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 第一章 重生 夜,雨打芭蕉。 沈惜词定心,回想四十五天不眠夜,默默叹气。 她被赐给北宁王府为妾,明日及笄便是为妾时,攀枝头变凤凰,好不风光。 众人都说她有福气,而她却对此有苦难言。 上世,她入王府当日,与北宁王尚未谋面,便身亡命殒。 实话说,沈惜词只知自己是被药死,但幕后之人,她致死不知。 究竟是谁要害她? 她重生已一月半,绞尽脑汁想同王府取消联姻,却因七品庶女身份无法谈判,日以继日,还是等到今日。 查到的线索,都等明日甭发。 还有七时辰,沈惜词便要出嫁。 这些时间,刚刚好够她谋算一场大戏…… 沈惜词虽为妾,北宁王府聘礼却给的满满当当,并未让她丢一点面。 也正因如此,她才对北宁王有些好感,对百姓口中嗜血成性如麻的他产生一丝好奇—— 北宁王,当真有那么残暴吗? 门被踹开,是她那日日嘲讽她的嫡姐,见沈惜词立于窗前,她勾勾唇,讽诮道:“别紧张啊,本小姐来送送你。” 沈惜词故作镇定,几步走到沈秋意身边,娇笑两声:“姐姐。” 上世沈惜词被通知入王府后,软禁卧房,唯一一次与外界联系便是她的嫡姐来送及笄礼物:透心凉的一桶水,泼满全身。 虽入王府已成定局,但她要抓住唯一的机会,给自己争取些银子傍身; 那年,沈惜词空手入府,众人皆冷眼对她,若这世打点些银子,想必不会死那么快。 沈秋意眼中闪过狐疑:“有事?” “三年前灯会,我替姐姐挡下刺客一刀,从未与姐姐要过回报,妹妹明日便为人妇,姐姐不打算,报我的恩吗?” “报恩?”沈秋意讥笑两声:“妹妹捡我剩余吃穿已是我对妹妹最大的回报,你其实就是个婢,给主子挡刀,难道不应该吗?” “我的恩,妹妹尚未还,倒来和我谈条件了?” 她对这位庶妹可是厌恶至极—— 这天下的庶女众多,凭什么这个小贱人这么有福气,能进北宁王府! 沈惜词从容不迫:“姐姐可别忘,我是皇上亲赐的妾,这张脸差不了,宠妾灭妻的案子京中不少,您当真想让我与王爷缠绵时供出令我有一伤疤之人是谁吗?” 沈秋意的嗤笑忽然僵住,眉心紧蹙。 宠妾灭妻? 她可太熟悉。 自己与母亲联手杀害不争不抢的额娘,就因担心父亲会宠妾灭妻,若北宁王当真喜欢沈惜词这张狐媚脸,来府上兴师问罪,自己可难逃一劫! 这可不行! 她虽有自信无人查出姨娘死亡真相,但那刀印…… 原是在这儿等我呢…… 沈秋意心中泛起涟漪,她眯起双眼:“你说说看,想在我这,落得什么好处?” “我的聘礼,我要九成。” 自己的聘礼,多要些又如何? 独独留得一成聘礼,也够沈秋意风风光光出嫁了! “九成?” 沈秋意瞪大双眼,面容阴狠:“你个没心肝的是疯了吗?爹娘养你至及笄就让你这么回报他们?!聘礼是下给沈府的!不是给你沈惜词一个人的!” 沈惜词眉眼弯弯:“姐姐刚刚说,我吃穿用度都是捡姐姐剩下的,我还以为沈府看不上这点聘礼呢。” “若是看得上,姐姐可要同父亲好好说说嫁妆一事,不然显得我府白吃,若是看不上,这些刚刚好可以做妹妹的陪嫁。” “我在王府过得好,爹爹在仕途才会更加通畅。” 沈秋意噤声,半晌不说话。 北宁王府并无王妃,如她所说,北宁王若爱她,爹的官运会更加亨通。 可那聘礼...... 三日前,聘礼箱箱入府,令众人目瞪口呆。 太多太多没见过的奇珍异宝。 她早以与母亲商量好,沈惜词的聘礼原封不动为自己嫁妆,仅仅一成怎能让她十里红妆! 她沈秋意出嫁,必须要比她庶妹好! “姐姐,您不会要捡我剩下的当嫁妆吧?” ??? 这个小贱人说什么? 捡剩下的当嫁妆? 荒唐! “你!” 沈惜词阴阴笑着:她的好姐姐,最怕激将。 那头迸发:“区区一点聘礼,我看不上!明日带着你的聘礼滚远点,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她好似想到什么,出门将桶抬进来,猛的一泼:”贱人!好好享受你的生辰礼吧!“ 沈惜词单腿当胸一脚,那水桶猛然换个方向,全数朝沈秋意泼去。 沈惜词语气轻柔:“为人妇后,我无法回府为姐姐庆生,下年生辰礼,妹妹提前送,姐姐收好。” “你...你!” “好!好得很!” 她捂住胸口,边跑边叫骂道:“沈惜词,你等着!你这种贱人!不可能活着出北宁王府!” 院中逐渐寂静,沈惜词苦笑声,盖层被子。 从小到大,她头次如此疯狂。 刚刚脑子一热,也不管长幼尊卑,明日便要出嫁,今日何不疯狂一些? 偶尔疯一次,还挺爽。 她看着自己的手,心中浮出暖意,又有些伤感。 母亲早逝,即使重生一世,她依旧见不到她。 沈惜词瘪瘪嘴,本想入梦,却被几巴掌甩醒。 “沈惜词!你怎敢如此对你姐姐说话!” 第二章 打人 她的父亲来势汹汹,根本不顾及顾惜词的感受,将她拉起就要拳打脚踢。 “沈惜词,你就算进王府又如何?我是你爹,她是你姐姐!你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也胆敢踢你姐姐?真是放肆!” 沈惜词理理肩上的灰,借桌角跳起来,拿起砚台就朝桌上拍。 “父亲说我不忠不孝,可有证据?” “说我不仁不义,又可有证据?”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什么垃圾爹,贱人姐,通通过嘴瘾怼个痛快再说! 沈老爷气的发抖,想起他这位女儿平日做事处处留心,低眉顺眼从不忤逆,在外避锋芒,从不抢嫡姐风头。 的确是规规矩矩,从不惹事。 但是,她今日竟敲桌! 这就是她不忠不孝之事! “不要以为你嫁入北宁王府就能攀枝头成凤凰,北宁王杀伐果断,你就是个妾,不把沈府哄好,你连退路都没有!” 听听, 满口疯话。 她认真翻起桌柜,拿起那把长命锁,扔到沈老爷身旁, “父亲,您知道我为何不带这把长命锁吗?” “这是您送给我护身的,而三年前,我替姐姐挡那剑后,差点死在府中,我跪求大夫人请郎中治疗伤痛,而你们宁愿让郎中给姐姐调理身子,也不愿看我一眼!” “我自知从小不受待见,只想欢喜嫁人,父亲明知北宁王杀伐果断,却依旧要送我去和北宁王府联姻,把我朝火坑中推!究竟是谁不仁,谁不义!” 沈老爷面色惨白:他根本没想过,他的小女儿对他的怨气如此深! 而且,她又如何知道自己为攀权富贵而让她嫁入王府?! 这贱蹄子究竟经历了什么?变化竟如此之大?! “你……你竟敢如此对爹!就该天诛地灭!” 沈惜词不说话,默默点起三炷香,朝天地拜。 沈秋意惊恐,厉色喝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悼念未来死去的爹,死去的大夫人,死去的姐姐,死去的沈府。” 疯了! 当真疯了! “爹爹,姐姐,好好等着惜词送给你们的大礼吧。” 她将砚台朝门外砸去:“自便。” 两人握着的拳头松开,狠狠剜沈惜词眼,哆哆嗦嗦骂几句,踏门而出。 沈惜词垂下眼睑,等香烧完,站于窗前—— 瞧, 第四十六个不眠夜。 * 天不亮,沈惜词披个斗篷,在沈老爷房门口候着。 昨日一闹,她的好姐姐能给她才怪! 她必须来提点两句。 她没敲门,只是坐在庭院石凳上看书,引得七八个小厮驻足。 昨夜,沈惜词院中动静太大,大部分仆人都知道自家二小姐终于挺身反抗,将这么些年的苦都还回去。 沈府未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哦。 半时辰后,门终于响了,沈老爷摆弄衣服的手停下,错愕看着沈惜词。 想他昨日被那样羞辱,沈老爷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的女儿竟敢咒他去死!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果真比不上秋意半分好! 可那字字珠玑,针针见血,话语中透出的狠戾却不像假的:他的女儿,是真的盼沈府满门被抄。 恐惧感油然而生,背后汗湿,他故作镇定,几步上前。 沈老爷冷着脸,将沈惜词拉到一边:“你有何事?” 她眉目清冷:“我今日出嫁,难不成就穿这个?” 他愣神,打量沈惜词几眼,脱口而出:“我不是让夫人给你买几身吗?” 沈惜词听完,微微挑眉,双手抱胸,靠墙静静看着沈老爷。 他马上反应过来,神色微动。 虽说他对这个女儿感情不深,但到底是他沈家出来的,他沈朗清名声在外,不可能让沈家人出嫁时穿的如此破烂。 三月前,云娘赶集时,他便给二十两银让她找女工给沈惜词定做几身衣裙,云娘满口答应,也带回几身好看衣裳,沈朗清便没放在心上。 他在仔细看看:布料做工完全像几月前穿在秋意身上的那身。 难不成…… 云娘怎能如此? 他不敢细想,只是皱眉:“喜娘现在何处?” “喜娘?”沈惜词嗤笑:“爹爹,原来我还有喜娘呢。” 沈老爷大惊,几步跑回卧房,一炷香后出门,眉心不展。 沈朗清心中五味杂陈:云娘哭哭啼啼告诉他府中银子不够,无法给惜词准备送亲团队,更无法给她准备嫁妆。 可...... 可他给云娘置办嫁妆的五十两银,她闭口不提! 这五十两银子,究竟落到谁的腰包? 如今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他快步走上前,抓住沈惜词的手腕,生生塞了三十两银子:“你听清楚,拿着这三十两银子,自己去找喜娘买嫁妆,剩下的银子随便买些物件,就当爹随份子。“ 沈惜词极其平静:“爹,大夫人刚刚必然哭的梨花带雨,控诉府中银两少,没钱替我置办嫁妆。” 沈朗清抓耳挠腮:“你还要如何?” “大夫人不给我嫁妆,我自己去拿。” “拿?”他猛然:“你要王府的聘礼?” 沈惜词不说话,那头倒是急了:“你既知府中银两不够,就应该让夫人拿着聘礼操持一大家子,而不是要了我府的命!” 她眼中闪过厌恶:沈府没了这些银子难不成会倒台? ‘其一,我嫁进王府为妾已是大多数人高攀不起的位子,我的嫡姐若是能嫁进太子府又或皇宫,我自甘下堂去,这聘礼就当她的嫁妆吧。” “其二,父亲可要想清楚,府中家丁不多,您的俸禄完全够每月富足生活,为何家中依旧穷的揭不开锅?” “其三,我在京中从不露面,就算露面也有姐姐陪同,即便如此,依旧有沈员外家中庶女乃不正之风的头衔,您不觉得可疑吗?” 沈惜词见脸色发白的沈朗清被怼的哑口无言,从袖中掏出账本,递到他的手上。 “父亲有三五年没好好查过账吧?这账本中的玄机,您自己看。” 她说完,招呼声旁边的小厮:“去请喜娘!亥时三刻前,我要看见喜娘在我房内!” 烈日当头。 喜娘带着人赶来,匆匆行礼,拿着钗黛就朝沈惜词脸上画。 不久,沈惜词一袭红嫁衣,落落大方出厅,她向众人拜礼,又朝天作拜。 这次可不能再失手了。 众人齐欢乐,她那不懂事的嫡姐不知从何处又杀出来,拿着账本就朝沈惜词身上砸。 “沈惜词,你不好过难道让别人也不好过吗!” 沈惜词反应迅速,硬生生接住账本。 “我说你昨日怎会突然提起三年前,”沈秋意拽住女子耳朵:“原来是拖住我,让这个贱婢去偷账本!” 女子满身是血,趴在地上无法动弹,只得让沈秋意任意摆弄。 沈惜词两步上前,踢沈秋意一脚:“滚!” 她扶起长黛:长黛是府中唯一向着她的奴婢,虽说一直刀子嘴豆腐心。 昨日,她已知沈秋意会找她,大夫人早睡,自然让长黛去库房拿账本。 夫人不蠢,在账本上做手脚,谁知昨日查一夜,还是被她查出蛛丝马迹。 “沈秋意,你就祈求老天让长黛无事吧!她有三张两短,我拉着你陪葬!” 说完,她不管沈秋意如何叫骂,只管不理,好好给长黛擦着伤口。 一盏茶的时间,高朋满座。 大夫人看见沈秋意跪在地上便扑过去,抱团哭起来。 而沈朗清,左右为难:云娘的账,当真有问题! 可秋意是无辜的…… “爹爹,爹爹要为我做主啊!”沈秋意梨花带雨,爬到沈郎清身边:“我只是教育下偷账本的奴婢,妹妹便对我拳打脚踢!” 她露出那白皙的皮肤:满是血迹。 爱女心切,沈郎清的脾气一下爆发:“沈惜词!你又如此!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你姐姐!” 沈惜词沉吟不语,默默数数。 “3” “2” “1” “北宁王到——!“ 第三章 出嫁 北宁王? 宋辞? 众人面色苍白:这个瘟神怎么来了! 他拿把折扇,步步带风,慢慢移到厅堂内。 “沈府热闹,不像北宁王府,没点烟火气。” 全场噤声:谁不知北宁王三月前抄了自个儿家? 美其名曰:整顿门户。 人都杀完了,不冷清才怪。 沈朗清差点吓跪了:“王爷,您怎大驾寒舍?惜词今晚才……” 他收起折扇:“路过。” 宋辞扫视一圈,将视线落定在沈惜词身上:“本王常年在外征战,对京城姑娘了解甚少,但看衣着,这位便是惜词吧?” “正是。” 沈惜词淡淡回声,继续擦拭长黛的伤口。 他也看出不对劲,转头看向沈朗清。 沈朗清支支吾吾,半天不吭声,反倒旁边的沈秋意不停嘀咕。 “王爷不知道,我家小妹得理不饶人,这主教育婢,她还要横插一脚,未免有些多管闲事吧?” 宋辞拿扇扇风,眼眸深邃:“在门口,本王听到动静,你都快把长黛打残废,她护院中下人,有何不妥?” “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你把长黛打死?让本王的红事碰上沈府的白事?” 鸦雀无声。 沈朗清心中自有谋算,哆哆嗦嗦行叩拜礼:“王爷,小女说话做事过于鲁莽,请王爷赎罪!” “没那么多规矩。”他摆手:“沈惜词,被岳丈照顾得好。” 见沈朗清脸色煞白,他轻笑,换张脸色。 “去请大夫,好生养着长黛的病。” “你,随我来。” 沈惜词心下了然,带着满场的目光踏出门,刚刚站定,那双不安分的手就围到她腰上。 他轻轻抱住她,俯下身:“沈小姐是请本王看戏?” 沈惜词不甘示弱,脸不红心不跳的转身,仰起头。 “惜词请王爷来,不只为与民女父亲唇枪舌剑,还有一事。” 她从袖中掏出账本:“王爷看这里。” 沈府与相府母家暗通款曲,日日送银的账记得清楚明白,宋辞越看眉越紧。 好一会,他终于笑了:“惜词姑娘为何将这些告知本王?结党营私可是大罪,你就不怕沈家满门被抄?” “若怕,便不会将这些告诉王爷了。” 沈惜词蹲下,搅搅池中水:“您刚刚也看到惜词的处境,父亲已知您与相府向来水火不容却依旧要将民女送进王府当妾,他想两边通吃,可惜词不敢。” “惜词只是沈府的线,一牵动全身,民女既已要入王府做妾,便是王府之人,自然是要求个平安。” 宋辞不置可否,很明显对刚刚那番话很赞同。 了解甚少可不代表不了解。 从皇兄告知纳妾时,他就知道有人要朝他身边插眼线。 他连妾纳入王府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谁曾想…… 沈小娘子竟整了这么一出。 安排小厮出府截在他回王府的必经之路,来时又看她这个女娘不受待见,整一出“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戏码。 这个沈惜词,还不简单。 他看着那双狐狸眼:还挺好看。 沈惜词见有戏,忙补充道:“今日顺利入府后,惜词与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敢违背王爷半分,若违誓言,天诛地灭!” 宋辞朝旁边瞥一眼:“用不着,本王答应你就是了。” 她愣神:“答应什么?” 他蹲下,移到沈惜词身边:“今后,不管朝堂局势如何变化,本王都相信你不会出卖王府。” 她略抬眼睑,刚好撞入宋辞视线,深沉无比。 气压越发低,沈惜词突然起身,脸熟的和苹果般:“借王爷待卫在库房门口等着!民女去补口脂!” 瞧着离去的背影,宋辞忍不住笑出声—— 王府要热闹了啊。 槐树下的男子探出头,恭恭敬敬行礼:“王爷,沈姑娘这边……” “按她说的办,记得多找几匹马。”宋辞想到什么:“今夜的事先放放,陪本王去买些药。” “是。” * 沈惜词回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好跑了! 宋辞这个不可一世的高贵王爷,竟然会媚术! 可他…… 他是个男人啊! 若不是沈惜词真真实实见过沈秋意在古书上偷偷学习,甚至丧心病狂对她练习过,她打死都不会相信宋辞与沈秋意修的是同等道法! 那种一模一样的感觉,沈惜词打死都不会认错! 不寒而栗,沈惜词摸着一身鸡皮疙瘩,拽走钥匙和些物件,走到库房前。 她打开,略微扫扫地面,朝门外喊道:“有劳几位,有多少搬多少。” 等到沈朗清得知消息时,沈惜词已将库房搬个空空。 他赶到现场,只能和云娘大眼瞪小眼,气的连话都说不出。 “大夫人,”她上前:“夫人想来正沾沾自喜,我还有一成聘礼在今夜前被移到乡下房子内,那成礼我不要。” 云娘一听,心情有阴转晴,刚想说话,又听句:“500两银,换那一成礼。” 500两?! 她疯了不成?! “你……你昨日,你昨日与秋意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昨日,”她窃窃笑:“昨日,我以为沈府穷,谁曾想……” 这不要皮的东西竟然讽刺她! 可如今她身后站的是北宁王,是整个北宁王府! 她不敢动怒,看眼沈朗清那深思脸色只得压低声音:“我可以给你,但你若张扬……” “多谢夫人给的500两嫁妆!” 沈惜词眉眼弯弯,走进账房,直划500两银。 门外马车数辆,车车都在放货。 京中百姓最爱热闹,各个驻足,七嘴八舌地夸赞沈府排场大,对女儿极其重视。 沈惜词见沈朗清那有苦难言的脸,暗自叹气,进门,打算休息会。 庭院有人翻墙过,稳稳落定在她身边,默默行礼。 来者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手中拿着两套桃红嫁衣。 “王府的人?” 那姑娘点点头,将衣服递给她,翻墙而去。 她接过衣服,展开:做工精细,一看就是刚刚赶出的。 还挺用心。 她换好嫁衣,钻进马车,伴声“起轿!”—— 缓缓向北宁王府而去。 第四章 出计 不到半钟头,马车停滞,沈惜词头戴喜帕,被喜娘牵下马,一步一跨,从侧门进王府。 她摸着手中玉镯,细细回想上世情形: 寒夜,她苦等宋辞一夜,未果。 不知谁见她可怜,从窗口递杯茶,她喝完便天旋地转,而后重生。 如今形势对她极其不利。 沈惜词被带到侧院后,见四下无人,一把掀开喜帕。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院内寂静,她踏门外,出府邸,不顾众人诧异目光,走到马前,拿起金银首饰就朝旁边小厮手中塞。 院内外共四十八处,整整三匹马嫁妆,一炷香的时间,近百口人都得到沈惜词的过门礼物。 “从明日起,惜词便要跟各位共事,一点薄礼,请各位笑纳!” 大部分人看着手中礼物,心里都乐开花:王爷平日征战,圣上赏赐的宝贝通通被有权有势的分去,到小厮手中,连油水都不剩。 别提多寒酸。 不过,北宁王的头个女人,好像还不错。 懂谋略,有心计,何况—— 门外头,都是人家的。 若能择木而栖, 倒是锦囊妙计。 * 王府高墙深院,屋檐上那颗夜明珠被顺手牵走,墙被黑衣踩,稳稳落到寂静阁里。 穿过青石小径,黑衣轻叩门扉,无人应答。 黑衣疑惑,转身准备离开,却见那双狐狸眼死死盯着她—— “你在找谁?” 沈惜词拉起蜡烛,望向女子,声音平静:“想投靠我?” 她跪在地,不卑不亢:“奴婢双一,常年受外院打压,今见夫人兰心蕙质,奴婢想弃暗投明,不愿再忍。” “你以前,哪个院的?” “二夫人房内。” 沈惜词恍然:“我初入王府,总该提防些。” 双一听完,脸上挂起微笑:“奴婢自是有诚意的。” “夫人请看。” 她拿出瓶,那里头静静躺一颗断肠草。 “早听夫人对医术颇有研究,奴婢就不多赘述。”双一将那瓶递给沈惜词:“二夫人不喜夫人庶女身份,沈府又与相府亲近,自是想做些手脚。” 沈惜词看着瓶,心思却早就飘到九霄外。 宋辞十战十胜被封王,并非皇室宗亲,家中旁系亲属不少,都住在北宁王府。 即使上次清理不少细作,府中依旧鱼龙混杂。 早就听北宁王府内斗,没想到还真有人把主意打在宋辞头上。 “这颗草,本想磨成粉,今夜丢入夫人水中,这个环节,由奴婢负责。” 沈惜词转转瓶,起身扶起双一:“我明白,去做你该做的事。” “你不背叛我,我就成全你,事成后,带着这个玉佩,去库房搬两箱金银,自己留着用吧。” 既然二夫人如此迫不及待, 那就从你开始吧。 双一笑而不语,行礼慢慢退出房间。 沈惜词看着旁边喜帕,深知自己再无回头路。 也不知宋辞今日会不会出现她房间。 她叹气,算算时间,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她的院子便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她要留个心眼。 那何不来个偷梁换柱! 说干就干,沈惜词将断肠草收起,捏捏衣袖中的药包,起身倒水,一饮而尽。 然后,盖上喜帕,静候佳音。 刹那间,院中挤进十几人,在门口叽叽喳喳。 倾刻,有人敲敲她的窗:“夫人,喝口茶吧。” “王爷呢?” 那婆子嗤笑一声:“奴婢哪知主子踪迹,夫人还是喝口茶提神吧,免得王爷回来看见夫人睡下了。” 沈惜词看着窗前茶盏,拉开窗子,接过:“婆婆辛苦。” 她正准备关窗,却被婆婆一把按回去:“夫人别关窗,喝完直接给奴婢就好。“ 沈惜词挑眉,慢慢拔下头上簪子。 “夫人!” 她手心冒冷汗:“奴婢在二夫人房中行事,奉二夫人之命来送茶水,您若验,是对二夫人的不敬!” “你慌什么?”沈惜词将簪子拿下:“簪子太重,压的我头疼。” 她若有所思瞥眼婆子,一饮而尽:“进来拿,我得去带喜帕。” 婆子浩气长舒,正准备进门,只听“轰隆”一声! 沈惜词带那盏茶水,脚底一空,全力朝桌前扑去! 瞬间,桌上所有摔个稀巴烂,她看准时机,将衣袖中的药包全数撒下去,找个桌角,硬生生撞上去—— 鲜血直流。 怎能隔岸观火呢? 当然要火上添油了! 婆子进门,面色惨白:“杀……见血了!见血了!快去请太医!” 她想起二奶奶的吩咐:她和你,只能活一个,但若殃及池鱼,家人一起陪葬! 婆子平复心情,壮起胆子,弓身走近,吓的当场倒地。 血肉横飞的入府妾, 正冲着她笑。 沈惜词吊着最后口气,爬到水上,让嫁衣留下粉末,一偏头,晕了过去。 等她睁眼,已是次日清晨。 “醒了?” 沈惜词迷茫点头,看看宋辞,换个舒服的坐姿。 “你刚入府就这么闹,不怕拉仇恨吗?” 男人又翻页书,漫不经心的询问。 她也不在乎:“王爷会替妾摆平不是吗?” 宋辞没讲话,收起书:“昨夜本王听你晕倒便赶回封锁侧院,可惜张婆婆被吓死,等会别去二嫂院中对峙,会死无对证。” “二嫂会一口咬定张婆婆自己有杀心,而她们可以全身而退,这群老狐狸且有得缠。” 宋辞轻叹:他虽权倾朝野又战功赫赫,却不擅长家长里短的任何琐事。 今日这院哭,明日那院笑,想想就头疼。 “王爷。”沈惜词轻喊一声:“妾的病因是什么?” 他疑惑:“蒙汗药,量少而晕。” 她简单梳鬓:“王爷封锁院后,是不是将房内翻个底朝天?” 宋辞不可置信望她眼,紧紧握住掌中那颗断肠草。 “王爷细想想,妾与二嫂无冤无仇,她若只想给妾身下马威,何必用自己院中之人?” “自是重要之事,才会用体己人,比如王爷搜到的那颗,”她笑:“断肠草。” 宋辞大惊:二嫂竟有害人之心! 害者更是他的妾! “王爷日日守朝堂,从不关注内院事,自不知内宅与朝堂水皆深,以后知道就好。” 宋辞刚想张口,就听门外传来声响。 “王爷晨安,夫人晨安,二夫人有请夫人前去冷鸢院。” 沈惜词拦下准备拒绝的宋辞,笑着应下,起身拍拍他肩,弯眉道:“陪妾身走一趟吧。” 第五章 对峙 一路无话。 经过蔽日花廊,冷鸢院映入眼帘,远观极其明艳。 北宁王府最繁华的地段大抵就是这里。 院中下人见他们来,忙迎上来行礼:“王爷,夫人。” “二夫人呢?” 下人见沈惜词语气全然不像生病之人,怯怯道:“回夫人的话,二夫人在房内早已备好茶水。” 沈惜词点头,迈上台阶,几步进入前厅,规规矩矩行礼:“妾身见过二夫人。” 高台人明艳,双眸冰冷,烟罗软纱,花容月貌,艳冠群芳。 若不是证据摆在眼前,沈惜词全然不相信眼前人会害自己。 她正弹古琴,见人来也未停手中动作,淡淡开口:“坐吧,雾晚,倒茶。” 乐声温婉,一曲毕,她缓缓起身:“我名白黎,沈夫人赐教。” “不敢,”沈惜词喝口茶:“二夫人有何事?” “你才醒,二嫂本不该叨扰,但此事出与我院下人,我得赔个不是。” 惺惺作态。 若真有歉意,何不登门道歉? 将人喊到自家院中,不是彰显身份是什么? “张婆子罪有应得,我昨夜未睡,彻查冷鸢阁,发现这是有预谋之案。” 白黎直起身,继而道:“带进来。” 家丁架着捂腹部女子前来,扔在地上。 沈惜词一眼便认出:是双一。 卖出数人只为自保? 北宁王府当真卧虎藏龙。 她绷不住,又吐口鲜血,叩头道:“王爷,二夫人,沈夫人。” 白黎一笑,面色渐渐阴冷:“双一,你阴狠毒辣,本夫人可不保你!” “最好一五一十交待清楚你的罪行,说不定三弟媳心善,就饶你不死。” 双一内心波澜万丈,眼中满是祈求看向沈惜词:“沈夫人,奴婢在水中下断肠草,请沈夫人恕奴婢死罪!” 沈惜词假装疑惑,看向高台正冲她笑之人:“断肠草?可昨夜太医查看,并无断肠草粉末。” 白黎笑容猛然僵住,闪出错愕。 什么? 竟不是断肠草?! 她很快恢复脸色,镇定道:“三弟,弟媳病因为何?” “蒙汗药。” 白黎握紧拳头:“看来是张婆子换水,但这个贱婢竟敢下药,断不可留。” “等等!” 沈惜词起身:“换水?” “尚不说换水后粉末可能残留,二嫂如何知道是换水?” “张婆婆昨日,当十几号人面亲自说此水是奉您之命端给妾身喝,若双一与张婆婆同流合污,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这定是有两批人想谋杀妾身,还望二夫人明查!” 白黎皱眉,言外之意不言而听:都是她院中贱婢,她这是想屠她满院下人! 她当时就对那人说过,这招极险,一步错步步错。 可那人不听,威胁她加害沈惜词,结果酿成如此局面。 白黎后路早就想好:做个凡事不知的长辈,用双一之口引出断肠草,然后赐死,将损失最小化。 谁知,竟有人换药…… 难不成是那人不相信自己,独自行动?! 该死的! 真贱! 白黎眼中不悦顺起:“分析得对,我这院中贱婢当真不少,谋杀主子的心都有了!” “三弟,弟媳,你们放心,冷鸢院必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不管了,先把瘟神送走再说。 宋辞突然开口:“二嫂,本王刚过门的妾遭此罪,就算把王府扒个底朝天,也要给沈家交待。” “不劳二嫂费心,本王自己查。” 上升联姻问题,白黎只能闭嘴,嘱咐下人几句,甩手而去。 她要去质问那人, 为何独自行动! 反观内院—— 宋辞屏退下人,只留双一。 “怎么样,我做得是不是很好?” 听完她们的计划,他良久不言。 “怎么?不可行?” “不,”他笑:“做的很好。” “不过这瓶断肠草,你为何要放在自己院中?而不让双一带走销毁?” “若本王回来晚些,断肠草被查出,岂不是要强行让你吃?” 沈惜词也笑:“妾已想好,若当真死,伪造自杀现场,不给王爷添麻烦。” “如王爷所说,若妾身死,也能让王爷提防北宁王府的所有人。” 宋辞沉默:就算是抄家,他也仅仅是抄自己院中人,从不动大哥二哥院中一针一线。 谁曾想…… 今日过后,至亲竟也要防。 他叹气,看眼双一:“你想留在王府,还是出府闯荡?” 双一的眼睛闪了闪。 整整三年未归家的女娘,双眼落泪。 “奴婢……想出府。” “嗯,”他点头:“去准备行李,本王会派人送你走。” 她叩拜,含泪出院。 院中又恢复寂静,沈惜词率先开口:“王爷,现在该做什么?” “冷鸢院事,本王安排陆礼亲自查,至于你……” 宋辞看她两眼,沉思:“陪本王去酒楼就餐。” ? 这么一聊,她还真有些饿。 她拿起茶,又喝一口,笑道: “好啊,王爷请客。” 第六章 ?师傅你… 酒楼未到,先遇故人。 “词姐姐!” 少年郎一袭紫袍,笑意明显,朝沈惜词小步跑来。 等走近,他上下打量旁边男人,又挂上笑:“北宁王晨安,沈夫人晨安!” 沈惜词看眼宋辞,默默抚抚发梢。 “江云,久违。” 大理寺卿之子,宋辞还是认得的。 但江云并不在乎宋辞的问好,反而将矛头对准沈惜词。 “词姐姐,秋意姐姐昨日来我府,同我讲许多思念之情,你们感情真另人羡慕!” 沈惜词无奈干笑两声,对这个小她半岁的弟弟生出一丝怜悯。 经过一月半的调查,她可以肯定:沈秋意身边美男如云,但对江云最没感情。 她的嫡姐只给江云半分假意,他就使劲往上贴,巴不得将所有奇珍异宝都送到沈府。 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纯纯被沈秋意用媚术所诱! 沈惜词扶额:“替我问好,我与王爷还有要紧事,改日再叙。” 说完,她拉起男人袖子朝听雨楼走去,边走边道:“王爷,大理寺卿与谁有交情?” 宋辞沉吟片刻:“并未战队,何事?” 浩气长舒。 既未同沈府站在一起,便是可救之人。 她讲述大概,见宋辞面不改色的踏进听雨楼,飘出几字—— “汝姐枭雄也。” ? 他早早订好包厢,沈惜词刚进房中,宋辞便将一纸条递来。 “朝堂局势紧张,你父亲那点心思本王心知肚明,细细看完,说说你的想法。” 沈惜词疑惑接过,看完字条内容眉头舒展。 “王爷想拉妾入伙?” 宋辞拿起茶盏,漫不经心:“本王向来心软,对至亲更甚,不妨做个交易,本王帮你铲平沈府,你帮本王搅北宁府鸡犬不宁,岂不美哉?” “惜词姑娘一身本领,如此划算买卖若不应,真真寒本王之心。” 她笑的灿烂:“王爷,妾有心无胆,昨夜之事若非双一提前告知,也无人配合妾演出一出戏。” “若王爷此话若当真,便要立字据,以后妾身动一二房半分,王爷都不能找妾算账。” 他点头,将花瓶中一枝牡丹扯下一瓣,捣成汁,拇指接过,按在字条中。 沈惜词再次接过,认认真真签字画押,将那字条收于袖中,转身叩首,盈盈一拜。 “恭祝王爷再无软肋,北宁王府的路会愈发通畅!” 几盘好菜上桌,沈惜词正一口口吃着,忽听隔间发出暴鸣。 沈惜词心中一紧,示意宋辞别出声,迅速进入戒备状态,左手花瓶右手碗,飞速跑到门口,一把推开—— 门外摩肩接踵,楼内外通通推满人。 两女子,一老一少,引众人围观。 沈惜词眉毛一跳,警铃大作。 地上女人化成灰她都认识—— “夫人,我与晏先生做买卖,夫人为何要派仆围剿!” 沈秋意正泪眼婆娑躺在地面,哭的梨花带雨。 旁边女人蹲下,从荷包中掏出胭脂:“沈小姐,我怎不知,我家夫君精通胭脂买卖?” 沈秋意面色涨红,正想解释,突然看到正准备逃跑的女子,眼前一亮,举起手。 “是她!夫人!我是替妹妹来赴宴!夫人明察!” 完。 沈惜词停下脚步,在众人看戏的目光中走回去,规规矩矩行礼。 女人横眉冷对,看眼沈惜词,点头示意,又将头转回去,不屑笑道:“京中谁不知沈二小姐嫁入王府前,被软禁一月有余,怎么会是她勾引我夫君?” “我姜冷虽听沈二小姐行事风流,但也知你沈秋意不是好东西!连还未束发的小公子都敢下手,你这厮当真不要皮!” 沈惜词听个大概,心中就有了眉目。 沈秋意与晏清有染,今日赴宴。 而晏夫人姜冷不知从哪里听到奸情,今日派人想抓个现行。 万事俱全,独独未捉奸。 这宴会就是场鸿门宴。 晏夫人刚刚那番话,既保全江云面子,又点出沈秋意贞洁有辱,两全之策。 “夫人不信,秋意理解,但夫人不可辱我清白!” 她艰难起身,朝沈惜词来:“阿词,如若平常,姐姐定会替你抗所有,但今日事关清白,当众人面,你敢同我对峙吗?” “对峙?”沈惜词懒洋洋地放下花瓶:“行啊,让我看看我又行多少我不知道的荒唐事。” 全场哗然。 贵女圈皆知,沈惜词风评难登大雅之堂,与她姐姐沈秋意更是云泥之别,不过看沈府面子而不言。 孩子可以如此想,父母却不会。 老爷太太虽没心情管孩子是非,大多还是要随耳听的。 毕竟朝堂,牵一发动全身。 他们明白孰对孰错,可百姓不知。 百姓只知沈员外庶女风流成性,靠双狐媚眼成功攀权,外头奸夫因忌惮北宁王府势力销声匿迹。 如今沈惜词一句不知道,倒是让众人慌了头脑。 结合晏夫人刚刚那番话,难不成…… 真有隐情? 沈秋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好似下定决心,忽然抬头。 “我既敢说,自是有证据。”她拿出请帖:“白纸黑字!请帖受邀人是妹妹你!” 第七章 中魅术 “白纸黑字!请帖受邀人是妹妹你!” 沈秋意将请帖扔给围观百姓:“各位叔伯姨母见证,我沈秋意向来行正坐端,就算上公堂,我依旧敢!” 证据确凿,上面的确是让沈惜词赴宴。 那张请帖经过流传,最后被姜冷一把夺过。 《明日,听雨楼小叙。》 后面落款极为肉麻。 “这张帖数日前便送在沈府,我在给妹妹打扫房间时,从床头下翻出。” “我想妹妹如今已经嫁入王府,这帖子定是重要之人所递,为保妹妹清誉,我瞒下众人来此,想会会此人,不曾想......” 她滴下两颗泪:“不曾想,姜先生竟同我塞胭脂,让我同他暗通款曲!” 边说边流泪,众人看完心中都不禁倒吸凉气。 到底是京中人看着长大的千金嫡女,不愧京中才女称号。 逻辑清晰,有条有理。 这沈二小姐与晏清当真不是好东西! 尤其是这位沈二小姐,如今为北宁王贵妾,这种事若是让王爷知道—— 这沈二小姐还活得了吗? 姜冷听完,只字不发,拿请帖走到沈惜词面前,面色阴冷。 “沈夫人,此事当真是你所为?” 沈惜词接过请帖,细细看几眼,朝旁边看去。 男人畏缩在角落,全身只剩件中衣,连头都不敢抬。 她大概了解:“不知晏先生有何想说的?” 晏清吓得一激灵,反应过来后先看沈秋意眼,哆哆嗦嗦道:“秋意姑娘说的不差,我不该如此。” “词儿,对不起。沈小姐,对不起。” 全场寂静。 这声对不起仿佛将这件事定音: 她沈惜词,就是淫妇。 沈惜词笑道:“无妨,我不与傻子辩解半分。” “既已认定,惜词告辞。” 姜冷疑惑,见形势不对,一嗓子将沈惜词喊回来:“等等!” “今日未解释清楚前,谁都不许走!” 上钩了。 沈惜词转身,轻声:“各位可得细看请帖,秋意小姐刚刚说的是几日前这请帖便在我房中,而请帖邀请为明日,试想我若当真在府中,岂不是早就见了面?” “说得对,”有一男子摇头:“沈小姐被软禁众人皆知,这帖子若是在府中所递,定是要经过沈员外,沈母之手,断断到不了沈小姐手中。” 她从容拍手:“这位壮士说的对,三日内去北宁王府报我名字,领银子去吧。” 那人大惊,用力拜三拜转身而去,只留众人思考。 沈秋意咬牙,应着头皮答道:“昨日妹妹闹的沈府鸡犬不宁,谁知是不是你趁乱接帖!” “说得好,”她再次拍手,再次看向晏清:“晏先生,你何事给我递的请帖?” 他含含糊糊:“昨,昨日......” “好,”沈惜词朗声:“晏先生说请帖为昨日递,尚不说我为何要将如此请帖留在枕下,如沈小姐刚刚所说,你既不知这请帖为几月初几所递,又如何今日来听雨楼赴宴,不怕落空吗?” 沈秋意错愕,声音都慌乱几分:“阿词,难道你一定要让我绝情吗?!” 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沈惜词的手腕:“阿词,你若执意如此,姐姐不能在给你留半分情面!” “情面?” 沈惜词扬扬手中那封信,弯唇道:“姐姐,这就是你给我留的情面吗?” “难道,还有什么比我们姐妹的感情重要吗?”沈惜词在抬头,声音沙哑:“我只想在大家面前解释自己清白,姐姐却一再咄咄逼人,不相信惜词,难不成,姐姐对我有不满?” 来啊, 互相伤害啊。 沈秋意眼中闪过惊诧,心中却又极其想维持大家心中大家闺秀的样子,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她搭上沈惜词的手:“阿词,姐姐不希望你走向歧路,北宁王府极好,你也该相夫教子,为王府开枝散叶。” 沈惜词不动声色收回手,豆大泪珠串串落:“姐姐甚至不愿听惜词一言便咬定惜词做过如此肮脏龌龊之事,姐姐也不喜惜词庶女身份吗?” 对啊, 庶女。 正因为是庶女,在场众人才从未了解过真正的沈二小姐,永远是在别人口中听到风尘事。 却从未听她自己辩解过半句。 若不是沈惜词攀入北宁王府,刚刚的画面便会是一边倒。 沈秋意见众人沉思,警觉不妙,忙补上句:“阿词,若不是昨日我看到那样的画面,姐姐怎会......”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引众人好奇,甚至连半晌不说话的姜冷都开口:“你看到什么了?” 她好似小鹿惊恐,四处张望后垂下眸:“夫人,秋意不敢讲。” “但说无妨。” “昨日,秋意曾去找过妹妹一次,她与一男人环抱,做尽风流事.......” “秋意不敢细看,只注意到男人身穿紫色玄衣,与晏先生这件衣服样子无二。” 她猛然抬眼,死死盯住沈惜词。 “妹妹!妹妹你说啊!那人是不是晏先生!” 她死死捏住沈惜词的肩膀,逼她无法动弹。被迫直视沈秋意的眼。 眼波流转,眉目传情。 沈惜词在被盯住的那刻起,便知—— 时隔数年,二中魅术! 第八章 媚术之后 如今,沈秋意的声音宛如山涧最清澈的泉般悦耳,那张常看常恨的脸也变得妖艳倾国,好似条蛇死死缠住她。 算上上辈子,沈惜词整整四年未被沈秋意使过媚术。 她一定和自己一样,有憎恨的人...... 她的技术又增进不少,想必是常加练习...... 她好可爱啊...... !!! 不对! 这种感觉不对! 沈惜词反应迅速,正想发力,不曾听那边又开口:“阿词,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晏先生?” 沈秋意丧心病狂的掐上她的脸,压迫沈惜词同自己对视:“阿词,你说啊,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晏先生?!” 沈惜词看着那张脸,渐渐眼神空洞,正思绪散失时,闻到一阵茉莉花香。 香气四溢,她猛然摇头,抬眼对上沈秋意那双眸,扬起微笑:“姐姐,我何时与男人拥怀?” 沈秋意见那抹得意的笑,瞳孔放大,将眸子在闪几次,却依旧于事无补。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破解自己的媚术! 从昨日到今早,沈惜词在沈秋意眼中便换了模样。 从前的她,不争不抢,甚至一再替她舞弊,只因一句“姐姐值得更好的。” 如今,沈惜词竟然敢因北宁王府的势力对她这个嫡姐一再出言不逊! 可她就是个妾! 沈秋意面色更加难看,正想开口,不料却被清脆铃铛打断。 众人皆回头,却看到个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宋辞。 他身穿黑衣,披个斗篷,向二楼来。 沈惜词扭头回看包厢里:空无一人。 ? 他怎么下去的? 百姓散去大半,还有些朝后退几步。 二楼几人纷纷行礼,他摆摆手,朝姜冷询问:“晏夫人,所谓何事?” 姜冷看眼沈惜词,将大概事情交待,再次行礼。 “若我误查,请王爷恕罪。” “无妨,小事。” 宋辞绕开沈惜词,走到沈秋意身旁,摊开手。 沈秋意强装镇定:“见过王爷。” “你刚刚说什么?” “我......” “本王问你,”他扯过沈惜词手中请帖,站定:“你刚刚说什么?” 沈秋意看向蜷缩与角落的晏清,心中底气足几分:“我看见妹妹同晏先生抱在一起,王爷难道不相信?” 天下谁不知,宋辞对家中至亲照顾有加,昨日那么一闹,她沈惜词定然不受宠。 不然,她也不会顶头上伤口出现在听雨楼,反而该在北宁王府养病。 既然没了北宁王的信任,她随意编些什么,又有何妨? 有把柄在手, 谅他晏清也不敢说什么。 她随意瞥眼晏清,撞几分胆:“王爷,昨日的事,秋意替沈府赔个不是。” “妹妹从小性子柔弱,不会处理事,王爷见笑。” 宋辞翻开帖子扫扫,不禁笑出声。 “沈家主母声名在外,竟教出沈惜词这种性子,还在未出阁时同男子偷情?” 他笑:“沈秋意,你可知罪?” 鸦雀无声。 沈秋意错愕,心跳变得剧烈:“王爷!秋意不知何罪之有!” “沈小姐刚刚代表沈家同本王讲话,自是同沈府说的。” “沈母在外常言嫡庶同仁,难不成都是谎言?” 好一招转移话题。 沈秋意死死咬着嘴皮:“母亲对妹妹极好!这一切都是妹妹顽劣性子导致,与家母无关!” 宋辞慢吟:“那你可知,本王与沈惜词一同赴宴酒楼,刚刚离去只为买金疮药?” “本王倒是很好奇,买完金疮药回来,沈惜词便成众人口中的淫妇,众位难不成觉得北宁王府无眼?还是对天子表示不敬?” 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多围观者这时才想起沈惜词是被赐北宁王府为妾,而非靠着那双狐媚眼。 宋辞拿出袖中金疮药:“至于你说的,身着紫色玄衣之人,正是本王。” “本王昨日到沈府一观,遇见沈惜词,便多说几句,秋意小姐自己未看清男子为谁,不听辩解,便冤枉自己妹妹,于意何为?” 沈秋意看向宋辞,心中恐惧更甚。 “不......不可能!” 他眉眼弯弯:“秋意小姐自己说未看清,如今又为何肯定不是我?” 沈秋意不再说话。 她心里很明白,宋辞维护沈惜词。 不过究竟是为保全北宁王府颜面,还是她沈惜词真得宠。 一切都不得而知。 她极其明白再说下去会有损沈府颜面,可她一定要弄清楚她的好妹妹是否真得真心! 待她来炸一番! “想必是秋意眼拙,不过昨日妹妹闹的满城风雨,这件事,秋意想得让妹妹给沈府一个交待。” “如王爷所说,此事事关皇家颜面,北宁王您高高在上,自是不怕风言风语,若妹妹不给沈府解释清楚,沈府如何在京中存活?” 宋辞一笑:“沈府数位,活不到沈惜词回门那天?” 他靠过去:“沈小姐,你要接着闹,本王保准会捅出些肮脏的东西。” 沈秋意感到一阵眩晕,默默捏紧手帕。 她听闻过北宁王掌握天下情报,却从未想过他会监视自己。 若如此,那事...... 她咳嗽几声,靠墙慢慢滑下去,默默一拜:“将军,请受秋意一拜!” 他不说话,慢慢走到沈惜词身边:“走吧,该回府了。” 沈惜词点头,回头行礼:“姜夫人,惜词先走一步。” 众人皆沉默,姜冷也不知在想什么。 宋辞揪起沈惜词后脖颈,将她拉出酒楼。 剩下百姓面面相觑。 看台上鸦雀无声,直至人群忽然爆出声“没意思”—— 才散了场。 第九章 我要谈恋爱! 酒楼外 沈惜词收起手中请帖,像只仓鼠默不作声跟着。 到了转角,宋辞将那金疮药交在她手:“以后出来注意点,北宁王府鱼龙混杂,本王将桃衣拨给你当下手。” “送嫁衣的女子?” “正是。” 沈惜词接过,又听宋辞开口:“陛下有急事召见,用不用先送你回去?” 她摇头:“不必,几步路,我走回去。” 他轻吟,策马而去。 沈惜词看看手中金疮药,挂上笑,刚转身,就看见一面纱女佩剑靠墙,上下打量着她。 她被盯得不舒服,正想离去,那人伸出手,将她拦下。 沈惜词忍无可忍:“有事?” “哟,嫁进王府就忘朋友?” 沈惜词神色微动,眯眯眼,思索会,豁然。 常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而眼前的奉小娘子凭百首诗奠定京中第一才女称号。 作为沈秋意手帕交,奉仪言三天两头朝沈府跑,拉着沈家两姐妹吃酒。 不过她向来同沈惜词感情淡,两人仅有几十句交流。 今日怎会如此热情? 她行礼:“原是奉姐姐,失敬失敬。” 奉仪言摘下头纱:“你这脸怎么回事?只听你晕倒,没听说你受伤啊?” “小事。”沈惜词拿起手帕:“我得回王府处理些事,先走一步,有时间再与姐姐叙旧。” “等等等等!”她捏住沈惜词衣角,俯身耳边:“我同你讲,你父亲可能要升官了!” ??? 她不可置信的重复遍:“升官?” 这不合常理啊! 奉仪言激动拿出请帖,却压低声音:“这是你父亲给京城百家递的请帖,好像说过几日,官升四品!” “???” 连升三品??? 更不合理了! 奉仪言难以相信瞥她眼:“你怎么回事?你爹升官你不开心?” 沈惜词面无表情地拉起衣袖:“你看我该开心吗?” 衣袖下藏的疤痕累累,奉仪言看完,无所谓道:“庶女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 “而且,你爹对你多好啊,北宁王府唉!能给宋辞做妾,比进宫当娘娘都有福分!” 在奉仪言眼中,庶女是极为下贱。 除去像沈惜词这种成功攀权之人,才有资格让她提起兴趣。 沈惜词听完,转身身就要走,又被她拽回。 “错了错了,沈夫人,我错了成不?”奉仪言嬉皮笑脸换个位子:“你还记得阿娇吗?” 沈惜词思考,慢慢点头。 从小跟着沈秋意在贵女圈厮混,京中大多女娘她都见过。 临阿娇,绝色美女,她是有印象的。 三年前,她因长相妖艳盛名于世,被他国求娶,被封敬昭公主,远嫁三年。 “阿娇被派去和亲,如今期限已到,她竟活着回东明了!” 沈惜词点头:“她现在何处?” “还在路上呢。”奉仪言捏捏肩:“不过,她派人传信,回东明后要宴请四方,当年就你和她关系最好,她能不请你?” “这种事情,哪里说得准。” 她低眉,正回忆当年之事,就听外头一阵响动。 奉仪言拉着她瞧热闹,只见一男子佩剑,悬挂在酒楼正门外的那颗树枝上。 “听闻沈惜词小姐在此,不知是哪位?” 奉仪言挑眉,对上男子目光,指指旁边。 “是我,不知公子有何事?” 那男子点头示意:“敬昭公主和亲回京,特邀沈小姐今晚去蝶寻阁小叙。” 他拿出请帖,从树上跳下:“小生只是传信人,还请沈小姐不要为难小生。” 沈惜词不假思索,直接接过帖子:“好,我会去。” 临阿娇在他国三年从未有过战乱,这种功臣还是多联络些的好。 她如今不清楚宋辞对自己的感觉,才极需拉拢各家人脉,免得像浮萍般无依无靠。 昨日到今日发生之事,虽能快速稳定自己在北宁王府的定位,却依旧不得人心。 到底是妾,若是以后不受宠,在她头上撒野的人就会如蚂蚁般不计其数。 奉仪言拍拍她:“还傻呢,人都走了。” “看看我说什么,你跟她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不请你!” 沈惜词不说话,默默点头。 不管临阿娇安的什么心,她都得去一趟。 奉仪言看着沈惜词头上那道疤,慢慢摸上去:“哎呦喂沈夫人,我陪您去趟药铺吧,这太丑了。” 她拿出镜子:再不处理,这疤痕要跟你一辈子!” 沈惜词看看手中药膏,未言,转身进家铺子。 “大夫,一瓶金疮药。” 他停下手中事,仔细看看那条疤,慢慢开口:“嘶,不赶巧,最后一瓶药刚被买走。” 她了然,正想走,被大夫一声喊住。 “敢问姑娘是沈家二小姐?” “是。” 那大夫低笑两声:“沈夫人有所不知,最后瓶金疮药正是被北宁王买走,想必是给姑娘买的。” “王爷刚走,小店离王府近,估摸王爷已回府。” 奉仪言也笑,慢慢搭上沈惜词的肩:“北宁王挺疼你啊。” 她的脸上泛起红晕,默默低眉。 原来宋辞也是在这里买的。 她不想欠宋辞半分,但表面功夫得做全。 昨夜她与北宁王未圆房,想必早已传遍京城。 沈惜词庆幸又焦虑。 庆幸自己依旧是处子之身,焦虑自己会被唾沫淹死。 尤其后日回门,她的至亲会一人一句,句句捅刀子。 奉仪言将她送到门口,驾马而去,英姿飒爽。 沈惜词看看奉仪言送的十几种药膏,一把扔进渣斗里,转身朝冷鸢院走去。 第十章 丞相你…… 冷鸢院如今被封,只有陆礼看守,她去时,正巧看见陆礼在审问。 “陆大人。” 陆礼见沈惜词来,忙起身让座:“夫人太客气,这是奴才的本分。” “夫人仔细看,这是名单,口供都对得上,您猜的不假,的确有两党同时想害夫人。” 不愧是宋辞身边的人:每个人的基本信息记得清楚明白,供词一一批注。 她满意点头,丢开竹帛,看着眼前镇定男人,慢慢开口。 “交代两句?” 男人从容不迫:“沈夫人自接到圣旨后被软禁一月半,难道不想知道这一月半里发生何事吗?” 她挑眉:“你很了解?” “关于沈家大小姐的一切,奴才都很了解。” 沈惜词笑两声:“讲讲?” “例如,沈大小姐究竟花落谁家。” 沈惜词的耳朵动了动。 “我知道沈夫人对沈府恨之入骨,想来这条消息,对夫人极其有用。” 她端起茶碗:“说吧,想要什么。” “几日后,敬昭公主宴请四方,奴才并未有请帖,奴才希望,沈夫人能稍作安排。” 沈惜词抬眼:“姓甚名谁?” “奴才名唤江一。” 她又喝口茶:“若你信我,便可以讲了。” 江一行礼:“夫人容禀,沈大小姐待嫁闺中,正是风光无限,求娶人多,但若说得势,是江府少爷。” “江府少爷?”她皱眉:“江明月?” 真麻烦。 “正是。” “奴才曾经效力江府老爷身旁,沈大小姐日日前往江府喝茶,自是有所了解。” 沈惜词见陆礼点头,放下心来。 “我明白,你下去吧。” 沈惜词遣退江一后,告知陆礼王爷动向,转身回到卧房。 若江明月当真与沈秋意喜结连理,必是京中大患。 她算算日子:如今沈府库房空虚,沈府好面子,不可能让沈秋意随便出嫁。 想来就算求娶,也要近一年准备。 一年时间,刚刚好够她搅黄这桩婚事。 沈惜词拿起手中金疮药,对镜随便抹抹,拿起挂在墙的面纱,一套,驾马出门。 蝶寻阁冷清,她废好些功夫才找到,刚刚下马,便见几人迎上来。 “来者何人?” 她拿起袖中请帖:“来找敬昭公主。” “沈夫人安好。” 壮汉接过,仔细查阅,将沈惜词恭恭敬敬送进去。 四处寂静,门被落锁,沈惜词在花园闲逛,突然被石子砸到。 她扭头,见公主拿壶酒,挂于树梢。 对视半晌,临阿娇还是先开了口。 “沈夫人嫁入王府,可开心否?” “没什么开不开心的,你和亲他国,开心吗?” “我若开心,还会回来?” 她从树上跳下,将酒递过去。 “自三年前和亲,我无一日不恶心那小国皇帝,若不是看管的紧,本小姐定手刃他!” 沈惜词喝着酒,不禁笑出声。 “恭喜公主涅磐重生,”她笑:“请我来,究竟有何事?” 临阿娇听完,拉起她进正堂,将门窗锁紧。 那头开门见山:“我若联合北宁王府抗丞相府?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 沈惜词挑眉:“何出此言?” 临阿娇眼中厌恶顺起。 “当年举荐和亲人选,正是丞相。” “我虽得宠,却受尽机关算计,痛不欲生,“她语调变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本小姐得将这恩情十倍相报与丞相府!” 沈惜词静静盯着敬昭—— 她早猜到临阿娇找她只为联盟,却不知缘由为何。 若因此事,沈惜词倒是放下心来。 这种仇,必报。 沈惜词拿起身旁酒碗:“北宁王府内事未除,王爷的重心不在朝堂上,公主理应多想想如何生存,皇帝那边该怎样交待才是。” “您回京第一件事是召见我,无疑是将北宁王府与公主府牢牢绑在一起,我也没什么可选择的机会。” “我给了呀!”临阿娇嫣然:“你想到这一层,还不是接请帖,驾马而来蝶寻阁?” 她继续道:“本公主与惜词可谓契若金兰,情深义厚,惜词答应我,分内之事。” 沈惜词白眼:“我不过王府妾,可没那么大本事。” “本公主刚刚了解一番,昨夜你闯下滔天大祸都活下来,北宁王为你彻查冷鸢院,你说他不爱你?” “我不信。” 她被怼的哑口,捧起茶盏喝茶。 爱? 没看出来。 沉默良久,临阿娇一拍桌子。 “你刚刚说王府内斗,本公主倒能送你条消息。” “什么?” “为请你来,整个北宁王府我都递帖,二房推脱,因要赴丞相家的宴。” “丞相?” 怎么谁都跟丞相关系好! 沈惜词思索:“公主可得帮我盯紧些。” 临阿娇贼兮兮的笑:“自然。” 她开门,背对沈惜词,轻笑:“山高路远,未来,沈夫人多赐教。” 第11章 臣最讨厌不英明的君主 沈惜词踏出蝶寻阁,刚想回府,就见桃衣站在门口。 桃衣见她走来,规矩行礼:“夫人。” “桃衣啊,何事?” “奴婢奉王爷之命保护夫人安危。” 沈惜词不说话,避开家丁,将桃衣拉到一边:“桃衣,我交给你件事。” “去查沈府过几日宴请哪些高官,列一名单送于听雨楼。” 沈惜词近来发现:自己步履维艰,对朝廷,王府了解甚少,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她得借波东风,不然如同鸭子般被人赶着走。 桃衣领命而去,沈惜词驾马,直冲听雨楼。 * 整个皇宫充斥淫词艳曲,而领路太监全当耳聋,将宋辞带到御书房门口。 “王爷,皇上与贵妃正在把盏言欢,还请王爷稍稍等候。” 宋辞刚想应声,便听房中传出欢笑。 “北宁王来了?进!” 太监尴尬看眼宋辞,又将眼神收回。 随便吧, 反正我就是个奴才。 宋辞看太监小动作不断,忍俊不禁,整理衣襟,从容踏进门。 他刚刚站定,便又听贵妃几声笑,盈盈看着他。 “北宁王刚得妾室,此时正因红罗烛帐,怎忽然来拜见皇上?” “难不成沈家的小庶女,没让北宁王开心?” “也对,昨日闹出那种家事,有辱王府名誉,北宁王生气倒也应该。” 后宫中,总有个贵妃恃宠而骄。 丞相府家千金,季雪逸,仗自家父亲朝中万人之上,便不将皇帝以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她却不知收些脾性:皇帝喜欢她才重视丞相府,一旦季雪逸不得宠—— 在皇帝及各个大臣眼里, 丞相府将是大患。 她不听,后宫也没人愿意同她说这些。 毕竟朝中, 哪个不是心怀鬼胎? 在季雪逸眼中,宋辞不过是个运气好点的武夫,几场战役全靠天时地利。 而且,他不过沾开国之光,是东明的第一个将军罢了! 只要皇上重文一天,他宋辞就不配跟父亲放在一个台面! 想到这,她居高临下的看台下男人,眼中不禁多几分戏谑。 “多谢贵妃娘娘关心,皇帝召臣来,臣自然要来。” 宋辞看投来的不友好目光,默默无视:“皇上万安,贵妃娘娘万安。” 皇帝吃着季雪逸亲手剥的葡萄,笑开花:“爱卿府上事可有处理好?” “回皇上的话,臣家事全权交于陆礼负责,如今并无大碍,皇上见笑。” 天子口中塞着葡萄,手中抓着季雪逸的香肩一顿揉捏:“朕召你来,可是有大事与爱卿商议!” 宋辞心中有几分推测,当即跪下。 “臣,谨遵皇上安排!” 他笑颜依旧:“朕的万里江山是爱卿打下的,朕对爱卿感激不尽。” “可现在,他国来犯,朕许过你三年不进疆土安心养伤,如今看,朕倒是要食言。” 东明十三载,以重文轻武盛名于世,可用将士不多,宋辞却脱颖而出。 他带千人走南路大破内忧,率万人朝北路打赢外患,带十万兵走南闯北,攻克坐坐城池,才有现在的东明。 皇帝极其感激,在一战回京后,封他为北宁王。掌管虎符。 一时间,朝堂局势倒塌,多家臣子重新战队,才有现在三足鼎立的局面。 起初,宋辞并不在乎皇帝之位,可如今天子贪图享乐,酒色当道—— 他虽依旧不愿谋反,也要好好考虑下清君侧。 “手臂不过小伤,不劳皇上费心。” “家国危难,臣理应征战在外,不会贪图京中享乐!” 一语双关,皇帝笑容停下,又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得罪宋辞,只得摆摆手。 “朕不是不通人情,明日你侧室回门,同她吃完便饭后,即刻带兵出城!” “臣,接旨!” 从御书房出来,宋辞看天,心中不禁悲鸣: 东明若依旧奸臣当道, 十年内,必亡。 他正走着,就看丞相带奏折而来。 想来又是要谏言些污言秽语。 若与他撞上,少不了顿针锋相对。 电光石火间,宋辞一个翻身绕过宫墙,大步朝宫外走去。 第十二章 有进展 宋辞百无聊懒的走在大街上,心中极其烦躁。 若那老狐狸说胡话,献乱言,皇帝听信,那可就难办了。 他回头看眼皇宫,一言不发朝前走: 皇帝不听他的,如今就算危难,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做忠臣, 难啊! 宋辞叹气,忽然听到傍边叮当作响,他抬头看:几只簪子悬挂在铺子上。 想到沈惜词那张脸,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她。 昨夜因大事未能陪小姑娘入洞房喝合欢酒,没曾想刚刚嫁过来便被二嫂所害。 且不说头上那道疤痕尚未褪去,今日带她出来用膳,也要被污蔑私通。 这才刚刚过门呢,坏事就一件接着件来。 着实是…… 有伤大雅! 太有损他北宁王爷的称号了! 连个小姑娘都保护不好, 他宋辞有什么用! 想他宋辞用人有二则标准—— 第一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第二条: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他极其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从不给任何人不忠的机会。 这就是他相信沈惜词的原因。 若沈惜词当真敢背叛,他倒是希望那日毒誓应验。 看着那簪子,他还是觉得对不起她,买几支付了银子就朝府中赶。 他前脚刚进门,看着眼前景象,嘴角不禁抽搐下:“你在做什么?” 沈惜词与桃衣正拿着两根毛笔,对着眼前的关系列表一个个画图,那神情跟军师无二。 桃衣见宋辞来,放下笔杆,行礼退下,而沈惜词依旧画图,好似在谋算盘大棋。 “何事如此高兴?” “桃衣给我份我爹宴请四方的名单,我发现些端倪。” “什么?” 沈惜词用毛笔拍拍纸张:“发现些端倪,王爷看这里。“ “可有与王府亲近之家?” 宋辞搜罗一圈:除去自家二哥二嫂,并未有其他亲近之人。 “并未。” “这就对了。” “我从敬昭公主那里过来,她同我讲,二嫂为准备沈府升官宴拒绝到场百花宴,我在闺房多年,可从未听过北宁王府与沈府有染。” 宋辞沉思;两月前得知赐婚一事,二嫂本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却在明知道他不应的情况下,天天劝日日劝,美其名曰他已二十有三,应该早日成家立业。 确实是一改往日作风,极其反常。 况且说起王府内斗,也是大哥与二哥那边斗得欢,基本没他什么事。 只要不触犯底线,他一般不爱打听大哥二哥又在朝堂做了什么荒唐事。 内忧外患, 当真不易! “你想说什么?” 沈惜词停下手中毛笔,跪在地面。 “我初来王府,不知形势,暂不想同二嫂争夺管家之权,但也要学些管家之术,以备不时之需。” “王爷因旧情对王府从不管辖,而我初来乍到,一切都要从头理清,如若王爷不帮让我如同无头苍蝇乱撞,如何成就大事?” 宋辞心中泛起涟漪:“你想彻查王府?” “对,妾身刚刚问了桃衣,她入府仅仅只有两年,对府中也是一知半解。” “我需要王爷指一人,将这些年来王府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惜词也好对症下药。” 他沉思,半晌不语。 “本王会告诉陆礼暂时跟着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他。” “多谢王爷!” 她起身:“来说正事。” “沈朗清明知北宁王府内斗,且二房与丞相府关系极差却依旧想两边通吃做墙头草,这只能说明一个道理。” “传说中的北宁王府二房,早已被相府收买。” 宋辞点头:“多事之秋,本王没时间管家中繁琐,辛苦你。” “有陆礼在,想来我也不会特别辛苦,”沈惜词拿起喷壶浇水:“明日回门,王爷要同妾身如胶似漆些。” “为何?” “我要套情报啊!” …… 行吧。 宋辞一摸衣袖,突然想起刚刚买的簪子,站起身。 他走到沈惜词身边,点点她的后背。 沈惜词回头:“王爷有何事?” “本王……” 空气静默,相顾无言,陆礼带着个大夫来,规矩行礼。 宋辞立马转身,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数支钗子。 “王爷,沈夫人。” “王爷安,沈夫人安。” 沈惜词挑眉,看向宋辞的眼中带着不解。 见宋辞不说话,陆礼却是个眼力见的,上前道:“夫人不知道,这位是宫中太医,王爷怕小药店的药不管用,派小的找太医再来为夫人看看。” 沈惜词玩味地拖长尾音,将刚刚的事情抛之脑后:“哦——,妾身谢过王爷关心!” 她笑眯眯坐下,闭眼,直至大夫开好药方才睁开眼。 “王爷放心,用此药,保证沈夫人额头不再留疤。” “多谢。” 陆礼送太医走后—— 沈惜词偷偷绕道宋辞身边,伸出手。 “王爷要送我什么?” 宋辞一惊,扶额:“无事。” 她故作叹息:“好吧,我还以为王爷去趟皇宫,要给妾身带好玩物件,既然没有……” “妾身告退。” “等等!” 宋辞叫住她,深吸口气,将手中钗子狠狠一拔。 “路上随便买些,送你的。” 第13章 干到底 翌日 沈惜词梳洗打扮,从筒中拿钗,别上发鬓,坐于马车等候。 她手提卷宗,口口吃饼,听陆礼叙说往事,时不时开口询问,圈记几个需着重了解的前尘旧忆。 “有件事,于情于理都要同夫人交待,”陆礼双手交叉:“王爷不争不抢,与府中其余人交情尚且勉强,但与老爷早已反目,可以说已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沈惜词闻言抬头,眼中满是不解:“为何?” “说来,倒算是好事,”他叹气:“王爷小时候,与奉家走得近,奉家夫人有喜,两家商量,指腹为婚。” “没成想说媒时,王爷与奉小娘子都表示对方不为良配,直言父母空口白话,连字据都拿不出。” “原是如此。” 陆礼撇撇嘴:“还不止呢。” “这其实是王爷一手策划让奉小娘子说的,奉小娘子有天不小心同朋友说漏嘴,传到老爷耳中,便给将军一顿毒打,再后来,老爷与老夫人搬出王府,至此三年不见面,后会难期。” 她点头,心中逐渐有眉目。 若如此,大房二房内斗便对的上。 毕竟他们也知道:短时间内,京郊府邸不可能是宋辞的。 陆礼起身:“夫人,您还是劝劝王爷吧。” ? 沈惜词还没回话,陆礼便掉几颗泪:“不瞒夫人说,王爷和老爷心中都挂念彼此,近在咫尺却无法促膝谈心,缘由就是一个个都拉不下脸。” 她听完,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联想自己与沈朗清的相处模式:一言不合就开骂—— 沈惜词着实不想再看第二次家翻宅乱的场面。 “我试试看,但却无法左右王爷思想,毕竟,这是他的家事。” “夫人愿意劝,小的感恩不尽,陆礼谢过夫人。” 马车外传稀稀碎碎声音,沈惜词拉开帘:宋辞正朝马车装银子。 “嘿!”她声如洪钟:“装银两做什么?!” 宋辞指指马车内,让她询问陆礼。 “夫人,朝廷银子下不来,这些银是带给边关将士的。” “王爷要去边疆?” 陆礼点头:“是,王爷昨日被召入宫,正因他国来犯。” “朝廷一层层拨的款不知能剩多少,王爷便趁陪夫人回门的机会,购粮运往战线。” 沈惜词不傻:如今如芒在背,朝堂上上下下都盯紧北宁王府一言一行,若不用回门掩盖银子去向,被查又是引火烧身。 “王爷告诉小的跟紧夫人,以后夫人有任何需要陆礼的地方,陆礼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辛苦你。” 陆礼退出马车,只留沈惜词一人拿书踱来踱去。 劝? 怎么劝? 他马不停蹄赶往前线,难不成我还追去劝完再回来? 以后再说吧。 伴胡思乱想,不会便到沈府门口。 与想象大相径庭—— 挂两灯笼,未有炮仗,从下马到进府,无人出来迎接。 宋辞嘱咐门外撒钱,才让沈府几个下人探出头。 沈惜词东张西望,一个飞身,抓住一个家丁。 “老爷夫人呢?” “回二小姐的话……老爷夫人在偏殿照顾大小姐……” 她心下了然,甩开家丁:“去请老爷夫人来院中,若不见,我烧了沈府!” “小的明白!” 家丁再回来时,身边空无一人,支支吾吾上前:“二小姐,夫人说……” “说什么?” “夫人说……所有人都知您回门,您若敢火烧沈府,便是不敬不孝,对北宁王府清誉也会有影响……” “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啊!” 沈惜词看着眼前吓得屁滚尿流的男人,默默叹气。 “王爷,”她走到宋辞旁边,指向男人:“王爷在乎王府清誉吗?” ? “王府还有清誉吗?” 漂亮。 沈惜词很满意这个回答,两步上前:“通知前后院,所有奴仆尽数到府外抢碎银,烧死无辜之人,我沈惜词不负责。” 那人听完,一个箭步扫出去。 沈惜词看向宋辞:“真不在乎?” “悉听尊便。” 好! 沈惜词牵起宋辞的手,绕到小厨房。 她拿起几排火折子,点几根蜡烛,全数丢到稻草上。 怕? 沈惜词重获一世,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她带宋辞飞到屋檐,见稻草越烧越烈, 不觉间,黑烟漫天。 她觉得不够,一把抢过宋辞手中剩下的火折子,正准备继续点蜡—— 就见沈朗清带着一行人,赶到厨房。 “沈惜词!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爹,还想你母亲在九泉下安息,就下来好好聊聊!” “要不想,你就接着闹!我沈朗清拼这条命陪你干到底!” 第14章 王爷我知道你爱我 “沈惜词!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爹,还想你母亲在九泉下安息,就下来好好聊聊!” “要不想,你就接着闹!我沈朗清拼这条命陪你干到底!” 黑烟漫卷,沈惜词一听母亲,心如刀绞。 可沈朗清这番言论,无疑是想暂时平息这场闹剧。 她也很明白:沈府众人若这般死,当真是便宜他们! 沈惜词跳下,一秒恢复微笑:“父亲终于同意,与惜词好好聊聊了。” 沈朗清冷哼:“用如此卑劣手段逼我出来见你,我再不出来,到显得我比你还卑鄙。” 她张张口:“若说卑劣,也是父亲这边更卑劣些,当年父亲与大夫人如何相识,怎样成婚,我想我不用在重复一遍。” “沈惜词!”他怒目圆睁:“你找死!” 沈朗清黑料满身,早已习惯被他人说三道四,但一旦聊起这件事,他恨不得手刃提起此事之人! “父亲,不能这么说,”她笑吟吟的拿起袖中一只镯:“这不,我知道沈府有难,库房空虚,特意将王爷送我的好东西带来给父亲。” 他狐疑,拿起观看:玉是上等,当了能值不少钱。 脸色稍稍缓和,沈朗清对着宋辞方向行礼:“王爷见笑。” 宋辞轻轻点头,看着烧的乌漆麻黑的厨房,不寒而栗。 这小姑娘还挺凶。 “闹也闹了,看也看了,你可以走了。” ? 赶我走? 沈惜词看着沈朗清:“父亲不留我吃顿便饭?”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沈朗清将镯子收起,怒火中烧:“你将沈府库房搬空我便不说什么,昨日秋意与你大吵一架便卧病不起,近来俸禄全拿来治秋意的病!” “沈惜词啊沈惜词,你别怪爹多嘴,爹与云娘尚且说对不起你,秋意她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让你如此揪着不放!” “从你小时候起,秋意就极其爱你,其他千金都不愿意与庶女同行,可她为了你,险些得罪奉家小娘子,丞相府家千金,即使是受罚,秋意也要陪着你一起!” “你倒是跟我说说,她究竟哪点对不起你!” ? 沈惜词听完,极其平静的坐下:“说完了吗?” 见沈朗清依旧气着,她扁起袖子:“既然说完了,那我也同父亲好好讲讲,她究竟哪点对不起我。” “陈年旧事我记不清,讲讲最近的。” “七岁那年,那是父亲第一次给我桃花酥,我舍不得吃,沈秋意见那桃花酥在床头放,抄起来就吃干抹净,连半块都不愿给我留。” “八岁那年,国子监入学,沈秋意抄袭我诗文,后反咬一口,侮我抄袭,我百口莫辩,最后被先生一顿好打,也被您打了一顿。” “十岁那年,姐姐与人私会,给我张信让我去,后来被抓相会鹊桥,而后在严刑逼供下,此事终于真相大白。” “哦对,”她看向沈朗清:“两家和解,并未公之于众,最后的骂名,是我一人担。” 她脸上带笑:“父亲想想,这一桩桩,一件件,那件冤了她沈秋意?” 在场大部分也是第一次见沈惜词将这些事搬与台面,不禁倒吸口气。 都知道沈二小姐臭名远昭,没想到既是替他人做嫁衣裳。’ 可悲啊, 可悲。 沈朗清半天挤不出一字,眼睛直直看着沈惜词。 沈朗清心中自知他对不起这个二女儿,却不曾想她既会如此记到现在。 “所以,父亲,”她歪头:“还觉得我的好姐姐冤吗?” “即使这样,你也该宰相肚里能撑船!你不是极其隐忍,凡是讲和谐吗!” 沈惜词被气笑:“兔子急了会咬人,更何况我是人!沈秋意要是条狗我当然不会计较半分!“ “父亲跟我讲和谐?我和谐时父亲同我不讲道理,我不讲道理时,父亲倒要给我讲道理?” “天下之大笑话也!” 沈朗清脸色极其难看,心中也是极其难受。 沈惜词...... 此女, 断不可留! 若是来脾气,估计要将这十几年来所有事情全部捅出去! 当年怎就听那人之言将她送进王府! 等等! 那人! 只能先服个软了! 沈朗清极力压下自己的不满情绪,拍拍沈惜词的肩:“惜词,是爹对不起你。” “爹没错,是惜词有错,”她用力拜拜:“就当惜词今日喝了酒,唐突了父亲。” 他拉住沈惜词衣袖,再次朝宋辞方向望去:“王爷稍等片刻,我与阿词说几句体己话。“ 宋辞投过来不安的眼神,被沈惜词挡回去,笑眯眯道:“王爷稍等片刻,惜词去去就来。” 第十五章 转变 雨势,渐大。 沈朗清一路揪着沈惜词,将她带到沈家祠堂。 沈惜词挑眉,心中涌上不解。 自从娘逝世后,沈朗清就明文禁止沈家二小姐出入祠堂,今日怎么想到带她来这儿了? 沈朗清打开那尘封已久的大门,大致扫扫,拉着沈惜词就朝地上跪。 “做什么!” “来跪你娘。” 她神色一滞,朝桌上瞧去—— 众灰尘中,一灵牌被擦拭极为干净,上面刻的字清楚明白,正是她娘寒云的灵牌。 兔死狐悲。 可她确确实实在看到寒云灵牌那刻,差点没忍住哭声。 不说母亲最后一面,就连个灵牌她都不允许探视。 沈惜词眼角泛红,偷偷抹掉泪,深吸气开口:“跪就不必,父亲同我说事就好。” “好,”他没转身:“你如今也长大了,有些事,我也能给你交待一番。” “今天看到你与北宁王琴瑟和鸣,为父很高兴。” “但是,”沈朗清声泪俱下:“即日起,我们与北宁王府便有不共戴天之仇!” 开始了开始了。 沈惜词脱离出刚刚的悲伤,靠在门窗前:“不共戴天之仇?” “不共戴天之仇!” “为何?” 沈朗清如同行尸走肉般,一字一顿开口:“你可知你你母亲因何而死?” “毒发。” “你可知她为何服毒?” “不知。” 他叹息:“当年你外公在朝廷被人所害,连累全家,云儿受不了丧父之痛,跟着去了。” 见沈惜词闪过一丝诧异,沈朗清站起身,眸中冰冷:”你可知是谁人所害?” 答案呼之欲出。 “正是宋辞。” 沈朗清紧紧握住沈惜词的手:“害你外公一家正是北宁王宋辞!北宁王府就是血地!宋辞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残暴王!” 说着说着,他又哭起来,丢掉沈惜词的手,抱住寒云的灵牌,一顿抽噎。 这么一来,一切好像都说得通。 “所以,父亲的意思是……?” “我为你娘,广交天下名人名士,只为报你娘之仇。” “惜词几日前怪我把你朝北宁王府推,可又有谁知我是为让你搜集情报,好扳倒王府,为云儿报仇!” 沈朗清垂涕:“为让你进王府,为父不惜与做个利益交换,才求了这么一个好的位子。” “惜词!”他啜泣:“为父虽让你委身做妾,也是为报血海深仇啊!” 果然,一切都好像是沈惜词的错。 为娘才让她做妾,为娘才甘心讨好云娘,为娘才去巴结相府。 若沈惜词未重活一世,她一定与沈朗清抱头痛哭, 可她重活了, 她什么都看明白了, 死前对寒云恨之入骨,爱搭不理,死后又深情款款,好似情比金坚。 沈惜词想想都觉得恶心! 当年母亲怎么会看中这么个垃圾货色! 可如今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她凭借刚刚未消散的情绪,挤出几滴泪:“父亲,对不起,女儿不知道…女儿真的不知道!” 沈朗清见她一哭,便知鱼已上钩,心中暗暗松口气。 他的小女儿从不轻易掉泪,只要掉泪,定是动情。 “无碍,阿词明白为父良苦用心就好。” “父亲想让惜词做什么?“ “虎符。” 沈惜词内紧外松:“虎符?“ “对,虎符。” 他拍拍沈惜词的肩:“据可靠消息,北宁王府中藏有一半虎符,为父需要你的帮助。” “等你拿到虎符,你便是整个东明的圣人,等斩杀宋辞之后,为父便去求皇帝封你为公主,坐享天下富贵!” “等到那个时候,欺负过你的人,指谁谁死。” “可……“她装出小白花的清纯模样:“可女儿害怕,害怕被他发现……” “如今天子有令,彻查北宁王府,想来过几日皇上便会召见你,跟你聊起此事。“ ”到时你向皇帝提起此事,皇上自然会派人手跟随你,不用担心。” “你是整个东明的希望,百姓的未来可就仰仗公主了。“ 沈惜词重重吸口气:“父亲过誉,我只能试试看,若不能如愿,还请父亲另请高明。” 沈朗清哈哈大笑:“自然自然,为父有惜词,可谓三生有幸!” 他刚准备走,被沈惜词拦住:“不过,父亲。” “你既然想拉我入伙,也该告诉我主谋是谁,亦或者,你究竟做了什么交换?” 毕竟,一个七品官,就单单靠贿赂丞相母族,就能靠天天仗着丞相府的名号招摇过市,属实是太便宜沈府了。 定是有更大的利益,才能让他一路平步青云,朝堂的路极其顺畅。 沈朗清愣神:“你当真想知道?” “当然。” 沈惜词当然明白,从她问出的那刻起她就明白—— 一旦知道答案, 她就没有回头路了。 可沈惜词早就不在乎了。 沈朗清将寒云的灵牌再三擦拭,说出一串话。 雷声轰鸣,划破长空。 雨更大了。 沈惜词打开门,抬头看天,心中渐渐浮起一层屏障。 永远消不掉。 第十六章 我要当太子妃! 她没等沈朗清,一个人沿着花廊渐渐走到前厅。 宋辞见她那好似吃黄莲的脸,默默上前,递上杯水。 “还好吗?” 沈惜词一抬眼,没忍住,瘪起嘴。 等哭够了,她一把甩开宋辞,用袖抹泪。 沈惜词声音撒哑的开口:“你什么时候走?” ? 宋辞看看衣服上留下的鼻涕泡,无奈摇头:“不着急,明日走也无妨。” “奥。” 她拿起茶盏“咕嘟咕嘟”喝起来,脑中一闪,突然起身。 “遭了!” 沈惜词看向宋辞:“我忘了问长黛的病了!” 该死的! 刚刚光记得哭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宋辞不解,默默拍手,一个小姑娘就冲了出来。 ”二小姐。” 是长黛! 她忙上前,牵住长黛的手,左看右看,一把掀开袖子。 几条疤痕如钢板钉钉般烙在白皙的皮肤上,她摸着,心中不禁酸涩。 “二小姐不必如此,奴婢还活着呢,没死。” “你还好意思说!”她抹泪:“这些疤痕都是为了我才有的,我当然内疚。” “奴婢是婢子,不值得二小姐落泪。” “什么婢子,我们都是人,都只有一条命,若你为我丢命,我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长黛苦笑:“当年奴婢对二小姐冷淡,仅仅因为听信谣言,误信小姐作风有问题,如今大家都知道,小姐是冤枉的。” 她说完便朝地下跪:“奴婢罪该万死!不该如此意想小姐!” 沈惜词将她拉起:“你这是做什么?” 长黛笑着:“不止奴婢一人,以前后院中的各位都知道小姐冤枉,都要来给小姐道歉呢。” 她刚说完,就见数十人朝前厅来,在院中下跪,嘴中高呼“罪该万死。” 沈惜词狂奔院中,将这群人一个个拉起:“你们……我从未怪过你们……” 领头的是个婆子,如今已有四十多,她爬到沈惜词脚边潸然泪下:“二小姐不知道,二小姐嫁入王府后,曾经服侍二小姐的奴婢痛不欲生啊。” “怎么回事?” 沈惜词立马警觉,将婆婆拉起。 “大夫人与大小姐将奴婢们严刑拷打,逼供小姐曾经做过何事,最近有何异常,并搜刮钱财,如今…如今……” “奴婢们连口吃的都没了!” 沈惜词越听越上火,抄起手上那盏茶杯朝地上砸去。 该死的云娘! 该死的沈秋意! 除了头上那支钗子,其他的饰品她全部拿下:“长黛。拿去当,你们分,惜词一定给各位一个交待!” 她抄起宋辞身上佩的剑,直冲后院。 还没刚刚进院,她便听到院中传来窃窃私语。 若是平日,沈惜词定然停下脚步听听又在讨论什么,可今时今日,她根本不想管,一把踹开门。 沈秋意和云娘正聊的欢,见她来,笑容僵在脸上。 她怎么和瘟神似的! 她装病本就是为了躲这个瘟神,以为自己不招惹她就能躲过几日一难。 谁曾想…… 阴魂不散的! “你怎么来了?” 沈秋意心中警铃大作。 沈惜词两步上前,将剑拿的近几分:“你猜猜本小姐为什么来?” “本小姐来要你的命!” “惜词!”云娘惊恐:“不可!” “有话好好讲!君子动口不动手!” 沈惜词不屑:“在你们眼里,原来我还算个君子呢?” 云娘被怼的哑口。 沈惜词将剑拿开:“我今天来,也不废话,我院中十五人的卖身契,给我。” 云娘疑惑不解:“你要卖身契做什么?” “当然是让他们出去看东明大好江山,不留在这小小沈府效力。” “你!” 沈秋意怒发冲冠:“我府如今就剩这些婆子,若再走,沈府与平民百姓有何区别!” “没钱就别请,”沈惜词冷笑:“赶紧给,我不找你算账。” “不然,你打在他们身上的每一层鞭子,我双倍奉还给你们!“ 云娘拦住正想张口的沈秋意:“在我房内,你让管家带你去拿。” “娘!” “闭嘴!” 沈惜词听完,将剑收起:“沈秋意,你可别死了,你要这么死,我不解气!” 她跳出院,只留哭的梨花带雨的沈秋意絮絮叨叨。 “娘!你看她!” “意儿,“云娘眼里满是疼爱,抚摸她的发丝:”先忍着,等到事情过完,你马上能嫁进江府。” “可我……” 她明明一直想做太子妃的! “意儿乖,”云娘满是宠溺道:“你嫁进江府,不愁当太子妃。” 沈秋意听完,抬头看窗外—— 那人的身影另她魂牵梦萦。 她一定能当上太子妃。 她确信。 第17章 啊你不要自作多情 沈惜词同宋辞出来时,陆礼还在撒银。 切莫说京中,如今十里八乡都知道北宁王对贵妾极其重视,极其舍得花银子。 她与宋辞对视,看着旁边呼啸而过的辆辆马车,笑了。 沈惜词放下帘子,想起沈朗清交待的几句话,不禁沉思。 原来, 当年母亲是服毒自杀吗? 母族是因宋辞才满门抄斩吗? 她的确厌恶沈府除母亲外的所有人,可若母亲是因为此事自杀…… 宋辞她也恨! 沈惜词看看正在认真看书的宋辞,突然冷哼。 宋辞闻声抬头,困惑看看沈惜词。 ? “你……” “哼!” ??? 他正准备开口,看沈惜词甩袖朝前走去,又看看衣服。 咋了这是? 宋辞幽思,放下书跟上去。 “沈小姐。” “做什么?” 一记眼神刀,将宋辞的话堵在嘴里。 家长礼短真麻烦! 太麻烦了! “沈小姐,你看看这个?” 他小心拿出手中名单,递过去。 ”本王今晚便要离开京城,这些人都是信的过的朋友,如果有需要,让陆礼带你去就好。” 沈惜词接过翻阅,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虎符母族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占据脑海,她根本无心思考。 她放下那名单,双手叉腰:“王爷。” “?” “我们算不算朋友?” 宋辞斟酌—— 沈惜词有时候虽莫名其妙的,但大部分时候倒是极其不错。 有问必答,从不越界, 若说朋友, 算的上。 他刚点头,就见沈惜词那头起身。 “既是朋友,有几个问题,我需要王爷如实回答我。” “你说。” “我外公一家可是王爷使其倒台?” 宋辞低头沉思,眼神黯淡。 他在朝廷杀的人太多,沈惜词的外公…… 哦对, 是寒家。 宋辞思量,一个字一个字朝外说:“是,是本王杀的。” “寒家对天子大不敬,私下行巫蛊娃娃想咒死皇帝,被人发现,证据确凿。“ 沈惜词听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巫蛊之术?“ ”是。” “可有证据?” “我……” 沈惜词见他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情绪突然爆发,怒极反笑。 ”你凭一个巫蛊娃娃杀了我外公全家?“ “不是……你听本王解释!” 她冷冷看着宋辞,一屁股坐下:“王爷请讲。” “本王当年与寒府交情并不深,听到此报也是怀疑三分,便派人化成奴仆,暗中监视,那人亲自看到你外公施针行法。” “那年,本王将此事上报皇帝,皇帝大怒,下旨杀其三族,有违令者斩,本王舍命保下除寒云深以外的所有人,谁知刑场那日,一窝蜂全跟着陪葬,才造就今日局面。” 沈惜词听完,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她外公寒云深,身居三品户部尚书,举世无双。 她从小到外公家次数甚少,可每次去,她的外公都会给沈惜词亲手做两串糖葫芦,带她去各种从未去过的好玩地方。 他对外婆极好,对家丁更是关心万千,当年想进寒府的人都挤破头皮。 若说起沈惜词的名字,倒也是她外公亲自取的。 沈惜词不相信他外公做此遗臭万年之事,却在证据面前,不得不低下头。 她也并非信宋辞,而是如今凡事都要仰仗北宁王府; 她若是现在闹掰,得不偿失。 可她外公这样的人, 如何会想到咒天子而死? “王爷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你若不信,去本王书房从左数第十三个格子里找那亲笔绝信,是你外公写的忏悔书。” 忏悔书? 宋辞看着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愧疚:“这件事情本王本想以后告诉你,可沈朗清既然已经告诉,本王倒也放心了。” “先国后家,妾理解王爷。” 沈惜词心中烦闷,打开窗。 市集人多,百家叫卖,好不热闹。 沈秋意那边暂时不会有小动作,大房暂时不在王府,白黎那边…… 自身难保,暂时管不上她。 倒是可以好好歇两日,再去参加公主的百花宴。 她扭头看向宋辞:“王爷,妾身送你个礼物,” 不等宋辞反应,她将平安扣掏出,放在他手心。 宋辞看着平安扣,眉头一皱。 “本王从不带这个。” “为何?” “人各有命,气数该尽时自会尽,若戴个吊坠就保平安,战场就不用死人了。” “切,无趣。” 沈惜词将那平安扣拿起,直接绑在宋辞腰带上。 “你又没试过让所有将士都戴,怎知不可能?” 宋辞无言以对,将书举过脸,挡住眼前的小姑娘。 他停了会,见没了动静,刚准备拿下手中书,就听那头传来喃喃细语—— “往后的每一年,你都会平安。” 他心里一暖,拿下书,叫停马车。 “你饿没饿?” 唉? “走,本王带你用膳!” 他跳下马,只留沈惜词一人在风中凌乱。 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是怕他死了复仇之路艰难啊喂! 第18章 风云突变 沈惜词在卧房得到知宋辞走的消息,已是酉时。 来报告的门卫说:王爷只是简单收拾包裹,通知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夫人,大摇大摆坐马车而去。 ? 沈惜词扶额,招招手让桃衣过来。 “夫人。” “领我去王爷书房。” “是。” 片刻后,书房大门陈列眼前,她嘱咐桃衣在外等候,只身踏进门。 房间布置简单:除去一张床,便是满屋的书。 她废好大功夫才找到那一格,紧张拉出。认真查看。 是血书。 明晃晃的红。 几张纸共五十个字,字字都在诉说自己的罪行。 可那字字,都是不服输的表现。 究竟是冤枉还是致死不悔? 沈惜词也不知。 她突然想起虎符一事,不禁心中波动。 不用沈朗清告知,天下人都会知另一半的虎符在北宁王手中。 可若说究竟在哪里藏着…… 想来一辈子都是个谜。 她象征性的四处翻翻,果不其然都没有。 宋辞既感让她直接进来看,自然是赌准这里面没有。 刚刚在饭桌上,宋辞明里暗里的询问,一看就是将沈朗清与她的对话猜准了七八分。 她好不容易才沈家那个小火坑跳到北宁王府这个大火坑,自然不会跑。 在跳回去,沈惜词就要烫死了。 据沈惜词现在所知,宋辞能听进去话的人暂时只有陆礼一人,而如今陆礼又跟着她,她就不用担心其他人在宋辞身边打秋风。 说些养虎为患的肮脏东西来挑拨是非。 沈惜词将那信放回去,就听门被叩响。 “夫人,二夫人有请。” 是桃衣的声音。 ? 失算了! 她打开门,将桃衣拉进去。 “她怎么让我去?” “说是请夫人去冷鸢院喝茶。” “喝茶?” 沈惜词只觉得离谱。 “近来我在外奔波,你可知如今冷鸢院形势?” 桃衣思考:“昨日听冷鸢院的人说,那两方害夫人的势力如今在后院被关,二夫人很生气,最近一直不在院中。” 她突然想到那份名单,狂奔几步去往院中,拿起梳妆台里的那份名单。 “去推掉二夫人的邀请,陪我去趟后院。” “是。” 过会,桃衣面露难色的走进来。 “夫人……” “二夫人说,此事邀约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夫人亲口说,过期不候。” ? 沈惜词将名单交给桃衣:“你和陆礼关系不错吗?” “是。” “那就好,”她笑:“你去同陆礼说,让他带这封名单和这枚玉佩去沈府接一名唤长黛的女子,安顿好后,让陆礼带着名单来后院。” “你去同他交待完,在冷鸢院外等候我出来,一旦发生任何变故,这信你得亲手交到王爷手上。” 沈惜词拍拍桃衣的头:“辛苦你,今晚带你出去用膳。” “多谢夫人。” 桃衣一走,沈惜词将发散开,重新梳个好看发型,多戴几支簪。 她走到冷鸢院,无视一片问好,直奔内院。 白黎依旧坐高台,一袭白衣抱琵琶,荡气回肠。 沈惜词这次并未行礼,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听听杀气满满的琵琶音。 免费一曲,不听挺可惜的。 不得不承认,白黎弹奏乐器水平已经是炉火纯青的地步, 再加上前几日的针锋相对,沈惜词只想说—— 她白黎,无愧曾经的东明第一才女称号。 曲子结束,白黎头也不抬:“沈夫人。” “二嫂。” “别叫我二嫂,”她抬头,弯唇自嘲:“我没这么蠢的男人。” 沈惜词咂咂嘴,突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比起那个从未谋面,只在别人口中活着的二哥,这个二嫂确实水平极高。 白菜被猪拱啊。 “沈夫人与三弟查了数天,可查出来什么?” “嘴难撬,准备用刑。” 白黎眼中闪过不快:“何故用刑?“ ”白姐姐,“沈惜词笑:”如今只查到有两方想害妹妹,却不知是哪两方。” “妹妹这样也是为姐姐好,”她喝口茶:“在府中养虎为患,若不彻查,万一哪天对姐姐起了歹心,明珠弹雀啊。” 白黎听完,理屈词穷,只能沉默接受嘲笑。 沈惜词自知小胜一筹,接着开口:“白姐姐让妹妹来,说是有要事,不知是何事?” “大嫂要回来了。” 第19章 她要当太子妃是吧 “大嫂?” 那个传说中的女人要回来了? ”嗯。” “她什么时间回府?又为何回府?” “因为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皇帝允她回府待三月,至于何时……” ”七天内。“ 沈惜词听完,心中开始默默盘算。 七天,想来应该够她将那几个头的嘴撬开。 白黎捏捏眉心:”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如今在府中势单力薄,我们联手,先干掉她再说。” 势单力薄? 沈惜词忍不住笑出声:“你们的事,妹妹不想参与。” ”当真?” ”当真。” 白黎微微垂眸:“沈夫人若能独处一室,倒是我唐突了。” 沈惜词行礼,准备出门时,突然听高台曝出声—— “可若,我能杀了你呢?” * 沈惜词从冷鸢院出来时,依旧下着大雨。 她叹气,接过桃衣递来的伞,心中极其奔溃。 她抬头看天,毫无力气道:“陆礼在后院吗?” “在,长黛也在后院等着沈夫人。” 沈惜词踌躇会,再次叹气。 她拿起手中那张早已撕的稀巴烂的纸。 白黎就是只老狐狸! 竟然靠这种方式逼她就犯! 太荒唐了! 靠着如此卑鄙手段逼着她就犯! “通知陆礼,将他认为的可疑人物留下,其他无名小卒,已经交待的放回冷鸢院,带长黛来卧房见我。” 桃衣按下疑惑,听话照做,不一会便将长黛带进卧房。 四下寂静时,沈惜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长黛,你以前是寒府的人,可知府中谁懂巫蛊之术?” 长黛的脸色白了白。 “小姐可告诉奴婢,发生了何事?” “等你说完,我自然会告诉你。” 长黛顿了下,鼓足勇气。 “小姐一定要知道吗?” “当然,这对我很重要。” 长黛手一抖,直直跪在地面。 “基本上,整个寒府都对巫蛊之术精通,包括……奴婢。” 沈惜词愣神,回想起宋辞告诉她的字字句句,倒吸凉气。 竟然整个寒府都懂巫蛊之术…… 那母亲…… “你以前服侍谁?” “寒夫人。” “那我问你,”沈惜词淡声:“我外婆在世前,可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她的外公与外婆恩爱非常,整个寒府也身居高位,得众人尊敬,与皇帝的关系听说也不错,若非不是朝廷变化,怎么会轻易用巫蛊之术? “不曾有过,夫人直到仙逝都卧在花房浇花施水。” “所以,你也觉得寒府的满门被抄有蹊跷?” 长黛心脏跳的很快,咽咽口水:“奴婢……不敢妄议朝政。” 她又补一句:“不过,从奴婢的角度只看寒府,死的冤枉。” 沈惜词叹息:“那些人可有安顿好?” “有,卖身契已经拿到手,分些银子都散了。” 长黛默默站起身:“小姐走后,大小姐可发了好大的脾气,听说砸了好几个花瓶。若不是陆礼大人来了,恐怕还要继续砸呢。” 她疑惑:“沈朗清就没在后面劝两句?” “没有,沈老爷好像出去办事,说是得等晚饭前才回来呢。” 什么办事…… 就是去给丞相说她这个二女儿入伙了呗。 她心中暗道无趣,默默拿起旁边的毛笔:“走吧,从今晚起,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女,银子绝对少不了你的。” “多谢夫人。” 沈惜词摆手,一路蹦蹦跳跳来到后院。 陆礼正在靠着窗边睡觉,听脚步声响立即起身。 一见是沈惜词,他心中疑虑打消三分,规规矩矩行个礼。 “夫人。” “查出什么没有?” “按夫人要求,该放的都放了,这几个,有些难办。” 她打开门,看见几个人双手被束缚,听到门开也纹丝不动。 “软硬不吃。” 陆礼极其苦恼:按照他与王爷的性格,速度交待的留全尸,不速度交待的五马分尸,致死不悔的凌迟,夫人怎么就不能这么痛快点呢? “软硬不吃的人,不是有亲情就是有义气,这种人,嘴里撬不出一句真话,不用管他。” 沈惜词声音大了些:“将这个院落锁,每个房间放一个人,不用管,不许送吃送喝或者折磨他们,随他们去吧。” 门里突然传出高昂一声:“沈惜词!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她将门推开,示意长黛给她搬把椅子。 “我不耍花招啊,你们不交代,我让你们饿死,很仁义啊。” “仁义?” 带头那人冷笑:“你若仁义,现在就应该把我们放了!而不是将我们囚禁在这里!听你这贱妇在这里胡说八道!” “不想被囚禁,你可以选择一头撞死在床上。” “这里这么多柜子桌子椅子,死法供你挑选,还用的着我告诉你应该怎么不被囚禁吗?” 那男人喷一嘴唾沫:“我呸!你们沈府没一个好东西!” 沈惜词本不想听他废话,直接砸死,听到这么一句,突然来了兴致。 来乐子了! 她扔下心中想法,玩味挂上笑:“大哥,你认识我沈府的人?” “哼!” 她绕开人群,蹲在那大哥身边:“大哥,沈府与你有仇,但我没有啊。” “听这架势,大哥想必极其了解沈府,那应该知道我这个庶女在沈家极其不受待见之事,我也恨沈府。” “来来来,长黛,陆礼,拿点瓜子来给各位磕,我们一起听听沈家的乐子。” 长黛与陆礼对视眼,无力吐槽。 沈夫人每天就和个疯子似的, 阴晴不定的。 那男人看着手中的瓜子,又看看旁边已经解绑的带子,不禁扶额。 眼前人怕不是个疯子啊! 他与疯子不能讲道理,可心中嘴里一堆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人听呢。 “你当真想听?” “当然,我最讨厌沈家和寒家,两个大家族随便哪一个我不是嫡女?偏偏要在一起,成了庶女,千人骂万人嫌,这哪里还有名声可言?” 男人嗑口瓜子:“唉,我听说过你和他们不对付,就因为嫡庶这个事?”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沈秋意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不止因为这个事呢,前日我姐姐错怪我与人私通,闹的那是满城风雨啊。” ”你想想,我要是个嫡女,她敢这么污蔑我吗?“ ”你可真惨……”那男人啧啧两声:“唉对,你知道那个事不?” “何事?” “沈秋意仰慕太子,有意成为太子妃。” 第20章 别吧真的假的 “有意成为太子妃?” 沈惜词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那大哥看她表情,看着像刚刚听说,才放下心来。 “那可不嘛,沈秋意仰慕太子已有两三年了,单相思,太子对她啊,没啥感情。“ ”没感情?” “以前沈秋意和相府千金聊诗词歌赋时,太子来找丞相商议国事。只那一面,沈家大小姐就爱上了。” 沈惜词心中盘算,估摸着差不多了,笑着开口。 “大哥从哪里听说的这件事?” 他刚准备开口,突然意识到说的有点多,看看周围:“道听途说,道听途说。” 他站起身:“既然已经讲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当然可以,大哥请便。” 陆礼刚准备起身,被长黛狠狠压住,眼神示意他不要动。 众人一见男人宽宽敞敞走出院子中,忙看向沈惜词。 “各位不用急,一人交待一句关于沈府,寒府或丞相府的八卦,各位都可以离开,惜词会承担各位身上伤的所有银子费用。“ 不时,沈惜词带着一箩筐的八卦,心满意足的见人一个个走光。 陆礼实在是憋不住,起身开口:“夫人。” “何事?” “夫人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就用……几句风言风语做交换?” “你又怎知它不是真的是谣言,用这些换,足矣。” “可是夫人……”他烦躁的抓抓头发:“夫人这样也太亏了,连主谋是谁都不知道。” “不,”沈惜词笑着嗑几口瓜子:“我已经知道了。” “啊?” 沈惜词起身拍拍他的肩:“小陆啊,你跟王爷几年了?” “十七年。” 长黛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 沈府一群人都奇奇怪怪的! 沈惜词哈哈大笑,拉起长黛朝外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陆礼见着背影渐行渐远,在原地站许久,突然拔腿跑到门口。 他气喘吁吁的东张西望,正感慨沈夫人又喜欢故弄玄虚,默默瞥到偏处一隅—— 那一席地, 躺十三具死尸。 * 雨终于停了。 沈惜词拿着近来几天搜集到的所有证据,拉着长黛一一划分,布成一张巨大的关系网。 她拉着那图朝外出,被长黛一句话叫住。 “夫人打算去哪里?” “江府。” “啊?” “大理寺卿府,我要去找江云谈事。” “夜深了,需要奴婢陪夫人一起去吗?” 沈惜词轻声答应,转身上了马车。 片刻,马车停,她被长黛牵下马。 江府装潢虽不比北宁王府雍容华贵,却也算的上上乘。 沈惜词一路顺风,并未有人有半分阻拦,很轻易就见到江云。 他正在镌刻小字,听到声音忙放下笔,见到沈惜词来更是喜笑颜开。 “词姐姐!” 沈惜词点头示意,随便找把椅子坐下去。 “秋意最近有没有来找你?” 江云脸上泛起红晕:“嗯……有。” “她跟你说些什么?” “秋意姐姐说她冤枉了词姐姐。那件事情她不是故意的。” 江云上前:“词姐姐,你就原谅了秋意姐姐吧,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惜词随便说两句应付过去,她实在没时间聊这些家长礼短。 她本来想直接去找大理寺卿,却又想到大理寺卿并未战队,没打听明白还是不要贸然前往的好。 江云…… 若不是因为要拉帮结派,她真的不想和心智这么不成熟的孩子聊半句天。 她沈秋意做啥都是对的。 麻烦。 “我今日来不为别的,只想求证一件事。“ “词姐姐请讲。” “你与秋意关系最好,你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 “我姐姐爱慕太子,此话当真?” 第21章 硬仗?硬仗! 江云拿笔的手一颤,又匆匆写几字。 “词姐姐从哪里听来的疯言疯语,江云不知道。” 沈惜词将刚刚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叹气。 明明知道自己爱的人心中有其他人,却还要一个劲朝上贴—— 这又是何必呢? “是吗?”沈惜词点点头:”那我去问姐姐,如果姐姐说这件事为真,我托王爷给我姐说媒。” “不可!” 江云大惊,两步上前拦住沈惜词:”姐姐不可!” “有何不可?” ”不劳烦王爷……” 她抬眉浅笑:“阿云啊,这是我姐姐的事情,怎么能说麻烦呢?” ”我……我……” 江云心知肚明,沈惜词是在提醒他江云越界,不过是没有直说而已。 他喘口气,眼神坚定几分:“词姐姐,我对秋意的情意你是知道的,她跟我说过,对所有人都是没办法,包括太子那里也是虚情假意,等我长大,我一定会对秋意好的。” 沈惜词心中无语:听江云这么一说,好像她还要叫这个小屁孩一句姐夫咯? “既是她对所有人都是虚情,对你为真,你觉得你父亲会让沈秋意嫁给你吗?” 江云哑口,手中的笔随即滑落。 他是大理寺卿的儿子,即使他生性纯真也不可能不知道他家与沈府天差地别,父亲即使不站队,也不可能让他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为妻。 “可是,过几日伯父会连升三品,那时候,没什么门户之言……” 沈惜词''嗯''了声:“你比我了解她,骗我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他错愕,背后渐渐浮起冷汗。 沈惜词说得对,他比所有人都了解沈秋意是个怎样的女子。 有才有爱,对他关爱有加,不过那份爱,不止是给他一个人的。 那份爱被分成好多份,总能在各种各样的人嘴中说出,给他的不过是大爱里的小爱罢了。 兴许是父母都忙,虽然他是家中独子,却从来都感受不到爱。 而沈秋意是第一个让他感受到爱的人。 秋意的确爱他,却在每次出事后找她兜底,哭唧唧的告诉他她不是故意的。 …… 江云勾唇:“词姐姐今日来说了这么多,是想找我聊些什么?” “找你合作。” 沈惜词正色:“你听好,我知道大理寺卿不会战队,我也不会逼,只不过是我沈惜词,找你江云合作而已,不牵扯北宁王府与江府。” ”找我?” 他一个傻白甜,找他干啥? “我知道上次沈惜词的事情,是你摆平的。” 京中若往常,尚且不说姜冷不是个善茬的主,就说百姓一传十十传百,这件事也能闹的满城风雨的。 没头的冤枉,没尾的结果,在场几位主角自然都明白是沈秋意贼喊捉贼的一场戏,可百姓不知道啊。 这事情闹的这么大,比王府那事情闹的还大都没一个人宣传,想想不觉得可怕吗? 一看就是被人摆平,而这个摆平的人—— 定是江云。 沈秋意身边就这么一支好宰的羔羊,定会好好利用。 所以,沈惜词推测,江云就算是个傻白甜,江府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大事可能不会帮办,一个小事江云应该还是会帮忙的。 大不了,叫姐夫! 江云笑笑:“词姐姐当真神机妙算,江云佩服。” “这些话就少说,”她坐下:”敬昭公主的百花宴请了你,那天以你的名义帮我约沈秋意去后花园一叙,我有事找她。” ”词姐姐怎么不自己约?” 他突然一拍脑门,觉得自己傻了。 前几日才发生那种事情,沈惜词肯定约不出来秋意姐姐。 “想到了?想到了我就不说了。” 沈惜词起身:”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你歇息了。” ”我送姐姐。” ”不必。” 沈惜词走出,突然听见门内喊了句。 ”词姐姐。” ”嗯?” ”你确定吗?” 她站在屋檐下,默默抬头望天,心猛然一动。 沈惜词当然明白江云在问什么。 她也知道江云为什么没有一口回绝。 江云的确对沈秋意很好,但心里的心酸苦不过是因为沈秋意的甜言蜜语而盖过去,但却始终没有消散。 这层屏障没有人说过,只会存在到让疑虑越来越大。 而后,等待一个好机会,被人戳破那日—— 烟消云散。 她转身:“怎么,需要我给你考虑的时间吗?” 江云噤声,好半天才道:“词姐姐,还请给我一点时间。” “明天的宴,天色不早,你先睡觉吧。” 沈惜词说完,退出大理寺卿府,披上长黛递来的那件大衣,跨上马车。 “小姐谈的如何?” “你猜猜看?” 她沉思:“奴婢猜小姐,自然得偿所愿。” 沈惜词笑而不语,低眉瞧书。 且看着吧, 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第22章 你爱吃八卦不?我爱 翌日,清晨 沈惜词正在用膳时,得到一封来自江府的信。 信上内容大概是他江云同意了这件事,只要保证不牵连自家父亲,悉听尊便。 她马上放下碗筷,写封回信,交于送来的人。 “回去告诉公子,惜词感激不尽。” “沈夫人太客气,奴才告退。” 长黛在旁边看着,不禁问出声:“小姐真的相信江少爷吗?” 她觉得江云那个小孩不像是能做大事样子。 更不像是能答应自家小姐的人。 “相信他呗还能怎样,”沈惜词耸肩:“你放眼京城,不,放眼东明,能帮我的有几个?” 临阿娇当然不会让她在自己的地盘闹出这种事,奉仪言和沈秋意是手帕交,若不是她知道江云对沈秋意的爱是默默付出,无私奉献的爱,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白黎给她的要求很简单: 她可以先放下私人恩怨,也希望沈惜词可以放下私人恩怨,将沈府和大嫂除掉后,在同沈秋意算账。 做个暂时的利益合作伙伴。 虽然沈惜词也不知道她与白黎究竟有什么私人恩怨,但按照她的话来说, 恩怨还挺大。 白黎说她恨沈府的原因很明确:沈府不应该与丞相府关系好,而让丞相府冷落了她这个已有三年的合作对象。 好吧不管如何,这个说法很成立,沈惜词就这么被说动了—— 毕竟多一个朋友便多一条选择的机会,她巴不得高朋满座,满门皆是友。 * 沈惜词是被接去百花宴里的。 午时的光明院风光无限,太阳极其热。 她正走着,突然见一个侍女前来,朝她行礼。 “沈夫人,敬昭公主有请沈夫人上座。” 上座? 她还真想让全世界知道公主府与北宁王府以后便是盟友了啊! 沈惜词叹气:“自然,你先去吧,我先逛逛这院中风景,去去就来。” 侍女不做强迫,行礼离开,只留沈惜词与桃衣在此院中赏景。 几朵花几株草高高挂在墙头,风景是极其美的。 不过与王府比还是差的远点。 她捏捏手心的汗,见时间差不多了,才上正院中落座。 沈惜词备了两只镯子当礼物,她去时,正巧看见临阿娇正在把玩。 “觉得如何?” “甚妙。” 临阿娇绕开人群,将她拉到别处。 镯子拿到太阳光下一晒,熠熠生辉。 “我特意挑的好镯呢,就是拿来送给今天的东道主,我们整个东明最美的敬昭公主。” 临阿娇作呕吐状:“什么最美?少恶心我。你不知道这个名号给我套了多少枷锁吗?” 见沈惜词不说话,她收起镯子:“我今天的确是东道主,但我应该不是主角。” “你说呢?沈夫人?” 对视几秒后,沈惜词先摆下阵来。 “好吧,我承认我要做些无法估料的事情。” “大概什么时间?” “用膳时。” “需要我帮你吗?” “不必,您就等着看戏吧。” 临阿娇笑开花:“随你,出事了我可不管。” “只要江云那边配合我,就不会出事,”沈惜词肯定道:“如果有,那也是我全责。” 她点头:“随便你,我得招呼客人,你随意。” “公主慢走。” 沈惜词三两步落座,找个离敬昭公主很远的地方坐下,正在喝茶时,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朝她走来。 “沈夫人。” “敢问你是?” 男人压低声音:“小的是江公子的侍卫,见过沈夫人。” 她倒杯茶:“你家公子同意了?” 那人点头:“公子想了很久才同意,派小的过来当线人伺候沈夫人,沈夫人等下可看小的手势,见机行事。” 沈惜词颔首,示意她稍等,带着酒杯就朝人堆里冲。 眼尖的人发现,一个个朝她指着:“哟呵!这不是沈夫人吗?” 全场安静片刻后,见风使舵的涌上来一群人,一个个朝她灌酒,扬言不醉不归。 灯红酒绿下的名利场巴结奉承,只有高台上的临阿娇看的清。 奉承过后,自然不乏嘲讽之人蜂拥而至。 “听说沈夫人刚刚嫁入王府不到三天便闹出两件大事,可真是将京中的笑闻闹个遍,也不知,王爷那里是怎么看待沈夫人这些事的?” “王爷对这些小事,不放在心上,刚刚圈养的美人,自然是陪着闹了,哪里还管别人的死活?” “那是,王爷昨日个带兵打仗去,沈夫人可得注意点,不要在为王府生事端,王爷能保你,北宁王府可不一定呢。” 看着眼前众人捧腹大笑,她接着装醉,不言半分。 “沈夫人以前是庶女,如今可是凤凰,自然是忘了以前吃过的苦,与她的嫡姐沈秋意啊,还是有云泥之别!” 沈惜词的眼色微冷,夺过那人的酒杯,朝地上猛的摔去。 反正她现在醉了耍酒疯,也不用太担心有的没的。 如宋辞所言,北宁王府早就没有面子可言了。 “既然如此,各位,我们好好算笔账。” 近几日听到的八卦, 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第23章 舌战群儒 沈惜词将手中酒杯挑起,一个个指过去。 “中书侍郎欠北宁王府的五百两银子何时还?” ”羽林将军宠妾已是京中笑话,而你这个正妻却依旧对他百般放肆,并对妾以妹妹相称,却对自家母亲又打又骂,每月要从母族拿数两银来补贴你那好妹妹,不觉得恶心吗?” 她扭头,上下打量一番最后张口的女人:“我记得这位小姐父亲刚刚入仕,就已经战队他们吗?倒是个不错的谈资,我替北宁王府谢过小姐。” 三句问,全场静。 “至于你们说的那些有的没的,我不想同你们计较,若当真想对峙,北宁王府等着各位大驾光临。” 沈惜词福身,对上旁边人阴沉的目光:“沈夫人说的轻巧,即使我们不敢得罪王府,沈家也是可以碰一碰的,夫人如今高嫁王府,难道不怕母族受挫吗?” ? 求之不得。 寒云都已经离逝了,她还在意那个? 别说沈惜词如今巴不得沈府成为世人公敌,就单单他沈朗清能扒上丞相府这点,就不敢有人动他半分毫毛。 现在去动沈府,如同送人头。 不过,她刚刚答应沈府联盟一事,这点薄面还是要给的。 沈惜词抬头,默默对上她的眼。 “你在说一遍。” “我说,我要取沈朗清的项上人头。” 项上人头? 这女人是疯了吗! 这种隐私的话也敢拿到台面来说?! 沈惜词内心狂喜,却一巴掌扇上去。 “我告诉你,你若敢动沈府,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那女人不可置信的摸着半边泛红脸,嘴却依旧是犟的。 “沈夫人刚刚嫁进王府,单单一个妾室,一口一个北宁王府摆架子,充老大,真把自己当成唯一的女主人了?”那女人停顿,讥笑道:“你就不怕王爷回来,定你的罪吗?!” “王爷定我的罪,是我与王爷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嘴,”沈惜词笑道:“我能爬上北宁王府当贵妾,你能吗?” ? ?! 众人目瞪口呆,全然不知沈惜词竟敢说出如此之言。 而沈惜词心中完全不怕:你不要皮我就更不要皮,你怎么怼我我就怎么怼回去。 到头来永远都拿她是庶女为妾做文章,完全没有半分新意,那她就来拿地位将她们怼的哑口无言。 既然都是实话,那就都别活了。 那人气的脸绿如苦瓜:“沈夫人还真是伶牙俐齿,我佩服。” “多谢夸奖,敢问敬昭公主,何事开饭?” 临阿娇正在吃着瓜子,突然被喊,嗑瓜子的手突然一愣,解围道:“现在,现在就可以。” “多谢公主。” 沈惜词当着民愤的目光回到座位,侧身坐倒杯酒,在旁边几个侍卫的窃窃私语中一饮而尽。 酒疯子说出的话半真半假,刚刚一番明眼人早已看懂她要做什么。 1:北宁王府不好惹,别乱战队,不然手中掌握的情报就能把你喷死。 2:沈惜词与沈府关系很好,起码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差劲。 3:算上今天的事情,刚刚进门一天一件大事,证明宋辞极其爱她,放着她在外肆意妄为,非必要,不要得罪这个小祖宗。 饭已经上齐全,沈惜词刚刚喝的头闷,随意扒两口饭便在桌子上小憩,直至有人有意拉拉她的裙摆。 她睡眼蒙眬起身,点头示意男人,大摇大摆离宴,走到后院。 沈秋意在凳上坐着,正绣荷包,见沈惜词来了,冷着个脸:“你要干什么?” 沈惜词眉眼弯弯:“瞧瞧姐姐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惜词这不是想姐姐了吗?” “这里没别人,”沈秋意放下荷包:“江云说你约我前来有要事,究竟有何事?” 沈惜词朝四周看看,大概确定周围除江云外应该没有他人,声音大了些。 她得让沈秋意亲口说,江云听耳听,不然一切都如浮云。 “北宁王临走前,告诉我他有意向皇上开口举荐你当太子妃,此话当真?” 沈秋意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 “北宁王说我们姐妹情深,若你愿意,他定然能劝皇上让你做这未来的太子妃。” 沈秋意的手指颤抖,面色发白—— 太子妃。 她朝思暮想的太子妃之位。 “我们的关系的确不好,但我都嫁进王府当妾,若你过的不好,传出去太丢人,”沈惜词装模作样着:“这太子妃之位一直是个谜,眼下有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住。”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沈秋意怔住,瞳孔紧缩。 她嘴上从来都是说自己是唯一太子妃人选,可如今机会在她眼前,她却犹豫了。 她想要的真的是太子妃的位子吗? 是,也不是。 她想嫁进东宫,陪伴那人永生永世,哪怕只是个妾。 这大概十三岁那年一见如故的魅力。 可若如今答应,会打乱爹爹的计划…… 也会让她背上千古骂名。 沈秋意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开口询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你不信我,也得信北宁王吧。” “我倒是很想问问你,你究竟喜欢的是太子妃的位子,还是太子这个人?” “我当然……”她迅速反应,猛然叹气:“没什么。” 沈秋意沉思,直接开口:“你想要我做什么?” 还不算傻。 沈惜词眼神朝后飘去—— 她确定江云听到全部话语,也看明白了沈秋意的真正面目。 更重要的是:她沈秋意心中根本没有江云。 沈惜词邪笑:“姐姐会水的,对吧?” 沈秋意莫名其妙点点头,身体蹦直:“你……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 “拉姐姐垫背啊。” 沈惜词拉起她的手,如同脚底生风般,将沈秋意与自己尽数甩到池塘! 刚开始,池塘碧波荡漾,水流潺潺,两人挣扎,全力在池塘扑腾着,而后—— 渐渐没了声。 “救命啊!池塘死人了!” 第24章 太子妃嘿嘿嘿 “救命啊!池塘要死人了!” 江云声音出来的那刻,沈惜词就知道—— 今日份任务, 完成! * 把两人从池塘救出来时,已经是一盏茶后的事了。 由于正值寒冬腊月,她两穿的都很厚,并未出现线条勾人的情况。 沈惜词特意避开沈秋意的月事时间,也是为了她的清誉着想。 同为女生,她害没坏到想伤害女子身子的地步。 而反观沈秋意那头,对沈惜词的态度就大相径庭了—— 她正擦着擦不尽水的衣服,嘴中三句一冤枉五句一瘪嘴,说到伤心处直接哭出来:“妹妹,你怎么能如此?!” 沈惜词泪在眼中转:“姐姐,你竟因几句话就将妹妹推进池中,让妹妹颜面何存?!” “妹妹今日替北宁王府来的,姐姐如此,难道是想与北宁王府翻脸吗?!” “不是的!” “既然不是,你为何要推我入池!为何要倒打一耙!” 在场众人一头雾水,而沈秋意也陷入怀疑的怪圈里。 把黑的说成白的不是她擅长的吗? 这个小贱人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 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沈秋意百口莫辩,抓住临阿娇的衣角:“公主,您是东道主,您要为我做主啊!” 临阿娇的拳头捏的紧了些—— 如今的沈惜词,好像与三年前的她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娇弱,隐忍,每日郁郁寡欢。 可如今,她不仅活泼开朗,更有害人之心。 沈惜词究竟经历了什么? 自己真的要战队北宁王府,和她成为长久的合作伙伴吗? 临阿娇离开盯着沈秋意的视线,默默闭上眼:“从前到后,说一遍。” 沈秋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公主容禀!” “我与江府少爷江云正在游景,他突然告知沈惜词约秋意有事,而等到她来时,她就……她就直接……” 沈秋意浑身一颤,思绪飘到九霄云外。 谈话内容…… 谈话内容她不能说! 经过这么一闹,沈秋意就更不确定沈惜词此话是否当真。 她说的如若不是真的,擅自在大庭广众下说自己有当太子妃之心,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沈惜词她是个不怕死的!她拿定自己不敢将这件事说出去! 可自己怕死! 沈秋意望着那双正在笑着的含情眼,心中泛起一阵后怕,脑中只有一个声音—— 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她这个疯子,逼急了什么都会说…… 她看向周围,突然发现大多数都是丞相府的合作伙伴,刚刚也听到侍女说沈惜词又与他人起纷争。 东明重文轻武,她一个武将之妻怎敌百万文官之臣? 简直就是笑话! 刚刚院中并无一人,除了树上的鸟儿能开口,谁听到了?谁有证据? 若是婢子!便说收买! 她偏偏要与沈惜词,与北宁王府斗到底! 她沈秋意就不信—— 自己坐不上太子妃之位!杀不了整个北宁王府! “她就直接将秋意推进荷花池中!” 临阿娇皱眉:“若不起口舌纷争,她刚来,便将你推入荷花池中?” “对!她说对不起秋意,要拉秋意垫背。” “秋意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拉入池中,而后就被晕了过去。” 解释惨白,毫无逻辑,临阿娇刚刚想反水的心立马收回去。 “沈惜词,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问姐姐爱慕太子的谣言是否为真,她气急败坏,将我拉入池中。” ?! 震惊四座! 第25章 本小姐一打10 太子妃的位子? 沈秋意竟然在想太子妃的位子? 简直荒唐! 大部分人的脸色都冷下来:试问在场凡事三品以上的官员千金,谁不想当未来的中宫之主? 而且太子玉树临风,身长八尺,站在那里便能引众人围观。 这种人,那个位子,怎么可能拱手相让? “你!你胡说!” 沈秋意的脸鼓起来,极其生气指向沈惜词:“你如今是北宁王府贵妾不假,但你怎么能污蔑姐姐,还拿太子做文章!惜词,你什么时候成为这样了!” “闭嘴。” 沈惜词开口:“你说我刚去,并未起口舌之争便将你推入水中,对吗?” “对!” 她点头,朝众人看去:“敢问各位,我离开是何时?” 她的离开大摇大摆,大部分心里都有数,不会便出现答案。 丑时一刻。 “我是丑时一刻离开,到后院不过一壶茶的时间,现在是子时三刻,若我那时便将你推入水中,而现在发现,在精通水性的人都死了!” “我说完了,”沈惜词耸肩:“姐姐还有什么想狡辩的,都可以说,孰对孰错自然有人判断。” 全场寂静。 临阿娇发现气氛极低,只能出来解围。 “秋意小姐不知还有何想说?” “……” 沈秋意如今心态都炸了。 怎么忘记时间这个事! 但是她今天真的是冤枉的! 天理昭然,她相信天道公平! 至于父母什么的,通通放在一边! 自己清白都要快保不住了! “好,我承认,”沈秋意放弃抵抗:“刚刚是为维护妹妹面子,既然妹妹要同我撕破脸,那我也不用顾及妹妹面子了。” “你自己已经承认是谣言,为何要与我求证?” “因为如果是真的,”沈惜词眉眼弯弯:“我好让王爷举荐你当太子妃啊。” 沈秋意看着刚刚拿起的桂花糕,心中欲哭无泪。 她妹妹以前极其隐忍,怎么如今嫁进王府后字字句句杀人诛心?! 沈惜词是将自己往绝路上逼,让她成为整个京城贵女圈的公敌! 果真是近墨者黑…… “不过看姐姐的反应,我倒是心中有判断,”她轻笑:“各位不想知道我的好姐姐怎么回答的吗?” 众人竖耳倾听。 但凡她随意编出一个答案,沈秋意的整个名声都臭了。 京城第一才女? 去他的吧! 沈惜词偏要任性一回,就看看沈秋意以前的恶心套路究竟好不好用。 哪怕不影响一辈子,也能让沈秋意一段时间不敢出门。 是不是真的能像她曾经般,被盯上标签。 临阿娇无奈看向拽住自己袖子,转向沈秋意,而当眼前女子那双含情脉脉的眼楚楚可怜看向她时,临阿娇就知道—— 自己现在不说话,沈秋意起码三个月不能出沈府了。 但她以前,与沈秋意的关系平平淡淡。 她真的要帮忙吗? 临阿娇叹气,移开视线,心中默念:别怪我,我保不住你。 沈惜词不说话,乐呵呵看着手中书卷—— 她今日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将此事捅破,让所有人都知道沈秋意是个想当太子妃的主,连带沈府,成为世人公敌。 这样一来,别说江云,就连江明月都要认真考虑下沈秋意对她的感情。 哪怕沈秋意能圆回去,心中也会有根刺一直扎着。 “沈夫人可别在打哑谜,沈秋意究竟说了什么?” 她放下书,正想开口,眼球中就看到一男人驾马而来,手中拿了个东西。 男人高举手中物件,嘴中念念有词—— “圣旨到!” 遭了! 沈惜词猛的抬眼,一男人的面容落入她眼中: 是江明月!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全身麻木,见沈秋意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叩首接旨—— “沈夫人,皇上有请沈夫人今日入宫面圣,这是圣旨,您接好。” 沈惜词双手接过,看向江云微微颤抖的手,心下了然。 好嘛, 被联手算计了。 沈惜词迅速调整心态:不管如何,自己的那把刀已经送出去了。 本来是想送给江明月的,既然江明月和江云那么爱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那就将心里的芥蒂送给在场高官女吧。 江云反水,甚至愿意去给江明月通风报信—— 她沈惜词就连着双江府一起打! 第26章 季妃娘娘凤仪万千 申时三刻 沈惜词刚下马车,便被众人围观: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位沈府刚刚过门的妾。 再仔细一瞧瞧, 好嘛, 还是个美妾! 她绕过人群,与江明月并排走着。 江家这位公子以中庸盛名: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可以。 “不是我说,你就一定要与秋意杠吗?” 江明月开口,语调中满是鄙夷。 “你的事我听说过,她有错又如何?你是妹妹又是庶女,让让姐姐又如何?” “况且,不是给你抱上北宁王府了吗?” 沈惜词扫他眼:“江少爷每天足不出户,我倒是想问问,你看上沈秋意哪点?甘愿做妾?” “沈惜词!”江明月突然想到这是在皇宫,压下声音:“别以为在皇宫我就不敢动你!” “我认真的,”她笑:“你心里不清楚她喜欢江云吗?” 他咬牙切齿:“她不是那种人!她把江云当弟弟!” “嗯嗯嗯,弟弟,好弟弟,”沈惜词点头如捣蒜:“所以在我和她争吵的时候,她第一想法是找江云帮他抹去负面影响,而不是你,江少爷。” “好弟弟嘛,我懂,沈秋意不想麻烦你,我都懂。” 在江明月正准备发火的前一秒,她一下跳进坤宁宫花园里:“行了,感谢江少爷一路护送,若我姐姐以后要三夫四妾,我一定举荐你当大的!” “沈惜词!” 她与砸来的石头擦肩而过。 芜湖, 好险。 有惊无险进门后,她透过帘子看看:才发觉这是又一场鸿门宴。 到底是深宫,沈惜词的脾气收敛些,大致复习遍许久没碰的礼仪,小碎步拉开帘子,走进去。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沈惜词见过各位娘娘!” 高台人不说话,她便一直跪着,连头都不敢抬。 “姐姐,我听闻这位沈家小姐,可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据说当年,与我们的敬昭公主交好,果然,这美人啊,都是一块长大的。” 以我自称,沈惜词想都不用想—— 是丞相府家的千金,季雪逸。 这可是宋辞着重强调的女人,东明最受宠的贵妃。 有言皇帝曾有三次有意废后而立季贵妃为新,都被大臣挡回去。 皇后母家是太后势力,且若前朝后宫都是丞相府当家做主,东明就要改姓季了。 宋辞给的计谋也是极其好笑。 打不过,别打。 沈惜词想到这里就笑出声,鸦雀无声后才发觉自己好像笑的不是时候。 她索性也不拜了,直接起身。 宋辞手握精兵数万,如今在外征战,沈惜词不信整个后宫敢在这个时候动她。 重文轻武当然是真的,皇帝对宋辞有防备之心当然也是真的。 但凡东明有第二个将军,沈惜词都不敢这么大胆。 可他宋辞,是东明唯一一个将军。 唯一一个。 作为他的家眷不硬气些,太丢北宁王的脸了。 “谢过贵妃夸奖,皇后娘娘,不知臣女坐哪?” 皇后咬咬牙:“赐座。” “多谢皇后娘娘。” “不知皇上召见臣女有何事?” 皇后呷口茶:“嫁进王府,可还住的习惯?” “习惯,”沈惜词点头:“北宁王……对臣女很好。” “天子常常在本宫耳边说,皇帝势他为兄弟,最操心宋辞的婚事,如今了解,想来皇上也放下心来。” “切,什么兄弟,”季雪逸在旁边嘟囔:“我怎么不曾听说?而且,皇帝若当真是担心宋辞的婚事,怎么会赐给他庶女做妾?这明谋正娶的妻还没娶,倒是先把妾娶了,简直是荒唐。” 皇后刚想反驳,就被旁边待女的手按住。 那待女是太后安插过来专门盯着皇后的一言一行的。 沈惜词见到皇后的难处,默默对上季雪逸的眼:“贵妃娘娘万安。” “切。” “常听贵妃娘娘人中绝色,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别,我可担不起,”季雪逸阴阳怪气的拿起葡萄:“若皇后说的为真,你可是皇亲国戚,我哪敢当这句话?” 沈惜词真的想一巴掌抽上去。 可这是在皇宫:皇家地盘,她该忍还是得忍。 “臣子效力天子,乃本分,北宁王战功赫赫不假,但若没有丞相大人在国中断决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光有蛮力也是万万不行的。” 听此,季雪逸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是吗?你当真这么想?” “当真,臣女对娘娘的敬意如同江水滔滔,十分钦佩。” “哼。” 她嚼化那颗葡萄:“你那个母家,近来如何?” “沈父极好,臣女嫡姐刚刚在与臣女一起在百花宴中游玩。” “沈秋意?” 皇后终于出声。 “是,正是臣女嫡姐。” “你们家还真是能出人才,这沈秋意不是有京城第一才女的署名吗?” 沈惜词笑而不语。 在场十几位娘娘心中太清楚:但凡有点才学的都能被称为才女,“京城第一”这个称号,只要家世显赫都能拿去。 真正的第一美女,只认临阿娇。 真正的第一才女,只认奉仪言。 “罢了罢了,”季雪逸不耐烦摆摆手:“什么玩意,皇上若再不来,臣妾告退。” 所有妃嫔就这么看着她出门,又看着她进门。 那抹黄色映入眼帘时,所有人都默了默。 好嘛, 皇帝来了。 第27章 皇帝你最爱的是不是皇后! 从皇帝进门起,视线便没离开过沈惜词。 但他的眼神中不是猥琐,更多的是一种…… 辨别? 沈惜词见四下寂静,上前行礼。 “臣妇参见皇帝!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随便“嗯”声,眼神却依旧在她脸上打转。 “沈惜词?” “回陛下的话,正是臣妇。” “你母亲可是寒家女?” 沈惜词疑惑:“正是。” 这不应该啊?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心中打起寒颤。 皇帝莫不是又想起陈年旧事吧? 很明显,沈惜词想多了,皇帝只是点点头,招呼奴才过来,将那托盘上摆着的数十首饰物品交给她。 “朕视宋辞为弟,你既是北宁王府的人,便是朕的弟媳,这桩婚事是朕亲赐,自然是不能亏待你。” 沈惜词瞄两眼脸绿如苦瓜的脸,默默接过首饰,叩拜谢恩。 “好了,你们都退下,朕有几句话对沈惜词说。” 季雪逸哀怨看皇上一眼,也没行礼,冷哼快步退出房间。 等人都走完,皇帝背着手,点起一盏香炉。 “沈惜词,你可知朕今日为何召见你?” “臣妇不知。” “你是七品……啊不,未来四品沈员外之女,曾经三品寒氏的外甥女,宋辞的第一个女人,”他将火折子扔下:“甚至连敬昭,你曾经都有联系。” “你不觉得,自己的利益牵扯,有些大了吗?” 沈惜词听完,便跪下下去。 宋辞千叮万嘱,皇帝虽年轻又听信相府谗言,可皇帝终究是皇帝,谁也不知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如今的皇帝是个较为大度包容的人,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在乎,若有问答,大脑稍微思考,有什么说什么就好。 “臣女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也不能断定未来之事。” “臣女父母联姻时,臣女不知在何处,与敬昭公主交好时,公主只是临府一舞动天下的美人,”沈惜词笑道:“至于去北宁王府,是天子亲赐赐婚的。” 香炉里的烟渐渐飘起来,她耳里听到那头笑出的声音。 “怎么?难不成你还要怪朕?没经过你同意就将你塞进王府?” “臣女不敢,臣女只想知道陛下心中所想。” 天子之心难猜,但也不是不能猜。 有些话,问出声比藏起来要好。 比如:让皇帝不知道她沈惜词已经知道她的婚事是丞相府一手策划。 偶尔当个蒙在鼓中的人, 也是极其不错的。 “朕的心思?” “是,”沈惜词抬头:“臣女从接到圣旨的那天,就在想这件事。” “朝廷里,想嫁进北宁王府的多了去了,臣女只是七品官员之女,更是庶女,这个身份,是够不到北宁王府的门槛,更敢想让天子亲自赐婚的地步。” “所以,臣女很想问问皇上,到底是什么机缘巧合下让您来赐臣女这么个烂泥的婚事?” 皇帝笑了数声:“你爹什么都没告诉你?” “家中从不谈论政事。” “好一个家中从不谈论政事,”皇帝又笑:“你想知道,朕就成全你。” “你外公家被满门抄斩是数年前的事,那时候你还小,朕听说你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想必是不知道这事中原委。” “抄你外公家满门的人,正是宋辞。” “所以,朕才注意到你,”他转动佛珠,朝前一甩:“宋辞如今势力庞大,朕不得不防,沈惜词,你得帮朕啊。” “你得帮朕,将整个北宁王府送上西天之路啊。”皇帝倒茶:“我想沈小姐熟读春秋大义,自然是要为国除害的,这么个大奸臣留在东明,人人惶恐,内心不安!” 人人惶恐?内心不安? 简直是笑话! 几年前,沈惜词可能会相信这话。 她如今对宋辞感情不深,甚至可能有杀亲之仇,但是摸着良心扪心自问:沈惜词不敢想象若没了宋辞,整个东明会变成怎样。 先帝从病起,有一将军杀敌近七年,因被如今皇帝污蔑而归隐田园。 他离开后,宋辞近半年后接替他的位子,继续杀敌南征。 他杀敌的这几年,替皇帝接下许多烂摊子,虽然算不上国泰民安,也是小康社会,百姓不富裕,但也饿不死。 可若没有他…… 沈惜词屏除脑中杂念:“皇帝想让臣女怎么做?” “沈小姐痛快,”他拍手:“福子,端上来。” 一太监端着托盘走来,跪在沈惜词眼前。 托盘上摆着匕首与药丸白绫,还有杯鹤顶红,沈惜词抬头,不解看向皇帝。 这人要杀了自己? 天子挑眉:“看朕做什么,自己选啊。” 他摆摆手:“福子,沈小姐不懂,你给她讲。” “小的接旨。” “沈小姐,匕首只疼一会,鹤顶红会七窍流血,白绫选的人多,还能留全尸。” 沈惜词语气平静:“那这药丸呢?” “这药丸,是你同意在北宁王府埋伏后,控制你的。” 皇帝突然插话起身:“行了沈惜词,该选一个了。” 沈惜词盯着托盘中的几样物品,思绪慢慢飘到宫外。 她倒也没感到害怕,只是有点累了。 自己难道非要争一个输赢吗? 她头有点痛。 沈惜词正想拿起那匕首一刀解千愁时,脑中突然闪出一句话。 她收回了伸出的手。 第28章 猜猜我是谁? 天子注意到沈惜词收回的手,面色逐渐阴下来。 “怎么,你难不成想抗旨不遵?” 沈惜词看看空空如也的手,挂上一抹笑。 “皇上,臣女可以死,但不能死在皇宫里。” “臣女是为皇上考虑,请听臣女一言。” “讲。” “臣女在宫外死,您可以做甩手掌柜,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如您说的,如今北宁王您要防着,若臣女在宫内死,得不偿失。” “那药丸呢?”天子挑眉:“为何不选药丸?你又想如何?” 沈惜词听完,叹气道:“臣女只是个妾,任务艰巨,臣女不敢接,怕丢皇家颜面。” “是吗?”皇帝摆摆手:“福子,灌下去。” “奴才接旨。” 沈惜词挣扎着,却被束缚住双手双脚,无法动弹。 “毒,七七四十九天发一次,每次都毒发,自有人去给你送药,等宋辞回京那日到三年后,若你依旧没有完成朕给的任务,你就死去吧。” “摆驾!去兆水宫!” 沈惜词一人站在门内,默默躺上地,心里却笑开花。 她用一颗药丸试出皇帝对宋辞是否真的有防备,也算是值了。 至于这药丸… 切, 想来她得去那个地方走一趟了。 * 沈惜词昨晚睡得极晚,日上三竿才起身。 白黎早已吃过,按她口味又亲自给她做了点。 “二嫂。你手艺挺好啊。” 沈惜词看着摆着一桌的膳,不禁落落口水。 她夹起一片—— 嗯! 色香味俱全! 白黎还在做着点心,也没回答她,好一会才开口。 “皇帝召你去,说些什么?” “也没啥,给我吃了个药。” “药?”她皱眉,停下揉面垫的手:“伴君如伴虎,你说了什么能让皇帝给你吃药?” “我啥都没说,”沈惜词又夹起一片:“皇帝让太监灌我嘴里的。” 白黎扶额:“关于王府的事?让你当内应?” “嗷。” “你没同意,皇帝就让奴才灌你嘴里去了?” “二嫂真是冰雪聪明。” 看着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白黎真的很想问为什么没直接让她死。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白黎有些无语:“你这药,皇帝给你说了什么?” “药效七七四十九天发,发的时候有人会来送解药。” “等到三弟回来就不给你发了?” “对。 白黎上下打量眼沈惜词:“你怎么一点都不怕?” “为什么要怕?” 沈惜词放下筷子:“我怕能解决什么问题?” 她一想:好像还真是。 “看你这样子,”白黎沉思:“你还真想把北宁王府给卖了?” “怎么会,”沈惜词笑道:“我会和我爹一伙?别想了。” 她有些生气:“那你究竟想怎么样?” “皇帝能给我发毒药,我就不能自己做解药?” 白黎突然想起几天前。 她心中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可暂时还不能说。 毕竟,她们如今是合作伙伴,暂时的信任还是要有的。 “你会用药?” “我不会,但有人会。” 她神秘一笑,将整个盘子的肉片吃完。 “今日我不在屋中,大概到明日子时才到家,大嫂今日应该回不来,你在家中随意吧。” “你要去哪里?” 沈惜词一边走一边笑:“总之不是出去残花败柳!” “唉你……” 白黎无奈摇头,加快手中的揉面速度。 隔一堵墙,沈惜词悄悄跑到院中,拉起桃衣的手,找个侧门,跳出北宁王府外。 “夫人。” “嘘,”她蒙住桃衣的嘴:“什么都不要问,我骑马,陪我去个地方。” 那药在胃里翻江倒海,尤其是刚刚吃了膳,更疼了。 大约三刻钟,沈惜词终于带着桃衣落定在一世外桃源前。 那地方美得不可方物。 沈惜词什么都没说,下马,牵着桃衣的手,绕着那地方转了几圈,将马拴在树上。 “不对啊,应该是这里啊。” 难不成是因为太久没来,连师门都忘了? 她正着急,突然有人蒙住她的眼—— “猜猜我是谁?” 第29章 回家 “猜猜我是谁?” 沈惜词一震,突然喘口气。 是他。 这种感觉不会错。 哪怕已经过了数年,她依旧会为当年那半分心动而热泪盈眶。 “师兄。” 她默默叫出口。 肖秦听到,将那手松开。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当年不是说不会在来了吗?” 沈惜词低下头,完全不敢对视。 “我……我来求师父办点事。” 肖秦疑惑:“你怎么不提前说?” “嗯?” “师父出去历游,估计两年后才能回来。” 啊? 沈惜词眨眨眼:“那就有劳师兄了。” 说笑间,已到门外。 肖秦坐下,拿起旁边的书筒。 “说说吧,来找我们什么事?” “昨日被灌下一颗药。” “药?”他立马慌了:“什么药?” “慌一丸。” 慌一丸? 那药效极毒,吃完就死的大有人在。 “这药是谁给你的?” 沈惜词默默叹气:“是皇帝。” 皇帝? “你的婚事不是皇帝亲自赐的吗?他要拿慌一丸控制你?” “皇帝的意思是,让我去掉北宁王和北宁王府所有人。” 肖秦心里越来越不安:他这个小师妹在药王谷那可是相当受宠爱。 如今竟然要被皇帝控制,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这太荒谬了! 肖秦放下书筒:“那你呢?” “什么?” “你心里怎么想的?” 沈惜词沉思:“我已经嫁进王府当妾,自然是要和王爷共进退,半路反悔,有为人道。” 他点头:“你只需要记住,整个药王谷都会是你的后盾就好。” 她贱兮兮的笑着:“那一个月,多亏师兄帮忙了。” 一个月前出不去院子,全靠飞鸽传书飞往药王谷让师兄师姐们去查线索。 她打心眼里感谢他们。 “前几日研制出的药,本来想拿出去卖的,还没卖出去呢,你就来了。” “嘿嘿,那我来的倒是巧。” 沈惜词将那药丸接过,放入荷包,慢慢对上肖秦的眼。 “肖师兄,师兄师姐们在不在?” “都出去采购药了,还没回来呢。” 沈惜词笑道:“那我做膳,你和桃衣帮我打下手。” “哟,”肖秦挑眉笑道:“什么时候学会的?” 当然是被关禁闭的那一个月。 她那时候实在是太闲了,以前常常当沈秋意的陪衬走南闯北,早就习惯了那种灯火酒绿的时候。 以前是吃喝玩乐样样俱全,突然一个月只能吃喝, 能不痛苦吗? 所以,她就给沈朗清申请每天随意送点蔬菜瓜果,她要练做膳,不然进王府连个菜都做不出来,像什么样子? 谁知道沈朗清和云娘是怎么商量的,反正最后就是同意了。 每天做饭时,还要派管家监视着。 惨的咧。 “总之就是学会了,”她撸起袖子:“来来来,食材在哪里,我要去做饭!” 每天都是头脑风暴, 今日不管别的,只图一次开心! 直至太阳西下,那一桌子满汉全席才被沈惜词做出来。 她眉眼弯弯,看向肖秦:“尝尝?好不好吃?” 肖秦将信将疑夹起一片,慢慢咀嚼,双眼放光,一个劲的点头。 “可以可以,师妹你太牛了!” 虽说不是顶级美宴,但也算得上一句好吃。 对于初学者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想他师妹从前,那可是凭一己之力让整个药王谷的师兄师姐将近两天没吃饭! 跟那个时候比,实在是—— 太好吃了! 正在说笑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几句声音—— “好香啊!” “让我猜猜看,是不是肖师兄又在研究新菜品了?” “肖师兄做饭那可是相当好吃!那糖醋排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第二次……” 脚步声由远到近,众人从门口走来,看到那抹绿色的裙子,突然沉默。 这谁啊! 药王谷不是从不接待外人吗? 等等! 好像有点眼熟? 众人认真辨别,忽然内心大喜—— “惜词!” 第30章 回忆 是惜词! 是那个已经离开数多年的小师妹! “惜词,你怎么回来了?” 芙一首当其冲,赶忙跑上去,拉起沈惜词的手。 “阿词,师姐好想你……” 自三年前一别到如今,整个药王谷的人都没见到沈惜词一眼。 而再相见,他们依旧是药王谷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可沈惜词已经为一个女人。人妇。 物是人非啊…… 沈惜词一个个望去,泪流满面。 她也很想他们。 思绪如潮般翻滚,很难不把她带到三年前那场邂逅—— 让她改变一生的一次奇缘。 * 三年前,灯会 正月十五那天的沈秋意如同换个人般,突然告诉沈惜词今夜陪她出门逛灯会。 沈惜词毫不犹豫的去了, 因为她心中很明白:估计是今晚沈秋意约了朋友,她自己得去当陪衬。 沈惜词甚至拿了件旧时衣服,随意套在身。 可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沈秋意带着她从东街逛到西街,要什么买什么。 她一度认为沈秋意是被夺舍了。 所以,她带着一大包包裹跟在沈秋意后面,她拿什么就装什么。 街会人多,沈秋意便让她抓紧自己的袖子,免得走丢。 走到一家铺子前,沈秋意拿着手中那枚簪子朝沈惜词比划着。 “姐姐在做什么?” “姐姐送你个礼物呀。” 沈秋意笑道:“金钗之年,送点簪子给你当今年的生辰礼。” “劳烦姐姐了。” “哎呀不麻烦,”沈秋意将那枚簪子别在沈惜词头上:“嗯!挺好看的!” “老板,多少银,我买了!” 那老板喜笑颜开的说个数字,沈秋意刚刚准备掏荷包,就被个黑衣人抢走。 “唉!我的荷包!” “小偷啊!小偷!有没有人管管啊!” 回应她的只有锣鼓喧天的嬉闹。 而她正准备带沈惜词走时,突然发觉旁边空无一人。 唉? 她人呢? 沈秋意看着逐渐变黑的天,纠结了下,还是转身离开。 算了, 她应该会自己回来的。 沈惜词将那荷包追回来,找到那个铺子。 “老板,我姐姐呢?” 那老板眼一斜:“嘶,小娘子,你姐姐估计是走了。” ? 走了? 行吧也怪自己, 直接离开没跟她说。 沈惜词算算时间:这时候大概已经回到家中了。 她拿起旁边那一堆包裹,向老板道了谢,扛着包裹跳上房屋,直接跑起来。 不然父亲等下又要怪她回来的晚,有辱家门风范。 高处风景更好,她一路观赏,落入一小巷深街。 这里黑漆漆的,却是离沈府最近的一条路。 沈惜词自然是想早点回家的。 今日灯会,大家不是在大街上,就是在家里团员,这里应该没什么人来。 绕了几个道,伴着一路月光,她终于走到最后一条分岔路口。 沈惜词正打算迈过去,突然听到一阵男人的声音。 她死死贴着墙角,偷偷将一只眼望去—— 两男一女。 那女人正死死被压在墙角,两个男人正在那女生身上动来动去。 太黑,沈惜词也没看的多清楚,但是那女人并没有反抗, 她就明白自己误闯进一段桃色交易里。 真晦气! 她正打算离开,又听“砰”一声。 她又朝里望去:女人被扇了巴掌。 这到底是桃色交易还是被逼就犯啊! 她死死贴着墙,又听几句。 “小娘子,你是沈府的吧?” ? 沈府? “哥,废什么话,她送上门来就给她办了!” 这么久没碰女人了,白捡的怎么能不要? “等等。” 声音粗的这个明显谨慎:“小娘子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沈府的人?” “我……” 声音一出,沈惜词马上肯定—— 这不就是她大姐吗! 她正在思考时,又听句:“我……我是……” 声音粗的那个立刻笑了:“你是哪个小娘子?” “沈家沈秋意。” 那人脸上挂上一阵道不明的微笑。 “哥,怎么办?要不要给她放了?” 惹上官家了可就完了! 他招招手:“若是别人,就放了。” “但沈家这个小娘子那可是极品中的极品,身段漂亮又不干净,也不差我们这一两个?” “你说对吧?”那男人笑道:“沈秋意?” 他招招手:“你先上吧。” 害怕与兴奋交织,那人脱下裤子。 沈惜词心中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突然杀出来,拉着沈秋意就朝外跑。 “还不走!你难道想死吗!” 两个男人暗骂声,一把拽住沈秋意的袖子,亮出那把不知道藏了多久的刀。 沈秋意突然哄了一嗓子,将沈惜词朝男人那边推过去,自己跌跌撞撞的扶着墙跑了。 “贱妇!”他提着把刀朝沈惜词肚子叉去:“敢坏老子坏事!” 他本想多捅几刀子泄愤,却被声音粗的那人一把手按回去:”走!那沈秋意万一要是叫人呢!” “该死的!” 那人踢了几脚,被男人拉走。 沈惜词缓缓起身,扶着小巷的墙壁,带着满地的血珠子沿路,慢慢走到沈府门前。 月色照在她身,血肉模糊。 血依旧汩汩,她摇摇头,倒在了沈府门口。 第二天睁眼,她躺在一张床上。 四周陈列干净整洁,她起身四周打量番,朝外走去。 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第31章 一些情窦初开 那女人眉眼带笑,倾国倾城。 “你醒啦?” 她端着粥:“刚熬的,喝些吧。” 沈惜词接过,迷茫点点头。 “你昨日躺在沈府门口,师傅恰巧路过,就将你带了回来。” “你的伤口都是我处理的,放心。” 沈惜词征神,看着那碗粥,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自母亲逝世后这么些年,她第一次感到如此温暖。 “多谢小娘子,不知该如何称呼姐姐?” “叫我芙一就好。” 芙一…… “真好听。” 后来,自己执意回府治疗病情,可家中并无一人关心她。 沈惜词走投无路,又走回药王谷,拜了师,成为整个药王谷的关门弟子。 她只在药王谷待了将近半月,学习能力却极强,大多数的药材极理药之法都学些皮毛。 虽说不精通,但简单的病都会个治疗个大概。 半月后,沈惜词带着健全身体回府,遭受一顿毒打。 说她有损家风在外鬼混,若不是师傅出面估计难逃一死。 唉…… 她收收眼泪,抱紧芙一。 “不哭了不哭了,是不是在北宁王府受欺负了?” 沈惜词讲事情大致复述遍,众人皆露难色。 药王谷曾经效力朝堂,自师傅上任后逐渐远离喧嚣闹事,如今离开朝堂已有十年之久。 虽一直有人请师傅出山,可他通通婉拒,直言不想在与朝堂打交道。 若是曾经,定是千山万险也要为自家师妹出头。 可如今…… 小师妹受难,药王谷也帮不了她半分。 “师姐,都是小事,我在北宁王府过的很好。” “你新婚第二天宋辞就离开王府,到底哪里好了!” “是啊师妹,要不你搬回药王谷吧,跟我们同住比在那冷清王府自在多了。” “是啊师妹,你就搬回来住吧,师傅可想你了,天天嘴中就念叨你呢。” 沈惜词心下一暖,却也只能拒绝:“如今朝廷局势紧张,我只能在北宁府帮王爷多盯着些,不然王府容易容易乱成一锅粥。” “瞧瞧瞧瞧,这才过门没几天,就忘了我们这些师兄妹了。” 沈惜词脸一红,低下头。 “呸呸呸你懂什么,人家惜词和王爷恩爱非常,这是好事,你能和你人家北宁王比吗?” 哄堂大笑。 芙一拉着沈惜词坐下:“师兄,这菜是你做的?” 肖秦使一眼色,全场安静一瞬。 啊? 什么玩意? 这是惜词做的? 众人看着桌上的食物,目瞪口呆。 卖相是挺不错的…… 但这吃嘛…… 芙一拿起筷子,带头尝尝,视死如归般夹起一蘑菇:“哇!师妹你做的好好吃啊!” 众人一听,纷纷拿起筷子。 听取哇声一片。 简单吃完膳,收拾下小厨房,沈惜词和众师姐师妹们,在辽阔草原,放起了孔明灯。 这是药王谷多年传统,用来悼念亡魂用的。 “我老喜欢放孔明灯这个环节了。” 芙一摆弄着,默默靠到沈惜词旁边。 她嘿嘿两声:“阿词啊,师姐问你个事。” “师姐你说。” 沈惜词正挑着孔明灯的罩子颜色发愁。 “你还喜欢肖秦吗?” “啊?” 沈惜词摆弄的手停下,脑袋完全宕机。 这段小秘密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师姐是怎么知道的? 她咯咯笑了:“惜词啊,你喜欢肖暮这事,不是睁眼瞎反应迟钝,都看得出来,连师傅都有所耳闻呢。” 啊? ??? 她更不理解了。 “你要是没嫁进王府,师傅都打算上门提亲了,可惜啊,皇帝圣旨下了,师傅也无能为力。” 听芙一这么一说,沈惜词心里倒是坦然了不少。 她当年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可都是情窦初开时的不懂事而已。 那段感情早就被压在山下五百年,又重活一次,哪里还记得清呢? “以前不懂事而已,师姐可别打趣我了。” 芙一点头:“那你不想知道他曾经对你的感情吗?” 沈惜词一愣:“师姐你……” “你嫁入王府那天,他可是哭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浑浑噩噩的,饿一天没吃饭呢。“ ? 沈惜词付之一笑,转头看向肖秦—— 他站在灯火阑珊最耀眼的位子,手中捧起一盏孔明灯,向天扔去。 随即,百家争鸣,各式各样的孔明灯争先恐后的飞起—— 构成今夜最闪亮的风景。 第32章 你确定这就是爱吗 沈惜词到屋已是子时,白黎一把揪住她,朝冷鸢院拉去。 “桃衣呢?” “药呢?” 沈惜词完全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问你,药呢?!” 沈惜词望向口袋,被白黎一把摸去。 她松开沈惜词的手:“你就带这么一粒,对吧?” 沈惜词望着内侧口袋,没出声。 白黎是个冷静到可怕的人,常理来讲不可能这么反常。 难不成…… 另有隐情? 她四处观望,突然发觉窗边贴着几个人影。 沈惜词明白了一切。 果不其然,白黎拍拍手:“公公请进。” 那人进门行礼,身后跟着两个侍女,与一脸不服的桃衣。 “二夫人,沈夫人。” “咱家奉皇上之命来收沈夫人去药王谷调制的药。” “桃衣小姐手中只有一颗,小翠小花,去搜沈夫人的身,看看有没有其他药物藏匿。” “等等。” 沈惜词撸起袖子:“圣旨呢?” “天子之命自然不容违抗,但是公公来我府要丹,怎么证明是天子意旨?” “若你假传口谕,该当何罪?” 那太监从容不迫:“沈夫人,奴才怎敢假传,难不成是奴才项上人头待的太安稳?” “谁知公公心里作何想法?除去让天子亲自到访,无旨不交。” “沈惜词,你大胆!” “我大胆?”她笑:“我只认圣旨与皇帝面圣。” 她拿起拿碗一砸:“公公,哪怕皇帝在圣旨上亲自写要砍我项上人头,我依旧认!” 太监恶狠狠瞪她一眼,拿出袖中圣旨。 “沈夫人,接旨吧。” 沈惜词接过圣旨,看向落款,心中暗叹,直接走到两位侍女旁边。 “快点,我要歇息。” “沈夫人,得罪了。” 二位侍女办事麻利,给太监使了个眼色。 他接过白黎手中那颗丸。 踏出门的脚止住,他嘴角挂上笑。 “哦对,顺带提醒沈夫人一句,您去趟药王谷,就会有一个人来查一次,沈夫人还请不要推辞,奴才会将每次的圣旨都尽数递给您,烦请您心中有定数。” 他福身:“二夫人,沈夫人,奴才告退。” 什么东西! 白黎回到屋后,将四周帘子拉下,将手中那颗药丸直接塞到沈惜词嘴里。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 “药王谷有朝廷的人。” 沈惜词眉头紧锁,不免叹气。 桃衣这种顶尖刺客再三观察都未发现有人跟踪,她才考虑去药王谷拿药。 做了伪装,街上行人匆匆,自己打扮低调,想必不会掩人耳目。 同门出现与朝廷有来往的人,才是最行得通的解释。 这种药世间少有,除皇家可调外便只有药王谷。 药王谷的药来自自身,那皇家的药来自哪里? 沈惜词留了个心眼,将一颗药丸放在桃衣手中,自己口袋中藏了两颗。 若不是白黎一把将她按住,直接顺走口袋中的两颗药,如同魔法般只拿出一颗,她的下场会是如何? 四十九天拿药,非死即伤。 可如今没有确凿证据,沈惜词也不敢妄议同门。 她早就觉得药王谷里有和朝堂关系亲近的人,却一直将话放到肚子里。 她都能看出来,难道别人看不出来? 别人心怀鸿鹄之志,自己也不好磨灭。 但不能挡她的路。 这是基本,也是底线。 “事已至此,先来杯茶。” 沈惜词调整心态,将手中杯子举过头顶。 “白姐姐,多谢。” 白黎不说话,好一会才蹦出句:“惜词,我听闻你当年说过不在与药王谷有半分瓜葛,这是为何?” 她叹气:“从前不懂事说的,没什么。” 哪有什么不懂事, 全是她自己一手作出来的。 她摆脱师傅重查朝廷一件事,而师傅言令拒绝,并让她以后再也不要提及。 就出现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现在想来, 自己当初真的不懂事! 太丢脸了! 沈惜词见茶碗已空,起身又倒一杯。 已经子时,今日想来是睡不着了。 有佳人在侧,倒是个促膝长谈的好日子。 白黎是个很有故事的女人,沈惜词对她的事情一知半解,她是真的很想听听。 “你跟我讲讲吧。” “讲什么?” 显然白黎也并不想离开,起身跟着倒茶。 “就讲讲……你这个曾经的京城第一才女,究竟为何舍弃一切嫁给二哥,又是为何,在刚刚进门后,就与二哥连手,将白家一族杀尽,不留活口的?” 白黎的心一紧。 这些事她从不敢面对,也不愿意去谈。 她是个极其冷静的人,当年嫁给枕边人也是有自己的原因。 “我……” 沈惜词将窗子拉开:“不方便讲吗?” 她定神,浅浅笑了:“没什么不方便的。” 沈惜词也是一笑,叩叩窗,喊道—— “桃衣,备酒!” 第33章 重文轻武 酒端上桌,白黎一饮而尽。 她心中的那条口子从未被补齐,越划越是裂。 白黎今年正值20,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毫不为过。 至于为何拒百家求娶只下嫁当年的宋松,自是为了—— 躲风头。 她是白氏嫡女,从小虽非锦衣玉食也算不愁吃穿,毕竟上面有两个哥哥压阵。 哥哥常常教导她要学习诗文,女子不能如漂浮浮萍,总得有一样真本事傍身。 所以,她读唐诗颂元曲,才气逼人。 后因外貌出众被众人所知,又因一首《登高远台》名气大增,逐渐成为大众口中的才女。 她什么都不用做,站在那里就成为万众瞩目的主角,若是在习两首诗,便能引得万人捧场。 天下奇女众多,哪里最多? 自然是皇宫。 她名气越发大,久而久之便传到宫中,百姓都言,皇帝有意让她入后宫。 却一直都没下圣旨。 大抵是皇宫的两位文官哥哥在朝廷上顶着吧。 那日,大哥哥愁眉苦脸,告诉她自己没劝动皇上,皇宫的圣旨已经在准备了。 白黎不想进皇宫,不想参与后宫中的任何勾心斗角。 她害怕,非常害怕,她得为自己谋条出路。 那时,皇帝有意的信息疯传,大多数百姓与高官之子避而远之,她接触不到他们。 而那宋家的二小子对她情深几许,日日送各种新鲜玩意给她,坚持近三个月。 她对宋松全无感情,却看重了家世。 宋老爷乃五品官员,这个位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刚好可以在朝堂有些话语权,又不隐忍而目。 “宋松,我没办法了,帮帮我。” 这是宋松追求她整三个月时,她第一次开口的话。 宋松心里明白:她指的是那件事。 可若他真的能得此妻,也算是三生有幸。 他早就准备好了彩礼,第二天一早,宋松不顾众人异样眼光,并未商议半句,跨马求娶白黎。 而白黎,从衣柜中拿条最红的裙子,坐等宋松前来。 白家两位哥哥自然知道她是因为何事这么着急嫁入宋府,心中自是一百个不愿意。 他们当年让白黎学习本领,费尽心思让她被皇家看到,都是为了让自家妹妹嫁进皇宫身居高位。 成为他们两兄弟,整个白家的垫脚石。 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将她嫁出去? 还是个五品官员的浪荡公子哥。 对仕途一点没帮助! “阿黎!你不能嫁!” 她喝口茶:“我哥哥给我说的,两个哥哥都这么说的。” 沈惜词听的入迷,突然反应过来。 “那后来呢?” “后来?” 白黎摇头: 其实后来,她也记得不太清了。 她只记得那明艳少年郎在自家官家与两个哥哥对峙时,翻墙进院内,将手递过去—— “白黎,我们逃吧!” 那时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什么是心动。 一个愿意救你出火海的人,白黎觉得,她这辈子算值了。 而这些还不够,三书六礼通通没有,皇帝若是过分,完全可以将她拉进皇宫, 所以,她给提议要喝交杯酒,趁宋松出门的功夫,在酒中下了媚药。 那药效极烈,不一会她便觉自己天旋地转,欲火焚身。 她极需什么来降火。 等到宋松那时,她依旧保持原样,直至再次喝完那酒。 宋松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才是踏上贼船的那个人。 两人面面相视,白黎渐渐解开裙带。 后来要做的事她很明白,无非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可宋松没有那样做—— 他将她抱上床,脱下几件上衣,从衣柜中找出几件亵裤,折皱随意扔在地上。 “阿黎,你好好休息,我在门外等你。” 门内门外,通通哭成泪人。 沈惜词听的入迷,心中不由对她这个素未谋面二哥生起佩服之心。 这是真爱啊! ”所以,我白黎才觉得,虽然这个男人蠢了点,但心不坏。” “而后,在公公带着圣旨前来,看到这番景象时,心中自然打起退堂鼓,回去禀报皇帝。” “皇帝很生气,但也无可奈何,我就在宋府一直待着,直至三弟成为北宁王,又来到北宁王府。” 她看向窗外:”我很感谢宋松,虽然我现在依旧对他感情很淡,但我愿意追随他一辈子,去报当年恩情。” “后来呢?你明明已经嫁进王府与白家恩断义绝,又为何要杀尽亲族?" "因为他们贱。” 白黎喝酒:“如你所说,我们已经恩断义绝,他们依旧要在朝堂上给宋松穿小鞋,而且我已经发现当年秘密,不杀他们,我不解恨。” "当年,你外公还与我们家交好呢,三天两头朝我们家跑,天天给我带支糖葫芦。” “死了可惜,但也活该。” 沈惜词更加疑惑:“为什么?” “因为,他不服天子重文轻武啊。“ 第34章 多吃点肉吧你! 不服重文轻武? “天子昏庸独宠丞相人尽皆知,哪个敢言?你外公既然敢,不杀他杀谁?” “只说了这几个字吗?” “是呢,当着朝廷众臣之面说的,天子很生气,当场就停了寒公几月俸禄,后又被搜出巫蛊娃娃,能不杀嘛。” 这朝堂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沈惜词一直认为是寒家蓄意谋反,原来是这么个谋反法。 这件事,她都不知道说外公太傻还是皇帝太狠。 怪都怪不到谁身上去。 就离谱。 白黎笑道:“没想到啊,你嫁进监斩官府中,这血海深仇,你不找三弟报?” “我……” 常言冤有头债有主,她怪都不知道朝谁头上怪,更别说宋辞只是个介入者了。 可这事也太荒唐了! “不找,和他没什么关系,我怪不到他头上。” 白黎轻笑,干了手中最后一碗酒。 "我好了,你呢?” 沈惜词点头,捏紧手中杯子。 ”不用想废话,你如今的任务是尽快扳倒沈府,而我的任务,是尽早杀了大嫂。” “如今沈秋意被我整的,不敢出来乱转做事了,”沈惜词叹气:“她要等,我应该做什么?” 白黎点头:“你得趁这个时候,去和所有人拉好关系,尤其各种权贵。” “他们才是你应该做的,扳倒沈府如探囊取物,可扳倒沈府之后呢?” 沈惜词思考:白黎说的倒也不差,她身后站的是北宁王,如今北宁王府的当家主人,可沈府…… 是丞相府。 她猛然抬头,见白黎的眼中寒霜。 “阿词,我给你指条明路,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找你外公家的遗眷,问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全员自杀,为何会用巫蛊之术,这里面除开宋辞还夹杂谁的势力,究竟是谁给他通风报信的。“ “我与三弟交情尚浅,手中没什么他的情报,但最为现在的合作伙伴而言,我只能告诉你,他是整个朝廷上秘密最深的人,他手里掌握着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陆礼如今跟着你,若你能让陆礼告诉你一些不是大众所知的消息,哪怕是一点,你也值当。” 想起陆礼对她说的话,沈惜词不禁眨眨眼。 前朝老臣大多数她都不认识,可眼下不就有一个! 用父母做突破口…… 最为合适。 “你昨日去公婆家了?” 白黎点头:“老人早已不在朝中多年,寂寞的很,我去陪陪他们。” 沈惜词小心翼翼问道:“他们……有什么说我的吗?” “说你?"白黎思索,好一会才道:“有。” “他们简单问了你的病情,三弟离开,让我在府内好好照顾你,别让三弟好不容易娶到的小娘子跑了。” 嗯? 啊? "你以为三弟为什么都二十三了都没有女孩子靠近?” “因为他残暴不仁?大家不敢靠近?” 白黎嗤笑:“什么残暴成性?没有的事。” “他在外打仗,身边自然美女如云,可他认为别人接近他都是带有功利性的,他就不亲近人家。” ”那这么说,我也是带有功利心的咯?“ 白黎明显已经喝高,嘿嘿笑着:”不不不,你不是。“ ”为什么?“ ”你以为三弟是那么随便的人吗?他可是将你身边所有亲戚朋友的关系排查一遍,又了解你势单力薄,是沈府不受宠的小丫头,”她伸出三根手指:“又知道你身后有药王谷陪衬,好拿捏,才同意这桩婚事。” ??? 啥? 沈惜词隐隐觉得自己心中有团火,带着那团火将对宋辞最后一点喜欢磨灭。 还别人功利心呢! 我看他有功利心才对! 万恶的皇室宗亲! 她生了半天闷气,突然发觉自己也是被逼无奈才嫁进王府,想借住宋辞的势力灭了沈府,不禁尴尬挠挠头。 功利心嘛, 人皆有之! 她扭头看向倒在地上的白黎,默默扶额。 真是不禁喝啊…… 她打开门,见桃衣已经在门外地上坐着歇息,不想将她弄醒,拿起房内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沈惜词看着地上躺着的白黎,将袖子朝上拉了拉。 左边看看右边瞅瞅,沈惜词叹气:她实在是无从下手啊! 她张开双臂,慢慢蹲下,将手环在他的腰上,起身时力道加重,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太轻了! 多吃点肉吧二嫂! 第35章 第一次感受不怒自威 她听雨一夜,将自己未来大半生的日子都在脑中过一遍。 她做好留给白黎的饭,早早离开沈府,带着陆礼朝郊外去。 “夫人这是带小的去哪?” 沈惜词看着手中玉镯陷入沉思:”去拜见老爷夫人。” 她扣起两只镯子:“老爷与老夫人喜忌为何?” ”夫人不必太过担心。”陆礼微笑:“老爷,老夫人对除王爷以为的人都很温柔,想必也会对夫人好的。” 沈惜词生无可恋的将玉镯收起:“不是你让我劝劝老爷王爷嘛?” “啊这……夫人恕罪。” 她不说话,默默盘算起如今局势—— 丞相府她够不到,沈府步步刀尖,做事谨慎,公主府在自保,两个江府对她防备极重,就连外公究竟为何被斩她都一无所知。 这才几天,好似过一年,什么麻烦事都蜂拥而上。 她需要一个突破口,也只希望这次去公婆家不要落空。 事情拖的越久就越麻烦。 沈惜词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 她带的礼简单大气:一支镯和几包茶,还有几条亲手织的围巾。 高门大户的,人家什么没见过? 面子上过的去就行。 看门家丁一眼认出陆礼,说几句悄悄话后上前行礼。 “沈夫人万安。” “不必,老爷夫人如今在何处?” “老爷老夫人外出垂钓,还请沈夫人正院喝茶等候。” 她点头进正院,不等会便听外传出声音。 ”今日钓的大,老李头果然没骗我。” “小花!把这鱼拿去炖了!中午喝鱼汤!” 两老人家乐呵呵进院,突然看到沈惜词正在盯着他们。 面面相觑,沈惜词上前行礼。 “老爷安,老夫人安,小女惜词见过公婆。” 宋夫人最先反应过来:“乖乖,你怎么来了?来之前也不说声,久等了吧。” 她笑:“刚到。” “刚到就好,中午就别回王府了哈,吃完膳在走。” 沈惜词点点头,见目光朝向宋老爷。 不怒自威,身旁的气场压的沈惜词喘不过气。 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传奇人物。 记得她娘常常谈起宋老爷,说他是整个朝廷上最牛的政治家。 仅仅三个月从九品爬到三品,中间牵扯多少利益做了多少手上带血的事—— 沈惜词想都不敢想。 如今,真人活生生站在她眼前,并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沈惜词突然有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来了就吃完饭在走。” 宋老爷留这一句便离开,只留宋老夫人一人收拾烂摊子。 “他就这样,别理他。” 沈惜词摇头:“惜词不敢。” 宋老爷能和她说一句话都算她有福气,还能挑三阻四? 算了吧, 她可没那个胆。 “想来,陆礼把宋府一些事都同你讲过。” 老夫人叹气:“惜词啊,如今的宋府分崩离析,根本没有当年其乐融融的样子,孩子大了不听劝,但辞儿,一直是我们最放心的一个。” “虽然你公公对他意见不少,但这心里头还是爱,其实他两之间的这场闹剧又何止是不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辞儿一心从武。” 原来如此。 宋老爷最为朝廷文官代表,可是享有“配享太庙”荣誉,希望儿子走老路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你公公在朝廷叱咤多年,当然明白文官重要性,他曾与我说,若东明有武将,他便不多说一字,可东明没有,你公公怕皇帝盯上辞儿。” 沈惜词这回是彻底明白了。 宋老爷是怕枪打出头鸟。 “娘,惜词今日来,其实还有一事。” “但讲无妨。” “从前常听我娘谈起老爷,想来宋寒二家关系是不错的,”沈惜词喝口茶:“我外公死时大部分人皆随主,不知公公婆婆可知有家眷遗留?” “寒家……” 宋夫人正思考,就见宋老爷板着个脸进来。 “讲什么?” “词儿问寒家有没有遗留家眷。” 他的脸色变了变,朝沈惜词狠狠瞪眼。 “谁让你聊这些的!” 第36章 惜词是霸总 “谁让你聊这些的!” 沈惜词大惊失色,被吓到跪在地:“公公恕罪!” 他仿佛知道自己有些凶,咳嗽几声,收敛脾气。 “家中不聊政事,以后不许在提。” “是。” “鱼汤已好,吃饭!” 沈惜词这回是彻彻底底不敢说话了,老老实实跟在老爷老夫人身后。 小厨房香飘四里,她刚进去就饿了。 不管怎样! 先填饱肚子再说! 餐桌上的气氛属于半阴半晴,宋老爷全程不发一言,而宋夫人这边对沈惜词那叫一个热情。 甚至高兴,连酒都拿出来喝几杯。 她尴尬的陪着酒,一杯又一杯。 吃的差不多了,她才见宋老爷搁下碗筷。 “沈小姐。” 嗯? 啊? 他叫自己沈小姐? 沈惜词赶忙咽下饭:“公公请讲。” “你嫁进王府有什么目的?” “老爷!” 宋夫人急的跳起来,上去就想拽住宋老爷的袖子,却被他一把躲过。 “你为何要嫁给宋辞?你不知道他杀了你祖父全家?” ? 怎么又是这种问题! 可她前世今生加起来两辈子,在嫁入王府前,她也不知道是宋辞杀了她外公全家啊! 她沈惜词比窦娥冤! “惜词不知,惜词知道时,早已嫁入王府。” “你外公曾经在我身旁多番赞扬你,说你有风骨,只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可你被逼嫁王府,为何不选择了解生命而是顺命于天?!” “沈惜词,你可不像你外公口中说的那种小姑娘。” ? 啥啊这? 沈惜词心态炸了。 “公公的意思,惜词不明白,”她起身:“惜词只知道,我就算死,也会有新的女子代替惜词被逼进王府为妾。” “惜词不死,一为自己,二为世人,惜词不想因为自己而导致另一女子陷入水火中。” “既有棋子,我便做那枚驹,可攻可守,可进可退。” 宋老爷的脸色稍有缓和。 “你若有这种觉悟,我倒是没看错。” 他起身修剪花枝:“说吧,你想问什么。” “惜词想问,我外公当年遗留家眷。” “有,她不会见你。” 沈惜词愣神:“为什么?” “她如今定居他国,也是为你安全考虑。” 她咬咬牙:“是。” “还有吗?” “惜词受人之托,特来告诉公公,其实王爷…很想同您说说话。” 他的神色一愣,转瞬即逝换副表情:“若没有了,我得去歇息了。” “公公等等!” “惜词……需要公公帮助。” “我?” 宋老爷突然笑了。 “娃娃,你需要什么帮助?” “关于朝廷。” “你想去朝廷闯闯?” “我想搬倒沈府。” 宋老爷脸上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摇头。 “你既有报复,何不靠自己能力?” “因为惜词势单力薄。” “为何势单力薄?” “母族全亡,夫征战,家中不熟,只有公公婆婆能帮我暂时渡过难关。” 宋老爷的‘不’字还没说出口,沈惜词便福身:“公公在朝廷多年,虽退隐也应对朝廷局势了解清楚,惜词愿意说一消息,想来公公从未听过。” “公公可愿答应惜词,若是您从未听过的消息,便给惜词指条明路,若听过,惜词再也不提此事,安心在家中相夫教子。” 宋老爷拿起喷壶:“讲。” “……” * 沈惜词带着手中的系列名单到门口,满意点头。 “公公婆婆,惜词改日再来拜谢!” 她快步走上马车,看着陆礼正愁眉苦脸坐在那里。 “怎么了?不开心?” 陆礼点头:“想王爷了。” 沈惜词突然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自己好像夺人所爱了哈…… 很显然,陆礼并没有感觉到空气凝固,他挠挠头,看向沈惜词:“夫人聊的如何?” 她扬扬手中纸:“看,收获!” 陆礼拍手:“老爷是个不喜欢掺和的人,都愿意帮助夫人,夫人真厉害。” …… 沈惜词当时将情报交出去时,整个人心都在滴血。 最值钱的情报就那么没了! 可回头看看自己手中这份对于宋老爷可大可小的图—— 她心里又觉得有些值。 但是…… 陆礼你不会夸人就不要夸了! “所以夫人,您现在要去哪里?” 沈惜词沉思半晌:“不回府了,直接去这个地方。” 陆礼接过一看,头上冒出三个问号—— 皇家寺院? 还是那个已经荒弃的皇家寺院? 那里可阴的很! 听老人说,从那里走,天天都能听到哭声。 可里头却一个人都没有! “夫人确定要去吗?” “确定,我们去挖宝。” ? 挖宝? 陆礼更懵了。 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家夫人了。 费劲心思弄来个地图,然后云里雾里告诉自己皇家寺院有宝贝? 这太荒谬了! “挖到的宝我两一人一半,你可千万别说漏嘴。” 陆礼怔怔点头,飞速跑到马背上,扬鞭策马。 半时辰后—— 沈惜词与陆礼看看实景,又看看图,再三确认,面面相觑。 眼前的景色说是乞丐帮完全不为过。 门匾是耷拉的,围栏是烂的,所见之处长满青苔,完全没有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 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骗了。 这地方真的有那东西? “陆礼,今天掘地三尺!那两坛酒也要给本小姐找出来!” 第37章 后悔 两坛酒? 陆礼心中顿感不妙,闪到沈惜词眼前。 “夫人,您要做什么?” “宋老爷有交待,树下有两坛酒,里面埋的有玄机,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所以,挖吧。” 陆礼回头看看偌大的皇家寺院—— 这里的确已经荒废十一年,但好歹也是曾经的皇家之地! 这得挖到猴年马月啊! 但又想到宋辞对他的嘱咐,陆礼闭上眼。 挖! 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去周围百姓家借两铁锹,又四周看看,一人一棵树,开挖。 一个时辰后—— 一无所获。 两个时辰后—— 沈惜词体力不支。 三个时辰后—— 陆礼满头大汗。 挖到的垃圾不少,一件宝物都没有! 夜已深,百姓出门确定他两没跑,嘱咐几句后便回屋睡觉。 “夫人,这根本挖不出来!” 他累的瘫倒在地:夫人为什么这么犟呢! 若这里真的有宝贝,早就被有心之人挖走,哪里轮得到夫人在此耕地六时辰! “信我,能挖到。” 沈惜词刚说完,铁锹好像碰到了什么。 欣喜漫上心头,用力一翘,突然听到碎裂之声。 完蛋。 她忙蹲下,将土一点点铲平,见埋着的两张字条。 “狸猫换太子—— 留于东明27年。” “季家有一子,死于东明27年—— 留与于东明27年。” 沈惜词的心跳漏了一拍。 陆礼过来,探头瞧向信件内容,突然有瞬间想握刀。 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站的是自家夫人,那把出鞘之剑又放回去。 “夫人,该怎么做?” “此事若为真,不可声张,若为假,便是谣言,更不可声张,烂在你我肚子里,王爷回府前,不可有第三个人知道。” “小的明白!” 沈惜词握紧拳头,背脊攀上一阵寒意。 宋老爷让自己将搜到的情报交出,究竟应不应该交? 沈府那边会不会与此事有牵连?若不是因为参与又或者知道此事,为何沈府敢如此招摇? 现在的皇帝究竟是不是先帝亲骨肉? 朝廷究竟有多肮脏? 一系列问题在沈惜词脑中回荡。而她完全不敢思考,只想早些回府睡觉。 她带着铁锹刚准备同陆礼离开,突如其来的哭声突然让她愣在原地。 多灾多难啊… “这哭声从哪里发出?” 陆礼沉思:“好像是东南方向。” “走,看看去。” 沈惜词经过今天一系列打击后,最后那一点顾虑烟消云散。 陆礼看着黑灯瞎火,咽口口水:“夫人,您确定吗?” 她挑眉:“你怕?” 陆礼摇头:他不怕,他怕把夫人吓个半死! 沈惜词好像猜到他的心里:“陆礼,我没王爷想的那么脆弱。“ ”小的唐突,夫人恕罪。“ 她点头:“走吧。” 离哭声越来越近时,沈惜词脑中大概做了总结。 女子哭声,约莫四五十岁。 又是个可怜的妇道人家…… 哭声漫在一院内,沈惜词上前,刚想叩门,那府邸的门—— 突然自己动打开。 沈惜词与陆礼对视眼,左右夹击,一前一后翻过院墙。 哭声依旧,她跑到大门处:寂静无人。 更加诡异了。 刚刚的牌匾上写的是‘镇鬼殿’,难不成…… 这里头还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沈惜词正思考着,突然被陆礼拍拍肩。 她一颤,朝陆礼指向处望去—— 一白发蓬头妇人, 正笑吟吟看向她。 沈惜词突然后悔来这一趟了。 第38章 一个女人的传奇故事 她故作镇定,两步上前谈判:“阿婆,小女唐突。” 那女人是个疯子,一直笑吟吟的看着沈惜词。 从头到脚,妇人无一处是完好的。 两个眼睛深深凹在皮肤里,眸子极黑,左手断臂,右臂上爬满黑虫。 那种虫子是西域特有,沈惜词看向虫子后,突然对女子的身份有一定的判断。 这妇人是宫中的,就算不是,也是皇亲国戚。 而且她现在还和宫中之人有来往,不然,一个断臂不能自理被关在此处的婆婆,如何还能活? 沈惜词叹气,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又找到一个是非之地。 她看向婆婆,又看看陆礼,正想离开,被那婆婆一把拦住。 陆礼上前,被沈惜词的拦下,悻悻跟在她身后。 “婆婆,我们误闯,打扰婆婆养病,婆婆恕罪。” 妇人摆摆手,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正厅,看到装潢,沈惜词才放下心来。 正厅雍容华贵,全然没有门外的破烂之气。 沈惜词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 她更加仔细观察妇人,突然看到她的颈饰。 那是! 沈惜词的眼睛亮了。 母亲在世时,最喜女工,也是京中比较有名的绣娘之一。 她常常接到上下委托,一旦闲下来,寒云常常带着她学习女工。 什么人绣什么图案,哪种料子是哪种身份的象征,沈惜词大多数都了如指掌。 至于这条颈饰上的图案, 正是宫中娘娘独有。 为区分阶品,沈惜词凑的近点,接过妇人倒的水。 她细细看两眼:皇贵妃颈制。 “娘娘。” 妇人回头,明显的全身颤抖。 “娘娘为何被关在此处?” 东明一共就两代,这妇人定是先帝皇贵妃。 通常来讲,皇贵妃只有一位,可先帝不立皇后,最高位分默认为皇贵妃。 可皇贵妃有二:外头传言纷纷扬扬,但大部分人都认为当今太后乃真正皇后,而上官氏,最多是个宠冠六宫的贵妃。 只因, 上官氏未有子嗣。 如他们所愿,在祁安帝上位后,封鲤氏为太后,至于上官氏, 下落不明。 沈惜词左思右想,都无法给自己一个眼前人不是上官氏的理由。 从反应来看, 这位便是。 沈惜词福身:“臣女沈惜词,见过皇贵妃。” 妇人的泪夺眶而出。 她抱住沈惜词,泪如雨下,好似要将这些年的说尽。 上官姜瑜的心思越来越远,渐渐飘向三十年前的那个良夜—— 若有幸,她宁愿不踏进宫门半步。 上官氏真名唤上官姜瑜,是皇帝下江南带回来的大美人,从进后宫起,位分便是妃。 先帝不顾所有大臣的反对,执意封上官姜瑜为妃,赏赐物品更是价值连城。 当朝皇帝是昏庸无道而宠季雪逸,先帝与他全然不同。 先帝爱上官姜瑜爱到近疯狂,可未耽误国家大事一次。 而上官姜瑜原是微服私访大臣家中的一小侍女,虽什么都不明白,也想为先帝做些什么。 比如…… 制香,女工,抚琴。 上官姜瑜为配得上先帝,为让所有人能不在对她指手画脚,特意去学这些来丰富自己,可在他人眼里,全然成为狐媚惑主的手段。 她恨! 心更痛。 明明自己根本没有那些丑恶思想,为何世人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自己身上! 所以,上官姜瑜做了一件后悔今生的事。 她真的产生了狐媚惑主的想法。 上官姜瑜勾引,用尽狐媚手段让君王从此不早朝。 骂名更多,弹劾她的奏折已有三丈高,可上官姜瑜不以为意—— 你们不是言本宫乃狐狸转世吗? 那就让你们好好看看,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狐媚! 这样的思想持续数年,等到皇帝因身体空虚而病那日,上官姜瑜才真正的感到脊背发凉。 那时她本就该死,可皇帝只吃她喂的药而一直活到先帝病逝。 等先帝病逝时,上官姜瑜才真正的后悔—— 她不怕死,她恨不得早点死。 可她没想过会是如今的结果。 她上官姜瑜没想过害任何一个人! 没人会听她的解释,她自己曾三次想撞死南墙都被鲤氏挡回去。 女人最懂女人,她当然知道上官姜瑜是被流言蜚语逼的走上绝路。 所以,上官姜瑜必须活着—— 她要用一生反反复复想起数十年, 自己犯下的孽。 让她时时刻刻记起, 先帝对她依恋的眼神,眷恋的手。 毕竟先帝死前最后一句遗言可是:“朕得上官氏,乃朕此生幸事。” 上官姜瑜直至今日,依旧能回想起那个眼神。 如太后所愿—— 上官姜瑜真的在用一生偿还当年罪孽。 沈惜词看着上官姜瑜洋洋洒洒几百字的前因后果,心中酸涩。 而陆礼更是直接哭出声。 他以前对上官氏鄙夷时,王爷总会教育他:上官氏是身不得己之人,从她被皇帝带回来的那一刻开始,非死即伤。 她是悬挂树上的风铃,随风而动,守不守得住本心,结局都一样。 风中,一只小小风铃能让世人观测风之大小,可在风铃眼中,风雨世人又算什么? 她只需要在风起时,随意摇摇身子,便可迎万彩。 这是王爷当年对陆礼说的原话,今日他才全然了解。 原来上官氏,竟是个苦命之人。 伤心过后,沈惜词还是问出来一直想问的问题—— “皇贵妃,您手中可有一些关于当今丞相府的消息?” 虽然她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但是: 万一呢? 上官姜瑜沉思,点头,写下几字。 她忙探过去看—— “我认识这位男子,有过几面之缘,他是北宁王身侧之人,你应该是王府新娶的贵妾,谢谢你愿意听我的故事。” “当今丞相权倾朝野的原因我虽不知,但我知道季雪逸为何受宠。” “她宫中的香是我亲手制的。” 第39章 一换一 香? “这香用于调情,副作用却极大,若不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无法生出子嗣,断不会造此香用于争宠。” 字字句句都让沈惜词感到彷徨。 “那这香,可有什么讲究?季贵妃又是如何得到此香的?” “昭儿登基第三年,迎娶季贵妃时特来拜见过我,问我要的此香。” 沈惜词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她刚刚的猜想本是季家游子与真正继承者互换身份,可如今…… 亲哥哥或者自己亲弟弟娶自家阿姊? 这已经不是亲上加亲的范畴了! 沈惜词忙把脑中乱七八糟的思想抹去,继续看上官姜瑜写着。 “我问昭儿有何作用,昭儿与我说,此香留给季雪逸一人,就为控制让她生不出子嗣。” 沈惜词与陆礼对视一眼,满头问号。 皇帝宠幸季雪逸却不让她生出子嗣?明目张胆偏向丞相府,却不让丞相府有后? 可皇帝如今在朝中除去整个丞相府根本不听其他人半句言语! 皇帝究竟要做什么? 他到底在盘什么棋? "多谢皇贵妃,不知皇贵妃还知道其他事情吗?” 上官姜瑜笑着摇头。 她行礼:“多谢皇贵妃,臣妇出门匆忙不曾带的谢礼,”沈惜词捏捏袖中丹药:“这枚药丸,皇贵妃一定要服用。” "对臂上黑虫有奇效。” 沈惜词轻声,行礼:“皇贵妃,若臣妇有幸,改日在来看您。” “臣妇告退。” 上官姜瑜将那药直接放进嘴里,朝床前走去。 可怜一美人啊…… * 陆礼见自家夫人脸色,不禁叹气。 好不容易才挖出几坛酒,以为是燕子报春,结果燕子头撞南墙。 线索又断了。 沈惜词镇定开口:“沈府最近可有线索?” “没有,沈府过于谨慎,近来两天在一直在府邸呆着,就连丞相府近来活动也少,估计是王爷已去战场,朝中无敌手。” “沈府升官,此事有几成把握?” 若沈朗清在朝上爬几阶,季沈陶江四府联手杀你北宁王,宋辞都不够死的! “大抵是十足十,不然沈家那位会坐不住的。” 她脑中思索会:“追杀我的两党是谁?” 陆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小礼,追杀我的两党是谁?” “二夫人,还有丞相府。” 既然是这样吗? “今日天色已晚,先回府吧。” “是。夫人。” 等到家后,沈惜词看着还未熄灯的冷鸢院,想了想,钻进去。 “回来了?” 白黎正临摹,头都没抬便知是沈惜词。 “二嫂,同你问个事。” “讲。” “今日,惜词得到一消息,”她坐下,紧紧盯着白黎:“前几日我进门时,两方势力是你,和丞相府。” “你对我有门第厌恶,我能理解,丞相府与沈府可是合作伙伴,而且,我的婚事是他一手策划的吧……” “那我倒是很想问问二嫂,他丞相府,为何要参与此事?” 白黎面不改色的继续临摹:“你嫁进王府前与沈朗清大吵一架,丞相怕有损颜面,才想杀你。” 她抬头,挂上笑:“沈夫人,有什么问题吗?” “有啊,当然有,”沈惜词笑眯眯的:“我那日可是去拿过账本的,沈朗清严禁此事外传,自己也未踏出府半步,您倒是跟我讲讲,他一个不会武功的文官,怎么出去告诉丞相?” 对视数秒,白黎突然撇下脸:“你今日早上做的糕点很好吃。” “以后每天都能吃到。” “刚刚问的问题也很犀利。” “今天就这么一个犀利问题。” 白黎叹气:”一换一,我最大的让步。” “好啊。” 她推开椅子,站起身:“我先问。” “二嫂请讲。” “你挖到些什么?” 第40章 凭什么死 “你挖到些什么?” 沈惜词双手抱胸:“跟踪我?” “不是我跟踪的,是别人告诉我的。” 跟踪? 又是跟踪? 上次去药王谷被跟踪一次,此事又被跟踪? 皇帝对她是得有多忌惮! 沈惜词点头:“那好,明人不说暗话,我直接告诉二嫂,是两张字条。” “两张字条?”白黎沉思:”写着什么?” “这是第二个问题。” 白黎心中默默叹气:“问吧。” “丞相府为何要杀我?” “受人之托。” 沈惜词心中那离弦箭射了出去,心中浮现出现千奇百怪的各种想法。 受人之托?杀自己? 谁? 天子用不着那么麻烦,沈府不可能敢同丞相府提这种要求,自己与其他人并未有不共戴天之仇。 沈惜词连宋辞都想了一圈后,终于放弃。 白黎品茗,随意瞟她眼:“你就不问问我是谁?” “是谁?” 她笑:“这是第二个问题。” ?? “不过,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白黎一袭白衣,仙气飘飘:“这个人非常人所比,我也不知此人身份。” 沈惜词按着标准搜罗一圈,更加迷茫了。 到底是谁啊! 就不能痛快点吗! “我明日出府,有些事要办,”白黎梳个流云髻:“自有管家在家,你自便。” 她点头:“我明日也要出府。” ”做什么?” “抓贼。” * ”沈夫人,您确定吗……” 沈惜词看着给陆礼扮的服饰,又看看桃衣之服饰。 两身全黑,头上带着的也是黑面具。 绝配! “确定,你们就在我五米开外的地方跟着我就行,注意点周围动静,我们要抓贼。” 抓贼? 二人面面相觑,越来越不解。 沈夫人真是越来越……唉。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笑开心点,”沈惜词将两人退远点:“机灵点嗷,这是二十两,事成之后,我包场听雨楼,想吃什么点什么。” 桃衣回想起那夜的饭,默默接过银,点点头。 沈夫人真好! 沈惜词交待过后,目送两人离开,送白黎上马车后,才独自走向闹市。 她经过闹市后简单观察,确定桃衣陆礼位置,大摇大摆买数吃食,朝一小巷走去。 巷子偶尔经过几个人,她停在一府邸台阶上,做等人状。 沈惜词的直觉不怎么准,但她刚刚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气息。 而下一秒,陆礼与桃衣就押着人前来。 “沈夫人,就是他。” 陆礼随意抹掉嘴角的血:“在巷口左顾右盼不敢进去,下定决心后拿起刀冲进来。” “桃姑娘比小的快,小的还没反应过来,桃姑娘便将他制服。” 沈惜词点头,看向桃衣干干净净的黑衣笑出声:“不着急,都有功。” “这位先生,我们是不是见过?” 沈惜词眉眼带笑,坐在石阶上:“先生,你可切莫说忘记我。” 那男子脸带刀疤,身材魁梧,不屑抬头,努力辨认。 他的嘴角颤抖,吓出一声冷汗。 青衣,狐狸眼,头上带钗,刀疤男不管怎么看都能想起一个人。 “你是沈惜词!” “先生好记性,”沈惜词坐姿豪迈:“三年前,您刺我那一刀,没想过我会活下来吧。” 从沈惜词见刀疤男的第一眼,她就有种感觉—— 这就是那条巷子的胖子,那条刀疤过于明显。 “沈惜词,你现在是北宁王府的妾!言行举止代表北宁王府,我背后可是有靠山的,你岂敢动我!” “而且,当年就是你多管闲事!若你真要拉一个垫背的,也应该去找你的嫡姐沈秋意!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惜词将本想戳瞎他眼睛的刀收起:“本小姐让你逍遥快活三年,还闲不够吗?” “而且,你怎知我不会连着沈秋意一起打?” 刀疤男满脸汗水,撕心裂肺喊着:“来人啊!北宁王家的妾要杀人了!官大压死啊!还有没有天理啊!” 陆礼觉得聒噪,一巴掌扇上去:“闭嘴!在嚷嚷一个字我就割你的舌头!” 刀疤男不说话了。 “想要命,可以,”沈惜词将手中买的吃食分给桃衣陆礼:“你跟我讲讲,是什么人让你跟着我?” “哼。” “不说?” “沈惜词,我既要死,不妨直接告诉你,”刀疤男头偏过去:”我每日跟踪你都会吃药,跟踪完后拿解药,发现日便是我死期时,我死期将至,你休想在我嘴里挖一个字。” 沈惜词咬口饼:“嗯,是个英雄。” “跟着我去药王谷的是不是你?就算不是,你也应该知道我与药王谷有交情吧?” “先生浪迹江湖多年”连沈秋意这种无名小辈都知晓一二,如雷贯耳的药王谷不可能一字不知。 “你猜猜你落到我手,会不会活着?又或者,会遭受什么非人待遇?” “你可千万别随意说些,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我会把你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清楚在回答。” 刀疤男脸上闪过犹豫之情。 药王谷那个地方虽以医者仁心闻名于世,但不乏小道消息说药王谷接些害人单,亦或者医毒都会。 若落入他们的手,就真如沈惜词口中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脸色苍白,吞口唾沫后换上悔过神色:“沈夫人,我交待,我都交待。” 沈惜词点头,收起吃食:“那你讲讲吧,一字一句交待,不可有遗落。” ”是,是。” 男人正在思考,就见东南方一铁箭落入瞳孔。 然后—— 应声倒地。 第41章 一支笔的故事 刀疤男就么躺在沈惜词眼前,血流成河。 冷静数秒后,她蹲下查看:箭尾方向正值东南。 而那处寂静,只有高高的天,与百姓叫卖的声音。 “夫人,这该如何?” “将此处收拾干净,再去公主府。” 即将走出巷子时,沈惜词深深看向那处—— 干净如初。 * 公主府的防守不严,只有几个小厮在门口做做样子。 “夫人,公主等候多时。” 她疑惑:“公主知道我要来?” 小厮不语,将她带进公主府。 “沈夫人稍等片刻,奴才去通报。” ”有劳。” 公主府的景色依旧一等一,是在得知临阿娇回东明时新造的,到现在估摸连三个月都没有。 常常有人说因临阿娇的绝色脸,皇帝会将临阿娇纳入宫中,可沈惜词觉得不然—— 不管皇帝究竟怎么想,丞相府都不会同意有竞争对手出现。 毕竟天子为季雪逸,已有五年未充实后宫了。 他人都言是皇帝爱上季雪逸,沈惜词曾经也这样认为过,可直到昨日沈惜词得到消息后,还是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这里面会有更大的阴谋。 “沈夫人,公主只见您一人,请陆礼大人与这位姑娘喝茶等候。” 这里是公主府,不会出差错。 桃衣与陆礼行礼退下,小厮点头示意。 “请跟奴才来。” 一路无言将沈惜词带进去。 是临阿娇的闺房。 可四处皆无人,反而有水声不断。 她摸摸头簪,朝四处走去,到最里面房间的门口停下。 热气腾腾,飘着几缕烟,沈惜词思索下,踏进去。 眼下的景象让她羞红脸。 “你做什么!” 临阿娇正坐在木桶中沐浴,用手捧起水,又随意放下,慢慢流向白皙的皮肤。 每处都是白的,一丝不挂。 “要一起吗?” 临阿娇直勾勾趴在木桶上,眼中饱含春色看向沈惜词。 沈惜词心中默念春秋大义,行礼退下:“我在院中等公主。” 半时辰后—— 临阿娇拖青丝走到院内,坐到她身旁。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沈惜词认认真真坐好:“公主既已知道我要来,难道猜不出我要做什么?” “来看本公主难得美貌?” 她揉揉鼻:“别闹。” 临阿娇低笑:“不闹,你说吧,究竟何事?” 沈惜词起身替她束发。 “我不想让我爹升官。” “不想让沈朗清升官?”她重复:“你怎么确定我能帮你?” “因为这个,”沈惜词拿出刚刚从男子腰兜中搜到的布:“这个,是不是你的?” 她一愣,拿起细细端详。 这是临阿娇家中的布,而自从回东明后,她就再也未见过父母一面。 临阿娇一直认为父母早已被丞相府宰割,早已不在人世,可这布是崭新的,也有临家才知道标识。 更重要的是,只有临父临母才会这种袖制。 “你从哪里弄到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 临阿娇将布收起,双手交叉:“有点难,但是,我愿意一试。” 沈惜词点头,看向院中树枝,随意道:“你最近几天都知道些什么新消息,跟我讲讲呗。” “你的问题,”她挑眉,故作生气:“你把他们都逼得太紧,现在都不敢在京中走动了。” “不过——” 临阿娇走近卧房,过会才出来。 “我发现了这个。” 沈惜词丢下玩味思想,朝她望去,不禁皱眉—— 一支笔? 第42章 小沈心态崩塌 “一支笔?” “对,一支笔。” 临阿娇窃窃笑,将那毛笔上的机关打开:弹出张字条。 她打开一半,上面留的字令沈惜词大惊失色—— “东明二十七年,留。” 沈惜词尽力保住脸上神色,刚想继续瞧去,见临阿娇收起字条。 她挑眉:“公主这是何意?难不成对我还有所保留?” “因为你前几天快把我吓傻了。” “你跟我讲讲,你推沈秋意入池除去让她被耻辱一顿,还有什么好处?” 沈惜词抬眼:“公主原来是在想这个。” 不等临阿娇开口,她便笑:“你猜猜沈府和丞相府如今不敢出门,亦或者不敢在朝廷大放厥词,真的是因为害怕我吗?” “怎么可能,”沈惜词懒懒靠在石凳上:“我只是个妇道人家,他们怎么可能怕我?但太子那种高等人物,一定的太子妃,登基后最有可能的中宫位子,都是自己的,怎么可能轻易让出来。” “为什么都想嫁进宫?宫中有什么好的。” 临阿娇的小声嘟囔被沈惜词听个正着,她正色:“因为权势,因为没办法。” “有些女子,从出生起,便是政治的牺牲品,这条规矩,在东明不会变,就算江山易主,依旧不会变。” “公主与惜词已是女子中的万幸,切莫在多想。” 临阿娇木讷点点头:“所以,如今已经有人开始整治丞相府?” “不会,除去北宁王外,整个东明权势加起来都不及丞相一人大,整治谈不上,可那些爱女之人已经开始有野心了。” “明白了,”临阿娇赞许的眼光透过去:”你还挺有手段的。” “没手段活不下去,况且若说手段,也是我家二嫂的手段高一些。” 沈惜词叹气:白黎那人,放在后宫都能活到最后。 如果她拿出十足十的手段与自己作对,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能拿什么办法对付白黎。 “不聊这个,”沈惜词坐起身:“给我看看。” 临阿娇这次不在阻拦,直接递过去。 “皇帝死,存疑—— 留与东明二十七年。” 存疑? 是先帝,还是如今皇帝根本不是真正的皇帝? “你从哪里找到的这根笔?” “皇宫啊还能是哪里,”临阿娇又补一句:“太后宫中。” 沈惜词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又到八月,想来太后又要去皇家寺院去祈福。” “今年不去,”临阿娇顺着话继续说:“我就因为这事去找太后,想顺势去祭祀父母,结果太后告诉我,今年她称心如意,不用去。” 称心如意? 东明四十八年,哪里有什么称心如意的事情? 如今内忧外患,皇帝看不清,她一个太后还看不清吗? 若说三足鼎立,最后一支势力还正是太后呢。 她竟然称心如意? 有什么可称心如意的。 “说起来也是奇怪,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的那个皇家寺院拆了。” 既然话已到这儿,那就问出来吧。 “我正要同你说这件事,”临阿娇一拍手,坐到沈惜词身旁:“这事我还是听高人所说。” “他说,是因为那处风水不好,才新建皇家寺院。” 不可能。 沈惜词心中暗道。 那地方曾经她同师傅去过一次,许的唯一一个愿望应验,亲自听师傅说过此处乃百年好地。 若动,必遭天谴。 先帝逝世时间是东明34年,字条时间是7年前,那时沈惜词还未出生。 这7年究竟发生什么? 这个字条是预言还是现实? “风水不好?” 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呢,”临阿娇倒杯水:“现在果不其言应验,那地方啊,天天听到妇人哭声,怪渗人的。” 沈惜词想到那天场景,心中不禁感慨。 若世人再次看到上官姜瑜,不知又是何场景。 他们会怎么想?难不成还是当年措辞? 亦或者…… 祥瑞? 两人正沉默,突然看到刚刚的小厮走进来,上前行礼。 “公主,夫人,奉家小娘子求见。” 哦? 她两对视,沈惜词非常知趣的行礼退下,带着陆礼和桃衣离开公主府。 不管如何说,这一趟没白来。 不仅有新线索—— 还能见到送上门的美人。 “夫人,现在要做什么?” 陆礼牵着马在前面走着,突然抛出个问题。 “我不是说过带你们包场听雨楼嘛,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去帮我办件事。” “什么?” “找几个人在京中宣传,就说—— 北宁王府的沈夫人,在办庆功宴。” “小的明白。” 陆礼驾马而去,沈惜词转身对桃衣:“桃桃,你回北宁王府告诉所有人,凡是想去听雨楼饱餐一顿的,通通可以来,我在听雨楼等你们。” “小的明白。” 沈惜词点头:“去吧。” 送走桃衣后,她步行前往听雨楼。 空空的大店,只有她一人。 “夫人!沈夫人!” 男人的声音在空中回荡,那条布被小二搭在肩上:“按您的要求,大部分人都走了,可这有为先生,今晚非要住这里,而且,开的价,是您的两倍……” 两倍? 沈惜词为今日这一餐可砸进去不少银子,男人为住一晚便要砸进去两倍? 那可都是真金白银!!! “而且,她还说,如果夫人依旧加价,他的价格永远是夫人的两倍……” 沈惜词更加懵了。 这不就是来找茬的吗! 她好不容易为自己的计划拿出舍不得的银两,结果遇到个愣头青! 首富也不能这样啊! 时间越来越紧,为保证今夜不混入任何除北宁王府以外的人,沈惜词叹气:“先生如今何在?” “正在二楼左手第一家,雅座,等候夫人。” 沈惜词心态越来越塌,提裙直接跑上楼,一脚踹开门。 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沈惜词走近,神色更加崩塌—— “是你?” 第43章 感谢榜一大哥 沈惜词打死都没想到会是陶序月来找她。 陶序月站在太阳光下,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幽幽放下书。 “沈夫人,别来无恙。” 看到是他时,沈惜词松口气:“原来是我未来的二姐夫。” “你若想见我,直接去北宁王府便是,用不着如此下作手段,反而不符合陶少爷的身份。” 陶序月这次倒是忍住没发火,随意瞥眼旁边八仙桌。 沈惜词朝桌上望去—— 被红布盖住的一个托盘。 她挑眉:“这是什么?” “银子。” “银子?”沈惜词找个坐下:“让我说媒的话就不必,我会举荐你当大的。” “不是这个,”陶序月的眼色中满是倨傲:“开价吧,多少银两你能放弃与秋意的恩怨?” 他将红布拉开,明晃晃的银两直接反着光。 “这些若不够,你可以去陶府取。” 陶家如今是陶序月当家做主,为博美人一笑这些银子当然不算什么。 “这不是银两能解决的问题。” 沈惜词不为所动。 陶序月也不烦躁,从身后在取一托盘:“这些,够不够?” 她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沈秋意又给你说些什么疯话?” 陶序月冷漠如初:“沈夫人说话好听些,我在和你好好谈。” “据我所知,你在北宁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上头有白黎压着,下头有奴仆对你不满,过几日,北宁王府的大当家便要回府,北宁王却不在府中,你没银两,怎么活着?” ”你今日宴请北宁王府下人,应该是为拉拢人心吧?” 自作聪明又侃侃而谈的样子让沈惜词差点没忍住笑。 “据我所知,陶少爷在陶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虽以有当家之权,可实权依旧是陶老爷九成,陶少就连求娶自己心上人的权力都并无半分,还要与别人共享一佳人。” “我记得陶少爷数日前在陶老爷书房跪一天,老爷依旧没有同意吧?” 见缝插针,陶序月忍住最后一丝耐心:“我迟早会娶到秋意!” “就你?”沈惜词笑道:“我还是看好江云。” “沈惜词!”他终于忍不住:“我和你谈生意!你扯他做什么!” 一听到江云,陶序月就噌噌冒火。 那日过完,明明是他带来的圣旨,可秋意却对江云夸个不听,全然未将他放在眼里! 江云真的太过分了! “哎呦你急什么。” 沈惜词起身摸摸银两:“我看好江云她就能嫁给江云?我当然是听其他人说的。” “说什么?” 陶序月心头爬上不安。 沈惜词斟茶:”你想听啊?” “废话!” “听下人说的,我的好姐姐有意江云,预计明年完婚来着。” “什么?!” 陶序月跳起来,一把踢到旁边椅子:“她喜欢江云?” “千真万确,酒后吐真言,今日北宁王府聚会,你趁他们喝大问问呗,保真。” 看陶序月急的火冒三丈,沈惜词倒是拿起茶慢慢品起来。 比起江云那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少爷,还是陶序月这种风风火火的比较好拿捏。 等会他走后,多则直接找沈秋意对峙,少则旁敲侧击问问。 再不济,他心中也有底,对江府会有一定戒备。 胡说八道比搜集情报舒服的多。 她看着陶序月跳脚,乐呵呵笑起来。 “感情这种事情哪里说的准,”沈惜词拍拍他的肩:“你认识沈秋意最早,却依旧不得美人青睐,可惜啊,可惜。” 刺越来越多,陶序月乱七八糟想一堆后,心态逐渐暴躁:“江云这厮……” “而且,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与沈秋意会有矛盾。” 陶序月睁眼,不解看向她。 “你是谁的人?” 他警惕退后一步:“做什么?” “我记得,你和丞相府关系深厚,想战队丞相府?” “关你什么事。” 沈惜词听完,心中便有个大概。 她拿出沈朗清送给她的令牌:“其实,我也是丞相府的人。” “丞相令牌?!” 沈惜词点点头。 “沈秋意不知道而已,你用不着对我防备如此大。” “你真的是丞相府的人?” 陶序月接过,一摸背后:“你嫁进王府是为了虎符?” 她颔首,将令牌拿回来。 “我是偷虎符的,你呢?” “拿军事图。” 沈惜词垂眸—— 丞相想谋反?自己做皇帝? 可除去丞相府那一半,皇帝那一半如何得手? 她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名字。 看来是该好好了解下这个权势滔天的宰相府了。 沈惜词朝门外看去:人影幢幢。 那人正踌躇着,随意敲敲门,走进来。 “夫人!” “陆礼,还不感谢陶少爷送王府的数两银子。” 陆礼疑惑,却听话照做:“谢过序月少爷!愿陶老爷万寿无疆!陶府蒸蒸日上。” 陶序月的话被堵在口,眼睁睁看向陆礼将两个托盘,一手一个,抱下楼。 “好啦,北宁王府聚会想必陶少爷不会打扰,”她行礼:“少爷放心,惜词一定举荐你当大的。” “沈惜词!” 第44章 么么哒 她下楼后,见数人有序站成一排。 “沈夫人安!” 她还没来得及回应,陶序月就朝下走来,沈惜词给一眼色,陆礼马上飞上楼,将陶序月拉向楼梯口。 “你们都听好,今日的伙食是陶家大少爷付的银两,还不谢过大少爷!” “奴才们多谢陶大少爷!” 整整齐齐,却让陶序月下不来台。 着就是沈惜词想看到的画面。 “区区银两,各位吃好玩好。” 丢下话,陶序月便落荒而逃,只留一片鼓掌。 “你们切记,一定要感谢陶大少爷的恩得,我们北宁王府知恩图报,可得好好给陶少爷宣传!” “是。” 陆礼讲完飞下来,沈惜词心中满意,放声:“菜已上齐,各位近来辛苦,不必讲规矩,放开了吃!” “谢过沈夫人!” 欢声笑语一箩筐,这头笑话那头八卦,偶尔还有几个唱歌吹笛之人博得满堂彩。 沈惜词非常满意今日聚会,也从未想过会有陶序月这桩锦上添花之事。 她心中再次感叹陆礼是个有脑子的武夫,与她思想基本同频。 沈惜词原本计划是让丞相府有所戒备,让他误认为沈惜词得到什么情报。 虽她明面上是加入丞相府,又吃皇帝灌下去的药,可种种事情依旧表示—— 他丞相根本不认,也不信沈惜词会战队自己。 沈惜词本想彻底翻脸,却想吃空心菜来个买藕的,陶序月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陆礼很聪明,让众人宣传此膳是陶序月宴请。 利益冲突时,位于低位者往往会受到惩罚。 丞相多疑,一定会认为是陶家想当墙头草。 所有人都会向丞相谏言陶府不可留—— 罪名成立,便会开始怀疑。 而后,丞相府便不会在和缩头乌龟般忍着,而是开始做些什么。 沈惜词坐享其成便可。 想到此,她酌酒,招招手让桃衣过来。 “夫人。” “桃桃,我问你个事。” “夫人请讲。” “你今早基本无话,可是有什么发现?” 桃衣发现自己的心思被看穿,恭敬行礼:“夫人容禀。” “那个刀疤男,奴婢在猜想靠山是谁,但奴婢觉得,不会是丞相府或者沈府。” “理由。” “若是前者,刀疤男不会供出沈大小姐,若是后者,刀疤男是个掌握情报的人,一定会直接供出丞相府,而不是在此思考。” “那你觉得会是谁?” 她将酒递给陶衣, “陶府。” 沈惜词来了兴趣:“详细聊聊。” “上午才死的人,陶少爷便找过来与你沟通,此事极其蹊跷。” “而后,刀疤男说靠山时语气明显高昂,证明此官不小,陶家二品,刚刚好对的上。” 她点头:桃衣这小姑娘心还挺细。 “我明白,陪我出去走走。” “夜里风大,夫人披件衣服吧。” 桃衣将披风套在沈惜词身上,跟在她后面。 听雨楼外集市热闹非凡,最适合娱乐。 她与桃衣漫不经心在街上四处张望,想搜集些有用的闲言碎语。 功夫不负有心人,走到一处时,她被几个大叔的闲聊吸引脚步。 “相府近来在做什么?” “谁知道,这天下是皇帝的,丞相府算个什么东西?” “这话你都敢说?不要命了?” 男人明显喝高,指向丞相府所在的位子:“丞相就是个大奸臣,他的女儿甚至不如曾经的上官皇贵妃,奸臣淫妇,丞相府不亡则是东明亡!” 另外男子堵住他的嘴将男人拖走,在旁听到的几个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上官皇贵妃是谁?” “上官姜瑜啊,你不知道?” “上官姜瑜早死了,你不知道倒是正常,”见对面摇头,男人喝酒:“美人,传言比临阿娇还要美,可惜了,是个淫妇。” “当今太后与上官皇贵妃同时册封来着。” 男人压低声音,叽叽咕咕说些什么,沈惜词就见对桌男人大惊失色。 “你说上官皇贵妃有一子嗣?” “小点声,”男人压低声音:“如今凡是都得谨慎,切不可乱传。” 两人走后,沈惜词与桃衣对视—— 拿出了手中的字条。 第45章 暧昧氛围拉满 却说沈秋意在缝制娃娃时,突然看到陶序月怒气冲冲而来。 “序月哥哥。” 语调轻和地让他缓和三分理智。 沈秋意停下针线活,起身倒碗茶递过去:“序月哥哥有什么心事吗?你心情好像很差。” 陶序月接过,将茶放到桌子上,将眼前美人拉进怀中。 “秋意,我爱你。” 沈秋意愣神,本想挣脱,却发现陶序月拥抱力度比曾经都大得多。 她无法动弹,生出一丝恶意,却只能拍拍他的背:“好啦,遇到什么事了?” 而陶序月根本不理会佳人而语,边掉泪边喃喃:“秋意,我们成亲好不好?” 成亲? 这男人疯了吧? 男人的怀抱越来越紧,完完全全将她抑制在自己身侧。 “序月哥哥,你在这样我生气了。” 陶序月抬起头,眼角泛红。 “生气?”他自嘲:“秋意,你是生气,还是压根不想嫁给我?” “序月哥哥!”沈秋意使出浑身解数挣脱:“你在胡说什么?!” 沈秋意完全没想到男人会疯成这样。 这若是其他男人,哪怕是江云她都懒得哄,可她踏上陶府的船才能嫁进太子府,只能好好顺着他的脾气来。 “难道不是吗?”陶序月挑眉,将茶碗端起,漫不经心指向沈秋意右身:“阿意,你没有心。” “你从来没爱过谁吧,包括你自己,”他笑的放荡:“你喜欢的从来都是滔天权势,而你身边所有人,都是你的垫脚石。” 沈秋意听完,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男人。 眉眼修长,丰神俊朗,眼下举手投足间全无贵公子模样。 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这是沈秋意对他的评价。 “你和沈惜词前几日闹的满城风雨,她说你想嫁进太子府的言论,是不是真的?” 沈秋意不说话,走过去又添一碗茶水递过去,眼中湿漉漉的。 “别这么看我,”陶序月挡住她的眼,再次将她揽入怀中,俯身到她耳侧,声音低沉:“回答我,是不是?” 沈秋意怕黑,全身颤抖,手慢慢摸索到陶序月的喉结。 而后,渐渐向下去。 陶序月看着不安分的小动作,也没制止,直至到腰下,才将纤纤玉手反握。 他慢慢轻吻沈秋意的发丝,停在一处。 “阿意,是你先招惹我的。” * 沈惜词回到听雨楼时,各个喝的烂醉如泥。 陆礼抱着坛桃花酿,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跑过来:“夫人……并无异常!” 然后,直接倒在沈惜词眼前。 ??? 她大概清点人数,朝向桃衣:”桃桃,有多少人没来?” “回夫人,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 沈惜词认识的家丁少之又少,她凭记忆扫一圈:“是不是陶宿生没有来?” “是他,陶宿生说,感谢夫人当时救助,实在受不起夫人第二次大恩。” “哦对,”桃衣补充:“他还说,不久的将来,此恩必还夫人。” 沈惜词嗤笑:“哼,什么受不起大恩,他是在守家呢。” “啊?” “而且,不是不久的将来,而是现在。” 果不其然,当外头响起雷雨般的轰鸣,沈惜词便知自己又胜一筹—— “快来人啊!北宁王府走水了!” 第46章 这是突破!大突破! 等到沈惜词赶回府时,火已然浇灭,只损失府外几株花草。 “不必惊动听雨楼的大家,让他们好好休息就好。” 她下好命令,直接奔向陶宿生所在的房间。 陶宿生早早就在院中等候,见沈惜词前来便将她迎到房内。 “客套话就不必说,”她找位子坐下:“府内可有损失?” “并无。” 见夫人在思考,陶宿生张口:“夫人,奴才这算报恩吗?” 沈惜词反应过来:“算,当然算。” “上次给你弄的帖,事情办完没有?” 他点头:“还是要多谢夫人,不然会很难办。” “既然这么感谢我,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她挑眉:“你究竟是谁的人?” “夫人希望奴才是谁的人?” “当然是北宁王府的。” 陶宿生轻蔑笑道:“奴才可以是沈夫人一个人的奴才,但不能是北宁王府的奴才。” “那你跟了我吧。” “这个……还没到时间,沈夫人见谅。” 沈惜词点头:人是有主子的人,逼人家迫卖主求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火是谁放的?” “丞相府,我觉得得是丞相府。” 陶宿生表情严肃:“除去丞相府,没人会想出如此卑劣手段。” 刚刚来者估摸有十五人,准备烧火前一批批进院子勘察,直至看到他才有所收敛。 将搜到的无数银两放到陶宿生身边,走出门。 但一直没有走。 陶宿生蹲在院子那颗树上观察:看到这几个男人一把扬起火,直接跑向大街,边跑边叫。 而后,另一群人本想朝北宁王府里趁乱抢点好东西,看到刚刚的男人身背箭筒,手提一刀一弓,才落荒而逃。 他将火刚刚泼灭,便见救兵赶到,包括沈惜词。 “丞相府只是想给个下马威而已,”陶宿生心中所想直接说出来:“不然,得不偿失。” “这种事已不属于战略范畴,而是纯纯气急败坏。” 沈惜词听完,心中舒适几分。 丞相已经被她逼成这样了吗? 连法子都想不出来,开始直接攻击了? 陶宿生见自家夫人飘飘然的表情,咳嗽几声:“夫人,这是警告,您不能掉以轻心。” 沈惜词尴尬珉珉唇:“你继续说。” “丞相能在京城中叱咤风云也绝非偶然,他是有真本事的。” ”详细讲讲。” “丞相是先帝钦定的二代丞相,非大错不可罢免,他如今在位与皇帝继位时间一致,都是十四年。” “这十四年中,东明大部分地方的赋税都不高,军资算得上充足,如今朝堂除去前朝老臣,一大部分都是丞相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们明里叫丞相,可私下都以恩师称呼,而且丞相行风颇为大气,所以朝廷中才会有这么多臣子愿意与他为伍。” “那你主子呢?” “奴才的主子只想为沈大小姐谋前程。” 陶宿生面无表情:他不理解。 陶少爷从前是个有勇有谋,一腔热血的男子。 自从遇到沈秋意之后,便只沉醉在她一人的温柔乡。 真的好笑。 沈惜词用力点头—— 好好好,陶序月你真是人中龙凤。 “丞相如今已是权相,这都得感谢北宁王一人撑着,奴才曾经听有人言,若非有北宁王,四年前丞相便会反。” “四年前?” 东明44年,宋辞当上王爷的第一年。 那时宋辞的权力迅速发展,丞相根本压不住,只能放任着去了。 “所以夫人不妨猜猜看,如果丞相真的想谋反,他会做什么?” 沈惜词心中早有答案—— “他会重武。” 不错,他会重武,或者提携一位新的武夫来平衡朝中武官权力,不让宋辞一家独大。 至于给皇帝的说辞,沈惜词都替丞相想好。 重一点就直接说,宋辞权力滔天,得让人来平衡; 轻一点就说,宋辞一人过于操劳,要为北宁王分担压力。 沈惜词大概在脑中过一遍:目前还没听说过有哪个地方有行武厉害之人。 毕竟大部分孩子从一出生,就被自家父母拉去学堂四书五经,唐诗宋词。 提起想习武便是一脸鄙夷。 “你说你要学武?学武有什么出路?你能和人家北宁王比吗?好好读书才有出息。” 久而久之,在有灵气的人都会被磨灭干净。 “你觉得皇帝会答应吗?” 陶宿生点头,语气里满是肯定:“会的,一定会。” “天子想将所有势力都收回自己手中。” 沈惜词突然瞳孔地震,脑中炸开千万思绪。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皇帝想让自己杀掉北宁王府所有人,却又拜见上官皇贵妃,要欢情香,让季雪逸怀不上孩子。 因为武将比文官更难制服,所以皇帝需要借助丞相府的势力! 这可是一个大突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你究竟是谁的人?” “奴才是陶家人,奴才名唤陶宿生。” “真的吗?”沈惜词笑道:“我不信。” “夫人总会有相信的那天。” 他笑而不语,望向窗外,站起身行礼:“天色已晚,沈夫人早些歇息吧,奴才告退。” 他刚出门,陆礼便慌慌张张的跑进门,手扶在门槛上喘气。 “夫……夫人,您没事吧?” 他刚刚被人拽醒,一听王府走水,直接一路轻功回府,甚至忘记骑马。 沈惜词幽幽看着他:“小礼。” “小的在。” “府里有没有会传信的鸽子?” “啊?” 陆礼想起曾经那只被他吃掉的鸽子,用力摇摇头。 “没有!绝对没有!” 她点头:“那你准备笔墨纸砚吧,我要写封信,给王爷。” “好的夫人。”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笔落满页。 陆礼是一个个字看的,每个字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他就糊涂了。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给王爷写的和离书。” “啊?啊!” 陆礼惊恐后退两步,看沈惜词拍上他的肩:“逗你的,早点休息吧,时间已晚。” “哦对了,”她走到门前,转过身。 “刚刚有一盘鸽子肉上桌时,你便吃便哭,嘴里说的是‘阿鸽,我对不起你哥哥,我不应该吃了它。’” 啊? 啊! 第47章 一百万,搞定那个男人 翌日 “相府那边可有消息?” 沈惜词端茶侧坐,将饼递给陆礼。 “没动静,各家势力一如既往平静,丞相近来抱病在家,连朝廷都不愿去。” “昨日夫人写的信已让信的过的人送向战场,估摸两日能到王爷手上。” 她点头:“在吃一个,桃桃,你也吃。” “吃饱干活。” ??? * 沈秋意向父母禀报昨日之事,两人面面相觑。 陶序月究竟从哪里听到的不实信息? 哦对,沈惜词。 “你怎么回答他的?” 沈朗清皱眉看向她。 “回父亲的话,女儿并未回应。” 后来忘我的吻,沈秋意自然不敢在大庭广众下交待。 “没回答便好,虽你一定会嫁进陶府,但现在依旧不是时候。” “父亲,”沈秋意终于抬头:“我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生活?” 昨日陶序月一番话令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大概是习惯纸醉金迷的生活数年,太疲惫,她想平淡点活在东明。 他说得对,自己如今像个被所有人取笑的谈资。 庶妹嫁进王府当妾,好歹是有归宿,也有北宁王替她撑腰。 可她呢…… 将男人迷的团团转,一个两个都愿意付出真心,自己却不曾回应,或者不敢回应半分。 就像太子般,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沈秋意真的有些迷茫—— 这种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即使昨夜红罗烛帐,那么适合翻云覆雨的天气,陶序月都忍住没与她一夜春宵。 只是想抱她一会,一会就好。 这种男人,她为什么不能嫁呢? 沈朗清与云娘对视,意识到自家女儿想入陶府,火大也只能压下脾气。 “意儿,”云娘难得开口:“你是不是喜欢陶少爷?” 沈秋意一愣,随即摇头。 “女儿不喜欢他,只是觉得陶序月有些话说的很对,女儿不想在过要操心明日是死是活的日子。” 云娘心急如焚,被沈朗清拦住。 “意儿,你告诉为父,除去太子,你最想和谁成亲?” “……陶序月。” 沈秋意不喜欢他,但却和他最合拍。 “意儿长大啦,想嫁人,这很好,”沈朗清眼含微笑:“你若想过正常生活,尽管去库房取银两,随意搬去哪里居住,为父不拦你。” “但是,你可知你妹妹最近几战几胜的事迹朝廷众人知,有不少想投靠北宁王府的,包括陶序月。” 什么?! 沈秋意抬头,见父亲轻敲桌面:“秋意,昨日沈惜词宴请北宁王府奴仆的银两是陶序月付的,你想想。” “陶家都要朝北宁王府倒,朝廷得有多少人会去战队北宁王府?” 沈朗清悻悻喝茶。 “那时候,意儿脱离为父,若被沈惜词记恨,那便是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都不解她心头恨。” “为父赶到时,估计只能替你收尸了。” 沈秋意不可思议看向沈朗清。 父亲这是在威胁她,明晃晃的威胁。 云娘终是看不下去,将沈秋意拽向院内,抬手就是一巴掌。 “沈秋意,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你既然不想与沈惜词作对,当年就别提议害死寒云!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货!” “母亲……” “滚!”云娘惊怒:“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赶紧去同你父亲认错!” 云娘从未爱过她的亲女儿,只因沈秋意是女儿身。 怀孕时,她求神拜佛,算命卜卦各式各样都做一遍,所有人都告诉她这一胎是个儿子。 结果出生后,竟然是个女儿! 沈秋意看云娘真的气毒,渐渐涌上酸涩。 自己好像从数年前,便没有退路。 “母亲……女儿知错!” 沈秋意摸着红肿的脸进内堂,跪在地面。 “父亲,女儿不该生出二心,女儿以后一定听父亲安排,不敢忤逆。” 沈朗清点头:“嗯,早点有这种觉悟才好。” “如今,有件事要交给你做。” “父亲请讲。” “丞相府对陶家有所怀疑,我们得换个人傍身。” 他将茶叶拂去:“猜猜吧,是谁?” “怀安王。” “还不算蠢。” 茶叶与请帖同时出现在沈秋意眼前。 “去见他。” “搞定他。” 第48章 怀安王的绝世小娇妻 沈秋意在去听雨楼前,转道去一房前。 此房是江云送给她的,她不住,却将此地置办满屋衣裙。 见何等人穿何等衣服,这些母亲都有交过她。 怀安王为先帝第四子,朝中表现平平,多年身边无佳人。 他在朝中不战队,也基本无人去他府邸访问。 只因他喜欢过一美人。 传说,那女子温文尔雅,一颦一笑恰当好处,是娇软的代名词。 怀安王为她放弃江山,每日只在府邸思念佳人。 沈秋意想到这,选一白裙穿上,略施粉黛。 而后—— 对镜练习魅术。 自从上次被沈惜词破解后,她就再也没有练习过。 可如今要见新人物,该用还是要用。 她出门,随意叫辆车,直接到听雨楼门口。 沈秋意正想进门,便听一阵喧闹。 她望去,努力辨认:沈惜词? 她怎么在这! 好在她并未注意到自己。 如今离聚会时间还早,沈秋意索性进门,躲在门边观看—— 沈惜词贴了张告示,然后敲锣。 “各位,沈家小女惜词这厢有礼!” “北宁王府昨日走水,各位有知道什么或者看到什么的,一旦查阅属实,五十两银子立刻奉上!” 她还想说些什么,沈秋意就见一人前来拦住沈惜词,将她带走。 看衣着,应该是北宁王的二夫人。 沈秋意见外头堵的水泄不通,收回视线,默默喝口茶。 从出门到现在,她都被父亲的话语困住。 陶序月竟然去见沈惜词了吗? 是他主动的还是沈惜词主动的? 他见到沈惜词后说些什么?亦或者她的妹妹跟陶序月说些什么? 为什么他后来要来找自己? 为什么要在和她相拥时说出“即便你心不向我,我依旧会满足你所有愿望”? 陶序月真的去投靠北宁王府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想的她心烦意乱。 沈秋意起身走到前台,露出微笑:“您好,请问二楼‘请君安’房的客人到了吗?” 店小二被看呆,怔怔回到:“在在在,沈大小姐,您直接去就好。” “多谢。” 她回一笑容,扶扶梯慢慢走向二楼。 中午客人众多,但大部分都只在楼下大厅入座,二楼包厢不是谈生意便是调戏嬉闹。 沈秋意早已习惯这些声音,一步一稳走到‘请君安’前,叩响房门。 门内无动静。 她再次看向牌子,是这里无疑。 怀安王若不想见,应该不会同意接帖子。 店小二也说他已经来到。 怀安王去做事了? 她再次敲门,房内出现声音,有言让她稍等。 嗯?好吧。 沈秋意站在门口,从荷包掏出陶序月留给她的颈饰,细细观看。 很素,只有白珍珠吊在上面。 她思考一下,还是将它放入荷包。 “进来吧。” 怀安王的声音传出,沈秋意推开门,并未看到怀安王的身影。 ? 这男人怎么神神秘秘的? 她朝里走,才见到怀安王左拥右抱,如今正坐享齐人之福。 ?! 该死的不该穿成这样! 怎么和传说中差别这么大。 沈秋意正在思考该如何时,那男人开口:“坐吧。” 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而脸也戴着面具,看不出什么表情。 沈秋意找个地方坐下,一言不发。 那头的娇笑声同沈秋意完全隔千万屏障,好似这种场合玷污了她这种娇弱花。 “早就听闻沈家大小姐温润,今日一见,果真样貌不凡。” 她抿唇,依旧不发一言,心里却激起千层浪。 眼前的王爷到底喜不喜欢这类型的? 她到底要不要继续演下去? 但是,听他刚刚的话语,好像还很满意? 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秋意直直坐在那,在怀安王眼中她完全就是一不善言谈的小白兔。 和沈惜词完全不是一卦。 倒是和…… 想到这儿,怀安王皱眉:“听沈朗清说,你想拜见本王已经很久了?” 啊? 她懵懵懂懂点头:“是,臣女,钦佩王爷文采已久。” “哦?”他来了兴致,招招手让美女离开:“那你讲讲,你喜欢本王哪首诗?” “悼亡诗。” 空气瞬间凝固。 沈秋意的脑袋完全是混乱的:她也是刚刚才对怀安王进行恶补,难不成蒙错了? 从前她得到父亲下达的任务,通通要花几个月进行准备,若是紧急任务,听百姓口中言也能蒙到七八分。 沈秋意还真是头一次被难住。 “真的吗?” 沈秋意点点头:“嗯,臣女很喜欢。” “那你可知,此诗是写给谁的?” 怀安王并无妻妾,除了众人口中的那个“她”,还能是谁? “为故人所做,臣女不知是谁。” 怀安王起身,向沈秋意走过来,慢慢掐上她的脸。 她是懂的,一颦一笑都没有越界,可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 对症下药。 怀安王心中暗道。 他曾经被塞过的女人,没有一个像沈秋意这般能走进他心里,引起他的怜爱。 怪不得是东明第一狐狸—— 名不虚传。 “你想听那个故事吗?” “愿闻其详。” 怀安王松开沈秋意,将面具解开,放在旁边的桌上。 而面具下的脸—— 正是陶宿生。 第49章 那首最牛的悼亡赋 与陶宿生谈完后的沈秋意惊恐万分,落荒而逃,直奔丞相府而去。 三个人在屋檐上看着沈秋意的慌张神色,不禁又磕包瓜子。 “她怎么了?” 沈惜词将瓜子皮收起,望向陆礼。 “不确定。” 他昨日去送信折回时,偶然看到沈府灯火通明,联想起沈府家眷不多,不禁上前观望。 然后,便看到面红耳赤的画面,也听到七八分言语。 陆礼回去同自家夫人汇报,夫人便出此下策。 沈惜词心里清楚:此事事关重大,以沈秋意的秉性一定会向沈朗清说明此事。 而昨夜之事在自己一番指点下已经满城风雨,沈朗清一定会让自家女儿在换个人傍身。 果不其然,第二天,自己的好姐姐便来到听雨楼见客。 “这人会是谁?” 桃衣发话。 “问问不就知道了。” 沈惜词拽着两人跳下去,大摇大摆走进听雨楼。 “哎呦,这不是沈夫人嘛!” 店小二立马迎上去:“今日?还是包场吗?” 她似笑非笑:“好好回答我几个问题,会包场的。” 店小二褶子笑开花:“好好,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沈惜词随意翻翻菜单:“刚刚沈秋意是不是来过?” “是是,同您前后脚。” 她点头:“她见的是谁?” 店小二一愣,看看二楼,正想张口,就看有人下楼,指过去—— “那不,就是那位先生!” 她转头看去:男人带面具,一心下楼,并未东张西望。 男人年龄约莫弱冠左右,手中拿着一把萧。 陆礼的眼睛瞪大,立马拉沈惜词与桃衣站的远些。 等到那男子走后,陆礼才丢掉二人的裙摆。 沈惜词还没反应过来,陆礼便向店小二付了手中银两。 “多谢,这是报酬,北宁王府感激不尽。” 店小二愣愣看向手中银两,在抬头时,已经无人。 * 等到一小巷处,陆礼直接跪下。 “夫人,请恕小的无礼。” 沈惜词将他扶起:“无碍,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那男人是怀安王,先帝第四子。” 怀安王?先帝第四子? 没听说过。 陆礼看夫人脸上露困惑之色,干着急,反而是桃衣在旁提醒。 “夫人一定听说过,《启年赋》。” 启年赋? 沈惜词扭头:“启年赋的作者是怀安王?!” “正是。” 怀安王,温谨诚,先帝最拿不出手的孩子,却因一首悼亡诗火遍东明。 一时间,世间以温谨诚三字来代指所有才华横溢之人。 “才若温公”便是最高评价。 文坛大家都在等他的二作,可怀安王从此封笔,只在家中悼念佳人。 这位美女究竟是谁?众说纷纭,直至现在都没有准确答案。 但有一点大家都心照不宣—— 此人估计已死,不然凭借皇室家族血脉,温谨诚娶此女,绰绰有余。 沈惜词有幸拜读过此诗,只能说,当之不愧。 “怀安王曾说此生不娶,皇帝便对他无戒备,北宁王府与怀安王也不打交道,小的只是曾经,跟着王爷偶尔见过一面。” “按你的意思,”沈惜词又磕起瓜子:“如今他要出山?成为沈府新一代靠山?” “小的觉得,夫人猜的不假。” 她沉默:刚刚男人走近时,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可自己并不与皇室打交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小礼,你多多与我说说这位怀安王。” “小的不知,除去那首极其出名的悼亡诗,朝中上下最了解怀安王的,大概只有天子。” “怀安王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众人只知道他悼念佳人,想必这些,夫人都有所了解。” 沈惜词点头—— 她明白了。 温谨诚在朝中没有弱点,唯一的破绽便是那位从未出面的姑娘。 沈府大概是让沈秋意用美人计,来吸引怀安王成为新靠山。 毕竟刚刚沈秋意穿的那条白裙,完全不符合她平日的穿衣风格。 “他们还没谈妥。” 陆礼回过神:“为什么?夫人从哪里看出来的?” “若已谈妥,沈秋意会一个人出听雨楼吗?会像见瘟神一般跑那么快?” 陆礼点头,心中多几件筹码。 连怀安王都能被他们请出山,看来这朝廷风向当真要变。 “回府吧,别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寂静小巷的背后—— 那把刀明晃晃出鞘, 已经盯一壶茶的时间。 第50章 静候佳音 沈惜词回到府时,恰巧看到白黎回府。 “二嫂!” 她跑过去,让她搭着她的肩下马。 “二嫂这是去哪里了?” 她淡淡撇眼沈惜词:“例行公务。” 就四个字。 “我听说,你昨日闹的挺大啊。” “低调,”沈惜词笑着为她开道:“不及二嫂万分之一功力。” 白黎垂下眸,屏退左右。 “你……” 她深吸一口气:“你对陶家如何?” 沈惜词满脸疑惑,却依旧倒茶:“二嫂怎么对陶家,我就怎么对陶家。” “真的?” “都听二嫂的。” 她笑眯眯将茶递过去,白黎犹豫半分,还是接过。 “我希望,你不要动陶家。” 沈惜词更加疑惑:陶家也算是白黎的竞争对手,为何不能动? 白黎可什么都不在乎,不像她,起码心里还有个母亲挂念。 而且,她的二嫂,那可是千年雪莲难得一遇的冰山美人,高傲不凋零,可从来不求人。 今日怎么还低下头来求她了? “不能说,但是,你不能针对陶家。你留着陶家,他不会动你,说不定还会投奔你。” “你昨日之事,已经传到陶老爷耳朵里,我想在不久的将来,陶家会是整个朝廷第一个明确战队的。” “毕竟,舆论在逼他,我希望你明白,不急一时。” 沈惜词点头:“好啊,都听二嫂的。” 白黎刚刚松掉的心,在听到沈惜词下一句话时,又紧张起来。 “两个问题。” “……你说吧。” “除开表面现象,丞相府最重视的三个合作伙伴是谁?” “沈府,我府,还有一神秘人。” 神秘人? 就是前几日那个要杀自己的神秘人? 不着急,先挑重要的问。 “其二,你对怀安王有了解吗?” “换一个问题。” 白黎的神色肉眼可见的不正常起来。 沈惜词没多想,紧接着开口:“好,你同我讲讲,丞相府下一步的计划。” “唉,”白黎叹息:“我这次出去,便是因此事。” 她从荷包中翻出一张宣纸,递给沈惜词。 “丞相知道你势头猛,自从你进门那日未将你药死,丞相便把重心放在朝廷上,并未针对北宁王府,可你……”白黎继续叹气:“你把他朝绝路上逼,三番五次打脸战队他的人,丞相的面子朝哪里搁?” “还有,自从你上次告诉百家沈秋意想成为太子妃后,没战队的对丞相更加退避三分,战队丞相的天天在丞相耳边打秋风。” “结果,这个节骨眼还传出陶府有意与北宁王府交好的消息,我认为,丞相收拾完陶家,便是与你正面交锋。” “这个,便是让我搜集的关于你的信息,并且去京郊调查。” 沈惜词接过:从出世到现在,整个家族,所有人际关系全部都记录在册。 “我母亲这一栏的死因,为什么是空白?” 白黎看向她:“死因不明,不能写。” ??? 死因不明? 她将那宣纸放下:“帮你一把,我母亲是忠贞之士,你就写她爱寒府!” 白黎白眼:“若有这么简单,我倒不用将宣纸给你看。” ??? “伯母绝非子殉父母这么简单,你仔细想想。” 沈惜词死死咬住下唇,用力回想当年场景,却无奈摇头。 “你都不知道吗?那很难办。” 她忙道:“为何肯定我母亲并非自杀?” “见到曾经侍奉过伯母之人,她有言。” 沈惜词的心砰砰的跳起来。 若母亲不是死于自杀,那会是什么…… 会不会和沈府有关?! 她猛然站起身,被白黎一把拉回去:“你冷静点!” “现在就你我二人知道这事,你要现在去沈府对峙,无疑是要我同你陪葬!” 沈惜词用力摇摇头,将茶泼到脸上,才恢复一些理智。 如白黎所说,她不能这么冲动,会引发激烈的正面冲突。 “如今你在朝廷数战成名,不愁一时。” “虽然丞相府并不相信你会战队他们,但皇帝既然给你吃药丸,就证明会留你一条命,你收着点做事,无人敢与你起正面冲突。” 她点头,白黎拿手帕将沈惜词的脸擦干净:“你虽是妾,可在大多数眼里,你和三弟正妻并无区别。” 这些,沈惜词都有所耳闻。 毕竟,几番与沈秋意争吵,都有宋辞在后头撑腰。 他们两当朋友,真的很不错。 等到大仇得报那天,她一定给宋辞磕三个响头,在想未来之事。 门被叩响,是陆礼。 “二夫人安,沈夫人安,不知小的可否进门?” “进来吧。” 陆礼进门行礼,有些踌躇,白黎见状直接起身。 “你们聊,我还有事要忙,告辞。” “恭送二夫人。” 等白黎离开,陆礼拿出袖中藏着的信,恭恭敬敬递给沈惜词。 “夫人,是公主府递来的信。” 她拆来,看到上头秀丽小字—— “大功告成,静候佳音。” 第51章 舔狗的自我修养 临阿娇的势力果然毋庸置疑。 沈惜词点头,慢慢卷起字条。 “还有事吗?” 陆礼悬着的心放下,将帖子递过去:“禀夫人,还有一事。” “陶少爷刚刚从丞相府出门,便约夫人去听雨楼小叙。”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轻笑起身,一把拽过请帖:”那就走吧,去看看陶少爷能给我带来什么乐子。” 东明街市热闹非凡,沈惜词拉开帘子朝窗外望去,心中的沙尘久久不能散去。 母亲究竟因何而死? 政治纷争还是家族内斗? 沈惜词拉下帘子,看着手戴玉镯,不免叹气。 镯子早不是当年母亲留下的镯, 她也不是当年的阿词了。 * 二楼包间 如今正值盛夏,陶序月上上下下裹的严实,一脸恶狠狠的盯着沈惜词。 “沈惜词!你竟然敢害我!” 她挑眉不解:“此话从何说起?” 陶序月咬牙切齿:“你……你为什么要让陆礼与那些奴隶都在外散播谣言!你就是个毒妇!” “你要聊这个,我可要同你好好说道说道。” 沈惜词搬把椅子,离陶序月近些:“我们北宁王府聚会,是你要横插一脚,对吧?” “你楼上的两包银两,你总不可能就放在那里吧,若是带着银两,便是北宁王府贿赂你,若是没带银子,说不定会传出什么疯言疯语。” “前者,你被北宁王府贿赂成功的名号就做实,后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是为你和我的好姐姐着想。” 陶序月被气的头风病都要发作,被沈惜词的下一言硬生生挡回去。 “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她没时间听他废话。 “丞相疑心病极重,我同你见面后便过去对我严刑拷打,我爹虽去求情也并无作用,”陶序月叹气,直接撕开手臂衣袖:“你看吧,不管如何,丞相府是不能待了。” 一道道鲜血淋漓的口子,上面全是鞭子的抽打的痕迹。 沈惜词点头:“所以呢?” “如你所说,我府如今依旧是我爹当家做主,他并非想战队北宁王,但他心疼我。” 他重重将茶盏放下:“我爹心疼我,所以才派我来卖情报。” “令公呢? “不便透露。” …… 行吧。 “说说看,有什么好东西。” 她挺好奇的:毕竟陶父二品官员,又是老臣,手中情报倒也算数一数二。 中立保持者也会有天秤倾斜的时候,比如在朝中,陶父一直对丞相府很敬重。 心照不宣的事实罢了。 “丞相的用兵处不在东明。” 不在东明??? “你的意思是……” 随着陶序月的点头,沈惜词魂不守舍。 里应外合,夺取江山的戏码在她心中上演百次,但真到这步,她心中还真有些酸涩。 不论皇帝是否昏庸,江山不能改,君主不能降。 这是最基本的做人之道。 “消息可否确切?丞相真的想联合他国将东明扳倒?” “大差不差,”陶序月放下手中杯:“这件事本不应该告诉北宁王府,但事关江山社稷,只能请北宁王帮忙。” “目前大致消息,是哪国?” “公主曾经和亲之地,启济国。” 沈惜词脑中飞速运转,突然想起临阿娇前几日对她说过的话。 她说—— “在启济国的数年里,丞相府几乎让我观察他国全部,半年汇报一次,我觉得可疑,在一次取信时将那人灌醉,取信人告诉我,这些消息只有丞相一人掌握,不会上报皇帝。” 不寒而栗。 沈惜词不打算将此消息告诉陶序月,只是微微颔首。 “我知道,多谢你,也多谢陶老爷。” 陶序月摆摆手,好一会鼓足勇气,语速极快。 “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沈惜词扬眉:“你说。” “宫外众说纷纭,我心中并无答案,秋意她,真的想当太子妃吗?” 她笑了。 “你真的爱。” 沈惜词只有这四个字的评价。 “我的内心只有阿意了。” 陶序月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自从那年沈秋意闯进心中泛起涟漪,陶家少爷便不在出入风月场所半步。 你也可以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在那年,陶序月的心只为沈秋意而动。 沈惜词以旁观者的角度看他十分痛苦的抹眼泪,只能叹气。 “你不妨直接问问她。” “我问了,可是她说我胡说!” 唉…… 她起身:“别骗自己,她不爱你。” “就算心里有你,如果要在你和太子之间做选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选太子,而不是你。” 沈惜词特意加重的音调在陶序月心里犹如冰锥,一下下狠狠砸在他千疮百孔的伤口上。 更何况,如今还出现个怀安王当竞争对手。 怎么都不会轮的到陶家身上。 “走了。” “等等!” 她回过头:“又怎么了?”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新消息。” “什么?” “丞相府不可能让秋意当太子妃!” 第52章 骗自己就行,别骗哥们 沈惜词默默叹气:该来的还是会来。 在刚刚说丞相府疑心病重时,她心中便有大致猜测。 还未调查清楚陶府与北宁王府究竟有何勾结,丞相府便要将陶序月毒打一顿。 这种狠角色就因为沈府一些银子贿赂,便留沈家为非作歹,权势滔天? 不可能。 沈府手中掌握的情报本来就不得了,估计对丞相府有致命伤才留沈朗清一命。 若在让其女当上太子妃,朝廷估摸又要有新变化。 比起对沈朗清行礼,大部分官员还是想对丞相俯首称臣。 估计沈府自己也猜到这一点,不然也不会着急去找下家来接盘沈秋意。 通俗伎俩,看的过去就行。 “你同我说这些?想表达什么?” 陶家少爷比较蠢,但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处。 比如现在。 “我说过一句话,”陶序月品茗:“我会满足她想要的一切,包括太子妃那个位子。” “所以,我早就为她打点好一切,所有的所有。” “只要她嫁给我,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但如今,她好像并不需要我。” 陶序月像变戏法般拿出一本书,翻开一页:“我不想伤害她,因为我爱过她,既然你们有血海深仇,这东西,送给你。” 沈惜词刚刚接过书,响起凳子声音:“等你报仇,别忘记分我一杯羹。” “喂!”她指着书中那行字:“你认真的?” “人头担保。” 耳边响起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沈惜词将那行字放到阳光下,越看越不适,越看越痛苦。 临门一脚的事情让她来办? 陶序月比她还疯! * 沈惜词看着桃衣,一脸生无可恋。 “夫人?夫人!” 她将那本书放在桃衣手心,昏昏沉沉朝街道走。 桃衣疑惑翻开书签,看完那行字后直接愣在原地。 陶序月磕了四百八十的响头求来与丞相府合作的机会。 在天子宫前自剜十次给沈秋意求来的百花宴机会。 那百花宴明面是临阿娇宴请,其实就是为选太子妃。 ? 这得是有多爱? 桃衣继续朝下看—— “下一步计划:请怀安王出山。” 所以说,陶家与怀安王有联系? 亦或者,有用磨弃自己风骨的做法来换取机会? 沈府与怀安王的事,约莫就是陶序月在中做媒。 桃衣终于抬眼望去:自家夫人走的极慢,好像一副行尸走肉。 沈惜词自己心里也这么想。 好好笑的爱,好伟大的爱。 爱人的前提是爱己,陶序月做这么多荒唐事换来的是施舍。 这种施舍还不是他一人独有,是所有人。 廉价,真的很廉价。 她叹气,对上桃衣的目光:“桃桃,我不自在。” “夫人,奴婢也是……陶少爷真的不值得。” 明明陶序月有很多选择,为什么要局限与小情小爱呢? 有翅膀为什么不往天空飞呢?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沈惜词迅速调理情绪:“你觉得他把这本书交给我,有何缘由?” “想让您中断沈府与怀安王的联系。” 沈惜词点头:如果怀安王一旦与沈府失联,皇家这条船,沈府将永远无法踏上。 “昨日张贴的告示,可有人来府里领银子?” 桃衣将手中信递过去:”陆礼大人刚刚送来,说是那十五人的确是从丞相府而来,有几个人说认识,陆礼大人直接过去追捕了。” 她扫一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有些人连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卖出去。 沈惜词坐上马车,将桃衣拉上来。 “走吧,我们去看看新的皇家寺院。” 皇家寺院? 夫人要去那里做什么? “上香,”沈惜词笑着拿起旁边两团针线:“为王爷祈福,保平安。” ”奴婢记得,夫人说过,最灵验的地方是曾经的皇家寺院。” 她嗤笑:“自从上次与上官皇贵妃交谈完,我便不会在去那里烧香拜佛。” “为什么?” “因为那地方—— 吃人。” 沈惜词再次笑起来,将七扭八歪的线团整理好。 “王爷什么时候才能回府?” 桃衣默想,好一会才道:“少则三月,多则两年,王爷从来没打过多于两年的仗。” “那就好。” “这围巾过了冬,便不暖和了。” 第53章 沈惜词你不得好似!! 皇家寺院依旧在修葺,即使是百姓,依旧可以上香拜佛。 “夫人。” 沈惜词放下线团下车,绕几圈上台阶,见行人匆匆来匆匆走。 香火不绝,她拿起桌上的三炷香,默默许愿,而后将香插在炉中。 “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她对上桃衣那双眸,语调疑惑。 小姑娘直直盯着佛祖,却并未上前一步。 “奴婢……” 她叹气:“奴婢心中并无挂念,只希望北宁王府平步青云。” “会的。” 一定会的。 沈惜词拿着继续拿三根香,递给桃衣:“许愿吧。” 在等桃衣之时,寺院 方丈不知从哪里突然跳出来,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将筒递给她。 “缘主千里外赶来,何不算上一卦?” 她接过,盯着百只签,慢慢开口。 “我不信命。” “姑娘算卦不会有所失,既已经历经不信命之事,就更应信命。” 沈惜词抬头对上方丈目光,心中爬起寒意。 自己可是重生之人,自不信命,可若此事为不信命,那重生何讲? 重生,算不算是命中注定? 千里迢迢…… 眼前人好似跨千年将她看穿,沈惜词也不愿废话,掂起一只签便递给方丈。 “劳烦方丈替小女子解签。” 方丈看她两眼,而后接过。 “缘起缘灭,是非成败只在一念之间。” “沈夫人万安,愿您未来的路畅通无阻,心想事成。” 沈惜词笑而无语,点头恭送方丈离开。 桃衣已上好香,沈惜词默默攥紧手中的签文。 缘起缘灭,刚刚方丈所言究竟为何? 她真的可以破局吗? “也不知陆礼那边查的如何。” “夫人尽管放心,陆礼大人的实力毋庸置疑。” 她点头:“去帮我约怀安王。” “今日吗?” 沈惜词将签文放在佛像脚下:“按怀安王的时间来安排,我都有空。” “他若是不同意,切莫过多纠缠,随意聊两句便离开。” “是。” 她抬头望天,深知怀安王不可能见自己,只是试探一下他对自己亦或者北宁王府的态度。 毕竟,那扑面而来的熟悉感真的不像凭空传来。 * 沈秋意一路逃到一小巷深处,哆哆嗦嗦拿出荷包中那条素净珍珠颈饰,泛起后怕。 怀安王简直比陶序月还疯…… 谁曾想天下男人都一个样! 他告诉自己,朝思暮想之人正如自己般干净的不沾一片雪,全身空白。 若是自己愿意将两颗眼珠挖下送给怀安王,他一定好好收藏起来。 疯子!当真是疯子! 说着说着,便将身子压过来,将那簪子拔开,青丝一簇簇摸过去。 而沈秋意脑子抽疯,抬手就扇一巴掌,正当她想好九族头颅何在时,那男人简直就更加兴奋—— 他带着自己的手,感受男人脸上泛红的温度,而后渐渐摸上眉,带上眼,略过鼻,来到唇…… 她虽善于调情污蔑,常常被人传已非处子之身的谣言,可实操经验当真为零。 最多就是亲一亲,红罗烛帐全然不存在! 所以关键时刻,她以魅术诱怀安王,紧贴门,一拧开,拔腿就跑。 什么垃圾怀安王,说好的只钟情于那位已故娘子呢? 明明就是个残花败柳的男人! 沈秋意越想越气氛,一路踢着小石子解闷,看到家丁的那刻直接一巴掌扇上去。 “贱人!” 那姑娘疼的挤眼泪,却依旧下跪,将老爷让她传达的信颤颤巍巍递给自家主子。 沈秋意看完,拿起脚下放的石子便朝姑娘踢去:“滚!” “主子……主子您别生气……” “滚!” 没看到她正烦着吗! 那信是沈朗清递过来的,上头的文字更是刀刀割心—— “沈惜词携敬昭公主阻止爹升官,家危,速归。” 沈惜词你就是个贱人!!! 你不得好死!!! 第54章 太子妃最终人选 沈秋意风风火火赶回府时,面前奴仆走就跪满地。 她随意将两人踢远些,刚站定沈朗清身旁,便迎上一巴掌。 “贱货!” 沈秋意一言不发。 “为父在府外为维护你颜面,宣传是你吊各家官府子弟,本就是天下之大笑话,可朝廷官员哪个不知,是你根本不配进人家的门!” ”当年我好言相劝,北宁王府那桩婚事你自己替嫁过去,你直言不听,告诉我她不出三天必定声败名裂,香消玉损,可现在呢?现在呢!” ”你妹妹混的比你好百倍!连个陶家你都把握不住,怀安王想要你身子你还不给,你想怎么样?要不要天子那位子给你做?!” 她心里有一百个不服气,却依旧不发一言。 皇帝逼婚沈惜词时,沈朗清给过沈秋意选择—— “你嫁过去,上头有丞相兜底,不会有差错。” 可她不甘心做妾,也低估了沈惜词的能力。 她竟然活了,活的还好好的。 这些完全出于沈秋意的意料之外。 陶序月缠绵时,沈秋意也完全没想到前一秒他在和沈惜词商议。 至于怀安王…… 她的身子,她只想留给太子! “秋意知错。” “若一句知错便能了事,便不会有人死九族。” “若我今日依旧饶恕你,你会给为父更多的弱点。” 沈朗清的头上冒火,搬起一把长凳。 “敬昭公主是如何知道此事,沈秋意又是如何知道我要升官的事情?” “外头的人,我沈朗清管不着,但我听说,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主,挺狂啊。” “敢在我眼皮子低下与沈惜词同流合污,不要命啦?” 今日早上,沈朗清得到一个消息。 沈惜词多次出现在听雨楼附近,好似与陶序月见面。 而这件事,正是家中之人通风报信。 “我记得本官待你们不薄,为何要沆瀣一气?” 全场安静。 沈朗清飞快点点头:“好,没人承认是吧。” “好。” 他起身,一把拉起沈秋意,将长凳交付她手。 “这里有多少人?” “回父亲,一共十四家丁。” 沈朗清拿起旁边葡萄,笑眯眯看向自家女儿:“秋意,父亲待你不薄吧?” “父亲之恩,女儿当牛做马无以为报。” “不错,有我沈家风范。” 两颗葡萄被沈朗清塞进嘴含糊开口:“女儿,砸吧。” ? 啊? 什么?! 这时,沈秋意才注意到:那长凳一角早已堆满血迹。 “这十四人若死在你手里,倒也是他们的福气。” 沈朗清收回笑容:“好啦,为父出门一趟,若回来时,依旧有活气的,意儿可别怪父亲手狠。” 待沈朗清走后,院门内外被重兵把守,门已被关,领头人一言不发的看着沈秋意,腰上别的是刀剑,手中是沈府令牌。 沈秋意深知自己再无回头路。 父亲无疑是想将她最后一抹良心抹杀。 ”大小姐!请!” 侍卫的话语无非是爆炸时针。 沈秋意蹲下,看着一双双空洞眼神的下人,里头不乏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家丁。 他们好像早已料想到自己的结局。 她捏紧手中长凳。 ”不能用刀剑吗?” “请大小姐速速用刑!” 沈秋意闭闭眼,一下下拿已有鲜血的那角砸向十四家丁。 血肉横飞·,鲜血四溅,她的脸沾满红。 可她无法注重平日在意的容颜,只像提线木偶般重复手上动作。 对不起……对不起…… 她心中默念,反复道歉,手中动作依旧不停。 所有奴仆,全程无一声哀嚎。 沈秋意睁开眼,看满地皮开肉绽的个个活人,两行清泪滚滚。 而后,她举起凳子—— 砸向自己的心。 * 沈惜词回府时,只是摆摆手,示意陆礼将带回来的全杀了。 “问出什么没有。” “的确是丞相府派来的,几个人都是土匪,没有情报这一说,杀了不亏。” 沈惜词淡淡应声,抬眼朝冷鸢院看去。 “二嫂呢?” “二夫人去接二少爷了。” ??? “二哥要回府?” 陆礼点点头:“是,二少爷明天回府,大夫人大抵是在大后天回府。” 还真赶巧啊…… “夫人完全不用着急,”陆礼忍俊不禁:“只会出现大夫人与二夫人内斗的可能,与我院无关,您就当中间人就行。” “这里是北宁王府,王爷当初走时,拖小的带话给您。” “他说什么?” “王爷说,这里是北宁王府,您才是北宁王府当家做主的女主人。” ? 嚯。 “王爷真的身边无佳人?” 陆礼叹气:“王爷从来没有对任何女子动过心,从来都没有。” 沈惜词突然有些羞愧。 “那他真的只因为我好拿捏,背后有药王谷才同意我入府?”她坐的直些:“就没有点别的?” 陆礼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好嘛, 她就多余问。 桃衣白黎尚未回府,沈惜词便继续赶着围巾,偶尔同陆礼说句话,了解了解现在局势。 “小的刚刚出门调查才发现,太子妃人选早已拟定。” 沈惜词心下一紧:“谁?!” ”说起来,夫人与她也算的上半个朋友。” 陆礼给沈惜词留充足的考虑时间,直至自家夫人还是迷茫摇头看向他,他才眼神坚定道—— “奉家小娘子,奉仪言。” 第55章 且等着吧 奉仪言看着太子递来的木梳,不解挑眉。 “臣女还有这种这种福气呢?” 若是被京城其他家的贵女知道此事,自己怕是要成为公敌。 那木梳是太子令工匠雕琢许久才出的精品,自己拿着当真是暴殄天物。 可眼前男子完全不在意,只是将她手指握起:“当然。” “太子正妃的位子,非你莫属。” 她没着急反驳,只是继续道:“太子殿下有何新计划?直接说出即可,木梳之礼,臣女担不起。” 太子淡然一笑:“我喜欢你,哪有什么目的。” “别!”奉仪言跳起:“臣女的手帕交对你可是情有独钟,臣女怎好夺她人之爱?” 太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她的手帕交好像叫什么沈秋意,好像是…… 哦对,沈员外正妻之女。 “好端端的,提其他人做什么,”太子正襟危坐:“既你明白孤的心意,那孤便打开天窗说亮话。” “奉小娘子得高望重,是如今的京城才女,孤需要你用你的势力收买各大朝臣的心,有必要时最好能动用奉家势力。” “孤知道你想入宫,只要你帮我坐稳江山,我许你皇后之位。” 奉仪言盘算着自己的利益,突然抬头。 “臣女帮太子坐稳江山,你只许臣女皇后?” 凭什么? 太子身体微微倾斜:“怎么,嫌少?” “当然。” “你想要什么?” 奉仪言见他如此爽快,也直言道:“我要丞相之位。” ??? “你要丞相之位?”太子嗤笑:“你想当郡主,公主,甚至县令,孤都能满足你,丞相位,不行。” 她双手环抱:“好,那我要嫁进怀安王府,能满足我不?” “……” 太子无语。 “你若想当丞相,就得看你能帮孤到何程度。” “好咧!” 奉仪言将椅子推开:“臣女告退,愿太子殿下能够坐稳江山。” …… 太子看着那木梳默默叹气。 若能以丞相之命捆住她,倒也不失为法子。 * 桃衣从门外进来,看着沈惜词摇摇头。 好嘛,没同意见。 “为什么没同意?” “怀安王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果真是应自己心中所想! 她与怀安王真的认识! 可是会是谁呢? “夫人,二夫人已到门外。” “知道了。” 她放下手中团线:“备茶,桃桃,随我见客。” 沈惜词走到门前时,看到宋松与白黎一言不发的朝前走,完全不像久别重逢的小夫妻。 “二哥,二嫂。” 宋松抬头,才终于扯出一个笑:“弟妹。” “小辞常常出去打仗,你一个人在府中倒也受苦。” “多谢二哥关心,但一切有二嫂打点,并不受苦。” 宋松的脸色变变,语气照常:“你们聊,刚刚心里头难受,先去小憩,等会出去吃膳。” “多谢二哥。” 宋松走后,白黎依旧淡淡看向沈惜词。 “你们不是琴瑟和鸣吗?怎么和陌生人一样?” 她不理解。 “因为丞相府的事。” 白黎看向别处,心中浮起酸涩。 她头疼。 沈惜词将一把木簪递给她:“丞相府如何是丞相府的事,二哥当年求娶之意大过天,自然是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对你不好的。” 爱与不爱很明显,一眼便能看出来。 她的二哥刚刚余光瞥了白黎不知多少眼。 “喝茶!别管他。” 白黎拉着沈惜词泡好毛尖:“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等。” 第56章 我沈惜词就喜欢看帅哥 等? “我爹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当然。” 敬昭公主不知在皇帝跟前说了什么,刚刚出皇宫,皇帝就将这个旨意收回去。 让沈府直接颜面扫地。 而宋松,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和白黎吵架。 宋松心里一直都心疼白黎,担心她与沈惜词合作会吃亏。 而白黎却觉得宋松属于看不起她,觉得她没能力,不能明辨是非。 两人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就是一个个都没长嘴。 沈惜词看着二嫂的表情,渐渐泛上疑惑。 她这是怎么了? 白黎注意到目光,回过神:“丞相府城南有处院子,是三弟曾经住的地方,如果你愿意去,会有人在那里等你。” ? “是公爹让我带的话。” 宋老爷? “我明白,我现在就去。” 沈惜词换件衣服,嘱咐桃衣在家看管,拉上陆礼就朝外头跑。 “王爷以前住的地方在哪里?” “回夫人的话,城南有一处,那个院子太小,王爷嫌不够大气,才住回北宁王府。” 她点头:“走吧,让我去叙叙旧。” 沈惜词到了才发现,宋辞说的完全没错。 那院子只能放四盆兰花草,完全不像是高门大户住的房。 一次进入只能容纳一人,沈惜词进去后直接让陆礼止步。 “这院太挤,等我找到人在进来吧。” “是。” 刚刚听陆礼的意思,屋子里头只有两隔间。 前厅无人,便只有里头了。 她踏进脚,朝门里看去。 果不其然,当真有人。 “沈惜词见过夫人。” 不应答。 “沈氏女惜词,见过夫人!” 依旧不应。 “夫人若愿意与我交谈,劳烦夫人转身!” 夫人回头,泪流满面。 她刚刚哭的忘我,完全没注意后头来个人。 “小姐……小姐!” 那人跪下,怆然泪下:“小姐,夫人死的好惨啊……” ”夫人死的好惨啊!” 沈惜词蹲下,妇人直接抱住她:“小姐,夫人根本不是自杀……根本不是……” “阿婆您别急,”沈惜词将手帕拿出,替她擦泪:“我母亲究竟死因为何?您慢慢说,我在呢。” 直到现在,阿婆的情绪才稳定些。 “小姐幼年时,是主子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主子曾经在奴婢面前亲自说,要看着小姐长大,成亲,生子,做一个开开心心的小娘子,不被世俗所有所困扰。” “夫人一直带着唯一的希望活下去,可那年秋霜正冷,夫人被大夫人云氏与沈大小姐下毒,死在那年秋天……” “小姐,您一定要为夫人报仇啊!夫人她死的好惨啊!” 沈惜词的眼中闪过泪,极力压制眼泪,镇定开口—— “我明白,阿婆可有证据?我也好拿证据去与沈家对峙。” “若有证据……奴婢拼这条命也会跟她们干到底!” 没证据? 那更难办了。 沈惜词再次压住眼泪,拍着阿婆的背。 “我明白,阿婆,我都明白。” 事情已过去数年,证据早就烟消云散,若想为自家母亲沉冤得雪,雪上加霜,难上加难。 她只能靠着蛛丝马迹查线索,但寒家如今有谋反之命,哪怕是真正的寒家挚友,为保全自己想必也不会同她说半分线索。 而靠着一点点线索拼接,不知要到何时。 真当伤心处,泪是忍不住的。 滚滚清泪而下,沈惜词深深叹气。 她的母亲除去高门贵女的身份便是名气一时的女工,她就像大部分相信爱情的女子般,为爱甘愿下嫁。 结果依旧与大多数女子般,被爱情所伤,死于当年那个最糊涂的选择。 寒云明明可有更好的前程,哪怕是入宫为妃惨遭毒手,也比在这里死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好。 没有人会关注她在后宅究竟受过多少非人待遇,死后博得的那点同情还是因为子殉父母。 唉…… “小主,奴婢相信小主,一定能让夫人在九泉下安歇!” “奴婢叩谢小主!” 她跪在地上磕头,仍沈惜词如何拉都不起来。 她心里被堵住一句话,可无论怎么开口,都讲不出来。 是“娘亲,谢谢你,”还是“阿娘,对不起?” 都不是。 沈惜词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只能跪在地上陪着婆婆,消化心中那抹情绪。 等到月亮挂起,桃衣前来寻他们,那婆婆才念念不舍的离开。 “夫人,二少爷还是请夫人前去听雨楼赴宴。” 桃衣迎上去:“二夫人也同意,如今二人正在包厢等着夫人呢。” 明明知道她有要事在身却依旧要请她去宴? 这怕不是场鸿门宴哦。 “还有其他人吗?” “奴婢不知。” “走吧,小礼,直接去听雨楼,走到街市时停下,我去给二哥二嫂挑礼物。” “是。” —— “二哥,二嫂。” 她拿出礼物:“给二哥接风洗尘的小礼物,您拿着就好。” 宋松随意笑笑,将礼物放到一边:“有心了。” “小事,”沈惜词转过头:“来,给二嫂的。” 白黎接过,依旧放在一边,然后看向沈惜词。 两个人看着她,她突然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没有。” 异口同声。 ??? “惜词啊,二嫂问你个事。” “请讲。” 白黎点点兔:“如果我们给你送个盟友,但是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 “可以。” 干净利落。 ”我们需要你帮我们铲平陶府。” 这句话是宋松说的。 ? 沈惜词止住脸上的不自然神色。 前两天白黎告诉她,不能动陶府一分一毫。 今日宋松便告诉她,要铲平陶府? 而且,白黎依旧是那副淡淡神色,完全看不出是支持还是反对。 她究竟该听谁的? “二哥既然如此笃定,想必盟友已在现场吧?” 宋松点头:“怎么样?同不同意?” 沈惜词敲着桌面:“能不能让我先看看盟友真容?” “出来吧。” 她朝那处看去,瞳孔地震。 第57章 新角色(加更一章爱你们) 走出的男人正是陶序月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陶明。 此人以手段毒辣而闻名于世,沈惜词同他前世今生都并无交集。 但是脸上那花形胎记,倒是京城独一份的。 也是因此,陶明被天下人所耻笑。 “陶少爷。” 作为东道主,应有的理数不能少,沈惜词这点还是明白的。 “沈夫人万安。” 陶月坐在宋松身旁,端起一壶酒:“常常听沈小姐与我哥哥交好,不知此事可否为真?” 将难题再一次抛给沈惜词。 看上去仅仅只有三个人,说不定隔墙有耳,接下来的回答不知要被多少人听去。 按照陆礼告诉自己的那唯一一点点的线索来看—— 陶明与陶序月之间的关系仅仅算上一句井水不犯河水。 ”老熟人。” 她采用了最稳妥的答法。 “倒也是,”陶明笑道:”毕竟我哥哥对沈大小姐那可是相当的痴情。” 兜兜转转还是聊回这个话题。 “沈夫人还不知道吧,”他抿口酒:“沈大小姐因过度惊吓而昏迷,如今正在沈府养病呢。” ??? 什么? 见沈惜词一脸疑惑,宋松补充道:“沈老爷说的意思是,秋意小姐被只死了的猫儿吓破胆,谁知道事实为何,也不会有人特意去查证。” 她表面点头,心里却完全不赞同被死猫吓破胆这一说法。 沈秋意曾经因不喜欢猫儿叫声而将小猫掐死,然后直接扔到她院中让自家妹妹背锅。 沈惜词哭了两次:一次是被沈朗清打,一次是替死去的猫猫感到不值。 这种人会因为这件事吓破胆? 打死她,她都不相信。 “你与你哥哥有何深仇大恨?讲来听听。” 传言中的井水不犯河水难道是假的? “一个为女人舍弃自己前程的人,不值得我恨,”陶明扬起酒杯:“我恨的是我父亲,陶继。” 沈惜词与二哥二嫂拿起一把瓜子,换个舒服姿势,认认真真听陶明讲故事。 “我明明比我哥更适合掌家权,我明明比他更有实力更有能力,他凭什么要将掌家权交给陶序月!” “皇帝让父亲举荐家中人才,他举荐哥哥后,哥哥为陪那个女人拒绝,而我哭哭哀求父亲,让他起码向皇帝谈起我这个人,而父亲却连个机会都不愿给我!” “凭什么?凭什么哥哥生来哪怕被情爱所困却依旧得宠,而我也不是庶子,是嫡次子!为什么父亲不爱我而要偏心哥哥!为什么!” 沈惜词感受到被冒犯却依旧安定陶明的情绪,谁知这小子下一秒便跳起身。 “所以,我要让陶家无后,断绝子孙。” ? 太狠了! 沈惜词极力压下心中情绪:虽然陶继做的的确有些过分,但这波,她站陶老爷。 陶明是个很有野心的人,此人若进朝堂必成大患。 这也是前几日她得到沈秋意与陶序月联系时,为什么皱眉的原因。 小手勾一勾,男人就朝身边来。 她对沈秋意的个人魅力还是比较相信的。 至于陶序月…… 他虽然是个疯子,但在处理方式上面更加宽松柔和,当不了位高权重的大官,在地方发展也算是人民好领袖。 不近女色不推牌九,这两项不沾,陶序月就是万民敬仰的好官。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我相信沈夫人一定能做得到。” ? 沈惜词开始涌上不安,见他薄唇轻起—— “帮我将此女,塞进陶序月院中为妾。” 第58章 白老师的奇妙冒险 “这位是……?” 此女与沈秋意起码有七八分像,尤其是右眼下那颗泪痣,远看连大小位置都如一个模子刻出来般。 “民女见过各位大人!” 声音一出,沈惜词更是用异样眼光看向此女。 糯糯的口音,和她的姐姐倒也算的上像。 “在此之前,”陶明将话拉回来:“还是想问夫人,不知可愿帮我此忙?” 她斜眼看着白黎,那厮却连个眼神都不愿递给她。 三脸看她,沈惜词背上爬些细汗。 她急需听到沈明接下里的计划,这样才能判断自己与他是否有利益冲突。 “我与陶家秋毫无犯,与你哥哥倒也算的上旧相识,若是取他性命,我自然不会做。” “但是如今陶大少爷被丞相府针对心情不适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这件事莫须有起源于我,给他送妾补偿,倒也是我应该做的。” 回答滴水不漏,既拒绝来者拉拢,也撇清自己并无与陶家有染的联系。 “夫人既这么说,小人感恩不尽。” 陶明将小姑娘拉过,推到沈惜词眼前。 “还不拜见沈夫人。” “沈夫人安!” 小姑娘声音弱弱的,越听越和蚊子般小。 “叫什么名,几岁了?” 陶明依旧引导着小姑娘,而姑娘却一直扭扭捏捏,好会才道—— “民女名唤拾柒,金钗之年,沈夫人万安。” “抬起头来让沈夫人看看。” 拾柒闻声抬头,一下落入沈惜词的瞳孔。 太像了! 陶明是花多少功夫才找个和沈秋意这么像的姑娘! “小弟若给哥哥塞妾,必会引起怀疑,小弟相信沈夫人嘴严,定然不会乱说。” 这句话完全是在威胁她。 沈惜词突然想到几天前说的那句话:“臣女可死在外面,但不能死在皇宫里。” 宋辞征战在外,又与她感情不深,只要不死在皇宫,随意死在哪里想必他都不会管。 “自然。” 沈惜词夹菜:“最晚期限?” “大后天前,多谢沈夫人。” 她点头,再次看向拾柒。 小姑娘全身都在颤抖,想必是个被逼的。 她无力拯救拾柒。 “既然如此,祝我们合作愉快。” 宋松打圆场,提议碰杯。 沈惜词想想,还是将杯子举过去。 她回去便要问问白黎, 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 她提着两坛酒,两个手被桃衣和陆礼提着,完全拖着她朝前走。 “我没醉!别碰我!” 第八次甩开两人的胳膊。 桃衣陆礼对视,满脸无奈跟在沈惜词身后,磨磨蹭蹭听一路胡话,终于是到王府门口。 本想沈惜词会直接朝院中走去,结果人家砸坛子就朝冷鸢院去。 得,完蛋。 “夫人,夫人您不能去啊!二少爷还在里头呢!” 桃衣吓得破音,难得失态,忙追过去,就看到二夫人正在拧帕子。 “二夫人安……” 她行礼,只见白黎点点头:“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她。” “奴婢多谢二夫人!” 桃衣跑出院,白黎才扭头看向熟睡的沈惜词,不禁叹气。 宋松已经和她分房睡三年,便是从白黎斩了全家那刻起。 他说自己过于心狠手辣,而白黎却觉得任何人都不能挡她的前程。 白黎小心翼翼擦着沈惜词的脸,突然见她睁开眼,直勾勾看向她。 沈惜词坐起身,全然无刚刚醉意。 “你不觉得要和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啊!” 沈惜词靠着枕头,朝床边靠靠,给白黎留了足够的位子。 “今天你不解释清楚,不许走。” 白黎无奈叹气,走出门将手帕挂起,将门关上。 “事情很复杂。” “简单点讲。” 白黎将簪子拿下,对镜梳发—— 如沈惜词所讲,若陶序月与沈秋意喜结连理,必为京中大患。 宋松在京郊无意听到此消息,才跑回来与白黎商定此事。 至于为何成为京中大患? 当然是因为在沈府看不到的地方,丞相府早已开始着手准备解决他。 沈惜词不受宠人尽皆知,手中的消息自然少之又少,可沈秋意不一样。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嫡女,手中情报不知掌握多少,说不定丞相府的把柄人家手中都握着一份。 这种人若是攀上陶老爷这种基本算得上是中立的大户人家自成一派,都得完。 而在沈惜词眼中也是如此,嫁进陶府就会更加难办。 因陶家两兄弟不和人尽皆知,宋松回来便联系陶明,问他要不要联手一起做掉沈府或陶府。 陶明原想拒绝,一听可以做掉哥哥便满口答应下来,正巧一直想与沈惜词有交易,这才将沈惜词拉过来,谈这一桩生意。 “明白了,他老早想认识我为何不直接来找我?” “因为你每天都在见不同的人,你完全没时间见他。” …… 这倒是。 “那你呢?你为什么当时不愿意让我除掉陶府?为何又突然答应。” 白黎那抹独有的淡淡忧伤又浮现眼前。 “陶府中有重要的人,但是他…… 应该不会再在陶家出现了。” 第59章 我家小宝就是有钱 今日血月,大部分百姓早已回府安歇,可陶序月依旧一人卖醉。 他已经喝七碗酒了。 来劝酒的几个奴仆全部喝的烂醉如泥,可他依旧喝着酒,在那木桩上准备喝第九碗。 他想不通,始终想不通沈秋意为何要那么对他。 关键是……自己明明知道却依旧爱她,哪怕是下定决心让沈惜词加害与她,却依旧要在这里卖醉。 他还是那么的喜欢她,完全不在乎沈秋意是如何对他的。 心是骗不了人的,直至第二天,沈惜词约他去酒楼见面,他才发觉—— 他的心真的只为沈秋意一人跳动。 “你要为我送妾?” 陶序月满脸震惊看向沈惜词,刚刚送到嘴边的茶直接放到桌上。 “沈惜词你别闹,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 “我认真的,人选都给你挑好了。” 她这次就是抱着必胜的态度来的。 并非沈惜词想强人所难,而是陶序月若不纳拾柒,包括他自己都要受损。 丞相府已经着手开始准备对付陶序月,若真是群攻,想来他一定寡不敌众。 沈惜词只能给些简单暗示,可若在多些…… 隔墙有耳,隔墙有耳。 “真别闹,我要娶正妻的。” “那你给她抬成正妻也行。” 陶序月绝望的闭闭眼:“我不说别的,你明明知道我对秋意的感情……” 他还没说完,沈惜词直接挡住他的话:“我知道啊,所以,看完再说也不迟。” “桃衣,带上来!” 女子带着面纱小心翼翼走过来,给陶序月福身。 陶序月上下打量一番,立即注意到右眼角的那颗泪痣。 “你……” “民女名唤拾柒,金钗年。” 声音更像了! 他扭头看向沈惜词:“你给我找个替?” “当然,陶少爷和陶明不懂你,我懂。” 陶序月早已沉浸在喜悦中,两步上前揭开女子面纱,更是大惊—— 活脱脱就是沈秋意的模样! “你怎么想到给我送妾了?还送个和她长的这么像的?” 语中满是轻佻之意,沈惜词不禁皱皱眉。 他究竟是喜欢沈秋意还是单单喜欢这个长相? “原不想介绍给你,但前几日看你过于痛苦,便去京郊某处找个差不多像的,补偿你白挨的那顿打。” 陶序月脑中高兴被冲散大半。 沈惜词这话说的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细细想来,大有讲究。 若是为补偿挨打一说,又何来不想介绍一说? 明明知道自己与陶明关系不好,却依旧要提起。 沈惜词今天太反常了。 他看向她,而沈惜词依旧满不在乎的端茶盏:“你倒是夸夸人家,别一个劲说人家长的像。”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陶序月笑道:“姑娘当真是佳人。” “民女谢过陶少爷。” 场面话说完,陶序月从站变坐,顺带给桃衣与拾柒也搬两把椅子。 “拾柒是佳人不假,人家究竟是不是自愿嫁我为妾我都不知,不敢违背姑娘心意。” 她拉开凳子,跪在地面:“早听陶少爷威名远扬,民女当真是真心的。” “是呢,”沈惜词适宜插话:“我刚刚将消息告诉拾柒,拾柒立马愿意随我入京,就为嫁你,这么好的姑娘还不赶紧收了。” “自然,自然。” 陶序月见时机已到,直接开口:“妾到不缺,我缺个外室。” “什么/什么?!” 拾柒慌了,沈惜词也被陶序月这番话整懵了。 “反应怎么这么大?拾柒姑娘难道不想……” 拾柒将目光看向沈惜词。 尚且不说她是带着目的的,就算不带目的,做外室也太侮辱人了! “她是个小姑娘又不是大男人,你总得为姑娘的名声考虑。” 此女若成外室,陶明的脸起码要丢一半。 陶序月经过几番暗示,心中隐隐约约有些猜想,却依旧不敢确定。 “好事成双,你要不要在给我介绍一个?” 沈惜词白眼:“天下好事让你一人占尽可还得了?陶家现在又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 陶序月这下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沈惜词三番五次的暗示终于是有些回应,他大手一挥,搂过拾柒的脖子,朝沈惜词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走吧柒儿,过两天我便迎你进门!” “多谢沈夫人,序月感激不尽!” 沈惜词点点头,将那茶碗砸向地,而后—— 下楼买单。 第60章 成婚 于沈惜词想的分毫不差,第二天清晨,便听到大街小巷都传出陶序月纳妾的消息。 他动作还挺快。 沈惜词看着书,旁边的灯笼依旧照射出柔和灯光。 “桃桃,陶少爷打算什么时候纳拾柒过门?” “约莫明后日,感觉陶少爷好像特别迫不及待。” 沈惜词放下书,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当然迫不及待了。 这件事对除去陶序月的名声,百利而只有一害。 其一,事实胜于雄辩,如今他一个空口掌柜,万事全要经过老爷子同意的人终于能自己开口娶妾,便是狠狠打一波人的脸。 其二,养着拾柒,他根本不用废什么力气,注意点配合演演戏,便能让其他人知道假情报。 其三—— 沈惜词也高兴,陶明也高兴,其乐融融,何乐不为? 她索性将书扔到一边,给桃桃扔个小像:“你看看,这是谁的?” 桃衣接过,认认真真考虑。 倒是有点像沈大小姐……? “是秋意小姐吗?” “是呗,不是沈秋意还能是谁。” 沈惜词叹气:这小像是昨日个陶序月塞她口袋里的、 想必是想同沈家断个干净了。 如今有替身在手,还是主动送上门,不比他费尽心思追沈秋意好的多。 沈惜词倒也不想管陶家什么事,可沈秋意的婚事她得操心。 昨日翻来覆去睡不着,起初还担心是思想作用,结果脑中灵光一闪,她心里头才算是明白为什么睡不着了。 江云估摸着是铁心要与她的好姐姐同流合污,如今她完全不了解沈府那边的情况。 若依旧如此,下一次得知沈府消息说不定就是沈秋意和怀安王喜结连理的大喜事了呢。 她不能在随波逐流, 她得给沈府塞个人。 自己是断不能去的,陶府在准备婚事完全顾不上理她,白黎和宋松天天生闷气,公主府刚刚让沈朗清丢掉四品大官的位子,丞相府她又不认识人。 左思右想,沈惜词一拍桌子—— “备马!去奉府!” * 沈惜词看这眼前景象,突然觉得这趟来得对。 奉仪言与一个不知是谁的男子正在用一种很亲密的方式交谈,甚至没注意到沈惜词已经到院中。 她让桃衣小声点,两个人直挺挺站在那里,一点都不敢动。 沈惜词静静走到桃衣面前,模仿眼前人的动作,差点让桃衣笑出声。 因为两人交谈声较小又离得远,她只能偶尔听到几句。 两人终于聊完,握手言和便边装东西边朝外走,看到沈惜词的那刻,手中的图直接滑落。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奉仪言眼中明显闪过不快。 “这个时候。” 沈惜词与桃衣重复刚刚动作,谁知道那男的直接炸毛。 “大胆!” 男人发怒,却被奉仪言一把拦下。 “太子,这位是北宁王新娶的那位贵妾。” 太子? 哦哟,这位既然是太子殿下? 沈惜词的表情稍稍收敛些,直视这位将沈秋意迷的五迷三道的男人—— 眉眼间透露贵气,脸部线条利落,领口开一侧,肌肤白皙,气质更是独树一帜。 怪不得被说是芝兰玉树呢,光着长相就比他爹帅。 在比比名字:他叫温旭,他爹叫温以晴。 禅位给太子吧。 她心里暗暗想。 显然,在温旭听到沈惜词的身份后,气已经消一大半。 “原来是北宁王府的人,久仰沈夫人大名。” “太子言重。” “王爷可有往王府寄家书?可有告知几时回东明?” 沈惜词笑道:“王爷如今消息几何,臣妇不知。” 温旭点头:“明白,沈夫人,奉小娘子,孤先行一步,有缘再见。” “太子慢走。” 奉仪言双手抱胸盯着沈惜词:“你最近做挺多事啊。” 她吸吸鼻子:“我做事在多,有你这一件来的快?” “跟我讲讲呗,和太子殿下到哪步了?” 在沈惜词满怀期待的星星眼下,奉仪言吐出几个字—— “一年内, 成婚。” 第61章 全员皆是npc 一年内成婚? 一年内成婚?! “哎呦,发展还挺快哈。” ”想太多,”奉仪言收拾刚刚的茶盏:”太子想让我帮稳固皇位,许我正妻的位子。” 这话半真半假,可沈惜词还真全数听进去。 “太子想谋反?” 奉仪言回头瞪她一眼:“皇上如今就太子一个孩子,他没有理由谋反,早晚皇位都是他的。” ”这倒是。” 沈惜词揪起一块甜点,正准备吃,又放下去。 “那我是不是可以先叫声皇后娘娘?” ”咳咳咳!……”奉仪言回头,又瞪她一眼:“瞎说什么!” 她悻悻垂下眼,和桃衣对视,相视一笑。 等到奉仪言收拾完餐具赶来时,已是一盏茶后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我有何事?” 奉仪言拿套新茶具,填茶后递给沈惜词。 “来找未来的皇后娘娘办个事。” “……说。” ‘’我需要你帮我塞个人进沈府。” 奉仪言放下盏:“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沈惜词装出严肃神色:“我认真的。” 她不可置信看向眼前人,左三圈右三圈观察。 “我和你姐姐可是手帕交,你来找我办这种事?” “正是因为你和她是手帕交,交给别人这事我才不放心。” “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惜词丢下这一句话便不发一言,奉仪言却接连叹气。 “这事情不是这么做的,也不是好不好的事情。” 而是她一旦帮了,便是踏上北宁王府的船! “怎么?那是什么事情?你能战队太子却不能战队我?” 沈惜词挑眉望去,奉仪言悻悻闭嘴。 等到北宁王娶王妃那天,沈惜词绝对会完蛋! 而沈惜词心中也知道—— 奉仪言就是一个欺软怕硬,得寸进尺的人,只要将矛头一止住,她根本不敢提下一步的计划。 她心里头跟明镜似的知道眼前人一定在心里头骂她一万遍,却还是无动于衷。 “奉小娘子答应就好,再不答应我还真是小看你和沈秋意的交情。” “陆礼,将人带上来!” 陆礼将一女拉到奉仪言面前,微微屈膝。 “奉小娘子安。” “形象不错,可会才艺?” “会些女工。” “叫什么名呢?” “奴婢名唤诗语。” 奉仪言飞快点头:“等下同我去沈府,你可愿意?” “奴婢感恩不尽!谢过奉小娘子大恩!” 恩都谢了,奉仪言不得不点头,转身对沈惜词道:“交给我。” 沈惜词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 奉仪言在前头看着这个小丫头,不禁再次叹气。 虽然她和沈秋意确实算不得真正的朋友,也不表明同她沈惜词交好啊! 怎么那人吼一嗓子她就屈服了呢? 奉仪言连续叹气,在脑中强制召唤系统与她沟通。 [别睡了,现在应该怎么办?] [宿主,反派意识觉醒,请宿主做好判断,及时战队,切忌要完成终极任务。] [反派究竟是谁?你倒是告诉我啊!] [无可奉告,请宿主自行判断。] 接下来,无论奉仪言如何呼唤系统,依旧不答。 她奔溃砸碎花瓶。 作为26世纪上班社畜打工人,奉仪言死于熬夜,本想要去投个好胎,结果被穿进一本书里。 关键是这本书除去书名外,所有线索人物奉仪言通通不知道,需要她自己一步步挖掘。 而她的终极任务便是—— [活下去。] 活下去,多么朴实无华。 奉仪言好不容易靠背的百首诗在这个架空朝代混上京城才女的头衔,本以为终于可以靠着沈秋意这个大腿活下去,谁曾想她的庶妹突然嫁进北宁王府,还活的好好的。 这下好了,好像站错队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新婚第二天,奉仪言便要去找沈惜词的原因。 结果,好嘛。 人家现在又要强行拉自己干活。 系统现在还告诉她让她站好队? 怎么站? 都别活了得了! * “秋意!” 奉仪言换上职业假笑跑到床边,亲昵牵住沈秋意的手:“秋意,好久不见。” 而沈秋意面色惨白,一副病美人的模样,完全没有力气握住她的手。 “秋意,你别乱动。” 她拿出帕子,将沈秋意额前碎发撇到一边:“秋意,究竟发生些什么?” 她嘴一撇,眼泪便开始砸吧砸吧的掉。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奉仪言最烦她哭了。 “仪言,我……我杀人了……” 她说的很小,而奉仪言却听的一清二数,直接跳起身:“阿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秋意将前几天的事情尽数讲给奉仪言听,而当她听完,心中却对眼前人生出一丝怜悯。 常常听别人说,沈秋意爱财爱权不爱任何人,不曾想,真正如此的竟是沈府老爷。 沈朗清不喜云娘,不喜寒云,不喜沈秋意,更不喜沈惜词。 所有人他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包括天子。 这种人根本就留不得。 奉仪言本想将大街小巷都在传的陶序月纳妾事告诉她,想了想,还是忍住没开口。 就当自己做件善事吧。 “既如此,你才更需要人照顾。” “这奴婢叫诗语,是个懂事的,我本想自用,但如今沈府空虚冷淡,便将她送给你吧。” “仪言……” “阿意!”她拍拍沈秋意的手:“收着吧,我们之间不分你我。” 沈秋意感动得那点泪水在奉仪言眼中一文不值。 毕竟在她眼里—— 全员皆是npc。 第62章 王爷的奇妙想法 沈惜词看看手中信件,又看看旁边完全不敢同她对视的陆礼。 “王爷寄回来的只有这个?” 在陆礼点头的无奈中,她直接将信件拍在桌上。 她长篇大论洋洋洒洒百字有余,嘱咐宋辞要照顾好自己,那一大页纸上宋辞就给她写个“好。” 好? 好什么好! “王爷以前的家书在哪里?我瞧瞧。” …… 陆礼完全不敢说话。 他刚刚拆开信时压根就没想过王爷只会写个好字。 平常他跟在王爷身边,王爷给府中寄家书起码会写些‘见字如面’‘二哥/二嫂万安’等诸如此类的场面话,可到自家夫人这里—— 就写个好字? 至少说些战略布局吧? “夫人,请随小的来。” 陆礼小心翼翼带着沈惜词来到书房前,遣退下人给将自家夫人请进书房。 而后,自己翻箱倒柜好一会,才将两三封信递到沈惜词手上。 “夫人,这些都是王爷曾经寄给二少爷和二夫人的。” 他特意挑几张写的少的,谁曾想沈惜词还是气笑了。 “你家王爷还挺厉害的,我废那些笔墨他就回一字,就这还朋友呢。” 陆礼挠挠头:“夫人,王爷从未给朋友递过信。” ? “为什么?” “原因其实有很多,譬如不想因一封家书而被人诟病猜测,再譬如王爷实在没时间写这个报平安……” 沈惜词点头,坐下换个舒服点的姿势:“那按照小礼的意思,王爷不仅不把当朋友,还不在乎我的生命安危,在白忙之中抽出空给我回个‘好’字,我得感恩戴德咯?” “小的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 反观东明边界某角落—— 数日前 宋辞正与众将讨论军事分布时,突然有人在外头吼一嗓子。 因宋辞对将士宽松,此讨论也不过闲谈,那拿着封信的士兵直接走进来。 “将军,您的信。” “?我的?” 士兵点头:“是,是陆礼大人派人送来的。” 他疑惑接过,直接展开,刚还没看两个字面色就不自然,便将信放回信封里。 看那副奇怪的红晕,听取众将“哎呦”声一片。 “谁寄的?” “沈惜词。” “哎呦——” 一片哎呦声此起彼伏,一声更比一声大。 “咳,差不多得了。” “我就说将军这次来怎么不把陆礼带着,原来是有更需要保护的人在京中啊~” “倒是让我们看看沈夫人画像啊,不看画像,起码让我们瞧瞧这信中有几句真情几句蜜意,也让众将士开开眼!” “是呸,王爷这都来军营几日,也没和我们好好聊聊沈夫人,我们这些常年不回京中之人,就连沈夫人是谁家小姐都不知,这以后若见了面,岂不是要丢脸?” 大部分将士说的也不是说笑,他们只知道宋辞被王爷赐了桩婚,小姑娘姓沈,其他的大部分都并不了解。 “沈惜词,沈朗清家中庶女。” “哎呦,那不是寒云他外甥女吗?!” 这话一处全场默一瞬。 毕竟谁都知道是宋辞斩寒云,后来又被说成逼迫寒府一家殉夫殉主殉父母。 “你可小心点,万一人家嫁你是为报仇怎么办?” 半真半假玩笑话用笑脸说出,宋辞只得无奈叹气,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不会的,我信她。” “哎呦——” 哇声继续一片,刚刚安静的气氛一瞬间烟消云散。 宋辞在一句句打趣声中回到帐篷,将那封信展开。 他拿出笔墨纸砚,一张张回复,一张张扔下重写。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 要么写错个字,要么觉得字写的不讨喜,太肉麻的写不出,太少倒显得像是在敷衍她。 宋辞粗略数数刚刚用过的纸张—— 好嘛, 起码三十张。 三十张,宋辞都找不到一张完美的。 他脑中灵光一闪,在数种方法中选择最轻巧方便又简洁的方式—— “好。” 这可不是一般的好字,这一个字包含多种情感。 即肯定自己收到信后的感谢,又表达自己会按上面的要求好好照顾自己。 关键是,字好看又看的不累。 实在是万全其美之策! 宋辞走出军营,望着残缺一角的玉盘,掂量几下腰间的平安扣,笑了。 第63章 如果我突然打了个喷嚏~ 沈惜词接过陶府拜贴,不禁挑眉。 “他让我去?” 陶家奴仆毕恭毕敬:“是,陶大少爷说您是媒人,自是要邀您吃酒席的。” 她勾起唇:“沈秋意呢?” “陶少爷特意让奴才告诉沈夫人,沈大小姐日后是要做太子妃的,自然不敢有劳圣驾。” ? 她冷笑,掂掂请帖:“行,我会去。” “多谢夫人赏脸,奴才告退。” 待他走后,沈惜词再次看向手中拜帖,止不住的笑。 一个两个都在互相阴阳互相伤害,带头来受益人反而是奉仪言。 若是她的好姐姐知道最后是奉仪言坐上太子妃的位子,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 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才是最伤心的事。 “夫人,奉小娘子说事情已经办妥。” 桃衣递来信件,上头通篇到尾都在骂沈惜词非仁义之师。 她又笑了。 她若真的仁义,那便将太子拱手让人吧。 “按夫人的意思,已经排查各家同寒府交好之人如今居所官职等问题,目前并未发现异常。” 沈惜词点头:“日子还长,不着急,我的计划是五年内完成,这五年辛苦你们。” “奴婢不苦。” 桃衣叹气:夫人嫁进王府约莫一周,就没合过眼,在这么熬下去想必身体会扛不住。 虾仁汤被端上桌,她还没吃几口,便见白黎步步生莲,慢慢赶到院中。 “二嫂,来尝尝。” 沈惜词欲给她盛汤,却被白黎拦下。 “吃过了,我来同你说要事。” “桃桃,你先下去吧。” “是。” 等桃衣走后,沈惜词依旧喝着粥,却见白黎早无刚刚镇定脸色。 “大嫂今日回来,已经快到京郊了。” ? 她放下粥,突然想起陆礼告诉她的一二房那些事。 一二房积怨已久,小部分都来源与未来京郊那套府邸与百两黄金的原因,而更大的仇恨在于丞相府。 两人都效力丞相府,可二房的威信永远比大房高,在变革这件事上,皇帝却听信大房多一些,所以导致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日日生恨,夜夜记仇,以至于此。 大哥宋欢和大嫂竹冉清永远记恨二房,扬言与二房由不共戴天之仇,白黎表面不动声色却杀害不少大房亲信。 总之两人逗了这些年,还在斗。 沈惜词问陆礼更偏向哪方,而陆礼直言大房就是一狗皮膏药,王爷也是偏向二房的。 她想想倒也是,毕竟以白黎的手段,根本不屑于对付一个竹冉清。 “按你的手段完全不应该怕她?为什么这么着急?” 白黎听完,默默拿筷子夹起菜:“因为这次大哥有功,会升官,就宋松,完全打不过宋欢半点。” 她郁闷,非常郁闷。 那段佳话是她自己要来的,所以她愿意与宋松承担一切后果。 但谁曾想,这男人蠢完了! 文不如宋欢,武不如宋辞,还爱在朝中显摆乱战队。 要不是从前两个哥哥威望高给她留下不少人脉,宋松不知道要死多少回! 气都要气死了。 现在可好,竹冉清现在倒是摇身一变,还说要被封诰命,她的努力全化成一汪静水! 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指着她的鼻子笑话她。 “这次大嫂回来,要被封诰命。” “诰命?” 那白黎可就要被群攻咯。 “总之,沈惜词,你得帮我。” “那你倒是讲讲计划啊。” 沈惜词继续喝汤。 她感觉白黎嘴中绝对没有好话。 果不其然,她不轻易开口,但开口便炸—— “冤案。” 第64章 那一定就是你在想我~ 沈惜词吓的被噎住:“咳咳咳……” “你说什么?” “冤案。” 白黎拿起手帕:“我们未来的诰命这次下江南办事,我已查的一清二楚。” “有件案子是冤案,此事与曾经上官皇贵妃有关,然,竹冉清与宋欢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上官姜瑜? 沈惜词立刻直起身子:“细说。” “上官皇贵妃在万府当侍女时,本是要做通房的,却被先帝看重而去后宫,这通房的位子便空出来。” “而万家的每届通房丫鬟,一定会死在下年的正月十五。” “这是数百年的传统,谁也不知那些丫鬟为何而死,也没人去管,但这次的丫鬟不一样,”白黎又夹起菜:“她倒是个有勇有谋的,拼死逃出府邸找到宋欢,请求宋欢为她做主。” “你猜猜,宋欢做了什么?” 沈惜词摇摇头。 她当然猜不到。 白黎面无表情继续吃菜:“大哥把人送回万府,第二天那姑娘便死在城墙处。” “是干净的骨头,所有的肉,包括五脏六腑都被剃掉喂狗。” ”而她的死法,是万家通房里,死的最舒服的。” 不寒而栗。 沈惜词看着虾仁粥实在喝不下去,转而问道:“那万家究竟做些什么?” “万家的通房无一例外,一旦被玩腻都会被做成人彘,而后尸骨,会在正月十五那天将骨头丢去配阴婚。” ?! 什么?! “这万家怎么敢?!” 上官姜瑜不是已经不受宠吗?为何还敢如此肆意妄为! “因为先帝赏赐的那百两黄金保万府一世荣华富贵,不管何时,官府都需要用银。” “你猜猜宋欢为何被皇帝派去?不就是为那里能够风调雨顺。” ”你再猜猜宋欢为什么能够才去一年便让百姓人人富足?” 沈惜词看向旁边的镜子,看着镜中自己的表情,哭笑不得。 银子才是根本。 “你得帮我。” 沈惜词点头:“这些话当真,我自会帮你。” 如果这些当真,皇帝少则关天牢终身,多则灭全家的心思都会有。 宋欢与竹冉清的孩子好像才五岁呢。 自作孽不可活。 “你准备下,今晚去听雨楼会和,详细计划明日我会告诉你,我们从长计议。” “二嫂辛苦。” 等白黎走后,沈惜词赶忙召集桃衣陆礼去京城彻查此事,万万不可走落半点风声。 两时辰后—— 陆礼一脸严肃,将手中册子递给沈惜词:“夫人,二夫人说的不假。” “二夫人在大少爷身边穿插的有人脉,因此才知。” 册子上是五十多个人的红手印,陆礼解释道:“这些是小的刚刚去问的官员,夫人放心,都是信得过的。” 每条都在控诉万家横行霸道。 “天下还真有这等天理不容之事……” 沈惜词彻底懵圈。 “万家背后可否有人?比如,丞相府?” “夫人神机妙算。” 丞相府丞相府, 天天都是这个丞相府! 陆礼的眉头一皱:“夫人,最重要的并不是丞相府。” 不是丞相府? 那是什么? 陆礼叹气:“万家背地一直是相府帮衬,但表面上,一直是拿北宁王府挡刀!” “夫人,王爷从不做这种事!北宁王府三房从不做这种事!夫人明查!” 简直了。 沈惜词都要气炸了。 她拉起陆礼:“这件事王爷一直不知道吗?” “若不是夫人让小的查,陆礼如今依旧要被蒙在鼓里!” 沈惜词一拍脑门:王爷天天就晓得带兵打仗和朝廷对线,有人在背后暗戳戳挤兑他,他都不知道。 “王爷一直相信朝堂京城风气一旦正,底下的不良风气便会彻底不见。” 她算是明白宋辞心中所想。 无论清除哪里都会被大风刮来一地鸡毛,那不如先将鸡毛清理干净。 “不可外扬,你还查到别的什么没有?” 陆礼办事她放心,也从不会让她失望。 “这是大少爷暗中勾结的一系列证据,不过都无关痛痒,若是能抓住万家和他勾结的直接证据,便能直击要害。” 此事事关北宁王府在平民百姓眼中清誉,不可大意。 “陆礼,你亲自去趟江南,主要调查王爷在百姓口中清誉问题,侧重调查万家除银子勾结外的其他阴谋。” “是!” 沈惜词见时间还早,将餐桌简单收拾番,拉着桃衣就朝百鬼殿去。 “桃桃,你拿好笔墨,等下把上官皇贵妃写下的做好总结。” “是。” 她好像想到什么:“桃桃,我记得你是王爷从江南带回来的吧?” “是。” 桃衣是个孤儿,讨饭为生,宋辞恰巧回京路过,见姑娘有慧根,便将她带回来。 “你对万家有何印象?” “万府滥杀无辜,作威作福,人人不齿,天理不容!” “当年奴婢认识几个姑娘,我们同为讨饭谋生,可那些玩伴都被万府拽去做通房,都死在了那年的正月十五……” 桃衣边说边掉泪:若不是自己脸上有疤,便也要被捉去配阴婚! 那万家就不是人!畜牲都不如! 见个姑娘,无论高矮胖瘦都要被捉去! 美其名曰要尝遍世间百味,人间欢乐,实则就是草菅人命! 多少姑娘哭的撕心裂肺,而在那群猪狗不如的人眼里,倒成为下酒菜前最美的音乐! 疯子! 等哭够了,桃衣立马跪下:“夫人,此事您一定要彻查到底,一定要还王爷一个清白!” 也为给自己的童年一个交待。 沈惜词轻轻抱住她:“会的,一定会的。” 白黎既已查这些,想来一定也查出宋辞的事。 但沈惜词并不想与他人合作。 这种大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到百鬼殿前,沈惜词特意到那已荒废的庙宇前烧香拜佛—— “愿天下安乐,人寿年丰。” 第65章 用药 沈惜词敲响门,等待她的却是另一番光景。 上官姜瑜的病越发重了。 印堂发黑,嘴唇发紫,虫子已经和皮肤混为一体。 可自己留的药完全不会引发更加重的病情! 她走到皇贵妃面前行礼,道明原因后让上官姜瑜躺下,而后切脉。 “皇贵妃,您最近都吃些什么?” 上官姜瑜指指桌上那盒桂花糕。 沈惜词起身,还未拿起便知里头有大量害人药物。 太后不是不想让她死吗! “皇贵妃,这些吃食都是谁宋来的?” [丞相府。] “丞相府?” 她脑中飞速运转:皇帝想害上官氏有数万种可能,丞相府想害上官姜瑜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已经知道季雪逸怀不上皇子的真实原因,要么报复,要么来个斩草除根。 但皇帝平日动不动就喜欢来这里转一转,难道不怕上官氏将这件事抖出去吗? 沈惜词没时间思考这些。 她将袖中拿着的两颗药交给上官姜瑜,告诉她自己会派人送饭,切莫再吃其他人宋的吃食。 上官姜瑜不能就这么死了,自己既然来到这里看到这件事,自然是要管到底。 “皇贵妃,臣女今日来,主要是还有件事需要问您。” 那头微微点头。 “江南万家的底细,娘娘可有了解?” 她的反应明显激动起来,疯狂点头。 “桃衣,纸笔。” 上官姜瑜下笔完全没有犹豫,不会便将纸填满—— [万家无论官职大小,只要是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便会巴结奉承,譬如与丞相府有勾结,走私贩卖的勾当做些不少,再譬如与江南大多数官员同流合污,将许多可怜姑娘都成通房后配阴婚。] “那您知道,他配阴婚都配些什么人吗?” [官员逝去子弟,自家曾经的大老爷,江南有座山叫启年山,那里头就是埋着的姑娘。] 这可是条有用情报! 沈惜词乘胜追击,依旧道:“娘娘,不知有什么其他的吗?” [万家自从先帝娶我后便为京城首富,那些银子和账都由如今的小少爷万奉掌管,万奉是他们家唯一的清廉子弟受人排挤,但由于是逝去大老爷最宠的弟子只好随着他去,但背地里,想做掉他的不少。] 上官姜瑜又写一句:[你要调查万家?] “是,万家以臣妇北宁王府的势头在外招摇过市,若臣妇不管,想来江南百姓会把北宁王想成一个大奸臣。” 这是万万不能的。 得民心者才能有立足根本。 [好,你若着手调查最好能先取得万奉的信任,他是个明事理的,好好同他讲,想来不会刁难你们。] 上官姜瑜慢慢起身,拿起柜台上一只镯子,递给沈惜词。 [这镯子是他母亲贴身之物,当年由她母亲赐给我带回宫,时隔今日,也该物归原主了。] 她怔怔看向镯子。 晶莹剔透,好一举世无双玉。 着实好看。 “多谢皇贵妃,娘娘,事成之后臣女定来道谢!” “每日辰时,午时,西时,臣女都会派人给您送吃食和药物,还请娘娘不要推辞,娘娘身体要紧!” 上官姜瑜欣慰笑笑。 她在先帝驾崩那天一夜白头,数年过,想必也不会在变黑了。 沈惜词伤感又无可奈何的走出百鬼殿,收起桃衣记下的纸,拉帘上马车。 “桃桃,丞相府是怎么发现是皇贵妃递的药呢?” “太后。” 一语点醒梦中人,沈惜词猛然抬头。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前几日王府被烧,夫人搞出不小轰动,皇帝便把丞相召进宫里,去了季贵妃处和太后处。” ”椒房专宠数年连皇子的影都没见着,想必季贵妃一定和丞相说过这件事,而到太后宫中,太后想让皇帝子嗣绵延,又与上官皇贵妃是老对手,自然会借此机会除掉上官皇贵妃。” 听完桃衣的分析,沈惜词开始沉默。 太后想除上官姜瑜也有一百种方法,何故要借他人手? 在太后手上死的人不怕多一个上官姜瑜。 太后和丞相府会组团? 沈惜词也不相信。 不然早就会告诉丞相府,季雪逸为何怀不上皇子。 左等右等,等到今日究竟为什么? 手中的手镯突然动了动。 她脑子里突然有一个想法。 “桃桃,大哥在京中威望如何?大部分人都怎么评价大哥大嫂。” “百姓口中大部分的评价都是不如二夫人,但朝中却一直因为改革一事,对大夫人大少爷尊敬非常。” 沈惜词点点头:“你等会别下马车,直接去调查这件镯子主人的事情,尤其关注她与皇室有何交谈。” 这个人,万家,手里可能捏着太后的把柄。 因为宋欢和竹冉清回京城了,和万家有过交谈。 她在怕背后的利益会将她自己牵扯进去。 毕竟如今万家是顶着北宁王府头上做事,而宋欢也并未与三房有所过节。 沈惜词垂眸,看着两手空空,突然笑出声。 “桃桃,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桃衣疑惑,依旧将从前的答案复述遍:“少则三月,多则两年。” 沈惜词又是一笑。 “那就好。” “毕竟围巾过了冬,就不暖和了。” 第66章 心动 沈惜词跳下马,一路蹦蹦跳跳到冷鸢院,自顾自倒杯茶水,走到白黎身边。 “还没回来?” “并未。” 白黎对镜梳发,比平日里穿的更加光鲜亮丽。 一改往日拖地白裙风格,今日她倒是换上淡蓝衣裙,披个纯黑外裳,发间几枝布摇,身姿曼妙。 “哎呦,你今日怎么不穿白衣了?” 白黎一簇簇梳着碎发,泰然自若说着:“让你梳妆,你倒是就穿成这样。” 沈惜词嘿嘿一笑,看着绿裙:“我没二嫂这么漂亮,用不着。” “去做什么了?” “买礼物。” 她从袖中拿出几枚金银饰品:“这些是给二嫂的。” 沈惜词就防着这一手呢。 白黎接过,揪起一支簪别在发间,而后拿扇起身:“走吧,我们直接去听雨楼候着。” “你先去,我把给大嫂拿份包扎下。” 她瞪沈惜词一眼,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踏出房门。 沈惜词见她走远,才小心翼翼,一路避开家丁来到马棚前,一把拍拍陆礼的肩。 “夫人!” 还好手没那么快。 “我刚刚得到消息,万家小少爷万奉是个老实本分明事理的,”后先和他打交道,如果不像上官皇贵妃所说一般,在另寻他法。” “是。” “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陆礼思考后答:“一切都听夫人安排!” 沈惜词点点头:“那便明日去吧,等桃衣回来后会交给你一个镯子,不论你与万奉交谈成功于否,都要将那镯子交给他。” “就说是受故人所托。” “是!夫人!” 沈惜词叹气,看向马棚旁边的库房。 宋辞走时带的那些银两和盘缠众多,却没有动她所谓的‘嫁妆’半分。 明明那些都是人家的,自己倒是收的心安理得。 她走到库房里,将几只镯子取过,放到陆礼手上。 “这些你在江南拿好,必要时将这些当掉。” 陆礼看看手中镯子,眼神坚定点点头:”多谢夫人!小的一定不负夫人所托!” 沈惜词点头离开,转身便到了听雨楼门口。 毕竟是常客,店小二直接迎上来:“沈夫人,二楼包厢''百鬼’,二楼左手转两此便到,您请。” “多谢。” “沈夫人太客气,您请。” 场面话说尽,沈惜词还未上楼,便看到她的好姐姐正在一处与人交谈。 门没落锁,沈秋意正穿着与她风格完全不同的白色裙端坐在位不敢动弹,而旁边的—— 正是怀安王! 可他依旧带着面具,沈惜词根本看不到一丝真容。 毕竟怀安王真容从不轻易示人。从很小时便是如此。 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温谨诚的脸上有一道疤痕,他嫌疤痕难看。 这才是沈惜词困惑之处。 她身边就没有脸上带疤之人,又何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一说。 沈惜词想尽力偷听,一壶茶后直接放弃。 根本听不到一点。 沈秋意还是老实巴交坐在那里,而怀安王嘴确实张开,却没听到一个字。 就离谱! 她撇撇嘴,正想着离开,突然看到沈秋意跪了下去! 哦? 有乐子看了! 她一步步移过去,紧紧贴着墙根,这才听到点谈话内容。 比如什么“秋意不是故意的,”又比如说“秋意愿意赴汤蹈火。” 左右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 但是沈惜词不信邪:反正在百鬼里坐着的无非只有白黎宋松,自己听会墙角也不会有什么闪失。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整整等不知多久后,她终于听到第一句有营养的话—— “想成为太子侧妃吗?” 沈秋意沉默了。 只要有关太子的事情,沈秋意的那个火急火燎的性子便成一汪池水。 “臣女只想侍奉怀安王左右,对太子……” 剩下的沈惜词便没听到了。 她觉得无趣,直接离开,里头的对话却变得越来越有趣—— “想侍奉我,便做本王通房丫鬟吧,本王不会亏待你。” “殿下!” 沈秋意声调变高,万分惊恐。 这话完全是调戏! 他真的是个疯子! “你别怕呀,说什么侍奉左右,还是想要名利吗?” 沈秋意咬咬牙:“臣女不敢。” “逗你的,”温谨诚掐上她的脸:“我舍不得让美人做通房,暴殄天物。” 空气沉默,温谨诚突然甩出一个问题:“你知道,陶序月准备纳妾吗?” ! “臣女不知!” 沈秋意还真的不知道。 她曾经以为陶序月是除江云外对她最好的,但如今他竟然先叛变后纳妾,全然不和自己联系半分! 男人变得就这么快吗! “想不想灭了陶府?” ??? 沈秋意仰头看向男人—— 他正侧坐窗沿,即使挡住脸却没挡住那一副好皮囊。 “臣女……” “臣女不愿。” 温谨诚震惊:“为什么?” “陶少爷与臣女没关系,臣女不想因这些小事而将陶府遭受灭顶之灾。” “也不想让王爷的手沾上血。” 她看向温谨诚的那刻,他的心猛然一动。 等到很多很多年后,沈秋意才明白—— 她很多很多年前说过的那一番话, 无形中救了十七岁的自己一命。 第67章 纷争开始了 沈惜词到百鬼房,默默嗤笑房名,叩响门,不一会那门便打开。 从门缝中,沈惜词发现白黎正在摆弄水果。 开门的是宋松,她挂上职业假笑:”二哥。” 宋松点头:“进来吧,喝茶吗?” 她用力摆摆手:“不用不用,多谢二哥。” 随即,空气好似被凝固般,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宋松在看书,白黎在摆弄琴笛。 沈惜词尴尬的抱起个苹果啃,边啃边朝门口慢慢移去—— 芜湖, 好险。 她大摇大摆回到刚刚位置,果不其然,怀安王与沈秋意已经离开。 沈惜词直接走进去想找些蛛丝马迹,谁曾想还真有。 那本书大大方方摆在桌前,好似等人翻开一样。 她与书对视,在经过一番心里挣扎后还是拿起观看。 “沈惜词,别来无恙。” 那是那本书结尾落词。 沈惜词心尖一颤。 他果然知道自己在此! 怀安王的水平绝对在自己之上! 可自己身边压根没有这种人! 窗外熙熙攘攘的嬉闹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沈惜词朝窗外看去:百姓们都在朝马背上的男子讨赏钱。 而那男子十分客气,一把把撒着银两,好似京城中哪家权贵弟子。 嬉闹声越来越多,她猛然看到后头的马上还有个女子跟着一起。 这不是竹冉清和宋欢吗! 她一扭头,就见白黎站在她后面。 “她来了?” 沈惜词点点头。 白黎从容不迫,拿好团扇扇风:“我已和他们说好直接来听雨楼接风洗尘,你要不要一起下去?” 她继续点头:这种热闹,不看才是傻子! 二嫂步子极稳,完全拿出当家主人的风范步步下楼,走到听雨楼,搬个凳子直接坐在侧。 大部分百姓纷纷放下碗筷,身边的窃窃私语都被沈惜词听个大差不差—— “她是谁?” “北宁王府二夫人白黎,曾经名动一时的京城唯一才女。” “她杵在那里做啥?” “这你都不知道?等下大夫人就要回来了,她两逗了三年还没分出个胜负呢,谁都不让谁?” “那在她旁边的是谁?” “你真的白活了。” 男人吃口面,继续道:“沈惜词,沈朗清他庶女,被皇帝赐给北宁王当妾呢,攀枝头变凤凰,人家大门大户的,我们可高攀不起人家。” “哦,赶紧吃饭吧,吃饱干活。” “要干你干,”男人斜眼隔壁桌:“这种场景千年一遇,多少银子都买不到呢!” 那头没了交谈声,沈惜词才将目光收回,却直接对上白黎的目光。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咄咄逼人?” 她没出声,心里头也没有这么想。 如果大房真的和狗皮膏药般,沈惜词反而觉得白黎愿意理竹冉清已经是给三分薄面。 “好好看着吧,等会你便不会觉得是我白黎脑子有病。” 马车越来越近,白黎将手帕拿起,擦拭手中笛子。 而沈惜词绕到前方,将一个荷包扔到侍女手上,递个眼色。 小侍女是个机灵人,掂量荷包便进屋,将银子一个个交给百姓。 大多数百姓见到这够一月花的银两都离开座位,来道谢后直接离开听雨楼。 而有几个人不吃这套,依旧坐如松。 “没事。” 家丑不可外扬,但若百姓不愿走便看吧。 反正和她基本没关系。 马车已到听雨楼门口,最先下马的是宋欢,而后牵着竹冉清下马,两人像新婚小夫妻般如胶似漆,那大红地毯好像是他们通往幸福的地方。 经过哪里都有碎银满天飞,百姓们各个欢呼雀跃,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白黎侧身朝沈惜词耳语:“我们大嫂特别大方,银两都花在收买人心上。” 沈惜词忍不住笑出声,直至两来客站定白黎眼前,才收起笑容。 空气适宜的停滞,两人谁都没提前开口。 两站一坐,竹冉清还是没忍住,提前打破僵局—— “哎呦喂,一年不见,瞧瞧我这好弟妹,还是京城美人,容颜依旧,不愧是差点要嫁进后宫的妃!” 纷争开始了。 白黎拿扇扇风,慢慢走到竹冉清身边,慢慢行礼。 “大嫂。” 一句大嫂让气氛降到冰点,没有想象中的天雷勾地火,大部分百姓都觉得没了乐子。 而下一句话却把刚刚准备走的百姓拉回来。 “大哥大嫂回府前,可有去拜见过公婆?” 竹冉清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不正常起来。 京中百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皇帝主张的便是孝字当头,凡是在外地办差回府都要去拜见长辈,若是成婚便更要连婆家老丈人那边一律拜见,方可回府。 而宋欢和竹冉清,倒是直接从江南而来,不曾听说转道去京郊。 刚刚得封赏的小夫妻,便将皇帝的话视若无睹,这可是大不敬。 竹冉清这时候才明白白黎为何要在门口堵她了。 白黎这个贱妇是真的贱! 京中大臣有几个还记着皇帝这个规矩,基本就接触不到。 当时白黎让她直接去听雨楼,竹冉清就觉得不对劲,却被当初喜悦冲昏头脑。 没想到就是想看她出笑话! “你倒是将规矩记得劳,”竹冉清抓起一把银子,塞到白黎手中:“弟妹盛情难却,我必要来赴宴,而后自会拜见公婆。” 这句话巧妙化解,倒是转守为攻。 一句盛情难却倒成白黎的不是。 白黎看看手中那一把碎银,转身将它交给侍女,对百姓盈盈道;“天下以民为贵,各位叔伯辛苦,天色不早,早些回家吧。” 她再次转身一拜:“大嫂,您请。” 竹冉清咬咬牙,余光瞥向旁边的沈惜词,迈出去的脚收回,双手抱胸:“你侍女怎么穿的如此花枝招展?” ??? ???? 沈惜词再次看向自己一袭绿裙—— 好吧,确实很像侍女。 白黎还未开口,又听竹冉清来一句:“北宁王府怎么会有这种狐媚惑主的东西!拉出去斩了!” ?。? 她彻底懵了,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白黎冷笑,将沈惜词拉到大嫂身旁:“喊大嫂。” “大嫂好,大哥好。” 好的,在场人都懵了。 竹冉清听着这不一般的称呼,被宋欢掐一把才反应过来。 能叫他们大哥,大嫂的,京中女子除去白黎便只有一人…… “沈惜词?!” “沈惜词见过大哥大嫂。” 好嘛, 完蛋! 第68章 是来参加婚礼的主 竹冉清自己也不知道是如此走到百鬼间前的。 但是宋欢记得。 一阵非常长的沉默后,沈惜词开口解围:“二楼已备好饭菜酒席恭候大哥大嫂,请。” 外头的银两越洒越多,慢慢埋没在欢声笑语中。 这顿饭吃的并不愉快。 沈惜词好像那个戏班子般活跃气氛,心里头苦的很。 白黎和宋松表面就在甩脸子,说一句话扎一句心。 至于宋欢和竹冉清,表面极其配合,心里头却骂了白黎祖宗十八代。 饭索然无味,而吃完饭后更加淡然。 大房去拜见公婆父母,二房直接回北宁王府歇息,留下还未吃饱的沈惜词在风中凌乱。 许是见沈惜词太久没回府,桃衣陆礼两个人找寻一路,才在一颗树前找到自家夫人。 “夫人!” 沈惜词点点头:“白黎回去了?” “是,夏日风大,夫人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桃衣将风衣披在她身上,一脸心疼:“夫人今日受苦了,大二房一见面就会往死里斗,全然不管夫人死活。” 桃衣这话还真没说错,本该在外头的热闹场面变成屋子里头的白黎单方面进攻。 把竹冉清逼得只能扒米饭吃。 这还不是咄咄逼人呢! 哼! “没吃饱,你们吃饭没有?” 两人摇头。 沈惜词大手一挥:“走!吃饭去!” * 清早 陆礼换上常服,朝沈惜词一拜:“沈夫人,小的必不负沈夫人所托!” 沈惜词点头,给他塞个金条:“拿着吧,去江南别薄待自己。” “多谢沈夫人!” 他走后,沈惜词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桃衣,闭闭眼,没出声。 “衣衣,陪我去趟陶府。” “啊,好的夫人。” 和白黎打完招呼,沈惜词带着拜贴赶往陶府。 她下马车,眯眯眼—— 陶序月纳妾的布局已非摆桌酒席那么简单。 他这配置巴不得四海八荒都知道他纳了个妾! 鞭炮声此起彼伏已算是这次纳妾最小的小场面,从门外看,里头的摆件就是一件接一件,而这些都是给拾柒的。 接见沈惜词的人倒不是别人,而是陶明。 他一路慢悠悠的过来,站在沈惜词身旁,行拱手礼:“陶明代大哥谢过沈夫人!” 她看着陶明这一脸虚伪,只是一笑带过。 他压低声音:“您这桩买卖自然不亏,小弟知道沈夫人想要什么,这里面有您想要的答案。” 随即,那一本书被塞到沈惜词手上,陶明却和没事人一样转身行礼:“陶明还需置办其他,请沈夫人自便,陶明失陪!” 她将书交给桃衣,嘱咐好放入马车,一个人进了府中。 这纳妾堪比娶妻,沈惜词越逛越有这种想法。 到前厅后,大多数人都起身行礼,她回礼后便被奉仪言拉到一边。 “你都能来,沈秋意怎么没来?” “谁知道。” “那你为什么能来?” 沈惜词拿起桌上一颗糖:“我是媒人,为什么不能来?” 奉仪言一把捂住嘴:“你介绍的?” 随着一阵点头,在随着一阵[宿主支线任务失败,请宿主擦亮眼睛,以防被骗]—— 奉小娘子开始心态崩塌。 19小时前,奉仪言被开启强制紧急“支线任务”,而此任务就是劝沈秋意来陶府砸场子。 但是她无论怎样劝沈秋意,沈秋意都说自己丢不起这个脸。 她就说沈秋意一个这么厚脸皮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珍惜面子了,原来是自家庶妹介绍的! 这要是来,主角便不是新娘子了。 “不来就不来吧,新娘子是个什么样?” “等会就能看到,不急这一时。” 沈惜词嫣然拍肩:“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而后,她便一个箭步飞到屋顶,直接落到陶家后院。 男人在槐树下站着,利落干净一白衣。 “找我?” “找夫人。” 是陶宿生。 “你主子纳妾你倒是回来了。” 沈惜词找个位子坐下,随意倒杯茶。 “主子不纳妾倒是也要回来的。” 大部分人都在前院其乐融融,偌大后院就这么两人坐在那里聊天。 “奴才听说,奴才主子的妾,是您介绍的?” “是我。” 沈惜词承认的利落。 等下便要坐上席,也不差这些时间。 “那在丞相眼里,陶府与北宁王府合作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我管他怎么想。” 她踢开碍眼的凳子:“若是处处想利益,处处都是利益,是非在人心。” “夫人所想,奴才佩服。” “这话我在陶序月处不能讲,但是能和你谈谈,”沈惜词一下下敲桌:“陶序月想叛变难道真是冤吗?” “夫人请讲,奴才一定知不无言。” “你说你来北宁王府是有秘密在身,若没有陶序月的点头,你来的了吗?” “自是来不了的。” 沈惜词嗤笑:“那不就明白了,你主子既然点头,就证明他早就知道丞相府靠不住不是吗?” “夫人说的都对。” 陶宿生从始至终眼神空洞,全然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她撇撇嘴:“如此最好。” “那夫人呢?不想找一个合作伙伴,或者靠山吗?” 沈惜词眼中多抹怀疑神色:“药王谷便是我的靠山,合作伙伴是北宁王府,我已知足。” “夫人若想和丞相府对立,为何不找天子,太后,亦或者……”他一顿:“怀安王?” “怀安王?” 她嗤笑:“那也得人家愿意不是吗?我可是约了怀安王三次有余。” “怀安王喜一切关于心中亡妻之物件,若您愿意,我可以告诉您一个秘密。” ”不用交换?” “分文不取。” “你说说看。” 沈惜词还真挺好奇:毕竟以陶宿生的话中分量来讲,这他好像知道关于温谨诚心中那个人是谁。 果不其然,陶宿生下一句话直接让沈惜词站起身—— 他说, “北宁王府便有亡妻之物。” 第69章 细数北宁王府威震四海二三事 沈惜词考虑的很多。 按照陶宿生的说法,白黎手中有怀安王心中亡妻之作。 而据她了解,二嫂是个不喜买卖之人,身边更是没有个像样的朋友。 心中亡妻…… 沈惜词闭了闭眼。 想法涌上心头,在结合白黎对待怀安王那避而不谈的反常来看,越来越像她心中所想。 沈惜词一定要拿到证据,才能去和白黎对峙。 “如夫人能帮奴才弄到此物,奴才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她冷笑:“若你身份高贵,你一定不会屈尊在陶府。” “加入北宁王,加入我,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她迫切想让陶宿生和自己站在一边,只有一个原因—— 陶宿生的过往生平无处可查,是突然冒出来在陶府当奴才的。 这就证明一件事:陶宿生根本就不止是一个奴才这么简单。 这件事,只有陶序月和陶宿生知道,其他人不会去过多关注一个不受宠的奴才。 更何况这个奴才被养在北宁王府。 至于刚刚那一席话,全然试探。 “奴才想要的,夫人给不了。” 一句话,一个忧伤的眼神,让沈惜词本就确定的心更加坚定几分。 回去得好好查查白黎出嫁时的事情了…… “你自己好好考虑,北宁王府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多谢夫人,夫人慢走。” * 桃衣已到身边,沈惜词悄摸摸给她说两句话,桃衣便直接离去。 而后,她将礼捏在手中,直接进到前院。 “沈夫人随书画一副!” 众人纷纷转身。 远处一女子身穿黄衣,一双狐媚眼挂在脸,身板极正。 陶序月一看便走过去,将沈惜词请进人群中—— “来来来,给各位介绍下,这位便是我与拾柒间的媒人,沈夫人,北宁王侧妃!” 众人的眼光更加疑惑,基本全场无言,寥寥几句还是窃窃私语。 既是媒人,又答应求娶,想来北宁王府与陶府联手之事已成定局。 以后在朝廷,还是多防着点吧。 什么超脱,什么与人秋毫不犯,无非都是银子没到位! “沈夫人万安。” 总算有人开口填平寂静。 “沈夫人送的什么字画?” 开口的是个男子,小时候,沈惜词还见过。 “从王爷院中随意拿一副字卷带来,想来是贵重的。” 嘴中是这么说,又有谁知道沈惜词为挑这副字画挑灯夜战,才在那四五百副字画中挑副最合适的。 “既然北宁王府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陶序月也是惊讶不已:没听说过北宁王对书画颇有研究啊! 那男人越来越好奇,也没向人询问便大步走上前,拿出那副字画—— 是一副山水图。 图中主体重峦叠嶂,横侧成峰,而下碧泼荡漾,小船轻伐。 虽是副好画,但与今日婚嫁之宴好像并不对景,药不对症。 “北宁王府就送这么副破字画……太寒酸了吧。” 旁边抱怨的声音一丝丝的,而沈惜词毫不在意,就在等在场能证明者出现。 “这画……是!” 一男子兴奋跑到画前,一寸寸摸在山峦,眼中放光。 “北宁王不愧是朝中得力干将,如此隐世画作竟也能重见天日!” 众人越来越好奇,而沈惜词也适宜开口:“这位先生好眼力。” “崔翰之作,我自不敢忘。” 什么?! 崔翰?! 就那个已经避世数年的崔翰?! 宋辞若是劳苦功高,崔翰便是功高震主。 百姓对崔翰感恩不尽,宋辞曾说“我不及崔”,先帝也亲自赞扬崔翰“未得卿,东明亡” 在先帝病危那四年里,东明国银空虚,兵少力虚,就在如此艰苦环境下,崔翰一个人杀了十三国,让东明周边所有国家不敢侵犯半分。 而在温以晴继位后,崔翰便归隐田园避而不出,虽然他还在世,却无人知晓他究竟在哪里。 而现在在谈起崔翰,依旧是风云存在,整个场景的焦点。 这么宝贵的画作本该收藏不外现,可沈惜词必须这么做。 因为这画作的时间点在崔翰归隐山林的最后一天。 别人不知道崔翰在哪,沈惜词知道。 她随时能去要画卷,而如今拿出,便是对整个丞相府最沉重的一击。 丞相府将崔翰画作烧个片甲不留,就连这最后一副都被抢了去。 是当年宋欢从小侍卫手上抢来的,而后转交给三弟,美其名曰玩腻了,不懂画。 而宋辞对画作并不精通,只是搁在自己书房一年又一年。 想来所有人都没想过,此真迹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有人的地方便有质疑声,为首男子鼻孔朝天,走到男子身旁:“丞相曾对天子说,崔氏画卷已被人烧干净,你从哪里弄来的伪记?简直是倒反天罡!” “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沈惜词当然不怂。 这画从头到尾,每一处她都有检查。 若有瑕疵,她还不敢示人呢。 好好一场婚姻大宴搞成古玩鉴定,从题字到笔触,众人一一验证,才确定眼前画作为真。 男人的指关节发白,不服气的继续朝沈惜词道:“沈夫人难道不知道,皇帝如今最忌讳听到崔翰一名,而崔氏奸臣更不配出现在天子脚下!你如此,难道是想对皇帝大不敬吗?!” 好大一顶帽子。 沈惜词既敢送,便料到有人会这么说。 她也不恼,反倒上前将那副字画合上,递给陶序月。 “天子之命臣妇自然会听,但若崔氏真为奸臣,皇帝为何不杀?”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崔翰当然不是奸臣,皇帝若当初杀掉他,便会引十三国神鬼狂欢。 皇帝让他隐居,嘴里说的是崔翰已老,实则心中每天都在怕崔翰杀到皇宫。 众人都知道皇帝心中所想,而他们也跟着皇帝这么想,虽百姓对崔翰毕恭毕敬,可皇宫待他态度一直是奸臣当道。 “那是天子心软!念他为东明多年劳苦才放他生路!” 那人继续嘴硬,而恰好着了沈惜词的道—— “对呀,天子心善,定不会与臣妇这种妇道人家争个高下。” “反倒是你,一直咄咄逼人,口出狂言,皇帝根本不需要你这种搬弄是非的臣子!” “你……你!” 男人无计可施,甩袖而去。 无论他在怎么狡辩,一句臣子便把他压的死死的。 男人知道,在场的人都知道。 临阿娇那场宴请是为选太子妃,一般女子居多,而这次,都是些正儿八经朝堂为官的男子。 这下算是见到北宁王府所有人的厉害了。 老人,配享太庙。 大房,诰命夫人。 二房,心狠手辣。 三房,一手遮天。 京中封官者一石,北宁王府独占八斗。 怎么打? 打不过啊! 第70章 陶府大婚 桃衣回到她身边,将消息偷偷告诉沈惜词。 果不其然,桃衣去时,门卫告诉她,怀安王并不在府中。 这下沈惜词更加确定陶宿生的身份。 必须找到个线索一击毙命,让白黎将知道的全部告诉她。 而且比起线索什么的,她更想听那段奇妙爱情故事。 陶序月也没食言,上桌就坐沈惜词这么一个人,而菜却摆一桌。 她的菜系还和他人不同,导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沈惜词还偷偷验些。 女孩子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沈惜词喝了不少别人敬的酒,直至外头第一声炮仗响起她才迷迷糊糊清醒些,才打起精神坐的直些。 天空撒下无尽花瓣,新娘以扇遮面,青丝三千,头顶数十钗,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慢慢走过花桥,美的动人心魄。 拾柒笑的开心,而那笑自然是发自内心的。 谁也不曾想,陶老爷一个守旧老臣,竟然能放下门第之见,让自己儿子娶一平民妾,更几乎是以娶妻之势来待此女! 到底是北宁王府的人介绍的,想来也是做给北宁王府看的。 可若娶妾如此,若是沈惜词那出尘的嫡姐嫁进陶序月为正妻,那可怎么办? 那岂不是要比这还隆重百倍? 众人都十分有默契的朝沈惜词看去,而那人却和没事人一样,在那一个桌上嗑瓜子。 众人立马收回目光。 就不应该对这种没心肝的人抱有一丝希望! * 桃衣是个敏感的,看着众人发来的不友善目光,在看看那还在谈笑风生的新娘子处。 她小心抬眼,看向自家夫人—— 自家夫人正望眼欲穿的看着新娘子。 夫人一定是嫌婚礼不够隆重…… 一定是觉得王爷对自己不重视…… 夫人不能这么想!这些完全都是没有的事! 桃衣突然跪在地上,还哭的抽噎:“夫人,夫人您……” 沈惜词脑子完全没转过弯,被桃衣这一套整的全然不知所措。 目光渐渐朝这边投来,沈惜词顿感不妙,直接也跪了下去。 众人:??? 她压低声音,拂去她脸上的泪:“桃桃你别哭,发生什么了?” 小姑娘越哭越止不住,最后趴在沈惜词肩头:“夫人,王爷真的没有刻薄您!也没有不把您放在心上!” 沈惜词又听懵了。 远处的欢呼雀跃让沈惜词明白了什么。 傻瓜。 她将手帕拿出,继续替桃衣擦泪:“好啦,我没有那么想,只是在想联盟的事情呢。”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夫人,王爷真的没有刻薄您,都是下人们考虑不周……” 沈惜词盈盈一笑:“这话从何说起?” 然后,不动声色将桃衣拉起来。 “当时,王爷虽说是在家养病,却一直被拉去忙朝廷众多事,所以一直没有时间回府,在王爷考虑好迎娶夫人后,便给了奴婢许多银两让下人置办,王爷自己又出去忙朝廷事……” “而奴婢将银两几乎都拿来买彩礼,便疏忽夫人进门后的事情。” “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考虑不周,夫人不要怪罪王爷!王爷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惜词听完,更加哭笑不得,慢慢擦掉泪珠子:“我明白,我觉得很好。” 她的婚礼虽没有凤冠霞帔,也没有十里红妆,却是十里八乡所有京中嫁女里最不能比拟的。 那些奇珍异宝随意拿出一件便价值连城,沈惜词有这些,便知道自己不会被宋辞轻视。 果不其然,她赌对了。 北宁王对她确实很好,整个北宁王府的人也不敢对她冷嘲热讽。 勉强算上一句其乐融融,毫不为过。 虽然最近很多事情压的沈惜词踹不过来气,但总体来讲,她是开心的。 ”王爷那日离开,并未与夫人圆房,其实是皇帝支招。” “皇帝让王爷去办事,现在想来,就是为将王爷支开,而后给夫人下毒。” 沈惜词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却也无法言语表述。 几件事情,越想越复杂。 “别多想,我真的很开心。” 沈惜词收回视线,放眼朝新娘那处望去—— 那头的场面越来越大。 而这场面背后起码牵扯无数利益。 陶明由远到近,再次坐到沈惜词身边:“沈夫人出手不凡,小弟佩服。” 对这种人,沈惜词一般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轻轻将茶盏推给他,而后才言。 “你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沈夫人等会便能看到。” 沈惜词微微点头,喝茶朝门口处望去,依旧是炮火连天。 想来等下的场景会非常有乐子看。 沈惜词起身准备离开,却被陶明一把按下:“夫人可是媒人,又是盟友,临阵脱逃可不是正人君子之作风。” “我是小人。” 她又欲离开,手腕却被按的死死的。 桃衣准备动手,却被沈惜词拦下。 这里是陶府,人家的地盘,安心喝茶看戏答话就好。 安安静静的才好,毕竟刚刚已经闹过一出了。 “陶明公子盛情难却,我自然会在此坐到闹洞房之时。” “沈夫人豪杰,小弟感恩不尽,以茶代酒,沈夫人见谅。” 随即,陶明将那茶水一饮而尽。 陶明走后,沈惜词百无聊赖,一下下用指关节敲着桌子。 陶明要做什么她心知肚明,这才想走,谁知道这人竟看出她的意图。 唉…… 技高一筹啊! 炮火声最顶天时,车舆一角被摆在门口。 沈惜词看到门外脚步声匆匆,有秩序的一个个站在门外。 车舆上坐着的人身杵拐杖,被小奴扶下车,随着一阵沧桑声音开口—— “老夫陶继,谢过各位少爷少夫人!” 全场寂然。 第71章 溜须拍马 陶老爷拿着拐杖出现在陶府门口时,全场惊恐。 这可是前朝元老,至今唯一还在辅佐的老臣。 “陶老爷万安!” 声音整齐,沈惜词也福身行礼。 只有陶序月脸上表情好似吃黄莲。 陶继扶着拐杖,身板挺直走到陶序月面前。 “纳妾啦?”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 陶继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那他陶序月怎么敢的! “你纳妾这种大事,也不知会为父一声,便背着我准备洞房花烛?!” 声音不大,但在陶序月心中激起千层浪。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头比谁都清楚。 自己昨日便变着法的骗父亲去其他地方游玩,打算来一次先斩后奏。 可是……可是…… 父亲还是发现了。 到底是哪个人通风报信的! “父亲,孩儿有错!” 事已至此,只能先认错解决闹剧。 “和沈秋意闹的风雨满城,为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说你和那沈家大小姐半个字,如今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转身娶个和她长得像的女子,你在这是拿自己的脾气任性!” 说到此处,陶继明显更加严厉。 他对陶序月纳妾本就生气,刚刚月儿告诉他纳的是个沈秋意替身,更加怒火中烧。 陶继本就对沈府没好感,以后沈府安分守己便罢了,若还敢在他身边溜须拍马,耀武扬威,就别怪他陶继不客气! 拾柒在旁边完全乱了阵脚,根本不知道接下的事情应该如何做。 而现场百姓听完陶继一番话,心中更加惊讶。 他们本以为陶序月终于想开了,谁知道竟然是找了个替身? 姑娘如今依旧以扇遮面,若能一睹这扇下风采, 想来又是京城一大笑话。 说时迟那时快—— 一侍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拾柒身旁,而后猛然拿走扇子! 拾柒整张脸便暴露在大众眼前。 众人不禁倒吸口凉气。 这岂止是像啊! 这和本人无二啊根本! 刚刚陶少爷说是沈惜词介绍的? 这沈惜词不是和沈秋意不好吗??? 找个一模一样的人可要花不少功夫!怪不得陶府要和北宁王府联盟呢! 众人将目光看向沈惜词:而她正在吃葡萄。 众人:…… 那头的拾柒没了办法,只好跪下,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而陶继看着穿红服的两人,也只能一个劲冷笑:“好得很,好得很!” “陶序月!你真是没有一点骨气!” 他本以为像就罢了,谁知道竟然这么像! “你既然能找个这么像的,干脆把那沈秋意娶回家!” 也比娶一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狐媚强! 陶序月根本不敢说话,一个劲的在瞟陶明的位子。 而那位子却空空如也。 该死的!果然是他! 而陶继顺着陶序月的视线看去时,只看到了吃葡萄的沈惜词。 他眯眯眼,转而心中欣慰。 这小姑娘还真和她外祖母长得像。 陶继收回视线,看到沈惜词的那刻气消了大半,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儿子,声音依旧严厉—— “看什么看!还要不要办酒席!让各位姑爷小姐等久了怎么办?!” 陶序月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拉着拾柒起身:“谢过父亲成全!” 短暂闹剧后,接着奏乐接着舞。 沈惜词见陶明不在,便想拉着桃衣偷偷离席,一抬眼,便对上陶老爷的目光。 “惜词。” “陶爷爷。” 陶继点点头:“难为你还记得老夫。” 小时候去外祖父家时,偶然见过陶继一次,就那一次后便没见过面。 “你在你父亲家过的可好?” 沈惜词摇头,将手臂展开—— 上头全是伤痕。 在药王谷时,师父曾经想过不少办法想让这些疤痕消失,可不管怎么做,都于事无补。 ‘这疤痕只能跟惜词一辈子。’ 这是她偷听师姐与师傅对话时,师父对师姐说的。 数年前的沈惜词看着手上疤痕欲哭无泪,数年过后倒是无所谓了。 疤痕而已,不在乎。 陶继看着沈惜词那手臂,不禁重重叹气:“你父亲这么多年,还是那个性子!永远就爱他那永远上不去的官!” 沈惜词没出声。 “惜词,又件事,爷爷还是要同你说。” 陶继话锋一转,直接开到小姑娘头上:“序月胡闹便罢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呢?” 沈惜词舔舔唇,没出声。 “你说说你,你看看序月,都敢背着我,一个要介绍,一个要纳妾,那你就给他随便拉个姑娘,他也别窝囊到只爱沈秋意一个!” “你让我这老脸往哪里隔?” 陶继一想到众人接下来要对他的嘲笑,他就头疼。 自家儿子纳妾还要纳个长得一样的,多钟情,多爱!多窝囊! 陶继知道这一切都是陶明的主意,也知道陶明究竟想做什么事。 他也并不反对儿子纳妾这件事,也想对陶明想做的权当没看见,但是就是不能当窝囊废! 比起陶明来讲,序月简直太窝囊了! “自从你外租去世后,我便不在和沈府亲近,原因也是这个。” “今日听你在场,爷爷便匆匆赶来,只为送你件东西。” 他从袖中掏出,放到沈惜词手上:“到家后打开。” “多谢陶爷爷。” 沈惜词盯着陶继的背影,将卷轴交给桃衣,不禁叹气。 她天天被这个扣帽子,被那个扣帽子! 烦死啦! 第72章 外祖母,我来晚了 沈惜词还未刚上马车,便将两件信放在一起,一件件拆开来看。 陶明给她的那副信上,是关于皇帝的下一步计划。 而陶爷爷给她的那封信,却是关于她外公留给她的一封信。 只有四十八字,字字沾满泪。 沈惜词几乎是哭着回府的。 外祖那四十八字,通篇都在告诉她不要调查死因,不要调查真相,不要与朝廷打交道,要远离沈府,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做个开心的女子。 她的外租好像在死前就看透了沈惜词的未来,或者是沈朗清会安排的未来。 这条路没有回头路,沈惜词很明白。 外租的尸首在乱葬岗,如今尸首更不知去归去何方,她想见都见不到。 沈惜词咬咬唇,摸摸红肿的眼,默默叹气。 她绕几个房间,找到正在洗衣服的长黛。 “长黛。” “小姐。” 长黛擦擦手,起身,规规矩矩行礼。 “外婆的尸首葬在哪里?” 她沉思,好一会才道:“在刑场附近。” “带我去。” “……是。” * 这是沈惜词第一次见到刑场。 今日正在斩首一朝廷大臣,听百姓口舌,好似私吞黄金万两。 活该被斩。 沈惜词正想离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妇人站在那里,眸中挂满泪珠。 云娘? 她眼睛顿时亮了。 沈惜词借着人群掩饰,朝云娘走近几步,看数眼才确定真的是她。 哟。 她还挺痴情呢。 沈惜词瞬间明白这位大贪官是哪位朝廷大臣了。 柏氏,八品小官。 混了这么多年依旧是个八品。 他曾经有个妾,而这个妾是谁,不言而喻。 正是如今哭的梨花带雨的云娘。 沈朗清刚刚入仕途时,去拜见与与柏氏闲聊时,云娘从后院端上来两碗汤。 他对视一眼便爱上了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子。 柏氏好像看穿沈朗清的心思,便把云娘赠给她。 然后,云娘便摇身一变,成沈府正妻。 这笑话不知道在京城被传了多少年,有多少人天天指着沈朗清的鼻子嘲笑。 他自己也知道臊,所以从来不允许别人在他面前提起此事。 结果大家知道这件事后,嘲笑声更加震耳欲聋。 随着时间推移,大部分人也笑够,不在提起此事,所以上次沈惜词聊起,他才一蹦三尺高。 本就在被嘲笑呢,若是沈朗清看到云娘对自己前夫如此柔情蜜意,不知心中会作何感想。 沈惜词想想那个场面:只觉得好笑。 而她与云娘的矛盾,那是从沈惜词小时候开始便就有。 其一,极其偏心,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沈秋意穿剩下的。 其二,打骂,沈惜词两个胳膊,左胳膊沈朗清打,右胳膊云娘打,而沈朗清是清脆巴掌,云娘是用鞭子抽。 所以才导致那疤痕要跟随她一辈子。 其三,每天都在背地里暗戳戳拱火:她好不容易有一天安生日子,云娘就不让她安顿,每天都在挑刺,每天都在沈朗清身边说沈惜词的坏话。 这三罪,罪罪都够定云娘的罪! 让云娘就这么风韵犹存,沈惜词心里头一百个不愿。 她离开几步,蹲下捧起一把沙,右手随意拿一颗石子,然后一步步逼近。 等到差不多的位子,沈惜词瞄瞄旁边的人: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把那石头直接扔向云娘。 随即听到响彻云霄的叫唤声。 沈惜词点点头,装作没事人一样退后几步,再次朝那头望去—— 石子并未打到云娘哪处,反而是吃了满嘴的沙。 “那不是云娘吗?!” 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句提问声。 百姓们看看刑场上跪着的柏氏,再看看云娘,心中不禁有了些许眉目。 “哎呦,沈夫人,您真是深情啊!这都快死了还要来看一眼!” “沈员外知道这事不?难不成是沈员外同意的?” “喂!沈夫人您别走呀!有话好好说!” 云娘越气咳嗽声月狠,沙子不掉反而全进了喉咙。 如今的云娘又羞又恼,想离开人群,那人墙堵住她不能出去。 从这时候开始,云娘便知道这件事情闹大了。 她本来就对柏氏有情,只是想来看柏氏最后一眼,谁知道却被突如其来的飞石让众人所知…… 这件事若让沈朗清知道,想来她的命就要不保! 改死的飞石! 刑场上的柏氏见动静越来越大,不禁抬头,一眼便看到被众人围攻的云娘。 他顿时老泪众横。 原来到生命的尽头,还会有个人愿意来看自己,心里头还想着自己。 当年那件事闹的太大,当晚云娘便找回来,求他带她走。 柏氏为自己的仕途根本没有答应云娘,当年的他,只觉得云娘此话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到生命垂危之际。没想到她还是愿意来见自己最后一面…… 他当年欠她一个愿望,若是死前能够帮她最后一次,也不枉她跟自己这么多年…… 他不在跪,因绳子束缚而无法自杀,只能朝台下滚去。 众人听到刑场上的一阵巨响,自然是放弃围攻云娘,反倒是朝思暮台上望去。 而云娘抓住空隙,直接拼命钻出人群,等到众人在反应过来,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沈惜词朝那处望去,默默摇头,再次看向台上—— “行刑!” 监斩官丢了签。 人头落地的那刻,柏氏死不瞑目。 但他脸上挂着笑的。 他是幸福的。 她不免叹气,百姓渐渐走空,她带着长黛慢慢离开。 “你觉得,百姓会讲这件事说出去吗?” “会。” 当然会,怎么可能不会。 今晚京城知,明早京郊知。 就这么快。 沈惜词与长黛慢慢一步步走着,走到一处时,长黛停下。 “夫人,就是这里。” 这里? 沈惜词挑挑眉:这里是一家过路茶馆。 “真的是这里吗?” “奴婢不会记错。” 她点点头,朝茶馆里面走去。 这家茶馆很大,但是非常破,里头就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爷看管。 而如今,因为地方太偏,整个茶馆只有老爷爷一个人。 “老爷爷,您知道寒夫人的墓在哪里吗?” 老人一怔随即上下打量沈惜词一眼,试探开口:“小小姐?” “啊?” 沈惜词扭头看向长黛,而长黛上前与老人家攀谈:“刘叔,是小小姐。” 刘叔的眼泪一下绷不住了。 他牵过沈惜词的手,一个劲的拍:“小小姐,奴才等您等了十多年啊!” 刘叔?…… 是刘管家! 沈惜词喜极而泣:她一直以为刘叔殉主,没想到刘叔没有! “小小姐,所有人都知道寒夫人的墓在这里,老奴就是怕有人来毁夫人的墓,才将这里建上一座茶馆!” “但,夫人死后,老奴们不敢立碑,夫人的尸骨都在这家院子后面,除寒家人外,都不知道。” “老奴领小小姐去。” 沈惜词一个劲的点头。 绕过茶馆后的林中,走一段路便到,那里摆了两个石头。 长黛与刘叔直接跪下去,放声痛哭。 而沈惜词心里头那沙尘越来越大,眼泪串串落。 “外祖母……外祖母……” “孙女不孝……孙女不孝啊!” 她不应该隔这些年才来看外祖母…… 她来的太晚了…… 太晚了…… 第73章 搜院 沈惜词从外祖母墓前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的。 众人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也不敢打扰,就这么站在门外头等候。 她蜷缩在被窝中,事件一遍遍从脑子中闪过。 直至桃衣叩窗。 “夫人,敬昭公主已到北宁王府前厅。” ??? 沈惜词立刻掀开被子,兴冲冲跑过去打开门:“临阿娇?” ”是,敬昭公主说有要事同夫人您商量。” “二哥大哥在家吗?” 桃衣摇头:“并未。” “行,你带公主直接来我院子里,让长黛去备茶。” ”是。” 沈惜词坐在石凳上,将打结的头发梳理开,看到临阿娇过来,便用力招招手。 “公主!” 临阿娇慢慢走过来,坐到沈惜词身边,一双桃花眼暗送秋波。 “本小姐同你说件事。” ”公主请讲。” 沈惜词挪一寸,临阿娇的凳子就近一寸。 “你父亲的官升不成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临阿娇拿起梳子,慢慢对上眼前人的发。 “因为皇帝根本就没想过升沈朗清的官,那话只是谣言。” ??? 什么? 谣言?! 见这头震惊,临阿娇勾勾唇:“真的是谣传,是皇帝与丞相府合计摆沈朗清一道的。” 沈惜词已然木讷,她笑笑,继续手中动作:“其实皇帝与丞相对沈家真的很一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视。” “我刚好去说了这件事,皇帝便让我背了这份锅。” 小姑娘心里头快奔塌了。 “你用不着这样。” 临阿娇笑道:“现在来告诉你这件事,也是为了让你放宽心,重新整理朝堂事件。” 影子拉得修长,沈惜词抬头看看天空,突然有些不明白。 朝廷那群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沈惜词摇摇头,对上临阿娇的目光:“你对怀安王熟吗?” “略知一二。” 她赶忙:“详细说说。” “温谨诚与皇帝关系并不好,他嘴上一直是悼念佳人,但就是避而不战,不论朝堂事。” “而温谨诚每日的养花逗美人基本都是假的,他应该是在谋划件大事。” 她赶紧继续问道:“什么事?” 临阿娇的眼神中多了些狐疑。 “做什么?” “你跟我说说他想谋划什么,我给你说说他心里头的人是谁。” 临阿娇的脸上挂上阵兴奋的表情。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吃瓜才是人民心之所向! “温谨诚虽在朝堂并未战队,但是以前曾经来过我府上找父亲过,据说是想养蛊。” 养蛊??? 沈惜词又想到了外公。 这里头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和寒家没关系,温谨诚想将蛊种到美人身上。” 沈惜词突然感到头皮发麻。 “到你了,”临阿娇放下梳子:“你同我讲讲,你心中猜测?” 沈惜词四处看看,又将长黛桃衣遣退看院子,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拿出纸墨,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名字。 临阿娇看完大惊。 “你确定?你是不是疯掉了?” 沈惜词啧一声,将纸揉成一团,去里屋点起蜡烛,一把火烧个干净。 “认真的,我感觉不会错。” 一个避而不谈,另一个就怕把喜欢写在脸上,那洋溢的幸福笑根本不像是假的。 “可是……” 临阿娇下一句话被噎在嗓子眼。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白黎是当年的才女,长得又漂亮,温谨诚又和她同岁,若真的喜欢,没什么毛病。 可还是觉得有点怪…… “没什么可是,我今明两天,会考虑去搜冷鸢院。” 临阿娇张张口,还是没出声。 “记得注意,丞相府现在没时间盯你,不但表沈府不盯着你。” “就他?” 沈惜词不屑一顾。 现在她五脏六腑都被皇帝给的药贯穿,谅他也不敢动自己。 皇帝能给宋辞塞第一个妾,但塞不了第二个。 除非宋辞自己想纳。 他不会的。 沈惜词相信他。 “这样吧,你帮我个忙。” 临阿娇再次看向她。 “做什么?” “我二嫂现在就在冷鸢院,你等会去前厅把她约出来,然后我带着人就去搜院子。” ??? “你真的疯了!” 她和白黎又不熟,能聊些什么? 通今博古还是朝堂政事? “就这一次,谢谢你,亲爱的敬昭公主。” …… 在沈惜词的软磨硬泡下,临阿娇只能点头答应,而后打开门走出去。 沈惜词跳上屋檐,把桃衣拉过来:“找几个信的过的家丁,跟我去搜冷鸢院。” 桃衣一脸不可置信,也只能抿抿唇,点点头去清点人数去了。 沈惜词跳下,大摇大摆从门口钻出去,手中拿起条绷带栓在手上。 刚刚刘叔同她说,外祖母在死之前就对母亲与自己的后事安排的极其周到。 她让寒云好好生活在沈府,而将沈惜词指婚指给了一家姓程的人家。 只不过这些都没实现。 寒云被沈府女眷害死,而她也并未嫁给姓程的那户人家。 据刘叔说,当年外祖母确实是用过巫蛊之术,不过那巫蛊术并非用给皇家,而是丞相。 而这里头出了内鬼,把里头的娃娃调包。 现在寒家存活的家眷本就少之又少,那人也指不定良心过不去殉主,又或者被朝廷哪位杀害。 这些都不得而知。 但是刘叔可以肯定一点:外祖母行巫蛊之术的那件房子是专门的,有专人看守,除去非常熟悉或者位高权重的奴才奴婢进不去。 而经过刘叔多年调查:外祖母身边的奴婢家丁已经排查干净,都没有这个嫌疑。 剩下未调查的名单,刘叔拿了份给沈惜词。 上头大部分名字她都不认识,只有一个长黛在她身边。 长黛…… 沈惜词摇摇头—— 希望不是她。 前厅那头终于出现一点响动,而桃衣也带着人来到沈惜词身边。 “夫人,都在这里了。” 沈惜词点点头,直了直身子,直接带着一群人朝冷鸢院走去。 “沈夫人。” 门卫看沈惜词带着一堆人前来,心中不禁警惕几分。 “别拦我。” 沈惜词声音很小,却非常有力道。 “夫人,这不合规矩。” “够吗?” 沈惜词塞了一把银子。 “这……” 她将桃衣袖中银子全部放到门卫手上。 “这回够了吗?” “……”门卫掂量掂量银子,心中挣扎一番:“多谢夫人,夫人请进。” 寡不敌众啊! 而后,直接移开,开了一条道。 “你们两,去东院去找簪子,你们两去西苑搜书画,桃衣,跟我去卧房。” “干好了,重重有赏!” “是!” 沈惜词直接走到白黎卧房,在梳妆台和各种地方认认真真搜起来。 可一直无果。 目前已经过去很久,想来临阿娇那里快撑不住了。 毕竟早点解决。 她坐在床上,认认真真思考最近几天与白黎打的交道。 陶宿生非常明确的告诉沈惜词:东西就在卧房里。 是一个非常非常小的绿色耳坠。 那东西价值不高,却是温谨诚与白黎的一件定情信物。 一旦知道这些秘密,抓住这些把柄,她就能直接和温谨诚做谈判。 沈惜词要一条一条的断掉沈秋意的路。 “夫人,是这个吗?” 桃衣正悬挂在天花板,手中拿着一个桃木盒子。 “可能,桃桃,你打开看看。” 桃衣点头,将盒子打开—— 里头静静躺着一条绿色耳坠。 沈惜词心里头千层浪花激起。 再结合那晚和白黎的交谈,她不禁自嘲的笑笑,接过那枚耳饰。 “我还真没想到,他们竟然藕断丝连。” “去告诉外头的家丁吧,不用找了,都离开,去听雨楼吃饭,算我账上。” “桃桃,”沈惜词抬头:“你也去。” 桃衣张张口,还是没出声,只是行礼:“是。” 临阿娇对她仁至义尽,和白黎足足聊的有半个时辰。 而在这半个时辰里,沈惜词感觉就如全身蚂蚁爬。 她太想知道发生些什么,也想确定一件事—— 宋松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和白黎容易吵架的。 他们究竟是不是各取所需? 这一切只能等白黎回来后才有答案。 终于,近一个时辰后。门口终于听到一丝动静。 来者依旧一袭白衣,笑容款款,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代名词。 她走到卧房前,看到沈惜词躺在床上,一眼就看到那木盒子。 糟糕! 第74章 温谨诚,你会爱她吗 白黎第一次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拚命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声音依旧如往常 “阿词,你放下。” 沈惜词听话照做。 “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管,我知道。” “但是你既然不告诉我,便只能我亲自来找。” “所以,白黎小姐,可以告诉我,你们究竟发生什么吗?” 白黎将门关上。 她不知道从哪里说。 也不知道应该给沈惜词说什么。 “我和怀安王……是段孽缘。” “孽缘也有故事,你这几年心中一直都在想这件事情,应该也不好受吧。” 白黎闭闭眼,没否认。 自从前几日再次听到温谨诚这个名字,白黎基本上都没合过眼。 也不是想,也不是膈应,就是自己心里头放不下。 “你真的想听吗?” 沈惜词点点头:这种故事,不听白不听。 尤其是皇宫的爱恨情缘,本就是千金难买。 京城第一才女和痴情多金王爷的爱情故事,想想就刺激。 “其实,在认识宋松前,我心中便住着温谨诚。” 香炉中的烟越飘越远,思绪也是—— 白黎在多年前曾遇到过一个最最明艳的少年郎。 那少年郎最喜欢穿一身绿衣,来到京城酒楼畅饮对诗,日日飞花令。 所有人都说此男子才高八斗,却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公子哥。 没有人知道,包括白黎。 而白黎从小时候起,骨子里就有一种常人无法比拟的傲气。 这种傲气让她变成只佩服比自己有才华的人。 她从不自卑,却因为那次与少年郎的一句谈话而羞恼。 [你为何每次都拔得头筹?] [这些不需要思考,不是吗?] ??? 白黎开始生气:不说就不说,为什么要这么侮辱人? 从那之后,白黎不在去酒楼对诗,而是在家中认认真真看诗词,一定要超过这位男子。 等她修得一身本领,再次来到酒楼时,明艳少年郎依旧意气风发在酒桌旁边谈笑风生,嘴上全是“承让。” 而旁边的声音全是吹嘘。 白黎就是觉得不服气,一把拉过旁边的人上前:[我要和你一决高下!] 少年郎放下手中酒壶。 [比什么?] [以花开头的诗句。] [好。] 从天明对到天黑,两人依旧不分上下。 而因为家风原因,白黎得回府了。 可这边…… 她死死咬住唇:[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少年郎愣住,众人也愣住。 “我……我就是想在路上对诗!不然就算我输,我得回去了。” 小白黎声音越说越小,而那头的少年却笑了。 “行,我们一定要分个高下。” 可直至白府门口,两人都耗的粮尽仓空,依旧分不出个高下。 “你要回去了?” “嗯。” “那还要不要分个高下?” 白黎抬眼看看少年,咬咬牙:“要,你明天还会去酒楼吗?” “会。” 少年回答的非常明确。 “那我等你。” 白黎转身朝府里走去,想了想,还是转身跑到少年旁边。 “我是白黎,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少年一笑:“温谨诚,赐教。” “好的,温谨诚,我一定会打败你。” 她说的非常坚定,少年弯弯眼:“好,我等你。” 第二天清早,白黎便收拾好一切,早早出门到酒楼。 早,中,晚膳吃个遍,她依旧未等到那个要同她对诗的少年。 月亮挂空,白黎只能回府。 而后,她坚持整整一月,只想和男子分出个高下,一个胜负。 可她的等待好像是笑话—— 温谨诚始终没有出现。 “骗子。” 白黎嘴中嘟囔,第三十一次起身准备回府。 “嘿!白黎!” 熟悉的声音响起,她猛然抬头:依旧是绿衣的明艳少年郎。 “我听说,你等我等了很久?” “我……顺路。” 白黎脸颊微微发烫。 “好好好,顺路。” 温谨诚忍俊不禁:“最近一月府中有事,这是我欠你的。” “所以,我给你带了个礼物。” “礼物?什么?” “铛铛铛,”温谨诚将松木盒子拿出:“是这个!” 里头是一只耳坠。 “只有一只的原因是刚刚做出,另一只还在加工,我得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若我们有缘能再次相遇,另外一只我便亲手交给你。” “这是我对你的补偿,就当这一个月的谢礼。” “都说了,是顺路!” “好好好,顺路顺路。” 温谨诚想摸头的手收回:“走吧大小姐,我送你回去?” 白黎不说话,只是在前面走着。 而在后头,有个少年跟了一路。 “还有吗?” 沈惜词听的完全入迷。 “等我喝茶。” 润润喉后,她继续道—— 第75章 白老师的奇妙冒险(2) “后来,《登山远台》被大众知晓,那首诗,其实是我想念他而作。” “剩下的故事同你讲过,他再次回来时,我已嫁给宋松。” 温谨诚骗了她第二次。 明明说好很快就回来,一等就是近半年。 等温谨诚再次回来时,他带着那只绿色耳饰向众人询问,谁曾想竟然得到小姑娘已是正妻的消息。 起初的他只是心里头失落,感觉少一个懂自己诗句的人。 直至他看到那封《登山远台》—— 这是属于读书人之间的浪漫。 温谨诚一眼便看出那首诗是写给半年前的他。 那时候的他便如同发疯般,心中的欲望也越来越大。 他好像错过了一个人,一个值得本应该是他的人。 从那时候起,温谨诚闭门不出,日日郁郁寡欢,而那首悼亡赋问世的时间,正是白黎的出嫁日。 当他人还在感叹帝王家最无情时,白黎早已调查清楚《悼亡赋》是谁而作,清泪滚滚。 她看向床上也喜欢穿绿衣的宋松,不禁自嘲笑笑。 她嫁给宋松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都喜欢穿绿衣。 每次看到宋松时,白黎就喜欢伸手摸上他的脸,而那双含情眼饱含深情。 宋松认为多年的情趣在看到《悼亡赋》的那一刻,心中崩塌。 他拿着那张诗文找白黎,而白黎一言不发。 他什么都明白了。 自那之后,宋松便不在和白黎圆房,两人一直分房睡,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他们保持这这种关系,不多问,不关心,不管闲事。 宋松依旧爱她,也当然知道白黎对他是真的不爱。 他没那个心思当护花使者,但白黎已经嫁给他,保护妻子就是他的责任。 所以他在白黎提出要加入他们的计划时,他终于发怒。 “他说他不允许,但他还是没犟过我。” 白黎笑着摇头,那双眼里全是愁思。 “所以我一直说我对不起他,各方各面。” “我拿他对我的爱一次次任性,一次次做出格的事,可他一直愿意包容我,可能这就是我对不起他的地方。” 沈惜词拿起那个松木鸽子,推给白黎:“这是你的,你收好。” “那你和怀安王后来,还见过面吗?” “没有,”她打开那个盒子,将耳坠拿出:“但我收到过一首诗,那首诗里告诉我,他无心世间一切,只想养花逗鸟。” 沈惜词心中有了判断。 看来他的二嫂不知道温谨诚就在他身边。 “可我得到的消息,怀安王要重出江湖。” 她拿耳坠的手一顿。 “认真的。” 沈惜词将耳坠捡起,放到盒子里:“而且你不想听听,谁想踏上他的船吗?” “沈秋意,对吗?” 疑问句中饱含肯定,她笑着点点头。 “就是我亲爱的好姐姐。” “世人皆知怀安王心中佳人已死,但外界疯传的世间嫡仙也非并无道理,”她笑:“说二嫂是超凡脱俗毫不为过。” “所以,沈秋意着白衣,不着粉黛,素面去见怀安王,那可是博得相当大的好感。” “我自己亲耳听到的,人家要为此事灭陶家满门呢!” “什么?” 白黎换了个姿势,脸上多出几分不可置信。 曾经在酒楼畅谈时,她虽然不知道温谨诚为京城那号人物,却知道他身边男子是谁。 陶序月,陶家长子。 这也是白黎不许沈惜词动陶家的原因。 难道在这两年里,温谨诚与陶序月闹掰了? 以她的直觉来看—— 不可能。 “你跟我说说,怀安王的长相。” 白黎回忆;全是美好的词。 “数年已过,我不确定。” 得。 白吃一场瓜。 “二嫂,你想见他一面吗?” 白黎沉默不说话。 “二嫂,心底深处的爱是骗不了你的,我不知道在谈起他时你心中是否有情,但我希望你可以正视自己的心。” 正视自己的心? 她的舌抵着上颚,不经意的轻轻点头。 小动作被沈惜词看在眼里,她起身行礼:”只要二嫂愿意,等事成之后,我会安排。“ “你想做什么?” “我刚刚做了件极其荒谬的事情,我想不久后便会传遍京城,你等着吧,等会就有好戏发生。” “拭目以待。” * 沈惜词从院子出来后,一眼看到在等待的桃衣。 “桃桃!” 她跑过去,接过小姑娘手中的香炉:“今天的街上会特别热闹吧。” “会。” 当然会。 十里红妆的拾柒没遭陶继的反对,一看今晚的长街便会热闹非凡。 “我们去看看吧。” "好的夫人。“ 桃衣一直这么默默无闻的跟着沈惜词,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等到华灯初上时,沈惜词指着第一朵炮仗烟花。 ”是这里的好看,还是药王谷的好看?“ 桃衣沉思:“都好看。” 她点点头:“我也觉得都好看,每个地方有不一样的美。” 药王谷的烟花是第一春,是传统习俗,有寓意,有烟火气。 而这里的烟花只有一瞬,只有单只,看着像灿烂而过,是转瞬即逝的美。 各花入各眼。 走走停停看风景,走到一处铺子前,沈惜词停下。 是一家新开的铺子,名为‘百草馆。’ 因药王谷的缘故,沈惜词对草药方面格外感兴趣,联想起沈秋意身上的伤痕,又想到过几日要回沈府看看,她带着桃衣走进去。 “大夫,你这里真的有百草吗?” 打趣语气,大夫拿书的手停下,站起身笑道:“小娘子只要要,切莫说百草,两百株我都帮小娘子弄来。” “多谢大夫,我自行看看。” “小娘子随意。” 从左到右,沈惜词抓了几把药,付银后打算离开,转头突然看到一个人。 江云??? 这货怎么来了? 许是与江云对视,他直接扭过头准备走,被沈惜词直接抓住。 “哟,江大少爷,您还知道对不起我呢。” “我不能伤害秋意,惜词姐姐怎能有害人之心!” 沈惜词一番白眼,心中满是不屑。 “你若真的爱她,当时为什么要答应,要犹豫?你别和我说是什么权宜之计。” “就是!你不要在跟我说话了惜词姐姐,我们不是一路人。” 她看江云那着出火的小表情,心中暗笑,将手中药扬扬:“你是来给沈秋意买药的吧?” 江云不说话,她也不在意,继续道:“没事,我知道她被猫吓到的事,也是来帮她买药的。” 江云狐疑的看眼她,再看看她手中的药。 “放心吧,药里没毒,”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本来想研制成毒药给沈秋意的,刚刚从药店里拿出的治病药被你看到,我突然反悔了。” “拿去吧,我行个善。” 江云一把接过,也不道谢,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沈惜词嗤笑声,对上一言不发的桃衣,疑惑开口:“怎么?有心事?” “夫人为什么要对沈大小姐这么好?” 明明夫人曾经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为什么这次却发了善心。 “如果你看到明天的事情就会知道,我多少有点对不起她。” 沈惜词垂下眸:“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的事情屡见不鲜,我想我还是没做好准备。” 只希望那天能够慢点到来…… 而当沈惜词第二天临近上午时,听到沈秋意求见的消息,就知道——、 得, 自己摊上事了。 第76章 求你别搞 沈惜词来到门口时,正看到沈秋意跪在院中。 各院奴仆纷纷指点,探出头观看。 沈惜词一怔,突然心软一瞬,正想将她拉起,却被沈秋意甩开。 她那点怜悯心思瞬间收回。 ”做什么?你不是最看重面子吗?” “沈惜词,你得帮我。” 沈秋意抬头,眼泪不争气的朝外流:“我是你姐姐,你得帮我。” ??? 天下哪里有这种说法? 沈惜词耐着性子,心头的不安越发大:”那你说说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我再说。” “先起来吧,你想让整个被宁波王府看你我的笑话吗?” 沈秋意咬咬牙:她若不是走投无路,怎么会来求她的庶妹! 她一骨碌起身:“给我喝茶。” 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沈惜词点点头:”桃衣,备茶!” * “喝些吧,暖暖身子。” 现在已是夏末秋初,最容易着凉。 “我母亲失踪了。” 单刀直入让沈惜词猝不及防。 她努力保持脸上镇定:“行,怎么回事?” “昨日母亲去了一个地方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沈秋意的故意隐去反而让沈惜词更加觉得好笑。 “她去了什么地方?”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没得聊。” 沈惜词转身准备走,而眼前人直接一个翻身抱住她。 “是刑场!母亲去看柏氏最后一面!” “那后来呢?她回去过吗?” 沈秋意的声音渐渐小了:“没有,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 她找沈惜词根本就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现在母亲出现在柏氏的行刑刑场面前还不到一天,已经在外头流传了多个版本。 什么还爱,什么还动情,什么沈朗清是奸夫。 所有的版本蜂拥而上,全部都是对着沈府而来。 沈朗清知道此事,勃然大怒,去到丞相府至今未归。 而只身在沈府的沈秋意却乱了阵脚—— 陶序月刚刚纳妾,表明与她恩断义绝。 江云近来跟着父亲历练,为装好人设她不能二次麻烦。 仪言…… 想到这里,她摇摇头:仪言和她的关系确实是手帕交,但这么私密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她操心了。 左思右想,沈秋意突然想到一个人。 索性她也不坐了,直接一个翻身爬起来,坐着马车就朝北宁王府奔。 沈惜词到底是自家人,没有感情也是自家人。 大不了…… 大不了就利益交换! “你知道的,我一般不帮人,尤其是你们沈府。” 沈惜词笑笑:“既然担心大夫人安危,被逼无奈找到了我,就应该知道你需要付出什么。” “我……”沈秋意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告诉你一条情报。”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说是我说的。” 沈惜词点点头:“你说吧。” “太后过几日会召见你入宫,商议你对如今朝廷的看法,稍有不慎便是人头落地,太后不怕北宁王。” 这个事情,沈惜词倒是有所耳闻。 太后对于宋辞是异姓王的事情非常不满,所以一直在斗。 “行,那你跟我说说,太后如今是不是和丞相联手?” 沈秋意微微发怒的手停下,好声好气了一句:“是。” “我知道了,”沈惜词心中有所盘算:“你想让我做什么?” “用你手中的人脉,帮我找到母亲。” 她点头:“行。” 沈惜词心中早就准备好这一遭了。 “你最近几天在北宁王府住着吧,别走了。” 见沈秋意疑惑,她补充:“最近沈朗清的性子会阴晴不定,我害怕她会拿你开刀。” “身子好些没有?” 沈秋意点点头,转而疑惑:“你都知道了?” 很明显,她另有所指。 “当然,你一个能掐死猫的人能被猫吓死,我都不信。” “让我瞧瞧,你都伤到哪里了?” 沈秋意乖乖脱下衣服,露出里面的绷带。 “他要杀了你?!” 这分明就是朝心脏处戳啊! “不,是我自己做的。” 沈秋意大概讲述那天发生的事情,沈惜词听完一言不发。 她走出门,嘱咐桃衣继续,然后再次走进门。 “行了,你也别卖惨,躺那儿吧。” “?干什么?” “给你上药。” 沈惜词经历过这种痛苦,才对沈秋意生出一丝怜悯。 作为一个女儿家,不仅是自己母亲,云娘,沈秋意,包括自己—— 都有自己的言不由衷。 沈秋意对她确实不好,但是对父母算得上一句仁至义尽。 她经历过丧母之痛,从亲情上来讲,她能共情沈秋意。 不一会,桃衣便带着几盒药膏过来。 沈惜词一挑眉,走到嫡姐身旁,将她扶到床上。 “忍着点啊,你这伤口地方敏感的很,别乱动,出事我可不负责。” 沈秋意没说话,只是闷哼一声。 药上的很快,沈惜词将药膏盒关上—— “我可能要离开几天,这个你自己留着抹吧,一日两次。” “多谢。” 沈惜词虎须一震。 第77章 夏星眠,我讨厌你 兜兜转转许久,沈惜词还是来到药王谷。 “师兄。” 她喝口茶,看向正在提笔的夏星眠。 “阿词,尽管开口,药王谷一定知无不尽。” “云娘失踪了,惜词需要药王谷的帮助。” “可是,你知道的,药王谷不会掺和朝堂的事情。” 夏星眠心中暗暗叹气,加快手中写字动作。 自家小师妹性格很好,但是就是太心软了。 每次只要有人拉下脸来求她,无论事情大小都会来尝试帮忙。 数年前这样,现在依旧这样。 “药王谷不掺和朝堂事,我可以理解,但云娘是个妇道人家,也是沈朗清那里的一枚棋子。” 云娘对她的确不好,但更多的确实始作俑者的问题。 被害者依旧是被害者,这永远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师父不在,就是夏师兄掌门,只要您愿意帮师妹,就不愁别人不同意。’ “药王谷有药王谷的规矩的,师妹,”夏星眠笑笑,:”我们是医者仁心,规矩是祖师爷定的,我们也没办法。” 沈惜词撇撇嘴:得,白跑一趟。 还好她做了两手准备。 桃衣现在已经去公主府了,想来很快就到。 “那师兄想要什么?” 她的师兄把规矩看的极重,哪怕是在要好的关系都不会网开一面。 夏星眠继续笑:“这和筹码还是有区别的。” “那你说,我看看能不能满足师兄。” 他拿起本书,递过去:“你看看吧。” 是一本医书。 “这本医术写的很好,基本上的治病救人方子都在上面,若你看完,一定会有新的收获。” 沈惜词接过,疑惑翻几页:但是上头一个字都没有。 这就是一本无字天书! “师兄您别逗我,我真的很忙的。” 她垂下眼敛,将书放回原位,静静看着夏星眠。 “师妹,师父常常教导我们要医者仁心,你怎么能去害云娘出丑呢?” 夏星眠苦口婆心,一字一句的唠叨,而沈惜词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师兄,我害她出丑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她以前是怎么对我的,你心里头最明白不是吗?”沈惜词话锋一转而笑:“而且,师兄究竟是怎么知道是我害的云娘?” “医治病人,路过看到你,本想同你打招呼,谁知你竟然出手……” 她被气笑,再次盯着夏星眠—— 他一直都是个死守规矩的人,认为医者永远不能产生害人之心,否测就不配做药王谷子弟。 甚至说,如今夏星眠坐在这能和她心平气和的聊天,没把她逐出师门。已经是她莫大的恩赐了。 “那师兄究竟想表达什么?” 她不想在啰嗦废话。 能不能办一句话的事情,为什么要扯那么多有的没的? “你进北宁王府后怎么只想复仇一事,完全没有当年那单纯心思了。” 沈惜词笑着摇摇头:“沈府对我的伤害,我可以不与其计较。” “师兄不知道吧,云娘与沈秋意合伙杀我母亲,此仇不报,天理不容。” 夏星眠听完,不禁皱起眉头:“此话当真?可有证据?” “此话当然当真,证据我迟早有一天会摆在你面前的。” 她起身走到门口,顿了顿,又回过头:“另外,师兄也不用继续埋我,药王谷研究的可不只是救人的丹药哦。” 沈惜词说完便准备抬脚离开,突然听到夏星眠起身动作—— “我帮你。” * 药王谷出手速度不错,不到一个时辰便将范围缩小到京郊。 “现在最主要的几个地方是这些,我们觉得最有可能的地方是柏氏曾经的那套房子。” “嗯,我相信师兄。” 沈惜词淡淡道,完全听不出情绪。 夏星眠有所察觉,可现在也不是关心她情绪的时候。 “有劳大家,都按图上位子找找。” 不会,身边安静下来,夏星眠才走到沈惜词眼前,将帕子递过去:“给你。” 上头绣了个凤凰,是她多年前的那只帕子。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师兄还收着,和新的一般。 “师兄刚刚说话有点重,对不起。” “没事,我只是在想我母亲的事。” 脑子昏昏沉沉时,沈惜词脑中好像闪过什么画面,可一直都没有一个具体的画面。 她用力摇摇头,摒除脑中杂念,笑道:“我没事的,师兄还是赶紧忙自己的事情吧。” 夏星眠明显在多说几句,看眼前姑娘拒绝沟通的样子只得忍下,转身朝案台走去。 半时辰后—— 桃衣一人风尘仆仆,独自来往。 “夫人!” 沈惜词看到后,连忙迎上去:“公主府那边怎么说?” “敬昭公主同意了,已经在全方面排查,让我来给您带句话。” ? “你说。” 桃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敬昭公主说,您又欠她一个人情。” ??? 她长叹口气:“毕竟是公主,有点脾气很正常。” 强强联手的调查结果自然是极其快的。 再过一个时辰后,便有人冲进药王谷—— 告诉沈惜词已经锁定在柏氏旧居。 桃衣已经架马回府告诉沈秋意,而沈惜词坐上马车,直接去到柏氏故居。 “沈夫人安!” 人群熙熙攘攘,少说有个三十几人。 “现在什么情况?” “回禀沈夫人,主母如今宁死不出,是否要采取激手段?!” 沈惜词从马车上拉下凳子,直接坐在门口。 “不用,我们等沈秋意来就好。” 沈秋意是云娘亲生骨肉,虽不爱但也比对沈惜词好得多。 至于为什么不爱? 因为她只能和浮萍一般爱沈朗清啊。 上次差点就被休,若是因为沈秋意和父亲再次起矛盾,当然会再次一怒之下休她。 所以她就只能靠鞭打沈秋意来博得夫君好感,不然她连妾室都算不上。 也是个可怜人。 在等沈秋意的这段时间里,沈惜词想了很多很多。 例如把云娘和沈秋意一举歼灭,又例如收入麾下。 想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她都自己摇头否决。 顺其自然吧。 就这么一直想着,她终于等到了北宁王府的那架马车。 第78章 惜词小姐从来都是大力士 沈秋意一路跌跌撞撞跑来,气喘吁吁扶着沈惜词大口大口喘气。 “母亲在这里面?” “嗯,云娘在,你不会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吧?” 沈秋意没出声,继续喘着气。 “我不想直接破门而入,若有暗道,你最好自己进去。” 权衡利弊一番后,她俯身到沈惜词耳边:“你可不可以,让他们都离开?” “行。” 沈惜词拍拍手,从袖中拿出银子:“各位辛苦了,桃衣,接好!” 那荷包稳稳落在桃衣手上,转而听到—— “带各位去吃酒,点什么都记我账上。” “多谢沈夫人!” 众人跟着桃衣的步伐乐呵呵的离开,沈惜词挑眉看向她:“现在总可以带我过去了吧?” “……你随我来。” 房屋旁有杂草,沈秋意坑坑吃吃半天不动弹,转身看向沈惜词。 “太脏,你帮我弄拨开。” ??? 沈惜词无语,蹲下拨开,很快就看到埋藏的机关。 “顺着这条通道下去就好,你跟我来。” “用不着吧,”沈惜词笑道:“你们母女的事情,用不着我横插一脚。” “这里头特别黑,我害怕……” 这她到真没说谎:里头乌漆麻黑的,以前都是母亲想柏氏时带着她偷偷来一趟。 机关确实是记住了,但是每次来还是会很怕。 “行。” 沈惜词实在被缠着没办法了,先进入,一把将沈秋意拉下来。 “沈惜词,你走在前面吧,我真的害怕。” 说这话时,她整个人身子都在抖。 她抬眼看向周围—— 此处伸手不见五指,她还人生地不熟,连走路都得摸着墙。 就她这样还能带路呢? 好笑。 但沈秋意都躲的钻到她臂弯里了,沈惜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行,走到哪处有机关你和我说吧。” “嗯。” 箭一个接着一个,走到哪处都心惊胆战。 “你到底靠不靠谱——” 沈惜词一转头:好嘛。 沈秋意的一个胳膊受伤了,一支箭冷冷插在左臂上头。 还流了不少血,在白皙的皮肤上鲜红。 “你真是个累赘。” 她吐槽,一把抱起沈秋意朝前走。 “你干什么!” “我把你一个人丢这好不好?” “不行!” 她又朝沈惜词怀里缩了缩。 沈惜词突然笑开花:“你真是……” 不知过了多久,沈惜词终于抱着沈秋意见到一丝光。 “你是先包扎伤口还是先去找你母亲?” 沈秋意摸着依旧在淌血的手臂:“你先帮我下吧,你不是会医术吗?” ??? 她被二次气笑,将沈秋意放在地上,从衣服上撕个条:“躺下,我帮你。” 她认认真真躺好,沈惜词如同作画般一手一手包扎。 “你身体怎么养这么弱,你吃的可比我好多了。” 而沈秋意常年细皮嫩肉就因为要将男人圈在身边,吃的再好也需要药物来养她的身。 “为了脸,我吃了很多药。” 这个沈惜词倒是有所耳闻,也只能啧啧两声。 “沈朗清逼你吃的?” “嗯。” “那你还帮他干活?” 沈秋意将头别过去:“你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 终于包扎好,沈惜词搓搓手。 “走吧。” * 房间很多,正当沈惜词还在苦恼究竟要找到猴年马月时,沈秋意一把拉住她朝前厅走。 “母亲一定会在前厅,相信我。” “为什么?” “因为前厅是母亲和柏氏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也是走时最后一次相遇的地方。” 沈惜词在心中同意这个观点,而沈秋意这时才是她平日真正的性格—— 什么大家闺秀,京城淑女? 通通就是假的! 她就是个阴暗到极致,相当有自己想法的沈家嫡女! 外头所有的称赞都不是她!而是沈朗清心中的沈秋意! 到前厅后,沈秋意一把拉开门—— “母亲!” 云娘正在前厅高台而坐,一言不发,但脸上全是已干的泪痕。 “母亲!回去吧,不然父亲会难过的……” “我为你父亲活了一辈子,就不能为自己而活一次吗。” 她说这话时没有情绪,眼底泪水全干。 “母亲……” “你也来了。” 云娘没有看向沈秋意,反而将目光转向沈惜词。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没有,”沈惜词靠在门窗上:“若不是她过来求我,我连找你都不会来。” “那还真是谢谢你。”她终于笑了:“秋意,还不谢谢你妹妹。” “多谢。” 沈秋意听话照做。 “犯不着,你还是想开点的好。” 沈惜词想了想,突然走近一步:“大夫人现在想死吗?” ??? 两脸全惊。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 “不重要吗?” 云娘抬眼:“你想做什么?” “如果大夫人想死,死之前能积点德,也是不错的选择。” “比如……”沈惜词笑道:“我想知道我母亲,究竟怎么死的?” 两脸全惊。 她难道察觉了什么???! 云娘想死的那一点点心被沈惜词一句话冲淡。 “有劳我们北宁王侧妃,带小女来找我。” “云娘对您,感激不尽。” “大夫人用不着给我戴高帽,”沈惜词福身:“夫人还是早点回去吧,大夫人可以用北宁王府的名号挡挡暂时的风头。” 就当是对刚刚过错的补偿吧。 “那我还真要谢谢你啊,沈惜词。” “不用谢。” 她拿出刚刚从药王谷顺回来的药,递给沈秋意:“拿着涂,你最好别辜负这药丸。” 千金难买的药被沈秋意拿走,她还真有点心疼。 “大夫人慢走,沈大小姐慢走。” 兜兜转钻一下午,终于是将云娘找回。 她跳上屋檐,心里头暗暗想刚刚为什么不带沈秋意爬上屋檐。 唉……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她跳下,正巧看到桃衣在门口等她。 “桃桃,那边都解决了吗?” “都在吃,奴婢让他们随便点。” “好样的,”她拍拍桃衣的肩:“我们北宁王府出来的人,都得这么大方。” 桃衣闷笑一声。 沈夫人—— 真是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 第79章 面见太后 三天后—— 平静了许久的朝堂终是因为一件事热闹起来。 是弹劾宋辞的折子,据报信的人说,那些折子堆的足足已有一丈高。 沈惜词看看那弹劾折子上的惊涛骇浪,惊天地泣鬼神的气势,不禁扶额朝白黎看去。 “这群人弹劾宋辞只是因为他避而不战?我真的不明白。” 从宋辞出去到今日也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群人就坐不住了。 “总要找乐子,”白黎端起茶盏:“盯着三弟的人能排条长街,你自己有数就好。” “那他们图什么呢?” 若是有其他可用人才,沈惜词尚且能理解做法。 可如今东明就一个人当将,这种人有什么可弹劾的? 皇帝还真能一道圣旨把宋辞从军营召回来啊。 “为了东明不安宁。” 她将茶碗放下,从隔壁梳妆台取一只簪子。 “太后什么时候召你去?” “应该是今天。” 白黎轻轻点头:“多加注意,太后阴狠毒辣,经历过先帝时期宫斗争还能当上太后,真的很辛苦。” “你倒是会长他人威风。” 她一听,瞬间不乐意:“先帝时期,太后虽说各方各面完胜上官氏,可皇帝最宠的女人依旧是上官氏,哪怕她并未诞下龙种。” “况且,给皇帝诞下皇子的不止太后一人,你要是不小心,我倒也不想管。” “别别别,错了,”沈惜词嬉皮笑脸:“真错了二嫂,消消气。” 白黎翻翻书:“如果上次你没有选择帮助沈秋意,云娘死在你面前,你觉得朝廷形势会是如何?” “能这么变?最多是少个在枕边打秋风的,”沈惜词笑道:“沈朗清不敢与我对着干,云娘和丞相府也没什么利益往来,是死是活和他们没关系,最多是沈秋意多恨我点。” 她心中默默认同。 “你看的还挺清楚。” “反而她仅仅因为这件事想不开,我反而才会自责。”沈惜词嬉笑:“那样死的太轻松了。” 二人相视一笑,正遇开口,便见桃衣从门外进来。 “二夫人安,沈夫人安。” “来来来桃桃,喝茶。” 桃衣摇摇头:“太后娘娘身边的管事姑姑到了,邀请沈夫人前去上马车。” “行。” 她欲言又止,还是行礼:“还有二夫人,皇帝邀请您去坐坐。” ?! 两人再次对视,满是不解。 这母子两搞什么名堂? * 这是沈惜词第一次来到慈宁宫。 桂花遍地,格外的美。 里头种几盆花草,而大厅里却布置极其简单—— 别说御书房,比皇后娘娘的宫里头还寒酸。 看着根本没有一点外界描述的太后样子。 而当沈惜词等烦后见到的太后娘娘更是惊讶不已。 太后年事已高,满头花白,扮相上也是一切从简。 除去携带的那串价值连城的珠子外,根本没有半点奢华。 鲤年初不愧是先帝的结发妻,还是有先帝没到晚年的传统保持。 “臣妇沈惜词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依旧盘着那佛珠,笑着开口:“起来吧,小一,赐座。” “臣妇多谢太后娘娘!” 鲤年初是个不爱拉家常的人,索性直接单刀直入—— “你可知最近,弹劾北宁王的人可不止一个啊。” 沈惜词开始纳闷。 沈惜词开始不解。 她是个妾,不是正妻,根本不需要什么事都拉着她问好不好! “哀家召你来,就是想听听你对北宁王的看法,还有你对你父亲的看法。” “家中不论政事,若问朝廷,臣妇不知,若问家庭,臣妇只想做好一个女儿该做的职责,敬重父母,一个妾该做的任务,陪王爷寻欢作乐,”沈惜词有些拘谨:“至于其他事,臣妇不想管,也管不了。” 太后点点头:“倒是个能巧言令色的。” “但若你聊起敬重父母,那哀家倒是想问问你,”太后轻转佛珠:“这样东西,是什么?” 侍女朝沈惜词递了个托盘。 托盘上放的是最近她花银子的数两。 “北宁王府哪里来的银子?!沈朗清哪里来的银子?!让你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花?!” 铁证如山:上面写的一分一毫可都是白花花的银。 太后的怒气没几分实意,估计也是考验她。 “是药王谷的银。” 空气顿时静默。 太后的语气瞬间软下几分:“哪怕是药王谷,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花银子,通知夏星眠,以后注意。” ??? 他师兄和太后有来往? 沈惜词心中大惊,强压惨白面色,转而道:“是。” “听说你会医术?” “皮毛。” “替哀家诊脉。” 语气强硬,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只好上前行礼,将手指放上去。 “查出什么没有?” “太后福寿安康。” “说谎!”鲤年初不怒自威:“哀家近日偶感风寒,怎能是没有病症?!” “今日已好。” 沈惜词不卑不亢,对答如流。 太后眯眯眼:“你真有这么神?” “一切凭太后娘娘需要。” 鲤年初一笑,收起佛珠:“你能否治,相思病?” 。 她沉默,继而言:“时间乃上乘良药。” “可他得此病已病入膏肓,非时间所能为。” “敢问太后娘娘,说的是哪一位?” “先帝第四子,温谨诚。” 第80章 京城才女的受挫路 他? 太后竟然要自己治他的病? “先帝虽不喜诚儿,但他好歹是江贵嫔所出,哀家是太后,怎能不操心他的婚姻大事?” 虚伪! 当时江贵嫔生温谨诚时,差点小产便是鲤年初所为! 顺利出生,还是个皇子,鲤年初肺没气炸已算上乘。 “太后,有句话臣妇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贵嫔的愿望是王爷名扬四海八荒,她的遗愿已经用王爷的终生大事换来,已是莫大的福分。” “这是她当年求的,有失有得,自有天数而定。” 沈惜词话虽这么说,心里头自然不会这么想。 温谨诚不娶已是定局,除非白黎二嫁。 但是皇室娶二嫁妻有损名誉,所以在沈惜词眼里—— 他们注定不可能。 “天数?”鲤年初笑道:“那你说说看,这天下的未来,究竟如何?” “江山永远姓温。” 她冷笑起身:“你有这个觉悟就好,安安心心做你的妾,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如今的天下,还没到要女人当家做主的地步。” “臣妇谨记在心。” * 从慈宁宫出来时,管事嬷嬷立马迎上来。 “沈夫人,您是直接回去,还是等等白夫人?” “我直接回府就好,多谢嬷嬷。” 在外头,一言一行都要谨慎,稍有不慎便会掉进沼泽。 比如刚刚,回答等待,便是二三房有染,那便是关系不错,杀无赦。 若说能治病,带过去后合伙整自己,杀。 若说不能,便是不配为药王谷弟子,非斩即杀。 总之自己有一步棋下错,旁边隐藏的刽子手就会冲出来给自己一刀。 “桃桃,你等会陪我去买点能寻欢作乐的药。” 她努努嘴,桃衣立刻明白。 “沈夫人放心,那家铺子的息肌丸现在卖的极好,夫人尽可放心。” “我是要服侍王爷的,这些是本分。” 马夫将耳朵收回,马车内的两人才相视一笑。 等到家后,白黎还是没有回来。 她们是一同去的,刚刚去买息肌丸也耽误了一会,这个点理应该回来了。 沈惜词心头涌上一阵不安。 她朝里走,正巧看到准备出门的竹冉清。 “大嫂!” “惜词,许久不见。” 哪有什么许久不见,只有她竹冉清刚刚将长辈全部拜访完的灰溜溜回府。 “大嫂准备去哪里?” “去趟大理寺,”竹冉清眼珠一转:“惜词,大嫂拜托你件事情。” “大嫂请说。” “你帮我在药王谷弄点药呗,补身的。” “药王谷的药都会标注明确去处,药很简单,您告诉我给谁用就好。” 竹冉清看向那双狐狸眼。 该说吗? 可若是不说,她也找不到第二条药王谷的渠道。 算了。 说吧。 “是宫里那位最受宠的娘娘要用,明白不?” “哦──季贵妃啊。” 她笑骂:“小丫头片子,我可没这么说。” “好~”沈惜词让开条道:“惜词一定带到,大嫂请。” “多谢。” 等到万籁俱寂,沈惜词直接跳上屋檐,翻进宋辞书房。 从刚刚与太后的谈话中,沈惜词大约总结以下几点—— 其一,太后娘娘对北宁王府虽不怕,但有所防备。 其二,太后与皇帝关系不好是真,但到底是自家亲骨肉,换句话说,起码太后对皇位并无异心。 其三,太后和药王谷有联系。 沈惜词从前一直认为是和朝廷联系密切,谁知道直接去找太后了。 而太后在大庭广众下告诉沈惜词这件事,估计是鲤年初认为她与药王谷的事情,沈惜词知道。 可是…… 夏星眠怎么会与太后有联系呢? 她想到师兄的那双看谁都深情的眸子,不禁疯狂摇摇头。 不能想,越想越复杂。 而宋辞的书房,的确是个好地方。 里头的书遍地,都分类罗列整齐,她随意挑本顺眼的,点起蜡烛。 看几个时辰,沈惜词起身伸懒腰,走出门外。 “桃桃,二嫂还没回来吗?” “没有,不仅二夫人没有回来,大夫人也是。” 她抬头看天—— 已经夜深了。 大嫂那头,沈惜词可以不管,但白黎…… 到底是见皇家,二嫂那么一个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有失偏颇。 “二哥呢?” “二少爷应该在处理政物,一时半会回不来。” 沈惜词叹气:“那好吧,先睡觉吧。” “是。” * 却说白黎进宫后,心中也是有万分惊恐。 因为这里不是御书房,反而是后宫。 是季雪逸的寝宫。 一步步越来越近,白黎直直身子。 “宋夫人,这是笛子。” 侍女将一只新笛递过去,白黎接过,慢慢抚上去。 “季贵妃有何吩咐?” “等会您得吹笛子,随意吹,把皇上和娘娘哄高兴了,重重有赏啊宋夫人。” ??? 这简直是把她比作戏子! “敢问姑娘,这是圣上的意思吗?” 那侍女斜她一眼:“你管是谁的,好好吹!” …… 狗仗人势。 而如今,白黎进退两难—— 若是不好好吹笛,说不定会惹怒圣上。 说好好吹笛,不知道要等第几个时辰才能罢休。 她再次抚上笛。 白黎吹了这么多年笛子,功力自然不是盖的,但若真的一首首吹上几个时辰,那便是要嗓子哑的。 而且,宫女说随意吹曲就真的是随意吹? 吹个亡妻亡夫亡国的,自己离亡也不远了。 她本以为皇帝娘娘最多听两个时辰,谁知道这两人简直就是神经病! 这都三个半时辰,还在饮酒作乐,把盏言欢,完全当旁边空无一人。 这地方是汤泉,他们在那宽衣解带,还要求白黎这个天降嫡仙在那站着,闭眼吹。 这不摆明说她白黎不是人吗?! 什么第一京城才女,在皇家面前,就是个歌女。 但白黎从开始到结束,并无一句怨言,心中也无怨言。 吹的笛还都是琴瑟和鸣,宛转悠扬的调。 不是因为她脾气好,而是因为她知道抱怨无用。 如今抱怨,不如全神贯注,保持不错。 将近二十多首笛结束后,皇帝终于抬眼看向站在那里的白黎。 她一声白衣,如今正在闭眼,估计是在思考下一首该吹什么调。 得不到的永远珍贵。 若是此女能为一妃子,简直美哉。 这就是当年自己没召进宫的女人。 真是便宜了宋松那个家伙…… “皇上,这白黎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这吹几个时辰,一调不错,还不带重样。” 他朝白黎的方向喊了句,姑娘才睁开眼。 “白黎,朕很欣赏你。” “多谢陛下赏识!” “你和宋松和离,你可愿意?” 白黎心中有了第一句怨言。 “白黎与夫天作之合,陛下不必如此。” 犹豫季雪逸在场,刚刚想说的话被憋回,他烦躁的摆摆手。 “罢了,你回去吧。” “臣妇多谢陛下!” “皇帝万安,季贵妃万安,臣妇告退!” 而剩下的时间,无论季雪逸在怎么挑逗温旭,他都不在状态,无精打采。 季雪逸朝白黎离去的方向望去—— 心中生出一丝恶意。 第81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一场秋雨一场寒。 东明京城飘起秋日第一场雨。 “夫人,大夫人来了。” 沈惜词点点头,将翻书动作停下:“请。” 竹冉清带着个绣花针从前门来,腰都快扭断了。 “三弟妹!” “大嫂。” 她好像看出沈惜词没有多大兴致,索性闭嘴,安安静静走到她身边。 “你在看什么?” “大理寺近来办案。” 竹冉清的面色变了变。 “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昨日大嫂前去与大理寺卿谈话,究竟谈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讲来我听听?” 沈惜词奸笑,见那日志扔到竹冉清手上。 “你还是自己看看吧,可别怪我没提醒大嫂。” 她接过,还没看到两页便僵在那里,纸飘飘洒洒落在地。 上头写的东西没有让竹冉清感到多害怕,反倒是背后的利益牵扯令她奔溃。 “当年寒家失利,最后一把火是你拱的吧。” “我没有!” 她昨日不过出去几个时辰,怎么一回来这么私密的事情都被她调查去! 沈惜词笑笑,回想起昨晚的不眠夜—— * 夜,露重 江云将药检查完确实无误后,放心送到沈府。 在沈秋意那里得到一阵甜言蜜语,他心中暖暖的回到江府,准备休息。 谁知刚闭上眼,脑袋里面就不断闪烁沈惜词前日说过的事情。 不知怎么,他突然感觉自己欠沈惜词一份人情。 而这份人情并非来自良心发现,而是—— 惜词帮他挤走了陶序月这一有力竞争对手。 瞬间,他也不在睡觉,直接爬起来奔向大理寺。 卷宗档案一一记录在册,他翻了几个时辰才找到有关寒家的详细记载。 而这里头,便有北宁王府大房。 江云思量许久,还是决定将此档案带出,直奔北宁王府。 而此时的沈惜词早已睡饱觉,在等至今未归的白黎。 “嘿!惜词姐姐!” 江云压低声音,在门口张望挥手。 沈惜词挑眉,起身走过去,将他迎进来:“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做什么?” “来给惜词姐姐说好消息。” 他激动的将那卷宗推给她。 “惜词姐姐可得好好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可是我动用不少江府人脉才拿回来的。” 她嗤笑,拿起观看,而眉越来越皱。 上面清楚记载在多年前,竹冉清与宋欢曾经参加过这场纷争。 “宋老爷与寒家关系确实不错,但架不住子女有思想,惜词姐姐可得放宽心。” 沈惜词自嘲着点点头,眼里的嘲讽都快溢满了。 “宋欢是怎么做上这个位子的?” “一半是本事,另一半是关系,他这个位子有很大一部分和丞相府脱不了干系。” 她再次点头,又翻几页—— 全是冷冰冰的文字,而文字背后的故事,不得而知。 想来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宋松的位子呢?是陶家给的吗?” 江云沉思,而后点点头:“是陶家在背后推波助澜,不然宋二少爷不会升官那么快。” 沈惜词笑意更深。 哪里是陶家在背后当指挥人啊, 明明就是怀安王府嘛。 “好,我知道了,”她站起身:“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当然,”江云随即起身:“你会对江府下手吗?” “看你选择。” 沈惜词丢下这几个字,转身回到卧房,只留江云一人看着眼前的卷宗发呆。 如今父亲对沈秋意的意见越来越大,而意见都来源与沈惜词这个北宁王侧妃的称号上。 都知道北宁王宠妾,也知道沈夫人与沈大小姐关系从小就僵,谁家会想娶一个与王府对着干的女人? 没事找事。 而曾经的江云偏偏不这么想,反而在刚刚沈惜词一番话结束后,陷入深深的沉思。 他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问这个问题,却明白沈惜词的回答所谓何意。 看他选择…… 真的会看他选择吗? 回忆完毕—— 沈惜词回过神。 眼前的竹冉清完全在全身抖动。 就这还诰命夫人呢?有这样的诰命夫人吗? “行了大嫂,别抖了。” 她颇为烦躁摆摆手:“你老实和我说吧,过去这些年,都是上一辈恩怨,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竹冉清咽口唾沫。 沈惜词话说的的确在理,但是她真的没想过该从哪里交待。 换句话说,她就没想过这件事会被查出来。 因为此事牵连皇家,甚至太后娘娘都进来横插一脚。 若是被查出,那不是荒谬绝伦吗? “其实这件事,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复杂。” 她站起身,说起从前—— 六年前,朝廷 今日的朝廷气氛凝重,偌大殿上无一人发言。 “朕的俸禄,不是让你们吃白饭的!” 折子被狠狠摔在地,伴着皇帝那愤怒的语气,群臣跪成一片。 那折子上的内容简单,宋辞在外征战,而后勤粮草补给不足,差点便要破国。 宋辞将这份气带回东明禀告天子,而天子却将一肚子怒火撒给群臣。 “众爱卿一言不发,难不成一个个都想掉脑袋?” “宋将军将这份帽子扣在朕的头上,朕不会打仗朕不怪他,但你们呢?!朕让你们出去打仗了吗?!” “连个征集粮草的小事都办不好,害得宋将军来问朕的罪过,你们一个个的都哑巴了?!” 朝中依旧静的一根针掉下都听得到。 百官心里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东明人口足足九成五都在学习四书五经,哪里还有人管孙子兵法有几章几页? 出个宋辞已经是天降恩福,还妄想这些事交给别人办? 做梦呢? 此事,有一臣子极其不怕死,非常英勇的站起身,朝陛下谏言—— “陛下!一切皆是文武资源不平衡所致,怪不得户部,也怪不得百姓!” “那按爱卿的意思,朕被骂的灰头土脸是朕罪有应得,一切都是朕的不是?” “臣望陛下改变圣意!” 那头气笑,却不在发一言。 第二天,便听到寒家被贬的消息。 再后来,在朝中便不在听到寒家消息,也没听说过寒家战队几何。 再再后来,寒家便被满门抄斩。 而这里头,少不了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比如宋欢。 而宋欢背后的指使人—— 便是竹冉清。 竹冉清作为见风使舵第一人,在听到寒家有此一言便想将寒家一网打尽。 所以她利用自己的身份,进宫面圣,傍上太后。 而太后答应她,只要她能帮自己孤立陶府,便答应这件事。 所以,竹冉清去了,找了个理由让陶府独善其身,而太后也信守承诺,在暗地里找人吹了三个月的耳边风。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皇帝派人斩杀寒云,就找到了刚刚得到的宋辞。 “事情大概就这些。” 竹冉清的身子依旧在发抖。 “那你现在和太后关系如何?” “不错。” 沈惜词点点头:“你为什么要害我外祖父?” “因为他得高位重,当年我拉下脸去求你战队之位,你外祖父并未答应我,我自然要斩草除根。” “。” 沈惜词握紧拳头:“你应该感谢一个人,不然我现在就会杀了你。” “你杀我?”竹冉清朝后缩缩:“杀我毫无意义。” “你以为我为什么不管宋欢在外头养了个外室?”竹冉清终于勾起一抹笑:“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比我还狠。” “你把我杀掉,那女人一旦当上正妻,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 沈惜词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刀:“我不怕,那就试试看咯?” “等等!” 她把刀按下,挂上笑:“大嫂给你开个玩笑,切莫当真,莫当真。” “你现在和丞相府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好了。” 沈惜词端起茶盏:“我听说过几天要封你当诰命这件事,是丞相府替你求的?” ”当然。” 竹冉清终于不抖,反倒有几分骄傲:“我能背靠丞相府,是我的荣幸。” 沈惜词抓住机会,转而问到——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他们都不站队北宁王?” 竹冉清一口水喷出来。 第82章 死缠烂打的沈府 不站队三弟的理由简直有一箩筐,而常见的有这几种—— 其一,年龄太小 其二,资历太少 其三,常年在外 有这三点,想站宋辞的都不敢站。 只有在天子身边,才知道天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也是,如今的朝廷能为丞相俯首称臣也有道理。” “人家可是两朝元老,又是先帝钦定,若是没有这个能力,那还对不起这个头衔。” 沈惜词默默梳着猫毛,心中还是有一大堆疑问。 可如今不能再问,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 她得安排竹冉清去做一件事情。 “你去趟药王谷,告诉夏星眠,太后找他拿相思药。” ? 竹冉清撇眼沈惜词。 “这忙我不好帮。” “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你别管,就听我的,大不了我们一起掉脑袋。” 沈惜词笑笑:“他不敢问的,只会说给和不给。” “若是不给,你便告诉他要拿启一丸,若是给,你就把药丸带回来给我瞧瞧。” “药王谷在哪里,不用我指路吧?” 竹冉清咬咬牙,将书一拽:“算你狠!” 她嗤笑摇头,转身去了冷鸢院。 白黎正在大口大口喝水。 “你这嗓子真吹哑了?” 昨日听桃衣告诉她的消息,沈惜词心中便浮起一丝怜悯。 京城好端端的第一才女给皇帝和宠妃吹笛,像什么样子! 而听桃衣所言:这件事还不是季雪逸提出,反倒是皇帝那边派人下的命令。 好端端的拿人比戏子取笑…… 这皇帝还真是疯了。 白黎几番张口,却依旧说不出一字。 沈惜词是真的心疼,又去倒几碗水。 “你们都愣在那里做什么?没看到你们夫人嗓子哑了啊!” 几个正在发呆的奴婢赶紧起身去接水,而沈惜词抚上她的额头—— 好在没发烧。 “二哥呢?这都下朝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白黎摇摇头,拉过准备离开的沈惜词,再次摇摇头。 “你们就是爱赌气!要说二哥知道这件事,他得心疼死你!” 白黎使出力气挤出一个笑,转身的功夫便见沈惜词不见踪影。 过一会又出现在视野中,不一样的是, 这次她带回个药丸。 “吃吧,不苦。” 吞进肚中的一瞬间,白黎觉得全身惬意。 “还无法张口,但会比你刚刚好很多,最近少说话,在家好好养病。” 白黎正欲点头,便看到一群人从门外冲进来。 “我们要找沈夫人!沈夫人在不在!” 两人对视,沈惜词起身走过去。 “我就是沈惜词,各位有何事?” “我们是来要账的。” ??? 要账? “北宁王府没见过各位父老,何来欠账一说?” 为首的是个胖子,他从人群中冲出,操着一口只能听个大概的语音方式,含糊不清的。 “沈夫人您也别怪我,实属上面催的紧,你们沈府欠下的账总得有个人还!” ?、? “沈府?” “我知道您和沈朗清父女关系极其差劲,但是架不住您有权有势啊!他们就让我来找您要银子!您就说给不给吧?” “王爷和夫人的面子,小的要给,您若给,我便不在纠缠沈府,若不给,小的也不会再来打扰您一分一毫!” 想来此人是个通情达理的,起码是个不想和官家缠上麻烦的人。 沈惜词点点头:“敢问壮士,沈朗清要你来找我是何时的事情?” “就是今日早上。” 她嗤笑:“壮士的钱庄在何处?” “夫人想做什么?若是不给,小的不会缠着您!” 这是怕事啊。 沈惜词笑着摇摇头:“壮士误会,容我思考几个时辰,月升前,我一定将银两送到钱庄上。” “沈夫人此话当真?” “当真。” 那壮士行拱手礼:“宁某谢过夫人!沈夫人当真是女中豪杰,此番心胸宁某佩服!” “百川钱庄,等着夫人大驾!” 说完,一行人浩浩荡荡而去。 沈惜词转身看向一脸淡定的白黎。 “你还真是遇到什么事都不乱。” 她走过去:“你猜我要做什么?” 白黎伸手点点她的心。 “你说的对,我得回趟沈府,我真是对这家人太好了。” 她招招手示意桃衣过来。 “去库房清点银两,然后去备马车,我今日就要去看看,我到底是哪点对不起沈家!” “是!” 第83章 对峙 “我听闻父亲近来过的潇洒快活,所以我回府看看传言是否为真。” 左边一个家仆,右边一个家仆,其他地方毫无前段时间的生机。 “哟,看来传言不可信啊。” 沈惜词朝石凳上一坐,转而掏出个账单。 “我当父亲真的可以一展宏图,成为下一任丞相呢,原来就是嘴上功夫呢。” “沈惜词,身为父亲我得提醒你一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别得意,下一个就是你。” “我?” 她笑着将托盘放在桌上:“若是以前我倒还会听几句,你明明不需要我这个女儿却还是让那些讨债的人来找我,居心何在?” “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亲生女儿的?” 沈朗清捏紧拳头:“你尽孝是应该的!沈府有难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如今还敢和我讨论居心?” “我尽孝?应该?” 沈惜词气笑了。 从她重生的那刻起,就没有尽孝的义务。 那是上帝赐给她的二次生命,不是沈朗清。 而沈朗清却满脸不在乎的胡说八道。 “你若不拿走我府彩礼,倒也不会有如今事情。” 再次疯话。 “父亲还真是恩将仇报,当初那十里嫁妆可给您长不少脸,如今没人吹捧你,你倒是又开始说些有的没的了。” 沈朗清起身:“少拐弯抹角,这账,你还还是不还?” “还啊。” 她笑:“毕竟我是沈家的人,这账该还自然是要还的。” “你还有这种觉悟?” 沈朗清惊讶:他本以为沈惜词不会还账,让那群人去找她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谁知道这姑娘还真够蠢的,竟然同意了这桩事。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而下一秒,他就后悔刚刚的想法—— 沈惜词再次进入库房。 “你干什么!” 沈朗清慌张的一把合上库房门,极其惊恐的看向沈惜词。 “你疯了不成?!这是整个沈府最后的家底!你当真想背上不孝的骂名吗?!” 沈惜词点点头:“对啊,我不怕。” 沈府会暂时破产是沈惜词预料之中的事情。 而这不止是沈惜词单方面想害沈朗清,而是数方势力联手才能看到的局面。 简单说,沈惜词这次真的和丞相府和皇室真真正正的合作了一次。 皇上传出命令,丞相府散播命令,沈惜词听到命令,临阿柳结束命令。 从头到尾都是为沈府一人而做的局。 沈朗清得知后的那次宴请四方的银子,便是沈府花的最冤枉的银子。 而在确定后的打点,便是将沈府家底直接亏空的最终原因。 至于沈惜词为什么不趁这个时候将沈府斩于马下? 自然是因为她收到来自边疆的那一封信。 宋辞野心可比她大多了。 由于要清君侧,沈家手中一定掌握着许多常人不知道的事情。 暂时留沈朗清一命,尚且算上有用。 “我可以念在母亲的份上将此债还上,但至此之后,我与你沈朗清,再见便是仇敌。” “但是做仇敌之前,我还是想在你手上在挖点东西。” 她将跟在后方的侍卫屏退:“丞相府权侵朝野又野心勃勃,他不敢杀你自是因为你手中掌握着一些秘密,但皇帝呢?” “据我所知,以如今丞相的势力,如今当皇帝七八年总得有了吧。” 沈朗清没接她的话,反而把话题绕回去:“若你真的能帮我将这笔银两还上,我可以告诉你前后因果。” “自然,我洗耳恭听。” 沈朗清终于放下心中那千斤重的石头。 他坐在院中的石头上,从旁边拽朵花束。 “沈惜词,作为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 其实在很多年以前,丞相便有黄袍加身的想法。 丞相府中有个龙椅,是很多年前制造的,这是只有沈朗清和丞相府知道的秘密。 丞相终于在朝廷威震四海八荒之时,他便开始着手准备一切造反事件,从大臣谏言再到招兵买马,丞相花了不少人力财力,等到万事俱备时,一阵谁都没有料想的东风却提早来到身边—— 皇帝封了个北宁王。 所有人都没想到皇帝会在宋辞回来后直接加赏封王。 而且这个王爷还在一时之间将朝廷小半重臣都拉入自己麾下。 沈朗清没想到,丞相府更没想到。 耗时三年的造反计划因为部分臣子的反水而暂时搁置。 从那时候起,丞相和宋辞就斗个没完,多次提出宋辞的不是,而皇帝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近来弹劾宋辞,皇帝也不曾下旨在召一个能顶替宋辞出征的人,对自己重文轻武这件事全然放任。 所以丞相近来一直在家养病,也是在猜测君心。 而季雪逸那边…… 皇帝从不与她谈论国事也成了丞相心中另一个问题。 这个小皇帝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一切好像不得而知。 “所以,现在丞相的收敛来自于对圣心的猜测,和别的,尤其是北宁王,毫无关系。” 这时候还不忘贬低宋辞一句呢。 沈惜词轻笑:“我帮你还可以,那未来呢?” “为父不介意你给沈府黄金万两。” ? ?? 她点头:“行,我去还债。” 走到门口,她一顿,还是扭头—— “爹,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沈朗清还没反应过来,沈惜词便快步离开。 他沉思,朝沈秋意的院中望去。 秋意…… 他还是疼的。 看她受伤,箭插在胳膊失血过多,还走进来好声好气叫他爹时,沈朗清心里头还真有一思心软。 但是名利地位才是亘古不变的话题。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沈朗清往上爬。 现在头顶的乌纱帽虽好,但官职实在太小。 他想权侵朝野,让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毕恭毕敬,成为连皇帝都惧怕的存在! 别说单单一个沈惜词,就是沈秋意,甚至丞相府,只要和自己有利益冲突,他就不会放过动他利益的任何人。 此女…… 必灭! 第84章 他不会的 钱庄偏的已经不算京郊了。 沈惜词问了好几个百姓才将此钱庄找到。 进去的还算顺利,不过到处都充斥着血腥味。 里头估计又在剁骨头。 她走近钱庄里,将银子放在柜台。 “沈府沈朗清的账。” 那人本想挑逗的心在看到外面众多侍卫后收起。 “你是哪位?” “北宁王侧妃,沈夫人。” 刚刚为首的那个男人拿着一只断手走进来:“沈夫人。” “嗯,若以后沈家在欠账,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再来找我。” 那男人赶紧点点头:“明白明白,这里血味浓厚极脏,若您有时间,小的请你去别处吃顿便饭?” 她笑笑:“多谢,我还有事,若有缘再相见,一定赏脸。” “好好,夫人慢走。” 他招手。看沈惜词走出去后,眼睛看向收银的男人。 “收起不敢动的心思!惹上官家,吃不了兜着走!” “你要在看到一个女人就动歪心思,你的下半身就和这断臂一个下场!” 他将断臂扔给男人,而男人还没接到,便被吓晕。 * 沈惜词没坐马车,自己一个人百无聊赖走到宋府门前。 她深吸一口气,望着眼前大门紧锁,好似关门不见客的锁就觉得心中一阵发慌。 “砰!” “砰!” “砰!” 她还是拉动门环。 里头探出一个头,看到沈惜词的瞬间突然怔住,反应过来后赶忙离开让道。 “沈夫人,您来找老爷夫人吗?” “是,不知二位可否在家?” “在家,沈夫人请随我来。” 带着走的那一路,沈惜词脑中闪过无数个话语。 等下究竟该以什么方式,什么态度和这位真正的有高强压气场的重臣说话。 而到眼前,沈惜词还是那句传统开头—— “见过公婆!” 宋夫人是个热心肠,赶忙将她拉起身,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倒了好几杯上乘茶。 而宋老爷,一直在看书,连头都懒得抬一下,更别说给沈惜词一个眼神了。 “惜词啊,你尝尝这个,上次没拿出来给你吃,这次可得好好补上。” 不觉间,她的桌前堆满水果。 她扶额,朝宋夫人笑笑:“多谢婆婆,惜词今日来,主要还是找公爹说件事。” “家中不讨论政事。” 那头爆出一阵沧桑有力的声音,而沈惜词头摇的像拨浪鼓。 “不是不是,并非政事,而是家常。” 那头再次寂静。 沈惜词如坐针毡,随意拿起一个水果:“婆婆,惜词派陆礼去江南了。” “去江南做什么?” 是宋老爷发出的声音。 “去查事。” 那头再次陷入沉默,突然起身:“你究竟派陆礼去做什么?” 她就知道。 既然不让我讨论,那就让宋老爷自己挑起话题。 她在顺水推舟,将想讲的话讲出来就好。 至于为什么选陆礼去江南为切入点…… 自然是他的好儿子刚刚从江南回来啊。 “王爷让的,说是要谈一桩生意,惜词就派陆礼去了。” 远在那处的宋辞:? 宋老爷沉默片刻:“如此最好。” 只要不牵扯江南万家,随便宋辞怎么闹。 “对了公爹,惜词上次挖出的两坛酒里头,可有大宝贝,不过惜词没看懂,公爹若要看,惜词拿给公爹。” “不必!” 宋老爷反应极快:“你能挖到便很好。” “老婆子,去搞你那拿手的蜂蜜梨花茶给惜词喝,上次她都没喝到。” 她一垂手:“对啊!惜词你等着啊,我去给你做!” 说完,宋夫人便一溜烟的跑了。 而宋老爷突然走到沈惜词身边,伸手:“行了,给我看看。” 沈惜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把手伸进袖子中,将两张字条拿出放到桌上。 而当宋老爷看完后,眉头紧皱。 “这真的是在那两坛酒里挖出的?” “千真万确,当时惜词和陆礼在皇家寺院挖几个时辰,里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但若说酒坛,只埋了这两个。” 看着宋老爷的面部狰狞,沈惜词心里不禁涌上担心:“可是有大事发生?” 宋老爷心中冷笑。 岂止是大事啊,若这两件事被有心人听去,那可是要改朝换代的。 随便一张字条便要开启鲜血成河,尸横遍野的战争。 想想就觉得恐怖。 “丞相近来还在称病吗?” “并未,早已在朝堂,已有些时日。” “我听说,沈府危机之时,是你刚刚去替他还的银两债?” “公爹消息灵通,惜词佩服。” 宋老爷一声冷笑:“你最近可发了不少善心啊,现在外头都有言你和沈府不和是装给丞相府看的。” “惜词不敢。” “沈惜词,若是复仇,便要心狠,若是心软,难成大事。” “你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很多事情还要学习,你不懂我不怪你,但有一点你要明白,”宋老爷语重心长:“你得成为一个松弛有度的人,能够明辨是非,知道什么人该救什么人不该救,而不是谁给你诉说一句可怜,你就于心不忍。” “这点,你得学学小黎,她无论对谁,都是唯我独尊,所以在她满门求她饶恕之时,她直接一刀一刀砍下去。” “所以你看看京城那些妇人,尤其是朝廷上那些当家主母,哪个不羡慕小黎?就是因为她们根本狠不起来,得不到夫君的宠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玩物丧志,而自己却无计可施。” 沈惜词吸吸鼻子。 白黎就是因为太狠,才被整个京城说为“毒妇。” 可又有哪个女子不羡慕北宁王府二房的琴瑟和鸣,不娶一妾呢? 目前朝廷,只有宋松一家如此。 若说大房…… 大家都知道宋欢在外头养了个疯女人。 “是,惜词记下。” “说说看,你觉得沈府会找谁来合作,度过这次难关?” “先帝第四子,温谨诚。” “怀安王?” 宋老爷笑道:“何以见得?” “只要他还想活命,就不会去找皇帝交出丞相府那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如今能帮他的合作伙伴,只有温谨诚。” “为何不找丞相府?” “丞相府会趁他病,要他命。” 他冷笑:“那温谨诚若是不帮他呢?” 沈惜词摇摇头,接过宋夫人带来的蜂蜜梨花汤,畅饮一口,而后道—— “他不会的。” 第85章 沈秋意,我们好好聊聊吧 温谨诚从皇宫出来后,不禁又想起那个人的身影。 所有举止动作都在模仿曾经人的身影,在怀安王府逗鸟时,他始终能想起女子害怕的眼神,温软的肩。 那种害怕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对他感到恐惧。 所以女子在他怀中抽噎时,他倒是没有一丝的厌恶。 他在门口踌躇许久,还是决定去沈府看一看—— 马车停到沈府门口时,他看到沈惜词与沈朗清一前一后从门口过,后沈朗清目送沈惜词上马车,转身去了隔壁王府。 “王爷,沈朗清怎么会亲自目送沈惜词上车?” 在他眼里,沈府父女不合以是定局。 “因为权力。” 沈朗清只爱权力,一定是沈府遇到什么不可估量的事情。 他回过思绪,不禁笑笑。 “走吧,很快他就会找上我了。” ? 家丁心中不禁疑惑。 什么找上? 而他的疑问伴随离开的脚步声,石沉大海。 “王爷,王爷您等等小的!” * 这是温谨诚第一次来沈府。 沈府规格大,却极其冷清。 完全不像一个受宠官员能够保持的“清廉。” “沈府资金紧张。” 温谨诚很快做出了判断。 “为何不是清廉?” 奴仆依旧疑惑。 “因为沈惜词给宋辞的那张账本。” 那账本被宋辞广为流传,而沈惜词对此毫不知情。 倒也是个可怜人…… “那账本直接坐实沈府内外勾结,我的好哥哥知道却不整治,也是因为沈府留着还有用。” 他倒是也没有多想接近沈府,更多的是沈秋意那一抹白裙。 果然,那飘白裙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时,他依旧慌了神。 “王爷?” 沈秋意正在研究臂弯上的伤口,看到男人也是不禁疑惑。 “王爷怎么来啦?” 她今日穿的单薄,手臂由于伤口的原因裸露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皮肤就这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语气轻盈的更显温柔。 他的语气也因眼前佳人不禁软下几分。 “来看看你。” 沈秋意荡起笑意:“好。” “手臂怎么样?” “已经好多啦,妹妹是药王谷的关门小师妹,是她帮我处理的伤口。” 话题引到沈惜词的头上,想来便是要说正事了。 “看来你们关系不错。” 沈秋意的眼神突然变了眼神,眼中突然多出几滴温泪,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你有难言之隐?” 温谨诚倒是不介意陪沈秋意多演一会。 她用力挤出一个笑容:“并未。” “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告诉我。” 沈秋意对上那双眸的一瞬间,清泪滚滚流。 “臣女与妹妹的关系的确如传言所说,可那并非臣女的问题。” “臣女成日带妹妹与各家官宦小姐一起出去见世面,可在妹妹眼里,我一直都在贬低惜词,从而做高自己的身份。” “可秋意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秋意只想让妹妹开开心心的,见识世面,可惜v词对我总有莫名的敌意,可这次她竟然会出手相助,就让臣女知道,惜词还是心软的。” 她的目光全程跟随温谨诚,直到落在胸口处。 “沈惜词欺负过你?” 她一征,随即点点头:“妹妹不是故意的,不过我们视角不同而已。” “她欺负过你哪里?” 他的语气很凶。 “不……妹妹只是……” 她有意无意看向库房。 “她并没有欺负我,而是拿走沈府全部的家当。” 她将衣襟朝上拉拉。 “其实,如今的沈府已经亏空,根本不如当年般的富饶。” “而这一切的起源,都来自与沈惜词嫁入王府前,将沈府搬空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沈府嫁女风光,却不知这风光是用数十年的血汗置办一场风光。” 温谨诚内心忍不住的发笑。 他对上沈秋意的眸,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妹妹不仅将北宁王府彩礼拿的一干二净,而且仗着北宁王的势力,连带着库房中的家底都搬了个空。” “嫁妆那份已经极其豪华,可也到不了让皇家艳羡的地步……而能让皇家羡慕的原因,便是这个。” 她说的语气有轻有重,特意强调几个字眼,将所有锅都让沈惜词一个人背。 温谨诚再次忍不住笑了。 “你们关系都这么不好,她还能医治你的病?” “那是因为妹妹良心发现。” “那救你母亲呢?” “那是因为她也失去过母亲。” “那她为什么替你,替沈府还债?”温谨诚探头到沈秋意眼前:“嗯?你和我说说为什么?” 沈秋意被吓到,颤抖着朝后移几步,直至撞到棵老槐树。 “因为……因为……” 对啊。 因为什么呢? 沈秋意自己心里头也想不通:沈惜词脑子里究竟卖些什么药。 昨天捅刀子,今天就笑嘻嘻。 神经病。 “不逗你了,”他起身:“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听完此言,沈秋意眼中闪过诧异。 “王爷……?” 她没听错吧? 他同意了! 真的同意了! “当然,但是本王可是需要报酬的。” 他起身,拿出袖中银子掂量几下,抛在地上。 “你知道的,本王什么都不缺,尤其是银子和权力。” “你想要权力,我送你,想要银子,怀安王府大把黄金仍卿挑选,想要地位,我依旧可以让你做个不俗仙,用一首诗来奠定你在京中真正的才女地位。” “毕竟,现在的才女热议人选,还是白黎和奉仪言偏多吧。” 温谨诚蹲下捡起几枚铜钱,突然抬眼,将手递给沈秋意—— 那手中静静躺着国色牡丹和几枚铜钱。 “所以,沈秋意,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第86章 事成 沈惜词回府后,不过才待几个时辰,便听桃衣汇报沈秋意离开沈府的事情。 “那头的待女来报,刚刚怀安王去过沈府,与夫人是前后脚的事,而当沈大小姐与怀安王交谈完后,便双双离开北宁王府。” 她抱着猫儿,嘴上挂上抹笑:“你猜猜他们去做什么了?” “去怀安王府拿银子?” “怀安王不会带一个不清不楚的姑娘回王府,丢皇家颜面。” “除非他不想活命了。” 桃衣点点头,疑惑却脱口而出。 “那为何皇帝接受怀安王心中念着一佳人?” 沈惜词放下猫,镇定摇摇头。 桃衣这个小姑娘,要学的还是有很多啊。 而原因在字面上就已经体现出来。 “皇家”二字便是最好的答案。 其一,温谨诚心中只有此一人,且多年不娶妻妾,便可不对皇家,尤其是龙椅上的那位造成任何威胁。 其二,民间对温谨诚赋的艺术造诣讨论往往多于私人情感生活,对皇家来说,也勉强算得上是一件长脸的存在。 其三…… 所有人都不知道佳人的真实身份,所有人都往往以怀安王身边的圈子展开话题,往往是朝非富即贵,簪缨世家上猜,引起各家猜测,有利于皇帝管控朝廷局势。 综上三点,皇帝对温谨诚这个四哥连忌惮都算不上,只要他不在做出有损皇家颜面的出格事,基本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着去了。 太后也是如此。 温谨诚是个聪明人,不可能看不出来皇家对他的心思。 所以,他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天天养花逗鸟,也不会做什么出格事。 比如── 带沈秋意回府这种奇葩事。 “那怀安王会带沈大小姐去哪里?” “并非温谨诚带沈秋意去哪里,而是沈秋意带温谨诚去哪里。” 啊? 桃衣更加不明白了。 “我的好桃桃,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调查的哦~” 她拿出碎银:“去查查沈家大小姐如今身在何处,回来后请你喝桃花酿。” 桃衣看看沈惜词手中碎银,咽口唾沫,接过便朝外面跑。 “等等等等!” 她被拉回来,沈惜词又给她一点碎银:“先去趟东街买一簪子,如果与沈秋意直接见面,就把簪子交给她,如果没有,簪子带回来给我。” 桃衣摸不着头脑的听话照做,认认真真点几下头。 “去吧,那桃花酿可是药王谷珍藏的宝贝,就我两喝,不给别人尝。” “多谢夫人。” 等待桃衣走后,沈惜词跳上屋檐,转眼功夫朝大夫人房内走去。 “沈夫人安。” 奴仆见从天上飞下来的沈惜词,不禁目瞪口呆。 夫人不是个文官家的姑娘吗? 怎么会武功! “大嫂还没回来?” 奴仆点点头:“回夫人的话,如今别说大房,就连二房也是,任何主子都不在府中,都出去置办公务。” 沈惜词笑的开心:“明白,但我今日来,不是为看大人的。” “我来看看大房家儿子,现在在哪?” 奴仆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恐,直接跪上地。 “沈夫人,请赐奴才死罪!” 她不禁挑眉,掂量话中重量道:“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奴仆却依旧不起身,只是抱拳。 “恕小的说话难听,夫人还是趁早死掉这条心吧。” “大夫人和大少爷,觉得不会同意您面见小主人的。” “至此,除去大少爷与大夫人,便是院子中的奴婢与奴才见过小主人真容,而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今日既选择告诉夫人,自是对夫人有千倍万倍的信任,还请沈夫人为小的保密!” 沈惜词将他拉起来:“行,我知道了,我不会拿这件事当谈资的。” 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而已,拿他开刀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不用告诉大嫂我来过这里,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是夫人!夫人慢走!” 沈惜词猛回头看着一枝竹叶从院内长出三五米远,不禁笑笑。 孩子倒是真的可怜。 从小就因为父母得罪的人多且手中权力不够而不敢出门,甚至这三年,根本没人见过小公子的庐山真面目。 孩子从出生便因为父母的原因而像一只被束缚的金丝雀,主人吃一口自己吃一口。 而这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在听到一句“权力”后,而将一切的自身错误归结于权力,闭口不谈那些明明自己可以做到的小事。 可这两个人,尤其是像竹冉清,把权力看的和命一样,随即便找到认同感疯狂。 他们两如何沈惜词不想管,那是白黎该管的事情。 只是可怜了这孩子…… 她再次深深看向高墙上的竹叶,喃喃道:“希望你开心快乐,平安喜乐,能够如同这竹子般,有万夫不当之勇,冲破一切束缚。” * 白黎回来了。 嗓子好了不少,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交流。 “你的药真的很管用。" 这是白黎对沈惜词的第一次夸赞。 而对次品鉴,沈惜词心里头只有一个成语—— 那就是。 受宠若惊。 “都是药王谷研制的药,具体是如何做出,可惜了,我倒是也不知道。 “多谢你。” “不用谢,这是药王谷的功劳,我可不敢亲自邀功。” 白黎点点头,将一本资料递给沈惜词。 “关于你母亲和寒家的事情,上面大部分都有记载,你好好看,我便不打扰了。” 沈惜词随意翻阅几页,展开一个笑:“好,多谢二嫂。” “有人时叫我二嫂,没人时,请叫我白黎。” 她笑:“好,白姐姐。” “你要去做什么?” “等下竹冉晴要回来,这可是她回到北宁王府的大喜之日,我这个独揽掌家大权的人,不尽下地主之谊?” 小厨房里的香味十里,沈惜词不禁用力摆摆手。 “白姐姐加油,你的饭一定是最好吃的!” 白黎嗤笑,不再理会沈惜词,转身走进小厨房准备食材。 而沈惜词看看手中的书,嘴角疯狂上扬。 前几页记录的都是沈朗清的风流记事,着重描写娶回云娘高朋满座却无一人道贺的尴尬场面。 而从第八页开始,这本书便不仅仅局限与谈情说爱的风流记事,而是关于沈府基本上的记载。 就连沈惜词喜欢做什么都能记录的清楚在册。 而最令沈惜词惊讶的—— 这个记录记录的都不是沈朗清给她们安排好的性格,而是这群姑娘们真正的性格。 非不了解,做不到如此地步。 会是谁呢? 沈惜词灵光一闪,一拍脑门—— “这事成了!” 第87章 天蓝簪子 沈秋意带着温谨诚四处绕道,才放心走近府前。 “王爷请进。” 温谨诚四周打量番,缓缓开口:“环境不错嘛。” 有花有水,还有几只鸟在院中休息。 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还好,王爷请进。” 他慢慢走向前厅,再次开口:“这屋子是谁的?” “我……我的。” “你的?” 温谨诚拿下桌子上的麦穗:“是谁给你的?” “我……我……” 沈秋意支支吾吾的一个字都不敢出。 若说是尴尬,若不说,想来以怀安王的人脉也能查出个八九来。 “是大理寺卿家的独子,江小少爷送臣女的贺礼。” 踌躇半天后,沈秋意还是说出。 而温谨诚听后并无特别大的反应,不过点点头:“知道了。” 空气陷入死寂,沈秋意赶忙道:“臣女邀王爷前来,是有要事与王爷商量。” “何事?” “刚刚王爷的一番话,让秋意心中有几分判断,王爷想要臣女做什么,臣女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温谨诚放下麦穗:“你先说说看,你想在我这儿落到什么好处?” “如今沈府空虚,秋意希望怀安王能帮沈府一把,若沈府以后得势,也少不了您的那一份。” “就这些?” “还有,沈惜词。” 他再次摸上麦穗转几圈:“沈惜词如何?” “低头不见抬头见,臣女本不想与妹妹,与北宁王府闹的难看,可妹妹一再来到干扰臣女,还有沈府的正常生活,臣女无奈,只想自保。”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温谨诚的不耐烦,沈秋意很快看穿,她小心翼翼,让声音听起来软些。 “臣女希望,妹妹不在纠缠沈府。” “就这个?” 沈秋意抬头:“就这个。” “完全没有问题,”他笑着将佳人拉起身:“我可以答应你,不过……” “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贵人死的真相。” 温谨诚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句话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心中所想是风花雪月,红罗烛帐,谁知道沈秋意的格局比他大的多。 “所有人都知道贵人是病死世间,臣女听说,连王爷对此都深信不疑,所以为了这次合作圆满,臣女得将这件事供出来。” 温谨诚顿时沉默。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甚至来不及思考。 正如沈秋意所说,他一直认为自己母亲是病死的。 现在突然有个大活人告诉自己数年的判断是假的,温谨诚差点没跌到在地。 “丧母之痛乃世间疼痛之一,即便王爷不与臣女合作,臣女依旧要说。” “是太后所害。” 温谨诚手中的麦穗跌落在地。 动作神态被沈秋意尽收眼底,她不禁低下头,默默勾勾唇角。 这些话术当然不是沈秋意自己想的,都是沈朗清一句一句交出来的。 即使沈秋意心中真的不想在做一些违背祖上的事情,可自从她千疮百孔,心脏被自己差点扎穿的那一天起—— 她就不在是沈秋意了。 而是沈府的嫡女,沈朗清唯一的女儿。 一个提线木偶是不配拥有感情的。 爹爹叫做什么就做什么,方可保平安。 “太后?”温谨诚走到她眼前,蹲下:“证据呢?” 语调中充满怀疑,显然他不相信自己。 “等到王爷愿意找臣女,找沈府合作那日,臣女自然会将证据双手奉上。” “倘若本王不应呢?” “王爷可以带着这件事,自己查上数十年,就当臣女行善积德。” 温谨诚沉默。 前朝的事,他并不了解。 为了那个女人,他还真不是在院中韬光养晦,而是真真正正的闲庭信步。 郁郁寡欢便是他每天要做的事。 所以以他现在的资本,要查这件事,正如沈秋意所说,可能真的要查上个数十年。 说不定还没查完,自己便驾鹤西去了。 他回神,再次看向眼前跪在地的小姑娘。 她依旧穿着雪白一身,还是出门前的那套装束。 可在温谨诚眼中,好像改头换面般,完全不像一个人。 心境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会不同。 还真是最毒妇人心。 “臣女给王爷考虑的时间,三日后,沈府门口见。” “臣女告退。” 温谨诚还没反应过来,姑娘便不见踪影。 他再次看向房子四周。 看来江云对她是真好。 这么繁华地段的房子说送就送。 温谨诚将那枚麦穗带在身,想了想,转身朝陶府走去。 他也有许久未用真容和陶序月见面了。 * 沈秋意出来后,还没走几个道,便看到桃衣在买珠子。 她正想绕到离去,谁知桃衣直接跳到她眼前,拦住她。 “沈大小姐安。” 沈秋意的怒火收下去:“你夫人没同你一起?” “夫人在王府看书,拖奴婢出来买珠子,这份是给您的。” 桃衣将簪子交给眼前人,而后福身:“沈大小姐还请收好,莫辜负夫人的一番好意。” “奴婢告退。” 簪子是天蓝色。 沈秋意如同看到瘟神般丢出去。 区区一个簪子倒没什么问题,偏偏是这天蓝色让她有些害怕。 天蓝色簪子是寒云最喜欢用的一款。 难不成沈惜词真的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 她跌跌撞撞一路回到沈府门口,突然杵在门口不知所措。 府外的地上,每个托盘里都是天蓝色簪子。 这家伙还真是发现了什么! 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不可能,不可能! 沈秋意六神无主,慢慢回到卧房。 她的心脏接受第三次打击。 那书案上—— 依旧静静躺着一只天蓝色簪子。 第88章 天蓝簪子(2) 沈惜词听完桃衣的报告,慢慢点头。 “桃桃你还挺会,说好的纯偶遇被你搞成我故意的。” “沈大小姐会明白夫人的良苦用心的。” 她笑,将茶水喝干净,朝门口招招手。 “大嫂,别听墙角了,进来说。” 竹冉清磨磨蹭蹭,一脸不好意思的走进来:“哎呦,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后?” “这个点估摸着也该回来了。” 她放下茶盏:“不废话,药王谷那边如何说?” 她也不在嬉闹,拿出一个药盒。 “我遇到夏星眠了,这是他亲自开的药。” 药盒刚刚打来,众人不禁咳嗽。 这药味简直太大了! “咳咳……合上吧合上吧。” 沈惜词刚刚闻到的那一刻,便知道夏星眠开的是何方子。 这药,三年前才出现,刚刚被师父研制出来便让整个药王谷陷入死人般的沉寂。 众人皆说相思无解,而师父不信邪,捣鼓几年才研制出来的“相思药”,因为那死人般的沉寂而退隐江湖。 正是因为这相思药的味道太大,更是吃吐不少门中子弟,师父才极其不情愿的将此药禁止售卖。 但是有一点,便是这个药真的能治相思病。 除去有缘人,不会再有人吃到此药。 但夏星眠开的这个药中缺了点东西。 跟师父的药味比,还是清新不少。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放木盒里也没这么臭啊!” “相思药,夏星眠没耍你。” “他跟你说什么了没有?” 竹冉清猛灌几口水:“他说,这一整颗丸切成三半,一日一次,定然能斩草,除根还需心诚。” 沈惜词扶额:行吧。 这确实是师父教出的吃药时间。 她的师兄并不是一个有恶趣味的人,而且是真的在认认真真在开药。 其一,是因为他不能对不起神医,和药王谷大弟子这个称号。 至于其二…… 想来是他真的孝敬太后了。 毕竟药王谷不与朝廷接触,那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趁着自己当老大这几天,不知药王谷的银两翻多少倍。 可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师兄。 师兄家庭美满,从小便在药王谷成长,并未得罪过谁,对师父也是言听计从。 师兄为名为利为银两与朝廷打交道,沈惜词根本不相信。 若说得罪谁又或者谁得罪过他? 那更是无稽之谈。 夏星眠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别再找我帮你办事!这次是真是着了你的道了!” “嗯嗯好,谢谢大嫂。” 目送走气鼓鼓的竹冉清后,沈惜词笑的更欢了。 “沈府和怀安王府的合作谈成了。” “桃桃,你还得跑一趟,”沈惜词起身:“把剩下的天蓝色簪子送到怀安府,恭祝怀安王得佳人。” 沈惜词从那十几只簪子挑出一只放在瓶子里,剩下的抱到桃衣怀里。 “去吧。” 沈惜词送走桃衣后,来到冷鸢院。 “白姐姐倒是清闲,还在喝茶。” “拖你的福。” 她抢过茶杯:“哎呦,你说说怎么就拖我的福了?” “丞相府刚刚来人通知,若无误,便要募捐沈府。” “所以停掉近来的手头事,专心为沈府办事。” 沈惜词笑着摇头。 瞧瞧人家丞相,怪不得能受万人敬仰呢。 摆足长辈的面子,不顾沈府的面子,明摆着要让沈府颜面扫地。 自己博得满场殊荣,而沈府就惹的一身腥。 这个时候再放出一点消息。 比如? 比如北宁王侧妃腰缠万贯,却不愿资助沈府任何碎银。 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一顿谩骂。 “无所谓,北宁王府没有面子可言。” 白黎听完终于抬头:“别拉我下水。” “我认真的啊,你和竹冉清要在乎面子,不会斗这么久。” 白黎哑口,继续低下头看书。 全员恶人,确实是没有面子可言。 “大嫂诰命的旨意已经下来了,你就眼睁睁的看着?” 明日便到北宁王府。 “高楼起,高楼塌,站的越高,越容易粉身碎骨。” 沈惜词撇撇嘴:“还挺高深,我拭目以待。” “那你呢?最近无事可做,准备干点什么?” “桃衣今日告诉我,沈惜词在京中有套房子,”她放下茶盏:“我在想,这房子应该是陶府或者江府送的。” “但是如今她与陶序月基本已是藕断,应该不太会去他送的房子,所以大概率是江云给的。” “我再想借这个机会,做点什么事。” “怎么?你也想侮她名声?”白黎沉默一瞬,继续道:“和你当年被侮一样??” 沈惜词顿时沉默。 而白黎依旧漫不经心翻着书,对刚刚言论并不在意。 “如果你真的想做这么荒唐事,我不会赞同。” 沈惜词喝口茶:“你就这么想我?” “不然呢?你是好人吗?” 这下轮到沈惜词哑口了。 “不管如何,这种方法我都不会用,以后也别在这么猜测了,”沈惜词继续喝茶:“我是想让桃衣查查证据。” “那个空房子,可能是大理寺卿接受别人的贿赂要来的。” 白黎不置可否:“陆礼走后,桃衣为你忙里忙外,这件事我来吧。” “嘿嘿,谢谢二嫂。” “你都不怀疑一下我的动机吗?” 白黎不禁无语。 “你不是告诉我了吗?怕我累。” ??? 她开始闭嘴。 “不管如何,多谢二嫂,等我大仇得报之日,一定少不了您的那一份。” “……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报仇吧。” * 桃衣抱着一堆簪子来到怀安王府时,正巧看到温谨诚来到府。 “王爷万福金安。” “你是?” 温谨诚疑惑开口,换个声线。 “北宁王侧妃奴婢桃衣,见过怀安王。” “原来,你抱着这么多簪子做什么?” 那簪子多得桃衣都拿不下来了。 “是沈夫人让奴婢送来的,”她将簪子交给怀安王后面跟着的奴才:“夫人还说,她非常想和您见一面。” 这是沈惜词用这个句式给他对话的第三次。 而且还是送簪子。 这不是纯纯嘲笑他吗?! “回去转告沈夫人,时机成熟时,便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温谨诚准备回府,却被桃衣叫回来—— “夫人还说,只要您愿意,北宁王府已经备好礼物,随时等候王爷大驾光临。” 第四次。 想来沈惜词说的礼物便是…… 看来她已经认出自己了。 可温谨诚还不想以怀安王的身份,这么早与沈惜词见面。 “知道了,鲜花赠美人,本王轿中有几朵刚刚买的花,你抱回去给沈夫人吧,就当谢礼了。” “是,奴婢替沈夫人谢过怀安王。” “奴婢告退。” 怀安王从托盘中取一簪子观看—— 天蓝,只有一玉珠吊在上面。 “你去找找这簪子的来源。” 温谨诚吩咐道,转眼朝北宁王府的方向看去—— 而他只能看到熙熙攘攘的街道。 第89章 花 “这花从哪里抱回来的,还怪好看的。” 沈惜词丢下书,起身接过来,抱在怀中细细观赏。 朵朵郁金香。 “是怀安王让奴婢抱回来的。” 怀安王? 沈惜词像见到瘟神般将花丢下:“拿走吧,这花留不得。” 要是被白黎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自己。 不寒而栗,算了算了。 “带几个人陪我去趟库房,清点一下还有多少银子。” “夫人要做什么?” 桃衣不禁疑惑。 “经过多家事情后,我感觉我得做个事情。” “夫人要成就一番事业?” 沈惜词叹气:“说不上成就番事业,而是为了能够积攒自己的人脉。” “北宁王府的根基深重,但宋辞常年在外,若只论他一人,我认为还是有些不稳。” “抗沈抗季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如今我身为侧妃而非正妻,被人看不起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沈惜词不由想起几天前的事情。 她那天夜里闲的发慌,拿出宋辞临走前送她的手册,看看上面的信得过朝臣。 她看重一个和沈朗清的同僚,想与人家交谈交谈,结果到府外便被请了回来。 理由就是因为她是侧妃,没什么话题可聊。 沈惜词心里头说不痛苦那是假的。 在联想起最近几天虽一直在外奔波却并没查出个什么所以然,心中的委屈便更旺三分。 她总不能因为丞相府没动作,因为沈府曾经对她的伤害,她便不关注自身生活吧。 而自己如今能做的只有二者—— 一是女工,二是医馆。 但女工这个方面,若忙起来实在太忙,沈惜词一想起母亲曾经掉的几缕头发,就不寒而栗。 但一想起师父那一脸不在乎还随时都能研制千奇八怪的药,沈惜词心里头立马锁定医馆。 而且若是名声大,和朝廷打交道完全不在话下。 其实沈惜词在许久前便有开医馆的想法,不过当时时机未到。 只因沈惜词并未做过生意,又不想麻烦别人帮她,所以准备了很久。 “去看看吧。” “其实夫人并不用看……”桃衣福身:“王爷不缺银两,当时奴婢给夫人置办的彩礼能顶三年之上,这么短的时间,夫人不会花完的。” 她不相信,一路蹦蹦跳跳走到库房门口,打开锁,瞠目结舌—— 她就应该信邪。 库房堆的放不下。 “我知道王爷有银子,没想到有这么多。” 沈惜词这句话绝对没撒谎。 尤其是宋辞走之前带的黄金可不止一块两块这么简单。 不是说宋辞清正廉洁嘛! 怎么手里头这么多银两! “王爷清正不假,但并没有外界想象中的那么人间谪仙。” 宋辞在很久之前做过一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时国库空虚,军粮与俸禄都迟迟下不来,导致东明军队人心溃散。 宋辞低不下头求父亲帮忙,所以他做了一件让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接受不了的一件事。 他去戴民阁当过一段时间的杀手。 专门接些悬赏酬金高的江湖人事,用杀坏人的银子来填补军队的空虚。 这件事除去陆礼,桃衣,还有几个得力将军知道外,其他人宋辞都瞒下来。 说出去便是动了别人的利益。 而由于宋辞的表现极其出色,导致他在戴民阁赚的盆满钵满。 而宋辞退出戴民阁的原因并非嫌银子多,而是他接到阁主送来的一份通缉令。 而上面的文字,清清楚楚告诉他这次的目标。 是皇帝。 在看到的那一刻,代号“鸢尾”的杀手便彻底不复存在。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会有众多人疯狂来将这个名为“鸢尾”的杀手找回去继续替他们打工,但戴民阁连想找他的想法都并无半分。 宋辞若闲下来,偶尔也会和陆礼讨论上两句戴民阁究竟为何如此。 久而久之,桃衣也会听到两句。 至于为何告诉沈惜词? 当然是她把夫人当成正妃啦! 作为王爷身边心思最细腻的,待的第二久的人,她能清楚感知到王爷绝对对沈惜词有感情。 哪怕只是见了两面,谁又能说没有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的事情发生?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更相信沈夫人的人品。 而沈惜词听完后,却一直沉默寡言。 宋辞娶她的原因好像并不止有药王谷这么简单。 戴民阁和药王谷是宿敌,师父不想与朝廷打交道也是因为朝廷曾经公然力挺戴民阁。 导致药王谷颜面扫地,成为药王谷徒弟在当年,那可是要被盯在耻辱柱上的存在。 “夫人,您怎么了?” 桃衣生怕自己说错话,十分小心翼翼。 “没什么,你拿好银子,我们去看看草药铺子。” 桃衣长吁口气:“是。” * 沈惜词带着桃衣逛遍京城所有草药铺,却一直在摇头。 她并没找到自己心中所想的完美布局。 沈惜词想做的得有密室,有隔间,比起草药馆更像一个功能齐全的医馆。 “王爷的朋友里,有懂这个的吗?” “没有。” 桃衣斩钉截铁,随即道:“夫人可以去问问敬昭公主,想来公主一定会同意的。” 沈惜词默默叹气,看向最后一家医馆中的装潢,再次叹气。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第90章 有肉 宋辞难得有休息时间。 他在营中的床上笔直躺着,心里头却有千万屏障。 如今的丞相府在做什么,北宁王府是否和谐,朝廷又参他几本折子等等问题都在困扰他。 听京中来的送信人说,自己家的那个小姑娘好像能力不错,将院中之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而在朝廷上,起码也让沈府元气大伤,没人敢欺负她。 总结来说:活得挺滋润。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自己。 宋辞突然愣住,直接爬起身—— 自己刚刚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人家都不是自愿嫁过来的,自己也不是自愿娶的,小姑娘还比自己小那么多,怎么能有非分之想?! 自己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在军营外反复进进出出,引得众将士围观,七嘴八舌,一人一句。 “将军在做什么?” “看着像疯了。” “刚刚不是想出一个绝妙的击退敌人的点子吗?为什么会发疯?” 众人顿然沉思。 直至那人群中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句—— “相思病。” * 在温谨诚走后,拾柒被陶宿生折磨的直求饶。 大婚夜,无论她怎么撩拨,陶家那位大少爷永远动手不松口,根本满足不了她心中那抹旺火。 而今后的每一次,都是她在撩拨,而陶宿生永远不动声色,永远不给她那重重一击。 每次翻云覆雨,对拾柒都是精神身体双折磨。 而这次,陶宿生解锁新玩法,换句话说,陶宿生每次的花样玩法都是没把拾柒当人看的象征。 而拾柒从未反抗,这次她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就那一下,就那一下! 他又想往常一件件,慢条斯理的开始穿衣服。 拾柒咬咬唇,慢慢爬过去:“少爷……” “你在撒娇我就杀了你。” 陶宿生宠溺拍拍她的脸。 “别撒娇,不是针对你,单纯嫌恶心。” 而陶宿生心里当然不是这么想。 和拾柒的多次红烛昏罗帐中,那张脸便是他心中最好的欲望点。 他每次想温柔时,一看到那张脸,便极其厌恶。 但这种厌恶来的奇怪,因为他的心还告诉他—— 他真的喜欢沈秋意。 他不想有人来玷污沈秋意一分一毫。 无论是谁。 所以在拾柒努力模仿她的一切时,他还是觉得浑身膈应。 “那少爷需要贱妾如何?” 拾柒听完吩咐,实在懒得装。 “沈惜词为什么派你来?居心何在?” 他巧妙运用沈惜词引出沈秋意,就算被查到也好开托。 “沈夫人派贱妾来伺候少爷。” 拾柒依旧不卑不亢。 “伺候我?”陶宿生笑道:没这么简单吧?” 他招招手,看向满是红痕的拾柒,不禁想笑。 “你是想早点死,还是想晚点死。” 拾柒:(满脸疑惑。) 陶宿生穿好鞋子,把温室中养的花朵都浇上水:“你现在不告诉我,就是早死,等着沈惜词来找你,若你告诉我,那便是沈惜词后来找到你后,你交不出来她给你的任务,依旧是死。” “所以,你自己选,是现在就死于刀剑之下,还是老实交代清楚,我可以会去卖个面子,求个北宁王府的1网开一面。” “少爷的面子有那么好用?” 陶宿生一怔,随即笑道:“卖人品不行,面子沈惜词还是会给的。” “为什么?妾记得您与沈夫人关系不好。 这小妮子还真是个碎嘴子,什说题倒是都能聊。 “关系不好也是过去式,也是因为沈家大小姐的原因。” 如今他只想独善其身,学习怀安王样样花钱,每天逗美女。 至于朝廷的事情…… 那是陶明和陶继想做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少爷真的想多啦。” 她靠在陶宿生臂弯里:“奴婢自从听闻少爷大名后便在心中有一个不敢被发现的梦。” “若不是天命,那日沈夫人来到京郊,奴婢恰好在河边洗衣服,也不会让奴婢嫁入沈府为妾。” “这一切都要感谢沈夫人,而奴婢给沈夫人的约定是:一定要照顾好陶少爷,不然一切拿奴婢开刀,为奴婢是问。” “至于其他的,沈夫人没有想过,以后,沈夫人应该有不会想。” 当然不会啊。 她的直属上司又不是沈惜词,怎么可能听沈惜词的话! 面对这段滴水不漏的回答,陶宿生不再说话,只是将拾染慢慢搂在怀里,嘴中嘀咕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如归有需要,我一定会抵挡。” 这话在拾柒心中,总觉得怪怪的。 但是她在看到床头那画像时,对陶宿生更加厌恶起来—— 上头是一张画出的美人画像,和她长的一模一样。 装什么深情人设。 人家喜欢你嘛就装。 “你要是看够了,就可以起来了。” 陶宿生面不改色道:“那个人是沈秋意,我不怕你笑话。” 他没想过配合拾柒演完这场戏。 就是因为她们长的太像了。 他下不出手,也不会告诉她自己早已经知道真相。 就当朋友,说点真话,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家大小姐,与少爷之间究竟有什么爱情故事?” "没有,我单相思。" 空气静默。 “不过,药王谷乃神医所在地,您若是觉得相思病,想来药王谷一定会有药方,保证您药到病除。” “你还挺了解。” 拾柒沉思,说出最近几天最重要的一件事:“因为家中有人受到药王谷的救助。” 药王谷的救助? 陶宿生终于提起兴致,漫步经心的跟拾柒讨论一下午关于药王谷救助的事情。 而这些话术,全是陶明交给她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若是没有药王谷,你一家老小数十人口都要葬送那里?” 拾柒点点头:“对。” “我不信。” 拾柒笑道:“信不信由少爷,总之是真的。” “那你为何不去感谢药王谷?” 药王谷每个回来感谢的人都会记上心目,无论日月如何更替,这个习俗依旧亘古不变。 所有的册子会传送给世人朗读。 而这个册广为流传,基本除皇家外一人一本,若是不记录在册,便代表没有回去看望过自己的救命恩人。 而看望什么东西都不需要携带:尤其是银两。 药王谷不会要的。 而对于这件事,陶明也早早准备好了应对话术,拾柒只负责照搬—— “药王谷对妾的好,妾自然会感激不尽,可妾完全不敢再次出现与药王谷,是因为妾不想打扰他们第二次,不想麻烦他们第二次。”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陶宿生若不是做过背调,他都要被这种精湛的演技给折服。 “那我陪你去趟药王谷吧。” 温谨诚最喜欢见招拆招这招了。 而拾柒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不少爷,我真的不想麻烦药王谷。” “那怎么行?刚好我与那沈惜词关系不错,药王谷我还没去过,趁着你还愿,让她带着我们去。” “不……不行!” 拾柒反应过大。 “妾……还请给妾三日准备时间!” 他笑:“嗯好。” 第91章 百合花开 公主府的布局越来越恐怖了。 左三层右三层全是侍卫站岗。 “最近京城治安不好?” “听说公主府丢个宝贝,敬昭公主都快疯掉了。” 她心下了然,走过去,却意料之外的顺利进去。 “你怎么了?” 院中人发型凌乱,有一种病态的美。 而她的脚边,放着数十坛酒,基本见底。 沈惜词叹气,将荷包中的手绢拿出,嘱咐桃衣去倒茶水。 “临阿娇,遇到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临阿娇的眼神终于盯向她。 “皇帝昨日召见我,你知道他同我说什么吗?” 她心跳漏拍,慢慢问道:“说什么?” “他要我进宫当妃。” 沈惜词只觉得脑中一片轰鸣,随即全世界安静下来。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她没想过会来的这么快。 “我想过皇帝会不要脸,谁知道他竟然这么不要脸!” 临阿娇彻底爆发,每一句都是嘶吼。 沈惜词心中五味杂陈。 但她心里已经浮现出一个计划—— 她得阻止临阿娇入宫为妃这件事。 只要皇帝不是铁心,哪怕是效仿当年白黎,皇帝都不敢说一个字。 而现在的皇帝每次都在把身边人往绝路人逼,退无可退时自己离开,而身边人只能跳下去。 这样的皇帝凭什么受万民敬仰? “我已经去求过太后与丞相府,太后避而不谈,丞相知道我怀不出孩子,无所谓多出个后妃。” “如今偌大的一个公主府,全部都是皇帝身边的人,本小姐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把你放进来。” 沈惜词再次叹气。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太后与丞相府对这件事不理不睬的态度。 本想去求太后,或者与丞相府正面会晤,谁知道临阿娇快她一步。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临阿娇入宫为妃吗? 沈惜词不愿意。 “惜词……惜词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 残泪挂满面,整个人完全陷入癫狂。 沈惜词突然明白皇帝就算背上千古骂名也要娶临阿娇为妃的原因。 太美了。 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你别急,如今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 看她如此颓废,估计几天都在饿肚子。 “我有办法,你别着急。” “我不想入宫为妃。” “我知道。” “我真的不想入宫为妃。” 沈惜词叹气:“我真的知道,你帮过我,我会帮你的。” “公主,你要相信我。” 临阿娇泪眼婆娑,抬头:“你要做什么?” “这件事,除去皇帝他们,还有其他的人知道吗?” 她摇摇头:“目前没有,我的贴身侍女杏儿被软禁宫中,整个公主府都是皇帝的侍卫。” 沈惜词擦擦她的泪:“我明白,过几日我回入宫帮你找杏儿的下落,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每天都要如从前般美艳动人,你要保持一种对入宫这件事非常期待的感觉。” ??? 临阿娇瞬间弹开:“馊主意!” “真不是,”沈惜词无奈,耐心解释:“我入宫去见季雪逸。” 临阿娇突然反应过来,用力点点头。 “你一定要帮我。” “我会的我会的,”她苦笑:“茶水已到,你先喝点茶暖胃吧,等下我让他们买东城的桂花糕送过来,你好好打扮一番,带我们敬昭公主出府吃饭。” 临阿娇骄傲的一溜烟跑回卧房。 估计是去换衣服了。 沈惜词叹气,走到公主府门口,看向像是个为首的人,慢慢走过去。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东明唯一的公主?” 那人抱拳;“沈夫人。” “免了,如果公主一直不吃饭,哪日命丧黄泉,你们如何向皇帝交待?” “沈夫人到此,必然马到成功。” 。 “别恶心我,”沈惜词靠在门沿边:“皇帝对公主究竟是什么心思?” “上为贵妃,下为沙土。” 她被气笑:“行。” “你派个人,去东市给公主买桂花糕,我要带公主出去吃饭。” “夫人。” 他走上前,跪下:“小的刚刚斗胆让您进去已是死罪,若是在让您带公主出去,想来您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 沈惜词的眼神从男人身上移开:“是死是活的买卖我自己担,让开。” “夫人!” “让开!” 她接过桃衣扔来的剑:“你别把我逼急了,别说三族,就算皇帝诛九族我都不怕!” 侍卫被吓到,突然过来个人在侍卫耳边嘀咕什么,随即跪下。 “夫人,您请。” 沈惜词收起剑:“今日之事我会禀报天子,我倒要看看天子是站真理,还是站你这个贱人说的话。” “夫人,侍卫不懂事,你别见怪。” 临阿娇不知什么时候窜出来,看到眼前场景,赶忙上前,低声道:“还不赶紧走,还要在这里碍眼吗?!” 两人行礼,屁滚尿流的离开院子。 “你真不怕?” 她看向眼前人发抖的双手,笑笑,直接抱住沈惜词。 “阿词,谢谢你。” 院中突然响起清脆铃铛,香飘满园。 “谢谢你能够帮我,谢谢你愿意与我同甘共苦,谢谢你能成为我的朋友。” 桂花更香了。 第92章 财大气粗沈惜词 沈惜词不喜欢煽情场景,只是拍拍她的背。 “再不去,酒楼就满员了。” “爱你。” “去你的。” 两人一路说笑,不知多少次来到听雨楼门口。 店小二依旧是极力捧场,自从临阿娇来后就没离开过视线。 “哎呦喂!沈夫人和公主能光临听雨楼,正是小店的荣幸!” “二位看看吃什么?” 她翻着菜单,而临阿娇直接上楼去。 “这页,这个,还有这个不要,其他的都来上一份。” 店小二笑的褶子被没断下来过:“好好,多谢沈夫人赏脸!” “这些银子,够不够?” “哎呦哎呦,够够够!” “下头风大,夫人还是赶紧上楼吧,菜等会就上齐!” “多谢。” “不敢不敢。” 许是银子给的太多,沈惜词还没回头,便觉有数人盯着她。 她索性不看,直接上二楼包厢,将门合上。 “沈惜词,你就不想知道百姓如何评价你?” ”怎么评价?” 沈惜词还真挺好奇。 “富可敌国。” 富可敌国??? 她没绷住。 “原来大家都这么想我吗?” 临阿娇点点头:“新上任的北宁王侧妃人傻钱多,见到谁都愿意送点银子。” ??? 她用力点点头:“行,看来大家都挺喜欢我啊。” 沈惜词确实是这种人。 她始终认为只要舍得花银子,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所以比起其他人来说,她确实是比较大方,对待下人都算不错。 “你要想要银子,我也给你。” “别!我不敢。” 临阿娇笑的明艳:“话说回来,季雪逸真的回阻止这件事吗?” “她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个人会。” “谁?” “皇后娘娘。” 沈惜词心中这一盘大棋,是围绕皇后开展的。 皇后爱皇帝入骨,对他的关怀无微不至,而皇帝也给足了皇后这个正妻的面子。 所以皇后在背地里不管做什么小动作,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皇后因为爱他,将皇家的颜面也是放在第一位。 若是这件事情一旦成真,皇帝可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的。 皇后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沈惜词要借季雪逸的口,让她去皇帝身边闹,转耳传到皇后宫中,让皇后那里有动作。 即挑拨离间皇帝与丞相府的关系,又让临阿娇入宫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一箭双雕。 “你想的挺周到。” “耳濡目染,关于谈情说爱这方面,我家秋意姐姐可会了。” 临阿娇对着光笑笑:“你想的还怪多。” “真的,沈秋意这家伙别的不行,但是在爱情这方面,那可是当属世间第一。” 虽然她会魅术,但见一个男人勾一个男人,这没点本事还真学不来。 谈笑间,饭菜上桌。 沈惜词准备走,突然被临阿娇叫回来:“你做什么去?” “我吃过了,不想吃。” “你得陪我。” 沈惜词叹气,无奈坐下,一直没动筷。 “你到底在想什么?” 临阿娇夹块羊肉塞进沈惜词嘴里。 “这可都是你点的,花的都是你的银两。” 香气四溢,沈惜词看向临阿娇:“我本来不想同你聊这件事,但是还是想问问你。” “有话就说。” “你认识懂装潢的人吗?” 她放下碗筷:“你要做什么?” “我打算在京中开家草药铺。” 临阿娇听完,更加疑惑:“你想靠自己的手艺吃饭?” “嗯,我不能指望北宁王一辈子。” “知道了,”她听完,起身将窗子打开:“我知道有一个特别懂,你还认识。” ? “谁?” “陶家二少爷,陶明。” “换一个。” 沈惜词还没听完,便知道是谁。 陶明对待这些事确实是炉火纯青,她就是因为不想和他打交道,才来找的临阿娇。 那人太阴险狠毒,不可近交。 “如果你不找他,我也不知道找谁了。” 沈惜词再次叹气。 她当然可以用银子请各家工匠前来帮助,但那样的话过于兴师动众。 沈惜词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太早,容易扰乱她心中的计划。 所以宫中和百姓,北宁王府亲信三类人都划掉后,能帮助她的确实不多。 至于药王谷? 估计也不敢让她知道自己和皇家有联系。 思来想去,也只剩个陶明了。 但沈惜词若去让他帮忙,想来不是用银子就能解决的问题。 自己手上能用的线索就十条左右…… 她咬咬牙,朝临阿娇笑道:“没事,我会去找他试试看。” “陶明不会为难你的。” 她苦笑:但愿他真的不会。 * 各回各府。 沈惜词与临阿娇告别后,直接朝陶府奔去。 “我听说陶序月与拾柒挺恩爱啊。” 桃衣点点头:“百姓确实是这么说,是真是假便不知。”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家仆通禀,不一会,陶序月便带着拾柒来到门外。 缠着胳膊,偎在肩头。 ‘不愧是新婚小夫妻。’ 沈惜词心中如实想。 “呦,这不是沈夫人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陶序月谈笑间走到沈惜词身边。 “沈夫人安。” “百姓说我这媒婆当的好,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好,”她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量:“看来是真的,瞧瞧拾柒被你养的,真是又漂亮不少。” 拾柒羞的低下头,而陶序月却依旧笑着:“夫人有功,序月还得感谢夫人呢。” 一番客套后,沈惜词本打算进屋坐坐,但陶序月一直挡在她前面。 她不禁开口:“呦,陶府这是藏了什么好宝贝?都不邀请我进去坐坐?” “沈夫人,若是平日,序月一定邀请您进去,”他笑:“不过为了拾柒,我已将陶府大部分地方重建,没处落脚,您还是不进去的好。” 哎呦~ 沈惜词玩味笑笑,点点头:“行,是我冒昧,那我改日再来。” “沈夫人慢走。” 而当沈惜词还没刚刚拐弯,一个黑影便站在她眼前。 “沈夫人是来找我的?” 是陶明。 “是。” “找我做什么?” “这里不方便聊天,要不去茶馆里坐坐?” 他沉思,最终还是摇摇头:“陶序月那边的事由我全权操办,我不能走,被他发现端倪,容易出事。” 沈惜词一笑:“那行,我就长话短说。” “我在京中会置办一家草药铺,目前草药铺的位子还没确定,大概率在启明街,我需要你帮我搞装潢。” “放心吧,银子不会差你的,只要你敢开口,我就敢给。” 陶明默默点头:“沈夫人还真是财大气粗。” “但是您知道的,我们同为官家,自然是不差金银财宝这些凡俗物件的。” “放心,情报也不会少了你的,最多一条,随便开口。” “沈夫人当真爽快,陶明谢过沈夫人。” “您挑好地段后,将大概信息告诉小生就好,小生一定按照夫人的意思,保证让您满意。” “多谢。” “沈夫人客气,陶明先走一步。” 小伙子来的快,去得也快。 “夫人,下一步要做什么?” 桃衣不禁开口。 “当然是去挑地段啊。” 沈惜词心中早有定数。 去那里买,绝对不会出错。 第93章 买房 买房的路总是忐忑的。 询问多家,沈惜词处处碰壁。 “我以为北宁王府路不好走只是说笑,没想到是真的。” 她扶额,视线转移至最后一家商贾。 桃衣揪揪沈惜词的衣角,小心翼翼开口:“夫人,其实四处碰壁,您的身份有很大的责任。” ? 她幡然醒悟。 自己介于丞相府与北宁王府两者势力之间,买个草药铺就是得罪丞相府势力。 但若是不卖,便是得罪北宁王府。 但是自己的原生家庭实在是过于令人不齿,所以综上所述,基本上还是不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这是最后一家,你猜猜他会同意吗?” “奴婢觉得不会。” “那我觉得会。” 她走到门前,将帖子递过去:“这个,见你们家老爷。” 那人眼一斜,上下打量眼沈惜词,将帖子朝光下照着一看—— “北宁王侧妃?” “对,来见你们家老爷。” “沈夫人有什么事?” 看来这家丁对自己的态度: 有些不妙啊。 “见到你家老爷之后,我自然会说。” 家丁闭嘴,再次看向那张帖子。 “沈夫人稍等片刻,若老爷愿意见您,小的自然会来汇报。” “多谢。” 家丁匆匆离开,沈惜词对上那十几个家丁,不禁皱眉。 他们家的所有家仆的脸上都纹着他国死士的图案。 这种图案,沈惜词在书上见过。 她将头侧过去:“这家人什么来头,我忘记调查了。” “夫人,这家姓程,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 桃衣说的极其小声。 “知道了。” 她再次看向闭紧的门,这次终于开了。 “沈夫人,请随小的来。” 程家商贾之家,庭院中的装潢自然不是一般的好。 从哪里都能看出金钱的味道。 “沈夫人,请在此处稍等片刻。” 沈惜词点头示意,目送刚刚家丁离开。 “程家比北宁王府,有银的多。” 她如实想着,而不一会,里头便出来个长相憨态可掬的男人。 “程家程起,见过沈夫人。” “程起先生,惜词久仰大名。” “夫人不必同程起讲客套话,请里面坐。” “多谢。” 充斥黄金气息。 “夫人请喝茶。” “多谢。” 沈惜词接过,将茶杯紧紧端在怀中。 “沈夫人有些拘谨。” “并非拘谨,而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夫人不妨直言。” 她喝口茶:“我需要买下启明街第二家铺子。” “那不是老夫的铺子吗?”他笑着将茶浇上茶宠:“夫人要那家铺子,做什么?” “我需要做一家草药铺。” “草药铺?” 程起将茶碗收起:“夫人为何找上老夫?” “不瞒程先生说,惜词找了起码八九家卖地契的,但是都被拒绝。” “至于原因,先生但凡了解过我的家世以及背后势力,便会知晓究竟为何。” 程起点点头,心中也渐渐有些眉目。 沈惜词的家世,作为京中最攀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子,想必大部分人都会有所了解。 就算没有了解,但凡有所耳闻之人,也会了解了解人家究竟是如何变成凤凰的。 “所以,大部分不愿意与惜词达成合作,自然是因为惜词背后的势力。” “沈夫人愿意与老夫敞开心扉,老夫自然也不会有所保留。” “老夫与丞相府私交不错,这桩生意,想来老夫不能做。” 沈惜词轻笑:“惜词知道程府不缺银,对金银更是视如粪土,官家的消息您也不会多多过问。” “与丞相府的那一点点私交……”她继续笑道:“屏退左右吧程先生,惜词想同您单独聊聊。” 程起默了默,转身拍拍手。 下人得到家主旨意,渐渐退出去,偌大的程府瞬间只剩下二人。 “沈夫人,请。” 她颔首,笑意更深:“您与丞相府的那一点点私交,是想谋反吧?” 程起拿的杯子猛然摔在地上。 他强逼自己镇定,手指颤抖渐渐抚上已碎的杯子,朝沈惜词荡起一笑。 “沈夫人说这话没有证据,可是要杀头的。” “在老夫这里说说倒也罢了,若是被朝廷那群人听去,想来又是一顿腥风血雨。” 沈惜词摇摇头,指向残杯:“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空气顿然凝固。 程起的手无处安放,发间也渐渐爬上汗珠。 “沈惜词,说话要讲凭据,但但一个碎杯便笃定我与丞相府想谋反,未免太荒唐些。” 程起抗压能力果然名不虚传。 沈惜词挑眉,摆摆手示意桃衣关上窗:“惜词刚刚看到,程府下人的脸上都画着他国的死士图案,而您从他国来到东明,是丞相府帮的忙吧。” “那又如何?这又能证明什么?” “这还不能够证明吗?一个商贾之家家中有死士,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丞相府既然能帮你,自然会把程府家中一切全然排查干净,丞相知道你手中有他国皇帝手中死士,却依旧敢收你到东明,你不觉得丞相府有些太荒谬了吗?” 他用力吸口气:“你是如何认识那图案?” “书中自有黄金屋。” 此话犹如雷劈般直击程明心中。 此图早已失传已久,没想到竟然会被一个小姑娘在古书上看到。 但看她的反应,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便最好。 得速度严格查证了。 “所以呢?沈夫人是在要挟我?” “当然不是,先生自然有选择的权力。” 她笑:“先生若不帮我,惜词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但我会拿着这件事去当筹码与丞相进行直接对峙。” “您有选择权,我没威胁您。” 程起狠的牙痒痒,却半天憋不住一个字。 单单一个小姑娘确实没什么可怕的,但是北宁王府背后的势力确实恐怖般的存在。 听某个在军营中的奸细说…… 宋辞已经找到破解此战争的方法。 若是此战依旧告捷,他国自然便岌岌可危。 “老夫是个生意人,只谈银子,不论其他。” 沈惜词弯唇:“看来您是同意了。” 程明绕开这个话题:“说说吧沈夫人,您打算拿多少银子?” 沈惜词接过桃衣递来的纸笔,写下一个数字。 程明摇头。 她笑的放荡,转笔在填一墨。 程明继续摇头。 沈惜词挑眉,再填一笔—— “程先生,最多了。” “北宁王府连这些银两都给不起?” ? 她气极反笑,再加一口:“先生若不愿意,我立马走。” 程明看着那卷上的数字,两眼放光。 “现在,立刻,备纸墨。” 程明叩叩窗,朝外喊到。 “沈惜词,你不要让老夫失望。” 沈惜词与桃衣对视一脸,随即行礼—— “多谢程先生!” 第94章 油嘴滑舌 沈惜词拿着手中的地契,心中不禁浮上一阵暖意。 这件事情来的过于突然,虽然紧张却进展的还算顺利。 也算是自己靠自己办成的第一件事。 理应庆贺。 可是她在心中想了一圈,沈惜词都不知道自己能够和谁庆贺一番。 沈府太荒谬,北宁王府太冷清,公主府刚刚去过,药王谷效力朝廷…… 如今当真是不知道和谁才是真朋友。 “桃衣,你有朋友吗?” 桃衣摇摇头:“没有。” “那我们去个地方吧。” 桃衣点点头。 她看出来自家夫人心情不好。 “那我们去奉府吧。” “好的夫人。” 桃衣就这么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沈惜词后面,而沈惜词一路走的都很慢。 她心中所想太多:想要的太多,不想要的也太多。 “夫人,走过了。” 她拽拽衣角提醒。 沈惜词回过神,慢慢扯出一个笑。 “好。” 她进去的很顺利。 奉仪言在织围巾,看到沈惜词进来只是略略点头。 “你怎么过来了?” “心里不爽,来找你聊聊天。” 奉仪言停下织围巾的动作,抬眼看向沈惜词—— 她的表情中不含任何一丝情绪,眸中全黑。 “你还能来找我聊天呢?” “嗯。” 沈惜词坐下,将头枕在手:“奉仪言,我感觉我活的挺无力的。” “活的无力?”她笑,将眼前人碎发抚走:“你要是这么想,那我觉得我活的也挺无力的。” 自己天天有个系统跟在后面催任务,还得理清所有人的任务关系,站对队。 若能够,只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若不能,直接死。 想想就头疼。 “你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家中爹爹疼母亲爱,有什么可麻烦的。” “……” 哎。 到最后,奉仪言想了半天,也只能说一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哦。” “你就和我说这么些?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沈惜词没动,只是抬眼。 “当然不是,我还得问你一件事情。” “你说吧。” “你和太子殿下最近还有联系吗?或者说,太子殿下和皇帝的关系如何?” 奉仪言满脸问号,慢慢开口。 “你问这些做什么?” “你回答我就好。” “我和太子联系很少,他在忙自己的事情。” “至于太子殿下和皇帝,我个人感觉,应该算不上关系很好。” “能举两个例子吗?” 奉仪言摇摇头:“我哪里能够知道那么多皇家的事情,只是有些感觉而已。” “毕竟每次我与太子讨论皇家,尤其是聊起皇帝时,他一直都避而不谈。” 沈惜词点点头—— 理应如此。 “我明白。” “所以呢?你好了?” 她点点头:“我好了,谢谢你。” “……好了就赶紧走,奉府不欢迎你。” “好啦好啦,谢谢你。” 她用力摆摆手,带着桃衣跳出院子。 “夫人……?您现在要做什么?” 沈惜词搓搓手:“明早在去沈府,现在我得回趟王府找二嫂聊聊。” “好的夫人。” * 却说沈惜词离开奉府之后—— 奉仪言依旧在织着围巾,而太子从里屋非常自然的走出来。 “她来做什么?” 她没抬头:“心里不爽,过来求安慰。” 太子挑眉,走向刚刚沈惜词坐着的位子。 “就这些吗?” “就这些。” “可我刚刚听到有聊到我?” 奉仪言白眼:“和你有什么关系?” ? ?? ??? 太子不禁扶额。 她依旧织着围巾,想了想还是开口:“她刚刚问我,我们最爱的太子殿下,和如今的皇帝关系究竟如何。” 太子的脸色变了变,心里头涌上一阵波澜。 “你想听真话吗?” “你想说吗?” “你想听我就说。” 奉仪言放下围巾,笑道:“太子殿下好像很爱我?” “当然,我会一直爱你。” 她捡起围巾。 “既然太子殿下这么爱我,那我还真想听的,你跟我讲讲吧。” “孤与父皇的关系,不像是父子,更像主仆。” 他的思绪渐渐飘远—— 从他记事起,父亲就坐立与龙椅之上,高不可攀。 他同自己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字,都是皇帝对臣子说,而不是父亲在对儿子说。 字字珠玑,句句严厉的父皇直至现在,依旧在如此说话。 “我母后已逝,若我非长子,想必太子之位必然不可能是我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太子每日都活在心惊胆颤里面。 他的每一个字都不敢废话,每一个字都得说到父皇心坎里—— 以此来保证自己能够依旧为太子的地位。 他确实做到了这件事,的确是保证了自己的地位。 但是在父皇在世的时候,他依旧要谨言慎行,走好每一步。 这是他应该做的。 “我得时刻谨记,我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嫡长子。” 奉仪言听完,心中波澜不惊。 她无法与npc共情。 尤其是到后期可能成为反派的npc。 “你很可怜,但是身在皇家,确实是身不由己。” “所以,你究竟凭什么许我太子妃的位子?” ? “怎么突然绕回这个话题了。” 太子坐下,从刚刚悲惨的心情中抽离出去。 “就是好奇,明明皇帝对你这么苛刻,你却依旧敢不与他汇报便轻易许我太子妃之位,我受宠若惊啊。” 太子笑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跟父皇说?” “别闹。” 他继续笑:“京城第一才女,奉家地位也算得上不错,再者皇帝如今没有倾心的太子妃人选,想来只要我愿意,奉家的奉大小姐,算得上是一个好人选。” 奉仪言抿抿唇—— 油嘴滑舌。 第95章 进宫 她在北宁王府仅仅坐了一会,便被白黎和竹冉清的明争暗斗吵的头痛。 “大嫂二嫂每次都这样,一见面就吵,耳朵都要听出老茧了。” 桃衣也是有苦说不出。 北宁王府任何人都知道,一旦二位见上面,院子里的草都听的直摇头。 “那这些去官府做个公证。” 沈惜词折只玫瑰,顺带将地契递过去:“以免程先生赖账。” “是。” 桃衣正准备走,又被沈惜词叫回去:“去查查这个程先生是什么来头,我看着不像好人。” “是。” 恢复平静,她多次想睡觉的心都被隔壁吵的心烦,索性起身,朝后院走去。 长黛依旧在洗衣服。 “阿黛,别洗衣服了,你想不想出去?” “若是可以,奴婢自然是想的。” “那就别洗了,”沈惜词蹲下将剩下衣服塞进盆里,将她拉起来:“你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入宫玩玩。” “啊?” “啊什么,快去。”长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惜词推进门中:“赶紧换!我在门口等你!” ? 好吧。 * 沈惜词见长黛一身墨绿色群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禁两眼放光。 “可以,很美,快上马车,我们得快些了。” 她拉着长黛坐下,将手中玉佩递给她:“这个,你还有印象吗?” “夫人的?” “对,就是我娘的。” “小姐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她疑惑非常。 沈惜词神秘一笑:“那日不是帮沈家还清银子嘛,沈朗清给我的。” “他说,反正他留着也没什么用。” 长黛心脏漏拍。 自家小姐说的如此云谈风轻,但刚刚知道时,想来一定心如刀割。 喜怒不形于色是自家小姐的优点,也是致命的缺点。 这样的性格导致她不愿意相信任何人吗,也希望别人不要来相信自己。 她怕被伤害,也怕自己会伤害他人。 而沈惜词心中早已哭过百八回了。 当时沈朗清告诉她‘自己留着没什么用’时,她真的很想放下身份和面子,一巴掌扇上去,一遍遍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那么做。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表现出自己如今还有一丝的软肋—— 哪怕沈朗清已经猜到她的软肋,她也只能让结果变为猜测。 所以沈惜词装做非常不在乎的样子,连东西都没好好看上一眼,只是一把拽过,快步离开沈府。 而后转身走进一个巷子,看一遍哭一遍。 “看你那愁眉苦脸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爹已经没了呢。” “省着点眼泪嗷,留着沈府全家没的时候在哭。” “小姐……” 沈惜词没理会,看向窗外风景。 别具一格的美。 “夫人,皇宫已到。” 车夫适当提醒。 “多谢,还得劳烦您在等会。” 沈惜词抛过一荷包的碎银,惹得车夫两眼放光。 “不麻烦不麻烦,夫人快进去吧。” 她虽未得召见,也没人拦她。 大多数侍卫眼一横就能看到外头那辆北宁王府的马车,还有几个人敢拦。 沈惜词与长黛慢悠悠的宫中打转,竟无一人上前询问,也无一人朝这边看来。 “北宁王府家眷这么有本事?” 她心中暗想,慢慢移到人多的地方去。 可大家都在做自己的手中事,依旧没人朝她这里看来。 ??? 她走到一小侍女面前,压低声音:“这位姑娘。” 那姑娘转身行礼:“小主。” ??? 沈惜词哭笑不得:怪不得宫中没人理她, 原来是把她当过路的主子了。 “我不是后妃,我想见季贵妃。” 侍女面色惨白,退后几步,踩到后方的刚刚修剪的木树枝。 “是什么人敢私闯后宫!” 她突然变个脸色,大声质问沈惜词。 众人都听到这边的动静,通通朝这边走来。 “你谁啊?” 为首的人声音极细,是个太监。 “公公……” 沈惜词话还没出口,刚刚侍女就指着沈惜词的鼻子—— “公公!这个贱人不是宫中后妃,却私闯后宫!简直无法无天!” ??? 这个桥段不对啊! “放肆。” 太监说话波澜不惊,将侍女一把拉到身后,朝沈惜词规规矩矩行个礼。 “小侍女不懂事,小姐莫同她见怪,”奴才话锋一转:“不过,敢问小姐是哪府千金?今日又是来见谁?” 沈惜词挑眉,已经看到太监手上握着的刀了。 先礼后兵,要不说人家能当小姑娘的上级呢。 知道能过宫门侍卫那一关的便不是凡夫俗子,若上来便大声质问,人家位高权重,免得吃不了兜着走。 若真的是哪里冒出来个野丫头,杀了便是,死前对她客气番也是人之常情。 她还真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小太监。 “沈家女,沈惜词。” “那便是……?北宁王侧妃?沈夫人?” “公公好眼力。” 太监大惊,一时间不知道手该放何处,突然看到下面还在跪着的小侍女,一把扇上去——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沈夫人不敬,活腻歪了?!” “拖出去!杖毙!” “算了算了。” 沈惜词拦下:“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见血的,而是来找季贵妃。” 太监摆摆手让众人退下,换上笑脸:“沈夫人是不知道季贵妃的宫殿吧,请随奴才来。” 他扭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宫规森严,重打十大板,是死是活,这条命全在你自己!” “沈夫人饶命!沈夫人饶命啊!” 随着旁边的呼救声越来越远,沈惜词无奈的闭闭眼。 这太监在无形之中要挟她。 明明已经告诉他不必见血,却依旧说些义正言辞的话语来无形中打压她。 这就是驳她的面子。 就是不知道,这小奴才究竟是代表皇宫来打压北宁王府,还是丞相府在与北宁王府叫嚣了…… “夫人,请随奴才来。” 他规规矩矩走在前面带路,沈惜词也不开口,三个人就这么静静走一路。 “沈夫人,这里就是季贵妃的宫殿,奴才前去同禀。” 她拦住:“你是季贵妃的人?” 他绕开话题:“沈夫人在此,还请稍等片刻。” 行了,不用再猜测了。 就是丞相府在与北宁王府叫嚣。 而接下来的事情,再次印证了沈惜词的这一猜想—— 她在烈日下整整等了半时辰, 而里头的那位,和死了般,了无音讯。 第96章 季贵妃(1) 半时辰后—— “沈夫人久等了。” 太监行礼:“您请随奴才来。” 沈惜词没说话,只是跟进去,到了前厅。 而季雪逸抱着猫坐高台,看到眼前人如同看到空气一般。 “臣妇沈惜词参见贵妃娘娘,季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沈惜词福身,不动声色。 “起来吧。” 季雪逸依旧玩弄猫儿,也没说要给沈惜词赐座。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提前开口。 “你能来后宫拜见本宫,本宫倒是感激不尽。” “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宫与你不熟,并不想与你多废话。” “如果只是想拜见,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季雪逸的不屑全身上下都在透露。 沈惜词轻笑,扶着桌子坐下:“要不说您能坐上贵妃这个位子呢,当真是料事如神。” “哼。” 一声闷哼在空荡的大厅中显得格外刺耳。 “既然季贵妃不爱听臣妇说奉承之言,那臣妇便不与你说这些,”她轻叩桌面:“臣妇和您聊聊,您喜欢听的,您想知道的事情。” “沈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没有话题是本宫不喜欢的,本宫只看谈论的对象,是否符合本宫的心意。” 妥妥的明讽。 “贵妃娘娘愿意和臣妇聊,想来还是关心臣妇的,”沈惜词对上那双把厌恶写在眼中的眸子:“不知皇帝想重新召妃这件事,季贵妃可有所耳闻?” 季雪逸快速起身:“你说什么?!” 皇帝要重新选秀???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原来您不知道的呢?”沈惜词继续敲着桌面:“而且,皇帝这次并非选秀,而是单单召一个人进宫,听说要直接封妃呢。” “你从哪里听到的不实消息!将这等乌烟瘴气的谣言带进天子脚下,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季雪逸气的指尖发白,如同波妇骂街般指向沈惜词。 “你若想死,自己去宫外头自残谢罪吧!” “若此消息不实,如今大街小巷,十里八荒都会知道,但为何直至如今,这件事连您都会不知道?” 贵妃娘娘的仆人喜八卦,尤其是那个贴身侍女,哪怕是皇帝身边的八卦也会给季雪逸全部召来。 而贵妃娘娘因为此人是她的陪嫁,从不生气,二人在谣言这一方面意见统一—— 不管贴身侍女说什么,哪怕皇帝明日驾崩,季雪逸都不能生气半分。 可这件事,季雪逸与其宫人,还真没一个听说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瞎编!” “我若是瞎编,我为何要来告诉你?我没事找事?” 季雪逸的脑子如今已经完全不清醒,她想找个理由杀了眼前人,可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 她将凉茶水泼到脸上,才稍稍冷静些。 北宁王府与丞相府那可是多年公敌。 自己编一个跑的没边的小八卦,不知何时便可能被戳破一个谎言,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跑进宫来让她知晓—— 从上到下都透露着荒谬二字。 由于过于荒谬,季雪逸才深吸几口气。 “那好,本宫姑且相信你,你告诉本宫,皇帝要召谁入宫,还能刚刚进宫便能封妃?” 要知道,她刚刚进宫也不过是个嫔的位子。 而那已是平常女子入宫的最高位分。 “你先把猫儿放下。” ? “放下吧,等会贵妃娘娘会情绪激动的。” 季雪逸非常疑惑的丢下猫,眼神死死盯着沈惜词。 “就算是瞎编,你最好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复。” “当然不会是瞎编,”沈惜词一点点朝后移去,直至退无可退:“是敬昭公主。” “敬昭公主?” 她玩味的笑挂在脸上突然僵住:“敬昭公主??” “临阿娇?!” 在得到沈惜词的点头答复后,那头的季雪逸算上彻底疯了。 旁边的茶具碎成一地,陶瓷瓶一个个全砸了,椅子桌子混成一团。 季雪逸的宫殿被砸的完全不成样子。 而沈惜词却格外心疼—— 那都是银子啊! 银子! “沈惜词,你说的若是真的,倒也便罢了,若是假的,本宫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臣妇不敢欺骗娘娘,更不敢拿皇家颜面,公主名声,当臣妇的垫脚石。” 季雪逸幡然醒悟。 她突然想到侍女曾经说过,沈惜词与临阿娇的私交不错。 而她自己也听到过一点闲言碎语:她们的关系是真的不错。 若当真如此,要迎娶临阿娇入宫这件事,可能是板上钉钉了…… 季雪逸不愿意相信。 可她大脑完全失控,只在一个个物件的砸,好一会,外头已经堆满了人。 沈惜词勾勾唇:她就想要这种效果呢。 “那你将这件事告诉本宫,是来炫耀的?” “若贵妃娘娘这么想臣妇,臣妇真真心寒。” “一切尚未尘埃落地之前,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臣妇若真的想炫耀,为何不等敬昭公主被封妃那一天来气您?” 季雪逸的大脑极乱,非常烦躁的扔掉头上的簪子:“那你说!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惜词像局外人,看向窗外:“臣妇为天子名声着想,临阿娇不应该入宫为妃。” “若临阿娇真的是妃,整个东明便会陷入笑话之中。” “这件事已非皇帝私事,而是整个东明,甚至周边小国的事情。” “东明到底是个强国,和亲公主回来后成为妃子,荒谬绝伦。” 所以,臣妇需要贵妃娘娘阻止这件事。” “阻止?” 听完沈惜词这番话,季雪逸默默叹气。 不论为私情还是国家,临阿娇入宫都是一件不齿的事情。 她因私情不想,东明百姓因国家不想。 可她虽得宠,却从未左右过皇帝任何思想。 换句话说—— 皇帝只爱她的皮囊,只爱与她共赴云雨时的那种快感。 她无法带给皇帝精神价值,而皇帝也不需要。 季雪逸这个贵妃, 只管受宠就好。 第97章 季贵妃(2) “本宫为何要帮你?” 沈惜词拉开窗户,一群奴才吓的全部离开。 “皇帝的思想又不是本宫能左右的,天子开心就好,本宫为何要引火上身?” 她扫扫窗边灰尘:“臣妇还以为贵妃娘娘真的宠冠六宫呢,原来只是浪得虚名啊。” “既如此,臣妇便去找皇后娘娘主持公道,就此拜别。” “等等!” 季雪逸这次是真的拉不下脸了。 刚刚所有的说辞全是为了面子,可沈惜词这一番话更让她下不来台。 接,便是与皇家对着干。 不接,皇后若将此事办成,后宫那帮女人不知要如何嘲笑自己。 实在头痛。 而沈惜词根本不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直接道—— “那贵妃娘娘,这件事,您究竟接还是不接?” “我接!” 双目通红,甚至用我自称,想来季雪逸是真的被逼到极点了。 外头站着的那群人应该也听到不少闲话,自己深藏功名,现在也应该离开皇宫。 “贵妃娘娘,臣妇告退。” 季雪逸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心思理沈惜词一句。 她见状,直接快步离开宫殿,顺便看向在旁边腿的蹲麻的小太监们。 她勾唇:“最近最好不要惹你们主子,贵妃娘娘会杀头的。” 几位太监对视,不寒而栗。 而沈惜词又是一笑,朝殿外出,走到坤宁宫前。 “长黛,你猜猜我会不会进去?” “小姐不会的。” “你猜对了。”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日殿内的姑姑也被沈惜词看到。 她正站在高台,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惜词。 而沈惜词浅浅一笑,随着众人的围观慢慢离开皇宫。 今晚便会是腥风血雨。 等着瞧吧。 * 她正走着,那姑姑便带着一帮人杀到她面前。 “沈夫人。” 众人福身。 沈惜词点头示意:“姑姑好,不知姑姑有何贵干?” “皇后娘娘邀沈夫人去坤宁宫小叙。” 她假装疑惑:“皇后娘娘可说为何?” “娘娘说了,在宫中难得见到生人,既沈夫人来到宫中,来陪陪皇后娘娘,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她笑:“可我还有事,改日在来拿这功德吧。” “替臣妇向皇后娘娘陪个不是,府上有事,真真是陪不了娘娘。” “皇后说了,您若不愿意,也不强留。” 她慈眉善目,让开一条道:“沈夫人请自便。” “多谢,”沈惜词走出去后又回头:“我对宫中地形并不熟悉,不知姑姑……?” 与聪明人的对话总是舒服的,姑姑随意挑个丫鬟,走到沈惜词身边。 “沈夫人,让她为您带路。” “多谢。” “不敢。” 有人带路,倒是好走。 大概地形沈惜词都记个七八分。 她总觉得怪,却又不知是哪里怪。 就这么带着疑惑走一路,到宫门口,依旧没人理她。 “小姐,这是不是太顺利了?” “别乱想,走一步看一步就好。” “是。” 到马车外,沈惜词一把揪住长黛,绕开大众视线,将一书信交出去。 “把这个送到公主府,切记一定要亲手送到她手上。” “如果守门人不同意,你就报我或者北宁王府的名号,若还是不同意,直接离开,找个地方将书信烧掉。” “是。” 长黛离开,沈惜词才微微松口气。 刚刚那一堆人,她还以为皇后会软的不行来硬的,谁知道出来的这么顺利。 她再次看向宫门—— 没有一人看向这边。 皇宫什么时候能够出入这么简单了? 也是奇了怪了。 * 而当姑姑上前,像皇后禀告沈夫人的一系列话语后,那头不禁捏紧拳头。 “姑姑,这个法子行不通吗?” “行不通,她过来闹这么大,不就是为了让您看到,从而阻止皇帝嘛。”姑姑走到皇后身边:“娘娘啊,我可得提醒您一句,您可别为了一个敬昭公主毁掉自己的皇后位子,还有这数十年的相敬如宾。” “可是!” “没有可是,”姑姑的眼神从怜爱变成犀利:“皇帝如何是皇帝的事,您安心做好皇后,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您可别忘了,这个位子是怎么来的,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皇后不再说话。 许是空气有些静默,又或是寄人篱下只能低头,皇后还是开口—— “姑姑,太后为什么下令不拦沈惜词入宫?” 姑姑斜她眼:“引鱼上钩。” “鱼?” 皇后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可以不在乎皇家颜面,季贵妃也可以不在乎,但是太后不能不在乎。 皇帝是她亲生的,皇帝可以看的不明白,太后不行。 她介于丞相府和北宁王府之间的第三势力,自然是明白双方都各执一词,自己明面上帮哪个都不行。 但这件事,确确实实是丞相府做的有点过分:他放任不管,摆明了不在乎皇室颜面。 所以,太后估计是猜到了沈惜词的心理,知道她可能要入宫将这件事情闹大,索性顺水推舟,反正她两的思想是一样的—— 这种事就是丢脸。 相当丢脸。 而皇后经过思考后,剩下的这一番话令姑姑不禁大惊。 “既然临阿娇有损皇家形象,为何不悄悄了解了她?” 这个时候,姑姑看向皇后的眼中满是震惊。 看来这个小皇后还不傻嘛。 以前连个刀都不敢拿,现在竟然能口出此言。 当真是长大了。 第98章 悸动 沈惜词走走停停,最后选择在启明街停下脚步。 “沈夫人。” 来者是程府管家。 “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将这些东西搬走。” 一箱箱的货放在马背上,离开启明街。 “沈夫人,程先生问您,这银子是我们来取,还是您自己送过去?” “明日去听雨楼,我请程先生午膳。” 他拱手:“小的带主公谢过沈夫人。” “里面还在搬运,我得先护送这批料子离开,您随意。” 未等沈惜词回应,他便驾马离开。 而沈惜词极其好奇,走进去看看。 挺大的。 程老板以前拿这里卖布料,生意还挺不错。 希望自己可以借波东风。 她看看地,还是觉得小了点。 但转念一想自己做的前期工作—— 自己连心都没废,就不该要求那么多。 实不相瞒,沈惜词根本就没实地考察,不过是听到哪里有卖地的就去大概了解下。 然后去找老板谈。 省时省心,就是费力。 能够以这个价格谈下这块地,她心满意足。 虽然真的有点小…… 她将思绪抛向脑后,随即拽个没干活的男子,将他拉到一旁,塞把碎银。 “您这是……?” “小师傅,我想要这块地。” “这块?”他上下打量番沈惜词:“这位小姐,我同您说实话,这地已经被人预购啦。” “谁?” 他掂量掂量荷包,咬咬牙:“北宁王侧妃。” “这块地以前是程老板的,他生意你那么好,程老板就这么甘心卖?” “给的价格高呗!要我说啊,这侧妃也是真够蠢的,比这块地好的多了去了,非要来买这块。” 沈惜词吐吐舌头:“我是真的想在这里做些小本生意,这里的地买不了,不知启明街还有哪里可以买?” “小姐,您若真的腰缠万贯,别在这里买。” “为什么?” 他再次打量沈惜词:“你这个小娘娘不是京城的姑娘吧?” 沈惜词一愣,继而点头。 她再次拿出一荷包,塞到男子手上:“公子好好同我讲讲,为何不能在这里买?” 他看着荷包,心中暗叹又来个傻子,拉着沈惜词来到空无一人的二楼。 还特意选个封闭的地方,神秘兮兮的带她走向露台。 “姑娘如何称呼?” “叫我小一就好。” 男子点点头,随即抬起手—— “一小姐,您看啊,最东边那家酒楼,老板长的忒瘆人不说,还特别不讲道理。” “天天与那第三家饭馆老板抢客,两人打的快有十年了。” “还有那中间夹着那卖布料的,以前天天和程老板唇枪舌战,都是不争的事实。” “在这里买地的,姑娘基本上全跑了,这群大老爷们,一言不合就开砸,天天在那个口子,”他越说越有劲:“对对,就那个档口,天天在那打架。” “已开始,大家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是次数多了,百姓都不爱过来买东西,就算过来,基本也是看打架的。” “所以最右边那一家,那家卖凉茶的,就因为大家爱看热闹赚发了,后来就离开不干了,回家种田去了。” “总之,这里现在属于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乌烟瘴气的。” 他扭头看向沈惜词:“一小姐,人家沈夫人后头有北宁王府撑腰,人家当然不害怕,但你一个人,又从外地前来,还是别在这里来开店了。” “去隔壁第三条街,那里环境不错。” 沈惜词听完,心中暗暗盘算,再次抬头,嫣然一笑。 “多谢公子好意,小一感激不尽。” “别这么客气,一姑娘,要不我领你去看看?” 她摇摇头:“多谢公子,不过我还有些事,便先行离开了。” “好咧好咧,一姑娘慢走。” 目送沈惜词离开后,他再次掂量沈惜词送的两个荷包—— 好嘛。 傻子! * 沈惜词回到王府时,每个房间都静静的。 看来已经吵完了。 桃衣见沈惜词回来,赶忙迎上来:“夫人。” “东西已经送到官府了,这是程先生的资料。” 她看沈惜词正翻着,再次开口:“奴婢觉得,程先生不像好人。” “这能是好人?”她指向一处:“谁家好人还要靠别人帮忙来到东明?” 要知道,东明是来者不拒的。 东明若是不接受,那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还有什么别的吗?比如他为什么来东明?” “这个无人知道,听说是惹上官家,至于具体,奴婢不知。” “小事,不着急。” 她将那页放到桌面上,突然一拍脑门—— “昨天,陆礼是不是给我递信了?” “是。” “给我瞧瞧。” 桃衣突然羞红脸,从袖中拿出一张信,递过去。 “夫人恕罪,奴婢直接带到身上了。” 她宛然:“无妨。” 信中内容大概是陆礼已到江南,并与小公子取的联系。 但是小公子还是有点犹豫。 目前陆礼正在据理力争中。 沈惜词再次笑笑:“行了,这事成了。” ??? 桃衣满脸问号。 “等着瞧吧。” 她起身,将信放到桃衣手上:“好好看看,信中有玄机。” 沈惜词停顿,补充道:“给你的哦。” 没等桃衣反应过来,她便快步离开,只留她与信件大眼瞪小眼。 而直至天黑,桃衣都快将信给看烂了,每个字都望眼欲穿,还是没看出来究竟有何玄机。 “死陆礼,就知道当谜语人。” 她小声嘟囔,从袖中掏出陆礼给她留的那封。 上头就写了四个字—— “等我回来。” 她叹气,再次看向那封信。 通篇都是国家大事,哪里有半分儿女情长的字眼? 夫人指定是逗自己的。 看到一处,她终于坐起身。 这! 斜行有四字,却能组成一句话。 “阿衣问安。” 阿衣问安。 她静静盯会这封信,嗤笑,揣进袖中。 “算你走运。” * 沈惜词正在点蜡烛,看到窗前活蹦乱跳的桃衣,不禁笑出声。 真甜啊。 看来小姑娘已经发现了什么,也不枉她一番提醒。 这种小心机,还挺美好的。 开心过后,她又叹气。 听下午那个男子的左一言右一语,那条被誉为“财神爷”的街道竟然这么臭名昭著。 这还真是沈惜词没想到的。 毕竟以前,外公常常带她去那里买吃的。 若在那里做生意,不仅要管自己家的事情,连带那里的风气也得一并管了。 光描述就这么吓人,真不知道现实会如何。 自己手上虽有北宁王府在后面撑腰,但照这种描述,那里估计和丞相府也脱不了干系。 还真是祸事不单行。 她本想叫桃衣继续查,又看到丫头那开心的模样,还是没开口。 小姑娘既然难得高兴,那就让她高兴着吧。 自己去查就是了。 第99章 女孩子有温情! 却说季雪逸到御书房门口三入不进,令众奴才傻眼。 从来没见过自家贵妃娘娘如此踌躇。 就连当年丞相府不同意宋辞被封为王时,贵妃娘娘也是直接奔向御书房,没有半点犹豫。 今日这是怎么了? “公公,不知皇上还要批多久折子?” 公公朝后退一步:“贵妃娘娘还请耐心等待,要不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不必!有劳公公费心。” 季雪逸难得颔首,然后坐在台子上。 走静点看,甚至能看到她脖子上布满层层细汗。 季雪逸心中快紧张死了。 这件事刚刚经过多方求证,都避而不谈,更加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 没想到她沈惜词还真是来求自己办事的。 不过这种事…… 当时不知是哪个神经搭错,在层层刺激下自己还真的同意将这件事情接过手。 明明是个谁来都不好办的差事! 她脑中高速运转,突然灵光一闪,站起身,慌慌张张的朝御书房外走去。 众太监面面相觑,再次傻眼。 * 季雪逸一路跌跌撞撞,明明挺大的道路根本没人敢从她身边过。 贵妃娘娘在寝宫发火已经人尽皆知,自然也不敢招惹她。 不过这件事若传到皇上耳里,想来北宁王家那个小侧妃又要入宫面圣了。 她走到坤宁宫,挺挺身子,伴着一大堆奉承话进入宫中。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明艳坐高台,手里头正忙着针线活。 “皇后娘娘这是在做什么?” 王仪依旧不理,手上的针线活倒是织的情况。 季雪逸知道自己自讨没趣,随意找个椅子坐下。 “你们都出去。” 无人动。 她挑眉:“怎么?皇后娘娘就是这么教导底下仆人?” 皇后声音极淡:“有劳姑姑将姑娘们带出去。” “是!” 季雪逸这是已经明白:皇后是想借此事摆自己一道了。 但这件事若办不成,不止是丢皇家颜面,就连丞相府也会被一并嘲笑。 就算这件事办不成,她也得找一个垫背的。 不能让父亲一人白白受伤。 北宁王府那几位是不能拉下水了,但是宫里不就有一个爱皇帝入骨的嘛! 这不,就在眼前! “皇后娘娘的消息最是灵通,想来已经听到些闲言碎语,和臣妾说说看,皇后娘娘心里怎么想的?” “本宫怎么想的重要吗?”她依旧缝着线:“最重要的是季贵妃心中所想,或者说,季贵妃想让本宫做什么。” “沈惜词口中这件事关系甚大,臣妾自然是拿不定主意的,所以要来问问皇后娘娘。” “本宫哪有季贵妃受宠。” 她笑着起身:“论家世,本宫不及你,论美貌,本宫更不及,本宫除去有个你日思夜想的地位,其余什么都比不上你。” “本宫记得季贵妃在皇帝跟前,说了本宫不少坏话吧?每天都比本宫受宠,却将这种棘手事推给本宫?” 王仪喝口茶。 “本宫哪里敢接?” 季雪逸彻底傻眼。 印象中的皇后娘娘是个好拿捏的,处处让着她,宫中对谁都能说一句姐妹。 如今到真正危难之事,姐妹之情便要分道扬镳。 果然能在后宫里活下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后娘娘真是好算计。” “季贵妃此言差矣,并非本宫算计,而是你太蠢,答应的实在是太快了。” 摆明了沈惜词就是冲着季雪逸去的,却依旧敢同意接烂摊子。 既然敢接,就是你活该。 没人帮的了她。 “这件事事关皇家颜面,臣妾是宠妃,早就没有面子可言,皇后娘娘也要置皇帝与东明的面子不顾吗?” 这套说辞搬上岸,王仪便知道季雪逸没了招。 “本宫若能管,便不会坐在坤宁宫缝衣服。” 她的眼中多了抹悲伤情绪。 对待皇帝面子坐视不理当然是假的。 她怎么可能不爱皇帝,怎么可能不管东明。 可她的背后是太后,她不能博太后娘娘的面子。 太后娘娘说一她不能说二的生活过了这么些年,早就麻木了。 季雪逸突然想起眼前人背后的势力。 她叹气,声音变小些:“怎么?太后不同意?” 王仪怔住,随即点点头。 “太后那个老不死的……” 季雪逸嘟囔,随即将她拽到寝宫里。 “我讨厌你是真的,但是这事关太大。” “你给我一个准话,你究竟管不管?” 王仪默默滴泪,慢慢点头。 “不管如何,我们得合作一下了。” 她知道季雪逸的处境,又是一叹。 “你真窝囊。” 王仪哭的更狠了。 “我去调查圣意,尽量阻止,你要做什么你心里清楚。” 她神情复杂的看向还在哭的王仪,将手帕递过去:“别哭了,本来就丑,再哭就更丑了。” 她行了入宫数年的第一次礼:“臣妾告退。” 季雪逸从坤宁宫出来后,对上旁边姑姑的神色,不禁冷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个道理还真是亘古不变。 那除了太后这个敌人外,还有哪个敌人呢? 她突然扭头,朝向一处望去—— 沈惜词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你说什么?” 她吸吸鼻子:“东边第一家是丞相府的人?” 那人面色极其难看,指向剩下的所有资料:“不瞒沈夫人说,不止东边第一家,那一条街都是丞相府身边的人。” “夫人若是有心调查过,便会知道,那条街就是丞相府让修建的。” “啊?” 沈惜词拿筷子的手一顿,跳起身。 “你认真的吗先生?!” 面色更加难看让沈惜词确定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好嘛,自己不仅要对一家了。 这是要将那条街整整四十家铺子全部干个遍啊! 第100章 过分要求 沈惜词出府后,闷闷不乐都快写到脸上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看向长黛:“那些资料呢?拿来给我瞧瞧。” 长黛将手中大半卷纸递过去—— 沈惜词快速翻阅,找到一人。 这就是那条街道的头头,据说手上势力并不简单。 刚刚的老师傅也说,若没事不要同他正面交锋,最好是避而不战。 而问起势力,老师傅倒是不知道一个字。 “我如今不方便在去程府,你去帮我向程老板讨个那条街人的基本资料及背后势力,”她从袖中拿出几个荷包:“他若是不同意,在一个个的拿出。” “是。” 长黛离开后,沈惜词漫不经心的走在街道上,不知该去哪里。 她本想回府织衣服,突然被一个小侍女拦下:“沈夫人。” “哪位?” “我家公子邀您过去坐坐。” “没时间,不去。” “沈夫人。” 她再次拦在沈惜词眼前。 “是陶明公子邀请您,还请您不要推辞。” “陶明?” 沈惜词踏出去的脚步收回:“行吧,去哪里会面?” “马车已经备好,还请沈夫人前去。” 她直直走过去,踏上梯子还没刚走上去,不禁皱眉。 “陶明?” 陶明坐在里头读书,听到沈惜词的声音不过摆摆手。 “你约我在马车见面,太煞格调了。” “资金有限,正等着沈夫人扶小弟一把。” 他荡开笑容:“沈夫人介绍个拾柒让我哥哥乐不思蜀,何时二发功力,给小弟也介绍一个美妾?” “滚。” 言简意赅。 陶明收起笑容:“图纸可有画好?” “没有,我如今正头痛呢。” “怎么?北宁王不在不会做事了?” “你在这样我真的下车了。” 他继续笑:“对不起,沈夫人为何事烦心?” “启明街那一条全是北宁王府的人,但是别人不愿意卖给我地,也做了公证,”她叹气:“我现在就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一个人对四十七张铺子,别人没疯我先疯。” 陶明非常同情沈惜词的遭遇,却只能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如今能和丞相府抗衡的就是眼前人,他陶家不窝囊是真,但也不敢引火上身。 “自己选的路,自己跪着走完。” 沈惜词给自己激励过后,再次看向陶明—— “我就知道你没什么用。” “确实没有,我找个媳妇还要沈夫人帮我当媒婆。” ??? 沈惜词心中暗骂此人太不要皮,跳下车。 “你要的图纸我会整理好给你,过几天可能得你去一趟启明街,亲自去看一下。” “辛苦你了,过后我请你吃膳。” “不用,”他放下书,再次朝沈惜词看道:“多给我点银两就好。” ??? “行!” * 沈惜词坐在包厢里等了会,便见门开。 “惜词还以为程先生不会来。” “沈夫人邀请,自然是要来的,不来倒是老夫的不是。” 简单客套后,双手落座。 而沈惜词也是单刀直入:“不知惜词让侍女带的话,程先生可有听到?” 他扬扬手中信纸:“夫人想要的,都在这封信中。” “不过——”他收起,似笑非笑看向沈惜词:“就是不知道,沈夫人能给老夫什么了。” 她笑:”江湖规矩,我懂。” “桃衣!” 桃衣带着一群人从帘后走出,众人手中一共捧着五六箱金子。 “这封信里头的内容先不谈,这是我买地的银两。” “程先生需要数数吗?” “不必,”他斜身,招呼自家奴仆走进来,接过那箱箱黄金:“生意人主讲诚信,老夫相信北宁王府的人品。” 嚯。 一个私人买卖扯这么大。 “你们都出去吧。” 现场肃静后,沈惜词看向那信封。 程先生有所察觉,将那封信放到餐桌上:“以沈夫人的背后势力,查几个背景资料绝对是易如反掌,您找上老夫,若只是查这些,实在是对不起您与老夫的身份。” “这张纸看着虽然普通,但上头可有那些店铺多年的黑料,精确到年月日。” “这些事情失传已久,别人自然不会调查,可我有。” 沈惜词扒拉两口菜,静静听着眼前人开始第二波的吹牛。 “我当年留这个,就是为了将这群贱人一举攻破。” “不过现在,确实是没什么用了。” 她听完,眼睛亮亮的:“程先生既然没有用处,不如直接送与惜词,您看可好?” 程先生嗤笑,直起身:“沈夫人实在是太会说笑了。”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确实是一堆废纸,但老夫交给你,万一暴露,老夫便是给自己立对家,找不愉快,这种稳赔不赚的买卖,老夫从来不做。” “程先生这是不相信我?” “凡是要妨个万一,别说是您,就算丞相府问老夫要这个,老夫也会考虑考虑。” 程先生便笑便吃菜,眼神有意无意看向沈惜词的表情, 可是这姑娘的表情淡如水,好像对这件事并不关心。 而沈惜词心里头在盘算。 这种老狐狸罪怕的就不是激将法,只要激将,他扭头就能走。 毕竟如他所说,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确实是一团废纸。 而若在用他的不明来历压他第二次,估计大狐狸也会直接跑。 因为这种人根本不吃硬。 至于他手上的那团纸…… 这些若只是那群人犯的错误,沈惜词根本就没有半点兴趣。 毕竟如他所说,以她的身世,还不至于连几个小人对付不了。 但若后期要和丞相府正面对决时,里头说不定会有丞相府在后头包庇的直接证据。 这才是沈惜词迫切想得到的证据。 她都能想到,程先生这个老狐狸不可能想不到。 所以他才敢这么淡定自若的坐在这里与沈惜词谈判。 因为他知道—— 沈惜词根本不可能离开这个餐桌,也不可能不要他手上的证据。 “那程先生自己说吧,您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您。” 他张张口:“既然沈夫人都这么说了,我自然要提个大要求。” 沈惜词心中顿感不妙:“什么要求?” 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白日宣淫,进青楼入赌馆,沈惜词真的都能满足他。 “沈夫人您别太紧张了,您放心,绝对不是过分要求。” 程先生敲打桌面,一次次的敲在沈惜词心尖尖上。 “我需要沈夫人,帮老夫搭上药王谷的线。” 沈惜词猛然起身:“不可能!” 这个要求很过分, 非常过分! 第101章 拒绝 程先生看着眼前姑娘上蹿下跳的模样,不禁发笑。 “程先生,别的都可以,这个要求属实有些过分。” “为何?” “您既找上我,也是被药王谷拒绝过,明白药王谷的规矩的,”她猛灌几口茶:“惜词的确是药王谷弟子,但也到不了能改变药王谷规矩的地步。” “沈夫人真的是太紧张了。” 他摆摆手,将信封推到沈惜词旁边:“帮老夫搭上药王谷的线而已,怎么就扯到改变规矩那么大的地步了。” 程起将沈惜词的踌躇看穿,继而笑道:“老夫不才,沈夫人若不知道该如何做,老夫愿意献上一计。” “程先生请讲。” “老夫听闻药王谷掌门如今在外游荡,谷中大小事务通通有大弟子夏星眠接管,你与他可是同门师兄妹。” 沈惜词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原来是早有预谋啊。 她心下有计,渐渐坐下:“程先生是想与夏师兄交个朋友?” 他暗道小姑娘开窍,慢慢点头。 “您同惜词交个朋友,很简单,程先生与惜词现在就能是朋友,”她轻笑,话锋一转:“但是吧……” “程先生既然对药王谷这么了解,就理应知道,虽然夏师兄的水平最高,权力最大,但也是最听师父话的那一个。” “人家可不像我或者别的同门师弟师妹,还收个医药金,夏师兄可是连别人苦苦哀留的一顿饭都不愿意吃。” “这些您都是可以调查的,惜词不瞒您。” 沈惜词一顿:“所以与他交朋友,吃力不讨好。” 做作样子让程起不禁抽抽嘴角。 他挑眉:“沈夫人不知道?” “什么?” 程起沉思,转而盯着沈惜词的眼:“沈夫人真的不知道?” 她非常有力的看回去:“惜词听不懂程先生在说什么?” 对视几秒,他突然败下阵来,收回眼叹气:“沈夫人还是同药王谷有隔阂啊。” 当年沈惜词和药王谷决裂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 丞相告诉程起:这些都是药王谷使的苦肉计。 他当初信以为真,但看到沈惜词那双极其真诚的眸子,他还是觉得并非离间计。 这姑娘根本就是真的不知道。 “别说夏师兄了,整个药王谷都背着你与朝廷联系呢。” 这话程起本不能说,但他要来试探沈惜词是否真的不知道。 说时迟那时快,沈惜词立刻跑到他身边,眼睛瞪得像铜铃—— “程先生您不能乱说!药王谷不可能这样!” “还不可能呢?”程起嗤笑:“你都将近三年没和药王谷联系,你还替他们说话呢?” “你知道药王谷那群人在背后如何评价沈夫人您吗?”程起端起茶杯:“他们那群人为了攀附皇权朝贵,都说是药王谷的原因您才会被皇帝看到,才会被赐进北宁王府当侧妃。” “那里头,可有他们不少功劳呢。” 沈惜词差点憋不住笑了。 她相信程起这话说的是真的。 但是因为药王谷才被皇帝看到,倒也是真的。 “原来……他们都是这么想我啊。” 沈惜词嘴角荡起一阵笑意,而那笑意更像自嘲。 “也是我自作孽不可活,若当年惜词不作,或许还能知道信息,亦或者分一杯羹。” 她起身行礼:“程先生,是惜词的不是,惜词向程先生道歉。” 程起受宠若惊,赶忙接着行礼:“不敢不敢,老夫不敢受沈夫人礼。” “程先生,惜词实在无力将此事办好,也不该收这信封,还请程先生另请高明。” 她再次福身:“还望程先生未来的路,风生水起。” 程起看看姑娘,又看看那餐桌上摆着的信件,不禁咬咬牙:“这东西你拿去吧,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 “但是,这东西确确实实不能白白送你,这个数,”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几下:“若沈夫人可以满足,这东西便彻彻底底交给您。” “真的吗?” 沈惜词已经止不住心底的笑意了。 “童叟无欺,老夫从不骗人。” “两时辰后,银两便会送到程先生府上。” 她看向那封信件,而程起也察觉到,直接递过去—— “沈夫人,给您。” “多谢程先生。” 她起身,看看一桌子未动的菜,打开门。 “程先生您请。” “多谢沈夫人宴请,有缘在聚。” 目送程起离开后,沈惜词扭头便看到一群正在正在朝里面望的打杂小厮。 她想起那一桌子未动的菜。 她沉思,喊来桃衣打包好未动的饭菜,装进食盒里,带出去。 “桃桃,辛苦你跑一趟,将这些饭菜都送给启明那一条街的小乞丐。” “记住,不要暴露府邸,不要暴露面貌,若问起也不要说一个字。” “夫人做好事不留名?” 桃衣打趣,却见沈惜词的表情极其认真。 “这张纸上面的信息若要一个个对,实在是太麻烦,能让他们一股脑说个七八分,也能减轻些压力。” “以后不仅是皇贵妃那里的食盒,就连这群可怜孩子的食盒也得你多多上心。” “当然,桃桃,我不会缺了你的,”她从袖中拿出荷包:“这份是你的。” “我知道你在万家受尽苦楚,以后不会了。” 桃衣眼泪止不住,直接抱住沈惜词:“夫人……” “不许煽情,”她拍拍她的背:“快去吧,等下就要天黑了。” 桃衣用力点点头,端起食盒朝楼下走去。 而沈惜词走回房间,将房门锁死,一个人看着拆开那信封。 而她越看越头疼。 里头记录的大部分都是无关痛痒的自身事件,与丞相八竿子打不着。 沈惜词这回算是知道为什么程起那个老狐狸给的这么快了。 几个无关痛痒的事件换黄金数万,这种买卖稳赚不赔啊! ‘天下果然没有掉馅饼的事。’ 她心中暗想,越翻越头痛。 调戏民女,抢财等等事迹都占了十几页。 若不是还有十几页没看,沈惜词现在就想坐上马车,将这封信上交衙门,也能定他们数年罪。 翻来覆去第二遍,沈惜词终于发现端倪—— 是关于调戏民女的事情。 而这个民女的名字,与拾柒同名同姓。 会不会太巧了些……? 这件事被拾柒告上衙门,最后却不了了之,里头估计大有文章。 若是如此,陶季两府的关系便变得更加微妙了。 沈惜词乐呵呵的点点那封信件,大摇大摆走出门。 “你。” 她随便指个手下的侍卫。 “叫什么名?” “清唤。” “就你了,陪我去趟陶府。” 突如其来的重用令清唤受宠若惊。 第102章 心中的坎 又是陶府门口。 一样的流程,不过这次是陶序月一人前来。 “你怎么又来了?” 陶序月站在台子上,居高临下的看向沈惜词。 “我说过,过来看看你们。” “沈夫人,在下能拒绝吗?” 她扬扬手中信:“不行。” 沈惜词正色:“这次我真的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找拾柒。” ”若陶府真的无法进入,我请她去酒楼小坐。” 他挑眉:“我能去吗?” ”你不能。” 眼前人如此正色,陶序月也觉得无趣,招招手:“请。” 她提群进入,绕过好几条小路才到后院。 “你进去吧,我就不去了。” ??? 没给沈惜词反应的机会,陶序月便不见踪影。 她叹气,走进去,被臭的直接合上门。 陶序月有病啊! 刚刚全身脏兮兮的她就忍住没说话,没想到家中也是如此! 他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拾柒!拾柒你在不在里面!” 她离房屋越来越远,才听到里面传出一阵虚弱的女声—— “夫人还请稍等片刻……” 这两人是疯了吗?! 等许久,依旧没见拾柒从里面出来。 她十分气愤跑过去,直接打开门,也不顾里头臭气熏天,一步步朝里头找去。 直至一张床榻才停下。 拾柒虚弱的已无清晨的贵气样,如今手中拿着衣裙,却如何也坐不起身子。 “你怎么了?!” 袒胸露背,地上全是污秽之物。 床上更是无处下榻。 “他是个疯子吗这么整你?!” 那红痕片片,看的沈惜词打心眼里心疼。 陶序月曾经可是京中小少爷典范,如今在沈惜词心中形象直接崩塌。 天下乌鸦一般黑! 而直至现在,拾柒却还是摇摇头,非常虚弱道:“夫人……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事到如今你就别替他说话了。” 沈惜词突然感觉自己间接性杀死一个姑娘,更恨自己当年给陶序月的暗示。 她确实是有目的来到陶府,可也不敢如此拿她当工具! “如果你要走,我现在就可以送你走,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拾柒使出全身力气拉住沈惜词:“不……不能……” “您能保奴婢一时,甚至十年八年,可您保不了奴婢一辈子。” “夫人,奴婢真的没事的。” 拾柒心中的苦痛根本无法用言语表出。 陶序月与她共赴云雨,情至深处,永远都喊的是沈家大小姐的名字。 今日,陶序月终于不在吊着她,反而是给了她个痛快。 而这痛快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数十次。 他家少爷边喊沈秋意的名,边一下下的播种耕田。 那种快感留下来的是拾柒的腿软,完全无法行走,甚至起身。 “夫人今日来找奴婢,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惜词极其心疼的将身穿的衫脱下,披到她身上。 “我去给你买药。” “夫人!”她拉住沈惜词:“梳妆台左边匣中有药膏,奴婢谢过夫人。” 她拿过,将药膏拧开,递给拾柒:“你可以吗?” 拾柒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等她将药膏递回来时,沈惜词才松了口气。 她非常内疚的走过去:“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拾柒摇摇头:“若没有夫人,奴婢的生活会更苦。” “奴婢这一生,本就不值得。” 她嗤笑,看向沈惜词。 “夫人有什么事吗?”拾柒补充:“夫人真的不用顾虑,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沈惜词看她的眼神极其复杂,默默叹气。 “若说真话,我确实是为了你的生世而来。” “奴婢的生世,随便查查就能查出来。” 她明显不想聊这个话题。 沈惜词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 “多谢夫人体恤,奴婢便不送夫人了。” 等沈惜词离开后,屋中哭声轰鸣,一行行血泪打湿片片被褥。 是啊。 她这一生—— 原本就不值得。 * 沈惜词直接跳上屋檐,却发现陶序月早早就在屋檐上候着。 她不想搭理,直接跳下,谁知道那厮直接跟上来。 他跟着沈惜词一路,直至北宁王府门口。 “你有完没完?” 她气愤回头:“怎么?你还要跟我进去?” “沈惜词,我得给你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沈惜词气极反笑:“这是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你放心,我也不会在外面说这些,毕竟这是你的私事。” “就是因为和沈夫人是朋友,才会想和你解释。” “不用了,如果现在你到我身边,我会忍不住扇你。” 她回头,直接进入王府,一个拐角处便放声大哭。 如果这件事与自己无关,自己单单是个看客,沈惜词只会感到姑娘可怜。 可她不是看客,而是媒介,自己完全就是杀死一个……不对。 杀死一个人的良知,一个人的烟火气。 她间接性杀死了两个人。 陶序月想给她解释什么,她心中也能猜到个七八分。 无非就是让她不要过于自责,这些事情与她没关系,都是自己的错。 可沈惜词就是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 她也无法去和陶序月进行正面沟通。 眼泪掉的越来越多,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发现,将长黛喊过来。 而长黛得知此消息,端着水盆与一大堆工具就来到沈惜词身边。 “夫人,您别哭了。” 沈惜词抬起头,整张脸全部黏着头发,依旧在哭着。 长黛也不知如何是好,手上的毛巾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她着急的朝四周看去,而所有人都躲过她的目光。 要是桃衣在就好了…… 突然,一袭白衣,步步生莲,映入眼帘。 “二夫人安!” 众人高呼。 这一刻,长黛就明白—— 这题有解。 第103章 人生感悟 白黎冷眼相对。 她静静的看着沈惜词哭的可怜,嗓音逐渐沙哑,将毛巾递过去。 “你家主子怎么了?” 长黛禁闭双眼,默默答话:“回二夫人的话,沈夫人去了趟陶府,回来后便哭泣不止。” 白黎沉思。 “你们都下去吧。” 院内空空,她在沈惜词旁边蹲下:“陶府欺负你?” “没有。” 嘴还挺硬。 “沈惜词,哭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进王府也有一些时日了,怎么还是不像宋家的人。” 她恨铁不成钢。 沈惜词闻声而起,更加痛苦。 她当然明白白黎的意思。 成为一个薄情寡义之人,挡路者必死。 沈惜词做不到那么冷血。 基本的情感她得有。 “宋家三兄弟内院斗的再狠,若有人敢动北宁王府,也是一致对外的,”白黎看她表情,认真开导:“所以并非让你真正的冷血,而是一切以自己为主,牵动身边人的利益为辅,陌生人与你有冲突,真的不用管。” “那群人都同你有冲突,都不在意你的死活,甚至想置你于死地,你就别想他们有多可怜了。” 再次看向她的表情时,白黎拧干帕子:“所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 “毕竟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沈惜词抬头,接过帕子。 她声情并茂讲述刚刚看到的悲惨遭遇,而白黎听完,也是眉头紧锁。 “陶少爷向来谨慎,这次是真真被沈秋意伤到心了。” “那也是沈秋意的问题!做什么要让一个小姑娘来承担他们之间的恩怨?” “因为她同沈秋意有八分相似。” 沈惜词想的辩驳言论鲠在喉。 对啊。 因为她们长的像。 因为她是被送来的姑娘,又是来监视他的。 所以就是不讨好,就应该收到精神身体双折磨。 陶序月笃定她不敢跑,而丞相府也压上筹码。 “这件事同你无关,你不用如此伤心,”白黎洗着帕子:“做事的丞相府,办事的是陶序月,你不过是个媒介,连那把刀都算不上。” “而且,你在如此伤心,我与宋松才是那把刀,你若怪,岂不是还要怪我们?” 她突然想起—— 确实是。 若不是二房的威逼利诱,她确实是无法接触到陶序月。 “你没有心。” 沈惜词小声嘟囔,却被白黎听歌正着。 “好好,我没有心,”她将帕子晾起:“道阻且长,你若这点伤痛都要哭哭啼啼,以后成不了大气候的。” “不过,你还小,能学习的时间还有很多,”白黎思考,补充:“不用跟着我学,等三弟从边关回来,他会教你的。” “?” 白黎对上她的目光:“信我,三弟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转身离去,在沈惜词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勾勾唇角。 宋辞当然不会令沈惜词失望。 毕竟…… 自己的杀人不眨眼,有一半都是跟他学的。 * 桃衣从外头刚刚到沈府门口,便被长黛拉住。 说夫人从陶府回来便哭泣不止,好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自己最好能去看看。 她心急如焚,还没听完便如脚踩风火轮般奔向里院,却看到白黎正飘飘然的站在墙角。 桃衣心中左思右想,正想当没看见直接离开,却看到白黎的视线朝此处望来。 她暗自叹气,上前一步,福身—— “二夫人安。” “不必,”白黎看到桃衣并不惊讶,反而将单手中捏着的单枝花塞过去:“这个送给你家夫人,她会明白的。” “是。” 待白黎走后,她独自欣赏一会单花。 是单朵郁金香。 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桃衣索性不想,继续朝里走,突然看到沈惜词的背影。 “夫人!” 她闻声扭头,看到桃衣的时候更是满脸欣喜:“桃桃!” “你还给我带朵花呢。” 沈惜词接过,左看右看。 桃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夫人,这个是二夫人让奴婢带给您的。” 白黎? 她拿花的手一顿。 桃衣送给她的,可以没有深层含义。 但白黎,就一定有。 她将花搁置桌上,将手伸出。 “事情办的如何?顺利吗?” “很顺利,看那群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想来是许久都未吃过饱饭了。” “奴婢并未暴露自己,毕竟没人会朝乞丐帮里瞅两眼。” “带头的那个孩子精明,看着能做大事。” 沈惜词点点头:“那便如此吧。以后多送送饭,别苦了孩子们。” “是。” 桃衣跟在沈惜词后面,一声不吭,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 她真的很想问夫人发生些什么。 可又怕提起,难免会再次让夫人徒增感伤。 沈惜词并未特别注意桃衣的不正常,自己暗暗欣赏手中的那朵花。 郁金香的花语是什么来着? 高洁情操,卓越才华,永久的爱。 后者自然是不搭,她私认为自己无才,便把攻破点放在最前者。 高洁情操……? 她思索很久,才恍然大悟。 这个高洁情操并非代指沈惜词,而是追着沈惜词满路跑的陶序月。 “他高洁?得了吧。” 她回头看向桃衣:“你说说,陶序月是好玩意吗?” “啊?” 桃衣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未反应过来。 而沈惜词直接替她回答—— “你看,我就说陶序月不是什么好东西。” ??? 桃衣张张口。 第104章 打工人的自我修养 “皇上。” 季雪逸冲到御书房门口,不在遮遮掩掩,直接跪下。 “皇上要娶敬昭公主为妃,此话当真?” 皇帝静静斜她一眼,转而起身,伸手去扶,却被季雪逸躲过。 “皇上会娶敬昭公主为妃,此话当真?” “是谁告诉你的?” 皇帝的脸上明显出现不悦的神色,而这一句话无形间将此事定音。 沈惜词真的没骗她。 眼前人还真的想做这种倒反天罡的事情。 “敬昭公主如何入后宫为妃?还请皇上三思。” 皇帝脸上的神色更加不快:“雪逸,这件事同你无关,别任性,赶紧回宫去。” “皇上真的有这个思想吗?” 季雪逸抬头,眼中挂满血丝:“皇上为何要如此做?” 为何? 温旭不禁冷笑。 他多想告诉季雪逸,她已经年老朱黄,半点配不上自己。 在用多少脂粉裙钗都比不上临阿娇倾国容颜。 那些脂粉裙钗所用银两不如充进国库。 可如今他还不能这么做。 “逸儿,不许任性。” 不许任性? 这次换季雪逸冷笑了。 她压着情绪:“皇上说臣妾任性,可臣妾做过任何任性的事情吗?” 季雪逸多想一字一句控诉多年心中痛苦,可眼前人不仅是自己的夫君,更是能动动手指血流成河的皇帝。 她为自家前程,不能过激。 而温旭看着那双眼,突然竟有一丝心软。 这些年,季雪逸跟在她身边,担了不少无厘头的虚名。 她虽收获银子和旁人不可得的殊荣,宠冠六宫,但自己对她的确没有真感情。 这些年,季雪逸的确是有些小性子,也对撒不少娇,不过都无关痛痒。 她从未指点过如何一句朝廷之事,自己也不允许她讨论国事,她也听话照做—— 可外界那些关于季贵妃参与国事,扰乱军心的流言却参差不穷。 季雪逸和丞相府自然是有苦说不出,可皇帝心里如同明镜啊。 所以当季雪逸说自己并无任性之时,温旭便响起那些外界虚名。 不过这份愧疚感不一会,便烟消云散—— 他可以对不起雪逸,但他对得起季雪逸。 她若不信季,他们才会有更多的可能。 “雪逸,这件事还未定性,朕三思后,会给你答复。” 季雪逸的泪塞满眼眶,非常争气的不流一滴。 她还是跪在地,语气却更加硬气:“皇上,臣妾从未求过您什么,但这件事,臣妾真的想求您一回,也真的想任性一回。” 饱含泪水的眶不流一滴泪,温旭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爱是真,如今生出怜悯也是真。 人,果然是情感动物。 温旭非常认真的将季雪逸拉起,合上她的手:“放心吧,朕会认真考虑的。” “多谢陛下……” 她心脏狂跳。 而温旭却下逐客令:“你手很冰,回宫炖好姜汤,夜晚朕去看你。” 少女的春心依旧如旧,匆匆行礼,便离开御书房。 而等季雪逸走后,御书房里头的瓷器突然碎一件。 “年福!” 外头的宫人立马进门,跪下:“皇上!” “季雪逸今天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一五一十的报上!” 来福大气不敢喘,毕恭毕敬的汇报—— “回陛下,季贵妃午时前都安静待在宫中炖汤,自从沈夫人来到宫中后便阴晴不定,等沈夫人走后,好似又去趟皇后娘娘宫中,才徒步到御书房。” “沈夫人?”温旭紧锁眉头:“哪个沈夫人?” “北宁王侧妃。” 玉扳指从来福耳边擦肩而过,吓得他立马将磕头。 “皇上恕罪!” “沈惜词!这个女人是疯子吗!” 自己就不应该让她当宋辞的妾!搞个药王谷和宋府联手的戏码! 自己当时还真是信了丞相的邪! 空气沉浸许久,温旭才稍稍收点怒火,理智也回来不少。 “朕接下来问你的每一个问题,你都要认真回答。” 来福一愣,随即疯狂点点头。 在皇帝身边当差—— 真难! “第一,沈惜词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回陛下,沈夫人去过一趟公主府,将士放行,想必是公主亲自同沈夫人说的。” “朕不是嘱咐过任何人都不许进去吗?!” 他抿抿唇:“陛下,敬昭公主数天不进膳,只喝水,想来将士是因为这件事才让沈夫人进门的。” “不会灌吗?!” 温旭越说越生气,而来福却只能顺毛。 “陛下,敬昭公主不许任何人近身,也不睡觉,每天就拿着手中那把刀正对众人,用了多少方法,敬昭公主软硬不吃。” “那是他们蠢!” 来福心中的委屈已经达到顶点了。 索性温旭没在难为他,只是摆摆手:“公主府那群侍卫,杖杀。” 来福刚刚放下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是!” 温旭没给他反应机会,继续道。 “第二个问题,沈惜词是如何去的后宫?” “无召不得入,外头那群人耳朵都聋了?!” 来福心中长长叹口气,根本无法回答皇帝抛来的第二个问题。 眼前人是皇帝,当然是九五至尊,国人之上。 但是那群在宫门外看守的,那里敢得罪北宁王府? 拦,是当场死,不拦,是后期死。 还不如赌一把。 “是本宫叫的。” 一阵慈祥的声音传出,来福瞬间松口气—— 好好,救星来了。 “太后万安!” “皇额娘,儿子给您请安。” 即使他心中有一百个不爽,温旭也不敢在余梦鲤眼前造次。 “来福,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 余梦鲤并未理会来福投来的感激目光,只是坐在椅子上。 “皇帝,这件事是本宫叫的。” “不知,皇额娘可有何见解?” “如今朝中势力瓜分有二,已是众人所知的实事,皇帝偏心丞相府,本宫先不论对错,但若只有丞相府一家独大,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皇帝想想,若是当年先帝并未立本宫为皇贵妃,只有上官氏一人,你的江山,还能坐的安稳吗?” 他猛然抬眼:“皇额……” 话到嘴边,看着余梦鲤的眼睛时,他又把话收回去。 想来母亲已经察觉到什么,不然不会轻易提到上官姜瑜。 “母亲,儿臣记下了。” 余梦鲤点点头:“所以,本宫不阻拦沈惜词入宫,也是权宜之计,晾她一个姑娘,也做不出什么。” “可是……” 皇帝又开始沉默。 沈惜词可以跟季雪逸说的事,他可不能同母亲说。 这可是奇耻大辱…… 他已经错过一个白黎了,不能在错过临阿娇。 若再错过,还当什么皇帝? 连个收美人自主权都没有。 他虽不说,余梦鲤也能猜到个八九分。 自己生的娃,心里在想什么还能不知道? 连个美人都不能收的皇帝,的确是挺失败的。 一切都是他与他爹作出来的。 该。 第105章 皇后 温旭送走余梦鲤后,心情复杂的看向旁边的年福。 太后是他亲生母亲不假,可管的有些太宽了。 曾经未登基前,母亲便只手安排朝堂一切,可他已登基数年,母亲的手却依旧在朝廷,从未离开。 到底是亲生母亲,温旭可以给她机会,若依旧挡路—— 杀无赦。 “年福。” “奴才在。” 年福大气不敢喘,又跪在地。 温旭觉得好笑,蹲到他身边:“朕有这么可怕吗?” ??? 年福心中狗皇帝暗骂一万遍。 “奴才理应做这些。” 他抬抬手让年福起身。 “刚刚你说,季雪逸去过皇后宫中?” “是,皇后娘娘同季贵妃聊近半个时辰,连只苍蝇都没放进去。” 温旭坐上龙辇:“去皇后宫中。” “好咧!” 年福理理衣襟,高声:“摆驾坤宁宫!” * 皇后先一步知道天子行踪,在嬷嬷的介意下,只是淡淡补个口脂。 然后认认真真的翻起《左传》。 等门外小太监高呼“皇上驾到”时,她才起开福身—— “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 温旭坐到椅前品茗:“近来都在做什么?” “处理各宫事物,新学吹笛。” “吹笛?”他放下茶盏,看向皇后:“你怎么想起学这个了?” 皇后笑而不语,只是新添茶水,拿起桌上摆着的笛子。 “皇上,要听听吗?” 难得有情趣,温旭心中又烦,招招手,示意皇后去准备。 而后,随手招来嬷嬷。 “嬷嬷,皇后什么时候开始练的?” “几天前。” “几天前?” 温旭沉思。 估计是白黎入宫那个时间。 等下的曲目估计大有研究。 温旭此时已无心听,对皇后的厌恶更深几分。 自家皇后温婉贤淑,就是管的太宽。 不经过他的同意,什么事情都要管一下。 烦。 而事实情况与温旭想的大相近庭—— 皇后吹的不过是一曲爱情,无关家国,更没有任何暗示。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皇后还真是学什么都快。” “这曲《洛阳》可不好吹,学的不错。” 皇后含笑,放下笛:“谢过皇上。” “来,坐。” 温旭招招手,刚刚厌烦的心思暂时压下去:“朕今日来,不为别的,是想同你商量件事。” “臣妾洗耳恭听。” “朕有意晋升逸儿位分,不知你有何见解?” 皇后心中乱的七上八下的。 “贵妃之上便是皇贵妃,季贵妃若当真得皇上厚爱,臣妾不敢妄言。” “你就不说点别的?” 温旭眯起眼睛—— 要知道皇后可是什么事都爱横插一脚,不管他是否在身边。 永远都在质疑他的决定。 可今日…… 倒也不是今日,他已有三月不来坤宁宫了。 莫非真的变了性子? 皇后虽心中滴血,表面却依旧是知性模样。 “若圣意已绝,臣妾不敢改变君心,若圣意未绝,臣妾这些年的意见,您也没听一个呀。” 温旭心脏漏拍。 “你说什么?!” “臣妾说,这些年臣妾无数日夜,提过上百意见,您一次都没听过呀。” “放肆!” 皇帝拍案而起。 皇后跪下,却跪的极其随意。 “你……你……” 温旭气急,却无法说出一句辩驳言论。 眼前陪她数十年风雨的姑娘说的完全没错。 他从来没有采纳过皇后说的任何意见。 所以经常导致一步错步步错。 而自己每次都拿那仅仅成功几次的案例和皇后叫板,皇后每次都让着他。 不与他争吵半句。 温旭回想数十年,真的反驳不出来。 他指尖气的发白,见四周无人,一把将皇后拉起。 “你是朕的结发妻不假,但也是中宫皇后,摆清你的位子。” “是。” 皇后不服气,心在滴血。 “还有一事,”温旭气呼呼坐下:“这次,朕听你的。” ? 皇后闻声看去,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帝说要听她的? 她没做梦吧! “别看了,”他生气,却又无计可施:“这件事事关三宫六院,朕希望你能慎重回答。” “陛下请讲。” 他叹气:“敬昭公主临阿娇乃天下之绝色,朕有意让她入宫为妃,有错吗?” “没有。” 皇后说的斩钉截铁,倒是令温旭不解。 “你同意了?” 皇后绕开这个话题,继续道:“临阿娇是天下绝色,皇帝想收入后宫,自然无错。” “但临阿娇现在是敬昭公主,是东明的和亲公主,因为绝色入宫,会令天下人不齿。” “臣妾知道,若不是因为敬昭的身份,陛下会直接让公主入宫,皇帝现在的有所顾虑也是因为身份,这个身份注定结局。” 见温旭眉头紧锁,皇后善意提醒:“陛下,当年临阿娇去和亲,是陛下亲自点头同意的。” “陛下已经伤过敬昭一次心了,难道还要伤第二次吗?” 温旭脑中突然闪过白光—— 当年他国求娶,丞相府刚提建议,他便直接采纳,送临阿娇和亲。 临阿娇绝世美女的容颜他不仅听说,也亲眼见过。 在那种环境下他都能直接为国利益将小姑娘推出去,人家回来后却要日思夜想。 简直是没道理。 “皇帝错过白黎,自然不想在错过敬昭,臣妾理解您,”皇后笑道:“恕臣妾干涉朝政,皇帝也要知道,如果敬昭公主入宫为妃,那便是真正的北宁王与丞相的正式交锋。” “那时候,两人掌握前朝后宫,皇上又该如何自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温旭突然反应过来,非常震惊的看向皇后。 这些年,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佩服眼前女子。 “皇后知性,朕不能及,”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西域进贡的布料,等下朕让年福送来。” “你才是朕唯一的妻,别人都是比不了的。” 皇后心中又泛起涟漪。 却不动声色的拿开皇帝的手,福身—— “臣妾恭送皇上!” ??? 温旭的手尴尬的拿到嘴边。 “行,你忙,朕改日再来看你。” * 等皇帝走后,嬷嬷才从里头出来。 “表现不错,皇帝起码对娘娘有愧疚之心。” 皇后不说话,继续翻书。 “娘娘应该开心的,几番话又夺回皇帝的喜爱。” 皇后继续翻,好一会才放下—— “这是本宫, 最后一次意见。” 第106章 不想赖账 沈惜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同意陶序月的邀约,来到听雨楼用膳的。 早上那一番炸裂言论令她尴尬不已,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还好陶序月如今在楼下点菜,给了她极其充分的准备时间。 说时迟那时快—— 门被叩响,随即陶序月端着菜进来。 “沈惜词,你想吃什么在加。” “多谢。” 她尴尬的动动声,夹起一片拍黄瓜。 酸。 “好吃吗?” “……挺好吃的。” 简单寒暄过后,陶序月斟酌开口。 “沈惜词,这件事是我错了。” “嗯嗯嗯。” 沈惜词疯狂夹菜,只想早点结束这尴尬话题。 很明显,陶序月不想放过她。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我和你姐姐终究不是一路人。” “我们在一起,不过是互相折磨。” “怎么会这么想?” 筷子的速度缓下来。 “我每日都在思考,首先要肯定的是,秋意这个个体绝对是个好姑娘,可她身处的环境黑暗,使她黑暗。” “她其实挺纯情的,这些真的不是谎言,”陶序月吃菜:“沈府过于黑暗,她已经深陷其中,我九头牛拉不回来,直接放弃就好。” “你放弃?你这些年的感情,你舍得吗?” “你不是给我找了个替嘛。” 一句出,全场静。 沈惜词当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还爱,不过在尝试放下而已。 这个时候,只要不让他与沈秋意碰面,基本能稳住。 至于未来的灯火阑珊,蓦然回首,那都是未来的事情了。 “如果她来找你呢?” “来吧,我满足她想当太子妃的愿望。” ??? “可是……” 沈惜词在心里摇一百个头。 陶家是有点本事,但也管不了谁当太子妃。 尤其是…… 一个七品官。 那得气死一大片。 更何况以奉仪言的口气,太子早已和奉府联手。 哪里能轮到沈秋意在此叫嚣? “不管如何,谢谢你。” 陶序月心中那点肮脏事情还是没有告诉沈惜词。 他已经把替蹂躏不下五十次,倒也不在乎是不是正主了。 毕竟—— 他早就被替当正主了。 饭吃的不算愉快,后期基本都在冷场。 中间大概聊聊,猜测下陶明接下来的会做些什么,以及应对方法。 沈惜词选择静观其变,而陶序月只会越来越宠拾柒。 尽管没有真感情就对了。 * 沈惜词拒绝陶序月护送回家的好意,带着桃衣走到江边。 泛舟湖上,这里处处都是景色优美的船只。 她搜罗一会,才看到正在船上东张西望的迟梦听,甜甜喊了声。 “师姐。” 迟梦听闻声,用力招招手,左蹦右跳,将沈惜词拉到船上:“阿词!” “师姐~” 她躺在迟梦听怀中:“师姐最近过得还好吗?” “药王谷的大家都好得很,都在等你回来呢。” “我哪里能回去?”沈惜词苦笑:“我现在被朝廷监视,去一趟便会被圣旨召一次。” “真的不敢去。” 她大惊:“你上次搭救云娘,也被召见了?” 沈惜词心中不禁叹气。 说到这个她就来气。 如师姐所说,她确实是被二次召见。 而她当时嘴硬,非常不服气的怼回去—— “公公这一趟趟来的也真是好生好笑,我难道不能直接在药王谷吃掉吗?” “路上吃掉也可以啊。” 而那太监极其平静的举着拂尘,认认真真的看向沈惜词。 “沈夫人说的极对,宫中众人倒也不是傻子。” “您可以试试,然后看看后果。” “在天子脚下做什么事,都逃不过天子法眼。” 沈惜词还真被吓住了。 所以才会同迟梦听在此见面。 不过虽见面,她也无法确定迟梦听如今心在何处,归属哪方。 可若连她都无法相信,整个药王谷除去师父,她真的不能回去了。 她在赌自己的眼光,也在赌眼前人的心。 直至现在她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赌对,可迟梦听确确实实给她带了丸。 “吃吧,你不是说不想让师兄担心嘛,我可是废好大功夫才将它偷出来的。” 沈惜词愧疚:“师姐~不要说了。” “不到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让师姐说出去,毕竟我的病又加重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在利用迟梦听对她的信任。 可沈惜词被逼的必须这么做:她真的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以前的夏师兄,她心中唯一的第一抹春,如今在寒冬腊月。 而其他人她根本不熟,更不敢与其交涉,赌其之心。 “那药毒性太强,师父还游历在外,除去师父回来,若不是如此,哪怕盖世神医想来也无法痊愈。” “惜词,苦了你了。” 沈惜词鼻头一酸。 “惜词不苦,苦的是北宁王。” “他肩上抗的比我多,我只想复仇,可他想救天下黎民百姓。” “在我复仇成功前,我不会想天下百姓,只能希望他一步步走完这通天大路。” 迟梦听抱住她:“阿词……” “师姐不必难过,今日约师姐来,还有一事。” 她依旧抱着:“阿词尽管开口,只要师姐能帮到忙,一定会帮的。” “多谢师姐,这件事,师姐真的可以帮助我。” 沈惜词拿过袖中名单:“这些药材,我都需要。” 迟梦听放开她,接过名单:上面基本都是关于基础药材的。 “你要这些做什么?” “我打算在启明街开家医馆,以后进货就从药王谷进,价格好说。” “怎么想起开医馆了?” “整日在家闲敲棋子,实在是无趣。” “你还真是……”迟梦听看着手中药材名单,将它收好:“我回去就转告夏师兄,想来他会同意的。” 沈惜词用力点点头。 但愿夏星眠真的能非常顺利的同意。 这份名单上的药材都很基础,一来是她想做人人都能看得起病的医馆,二来也是怕亏损。 沈惜词想靠医馆养活自己,而不是自己养活医馆。 那样太得不偿失了! 她要早点赚到银子,补齐北宁王府给她彩礼的空缺。 她不想欠宋辞一分一毫。 第107章 路途 前方路途多灾多难,沈惜词心中不禁崩溃。 陶明不在陶宅住,三年前搬去门外居住。 沈惜词带着几两黄金,带着桃衣问数人才找到陶明府邸。 而那厮却不像沈惜词那般愚蠢,反而料事如神,早早在府邸外等候—— “沈夫人。” “你还真是聪明,”她遮遮太阳:“进去说?” “沈夫人请。” 喝茶过后,她将手中图纸递过去:“废话少说,你看看这个图纸。” “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沟通沟通。” 图纸上详细记录沈惜词的装潢要求,而陶序月看完后,不禁皱眉。 “沈夫人,恕我直言,”他指着图纸:“医馆装潢我也做过不少,可没一间要做密室的。” “那些草药放到密室里,那就潮了。” 沈惜词神秘兮兮的看向陶明:“我这密室又不是用来放草药的。” “那沈夫人要做什么?商议谋反吗?” ??? 沈惜词点点头:“对,我要谋反,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商量大事?” 陶明笑起来,随即拿着图纸扬扬:“好,我入伙。” 她起身:“那我们就是共犯了,多谢。” “桃衣,带上来。” 桃衣闻声起身:“夫人。” “陶少爷,这是夫人给您的定金,还请少爷笑纳。” 他点点头,掂量几下,笑道:“那便多谢沈夫人。” 沈惜词准备走的脚迈回来:“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陶明沉思:“十日后,夫人可准?” 沈惜词没回应,只是大步向前走。 “恭送沈夫人!” * 她拿着手中信件左看右看,不禁展颜。 “哎呦,皇帝与皇后要去京郊踏青,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只知皇后与皇帝相敬如宾,除去大型祭祀外,从来不与皇后出宫做过任何一事。 就连避暑,也是带季雪逸与宫中其他嫔妃去。 今能踏青,倒是好突破。 信件内容越来越少,沈惜词脸上笑颜越来越开。 “皇后娘娘发这封信件来,是来感谢我的?” “回沈夫人的话,娘娘对您万分感谢,如若以后有时间,还是希望您去坤宁宫坐坐。” 她点头,从袖中摸出一颗药丸:“这个带回去给皇后娘娘,也算我的礼。” “多谢夫人。” 嬷嬷将旁边宫女端着的东西递过去:“沈夫人,这个是皇后娘娘送您的一点薄礼。” 她打开一瞧—— 是西域特有的布料。 经沈惜词了解:这布料曾经只有季雪逸一人有。 如今能给皇后如此珍贵布料,想来感情当真是有进展。 她感谢自己倒也是应该的。 “应该的,不过,”她将嬷嬷拉过去:“惜词想听嬷嬷一句实话。” “奴婢知无不言。” “我能进公主府,是皇后娘娘的手笔,还是太后娘娘的手笔?” 嬷嬷笑着垂眸:“沈夫人料事如神,‘林下何须逺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哪位娘娘,您心中自然会有决断。” “多谢嬷嬷,嬷嬷慢走。” 目送嬷嬷走后,桃衣不禁迎上来:“夫人,这究竟是谁的手笔?” “那首诗说的清楚,皇后娘娘。” “可若是皇后娘娘,为何要帮我们?”桃衣沉思,随即道:“我们与皇后娘娘并不熟,而且公主府都是皇上自己的人,皇后娘娘说如何进行内部安插的?” 她看向桃衣,带着她的视线看向手中那封布料,不禁挑眉—— “瞧瞧,这不就是结果嘛。” 为皇帝的事,这位结发妻还真是操碎了心。 不过这次,她小小利用这件事耍了三家。 太后既然让她不许管事,那就让皇上亲自来找他聊。 至于皇帝旁边的侍卫应该如何解决? 金钱,地位,或者是…… 太后。 只要有任何可利用价值,想来没几个人会对皇帝忠。 更何况,皇后皇帝可是一家人呢。 沈惜词抬头看看天。 现在的刑场应该挺热闹的。 估计那群人很透了皇后,也恨透了自己。 “桃桃,我在马车里的时候,你和嬷嬷在聊些什么?” “嬷嬷说了些关于被毒哑的事情,左右不过是些流言。” “说这些才对了。” 她将桃衣拉到车上,慢慢道—— “皇帝擅长离心术,他会对事情有所察觉,尤其是我能进入公主府这件事,他疑心重,一定会觉得这些事情是受人指使,”沈惜词喝口水:“这件事的确是皇后娘娘与太后合谋,哪怕是只有一方,也是指使过的。” “皇帝知道这件事既受人指使,无非就是宫中那几方势力,”沈惜词点头:“他们能给的金钱,皇帝,地位,温旭依旧能给回去。” “他能一句话让侍卫生,也能一句话让侍卫死。” 她继续喝茶:“只要侍卫供出幕后主使,无论是真的还是新一轮的离间计,都能活下去。” “若奏完便斩呢?” 沈惜词瞥一眼:“皇帝用习惯的,一般不会杀。” “奴婢明白。” “所以,与其让皇帝知道他们的动向,不如快温旭一步,直接将这群人毒哑,断手断脚。” “皇帝不会有所察觉吗?” “会啊,当然会。” 她拿起茶杯:“不过没有实际性证据,他可是皇帝,自然要以皇家颜面为主。” “奴婢记下了。” 沈惜词摸摸桃衣的头,朝帘外望去—— “夫人。” “刑场那边怎么说?” 门帘外的男人压低声音:“回夫人,确实是断手断脚且毒哑,宫中人未免太狠些。” “行刑没有?” “已经人头落地了。” 沈惜词放下帘子,心中平静。 人头落地就好…… 人头落地就好。 第108章 回头路 “太后,皇后宫中布料已经送到沈惜词手中,那群贱骨头已人头落地,请太后宽心。” 余梦鲤挠挠猫下巴:“皇帝那边什么态度?” “皇帝一直在御书房闭而不出,想来已经察觉到什么。” “那就让本宫的好儿子好好的想想吧,”她收收衣襟:“本宫为他的前程做了那么多事情,换来的只是无尽的猜疑,那本宫为何还要做这些?” “太后说的是。” “本宫还听说,皇后复宠是她自己安排的?” “回太后的话,如今看来,像。” 余梦鲤继续逗猫:“好侄女,本宫喜欢这种敢对抗的态度。” “恕奴婢多嘴,但太后娘娘曾经说过,您还是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多多站在您这边的。” “当然,不过……”她举起猫:“复宠成功和不成功是两种概念,应该另当别论。” “奴婢明白。” “近来对皇后那边放宽点,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等到她心中难受的时候,别哭哭啼啼回来找本宫就好。” “是,奴婢记下。” 余梦鲤放下猫:“本宫让你盯紧我们东明最受宠的上官皇贵妃,近来她可好?” “回太后,‘百鬼殿’那位娘娘近来身子确比以前好,也不知是为何。” 她转转手中茶盏:“你们查不出?” “查不出,‘百鬼殿’那地方过于邪门,基本近不了身。” 余梦鲤挑眉看向嬷嬷,好一会才笑了:“看来我们先帝还是爱那位,死了这么多年还要庇佑。” 她拂袖:“既然如此,那那边也不用管。” “是。” 待嬷嬷走后,余梦鲤前往卧房,拿出床头柜下压着的信纸—— 信纸上清清楚楚记录每次皇帝同上官姜瑜见面的次数。 也是每次拿香的次数。 她留着上官姜瑜也是因为这件事:她一定要确保季雪逸怀不上龙翤。 宫中香料众多,比那味香更浓的也是不计其数,但只有那味香能做到并无任何导致小产的药物,却又能相生相克。 这是上官姜瑜最后的价值,也凭借这一点价值,苟活到现在。 她觉得自己能够留她一条贱命已是隆恩。 “我的好姐姐,你要是真的死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拿谁开刀。” 如今站在权力之巅,余梦鲤觉得空虚极了。 姐妹不在,敌人不在,身边空无一人,就连自己宫中唯一亲近的嬷嬷也送给好侄女。 “那行吧,看在你让季雪逸怀不上龙嗣的份上,本宫送给你一份大礼。” 一不做二不休,她立马起身,亲自提封信,交给嬷嬷。 “寄给江南万家,小少爷手中。” “是!” * 沈惜词从门口走近来,刚巧看到竹冉清正在缝衣服。 “大嫂,怎么做这种闲事了?” “这可不是闲事,”竹冉清白她眼:“给岁岁做的。” “岁岁?”沈惜词恍然大悟:“原来是我侄子啊。” 竹冉清再次白她一眼。 “怎么?还能不是我侄子?”她坐过去:“我想看看岁岁,能不能?” “不能。” 她斩钉截铁。 “啧啧,我给银子。” “给银子也不行。” 她再次斩钉截铁回绝。 沈惜词心中盘算:看来竹冉清是真宝贝自家儿子。 生怕她们的事情牵扯到孩子。 “行吧,你不想让我看,那就不看,”她塞一衣服:“这个是我给岁岁缝的,你拿着吧。” “多谢。” 这次她倒是没有拒绝,痛快接过衣服。 “你来找我就为这个?” “倒也不是。” “我知道你与大哥在京中人脉资源广,我打算开间草药铺,能不能帮我宣传宣传?” 竹冉清放下针线,挑眉:“你要开草药铺?” “最近都在忙这个,我在府中闲的没事做。” 竹冉清闷哼:“知道了,会的。” 沈惜词玩味笑笑:“好的!爱你大嫂!” 她大摇大摆离开,转角探头再次望去—— 果不其然,竹冉清再次放下手中针线,欣喜若狂的看向旁边的沈惜词刚刚送来的孩童衣服。 那孩童衣服里被塞的鼓鼓囊囊的,她几刀下去划开。 里面塞着不少碎银。 “我就说这小姑娘有眼力见。” 沈惜词听完不禁冷笑,大步朝院外走去。 草药已有,装潢已有,人气已有。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看向手中的地契,定定心,自己走向街市。 “先生,这个和这个,来一份。” “姑娘加辣吗?” “这份加就好。” “好咧姑娘。” 沈惜词吃着师傅端来的面,将麻辣加不少,吃完擦擦嘴,静静敲着桌,等待人到来。 但另沈惜词没想到的是,等的人未来,来了个不速之客—— “沈夫人。” 她转头:“您是……?” “大理寺卿江免,见过北宁王侧妃。” “原来是大理寺卿,先生赐教。” 她点头示意:“不知江老爷来找我有何事?” “我儿近来给沈府添不少麻烦,在这里给沈夫人陪个不是。” “无妨。” “江云给过夫人一个卷轴,但这些卷轴都是要记录在册的,不知沈夫人可否还给老夫?” “江老爷可自行去北宁王府取,会有人给您的。” “多谢沈夫人。” 江云直接离开,倒是让沈惜词不禁头痛。 究竟是有意遇到还是故意为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接下来的这个人才是沈惜词应该注意的—— 她头戴面纱,打扮干净,坐到沈惜词面前。 连看都不看一眼,举起手边的筷子,疯狂卷面吃。 “你吃慢点,不够在填。” 她依旧在疯狂吃面,一点不搭理沈惜词。 “你先吃吧,这是点碎银,省着点花,也够你过个两月了。” 那人依旧狼吞虎咽的吃着,不过一只手按在银子上完全不放。 沈惜词不禁嗤笑,而后起身:“你先吃吧,等会别忘记回去就好。” “等等!” 沈秋意按住她的胳膊:“别走,我同你说件事。” “?” “哦,你说。” 沈秋意继续吃着面:“谁家大小姐能混到我这个地步!” 丞相府的募捐银两都进入沈朗清的口袋不说,那些银两最后都流进债主的腰包。 而丞相府只募捐这一次。 沈秋意去求江云,发现江云被软禁,去求陶序月,看向那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美人胚子—— 她就知道自己这债是借不成了。 “好歹是京城看着长大的大家闺秀,我能做到今天,难道真的是我自作自受吗?” 沈秋意心中极其不理解。 “当然不是,你要学会迷途知返。” “不……不!” 她已经退无可退了。 沈惜词觉得无趣,再次准备走,却被沈秋意叫住—— “我们生来就是对立面,我们永远都是对立面。” “沈惜词,我们回不去了。” 第109章 爱情 沈秋意说完,从地上抓把土,硬生生塞进嘴中。 她剩下的说辞含糊不清,沈惜词也无心在听嫡姐的悲惨遭遇。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沈秋意的命是命,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沈惜词,如果你站在我这个位子,你也会选择一样的道路。” “?” 年度最大笑话。 “你是大小姐,嫡小姐,沈朗清虽为金钱名利将你养的金贵,你若想为自己活,便可死,若不想死,现在——”她指向城门:“沈大小姐一声令下,我立马派人送你出京城。”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接下来的路,你可以自己走。” 沈秋意冷冷笑了,手中继续抓起一把尘土。 “不……不能!父亲会杀了我!” “既然想保全你的荣华富贵,不想失去当太子妃的权力,那就别在我眼前惺惺作态,”沈惜词厌恶的踢踢沙尘:“有在我这里装疯卖傻的时间,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如何做未来的中宫皇后。” “滚吧,我不想与你有瓜葛。” “那你为何还要请我吃这碗面!” 沈惜词踢石子的脚突然一顿。 “看你笑话,怎么了?” 她抬头对上沈秋意那模糊不清的眼,勾起唇。 “沈秋意,你真的可以走了。” …… 半晌,沈秋意好似看淡世间凉薄,再次抓起一把尘土,朝沈惜词扬去。 “我讨厌你!” 而后,提裙朝街道跑去。 沈惜词弹灰,再次勾唇—— 她并非来看沈秋意笑话,不然不会请她吃这碗面。 可好姐姐剩下的话确确实实是伤了她的心。 天下逼不得已的事情众多,可那一件才是她不想原谅沈秋意的真实原因—— 桃衣已经走到她身边,看向沈秋意离开的地方:“沈大小姐真的有自己的迫不得已吗?” “其他的都可以解释,我娘的事情就让她这辈子别想翻身。” “夫人对那些陈年旧事都看淡了吗?” 桃衣疑惑。 “没有,那些账我会一笔笔和他们算,”她处理掉衣袖上最后一丝尘土:“太恶心的事情叫我铭记在心,会让我成为疯子的。” “沈家暂时破产会导致一部分人的拒绝结盟,你去找人打听一下,列份名单给我。” 破产算个屁啊。 她要让沈家万劫不复,遗臭万年! * 远在天边的那头—— 陆礼在客房里换了近十套衣服,才一个翻身到酒馆楼下。 单马在街道横冲直撞,一个侧身,飘到万家门口。 “这就是万家啊。” 这是陆礼见到万家府邸的第一声心里话。 金碧辉煌,毫不为过。 他捏紧手中请帖,将请帖递给门口侍卫:“见万家小少爷。” “你谁啊!” 侍卫鼻孔朝天,一个巴掌直接扇上去。 ??? 陆礼还没反应过来,第二巴掌便再次落到他脸上。 ???? 他跟着王爷这些年,哪怕上战场都没让敌军近过身。 “小瘪犊子,还敢打我呢。” 他一个翻身,从背后跳起,直接将那侍卫压在地。 “有一个算一个,你们最好别动,靠近我就杀了他。” “我要见你万家小少爷,听懂了现在就滚去禀告!” 众人面面相觑,有个机灵的直接跳进府中抱冤去了。 而后一阵哭天喊地的冤屈遍遍入耳,吵的陆礼头疼。 “别吵了!” 他放开男人,直接跨进府中,将那侍卫单脚扫起,扔向府外。 “在吵一个字我就杀了你们。” “滚!” 狗仗人势的侍卫们不再说话,冤屈只能自己认下,哼哼唧唧一会后没了音。 他满意回头,却对上一双阴冷的眸。 “万小少爷。” “陆先生,来我府第一日便闹事,有些不妥吧?” “鄙人可以给万小少爷道歉,但不会给一群疯子扬威。” “狗仗人势久了,都忘记自己的尾巴高低了。”陆礼行拱手礼:“万小少爷不好出手,这罪名,鄙人替您担。” 万年不说话,摇着扇子朝屋里去。 而陆礼再次回头瞪眼门外那群疯子,跟着离开。 “上次见面匆促,并未给万小少爷见面礼,”陆礼将手中盒子:“一点薄礼,还请万小少爷不要推辞。” “拿走。” 万年不感兴趣。 “万小少爷不必推辞,打开看看,说不定里面有惊喜呢。” 万年不想在多费口舌,直接将盒子打开,瞬间傻了眼。 “你从哪里弄到的!” 里头玉镯,日思夜想,毫不为过。 “北宁王府对任何合作都是认真态度,尤其是万家。” “万小少爷,我家夫人久仰您大名,实在是京城事件繁多,才会让小的来与您谈合作。” 万年细细抚摸那洁白无瑕的玉,不禁勾唇:“沈夫人当真有心,万某佩服。” “那上次的事,万小少爷可否给小的一个答复?” 面对陆礼期待脸,万年再次勾唇—— “看在沈夫人送如此珍贵礼物的面子上,万某可以告诉陆大人一个地方。” “那地方生灵涂炭,蕴含无数只剩骨头的妙龄少女及已然入土的万家长辈,那里不仅是乱葬岗,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万家庙。” “那个配阴婚的地方我知道,却不敢去,更不敢提起,”他望着玉出神:“给陆大人一个合作的机会,陆大人可愿?” “洗耳恭听。” “去放一把火,烧了整个后山。” ? ! “陆大人可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猛将,不会怕这个吧?” “万小少爷是想让在下背因果,还是让整个北宁王府给您背因果?” 他收起玉:“陆大人可以拒绝,毕竟王府不差我这一个合作伙伴。” “三天后,万家酒楼,洗耳恭听。” “送客!” 陆礼被两人拉出,不过这次他并未挣扎。 他脑子都快炸了。 万年对万家厌恶极致的事情人尽皆知,他想烧掉万家自然无可厚非。 但是—— 因果能不能不要让北宁王府担! 他做过将罪犯大卸八块,五马分尸,独独没有烧过人祖坟。 这事也太缺德了吧!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他立即上马,朝客房敢去—— 赶紧上报将军和夫人, 才是上上策。 第110章 太子妃之位 沈惜词在家插花,突然听门外脚步匆匆。 “沈夫人。” 来者是个小姑娘,正在规规矩矩行礼。 “哪位?” “陶小少爷的奴婢诚诚,见过沈夫人。” “陶明?”沈惜词拿起白黎送的那朵郁金香:“有何事?” “少爷让奴婢传话,说您铺子提前动工,您需要去监工吗?” 她继续慢条斯理插花:“为何提前?” “少爷说,十天后,京中有大事。” 沈惜词停住拿花的手:“何事?” “奴婢不知。” “你家少爷就会打哑谜,”沈惜词从匣子中抓起一把碎银:“辛苦你,这些是你的。” “多谢夫人!” “等等,”她走到桌前,拿起一盒桃花酥递过去:“这些给工人师傅,多谢他们。” “夫人心思过于细腻,奴婢今日来受教。” “嗯,去吧。” 小姑娘蹦蹦跳跳离开,沈惜词依旧摆弄手中花。 在不养,有些花就要死了。 不过陶明让带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十天后?出大事? 不知道。 不想了。 “夫人。” 桃衣走过来,将手中名单双手奉上—— “这些便是最近与沈复断交的朝廷权臣,最牛的是这位。” 沈惜词一眼望去,便看到官职:太子太傅。 “哎呦,沈朗清还能认识太子太傅呢,”她啧啧两声:“不得了。” “夫人要见吗?” “不用,得先与太子正式见面后在去拜访这位太傅,”她弹弹纸:“你告诉那个安插在沈府的眼线,这个时候不可疯狂献殷勤。” “过几天沈府会出现人员暴走的现象,让她留在那里,别走就好,”她一顿:“告诉她,我不会亏待她。” “一定要跟紧沈秋意,她要为自己谋出路了。” “是。” 沈惜词心中渐渐浮出一丝不安。 江云现在被囚禁,她已经拉下脸去找过陶序月一次了,不到万不得以,她不会再去找第二次。 怀安王。 她一定会去找怀安王。 这是沈惜词棋盘中唯一的变数,可沈惜词直至现在—— 还是没有找到陶宿生是温谨诚的证据。 而她自己也知道:找不到这个证据之前,温谨诚是不会同她见面的。 “那个吊坠呢?” 桃衣直接走到床头,将盒子放到沈惜词手中。 “多谢。” 那耳坠真绿,做工实在是太好。 “最近太忙,倒是忘记问你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陶宿生那边有消息吗?” “一直没有,陶宿生许久不出现在二夫人院内了。” 沈惜词点点头,心中已经有了眉目。 简单来说,就是陶宿生在同她说了关于乱七八糟的一堆关于“遗物”的事情后,便不见踪影。 这更加证实沈惜词心中猜想。 她将耳坠放进盒中:“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啊。” 不论是温谨诚心中的爱,还是白黎心中的恨—— 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要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这江山易主,朝廷变迁,究竟会死在谁的手上。 究竟是谁,才会成为这赌场上最大的赢家—— “我压北宁王府一票!” 奉仪言指着手中图纸,与系统疯狂对话。 “沈府现在已经濒临倒台,我是不是可以直接战队北宁王府?” “毕竟那个沈惜词复仇成功了啊!” [再次提醒宿主,如今的世界线不同书中,东山再起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您要战队的是北宁王府与丞相府,并非沈府。] “那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奉仪言心中不解:如果世界线真的被打乱,npc全部是随机,事件随机。 那这个系统就不必存在了。 [我的出现是随时提醒宿主,您如今处于书中,虚拟世界,请不要对npc产生过多感情。] ? “你怕我产生感情?怎么可能?!” [宿主对温以晴好感度:30%。] ??? “你……!” 奉仪言彻底翻了桌:“你能看到我的心?!” [你我生来便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宿主不必过于惊慌。] [但若宿主一心只喜烟花柳巷地,我有权强行结束这次穿书之旅,而您的结局,便是死亡。] “你威胁我?” 系统那边没了音。 奉仪言气的再次掀桌,却被来者拦下。 “谁惹你生气了?” 她一看是温以晴,只好渐渐收了脾气,慢慢行礼:“奉仪言见过太子殿下。” “不用装不熟,”温以晴将她扶到座位前:“说说吧,能让你发这么大火,究竟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 “还嘴硬呢,”他笑,扬扬手中图纸:“这个是什么?” 上面的字是:北宁王府,皇宫,丞相府,和沈府。 而下面都用“正”字一笔笔画。 北宁王府最多,沈府却只有一条横线。 “这是什么意思?你同孤讲讲?” “真的没什么。” 奉仪言哪敢告诉温以晴。 上头的“正”字都是他们做的一件件猛事,她要用这个来推算自己应该带奉府加入谁家的辉煌。 “那好吧,还挺有意思的。” 温以晴将旁边的毛笔拿起,随手写几个大字,剩下的纸页都在写“正”字。 “太子殿下在做什么?” 奉仪言彻底看呆。 上头的大字她看了好半天才看清楚。 是太子东宫。 “虽然不知道这个究竟是做什么的,但是……”温以晴结束最后一笔:“我们的东宫,就是最好的。” 那张纸上全是东宫下的“正”字,奉仪言看的目瞪口呆。 “太子殿下还真是……” 奉仪言对上温以晴那双满脸期待的眼睛,不禁尴尬笑笑。 还真是荒谬啊…… 那张纸被强行塞到自己手中,又在二次眼神逼迫后塞进自己荷包。 那头的太子好像小孩般满意点点头。 “这就对了。” 奉仪言赶紧摇摇头,将萦绕思绪全部甩出脑海:“太子殿下来找臣女,究竟有何事?” 温以晴在院中摘几朵花,放到石桌上。 “你猜猜。” “太子殿下真会说笑,臣女又不是能掐会算,哪里知道太子殿下带来什么好消息。” “九日后, 册封太子妃。” 第111章 爱你 近来京中平静过头。 丞相府不在闹,沈府疯狂自保,敬昭公主闭门不出,后宫势均力敌,而北宁王府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 大房拉帮结派,二房研究感情,沈惜词忙于事业。 陶明不愧有些人脉路子,请的帮工师傅各个精明能干,刚刚一周,便将医馆大致形状勾勒。 “各位辛苦,来喝点凉茶吧。” 照例的每日凉茶让众人相视一笑,师傅们纷纷放下手中活,端起盘中茶杯便喝起来。 “沈夫人当真辛苦,天天都在为小的们送枣糕。” “是呗,每天变着花样的送,前天梨花糕,昨日阳春面,今日……瞧瞧这皮薄馅大的饺子。” “多谢沈夫人!” 众人齐声,而沈惜词只是浅浅一笑,将吃食朝师傅眼前推推。 “各位是为惜词而忙,惜词应该感谢各位叔伯才是。” “桃衣。” 桃衣心领神会,将早早藏于袖中的碎银荷包拿出,一个个放到师傅手中。 “一些薄礼,还请各位叔伯笑纳。” “各位为这家医馆费心费力,还请叔叔伯伯不要推辞。” “哎呦!” 众人脸上再次笑开花,在高声吹捧时,沈惜词再次微笑,慢慢走到楼下。 她走到男人身边停下,将荷包递过去。 “这一份,给你的。” “小弟不要。” “怎的?你还嫌少?”沈惜词朝街道望去:“你当年就是拿这些银子收拾柒入伙的吧。” “所以才嫌少啊。” 陶明回过神,伸手接过:“沈夫人既然想收买小弟,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沈夫人。” 沈惜词满意点点头。 “我可告诉你,我可是每天都在期盼你说的那件‘大事’,七日已过,我却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她再次看向街道—— 冷冷清清的。 哪里像是发生大事前的前兆? “沈夫人别心急,小弟这次真的不框你。” 陶明神秘兮兮的坐下:“要是框你,这医馆剩下的一半银两,小弟帮您拿。” “哎呦~” 虽然沈惜词表面还在说着“一言为定”,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 小伙一句话让沈惜词彻底相信:三日后真的有大事发生。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她起身,再次变出一个荷包:“这个是给拾柒的,你帮我带一下。” “?” 在沈惜词嬉皮笑脸的笑声中,陶明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桃衣,回府!” * 沈惜词在王府门口浇花时,长黛突然带着个鸽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你养鸽子了?” 长黛摇摇头,面色凝重:“小姐,这只鸽子是突然落到院内的。” “奴婢见无人管,便带来给夫人瞧瞧。” “突然?” 她心下不妙,赶忙接过,一眼便看到鸽腿上绑着的小筒。 沈惜词与长黛一对视,便抄起旁边修剪花枝的剪刀,三下五除二的剪断卷轴,猛然抽出—— 是陆礼寄来的第二封信。 看前期,沈惜词喜笑颜开。 说已经取得一定信任,万年看到镯子时直接征神。 而后来…… 信上说万小少爷万年对此事依旧有推脱之辞,不过已经松口。 但松口的事情令人有些无法接受—— 竟然要以烧掉万家祠堂为代价??? 陆礼烧掉万家祠堂才能进行接下来的合作??? 这万年是疯了吗??? 沈惜词越朝下看眉头越皱,直至最后。 “王爷已经同意,还请夫人定夺。” 沈惜词顿然开心:“你看看这陆礼,办事周到的很,还知道给远在边疆的宋辞寄封信过去。” “等宋辞将信件寄给他后,在为我提信,找我点头。” “小姐难道不可以拒绝呢?” “我不用拒绝,这种损阴德的事情怎么能让陆礼做呢,”沈惜词将信放回小筒里:“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真的十恶不赦,同意陆礼去做,我们那位王爷也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那这是……” 沈惜词收好小筒:“我只需要同意就好,想来宋辞已经想好应对方法了。” “等着看吧。” 啊??? 长黛不在多问,只是将鸽子带回喂食,而沈惜词也将剪刀一抗,朝书房走去。 白花花的纸张上,两个大字瞩目—— “同意。” 她走出门,绕几个弯看到鸽子,不禁摸摸鸽子头,当小鸡般在喂一把食。 “你也是够辛苦的,为北宁王府可算操碎了心。” 趁无人在意,她将书信绑到鸽子腿上,再次抓起一把稻谷喂食。 “桃桃。” 桃衣正在浇花,闻声抬头。 她走到桃衣面前:“我记得王爷曾经交过你定点放鸽,这封信你帮我放到到江南,陆礼应该知道在哪里收信吧?” 桃衣怔怔点头。 “王爷的确交过奴婢,夫人现在就需要吗?” 沈惜词点点头:“速度,越快越好,陆礼在等这信中答复。” “等你回来,我会尽数告诉你。” 桃衣羞红脸,非常用力的点点头,直接跑出院子。 “沈惜词。” 她不禁回头,看到白黎正靠在门上喝酒。 “你怎么喝起酒了?” “借酒消愁。” 短短四字,沈惜词还得跑过去扶着她。 “有烦心事就告诉我,我替二嫂做主。” “他把我当孩子看……” 白黎边说边哭,沈惜词急的完全摸不着头脑。 “喂,喂!你别睡啊!” 哭还不要紧,谁知绝色大美女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如今秋风萧瑟,她只着裙钗,沈惜词又不能帮她放到这受冻。 又得抱回去。 沈惜词边想边干,而白黎却次次滑下去,根本不落入她的怀抱。 她干着急,铺个毯子找来长黛。 两个姑娘根本无处下手。 沈惜词正准备继续去找人,就见宋松前来。 看到白黎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好像松了一口气。 “弟妹,我来吧。” 两脸期待下—— 宋松抱了三次都不着到。 ??? 宋松羞红脸,而沈惜词只是将被子拿来尽可能垫在地面。 “二哥,我想和你聊聊。” 宋松沉思,而后点点头:“去哪里聊?” “就这里吧。” 长黛非常识趣的行礼离开,而沈惜词扯过白黎手中的酒。 “二嫂是爱你的。” “我知道。” 第112章 陆礼的痛苦江南 “你知道?” 沈惜词擦擦鼻:“你对她究竟什么态度?” “不明显吗?” 她点头,看向白黎:明显。 过于明显。 “好,”沈惜词叹气:“那你为什么要像照顾小姑娘般照顾二嫂,你明明知道她是个不受束缚的姑娘,她想报你当年恩情,你就让她去报啊。” “怎么报?”宋松脸上终于有了第一丝情绪:“让她在杀一遍全家?” 沈惜词顿然语塞。 “我从未质疑过你二嫂对我的爱,娶到她也是我三生有幸,”宋松掖掖被子:“但她一直在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认为世间所有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我不想成为高官,也不想有通天的顺畅路,可阿黎一直想我成为整个东明最有权力的人。” “可她想错了,官上有天子,天子上有太后,一旦陷入官职之争,便是场无休无止的战斗。” 白黎睡容极美,而宋松看她的眼神也能掐出水。 沈惜词默默叹气:两个志向不同的人在一起,对双方都是折磨。 “我就不该横插一脚。” 话被宋松尽数听去,宋松笑道:“弟妹不必过于自负,其实我也有在改。” “我的所有事情都以你二嫂的安危为第一,只要没有触碰这个底线,我愿意按她的意思来。” “那这次呢,她为何要喝酒?” “她要去与丞相坦白,与丞相府一起做掉大房,”宋松叹气:“这种事情过于影响她的安危了。” “她孤身一人,与你结盟,我都不会多说一个字,但丞相府……”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沈惜词心中默默盘算,心道宋松看的确实广。 丞相府阴狠毒辣,与王府大二房私交尚且不错,在这时比的便不是关系如何—— 而是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利益。 如果大房给的足够,丞相能够立即反水。 现在宋松的确是武不如三弟,文不如大哥,基本上都靠着白黎手中那点人脉在苦苦支撑。 而大房,一个诰命便能打二房三条街。 白黎和丞相府联盟,着实是下错了一步棋。 “其中利害我会告诉二嫂的,请二哥放心。” “多谢弟妹,某先告辞一步。” 院内空空荡荡,沈惜词再次看向熟睡中的白黎。 真真切切的大美人,气质非凡。 她走到门里,拿个手炉放到白黎枕边。 自己又抱个手炉,翻翻桌上放着的书籍。 就这样等了两个时辰—— 白黎闻到一阵香气而起,睡眼蒙眬的看过去。 这是哪儿? 她用力摇摇头,看到桌前正在吃羊腿的沈惜词。 “沈惜词,我怎么了?” 沈惜词看到白黎醒来,才默默叹口气,从旁边挑只羊腿带过去。 “先吃吧。” “不吃,油腻。” ? 她直接塞到白黎嘴中:“你刚醒,补充点营养很重要。” 白黎非常不情愿的啃起,还不忘问:“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喝不了酒还非要喝,喝醉了就跑我这来肝肠寸断。” “我没做什么事情吧?” 白黎害羞的低下头。 “没有,不过……”沈惜词嚼嚼羊腿:“刚刚二哥来了一趟,可把你的睡姿看了个遍。” “你……” 刚刚睡醒的白黎犹如莲花般出水芙蓉,脸完全爆红,根本无力反驳。 “首先,我从二哥口中知道两个信息,你可得认真听。” 白黎点点头,继续啃着羊腿。 “第一,请不要质疑他对你的爱,起码我真的认为,他真的很爱你。” “第二,他与你的追求的确不同,但是他已经在很努力的改正他心中所想。” “第三,你不和我提前说,便要与丞相府联盟将大房一网打尽,是不是有些过于不重视我们的联盟了?” 白黎优雅起身,继续啃着羊腿:“其一其二我拒绝回答,跟你聊聊第三?” “那我还真是三生有幸。” 白黎一手抱起香炉,一手拿起桌前羊腿:“你口中的丞相府联盟不过是听到的一句闲话。” “我在同丞相夫人聊天,宋松正好经过,才造就这么番误会。” “因为除去你,我并未和任何人聊起抗竹之事。” “当真吗?” 沈惜词吃完擦擦嘴,再次啃起一只。 “当真,以你的人脉,你想查这些,难道不是轻而易举?” “我相信二嫂。” “至于你说宋松真的爱我……”白黎笑道:“我相信你,更相信他。” “但我一定要让他成为东明权臣。” 得。 刚刚劝说那么多全是废话。 “你随意吧,毕竟东明权臣众多,不愁二哥当不到。” 白黎微微点头。 沈惜词见冷场,不禁问出自己的心中所想。 “最近在朝廷,你可曾听到什么别的风声?” “?” 白黎沉思许久,摇头。 “最近听到最大风声是有关三弟的,好像是完美取得第一仗胜利,不过这件事只是听说,并未见到真正捷报上报于京。” “这样吗?”沈惜词吃的不亦乐乎:“他不喜欢写家书?” “他以前倒是勤快,五天一次,但也不知怎的,你来之后,就不在朝府里寄家书了。” ? 沈惜词感到自己被冒犯,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一个捷报而已,就算上报皇帝,就算轰动,应该也不会掀起太大的轰动。 更别说陶明那种疯子嘴里的轰动了。 “怎么了?” 沈惜词摇摇头:“倒也没什么,就是最近一直在忙草药铺的事情,基本没怎么关注朝廷。” “你的草药铺现在如何?” 白黎实在吃不下第二只,直接放到桌上。 “在装潢,我希望他们别蒙我。” 她看向沈惜词:“你银子给的足够,想来应该不会。” “希望吧。” 沈惜词心中默念佛祖保佑,招招手将刚刚进门的桃衣拉过来。 “办的如何?” “已经按照夫人的意思办好,信很快就到。” “那就好,希望陆礼可以平安度过今天。” “这是什么话?” 白黎直接插上话。 她一讲,白黎面色不禁凝重起来。 沈惜词不禁想到什么。直接看向旁边桃衣。 坏了! “陆礼要出事!” 第113章 恶臭万府 陆礼动作比常人快,刚刚接过从京城飞来的信件便直奔万家去。 与沈惜词预料的大差不差—— 宋辞告诉陆礼详细计划,并从中与万年直接取的联系。 亲提一封信直接拖人送到万家,令万年第二天便放出与北宁王府合作的消息。 仅仅是烧掉万家祠堂的计划预谋者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罢了。 虽说信中内容究竟为何,谁都不知,但陆礼按王爷性子推测。 不是利益交换,便是生命威胁。 二选一的事情,他也不愿意多想,到后山与万年汇合时,才张口说第一句话。 “万小少爷,就这样进去?” 万年冷冷淡淡,将一捆蜡烛递过去:“我既已答应与北宁王府结盟,便不会反悔。” “只要陆大人能够真真切切陪在下干活,无论成功与否,这件事在下都会铭记在心。” 陆礼吸吸鼻子:“请。” 后山阴森,为不被人发现还选在黑夜,从进入石洞起,便被一阵诡异氛围萦绕。 他自然是不怕的,万年强装镇定,死死跟在陆礼后面,一点都不敢离开。 陆礼一笑,直接加快脚步朝前走,谁知道后头的万年好似脚底踩风,走的更加快。 “少爷,还要多久?” 万年的声音有些颤抖:“别急,快到了。” “那万小少爷在前面开路吧,”陆礼点燃一根蜡:“这里地形复杂,小的不好开路。” ? 万年怔住,好一会才鼓足勇气,朝石头前面一跨。 “走吧。” 陆礼再次笑笑,因蜡油太烫将蜡烛拉远些,才看到墙上的壁画。 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尤其关于眼前这副战场杀敌图,更是让陆礼走不动道。 “这些壁画都是万家祖辈让刻的,上面刻着的都是真实幻想,”万年注意到陆礼的目光,解释道:“有银,抗造。” …… 壁画尽头,万年停下脚步,安顿好陆礼位子后,才走到前面将机关拧开。 “嗖!” 十箭齐发,四面八方。 陆礼捡起最近的一只箭查看:上面有剧毒。 “陆大人跟紧些,这是第一关。” 陆礼起身,将那支箭揣在身,跟着万年继续朝里走。 而剩下的关卡重重,都没有第一关带来的震撼。 “陆大人,我们到了。” 万年终于停下脚步,拧开右手边的转盘。 富贵人家的坟墓都是用金子造的。 整个地宫金碧辉煌,完全抛弃外面乌漆麻黑的风格,是真正的富贵地。 “万小少爷祖上如此富饶,为何隧道要那么寒酸?” “他们就在这里,你可以问他们。” 陆礼缩缩脖子,没出声。 正是因为过于富丽堂皇,这口口棺材才让陆礼觉得更加诡异。 刚刚的诡异源自黑暗,而现在的诡异是气氛导致。 精神攻击。 “我从来没和祖宗们见过面呢,”万年的手指拂过棺材一角灰尘,一手拿起桌上抹布,不禁笑起来:“今时今日,也该见见面了。” 陆礼心中暗道不妙,只见眨眼功夫—— 棺材盖便被翻开,扬起巨大灰尘。 他拼命咳嗽,睁眼后便为棺材里的画面叹息。 里头是一具白骨与一位死不瞑目的妙龄少女。 可惜的是,她的年岁定格在花期。 万年一个个皆过去,整整皆开三十三口棺,棺棺如此。 “旁边白骨究竟是谁,我都分不清。” 万年站在最后一口棺前,双目无神注视白骨。 “有可能是那群长辈的,也有可能是哪个姑娘的尸首,被拉来配阴婚了。” “万家如此十恶不赦,我烧万家祠堂,有错吗?” 陆礼摇头:“没有。” “我如今在万家的确是势单力薄,我需要借助北宁王,亦或者北宁王府成为衔接跳板,”万年依旧盯着骨头:“来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王爷很好,沈夫人也不错,烧掉祠堂,只是我对抗万家的第一步。” “你在利用我府?” 陆礼顿然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双目空洞的男人。 “我需要王爷和……”他一顿,突然回过神:“王妃,站在我后面。” “陆大人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是王爷亲笔书信前来与我商议,我同意了。” 他扬扬手中书信,将它抛给陆礼:“王爷自己主动愿意的,这可怪不得在下。” 陆礼捏紧纸张,一个个字看去—— 的确是王爷的字迹。 上面的内容是北宁王府心甘情愿被万年利用,并指派陆礼一直呆到万家被灭那天。 而陆礼却突然勾勾唇。 不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单单说他跟随王爷多年,这点小心思他还是能摸透的。 万家是大毒瘤,直至现在还掌握朝廷命脉,沈惜词在京中完全抽不开身,陆礼在江南,便是监视万年和万府的一切动向。 三方合力,定能让京城翻天覆地。 与其说是北宁王府对万年言听计从,不如说是万年,甚至是万家,都在被宋辞一人牵着鼻子走。 王爷这招高啊! 万年冷不丁出现在陆礼面前,招招手:“陆大人在想什么?” “小的愿意听从少爷调遣。” 他疑惑张张口,反应过来后笑道:“那便多谢陆大人。” “小少爷,如今天色不早,现在不烧,不到一时辰,你的好哥哥们便会带着一群人杀进来。” “那便开始吧。” 万年瞬间变脸,面不改色将陆礼怀中蜡烛尽数抱走,拿起桌上的长明灯,顿然打翻在地。 火势飞速蔓延,随即便爬到地面那数百支蜡烛上。 熊熊烈火越烧越烈,黑烟席卷,陆礼见状,直接拿起刚刚脱下的外套卷起一摞蜡烛根,尽数朝棺材上扔去。 “我们走!” 他拉起万年的袖朝外奔,临走前还不忘将桌上另一盏长明灯朝棺材扔去。 他们跑的越远,烟便越淡。 蓦然回首,明火已有数丈长。 万家这种毒瘤就该被如此对待! 永别吧! 第114章 得到消息 江南万家被烧案传到京城时,沈惜词正在与陶序月对峙。 “你能引荐我去见怀安王吗?” 陶序月突然呛到,端庄擦擦嘴才道:“沈夫人说什么?” “我听说陶大少爷是怀安王为数不多的朋友,你能引我去见他吗?” “沈惜词,这个真的不可以。” 他抄起一个苹果就想离开座位,却被沈惜词一把揪回来。 “坐下,我真的在和陶少爷商量正事。” “沈夫人,这个真不行!” 这次的强硬态度令沈惜词抬眼。 陶序月尴尬的看向她,想解释,却又无法以‘陶府大公子亦或‘怀安王朋友’的名义进行解释。 索性他也不在解释,而是专注与想该如何暗示。 “陶少爷知道……沈家要推沈大小姐做什么吗?”沈惜词挑眉:“沈朗清破产无银支撑,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偌大的沈府,竟要靠沈秋意一个人养。” “而我的好姐姐金枝玉叶,贵不可言,哪里能做下人的那等粗使活?”她转而笑笑:“所以她得找个靠山,而这个靠山当然得是个位高权重之人,比如皇帝,又或者——” “怀安王。” 对沈惜词说的这些,陶序月心知肚明,却无法从口中透露一个字。 这年头,隔墙有耳的人那可太多了。 “沈夫人,你说的这些序月明白,但这些不归我管,先君臣,后兄弟,序月就算是怀安王的至交,但也是臣子。” “那你管什么?”沈惜词再次挑眉:“你不是说要满足沈秋意当太子妃的想法,她转身去与你兄弟厮混,影响的可是三段感情。" “那也比当上太子妃好,”陶序月极力暗示,嘴都快磨出泡:“当上太子妃,影响下一代嫡长子的聪慧。” 沈惜词喷出口饭,一脸不可置信看向陶序月—— 这是他嘴里能说出的话? 他今天可太怪了。 昨日午时偶然见面,陶序月还在信誓旦旦同她保证只要沈秋意愿意找他,便一定让她坐稳太子妃的位子。 今天便改口说什么没头脑之类的话。 平日里陶序月那可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今日却完全不顾兄弟的死活。 在她眼前还装上“君臣之礼”? 简直虚伪! 不论哪件事,沈惜词都觉得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怀安王妃有定下来吗?” 沈惜词及时换掉话题。 “当然没有,太子妃还没被定,怀安王怎敢争先?” 她心中逐渐有了眉目。 结合陶序月的回答来看,若真的像他所说,十拿九稳沈秋意的‘太子妃之位’,那便是温谨诚对待沈秋意仅仅是玩玩而已的态度。 “沈秋意究竟如何,已经和序月没关系,”陶序月夹起鱼块:“但王爷与陶序月不同,王爷是个耳根软的。” 他终于压低声音,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在沈惜词耳边哼唧句—— “但心黑。” 沈惜词听完,突然没忍住,再次笑起来。 有陶序月最后这一句话,她便放心不少。 “沈秋意真的会来找你吗?” “其他人可能不会,曾经的她……” 陶序月顿然沉默,随即斩钉截铁说道:“也不会的。” “可她现在不是沈秋意,而是沈家大小姐,”想至开心处,他还不禁勾起嘴角冷笑:“沈家大小姐的脸皮只能厚,所以她会来的。” 沈惜词听完,默默叹气。 沈家这位大小姐如今已入歧途,十头牛拉不回来,她只能冷眼旁观,有心无力。 不是她不想拉沈秋意一把,而是她的好姐姐已经深陷沼泽,不愿意上来了。 清醒的堕落,除去太子愿意挺身而出,救她于水火之中,不然谁都叫不醒。 “今天便如此吧,”陶序月起身,指向西湖醋鱼:“这道菜不错,沈夫人多吃点。” “至于沈夫人想与怀安王见面这事,序月真的帮不了沈夫人。” 沈惜词脱口而出:“那谁能帮?” ? 陶序月咬咬牙:“只有沈夫人自己,不是吗?” “沈夫人,序月得告退了。” 唉呀。 沈惜词非常优雅,夹起鱼籽,送入口中,唇齿留香。 “你说得对,拾柒还在府中等你呢,赶紧回去吧。” “多谢沈夫人体恤,序月告退。” * 等沈惜词将最后一口鱼籽吃完,旁边的桃衣才拿着封信件,一脸凝重的看向自家夫人。 “夫人……” “桃桃?” 她听到桃衣声音,便拿副干净碗筷,夹起一大堆好吃的放进碗中,递过去。 “你还没有吃午膳吧?先吃完再说。” 桃衣只是接过,随意扒拉几口,便将手中信纸递给沈惜词。 “夫人,如今京城已经传开,江南万家祠堂被烧闹的沸沸扬扬,会不会……” 她顿时羞红脸,却依旧向自家夫人道:“陆大人会不会有危险?” 沈惜词随便翻几页便放下,笑意柔和看向桃衣。 “桃桃,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得相信宋辞。” “他可以让任何人为他冲锋陷阵,唯独陆礼不行。” 沈惜词也是从其他人口中了解:宋辞手臂上最大的口子便是给陆礼挡刀而伤。 陆礼知道后,一心求死,也是被宋辞自己给自己手臂伤口再来一刀给震慑住的。 而也是因为这伤,皇帝才让宋辞回京休息三年,顺便赐了个婚。 若非如此,宋辞依旧会守在边疆,完全不提娶妻生子的事情。 这一挡,还挡出个姻缘。 沈惜词当初听完便心中浮起酸涩,更加确定陆礼在江南一定会活下去。 要不说“过关先过陆大人呢——” 这种兄弟情是常人无法比拟的。 “奴婢自然是相信夫人的。” 听完沈惜词一番言论,桃衣才渐渐放下心,吃东西也变得有精神些。 “多吃些,近来要做的活可不是一个两个。” 她叹气,端起最后一碗羊肉汤一饮而尽。 这是第八天。 离陶明说的日子越来越接近了。 大事…… 究竟能是什么事? “是,不过……”桃衣疑惑:“江南万家的事情,夫人还需要做什么吗?” 沈惜词回过神:“静观其变吧,我相信陆礼会有自己的判断。” 自己不在江南,也不知道真正的形势,还是不要瞎指挥,乱掺和的好。 万一要是事后诸葛亮…… 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第115章 太子妃(1) 北宁王府,子时 因巨大的拍门声而戒备森严,三人围坐门前。 那拍门声越来越大,好似要带千军万马直接冲进来。 白黎和竹冉清都出门办事,其他家丁都在后院歇息,若不是沈惜词在前房布置策略,估计也要错过。 而如今,无论沈惜词如何以门外对话,那头只是疯狂拍门,不发一言。 究竟是谁? 她递个眼神给桃衣,直接跳上屋檐,将门外人面纱一揭,不禁愣神—— “上官皇贵妃?” 此时的上官姜瑜已冻得瑟瑟发抖,手脚冰冷,手指边比划什么,边示意自己要进屋。 “天气冷,皇贵妃进屋说。” 门已被长黛打开,沈惜词与桃衣一路牵着她,不久便到卧房前。 等喝上第一口热茶,上官姜瑜才走到桌前,掂起笔墨便在宣纸上写起字。 [太子选妃。] 沈惜词看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子选妃?”她不可思议,急切的看向皇贵妃:“皇贵妃说的可是真的?温以晴当真要选太子妃了?” [太子妃殿选为今晨,做好准备。] 殿选? 还未海选便直接殿选? 看来皇帝是有心仪的儿媳人选啊。 沈惜词抿抿唇,心道不妙。 “娘娘这些话是从哪里听到的?皇帝吗?” [太后。] 她更惊讶,直接拿起旁边披风:“最后一个问题,皇贵妃可知道皇帝心仪人选是谁?” 上官姜瑜摇摇头。 这下更难办了。 太子妃很大概率是未来的中宫皇后,事关重大,北宁王府不得不妨。 可她的视线一直都注意着朝江南与沈府,根本无暇管皇宫的恩怨情仇。 但估计谁都没料想到—— 太子选妃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何止是快,还如此严不透风,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京郊离王府可不是一心白点的远,上官姜瑜估计是太后走的第一时间便朝这里奔。 皇家杀的如此错不及防,倒是没让沈惜词多出一个脑子思考,反而是快速整理出思路。 这次的太子妃争夺战,一定是第三方势力插入。 皇后娘娘的靠山是太后,季雪逸的靠山是丞相,北宁王府与陶家未有适龄女子。 皇帝不会让儿子在受太后的摆布,丞相的奉承,以及北宁王与陶府的自成一派。 但这些都是借口谈资,骗骗别人也就罢了,骗不了沈惜词。 她不相信温旭会尊重儿子志愿,且断定他一定会拉一只新势力介入战争,制衡权臣,在这未来的数十年中,只听命与他。 至于能做到的…… 沈惜词突然想起几天前那位说过的话。 如果当真是她,那也算是皆大欢喜。 她静静心,看向旁边一脸担忧的上官姜瑜。 她吃的胖些,起码不在像只剩骨头,手腕处的黑虫也终于停止生长。 “皇贵妃不必担心,太子妃无论选谁,都和北宁王府没关系。” 这话自然是假的,但沈惜词相信自己的判断。 温旭一定不可能让权臣继续高举头颅。 [那就好。] 沈惜词拉开椅,将手炉送到她手中。 “皇贵妃不必离开,今日便在此处休息,惜词要去趟陶府。” [为何?] 她耐心解释:“封锁消息的厉害,众人皆无准备,但今早鸡鸣前,皇家一定会放出殿选消息。” “然后各位官家小姐就会带着一群人的七嘴八舌入宫面圣。” “午时选太子妃,中间还有几个时辰的运转时间,别的事我都可以不管,但惜词只想保证一个。” “沈秋意一定不能成为太子妃。” 一定不可以。 沈惜词虽不知殿选的各位官家小姐中都有谁,但她百分百肯定—— 一定会有沈秋意。 当时临阿娇办的那‘百花宴’便是挑选太子妃的,而沈秋意能去是托了陶序月的福。 皇后娘娘一定不会驳陶府的面子。 殿选的样子一定会做的足足的。 她也知道皇帝与中宫有一万种理由让沈秋意当不上太子妃,可万一呢? 万一…… 陶序月有第一万零一种方法呢? 口风森严,沈惜词倒也不觉得沈朗清会提前知道此事,但这几时辰的时间,她不可能让沈府利用起来。 平日积攒的人脉与砸出去的银两在此刻具象化。 她走到门外,理好衣服,走到后院,敲开房门。 门开的快。 带头的人看到沈惜词的那一刻不禁愣住,随即行礼。 “沈夫人。” “老伯,如今后院有多少人?” “回沈夫人的话,都在呢,起码百余人。” “有劳老伯叫醒,”她点头示意,将一块黄金放到他手心:“到院内等待。” 那家丁看到闪瞎眼的金,完全傻眼。 阔绰…… 沈夫人太阔绰了! “沈夫人稍等片刻,一定待到。” 沈惜词颔首,不久便见众人从房内走出,一个个都精气神十足。 “各位。” 她笑笑:“惜词需要各位的帮助。” “但凭夫人调遣!” 将心比心,绝大多数奴仆对沈惜词的印象都很好。 而且这是沈夫人第一次求他们办事,自然是能帮则帮。 果不其然,眼前的小姑娘从不亏待自己人—— “多谢各位,一些小礼物,还请各位笑纳。” 一包包的碎银被桃衣纷发下去,让众人不禁睁大眼。 侧妃可不是一般的阔绰! “惜词便不说废话,”她将最后一颗丹药放入嘴中:“桃衣,带这几十位去蹲陶府。” “切记,不可动粗,”沈惜词嚼着药,将一荷包抛过去:“若陶序月依旧要与你唇枪舌战亦或者强硬出府,便将这东西亮出去。” 桃衣一摸便知,匆匆接令便离开王府。 “你,”沈惜词随意点一个熟悉的:“上次是你送我到皇宫门口的吧?” “是。” “劳烦在跑一趟,去公主府,告诉敬昭公主让她动身前往沈府,亦或者皇宫。” “是!” 带命令离开后,沈惜词又凭印象选十几个熟悉的,朝沈府而去。 依旧是那句老生常谈的话题—— 沈秋意可以当太子妃,可以未来的路走的顺畅,沈家大小姐不行。 当太子妃? 做梦去吧! 第116章 对不起,晚了。 秋霜正冷,沈惜词就架起十盆火,将整个沈府堵的水泄不通。 “各位辛苦,这次大功告成后,我会再次请各位去听雨楼用膳。” “多谢沈夫人!” 沈惜词蹲到火前,看着冷冷清清的沈府,突然笑出声。 按她对沈朗清的了解,估摸不到半个时辰便要起床梳洗。 真不知道打开府门,看到眼前这番景象时,沈朗清的脸色得有多难看。 而正如沈惜词所料—— 沈朗清一脸高兴的开府门,看到坐在离她五米开外正在冲她笑的女子,下巴都惊的脱臼。 “你……你你……” “父亲。” 她翘个二郎腿,整张脸都带着笑意:“沈惜词许久未回沈府看您,甚是想念。” “所以,女儿回来请您安了。” “滚!” 沈朗清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烦不烦,为何还要如此阴魂不撒!” “父亲可别动怒呀,”沈惜词笑魇如花:“女儿送您的镯子,不知道您当了几个银?” “滚!!” 这次吼得更大声了。 如今鸡鸣未起,众人还沉浸在黄粱一梦的美好中,错过了现实的一桩八卦事。 只要在场奴仆随便个愿意烧风点火,就能登上明日京城八卦头条。 千金难买,重金难求。 “父亲真的别动怒,若被街坊邻居看到又是京城笑料,”她抬抬椅子:“您放心,今日我待几个时辰便走,也不进沈府,绝对不妨碍您做一件事。” “真的?” “当真。” 只听“轰隆”一声—— 沈府的门被重重关上。 还真是不留一点情面呢。 沈惜词心中如实想,眼光一瞥,便看到一堆人浩浩荡荡从沈府走来。 领头的是个男人,太黑看不清,但模糊看到的衣服花纹,是个宫中官职不小的太监。 “朝旁边站站,别挡了官家的路。” 沈惜词吩咐道,直接撤掉椅子,从坐姿改为站姿。 等太监走近,她才识的这位的‘庐山真面目’—— 这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呢。 “公公。” 她走上前对话。 而太监的眼中也满是疑惑,等借火光看清面容后,不禁倒吸凉气。 “侧妃。” “公公不必多礼,”她装作不知此事,朝后面看看,“公公手中拿的是……” “侧妃,这是皇帝亲笔圣旨,信上内容,您一会便知道。” 沈惜词故作惊讶,不再说话,只是回神,站在旁边。 公公叹气,上前拉动门环。 一下。 两下。 三下。 准备敲第四下时,门突然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沈朗清那不耐烦的脸—— “你有完没……” “福公公?” 沈朗清突然如鲠在喉。 而来福并未将刚刚的事挂在心上,只是笑笑。 “沈员外安,不知沈大小姐可在?” “在在在,福公公里面请。” 将众人请进院后,沈朗清恶狠狠瞪不远处的沈惜词一眼,闻声回头。 “沈员外,恕奴才多嘴,还是将侧妃请进来吧,外头冻。” 沈朗清不敢反驳,只是再次丢给沈惜词一个眼神。 而她也很识趣的跟着台阶下,嘱咐几句,大摇大摆走进门。 沈府越来越空,越来越冷清。 想问圣旨的嘴被沈惜词疯狂挡回去,直至前厅。 “还望沈大小姐可来前院。” 来福丢下这一句话便与沈惜词攀谈起来,只留沈朗清一人尴尬的站在那里。 他去叫沈秋意,而沈惜词与来福越聊越快,都快将近来的京中八卦聊个遍。 反正身边都是来福的人,来福曾受北宁王府的恩,根本不怂。 沈秋意到前厅时,倒是令众人倒吸凉气。 她的美过于标志。 这种美貌无论是单拿还是群殴,都完全不输。 而沈秋意似乎并未注意到旁边还在嗑瓜子的沈惜词,只是朝来福行礼。 “沈秋意,见过公公。” “沈大小姐不必如此客气,咱家是带着圣旨来的。” “沈秋意听令——” 众人皆跪,沈惜词也放下手中瓜子,规规矩矩的跪下,将头埋的低低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七品员外沈朗清,家中长女沈秋意乃京中不可多得是美貌才华,特令参今朝太子妃殿选,立刻启程,不得有误——” “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惜词偷偷瞄一眼:沈秋意和沈朗清的脸色犹如疯子般难受。 皇帝这步棋下的,让所有人错愕。 而起身后,沈朗清更是直接问出:“敢问公公,太子妃只有殿选吗?” “皇帝与太子一同商议,今年直接殿选,沈大小姐可是一等一的好福气,总共十二位千金,沈大小姐是第一位得到皇上亲笔圣旨的。” 从皇帝让来福送圣旨这件事便可看出:起码在表面,沈朗清还真得天子心。 面色稍有缓和,沈秋意接过话茬:“多谢公公,现在便要启程吗?” “小主是第一位得到消息的,不用太着急,补个口脂什么的还是有时间的。” 她一笑,摇摇头:“不用了,还请公公带路。” 等二人走后,沈惜词突然觉得不对劲。 沈秋意的反应像是早有准备,可沈朗清的反应完全不像是提前知道的对策的样子。 难道是父女不合?沈秋意没同父亲说? 沈惜词心中否认掉这个想法,一抬眼便对上沈朗清那双阴冷的眸。 “你来做什么?” “惜词说过了,我是来看父亲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秋意会参加殿选?”沈朗清绕开话题:“你认真告诉为父,为何只有殿选?” “你知不知道只有殿选,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皇帝与太子已有心仪的人选。不需要走那些繁琐步骤。” “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难道太子妃,不是我的好姐姐吗?”沈惜词笑道:“你看看皇帝对沈府的重视程度,年福亲自来送圣旨,我都以为是我的好姐姐了。” “我是来恭候沈家,出了个太子妃。”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还有几个时辰…… 只要在这几个时辰里将所有关系打点好,尤其是那个信誓旦旦的陶序月,便不愁沈惜词的话成真。 “父亲是想离开沈府吗?” 沈惜词双手抱胸,脸挂笑意,招招手让沈府外众人进门。 “抱歉。” “晚了。” 第117章 爱 沈秋意的马车一步一缓朝前走,而心中却极其不平静。 尤其是看到陶府那刻,沈秋意的眼泪完全止不住。 回首人在眼前,情意却早早烟消云散。 陶序月说过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若非消息突然,她一定会早早将自己送给他,求他帮助自己。 物是人非。 她,他们,谁都做不了什么。 想至伤心处,沈秋意抹干眼泪,将帘子拉下去的一瞬间,瞪大瞳孔—— 窗外站着的那位姑娘过于眼熟。 是桃衣。 从出门时看到奴隶的那刻,沈秋意就觉得不对劲。 而看到桃衣的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沈惜词想做什么。 她的好妹妹想绝了沈府的路。 这次的帘子从她手中滑落,可沈秋意的脑海中不在有任何一个字想法。 马车越行越远,陶序月看着离去的马车,不禁挑眉。 “远去的那辆马车是谁的?” “回陶少爷的话,想来是沈大小姐入宫马车。” “桃衣,我与北宁王府,与沈惜词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如此兴师动众赌我家门,未免不合适吧?” 桃衣行礼:“陶少爷,小的也只是奉命办事,请少爷不要为难奴婢。” “那你总能告诉我为何吧?”直至那辆马车离开,他才收回目光:“你不应该跟我解释解释?” “今日太子妃殿选。” 陶序月面色煞白。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陶序月思量许久,看看围着的数十壮汉,不禁冷笑。 她沈惜词当真是会打算盘。 “太子妃殿选是朝堂之事,我不过纨绔子弟,让开。” “陶少爷,奴婢手中倒也没什么值钱的,”桃衣两步上前,恭恭敬敬的递过去一个托盘:“只有这个能入您的眼。” “烦请少爷一观。” 陶序月见那副神秘兮兮的脸色,从台阶下来,鄙夷的翻翻。 被抹布包裹。 看着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他一层层剥开,看到里面的第一眼,内心波涛汹涌。 他面不改色的将抹布卷回去,放到桃衣手心,将朝外去的脚收回去。 “什么时候走。” “午时三刻一到,奴婢便会带着这群人立刻离开,绝对不会耽误您的时间。” “冷死你。” * 曾经的沈府,金碧堂皇。 曾经的沈朗清,千人吹捧。 曾经的沈秋意,光彩夺目。 而现在,沈秋意站在富丽堂皇的大殿时,不自觉的低下头。 若是曾经,她一定觉得自己鹤立鸡群。 可真正看到眼前站的十位姑娘,沈秋意才感到真正的身份悬殊。 她竟是这里头身份最微贱的。 而有二者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疯狂嘲讽她,一句句的扎进她心里—— “哎呦,她也能来呀。” “左有丞相府当干爹,右是北宁王府妻姐,人家这利益牵扯,哪是我们能比的?” “啧啧,怪不得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来福亲自去接,人家这个家世,一般人可没有~” “是呗,哪怕家世只是七品员外,如今又濒临破产,但这些哪是什么问题,只要今日能当上这太子妃,不都迎刃而解?” 两人咯咯笑,而沈秋意尽数听到心里。 她无法反驳。 她的家世再好,在外人眼里都是墙头草。 而两人也不在将视线放到沈秋意身上,而是钦点起现场人数。 “怎么回事?不是说有十二位姑娘吗?” “最后一位官威还挺大,这都多久了还不来。” “那谁知道,想来比……”她眼一斜,有意无意看向沈秋意:“比某些人的官还大呢。” 二人再次咯咯笑起来,突然将最后几声笑堵回去。 有二者步步带风朝此处来。 众人惊讶。 两女子身高差不多,行为却大相近庭。 一个活泼,一个闹中带笑。 等走近了,众人的脸色更如春日盛开鲜花,一张一个色。 人人心怀鬼胎,暗自揣测,却不得不齐声行礼—— “敬昭公主安,沈夫人安。” “各位小姐免礼,”临阿娇走到一个座位前,将沈惜词按下去:“我与沈夫人受皇帝恩惠而来,与你们同龄,放心玩,不必感到拘束。” 鸦雀无声。 虽为同龄人,有几个阶级上的总会觉得说话不自在。 沈惜词也觉得不适,拍拍她的手:“我就说过不要来这么早,他们尴尬咱也尴尬。” 而临阿娇不以为意:“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和一个每日被议论的侧妃,我们都不怕,他们怕就是心虚。” …… 行吧。 沉默一瞬后,胆子大的千金继续聊,而有几个只敢安安静静坐在凳子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沈惜词听着临阿娇一个两个介绍,在心中将知识点几个遍。 家世显赫的颇多,利益牵扯最深的还真只有沈秋意。 想到此,她在人群中寻找沈秋意的位子—— 在眼色对上的那一瞬间,好姐姐挪开视线。 她默默叹气:沈秋意现在衣服素的,在这群人中完全找不出来。 “你不帮帮她?” 临阿娇嬉笑着捏捏她的脸。 “帮?”沈惜词轻抚花蕊:“我若帮她,便不会让敬昭公主进宫,更不会自己跟着进宫。” 她点点头,压低声音:“刚刚有人跟着一直没说,太后,皇后,季贵妃宫中已有眼线,可疑人员一来,便会立刻收到消息。” “多谢你。” “用不着,事后分我一杯羹,比现在的千言万语都管用。” 沈惜词冷笑,心道皇家势力怎么还不到来,却看到那位压台姑娘朝里赶—— 哎呦。 来了。 第118章 殿选开始 女子无论服饰,还是妆容,一定是全场最佳。 这是宫中独有的绣针方式。 沈惜词更加确定奉仪言一定是真正的钦定太子妃。 她朝这边走来,吸引众人目光。 等在沈惜词与临阿娇身边后,她才停下脚步,慢慢行礼。 “奉仪言见过敬昭公主,见过沈夫人。” “不必如此,”临阿娇直接上手:“能再次见到奉小娘子,是我的福气。” “当年若非奉小娘子组局,想来我也不会被远近皆知,成为这高高在上的公主呢。” 火药味扑鼻,而奉仪言只是一笑—— “公主言重,臣女不过充当媒介,若非公主当真貌美,臣女就算巧言令色,也无法让公主走出国门。” 临阿娇点点头:“说得对。” “沈夫人,这可是你老熟人,你不打算说两句?” 全场目光向沈惜词看去。 沈惜词倒也不扭捏,将奉仪言的衣领整理好:“奉小娘子,我看好你。” “多谢沈夫人。” 双方手指接触,什么东西顿然窜到沈惜词袖中。 “在场各位等我辛苦,这是奉府新出的雪花顶,给各位尝尝鲜。” 雪花顶被端到各位千金眼前,大部分人都是迫于奉府名号而接。 但尝到味道后,各个心满意足。 这个是真好吃。 “都是姐妹,相识一场,只要各位想吃,便来奉府自取。” “多谢奉小娘子。” 临阿娇转着沈惜词的头发:“不愧京城小才女,说的多好听。” 她甩开旁边人的手:“等下皇帝就过来,你行不行礼?” “礼数自然要周全,不过让本小姐对皇帝恭敬,不如做梦。” 皇帝与她有过交谈:并未直言会不会真的让她进宫,侧面聊聊而已。 但皇帝的千言万语里,还是在透露一定会让她进宫的语气。 这场交谈的结果并不愉快。 在沈惜词的眼中却更加可怕。 曾经的皇帝起码有点人性,知道白黎嫁为人妻,不能强娶。 这才过几年,连脸都不要了。 非要强拉临阿娇入宫。 奉仪言放弃与一众人攀谈的机会,径直走向沈秋意。 “阿意。” “仪言,你怎么会来?” 沈秋意的第一句让空气凝固。 “是皇帝下的旨令,就算与我父亲有关,也不会同我有关,”她坐到沈秋意旁边:“阿意,你要相信我。” 沈秋意离她远些,不再说话。 而奉仪言的脑中已经炸开锅—— “系统,她神经病吧?!” “不是,她怎么这么敏感?解释还疏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要和她抢男人呢!” “她凭什么这么对我啊?!” [宿主,你可以选择不与沈秋意沟通。] 奉仪言瞬间闭嘴。 “我就是贱。” [请宿主永远记住主线任务,再次提醒:请不要对任何npc产生感情。] “我就是个炮灰,我产生感情能影响世界线?” [请不要对任何npc产生感情。] 系统再次重复,她再次闭嘴。 行。 我就是贱。 她闲的无聊,朝四处张望,突然听到一阵风吹草动。 那声音还算大,系统像疯子般突然活过来—— [检测重要任务即将出场,支线任务已开启。] [请保证自己入选的同时,送沈秋意当上侧妃。] wtf??? 她发誓,如果系统是活物,她一定会将它暴打十顿!!! 脚步声渐渐近,她回头—— 便看到帝后牵手走在院中。 而后面跟着的是太后。 象征皇家最高权力的三人同堂,让众人不禁倒吸凉气。 “臣女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太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个个如花般的声音响起,地上跪满一片。 温旭不过笑笑,继续牵着皇后的手:“都起来吧。” “请众人入宫因何,想来已经知晓。” “诸位都是朕与皇后精挑细选的太子妃人选,不过事发仓促,并未询问各位的意见。” 温旭坐上龙椅,满脸笑容:“若有不愿者,皆可离开!” 满堂静声。 且不说太子当真是芝兰玉树,就算不是,皇帝这番话无疑是赤裸裸的威胁。 能被皇家看重已是莫大的福气,这个时候想走? 还要脑袋不要。 温旭见无一人动,更加满意的点点头。 “太子还在路上,年福,给各位官家小姐介绍介绍太子,起码有个了解。” 一副知性大度的模样。 在临阿娇和沈惜词的眼中实在卑劣。 好在太子继承皇后脸貌大半,不然就温旭那个长相…… 多少姑娘想来都要吐。 纸张被纷发,甚至连临阿娇都讨了份,拿过去同沈惜词一起看。 总体倒是中肯,唯有一点让二者皆皱起眉头。 太子殿下可能会被废? 这真的是能写在这里的吗? 沈惜词抬眼看看四周—— 果不其然,基本上的小千金都皱起眉头。 想来是都看到这点了。 “都看完了?”温旭依旧嬉皮笑脸,完全没有而立之年帝王的稳重:“太子,是可能被废的,中宫皇后,可能是当不成的。” ‘’孰重孰轻,你们自己决定。” 全场第三次鸦雀无声。 众人都被皇帝这一幕整的快气笑—— 好笑。 和太子又不是青梅竹马,多少人都是冲着皇家地位与中宫皇帝来的。 他被废,凭什么自己要跟着承担? 就像沈惜词找个王爷随便当妾不就行了? 沈惜词感到不友好目光,朝临阿娇身边靠靠。 “做什么?” “没事,”她靠的越来越近:“你觉得皇帝这话说的是真的吗?” “很有可能。” 临阿娇慎重回答。 而沈惜词摇摇头:“我与你持相反意见。” “你看皇后娘娘的表情。” 临阿娇闻声望去,完全不解—— 她竟在娘娘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她就像提线木偶般坐在那里,呆呆的注视前方。 “她疯掉了?” 沈惜词再次摇摇头。 当然不是。 皇后宠太子,此时可是人尽皆知。 莫说宫中,就连他国也知东明皇后宠东明太子。 而在如此时候,就算在冷漠的人,也会有一丝表情吧。 更别说这么宠的。 “所以,朕再次问一遍,若有不愿意的,立马离开。” 众人皆不动。 温旭自娱自乐的拍拍手:“不愧是朕爱卿们的千金,向来都是以家国为重的。” “既然如此,朕便不再试探各位,”他牵起皇后的手:“梓潼,你说两句。” 皇后面不改色,起身行礼,转而道—— “今日殿选,主为太子妃与两位侧妃,皇帝与本宫会全程陪同。” “当然,各位家世相仿,主要还是看太子心中惦念谁,不论是谁能留在宫中,都非其他姑娘不好。” “本宫不想在民间听到任何流言蜚语。” “臣女谨记在心!” 太后看着侄女那张伶牙俐齿的嘴,不禁勾唇—— 小姑娘当真是长大了。 第119章 殿选结束 “太子呢?”皇后朝来福看去:“怎么还不来?” “回娘娘的话,已经去请了。” “来了!不用请了。” 温以晴提着个鸟笼,整个人散发出对太子妃竞选完全不在乎的样子,随随便便朝御花园走来。 “太子殿下万安!” “起来吧起来吧。” 他一脸不耐烦,将鸟笼抛到来福手上:“不是要立正妃和侧妃嘛,来福,一个个介绍。” 来福看向皇上皇后,得到眼神许可后行礼。 “姜氏,一品兵马大元帅之女,傅氏,二品尚书令之女,程氏,门下侍中之女……” 他再次摆摆手:“这个,这个,还有后头站着的那个。” “都什么家世,自己报。” 众人惊讶,沈惜词与临阿娇不禁轻笑。 小太子装都不会装。 而被点到姑娘一个个受宠若惊,赶忙从人群走出,快速行礼。 “太子殿下,臣女名唤易蓝,翰林院侍讲学士之女。”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臣女名唤穆一,太子少师之女。” “左都御史之女奉仪言,见过太子殿下。” 一眼望去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个个都是家世高,容貌好,身份一等一的贵气。 如皇后所说,若当真如此,倒真是看眼缘—— 温以晴不带一丝犹豫,直接拉起奉仪言的手:“就你了。” “以后,你就是孤的太子妃。” 在场震惊,个个瞪大眼睛朝邻里望去,就连临阿娇要扯扯沈惜词的衣袖。 “我弟弟是疯了吗?” “人家可不是疯,”她压低声音:“人家可聪明的很呢。” “为什么?” 沈惜词笑笑:“接着看吧。” 她拿起桌上茶盏喝口,再次看向现场。 奉仪言刚刚死掉的心再次猛烈跳动,她再次想起系统支线任务。 [还请宿主确保沈秋意当上太子侧妃。] “臣女能有此福气,要感恩皇家鸿恩福泽。” “奉小娘子是京中有民才女,是太子有福气。” 温旭适当开口,将温以晴的贬得一文不值。 而太子殿下完全不在乎,只是转身朝着人群继续清点。 “太子侧妃的位子只有两个,就……” “你,”他随手指向一个:“对,就你。” 沈秋意感觉全场眼光向自家看来时,才蓦然抬头。 数年过,再次看向太子的那刻,她的心猛然一颤。 他的目光透过人群朝自己看来,更让她的心头波澜万丈。 爱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她绕过人群来到温以晴身边,认认真真朝皇帝皇后行礼,转而将目光收回,再次福身—— “臣女沈秋意,见过太子殿下。” 无论身段还是样貌,沈秋意都是在场十二位姑娘中的翘楚。 个子高在哪里都能鹤立鸡群。 而太子也是在跪了一地的烟粉裙钗里选了个拔尖的。 一步步走来时,全场寂静。 给皇上皇后行礼时,二位对视,满眼都是尴尬和不解。 听到名字时,温以晴自己都愣了下。 原来这位便是沈秋意。 那个,暗恋自己多年的—— 沈秋意? 没想到长的还挺好看。 他再次上下打量:当个侧妃完全够够的。 “家世?” 她的心再次破裂。 原来……太子殿下不过是见色起意。 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内阁中书之女,沈秋意。” 有些人已经憋不住笑了。 温以晴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只是点点头。 “知道了。” 气氛僵住刹那,沈惜词接到了一只飞旋而来的叶。 她伸手接住,朝叶外望去,不禁皱眉。 是奉仪言。 在沈惜词的眼中,奉仪言的一系列动作都希望她能够伸手相助。 她不解,完全不理解。 凭什么要帮沈秋意? 她凭什么要帮沈秋意? 奉仪言急的奔溃,直接朝沈惜词走来。 而与此同时,沈秋意将眼睛放到旁边的沈惜词身上—— 二人的算盘打响,好戏即将拉开序幕。 沈惜词依旧坐如钟,不动声色。 “话说沈夫人可是沈大小姐的妹妹呢。” 奉仪言单刀直入,而沈惜词只是抬眼看看,继续品茗。 旁边的临阿娇已然感到杀气,起身让坐。 沈惜词心里特别明白接下来的处境,看向旁边的沈秋意。 而沈秋意这次倒是敢同她对视。 铁了心要利用她。 “既是沈惜词的姐姐,那便……” 你方唱罢我登场—— 沈惜词直接打断皇帝的话:“皇上。” “若因臣妇这层关系让姐姐当上太子侧妃,有失偏颇。” “恕臣妇直言,若当真如此,此事一旦流出,百姓会如何想沈府,又会怎样想北宁王府与臣妇?” “还请天子三思!皇后娘娘三思!太后三思!太子殿下三思!” 一番话,所有人都不敢再说第二句。 言外之意不言而听—— 若沈秋意当真因为沈惜词的关系当上太子侧妃,在场的十一位权臣该如何想皇帝? 百姓会如何想皇帝? 温旭不傻,还没刚听便明白。 而奉仪言彻底不说话,沈秋意也只能收回眼睛。 这话说的功利性太强,话中利弊不得不让皇帝三思。 而温以晴随便问几个人后,还是将视线转回沈秋意身上。 他在思考。 这可是整场殿选,唯一的一个美人。 丢了太可惜,也负她一片痴情。 他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一见,那些日子的厌恶倒是都烟消云散。 但沈惜词那一番话…… 他冷静思考,突然想起几天前去陶府的盛世景象。 陶序月对他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 要不要收?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而沈惜词在旁边看的真切—— 太子妃她当不上,太子侧妃还真有可能。 如果温以晴执意,这是个无解局。 沈惜词想杜绝这种事发生,但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沈夫人不用担心,有什么事冲孤来就好。” 他牵起沈秋意的手:“就你了。” “沈秋意。” 心跳声砰砰。 她差点哭出来。 而沈惜词只是喝口茶,朝临阿娇的肩膀上靠靠。 “好了吧,沈秋意现在可比你身份高。” “那又如何?”她喝茶:“有奉仪言压着,她什么都不是。” “可是沈府能起死回生哦,这可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她靠的更紧:“我想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了。” 沈惜词从头到尾,防的都不是沈秋意入太子府。 而是沈秋意成为太子妃。 既然成为不了太子妃,那便不用过于在乎。 以奉仪言的手段,区区一个沈秋意—— 反目成仇。 还是能对付的了的。 第120章 望你开心 第二位太子侧妃人选是易蓝。 三人站成一排,宝物一接,今日的太子妃选拔赛便算完美落幕。 随着奉仪言脑中冰冷机械音响起,她再次松口气。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已经放入背包。] 她悄悄拿手帕,却被来者吓一跳—— 沈惜词快步走到她眼前,将叶子抛过来。 “奉小娘子当太子妃,我可以接受,沈秋意当太子侧妃,我也可以接受,但你要帮她当太子侧妃,我可接受不了。” “沈惜词,如果你有我一样的处境,你就会明白为何?” 又是这种话。 “你要帮就帮,别拉着我一起帮忙。” “唉呀惜词——”她拉过沈惜词的胳膊:“我这都是被逼无奈,而且你也没答应呀。” 她叹气:“太子妃,未来的中宫皇后娘娘,我真的没那么多心思猜你的思想。” 奉仪言东张西望:“我得去见皇后娘娘,不奉陪啦。” 她速度离开,而沈惜词恨铁不成钢的朝后看去—— 太子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沈惜词福身:“太子殿下。” “沈夫人不必多礼。” “太子殿下找臣妇,可有事吗?” “你知道孤为什么要娶沈秋意为侧妃吗?” 温以晴已经恢复正常,完全没有刚刚那吊儿郎当的样子。 “臣妇不知。” “御花园里不便闲聊,”他将请柬塞到沈惜词手中:“东宫,欢迎沈夫人的到来。” 她点头,再次福身:“恭送太子殿下。” 等人走后,她将请帖打开:上面就是单纯的邀请。 并无其他暗示字眼。 那就好。 “我的好弟弟又想做什么?” 沈惜词闻声望去—— 是临阿娇。 她白眼:“邀请我去东宫游玩,估计要同我商量些什么。” “那就好。” 临阿娇点点头:“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没有,但是,皇帝有。” “不信你瞧——” 来福走过来,朝二位行礼。 “敬昭公主安,沈夫人安。” “公公有何事?” “沈夫人,太后娘娘邀您一叙。” ? 沈惜词点点头:“公主先回府吧,我过去瞧瞧。” 她眼神示意临阿娇不会出事,跟着年福便朝慈宁宫走。 慈宁宫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心中依旧感叹余梦鲤装出的清正廉洁。 “烦请沈夫人在此等候,奴才进去通报。” “辛苦来福公公。” 不会,来福拿着拂尘出来:“沈夫人,您请。” 沈惜词点头示意,朝里走,一眼便看到在高台上坐着的太后。 而余梦鲤的眼神里满是藐视。 她跪在地—— “臣妇见过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福寿安康?”她笑:“哀家老了,不想听奉承话。” 索性她并未对沈惜词过于刁难,只是拿着拐杖起身。 “沈惜词啊,你知道哀家今日,为何一言不发吗?” 从太子妃殿选开始到结束,余梦鲤完全没有半分关心孙儿的样子。 反而像不存在般,只是在那里坐着。 “臣女不敢揣测太后心中所想。” 余梦鲤点点头,也不像与小姑娘争论:“哀家只想安安稳稳的做太后。” 沈惜词听明白了。 上届在整个后宫脱颖而出的人当真老了,不论何事都不想指点半分。 就连沈惜词闹的那么一出,也不多说一个字。 “哀家只想安安稳稳做太后,那有些人怎么就不能安安稳稳做侧妃呢?” 唉呀。 这是冲自己来的。 她直接跪下:“臣妇愚钝!还请太后指点一二!” “你猜,上官姜瑜为什么会半夜三更去北宁王府找你?” “臣妇不知!” “你不知?”余梦鲤闷哼:“她告诉的每字每句都是哀家想让她告诉你的。” “太后,臣妇斗胆问一句,您究竟想做什么?” 她轻晃茶杯:“你会知道的。” ? 得。 说了和没说一个样。 “那太后今日召见臣妇来,所谓何事?” “你怕沈秋意当上太子妃,哀家可以理解,但你做局要让沈秋意当上侧妃,哀家完全不理解。” ??? 沈惜词被问懵。 “臣妇没有。” “你没有?” “费尽心思告诉皇帝让沈秋意当儿媳的利弊,在配合奉仪言做局收你的好姐姐为侧妃?” “你想试探皇帝对沈家的态度,”余梦鲤冷笑:“别以为哀家不知道。” 沈惜词被这一番问话整懵圈。 她哭笑不得:“臣妇同太后娘娘说实话,真的没有太后想的那么复杂。” “臣妇不想让沈秋意入东宫,这才是臣妇想的。” 什么太子妃,太子侧妃。 能斩断沈府与皇宫的所有联系才好。 只要沈府能与皇宫多熟知一日,东山再起的可能便多一分。 可…… “可臣妇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决定太子妃,太子侧妃的人选。” 余梦鲤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好几声才道—— “沈惜词,你对太子妃,太子侧妃的人选,可还满意?” “圣上点头,皇后娘娘点头,包括太后都不发一言,”沈惜词对上她的眸子:“臣妇无论满不满意,结果已出不是吗?” 余梦鲤满意笑笑。 她就喜欢沈惜词这种识时务的。 “奉仪言的位子是一定的,易蓝的位子也是一定的,唯一的变数,还真被你的好姐姐捡着了。” 什么? 沈惜词猛然抬头。 她想过奉仪言十拿九稳,没想到只有一个变数。 “别惊讶,这个是真的。” 余梦鲤笑的嗓子哑,慢慢喝口水:“皇帝与皇后商议许久,决定给太子一个自选的机会。” “不过有一点,”她冷笑:“你的好姐姐那副好皮囊救了她。” 沈惜词心中酸涩。 若不是好皮囊,能得众少爷爱? 博得满堂喝彩? “沈惜词。” 余梦鲤最后一次喊她的名字。 “希望十年之后,你依旧风光如初。” 第126章 情字无解 闻到香气时,整个铺子全然放下手中活。 所有人都知道—— 那个人傻钱多的来了。 “沈夫人万安!” 沈惜词笑笑,将盒子摆在桌上。 今日带的是红枣糕与龙井。 “辛苦各位。” 照例奉承后,为首的头走到沈惜词旁边,行个拱手礼。 “沈夫人请随小的来,这里还须夫人拿主意。” 她疑惑跟在后面,走到一处停下。 “只有这个位置可以开个密室,可这里的位置偏小,不知沈夫人可否同意?” 她询问:“不知能够装下多少?” 他沉思,突然指向旁边的柜子:......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26章 情字无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0章 赏赐 江南风光乃世间独秀。 陆礼看着眼前的景象,第无数次傻眼。 “万小少爷,小的现在特别想说一个词。” “陆大人请讲。” “流浪。” 山泉青山间,万年在弹奏《高山流水》。 悠扬婉转,是错过便觉得可惜的水平。 “难道是在下弹的不够好听?” “很好听,但小的觉得万小少爷在耍小的。” 万年轻笑:“陆大人惯会说笑。” 而陆礼依旧觉得自己被耍。 他眼前的这位小少爷,成日不务正业。 好不容易在人家店中待上两日,便再次离开。 美其名曰—— 不给......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30章 赏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3章 同意 开业结束的倒是圆满。 沈惜词看向旁边越喝越多的竹冉清,不禁皱眉。 “我这是药馆,不是酒馆,你喝这么多,可是要付银子的。” 她继续喝着酒,嘿嘿两声。 “沈惜词,我最讨厌你了。” “讨厌我还要送我这个?” 她躺下,点点手旁的那颗药丸,不禁笑起来。 这药丸的意思有很多种,而沈惜词相信的,只有那一种。 “怎么?你同意了?” 竹冉清已是喝的半醉,站都站不稳。 “我同意,”她倒在榻上:“我在问你最后一遍。” “你真的能将他治好吗?......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33章 同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6章 情字无解 闻到香气时,整个铺子全然放下手中活。 所有人都知道—— 那个人傻钱多的来了。 “沈夫人万安!” 沈惜词笑笑,将盒子摆在桌上。 今日带的是红枣糕与龙井。 “辛苦各位。” 照例奉承后,为首的头走到沈惜词旁边,行个拱手礼。 “沈夫人请随小的来,这里还须夫人拿主意。” 她疑惑跟在后面,走到一处停下。 “只有这个位置可以开个密室,可这里的位置偏小,不知沈夫人可否同意?” 她询问:“不知能够装下多少?” 他沉思,突然指向旁边的柜子:......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26章 情字无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0章 赏赐 江南风光乃世间独秀。 陆礼看着眼前的景象,第无数次傻眼。 “万小少爷,小的现在特别想说一个词。” “陆大人请讲。” “流浪。” 山泉青山间,万年在弹奏《高山流水》。 悠扬婉转,是错过便觉得可惜的水平。 “难道是在下弹的不够好听?” “很好听,但小的觉得万小少爷在耍小的。” 万年轻笑:“陆大人惯会说笑。” 而陆礼依旧觉得自己被耍。 他眼前的这位小少爷,成日不务正业。 好不容易在人家店中待上两日,便再次离开。 美其名曰—— 不给......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30章 赏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6章 情字无解 闻到香气时,整个铺子全然放下手中活。 所有人都知道—— 那个人傻钱多的来了。 “沈夫人万安!” 沈惜词笑笑,将盒子摆在桌上。 今日带的是红枣糕与龙井。 “辛苦各位。” 照例奉承后,为首的头走到沈惜词旁边,行个拱手礼。 “沈夫人请随小的来,这里还须夫人拿主意。” 她疑惑跟在后面,走到一处停下。 “只有这个位置可以开个密室,可这里的位置偏小,不知沈夫人可否同意?” 她询问:“不知能够装下多少?” 他沉思,突然指向旁边的柜子:......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26章 情字无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0章 赏赐 江南风光乃世间独秀。 陆礼看着眼前的景象,第无数次傻眼。 “万小少爷,小的现在特别想说一个词。” “陆大人请讲。” “流浪。” 山泉青山间,万年在弹奏《高山流水》。 悠扬婉转,是错过便觉得可惜的水平。 “难道是在下弹的不够好听?” “很好听,但小的觉得万小少爷在耍小的。” 万年轻笑:“陆大人惯会说笑。” 而陆礼依旧觉得自己被耍。 他眼前的这位小少爷,成日不务正业。 好不容易在人家店中待上两日,便再次离开。 美其名曰—— 不给......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30章 赏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3章 同意 开业结束的倒是圆满。 沈惜词看向旁边越喝越多的竹冉清,不禁皱眉。 “我这是药馆,不是酒馆,你喝这么多,可是要付银子的。” 她继续喝着酒,嘿嘿两声。 “沈惜词,我最讨厌你了。” “讨厌我还要送我这个?” 她躺下,点点手旁的那颗药丸,不禁笑起来。 这药丸的意思有很多种,而沈惜词相信的,只有那一种。 “怎么?你同意了?” 竹冉清已是喝的半醉,站都站不稳。 “我同意,”她倒在榻上:“我在问你最后一遍。” “你真的能将他治好吗?......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33章 同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4章 朝廷 朝堂之上 百家争鸣 以丞相为首近十人在朝参折子已有三丈高,才引得皇帝不得不对此事有所决断。 温旭帝自是要最先挑起话题,而当天子开口的那刻—— 纷争开始了。 “近来朝廷对北宁王乃至北宁王府怨气颇深,究为何事?” 偌大的朝廷气氛已到冰点,而自有人愿破冰,成为这破局头一人。 “皇上,臣有本奏。” 开口男子位于中游,温旭在龙椅上坐很久才辨认出是谁。 太子侧妃易蓝之父。 刚刚嫁女便要匆忙战队丞相,也是个急性子。 “皇上,北宁王刚......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44章 朝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0章 赏赐 江南风光乃世间独秀。 陆礼看着眼前的景象,第无数次傻眼。 “万小少爷,小的现在特别想说一个词。” “陆大人请讲。” “流浪。” 山泉青山间,万年在弹奏《高山流水》。 悠扬婉转,是错过便觉得可惜的水平。 “难道是在下弹的不够好听?” “很好听,但小的觉得万小少爷在耍小的。” 万年轻笑:“陆大人惯会说笑。” 而陆礼依旧觉得自己被耍。 他眼前的这位小少爷,成日不务正业。 好不容易在人家店中待上两日,便再次离开。 美其名曰—— 不给......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30章 赏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0章 穷的只剩银子 “礼成。” 沈惜词听完桃衣读完最后一页纸张的最后一个字,浩气长舒。 太子娶亲的事终于落幕,现在也算告一段落了。 但沈府的炫耀才刚刚开始—— 听京城大家有言,沈府短短几日,便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切莫说是里头的家具,就连大门都拆了重装。 那可谓相当神气。 沈朗清只要见到个人,嘴中便要念几句家里有银两,外头有好女婿。 真真官威十足。 “沈朗清向来是这个性子,不必理会。” “只要有一点点的好处,便要让整个东明都知道。” 习惯了......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0章 穷的只剩银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1章 一些好笑新闻 荒废庙宇 血滴子一滴滴的朝外流,而男人并不在乎,淡定自若缠着绷带。 “谷主,江南万家送来的令牌。” 听到人声,谢南煜收起绷带,将那令牌接过,讽刺一笑。 “他凭什么命令我?” “谷主,您始终欠万家一份恩情。” 后头的侍卫适当提醒,而谷主只是笑意更深。 不就没救活个不受宠孩子嘛—— 这就是欠恩情了? “行啊,那你就派手下去找,”他的笑带上冷意:“若是找不到,你便跟着陪葬吧。” “……是。” “回来。” 谢南煜目不转睛注视神佛......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1章 一些好笑新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3章 同意 开业结束的倒是圆满。 沈惜词看向旁边越喝越多的竹冉清,不禁皱眉。 “我这是药馆,不是酒馆,你喝这么多,可是要付银子的。” 她继续喝着酒,嘿嘿两声。 “沈惜词,我最讨厌你了。” “讨厌我还要送我这个?” 她躺下,点点手旁的那颗药丸,不禁笑起来。 这药丸的意思有很多种,而沈惜词相信的,只有那一种。 “怎么?你同意了?” 竹冉清已是喝的半醉,站都站不稳。 “我同意,”她倒在榻上:“我在问你最后一遍。” “你真的能将他治好吗?......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33章 同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3章 后宫(2) 秋光如画。 沈惜词出门采药,正巧看见一男子横冲而来。 撞在她身后,男人快步离开,却留下一纸条。 她挑眉,望着男人背影沉思,拆开。 “沈小姐,陶府见。” 看称呼,便知是陶明。 沈惜词眼敛沉下,将信放在篮中,快速进店铺采购完毕,转弯回到词茗堂。 “桃衣,草药拿回来啦,我出去一趟。” “嗯嗯。” 她换身衣衫,绾发,刚刚走到陶府门口,便见男人正在那处等她。 “沈夫人。” 他的行礼恭敬,而在沈惜词眼中—— 全是虚伪。 “担不起,”她......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3章 后宫(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6章 还爱吗 云娘看向画像,木讷点头。 这姑娘确确实实担得起一句美人。 看着云娘的表情,丞相便知—— 此事一定被云娘处理的干干净净。 “话已至此,我便不多打扰。” 季清厉起身,直接离开,全然不拖泥带水。 她送走丞相后,眼神不自觉的再次看向那画作。 那画像上的女子生的眉眼如画,个子高挑,身形纤瘦。 不知比她小了多少岁。 程一一…… 云娘默念这个名字,心中突然想起些什么。 “画像女子,有认识的吗?” 在场人面面相觑,皆摇头。 她正准备失望,......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6章 还爱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7章 捉奸 京城东南西北四街,东街买卖最盛,南街其次。 南街商铺多以布料为主,而与此同时,那胭脂铺便成了一枝独秀的存在。 不论小姑娘还是主母,只要累便会去胭脂铺中逛逛—— 所以,程一一生意兴隆。 当云娘抬眼看向这家胭脂铺的牌匾时,不禁眯眯眼。 “花好月圆胭脂铺?” 她念出声,接过手下奴仆递来的刀子,弯腰放到胭脂铺前。 这一举动引得众人围观。 “那谁?” “嘶……瞧着眼熟,想不起来了。” “那不是沈秋意她娘吗?!” 两人对视,迅速朝......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7章 捉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8章 捉奸(2) 沈惜词与白黎到时,正巧赶上整个戏的高潮补分。 二女争一男。 恒古不变的京城最好笑话题。 “你不怕被认出?” 白黎的全身上下被裹着,就留两个眼睛看路。 而沈惜词不过套个厚点的外衣,便无其他防御动作。 她属实有点不太理解。 “没什么害怕的,大家的眼神如今在主人公身上,而不是你我。” 沈惜词拿着手中那张图,心中渐渐浮起微笑。 刚刚在王府时,有一外来侍女将一幅图递给她。 那幅图便是眼前程一一的画像。 与她今日穿搭一模一样,沈惜......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8章 捉奸(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9章 芙蓉不必,有牡丹了 “闹剧结束,你究竟如何判断?” 白黎将胭脂放到她手心。 “心中有决断是真,不过并未确定。” 她叹气,朝向哄乱街市看看,拉着白黎坐到个小亭子里。 “丞相府的近亲只有沈府,孔茗音,你和大嫂,剩下一个便是程家。” “二嫂不能对我再有保留,我帮你是在帮自己。” 沈惜词的手搭上眼前人的椅,表情极其严肃。 而白黎心中倒是也明白—— 北宁王府关系再不好也是团体。 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白黎不是不懂。 先排外,在安内。 事情总要一点一......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9章 芙蓉不必,有牡丹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2章 技高一筹 沈府与万家的事依旧未告一段落。 事大,传的也广,导致双方面子上都过不去。 无论谁先低头,都是整个京城的笑话。 看到双方如此僵持不下,沈惜词才满意点点头。 “你的运气真好。” “?此话何意?” 临阿娇赞叹,将茶碗中的最后的茶叶倒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吸吸鼻子,嘿嘿浅笑:“都是沾了公主殿下的福气。” “本小姐倒是没这个本事。” 临阿娇的茶叶总算喝个干净。 她丢下茶碗,静静看向沈惜词,眨眨眼。 “沈夫人......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62章 技高一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3章 捷报(1) 皇宫中的秋菊开的更盛。 季雪逸自不受宠后便火急攻心,卧床不起。 温旭心中许是亏欠,便封皇贵妃来冲此一喜。 皇后一党半真半假前来试探数次,季皇贵妃皆以身子不适而将要求压下去。 而今日—— 温旭要在烟欢宫瞧那皮影戏。 她接到消息时本想一口回绝,但皇帝下一句话告诉她。 今日是满宫妃子皆到此。 季雪逸不得不穿着单薄衣服开门迎客,在与皇后对视的那刻—— 纷争再次开始。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季雪逸好似病入膏肓,脸上好一我......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63章 捷报(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4章 朝廷 朝堂之上 百家争鸣 以丞相为首近十人在朝参折子已有三丈高,才引得皇帝不得不对此事有所决断。 温旭帝自是要最先挑起话题,而当天子开口的那刻—— 纷争开始了。 “近来朝廷对北宁王乃至北宁王府怨气颇深,究为何事?” 偌大的朝廷气氛已到冰点,而自有人愿破冰,成为这破局头一人。 “皇上,臣有本奏。” 开口男子位于中游,温旭在龙椅上坐很久才辨认出是谁。 太子侧妃易蓝之父。 刚刚嫁女便要匆忙战队丞相,也是个急性子。 “皇上,北宁王刚......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44章 朝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5章 医闹 在药王谷那段时间里,师傅交给她的东西众多。 譬如草药应如何自制,又如医病关系该怎样调理,独独未教她如何处理病人与病人间的矛盾。 现在的二者已被被控制住,不在扭打,只是看表情。 一个斜眼一个瞪。 谁都不服谁。 沈惜词默默叹气,嘱咐二筒将茶水端过去,谁知道二者家属全然不给面子,一个个都板着脸。 行吧,不给面子便不给吧。 如今最重要的是止住沈然的病情。 她一摸病人额头—— 依旧滚烫。 毒火攻心,她蹲到病人家属前了解情况。 “......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45章 医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0章 穷的只剩银子 “礼成。” 沈惜词听完桃衣读完最后一页纸张的最后一个字,浩气长舒。 太子娶亲的事终于落幕,现在也算告一段落了。 但沈府的炫耀才刚刚开始—— 听京城大家有言,沈府短短几日,便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切莫说是里头的家具,就连大门都拆了重装。 那可谓相当神气。 沈朗清只要见到个人,嘴中便要念几句家里有银两,外头有好女婿。 真真官威十足。 “沈朗清向来是这个性子,不必理会。” “只要有一点点的好处,便要让整个东明都知道。” 习惯了......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0章 穷的只剩银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4章 朝廷 朝堂之上 百家争鸣 以丞相为首近十人在朝参折子已有三丈高,才引得皇帝不得不对此事有所决断。 温旭帝自是要最先挑起话题,而当天子开口的那刻—— 纷争开始了。 “近来朝廷对北宁王乃至北宁王府怨气颇深,究为何事?” 偌大的朝廷气氛已到冰点,而自有人愿破冰,成为这破局头一人。 “皇上,臣有本奏。” 开口男子位于中游,温旭在龙椅上坐很久才辨认出是谁。 太子侧妃易蓝之父。 刚刚嫁女便要匆忙战队丞相,也是个急性子。 “皇上,北宁王刚......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44章 朝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5章 医闹 在药王谷那段时间里,师傅交给她的东西众多。 譬如草药应如何自制,又如医病关系该怎样调理,独独未教她如何处理病人与病人间的矛盾。 现在的二者已被被控制住,不在扭打,只是看表情。 一个斜眼一个瞪。 谁都不服谁。 沈惜词默默叹气,嘱咐二筒将茶水端过去,谁知道二者家属全然不给面子,一个个都板着脸。 行吧,不给面子便不给吧。 如今最重要的是止住沈然的病情。 她一摸病人额头—— 依旧滚烫。 毒火攻心,她蹲到病人家属前了解情况。 “......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45章 医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3章 后宫(2) 秋光如画。 沈惜词出门采药,正巧看见一男子横冲而来。 撞在她身后,男人快步离开,却留下一纸条。 她挑眉,望着男人背影沉思,拆开。 “沈小姐,陶府见。” 看称呼,便知是陶明。 沈惜词眼敛沉下,将信放在篮中,快速进店铺采购完毕,转弯回到词茗堂。 “桃衣,草药拿回来啦,我出去一趟。” “嗯嗯。” 她换身衣衫,绾发,刚刚走到陶府门口,便见男人正在那处等她。 “沈夫人。” 他的行礼恭敬,而在沈惜词眼中—— 全是虚伪。 “担不起,”她......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3章 后宫(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6章 还爱吗 云娘看向画像,木讷点头。 这姑娘确确实实担得起一句美人。 看着云娘的表情,丞相便知—— 此事一定被云娘处理的干干净净。 “话已至此,我便不多打扰。” 季清厉起身,直接离开,全然不拖泥带水。 她送走丞相后,眼神不自觉的再次看向那画作。 那画像上的女子生的眉眼如画,个子高挑,身形纤瘦。 不知比她小了多少岁。 程一一…… 云娘默念这个名字,心中突然想起些什么。 “画像女子,有认识的吗?” 在场人面面相觑,皆摇头。 她正准备失望,......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6章 还爱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7章 捉奸 京城东南西北四街,东街买卖最盛,南街其次。 南街商铺多以布料为主,而与此同时,那胭脂铺便成了一枝独秀的存在。 不论小姑娘还是主母,只要累便会去胭脂铺中逛逛—— 所以,程一一生意兴隆。 当云娘抬眼看向这家胭脂铺的牌匾时,不禁眯眯眼。 “花好月圆胭脂铺?” 她念出声,接过手下奴仆递来的刀子,弯腰放到胭脂铺前。 这一举动引得众人围观。 “那谁?” “嘶……瞧着眼熟,想不起来了。” “那不是沈秋意她娘吗?!” 两人对视,迅速朝......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7章 捉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8章 捉奸(2) 沈惜词与白黎到时,正巧赶上整个戏的高潮补分。 二女争一男。 恒古不变的京城最好笑话题。 “你不怕被认出?” 白黎的全身上下被裹着,就留两个眼睛看路。 而沈惜词不过套个厚点的外衣,便无其他防御动作。 她属实有点不太理解。 “没什么害怕的,大家的眼神如今在主人公身上,而不是你我。” 沈惜词拿着手中那张图,心中渐渐浮起微笑。 刚刚在王府时,有一外来侍女将一幅图递给她。 那幅图便是眼前程一一的画像。 与她今日穿搭一模一样,沈惜......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8章 捉奸(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0章 穷的只剩银子 “礼成。” 沈惜词听完桃衣读完最后一页纸张的最后一个字,浩气长舒。 太子娶亲的事终于落幕,现在也算告一段落了。 但沈府的炫耀才刚刚开始—— 听京城大家有言,沈府短短几日,便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切莫说是里头的家具,就连大门都拆了重装。 那可谓相当神气。 沈朗清只要见到个人,嘴中便要念几句家里有银两,外头有好女婿。 真真官威十足。 “沈朗清向来是这个性子,不必理会。” “只要有一点点的好处,便要让整个东明都知道。” 习惯了......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0章 穷的只剩银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1章 一些好笑新闻 荒废庙宇 血滴子一滴滴的朝外流,而男人并不在乎,淡定自若缠着绷带。 “谷主,江南万家送来的令牌。” 听到人声,谢南煜收起绷带,将那令牌接过,讽刺一笑。 “他凭什么命令我?” “谷主,您始终欠万家一份恩情。” 后头的侍卫适当提醒,而谷主只是笑意更深。 不就没救活个不受宠孩子嘛—— 这就是欠恩情了? “行啊,那你就派手下去找,”他的笑带上冷意:“若是找不到,你便跟着陪葬吧。” “……是。” “回来。” 谢南煜目不转睛注视神佛......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1章 一些好笑新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2章 决战小说之癫! “大嫂,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的。” 竹冉清挑眉,吃菜的嘴就没停过。 “太后亲自告诉皇上,要让上官氏重出江湖,成为尊贵无比的太妃。” 太妃??? 沈惜词脑子都快炸了。 “你从丞相府听到的消息?” “那是自然。”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竹冉清终于停下手中碗筷,看向对面人的眼睛里全是崩溃。 “沈惜词,你不同我说此还好,一说我便想杀了你。” ? 她不屑盛汤。 “江南万家来找你时,你是不是拒绝了他们?” “是。” 沈惜词承认的很快。 “上......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2章 决战小说之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3章 后宫(2) 秋光如画。 沈惜词出门采药,正巧看见一男子横冲而来。 撞在她身后,男人快步离开,却留下一纸条。 她挑眉,望着男人背影沉思,拆开。 “沈小姐,陶府见。” 看称呼,便知是陶明。 沈惜词眼敛沉下,将信放在篮中,快速进店铺采购完毕,转弯回到词茗堂。 “桃衣,草药拿回来啦,我出去一趟。” “嗯嗯。” 她换身衣衫,绾发,刚刚走到陶府门口,便见男人正在那处等她。 “沈夫人。” 他的行礼恭敬,而在沈惜词眼中—— 全是虚伪。 “担不起,”她......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3章 后宫(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6章 还爱吗 云娘看向画像,木讷点头。 这姑娘确确实实担得起一句美人。 看着云娘的表情,丞相便知—— 此事一定被云娘处理的干干净净。 “话已至此,我便不多打扰。” 季清厉起身,直接离开,全然不拖泥带水。 她送走丞相后,眼神不自觉的再次看向那画作。 那画像上的女子生的眉眼如画,个子高挑,身形纤瘦。 不知比她小了多少岁。 程一一…… 云娘默念这个名字,心中突然想起些什么。 “画像女子,有认识的吗?” 在场人面面相觑,皆摇头。 她正准备失望,......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6章 还爱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7章 捉奸 京城东南西北四街,东街买卖最盛,南街其次。 南街商铺多以布料为主,而与此同时,那胭脂铺便成了一枝独秀的存在。 不论小姑娘还是主母,只要累便会去胭脂铺中逛逛—— 所以,程一一生意兴隆。 当云娘抬眼看向这家胭脂铺的牌匾时,不禁眯眯眼。 “花好月圆胭脂铺?” 她念出声,接过手下奴仆递来的刀子,弯腰放到胭脂铺前。 这一举动引得众人围观。 “那谁?” “嘶……瞧着眼熟,想不起来了。” “那不是沈秋意她娘吗?!” 两人对视,迅速朝......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7章 捉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8章 捉奸(2) 沈惜词与白黎到时,正巧赶上整个戏的高潮补分。 二女争一男。 恒古不变的京城最好笑话题。 “你不怕被认出?” 白黎的全身上下被裹着,就留两个眼睛看路。 而沈惜词不过套个厚点的外衣,便无其他防御动作。 她属实有点不太理解。 “没什么害怕的,大家的眼神如今在主人公身上,而不是你我。” 沈惜词拿着手中那张图,心中渐渐浮起微笑。 刚刚在王府时,有一外来侍女将一幅图递给她。 那幅图便是眼前程一一的画像。 与她今日穿搭一模一样,沈惜......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8章 捉奸(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9章 芙蓉不必,有牡丹了 “闹剧结束,你究竟如何判断?” 白黎将胭脂放到她手心。 “心中有决断是真,不过并未确定。” 她叹气,朝向哄乱街市看看,拉着白黎坐到个小亭子里。 “丞相府的近亲只有沈府,孔茗音,你和大嫂,剩下一个便是程家。” “二嫂不能对我再有保留,我帮你是在帮自己。” 沈惜词的手搭上眼前人的椅,表情极其严肃。 而白黎心中倒是也明白—— 北宁王府关系再不好也是团体。 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白黎不是不懂。 先排外,在安内。 事情总要一点一......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59章 芙蓉不必,有牡丹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2章 技高一筹 沈府与万家的事依旧未告一段落。 事大,传的也广,导致双方面子上都过不去。 无论谁先低头,都是整个京城的笑话。 看到双方如此僵持不下,沈惜词才满意点点头。 “你的运气真好。” “?此话何意?” 临阿娇赞叹,将茶碗中的最后的茶叶倒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吸吸鼻子,嘿嘿浅笑:“都是沾了公主殿下的福气。” “本小姐倒是没这个本事。” 临阿娇的茶叶总算喝个干净。 她丢下茶碗,静静看向沈惜词,眨眨眼。 “沈夫人......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62章 技高一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3章 捷报(1) 皇宫中的秋菊开的更盛。 季雪逸自不受宠后便火急攻心,卧床不起。 温旭心中许是亏欠,便封皇贵妃来冲此一喜。 皇后一党半真半假前来试探数次,季皇贵妃皆以身子不适而将要求压下去。 而今日—— 温旭要在烟欢宫瞧那皮影戏。 她接到消息时本想一口回绝,但皇帝下一句话告诉她。 今日是满宫妃子皆到此。 季雪逸不得不穿着单薄衣服开门迎客,在与皇后对视的那刻—— 纷争再次开始。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季雪逸好似病入膏肓,脸上好一我......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63章 捷报(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7章 做饭 词茗堂生意早早收起,而桃衣的神情不对。 极其不对。 沈惜词憋一路只字不言,走到街道前终于握住她的手腕,不禁疑惑。 “桃桃,可是词茗堂出事?你怎如此闷闷不乐?” “夫人,您真的误会奴婢了。” “奴婢……奴婢不过是看到世间疾苦,不免心痛罢了。” 行医本就能见到太多人间疾苦,偶尔伤怀也是这段过程中常有的事。 熬过就好。 “不必伤怀,要开心,医者自医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桃衣瘪嘴,随即点点头。 委屈在心,根本不敢说一个字。 一......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167章 做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5章 月色 天牢外,月色如水。 宋辞和沈惜词并肩而立,影子在冷清的地面上拉得很长。 “这朝中倒是越来越可怕了。” 宋辞低声,眉宇间透出深沉。 沈惜词轻轻叹了口气。 “先生已经给过答案。” 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是先生的暗示。 她抬头望向星空,仿佛在寻找着某种指引。 “可……” 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与崔翰见面甚少,只因是她的第一个病人而感情深些。 突然,沈惜词眼睛一亮。 “王爷,京郊!” 她兴奋看向宋辞。 宋辞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245章 月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3章 天杀的 这段话落入宋辞耳中时,他深深叹气。 对局势好坏先不分,气势上就输一半。 他还挺注重自身的。 更令宋辞惊讶的是—— 竹修竹还活着。 鹊风如惜词说的般真的出战了。 上次杀到皇帝跟前,千里不留行,鹊风都不曾出来拯救半分。 这次既然出来了。 挺蹊跷啊。 他捻了捻手中土,闭上眼。 小佛堂里一片安静。 沈惜词正在佛堂中祷告。 须臾,他睁开眼,踏出佛堂。 “来人。” 他唤来暗卫。 “去查查,云国皇帝与鹊风之间,发生了什么。” “以及,去写封信...... 《庶女神医,王爷自甘下堂》第273章 天杀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