心会诧异于他的不知情,毕竟这些事情最根本的起因其实是在他。 不过,要只是这些事,倒也确实不是什么要紧的。但徐时还是让吴江多留意一下哈市那边。 一顿饭结束,该聊的话也聊得差不多了。两人在饭店门口别过后,各回各家。 第二天一早,老和被徐时叫到了庄园。 算时间,又差不多三个月了。 蒋盛威死后,老和就老实了许多,如今看到徐时,就连笑容都规矩了起来。 “徐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小心翼翼地在沙发上坐下后,开口问道。 徐时也没瞒他:“昨天下午到的。我没在这两个月,一切都还顺当吗?” 老和点头:“都顺当的。就是有一件事,需要你拿个章程。” “你说。”徐时今天见他,其实为的就是这事。 老和又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上次郑爷来的时候提过,今年内,曲伟那边的货还是继续从我们这过。眼下这又三个月了,但曲伟那边还没动静,您看,这事要怎么弄?” “没动静,你就催呀!”徐时淡淡道:“不然万一上面怪下来,你承担?” 老和连忙讪笑:“这我哪能承担得起!只不过,我之前已经联系过曲伟了,没联系上。您……”他犹豫着,瞄了一眼徐时的脸色,见还算不错后,才敢继续往下说:“您这次去安市,可有跟曲伟碰过头?他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徐时笑笑:“是有点状况,他的酒吧被人砸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曲伟干这一行这么多年,难不成还没个备用的方案?那些下线把人带来了,也不可能一直藏在手里,你说对不对?” 老和看着徐时,只能下意识地跟着点头。他隐隐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又找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 而徐时则又说道:“待会回去你就再联系联系,这事情不能耽搁。” 老和只好又点头:“好,我待会回去就联系。” “其他还有什么事吗?”徐时笑眯眯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又问。 老和被他这笑弄得有点头晕,糊里糊涂地摇了头后,又糊里糊涂地被请出了庄园。他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人就已经在车上了。 回农庄的路上,老和这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但他如今早就学乖了,徐时的事情,他不想去探究,他只要照做就行。 于是,路上他就开始试图联系曲伟。 终于,半小时后,他几经周折,总算是联系上了曲伟。 “哪位?”曲伟的声音,听上去并不太好,那焦虑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得出来。 老和刚自报家门,曲伟那边忽地就骂了起来,言辞难听,几乎把老和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老和也听出了火气,忍不住与其对骂了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骂了十来分钟,终于都口干舌燥了,才总算歇了战。 老和扯了扯毛衣领子,烦躁道:“曲伟,骂也骂了,你总得跟我说说,这到底什么情况?老子好像没惹你吧?” 曲伟哼了一声:“装什么大头蒜!你没惹我?你是没惹我!但你他娘的,那个徐时砸了老子的场子!” 老和愣住了。 徐时砸了曲伟的场子? 他忽地就想到了先前徐时说的那句‘他的酒吧被人砸了’,该不会砸他酒吧的人就是徐时吧? 老和皱眉沉默了一会后,道:“你跟徐爷之间的事情我不管,我就想问问,货的事情你什么打算?上面可等着呢,到时候交不出货,你我都不好交代!” 曲伟闻言,又骂了起来。 老和黑着脸把手机拿远了些,过了会,手机里没什么动静了,才又把手机靠到了耳边。 “曲伟,你有气我可以理解,但货的事情,可不是小事。我可告诉你,最近塔爷把国内的事情都交给了一个叫john的管了,人新官上任,正愁没地方可以立威呢!你可别这个时候上赶着找死!” 电话那头的曲伟大约发泄了一通之后,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听老和说完后,静了一会后,问了一句:“john?外国人?” 老和回答:“不清楚,我也没见过。这消息现在还没完全传开,知道的人也不多,但据说人在一周前就已经入境了。” 曲伟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他蓦地开口:“货的事情,我要跟人商量一下,明天中午之前我会再联系你的!” “行!”老和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后,老和紧锁着眉头,心情有些烦躁。 从刚才曲伟的反应来看,多半就是徐时砸了曲伟的酒吧。只是,他们又是怎么闹起来的呢? 老和又想到了当初蒋盛威让他藏下两件货的事。这事,曲伟上面的人清不清楚,老和不好确定,但曲伟肯定是清楚的。毕竟,那五件货都是从曲伟手里过的。 徐时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梁子,早在没见面之前就结下了。 这么一想,徐时砸曲伟场子,倒是也能理解。 只是,事情若真的只是一个酒吧的事,倒还好解决。怕只怕,还不止这些。 老和心中好奇,却也不敢贸然打听,万一被徐时知道,惹得他不快,那他这日子恐怕又要过得忐忑起来了。 没等到第二天,当天夜里,十一点多的时候,曲伟就来了电话。 他说,货已经在安市附近了,这次比较多,总共有七件。但,他这边现在腾不出人手来送货,所以他已经跟下线的人打好招呼了,这一次就不经他的手,直接由下线的人跟老和这边对接了。 老和一听这话,略有些傻眼。 如果没了曲伟这一节,那他这边冒的风险就大了很多。 他沉吟了一会后,问曲伟:“这事,你跟你上面那位商量过了吗?” 曲伟回答:“就是他的意思!” 老和不由沉默。 过了片刻,他问:“曲伟,你不会是给我挖了坑吧?” 曲伟哼了一声:“我坑你有什么好处!” 这话倒也不算错。 老和想了一会后,道:“这事我得跟徐爷商量一下。”他这话刚落,曲伟立马跟着说道:“既然你提到了徐爷,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们徐爷如今在安市已经是混得有模有样了,要不这样,反正安市他也已经混熟了,这次交货的事情,就由他来吧!” 老和立即皱起了眉头。 要说他先前只是怀疑曲伟给他挖坑,那他现在就几乎可以确定,曲伟确实是挖了坑,但这坑是给徐时准备的。 “这事我做不了主,你还是直接联系徐爷,跟徐爷商量吧!”老和说完,也不给曲伟拒绝的机会,直接匆匆找了个理由就挂了电话。 这么看,徐时这一趟安市肯定做了不少事,不仅是得罪了曲伟,多半还连他上面那位也一道得罪了,还得罪得不轻。 要不然,曲伟不敢拿货的事情来挖坑给徐时跳! 想到这里,老和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一趟去安市,虽是郑与广提出来的,可据说徐时答应得很痛快。 如今看来,徐时的痛快,大约就是冲着曲伟和他上面那位去的。 若是如此,那徐时所图,恐怕远比他所猜想的要更大。 老和想到此,不由得怔了怔,这天呀,看来是真要换啦! 第308章:斤两 清晨,徐时刚吃完早餐,正坐在花园里喝茶。 难得惬意。 梁九他们都出去了,偌大的房子,就剩了他一人。 付东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徐时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微微眯了眯眼后,才接了起来。 “付爷这么早找我,有要紧事?”徐时含笑开口。 付东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道:“要紧倒是不要紧,是货的事情。” “什么货?”徐时微愣了一下。 “安市那边的货。”付东提醒了一句:“你动了曲野,那这些货现在搁在那边,总得要有个人接手吧。而且,你之前已经损失了一批货了,如果这一批再拿不到,回头上面也不好交代。” 付东的话,有理有据,让徐时甚至都找不到借口可以拒绝。 徐时不由得无声笑了起来。 曲野那边反应倒是快,他这边刚和付东结了盟,他那边立马就利用上了付东开始给他挖坑了。 当然,这背后肯定少不了郑与广的出力。 这老家伙,心还不死呢! “这事不是个难事,付爷都开口了,我自然不会有意见。”徐时开了口。 付东那边笑了一声,道:“行,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就把联系人的电话给你,怎么交货,你看着安排。” “好。”徐时应道。 挂了电话,徐时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 这付东,也有点意思。 没多久,付东就把联系人的手机号发了过来。徐时却没急着联系。 付东让他安排,却没说让他什么时候安排,既如此,那便再拖一拖。总会有人急,但肯定不会是他徐时就行了。 这一拖,又是三天。 此时,安市已经是风雨欲来了。 曲伟已经躲起来了。 他之前安排去春山工地闹事的那几个人,其中有一人供出了曲伟曾在酒吧给人提供过迷情药一类的东西,由此牵涉除了多桩女子被下药迷奸的案件,包括许乐清那一桩。 而这些案件中,曲伟亲自参与的就有不少,甚至,还有未成年。 这些事情,其实早先时候,便有蛛丝马迹。如今再查,不过就是找个由头把曾经压下的那些线索重新翻出来,让它们见了光而已。 曲伟平常得罪的人不少,但之前碍于曲野的面子,大部分人都是忍气吞声。可如今形势变了,自然也会有不少人按捺不住。 案子也由此越查越大。 本来心知肚明的一些事情,也因此被扯上水面,开始暴露于天光之下。 比如,曲野。 曲野在安市这么多年,这屁股自然也不会真的能干净到一尘不染。只不过,以前没人想动他,便也都装作视而不见。 可他捏着别人的把柄,别人自然也不是傻的。 如今这些东西,虽还未拿上台面,却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曲野这身皮,已然不稳当了。 他手里纵然筹码再多,可又如何。他在这个局刚开始的时候,就走错了一步棋。他不该往胡朗的别墅里塞那两个未成年少女。 他被捧着太久,以至于都有些掂不清自己的斤两了。 他以为他们是平起平坐,可实际上,他只是一条被人抱起来的狗。如今,他在呲牙,而那些人在衡量。一旦,他们觉得这狗活着对他们的威胁远超过狗咬他们一口的威胁,那么,这狗就只能死了。 毕竟,只要会训,听话的狗多的是。 廖东来电话的时候,是在深夜了。 徐时刚睡下,但还未睡着。 听到手机震动,拿过来一看,见是廖东的电话后,便坐了起来。 接通后,问:“怎么了?” 廖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有些沉:“曲野打算要对我下手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徐时挑了挑眉:“还要再等两天?” 廖东急了:“还要再两天?那我尸体都凉了!” 徐时笑了一声,道:“没那么夸张,他即便真对你下手了,你也顶多吃点皮肉之苦,放心。” 廖东心道,皮肉之苦就不是苦了?我放心个屁。可他也清楚,这一局,徐时才是那个拿棋的,他有不满也只能憋着。 不过,他深夜打这个电话,自然也不只是为了这点事。 他沉了沉声音,道:“我爸想见你。” “见面就没必要了。”徐时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有事让你转达就行。” 廖东沉默了一会后,道:“那行吧,那你尽量早点来。” “好。”徐时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后,徐时已然没了睡意,起身走到窗边点了根烟。 廖局,全名廖海全,65年生人,今年已经50出头了,时任安市市公安局局长,已经五年了,今年是第二届。 如无意外,这一届结束,他就要退二线,等着正式退休了。 安市那个地方,三线城市,不大不小。但,鱼龙混杂,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官场不好混。可偏偏,廖海全在这市局局长的位置上一坐五年,还连任了第二届,竟然倒还算干净。 这也是徐时当初选廖海全的原因之一。 廖东算是廖海全身上唯一一个比较大的污点。 徐时有些时候甚至在想,曲野手里关于廖东的那几个把柄,或许也是廖海全让廖东刻意送过去的。 毕竟,廖海全坐的又是个敏感位置,他要是太干净,曲野自然也是不放心的。 这一切,若没有徐时过去搅了这一局,或许真会一直风平浪静到廖海全退休。 只可惜,徐时去了。 更巧的是,徐时一去,曲野就给徐时挖了个大坑。 所以,人啊,不能太得意忘形。 曲野就是最好的例子。 又过了两天。 曲伟被人露了踪迹,公安包围之时,他带了六七人,携枪突围,往西北泉中县方向逃窜而去。 而付东又给徐时来了电话。 徐时刚一接通,就听得付东语气不善地质问:“徐爷,最近忙什么呢?” 徐时回答:“忙倒不是很忙,只不过运气不好,病了。这两天才刚好点。怎么了?听付爷的口气,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付东哼了一声,道:“我之前让你联系的人,你联系了吗?” 徐时闻言歉然一笑:“不好意思,付爷,我最近实在是病得比较重,就没联系他们。况且,我人还在陶县,联系不联系的,也没什么用。” “怎么会没什么用?你去不了安市,可以安排手底下的人过去啊!”付东急声说道。 徐时默了一下后,问:“付爷为何这么急?” 付东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徐时等了一会后,轻笑了一声:“付爷,老郑那家伙的话少听。这老东西心眼比筛子多,曲野如今的局面,可至少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又过了两秒后,付东才开口:“不管如何,那些货总得要有个人去接手吧?” “这我知道,这事我已经应下了,那我肯定会去做。不过,眼下安市正是风声紧的时候,不适合接,让他们再躲几日。”徐时道。 “这次货不少,你也说安市最近风声紧,那么些个货在手里,那些东西又不是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哪里是那么好藏的。再拖下去,只怕他们就要另外找买家接手了。”付东声音里都透着焦躁。 这也正常,他初接手境内这个大场子,总是想事事都能做好。今年的这些货,上次已经丢过一回,但那次蒋盛威也死了,塔爷有火也无处发。如今境内都归他管了,若要是再让这些货丢了,回头免不了要受塔爷质问。 要只是受些责问倒还是小事,怕只怕这一来就没办好事,回头就算办好了,在塔爷那边也再没了机会。 坐在车内的徐时,扯了扯嘴角,而后松了口:“那我今天就出发,付爷你看行吗?” 付东一愣之后,当即声音里就染上了喜色:“行,那就辛苦徐爷了。这事办好了,我请徐爷您喝酒。” “好。”徐时轻笑着应下。 又客套了两句后,徐时就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后,他朝开车的普达吩咐道:“不去哈市了,直接去安市。”说完,他又拿过对讲机,跟后头跟着的车,也说了一声。 后头车内,坐着的是吴江。 两天后,徐时和吴江分两路,先后进了安市。 徐时到了安市后,就立马联系了付东发过来的那个手机号。 电话连着打了两个,但都没人接。 但,过了没多久,又有另一个陌生号码打到了徐时的手机上。 徐时接了起来。 “徐时?”对方问。 徐时嗯了一声:“怎么称呼?” 对方声音粗哑,闻言道:“你叫我大毛就行。” “行,那大毛哥,我们什么时候,在哪碰头?”徐时又问。 话落,大毛静了一瞬,道:“以往这些都是你们定的。” 徐时闻言,想了想,便道:“那这样,新安公园正门进去,直走,第三个垃圾桶底下,待会下午五点的时候,你去那找,我会给你留碰头的时间地址。” 大毛又静了静后,应了下来。 此时才上午十点刚过。 徐时挂了电话后,让普达将车停到了路边。他下了车后,便给廖东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吃饭。 廖东听到他到了安市,顿时大喜。 午饭定在了市中心的一家大酒店。 徐时没带普达,进包厢的时候,廖东已经在了,另外还有两个熟人。 一个俞青,一个胡朗。 徐时看了眼廖东。 廖东讪笑了一下。 “徐爷。”二人先后开口跟他打了招呼。坐下后,徐时瞧向胡朗,问:“阿朗看着气色不太好,生病了?” 胡朗闻言,眼角微微颤了颤,而后:“徐爷何必明知故问呢!” 徐时笑了起来:“你这话我有些听不懂。我明知什么?” 胡朗看向廖东,廖东一脸无辜。于是,皱了皱眉后,复又瞧向徐时,问道:“徐爷真不知道?” 徐时摇摇头。 胡朗狐疑地看着他,依旧不太信。 徐时便又道:“不如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事?” 胡朗错了错牙,有些迟疑。 片刻,他似下了决心一般,开了口:“曲野往我名下的一栋别墅里面塞了两个未成年,还是被虐待过的!” 徐时一听,露出了些许惊讶之色:“我看过这个新闻,原来这别墅是你的啊!” 第309章:乖一点 胡朗神色难看。 “我猜到了这事可能跟曲野有关,但我没想到那别墅是你的。”徐时盯着他:“曲野为什么往你别墅里塞人?你有这癖好?” 胡朗立时拔高了声音,红了脸:“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禽兽,那些都还是未成年!” 看他这反应,确实不像是装的。徐时不由得心头微微动了动,看来禽兽的不是胡朗啊!那么会是谁呢? 曲野不可能无的放矢,他既这么做,那就说明肯定有一个人是这禽兽! 答案呼之欲出。 徐时笑了一声,怪不得呢,这都已经差不多快半个月了,廖海全的动作还都在那曲伟身上转悠!症结原来在这里! 他默默垂了眸,状似随意地问道:“那别墅里平常没人的吗?” 胡朗看了看徐时,有些丧气:“嗯。那个别墅装修好了之后,就一直空着,我一回都没去住过。” “那有其他人会去吗?”徐时抬头盯住他。 胡朗愣住了,片刻后,脸色逐渐苍白。 徐时移开了目光,转向廖东:“中午弄点酒?” 廖东一愣,旋即立马笑着应下:“好,正好我在这里还存着一瓶好酒,我让人去拿。”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走了两步后,忽又停住,转头冲俞青喊:“大鱼你也来,帮我去看看,要不要再添几个菜!” 俞青正傻着眼,被廖东一提醒后,忙应声站了起来,几乎是逃一般地出去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偌大的包厢里,静得只剩下了胡朗一人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片刻,他咬牙低吼了一声:“不可能!”说着,他又猛地抬头盯住徐时,再次强调道:“这事绝对不可能!” 徐时无甚表情地看着他,身体往后一靠,而后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略带嘲讽的目光,仿佛是一个个的巴掌,接二连三地打在胡朗的脸上。 看着他刚才强撑起来的那点信心再次逐渐消弭后,徐时开了口:“可能不可能的,你不用跟我说。但是阿朗,我劝你还是趁早做打算为好!” 胡朗没有接话,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如何。 徐时也不在意。没多久,这廖东和俞青就回来了。廖东手里拿着瓶看不到牌子的酒,开了瓶后,就分到了四个分酒器里。 酒刚分好,热菜也开始上了。 一口酒下肚,刚才的那点不快,就被四人默契地放到了一旁。 廖东笑呵呵地说起了一件不知从哪听来的趣事,还未说完,俞青就哈哈笑了起来。他旁边,胡朗努力扯出了些许僵硬的笑意。 徐时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一瓶酒很快没了。 徐时潦草吃了几口菜后,便起身告辞了。廖东送他,二人并肩走出门后,廖东低声问道:“徐爷,别墅那事,你是不是清楚?” 徐时斜他一眼:“你当我神仙呐?” 廖东讪讪一笑:“我看你先前问阿朗那样子,我以为你知道呢!” 徐时哼了一声,道:“只是大概猜到了一些。”说着,话锋一转,道:“回头你劝劝胡朗,保全自身最重要,没必要为了那点恩义,把自己也搭进去。他那个叔叔,这次恐怕是脱不了身的!” 廖东神色猛地就变了。 他看一眼徐时,再看一眼徐时,半晌,讷讷道:“这么说……” 徐时打断了他:“别说是我让你劝的。另外,别瞎猜,对你没好处。” 廖东下意识地捂了捂嘴。 接着,他又问:“那您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 徐时点点头:“我之前住的宾馆还没退,正好可以继续住。” 廖东闻言,想了想后,试探道:“宾馆房间小,住起来也未必舒服,要不,我给您安排个地方?” 徐时嗤笑一声:“什么地方,你住的地方?” 廖东嘿嘿一笑:“只要您不嫌弃,我都可以。” 徐时又嗤笑了一声。 廖东挠挠头,也不气馁,追着他的步子,又说道:“徐爷,说真的,我那房子,平时也只有我一个人住,每天有人打扫,卫生你绝对可以放心,平时也没其他人去,我爸他也不去的……” 徐时忽然停了下来。 廖东愣了一下后,连忙往回退了一步。 “廖东,你觉得,曲野想不想我死?”他盯着他,问道。 廖东怔住。 “那你觉得我一到安市,就约你出来吃饭,是为什么?”徐时又问。 廖东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还想让我住你那吗?”徐时看着他。 廖东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最近乖一点!”徐时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后,就转头继续往酒店外走。廖东反应过来后,刚想跟上,就听得徐时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不用送了。” 他很听话地站住了脚。 离开酒店后,徐时直接回了宾馆。 此时,吴江他们也都已经安顿好了。 徐时在宾馆浅睡了两个小时后,让吴江安排了手下去了一趟新安公园。 很快,就到了下午五点。 太阳已经下山,暮色开始降临。 安市前两天才刚下过一场雪,新安公园里的草地上,还有些角落依然有残雪。江风穿过光秃秃的树林,呜呜地吹着。 白日里零星的游客,此时也都已经散去了。 空荡荡的公园,似乎只剩下了冬日的萧瑟。 公园门口的保安亭,也早早地关了门。保安师傅缩着脖子,坐上了电瓶车,油门一卷,车子便迎着北风冲了出去。 车子刚走远,忽有两个男子从不远处的街角转了过来。两人都带着帽子,厚厚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眉眼。 二人走到公园门口后,顿了顿,而后一人望风,一人从关得不算严实的伸缩门旁挤了进去。 紧接着,另一人也跟了进去。 过了大约七八分钟,二人又出来了。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又大剌剌地走了。走没多远,他们来时那个街角,开过来一辆车,经过他们身旁的时候,车子猛地停了下来。二人迅速上了车。 远处,那辆价值不菲的悍马车内。 “不跟?”坐在副驾驶上的吴江放下了望远镜后,淡淡问了一句。 徐时正低头在看哈市那边近几日的新闻,闻言,头也没抬:“你跟?” 吴江冷笑一声:“我傻吗?” “那你觉得我傻?”徐时抬头看了他一眼。 吴江嘿嘿一笑:“这不是你身手更好吗?说不定还能来个一网打尽呢!” 徐时哼了一声:“你以为拍电视剧呢!” 吴江笑了一阵后,忽又皱眉问道:“明天估计没那么顺利,真不用再叫点人手?” “哪里来的人手?你有?”徐时边反问,边又低头继续看起了新闻。 吴江愣了愣,张嘴想说什么,可又停住了。他盯着徐时看了两秒后,忿忿道:“得,敢情就拿我一个当冤大头!” 徐时接过话:“什么叫冤大头?这是你吴江的机会!” 吴江翻了个白眼:“这机会谁爱要谁要,老子不稀罕!” 徐时正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手指蓦地停了下来,而后他回头看着吴江,眼神竟是无比的认真:“真不要?” 吴江怔了一下,此时徐时的眼神,莫名地让他有些心慌。他抿着嘴,竟是没胆再敢重复这三个字。 “你放心,我徐时在你面前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徐时说着,忽然眼睛一眨,露出一抹有些痞气的笑容,道:“上次跟你提过的小岛,想不想去溜达一下?” 吴江直觉这事肯定不简单,可他……却又无比的好奇。 “现在?”他问。 徐时看了看时间:“要去的话,得先准备点东西,这边开车过去也要一个多小时。现在准备的话,到那边时间应该正好。” 徐时估计,这两天那岛上应该会比较热闹。 吴江看看徐时,想了想后,点头道:“那就准备吧!” 徐时冲他又咧嘴笑了一下。 第310章:上岛 曲野那个岛,在山谷里,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可以进出的路。 徐时要想进去,要么只能翻山越岭,在大冬天的夜里,翻过两座山,才能进那个山谷,到那个水库。而想上岛,还得再下水游过去。 这显然不太合适。 就算徐时能行,吴江估计也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问候一遍。 况且,这一趟,徐时也没打算偷偷摸摸地进去。 原本,曲野这一局,他不想再插手了。 但这廖海全忙来忙去忙了半个月却始终还在那曲伟身上转悠,由此可见,他还是有所忌惮。 这曲野在安市扎根这么多年,徐时到底还是有些轻看他了。 不过,没事。 既然廖海全下不了这个决心,那徐时就帮他一把。 天刚黑下来没多久,正在饭店应酬的廖东就被徐时一个电话叫了出来。 走到外面左右一瞧,人没瞧见,倒是先看到了那辆惹眼的悍马h2。比普通车子要大出许多的车身,挤在路边一排的车子中,鹤立鸡群一般,十分乍眼。 廖东下意识地往车子方向走了两步,仔细打量了起来。 正打量呢,车窗开了。 廖东正准备跟车里的人打个招呼,却不想里面探出来的,竟是刚才还在跟他通电话的徐时。 他愣了愣后,忙走过去,笑道:“徐爷,这车是你的?” “跟朋友借的!”徐时一边回答,一边招呼他上车。 上了车后,廖东东看看西摸摸,显然是很感兴趣。 “喜欢这车?”徐时问他。 廖东点头:“喜欢。要不是怕太张扬,我也想弄一辆。” “那回头借你玩两天,过过瘾?”徐时又道。 廖东却摆摆手:“那倒不用!”说着,抬头瞧向徐时:“对了,徐爷您这突然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徐时点头:“是有点事想找你帮个忙!” “那您说。”廖东忙道。 徐时看着他笑了笑:“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聊。” 廖东愣了愣,旋即略一沉吟,道:“那这样,您等我一下行吗?我回去跟里面的人打个招呼说一声。” 徐时看了看时间,道:“行,快点。” 廖东又下了车,徐时看着他走进饭店后,拿出手机给吴江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廖东还没回来,吴江就先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个饼。 上车后,他一边递过一张饼,一边道:“走了一圈,就看到一个卖饼的,我随便买了一张,你凑合吃吧。”说着,自己也拿起饼啃了一口,嚼了两下后,又抱怨起来:“跟着你,这正经饭都混不上一口,要不要这么拼?” 徐时笑了一下:“等这事完了,有的是时间吃。” 吴江挑挑眉,哼了一声。 饼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廖东终于出来了。 吴江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面小跑过来的胖子,轻声道:“这个就是你说的鱼饵?” 徐时嗯了一声。 吴江含糊笑了一声,嘀咕道:“倒是挺大。” 徐时斜了他一眼。 廖东看不清这车内的情况,一把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结果和吴江来了个大眼瞪小眼,半晌回过神后,忙赔笑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里有人了,我去后面。”说着,忙又关上门,去了后面。 等他坐稳,徐时便给二人介绍了一下。 “阿东,这位是我朋友,你喊他吴爷就行。” 廖东很听话,立马就开口喊了一声吴爷。 吴江笑着回头与他握了握手后,道:“徐爷说你懂事,果然没说错。” 廖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后,又看了眼徐时。不知为何,他此时心中有些忐忑,总有种小白兔掉进了狐狸窝的感觉。 这时,徐时启动了车子。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吴江也回过了头,拿出手机,开始玩起了游戏。 徐时似乎也没说话的意思。 廖东本已张开了一些的嘴,看了看两人后,只好又闭上了。 车子一路出城,廖东有些坐不住了。 他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徐爷,我们这是要去哪?” 话刚落,徐时就接了过去:“我还以为你还能再憋一会呢!我们要去屋山水库。” 屋山水库就是曲野那个岛所在的那个水库。 廖东一听,瞬间脸色就变了。他拧起眉头,沉声问:“去那做什么?” 徐时抬头从车内后视镜中与他对了一眼后,反问道:“怕我卖了你?” 廖东抿起嘴没说话,可那有些难看的脸色,足以说明,他并非没有这个忧虑。 徐时笑了笑,道:“放心,我要想卖你,用不着还特地把你送到那个岛上去卖。只不过,你爸动作太慢,我这边时间紧,所以只能让你来催催你爸了!” 廖东紧皱着眉头,看着徐时那平静无波的侧脸,心头自然是有不满的。可他也清楚,这徐时的能量远比他所能猜到的要大。 “那为何要上岛?”憋了半晌后,他问。 徐时又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岛上热闹啊!” 廖东听不太明白。 徐时也不说穿。当日,廖东他们走得早,没有瞧见后面那餐厅里的‘风景’,自然也就未必能猜得透那个岛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不过,猜不透也好。猜透了,反而会容易让这小子打退堂鼓。 毕竟,能在此时被曲野带上岛的,都不会是一般人。 车子里又静了下来。 廖东始终皱着眉头,目光瞧着窗外的漆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来分钟后,廖东忽然低声开口:“徐爷,那岛上到底有什么?” 徐时闻言也没看他,只淡淡回答:“等你上去了就知道了。” “曲野会让我们上去?”廖东抬头盯向徐时。 徐时笑了笑:“送上门的饵,他怎么可能不吞?” 廖东面无表情地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又问:“那什么时候通知我爸?” 徐时想了想,道:“不用你通知。等你上了岛,自然会有人通知你爸。” 廖东再次安静了下来。 四十来分钟后,车子终于到了那扇铁门前。 徐时让廖东摇下车窗对着摄像头露了个脸。 之后,三人等了七八分钟后,铁门终于开了。 等徐时他们的车上到水库堤坝时,曲野竟然已经在堤坝上等着了。 看到徐时他们下来,曲野那被金丝眼镜遮着的眼睛里,杀意一闪而逝。 “徐爷怎么有空来我这了?”曲野站在那没动,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问了一句。 徐时活动了一下手脚,才幽幽道:“曲哥这里世面大,带朋友过来涨涨见识。”说着,他就指了一下吴江,道:“给曲哥介绍一下,吴江,吴爷。” 曲野自然听过吴江的名字。眼睛微微一眯后,冷哼了一声,道:“原来是吴爷啊,久仰大名。” 吴江笑着答:“曲哥也不赖。” 曲野定定与他对视了一眼后,转头瞧向了一旁的廖东,接着神色莫名地问了一句:“阿东来我这,你大伯知道吗?” 廖东面无表情,反问道:“曲哥难道忘了?我去哪,从来不跟我大伯报备的!” 曲野呵地笑了一声:“那是当初,如今谁知道呢!”说着,不等廖东接话,就又转向徐时,问道:“这么说,今天三位是要上岛喽?” 徐时点头:“自然,不上岛怎么见世面!” 曲野眯起眼,冷着脸盯着徐时看了两秒后,忽又笑了起来:“行,只要你们别后悔就行。不过上岛也有上岛的规矩,那些不该有的东西就别带上去了,免得伤了我岛上的人。” “好,没问题。”徐时说着,就将腰间的手枪还有靴子里的匕首都拿了出来,扔到了曲野脚下。 吴江见状,也把手枪和匕首都摸了出来。 一旁廖东满脸惊骇,但很快又垂了目光,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曲哥要不要搜一搜?”徐时张开手。 曲野犹豫了一下后,还真示意手下过来搜身。 徐时任由着人从上到下地搜了一遍,吴江有些不悦,却也照做了。 轮到廖东时,曲野却叫了停,道:“阿东就不必了。” 廖东闻言看向曲野。曲野冲他微微一笑,而后转头就让人去安排船了。 没多久,船就到了。徐时三人跟在曲野后头上了船,而后朝着中心处的小岛开去。 晚上,湖风冷冽,刮在皮肤上跟刀子一样。 不过,曲野接其他的客人肯定不会用这个船,他就是故意的。 岛上,灯火幽静。 昏暗的树林里,影影幢幢,似是藏着不少身影,又似是什么都没有。 风呜呜地吹过树林,哗哗作响。 徐时三人被带到了第一栋别墅的院子里。 曲野忽地站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徐时,道:“徐时,我们俩单独聊几句如何?” 徐时笑着回答:“聊什么呢?” 曲野张口就要接话,徐时却又紧跟着说道:“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况且,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来跟曲哥您聊天的!” 曲野眸光冷了冷,怒哼道:“行!那你们先到里面坐一会,我安排好了,再让人过来接你们。” “好。”徐时应了下来。 曲野看着徐时他们三人进了屋子后,就转身走了。他刚走没多久,就有好些个人过来,将这屋子前后凡是有门有窗的地方都给守住了。 吴江瞧见这一幕,冷笑一声,冲着徐时道:“敢情这饵不止他一个是吗?” 徐时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道:“没阿东,我们进不来!” 吴江指了指外面这些人:“这情况,进来不进来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不进来呢!” 徐时无奈地笑了笑,随后转头看向廖东,道:“过来坐,站着干什么!” 廖东脸上有明显的不安。 但他也知道徐时多半不会跟他坦白什么,所以,他连问都没必要问。 犹豫了一下后,他还是走了过去,在徐时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看他们俩都坐下了,吴江在屋子里随意转悠了一圈后,也过来坐下了。 刚坐下没多久,别墅后门就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这大冷天的,女子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旗袍。粉红色宽袖旗袍在灯光下闪着珠光,衬着她瓷白的肌肤,倒是显得娇嫩无比。 女子进来后,也不说话,径直去了茶水间,没多久,便捧着茶盘出来了。 到了客厅这里,女子将茶盘往茶几上一放,先将其中两杯茶放到了徐时和吴江跟前,而后拿着那最后一杯,走到了廖东旁,屈膝蹲了下来:“东哥请喝茶。” 廖东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下意识地抬眼往徐时看去,只见徐时却已拿起了那杯茶,凑到了唇边正吹气呢。反倒是坐在他对面的吴江,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眼神,仿佛他不是个人,而是块红烧肉。 廖东心中一凛,再看身侧那女子时,脸色便冷了许多。 “放茶几上就行。” 女子柔柔一笑,道:“好。”而后,原地转身,便将茶杯放到了茶几上。回过来时,脚下却突然一歪,整个人往廖东腿上扑去。 第311章:力不从心 廖东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靠在了他腿上。 廖东刚要说话,女子却又猛地退了开去,而后直接跪在了地上,忙不迭地说对不起。 廖东看着她那惊慌的模样,一时间倒是有些分不清这女子到底是欲擒故纵呢,还是只是意外。 他皱了皱眉后,摆摆手,道:“没事,你赶紧起来吧,别跪着了!” “谢谢东哥。”女子低着头,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哽咽。 廖东诧异,歪头去看了一下,果然,长而密的睫毛下,泪珠欲坠不坠,端的是一个我见犹怜。 “你哭什么呀!我又没说你!”廖东烦躁了起来。 女子忙摇头,这一摇头,那挂在睫毛上的泪珠也就掉了下来。这一掉,就止不住了。 廖东见状,忙又拿纸递给她。这一靠近,刚才隐约闻到了一点的香气,便明显了一些。那香味,浅浅淡淡的,有点像玫瑰的味道,又似乎还加了点其他的东西。总之,很好闻。 两手交错时,女子柔嫩的指尖划过手心,痒痒的。 廖东不由得怔了一下。 而他对面,吴江看着这一幕,忽地挑了挑眉,噘嘴就来了声口哨。 尖锐的声音,一下就将廖东给拉回了神。他看了眼女子,又飞快移开了目光,讪讪道:“你擦擦眼泪,别哭了。”说完,又匆匆坐了回去。 女子拿着纸巾在眼睛上轻轻按了按后,又轻轻吸了吸鼻子,而后往廖东沙发边上一站,不动了。 廖东一惊,人往另一边一缩,问:“你站这干嘛?” 结果,这话刚出口,女子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廖东一见,当即就有些无措起来。 男人嘛,尤其是年轻男人,最怕女人的眼泪了。 “上面说让我跟着您,您不让我站这,我站哪?”女子声音娇娇软软,看似解释实则又带着那么点并不惹人厌的娇嗔责备。 廖东哪里招架得住这样的,当即就有些慌,忙哄道:“你别哭。你想站这就站这,没事哈!” 对面,吴江轻轻踢了徐时一脚,见他抬头看他,又朝廖东这努努嘴。 徐时笑了笑,却看也没看,继续低头喝茶。 吴江见状,若有所思地盯着廖东看了两秒后,就了然了。 毕竟是送上门的饵,要是不上钩,又怎么钓大鱼呢? 何况,曲野的目标是廖东身后的廖海全,在廖海全上岛之前,他不会拿廖东怎么样的。眼下不过一计美人计,廖东即使真栽进去了,也亏不了。 吴江想到这,索性也拿过茶杯慢条斯理地喝起了茶。 十来分钟后,廖东的脸已经有些红了,坐在那,像是有些醉了一般,眼神微微迷离。 “去个洗手间。”徐时忽然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后面洗手间走。 他刚走没多久,吴江也站了起来,也说要去洗手间。 两人刚走,站在廖东身边的女子忽然蹲了下来,仰头看着廖东:“东哥,你哪里不舒服吗?”轻柔的声音,仿佛羽毛一般撩在耳侧,让人心痒。 廖东转过头看她,目光一对,女子不由垂眸,两颊飞上一抹粉红,娇羞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廖东感觉自己有些晕。 不然,为何会觉得眼前的女子,竟是如此的吸引他,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将人扯入怀里。 “要不,我扶您去房间躺着休息一下?”女子根本不敢抬头,话出口后,耳尖都红了。 廖东越发的晕了,眼前女子的脸蛋甚至发了光。 “好。”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应了下来。 女子闻声,抬脸冲他一笑,接着便伸手来扶他。 廖东借势起身,如木偶一般,被女人扶着往二楼的卧室走去。 才上楼梯还没到一半,不知何时从卫生间出来的徐时站到了楼梯口,仰头看着正上楼的二人,忽地开口喊了一声:“阿东!” 略沉的声音,让廖东几乎吓了一跳。他茫然回头,看到徐时时,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瞬。可转瞬又迷离了起来。 “徐爷?我有点头晕,去躺会。”他口齿含糊地说了一句后,又随着那女子继续往楼上去了。 吴江走了过来,停在徐时身后。 “这小子这么单纯?自己中药了都察觉不出来?”吴江低声问。 徐时没接话。 他其实也有些奇怪,按理说,这廖东也是个场面上的,这中了药什么反应他难道不知道吗? “现在怎么办?你可别到时候玩脱了!老子可还没想着要死这么早!”吴江又来了一句。 徐时回头瞪了他一眼:“即使真死在这,也有我一道呢!怕什么,下去了照样还能盯着你坑!” 吴江被气得翻了个白眼:“徐时你大爷的,你就缺德吧!” “老子缺钱!”徐时回了一句。 两人一边斗着嘴,一边往沙发那走。 刚坐下,吴江忽然皱眉来了一句:“我怎么觉着,我也有点不对劲呢?”说着,他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裤子。 徐时看了他一眼,道:“那女的身上用的香水有问题,我们坐这儿这么久,你受点影响也正常。” “那你为什么没有?”吴江不太信。 徐时撇撇嘴,道:“可能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吧。” 吴江愣了愣,旋即伸手朝徐时竖了个大拇指:“你牛!”说完,他又要去拿茶杯。 徐时看到后,来了一句:“少喝点。” 吴江一怔后,猛地盯向徐时:“这茶有问题?” 徐时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有。” “那你不是也喝了吗?”吴江诧异道。 徐时道:“我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吴江傻了眼,再低头去看徐时那杯茶,确实好像没怎么少。他不由大怒:“徐时,我……”话刚出口,徐时却突然转头冲着门口瞧去。 吴江只好把那句问候徐时大爷的话又给收了回去。 “徐爷,吴爷,曲爷要见你们,你们跟我来吧。”门口来的是个带着枪的保镖。 徐时点点头,便招呼吴江起身往外走。 一出门,寒风便呜呜地扑了上来。吴江缩了缩脖子,拉了拉衣领子,道:“真他娘的冷。感觉比陶县还冷!”说着,便往徐时身边凑了凑,而后压低了声音,问道:“把那小胖子一个人扔在这,真没事?” “那要不你在这守着?”徐时想了想,认真道。 吴江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徐时还真想把他留下,当即就嘿嘿笑了一声:“我怕我跟他抢!还是算了吧!” 徐时不接话了。 二人跟着那保镖走了没几步路,就都察觉到了周围的林子里还藏了几个人,正都跟着他们动呢! 穿过树林,草坪,很快,徐时就看到了他曾来过一次的那个宴会厅。 此时里面灯火通明,不过窗户上拉了帘子,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保镖领着二人却没往那走,径直绕过那宴会厅后,继续往后。 再往后面,周围就更暗了。 只有稀疏的地灯嵌在了草木茂盛的树林边缘,微弱的光,只够勉强看到脚下的石头路。 好在这岛本身也不大,没走多久,三人便到了一个院门前。 木质的院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二位请进,曲爷就里面屋子里等你们。”保镖说。 徐时看了他一眼后,点点头,带着吴江往里走。 穿过精致的庭院,就到了那欧式平房前。 正门虚掩着,里面有钢琴声悠扬悦耳。 徐时推门进去,穿过门厅,往左转,便能看到曲野正坐在一架白色钢琴前,可他并未在动,而此时屋子里回荡的钢琴声实际是旁边的留声机上发出来的。 曲野转过了身,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喝点酒?”他起身,边问边往房间另一头的酒柜走。 徐时笑着回答:“好啊。” “红的?”曲野又问。 徐时则道:“随意。” “那就红的吧。”曲野这话才刚说完,酒也到了手中。他看了看后,又自顾自道:“这瓶不错,就这瓶吧。” 徐时打量着他这屋子,来了一句:“这房子不错。” 曲野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去拿开瓶器。 吴江则在这时,走到钢琴前坐了下来,目光在那些黑白键上来回扫了一遍后,抬手就落了下去。 有些尖锐的声音,蓦然响起,混在那留声机中出来的悠扬琴声中,分外刺耳。 曲野顿时变了颜色,大喝道:“别动那钢琴!” 吴江转过头看向他,忽地咧嘴一笑,而后轻按在上面的手猛地用力。 咣—— 震耳的声音,一下子就盖过了留声机出来的音乐声。 曲野脸色阴沉似水。 徐时则在一旁轻笑了一声。 果然曲野这种人,还得吴江这样的来治。 片刻后,曲野继续开起了瓶。 吴江则坐在那,摸出了根烟,啪地一声点着了。 曲野朝他深深看了一眼后,又重新低下了头。 吴江见状,朝着徐时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三个字:挺能忍。 徐时心想,可不。 毕竟,对于快要死的人,谁都会格外地大方包容一些。 今夜他们上岛,曲野自然是没想过要让他们活着离开。既如此,别说这一架钢琴了,就算吴江此时过去往曲野脸上揍一拳,估计他都能忍下来。 随着啵的一声,红酒瓶终于打开。 曲野往醒酒器里倒了一些后,又拿了两个杯子,各倒了一杯,然后往徐时和吴江的方向轻轻推了推,示意他们可以喝了。 徐时看着笑了一下,问:“上路酒?” 曲野推了推眼镜,道:“可以这么认为。” “那,该你喝!”徐时笑道。 曲野眯了眯眼,哼声道:“徐时,我知道,你今天敢上岛,肯定有所倚仗。但是……”说着,他忽又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后,又道:“我跟你们这么两个将死之人说这些干什么呢!反正酒是好酒,你们爱喝不喝!”说完,转身从柜子里又拿出了一根雪茄,慢慢点了起来。 随着雪茄逐渐地点燃,雪茄独特的那种味道便在这屋子里弥散了开来。 这时,徐时忽然开口问道:“廖海全也差不多快到了吧?” 曲野对于徐时知道廖海全并不惊讶,点点头道:“已经进山了。怎么?你想等着他来救你?” 徐时摇摇头,道:“我只是提醒你,要想杀我,那就得抓紧了。再晚,你就没机会了。” 第312章:三个数 曲野抬眼瞧着徐时,金丝眼镜在灯光下泛着光泽,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他抬手将雪茄往唇间一放,重重吸了一口后,眯眼吐出。 “徐时,你不用激我。”曲野说着,忽地朝着窗口方向抬了下手。 顿时,一道红光透窗而入,直接落到了徐时胸前。 徐时低头看了看,有些惊讶。 “我承认,你徐时确实有点东西。身手好,脑子也够聪明,要是我再年轻十岁,我想我不会与你为敌。但如今,只能说你徐时运气不好。”曲野说着,又轻笑了一声:“郑与广那老东西应该没跟你说过吧,蒋盛威其实是我姐夫。虽然,那王八蛋死不足惜,可我姐拿他当个宝。他死了,她天天给我打电话哭,哭得我心烦!我总得做点什么,给她一个交代!”说着,他忽又瞧向吴江,“说来还得谢谢你,你今天把他一道带来,倒是省了我的事了!” 蒋盛威竟然是曲野的姐夫? 这消息,听得徐时有些懵。他转头看了眼吴江,吴江微微摇头,表示他同样不知。 不过,如此的话,倒是能说通为何曲野一上来就想着要弄死他了!当时他怀疑是曲野被郑与广拿住了什么八柄,却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这时,吴江突然把手中快烧完的烟头重重摁到了雪白的琴键上。咚地一声,将徐时和曲野都吓了一跳。 吴江甚至还摁着那烟头在上面用力碾了碾,曲野眼中几乎冒了火。 “废话那么多,要动手就赶紧的。”吴江随手扔了烟头后,起身站了起来,拍拍手,盯着曲野,又道:“你姐是陈意娇?那个一大把年纪还装小姑娘的女人?” 曲野没接话,但很明显,他快要吃人了。 “要是,那你得谢谢我!你知不知道,蒋盛威怎么对她的吗?”吴江边说,边往曲野那走过去。 话落,人到跟前,他冲他咧嘴一笑,伸手拿过那杯红酒,凑到鼻尖闻了闻后,撇嘴道:“酒还真不错。”说着,又转向徐时,问:“倒都倒了,要不你也尝尝?” 徐时看着他,有些无奈:“行。” 吴江闻言,便伸手将酒杯朝徐时递去。 徐时走了两步,那红点紧紧跟着。 看着他接过酒杯后,吴江又拿过另一杯酒,晃了晃后,浅啜了一口。 曲野久等不见下文,逐渐没了耐心,拧着眉头追问道:“他怎么对她的?” 吴江却淡淡一笑,道:“她不是你姐吗?你自己打电话问她啊!” 曲野气得咬了咬牙,要不是他没把握打赢徐时,此时他肯定直接一拳打到他脸上去。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曲野看了一眼后,就摁掉了。而后他冷冷盯了吴江和徐时一眼后,就转身往外走去。 徐时和吴江都站在那没动。 此时屋外必然已是‘重兵把守’,他们想突围,即便两人的手枪都没被收走也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好消息是,这岛上的客人没走完之前,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曲野必然不会让这些人动手。 除非,对曲野来说,这局面彻底失控。 眼见着曲野消失在门外后,吴江一口将杯中的红酒都倒到了口中。咽下后,他冲着徐时扬了扬杯,道:“这酒还真不错!”说着,他便往吧台后面那一排酒柜走去。 这一看,吴江便惊呼了起来:“我靠,这王八蛋竟然收藏了这么多好酒?看来,他在这安市的日子,过得还真是滋润呢!怪不得他那么担心自己这身皮掉了!”说着,他就想去拉柜门,结果扯了两下没扯动,再一看,嗬,上了电子锁。 吴江笑了,而后伸手在那玻璃上面弹了弹:“这王八蛋还真能耐,这玻璃都是防弹的!他怎么不给他自己也套个防弹玻璃壳!抠死他得了!”骂了两句还不解气的吴江,又抬脚往那柜子上踹了一脚,结果玻璃没踹动,倒是把自己的脚给踢疼了。 看着他龇牙咧嘴,徐时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瞎折腾啥,人都走了。” 吴江却道:“这不有监控嘛?”说着,还抬头朝那角落里正闪着的监控咧嘴笑了一下,那模样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徐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演戏上瘾了! “行了,省点力吧。”徐时说着,转身去沙发边坐了下来。吴江跟了过来,将自己扔进沙发后,头往后一靠,两手一摊,道:“也不知道那小胖子怎么样了!” 徐时没接话,只是抬手看了看手表。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 水库堤坝上,呼啸的寒风中,廖海全板着一张脸,不知第几次抬手看了看时间。 “小林,再打个电话,告诉他,五分钟内要是见不到他,老子今天晚上就平了他这个破岛!”廖海全咬着牙,喝道。 他身旁林越闻言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曲野的电话。 这时,远处的水面上亮起了灯光,一艘小游艇正朝着岸边飞速而来。 林越见后,收起了手机。 游艇很快就到了岸边,曲野从上走了下来。 “廖局,不好意思,正好有点事耽搁了,让你久等了!”曲野皮笑肉不笑地敷衍着。 廖海全哼了一声,道:“廖东呢?” 曲野回答:“他啊……应该正享受吧。” 廖海全神色不由一变,盯着曲野的目光也随即凶狠了起来:“曲野,我警告你,你那些龌龊的手段,要是敢用到廖东身上,我不管你背后有谁保你,我都不会放过你!” “廖局这么激动干什么!”曲野敛了敛笑意,“廖东年纪轻轻,看到喜欢的姑娘,把守不住也是很正常的,你放心,保证是个干净的。” 廖海全神色更冷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后,道:“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总之,你要么现在带他出来,要么我带人进去找他。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 他话落,林越便帮着数起了数:“1……2……” 曲野面无表情,眯眼与廖海全对峙着。 “3……”随着林越最后一个数出口,曲野忽地在脸上扯开一抹虚伪的笑意,道:“廖局何必呢!也罢,既然廖局这么坚持,我也不能不识趣。我这就让人去把阿东带出来。”说着,他便拿起手机通知手下把廖东带出来了。 只是,很快,手下就来电,支支吾吾地说廖东不肯出来。 曲野皱了皱眉,而廖海全则瞬间沉了脸色,转头就给林越使了个眼色。 林越会意,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接着,远处警笛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红蓝灯光在山谷中映出了一条长长的灯线。 曲野终于没了一开始的镇定:“廖局,这并非我故意不让阿东出来,他这会儿估计正在兴头上,不肯走也是正常的,你再等等便是,何必这么急?”说着,顿了顿后,又补了一句:“你要真不放心,这样,你带两个人,随我一道上去看看!” 廖海全抬眼盯住他,清瘦的身材,今日此时站在这寒风中,却是笔挺得像是一把将要出鞘的剑,那浑身的气势,竟是凌厉得让曲野有些心慌。 他忽然觉得,或许自己这些年,看走了眼? “曲野,我给过你机会了!”廖海全低声缓缓说道。 曲野脸色变了变。 这时,林越忽地皱起眉,伸手把手机凑到了廖海全眼前:“廖局,阿东恐怕有危险!”林越这话,并没有刻意避开曲野的意思。所以,短短七个字,完完整整地落进了曲野的耳朵里。 曲野神色顿时再变。 一时间,他竟也有些无措。 按说,廖东不可能出什么事。可,难道是林越故意骗了廖海全? 但林越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赶紧安抚明显已经急躁起来的廖海全,道:“廖局,你先别急,我立马让人先去看看阿东的情况。”说着,他赶紧打电话让人去查看廖东的情况。可廖海全根本不听他的,转头就朝林越说道:“让他们快点!一刻钟之内,我要上岛!” “好。”林越转身就去安排了。 曲野眼见着廖海全是拦不住了,眸光闪了闪后,就准备先撤。 可偏偏这事,廖海全却盯住了他:“你要敢动,我就可以以拒捕的名义先毙了你!你考虑清楚。” 曲野心中不由得一沉。 此时,这堤坝上,他的人明面上有五个,暗地里还藏着几个。而廖海全则只带了三个人来,其中一个是林越。其他人手还在路上。 若是此时动手,曲野这边胜算肯定要大。可如果真动了手,那曲野的路也到头了。甚至,今夜能不能逃出这里都很难说。 曲野自然是不甘心的。 所以,他只能忍。 他不信,这廖海全还真敢把今夜这事搬上台面。他坚信,廖海全没这胆子,也担不了这后果。 第313章:直拳 曲野怀着这种‘信念’,冷着脸站到了一旁。 两三分钟后,廖海全的人都到位了。 而曲野看着眼前这些人搬上来的东西,隐隐有种事情将要失控的感觉。 冲锋艇,救生衣,各种防暴设备,甚至还有十来个人配了冲锋枪,每把枪上都带着消音器。廖海全似乎是故意的,他的人手上来之后,当着他的面,开始装备。 仿佛是在告诉曲野,他廖海全要么不上岛,要是上了,就没打算蜻蜓点水地就过了这事。 曲野有些慌了。 垂在身侧的手,不住地攥紧又松开。 这时,两个穿着防弹衣的警察,悄无声息就已站好了位,隐隐将他守住了。另外一组六人小队则朝着周边扩散而去,显然是去扫清周围障碍了。 曲野的心,瞬间沉到了底。 廖海全是有备而来的。 那么今日廖东上岛,就很有可能不只是徐时一人的主意了。也就是说,徐时早就和廖海全联手了? 刚才那些对话,不过都是演戏? 曲野一下子想了许多,可此时也容不得他想更多。 就在那些冲锋艇下了水,廖海全打算上去的时候,曲野开了口:“廖局,你必须得带我一起上岛。”他没把威胁的话说出口,但大家都是聪明人。 廖海全盯着他看了两秒后,点了头:“你来我这里。” 曲野没有犹豫,只有上岛他才有机会。 冲锋艇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岛边。 一上岛,廖海全就问:“廖东在哪里?” 曲野像是怕了一般,连忙答道:“就在前面第一栋别墅里。” “那其他人呢?”廖海全又问了一句。 曲野眼神闪了闪,道:“一部分在后面宴会厅,还有一部分在最后那栋别墅里。” 廖海全看了他一会后,警告道:“我劝你最好通知一下你的人,让他们别妄动。子弹无眼,没必要枉丢性命。” 曲野咬咬牙,道:“好。”说着,还真打手势招来了一个手下把这事吩咐了下去。 人走后,廖海全就让曲野带着他去找廖东。 曲野点头,领着廖海全就往第一栋别墅走。 可就在两人快靠近那栋别墅的时候,远处的黑暗中却响起了一道枪声。 曲野心中一跳。 而后,趁着廖海全愣神的瞬间,突然转身就是一拳砸向廖海全面部。廖海全还未回神,那拳头就已到了近前。慌忙间,只来得及偏头躲开,却不料就在此时,七八道枪声同时从周围林子中响起,黑暗中,看不清子弹在哪,只听得破风声一道接着一道。 慌乱间,所有人都只能勉强自保,而曲野则趁着这机会,一个飞扑就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他刚消失不见,又是一串枪声响起,之后,周围便没了动静。 无人受伤,但曲野逃了。 廖海全黑着脸。 林越走过来,轻声问:“廖局,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廖海全摇摇头,伸手推开他扶过来的手后,道:“先找廖东。让所有人都散开去,所有不肯配合的,一律以拒捕看待!” 林越点头就要吩咐下去,廖海全皱了下眉头后,忽又叫住他:“房子里先别进。如果有人出来……”他沉吟了一下:“尽量留活口!” “好。”林越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后,转身去安排了。 廖海全转头看着前方黑暗中隐隐透出的那些细碎灯光,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很清楚,今天这个局面,必然是那个叫徐时的在背后搞的鬼。他那儿子,看似不着调,纨绔一个,可实际上,从小到大,他甚少让他操心。那些不着调,也都是他故意演出来给别人看的,这其中的分寸,他一直把握得很好。他不会不清楚,今天他上了这个岛,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来了。这背后,若是没人怂恿,或者说逼迫的话,是不可能的。 这个‘徐时’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廖海全不是没查过这个人。 甚至,在这个人刚出现在廖东身边的时候,他就查过。 查出来的资料,厚厚一沓。包括当年那个案子。一开始,他没多想。可后来,从廖东住院那次开始,他就隐隐觉得不对了。 那次事情,他后来仔细了解过,可以说廖东是故意找的打。 廖东想把事情闹大。 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他向来很会替他考虑。 再后来…… 他从廖东口中知道了更多跟那个徐时有关的事情后,他心里就开始有些猜测逐渐成型。他还有四五年就可以退二线了。他这一辈子,因为廖东的身份,如履薄冰,眼下还没几年就好退休了,他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不用再总是提心吊胆,他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搞出事情来。 可是廖东说,当初那场车祸,就是曲野故意设计的。 而这个时候,老胡那个侄子的别墅里冒出来了两个未成年。 廖海全忽然明白了,人在江湖,哪里是自己想安稳就能安稳的。 所以,今天得知廖东上了岛时,他心情其实还算平静。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这局棋,既然他们父子被人算计了进来,那么背后执棋的,自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放过’他们。 来的路上,他或许尚还有点犹豫。毕竟,这一动,便是天翻地覆。安市只怕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很动荡。他身在其中,想要安稳,是不可能的。即使这些年他尽量保住了自己的底线,可也不是真的有那么干干净净。在这个地方,太干净了,混不下去!甚至,活不下去! 可,站到那堤坝上的时候,他心里就什么犹豫都没了。 安市的天黑了这么久,总也该亮一亮,让下面的年轻人也见一见这蓝天该是什么样! 而此时,他站在这里,只剩了坚不可摧的决心。 不为廖东。 只为自己身上这层皮。 可是,这个‘徐时’此时又在哪呢? 周围很静。 风吹过树林发出的声音,盖过了脚步声。这样的环境,其实很危险。 好在周围够暗,大家都在暗处,谁碰上谁,只看运气。 廖东蹲在一丛灌木后面,目光警惕地看着四周,拿着枪的手,正在抖。 他不是没开过枪,作为廖海全的儿子,对枪他其实挺了解的。但是,荷枪实弹的刺激场面,他却是头一回。 他此时脸上还很红。 甚至,眼神还有点迷离。 他抬手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感觉稍稍清醒了一些后,又仔细听了听,确定周围没有异样了,才稍稍起身,弓着腰,顺着那一排灌木,朝着前面快步跑去。 他要去找徐时。 徐时跟他说过,在宴会厅后面,还有一栋楼。曲野要杀他们,但不会在岛上还有客人的时候动手,所以肯定会把他们安顿到最后面那栋楼里。 所以,他现在要去那里,把他身上的枪和子弹给人送过去。 不然赤手空拳的,用徐时的话说,就算是神仙,今天也活不下来。 一开始徐时给他这个任务的时候,他还有些怕。可真到了时候,他却很亢奋,亢奋得连那药效都被压下去了。 他现在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见到徐时后,他定要问问他,先前在那别墅里的时候,他演技是不是很好,是不是连他们俩被他骗过去了! 廖东越想越亢奋,不知不觉间,连前面多了个人影都没察觉到。直到,视线里多出了一双脚。 廖东吓了一大跳,一抬头,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便顶到了他的额头上。 廖东张了张嘴,一口寒风灌了进来,他打了个咯噔。 “廖东,把枪扔了!”冷冷的声音,从头上落下来。廖东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清一般,眼神有些迷茫。 站在那的人,见他没反应,皱了皱眉。 可就在这时,廖东却突然暴起,双手猛地往上一顶,直接将他的枪口顶上了天。只听得砰地一声枪声,人也被廖东随之扑倒在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肉乎乎的拳头就已经砸到了面门上。 砰地一声闷响,鼻血瞬间飚溅, 那人刚要挣扎,可第二拳又到了。 接二连三的拳头如狂风骤雨一般砸在他的面门上。等廖东停下,那人早已失去知觉。 廖东抬手抹了下脸,鲜血瞬间沾到了脸上,白皙的面皮上顿时多了几条血道道,平白地就为他这张脸添了几分煞气。 廖东身手其实算不上好,可他吨位在那。 近两百斤的身体,往人胸腹上一坐,一般人,可还真未必能将他一把掀下来。再加上,他其他技巧不咋样,直拳却一直练得不错。 廖东喘了口气后,看看周围,并无人,便连忙爬了起来,捡了枪,继续往前面跑。这回,他小心了一些。 第314章:万一 岛上最后面那栋欧式平房里,徐时和吴江两人也听到了先前那一阵枪声。 吴江抬脚踢了踢徐时,道:“怎么说?继续等还是……” 徐时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红点,再看吴江,他身上此时也有。 他想了想,道:“再等等!” 吴江闻言,看了他一眼后,挑挑眉,继续闭上眼假寐。 又过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样子,屋外的风声中,似乎多了点其他的动静。 徐时看着身上的红点晃了一下后,又稳住了。 而后,他猛地踢了一脚吴江,将其给吓了一跳。 “快躲!”徐时话还在嘴边,人就已经从沙发上蹿了起来,直接一个翻身就躲到了沙发后面。 吴江一句我草刚出口,人便紧跟着从沙发上蹿起往后翻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破窗声紧随而至,噗噗两声。两人先前坐的沙发上先后炸开一朵白色大花。 吴江脸色有点白,他刚才要是反应略慢一些,此时炸开的就不是这沙发了,而是他的胸口了。 而徐时此时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紧锁着眉,又抬手看了眼手表。 就在这时,枪声便再次响起。身前沙发剧震,无数羽绒蓬飞而起,飘散到了空中。徐时和吴江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朝两边飞扑而去。 两人刚各自藏好,子弹便也紧随而至。 不过,更让人心惊的是,此时屋后竟也传来了些许动静。 吴江爆了句粗口,皱眉道:“这曲野这么看得起我们?安排了这么多人?”说完,又问徐时:“现在怎么弄?冲不冲?” 徐时不知为何,看着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闻言,他并未立马接话,而是探头往窗外瞄了一眼,也正是这一瞄,两颗子弹便紧随而至。 子弹擦过墙角,墙角的水泥便顿时缺了一块。 徐时看着那处缺口,眯了眯眼。 这威力,要是落到人身上,这种场合下,估计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看来,曲野是早就防备着这一天了。 “我的徐大爷,你倒是说句话啊!”吴江见徐时没反应,有些急。 徐时开了口,道:“别急,再等等。顶多再一两分钟,他们要么进来,要么就只能撤退了!” 吴江也是聪明人,稍一想就明白了徐时为何这么说。 先前就已起了一阵枪声,那就说明,廖海全的人已经上了岛了,并且双方已经交了手了。既然交了手了,那今天这事,就不太可能善了了。 这边枪声一起,廖海全的人肯定会有往这边来的。到时候,有人在外帮他们吸引火力,他们自然也能趁机从这里出去。 当然,对方也有可能会趁着廖海全的人没赶来之前进屋。若是如此,对他们来说,同样亦是好事。 现在,他们在明,对方在暗,他们身上也没枪,处在劣势十分正常。可等进了屋,双方处在了同一空间里,有枪虽然更强势一些,可也不是没反转的机会。 果然,徐时这话说完没多久,对方的人似乎也瞧出了他们打算一直窝在屋子里的意图,紧随着又几颗子弹破窗而入后,门厅那边忽地传来些许动静,似乎是什么东西砸碎在了地上。几秒后,一道火线从门厅那边蜿蜒而来,瞬间就点燃了这屋中地毯,火势迅速蔓延,黑烟也随之滚滚而起。 “我靠,汽油瓶?”吴江惊呼一声后,迅速往另一侧撤去。而他刚一露头,屋外枪声便再次响起,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掠过。 吴江只觉后背一阵火辣辣的,反手一抹,竟是一手鲜红。 他一愣之后,竟突然咧嘴笑了。 徐时看到了他手上的血,喊了一声:“怎么样?” 吴江笑了一声,道:“没事,命大着呢!” 曲野这客厅里都是地毯,家具也基本都是木质。此时大火一起,蔓延全屋根本不需要多久。 而屋外的人也并未就此收手,紧随着又有几道枪声响起后,客厅东面的房间里,也传出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很快,浓烟便从那紧闭着的房门门缝中挤了出来。 这形势下,二人很快就会无处可避,要想不被烧死,就只能想办法从前面或者后面窗户突围。 可此时屋前屋后都有人,一旦出去,迎接他们的必然是枪林弹雨。两人就算手里拿着枪,也未必能扛得住,更何况他们手里啥都没有了! “徐爷,再不想办法,我们俩今天就得在这直接火化了!”吴江忽地喊了一声。 徐时此时看着眼前这屋中的火势,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也不是神仙,这种双方火力相差悬殊,形势完全一面倒的情况下,哪里是这么好翻盘的! 而且今天晚上这一趟,本就是冒险而来。 换句话说,他是做好了死的准备的。 当然,要是盟友给力的话…… 就在此时,屋外忽然又响起了一道枪声。这枪声,跟刚才那些枪声都不太一样,更脆一些。 徐时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一下。 他朝吴江笑道:“来了!” 吴江一听,笑意瞬间爬进眼底,亢奋也随之从中溢出。 “走!”随着徐时一声轻喝,二人几乎同时从各自藏身的墙后飞奔而出,直奔南面窗口。 枪声也在此时变得密集起来,有沉闷的,也有清脆的。 但,冲着他们来的子弹却已经没了。 南面窗口的玻璃,都是弹孔,早已不堪一击。徐时二人冲过去之后,直接飞身撞在玻璃上,连带着整块玻璃一起撞了出去。 摔到地上后,二人动作几乎一致,就地一个翻滚,便藏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而此时院外树林中,枪火闪烁,交战正是激烈。 吴江瞄了一眼后,便想悄悄摸过去。 徐时却拉住了他,而后朝他轻轻摇头:“我们去找曲野,他暂时还不能死,更不能落在警方手里!” 吴江一听这话,皱了眉头:“什么意思?敢情我们还得救他?” 徐时想了想,道:“可以这么说。” 吴江盯了眼徐时,有些不情愿。 “你要早说还有这事,今天我说什么都不会来!”吴江忿忿道。 徐时无奈笑了笑,道:“你放心,也不过就是让他再多活一晚罢了。” 吴江眼神闪了闪,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 “走这边。”徐时指了指房子后面,而后率先矮身往那摸去。 吴江紧随其后,又低声问:“那小胖子不会有事吧?” “他不会有事的。”徐时答了一句。说完,过了两秒,忽又道:“应该吧。” 按照他的计划,此时廖东应该已经跟廖海全的人会合了。毕竟,这岛并不大,只要廖东能从那别墅里出来,那跟廖海全的人碰上应该不难。 但,凡事就怕万一。 万一廖东运气不好呢? 再万一廖东真栽在了那美人计上呢? 不过,让徐时没料到的是,这些万一都没发生,但却发生了另一个万一。 廖东乱拳打晕了一人后,竟然热血上头,直接开启了主动狩猎模式。而他一开始运气确实不错,一连撂倒了两个。 直到第三次,他一下子碰上了两个人。 他那几下功夫,趁人不防备给人来个措手不及,倒是有几分赢面。可一旦对方起了戒心,他就很难得手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两个人。 没几下,廖东被他们给按到了地上。好在关键时刻,他喊出了自己的身份,才让对方将枪口给收了回去。 很快,廖东就被带走了。 而也就是廖东被带走前后,廖海全的人终于将宴会厅周围的人都清理干净了。 灯火通明的宴会厅内,那些香艳场面自然早就不见了。 里面的布局,也和当日徐时来时有了些不一样。 七八个人,或坐或站,个个都脸色黑沉。 不过,曲野并不在这里。 此时,二楼最大的那间套房内,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件浴袍,前襟微敞,露出了大片白皙皮肉。他站在拉着帘子的窗边,正抽着烟。 他身后,一个女子浑身不着寸缕,面朝下地趴在那,一动不动。本该白皙的背部,此时却血痕遍布,其中还有不少红色腊点。 忽然,敲门声笃笃而起。 “进来。”中年男人冷冷淡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如何。 话落,门无声地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只是,刚走没几步,便停下了。头也一直低着,规矩得很。 “曲野联系不上,不过,据说廖局是上来找他那个侄子的。人现在还没找到。” 中年男人转过了身,哼了一声:“找人用得着这么大场面?他那点心思,还真当别人不知道呢!”说着,他迈步往一旁的衣架走过去,旁若无人般地脱了身上的浴袍后,就开始穿衣服。不多时就已穿戴整齐,烟灰色羊绒衫配黑色西装裤,衣冠楚楚。 “把这里处理干净。”中年男人说完,便径直往外走去。门口男人识趣地让到了一旁,低着头,一直等到他走出了门后,他才抬起头,转身往卧室那边望了一眼。一眼便皱起了眉头,不过也仅仅只是皱了一下眉头。 接着,便开始麻利地收拾现场。 宴会厅外,廖海全看着眼前这栋灯火明亮的楼,脸色有些凝重。 “阿东还没找到?”见林越过来,他问了一句。 林越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阿东应该是往后面去了,已经让人到那边去找了。他手里可能有枪,自保应该问题不大。” 廖海全闻言皱了皱眉,却也没再多问。 过了会,前方宴会厅一直紧闭的大门,忽然开了。 一人走到了门口,冲着黑暗里廖海全的方向喊了一声:“廖局在吗?” 廖海全眯了眯眼,开了口:“在。” “请屋里说话。”那人又喊道。 廖海全几乎没犹豫就应了声好。 旁边林越拧起了眉头:“廖局,会不会有危险?” 廖局笑了一声:“那里面的人哪个不是人精?放心吧!” 林越想了想,还是从其他人手里要了一颗烟雾弹过来,塞到了廖局手里。 廖局也没拒绝,揣好后,便往宴会厅大门走去。 第315章:带话 黑暗中,徐时带着吴江穿行在树林之中,很快就绕到了房子后面。此时,房子里已经烈火汹汹,浓烟滚滚。 火光将周围的树林,照得明明暗暗。 徐时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那个蹲在树丛后面的身影。他朝吴江使了个眼色,又朝那边指了指。 吴江顿时会意。 二人兵分两路,一左一右朝着那人包抄而去。 此时,风声也大,又有火烧房子的声音,徐时二人行动时那点动静,被掩盖得一干二净。 等到那人发现情况不对时,吴江已经到了那人身后,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直接用力将其整张脸都按到了地上厚厚的腐叶之中。浓郁的泥土混合着有机质腐烂的味道,直冲鼻腔,让人喘不过气。 徐时跟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这柄非制式冲锋枪,而后直接将枪口顶到了他后脑勺上。 吴江微微松了点力道。 “曲野呢?”徐时问。 那人拼命摇头,表示不知。 徐时也不多问,抬头看了吴江一眼。 吴江点点头,起身就是一脚。 坚硬的鞋后跟直接就踹倒了那人的后脑勺上。一声闷哼后,那人便没了动静。而后,吴江又蹲下身来在这人身上搜了搜,搜出了一把匕首,还有为数不多的几颗子弹。 “这冲锋枪都弄来了,手枪都不配一把?”吴江抱怨了一句后,又在这人身上踢了两脚,将其身体整个踢到了树丛中,完好地藏了起来。 徐时将冲锋枪递了过去。 吴江倒也没客气,一手递过匕首,一手接过了冲锋枪,上手摆弄了两下后,便将其扛到了肩上。 “曲野那王八蛋不会是已经逃了吧?”吴江问。 徐时摇摇头:“不会。廖海全这个人别看他这些年不显山不露水的,实际上这人精明得很。在安市这样的局面下,能让自己这么多年在保持不犯大错的前提下,还能不被这些人排挤,这份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今日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必然会做到万无一失。曲野逃不出去的。” “那他会在哪?这岛就这么大,廖海全的人来了不少,他能躲哪去!”吴江皱眉问道。 徐时看着周围的黑暗,没接话。 他大概知道曲野在哪。 这岛上有密室。曲野这种人,贪生怕死,他肯定早有准备。如今这形势,他想直接逃出去,基本是不太可能的。廖海全肯定已经在周围布下了天罗地网。他就算侥幸上了岸,也逃不出这片山区,搞不好还直接冻死在里面了。但他躲在密室里,只要密室不被人发现,他就可以一直躲到事情逐渐平息,等所有人都觉得他肯定早就已经逃掉了之后,再从密室中出来,悄悄离开这里。 可,这密室在哪呢? 岛上的大概格局,孔振东之前给过他,他也早就记在了脑海里。 宴会厅的房子,他仔细看过,是有地下室。但那地下室太明显,曲野不可能会藏到那里。 第一栋合院,他先前大概观察过,没发现有地下室的痕迹。而这正烧着的欧式大平房,同样也像有地下室的样子。 徐时沉思着。 片刻后,一时没有头绪的他,也只能道:“先继续往后面走。前面已经都是廖海全的人了,曲野不太可能会往那去。我们从后往前一点一点找,要实在找不到,就再说。” 吴江点点头。 拿了枪的他打头阵,徐时跟在后面。 两人微微错开了一点距离,如两只出门狩猎的黑豹,谨慎而又快速地穿梭在这树林之中。 很快,二人就走到了底。 湖水被风卷着,轻轻拍打在岸边的石头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徐时扫视了一圈岸边,也未见端倪。正要离开时,目光瞥见了不远处的一个钓台。他忽地想起,第一次来时,曲野曾对郑与广说他弄了个新钓台。 这个事,之前没细想,不觉得有问题。 可如今跟曲野几次打交道下来,徐时发现,曲野似乎有些洁癖。一个洁癖的人,会喜欢钓鱼? 显然不太可能。 而这岛上后半部分的面积,基本都属于他一人私用。所以,这钓台是为客人准备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么,曲野为什么要在这里建一个他根本不可能会用的钓台呢? 想到这里,徐时叫住了转身要走的吴江,而后往不远处钓台的位置指了指。 吴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微微一愣后,轻声问:“有问题?” 徐时道:“曲野不可能会钓鱼。” 吴江虽然不知道徐时这结论是如何得来的,但他相信徐时。 “所以,那密室很可能就在那个钓台下面?”吴江道。 徐时沉吟了一下,道:“也不确定,先靠过去看看。” “好。”吴江点点头。 这一半建在岸上,一半建在水中的钓台,面积不小,足有百来平米。钢筋混凝土结构,上面铺了防腐木地板。 乍看上去,并没有任何问题。 正对着钓台的树上,装了个监控,看着也没什么问题。 徐时二人没敢太靠近,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又是在夜里,其实也看不出什么细节的东西。不过,徐时心中已经基本确定,如果这岛上有密室,那十有八九就在这底下。 徐时盯着看了一会后,便招手示意吴江后退。 两人一口气退出了七八十米才停下。 “怎么说?”吴江问。 徐时道:“你替我去见一见廖海全,帮我给他带句话。” 吴江不解:“你自己为何不去?” “我不方便见他。”这话已是解释,吴江也知趣,不再刨根问底。 徐时交代了他几句后,便让吴江走了。 吴江提着枪,往前走到那正烧着的房子附近,便停了下来。此时,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输赢自然不用说。 吴江举枪便开了两枪,随后把枪往旁边显眼的空地上一扔,自己便原地坐了下来等着。果然,没多久,便有人过来了。 一左一右两个全副武装的特警,弓着身子,几乎与黑夜融成了一体。 吴江刚听到了声音,甚至还没看清人便已举起手,喊了起来:“我要见廖海全,徐爷有话让我带给他。” 靠近的二人立即停了下来,相互对视一眼后,一人打开对讲机将这话递了出去。 不多时,对面便回应,让他们把人带过去。 吴江很快就被带到了宴会厅附近。 吴江没见过廖海全,但也大概知道,能坐上市公安局局长位置的人,应该不会太年轻。所以眼前这个看着才三十出头的男人,显然不可能会是廖海全。 “你们廖局呢?我要见他。”吴江目光淡淡,一脸的毫无畏惧。 林越也在打量他,片刻后,道:“廖局在里面,暂时出不来。徐爷让你带了什么话,我可以帮你转达。” 吴江不清楚林越和徐时之间的关系,自然不可能把话递给林越。 他哼笑一声,没有开口。 林越也不恼,道:“那就只能辛苦你多等一会了!希望你们徐爷不会等急了!” 吴江还是没接话。 林越盯着他看了一会后,便移开了目光。 时间慢慢过去,吴江却自在得很,丝毫没有焦急的意思。 倒反而是林越,眉头皱了一次又一次。 大约七八分钟后,林越忍不住了,先开了口:“阿东在哪?” 吴江愣了一下。 这些人还没找到那小胖子? 那岂不完蛋? 吴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徐时,那家伙不可能真把那小胖子给坑进去,所以,真被他猜中了?玩脱了? 那可就有意思了! 那小胖子可是廖海全的儿子,真要被徐时害得栽在了这里,即使徐时跟廖海全是一边的,恐怕廖海全也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吴江脑海中一时间闪过不少幸灾乐祸的念头,可转瞬,这些幸灾乐祸都成了苦涩。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他如今可是跟徐时坐的一条船。徐时要倒霉了,他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得,又被徐时那王八蛋给坑了! 吴江想归如此想,可实际上,却也没多少真正的埋怨情绪。甚至,他还挺淡定的。 他抬头冲林越咧了咧嘴,道:“小胖子不应该正在温柔乡吗?曲野没跟你们说?” 林越眯了眯眼,不说话了。 他知道,眼前这人嘴里是套不出话的。不过,他想传递出去的消息,已经递出去了。想必等这人跟徐时碰了头,徐时应该就会知道,廖东不见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左右,终于宴会厅的门开了。 廖海全走了出来。 林越往前迎了几步,等人靠近后,立马低声说道:“有个人要见您,说是那个徐爷有话要带给您。” 廖海全闻言看向林越,林越朝着吴江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廖海全转头望去,只能看到个人影,看不清样子。 廖海全顿了顿后,大步朝着吴江的位置走了过去。 林越跟了两脚,就停下了。 “徐时让你给我带什么话?”廖海全刚到跟前,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吴江打量了一下他,才开口:“他说,曲野已经逃了。” 廖海全一听,立时沉了脸色。 “他不可能逃得出去!”他沉声喝道。 吴江却微微一笑,道:“徐爷说他逃了,便是逃了。” 廖海全脸色更加阴沉了。片刻静默后,他问:“廖东呢?” 吴江挑眉:“这我不知道。他一上岛,就跟女人滚到一起去了,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没那爱好不是吗?”说完,他还挑衅似地冲廖海全笑了笑。 廖海全眼角抽了抽,一口恶气涌上心头,差点没忍住一脚踹上去。他抿着嘴,忍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口恶气忍下去。而后,忽地一抬手,便招过来两个手下。 “把人先带下去。他要敢反抗,生死不论。”廖海全发了话,就转过了身,不再理会吴江。 吴江却傻了眼。 不是盟友嘛? 这他娘的,是打算拿他当人质? 他忽地想到,徐时那王八蛋不肯自己来见廖海全,说什么不方便,简直就是放屁!这王八蛋肯定知道这一遭! 远处林中,徐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无奈笑了笑,吴江那家伙,估计又在骂他了。 徐时当然知道,那家伙去了肯定回不来。 廖海全可不是什么能随意揉捏的面团,如今事情未了,曲野还未就擒,吴江这个时候去找他,他岂会不把这张送上门的筹码牢牢捏在手中? 第316章:领情 徐时把吴江送过去,也不仅仅只是为了给廖海全带句话。 他现在有个担心。 那就是廖东。 先前一路过来的时候,他隐隐听到过一次有人在喊廖东的名字。声音不大,是被风吹到他耳朵里的。 也就是说,廖东还没找到。 这么久了,廖东还没跟廖海全的人碰上,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被曲野带走了。 徐时不知道廖东是在那个合院就被曲野带走了呢,还是从合院出来之后才被曲野带走的。但不管如何,廖东始终不见踪影,廖海全心中必然会急,甚至可能迁怒于他。 所以,他在这个时候把吴江送过去,也是有想让廖海全稍稍安心的心思在。 而吴江是他的人,廖海全暂时肯定不会对他怎么样,吴江过去,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至于他自己,如今这岛上曲野的人已经被清得差不多了,仅剩的,应该也都跟着曲野进了密室,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出来。他只要谨慎点避开廖海全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凶险。 此时,宴会厅外,廖海全脸色阴沉难看。 林越看着吴江骂骂咧咧地被带走后,便走了过来。 “廖局,怎么了?”他问。 廖海全哼了一声,道:“徐时想让我带人撤走。” 林越闻言皱了一下眉头:“可是曲野和阿东都还没找到。” 廖海全脸色愈发阴冷:“他不想让曲野落在我手里。或者,更确切地说,他不希望曲野落到政府手里。” 林越沉默了下来。他微低着头,眼中眸色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林越忽地又开口:“那您怎么想的?” 廖海全哼了一声,没接这话,只是开口问林越要了根烟。点上后,他一连抽了好几口,一根烟迅速烧了过半。 终于,快到底时,他蓦地沉声喝道:“通知下去,不用再拘着了,速战速决。里面如果有人反抗,生死不论。”说着,忽又顿了顿,而后补充了一句:“二楼就不用上去了。” 林越飞快地抬眼往他脸上扫了一眼,又迅速垂了下来,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句:“好。”说罢,转身就走。 廖海全拿起烟将剩下的部分一口全部烧尽后,抬眼瞧向这小岛往后的位置,而后沉声喃喃道:“徐时……你最好别让我猜错了!” 宴会厅里的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十来分钟,一切就已尘埃落定。十来个人被反剪着双手押了出来,依次从廖海全的身前路过,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 “廖局,除了二楼之外,其他人都已经被带走了。”林越走过来,轻声道。 廖海全点点头,而后又吩咐道:“小刘和小赵留下,其他人你带着都撤到山谷外面去等。” 林越点点头:“好。”说罢,便转身安排去了。 很快,这宴会厅跟前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廖海全抬眼瞧向二楼。 没多久功夫,这二楼上面起了火。 廖海全看着那火光,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些意外和愤怒。可他犹豫了片刻后,终究还是没做什么。 又过了会后,两道身影先后从宴会厅中走出。 一身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走在前头,另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跟在后头,一出来,目光四下一扫,那浑身绽开的气势,显然不简单。 中年男人径直走到了廖海全跟前,神情淡漠地与廖海全对视了一眼后,道:“先前我说话急了点,有所冒犯的地方,还望海全同志不要往心里去。今日这事,我领你的情,日后等有了机会,我定会亲自来向你表示感谢!” 廖海全没有接话。 中年男人也不介意,轻轻笑了笑后,便带着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匆匆走了。 廖海全在原地又站了几分钟后,才带着人往码头那边走去。 近半个小时后,廖海全又站到了屋山水库的堤坝上。 那中年男人早已不见踪影。 廖海全转头看向后方小岛,上面灯光已灭,只剩火光隐隐。 “让小林上来。”他说。 林越很快就来了。一走近便问:“要不要安排人上去灭火?阿东还在上面。” 廖海全沉吟许久后却摇了摇头。 “从现在开始,这个岛上但凡有个苍蝇飞出来,你也得把它给我摁下了!”廖海全盯住林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越点头:“廖局放心,我明白。” “行!有情况给我电话。”廖海全说完,抬手在林越肩膀上拍了两下:“这里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守住了。” 林越再次点头。 廖海全又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走了。 林越转身目送着廖海全上了车后,才回过神,抬眼瞧向水库中央的那个小岛。 不止廖东在岛上,徐时也在,还有曲野。 林越目光闪了闪,而后拿出手机,给某个号码发了条短信。 而此时岛上,徐时却摸回了一开始的合院。 岛上此时静得很,就连鸟叫声都没有。 宴会厅和后面那栋欧式平房的火还在烧,不过已经小了许多了。这两栋楼周围的树木都离着有些距离,再加上前两天刚下过雪,周围林子湿,不太易燃,徐时倒也不用担心火势会蔓延开来。 岛上的电已经被切了,周围如今一片乌漆嘛黑。 至于岛上的人,该带走的都已经带走了,一个也没剩。 今晚曲野肯定不会再有什么动作。如果廖东真在他手里,至少也要等到明天,他才会联系廖海全或者他。 不过,徐时觉得如果曲野真要拿廖东跟人谈判,那他联系廖海全的可能性更大。不仅仅只是因为廖东是廖海全的亲人,还因为…… 曲野要是落到廖海全手里,活下来的可能性很高,甚至可能能轻判。可要是落到他手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曲野这样的贪生怕死之人,会因为家人还在塔帮手里,就悍然赴死? 徐时不太看好。 甚至,说句难听的,曲野活着落到警方的手里,他的家人或许还能有几天相对安稳的日子,可要是他死了,那他的家人最后会是什么下场,很难说。 合院别墅的客厅里,徐时他们之前喝过的茶杯还在茶几上。 徐时靠进沙发,面无表情地瞧着茶几上的那三杯茶,许久,忽地冷笑了一声。接着,合上眼,整个人一歪,便倒进了沙发里。 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吹着,呜呜地撞在玻璃上,又呜呜地离去。 徐时闭着眼躺在那,双手交叠在胸前,眉头微皱,神情中隐隐约约的痛苦,绵长不休。 天还未亮,大约五点刚过的时候,天空里忽然就下了雪。洋洋洒洒的雪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屋山水库的上空,就这么簌簌落了下来。 等徐时睁开眼,外面已是雪白一片。 他愣愣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又是一年冬了啊…… 那两处的火早已灭了。 被大火焚烧过的房子,到处黑漆漆的,完全看不出原样。 徐时远远绕过后,直奔小岛最后面的那处钓台。 宽阔的钓台上,白雪无瑕。钓台外,水面清冷,涟漪点点。再远处,青山覆雪,妩媚而娇。 昨夜天色太黑,他虽然十分怀疑这里就是密室所在,但奈何视野受限,根本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但今天早上下了雪。 密室这种东西,即便藏得再好,也得有透气的地方。 这种天气,密室里不管是用什么东西取暖的,换气口出来的气肯定是要比外面暖的。所以,他只要看这周围哪里的雪融化得快,基本就能找到换气口了。 找到了换气口,就能确定这密室确实在这里。 只要确定了,那么剩下的就简单了,他只需守株待兔就行。 曲野总要出来。 况且,廖东也不是个好拿捏的。 第317章:救救我 果然,徐时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就在这钓台后面的林子中,他找到了四个换气口。 从这四个换气口中间相隔的距离来看,这底下的密室恐怕还面积不小,至少有二三十个平方,相当于一个单身公寓了。 不过,曲野不可能是一个人躲进去的,他肯定带了一到两人左右,那再加上一个廖东,就是四个人了。 四个人窝在这二三十个平方的地底空间里,这日子自然也不可能舒服到哪里去,尤其曲野还是洁癖。 密室位置确定了,徐时原本稍微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 他也不急着找密室入口,反而转身往码头方向走去。 几分钟后,他就到了码头边。那里孤零零地停着一艘冲锋艇。徐时又在这码头周围找了找,还真被他在附近的一个草丛里找到了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着一把手枪,两个弹夹,还有二三十颗子弹,外加一颗烟雾弹。 东西不算多,但总好过赤手空拳。 徐时将这些东西收好后,又在这岛上的林子里胡乱转了转,看看能不能捡个漏。但廖海全的人打扫得干净,竟是连个弹壳都没给他留下。 无奈,他只能收了这心思,又回了后头的钓台附近。 雪还在下,山风卷着雪花,扑在脸上,冷得刺骨。 徐时搓了搓脸,忽然就没了耐心。于是,他去寻了几块大石头,往那几个通风口上一压,又去岸边挖了些湿泥,裹了些树叶和弄和弄后,往那石头缝里一抹。 很快,四个通风口,都被他堵了个严严实实,一条缝也没漏。 彻底堵上后,徐时就开始计算时间。 一个二三十方的空间里,待着四个正常成年男子,这点空气量,就算四人一动不动在那躺着,也就顶多能维持两个小时左右。 曲野这样的人,不到黄河不死心。他手里如今还捏着张大牌,自然不会愿意在这密室冒险跟徐时赌一把。 而且,徐时估计这钓台附近应该还有一个在工作的监控,另一头便是曲野。 所以,徐时十分笃定,曲野很快就会有动静。 果不其然,四十来分钟后,钓台那边便有了动静。 徐时站在十来米外的树林中,并未靠近。 不多时,便有一道人影从钓台下面鬼鬼祟祟地钻了出来,手里还端着把冲锋枪,确定四下无人后,又朝身后招了招手。 很快,浑身狼狈的廖东被人顶着推了出来。 一出来,廖东就喊道:“徐爷,救救我!” 徐时远远地看着这个虽然喊着救救我,但实际脸上并无多少惧色的廖东,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多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这廖东到底是怎么被曲野的人带走的。 昨日,在进了山谷之后,徐时便将他的计划跟廖东说了,也把他早就准备好的手枪子弹给了他。 徐时猜测曲野不会搜廖东的身,当然,搜也没事。没到最后时刻,曲野不会对廖东做什么,甚至只会当成座上宾,好吃好喝地供着。给他准备枪,也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他当时交代廖东,等他们跟他分开之后,他就自己找机会先摆脱曲野的人。廖东在曲野眼里,不过是个略微会做点生意的纨绔而已,而且,这岛上进来出去都由曲野说了算,没有曲野发话,除非廖东长了翅膀,否则他根本不可能离开这个岛。所以,曲野必然不会安排多少人手去盯着他。再加上,当时廖东中了药,看似沉迷女色不可自拔,自是更加让曲野放松警惕。 所以,廖东只要小心一些,脱身并不难。 而等他脱身之时,廖海全应该也差不多到了。到时候,廖东只要走出那座合院,碰上廖海全的人,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徐时确实也跟廖东提过,让他带着枪去找他们。但这话,实际上并不是说给廖东听的,而是想通过廖东的口,让廖海全和他身边的人听到的。 可他没想到,廖东竟然没和廖海全的人碰上,反倒是直接落到了曲野手里。这其中的变故,他昨夜想了挺久,最后也只能归结为一点:廖东运气不好。 不过,如今这样倒也好。有了廖东在曲野手里,无论是廖海全,还是曲野,他们互相忌惮,倒是方便他行事。否则,就昨夜让廖海全撤退这事,估计就得多费许多心思。 “徐爷……”廖东没等到回应,被后面的人用枪口顶了一下后,又喊了起来。只是,那语气多少有些敷衍。 徐时抬手朝着左前方的某个位置扔出了一个石头。 随着‘簌噜’的声音传出,第一个出来的人,迅速抬枪,朝着那个方向,砰地开了一枪。而也正是他抬枪的瞬间,徐时也开了枪。 两声枪声几乎重叠,以至于对方根本来不及分辨枪声来自何处。 那人虽然反应很快,可依然还是中了枪。子弹扎进了他的右肩,顿时,手中那把冲锋枪,就不太端得稳了。 眼看着那人脸上浮现出了惊惧之色后,徐时缓缓蹲下身,喊了一句:“让曲野出来说话。” 话落,对方倒是大概摸准了他的方向,可这一回,没敢再开枪。 片刻后,曲野出来了,但只探头露了一下脸后,又缩回了钓台下。 “徐时,你应该也不希望廖东死在这吧?他要是死在了这里,恐怕你也走不出这个岛,对吧?”曲野大概已经很努力地去遮掩他心中的恐慌,但他的声音里依旧还是流露出了浓浓的焦躁。 徐时无声地扯了扯嘴角。而后,轻轻往边上挪了大概一米的位置后,扭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喊道:“曲野,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但你必须得把廖东好好地放了。” 曲野默了一瞬后,哼声道:“只要廖东在我手里,我离开这里,是早晚的事。倒反而是你,亲手把廖东送到我手里,他要是最后出了事,廖海全会放过你?所以,你最好识相点,别逼我。逼急了,我逃不了,你也别想好!” “曲野,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律师,你觉得廖海全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他侄子的安危,放你这个恐怖分子活着离开?”徐时讥讽道。 山风吹过树林,曲野沉默了。 徐时又道:“如果没有我帮你,你要想离开,要么束手就擒,要么变成尸体被人抬出去。当然,只要我还活着在这个岛上,我就不可能让你活着落到警方手里。你要不信,也可以继续缩回你那个密室,熬一熬,只要熬到明天,你应该就能熬出个结果来了!” 话落,又是一阵寂静。 徐时也不急。 他很清楚,曲野只会选他。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料,两三分钟后,曲野就已有了决定。 “你又凭什么让廖海全放我走?”曲野质问道。 徐时呵地笑了一声,道:“我自然没这么大的本事,但廖海全的身边有我的人,他会帮忙。虽然,你也未必能活,但总有机会,对不对?” 曲野又静了下来。 徐时从旁捡了根树枝放到了口中轻轻咬着。 过了一会,曲野的声音再次响起:“徐时,你应该巴不得我死在警方手上才对,我凭什么相信你是真心想帮我逃出去,而不是为了防止我投降,故意这么说的?” 徐时道:“防止你投降,确实是一个原因。但,想帮你逃出去,也不是骗你的。至于你信不信,你自己衡量。反正,你还有时间。” 徐时说完,便悄悄往后退去。 几分钟后,曲野轻轻喊了一声徐时,没见动静后,便让那个伤了肩膀的保镖上去查看。那人犹豫一下后,还是迈开了步子。 此时,徐时早已退到了那栋欧式平房那了。 那人走到徐时原先藏身的位置转了一圈后,没见人,便又把徐时之前堵住的几个通气口给弄开了。 回到钓台后,他朝曲野说道:“对方应该就一个人。” 曲野闻言,微微眯了眯眼。 片刻后,他问:“伤怎么样?” 保镖回答:“还好。” 曲野便道:“先去包扎一下。半小时后,你和老三一起,去把徐时给处理了,他肯定还在岛上。” 保镖微微皱了下眉,却也并未拒绝。 半小时后,两道身影先后从钓台下离开,一左一右,摸进了前方的树林之中。而此时,徐时已经回到了最前面的那栋合院了。 他在合院厨房里找了点东西,凑合填了填肚子,又找到了一瓶白酒,灌了几口后,有些冻僵的手脚很快就暖了起来。 那两个人摸过来时,徐时正坐在通往二楼的楼梯转角处。 他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 “我在这。”徐时起身探头,话出口时,枪也出了声。 砰砰砰,连着三声。 其中一人应声而倒,另一人此时也顾不上队友了,连忙飞身往另一边扑去,落地之后,又是手脚并用,直接爬到了一个柜子后面。 死的是那个右肩受过伤的。 另一个人刚才并未中枪。 徐时又躲回了那个拐角,慢条斯理地将弹匣子弹补满后,又将刚才掉落的弹壳给捡了回来,捏在了手中。 第318章:瓮中鳖 风雪更大了。 屋山水库的堤坝上,林越站在帐篷外,正抽着烟。 忽然,里面有人撩开帐篷出来,递过一个手机,“是廖局的电话。” 林越拿过后,一边接起,一边往更外面走了两步。 一张嘴,便灌了满嘴的风雪。 林越侧过身,清了清喉咙后,才开口,道:“廖局。” “怎么样?有动静吗?”廖海全的声音里,焦急显而易见。 林越垂眸踩了踩脚下的雪,道:“先前起了几道枪声,目前还没人露头。” 廖海全闻言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又说道:“曲野那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那个徐时……要是廖东没事,他要走就让他走。要是廖东出了事……” 廖海全没再说下去,但这未竟之言是什么,林越自然也猜得到。 他默了默后,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廖海全挂了电话。林越转过身望向水库中央那座小岛,眯起眼,表情有些冷。 砰! 砰砰! 又是一串枪声,随着风雪,跨过湖面而来。 帐篷里又走出来一个年轻警察,朝着小岛方向望了一眼后,犹豫了一下,往林越这边走了过来。 “小林哥,这岛上还有我们的人?”年轻警察轻声试探着。 林越摇摇头,道:“不清楚,可能是廖局的安排吧。” 年轻警察闻言,便乖巧地闭了嘴。 过了会儿,林越忽然转身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在这盯着点,要是看到码头那有人出现,就叫我。”说罢,也不管那年轻警察错愕的神情,大步走了。 年轻警察满脸懊恼,林越还没走远,他就忍不住抬手在自己嘴上轻轻拍了两下,低声喃喃道:“让你多嘴!” …… …… 岛上,合院别墅内。 徐时蹲在客厅的沙发边,将地上的那几个弹壳全部捡到了手中后,又起身,绕过不远处横着的尸体,往门口走去。 一出门,风雪就扑面而来。 徐时拉了拉身上冲锋衣的领子,眯了眯眼。转过身背风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后,才继续往钓台方向走。 到了钓台附近,风更大了,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徐时径直找到了其中一个通风口,拿着手枪就对着里面斜斜开了一枪。 而后,他就走到树林边缘处等着。 没多久,钓台下面便有了动静。曲野没敢直接露头,只是喊道:“徐时,我凭什么信你!” 徐时笑了笑,反问:“廖海全是不是没接你电话?” 曲野沉默。 沉默便是答案。 廖海全是个聪明人,只要曲野没露头,那就说明,在这岛上还是徐时占上风。既如此,他就不会接曲野的电话。 毕竟,他对徐时的身份只是猜测,不是肯定。 万一呢? 廖东可以是曲野的人质,也可以是徐时的人质。 而无论是谁的人质,他只要想离开这个岛,就不会让廖东出事。 所以,既然廖东出事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形势未定,不如先观望。 片刻后,曲野开口:“你先说说你的计划!” “没有计划!”徐时说道。 “你什么意思?”曲野声音一下就高了。 “曲野你没得选。要么,你这辈子就到这了。要么,信我一回,搏一把。你自己选!”徐时淡淡道。 曲野再度沉默下来。 其实很好选,人嘛,总是不太愿意认命的。尤其是像曲野这样的! 没多久,曲野就给了答案:“我可以信你一回,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徐时道。 “在我彻底安全之前,廖东必须在我手里。”曲野说道。 话落,徐时却嗤笑了一声:“曲野,都到这地步了,你怎么还这么天真?” 钓台下,曲野脸色白了白,稍一迟疑后,他咬牙喝道:“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他,这样你也走不出这个岛,要么就带着他一起。等我彻底安全之后,我会放了他!” “那你杀了他吧!”徐时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说出了这个话。 曲野满脸错愕。 “我最后再给你十个数的时间!”徐时说着,根本不给曲野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数起了数! “十……九……八……” 曲野脸色惨白,眼神恨毒。可又如何,他如今是瓮中的鳖,砧板上的鱼,无处可逃。唯一的筹码,偏偏徐时不认账,而愿意认账的那个联系不上。 原来,这才是穷途末路! “三……” 啪!钓台后突然扔出来一样东西,徐时扫了一眼,是把手枪。 他眯眼冷笑了一下。 “徐时,希望你说话算话!”曲野边说,边从钓台后举着双手走了出来。 徐时看着他,问:“廖东呢?带他出来吧!” “他在密室里,用了药晕过去了,我扛不动他,你跟我一起进去把他抬出来吧。”曲野说道。 徐时闻言,笑了一下,道:“那就不必了,还是直接让廖海全的人过来抬他吧,不过到时候会是什么场面,就很难说了!” 曲野脸色变了变,错了错牙后,恨恨道:“我去带他出来。” 徐时笑意盈盈地站在那没接话,只是那眼神仿佛在说,早这么识趣不就完了吗? 廖东很快被带了出来,他并没有晕过去。一看到徐时,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只走丢了的宠物狗,在饱受了一番磨难后,终于看到了主人。 徐时冲他招了招手。 廖东会意,立马就想往他这奔。曲野皱了下眉头,拉着他的手并未松。 徐时淡淡看向他,曲野脸色一变,咬了咬牙后还是松开了手。 廖东立马就跑了起来,短短十来米的距离,还差点摔了一跤。徐时淡淡看着他站到近前后,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 看着是狼狈,但除了一些擦伤之外,倒也没其他大的伤。总的来说,曲野还算理智。 放下心后,徐时便将身上的冲锋衣脱了下来,扔给了廖东。廖东穿得单薄,此时被风一吹,抖得跟筛糠一样。 徐时倒也不是心软,主要是这次也算是他坑了廖东这小子,所以,算是‘弥补’吧。当然,也是为了做给廖海全看的。 廖东也没客气,接过衣服就穿到了身上。不过,他比徐时胖得多,这衣服穿上后,就跟紧身衣一样,有几分滑稽。 他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后,朝着徐时嘿嘿讪笑了一下。 徐时抬手将帽子给他拉上后,开口道:“你走前头,去码头。”说完,又瞧向还在钓台那的曲野。 曲野会意,犹豫了一下后,迈步走了过来。 等他走近,徐时冷声开口:“不该带的都扔了吧,别逼我搜你身。” 曲野盯着徐时看了两秒后,转头移开了目光,接着手往后腰摸出了一把手枪,甩手扔了出去。 “没了。”他冷冷说道。 徐时无声冷笑了一下。他自是不信的,不过,也没打算去搜他的身。总是要给他留点念想的。否则,徐时怕他到时候往那些人跟前一跪,直接束手就擒了,那他这一天一夜可就是白忙活了。 “走吧。” 曲野识趣地走在了前头,徐时跟在他后面,最前面的是廖东,跟他们隔了七八米的距离。风雪迷人眼,三人低着头,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码头那。 堤坝上,一直有人望着码头这边。他们三人刚冒头,便有人进去通知了林越。 林越收到消息后出来,望了望后,便让人准备冲锋艇。 片刻后,林越便带了四个人上了冲锋艇朝着码头这边破风而来。 廖东看着码头边停着的冲锋艇,目光闪了闪后,回头看了一眼徐时。而正盯着曲野的徐时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朝他看来。 目光一对,廖东咧嘴笑了一下,像是讨巧的家养小狗。 徐时眯了眯眼。 廖海全养了个好儿子。 林越很快就到了。 他带了两个人走下了冲锋艇,走上码头,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停了下来。 “让外面的人都撤了。”徐时开了口。 林越盯着他看了一会后,道:“廖局说了,曲野无论是死是活,都得到我们手里。” 徐时笑了起来,而后瞧向廖东,道:“给廖局打个电话,告诉他,曲野我得带走。不过,最多三天,我会还他一份大礼。还有,吴江还在他那,务必让他好好招待,那家伙记仇,要是弄得他不爽,我也不保证他会不会给你们闹出什么事来!” 廖东看了看他,没什么犹豫,伸手就跟林越要手机。 林越看看他,又看看徐时,抿着嘴沉默了好一会后,妥协了。 廖海全很快就接了电话,廖东将徐时的话,几乎原模原样地复述了一遍。几秒后,廖东便朝徐时点了点头,意思是他同意了。接着,他便将手机还给了林越:“越哥,廖局有话跟你说。” 林越接过手机,又看了一眼徐时后,转身走远了一些。 风雪太大,淹没了话语声。 除了林越之外,谁也不知道他跟廖海全说了什么。片刻后,他收起手机,回头看了一眼徐时和曲野后,招手便让廖东过去。 廖东见状,看向徐时。 徐时点了点头。 “那徐爷,你保重。”廖东忽地无比认真地说道。见徐时又点头后,他咧嘴笑了笑,而后转身朝林越走去。 曲野看着这一幕,眉头皱了皱。 “想活,就别动。”徐时忽地低声喝道。 曲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了蜷,而后又松开了。 第319章:庆幸 林越匆匆而来,又带着廖东匆匆而回。他们刚上岸没多久,堤坝上的人就开始退了。 “廖海全为什么会那么听你的话?”曲野看着片刻功夫就已空空荡荡的堤坝,皱眉问道。 徐时笑了笑,道:“廖东其实是廖海全的亲儿子。”说着,他又转头瞧向曲野,带着些许嘲讽,道:“你为了让廖海全不碍你的事,这些年应该在他们父子俩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吧。只可惜,你查得还不够彻底。要是你早早就知道这个事,或许还不至于会败得这么快!” 曲野脸色有些白,眼中亦有震惊。 徐时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他的神情后,便抬脚往码头边的冲锋艇走去。 曲野等了一会后,跟了过来。 十来分钟后,二人便上了堤坝。此时,堤坝上已经看不到人影了。当然,暗地里肯定还藏着一些。 徐时那辆悍马还在那。 徐时带着曲野上了车,车子刚出山谷口的铁门,路边停着的两辆私家车便先后动了起来,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坐在副驾驶的曲野往后视镜中瞧了一眼又一眼后,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要带我去哪?” 徐时笑了笑,道:“这就得看你了。我要见曲伟。” 曲野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我不知道他在哪!”曲野说着冷笑一声:“你费心思不让落到廖海全手里,就为了找曲伟?” 徐时轻轻摇头:“倒也不全是。” 曲野哼了一声后,忽又得意道:“徐时,我不管你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你都不会如意。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廖东真是廖海全的儿子,那又如何!不管廖东的身份多么不光彩,我能给他的,都足以抵消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我在廖东身上留了纸条,我想这会儿廖海全应该已经收到我递给他的消息了。今天,无论如何,你是不可能带着我离开安市的。你要是杀了我,那你也别想干净,廖海全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徐时闻言并未接话。而曲野的得意,在看到徐时神色平静毫无波澜后,不由得慢慢消失不见。 他皱了皱眉后,忽问了一句:“你是警方的人?你是卧底!”他从怀疑,到确定,只用了几个字的功夫。 脸上从惊诧到慌张,也只用了几个字的功夫。 曲野下意识地就想开门,可手刚摸上去,就听得徐时说道:“这速度跳下去,你死不了,更逃不了。所以,何必给自己找苦头吃呢?”说着,他转头平平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直到此刻,曲野才终于彻彻底底地慌了。恐惧在他眼中,是如此地清晰。 “不过,你也不是没有活路,虽然肯定活不了之前那么舒服痛快,就看你自己要怎么选了!”徐时收回目光后,又淡淡说了一句。 曲野往衣服里伸去的手,又悄悄拿了出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曲野犹豫了一下后,开了口。 “三件事。第一件,带我找到曲伟。第二件,我要知道塔帮在境内所有的桩子。第三件,人口贩卖这个事情,所有上下线。” 曲野看着徐时,惨白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开口应声道:“好!但我也有个条件……”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徐时冷冷扫了他一眼,直接把他心中仅剩的那点侥幸都给掐灭了。 “你只有两条路,要么让我把所有我会用的刑讯手段在你身上用一遍,不过我估计你扛不了三种,就会松口。要么,就乖乖的,我省事,你少吃苦头。前一种,你吃完苦头松了口,还得死。后一种,我给你留条路,你只要老老实实的,说不定还能在监狱养个老。当然,对外,你是死在我手上的,这样一来,你那些在境外的家人,虽然日子未必好过,但如果他们聪明一点,或许也能借此机会摆脱塔帮的控制,也未必不是件好事,你说呢?”徐时说着,又看了他一眼。 曲野咬着牙,目光盯着前方,静默不语。 他此时怀中揣着一把手枪,还有一个他花大钱弄来的手雷。他只要拉开插销,就能跟徐时同归于尽。 可…… 徐时说,给他留了条路,虽然日子肯定不好过,但起码还活着。 至于家人,他这些年也不是一点准备没有,他早就给他们备好了后路。如果他能活下来,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就有机会团聚呢? 曲野心中已然动摇。 过了片刻,车子正好到了一个路口。徐时看着前方的红灯,缓缓将车子停了下来。停下后,徐时转头看向曲野,问:“想好了吗?我耐心有限!” 曲野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想好了。” “那就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吧。”徐时又道。 曲野心中一震,却也没了再反抗的念头,略一迟疑,就把怀里的手枪和手雷都摸了出来。徐时看到那手雷的时候,瞳孔不由得缩了缩。 他猜到了曲野身上肯定还藏着什么,但没想到,竟然还有个手雷。 这东西,即使在陶县那边,也不是能轻易弄进来的东西,何况在安市。曲野估计是花了不少钱才弄到的‘收藏’。 好在,他一直担心这家伙狗急跳墙,所以,一直都给他留了退路。 徐时心中一阵庆幸,不过面上却始终一片平静,甚至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也没把手雷给收起来,就那么让它待在中央扶手那。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进了安市市区。大约是想开了,曲野在后半段的时候,竟然靠在那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车子停下,才猛然惊醒,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衣服内,摸了个空后,才恍然想起,他已经把东西都交出去了。 此时,徐时已经把东西收了起来。 “要不要吃点东西?”徐时开口问他。 曲野摇摇头。 徐时挑挑眉,而后便开门下了车,曲野就这么被他留在了车内。 曲野有些惊讶,看着外面繁华的街道,逃跑的心思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可是最后理智又把它们都摁下了。 别说徐时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毫无防备,就算真没有,他们后面还跟着廖海全的人,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而且,他如今赤手空拳,连跟人拼一把的底气都没有,又何必自找死路呢! 徐时很快回来了,后头跟着一个熟人,普达。 普达上车,看到曲野,惊讶在脸上一闪而过,又归于平静。 “徐爷,去哪?”普达抬头看向车内后视镜,镜中,穿上了新冲锋衣的徐时闻言抬头瞧向了副驾驶的曲野。 “曲哥,去哪?”他开口问。 曲野听着这声曲哥,只感觉自己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眼角抽了抽后,闷声道:“具体位置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先往泉中县方向开。” 普达立马就开始导航。 很快,车子便动了起来。 二十来分钟后,车子眼见着就要出城了。忽然,后头那两个尾巴突然提速,朝着他们的车迅速逼近过来。 “徐爷,他们追上来了,要动手吗?”普达蓦地开口。 正闭着眼假寐的徐时,轻轻嗯了一声。 普达听后,拿起手机就拨了个电话。 “动手吧,别伤了人就行。”普达说完就挂了电话。很快,他们前面有两辆车先后慢了下来,等普达开着悍马从他们中间穿过后,这两辆车几乎是同时猛打方向,各自撞向了旁边的车辆。 三车道的道路,瞬间就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而普达也在此时重重踩下油门,车辆速度瞬间飙升,不过几秒功夫,刚才的一切就都从后视镜中逐渐消失了。 几分钟后,徐时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便接了起来。 “廖局……”他轻笑着开口:“你放心,我徐时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三天,最多三天,你想要的,都会有。不过这三天内,还希望廖局您能给我几分薄面,就别做一些没意义的事情了,这样对我们大家来说都能省事一些,您说呢?” 电话里,很安静。 就在徐时以为廖局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却出了声:“可以,但你至少得给我一个方向。” 徐时想了想,便道:“泉中。” “行。那我就给你三天。三天后,我要见到曲野这个人,活着的。否则,你那个叫吴江的朋友,他身上反正也不干净,正好可以拿来给我充充政绩。”廖海全心里憋屈,说话也直接了。 徐时笑了笑,道:“好。” 第320章:兄弟 两个小时后,徐时他们到了泉中县县城。 泉中县位于两座山脉中间,溪山江从县城内横贯而过。近几年,泉中县发展很是不错,县城内高楼一栋接着一栋地起来,现代城市的气息已是十分浓厚。 徐时让普达将车子在一家沙县小吃的门口停了下来,然后让他进去买了三份鸭腿饭。 曲野这些年养尊处优,哪里吃过这样的东西。可他从昨夜开始就没吃过什么东西,这一早上更是水都没喝过一滴,此时早已饥肠辘辘。偏偏,这鸭腿饭还挺香,徐时和普达二人更是一口连着一口,虽算不上狼吞虎咽,却也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这东西味道不错的样子。 曲野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打开了这顿鸭腿饭。 或许是饿了,他竟觉得味道还不错,等他再想起这只是一份沙县小吃里出来的快餐饭时,饭盒里已经基本见底了。 抬头时,目光不经意一撇,正好与后视镜中的徐时对了一眼。后者冲他微微一笑,似乎早在等着他了。 “曲哥,打电话吧。”徐时说完,便朝普达示意了一下。 普达会意,递过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新手机。 曲野看了一眼后,接了过来,而后想了想后,拨出了一个号码。 嘟嘟的声音一连响了五六下,才终于被接起。 “找谁?”沙哑的声音,很是陌生。 曲野开口:“小光在吗?” 话落,电话那头便沉寂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后,才听得曲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大哥?”曲伟大约很是惊讶。 曲野嗯了一声,而后问:“你在哪?我要见你。” 曲伟闻言便静了下来。显然,他此时对自己的大哥也没那么相信。 几秒后,他反问道:“大哥,你现在在哪?” 曲野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徐时。徐时朝他点点头。 他见后,便开口道:“在泉中县城内。”说着,又瞧向车窗外,目光扫过那家沙县小吃的门头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嘴闭上了。 “你一个人?”曲伟静了静后,又问。 “没有,还带了两个人。”曲野回答。 曲伟又静了下来。 曲野皱了皱眉后,脸上多了些不耐:“你什么意思?不想见我?还是怕我害你?” 曲伟闻言,讪笑了一声,道:“大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您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你要是平安无事地逃出来了,会来找我?您现在过来,这屁股后面恐怕跟着不少眼睛吧?我也不说您是故意的,但您这样,我确实也难做,对吧?您已经栽了,没必要真把我也带进去吧?况且,我们兄弟俩有一个好好的,总也是件好事,对不对?” 曲野沉了脸色:“行,你既然不把我们兄弟多年的情义当回事,那也别怪我不留情面。”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可挂了之后,他依旧拿着手机,目光紧紧盯着。显然,他笃定了他的威胁对曲伟管用。 果不其然,没多久,曲伟便打了回来。 曲野故意等了一会才接通。 “怎么?现在又不怕被连累了?”曲野嘲讽道。 曲伟默了一瞬后,沉声道:“大哥,虽然我们不是亲兄弟,但好歹我也真心实意地喊了你这么多年大哥,你就非要如此吗?” “难道我这么多年对你亏待了吗?这些年你肆意妄为,惹了多少祸?哪次不是我给你擦的屁股?就上次蒋盛威的事情,要不是你私底下收了他的钱,帮他瞒着我藏了两件货,这事情能到今天这地步吗?你倒好,一看事情不对劲,自己两手一摊,屁股一拍,就跑了,这就是你的真心实意?”曲野似乎越说越愤怒,到后面几乎是咬牙切齿。 电话里一片安静。 好一会儿,才听得曲伟冷着声音道:“事已至此,什么也不用多说。你要见我,那就见。就当我还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了!今晚十二点,县城往西七八公里,国道旁有家淮南牛肉面店,我在店里等你们。”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曲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后,抬头将手机又还给了普达。接着,他瞧向徐时,道:“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了,今晚肯定会有埋伏。” 徐时瞧着他,只笑了笑,没有接话。 人嘛总是这样,吃饱喝足,就会容易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他们这一路过来,没了廖海全的尾巴在后面跟着,这曲野又开始不安分了。 刚才这两兄弟对话,看似好像是曲伟已有察觉,最后迫于威胁不得已才松了口。可实际上,曲伟若真的不想被曲野连累,他就不会接这个电话。 不过不得不说,这兄弟俩的感情倒是真的够铁的。 曲伟明知曲野如今不安全,却还愿意现身帮他,这份兄弟情义,比之亲生的也不遑多让。 想到这里,徐时便哼笑了一声,接着也不管曲野是什么脸色,转头便朝着普达吩咐道:“时间还早,找个地方睡一觉休息一下。” 普达点头。 …… …… 快入夜时,风雪终于停了。 徐时是被窗外车流的声音吵醒的。他起身看了看,曲野还在隔壁的床上躺着,普达则是靠在另一张床上,正在玩游戏。 “几点了?”徐时一边起身穿衣服,一边问。 普达闻声,便关了游戏,看了眼时间,道:“快五点了。” “我出去转转,你在这里守着。”徐时说完,拉好了衣服拉链,拿过一旁的矿泉水,打开喝了两口漱了漱后,便往门口走去。 路过曲野那个床的时候,曲野微微动了动,却依旧没睁眼。 出了宾馆,冰冷的空气瞬间灌入鼻腔,顿时让人清醒了许多。 徐时左右看了看后,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了出去。几分钟后,他转过一个街角,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往西出城,顺着国道走。”徐时边说,边递过两张百元钞票。 师傅看了一眼后,立马笑嘻嘻地应下了。 过了一会,师傅从后视镜中瞄了徐时一眼,而后攀谈起来。 “小伙子过来旅游的?” 徐时嗯了一声。 “那你这是打算去哪?有具体的目的地吗?”师傅又问。 徐时从窗外收回目光,冲师傅笑了笑,道:“没有目的地,就想随便看看。我在网上看人说,泉中县往西这段国道风景不错,就先趁着这天还没全黑出去看看。” 师傅闻言便道:“那你这时间挑得不太对,这会儿虽然天还没黑,等出去就黑了,天一黑,还能看个啥。” “没事,就当兜风了。”徐时又道。 师傅也是个能察言观色的,见徐时这么说,自然也就不再问了。 很快,车子便出了城,顺着国道,一路往西。 七八公里路,不过十来分钟。徐时一路看过去,瞧见了起码三家淮南牛肉面,不过,在七八公里的地方,确实只有一家。 徐时没下车,只是让师傅在前头路口掉了个头,然后停到了对面路边。他隔着窗,盯着对面那家淮南牛肉面看了会,又看了看这周围的情况后,就让师傅把他送回了县城。进了县城后,他随便找了个地就下了车,在街上随意逛了一会后,挑了一家面店,打包了三份面就回去了。 回到宾馆房间,曲野还躺着。 徐时也没叫他,只招呼了普达吃面。两人吃好,时间也差不多八点了。又在房间看了会电视,到了十点半左右,徐时就让普达将曲野叫了起来。收拾了一下后,三人就离开了宾馆。 上车时,徐时忽然叫住了准备坐上副驾的曲野,道:“你到后座。” 曲野闻言,回头看了眼徐时,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抿起嘴走到了后座的门旁,伸手拉开了门。结果,刚要低头钻进去时,徐时却突然靠近,一把抓着他的头就往门框上撞去。 哐地一声,周围路过的行人还未弄清这声音从何而来,曲野就已经被徐时一把推进了车中。 徐时紧跟着进了车,刚甩手关上车门,普达已经从前面递过了绳子。 徐时接过后,将晕过去的曲野五花大绑后,又往其嘴巴里塞了布团,最后用胶带封上。 一切弄好,徐时看向普达:“开车,先出城。路上留意着,看看有没有尾巴。” “好。”普达一边应下,一边启动了车子。 很快,车子便出了城。 五六分钟后,车子从国道下来,拐上了一条小路。小路进去没多远便到头了,两边都是树林荒地,没有人家。离外面大路虽不远,但小路曲折,除非走进来,否则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徐时下车,将曲野从车里拖了下来,另一边普达则已经从后备箱中拿出了帐篷睡袋。 半小时后,曲野被妥妥当当地安置进了帐篷,徐时和普达二人在帐篷里又待了十来分钟后才出来。 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后,徐时二人再次上车,离开了那里。 十分钟后。 淮南牛肉店门口的空地上,还停着四五辆大车,都是准备在这过夜的。 一辆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悍马忽然从国道上拐了过来,一脚刹车,停在了那几辆大车旁边。接着,车窗滑下,露出了徐时的脸。 不过,这张脸往四处打量了一眼后,就又把车窗关上了。 没多久,有些冷清的国道上,忽然一下子从远处开来了六七辆车,都是皮卡一类,甚至还有一辆土方车。 这些车子先后直接冲进了这片空地,有意无意地全都停在了徐时那辆悍马周围,将其给严严实实地围在了里面。 漆黑的车内,徐时冷眼瞧着这一幕,甚至还有心情拿过一旁的饼干,往自己口中塞了两块。 不过,不太好吃,咸不咸甜不甜的。 吴江那家伙的口味,不咋滴! 第321章:带了枪 “笃笃!” 一辆黑色皮卡车上下来的男人走到了徐时的车旁,上下打量了一下后,抬手在他车窗上敲了敲。 车窗缓缓滑下,徐时淡漠地看着窗外的男人。 男人冲他咧嘴一笑,而后自顾自地点了根烟,还朝着他吐了一口烟后,开口道:“兄弟,车看着不错!进口的吧?” 徐时抬手赶了赶烟雾,反问:“曲伟呢?” 男人一挑眉:“曲伟?谁是曲伟?老子不认识。”说着,忽又伸手在车门上砰地拍了一下,喝道:“问你话呢,这车到底是不是进口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徐时反问道。 男人立时黑了脸:“你这人怎么回事?就问你是不是进口的,磨磨唧唧,也没个痛快话!故意找不痛快?”说着,又往车门上砰地拍了一下。 徐时垂眸看了一眼,道:“悠着点,拍坏了,你可赔不起!” 男人一愣之后,伸手又是一下。 徐时低头笑了起来。 “你比曲伟厉害。”他说着,又抬眼看他:“怎么?他自己不来,让你们来,是干嘛?想让你们把我困住,然后他好趁机逃走?” 男人脸色微微变了变,却依旧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什么曲伟!” 徐时嗤笑一声:“是吗?那就麻烦兄弟你把路让让,你挡着我了!” 男人听出了徐时言语中的讥讽,怒色瞬间浮上脸颊,张嘴便操了一声:“跟老子面前摆谱?不是有钱吗?这样,想出去也可以,拿十万块钱来,我就让兄弟们给你让路!要是没钱,那就不好意思了,今天晚上就只能辛苦你在这等等了!” 徐时闻言,笑了笑:“那看来今晚我就只能等等了!”说完,他便准备关上车窗。谁料,他这反应大约是没让男人满意。一愣之后,男人突然猛地伸手扒住了车窗:“老子话还没说完呢,你关什么窗?” 徐时盯着他那只手,几秒后,忽地叹了口气,又重新将车窗往下开了点,而后问他:“你还想说什么?” 男人眨了眨眼,讪讪道:“反正你也不能走,聊个天呗!” “聊天?”徐时冷笑了一声:“我只用子弹跟人聊天,你要聊吗?”说着,徐时右手握着手枪,搁在了方向盘上。 男人一见,脸色顿白,却还是强撑着尬笑道:“兄弟,你别吓唬我啊,你这枪仿得倒是挺真的。你们有钱人的玩具倒是挺特别的!” 徐时反问他:“你要摸摸吗?” 男人却慌忙摇头。 “那就松手吧,兄弟!”徐时看向他的手。 男人一听,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没胆再敢继续扒着车窗。 关上窗后,徐时将手枪又收了起来。而后,看了看时间,十二点零七分。 要是顺利的话,那边估计该收尾了。 正想着,搁在中央扶手那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是普达来的电话。 徐时接了起来:“结束了?” 电话那头,普达正站在那个帐篷边,旁边的树林荒地里,躺着十来个人,有些还在呻吟。除此之外,还有七八个人,正在忙着将这些人该拖走的拖走,该捆起来的捆起来。 听到徐时的话后,普达轻轻嗯了一声,可紧接着却又说道:“曲伟逃走了。” 昏暗的车内,徐时听到这话,眉头顿时皱起。 “怎么回事?”他问。淡漠的语气,却是听不出情绪。 手机里静了有三四秒时间,才听得普达的声音传来:“他带了枪。” 徐时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后,才道:“我知道了。待会你们先回县城。我明早过来找你汇合。”说完,也没等普达回话,徐时就挂了电话。 ‘他带了枪’,这理由听着既合理,又离谱。 徐时忽地笑了起来。 恐怕曲伟带的不只是枪,还有女人吧。 他转头看向车外,那些个人正凑在一处,窃窃私语,时不时还有人朝他这边瞄上一眼。 徐时静静瞧了一会后,推门下车。 那些人一看到他下来,瞬间鸦雀无声。 徐时也不看他们,下车把车门一关,人便往车身上一靠,接着低头点烟。不远处那些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先前那个男的扭头与旁边的人说了两句后,就转身朝着徐时这边走了过来。 等他快到跟前时,徐时才抬头。 昏暗中,徐时头发有些长有些乱,软软塌在额前,遮住了些许眉眼。瘦削的脸上,胡茬明显,看着阴郁而又沧桑。 没等那男的先开口,徐时就拿出烟,朝他示意了一下。 男人不由惊讶,毕竟刚才那会儿徐时对他的态度可没这么好。他看了看徐时手中的烟,又看看徐时,迟疑了一下后,伸手接了过来。 “兄弟你这么有钱,怎么还抽这种烟?”男人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含在了嘴里后,手拿着烟盒前后看了看,边说,边又将烟递了回来。 这是最常见的紫利群,算不上什么好烟,但也不算差。 徐时接过后,随手放到了兜里。接着,他瞧向他:“兄弟,跟你打听个事。” 男人又一愣,狐疑的目光在徐时脸上打了个圈后,问:“你说。” “曲伟在哪?”徐时直接问道。 男人神色一变,眼神下意识地闪躲:“我都说了,这个叫什么曲伟的,我不认识。” “没关系,你会认识的。”徐时忽地冲他咧嘴笑了一下。接着,他猛地一个箭步上前,那男人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徐时那张脸便在眼中放到了最大。甚至,徐时的呼吸喷到他脸上时,还是温热的。 胸下中间的位置,一个硬物悄然顶了上来,惊得他脸色顿白。 “再问你一遍,认识吗?”徐时淡笑着凑到他耳旁,轻声问道。 “认……认识!”男人声音都颤了起来。恐惧的目光下意识地往下瞄,想要看清那个顶在他胸下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他猜测的那个。 可是,徐时靠得太近,他看不清。但,他很快就听到了一声轻微的机括声。 男人只觉一股寒意从他的脚底涌上,直冲天灵盖。那梳着大背头的脑袋上,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上我车,带我去找他。”徐时又道。 男人忙不迭地点头:“好!” 徐时又瞧向周围那些车。 人在生死存亡关头,反应总是会快一些。男人看到徐时的眼神后,立马会意,连忙道:“我让他们把车都挪走。” 徐时闻言,冲他笑了笑,道:“这大冬天的,兄弟们跑一趟也辛苦。这样,我车上还有两千块现金,让他们拿着去吃顿火锅,你看行不行?” “行!行!”男人刚应下,又自觉不对,于是又改口道:“哪能要您的钱!我出钱!我出钱让他们去吃火锅!” “这顿算我的,你别跟我抢。”徐时看着他,和颜悦色的模样,哪里看得出他这手里还正握着把枪,随时准备着要人性命。 男人抬手抹了一手的冷汗后,讪笑着道:“好。都听……听您的!” 徐时满意地笑了笑,而后示意他上车。 “别想着逃,你两条腿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子弹。老实点,等找到了曲伟,我还有好处谢你!”徐时凑到他耳边轻声警告了一句后,便退开了一步,握枪的手也随之背到了身后。 男人不由得大松了口气,目光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徐时后,便伸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徐时看着他钻进去后,又开口道:“爬到副驾去坐着。” 男人愣了愣后,乖乖依言照做。 徐时看着他坐好后,才关上了后座的门,而后自己也上了车。 其他那些人眼见着二人都上了车,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又走过来两个人。 没等他们靠近,徐时就摇下了车窗,捏着两千块现金的手,垂到了窗外。等人走近,他便朝他们抬起手。 那两人看着眼前这一叠现金,愣了愣。 “钱不多,请兄弟们吃顿火锅,暖暖身子。拿着吧。”徐时开口。 那两人倒也没有立马去接,而是冲着车内喊了一声:“大哥?” 男人涩着嗓子应了一声,而后又别扭着喊道:“听他的,你们拿钱吃火锅去,这里都散了。我还有点事,等我忙完,我再找你们去。” 车外的两人似乎有点不放心,伸长了脖子往车里瞧。 徐时笑了一下,道:“你给他们露个脸,不然你这两小兄弟不放心呢!” 男人闻言,只好又强行在脸上挤出了一点笑意,然后探头过去,让车外的二人瞧了一眼:“放心吧,走吧,都散了吧。” 两人见状,虽心中依旧觉得疑惑,却也没再多问,拿了钱后,就招呼着人上车散了。 那些车一走,徐时也把车从空地上开了出去。上了国道后,他便问:“怎么走?” 男人瞄了他一眼,战战兢兢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个大概位置。” 徐时转头看了他一眼,看得他瑟缩了一下后,才开口问道:“什么位置。” 男人报了个地名。 徐时却没听清,皱眉喝道:“大声点,再说一遍。” 男人又抖了抖,而后稍稍拔高了声音,又说了一遍:“闫家村。”说完,瞧了瞧徐时,又补充了一句:“离这不是很远,开车过去也就五六分钟。我知道路。” “行。那你指路。”徐时道。 男人又偷偷看了眼徐时,见他神色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意后,便悄悄松了口气。 第322章:雪夜 正如男人所说,闫家村很近,过去甚至不到五分钟路程。村子就在国道边上,一条小岔路进去也就百来米,就到村口了。 徐时把车停在了村口的牌楼旁,打开手机地图看了起来。 地图上,村子不大,大约二十来户人家,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山脚边。而进村这条水泥路,从村外经过后,往里还有一两公里左右才到头。尽头处,还有建筑。 曲伟逃到这边,不可能是一个人逃过来的,他肯定还带了小弟,另外,还带了那个女人,起码四五个人,不可能躲在这村里。 徐时想了想后,点了点这条小路尽头的建筑,问旁边的男人:“那里是什么地方?” 男人闻声探头看了一眼,皱眉想了想后道:“之前是个饭店,后来倒闭了,现在是做什么用,不清楚。” 徐时一听这回答,便知道多半就是那里了。 确定了位置后,徐时并未急着就往那去。他打开了车窗,掏出烟盒,给旁边男人递了一根烟。 男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后,才伸手接过。 点着后,徐时开口问他:“你跟曲伟怎么认识的?” 男人拿着烟的手微微颤了一下,支吾了一下后,才道:“我有个朋友在他手底下做事。他有时候人手不够,就会分一些活出来,找外面的人做。” “都是些不干净的活吧?”徐时讥讽道。 男人脸上讪讪,却还是嘴硬道:“违法的活,我肯定是不干的。也就是小打小闹,不会出什么事的,我才会接。” “是吗?”徐时转头瞧向他,似笑非笑。 男人神色一僵,嗫喏了一阵,也没接上话。 徐时又问他:“怎么称呼?” “赵……赵强。您喊我小强或者小赵都可以!”男人边说边使劲讨好地笑着。 徐时点点头:“那就喊你小赵吧。”说着,他伸手在车窗外弹了弹烟灰,道:“小赵,你在这下车吧。” 赵强愣住了。 “啊?”他有些茫然地望着他。 “怎么?没听懂?”徐时反问他。 赵强抬手抹了把脸,道:“不是,您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不用我领路了?” “你还想给我领路?”徐时看着他。 赵强一怔之后,忙不迭地摇头,可摇了两下,大概又担心徐时不悦,又赶紧停住了。只是,看向徐时的目光里,都是激动。 “嘴巴管好了,不该说的别说。知道吗?”徐时抽了口烟,淡淡说道。 赵强闻言忙点头承诺:“您放心,我保证今天晚上的事情,一个字都不会漏出去!” 徐时点点头:“行了,下去吧。” 赵强一听,伸手要去推门。门刚推开,他正要下车,脚还没迈出去,忽又停住了。他回头看向徐时,悄悄一打量后,轻声试探:“您真放我走?” 徐时没了耐心:“怎么?还想让我给你身上开个洞?” 赵强脸色一白,慌不迭地跳下了车,而后门也顾不上关,掉头就跑。 徐时无甚表情地探身将车门拉上后,又看了看后视镜中逐渐远去的身影,便启动了车子,顺着眼前这条水泥路往前方的山中驶去。 积雪过后的公路上,车轮印十分明显。显然,这路尽头的饭店,必然是有人的。 一两公里的路,一根烟的时间就到了。 徐时没直接把车开到尽头,而是停在了距离大概还有百来米左右的一个拐角处。车子停好,他检查了一下手枪里的子弹,又拿上了曲野贡献的那颗手雷,接着,下车抽了一根烟后,才往前方黑暗中走去。 很快,便到了路尽头。 黑暗中,隐隐约约的高墙,生锈的铁门。门口破损的水泥路面上,积雪被车轮压得一片脏乱。 门内的情况看不到,隐隐约约确实有光。 徐时顺着墙往边上走了走,寻了一个方便上墙的地方,一个纵身便上了墙头。蹲好后,徐时往院子里看去。 这院子面积还不小。院子里树木花草茂盛,显然是许久没人打理了。隐隐约约的灯光,透过树木缝隙透过来,隔着有段距离。 徐时悄无声息地滑下了墙头,循着光摸过去。 不多时,便看到了那栋房子。 是一栋现代四合院,前一后三,七开间。 房子前面的正门开着,整个房子里亮着的灯火不少。徐时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却没见人影。 房子门前的空地上,停着三辆车。 一辆越野,一辆皮卡,还有一辆别克轿车。 看这三辆车,这房子里最多也就十个人左右。 不过,徐时估计,里面的人应该不会超过五个。否则的话,今天被安排去淮南牛肉面店的人里面,不会都是些不明所以的外人。 徐时想了一会后,起身往房子后面绕去。 他转了一圈,最后在西面找到了一间没锁窗的房间。确定里面没人后,徐时便推开窗跳了进去。 漆黑的房间里,一股霉味。 徐时适应了一下后,摸到门口,贴在门上听了一会,确定门外无人,才悄无声息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光瞬间就顺着缝溜了进来。 屋外一片寂静。 徐时将门缝开大了一些,四下一看,只见宽阔的庭院中,满地的白雪上,脚印很多。但,眼下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也正常,这大雪天的,又是半夜,露天守着可不是一件轻松事。 就在徐时准备从房间里出去往二楼去的时候,突然楼上猛地传来一道玻璃碎裂的动静,而后是女人的尖叫声。 徐时听到这女人的声音后,心头仅剩的那点不确定也没了。 眼下这个时候,曲伟必然会把这个人牢牢抓在身边。 这念头刚从徐时脑海中闪过,忽地楼上再次传来一道吼声:“老三!”是曲伟的声音。 徐时抬头看向二楼的某个房间,曲伟就在那个房间里。 而随着他这吼声落下,那个房间隔壁的房间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人。徐时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形,却是有点眼熟。 看来,曲伟这次带的,应该还是上次箱子里那几个。 二楼上,‘老三’走到曲伟那个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后,开口问:“老大,什么事?” 门被人从里拉开,曲伟走了出来,阴沉着脸色,点了一根烟后,道:“赵强那王八蛋没拦住徐时,这里不安全了,去收拾东西,我们立马走。” ‘老三’闻言皱了皱眉,问:“那曲哥那边怎么办?” 曲伟用力吸了一口烟,眯起眼想了一会后,道:“只能到时候再说了。不过,徐时那边应该暂时不会拿大哥怎么样,而且,只要这女人还在我们手里,我们也不是没机会。” 老三闻言不再多问。 他们的这番对话,徐时虽未完全听清,却也听了个大概。 既然他们要走,徐时也不费劲上楼了。轻轻关上门后,他又原路退回了正门口,趁着人还没出来,摸到了那辆越野车后,给其中一个后轮胎放了气。 弄完后,徐时便迅速离开了这院子,一路退回到了悍马车那。 十来分钟后,便有灯光沿着小路下来了。 打头的是那辆深蓝色皮卡。 车上坐了两个人,开车的男子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烟架在车窗上。旁边的男人则头靠在窗上,闭着眼在休息。 他受了伤,右手上还缠着绷带。 百来米距离,转瞬即至。 司机微眯着眼,吐出一口烟后,右手轻松扭动方向盘,带着车辆转过了弯。就在此时,路边的一抹白色闯入视线。 那是一辆车。 在他们先前来时并没有在这里的一辆车。 司机心中顿觉不对,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那辆车却猛地动了,如射箭一般,从路边冲了出去,直接冲着后头跟下来那辆别克小轿车撞了过去。 悍马车灯亮,又因为车灯的高度比小轿车要高,那灯光几乎是笔直地照进别克车司机的眼中。一瞬间,那司机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好!这个念头刚涌入脑海,耳边就传来砰地一声巨响,随之而来还有车身的剧震,和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撞去。 方向盘上气囊瞬间炸开,一下就拍到了他脸上。 强烈的晕眩感,排山倒海一般袭来。虽没能让他彻底晕过去,却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而这辆撞向他们的车,在撞了他们后,却并未停下,而后又迅速挂上了倒挡,猛地后退,没等前面那辆皮卡车上的人想好是下车还是掉头,巨大的冲击力伴随着撞击声从车尾传来。 雪天路滑。 皮卡车刚刚停下的车身,又猛地往前蹿去,在司机的一片惊慌中,径直冲下了路基,一头栽进了底下长满了荒草的田地里。 但,连撞了两车的‘罪魁祸首’却还未就此停止。寂静的山野里,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雾气从车轮底下升腾而起,在灯光照耀下,氤氤氲氲。 别克轿车内,曲伟还未从头晕中缓过神,便见到前方的车灯又朝着他这边迅速接近了过来,顿时间,心中大慌,下意识地就去拉车门,想要下车。 可偏偏在这时候,旁边的女人却一把拉住了他。 撞击声随之而来,巨大的力道带着车内几人迅速往前扑去。 女人惨叫出声。 而那辆车撞上来后,却还未停下,车轮在水泥路上奋力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坐了三个人的别克车,被大力推着,一点一点地往路基下推去。 第323章:要有数 别克车很快就被推了出去,车子倒退着滑下路基,屁股栽进田地里后,车身整个竖了起来,摇晃了两下后,往后砰地一声倒翻了过来。 车内,司机已经彻底晕过去了,被安全带绑着倒挂在座椅上,没了动静。 后座上的两人,因为没系安全带,滚在了一处,鲜血染得到处都是。 女人已经晕过去。 曲伟还有点意识,被鲜血糊了的双眼,半睁着,模糊的视线中,那片刺目的光亮中,有人走了出来。 明明披着光,却浑身黑暗。 像是地府里出来锁人命的恶鬼,正一步一步朝着他这边走来。 恐惧汹涌而来,让他忍不住大口喘息起来。手脚也在此时慌乱起来,拼命地想要把身上压着的女人给推开,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始终没办法让自己脱困。 眼见着那男人下了路基,越走越近,死亡也随之越来越近。恐惧在曲伟的脸上化作了咬牙切齿的恨,他不再去推那女人,伸手奋力从身上掏出枪后,举枪就朝着模糊视线中的那道身影射了过去。 砰! 子弹穿透了玻璃,却射进了不远处的雪地里。 飞雪四溅,那人步伐丝毫不乱。 “徐时,你他妈给我去死啊!”曲伟嘶吼着,子弹一颗连着一颗地飞射出去。眨眼功夫,弹夹就空了。 可,一片氤氲升腾的雾气中,徐时依旧笔挺地站在那,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机器人。 曲伟愣了一下后,忽地就笑了。 徐时也走到了近前,他蹲了下来,他的脸也终于在曲伟眼中清晰了起来。 曲伟笑出了眼泪,抹了一把后,脸色蓦地一冷,盯着徐时的眼中,满是恨意:“徐时,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突然眉头一皱,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徐时挑挑眉,冷嗤了一声。 做鬼? 就他这种人,即使真有鬼,到了地狱,也该是下油锅,千刀万剐的吧! 不过,这曲伟倒是比曲野要硬气一些,竟然自杀了。这样也好,省得脏了他的手。 这时,另一辆车上,有人终于从车上爬了出来,刚起身,就朝着徐时这边开了枪。徐时低头躲过后,喊了一声:“曲伟已经死了,你确定还要跟我动手?” 话落,这周围便静了下来。 徐时稍稍挪动了一下,藏好身形后,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后,又喊道:“我只要那个女的,你们其他三人,只要别碍我的事,我不动你们。” 片刻安静后,徐时听得那人回道:“好。” 徐时扯了扯嘴角,又抽了一口烟后,从车后起身走了出来,那人就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枪对着他,但枪口微微下垂,倒也还算上道。 徐时看了他一眼后,便低头打开了女人那边的车门,将人给拖了出来。 女人下半身很多血,两条裤腿都几乎湿透了。 徐时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不管这孩子是不是普达的,都肯定已经没了。而且,看这情况,如果不及时送医院,很可能命都保不住。 普达那臭小子,到头来,还得他给他擦屁股! 徐时心底抱怨了一声后,将女人往肩头一扔,就往上面水泥路走去。至于,那个举着枪的男人,他看也没看。 曲伟都已经死了,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再盲目卖命,何况,徐时说了他只要这个女人,不会动他们,他们就更加没有理由再动手了。 毕竟,徐时什么实力,他们早就领教过。 水泥路上,悍马车再好,经过了几次撞击后,也看着有些惨不忍睹。好在,主要部件没损坏,车子照样能跑。 徐时将女人扔到了车内后,就直接开车离开了。 车子还没开到村上,他就拨通了廖海全的电话。 “泉中县县城往西大约十来公里左右有个闫家村,闫家村再往里走大概一公里左右,有几条小鱼,是曲伟的手下,你要是想要的话,就让人走一趟。不过动作要快,不然人就跑了。”徐时说完,也不给廖海全回话的机会,直接就挂了电话。 十来分钟后,车子进了县城。 徐时直接将女人放到了泉中县人民医院大门岗亭的门口,保安师傅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徐时早已不见踪影。 此时,凌晨一点三十七分。 徐时在街边随便找了个夜宵摊,把沾血的外套脱了后下车吃了点东西。吃完上车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给普达打了个电话。 普达接得很快。 电话一通,徐时直接将他此时的位置给普达报了过去。 没多久,普达就到了。他开着一辆五菱面包车,将车子停到了徐时的悍马后头后,下车过来敲了敲车窗。 徐时摇下车窗,幽沉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个圈后,忽问:“之前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车内飘出的血腥味让普达微微拧了下眉头,不过没等他问徐时是不是受伤了,徐时出口的问题,顿时让他愣了一下。 普达是个聪明人,几乎不用一秒钟的功夫,他便猜到了这一个多小时徐时去做了什么。 他脸色变了又变,目光与徐时对了一眼后,又闪烁着躲开。最后,答道:“叫芍药。” “她现在在县医院,你去看看吧。”徐时说道。 普达脸色又猛地变了一下,垂眸静默了大约一两秒的时间后,闷声道:“不用了。我跟她本来也就是逢场作戏而已。” “她流产了!”徐时却又说道。 普达两侧脸颊的肌肉鼓了鼓,又沉默了更长时间后,岔开话题问道:“我们接下去去哪?”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转身拿过烟,递了一根给他。 “先找个地方住一晚,其他的等明天睡醒了再说。”徐时道。 “好。”普达应下后,又问:“那曲野怎么弄?要叫醒吗?” 徐时摆摆手表示不用。 “那我先去安排,安排好了给您电话。”普达又说道,见徐时点头后,他转身便走。 徐时转头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后,才缩回车内,关上了车窗。 没等普达那边安排好住的地方,廖海全的电话就来了。 徐时刚接起来,就听得廖海全阴沉着声音质问:“你杀了曲伟?” 徐时笑了一声,道:“廖局这可真是冤枉我了。虽说,我挺想亲手杀了他,但他还真不是我杀的,他是自杀的。我本来还想留他一口气问点事情的,结果这王八蛋倒是硬气,直接往自己心口来了一刀,连抢救的机会都没给我留!” 廖海全沉默了一会后,语气略缓:“曲伟已经死了,那曲野呢?你什么时候把人给我送过来?” 徐时笑了笑,道:“廖局,说好三天呢,还有两天呢,别急!” 廖海全哼了一声,接着警告道:“你最好自己要有数!” “廖局尽管放心。”徐时笑着道。 廖海全又哼了一声后,就挂了电话。 徐时还没放下手机,普达的短信就来了。 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徐时把地址输入导航,便开车找了过去。离这并不远,是个不太正规的小宾馆。 普达订的房间在一楼,曲野被他留在了车内。徐时进房间时,他正站在窗前抽烟,看到徐时进来,用力吸了一口后,就把剩下的小半根烟摁进了烟灰缸。 徐时看了他一眼,便钻进了卫生间。 半小时后,徐时从卫生间出来,普达又在抽烟。 “放心不下就去看看,在这抽烟管什么用!”徐时开口说道。普达惊愕回头,目光正好与他对上,一愣之后,慌忙低头。 “我不是……” “行了,假话就别拿出来说了,我听着都费劲。”徐时说着,走到床边,一边撩开被子,一边却又说道:“要去就抓紧去,明天还有明天的事。不过,我得提醒你,这一趟,就当是个了结,你我这种人,不适合找女人,更不可能成家。你要是真那么喜欢那女人,就别心存侥幸!” 普达低着头,没有吭声。 徐时也不管他,往床上一躺,就闭上了眼。 片刻后,普达窸窸窣窣动了一阵后,在旁边床上躺下了。 这一趟,他到底还是没去。 黑暗中,徐时扯了扯嘴角,这小王八蛋总算没再昏头。如果这一趟,普达真去了,那他这个人,徐时也不会再用了。 错,可以犯。 但犯了错,得要长记性。 不长记性的,在这条路上,迟早会犯更大的错!徐时能给他擦一次屁股,可不见得能给他擦第二次! 本身这条路他自己就已经走得挺艰难了,身旁的人,最起码也得是要能不给他拖后腿的! 第324章:又坑我 第二天早上,徐时是七点醒的。醒来后,在屋子里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没一会,普达也醒了。 两人洗漱了一下后,下楼去车里看了看曲野。 曲野已经醒了,他被捆住了手脚,即使普达给他身上裹了睡袋,可这一夜还是不太好受,原本看不出年纪的那张脸,才不过两天功夫,就已经是胡子拉碴,看着苍老了起码十岁,甚至那一头原本精心呵护的头发,也出现了花白色。 看到两人出现,曲野脸色难看,盯着徐时的眼睛,像是要冒火一样。 徐时让普达上车给他松了绑,然后又给他递了瓶水。 曲野这回倒不‘矜持’了,接过就喝了起来。只是,肚里空空,一下子灌了许多冷水进去,很快就不舒服了起来。 “曲伟逃了。”徐时站在车门外,悠悠点了根烟后,眯着眼冲着他说道。 曲野愣了愣,随即脸上闪过怒色,喝道:“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徐时冷笑道:“还想着他来救你?” 曲野蓦地闭了嘴。 徐时笑了笑,道:“他原本是想救你的,不过没救成功。要不是他手里还攥着普达那个女人,恐怕他昨晚也得落我们手里!不过,也没事,他再逃也逃不出安市。甚至,连泉中县都未必能走得出去,被抓到只是迟早的事情。” 曲野的脸色从涨红逐渐变得灰白。 徐时静静瞧在眼中,过了片刻后,忽地问了一句:“早饭吃吗?” 曲野愣了愣,他还沉浸在曲伟逃跑的悲愤和绝望中,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要吃什么?面呢还是饼?”徐时又问。 他颤了颤嘴唇,最后闷声答道:“都可以。” 徐时转头看向普达,普达会意,转身去买早饭了。 徐时看着他走远后,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听到砰地关门上,曲野微微缩了下身体。 “你想干什么?”他眼里闪过些惧色。 徐时笑了笑,道:“我想你应该也不想在我手里多待,剩下那两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资料给我?” 曲野目光闪了闪,抿着嘴不想开口。 徐时低头笑了一下,道:“没事,没想好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想。不过,我这个人最近脾气不太好,耐心有限,你拖得时间越久,吃的苦头可能也会越多。最近天冷,我要是想折磨你,手段更多,还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曲野盯着徐时,瞳孔颤了颤。不过,丝毫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徐时也无所谓,正如他所说,时间还有,不着急。 二十来分钟后,普达带着早餐回来了。 一上车,那香味便盈满了整个车厢。 曲野的肚子闻香而动,那空城计唱得一出连一出。 徐时冲他笑了笑,却忽地伸手将普达准备递过去的一碗面给截了下来。 “曲哥看不上我们这些吃的,不用给他。”徐时边说,边将那碗面放到了自己跟前,然后当着曲野的面打了开来,用筷子拌了起来。 裹满了酱油的面条,色泽明亮,诱人至极。 曲野咽了咽口水,面色难堪地移开了目光。 可,眼睛可以不看,鼻子却不能不闻。 徐时搅拌好了面条,却也没吃,反而又拿过了一张饼啃了起来。 等到饼吃完,曲野还扭着头强撑着。 徐时笑了笑,吩咐普达把东西都收了。 很快,东西被收走。车里的香味却迟迟不散。曲野的肚子,咕噜声,一声响过一声。他脸色微白,眼中难堪与愤怒交织,盯了徐时一眼后,却也只能捂着肚子缩在角落里闭上眼减少消耗。 普达扔了东西回来,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装睡的曲野后,问徐时:“徐爷,接下去要回市区吗?” 徐时摇摇头:“不着急,这泉中县不错,周边山也多,弄死个人,这大雪天往山里一扔,十天半个月的都不会有人发现,多方便。” 话落,角落里缩着的曲野眼皮颤了颤。 “你在这陪陪我们曲哥,我出去走走。”徐时说完,就下了车。 他刚走,曲野就睁开了眼,目光在普达脸上转了一圈后,便开了口:“普达,你放了我,我让曲伟把芍药给你。她肚子里可有你的孩子,这应该是你第一个孩子吧?” 普达闻言,目光沉沉地瞧向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半晌后,又移开了目光。 曲野眼里刚亮起的那点光,又啪地灭了。 但他不死心,想了想后,又道:“我给你五百万,有了这五百万,你就可以带着芍药随便去哪,等孩子生下来,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多好呀!” 普达没有理他。 曲野皱起眉头,急了。 绞尽脑汁地又想了会后,他咬牙喊道:“八百万,我只有这些钱了!我还能给你找门路,送你们出去,保证徐时找不到你们,怎么样?” 普达似乎是烦了,转过头冷眼瞧向他:“曲哥就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要怎么保住自己这条狗命比较好!” 曲野脸色顿时煞白。 “你就这么狠心!那芍药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孩子,你就真舍得?”曲野咬着牙,不甘心地吼道。 普达盯着他看了一会,道:“首先,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其次,昨天晚上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曲野双眼瞳孔猛地颤了颤,满是不可置信。 普达淡漠地看着他。“我普达是年轻,但并不傻。我明知道她是你们的人,怎么可能还会让她怀孕?曲野,你真是太自大了!”说到这,他忽地垂眸,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静了一会后,他又抬眸重新看向曲野,道:“徐爷这个人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他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我劝你最好还是老实一点,配合一点,这样也能少吃点苦头。”说完,普达摸了根烟出来含在了口中后转身推门下车,站在门外抽起了烟。 而曲野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心中挣扎不已。 眼前的一切,此时都在告诉他,你曲野已经没机会了,任何机会都没有了。 可他不甘心! 他花了二三十年,辛辛苦苦,费尽心机才把安市掌握在手中。即便不说一手遮天,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是可以的。 可如此局面,却在徐时来了之后,才短短三个多月的功夫,一切灰飞烟灭。 他要如何才能甘心? 他恨徐时,恨不得生啖其肉,渴饮其血。 但徐时说,他能活。 不过两个字‘能活’,便将他困在了这里。求生不得,求死却又不舍。 曲野活了快五十年,从未像此时这样憋屈过。哪怕年幼时,虽然孤苦,但好歹还有满腔的孤勇,总觉得天地再大,也总是可以征服的。 果然,人老了,什么都会变。 如今,他怕苦,怕痛,更怕死。 徐时是一个小时后才回来的。他身上穿了件新外套,手里还拿着两个热腾腾的驴肉火烧。上车后,他递了一个给普达,另一个,摆在了曲野眼前。 “想好了吗?”徐时问。 曲野扭过头,没理他。 徐时见状,笑了笑。而后,看向普达,道:“开车,出城找个没人的地方。” “好。”就在普达应下的同时,坐在后面的曲野不由得身体颤了颤。 车子还没开出城,曲野就松了口。 “我想好了。”说这话的同时,他伸手拿过了那个火烧,盯着看了两秒后,低头猛地一口咬下。 此刻,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只知道,这火烧还真好吃,似乎比他以往吃的那些价值不菲的料理都好吃。 入夜。 一辆白色大众朗逸在城外一家淮南牛肉面店门口停下了车,司机从车上下来,左右看了看后,往路对面走去。 路对面,停着一辆五菱面包车。 司机在车底盘边缘处摸了摸,找到钥匙后,便打开了车门。门一开,司机便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往后瞧了一眼,昏暗中,后面宽阔的空间里,扔着许多东西,凌乱得很。 他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而后面无表情地上了车,启动车子,往泉中县城内开去。 这边车子刚走,另一边的淮南牛肉面店内走出两个人,正是普达和徐时。 两人径直走向门口停着的那辆朗逸,车子没锁,钥匙在脚垫下。 二人先后上车,而后驱车离开。 车子一路往西,开了十来公里后,便上了高速,直奔哈市的方向。 吴江接到徐时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快十二点了。他还没睡,这两天,不是吃就是睡,他现在看到床,就感觉浑身都疼。 电话刚一接通,吴江就抢先开口骂道:“徐时,你最好是有什么好消息,不然老子现在就自杀,然后变成鬼去弄死你!” 徐时不由得笑了起来。 “还是吴爷你有想法!”徐时调侃了一句后,见吴江又要骂,便赶紧开口说道:“是有好消息,你听不听?” 吴江一愣后,忙道:“听,你快说!” “事情结束了!”徐时先说道。 吴江闻言,不由脸上一喜:“这么说,老子也能解放了?那你什么时候过来接我?”这话刚落,他便听得徐时答道:“我已经在去哈市的高速上了。” 吴江一怔,紧接着便是破口大骂! 徐时赶紧打断他:“你先别急,听我说完行不行?” 吴江气急:“徐时,有你这样的吗?坑老子坑没完了是吗?老子给你当人质,你倒好,事情一完,自己撒腿就跑了,把我一人扔这了?你他娘的良心让狗吃了啊!” 徐时自知这事他确实理亏,也只好讪笑着讨饶认错,好一阵哄后,才算将吴江的火气给压下去了一些。 等吴江冷静了一些后,他才又开口说起正事:“待会你去找廖海全,跟他说,曲野在泉中。具体位置,我待会发你定位。不过,他要的是活的曲野,但这个我不保证。” 吴江一听,又急了:“什么意思?他要活的,你给他死的,然后你让我去跟他说这个事,徐时,你他娘的又坑我?” 第325章:不晚 吴江这回是真急了眼。 虽然他心里也清楚,廖海全大概率不会真拿他怎么样,可廖海全也不是泥捏的菩萨,没那么好说话,如今被徐时摆了这一道,心里必然有气。到时候,徐时已经去了哈市,他鞭长莫及,那眼跟前的吴江,自然就会成为他的出气筒。 吴江恨不能顺着这手机信号爬过去,揪住徐时好好地问一问,他那胸腔里面装着的那东西,是不是真被狗叼走了! 徐时也知这事是他不厚道。可曲野不能活着留给廖海全。一来,曲野如果活着,付东那边他不好交代。二来,曲野若是落到了廖海全手里,廖海全一旦从曲野口中挖出了什么东西,他不会不动。他一旦动了,必然就会影响徐时的计划。 徐时要的是连根拔起,一旦被廖海全打草惊蛇,那他忙活了这两三个月布了这么一个局,就等于是白忙活了。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徐时自己也不希望曲野活着。可如果曲野落到廖海全手里,他还真有可能能活下来,毕竟曲野身上能挖的东西太多,他只要别太傻,甚至可以在监狱里平安到老。 所以,曲野必须得死。 但,如果他不能在廖海全知道这事前离开安市,虽然最后也能脱身,但无疑还要费不少心思跟廖海全周旋,甚至还有可能因此走漏风声。 所以,权衡来权衡去,对徐时来说,影响最小,也是最方便的办法,就是委屈一下吴江。自然,这委屈的前提是徐时能百分百保证廖海全不会真把吴江怎么样。 徐时理亏,自也只能任由着吴江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等他发泄得差不多了之后,才讨好着笑道:“吴爷,骂爽了没?要是没有,你再骂几句,我都听着。” 吴江哪里见过徐时这姿态。 他愣了愣后,气笑道:“徐时,你别给我来这一套!曲野这事,没得商量,你要么自己去跟廖海全说,要么就让曲野烂在泉中吧!就这样!”说着,他就要挂电话。 徐时忙连声喊道:“吴爷!吴爷!吴爷你先听我说完!” 吴江没理会他,直接就挂了电话。 徐时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无奈苦笑了一下,等了几秒后,还是重新将电话打了过去。 第一个,没接。 第二个,没接。 第三个,吴江接了。 徐时挑挑眉,赔笑道:“吴爷,消气了没?” 吴江哼了一声,忿忿道:“你不是还有话没说完嘛?赶紧的,别耽误老子睡觉!” 徐时讪笑一声后,赶忙进入正题:“当时把你留给廖海全,也并非只是为了让你去当个人质,最主要还是想让你在廖海全面前露个脸,混个面熟。我之前跟你提过那个酒吧的事情,你还记得吧?”说到这里,徐时顿了顿,听得吴江嗯了一声后,才又继续说道:“接下去这个酒吧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回头我会让廖东安排人去跟你对接这个酒吧的事情,往后该怎么弄,都你来决定。我就一点要求,尽快开业,然后无论如何,半年内不能关门。” 吴江默了一会后,道:“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还有就是这曲野的事情了。”徐时话刚开头,生怕吴江又要急,赶紧继续往下说:“廖海全心里有数,他不会拿你怎么样,你放心就行。” 吴江到底还是没再拒绝,默了片刻后,道:“行了,还有其他事吗?” 徐时道:“没了。” “那就这样吧,我得睡觉了。明天一早再找那姓廖的,应该不晚吧?”吴江问。 徐时笑了起来:“不晚。” 吴江哼了一声后,便挂了电话。 高速公路上,昏暗的车内,徐时将手机收起后,转头看向一旁普达的手机,上面正是导航画面。 “下一个服务区停一下。”徐时道。 普达嗯了一声。 二十分钟后,车子拐进了服务区。徐时一边留意着周围的监控,一边让普达将车子停到了前方的停车场内。 车刚停好,徐时便下了车。站在车旁活动了下手脚后,徐时便往卫生间走去。普达坐在车内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有些复杂。 他以前从不觉得徐时是一个残忍的人。他看似冷漠无情,可实际上,他对人下手时,从来带着怜悯。 但今天晚上在面对曲野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徐时身上有这种怜悯。 徐时变了,他似乎在某些方面,变得更加坚定! 普达说不上来徐时的这种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他只知道,如今的徐时,越发地深不可测! 没多久,徐时就回来了。 上车后,他瞧向旁边的普达:“要吃点东西吗?” 普达摇摇头表示不用。 徐时见状,便道:“那就开车吧,慢一点,从这里左拐往后面走。” 普达闻言也没多想,启动车子就照着徐时说的路线,左拐往服务区后面驶去。这条路贴着服务区的围墙,跟旁边的停车场中间还有树木遮挡。 此时正是半夜,服务区里车并不多。 开到一半的时候,徐时忽然让普达减速。 普达下意识地踩了踩刹车,而徐时却在这时打开了车门。 “你直接去哈市,到哈市等我。”话音未落,徐时便已下了车,随着车门砰地一声,普达就看到,徐时从车尾蹿了过去,一个箭步就上了围墙。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徐时就已消失在了墙后。 普达愣了愣后,才明白过来徐时刚才那话的意思,意思是不用管他,直接去哈市就行。原本下意识想要刹停的脚又松开了,稍一迟疑后,便踩到了油门上。 车子很快离去。 而围墙后的徐时也很快确定了方向,迅速淹没在黑夜中。 凌晨四点十五。 安市城郊,一条偏僻的断头路路口。 一辆面包车已经在这停了大半夜了。这眼见着天都快亮了,车里坐着的两人,也逐渐没了耐心。 “大毛哥,那姓徐的会不会根本就没打算来啊?这天都快亮了!”坐在驾驶位上,略年轻一些的男子,一边说,一边烦躁地点了根烟。 旁边男子裹着件军棉大衣,正靠在椅子里闭着眼假寐,听得声音,他睁眼看了眼时间,而后皱眉沉吟了一下,道:“等到五点,人要再不来,我们就撤!” 司机闻言,撇嘴道:“要我说,根本没必要等。那姓徐的,铁定是故意的!我听说,夜色那个大伟哥最近出了事了,人都跑了。那姓徐的说不定也跑了!” 被称作大毛哥的男子皱眉斜了他一眼:“你从哪听说的?” 司机道:“就昨天白天你不是让我去买饭吗?买饭的时候,听旁边的人说的,说是那个夜色酒吧查出了不少事,那个曲伟就跑了。” 大毛听着听着,便沉了脸色。 怪不得这两天功夫,曲伟那王八蛋电话也打不通,看来是真跑路了。 “这事你白天怎么不说?”他问道。 司机愣了愣,旋即挠头讪笑:“我原本是想着回来跟你说的,这不是后来一回来就正好遇上事了么,就忙忘了。” 大毛瞪了他一眼后,冷着脸沉思起来。 片刻后,他再度开了口:“到五点,五点没人来,就撤。”说着,他又靠回了椅子:“你看着点时间,我再眯会。”说罢,便又闭上了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司机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眼见着就要撑不住闭上眼的时候,忽然路上出现了一个黑影,正朝着他们这边靠近过来。 那黑影不大,瞧着像是个人。 司机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又打了个哈欠后,扭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四十了,再坚持二十分钟,就可以撤了。 他偷偷瞄了眼旁边裹着军棉大衣的大毛,眼里闪过些许不服气。 这时,那黑影倒是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而且看方向,像是直冲着他们而来。 司机并未留意,正低头准备在手机上找几个美女看看醒醒神的时候,那黑影已经到了他们车跟前。 那是个男人,骑了辆共享单车。 男人停了车,抬手在面包车车头上敲了敲。邦邦的声音,让车里的两人吓了一大跳。司机想也没想,探出车窗,就冲着男人骂道:“你他妈有病啊!敲我们车干嘛?” 昏暗中,徐时穿着一身黑色半长款的羽绒服,头上戴了个鸭舌帽。听得吼声后,徐时抬眼在这司机脸上打量了一圈,而后开口问道:“你是大毛?” 司机一愣,没等他回过神,副驾驶的门忽然开了。 穿着军棉大衣的大毛下了车:“我是大毛,你是……徐爷?”他边说,边满是意外地打量徐时。 徐时点点头:“车子坏在了外地,这大半夜的也找不到车,只好弄了辆自行车代步。还好,你们还在这。”说着,徐时也不等那大毛回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货呢?不在这吧?要不带我先去瞧瞧?” 大毛盯着他,默了两秒后,却道:“我听说夜色出了事,曲伟跑了。你怎么没跑?” 徐时笑了:“我为什么要跑?” 大毛愣了愣,眉头皱着,显然是不放心。 徐时转身下了车,推着自行车停到了路边后,才又转过来,冲着大毛说道:“曲伟是曲伟,我是我。他出事,不代表我也出事。这道理,很难想明白吗?” 大毛抿着嘴,几秒后,道:“我没见过徐爷,你说你是,我也不能一听就信吧!你总得要想办法证明一下吧?” 对方怀疑他的身份,倒也正常。徐时想了想后,道:“这样,你来说,要我怎么证明!” 第326章:帮个忙 此时天边已经微微泛白。 乌蒙蒙的光亮中,鸭舌帽长长的帽檐遮住了徐时半张脸,他一低头,在大毛的视线里,更是只看得到一个下巴。 徐时点了根烟,而后微微抬头,朝大毛示意了一下。 大毛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后,伸手接过烟盒抽了一根出来后,又扔了回去。看着徐时接住后,他眼睛微眯了眯,那根香烟在指尖来回滚了滚后,忽地开口:“我听说徐时之前是在陶县那边做事的,那边之前负责这一块的,叫什么名字?” 徐时抽了口烟,抬眼瞧他,道:“大毛哥这问题问得可就有点不懂规矩了!我看你这倒是有点像是想要从我这里套话的意思!” 大毛闻言,却是神情微微一松,嘴角也随即扯出了些许不太明显的笑意:“开个玩笑而已。既如此,徐爷把手机交了就上车吧,我带您去看看货!” 徐时眯眼一笑:“行。”接着,便摸出手机递了过去。 黄大毛接过收好后,就带着徐时上了车。 车子启动后,却掉头往城里开去。 徐时坐在后座,往外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而后冲着大毛试探道:“我听曲伟那边的消息说,这次货不少?有这个数?”他说着,伸手比划了个七。 大毛转头瞄了一眼,瞧见后,嗯了一声。 徐时便笑了一声:“这个量有点多啊!” 大毛闻声眉头一皱:“徐爷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打算要了?” “要肯定是要的。只不过,这一下子来这么多,我不好把人带出去。你也知道,最近曲伟他们出了事,这安市风声紧得很。这些货一到手,我就得想办法弄走,这可不轻松!”徐时道。 大毛眉头皱得更紧。他自也清楚徐时所说并非空穴来风。虽然曲伟出事的消息,他也是先前才知道。但最近城里的情况确实有点不太对,大街上到处都有交警站岗执勤。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没离开安市的原因。要不然,这次这边拖了这么久不来交接,他早就带着那些货跑了。毕竟,那些货留在他手上,多一天便多一天的风险。而且,万一死一个,那就是十来万没了。 “那徐爷是什么想法?”他想了想后,问。 徐时便道:“我想让大毛哥你帮个忙。” 大毛一愣,回过头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道:“你先说来我听听。” 徐时点点头:“待会我看过货,确定没问题之后,货我先带走三个。等我出城之后,我给你电话,到时候你再把剩下的四个送出城,到指定位置跟我汇合。这样,就算我们当中有一方出事,至少也不至于这七件货都砸进去,对不对?” 大毛沉默了下来。 徐时这个提议,对于他来说,风险肯定是增加了不少。但,如果他不同意,徐时不肯把货都带走,到时候这些货留在他手中,他要想办法带出城,同样也是风险。 所以,他并未迟疑太久,就有了决定。 “你说的这个忙,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但我也有条件。”大毛开口道。 徐时点点头:“你说。” “在之前的价格上,再加五十万。”大毛道。 徐时闻言忽地一愣,今晚忙着赶路,他倒是把钱的事情忘了。跟这些人打交道,自然都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 “怎么了?这价钱有问题?”大毛见他不接话,沉声追问了一句。 徐时轻笑了一声,道:“五十万太多了,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你也知道,这钱本该曲伟那边出,但那王八蛋最近跑路了,他人跑了,钱也没留下,所以,这笔钱都得我自己掏腰包垫。这样吧,二十万,你看行不行?” 大毛眉头一下子皱紧,摇头:“不行。太少了。四十五万!” “二十五万!”徐时道:“大毛哥,我大可以先答应你,可要是我拿不出来,不也白搭吗?” 大毛脸色有些难看,沉默了一会后,道:“最少三十万,要是你还拿不出,那这事我帮不了!” 徐时一听,无奈一笑,道:“行,那就三十万。不过,钱得等你跟我汇合之后,我才能给你。” 大毛一听,立马沉了脸,喝道:“不行!钱得先给!” 徐时呵地笑了一声,道:“大毛哥,你这就不对了。干我们这一行的,哪有钱先给足了的,这样吧,我先付十万,等你把人送到我再付剩下的二十万行不行?” 大毛目光闪了闪后,倒也没再跟徐时讨价还价,点头同意了。 徐时挑挑眉,不再说什么。 车子进了城后,大毛忽地扔过来一个眼罩,道:“辛苦徐爷带上吧。这也是为我们双方都好!” 徐时也不抗拒,笑着应下后,就把眼罩给戴上了。 车子在城里七拐八拐拐了一通,二十来分钟后,终于停了下来。徐时被那司机扶下了车,又走了几分钟后,才进了房子,之后又拐了两回,才停下。 摘下眼罩,屋子里亮着灯,周围所有的窗户都是拉着厚厚的窗帘的。 房间面积不小,层高不高,老旧的白炽灯,一些亮,一些不亮。 “徐爷你在这稍等一会,我让人把货都带出来,让你过个眼。”大毛说着,便给徐时旁边站着的司机使了个眼色,确定司机看懂后,他才迈步往前面走去。不远处,有两扇门。 大毛推开了左边那扇门走了进去。门内,是漆黑的。一进去,门就被关上了。 徐时等了一会,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左右,门又开了,这回里面亮了灯了。 大毛一手拎了一个孩子就出来了,后头还跟着一个女人,同样拎了两个孩子。 这四个孩子,看身高,年纪都估摸在三岁左右,男女各半。 两人走到徐时跟前后,将孩子往地上一摆,那女的抬头瞄了一眼徐时后,便又转身回去了。 大毛站在了原地,道:“都喂了安眠药,药效还没过,叫不醒。不过,你放心,脑子什么的都是正常的。” 徐时走近了两步,弯着腰,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这四个孩子。 长相都端正清秀。如果能平平安安地长大,起码相貌上应该不会太差。 徐时直起腰,抬眼看向大毛,道:“样貌不错,要是其他方面没问题的话,那上面应该会满意的。” 大毛笑了起来,隐约间还带着点得意:“我黄大毛的货从来都是最好的。” 徐时闻言冲着他笑了一下,反问道:“是吗?难道说,你们干这一行的,难道还会凑在一起比一比谁的货更好?” “那倒也不是,只不过偶尔也会有些交流一下各个地方的消息。”黄大毛答道。大约是徐时夸了一句的缘故,他的警惕性似乎小了不少。 徐时看着他,嘴角笑意盈盈,眼中深处却有寒芒一闪而逝,可惜黄大毛没瞧见。 “这么说,你们干这一行的互相之间也都是有联系的?”徐时边说,边观察着黄大毛的神情,见他笑意忽敛,便立马又跟了话:“那回头有机会的时候,你再多帮忙介绍点货来。接下去这一两年,上面要的货可能要增加不少,到时候光靠大毛哥你,可能是会供应不上。” 黄大毛微微愣了愣,目光在徐时脸上转了个圈后,点头应了下来:“好。” 徐时见好就收,不再试探。 三人静默着站在那又等了五六分钟后,那女人又回来了,手里又提了两个孩子。放下后,她又匆匆往回去了。 这次的两个都是女孩,长相都不差。 徐时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等了一会,最后一个孩子也被提了过来。 同样是个女孩。 比先前那六个都要大一些。 估摸有五六岁的样子。 徐时皱了眉头,道:“这个岁数大了,有六岁了吧?都能记事了!” 黄大毛讪笑一声:“只是长得高而已,实际岁数没那么大。” 徐时蹲下身又检查了一下,之后却还是摇摇头:“不行,年纪大了点。” 黄大毛脸上多了些许的紧张。 这时,一直没说过话的女人开了口,道:“这孩子年纪是稍微大了点,但长得好啊!你看看她那张脸,这小小年纪,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长大了还得了?要我说,你带她走,绝对不亏的!要不是现在天冷,我们带着这些孩子风险大,这孩子我还不舍得转手给你们呢!” 徐时看向她,却问黄大毛:“这位是……” 黄大毛回头瞪了一眼那女人,道:“我老婆。她说的也都是实话,这孩子长得好,要不是现在天冷,孩子容易生病砸手里,我还真想把她留着!” 不料,他这话刚落,那女的忽地就抬脚往他腿上踢了一下。这一下用力不小,疼得黄大毛一阵呲牙,回头反手就是一拳打在了那女人脸上。 女人吃痛,捂着脸恨恨盯了黄大毛一眼后,转头走了! 黄大毛脸上讪讪:“不好意思哈,让徐爷你看笑话了!这女人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徐时笑了笑,不予置评。目光扫过地上那一排孩子后,道:“行吧,那就七个都收了吧。”说着,他又点了点最后那个女孩,还有她旁边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道:“这三个,我到时候先带走。剩下的,你帮我送到城外。” 黄大毛点点头:“没问题,七件货,外加那三十万,总共一百五十万。这样吧,徐爷你先付个八十万吧!老规矩,都现金!” 徐时摇摇头:“八十万太多了,我就带走三个孩子,万一到时候剩下四个,大毛哥你不给我送来,那我岂不是亏大了。三个孩子算十五万一个,外加之前说好的十万,总共五十五万,这样,我给凑个整,六十万。行,那我现在就回去准备钱,十点你到老位置去接,我过来接人。” 黄大毛也摇了摇头:“六十万可以,但徐爷你既然来了这里,那就暂时不能走了。干我们这一行,总是要谨慎一些的,希望徐爷能理解。这样,徐爷您打个电话,让人把钱送到我指定的位置,我让人过去拿,拿到钱确定没问题后,你就可以直接把孩子带走。” 徐时眯了眯眼,片刻静默后,便笑着应了下来:“好。那我得打个电话。”说完,他就笑眯眯地瞧着黄大毛。 黄大毛二话没说,直接掏出了之前被他收走的手机,递给了徐时。 只是,就在徐时伸手要接过去的时候,他却没松手。 “你就站这打。”黄大毛说。话落,他也松了手。徐时接过后,却有些为难了起来。 这钱,让谁送比较好! 第327章:靠得住 六十万现金不难准备,可这钱该让谁来送? 普达此时多半已经出陕省了,让他再返回不太现实。而且,普达一旦返回,定然会引起廖海全的注意。 徐时之所以在曲野的事情结束之后,选择先上高速再偷偷折返,而不是直接回安市,目的就是不想让廖海全知道这事。 当时他虽然在出安市城区的时候,甩了廖海全的人。可廖海全的人都是什么人,徐时又开着辆那么显眼的悍马,还告诉了廖海全他去了哪个地方,廖海全想找他,简直轻而易举。 而他在泉中县的行动,廖海全没再安排人跟着,也不过是他不想跟徐时闹得难看,彼此留点余地而已。 但曲野一死,廖海全心中必然有气。徐时在这个时候要是直接折返安市,廖海全必然不会再放任他行动。而一旦被他知道,这安市城里还躲着那么大一个人贩子,这天降的功劳,岂有错过的道理? 可廖海全要是知道了这些孩子,又怎么可能会再让徐时带走。到时候,他又如何跟付东交代? 付东于他还有用,这个时候还不能闹翻。 所以,不管徐时内心再如何不忍,这些个孩子,肯定有一部分是要跟着他去哈市的。至于到了哈市,见过付东之后,这些孩子又怎么安排,徐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如今这钱谁来送,却成了问题。 普达倒是有些人手留在这边,可这些人手徐时没接触过,这事自然也不可能放心交给他们。 徐时皱眉想了一会,最终也只能拨通了吴江的电话。 这个时候,也就只能靠这家伙了。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吴江声音微哑,不满道:“徐爷,这天都还没亮呢,您有这么急吗?” 徐时沉声道:“我要六十万现金,十点之前准备好送到指定位置。准备钱的时候小心点,现在城里风声紧,别让人看出问题来。” 话落,手机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后,才听得吴江冷笑一声:“徐爷,您当我机器猫呢?” 徐时微微压低了声音:“钱准备好了给我电话。”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吴江这个人,看似不太靠谱,实际上,他心中都有数。他埋怨是多,可他要是真有那么多不满,自然也有办法可以不配合。可他骂归骂,实际该做的一样没少,不该做的也一样没做。 所以,徐时这次照样还是笃定了,这家伙靠得住。 徐时挂了电话后便主动把手机又递给了黄大毛,等他接过后,微微一笑道:“这现金准备起来需要点时间,我赶了一夜的路,这会有点困。大毛哥这儿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靠一靠,打个盹?” 黄大毛倒也没拒绝,转头就吩咐那司机带徐时去车里休息。 司机听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把手里拿着的眼罩拿起来朝徐时晃了晃。 徐时会意,伸手就接了过来。 戴好后,那司机就拉着徐时的胳膊领着往外走。 走的还是进来的路。一直到了车边,徐时伸手摸到了车身时,那司机才松了手。 上了车,徐时刚坐好,便开口问:“我这眼罩能摘一会吗?这东西箍得我有点头疼。” 司机却哼了一声,道:“你别给我耍花样啊!这眼罩你就老老实实戴着,要是被我发现你偷偷拿下来,看我不收拾你!” 没了那黄大毛在边上,这司机倒是嚣张得很。 徐时像是怕了,什么也没说,乖乖往椅子里一歪,没多久,这呼吸就轻了下来。 司机一开始在旁边坐着,过了半小时左右,大约是坐得有点难受,便开了车门下车活动起手脚来。 这活动着活动着就走远了些,放了个水后,又点了根烟,在那一边抽,一边拿着手机看起了美女跳舞。 而这时,徐时却动了动。 但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脑袋的位置,就又睡了过去。 十来分钟后,司机才回来,看了一眼徐时,见他依旧睡着,也没在意,便继续坐在边上玩起了手机。 外间天色逐渐大亮,太阳也出来了。明媚的阳光,照在外面的积雪上,亮得晃眼。徐时戴着眼罩倒是睡得昏天暗地,被叫醒时,已经快九点半了。 司机不知去了哪里,黄大毛站在车外,看到他醒过来,便把手机递了过来。 “刚有电话。” 徐时接了过来,顿了顿后,道:“大毛哥,我这带着眼罩也看不了啊!” 黄大毛迟疑了一下,道:“摘了吧,别乱看就行!” 徐时笑了笑,摘下眼罩后,眼神规规矩矩地只盯着手机。 确实是吴江来的电话。 徐时回拨了过去。 吴江接得很快:“钱已经备好了,送哪?” 徐时按得免提,抬眼瞧向黄大毛。 “城西有个农贸市场,你让他开车过去,钱放车内,车子停到停车场。”黄大毛应该是早就计划好了,说的时候没有丝毫停顿。 “听到了吗?”徐时问了一句。 吴江答:“知道了。半小时后,我会把车牌号发到你手机上。” “好。”徐时刚应下,吴江就挂了电话。 徐时将手机锁上后,又递给了黄大毛。 黄大毛接过后,倒是跟他客套了一回:“有包子,你要来两个吗?” 徐时摆摆手表示不用:“没睡够,没胃口。”说着,又咧嘴一笑:“大毛哥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再睡会。”说完,他还又打了个哈欠。 黄大毛见状,便道:“那你睡吧。半小时后,我再来叫你。” 徐时点点头。 黄大毛看着他又重新戴好了眼罩后,就走开了。 徐时往椅子里一歪,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半小时,一瞬而逝。 徐时好像刚眯上眼,就被人叫了起来。 黄大毛递过手机,徐时摘下眼罩,打开手机短信,给黄大毛看了一眼。黄大毛背下那串车牌号,就转身去打电话了。 而徐时趁着这个时机,却飞速地打开地图看了一眼。 等黄大毛转过身时,徐时闭着眼靠在那正捏着山根,满脸的疲惫。手机被他扔在一旁的座椅上,黑着屏。 黄大毛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又对着手机讲了两句后,就挂了电话。 “车已经找到了,现在在回来的路上了。只要那六十万没问题,你待会就可以把那三个孩子先带走了。不过,那三个孩子的安眠药药效估计快过了,顶多再一个小时就得醒了。你是怎么打算?要再喂一点吗?”黄大毛看着徐时问。 徐时摇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 黄大毛闻言微微皱眉:“这要是半道上醒了哭闹起来,可就麻烦了!” 徐时依旧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不会醒。药喂太多,容易坏脑子。万一要是留点什么后遗症,我不好跟上面交代。你放心,我自有手段,生不了什么麻烦!” 黄大毛见徐时坚持,便也不再多劝。 四十来分钟后,这院里又来了一辆车。 是辆半新不旧的江淮皮卡,车斗里还堆着些杂物。 开车来的司机,是个生面孔,三四十的模样,精瘦,上身一件夹克棉服,下身一件修身的牛仔裤,缩着脖子,形容猥琐。 夹克男子拎着个两个沉甸甸的黑色垃圾袋下了车,看到黄大毛后,就径直过来了。 “大哥,钱都在这了。” “打开数数。”黄大毛发话。 夹克男子一听,立马将两个垃圾袋放到了地上,打开数了起来。钱是一万一沓整整齐齐捆好的,男子数了一遍,确实是六十沓,没有少。 黄大毛弯腰随手捡了几沓,翻了翻后,确实都是崭新的百元大钞,一眼倒是看不出真假。 “拿到后面去,让你大嫂验一验,没问题的话,就把之前选好的那三件货送出来。”黄大毛边说边将手里那几沓给扔了回去。 徐时又等了二十来分钟,终于刚才那司机还有黄大毛的老婆又一起过来了,两人手中拎着三个孩子。 黄大毛看了一眼后,便回头冲着车内的徐时笑道:“看来钱没问题,徐爷可以把货带走了。不过,以防万一,还得辛苦徐爷再把眼罩戴上,我让人送你一段。” 徐时自是不会反对。 很快,徐时就又戴上了眼罩,坐进了那辆半新不旧的江淮皮卡! 那三个孩子也被塞进了后座,然后被一堆杂物遮盖了起来。 第328章:巨石 车子开出去,七拐八拐地拐了五六分钟,就停到了路边。 “你数一百个数,一百个数后,你就可以摘眼罩了。”司机扔下这话后,就下车走了。 徐时自然不会真数到一百,没一会他就扯下了眼罩,也没去看那司机是走远了还是还在附近,直接从副驾驶爬到了驾驶位后,便先锁了车。 而后他打开导航,看了眼位置后,就启动车子,往城外开去。 这地方,其实离他们之前碰头的那个位置并不远。而刚才那司机七拐八拐,开了五六分钟,可实际上一直在这个地方转圈。他停车的位置,距离他们藏身的地方,不过一条街。而这片地方,是老厂区。大大小小的各种加工厂,有数十家。也有不少厂房空置在那,有些租给了别人当仓库,有些就一直空在那。 这地方一直以来都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这里人多,大部分还都是外地人口,鱼龙混杂的,一旦黄大毛他们听到些风吹草动,只要往那些还在生产的厂区内一钻,警方就很难再把人揪出来了。 显然,这些人对安市整个城市的情况应该都挺熟悉的。 徐时想着,又往后头看了一眼,那三个孩子被不少杂物盖着,现在还没醒的迹象。见状,徐时便拿起了手机,找出吴江的电话,拨了过去。 “钱拿到了?”电话一通,吴江就率先问道。 徐时嗯了一声后,道:“你现在在哪?”话音刚落,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忽然就插了进来:“徐时,你现在哪?” 徐时笑了一声,道:“廖局早啊!” 电话那头,廖海全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怒火后,沉声喝道:“徐时,你别仗着自己的身份,一次又一次地挑战我的底线。我廖海全也不是泥捏的,真惹恼了我,大家都不好看!” “廖局别急啊!”徐时笑嘻嘻地接过话:“曲野的事呢,确实是我不厚道。但是,你放心,我另外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算是补偿。接下去的话,你听清楚了。曲家那兄弟俩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你现在应该已经心中有数了吧?” 手机里静了一瞬后,听得廖海全嗯了一声。 “我给你准备的那份小礼物,就在城东那片厂区,吴江早上开走的那辆江淮皮卡,后来就去了那,你调监控应该能查到路线。不过,这个车现在在我这里了,它很快就会上高速,你不用跟。那份小礼物,现在应该准备撤了,具体什么路线我不清楚,但他们会去城郊的东平路跟西山路的交叉口那。你动作得快,最好在他们到那之前就把他们拦下来。否则,那四个孩子的性命很可能保不住!对了,他们至少有四个人,但应该不会超过六个,头头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叫黄大毛,他有个老婆也在其中。” 廖海全听徐时说完,立马就叫了人过来开始安排行动。 电话并未挂,徐时几乎听到了整个行动的所有细节。廖海全能在这局长位置上连坐两届,还是有一定实力的。不到两分钟,他就已经把一切都安排了下去,而且计划缜密,至少在徐时听来,没有什么大漏洞。 安排好后,廖海全拿起手机,冲徐时说道:“徐时,你最好别犯错,否则,即便你是奉命进去的人,到最后,也未必能有好下场!” 徐时扯了扯嘴角,没接他这话,只是道:“那黄大毛手里有六十万,是吴江的钱,到时候拿到了,记得还给他。他只是帮我,没道理让他又冒险又贴钱的,对不对?” “徐时,你别给我打岔,你听到我说的了,你自己心里得有数!”廖海全沉声斥道! 徐时笑了一声:“廖局,你就别担心我了,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接下去这安市的日子不好过,你那儿子,要是不想送出去,就让他多跟吴江待一块!”徐时说完,也不给廖海全接话的机会,直接就挂了电话。 接下去,这安市的事情就跟他没关系了。 徐时出了城后,没直接上高速,往西顺着国道开了一会后,拐进了一条荒草丛生的小路。往里又开了百来米左右,才停了下来。 徐时下车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将那些杂物都弄了下来,接着依次检查了一下那三个孩子的情况,脉搏呼吸都还算平稳,但年纪看着最小的那个小女孩有些低烧。他们三人身上穿得都不多,估计是之前在黄大毛手里的时候冻到了。 徐时看了看时间,根据黄大毛之前说的药效时间,这三个孩子应该差不多快醒了。 果然,没多久,其中那个年纪最大的小女孩咳了两声后便幽幽睁开了眼。 迷茫的眼神,在触及到徐时的脸后,瞬间就被惊恐占据。只是,还没等她尖叫出声,徐时便已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而后另一只手在她后颈处不轻不重地一捏,小女孩眼中的恐惧便逐渐地散了,眼皮缓缓垂下,再次昏睡了过去。 刚处理完她,另外两个孩子也相继有了动静,徐时一一将他们重新弄晕后,又将刚才扔到车外的那些杂物给理了理,把其中的旧被单之类的东西给挑了出来,然后盖到了他们身上。 都收拾好后,徐时退到车外,关上车门后,转过身站在那点了根烟。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也都只是冷静和理智。 可,此刻他先前用来捏那三个孩子后颈的那只手,抖得厉害,几乎连烟都有些拿不住。 一根烟抽尽,手也不再抖得那么厉害。徐时深吸了一口气后,转身上了车。 …… 普达是早上八点左右到的哈市,将近三十个小时的车程,前半段他一停没停,一直到后半段,他才停了一次,在服务区靠近出口的地方停了两小时,睡了一会。 终于到了哈市之后,普达随便找了个宾馆,进去一睡,便是十来个小时。等到醒来,已经是夜里快十点了。 他裹了衣服,出门在附近溜达了一圈,找了个小饭馆,刚进去坐下,徐时来了电话。 他看了一眼后,起身走到外面,才接起来。 “徐爷!” “去准备点棉被,退烧药,消炎药,还有吃的,喝的,红糖水也准备一点,到高速出口下来那个加油站附近来接我。我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下高速。”徐时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普达收起手机,转身进了小饭馆,又点了几样吃食,顺便跟老板说了一声打包。 十来分钟后,他拎着吃的走出了小饭馆,往街对面走去。从街对面的一条小巷穿过去,到另一条街上,有个24小时的药店。 普达进去买了一堆药,除了退烧药和消炎药之外,还买了一些外伤用的东西,临走的时候,又跟老板要了一个超大塑料袋。 之后他就回了宾馆,没多时,又从宾馆的后门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个超大塑料袋,里面装着宾馆的被子。 四十来分钟后,普达就到了徐时所说的那个加油站附近。 他看了看时间,然后拿出手机给徐时发了个定位。 二十分钟后,一辆江淮皮卡在他车后面停了下来。 普达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后,推门下车,走到那辆车旁边,轻轻敲了敲窗。 徐时隔着车窗看了他一眼后,打开车窗,道:“这里不方便,你跟我后头,再走一段。” 普达借着幽暗的路灯灯光,在徐时脸上打量了一眼,他脸色很是难看,皆是疲惫。估计,他这一路过来,一停没停。 普达收回目光,应了一声好后,就转身回了自己车上,等到徐时的车子开过后,他立马驱车跟了上去。 徐时并没有开很远,车子往前开了大约一公里多,便在边上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停了下来。普达紧随其后,也在后头停了下来。 他刚下车,就听得同样刚下车徐时说道:“先把后座的孩子抱到你车上去。” 普达听到车上有孩子,不由得心头跳了跳。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徐时,却没能看出什么。 他默了默后,依言照做。 三个孩子,最大的是个女孩,看着五六的模样。也不知昏睡了多久,脸色苍白,看着就像是易碎的白瓷,脆弱得让人心疼。 另外两个孩子岁数明显要小许多,其中那个女孩,更是脸色通红,呼吸滚烫,显然正在高烧。 那男孩倒是还好,虽然小脸都瘦尖了,但体温呼吸都正常,脸色也还算好。 他将那三个孩子都放到了车上后,徐时已经将他带来的棉被给从塑料袋里拿了出来。普达接过后,将其仔细盖到了那三个孩子身上。 “给那个孩子喂点退烧药,按照成人十分之一的量。先喂一回,两个小时后没退烧,就增加十分之一,再喂一回。”徐时说着,忽又问:“红糖水准备了吗?” 普达回头指了指副驾驶上那个餐食打包袋:“在那个袋子里。” 徐时闻言绕到副驾驶将打包袋中那个保温瓶拿了出来,打开一闻,果然是红糖水的味。他先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后,又倒了一些在保温瓶的盖子里递给了普达。 “先给他们三都喂一点。” 普达一一照做。 都喂好红糖水后,普达又给那个发烧的孩子按照徐时说的喂了点退烧药。 这一切都弄好,时间已经过去十来分钟了。而徐时坐在副驾驶抱着那个打包袋,已经睡着了。 普达盯着他看了一会后,退到车外,抽起了烟。 车后座内那三个孩子,就像是三块巨石,压在他心头,难受得紧。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普达心中的难受却一分没少,在他心头来回质问的声音,也始终没能得到答案。 他此时很想去把徐时摇醒问一问,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到底又要干什么! 那可是三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啊! 普达不是个傻子,虽然跟着徐时这么久,徐时在做重要事情的时候都会避着他,可他也隐约能察觉得到,徐时的身份不简单。 可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又是什么身份,那到底是三个孩子,三条鲜活而且稚嫩的生命,他怎么能把他们卷入到这个成年人都觉得残酷的世界当中呢? 普达想不明白。 徐时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第329章:高高在上 徐时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他看了眼时间,转头又看了看那三个拿被子裹着的孩子,问普达:“那孩子退烧了吗?” 普达点头:“退了一些,没那么烫了,但还有点温度。” 徐时微微松了口气,而后道:“直接去山曲乡。” 普达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蜷了蜷,呼吸也在此时悄悄重了一些。 徐时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普达垂眸看着方向盘上那个大众图标,闭了闭眼,又闭了闭眼,片刻,咬了咬牙,开口道:“你打算把他们交给付东?” 徐时盯着他的目光蓦地就深了起来。 几秒后,他收回目光,伸手开了点窗,而后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后,问:“你不想?” 普达紧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手背上的青筋在这一瞬间都梗了起来。 徐时抬眼瞧向车外。 外面的夜,黑得很。 就像他现在走的路。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大约有两三分钟,徐时的烟也烧到了尽头,他把烟头在外车身上碾了碾后,转头看向普达,淡淡道:“有个问题,从秦三走后你到我身边,我就一直在想,一直也没想明白。你到底是谁的人?” 普达瞳孔微微一颤,刚才纷乱的思绪,在此时倏地就沉静了下来。 他该沉住气的。 徐时看了他一会后,轻笑了一声。接着收回目光,抬手搓了把脸,继续说道:“我一开始以为你是上面安插在秦三身边的眼线。可后来,蒋盛威那次的事情,让我觉得你如果真是上面安排下来的人,那你也未免太沉得住气了。所以,我觉得你不是。可你主动到我身边,总有个理由吧?而且,你一开始不过是秦三的手下,为什么能养着那么多的手下?而秦三走后,他留下的那些人,明面上的都到了吴江那边,可暗地里那些呢?又去了哪?直到上次,我跟秦真真通电话,我忽然就想到了一种可能……”说到此处,徐时停了下来,他并未直接说出这种可能是什么,只是神色复杂地又笑了笑。 而普达此时脸色已经很是难看。 “秦三想干什么?”徐时忽又问。 普达的呼吸猛地停了一下。 他没想到,徐时猜的不是秦真真,而是秦三。可这恰恰却是正确答案。 “他现在在境内还是境外?”徐时转头看向他,又问道。 普达根本不敢转头看徐时,他怕一对视,他就再无秘密。 “告诉他,如果他想做什么就堂堂正正地来跟我谈。别拿他那点小聪明跟我这耍来耍去的。”徐时又扔下一句后,关上了车窗,抬手在中控台上轻轻一拍,“开车吧。” 普达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震颤后,伸手挂上档位,掉头往外开去。 夜色深沉。 昏暗的车内,深夜电台的音乐声,舒扬轻柔。 徐时脑袋靠在车窗上,睡得昏昏沉沉。 普达握着方向盘,心内却始终翻滚着风浪。 他自以为自己一直藏得很好,可实际上,早已暴露而不自知。 甚至,他相信,徐时很可能早就看出来他是谁的人了,只是不想动他,又或者说,他还算好用,再加上他暂时对他没什么威胁,所以一直没动他而已。而一旦等到徐时觉得他有威胁的时候,可能他也会像对曲野那样,毫不留手! 普达有些后怕。 又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对徐时来说,还算好用。 否则,今日这一句多嘴,等待他的,就未必只是这几句看似掏心掏肺的直言而已。 两个半小时后,山曲乡终于到了眼前。 普达叫醒了一旁的徐时:“徐爷,前面就是山曲乡了。” 徐时揉了揉眼,看了眼时间后,道:“靠边先停。” 普达闻言,便把车靠边停了下来。刚停稳,徐时便拿起手机找出扬子的电话打了过去。 很快,扬子就接了起来。 “徐爷!” 徐时开口问:“到哪了?” 扬子回答:“快到山曲乡了,还有一个多小时吧。” “行,你不用进山曲乡,到附近的时候给普达打电话,跟他会合。会合之后该怎么做,我已经跟你提过了,到时候看情况,你跟普达商量着来。” “好。” 听扬子应下后,徐时挂了电话。而后他瞧向普达:“我不管你是怎么想,但这三个孩子,他们一个都不能弄丢,更不能死。明白吗?” 普达看了他一眼,垂眸应下:“明白。” “我在这下车,你掉头绕去山曲乡南面等着跟扬子会合。接下去要怎么做,他会跟你说的。”徐时说完,又看了他一眼后,转身下车。 而后,站在路边,看着普达掉头离开,直到车子尾灯消失不见了之后,他才抬脚往山曲乡走去。 第二天早上九点。 徐时出现在了福百面店,坐下后,点了一碗羊肉面。 面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付东来了。 跟上回一样,招呼也没打一个,直接一屁股就坐到了他对面,而后笑盈盈地看着他。 徐时慢悠悠地喝完了面汤后,才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一段时间没见,这付东眼角那条细蛇的红信,似是更红了。 “徐爷千里迢迢赶过来,看来是有好消息了?”付东先开了口。 徐时却反问道:“付爷吃面吗?” 付东微微眯眼,而后转头跟老板要了一碗面。 面很快上来,付东埋头吃完后,徐时开了口:“去外面走走消消食?” “好,都听徐爷的。”付东笑眯眯地应下。 两人相继起身,一道往外走去。 清晨的阳光,明媚温暖。可能融化冰雪的阳光,却也有照不到的地方。 比如,鸭舌帽底下的脸。 还有人心。 两人走出了大约百来米后,付东先沉不住气,脚下步子一顿,问:“徐爷就不打算说点什么?” 徐时微微一笑,道:“自是要说的。只不过,这阳光舒服,就想多晒会。” 付东转头看向他的脸,满是胡茬的脸上,笑意虽有,却总透着些让人心惊的寒气。 “只要徐爷好好做事,这晒阳光的机会多着呢,何必贪恋这一时半会。”付东道。 徐时又笑了笑,点头道:“也对。” 接着,他转头与付东对视了一眼后,在付东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的目光中,开了口:“孩子我已经带过来了,不过我只带来了三个。” 付东一听立马就沉了脸:“怎么回事?不是说有七个吗?徐时,你最好有一个能说服我的解释!” 徐时却道:“付爷与其听我解释,不如看看新闻。这三个孩子还是我运气好,才能从安市带出来的。”说着,便冷嗤了一声:“曲野兄弟俩倒了台,这安市如今是龙潭虎穴,那个黄大毛胆子也大,竟然还敢一直把孩子放在城内,要不是我去得及时,这七个孩子一个都留不下!” 付东将信将疑地盯了他一眼后,拿出手机搜起了安市那边的新闻。果不其然,他很快就搜到了安市抓破人贩子团伙的新闻,还有那四个孩子。 新闻上提到,那个团伙是在转移孩子的途中被路上执勤的警察拦下来时发现的,两辆车,总共五个人外加四个孩子,当场抓获,一个都没能逃掉。 其中一个,因为掏枪反抗,被当场击毙。 付东盯着这条新闻看了一会后,眉头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片刻后,他抬眸盯向徐时,冷戾的目光,仿佛毒蛇向他吐出了蛇信子。 “徐时,你当我傻吗?路上执勤的民警会随身带枪?这明明就是早就埋伏在那的!” 徐时去讥讽道:“付爷怕是不知道,别说那条路上,这几天安市全城执勤的民警,十个里面起码有一半都配了枪。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付东一愣。 徐时轻轻一笑:“因为曲野那兄弟啊!他逃了,他手里包括带在身边的人,可都是带枪的,而且还是冲锋枪。你说,这些民警会不带枪吗?甚至,他们身上那身棉服里面,还都穿着防弹衣呢!” 曲家两兄弟都死了的消息至今还没放出来,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有廖海全考虑他的缘故。这就是聪明人做事,不用徐时提醒,他便会把事情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包括关于黄大毛这个人贩子团伙被抓获的新闻通报,这则通报里面,可是把徐时摘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徐时一点也不担心郑与广那老家伙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安市那边本身也不是郑与广的地盘,郑与广在那根本没什么势力,再加上廖海全动起来之后,那老家伙又怎么可能还会把手送过去让人砍。所以,即便那老家伙打听到点什么,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不足以影响徐时的布局。 付东一个初来乍到的,没了郑与广给他递消息,再加上如今洪二的势力已经被徐时捋过一遍了,付东在这就是被供在佛台上那尊泥像。 高高在上,却也只能高高在上。 付东对于徐时这番话,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信了。可他没有其他消息来源,不能判断徐时所说是真,自也不能判断是假。既然不能判断是假,那他也就不能和徐时直接翻脸。 更何况,徐时手里还有三个孩子。这才是重点。 他沉着脸默了一会后,道:“那三个孩子在哪里?” 徐时没立马接话,摸出烟点了一根后,又给他递了一根。 付东看了一眼后,接了过去,却拿在了手里,没往嘴里送。 徐时扫了一眼,无声讥笑了一下。 烟点着后,他才开口:“之前付爷答应过我,等曲野死了,就会带我去见秦真真。” 付东闻言,眉头一皱:“曲野死了?” 徐时抽了口烟,道:“自然。” 第330章:徐徐图之 付东打量着徐时。 见状,四长老脸‘色’一变,当即爆退,顿时,雷霆之剑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炸成一片。 虚拟宇宙中,当然不吃东西也不会饥饿,不过几十年都已经习惯了吃早餐,如果真的不吃东西,即使身体上不饥饿,精神上也会饥饿。 两人继续之前的工作,调试这台单兵机甲,完善缺漏之处。而身为原型机,要的就是一个概念,为后续的研究打好基础,所以也是颇为麻烦。 “卧槽,这孙子正脸咋长的跟潘长江似得?”也就在我转头的一瞬间,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恩,费队长,现在是你表现诚意的时候啦!”蟲人对费舍尔笑了笑露出千齿口器。 林大海这才放心,喝了一瓶生命精华,顿时入口清凉,身体感觉所有的细胞被激活一般,就连老花眼都瞬间治好,视力变得清醒,常年累月的腰痛也好。 何尚自然知道林天这句话的意思,他们厨子之间的比试,大部分都是关门比试的,而且比试的结果也不能够传出去。 大气周就是一本很普通的修真秘笈,而且林天也看了一下,里面的大动拳和气冲术都是一些简单的拳术和法术,以第五飞扬的领悟能力,是可以轻松的学会的。 虽然争斗之人仅有六个,不过周围至少还有近千名修士在关注着战局,只可惜这些人修为太低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或许叶无双清楚,苏苏为何黏上他,叫他夫君,只怕是她刚苏醒过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他。 萧山看侯远山吐口了,心里悄然地松了一口气,要想劝说这些组织规则严密的中共潜伏人员还真是不容易呀,也得讲究策略呀,于是看向侯远山道。 但是在知道有省城的人陪同周阿仁一起后,他们这才打消了一起去京城的念头。 咸水一高的贴吧里,很多人在看话剧的同时,都在发帖想要获得林姝倩的联系方式。 如果纪青青被她夸得昏了头不设防,顺着她的话这么说下去,便会泄露许多关于自己、关于自家的家底出去。 据他所闻,就是在天学门里司马朗已经是涉及对陵学院近两三年的情报打听,这是以往前所未有的。。 大概过了一刻钟,一名手提药箱的御医在崔嬷嬷的引领下匆匆走进叶凝香的卧室,然后一刻一不耽误地给慕夕泽把脉。 那男子进去没多会儿便出来了,原本还一副神采奕奕的神态,此刻眉头紧锁,五官几乎都聚到了一块儿,好像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情。 这人不偏不倚正正落在秦骁身边,低下身将半躺在地上的秦骁扶起,然后抬眼看向面色阴冷的慕夕泽,眼中的神色复杂,似乎蕴含着好多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本以为纪同信见自己服软道歉请求,又奉上厚礼,必定会点头同意和解,谁知他却来了这么一句话。 萧青羽轻装简从,身后只跟着高飞一个护卫,他的衣着也是朴素至极,看起来就好像是个平常百姓一般,是以才会在入村之后也没人注意到村庄之中来了个气度非凡的年轻人。 第331章:无辜 下午四点。 难怪在邵家势力渗透的y国,霍沉令敢带着一只没什么用的兔子精怪单刀赴会。 专心举刀迎敌的陌刀手对投掷过来的横刀视若不见,双手举刀,准备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生怕崽崽多问,霍司爵从傻弟弟霍司晨手里将刚拿过来的猪蹄递到崽崽嘴边。 lee的战斗模式主要是依靠图章的配合以及“散人”状态时图章的高额增幅,在图章生效的时间里,他可以将自己打造成绿巨人,硬钢甚至是力压“体武者”。 “不行!”凌宫焰的意识突然暴长,“嗵嗵”几脚,把个可怜的陈澈踩的再无踪迹。 要说现在是法制社会,傅希希敢杀人南疏是不会这么认为的,不过,一些过分的事情,傅希希不一定干不出来。 “这里不需要伺候,你在门外守着,不要让其他人靠近。”方七和一开始在酒楼门口迎接自己的伙计说到。 其实,北境大多数的宗门势力,都是这样的心态,实在是前路无光,都被揽月宗给堵死了。 赌神光头长髯大汉却是啥也没有想明白,只是一个劲的听到这蓑衣客自言自语的说什么“不可能、为什么”的,忍不住跟着着急上火,于是焦急的说道。 傅希希拧着脸色,瞳色里是肉眼可见的戾气,但她也只能在这里生闷气,她暂时拿南疏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对新兵进行训练的同时张楚还将卫所的造船厂和制造武器的作坊进行了改造,从六横岛调来了工匠对原先的工人进行培训,开始制造新的战船和保安军使用的武器。 被一个十足恶心的食人魔称之为‘恶心的家伙’,杨建功也是醉了。 终于能看到横断南北的鹿野那伽山出现在天边,初时只像是一条不规则的黑线,被人信手涂鸦画在天边。三天后,那条线终于宽了些,才看见山的模样,但到山脚,众人却足足走了半月有余。 洪承畴发现了这个消灭流贼的大好时机,命令前锋的官军急速进军咬住流贼,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再跑了。 蒙如龙见自己激出的水流掉头反向自己袭来,不由一惊,但随即又是一声大吼,蟒身一扭,长身如鞭般一轮。将这十数道水流尽皆击散。紧接着他并不停顿,直接昂头往阵法的屏障上撞去。 以闪电九阶巅峰的时速飞行两天后,刘启等人再一次看到了陆地。 随身携带的真知水晶球,居然帮助杨建功从长着红白相间胡子的烈族长老那里得到了这条信息。 其中尤以漏斗渡附近最为密集,正面有三支军队,其中二龙河中还有一支军队,估计是水军。如此布置,刘舜仁可谓插翅难逃,即便能鱼死网破硬生生突围,估计活命者十不存九。 又是一天风和日丽,船行疾速,众人三三两两的出了船舱透气,连着几日下来,多少都已经适应了海上的颠簸,一个个回复了几分元气,不再像刚出海时那般眩晕难耐。 第332章:开飞机 梁九走后,徐时坐在书桌后,点了根烟。 警告,他已经给出去了。 但看样子,梁九这臭小子是不会死心的。 既如此,那他也只能狠心一点了。 郑与广是下午四点进的陶县,到了陶县之后,倒是没来徐时这,而是直接去了老和那个农场。 而之前梁九通知老和过来的时候,老和说他在外面,赶回来要五六个小时。 这就有意思了。 到底是郑与广那老东西不请自去呢?还是老和这把老骨头又犯痒了呢? 入夜后,徐时跟明其在距离庄园大概七八公里的地方,碰了头。 许久不见,明其一看到他便盯着他瞧了许久。 “我脸上有东西?”徐时边说,边抬手抹了把脸。出门前,他理了头发,剃了胡须,看起来和去安市之前也没太大变化,只是瘦了一些。 这也正常,毕竟这三四个月,他几乎没怎么睡过一个好觉。 明其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东西。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中午到的。”徐时一边答,一边递出根烟。 明其接过后:“安市那边都搞定了?” 徐时想了想,道:“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些尾巴没收,还得再去一趟。” 明其点点头,而后没了声。 二人沉默着抽完了一根烟后,徐时才开口:“那个黎海是什么人?” 明其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突然问起他了?出什么事了吗?” 徐时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明其盯着他看了两眼,道:“大概八九年前的时候吧,粤东那边出过一桩比较大的人口失踪案,一个月时间,一个市内连续失踪了六七个孩子,而且都是三到五岁左右的。其中有对双胞胎,两个女孩,刚满三周岁。两孩子母亲就出门丢个垃圾的功夫,前后不到一分钟,这两个正在超市门店里睡觉的双胞胎就失踪了。”说到这里,明其叹了口气。徐时适时递过一根烟,明其接了过来,点上后,深吸了一口,才又继续往下说道:“当时,我师父正在哈市那边当刑警。黎张带着他们夫妻俩找到哈市的时候,一次贸然行动,正好跟我师父他们撞到了一起。后来他们就留在了哈市。五年前的时候,我师父因为受伤退了下来,正好当时有线索表明那些孩子很可能最终流到了陶县这边,我师父就带着他们来了这里。黎张……以前在他们老家那边是个片警,出事的时候,他原本要升职了。但因为当时如果他不做点什么,黎海他们夫妻俩肯定是活不下来的。所以,他就停薪留职,带着黎海夫妻俩一路追到了哈市,最后又来了陶县,在这陶县一蹲就是五年。”说完,明其就沉默了下来。 徐时其实大概猜到了一些,但他没想到,事实远比他所猜测的更残忍。 他站在那,原本想说的话,此时倒是有些不太好说出口了。 可,两年的布局,才到了如今局面,眼看着离他所计划的结尾越来越近,又怎么能让人在这个时候来破坏! 哪怕是黎海夫妻也不行! 徐时又点了一根烟,抽到一半的时候,他看向明其,问道:“你师父现在还在陶县?” 明其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但见他神色不佳,徐时心中便大概有数了。 他没再顺着师父这个话题问下去,而是又回到了黎海夫妻身上:“月前的时候,黎海夫妻俩说老家有事回去了,这事你知道吗?” 明其闻言,明显地愣了一下。他抬眸看着徐时,皱眉道:“他们老家已经没人了,能有什么事?” 徐时抽了口烟:“老家没人了?老人都不在了?” 明其点点头:“那事情出了之后不到一年,他们夫妻双方父母相继都离世了。”说完,他又叹了一声。 徐时又抽了口烟。 这时,明其看向徐时:“黎海夫妻是不是出事了?” 徐时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现实太沉重,沉重得他都无法将一些不好的揣测放到他们夫妻俩身上。 好一会儿,徐时才答道:“出没出事,我不清楚。但月前他们突然从我那离开,肯定有问题。你最好还是查一查。” 明其清楚,徐时若没有猜测,不会专门找他出来说这个事。他瞬间脸色就凝重了起来,沉默了两秒后,道:“我知道了,待会回去我就让人去查,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徐时点点头。 明其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徐时沉吟了一下,道:“是还有点事。” “那你说,吞吞吐吐的可不是你的风格!”明其道。 徐时却还是没马上开口,垂眸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后,才慢悠悠地问了一句:“之前走的时候,让你帮忙盯着点梁九,这几个月,有盯出点什么结果来吗?” 明其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你当时是让我照看一下,可不是让我盯着!” 徐时抬眸看他:“别跟我抠字眼,你懂我的意思。有还是没有!” 明其抿嘴沉默。片刻后,才道:“他什么身份,你清楚吗?” 徐时回答:“有猜测,但不确定。” 明其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怀疑黎海夫妻俩离开这事跟他有关?” 徐时稍一犹豫,便点了头。 明其眉头皱了皱,斟酌了一会后,才开口说道:“你手底下那个叫大荣的,当时你不是以为他死了吗?”说着,他见徐时听到这话,似乎并无什么反应后,微微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过来,徐时恐怕早就知道那大荣活着。反应过来后,他便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也是,这徐时心眼比筛子都多,那大荣是他的手下,是死是活怎么可能瞒得过他。想通后,他便又说道:“当时你走后没多久,梁九就把那个大荣送出了陶县。送去哪里我不清楚,我的人怕被发现,没跟太远。” 徐时听后,思忖了一会,又问:“这么说,我走后这三四个月,没人到陶县来跟梁九碰过头?” 明其摇摇头:“有没有不好说,但我这边没有发现。” 徐时心中微微一松,看来这臭小子还不算蠢。 不过,也只是不算蠢而已。 徐时想了想后,又朝明其说道:“郑与广今天下午进陶县了,接下去他应该会在陶县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你做好准备,该盯的盯,不该插手的别插手。他这个人,暂时还不能在陶县出事。”说完,他也不给明其多问的机会,看了眼时间后,就说要走。 明其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两人随后分开,各奔东西。 徐时并未回庄园,而是去了老和那个农场。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刚到农场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拦他的是两个陌生面孔。 老和手底下那些人,徐时不说都认识,可基本也都见过一两面。可眼前这两人,他很确定是一面都没见过的。也就是说,这两人不是老和的人。那么,就只能是郑与广那老东西的人了! 这老东西,到了陶县招呼都不打一个,就住进了这农场,还直接接管了。这真是一点也不把他放眼里啊! 徐时心头冷笑了一声后,打开车窗冲着靠近过来的男人说道:“我徐时。” 男人显然知道他的名号,脸色微微一变后,却道:“您稍等。”说着,转身就拿着对讲机汇报去了。 徐时也不急。 没几分钟,这路就让开了。 徐时熟门熟路地把车子开到了那一排平房跟前。 平房中间那大厅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明亮的灯光。有人站在门外,看到他的车过来,也没动。 至于那老东西,更是不见踪影。 徐时停了车,也不下车,拿过手机,就拨通了老和的电话。 老和倒是很快就接了电话。 “徐爷!” “你在哪?”徐时问。 老和回答:“我还在赶回陶县的路上,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就能到庄园。” “不用去庄园了,我在你那个农场,你直接到农场吧。一个半小时后我要见到你!”徐时又说道。他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老和却是怔了一下。 郑与广占了他的农场一事,他自然是清楚的。 他也不是真有事在外面,他只是提前躲了出去。姓徐的,他不敢惹。可姓郑的,他也惹不起。所以,他只能暂时躲出去避避风头。 可徐时要见他,他也不能不见,只能往后拖一拖,等到那姓郑的都住进了,住踏实了,他再回来,徐时这边自然也不会再让他把人赶出去。 如此以来,他也不用难做。 老和打得好算盘,可他忘了,若论算计,徐时岂不比他更在行? 这不,徐时此时就在农场等着他了。 这修罗场,终究还是要落到他头上来。 老和心头叫苦连天,可也不敢拒绝,只能讷讷应下。 挂了电话后,老和便让司机提速往农场方向赶去。 他是真在外面,徐时不好骗他是知道的。虽然,刚才他说一个半小时到庄园,是故意把时间说长了一点,可庄园到农场有不少路,一个半小时赶到农场,就得开飞机了! 第333章:好下场 徐时挂了老和的电话后,还是没有下车。 平房门口站着的人朝他看了一眼又一眼,几分钟后,里面走出来一人,朝徐时车子方向望了一眼后,又与门口的人对话了几句,接着转身又回了屋内。 屋内,郑与广正靠在沙发里,惬意地看着某音上的直播。手机屏幕上,曲线惊人的女子正在扭动,暧昧的动作加眼神,勾得人移不开眼。 “他还在车里。”进来的人,走到郑与广旁边,低声说道。 郑与广头也不抬,回道:“那就让他待着吧,没事。” 那人便不说话了,退到了一旁。 此时,屏幕上女人做了个弯腰的动作,顿时间春光大泄。郑与广眯眼笑了起来,手指在屏幕上连点了好几下。 屋外。 徐时坐在车内,也在看手机,不过看的是安市那边的新闻。 曲野兄弟俩的死讯至今还未公布,想来廖海全那边是不打算公布了。这样对徐时来说,是个好事。 那几个人贩子的新闻至今一直挂在热搜上,底下的评论,群情激愤。 这个新闻一出,短时间内,其他人贩子团伙估计短时间都不会再踏足安市了。可徐时从曲野口中挖出来的信息里面,还有两条线。 那两条线,并不是专供塔帮的,而且所拐的也不都是孩子,反而是十七八岁的女性更多,也有一些年轻男子。 关于这两条线的信息,徐时并没有交给廖海全。一来,曲野如今虽然没了,但他在安市经营这么久,谁也无法准确知道他在私底下到底拉拢了多少人,他们目前能清除掉的,只能是那些相对表面的,至于那些埋在深处的,更隐蔽的关系,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挖出来的,甚至很可能永远也挖不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徐时若是把这两条线的信息都给了廖海全,那最终会不会走漏消息,谁也不能保证。 徐时不可能冒这种险。 二来,徐时对廖海全到底还是不够信任。 廖海全在安市五年,这五年里,这三条线进出安市不下五十次,他不可能毫无所觉。但他一直没有动作,虽然这一次,他被他逼着亮明了立场,可谁又保证,等一段时间过后,他不会再变呢? 所以,这两条线,他还是决定自己来。 不过,这事得往后放一放。 黄大毛这一出事,那些人肯定警觉。徐时想钓这两条鱼,也不是个简单的事。而一旦被他们察觉出了问题,那徐时再想揪出他们,基本不可能了。 所以,要么不动,要动,就得要有一网打尽的把握。 再则,黄大毛这条线刚出事,如果接下去立马又有两条线跟着栽进去,那徐时很有可能会暴露,到时候自然也就会影响徐时在塔帮这边的行动。 因此,只能再拖一拖,等他把塔帮这边收拾得差不多了,那这两条线就可以动了。 当然,如果他坚持不到那时候,这次他从曲野嘴里挖出来的东西,包括这两条线的信息,都会发到孔振东那边。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着。 草原上的冬夜,往往都是喧嚣的。风声不停地呼啸着,偶尔还有狼嚎声,从黑暗深处,星光照不到的地方,幽幽而来。 老和赶到的时候,距离徐时说的一个半小时还差两分钟。 他坐在车内,深吸了一口气后,才下车。 路过徐时的车时,转头看了一眼,看到徐时还在车内,惊了一下后,又顿觉正常。 他忙靠了过去,没等他敲窗,徐时就先开了窗,冲他说道:“上车。” 老和一愣后,赶紧上了车。 刚坐稳,车子就动了。徐时掉头将车往外开去。 老和心中没底,却也不敢多问。 好在,车子出了农场后,没开多远就在路边停了下来。徐时开了点车窗,然后给老和递了根烟。 老和有些忐忑地接过后,悄悄瞄了一眼徐时的脸色,打了一路的腹稿,在看清徐时脸色还算平和后,张口说了出来:“徐爷,郑爷要来陶县的事情,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人到农场的时候,我又正好不在。等我的人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已经进去了。人都进去了,我也不好再赶人,就只能随他去了!这事,我本来想跟您亲自汇报的,正好梁九给我打了电话,我想着您刚回来可能要休息,不想再为了这点事还打搅你,就让梁九帮忙转达了。” 徐时静静听完后,什么也没表示。拿在手里的火机,轻轻地在方向盘磕着,发出规律的哒哒的声响。 老和坐在那,越听越忐忑,越听越没底。 就在他准备再解释几句的时候,徐时却又忽然开了口:“今天去哪了?” 老和一愣,旋即脸上爬上尴尬之色,支吾道:“也没去哪。最近不是没什么事吗?正好有个朋友新弄了个庄园,邀我过去看看,我就去了。” 徐时闻言,回头看向他,微微笑道:“你这朋友的庄园弄得怎么样?好吗?” 老和愈发得心惊,低头答道:“还行。” 徐时盯着他,眯了眯眼后,忽地就敛了笑意,冷了脸色:“今晚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早上拿着行李到那我去,接下去几个月内,你都得跟着梁九他们一道住我那!” 老和愣住了。 “为什么?”他下意识地问。 徐时倒也不吝解释:“我昨天接了三个孩子回来,现在天冷,放你这农场也不行。而且,现在老郑住这了,就更加不能放这了,你说是不是?” 老和怔了怔后,忙点头:“是!您说得对!现在这农场确实不合适!” “梁九他们没经验,之前这些事也都是你负责的,所以,为了方便行事,也为了安全起见,你搬过去住最合适。人手的话,最多带一个,要聪明嘴严的!” 老和刚准备点头,听到最后时,却又顿住了。微微皱了下眉头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徐爷,只带一个人手会不会少了点?” 徐时看了他一眼,见他碰上他的目光就立马低头后,说道:“我让梁九把阿丽玛接过来了,到时候让她给你打下手。你只要负责指导就行,具体的活让阿丽玛干!” 老和又愣了愣。 他心中此时疑惑不少。 但他早就学会了识趣,不多问。 点头应下后,他想了想,又道:“那要不我今晚就跟您走吧?东西明天让人给我收拾一下送过来就行,我一个单身汉,也没多少东西!” 徐时却意味深长地瞧他一眼,道:“这里面的是人,又不是老虎,你怕什么!” 老和身体一僵,几秒后,抬头冲徐时讪笑道:“主要是我担心郑爷他跟我提要求。您也知道,我这人胆子小。” “是吗?”徐时冷哼一声:“依我看,你这胆子一点不小,明哲保身那一套学得挺精啊!怕得罪他,就不怕再得罪了我?”说着,他沉沉盯向老和:“老和,你也一把年纪了,也该好好想想,怎么给自己挣个好下场!别到头来,早早死了不说,连个囫囵尸体都留不下!” 老和脸色顿白。 嘴唇颤了颤,刚想要辩驳几句,可徐时却根本不再给他机会! “下车!”徐时一声冷喝。 老和整个脸上的肉都颤了颤,脸色更白了。他悄悄看了眼徐时,终究没再敢张口,转头就乖乖下了车。 他刚一下车,徐时就启动了车子,随着发动机的一声轰鸣,车子便蹿了出去。 老和站在路边,看着车子尾灯逐渐变小,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此时一阵风吹来,整个人顿时一阵激灵。 被冷汗打湿的衣服,此时贴在背上,如冰块一般,激得他脑子竟是无比清醒。 徐时说得没错,他都这把年纪了,是该要为自己好好打算,给自己挣个好下场了! 这一辈子从未如此清醒过的老和,搓了搓脸后,转身往农场走去。 大厅内,正看女子跳舞看得起劲的郑与广忽被手下打断:“老和刚到了,跟徐时聊了一会,徐时已经走了。” 郑与广终于将目光从手机上抬了起来,看向说话的男人,道:“去叫老和过来。” 男人点头。 但,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没等郑与广出门,那虚掩着的门就被推开了,老和站在门口,往里探了探脑袋,看到郑与广后,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郑爷,您还没休息呢?”说着,人也走了进来。 郑与广眼睛微微一眯,随即也堆起了笑容,道:“这不是为了等你吗?吃晚饭了没有?” 老和一边往郑与广那走,一边笑着回答:“吃了,路上随便对付了两口。”说着,话锋又一转,问道:“我刚进来,一个我的人都没看到。这些小王八蛋,不会是趁着我出门,偷偷溜出去玩了吧?” 郑与广眯着眼,笑意略浅了一些:“哦,是我让人打发他们走了。他们在这待着,我住着不方便。” 老和一听,顺着话就说道:“也对!是我考虑不周,应该一开始就吩咐他们把地方给您腾出来的!结果,还劳烦了您自己发话,实在是不好意思!郑爷,您可别往心里去!” 郑与广眼角抽了抽,嘴角的笑意更淡了:“行了,客套话也别说了。我等你,也不是听你说这些的!”说着,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刚要说让他坐下,结果话还没出口,老和就已经率先一屁股坐下了。 坐好后,还抬脸冲着郑与广满脸虚伪地问道:“您想跟我说什么?” 第334章:好样的 郑与广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 他冷了脸,垂了嘴角,盯着老和看了一会后,问:“刚徐时跟你说了什么?” 老和一眨眼,道:“也没什么,就是叮嘱我要把您安排好,另外就是让我把这儿腾给你,搬到他那去住。” “让你搬到他那去住?”郑与广皱了眉头。 老和点点头:“您应该知道吧,徐爷那边新来了三件货,这大冷天的,放这也不合适,所以,徐爷就把他们都安顿在了他那庄园里。我搬过去,主要也是为了这事!” 郑与广脸色有点黑了。 他之所以住到这农场来,就是冲着那三件货来。 徐时如今这么做,完全就是把他晾到了一边。 这怎么能行? 郑与广黑着脸默了好一会后,开口道:“说起来,徐时那个庄园我还没好好逛过,上次去,也就是坐了一下就走了,也没仔细看。这样,我明天跟你一道过去!我听说,那地方之前是洪二的,对吗?” 老和心中一沉,但在郑与广面前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继续笑着点头:“是的。是二爷那时候留下来的。不过,之前被蒋爷的人在那里放了把火,烧得有点不成样子了。” “蒋爷的人放的火?什么时候的事?”郑与广这话,多少有点明知故问了。 老和回答:“就蒋爷出事那天晚上的事。” 郑与广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忽问:“说到这事,我一直好奇,那天晚上你去了哪?” 老和闻言苦笑了一下,道:“我当时正在住院。”说着,他撩起了自己的衣服,把那个枪伤露了出来,给郑与广看了一眼后,边把衣服放下,边说道:“蒋爷出事前一天晚上,有人摸到了这里,正好被我碰上了。双方动起了手,我手下死了好几个,我算命大,中了一枪,抢救及时,没死成,在医院住了好多天才出来的。” 当时蒋盛威那个事情,蒋盛威带来的人是全军覆没,一个都没能逃出去。虽然蒋盛威死之前,他们联系过,他大概知道一些东西但不多,至于打起来之后的事情就更不清楚了。 所以,老和说他受伤这个事他是不知道的。 不过,郑与广也知道老和不会在这个事情上撒谎,毕竟这事很好查证。 他盯着老和,这老东西,几月不见,越发地滑溜了。 过了一会,他抬手看了眼时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给我安排个房间吧,我先将就一晚,明天一早我们一道去徐时那庄园。” 老和脸上的笑容在听到这话,差点没撑住。听这老东西话里的意思,难不成他还打算住到徐时那庄园里去? 他一边应下,一边盘算要不要提前把这话跟徐时说一声。 走出大厅后,他就让人去给郑与广准备房间。其实也没什么准备的,房间是现成的,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 把郑与广的房间安顿好了之后,老和便找机会给梁九发了条短信,把郑与广明早准备跟他一道去庄园的事说了一下。他没直接说郑与广打算住那,但他觉得梁九不傻,应该能品出这背后的意思。 徐时回到庄园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房子里,客厅亮着灯,梁九坐在沙发上正在看动画片。听到门口的动静,他便把电视关了,起身朝着门口望去。 见是徐时后,便喊了一声:“徐爷。” 徐时看到他后,脚下微顿了顿,而后笑着问:“怎么还没睡?” 梁九也笑了笑,只是笑意多少有些不自然:“不太睡得着,就出来看会儿电视。” 徐时看出了他笑得不自然,却也没多想,毕竟中午时那番对话必然会让他心里不平静。 他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边往自己房间走,边道:“早点睡。” 沙发边的梁九看着徐时,微微张开的嘴,动了一下后,在听到这话后,又闭上了。 等到徐时走进房间,他站在那,低着头,昏暗中的脸,神色莫名。 第二天早上,徐时是快八点才醒的。 最近他的作息完全混乱,身体也过于疲惫,以前一直坚持的早起锻炼的习惯,在这段时间也搁下了。 洗漱好,走出房间,餐厅里早饭便已准备好了。是阿丽玛做的早饭。 味道也还算不错。 吃过早饭,他看了看时间,八点半了。 老和还没到。 于是,便泡了杯茶,去了花园里晒太阳。 冬日的阳光,总是能让人浑身懒懒的。 一杯茶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老和到了。同时到的,却还有个意料之外的人。 虽然,这个人的出现,对徐时来说,不算十分意外。可徐时没想到,他会和老和一道来,而老和并没有知会他这个事。 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老和是个胆小的人,而且还算识时务。 他或许有些小心思,可敲打过后,该怎么选,他很清楚,也不该会选错。那郑与广与他一道来,他怎么会没提? 就算郑与广是临时提出,那老和也不可能一路上一点通知他的机会都没找到吧?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坐一个车来的。 徐时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想到了某种可能,他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普达,招手把他叫过来后,问道:“梁九呢?” 或许是他语气不太对,普达抬眼看了他一眼,而后才答道:“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不过,他说,他九点左右就能回来。这会儿也快九点了,估计快回来了。” 徐时闻言,眯了眯眼,而后又看了一眼大门口那边正在走过来的郑与广等人。 “你还有多少人手在陶县?”他飞速问道。 普达怔了一下。 却还是很快答道:“还有一半人手,十来个。” “都调过来,要快,让他们守在这庄园外面。接下去但凡有人靠近,就想办法缠住他们,不用动手,只要别让他们进庄园就行。”徐时压低了声音快速吩咐道。 普达有些疑惑,却也知道这事估计很急,所以什么都没问,立马转身走开去打电话安排这事了。 而徐时心中却还没放松下来。 普达的人手要过来肯定没那么快。但梁九说他九点左右回来,那他带过来的人手,肯定也会差不多时间到。最晚,也不会超过九点半。 也就是说,如果普达的人手不能在九点半之前到位,那梁九带过来的那些人手,就都会涌进庄园。 他离开了这三四个月,这庄园里里外外肯定都已经被梁九动过手脚了。 这些人一旦进来,想要拦住他们动手,基本不可能。 到时候,郑与广一死,三个孩子一丢,徐时这两年的努力,就全都付诸东流了! 死一个洪二,死一个蒋盛威,对于塔帮来说,只不过就是伤了点皮毛。像这样庞大的组织,少一两个人,根本影响不了什么。不用多久,甚至半年都不用,这些人的位置就会被其他人顶上,这些人手里的那些生意也会被人接过去,换种模样,甚至连模样都不用换,就又继续猖獗了! 要想动这样的组织,就得上上下下摸清了,然后连根拔起。 什么是根,上面那些人才是根,整个关系网才是根。 徐时现在手里已经有了一半了,可还不够。 但他已经搭上了付东这条线,付东这个人自大,只要利用得好,他能事半功倍。 可如果这个时候,梁九带人进来搅了今天这个局,那他的那些计划,就都用不上了!塔帮之后还会是塔帮。他们或许会混乱一段时间,那也只是一段时间而已。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甚至会更加猖狂! 梁九啊梁九!你还真是好样的! 他还在犹豫,这小王八蛋却已经在酝酿给他来个大的了! 好! 真是好极了! 郑与广和老和已经走过来了,徐时收拾好了脸色,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郑与广,道:“郑爷,稀客呀!” 郑与广同样虚伪地笑着:“怎么?老和没跟你说?那可就是他不对了,我昨晚跟他聊到了你这庄园,想着上次来也没好好逛逛,就跟他一道来了,正好也来拜访一下你这东道主不是?”说着,一挥手,后面跟过来的手下拿着一个木盒子就走了上来。 郑与广朝着手下示意了一下,这人便捧着这木盒子朝徐时走了过来。 “一点心意,徐爷别嫌弃!”郑与广笑着说道。 徐时看了那盒子一眼后,道:“这盒子里,别是什么惊吓吧?” 郑与广道:“徐爷这说得哪里话!我老郑难道就是这么不懂礼数的?” 呦,老郑都出来了? 徐时暗自冷笑了一声后,却还是没接那盒子,但转头示意普达将这盒子给接了过去。 “既然来了,那就里面去坐吧。”徐时道。 郑与广却没动,道:“不着急,我听说你这庄园挺大的,上次来都没机会转转,今天天气好,正好可以走走晒晒太阳。徐爷要是忙的话,就不用陪我了。当然,徐爷要是不放心,可以安排一个手下陪着。” 他都这么说了,徐时自然不会拒绝。 而且,这庄园里,也没什么是不能让人看的,尤其是郑与广。 他笑了笑,道:“既如此,那郑爷随便转。转累了,就来客厅喝茶,我等着。” “好!”郑与广也笑着应下。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徐时先转身往屋里走去。 老和见状,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郑与广冲着徐时的背影看了一眼后,就带着人往花园里走去。 第335章:善终 老和跟着徐时一路进了书房。 普达也随后走了进来。 门一关,老和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徐爷,那姓郑的今天过来估计是不打算走的!” 徐时看了他一眼后,没接话,转而看向了旁边的普达:“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普达看了看徐时,神色有些古怪:“是个石头。” “石头?”徐时一愣,他想过这老东西不太可能会送他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送了个石头。 老和在旁边眼睛转了转,小声提醒道:“会不会是翡翠原石一类?” 徐时嗤笑一声,那老东西看不起他,是不可能给他什么值钱的东西的,即便真是什么翡翠原石,也多半不是好货。不过,他对这盒子里的东西本身也不在意,笑了一下后就冲普达说道:“待会要是郑与广要住下,你就把他安排到马场那边去。我记得那边还有一栋楼没烧掉吧,正好让给他。” 普达闻言,有些犹豫:“你栋楼当时被拖拉机撞断了两根柱子,已经不稳了,郑与广恐怕不会同意吧?” 徐时却道:“他会同意的。只要我愿意让他住下,他住帐篷都愿意。”接着,话锋一转,又问:“范辰在哪?这一早上都没见过他!” 普达摇摇头:“不清楚。待会我去找找。” 徐时点点头:“这两天多留意,郑与广估计会在他身上动心思。” “好,我知道了。”普达应了下来。 徐时朝他示意了一下后,普达便转身出去了。 他一走,徐时才看向老和,指了指桌前的椅子,道:“坐下聊。” 老和有些不安,讪笑道:“我还是站着吧,站着好,锻炼身体。” 徐时也不强求,看了他一眼后,低头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了一把手枪。 老和看到这家伙,顿时脸色就有点白了。嘴唇颤了颤,刚要开口,就见徐时三两下拆了手枪,又拿了块布出来,开始擦枪。 老和不由大松了一口气,泛白的脸色也逐渐回暖。 这时,徐时开口:“昨晚你没跟小九说那姓郑的老东西想住这的事?” 老和心头又是一颤,忙答道:“没说。当时我也还没察觉这事,是早上看到他把行李什么的都带上了,才想到的。” 徐时呵地笑了一声。 看来,梁九确实知道今天郑与广要来这事。 那他先前的猜测,应该是没猜错了。 这小王八蛋是着急了? 正想着时,老和见徐时不说话,心中忐忑,于是琢磨着又说了一句:“徐爷,我觉着那姓郑的,应该是冲着那些货来的。要不,这三件货还是送我那去?” 徐时抬眼盯向他:“送你那,你能保证不出事?” 老和愣了一下。 “你要是能保证,那这事也可以。回头要是万一出了事,你就拿命来抵就行!”徐时又道。 老和慌了,忙讪笑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其实想想,还是您这更合适。我那农场,冬天还是冷了点。” “你知道就好。”徐时哼了一声:“这三件货是让付爷过了眼的,万一要是出了事,我也担不住这个责。所以,放我这,虽然是替我自己考虑,但也是为了你好。你说呢?” 老和连忙点头:“那是肯定的!还是徐爷您考虑得周到。” 徐时满意地笑了一下,接着低头继续擦拭手枪零件,等到每个零件都擦好,该抹油的都抹好后,徐时才又慢悠悠地说道:“这次回来,我待不了多长时间。安市那边曲野两兄弟都倒台了,他们留下那个烂摊子我得去收拾,到时候普达得跟我一道过去,这里就剩了你和梁九。”说到此处,他抬头叮嘱老和:“老和,纪章和,没说错吧?” 老和瞳孔一颤,脸色微微一变,垂眸避过徐时的目光,双颊动了动后,嗡声道:“没说错。” 徐时笑了笑:“这名字恐怕有不少故事吧?” 老和没接话,只是站在那的姿势,看着多少有些僵硬。 “这名字呢,我早就知道了。不过,你也算是我的人,所以我也一直没去查。我希望我以后也不用查,你说呢?” 老和脸色又是一变,道:“您放心,我跟了您这么久,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徐时摇摇头:“这世界上,多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老和,昨天晚上我跟你说的那番话,我希望你能一直记住。我徐时别的不敢承诺你,但起码有一点,我可以保证。那就是,只要你拎得清,我保证给你一个善终。” 老和浑身一震。 他虽然不清楚徐时口中的善终是什么样,但是从他年少时期,踏上这条路开始,他就没想过会有善终。 但,谁不想善终? 尤其是到了他如今这个岁数,该见的不该见的世面,也见得差不多了。这些年,虽说在塔帮也没怎么样出人头地,但能享受的也享受了一些,如今他能求的,也就只差个善终。 这两个字,比昨晚的好下场,更直白,也更让他受触动。 而此时,徐时又继续说道:“小九年轻,缺少经验,做事情有些时候欠些考虑,他对付郑与广,有些不够看。等我去了安市,你多盯着点郑与广那老东西,别让他生出什么事来。要是有什么你应付不了的,及时跟我联系,我会想办法!” 徐时这要求,老和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天降的好机会。原本,他也没想着要转投郑与广那艘船,谁知道那老东西会不会是第二个蒋盛威呢!如今,徐时给了他这样一个承诺,他自然就更看不上那姓郑的了! 他忙点头:“徐爷您放心,我一定帮您守好这陶县。那姓郑的,他绝对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徐时也点头:“你的能力,我还是相信的。” 这话让老和脸上顿时开了花。他嘿嘿一笑,甚至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我定不让徐爷您失望。” “好。”徐时也笑道:“其他没事了,你先去收拾房间吧。” 老和点点头,然后满脸喜气地出去了。 只是,他开心,有些人却不开心。 郑与广看着眼前这栋摇摇欲坠的木楼,那脸色阴沉得都快能滴下来水来了。可偏偏站在一旁的普达,却好像丝毫没发现一样,继续说着:“您带的人多,这地方大,正好适合您。徐爷也说了,您要是满意,那就住下。要是不满意,那我们这也没其他地方可以给您腾出来了,您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说着,普达往边上退了一步,又道:“您先看着,徐爷那边还有事等着,我就先走了。”说罢,他也不管郑与广是个什么态度,拔腿就走。 他还未走远,郑与广身后跟着的手下,皱眉说道:“老大,这地方看着像是随时要塌,恐怕住不了吧!” 郑与广怒哼一声:“徐时那王八蛋就是不想让我在他这庄园里住下,想让我们知难而退!我还偏就不信这个邪了!”说着,他眯了眯眼:“你叫人去弄些帐篷睡袋来,这两天先对付一下。回头找人把这栋楼修一修,我们在这应该也待不了太多,能撑个三四个月就行。对了,弄两个火炉子,这里晚上冷,没有火炉子,怕是不好熬。” 身后的手下听了之后,立马就去安排了。 郑与广盯着眼前这栋楼,目光里全是阴狠。 他想过徐时可能不会轻易让他留在这庄园里,但他没想到这徐时竟然还能使这种阴招,他还真敢,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他郑与广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种亏了,徐时,咱们走着瞧! …… …… 普达回到别墅那边后,就进了书房。 “徐爷,人已经到了一部分了,目前外面还没见到其他人靠近。” 徐时闻言,看了看时间,目前九点二十二分。 他想了想,问普达:“给梁九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 普达立马拿出手机,找到梁九的号码拨了过去。响了好一会儿后,电话才终于被接通。 “普达,有事?”梁九先问。 普达看了眼徐时,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梁九默了一瞬,道:“还要一会吧,怎么了?” “没什么。那你先忙吧,挂了。”说完,普达就挂了电话。他抬眸看向徐时,后者沉着脸色不知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后,徐时忽地开口:“把人都撤了吧。” 普达愣了一下,满眼疑惑地看了眼徐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问出口。 这时,徐时又道:“去查梁九今天早上出门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总之,越详细越好。” “好。”普达垂眸应下,眼中一抹异色一闪而过。 第336章:欺人太甚 普达的人手陆陆续续在之后的十来分钟内全都到齐了。但除了他的人手之外,并未见到其他人。 也就是说徐时预想当中的那些人并未出现。 那么到底是梁九本身就没计划这个事?还是说他临时改主意了? 没等梁九回来,郑与广倒是先回来找他喝茶了。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来,郑与广看着徐时,脸上挂着点冷笑,道:“徐爷这待客之道倒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徐时轻笑了笑,道:“郑爷这话可就说错了。您在我眼里,怎么能算是客呢?就算是,那也是不速之客!” 郑与广脸色猛地一沉。 徐时垂眸拿过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后,道:“郑爷,我们之间呢,就没必要再虚伪来虚伪去的了。你的心思,我清楚,我的态度,你也明白,与其互相费力气装样子,不如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觉得呢?” 郑与广沉着脸盯着徐时看了一会,道:“也对,那你想说什么?” 徐时轻笑了一声,抬眸看向他:“郑爷这趟过来,明面上是冲着那三件货来的,实际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吧?” 郑与广挑了挑眉:“这话怎么说?” “郑爷觉得我有问题,但又找不到证据,原本想通过曲野弄死我,结果没弄死我不说,还把曲野兄弟俩也给搭进去了。光靠你自己想弄我,你没把握,付东又不听你的,你就只好到陶县来想办法了!我说得对吗?” 郑与广眯起眼,脸色有点难看。 他没接话,徐时也不在意,笑了笑后,又继续说道:“郑爷要在这待着,我不拦着。安市那边曲野兄弟俩一倒,留了个烂摊子,总得有人去收拾。所以,我在这待不了多久。我走后,这边还得郑爷帮忙盯着点。只要郑爷别盯着盯着起了不该起的心思,那郑爷您在我这里就还是郑爷。可要是您不识趣,非得要搅出点事情来,那我也不介意让你成为第二个蒋盛威。现如今,塔爷放权,上面那些人都忙着争权夺利,也没人顾得上我。付东想要在境内站稳脚跟,还得靠我这把刀。所以说,要是我这个时候弄死了你,没人会来追究我。甚至,您死了,上面那些人恐怕还会拍手称好。毕竟,您入境,不就是逃进来的吗?” 郑与广的脸色随着徐时的话,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已是青中带白。 其实,有关于郑与广的情况,徐时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 郑与广这个人谨小慎微,贪生怕死,按理来说,曲野兄弟俩一出事,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是立马离境。可他没有,还非要搅到他跟前来。那就说明,外面,他出不去。 再联想到前段时间塔爷病重,出院后就放了权。这种情况下,如今整个塔帮高层应该都已经乱了。 郑与广这个时候入境又不肯离开的原因就很好猜了。 那就是,外面对他来说很危险,甚至比在徐时跟前还危险。 可他留在境内,也尴尬。原本,还有个曲野,能敬他几分。可如今曲野也死了,而陶县这边早就都在徐时的手里了。至于剩下的那些关系网,都不是他能接触到的。 这也是他想弄死徐时的原因。 只要徐时死了,他就可以接手陶县,从而让付东来依靠他。 虽说,付东在这场继承权的争夺赛中胜算不大,但如果他能带着付东一起把境内的这些关系网全部抓在手中,就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就算最后塔爷的位置付东没轮上,可至少他们不会输,更不会死! 但显然,徐时不是那么容易能弄死的。 这个人,无论是手段还是个人实力,都不一般。 郑与广在塔帮混了这么多年,也坐上了一般人坐不上的位置,可如今面对徐时,却竟然还是毫无把握。 这在他的人生当中,是几乎没出现过的情况。 他毫不怀疑徐时说弄死他的话,他相信,如果他让徐时不痛快了,徐时真有可能会弄死他。毕竟,蒋盛威不就是那么死的吗? 前车之鉴在那,对郑与广来说,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可他,真甘心就这么老实了? 徐时是不信的。 郑与广自己,恐怕也是不信的。 但,至少此刻,他很识趣。 他一句话没说,已是态度。 徐时满意地看了他一会后,又喝了两口茶,就起身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就不陪您了。”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郑与广坐在那,脸始终是黑的。 好一阵后,他拿过茶杯,喝了一口已经有些凉了的茶。茶水入喉,却满是苦涩。再一看,这茶叶还是碎茶! 刚压下去的那股火顿时便蹿了起来。郑与广甩手就将茶杯砸到了地上。 “徐时,你他娘的欺人太甚!” 书房内的徐时听到这动静,轻轻地笑了笑。 不欺你,你要真当起了缩头乌龟,我还怎么理所当然地动你? …… …… 梁九是十点过才回来的。 一回来,就先撞上了在花园里坐着的郑与广。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梁九就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径直往屋子里去了。 当初徐时跟着郑与广去安市后,郑与广的人到这庄园里来找过他的麻烦。虽然当时没真正起冲突,可梁九记仇得很,如今见面,连起码那点客套都不愿意装了。 郑与广本就心情不爽,如今见徐时的手下看到他都装没看到,更是怒火中烧。 可现在徐时在,他敢怒却不敢做些什么。 但徐时总会走! 郑与广眯眼冷笑,到时候且要看看,这梁九,还有那老和,到底有什么资本敢不把他放眼里! 他郑与广在境内是没什么根基,可他在塔帮这么多年,能爬到这个位置上,也不是靠命好上来的! 梁九进了房间后,没见到普达,也没见到徐时,便直奔书房。 敲了敲门,果然听到了徐时的声音:“进来。” 梁九开门进去,转身关好门后,他往前走了两步便停下了:“徐爷。” 徐时抬眼打量他,后者低着头,一副乖顺的模样。 “这一早上去哪了?”徐时问。 梁九回答:“去处理了一点事情。” 徐时呵地笑了一声:“我才出去三四个月,现在回来,问你个话,都得我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抠了是吗?” 梁九脸色不由微微一变,忙答道:“今天早上手下的人跟我说,城西那家饭馆今早要检查,我就去了一趟。这刚检查完,我就立马回来了!” 徐时对他自己手底下如今拥有的那些产业,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当初接手洪二的产业的时候,他看过清单,但他的心思也没放在这些事情上,这些东西,渐渐的也只记得个大概了。梁九口中的这家饭馆,他没什么印象。不过,他记得,这些产业之前都是老和在负责的,怎么如今倒像是到了梁九手里了? 老和可不像是那么大方的人! 徐时狐疑看了眼梁九,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梁九愣了愣。 抬眸不解地看向徐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徐时这话问的是什么,忙说道:“这饭馆在洪二在的时候,就是我负责的。” 这回答倒是让徐时有些意外。 他看了他一会后,暗暗将这饭馆的事放到了心上。 饭馆可是个传达信息的好地方。 “这饭馆叫什么名字?”徐时状似随意地问道。 梁九回答:“金河饭店。” 徐时将这名字记下后,便将郑与广要在庄园住下的事情跟他说了。 梁九皱了皱眉后,倒也没太大反应。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就让他出去了。 像梁九这样的人,他若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什么事,便不是徐时三言两语就可以让他改变主意的,更何况,如今在梁九眼里估计他还是属于反派,自是更不会听他的话改变主意,除非徐时挑明身份。 可如果挑明的话,对徐时来说风险就会很大。 梁九多半不会是孔振东安排进来的人,那么他背后的人能不能信,还不好说。 况且,对于梁九的身份,终究只是徐时的猜测。 万一,他猜错了呢? 要真猜错了,那他挑明身份,就属于是自投罗网。 而梁九是什么身份,对他的计划来说,影响不大。既如此,这没必要的风险,就不该去担。 至于梁九他接下去会不会动,反正他该做的预防已经做了,明面上的老和,和背地里的明其,有他们俩在,应该足够应付大部分的情况了。剩下的小部分,那就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想定之后,徐时又琢磨起了哈市那边的情况。 他先前跟郑与广说,他要去安市,可实际上,去安市不过是烟雾弹。他真正要去的是哈市。 秦真真被付东软禁,基本可以确定了。 那天他出现过后,无论是秦真真还是袁叔,都没有联系他。这说明,他们俩现如今都被切断了和外界沟通的渠道。 如此的话,那秦三估计跟他们也联系不上。 付东想做什么,徐时大概清楚。秦真真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出事,可徐时,多少还是不放心。 再一个,当时许文心提到的哈市那些生意上的事情。虽然后来他问过吴江,吴江说只是蒋盛威的事情引起的,徐时原本信了,可知道秦真真在哈市后,那这事就不得不再重新琢磨琢磨了。 秦三和许文心可是认识的。 秦三若一直躲在哈市,那这事,说不定许文心知道。 那许文心那天在吃火锅时的那两句话,就是提醒和试探了。 而这猜测,更符合许文心的性格。 所以,这一趟哈市,他必须得走。 他得知道,秦三或者说,他和秦真真这姐弟俩打算做什么。 第337章:总会天亮 入夜的时候,徐时出了一趟庄园。 他在老地方跟明其碰了头。 一见面,徐时就发现明其的脸色不太对。 “怎么了?”徐时皱眉问道。 明其看了他一眼,道:“黎海夫妻俩去了哈市,但到了哈市之后去了哪里,我没查出来。” 明其背后有着军方的背景,他都查不出来,那就说明,这黎海夫妻背后有人帮他们隐藏了行踪。 这不算意外。 徐时此时只好奇,梁九到底想利用他们做些什么? 而且,又是哈市! 徐时忽地想到了他从曲野口中挖出来的那些名字,其中有两个确实是在哈市。 看来,接下去的那一趟哈市,他要干的活又多了不少。 想到这,徐时又看向明其,道:“城西有家金河饭店,是梁九在管,你回头多留意。” 明其一听,便清楚了徐时的用意。他想了想后,道:“你先给我撂句准话吧,那饭店,你想我留意到个什么程度?” 徐时沉吟了一会,道:“越详细越好,但前提是不能让人发现。” 明其点点头表示有数了。 徐时给他递了根烟,等他点上后,又道:“我最迟明天中午之前就得走了,这边就交给你了,帮我盯牢了!” 明其斜了他一眼,道:“我是警察!” “你要不是警察,我也不敢找你帮忙!”徐时一边笑着,一边抬手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接着一摆手,道:“走了!再见!” 明其眯起眼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了一句:“保重!这大后方我给你守着,你也得给我活着回来!” 徐时咧嘴冲他笑:“放心,命大着,还没到阎王收我的时候呢!”说罢,便上了车,扬长而去。 车轮扬起的灰尘扑在明其脸上,明其却一动没动。目光追着那逐渐远去的汽车尾灯,脸上都是忧色。 他刚没说实话。 他其实查到了黎海夫妻的去处。 可他不想告诉徐时。 这是他到陶县的这些年里第一次生出的私心。 可他同样也知道,他不说,不代表徐时自己查不到。 金河饭店…… 他将这四个字,在唇间轻轻呢喃了一遍,又一遍。 黎海夫妻是他和他师父花了很多心思,才保下来的人。本以为这些年,就算不能让他们放下心结,可至少也能让他们学会接受现实。 可一个梁九的插手,却让他们这些年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他不想说梁九这种行为是对还是错,毕竟,谁都不容易。 可他心中却憋了口气!从他今天早上知道黎海夫妻的去处后,便一直憋着这口气。这口气,看来最终都得落到那金河饭店上! …… …… 徐时跟明其分开后,先去县城里转了一圈,采购了一批东西后,才返回庄园。 进屋时,郑与广在客厅坐着。 徐时看了眼时间,似笑非笑道:“郑爷,这都快十点了,还不休息?” 郑与广哼了一声,道:“怎么?徐爷这么小气?这屋子不让人住,现在连我在客厅看看电视都得要赶人了吗?” “那倒不是。其实我想说,郑爷要是觉得外面冷,也可以在客厅里将就一下,打个地铺。”徐时笑着道。 郑与广爱面子,自然是不肯的。 他冷哼了一声后,甩了遥控器就起了身。路过徐时身边时,他低声说了一句:“徐时,你别得意!” 徐时笑了笑,没接话。 郑与广走后,徐时把梁九和普达还有老和都叫到了书房。 门一关,他就开了口:“明天早上,我就要出发去安市了,普达跟我一起。老和你和梁九守在这里。这栋房子里,郑与广哪里都可以去,但不能住下。但他要是愿意在客厅打地铺,那就随他。但要是想住房间,那不行,懂我的意思吗?” 老和和梁九纷纷点头。 “另外就是那三个孩子。冬天冷,其他的都可以不用那么较真,就一点,好好养着,别让他们生病了。没事的时候,多让他们出去晒晒太阳,对身体好。其他的,熬过这个冬天再说。这些都不用避着郑与广和他那些手下,但不能让他和他的人跟孩子有任何接触。记住了吗?” 梁九和老和再次点头。 徐时又着重看向老和:“该说的之前我都跟你说过了,就一点,看好郑与广那老东西,看好那三个孩子。”说完,他又瞧向梁九:“你也一样,我不管你在计划什么,别给我弄出事情来!否则,那三个孩子出了事,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我都不接受!”徐时这话算是把一些事挑到了明面上。 旁边老和迅速转头看了一眼梁九。 而梁九站在那,沉沉看了一眼徐时,才垂眸应了声:“我知道了。” 徐时看了他一会后,收回目光,摆了摆手:“行了,普达留下,你们俩去休息吧。” 梁九二人很快出去了,关上门后,徐时在桌后坐了下来。他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普达见状,走过来坐下了。 还未坐稳,徐时就开了口:“秦三最近一次跟你联系是什么时候?” 普达心头猛地一震,上次在车里的谈话,算是徐时把他的身份挑明了,可之后徐时一直没问过什么,没想到今日却又突然提起。 他定了定心神后,道:“三爷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我了。上一次联系是我们刚到安市的时候。” “那你是多久给他送一次消息?”徐时又问。 普达低了头,搁在腿上的手,幅度不大,却十分用力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腿后,才答道:“一般是七天,如果有重要的事情,会提前。” “那你待会就跟他送个消息,就说三天后,我要在哈市见他。见面地点,他来定。”徐时边说,边给自己点了根烟。 普达惊得抬起了头,看到徐时神情平静,本欲脱口而出的话,又被他强行给咽了回去。 而徐时却像是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一样,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放心,他会见我的!你只管把消息送过去就行。” 如今秦真真被软禁,秦三必然会着急。这个时候徐时找上门,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更何况,他们之间本身也算是盟友。 “行了,去吧。”徐时瞧着惊疑不定的普达,甚至笑了笑。 可也正是他这笑,让普达心中却忐忑起来。 他犹豫着坐那没动,徐时看了他一眼,也没催。 片刻,他开口,问:“徐爷,我能问一下您见三爷是想做什么?” 徐时直直地盯着他,道:“他姐被付东软禁了,他应该很着急。我想见他,自然是想帮他。” 徐时去找过秦真真这事,普达并不知道。此时听得徐时这话,吃惊不小。不过,他聪明,心头再多疑惑,此时也识趣地没再问下去。 等他走后,徐时一个人坐在那,许久都没动。 哈市这一趟,他要是能顺利,那接下去,他就可以彻底收网了。 现在已经到一月份了,离过年已经不远。 他不知道自己今年能不能过个好年,但有很多人今年注定是过不了好年了!甚至,这年能不能过得去都不一定。 哈市的冬天,不好过啊! 徐时眯着眼,忽然张嘴吐出了一口烟雾。白色烟雾在眼前缭绕而起,瞬间模糊了窗外的黑夜。 这夜再长,也总有天亮的时候! 他的这场黑夜,也终于快要迎来天亮的时候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徐时五点刚过便起来了。在花园里热了身之后,就顺着庄园围墙跑了起来。跑完一圈回来,正好碰上一脸没睡好的郑与广。 一看到徐时,他就冷哼一声,扭开了脸。 徐时也不在意,反正吃苦受罪的不是他。 其实,要不是有梁九这个不稳定因素,他还挺巴不得郑与广留在这的。这样一来,他接下去的哈市计划,会少很多阻碍。不然这老东西老是缩在付东背后,给他捣乱,也挺烦的。 八点早饭。 徐时倒也没有做太绝,没把早早坐在餐桌上的郑与广赶走。 吃过早饭,徐时把阿丽玛叫去了书房,交代了一些事后,又去看了一眼那三个孩子,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便叫上普达,准备出发安市。 临走时,郑与广站在门口送他,一脸的迫不及待。 徐时看了一眼,放下车窗,冲着郑与广喊了一声:“郑爷!” 郑与广定神看他。 徐时咧嘴一笑,又道:“郑爷,可别冲动啊!万一失败,这辈子可就没了!” 郑与广脸色一黑。 徐时也不多说,关上车窗,就示意普达开车。 门口站着的人影,逐渐远去,徐时的脸上,也逐渐隐没了笑意,只剩淡漠。 “之前让你查的梁九的行踪,查到了吗?”徐时边问,边闭上了眼。 普达转头看了他一眼,答道:“查到了。他去了城里的金河饭店。那饭店一直是他在管理,昨天早上有临时检查。估计是他担心手底下的人弄不好,就去盯着了。” “就去了金河饭店,没有其他地方?”徐时眼也没睁,淡淡回道。 普达嗯了一声:“能查到的就这一个地方,而且我对了一下时间,也差不多,没什么出入。” 徐时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普达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似是睡着了,便也将心头那点疑惑又给压了回去。 第338章:谢了 庄园里。 徐时刚走,郑与广大概觉得自己人多,这气势立马就起来了。带着人,大马金刀地往客厅沙发一坐,就吩咐梁九去给他收拾房间。 梁九站在那没动,淡淡道:“不好意思,郑爷,这房子里没空房间了!” 郑与广闻言,脸色一沉:“梁九,这话徐时能对我说,你不可以。我再说一遍,去收拾房间,我待会就要用。” 梁九还是没动。 这时,老和插进话来,带着笑,眯着眼,像个老狐狸:“郑爷,您何必为难小九呢!徐爷发了话了,而且这房子里确实也没空房了。要不这样,我多叫几个人来,把那小木楼尽快给您拾掇好,最多两天,您就可以搬进去了,这两天您就再辛苦一下!” 郑与广看向老和,那张笑脸看得他怒火四起。 “老和,你确定要和我对着干?你可想好,如今徐时可不在陶县了!”郑与广冷下脸,缓缓问道。 老和呵呵讪笑两声,道:“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哪里有胆子敢跟您对着干,但您也不能为难我们不是。徐爷发了话的事,我们也没胆子不遵守呀!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们过不去了!顶多也就两天,要实在不行,我再送您回农场那边,或者要是您嫌农场偏远,我给您到县城里找个宾馆开个套房,您看如何?” 郑与广眯起眼盯着老和看了一会,又看向梁九,片刻,忽地冷笑一声:“好!徐时还真是带了两条好狗!非常好!”说罢,他起了身,带着人就往外面去了。 一群人呼啦啦地出去了。 老和看着他们走远后,回过头看了一眼梁九,想说点什么,但想了想,又压下了。正好,这时阿丽玛从厨房出来,手里拎着个篮子。 老和看到后,笑着招呼她:“阿丽玛,你是去看孩子吗?” 阿丽玛点头。 “那带我一起。”老和说着,便迎了过去。 这时,刚一直没动的梁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后,也说道:“我也一道。”说完,也快步朝着阿丽玛走了过去。 三个孩子被安置在主屋侧面不远的工具房。 那边原本是给园艺工休息和放工具的。 如今这庄园里除了梁九他们之外,就没其他人了,这里就空了下来。之前梁九收到徐时那边的消息后,就立马让人把这工具房给收拾出来了。 这工具房面积不算小,被梁九收拾过后,里面原本堆放的那些工具都不见了,换成了一张加大的木头床,还有一些小桌子之类的家具。墙上地板上也都铺上了软垫,窗户也都封了,床上的床垫被褥什么的都是厚的新的。但总归来说,还是不够保暖。 三人过去时,那三个孩子还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听到人来,最胆小的直接哭了出来,又不敢大声,呜呜咽咽,很是可怜。 梁九听到哭声,站在门口没再进去。 老和跟着阿丽玛走了进去,看着阿丽玛把东西放到床边,然后轻声抚慰他们。 老和皱了皱眉,这场景让他有些不适应。 以往那些孩子,一开始来的时候也都是差不多这反应,但孩子嘛,多饿两顿,就乖了。 他刚想开口,可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徐时叮嘱过他的话——具体的活让阿丽玛干。 这话之前还有一句说他只要指导就行,可老和莫名觉得,徐时真正想说的是后面那句让阿丽玛干。 而徐时让他住过来的真正用意,恐怕也不是让他来照顾这三个孩子。毕竟照顾孩子嘛,阿丽玛自己就有两个孩子,还有谁能比她更会的? 徐时让他过来的用意,多半就是为了让他来看着郑与广的。 可是当时郑与广还在农场啊! 老和愣了愣,难不成,那会儿徐时就料定了郑与广会来庄园? 这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压不下了。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毕竟徐时那脑子,确实比他们都好使多了。 而且郑与广来陶县,自然也不可能是想来养老的,这三个孩子都在庄园,他跟过来也很正常。 既如此,徐时早就料到的可能性很大。 笃定了这一猜测后,老和倒也没怎么惊讶,毕竟这样的事,徐时也不是头一回了,他早就习惯了。 就好像当初他把蒋盛威从境外诓来陶县一样。 如今这郑与广就是第二个蒋盛威,最后的下场多半也差不离。 这么一想,对于应付郑与广这个事,老和就更加有信心了。 这时,被子里的哭声忽然就大了起来,从一道变成人三人‘合唱’,从呜咽变成了哇哇大哭。 阿丽玛也有些手足无措,回头看了眼老和,又看了眼梁九。 可梁九却在此时扭过头,走开了。 老和无奈,只好上前一步,冲着阿丽玛说道:“你得凶一点。小孩子就这样,吓一吓,就吓住了。”说着,又问:“要不我来?” 阿丽玛看了看他,想了想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没事,我慢慢哄,您要是觉得吵,可以先走。” 老和现在已经琢磨清了自己的定位,既然阿丽玛不用他帮忙,他巴不得。 推出门后,却见梁九站在不远处正在抽烟。那低着头,微弓着腰的模样,看着似乎很心烦。 老和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发觉一件事。 此次徐时回来,他发现梁九有些奇怪。而徐时,似乎也有些奇怪。甚至,连普达也有些奇怪。 这几个人,似乎个个都有些奇怪。 想到这,老和忽又想到,这两天的庄园里,似乎少了一个人。 扬子呢? 昨天他来时就没见到。今天徐时走时,也没见他出现。 他去哪了? 扬子去了哈市。 昨天夜里走的,带了两个手下,外加一个范辰。 一开始,他留着范辰这个人,是有些打算的。可后来蒋盛威死得顺利,范辰这个人倒是没了用处。可也不能就这么放了,这人虽然对他没用处,但对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却是有用处的。用处就是拿来骚扰他,恶心他,就跟当时蒋盛威一样。而徐时若是杀了他,也同样会有不小的麻烦。所以,这个人就算是被他软禁在了庄园,原本计划等事情结束,再放他离开。或者,如果他死了,那他的去留生死也都与他无关。但如今,庄园里多了个郑与广,范辰自是不能再留在那,甚至不能留在陶县。因此,徐时给他找了个新去处。 许文心那他反正已经欠了一个人情了,一个是欠,两个也是欠。 徐时让许文心帮忙给范辰找个没人找得到的山旮旯扔过去好好折磨两年,同时他把范辰的身份也跟许文心说了,许文心是个聪明人,自是清楚徐时所说的没人找得到是个什么意思。 以红刀会的能力,藏个人,不难。 再加上,随着洪二,蒋盛威,还有曲野兄弟俩这四人的相继死亡,塔帮在境内的势力,和境外之间的联系,已经基本被切断得差不多了,剩下来的那些,短时间内已经翻不了什么浪来了。 这也是徐时为什么急着来哈市的原因。 他要趁着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还没重新搭上线之前,把塔帮境内外势力的联系给他彻底地斩断。 否则,一旦给了这些人喘息的时机,新的联结又会重新产生,那徐时费尽心力做得这些,就毫无意义了。 快刀才能斩乱麻,收拾塔帮也是。蛰伏期可以长,但在他动了曲野他们兄弟俩之后,那么一切就得要快了。 三十来个小时的路程,徐时和普达二人轮流开车,一路没休息,赶到安市时,正好是晚饭时间。 吴江已经在饭店等他们了,一道的还有廖东那家伙。 徐时先冲吴江打了个招呼,而又瞧向廖东,打量了一眼后,道:“看着像是瘦了些!” 廖东闻言顿时惊喜:“真的吗?那看来我减肥终于开始有效果了!” 徐时笑了一下,问:“减肥干什么?这样不也挺好?” 廖东听得这话,脸上那点喜色顿时就不见了。他有些恹恹地反驳道:“好什么好呀!一点也不好!”可具体哪里不好,他也没说。 不过,也不难猜。 估摸着应该和上次他被曲野俘虏的事有关。 徐时也不拆穿。落了座后,便看向吴江,问他:“酒吧怎么样了?” 吴江翻了个白眼:“你才走了几天,就问我酒吧的事。老子又不是神仙!” 得,还有气呢! 徐时也不在意,转头就吩咐廖东去拿几瓶啤酒来。 廖东自是识趣,起身就走。 徐时又看了眼普达。 普达也识趣,紧随其后。 门一关,屋子里就剩了徐时和吴江了。 “我吃过晚饭就得走,去哈市。”徐时开门见山,直接得让吴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愣了愣后,皱眉道:“那你来安市做什么?障眼法?” 徐时点点头:“算是吧。除此之外,还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什么东西?”吴江眉头皱得更紧了。 徐时拿出一个u盘放到了桌面上,轻轻推到了吴江面前。 “之前我从这里带走了三个孩子,这三个孩子如今都在陶县我那个庄园里,郑与广那老东西也在。要是三个月后,我没消息,而那三个孩子从庄园里消失了的话,你就把这东西交给廖海全身边的林越。记住,是林越,不是廖海全。”徐时说完,点了根烟。 吴江盯着那u盘看了一会,忽然人往后一靠,抬眼瞧向徐时:“你去哈市打算干什么?” 徐时隔着烟雾瞧向他,咧咧嘴,道:“自然是要干票大的,一劳永逸那种。” 吴江眯起眼:“这么刺激的事不带我?” 徐时笑了笑,道:“说好了,让你换个活法的。”说着,手指在那u盘上轻轻一点:“喏,这新活法就在这里面。所以,这东西藏好了,要是弄丢了,万一我又死了,那你最后会不会被人清算,我可就保证不了了!” 吴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后,忽地啧了一声,道:“老子一开始跟着你,也不是冲着这新活法来的!你倒好,搞得老子好像贪生怕死的一样!” “行了,给你个活路,不谢我也就算了,倒弄得像是要我求你一样!你就说吧,要不要?不要拉倒!”徐时做出了不耐的模样。 吴江皱了皱眉,只犹豫了一秒,便伸手将那u盘拿到了手中,垂眸又看了一会后,抬头冲着徐时轻轻一笑,道:“谢了!” “别早早给了,记着我刚说的那几个条件。”徐时又淡淡叮嘱了一句。 吴江点点头:“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徐时挑眉笑道:“那倒也是。” 第339章:执拗 人与人之间,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有些人,你可能相处得再久,也总是觉得隔着那么一层,永远没办法真正地交心。可有些人,或许就是一次碰面,又或者只是简简单单几次对话,就能让人交付信任。 就像当初的王永明。 徐时其实一开始跟他来往并不多,可他信他。 又如眼前的吴江。 他们之间一开始甚至算得上是敌人,可莫名地就成了盟友,徐时同样信他。甚至,他连明其面前都未曾明言过的东西,在吴江这,却少了几分顾忌。 事实也证明,吴江确实能靠得住。而他这段时间跟着徐时做的这几件事,也确实足以换一个新活法。 徐时一点也不担心万一孔振东那边的人拿到东西后会过河拆桥,倒不是他信孔振东那边的人,而是他信吴江。 东西交给了他,他要是连这点护住自己的手段都没有,那就不是徐时所认识所了解的吴江了。 至于之后吴江会去做什么,又能活成什么样,就不是他要去考虑的事情了。 不过,他相信,吴江这样的人,他不会浪费这重来一次的机会的。他应该会比任何人都珍惜这样的一个机会。 吃过晚饭后,四人分了三路,各自离开。 徐时和普达在城里转了一圈后,在一家宾馆门前停了车。而后,人进了宾馆,开了房,上了楼,在房间里待了半小时后,又原封不动地出来了。出了房间后,顺着消防梯下到一楼,从后门出去,门外有个男的正靠墙在抽烟。 听得动静,一转头,看到是徐时二人后,立马站直了身体。 “达哥,徐爷!”二十来岁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徐时,眼中满是好奇。 普达瞪了他一眼。 男人忙收回了目光,低头从身上摸出了一个车钥匙,递了过来:“东西都在后备箱里,除了清单上那些之外,我还另外让老七准备了一些吃的,放在了后座。你们记得吃,这些东西不太放得住。” 普达点点头。 这时徐时开了口:“吴爷你们应该都见过了吧?” 男人忙点头:“回徐爷,都见过了。” “有事就找他,他会帮你们处理。”徐时又道。 男人一愣后,立马开心应下了。 “你待会上楼,按我之前跟你说的来,总之一周内,楼上那房间里,不能断人。”普达在旁又叮嘱了一句。 等男人表示都已经安排妥当后,徐时便带着普达往前走去。不远,便停着一辆二手丰田普拉多。 二人上了车后,车子顺着不大的巷道一直往前,百来米后右转,再开上一段便到了另一条大街上。 车子上了大街,汇入了车流后,便如鱼入大海一般,很快便没了踪迹。 而此时,坐在办公室的廖海全也已从廖东的口中知道了徐时回了安市的消息。他脸色有点阴沉。 之前整个曲野兄弟俩倒台的事情中,他廖海全算是被徐时逼着站了台,选了边。而最后,曲野兄弟俩都死了,他想从他们口中挖出点东西来也没机会。 甚至,徐时还把廖东卷了进来,虽说廖东最后并没有受伤,可这结果并不代表过程中的那些凶险不存在。 除此之外,从那几个人贩子口中,他也已得知,徐时还带走了三个孩子。 这桩桩件件,要让他廖海全释怀,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也清楚,徐时这样能力的人,再配合那样神秘的身份,他想动他,不太可能。 一个他动不了的人,又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这样的人,若是一直停留在安市,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他想不明白,这安市到底还有什么是他徐时感兴趣的?甚至,感兴趣到,放一个吴江在这盯着还不够,自己还去而复返! 廖海全坐在那沉思了许久,能想到的答案很多,可能确定下来的却一个都没有。 他把林越叫了进来。 看着走进来的这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廖海全忽然有些感慨。 这林越算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刚来安市的时候,林越还只是个小科员,因为性格的缘故,在自己部门里颇受排挤,当时他看中了他话不多,做事却也算妥帖。可如今,这么多年下来,他却是越来越发现,自己好像从没看透过自己这个手下。 这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背后,仿佛藏着些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藏。 那双总是微微垂着,不太正眼看他的眼睛里,装了什么,他似乎也从没看清过。 这一刻,廖海全忽然就生出了些执拗,他想看一看。 他皱起眉头盯着林越,可后者却还是一如往常,只在进来时瞄了他一眼,而后便垂了眼神,开口问道:“廖局,您找我有事?” 廖海全微微眯了眯眼,道:“你抬头看我。” 林越愣了一下,旋即便抬了头,平静无波的眼神与廖海全对视了两秒后,他脸上闪过些许疑惑,开口问道:“廖局,我看着有什么问题吗?” 廖海全微微一怔后笑了起来。 他还真是被一个徐时搞得人都有点神经了。这林越也算是知根知底的,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什么问题。这样的人,能有什么问题呢! 这么一想,心头那点执拗也随即散了。 “徐时回安市了。今天傍晚到的,跟阿东一起吃了晚饭。”廖海全说道:“待会你去查一查,看看他住在哪,安排人过去盯着点。明天晚上抽个时间,我要跟他见一面。” 林越再次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了些许暗色。 “好。还有其他事吗?”他又问。 廖海全摆摆手:“没了,你去安排吧。” 林越点点头,便转身出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徐时二人之前进去的那家宾馆,便迎来了两个便衣男子。两人走到前台,亮了证后问了几个问题便又离开了。 过了会后,后门进来一人,直奔徐时那间房间所在的三楼。 敲门声响起时,房间里的两个人正靠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东西。 听得门口的动静,两人迅速警惕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人张口喊道:“谁啊?” “我是林越。” 四个字传进来,两人却愣了愣。 “林越是谁?”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另一人摇头表示没听过。 稍一迟疑后,刚才开口的人便又张嘴喊道:“不认识,你找错房间了吧。” 话落,门外便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后,房间里两人见门外始终没动静,有些不放心,于是先后起身往门口摸去。到了门口,先听了一会,确定没动静后,又凑到猫眼那看了一会,没见到人后,才打开门,探头出去左右望了一眼,见楼道里也没人后,那人重新关上门后,皱眉与另一人说道:“奇怪,难道真是找错地方的?” 另一人却并不乐观,沉吟了一下,道:“还是跟达哥说一下这个事吧。刚才那人说他叫林越,对吧?”他边说,边拿出了手机。 普达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们的车已经在高速上了。 他听完手下的汇报后,挂了电话,转头看了一眼徐时,道:“徐爷,宾馆那边说有个叫林越的刚去敲过门。” 林越? 徐时略一皱眉,林越去找他,不算奇怪。可,为什么会这么急? 难不成,廖海全这就沉不住气了? 不过,他并不担心林越看出端倪。林越这颗子能在安市警局埋了这么久,不显山不露水的,说明他是个沉得住气的。 既如此,那他就该知道要怎么跟廖海全汇报。 徐时所料不差,林越刚从宾馆出来,就给廖海全打了电话。 “廖局,徐时确实在宾馆,但他不肯见面。” “嗯,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也跟宾馆前台确认过了,监控也看了,确实是徐时和他那个手下普达。” “好,我会让他们盯牢的。” 挂了电话,林越放了手机,启动了汽车,然后打开车窗,点了根烟。 原本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时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多了些忧虑之色。 徐时,这一回你的目标又是哪里呢? 第340章:生意人 又是三十个小时。 一到哈市,徐时先去见了许文心。 两人还是约在了上次见面的火锅店。 徐时到的时候,许文心已经在了。 刚落座,许文心抬眼在他脸上打量了一圈后,道:“看来最近徐爷很拼命啊!” 徐时笑了笑,没接她这话,伸手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灌下去后,直奔主题:“秦三在哪?” 许文心一愣之后,便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更早地问我这个问题,看来徐爷最近是有点忙昏头了。”她道。 徐时恍若没听到她话中的这点挖苦:“最近确实忙。不过,在你告诉我答案之前,我有个问题,还想先问一下。” “你说。”许文心道。 徐时看着他:“许小姐当初特地提醒我,后面又两次帮我,是只是出于举手之劳呢?还是说,另有目的?” 许文心笑了笑,反问:“徐爷觉得呢?” 徐时也跟着笑了笑,却答非所问:“许小姐是生意人。” 许文心笑容顿盛,道:“我喜欢别人说我是生意人,我也确实觉得自己是生意人。” “生意人做事讲究回报,那许小姐想要的回报是什么?”徐时边说边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了一口后,他抬眼瞧向许文心。后者此时却正满脸笑意地瞧着他。 那眼神,里面的欣赏,让徐时忽然莫名地有些浑身发毛。 他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而这时,许文心却问道:“徐爷今年三十五有了吗?” 徐时心中那种发毛的感觉不知为何更浓了一些。 “正好三十五。”徐时回答。 许文心笑眯了眯眼:“我今年二十五,我觉得我们之间相差十岁,并不算大,你觉得呢?” 徐时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 “许小姐这话,我听不太明白。” 许文心低头轻笑了一声,满是愉悦。 “行,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我觉得徐爷不错,徐爷要是觉得我也还可以,那我们就结个婚如何?” 徐时虽在听到她说相差十岁那话时就已隐约有了些猜测,可此时听到她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被雷了一下。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多么容易招人喜欢的一个人。 何况,许文心这样优秀的女子,身边追求的男人肯定很多,其中应该不乏比他优秀的,所以,她为何要选他? 徐时不会自恋地觉得许文心对自己是喜欢。 她选他,必然是他身上有什么是她想要的。 她自己也说了,她是生意人! 生意人讲究回报。 她显然是把自己的婚姻当做了一桩生意,想用此来将她和徐时两个人绑在一起,从而互相之间更稳定的交换利益。 所以,她到底想要什么! 徐时盯着许文心,面色是难得的认真。 “许小姐不如先说说,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许文心咯咯笑了起来:“徐爷,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徐时也算得上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可如今面对这丫头,倒还真有些露了怯。主要是如今这年轻姑娘都这么……胆大的吗? 徐时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他无奈地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服务员过来上菜,于是,这个让徐时紧张的话题,总算是放到了一边。 菜一上来,许文心就没空跟徐时说话了,徐时也不打搅她。他对火锅不太热衷,尤其是这类太辣的。不过,看许文心吃东西,是种享受。 她胃口不小,速度也快,但动作得体,甚至称得上优雅。 徐时坐一旁看着,忍不住好奇,那莲姐到底是怎么养的这丫头,才能将她养出了这样一副既胆大又谨慎,既优雅又豪放的样子。 四十来分钟后,许文心终于放下了筷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徐时笑了笑:“徐爷,不好意思啊,又让你看着我吃了!” 许文心上次就看出了徐时对这火锅不感兴趣,可这次她依旧选择了这家店。这背后自然是有原因的。 而且她也想看看,徐时能不能自己猜出这‘原因’。 徐时手里捏着杯茶,眯着眼瞧了她一会后,抬手在自己嘴角上虚点了点:“这里有点东西。” 许文心愣了一下,忙拿纸巾去擦。 正擦着,徐时忽又开了口:“所以,这地方有什么特别之处?” 许文心眼睛微微一亮:“不愧是徐爷。那徐爷能猜到这特别之处在哪吗?” 徐时蓦地笑了起来。 许文心还真是个妙人啊! 他若此时还没想明白,那这盘棋他也别下了,老老实实把手头的证据归拢归拢给孔振东送去就完了。 许文心看着他笑,便知道他已经猜出来了。于是,抬手叫来一个服务员,道:“去跟你们经理说,贵客已经到了。” 服务员有些不明所以,皱眉茫然地看了看许文心,又瞄了一眼另一边的徐时,刚要问,许文心就又说道:“让你去就去,放心,你们经理听得懂。” 服务员虽然心中还是狐疑,却也没敢多问,转身就去找经理去了。 过了没多久,便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女子走了过来。 到了桌边,先看了一眼许文心,后又在徐时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而后才开口:“二位楼上请。” 这火锅店,外面看着似乎只有两层楼,实际总共有三层。二楼上面,还有一层小阁楼。 阁楼面积比下面要小一半,层高倒也不算低。 楼梯口一上去,就是门。 经理在门外敲了两下,听到里面的人喊进的时候,便打开了门。徐时在许文心后头走了进去,经理却没跟进来,只是默默帮他们带上了门。 屋子里光线略有点暗,但空间不小。 可,偌大的空间里,却没几件家具。一套有些旧的老板桌椅搁在了右侧中间的位置。一套沙发放到了右侧角落里,旁边还放了个茶水柜。 左侧拉了个帘,帘子后面是什么看不见,但想来应该是休息睡觉的地方。 秦三原本坐在右侧角落里的沙发上,徐时跟许文心进来的时候,他站了起来。 眼前的人,如今瘦了很多。宽松的毛衣套在他身上,倒是穿出了几分年轻人的时尚感。可若是配上他那张脸,这份时尚感,立马就会变成邋遢感。 颧骨都有些突出的脸上,如今多了些或深或浅疤痕,长长的花白的胡须,凌乱地盘踞在他的下巴上,下颌处。 “徐哥,好久不见。”秦三咧嘴笑道。他的声音也和以前不同了,变得十分低哑,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 徐时皱了皱眉,倒也懒得去计较他有事徐哥无事徐时的那叫法,只盯着他说道:“当时的伤有这么重?” 当时他在那个地下室找到秦三的时候,大概检查过秦三的身体。他伤得是重,可应该不至于大半年过去了,还让秦三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 “您也知道我是假死逃出来的,也不能光明正大地住医院去,所以这身伤拖着拖着就有些伤了根本,不过不严重,等回头事情都结束了,再找机会好好养养,应该还能再养回去!”秦三笑呵呵地说着,仿佛说的只是一件稀松寻常的事情。 对于秦三这个人,徐时的心情多少还是有些复杂的。 当初,在洪二出事之前那段时间,他们之间是有过些龃龉的,虽然后来猜到那多半是秦三故意为之,可这其中有些事,确实也是他们姐弟俩算计了他。 比如白狼沟! 当时,他的风险那也是实实在在的。 但此时若再去计较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再一个,既然接下去要合作,那这些前尘往事,自然也只能抛开不提。 “坐下聊吧。”秦三又说了一句,把徐时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这时,许文心却忽然说道:“我就不坐了,我公司里还有事等着,就不陪着你们叙旧了。”说完,忽又冲徐时一笑,道:“徐爷,我之前那提议,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徐时一听她提起这个就头大。 许文心却冲着他眨眨眼,调皮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她这个岁数该有的青春气息。 她走后,徐时和秦三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秦三笑着问徐时:“徐哥,文心刚说的什么提议?” 徐时看着他,道:“时间不多,你也别打听这些跟你没什么关系的,正事要紧。” 秦三低头笑笑,然后道:“徐哥还是以前的风格。行,那我们就说正事。那徐哥找我,是想跟我谈什么呢?”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通过许文心暗示我来找你,又是想跟我谈什么?”徐时脸色淡了些。 “还是什么都瞒不住徐哥您!”秦三笑着说道:“那我就直言了。我想跟徐哥您做桩生意。” 徐时闻言,低头摸了烟出来,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后,又朝秦三示意了一下。 秦三摆摆手,道:“肺不太行,戒了。” 徐时挑挑眉,自己点上后,才说道:“你先说说,你想要什么!” 秦三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抿起嘴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才道:“我想我们的目标应该一致。” 徐时却一眯眼:“这可未必。” 秦三一愣之后,忽地笑了:“不如徐哥先听听,我能给你什么吧。” 徐时想了想,点头:“好。” 话落,秦三起身走到老板桌那边,从抽屉里拿了一个文件袋出来,然后又走回来,轻轻放到了徐时面前。 “这是一份完全合法的身份,没有任何破绽,你可以凭着这个身份,出入自由。当然,在这之前,你得稍微动一动自己的脸。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徐时拿起那个文件袋,打开后,里面是护照,身份证之类的东西。他拿着那张身份证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叫钟远。身份证上的照片,看着跟他确实有点像,但也不是很像,钟远的眼睛更大一点,鼻子更挺一些,额头也稍宽一些。可如果他留长一点头发,遮住额头,再去割个双眼皮,那就看上去跟钟远就很像了。 “这个钟远父母已经都不在了,也没兄弟姐妹,其他亲戚也跟他没什么联系。他三年前去了国外,半年前的时候已经死了。到时候,事情结束,我会送你出境,到了外面,你就用这个身份。等到国内风声过去,你再用这个身份回来,只要你不往警察面前送,正常生活不会有任何问题。”秦三边说边留意着徐时的神色。可后者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第341章:心软 钟远这个身份,秦三姐弟俩必然是花了很大代价才弄来的。 这种完全合法的身份并不是那么好弄的。更何况,还要那么凑巧,和徐时有几分相像,那就更难弄了。 不得不说,秦三的诚意还是很足的。 可这诚意再足,对徐时来说,也是白搭。 事情真要结束了,若徐时死在了最后,那一切都还好说,说不定,最后孔振东那边还会看他可怜,给他正个名,再给他送个嘉奖。 可他要是活了下来,那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他在这两年里,手上沾的命也不少了。这些东西,事情没结束之前,自然不会有计较,毕竟他还有用。可等到事情结束,那这些东西自然也会有人翻出来跟他算。 尤其是那个萧睿的事情。 这些账,当时被孔振东压了下来没人来跟他算,可不代表他们会就此放过,只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 所以,与其活下来被这些摆布,说不定最后还要落个死刑的下场,不如索性死在这最后。如此,落个好名声应该不难。 既没打算活下来,那么秦三给的这个钟远的身份,再珍贵,对徐时来说,也是没意义的。 但,就像秦三说的,他们目标一致。 因此,徐时接受了。 他将这份资料往桌上一放,微微一笑,道:“这份东西,很合我心意。” 秦三一听,明显神色松了松,脸上的笑意里,也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愉悦。 “那,徐哥我们接下去谈谈具体的合作?” 徐时往沙发里一靠,抬眼道:“好。”然后,他就没了下文。这让秦三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头。 他之所以忍到现在才跟徐时见面,就是想等到徐时也要找他的时候,这样,他们谈起合作来,自然也就会平等许多。 可事实却让他措手不及。 徐时一开始便占了上风。 这也就表明了,接下去的合作,他失去了主导权。 不过,秦三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徐时的能耐,他早就见识过,也由衷佩服,既然确定了双方目标应该是一致的,那么有没有主导权都问题不大。 想必,哪怕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徐时应该也不至于会坑他太狠。 想通这些后,秦三的尴尬也很快便没了。他斟酌了一下后,便开了口:“如今塔帮在境内的势力,除开陶县和安市这两个地方之外,其他的目前主要就两个地方,一个是乌市,这你应该有数。另一个是塔城,那里是个暗点,知道的人不多。哈市这边原本也有一些,但这些年红刀会在这里的势力扩张很快,塔帮不想跟他们起冲突,所以把这块地方让出去了。如今虽然还剩下了一些暗线,但也已经影响不了局面了。” 徐时听到这里,微微挑了下眉,估计这就是当时秦真真姐弟俩选择哈市的主要原因之一。 毕竟,秦真真姐弟俩似乎跟莲姐那边的关系不错,留在哈市,远比要去其他地方要安全一些。 再一个,秦三死遁,并非是就此放手,只是想暂时退出那些高层的视线,躲进暗处。那么这哈市,就是最佳选择。 “付东你应该已经见过了,他选择这里,除了因为我姐在这里之外,还有另一原因就是红刀会也在这边。红刀会在这里,塔帮的势力就不太敢来这边。付东在这里,就要比其他地方安全不少。” 徐时点点头,这一点他也是清楚的。 秦三看了他一眼后,继续往下说:“乌市那边就一个阮七,那王八蛋最近已经跟付东联系上了,前几天来过一趟哈市,跟付东在山曲乡那边见了一面,应该谈得不错。不过,阮七这家伙手里没多少人,他在乌市那边也一直发展得一般,尤其这两年,被百盛堂打压得厉害,已经不足为虑。所以,我们的主要目标还是塔城那边。塔城那里,一直都是个暗点。主要的负责人,是一个叫白虎的男人,四十来岁,身手很好,手底下有百来号人。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好手。他主要经手的,除了一些违禁品之外,还会涉及到人口。” 徐时听到这里,插了句嘴:“既然塔城那边是暗点,那你怎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秦三闻言,苦笑了一下,道:“这些都是我姐那边给的信息。这个白虎,之前我姐跟他打过几次交道。” 徐时心中有数了。 恐怕之前秦真真总是不见踪影,便是去了那里。 不过,塔城不急! 徐时现在感兴趣的是哈市这边的情况。 “塔城那边先不提,你刚说哈市这边还剩下了一些暗线,这些暗线的情况,你清楚吗?”徐时开口问道。 秦三愣了愣,他不太明白徐时问哈市的暗线是什么用意,但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照实说了出来。 “大概清楚。哈市这边的暗线,这两年断了不少,如今剩下的也不多了,其中大的就两条。一条是金山奶业,他们的董事长王金山,就是当年天上阁的股东,也是常客之一。” 王金山的名字,徐时早就从曲野口中挖出来了,可王金山是天上阁的股东和常客,这倒是让徐时没料到。 他惊讶了一下后,又觉得不对,如果说王金山是当年天上阁的股东和常客,那没道理秦三的计划里会把哈市略过。 他想了想后,问了一句:“王金山日子不多了?” 秦三点头:“癌症晚期,估摸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了。前段时间,到处在找肝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被人截了胡。” 徐时看着他:“你干的?” 秦三诧异了一下,咧嘴笑道:“是的。他这种人,活到这岁数,已经是老天不长眼了,竟然还想换个年轻的肝源续命!做他娘的梦去吧!”说着,又怒哼了一声。 徐时默了一下后,又问秦三:“那另一条线呢?” 秦三回答:“另一条是康明物流。塔城那边出来的货,至少有一半都是经他们的手的。不过,银县爆炸案后,塔城那边突然就跟康明物流这边断了,最近康明物流这边老实得都让人觉得他们高层是不是悄悄换人了!” 徐时微微皱了皱眉:“康明物流的老板,是叫刘康明吧?” 秦三惊讶地看了徐时一眼,点头道:“是。你查过?” 徐时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拧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后,问了他一句:“这刘康明在哈市吗?” 秦三摇摇头:“这个我没留意,不过前段时间,他在哈市露过面。” 徐时听后,忽又把话题跳到了王金山身上。 “王金山的金山奶业跟塔帮有什么牵扯吗?还是说,只是他这个人跟塔帮有牵扯?” 秦三回答:“塔帮这些年靠着那些违法生意,在境内赚了不少钱,这些钱要想出去,也不能光靠现金运出去,总得要有个合法的名目。在这方面,金山奶业出了不少力。” 简单来说,就是洗钱。 只是徐时一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手法。 秦三对此也不是很清楚,只说了个大概的猜测:“这些钱怎么到金山奶业的账上我不是很清楚,但怎么出去我是大概知道的。金山奶业有不少出口业务,这钱就是通过这些业务出去的。但自从王金山病了之后,这金山奶业现在是他儿子在接管,最近有不少动作,出口业务好像砍掉了不少,我估计是察觉到了最近的风向不对,打算擦屁股了!” 打算擦屁股? 徐时眯起眼,那可不行! 看来,这金山奶业得要先动了! “这王金山如今住在哪个医院?”徐时沉思了一下后,问。 秦三看了他一眼,道:“没在医院,在绿园。” 绿园? 徐时怔了一下,那不就是秦真真如今住的那个别墅区吗? 巧合? 徐时不太信。 他看向秦三,似笑非笑:“所以,原本你们姐弟俩,是打算暗中做掉这王金山?结果发现他已经癌症晚期,时日不长了,就心软了?” “心软?”秦三嗤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只不过是觉得为了一个已经连三个月都活不到的人,去冒风险不值得!” 跟徐时猜得差不多。 徐时笑了一下,又问:“你姐被付东软禁了这事,你知道吗?” 秦三闻言,脸色顿时沉了起来:“自然知道。那王八蛋想要通过我姐跟塔城的白虎搭上线。” “你姐告诉他了?”徐时追问。 秦三脸色愈发难看了一些,默了一瞬后,道:“也不算完全告诉了他,只是告诉他那个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从塔城到哈市来一趟。这个时间一般是三个月,但有些时候也会长一些,最长不会超过六个月。付东现在就在等这个人。” 怪不得!徐时心想,那付东对他的态度,看似热情,却总还是缩手缩脚,处处透着不信任,原来是还有一个更好的备选,只不过这个备选目前还没搭上线。徐时一点也不怀疑,一旦这个付东跟塔城的白虎搭上线,那他立马就会转头来针对他。 “上一次白虎过来是什么时候?”徐时问道。 秦三张口就答道:“两个月前。”他应该是猜到了徐时会问这个事,所以这个答案早就准备好了。 徐时眯眯眼:“这么说,再过一个月,这白虎很可能就会来了。甚至可能还不用一个月。秦三,我们时间不多了!” 秦三点点头。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露面跟徐时谈的原因之一。 一旦付东跟白虎搭上线,无疑会给他的计划增加不少难度。 “今晚,去看看你姐怎么样?”徐时忽然冲着秦三笑道。 秦三一愣之后,问:“只是看我姐?” 徐时笑了笑,没接话。 有些东西,不需要说得太明了,大家心知肚明就行。 像金山奶业这种大集团,徐时要去收集证据,很难。而且他时间已经不多,不可能再花上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潜伏进去,慢慢筹划。所以,只能特事特办。 反正那王金山也已经命不久矣,不如就让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再为祖国做点贡献。毕竟,他这一生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当畜生,临了临了了,也该为自己积点阴德,免得到时候下去了过得太惨! 第342章:草木皆兵 夜深。 星光似水,潺潺不休。 如此夜晚,若是用作杀人…… 其实也不错。 至少,徐时是这么觉得的。 秦三早已探清王金山住的别墅位置所在,就在绿园的中心,那栋占地面积最大的楼王。 即使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可这别墅里,依旧灯火通明。透过窗户,隐约可见一楼大厅里,有人影偶尔走动。 而别墅外面的花园里,还有两人一组的保镖定时巡逻。 徐时躲在暗处,绕着这别墅转了一圈,大概摸清了监控的点位,和那几个保镖的巡逻规律后,便又重新回到了这小区西面的一栋别墅里。 用秦三的话说,这是一栋有主但空置的别墅。可里面装修齐全,而且使用痕迹不少,并且没什么灰尘,一看就是经常有人住着的。 显然,秦三说了谎。 狡兔尚且三窟,既然秦真真姐弟俩一开始就是冲着王金山来的,那么除了摆在明面上的秦真真之外,作为已死之人的秦三,必定也需要在这别墅区内有个落脚之处。 这别墅显然就是秦三给自己安排的。 徐时没有拆穿他,人嘛,都喜欢有点自己的隐私,只要不影响他们目前做的事,徐时无所谓秦三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 “怎么样?”秦三坐在暗处的沙发里,看到徐时进来,开口问道。 徐时边走近,边答道:“人不少。要想悄无声息地摸进去,有点困难。” 秦三听后,探身给徐时倒了杯酒,道:“喝点暖暖身。” 徐时接过后,一口灌下。烈酒似火线,一下子就让他胃里热了起来。他咧了咧嘴,皱眉道:“草原王?” 秦三笑了一下,问:“再来一杯?” 徐时摆摆手,而后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坐稳后,他点了根烟,接着缓缓问道:“有件事,我之前一直没问。这王金山为什么不住医院?” 秦三挑挑眉:“他怕死!” “怕死?”徐时诧异,“怕死不更该住医院吗?” 秦三闻言讥笑了一声:“他怕仇家找上门。王金山是黑道起家,早些年干过不少缺德事,外面仇家不少。就算后来这金山奶业做大了之后,他做的孽也没少过。这些年哈市还有周边几个城市的奶企,大大小小被他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弄垮的有不少。所以,如今到了这时候,他怕了,怕有人趁他病要他命。他现在是草木皆兵,据说就连他儿子过来看他的时候,他都要让保镖搜过身后才会放他儿子上楼去见他。” 这倒是徐时没想到的。 他愣了愣后,又问秦三:“那他一直不去医院?” “那倒也不是,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一般是五到七天左右去一趟医院,匆匆去匆匆来。”秦三说着,看了眼徐时后,又补了一句:“上一趟去医院是昨天。如果要等他再出门,起码要四天后。当然,他要是突然病重,那就两说。但要是那个情况下,你想从他嘴里再挖出点什么来,那是不可能的了!” 四天,时间有点长。徐时在安市设的障眼法维持不了多久,就算有林越帮他遮掩,最多也就四五天功夫,廖海全不可能一直忍着。而一旦他实际不在安市的消息走漏,付东这边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收到消息。到时候,又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所以,徐时必须得在付东收到消息之前,把哈市留下来的这两条线给处理掉,至少也要处理掉王金山这一条。至于刘康明那边,既然他和塔城那边的白虎有关系,那么放一放也不是不可以。 徐时皱眉沉思起来。 这王金山的别墅里,按照他之前观察到的情况来看,里面的保镖数量不低于十二个。花园里,两人一组的保镖,至少有两组。每十五分钟会有一组巡逻,另一组则定点把守。 楼内,一楼应该至少在四人左右。 顶楼三楼上,应该有两人。 王金山应该在二楼东面的屋子里。屋子里有两人,屋外应该至少也还有两个人。 这个数字还是徐时预估的一个最低人数,实际应该比他估计得更多。 这样的一个人数情况下,徐时想要悄无声息地偷溜进去然后把人带走,是想都不用想的。但如果强闯进去,首先别墅这边的保安队肯定会过来,那他需要对付的人数就会上升一倍左右,甚至不止。而最近的派出所,离这里大约二十分钟车程。如果在二十分钟内,他不能突破这些人的包围,把人带走,那就还要面对警察。 徐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这些警察去起冲突,这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 所以,他必须得想个办法,让这个别墅区乱起来,让别墅区的保安再无暇顾及王金山这边,最好是还能逼着王金山离开这个别墅区。 徐时想了一会后,便有了法子。 那王金山不是草木皆兵么,那他就给他来场大戏。 不过,这大戏唱起来,需要准备点东西,还要点人手。 这些对于普达来说,都不是难事。 一个小时左右,人手和东西都已经到位了。 凌晨的别墅区,静得很。 可忽然间,一束光冲向天际,寂静也随之被打破。 光芒在高空炸开,化作无数流星,坠向别墅区中央。 紧接着,随着十数声巨响同时在那中央别墅的周围炸开,整片夜空瞬间被烟花点亮。璀璨的光芒,一闪而逝,却又紧跟着被后发而至的烟花继续填满。 整个别墅区里正睡着的人都醒了。 包括王金山。 看着窗外明灭的光亮,他皱眉问旁边的保镖:“外面什么动静?” 保镖也皱着眉头:“有人放烟花,有一点比较奇怪,好像不止一户人家在放。” 王金山闻言,看了看时间,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联系一下物业,让他们去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说完,他就从床上吃力地坐了起来。微微喘了口气后,又问:“王海今天晚上在哪?” 保镖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他今天晚上在天山酒店有饭局,目前还没出来。” 王金山哼了一声:“一起的都有谁?” 保镖却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我们的人怕被发现,没跟进去。” 王金山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这时,外面的烟花声再次响起。 有一声仿佛就在他窗户外面炸开一样,那动静,震耳欲聋,吓得王金山整个人都颤了一下,本来就是不好看的脸色,更是瞬间就白了个彻底。 可紧接着,外面就有人喊了起来:“着火啦!” “着火啦,快跑啊!” 呼喊声一声高过一声,外面也似乎很快就乱了起来。王金山坐在那,隔着紧闭的窗户和拉紧的窗帘,都似乎听到了外面那些人争相逃命的动静。 保镖觉得这动静有些不太对,撩开窗帘往下瞧了一眼,却瞧见这外面确实有好几处地方正有浓烟滚滚而起,冲天而上。 而他们花园外面的道路上,确实也有人影正匆匆跑过。 可就在这时,有一人忽然停了下来,抬头冲着他这边望了过来。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他看到那人忽地一抬手,扔了个什么东西进花园。 还没等他看清,他就听到楼下有人喊了起来。 “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大烟?” “快找找是哪里着火了!” 保镖心中顿时一沉,这是冲着他们来的! 保镖猛地拉上窗帘,转身给房间里的另一个保镖使了个眼神后,就冲着王金山说道:“王叔,外面着火了,我下去看看情况就上来,小唐会在这里陪您。” 王金山一听,却喝道:“不行!你不用瞒着我,你刚给小唐使的眼色我看到了。外面的人是冲我来的吧?” 保镖神情有些尴尬,犹豫了一下后,道:“只是看着有些不对劲,所以我想下去探探情况。” “不用探!”王金山脸色惨白,冷笑一声,道:“那些人早该憋不住了!你通知他们收拾东西,准备车,我们马上就走!” 保镖一听王金山要走,不由得有些懵。他跟另一个保镖小唐对视了一眼后,开口劝道:“这些人要真是冲我们来的,现在离开反而危险,说不定还正中他们下怀!我们楼里人手不少,他们一时半会根本冲不进来,我们最多只要撑个半小时左右,警方的人就能赶到了。” 王金山微微颤抖着身体,对于保镖说了什么,却仿佛根本没听进去。他那双凹陷进去的眼睛,此时很亮,里面燃烧着的都是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 第343章:死狗 “不行!马上走!”王金山边说,边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保镖连忙过去扶他。他还想再劝,可王金山根本不听他的。 在王金山看来,对方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那这里便不安全了。而且对方能弄出这么大动静来,肯定是有备而来,对他这别墅里的情况,说不定早就摸清楚了。既如此,对方的把握肯定不小。 王金山不敢冒险,他如今这具身体,就跟风中的烛火一般,随时可能熄灭。他哪里敢冒险! 所以,他必须得走! 十分钟后,四辆一模一样的商务车,先后驶出别墅区。只是,还没开出一百米,这后面就缀上了好几个尾巴。 他们快,对方也快。 却始终保持着些许距离。 “达哥,不直接追上去吗?”那辆二手丰田越野车内,开车的年轻小伙,忍不住疑惑,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普达,小声问道。 普达看了看时间,道:“还不急,再让他们往前跑跑。” 小伙还是有些不解:“对方说不定已经报警了,这再往前跑,万一跟警察碰上了,咋办?” “碰不上!”普达道。 往这边来的路,就一条。路上他们早做好了准备。警车短时间内根本过不来。不过,这些没必要跟他解释那么清楚,小伙也看出了普达不想多说,便也识趣地闭了嘴,专心开起车来。 而前面的车,也有趣。 他们虽然开得快,却也不是很快,似乎并不急着甩掉他们。 小伙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没忍住,问:“达哥,我觉得前面的车有点奇怪!” 普达嗯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小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脑子突然激灵了一下。 他都看得出来的事,达哥会看不出来?还用他说? 于是,他乖乖闭了嘴。 绿园。 徐时踢了一脚身旁蹲着的秦三,淡淡道:“该干活了!” 秦三搓了搓手,哈了口白气后,道:“这种活适合普达干,你该把普达留下的。” “别做梦了!赶紧的!”徐时说着又踢了他一脚。 “行!”秦三伸手拍了拍被徐时踢到的地方,站了起来。扭头又看了徐时一眼后,拔腿从阴影里走了出去。 小跑了几步穿过马路后,一个纵身便翻过了前面的围墙,跳进了王金山的别墅花园里。 徐时紧随其后。 此时王金山的别墅里,还有不少人,但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慌乱。 刚才让他们误以为着火的浓烟,如今虽然已经弄清楚了是烟饼引起,可依然无法遏制他们的慌乱,甚至,反而更慌了。 谁会那么无聊在大半夜,搞出那么大动静,就为了放几个烟花,扔几个烟饼,搞一场恶作剧? 若真只是恶作剧,那为什么他们要走? 显然,这场恶作剧的背后,是一场复仇,一场猎杀。 人人心中都清楚,人人都想逃。 哪怕王金山已经走了,可他们依然不放心。 不少人开始悄悄离开。 等到徐时他们摸到别墅附近时,这别墅里剩下的人已经不足十个。当然,这是明面上的。 剩下的那几人,也坚持不了多久。 随着一股浓烟从别墅后门处涌进后,那几人也都白着脸,纷纷逃了出去。 上千平米的别墅,瞬间就变得空荡起来。 徐时二人很快进了别墅,进去后,就直奔地下室。 到了地下室,徐时二人兵分两路,一人找设备房,一人去找保险库。 设备房不难找,秦三很快就找到了。把电源切断后,这设备房里各种设备,主要是通风系统,便都停了。 没了通风系统,再找到通往保险库的通风口,往里塞两个烟饼,不怕那老东西不出来。 可保险库却不好找。 上千平的地下室,三分之一是车库。剩下的部分,做了酒窖,做了影音室,甚至还有两间卧室,可徐时始终没找到保险库的入口。 像王金山这样的人,他既然不肯住医院,也要住在这里,那这里肯定有一个对于他来说,他觉得十分安全的地方。 甚至他不惜把那些保镖当做烟雾弹放出去用来迷惑他们,他都还是要留在这别墅里,那就足以说明,这别墅的某个地方在他看来,甚至比那些保镖带给他的安全感更足。 这样的地方,徐时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那种大型保险库了。 可是,会在哪里呢? 徐时站在地下室的楼梯口,环望着眼前的这些空间,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这个别墅的平面图。 一一比对之后,徐时就大概确定了位置。 如果他没猜错,应该就在那酒窖的后面。 也就是说,这酒窖里还有机关。 他迈步走了进去,酒窖里有不少酒,一进去甚至能闻到一股酒香。想来,这酒窖应该经常有人光顾。 他没急着去找入口,就算找到了,他也进不去。像这种大型保险库的锁,就算是专业的开锁匠,都未必打得开。他连尝试都不用去尝试。 但,他进不去,王金山却会出来。而且,应该用不了多久。 秦三过来的时候,徐时正拿着一瓶酒在看。 “呦,这么多的好酒?”秦三一进来,眼睛就亮了一下,可随即又有讥讽从眼底一闪而逝:“这些酒落这王金山手里,也算是倒了霉了!” 徐时没接话,反手将手里那瓶酒塞到了秦三手中:“拿好了,待会带回去喝。” 秦三低头看了一眼,眉头不由一挑,草原王,还是四十年前的,这可是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 草原王虽然不是什么名贵酒类,可在西北这个地界,这个酒却很是受欢迎,因为它够烈。在西北,冬天难熬,有了草原王,却能让这个冬天好受许多。所以,四十年前的草原王,在这西北,也算是值得收藏的酒了! 只是,这四十年前的草原王,一口下去,估计就得翻吧? 秦三正想着,徐时面前的酒柜后方忽然传来了机括声。 “你出去躲躲!”徐时快速说了一声,与此同时,别在后腰的枪也被他拿到了手中。秦三毫不逞能,转头就拿着草原王出去了。 他刚出去,徐时前面的酒柜就往外一突,然后往旁边移去。 随之露出的是一扇精钢大门。 徐时看着那扇门,脚下却丝毫未动。 时间慢慢过去,那扇门却始终没动。 徐时亦是不动。 几分钟后,寂静的酒窖里再次传来机括声。而后,精钢大门咔地一声,往外弹开了一条缝,浓烟随之滚滚而出。 一起出来的还有咳嗽声。 接着,精钢大门猛地被人从里往外推了一把,徐时迅速往边上飞扑而去,同时间,左手猛地一把甩出,一个球形物体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一下就钻进了烟雾之中,啪的一声掉到了保险库内! “是手雷!” 随着一声怒吼响起,保险库内的三人瞬间都慌了。三道人影连滚带爬地冲出来,还没站稳身形,徐时的枪口就已亮起了火光。 此时,外面又是一阵烟花齐放。 烟花炸开的声音,盖过了枪声。 两个保镖应声倒下,至于那王金山,根本不需要徐时开枪,此时的他,早已连站都站不住,正如一条死狗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刚才让他们瞬间失了方寸的手雷却并未炸开。 其中一个保镖一手拿着枪,一手捂着腰,满脸惊愕地看着站起身的徐时:“那是假的?” 徐时嗤笑:“自然,这手雷要是这么好弄来,我还需要费这么大劲,搞这么一出吗?” 手雷,徐时自然有,但杀鸡焉用牛刀! 而且,这地方要是真炸了个手雷,恐怕不用等到第二天天亮,整个哈市警方都得要搜捕他了! “他反正也快要死了,你们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把自己搭进去,没必要。”徐时看着他们,淡笑着问道:“你们觉得呢!” 那保镖寒着脸,拧着眉,没有接话。 徐时又道:“你们是有两把枪,但你们刚才没占到的优势,现在就更加不可能了!我不想杀你们,所以,你们最好也别逼我动手!” 两个保镖都受了不轻的伤,一个伤在腰上,一个大腿中了一枪。这两枪,都不算十分致命,可要是不处理,拖得时间长了,也会有生命危险。 最关键是,眼前的人,他们虽未见过,可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时,那种目光里的淡定和漠然,让人莫名地有种无法抵抗的恐惧感。 “时间不多,我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你们要是想好了,就把枪扔了,我不动你们。”徐时说着,便数起了数。 没等他数到三,两人便相继扔了枪。 就如他所说,这王金山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了,为了这样一个人搭上自己的命不值得。 他们毫不怀疑徐时真会杀他们。 像他们这样的人,自然能看得出,徐时手上应该沾过不少人命。 徐时满意于他们的识趣,上前捡起他们的枪后,又让他们挪到了另一边。接着,他将死狗一样的王金山,往肩膀上一扛,便迅速往车库走去。 秦三已经将车开了过来,徐时将王金山塞进车后,自己也跟了上去。车子出了王金山的别墅后,并未直接往外走,而是像开错了路一般,在别墅区绕了两圈,才开出去。 可此时,车内早已没有王金山。 王金山已经被徐时带进了秦三那栋别墅里。 第344章:值了 王金山并未晕过去,但癌症晚期的身体,再加上惊吓过度,导致他整个人浑身瘫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反抗就更不可能了! 徐时将他放到了地下室里早就准备好的床垫上后,又给他喂了点兑了水的葡萄糖。 几分钟后,王金山逐渐缓过了一些元气。 他睁眼瞧向徐时。 昏暗的灯光下,徐时坐在角落里的凳子上,浑身被阴暗笼罩,只能勉强看清个身形,就像是融于黑暗的死神,正在等待灵魂的收割。 王金山渐渐抖了起来,很快,整个人如筛糠一样,连牙齿都发出了哒哒声。 许久,王金山才总算勉强镇定了一些,嘶哑而又无力地开了口:“你是谁?” 徐时轻轻一笑,道:“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姓徐,来自陶县。” 王金山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唇颤了又颤,吃力地抬起手指向徐时,却又无力地垂下。 “你……你是徐时?” 徐时呵地轻笑了一声。 讥讽的笑声,在这静得只有王金山一个人如风箱一般的呼吸声中,是那么的刺耳,也是那么的让人惊恐。 “你想干什么!”王金山喘了口气,尖声喝问。 话落,徐时站起了身,而后拖着凳子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凳脚在地面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王金山努力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徐时的样子,可是他太虚弱了,眼睛里望出去的一切,都带着模糊的光晕。 这个人,明明就是来要他命的,可此刻,他却像是带着光的天使,手中的凳子成了审判之剑,随时可能要从他头上落下。 恐惧在他心中狂啸。 嘎吱声终于停了。 徐时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淡漠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的悲悯,只有毫不掩饰的杀气。 这一刻,王金山忽然清醒地意识到了一件事,他无论如何也活不过今晚。 是的,徐时既然将他掳来,就不可能放他活着回去。 “我就想问一个问题。你答得好,我就给你痛快的死法。”说着,徐时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这个位置,一刀下去,不用十秒,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你要是不配合,要跟我耍什么心眼,那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你放心,我既然能把你从你那个别墅里弄出来,我自然也有百分百的把握没人能找得到你!我看过你在医院的档案,以你现在的身体,只要我小心点,至少撑个半个月不成问题。当然,最后你还是要死。就算最后警方找到了你,你也肯定会死。所以,你是要痛痛快快地死呢,还是在我手上受半个月折磨再死,你自己选!” 王金山怕死怕到了连自己儿子都怀疑的程度,这样的人,自然也害怕受折磨。最关键是,徐时没有给他留任何生的机会。 王金山这样黑道起家的人,很清楚徐时说的那句‘你肯定会死’是什么概念。他不会存在侥幸。 而徐时只问一个问题。 这样的选择,对他来讲,不难选。 几分钟过后,王金山就开了口:“你想问什么?” 徐时轻轻一笑,道:“我想要知道你那金山奶业里面,还有多少人知道你跟塔帮的关系,有多少在帮着塔帮做事!” 王金山一听这话,眼睛便又瞬间瞪大了一些,他带着点不可置信,盯着徐时,可很快,这些不可置信又变成了原来如此的了然。 “你竟然是警方的人。”王金山满是意外地感慨了一句,说完,忽又笑了起来:“这么多年,看来警方终于要赢一回了!” 话落,他却忽又笑意一收,脸色一沉,道:“你动手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徐时笑了起来。 “行,你不说没关系。你儿子应该也知道一些,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着急,一接手就忙着要给你擦屁股。”徐时说着,就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听说,他今天晚上天山酒店,对吗?”他微眯起眼,嘴角的笑意,仿佛淬了冰一样,让人浑身如坠冰窖,刺骨的寒意直往骨缝里钻! 王金山面色惨白,不敢置信。 “你以为我是警方的人,就不会用那些龌龊的手段?”徐时笑眯着眼盯着他:“我在塔帮两年了,这样的地方,什么人进来还能干净着出去?我手里沾了那么多条人命,要是再不多抓点东西在手里,等你们这些人都倒了之后,我还怎么活?所以,你放心,你不说,你儿子也会说。毕竟,他不像你,我看他对你那两个孙子孙女挺在意的!” 王金山的嘴唇再次颤了起来。 徐时看了他一眼后,转身就走。 果然,没等他走到门口,王金山就喊住了他:“你站住,我说!” 徐时转过了身。 “不过,我有个条件。”说着,他就要张口,可徐时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道:“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你要说就痛痛快快地手,你要不说,总有人会说。” 王金山眼中,愤恨与恐惧交织,可最终都化作无能为力的颓然。 “我说。” 徐时重新回到凳子上坐了下来,拿出手机,打开视频开始录像。 这些年王金山和他的金山奶业暗地里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哪怕徐时早有预料,可听王金山说起时,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震颤。 王金山体力不行,断断续续说了四个小时,才总算把所有的东西都交代了清楚。等他交代完,秦三从门外进来,放了两样东西在徐时旁边后,沉沉看了一眼王金山后,又出去了。 王金山看着那两样东西,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更是只剩灰败。 黑色的裹尸袋,和一瓶草原王。 徐时看着那瓶草原王,忽然笑了一下。 这秦三倒是‘体贴’得让人有些意外。 “喝点吗?”徐时看向王金山。 折腾了一夜的王金山此时已经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可听得徐时的话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徐时见状,便将酒瓶打开递了过去。 王金山颤颤巍巍地接住后,灌了一口。 醇香的酒液,一入喉,便激得他咳嗽了起来。剧烈的咳嗽,让他整个人都颤了起来。酒瓶脱了手,倒在了床垫上。酒液流出,瞬间酒香四散。 王金山咳着咳着便一大口鲜血喷出,溅到了床垫上。血腥味和酒香味搅和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古怪的味道。 徐时皱了皱眉。 好一会,王金山才终于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已经所剩无几的酒瓶,惨笑了一下后,再次伸手将酒瓶拿了起来。而后他吃力地抬头看向徐时,笑问道:“你说我这辈子,应该也算值了吧?” 徐时脸色猛地一沉。 王金山见后,却笑得愈发得意。 徐时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戾气翻滚嘶吼,几乎要将他整个都要撕裂了。 这一瞬间,忽然恶向胆边生。 徐时冲着他咧开了嘴,幽幽说道:“你值不值我不知道,但你儿子,肯定是不值得了!你放心,下一个就是他!” 王金山脸上的笑意瞬间凝滞。下一秒,他瞪圆了眼睛,伸出手就朝徐时扑来。只是他那残破的身体,连站都不站不起来,根本不可能对徐时产生什么威胁。 徐时坐在那连动都没动,冷眼瞧着他像一条濒死挣扎的狗一样摔倒在他的脚边,抽搐着,再无力气起身。 嗬嗬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不断冒出。 徐时微微躬下身,冷笑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你放心,你在下面不会等太久的,你儿子,你那些孙子孙女,他们一个都逃不掉!另外,我是警方的人,可我不是警察,别以为那些什么道德规矩之类的东西能捆住我!” 王金山整个人又剧烈抽搐了几下,喉咙里的嗬嗬声又响了一阵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徐时脸上笑意渐无,他坐直了身体,低头摸出烟,点了一根,慢慢地抽了起来。 脚边的身体,逐渐失去温度。 周围,陷入寂静。 可徐时身体内的戾气,却久久不能平息。 刚才那些话,自然都是一时激愤之下的气话,可此刻,他却觉得,或许,他之前还是仁慈了。 王金山该死,王金山的儿子,同样也不无辜。 就像他之前说的,王海一接手公司,就忙着擦屁股,就说明,他对王金山跟塔帮的关系,就算不是全部清楚,也肯定知道不少。 而先前王金山交代出来的那些东西里,虽然他一字未提自己的儿子,可徐时也不傻,其中不少龌龊事情里面,都少不了王海的影子。 况且,王金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东西,如今可都在王海手上。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 就凭他是王金山的儿子吗? 可那些被王金山害死的人呢?他们没有孩子,没有父母吗?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斩草除根,更是自古有之! 徐时低着头,浓浓的戾气在他的眼中不断翻滚。 这时,他忽地笑了。 反正他也是不可能活的,那么死之前,何不再多杀几个,让这世界多少再干净几分! 第345章:不够 徐时本没想在哈市搅出太大的动静来。 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一个王金山不够。 不够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心生忌惮,常怀恐惧! 所以,他决定多来几个,他要让整个西北,都记住这段时间的哈市。他要让他们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要一动歪心思,就能想到哈市,想到这段时间里死掉的那些人! 徐时在地下室里待了很久,再出去时,已经又是一个小时之后。 秦三在楼梯口等着,手里拿着杯酒。 徐时走过去后,看了一眼他的酒,伸手要了过来,一口灌到了喉咙里。 烈酒入喉,汹汹似火。 爽! 徐时冲着秦三眯眼一笑,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老东西没等我动手就自己死了,倒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你想办法把他再送回他那个别墅吧。我去休息一下,两个小时后叫我!” 秦三盯着他看了一会后,点点头道:“好。” 徐时把杯子递回给他后,就准备上楼。可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忽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秦三的侧脸,顿了顿后,问了一句:“这王金山跟你什么关系?” 秦三脸色微变了一下,接着低头笑了一声,道:“死都死了,是什么关系重要吗?” 徐时便不再问了。 此时,王金山家那个别墅里早已都是警察了。秦三想把王金山送回去不容易。不过,这不是徐时要考虑的问题,而且,就算秦三不送回去,也无所谓。 两个小时后,正在噩梦中的徐时是被普达叫醒的。 普达是天亮之前来的。那会儿,王金山还没死。 徐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低着头醒了醒神后,问普达:“秦三呢?” “他去火锅店了。”普达回答。 徐时听后,默了一会又问:“王金山的尸体送回去了?” 普达摇摇头:“没有,三爷打算将王金山的尸体送到他儿子那边去。” 徐时听到这回答,略有些意外。他转头看了眼普达后,问:“王海住哪?” 普达道:“王海的住处有好几个,不过去得最多的是城东的圣海华庭。王海的老婆孩子都住在那边。” 徐时点点头,接着又道:“跟秦三说,这两天把王海的行踪盯牢了。另外,金山奶业里面有一个法务叫艾山的,也一并盯了。” “那我现在就给三爷打电话。”普达说完,转身就去给秦三打电话了。 徐时探身拿过茶几上的矿泉水,打开喝了两口,原本不甚清醒的脑袋,瞬间就完全苏醒了过来。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后,便走到窗边,透过窗帘缝隙,观察起外面的状况来。 他这别墅,在整个别墅区的西面,位置比较偏僻。 此时从窗户里望出去,外面的路上,倒是没见到什么人。 看来,昨天的事情过后,那些警察似乎并没有往别墅区里的其他地方怀疑。不过,这别墅区里住的非富即贵,那些警察就算有怀疑,轻易也不会做什么。 徐时看了一会,便退回了沙发边。 普达此时已经打完电话,他走过来,问徐时:“徐爷,要吃点东西吗?” 徐时点了点头。 王金山的死讯是下午两点的时候传出来的。 据说,王金山的尸体是在王海家中的后花园里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王金山面朝下趴在草坪上,像是摔了一跤就再也没爬起来。 而第一个发现王金山尸体的是王海才六岁的女儿。 小丫头吓得不轻。 这些消息发到徐时手机上的时候,徐时正在秦真真的房间里。 许久不见,她瘦了很多。 她穿着宽松的毛衣,戴了个毛线帽,宽大的帽檐压在额头上,将本来就没什么肉的脸,衬得更加瘦小。 “昨天晚上的动静,秦三跟你一起弄出来的?”秦真真坐在窗边透过窗帘映进来的阳光里,笑意温和地看着他。 而他站在门口柜子旁的阴影里,目光在她脸上不断来回地描摹,心头情绪翻涌,竟是无法开口。 秦真真见他不接话,也不介意,同样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会后,道:“你瘦了不少。” 徐时转过头眨了眨眼,而后轻声一笑,道:“现在的小姑娘喜欢瘦的。” 秦真真跟着笑,眼睛微微眯起,温柔得就像是春日里阳光下的风。 “看来最近有小姑娘看上你了,挺好的。” 她是真的觉得挺好的。 如果徐时能跟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产生一些纠葛,哪怕不全是美好的,对徐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或许徐时自己不知道,可在秦真真的眼中,如今的徐时,一眼望去,满身再无生机。 比当初她在陶县初识他的时候,更加得严重。 但或许她也不知道,此时的她,脸上的笑,就好像是一把刀扎进了徐时心中。 虽然,这结局早就清楚,可亲眼看到时,依旧接受不了。 徐时再次扭过头,仰起头,好一会儿后才重新平复了情绪,回过头继续看向秦真真,道:“今天付东应该已经找过你了吧?” 秦真真点头:“早上来过。” “什么时候走?”徐时问。 秦真真低头轻笑了一声,“傍晚。” 徐时盯着她。 秦真真像是感受到了,忽然说了一句:“不用做什么!我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安心。而且,我现在也没什么要做的,他也不会对我做些什么,就这样挺好的,不用改变什么。”说着,她又抬头冲他笑了一下,柔声道:“徐时,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挺好的。” 一股酸意直冲眼眶,徐时笑了出来。 “好。” 两人的目光,隔着光和暗,轻轻触碰着。 “走吧,最多再五分钟,就会有人进来了。”秦真真又道。 “好。”徐时又应道。可脚下没动,身子依旧倚在柜子那,目光深深沉沉地看着她。 秦真真也不再催他,两人就这么互相望着。 两分钟后,徐时收回了目光,低头站直了身体,道:“走了。”说罢,转身就打开了门,闪了出去。 他不敢停,停了,可能就会想把她带走。 她好不好,一眼看得出来。 但她想让他们觉得她好,那便好吧。 徐时很快就离开了秦真真的别墅,走出别墅不远,普达早就开车在路上等着,上了车后,两人直奔哈市市区。 昨夜的动静一出,他在安市的伪装便坚持不了多久。估计,今晚就会有人去宾馆那里试探。甚至,可能坚持不到今晚。 所以,得在付东来找他之前,他得抓紧再动一次手。 那么目标是王海好呢? 还是艾山好呢? 秦三把王金山的尸体扔到了王海那,估计接下去的几天王海身边都会有不少人围着,甚至可能还会有警察蹲着。 他如果这个时候去找王海下手,风险太大。 既如此,那就只能是艾山了! 下午三点半,徐时走进秦三的火锅店。 火锅店三楼的办公室里,说不抽烟的秦三却在抽烟。徐时进去时,整个屋子里烟熏火燎的。 徐时挑了挑眉,对于秦三和王金山之间的关系的猜测,便又多了几分笃定。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微微仰头看向秦三,道:“你姐下午会搬出绿园,你知道了吗?” 秦三皱了下眉头,显然他还没收到消息。 “傍晚的时候,付东会去接他。我估计他会把真真带去山曲乡,你别安排人跟,一旦被发现,你还活着的消息估计就藏不住了。到时候,真真的处境,反而不好。而且,我相信,等安顿好了,真真会想办法递消息给你的。”徐时看着他说道。 秦三却拧着眉头问:“你去看她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带我一起?” “带你容易被发现。”徐时毫不留情。 秦三满脸不甘心,却也知道徐时说得是实话。当初为了不让塔帮上面的人警惕他,在身手上,他没怎么下过功夫。虽然,三拳两脚的他也会,可和徐时比起来,差太远了。而如今秦真真的那个别墅里,都是付东的人,以他的身手跟着徐时进去,确实容易被人发现。 他有些郁郁地在徐时旁边坐了下来,轻声问:“我姐还好吗?” 徐时垂眸:“好。” 秦三沉默。 许久,才喃喃道:“你不用骗我,我知道的。” 徐时没接话。 好一会儿后,他才又重新开口:“上午让你查的艾山,有消息了吗?” 秦三闻言,转过头看向他:“有。你要对他下手?” 徐时点点头:“一个王金山不够。” 秦三默了下来,几秒后,又问:“那王海呢?” 徐时有些意外,扭头看了看秦三后,反问了一句:“你想动王海?” 秦三抿着嘴,没接话。 徐时收回目光,点了根烟。 烟抽了两口后,秦三开了口:“王金山是我父亲。我母亲是三十多年前,被拐卖到天上阁的女人,被王金山强奸,生下了我。但,我母亲最后是死在王海手上的。” 关于秦三的身世,徐时已有猜测。可他没想到,王海跟秦三之间,还有这样的仇恨纠葛。怪不得秦三今天会把王金山的尸体扔到王海那去呢! 原来症结在这里! 第346章:风筝 王海暂时不好动。 但既然秦三也想动王海,那这事也不是不可以想办法稍微往前提一提。 徐时想了想后,便冲秦三说道:“王海现在身边肯定都是人,想动,不容易。与其冒险,不如先动一动其他的人,当王海以为我们的目标并不是他的时候,再给他来个出其不意。你待会通知一下手下的人,王海那边先不用盯了,只要大概留意一下他的动向就行。” 秦三点头。 “今晚你要帮我个忙。”徐时又道。 秦三微微皱眉:“什么忙?” “今晚艾山那边就交给你和普达,我有其他安排。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王海那边,艾山那里,下手不难,你和普达两人配合,足够了。”徐时道。 这是他刚刚决定的计划,既然秦三想让他帮忙动王海,那他总也要付出点什么,不能脏事都他一个人干。 一人换一人,公平又合理。 这样一来,正好他可以抽出时间跑一趟山曲乡。王金山一出事,付东就急着把秦真真给弄走,这说明付东即便不确定徐时在不在哈市,但心里肯定对他是起了疑的。 但付东这个人,对他还有用,所以,还得想办法再稳一稳他。 至少,不能让他在这时候撕毁他们之间的那本就不牢靠的合作关系。 想定了之后,徐时就把普达也叫了上来,三个人围在一处,讨论起具体行动细节。 入夜。 徐时在火锅店吃了晚饭,又休息了一个小时后,出发山曲乡。 徐时开得慢,七十多公里路,一个半小时才到。 到了之后,他就直奔福百面店。 此时已经夜里十点。福百面店虽然还开着,可店里已经没客人了,老板和老板娘坐在那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磕着瓜子,听到门口有人进来的动静,两人一道转头朝着门口望来。看到徐时后,那老板似是认出了徐时,笑了笑问:“兄弟吃点什么?” “有什么来什么吧,都可以。”徐时边说,边在最外面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很快,老板就先给他上了一碗羊汤。过了一会,又给他送来了一大个馕。 “面没了,这馕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老板憨憨笑着。 徐时接过馕,道:“吃得惯。” 一口馕,配一口热羊汤,在这冬天的夜里,其实滋味还不错,要是再来一口草原王,或许更好。 羊汤差不多喝完的时候,付东果然来了。 “徐爷这么晚赶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他在对面坐了下来,毒蛇般的目光盯在他脸上,仿佛只要他回答得不让他满意,他便会露出獠牙,一口朝他咬下。 徐时将最后一口羊汤喝下,又把还剩一大半的馕放了下来,抹了抹嘴后,才迎上他的目光,答道:“太要紧的事倒也没有,只不过我听说付爷把秦真真从绿园接走了,是吗?” 付东闻言眯眼:“你怎么知道?你去过绿园了?” 徐时笑了一声:“我怎么知道的,付爷就别管了。我只想知道,付爷打算把秦真真安顿到哪去?” “徐爷,我把秦真真安顿到哪,也不是你该管的事。”付东冷冷道。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后,笑着垂下了视线。 这时,付东忽又问道:“徐爷这一趟是从哪来的?” “付爷觉得我是从哪来?”徐时反问。 付东眯起眼,盯着徐时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后,徐时先站起身,道:“付爷既然不肯说,那我就走了。”说罢,他拔腿就走。 付东犹豫了一会后,起身跟了出来。 “徐时,你今天晚上过来,真的只是为了秦真真的事?”付东追问。 徐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他,笑了一下:“我要说是,付爷肯定不信。可我要说不是,我估计付爷还是会不信。所以,付爷觉得我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付东脸色阴沉:“徐时,你不用跟我绕。我就明着问你一句王金山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徐时挑眉:“王金山?金山奶业那个王金山?昨天晚上被人从绿园掳走,扔到了他儿子别墅里那个?” 付东仔细盯着徐时,留意着他脸上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可他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而徐时在看到他的神情后,却又反问了一句:“所以,付爷是觉得王金山的事是我动的手,所以才把秦真真从绿园接走的?” 付东没接话,等于默认了。 徐时哼笑了一声。 “这么说,这个王金山跟你,或者说,跟塔帮有点关系?”他眯起眼猜测。 付东却道:“你不用瞎猜什么,既然王金山的事跟你没关系,那这话就当我没问。秦真真确实是我接走了,至于安顿到哪,等到该你知道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好。”徐时就这么平平静静地接受了,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笑。这反应,和他为了秦真真的事连夜奔赴山曲乡的举动,似乎不太对得上。 付东拧起眉头,目光狐疑地在徐时脸上打量着。 “徐时,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直接问道。 徐时却道:“付爷这是在害怕?秦真真如今都在你手里,付爷还有什么好怕的!” 徐时说得坦然,付东心中却越发没底。 他控制秦真真,一来自然是为了秦真真手里那点人脉资源,二来,自然也是为了想以此来掣肘徐时。 可徐时的反应,总是让他有些摸不准这个脉。 要说徐时对秦真真不在意,可他又是想见秦真真,又是连夜赶到这里来找他。可要说在意吧,上次他跟他去过绿园后,这徐时就没再去过,至少无论是别墅里的人还是监控都没发现他去过。这次也是,他不说,他也立马就接受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 这秦真真本应该是他手中的一张牌,可如今,反倒像是成了一根线,而他却成了被绑在线上的风筝。 拉线的人,则是徐时。 紧还是松,似乎都在徐时一念之间。 坠落,还是起飞,也都在徐时的一念之间。 这种感觉,很不好! 付东沉着脸,如今白虎还没联系上,郑与广那个老家伙也同样是个靠不住的,而且那老家伙在境内没有根基。 他眼前触手可及的,又能有实力帮他的,只有一个徐时。可偏偏这个徐时,并不安分。 一开始的时候,郑与广不是没跟他提过徐时这个人可能存在问题,而他来之前拿到的那些资料里,徐时是有问题,但不大。 洪二的事,主要问题在洪二和秦真真之间,徐时虽然当时也搅合进去了,但以他和秦真真的关系,搅合进去很正常。 蒋盛威的事,徐时在其中的表现,确实有点可疑,但无论是老和那边的汇报,还是当时吴江那边传过去的消息,都证明了蒋盛威的死,和徐时没有任何关系。至于那些孩子的失踪,老和那边递上去的证据,也证明了蒋盛威确实联系了其他势力接手那批孩子。而其他人对于徐时的猜疑,却并没有确实的证据。 从这些来看,其他人对于徐时有问题的说法,其实都是猜测,是怀疑。付东不敢打包票说徐时一定没问题,但他初来乍到,无人可用,挑来选去,也就只有一个看上去有问题,却也从来无人拿到过实质证据的徐时可以选。 也正是这个时候徐时说他想弄掉曲野。 这对付东来说,是个机会。 徐时要弄掉曲野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曲野要和郑与广联手弄掉他。 你杀我,我便杀你。 这很正常。 可,对于那些本就怀疑他的人来说,这就是不正常的。 这是徐时主动送给付东的把柄。 付东拿着这个把柄,用起徐时来,自然也就会更放心。 再加上一个秦真真,他自问已经可以拿捏徐时。 可事到临头,他却有些傻眼。 徐时,似乎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曲野兄弟俩的死讯至今未出,也就是说,曲野的生死还未可知。万一没死呢?他自以为能用来拿捏他的把柄,岂不成了笑话? 而他认为可以牵制徐时的秦真真,对徐时来说,到底是否真有那么重要,如今似乎也成了个疑问。 徐时就像是在努力装出秦真真对他很重要一样。 怒火在付东心中翻腾。 他盯着徐时,咬牙说道:“徐时,你根本不在意秦真真,对吗?” 徐时笑了起来,他眯眼瞧着眼前这个男人,明明长着一张阴险的脸,可他的阴险,却都画在了脸上,怪不得那塔爷要到快死了才肯放手。就这样的儿子,要是早早放了权,这塔帮早就不是他的天下了,估计也成不了如今的规模。 “付爷,一开始我可是给出了十足的诚意的,可你还是不信我,不是吗?郑与广那老东西,是什么心思,你不是不知道,你让他去陶县,到底是让他去帮忙盯着那三个孩子呢?还是让他找机会给我挖坑呢?”徐时说着,也寒下了脸。 付东愣了愣,他没想到徐时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郑与广的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厚道。可郑与广主动提及,他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至于想让郑与广给徐时挖坑……他还真没想过。 他脸上闪过些许尴尬后,就又恢复了一派阴沉。 第347章:出去试试 但是,王羽在离开北京基地市之前还是收集了一大批玉石,放在了自己的储物符中。 “在爱上端木昊的那刻我所有的骄傲就己经全部都卸下了,只有在他的面前我才是一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韩靖萱,”韩靖萱苦笑着说,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用。可是这份特殊却是为了他而独独存在的。 经过了圣甲虫简短的治疗,亚历山大身上的伤势好了许多。此时,亚历山大抚摸着手中的圣甲虫,一脸笑意的看着王羽。 这个传说中的姑姑回来了,田恬自然是心急想要见上一面的,看着地上那个大字型泥印,田恬目测就知道是谢宜南的,因为时宝没那么修长的个子,她当即就断定,中间肯定有误会了,而且……谢宜南很可能是悲催的那一个。 “林俊在我那呆的很好,这魔镜就是要利用你对林俊的感情,才幻化成林俊的样子,骗你说林俊的魂魄被囚禁于此,让你不得施展,现在你可以尽情的对付它了。”和煦说道。 左边的那些皇子们,面和心不和的交谈着,而右边这里,季如烟则是打量着皇后娘娘。 第一波异能释放出去之后,教皇并没有停顿,直接释放出了第二波异能。 看着他转身上楼,谷颜心里一阵不爽,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因为自己要去法国菜闹脾气吗? “雪儿,你还不肯原谅我吗?我们不要冷战了好不好?”那边的司徒磊轻言细语地说道。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谁?”梁元忻推门进来时看到忙碌的罗轻容而不是约他过来的罗绫锦,心里一惊,“出了什么事?”看来自己是落在陷井里了。 我并不知道那变态的玩意儿还在不在院子里,所以我本打算是直接绕过院子,在周围寻找渠胖头他们留给我的线索。 寻常攻击砍在boss正面身上只是一道刚刚能看得清的白色痕迹而已,但是砍到这里斧头却没进了半截锋刃,看到这里我没来由的夹紧了双腿,土豆这一下太狠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怒了,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自己的新主人是真的怒了,如果自己真的再敢胡闹的话,面前的这个男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毁掉。 在土豆所在的位置,整个地面好像被飓风刮掉一层地皮似的,表层土壤消失露出了底下参差的砂岩跟石块,土豆仍旧保持着仰面躺倒塔盾挡在身前的姿势,气血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层血皮。 “好吧。”邀月跟陈枫是一伙的,陈枫这么说,邀月也没继续追问,转身便要离去,却听见一声呼喊,便回头寻望。 索菲亚最大的爱好就是乘坐邮轮,游遍世界。不过她的这个爱好却因为家族的原因很难实现。 这就是帝国战场的规则,百分之百地拟化冷兵器战场效果,还原冷兵器时代的铁血和残忍,让玩家真正体验到什么才是战争?战争是什么?战争只能是用鲜血来谱写,只能用鲜血来渲染会和体验,这才是战争。 紫萱看着他微皱眉头:“我定要进宫的。”表明立场后她不再说话,在外面相信丁大侯爷也不敢胡乱动手,坏了他丁家的好名声。 格林炮将光束和实体弹混合射出。这是我制作的时候所没有的装备。恐怕是劾自己加以改良的吧。 安娜接着请驾驶员教秦天控制游艇的知识,这个是免费的,有包教包会的意思,安娜自己还有事,便和厂方代表先离开了。 “我主要生气的倒不是这玉佩的价值,对于我们这些弟子来说,这玉佩就相当于是我们的师傅了,现在他要卖掉这玉佩,我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了。”卢道士攥起了拳头,吓得我急忙准备按他。 李青慕捏着绣针刚全神贯注的锈了两针,姚远躬着身子,悄声从外面走了进来。 脚踩枯叶的声音在一片树林之中响起,而前面的人则是手中挥舞着军刀,开辟着道路。 自东来圣皇眼睛出现的那一刻起,凌霄大陆便是开始了千古大地震,来自圣界的强者们,纷纷如同没有人性的野兽般,开始入侵凌霄大陆。 ”安娜,开门,我也要过去看看,太他妈牛逼了”王俊辉咽了口唾沫,激动地说道。 “厉害厉害。”王赢的笑声豪迈而洪亮,眼眸却是盯着忽然间出现在不远处的一名身穿灰白衣袍,满脸阴鸷之色的中年人,而此人,正是门广扬的父亲门豪。 “多言无益,我先回去休息了。千语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鬼蝶很是疲倦的样子说了声再见。 本来我准备什么时候去好好的看看郭叔,无奈我这边一直没有什么时间,最后只能先记下,过段时间再去。 纸醉金迷的设计十分尤其,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侧卧的美人,这美人身材玲珑浮凸,侧身枕在一个枕头之上。 第348章:男朋友 艾山见他靠近,挣扎得更加剧烈。 可徐时走到他跟前后,却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旋即便转了身,冲秦三说道:“先吊个两天磨磨性子,你安排几个人,把他老婆孩子什么的都盯牢了。” “可是你为什么非要引黑天狗身后的强者过来?”晨虞思始终搞不明白。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他只有赌一把,仰头就把瓶子里的药粉全部吞噬下去。 一个麻匪头子要冒充县长去鹅城上任,还把葛优这个本来是县长的人拐来当师爷。戏剧性就在于韩秋不知道葛优这个师爷是假的,也不知道葛优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县长。 海蓝接到的电话是褚恒打来的,海蓝有点诧异,褚恒打电话给她干什么,而且还是在机场见面。 当然,那些所谓的皇族后裔老头子都不知道石壁声音的具体意思,只是默默聆听。 连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眼泪就要流了下来,就这这时,被连傲天莫名其妙带到这里的海蓝瞧着阵势,嘴角一抽,连傲天是带着她来处理事故? 等他吩咐完这句话之后,连傲天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他这是干嘛? “事办的怎么样?”蔡湘凝一手拂弄着垂在自己脑前的发,依然端坐着。 颜午擦拭着额角渗出的汗珠。大口的喘气着。他想到了逃。但铁门已被她反锁住了。沒有钥匙。是打不开的。 而那时,他因为在北部扁毛区域狙击宁熹光,被一只黑豹击中,尾巴都掉了。 他话一说完,沈遥华神色明显紧张起来,眼睛也瞪的愈发的大了。 不过,以司震的地位,要备齐这些礼物直接命令属下就是了,属下还能不尽力吗。 此后两天,罗欢不断通过电话和王洛沟通,与近乎穷途末路,急需投资的曹德君的接触很顺利,两方面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方向上不存在问题,一拍即合。 枕头离去后,坤奇的寨子里,那些疯了般的狗迅平静下来,乱象消弭。 在他的感知之中,沈遥华的气息极清极净,透着无法形容的鲜灵感,是他闻所未闻独一无二的。 从他踏上复国复仇之路开始,他便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圆满了。 起初他并不知道来人是叶乐,所以让下面的人通知叶乐过一段时间再来。 “没没,没有,不丢人……”轩辕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但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出卖了他。 宋离失笑,“大竹哥,与我一同长大。我要是有其他的心思,只怕你也就不会出现在他身边了。”老实说江大竹长的不丑,甚至还可以说是丰神俊朗,这样的人原本就容易被人喜欢,只是喜欢他的人特别了一点而已。 “我知道你在路上一直与我作对,一直想要从我身边逃跑,是想回陈国,但是现在形势太乱,我不会让你回去,你安心的在蝴蝶谷里先呆一段日子再说。”他拿起翠青色的茶碗,幽幽地饮着茶。 但一幅画再怎么好看时间长了也会看腻的,大胡子首领随手抄起一件东西扔了过去,但被帝企鹅从空间放出的网球砸到一边。 另外,此宝具还拥有死亡后自动使肉体苏生的效果,而且因为此苏生贮存着11次的份量,所以赫拉克勒斯只要不被杀12次就不会消灭。另外,由于伊莉雅的魔力庞大,若有时间的话,减少的苏生次数甚至可以回复。 第349章:动心 徐时被许文心挽着,出了餐厅后,就坐着电梯到了酒店一楼。 刚出电梯,徐时就把手收了回来。 许文心笑了一下后,倒也没再挽上来。 两人出了门上了车后,徐时便问许文心:“我们去哪?” 许文心笑笑,道:“先在城里随便逛逛,晚点再陪我去个马场见几个人!” 徐时心中一动,问:“什么人?” 许文心却卖了个关子:“到时候见了你自然就知道了,保证会让你不虚此行。” 既如此,徐时也不多问了。 两人按着许文心说的,先在城里商场逛了一圈,许文心买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一半都是给徐时的。 徐时虽觉尴尬,但也没拒绝。既是做戏,自然也要做到位。 十点左右,二人离开商场坐车往城外的马场赶去。 马场与绿园同一个方向,但还要再往北去。 一个小时后,周围的荒凉中忽然多了些绿意。又过了一会,车子拐进了一扇大铁门,转过一片树林后,眼前豁然一亮。 竟是大一片翠绿的草地。 如今可是冬天,这里的草竟还都是绿的。 许文心在旁边解释:“这里面有个温泉,四周又是山坡树林,这地方的温度比外面要高很多,冬天一般也都在零度以上。” 车子在草地附近的停车场停了下来。 三人还未下车,立马就有人迎了过来。 一开门,便听得那人冲许文心说道:“许总,刘总在别墅那边等您,说是您来了,直接过去就行。” 许文心冲他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忙你的吧,我待会自己过去。” 等人走后,徐时转头看向许文心:“刘康明?” 许文心轻声一笑:“是不是不虚此行?” 徐时却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我会想见他?” 许文心转头冲许国示意了一下。许国会意,往边上退开了几步。 “因为我知道付东在找他!”许文心看着徐时说道。 可徐时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许文心能查到付东,不算意外。毕竟,当时徐时来哈市跟许文心借车的时候,就提到过,有人在山曲乡那边等他,他当时还提到了石头城风沙镇,许文心只要上了心,以红刀会在哈市的势力。那她查到付东,一点都不难。 可她这么帮他,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那辆车算是亏不到哪里去的投资,那现在做的这些,可这投入就会有些大了。她一句‘男朋友’,可算是将她自己绑到了徐时这条船上。而她代表着红刀会,除非莲姐出面明言说红刀会和她毫无瓜葛,否则,她这番举动,就算是将红刀会和徐时站到了一起。 一辆车,亏了也就两三百万的事。 这笔钱对于许文心来说,算不了什么,对莲姐来说,更是不值一提。 可如今这般,那这投入就大了。 许文心是生意人,莲姐也是。这么大的投入,她们又想从徐时身上得到什么? 徐时还是头一回这般看不透。 眼前的姑娘,才二十五岁,却已有了不输于他的头脑。 若是身手上再厉害几分,那就是另一个秦真真,甚至更胜于她。 “怎么?怕我要的代价太大,你给不起?”许文心似乎看出了徐时的忧虑,又开口说道。 徐时低头笑了一声:“你只要不要人,倒也没给不起的。” 许文心似是伤心了,皱眉道:“我难道就这么不招你喜欢?” 徐时想了一下,肃容道:“许小姐,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这两样东西,不能混为一谈。我不觉得我这样一个快奔四的男人能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动心的,所以,这样的话,以后就别再说了!” 话落,许文心看着他,竟是满眼的认真:“你觉得我不会对你动心?” 徐时愣住了。 这模样,怎么看着像是真动心了? 可紧接着,许文心却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你紧张成这样,行了,不逗你了。不过,让你假装我男朋友,也确实是为你好。王金山的事,跟你有关系吧?” 徐时没点头,却也没否认。 许文心见状,又道:“王金山一出事,现在整个哈市至少有一半人都在找动手的人是谁。你之前虽然没怎么露面,但保不准就有人会查到你头上。但如果你是我男朋友,那些人在查到你之后,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继续往下查。也就是说,你能多不少时间。” 许文心没提徐时多出那些时间来做什么,但徐时有种直觉,许文心似乎很清楚他在做什么! 红刀会在西北一带确实有不少人脉,可要说凭着这些人脉就能摸清楚徐时做的那些事,这完全不可能。 无论是当初蒋盛威的事,还是后来曲野兄弟俩的事,徐时的很多布置都很隐秘,甚至连整日跟在身边的普达都不清楚,那红刀会又怎么可能能打听得那么细? 徐时心头疑惑许多,可看着许文心,一时间却也不知该不该问。 “我又不傻,你刚在哈市跟秦三碰上头,那王金山就出了事,我很难不把这事联想到你头上!”许文心以为徐时是想不通她看出王金山的事和徐时有关,便又解释了一句。 徐时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不打算细问了,便跳过了这话题,道:“走吧。” 许文心闻言一笑,道:“这就对了嘛!这饭都喂到嘴边了,就别去想那么多,先吃了再说,这叫落肚为安!放心,我不会坑你!” 徐时笑了笑。 好一个落肚为安。 既来之,则安之吧! 许文心的手再一次挽了上来,徐时略皱了一下眉头后便松开了。 沿着草地边缘往里面走大概几分钟,便能看到那栋藏在林子后面的别墅。 再走近点,还能看到别墅后面的树林里,还有些不小的木屋,一眼望去,大约有七八栋。 三人还未走到别墅门口,里面就有人迎了出来。 是个年轻女人,穿着一条红色紧身长裙,身姿摇曳。 女人显然认识许文心,还未靠近,便已笑着招呼起来:“文心,你总算来了,我可等你好久了!”女人一边娇嗔着,一边小跑了几步,到了许文心跟前。目光在徐时身上一扫后,问:“这位是?”说话时,她瞧着许文心,目光里满是促狭暧昧。很明显,她对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十分笃定的猜测。 许文心大方地笑着回答:“我男朋友,许军。” 这个徐时只说过一次的名字,许文心已经记住了。 “也姓许呀,还真是巧!”女人笑道。 许文心也笑答:“是呢,很巧。可能这就是天配的姻缘吧!” 女人闻言,笑得愈发暧昧,眸光一转,便又到了徐时身上,道:“我叫李彤。” 这是一个汉名,可女人明明一副当地人的面孔。 “你好。”徐时冲她笑了笑。 女人又看了他一眼后,便移开目光,又跟许文心聊了起来。 徐时十分识趣地让开了几步。 三人变四人,进了别墅后,徐时很快见到了刘康明。 和徐时在网上搜到的模样,略微有点差别。眼前的刘康明,有点胖,腆着啤酒肚,那张脸倒还算能看,只是上了年纪,有些藏不住的老态。 他坐在下沉客厅的沙发里,看到许文心他们进来,也没起身,只笑着冲许文心打了个招呼。 他旁边还有两个人,都是跟王海差不多年纪的男人。 这两人跟许文心似乎也熟。 互相打过招呼后,纷纷都把目光放到了徐时身上。 许文心带着徐时走过去,笑着向他们介绍:“我男朋友,许军。” 这话一落,三人看向徐时的眼神顿时便不一样了。另外两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在看徐时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些不善,开口时,语气里也多了些不对劲:“许总这男朋友哪里来的呀?怎么之前没听说过啊?不会是为了今天特地找的吧?”说着,又打量了一眼徐时:“而且,这兄弟年纪也不小了吧?难不成许总还好这口?” “陈大彪,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要是闭不上,我就让许叔帮你闭上!”许文心沉下脸说了一句后,就带着徐时在刘康明左手边的沙发上坐下了。而那个叫李彤的年轻女人则走到了刘康明身边,挨着他往下一坐后,半个身子往刘康明身上一靠,后者则顺势张手一搂。 那陈大彪听到许文心的话后,脸色一黑,当即就要发火,却被刘康明一声喝止:“行了,大彪!许总也是你能惹的?还不快给许总道歉?” 陈大彪黑着脸,憋了半晌,还是张口跟许文心道了个歉。 许文心哼了一声,理都没理。 陈大彪挂不住脸,借口抽烟,起身出去了。 这时,徐时忽然也跟许文心说了句:“我也去抽根烟。”说完,抬头冲刘康明笑了一下,便也起了身往外走去。 许国看了看徐时的背影,刚要跟出去,却被许文心叫住了:“许叔,没事的。军哥手上有数。” 这话一出,刘康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看着许文心,道:“许总,没必要吧?不过几句话,我也骂过他了,他也跟你道过歉了!” 许文心浅浅一笑,道:“刘总这话说得,我可以不计较,但陈大彪刚才那话,也不光是冲我一个人的。他跟我道了歉,可没跟我军哥道歉!再说了,这陈大彪不说人话也不是头一回了,是该有个人好好教教他!刘总,这也是为你好!毕竟,这世上一山更比一山高,你刘总在哈市也不是一手遮天,这放眼整个中国,你刘总更是什么都不是!他这张嘴要是现在不教,早晚给你惹出大祸来!” 刘康明的脸也黑了。 偏偏许文心的话让人反驳不了。 他刘康明确实算不得什么,别说整个中国了,就是哈市,比他说话硬的就有好几个,比如眼前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第350章:跑马 屋外,陈大彪的烟才刚点着,就听到背后有人靠近。结果还没等他转过身去,背上便猛地被人踹了一脚,巨大的力道,直接让他整个人扑了出去,脸朝下砸到了地上。 “我操——” 骂声才刚出口,刚被踹中的位置,又被人踩了上来。 坚硬的鞋底,隔着毛衣,陷进了肉里,疼得钻心。 徐时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后,缩回了脚,往前走了两脚,在他眼前蹲了下来。 陈大彪一见是徐时,原本压着的怒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翻身就要起来准备跟徐时对打。谁料,他还没等他起身呢,又被徐时一把摁住脑袋,再次砸到了地上。霎时间,口鼻皆出了血,甚至还掉了一颗牙! 徐时又抽了一口烟后,伸手将烟从口中拿了下来,塞到了陈大彪带血的嘴里。 接着,他轻轻在陈大彪脸上拍了拍,而后一句话也没说,起身就回去了。 陈大彪趴在那,好一会,才吐了那根烟,手脚并用地从地上了爬了起来。他抹了一下脸,满手的血。看着这鲜红的颜色,陈大彪怒大于惧。 “许军是吗?操!给老子等着!”他忿忿低语了一句后,拔腿往外走去。 屋内,刘康明看到徐时进去,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不好看了一些,他给另一人使了个眼色。 另一人会意,起身出去了。 刘康明又看向许文心:“许总今天答应我过来,就是为了带你这男朋友来给我难堪的?” 许文心呵地笑了一声:“刘总这样说话,那就没意思了。我今天过来之前就跟你提了我会带个人来。结果刚到这里,你的人就给我和我男朋友难堪!怎么着?我是个女的,我比你们年纪小,我就得受你们欺负?他陈大彪算个什么东西,敢给我难堪?还是说你刘康明算个什么人物,连你的狗踩我头上了,我还得忍着?” 刘康明盯着许文心,片刻后,忽地笑了:“许总果然有莲姐的风范!佩服!”说着,他还冲许文心竖了个大拇指。 许文心见状,也笑了笑,算是顺着这台阶就下了。 接着,刘康明就看向了徐时,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后,就问道:“许先生是哪里人?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徐时眯眼一笑,道:“刘总没听说过正常,我以前是在安市做事的,最近才刚到的哈市这边。” “哦?最近才到的?”刘康明说着,目光在徐时和许文心之间来回转了转,道:“别怪我八卦啊,我就是好奇,那二位是怎么认识的呀?” 徐时笑答:“早就认识。” “这样啊!”刘康明想了一下,又问:“那许先生以前在安市是做什么的?” 徐时看着他,笑眯眯地,却没接话。 刘康明神色一滞,接着道:“是我多嘴了。”说完,又看向许文心,道:“那我们是先吃饭呢?还是先跑两圈?” 许文心转头看向徐时。 徐时冲她笑了一下,道:“我都可以。” 许文心便道:“那就先跑两圈吧。” 刘康明看着这两人,微微眯了下眼。而后,他伸手拍了拍身旁坐着一直没说过话的李彤,道:“去让人多准备一套马术服!” 话落,徐时便接过了话头,道:“不用。” 许文心也跟着说道:“我也不用。” “行。那我们就直接过去吧!”刘康明说着站了起来。李彤忙跟着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长裙,撅嘴道:“明哥,我穿着裙子呢!” 刘康明转头在她身上扫了一眼,道:“你不用换,待会我抱着你骑!” 李彤闻言,娇羞起来:“这不太好吧,文心他们也在呢!” 刘康明却道:“这有什么,再说了,你跟文心也不一样!她的骑术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骑你也跟不上!” 李彤听得这话也不恼,继续娇嗔着:“那行吧,那你待会可得抱紧一点,我胆子小,我怕!” “放心,摔不着你!”刘康明说着,伸手在李彤屁股上轻轻掐了一下,看到李彤瞪他,哈哈笑了起来。 另一边,许文心却已经挽住徐时的胳膊带着许国往外走了。 刘康明看了两人背影一眼,脸上瞬间阴沉。 跑马场在深处,并非外面这片草地,而是绕着周围森林一圈,有一条专门用来跑马的道。许国在许文心的要求下,没跟过来。 骑马这事,徐时算不上擅长。但之前庄园那些马还在的时候,他玩过几回,倒也不算生疏。 但和许文心比起来,他的技术显然要差上几分。 而看着大腹便便的刘康明,竟然也技术不错,带着一个李彤,竟然还能在速度上跟徐时不相上下,甚至还略超一线。 又一次超过徐时后,刘康明讥讽了一句:“许先生这技术不太行啊!” 徐时笑了笑,道:“文心不看重这个!” 刘康明一愣之后,双腿一夹马腹,再次提速。 而他身前的李彤,惊呼了一声。 过了会后,许文心慢了速度,等徐时赶上后,两人又一起慢了点速度,逐渐就跟刘康明拉开了距离。 “技术不错!”许文心笑着喊道。 徐时也跟着笑了一下,道:“跟你不能比。” “那不一样,我从小就在这长大,骑马这种事是从小就练出来的。你才来多久!”许文心替徐时辩解着。 徐时笑着看了她一眼,她脸上出了点汗,一头短发被风吹得凌乱,几缕发丝黏在了绯红的脸颊上,更是衬得白是白,红是红,黑是黑,分外地惹眼。 不知为何,他忽然就想到了秦真真。 想到了那个在胡杨林边的夜晚,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骑行服,坐在那辆摩托上面,嘴里叼着烟,那种飒爽中又带着几许悲凉的感觉,让他疯狂地想要拥抱她。 一如此刻。 “男朋友!”许文心的声音突然响起,将他的思绪从远处给拉了回来。 他讪讪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想到谁了?”许文心问。 徐时摇摇头:“没有谁。” 许文心却撇撇嘴,道:“不信,你肯定是想到谁了!”说着,她一眯眼,道:“真真姐?” 徐时没否认。 许文心却不说话了。 紧接着,她一声娇喝,整个人便和马一道蹿了出去。 徐时愣了愣后,也提速追了上去。 可许文心速度很快,比之前更快。没一会,徐时便看不到她了。 跑马道并不是直的,弯弯曲曲,藏在树林中,也不平整,高高低低,坑坑洼洼,很有挑战。 徐时速度提不上来,只能尽力追着。 十来分钟后,忽然前方林中传来一声马嘶声! 徐时心中猛地一个咯噔,也顾不上会不会摔了,只能尽力提速。 两三分钟后,徐时在转过一个弯道后,终于看到了许文心的身影。不过,不太妙。 那是一个深陷的洼地,面积不小。洼地里都是淤泥,许文心应该是对这情况不了解,高速过来时,来不及避让,马腿陷进了淤泥,便只能摔倒。而她也因为惯性被扔了出去,好在运气不错,也可能是她反应比较快,并未撞上路旁的石头,只是一条腿被马的身体压进了淤泥,有可能骨折了。 徐时过来时,她已经靠自己坐了起来,正在试图抽出自己的腿。 “怎么样?”徐时赶紧跳下马,一边问,一边先看了看她身体其他地方,见并无明显的伤处,才微微松了口气。 “我没事,就是腿被压住了。”许文心低声说道。 “我来抬马!”徐时说着,便挪到马背后,准备将马抬起来。可他这刚靠近,这马大约是受了惊吓的缘故,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这不挣扎还好,一挣扎,许文心突然一声痛呼,脸色瞬间就白了。 徐时见状,稍一迟疑后,便弯腰从靴子里拔出匕首,而后一屁股坐到马脖子里,抱住马的脑袋,一刀直接捅进了马眼睛里。 以防万一,徐时还搅动了几下。 马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徐时起身,将匕首拔了出来,在马身上擦了擦后,又塞回了靴子里。然后又弯腰努力将马背抬了起来,许文心趁着这时,赶紧将腿抽了出来。 腿还能动,但胫骨处明显有了弯曲,显然是骨折了,伤势还不轻。 许文心倒吸着冷气往后挪了挪,而后咬牙说道:“刘康明故意的!这地方,本该有木板的!” 徐时也猜出来了。 而且,如果他现在去旁边树林里找找,估计就能找到那块木板。 不过,没必要。 这种事,确定了就是确定了,不需要证据。 “先回别墅那!”徐时说了一句,接着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马背上。而后自己也纵身坐了上去。 许文心横坐在前面,却绷直了背,一副不想挨到他的模样。 徐时在背后偷偷笑了笑。 小姑娘明明在其他事情上那么精明,怎么这种事情上,倒是让人一眼就能看个清清楚楚。 不过,吃点苦头也好,早早死了心,徐时也就不用尴尬了。 第351章:指条路 徐时他们回到别墅那的时候,刘康明正站在门口抽烟,李彤却是不见踪影。 看到许文心满身狼狈地被徐时抱着过来,刘康明眯了眯眼后,往前迎了两步,故作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摔了?”说着,目光往下一滑,落到许文心的左腿上,眉头一挑:“骨折了?这么严重?”说完,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准备打120。 许文心开了口:“刘总不必忙,这点伤用不着浪费公共资源。”说着,她顿了顿,目光在刘康明脸上转了一圈后,声音一沉,道:“刘总今日这番招待,我许文心受教了!”说罢,她搁在徐时肩头的手轻轻拍了拍。 徐时会意,转身就要往车子那边走。 这时,刘康明却伸手拦了一下,皱眉问道:“许总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许文心冷笑了一声。 许国快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许文心后,直接往刘康明跟前一站,道:“刘总,我们许总受了伤,得抓紧去医院,还请您不要挡路!” 刘康明看了一眼许国,又看了看被徐时抱着的许文心,脸色沉了沉后,又笑了起来:“行!那你们先去医院,今天不管有什么误会,到时候我再亲自去医院向许总你解释。” 许文心没有理他。 徐时抱着她,将她送进车里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刘康明。后者站在不远处,正望着他们,脸色看着有些阴沉。 徐时收回目光,低头上了车。 这刘康明,原来喜欢玩阴的! 车子开出这里之后,许国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许文心简短地解释了一下:“跑马道上多了个泥坑!” 话落,许国却从后视镜中看了徐时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就是这么保护小姐的? 徐时没打算辩解,可许文心却像是担心许国误会一样,又说了一句:“是我跑得太快,一个人冲前面去了。要是我跑慢点,跟徐爷走一道,说不定也就不会摔这么重了!” 许国沉默了一会,道:“要我说,这个刘康明说话做事都不够磊落,小姐还是尽量少跟他打交道比较好。” “许叔,我心里有数的!”许文心说着,却偷偷往徐时这瞄了一眼。 徐时只当没看到。 到了医院后,徐时陪着许文心做了检查。一通检查下来,她这腿伤得还是有点严重,粉碎性骨折,外加错位,要想恢复得好,尽量不留下后遗症的话,就只能手术。 徐时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歉疚,毕竟今天这一趟,许文心是为他的成分更多一点。 下午三点左右,徐时将许文心送到病房。 许国已经把接下去几天负责照顾许文心的人都带过来了,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已经准备好了。 徐时看了看,已经没什么能用得着他的地方了,于是,跟许文心说了一声后,就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许国趁着病房里没其他人的时候,走到许文心跟前,犹豫了一下后,开了口:“小姐,你真喜欢上了徐时?” 许文心闻言,脸上并无什么情绪变化,只是像是遇到了一个略微有点棘手的问题一般,皱眉沉思了起来。十来秒后,她答道:“喜欢,谈不上,但欣赏是有的。” 许国似乎不太信:“只是欣赏?只是欣赏,你就为了他跟刘康明翻了脸?” 许文心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道:“许叔,你觉得刘康明这种人,适合在一起合作吗?” 许国愣了一下。 “而且,徐时肯定会对刘康明下手,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既如此,我提前送他个人情,不好吗?当然,这条腿属于意外,不然的话,这人情未免代价有点大,我也未必舍得!”许文心轻笑着,边说,边打开了电视机。 许国却还是拧着眉头,目光狐疑地在许文心脸上打量了一圈后,稍作思忖,还是开了口:“小姐,以你的技术,躲一个泥坑不难。所以,你今天到底是怎么摔的?” 许文心脸上闪过些尴尬,抬眼瞪了一眼许叔后,索性撒起了娇:“哎呀,许叔,我有点饿了,你帮我去买点吃的吧!” 许国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心头那点猜测压了压后,转身出去了。 结果,刚从病房出去没走多远,就瞧见了王海带着两个保镖往这来了。那两个保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一看就是冲许文心来的。 许国看了一眼,便又转身回了病房。 “许叔,你怎么又回来了?”许文心诧异道。 “王海来了。”许国沉声道。 许文心一愣,旋即沉了脸:“他倒是消息灵通。没事,让他进来吧,否则,他不死心,总跟个苍蝇一样盯着,也烦!” 这话刚落,门口就已传来了敲门声。 许国走到门口,开了门:“王先生请进,不过你这两位保镖,得辛苦他们在门外等等了!” 王海一听许文心愿意见他,自然不会拒绝。 他一进来,许国就关了门。 “王总消息很灵通嘛!”许文心靠在床头,看着王海走近,淡淡讥讽了一句。 王海讪笑一声,道:“我正好有个朋友在这医院工作,就跟我提了一嘴!” “是吗?那这医院可真的是太不正规了,随意对其他人透露病人的隐私,这很难让人放心啊!”说着,许文心就冲站在门口的许国喊了一声:“许叔,回头跟相关部门反应一下这个事!” “好!”许国应了一声。 王海刚要坐下,听得这话,一时间尴尬极了,顿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可偏偏这时,许文心却又冲着他笑道:“王总坐呀,站着干嘛?” 王海讪笑了一下后,坐下了。 可他原本准备好的措辞,却被刚才许文心的几句话就给乱了章程了,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开口。 许文心先开了口:“王总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王海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开了口:“我这边有桩生意想跟莲姐谈一谈,所以想请许小姐帮忙引荐一下?” 许文心闻言低笑了一声:“是谈生意呢?还是想求莲姐给你提供保护?” 王海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他咬了咬牙:“都有。只要莲姐肯答应,我这边自然也会提供保证能让莲姐满意的报酬!” “王总这口气不小啊!”许文心眯着眼,像只准备使坏的小狐狸,“那你先说来我听听。” 王海皱了眉,盯着许文心,道:“许小姐能做主?” 许文心撇撇嘴,道:“同意的主不一定能做,但不同意的主,是肯定能做的。所以,无论王总准备了什么报酬,都得先让我满意了!” 王海一听,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但他心中十分清楚,他要想见莲姐,基本只有许文心这一条路。所以,不管他心里多不满,他也只能按着她说的来。 “哈市十中旁边那块地,外加乌市人民医院旁边那块地!”王海说得干脆,这报酬也确实不少,甚至可以说十分优厚。 可许文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据我所知,拿这两块地的公司,也不全是王总的吧?” 王海脸色不由一变。 “所以,王总是凭什么这么笃定,其他人也会同意你把这两块地拿出来作为报酬送给我呢?还是说,王总实际也不过是空口白牙这么一说,等到你这危机一过,到时候两手一摊,能奈我何?” 王海脸色再变。 这时,许文心却轻声一笑,道:“这样吧,我给王总指条路。” 王海一愣,旋即皱眉道:“你说。” 许文心冲他轻轻一笑。 王海不知为何,心头突然咯噔了一下。 “王总名下有金山奶业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如今你父亲一死,按照他的遗嘱,你应该能再另外继承到百分之十九的股份,如此一来,你就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算是金山奶业最大的股东。这样,我也不多要,就要你从你父亲手里继承来的那百分之十九,如何?” 王海蓦然色变。 他震惊地看着许文心,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先质问许文心是如何知晓遗嘱内容的,还是先质问许文心到底凭什么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王总不用急着回复我,你可以回去慢慢想想,想好了,再来找我。”许文心根本也不给王海讨价还价的机会,说完就喊了一声许叔,示意他送客。 王海满肚子的怒火和憋屈,盯了一眼许文心:“许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心思,厉害!”说完,他扭头就走! 许文心听到门关上后,忽然呸了一声。 “两块地就想换他那条狗命,还真是想得美!” 此时,徐时正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面店里吃面。 王海的车出来的时候,他正好从面店出来。王海坐在后座,开着窗,在抽烟,那张脸,徐时一眼就认了出来。 巧合? 还是说,王海收到了消息,来找许文心的? 正想着的时候,王海也瞧见了他。 两人目光一对,徐时冲他咧嘴一笑。 王海却脸色一沉,旋即就关上了车窗。 看来,聊得并不愉快! 徐时冷笑一声。 第352章:绳 入夜。 秦三那家火锅店的三楼。 徐时靠在沙发里,闭着眼正睡着。忽然,秦三推门而进,看到徐时似乎睡着了,脚下的步子下意识地就轻了。 但…… “人怎么样?”徐时开了口。 秦三刚放轻的脚步又重了些,耸耸肩,答道:“还能怎么样,活着呗!” “没开口的意思?”徐时睁开眼,扭头看向秦三。 秦三摇摇头,随即却又一愣,道:“可能有也不一定。他那嘴一直被堵着,下午的时候倒是哼唧过一阵,我也没当回事。” 徐时不由得笑了。 秦三这家伙倒也是个狠的,吊了人一天一夜,连口水都没给人喂过。 “待会给人放下来,喂点水。他估计也该开口了!”徐时道。 秦三闻言,点点头,道:“行!那到时候你来吗?” “我有事。你记得录像就行!”徐时道。 秦三听到这话,倒也没什么情绪,只是说道:“那你得把普达借我,不然我一个人到时候弄不了。” 徐时看了他一眼:“普达本来就是你的人!” 秦三却翻了个白眼,哼声道:“这小王八蛋现在心里只有你!” 徐时笑了笑:“行。待会我让他来找你。” “嗯。”秦三应了一声后,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给他递了根烟。 徐时接过后,忽问:“陈大彪这个人,你认识吗?”话落,他又从秦三手中接过打火机,低头给自己点上了。 秦三听到这名字,却皱了下眉头:“听到过几回,好像是刘康明手底下的人吧?怎么了?” “没怎么,这个人你安排几个人盯着点,明晚,我要动他。”徐时抽了一口烟后,缓缓说道。 秦三惊讶地看向徐时:“你现在就要动刘康明了?不打算留着他等白虎?” 徐时摇摇头,道:“刘康明暂时还不会动,先弄个小菜,热热身!” “刘康明这个人阴得很,你动了陈大彪,他不会起疑?”秦三皱眉道。 徐时微微一笑,道:“会起疑,但不会怀疑到我身上。今天许文心帮了我一个大忙!” 秦三还不知道许文心跟他今天去跟刘康明见面的事,自然也不清楚他们之间闹得那点不愉快。 陈大彪这个人敢在当时那场合直接对着许文心出言不逊,背后要是没有刘康明的授意,肯定是不可能的。 而能被刘康明带着一道跟许文心见面,又愿意替刘康明做这种得罪人的事的,必然算是刘康明的心腹。 既是心腹,那自然得是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秘密的,才能叫心腹。 正如秦三所说,刘康明这个人现在还不能动,徐时得留着他来钓白虎。 但,白虎至少还得个把月才会来,徐时也不能这么干等着。否则等到艾山,王海这些人一死,刘康明肯定会有所警觉,到时候他缩头一躲,自己再想找他下手就难了。 所以,准备工作还得提前做起。 这陈大彪就是刘康明自己送上门的绝佳突破口。 这个时候,徐时对陈大彪下手,刘康明那边只会怀疑是许文心气不过,找人下的手。最关键是,刘康明必然不会去找许文心对质这个事。不过,他倒是有可能来找他对质这个事。可刘康明要真如此,那对徐时来说,更是正中下怀,求之不得! 如此想想,许文心的这个人情,他可真是欠大了。 想到这里,徐时便又朝秦三开口:“回头你帮我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我拿去送许文心。” 秦三一听,看向他的目光一下子便多了几分探究:“你跟许文心最近好像走得很近?” 徐时闻言看他,反问道:“怎么?还动心思呢?” 秦三愣了一下,接着讪讪一笑:“怎么可能!之前不过是拿这个当借口而已!” “她今天受了伤,现在在中心医院住着。”徐时还是解释了一句。 秦三惊了一下:“因为你受的伤?许叔没揍你?” 徐时笑了笑:“我又不是你!” 秦三被噎了一下,翻了个白眼后,又问了一句:“怎么受的伤?” “刘康明在她跑马的时候,给她使了个阴招。她从马上摔了下来,腿骨折了!”徐时简短地解释了一下。 秦三听完后,挑眉道:“这刘康明胆子还真大,许文心他也敢动?他也不怕自己一觉醒来,就上了新闻头条了!” 徐时没接话。 莲姐和她的红刀会确实有这个能力。 但,莲姐既然把哈市这边交给了许文心,那就说明她不会插手,至少在许文心跟她求助之前不会。 刘康明应该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敢让人挑衅,挑衅不成,还敢使阴招。 当然,刘康明敢嚣张,自然也有敢嚣张的实力。 他那康明物流,是西北一带最大的物流公司之一。再加上他和塔帮的关系,他在哈市经营多年,自然也有自己的人脉。 即便是莲姐出手,想要把他彻底摁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许文心。 过了会,徐时的烟烧到了尽头。他探身将烟头摁进烟灰缸后,便站了起来:“走了!完事了给我消息。” 秦三跟着起身,道:“好。记得叫普达过来。” 徐时点点头,然后转身出去了。 从后门离开火锅店后,徐时避开沿路的摄像头,绕到了两条街外,顺路买了个馕后,拦了辆出租车就直奔宾馆。 昨天晚上他在付东面前故意透露了他正在找刘康明,而付东肯定也在找刘康明。他想搭上白虎这条线,如果能找到刘康明,那么就能通过刘康明提早跟白虎连上线。所以,付东在知道徐时也在找刘康明后,肯定会安排人手盯着他的行动。 但,昨晚从山曲乡回来,徐时并未见到尾巴。 这只能说明,付东人手紧张,而且,他也可能稍微学聪明了一些,知道要跟徐时的车并不容易。 这也是徐时今早故意出门跑步,在街上晃悠了足足一个小时,为的就是告诉付东的人手,他在这! 付东的人要是不盯着他,他又怎么把刘康明带到付东面前去呢! 刘康明这个人喜欢玩阴的,说明他性格阴险谨慎。之前秦三也提到过,自从银县爆炸案后,这刘康明一下子就低调了许多。而之后洪二,蒋盛威,还有曲野兄弟俩接连出事,刘康明如今很可能已经在给自己准备退路了。 这一点,从刘康明今天对许文心的态度上,也能看出一二。 刘康明这样的人,表面你好我好,背地里捅刀子才是正常。可他故意让陈大彪激怒许文心,之后又特地使阴招让许文心受伤,看似理由也充分,毕竟许文心的男朋友当着他的面打了陈大彪。可仔细想想,刘康明这一连串的举动,更像是故意在找事激怒许文心,逼着许文心或者说许文心背后的红刀会对他下手。 至于目的,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先想借红刀会的手制造混乱,然后借机脱身。 可如果真让他就这么脱了身,那他这一辈子做下的孽,又该谁来偿还? 所以,他不能走! 付东就是那条牵住他的绳! 付东手里必然会有能牵制住刘康明的东西,徐时就是要付东将刘康明绑在这里,直到用他钓出白虎这条鱼。 而等到白虎一出现,那他撒下的这张网也就到了能出水的时刻了! 还有个把月! 这长夜,终于也该要明了! 车子到了宾馆门口,徐时就下了车。左右望了望,宾馆门口的路两边多了眼生的车,倒是也不好判断是不是付东的人。 他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迈步走进了宾馆。 宾馆大堂的沙发里,正坐着两个黄毛年轻人,低着头在打游戏。徐时路过他们前面时,其中一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轻轻用手肘推了推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随即也抬头看了一眼。 徐时恍若未觉,笔直走向电梯。 他刚进电梯,沙发上两个人就站了起来,其中一人往门口走,另一人去了前台。 “哎,美女,刚那个男的,住几楼啊?”年轻人看着前台的工作人员,笑容轻佻地问道。 工作人员面露不悦,皱眉道:“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随便透露住客的信息。” 年轻人不以为意,道:“我就问问嘛,又不干嘛!你就跟我说一声呗,这里也没其他人,不会有人知道的。”说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张一百,放到了台面上,轻轻往这工作人员面前一推。 工作人员却翻了个白眼,道:“说了我不能说,你把钱收回去!” 年轻人见她不识趣,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耐地皱起了眉头,啧了一声后,又摸出了两张,往台面一拍,问道:“这个数够了吗?” 工作人员柳眉一竖,喝道:“你这个人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着!说了我不能透露,你赶紧把钱拿走,不然我报警了啊!” 年轻人大概也没想到这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女的,竟然还真软硬不吃,片刻错愕后,骂骂咧咧地收了钱,然后转身出去了。 而先前出去的那个年轻人此时正好打完电话,一转身看到同伴出来,便问道:“打听到了吗?” 同伴骂了一声,道:“那女的不肯说!” “没事,反正知道他住这就行了。万哥刚说了,待会他会安排人来接替我们,到时候我们直接回山曲乡就行。” 那年轻人一听要回山曲乡,就有些不情愿,忍不住抱怨道:“也不知道付爷为点什么,那山曲乡啥都没有,离这里又远,打听个消息都不方便,非得窝在那干嘛!” 同伴一听,瞪了他一眼:“行了,这些事不是我们该管的。别忘了之前万哥交代过的,我们只要照着上面吩咐的做就行了,其他的不该我们管的就别管,也别多抱怨。” 年轻人撇撇嘴,满脸的不以为意,但也还是闭了嘴,没再说些什么! 第353章:妙人 此时楼上,徐时正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那两个年轻人。 这付东看来是真的没什么人手,安排来盯他的,竟然只是两个毛头小子,这是生怕他发现不了? 徐时笑了一下后,便收回了视线。 现在才八点。 还有三个小时可以休息,今晚,他还得再跑一趟山曲乡。不过,这一趟,不是为了去见付东。 他要去找秦真真。 之前他跟秦三提过让他不用去跟。可,那也只是不让秦三跟而已。 秦真真的下落,他还是要提早弄清楚的。有备无患,以防万一。 山曲乡面积不小,可以秦真真的身体,付东也不可能让她去住在什么荒僻的地方,再加上,付东如今多半也不放心把秦真真放到他看不到的地方,所以,秦真真十有八九就在山曲乡的乡镇上。 那地方面积不大,徐时一个人找个两三个小时,应该就能出结果了。 十一点,徐时准时醒来。 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后,徐时就悄悄离开了宾馆。 走的时候,他绕到宾馆前面瞧了一眼,却没发现那两个年轻人。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 凌晨十二点四十。 徐时到达山曲乡外,他把车子停在了山曲乡外的某条小路上,然后摸黑溜进了山曲乡。 山曲乡内,没什么高的房子,徐时搜起来倒也容易。 他先去了付东落脚的那个院子,不过他估计秦真真不会在那。付东这个人不会太信任自己如今那些手下。他住的那个地方,进进出出的人多,他必然会担心走漏消息。可秦真真的位置也不会离他这地方太远,不然不方便他及时掌握秦真真那边的情况。 徐时圈定了一个范围,然后以付东住的那个小院为中心,一圈一圈往外找。 找到第二圈的时候,他就基本确定了位置。因为看到了那栋二层小楼二楼的走廊里,晾着一些衣服,其中有一个帽子。 虽然夜里视野不好,可通过红外望远镜看过去,大概能看得出那是个毛线帽。 可这种款式的毛线帽,基本不会有当地人会带。 当然,仅凭一个帽子,徐时还不能完全确定秦真真就在这里。可如果这个院子里还装了摄像头,那基本就能确定了。 确定了位置后,徐时就离开了山曲乡。 回到宾馆,时间还不到五点。 他又看了看手机,秦三还没给他信号。 这都快天亮了,难不成那艾山意志那么坚定,还不肯松口? 徐时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忍住了,没给秦三电话。趁着时间还早,他又睡了两个小时。 七点,他出门跑步。 没多久,后面多了个尾巴。不过,不是昨天那两个年轻人,换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当地人长相的男人,一看便是有身手的。 男人在徐时刻意放慢了速度后追了上来,笑着冲他打招呼:“兄弟,昨天我就留意到你了。我们这地方,早上跑步的人很少见,难得碰上一个有同样爱好的,怎么称呼啊!” 男人笑得爽朗大方,倒挺能迷惑人。 徐时笑着回应:“徐时。” 男人眯眼伸出手:“我叫巴达姆。” “你好。”徐时伸手与他轻握了一下。 巴达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问:“你是南方人吧?” “对!你怎么看出来的?”徐时笑问。 巴达姆回答:“南方人一般骨架都偏小一些,说普通话的口音也不太一样。” 徐时笑眯眯地瞧着他:“你的普通话很标准,这边的当地人很少有你这样标准的。” 巴达姆笑道:“我是在沿海城市上的大学,大学毕业后,还在那边上过两年班才回来的。” “是吗?你以前在哪个城市上的大学?”徐时就像是他乡遇上了知音一般,笑眯眯地与其攀谈了起来。 这巴达姆说话也风趣,两人边跑边聊,十来分钟后,索性步也不跑了,在一家早餐店坐了下来,一起吃起了早餐。 等到早餐结束,两人已经交换了手机号,约好了明早在一起跑步。 接着,巴达姆先走,徐时看着他走远后,才起身,走出早餐后,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上了车后,先奔医院。 到了医院,徐时在医院门口买了点水果,就进去了。 病房里,许文心已经起床,正在吃早餐。房间里还有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在忙碌,许国倒是没见踪影。 徐时敲门进去,许文心看到是他,笑着问他:“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徐时一边回答,一边把手里的水果递给了迎过来的那个女人。 “张姨,他叫许军,是我男朋友。”许文心忽然就说了这么一句。那被她称作张姨的女人愕然转头看向许文心,满脸不可置信:“小姐,你说什么?” 许文心冲她甜甜地笑了一下,然后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张姨,他是我男朋友,叫许军。” 徐时此时站在这张姨后面,只想捂脸。 张姨震惊地盯着许文心看了一会后,总算是接受了这个事,转过头冲着徐时又热情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许先生先坐,我去给您泡茶。”说着,拎着那一袋子徐时随便在医院门口水果店买来的水果就要往茶水间走。 许文心却又说了一句:“张姨,他喝红茶。” 张姨顿了顿,哎地应了一声。 徐时无奈地看向许文心,走过去后,低声说道:“有必要吗?” 许文心眨眨眼,俏皮道:“做戏嘛,自然得足够真才行。” 徐时欠了她一个大人情,自然也只能随她去。 他在许文心对面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她那架着的腿,问:“什么时候手术?” 许文心道:“明天吧,具体时间还没定。” “那到时候时间定了你通知我一声,到时候我过来。”徐时道。 许文心笑了起来:“怎么?担心我啊?” 徐时定定看了她一眼,笑道:“不是你说的吗?做戏要足够真才行啊!我作为男朋友,女朋友做手术,自然得到场,你说呢?” 许文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对!” 徐时看了她一会,又问:“许叔呢?怎么没在?” “哦,他出去拿点东西。”许文心答道。 徐时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如果他对刘康明的猜测都是对的,那么很可能刘康明对许文心很可能还会有下一步的手段。 也就是说,许文心如今并不安全。可他刚进来,除了一个张姨之外,也没看到其他人守着。 许文心似乎猜出他在想什么,轻笑了一声:“你放心,许叔安排了人的。只不过,他们都认识你,所以你过来的时候,没出来而已。要是其他人,早在电梯出来就被拦下来了,根本走不到这里。” 徐时一听,倒也放了心。 他今天来,也就是看看许文心的状态。见她状态不错,便也不多待,闲聊了两句后,就准备走。 许文心却叫住他,道:“来都来了,喝了茶再走。” 这话刚落,正好张姨的茶就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徐时看了一眼张姨放下来的红茶,犹豫了一下后,又把屁股压回了沙发里。 这时,许文心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许叔,你到哪了?” …… “好的。” 放下手机后,许文心看向徐时:“许叔在楼下了,马上上来。” 徐时看了她一眼,看来,许叔去拿的东西应该是给他准备的。 没多久,许国就来了。 一进门,看到徐时后,眉头略皱了皱,但也没说什么,冲徐时点了点头后,将手里拿着的文件袋,放桌子上一放,就又出去了。 许文心将文件袋往徐时面前一推,道:“你应该会想要这个。” 徐时已经猜到了那文件袋里是什么了。 但他此刻心情有些复杂。 许文心才二十五岁,可这份洞察能力,这些心思手段,即便是徐时,都有些惊叹。也幸好,他们不是对手,否则,徐时还真没信心能赢过她。 他抬手压在文件袋上,迟疑了一下后,拿在了手中。 “不看看吗?”许文心问他。 徐时摇摇头:“回去再看。” “也行。”许文心笑了一下。 徐时看着她,犹豫再三,还是将那句在心里已经盘旋了好久的话问出了口:“你帮我这么多,你就不怕我回头还不起吗?” 许文心却眨眨眼,道:“你是我男朋友,我帮我男朋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再说了,刘康明昨天给了我这么大的难堪,你如今动他,也算是帮我的忙!” 徐时笑了起来。 许文心这姑娘,还真是妙人啊! 第354章:阿斗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徐时终于收到了秦三的电话。 电话一通,就听得秦三满是疲惫的声音:“什么时候来我这拿视频?” 徐时想了想,道:“我现在过来。” “好。”秦三说完就挂了电话。 闻言,雷洛、寒凌轩、炎雅灵都随言而动,将多数魂力都集中在了腰间,用于抵御这冲击。 于是韦蒙睁眼转头,随之就看见自己的两名队友已是在另一侧的空域展开了交锋。 可饶是如此,江沐沐那雪白没有任何瑕疵的香肩,还是把大家给震撼到了,从众人脸上那呆滞的神情便可看出来,当然了,这里的是男人。 在接下来的数个时辰内,雷洛都不敢正眼看炎雅灵一眼,直到大会结束。 但跟刘金生的见面,对刘怡甜与郑勇猛的婚事方面,没起到任何作用,因为王富贵根本就没敢跟刘金生提这事。 凯桑转头望去,发现一名身穿素白褴褛长袍,头戴方正铁盔,手持修长烙铁的高瘦人影,如今正安静站立于自己的身侧,看起来仿佛是一直等待着自己的苏醒。 那段时间是雷洛最深刻的记忆,也是他记事、思考、分析、理解的开始。 赵华翰只觉得捡到宝了,同时心中也是转起了心思,而赵旭呢,此时提着的一口气泄了下来,又看着房间里一地的尸体,顿时感觉胃里直泛酸水。同时看向雷啸天的眼光也变得敬畏了许多。 慕曦并对他无话可说,嘴巴张合几次后把话吞下,无语的看着他,走上前拽着他的手臂,让他靠近自己。 子弹打在那拱起的土堆上,顿时击起一地的灰土,本就视野不好,此刻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着这个宛如栩栩如生的纸马,不止现场的众人,直播间的观众也都直接看呆了。 我将马灯拎高,照看四处的东西,但因为火光不够强,只能看得到零星,有废弃的家具,陶瓷制品,还有土陶缸,剩下的都是些七零八落的东西,也是布满了灰尘,有的甚至散发着腐败的味道。 不过这种横财本质上是他们夫妻两靠自己的勤劳智慧争取到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她的魔法是感觉连接,只要被接受者在自己的魔法使用范围内,就可以进行链接。 狗神只感觉一个巨大的手掌,缓缓的推到了自己的脸上,而自己却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本来铁翔和谭觉就对刘言所说的“公开结拜”感到诧异不已,因为这完全不符合刘言审慎低调的作风,谁料这句“明天就要分开”竟然也出了口,明天分开,是上哪儿去? 天空之中出现一道巨大的阴影,一只血红色眼睛的乌鸦正掠过天空,血红色的瞳孔扫射下方所有人,随时都要进行捕食。 因为现如今的天青狼已经不是自己能够随意拿捏的了,李自在现在有一种怀疑,自己一旦全力出手,即便能够将天青狼杀死,但自己甚至可能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但她心里清楚得很,亚特兰蒂斯人只要没有独立的国家存在,无论个体做得如何好,都不会真正得到和平大联盟尤其是最强大的电子信息科技工业国赛尔赛思利的尊重,这一点想必冰渺也清楚,心照不宣了。 第355章:礼物 到了天山酒店,入住后,徐时就问起了普达昨晚审讯艾山的事。 普达大概讲了一下,徐时听完后,除了秦三中刀那一段,其他倒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苏窈顿时投去一个眼神,在秦珩的注视下,还当真往陆东庭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话听得余佳敏微微一愣,她倒是真没想到能从府城有名的纨绔嘴里听到这样大义凛然的话来,简直就是可笑。 服务员将两杯热气腾腾的蓝山分别放在两人的面前,“请慢用。”然后便退了下去。 她到了现场之后,先是接应了岳安晴等人,制止了家长和保安的冲突,挡住了彼得潘方面人员想要把孩子们抓回去的意图。 因为,只有抓住这个男人,才是眼下对她最有利的选择。 正说话间,冥狼朝他们这里看了一眼,随手闪电一般跳进了那黑漆漆的地下。 宋如萱昨天看见凌雨绮被简煜拒绝后那么伤心,还有简煜为了凌雨绮伤成那样,就在犹豫要不要将昨晚的事告诉凌雨绮,现在既然被她发现了,或许这是天意,老天爷想给他们机会。 陶婉白住在以前简蕊的房间,她起来时发现简鹏辉已经起了,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懒得搭理他,自己进厨房做早餐。 第二天一早刚眯过去的时候,听见陆东庭回来收拾东西,她如梦似醒,听见浴室里传来沥沥水声的时候,挺尸似的从床上撑起来。 宫壑丘没有拦着,这等丢脸的事儿,他自然不会让一个奴才知道,至于老管家,他嘴严,而且知道分寸,何况他知道的事儿,该死的已经不止这一件事了。 “少爷,你在想什么呢?”梦依柔挽着风凌手臂问道,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后者,这次的经历似乎对她很有影响。 当越来越多仙光笼罩风凌的身体时,他才发现,这些仙光,居然是无比精纯的灵气。 罗亮车子开进去,绕了一圈,也没看到刚才那个他跟踪的毒血球成员,觉得奇怪,想将车子开出街上再看看,突然听到一阵轰轰的声响,一辆铲土车从巷子外开了进来,将巷子口死死堵住。 黑栀子迅即改口说:“哎哟,我指错了,是蟒蛇前面那条扬子鳄腹中发出的。 条帽,手执长铁钎,臂套红袖箍,涌上街去武斗。发电机全停了。 最后,两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看着那一栋巨大而又壮观的建筑物,凡云感觉那不像电影院,太华丽了。 不是那种平日里的比斗,那种不涉及生死的战斗根本无法磨练出战斗的经验。而与阿波普的战斗之中,更多的时候阿蒙也只是作为拉神的守护,并没有真正的参与到与同级的存在之间的生死战斗。 唐幽伯父像是再也扛不住,直接被拍的朝着地里进去,手中的鞭子断裂两截。 话音未落,无状态伸手点了点还想继续说的夏木,又看了看想要拦着自己的浩子,扭头摔门走出了会议室。 陈华想好了,只要能够守住绿洲,就有机会把关隘给夺回来,为了方寸之地的得失让兄弟们以寡敌众,这种方式并不划算。 身上的遮羞布被司南枝毫不客气的揭开,秦老夫人气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到处找棍子要教训司南枝这个贱蹄子。 第356章:猎杀时刻 足浴城里人已经不少。 徐时在前台拿了手牌,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后,就进了澡堂。 大池子里,已经有七八个汉子在那泡着了。徐时过去的时候,这些三三两两坐着的汉子纷纷都朝徐时望了过来。 这些人的目光在徐时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除了好奇之外,倒也没什么不善之色。 徐时冲着他们笑了笑,而后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下了水。 刚坐下,他对面有个身材颇壮的男人冲他开了口:“兄弟,哪里人呀?” 徐时看向他,笑着答道:“南边的。” 大概是见他态度随和,那人划着水就从对面过来了,然后在徐时旁边坐了下来,又问道:“来这做生意的?” 徐时点点头:“算是吧。” 闻言,旁边的人伸出手,道:“我叫巴吐尔,怎么称呼?” “许军。”徐时伸出手与他轻轻握了一下。 这时,刚和这巴吐尔坐一块的另外两人也朝着这边过来了。 “他叫艾尔,他叫伊力亚斯。”巴吐尔指着两人给徐时介绍了起来。 徐时冲两人笑了笑后,看向巴吐尔,问:“三位都是当地人?” 巴吐尔点点头:“对,我们仨都是在哈市人。”说着又问徐时:“兄弟来这做什么生意的啊?” “还没想好。”徐时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来没多久,打算先摸摸这边的市场,看看什么生意好做一些!” 巴吐尔闻言便道:“要说这边的生意,这两年最好做的肯定就是物流运输了!” 徐时挑眉:“大哥对这块有研究?” 巴吐尔笑了笑:“研究算不上,不过我有兄弟在做这一块,听他说,这两年物流运输这一块需求大,生意好做。” 徐时一听,眼睛都亮了:“是吗?那我今天可算是遇上贵人了。那待会泡完澡,我请几位大哥吃个夜宵?大哥跟我讲讲这物流运输的事?” 巴吐尔嘿了一声,道:“我知道得也不多,你要真想了解,待会我那兄弟估计也会来这,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那就太谢谢大哥了!”徐时笑得热情极了。 巴吐尔也开心地咧着嘴:“小事一桩!” 巴吐尔三人都善言,且风趣。徐时笑眯眯地跟他们聊了十来分钟后,就准备起身。这时,外面忽然呼啦啦进来了一串人。 巴吐尔打眼一瞧,冲徐时抬了抬下巴,道:“喏,刚跟你提的那个兄弟,他来了!” 徐时回头望去,心中不由一声冷笑。 看来他今晚运气不错,不过是随便撞撞,竟然还真被他撞上了。更巧的是,这巴吐尔口中的兄弟,竟还真是陈大彪他们。 “大彪,这儿!”巴吐尔忽然抬手冲着进来的陈大彪一行人喊了起来。 陈大彪一转头,刚要跟巴吐尔打招呼,却被旁边人碰了一下。陈大彪疑惑地看向身边人,那人冲他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冤家路窄!” 陈大彪回头朝着徐时这边望来,看清徐时的脸后,脸一下就黑了。 巴吐尔见陈大彪脸色忽然不对,愣了愣后,也发现了端倪,低头问徐时:“你们认识?” 徐时笑了笑,道:“见过一回。” 巴吐尔皱眉盯着徐时看了一眼后,转头冲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便起身从池子里爬了出去,朝着陈大彪迎去。 “大彪!”巴吐尔走到陈大彪跟前后,似是忘了徐时叫什么,转头问身旁两人:“刚那个南方人叫什么来着?” 其中那个叫伊力亚斯的回答:“好像是叫……许军。” 巴吐尔点点头,重新看向陈大彪,问:“你跟这个叫许军的,有过节?” 陈大彪脸上的伤口还新鲜着,嘴里缺的那颗牙也还没补上,闻言,收回盯向徐时的目光,看向巴吐尔,问:“大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巴吐尔回答:“也算不上认识,刚在这碰上,就聊了几句。”说着,又道:“别在这动手啊,今天客人不少,你别给我把人都吓跑了!” 陈大彪点点头:“放心,我有数。” “行!”巴吐尔点点头,“那你先泡着,我出去歇歇。” 陈大彪嗯了一声。 巴吐尔带着人走了。 陈大彪则带着人往池子走去。 到了池子边,陈大彪和另一个徐时之前在刘康明那见过的人一同下了水。其他五个人则站到了徐时身后,将他围住了。 陈大彪在距离徐时差不多两米左右的地方坐了下来,冷眼盯了他一眼后,开口道:“跟我?” 徐时笑了笑,道:“也算是吧!” 陈大彪大概是没料到徐时还真敢承认,不由得愣了一下。回过神后,他怒哼一声,道:“许军,上次是你偷袭,才让你得了手!老子看在许小姐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还敢来跟我?” 徐时伸手往自己身上洒了点水,悠悠道:“敢不敢的,我跟都跟了,那你打算拿我怎么样呢?” 陈大彪怒极反笑:“行!许军,你别嚣张,有本事我们出去练练?” “好啊!”徐时笑眯眯地就这么应了下来,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陈大彪微怔了一下,不过也仅仅只是一下。 他很快冷笑了起来:“行,那就走吧!”说着,他就起了身。 徐时也不犹豫,跟着起了身。 从池子出来后,一行人便去了更衣室,换了衣服后,直奔大门外。 到了门外,徐时扫了一眼门口的停车场,道:“这地方不合适,估计我们还没打起来,这警察就来了,这附近再找个没人的地方吧!” 陈大彪听到徐时说没人的地方时,眼里顿时便多了些异样的光芒。 徐时将这些光芒全部看在了眼里,正如他所料,像陈大彪这样的人,手上不可能干净,他们忍不住这样的‘诱惑’。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后悔!”陈大彪冷笑了一声。 徐时微眯着眼:“只要大彪兄弟不后悔,我肯定不后悔!” “行,那就燕子坳吧,离这不远,十来公里路。”陈大彪搓了搓牙,道。 “好。不过,得麻烦大彪兄弟借辆车给我!”徐时满脸平静。 陈大彪沉沉看了徐时一眼后,招手示意其中一个手下递了一个车钥匙给徐时。 很快,一行人都上了车。徐时一个人开着一辆江淮皮卡,被陈大彪他们四辆车挤在了中间,朝着燕子坳开去。 此时,时间正好晚上九点。 燕子坳在城外,周围都是寸草不生的土丘。燕子坳,实际上就是被夹在两个小土丘中间的一块空地。 只因空地形状像是一只燕子,所以名为燕子坳。 燕子坳面积不大,周围两个土丘在夜色中高高耸起,碎石嶙峋遍布在土丘上,有大有小,如一只只等待开餐的野兽,正等着那一声令下,便准备冲进坳中,享受血腥大餐。 陈大彪他们的车开到燕子坳的口子处就停下了,徐时便也跟着停下了。 还没等他下车,陈大彪就过来敲窗,道:“许军,下车吧,到地儿了!” 徐时没动,坐在车内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后,才推开门,在陈大彪满是不耐的眼神中,走了下来。 陈大彪盯着他看了一眼后,回头指了一下前方那个特别黑一些的口子,道:“那里面就是燕子坳了!看在许文心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只要现在跪下来喊上一声彪哥我错了,再给我磕个头,今天我就放了你!” 徐时挑眉:“跪下来磕个头就行?大彪兄弟这么好说话?” 陈大彪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浓浓的轻蔑,当即脸色一沉,冷笑了起来:“行!好!那就走吧!”说着,便侧身让开了路。 徐时看了他一眼,抬脚就往燕子坳的口子走去。 他一人走在前头,后面依次跟着陈大彪那几个手下,最后才是陈大彪和另一人。 “真要……”另一人边说,边抬手抹了下脖子。 陈大彪并非没有迟疑!毕竟这许军是许文心的男朋友,从那天许文心对这许军的态度来看,那女的还是挺把这个许军当回事的。他今天要真把这许军给弄死了,这许文心要是知道了真相,肯定不会放过他。 可前提是许文心得能知道真相! 刚才来的路上,他已经跟巴吐尔交代过了,今天许军去过足浴城,和他碰上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透露出去。 而且,为了让巴吐尔充分认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他还跟他透露了这个许军和许文心的关系。 巴吐尔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如果许军出了事,那要是让许文心知道人是从他这被陈大彪带走的,那他也讨不了好。 而只要许文心找不到许军是被他带走的证据,那么就算她怀疑他,又能怎么样呢! 她许文心背后是有红刀会撑腰,可那又如何?他背后也不是空空荡荡的! 要论在哈市的实力,他们也未必比红刀会差了! 陈大彪咬了咬牙,道:“机不可失!而且,明哥的想法,你不是不知道!这许军要是死了,他高兴还来不及!” 旁边的人听后,便不再言语。 燕子坳里很黑,而且越往里越黑,伸手不见五指。 后面的人打开了手电筒,从徐时的背后照过来,在他身前投下长长的阴影,随着他不断往前,这阴影便也随着往前,形状也随着地面的坑洼,扭曲着,变化着。 几分钟后,陈大彪在后面喊了一声:“就这吧!动手吧!” 随着他这一声落下,徐时身后那几人便准备要动手,可没等他们掏出家伙,不过一错眼的功夫,眼前的人就突然消失了。 “靠!人呢!”有人惊呼出声。 还没等陈大彪听清这声音,有人突然痛呼出声。 喊叫声在漆黑的燕子坳里,荡出了回声。 陈大彪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连忙喊道:“怎么回事?”说话间,更是直接将别在身后的枪给摸了出来。 第357章:两个选择 回答陈大彪的是又一声惨叫。 黑暗中,陈大彪的脸色顿时有些白了。 “手电筒呢!手电筒给我!”他边喊,边跟前面的人要手电筒。可是手电筒还没要到,突然眼前猛地亮起,一束光直接照到了他脸上。 他下意识地闭眼,扭头,可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陈大彪彻底地慌了,举枪想射,可却又看不到目标。 他拉住身边的人,喊道:“撤!先撤出去!” 说罢,扭头就要跑。 就在这时,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却突然从旁边黑暗中砸了出来,直接砸到了陈大彪右肩上。尽管现在冬天他,他身上衣服穿得挺厚,可这么大一块石头砸在身上,却还是疼得他整个手臂都有点麻了。 手中的枪差点没握住,陈大彪赶紧换到了左手,也不敢再跑,举枪戒备起来。 “许军,你出来!你要再不出来,我就开枪了!”他喊了起来,同时把退回来的那几个手下都拉到了身旁。 可他这话音刚落,回答他的却是一道枪声。 他身前一个手下惨叫一声,就跪了下去。 “他娘的,他怎么也有枪!”陈大彪身旁的人喊了一声。 陈大彪脸上也满是意外和震惊。 他没想过许军也有枪,否则他今天也不敢托大。 在他想来,许军虽是许文心的男朋友,可他在哈市从未听过许军的名字,昨天的事情过后,他也让人去查过,并未查到有关许军的消息,也就是说,许军很可能就只是个会点拳脚的普通生意人。 一个普通生意人又怎么会随身带枪呢? 可他想错了一点,一个普通生意人怎么可能会成为许文心的男朋友?而作为许文心的男朋友,既然特地去那足浴城等着他,又怎么可能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跟着他们走? 陈大彪此时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既然对方有枪,那今天谁生谁死,就不好说了。 短暂失神后,他毫不犹豫地就开了枪。 可枪声落下后随之而来的寂静,却让他心中更加不安。 “走!”他低喝了一声,拉着身前的人,就快步往后退去。 可偏偏这时,一束强光却从燕子坳的入口处突然出来,直直地照在了他们身上,把他们的身形照得纤毫毕现。 与此同时,又是砰砰两声枪响。 陈大彪还没反应过来,身前又有两个手下倒下。 他慌忙反击,可他根本不知道许军在哪个方向,只能凭着直觉胡乱开了两枪。结果可想而知。 这时,一道细微的咔啦声从后传来,似是有人踩到了碎石发出的声音。 陈大彪旁边那位下意识地转身就是两枪。 可随着他这两声枪响落地,陈大彪身前仅剩的两个手下也倒了地。 “就剩你们俩了。我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一个是你们俩一起交代在这,另一个是,陈大彪我带走,另一位回去给刘总带个话,就说陈大彪在我许军手上,他要是还想让陈大彪活着回去的,就让他自断一条腿。”徐时的声音从黑暗中幽幽传来,恍若恶魔的低语,淡淡的嘲讽,和对生命的不屑一顾,都让人胆颤心惊。 陈大彪先喊了起来:“许军,你要杀就杀,老子还就不信了,许文心还真能为了你这么一个小白脸跟我们彻底闹翻!” 徐时呵呵笑了起来:“那我们就试试看如何?” 陈大彪刚想回话,旁边的人却忽然扯了他一下,然后抢在他前头开了口:“许先生,今日的事,是我们冒犯。这样,我和大彪一起给你磕个头,道个歉,这事就算过了,行不行?” 陈大彪一听,立马皱起了眉头,刚要反驳,却被旁边的人瞪了一眼。 “许先生,要是你还觉得不行,这样,我们俩各断一条腿,算是给你和许小姐赔罪,如何?”他又说道。 徐时轻笑着:“你们俩算个什么东西?别说你们俩各一条腿,就是你们两条命都赔进来,也抵不上文心的一条腿!你们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要么今天你们七个人全部留在这,我也不过就是费些事多挖几个坑而已。要么,你把那五个人带走,把陈大彪留下,让刘康明拿一条腿来换!” 陈大彪怒吼起来:“许军,我……” “许先生,真没得谈吗?”旁边的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沉喝道。 回答他的却是徐时的一声吩咐。 “达子,动手,不用留活口!”随着他这话声刚落,他们身后顿时传来了窸窣声,陈大彪两人顿时慌了起来,另一人赶紧喊了起来:“我答应!我们答应你!” 徐时呵地笑了一声:“那就麻烦这位兄弟让大彪兄弟把枪扔了吧。” 陈大彪并不情愿,他清楚落到许军手里,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可此时这情况,也不是他不想就能行的。 “大彪,扔了吧。”身旁的人,低声劝道。虽是劝,可语气里却是不容商量的坚定。 陈大彪朝着黑暗盯了一眼,而后咬着牙,将手枪中的弹夹卸了之后,分开扔了出去。 “行了,你可以带着人撤了。”徐时又道。 那人闻言,看了陈大彪一眼,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后,就把地上爬不起来的手下,一个个都拉了起来,然后相互搀扶着,往外走去。 “达子,帮个忙,把剩下的给人送出去。”徐时又说了一声。 很快,陈大彪就见到了他口中的达子,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头上戴了个鸭舌帽,在这昏暗的环境中,看不清脸。 很快,剩下的三个手下也都被普达帮着送了出去。 徐时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站到了陈大彪的跟前。 陈大彪盯着他,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许军,你要杀要剐随便!老子要求你一声,就算老子输!” 徐时笑了一声,也没理会他,只是抬手示意他转过去。 陈大彪忿忿而又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后,转了过去。 结果,刚转过去,就被徐时一枪托砸到了后脑勺上,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晕眩也随之而来。 “呵,还挺硬!”徐时见他一下没倒,有些意外,于是又补了一下。 这回,人终于倒了。 徐时将他托住后,拖着他往外走去。 燕子坳外,其他几人还在那。 看到他将昏过去的陈大彪拖出去,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里,除了忌惮之外,便只有惊惧。 徐时看向那个当初和陈大彪一起坐沙发上的汉子,咧嘴一笑:“记得给刘康明带话,一条腿换一个陈大彪,他不亏的!” 那汉子面有余悸,闻言,也未接话。 徐时也不在意,将陈大彪塞到了普达开来的车后座后,就上车离开了那里。 车子开出没多远,徐时就拨通了许文心的电话。 此时,时间正好晚上十点。 许文心很快就接了电话。 “男朋友这么晚了找我,想我了?”许文心带着些许揶揄的口吻,轻笑着问。 徐时无奈了一下后,道:“陈大彪到手了,那女朋友能不能再帮个忙,给我在哈市市区内找个僻静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早就准备好了。”许文心笑道:“地址我发你。待会许叔会在那等你,你到了给许叔电话就行。” “好。”徐时应了下来。接着,想了想后,又说了一句:“刘康明应该很快就会找你要人,你可以跟他慢慢谈谈条件。我开的价是他的一条腿,不过估计他是不舍得的!” 许文心笑了起来:“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许文心立马就把地址发了过来。 徐时看了一眼后,就把地图打开,将地址输入进去后,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许文心安排的地方,离天山酒店挺近,就在天山酒店后面两条街外的一个小巷里。这位置,对他来说,十分方便。 徐时他们车子进了城后,并未直奔那个地址,而是在城里绕了两圈,确定没尾巴后,又在天山酒店附近,换了辆车,才继续往那个地址开去。 到了附近后,徐时就给许叔打了电话,而后在小巷外面的街边跟许国碰了头。许国站在车边,朝后座望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接着把一把钥匙递了过来:“巷子进去最后一户人家就是。那里面住着一个小脑萎缩的老人,负责照顾他的人,接下去一周内都不会回来。老人动静很大,周围的人都清楚,不会有人过来询问的。老人不用你们管,我会安排人过来照顾,你们稍微避着点就行。” 徐时接过钥匙:“好,我知道了。” 许国又看了他一眼后,转身走了。徐时看他走远了后,才让普达把车子开进了巷子。 第358章:拿命来抵 陈大彪很快就被徐时他们弄进了房子。 许国口中的那个老人似乎已经睡了,倒是没听到什么动静。 徐时将陈大彪安顿好后,就先走了。 陈大彪这样的人,想让他开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陈大彪看来,许军应该不太可能会杀他,自是更不会开口了。 不过,人嘛,总有弱点。 徐时也不着急。 离开小巷后,他在街上转了两圈,又吃了个夜宵后,才回了天山酒店。 结果,人刚走到天山酒店的大门口,就正好碰到王海从车中下来。两人一对眼,王海满脸冷漠地扭过了头。 徐时低笑了一声,原本准备进门的脚往旁边拐了过去,停在了垃圾桶旁边,然后摸出烟点了一根。 王海又看了他一眼,皱了下眉后,便收回目光往酒店里面走去。 徐时看着他进去后,把刚抽了两口的烟摁灭扔进垃圾桶后,也跟了进去。 他虽是一个人,可他的存在感并不小。 王海很快受不了,停了脚步,冲旁边的保镖低声吩咐了两句。那保镖听后,转头就冲着他来了。 然后,拦住了他。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麻烦你在这等等!” 徐时往后退了一步,朝王海那行人望了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又瞧向眼前的保镖,三四十岁的年纪,身上还带着点退役军人的痕迹。 保镖面对他的打量,毫无表情。徐时看了一会,便收回了目光。 这时,王海也进了电梯。 “你们王总已经上电梯了,麻烦让让吧。”徐时开了口。 保镖闻言,回头望了一眼,见王海确实已经进电梯后,便让了开来。 徐时刚打算走,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又停了下来,看向那保镖,笑着说道:“帮我给你们王总带句话,就说我就住在2709,王总要是有事找我,欢迎随时过来。” 保镖一直没怎么正眼看他的眼睛,此时终于认认真真地朝他看了一眼。 徐时笑了笑:“这话一定要带到,你们王总说不定还真有事找我!”说罢,他拔腿就走。 就他所知,王海已经两次找过许文心了,看他那样子,应该是有求于许文心了,而且求的应该还不是生意上的事情。既然不是生意上的事情,那么能求到许文心那的事情,也就所剩无几了。 而上次他在医院外面碰到王海,当时王海那神情,显然是跟许文心谈得并不愉快。 这个时候,徐时递出了这信号,王海找上门的概率非常大。毕竟,他此刻应该已经意识到艾山出事了! 不过,徐时也就是随手扔了个饵,王海要是咬了,那自是最好,要是不咬,也不影响他原本的计划。 回到房间后,徐时换了身衣服,就靠到了床上。随着电视机的打开,电视剧里人物的声音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寂静的房间里,顿时便有了生机。 徐时就着这电视剧的声音,却拿出了之前许文心给的那份陈大彪的资料又仔细看了起来。 陈大彪这张嘴不好撬,得要找个切入口。 …… …… 第二天一早,徐时在酒店健身房出了身汗后,回房间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正准备出门,门外忽然来了人。 徐时听着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他低头看了眼时间。 此时八点零三分。 ‘笃笃’的敲门声,沉稳有力,节奏均匀,再结合刚才的脚步声,徐时猜测门外的人应该就是昨晚拦住他的那个保镖。 徐时在门后站了七八秒才打开了门。 果然。 徐时笑了起来。 这王金山临死前还能坑他一把,只可惜,两个儿子没一个继承到了他这份算计! “许先生,我们王总在顶楼餐厅等你!” “谢谢!”徐时冲着保镖咧了咧嘴,反手关上门后,就跟着他往电梯走去。 顶楼餐厅里此时人并不多,王海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的餐桌上,周围七八张桌子都没人,几个保镖分散站在各处,防止人靠近。 徐时走过去后,径直在王海对面坐了下来。 然后冲着远处的服务员招了下手。 王海对徐时这态度大约不太满意,脸一沉就要说话,却被徐时笑着抢了先:“王总别急,总得让我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我这个人饿着肚子的时候,容易脾气不好,这万一要是话讲得不好听,受气的岂不还是王总您,您说是不是?” 王海已经开始受气了。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病急乱投医!这许军就算真是个狠角色,也不见得能在许文心那说上什么话。自己还真是急昏了头了! 想到这里,他就想要起身! 可徐时又开了口:“王总,既然都坐到一起了,聊上几句,你也亏不了什么!再一个,机会可只有一次!你想好了!” 王海心中顿生犹豫。 这时,服务员过来了,徐时点了两份吃的,又要了一杯红茶。 等人离开,他笑眯眯地瞧向王海:“王总,想好了吗?” 王海盯着徐时,咬了咬牙后,问:“你真能在许文心那说上话?” 徐时垂眸:“说不说得上的,我说了你肯定不信,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王海眼中光芒闪了闪:“你想要什么?” 徐时挑挑眉:“王总能给我什么?” 王海皱了下眉,稍一沉吟后,道:“一百万!” 徐时笑了。 “王总一家子的命,难道就值一百万?” 王海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大变。 “你什么意思?”他沉声喝问。 徐时看着他笑:“我这话有什么地方没说明白吗?王总找文心,不就是想让红刀会护你一家周全吗?” 王海原本可能对徐时还有些不屑,可此话一出,他瞬间意识到,这眼前的许军还真有很大可能能在许文心那说上话,否则,他找许文心求庇护的事许军不可能知道。 王海阴沉着脸,盯着徐时看了半晌后,咬牙道:“五百万。只要你能让许文心答应让我跟莲姐见一面。” 徐时低头笑了一声,也不说行,还是不行。 王海皱起眉头,怒道:“许军,五百万已经不少了,人不能太贪心!” “这世上贪心的又不止我一个,难道王总你就不贪心吗?”徐时抬头看着他说道。 王海对着他这眼神,不由得愣了愣。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许军这话中,似乎还有话! 不过,他很快就将这点疑虑抛到了脑后,盯着徐时,迟疑了一下后,再度将价格往上拔了一拔:“八百万!我可以先预付一百万,等许文心答应了之后,我再付四百万,剩下三百万,等到我见了莲姐之后,再给你。这是我能给的极限了,你要不答应,那这事就算了!” “答应!自然答应!”徐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下来。 王海又愣了愣。许军脸上的笑容,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冤大头。 “那就麻烦王总在今天中午前把这一百万预付款放到酒店前台。正好我下去要去医院看望文心,说不定就可以把王总这事给您办了!”徐时笑着说道。 一听到下午这事说不定就会有进展,王海心中那点疑虑和犹豫立马就没了。 “钱的事不是问题。你也别说不定说得定的,这事要快,三天内你要是办不好这事,要么还钱,要么你拿命来抵!”王海想了想,威胁了一句。 徐时眯着眼,笑呵呵应道:“好。” 王海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后,起身走了。 徐时始终笑眯眯的,他刚走,服务员就送茶过来了。徐时喝着茶,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情十分不错。 虽然如今钱对他来说,没什么大用处。可,能从这王海手里坑一笔,顺带再恶心他一下,也不错! 三天! 看来在胡大喜这个人身上得加快速度了,得在三天内把这个人给摸出来才行。 不然,到时候动了王海,这个胡大喜多半就揪不出来了! 四十多分钟后,徐时吃饱喝足,离开了餐厅。刚准备下楼,忽然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倒是个让人没料到的来电。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巴达姆。 徐时看了几秒后,接了起来。 “不好意思,兄弟,我昨天住的那个宾馆出了点事,换地方住了,忘了跟你说了。”徐时率先开口解释了一句,语气里满是真诚的歉疚。 对方默了一下后,道:“没事,我也就是看你一直没出现,不放心,所以打电话问问。”说着,话一顿,又问:“那你现在住哪呢?” “天山酒店!”徐时答道。 对方又静了一瞬,接着笑道:“那可是我们哈市最好的酒店了,是个不错的地方!” “确实还行。”徐时接了一句,而后试探道:“兄弟你待会中午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一起吃饭,我请客,如何?” 对方爽朗一笑,应了下来:“好啊!” 于是,两人便又定了时间地点。挂了电话后,徐时看着手机,眯了眯眼,这巴达姆到底会是谁的人呢? 目前外面可能存在的尾巴,基本就三伙人。 一伙是付东的人,一伙是刘康明的人,还有一伙是王海的人。 但以徐时的了解,付东安排过来的人不太可能会在他面前直接露面,还来跟他套近乎。而刘康明的人,即使明着来,也不太可能会这么好态度地跟他套近乎。这么一想,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王海的人! 可这个巴达姆,段位不低。 王海手底下若能有这样一个人,何至于连他下的这么明显的套,都能自己伸头钻进来? 还是说,这王海难不成也想跟他玩将计就计? 第359章:忠诚之士 从酒店离开后,徐时去了趟普达那,给他带了点吃的。 陈大彪已经醒了,听到外面徐时和普达说话的动静,在那呜呜吵个不停。 “不用给他喂吃的,先饿个三四天,耗一耗他的精力。”徐时听了一耳朵后,冲着普达淡淡吩咐道。 普达点头。 “许国的人来过了吗?”徐时又问。 普达点头:“早上七点不到就来了,是个二十多岁的男的,但好像是个聋哑人。” 徐时不由得愣了愣。 聋哑人?看来,这红刀会做事不仅周到,还谨慎。 “那老人呢?”徐时想了想,又问。 普达回答:“在西面那个屋里,屋门锁着,他出不来。早上闹过一阵,这会儿估计是闹累了,睡着了。” “你去看过?” 普达却摇摇头:“老人耳朵好像很好。我这边稍微有点动静,他那边就会喊。所以,我没敢过去。”说着,他忽又看了眼徐时,犹豫了一下后,问道:“徐爷,这许小姐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地方?” 徐时笑了一下,道:“因为一般人不会想到我们会把陈大彪藏在这。” 陈大彪暂时还不能死,那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一直被关着,难免会有点动静弄出来。若这里原本是个空房子,突然出了动静,又见有人进出,必然会引人怀疑。 刘康明这几天内肯定会安排人手在城内到处打听消息。那些空房子定然是重点关注对象。 可这里不同。这里住着人,住的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孤寡老人,那么有点动静,有人进出,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不过,徐时有种直觉,这地方多半是许文心选的。也只有她那样的脑子,才能想到这样的地方。 普达很快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这时,徐时问他:“昨天让你去打听的那个胡大喜,有消息了吗?” 普达摇摇头:“还没消息。不过,那个叫倪大山的,倒是有了点消息。有人打听到,这个倪大山已经回哈市了,前天夜里到的。但人如今在哪里落脚,还没打听出来。” 倪大山回来了? 还是前天夜里就到了? 按这个时间算,倪大山应该是收到王金山的死讯后赶回来的。 这么说,他的死亡名册上,又得多一个名字了。 “继续打听,不过让他们小心点,别消息还没打听出来,倒反而被别人顺藤摸了瓜了!”徐时想了想后,冲普达说道。 普达点头:“我会交代他们的。” 也没其他该说的了,徐时便离开了那。走出巷子后,徐时在附近的一个监控照不到的角落里站住脚抽了根烟,又等了十来分钟,确定周围没有眼线后,才又重新出来,往远处走了一公里多路后,拦了辆车,回了酒店。 到了酒店,他刚进门,就被大堂经理叫住了:“您好,是许军许先生吗?” 见徐时点头后,这大堂经理便又说道:“您好,许先生,先前王海王先生在我们前台给您留了一个行李箱,您看,是我这边给您直接送房间呢?还是您直接到前台带走?” 徐时闻言低头看了看时间,此时刚过十点半。这王海给钱倒是挺痛快的! “我直接取走就行。”他抬头冲人说道。 大堂经理听后,就领着他去了前台,把箱子推出来给了他。这是个挺大的行李箱。 徐时拖着箱子上了楼,进了房间后,也没打开看,随手就放到了一旁。 王海或许不聪明,但肯定怕死。既然怕死,就不可能会在这一百万上动手脚。徐时根本没必要去一一查看。 他往沙发里一靠后,又把陈大彪的资料拿出来看了一遍。差不多十一点半左右,换了身衣服,又出了门。 二十来分钟后,佳福大厦,龙韵餐厅。 徐时到的时候,巴达姆已经到了。 他站在窗边,正在抽烟。 徐时看着他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 到底是谁呢? 巴达姆听到动静,回过头的同时,顺手把抽了一半的烟摁进了旁边的烟灰缸,而后冲着徐时笑道:“这里饭点人多,我怕等得时间久,就先点了几个菜,你再看看菜单,再补几个。” “不用了,就两个人,先吃着再说,不够再补。”徐时边说,边往里走。 “那也行。”巴达姆笑得和善。 两人在桌边坐下后,徐时看着巴达姆,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了一遍后,问道:“兄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巴达姆冲他笑笑:“没什么正经工作,手艺人。” “手艺人?”徐时顺着话问:“什么手艺?” 巴达姆看了他一眼,笑着回答:“不是什么正经手艺。” 徐时与他对视了一眼后,不再追问。 过了会后,菜就上来了。巴达姆要了瓶草原王,徐时听到后,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拦。 草原王很快就送了上来。 酒一上来,服务员就被巴达姆支了出去。 门关上后,巴达姆拿了两个大杯,将一瓶草原王直接分成了两大杯,一杯放到了自己那,一杯搁到了徐时跟前。 徐时看着这一大杯的白酒,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架势,是打算跟他开门见山了? “喝过这酒吗?”巴达姆问了一句。 徐时笑笑:“尝过几回,酒不错,就是太烈,不太喝得惯。” 巴达姆呵地笑了一声:“正常,这个酒一般都是我们当地人喝。这里冬天冷,没这个酒,走不出去。”说着,举起杯:“来,碰一个!” 徐时看了那杯子一眼,笑了笑后,伸手拿了起来,轻轻一碰后,抬眼一个对视,接着各自举杯。 徐时只是浅啜了一口,但巴达姆确实一口半杯下去了。 半杯酒下肚后,巴达姆夹了口菜,压了压酒气后,忽又点了根烟。点完,又转过头来问徐时:“介意吗?” 徐时摇摇头。 巴达姆见后,抽了一口,随着烟雾缓缓吐出后,他忽然盯住了徐时。 “徐时,徐爷,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倪大山!”巴达姆突然开口。 徐时看着眼前这当地人长相的男人伸出的手,心中要说没有意外,是不可能的。 一开始知道倪大山这个名字的时候,徐时就把倪大山会是这边当地人的可能给排除掉了。所以,他尽管猜测巴达姆应该是王海的人,可他却始终没把他和倪大山这个名字联系到一起过,哪怕之前普达跟他说倪大山在前天夜里就已经回到安市了,而这个时间跟巴达姆出现在他面前的时间,其实也是能合得上的。 没等徐时做出回应,这倪大山又说了一句:“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徐时眯了眯眼。 倪大山在这个时候主动挑明身份,又说要跟他做交易,实在可疑。可徐时一时琢磨不透,但既然这倪大山自己送上门来,徐时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开了口:“大山兄弟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所以,你一开始在宾馆那边盯我,也不是王海的主意?” “不是。”倪大山似乎很是坦诚:“他还不知道我已经回哈市了!我没跟他联系过。” 徐时拿起酒杯,又浅啜了一口酒后,再问:“那大山兄弟想跟我谈什么交易?” 倪大山看着他放下酒杯后,道:“我知道王金山的死跟你肯定有关系,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只有一个条件,放过王海一家。” 徐时有些诧异地看了倪大山一眼,看来这王金山保下这两人的原因在这。 他沉吟了一下后,道:“那要是我说要用你的命来换呢?” 倪大山则毫不犹豫地答道:“不论徐爷要什么,只要我有,都可以,我就一个条件,放王海他们一家四口离开哈市。甚至,我可以让他把他在境内所有的资产都放弃掉。” 徐时笑了起来。 这世道有时候就是如此搞笑,像王金山这样十恶不赦的人,却偏偏还能有这样的死忠之士,在他死后还能豁出命去帮他守护他的后人。可像倪大山这样的忠诚之士,却同时也是双手沾满血腥的恶魔! 倪大山看着徐时笑,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犹豫了一下后,他又道:“若是徐爷还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可以答应。” 徐时却微微敛了笑容,认真地问了他一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去动王海一家?” 倪大山愣了一下。 “王金山已经死了,王海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他只要不来碍我的事,我还不至于这么闲,要去动他。”徐时又说道。他神情冷淡,说完,又拿起酒杯啜了一口。 倪大山有些不信,可从徐时脸上也看不出什么。 这时,徐时又补了一句:“而且,据我所知,王海正在想办法走许文心那边的路子,想让红刀会庇护他。如果红刀会的莲姐答应了,那他们一家四口,就更没人回去动他们了。” 倪大山听到这话,神色也不由得变了变。 显然,如果红刀会真能给王海一家提供庇护,那对他们来说,无疑就是最好的! 第360章:命运 徐时的话让倪大山脸上原本有些紧绷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沉默了一会后,拿过一旁还剩一半的酒杯,朝徐时示意了一下后,仰头全部灌进了喉咙里。而后,他咧了咧嘴,放下酒杯,道:“不管王海那边是不是真搭上了红刀会的线,我都还是想跟徐爷您做这个交易。徐爷要是对我刚才开的这些条件都不满意,也可以换!” 徐时看了他一会后,问:“你这决定,胡大喜知道吗?” 倪大山摇了摇头:“我回来之后还没跟他联系过。” 徐时闻言,忽地笑了一下:“那不如这样,你现在就把他叫过来。我也想听听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倪大山稍一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他立马起身走到窗边去联系胡大喜了,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人约了过来。 半小时后,胡大喜就到了。 他带了四个手下一道来的。 徐时看着门口站着的这一串人,不由得笑了起来,冲着倪大山说道:“你这兄弟阵仗不小啊!” 倪大山微微皱了下眉头,刚才在电话里他明着说过让他别带人,结果他还是带了这么多人。这四个还仅仅是他们看到的,估计楼下还有没带上来的。 “你的人就别进来了,在门外守着吧。”倪大山冲着胡大喜说了一句。 胡大喜却不肯,目光在徐时脸上扫了一圈后,冲倪大山说道:“我刚正跟我这群兄弟准备吃饭呢,你一个电话就把我喊过来了,连累他们也没吃上饭,怎么着?还让他们在门外饿着给守门?没这道理!”说罢,转头就冲那几个手下招招手,示意他们尽管进来。 “自己找位置坐!”胡大喜边说,边在徐时对面坐下了。他带来的四人则两人一边,也围着这圆桌坐下了。 等人都坐下,胡大喜看着徐时,就问道:“这位是?” “徐时,徐爷!”倪大山脸色难看地介绍了一句。 “徐时?”胡大喜目光轻蔑:“陶县那位?” 徐时始终没说话,等他话落,转头看向倪大山,道:“大山兄弟,这架势,我看我们这交易也没必要谈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别来碍我事,我也不会闲得没事去找王海的麻烦!”说着,他就起了身:“今天这顿饭说好了是我请,那就还是我请。你们慢吃!” “徐爷,你等等!”倪大山不太甘心,连忙跟着想要起身,却被徐时按住了。 “大山兄弟,不用送!”徐时说完,又回头看了眼胡大喜,而后迈步离开了座位,往外走去。 可他还没走两步,那胡大喜却开了口:“徐爷还真是好大的威风,把我叫来,话还没说上一句呢,就拍拍屁股走了,把我当狗使唤呢?” 徐时听到这话就笑了,他顿住脚回头看向胡大喜,道:“那你叫两声我听听,看看像不像!”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谁都没想到,徐时还能这么接这话。 唯独徐时似笑非笑,眼睛里全是嘲讽。 胡大喜回过神后,当即大怒,拍桌而起,指着徐时就骂道:“徐时,我操你大爷的,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老子今天……” “大喜,闭嘴!”倪大山突然一声怒喝,旋即看向另外四个人:“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把门给我守住了,没我的吩咐,谁都别放进来!” “大山兄弟这是不打算放我走了?”徐时转向倪大山,淡声问道。 倪大山阴沉的脸上,神色微微一滞,接着沉声道:“徐爷,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谈的!” 徐时看着他,片刻后,呵地一笑,道:“行,那我们就好好谈谈!”说完,他又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那四个人还没动。 倪大山眼风扫过,再次喝道:“还不滚干什么呢?出去!” 胡大喜脸色难看,倒是没敢再反驳什么。 那四人看看胡大喜,再看看倪大山,终究还是起身出去了。 门关上后,倪大山深吸了口气,缓了缓情绪后,冲着徐时低了头:“徐爷,大喜这人说话不过脑子,冲动,您别跟他计较。”说着,又转向胡大喜,斥道:“还愣着干什么?给徐爷道歉!” 胡大喜哼了一声后,道:“大山,这大哥刚死,你就这么着急要找下家了?” 倪大山似乎被气得不轻,狠狠盯了胡大喜一眼后,又转头看向徐时,道:“徐爷,大喜这边你不用管,不管如何,这事我还是能做主的!” 徐时扯了扯嘴角,真是好一出大戏。 这倪大山果然是有点东西的。 徐时很确定,如果他刚才没有提王海正在接触红刀会的事,那此刻胡大喜的态度肯定不会是这样的。 倪大山让胡大喜唱黑脸,如此一来,如果最后交易谈成,倪大山这边也有理由可以随时变卦。 至于变卦的原因,那就更简单了。如果王海那边跟红刀会达成了合作,那么自然也就用不上徐时了。 可如今红刀会那边的态度还没明确,徐时这边自然也不能放,所以,让胡大喜来唱个黑脸,埋个变卦的种子。只要到时候红刀会那边消息确认了,倪大山就能以胡大喜为借口,直接放弃徐时这边。 至于徐时会不会报复,有了红刀会的庇护,至少王海一家的安危不用顾虑,至于他们俩,若是没了牵制,想逃还是相对容易的。 王金山能把金山奶业做成今天这规模,除了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之外,这生意经肯定还是有一些的。他手底下这些人,耳濡目染之下,做起生意来,也同样颇为精明! 这手段,但凡徐时稍微糊涂一点,还真未必能看得穿。 徐时低笑了一声后,看着倪大山,开了口:“想要谈合作可以,胡大喜必须先死。我不跟狗合作!”说完,他摸出烟,慢悠悠地点上后,又咧嘴冲倪大山笑了一下。 胡大喜又骂了起来。 高亢的骂声,一句接着一句。 徐时却始终略垂着眸光,淡然地抽着烟,丝毫不为所动。 倪大山脸上神情也有点难看。 虽然没了胡大喜,他想变卦也能变卦,不过就是难看了一些。可要让他对胡大喜下手,那是不可能的! 显然徐时也知道这一点,甚至,他觉得徐时可能看出了他的想法。所以,他提了这样一个他明显不可能做到的条件。他在告诉他,想两手准备,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愿意先自断一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胡大喜早就骂累了,坐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阴沉沉地盯着徐时,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的架势。 倪大山则皱着眉头。 片刻后,他问:“徐爷,这事还有得谈吗?” 徐时看着他笑:“有得谈啊!只要你把胡大喜先处理了,我们就有得谈!” 倪大山眯起眼:“我的意思是,胡大喜身上,我们还有没有得谈!” 徐时闻言,搁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点了两下,而后道:“大山兄弟,你是精明,可我也不傻。我徐时能从陶县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位置,也不是光靠那几下身手的。你要跟我谈,那就用胡大喜作为诚意,先放到我面前来!当然,你也可以不谈,红刀会那边应该比我好聊一些,只要王海能跟他们达成协议。他们一家四口的安危自然不成问题。” 倪大山沉默了一下。 对面的胡大喜一见倪大山这反应,顿时急了:“倪大山,你不会真想拿老子的人头来做投名状吧?” 倪大山皱了下眉头,瞪向他:“你闭嘴!” 胡大喜脸色变了变,显然不悦,却也真闭了嘴。 看来,这两人间,倪大山是主导。 “啪!” 倪大山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后,他抬眼瞧向徐时:“徐爷,如果我答应了,那你这边,又怎么保证,你到时候不会变卦呢?” 徐时笑了:“这样吧,我们换个交易谈谈。” “什么交易?”倪大山愣了愣。 “到现在为止,王海连许文心都还没搞定。这样,一个胡大喜,换许文心点头如何?”徐时笑眯眯地看向倪大山。 倪大山怔愣了片刻后,豁然醒悟过来。 红刀会,和徐时,其实只有一条路而已。 他不是没打听到徐时和红刀会的许文心曾经有过接触,但他并不认为这两人之间能有多深的交情,顶多也就是认识而已。 可徐时如今一句话,却蓦然敲醒了他。 徐时在哈市并没有什么势力,如果王金山真是徐时下的手,那光靠他一个人肯定不行。可如果有红刀会帮忙就不一样了。 但,事实若真是他此刻猜测的这样,那红刀会又凭什么会答应庇护王海一家? 倪大山越想,越觉得,如今似乎有一张大网张在了他们头上。而看似能逃生的口子外,实际还有一张隐形大网等着他们。 无论他们怎么逃,最后都逃不掉一个被一网打尽的命运! 倪大山脸上愈来愈难看。 此时,胡大喜忽然开口:“要我的命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说这话时,他神情冷静,毫无先前的嚣张癫狂。 徐时并不意外。 他冲着他摇了摇头,道:“你们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当然,你们也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杀了我!只要你们能杀了我,那自然也就不用为难了。不过,我死了,红刀会必然不会再跟王海接触,至于最后王海一家是死是活,就很难说了。毕竟,盯着他们的,想他们死的,可未必是我!” 倪大山脸色顿变。 第361章:太多了 倪大山看着眼前的徐时,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走了一步错得很彻底的棋。 或许,他不该直接跟徐时挑明身份。 又或许,他甚至不该来跟徐时接触,索性直接站到王海身边去,这形势反倒可能不会到如今这般无路可退的局面。 他不是没想过要杀徐时。在安市得知王金山的死讯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杀了徐时。而从安市赶来哈市的路上,他就一直在计算,杀徐时的成功概率有多少。 可他算来算去,这概率都不大。 曲野兄弟俩在安市,就算不说一手遮天,但也能称得上翻云覆雨,而徐时才去安市三个月,曲野兄弟俩便倒了,如今还杳无音讯,生死不知。 这般能力,若是王金山还在,或许他们还能考虑动一动徐时,可如今王金山已经死了,仅靠着他们自己那点人手,想去动徐时,他没信心。 这种事,要么不动,要动了,要么胜,要么死。 倪大山的目的是保住王海一家,自然不能冒险。 所以,他选择了来跟徐时谈交易,谈合作。 可徐时远比他想象得更加精明,更加诡计多端。 他早就铺开了一张大网,就等着他们自己钻进来。 而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甚至连退路都给他们切断了。 王金山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他死了,没了王金山镇着,那些人自然也不会对王海留手。 生意场上,表面上看,都是笑嘻嘻的。可背地里那些手段,一个比一个黑。 黑道上,有些时候或许还讲些道义,生意场上,可没这个规矩! 一旦红刀会和徐时都放出消息,对王海一家的生死不管不问的话,那那些目前还在观望的豺狼,一个一个的都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直到将他们撕咬得一丝不剩!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此时不跟徐时合作,那么等待王海一家的,必然是死路一条。 可如果他们跟徐时合作,最后,也未必能活得下来。 倪大山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许久,他看向徐时,问:“徐爷,你能告诉我,你动王海的理由是什么吗?” 徐时轻笑:“那可太多了!” 倪大山脸色又是一变。 徐时看着他,又道:“其实,刚才你要是让我走了,或许这件事还有转机。至少,你们俩可以日夜守着王海一家,或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把他们送出去。只要离开了这大西北,王海他们还是能有机会活下来的。” 倪大山闻言,瞳孔颤了颤。 “说实话,我还挺喜欢你的,做事还算果断。这样吧,我退一步,除了胡大喜之外,再加一对王海夫妇,三条人命,我放你带着那两个孩子离开这里。但出了西北地界,你们是死是活,我就不管了!” 倪大山脸色灰败,接不上话。 胡大喜喊了起来:“大山,你别听他的。我就不信,他徐时还能一手遮天了?更何况,那些看不到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还不清楚,何必杞人忧天!以我们现在的人手,也未必不能护住他们!实在不行,就让阿海投靠警方!至少也能保住命!” 倪大山却苦笑起来:“警方?大喜,别做梦了。树倒猢狲散,大哥死得这么不光彩,阿海又不太顶事,那些人心里比谁都慌,巴不得阿海他们都死个干干净净,才安全呢!” 徐时在旁笑了起来。 倪大山的脑子确实挺够用。 如今王金山刚死才两三天的功夫,那些人都还在观望状态。可一旦他们发现王海已经无人庇护,那么斩草除根这种事,那些人比任何人都做得顺手! 想到此处,他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一点多了。 这会儿估计许文心已经做完手术回病房了。 于是,他道:“我待会还有事,时间不多。大山兄弟,再给你们三分钟。三分钟后,你要是还想不好,那就不用想了,我帮你选!” 倪大山神色一沉,稍一迟疑,便道:“不用想了,我答应。” 胡大喜皱眉喊了一声:“大山!” “不过,我想用我自己换胡大喜行不行?”倪大山没有理会胡大喜,看着徐时问道。 徐时却摇摇头,道:“我不喜欢跟蠢的合作!更不喜欢跟狗合作!” “徐时,你……” “闭嘴!”倪大山闭了闭眼,喝止了他后,默了一瞬,又问:“王海的妻子,她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放过她?” 徐时眯起眼:“大山兄弟,见好就收才是聪明人的作派。别再试探我的底线。我要她死,自然是有她必须死的理由!” 倪大山沉默。 徐时起了身,看了眼胡大喜后,又冲着倪大山说道:“明天一早,我要看到他们三死在自己家里的新闻。至于怎么死,你说了算!”说着,他顿了顿后,又轻声一笑:“当然你们也可以试着逃一逃,说不定就逃出去了呢!”说完,他伸手在面色灰白的倪大山肩膀上按了按,而后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胡大喜突然起身。 徐时听得一声细微的咯哒声,那是手枪保险打开的声音。可他脚步丝毫不乱,连停都没停,就那么径直地走到了门口,然后拉开门,在门口那些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直到徐时身影消失,胡大喜才蓦然垂下手,颓败地低了头。 “大喜,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这下场,我们早就知道了!”倪大山说着,将徐时剩下的那杯草原王拿了过来,咕嘟咕嘟几口就全部灌进了喉咙。 而后,他一抹嘴,咬牙道:“你放心,等我将阿海那两个孩子送出去,我会回来为你们报仇的!” 胡大喜却突然呵地笑了一声:“还报什么仇!要真能活着出去,就好好活着吧!你那女儿都快上小学了吧?”说着,他抬头看了眼震惊无比的倪大山,道:“这事我早就知道了。要真能活下来,就带着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吧!该还大哥的,我替你还了!” 倪大山看了他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胡大喜却像是忽然想通了一般,在椅子上重新坐下后,张口就喊了服务员进来,又点了一桌菜,要了几瓶好酒,然后把门外那几个手下也叫了进来。 而此时,已经走到楼下的徐时,站在门口点了根烟。 说实话,先前他跟倪大山说的那些话,多少是有些虚张声势的。 只不过,倪大山他们早已经被眼前这局势弄慌了神,以至于高估了他的实力,没有看出来。 若是能看出来的话,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就低头乖乖进了他的套。 本来,王海这一局,或许还要费些心思。王海身边一直都有保镖守着,又住在酒店里,连家里都不放心住,他想下手还是有难度的。他本是打算到时候利用许文心把王海约到郊外再动手的,可他没想到,倪大山就这么水灵灵的送上了门。 不过,徐时也清楚,对于倪大山他们来说,其实最大的威胁并不是他们,而是那些不曾露过脸,一直躲在暗处的人。 王金山死得不寻常,这些人担心秘密被王金山泄露,又担心王金山没泄露但他可能早就把这些秘密告诉给了王海,万一王海再出事,然后把那些秘密说了出来,那对他们来说,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斩草除根是迟早的。只不过,这些人或许多少都清楚王金山的身份,现如今局势不明,王金山究竟是怎么死的还不清楚,他们自然也不会轻易动手。但等到局势稍明之后,这些人动手就会很快。而且,快准狠! 倪大山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会忍不住跟徐时挑明了,才会在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却依然低头钻进了他的网里。 就像徐时说的,在徐时这里,王海一家或许还有机会能活一两个,可在那些人手里,他们连谈条件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那些人不会冒着泄露身份的危险来跟他们谈条件。好处他们早已到手,他们如今只要确定不留隐患就行! 一根烟抽完,徐时拦了辆车,直奔医院。 王海的事,基本已经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那么,就只剩下刘康明了! 只不过,王海夫妇一死,怕是刘康明的逃跑计划就得要提前了。看来陈大彪那张嘴,得要加把劲撬一撬了! 还有付东那。 他的人估计还没从他身上摸到刘康明那,看来他得想想办法,给他们帮一把才行! 第362章:石头 徐时到医院的时候,许文心的手术已经做完好一会儿了。 不过,刚麻药醒来的她,状态也不是很好。徐时稍坐了会,也没提王海让他帮忙的事,就离开了。 结果,刚从医院离开没多久,老和忽然来了电话。 老和在电话里说,那三个孩子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上吐下泻的,他找了信得过的人过来帮忙开了药,却还是不管用,这会儿已经有一个已经在高烧了,再这么下去,很容易脱水休克,到时候就危险了。 上吐下泻,最常见的可能性就是食物出了问题。 这三个孩子的吃的应该都是阿丽玛做的。郑与广的人动手脚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不大。因为老和他们在这个事情上,肯定也会盯得比较牢。郑与广的人想动手脚,不容易。另一个,郑与广也未必真敢让这三个孩子出事,毕竟,他如今就住在庄园里,要是出了事,他必然会是第一怀疑对象。 但如果不是郑与广的人动的手脚,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徐时问老和:“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打算?” 老和回答:“依梁九的意思,是打算送他们去医院。” “那你的意思呢?”徐时问。 “我的意思是叫人过来给他们挂水,这三个孩子应该就是食物中毒,只要挂了水,退了烧,再清清肠胃,应该就不成问题了。”老和说的时候,有些迟疑。 徐时听后,一时没说话。 如果老和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件事很可能是梁九动的手脚。梁九想要在食物中动手脚,是很容易的。毕竟阿丽玛不会对他防备。而梁九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把这三个孩子用一个没人能反对的理由从庄园里弄出去。等进了医院,这三个孩子就等于自由了!想再带回来,基本是不可能的! 可如果这个时候这三个孩子丢了,郑与广必然借机要生事,付东肯定也会找徐时的麻烦。眼下,他在哈市这盘棋正下到关键时刻,肯定不能乱。 徐时没用多久,便做出了决定。 他冲老和说道:“按你的意思来,要是这三个孩子有一个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另外,告诉阿丽玛,我就在哈市!” 老和默了一下后,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后,徐时捏了捏眉心,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因为这一个电话,便瞬间跌到了谷底。 他现在只能期盼这三个孩子没事。 梁九啊梁九,这三个孩子要真有个什么意外,你又该如何自处? 这时,他忽又想到了黎海夫妻俩。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被梁九塞进了金山奶业还是康明物流。 不过,他如今也顾不上这两人,所以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当初,看在黎张的面子上,该做的他已经做过了,如今,他也鞭长莫及。 平静了一会后,徐时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拨通了明其留给他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起。 “你稍等!”明其说了一声后,便又没了声音。 徐时等了一会,才又听到他问:“怎么了?” 徐时回道:“金河饭店查得怎么样了?” 明其沉默了一会,道:“查到了一些东西,晚点我发到那个126的邮箱里。”说着,他顿了顿后,又问:“还有其他事吗?” “没事了。”徐时说完,便先挂了电话。 而后,他就回了酒店。 很快,他就看到了明其发过来的东西。 一张照片,和一份个人资料。 照片里是个女人,这女人有些眼熟。徐时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这人曾经在他那个庄园里出现过,那时候的名字,叫阿娜。但他很确定,她不是真的阿娜。 而明其给的资料里,这个人叫塔木娜。 今年三十六岁,祖籍是哈市的,曾经上过西北警院,但只上了两年,就因为与同学发生口角,然后大打出手,把其中一人打成了重伤后,被退学了。之后,这人便销声匿迹了。 她如今的名字叫吴阿娜,在金河饭店做服务员。 这份资料,是明其花了很大的心思,托了些人脉才挖出来的。 而明其注意到她,是他的人几次看到梁九和这个吴阿娜走得很近,但两人的状态也不似谈恋爱,这年纪上首先就不太可能。 所以,明其就让人去查了查这个吴阿娜,可吴阿娜这个身份是假的,查出来的资料,其他人可能看不出问题,可明其太清楚警方伪装身份的那些套路了,一眼就看了出来。所以他就想办法挖了挖,结果就挖出了这么一份资料来。 可以肯定,吴阿娜肯定是警方的人。 但,她背后对接的到底是哪些人,明其查不出来。 没想到当时如人间蒸发了一般的阿娜,竟然在这个时候又重新冒了出来,而且还在梁九的饭店里。想来当时阿娜从那个庄园里离开,说不定也是梁九的意思。梁九估计担心阿娜留在那庄园里,会容易导致两人都暴露,所以才把阿娜调去了饭店。 徐时将这份资料又仔细看了一遍后就删掉了,接着又把网页记录清理了一遍,确保不会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这一次不管那三个孩子最后能不能平安活下来,梁九一计不成肯定还会再生一计。所以,这事他必须得想个办法解决。 要么,尽快把哈市的局面给解决掉,到时候,那三个孩子自然也就可以放了。 要么,就只能把梁九给换了。 可如今他手底下能过去替换梁九的人,已经没了。普达得留在这帮忙,而且这边秦三的人,也只能普达来调动。 扬子能力不够,那边要是没有郑与广,或许他也行。但郑与广在那,扬子即便和老和联手,也是不够看的。 至于吴江…… 他如今已经把他给摘出来了,若是再把他扯进来,未免不道义。 而当初他选择把陶县交给梁九,也是因为梁九的身份,徐时不用担心他跟其他人勾结,弄出什么作孽的事情来! 可如今倒好,这决定反倒成了那块他搬起来压了自己脚的石头了! 徐时站到窗边,看着窗外现代与历史交织的城市,心情有些烦躁。 他点了根烟,慢慢抽完后,摸出手机,找到倪大山也就是巴达姆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倪大山声音听着很恭敬。 “徐爷还有什么吩咐?” 徐时回答:“给我一个王海的联系方式。” 倪大山立马应了下来,也没问徐时找王海是为了什么。 拿到王海的联系方式后,徐时立马打了过去。 早上的时候,王海说过只要许文心答应让他见到莲姐,他就会付那四百万。 反正他也快要死了,这钱不要白不要。 王海接得很快,声音里带着试探:“哪位?” “我,许军。”徐时说道。 电话里静了一瞬,接着王海问:“你怎么拿到这个号码的?” 徐时不由得笑了一声,这王海还真是会抓‘重点’,怪不得倪大山和胡大喜这么两个能干的,在王金山死后,连拼一把的想法都没有,只想着逃。 “准备好四百万。下午五点你带上钱来酒店找我,我带你去见许文心。”徐时说完,也不给王海多问的机会,直接就挂了电话。 此时下午三点。 两个小时,应该也够王海准备了。 徐时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经是四点半多了。匆匆洗漱了一下,四点五十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而后,熟悉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徐时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早上来敲门的那个保镖,后面则是王海,再后面是拉着行李箱的又一个保镖。 徐时看向王海,微微一笑:“王总很准时嘛!” 王海没什么表情,抬手示意保镖将行李箱推上前。 徐时看了一眼,却没有伸手接的意思。 “这就给,不怕我诓你?”徐时笑道。 王海哼了一声,道:“你可以试试!” 徐时笑了笑,没再接话,侧身让开门,示意保镖将箱子推进去。 箱子进了门后,徐时紧跟着就出来了,反手就将门带上了。 王海愣了愣:“你不检查一下?” 徐时回道:“我信王总你,毕竟你没这个胆子!”王海刚好看一点的脸色,听到后半句后,立马又黑了下去。 “走吧,去医院。”徐时招呼了一声后,便率先往电梯走去。 王海被一口气卡在胸口,咽咽不下,吐吐不出,难受得很。最后,狠狠盯了一眼徐时,又搓了搓牙后,才带着人跟上去。 到了医院,许文心正靠在床上看电视。 看到徐时进来,她有些苍白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一抹笑。可紧接着看到跟在后头的王海后,笑容立马就淡了。 她又看向徐时,与他对视了一眼后,便冲着王海阴阳道:“呦,王总这是想好了?协议也带来了?” 王海闻言眉头一皱,立马叫住徐时,问:“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我告诉你,你可是收了钱的!” 徐时笑了笑,安抚道:“王总别急,这不过就是一件小事,说句话的事,我就没提前跟文心打招呼而已。”说着,他又立马看向许文心,道:“我跟王总谈了笔交易,他付我四百万,我帮忙说服你,让你带他去见一见莲姐。钱我已经收了,这事回头就辛苦一下你了!” 许文心一听,哼了一声,道:“你倒是挺会做生意。四百万你就同意了?你知道金山奶业百分之十九的股份值多少钱吗?” 徐时忽然眨了下眼,露出惊讶表情:“值多少?” 许文心刚要接话,却在看到王海那难看得都快要崩溃的脸色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了,王总,既然军哥答应你了,那这事就这么着吧。你运气好,碰上贵人了!回头可记着点我军哥的恩情!”许文心笑着说道。 王海也没想到,事情还能有这样的转机,愣了片刻才回过神,当即大喜,忙不迭地答道:“记着!一定记着!”说着,又迫不及待地问:“那许总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莲姐?你给我个大概的时间,我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不用准备,这样吧,三天后如何?我这脚刚做了手术,你总不能让我才刚从手术室出来,就陪着你奔波吧?”许文心笑眯眯地看着他,反问道。 第363章:修马桶 王海有些不太满意,毕竟还要三天。如今在这哈市每多待一天,都是风险。 “三天长了点,后天一早行不行?”王海试探着。 许文心敛了笑意,冷声道:“王总,要不这样吧,四百万我替军哥还给你,你还是另外找人帮忙吧!” 王海见许文心要翻脸,当即不敢再讨价还价,忙说道:“三天!就三天!那您先好好休息,我回去准备。” “好。”许文心笑吟吟地看着他走了。 徐时则在她床边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她打着石膏被吊着的腿,皱了下眉后,问:“疼得厉害吗?” 许文心回答:“还好,其实这会儿整条腿都是麻木的。”说着,她打量了一眼徐时,问:“很缺钱?” 徐时摇摇头,笑道:“倒也不是,只不过这钱不拿白不拿,过了今晚,就拿不到了!” 许文心一听这话,不由得挑了下眉:“今晚就动王海?” “不用我动手!”徐时说着,忽然神色严肃了一些,道:“有件事得让你再帮个忙!” “你说。我们之间,你不用那么客气!”许文心毫不犹豫地说道。 徐时此时对她偶尔一些暧昧的表达已经麻木了,他就像是没听到一般,神情平静地接过了话:“王海那两个孩子明天会跟着倪大山一道离开哈市。到时候,你安排人护送一段,送他们到安市吧,到了安市,我再安排人接手。” “行!”许文心应了下来,紧接着却又问:“倪大山你就这么放了?” 徐时没接这话,沉默了一会后,便将话题转到了另一件事上:“王海一共给了我五百万现金,都在酒店,你待会安排个人跟我去一趟,把这笔钱带走。等回头事了,你帮我把这笔钱分成五份送出去。待会我把这五个人的名字给你。” 许文心看着他,一直对徐时的要求都是毫不犹豫应下的她,此时却沉默了。而且,眼神里的情绪,也不太对。 徐时与她对了一眼后,忽地笑了:“这么看我干什么?” 许文心转过头去眨了眨眼后,又转回来,看着徐时道:“这忙我不帮,我顶多帮你保管一下,要送你自己去送。” “那这五百万就当是我补给你的礼物吧,行不行?”徐时回答。 许文心定定看着他,半晌后,道:“只要你答应跟我结婚,你就有得选!” 徐时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过了会后,他垂眸说道:“从我踏上这条路开始,我就没想着要活下来。于我来说,活着不如死了痛快!以前不敢死,是因为没脸见下面的人,现在……他们应该会愿意见我了吧!”说着,他忽又长舒了一口气,重新抬眸看向许文心,浅笑道:“不用为我去做什么。我想他们已经想了很多年了,对我来说,这不是死亡,只是重逢而已。” 许文心沉默,许久后,问他:“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 徐时却摇摇头拒绝了她:“没什么好讲的,都是些听了糟心的事。”说着,他忽又盯住许文心,认真说道:“你很好,别喜欢上我这种人。” “谁说我喜欢你了!”许文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时急了。可看到徐时像看妹妹一样看着她时,她的情绪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她低头闷声道:“别太自恋,我才不喜欢你呢!” 徐时呵呵笑了起来。 许文心反手将背后的靠枕抽了出来,扔到了他身上:“别笑!” 徐时接住抱枕,笑着笑着,心底却忽然涌出许多悲伤。 其实,他一直想不明白,他这样的人,许文心到底喜欢他什么?这段时间,她为他做了许多,有些事其实对她也是有风险的。他到底凭什么能让许文心这样的姑娘来为他做这些! 可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本身就是说不清缘由的。 例如他这一生。 这十年,他想过无数次,可一直都没想明白过,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他来承受这一切。 每一次上天留给他的,都不是选择,都是没有退路的绝路。 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然后安慰自己这只是上天给他的考验而已。 可家破人亡,不过一年。 黑暗里痛苦挣扎了七年,最终得到的也只是一个充满了讽刺的结尾。 来这里两年,本该是救赎才对,可最终,却只是在通往地狱的路上,越走越远,再也无法回头。 所以,不能想!不能去想! 他只能埋着头尽力往前走,不能回头看。走到差不多的时候,也是他该收场的时候了。 从许文心那出来后,徐时站在医院门口的街边,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愣愣看了许久。 回过神时,他忽地瞧见,不远处有个人正有意无意地朝他这边张望着,见他望过去,那人又迅速收回了目光,往远处走了。 徐时低头冷笑了一声后,拦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他先回了酒店,到酒店没多久后,许文心的人就到了。徐时把两个行李箱交给人家后,换了身衣服,也离开了酒店。 离酒店不远的小巷里,人间烟火味十足。 徐时穿过人间,走进了那个昏暗的院子。 普达正在屋子里打游戏,听到动静,起身走到门口查看,看到是徐时后,喊了声:“徐爷。” 徐时把手中拎着的晚饭递了过去,然后开口道:“吃完叫个人送辆车过来,待会带陈大彪出去溜达溜达!” 普达有些不解地看了眼徐时后,也没多问,点点头:“那我先打电话。” 等他走开,徐时找了个凳子在门口坐了下来。 冷冽的空气,让人清醒。可满空气里的菜香味,还有时不时传来的说话声,却像是梦境,让人沉醉。 他点了一根烟。 烟雾弥漫开的瞬间,那些菜香味就闻不到了。 而那些说话声,却也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想法,忽然就消失了。 暮色沉沉,小院荒凉,他坐在那,朦朦胧胧,清清冷冷,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又仿佛从未真正地来到这里。 “徐爷,车已经到了。”不知过了多久,普达忽然走到了身后。他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徐时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一下子坠落进了此方世界,一切都变得真实起来。 徐时站起身:“那就动身吧。” 很快,已经饿得有些头昏眼花的陈大彪,突然看到普达出现,还未来得及呜上两声,就被普达迎头一下重击,直接敲晕了过去。 徐时在不远处看着,笑了一下。 他做事喜欢带普达的原因,就是这一点,下手果断! 四十多分钟后,一辆棕色面包车在一个这两年刚交付的新小区门口被道闸拦了下来。保安走了过来,看着车窗滑下露出来的年轻男人的脸,面无表情地问:“去哪一幢啊?” 徐时在旁回答:“去6幢1504。” “做什么啊?”保安又问。 “来修马桶,说是马桶漏水了!”徐时又抢先回答。 保安朝他这里望了一眼,旋即拿出个册子,递给了普达:“写一下身份证号,手机号!” 普达接过,毫不犹豫在上面写下了两串数字,然后把册子还给了保安。 保安也没看,拿出遥控就打开了道闸。 面包车的马达嘶吼了几秒后,车子才终于动了起来,嘎吱嘎吱地往里面开去。 保安看着它那一亮一不亮的尾灯,嘀咕道:“现在这做生意的,真是够省的!这车都成这样了,还不换!” 晚上七点多的小区里,虽然温度已经下来了,可行人依然还有不少。车子晃晃悠悠地开到了6幢附近,在停车位停下后,普达下了车。 徐时坐在车里,没动。 二十来分钟后,他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徐时拿出看了一眼后,又摁掉了。 接着,他爬到后座,将被塑料布盖住的陈大彪给捞了起来,然后一瓶子矿泉水下去,陈大彪就醒了。 看到徐时的脸,他愣了愣后,立马挣扎了起来。被塞住的嘴巴里,也呜呜吵个不停。 徐时在旁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点了根烟。接着看着他,开了口:“这里是锦园。我的人现在就在6幢1504那户人家家里……”这话音还未落,陈大彪脸色大变后,挣扎得更加剧烈了。 可紧接着,徐时一句话却让他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如果想让你的阿吉突然从楼上摔下来的话,那就继续吵。” 陈大彪僵住身体,眼里满是惊惧。 “不过,我估计你可能不太信,这样,我打个电话,你听一听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说着,他拿出手机找出普达的号码拨了过去。 很快,普达就接了起来。 “把电话给阿吉,让她说两句,大彪兄弟想听听她的声音。”徐时说完,就给手机按了免提。 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 “是彪哥吗?” 陈大彪刚要呜呜,徐时却突然挂了电话。 他看向陈大彪,道:“现在信了吧?” 陈大彪恨恨盯着徐时,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行,那我们聊几句。”徐时说着,伸手将陈大彪嘴巴上粘着的胶带给扯了下来。刚扯下,陈大彪就迫不及待地将口中塞着破布给吐了出来,而后张嘴就要喊…… “听说阿吉怀孕了,对吗?”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立马将陈大彪已经到了嘴边的骂声给堵了回去。 第364章:少了点 “这么多年,也就这一个女人怀孕了吧?不容易啊!这好不容易能有个后了,要是再没了,多可惜!”徐时又道。 陈大彪咬着牙,浑身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先前那瓶矿泉水湿了衣服冷的,还是因为愤怒或是恐惧。 几秒后,他开了口:“你想要怎么样,你说!” “哎,这就对了!”徐时冲他笑了笑。接着,打开手机相机,开始录制。 “把你知道的有关刘康明的所有事情,都说说吧!” 陈大彪微微瞪大了眼睛,盯着徐时看了半响后,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这让徐时有些意外,但也不算十分意外。 毕竟,这种事在道上很常见。上面的老大控制下面的小弟,如果光靠嘴巴上的道义,怎么能行呢?自然也是要用上一些手段的。 徐时能找到的阿吉,刘康明应该也能找得到。 而他不说,或许只用死个阿吉。可他要是说了,或许死得就不只一个阿吉。 “你已经失踪一天一夜了,刘康明还没找过许文心,也没来找过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徐时笑了笑后,淡淡说道。 陈大彪哼了一声,道:“你不用挑拨离间,明哥是什么想法,我比谁都清楚。但,那又怎么样呢?” 徐时抽一口烟,隔着烟雾看着他,悠悠道:“从你活着被我带走的那一刻开始,刘康明已经不信你了。也就是说,你的阿吉早就不安全了。而且,就算你不说,最后你的阿吉也会死,毕竟刘康明不会相信你什么都没跟阿吉透露过!只有抹除一切可能存在的风险,才是真正的安全。” 陈大彪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徐时所说并非虚言,他们这些人,脑袋永远悬在裤腰带上,又能够真正的信任谁呢! “但,我可以让红刀会送你的阿吉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离开这里,给你留个后。”徐时又道。 陈大彪眼瞳颤了颤。 此刻,他眼中的意动十分明显。虽然,很快就被他压下了,可徐时还是看得很清楚。 他又抽了口烟,缓缓吐出后,他看了看时间,道:“这样吧,给你三分钟考虑。”说完,徐时便不说话了。 过了会,他的烟差不多抽完的时候,陈大彪开口:“能跟我根烟吗?” 徐时便递了一根给他,还帮他点上了。 陈大彪一连吸了两口后,徐时帮忙拿了下来。 过了会,陈大彪又朝徐时示意,徐时再给他塞上。 几口下来,烟就没了一半。 陈大彪看向徐时:“我凭什么信你?” 徐时耸耸肩:“因为你没得选。信我,阿吉还有可能能活。你要是不信我,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且,如果你不开口,那今天晚上我的人去找过阿吉的消息就会递到刘康明那!你觉得刘康明会怎么想?” 陈大彪再度色变。 徐时看在眼里后,呵地笑了一声,道:“其实刘康明做的那点事,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我知道他跟塔城的白虎有联系,也知道他那康明物流暗地里运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我更知道,他跟安市的曲野做得是些什么交易。但,我需要一张嘴把这些东西都说出来,你明白了吗?” 陈大彪此时看向徐时的眼睛里,除了惊惧之外,还有疑惑。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颤着声音问。 徐时笑眯眯地回答:“许军呀,许文心小姐的男朋友。” 陈大彪白着脸色,青着嘴唇,看着徐时,仿佛看到了鬼。 而后者笑意盈盈,看着满面和善,唯独那双眼,冷得就像是腊月里屋檐底下挂的冰凌,晶莹剔透,却又坚硬锋利,美丽而又致命。 “三分钟到了。”徐时忽地开了口。 陈大彪猛地颤了一下,接着忽然就泄了气。 “我说。” 徐时闻言,便举起手机,对准了他。 陈大彪看看他,再看看摄像头,心头闪过某些猜测,可又觉得有些荒诞。 “说吧。”徐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昏暗的车厢内,空气憋闷而又冰冷,陈大彪颤抖着,在徐时时不时地询问和引导下,说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总算把大部分事情都交代干净了。 但总有些秘密,是怎么也不会说出口的。无关刘康明,只关乎他自己。 有些事,太过肮脏,脏到连他们这些早就黑了心的人,都不敢想起,更不会在口中提起。 不过,就他所说的那些,对徐时来说,已经足够了。 徐时收了手机,给陈大彪递了瓶水,看着他喝了两口后,又伸手将水瓶拿了回来。 “要不要这么小气?我马上要死了,你连口水都不肯给我多喝两口?”陈大彪皱眉不悦道。大约是已经豁出去了,他反倒比先前要坦然了许多。 徐时将水瓶拧好,扔到了一边后,道:“放心,你还能再活两天。”说完,他又给普达打了个电话。等普达接起后,他把手机递给了陈大彪:“让阿吉在普达下来后,下来扔个垃圾,顺便再去买个水果。” 陈大彪顿时会意,在电话里把这事交代好后,徐时就将电话挂了。 过了会后,普达就回来了。 上了车后,他们便开车往外走。出了小区门后,徐时让普达将车子停到了旁边的水果店门口。 七八分钟后,就见有女人过来了。冬天衣服穿得厚,看不出肚子。 普达指了一下,道:“那个就是阿吉。” 徐时往阿吉身后看了看,有个男人带着个帽子,缩着脖子,就跟在后头。大约是觉得阿吉发现不了他,所以跟得很近。 徐时看着阿吉进了水果店后,让普达下车也去水果店买点水果。等普达也进去后,徐时也下了车,径直就朝着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后,他直接抬手在男人肩膀上拍了一下,问:“刘康明的人?” 男人回头看到徐时,皱眉喝道:“你是谁啊?” “帮我跟你们刘总带句话,就说他要再不来赎人,那陈大彪就只能死了!”徐时说完,又在男人肩头拍了拍:“别忘了啊,兄弟!”说完,转身就走。 而这时,水果店内早已没了普达和阿吉的身影。 街边的面包车晃晃悠悠地动了起来,汇入了车流之中。 男人发现阿吉不见了踪影,心头大觉不妙,再回头去找刚才那个让他给刘康明带话的人,却也已不见了踪影。 下一个路口,面包车转过街角后在路边停了车,徐时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阿吉跟陈大彪坐在后头。 她满脸的惊慌,看看徐时,再看看普达,最后看看被五花大绑的陈大彪,想说点什么,又不敢开口,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眼泪汪汪,楚楚可怜。 面包车开到酒店附近后,徐时带着阿吉下了车。而后,他又拦了辆出租车。两人坐上车后,直奔医院。 如今,徐时也不觉得麻烦人家许文心不好意思了,虱子多了不怕痒,这人情啊也是如此,欠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反正,这红刀会送倪大山三人也是送,再加一个阿吉,也不是问题。 倒是许国看到他带了个女人过来,有些不悦。 徐时也只当没看到。 许文心对他的要求,自然是一口应下的。 徐时也没再那多待,简单聊了几句后,把阿吉留下,就走了。 回到酒店后,他把手机上的视频拷到了电脑上,稍作处理后,又存到了u盘里。接着又把之前王金山和艾山的视频拷到了电脑上,开始剪辑处理起来。 一通忙活下来,等他再抬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徐时拿出手机找到吴江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被接通。吴江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啥事?” “我待会给你发个邮箱,你找几个人,明天一早,把邮箱里那些东西都发出去,务必要把声势弄大一点!”徐时说道。 吴江默了一下后,应了下来。 徐时也没多说什么,挂了电话后,就把邮箱账号和密码一起发了过去。 吴江很快回了个信息过来,里面只有两个英文字母:ok。 徐时看着这两个字母,不由得笑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脸上的笑意便逐渐消失了。 王金山的尸体已经火花了。 但艾山的尸体还在,再加上明早会出现的王海夫妻俩和胡大喜的尸体,总共四具! 徐时皱了皱眉,会不会少了点? 片刻后,他起身走到窗边。 冬日里凌晨的哈市市中心,灯火依旧辉煌,可街道上,已不见什么人影,车辆也少之又少,透着一片冷清。 徐时点了根烟。 此时的他,心头有某些东西,正在翻滚咆哮。他想压下那些东西,可又有个声音,在他耳朵里,不断地在呢喃,在质问。 他在问:凭什么! 过了会,他又在说,你反正也要死了!而且,那些人都该死! 那个声音,嚣张而又癫狂。 徐时垂眸看着窗外的城市,削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第365章:热闹 一夜难眠。 直到早上快五点的时候,徐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可刚睡着没多久,徐时就被手机震动声给吵醒了。 他拿过手机一看,是许国的电话。心中顿觉不妙,眉头一皱后,立马接了起来。 “王海一家都死了!”许国冷硬的声音,仿佛冬日里的风吹进了徐时的耳朵,让他整个人都不由得微微激灵了一下。 “什么意思?”徐时下意识地反问:“那两个孩子也死了?” 许国默了一下后,却问:“不是你的意思?” 徐时也沉默了一下后,冷声说道:“我再疯,也还不至于对两个孩子下手!”说完,他深吸了口气,压了压情绪后,又问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仔细跟我说说。” 电话那头,许国也深吸了口气,显然他此时情绪也并不平静。 片刻,才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本来,倪大山那边跟我的人约好,今天凌晨三点我这边安排人去别墅那里接他们离开。可到了五点,我的人也没等到电话,他们觉得不对,就安排了一个人摸过去看了看。结果到那一看,王海他们一家都死了,包括两个孩子,还有几个佣人,总共死了八个人!但没有倪大山和胡大喜的尸体。” 没有倪大山和胡大喜两人? 徐时没再问什么,挂了电话后,就直接打给了倪大山。 电话响了两下就被接通了。 “倪大山……”徐时刚开口,就被倪大山咬牙切齿的声音打断:“徐时,我们不死不休!你等着吧!” 说完,电话就断了! 徐时皱着眉头,脸色阴沉似水。 这他娘的,到底是谁搅得局! 按说,他和倪大山的这个交易,除了他们三人,还有许文心这边几个人之外,应该是没人知道的。而且,以徐时对倪大山和胡大喜的了解,他们俩应该也不会把这计划告诉王海夫妻俩。 许文心那边的人,应该是靠得住的。而且,许文心根本没必要沾这种血腥。那这事情,到底是怎么被搅得局! 徐时想不明白。 他连抽了两根烟后,给普达打了个电话,让他安排人到王海那个别墅那边去探听情况。 普达的人动作很快,一个半小时后,就有照片发到了徐时手机上。 徐时一看,心却直直沉到了底。 他在照片上看到了黎海老婆的尸体。 霎时间,他心底那些想不通的点,一下子就全都得到了答案。很显然,整个事情的变故应该就是出在黎海老婆这个本不该出现在王海家的人身上。 梁九! 徐时一声怒吼,甩手就将手机砸了出去。 手机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翻了个几个滚后,安然无恙地停了下来。 徐时仰起脸,抬手捂住后,忽地又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笑到最后,声嘶力竭,甚至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了。他伸手扶住窗,缓缓坐了下来。 或许,他当初就不该心软把梁九留在身边。 他低下头,点了根烟。 许久。 直到刺目的阳光照进了房间,落到了他身上。逐渐发烫的温度,终于将他又拉回了这个人间。 再起身时,他脸上已看不出任何异样。 既然都死了,那就别白死了。 徐时拿出手机,把之前发给他的那张照片,先发给了吴江,然后又发给了梁九。 接着,他就拆开手机,把手机号拔了出来,走进厕所,扔进了马桶里。 随着哗啦一声响,手机卡便不见了踪影。 既然,都不嫌事大,那他也不用再顾忌什么。 就像那个声音说的,反正他也是没打算活的人,既如此,那就再‘热闹’一点,一起过个‘红红火火’的新年吧! …… …… 上午九点零三分。 两段时长不短的视频,突然出现在网络上,并且以一种无比迅捷的速度传播了开去。半小时后,有关于这两段视频的讨论,就已冲上了热搜。 而紧接着,又是一张照片的出现,瞬间就将这个事情再次推上了一个新高点。 等到相关人员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想控制舆论,已经很难了。 就在当天下午,金山奶业的总部门口,被人扔下了一个纸箱子。 保安过去查看的时候,却被箱子里的东西,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那是一个人头。 冰冻过的人头。 人头的主人是艾山。 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一个小时后,哈市市政各级机关内,皆都有人收到了包裹。 包裹内一块块用保鲜膜和铝膜包得严严实实的冰冻尸块。甚至,拆箱的时候,那些尸块上的冰都还没化。 薄薄的冰层内,尸块上的毛孔清晰可见,被切割的口子上,满是血沫肉渣。 这一天,整个哈市彻底翻了天。 无数黑料,铺天盖地而来。各类言论,甚嚣尘上。 而徐时,也在这一天后,消失了。 就连普达也联系不上徐时了。 许文心不顾许国的阻拦,亲自去了一趟小巷,跟普达见了一面,却也什么线索都没能从普达这边挖出来。 徐时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许文心把红刀会在哈市的人手都调动了起来,都没能找到他。甚至,就连山曲乡,她都安排人去找了,可同样没有消息。 他能去哪里呢? 许文心心中担忧不已。 以徐时的实力,不可能会悄无声息地就被人弄死了,然后一点线索都留不下。所以,他的消失,只会是他主动的。 他还想干什么呢? 许文心想不通。 那天发生的那些事情,哪怕已经过了两三天,许文心再想起,也依然觉得震惊不已。这般极端的手段,按理来说,不该会是徐时这样的人能用出来的。 到底是什么促使他突然改变了想法,甚至改变了他原定的计划? 王海一家的死,到底背后有着什么样的隐情呢? 许文心开始让许国去找倪大山和胡大喜两人。 徐时不好找,但这两个人应该还是能找到的。只要找到了这两个人,弄清楚了王海一家死亡背后的真相,或许就能知道徐时这番变化的原因了! 两天后。 胡大喜先被找到。 他开着车,在经过一条没什么人的街道时,被突然窜出来的两辆车给拦了下来。其中一辆车内下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走到他的车边,不轻不重地一下砸过来,车窗应声而碎。碎玻璃有几块崩到了他脸上。 他眯眼瞧向外面的人,藏在下面的手,已经握住了枪。他有至少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把外面的人一枪毙命。 可外面的人,砸了窗后,却也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许小姐要见你。” 胡大喜自然知道许小姐是谁。 他犹豫了一下后,收了枪,推门下车。 二十分钟后,他被带进了天山酒店的茶室。 许文心上身一件灰色羊毛开山,下身一条直筒的西装裤,干练无比。 看到胡大喜进来,许文心淡淡扫了一眼后,便开口让他坐。胡大喜犹豫了一下后,到底还是没有在许文心对面那张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来。 “许小姐找我什么事?”他想了想后,先开了口。语气生硬,但言辞却还算收敛。 许文心却没理他,只是朝领着他进来的那个中年男人说了一句:“许叔,你来问吧。”说完,她便往椅子里一靠,闭上了眼。 胡大喜皱了下眉头。 许叔? 这么说,这个中年男人就是许文心身边那个中年保镖,许国了? 正想着时,他旁边的许国开了口:“王海一家死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说一遍。” 听到这话,胡大喜就冷笑了起来:“怎么?徐时没跟你们说?你们不是关系很好么?他连你们也骗?”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别说些没用的。”许国沉声呵斥了一声。 胡大喜却怒哼一声,道:“你问我,我就得答啊?你是我谁啊?我大爷可是早就死了!” 许国皱眉黑了脸,眼角一抽后,突然他的肩膀微微一沉。接着一个黑影就出现在了胡大喜的眼前,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得砰地一声闷响。 剧痛从面门传来,措手不及的胡大喜整个人往后踉跄而去,几步后撞上茶几,又砰地一声摔在了茶几上。 刹那间叮里哐啷一阵响。 等到再静下来,胡大喜脸上已都是血。 “你可以不说,只要你扛得住我的拳头就行!”许国垂眸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抬眼盯向胡大喜。那冷厉的目光,就像是一头刚睡醒的狼忽然瞧见了猎物。 胡大喜心中不由一凛。脸上的疼痛,也更加地尖锐了。 他早就听说过许文心身边的那个中年保镖身手很好,可只知道很好,但到底怎么好,却不清楚。如今,他清楚了。 人家一拳头过来,他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更别说还手了。 胡大喜眼珠子稍微一转后,便怂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后,翻身从茶几上爬了起来。 “我说!”他呸了一下,吐了一口血水出来后,刚要开口,忽地坐在那闭着眼的许文心突然睁开了眼睛,皱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后,道:“把地上的痰给我擦了!” 胡大喜愣了一下。 可紧接着他便看到了许国的眼神。 那眼神在说,不擦也行,你扛得住我的拳头就行。 “操!” 胡大喜下意识地爆了粗口。 可许国的眼神又犀利了起来。 胡大喜一怔之后,连忙做了个我闭嘴的手势,接着蹲下身,老老实实地把那口血痰给擦了后,才重新站起来。 “说吧。”许国开口。 第366章:好好还 六天前。 傍晚时分,天边晚霞绯丽,如梦似幻。 倪大山走进了天山酒店,敲开了王海一家住的套房房间门。 开门的是王海的小女儿。 前几天受惊不小的小姑娘,看到许久未见的大山爷爷,愣了愣神后,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张嘴便嚎啕了起来。 倪大山向来疼这两个孩子,一听这孩子哭,立马就将人抱了起来,顺势进了屋子。 刚进去,就碰上了听到哭声走过来的妇人。 妇人一看到倪大山,顿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激动道:“大山叔,你总算回来了!” 倪大山却没跟她寒暄,目光一扫屋子,没见到王海的身影,便问:“阿海呢?” 妇人闻言,脸上闪过些怒色,哼声道:“先前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估计又是被哪个小妖精给勾去了吧!” 倪大山抬手捂住了小姑娘的耳朵,沉声道:“丽丽,以后这种话当着孩子面就不要说了,对孩子不好!”说着,他又道:“我给他打电话,你去收拾东西,待会我们回别墅!” 妇人一听要回别墅,立马就皱起了眉头。 “回别墅干什么?我不回去,吓都吓死了!”妇人满脸的不情愿。 倪大山无奈,只好又说了一句:“回去收拾东西,我安排了人,今晚送你们一家四口离开这里。” 妇人虽不清楚如今的形势到底有多严峻,可多少也感受到了一些,听说能走,自然是高兴的。 于是,忙上前把他手中的小姑娘接了过来,拉着去收拾东西了。 倪大山则给王海打了个电话。 半小时后,王海回来了。 看到倪大山,他甚是激动,没等倪大山开口,就率先说道:“大山叔,许文心那边已经答应带我去见莲姐了!” 倪大山看着他的笑脸,心里暗叹了一声。 接着,开口道:“我已经让丽丽去收拾东西了,待会我跟你们一道回别墅,晚点会有人过去接我们离开这里。” 王海一听这话,不由得愣了愣:“什么意思?” “红刀会的人会送我们离开哈市。”倪大山又解释了一句。他没有说得很详细,他很清楚王海是什么样的人,虽说这些年,大错他也没怎么犯过,可糊涂事却也做过不少。如今生死关头,可容不得一丝马虎。所以,这些事,能不让他知道,就尽量还是别让他知道了,免得横生枝节。 王海听到是红刀会送他们走,心中虽然觉得这流程似乎不太对,可也没多想。毕竟,倪大山对他来说,是比王金山更像是父亲的人。 王海不疑有他,迅速收拾好了东西,然后带着老婆孩子,跟着倪大山一道离开了天山酒店,回了别墅。 到别墅时,胡大喜已经在了,晚饭也已经做好了。 这边的厨师,是前段时间新聘的,一手厨艺非常不错,尤其擅长做南方菜。王海在哈市多年,早就吃腻了当地口味,对如今这新厨师的手艺,他很满意。 今晚的菜,格外丰盛,却都是红红火火的川菜为主。 倪大山说,这是他特地吩咐厨师做的,毕竟要走了,这一顿应该是在这里的最后一顿了,以后多半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还开了瓶红酒。 倪大山给王海夫妇各倒了一杯红酒,给自己和胡大喜则分了一瓶草原王。 对这不同,王海也并不怀疑。他们俩和他父亲一样,向来喜欢喝草原王。 事情便是从这里开始不对的。 王海夫妇的两杯酒内,是被倪大山下了安眠药的。 倪大山看着两人喝下后,便和胡大喜一道,各干了一杯草原王。冷辣的酒液,一入喉,便似火线,烧得人只想大吼一声。 正喝着果汁的两个孩子,忽然先后喊起了肚子疼。 …… …… 胡大喜说到这里,便停下了。他微微颤着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了一根出来,点上了。 许国看了看他,默了一下后,问:“所以,是有人给王海的两个孩子下了毒?” 胡大喜却摇摇头,道:“不仅仅是那两个孩子,他们在饭菜里,果汁里面,都下了毒。川菜味重,盖过了老鼠药的味道。” “那你们俩怎么没事?”许国皱了皱眉后,又问。 胡大喜呵地笑了一声,道:“只有我没事而已。大山他……只是当时没死,如今快不行了!”说着,他脸上忽地就冷了下来,目光里瞬间就淬满了狠毒之色:“告诉徐时,这笔账,就算我们活着跟他算不了,死了也不会放过他!” 许国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这时一直闭着眼听着的许文心却突然开了口:“不是徐时做的。” 胡大喜却立马喊了起来:“不可能!就是他做的!他的人都交代了!” “他的人?”许文心盯住胡大喜,皱眉道:“据我所知,徐时没往王海那别墅里安插过人!” “那个厨子,还有一个保洁,就是他的人!厨子叫黎海,那个女的保洁,叫姜云。就是他安插进来的,他早就打算好了要灭口,所以才会让我们在那天晚上带着王海一家回别墅!要不是他要求,大山又怎么会把王海他们一家四口诓回别墅?不回别墅的话,他们根本不会死!”胡大喜恨得咬牙切齿,通红的眼眶里,都是刻进了骨子里的仇恨。 许文心皱着眉,抿着嘴,神情严肃地盯了胡大喜一会后,转向许国,道:“让人去查一查这个黎海和姜云到底是谁的人!”说完,她又重新看向胡大喜,沉声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两个人都不会是徐时的人。他是真的打算放倪大山和那两个孩子离开的,否则他根本犯不着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跟你们周旋。” 话落,她也不给胡大喜反驳的机会,就冲许国示意带胡大喜离开。 胡大喜卡在了喉咙的那些话,不得宣泄,憋得脸都红了。 可许国就站在旁边,他不敢造次,只得憋屈着出去了。 送走胡大喜后,许国又回到了那间茶室里。 许文心坐在那,皱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 许国犹豫了一下后,道:“小姐,这徐时的事,到此为止吧,别再插手了。他这次闹得太大,我们如果插手太多,很容易会引火烧身的。” 许文心却摇摇头:“是有人逼着他闹大的,莲姐常说,做人做事,不可光顾自己。徐时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你应该也已经看出来了,既如此,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许国皱了皱眉:“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许文心蓦地抬眸看向他,眼神竟是格外地坚定:“莲姐也会支持我的!” 许国看了她一会后,无奈一笑,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你也知道,那些人狠起来会有多狠!” 许文心闻言,冲着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丝俏皮笑容:“这不是有您吗?您看您这段时间,就差没把我挂裤腰带上了!” 许国瞪了她一眼后,却也跟着笑了。 虽然,无奈更多。 但,就像莲姐说的,做人做事,怎么能光顾自己呢? 人活一世,总也要有些时候,想想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和物。不然这一辈子,临到头回头看时,你会发现,什么都剩不下! 入夜。 许文心坐着轮椅,抱着一个礼盒,被许国推进了那家川式火锅店。 刚坐下没多久,带着帽子的秦三就出现了,冲许国打了个招呼后,在许文心对面坐了下来。 许文心看了他一眼后,转头冲许国示意了一下。 许国会意,转身走开。没多久,这火锅店便清空了,门也被关上了。 秦三看着这架势,皱了皱眉。 许文心开门见山:“徐时失踪了。” 秦三面露惊讶,片刻迟疑后,还是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许文心却不多解释,只是淡笑着说道:“秦三,王海一家都死了。现在是时候该你做点什么了!” 秦三闻言立马拧起了眉头,但没接话。 许文心看了他一眼,无声笑了笑后,又接着说道:“秦三,如果今天坐在这的是真真姐,那么不用我开口,该做的她就会做。你比真真姐,还是差了很多。说到底,基因这东西,果然还是强大的。王金山的儿子,果然都是自私自利的种!” 秦三瞬间脸色惨白。 而这时,许文心将方才放在凳子上的礼盒拿了上来,放在了桌面上,朝着秦三那推了过去。 “这东西,你收回去,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再见面,我们只会是敌人!”许文心说完,便喊了一声许叔。 秦三看着那个礼盒,本就惨白的脸色,此时似乎更白了一些。 许国走了过来,推着许文心就要走。 刚走出去两三步,秦三忽地开了口:“你想让我做什么?” 许文心那张巴掌大的娇嫩脸蛋上闪过一抹讥讽,接着她开了口:“你姐在山曲乡,去找她,告诉她王海一家包括王海那两个儿子都被人弄死了,现在这笔账都被算到了徐时头上,徐时失踪了!我会安排一个人送你过去,具体的地址,他会告诉你。但怎么进去,你只能靠自己。要是你能安全回来,给我电话,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做!”说着,她忽顿了顿,接着补了一句:“这是你欠徐时的!也是你们姐弟俩欠徐时的!所以,好好还!” 说完,她就被许国推走了。 而秦三坐在那,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礼盒,许久后,忽地笑了一声。 徐时啊徐时,论女人缘,还是你行! 第367章:深渊 时间这东西,就如白驹过隙一般,一眨眼的功夫,啪!一年过去了。 如今已到一月底。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 一场大雪过后,哈市街头,白里点缀着红,好看极了。 普达带着陈大彪,在许文心的安排下,换了个地方,在城郊。 陈大彪如今也老实,给吃就吃,给喝就喝,没事就睡觉。 普达却有些忧虑。 这几天,他总看着手机发呆。 前几天的新闻,他都看了,那么大的动静,别说哈市了,就算是整个中国都被闹翻了天。 这个年,注定是要过得‘热热闹闹’的。 下午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消防车的声音,呜呜啊啊,在远处响个不停。 他走出房间,爬上了院墙,站在墙头朝着市区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某个地方,浓烟滚滚而起,冲天而上。 这场火大概烧了许久。 到了傍晚时分,普达就看到了新闻,说是某个别墅区里的一栋别墅失了火,烧死了三个人,一对夫妻,和一个保姆。 夫妻里面的男的是个政府官员。 普达看着这新闻,眉头就皱了起来。 艾山的口供他是知道的。 这场火灾里死的这个官员名字,正好曾在艾山的口中出现过。 所以,这个年不仅‘热闹’,还要‘红火’吗? 普达眉宇间的忧虑,却更多了。 他很担心徐时。 夜里,又一场大火惊扰了哈市的深夜,不知成了多少人的噩梦。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同一天的两场大火,再一次成为了新闻头条。这场大火里死的人中,有两个人的名字,都曾在那两段视频中出现过。 有人说,这个动手的幕后之人,是现实中的蝙蝠侠。 这个时候,一个审判者的称号,不知被谁喊了出来,短短两三个小时,就成为了当日头条。 至此,事情终于滑入深渊。 徐时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普达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正在看新闻。 突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后,立马接了起来。 “在哪?” 熟悉的声音传来时,普达都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 他深吸了口气后,忙将地址报了过去。 “我十分钟后到。”说完,徐时就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有人敲响了院门。 普达快步过去,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徐时。他穿着一件米色羽绒服,头上带了一个羊皮帽。 门一开,他便闪了进来。 徐时啥也没说,径直进了屋,找了凳子坐下来后,忽地一把拉开了羽绒服拉链,又掀起了里面的羊绒衫和内衣,露出来的一块巴掌大的渗血的纱布,贴在右侧肋骨下的位置。 “有酒精之类的东西吗?”徐时低着头一边扯开纱布,一边问道。 普达回答:“有,在外面车里,我去拿。” 徐时嗯了一声。 东西很快拿了过来,普达看了一眼那伤口,明显的枪伤,不过还好的是,是个贯穿伤,子弹没留在里面。 但,似乎有些发炎了。 徐时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碘伏,仔细地处理了一通后,又拿了针线缝了几针。 等都弄好,徐时脸上已经没什么血色了。 普达适时递过一碗葡萄糖水,徐时一口喝下后,缓缓舒了口气。 普达在旁看着,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句:“昨天两场大火是……” 没等他问完,徐时就头也没抬地说道:“不是我干的。有人要杀人灭口,就想趁机把这锅扣我头上。如今网上这些言论也都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故意弄起来的。那人不知道我知道多少,所以要趁着我还没放出更多东西的时候,想尽快把我弄死。但靠他自己找不到我,那他就想要借其他力量。”他难得解释得详细,一口气说完后,就问普达:“我可以睡哪?” 普达还没理顺刚才徐时说出来的那些信息,听到后,忙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房间,道:“那房间里有床。” 徐时闻言站了起来。还没站直,整个人便摇晃了一下,普达见状忙想上去扶,可紧接着徐时就扶住了旁边的桌角,站稳了。 普达见状,又收住了脚。 徐时缓了缓后,便抬脚往房间走去。 进门前,他又朝普达说了一句:“我过来的事,先别跟人说。” “好。”普达应道。 徐时进了房间,这一睡,便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等到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了。 徐时原本如见了鬼一般的脸色,终于好了许多。 可他刚从房间出来,就看到了许文心。 徐时愣了愣后,转头看向普达,普达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 他无奈地叹了声气后,冲许文心说道:“你要见我,打个电话跟普达说一声就行,何必跑一趟!” 许文心却没理他,目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一圈后,问:“伤在哪里了?我看一眼!” 徐时愣了愣:“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就要看!”许文心却犟了起来。 徐时无奈只好掀起衣服让她瞄了一眼。可就这一眼,许文心却红了眼睛。接着,扭头就走了。 徐时放下衣衫,苦笑了一下,丝毫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过了会,普达手机响了。 “是许小姐的电话,徐爷,要不你来接?”普达说着,递过手机。 徐时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 电话一接通,就听得许文心说道:“徐时,你可以死,但你至少也得死得让我知道才行。你这闷声不响,就消失了,算什么呀!我帮了你这么多,难道连个知情权都不配有吗?”许文心难得情绪激动,语气里甚至带了哭腔! 徐时虽然不觉得自己这次的消失有错,可面对许文心,他总是理亏几分的。就像她说的,她帮了自己这么多,多少也应该在自己这边拥有一点‘特权’吧! 徐时无声叹息了一下后,低声道:“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话落,那边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在徐时以为许文心不会再说话的时候,许文心却忽然开了口,道:“秦三去见过秦真真了,不过,他也被付东的人发现了。目前就躲在绿园那边。另外,付东已经跟刘康明搭上线了。估计,下一步,他就会要想办法逼你现身了!” 徐时闻言,笑了一下,道:“不用他逼我,我也正打算去找他呢!” 许文心那边安静了一瞬,接着道:“我让许叔陪你去。” 徐时没有直接拒绝她,只是说道:“你晚点让许叔安排一个人过来接替一下普达,普达陪我过去就行。” 许文心静了静后,道:“也行,那你小心。” “好。” 挂了电话后,徐时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算算时间,一个月也快到了。 付东在这个时候终于跟刘康明搭上了线,也就是说,白虎应该也快来了。 正好! 也是时候该收场了。 徐时把手机还给了普达。 普达接过时,看了眼徐时后,犹豫着说道:“徐爷,早上的时候梁九给我打过电话。” 徐时听到梁九的名字,神色便微微沉了一下,接着他问:“他什么事?” 普达回答:“他说那三个孩子上次生病之后一直没怎么好,最近又感冒了,一直高烧不退。然后,他和老和一直也联系不上你。所以,今天早上,他已经带了孩子去医院了!” 徐时闻言,冷笑了一声。 接着,道:“随他去吧。回头梁九那边的消息不用报给我。你打个电话给老和,让他找个借口,带上扬子去安市,找吴江。这事别让梁九知道。” 普达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徐时,却也没多问,应下后,就去联系老和了。 结果,他电话刚打完,徐时就让他去准备车。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到了。 徐时让普达去把陈大彪带出来,他打算带着陈大彪一道走。 陈大彪这个人,徐时是不打算留的。而这趟出去,他也没打算再回来。既如此,那这个人肯定是不可能再留在这里。先前那句话也不过是为了稳住许文心的。 许文心干干净净一个小姑娘,他没必要在最后关头了,还把人家扯进这趟浑水里,就算她自己愿意,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而且,陈大彪对他还有点用。他打算用他去诓付东一次。 许文心的人是下午两点左右到的。 结果一进门,这屋子里早已没人了。 正在公司办公室里的许文心,收到这消息的时候,一时没忍住气,甩手就把手机砸了。可砸完后,她忽又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许国听到动静原本想进来,可刚推开门看到许文心抬手捂住了脸,他迟疑了一下后,又退了出去,悄悄把门给带上了。 他此时心情有些复杂。 他怪徐时,却也不得不佩服徐时。 他想,如果徐时没有那么复杂的背景和身份,肩膀上也没那么多的东西压着,或许他做许文心的男朋友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虽然,他们相差了十岁。可许文心早慧,从小就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如今要她找个同龄的男人,她肯定跟人过不到一起去。而徐时正好。虽然大了点,却也不算很大。 只是……可惜了! 第368章:鬼鸳鸯 大雪过后的公路上,车辆并不多。 一辆不知转了几手的丰田霸道,在有些湿滑的路面上,飞驰而过。 车内,徐时正拿着手机在看这两天的新闻。普达在开车。而陈大彪斜靠在后座里,虽没被打晕过去,却也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徐时消失的这些天,普达就没怎么给他吃过东西,水倒是让他喝得勤快。才不过七八天的功夫,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可手脚,脸都浮肿了起来,脸上还发着青,乍看过去像个溺死的水鬼。 此时,他靠在那,出发前刚灌了一肚子的水,坐在这车里晃荡了一下后,这会儿直恶心,头也跟着晕,晕得眼冒金星。 陈大彪现在恨不得徐时最好立马就杀了他,这种日子,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不行,我要吐了……”他忽然喊了起来,话刚出口,干呕声也紧跟着传了出来。 普达一个急刹就把车停了下来,然后迅速下车,打开后门,把他上半身拖到了车外。只听得‘呕——’地一声,汤汤水水便淌了一地。 普达皱起眉,颇为嫌弃地往后面退了一步。陈大彪又呕了两声,直到连水都吐不出来后,才又挣扎着缩回了车里。 喘了两口粗气后,他冲着一直没转过来看一眼的徐时,虚弱地开了口:“军哥……军哥……要不你杀了我吧!我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你留着我也没什么用了,你就给我个痛快吧!” 话落,徐时总算回头朝他看了过来,微微一笑,道:“怎么会没用呢?放心,你还有大用!” 陈大彪看着面带笑意的徐时,却不由得浑身一颤。极大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让他浑身僵在那,不知所措。 这时,徐时又问了一句:“是不是饿了?” 陈大彪瞳孔颤了颤。 “普达,给大彪兄弟拿点吃的。”徐时说着,又冲他笑了一下。可这笑容,落在陈大彪的眼里,却像是恶魔耍弄猎物时的笑,让他毛骨悚然。 普达从后备箱里拿了一个面包给他,面包是这边特有的那种大面包。 陈大彪以前最不爱吃这东西,可如今见到这个,眼睛都要绿了。刚才从徐时身上感受到的那些恐惧,瞬间就被抛到了脑后。 只是,他这肚子空了太久,刚还吐了,如今狼吞虎咽了一通后,没一会儿功夫,就开始腹痛。 一开始,陈大彪还顾着面子,憋着不肯叫出声,但没多久,他就撑不住了,整个人蜷缩在后座上,哎呦哎呦喊个不停。 可无论他怎么叫,前座的两人却都不理他。 也不知过来了多久,陈大彪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彻底静了下来。 普达抬头从后视镜中望了一眼,悄声道:“不会死了吧?” “死不了。”徐时淡淡回了三个字。 普达听后,也就不再关注陈大彪了。 而陈大彪确实是死不了,他就是疼得有些虚脱了,昏睡过去了而已。 不过,他昏睡过去没多久,车子就停了下来。前面不远就是绿园了。 车子刚停稳,就有人从路旁的一处灌木后面走了出来,左右望了望后,便快步穿过公路,走到了徐时他们的车旁,径直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结果,门一开,看到车座上缩着的那团东西后,不由得愣了愣。 “死了?”秦三诧异看向普达。 普达摇摇头。 秦三愣了一下后,也不再多问,低头就上了车。 车子再次启动,掉头往山曲乡方向驶去。 两个小时后,徐时四人到了山曲乡外。此时,时间五点多,但天气不好的缘故,天色看着已经有点昏暗了。 “我跟普达在这下车走过去,你带着陈大彪在这等着。待会要怎么做,我会再给你电话。”徐时看了眼时间后,一边开口,一边开始收拾东西。 秦三眼睁睁看着他把一个手雷塞到了口袋中,不由得眼皮跳了跳。 他这是要去大开杀戒? 他也没敢问。 他骨子里,依旧还是不想死的。 贪生怕死,人之本能。 可他如今和徐时已经绑到了一起。 许文心这丫头,太精明。一招就逼得他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和徐时站到一起。 他如今已经暴露,付东的人正到处找他,如果许文心不再给他庇护,而徐时和付东的博弈又输了的话,那等待他的,同样只有死路一条。 他只能豁出去赌一把,赌徐时能赢,赌自己命大。 “走了!”突然响起的声音,把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徐时,却正好撞上徐时的视线。 那视线里,仿佛装了很多东西,又仿佛只有讥讽。 秦三愣了愣。 没等他回过神,徐时就收回了目光,推门下车。普达紧随其后。 车外此时温度,零下十五度。凛冽的空气,扑在脸上,就跟针扎一样。 徐时将脖子里的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了口鼻耳朵。 普达也是如此。 这里离山曲乡已经不远,可只靠双脚走,还是要点时间的。半小时后,二人终于在一片沉沉暮色中,走进了山曲乡内。 福百面店已经亮起了灯。 徐时带着普达走了进去,正忙碌的老板听到动静,抬眼看到他,冲他笑了一下。 徐时回以一笑,道:“两份羊汤,四个馕。” 老板应下后,徐时带着普达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此时算是饭点,店内还有四五桌当地人正在吃东西。这些人对于徐时二人的出现也并不好奇。 这山曲乡以往很少有外地人来,但如今付东带了不少人住在这这么久,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很快,羊汤和馕都上来了。 徐时让普达塞一个馕在怀里藏着,自己也藏了一个。藏好后,才慢悠悠地喝起了羊汤,撕起了馕。 羊汤喝到一半的时候,店外突然来了不少人。 接着付东走到了门口,也不进来,伸手撩起门帘站在那,笑眯眯地瞧着徐时道:“徐爷,出来聊几句?” 徐时头也没抬,只淡淡答道:“不着急,等我吃完。” 付东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些不悦,但到底还是抿了嘴,往后退了一步,放下了门帘。 普达看了一眼徐时,眼中闪过些忧虑,又被他迅速藏下。 七八分钟后,徐时终于将最后一口羊汤喝下。还剩下四分之一的馕,被他塞到了口袋里后,他抬眼看向普达,问:“吃饱了吗?” 普达抹抹嘴,学着徐时的样,把剩下的那点馕也塞到了口袋里后,点点头:“饱了。” “那就出去吧。”徐时说完,将一张红色钞票压到了碗底后,率先起身,往外走去。普达紧随其后。 店外,付东早已等得不耐烦。 看到徐时出来,他扭头啐了一口后,甩手将烟头弹了出去,才看向徐时:“徐爷最近动静不小啊!”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徐时没接话,缓步下了台阶,站住脚后,低头点了根烟。 付东带了七八个人,此时都悄悄围了过来,一个个手藏在衣襟里,那模样,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带了家伙。 徐时头也没抬,缓缓吐出一口烟后,道:“如今这形势,你今天要是在这儿开了枪,这山曲乡,甚至哈市,你就别想再待下去了!” 付东脸色微微变了变,旋即转头瞪了那些人一眼。 那些人脸色讪讪,藏在衣襟里的手,纷纷拿了出来。 徐时扯了扯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后,抬眼看向付东,道:“换个地方聊吧!” 付东定定看了他一眼后,点头道:“好。那就去我那吧,怎么样?” “行。”徐时几乎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他这般的痛快,倒是让付东心中有点打鼓。莫非,这徐时还藏了人手在这周围? 于是,趁着徐时不注意,他给旁边手下使了个眼色。 而徐时也像是没看到那个悄悄撤走的人,只笑着瞧向付东,道:“付爷,带路吧。” 付东看了他一眼,率先往前走去。 徐时带着普达跟在后面,而付东那些人则在他们后面。 付东住的地方就在这福百面店后面,徐时早就清楚。 一行人绕过面店,没走几脚,就到了。 挺大的院子,高高的围墙。还有,十来个人手。 看来,最近城里形势紧张,付东的人手应该都收回来了。 又或者他害怕! 徐时跟着付东一路进了院子,结果还没走进屋呢,付东的人就已围了上来。 徐时扫了一眼后,笑了起来:“付爷就这么着急?不听听我今天过来找你是为什么来的?” 付东冷哼一声:“你为什么来的,我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你今天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想着回去了!”说着,他忽又笑了一声,道:“正好,秦真真也快不行了,今天我就让你们两个下去做对鬼鸳鸯,如何?” 徐时低头呵呵笑了两声:“刘康明那,付爷已经搞定了?他答应带你见白虎了?付爷知道白虎已经到哈市了吗?”看着付东豁然变色的脸,徐时又轻声一笑,道:“果然,刘康明那老狐狸根本没告诉你!这很正常,要换做我,我也不会说。不然,你越过我跟白虎搭上了线,那我岂不是就成弃子了?弃子能有什么好下场,对不对?” 关于白虎已经到哈市的这消息,自然是假的。可付东如今人手都收回来了,也就是说,他对哈市的情况,肯定不清楚。既然不清楚,岂不是随他编。 况且,付东这种人,多疑是本性。他对刘康明本身就不会信任,他只要看准了点挑拨,一挑一个准。 看着付东拧着眉头,满脸的惊疑不定,徐时就知道他挑准了! 第369章:光脚 “你说白虎已经到哈市了,你有证据吗?”付东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沉声问道。 徐时笑了笑,道:“证据我没有,不过我给你带了个人。” 付东皱着眉头,下意识地顺着话问:“谁?” “陈大彪,刘康明曾经最信任的手下。”徐时笑着说道。 付东一愣后,神色不由一变,惊诧道:“许文心那个男朋友,就是你?” “付爷这消息未免太落后了一些。”徐时讥讽了一句。 付东脸上一黑,沉吟片刻后,道:“陈大彪这个人已经是颗弃子了,对我来说根本没用!况且,他早就到了你手上,根本不知道白虎来没来哈市。所以,你在诓我,对吗?” 徐时摇头笑了起来:“付爷,陈大彪确实不知道白虎来没来哈市,可是你说他作为刘康明身边的人,他会不会知道要怎么联系白虎?据我所知,这刘康明的很多脏事都是陈大彪帮忙代劳的!” 付东犹豫起来。 犹豫就代表他有些相信了。 可很快,他又说道:“徐时,这样吧,你把陈大彪带来,我给你体面的死法,甚至,我还能让你在死前看一眼秦真真,如何?” 徐时始终嘴角噙着笑,闻言,嘴角的笑意反倒更大了一些。 “付爷,你觉得我今天过来,像是来送死的吗?”徐时反问道。 付东眯了眯眼。 对于徐时,付东确实是忌惮的。 而且,徐时只带了一个普达出现,却始终坦然自信,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有还有人手藏在暗处。 可先前他安排出去查探的人回来了,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 付东听后,立马就笑了起来。 “徐时,别演了。我的人已经把这周围都摸过一遍了,你只有两个人。所以,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山曲乡。你要是识相点,我还能给你个体面。你要是不识相,那就别怪我下手狠了!”说完,他便抬手示意了一下。 顿时间,所有人都动了。 七八把枪纷纷亮了出来,都对准了徐时二人。其余的人,虽没亮枪,可也都摆出了架势。 徐时却看都没看,只是低头笑了一声。接着,他一抬手,手心里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就这么亮到了付东眼前。 “我想付爷应该还不想就这么交代在这吧?”徐时这话刚说出口,看清了他手中那圆乎乎的东西是个何物后的付东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就想后退。 可就在这时,徐时突然沉喝一声:“别动!” 付东刚退后的脚步瞬间僵住。 徐时冲他咧嘴一笑,道:“就我们这个距离,我可以保证,我能在死之前把这手雷塞到你脖子里去,你信不信?” 付东虽未亲眼见证过徐时的身手,可他听郑与广说过一些,他拿到手的资料上也了解过一些,最关键是,生命只有一次,他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证明自己,他可舍不得死! 付东白着脸色,盯着徐时,怒喝道:“徐时,你想跟我同归于尽?” 徐时摇摇头:“自然不是。我的事还没做完,可不能死。但付爷如果一定想要我今天死,那我也不介意跟付爷你同归于尽。” 付东看看他,再看看那手雷,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片刻,徐时先开了口:“付爷,让你的人把枪都收了,我们好好聊聊接下去的合作!” 付东下意识地反驳:“我跟你一个卧底有什么好合作的!” 徐时笑了一声:“我可不是卧底,付爷太瞧得起我了!” 付东一愣:“你不是?那你做这些为什么?” 徐时反问:“你见过哪个卧底会杀这么多人?” 付东还真认真地想了一下,确实,从徐时的行事风格和手段来看,并不太像个卧底。可如果不是个卧底,他为何要做这些?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付东皱眉问道。 徐时笑了笑,道:“审判者?蝙蝠侠?网上不都这么说吗?也不算错!” 付东自然不信,他满目狐疑地打量徐时,好一会儿后,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跟你合作的!不过,今晚我可以放你走!” “付爷,你错了!”徐时看着他,眼神冷漠,唇角笑意森森:“我今天既然来了,自然没有白跑一趟的道理。付爷不想和我合作没关系,付爷只要帮我做件事就行了!” 付东被气笑了。 而徐时却朝着他掂了掂手里的手雷。 “付爷也可以不答应,反正我今天就算死在了这里,能拉着付爷一道,也已经不算亏了!”徐时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八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付东心头再不情愿,只要他不想死,他就只能答应徐时。 “你想让我做什么?”他咬牙问道。 “把刘康明约过来。”徐时说道。 付东皱了下眉后,答道:“我可以约,但刘康明这个人谨慎,他不一定肯来。” “他肯定会来,你只要跟他说,我在你手上就行!” 付东皱了皱眉,看了徐时一眼后,掏出手机,找到刘康明的电话就拨了过去。 刘康明接得倒是快,那嘟声才刚响了两下,他就接了起来。 “付爷!” “明哥,这会儿方便吗?”付东微微眯了下眼,那吐着红信的蛇在眼角动了动。 刘康明那边静了一瞬,接着反问道:“怎么了?付爷有事?” 付东笑了一声,道:“是有点事,我手里有个人,我想明哥可能会有点兴趣,所以想约你过来瞧瞧?” “谁?”刘康明问。 付东回答:“徐时。”说着,顿了顿后,又补了一句:“许文心的男朋友!我听说,许文心很中意他!” 刘康明一时没接话。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开口,问道:“他怎么会在你手上?” 付东笑了笑,目光扫过徐时手中那个手雷,答道:“可能我运气比较好吧!怎么样?明哥有兴趣过来一趟吗?” “我明早过来!”刘康明答道。 付东瞧向徐时,徐时摇了摇头。 付东见状,皱了下眉头,稍一迟疑后,还是开口说道:“明哥要来的话,就今晚,而且得快。你也知道,这哈市是红刀会的地盘,他如今落到我手里,可未必能瞒得了许文心多久。” 刘康明还是有些犹豫。 付东等了一会,不见回应,便道:“明哥既然没兴趣,那就算了。不过,回头等我从许文心那拿到了好处,明哥可别眼馋!” 这话落,刘康明终于松了口:“行,那我准备一下就过来,你发个定位给我。” “好。现在七点不到,九点行不行?”付东问。 刘康明沉吟了一下,道:“九点半吧。九点半之前我一定到。” “好。”付东说完,就率先挂了电话,而后他抬眸瞧向徐时,道:“人我已经约了。徐爷现在能把你手里的东西收了吗?这万一要是不小心炸了,那可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付爷别急啊,事情还没聊完呢,等聊完了,这东西我自然会收。”徐时依旧笑着。 付东看着他,心头越发没底,犹豫了片刻后,问:“你还想聊什么?” 徐时回答:“自然是聊聊你和刘康明啊!你们两个,今天晚上只能活一个,不过我与付爷总归是有些感情的,所以这个问题,我先问你,付爷是想自己活呢?还是想让刘康明活?” 付东神色一变,惊怒之色从他脸上一闪而过后,他眯起眼,沉喝道:“徐时,你未免也自大了。是,你这手雷确实威力不小,可不代表就这一个手雷,就能让你为所欲为了!” 徐时轻笑一声:“这一个小东西,确实不能让我为所欲为,但只要能让我确保一定能带着你一道下地狱就行!要不,我们就试试?”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拔插销。 付东脸色大变,忙喊道:“你住手!” 徐时呵呵笑了起来:“付爷既然舍不得死,那何不好好静下心来,与我聊聊呢!” 付东阴沉着脸,盯着徐时看了一会后,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杀了刘康明而已。”徐时说着,又一笑:“但如果付爷不肯配合,那我也只能带着你一道下地狱了!” 付东眼皮颤了颤,抿着嘴,半晌没接话。 徐时也不急。 压力嘛,给到位就行了,要是过了头,容易狗急跳墙。 好一会儿后,付东开口:“人我已经帮你约了,你要杀便杀,我保证我绝不插手,如何?” 徐时低笑:“这话付爷自己信吗?” 付东噎了一下。 “付爷找上刘康明,也不过就是想通过他跟白虎搭上线而已。但陈大彪我已经给付爷您带来了,没了刘康明,还有陈大彪,付爷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况且,这刘康明狡猾,他即使如今真答应了会帮你引见白虎,也未必会说到做到。毕竟,他早就打算好了要跑路了,又怎么会留下来陪你玩这争权夺霸的游戏呢!”徐时又道。 付东眯了眯眼,而后应道:“好,我可以帮你杀了刘康明,但你怎么保证,刘康明死了之后,下一个不会是我呢?” 徐时笑道:“因为你们要是都死了,白虎就抓不住了!所以,付爷放心,你和刘康明之间,我总会留一个,用来钓白虎。在我见到白虎之前,你只要杀了刘康明,就总是能活的!” “徐爷这般坦诚,就不怕我到时候跟刘康明联手,反过来把你弄死?”付东脸色愈发阴沉,说这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 “那付爷试试不就可以了吗?”徐时笑眯眯地答道。 第370章:歉疚 徐时的笑,让付东心头沉沉,越发没了把握。 付东忽然想,郑与广他们只跟他说这徐时身手厉害,却从未提过,这徐时的心思算计,也同样是厉害无比。 或许,他们就是故意的。 这些老家伙,一个个都不希望他能顺利接手国内这摊子事,哪怕他们也没本事接手,也不希望这些落到他手里来。 他们也都只是想看笑话而已。 可他偏不信邪! 徐时再厉害,他也不过就两个人。 他不信他手下这么多人,再加一个刘康明,他会没有机会翻盘! 付东盯着徐时,眼角的细蛇,微微动了动。片刻后,他脸上的那些情绪忽然就消散了。 “这会儿才七点不到,离九点半还有两个半小时呢,徐爷打算就这么跟我一直僵持在这里?”他道。 徐时则道:“那倒也不必。这样吧,我还有个小请求,付爷带我去见见秦真真如何?” 付东眼睛微微一眯,旋即轻声一笑:“好!我让人把她带过来就行!” 徐时想了一下,点头道:“也行。” 付东又看了他一眼后,就转头朝旁边的人示意了一下。 那人会意后,立马往外面走去。 十来分钟后,门口就响起了轮椅声。 接着满脸憔悴的秦真真戴着上次见他时戴的那个毛线帽坐在轮椅里,被人推了进来。看清院中这场景后,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松开了。 目光落到徐时身上后,在他身上顿了顿,就又移开,看向了付东。 “付东,这么大冷天你把我弄出来,就为了让我来看这个?”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满。而对于场中的徐时,她仿佛丝毫不在意。 付东呵地一笑,道:“姐,可不是我非得把你折腾出来,是咱们徐爷,一定要见你。我要是不同意,他就拿着手雷跟我同归于尽了!” “是吗?”秦真真轻笑一声,接着示意身后的人再推她往前走走。 轮子轧过石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这声音,由远及近,经过身边,最后停在他身前。 秦真真靠坐在椅子里,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毛线帽下苍白瘦削的小脸轻轻仰起,目光扫过他手中的手雷时,瞳孔微微缩了缩,接着又落到他脸上,轻轻与他的视线碰到了一起。 “现在见到了!”她说。 徐时笑了一下,道:“嗯。” “走吧。” “好。” 徐时又一笑,旋即便往后退了一步。 他这一动,其他人也跟着动了。 付东脸上明显多了几分紧张,目光紧紧盯着徐时,脚下微微移动,随时准备逃跑。 但徐时似乎真的就只是看一眼就够了,一步又一步,他很快就退到了门口。 这时,他停住了。 付东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付爷,我们九点半见。记住了,你和刘康明只能活一个,你可千万被选错了!”说罢,他一步退后的同时,也猛地一把带上了门,将自己的身影彻底挡在了门后,和那些人隔离了开来。 听着砰地一声闷响,院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回过神后,付东迟疑了一下后,走到秦真真面前,然后蹲了下来。 凉薄的目光扫过那张已经不再秀丽的脸庞,他轻笑了一声,接着开口问道:“姐,你跟徐时刚交换了什么信息?” 秦真真眨眨眼,嘴角勾出一抹嘲讽:“他说,让我等着他来接我。” 付东眯起眼,嘴角的笑意逐渐变冷:“是吗?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你活不到他来接你的那时候!” 秦真真却又眯眼一笑:“这种事,谁说得准呢?还是说,付爷打算停了我的药?或者干脆直接杀了我?” 付东自然不敢直接杀了这女人。 他那位父亲每天都要跟她通一次电话。通话时间也不长,就两句话。这两句话的内容,每次都不同,就像是某种密语。 这女人手里似乎捏着某个足以让他‘父亲’都忌惮的把柄。 这也是为什么他只敢软禁她,却不敢真的对她做些什么的关键原因。 而此时,面对秦真真的嘲讽,他也只敢冷哼一声,道:“秦真真,就你这身体,还用我动手吗?” 秦真真对他的这点攻击力几乎为零的嘲讽,毫不在意。她抬手摩挲了一下手臂,淡淡道:“送我回去吧,这外面太冷了,到时候把我冻坏了,接不到塔爷的电话,你未必能担得了这个责。” 付东又哼了一声后,起身示意手下把秦真真送回去。 看着秦真真的轮椅出了门后,付东眯眼点了根烟。 刚抽了两口,站在旁边的手下,上前小声试探道:“付爷,要不要给刘康明那边打个电话说明一下今天这个情况?” 付东微微侧头,冷冷一眼斜过去,那人立马低头。 付东却抬手就往他脑袋上招呼了过去,啪地一声,那人被打得脑袋歪到了一边。 “刘康明是什么人,他要知道是徐时威胁我把他骗过来的,他还会再过来?他要不过来,徐时能罢休?”付东说着,又啐了一声:“蠢货!” 那人低着头,不敢吭声。 而此时,普达也正问着徐时类似的问题。 “徐爷,我们这一走,万一付东给刘康明通风报信怎么办?” 徐时笑了一下,道:“他不会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刘康明死不死不重要,他自己不死就行了。更何况,刘康明来了,他才有机会弄死我啊!不然,我老是盯着他,那怎么行呢?” 普达一听,便转过了这个弯。他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徐时,眼神里,悄然了带上了几许崇拜之意。 “给三儿打电话,让他把车开过来接我们。”徐时说着,也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后,抬头看天。 最近天气不好,这夜空里,灰蒙蒙的,不见星月。 忽地,他问普达:“你以前过年怎么过的?” 普达愣了愣,旋即垂眸答道:“就跟几个朋友一起吃顿饭,喝个酒,就过了。” 徐时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那看来今年你得跟我一道过了,委屈你了!” 普达忙摇头:“这有什么委屈的!跟您一道过,也挺好的。” “那到时候要是有空,我请你喝酒。”徐时笑道。 “好。”普达也笑了起来。 他难得笑,年轻人的脸颊,在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会与中年人不太一样,多了几分朝气,耐看许多。 徐时看着,便有些失神。 他在想,像普达这样的年轻人,如果不是走上这条路,他无论做什么,应该都会有一番成就吧! 但人生有些时候就是这么操蛋! 不是说,你想好就能好!命运就像是一只大手,在你背后时不时地冒出来给你推一把,猝不及防之下,你踉跄而行,或许下一步就错了方向。 一步错,便步步错。 再想回头,便难了。 一阵冷风吹来,刺痛的感觉,瞬间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眯了眯眼,抬手在普达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走吧!” 又一阵风吹来,吹散了他的话音,也让他的思绪跟着一道又飘远了。 就像当初,他在衡量梁九和普达这两个人的时候,他更喜欢的是梁九,一来是他的身份,二来是梁九的性格。可没想到,到最后,能跟他志同道合,陪着他一路走到底的却是当初他有所怀疑的普达。 世事弄人啊! 普达电话过来的时候,秦三正坐在车内看新闻。最近的大新闻一个接一个,都是因徐时而起,秦三看得起劲的同时,也心中暗惊。 徐时这是完全在往死里折腾。 按照这动静,即便他给徐时准备了钟远的身份,他也未必用得上。即使,这些事情,他都可以有正义的借口,可警方和国家都不会允许这样的危险分子流动在社会上。所以,一旦等警方那边反应过来,确定了他的身份后,到时候大网铺开,徐时又能往哪里逃? 最关键的是,秦三不觉得徐时不清楚这一点。 也就是说,他明知会如此,他还是这么做了。他根本没想着要活着出去。 那么当时在他拿出钟远那个身份作为筹码来跟徐时谈判的时候,徐时在想什么? 秦三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一丝歉疚。 不过,这一丝歉疚刚冒头,就被电话声给打断了。 普达说,让他过去接他们。 挂了电话后,秦三就启动了车子,抬眸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后座还在昏睡的男人,确定没有问题后,便踩下油门,朝着山曲乡疾驰而去。 没多久,他就和徐时二人碰上了。 徐时上车后,看到陈大彪还没醒,微微皱了下眉。 “普达,看一下陈大彪,别真死了!” 普达闻言,探身过去探了探鼻息,又压了压颈脉后,道:“没事,死不了。” 这时,秦三看了眼徐时,问:“我们现在去哪?回哈市?” 徐时摇摇头:“事情还没结束,结束之前,都不会回去了。” 秦三愣了愣,听这话的意思,估计三五天内他们都回不去了。他又看了眼徐时,但或许是因为之前许文心的警告,又或许是因为刚才生出的那一丝歉疚,他把心头的疑惑压了压,没问出口。 “馕吃不吃?”徐时忽地从衣服里摸出一个馕,在秦三眼前晃了一下。 秦三还真有点饿了,一入手,这馕竟还温热呢。刚准备咬,后座的普达也摸出了个馕,而后撕成两半,一半递给了徐时。 徐时也没拒绝,伸手就拿了过来。 秦三看看徐时手里那块馕,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忽然有点尴尬。 第371章:待兔 安静的车厢里,一时间,只有啃馕的声音。 十来分钟后,那陈大彪忽然就醒了。 他睁着迷茫的眼,愣愣看了车顶棚许久,才回过神。 半死不活地坐起身后,好奇地看了一眼秦三后,便问徐时:“这是哪呀?” 徐时喝了两口水漱漱口后,答道:“山曲乡。晚点,你那老大哥就要来了。” 陈大彪大概是饿久了,这脑子也转得慢了,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徐时口中的老大哥是谁。他顿时神情一慌,惊声问道:“你要把我交给刘康明?” 徐时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什么,就在陈大彪的眼神越来越惊慌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也不是非得如此,你要是对我还有用,我自然是不会交出去的。可要是没用,我想刘康明估计也会十分乐意亲手收拾叛徒!” 陈大彪似乎被‘叛徒’两个字给震惊了一下,接着他便激动了起来,拔高了声音就喊道:“许军,你不可以这样!你要杀就杀,把我交给刘康明算什么本事!” 徐时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普达:“让他安静点。” 话落,不等普达动手,陈大彪便自动消了音。他双手捂着嘴巴,呜呜着不知又说了什么。 徐时眯眼瞧着他。 片刻,才道:“塔城的白虎,你知道吗?” 陈大彪目光微微一闪,接着却摇头:“不知道!我没听说过!” 徐时低头笑了起来:“大彪兄弟,我送你句忠告如何?” 陈大彪愣了愣。 “做叛徒这种事,要么别做,要做了就做个彻底,别做一半藏一半,这样,你两头不落好,会死得很惨的!”徐时接着说道:“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你的阿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还都在我手里。我可以让她们生,自然也可以让她们死!” 陈大彪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再问你一遍,塔城的白虎,你知道吗?”徐时抬眼盯着他,轻声问道。 陈大彪眼神闪了又闪,最终无力地嗯了一声。 “你见过他吗?”徐时又问。 陈大彪点点头:“只见过一回。” “你大概描述下样子。” 陈大彪想了想,才说道:“身高比刘康明要高一些,大概一米八五左右吧,身材挺壮,估摸有两百五十斤往上,是个蒙人,眼睛的颜色跟我们不一样,有点偏浅。另外就是右手手臂上全部都是刺青,不过具体的图案我说不上来,像是某种图腾。” 这样一个人,若是放在人群里,应该是十分扎眼的。 徐时在脑海里勾勒了一下这个人的样子后,又问陈大彪:“那你知道怎么样才能联系上他吗?” 陈大彪却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说着,似乎是怕徐时不信,忙又补了一句:“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白虎的事情,刘康明不怎么让我知道,每次白虎过来,他一般只带刘康生过去见他。” 刘康生? 这名字徐时倒是记得。 “就那天晚上的另一个人。他是刘康明的堂兄弟。”陈大彪说着忽又嗤了一声:“其实你应该抓他的!他在刘康明那里分量要重很多,而且刘康明很多事都是听他的。” 徐时对这一点,并不意外。 陈大彪这种性格,注定不可能在刘康明那边有太重的分量。但,他之所以对陈大彪下手,一来是当时他顶着许军的身份,对陈大彪下手那是名正言顺,二来,陈大彪这样的人,注定就是给刘康明做脏事的,既然是负责下手的人,那知道的必然也不会少。 而且,他一开始并未想着要从陈大彪嘴里挖出白虎的消息。以白虎的神秘和刘康明的谨慎,陈大彪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所以,徐时刚才问他的时候,其实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至于之前他在付东面前拿陈大彪说事,也不过就是诓付东的而已。 付东自大又多疑,他说实话他也未必全信,他说假话,他也未必会全不信。 既如此,他自然是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说。反正,陈大彪在他手里,他求证不了。而且,付东也不可能跟刘康明那边去求证这个事。 徐时想了一会后,冲普达说道:“把他刚才描述的样子,都传给哈市的人手。让他们都留意着,看看最近有没有这类长相的到哈市来。” 普达点点头,推门下车打电话安排去了。 徐时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七点半左右。 以刘康明的谨慎,必然不会掐着点到山曲乡,他应该会提前安排人过来踩点,查探情况,等确定没问题了,他自己才会现身。 徐时也没打算真让付东动手杀刘康明。 真要是让刘康明和付东凑到了一起,那付东的枪口会先对准谁就不好说了。 他打开地图,找到之前就挑下的位置,然后点了导航。 正好普达打完了电话,徐时让秦三和普达换了位置。 接着,便开车往徐时挑下的位置开去。 那是距离山曲乡大概还有十来公里的地方。路两旁有两片小山丘,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土包矗立在黑暗中。 如今这刚下过雪的天气,又是夜里,这条路上基本不会有什么车。除了刘康明的人。 他们只要守株待兔就行。 长夜寂寂。 寒风呜咽着在山丘间穿梭,像是游魂的低语,又像是厉鬼的哀嚎。 徐时几人坐在车内,各自休息。 唯独陈大彪,心头不踏实。 尤其是风拍打在窗上的时候,总能让他吓一跳。 时间慢慢过去。 八点半不到的时候,距离他们不远的公路上,有两辆车呼啸而过。 明亮的车灯,如流星一般,从黑夜中划过,迅速消失在了前方。 过了会后,徐时叫上秦三,下了车。 徐时从后备箱中拿了两箱水下来,一箱给了秦三,一箱自己提着。走到公路边后,又沿着路朝着山曲乡方向走了大约两三百米才停下。 而后,徐时将水放到了路边,又转身从旁边的荒地中寻了几块大石头,一一搬到了路面上,随意扔到了右侧车道路中间的位置。 石头不多,乍看之下不像是有人特意放的。而徐时也把左侧对向车道的空间留了出来。 接着他招呼着秦三,提了水后,往回走了二三十米,然后开始洒水。 水洒在了双车道的中间那条黄线和其周围。 此时已经接近零下二十度,瓶子里的水几乎是刚落到地面上就结成了冰。 两箱子水全部浇完后,路中间已经有一条长长的冰面,而且厚度不薄。 这个时候再在上面洒上一些钉子,就更完美了。 徐时是个喜欢完美的人,至少此刻是的。 弄完这些,把东西都收拾掉,徐时又带着秦三回了车里。 四十来分钟后,路面上的冰层早已冻得结结实实,终于远处的黑暗中,又有灯光出现。 这一次是三辆车。 这刘康明还真是谨慎,先头两辆车,这回又三辆车,其中还有一辆大面包,也就是说,他这次过来,带的人手,前前后后,至少有二十个人。 徐时估计,他早就摸清了付东有多少人手。二十来个人,哪怕付东真要对他下手,也足以让他全身而退了!当然,前提是没有他的插手。 徐时看着远处的车辆迅速靠近后,就带着普达下了车。 二人借着黑夜的掩映,迅速朝着先前他洒水的位置靠近过去。 两人走到一半的时候,刘康明他们的车已经越过他们冲向了前方。紧接着便是车辆为了闪避路面的大石却压上了冰面之后的打滑失控。 轮胎和地面,和刹车的尖锐摩擦声,在呜咽的风声中,格外地悦耳。 再接着,便是碰撞声。 三辆车中,有一辆是越野,一辆皮卡,一辆面包。 越野车是防爆雪地胎,可其他两辆就没那么好的配置了。越野车夹在中间,看着打头的皮卡失控,急刹闪躲之时,哪怕是雪地胎,也难免会在突然压上冰面时开始打滑,而紧随而起的胎压警报声,自然也会让驾驶员紧张。 至于殿后的面包车,车上人多,就更容易打滑了。再加上轮胎估计不咋好,直接炸了一个。车辆打着旋地撞向了越野车,然后又拖着越野车直接冲下了对面路基。 倒是那辆皮卡车,摇摇晃晃了两下后,竟然停下了。 夜风呼啸中,随着这三辆车的停下,世界也一下子跟着安静了下来。 氤氲的雾气在车灯光亮中,升腾扩散,莫名地增添了几许光怪陆离的氛围。 三辆车内,一众人惊魂未定,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会儿,大约未见有人出现,皮卡上首先有人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左右四顾了一下,确定真的没有人后,又拿着手机在路面上检查起来。徐时洒的钉子并不多,大部分都已经在他们的车轮胎上了。但,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被他找到了。 一看到钉子,再看看那几个石头,即使没发现那片冰面,这人只要不傻,也能猜到,这必然是有人特意为之了。 当即,那人捏着钉子就站起身,再次四顾起来。 可是茫茫黑夜之中,哪里看得清周围到底有人还是有鬼! 只知道,呜咽的风声,仿佛催命的哀号,吵得人心生惧意,满目慌张。 第372章:重锤 就在这时,灌进耳朵的风声里,似乎多了点其他动静。 还没等他分辨出这点动静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时候,突然间,一声巨响伴随着火光突然就从他身后,那两辆撞在一处的车中间炸了开来。 无数碎片飞溅而出,火光也随之吞没了两辆车。 里头的人被震晕过去,又被大火烧身的灼痛感给唤醒,尖叫挣扎着想要下车。 黑暗中,普达看着这一幕,脸色有些白。 而他旁边的徐时,却眉眼冷漠,仿佛对于眼前这些生命的痛苦挣扎,毫不在意。 皮卡车内的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没等另一人上车,就启动了车子,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去。 而那个下车查看的人,此时早已瘫在地上吓傻了。 这个时候,远处的黑暗中,忽然有车灯从右侧的荒地中出现,轰鸣着冲上了路基,然后掉头往这边疾驰而来。 车子很快靠近。 而那辆面包车和越野车内的人此时都已经安静了下来。 普达在这时走出了黑暗,走上了公路,居高临下地走到那个吓傻的男人面前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后,问:“刘康明在不在那两辆车里面?” 话落,那人忽地颤了一下。 而后一股尿骚味便被风卷着吹到了普达鼻子里。 普达皱了皱眉。 “问你话呢!在不在!”他伸出脚在那人身上踢了一脚。 那人恍然回神,闪躲着眼神忙不迭地答道:“在……在……在!” “他在撒谎,直接杀了吧!”徐时忽然出现,看了一眼那人后,便开口说道。淡漠的语气,就仿佛人命只是蝼蚁。 那人一听,脸色顿时惨白,连忙大喊:“别杀我!明哥……他真在那车里!就在那辆路虎里面!我没骗你!你别杀我!” 可徐时却看也没看他,掉头就往已经停下的那辆丰田车走去。 “赶紧的!”风声吹来徐时冷漠的声音,普达微蹙了一下眉头后,上前就要下手。可就在这时,那人大约是觉得求生无望后,便生出了同归于尽的勇气,一把从腰上摸出枪,就要对上普达。 可奈何普达比他动作更快,一脚飞踢,手枪直接脱手。 他转身就要跑,可奈何腿软,人还没能从地上爬起来,普达就已一脚踩到了他背上,一用力,他整个人便被压到了路面上。接着,普达俯身,双手抱住他的脑袋,用力一错。只听得咔地一声,那人瞪圆了的眼睛里,满是不甘的光芒便逐渐黯淡了下去。 普达停滞了一下后,才松开手,摸了摸颈脉,确定这人真的已经死了之后,才起身,然后拽着他一只脚,走向了那两辆正大火熊熊的车。 片刻后,普达返回。与徐时和秦三一道,将路面上遗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清了清后,又先后上了车。 刚坐进后座,目睹了刚才那一幕的陈大彪,吓得往旁边努力缩了缩。垂眸敛目,看都不敢看他。 而秦三此时心头也有些发麻。 普达原本是他手下的人,跟了他多年,从十六七的时候就跟着他。可他从未发现过,这个如今也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竟然还有这么狠辣的一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转头去看了一眼那两辆车。 那两辆车里,估摸有十个人左右。 一个都没能逃出来。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徐时对他到底有多‘手软’了! “想什么呢!走了!”徐时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秦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回过神后,尬笑了一下,道:“没想什么!”说着,忙启动了车子。 徐时他们刚离开没多久,就看到了迎面来了两辆车,正是刘康明安排过去的‘先头部队’。 秦三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问:“徐爷,这些人会不会来拦我们?” “不会。”徐时答得毫不犹豫。 要会的话,先前那辆皮卡就不会逃了。 “那我们要不要拦下他们?”秦三忽又问道。 徐时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对方至少有十个人左右,你要是有把握,你就拦!” 秦三愣了愣。 旋即,他讪笑了两声后,识趣地闭了嘴。 徐时则回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他看着车窗模糊倒映出来的自己的样子,有些愣神。 那两车的性命,对他要说一点影响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可他早已学会了自我麻痹。 其实,在刘康明还没来之前,甚至,在刘康明的车还没失控之前,他都没想过要这么干脆利落地把他解决掉的。 他原本是想着能生擒最好。若能生擒,还能从他嘴里再挖点东西出来,比如还有哪些人跟他,跟塔帮有牵扯。 可刘康明带了三辆车的人,就靠他和普达,还有一个不太靠谱的秦三和一辆同样不太靠谱的二手丰田,想要把刘康明生擒,可能性很低。 所以,与其冒险白费功夫,不如索性直接奔着往死里弄去。 至于刘康明的死讯传出去后,会不会直接把塔城过来的白虎吓回去,徐时并不担心。之前的时候,他自己把自己给框柱了,他一直觉得找到白虎,只能靠刘康明把他钓出来。可这两天他忽然就想到了另一条路。 而这条路,在他先前看到秦真真的时候,就更确定了。 这也是他决定直接杀了刘康明的原因之一。 又过了会,车子差不多到山曲乡外的时候,又有一辆车朝着他们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时时间也才九点三十五分。 三分钟后,他们的车进了山曲乡。 没多久,付东的电话就来了。 徐时笑了一下后,接了起来,道:“我帮付爷做了选择,付爷想好要怎么跟我聊了吗?” 电话那头静默了好一会才响起付东咬牙切齿的声音:“徐时,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时轻笑着:“我想干什么,不是早就告诉付爷了吗?不过,付爷如果要执意不配合,那也没关系。没了付爷,我也照样能找到白虎,只不过多费点功夫而已!” 付东不信徐时离了他也能达成目的,但刘康明的死,到底还是让付东心中生了惧意。徐时比他还疯。他还真怕徐时到时候二话不说,直接扔几颗手雷到他那院里。 他沉吟了一会后,道:“你直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徐时道:“给塔爷传个消息,就说这哈市的人都已经被我清光了,你现在被我困在这山曲乡里走不掉,让白虎来找你,把你带走!” 电话那头付东闻言皱了下眉头,道:“消息我可以传,但你可能不知道,塔爷并不把我当回事,不然也不会让我来接手这个烂摊子了!他不会再把白虎搭进来的!” “他会的!”徐时笑眯眯地,说出口的话,却让付东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秦真真不还在你手里吗?你告诉他,白虎要是不来,你就会杀了秦真真。” 付东一愣之后,咬牙问道:“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她?” 徐时却道:“你不是说了吗?让我们去下面做对鬼鸳鸯!我想了想,鬼鸳鸯也不错啊!” 付东听到这话,不由得浑身一寒。 可紧接着徐时又说了一句:“你把白虎找来,你或许还能活。但你要是不配合,那你肯定死。白虎的人手有多少,他自己又是什么实力,你应该很清楚!所以,大胆地拼一把,活着才有无限可能,要是死了,可没人会把对一个死人的承诺当回事!” 徐时一句话就堵住了付东所有其他可能存在的选择。 付东忽地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后,沉声道:“徐时,你最好能熬到白虎出现,别死在了那些条子手里。” “这你放心,你们都还没死完,那些条子不会舍得把我弄死的。毕竟,有我这么好用的刀,他们还不用沾血腥,多好啊!你以为他们不想杀你们?他们那些人,不管是干净的还是不干净的,都时时刻刻,日日夜夜想着,最好你们都死光了才好呢!”徐时的声音明明含着笑意,落进付东的耳里,却像是淬了冰一样,寒入骨髓。 “动作要快,付爷,我可没有太多耐心。”徐时说完这最后一句,便挂了电话。 而后,他就让秦三把车开到了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住的那家家庭旅舍。老板看到他们出现,有些意外,却也没多问。 四人要了三个房间。 徐时也没让普达或者秦三出去盯付东的梢。他不会逃的。一来,秦真真经不住长途跋涉,更经不住仓皇逃命。要是秦真真突然死了,没了这个筹码,无依无靠的他,只会死得更惨。二来,他也不确定徐时到底有多少人手,这山曲乡外会不会有徐时的眼线。 所以,与其冒险,不如静观其变。 徐时洗了个澡后,给明其打了个电话。 “郑与广可以收了。”电话一通,他就开口说道。 明其听后应了一声,接着便沉默了下来。 徐时知道他想问什么,但他没什么好答的。 所以,他先挂了电话。 接着他又给吴江发了条短信,里面是一个邮箱的账号和密码。这个邮箱里,放着他之前处理好的陈大彪的口供。 这些东西,会在明天凌晨,所有人熟睡之时,公布在网络上。 等到所有人睡醒之时,这些东西,再加上那两车子的尸体,就会成为又一记重锤,锤在那些不老实的人的心头。 徐时清楚,这些东西,必然不能止住所有罪恶。但,能让其中一部分有所顾忌,就已经可以了。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绝对的恶人到底还是少数,大部分人心中一开始还是都存有善念的。他们只是在这个利益至上的社会里迷失了本心。而徐时最近做的这一切,就会成为一条锁链,拴住他们的本心,让他们能在那条迷失之路上坚持得久一些。 第373章:借力 夜深。 徐时还没睡。 隔壁的秦三和普达也都还没睡。只有一个过了今天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陈大彪,睡得正香。 忽然,普达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起一看,是梁九的。 普达看了一眼,就把电话摁掉了。 可没多久,梁九的电话就又来了。 普达皱了皱眉后,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刚一通,就听得梁九问:“现在不方便?” 普达默了一下,道:“你有什么事?” 梁九那边静了一下:“老和和扬子不见了,两人都联系不上。我刚看了他们的房间,他们房间里少了很多东西。”说着,他顿了顿,又问:“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我在哈市,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去哪了!”普达说着,语气里便多了点不耐:“还有事吗?没事我先挂了,我这边正忙着。” “还有一件事。”梁九声音略急了一些:“徐爷为什么联系不上了?” 普达回答:“我也不清楚,我也联系不上他。最近哈市形势严峻,他可能不太方便跟我们联系吧。” 梁九沉默了下来。 普达等了两三秒没听他再出声,便直接挂了电话。 而后,他看着手机,嗤了一声。 一夜再无话。 第二天清晨,徐时几人刚吃过早饭,付东忽然来了。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徐时,道:“走走?” 徐时笑笑:“好。”说罢,他又转头看向普达他们,道:“你们不用跟着。” 二人很快出了院子,顺着清冷的大路,慢慢走着。 “徐时,都这个关头了,我问你个问题,你给我句实话,行不行?”付东看了他一眼。 徐时挑挑眉,道:“行,你问。” 付东抿了抿嘴,垂眸盯着脚下的路面看了一会后,顿住了脚,而后转头瞧向他:“你到底是不是政府安插进来的卧底?” 徐时留意到他用了个政府,没用警方这两个字。 心头暗自嗤笑了一声后,徐时答道:“这个问题,我之前就给过你实话了。他们不敢用我这样的人的!” 付东对他的回答显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逡巡了一会后,却未见任何破绽。于是,犹豫了一下后,他又开口说道:“那我换个问法,如果我投靠你,你能不能保我活下来?” 徐时闻言,讥讽地看向他:“关在监牢一辈子那种活,也行吗?” 付东脸色一沉:“徐时,你要这样就没意思了!你很清楚我说的活下来是什么意思!你放心,如果你能保我活,我自然会给你能让你满意的报酬!” 徐时果然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付东一见,心动微松。 “你先说说你的报酬!” 付东稍一犹豫,便点头答应了:“你昨天既然让我拿秦真真的死来威胁塔爷,那你肯定知道,秦真真手里有一个能让塔爷不敢杀她的筹码!”他边说,边留意着徐时的神色,见他神色平静,心头又笃定了几分:“但你肯定不知道这个筹码是什么,我没说错吧?” 徐时笑了一下,道:“所以你知道?” 付东点头:“对,我知道!” 徐时笑眯眯地看着他,而后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不,你不知道!你如果知道,你也不会一直留在这山曲乡走不出去了!” 付东脸色顿时苍白。 “付爷,想让我保你可以,拿点你能拿得出来的筹码,别来跟我玩画饼这一套!这一套,我可比你娴熟多了!”徐时说完,便继续往前走去。 付东盯着他看了两秒后,强行按住了想要拔枪的冲动,抬脚跟了上去。 “徐时,那你想要什么?”付东追上后,急声问了一句。 徐时笑了:“付爷,是你来找我谈的,你来找我之前,你没问问你自己有什么吗?” 付东黑了脸。 片刻后,他顿住脚,朝着徐时说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还能帮你一起把白虎弄死,我只换一个活,行不行?” “你知道的?”徐时脸上闪过些许轻蔑:“付爷,不是我瞧不上你,你知道的,还未必能有我多呢!” 付东怒哼一声:“要论国内的情况,我知道的是没你多!可塔帮在境外的部分,我知道的,你可未必知道。比如塔帮在缅国那边有个基地,所有从国内偷运出去的那些小孩子都在那边被关着,这你知道吗?” 徐时听到这话,心头不由得跳了跳。 可面上,他却依旧是那副轻蔑的模样:“付爷,你觉得我在陶县待了那么长时间,是白待的吗?” 付东愣了一下。 徐时见状,又说道:“你要真想活,就拿点有用的东西出来!”说罢,他继续往前走去。 这一回,付东没再跟上来。 徐时也不急。 不管白虎现在到没到哈市,付东这边肯定也没那么快能说服塔爷让白虎过来救他。即使说服了,白虎也不会立马就来。 所以,还有时间可以让付东慢慢考虑。 正好,他也要准备一下。 白虎有备而来,人手肯定不会少。而付东这个人,即便此刻他们之间真达成了交易,临到头,这个人会不会倒戈也很难说。 所以,徐时必须要有万全的准备。 可仅靠他和普达,还有一个秦三,想要确保留住他们所有人,是不可能的。即便那颗手雷还在,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必须得借力。 那么,哪来的‘力’呢? 昨夜,徐时想了一夜。 想来想去,这最合适的‘力’,就是孔振东。 况且,他是因为他才走上这条路,如今路已走到头了,也该让他出场一下了。 一个小时后,徐时回到旅舍。 普达看到他回来,上前与他悄声说道:“刚才许小姐打电话来说,昨天晚上那两车尸体被她安排人转移了地方。” 徐时闻言,不由得惊愣得皱起了眉头。 昨天,他不让许叔跟着,就是不想她跟这些事扯上关系。如今她这么一动,就很难干净了。 他清楚她是想帮他,刘康明的尸体在其他地方被发现,那么警方的人发现他在山曲乡的时间必然会晚一些。但,也不会晚很久。昨天刘康明的人逃了不少人,这些人迟早会开口。 所以,为了这一点点时间,又何必呢? 徐时无奈地叹了一声。 “您要给许小姐回个电话吗?”普达看了他一眼,试探道。 徐时想了想,道:“你帮我回一个就行,就说,事情我已经计划好了,她擅自插手,反而可能会影响我这边。所以,让她之后别再插手!” 普达闻言,神色微微变了变,犹豫了一下后,又低声道:“这话会不会……不太合适?” 徐时睨了他一眼,道:“普达,你最近话变多了!” 普达神色顿时讪讪,忙道:“我这就去给许小姐回电话。”说完,转身就跑了。 徐时转头去了秦三和陈大彪的房间。 他敲门进去的时候,秦三的游戏正激烈,见他进来,也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见他没说话的意思,便又低了头。 而陈大彪则侧躺在床上在睡觉。 他走过去,在秦三的床边坐了下来,盯着陈大彪的背影,发起了呆。 几分钟后,秦三一局游戏结束,见徐时没动静,不由得好奇地看向了他。结果,见他坐那对着陈大彪的背影发呆,不由得愣了愣。 “徐爷?”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徐时眨了眨眼,回过了神。 接着,他转过头看向秦三,道:“你姐她还有多长时间?” 秦三又愣了愣。片刻,才答道:“如果不停药的话,应该还能有个小半年吧。” 不停药,有小半年? 徐时听后,沉默了下来。几秒后,又问他:“药很难找?” 秦三点头:“说是药,其实就是一种毒品。国内没有,国外也只掌握在少数几个大组织手里,黑市上也只能偶尔看到几支,价格也都很贵。” 徐时忽地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血淋淋的。 “那要是没有药呢?还能有多久?” “不知道,三天到一个月吧。她现在具体的身体状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所以,等付东一死,秦真真顶多也就只剩个把月的活头了。 当然,她也有可能根本没机会离开这里。 他想了想,蓦地站起了身。 “这两天,我会想办法把你放到你姐身边去,到时候这里一旦乱起来了,你就直接带着你姐走,我会让普达给你创造机会。”徐时说完,就出去了。 秦三怔怔地坐在那,片刻后,忽又呵地一笑:“你想她走,她可未必肯走!” 第374章:投名状 此时,时间已经进入2月。 还有三天,就是除夕了。 陈大彪的视频在网上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可刘康明的死讯却还未传出,也不知是不是许文心将他们的尸体藏得太好的缘故。 不过,这样也没事,拖几天也有拖几天的好处。 至少,这山曲乡还可以再安静两天。 下午的时候,天上的乌云忽然就散了。明媚阳光倾泄而下,空气里的冰寒气息,一下子就被驱散了不少。 难得闲下来的徐时给伤口换了药后,扯了把椅子往门前的阳光里一坐,闭上眼没多久,便在暖融融的阳光中,睡着了。 但,好像只有一瞬间的功夫,他就被人轻轻推醒了。 一睁眼,普达站在身侧,低声道:“付爷来了。” 徐时闻言,抬头望去,只见付东正站在院子里,见他望来,他开了口:“东西我准备好了,徐爷要听听吗?” 徐时微微一笑,转头吩咐普达再去搬个椅子来放旁边。 普达点头,很快就搬了个椅子过来,放到了徐时边上。付东走了过来,却又将椅子往远处扯了扯,才坐下来。 徐时见状,呵地笑了一声:“付爷就这么怕我?” 付东哼一声:“你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我怕你待会一言不合,又要往我脖子里塞东西。” 徐时挑挑眉:“看来,付爷总算是对我有点了解了。不过,既然付爷觉得我嘴里没一句实话,那又何必来找我谈合作呢?就不怕我再诓你?” “怕!”付东边说,边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又继续说:“但我没得选,不是吗?”话落,他转头,眯眼盯着徐时:“徐时,你确实厉害!一步一步,把所有人都诓了进来。你来这西北也就两年时间吧?谁能想到塔帮在境内这么大的盘子,就这么两年时间,就被你拔得差不多了呢!” 徐时垂眸轻嗤一声:“再大的盘子,也都有个头。只要揪住了这个头,抽丝剥茧,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了!不过,我原本想要的不止这些,只可惜,塔爷要死了!” 付东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后,道:“你一直说你不是警方的卧底,也不是政府的人,但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既然不是官方的人,为什么要做这些?你如今杀了这么多人,你也活不下去,不是吗?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你这把刀太锋利了,敌人都杀光了,谁还敢继续留在手里?” 徐时耸耸肩:“没有为什么!闲着也是闲着,就找点事做喽!” 付东听到这回答,愣了一下后,不由气笑:“好一个闲着也是闲着!徐爷果真是艺高人胆大!” 徐时笑了笑,没接他这话。 他抬起手,对着阳光,看了看,红彤彤的。 付东看着他这动作,莫名有些惊惧,皱了下眉后,又开口:“秦真真如今的身体,如果不停药的情况下,最多还能活半年。她的药,每个月一支,我手里还有半年的量。另外,我可以告诉你塔帮在境外有哪些势力,还有那些重要基地的位置。另外,塔爷有几个女人孩子,这些人的信息、位置,我也基本都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我就换一个活,行还是不行?” 徐时沉吟了一下,道:“行,但我有两个条件。” 付东犹豫了一下后,点头道:“你说!” “第一个条件,让秦三去秦真真身边陪着。”徐时说道。 付东稍一迟疑,便应了下来:“第二个条件呢?” 徐时笑了一下:“你得把你刚才说的有关塔帮还有塔爷的那些事情都先说出来。” 付东黑了脸。 徐时看了他一眼后,道:“作为交换,我可以让你在白虎到山曲乡之前,先带秦真真和秦三离开这里。” 付东愣住了。 如果他能在白虎到这里之前离开,便说明他可以在这里的战火烧起来之前脱身。而徐时又允许他带着秦真真和秦三,那就说明,他手里依然还有筹码。 不得不说,这条件确实诱惑。 但他忽又想到一点。他看着徐时,沉声道:“徐时你又想诓我,是不是?你让秦三跟着秦真真,是为了给警方定位,好随时掌握我们的位置,对吗?说不定,我人才刚从这里出去,就直接被警方一网兜了,对吗?” “付爷,秦真真和秦三都在你手里,我怎么可能把这姐弟俩都送到警方手里去?他们俩这手上都不干净,要真到了警方手里,还能有好下场?”徐时嗤声道。 付东怔了一下,似乎也有道理。 “另外,我确实可能走不出这里,但不代表没人会替我继续做事,懂吗?”徐时又道。 付东看了他一眼后,沉思起来。 徐时看着他,讥笑了一声:“付爷,这事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你想不明白,我就给你分析分析。你如果留在这里,那你肯定就是个死。就算我愿意放过你,白虎到了这里就会发现这是个陷进,那么他头一个要杀的就会是你。第二个要杀的就是秦真真,这也是我要让你把秦真真和秦三送出去的原因。你只有提前离开这里,才有得活。所以,你要想活,就只能信我!” 付东脸色瞬间白了。 “从一开始,除了我给你的这条路,你就已经没有其他退路了。当然,你可以不信我,留在这里,咱们一起死。”徐时淡淡说完后,摸出烟,慢悠悠地点了一根。 付东脸色很难看,虽然他早就知道,一旦选择了背叛这条路,就再不可能回头了。可被人拿着这点来威胁,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就像他一开始说的那样,他没得选。 他忽然觉得自己当初入境,选择在这里落脚,就好像是给自己精心选了一个牢笼一般。如今,这个牢笼,困住了他,钥匙却捏在了徐时手中,生死也到了他手中。 命运这个东西,愚弄起人来的时候,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 付东白着脸,在阳光下,沉默了没多久,就应了下来。 徐时轻笑了一下,接着叫出了秦三,让他去收拾一下东西,待会跟着付东一道回去。 秦三只是看了一眼徐时,便转身回了房间。 “白虎联系上了吗?”徐时又问付东。 付东收回看向秦三的视线,摇摇头:“还没有。” “行,等白虎联系上了,我就会让你走。在这之前,你可以把你知道的那些东西,先录成视频,记得,要露脸,这是你的投名状!也别耍什么小心思,给我搞些假信息,懂吗?”徐时道。 付东深深看了徐时一眼后,点头:“知道了!” 徐时见状,不再说什么。 秦三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他们刚说完,他就出来了。 付东见他出来,便起身带着他走了。 等他们走后,徐时又让普达把陈大彪薅了出来。睡眼朦胧的陈大彪,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按到了徐时跟前。 看到徐时面无表情的脸,他整个人颤了一下,顿时清醒了过来。 “徐……徐爷……什么事?” 徐时问他,想不想活。 他愣了愣后,忙不迭地点头,这一刻,眼睛里的光,甚至比阳光还耀眼。 徐时笑了一下,想活就好。 他示意普达避一避,普达看了他一眼后,便走开了。 徐时看着他走远后,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陈大彪:“顶多两三天功夫,这里就会乱。等到乱起来的时候,我希望你能一直跟在普达身边,保证他活着。意思就是,你可以死,他不能死。如果,他和你都活着出去了,到时候我会让许文心送你去和阿吉会合,以后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就不会有人拿着这些过去去找你做清算。但如果,他死了,你活着,那我保证,我会让你的阿吉先一步去地下等你!” 陈大彪满眼惊颤,可不过几秒的功夫,他就垂了眸,应了下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彪兄弟,比付东要聪明识趣!”徐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示意他可以继续滚回去睡觉了。 陈大彪走了,普达在远处看了这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他不知道徐时会找陈大彪说什么,他也不好奇。 他抬头看向空中的太阳,明亮得让人不敢睁眼。 …… …… 入夜。 普达在哈市城里的人手,终于传来了消息,说是傍晚的时候,有人在城郊的一处废品收购点附近,看到了一个和白虎有些像的人。 那人还拍到了照片。 照片很糊,只能隐约看得出这个男人高壮,身材上确实有些相似,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特征能够证明照片里的人就是白虎。 但从时间上来说,白虎这个时候出现在哈市,是很正常的事情。 徐时沉思了一会后,给付东去了个电话。 “联系上白虎了吗?”电话一通,徐时就问道。 付东回答:“没有。” 徐时默了默后,道:“他已经在哈市了。但他没有联系你,就说明,他不信你,塔爷不信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懂吗?” 付东沉默了下来。 “视频录好了吗?”徐时又问。 付东默了片刻后,嗯了一声。 “那就做好准备,晚点我过去找你。”徐时道。 “好。” 挂了电话后,徐时就给孔振东发了条消息。 如果他没猜错,今夜白虎很可能会来山曲乡。但他不会大张旗鼓地来,他只会偷偷摸摸地来。 目的就是来杀了付东,带走秦真真。 秦真真手里的筹码,对塔爷来说,肯定很重要。 但一个背主的儿子,那就只能成为弃子。 毕竟,塔爷他不缺儿子。 付东身边,必然有塔爷的眼线。付东在这里跟他所有的来往冲突,塔爷未必全清楚,可如果付东这个时候离开了山曲乡,那白虎肯定会收到消息。 所以,白虎今夜来,那付东就不能走。 所以,徐时又诓了付东一回。 第375章:眼睛 夜还未深,时间才刚过九点,付东就打来了电话。 “徐爷,你什么时候过来?”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急切。 徐时想,付东应该已经从塔爷那边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他已经被放弃了,白虎不会救他,只会杀他。 所以,徐时成了他如今唯一能看得到的稻草。 但稻草不是浮木,救不了溺水之人的命。 徐时一边将手中的子弹一颗颗压进弹匣,一边回答:“快了。最多半小时。” 付东默了默,道:“好,那我等你。” 徐时拿下夹在肩头的手机,挂断电话后,扔到了一边。 “去找老板拿四瓶草原王来!再带几个杯子!”徐时头也没回地吩咐了一声坐在后面同样在压子弹的普达。 “好。”普达刚要起身,旁边一直在看着电视的陈大彪忽然从椅子里弹了起来:“我去吧!” 普达看了他一眼,徐时也看了他一眼,而后点点头:“也行,多要点。” 陈大彪笑呵呵地点头,然后快步往外去了。 普达皱了皱眉,他有点担心陈大彪要跑。可没等他把担忧说出口,徐时就说道:“他不会跑,也跑不了。没事。” 孔振东的人如今应该已经到位了,这山曲乡就算是只苍蝇飞出去,也会被拦下来,把祖宗十八代都翻一遍,确定没问题后,才会放人。 陈大彪这样的,要真跑出去了,落到了孔振东手里,肯定逃不了枪毙这个下场。 但,陈大彪这个人,做事是莽,脑子却不是完全没有。他如今识相得很,根本不会跑! 果然,没多久陈大彪就回来了,手里拎了个篮子,篮子里放了四瓶草原王,三个杯子,另外还有一包肉干。 徐时开了一瓶草原王,给普达和陈大彪各自倒了一杯后,拿着瓶子,与他们碰了一下。 此时外面零下二十度,若是没有这东西顶一顶,今夜不好熬。 徐时喝了两大口后,将剩下的半瓶酒塞到了衣服里,接着又将另外三瓶酒,各自分了一瓶。 “差不多了吗?差不多了,就出发了!”徐时说完,看着先后点头的两人,便率先迈腿往门口走去。 …… …… 九点。 九点十分。 九点十五分。 徐时还未有动静。 付东坐在沙发里,一脸的焦躁,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他对面,秦真真坐在轮椅里,浓郁的烟味让她有些不舒服,再次咳嗽起来的时候,旁边的秦三转身去给她拿了一瓶水。 水还未能递到她手里,忽地,付东抬头,如毒蛇一般的目光,蓦地落在了秦真真脸上:“姐,你说那徐时不会又是耍我的吧?他其实根本没想放我走,对不对?” 秦真真闻言,淡淡道:“那你觉得他耍你的目的是什么?” 付东一愣。 “他费心思来耍你,总得要图点什么?难不成,图好玩?那还不如去街上找条狗逗一逗,起码狗还知道摇尾巴讨好呢!”秦真真的话,让付东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秦真真,你别忘了,你的药还都在我手里。真要逼急了我,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得了!”付东咬着牙,眼中戾气翻滚,大有要翻脸撂挑子的架势。 秦真真却呵呵笑了起来:“付东,你一直以来其实都弄错了一件事。你以为是我想活,所以才这样苟延残喘着,是吗?” 付东猛地愣住了。 秦真真看着他这模样,笑得更开心了,弯起的眼睛里,却满是不屑与轻蔑。 “是他也不想我死,他害怕我死!毕竟我死了,他那些秘密就藏不住了!”说着,她忽又一顿,目光在付东那变得无比难看的脸上转了一圈后,又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边吗?你真以为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付东脸色瞬间变白。 “这国内的一切,早在洪二死的时候,他就打算放弃了。要不然,蒋盛威怎么会有胆子敢对那些贡品动心思!你想来,他不过是顺水推舟,一来好给你那天哥减少点麻烦,二来,正好他也需要一个眼睛来帮他盯着我。但这个眼睛呢,一般人,他不信任。能信任的,又得给你天哥留着!所以,毛遂自荐的你,正好。在他看来,毕竟你是他的种,不是吗?” 秦真真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一记重锤锤在他心头,虽说事到如今,他也早已看清自己在那位父亲心中的地位,可看清归看清,秦真真如此直白地将事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接受不了。 其实,在十岁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他母亲从不告诉他,问也不说。十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他被他安排人接走,父子俩才第一次见了面。可这之后,又有五六年的时间,他们就再未见过。 直到他快满十六岁的时候,他才再次见到他。 那次,他那个父亲躺在病床上,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面目浮肿,眯着眼,他都怀疑他有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那次之后,他给他找了个人,带着他开始做一些事,可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既肮脏,又琐碎。 这一做,就是很多年。 他受了很多次伤,大部分时候,他那位父亲都是不管不问,只有偶尔几次伤得很严重的时候,他会接到他的一个电话,然后听他说上一两句连关心都算不上的废话。 这一次,来国内,是他无意中听人提到了国内的情况,他不甘心,不甘心一直被压在底下,所以他主动跟他去提出要来这边。 他还记得当时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 那时候,他还带着氧气面罩,刚死里逃生的他,瘦骨嶙峋,看着就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早已没了昔日的风光。他看着可怜极了,可怜到了,他甚至生出了那么点恻隐之心。 他想,只要他同意了,那他以后还愿意拿他当个父亲。 而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真的同意了,甚至,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颇为意外地盯着他看了两三秒时间,就同意了。 他以为,是他老了,终于开始念着他这个儿子了。 他以为,是他辛苦多年,终于开始被他承认,被他看到了。 甚至,在他到了这边,逐渐发现,或许当时他的以为,只是错觉而已时,他也未曾想过,事情的真相,竟会是如此这般的……残酷! 至少,于他来说,是残酷的。 他与付天的区别,只是母亲不同而已。可凭什么,他要被如此对待? 他如果不想承认他,大可以不要把他带回去。他照样能活着,甚至可能会活得更好。 凭什么! 他想不明白。 付东猛地一脚踹开了身前的茶几,起身拔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着秦真真。 “你撒谎!”他不肯承认,满面的狰狞背后,藏得全都是恐惧。 秦三在秦真真身旁一手紧紧抓住了轮椅把手,一手悄悄伸进了口袋。 秦真真却轻轻一笑:“对,我撒谎!” 付东脸色却更加难看。 “开枪吧,正好也给我个解脱!”秦真真又道。 付东眼角抽了抽,狠戾的目光死死盯着秦真真,可握着手枪的手,却始终没有扣下那扳机。 他不敢! 他已经不寄希望于塔爷和白虎,但他如果杀了秦真真,那么徐时那条路,也不可能再有任何机会。 虽然即使他不杀,这机会可能也不大,但即便只有一丝机会,他也想试一试。 他不想死! 他想活着! 片刻,他猛地收回了手枪,低头点了根烟,猛抽了两口,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了一些后,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接着开始给徐时打电话。 结果,电话还没拨出去,他这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是徐时的电话。 付东慌忙接了起来。 “带上人和东西出来,你自己的人最多只能带两个,不然目标太大,走不出山曲乡。我在福百面店门口等你们。”徐时说完,没等付东回话,就挂了电话。 付东皱了皱眉,徐时说他只能带两个人,这一点让他有些不甘心。可如今这个时候,他对徐时的话,根本不敢反驳。 毕竟,如今他是拿捏的一方,而徐时又是个疯子! 第376章:太好骗 付东很快挑好了人,然后带着秦真真和秦三两人,假借要送他们二人回去的名头,匆匆离开了小院。 福百面店的灯还亮着,在漆黑的夜里,十分醒目。 付东他们过来的时候,徐时正带着普达站在门口抽烟。远远看到了人后,徐时便扔了烟头,迎了上去。 一到近前,徐时先扫了一眼付东带来的两个人。 三四十岁的两个男人,但从面上看,看不出什么。 徐时开口:“这两人信得过?” 这话一出,那两人脸上神色微微变了变。 付东沉着脸,转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后,道:“徐爷什么意思?” 徐时笑笑,道:“以防万一而已。这样,我们先换个地方。”说着,转身便走。 付东只好带着人跟上。 徐时带他们去了离福百面店不远的一处空楼,之前他和普达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在这蹲过点。 一进去,徐时就让普达守住了门口。 接着,他看向付东,道:“不好意思付爷,稳妥起见,让秦三给你这两个手下搜个身吧,免得带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付东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那两人见状,虽不情愿,却也没反抗,顺从地张开了手臂,任由秦三上前搜身。 很快,二人身上所有东西都被秦三摸了出来。 手机,烟,火机,手枪,子弹。乍看之下,并没有任何可疑的。 徐时走上前,目光在这些东西上面一一扫过后,忽地伸手将他们那两把枪拿了起来。接着,枪口直接对准了二人。 “你们俩谁是负责联系白虎的那个?”徐时看着二人,淡淡问道。 二人皆都神色大变,其中一人看向付东:“付爷……这……什么情况?” 付东此时脸色也不好看,他看看徐时,再看看这两人。他既不信徐时,也不信这两人。 这时,徐时也回头看向了付东,“付爷,这两个都是你的人,要不你来问?” 付东眯起眼看了徐时一眼后,往前走了一步,从旁边拿过两人的手机:“密码告诉我。” 其中一人犹豫了一下后,说了出来:“030416”。 另一人却寒着脸,紧抿着嘴,没肯吭声。 付东也没急着再问,只是打开刚才说话那人的手机,然后翻看了起来。一通查看下来,确实也没找到什么。 付东将这个人手机扔到一边后,又看向另一个人:“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密码。” 那人闻言,目光沉沉地盯了付东一眼后,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白虎是谁。” 话落,付东眼底划过一抹戾气。 他转头看向另一人:“那你知道吗?” 另一人脸上闪过些许慌乱,犹豫了一下,才答道:“听你说过一回这名字,但具体是什么人,我不清楚。” 付东听后,笑了一声,脚下忽地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那个不肯说出手机密码的男人跟前。 他探身凑到男人耳边,低声喃喃:“何五,这是你自找的!”话音未落,垂在身侧的右手忽然抬起,手心中寒光闪过,接着便摸上了男人脖子。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男人却忽地往后一仰,接着,又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了付东的右手,反手将其往边上一甩。 付东大概也没料到,这样的情况下,这男人竟然还能反抗,或者说还敢反抗。猝不及防之下,他整个人往边上踉跄了一步。 而他口中称作何五的男人却也趁机与他拉开了距离。 可也就在这时,付东突然拔枪。 砰! 随着枪声响起,付东却被人扑倒在地,而那何五一个纵身躲到了一个柜子后面。 扑倒付东的是另一人。 两人扭打到了一起,一时间,竟有难分胜负之势。 此时,谁也没留意到,秦三和秦真真已然不见了。 守在门口的普达也不见了。 只留下了一个徐时,站在了不远处的墙边阴影中,点了一根烟,宛若看戏一般,看着眼前这场景。 他嘴角噙着一丝笑,眼里却全是冰冷。 约莫十来秒后,躲在柜子后面的何五探出了脑袋,他很快就发现了这光线昏暗的房子里少了人。 顿觉不对劲的他,张口就要喊付东他们。 可就在这时,他心头猛地一凛,下意识地一抬头,却瞧见了对面的黑暗中有一双格外明亮的眼,正盯着他。 那双眼中,没有情绪。 也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寂静的房间里,忽又响起砰砰两声闷响。接着,压在付东身上的那人就不动了。 又过了片刻,付东推开身上的人,喘息了两下,翻身爬了起来。 而后,他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再抬眼一扫,心头便是一个咯噔,脸色也瞬间黑成了锅底! “徐时,我……” “你什么?”突然响起的徐时的声音,让他才开了头的国骂不得不又咽了回去。 付东循声看向徐时,咬牙道:“你又耍我!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放我走,对吗?” 徐时呵呵笑了起来:“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真是不太好意思啊!” 付东一口怒气涌上心头,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他抬手就想开枪,可徐时却又说道:“别逼我现在就杀你。” 这话一出来,付东搁在扳机上的手指,却怎么也不敢再收紧了。 片刻,他忽地拿出了一个u盘。 “徐时,这东西你还想要吗?”付东问。 “付爷要是肯给,我自然是要的!”徐时答道。 付东哼了一声:“你要是想要,就放我走。等我回了我那院子,我就把这东西给你。” “好呀!”徐时一口就应下了。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倒是让付东有些弄不明白了。他如今已经被徐时骗怕了,目光狐疑盯着那个隐在黑暗中的模糊身影看了一会后,沉声道:“徐时,你他妈又想给我挖什么坑呢?” “我能给你挖什么坑?”徐时反问:“想回去的是你,我答应了你又不信了,怎么?难不成还得我给你发个誓?” 付东脸色变了又变。 这时,躲在柜子后头的何五忽地开了口:“付爷,白虎昨天晚上就已经在哈市了,他之所以没有联系您,是担心消息走漏。您毕竟是塔爷的儿子,他不会对您怎么样的!您为何宁可投靠徐时这种人,也不相信白虎呢!” 付东眼睛里的光,微微闪了闪。 徐时也插进话来:“对呀,付爷,您毕竟是塔爷的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塔爷也未必舍得杀你!要不,你换个人投靠投靠?” 付东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此时徐时在他眼中,已经不只是个疯子了,他更像是个恶魔,一个善于蛊惑的恶魔。这个恶魔,诓骗着他,把他一步一步引进了这无法回头的深渊,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上了这条绝路,死路,断头路! 塔爷的儿子? 虎毒不食子? 如果没有之前他为了让白虎过来而拿秦真真威胁的那个事,或许塔爷即使不把他当儿子,但应该也还不至于会让人来杀他。 可如今,塔爷只会觉得杀晚了! “徐时,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我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只求一条活路,你为什么就不肯给呢?”付东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歇斯底里一般地喊了起来。 可徐时没有任何回应。 付东忽地又笑了,满面的癫狂中,眼角的细蛇,却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急促扭动了起来。 “徐时,既然我活不了,那你也别想好!你不是想要白虎吗?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抓到他!”付东忽然就把手机拿了出来,亮着的屏幕上是明显已经有一段时间的通话界面。“我承认,你是聪明,是厉害,可我付东也不是一个完全的傻子。你放心,白虎不会再来这里。而你,只会死在这里!”说着,付东甩手扔了手机,眼睛忽地一眯:“去死吧!”呢喃的声音,刚出口,他手中握着的枪便亮起了火光。 砰然巨响中,徐时却忽地往后倒了下去。而原本一片漆黑的地方,此时却多了一片光。 那地方,竟然是个门! 竟然是个门! 付东只觉目眦欲裂,满腔愤怒怨恨,无处宣泄,仿佛虫蚁钻进了他的心脏,骨髓,在其中肆意啃咬,疼痛混合着恨意,翻涌在心头,忽然间,胸口一阵剧痛,接着便是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徐时,老子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此刻,付东恍若疯魔。 何五走了出来。 他脸色惨白,手捂着腰,显然,那一枪他并没有躲开。 “付爷,其实,你只要把秦真真握在手中,白虎就不会杀你。现在白虎还没来,你还有机会。徐时手下除了一个普达和秦三之外,就没其他人手了。你那院子里还有十来个人,好好利用,把秦真真再抢回来,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在白虎来之前,把徐时一道除了。” 何五的话,自然不能全信。可他说的这个办法,确实是他如今唯一能走的路了。他必须得把秦真真抢回来,只有把她抢回来捏在他自己手里,他才有可能活! 付东狠狠抹了一把嘴角血渍后,哼了一声,道:“走,回小院!” 何五目光闪了闪,低头道:“好。” 而就在他们走出这栋屋子的时候,不远处的黑暗中,徐时正瞧着他们,见他们又往小院方向去了,他无声地笑了一下。 付东啊付东,你可真是太好骗了!谁都能骗你! 看着他们走远后,徐时却又掉头回了先前那栋屋子。 刚走进门,秦三推着秦真真就从另一边的房间里推着走了出来,但普达却不见了踪影,不知去了何处。 “怎么样?还行吗?”还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徐时就停了下来,目光在秦真真身上扫了一圈后,轻声问道。 秦真真笑了笑:“我还没脆到风吹一下就不行了的地步。你放心去做你的,三儿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等这边乱起来了,他们就能进来接我们。” 徐时没再接话,只是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会后,点点头,应道:“好!”接着,他又瞧向秦三,道:“保护好你姐!” 秦三冲他点点头,没做声。 徐时又最后看了秦真真一眼后,转身走了。 第377章:正义 徐时走后,这昏暗的房子里,便静了下来。 秦真真的呼吸声,一下略重,一下略轻,交错而又孤独地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站在她身后的秦三,忽然开了口:“姐,真不走?” 秦真真没接话,只是抬手示意秦三到她前面来。 秦三犹豫了一下后,才绕过轮椅,走到她跟前蹲了下来,微微仰视着她。 秦真真脸上带着一丝浅笑,一如小时候那样,伸手在他头顶轻轻摸了摸:“怕了?” 秦三垂眸笑了起来。 “可能是年纪大了吧。”他轻轻呢喃了一声。 话落,搁在他头顶的手,却蓦地加重了力道。 “可是,三儿,欠的债,总得还,不然活着不还,死了也得还!下辈子,我想过得好一些。”微哑的声音里,既有满是遗憾的感伤,也有不容拒绝的坚决。 秦三微微动了动脑袋,像是小狗用脑袋蹭了蹭主人的手心,而后,抬手轻轻拿下她的手,珍而重之地将其放回膝头后,抬眸冲她笑道:“姐,你知道的,我只听你的!” 秦真真看着他,眼里似乎多了些光。 “给袁叔打电话吧,问问他到哪了!” “好!” …… …… 今夜,星空璀璨繁盛。 徐时站在福百面店旁边的角落里,抽着烟。 此时,福百面店已经关门了,可门头里的灯还亮着。福百面店四个字,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徐时在等人。 按理,他该出现了。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个按理该出现的人,却始终未曾出现。 十一点过八分的时候,徐时决定不等了。 去他娘的吧! 夜色融融。 徐时消失了。 普达和陈大彪也不见了。 秦真真和秦三这两姐弟也像是长了翅膀一般,凭空飞走了。 付东的人出去了一拨又一拨,可带回来的消息都是同样的。 找不到人! 没见到人! 付东砸了一个又一个的杯子,踢翻了茶几,又碎了两块玻璃,甚至还打了两个手下,可最终,也没能改变这个结果。 他叫来了何五。 一直止不住血的何五,此时已经虚弱得多站不住了,被人扶着走进了屋子。 付东看着他这模样,皱了皱眉后,道:“白虎的电话给我。我要跟他通话!” 何五却摇摇头,道:“付爷,我之前真没骗你,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联系白虎!” 付东瞬间变了颜色,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咬牙道:“你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那你怎么说白虎昨晚已经在哈市了?你也在耍老子?” “付爷,白虎在哈市的消息是上面告诉我的!”何五微微喘了两口气后,轻声说道。 付东愣了愣后,松了手:“那他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何五继续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付东一听,愈发焦躁起来。 白虎不来,他就没有生路。 他不可以死在这里! 他怎么能死在这里呢! 白虎必须得来! 付东两眼通红,再次伸手一把捏住了何五的下巴,用力往上一提,看着他无力挣扎的模样,他咧嘴露出一抹冷笑:“何五,我不管你到底是谁安插过来的,我也不管你先前说的是不是真的,总之,今夜白虎必须得来!否则……你放心,我要是死了,你还有你在吉斯国那边的家人,一个都别想活!” 何五脸色猛地一变。 “我付东是算不上什么人物,可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拿捏两下的软柿子!我给塔爷做了这么多年的脏活,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何五……”付东说着,又看向这屋子里的其他人:“还有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我不在乎你们是谁的人,总之,就一点,今天晚上白虎必须得来。” 话落,这屋子里所有人都白了脸色。 付东满意地看了看这些人的神色,甩手松开何五后,退后了一步:“把他带下去好好处理下伤口,白虎来之前,别让他死了!” 何五很快被拖走。 屋子里其他人也被付东赶了出去。 等没了人后,付东的脸色反而更加阴沉了。 他这些手下,在面对徐时时,必然都是与他站在一边的。可在面对白虎时,却未必了。 而且,有一件事,徐时并没有诓他。白虎来了之后,第一件事,肯定是杀他!他不可能带他走,更不可能把他留给警方,所以白虎必定杀他! 可要是白虎不来,这山曲乡就不会乱。这里要是不乱,他就没机会逃。只有乱起来,他才可能从中寻到一丝生机。 所以,他必须得好好想想,这白虎来了之后,他要怎么样,才能躲过白虎,躲过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然后逃出生天呢? 而就在付东苦思冥想该怎么给自己找出条生路的时候,白虎已经到了山曲乡外。 他并没有带很多人。 墨蓝色的夜空下,星辉似水一般,洒在这起伏的荒凉戈壁上。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先后避开了数个可能藏着人的埋伏点,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山曲乡内。 山曲乡早已沉睡。 街道旁的路灯光芒下,就连飞虫都看不到一只。 寒夜……寂寂。 付东不见了。 蠢了这么久的付东,忽然聪明了一回。他避开了自己那些手下,一个人悄悄离开了那个小院。 白虎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快到小院附近了。 “呵……” 随风而散的轻笑声中,满是不屑。 既然,这小老鼠躲起来了,那就让他再多活一会。如果,这小老鼠要想向外面守着的那些人投诚,那更好,还省了他的事了! 这小老鼠过于天真,塔帮如今在国内确实不太行了,可这么多年的经营下来,多多少少还是能留下点东西的。 这点东西,或许不够救个人,但杀个本就该死的人,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现在…… 该是他狩猎的时候了! …… …… 凌晨一点。 山曲乡周围的风忽然大了起来。 狩猎者往往喜欢有风的天气。 风能带来很多信息,包括猎物的味道。 白虎站在福百面店旁边的黑暗中,看着斜对面那栋无人居住的小楼,而后抬手朝着福百面店那亮着灯的门口开了枪。 枪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也预示着狩猎真正开始。 他不怕找不到秦真真,因为他知道,徐时会来找他。 就像他想要徐时死一样,徐时亦是如此。 而根据他所了解到的信息,只要他抓住了徐时,那么秦真真自然也会出现。 时间无声流淌着。 白虎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虎哥,那徐时会不会已经不在这里了?”站在白虎身后的人,轻声说道。 白虎沉吟了一下后,摇摇头:“不可能!徐时走不出这里。况且,他还带着秦真真姐弟俩。他不可能走得了。”说着,他顿了顿后,又道:“给付东身边那个何五发消息,让他把所有人手都撒出来,去抓几个人质过来。这徐时不是自诩正义吗?我倒是想要看看,在普通老百姓的命和他心上人的命之间,他能有多正义!” 没多久,这山曲乡的夜就开始多了些其他慌乱的声音。 有人在熟睡中被吵醒,一睁眼,就对上了黑洞洞的枪口。 有人听得外面的动静,刚打门,就被人一棍子敲到了脑袋上,晕过去之前,甚至没能看到歹徒的脸。 有人尖叫,有人哭嚎。 但最终,又都归于寂静。 …… …… 山曲乡边缘的一处垃圾站内,徐时正坐在一个横倒在地的垃圾桶上抽烟,左手里拿着个u盘无声地转动着。他身前地上躺着一个人影,却正是偷偷离开小院的付东。而此时,他已经没了声息。 他终究还是蠢了点。 他以为离开小院,离开了那些背地里有着各种身份的手下,他就能躲过白虎的眼睛,藏进暗处,然后等到白虎和徐时打起来的时候,就可以趁乱逃走。 可他忘了,要杀的,可不止白虎一个。 只要徐时确定了白虎已经到了,那没了唯一用处的他,又怎么可能会再让他活着呢! “徐爷,付东的人正在到处抓人!”普达忽然从外走了进来,陈大彪紧随其后。 徐时闻言,并不意外。 他迟迟不出现,白虎自然要急。 徐时轻轻笑了一声,接着淡淡说道:“去给他添把火,挑些没人的屋子下手。” 付东已经死了,白虎已经到了。 秦真真姐弟俩此时也暂时安全。 那么,现在该做的事就是要让山曲乡乱起来了。 只有够乱,秦真真姐弟俩才能有机会逃出去。 抓人? 抓得好! 没有人质,那些蹲在外面的人,又怎么肯进来呢! 只有有了人质,那些人才会急,才会舍得下场! 这是最后的一场戏了,自然得要人多,才够热闹呀! 第378章:代价 火很快烧了起来。 白虎看到浓烟四起时,不由得变了神色。 “是谁放的火?”他沉声质问身后的人。 片刻,那人回答:“应该不是我们的人。” 白虎沉默了下来,可眯起的眼睛中,更加盎然的兴趣和嗜血的疯狂。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这个徐时,果然有点东西。看来,他是准备要趁乱送秦真真离开了!”说完,他沉思了一会后,又道:“通知一下帕叔,让他想办法给外面那些人递句话,就说从现在开始,这山曲乡只要走出去一个人,我就杀一个人!一条命,换一条命,公平!” 风卷着火焰,燎起了一片光明。 无数人影冲上了大街,四处奔号。 枪声也是在此时响了起来,更多的人被控制到了之前付东住的那个小院里。 “徐时,别做缩头乌龟,带着你那女人出来,不然,从现在开始,一刻钟后,若是你再不带着人现身,那每过三分钟,我就杀一个人。半小时后你要是还不出现,那我就一分钟杀一个人,直到杀完为止。”这句话,被不同的人在大街上喊着,一边喊,一边哽咽。一边喊,一边眼睛里生出了恨意。 这些人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山曲乡老百姓。 他们生活在这,可能一辈子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哈市。他们做过的最大的错事,可能是昧过邻居的东西,也可能是打骂过孩子。 他们都杀过生命,牛或者羊,甚至马。 但他们都没杀过人。 可如今,命运的镰刀却悬在了他们父母,老婆,孩子的脖子里。 而这一切的源头,却只是一个叫徐时的男人,想要救下他的女人而已。 可他不想他的女人死,凭什么让他们的家人死? 都是人命,为什么要分出贵贱! 他们不甘心。 他们没做错过什么,为什么要让他们承担这些! 他们除了呼喊之外,也开始寻找。 本就不大的山曲乡,在这些本地人搜寻下,又能有何处能藏得住活生生的几个人呢? 更何况,大火燎原,能躲的地方已经越来越少。 徐时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后,就直接挂断了。然后,拆开背壳,拔出手机卡,甩手便扔到了不远处的火焰中。 你看,人就是这样,火没有烧到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比谁都能沉住气,可一旦火要燎到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就比谁都要急了。 “徐爷,怎么办?”普达眼里满是愁色。 徐时眯眼瞧着眼前冲天的火光,没有接话。 片刻后,他将一个u盘递到了普达面前。 普达看着愣了愣。 “拿好。如果我要是死了,你拿着这东西去找吴江,吴江会教你怎么做!”徐时说道。 普达闻言,抬头看向徐时,满眼惊愕。 “待会你不用跟我一道,你看形势,有机会的时候,带着陈大彪就往外跑,不用管我。”徐时说着,又笑了一下:“放心,我给自己也留了条退路,虽然未必能行,但机会总是有的。出去后,会有人接应你的。到时候别在哈市停留,直接去安市。记住,没见到吴江之前,这个u盘谁都不能给!” 可普达没动。 徐时皱皱眉:“赶紧拿了!这么年纪轻轻,没必要视死如归。你跟我不一样,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从头开始的好时候!听话!” 普达却垂眸,固执道:“你之前问我是不是想好了,我就说过,我想好了。既然想好了,就没有临阵脱逃的规矩!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徐时笑了。 怎么以前没看出来是这么个犟的! 平常表现得不是挺识趣的么! “不走也行,东西先拿着。”徐时说着,也不管他伸不伸手,直接就把u盘扔了过去。 普达无奈,只好接住。 “大彪兄弟,过来!”徐时又看向不远处没吭过声的陈大彪,等着他走近后,直接就把之前从付东身上抢过来的那把手枪递了过去。 “拿好了啊,枪口该对准什么人,自己心里要有数。”徐时道。 陈大彪拿着枪,嗯了一声。 “行,那就动起来吧。付东那些手下都不用留活口,其他的先打晕藏起来。”徐时说完,率先往外走去。 普达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只有陈大彪拿着那手枪,愣了会神,直到徐时他们已经走出了院门后,才转身追了过去。 三人出去后,分作了两路,开始上街搜寻付东的手下。 可没多久,徐时就发现了不对劲。除了他们之外,似乎还有人在动手,而且,动手的思路跟他差不多。 又一次发现了一具付东手下的尸体后,徐时便皱起了眉头。 这不可能是孔振东的人做的,他的人不会一上来就下杀手。所以,在这个时候,能在这里帮他的,只有秦真真姐弟俩! 想到这里,徐时的心便微微沉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他希望秦真真能活着离开这里,可她未必会这么想! 意识到这一点的徐时,不由得低头笑了起来。 是他看低了秦真真。 她那样一个要强的人,一旦没了苟延残喘的理由,又怎可能愿意抛下朋友,苟且偷生呢? 或许,于她来说,死在这里,亦是解脱和自我救赎。 想通了这些的徐时,心头忽然多了几分畅快。 若有心爱之人相陪,便是赴死,又何惧呢! 下一个街角,徐时一眼就望见了那个纤瘦的身影。下手干脆利落,即便脚下踉跄,也不影响她将匕首插进对手的后心。 他甚至看到她转动了一下手腕,以确保对方必死无疑。 徐时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下意识地就吹了声口哨。 哨声尖锐,一下子就吸引了秦真真姐弟俩的注意力。两人回头,秦三正准备开枪的手,瞬间停住。 徐时大步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秦真真,将她放回了轮椅。 他不问,她也没说。 相视一笑,就都明了了。 秦三站在旁边,扭过头,不想看。 他觉得自己有点亮。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走吧!”秦三到底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 可话落,秦真真却看向他,道:“三儿,你不用陪我了!” 秦三愣住了。 “袁叔在西面等你,你去吧。”秦真真又道。 秦三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秦真真没再看他,反而仰头看向了徐时,道:“徐爷,没意见吧?” “我不敢。”徐时眨眨眼,笑着回答。 秦真真一听,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那就走吧。会会白虎去!” “好!” 徐时抬脚绕到她身后,握住轮椅手柄,一用力,轮子便动了起来。 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小巷中,慢慢回荡,越行越远。 秦三站在原地没动,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他抬手抹了把眼睛,然后转身往西面走去。 付东那个小院内,所有的灯都亮着,所有的窗户都拉着帘。 最大的那间屋子里,家具都被堆到了一处。 二三十个人都被打晕了扔在了一起。 一张沙发被摆在了这堆人的前面,白虎靠在那里,叉着腿,一手拿着把手枪,一手拿着烟,搁在沙发扶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些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忽问旁边站着的一个约莫只有一米七几的男人:“阿冲,一刻钟到了吗?” 被称作阿冲的男人看了眼时间,道:“还有一分钟。” “准备准备吧,去挑个你喜欢的,把人弄醒,然后让她给家里男人打个电话,说她要死了!”白虎说道。 阿冲点头,而后大步上前,走到那堆人跟前,目光一扫后,便选中了唯一的一个小姑娘,约莫十来岁的模样。 小姑娘很快就被人从人群中拖了出来,一巴掌扇到脸上后,细嫩的脸蛋瞬间就红肿了起来。 小姑娘缓缓苏醒,可一睁眼看到如此场景,一声尖叫后,又吓晕了过去。 “换一个!”白虎皱眉喝道。 阿冲便又挑了一个,这回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被弄醒后,妇人便哭喊了起来。方言夹杂着普通话,说得又急又乱,毫无章法,根本没人听得懂。 啪地一声脆响,女人脸颊高高肿起,哭声也被这一巴掌吓了回去。她瞪着含泪的眼,有仇恨,也有恐惧。 “给你男人打电话,告诉他,如果徐时再不出现,你就要死了!”阿冲擦了擦手后,伸手递过一个手机。 妇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刚要碰上那手机的时候,忽然院子外传来了一声枪声。 枪声很近,近在咫尺。 “白虎,你要的人,我已经带来了。出来吧!”徐时的声音透过了门缝,窗缝,随着寒风一道钻了进来。 屋子里人在这一瞬间,都微微变了脸色。 白虎忽地笑了起来。 接着,他却看向那个妇人,而后目光一冷,道:“拖到门口去,杀了!告诉徐时,他来晚了!这就是他迟到的代价!” 妇人的普通话并不算好,可她听懂了杀这个字,更看懂了这男人看她的那眼神。恐惧瞬间化作了无匹的力量,让她一把推开了禁锢她的男人,然后一个飞扑就将面前拿着枪的阿冲给压到了身下。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连白虎也没料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妇人,还能有这般爆发力。等他反应过来,那妇人已经拿到了枪。 可惜,她不会用枪。 她扣了一下又一下的扳机,都没能让这枪发出枪响,让子弹出膛,射进眼前这个恶魔的胸膛! 这一秒,她扣了十数下扳机。每一下,都让她眼里的光,在消失。 最后,归于绝望。 第379章:三个 被压在身下的阿冲呵地冷笑一声后,一个用力,便将妇人从身上掀了下来,而后一拳砸下,妇人脑袋咚地一声撞在地上,刹那间,头晕目眩,头疼欲裂,再无任何余力反抗。 她如死人一般瘫软在地,阿冲还不泄气,起身后又往她身上跺了两脚,才罢休。 “行了,赶紧的!”白虎不耐地催促了一声。 阿冲捡起枪,弯腰一把抓住妇人的头发,拖着她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又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挡在了身前后,才示意旁边人打开了门。 出了门后,阿冲便不动了。 “徐时,进来说话!”阿冲扬起声音喊道。 话落,院子门便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接着,便看到徐时推着秦真真,出现在了门口。但两人并未直接进来。 徐时在看到他手里的妇人时,眉头微微皱了皱。 而后他开口喊道:“你不是白虎。” 阿冲咧嘴一笑,道:“别着急,既然来了,总能见到的。虎哥说了,你迟到了,所以她就是你迟到的代价。” 说着,他眼睛一眯,便有砰地一声巨响从那妇人身后传出。 妇人身体一震,睁圆的眼睛里,瞬间的痛楚闪过后,有泪水倏忽而下。 徐时根本连开口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紧接着,却又有三个人被原来付东的手下拖了出来,一一排到了阿冲面前。 “来,徐时,你现在有一个选择。把秦真真交出来,我就放了他们三个。你要是不交,那接下去死的就是他们三个。”说着,阿冲就抬起手枪,对准了其中一个脑袋。 徐时闭了闭眼。 对方根本不给他任何算计的空间。 孔振东!你他妈到底在哪! 嘶吼声在他心底,一声高过一声。可睁开眼,却依然一片平静。 徐时笑了笑,道:“好,没问题。”说着,他便松开了扶着轮椅的手,往后退了一步,隐进了门外的黑暗中。 “你现在可以放人了!”他说。 阿冲见状,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 稍一迟疑后,他便开口说道:“秦小姐,麻烦你自己往前动动吧。” 秦真真却手一摊,道:“不好意思啊,我没力气,推不动。” 阿冲脸色一沉,盯着秦真真看了几秒后,喝道:“既然你推不动,那我给你增加点动力。”说着,手中的枪又是一声枪响。 他身前的人,应声而倒。砰地一声,面朝下,砸进了院中。 秦真真却面不改色,淡淡道:“推不动就是推不动,你再杀十个也是一样。只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杀得多了,你和白虎可未必能走得出这山曲乡。而我要是死在了这里……我想你们不会想要这样的结果的!” 阿冲脸色变了又变。 没等他接话,背后出现了一个高大身影。 白虎走了出来,目光越过那些人头,落在秦真真身上。 “秦小姐,好久不见!”白虎皮笑肉不笑地打着招呼。 秦真真看了他一眼,道:“白虎兄弟好威风!” “秦小姐说笑了,这不是不得已而为之嘛!你要是没想着要逃,哪里用得着我这么大张旗鼓的!这可都是你做的孽!”白虎淡笑着说道。 秦真真脸色微微一白,却又迅速稳住了。 她轻笑着,道:“白虎兄弟不用跟我来这一招,谁杀的就是谁的孽。” 白虎盯着她看了一会后,没再说话,转头示意旁边手下去把秦真真推过来。 手下犹豫了一下后,没敢反抗,小心翼翼地往秦真真走了过去。 可就在那人刚走到秦真真跟前的时候,门外的黑暗中忽然爆开一团火花,而后那人身体一颤,在砰然巨响中,僵在了那。 接着,往后倒在了地上。 “先放人。不然,我们就这么僵持着吧!”秦真真微笑着说道。说完,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死了那两个山曲乡乡民,又补了一句:“说好三个,就三个!” 白虎眯了眯眼后,咬牙抬手。 很快,又一个乡民被拖了出来,然后和另外两个一起,刚要被扔到院子里时,秦真真又开了口:“送到门口来!” 白虎再次冷冷盯了秦真真一眼后,开口:“给她送过去!” 很快,这三人便都被扔到了秦真真的跟前。送三人过来的那三个手下,把人一扔下就赶紧退了回去,生怕走慢了,自己就没命了。 这时,秦真真身后的黑暗中,走进来两个人,一左一右,绕过秦真真后,就将这三人给拖了出去。 而门口白虎他们身前,却又多了几个人质。 “秦小姐,答应你的三个人已经放了,你现在可以过来了,否则,这三个就活不成了!”白虎说道。 “好。”秦真真一口就应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而后,伸出手自己推着轮子就往白虎那边去了。 很快,她就到了台阶下。 白虎看了她一眼后,吩咐手下将她抬到屋里去。 秦真真任由他们动作,很快,她人便进了屋子。 她一进去,其他人也都跟着退了进去,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 “阿冲,让帕叔准备接应!”门刚关上,白虎就开始吩咐阿冲联系帕叔。 接着,他又亲自上前,要给秦真真搜身。 “你敢动,我就敢死,要不我们试试?”秦真真仰头看着他,笑得温温和和,可说出口的话,却狠绝无比。 白虎眯了眯眼,终究还是没动手。 但他放了句狠话:“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今天这里所有的人质。至少要多死一半。但你要是老老实实配合一点,这些人我一个都不多动,听懂了吗?” 秦真真却笑了起来,接着垂眸慢条斯理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而后缓缓说道:“白虎,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我会为了这些个无关紧要的人来委屈自己?他们的命与我何干?难道我救了他们,我就能多活几年?还是说,我救了她们,我就可以不用死了?你难道忘了,我手上沾过的血,不比你少!所以,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对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心生怜悯?” 白虎眉头一皱。 这时,秦真真忽又抬头盯住他,神色无比认真地说道:“白虎,你今天走不掉!” 白虎神色不由一变,脚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可这一步退出后,却在目光触到秦真真如今这幅模样后,又立马停住了。 接着他笑了起来:“秦小姐,这要是在你没发病之前,你说这些话,我可能还会忌惮几分。但如今嘛,你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子,你还能威胁谁?” 秦真真收回目光,轻笑了起来。 她不再说话。 可白虎心头却忍不住多了些许疑虑。 秦真真确实是身体不行了。可秦真真这个女人,当年能从一个贡品,一步步爬到能让塔爷都忌惮的位置,可想而知,她到底有多聪明! 甚至,即便到了如今这地步,塔爷依旧忌惮她,甚至不敢让她死! 这份能力,便是他,都自叹不如。 所以,哪怕秦真真眼前不过是一个走路都需要靠轮椅的废人,却依然能让他不敢放下警惕。 更何况,那就在这院子外面藏着的徐时,也不是个好易与的角色。 这两年,他不太关注外面的情况,徐时是怎么起来的,他并不是很清楚。可这山曲乡最近发生的事,他先前已经仔细跟付东的手下了解过了。徐时能把付东耍得像条傻狗一样,他指东他就不敢往西,甚至逼得他都敢跟塔爷去叫板了,仅凭这份算计就已经足以让人不能轻视了。 所以,这两个人到底还藏着什么手段? 秦真真那么认真地说他今天走不掉,白虎不觉得这只是一句虚言。 但,白虎不是付东。 就算今天他真的走不掉,他也不会慌,更不会怕! 与人斗,首先要得就是不怕死! 人一旦怕死,就先输了一筹了。 若是再让对方知道了你怕死,那一半就都输了! 白虎深知这一点。 可,徐时和秦真真二人同样也深知这一点。 那么,接下去就只能看到底谁的命更硬了! 第380章:搅局 凌晨两点。 距离白虎打响的那第一枪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只有时间的溜走,方能知道狄兰在南宫傲雪心中播下的爱情种子,是长成了参天大树,亦或是枯萎在沧桑岁月之中,当然这一切也只有狄兰和南宫傲雪最清楚不过了! 朝香宫鸠彦王进入公共租界,却遭到巡警的严格盘查;巡警说公共租界是大英帝国和美利坚合众国的属地,日本兵不能通过和滞留。 伊藤不败如何闯过兵警林立的曾家岩官邸大门?还得返回去说上一段。 他的故事,并不动听,语气自始至终,也皆是平淡,可了解他的人都明白,这场修行,并不如他所说那般,必磨难重重。 缎带飞舞,长剑凌厉,带起的劲风竟将烛火逼得忽明忽暗,尤其是二人的相互进击,每一次都惊险至极,偏又让人看起来不像是在生死相拼,倒像是同门师兄弟之间的切磋! 在食人族老巢向北倾斜大约三十度的线条上,有一片很茂盛的,看似是森林的标记,在森林的中央,又用血迹画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上画了一个醒目的骷髅头。 听完张扬的话,宋明月眉头深锁,抿嘴盯着张扬的脸瞧了半天,把张扬都看毛了。 “什么?”宋恩泽倒没有关注这件事,他还以为青龙会的会长,还是当初的那个傅天应,结果这才多长时间,傅天应就已经不再担任青龙会会长了。 狄兰听见南宫傲雪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目光却在找寻着吃饭的地方,心中自然欢喜万分! 风无双终于知道龙飞云的事了,内心里已不是当初离家时的兴奋了,而是平添了几分担忧! 耿卓回过神来,估计是跟杨洛混时间长了,脸皮的厚度一直在增长,所以脸不红不白的微微一笑。 那个家伙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白皮松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闷响,那个家伙胸口溅起一朵血花。 猛地一爪抓了出去,顿时四周的力量涌动,盖天乌爪穿梭而出,其中蕴含着神将恐怖的力量在其中。 雷火禁阵内,突然传来惊天雷爆,迷蒙的虚空中不知何时炸起了阵阵雷火,震得心惊胆颤,狂暴的雷火,宛若狂龙似的,凶焰滔天,强猛的威力,就连林昊都禁不住为之动容。 果然,他如今是一刻也不想见她的。否则,又怎会让人即刻送她回去。 一听完拂儿的话,莼兮的脸色全变了。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东西就是令安嫔产生幻觉的毒物。 林昊的感知涌入到这些宝物之中,原本只是随意放出感知,想把宝物分开而已,可随着感知注入,双目猛地一亮。 “哗啦,”雷云崩溃了,在退散的时候,从雷云的裂缝中洒落下浩瀚的五彩光华。 为了躲避梦神机的追杀。为了跑路,楚云损失巨大,原本念头有十二万九千六百。正好是一元之数,实力强大无比。 科涅夫上将擦擦脑门儿上的汗,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暂时对付过去了,接下来,就看战局的发展情况如何,不过,奇怪了,一位堂堂的军区司令员,竟然对一个少校军官如此的关注,为什么? 第381章:追击 四辆大半挂轰鸣着起了步,朝着前方努力冲去。 但大半挂虽然方便冲卡,可一旦停下,再起步时,提速就会比一般车要慢很多。 惠安看着两人,半响才一笑:“既然是误会,那就让它过去吧。”她不笨,自然是知道这个时候不和也不成了。 大殿正中的金钟忽然发出“咚”一声闷响,钟上所贴的符箓同时闪过一片灵光,勉强将来自钟内的冲击抵消。 那些火蚁虽然不强,却能飞能爬,灭之不尽,麻烦得很,他们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这两人只是比他们略长一些。 他此话一出,不只秦炎,便是赤水和齐俊秦襄等人皆是变了脸色。他这话的意思,便是要让赤水同他们完全断绝关系么? 院子里和房子里都是水泥地,围墙边摆放了几样农家,在院子里还停放着村长家最值钱的一台拖拉机,院子整体看起来很是整洁干净。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觉得干等着太浪费时间了。虽然红耳对红松林里的东西占有欲很强,但是只要它没来,我稍稍的收点,它应该不会太计较的。 这个,子晴可不好接言,她在林家注定了只是一个过客,可不想瞎掺合这些妯娌之间的纷争。再说了,这也是胡氏的一家之言,事情的真相子晴可不清楚。 成百上千的声音一起叫喊,这是何等的壮观,虽然我早有准备,但是依旧被震住了,这也太壮观了,忽然,已经冻结了的江面似乎出现了一点亮光,我慌忙转头望去。 子晴和林康平商量了会请客摆酒的事情,又想着从镇里给找个好大夫来给林耀祖瞧瞧,依林康平的意思,自然是送到京城去最好,可是,就林耀祖这身子,能经得住折腾吗?这事,还是要跟林家几兄弟商量。 秦羲早就已经说过,在这里,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只要灵气与魔气突破了两人的防御层,没得相救,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其实老猫也想把这件事压下来,可036科研所毕竟是总部直辖的。自己的兵在别的单位闹事,闹的那么大,还被对方遣回营区,可见036科研所对此大为恼火。 此时见风城一刀,主动站出,风无痕顿时老怀宽慰,隐隐有些自豪。 之后还有s、ss、sss级的划分,但那都是复数位的战列巡洋舰、战列舰还有航空母舰舰队所组成的庞大联合舰队,基本是不是栖姬级深海出没就不会遇上那样规模的联合舰队。 随即,只见叶芳婷走了进来,知晓古枫的身份之后,叶芳婷自然而然的也认了自己这位族兄。 他说话从来是慢条斯理的,从来是以德服人以理服人,宽厚待人。 两个保镖连忙跑过来,把绑在沙袋上汤姆放下,然后扶出去就医。 然而,命运似乎并没有就此放过她们,巴勃罗死后不到三个月,一直碍于大威名的墨西哥贩毒集团找上了门,他们的目的很简单。 她不是经常都把‘镇守府才新成立,哪来这么多资源让我们挥霍?每一个单位的资源都必须当做三份甚至更多来使用!浪费可耻~知道不?’这句话挂在嘴边吗? 第382章:可以死了 此时,山曲乡西面七八公里处的公路上,白虎那两辆大半挂正停着。 半挂车后面的集装箱,此时都打开了放下了尾板,两辆越野,一辆重型皮卡,先后从里面退了出来,接着掉头驶入了荒野之中。 他们走后不久,那两辆半挂便又重新启动,顺着路,继续往西。 …… …… 昏暗的车厢里。 秦真真独自一人坐在后座,闭着眼靠在那,身体随着车身的抖动,微微摇晃着。 忽然,坐在副驾的白虎抬头从后视镜中瞄了她一眼。 “秦小姐,你先前说我今天一定走不掉,现在如何?”他嘴角带笑,讥讽而又得意。 秦真真恍若未闻,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白虎见状,也不恼,呵地笑了一声后,便收回了目光。接着,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电话通后,他按了免提。 “帕叔,告诉那些人,我在山曲乡一共藏了两个炸弹,除了那个遥控的,另外还有一个计时的。他们还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徐时要是没死,那这颗炸弹就当做是我送给他们的过年礼物吧!” “好。” 对方应下后,就挂了电话。 白虎收起手机,又抬眼往后视镜内瞧了一眼。可秦真真却依旧毫无反应。 白虎见状,不由微微眯眼。 “秦小姐,你说他们会不会信?” 话落,秦真真的眉头终于微微皱了起来,接着她睁开了眼。 “你烦不烦?” 白虎脸上一僵,不由怒道:“秦真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徐时是你什么人。你现在告诉我,那些东西在哪里,我还能让他们放了徐时,可你要是执意不说,那你这情郎可就没机会见到今天早上的太阳了!” 秦真真看着白虎,嗤地一声就笑了出来。 “要东西啊?”她微微眯起眼,像一只小狐狸一般,“可以呀,你给塔爷传个话,就说,让他现在就死,他死了,这些东西就威胁不到他了。” 白虎闻言,不由得脸色一黑。 接着,怒极反笑:“行,希望秦小姐看到徐时的尸体的时候,也能这般伶牙俐齿!” “白虎兄弟这些年长进不少,成语都会说了!”秦真真又嘲讽了一句。 白虎怒哼一声后,再不多话。 秦真真又闭上了眼。 十来分钟后,白虎一行便到了无人区外。三辆车没有丝毫减速,飞快地从那块提示牌前一一掠过。 而就在他们刚进去后没多久,旁边不远处的黑暗中忽然冲出来一辆没开灯的吉普越野,追着白虎一行,也进了无人区。 差不多的时间,孔振东他们已经回到了山曲乡,跟负责拆弹的那批人会合了。 那屋子里的人质都已经被转移得差不多了,只剩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炸弹是绑在男的身上的,但炸弹上还多出了一根线连着一个按压开关,开关用胶带绑在了女人的大拇指上。开关已经按下,一旦松开就会爆炸。 这是一个双控制的炸弹。 遥控器到底在什么人手中还不清楚。孔振东带来的人当中倒是有能拆这炸弹的,可是沈明不信他。 所以,场面一直僵持着。 而在孔振东到来之后,沈明忽然就将他叫到了一边。 “孔队,徐时呢?” 孔振东没跟他提过徐时。 闻言,他眉头微微一皱,答道:“什么徐时?” 沈明冷哼一声:“孔队,你就别跟我装了。徐时就是引起这个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把这批恐怖分子引到了这里,才造成了今日这样的局面。我不管这个徐时到底是什么人,但今日你要敢包庇他,那我就敢把你当成恐怖分子的同伙处置。而且,我刚才收到消息,那批恐怖分子总共在这里藏了两颗炸弹。另外一颗,我已经安排人出去找了,目前还没找到。对方说了,只要我们把徐时交出去,他就告诉我们另外那颗炸弹的具体位置。所以,孔队,我再问你一遍,徐时呢?” 孔振东看着眼前这张不停张合的嘴,怒火翻涌间,抬手就是一拳,直接砸到了沈明的眉心上。 毫无防备的沈明,两眼一翻,人还没完全摔到地上,就已晕了过去。 无人区内,旷野无垠。 白虎一行三辆车,飞速疾驰着。而在他们后面约莫百来米的地方,有一辆吉普越野正如追踪猎物的独狼一般,一直远远地缀着。 二十来分钟后,原本一眼望不到底的荒野,忽然间周围就开始出现了一个个的山丘,高高矮矮,连绵不断。 车辆穿行在这些山丘之间,道路蜿蜒曲折,岔道也多了起来。徐时要想不跟丢,就只能拉近距离。可一旦拉近距离,这么大一辆车跟在后头,即便他不开车灯,也很难保证不会被发现。 不过,白虎他们似乎根本没想过他能跟上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很快,白虎之前说的一个小时眼见着就要到了,可帕叔那边却没好消息传来。白虎沉着脸,再次拨通了帕叔的电话。 “帕叔,徐时呢?”他边问,边抬眼瞧向车内后视镜。镜中,秦真真歪着脑袋靠在那,皱着眉,脸色难看,像是正忍着极大的不适。 白虎不由皱了皱眉。这时,电话里,帕叔说道:“之前你让我递的消息已经递出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后面那边就联系不上了。所以现在山曲乡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要不,我安排人去探探?” “不用探了!”白虎说完,就挂了电话。他阴沉着脸再次看向后视镜,这时的秦真真,脸上的痛苦之色,愈发的明显了。 白虎隐觉不对,忙回头喊道:“秦真真?” 秦真真却毫无反应。 白虎皱眉犹豫了一下后,探身过去,伸手就往秦真真的膝盖上推去。 看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秦真真膝头的时候,后者霍然睁眼,搁在腿上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一把就攥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扯,竟直接将他两百多斤的身体,扯得往她那又探出了一段。 同时,秦真真左手挥出,一抹寒光,直接抹向了白虎的脖子。 这几个动作,其实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没人能反应得过来,就算是白虎也一样,毕竟在他看来,秦真真早就是个废人。谁又能想到,这个早就连走路都走不了的女人,竟然还能有这般身手! 可白虎,毕竟是白虎。 生死刹那间,他完全靠着本能和超强的身体控制能力,愣是将自己的身体又往上抬了半寸。 也就是这半寸。 锋利的匕首刀尖划过了他的衣领,只听得刺啦一声,他那黑色冲锋衣的衣领瞬间就成了两半,像是张开了一个大口,正在嘲笑。 而秦真真一招未得手却并未放弃,直接回手,就往他被秦真真攥住的右手手腕上割去。 白虎因为座椅和姿势的问题,根本来不及阻拦。 刀刃划过手腕,鲜血直接飚溅。而这一刀,割断的不止是血管,还有筋脉。 白虎的右手废了。 白虎面目瞬间狰狞,旁边的司机终于发觉不对,一脚刹车之下,秦真真猛地往前扑来,可空中寒光掠过,那把沾了血的匕首却又再次插进了司机的脖子里,准确无比。 鲜血迸溅而出,甚至溅入了白虎的眼睛里。 白虎想要摸枪,可他的枪在右侧,而他的右手已经废了。等他想从司机身上摸出枪来的时候,秦真真却比他速度更快。 这前前后后甚至不到十秒的混乱,在此刻,又平静了下来。 司机的鲜血已经不再迸溅开来,却还在不停地汩汩而出。 秦真真白着脸,喘着气,一脸平静无波地看着白虎。 “我说过,你今晚走不掉。” 白虎僵坐在那,他始终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一直在装虚弱呢?还是说,她真能有这么大毅力,自己都快死了,竟然还能在这样的情境下,一杀二? 明明即便是秦真真全盛时期,二人对打,她也不见得能占得便宜。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错了? 这时,中控台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虎哥,怎么不走了?” “让那两辆车上的人都老老实实坐在车上,不要下来。”秦真真说道。 白虎盯了他一眼后,拿过对讲机,下了命令。 “你杀了我,你也走不出这里。”放下对讲机后,白虎又道。 秦真真却笑了一声:“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 白虎闻言,眉头一皱。 “你输在你觉得我不想死!”秦真真看着他继续说道:“可这样的日子,给你,你想活吗?” 白虎不由得愣住了。 秦真真的经历,他还是比较清楚的。如果抛开其他不谈,秦真真这一辈子确实过得够惨的。三四岁时被拐卖,然后就一直被当做幼妓培养,直到十岁时,她一钎子捅死了一个外国老头,然后被塔爷带了回去。可这之后的十年,更是地狱。从不间断地药物试验,惨无人道的训练,还有各种羞辱,好不容易出了头,可也因为药物原因,一直被塔爷牵制着。 到如今,三十多岁的年纪,身体就已经完全不行了,只能靠药物吊着,苟延残喘。 确实,要换他,他也不愿意过这种日子。 所以…… 想到这里,白虎蓦地睁大了眼睛。 “你拿那些东西去威胁塔爷,其实是想给徐时铺路?你想看着他搞垮塔帮?” 秦真真看着他,忽地莞尔一笑:“你答对了!所以,你可以死了!”这话音未落,枪声便炸了开来。 白虎死不瞑目。 而这时,后面那两辆车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也不再管刚才白虎下的命令了,两辆车上的人纷纷开始下车。 可就在此时,后头突然亮起一道车灯。刺目的光亮,一下子就将那些下车的人笼罩了进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那里。 枪声伴随着子弹冲入了光中,射进了他们的身体里。 秦真真靠进椅子里,听着外面震耳的动静,呵呵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忽然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她本就是强弩之末,刚才那一番动作,更是耗尽了她所有的精气神。 如今……只希望徐时动作快一点! 这样,或许还能再见上一面。 也不知道三儿怎么样了…… 车外的交战似乎很激烈,秦真真隐约间似乎听到了爆炸声。透过窗户,她还似乎看到了一点火光。 明明暗暗,恍恍惚惚。 有人拉开了车门。 弯下了腰 凑过来 喊着她的名字 真真 真真 你听得见吗 …… …… 我听见了。 真好。 第383章:活路 风穿过山丘谷道,呜呜咽咽,凄厉而又悚然。 “徐爷……” 普达站在车外的黑暗中,轻声提醒:“狼群过来了。” 车内,徐时坐在后座,秦真真歪倒在他的怀里,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闻声,徐时抬手看了眼时间,此时,凌晨四点刚过。 距离天亮,大约还有三个小时。 “把白虎他们的尸体扔出去,送给它们。”徐时说道。 白虎他们三辆车上,除开秦真真之外,总共有八个人。 这八个人,此时都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其中有六个人的尸体,都被普达塞进车里烧了,这会儿估计已经成焦尸了。只有头车上白虎二人的尸体,普达他们之前一直没过来处理。 不过,也好,这会儿正好喂狼。 现在天还没亮,这无人区里情况复杂,先前要不是一路都是跟着白虎他们的车,估计这一路进来也没这么顺利。所以,不管他们接下来是撤退还是继续往里走,都不适合立马行动。 况且,徐时也需要缓一缓。 陈大彪刚才也受了伤,也需要缓一缓。 大家都需要缓一缓。 白虎二人的尸体被普达扒得差不多后,拖到了远处,扔在了石头滩上。 很快,不远处的灰狼看着他退去后,就朝着尸体围了过去。 可实际上,狼并不爱吃死人。 他们被鲜血的味道吸引而来,看到普达送出的两具尸体,他们围着转了几圈后,又退开了。 他们继续盘桓在山丘的阴影里,不靠近,却也不离开。 仿佛在防备着什么,又仿佛是这无人区里的神灵,感应到了生命的逝去,前来祭奠。 天到底还是亮了。 星辰逐渐淡去,天空的颜色,由深转浅,渐渐成了脆蓝的颜色,热烈如生命。 秦真真早已被徐时安顿到了他们开来的那辆吉普车里。 白虎他们的东西,挑了些有用的,被徐时留了下来。 都收拾好了之后,徐时靠在车边抽烟。 风很冷,吹在脸上,像是刀割一般。烟烧得很快,才刚抽了一口,三分之一就没了。 普达走了过来,看了眼徐时后,犹豫着问道:“徐爷,我们接下去去哪?” 去哪? 如今天大地大,却似乎已经无处可去。 山曲乡的事,一步错,便步步错。如今虽然白虎已死,可那些被牵连进来的无辜性命,却不能没有个说法。 他本想好了赎罪,可如果他这个时候一死了之,普达怎么办。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样子,已不是靠着付东提供的那点东西,就能脱身得了的! 更何况,他不信孔振东。 孔振东这个人,他不坏。可他身上牵绊的东西太多,做事豁不出去,那么到最后,被豁出去的,只能是徐时和普达。 火红的烟头在风中,迅速燃烧着,片刻功夫,就已没了大半。 徐时又抽了一口后,抬头看向普达,道:“叫大彪过来,我有话问他。” 普达没能得到回答,垂眸藏下眼底的忧虑后,便应声去找王大彪了。 等王大彪过来,徐时抬眸打量了他两眼。 先前与白虎的人动手时,王大彪肩膀上中了一枪,不过运气好,子弹只是擦着了骨头,倒没嵌里面。普达帮他把子弹挖了出来,再吃上两片止痛药,如今除了抬手时会痛之外,倒也没其他影响。 徐时递过一根烟:“怎么样?还行吗?” 陈大彪一边接烟,一边回答:“还行!” 徐时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后,又问:“石头城,风沙镇,去过吗?” 陈大彪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才点头道:“去过一回,不过是好些年前的事了。您想去风沙镇?” 徐时点上烟,含糊道:“跟我讲讲这石头城,风沙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陈大彪想了一会,才道:“其实就是个位于天山脚下的地下溶洞。底下地形十分复杂,有些地方直通暗河,掉下去连尸体都找不到。据说是上世纪的时候一些逃犯发现的。现如今,也只有白虎那边的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具体位置。” “你不是去过一回吗?”徐时问他。 陈大彪讪笑一声:“那次去不是我开的车,路上还睡着了,到了地方才醒的。况且,那次去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即便没睡着,这路多半也记不清了。不过,有一点我记得,当时我们是中午吃过饭出发的,到那地方天差不多快黑了,大概有六个多小时,中间没停。速度倒是不快,四五十码左右,可能绕了路。” “那,那地方现在有人吗?”徐时沉默了一会后,又问。 陈大彪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但我当时过去的时候,里面有一些人看着像是长期住在那的,但不多!” 徐时沉吟了一会后,便让陈大彪继续去休息了。 陈大彪说得应该都是实话,如今刘康明和白虎都已经死了,他没必要再在这种不太要紧的事情上隐瞒他什么。 按他所说,这所谓的石头城风沙镇应该就在天山脚下。那么只要他们朝着天山的方向开,到了天山山脚后,沿着山脚走,找到那溶洞,应该不难。 两辆车的油箱,倒是都还有大半,再开个五六百公里,应该都不成问题。如果顺利,他们应该能在汽油耗尽之前找到溶洞。 可前提是顺利。如果不顺利,一旦汽车没了油,别说找溶洞了,连生存都会出现问题。如今可是冬天,无人区夜里的温度足有零下二三十度。这个温度下,要是再来场雪,以他们现有的那点物资,要是汽车没了油,很难抗得过两天。 况且这地方还有狼,数量还不少。 下了雪之后,狼群缺少食物,目标就会放到他们这些人身上,就更加危险了。 但,无论多大的危险,徐时都没得选。 此时若是掉头往回走,只要他们走出无人区,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手铐。如果他们敢反抗,那么迎接他们的只会是子弹。 徐时自己无所谓,可普达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他在跟着秦三的时候,打架斗殴肯定不少,但人命……应该是没有的。秦三当时负责的都是些相对正规的产业,没有那么多的风险。只有在跟了他之后,普达才开始沾上这些血腥。 所以,无论如何,他还是想给他搏一条生路。 无人区面积广袤,其实处处都是出口。无论是孔振东的人,还是哈市这边的人,不可能防得住所有地方。但他们的油箱支撑不了他们四处找出口,物资也不够,还得防备下雪。所以,与其漫无目的地乱跑,不如先认准一个目标。 只要他们能在三天内找到石头城,那么活下来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想定了之后,徐时便招呼普达他们上车。 他带着秦真真开那辆吉普,普达和陈大彪则开白虎他们留下的那辆丰田越野。 出发时,太阳刚刚升起。 金灿灿的阳光,越过周围那些高高的山丘,将深色的山体染上了一条金线,看着颇为壮观。 阳光在地面上无声流淌。 汽车在山丘之间,肆意喧嚣。 手机信号早已丢失,不知什么时候起,连指南针都失效了。 但好在他们运气不错,太阳快至头顶时,远处的天山山脉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突然就横在了眼前。山顶的白雪,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满是圣洁的味道。 看到了天山,便已成功了一半。 此时,周围的山丘忽然就少了起来,大地重新变得平坦。 前方山脉起伏,两侧旷野无垠,荒凉而又震撼。 又开了大半个小时后,原本一片荒凉的大地上,忽然开始出现植物的痕迹,虽然如今都是干枯的状态,但只要到了开春时,这些生命便又会重新从泥土迸发出来,再次向这个世界问好,宣告它们的存在。 真好。 不远处,雄伟山体犹如平地而起,陡峭而上,巍峨壮观。 第384章:小黄花 十一点左右,徐时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天山山脚。 山脚处碎石嶙峋,却又在石缝中长满了一株株的小植物。严寒之中,竟然还有植物开了花,简直就像是奇迹。 米粒大的小黄花开在细细的毛绒绒的花杆上,大风吹过时,簌簌抖动,弱小而又坚韧。 这就是生命的神奇之处。 矛盾而又和谐。 “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徐时下车跟普达他们打了个招呼后,就在周边溜达了起来。这地方静谧,没人打扰。他想,或许真真会喜欢。 没多久,他便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是山坡上一块凹进去的地方,里面吹不到风,这个时间还能晒到太阳,甚至里面还长了些草甸,开满了先前他看到的那种米粒大的小黄花。 很是不错! 于是,他又返回去叫上了普达和陈大彪,拿了铲子,抱上了秦真真。 这地方狼多,坑得挖得够深才行,还得再在上面压上一些大石头。 这是个不小的工程。 三个人忙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将秦真真给安顿好了。 弄完后,普达叫上了陈大彪就先往回去了。徐时在那个石堆前坐了下来,摸出了昨夜从旅舍带出来的那瓶草原王,打开后,猛灌了一口。 接着,他就这么静静地坐了十来分钟。 “走了!”这是他唯一开口说的话。说完,他起身站在那,又盯着那石堆看了一眼后,便转身走了。 或许他再也不会来,但没关系,殊途终将同归,你我都将同归于这片土地,只不过,你早一些,我晚一些而已。 所以,你不必留恋,我不必不舍。 我们终将会再见。 回到车旁,普达站在车边抽烟。看到他过来,猛吸了一口后,就甩手将还剩不少的烟给扔了。 “徐爷。”他喊了一声。 徐时听到这两个字,忽然有几分想笑。他抬眼看向普达,无比认真地将眼前这个还不到二十五岁的年轻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其实,他有些想不明白普达的视死如归。 他虽没有亲人,可他也有能在除夕夜坐到一起把酒言欢的朋友。这些都是生命的牵绊,可他似乎放弃得无比干脆,偏偏,放弃的理由,却只是跟着他做着这种见不了光也得不了赞扬甚至连自我都没办法抚慰的事。 如果换成他是这个岁数,他想,他没有普达这般的……勇敢! 那个时候的他,意气风发,工作,学习,生活,处处满意,怎么可能舍得放弃。 想到这里,他笑了一下。 “以后别喊徐爷了。” 普达微微愣了愣,旋即也笑了一下,略显腼腆:“那我以后叫哥,行不行?” “随你,都可以!” 此时,已到下午一点。 阳光正好。 徐时和普达对好了时间后,就兵分两路,徐时沿着天山山脉往西走,普达则带着陈大彪顺着这山脚往东走。 为了尽量省油,所以,不管找不找得到这石头城,一个小时后,徐时原地等待,普达他们往回走跟徐时会合。 之前一路过来时的好运,似乎在此时用完了。 徐时开着吉普越野,沿着这山脚,晃晃悠悠开了一个小时,别说地下溶洞了,就连旅舍老板说的石头河也没瞧见。 一个小时已经到了,徐时只好把车停了下来。 但普达他们过来,估计得两个小时左右。 徐时便下车,步行往前搜寻。 结果,没走多远,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头狼,站在了不远处的山坡上,正盯着他呢。 徐时微愣了一下后,也没在意。 一般来说,狼很少会主动来攻击人。尤其现在还是白天。 可,徐时又走了一段后,发现那狼还没走,就一直在他前头,跟他始终保持着跟先前差不多的距离。 不靠近,也不离去,始终留意着他。 徐时皱了皱眉,隐隐觉得有些古怪。 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后,那狼忽又掉头跑了。跑出去二三十米左右,又停下,回头朝他望着。 那感觉,就像是要引着他去什么地方。 徐时犹豫了一下后,往前走了一段。 果然,那家伙又往前去了。 就这样,它跑几十米就停下来等一等,等徐时追上,再继续往前。半小时后,徐时忽然就听到了前面似乎有些水声。 他下意识地往山坡上走了几步,站在了高处后,往远处一望,果然便瞧见了远处有一处河床。 水声是附近的山坡上传出的。有细细的水流沿着山坡流下来,滴滴答答地在石滩上蜿蜒着,最终消失于远处的河床。 河床里基本不见水流,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石头,填满了整条河道。 河道起于前方不远的一个山坳,顺着山势往下,又沿着山脚,一路往西,看不到尽头。 但直觉告诉徐时,这就是旅舍老板口中曾提到过的石头河。 而石头河的尽头,就是石头城,也就是那个地下溶洞。 徐时不由欣喜,下意识地回头去找那头狼,可不过片刻功夫,却已不见了它的踪影,不知去了何处。 徐时看着它最后站的地方,有些失神。 他想,或许只是巧合吧。 再回到车子旁时,两个小时已经快过去了。没多久,普达他们就到了。徐时招呼了他们一声后,就率先朝着前方驱车而去。 十来分钟后,徐时一行就到了那条河床附近,然后顺着这河床,再一路往西,又开了一小时左右,终于原本逐渐远离天山山脚的河道,再次靠近了过去。 十来分钟后,河道终于到了尽头。 这又是一个山坳。 尽头处,有一个湖。湖不大,半亩左右,湖水看不出深浅,但清冽见底。微蓝的颜色,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绕过湖后,山坳在这里拐了个弯,拐过去,便可见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像是山兽张开了大嘴,正等着猎物自动上门。 徐时看到洞口后,又招呼普达他们,把车退了出去,停到了山坳外面。 此时已经下午快六点了。 日头西斜,这山脚下已经开始昏暗起来了,山头的白雪却还在阳光之中,熠熠生辉。 地下溶洞不分白天黑夜。 徐时打算吃点东西,休整一下,再进洞。 趁着休整,徐时又在这附近转悠了一下,发现了一些动物粪便,看大小形状,像是马粪,数量还不少,都集中在这溶洞附近。 一个小时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徐时三人把物资分成了三份,最大的一份和装备一起带在了身上,另外两份,一份放在车上,另一份藏到了附近的山坡上。 之后,理好装备,锁好车,就开始进洞了。 洞内漆黑,时不时有些滴水声从洞内深处传来。 徐时三人打着手电,默默穿行其中。 洞内一开始很宽阔,脚下也还算平坦,但大概走了三四百米左右,路面就开始往下了,也逐渐不平整起来,但洞道依然十分开阔。 往下走了几分钟后,洞道再次趋于平缓,但洞道开始分岔了。三个洞口,一个略小,另外两个差不多。 陈大彪早已不记得当初走过的路,徐时只能通过观察地面痕迹来判断。 正如他之前所猜测,这里面确实有马通行,他很快就在其中一条洞道内找到了一块干掉的马粪,而且并不完整,像是掉在这的! 三人沿着这洞道又往前大概走了十来分钟左右,忽然前方豁然开朗,一个极大的洞腔出现在眼前。 洞顶是一条裂缝,黑漆漆的望不见头。这洞腔亦是一眼望不到头。洞内还有好几个小水潭,其中有几个幽深不见底,很可能直通地下河。 在这里徐时发现了不少人类痕迹,比如没有烧完的木柴,扔在角落里的破旧衣衫,还有一些泡面袋子什么的。 徐时翻动了几个残留的火堆后,转头叫过不远处的陈大彪,问他:“你当时进来的时候,是在哪里看到的人?” 陈大彪抬头四处望了望,道:“应该就在这地方,但我当时也只是猜测,他们具体是住在这洞里的哪个地方我不清楚。” “这地下溶洞的另一个出口在哪?”徐时又问。 陈大彪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但我听刘康生提过,说是这溶洞有好几个出口,其中一个出口离一个叫库什村的地方比较近,骑马大概一天时间就能到。” 库什村? 徐时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但刘康生既然对这个距离如此清楚,那白虎他们走的,很可能就是这条路线。 徐时不再问。 三人继续往前摸索。 又走了十几分钟后,这洞腔开始变得狭窄起来,最窄处,不到两米宽。可过了这个地方,又开始变得宽阔起来。 再往前约莫百来米左右,洞道又开始分岔。 好在常走人的洞道内,必然会留下不少人类痕迹。找到正确通道后,三人继续往前。 又经过了几次岔道,走了四十来分钟后,原本寂静得只有他们三人脚步声的洞道里,忽然就多了些动静。 隐隐约约,像是有人说话。 徐时三人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调暗了手电。 又往前走了约莫百来米,拐过了一个弯后,那些声音顿时清晰了起来。确实是说话声,甚至还有音乐声。 除此之外,还隐约有光从不远处的拐角处透过来。 徐时关了手电,带着普达二人摸了过去。 到了拐角,探头一看,又是一个很大的洞腔。高处不见顶,底下还有条裂缝,裂缝中水流涌动,深不见底。 一群人,约莫六七个,正在这水流旁边的石滩上,喝酒聊天。有人拿着个手机在放歌。 而在他们这些人的身后,靠着石壁的位置,堆放了不少物资。有水,有吃的。再远一点的地方,拴着几匹马。 这些人说的都不是普通话。 普达在旁边轻声提醒:“都是蒙语。” 徐时转头看他:“你听得懂?” 普达却摇摇头。 倒是陈大彪忽然开口道:“是白虎的人。我刚听到他们说到了虎子哥这个词。” 徐时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陈大彪还能听懂蒙语,哪怕只是一个名词。 如果眼前这些人真是白虎的人,那么他们在这,应该就是来接应白虎的。 徐时沉吟了一下后,转头示意普达二人先退。 第385章:打猎的 解决那几个人并不难。但,徐时需要抓到活口。 三人一路退回了上一个拐角。 “大彪,刚才那些人里面,有你见过的吗?”徐时看向陈大彪问。 陈大彪摇摇头。 还真是一点意外都没有。徐时无奈了一下后,道:“我要抓活口,待会你们下手的时候,稍微注意点,别都弄死了。” 陈大彪和普达纷纷点头。 “大彪,你先过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坐下休息,弄出点动静来。对方一看到你,你就往这边跑。跑的时候,别跑直线,你也不用太担心,你身上穿着防弹衣呢,只要别运气太差,就死不了!”徐时又朝着陈大彪说道。 陈大彪对于徐时让他去做诱饵的事,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如今没死,已经算是徐时开恩了,至于其他的,他也不敢有意见。 “行了,去吧。”徐时说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陈大彪转身就往前去了。 按照徐时说的,走到了半道后,他便在旁边挑了个大石头坐了下来。坐下后,他就开始拿脚踢地上的石头。 动静不算大,但在这种空旷的空间里,一点点声音也会被放大。 没多久,前面那些人就静了下来,显然,他们已经听到了陈大彪弄出来的这些动静。果然,没一会儿,徐时就看到不远处那个拐角那有人探出了脑袋。 看到陈大彪后,那人大约是愣了一下。 而后,那脑袋又缩了回去。 过了会,一个人从那个拐角走了出来,手里捧着支枪,却不是手枪,而是那种老式的霰弹枪,一枪打出去跟天女散花一样,能把人打成筛子的那种。 这种枪稳定性相对差一些,后坐力比手枪大很多,但威力大。 徐时看到这枪后,眉头就皱了皱。 这时,那陈大彪也‘正好’转头看到了那个人,顿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一蹦三尺高,掉头就跑。 而那人见状愣了愣后,立马拔腿追了过来。 “站住!”那人还喊了一声,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带着奇怪的音调,在这洞腔里不断回响。 陈大彪却恍若未闻,只顾埋头猛跑。 很快,他就跑过了徐时他们藏身的那个拐角。 “再跑我开枪了!”那人又喊了一声,话音落下没多久,他也到了拐角。人刚过来,甚至都还没看清这拐角后面的情况,一道黑影忽然从旁扑出,精准无比地扑到了他身上,直接就将他扑倒在地。 而落地的瞬间,又有人一脚上前,直接就将他手机抓着的霰弹枪给踢了出去。 这时,陈大彪已经停下了。回头看到被踢开的霰弹枪,便转身回来,弯腰捡了起来,枪身一转,枪口就对准了那人的脑袋。 刚张开的嘴巴,顿时就哑了声。 这时,普达突然拽住他的头发,按着他的脑袋就往石头上磕去。这一磕,顿时将他磕了个七荤八素。 再接着,胳膊往脖子里一勒,不过几秒功夫,人就翻了白眼。 这边人刚晕过去,拐角后又有人追了过来。 这回是两个。 徐时一脚绊倒一个,陈大彪枪口顶上一个。 一人僵立原地,一人躺在地上刚要喊出声,就被徐时拿枪顶住了脑袋。 普达上前缴了两人的枪,徐时看了看两人,问了一句:“你们俩谁会说普通话?”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人抢先回答:“我会说。” 另一人紧接着也张口答了一句,只是出口就是蒙语。反应过来后,又赶紧补了一句普通话:“我也会。” 两人的普通话水平听上去都差不多,至少语调上差不多。 徐时听后,抬头看向普达。 普达会意。一步上前,直接勒住了那个站着的人的脖子。 而被徐时顶住脑袋的那人,看到这一幕,脸色更白了,忍不住颤着声音问:“你们……是什么人!” 徐时没接他的话,转头让陈大彪去拐角那望风。 等陈大彪站好位后,徐时才又低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你们是谁的人?”他明知而故问。 男人似乎愣了愣,接着,垂眸避开了徐时的目光后,开口答道:“我们是库什村的村民,进山来打猎的。” 呵…… 打猎的村民,还挺会给自己找身份的。 徐时仿佛丝毫没有怀疑一般,又问道:“库什村?往哪走?” 男人犹豫了一下后,道:“你们要去库什村吗?要去的话,我可以带路!”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仿佛在犹豫挣扎些什么,片刻,才开口恐吓道:“你最好说的都是真话!” “兄弟!我没骗你!我发誓!我真知道库什村怎么走!”男人连连保证。 这时,大彪回过头轻声道:“又有两个人过来了。” 徐时闻言,原本顶着男人脑袋的枪,忽然往回缩了一下,接着直接顶到了男人嘴巴里。 徐时竖起手指,朝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男人瞳孔颤了颤,脸上的惧色一下子浓了不少。 大约是这边突然没了动静,那两人一下子警惕了起来,甚至,把枪上了膛。普达悄悄将那两个晕过去的扛到了一边放着,而后和陈大彪两人一起躲到了拐角后的黑暗中。 脚步声越来越近。 直到拐角处,这两人忽然停了下来,而后其中一人开口喊了一声,喊得是蒙语。 这边静谧无声。 那两人没等到回应,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继续往前。 拐角这边,一片黑暗。 两人小心翼翼地露了头。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从下而上,直接撞在了其中一人握枪的手上。霰弹枪脱手而出,另一人瞬间调转枪头,就要开枪,可这个时候,一道刺目灯光忽然就照到了他脸上。 他下意识地闭眼转头,开枪的机会也随之错失。 而这灯光只亮了一瞬,消失时,两人头上都已经顶上了枪口。 “枪给我!”普达朝其中一人伸出手。那人犹豫了一下后,交了枪。 普达拿过枪,轻轻放到一边后,突然伸手,一把拽住那人头发往自己这一拉,同时屈膝顶上。 那人刚闷哼出声,又被普达直接一肘重击在后心处。顿时间,人如秤砣一般,砰然砸到地上。 虽然没晕,但已痛得连喊都喊不出了。 再一脚过去,那人头猛地往后一扬,抽了两下后,便没了动静。 也不知是死还是活。 昏暗中,徐时看不清那人到底被达成了什么样,可普达这三招连手,着实够狠。这人吃了这三招,即使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他不由得抬头看了普达一眼。 这小子,如今下手,是越来越果断狠辣了! 那一人看着这一幕,惊愣了片刻后,忽地回神,张嘴就想喊。可陈大彪一枪托上头,直接将这已经到了嘴边的声音,又给砸了回去。这时,普达补了一下,那人晃了一下,也砸到了地上,没了动静。 此时,五人中唯一还醒着的那个,已经吓傻了。 徐时把塞在他嘴里的手枪往回抽了出来,然后再度开口:“你们还有几个人?” 那人愣愣看着徐时,片刻,才猛地颤了一下,像是终于回魂了一般,颤声道:“还有一……一个!” 徐时点点头,接着忽地伸手,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一用力,只听得咔地一声轻响,这人下巴就被徐时给卸了关节。 “再留一个,其他的都塞上石头,扔水里吧!”徐时道。 这些人刚才一看到他们就想开枪,说明之前在白虎手下,也都不是什么善茬,估计这一个个手上,都沾过人命。 既如此,就没必要再留他们的性命。 徐时说完之后,又把眼前这人的两条胳膊给卸了关节,然后起身就往前走去。 这人瑟缩着从地上拱了起来,缩在了角落里,靠着墙,哪怕并未被绑住手脚,可根本不敢动,也不敢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普达和陈大彪两人往其他几人的衣服袖子里,裤腿里面塞石头。 等到塞差不多的时候,两人把人一抬,往后面走到有水潭的地方,甩手一扔。只听得扑通一声,人便没了影。 这里的水潭,十个里面九个都能通地下河。人被扔进去,往下一沉,再见天日,不知道得要什么时候了。 刚才和他一起跑过来的那个男的,被普达他们留了下来。 而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了些许石头滚动的声音,但只有几秒时间,就没了。 他知道,那人也被解决了。 这前前后后,甚至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他们六个人,没了四个。 第386章:叩问 十来分钟后。 还是那个洞腔,还是那片石滩,但石滩上坐着的人已经换了大半了。 徐时拨了拨身前的火堆,又往里面加了两根木柴后,伸手摸出身上那瓶草原王,灌了一口。 烈酒配篝火,是这寒冷天气里的最佳拍档。 徐时呼了口气后,点了根烟。 抽上后,他抬眼看向对面那个被他卸了下巴的男人。看不出具体年纪,但应该不大。 “从这里到库什村,还要走多久?”徐时开口问。 男人冲徐时眨巴了两下眼睛,抬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你伸手指就行!”徐时道。 男人似乎有些委屈,垂眸静了一会后,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个小时?” 男人摇摇头。 “一天?” 男人点头。 倒是跟陈大彪提过的刘康生的说法差不多。 “库什村那边到塔县要多久?” 这话一出,男人明显整个人僵住了。他控制不住地抬头看了徐时一眼,眼中满是惊骇。 徐时满脸冷漠,微微凹陷的眼眶里,眼神深邃得就好像是这溶洞里的深渊,深不见底,惊心动魄。 男人只一眼便不敢再看。 他犹豫了一下后,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两只手。 “十天?” 男人又犹豫了一下后,却还是点了点头。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后,转头示意普达把他下巴装上。 普达刚一动,那人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一不小心就摔到了地上。 “别动,给你下巴装上!”普达皱眉说了一句。 男人愣了愣后,略微松了口气的同时,裤裆里却忽然有一片深色晕了开来。 旁边,陈大彪看到这场景,大约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遭遇,脸上闪过些不自然。 普达装下巴的技术不咋样,折腾了一会才给装上,男人痛得脸都白了,装好后,好一会都不太好张嘴。 缓了好一会儿后,才总算是能说话了。 这时,徐时又问道:“除了你们之外,还会有人过来接应吗?” 男人身体猛地一颤,低着头,片刻,才嗡声道:“出了洞,会有三个人过来接应。” “还有多远出洞?”徐时又问。 “走路的话两个多小时,骑马能快点,一个半小时左右能出去了。”男人小声回答。 徐时不再问话,转身拿了一瓶水扔给他后,便自顾自在旁边寻了个平整的地方躺下了。 “你们俩轮流休息,四个小时后出发。”说完,徐时就闭上了眼。 现在十点都还没到,四个小时后出发,骑马一个半小时左右,他们出洞的时候,天还未亮。 时间正好! 四个小时后,徐时从浅眠中醒了过来。 吃了点东西后,他让普达把那男的先带到后面的洞道里去。等到他们走后,徐时走到另一个一直处在昏迷中的男人身旁,蹲下身在他脸上拍了拍,见他没有苏醒迹象后,伸手拔出匕首,再拿过他的手,一匕首下去。 男人惨叫着睁开了眼。 徐时拔出匕首,抵到了男人眼前。 惨叫声戛然而止。 “问你几个问题,答得好,就让你活着。答不好,就让你到地下河里去游个泳。”徐时说着,收回了匕首。 男人往后缩了缩,可再对上徐时的眼神后,又不敢动了。 “洞口还有多远?” 男人颤了颤嘴唇,答道:“走路三个小时不到。” “骑马呢?” “两个小时不到点。” “外面有人接应吗?”徐时把之前问过另一个人的那些问题都问了一遍,答案和那个人的相差无几。 徐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后,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杀过人吗?” 男人一愣之后,慌忙摇头否认:“没有!我没杀过人!真的!” 徐时听后,转头喊了一声普达。 很快,普达就把另一个人带了过来。 徐时指了指那个人,道:“现在你们俩只能活一个,杀了他,你就能活,敢吗?” 男人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看了徐时一眼后,眼中却又瞬间多了些许狠色。 徐时看在眼中,忽地低头笑了起来。 人呐,总爱说谎,可又总圆不了谎! 徐时起身站了起来,甩手将手中的匕首扔给了陈大彪。 陈大彪诧异地看了徐时一眼后,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是只用留一个的意思。 十分钟后,五人变四人。 那个叫朱日嘎的男人骑着马打头,徐时三人,跟在后头,一行四骑,循着这阴暗潮湿的洞道,逐渐远去。 凌晨四点多点。 天山腹地的某一处隐秘山坳中,马蹄声打破了此间幽静。 “接应的人在前面坳口的木屋里面。”为首的朱日嘎大约是担心徐时不信他,没等徐时询问,就率先解释起来。 相比于天山另一边无人区里的寒冷,这天山腹地的温度倒反而还好。虽然也在零下,但可能因为没有风的缘故,倒反而不觉得很冷。 徐时没有接话。 朱日嘎见状,也不再吭声。 又走了约莫二十来分钟,四人逐渐到了坳口附近,隐隐约约,已经能看到木屋的屋角了。 徐时让朱日嘎停了下来,普达翻身下马,摸了过去。 这一去,就去了二十来分钟。 终于返回时,他身上多了些血渍。 “里面就一个人,已经解决了!”普达说这话时,看到徐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时,愣了愣,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胸前有些血渍,于是转身去旁边树林子底下寻了些积雪,往身上搓了搓,把血渍搓掉了之后,才又回来。 “下次别一个人行动。”徐时说了一声后,就朝前去了。 普达垂眸翻身上马,默默跟了上去。 陈大彪看看他,再看看徐时,啥也不敢说。 至于朱日嘎,吓多了之后,已经麻木了,只是脸色有些白而已。 很快,四人就到了木屋那。 木屋里没什么打斗的痕迹,死者躺在那张木头搭出来的床上,手脚摊开,身下有血正滴滴答答地从木头缝里渗出来,砸在地上。 屋子里有个火炉,火炉里还有火,暖融融的空气里,此时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徐时看了一眼便退了出来。 站在门外时,寒冽的空气扑在脸上,让他胸口的不适感稍微减轻了些。 他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普达,忽然觉得,或许有些事,他又错了。 这一趟,他的初衷是想为普达找条活路,可再这么杀下去,普达还能活吗? 如今他在,他能压着他,可如果他不在了呢?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要怎么才能压下这股杀性? 谁能保证,之后漫长的人生里,他一步都不会走错? 万一走错,这般杀性,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一路过来,他似乎正在以正义为借口,摧毁着一个年轻人心中本该有的柔软和善意。而他自己,其实也用着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发泄,在迁怒,在自毁! 徐时收回目光,又摸出了那瓶草原王,给自己猛灌了两口。 烈酒入喉,汹汹似火一般,烧得人昏昏欲醉。 他该怎么办? 到底要怎么做,才是真正的对! 寒夜寂寂无声。 可他内心,质问却震耳欲聋。 …… …… 徐时四人在木屋里住了下来。 溶洞里那些物资被普达他们三人全都搬了过来。 有了这些物资,他们至少可以在这木屋生活一周。 不过,徐时也没打算在这里多待。但他需要理一理自己,理一理这一切。 而就在他叩问自己内心的时候,孔振东带着人,终于找到了石头城,看到了徐时他们停在那个湖附近的两辆车。 其中那辆丰田车,前座空间内到处都是飞溅开来的血渍。从飞溅开来的血量看,那个人应该是活不下来的。 而过来的路上,他们同样也发现了那两辆被烧得不成样子的车。车里有尸体,初略数了一下有六具,其中有三具尸体被火烧得融在了一起,乍看之下,三头六臂,十分瘆人。 他们分辨不出那里面有没有白虎的尸体,只能从现场留下的一些痕迹来分析,之后应该有不止一辆车离开了。所以,很有可能还有白虎或者白虎的人还活着。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徐时这边应该是占了上风的。这一点,在看到这两辆车的时候,也进一步得到了证实。 白虎这一边即使有人活下来了,人数肯定也不会多,一个或者两个最多。 而且,从这两辆车停车时的距离来看,也很难判断,开车的到底是白虎的人还是徐时的人。 但,徐时还活着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了! 至于这溶洞,他拿到手的资料倒是不少。不过,都是很多年前的资料了,数据并不详细。曾经这溶洞里藏过不少逃犯,后来附近部队出动,把这里给扫了一遍,这之后很多年,这里再没有出过什么动静。 没想到,如今倒又成了某些不法分子的陈仓暗道了。看来,回头还是得要跟当地部队反映反映,像这种地方,该防还是得要防的。 孔振东兀自想了一阵后,就整理了装备物资,带着人进了溶洞。 溶洞底下地形复杂,一般人进去,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很容易迷路。但对于孔振东,徐时这样的人来说,只要谨慎一些,带够物资,一路做好标记,即使不能找到出路,原路返回还是没问题的。 徐时他们之前走的时候,花了两个多小时走到白虎那些手下在的那个洞腔。孔振东他们人多,两个小时左右就走到了。 洞腔内的东西早已被搬完了,火堆也早已冷却。不过,有人在火堆旁边的石头上发现了一些血迹。 看颜色和在石头上的渗透程度,这血染上去的时间应该不长,很可能就是这一两天内的。也就是说,这血非常有可能是徐时他们经过这里留下的。 有血,就说明有冲突发生。 所以,白虎还活着? 孔振东不太确定这一点。从周围痕迹看,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是白虎那些人的一个接应点。白虎逃到这边后,有了人手,再度和徐时的人发生了冲突,这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但很奇怪的是,他们在这周围并未发现任何弹壳,也没子弹留下的痕迹。 有冲突,但冲突不大。 而冲突不大的原因可能是白虎这边的人并不恋战,双方甫一接触,他们就跑了。也有可能是,双方实力相差悬殊,甫一接触,其中一方就输了。 第387章:回家 (上一章的后半部分昨天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改动了一下,在这之前看的朋友,可以再回看一下。) …… 白虎那边是什么实力,孔振东不清楚。但徐时是什么实力,孔振东还是很有数的。 所以,冲突不大的原因,要么就是白虎一方跑得快。要么就是徐时赢得快! 孔振东更倾向于后者。 “东哥,他们走了起码有五六个小时了,应该是往天山腹地去了。我们还追吗?”队友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孔振东有些犹豫。 山曲乡的事情闹得大,现在外面不少人都在等着他给一个交代。这次进无人区,他也是顶了很大的压力才进来的。 要不是那些人现在希望他找到徐时出去背山曲乡那个锅,今天他也没机会出现在这里。 可眼下,他已经基本能肯定,徐时应该是安全的。那么,如果他追上了,徐时不肯跟他走的话,他又该怎么做? 是拔枪相向,反目成仇? 还是说,放他离开? 若是放徐时走,回去之后,他势必没办法交代。 可要是拔枪,首先孔振东不觉得自己一定能赢。其次,他觉得徐时可能会心软。徐时这个人,别看他对白虎那些人下手狠,可孔振东清楚,他心中始终有根线拴着他那点良知。否则,当初林先成的那个情人和孩子就不可能活着回来。当然,两年多了,他有可能会变,毕竟人都会变,可孔振东并不想去赌这个‘变’。 “不追了!”孔振东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前方黑漆漆的洞道,淡淡说道:“原地休整半小时,我们撤。” …… …… 山中岁月长。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春。 积雪在阳光下融化,簌簌不断。 寒意还未完全退却,厚厚的落叶里,便已迸发了新芽。点点绿意,点缀在残留的白雪中,勃勃生机让人一看便心生愉悦。 马蹄踩在腐叶上的声音忽然响起,闯进了这满山静谧之中,飞鸟扑扑而起,盘旋鸣叫,一时间,喧嚣四起,却又莫名和谐。 “哥,前面就是玄日湖了,如果顺利的话,今天日落前应该就能出山。出去后,再走两个多小时,就能到热克村。热克村有旅馆,我们可以住那,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朱日嘎不知什么时候,学着普达的样,开始喊徐时哥了。 徐时也没反对过。 他往前望了望,确实能从树木缝隙间,瞥见一抹绿色。 收回目光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夹了夹马腹,让脚下这马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他们已经在这山中走了七天了。 这天山的北面和南面不同,高大的云杉遮天蔽日。若不是有朱日嘎带路,他们恐怕是走不出这天山的。 阳光渐移,时间无声。 落日余晖染红整个天际的时候,徐时一行人终于从那片仿佛没有尽头的云杉林中走了出来。 马蹄之下踩的也不再是那些不知堆积了多少岁月的枯叶,碎石镶嵌在泥土里,在马蹄上发出咯哒声响,竟是让人觉得有些悦耳。 两个小时后。 起伏的山坡间,终于望见了昏黄的灯光,恍若荒野之上的明灯,让人心生振奋。 正如朱日嘎所说,他们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一觉醒来,仿佛岁月悠长,仿佛一切都已是隔世。 徐时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怔然了许久,才终于缓过神。 外面已经热闹了起来,方言和普通话混杂在一起,同样的让人觉得亲切。 走出门,普达已经在门外的院子里坐着了。陈大彪和朱日嘎一道,与旅馆的老板在比划着什么。 普达回头,看到徐时时,忽然笑了起来,抬手冲他喊道:“哥,来吃早饭!” 这一幕,竟有种像是回到了许多许多年前的感觉。 让徐时恍惚。 人生没有回头。 这一路上所有的鲜血与罪孽,也不会消失。 所以,终归只是像而已。 徐时眨了下眼,便已重回当下。他也在嘴角扯出了一抹笑,迈步走了过去。 “大彪和朱日嘎去找老板问车的事情了。要是能搞到一辆车,从这里到塔县,十来个小时就到了。”等徐时在旁坐下后,普达说了一句。 徐时拿过一旁的奶茶壶给自己倒了碗奶茶后,道:“车的事不着急。”说着,他喝了口奶茶后,又问普达:“跟秦三联系过了吗?” 普达摇头:“没敢联系。不过,我联系了其他人,说是有人看到他去过火锅店。” 这么说,秦三应该是逃出来了。 徐时笑了一下,秦三这家伙还真是命好! 一碗奶茶喝得差不多的时候,陈大彪和朱日嘎回来了。 看到徐时,陈大彪便笑着说道:“徐哥,刚问过老板了,他有个侄子有辆二手的皮卡,平常不太开,可能能卖给我们,他打电话去问了。要是能卖的话,我们去塔县就方便了!” 徐时点点头,没说什么。 中午的时候,老板就来找他们了,说是那辆二手皮卡已经开过来了,让他们过去看看,要是没问题的话,就可以按之前陈大彪他们跟他谈的价格交易。 普达他们三个去看了,回来之后说车虽然有点旧,但发动机什么的都还好,开到塔县应该是没问题的。 当时谈的价格是两万块。 要是徐时觉得没问题,普达就让人给老板转钱了。 徐时自然没问题。不管这塔县去不去,什么时候去,车总是要有的。 车有了之后,第二天的中午,徐时就一个人开着车出去了。其实他也没去哪,就开到了几公里之外的一条河边,停了车后,灌了大半瓶从旅馆拿的烈酒,把自己灌了个大醉,在河边睡到了日落西山,才悠悠醒转。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过了好多天。 多到,他人都胖了一圈。 忽然,某一天,普达看到了一个新闻,说是哈市某位沈姓副局长半夜喝醉回家的时候,不小心从别墅三楼的窗户里摔了下来,头朝地砸在了楼下的花台角上,当场死亡。 沈姓副局长? 写这报道的也是个妙人。 徐时当时看完这新闻后,呵地笑了一声。 跟这位沈姓副局长,徐时没有过接触。但当初无论是艾山,还是陈大彪,他们两人吐出来的那些东西里,都有这位副局长的痕迹。 又过了一天。 普达忽然接到了当初帮忙转钱给旅舍老板的那个手下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传来的却是秦三的声音。 秦三说,他要见徐时。他手里有一样东西,是秦真真留下的,或许徐时会想要。 徐时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秦三来的那天,已经到了四月底。 草原上已是满眼的绿意。 羊群成片,骏马长嘶。 秦三看着比去年似乎又老了一些。 而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还有袁叔。 袁叔也老了不少。 许久不见,再见却无旧可叙。 三人沉默着互望了一眼后,直奔主题。 秦三转身从车里拿出了一个大行李箱。 这行李箱,竟是眼熟得很。 徐时不由得怔了怔。 “东西都在里面,除了我姐留下的那样东西之外,其他的都是文心让我带给你的!”秦三说着,大概是怕徐时怪他走漏消息,忙又解释了一句:“不是我跟她说的,是她主动找上我的!你也知道,她那个人不达目的不罢休,我要是不答应帮忙,她会一直安排人跟着我。” 听着这话,再想象一下那丫头威胁着秦三时的模样,徐时不由得笑了一下。 秦三见徐时似乎没有不悦,微微松了口气。而后,忽又静了下来,片刻,才问:“我姐她……” 徐时看着他,接过话:“她走得……应该没有遗憾!” 秦三有些怔愣。 反倒是站在他旁边的袁叔,低头抹了下眼睛后,笑了起来:“没有遗憾就好!小姐她终于可以回家了!”话到结束时,声音里已多了几分哽咽。袁叔转过了身,擦了好一会儿的眼泪,才又转回来,冲徐时说道:“不好意思,年纪大了,禁不住事。小姐最后葬在了哪里?徐先生可以带我们走一趟吗?” 徐时摇摇头:“在天山脚下的无人区里。” 袁叔闻言,面露遗憾。 “我找了个没风又晒得到太阳的地方,那里冬天还能长出花来,我想她应该会喜欢!”徐时又道。 袁叔怔了怔后,又笑了起来:“既然徐先生觉得小姐会喜欢,那她应该会喜欢。”说着,他忽又歉然道:“你们聊,我去找口水喝。”说罢,他就走开了。 徐时又看向秦三,后者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怔怔地盯着身前的某处,许久不曾回神。 徐时也没喊他,低头摸出烟点了一根后,大约是打火机的声音惊醒了他。 “你胖了好些。”秦三忽然说道:“可脸色又看着不太好。你在酗酒!” 徐时耸耸肩,道:“这边日子太舒服,忙了这么久,忽然闲下来,有些无所事事,就只能喝喝酒,睡睡觉了!” 可是,秦三满面严肃:“徐时,你不能这样!”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样?”徐时斜睨向他,反问道。 秦三皱起眉,答不上来。 第388章:你欠的 秦三不知道徐时该是怎么样的,但他知道,徐时不该是眼前这样的,满身酒味,颓废得仿佛一块烂肉。 以前的时候,秦真真总担心徐时不想活,可如今他倒是活着,却完完全全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的肉体还在,可灵魂却似乎早已消失。 他站在那盯了他许久,忽然问道:“沈明你知道吗?” 徐时点头。 “那他死了,你知道吗?”秦三又问。 徐时抽了一口烟,道:“知道,前几天看到新闻了。” 秦三闻言,微微眯了下眼,又问道:“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徐时挑挑眉:“不是运气不好,从三楼掉下去摔死的吗?” 秦三嗤了一声:“那他这运气也太差了。三楼掉下去,还能正好头砸在花台上,当场死亡!也就傻子能信!” 徐时又抽了一口烟,没接他这话。 秦三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后,道:“他是被人从窗户里扔下去的,头朝下,对准了花台这么扔下去的,要不然哪能这么准!” “你在现场?这么清楚!”徐时随口说道。他自然猜得到沈明的死必有蹊跷。可秦三知道得这么清楚,那就有点可疑了。 秦三不会去做这种事,所以这消息只能是有人特意透露给他的。 可这些念头在徐时脑子里下意识地掠过后又被他按下了。他现在,不想想这些东西。他该做的都做完了,该死的人都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只剩他,该死的时候没死,想死的时候却又不能死。 呵…… “是许国!”秦三带着点不管不顾的意味,一下子就把这答案给说了出来。 徐时原本懒散,仿佛什么都不在意的神情,一下子就没了。他皱了眉,盯住秦三,眼里涌现的都是不解。 是的。他不明白许国,或者更确切地说,许文心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三月份的时候,许文心去参加了一个饭局,正好遇上了沈明。据说,当时沈明喝多了之后,就开始对许文心动手动脚。说来也凑巧,平常一直都是寸步不离的许国那天竟然没跟着一道去。”秦三边说,边观察着徐时的神情。 徐时忽然笑了起来。 沈明喝多对许文心动手动脚? 只怕,包括那个饭局,都是许文心故意组的局,为的就是要让沈明对她动手动脚,至少让许国听到的得是这个样子的。 至于沈明到底是怎么对许文心起了心思的,这些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给许国找了一个动手的理由。 许文心啊许文心,何必呢? 即便她不动手,这沈明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孔振东那个人,也不是个能吃得了亏的性子,如今没清算,多半是证据还没完全到位而已。 许文心如此一来,果断是果断了,可这事即便做得再干净,恐怕也会有人把目光放到她身上来。 她这种身份,一旦对官员下了手,那红刀会原本超然的地位就将会不复存在。莲姐苦心经营的这一切,恐怕都要因此大受影响了。 徐时还是想不明白,许文心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偏偏在这个事情上,如此执着地要犯傻呢? 这时,秦三又说道:“山曲乡那个晚上,就是沈明带人搅了局,事情才弄成最后那个样子。按理说,山曲乡的事情,沈明才该担最大的责任,可他背后有人,甚至都没降职,这事就这么轻飘飘地过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徐时抽了口烟,没接话。 好一会儿后,他忽问:“许文心是不是让你带了话?” 秦三脸上闪过些尴尬,讪讪一笑后,道:“她说,那个车不能算礼物,所以,你还欠她一份礼物。” 在山曲乡的事情之前,徐时拜托过吴江一件事。他让他把之前许文心借给他的那辆悍马修好之后,重新送还给许文心。 看来,吴江这家伙动作倒挺麻利。只不过,没想到许文心那边却是没那么好糊弄,竟然还记着那份礼物! “这话,她说如果你不问就让我不用说!”秦三忽又说了一句。 徐时忍不住又笑了一声,看来,还是他‘自投罗网’。 “回头帮我告诉她,就说我记着了!”徐时说道。 秦三闻言,打量他,半晌,试探着问道:“哥,接下去什么打算?钟远的资料,我重新准备了一份,也放在行李箱里了,你要是想出境,我可以安排。” 出境? 之前徐时没考虑过,如今…… 徐时抬眼瞧向他,反问道:“你呢?什么打算?” 秦三回答:“我打算带袁叔,去南边。袁叔原本是南方人,如今年纪也大了,这边的冬天太冷,对他来说,有点辛苦。” 徐时点点头:“也好。” “对了,前段时间,我打听到,你当初留在陶县的那个梁九,好像出事了!” 梁九出事了? 徐时愣了愣。 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听到。 但,他能出什么事? 这般想着,他就这般问了。 秦三却摇摇头:“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好像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追杀了,现在生死不知。” 徐时皱了眉头。 陶县那边,该清的他去安市之前都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塔帮留下的那些人,也都是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的。而且,在山曲乡的事情发生之前,他已经通知了明其收网了,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事,什么人,能对梁九产生什么威胁。 除非,梁九离开了陶县! 这倒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毕竟明其一收网,陶县就没什么东西可以让梁九在窝在那呢。警方的卧底,一个任务结束,要么换回原本的身份归队,要么换个任务继续。可梁九还很年轻,继续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得罪了什么人,被追杀,很有可能只是个‘剧本’而已。 这么一想,徐时仅有的那点担心便也没了。 “以后,这些事就别再打听了。等去了南边,就安分点过日子,好好给袁叔养老送终,别回头又惹出什么事来,连累袁叔都过不安生。”徐时说着,抬手看了看时间,道:“去休息会吧,房间普达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这边晚饭时间会比较晚,你要是饿了,可以跟旅舍的老板说,让他给你们提前弄点东西吃垫垫肚子。”说完,他就叫过了普达,让他带秦三去房间休息。 秦三跟普达走了。 徐时走去了旅舍外面,沿着村中的水泥路,慢慢地走着。 他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也有些烦躁。 他知道许文心为什么要杀沈明。 这丫头,太聪明,聪明得甚至都让他有点害怕了。 她跟秦三说,如果他不问,最后那句话就不用跟他说。 他问了,就说明,他意识到了沈明是因为什么死的,而她许文心又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做这件事。他问了,就说明,他这具行尸走肉般的身体里,还留着那么点被称作灵魂的东西。 说白了,她就是利用了他那点内疚。 她在告诉他,你看我为了你不惜沾了条人命,你欠了我这么多,何止一份礼物,没还清之前,你怎么能死呢? 她就是想用这点内疚,拉住他。 许文心啊许文心,值得吗?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喜欢,其实更多的是因为怜悯。一个上位者的怜悯。 她在可怜他。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觉得她做这些不值得。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身后多了道脚步声。 一回头,竟是袁叔。 他停下脚步,看着袁叔靠近。 “聊几句?”袁叔一边笑着问,一边递过一根烟。 徐时接过后,点着了含在了嘴里。 “这边真不错。”袁叔环望了一下四周,笑着说道。可接着,他目光收回,落到徐时脸上时,嘴角的笑意却又不见了。“可是,这里不适合你徐爷!” 徐时抽了口烟,缓缓吐出后,道:“那袁叔觉得哪里适合?” “吉斯国,塔爷还活着,去帮小姐杀了他。”袁叔说得一脸认真。 徐时却笑了起来:“真真她应该不会希望我去做这件事。” “可她为了你,多熬了大半年,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都是你欠的。甚至,要不是为了你,她也不用陪付东演了那么久的戏。你真以为就付东那点人手,能困得住小姐?”袁叔又道。 徐时神色微微僵了僵。 有些事情,其实早已猜测,只是他不想承认。 可袁叔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把这些都一一摊在了他面前,让他避无可避。 片刻,他苦笑了一声后,抬眼瞧向袁叔:“所以,袁叔这趟过来,是来逼我还债的?” 袁叔却又摇头:“其实也不是。来之前,我想过,你要是活得像个人样,这些话我不会提。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个人样吗?小姐喜欢的徐爷,如果一开始就是这么副烂样,她恐怕看都不会看一眼!” 袁叔的话,冷硬得跟石头一样,可看徐时的眼神,却又盛满了沉痛。 他也只是想拉住他而已。 第389章:自由 他们都想拉住他。 可没人知道,每一个深夜,徐时甚至不敢关灯。 那一双双眼睛,就在那暗夜中,等待着,凝望着。它们不说话,可血红的眼里,全是控诉。 他不敢睡着,不敢清醒。 曾经无暇回顾的东西,如今一不留神,就会出现在脑海里,不断回放。 哪怕他清楚,即使再走一遍这条路,这些人终究还是会死在他手上。可他依旧没办法放过自己。 人总是这样,当你无法自洽的时候,清醒便是折磨。 秦三和袁叔两人并未在这热克村多待,休息了一晚上后,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就离开了。 他们走后,徐时坐在春风里晒了半天太阳后,忽然起身回房,然后拿出秦三带来的那个箱子,打了开来。 一打开,入眼全是红彤彤的百元钞票。 许文心竟是给他准备了一箱子的钱,徐时数了一下,人民币有五百万,其他还有十来万美金。 现金底下,压了两个文件袋。 一个里面装的是秦三重新准备的钟远的身份资料。 另一个里面,装的是秦真真留下的东西。 其实就一张纸,上面打印了五个名字。 其中一个是已经死了的王金山。 另外四人的名字,徐时都没听说过,但他很快在手机上查到了其中三人。 一人如今是某个龙头企业的老板,身价上千亿。一人曾也是行业大佬,但前些年出了事,携款潜逃境外了。前段时间还有新闻提及他,说是某个网友在国外偶遇了此人,开着豪车,住着豪宅,出门就有保镖随行,日子过得很是滋润。最后一人,如今已身居高位。 而除了这三人外,剩下的那个名字,叫付君山。 徐时想到了付东…… 所以,付君山就是塔爷吗? 如果付君山就是塔爷,那么另外三人和他同出现在这张名单上,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徐时又将目光重新放到了王金山这个名字上。他记得,秦三曾说过,王金山是当年天上阁的股东之一。 那么这另外三人,和王金山,付君山这两个人的名字放在一起,有没有可能这三人曾经也是天上阁的股东之一。 可如果仅仅这一点,恐怕还不至于让塔爷受制。 这份名单背后藏着的东西,恐怕不少。 但如今秦真真已死,这背后的秘密,只怕除了这名单上还活着的四人之外,就再无人能知晓了。 想到这里,徐时忽然意识到,秦三说了谎。 这东西如果真是秦真真留下的,那她不可能只留这么一份名单,而无其他资料。所以,这东西不可能是秦真真留下的,只能是秦三弄出来的! 他想见徐时,可他清楚如果只是他自己想见,徐时必然不会见他。所以,他只能弄出这么点东西来,以秦真真为借口,来让徐时松口。 徐时不由得笑了。 看来,酒精这东西,不止伤胃,还伤脑。 其实,想想就能知道。这样的东西,秦真真不可能会留给秦三他们,也不可能留给他。这样的东西留下来,只会是祸端。而秦真真必然也不会希望秦三他们再卷进这些事情当中,同样也不会想着要来借他的手再做些什么。 只是,秦三为什么一定要见他? 只是为了知道秦真真的情况?若只是如此,一个电话就可说清,没必要见面。 徐时又想到了许文心,或许,这是那丫头给出的主意。 她担心他就这么死了,也知道,如果是她开口,无论如何徐时也不会见他,所以,只能让秦三出面,以秦真真为借口,来见他一面。 徐时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确实像是许文心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这份名单的出现,估计其中也有秦三或者袁叔的私心吧。 想到这里,徐时拿起火机,就将这名单给点了。默默看着火焰逐一吞噬了那些名字后,徐时给普达打了个电话,把他叫了进来。 “待会你再去找一下旅舍老板,让他再帮忙弄一辆好点的皮卡或者越野。然后,你带朱日嘎一道,去一趟附近的镇上,准备点物资。要是今天赶不回来,明天再回来也没事。后天一早,我们出发去塔县。” 普达愣了愣。 他们在这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 这中间,他不是没提过去塔县的事,还不止一回,可每一回徐时都不接话。他看着徐时一日比一日颓废,他以为徐时可能不打算离开这里了。他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徐时真打算在这里一直住到死,那他就一直在这里陪着。可朱日嘎和陈大彪这两个人不能留,等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他就杀了他们。至于他自己…… 可能会在徐时死后,回陶县,养上一些牛羊,过上朝看日出,暮赏日落的日子。或许,也会在某个午后,喝得醉醺醺的,然后想起这些曾被鲜血染红的日子,想起这个有着雷霆手段,却也有着满怀慈悲的男人。 可让普达没想到的是,不过是秦三他们来了一趟,徐时就改变了主意。 他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失落,只是觉得,或许这才是正确的。 “这些钱,你待会带上。”徐时的声音,将普达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垂眸看到徐时指着的满箱子钱,眼睛都不由得瞪大了一些。 这里面起码几百万吧? 还有美金! “另外,如果镇上有卖手机电脑之类的,二手的也行,买两个回来。”徐时又说了一句。 普达回过神,一一应了下来。 很快,普达就拉着箱子出去了。 从这里到镇上,开车要三四个小时。现在已经下午了,等他们到镇上,估计不少店已经关门了。所以,普达今晚多半回不来。 徐时看着门外的太阳,拿了根烟点上后,缓缓抽了一口。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半小时后,普达带着朱日嘎开车离开了这里。 徐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找老板要了一瓶酒,然后就坐在廊下的阳光里,喝了起来。 陈大彪睡完午觉出来,看到的就是徐时醉倒在廊下的场面。 他微微眯起眼,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 普达不在,徐时已经醉死过去。这个时候,他如果想杀死他,轻而易举。他只要走过去,一刀捅进他的脖子里,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杀了他,他就能自由。 自由,是那么地让人心动。 陈大彪甚至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了一步。 可就在这时,原本正酣睡的徐时,却忽地睁开了眼。那毫无睡意,冷厉如恶鬼一般的目光,直直地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陈大彪顿时浑身僵硬,甚至连脸色都泛了白。 “徐……徐爷……你醒了啊……”他讪笑着,努力想要藏起自己心底那点刚刚萌芽的恶念。 好在,徐时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陈大彪不由得偷偷大松了口气。 可是,他不知道,即便刚才他没动那点恶念,他也已经被徐时判了死刑了。 而刚才他走出的那一步,只是让徐时更加心安理得罢了。 看,他果然没救! 四月的热克村,白天阳光底下气温已经挺高,可到了夜里,寒意便会从周围草原深处席卷而来。 十二点。 热克村早已安静下来。 隔壁房间的陈大彪也已睡下。 唯有徐时,端正坐在自己房内的桌前,正无比认真地擦着枪,理着子弹。 当时从溶洞出来的时候,他们把那些霰弹枪都带了出来。可因为后来大雪封山,他们被困在了山里。从溶洞里搬出来的物资耗尽后,就只能拿那几把霰弹枪和库什村的村民交换一些生活物资,才熬过了那一个多月。 所以,如今他手里,也就只有两把手枪,和一颗手雷,外加几个闪光弹。 好在,当时孔振东给的防弹衣尺寸比较宽松,如今虽然胖了一圈,倒也还能穿得下。 徐时将这些东西一一收到了身上最顺手的位置,然后又给手枪上了膛。 做好这些后,他就和衣躺到了床上,关了灯。 黑暗瞬间吞噬了他。 他闭上眼,默默地数着时间。 一,二,三…… 第390章:和解 时间在徐时的默念中,无声流淌。 幸而她的周身有阎王的结界,冰火冲到结界面前减少了不少威力,可余温还是透过结界袭击了她的身子,心脏伴随着一冷一热,她也感觉到自己动弹不得。 我赶紧问§这个,雕刻的可够传神的,是那位猫哥落下的艺术品? 我突然又想到,不会这些人全部是鬼吧,又或者,我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像?这些我都经历过,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但是这些经历,不仅没让我的胆子变大,反而加剧了我现在的恐惧。 似乎还带着笑,慕希雅的声音很轻,但即便那样轻的声音,也像是一根根软绵的刀,在苏恋的心头一下一下地刺,让她生生痛着,却又痛不至死。 带着一股子倔劲儿,苏恋拉着莫菲菲就要去找田浩评理,刚走到田浩所住的套间门口,苏恋突然听到了一些让她诧异不止的对话。 “老弟你就别谦虚了,这都是你的功劳!”方守岳笑着摇摇头,然后对着游击队员们打了个手势。 好吧,她承认,在她看到他们脸上洋溢出不可名状的幸福感时,她羡慕了。 段玉苒气鼓鼓的回了硕王府,彩虹禀报说三老爷和三太太去忠勇伯府了。 是的,是的,你能不能放我们出来?我们急着去救我弟弟和同伴们!我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着急忙慌的说道。 “做过什么,你心里明白,”姜凯威的眼里寒光似剑,直直向她刺过来。 这个时候,藤原拓沉思注意到两个士兵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心中有些疑惑,但对方已经离开了,只能将这个疑惑先放到一边,指挥着队伍先从这里撤离,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自身最想得到的就是这个命令。 原本在听到朱倩说的话的时候,秦俊熙还是挺感动的,可是在听到后面的时候,确实有种想要打一顿朱倩的想法。 陈独醒向前迈步,却没有踩在雪地上,因为有一朵黑色莲花从地上长出,正托住了陈独醒的脚。 “你先躺好,可能有骨折。”凯特琳轻扶着杰斯的肩膀,虽然杰斯穿了防弹衣,但在那么近的距离下中了一弹,其效果不亚于受到铁锤的重击。 在沼泽的夜晚,零星的虫鸣,加上水流的涌动声,额,还有几个队员沉闷的呼噜声,全部交织在了一起,这些声音同样也让人感到安心,在野外,要是真正的安静下来,那可不是件好事情。 日月妾艰难地抬起头,泪眼婆娑,撑起身子看向天空,即便曾经感觉过那种存在,即便是十分荒诞无稽,没有一丝可能。 张月简单地替剑牙包扎了伤口,说道:“伤口太深了,还是要叫救护车。你先坚持一下。”张月正准备拿出手机,剑牙却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张月,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发白嘴唇在微微颤动。 “你觉得如此重要的拍卖,我会放在一般的地方吗?”曹鸣锐回过头来反问说。 森田中将和高岛参谋长先是瞠目结舌,继而是脸色铁青,沉默不语,一时间,作战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后悔昨晚那么贸然地让她去尝试。后悔不该让她知道,他霍斯然也有那种渴望。 “你们先歇歇,胤禩会没事儿的。”经过这么一闹,云月也担心胤禟和胤俄的身体。 “不用管我”沐风的身上已经被鲜血染红,然而他还是挣脱了炎魔,双手迅速结印。 科涅夫上将擦擦脑门儿上的汗,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暂时对付过去了,接下来,就看战局的发展情况如何,不过,奇怪了,一位堂堂的军区司令员,竟然对一个少校军官如此的关注,为什么? “燕子。你怎么了。”上楼路上。平时爱说爱笑的陈燕都沒出声。直到进了秦雅芙的办公室后。她也一言不发。秦雅芙只得主动开口询问。 当初为了补上地球上方的那个黑洞,地球的各个势力围攻大杨,逼我交出爷爷,用祁门山来补天。 秦芳容早就察觉到了她今天的不对,一直想晚上找她说话却没有机会,她在躲她,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很明显。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吉永中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关东军总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大将示警,并请求总部,允许边境守备队趁着独立师的包围圈,尚未合拢之际,立即撤往满洲腹地,以免全体玉碎的结局。 一方面说周明在等待着,另一方面他也开始朝着四周看看,虽然已经是清晨,但只是有点点的光亮能够顺着树木之间的缝隙照在地上。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呼,好像我扔掉了棍子就放弃了获胜的希望,其实现在有没有棍子对我来说都一样,反正以我现在的力气我也轮不起来,还不如放下棍子把身上的力气积攒下来给唐虎承致命一击。 展现在林峰面前的,赫然就是一座座宫殿,装饰得无比豪华,四周都种满了樱花,地面上都倾洒在大量的花瓣,空气都弥漫着令人迷醉的香气。 第391章:活着 塔县是个很有异域风情的地方。 街上的建筑也和人一样,各式各样。 之前被关押地牢已经让他们恐惧到了极点,谁也不想再进入地牢,谁敢保证大世子不会吞噬他们的灵魂体来修炼? “望月,你觉得神天怎么样?”看着百里登风和安素素以及神天离开后,百里无风就开口朝着一边的百里望月问道。 这一日,却是一年一度的重阳佳节。或许现代不是很重视这个节日。然而在这大宋朝,重阳节却是极为人们所重视,也是极为热闹的。 万一分舵的年轻弟子,认为南丹红武功不行,拿华芙朵和她说事,这叫南丹红情何以堪? 乌有冲上前,趁机拿出左手的指针剑,他打算近距离搏斗,他擅长这方面。 这一次进入魔幻森林,可谓是危险重重,身旁多了一名强者,等于多了一份保障。 看着琴雅和希维雅身躯不稳就要倒地,黛莉脸上一惊,此时只觉得脸侧一阵风拂过。一个身影掠过,接过了琴雅和希维雅,扶正了两人。 “那是真的吗?”哈尔有些不敢相信,基兰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 吴莹莹和刘局长几人说着,面包车已经从山中开进了夜城市区,跟着就直接开进了国安局的大院。 二长老和三长老两人无奈的摇头,其他人则不敢说话,大殿气氛有些尴尬沉重。 云牧被自己造成的效果震撼了,暗忖道:莫非哥们儿真是个天生的采花贼? “那个反复出现,却一直无法解释的梦?”斯温扬了扬眉毛,显得很是惊讶。 孤这样奇怪的想象着。之后稍微观察了一下她的身体构造——别误会,用的是内视这种能力。 刘镒华就一激灵,看样子自己落在反清组织手里了?可是抓自己作什么? 火炮停止了轰击,守城清兵冲到了距离围墙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围墙外,守城清兵发出的壮胆的呼号和漫无目的的射击,却没有听到太平天国的枪声。 “等一等!前面那个家伙!!”孤追了两步之后就开始这么喊。眼看着前面的家伙并没有“等一等”于是chou出了新月飞刀,四柄新月扣在一起,直接飞过去,在她面前组成了一道刀刃网幕。阻止了她的继续前进。 “好,下一个。”主持仪式的谢顶老师这样说道。虽然这家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在孤的资料之中,这家伙在托里斯汀,却是能排到前五名的强大魔法师。别名炎蛇的火系四方级法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退隐了。 照片门?云牧闻言一愣,面对笑容可掬的柳芽,他略微失神。这姑娘一点都没生气,到底是她心里一点都不在乎他,还是她对他死心了,从此要划清界限? 如果说钟鸣声是本心,那么回音便是佛,对于其他的象征意也有同样对应的意思。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照射进来,将张宁那雪白颜色的内衬衣领上的一条淡淡污迹暴露;昨晚他在客栈里歇的,一天没换内衬,白色衣领稍微有点脏就会非常明显。 林晟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神情,但是他也意识到今天上午的表现可能有些超出常人范畴了。 江冕刚想询问对方所说的“门”是什么,但他眼下突然想起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 方向正好有意巴结卓越,等聚餐散得差不多了,就单独找到卓越。 “唉!还是不行,这太冒险了。”何光华愁眉苦脸,搓了搓所剩不多的头发。 这是善心,让人家不是来讨饭吃,而是有了正大光明吃饭的由头。 这边一听相伟荣说的,王厂笑着道:“拿回去找人修你还麻烦,这样,别说十天半月,就是一两个月都没问题。 “呵呵,听你们说了这么多,我心中的的疑问反倒增加了不少。”听完水之本源的讲述,章静如是说道。 上千只凶残的异兽越逼越近,从浓雾中钻飞出一只只恐怖漆黑的身躯,嘶声怪叫着猛扑上来。 “凤翎羽之前也跟我讲过类似的情况,看来我们国家的确应该做出一些改变。 老人做寿的时候,这样的场面尤其多,墩子看的笑话也跟着就捡的多了。 他有点担心以后的事情了,这一场大地震真的让他有点蒙圈,谁也想不大忽然发生的大地震会给幸存者造成多大的伤害,本来就活的水深火热的幸存者又遭遇了当头一棒。 就在所有人目露骇然之际,那别院之内的房间大门,终于是嘎吱一声被人从内里拉开了,旋即从房内走出一个身形削瘦的白衣身影。 “好,你看着办吧,反正要风光大葬。”上官弘烈又低下头去,芽儿,愿你来生幸福。 萧清荷一直很细心的观察着萧明珠的神色,但见萧明珠一惊一乍,最后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又充满了不解,心里也没了底。 她轻轻踹了她的脚后腿,曹金梅拧着鼻子看她,意思是:为什么要踹她? 而且他相信,上天不会对他这么残忍,让他成为一只高龄为25年的老单身狗。 不像以前凌少威在的时候,都会控制她吃糖的量,还会督促她好好刷牙。 墨荫不由一阵头疼,没想到白阳还真的以为饭桶是夸奖他,不过他虽然自贬了一番,但这些外门弟子连他这个饭桶都不如,他无意犯傻之下也算是找回一些面子。 前段时日还因为他几天没来而闹了脾气,白棠这样说,只像是在向自家郎君撒娇赌气。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脸上,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那抹颀长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