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王妃揣孕肚流放，王爷急疯了》 第1章 下堂王妃 “王爷，臣妾自请下堂。” 声音落下，满院子的侍卫丫鬟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地里，声音静的连根针落下都清晰可闻。 只有一个刚入王府的洒扫小丫鬟，因为站在角落所以偷偷抬起自己的脑袋，目光看向院子中间那个身穿正红缂丝金枝牡丹裙，头戴鸾鸟衔珠步摇金簪的清丽无双绝色女子。 看到王妃的那一瞬间，小丫鬟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奶奶口中的天上仙女。 “你是认真的？” 温润清冽的声音从屋檐下传来，小丫鬟好奇张望，只来得及瞥见一抹玄色金丝衣角便被身边的嬷嬷拽着低下了头。 周云姝看着台阶之上眉眼如画，有着大周第一倾城色的姬生，哪怕时隔二十年，她仍旧忍不住心生惊艳。 哦，对了，姬生最厌恶别人谈论他的长相。 听闻十年前曾有一男子拿着酒杯在酒楼高谈阔论姬生美色不输九天玄女，更胜貂蝉西施，因而被他一剑剃掉舌根，割裂双嘴，斩其臂膀，踹下酒楼。 再加上他因铁面无私而掌管负责阴私刑罚的黑狱司，杀人抄家无数，便有了一个冷血阎罗的称呼。 周云姝心中想着，在对上那双冷清深邃的眼眸时，下意识挪开了视线，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现在的异常。 是的，眼前的周云姝已经不是原来的周云姝，而是在前世难产而死，转生现代二十年后又因为车祸重生回大周王朝的周云姝。 想到自己现在重生的时间，周云姝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台上的姬生，认真道：“臣妾是认真的。” “臣妾自请下堂！” 她今日必须离开王府。 周云姝的娘家是大周朝声名赫赫的镇北王府，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嫁给魏王姬生。 可昨日下午北境幽州传来急报，说镇北王里通外敌，卖国求荣，与东突厥勾结叛乱，致使幽州碧玉关沦陷。 东突厥和铁勒各部大军南下后，烧杀抢掠、纵火屠城，以致北境士兵死伤惨重，百姓流离失所。 在此情况下，幽州督军蔡川事急从权，先斩后奏。 他带领幽州军与镇北王带领的周家军死战碧玉关，终于将叛国首领镇北王周存高和他的两个儿子、三个孙子斩杀于漠北边境。 消息传来，京城一片哗然。 一夜之间，大周原本最鼎盛的家族瞬间沦为受人唾弃的脚下泥。 周云姝赶来见刚下朝的姬生时，宫里抄家的旨意已经送去了镇北王府。 不止抄家，周云姝记得圣上同时下旨，因为镇北王叛国，所以镇北王府十岁以上男丁全部处死，十岁以下男丁和所有女眷流放南蛮。 当然，女眷中不包括周云姝的祖母姬明珠，镇北王周存高的妻子宁平嫡长公主。 但即便没有，上辈子她祖母依旧跟着周家人离开了京城。 宁平嫡长公主姬明珠是先帝周光帝的嫡姐，更是周睿宗唯一的嫡女。 如果不是周光帝身体不好，只在位三年，而周睿宗子嗣单薄，当时也不会从宗室中过继了当今皇帝。 可以说，当今皇帝能够顺利登基，姬明珠有很大的功劳。 但镇北王叛国的罪名定了，哪怕姬明珠是嫡长公主，也护不了周家。 而南蛮是皇帝特意选择的流放地点，谁让镇北王府在北境的声誉已经要盖过朝廷了呢，他怕将镇北王府的人流放北境是放虎归山。 没错，哪怕北境传来镇北王府背叛朝廷，勾结外敌的消息，北境甚至于京城都没有几个人相信。 镇北王镇守北境三十年，镇北王如果真的想要背叛大周何必等到今日，早在三十多年前圣上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就可以自立为王。 说白了，镇北王府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就是因为挡了皇帝的路，碍了皇帝的眼，所以理所当然的成了皇帝的刀下亡魂。 姬生看着台下倔强地望向自己的周云姝，道：“如你所愿。” …… 周云姝回到主院时，周围奴仆偷偷地打量着周云姝。 周云姝的贴身大丫鬟顶着这些打量，看着自己的主子欲言又止。 回到厅堂，周云姝对身边的四个大丫鬟道：“刚刚我对王爷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 “秋鹭本身就是王府的人，我不作安排。” 她看着自己的三个陪嫁大丫鬟，道：“你们的卖身契我会送还你们，你们自己归家吧。” “王妃！” 春雀慌乱地跪在周云姝的脚边，抬头红着眼看着周云姝道：“小姐！春雀不走，春雀的命是您救的，春雀生死都是您的人。” 冬鸽跪在春雀身边，“小姐去哪儿，冬鸽去哪儿。” 周云姝眼中闪过动容，但是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道：“我会跟着周家一起去南蛮，你们……” “我们跟在小姐身边！”春雀和冬鸽齐声道。 周云姝叹了口气，上辈子自己难产时，是春雀拔剑拼死跑出王府给自己找来了大夫，是冬鸽死死守卫在自己身边。 只是可惜，太迟了。 “小姐，别不要我。”春雀害怕地看着周云姝，生怕她会抛下自己。 “好。” 周云姝说完看向旁边一直站着没说话的夏莺，夏莺目光躲闪，但还是道：“王妃，我，我想留在王府照顾小郡主。” 周云姝眼中闪过冷色，她也是上辈子难产大出血时才发现夏莺的异常，虽然这辈子重生太过匆忙，但背叛她的人…… “母妃！” 周云姝的思绪被这声奶呼呼的呼唤打断。 周云姝听到这糯糯的喊声，鼻头一酸立刻向外间走去，入目处果然是自己的女儿。 上辈子镇北王府败落，周家人流放南蛮后，丽妃，也就是魏王的母妃一个劲儿的往魏王府塞美人儿，甚至还将自己的亲生侄女塞到王府做侧妃。 如果不是姬生坚持，说不定周云姝这正妃之位也会被程佳佳夺走，而不是只和自己的女儿一起从主院搬到王府最偏僻的院子里做透明人。 想来，自己上辈子难产而死后，这正妃之位应该是落在了程佳佳的手上。 想到这里，周云姝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她记得当时稳婆的呼声，她肚子里怀的是双生子，而那双生子一起死在了她的肚子里。 “母妃，不哭。” 香香软软的小手落在周云姝的脸上，周云姝将自己的女儿抱在怀里。 她刚刚去前院之所以没有说要带女儿一起走，是因为周云姝知道，姬生的母妃不会让一个有周家血脉的孩子留在王府成为皇帝的眼中钉。 果不其然，当周云姝抱着自己女儿回寝室收拾东西时，前院的姜嬷嬷拿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 “王妃，王爷让奴婢给郡主收拾了包袱……” 姜嬷嬷剩下的话在周云姝的目光中咽了回去。 其实她心中也不解，再怎么说小郡主都是王爷的血脉，王爷怎么会答应丽妃娘娘让小郡主跟着王妃一起离开王府呢！ 难不成传言是真的，主子早就想休了王妃，赶走小郡主也只是为了给丞相家的三小姐让位？ 第2章 空间 可是这对王妃和小郡主来说也太残忍了，难道魏王府还会缺小郡主一口吃的不成。 相对于姜嬷嬷的不解，周云姝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反而松了一口气。 就在周云姝想着收拾行李即刻去往镇北王府的时候，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 “周家大小姐，既然你都自请下堂了，再从我们魏王府拿东西不合适吧！”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青色的太监服饰，虽然有些人对现在的周云姝来说有些陌生，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丽妃身边的狗腿子。 “一个下堂王妃咱家就不给你行礼了。”他扫了一眼室内，最后目光落在周云姝手边的包袱上，大有周云姝想带走他就去抢过来的架势。 周云姝听着那尖锐刺耳的声音，脸上露出淡淡的笑，“这包袱是你们家魏王给他亲生女儿收拾的，你如果不满……”周云姝看向旁边的姜嬷嬷，说道：“麻烦姜嬷嬷告知魏王一声。” “就说没有张公公的允许，魏王府的东西我们不敢拿。” 周云姝这句话一出，原本还气焰嚣张的张公公立刻白了脸，“我，这不是我的意思！” 这句话如果传出这个屋子，那他今天估计也走不出魏王府的大门了。 要是被人知道他一个小太监想做王府的主，还不得弄死他吗！ 姜嬷嬷也被突然强势的周云姝震慑住了，她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包袱，以及乖巧的待在周云姝怀里的姬南希，笑道：“王妃说笑了，这……” “以后喊我周姑娘，还有，我从不说笑。” 姜嬷嬷尴尬点头。 “春雀、冬鸽我会带走，陪嫁奴仆我会放了身契，至于夏莺……” 夏莺听着周云姝拉长的语调，吓得咽了一下口水。 她真的不想离开王府，尤其是镇北王府现在要被抄家流放南蛮，她享福享惯了，不想跟着周家人去流放吃苦。 当然，她还可以选择拿着身契回家，但她家里就是普通的农户，回家肯定会被说亲给乡下汉子，她不想嫁给乡下汉子受苦。 可现在小郡主也要跟着周云姝离开，她没有其他的借口，难道要再次开口求留下来吗？ 就在夏莺心里纠结时，周云姝再次开口。 “她既然想要留在小郡主身边，那就请姜嬷嬷和王爷说一声，将夏莺送到惠珊公主府，给小郡主当个粗使丫头。” 惠珊公主是姬生的姐姐，有一儿一女，女儿和姬南希一样，都是郡主的身份。 周云姝说完夏莺愣在了原地。 谁不知道惠珊公主刁蛮任性，仗着自己是圣上不多的女儿在京中张扬跋扈，且处处和周云姝作对。 如果自己真的去了惠珊公主府，那她还能有个好下场吗！ 夏莺“砰”地一声跪在地上扑到周云姝的腿前，“王妃，我说的小郡主是咱们的小郡主，不是公主府的小郡主啊！” “我想留在王府服侍王爷，您不要赶我走！” 周云姝看着终于显露出自己心思的夏莺眼中闪过一抹冷芒，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春雀，春雀立刻像拎一只小鸡崽儿似的拽开夏莺。 春雀力大无穷，又自小跟着周云姝习武，鲜少有人是她对手。 周云姝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吓坏了的夏莺，道：“不要叫我王妃，我也不是魏王府的主子，你求我没用。”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周云姝依旧没有改变自己之前对姜嬷嬷说的话。 夏莺也知道自己刚刚得罪了周云姝，所以扑到姜嬷嬷的面前，哭诉着道：“嬷嬷，周云姝已经不是王妃了，她说的不算，我想留在王府伺候王爷，您留下我，留下我！” 姜嬷嬷厌弃地看着地上背弃旧主的夏莺，直接一脚将其踹倒在地，“王……周姑娘虽然不是王妃，但依旧是你的旧主！” 更不用说，她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总感觉王爷这次的处理有点怪异，所以并没有在周云姝下堂后对她落井下石。 周云姝看着要开始训斥夏莺的姜嬷嬷，心里担心镇北王府那边。 再有就是，她悄无声息地干了一件大事儿，现在最好尽快离开魏王府。 “你们王府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我们先走了。” 周云姝说着，示意春雀拿好姬生给女儿准备的包袱，那包袱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有些重量。 姜嬷嬷看着往外走的周云姝，道：“我送您。” “不用。” 周云姝说完，抱着还有些懵懂的姬南希，以及背着包袱的春雀、冬鸽步行往魏王府的门口走去。 出了魏王府，冬鸽没忍住道：“小姐……” “叫我姑娘吧。” 现在镇北王府败落，一家子妇孺哪儿还有什么身份。 冬鸽向来是自家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她继续道：“我们就这么走吗？” “您的嫁妆还在库房，铺子、庄子和田地都不要了吗？” 家里如果真的抄家，她们姑娘回去这可都是资产呀！ 周云姝一边走一边道：“我是自请下堂，哪怕姬生愿意将嫁妆给我，我带着那些嫁妆回去也会即刻被抄家的官兵带走。” 还有就是，除了那些不动产，其余的嫁妆在她重生回来后已经全部被她装进空间。 而且周云姝不仅搬空了装自己嫁妆的库房，就连魏王府公用的库房也被她搬空了。 这就是她为什么急切想要离开魏王府的原因。 等魏王府的人发现王府里的几个库房被搬空，他们肯定会封府查人，那个时候周云姝哪怕是自请下堂，估计也要等姬生查出库房里的东西去哪儿后才能离开。 她现在时间紧迫，没有那么多时间在魏王府浪费。 至于她空间的来历，周云姝一边抱着姬南希走一边叹了口气。 这空间是她上辈子难产大出血的时候出现的，等她发现到她死亡，或者说是重生到现代，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她是到了现代后才认真的研究了一下自己的空间，而这空间是她祖母送给她的及笄礼物变成的。 她祖母给的及笄礼是一块红莲玉牌，沾血后幻化成的福地洞天占地在一百亩左右，有点像个小庄园。 庄园的中间是莲池，莲池中央有一株红莲；莲池的南面是竹林，竹林很大，常年青翠；北面是一栋竹楼，一共两层，正门前一棵粗壮的桃树，常年鲜花盛开，从没有要结果的意思。 在竹楼的后面有一块五亩地的药田，被周云姝种满了人参、何首乌等名贵药材和常用的药材。 经过周云姝的试验，种在空间里的药材比外面的药材品质要好的多，甚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灵气。 除了五亩地的药田，还有两亩的菜地和三亩的田地，因为只需要精神力操控，所以种植起来十分的简单。 在这十亩地的周围，周云姝还种植了各种果树，前院的桃树不结果，但是后院的果树却硕果累累。 只是周云姝重生回大周王朝纯属意外，所以她并没有在空间里储存多少粮食。 而周家接下来要流放南蛮，需要的吃喝用度实在是太多了。 周云姝从自己头发上摘下金簪递给春雀，道：“你去万宝阁将这根金簪典当了，要死当。” “当来的钱去买三辆骡车，每辆车里再买一些吃食放上，让卖骡车的人帮你驾驶到镇北王府。” “我知道了姑娘。” 春雀走后，周云姝抱着女儿带着冬鸽在路边租了一辆马车直接往镇北王府赶去。 只是此刻的镇北王府被官兵团团围住，等闲之人根本不敢靠近，所以车夫在距离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就把周云姝三人放下了。 第3章 抄家 周云姝抱着自己女儿，顶着镇北王府外士兵们的视线，一步步往镇北王府的大门口走去。 其中一个看似是军官的人认出周云姝，站在镇北王府的大门前问道：“魏王妃有何贵干？” 眼前的军官之所以在镇北王府败落后依旧对周云姝这么客气，是因为哪怕镇北王府倒了，现在的周云姝都是魏王的妻子，皇上的儿媳妇儿。 更不用说魏王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且护短，他要是今天在这里得罪了魏王妃，吓哭小郡主，那他这条小命儿也就不用要了。 “我进去看看。” 周云姝当然清楚眼前的军官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客气，她也不会傻的在此刻将自己自请下堂的消息说出来，瞒一刻，她就能护住周家人一刻。 军官蹙眉。 “王妃，这恐怕于理不……” “我只看。” 干不干涉再说。 周云姝抱着女儿迈上台阶，那军官看着周云姝怀中的小女孩儿，将大门让开。 反正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上头怪罪下来直接推到周云姝的身上就是，谁让魏王妃有魏王给她撑腰呢！ 周云姝看也没看让开的军官，抱着自己女儿大步往镇北王府走去。 说来也巧，还没进正院周云姝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其中有士兵们厉声催促的声音；丫鬟小厮们的惊恐声；还有孩子的哭声。 当周云姝抱着孩子迈进正院的大门，便看到自己的家人们手无寸铁的被身穿盔甲的士兵们拿着刀围困在院子中间的景象。 “搜身。”说话的是一个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长脸将领。 眼前除了周家人外全都是士兵，那给周家妇孺搜身的只能是他们。 被陌生男人搜身，这奇耻大辱周家女眷怎么可能会任其发生。 在一个士兵刚要伸手时，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英气女子抓住他的手腕，扭着他的胳膊将他扔了出去。 这一动作让周围准备搜查的士兵瞬间举起自己腰间的刀。 他们差点忘了，镇北王府是拼杀出来的家族，家里的一些女眷也是会武艺的。 “你们想造反！”为首的将领眼睛一眯，看着那英气的妇人说道。 那妇人还没有说话呢，周云姝的声音便传来。 “是你们欺人太甚！” 周云姝话落，院子里的人终于将目光转移到正院门口的位置。 “姝儿！”说话的是周云姝的母亲李佳兰，她看到周云姝抱着孩子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瞬间红了眼眶。 长脸将领不认识周云姝，眉头一皱对身边的士兵道：“眼瞎吗？没看到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是你瞎了眼！” 周云姝说完这句话那将领脸色阴沉地不行，他刚想上前一步准备将眼前这个美丽却嚣张的女人拽下来时，便听到不远处传来自己上司的声音。 “不知王妃驾到，是末将有失远迎了。” 说话的人身穿赤色盔甲，年纪在三十岁左右，周云姝觉得他眼熟，却忘了在哪儿见过他。 “但，这里不是王妃该来的地方。” 周云姝抱着怀里的女儿，看着说话的将领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再听一遍陛下的旨意。” 张庆来有点摸不准周云姝的意思，但是看在魏王的面子上，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传旨太监。 那太监拿起自己手中的圣旨，展开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镇北王周存高里通外敌……钦此。” 周云姝听完旨意，几乎颤抖着吐出一口浊气。 和自己记忆中的旨意一样，皇帝要将镇北王府十岁以上的男丁全部处死，十岁以下男丁和女眷全部流放南蛮。 但是…… 周云姝看着院子中间的人，这里面少了两个人。 她的祖母姬明珠和她的小姑姑周建莹。 周云姝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母亲，对怀中的女儿道：“去找外婆。” 周云姝放下希希，希希转过身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往李佳兰跑去。 途中小丫头被两个手拿长刀的士兵挡住，她看着长刀不仅不害怕，甚至抬起头奶声奶气地喊道：“让开！” 那两个士兵看着眼前奶凶奶凶的小娃娃，对视一眼默默让开。 这可是魏王唯一的孩子，他们可不敢硬着来。 士兵让开后，姬南希扑到李佳兰的腿上，被李佳兰抽噎着抱在怀里。 小不点儿心疼的给自己外婆擦了擦眼泪，道：“外婆不哭，希希保护你！” 李佳兰闻言更是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外孙女，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女儿，可她也知道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 张庆来看着跑到周家妇孺里面去的姬南希，不赞同地看着周云姝道：“王妃，您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的旨意你也听到了，让你抄家，没让你借着旨意故意羞辱周家的女眷。” “我没有！”就算是有，张庆来也不敢承认。 再怎么说这也是镇北王府，最重要的是，它不仅是镇北王府，这家的主母还是宁平嫡长公主。 他刚刚想占便宜完全是因为嫡长公主不在镇北王府。 抄家搜罗占便宜是所有办抄家差事的人所默认的，总不能到他这里就什么都没有吧！ “那就请张将军依法办事。” 张庆来深深的看了一眼周云姝。 她今天这么光明正大的来镇北王府，难道就不怕陛下知道了，去找魏王问罪吗？ 周云姝只看了张庆来一眼就知道了他心中所想。 知道又怎么样，到时那狗皇帝应该也知道自己自请下堂的事情了。 她现在之所以这么气定神闲，纯属是因为打了一个时间差。 因为周云姝的掺和，张庆来只是让手下的士兵简单的将周家女眷和孩子们身上能看到的首饰全部摘了下来。 最后走出镇北王府的周家妇孺们，除了身上的衣服什么都没有。 而出了镇北王府，周家的妇孺也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他们马上就要被流放，在流放之前需要去专门关押罪臣家眷的西狱里面待着。 也因此，刚出了镇北王府的大门，张庆来看着还在李佳兰怀里的姬南希，对一旁的周云姝道：“王妃难道是想让小郡主一起跟着周家人下大狱？” 李佳兰闻言立刻放下自己的外孙女。 女儿带着孩子过来给她们撑腰，之后还不知道怎么被丽妃和皇帝刁难，她不能再拖累自己的女儿。 “我今天……” 周云姝的话还没有说完，镇北王府的门口就赶来了一辆马车，一辆低调却奢华的马车。 驾驶马车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他停下马车后，从马车里下来一个年纪看着在五十岁左右的婆子。 那婆子下来后，一个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太监接着从马车里出来。 在看到那个太监时，原本来镇北王府宣旨的太监立刻弓着腰迎了上去，就连张庆来也上前几步。 冯公公在看到周云姝站在镇北王府的女眷身边时愣了一下，接着笑道：“老奴给魏王妃请安。” 第4章 离开 冯公公是皇帝的心腹，此刻和祖母的心腹王嬷嬷一起出现在镇北王府的门口，让周云姝有点不解。 “冯公公多礼了。” 冯公公对着周云姝点点头，转而对张庆来道：“奉圣上口谕，周家人不必入狱与其他罪臣家眷一起流放。” 说完他看着李佳兰等人道：“圣上念在嫡长公主的功劳上，特准周家人自行前往南蛮，且今日在城门关闭之前必须离开京城。” 冯公公这句话直接炸翻了在场所有人……除了周云姝。 因为周云姝前世的时候就知道，周家人是抄家当日离开的京城，这也是为什么她让春雀去买骡车的原因。 只是上辈子周家人离开京城的时候，因为身无分文只能将他们身上穿的华服全部卖了，才换得一辆驴车离开京城。 这一世有周云姝在，周家人才不必像上辈子那样狼狈的离京。 “虽然皇恩浩荡，但有皇恩的流放依旧是流放，年底之前周家必须到达南蛮，会有专门的人押送你们。” 这样的待遇确实要比寻常的流放要好的多，皇帝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把周家人赶出京城，或者说，是想让周家人死在路上。 因为想要年底到达南蛮的话，他们中间就不能停下来，但路上的变数太多了。 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京城东部青州和南部泸州大旱，四个月滴雨未下。 北境战局紧张，周家军被陷害之后，东突厥和铁勒各部长驱直下，年底更是一路打到北都，眼看着京城就要陷落，还是姬生带兵出征才稳住扭转了局势。 北境东突厥和铁勒各部的成功给了其它部落国家信心，西北也开始纷争不断。 大周王朝南部虽然免受战争的侵扰，但是东南地震、中部雪灾，南部洪灾，百姓没落着一天好日子。 反正周云姝难产而死的时候，姬生还在北境和东突厥打仗，至于之后的事情，她也不清楚了。 冯公公的话说完，原本围绕在周家人身边的士兵瞬间散开。 “咱家的话都说完了，那就先告辞了。” 冯公公离开，原本马车上的汉子和王嬷嬷却没有离开。 王嬷嬷上前一步看着李佳兰道：“大夫人，长公主说让您带着家里的人到南城门那边去，她会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南城门。” 李佳兰点头。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周家妇孺不必入狱跟着大队伍流放，一定是婆婆做了些什么。 “我知道了王嬷嬷。” 王嬷嬷看了眼身边的汉子，道：“我还要去找公主，初七会和你们一起去南城门。” 李佳兰点头，目送王嬷嬷离去。 等镇北王府只剩下他们周家人时，才响起阵阵抽噎和哭泣声。 之前官兵在时，她们虽然骤闻多个噩耗，却没有几个表露出怯意。只因为她们知道，自己越害怕，那些想要来踩周家一脚的人就越得意。 李佳兰也强忍眼中的酸意，她看着还未离开的女儿，刚想要说些什么，周云姝就上前将李佳兰抱在了怀里，“娘！” 李佳兰想到公公、丈夫和儿子战死的消息，眼泪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落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魏王知道吗？周家现在是是非之地你不该来，赶紧回去！” 李佳兰也想多抱抱自己女儿，她这一走，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机会重回京城，更不用说再和女儿见面。 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他们周家是完了，但是她女儿依旧是魏王妃。 “娘，我自请下堂了。” 周云姝这句话如同重磅炸弹，炸的周围瞬间没了声音。 “姝儿，你怎么会自请下堂！”这声音是周云姝的二婶儿吴月。 因为镇北王府子嗣少，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分家，一家子虽然住久了偶有摩擦，但是感情还不错。 “你们都走了，我也不想留在京城。” “你怎么如此任性！”李佳兰听自己女儿说完气的拍了她一巴掌，“你是周家人没错，可你更是魏王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你……” “娘，周家倒了，你以为我留在魏王府又有什么好下场。” 周云姝看着上辈子流放后再也没有见过的家人，道：“与其死在尔虞我诈的王府后院，我更想和你们在一起。” 哪怕最后的结局依旧是死，她也想和自己的家人死在一起。 周云姝这句话说完，李佳兰一把搂过自己的女儿大哭起来。 她就知道，公公倒了，丈夫死了，大儿子也没了，那些势利眼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女儿。 周家其他女眷也抹着自己的眼泪，而吴月更是哭的不能自已。 周云姝是大房养在婆婆身边的嫡长女，她嫁给魏王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们家云霞可是嫁到了通州，娘家倒了，她女儿在马家得受多少委屈啊！ 想到自己女儿因为娘家可能会受到的磋磨，想到可能阵亡的丈夫和儿子，吴月眼睛都要哭瞎了。 春雀带人驾驶着三辆骡车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周家人哭作一团的场景。 “姑娘。”春雀看着从车上跳下来离开的车夫，走到周云姝的身边说道：“车子买来了。” 周云姝擦了擦自己娘亲脸上的眼泪，道：“好。” “姑娘，我买了四十个肉烧饼，五个烧鸡，还买了姑娘和小主子最喜欢吃的糕点，除此之外我还要了二十个水囊，里面都装满了水。” 她家姑娘说家里的人肯定没有吃饭，所以特意买了熟食。 “做的好。” 说完周云姝看向周家的妇孺们，道：“马上要长途跋涉，我们要提前准备一些吃穿用度才行。” 周家的女眷妇孺们看着周云姝点头。 周云姝未出嫁前便在镇北王府当家，他们十分习惯周云姝的安排，更不用说突遭大难，他们也没有心思想别的。 “大嫂，你陪着娘和二婶带着孩子们去南城门等祖母，我和二嫂、五弟妹……” 周云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五弟妹刘爱芳道：“我，我想回家。” 刘爱芳的话一出，一直在哭的吴月突然止了声。 她抬起红肿的眼看向自己的二儿媳，“你说什么？” 刘爱芳目光躲闪，但还是道：“我和周云坤成亲不到一年，还没有孩子。” 她顶着身边周家人的目光，咬牙继续道：“现在他死了，我想回娘家，希望娘成全。” 刘爱芳抿着嘴看向吴月，周家没有了未来，但是她还有。 因为大周王朝曾经有女帝的缘故，哪怕现在风气不如当年女帝在位时开放，但和离再嫁、寡妇再嫁都是常事。 这也是为什么刘爱芳敢提出回家的原因，如果不回家，作为周家的媳妇儿她只能跟着周家人去南方蛮荒之地；但是离开周家回到自己家，她依旧可以再嫁过好日子。 吴月深深的看了刘爱芳几眼，随即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再睁开时，她冷漠道：“你走吧。” 刘爱芳松了一口气，她对着吴月深深一鞠躬，道：“谢谢周二夫人。” 吴月听到周二夫人四个字嘴角勾勒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这就是她最喜欢的儿媳。 在刘爱芳迫不及待地离开后，吴月和李佳兰对视一眼吐出一口浊气。 她看着自己大儿媳道：“如果还有想要离开周家的，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否则出了京城的大门想要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第5章 买粮 虽然吴月这句话是看着自己的大儿媳吴瑰说的，但也有说给大房大儿媳方慧文听的意思。 镇北王周存高和嫡长公主姬明珠一共两子一女。 长子周建章也是两子一女，大儿子周云志是长孙，娶妻方氏，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今年五岁，取名周元礼和周元义。 剩下的一子一女是龙凤胎，也就是周云姝和她的孪生弟弟周云齐在周家排第三和第四。 周云姝嫁给了魏王，生有姬南希，她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两个。 周云齐订婚没有成婚，原本计划是十月份成亲，但是现在周家败了，婚约自然而然也就无效了。 周云齐没有从军，他常年跟在大儒段言之身边到处游学，现在还不知道走到哪儿，刚好躲过了这一次周家的抄家斩首之祸。 和周云齐一起游学的还有二房的小儿子周云嘉。 两人皆因游学躲过了这一次的祸事。 镇北王的次子周建志有三子一女。 长子周云海在周家排二，娶妻吴瑰，生有一子，今年三岁，取名周元若。 次子周云坤在周家排第五，和刘爱芳成亲两月就去了北境从军，两人没有孩子，如今刘爱芳回了娘家。 女儿周云霞在周家孙辈排行第六，嫁给了通州白手起家的马将军，生有一子，取名马景荣，今年刚满一岁。 剩下的老儿子周云嘉也是孙辈最小，排第七，未成婚。 周家的人看起来挺多，其实在京城真不算是人口殷实的人家。 而这次北境之变，周家这些幸存的妇孺加上嫡长公主，在京城的也不过十人。 十人对一个家族来说，真的是太少了。 “娘，我与周家共进退！”说这句话的是之前在院子里对士兵动手的吴瑰。 吴瑰比周云海大三岁，是武将家的女儿。 她和周云海成亲是因为自己父亲救了周建志一命，由周存高和周建志做主让吴家的长女和周云海成亲。 说起来周云海和吴瑰的感情并不深厚，毕竟周云海从小就想娶一个书香世家的姑娘，结果却在父辈的安排下娶了舞刀弄枪的吴瑰。 两人不在一起还好，在一起的时候没少吵架。 吴月听到自己大儿媳妇的保证红了眼睛，要知道一开始的时候她并不喜欢公公和丈夫给自己大儿子订下的这个媳妇。 只因她是个武夫的女儿，舞刀弄枪，大大咧咧，不如京城贵族小姐们有规矩不说，嫁过来的时候都已经二十岁的高龄。 要知道，现在姑娘们十一二岁定亲那是常有的事情，十五六岁成亲才是寻常，谁家的女儿要是拖到二十岁还没有成亲，那不是笑话吗？ 当然，吴月这话不敢说，因为公公婆婆的老来女周建莹今年也十九岁了，但人家身份不同啊，谁让她有一个当镇北王的爹和当嫡长公主的娘呢。 说起来，这小姑子刚收到境外的消息时就跑了，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吴瑰做完保证，周家的长孙媳妇方慧文也看着自己婆婆李佳兰道：“娘，我会替相公照顾好家里。” 李佳兰红着眼拍了拍方慧文的胳膊，“辛苦你了。” 周云姝看着这一家子妇孺心里叹了口气。 大房人口稍微多点，李佳兰和方慧文带着两个五岁的娃娃，加上她和女儿就是六人；二叔家现在只剩下二婶吴月和二嫂吴瑰外加三岁的周元若。 其他人不是在外了无音讯，就是战死或者失踪。 周家人太少了，流放路上稍微出现一点差池就有可能全军覆没。 “时间紧迫，娘，二婶，我们分头行动。” 没真正发生前，哪怕是周云姝知道上辈子周家是在今天离开了京城，她也不敢做太多的准备，生怕自己重生的蝴蝶翅膀让过去发生改变。 但既然周云姝确定了周家今天就要离开京城，有些东西必须准备。 “娘，您和大嫂、二婶带着孩子们先去南城门，初七会跟着你们一起。” 初七是她祖母的侍卫，武功高强，有他在，周云姝心里才放心。 “好。”李佳兰早就习惯了女儿当家，所以没有任何意见。 “二嫂，你去买些常用的药材，尤其是治疗风寒和伤药之类的常备药材。” 虽然她空间里有不少药材，但是总得有存货遮掩一下。 要是王嬷嬷在就好了，她的医术极好，有王嬷嬷出面他们的药材能准备的更全面。 吴瑰听后应道：“好。” 她作为武将家的长姐，没少和大夫药房打交道。 “还剩下多少钱？”这句话是周云姝问的春雀。 春雀将自己身上的包袱拿到身前，掏出一个布袋子递给周云姝：“姑娘，簪子卖了五百五十两，买骡车和吃食花了一百八十两三百五十七文，剩下的钱都在这里了。” 周云姝点头，虽然她知道当铺肯定压价了，但是能卖五百五十两，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价钱了。 周云姝拿出二百两给吴瑰，“二嫂，药材你看着买。” “好！” 周云姝给自己拿了一百两，剩下的都交给了自己母亲，“最迟两个时辰后南城城门口碰头。” “好！” 周云姝安排完，初七驾驶着一辆骡车带着李佳兰几人去了南城门；冬鸽跟着吴瑰去了药铺；周云姝带着春雀去买粮。 周云姝并不清楚现在的粮价如何，她只知道京城周边的两个州大旱，而她们去往南方的时候肯定会经过这两个州，所以她必须要提前买好粮食。 京城是天子脚下，粮食涨幅不会过于夸张，所以周云姝想着在京城和京城附近的城池多买一点带走。 她倒是没有想过现在买一些粮食偷渡到自己的空间里，毕竟他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和周家的政敌眼线里，稍有异状就会被发现。 她得离开京城，尽快摆脱视线之后才能囤积物资。 虽说如此，但周云姝进了粮店之后还是有点没忍住。 一百斤白面、一百斤大米、一百斤玉米面、三十斤小米、十斤红枣、十斤红豆、五十斤红薯。 周云姝付完账，春雀往骡车上搬，她去隔壁的杂货铺子继续买。 盐二十斤、糖二十斤、干菜十斤、干蘑菇十斤、腊肉二十斤、腊肠二十斤，其他各种调料周云姝也买了不少，她甚至还买了三坛子烈酒。 除此之外周云姝又买了一只锅、两只大陶罐，外加全家人使用的碗筷碟子之类的生活用品。 这些东西搬上骡车将骡车占了大半，但周云姝还有重要的东西没有买。 第6章 我怀孕了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长途跋涉在野外露宿也是常有的事情。 周云姝买了三张厚厚的草席垫子绑在车厢的后面。 又去成衣店给家里的每个人都买了两身厚衣服，料子都是寻常百姓常穿的，除此之外每人还有两双舒适的鞋子。 在看到男装时，周云姝眸光微闪，她按照自己和吴瑰的尺寸买了两身男装，给掌柜的过目后塞到自己买的五床厚褥子里。 五床厚褥子加上六床棉被将骡车剩余的部分塞的满满当当，但周云姝显然还没有买过瘾。 她看着自己手里剩下的六两银子，在糕点店里买了桂花糕、绿豆糕、云片糕、枣泥糕、龙井茶糕，每份都要了两包，花了五两银子。 去南城门的路上看到有猪肉铺子，又买了四根大骨头，剩下的钱买了路边摆摊的一点青菜和半筐苹果。 别看她一路走一路买，等她到南城门口的时候，却是第一个赶到的。 李佳兰看到自己女儿回来后抱着外孙女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回来就好，周家现在最怕的就是变数。 吴月简单和周云姝点了点头，抱着自己的小孙子眼睛一直盯着路口，在看到吴瑰驾驶着骡车回来时，紧绷的嘴角终于放松了下来。 虽然嘴上没有说，但她真的好怕自己的大儿媳会和刘爱芳一样离开。 幸好，她回来了。 吴月心里松了一口气。 吴瑰从车上下来，笑着对吴月道：“娘，我回来了。” 吴月点头想对吴瑰笑笑，但她平常对吴瑰冷脸惯了，一时还真的扯不出一个笑脸。 “家里常用的药我买了一些，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跌打损伤和治疗风寒、清热解毒的药包……我运气不错，还买了一根人参。” 吴瑰说的时候，周云姝从李佳兰的手中抱过自己的女儿。 她对自己这个二嫂的印象其实挺好的，虽然二嫂之前在二房并不受重视，也不招自己丈夫和婆婆喜欢。 “也不知道你祖母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李佳兰担忧地看向路口。 女儿回来是给了她很大底气，但不能否认的是她婆婆才是家里的定海神针。 可能是李佳兰和吴月几人的目光过于殷切，一辆马车在她们的不远处停下。 车帘掀开，王嬷嬷探出身子道：“大夫人、二夫人请上车，我们现在离开京城。” 李佳兰和吴月看到王嬷嬷眼睛一亮立刻点头。 王嬷嬷看向抱着孩子的周云姝道：“大小姐，请上车。” 周云姝抱着女儿登上了马车；李佳兰一行人还是上的之前的骡车，由初七驾驶；春雀驾驶着被周云姝装得满满当当的骡车；冬鸽驾驶着装着药材的骡车，一行人随着出城的队伍往京城外驶去。 刚出京城，周云姝掀开车帘便发现有人跟着他们。 虽然没有穿着官服，但是一看就是训练有度的士兵。 “祖母。”周云姝放下车帘，看向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姬明珠。 姬明珠穿了一件低调的紫色华服，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随着她的动作进入手心。 “不后悔？”姬明珠睁开双眼，里面有隐隐的血丝和疲惫。 整个周家没有人比她承受的痛苦更多，她失去的不仅是自己的丈夫，还有自己两个儿子三个孙子，她差一点就家破人亡。 现在的情况也只比家破人亡好那么一点而已。 “不后悔。” 周云姝看着自己祖母，底气慢慢涌入全身。 姬明珠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老祖宗。”奶呼呼地声音响起。 希希白软娇嫩的小手握住姬明珠养尊处优的手，姬明珠手中的佛珠顿住。 她看着眼前精致漂亮的奶团子，眼底的寒冰有一丝丝的融化，“他竟然舍得让你把他唯一的子嗣带出王府。” 周云姝看着姬明珠抿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决定坦白，“祖母，我怀孕了，两个月。” 姬明珠眉头蹙起，她看着自己孙女，问道：“魏王不知道？” 知道的话，他绝对不会放周云姝离开王府。 周云姝点头。 上辈子她是在得知周家被赶出京城，急火攻心晕倒之后才诊断出来的，所以整个王府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她现在怀有身孕。 车厢再次一片寂静。 “你们都长大了。” 周云姝看着满脸疲惫地说出这句话的姬明珠，心中有一丝不安。 “祖母。”周云姝担心地看着姬明珠。 “没事。” “我小姑……” 小姑和她还有周云齐、周云坤是同一年出生，虽然辈分不一样，但是关系一直都很好。 尤其是周云姝和周建莹，在周云姝未出嫁之前，两人好的就跟一个人似的。 “在皇帝下旨之前，她收到消息带着人先去了北境。” 镇北王府和她都有自己的人脉，皇帝对镇北王府下旨抄家斩首，不仅是为了铲除周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要逼姬明珠交出她的嫁妆。 姬明珠的陪嫁可以说是大周王朝建国以来出嫁公主里面最多的，对比藩王有过之无不及。 姬明珠的父亲周睿宗在位的时候，睿宗就与皇后一起给他们的嫡长女准备了大周王朝以来最丰厚的嫁妆，甚至将南州一整个州作为姬明珠的封地。 而姬明珠的弟弟即位三年，在临终之前更是任性搬空三分之一国库给自己的皇姐添妆，顺便还给了姬明珠南州自己的军事管理权。 要知道，大周朝虽然出过女帝，但是一直能被分封的只有皇子，且分封的地方驻军是由朝廷负责，这也是为了皇帝能对国家进行更好的控制。 而周睿宗和周光帝两人的操作，可以说完全将南州变成了姬明珠的地盘，说是国中国也差不多了。 而现在的皇帝当年之所以能从宗室中脱颖而出顺利登基，是姬明珠一手操作将其推上皇位。 也因此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姬明珠做什么，哪怕他已经做了三十多年的皇帝。 皇帝心里清楚，一旦自己对姬明珠出手，绝对会被宗室和世家朝臣们群起攻之。 但是皇帝眼红啊！ 这些年天灾人祸，战乱不断，再加上皇帝迷上了长生之术，国库早就已经入不敷出。 别说户部拿不出银子，皇帝私库也早就空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皇帝迷上抄家，还把抄家流放的目光放到了镇北王府。 但只是抄家流放没办法逼姬明珠将自己庞大的嫁妆交出来，所以他要周家人的命，让姬明珠拿自己的嫁妆来买周家人的命！ 第7章 我给皇帝留了一份大礼 姬明珠想到自己今天交出去的东西，呼吸不由得变重。 不过她也清楚，如果自己不给的话，皇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放过周家。 但他如果就这么把自己当做软柿子捏…… 周云姝见姬明珠陷入沉思，还以为她是在担心周建莹。 “祖母，小姑她……” 周云姝在自己祖母的目光下，咽下去了自己还没有说完的话。 她就是觉得事情发生的突然有些蹊跷。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马蹄声过去之后，王嬷嬷打开车帘问了一下外面的初五，放下帘子看着姬明珠道：“主子，是西北传来的急报。” 周云姝眼眸微抬，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次的西北急报是说西突厥犯境和西州爆发鼠疫的事情。 天下真的要大乱了。 姬明珠显然也知道一点内幕，她握着希希的小手，对王嬷嬷道：“加快速度。” “是。” 马车急速行驶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直到天黑实在看不见之后才停下。 因为赶路错过村庄，所以他们只能露宿野外。 中午春雀买的食物还剩下了一些。 冬鸽善厨艺，虽然野外条件有限，她还是熬了一罐香浓的鸡丝粥，撒上一点小葱做点缀。 除鸡丝粥外，冬鸽用周云姝买的四根大骨头熬了一大锅骨头汤，揪上面片，配着烤的香香酥酥的肉饼，也是一顿不错的晚餐。 周云姝注意到姬明珠只喝了半碗鸡丝粥便不吃了，便拿着她下午买的糕点去了姬明珠的身边。 “祖母。” 姬明珠拍了拍身边软垫，示意周云姝坐下。 别看他们这是在荒郊野外，但除了周家人，旁边还有二十几个乔装打扮后押送他们的官兵。 “您吃的很少，要不要再吃几块糕点？” 周云姝听王嬷嬷说，她祖母今天只吃了刚刚那半碗鸡丝粥，想到接下来要一直长途跋涉，周云姝怕姬明珠的身子会撑不住。 姬明珠摇摇头，握着周云姝的手道：“祖母心里有数。” 周云姝点头，接着就发现祖母在自己的手心处写了一个字，“等”。 周云姝不太清楚姬明珠说的“等”是要等什么，但她知道，祖母一定有她的计划，只是她的计划暂时还不能说。 李佳兰看着坐在自己婆婆身边的女儿，没往前面凑，不只是她，吴月也没往前面凑。 当初为了不让皇上过于忌惮镇北王府，周存高找的两个儿媳妇门第都不高。 李佳兰是周存高手下的孤女，嫁给了镇北王的长子；吴月是御史家的女儿，嫁给了次子。 别看她们嫁进镇北王府多年，但是和婆婆相处的时间真不如孩子们跟她相处的时间长。 晚上有周云姝买的厚草垫，再铺上厚褥子，盖上被子，除了守夜的初五和初七，众人就这么将就了一晚。 但家里的人养尊处优惯了，再加上接二连三的噩耗打击，在野外睡了一夜后，姬明珠和吴月在清晨都发起了高烧。 姬明珠发烧周云姝是第一个知道的，吴月那边吴瑰是第一个知道的。 好在王嬷嬷医术高明又早有准备，在简单吃过早饭后给两人吃了一枚药丸，队伍继续上路。 吴瑰提前准备好的草药暂时没有用到。 只不过为了不传染给家里的小辈，吴月和吴瑰在一辆骡车上，将元若给了李佳兰。 周云姝本来是想陪着姬明珠的，但是姬明珠以她怀孕为由，让周云姝回了李佳兰她们那辆骡车。 姬明珠的意思是，就算拥挤一些，也好过不小心在她身边感染风寒。 因为姬明珠和吴月生病的缘故，赶到恒阳时，周云姝想在这里停留几天。 姬明珠年纪大了又生病，一路奔波周云姝怕她会扛不住。 周云姝他们前脚住进客栈，后脚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人也光明正大的住进了客栈。 这监视的距离也真够近的。 李佳兰等人去收拾东西，周云姝则是去了姬明珠的房间。 周云姝看着扶着额头坐在椅子上的姬明珠，又看了一眼正在收拾床的王嬷嬷，道：“祖母，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您有计划吗？” 房间两边都是自己人，初五和初七又在外面守着，周云姝这才敢问这句话。 她直觉祖母不会听从皇帝的话，乖乖被监视着流放到南蛮。 姬明珠将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拿下来，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暂定海州。” 周云姝眼眸露出一抹惊讶。 她本来以为祖母就算不去南州，也会选择距离南州比较近的州，却没有想到祖母竟然选择了海州。 海州她虽然没有去过，却也知道那边并不太平，海边更是常有海盗上岸。 周云姝看着姬明珠苍白的脸，“祖母，您的身体……” “我们明日就启程。” “可是祖母您的身体会扛不住！” 在周云姝的眼中，没有什么比姬明珠的身体更重要。 姬明珠吐出一口浊气，对周云姝道：“停留一天已经是极限，我们得尽快离开京城的地界。” “祖母，为什么？”这是周云姝一直想要问的。 姬明珠靠在椅子上，声音冰冷道：“我给皇帝留了一份大礼。” “不想全家死在这里就要尽快摆脱身边那群人的监视，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当中。” 周云姝听着姬明珠口中的大礼默默地咽了一下口水。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上辈子发生的一件事：在周家流放四天后，皇帝在后宫突然发疯杀了四五个妃子。 有传言说那几个妃子触怒龙颜；还有人说是皇帝突然不举，怒火攻心杀了那几个服侍的嫔妃。 不知道为什么，周云姝觉得后面那个猜测是真相。 皇帝近些年追求长生之术别的没长进，后宫的女人多了不少，甚至还生了好几个皇子皇女。 而自从皇帝在后宫发疯后，后宫好像确实没有再传出谁怀孕的消息，而皇帝的作风也越来越疯魔。 周云姝眼眸一亮，不止是皇帝！ 她曾经不小心听到姬生和自己手下的对话，说太子子嗣艰难，好像也是从周家流放之后开始的。 周云姝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祖母。 难道这就是你威胁我全家，我就让你断子绝孙的现实版吗？ 周云姝想到这里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的孩子，是周家的孩子。 “祖母，我需要做什么？” 第8章 藏钱 周云姝从自己祖母那里只得到了一个“等”字，还是等。 回到房间，周云姝见自己母亲带着大嫂在收拾床铺，元礼元义带着希希和元若在旁边的榻上吃着糕点。 看到周云姝进来，元礼元义站起来，“姑姑。” 周云姝走到四个小不点的身边，摸了摸他们的脑袋道：“你们有没有身体不舒服？” 小孩子的抵抗力差，周云姝怕姬明珠和吴月生病后，四个小不点也会跟着生病。 这可不是现代，小孩子的夭折率太高了，而周家承受不起任何一个孩子的夭折。 四小只在周云姝问完后齐齐摇头。 元礼元义已经启蒙，再加上周家巨变，两小只一下子成长了许多。 只元若年纪小不太懂，还以为是娘亲和祖母一起带着他们出来玩。 姬南希比元若还要小几个月，她也不懂。 但姬南希从小就是跟在周云姝的身边长大，只要能一直看着自己母亲，她觉得不管去哪儿都可以。 周云姝确定四个小不点身体都没有不舒服之后，让冬鸽看着孩子，带着母亲和大嫂去了吴月她们婆媳两个的房间。 接下来要长途跋涉，她们必须要好好计划一下才行。 周云姝看着身边的周家女眷，说道：“祖母的意思是，我们今天在恒阳休息一天，明天就离开。” “可是祖母的身体还没好。”方慧文蹙眉道。 和周云姝一样，在周家人的眼中，姬明珠是最特殊也是最重要的存在。 “祖母怕待的时间太久会有变故，所以我们今天好好休整一下，接下来就要赶路了。” 方慧文和吴瑰齐齐点头，既然祖母说了，那就按祖母说的做。 更不用说周云姝未出嫁之前就一直和小姑周建莹掌管家里的事务，她们也习惯听周云姝的安排。 “云姝妹妹，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吴瑰对周云姝道。 方慧文也道：“还有我。” 李佳兰也拽着自己女儿的袖子，她也想做点什么。 “好！”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太多，靠她自己也不现实。 周云姝点头后，李佳兰等人的脸上都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她们就怕自己没有用武之地。 “姝儿，也给我找一点事情做。”一直躺在床上休息的吴月哽咽道：“要不然，我脑子里都是你小叔他们。” 吴月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红了眼。 周云姝看着憔悴的吴月心里叹了一口气，“二婶儿，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养好，养好身体后有不少事情需要您帮忙呢！” 吴月抽噎着点了点头，她不能拖累家里。 “还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周云姝目光沉沉地说道：“我不信朝廷的话，也不信北境传来的消息，祖父他们征战多年，在北境经营多年，我不信他们会这么轻易的死在碧玉关。” 周云姝的话像一支强心剂，瞬间让李佳兰几人眼中迸发出一抹亮光。 周云姝看她们终于振作起来，继续道：“先赶路，等安顿下来后我们再想办法去北境打听祖父他们的消息。” “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我们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们说是不是？” 李佳兰等人齐齐点头。 吴瑰小心问道：“小姑之所以离开，是不是……” 周云姝点头，随即指了指外面，她可没有忘记皇帝一直派人跟在他们身边。 众人一看，立刻闭紧自己的嘴巴。 他们就这么一个希望了，绝对不能出现差错。 “停留在恒阳的时间太短，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 周云姝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五张二百两的银票，道：“这是我离开王府的时候藏得钱……” 周云姝还没说完，就听到方慧文和吴瑰齐齐道：“我也藏了。” 说完吴瑰和方慧文对视了一眼，接着脸上露出一抹笑。 这是她们妯娌两个最默契的一次。 李佳兰也道：“我也藏了一些。” 吴月听到她们三人的话傻了眼，藏钱？ 她除了身上这件衣服，身上戴着的首饰都被抄家的人弄走，什么都没有。 所以，整个周家就她一个“老实人”是吗？ 李佳兰是个孤女，把钱财看的很重。 当时抄家来的突然，她藏得东西不是很多，头发里用帕子藏了十个金花生。 两个腋下又拆下来两个布包，一个里面装着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五张二百两的银票；另外一个则是装了二十几个成色不错的珍珠。 方慧文藏得银钱比李佳兰少。 她只来得及往鞋子里各塞了三张一百两的银票，不过两个儿子的鞋子里她也塞了银钱。 元义的鞋子里藏了三张五十两的银票，元礼的鞋子里藏了两张一百两的，这是她当时所有的现钱，本来也有黄金银子的，但是太不好拿了，只能放弃。 吴月虽然什么都没藏，但儿媳妇吴瑰藏的是全家人最多的。 她不仅在自己的头发里塞了十二根小黄鱼，在自己胸前还塞了十张二百两的银票和六张一百两的银票。 两条腿上也绑了东西，其中一条绑了两圈儿小黄鱼；另外一腿则是挂了三个袋子，其中一个装满了珍珠，另外两个是散碎银子。 这些东西在她去药店的时候，借着去上药的缘故，将所有东西都解下来装进了放药的包袱里。 不仅如此，在她鞋子的鞋垫下面，各自藏着五张一百两的银票。 如果当时不是元若不在她身边，她非得在元若的身上也塞满东西不可。 吴月看着自己媳妇儿从包袱里拿出来的东西时都惊呆了，在听到她把东西藏在哪里更是合不拢嘴。 “万一被发现怎么办？”吴月呆滞道。 吴瑰把包袱打开，说道：“总要赌一把，俗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说完吴瑰看着自己婆婆立刻解释道：“娘，我不是说你是胆小鬼，我就是……” 吴月摇头，“没事儿。” 她这辈子确实活的太规规矩矩。 “娘？” “做的不错。”他们二房幸亏有吴瑰在。 听到婆婆对自己的认可，吴瑰嘴角止不住地勾起。 吴瑰母亲早逝，虽然嫁过来之后吴月一直对她冷淡，但她却一直将吴月当做亲生母亲对待，尤其是婆媳两个十分有缘，还是同一个姓氏。 吴瑰将一包小黄鱼，外加所有的银票放到吴月的手中，“娘你拿着。” 吴月愣住，接着将这些钱推到吴瑰的面前，“这都是你的，你自己……” “娘，你可是我娘，你替我管着！”吴瑰语气不容拒绝，吴月的眼睛一下子有点红。 吴瑰最看不得人哭，她有些手忙脚乱的看着吴月，“娘，是不是我哪儿做的不好，您别哭啊，您……” 吴月听着吴瑰关心的话，扑到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媳妇儿怀里，道：“娘以前对不起你啊！” 吴瑰被抱住地瞬间有些僵硬，随即又拍了拍自己婆婆的脊背，就像是小时候哄自己弟弟妹妹那样，道：“娘，您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虽然没有对她像对刘爱芳那么好，但也从来都没有磋磨她，只是冷漠无视而已，吴瑰一直都很知足。 而吴瑰越是这么说，吴月的心里就越难受。 想到以后就是自己和媳妇还有孙子一起生活，心里下定决心要把儿媳妇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疼。 周云姝等吴月情绪稳定下来后，说道：“这些钱你们有什么打算？” 第9章 改良车厢 “放一起？”这句话是李佳兰说的。 吴月在看了一眼吴瑰后，在吴瑰任凭你做主的眼神下，说道：“放一起吧。” 她们心中都清楚，眼下这个关头她们只有齐心协力才能一起活下去，否则活不下去手里有再多的银钱也没用。 更不用说，明面上她们一分钱都不该有的。 周云姝看着堆在案桌上的金银珠宝，突然觉得虽然被流放，但她们的家底还算丰厚。 “也不用都放在一起，各家拿出一千两，剩下的自己收起来。” 周云姝在李佳兰和吴瑰拿出一千两之后，自己又拿了一千两放在里面。 这一千两是她离开王府时偷偷收进空间里的。 “姝儿？” “就这一次。”周云姝道。 二房的人太少了，大房占了二房两倍，理应多出一份。 “大家也知道我们是怎么出的京城，所以在摆脱跟着我们的人之前，明面上只有我当掉首饰换来的钱和我从王府拿出来的钱。” 众人点头。 “公用的钱就由大嫂掌管。” 方慧文点头，将那三千两银票收起来。 “娘，你和冬鸽在客栈看着孩子们，随时注意祖母和二婶的身体状况；大嫂你清点一下我们现在的东西。” 李佳兰和方慧文点头。 “我和二嫂出去置办些东西，你们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我们给你们买回来。” 李佳兰想了想道：“买几块油布吧，虽然说已经很久没下雨了，但是夜里支起来挡挡风也是好的。” 免得又有人得了风寒。 “好。” “大妹，我想要一些针线。”方慧文道。 “没问题。” 吴瑰看向自己婆婆，“娘，您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吴月摇摇头，“你们注意安全。” “嗯！” 方慧文从自己刚收起来的三千两银票中拿出五百两递给周云姝，“你拿着，我会记账的。” 方慧文过目不忘，这也是周云姝为什么让她掌管银钱和清点物资的原因。 安排好李佳兰等人，周云姝和吴瑰离开之前又去了一趟她们祖母的房间。 姬明珠已经喝了药躺下，周云姝两人没有进房间，只问了王嬷嬷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 王嬷嬷看了一眼房间内，小声对周云姝道：“别置办太多。” 周云姝眉头微挑，随即点头道：“我知道了嬷嬷。” 看来是祖母有什么计划。 不能大肆置办东西，周云姝就想着把骡车的车厢改一下，这样长途跋涉起来也稍微舒服一点。 两人下楼准备去牵骡车外出时，便看到一直坐在客栈大堂里，乔装打扮过的四个士兵起身。 看这意思，是打算跟在她们身后。 周云姝见他们既然要跟着，索性直接上前在四人惊讶的目光下，说道：“能帮个忙吗？” “……好。” 一个好字，让原本奉命监视周家人离开的人瞬间成了周云姝两人的跟班，而周云姝还美其名曰的说，这是为了让他们更方便的监视自己。 有四个乔装打扮又身材健硕的官兵跟着，哪怕周云姝两人直接去了鱼龙混杂的马市，也没有人敢主动上前搭腔。 周云姝带着吴瑰直接去了大周王朝最有名的车马行，刚进门，掌柜的便殷勤的走上来。 “二位小姐想买些什么？” 掌柜的有些惊讶，毕竟很少会有大户人家的小姐亲自光顾他们这种车马行，一般都是找管家仆人来办。 掌柜的想法周云姝不在乎，她直接道：“我要换车厢。” 春雀买的车厢是普通款，坐四个大人有些拥挤。 周云姝想换成和姬明珠马车车厢差不多尺寸的，这样宽松一些，长途跋涉也舒服一点。 掌柜的一听，立刻笑着道：“二位小姐可真是来对了地方！” “我们车马行可是全国都有，就是王公大臣家的车厢也有不少都是从我们这里定制的。” 周云姝知道，要不然也不会直接奔着他们这家车马行来。 “我想要现成的，尺寸要大，收纳的地方要多。” 掌柜的一听问道：“您是想要单马拉的车厢，还是双马……” “单。” 掌柜的心里有数，道：“小姐这边请。” 车马行的后院是一大片空地，除了周云姝几人，也有不少在看车厢的客人。 掌柜的目标明确，直接带着周云姝往面积比较大的车厢走去。 “这款车厢容纳六个人没有问题，车辕处也能做两个人，最重要的是，它车身坚硬却轻便，车厢后有单独的空间可以存放行李。” 掌柜的一边说，一边给周云姝演示车厢的使用方法，“后面的行李处既可以从外面打开，也可以从车厢内部打开。” “车厢里面的车座下面可以存放行李，中间还有可放置炭炉的位置。” 掌柜的说着钻进去将两边的车座往中间一拉，“如果长途跋涉，夜宿野外的话，可以将车辕下面的撑杆放下，车厢就会像一个小房子一样固定住，左右车座拉开，就能变成一张床。” 这些的前提是外面有守卫，否则不会有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睡在车厢里，谁知道荒郊野外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周云姝很满意这个车厢，“这个多少钱？” “我们这款车厢是找最好的师傅设计的最新款车厢，材料也是用的最好的，所以，八十八两银子。” “五十两，我们要两个。” 周云姝砍价的时候掌柜的明显愣住了，只因为周云姝这种一看就是世家大族的人，一般不都是直接给钱的吗，怎么还砍上价了！ 愣住的不只是掌柜的，一直跟在周云姝身后的四个官兵也愣住了。 其中一个表情有些僵硬，他之前怎么不知道王妃是一个这么会过日子的人。 “小姐说笑了，我们的成本都不止五十两，八十五两，真的是最便宜了。” “六十两。” 掌柜的：“……” “七十五两不能再便宜了。如果您觉得不合适，其实我们旁边这一款六十两的车厢也可以，就是……” 掌柜的还没有说完呢，周云姝便道，“七十五两就七十五两，不过你这垫子和帘子都要送给我们一套新的。” 掌柜的：“……好。” 最后交易完，掌柜的看着自家店门口的两个车厢，以及手里的六十两银子陷入了沉思。 他卖出去两个畅销的车厢，最后竟然只换了六十两银子！ 是的，那两个车厢被他忽视了。 车马行掌柜的心情憋闷，但是周云姝心情好的很。 她心里清楚，如果没有后面那四个乔装打扮的官兵跟着，她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 那个车马行的掌柜的摸不清自己的来历，所以才会对自己这么宽容。 从马市离开后，周云姝去将李佳兰和方慧文要的东西都买齐，顺便又买了一百斤面粉和一百个鸡蛋，外加二十个水囊。 越往泸州的方向走，干旱就越厉害，她必须想办法在空间里多囤一点水。 第10章 难民中的暴动 周云姝和吴瑰回到客栈的时候，方慧文已经将他们的行李清点的差不多。 姬明珠马车上的东西方慧文没有清点，没有她的允许，周家人不会去动姬明珠的东西，这是他们共同的默契。 根据方慧文的清点，他们药材充足，现有的粮食加上周云姝刚买来的，够他们一行人吃大半个月。 周云姝将买来的东西交给方慧文之后接着去了姬明珠的房间，初五依旧守在门口。 周云姝敲了敲房门，是王嬷嬷打开的。 “祖母怎么样了？” “主子刚醒，您来的正是时候。” 王嬷嬷让开门口的位置，示意周云姝进去。 来到房间，周云姝果然看到自己祖母倚靠在床上，气色比早上的时候好了不少。 “祖母，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周云姝坐到床边关心地问道。 “无事。”姬明珠掀开被子，“既然你回来了，那就让他们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今天就离开恒阳。” “祖母？”周云姝不解的看向姬明珠。 不是说要休息一天吗？怎么突然就要离开。 “昨日的西北急报你也看到了，但那急报已经不算是急报。” “吐蕃一个月前就拿下了伊州三分之一的土地；西州的鼠疫也爆发了半月有余。” 姬明珠在听到鼠疫这两个字的时候，心一直悬在半空中就没有落下过。 她怕南下的西北难民会被朝廷堵在京城以北，难民进不了京城的地界会绕路向南；更怕西北难民中会有感染鼠疫的人，疫病传播的速度太快，太广，所以哪怕她现在身子还有些难受，她也不想停下。 周云姝听完眉头紧蹙，她记忆中西北确实有难民南下，但是还未靠近京城便被皇帝派人围杀。 是的，不管南下的难民有没有感染鼠疫，为了京城不被沦陷，所有往京城方向来的难民全部被坑杀火葬。 其实不只是西北那边有难民南下，还有北境因为战乱流离失所的难民；泸州和青州受了旱灾的灾民也在往京城这边来。 而周云姝他们这次南下，说不定刚好会和北上的泸州难民撞上。 周云姝记忆中除了西北两州，并没有其他地方爆发鼠疫。 但她也怕出现意外，再加上此刻情绪不安的姬明珠，她点头道：“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李佳兰和吴月等人在听到周云姝说现在就要离开时，虽然不解姬明珠的安排，但她们早就已经习惯听姬明珠和周云姝的话。 为了能让姬明珠和吴月两个病人稍微好受一点，车厢里铺的厚实，尽量减轻她们的颠簸。 从收拾行李到离开只用了一个时辰。 跟在周家身边的官兵们十分不解周家人的操作，本来以为能好好休息一晚，结果要继续跟在他们的身后奔波。 而周云姝一行人从恒阳离开后，两天内除了晚上休息，白天一直都处于赶路的状态。 姬明珠因为王嬷嬷的贴身照料，病已经好全，只有吴月身子疲乏，却也没有恶化。 第三天。 从早上一直赶路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姬明珠将周云姝叫到自己身边，让王嬷嬷给她把了个平安脉。 在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无恙后，周云姝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赶路，虽然周云姝身体没有什么异样，但还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有什么闪失。 中午休息了一个时辰后，初七驾驶着马车在最前面带路。 后面是周云姝她们这辆车，由春雀驾驶；再后面是冬鸽带着吴瑰和吴月；最后面那辆是初五驾驶着装载着行李和物资的骡车。 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初七驾驶着马车在一个三岔路口迎面和一群乌泱泱的难民遇上。 初七没有放慢马车的速度，春雀也没有放慢。 在赶路之前他们就交代过，赶路过程中要紧紧地跟上前面那辆车。 尤其是在遇到现在这种局面时，你一旦跟不上前面那辆车，很有可能就走散了。 周云姝掀开车帘，在看到马车与迎面而来的难民慢慢交汇在一起的时候，压抑着心中的不安，将空间里的一把折叠军工刀放到手心。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这个不对劲一方面是来源于对面的难民；另一方面是来源于前面正在赶车且慢慢加速的初七。 他们这一路都没有遇到过难民，但是今天在初七的带领下，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和这批难民迎面对上。 “娘，大嫂，你们带着孩子坐好。” 李佳兰和方慧文被周云姝紧张的情绪感染，每人抱着两个孩子紧紧地缩在车厢里。 “春……” 周云姝刚说了一个字，外面便突然响起尖叫怒吼以及兵器撞击的声音。 “姑娘，抓稳了！”春雀拽紧缰绳在车辕上喊道。 没办法，前面的初七加速，她必须也加速才能不被初七抛下。 外面难民的暴动声仿佛就在耳边，当周云姝她们所在的车厢从外面被狠狠撞击后，周云姝听着骡子的嘶吼声，随着晃动的车厢一只手死死地抓住车窗，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砰！” 骡车一晃，车辕处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 周云姝抬眸，一把长刀穿破厚重的车帘将其砍成两半，接着一张沾满鲜血却陌生的脸出现在周云姝几人的面前。 在周云姝看到那张脸的同时，她抓着车窗直接一脚将其踹飞出去，接着便是春雀的补刀，以及尸体落地的声音。 春雀踹下想要爬上车辕的难民，控住骡子扬起鞭子狂奔。 元若的哭声响彻在耳边，周云姝转头，便看到苍白着脸躲在自己母亲怀里的元礼元义，以及窝在李佳兰怀中大哭的元若和冲着自己笑的希希。 周云姝看着自己女儿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她的父亲姬生。 外面的情况周云姝不清楚，但是难民群中的撕打怒吼声随着骡车的狂奔渐渐消失在耳边。 春雀怕被人追上，驾驶着骡车狂奔了一个时辰后才放慢速度。 此时天已经黑了，除了他们这辆骡车车轮压在地上的声音，周云姝没有听到其它车辆或者是马蹄的声音。 因为这场有可能是人为的暴动，他们走散了。 第11章 女扮男装 春雀停下骡车的位置是在一处干涸的河边。 火堆升起，周云姝从骡车上把自己的女儿抱下来，李佳兰和方慧文将元义三个也依次从骡车上抱下来。 元若就是家里的小哭包，从骡车上下来之后一直哭着要祖母和娘亲，没办法，李佳兰只能一直抱着他。 草甸子和厚褥子都在初五驾驶的骡车上，粮食和生活用品也在那辆骡车上，所以此刻的周云姝几人，只能坐在厚厚的干草上。 好在她们这辆骡车上的孩子多，糕点、水果、棉被什么的都有，凑活一天不成问题。 晚上，孩子们在大人的怀里睡着后，李佳兰看着自己女儿满脸忧虑地说道：“姝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骡车上的糕点和水可支撑不了他们这些人几天。 “要不要去找你祖母？” 李佳兰就怕不只是她们和婆婆走散了，后面的吴瑰两人也和自己婆婆走散了。 当然，走散还不是最差的结果，她就怕吴瑰婆媳两个在昨天的那场难民暴动里出事儿。 之所以没有担心姬明珠，是因为初七的武艺不是吃素的。 “娘，您先别着急。” 周云姝安抚完看向身边的春雀，问道：“春雀，你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春雀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一边搓一边带着内疚地说道：“中午出发前七叔就交代我们，说一定要跟牢他们。” 周云姝搓了一下指肚，她之前的猜测是真的，这场难民暴动果然和自己祖母有关。 “我一开始真的跟牢了，但是七叔驾着马车进入难民中间的时候，难民太多了，旁边一头牛被人砍了一刀，猛地向我们撞过来，我怕骡车翻了就拽了一把缰绳，接着就有刺客浑水摸鱼还有难民想要爬上骡车，打着打着……我们就和七叔的马车越来越远。” 春雀的声音越说越小，“人太多，身边的难民都打疯了，我一慌就直接往距离咱们最近的路上冲了过去……” “姑娘，对不起。”春雀垂下了头，她如果能跟的再紧一点就好了。 “不是你的错。” 周云姝说完，春雀眼巴巴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姑娘。 周云姝看着春雀可怜兮兮的眼神，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当时春雀只是做出了最有利于她们逃命的选择而已。 “那我们要再回去吗？”春雀看着自家姑娘问道。 周云姝摇头，她看着望向自己的春雀三人道：“我们现在虽然和祖母还有二婶她们分散了，但同时我们也甩开了皇帝他们的眼线。” “他们失去我们的踪迹肯定会留一部分人在原处等着，或者是向四周寻找。”周云姝折断自己手中的草杆继续道：“天亮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尽快找到村庄或者是城镇落脚。” 李佳兰着急道：“那你祖母和二婶她们怎么办？我们就不找了吗？” “不是不找。”周云姝握着自己母亲有点冰凉的手道：“祖母和二嫂知道我们的最终目的地是海州，所以我们可以在去往海州途中比较大的城池等她们，实在等不到，我们就去海州等她们。” “只要祖母和二嫂她们还活着，就一定会去海州。” 李佳兰三人听后点头，现在这个情况也只能这样了。 “我在马车上放了两身男装，从明天开始，我和春雀以男装示人。” 周云姝对李佳兰和方慧文道：“咱们一车子妇孺太危险了，有男丁在，更方便也更安全。” “以后大家喊我三郎，喊春雀小弟，别露馅儿了。” 李佳兰和方慧文点头，他们之前这么多人都能出事儿，要真的被人知道她们是一车子妇孺，那不就相当于告诉别人她们是一群待宰的肥羊吗！ “娘，你和大嫂记得和孩子们也讲清楚，别说漏了嘴。” “你放心，我们会看好孩子。” 周云姝吐出一口浊气，其实这样依旧不稳妥。 现在还没到泸州呢，已经出了这么多事儿，真要到泸州的地界儿，她们势单力薄又带着四个孩子，哪怕她会武艺，春雀战斗力极强，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她不能赌。 所以为了安全，也为了不被人当做肥羊宰了，最稳妥的方式是和商队、镖队等队伍一起往南走。 晚上没了初七和初五守夜，只能周云姝和李佳兰三人分成两队守夜，周云姝和自己母亲守上半夜，春雀和方慧文守下半夜。 周云姝从入睡到醒来睡了三个时辰多一点，醒来的时候天将将亮起。 她看着车厢里睡的正熟的孩子们和母亲，拿出男装给自己换上，另外又从车厢的抽屉里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胭脂水粉，给自己简单化了个妆。 她在现代的时候化妆手艺极好。 现在给自己化妆也是没办法，她的容貌实在是太惹眼了。 哪怕是打扮成男子也惹人注目，而他们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特殊。 化完妆后的周云姝只是面容清秀的少年，喉结虽然做不了假，但是立起来的衣领刚好可以遮掩。 她和春雀的声音都比较中性，这么打扮起来还真和少年没有多大区别，就连方慧文看到装扮好的周云姝时也吓了一跳。 春雀去车厢里换衣服，李佳兰和方慧文嘱咐四个小的不能说漏嘴。 元礼元义经历这么多成熟不少，他们自小聪慧，当然清楚姑姑这么做是为了他们。 元若点点头，对姑姑变成叔叔没有多大感触。 只有希希好奇地凑在自己娘亲身边，试探地喊道：“娘亲是爹爹？” 周云姝亲了亲自己女儿的小脸，笑着道：“对，以后希希不能再喊娘亲，要喊爹爹知道吗？” 希希不解的歪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母妃，父王不是爹爹了吗？” 周云姝听见自己女儿这个要命的称呼，蹲下看着她认真道：“以后娘亲就是爹爹。” “还有，从今天开始，希希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喊我母妃，也不能喊娘亲，要叫爹爹，可以做到吗？” 希希认真的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知道了。” 以后母妃是爹爹，父王是娘亲！ …… 京城。 点点滴滴的鱼食儿从空中落下，荡起一圈圈波纹，接着鱼食儿被莲叶下的鱼儿吞食，甩了一下尾巴，消失在莲叶间。 “主子。” 一道黑色人影突然出现在莲池边，他看着站在池边懒散喂鱼的男人，回禀道：“王妃和长公主分散了。” “跟紧。” “是！” 第12章 准备逃荒的村落 周云姝几人的运气不错，在入夜前找到了一处村庄。 周云姝掀开车帘，看着因为陌生骡车的驶入而手牵手大喊着跑回村子里的孩子们，让春雀驱车上前。 刚到村口，骡车就被一行人拦住。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子里干什么？”问话的是一个方脸，皮肤黝黑的汉子。 周云姝掀开车帘，看着汉子笑道：“大哥，我们是去桐城投亲的，想在贵村借宿一晚。” 方脸汉子见周云姝有理有度，文绉绉的像个读书人，心里放松了警惕。 “你们来的也巧，要是再晚一天，说不定我们村子就空了一半。” 周云姝惊讶抬眸，她从骡车上下来，看着眼前的方脸汉子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还不是干旱闹的！” 方脸汉子也不想和一个陌生人说太多，只道：“借宿可以，但我们可不是白借给你们。” 周云姝点头，“这个我们知道。” 方脸汉子见周云姝还算识时务，说道：“我们家明日就要去逃荒，刚好收拾出了几间房，可以让给你们一间。” “谢谢大哥。” 正如眼前的方脸汉子所说，整个村落十分热闹，大都是为了收拾行李引起的喧哗声和告别声。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背井离乡的，尤其是老人，宁愿死在家里，也不愿再继续奔波。 方脸汉子的家在村口位置，他带着周云姝一行人回家的时候引起不少左邻右舍的关注，当然最关注的还是他自己家里的人。 “二哥，这谁呀？”一个看着二十几岁的男人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骡车和跟在自己二哥身边的周云姝。 这人的气质比自己在县城里见到的举人老爷还要有风度，应该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吧。 “来投宿的，小妹她们的房间不是收拾出来了吗，就让客人住那间。” 杜老二说完，杜老三立刻对着主屋喊道：“小妹，小妹！” “别叫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圆脸小姑娘听到自家哥哥的声音从房间里跑出来，泼辣道：你叫魂儿呢三哥！” 话音将落，当她看到院子里不只有自家哥哥的时候，望着脸带笑容的周云姝红了脸。 她还以为家里只有他们自家人呢！ “叫我干啥？”小姑娘的声音一下子腼腆了不少。 “带客人去你房间，他们今天在家里投宿。” “好！” 此时杜家人听到外面的声音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李佳兰和方慧文带着孩子们从骡车上下来的时候，对正好奇地看向自己的杜家人们点了点头。 正房里抽着旱烟的老爷子看着去了房间的周云姝一行人，道：“这户人家来头不小，一会儿把老二叫进来我问问。” “好。” 杜家小妹的房间是西厢房第一间，进去走三步就是土炕，此刻土炕上只剩下了厚厚的草席。 杜家小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我们明天就要逃荒去了，所以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你们要是不习惯，我再去给你们拿两条褥子。” 周云姝笑道：“不用了，只是可能需要再帮我们腾一间房。” 她和春雀现在的身份是男丁，和家里的女眷睡在一起不就露馅儿了吗。 “好，我去问问我大哥。” 杜家小妹离开后，周云姝看着偷偷扒在窗户边的三个小萝卜头，从剩下的糕点里拿了两块桂花糕掰成两半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等杜家小妹带着自家嫂子收拾好房间过来的时候，方慧文已经从三个小萝卜头里套出了杜家所有的信息。 杜老头一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杜老大娶妻杨氏，育有两子一女，大儿子今年十三岁，小儿子十岁，女儿七岁；杜老二是走镖的，娶妻王氏，有两个儿子，一个十一岁，一个六岁；杜老三还在念书，娶妻李氏，只有一个女儿，今年四岁。 杜家是村子里相当殷实的人家，家里有三十亩旱地，二十亩水田，一年到头不仅能挣出全家的粮食，还能卖出不少。 当然，这是往年的时候，这两年年景不好，五十亩地的收获还没有以前年岁的三分之一。 杜老头是一个很有先见之明的人，这两年的粮食就没往外卖过。 眼看着今年几乎颗粒无收，这旱灾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所以决定与其在这里等死，还不如带着全家去逃荒。 周云姝一行人就是在这个时间点来到了杜家村。 “隔壁还有一间孩子们的房间，小哥儿可以住在那里。”说话的是杜老大的妻子杨氏。 “谢谢，不知道贵府是哪位当家？” 好不容易有正经的地方落脚，周云姝想给一行人弄点热乎吃食儿。 “是我婆婆。” “那就麻烦嫂子，我想买一点吃食儿。” 周云姝要的也不多，她从杜家买了三十斤的白面，二十斤的玉米面，另外又买了十五颗鸡蛋、一把粉条、两颗白菜和一块腊肉。 这些吃食加上晚上的住宿费，一共花了一两三钱银子。 晚饭是春雀做的，做的鸡蛋疙瘩汤，烙的玉米饼外加白菜腊肉炖粉条，还有杜家送过来的一碗只有几块肉的鸡汤。 做饭的时候有一个小插曲，春雀觉得磨盘碍事随手将它拎到墙边，将杜家人吓了一跳。 这看似随意的举动是周云姝让春雀故意为之，她想让这户人家知道，他们一行人虽然妇孺多了一点，但不是没有自保之力的。 杜家送来的鸡汤周云姝等人没有动，吃饭时，方慧文将杜家的情况简单的和周云姝几人说了一下。 说起来，这杜家村决定去逃荒和她们留宿的这户人家有很大的关系。 因为连年干旱，其实杜家村早就有去逃荒的想法，但是逃荒不是那么好逃的，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 而现在杜家村的人愿意去逃荒，是因为两个原因。 其中一个原因是距离他们不远的小村子被山匪抢了，杜家村因为是一个大村免于一劫，但是知道自己周围有土匪，他们哪怕是人多也人心惶惶。 再有一个原因是这一次杜老二走镖回来，顺便还带回了和自己一起走镖的人。 和杜老二一起走镖的人也是在自己的家乡活不下去，所以准备拖家带口往南边逃荒。 至于为什么不往京城那边跑，当然是因为他们就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 往京城走的难民太多了，还不等他们靠近京城就会被赶回来。 更不用说京城周边大旱，京城进不去的话他们留在外面不还是等死吗？ 与其这样还不如往南方去，听说南方风调雨顺，稻子一年还能种两次，怎么都饿不死。 第13章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这一次杜家村去逃荒就是杜老头提议的。 杜老头在杜家村的辈分高，再加上他童生的身份，在杜家村说话十分有分量。 当然，能说动杜家村这么多人离开家乡去逃荒，主要是因为杜老头他说的有理有据。 眼看着就要征收徭役和田租，再不走可真要人财两失了。 周云姝听方慧文说完后，心里动了一个念头。 她本来便想为了安全跟着大队伍一起往南边去，那为什么不索性跟着杜家村的人呢。 起码在她这短暂地观察中，杜家村村风清明，杜家人的做派也比较正。 当然，这也有可能只是表象。 不过反正杜家村一行人往南边走的话也要经过桐城，几天的相处时间足够周云姝将杜家村和杜家人摸清楚。 如果合适，她就找机会加入杜家村的队伍。 第二天早上周云姝是被公鸡打鸣的声音吵起来的。 她醒来的时候杜家的院子里忙成了一团。 杜家有一头牛、一头驴和两头骡子，其中一头骡子据说是杜老二走镖带回来的。 杜家的牛车、驴车和一辆骡车上装满了各种家当，连没杀的鸡也装进笼子里带走，看那架势像是恨不得直接把家搬走。 剩下那头健壮的骡子拉着一个车厢，车厢虽然没有周云姝他们的好，但也算不错了， 这辆是杜家唯一用来载人的。 周云姝在杜家人收拾的时候，和方慧文一起把早饭做了。 早饭依旧是鸡蛋疙瘩汤，里面还放了一些白菜丝。 周云姝吃完后径直去了院子里，她看着正盯着自己的儿孙收拾行李的杜老庄，上前道：“杜大叔。” “周公子有事儿吗？” 杜老庄对周云姝十分客气，尤其是在知道周云姝可能是个秀才后，对她更是尊重。 而周云姝对杜老庄误会自己有功名这件事一点都不心虚，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尤其是这身份还能带给自己便利。 周云姝虽然是故意让人误会自己有功名在身，但听的人没有一个人怀疑她的身份。 实在是周云姝的谈吐和气质一看就是饱读诗书，比真正的秀才公还像秀才公。 “杜大叔喊我云书就好，云中谁寄锦书来的云书。” “好好好，云书。” 杜老庄见周云姝没有仗着自己的身份轻视他们，眉眼中的笑意更加真切。 “杜叔，你们南下准备去哪儿？” 杜老庄捋着自己的胡子道：“我听我们家老二说南州还算安稳，所以想去南州讨生活。” 周云姝听到南州两个字心中一动，她没想到杜老庄选的竟然是祖母的封地。 不过可惜，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海州。 如果他们真的要同行的话，也只能同行三个州的地界，在南州或者是与南州相邻的衢州分开，向东继续往海州赶路。 杜老庄见周云姝沉默，问道：“云书是去桐城投奔谁？” “投奔我姨母家。” 周云姝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但是您也知道现在的年景，我们家和姨母家已经两三年没有联系，也不知道他们家现在过得怎么样，还在不在桐城。” 杜老庄见周云姝担心的样子宽慰道：“你放心，桐城是附近少有的大城，没有什么大事儿不会有人随便搬家的。” 周云姝点头，想着到了桐城后停留几天。 一是她想等一下祖母和吴瑰她们，看看能不能在桐城遇到；二是她想重新办一份户籍和路引，以备不时之需；最后就是重新置办行李。 好不容易没有人监视，周云姝想多囤一些物资放到自己的空间里。 因为杜家村去逃荒的队伍太长了，甚至还有临时改变主意跟着去逃荒的人。所以别看杜家人一大早就开始收拾，等整个队伍从杜家村出发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 并不是所有人家都像杜老庄家那么殷实，不仅有车，而且还是四辆。更多的人家家里只有个木板车，逃荒全靠两条腿。 周云姝是在夜里跟着杜家村的人露宿野外时才知道，杜老庄作为这一次逃荒的主要策划者，用家里的钱买了一辆骡车专门载着村子里愿意去逃荒的老人。 而村子里的青壮也是优先将车子让给老人孩子还有怀孕的女人，这让周云姝对杜家村的观感更好。 由于队伍太长，本该一天半的行程众人硬是三天后才到达桐城。 进城是要收费的，杜家村的人现在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三份，所以只派了代表去城里采买，其余人留在城外。 周云姝一行人准备和杜老庄一家人分开的时候，杜老庄道：“三郎，我们会在城外住一晚，明日辰时末再出发。” “如果你姨母不在，或者是改变主意想继续南下的话可以来找我们。” 这几天在周云姝刻意为之的相处下，她和杜老庄一家的关系更加亲近。尤其是杜老三，恨不得当场拜周云姝为师。 杜老庄也是在听到自己老儿子说周云姝文采斐然，学识比他县城里的先生还要渊博时生出了留下周云姝一家的心思。 周云姝当然看出了杜老庄一家对自己的挽留，只是她还有事情没做，只能先婉拒。 “我知道了杜叔，那我们先走了。” 杜老庄和自己的二儿子目送周云姝离开，等看不到周云姝一行人的骡车后才转身去买东西。 李佳兰看着放下车帘的周云姝问道：“姝儿，我们要不要找个靠近城门口的客栈寄宿。” 这样更方便观察出入城的情况，也更容易遇到姬明珠和吴瑰他们。 “好。” 只是不巧，最靠近城门口的两家客栈都住满了，没办法，周云姝他们只好又往城内走了走，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客栈寄宿。 骡车被小二带去后院喂饲料，周云姝又要了六桶热水准备让众人好好洗洗休息一下。 周云姝是最先洗完的，等她给自己女儿洗完后，她牵着希希去楼下叫了一桌菜送到楼上。 菜做好送上来时，李佳兰他们刚好全部洗完。 从恒阳出来到现在，这是他们洗的第一次热水澡，洗完之后瞬间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 吃完饭，孩子们累的并排躺在床上睡着了，但是大人们还不能休息。 “娘，你和大嫂在客栈里看着孩子们，我和春雀去把咱们的车厢稍微改改，再买些东西回来。” 最重要的是，她在楼下看到有人偷偷摸摸的找人高价置办户籍和路引，她想今天一起把这些事情解决完，然后就可以安心囤货。 第14章 办户籍，买买买 周云姝下楼的时机刚好，恰巧遇到那个可以帮人办理户籍的人。 只不过周云姝并没有带着春雀贸贸然上去，在听到他接下来的去处后，转身先去了成衣铺子。 周云姝在成衣铺子里给家里人一人置办了两身衣服，都是厚的；除此之外给自己和春雀买了两身男装，又一人买了一身料子最次的男人成衣。 当然，被褥床单是必不可少的，鞋子每人也买了三双。 临走的时候，周云姝去隔壁的布料店买了青色、深蓝色各一匹布，外加二十斤棉花和一些针线。 买完后东西装进骡车，周云姝交代春雀去买一些粮食，顺便将骡车车厢上的门帘和窗帘重新换了，要厚实一点的。 跟春雀分开，周云姝重新找了一家成衣铺子买了一件最不起眼的男装换上，顺便将自己的妆容一改，变成一个皮肤蜡黄吊梢眼的精瘦男子后才走出成衣铺子往牙行的方向走去。 之前在客栈里帮人办理户籍和路引的人就是桐城牙行里的人，牙行里的人对三教九流的事情无一不精，只要给够银钱，什么都能帮你办。 周云姝找到之前在客栈里帮人办理户籍和路引的人，说自己是经人介绍才找的他。 那牙人上下打量着周云姝，也没多问。 这段时间因为泸州和青州大旱，有不少人托他办理户籍和路引，想来眼前这人和之前的人一样，都是被如今这吃人的世道逼得，所以才不得不改头换面。 只不过他并不会因此就可怜来找自己办理户籍的人。 他们可怜是他们的事儿，他还是要赚钱的。 “一口价，办户籍五十两，路引二十两。” 周云姝知道这牙人一直在打量自己，所以没有一口答应，反而一脸肉疼地看着牙人，“不能再便宜便宜吗？” 那牙人听后眉头蹙起，斜睨着周云姝道：“一口价，知道什么叫一口价吗！” “我给你准备这些东西都是要承担风险的，而且还是一个时辰后就给你，桐城还有谁能做到像我这样！” “你到底要不要，不要……” 周云姝拽住想要离开的牙人袖子，道：“我要！” “不过我先给你三十两，办成之后我再把剩下的四十两给你。”周云姝此刻的表情又肉疼又谨慎，但也因此没给牙人留下太多印象。 毕竟来找他办事儿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周云姝这个肉疼的表情。 那牙人敷衍的点头，从周云姝的手里拿过银子后，将一张纸条递给周云姝。 周云姝将更改的名字写在纸条上，周云姝变成周云书，女儿周南希。 李佳兰和方慧文只留了姓氏，孩子们直接改名周礼、周义和周若。 不只是她们，周云姝将她祖母和吴瑰等人也写在了户籍上，万一他们能在桐城遇到呢，总要以备不时之需。 弄完后周云姝没有在牙行等，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趁着现在春雀不在，她要赶紧去囤粮。 周云姝顶着这张蜡黄吊梢眼的脸又去买了一辆市面上最常见的骡车，这辆骡车只有个简单的棚子。 周云姝就用这辆骡车在桐城的五家粮店里买了一千斤白面、五百斤大米、六百斤玉米面、五百斤红薯、五百斤土豆、一百斤红薯粉、一百斤的红枣和一百斤的小米、五十斤的糯米粉。 幸亏是五家粮店买的，要不然还以为周云姝是过来进货的。 而此时周云姝也无比庆幸这个时代没有监控，否则她一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桐城的粮价和京城差不多，但是周云姝有预感，越往南边走粮价一定会越来越贵，说不定还会限量。 所以趁现在粮食还没有限购，她一定要多囤一些。 买完粮食之后，周云姝又买了二十斤盐，盐是真不好买，这些盐还是她从四家店里买的。 但她运气不错，出来后遇到了卖私盐的，直接包圆了商贩手里剩下的五十斤。 除此之外各种调料周云姝买了能吃两三个月的，腊肉、腊肠每样买了一百斤，晒好的干菜要了五十斤，豆干、虾米、咸鱼各要了二十斤，咸鸭蛋买了五十个。 周云姝买的这些东西都是能放的住的，毕竟周云姝的空间不能保鲜，像鲜肉之类的东西放不了两天就变质了。 买完后，一百两的银票还剩下不到一两。 这点钱周云姝也没有留下，看到有卖小鸡的，买了十几只小鸡扔进了空间。 可惜没有看到卖鸭子、大鹅什么的，否则周云姝也想买些扔进空间里。 置办完这些东西一个时辰也快到了，虽然周云姝还有药材和一些琐碎的东西没有置办，但也只能等拿到户籍和路引之后再说，谁让这些东西最重要呢。 此时天色渐晚，周云姝将骡车停到一个比较隐蔽地位置后赶去了牙行。 那牙人还是一个比较守信的，将置办好的户籍和路引交给周云姝后，拿着剩下的四十两银子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周云姝拿到东西，驾驶着骡车到隐秘的角落将自己的妆容和穿着改过来之后，才回了客栈。 刚到门口，周云姝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春雀，春雀在看到自己姑娘回来后猛松了一口气，她生怕自家姑娘会遇到什么意外。 “姑……三郎，你又买了骡车。” “嗯，我也去买了一些粮食，衣服和褥子你都搬到房间里去了吗？” 春雀点头，“都弄好了。” 周云姝将骡车交给客栈的小二，又将自己路上买的三根大骨头交给掌柜的，麻烦他给自己炖个大骨汤再煮些面条送到楼上来。 有补充营养的机会周云姝一点都不想错过，谁知道之后逃起荒来什么时候能吃一顿好的。 除此之外周云姝又点了一份客栈的招牌卤肉，让他做好一起送到房间。 周云姝和春雀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孩子们已经醒了，方慧文将众人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晾晒在床边，李佳兰则看着孩子们。 见周云姝安然无恙的回来，李佳兰和方慧文都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周云姝已经成为了她们几人中的支柱，有她在她们的心才能安稳一些。 晚上周云姝吃了整整两碗加了卤肉的大骨汤面。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一直在奔波，但她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好好的。 他们很乖，很坚强，也很懂事。 晚上周云姝抱着希希睡的特别香甜，一觉睡到天亮，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希希正乖巧的坐在她的身边玩着昨天她给孩子们买回来的九连环。 “宝贝，早上好。” 周云姝坐起来亲了亲自己女儿的小脸，希希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亲昵的靠在周云姝的身边。 “爹爹，奶奶来了两次。”希希还记得娘亲变成了爹爹，她伸出自己的手指对周云姝说道。 周云姝伸了一个懒腰，道：“走，去看看奶奶找我们做什么。” 周云姝带着希希洗漱完换好衣服，又重新将脸上完妆后去了李佳兰她们的房间。 门刚推开，周云姝便看到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李佳兰。 她脸色惨白，神情恐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家追杀上门。 第15章 太监的未婚妻 自从离开京城，周云姝还是第一次见自己母亲如此惊慌失措。 “娘，怎么了？” 李佳兰抓住自己女儿的手就像是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她小声且急迫地说道：“姝儿，我们走，现在就走！” “娘，发生什么事了？” 她们昨天不是说好在桐城停留三天吗？ 反正杜家村那么多人也走不快，哪怕是晚三天出发，周云姝也有信心能够追上。 可现在母亲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尤其是李佳兰现在的情绪，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早上带着春雀去城门口想等等看能不能遇到你祖母他们，谁知道。”李佳兰咽了一下口水，目露紧张和恐惧地看着周云姝说道：“我竟然看到了曹正兴！” 周云姝惊讶地攥紧了拳头，“曹公公？” “他怎么会离开京城？” 曹公公名叫曹正兴，是现在的皇帝给他起的名字，他也是当今皇帝最宠信的大太监。 曹正兴如今不仅是皇帝的秉笔太监，还是御马监掌印太监，总领京兵十二团营，是大周王朝建朝以来第一位掌管禁军的内廷官员。 当初镇北王府被抄家，就是曹正兴派人去的，张庆来是他手下的大将之一。 可以说，镇北王府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有曹正兴一半的功劳，这也是为什么李佳兰这么害怕曹正兴的原因。 起码周云姝是这么想的，至于真正的原因，李佳兰并没有说。 或者说这个真正的原因只有她和自己相公周建章，还有自己的婆婆姬明珠知道。 曹正兴和周家不只是单纯的政敌关系，李佳兰还是曹正兴未净身入宫前的未婚妻。 只是世事无常，早些年李家败落，曹家得罪权贵抄家问斩，两人的婚约也自然而然作废。 可谁知道多年后李佳兰跟着自己丈夫进宫接受奖赏的时候，竟然看到了原本应该去世多年，却摇身一变成为皇帝亲信的曹正兴。 周家和曹正兴一直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周建章没少在李佳兰面前说曹正兴是个阴险狡诈、口蜜腹剑的大佞臣。 当记忆中温文尔雅的未婚夫变成人人唾骂的奸臣，李佳兰当时直接愣在了原地。 最糟糕的是，不只是她认出了自己这个未婚夫，曹正兴也认出了李佳兰。 当曹正兴拦住她，说要和她履行婚约的时候李佳兰都要吓疯了。 那个时候周云姝和周云齐刚满三岁，曹正兴说自己很喜欢她这对龙凤胎，不介意做两个孩子的继父，反正他这辈子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这句话把李佳兰吓得当天晚上发起高烧，等她病好听说曹正兴代替皇上来家里时，更是吓得没敢从房间里出去，生怕又从曹正兴的嘴里听到什么吓人的话。 只是曹正兴总有办法见到她，在听到丫鬟说周云姝和周云齐在花园里与曹正兴玩的开心时，李佳兰当场就吓得立刻跑去了花园，生怕曹正兴会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做些什么。 曹正兴为皇帝、为自己做了那么多恶事，身上的煞气止也止不住。 周云齐不愿意亲近曹正兴，但周云姝从小就不知道害怕是何物。 李佳兰赶到花园里的时候，才三岁的周云姝被曹正兴抛到半空中，一边笑一边让曹正兴把她抛的更高一点，当时差点没把李佳兰吓晕过去。 周建章也是在那天看到李佳兰过于异常，所以才问了关于她和曹正兴的事情。 而自那天之后，李佳兰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宫宴。 小儿子她还能管得了，但周云姝自小是在姬明珠的身边教养长大，出席各种宫宴和王公宴席那是常有的事情。 哪怕李佳兰有意阻止，曹正兴还是一次又一次接触周云姝，俨然是把周云姝看作是他自己的孩子。 李佳兰实在是太害怕了，尤其是在她和女儿、儿子上山拜佛差点被人劫持走之后，她终于忍不住，顶着可能会被休弃的风险，将自己和曹正兴之间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婆婆。 没办法，曹正兴行事越来越没有顾忌，越来越疯狂，俨然已经成了李佳兰的梦魇。 好在她婆婆果然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从她向婆婆坦白后一直到周云姝出嫁前，她没再见过曹正兴，周云姝也没有再和曹正兴单独接触过。 更不用说等周云姝懂事一点知道曹正兴的名声和周家的关系后，自己就十分自觉地离曹正兴远一点。 只是有一件事周云姝不知道，当初她嫁给魏王姬生的时候，曹正兴曾给周云姝添过妆。 整整添了八十八台嫁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曹正兴嫁女儿。 这嫁妆镇北王府当然不会要，退出去之后谁承想曹正兴这个疯子竟然直接在周云姝大婚当日并进了游街的嫁妆里，气的得知消息后的李佳兰直哆嗦。 所以此时在桐城见到许久未见的曹正兴，李佳兰真的是怕极了。 她怕曹正兴是跟踪他们来的桐城，怕自己和女儿会被他掳走圈养起来，怕多年的噩梦会成真。 所以此刻她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李佳兰抓住自己女儿的手，迫切道：“姝儿，你说他是不是跟着我们来的，是不是想要把我们抓回京城？” 周云姝看着慌乱不已的李佳兰安抚道：“娘，他如果真的是跟在我们身后来的，绝不会挑桐城动手，今天应该只是一个巧合。” 但李佳兰此时根本就听不进周云姝的话，她满脑子都是当年差点被劫匪抓走的场景。 李佳兰摇头，走，必须走！ “我们走，姝儿，我们走！” 李佳兰态度坚决，她是一刻也没办法和曹正兴待在同一个城池下。 周云姝无奈的叹了口气，“好。” “昨天东西置办的差不多，但是药材还有一些琐碎的没有买，我们……” 方慧文抱着元若站在屏风边说道：“母亲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交代春雀去置办了。” 昨天她清点完周云姝和春雀买的东西，便记下还没有买的东西今天一起置办起来。 “好，辛苦了大嫂，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 “好。” 方慧文抱着孩子离开，周云姝看向稍稍平静下来，却依旧六神无主的李佳兰。 周云姝直觉她有事情瞒着自己，但她此时的情绪过于激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第16章 坑杀火葬 “娘，我帮你改一下妆容吧？”周云姝半蹲在李佳兰的面前，“这样哪怕遇到熟人，不是仔细观察也认不出你。” 李佳兰闻言眼睛一亮，她是见过自己女儿化妆的手艺的，所以立刻点头道：“好，改！” 周云姝说的改妆并不复杂。 比如改变肤色，改变发型，想改的更彻底一点就是把眼型通过化妆改了。 这次是为了李佳兰心里安稳一点，所以给她改动的比较大，等出了城条件有限，只稍微改一下肤色和发型就好。 李佳兰既然改了，周云姝顺便将方慧文也稍微改造了一下。 改造完的两人就像是普通的黎民百姓，顶多就是多了一点书香气质。 孩子们倒是没有大人那么引人注目，除了肤色给他们弄得黄一点，周云姝只给自己女儿剪了一个齐齐的刘海，遮住她光滑饱满的额头。 李佳兰和方慧文带着孩子们收拾行李的时候，周云姝拿着钱准备再去买一点胭脂水粉。 她之前易容用的胭脂水粉是在京城买的，其中还混杂着她空间里现代的化妆品。 之前在现在学化妆的时候，周云姝没少买化妆品，但是这东西用的人多了也不抗用。 周云姝下楼刚好和买完东西回来的春雀遇上，她买的东西倒是不少，周云姝除了药材还看到了满满一笼子鸡蛋。 周云姝没有让春雀跟着自己一起出去，只说让她帮着李佳兰两人把行李收拾好，等她回来就直接从客栈出发。 周云姝去胭脂水粉铺子买完自己想要用的胭脂水粉后，转身去了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酒楼。 她早饭还没有吃，准备在酒楼吃完早饭顺便买一些熟食打包带走。 除此之外，酒楼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她想打听点京城的消息。 周云姝点了一大碗卤肉面和一盘酸辣土豆丝，外加一碟炸馒头片，坐在大堂里一边吃一边等自己外带的餐点。 她坐的位置刚好是在两桌一看就是行商的人旁边，那两桌人也没有让周云姝失望，让她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消息。 消息之一是幽州彻底沦陷，曾经陷害她祖父周存高里通外敌的蔡川被东突厥赶到了沧州，成了丧家之犬，现在正窝在沧州等待朝廷的救援。 北境自从周存高带着周家军葬身碧玉关之后就丧失了战斗力，蔡川又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抢功劳的，除了朔州的李老将军还镇守前线，其余不少地方没等应战就弃城先逃了。 这也就导致东突厥和铁勒各部觉得大周无人，愈战愈勇；而失去军兵庇护的百姓们不是成为敌人的刀下亡魂，就是举家南迁。 或者说，现在整个北境都快要成为东突厥和铁勒各部的囊中之物，北境三州的百姓要是不想死，只能往南逃。 周云姝听那商贾的意思，此时北境逃亡的难民人数已经达到十几万之多，如果朝廷不想出办法应对，难民说不定为了活命就会变成暴民。 等到那时候，朝廷应对的就不只是东突厥和铁勒各部，还有对朝廷彻底失望开始反扑的北境百姓们。 消息之二依旧不是好消息，就如周云姝上辈子发生的那样，西北流民还未到京城就被朝廷派的军队拦截。 朝廷以招安落户的手段取得流民的信任，然后等他们放松警惕后对其坑杀火葬。 这一消息让酒楼中的气氛瞬间沉闷不已。 “这消息你确定是真的？”有人不信，敢这么做的人岂不是背上了千古骂名。 “我确定，当时火油就是从我舅公手里买的，听说那大坑可以容纳上千人，足足二十几个大坑烧了两天两夜。” “他们怎么敢，那可是活生生的人！” 有人怜惜灾民，就有人觉得他们死有余辜。 “烧死是应该的！”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的男人愤慨道：“他们可是从疫区来的流民，不烧死他们万一把鼠疫传染到我们这边，那到时候死的就是我们和自己的亲人好友！” “可我听说里面也有没有感染鼠疫的百姓，他们何其无辜。” 那人冷漠道：“那也是他们命不好，总不能为了那些极少数，就把我们这些更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他说完，周围沉默下来。 周云姝吃完卤肉面拿着炸馒头片想，这个人倒是给她提了一个醒。 为了以防万一，是的，还是为了以防万一。 她要准备一些可以防疫的东西。 但是古代没有现代发达，能用的东西实在是有限。 周云姝现在能想到的只有烈酒、草木灰、艾草，对了，她可以准备一些可以做肥皂的东西，再准备一些能制作口罩的布料。 周云姝默默记在心里，准备等拿到打包好的吃食后就去将这些东西买齐。 旁边那两桌的人又开始了消息互换。 “吴兄，既然现在你没办法去北境进货，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去西南？” 被人叫做吴兄的男人摇摇头道：“我听说皇上准备派太子出征北境压阵，同行的还有魏王。” “有太子出马，说不定北境过不了多久就能安定下来，我想在这里等着，等北境的情况安定些就接着过去，我的货不能断。” “你这为了发财命都不要……” 后面的话没有什么有用的周云姝就没有在意，她只是想着如果这个商贾说的是真的，那这一辈子姬生出征北境的时间要比上辈子早。 还有太子…… 她没记错的话，太子到北境确实赢了几场仗，但是没过多久就被东突厥的王子抓了变成人质，自此北境大军便变成了姬生统领…… 周云姝拿到酒楼打包好的熟食，转身去把自己之前想的东西买了。 她其实看到了制作好的香皂，只那一块就要五六两银子。 周云姝买了四块备用，心里嘀咕要不是现在急着去海州，她都想通过制作香皂发家致富了。 周云姝让人帮着把自己买的大包小包东西拎回客栈的时候，李佳兰和方慧文已经将两辆骡车都收拾好。 骡车上装得满满当当，哪怕是坐人的那辆也装了不少东西，谁让周云姝买的东西多呢。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春雀驾驶的那辆装着粮食和生活用品的骡车用一块大大的油布遮住，用绳子绑的严严实实。 载人的那辆由周云姝驾驶，起码在出城之前是由周云姝驾驶。 为了能让驾车的人舒服点，方慧文在车辕上绑上了厚厚的旧褥子，就是为了能让周云姝少受点颠簸。 周云姝新买来的东西被方慧文归纳好，孩子们抱着自己的玩具和书坐进车厢。 李佳兰看着还没有显怀的周云姝想着等出城后就换自己驾驶骡车，方慧文也想着一定要尽快学会驾驶骡车，这样其他人也可以轻快一点。 在众人各自的心思下，周云姝驾驶着骡车向城门口驶去。 只是有时候人越怕遇到什么就会来什么，周云姝他们刚到城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第17章 搜查 桐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早上还没有人严查进出城的队伍，但是此刻城门口突然多了一队官兵挨个检查进出城，尤其是出城的队伍。 周云姝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搜查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心里只庆幸她们在离开客栈之前就做了简单的变装，此刻的他们没有什么显眼的地方。 终于轮到周云姝时，周云姝看着手拿画像对着自己认真比对的官兵，笑着将自己新办的户籍和路引递给让自己掀开车帘的军官。 跟户籍和路引一起出去的，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那军官不动声色的将银票收到袖子里，掀开车帘往车厢里一看，见没有与自己画像上相符的男子后，放下车帘对周云姝道：“后面的骡车也是你的？” “是的官爷，因为是搬家所以东西多了一点。” “把油布给我掀开。” “好的官爷。” 周云姝让春雀将油布拆下来，收了银票的军官见骡车上确实都是粮食行李，摆摆手放周云姝等人离开。 拆下来的油布也没有重新盖上，他们就这么离开了桐城。 离开桐城一百米之后，周云姝停下骡车等着春雀将油布重新盖好，这才往杜家村离开的方向赶去。 路上周云姝回忆着那画像上的男人，或者说不应该是男人，应该称之为少年。 那少年年纪大概在十三四岁左右，面容俊朗，眉眼中透露着一股让周云姝说不上来的熟悉。 周云姝眉头微蹙，总感觉像是在哪儿见过这个少年，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近几年被皇帝抄家的人太多了，这少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官府竟然被满城通缉。 周云姝想到今天早上入城的曹正兴，心想也许那少年不一定是得罪了官府，也有可能是得罪了曹正兴。 不过这些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上杜家村的队伍，然后继续往南边逃荒。 就如周云姝之前所想的那样，杜家村的人数太多了，一上午的时间并没有走出去太远。 周云姝和春雀只花了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就赶上了杜家村逃荒的队伍。 杜老庄看到赶上来的周云书笑开了花，后来又觉得不是很好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开心。 毕竟周云姝现在赶上来，只能说明她之前的打算落空。 “云书你决定好了？” 周云姝叹息一声点头，“我姨母家不在了，与其留下还不如继续南下。” 说着她抬头看了眼天空，“这旱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我在桐城时听说北境三州的难民全部南下了。” 杜老庄震惊道：“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怎么会全部南下呢？” 周云姝将自己之前在酒楼听到的消息告诉杜老庄，杜老庄听完后，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也不知道那些难民现在到哪儿了，要是撞上的话……” 周云姝没有说全，要知道，逃荒的难民和难民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既有像杜家村这样有准备、有粮食、有计划的难民；也有什么都没了，连人性也没剩下几分，只剩下一条命的难民。 到时候真要遇上，杜家村要是不血性一点，说不定会被后面那类难民洗劫一空，想来这也是为什么杜老庄突然沉默的原因。 “谢谢你这消息，这可是救命的消息。”杜老庄认真道谢。 他吐出一口浊气道：“我会通知下去加快赶路的速度，你们就跟在我们家骡车边上吧。” “谢谢杜叔。” 有杜叔包揽，下午整条队伍确实比之前快了不少。 入夜之前，整支队伍找了路边一个空旷的地方驻扎。 方慧文和春雀在做饭，李佳兰看着孩子们，周云姝则是和杜叔他们坐在一起烤火，顺便将自己白天对杜叔说的话，又和队伍里比较有话语权的人说了一遍。 杜有田和杜老庄是同辈，他年轻时走街串巷卖东西积攒了不少家财，也是杜家村少有的殷实人家。 他听完周云姝的话，皱着眉头道：“这消息既然已经传到了桐城，说明那些难民南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说不定快要到达京城附近。” 卫忠，也是杜老二走镖队伍的头头说道：“不一定。” “西北逃亡的灾民被坑杀火葬之后，北境南下的难民说不定会直接绕过京城往南边来。” “忠哥说的对，西北灾民的事儿一出，谁还敢往京城去送死啊！”杜老二附和道。 杜老庄对着面前的木头磕巴了几下自己的烟管，“我们的速度还要再快一点，不能被后面的灾民追上。” 从北境南下的难民经历了这么多，估计人性都没剩多少了，他们这么多人这么多东西不得不防。 杜有田和卫忠几人连连点头，身后的那些难民对他们来说也算是豺狼虎豹一般的存在了，能不遇上就不要遇上。 吃饭时原本坐在一起的几人纷纷回到自己家的位置。 灾年粮食本来就不宽裕，更不用说他们现在还在逃荒，真是一点多余的粮食都拿不出来。 杜老庄因为想要让周云姝教导自己的孙子们，有心让她留下来一起吃饭，但被周云姝拒绝了。 虽然没有留下，周云姝却答应了有时间便教导杜老庄的四个孙子。 周云姝回去时，春雀和方慧文已经做好了晚饭。 周云姝他们吃饭的地方在骡车和杜老庄一家中间，所以除了杜老庄一家，没什么人能看到他们吃什么，顶多就是闻到味道。 简易的桌子上放了一锅加了红枣的浓稠米粥，配上周云姝白天在酒楼里买的肉包子和烤鸭，可以说是相当丰富的一顿晚餐。 李佳兰和春雀带着孩子们坐好盛饭，周云姝没有看到自己大嫂，刚想开口询问，就被自己母亲拽了一下袖子轻声道：“姝儿，你过来。” 周云姝看着神神秘秘的李佳兰和她一起走到骡车边，她敲了敲自家车厢，方慧文红着一双眼睛掀开了车帘。 虽然天色黯淡，但周云姝就着外面的火光还是依稀看到车厢里多了一个人。 周云姝眉头微蹙，“他是谁？” 第18章 红杏出墙 封闭的车厢里在正中间有一盏油灯，将将可以把车厢内照亮。 周云姝坐在左侧的车座上，对面是方慧文，正中间是一个少年。 “所以，是卫忠将你从桐城带出来的。” 少年看了眼方慧文，点头。 方慧文道：“我也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车队里遇到绪杰，第一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封绪杰是她嫡亲姐姐的长子，而她嫡亲的姐姐嫁到了扬州封家。 封家是扬州有名的世家，最有名的就是他家的造船业，可以说，大周王朝三分之二的船都是出自封家之手。 而封家也是大周王朝数一数二的奢豪世家，富可敌国四个字仿佛就是专门为封家打造的。 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下，周云姝实在是不明白封绪杰为什么会沦落到被人通缉的地步。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世家几乎可以说是屹立不倒的存在，延续时间长的世家甚至比大周王朝建朝的时间还要长。 所以封绪杰被通缉，周云姝猜测是他们封家内斗的结果。 “你的事情我们不过问。”周云姝对封绪杰道：“但是我们现在的境遇你也看到了，等到了下一个城池我们就把你放下，给你一点盘缠你自己想办法回扬州。” “我不回去！”封绪杰道。 他一开始的时候没认出眼前这个看着比自己大一点的少年是谁，多看两眼后便猜到了周云姝的身份。 “王妃，我不能回去。” “别叫我王妃。” 封绪杰抿了一下嘴唇，紧攥着拳头看着一身男人打扮的周云姝道：“我父亲中毒死了，我如果被找到的话也不会有好下场。” 封绪杰见周云姝无动于衷，咬了咬牙还是将事情全盘托出。 “我娘被封克文诬陷红杏出墙。”他咬着牙，眼泪不自觉流下，声音痛苦无比，像是又回到了无比屈辱的那天。 “我被他们抓起来押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娘被那群畜生浸了猪笼。” 方慧文没忍住哭出了声音，那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长姐，就这么被人活活糟蹋死了。 嘴被咬破，血腥味充斥在封绪杰的口腔里，但他仿佛没有察觉到。 “我被关押起来后，费尽心机藏在倒夜香的车里逃出了封家，好不容易才逃到桐城。” 周云姝看着确实黑瘦狼狈了不少的封绪杰问道：“曹正兴来桐城是来找你的吗？” “我不知道。”封绪杰实话实说道：“但封克文在我爹死后暂代封家家主一位，确实是有曹正兴的支持。” 他们家出事儿的时候曹正兴刚好就在封府，听下人说，曹正兴来的时候只带了护卫，但是走的时候却拉了几十辆马车离开，里面全都是封克文给曹正兴的孝敬。 当然，这也是他明晃晃的向众人宣告，他封克文当家，是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曹公公那里过了明路的。 周云姝想到之前城门口的情况，虽然多了很多官兵，但的确没有曹正兴的人，难不成他到桐城还有别的理由？ 周云姝正想着，封绪杰继续道：“王……哥。” 他想到周云姝不喜别人喊她王妃，所以及时改口。 “我听姨母说你们要去海州，我想跟着你们一起。” 方慧文见周云姝看向自己，解释道：“三郎，我是听到绪杰说要去海州，觉得巧了所以才……” 周云姝点头，示意自己并没有要怪她的意思。 “你去海州做什么？” “封家的船队在扬州、徐州、泉州、福州、海州等地都有舵点，海州的舵点是我爹心腹所在的位置，我想去海州找他。” 封绪杰紧张地看着周云姝，从刚刚的几段对话当中他也看出，他姨母这家现在能做主的是自请下堂的魏王妃。 只要她同意，自己就能留下。 周云姝在听到封绪杰说封家在海州有舵点的时候心头一动。 她其实知道一点自己祖母为什么要去海州的原因。 虽然海州并不安稳，但是海州靠海，且海州那边势力混杂，没有像封家这样直接雄霸一州的豪族。 再加上海州在南州的下游，虽然他们不去南州，但是坐船的话去南州并不远，且可以通过恒江直达南州的州府。 还有一点是周云姝猜的，那就是从海州可以坐船直接避开陆路去距离北境最近的沧州。 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那她祖母的计划真的是一举数得。 而眼前的封绪杰送上门…… 周云姝看着面露紧张的封绪杰道：“你可以留下。” 封绪杰和方慧文的脸上纷纷露出喜色。 周云姝的话还没有说完，“但是你必须要听我的话。” “好，我听！” 从扬州到桐城封绪杰逃了太久。 其实他的第一选择并不是海州，他的第一选择是留在京城的三叔，否则如果选海州的话直接从扬州南下就是了，用不着北上这么远再绕道。 只是可惜，原本在他眼中和自己父亲关系最好的三叔竟然为了讨好曹正兴，想要从自己手中骗出门主令和造船的图纸以及密阁的位置献出去。 如果不是他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警惕心增强了不少，说不定真没命逃出京城。 好在上天对他不薄，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了卫忠，又在卫忠的队伍里见到了据说被抄家流放的小姨。 他小姨的变化太大了，要不是他小姨喊了他两声，他都不敢信眼前这个没什么特色的妇人竟然是自己养尊处优的小姨。 在这个天灾人祸的年头他想要自己赶到海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身后还一直有人在追他，所以在见到小姨的那一刻，他简直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 而当他激动的心渐渐平静后，封绪杰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巧在桐城见到卫忠。 封绪杰看着从车厢里出去的周云姝，跟在自己小姨的身后也出了车厢。 周家多了一个人除了距离他们最近的杜老庄家没有人发现，本来杜家村的人对周云姝的家人也没那么熟悉。 而封绪杰坐下没多久，卫忠就拿着一个包袱走了过来。 卫忠先是和周云姝打了个招呼，然后将包袱递给了封绪杰。 封绪杰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照顾希希吃饭的周云姝，又看了眼回到自己位置的卫忠。 所以，周云姝知道卫忠的真实身份吗？ 第19章 遗忘的包袱 因为有封绪杰的加入，晚上的守夜变得轻松起来。 是的，哪怕他们对杜家村这支逃荒的队伍已经有些了解，但是晚上依旧不敢将自己的安全交到杜家村人的手上。 晚上睡觉前，春雀将厚厚的草席铺到地上，然后和周云姝一起将油布支起来，像一个半开的三角锥一样放到草席的上面。 李佳兰和方慧文带着三个孩子睡在这里面，周云姝则是带着希希睡在支好的车厢里，春雀就守在车厢外。 今天晚上是春雀和封绪杰轮番守夜。 周云姝和希希进了车厢之后没有立刻睡觉。 今天晚上在看到卫忠给封绪杰拿的包袱时，周云姝突然想到了她们娘俩儿离开魏王府时，姬生给他们女儿希希准备的包袱。 自从出了王府之后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周云姝压根就没有时间打开看看姬生准备的包袱里面装了什么。 此刻想起来，周云姝从自己的空间里将那个包袱找了出来。 为了防止弄丢，周云姝一直将它放在空间的竹楼里。 车厢里光线很暗，坐在周云姝旁边的希希只看到自己娘亲从角落里一摸，就拿出了一个眼熟的包袱。 “是父……娘亲给希希准备的包袱！” 周云姝听到希希喊姬生娘亲一时哽住，不过也没有纠正，以防之后小家伙儿不小心说漏嘴。 “没错，爹爹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周云姝已经十分投入自己娘亲变父亲的角色当中。 深红色的包袱打开，里面装着希希的两身衣服和鞋袜，只是这衣服料子过于显眼，周云姝并不打算给希希穿。 除了衣服里面还有一个长长的盒子，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根粗壮的人参，看样子少说也得有两百年了。 而装着人参的盒子旁是一个用藏蓝色绸布包起来的盒子，这盒子有周云姝三个手掌大小，第一层是一溜儿的十两银锭；第二层是金锭；第三层依旧是金锭。 不止如此，就连盒子的盖子处，都被装了十张银票，每张都是五千两的面额。 说实话，周云姝看到姬生为他们女儿准备的东西心情有些复杂，但是她也没后悔自己离开时把王府的仓库搬空。 本来就大都是她的嫁妆，至于其它多余的，就当做是他们二人离婚后，周云姝自己分得的财产了。 包袱里最后一样东西是一封信。 打开之前，周云姝想了很多姬生会在这封信里说的话；打开之后，周云姝看着信纸里面的一个个地名，以及和地名对应的名字们沉默不语。 “爹爹？”希希看着一直盯着信不说话的周云姝喊道。 周云姝吐出一口浊气，将信和包袱里的东西重新装好收起来。 “睡吧。” 周云姝抱着希希躺下，轻轻拍打着希希哄她入睡，可她自己却没有一点睡意。 成亲之前，周云姝和姬生只见过四五次，每次两人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成亲之后，周云姝自认为她和姬生之间的关系也算的上是相敬如宾，除了有差事，姬生都会歇在正院。 周云姝整体上对自己这个丈夫是很满意的，除了有时候姬生在房事上索求无度，两人几乎没有什么矛盾。 想到房事，周云姝没忍住磨了磨牙。 这狗东西白日里冷漠正经，晚上恨不能死在她身上。 “爹爹~” 周云姝回神看向自己怀里的希希，“怎么了？” “有老鼠。” 周云姝：…… “别怕，爹爹赶跑了。” 周云姝抚摸着自己女儿的小脸，心里讽笑自己想的太多。 从她自请下堂的那一刻，她和姬生就没有关系了。 要说有，那也只剩下家仇。 毕竟镇北王府走到如今这地步，可以说是皇帝一手促成的。 …… 第二天吃完早饭，春雀驾驶着载人的骡车，封绪杰驾驶着装粮和行李的骡车紧紧地跟在杜老庄和卫忠他们的身后。 杜老庄在前是因为他是杜家村现在的话事人，卫忠是因为他认路。 周云姝一行人就跟在他们两家的身后，而他们的身后是卫忠的兄弟们以及他们的家属，外加杜家村比较殷实的人家。 再往后就是杜家村的老弱妇孺，女眷在队伍的中间，队伍的两边和最后是村内的青壮，以此来保证队伍的完整和平安。 三天后，队伍再次遇到一座城池。 像上一次那样，队伍选出人手进城采买，剩下的人在城外休息。 周云姝一行人照例全部进了城内。 眼前的这座城池比桐城要小一些，但是物价却比桐城高出了整整两倍，且就像周云姝之前想的那样，这座距离泸州最近的城池粮食已经开始限购了。 即便高出这么多，周云姝该买的还是买了，甚至还买了不少粮食。 不只是她，哪怕杜家村的人嫌弃粮食贵的离谱，但家中有余力的还是买了不少粮食。 接下来就要进入泸州的地界儿，泸州旱灾可要比现在严重多了。 吃白面馒头和大米过于显眼，因此在这座城里周云姝只买了玉米面和红薯，看到土豆和山药也买一些。 晚上和杜老庄说了一声后，周云姝他们依旧住在了城里的客栈，希希的身体不太舒服，有条件的话周云姝不想带她刻意吃苦。 幸好找大夫看了一下后，希希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赶路的时间太长，过程有些颠簸，她年纪小稍微有点受不住。 给希希检查完周云姝也让大夫给自己看了看，老大夫察觉到是喜脉后看着男子装扮的周云姝微微瞪大了眼睛，后来想到什么后便了然道：“胎像很稳，你可以放心。” 拿着买的药离开药铺的时候周云姝心里还有点可惜，王嬷嬷不在后她心里一直不太安稳，要是逃荒的队伍里能有个大夫就好了，这样也更加安全可靠。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现在这个年头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有人背井离乡的，尤其是像大夫这个行业，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声誉，换个地方就要重新开始了。 傍晚众人在客栈里要了热水开始洗漱的时候，周云姝乔装打扮一番离开了客栈。 第20章 过路费 周云姝乔装打扮出去一是为了囤水；二是为了买一些趁手的武器。 只是可惜，铁匠铺子能卖的大多都是农具和厨具，周云姝打听了半天，才找到一家经常给猎户做弓箭和刀的铁匠。 那铁匠身高两米左右，肌肉发达，右半边脸被一道刀疤横穿，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周云姝走到他面前，他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便说道：“要啥？” “我想要一把弓箭，还想要六把砍刀。” 铁匠放下手中锤炼铁片的锤子，“咋，打劫去啊！” 周云姝：…… “防身。” “弓箭二十两银子，砍刀一把三两。” 铁匠见周云姝没说话还以为她嫌弃自己的弓箭贵，“我的弓箭可是用樱桃木做的，耐用的很，传给你孙子也是绰绰有余。” “我要看一眼。” “行。” 铁匠爽快地转身往铺子内侧走去，他先是从一个大大的木箱子里掏出六把砍刀，又从铺子的后门出去，拿了一把深木色的弓进来，和弓相配的是六十根箭矢。 砍刀质量不错，刀刃处应该是被人特意磨过所以十分锋利。 最让周云姝满意的还是那把弓箭，拿在手里十分顺手，简直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因为货物满意，周云姝给钱给的很痛快，临走的时候甚至还多要了两把匕首。 武器买到手，剩下的就是囤水。 空间里的水只有莲池里的，但是里面的水周云姝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不想动。 因此她买了五十个浴桶，分别在城内找了十户家里有甜水井的人家，花大价钱将这五十个浴桶填满。 全部弄完回客栈时天色已经不早，周云姝从空间的苹果树、柿子树和枣树上摘了满满三竹篓带回去，只说自己是在外面买的。 空间里不管是药材还是作物品质都不错，也算是给家里人补充一点优质维生素了。 果不其然，周云姝带回去的这三种水果格外受欢迎，李佳兰还想着把一部分柿子做成柿饼。 第二天早上离开时，两辆骡车再次满满当当，尤其是载人的骡车上，除了装着五十个大容量的水囊，在车厢的后面还装载了一个水桶，水桶的旁边是周云姝之前买的烈酒。 众人是吃了饭出发，离开前买了五十个包子、二十个烧饼外加一些熟食。 看着东西不少，但是也只够他们这些人两天的饭量。 卫忠之前给封绪杰的包袱里有二百两银子，他自己留下了一百两，剩下的都给了方慧文。 他觉得自己之后吃喝都是和周家人一起，伙食费是一定要给的。 周云姝很喜欢他的自觉，尤其是喜欢不管自己让他做什么，他都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去做，没有半点怨言的样子。 之前在决定接纳封绪杰的时候，周云姝还想过如果封绪杰满身少爷脾气的话自己该怎么做，现在看他的样子，倒是省下自己不少事情。 和杜家村的人会合后，他们整整一天的时间都在赶路，连吃饭众人都是在路上吃的。 越往泸州的方向走地界就越荒凉，天上太阳大的晃眼，但他们还是感觉到了寒意。 尤其是在路上看到衣衫褴褛、拖家带口往北逃荒的灾民时，心中的寒意更甚。 他们的样子就像是哪怕活过今天，明天也会死在路上一样。 杜家村逃荒的人数多，路上偶遇其他伶仃逃荒的人家基本都是躲着他们走，遇到人数相当的则是相互警惕着快速分开。 当然，也有稍微大胆一点的会询问他们为什么要往南边走，要知道，越往泸州的深处走，旱灾的状况就越凄惨。 杜老庄将北边的消息告诉和自己交换消息的人之后，那人愣了一下，随即绝望的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痛骂老天不给人留活路。 队伍在野外露宿两天后，他们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路过一个村庄，一个看起来还比较有烟火气的村庄。 只是没等他们掉头往那个村庄去借宿，便从路两边的土沟里爬上来二十几个蒙着脸，手拿刀具和农具的汉子们。 而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杜家村的人，尤其是外围的青壮们也纷纷抽出了农具和刀具。 两群人就这么对峙了起来，谁也不服谁。 卫忠和杜老二手里拿着长刀站在杜老庄的身边，杜老庄手里拿着烟管对拦在他们前面的人道：“我们就是外地逃荒的，不进村，你们不用害怕。” 周云姝在杜老庄和那群人交涉的时候，拿着弓箭从车厢里出来。 她瞟了一眼拦住他们的汉子们，从他们跳出来到现在，除了那个貌似是头头的人一直在和杜老庄交涉，其余剩下的人不是盯着车队里的粮食就是盯着车队里的女人们。 那注视着他们的目光，跟看到误入狼群的肥羊没有什么区别。 “呵，谁说我们害怕了？” 为首的汉子摸了摸自己手上还残留着血迹的砍刀，然后挥刀指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杜老庄道：“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 “这条路是我们村子里修的，你们要是想要从这条路过去，就给我交过路费！” “否则从哪儿来的就给我回哪儿去！” 杜老庄脸色微沉，他们这是遇到劫道的了。 杜有田穿过人群走到杜老庄的身边小声道：“二叔，要不然问问给多少过路费，咱给了得了，就当做是破财免灾了。” 他们这群人一看就是亡命之徒，而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杜家村这么多人呢，还是不要和这群一看就不好惹的地头蛇硬碰硬了。 杜老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这长长的队伍，哪怕是对方人少，但是看着对方这些人身经百战的样子，一旦发生冲突，自己队伍里肯定会出现伤亡。 “你们想要多少？” 杜老庄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周云姝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她看来，这种时候强硬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毕竟眼前这些人不像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满足的。 果不其然，在杜老庄说完这句话后，那为首的男子大笑三声道：“我要你们一半的粮食，还要……” 男人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用刀尖指了指队伍中的女人，调笑道：“二十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男人说完，杜家村里的人瞬间炸了，粮食是他们的命，女人是他们的家人，他们是不可能送出去的！ 杜老庄也阴沉了脸，眼前这些人简直就是得寸进尺。 他看着眼前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中的男人道：“所以，我们是没得谈了？” “死老头子，爷和你谈就是给你面……” 男人说着向前一步挥起长刀，只是他的脚还没有落下呢，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直接钉在了他面前。 第21章 别人嘴里的肥羊 男人骇地瞪大双眼，像根木头似的单腿立在原地。 差一点，就差一点那箭矢便要插在他身上。 “砰！” 身体落地，尘土飞扬。 “勇子哥！” 男人跌倒的瞬间旁边的人飞冲过去将他扶起，其余的人拔刀相向，杜家村这边以走镖的人为首毫不示弱地拔出了自己的刀。 而此刻，周云姝站在车辕上，手上的第二根箭矢已经拉满弓弦，直指跌倒男子的眉心。 “让开，或者死。” 春雀右手拉着缰绳，左手拿着砍刀熟练的挽了一个刀花，直直的盯着男子。 “看来你们出来之前没打听清楚，我们敢这么出来逃荒，你真以为我们一点依仗都没有吗？”卫忠眯着眼道：“哥们手上都是见过血的。” 他盯着对面的男人，“大不了咱们试试，看看谁会死在谁的刀下。” 勇子被人扶起来时吓得咽了一下口水看了眼卫忠，最终看向手执弓箭的周云姝。 那被死神锁定的感觉让他寒毛直竖，头皮发麻。 但是好不容易有一个宰肥羊的机会，他不想放过。 “你们能打，你们队伍里的老弱妇孺也能打吗！大不了我们一个赚两个……”勇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找到了杜老庄等人的弱点。 “死伤在所难免。”周云姝打断他的话，箭头再次指向他的眉心，“但没关系，我们会让你们村子里的人为我们死去的人陪葬。” 周云姝说完这句话，不管是对面那群人还是自己队伍里的人瞬间噤声。 周云姝看着男人笑道：“想来你们之前也没少在这条路上发财，这么想想，屠掉土匪村，我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勇子等人被周云姝用这么温柔的语调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吓得毛骨悚然。 他害怕地咽了一下口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压根就没有怀疑周云姝说出的话是假的。 毕竟从一开始周云姝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十分的强势。 “撤，撤！” 算了，不和疯子一般计较，还是找落单的肥羊下手好。 杜老庄看着撤走的人松了一口气，卫忠侧身悄咪咪地看了一眼周云姝，在对上周云姝的目光时猛地转过了头。 老天爷啊，之前怎么不知道王妃这么凶残！ 周云姝刚刚的一顿操作不仅震慑了拦路的人，也让队伍里对她有些羡慕嫉妒想要占便宜的人歇了心思。 谁能想到外表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周云姝竟然会有这么高超的箭术，平时说话温文尔雅却行事如此凶残。 还没开始打呢，她竟然已经开口威胁对方要屠村。 有觉得周云姝做事过于残忍的，当然也有跃跃欲试的。 比如杜家村的街溜子杜麻子几人上前对杜老庄和卫忠几人道：“我觉得周小哥说的有道理啊，那几个人看起来也不怎么厉害，咱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抢……” “闭嘴！”杜老庄没等杜麻子说完便呵斥道。 周云姝刚刚那么说是为了解除当时的困境，但眼前这几个人这么说，完全是动了想要黑吃黑的心思。 “二叔祖，好不容易遇到发财的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杜麻子着急，他们家可不比杜老庄家有钱，他是真的想劫道济贫，济自己的贫。 杜麻子的话没有避着其他人说，周云姝当然也听到了。 不过她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将自己射出去的箭矢送回来的卫忠。 “谢谢。” “您客气了。” 卫忠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恭敬，说完离开，一点都没注意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眉头蹙起的周云姝。 周云姝拿着箭矢在手中转了两圈儿，这卫忠对她的态度有点奇怪啊，但周云姝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想不通的事情暂时放下，反正他们还要同行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他真的有狐狸尾巴，周云姝不信他会不漏出来。 杜麻子几人的小心思被杜老庄拒绝，愤愤不平的离开后，杜老庄回头看了一眼重新将箭矢背在身上的周云姝后继续赶路。 周云姝回到车厢，希希钻到周云姝的怀里。 李佳兰忧心地问道：“这样的事情不会越来越多吧？” “会越来越多的。”周云姝没有掩饰太平，“泸州的旱灾严重，要想安然无恙的穿过泸州，必须要心狠。” 之前那个叫勇子的男人一直在试探杜老庄的底线。杜老庄等人表现的越是有原则，他们就越是可以无所顾忌。 而遇到这样的人，只要你比他更狠、更没有原则，他就会害怕地缩回去。 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 周云姝今天出头也是想告诉杜老庄和杜家村的人，在这样一个满是天灾人祸的年代里，一味地妥协让步并不会换来海阔天空的和平结局，能得到的只会是得寸进尺，甚至任人宰割。 周云姝心里还打着能蹭着杜家村的队伍一起走出泸州的算盘，所以不可能就这么让杜家村成为别人嘴里的肥羊。 而杜家村要想不成为别人嘴里的肥羊，平平安安的离开泸州，那就必须变得心硬，拳头硬。 …… 晚上队伍找到一个背风处安顿下来。 杜老庄和队伍里有声望的人准备讨论接下来该走哪一条路时，让杜老二将周云姝也喊了过去。 上一次周云姝之所以能加入商议，是因为她得到了北境难民南下的消息，而这一次完全是因为她今天下午的做法震慑到了众人，让杜家村这支逃荒队伍不得不正视周云姝的存在。 “云书，你有什么意见吗？” 因为傍晚那场冲突算是周云姝解决的，所以杜老庄主动寻求周云姝的意见。 “我想问问大家知道我们现在在干什么吗？” 杜有田不明白周云姝的意思，他理所当然道：“我们在逃荒啊！” “那大家觉得我们接下来要路过的泸州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就是一州。” “干旱，泸州干旱最严重！”杜老三看着周云姝大声道。 经历过傍晚那一遭，本来就崇拜周云姝的杜老三更加崇拜了。 “还有灾民。”卫忠补充。 “是啊，干旱，灾民。”周云姝将一块木头扔进面前的火堆里，继续道：“而且这干旱已经持续几个月了，我听说泸州今年可是颗粒无收。” “没水，没粮，天热得要死，咱们村子里的人都绝望的逃荒，那大家觉得泸州的百姓和灾民还剩下多少理智。” “或者说，你们猜有多少人活不下去了落草为寇。” 第22章 死路一条 周云姝的话就像是一把火，烧掉了所有人心里的侥幸。 而此刻他们心中的泸州也变成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稍有不慎就会被它嚼碎咽入肚子里。 杜老三想到今天下午那些猖狂劫道的村民，或许已经不能称他们为村民了，就冲他们之前那个嚣张的态度，绝对是杀过人的。 “爹，我们要不然掉头回老家吧，我们……” “闭嘴！”杜老庄厉声呵斥道。 他既然带着人出来了，就不可能再带着人回去。 一旁的杜有田也道：“老三，你以为现在回去又有什么好下场。” “地里干巴的种不了庄稼，应征上徭役有半条命回来都算你命大，更不用说现在西北和北境在打仗，万一要服军役，你家有几条命嚯嚯。” 还有一人叹息道：“不止要服徭役和军役，家里的粮食肯定也会被搜刮走。现在粮食种不出来，交出去了一大家子吃什么。” “唉，横竖都是死，往南走还能有点活路。” 毛子平是杜家村的老秀才，也是杜家村的教书先生，他继续道：“朝廷坑杀西北灾民肯定会引起民愤的，再加上北境的难民南下，那些人可是从龙潭虎穴闯下来的，要真是遇到，恐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杜老庄点头，“所以我们只能继续往南走。” “现在村子里的人还有一口心气儿逃到南方，要真的转身回去，这口气儿也就散了。” 这口气不仅散了，还有可能会直接撒在他的身上，他们一家人的身上。 出来一趟什么都没得到，再浪费人力物力回去，不仅会让他失去现有的人心，还会被留在杜家村的人嘲讽，所以他绝对不会带着家里人，甚至是队伍回去。 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外面！ “那我们换条路走？”杜老大提议。 杜老二无奈道：“大哥，现在我们走的就是离开泸州最近的路，你如果选别的路走，会浪费一个月甚至更多的时间，我们身上的粮食和水支撑不了那么长时间。” “对，而且你也不知道另外的路会不会有危险。”卫忠接着说道。“如果其他的路也有危险，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卫忠说完看向周云姝，见她一直没有说话主动问道：“周先生有没有想法。” 周云姝看着眼前地面上被自己用木棍划出来的数字，道：“我的想法是按照原计划继续赶路，但是……” 周云姝抬头看着被自己的话吸引过目光的众人，“我们要随时做好跟人血战到底的准备。” 杜有田的眉头蹙起，血战岂不是要死人，就不能安安稳稳的逃离泸州吗？ 周云姝注意到杜有田的表情，继续道：“我们这支队伍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心太软了。” 周云姝看向杜老庄，“我们要面对的不是太平年间的百姓，而是一群活不下去的百姓甚至已经劫掠上瘾的匪类。” “遇上他们要做的不是和他们讲道理，而是震慑他们，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敢打我们的主意，我们绝对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周云姝的话配上傍晚时发生的事情让人沉默深思。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周云姝看了一圈儿围坐在一起的人，道：“如果你们想继续像下午那样用粮食和水解决问题，那你们只有两个下场。” “第一，泸州面积这么大，接下来路上劫掠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说不定没等你们走出泸州便给无可给，吃无可吃，等你们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第二，软柿子是个人都想咬一口，他们见你们这么好说话，也许走不了太远就会被人洗劫一空，还是死路一条。” 杜老庄看着对面的周云姝攥紧了手中的烟管，他有点心慌，因为周云姝从始至终说的都是你们。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周云姝一行人肯定是要和他们分道扬镳的。 “周先生说得对。”卫忠在一众沉默中率先支持周云姝的话，“如果贵村真的如此心善，我们也许不能再一起同行了。” 反正他要跟着周云姝就对了。 杜有田和毛子平几人听到卫忠的话慌了，这群走镖的人一走，那他们不就更弱了吗！ 杜老庄赶忙摆明自己的态度，“今天下午的时候是我心软了。” 杜老庄有一个好处，哪怕他现在处于整支队伍决策的地位，但是他依旧能听进去别人的建议，这也是为什么周云姝愿意一直跟着这支队伍的原因。 杜家村绝大多数人都是善良淳朴的，要不然周云姝也不会选择跟着他们，但只是善良和淳朴的话，逃荒是走不远的。 “我会交代下去，接下来再遇到这种事情，所有人必须拿起武器自卫。” 他们村子里的青壮是挺多，但是老弱妇孺也不少。 青壮没办法保护队伍里的每一个人，所以自己得有抗争的意识才行。 商议结束，杜老庄和杜有田以及毛子平去给队伍里的人开集体会议。 以往所有的巡逻和守夜都交给了村子里的青壮，但是从今天开始，老弱妇孺也渐渐有自己的活计要做。 比如守夜这件事，妇人守上半夜，觉少的老人守下半夜，这样也可以让队伍里的青壮多休息，以保持白日里的精力。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总的来说，经历过那一次劫道之后，队伍里的人瞬间都警醒紧张起来，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有多少人拿着刀指着他们。 周云姝对这种变化乐见其成。 九月底时，昼夜温差大。 早上和傍晚冷的需要穿上夹袄，晚上更是要盖上被子才能安然入睡，但是中午的温度却热的人心慌。 在听到队伍里频频响起咳嗽声和喷嚏声的时候，周云姝让李佳兰和方慧文拘着孩子留在车厢里。 小孩子的免疫力太弱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感染，必须要小心看顾。 周云姝之前让李佳兰和方慧文准备的口罩也派上了用场，一开始只是周云姝一行人在用；后来是卫忠他们也戴上；杜老庄在知道这口罩的用处后，也让家里做了不少。 现在的条件太苛刻，如果不是之前他们入城时在周云姝的提醒下买了不少常见的药材，此时恐怕队伍里连草药都没得喝。 但即便做了这么多，队伍里还是有人病死了，死了不止一个。 第23章 假设而已 悲痛又绝望的哀嚎声响彻在旷野中，连风都匍匐了几分。 车厢里，李佳兰和方慧文想方设法的想捂住三个孩子的耳朵，那哭声过于悲凉，她们下意识不想让孩子们听到。 希希也窝在周云姝的怀中，她闻着身边熟悉的味道，问：“爹爹，他们为什么哭？” 李佳兰看着没有堵起希希耳朵的周云姝，很想将希希抱过来一起将她的耳朵堵起来，万一孩子做噩梦怎么办？ “因为他们失去了自己的亲人，心里难过，所以才会哭。”周云姝抱着希希，认真地对她解释。 希希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我知道的，希希难过也会哭。” “爹爹，我们要去帮帮他们吗？” 周云姝摇头，对姬南希，也是对正在偷偷看着自己的元礼元义和元若道：“我们帮不了。” 孩子们善良，周云姝很欣慰。 但是在这样一个天灾人祸遍地的年头，周云姝宁愿他们心狠一点。 “你们记住，你们年纪小，能顾全自己已经是对自己，对爹娘长辈最好的了，不用去管其他。” “如果有人向你们这么小的孩子寻求帮助，只能说明他们别有所图不是好人，你们要做的就是紧紧地跟在大人们的身边，懂了吗？” 从那场流民暴乱后，周云姝几人就没敢让孩子离开她们的视线范围内，不管在哪儿，孩子身边至少要有两个大人看着。 四个小不点在周云姝说完后齐齐点头。 走了这么长时间，哪怕是原本最娇气的元若也变得听话懂事起来。 “论语学到哪儿了？” 许是因为周云姝的提问，李佳兰和方慧文的手已经从孩子们的耳朵上放了下来。 元礼道：“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周云姝看向元礼身边的元义，“还记得它的意思吗？” 元义大大方方道：“孔子的意思是，一味读书而不思考，是不可取的，那样会因为不能理解书本的意义，而不能合理有效利用书本的知识，就会陷入迷茫；如果一味空想而不去进行实际上的学习和钻研，也是不可取的，就像是在没有地基的空中建房子，随时会崩塌。” 周云姝笑着点头，元义是周家小一辈中最有读书天赋的，甚至还继承了方慧文过目不忘的天赋，如果将来走科举的话，一定会有不小的成就。 他的孪生哥哥元礼虽然读书也还可以，但是在武学上的天赋更高。 “元义说的不错。”周云姝说着目光转向元若，元若在对上自己姑姑的目光后，不由得往李佳兰的怀中缩了缩。 “元若，你根据我刚刚说你们是小朋友不能帮陌生人的忙举一反三一下，如果现在有一个叔叔对你说他太饿了，你要怎么做？” 元礼元义和希希齐刷刷地看向元若。 元若想了想，道：“他是大坏蛋！让春雀揍他！” 周云姝笑，“为什么呀？” 元若好看的小脸上眉头蹙起，他想了想理所当然地说道：“他是大人啊，大人不会找小孩子帮忙的。” 刚刚姑姑就是这么说的。 “那如果有小孩子饿的活不下去了想要找你们帮忙呢？” 元若再次摇头，“我又不是他的爹娘，他的长辈。” 说完，元若缩回了李佳兰的怀中，他突然想到伯祖母和嬢嬢也不是自己的爹娘，眼睛又红了。 “好孩子。” 元若抬头看着慈爱地摸着自己脑袋的李佳兰吸了吸鼻子，但伯祖母她们是自己的亲人，长辈。 “元礼。” “姑……叔叔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们年纪小，能顾全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元礼像模像样地说道：“我们的粮食还不知道能不能撑着我们走出泸州，不能给别人。” 元义的小眉头蹙起，在周云姝的目光看过来时说道：“可那是一条人命。” 他眼巴巴地看着周云姝道：“我可以把自己的粮食分给他一半。” 周云姝还没有说话呢，元礼便看着自己的孪生弟弟道：“那要是再有几个小孩子呢，你还要把自己的粮食分给他们吗？你自己够吃吗！你要是饿肚子我可不会管你！” “可是……” “没有可是，这些粮食也不是你的，是叔叔和娘亲他们买的，你没有资格给出去知道吗！” 元礼想到之前队伍里的几个小孩子偷偷跟元义要糕点，把他糕点全部吃光的事情时，语气更凶了。 方慧文看着被自己大儿子呵斥到委屈的小儿子，赶忙拦住道：“就是个假设，礼儿你别凶你弟弟。” 元礼气的扭过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慈母多败儿。” 虽然此时车厢内的气氛有一点点尴尬，但是却没有人再在意外面的声音。 周云姝笑着对元礼招了招手，元礼来到周云姝的身边。 周云姝道：“我觉得礼儿说的对。” 元礼的眼睛一亮，他就知道姑姑和自己想的一样。 “救人是一件好事儿，但是要分时间，分场合，分地点。” 元礼点着自己的小脑袋，“就是，如果还是以前，你救多少我都没有意见。” 但现在周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声名赫赫的周家了。 父亲、祖父还有曾祖父全部都战死沙场，他现在成了周家最大的男丁，所以元礼觉得自己有必要照顾好家里的女眷和孩子。 是的，不过五岁多的小不点已经将未来振兴周家的重担主动扛在了自己的身上。 周云姝看元义听进去，便没有继续说。 说的再多，都不如真正体验一次。 “明天你们除了学习正常的课程，再把今天的探讨当做一个课业完成。” 周家小辈加上希希一共四个孩子，哪怕是逃荒周云姝和方慧文也不想放松他们的学业。 元礼三人点头，周云姝看着怀里快要睡着的希希，道：“希希也要做。” “知道了爹爹。”说着，她蹭了蹭周云姝直接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队伍里死去的人被火葬，骨灰装进了坛子被他们家人随身携带。 因为这次感染风寒死了好几个人，周云姝顺势将注意卫生，防感染的各项措施交代下去。 如果是之前的话队伍里肯定没几个人在意，甚至还会觉得麻烦浪费，但是在身边的人因病去世后，他们主动将其重视起来。 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哪怕是队伍里依旧有病人，但该赶的路一刻也不能歇息。 不过为了提高众人的抵抗力，也为了队伍不会因为生病的人拉慢速度，周云姝主动将五禽戏教给队伍里的人，这样之后她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带着家人练。 当然，这套功法周云姝也不是白教的，之后周家的柴火全部被杜家村的人包圆。 除此之外杜老庄本想代表杜家村给周云姝五十两银子，被周云姝拒绝了。 她确实想和杜家村有一点界限，但是这界限不能太明显。 更不用说拿了银子的话，她教导杜家村人五禽戏的事情变成了理所应当，那就没什么恩情在身上了。 她不缺这五十两，她缺的是这支队伍里的人对她的敬畏和感恩。 第24章 戏班子 周云姝的名望随着队伍里的人练完五禽戏之后，再也没有怎么生过病后直线上升。 他们心里都清楚，像五禽戏这样的功法按理来说应该是家族传家的秘法，但周云姝为了不让他们生病，为了让他们的身体更加强健，竟然无私的教给了他们。 这样无私又饱读诗书的周云姝在他们眼中已经渐渐超过杜老庄，成了让他们最信服的存在。 杜老庄对队伍里人心的变化当然是有所察觉的，但是他并没有阻止。 或者说，看着周云姝和队伍里的关系更加紧密，杜老庄的心里是开心的。 自从经历过那个被人劫路的村庄后，周云姝等人赶路时都格外的谨慎，生怕自己又被人当做肥羊对待。 但他们队伍里的水不多了，即便众人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节省，水也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眼看就要见底。 而此时他们已经在路上走了两天，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可以落脚补充粮食和水的地方。 泸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荒凉。 生活在太阳下本应让人觉得温暖，可长途跋涉让他们的双腿像是注满了铅，一开始的时候还能感觉到痛，感觉到麻，后来只剩下胀和无休止的抬脚，落脚。 这还不是让人最绝望的，最让人绝望的是他们说不出一句话，嘴唇像路边干涸的土地，嗓子烟熏火燎，眼看着就要被太阳晒得飞灰湮灭。 即便这样，也没有哪一个人说慢一点，他们都希望尽早离开这个让人绝望的泸州。 “婶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干哑的声音响起。 “啥？” “我……”说话的人闭上了嘴巴，不是不想说，是因为太累了，连张嘴的力气都要没了。 “停！” 长长的队伍从领头处停下，后面的人随着前面的人放慢脚步直至停下。 他们的队伍比之前长了很多，从桐城开始便有不少伶仃逃荒的队伍在打听到北方不好去之后，跟在了周云姝他们逃荒队伍的身后以求庇佑。 总之，只要他们不危害到原本队伍的利益和安全，杜老庄便默许了。 周云姝感觉到车子停下，背着弓箭拿着砍刀从车厢里走出来。 太阳西下，周云姝迎着残阳看过去，只见在他们不远处有一座孤零零的院子立在那里。 “好像是个破庙。” 旁边有人惊喜道：“今天晚上有地方歇息了！” “对啊，这里有破庙，那不远处肯定会有人烟，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去买点水了。” 高兴地声音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破庙被人占了，被一个戏班子占了。 来到泸州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们还真没有遇到什么比较大的队伍，而眼前的戏班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竟然还有镖队护送。 破庙进不去，众人只能在破庙不远处的空地里歇息。 破庙外来了这么多难民，破庙里的人也害怕的很，生怕这群难民会变成暴民闯进来把他们给抢了。 而卫忠就是在这个时候和护送戏班子的镖局搭上话的。 这个戏班子是从徐州来的，名字叫春台班。 名字一说方慧文就知道了，不只是方慧文了解，封绪杰了解的更多。 “这个春台班是徐州、扬州等地有名的戏班子，柳扶衣一曲《桃花扇》更是名震江南！” 去年他父亲生日的时候还请了春台班演出，可不过一年之隔，春台班辉煌依旧，他父亲却已经过世不在。 卫忠也道：“我听说是春台班是受泸州孟家的邀请，给孟家老夫人贺六十岁整寿。” “孟家不愧是泸州本地豪族，这个年景了还能花大价钱，费这么大功夫把戏班子弄来听戏。”讽刺且带着酸意的声音响起。 杜老二也道：“可不是，为了能让春台班及时赶到，孟家找了整整两个镖局护送。” “没有这么多人护送，这戏班子也不敢踏进泸州的地界儿。” 另一边的杜有田道：“要是能听他们唱一曲儿就好了，我还没有听过这么有名的戏班子唱曲儿呢！” “哈哈哈，你就想想吧，春台班的曲儿可不是想听就能听到的！” …… 一夜过去，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队伍里生火做饭，破庙里逐渐有马蹄声驶出。 周云姝穿上薄袄出来，刚好看到戏班子里的人驾着马车离开。 “好多马呀！” “你看见了吗，好家伙！那辆马车竟然是两匹马拉着呢！” “少见多怪了吧，我听说有钱人家还有三匹马、四匹马拉着的呢！” 周云姝在周围的说话声中看向离开的戏班子，可能是觉得那戏班子由镖队护送比较安全，刚开始跟在周云姝他们队伍后的人，有的直接追上了戏班子的队伍。 周云姝一行人是在戏班子离开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才出发的。 本来想着戏班子离开的早，又都是马车，速度这么快他们肯定不会再遇上。结果在当天下午的时候，周云姝便在前进的路上发现了比他们早走一步的戏班子一行人的尸体。 红色的血干涸在满是粉尘的土地上，苍蝇和一些不知名的虫子在尸体上飞来飞去，像是享受大餐。 也不知道这些人死了多久，尸体在阳光的曝晒下开始散发出难闻的异味。 在还没有靠近那群尸体时，队伍最前方的人已经停下脚步顺便戴上了之前队伍里制作的口罩。 之前队伍里有感染风寒去世的人，周云姝趁着那次将防患疫病地措施说了出来，为了活命队伍里的人基本都记在了心里。 当然也有不当回事儿的，不过也被家里的长辈和身边的人逼着戴上。 毕竟队伍里如果真有人出事儿感染了疫病，那他们整条队伍都不会幸免于难。 戏班子的行李和马车什么的都不见了踪影，死的人数和之前卫忠在破庙里看到的人数也对应不起来，应该是还有一部分人被抓走或者是逃走了。 地上的尸体，尤其是镖队的尸体让队伍里的人警惕不已。 能杀死这么多镖队的人，说明杀人的那帮人实力起码在这两支镖队之上。 杜老庄指挥着队伍绕开地上的尸体继续前进时，队伍里所有人，包括六七岁的孩童手里都拿着武器。 即便没有兵刃和农具，削尖的木棍也是人手一个。 队伍气氛低沉，连平时能听到的小孩子玩笑声也消失不见，生怕之前将这群人杀死的匪徒会突然从某个地方跳出来。 这样紧张的气氛一直到入夜前队伍快要停下来时才稍稍缓解。 结果行李刚放下、火堆刚燃起来的时候，齐刷刷的马蹄声便由远及近迅速传来，每一声都像是踢在了人们的心上。 第25章 没水了 马蹄声传来的那一刻，整支队伍瞬间慌乱起来，他们害怕来的人是白天将戏班子屠杀殆尽的土匪。 卫忠在听到马蹄声时便带着自己人立刻提刀上马上骡将队伍保护在中间，杜家村的人也纷纷拿起刀具、农具将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围在中间。 周云姝背着弓箭出来的时候，李佳兰和方慧文拿着砍刀和孩子们留在车厢里。 外面的春雀双手拿刀坐在车辕上，封绪杰和卫忠的四个手下也围在车厢旁，周云姝扫了一眼，想着应该是卫忠派来保护封绪杰的。 是的，周云姝一直觉得卫忠好像知道封绪杰的真实身份，要不然也不会将封绪杰从桐城捞出来。 她不清楚卫忠和封绪杰之间有什么交易，不过见此时他们的交易有益于自己，便也视若不见了。 急促的马蹄声逐渐缓慢，他们也看到了荒野中的点点灯火，以及灯火旁边拿着刀具和农具正警惕地盯着他们的难民。 被这么一群人拿着武器冷冷地盯着，马上的人也有一点压迫感，尤其是这群难民的数量不在少数，真要发生冲突，耽搁他们的任务不说，肯定会出现伤亡。 所以为了防止发生冲突，还没有靠近这群停歇的难民时那马上的人便高声道：“我们只是路过。” “我们只是路过！” 虽然马上的人大声声明，但卫忠等人骑在马上拿着刀并没有退让，只冷冷地看着逐渐靠近的马队，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是一支二十人的队伍，身穿统一的青色短打，腰间挂着长刀，一看便训练有素。 他们嘴上说着只是路过，右手却也一直按在刀把上，只要稍有风吹草动，腰间的长刀就会脱鞘而出。 “我们看着你们离开。”卫忠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后，只对刚才说话的人开口道。 “好。” 那人多看了卫忠几眼，心中奇怪这样的难民群为什么会有卫忠这样的人物。 他给自己的感觉，有点像沙场上的武将。 奇怪，真的奇怪。 马蹄声越来越近，又逐渐走远。 等听不到马蹄声的时候众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只不过经过这么一遭，他们手中的武器就没有放下去过，且晚上巡逻的人比往常多了一倍。 队伍里的水实在是太少了，所以现在做饭是好几家人一起搭伙，水一点都不敢浪费，即便是这样，队伍里也有不少人家开始断水。 哪怕周云姝准备的水够多，且她还时不时的从空间里暗度陈仓一点，为了不让负责烧火做饭的方慧文发现异常，他们家现在的水也支撑不了五天。 而从进入泸州之后，方慧文只敢在晚上灯光暗的时候，才敢偷偷开小灶给孩子和周云姝弄点白面和大米，再吃点腊肉和腊肠。 其中最补充营养的是鸡蛋，她也不知道当初自己小姑子买了多少鸡蛋，四个孩子加上怀孕的周云姝一天一个，一直吃到现在还剩下半竹篓。 有时候方慧文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逃荒的时间太长出现幻觉，要不然为什么总觉得的有时候这鸡蛋和水不见少。 但是这件隐秘的事情她没敢和任何人说，生怕引起其他人的觊觎。 在她看来既然有的吃那就抓紧吃，省的没有了之后没得吃。 中午那顿饭，她只敢烤红薯、土豆、亦或者是弄点玉米面粥给大家。 队伍里人太多，白天在那么多双眼睛下她不敢让自己这些人的餐食过于特殊。 今天晚上方慧文煮了一大锅红薯粥，配上腊肉片和咸鸭蛋，吃完后浑身充满了力气。 吃完饭周云姝刚想带着孩子们学习，杜老二和卫忠便说着什么一起走了过来。 卫忠看着正在教孩子们背书的周云姝道：“先生，我们有点事情想要和您商量一下。” 周云姝将怀里的希希递给李佳兰，起身道：“走吧。” 周云姝跟着杜老二和卫忠过去的时候，原本只有杜有田和毛子平等人的商讨，突然扩大成了十几人。 那些人看见周云姝过来纷纷让开位置，在他们眼里读书人都是最厉害的，尤其还是对他们没有私心的读书人。 有周云姝在，说不定他们现在的难题真的可以被解决。 杜老庄虽然不抽烟了，但是烟杆一直留在手上。 杜老庄习惯性的用烟杆敲了敲地面，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现在多少人家里没有水了？” 他们家人口多，现在剩下的水顶多能撑两天。 杜老三接着道：“我刚刚统计了一下，有六家没有水了，还有十家明天水也要没了。” 别说其他人家了，他现在也渴的厉害，干咽唾沫都没啥唾沫可咽。 卫忠也面色沉郁地说道：“明天必须要找到水，否则继续这样走下去，会死人的。” 话音刚落，身后的人群中便传来一声尖叫，还没等杜老三等人赶过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那人大声哭喊道：“水，谁家还有水！呜呜我家有根儿要噎死了！” 原来是孩子吃黑面饼子太急，生生给噎的翻白眼。 有人拿着水赶过去，忍着心疼硬灌了两三口才让那孩子把黑面饼子咽下去。 那孩子习惯性地想要抱着水袋再喝两口，却被救人的人一把拽了回来。 虽然是为了救人，但是这几口水已经要心疼的他睡不着觉了。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就像卫忠说的，如果再找不到水，估计没等遇到抢劫的流民和土匪，他们自己先渴死了。 自从进了泸州后，杜老庄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杜有田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又不是降雨的龙王能有什么办法。 在一众沉默中，杜老庄只能将目光看向周云姝。 直觉告诉他，周云姝肯定有办法。 “周先生。” 自从周云姝从劫道的人手中救了整支队伍，又将五禽戏教给队伍里的人，现在队伍里所有人包括周老庄都喊周云姝为周先生。 “我确实有一个法子能够缓解，只不过很难实施。” 第26章 我说的是如果 杜老庄等人一听有法子瞬间眼睛一亮。 “什么法……” 杜老庄惊喜的声音还没有说完，旁边又传来人们怒骂和打架的声音。 “有完没完！” 接二连三的出事儿让杜老庄心中有一股无名火在燃烧，他站起来指着正在打架的人对自己的二儿子怒声道：“去看看，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别人吃都吃不饱他们竟然还有力气打架，我看他们就是吃饱了撑的！” 打架斗殴的人在杜老庄的怒火还有妇人的尖声怒骂中被送了过来。 “二叔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家里就还剩下半坛子水，结果被这两个小畜生偷喝了不算，剩下的那一点还给我们摔在了地上。” 妇人越想越绝望，最后更是直接抱着孩子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他们这是想要了我们一家的命啊，我们好不容易省下来的一点水，就这么被这两个小畜生给嚯嚯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啊！” 周云姝看着被压在地上的那人挑了挑眉，她竟然还认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附和她的话想要带着人去把劫道人的村子抢了的杜麻子几人。 杜麻子也觉得自己委屈，“二叔，我们就是渴的太厉害了，真不是故意的！” 杜老庄一烟杆子砸到杜麻子的身上，“就你渴，就你渴！” “那是别人一点一点省下来的水，就这么被你们两个小畜生喝完了，你们踏马哪儿来的脸说你们不是故意的！” 杜麻子的娘看着自己儿子被打赶忙护上去。 “二哥，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喝都喝了，别打孩子了！” 杜老庄看着躲在自己娘后边的杜麻子气的脸通红，尤其是在看到被抢了水的人家嘴唇干裂，但杜麻子几人的嘴唇还算红润的时候。 “去找，去翻，要是杜麻子和杜小六家里还有水，就给我收起来还给立勇家！” 杜老庄这句话说完，被偷了水的人家怒火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他们家姓王，是后来搬到杜家村的。 一开始他们跟着杜家村的人逃荒，想着如果有什么矛盾能忍就忍忍，万一被抛下，那可真的是死路一条。 其实杜麻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仗着他是杜氏族人的身份占自己家的便宜，以前忍忍就忍忍，可现在他带着人把自家剩下的这最后一点水给喝了，根本就是不给他们一家留活路，他们是真的忍不了了！ “二哥！” 挡在杜麻子身前的女人，还有一直在人群中默不作声的杜麻子和杜小六的家里人，一听杜老庄竟然想要抢自家的水给王立勇，立刻跳出来喊道：“二哥，我们才是你的本家，你怎么能为了外人抢我们自家人的水呢！” 杜麻子的爹在说完这句话后，周围的人纷纷看向杜老庄。 不管是杜家村姓杜的人，还是杜家村后搬来的，亦或者是刚逃荒就跟在他们身后的人都注视着杜老庄，包括周云姝。 如果杜老庄轻拿轻放，那之后这支队伍里的外姓人肯定会备受欺负，而被欺压久了只要有点骨气肯定是会反抗的。 如果杜老庄要深究，他也要想一下怎么安抚杜氏族人。 其实杜麻子几个欺负人的事情周云姝一直都知道，毕竟刚开始她和春雀也被杜麻子收过“保护费”，只是杜麻子几人没得逞，反而被春雀按在地上爆锤。 再加上周云姝现在在队伍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杜麻子躲着周云姝他们还来不及，压根不敢过来偷东西。 反正队伍里有更好欺负的，何必盯着硬茬子。 杜老庄看着一直叫嚣的杜麻子爹道：“别说本家了，就是我儿子和孙子抢了别人的水，我也打断他们的腿！” “我们家孙子不是说了不是故意的吗！”一小老太太拿着拐杖指着杜老庄道：“怪就怪他们自己没有把水收好，凭什么怪我们家的孩子！” 说这句话的是杜小六的奶奶，她的辈分比杜老庄要高。 “老庄，你可不是村长，我们让你带头是看好你，你别仗着我们给你几分面子，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 老太太这句话说完，别说杜老庄的脸阴沉了下来，杜老庄的儿子和孙子脸色也十分难看。 杜老庄看着眼前的老太太，深呼吸一口气，对她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家自己走吧。” 杜老庄说完也没给老太太再开口的机会，他直接扬声道：“家家户户的东西都来之不易，今天你偷明天我偷，咱还活不活了！” “让他们走！” “把他们赶出去！” “我们同意！” 其中几个外姓人喊得声音最大，他们早就看这几个害群之马不爽很久了。 “老庄你敢赶我们走！我可是你二婶，你敢赶我走！” 杜老庄不冷不热的说道：“我话都说出口了，你们家收拾东西，离开我们的队伍。” “你个小畜生你算什么……” 老太太还没有说完呢就被自己儿子捂住嘴拖到了后面，他害怕又谄笑地对杜老庄道：“二哥，我娘失心疯，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眼看自家老娘耍无赖不成，他只能自己站出来。 说着他揪着自己儿子一把扔到杜老庄面前，踢了他一脚后对他吼道：“给你二叔跪好！” 杜小六也知道经他奶奶这一闹事情变得严重起来，所以他爹说完，他二话没说直接跪在了杜老庄的面前。 “二叔，我就是鬼迷心窍，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赶我们走！” 杜麻子也赶忙跪好，“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杜老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又扫了一眼周围正盯着自己的杜家村的乡亲们，转头看向王立勇道：“他们偷得是你们家的水，你们家的意思呢？” 王立勇虽然有些遗憾这两个人不能被赶出队伍，但也知道今天只能这样了。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道：“我要水。” 杜老庄转头看向满脸肉疼的两家人，“水，能拿出来吧。” 杜麻子和杜小六的爹再不情愿，但是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而且杜老庄还放了狠话，只好不情愿地说道：“能做到。” 杜老庄心中再不喜这两个搅屎棍，也不能在他们认错之后不留情面的继续把他们赶出去，否则会寒了跟着他的杜氏族人们的心。 “那今天就……” “如果有下次呢？”清朗的声音响起，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在看到说话的人是周云姝之后，他们默默地随着周云姝的目光看向地上的杜麻子和杜小六。 “没有下次了！”杜麻子扬着脖子说道。 周云姝迎着他不忿的眼神，道：“我说的是如果。” 第27章 惩罚 卫忠笑道：“周先生觉得呢？” 杜老庄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其实觉得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可以了。 但是卫忠的开口，让他也不得不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尤其是之前周云姝刚说自己有解决用水问题的想法，他此时不想落周云姝的面子。 “周先生有什么好办法？” “我觉得，无规矩不方圆。”周云姝看向眼中没有丝毫反省之意的杜麻子道：“如果做错事惩罚不够或者是不到位，难免会有下一次。” “逃荒本来就够苦的了，难不成大家想每天除了防着外人之外，还要想着怎么防备自己人吗？” 周云姝说完众人纷纷摇头，不想，他们一点都不想。 “周先生，您说怎么办？我们都听您的！” “对，周先生你说吧，我们听你的！” 周云姝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声音，看着正满脸愤恨地望着自己的杜麻子说道：“我此次并不是针对杜麻子他们，而是针对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 “如果我们当中再次出现偷盗或者是背叛自己人的人，把他赶出我们的队伍，不过分吧？” “不过分！” “当然不过分！” 杜麻子两人见他们还有一次机会，猛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也怕自己真的会连累家人一起被赶出去，此时被赶出去，除了死路一条还是死路一条。 而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人们重新认识到周云姝在队伍里的影响力。 人群散开，商议继续。 他们可没忘记之前周云姝说有办法暂时缓解队伍里缺水的问题。 “周先生，你刚刚说的缓解缺水的办法？” 众人盯着周云姝，这可是关系到他们能不能继续生存下去的关键。 “是有办法，而且这个办法也能避免像刚刚杜麻子等人偷水的事情再次发生。” “什么办法！”众人齐声问道。 “将水统一分配。” “啊？”杜老三不解地问道：“可是我们现在缺水，上哪儿找水来统一分配？” 周云姝继续道：“所以我之前还说了一句话，就是这件事情实施起来并不容易，不是所有人都愿意。” 包括他们现在坐在这里为整个队伍想办法找水的人，也不一定会都同意。 周云姝想到的缓解办法是统一分配，这个办法借鉴的是现代六七十年代时因为物质匮乏，百废待兴而实行的集体经济。 “什么意思啊周先生？” 周云姝解释，“意思是，我们找值得信任的人将现在队伍里所有的水都收起来，然后再统一分配。” 果不其然，周云姝的话音刚落便有人立刻出声反对。 “不行，我们家好不容易省下来的水凭什么分出去，分出去我们喝什么！” 围坐在一起开会的人基本都是队伍里比较殷实的人家，也是队伍里还有不少存水的人家，周云姝说这句话不是要割他们的肉吗！ 周云姝看着周围纷纷附和，同样不愿意将自家的水献出来的人，继续道：“我明白你们的感受。” “只是你们想过了没有，今天发生的偷水事件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杜有田紧蹙着眉头道：“可是周先生你刚刚都说了，如果下一次再出现偷盗，那就把他们赶出去，他们不敢……” “没水喝人都要渴死活不下去了，谁还管你赶不赶他们出去。”周云姝这句话出口，围坐着的人顿时沉默。 “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就怕到时候被逼急而走投无路的人，除了抢水还会杀人泄愤。” 周云姝看着周围沉默的人继续道：“我说的统一分配确实会对有水的家庭不公平，但也会想办法在其他方面给予补偿。” 她看着众人，“我家的水也会全部拿出来，我并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想让我们的队伍齐心协力、一起渡过难关。” 卫忠看着周云姝道：“这样也只不过能解一时的困境。” “所以我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找到水源。” 周云姝转动着手里的木棍，说道：“就像之前卫大哥说的那样，那里既然有一所破庙，且那破庙破败的时间并不长，那周围一定有村落或者是城镇。” “只要找到有人烟存在的地方一切都好说，如果找不到，即便我们这些水不分，也活着走不出泸州。” 到那时候，她只能带着自己的人逃走了。 该做的她都做了，如果这些人最后依旧救不了，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人们去等死。 周云姝该说的都说了，她起身看着正在思考的众人道：“大家可以考虑一下，时间不等人，最好明天早上就有一个结果。” 周云姝看着垂着头的杜老庄，以及好像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同意的卫忠，继续道：“我还是之前那些话，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齐心协力，别先从内部自我瓦解了。” 周云姝说完转身离开，封绪杰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回到自己位置的时候，卫忠的四个手下还没有离开，或者说，现在距离周云姝他们最近的不是杜老庄，而是卫忠等人。 李佳兰见周云姝商讨完回来，立刻对着自己女儿招了招手。 “什么事儿啊，解决了吗？” 周云姝点头，她看着在立起来的油布棚子里小声说话的四小只，看着李佳兰、方慧文和春雀，又将自己之前在杜老庄等人面前说的话再次说了一遍。 方慧文想着自家骡车上剩下的水，估摸着他们家应该是整个队伍里水最多的。 “这样真的可以吗，万一……”方慧文就怕水给出去，家里的孩子怎么办。 周云姝看着担心地望向自己的方慧文以及李佳兰道：“你们放心，我一直准备着退路。” 封绪杰本来还担心周云姝会不会太过善良，但此时听到周云姝的话，好奇地望向她。 “你们是我的底线，如果这支队伍真的不宜继续待下去，我会带着你们离开。” 家人是她的底线，她不会带着自己的家人等死。 第28章 空无一人的村落 不用早上，周云姝在入睡之前便得到了杜老庄等人的答复。 他们同意实施周云姝提出来的统一分配的办法。 其实周云姝当时给他们解释完他们就已经动摇了，与其等着被人抢，还不如拿出来做人情。 再有一点就是，周云姝离开的时候卫忠也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他们这支队伍最后真的因为水内讧打起来，他是一定会带着自己人离开的。 第二天早上这个消息一出，队伍里果然议论纷纷。 其中反对的声音也有，但是不多。 毕竟队伍里绝大多数人都没什么水了，而拥有水比较多的人主动说要分享，他们怎么可能会拒绝。 而原本反对的人在看到周云姝和杜老庄等人弄出来的水后，也渐渐息了反对的声音，他们其实也有点受够每天被人盯着喝水的感觉了。 只是同意归同意，谁照看水，谁分水又成了一个问题。 “既然这个想法是周先生提出来的，那就由周先生负责照看和分水怎么样？”卫忠主动道。 杜老庄本来想的是自己作为整支队伍的话事人，这件事理应由他来做，只是卫忠的话已经说了，尤其是在他说完之后还有不少人附和，他只好歇了心思点头表示同意。 周云姝也没有推脱，既然让她管，那她就当仁不让。 随着她在这支队伍里的地位越来越高，她已经想着要不要直接将这支队伍拐去海州了。 整支队伍差不多有二百人左右，加上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差不多有二百六十人。 杜老庄将水统一管理分配的事情说完，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几户人家主动将自己的水奉献出来，以此想要彻底加入周云姝他们的队伍。 杜老庄和周云姝等人简单商议了一下没有拒绝，至于其他跟着他们却没有水的人，那就不是他们能管得了，毕竟他们也不是烂好心的人。 水就那么多，分完就没了。所有的水收集起来倒进水桶里，也才七桶水而已。 七桶水对于二百多人，还有跟着他们一起的牲畜，省着喝最多也就撑两天。 这个省着喝还只是每个人润润喉咙，所以他们必须在两天内找到水源，否则用不了几天，他们这群人就会渴死在泸州。 期间还有人过来问周云姝收不收他们自己辛苦攒下来的尿液，周云姝沉默了一下，只说让他们自己解决。 统一分配水的决定作出后，队伍里浮动各异的人心再次拧成一股绳子。 他们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水，活下去。 上午行路的速度比昨日快了不少，中午休息时每人再次分得了两口水。 周云姝分水的时候叮嘱队伍里的人不要省下，也不要想着说自己不喝省下给父母喝，孩子喝，家人喝。 因为一旦有人缺水倒下，到时候负担还是留给自己家人，得不偿失。 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也要把每天这仅发的几口水喝进自己的肚子里。 下午出发一个时辰后，众人终于看到了一个村落。 队伍停住，周云姝和杜老庄以及卫忠等人站在队伍的前侧，看着前面那个好像没有一点人烟的村庄，有人习惯性地看着周云姝问道：“要进去吗？” 周云姝看着村庄慢慢呼出一口浊气，“只能进去。” 不管里面有没有陷阱，他们没有其他选择，为了活下去他们必须进去。 卫忠扭头看着周云姝道：“我带人进去查探。” 周云姝点头，看着卫忠带着二十个青壮快速地向村庄里摸去。 她戴着斗笠坐在车辕上，太阳虽然很烈，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丝丝凉意。 周云姝右手扶着斗笠抬头看天，要是能下一场秋雨就好了。 半个多时辰后，卫忠带着人从村庄里出来，周云姝只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没有好消息。 果不其然，卫忠说道：“村子已经空了，井全部枯死。” 卫忠说完，阳光下只剩下风卷起残叶和尘土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绝望。 “那就继续往前走吧。” “好。” 走之前，周云姝站在车辕之上将刚刚卫忠带着人查探到的村庄情况简单和队伍里的人说清楚。 “虽然眼前是个空村，但是村民搬离的时间不长，说明附近肯定是有大的城池。” “大家坚持一下，等到了城池后我们再好好休息痛快喝水，好不好！” “好！” 周云姝听着众人坚定的跟随声，慢慢从车辕上坐下，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 她重新坐下后对一直看向自己的卫忠道：“走吧。” “是。”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周云姝的声音，在太阳西下的时候，众人终于看到了高高的城墙。 看到城门口的那一刻，众人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眼前的县城名字叫做鞍山县，身后就是泸州有名的鞍山山脉。 可能因为鞍山县是附近唯一一座比较大的城池，所以城门外聚集了不少难民，看那人数大概有六七百之多，全部缩在城门口。 看到聚集在城门口的这些乌泱泱的难民时，周云姝心里有点不安。 不只是因为他们看到自己这群人时那上下打量地像是看到猎物时的目光，还有他们那目光里的恨意和疯狂。 周云姝想，如果不是他们队伍里人人都拿着武器，如果不是他们这群人的状态表面看上去也没好到哪里去，否则只凭他们拉着的这些行李，也足够眼前的这群难民前赴后继地扑上来。 但即便他们没有动作，周云姝也没敢让自己队伍距离城门两边的那些难民太近。 卫忠来到周云姝的身边，看着守在城门口身着盔甲、手拿长刀的官兵们对周云姝道：“城内有水。” 周云姝点头，她也看到了。 官兵们的状态看起来不像是没水喝的样子，守城兵都有充足的水喝，说明城内的水资源还算宽裕。 只是周云姝看了眼城门外的百姓，总感觉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透露着压抑的疯狂的宁静。 “要进城吗？” 周云姝转头看向不知不觉什么事情都要问自己的卫忠，道：“进城。” 不进城弄水的话，他们这些人走不出泸州。 她现在能期望的就是自己的直觉是错的，或者是如果真的要出事儿，能在他们补充完物资和水离开鞍山县之后再爆发。 就在周云姝和卫忠准备去找杜老庄商量多少人进城的时候，杜麻子和杜小六几人你推我，我推你的鬼鬼祟祟偷望着周云姝。 周云姝无语地看着杜麻子四人。 卫忠一招手，他的手下直接推着犹豫不前的杜麻子四人上前来。 周云姝看着四人问道：“有什么事吗？” 杜麻子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杜麻子上前看着周云姝道：“周先生。” “我们哥几个刚刚沿着城根想去撒尿的时候，看到好几个人在挖城墙。” 第29章 挖城墙 “挖城墙？！” 杜麻子几人频频点头，“好几个人拿着铲子一起挖。” “我们觉得奇怪就偷偷在外围转了一下，又发现两个之后就赶紧回来汇报了。” 周云姝眉头蹙起，她之前心中的不安被验证了。 “好，我知道了。” 周云姝看着对面面露期待的杜麻子四人，笑道：“做的不错。” “你们四人商量一下，两个人跟着我们进城，剩下的在外面打听一下消息，什么消息都可以，注意安全。” 杜麻子眼睛一亮，“好嘞周先生，我们这就去商量。” 杜麻子四人离开后，卫忠看着周云姝说道：“他们不过就是一些小混混，街溜子，不堪大用。” “小混混和街溜子用到合适的地方，也会发挥难以想象的作用。” 周云姝说着看向卫忠，“你看，现在不就给我们带来有用的消息了吗。” 现在确认了自己心中的不安，周云姝心里多少有一点成算。 考虑到他们要采买不少水，再加上现在城内和城外的境况不明，所以周云姝进城要带不少人。 其中这些人里不包括李佳兰他们。 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这群难民真的要攻城，那县城里面就是最危险的，她不能带着他们去冒险。 留在外面虽然也会有危险，但危险相对来说比较小，毕竟这群难民的目标是县城。 周云姝在做出决定时，卫忠主动道：“我会留六个人护在你家人身边。” 周云姝看向卫忠，卫忠立刻道：“周先生这么聪明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和封……杰之间有约定，保护他一个是保护，保护你的家人也是保护。” “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们肯定会以你家人的安全为第一位。” 卫忠有些忐忑地看着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周云姝，期待着她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她只看着自己不说话的时候，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哪个地方露馅儿了。 就在卫忠想着要不要再解释一下的时候，周云姝突然笑着道：“那就麻烦卫大哥了。” 卫忠连忙道：“您……周先生客气。” “那我去交代一下。” “好，我等您。” 周云姝转身走向骡车时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她之前那种怪异的感觉不是错觉，这个卫忠认识自己，或者说不只认识自己。 所以他会是谁的人呢？ 周云姝回自己骡车边的时候，杜老三和封绪杰在说着什么，封绪杰看到周云姝回来，和杜老三简单说了一声后便从粮车的车辕上跳下来往周云姝的位置走来。 “上车。” 周云姝说完径直来了车厢里，封绪杰紧跟其后，春雀一直守在车辕上没有动。 周云姝见封绪杰进来坐好，便把自己马上就要进城的事情和李佳兰还有方慧文说了一声，顺便也将自己拜托卫忠手下的人看顾她们的事情说了。 李佳兰着急道：“我们不能一起进城吗，你自己一个人我怎么能放心！” 周云姝解释：“城里暂时不是很安全，我怕带上你们万一出现乱子会顾不过来，所以不如自己一个人过去，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和卫忠不用顾忌可以直接杀出来。” 周云姝说出“杀出来”这三个字的时候李佳兰和方慧文的表情瞬间沉重起来。 方慧文道：“你非要进去不可吗？让卫忠他们带人进去就是，你留在外面。” “对啊，你现在可是怀有……” “咳咳！”周云姝打断李佳兰未说出的话，继续道：“娘，我自己心里有数。” 封绪杰看着周云姝目光落下，他知道周云姝有事情瞒着自己，但也理解，毕竟他也有事情没有说。 “我还想打听一点消息，这里就这么一个城池，说不定会打听到奶奶和二婶儿他们的消息。” 周云姝这句话一说，李佳兰和方慧文没办法再说什么。 “那让春雀和你一起，她……” 周云姝摇头，“就因为春雀武功高强，所以她才要跟在你们身边。” 哪怕是卫忠保证了会留人保护李佳兰他们，但周云姝还是不放心。 有春雀在，起码能保证真的发生什么事情时，卫忠的人殿后，春雀可以带着李佳兰他们逃跑。 “这件事情就这样，我们会尽量在明天城门刚开的时候出来。” 周云姝说着看向旁边的封绪杰，“你留在这辆车上，万事把性命放在第一位。” 封绪杰点头，“三叔，我会保护好家里人的。” 周云姝点头，看着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的希希，将她抱在怀中亲了亲，“希希，等我回来。” 希希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娘亲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早点回来，希希等爹爹。” “嗯。” 进城之前，周云姝和杜老庄他们说好，明天早上城门刚开的时候让人拿着武器在城门口接应他们，为的就是以防城门外的难民抢劫。 如果那个时候难民还没有行动的话。 除此之外，周云姝怕城门外的难民突然和县城内的人发生冲突时会连累到自己人，特意让杜老庄带着队伍退后了二里路，且让他们晚上全面巡逻戒严。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周云姝才带着卫忠和杜老二、杜麻子等人拉着整整十辆车往鞍山县走去。 入城时，周云姝听到入城需要缴纳的银钱愣在原地。 二两银子，一人二两银子，鞍山县的县令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要知道往常没有灾祸时，县城进去不收钱，有的府城进去顶多就要几文钱，而鞍山县竟然要二两。 更可恨的是，哪怕是要二两，他们也要乖乖的把钱交了，否则买不到水，城外的人只能等死。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进城，周云姝一行人刚进城，就觉得自己恍惚又回到了来泸州之前的日子。 鞍山县的百姓没有桐城等地的百姓看着惬意自在，但是他们的状态也和城外的难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让周云姝觉得新奇的是，鞍山县里有些人身着红色兜帽长袍，虽然人数少于鞍山县的百姓，但是鞍山县的百姓看到那些身着红色兜帽长袍的人要么讳莫如深，要不就尊敬非常。 卫忠一直站在周云姝的身边，他看着那些人蹙紧了眉头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可能是什么教派吧。” 周云姝刚说完，杜麻子便凑到她身边道：“周先生，要不要我们去打听打听？” 周云姝看着眼前的客栈，说道：“去吧，我们就寄宿在这里。” 杜麻子眼睛一亮，乐呵道：“知道了周先生！” 第30章 买水 虽然入城费高昂的离谱，但是客栈的住宿费并不高，甚至可以说十分实惠。 掌柜的收起周云姝交的住宿费，笑着道：“我们店已经很久没来这么多客人了。” “怎么会，鞍山县不是附近最大的城池吗？”周云姝和掌柜的搭话问道。 掌柜的闻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但也不是谁都能拿出这么高昂的入城费，能拿得出来的大多都住在县城内的福禄客栈，或者是为了省点过夜费早上派人进来采购，下午接着离开。” “就是我们鞍山县的百姓也是轻易不会离开鞍山县。”他们虽然住在鞍山县不出去，却也知道现在外面变成了吃人的世道。 只希望外面世道再乱都不要牵扯到他们县城，他们都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周云姝配合地叹了一口气道：“都不容易。” “可不是！” “掌柜的，你也知道我们是从外面来的。” “我们想买水，不知道掌柜的有没有门路。”周云姝说着将二两银子推到客栈掌柜的面前，“要的有点多，这是给您的辛苦费。” 掌柜的看着那二两银子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有段时间没赚到外快了。 “公子找我可就找对了人，我们梁家世代生活在鞍山县，没有人比我们对鞍山县更熟悉的了。” “不知道公子大概要多少水？” “我们带了十辆车，每辆车有八个水桶。” 掌柜的沉思了一下道：“可以是可以，但你也知道我们泸州的地界儿干旱时间挺久了，这水也就比黄金稍微便宜一点。” 周云姝听掌柜的这么说就知道有谱，“大概多少钱？” 掌柜的拨弄着算盘的手一停，他道：“二两银子一桶，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 掌柜的说完后，周云姝沉默。 “你也知道现在的水多么珍贵，人要是没水喝的话真活不下去。”掌柜的看着不说话的周云姝继续道：“这方圆百里估计也就只有我们鞍山县还有水。” “这深山倒是也有，但里面能占据水源的都是些猛兽，人进去不一定能找到路不说，就算找到了想要弄水那也是要和猛兽搏命。” “你说能花点儿钱解决的事情何必去搏命呢！” “唉~”周云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掌柜的说得对，那这鞍山县可真是风水宝地，就是不知道这风水是从哪儿来？” “当然是从我们……”掌柜的说到一半反应过来。 他看着周云姝天真质朴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刚刚说的话是无意的还是故意套话。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要是诚心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找人弄水。” 周云姝看了一眼卫忠手中的布袋子，里面装的是他们队伍里所有人凑得钱，一共是二百六十两。 其中入城费每人二两，他们二十人花了四十两；给掌柜的好处费二两；住宿报账的是三间大通铺，花了半两银子。 周云姝和卫忠的上房是自己出钱。 至于买水的话，如果十辆车，八个桶按照一桶二两全部装满的话，那就是一百六十两。 这就剩下五十七两半，剩下的钱也是有去处的，他们还要置办粮食和盐，所以剩的真不多。 周云姝看着掌柜的说道：“真的不能再便宜一点了吗？” 掌柜的摇头，“你可以少买一点。” 周云姝在掌柜的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之前给掌柜的那二两银子好处上。 一桶水呢。 掌柜的察觉到周云姝的目光，将那二两银子收到自己的袖子里。 “不过，我们可以赠你几个水囊，装满水的。”掌柜的强调。 周云姝狠狠地叹了一口气，道：“好，我们买。” “我再多给您五两银子，能把我们的水囊都给灌满吗？” 掌柜的看着周云姝又拿出来的五两银子笑着道：“可以！” 周云姝见掌柜的答应，不动声色地露出身后二百多个空空的水囊，她看着掌柜骤变的脸色，满脸感激地说道：“那就谢谢掌柜的了。” “小生不才是个秀才，我看贵公子在读书，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有一本经过注解的三字经，就当做见面礼送给小公子了。” 周云姝这句话一出，掌柜心中的不满立刻被抚平。 钱可以再赚，但是经过注解的书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得到的，这对普通人家来说，可以算是传家宝一样的存在了。 “那就谢谢公子了，虽然这水的价格没办法再降，但是这水囊有我老梁在，一定都给您灌满了！” 周云姝也笑着道：“那就谢谢掌柜的了。” “您看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就现在？” “没问题，咱客栈后面就是甜水井，但是水不多，我让小二带你们去城南去打水！” “好。” 掌柜的对着后门处喊道：“小苗儿，卖水了！” “来了！” 十辆车，卫忠带着六辆车跟着小苗儿离开，周云姝带着杜老二和剩下的四辆车以及所有的水囊和梁掌柜的离开。 路上看到有身穿红袍的人时，梁掌柜的带着周云姝等人主动避让。 周云姝看着掌柜的讳莫如深的样子，问道：“这些身穿红袍的是……” 周云姝还没有说完呢，就看到掌柜的吓得伸出手放在手边让她不要再说了。 见周云姝没再开口，梁掌柜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是红莲使，公子以后遇到记得离远点。” 周云姝点了点头，目光从不远处那所谓的红莲使身上移开了目光。 鞍山县虽然入城费贵，但是它城内没有宵禁，只城门会按时关闭。 梁掌柜的带着周云姝去取水的地方是靠近鞍山的一座小院儿，旁边还有不少一模一样的小院儿，每个小院儿外面都有人拿着武器守着。 周云姝是从梁掌柜和小院儿的人交谈中才知道，这座小院儿是梁掌柜的父亲买下来，现在由梁掌柜和他的三个兄弟继承，是他们卖水的主要地点。 杜老二带着人去灌水的时候周云姝抬头看了眼远处快要消失在夜色中的鞍山。 那里据说有水。 四辆车和二百多个水囊全部灌满之后，梁掌柜的和周云姝等人一起往客栈那边走。 周云姝不动声色地和梁掌柜打听关于鞍山县的事情，“我看鞍山县离开的百姓好像不多。” 梁掌柜的骄傲道：“那是因为我们鞍山县的风水好，不管往年是旱灾还是洪涝，我们鞍山县在山神的庇佑下一直平平安安，虽然说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也安居乐业。” “那些劳什子红莲……”梁掌柜的看着对面拿着火把的几人瞬间闭嘴。 周云姝抬头看去，来人不是梁掌柜口中讳莫如深的红莲使，而是几个穿着官服和家丁衣服的汉子，明明不应该在一起的两拨人却像是十分熟悉一般。 他们径直来到周云姝和梁掌柜的面前，看着他们身后的水车道：“你们的水我们府衙征用了！” 第31章 别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民不与官斗，官兵的一句话，周云姝等人只能和他们一起将水送去县衙。 好在梁掌柜是个实在人，说今天被县衙征用的四桶水他会再给周云姝补上。 周云姝和梁掌柜的带着人拉着板车往县衙走时，通过前面带路的官兵和家丁们的话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县令大人宴请贵客，县衙里的水不够用，而周云姝他们刚好撞到出来运水的官兵和家丁身上，因此水才会被征用。 周云姝等人是从县衙后院的侧门进去的。 官兵早就从前门回了县衙，周云姝他们身边就几个家丁，现在正指使着周云姝的人往厨房里卸水。 期间一个看着像是管家的人过来喊了一声，说要找几个力气大的去把府里特意用木头定制用来曲水流觞的器具搬到宴席上，点了三个周云姝的人，另外还叫了周云姝。 只因为周云姝看着像是个读书人，端着托盘去往木质器具里倒水比较有文气。 因为这个说不清楚的文气，周云姝跟在管家的身后，端着托盘带着自己人，穿过回廊，迈过月亮门，经过假山，在悠扬动听的弦乐和唱腔婉转的戏曲声下，往宴席所在的花园走去。 县城外寸草不生，县衙内百花争艳。 周云姝看着丫鬟将外面人想喝都喝不到的水随意的倒进花园里的泥土中时，默然无语。 烛光摇曳，酒香弥漫，欢笑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宴席前的四方水池灯光粼粼，对面台上身着华服的戏子长袖挥舞，口中唱着的是最有名的戏曲《桃花扇》。 《桃花扇》…… 周云姝抬眸看向对面台上载歌载舞的戏子，隔着宴席水池，与那浓妆艳抹的戏子在朦胧中又带着梦幻的灯火下对视。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戏子挥舞着水袖，歌声凄凄惨惨戚戚，“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周云姝听着这词看向正在宴宾客的县令，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这戏曲的内容。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在这紧拉慢唱，韵味十足地戏曲声中，原本畅聊的县令在听到自己身旁的管家小声耳语了几句后，立刻起身带着自己身边的人往东边的位置迎去。 周云姝此刻刚好将那曲水流觞的器具中倒满水，她看着戏台上演着独角戏的青衣，转头看向不远处传来恭维大笑声的方向。 在看到那进城后就遇到过数次的红衣长袍时，周云姝不由得挑动了一下眉头。 原来这些红莲使就是鞍山县县令的贵客。 “愣着干什么，走了！” 周云姝转头看向拍了一下自己胳膊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在灯光下看着周云姝的眼睛红了脸。 奇了怪了，明明这人长得也不怎么好看，可是这双眼睛怎么这么勾人。 “好，我们这就离开。” 周云姝转身时，看到了地上的令牌，是管家身上的。 她蹲下将其捡起，台上的戏曲声传进了耳边。 “良缘，难再续，楼头激烈，狱底沉沦……” 是啊，可不就是地狱底下沉沦吗。 …… 送一趟水，包括周云姝在内每人得了二两银子的赏钱。 二两银子做赏钱也许在京城不算什么，但在这泸州内的一座县城里，可算是了不得了。 回去路上杜老二捏着那二两银子笑呵呵地说道：“也好，把咱的进城费给挣了出来。” 有人听着杜老二的话，攥着手里的银子看着周云姝问道：“先生，这钱要归到公里吗？” 这是他自己挣来的，他不想交上去。 周云姝笑道：“这钱大伙儿自己拿着就好。” 周云姝说完，跟在她身边的人脸上笑容更甚。 之前还觉得来城里虽然危险说不定会是个好差，现在看看确实是个好差事，自己带的钱还没花出去呢，先进账了二两银子。 因为没有宵禁，从县衙的后院出来之后，梁掌柜又带着周云姝的人去运水。 只不过这一次周云姝没再去，反正都走了一遍，有杜老二带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周云姝和梁掌柜他们分开后，带着一个人踏着夜色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她有点惦记杜麻子两人出去打听的消息。 走过一条巷子时，跟在周云姝身后的男人刚察觉出不对，一柄砍刀便又快又狠的的向他身后挥去，然后那只白皙修长且攥着刀柄的手便落在了他脖子旁。 许久，他才敢咽了一下唾沫往旁边一挪，而他身后是惊恐的瞪大眼睛，仿佛吓傻了似的杜麻子。 那锋利的刀刃距离他的脖颈不足半指，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感觉自己的人头都要落地了。 周云姝看着吓坏了的杜麻子两人，收回自己手中的刀说道：“你们吓到我了。” 杜麻子三人：“……” 她说这句话是认真的吗？ 杜麻子艰难的咽了一下唾沫，眼中带着恐惧的望着周云姝道：“对，对不起，周先生。” 周云姝坦然地接受了杜麻子的道歉，随即道：“你们两个在后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杜麻子两人都想哭了，“我们看到老九，就想打个……” 杜麻子的声音在周云姝的目光下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好吧，他当时是想吓他们一下，可谁知道最后吓到的会是他们自己。 “至此一次。”周云姝温柔地笑道：“下次我可能会控制不住手里的刀。” 杜麻子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他脖子上依旧能感觉到刀风来临时那凉飕飕的感觉。 “别让你家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觉得呢？” 杜麻子连连点头。 虽然周云姝说话的语气一直很温柔冷静，可是他明明听出了那话里满满的威胁。 “走吧，回客栈。” “好的周先生。” 如果说之前杜麻子几人还对周云姝有意见，刚刚那一刀算是彻底将他脑子里那根反叛的弦给断的一干二净。 几人路过县城的主街时，看着街道两边亮堂堂的灯笼，以及排成两队的红莲使者，默默地又退到了暗处的巷子边。 周云姝的手摸索着刀柄，看着不远处鞍山县的一些百姓跪在那些红莲使者的面前，手心向上匍匐在地接受着红莲使者从他们手中瓷瓶里喷撒出来的水。 杜麻子见周云姝看的出神，在她旁边小声道：“周先生，我听人说那是红莲教的圣水。” 第32章 红莲教 圣水两个字一出来，周云姝瞬间想到了两个字，“邪教”。 只是可惜上辈子姬生出征北境后，她和孩子便被姬生挪到王府的偏僻小院后断掉了外面的消息，否则泸州出现一个连县令都要扫榻相迎的教会组织，京城应该是会有风声的。 “先生？”杜麻子看着一直没说话的周云姝问道。 “回客栈。” 三人回到客栈时，客栈的大门只剩下了半扇，另外一面已经关上了。 卫忠和那个小跑堂儿的在看到周云姝三人回来的时候立刻起身相迎，卫忠见周云姝身后只有杜麻子三人，问道：“老二他们呢？” “之前买的水被衙门征收了，梁掌柜带着杜二哥又去灌水了。” 周云姝一边解释一边进了客栈，客栈大堂里只坐着卫忠的人，他们手边习惯性地放着刀。那架势像是随时能开干离开一般。 “你们水弄得怎么样？” 卫忠道：“全部灌满了，就是你们迟迟没有回来，我有点担心。” “放心，没事儿。” 那个叫做小苗儿的小跑堂儿也笑着道：“我都说不用担心，只要你不跑到红莲使常常去的地方，招惹到那些红莲使，一般县里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这些红莲使这么可怕吗？”周云姝顺嘴问道。 “倒也不是可怕，就是……”小苗儿眉头紧皱努力地组织自己的语言，“他们的信徒有点疯。” “是吗？” “对！我西邻一家就是红莲教的信徒。听我娘说，平嫂子嫁给董老三两年都没有怀孕，但是去接受了一次红莲教圣水的洗礼就怀上了，现在都两个月了。他们家现在就听不得任何人说红莲教不好。” “不止如此！” 客栈的大厨刚好听到小苗儿地声音，接着道：“来咱们客栈送菜的小宋他爹原本都快死了，也是接受了红莲教的圣水后就活过来了，那精神的模样儿看着比我还来劲！” 小苗儿和大厨你来我往的说着红莲教弄出来的奇闻异事，总结起来就是信红莲，百病不侵；信红莲，永保顺遂。 “所以，红莲教信奉的是什么？” “信奉的是红莲圣母，圣母在卧龙山，离咱们这儿远着呢！” 大厨不同于小苗儿说起红莲教时的置身事外，众人能隐隐约约地从他身上感觉到对红莲教的狂热。 卫忠看着大厨道：“红莲教没有在官府上落印登记吧。” 要知道在大周王朝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教派都可以传教，它必须得经过朝廷的认证允许才可以。 在大周王朝信众比较多的，或者说在历朝历代中信众比较多的就是佛教和道教，以及隶属于他们派别的宗门。 眼前的这个红莲教虽然看着信徒不少的样子，但总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谁说没有的！”大厨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像是不满卫忠对红莲教的质疑。“圣母可是泸州知府杨大人家的座上宾，如果没有登记，杨大人会参加红莲教的法事吗！” 大厨说完这句话周云姝和卫忠对视了一眼，周云姝从旁边拿起一个杯子放到语气中带着火气的大厨面前，给他倒了一杯水道：“大厨别生气，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大厨见他们认错态度还不错，好歹稍微消气地点了点头。 “您对红莲教了解这么多，想来也是红莲教的教众吧？” 大厨自豪地点头道：“我昨日刚成为了三级教徒。” 小苗儿一听，皱着眉头道：“李叔，掌柜的说过不准……” “啥都是掌柜的说，我又没卖给掌柜的！” 大厨将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到桌子上，语气中带着埋怨地说道：“当初我翻不过身想要掌柜的帮衬几把，结果掌柜的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想落井下石把我……” 大厨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他闭上嘴巴，上前将客栈关闭的那扇门打开。 而门外的人赫然是重新打水回来的梁掌柜和杜老二他们。 “你还没走？”梁掌柜的看到大厨还在客栈疑惑地问道。 大厨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睛也不敢直视梁掌柜，只说道：“我现在就走。” 说完，没等杜老二他们搬着水进来，就率先离开了客栈。 卫忠招呼着自己人去帮杜老二他们把水搬进来，梁掌柜觉得客栈里的气氛不对，下意识地看向这大堂里唯一的自己人小苗儿。 “怎么了？” 小苗儿也没有隐瞒，立刻告状道：“李叔还是信了红莲教，现在都是三级教徒了！” 梁掌柜一听这话脸瞬间阴沉了下来，看来他是没把自己的话放到心上！ 周云姝看着脸色阴郁的梁掌柜，问道：“教徒还分级别吗？” “当然分了。”这句话是她身边的杜麻子说的，“好像一共有七级。” “是九级。”梁掌柜的说道：“凡是信奉红莲教就是一级信徒；想要成为二级信徒必须带十个人入教，且要交十两银子的会费；三级教徒要带五十人入教，交五十两银子的会费。” 梁掌柜的看向小苗儿，“李大锤最近来大堂待客了是吗？” 小苗儿瑟缩的点了点头，他当时以为李叔是看他忙不过来所以出来帮忙，谁想到他竟然是为了拉人入教。 梁掌柜的微微仰头深呼吸了一口气，被谁知道有人借着自己的场子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都会生气。 好在梁掌柜的还算稳得住，他看着小苗儿道：“这件事明天再说，去看看厨房里有没有饭，大家忙了这么久也饿了，什么都没有吃饭重要。” “好嘞掌……” “等一下。”周云姝打断，她看着梁掌柜地说道：“我们是外人，不好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情。” “但我实在不放心让自己人吃刚才那个大厨做的饭。” 梁掌柜的蹙眉道：“我们客栈里……” “你的大厨对你意见很深，他既然敢借着你的地盘为自己谋取利益，我更怕他会因为对你有意见，在餐食上动手脚下毒报复于你。” 周云姝之所以这么说出来，是因为对眼前这掌柜的印象不错，再就是他们明天就要离开，真要有什么也怪不到他们的头上。 “我给他三个胆……噗嗤！”梁掌柜满是怒意地声音还没说完，便吐出一口鲜血直接跪在了地上。 “掌柜的！” 第33章 中毒 “去找大夫！” 周云姝等人也被梁掌柜这突然的一口血给喷懵了。 她刚才说的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谁能想到这猜测竟然成真了呢！ 小苗儿本来被自家掌柜的突然吐血吓得六神无主，经周云姝这么一喊，立刻爬起来向外面冲去。 小苗儿走后，整个客栈只剩下周云姝他们和昏迷的梁掌柜。 卫忠将跪着趴在地上的梁掌柜翻过身来平躺在地，周云姝看他的脸色，道：“这像是中毒。” 卫忠则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是中毒。”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毒。 卫忠倒是有解毒丸，只是解毒丸的数量有限，他不可能用在这个相识没多久的掌柜的身上，所以这梁掌柜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刚才出去的小苗儿能不能找来一个可以解毒的大夫了。 周云姝听着卫忠笃定的语气，扫了眼梁掌柜心里是和卫忠一样的想法，所以转头问道：“你们今天出去有遇到什么事情吗？” 卫忠站起来对着旁边的人招了招手，手下搬过椅子来之后，他将椅子放到周云姝的身后，示意她坐下。 周云姝坐下卫忠才开口说道：“没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就是发现红莲教对鞍山县的影响很深。” “我套了那个小跑堂儿的话，这红莲教好像是在三个月前兴起来的，据说现在十分受泸州百姓的追捧。” 一旁的杜麻子见卫忠对周云姝如此恭敬，更是将周云姝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往上提了又提。 “周先生，这些红莲使可不都是些什么好东西，我在街上乱逛的时候，还看到他们去逛窑子呢！” “是吗？” 杜麻子见周云姝回应自己连连点头道：“真的，我给了妓院里面的小跑腿儿两文钱，问什么说什么！” “他说红莲教在鞍山县里最大的那个头头是个六级教徒，还是他们家花魁的常客，听说今天之所以没去他们楼里，是接了县令老爷的邀请去听戏呢！” 杜麻子见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瞬间说上了瘾，他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关注过。 “还有更巧的，县令请那个六级教徒听戏的戏子，就是前段时间被土匪抢了的柳扶衣，据说这个柳扶衣是六级教徒来鞍山县巡视送给县令的礼物！” 杜麻子说着咂吧了两声嘴，“小跑腿儿说柳扶衣长得比他们家的花魁还漂亮，要不是个男的，那个六级教徒才舍不得送给县令呢！” 周云姝嘴角微抽，不怪她多想，杜麻子这个口气怎么那么像县令是个好男色的呢！ “还听到其它消息吗？” 杜麻子和一起去打听消息的人对视一眼，接着道：“还有一件事儿。” “什么事？” “我打听到说红莲教在选拔圣女，来鞍山县的六级教徒就是来接鞍山县参选圣女的人选的。听说县令的女儿都要去呢。” 周云姝：“……” 虽然说县令的品级不高，但也是一地的父母官了。 这样的父母官竟然会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不知名的邪教里去当什么圣女，他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卫忠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这红莲教在泸州也太嚣张了。 就在杜麻子意犹未尽地想要继续说的时候，小苗儿着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薛大夫，快点，我们家掌柜的要不行了！” “再快点，快点呀！” “别拽了，老夫的一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拽散了！” 一老一少在拉拉扯扯、争争吵吵中跑进客栈，此时梁掌柜的嘴唇已经开始泛紫，老大夫只看了一眼就沉下脸来道：“他这是中毒了。” “怎么会，我们吃……”小苗儿看着站在薛老大夫身边的周云姝，突然想到了她之前对自家掌柜的说的话。 她说她怕李叔下毒，毒！ 周云姝看着扒开地上梁掌柜的眼皮和嘴巴的老大夫，总觉得他有点眼熟。 不应该啊，她是第一次来鞍山县，再加上她在现代生活了小二十年，按理来说如果不是过于熟悉的人，她几乎都没什么印象了，而眼前的薛大夫…… “薛老大夫，您以前可是太医啊，一定可以救活我们家掌柜的对不对！” 小苗儿的哀嚎声瞬间让周云姝想起自己是在哪儿见过薛大夫，这薛大夫以前是镇北王府常用的太医！ 他的医术和王嬷嬷不相上下，只不过王嬷嬷擅长的是妇科和儿科，而薛太医擅长的是外科和针灸之术。 周云姝站在薛老太医的身后眼睛闪闪发亮，既然遇到了，那就不要怪她把人拐走了。 薛老太医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周云姝的小心思，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梁掌柜对小苗儿说道：“给他把上衣脱了。” “啊？为啥啊？” “你不脱老夫怎么给他下针，还为啥，是不是大夫治病都要给你讲讲为什么治病，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 薛老大夫的长篇大论还没有结束，小苗儿已经低着头赶紧将自家掌柜的衣服脱了下来。 “要不是你家掌柜的命大，怒火攻心提前把毒性激发了出来，要不是遇到我这么个医术高明的老头子，你擎等着给他收尸吧！” 薛老大夫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他拿出自己的长针对着梁掌柜脑袋和胸前的几个大穴稳准狠扎入，没一会儿梁掌柜的额头上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紧接着薛老大夫起身一退，梁掌柜的猛然起身对着旁边深深的吐出一口泛着臭气的浓血。 薛老大夫松了一口气，将针取下刚想找个东西扶一下，就被一双手挽住了胳膊。 “薛老大夫，您坐。” 薛老大夫也没谦虚，顺势坐下后才看向身边的周云姝，看第一眼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第二眼他便蹙起了眉头。 这人怎么…… “薛大夫，谢谢。”梁掌柜靠在自家的小跑堂儿身上，对坐在椅子上的薛老大夫说道。 薛老大夫看着面色重新恢复红润的梁掌柜，道：“不必，诊金二百两，谢谢惠顾。” 小苗儿听到诊金的数额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他真的不是在抢吗？ 薛老大夫看着小苗儿的表情眯了眯眼睛，说道：“怎么，你觉得你家掌柜的这条命不值这么多钱？”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给，这钱给的值。” 薛老爷子哼了一声道：“当然给的值，要不是你今天怒火攻心提前把毒引了出来，等我明天离开鞍山县你再复发，你擎等着让你家人给你收尸吧！” 梁掌柜地攥紧了手中的拳头，“您说我是中毒！” 第34章 气不死 “要不然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毛病！”薛老大夫道：“你中的毒是一种慢性毒，已经中了有一些时日了。” 他摸着自己的胡子估计道：“差不多得有一个月了，想来这段日子你没少感觉到自己困乏无力想睡觉吧！” 梁掌柜跟着薛老大夫的话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异常，越想脸色越黑。 薛老大夫看着梁掌柜有些阴暗恼怒地表情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是你先别生气。” 周云姝：“……” 老爷子没去过现代吧…… “你余毒未清，如果再怒急攻心还要再下几针，到时候价钱可就不是现在这个数儿了。” 梁掌柜看着像是掉进钱袋子里似的薛老大夫，一口郁气硬是不上不下又吐出一口鲜血。 众人：“……” “掌柜的您没事儿吧！”小苗儿看着捂着自己胸口呼吸急促的掌柜，担心着急地看向薛老大夫道：“大夫，我们家掌柜的没事儿吧！” “没事儿，暂时气不死。” 梁掌柜看着薛老大夫毫不在意地模样差点又喷出一口老血。 “薛大夫，您要离开鞍山县？”周云姝最关注的还是这一点。 她刚想着要怎么把薛老大夫拐走，薛老大夫就说要离开鞍山县，这可不就是刚瞌睡就送来了枕头吗！ “是啊。”薛老大夫摸着自己的胡子上下打量着周云姝。 他越看越觉得这个男子眼熟，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 “鞍山县可是泸州北部少有的安定地方，您离开鞍山县可不好过！” 梁掌柜并不想让薛老大夫离开，万一他的毒在薛老大夫离开后复发了怎么办，他还不想死。 “鞍山县马上也要不好过了。”薛老大夫并不受梁掌柜的干扰。 周云姝见薛老大夫主意已定，立刻笑着道：“不知道薛大夫您有没有一起同行的，我们是整个村子一起向南逃荒，您如果加入我们的话，不仅安全有保障，我们也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周云姝直接道：“实不相瞒，我们的队伍里正缺一位大夫呢。” 薛老大夫听后捋着自己的胡子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跟着大部队身边更有安全感，但是他不想受人约束，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明天跟着镖局离开的原因。 周云姝见薛老大夫犹豫，继续道：“我们不会干涉您的选择，只希望我们队伍里有生病的，需要医治地时候您会出手，我们自己也有药材，不需要您提供。” 周云姝说完指着旁边的卫忠道：“而且我们队伍里的卫大哥他们，以前就是走镖走惯了的，武力不会比寻常的镖局弱，更不用说我们人多，一般不会有宵小敢主动将手伸到我们面前。” 真要伸过来，剁了他就是。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薛老大夫确实动心了，但他还是有些犹豫，“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要往南逃荒？” “我们是从桐城那边来的，往南逃荒是因为……”周云姝不紧不慢地将北边的形势，以及他们来到泸州的所见所闻告诉薛老大夫。 不止薛老大夫听着周云姝的话入了迷，就是梁掌柜和小苗儿也听着周云姝的话皱紧了眉头。 鞍山县确实是泸州北部少有的安定地方，但是因为外面太乱了，他们这个所谓的“桃花源”消息并不灵通，只知道外面很乱，但是不知道已经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薛老大夫见周云姝说话条理有分明，怀疑道：“你真是从桐城来的？” “京城。”周云姝没有隐瞒，反正薛老大夫如果真的进了队伍也会知道。 而周云姝说完京城两个字之后，薛老大夫看着周云姝眼睛微张，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看着周云姝眼熟。 “你是！” “我姓周。”周云姝打断薛老大夫的话。 她看着薛老大夫慢慢弯下了腰，“薛大夫，如果您愿意跟随云姝南迁，云姝绝对不会怠慢于您，云姝会将您敬为先生，为您养老，让您安享晚年。” 云姝和云书同音，周云姝并不担心会被其他人发现。 薛老大夫的加入，绝对会为他们平安到达海州增添不少的安全保障。 她现在怀有身孕，且家里的孩子又多，所以还是要有医术高超且值得信赖的大夫在身边她会比较安心。 当初薛老大夫离开京城，和镇北王府辞行的时候用的就是回老家安享晚年这个缘由，可谁知道薛老大夫离开不过半年，镇北王府便沦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薛老大夫激动的站起来，想去扶周云姝的胳膊却又顾忌礼节。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在鞍山县遇到自己以前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当初听到镇北王叛乱的消息时，他是一万个不相信的，但是眼前原本应该在王府的周云姝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又不得不相信。 他有太多的话想要问，一时之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说起来，长公主和镇北王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以前年少轻狂，曾经因为自己这张破嘴得罪过不少王公贵族和同行，其中两次快死了都是被长公主所救，还有一次差点被打断腿，是被镇北王拦住。 也是自那之后，他成了镇北王府的专用太医之一。 他清楚，这是长公主为了告诉京城的那帮权贵，这个人有她罩着。 薛老大夫红着眼睛，“你，你……” “薛大夫，您愿意跟我走吗？” “走！我跟你们走！长……你奶奶现在怎么样，她……” 周云姝看着周围的目光，打断道：“这些事情说来话长，等明天我们平安离开鞍山县，我再给您从头说来。” 薛老大夫一个劲儿的点头。 而周围的人看着这么一个医术高明的人在自家先生的三言两语之下便被拐走，对周云姝的敬仰之情又增加了一大截。 说起来，这老爷子看起来好像认识周先生。 “你们今晚就住在这里是不是？”薛老大夫问道。 周云姝点头，“您最好现在就把家当挪过来，我怕今天晚上会出事儿。” 薛老大夫没有怀疑周云姝的话，他早就觉得鞍山县要出事儿，如果不是觉得自己带着个徒弟单独离开过于危险，他也不会等到明天和镖局一起离开鞍山县。 “我也正有此意，你等我，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 周云姝对卫忠道：“找两个人护送着薛大夫回去。” 卫忠点头，他可太明白一个好的大夫对他们的重要性了。 薛老大夫带人离开后，现在还处于懵逼状态地梁掌柜终于回过神来说道：“鞍山县会出什么事儿？” 梁掌柜的话音刚落，空气中便传来一阵烟熏火燎的味道。 第35章 积怨已久 “什么味儿？” 小苗儿的疑惑声刚说出口，便看到客栈大堂通往后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一个手拿长刀的大汉揪着堵住嘴巴的李大锤，随手扔到众人的面前。 汉子看着周云姝道：“周先生，这畜生在后院的厨房和牲口棚里放火！” “纵火！”小苗儿惊呼。 梁掌柜目眦欲裂地看着地上像条死狗似的李大锤，“贱人，畜生，你敢放火烧我的客栈，贱人！” 梁掌柜拿过旁边的茶壶用尽全力砸向李大锤的脸。 李大锤躲闪不及时，刚好被茶壶砸中了他的额角，鲜血直流。 李大锤被汉子扔在地上时已经被扭断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此时再加上头上的血，狼狈不已。 他似乎是怕极了梁掌柜，进来的时候还挣扎，但是在看到梁掌柜的之后肥硕的身子立刻团成了球。 带他进来的汉子道：“要救火，后院的井水不够。” 这句话与其说是对周云姝说的，不如说是对梁掌柜说的。 他们可不舍得将他们辛辛苦苦买来的水用来扑灭别人家的火上，反正他们等天亮就可以离开了，就是现在离开也没有关系，更不用说梁掌柜的又不缺水。 梁掌柜见浓烟越来越多，只好拖着自己刚解毒的身子对周云姝和卫忠等人道：“还要劳烦周公子和卫先生借水救火……” 梁掌柜受不住烟味，靠着小苗儿咳嗽了两声，艰难道：“用了多少，我梁某双倍奉还！” 杜麻子闻言眼睛一亮，白得的水啊，他激动地看向身前的周云姝，生怕她会拒绝。 “梁掌柜的言重了，遇到这种事情我们肯定是会帮忙的。”她转头看向卫忠，“卫大哥。” 卫忠留下两个拿刀的手下，其余人包括杜麻子和小苗儿全部去后院救火。 而此时后院的火已经烧了整个厨房和牲口棚子，客栈大堂的浓烟过多，周云姝和卫忠带着中毒还未好全的梁掌柜来到了客栈外面，接着又在他的请求下，将地上的李大锤拖了出来。 客栈外隐约能看到后院的火光，但那火光越来越小，明显是火已经被控制住了。 周围的商户基本都已经闭户，但是不乏住在店铺里的人。 此刻见客栈的火势被控制住都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毕竟整个鞍山县里并不是谁家的水都充裕，如果不是威胁到自身的话，他们并不想浪费自家的水去救别人的火。 火被扑灭，梁掌柜的也恢复了一点力气。 他不知道从何处找来了一把鸡毛掸子，对着趴在地上的李大锤照着脑袋劈头盖脸的打。 “我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老子看你上有老母，下有弟妹，给你一份生计你踏马就是这么报答我！我养只狗还对我摇摇尾巴，你踏马不仅对我下毒还敢烧我客栈，狗娘养的小畜生，丧尽天良的黑心肝，你看我踏马今天不打死你！” 梁掌柜对李大锤单方面殴打并没有引来其他人的阻止。 李大锤本来就是梁掌柜的伙计，虽不是奴仆，但是掌柜的打伙计这样的事情在他们这里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要不出人命，没什么大不了。 更不用说听梁掌柜的意思，客栈里的火就是李大锤放的，以至于周围的人看着李大锤都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 李大锤本来是没想反击的，但是当梁掌柜骂他断子绝孙时，他终于忍不住用那条没断的腿踹向身边的梁掌柜！ “我断子绝孙？我他妈断子绝孙也是你害的！” 李大锤红着眼像是在看仇人一般看着梁掌柜吼道：“当初我儿子发高烧昏迷不醒，我跟你借钱去看大夫你给我了吗！你踏马不仅没给我，还说让我照照镜子！说再有下次就辞退我！” “我儿子就是因为你没借给我钱，所以才拖得病死了，当初如果早就有红莲使来救苦救难，我也不至于会中年丧子！我断子绝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梁掌柜还保持着被李大锤踹倒时的样子，他看着眼前痛哭流涕，满脸恨意地怒视着自己的李大锤愣在了原地。 “怎么会？” “我以为你是为了去赌钱才编出来的借口，你一直撒谎，你上一次也是撒谎，这次怎么会没有撒谎？” 李大锤哭着扑向梁掌柜的，“是你说原谅我的，我都告诉你我不会再撒谎了，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救我的儿子，我一直把你当大哥对待，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梁掌柜也反应过来，他一巴掌扇到李大锤的脸上，“你要是真的把我当大哥会给我下毒！老子都不知道你给我下了一个月的毒，你个忘恩负义的玩意儿！”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就给你下了点迷药！” 周云姝被卫忠护着往后退了几步，几人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一时沉默无语。 听他们你来我往的怒骂，果然是积怨已久。 客栈后面的火被扑灭后，回来的小苗儿赶紧把地上缠斗在一起的李大锤和梁掌柜分开。 “别打了，别打了！” 小苗儿拖着自家掌柜的往后挪，还想上前追打的李大锤被杜麻子按住。 杜麻子看着怒火渐消的梁掌柜说道：“梁掌柜，我们一共用了八桶水，你可得给我们补上。” 梁掌柜麻木地点头。 “也别挑时间了，就现在吧，反正也没有宵禁。” 梁掌柜抬眸看了一眼杜麻子，拍了一下小苗儿的胳膊，让他把自己扶起来。 他没有立刻就应杜麻子的话，而是看着周云姝道：“周先生，还要麻烦您一件事情。” 此刻的梁掌柜完全冷静了下来。 “您说。” “麻烦周先生让人把他绑起来扔到客房，我带人去搬水。” 周云姝当然不会拒绝，“好。” 梁掌柜看着满眼愤恨地望着自己的李大锤被人拖走后，闭上眼睛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周先生，介意我们一家与你们同行吗？” 周云姝看着眼前仿佛下定决心的梁掌柜眨了一下眼睛。 梁掌柜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就像刚刚李大锤说的，他现在是红莲教的三级教徒，而红莲使又是如今县里的座上宾，我就是个小老百姓，惹不起这样的大人物。” 第36章 难民攻陷县衙 其实还有两个最重要的原因。 其一是他身上余毒未清，要想保住小命最好是跟在薛老大夫的身边，而薛老大夫要跟着周云姝离开。 其二是周云姝和薛老爷子都说鞍山县危险，哪怕他并不这样觉得，但是直觉告诉他，跟着聪明的人走总是没错的！ “当然可以。”周云姝笑着道。 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毕竟梁掌柜的加入肯定会带着很多水。 跟着梁掌柜去小院儿运水搬家的是卫忠，周云姝没有去。 而卫忠和梁掌柜刚走不过半个时辰，薛老大夫就和他的徒弟清风驾着两辆骡车赶了过来。 别看薛老大夫已经快要六十岁的高龄，但是老当益壮，驾驶骡车还是不在话下的。 薛老大夫两人将骡车赶到客栈的门口时，卫忠特意留下来保护周云姝的两个汉子，其中一个留在周云姝的身边，另一个去帮薛老大夫将骡车停好。 薛老大夫走进客栈见周云姝还没有休息，便道：“我给你把一个平安脉吧。” 周云姝笑道：“好。” 薛老大夫的手在触摸到周云姝的手腕时，摸到那清晰的滑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怎么可能！ 薛老大夫不是惊讶于周云姝怀孕，是惊讶于周云姝怀孕了竟然还能离开魏王府。 在他的记忆中姬生位高权重，掌控欲极强，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且极其护短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身怀双胎的妻子离开王府。 周云姝没等薛老大夫开口，便问道：“薛大夫，我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问题。”薛老大夫蹙眉，“你知道你……” “我知道。” 周云姝笑着道：“所以我才需要您在身边。” 薛老大夫缓慢的点了点头，因为得知周云姝怀孕这件事，薛老大夫更想知道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薛老大夫虽然有很多话想要问，但是周云姝怀有身孕又长途跋涉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一晚可以好好休息，薛老大夫不想浪费她的精力。 就像周云姝说的，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周云姝确实觉得有点累了，客栈二楼的房间很多，周云姝找了一间比较干净的，直接和衣躺下。 薛老大夫睡在了周云姝隔壁的房间，而卫忠留下的汉子一动不动的守在周云姝的门外。 这是他们老大吩咐下来的，寸步不离的守在周云姝的身边保护。 周云姝是被一声巨响给吓醒的，她睁开眼睛的同时房门被敲响。 周云姝用手捏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可能是没睡醒的缘故，她头疼的厉害。 但即便如此，她听着外面逐渐急促的敲门声还是回应道：“来了。” 周云姝推开门，门外是已经运水回来的卫忠，他一脸严肃，喉咙微紧，“周先生，城门被难民攻下来了。” 周云姝竟然说对了！ “现在所有的难民都冲向了县衙，县衙陷落后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轮到城里其它地方，我们要赶紧走！” 周云姝点头，“都准备好了？” “梁掌柜一家还没到。” “先准备好，一刻钟后如果他还没到，我们就自己走。” “好。” 周云姝往楼下走的时候薛老大夫被他的徒弟扶着同样往楼下走。 周云姝见薛老大夫睡的迷糊，怕他年纪大了抵抗力差，便对一直跟在她身旁的卫忠道：“找一个人替薛大夫驾驶骡车。” “好。” “我们的水都弄来了吧！” 卫忠点头，幸亏他们没有拖到天亮再去弄水，否则救火的那几桶水真的要白白浪费了。 周云姝这次带进城的人都十分高效，除了薛老大夫的骡车，他们装满水的车子已经全部停在路边，而车子两旁是手拿长刀的汉子。 “可惜了，没有买到粮食。” 光顾着买水了，粮食没有买到。 周云姝抬头看着天色未亮的鞍山县到处亮起的火光，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只是这个有些邪恶的念头刚升起就被她压灭。 倒不是她道德底线多么高，是因为她对鞍山县并不熟悉，万一耽搁时间和那些抢疯了的难民遇到，不小心洒了水或者是伤了人就得不偿失了。 但周云姝的话被一直注意着她的杜麻子听到了。 他凑到周云姝的身边道：“周先生，县衙的粮库不在一个地方，我知道在哪儿，不如我们……” “远吗？” 杜麻子眼睛一亮，“不远！客栈后面有两辆板车！” 周云姝扫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人，对杜麻子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两辆板车拉不了多少，但是她的空间可以。 “周先生！”卫忠不赞同地看着周云姝。“现在城内正是混乱危险的时候，您不能离开我身边！” 周云姝听着卫忠这稍稍带着命令的口气，“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 “你如果担心我的安危，可以跟在我的身边，如果只是想限制我的自由……”周云姝看着卫忠，“我们可以散伙。” 卫忠看着周云姝咽了一下口水，十分识时务地说道：“我跟在您身边。” 本来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周云姝。 周云姝转过头对杜老二道：“队伍里的粮食还不知道能撑多久，既然有机会，我就不想放过。” 虽然这句话是对杜老二说的，但同时也是解释周云姝为什么要去弄粮食。 不弄粮食吃什么！ 薛老大夫见周云姝不和他们一起，掀开车帘看着她道：“云姝，你……” “薛大夫，杜二哥会把你送到队伍里，到时候他会直接带您去找我母亲。”周云姝看着开始泛蓝的天色，道：“趁现在暴民无暇顾及城门口，你们尽快离开。” 薛老大夫见周云姝主意已定，便拍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徒弟道：“清风，你去保护云姝的安全。” 清风也没二话，笑着从车辕上跳下来走到周云姝的身边。 “薛……” 薛老大夫摆了摆手，“让他跟在你身边我放心。” 周云姝没再拒绝，这毕竟是薛老大夫的好意。 时间不等人，周云姝几人准备动身时，梁掌柜一家子终于赶了过来。 梁掌柜一行人整整赶了八辆车，其中五辆板车，三辆带着车厢的车子。 梁掌柜坐在最前方马车的车辕上，看到门口的周云姝等人时猛地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自己来晚了周云姝等人已经离开了。 他之所以来的这么迟也是想劝自己的兄弟们跟着自己一起离开，但是最后只劝动了两个兄弟，他大哥怎么说都要守在鞍山县，说什么都不离开。 没办法，他只能带着自己的弟弟们赶紧回家收拾行李。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他们的行李家当好不容易收拾好，就听到城门的方向传来震天响的呼声，紧接着城门失火，梁掌柜丝毫不敢犹豫，立刻拎起自己的小儿子扔进了车厢往客栈这边赶来。 幸好，幸好。 “周先生。” 梁掌柜看着周云姝喊的殷勤，以后她就是自家的大腿了。 周云姝点头示意，顺便将自己要和队伍分开的事情简单和梁掌柜一说。 梁掌柜听完立刻道：“周先生，可以让我三弟跟着你，他对县里熟，绝对能帮上你的忙！” 第37章 县令私库 因为梁掌柜一行人的加入，周云姝离开队伍的时候带走了六个人。 其中杜麻子、卫忠和清风是必不可少的，再有一个就是梁掌柜的三弟，还有自己人里两个力气比较大的。 杜麻子带着两个力气大的去拉板车时，梁老三带着周云姝几人来到客栈斜后侧的院子里，和院子里的人说了一声，从院子里拉出一辆骡车。 “这院子是我二哥租的，骡车是我二哥用来给客栈买菜用的。”梁老三拍了拍骡子，笑着道：“本来还以为这骡车要便宜给老黄，现在看我家的还是我家的。” 众人在梁老三略带得意的声音中去和杜麻子他们会合。 会合的地方是周云姝昨夜和杜麻子一起看到红莲使的位置，人齐后，众人立刻往南城跑去。 京城有西城贵、东城富、北城穷、南城贱的说法，鞍山县虽然没有分的这么清楚，但是南城也多是一些青楼、乐馆、赌坊之地。 县令的私库就在杜麻子去的那家青楼后面，要不是杜麻子眼尖觉得奇怪多问了一句，还真想不到这父母官竟然会将自己的私库放到青楼周围。 为了不引人注意，这私库平常只有打手在院子里，反正不远处就是风月楼，那可是鞍山县的地头蛇，没有人会想不开在他的地盘上闹事。 不过杜麻子听那个小跑腿儿的说，虽然没有人闹事儿，但那些打手监守自盗的事情可没少干。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反正私库里的东西这么多，就是少一点也看不出来。而且他们巡逻并不尽心，仗着是在自己的地盘，晚上偷欢赌钱乐不思蜀。 周云姝等人来到南城时，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当然这个多是相对而言，路上偶尔能看到行色匆匆的人，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是凌晨的缘故，再加上南城这边距离县衙和城门口的位置有点远，所以除了隐约的火光几乎听不到任何吵闹打砸的声音。 就算是听到一点也会以为是谁喝醉了在耍酒疯，这在南城是常有的事情，并不稀罕。 周云姝等人就是在这个情况下敲开了县令私库的大门。 是的，直接敲门。 杜麻子敲门的时候心里特别没底，他原本想的是多带几个人直接杀进去搬着粮食就走，现在敲门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难道不是来劫粮的吗？ 谁家劫粮的会这么客气啊，竟然还是敲门进去！ 杜麻子不解归不解，但是想到之前周云姝落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刀，还是认命地敲着私库大门。 据说看守私库的只有四个人，他们六个应该是对手。 这么一想，杜麻子敲门的力气愈来愈大。 “谁啊，大半夜的敲鬼呢！”满是不耐烦地怒吼声从门后传来。 大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光着上身的魁梧大汉出现在周云姝等人的面前时，卫忠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周云姝的面前。 老天爷啊，差点被这臭男人污染了他们家王妃的眼睛！ 眼前一黑的周云姝：“……” 周云姝伸出手去扒拉卫忠，卫忠岿然不动。 “让开。” “这人没穿衣服。”卫忠解释。 “我没瞎。” 周云姝从卫忠下意识地反常中便猜到他确确实实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是一个女人。 看他浑身行伍的气息，周云姝已经怀疑他是不是自家祖父的人了。 之所以没有怀疑是不是姬生的人，是因为在周云姝的眼里，她和姬生不过是面子夫妻，他不会在自己自请下堂后还多此一举。 “谁啊你们！” 打手出来看到门前这么多人也瞬间清醒了过来，尤其是看到他们每人手中都带着刀。 “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信不信我喊一声我兄弟们就会……” 卫忠不让开，周云姝只能自己走出来。 她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到打手的面前，“我们奉大人之命来搬运粮食送给红莲使。” 她上前一步，看着噤声的打手道：“你不会不认识大人家的令牌吧？” 这令牌是她去府衙送水的时候捡到的，本来以为用不到，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 那打手咽了一下口水，他确实认识，也因为认识他原本嚣张的表情在看到令牌后瞬间变了副嘴脸。 “您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吗！” 打手将院门打开，对着周云姝殷勤道：“先生看着像是读书人，难不成是县衙里新来的师爷？” “不该你问的别多嘴。”周云姝说着斜睨了他上半身一眼，嫌弃道：“有辱斯文。” 周云姝说话十分不客气，但就是因为她说话不客气，打手反而觉得周云姝等人是真的县令老爷派来的，毕竟那些读书人也从来没瞧得上他们过。 “小的这就去穿衣！” “不用了，办事要紧。”周云姝扫了一圈儿，问道：“怎么就你自己？” 打手连忙道：“还有，还有，去了茅房，我这就去叫！” 周云姝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不用了，办事要紧。” 她看着打手，“要是办好了，奖赏也不是没有。” 打手闻言瞪起了眼睛，“有事儿您尽管吩咐！” “红莲使要的急，否则大人也不会让我来这私库，连个像模像样的车子都没有。”周云姝顺嘴将打手最后一点疑问解决。 他刚刚还在奇怪怎么不是马车或者是骡车来拉。 打手立刻道：“我去给您找，前面风月楼里有三辆骡车还有一辆马车，我都给您弄来！” 周云姝就站在原地，看着打手道：“行。” 周云姝指了一下卫忠和他的两个手下道：“叫上你的人带着我的人去驾车，我们自己检查一下私库。” 打手没觉得有毛病，他们虽然小偷小摸，但是拿的东西不多，就算是他们检查也查不出什么来，所以十分放心的带着卫忠两人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周云姝和杜麻子四人时，周云姝对杜麻子道：“会开锁吧？” 杜麻子此时看周云姝的目光要多崇拜就有多崇拜！ 怎么会有人既会读书又会砍人还会骗人呢！ 第38章 搬粮 “会开锁吗？”周云姝见杜麻子看自己像是看傻了似的，无奈又说了一遍。 “会会会，我会周先生！” 开锁这种事情他太擅长了！ 时间不等人，周云姝道：“在他们回来之前把所有锁着的门都打开，摸清私库，看看哪里装着粮食。” “是周先生，包在我身上！” 杜麻子去开锁的时候周云姝观察着眼前这两进院子，整个院子黑黢黢的，只有一进院子的倒座房里亮着一盏灯。 不过这些并不妨碍杜麻子开锁，尤其是现在天色又亮了一点。 杜麻子也不知道之前是不是练过，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所有上锁的门全部被他打开。 其中一进院子里都是粮食；二进院子里除了粮食还有一些金银珠宝、古董器皿外加布匹药材等东西。 杜麻子开门看到这么多好东西的时候直接红了眼，这随便拿点他都发了！ 就在杜麻子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时，周云姝走到门口将门关上阻断了杜麻子的视线。 杜麻子僵直地转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先生？” 好多钱，好多珠宝，好想要啊！！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搬粮食，去搬粮。” 杜麻子看着近在咫尺的金银珠宝急了，他红着眼看着周云姝道：“可是这么多的金银珠……” 周云姝看着他道：“那些打手马上就要来了，你是想露馅儿死在这里吗？” 杜麻子看着周云姝冷凌凌的眸子清醒了不少。 “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周云姝又补了一句。 杜麻子看着关上的门都快要哭出来了，好不容易有一次发家致富的机会啊！ “我知道了周先生。”杜麻子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紧闭的屋门转开。 周云姝见杜麻子还听自己的话，又道：“我会装一包袱，就当做是县令给红莲使的报酬。” 杜麻子眼睛一亮，精神盎然地看着周云姝。 周云姝拍了一下杜麻子的肩膀，看着旁边同样眼红但还忍得住的梁老三，以及眼睛放在药材上就拔不下来的清风道：“你们放心，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三人听周云姝这么一说，立刻道：“周先生，我们这就去搬粮食！” 周云姝看着他们点点头，“去吧。” 杜麻子三人去了前院后，周云姝推开门重新走了进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贼不走空。 虽然不太好听，但现在的周云姝就是这个“贼”。 钱财和粮食，她永远不嫌多。 …… 卫忠担心周云姝，所以和打手去风月楼的时候一直冷着脸，那打手见卫忠的气势压根不逊于自家老大，心里更是坚信他们就是县令的人，为此又多弄来了一辆骡车。 卫忠三人每人一辆车，打手又带着自己两个兄弟驾着两辆。 等他们回到私库的时候，杜麻子和梁老三已经往门口位置搬了不少粮食。 杜麻子毫不见外的招呼着打手们帮他们搬粮食，卫忠看了一圈儿没看到周云姝，眉头蹙起问道：“周先生呢？” 杜麻子刚要说话，周云姝的声音便从杜麻子两人的身后传来。 “我检查了一下私库。”周云姝看着望向自己的私库看守们说道：“你们干的还算不错，衙门现在缺衙役，我会考虑替你们美言几句。” 缺衙役这件事情也是周云姝从府衙后院里听来的，而打手们听到周云姝的这句话干起活来更卖力了，甚至连周云姝手上拿着的那个包袱也没有过问。 他们没问，但周云姝还是打算说两句的，“给红莲使的盘缠这些应该差不多。” 说着她看向一开始给他们开门的打手道：“私库的门我已经重新锁上，你们警醒一些，外面世道乱的很，别让人钻了空子搬了粮食偷了钱财，知道吗？” 那打手连连点头，不愧是县令的人，考虑的就是多！ 他笑着道：“大人您放心，我们又不傻，怎么会随随便便让人钻了空子！” 杜麻子：“……” 卫忠：“……” 周云姝笑着道：“嗯，我看你就很有前途。” 那打手一听眼睛弯弯，连忙殷勤道：“谢谢大人赏识！” “快搬吧，别让大人等久了。” “好嘞大人，咱们兄弟别的没有，力气有的是！” 打手们为了表现一个劲儿地抢活干，卫忠几人都没干多少。 周云姝在他们干活的时候也没闲着，她一直在和那三个卖力干活的打手闲聊。 “大晚上的怎么就你们兄弟几个？” 给周云姝开门的男人叫虎子，今年18岁，膀大腰圆，一身蛮力，他摸着脑袋道：“谁让咱们兄弟几个不受人待见，孤儿出身，没人脉！” “不过大人能记住咱哥几个，已经是哥几个的福分了。”虎子谄媚道。 能自己拉扯着自己长大，还长得这么壮，嘴巴不会说怎么行。 周云姝眼眸微动，问道：“你们都是？” 另外两个点头，笑道：“我们跟着虎子哥混，迟早有一天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 周云姝三言两语将虎子三人的底细套了个精光，而之前那个据说去了厕所的男人听到声响，醉气熏天的满嘴污言秽语地冲过来。 只是他还没有冲到周云姝身边，虎子已经跑过去将其拦住，顺便将周云姝一行人的来历说明白。 男人似乎是个管事儿的还是什么，看着周云姝手里的令牌酒也清醒了几分，但在听到周云姝可以搞到衙役的名额时，他又觉得自己在梦里。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儿的好事儿吗！ 他可是知道县衙在招衙役的！ 为了不得罪县衙里来的“大人”，男人踹了虎子一脚，让他和另外两个汉子赶紧搬粮，而他自己在周云姝身边卖乖。 周云姝一边敷衍着男人，一边看着众人将五辆骡车外加一辆马车上堆满了粮食。 “先生，我们好了！”杜麻子邀功道。 周云姝指了指那两辆板车，道：“装满。” 卫忠蹙眉，“可是我们人……” 周云姝当然知道他的顾虑，所以她指着虎子三人对男人道：“看他们力气不错，帮忙运个粮食没问题吧？” 男人听周云姝这么说更是觉得周云姝没有问题，否则她也不敢用自己人。 男人拍着自己的胸膛道：“当然没问题，大人你尽管使唤！” 周云姝等人准备离开时，卫忠刚想扬起马鞭，就听到后面有人喊道：“慢着！” 杜麻子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心想：马德，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第39章 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杜麻子等人听着后面飞跑而来的脚步声紧张地握紧了刀柄。 周云姝转头看着飞奔而来的男人，说话语气带了一丝不耐烦，“怎么？耽搁了大人的事儿你担待得起吗！” 男人立刻赔笑道：“大人对不住，对不住。” 说着他将一个木盒恭敬的递到周云姝的面前道：“大人，还望您在县令那边帮我美言几句。” “美言？” “就是衙役的事。”说着他将手里的盒子往上举了举，谄笑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周云姝看着男人随手将木盒打开，看着盒子里的东西讶然的挑了挑眉，随即盒子关上，将其抱在怀里。 “好，我记下了，等我消息吧。” 男人咧嘴点头时，周云姝戳了一下身边的卫忠，卫忠立刻扬起马鞭动身，只留下身后一脸傻笑的男人。 …… 周云姝一行人离开的速度很快，哪怕是身后用手推着推车的虎子三人速度也不慢。 本来虎子三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终于要在县令大人面前露脸的喜悦，可是他们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先是两辆骡车把他们前后包围起来，接着是发现他们运粮的路线并不是去县衙，再加上不远处的尖叫声和各处的火光，他们的腿都要软了。 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还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而这个感觉在他们看到破败失守的城门以及满地的尸体时得到验证。 虎子身后的两人吓得停住了脚步，县城这是被攻破了！？ 他身后骡车上的男人用刀尖指着他的后背，威胁道：“起身，赶路！” 虎子三人好歹是混了这么多年的小混混，就是再蠢也反应过来鞍山县被人攻破，那今天来搬运粮食的人很有可能就不是衙门的人。 不过他们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很识时务的，现下想要活下去，也只能跟着这群不知道什么来历的人出城了。 周云姝一行人的速度很快，城门口的难民已经不见，地上有的也只是官兵和难民的尸体。 周云姝等人没做停留，驾着马车一路往大队伍所在的方向赶去。 路上偶尔遇到零散的难民，但在看到手拿长刀一脸凶悍的卫忠等人和空无一人的城门时，也毫不犹豫地放弃周云姝一行人往鞍山县冲去。 周云姝归心似箭，现在只想尽快回到自己女儿和母亲等人的身边。 只是当他们一路疾行到杜老庄等人应该停留的位置时，除了比他们早一步赶到的杜老二等人，周云姝并没有看到他们的大部队。 “人呢！？”杜麻子惊呼道。 周云姝刚从车上下来，杜老二和梁掌柜便走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应该和大部队在一起的王立勇。 周云姝见杜老二脸上没有急色，又看王立勇的样子不像是刚经历过什么事情的，心微微放下。 没等周云姝提问，杜老二已经和周云姝解释道：“我们来的时候只有王立勇在。” 王立勇现在的模样就是正儿八经地难民，身上没有包袱，就是死在路边也没有人在意，所以他安安稳稳地路上等到了周云姝一行人。 王立勇对周云姝的印象是极好的，如果不是她，他们家早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在看到周云姝之后，王立勇在杜老二说完后立刻道：“周先生，城门被攻陷后大家怕被殃及，所以又往外围退了三里地，我是特意留下来等你们的。” 周云姝确定大部队没事儿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那就继续赶路。” 杜老二一行人不是没发现夹在杜麻子和卫忠他们之间的陌生三人，但是看他们老老实实的样子也没多想。 而虎子发现这群人里没有红莲使的影子后，才真的确定他们被骗了。 天呢！他们怎么这么蠢！ 虎子三人在心中仰天长啸，但表面上还是要夹着尾巴跟着周云姝赶路。 周云姝他们是在一个时辰后追上的大部队。 还没等他们靠近，巡逻的人便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大队伍里的人本来都觉得自己的死期要到了，因为他们没有水，粮食也不多，周云姝还没带人回来。 鞍山县城被难民攻破时，除了下狠心脱离队伍去抢县衙的人，其余的人也在暗暗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去。 而此时当他们看到赶回来的周云姝，后悔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云姝回来先是把买来的水和粮食和兴奋的杜老庄交接好，这才带着薛老大夫师徒两个去了自家车子那里。 李佳兰和方慧文在看到薛老大夫的时候先是惊讶，接着就红了眼眶。 “薛太医，您……云姝怎么会遇到了您！” 薛老大夫看了一圈儿也没看到姬明珠等人，他叹了口气道：“这事儿说来话长，长……老夫人呢？” 李佳兰眼眶再次一红，她婆婆现在生死不知，二房的婆媳两个也不见踪影。 随着现在世道越来越乱，难民越来越凶，李佳兰的心也越来越慌。 周云姝看着低声啜泣的李佳兰对薛老大夫道：“我们晚上的时候再细聊，现在还是继续赶路！” 薛老大夫两人的两辆骡车赶到周家骡车的附近，其余运载水和粮食的车子没有动。 众人一直向南走，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难民都冲向了鞍山县，他们这一路就没有遇到什么其他难民。 有了粮食和水后队伍就有了底气，身上也充满了力气，尤其是周云姝还通知下去，说晚上每人会有三口水可以喝，所以队伍行进的速度更快了。 就为了这三口水，众人一口气走到了晚上。 队伍占据了一大块空地开始休整，等收拾的差不多时，卫忠让巡逻的人通知到队伍的每一个人开会。 开会的人是周云姝，周云姝本想让杜老庄先说几句，毕竟他才是这支队伍名正言顺的管家人。 但杜老庄摆了摆手，让周云姝说。 杜老庄原本的意思是两人推拉几次后自己再上台发言，以此来彰显一下自己在队伍中的地位。 可谁知道自己只是礼貌性的摆摆手让周云姝先说，周云姝就真的站到了立好的板车上准备发言，将杜老庄噎的不行。 第40章 分钱 周云姝站在板车上看着周围望着自己的人们，没有任何开场白地说道：“各家的水囊会在开完会后发下去，这个你们自行安排。” 底下传来一片欢呼，当时每家收去了两个水囊，水囊上标记了代表他们一家的数字，只要他们记住这个数字，就可以领到自己的水囊。 家里人少的，两个水囊可以够他们一家节省着喝三四天呢！ 周云姝看着底下兴奋地众人继续道：“其余买来的水按照老规矩，依旧是公中安排，没问题吧？” “没问题！” 齐刷刷震耳欲聋地声音响起，将刚加入的梁掌柜一家和虎子三人吓了个踉跄。 这些难民和他们知道的难民好像不一样。 “除此之外我还要向大家介绍我们队伍里新来的伙伴。”周云姝向右看向薛老大夫两人，道：“首先是薛老大夫师徒。” 周云姝对着薛老大夫师徒两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薛老大夫带着自己徒弟向前一步走，对着众人点点头。 “薛老大夫是我千辛万苦请过来的好大夫，大家一定要敬重！” 众人知道队伍里终于有大夫后高兴地欢呼起来。 “但丑话先说在前面，薛老大夫医治并不是免费的。” 这个条件是周云姝自己定的，她怕说免费后，薛老大夫会直接变成免费的老黄牛累死。 毕竟逃荒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大夫免费诊治的话，是个人都会想过来占占便宜，那薛老大夫就没有得闲的时候了，这不是周云姝的本意。 更不用说药材有限，肯定是紧着最需要的人。 “详细的诊费和医药费可以自己去询问薛老大夫，你们自己私下谈。” 周云姝说完周围的人齐齐点头，反正他们以前看病也花钱。 “除此之外新加入我们队伍的人还有梁家。”周云姝看向左侧，梁掌柜带着自己的兄弟和大儿子笑着往前走了一步。 “梁家向我们捐赠了十二桶水，以后也是我们当中的一员。” 队伍里的人对梁家是否加入并不感兴趣，但是在听到梁家向队伍里捐赠了十二桶水后看着梁家立刻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原来是有钱人啊！ 梁掌柜的见周云姝在队伍里这么有号召力，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真切，他的选择果然没有错。 而旁边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提到的虎子三人在卫忠等人的身边战战兢兢。 明明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可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无害的小鸡崽儿似的，卫忠看着三人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 周云姝该说完的都说完后，便让众人散了自己从板车上下来。 因为之前鞍山县城破后有一些人家跟着难民冲进县城，所以周云姝进城买水时给队伍里人家列的数字需要重新排一下，但大致没有什么变化。 他们整支队伍加上新来的梁家等人一共有五十六户人家，每家每户人数不一。 最多的有三十几人，最少的孤身一人。 人数比较多的家庭周云姝又用阿拉伯数字来标记，不识字没关系，每个人只需要记住自己家庭的大写数字和自己在家里的小写数字就可以。 周云姝可以通过这两个数字在最短的时间分配和安排整个队伍。 其中包括物资分配、巡逻安排、赶路位置的前后变动等…… 为了减少粮食和水的浪费，食物全部都是由队伍里选拔出来的妇人做好之后再依次分下去。 比如今天的晚饭就是玉米面粥和三口清水。 当然，给的粮食也不全是一样的，巡逻队的人分到的粮食就比队伍里什么都不干的人分到的粮食多，所以队伍里的人都想自己能在队伍里找到一份营生干。 除了公中分配的，你也可以自己开小灶，只要你自己还有粮食。 周云姝一行人就属于能够给自己开小灶的。 为了庆祝薛老大夫的加入，他们除了队伍里分到的玉米面粥和三口清水，方慧文又拿出来了三颗咸鸭蛋切成一瓣一瓣的放到木盘子里。 另外用白面摊了二十张薄饼，卷着腊肉炒的土豆丝和咸鸭蛋，就着玉米面粥吃。 这晚饭看着简单，但是在整个队伍中已经算是独一份了。 吃饭时，薛老大夫先是将自己从京城离开后的经历讲了一下。 总结起来就是薛老大夫回到家乡后发现物是人非，他便想着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总结自己行医的经验，结果经验还没有总结多少，就差点因为旱灾死在路上。 他能在鞍山县安定下来，还是因为救了驻扎在鞍山县的一家镖局头头，而离开鞍山县，也是从那镖局的嘴中得知鞍山县已经不再安全。 薛老大夫说完便看向周云姝。 见到李佳兰和方慧文之后，他也看出周云姝才是他们当中做主的人。 不过也是，就算是在京城的时候，周云姝在周家的地位也不是李佳兰她们可以相比的，哪怕李佳兰她们是长辈，但周云姝是长公主亲自教导出来的。 周云姝简单将他们这一路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最后在地上写出海州两个字。 “我和你们一起。”薛老大夫道。 如果长公主要去海州，那他也去海州。 以前离开京城是觉得长公主不需要他，而他有时又总因为自己的嘴巴给镇北王府惹祸，所以他才离开。 但是现在不管是长公主还是周家都需要他，所以他决定留在周家人的身边。 他们现在的目标暂时就两个，一是平安到达海州安定下来；二是找到姬明珠和吴瑰等人。 周云姝几人在说话的时候，虎子三人跟个鹌鹑似的蹲在边上看着眼前的玉米面粥。 他们倒不是喝不下去，毕竟以前没饭吃的时候和野狗抢吃的也是常有的事。 他们就是心里没底，不知道周云姝会怎么安排他们。 周云姝没让他们等太久，吃完饭之后便和春雀来到了他们三人身边。 “大人。” 五大三粗的虎子蹲在地上看着周云姝可怜兮兮的。 他们被她骗的好惨啊o(╥﹏╥)o “鞍山县被难民攻陷了，现在你们应该知道了。” 虎子三人齐齐点头。 “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吗？”周云姝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民主的。 虎子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猛地跪在周云姝的面前说道：“大人，我们跟着你！” 他们也看出来了，跟在周云姝的身边有肉吃！ 先不说周云姝放不放他们走，就算真的放他们走，没有水、没有粮食也没有武器，他们在旱灾严重的泸州根本就活不了多久。 反正他们本来就无依无靠，还不如索性跟在周云姝的身边，起码能活下去！ “好。” 周云姝答应的也爽快，没办法，她一家子妇孺，太缺人了。 “现在给你们一个小任务。” 虎子三人抬头。 “把之前我带去的人叫到我身边来，就说~” 周云姝笑道：“分钱！” 第41章 没问题吧 想要让人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干，出过力气之后当然要有好处，这也是为了以后再有事情的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想要为自己卖力。 去鞍山县买水的人在周云姝的安排下每人多发了两个水囊，其次就是自己意外得到的赏钱，比如县衙里给的赏钱，都可以自己留下。 再就是周云姝在县令私库里明目张胆弄得外快。 她自己搬空了鞍山县县令的私库，当然也会给自己手下的人一些好处。 只不过她在县令私库里弄到的外快只准备给当时去运粮的人，谁让他们承担了更多的风险呢。 卫忠带着自己的两个手下，梁老三路上遇到杜麻子，周云姝带着清风，一行人围坐在周云姝家的火堆旁。 其中看到周云姝拿出包袱最激动地当属杜麻子，谁让这里面他最缺钱呢！ 以前都是他跟家里要钱，现在终于是自己赚钱给家里了！ 看今天之后谁还敢说他是个败家子！ 除了杜麻子，最兴奋的当属梁老三。 他们梁家兄弟几个虽然已经成家，但因为老母亲还在并未分家，他在兄弟几个里面并不是最有钱的，现在能有外快添补一下小家里的小金库，他求之不得。 卫忠和清风几人是最淡定的，但是能有多余的钱财，他们都很高兴。 虎子三人蹲坐在旁边，看着火堆旁边的包袱也很眼热，这可是从他们看守的私库里弄出来的！ 他们看着包袱皮心里一阵可惜，早知道的话他们就自己多拿一点钱财了，也不至于除了身上的一点银钱，什么都没有。 “你们也知道当时情况比较特殊，我能拿的东西并不是很多。” 周云姝说着将包袱皮打开，金银珠宝在火光的映射下散发着绮丽瞩目的光芒，除此之外，还有一只胖嘟嘟的人参躺在其中。 那堆金银珠宝中金元宝是二十两一个，银元宝是五十两一个。 周云姝将三个金元宝和两个银元宝放在一起，一共放了七堆。 “这些金银一人一份。”周云姝说完给距离自己最近的清风一个眼色，清风上前将自己的那一份拢到手里。 杜麻子兴奋的将自己那六十两金子和一百两银子抱到怀里，对着它们亲了一下又一下。 梁老三也高兴，但还算矜持。 卫忠几人就比较镇定，尤其是卫忠，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周云姝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没有二话一般，也就他身后的两人脸上露出一点喜色。 “剩下的这些金银珠宝我拿的也不多，加上药材，你们一人选两样，剩下的是我的。” 杜麻子一听手立刻伸向那堆金银珠宝里的大金镯子和珍珠项链，他眼里这两个是最值钱的。 清风扫了杜麻子一眼，拿了里面那棵年岁上百年的人参和另外一串珍珠项链。 只因为这两件在他眼里是全部可以入药的，他是学医的，刚好用得上。 梁老三选了个玉镯子和宝石簪子，他准备一个给自己媳妇儿，一个送给自己老娘。 卫忠本来是想让周云姝先选，毕竟他知道眼前的人是一个女子，但是在周云姝的目光下，他还是带着自己的手下随便选了两件首饰。 剩下的金银珠宝被周云姝随便一拢重新收入包袱皮里，不远处的虎子三人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他们也好想要啊！ “周先生，以后有事儿您尽管吩咐，我麻子能做的一定冲到第一个！”杜麻子抱着怀里分到的金银珠宝激动地对周云姝说道。 梁老三也应道：“我也是！” 清风刚要张口，那边的虎子拽着自己的两个兄弟连忙凑过来表忠心，“大……老大，我们也听你的！” 他们看出来了，跟着周云姝有肉吃！ 这次吃不上，不代表他们下次吃不上！ “好，以后如果有好事儿，我一定叫上你们。” 周云姝见李佳兰掀开车帘看向自己，对杜麻子等人道：“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们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好的周先生！” 卫忠和杜麻子离开后，周云姝没有立刻回车厢，她看着一直站在自己旁边的虎子三人道：“会赶车吧。” 虎子三人连连点头。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虎子赶左边那辆骡车，猎狗和狗熊赶薛老大夫家的两辆骡车，没问题吧？” 虎子三人连连点头，“没问题老大！” 有车坐还挑啥，总比用双腿走路来得好！ 虎子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们这条队伍这么长，有不少人家都是腿着逃荒呢！ 周云姝又安排了一下守夜，这才回了车厢里。 方慧文和封绪杰在小帐篷里陪着孩子，只有希希跟在自己外婆李佳兰的身边坐在车厢里，除此之外薛老爷子也在车厢里。 周云姝进了车厢后，李佳兰连忙道：“姝儿，让薛太医再给你把把脉。” 她心里一直担心周云姝的身子。 周云姝伸出自己的手，薛太医细细把完脉之后说道：“胎像很稳，但之后还是要注意。” “有些事情能交给别人就交给别人，再就是……”薛老大夫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周云姝，问道：“你现在装作男人可以，可等你显怀……” “我会在我显怀之前将整支队伍抓在手里。”周云姝道。 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做不到，只希望到时候我们已经出了泸州的地界，我们可以分开走。” 如果和这支队伍分开，周云姝会在分开前建立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队伍，最好是武力值比较强悍的队伍。 李佳兰抱着希希道：“你们去城里的时候我听小杰说，杜家村里有些人对你不满，说是觉得现在队伍里说话做主的不是他们杜家人，反而是你这个外人。” 她担心的看着周云姝继续道：“我看杜有田几个和杜老庄他们聊了很久，你……” “娘，还是那句话。”周云姝看着李佳兰道：“顺其自然。” “实在不行，等出了泸州我们就分开。但现在不行，现在和大队伍一起走是最安全的。” 更不用说就像杜有田他们担心的那样，周云姝在队伍里尽得人心。 在这样一个对自己越来越有利的环境里逃荒，周云姝说什么也不会带自己家人离开。 至于杜有田甚至是杜老庄怎么想，她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家人更安全的离开泸州。 第42章 不妥吧 第二天的早饭是白面掺着玉米面做的馒头，每人分了两个，其中一个是早餐一个是午餐。 除此之外每人又分了三口水，这差不多就是一天的口粮了。 至于晚饭，杜老庄和周云姝商量了一下准备不做了。 杜老庄的意思是反正晚上也不赶路，睡着了就不饿了，这样可以省下不少粮食。 如果有想要吃饭的，可以自己做，虽然做的人不会多。 周云姝对杜老庄这个建议没有意见，粮食就那么多，他们确实要省着吃。 第二天赶路的时候路上多了不少流民，看模样像是从鞍山县抢了东西之后追上来的。 不过他们就算追上来了也不敢距离周云姝一行人太近，生怕他们好不容易抢来的粮食和水会被周云姝这群难民给抢走。 他们自己就是难民，所以比谁都清楚难民有多么危险。 不过当这群难民发现周云姝这支大队伍纪律比较严谨之后，又开始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身后。 巡逻队的人像以前一样，只要这群难民没有主动上前挑衅，他们就拿着刀装作没有看到。 而难民见这群人训练有素，也不敢上前轻易招惹。 队伍一路疾行，中午停下吃了点馒头和水后，休息半个时辰继续赶路。 别看他们一路没怎么停下休息，队伍里也有牛车、骡车甚至是马车，但是速度根本比不上其他的难民。 只因为他们人数多，且大多数人都是用双腿走路，因此到傍晚的时候，有不少在鞍山县抢了东西往南逃走的难民都与周云姝他们这支队伍碰上了。 难民人数少的时候，那他们确实不敢和周云姝这几百人的大队伍杠上。 但是随着聚集起来的难民越来越多，他们就看上了周云姝队伍里的那些粮食和水。 这么多的粮食和水，够他们吃很久很久了。 周云姝中午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所以中午之后便让人通知下去，武器都拿在手里，老弱妇孺往中间里靠。 太阳西下，周云姝一行人准备休息时，队伍的最后侧突然发生了冲突。 巡逻队就近的人冲过去，其余人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以防有人声东击西。 周云姝带着杜麻子和虎子走过去时，三个女人在地上打成一团，自家这边的巡逻队和对面的男人对峙着。 “拉开。” 巡逻队的人对视时，虎子已经上前将三个女人撕扯开。 “臭女表子，别以为你傍上了小白脸就能忘了自己是个千人骑万人压的臭表子！钱呢，把钱给我！” “哎哟哟我不活了呀，大家都来评评理呀，这就是个从青楼里出来卖身的货，也不知道是跟了哪个臭男人，夜里满足不了她还来勾引我相公，我不活了哟！” 站在自己队伍这边的女人穿着青色的麻衣，姣好的脸上有好几道见血的抓痕。 她看着队伍里原本跟自己关系还不错的几个妇人，在听到对面女人说自己是从青楼里出来的时那避之不及的目光，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她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她看见队伍里那个备受人尊重的周先生走了出来。 周云姝看着在地上撒泼的两个妇人，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不想活了就去死。” 周云姝的一句话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这年头死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 那妇人见周云姝替一个妓女说话，一下子就从地上蹦起来道：“我说这贱人怎么这么厉害，原来是傍上了一个小白脸！看你身上没几两肉，晚上压得住这荡……” 妇人还没有说完呢，虎子便冷着一张脸往前一迈，“你再指我老大试试，我踏马胳膊给你掰折了！” 虎子人高马大又凶悍，直接将那满嘴污言秽语的妇人吓唬的后退了三四步。 而原本在身后看热闹的几个男人见状上前几步，“想干啥，你们还想打人不成！” 周云姝嘴角翘起，看着一直站在旁边的巡逻队道：“我说话管用吗？” 巡逻队的人齐齐点头。 “下次再有人挑衅我们队伍里的人，直接打出去。” 周云姝看着对面愤懑的众人，继续道：“记住，你们手里的刀放在你们手上不是用来当摆设的。” 周云姝满是杀气的话一说，对面和自己队伍里的人纷纷安静。 “我不想再看到自己队伍里的人被欺负，你们呢？”周云姝看向巡逻队以及自己队伍里看热闹的人说道。 巡逻队的人纷纷点头，但是队伍里有人不满道：“周先生，这个女人是后来加入咱们队伍的，她是个商贩的小妾，谁知道以前竟然是个妓女！” “咱们可都是清白人家，怎么能让这么个老鼠屎进来！” 这人说完，周围的人纷纷点头。 要光是小妾也就算了，可她是个从青楼里出来的不干不净的女人，她们可不想和她接触，万一她偷偷勾引自家男人怎么办！ 有人反驳自己周云姝也不生气，她只是笑着看着那人道：“外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要是有一天他们说你偷了他们的东西，想要抢你的行李，是不是也要拱手让人呢？” “凭什么，我可不偷东西！” “他们说你偷了。” “他们说了不算，他们又不是我们的人！” “对啊，不管她以前是干什么的，但她现在是我们队伍里的人，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处理，别让外人说三道四。” 周云姝说完不再搭理那人，转头看着对面的难民对巡逻队道：“这些人看着是找茬，实际上是想要挑拨离间，然后谋取我们的粮食和水。” 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队伍里的人看向刚才闹事的几人表情立刻凶悍了起来。 他们可以看热闹，但前提是这热闹不会危及他们自己的利益。 “如果你们下一次还是坐视不管，我会让卫忠换了你们，你们不听话，总会有听话的人。” “是，周先生！” 周云姝给巡逻队的人皮子紧了紧后，最后看了眼对面满眼敌意的难民，转身回了队伍的前端。 而此时杜老庄听完偷偷过来报信的人说的话，又看向已经来到自己面前的周云姝，说道： “周先生，您这次做的有点不妥吧？” 第43章 发生冲突 周云姝听到“不妥”两个字时挑了挑眉，随即便在杜老庄身后的位置看到了之前在队伍后侧看热闹的男人。 只一个照面，她就知道了这“不妥”是因为什么。 不过周云姝并没有被质问的恼怒，反而十分心平气和的对着杜老庄伸出手，说道：“杜叔，您先坐。” 杜老庄其实在说出这句带着质问的话后已经有一点后悔。 现在的周云姝可不是刚加入他们时什么都没有的周云姝，他也怕周云姝会恼了自己，甚至跟自己对着干。 不过还好，周云姝没变，起码表面上对他还算敬重。 杜老庄坐下后对周云姝语重心长地说道：“那就是从青楼里出来的玩意儿，不是个良家子，留在咱们队伍里不是败坏咱们队伍里的风气吗！” 周云姝笑道：“杜叔，您觉得这个是最重要的吗？” 杜老庄云里雾里地问道：“不重要吗？” “和一些事情相比的话，它就没那么重要。” “什么事情？” 周云姝瞟了一眼跟在杜老庄身后听他们两人说话的男人，继续道：“挑衅。” “挑衅？” “没错，杜叔有没有发现中午之后我们身边的难民越来越多了。” 周云姝见杜老庄脸色微沉点头后，继续道：“不仅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有意无意地打听我们队伍里的事情。” “除此之外。”周云姝看向四周，“您难道没有发现那些难民已经渐渐把我们包围起来了吗？” 周云姝这句话说完，身边的人包括杜老庄吓得立刻站了起来看向周围。 虽然天色已晚，但是他们队伍向来都是聚集在一起，周围是巡逻队巡逻，所以自家队伍和外面难民的队伍一眼看过去，界限分明。 就像周云姝说的那样，那群难民围坐在他们队伍的周围，杜老庄的心“哐”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周先生，真的，真是！我，我们怎么办？”杜老庄想到之前那群难民攻破县城时的凶狠劲，吓得一个踉跄，赶忙向周云姝讨主意。 “加强警备，做好随时和他们厮杀的准备。” 周云姝说完看向杜老庄，继续道：“刚刚队尾处的矛盾只是一次试探，他们一旦发现我们退缩，发现我们人心不稳，发现我们可以欺负。” “你信不信，今天晚上他们就会像一群疯狗一样扑上来。”周云姝嘴角勾起，眼神却有些冷漠。 “杜叔，你觉得我们的巡逻队和鞍山县的城墙，谁更硬呢？” 杜老庄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望着周云姝说道：“我们……” “所以，不管人怎么样，既然是在我们队伍里，对外我们就要护着她，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别让外人牵着鼻子走，您说是吗？” 杜老庄连连点头，一旁的杜老二道：“周先生，那今天晚上的巡逻要再加一批人吗？” “现在两批已经够多了，其他人也要休息。”周云姝说完又道：“如果发生冲突，直接拔刀。” 这样才能震慑那些对自己队伍心怀不轨的人。 “我知道了周先生。” 杜老二离开后，杜老庄看着事事都以周云姝的话为命令的二儿子背影，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家里老二和老三都对周云姝的话奉为圣旨，之前还心有不甘，现在看看，周云姝确实想的比自己多，比自己全面。 他是不是真的该退位让贤，毕竟照现在的态势，也确实是只有周云姝这样的人才能将他们这条队伍平安带出泸州。 杜老庄的纠结周云姝不知道，她回到自己家车子那边的时候，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虎子道：“刚才干的不错。” 虽然巡逻队也听她的安排，但是绝对没有虎子这么听话，而她想要的，是一支完完全全听从自己命令的队伍。 “嘿嘿，都是我该做的老大！”虎子摸着自己的头傻笑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云姝傍晚时的震慑，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甚至接下来的两天除了难民越来越多，也没有再主动招惹他们的难民。 只是周云姝看着四周难民盯着他们的眼睛越来越绿，不知道他们还能忍多久，因此巡逻一直没敢放松。 这天下午，周云姝想着要怎么加强巡逻的时候，从他们身后的位置突然来了一辆车队。 车队人数不少，但被人数更多的难民挡住了前行的速度。 周云姝从车厢里出来时，跟在他们队伍后面的难民已经和车队起了冲突，或者说是车队单方面的和难民起了冲突。 车队的人为了赶路，直接拿着刀和马鞭驱赶他们前面的难民。 如果只是普通的难民说不定还真会被这群人给震慑住，但是他们抢过县衙，人数又远远多于车队的人，所以当车队里的人砍死两个在他们眼中如蝼蚁一般的难民时，难民反击了。 周云姝在得知这件事情后的第一时间立刻让队伍加速前进。 那车队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脑子，更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们勇气，竟然敢在与难民人数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对难民动手。 只是那群难民暴动之后不止袭击车队的人，他们对周云姝这支队伍里的人也垂涎已久，所以在动手的那一刻，也有人对着周云姝他们的队伍挥舞起了长刀。 如果不是巡逻队挡住了一些，队伍里的人也一直戒备着，说不定他们队伍真的会像被圈养的肥羊，随便被狼群一冲就六神无主，土崩瓦解。 身后的人往前面冲，队伍前面的人驾着骡车一路狂奔。 真的逃起命来，就没办法兼顾太多，但好在他们训练有素，整个队伍并没有掉队太多。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春雀在周云姝的指挥下带着身后的众人狂奔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终于在快要看不见的时候，找到一处背靠山崖的空地停下。 由于周云姝当时命令下达的及时，所以除了最后面和最西面被难民攻破死了一些人外，他们的损失还算可以接受，最幸运的是，他们的粮食和水没有丢失。 但火堆升起，压抑的哭泣声还是渐渐弥漫在空气里。 只是这哭泣声并没有持续太久，身后狼狈的马蹄声让刚刚逃亡结束的众人立刻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戒备的看向身后。 第44章 白眼狼 喘着粗气的马，破了窗户的车厢，浑身是血的人，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没等他们靠近，卫忠已经带人将他们拦在了队伍五十米外，那群人在看到眼前的这堆难民时，也费力的握紧了手中的刀。 又是难民！ 是他们小瞧了这些难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大胆，明明看见他们身穿红袍竟然还敢反抗对他们出手。 是的，这支车队里的人是南下的红莲使，只是因为长途跋涉身上的红袍有些脏污，看不太清原来的颜色而已。 周云姝站在卫忠等人的身后，在这群红莲使中看到了鞍山县县令宴请的那个红莲使。 不过看他的模样，像是在这群人当中级别并不高的样子。 周云姝队伍里的人除了那天进了鞍山县城的人对红莲使有一点了解外，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些身穿红袍子的人到底什么来历，也因此并没有什么尊重之意。 而这群红莲使刚刚才得到了教训，所以在卫忠等人拿着刀让他们离自己远一点的时候，那群红莲使也没有说话，簇拥着两辆马车往另一边靠去。 没办法，谁让他们人数过于悬殊，而这些人的眼中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尊重。 周云姝一行人背靠山崖，红莲使等人则是在他们的斜对面。 周云姝一直注意着那边的情况，所以当六个容貌较好的女子从马车里出来时她一眼就注意到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鞍山县的时候就听说这个什么红莲教在找什么红莲圣女，为此鞍山县的县令把自己的女儿都献了出去。 就是不知道这六个女子中有没有那鞍山县县令的女儿。 除此之外，周云姝还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柳扶衣竟然也在这支队伍当中，只是周云姝看他狼狈的样子，他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宽待。 “周先生，我爹请您过去商议。” 杜老二打断周云姝的思绪，她起身往杜老庄那边走去。 周云姝走过去时，杜老庄的身边已经被杜有田等人坐满，卫忠给周云姝让了一个位置。 “周先生。” 周云姝点头，“伤亡人数统计出来了吗？” 周云姝的一句话打断了杜有田还未开口的抱怨。 卫忠道：“统计出来了，掉队了三十九人，受伤三十二人。” 之所以没说死亡，是因为死亡的也算在了掉队里面。 “周先生，要不要派人回去找找，掉队的可都是我们杜家村的人！”杜有田在卫忠说完后急吼吼地说道。 “是啊，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我儿子都没跟上，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事儿？”另外一个杜家村年岁较长的人担忧道。 一人开口，周边全都是哀嚎抱怨的，甚至有人抱怨到了周云姝身上，还是被杜老二双眼一瞪，给瞪了回去。 杜老庄也愁的拿起没有烟丝的烟管。 要是后面加入的人掉队也就算了，可现在掉队的是他们杜家村的人，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周先生，不如就让巡逻队的人回去找找吧。”杜老庄开口后，杜有田等人纷纷闭嘴看向周云姝。 周云姝没有立刻答应，反而是看向卫忠，“卫大哥，你觉得呢？” “不能回去。”卫忠一口拒绝。 在杜有田等人怒目想要反驳时，卫忠继续道：“巡逻队离开，谁保护我们这些人的安全？” “还是说，你们愿意为了那几十人，放弃我们这几百人的性命安全。” 杜有田攥着自己的拳头道：“可掉队的是我们杜家村的人，他们是我们的家人，我们怎么能不会去救他们！” “你可以回去啊，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拦着你不是吗？”卫忠直言道：“但是巡逻队不能动。” “我们怎么回去！我们就是些普通的农户，遇到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难民还不得被生吞活剥！”杜有田指着卫忠喊道：“你们是负责保护我们的，你们必须去！” 他虽然儿子多，但是每一个都是他的命根子，他必须得让人把自己的儿子救回来。 卫忠冷笑一声道：“我们是负责保护，但是不负责送死。” “后面那些没有追上来的人，要不就是被难民一冲便自乱阵脚的，要不然就是压根没有听从周先生下达的命令跟着大队伍跑，他们既然这么有主意，想必一定能自己追上大队伍。” “你们要是对他们没有信心可以自己回去找，我们只会在这里停留一晚，如果等天亮他们还没有追上来，我们就继续赶路！” 卫忠的态度也十分强硬，一点要给杜有田面子的意思都没有。 “二叔啊！”杜有田抱着杜老庄的胳膊哀嚎道：“你就这么看着外人欺负咱们自己人吗！再这么下去，咱们杜家村的人在这队伍里还有什么地位啊二叔！” 杜老二皱着眉看向抱着自己爹胳膊哭的不能自已的杜有田，他这不是在挑拨离间吗！ 杜老庄被杜有田几人哭的头疼，只好将目光转向周云姝，“周先生，你的意思呢？” 周云姝看着偷偷打量着自己的杜有田几人道：“我的意思和卫大哥的意思一样。” “周云书！你可别忘了当初是我们收留的你们！”杜有田指着周云姝的鼻子说道，“白眼狼，要不是我们……” 杜有田指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云姝身后怒视着他的虎子三人吓得闭上了嘴巴。 尤其是那虎子，仿佛自己再多说一句，他那石头一般的拳头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另一边听到白眼狼三个字的周云姝也没有生气，她理智道：“想必诸位也见识到了那些难民有多么的凶悍，我们好不容易逃脱了那群难民的包围，难不成你们还想停下来等他们追上来吗？” 杜老庄等人也想到了那群敢抢县衙的难民的凶悍，一时之间竟也安静了下来。 周云姝继续道：“巡逻队是不能动的，如果真有想要回去找自己家人的，你们可以自己安排离队，我们接下来会一直沿着这条路往鞍山方向走，你们回去接到落队的人只要快赶，应该能赶上我们。” 周云姝对杜老庄等人说完接着对杜老二道：“杜二哥，麻烦你和卫大哥将我刚才说的话告知队伍里的人，他们如果想一起回去，也好有个伴。” 杜老二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异议，反正在他眼中杜有田等人本来就是在胡闹。 之后的商量周云姝没再参与，她不是杜家村的从属，没必要为了他们伤神。 晚上周云姝抱着自己的女儿睡的正香时，突然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此时天色将亮，周云姝安抚好被吓了一跳的希希，这才起身出了车厢。 只见外面昨晚还相安无事的两支队伍突然拔刀相向，一触即发。 而周云姝认识的那个红莲使举着刀对巡逻队的人喊道：“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第45章 不过是为了逃命罢了 早上天气还是有些凉的，所以周云姝从车厢里出来的那一刻，春雀拿着一件灰色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 “怎么回事儿？” 梁掌柜一家就在周云姝他们车子不远处，周云姝出来的时候梁掌柜立马凑上前来，刚好听到周云姝的询问。 “我听说好像是那群红莲使中少了人，他们怀疑是我们把人藏起来了。”梁掌柜对红莲使没什么好印象，所以道：“我看他们就是别有用心！” 周云姝拢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披风，一边听梁掌柜说一边往两帮人对峙的方向走去，虎子和猎狗三人十分自觉地跟在她身后。 争吵的声音随着周云姝的靠近越来越大。 “你说是就是啊，我们巡逻队的人是眼瞎不成，多了两个人难道会发现不了！”杜老二指着对面红莲使的鼻子吼道。 “不是你们还有谁，这里就只有我们这些人，不是跑到你们那里，难不成是跑到山上不成，这可是山崖下！” 没有上山的路，他们怎么上山！ “就不能是往前往后跑了吗？”杜老二指着来路，那边出现了几个身影，看他们踉跄的模样，应该是一路追过来的。 新来的人让杜老二和红莲使安静了一瞬，在看清楚那些人不是昨晚跑掉的人后，红莲使再次道：“人是在这里消失的，我们要搜人！” 卫忠冷笑了一声，拿着刀往前迈了一步，看着那红莲使道：“你踏马算什么东西，要搜人先问问我手里这刀同不同意！” 红莲使被卫忠以及他身边那些人的杀气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依旧道：“我们可是红莲使者，你，你们……” “我管你红莲、白莲，再敢胡咧咧我打你的脸！滚！” “滚！” 震耳欲聋地“滚”声让红莲使攥紧了自己手中的长刀，他满眼愤恨的看着眼前的难民，自从北上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恨恨的盯着这群人的脸，有本事这群人不要南下！ 如果让他在红莲教的地盘遇到了这群人，他一定把这群人都抓起来痛打一顿然后扔进采石场不可！ 巡逻队的人盯着对面那群打扮怪异的红莲使，一直等他们商议完赶着马车离开后，才收起了手中的长刀。 周云姝期间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她不可能事事都要出头。 卫忠和杜老二处理完后来到周云姝的身边，看着不远处抱头痛哭的两家人，杜老二道：“赶上来的人是我们的人。” 周云姝点头，继而询问道：“那边丢了什么人？” “好像是一个戏子和一个女人。” 听到戏子，周云姝便想到了柳扶衣，而那个女人……不会那么巧就是鞍山县县令的女儿吧？ 毕竟戏文和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事实证明周云姝的戏文和电视剧没有白看，跑了的确实是柳扶衣和鞍山县县令的女儿。 至于他们为什么知道，是因为柳扶衣带着鞍山县县令的女儿万丽清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 所以之前的红莲使并没有冤枉他们，柳扶衣和万丽清确实躲在了他们队伍当中。 照理来说在他们队伍里不应该会发生这种事情的，毕竟他们一直都有巡逻队的人在巡逻守夜，但是再巡逻也挡不住他们队伍里有人主动为柳扶衣两人遮掩。 杜麻子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站在周云姝的对面，双手捧着一块金条递到周云姝的面前，“先生，这是他给我的好处。” 周云姝扫了一眼杜麻子旁边低眉顺眼的柳扶衣和满脸恐慌的万丽清，最后看向杜麻子。 “你真是出息了。” 杜麻子脸上一喜，周先生这是在夸他吗？ “都是周先生教的好！” 周云姝：“……” 虎子无语地看着杜麻子，连他这个没什么脑子的都听出周先生在讽刺他，所以他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我看你既然这么闲，那你这段时间就跟着巡逻队巡逻好了。” 周云姝拿过杜麻子手里的金条，随手丢给旁边的春雀，“至于你的口粮和水，反正你这么善心，那就分给他们两个。” 杜麻子一听脸都绿了，“周先生！” 周云姝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有意见吗？” 杜麻子看着周云姝的眼睛，莫名地想到那天落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他咽了一下口水摇摇头，道：“没有。” 就在杜麻子丧眉耷眼地转过身准备去巡逻队报到的时候，周云姝的声音再次从杜麻子的身后传来。 “杜麻子。” 杜麻子殷勤转头，看着周云姝一脸讨好的笑。 周云姝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道：“如果再有下次，我会把你扔出队伍。” 杜麻子脸上的笑容一僵，眼中露出一抹恐惧，他知道周云姝不是在和他说笑，她是真的这么想，也真的会这么做。 杜麻子立刻深深的弯下腰去对周云姝道：“我知道了周先生，我再也不敢了！” “嗯。” 听到周云姝回应的声音，杜麻子才觉得落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被挪开，他立刻踉跄着往巡逻队的方向跑去，他再也不敢占小便宜了！ 杜麻子离开后，周云姝看着从过来到现在都没说话的柳扶衣两人，道：“柳先生好眼力。” 一眼就找到了他们队伍里最爱财也最容易被攻破的人。 柳扶衣看着周云姝，认真道：“不过是为了逃命罢了。” “红莲教的人难不成还会要你们的命不成？” “虽然不会要我们的命，但会让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扶衣并不是从小在戏班子长大，他们家以前也算是书香门第，如果不是家道中落遭遇匪徒，他也不会沦落到梨园成为一名供人嘻乐的戏子。 即便是成为戏子，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底线。 “我们没有别的请求，只希望周先生能捎带我们一段路，只要出了泸州，我们另有重金奉上。” 柳扶衣和周云姝讲条件的时候，万丽清一直捏着柳扶衣的衣服怯生生地看着周云姝，像是对柳扶衣极其信任的模样。 周云姝起身，对比自己高出半头的柳扶衣道：“我没有意见。” “至于你们能不能留下，可以去问问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杜二叔。” 周云姝说完直接带着春雀和虎子离开，留下松了一口气的柳扶衣和满脸疑惑的万丽清。 “柳郎，我们可以留下了吗？” 柳扶衣握着万丽清的手笑道：“可以了。” 第46章 两脚羊 柳扶衣和万丽清确实留了下来，不仅留了下来，他们还得到了一辆骡车。 之前运载粮食的骡车空出来一辆给了他们，另外一辆马车归了周云姝。 柳扶衣和万丽清的加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他们在队伍内除了吃饭基本不会离开自己骡车附近，存在感很低。 巡逻队没有派人回去找落队的杜家村村民，杜有田他们也没有安排人回去。 除了主动追上来的人，杜有田他们仿佛像是忘了那些掉队的人一样，一声不吭的开始赶路。 这一次他们赶路的速度很快，生怕被身后那些不认识的难民追上，至于落队的人，他们再也没有提起过。 事实证明有危机就有动力，原本两天走的路，现在一天半就能走到，在赶到第三天时，他们途经一处村落，依旧是空村。 不过虽然是空村，但是这村子里有人活动过的迹象，在距离村口最近的院子里卫忠等人发现了人们生火的痕迹。 只是不清楚在村子里生火的人是难民还是本村的人。 卫忠带着巡逻队的人在村子里巡逻完没有发现其他人之后，便安排队伍里的人在村口的前四个院子里休息。 周云姝一行人和薛老大夫、梁掌柜以及卫忠等人休息在一个院子里。 晚上是自己开火，他们这些人各自的粮食还算充足，刚好都在一个院子里便一起做饭。 李佳兰和梁掌柜的妻子李大妮，梁老三的妻子方叶子以及梁老四的妻子董荷花一起做的晚饭。 主食是难得的大米干饭，配上干菜蛋花汤、梅菜扣咸肉、腊肠炒土豆丝。 三个菜都是限量，但是大米干饭可以多吃一点。 周云姝和卫忠、梁掌柜三人一边端着自己的饭碗，一边在火堆旁的空地上商讨接下来该怎么走比较安全的时候，院子外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卫忠猛地站起，尤其是在那尖叫声过后，又响起了几声。 周云姝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默默地扒了一口饭，这日子怎么就没有一个消停的时候。 “我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卫忠说完，周云姝点头继续干饭。 梁掌柜见周云姝这么稳，也稳下自己的心重新坐下，继续刚才的话。 “经过这个破庙，再走十里路就是山下村，别看这个村子不大，但大多数人都以打猎为生，以前我爹还在的时候常去这个村子里收购毛皮。” “你确定自己还认识路？” 周云姝这么问，是因为梁掌柜说他上次走这条山路是五年前，五年能改变的事情太多了，何况是一条山路。 梁掌柜也没有一口咬死自己不会走错，只说道：“这条路我来回走了七八趟，如果没有什么变化的话是不会记错的。” “再就是我总觉得山下村的人还在，靠山吃山，他们没那么容易渴死，甚至有可能比我们鞍山县的人活的还要好。” “所以我想的是等我们到了，我们可以花钱雇山下村的猎户给我们带路。” 梁掌柜指了指地上的简易地图继续道：“如果不上山，从这里绕过去说不定要多花半个月的时间。” “您也看到那些灾民有多么的丧失理智，尤其是往南走灾情更严重，灾民肯定更疯狂。与其被他们虎视眈眈地当做一块肥肉盯着，我们还不如进山，起码山上的野兽看到我们这么多人还知道害怕。” 周云姝点了点头，而卫忠也弄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走了进来。 和卫忠一起进来的还有杜麻子，杜麻子平常脸挺黑的，但此刻吓得脸色煞白。 梁掌柜看着杜麻子煞白的脸，以及卫忠那阴沉的脸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卫忠深呼吸一口气道：“有人去院子后面撒尿不小心踩到了一些骨头，拿火一照，旁边是死了没多久的人头，旁边是干干净净的人骨。” 卫忠看着面前沉思一会儿立刻反应过来的周云姝两人，把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那人头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头，它被人凌虐的看不清原来的模样，硬生生将看到它的人吓得晕倒在了地上。 就连他看了一眼后也立即移开了目光，实在是难以想象那人生前经历了什么惨不忍睹的事情。 “两脚羊。”梁掌柜的颤颤巍巍吐出这两个字。 卫忠刚要说话，杜麻子突然跑到一边开始狂吐，吐得旁边几个人的脸色也绿了。 杜麻子此时想掐死自己的心也有了，他为什么那么爱凑热闹，如果不是他往前凑，也不会看到那死不瞑目，状况惨烈的人头。 他现在都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就是那眼珠凸起，几乎看不清原貌的人头死死盯着自己。 周云姝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道：“约束好队伍里的人，加紧巡逻，等天亮之后，我们尽快赶路。” 任谁知道周围生活着这么一群畜生也睡不安稳。 为了让众人养足精神，这件事情当天晚上并没有宣传，等第二天早上大家吃完饭之后，卫忠才简单说了一下。 队伍里的老人还好，心理接受能力稍微强一些，年轻人不少都变了脸色，妇人们更是约束好自己的孩子，片刻不敢让他们离开自己的眼前。 整支队伍就是在这样的低压下离开了空落落的村庄往前走去，而他们离开没多久，几个手拿弓箭的人便来到了村子里。 其中一人看着地上的脚印和旁边的人骨，一脚踢开前面的石头，懊恼道：“妈的，还是让他们跑了！” …… 因为那些人骨的缘故，一整天队伍里都没有什么声音。 周云姝在车厢里抱着孩子讲故事，外面卫忠和梁掌柜等人的车子将她和薛老大夫的几辆车子牢牢地护在中间。 太阳西下的时候，周云姝从车厢里出来透气，梁掌柜指着不远处正在冒着炊烟的破庙惊喜道：“周先生，破庙到了！” 周云姝却没有梁掌柜那么高兴，她看着远处冉冉升起的炊烟眉头紧皱，不对劲。 如果是车队的话，肯定会有骡车或者是马车停在外面，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炊烟和空气中一股说不明白的香味。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疑惑。 “谁家炖肉了？” “好香啊！” 第47章 造孽 “炖肉”两个字让不少反应快的人立刻联想到了昨天晚上发现的人骨，紧接着呕吐声频频响起。 “爹爹？” 希希奶呼呼的声音从周云姝的身后响起，周云姝回头看向从车帘内探出的小脑袋，严肃道：“回去坐好。” 希希嘟着自己的小嘴，她想出去玩，她已经好久没有出来玩了。 不过她也知道，大人决定的事情小孩子是改变不了的。 “哦。”希希不情不愿地被李佳兰抱回了车厢。 周云姝见希希被抱走，转过身看着来到自己车前的卫忠和杜老二，说道：“带人上前查看一下，如果真是那群畜生，想办法先扣押起来。” 卫忠点头，带着杜老二、虎子等三十人往破庙的方向跑去。 在他们跑到一半时，一个女人凄厉又绝望的尖叫从破庙那边传来。 哪怕周云姝这边的人看不到那边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这凄厉的尖叫也忍不住头皮发麻，心生绝望。 周云姝回到车厢，将吓得钻进李佳兰怀中的希希抱在怀里，元礼元义三个小不点也窝在李佳兰和方慧文的怀中。 希希紧紧地抱着自己娘亲的胳膊，害怕又不解地问道：“那人怎么了？” 说着，凄厉的叫声再次传来，周云姝捂住自己女儿的耳朵，“没事儿，娘在这里。” 也许是当了娘的缘故，周云姝在听到那女人绝望的尖叫声时，直觉是她的孩子出了事。 半个时辰后，虎子白着一张凶悍的脸从破庙狂奔回来。 周云姝之前猜的不错，破庙里的人果真是之前在空村里生火杀人吃两脚羊的畜生们。 此时那群畜生被卫忠等人钳制住，周云姝一行人车马先行，步行的人跟在后面。 距离破庙越近，那股难言的肉香就越重，以至于在破庙一百米外，周云姝便让整支队伍停下脚步。 周云姝让春雀和李佳兰看好孩子们，自己蒙上一块面巾稍稍遮盖住那让人作呕的味道，便带着虎子以及杜老庄等人往破庙走去。 刚走到破庙的门口，周云姝一行人便听到破庙里面传来一阵阵干呕的声音以及女人失去理智的哭声和男人们求饶的声音。 跨进破庙，杜麻子和杜老二扶着墙根在那里干呕，两三个巡逻队的人用干枯的树皮铲着地上的浮土往院子中间的大缸里倒。 那难以言喻的肉香就是从这大缸里传来的。 周云姝还未靠近，卫忠便青着一张脸挡在了她的面前，“周先生，别看了。” 周云姝微微白着一张脸点头，身后的杜老庄拿着拐杖用力的在地上捣了几下，悲怆道：“造孽啊！” “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我们就是饿极了，没办法啊，求求官人放过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是他们先吃的，我是被逼无奈才吃的，我是个童生，我有功名的，你们放了我！” “艹你妈，属你吃的最香！”旁边一个方脸的男人直接踹了一脚据说是童生的男人，“还是你说五岁以下的两脚羊肉质最是鲜嫩，是不是你说的！” 那童生死命摇着头，“不是我，不是我！” “就是你，是你跟我们说自家人不好下手，所以才抱着自己三岁的女儿换我还没有成亲的妹妹，不到二十斤的肉骗了我五六十斤，是你……” 周云姝听着里面那几只畜生的互骂，站在木门槛的外面咬紧了牙。 她看着里面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稍不留神就会走光的畜生们；看着他们不算瘦的身材，看着他们张嘴间牙齿上的碎肉，周云姝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恶心，猛地拔出了旁边卫忠的刀，直直的插进了那男人的嘴里。 尖叫声代替了唾骂声，刀尖一转，鲜血四射。 周云姝看着眼前差点瞪出来的眼珠子，稍一用力，直接刺穿了男人的脑袋。 世界终于安静了，但是并不干净。 许是此刻周云姝看起来过于像一个煞神，所以原本被绑在一起的人们立刻蜷缩着身体向四处逃散。 其中一人在慌乱下不小心把有些疯疯癫癫的女人怀里的孩子脑袋碰掉，女人哄孩子的声音骤停，接着像是疯了似的扑到地上去抱自己孩子的头颅。 那人被女人的疯样吓到，一个没注意将那颗不大的脑袋踢远，没等他蛄蛹着逃远，那女人便红着眼，满脸恨意和疯狂的扑到他身上，死死的咬住了他的脖颈。 鲜血在尖叫声，惊恐声和挣扎求救声中越来越多。 周云姝视若罔闻，眼里只有那个滚到自己面前的孩子头颅。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上辈子临死前听到的话。 “夫人尸骨无存，元礼元义少爷掉落悬崖生死未卜，元若少爷倒是找到了，但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王……周先生，你……”卫忠见周云姝盯着那脑袋出神还以为她吓傻了，刚要抬脚将那个脑袋踢走，周云姝便弯下了腰。 “周先生。”卫忠不解周云姝的行为。 周云姝也不在乎卫忠能不能懂，她解下自己脸上的面巾，伸开后小心的将那满是稚气的头颅抱起，接着走向那扑倒在男人身上的女人。 “周先生！” 卫忠蹙紧了眉头，他见周云姝不会听自己的话，只好给自己的属下使了一个眼色。 那两个属下忍着自己对这疯女人的忌惮，上前将她从那已经没有了声息的男人身上撕扯开。 女人被扯开后，满是鲜血的嘴里还在呼喊着自己的孩子。 她的眼睛四处寻找，终于在地上看到被破布包裹起来的被热水煮的不像样的小身体。 “彤儿，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女人挣扎着扑向自己的孩子，两个大男人险些没有拽住。 周云姝看着地上那具小小的尸体，忍着翻涌的胸口，轻轻的将手上的头颅放下，随即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将那具小小的身体和小小的脑袋一起包裹起来，双手捧起走到被制住的女人身边。 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周云姝，她眼里只有自己的孩子。 看着自己的孩子重归完整后，她急不可耐的伸出自己的双手，狰狞疯狂的笑容配上她脸上的伤疤和满嘴的鲜血，要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可是她没有知觉，周云姝也仿佛看不到。 “你的孩子。” 第48章 我们是被逼的 “我的孩子。” 孩子近在咫尺，女人收敛了疯狂，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卫忠一直拿着刀站在周云姝的身边，神色警惕地看着对面的疯女人，随时准备好在疯女人暴起的时候一刀结果了她。 但是那女人并没有暴起，她只是满心满眼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如珍似宝地将其捧在手心，抱入怀中，亲吻着他的额头。 “娘的好孩子，娘的好彤儿。” 女人亲吻着自己的孩子，温声细语地呢喃：“彤儿不疼，是娘的错，都是娘不好，以后娘去哪儿都带着你好不好，娘再也不松开你的手了，我的彤儿，彤儿。” 女人身后的两个男人见她好似冷静下来，又见卫忠一直守在周云姝的身边，便松开了女人。 女人没有了束缚，便抱着自己的孩子重新蜷缩在柱子里，嘴里的呢喃变成了不知名的童谣，像是金陵那边的小调儿。 卫忠隔绝开周云姝和那妇人，那妇人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疯子，为了自家王妃的安全，还是不要让她们接触比较好。 卫忠看着周云姝道：“周先生，这边太脏了，您要不然还是先去马车那边休息吧。” 这些脏活累活交给他们就好，如果可以的话，卫忠并不想让周云姝看到这么多人间惨案，万一她出了点什么事儿，他不好跟自己的主子交代。 周云姝摇摇头，转身看着院子外的大缸道：“填满土之后原地埋了吧。” 卫忠吐出一口浊气，看着大缸道：“本该如此。” 周云姝迈出门槛和院子里的杜老庄对视时，杜老庄和他身边的几人吓得挪开了视线。 之前他们只当周云姝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书生，可谁知她竟然如此狠厉决绝，直接拿着刀将那人刺了一个对穿。 还有她捡起头颅时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杜老庄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他真的老了，确实该退位让贤。 周云姝见杜老庄几人躲着自己也没有说话，她就这么站在院子里，肉香随着泥土的掩盖慢慢消失，空气渐渐变得清新。 被绑起来没死的人全部被赶到院子里，他们瑟缩在一起，因为之前周云姝突然动手，他们没有一人敢开口求情。 周云姝粗略扫了一眼，除了死了的那两个，还有十二个男人，四个女人外加一个应该不到两岁的孩子蜷缩在墙角。 那十二个男人无一例外都是同伙，至于那四个女人…… 周云姝看着其中两个身体比较好的女人，问道：“你们都是一起的？” 女人们瑟缩在墙角不发一言，可能是抱着孩子的女人过于紧张，力气太大让孩子发出小猫般的叫声。 “不说话，我就当你们是一起的。” 此刻的周云姝，没有了刚才对待那孩子时的怜悯，冷漠的让人心寒。 犹豫间，那抱着孩子的女人踉跄着往前迈了一步，抱着孩子跪在地上麻木道：“我喝了汤。” 女人声音颤抖，“我……我要活下去，哪怕只有一天！” 她抱着孩子抬起头，用绝望又满是坚韧的目光看着周云姝，“求您让我活下去！” 女人抱着孩子对着周云姝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 剩下的三个女人可能是看到周云姝沉默以为她心软了，所以一个个连忙跪在地上给周云姝磕头。 “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官人，求求您看在我们是一群弱女子的份儿上，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是被逼的！” “官人，只要您能放了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官人，官人！” 没等那女人扯开自己的衣襟爬到周云姝的身边，卫忠已经拿着刀挡在了周云姝的面前。 “所以，你们是一起的。”周云姝冷漠的声音从卫忠的背后传来。 抱着孩子的女人听到周云姝这句话，绝望的抱着孩子匍匐在地上。 沾了血迹的棉鞋从高大的男人身后迈出，距离他们最近的女人在看到身材瘦弱的周云姝走出来时，手里抓着一块碎瓷片，眼神阴狠地冲着周云姝扑了上去。 只是没等她沾到周云姝的衣角，那沾了血迹的棉鞋更快一步将她一脚踹了出去，下一秒，虎子手里的刀没有任何犹豫的插进了女人的心口。 其余的人看着死不瞑目的女人，身体不自觉的颤抖着。 这一次，他们真的死定了。 “我们，不是一起的。” 被抓的人害怕地不知道说什么时，抱着孩子的女人再次开口。 “我是一个月前被他们抓来的。” 她指着地上刚被虎子杀死的女人道：“她带着这两个贱人还有之前一个老虔婆，装作怀孕受伤，骗取我们的信任，然后在我们的吃食里下了药。” “在我们队伍里的人拉肚子拉得起不了身时，这群人从土沟里跳出来，杀光了队伍里跑不了的男丁，只留下了妇孺。” “第一次，是她们给我灌进去的。”女人的声音平静又绝望，“您杀的那个畜生说，养羊，不能让羊饿死，也不能让羊吃饱。” “第二次，是我昏迷时给灌进去的。” “第三次，是我主动喝的，因为她说……”抱着孩子的女人指着死掉的女人道：“当时我们队伍之所以上当受骗，是有人和他们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的人是我入赘的丈夫和他的表妹，所以，整支队伍逃走的也只有他们两个。” 她永远都忘不了自己被扔下时的绝望，更忘不了害自己家破人亡、沦落如此的罪魁祸首依旧在外逍遥。 所以，她不能死，就算变成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她也要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报仇，活下去才能把他们千刀万剐！ “我要活下去，我得活下去，我必须活下去！”女人看着周云姝，眼中似乎燃着熊熊烈火。 她再次抱着孩子磕头，“请您让我活下去！” 第49章 冤有头债有主 “唔姑呜呜” 安静的院子里，小孩子的哭泣声显得尤为响亮。 原本老老实实地待在破庙大堂里的疯女人，听着孩子的哭声抱着自己的孩子踉跄的走出来。 她抱着怀里的孩子四处张望，“彤儿？彤儿，别哭！” “嚓！” 两柄刀挡住疯女人的去路，她也不怕，只是抱着自己的孩子轻声安慰。 “把孩子抱过来。” 周云姝看着被女人死死地抱在怀里的孩子，说道。 女人想自己抱过去，但是刚刚经历过一遭刺杀，卫忠怎么可能会让她靠近周云姝。 身边的看守将自己的手伸向女人怀里的孩子，女人看着小声哭泣的男孩儿，犹豫再三还是红着眼睛将孩子给了身边的男人。 卫忠从自己的属下手里抱过孩子，那孩子看到陌生人哭泣的声音更大了。 疯女人随着孩子的哭声看向卫忠这边，着急迈腿时周云姝拿着一个水囊放在了孩子的嘴边。 孩子先是尝试着舔了一口，接着双手抱住水囊咕嘟咕嘟大口喝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女人眼睛一红，死死的忍住鼻头的酸意。 周云姝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和希希一般大，却比她瘦弱不少的孩子问道：“他是谁的孩子？” 女人抽噎道：“我哥哥的孩子。” 周云姝点头。 杜老庄见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人也都抓起来了，便走到周云姝的身边问道：“这些人怎么办？” 他看着墙边蹲着的那堆人道：“要不然等到下一个城池的时候报官？” “杜叔，我们要准备进山了。” 杜老庄想想也是，山里哪有什么官府，猛兽倒多的是。 “就算是不进山，我也不愿意浪费自己的粮食和水将这群畜生带到下一个城池。”周云姝看向杜老庄，“杜叔，难道你愿意吗？” 杜老庄立马摇头，他当然也不愿意！ 队伍里的粮食和水都是有数的，虽然看着不算少，但是他们队伍里这么多人真吃不了太久。 他们自己人都不够呢，怎么可能会匀出来分给这些不知道伦理道德是什么的畜生们。 “那这些人怎么办？”杜老庄惆怅地看着眼前这些人对周云姝说道：“总不能放了吧。” 这要是放了跟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 “杀了。” 周云姝没什么表情地说出这两个字之后，杜老庄和身边的杜有田几人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 他们确实杀过人，但那都是逼不得已。 可眼前这情况他们不是很想动手，他们是吃人了，但是也没吃自己人啊。 虽然说这群畜生确实罪有应得，但是，但是这也不是他们该管，该杀的吧！ 杜有田此时都有些不太敢直视周云姝，现在周云姝在他眼里跟个煞神没什么区别。 他推了一下身边的杜老庄，杜老庄只好问道：“我们杀吗？” “冤有头债有主。” 周云姝从吐完后一直站在她不远处的杜麻子手里拿过一把刀，随手扔到依旧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身边。 接着，她看向被两个巡逻队的人拦住的疯女人。 “给她一把刀。” 巡逻队的人看着周云姝，又转头看了一眼疯女人，将自己的刀放到她面前后，赶紧向前小跑了四五步，生怕这疯女人发疯。 “给你们报仇的机会。” 周云姝说完，转身离去。 杜老庄和杜有田几人见周云姝离开，也赶紧跟在她后面，但是其他人都守在院子里没有动。 周云姝走出破庙后并没有回到队伍里，她就站在破庙的墙外，突然一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开始干呕。 “老大！”虎子见周云姝突然干呕，在旁边着急道。 “没事。” 她只是突然有点恶心。 虎子摸了摸自己的大脑袋，心想：他老大的反应是不是有点慢啊，他们都吐完了。 周云姝缓过那阵恶心后吐出一口浊气，她直起身看着不远处车队里的火光，拿出自己的水囊，听着身后的惨叫喝了一口水。 惨叫声越来越小，血腥味越来越浓。 杜老庄几人见周云姝站在破庙的门口没有动，他们也不敢开口说先离开。 杜老二从破庙内走出，看了眼盯着自己的老爹，走向站在一旁的周云姝。 “周先生，都解决完了。” “都动手了？” “嗯，都动手了。” 杜老二想到刚刚那两个女杀神杀人的样子，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女人狠起来真没男人什么事情了。 “把尸体都烧了吧。” “好。” 周云姝交代完，看着旁边站立不安的杜老庄几人笑道：“既然没有我们的事情了，那我们就回去歇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杜老庄和杜有田几人连连点头，随即头也不回的往队伍那边跑，一点都看不出年纪大了的模样。 周云姝也没有叫住他们，他们今天经历的事情确实有点多了。 周云姝慢悠悠的往回走时，虎子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虎子，你想要什么？” 虎子有些奇怪，但还是看着周云姝坦然道：“先活下去，然后娶个老婆生俩娃，再建个大房子，要是还有钱的话，再买几亩地。” 说着他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道：“我要是能有个家了，也给我兄弟们成个家，以后我们就都是有家的人了！” 他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个自己的家！ “好。” “啊？”虎子看着突然停住脚步的周云姝，愣愣地说道。 周云姝抬头看向虎子，道：“既然你们跟了我，我会满足你们的愿望，我会让你们活下去，让你们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周云姝的态度太认真了，认真的让虎子的鼻头有点酸酸的。 虎子有过很多老大，以前的老大们喝醉酒的时候不是没有搂着他们的肩膀给他们画过大饼，但是谁也没有像眼前的周云姝一样这么郑重的对他们说过。 明明现在的老大没有以前的老大壮，但他莫名的觉得眼前的老大更可能会实现他的愿望。 所以他傻呵呵地点头道：“好的老大！” 回到队伍，饭香袭来，只是周云姝没有什么胃口。 虎子乐呵呵的去找自己的兄弟们分享周云姝给他们的承诺，希希在李佳兰的怀里看到周云姝后，忍不住起身向她跑来。 “爹爹！” 希希冲到周云姝身边抱着她，抬起自己的小脑袋看向她，“你怎么才回来？” 周云姝没有去碰希希，而是拿过一旁春雀递过来的湿帕子，将手擦拭干净，擦拭干净后才坐在旁边的垫子上，将希希拥入怀中。 “爹爹去处理了一点事情。” 希希小手拿过帕子，努力探出身体给周云姝擦拭鞋上的血迹，她一边擦一边问道：“下次可以带希希一起去吗？” 第50章 你想和他一起死 周云姝没想到希希竟然会丝毫不怕自己鞋子上的血迹，她卖力擦拭的模样仿佛鞋上的不是血，只是简单的泥渍。 “暂时不可以。”周云姝拿过希希手里已经脏污的手帕，问道：“希希不怕吗？” 希希眨了眨自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明白地问道：“怕什么？” “血。” 希希摇头，理所当然道：“每个人都有血啊。” 说完她小手抓着周云姝的衣袖道：“爹爹以前处理事情就会带我去呢，我……” 希希猛地捂住自己的小嘴巴，她差点忘记爹爹不是爹爹了。 “对不起爹爹，希希忘了他不是爹爹了。”希希内疚地看着周云姝。 周云姝看着自己女儿一脸做错事情的表情，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道：“没关系，现在记住就可以。” 一旁刚走过来的梁掌柜一脸震惊，他这是不小心听到了什么机密吗？！ 所以，周先生不是眼前这小女孩的亲爹，是她的继父！ 周先生他娶了一个和离的妇人，还是带着孩子和离的妇人！ 梁掌柜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在队伍里听到的关于周云姝的闲言碎语，觉得自己真相了。 周先生真是一个大好人呀，娶了一个带孩子的妇人也就算了，那妇人跑了把孩子扔下，他竟然依旧视若己出。 大气，真是大气！ 果然，他的眼光就是不错，以后跟定周先生了！ “周先生！” 周云姝抱着希希转头看着满脸热情地望着自己的梁掌柜心里有点奇怪，他这一脸脑补过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事情吗梁掌柜？” 梁掌柜坐到周云姝身边的位置道：“我算着差不多还有三四天的路程我们就能到达山下村，所以想着现在要不要提前和队伍里的人打个招呼，说一下我们要上山的事情。” “等明天早上出发前再说吧。” 上山这件事暂时只有周云姝和杜老庄几个人知道。 “也可以。”梁掌柜说着脸上带了一丝忧虑，“主要是现在天干物燥水又少，我们上山后不仅要随时注意山林里的蛇虫猛兽，还要注意防火。” 周云姝听到“火”这个字的时候眼神一凛，山火是最可怕的。 “谢谢梁掌柜，还是你提醒的及时！万一不小心引发山火，到时候我们在山里想逃也逃不了。” 梁掌柜见周云姝重视松了一口气，“您说的没错，在外面就算是遇到流民暴动我们也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万一引起山火，那就不是逃不逃的事情了。” 是根本就逃不掉！ 人和畜生跑的再快也没有山火跑得快，万一再有风，就是有九条命也够呛能逃出生天。 旁边的方慧文一听，蹙眉道：“云书，我们非要走山路吗？” 周云姝点头没有立即解释，“虎子。” 嘚瑟完周云姝对他们承诺的虎子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跑过来，“老大有什么吩咐！” “去把杜叔他们请过来。” “好嘞！” 杜老庄、杜有田还有毛子平等人赶到后，周云姝拿着木条在火堆旁画了几条线，然后指着一条曲线的两个点对火堆旁的众人道：“你们看，就像我之前说的，走山路是最短的路线。”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希希奶呼呼的声音响起。 周云姝笑着亲了亲自己的宝贝女儿，称赞道：“没错。” 她只说了一次希希就记住了。 周云姝夸赞完，继续道：“走山路确实有很多弊端。” “比如我们不清楚山里的情况，山路不好走还有可能会迷路，甚至就像刚刚梁掌柜说的，我们除了要注意山里的蛇虫猛兽，还要警惕山火爆发。” 方慧文和李佳兰几人齐齐点头，对啊，走山路很危险啊！ “可是，如果我们不走山路的话，路程会比上山多半个月的时间。” 梁掌柜在一旁补充道：“是最少半个月，而且再往南走是泸州旱灾的重灾区，意味着我们在那里不会得到任何补给，还要随时防备自己不会成为其他难民眼中的补给。” 周云姝看着身边的李佳兰等人继续道：“之前在空村发现的人骨，还有刚才在破庙里抓到的人，都证明易子而食在泸州已成寻常，甚至可以说，他们会把所有能见到的其他人都当做自己的储备粮。” 他们是在逃难，周云姝不会堵住她们的耳朵，捂住她们的眼睛，哪怕是元礼元义他们这些小的，周云姝也会让他们适当接触这些人间惨案，总不能真让他们成为天真的羔羊。 “我们的粮食和水大概还能支撑整个队伍走半个月。走山下，到不了白石县我们就会水尽粮绝；但是走山上，山上会有水。” 梁掌柜点头，“鞍山上是有水的，只是水可能被猛兽占据，但是有水。” “有动物就有粮食，有水就能活下去。”周云姝看着已经被自己说服的方慧文几人道：“我想，与其面对险恶的人心，我更愿意和猛兽搏斗。” 不远处破庙里传来火烧火燎的味道，杜老庄等人看着地上的山火两个字面色沉重。 “山火呢？”李佳兰道。 她是知道山火爆发的严重性的，以前在北地打仗的时候，她爹爹等人就曾为了逼出藏在山里的敌军放火烧山。 放火的时候可以控制，但是一旦大火在山林里着起来，那就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了。 虽然当时到最后那山火是灭了，却也是自己灭的，如果不是她爹和将军提前将百姓撤离，说不定被烧死的就不只是敌军，还有数不清的百姓。 周云姝已经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她道：“上山时我会收掉所有火种，巡逻队加紧巡逻，争取不让任何意外发生，一旦发生，就算用光水也要把火扑灭。” 说白了，就是一遍遍告诉队伍里的人山火的危险。没收火种，加大处罚，互相监督，所有人都要把精神打起来，直到走出鞍山。 杜老庄等年纪大的人也在商量如何更好的规避山火，周云姝一边听一边记下有用的点。 卫忠在此时走了过来，“周先生，都处理好了。” 周云姝抬头道：“辛苦。” “那个疯女人和抱着孩子的女人我都带了过来。” 卫忠不知道周云姝要如何处置她们，就先把她们带了过来，反正她们也不会是自己这些人的对手。 周云姝拍拍怀里的希希，让她去自己外婆那里。 周云姝起身道：“我去看看她们。” “看谁？”李佳兰问道。 “活下来的人。” 周云姝的话音刚落，队伍边缘传来一阵尖叫和惊呼，周云姝扫了一眼，应该是队伍里的人被破庙里的那两个女人吓到了。 周云姝带着卫忠和虎子走过去的时候，疯女人依旧抱着用周云姝斗篷裹起来的孩子唱着儿歌，另一个女人抱着自己的侄子害怕地看着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看向她们两人的目光满是惊恐和厌恶，哪怕是女人快要把自己的脸埋进孩子的胸口，依旧挡不住这些目光。 周云姝没有去看还存有理智的女人，她的目光一直在那个疯女人身上。 “你的孩子死了。” 疯女人嘴里的童谣顿了一下。 “你想和他一起死，还是送他离开？” 第51章 监视 周云姝说完这句话后，空中路过此处的风仿佛都慢了下来。 抱着孩子的妇人小心地瞟了周云姝一眼，接着又忐忑地看向疯女人，这里面大概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她遭遇了什么。 疯女人抱着孩子没说话，周云姝也没有催她。 “爹爹！”软软糯糯的小奶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希希牵着春雀的手小跑到周云姝的身边，她扬起小脑袋对周云姝张开双手，后来想到什么后又收回了自己的胳膊乖乖的抓住周云姝的手。 周云姝笑着给希希理了一下她跑乱的头发。 “爹爹，你们在做什么？”希希仰头问。 “在做一个决定。” “爹爹，这个决定很难做吗？” “嗯。” 疯女人似乎是被这一声声的“爹爹”触动，她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孩子，最终，声音像是穿过层层荆棘丛，嘶哑道：“我想好了，送他走。” 夜风吹过，木柴堆中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 灰色的斗篷里包裹着一具小小的尸体，被一双伤痕无数却依旧能看出以前养尊处优过的手安置在木柴堆上。 疯女人……或者该叫她杜怀柔，她看着躺在木柴堆上的包裹，弯下腰轻轻地亲吻了一下。 火葬，是杜怀柔要求的。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孤零零的躺在这荒郊野外，她要带他离开，带他回家。 杜怀柔双手攥着火把，颤抖着用它点燃火堆，看着橙红色的火舌慢慢爬上木柴舔舐到灰色的斗篷，耳边突然传来平静的诵经声。 是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杜怀柔随着经声扭头看向一旁默默念经的周云姝，眼泪慢慢模糊了视线，她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抱着孩子的于苗苗看着眼前燃起的火焰，不由地想到自己曝尸荒野的家人们，也忍不住从小声啜泣到放声大哭。 诵经声随着火焰慢慢熄灭而渐止，杜怀柔抱着怀里的坛子，没等地上的火星全部消失便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将自己孩子的骨灰全部收纳到坛子里。 全部装好后，她的双手已经被烫的不成样子，可是她却像没有知觉一样，满足又依恋的将坛子抱在怀中。 周云姝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杜怀柔的声音。 “谢谢您。”杜怀柔抱着坛子跪在地上对着周云姝磕了一个头。 周云姝轻声“嗯”了一下，牵着自己女儿的手往自己母亲的方向走去。 几百米外的干枯草丛里几个脑袋凑在一起，其中一人道：“还要去查看吗？” 年纪比较大的那人道：“等等吧。” 这一等就是一晚。 第二天早上草丛里的人看着远处那长长的队伍在有条不紊的吃过早饭离开后，才敢背着弓箭拿着砍刀走出来。 他们一路奔袭到破庙里，留给他们的只有院子里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地上黑黢黢的骨头和木灰。 “都死了。”年轻人对四处搜查的长辈说道。 “嗯。” “这群难民好凶啊，还有刚才他们离开的方向……” 年轻人还没有说完，那长辈攥紧了手里的弓箭厉声道：“速回！” …… 队伍马上就要进山的事情吃早饭的时候周云姝和杜老庄已经告诉了整个队伍的人，同时周云姝和杜老庄也把昨天晚上商议过走山路和走山下的利弊告诉了众人。 周云姝没想过独裁，只有队伍里的人都知道利弊，他们接下来进山后才好管理。 所以当天周云姝让巡逻队的人收掉了队伍里所有的火种，也没有引发任何怨言。 除此之外，巡逻队的人还依次警告队伍里所有人，上山后禁止私自用火，更禁止玩火。 除了每家每户的成员相互监督，之前周云姝分好的大组之间也要互相监督，一旦有人违反了队伍里立下的规矩，那便整个大组连坐惩罚，这也是为了更好的避免意外的发生。 杜怀柔和于苗苗带着孩子一起加入了队伍，她们身上没有钱，没办法像柳扶衣还有万丽清那样高价买下队伍里的骡车，所以只能跟着队伍步行。 两人带着孩子和柳扶衣两人暂时组成一组，万丽清倒是想过请她们上车，但是被柳扶衣拒绝了。 他没办法相信两个在吃人的难民堆里活了那么久的女人，也忽视不了两人身上浓浓的煞气，现在互不干涉就很好。 周云姝让人把他们安排到一组是为了更好的监视，他们彼此未必不知道，但是除此之外，周云姝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关注。 队伍离开破庙后行进的速度加快，巡逻队和队伍里的人因为之前灾民的暴动和刚经历的吃人事件一直对外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李佳兰和方慧文也拘束着孩子们，不敢让他们离开寸步。 “姝儿，如果我们能穿过鞍山，大概还有多久能到海州？” 周云姝想了想道：“如果能从梁掌柜说的出口下山，不到半天日程我们就可以到白石县。” “从白石县往南走半月就能到泸州的府城，到那里我们可以再打听一下祖母和二婶儿他们的消息，也可以在那里补充一些粮食和水。” “从府城离开沿着官道走差不多半个月，我们就可以离开泸州了。” 当然，周云姝说的情况是一切顺利的话。 离开泸州就是离开重灾区，到时候他们可以轻松很多。 “对了。”周云姝看着李佳兰和方慧文道：“我们去海州的事情没有对外人说吧？” 李佳兰和方慧文齐齐摇头，“没有。” 好不容易融入到这支队伍里，他们如果说出自己的目的地与他们不一样，说不定会遭到排挤，更不用说她们平常很少会跟队伍里的其他人接触。 “那就好，卫忠那支走镖的人有问题。” “有问题？！”方慧文愣住。 这段时间她眼睁睁地看着卫忠快要成为周云姝的手下，结果周云姝却说这个卫忠有问题，难道是死对头派来监督他们的吗！ 方慧文想到这里自己先把自己否决了，如果是死对头派来的人，那卫忠早就对他们下手了，可卫忠给她的感觉更像是在保护她们。 “对，他知道我的身份。” 周云姝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卫忠的异常，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是他们不太像是祖父和父亲的人，更像是……姬生的人。 第52章 屠村 “你对他们的身份有猜测了吗？” 方慧文觉得周云姝和自己丈夫很像，他们兄妹两个如果不是对事情有一定的把握，是不会随便下定论的。 “魏王。” 李佳兰瞪大眼睛，“你是说姬生！” “嗯。” “可是你们不是已经和离了吗，他，他……”李佳兰看着自己的女儿，吞吞吐吐许久才说道：“他是不是不想和离，他想让你们回去。” 周云姝听到这句话笑了，带着一丝讽刺和嘲弄。 “娘，姬生是皇子，卫忠跟在我们身边保护我们是一回事儿，但是最重要的是监视我们。” “监视？” 周云姝脸上的笑容消失，继续道：“嗯，哪怕祖父和父亲他们被蔡川那小人按上叛国的罪名，但是北境一直都在镇北王府的掌管下，他想要完全接手是不可能的。” “而且当初祖父他们身亡的消息传来时并没有说找到尸体。小姑赶去北境，祖母谋划离开，我怀疑剩下的周家军只是潜伏了起来，姬生派人跟着我们最大的目的，可能是想看看能不能通过我们找到周家军。” 李佳兰和方慧文听周云姝说完后打了一个寒颤。 “可，你是……”李佳兰摇头，王妃算什么，更不用说现在的周云姝算是罪臣之女，但是！“希儿是他的独女。” 周云姝看着听到自己名字抬头望向自己的希希，“希希只是现在是他的独女。” 以后他会有新的王妃，更多的女人，相应的，他也会有更多的孩子。 在现代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周云姝已经无法接受和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更不用说，她和这个男人立场冲突。 成亲多年周云姝多少知道一点姬生的野心，他是不会为了儿女情长和血脉骨肉放弃自己的宏图大业，她也不会背叛周家和姬生站在一起。 “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我们就是两路人了。” 李佳兰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随即点了点头。 “那卫忠他们？” “等出了泸州，我们就找机会甩了他们。” 周云姝交代完李佳兰几人，晚上又去找了封绪杰。 她其实已经做好封绪杰可能会把他们赶往海州的事情告诉卫忠的准备，毕竟一开始卫忠和封绪杰之间是有约定的。 封绪杰对周云姝道：“我没说。” “三哥你也知道封克文在追杀我，我怎么敢随便告诉别人我接下来的去向。” 周云姝点头，“那就好。” 她之前不确定卫忠等人的身份时还想着把整支队伍都拐去海州，但是现在为了能甩开他们，只能放弃这个打算。 在队伍的紧赶慢赶下，第三天中午众人终于在梁掌柜的带领下来到鞍山下的山下村。 但当他们看到山下村的模样时，惊骇的同时所有人都紧握着手里的武器高度警戒着。 只见山下村村门大开，地上村人的尸体像是被马蹄践踏过，有的脑袋都被踩烂了，有的挂在高高的围墙上死不瞑目。 村民的尸体还未完全腐烂，数不清的蝇虫围绕其间，死亡时间应该在两天左右。 梁掌柜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惨状，“他们村子里那么多猎户，怎么会！”被屠村了呢？ 周云姝从车上下来时脸上戴上了之前让李佳兰等人做的简易口罩。 不只是她，从看到山下村的惨状时，周云姝便立刻下了命令，让所有人都把口罩戴上做好防护，以免这些尸体曝露太久，产生细菌引发瘟疫。 “现在怎么办？”眼前山下村的惨状太出乎梁掌柜的意料，他从没想过山下村会被屠村。 队伍里能做主的人此刻都已经自觉地聚集到周云姝附近。 周云姝站在车前，对身边的卫忠道：“忠哥，你带二十人全身包裹严实进村看看有没有活口，有的话就救出来，没有就把这些尸体堆到一起烧了。” “好。” 和卫忠一起去的还有梁掌柜，他之前来过山下村两次，可以给卫忠他们带路。 梁掌柜带着卫忠等人走进山下村看到山下村村民的惨状时，眼睛忍不住红了。 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认识的人横死在地上时，梁掌柜蹲下将其怒瞪的眼合上，没忍住骂了一声“畜生！” 梁掌柜和卫忠等人一边走，一边搬运尸体，顺便挨家挨户查看有没有活口。 可别说活口了，连一只活鸡都没有。 “山下村的村民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不怪卫忠这么问，如果真的是难民的话，以他们雁过拔毛的作风，根本不会在农舍里留下粮食。 所以屠了山下村的人不会是难民，那些许久没吃过一顿饱饭的难民也根本不会是这群身强体壮的猎户们的对手。 “不知道。”梁掌柜摇头，“山下村民风淳朴，应该不会……” 梁掌柜还没有说完，卫忠便沉声打断道：“知道是谁了。” 他指着不远处井边的一抹红袍，厉声道：“是红莲教的人。” 井边的红袍被卫忠拽出来，被杀死的红莲使者赫然是之前和他们有过冲突的那帮人之一。 找到一个后，接着又被卫忠等人翻找出来六个身穿红袍的尸体，其中还有一个身穿红袍的女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掌柜看着被山下村村民护在身下，却依旧难逃一死的红莲教女子，死死的蹙着眉头道：“备选的圣女？也不对啊！” 备选的圣女根本不会身穿红袍。 “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和红莲教的人纠缠在一起？” “嘘……”卫忠突然打了一个手势，指向隔壁的厨房。 卫忠两个手下蹑手蹑脚地走向厨房，听到一丝声响后立即停住了脚步。 那造出声响的人似乎也发觉不对劲，一时没敢再弄出什么动静。 但卫忠等人凭借着刚才的那点动静看向厨房里的灶台，一把将灶台上的铁锅掀开后，两个灰头黑脸的孩子立刻暴露在他们的眼前。 “啊啊啊啊！” 两个孩子一边尖叫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短刃，卫忠拿着刀瞄准一挑，那大点儿的孩子手里的短刃便被他挑飞。 他看着突然哑巴了的孩子道：“攻击的时候可不能闭上眼睛。” “我记得你，你是罗小山对不对？”梁掌柜激动道。 罗小山没想到对面这群包裹的严严实实，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竟然会认识自己。 “你认识我！？” 梁掌柜点头道：“五年前我曾经和我父亲来你们村子收皮毛，那时候你还是个满院子乱跑的小豆丁。” 罗小山的眼睛一红。 “你知道你们村子这是怎么了吗？” 罗小山许是知道眼前的人没有危险，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拽着自己的弟弟从灶台里走出来。 他看着梁掌柜抽噎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前天晚上有一群穿着红袍子的人冲进村里，见到人就杀，我爹见情况不妙，又没有机会把我们往山上送，就把我们塞灶台里了。” 这灶台里的洞还是以前躲山匪建的。 梁掌柜听着罗小山的话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又觉得既然他们两个孩子能活下来，说不定村子里还有其他的活口。 “卫先生，说不定村子里还有其他活口，我们再找找，也许……” “敌袭！” 梁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自己人的大喊声。 “掩护！” 第53章 灭村之仇 山下村里面刚打起来的时候，周云姝等人就听到了声响。 只是虎子带人刚赶过去，村子里的冲突就结束了。 事情解决，虎子和梁掌柜带着伤员出来报信，剩下的人全部留在了山下村里。 “是一场误会。”虽这么说，但是梁掌柜的眉头依旧拧的厉害。 “闫石磊他们刚照面以为是我们屠杀了他们全村的人，所以下手没留情，巡逻队的两个兄弟受了重伤。” 受了重伤的人被平放在地上，薛老大夫带着自己徒弟拿着药箱赶过来，伤患的家人听到消息一边哭一边往这边跑。 两人伤的很重，其中一人身上的箭矢差一寸就要射进心脏，命在旦夕。 梁掌柜看着昏迷不醒的两人，对周云姝道：“我那里还有一些伤药，如果需要我全部拿过来。” 梁掌柜能这么大方，一是因为这山下村是他主张来的；二是他说山下村的人可信，可结果到头来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不管是因为愧疚，还是不想让队伍里的其他人对他有意见，他都必须要做些什么。 “好。” 周云姝话音刚落，那两个受伤的家属便冲到了她的面前。 “周先生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家二牛可是听了你的命令才进去的，现在大半条命都没有了，我们一家子老小可怎么活下去呀！” 女人看到自己丈夫身上还未拔下来的箭矢时，只觉得自家的天要塌下来了。 另外一个妇人也哭诉着，“周先生，您可要救救我们家驴蛋儿，他才十八岁，还没来得及成亲生娃，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周云姝俯身将眼前正在哭诉的二人扶起来，“你们放心，二牛和驴蛋儿是为了我们大家才受的伤，我们一定不会弃他们于不顾。” “薛大夫会尽力医治他们，这段时间二牛和驴蛋儿先在队伍里的驴车上养伤，一日三餐全部由公中负责，梁掌柜也说会负责他们的药物。” 梁掌柜在一旁点头，两个女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如果周云姝不管，以他们家现在的情况，说不定真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 “除此之外，他们在巡逻队的待遇会照常发，这次也会有额外的补贴。”周云姝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安抚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讨一个说法。” 说着周云姝看向旁边正在给两人医治的薛老大夫，见他从始至终都还淡定，心里微微放心。 那两个妇人看了一眼家里其他人的眼色，对着周云姝点头道谢：“谢谢周先生。” 他们这么相信周云姝，也是因为周云姝从加入他们这个队伍以来，从来没有食言过，所以她的信誉在整个队伍里并不比在村子里辈分高的杜老庄要低。 也幸而有薛老大夫在，否则二牛和驴蛋儿这两条命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薛老大夫将两人包扎好后，清风去煮药，他则来到了周云姝的身边。 “射中他们的猎户准头不错，我听二牛身边的人说，如果不是当时二牛侧身想要和他说话，那弓箭射中的应该会是他的心脏。” 薛老大夫见周云姝没有说话，继续道：“也许他们可以为我们所用。” “没那么容易。” 周云姝看着山下村里冒出的浓烟，继续道：“现在横在他们面前的是灭村之仇，不把这个仇报了，他们不会跟随任何人。” 薛老大夫看着山下村的方向叹了口气，“也是。” 换做他也会先把这灭村之仇报了再想其它。 “这红莲教的人真是害人不浅啊。” 周云姝听着薛老大夫的话，心里疑惑着和之前梁掌柜一样疑惑的问题：山下村是怎么和红莲教牵扯到一起的？山下村又有什么可值得红莲教图谋。 当山下村里的浓烟渐止，不到半个时辰，卫忠等人便和六七个生面孔出现在周云姝等人的面前。 刚碰面，山下村里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眼带坚韧的男人便带着自己身后的人对着周云姝以及她身后的众人弯腰道歉。 “对不起，今天是我们的错，没搞清楚仇人是谁就误伤了两个兄弟。” 周云姝并没有说什么谅解的话，哪怕出手的人刚经历了屠村的惨祸。 受伤的不是她，也不是她的家人，她没理由替别人充好人，那只会让自己人寒心。 闫石磊也没有想过只用口头上的道歉便换来对方的原谅，他指着自己身后的板车道：“这些粮食还有这两支人参算是我们给两位兄弟的赔偿。” 木板车上拉着六大麻袋粮食，旁边那人的手里拿着用红布包起来的人参。 “这人参有二十个年头，应该会对两位兄弟的伤有所帮助。” 就算不用在伤者的身上，伤患的家属留下或者是卖钱也都可以。 站在周云姝身后的二牛和驴蛋儿家里人显然被闫石磊拿出来的这些赔偿打动了。 这么多粮食够他们吃很久了，尤其是那两颗人参，等进城卖了能卖不少钱呢！ 周云姝见两家人的表情也明白了他们的选择，尤其是看到他们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表情，像是生怕自己会替他们拒绝。 “不知先生贵姓？” 闫石磊道：“我就是个打猎的粗人，不是什么先生。我姓闫，叫石磊，叫我老闫就好。” 闫石磊他们跟了这支队伍好几天，因此对能管好这么一支大队伍的周云姝还是尊敬的，尤其是像卫忠和梁掌柜这样的人都对周云姝尊敬，他更是不敢小瞧眼前这个年纪并不大的书生。 老话说的好，会读书的人心眼子才多呢！ 闫石磊虽然这么说，周云姝却不会真的这么叫。 “您比我大，我还是叫您闫伯吧。” “好。” “我们来到贵村一是想要补给；二是队伍里的梁掌柜和贵村有些交际，对贵村评价很高，所以我们想请贵村的人带我们上山。” 周云姝简单告诉闫石磊他们的来意。 “只是很不幸，我们刚到贵村就发现贵村遭遇不测。” 一旁的闫石磊想到惨死的村人和消失不见的妻儿，脸色阴沉的可怕。 “收殓村民尸体，让他们入土为安是我们所有人的意思，虽然……”周云姝侧身看了一眼旁边依旧躺在地上的伤患，“途中出了一点小意外。” “真的抱歉。” 第54章 拜师 周云姝说了这么多，让闫石磊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要狮子大开口，因此心里一直在提防着她。 但是没有，她的要求合情合理。 “我们理解你们的悲愤，可是二牛两人的受伤我们却不能就此揭过。” 周云姝看着身旁生怕自己拒绝好处的伤患家人，对闫石磊道：“赔偿是应该的，如果我们队伍里没有好大夫，说不定他们两人的命就保不住了。” “我们知道。” “赔偿我们收下，除此之外闫伯再给每家五十两银子，应该没问题吧？” 闫石磊听到五十两银子后松了一口气，他们山下村以打猎为生，每家每户平日里靠卖猎物、皮毛甚至是草药积攒了不少银子，五十两他们是能够接受的。 而周云姝身边二牛和驴蛋儿的家人们已经要挡不住眼里的喜意。 “应该的。” 闫石磊说完，周云姝转头看向二牛和驴蛋儿的家人，“你们觉得如何？” “可以！” “行，我们觉的……”驴蛋儿的娘还没有说完，就被自己男人拽了一把。 那男人抓着自己媳妇儿的胳膊看着闫石磊道：“我们家驴蛋儿可是差点被你们要了一条命，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好，能不能继续干活，这五十两不够！” 周云姝看着眼中满是贪婪的驴蛋儿爹，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闫石磊眉头微蹙，但他还是耐心地看着驴蛋儿爹，“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嗯……七……一百两！”驴蛋儿爹说完后自己都忐忑地咽了一下口水。 寻常农户二十两都够呛拿的出来，五十两其实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可是他就是觉得既然闫石磊能那么轻易的答应周云姝的五十两，那就说明五十两对闫石磊他们来说并不多。 好不容易可以多弄点钱，他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你别……”站在闫石磊身边的青年听到驴蛋儿爹狮子大开口，没忍住刚说了两个字，就被闫石磊制止。 “可以。” “那我们呢！”二牛家人着急道。 二牛家的人虽然对五十两也满意，但是既然驴蛋儿爹能要到一百两，他们家二牛比驴蛋儿伤的还要重，肯定也能要一百两！ “都是一百两。” 闫石磊几人心里的愧疚因为驴蛋儿爹几人的得寸进尺被消磨的不剩几分。 接下来的事情周云姝没有再插手，而队伍里的其他人在看到二牛和驴蛋儿受伤可以拿到这么多赔偿后，竟然可耻的心动了。 如果受一次重伤就能得到粮食、人参以及一百两银子，那他们也愿意！ 队伍里的人因为山下村的人大出血而没再对他们有意见，而山下村的人因为队伍中一些人的得寸进尺，也没有之前的好感。 周云姝注意到了这个变化没有制止，反而乐见其成。 既然她准备在离开泸州之后便和这群人分道扬镳，就没有必要再为这支队伍一次次的添加筹码。 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像薛老大夫说的，她也想将闫石磊等人吸纳进自己的小队伍。 所以，好感这种东西只要对她有就好。 晚饭闫石磊一行人是和梁掌柜一家吃的，吃完之后，梁掌柜带着闫石磊等人来到了周云姝这边。 卫忠在看到闫石磊一行人去找周云姝后，带着杜老二也走了过来。 杜老庄看着逐渐成为整支队伍话语权中心的周云姝，以及逐渐失去话语权的自己，默默地叹了口气。 算了，好歹他的二儿子能走进那个圈子，好歹周云姝现在也愿意给他几分面子。 李佳兰和方慧文等人在看到梁掌柜带着闫石磊一行人过来的时候，便带着孩子们去了帐篷里，留出来的位置刚好让给了闫石磊一行人。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是所有人都坐下了。 周云姝站在火堆的正前方，旁边坐着封绪杰，身后站着虎子三人和春雀。 周云姝的左侧是梁掌柜和闫石磊一行人，右侧是卫忠和杜老二一行人。 “周先生，我们商量好了。”闫石磊看着周云姝道：“我们带你们走出鞍山。” 周云姝笑着点点头，问道：“有什么条件吗？” “你们帮我们收殓尸体，我们愿意……” “一码归一码，你们的赔礼和道歉他们已经收下了不是吗？” 该为自己争取好感的时候，周云姝是不会错过的。 而闫石磊听到周云姝这番话，确实对她有了不少好感。 “也没有什么条件，我们就是希望能在到卧龙山之前，暂时跟在你们身边。” 他们现在与红莲教有着血海深仇，而过了鞍山后的泸州基本都是红莲教的地盘。 他们人数少，目标大，很容易就会被红莲教发现，所以不如跟在周云姝他们这支队伍中间，隐匿其中，等到了卧龙山再去红莲教的老窝给他们致命一击！ “可以。” 周云姝答应的干脆，“闫伯为我们带路，这两个孩子可以跟在我母亲和嫂子的身边，至于其他人，可以编进巡逻队。” 闫石磊和梁掌柜愣住，带路和编进巡逻队这件事他们都预料到了，但是他们没有想过周云姝会愿意主动照顾村里剩下的这两个孩子。 原本他们两人想的是让小山两人跟在梁掌柜的妻子身边。 周云姝没等他们质疑，便对着一直站在闫石磊身后的罗小山道：“我身边需要一个小帮手，我看这孩子就不错。” 罗小山红彤彤的眼睛还没有消肿，他听到周云姝点自己的名字，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嗯，听梁掌柜说你是山下村村长的儿子，想来应该念过一些书吧？” 听到念书两个字罗小山有些心虚，他爹是逼着他读书，可是他眼里心里都是跟着村子里的人上山打猎，所以书读的并不好。 “会一些。” “既然读过，那就在我身边继续读吧，刚好平常再帮我处理一些事情，你觉得如何？” 不管在哪个地方，即便是主要以打猎为生的山下村，依旧觉得能读书是一件好事儿。 所以在周云姝说出要教罗小山念书的时候，山下村的人看着村长的独苗苗目光催促，而罗小山也没让他们失望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只因为除了自己父亲，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主动教导自己。 “老师！” 罗小山二话不说跪在地上给周云姝行了一个拜师礼。 周云姝笑着将他扶起，“好，以后你就是我学生了。” 他们这个年代的师徒关系是可以堪比父子关系的，拜师的这一刻，罗小山决定将周云姝当做自己的亲生父亲对待，而周云姝也会为他负责。 一直坐在旁边的卫忠心里满是问号，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家王妃了，所以要不要给主子去个信儿呀？ 第55章 盯着他 等周云姝和闫石磊他们商量完明天上山的事宜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闫石磊一行人离开后，卫忠坐在原地没动。 周云姝看着像是有话要说的卫忠道：“还有事吗？” “周……没事。” 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测，而且和周云姝相处时间越久，他越不敢小瞧周云姝，万一被她发现自己是王爷的人，以为自家王爷对她旧情未泯怎么办。 周云姝无语地看着每次有心事就强装冰块脸的卫忠，“没事就早点回去休息。” “好。” 卫忠离开后，周云姝对身边的封绪杰道：“这段时间我会让你去巡逻队历练。” 封绪杰点头，他已经十四了，队伍里这个年纪的少年有不少加入了巡逻队。 “好的三哥。” “我会让卫忠带着你，你在他身边好好学。”周云姝看着认真点头的封绪杰道：“顺便帮我盯着他。” “盯着他？”封绪杰疑惑。 “嗯，如果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及时告诉我。” 封绪杰想到卫忠的来历，看着周云姝的打算，抿了一下嘴唇，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周云姝看着封绪杰道：“小杰，你应该知道，我们才是一起的吧？” 封绪杰看着周云姝清凌凌的目光，心中一紧点头道：“我知道了三哥。” “好。” 周云姝交代封绪杰的时候并没有瞒着虎子三人。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虎子三人嘴巴还是挺严的，既然她决定让他们三个成为自己人，一些事情也不会瞒着他们。 第二天早上晨练结束吃过早饭，闫石磊一行人在细细密密的晨雾中推着自己的行李来到了队伍旁边。 他们村子里的骡子和驴早就没了，为了轻快一些，他们送给队伍五百斤粮食，以后跟着队伍一起吃饭。 除此之外山下村的人还推着三个板车，上面装满了他们自己的行李。 山雾还未褪下，队伍不能进山，否则他们这群从未进过鞍山的人很容易迷路，甚至坠落山沟和山崖。 山雾渐散，太阳慢慢笼罩住鞍山，远远望去仿佛给它披了一层金色的纱衣，温柔且浪漫。 众人在闫石磊的带领下，缓缓往鞍山上走去，虽然林中还有些湿气，山路也有些滑，但注意一点也没什么。 山路崎岖且狭窄，有的地方仅仅只能容纳一辆骡车经过，这还是闫石磊特意找的宽敞山路。 为了防止骡车和驴车一不小心掉落山沟或者是被荆棘灌木掩盖住的大坑，往常他们一天能走四五十里路，如今连一半都走不到。 原本宽松四方阵队的队伍变成了一条长长的曲线，不断地在山林里蜿蜒穿梭，有时人们根本看不清身前与身后的状况，只能跟着前面的人闷头前进。 不止如此，在山里赶路的时间要比在外面的赶路时间少。 早上有山雾笼罩时不能走，天色暗看不清时也不好活动，这不是在平原，山林里什么意外都有可能会发生。 第一天进山时大家都有些不适应，不小心扭伤脚已是常事，甚至还有骡车不小心带着行李摔倒在地，这些都需要身边的巡逻队帮忙处理。 但幸好的是，虽然小意外不断，却没有出现大的伤亡，只是队伍的整体情绪不是很好。 晚上的火堆由巡逻队的人点燃，点燃之前他们会先将附近的残枝落叶清扫干净，再堆一些尘土，以免不小心引发火灾。 因为赶路时间变短，之前的早饭和午饭变成了早饭和晚饭，中间这段时间集中赶路。 经过最开始几天的适应，队伍里的人逐渐适应了在山里赶路的日子，甚至还在其中发现了不少乐趣。 有人找到了挂满枝头的柿子；有人找到了满树的红枣；甚至还有人打到了兔子。 这些意外收获全部都归自己所有，因此不少人在休息的时候会结伴在附近寻找能吃的东西，只要不离开太远，不生火，不单独出行，周云姝和杜老庄也没有严令禁止。 总要给人一些放松的时间，否则拘束时间久了也会出问题，就连周云姝也带着虎子三人在外打猎。 虎子三人身手一般，对付普通人可以，但是遇上卫忠的手下压根没什么还手之力。 好在他们潜力不错，尤其是虎子力气大，脑子活，在打架这方面一点就通，好好培养会是一员猛将。 被天生神力又自小练武的春雀“教育”了一番后，虎子三人最近一有时间就跟在春雀的身后练武，俨然把春雀当做了自己半个师父对待。 而另外的师父是周云姝，反正每天教一个孩子是教，教四五个，八九个也是教，所以虎子三人每天除了跟着春雀练武，就是跟在罗小山和杜兴和那些孩子的身后跟着周云姝认字。 这样的日子比他们之前在鞍山县时要苦很多，但是他们却心安，甚至还产生了说不清的归属感。 周云姝箭术很好，虎子三人身上拎着的兔子和野鸡都是周云姝打来的，他们也跟着春雀学箭，但只能做到把箭射出去而已。 天色渐暗，金黄色和深绿色的枝叶慢慢隐匿于昏暗中，周云姝听着周围的鸟叫虫鸣，突然拉满弓弦，对着一个方向射了过去。 猎狗是虎子三人中年纪最小也是最活泼的，他看到周云姝射中了什么东西，立刻跑过去将其捡起。 “老大，是一只鸽子！” …… 卫忠听到巡逻队的人说点名时间到了，队伍里却少了六个人时蹙紧了眉头。 尤其是没回来的人当中还有上次在破庙里救下的杜怀柔以及求他们庇护的万丽清。 本来他没想因为这件事去找周云姝，因为周云姝刚上山时就在队伍里说的很清楚，出去可以，但是晚上点名之前必须归队，否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队伍里是不会管的。 可柳扶衣在他身边一个劲儿地念叨，求他让巡逻队的人出去找，卫忠被他烦得要死，决定去找周云姝说一下。 结果他刚过来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了火堆边的鸽子毛，以及火堆上架着的烤鸽子。 卫忠：…… 这只鸽子莫名的有点眼熟。 第56章 狼群 “你来了，要不要坐下一起吃点？” 猎物打了不少，但这只鸽子被周云姝特意拔毛剖腹架在火堆上。 卫忠嘴唇微抿，眼睛一直盯着周云姝，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只可惜她脸上除了诚挚的邀请，卫忠并没有看出什么试探，甚至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在周云姝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主子的一点身影。 这个念头刚出来，卫忠就觉得自己疯了。 周云姝不过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高门女眷，怎么可能会和自己的主子有相似之处。 他默默地深呼吸一口气，对周云姝道：“周先生，队伍里少了六个人，其中杜怀柔和万丽清也在其中。” 周云姝微微挑眉，会有人迷路走失她预料到了，但是没有预料到其中会有杜怀柔和万丽清。 毕竟这两人从加入队伍之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队伍里，除了吃饭从不离开，这突然走失…… “您之前说的很清楚，但这柳扶衣找上门来说怕万丽清出事儿，希望我们派人去找一找。” “去把看着他们的人叫来。” 杜怀柔和万丽清一起出门柳扶衣却没有跟着，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古怪。 “好。” 卫忠刚走出去没几步，队伍右后侧传来一阵惊呼。 巡逻队的人查探清楚后过来汇报，之前走失的杜怀柔和万丽清回来了，杜怀柔中毒昏迷不醒。 周云姝带着薛老大夫师徒两个赶过去时，杜怀柔躺在地上脸色煞白，嘴唇泛紫，果然是中毒的症状。 “周，周先生，她为了救我被毒蛇咬了，您快救救她！”万丽清狼狈地跪在杜怀柔的身旁，看到赶过来的周云姝祈求道。 “什么毒蛇知道吗？”薛老大夫半蹲在地上，一边检查杜怀柔的状况，一边询问万丽清。 万丽清哽咽道：“绿色的，脑袋尖尖的。” “看样子是竹叶青。” “薛大夫你救救怀柔，她是为了救我才被毒蛇咬到的！”万丽清一遍遍地重复。 薛老大夫用银针封住杜怀柔几个穴道，“咬的哪儿？” “小腿！” 杜怀柔腿上的衣裙被万丽清拉起，白皙的皮肤上除了一些淤青的伤，最显眼的就是那道被毒蛇咬到的伤口。 薛老大夫给杜怀柔喂了一颗解毒丸，随即又从自己的医药箱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弯曲小刀给杜怀柔释放毒血。 薛老大夫在诊治的时候万丽清的眼就没敢从杜怀柔的身上挪开过，她看着杜怀柔，站在她身边的柳扶衣看着她，周云姝又看着他们。 听刚才万丽清喊杜怀柔时那亲切的语气，倒像是两人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 看来这段时间她们相处的还不错。 周云姝这个推测在听到监视他们的人说的话后默默推翻，只因为这段时间万丽清和杜怀柔压根就没怎么接触。 今天两人也不是一起离开的，是杜怀柔先离开，万丽清后来跟上的。 她们早就认识。 另外走失的那四人家属哭诉到周云姝的面前。 “周先生，求求你派人去找一下我们当家的吧，他们也是为了我们整个队伍啊！” 此时天色越来越晚，远处还隐约有狼嚎的声音，但狼嚎的声音刚听到便被眼前的哭诉声掩盖。 周云姝眉头拧起，“没听到狼嚎吗？噤声。” 哭诉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声音确实小了不少。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周云姝对哭诉的人说道。 他们心虚地看着周云姝，罗小山跟在周云姝的身边，替他们回答道：“不准离开队伍太远，不准私自离开，必须要在入夜点名之前回来，违反者后果自负。” 其中哭诉声音最大的人道：“可是我们当家的他们也是为了我们才去找水的，周先生你怎么能不管他们的死活呢！” “对啊，那可是四条人命啊！” 周云姝还真不会被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绑架，她看着他们一丝不苟道：“我没有交代任何人找水，不要把你们自己的私心安在整个队伍身上。”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他们没有回来，那就自己承担后果。” 哭泣声再次响起，其实该知道的他们都知道，只是心存侥幸罢了。 旁边有人不耐烦道：“别哭了，你们难道没有听到狼嚎吗！” “对啊，说不定就是他们跑的太远，刚好跟狼群撞上了。” 哭泣声一顿，再次响起。 “闭嘴！难不成你们想把狼群引来害死我们不成。” 人群中这句话一出，这群人望着周围人怒视的目光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而旁边的薛老大夫也将杜怀柔的伤口处理好，万丽清央求着身边的柳扶衣让他把杜怀柔抱到了他们自己的骡车上。 “周先生，我闻到了血腥味。” 闫石磊找到周云姝说出这句话时，周云姝认真闻了一下，她什么都没有闻到。 闫石磊注意到周云姝的小动作继续道：“我们常在山林里跑，嗅觉要敏锐一些。” “刚才的狼啸想必您已经听到了。” 周云姝点头，“听着有些远。” 闫石磊颜色沉重的摇头，“越来越近了。” 他看着远处的山林，仿佛看到了埋伏在灌木和丛林间的饿狼们。 “生火，戒严，今晚可能会有狼袭！” 周云姝见闫石磊这么严肃心中也慢慢缩紧，她可不认为闫石磊会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周云姝在闫石磊说完立刻将这件事情安排了下去。 晚上可能会有狼袭让整支队伍里的人瞬间高度紧张起来，众人拿着武器聚集在一起，火光照亮人的面孔，也照清了人们脸上的恐惧。 野兽是惧怕火焰的，但是任何惧怕在生存面前都会不值一提。 当第一双油绿的眸子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时，人们还能哄骗自己说看错了，可是当无数个油绿色的狼眸如同一盏盏鬼灯将他们包围起来时，害怕的尖叫声彻底响彻在整个山林当中。 卫忠和闫石磊等人看着从黑暗中逐渐走出来的狼群攥紧了自己手中的刀。 周云姝拿着自己的弓箭，拉满弓弦寻觅着狼群中的头狼。 “嗷呜~” 第57章 趁它病要它命 狼群在试探，卫忠和闫石磊等人绷紧了一根弦，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老弱妇孺全部集中在中间，李佳兰和方慧文带着孩子们与薛老大夫坐在同一辆车中，春雀和虎子手拿砍刀与卫忠派来的人将他们保护在中间。 李佳兰掀开车帘看着外面背对着他们的周云姝，听着周围低吼的狼嚎眼睛通红。 她想把自己的女儿叫进来，拉进来，但却没有一个人听她的。 在别人眼中周云姝是他们的依靠，是他们的定海神针，但是在她的眼里，她只是自己还怀有身孕的女儿。 周云姝整个人崩成了一条直线，她聚精会神地看着对面，当第一匹狼俯身扒拉着爪子向他们冲过来时，她手中的箭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一击即中。 但一只狼的死亡并没有阻拦其余群狼的进攻，甚至像是被激发了血性，对着巡逻队的人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 巡逻队浴血杀狼，周云姝和春雀在身后给狼群补刀，但是巡逻队的防卫不是无敌的，没多久狼群便冲破防线向中间的人群扑去。 尖叫声四起，惊惧下有不少人忘记了周云姝和卫忠的警告四处奔逃，场面一下子混乱无比。 队伍里有奋起杀狼的，有腿软被狼压在身下的，也有到处奔逃四处乱窜的，更有推出自己的同伴为自己争取一点活命机会的。 梁掌柜一行人和杜老庄他们渐渐往周云姝这边靠拢，尤其是当他们发现卫忠的人基本都在这边，狼群也发现这边最难攻而开始放弃的时候。 狼群的嘶吼，人们的尖叫，在山林中经久不息。 越来越多的人和狼受伤，血腥味也越来越重，周云姝终于找到了隐匿在一块巨石后的头狼。 头狼一直在狼群后活动，一直在观察着双方的情况，一直没有主动出现在面前，无疑，它是聪明的。 周云姝摸了一把身后的箭矢，还剩下十二支，但每支上面都涂抹了薛老大夫自制的麻药。 卫忠和闫石磊等人根本就无暇分身，周云姝看向自己身边，最后目光落在虎子身上。 春雀不能动，春雀必须要留在希希和自己母亲身边保护他们，所以只有虎子。 周云姝隐秘的指了一下头狼所在的位置，和虎子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周云姝看着虎子，等待他的答案。 拒绝也没有关系，害怕是人之常情，更不用说虎子之前在鞍山县的时候只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从来没有过厮杀的经验。 如果不是今晚事发突然，周云姝没想过拔苗助长。 虎子深深的咽了一下口水，看着周云姝认真道：“老大，我信你。” 他信自己将头狼引出来后周云姝会杀了它，他信周云姝不会让他去送死，他信周云姝不会让他做一个替死鬼。 周云姝将手放到虎子的胳膊上，郑重其事的看着他，对他道：“我不会让你失望。” 虎子三人是因为她是她，所以相信她，而她，会用尽全力不让他们失望。 也是从此刻，周云姝彻彻底底将虎子当成了自己人。 头狼没有察觉到有人已经盯上了它，它一直在巨石后打量着眼前的战局，看着里面最强的卫忠。 只有他才配做自己的对手。 虎子就是在此时拿着手中的砍刀冲向头狼的位置，其中有狼发现虎子的意图想要阻挡虎子，不是被虎子拿着砍刀砍退，就是被周云姝的箭矢射中失去行动力。 虎子仗着一身的莽劲儿往前冲，虽然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却也终于走到头狼藏匿的位置。 那只头狼比寻常的狼要大差不多一倍，虽光照不足难以看清它的模样，但它显然没有将眼前这个人类放在眼里。 虎子攻向头狼时，周云姝呼吸放轻在卫忠手下的掩护下靠近。 此时的虎子像是杀出了血性不知道惧怕为何物，看到头狼直接冲了过去，头狼敏捷地跳跃躲开，虎子没收住力气猛地摔在地上。 他单手扶地刚要起身，头狼转身撕咬，如果不是周云姝的箭矢来的及时，说不定虎子的脖颈已经被咬断。 周云姝一箭射出，另一支紧跟其后，第一支射中了头狼的前腿，后面那支擦着头狼的皮毛落空。 此时虎子已经起身，手中的刀再次砍向头狼，头狼一边躲着周云姝的射击，一边和虎子纠缠，除此之外卫忠的两个手下也围了上去。 头狼嘶吼一声，一爪子拍向距离它最近的男人，周云姝拉满弓弦，刚要射出却发现头狼只是虚晃一招扑向了虎子。 虎子被头狼扑倒在地，胸口被头狼抓出一道血痕，硕大的身躯压在虎子的身上嘶吼着，如果不是虎子拼尽全力用手中的砍刀抵住，头狼的另一只爪子已经抓烂虎子的脑袋。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云姝连射三支箭，箭无虚发全部射击到头狼的身上，头狼被周云姝激发了凶性，松开近在咫尺的虎子转扑向十几米外的周云姝。 虎子的眼睛被血迹模糊，他挣扎着起身，另外两个男人想要拦住头狼却被一爪子拍飞。 周云姝就站在原地，看着奔袭而来的头狼连动都没动。 那瞬间，周围的惊呼高喊声消失，身边的火光消失，她眼中只剩下面前的头狼，而手中剩下的箭矢如流星一般直直射向头狼，一支射中头狼的眼睛，剩下全部扎入头狼的身躯。 箭矢用完，头狼距离周云姝不过三步之距，眼看就要来到周云姝面前给她致命一击，结果周云姝不过后退一步，它便直直的趴在了周云姝的面前，垂下的脑袋距离周云姝不过半掌。 湿热的呼气声扑打在周云姝的鞋面上，周云姝看着剩下那只愤恨地望着自己的绿眸，从冲过来的卫忠手上拿过长刀，毫不犹豫的对着眼睛刺了下去。 趁它病要它命。 没办法，狼太记仇了，周云姝还不想在鞍山上给自己留这么一个对手。 鲜血喷在周云姝的衣袖上，眼前的头狼渐渐没有了声息。 而从头狼倒地的那一刻，狼群便失去了中心开始有了退意。 周云姝将手上的热血擦到面前的狼头上，随即看着因为狼群退至山林而渐渐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人，笑道：“做的不错，今晚加餐。” 第58章 空间变化 好似从她重生回来后，总是会听到周围人的哭声。 因为一次狼袭，整支队伍死了六个人，重伤二十一人，轻伤四十九人。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死的人只有一个是被狼咬死的，剩下的五个是因为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出意外死的。 “娘，我真的没事儿，别哭了。” 周云姝无奈的看着身边抱着自己胳膊哭的眼睛都肿了的李佳兰，劝慰道：“我真的是心中有数才这么做的，薛爷爷的麻药效果您是知道的，这几箭下去就是头大象也得趴下，何况一只狼。” 当然，这话周云姝带了点夸张，不过为了能让李佳兰好受一点她愿意更夸张一些。 李佳兰紧紧地抓住自己女儿的胳膊，一想到那只头狼张着血盆大口扑向自己女儿时的情景，她恨不能冲过去挡在自己女儿面前。 但事实上她确实也这么做了，只不过她下意识冲出车厢时被春雀紧紧地拽住，否则今天重伤的还要再加一人。 李佳兰听着自己女儿的话摇头，“姝儿，娘求你，求你了！” “以后别这么拼命，再来一次你让娘还怎么活，你让我怎么活啊！” 李佳兰抱着周云姝眼泪止不住的流，想到自己死去的丈夫和儿子，如果女儿也死在她面前，她真的会疯的，真的！ 周云姝回抱着怀里的李佳兰，鼻子止不住的发酸。 她好像确实有点忽略自己家人的感受了，她摸了一下身边茫然无措的抓着自己衣服的希希，对自己的母亲轻声安慰，“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方慧文也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而元礼则是看着周云姝道：“三叔，我会好好练武，我会努力长大保护你们的！” 等他长大成为和父亲、祖父、曾祖父那样的人，到时候就不用姑姑在前面为他们拼死拼活。 “我答应过爹爹要好好保护你们的，我真没用！”元礼抬着自己的小胳膊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心里满是愧疚。 方慧文抱着元礼痛哭，元义也跟着掉泪，就连旁边的元若也开始哭了起来，一时之间队伍里的目光逐渐汇集到周云姝这边。 周云姝也没有制止，这段时间她们压抑的太久了，也许哭出来情绪得到一些释放会好受很多。 李佳兰等人的哭泣声是在薛老大夫过来帮周云姝把脉的时候才逐渐停下，而此刻没有了之前的紧绷感后，周云姝才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一点点疼。 薛老大夫给周云姝把脉的时候全程沉着一张脸，在摸到周云姝的脉搏后脸更黑了。 顶着薛老大夫不满的目光以及身边李佳兰着急的询问声，周云姝心虚的将自己的女儿抱了抱。 “薛伯，姝儿的情况怎么样？” 因为薛老大夫的脸色不好，所以李佳兰问的忐忑，生怕周云姝的肚子有什么差错。 薛老大夫看着周云姝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这臭……，动了胎气。” 李佳兰愣住，接着眼泪又蓄满了眼眶。 周云姝看到这一幕都想给薛老大夫跪下了，这句话偷偷告诉她就好了，现在母亲听了心里又不知道该怎么难受。 “那怎么办，这荒郊野外的也没有安胎药，她……” 薛老大夫看着操心的李佳兰道：“是动了胎气，但没有那么严重，我给她先扎几针，最近这些天，别让她乱跑乱动……” 薛老大夫说的时候李佳兰和方慧文在一旁一个劲儿的点头，“我们会看好她的！” 周云姝此刻已经失去了在这个家里的话语权，一个不从，李佳兰和方慧文就眼泪伺候，连带着希希也有样学样眼巴巴的看着她，泪珠不小心就要落下来。 没办法，周云姝只能老实的坐在软绵绵的垫子上，抱着李佳兰给她煮的红糖鸡蛋汤听杜老三和梁掌柜汇报。 这一次和狼群交战他们一共杀了二十七匹狼，其中最大的一匹就是周云姝和虎子联合杀死的头狼。 狼皮被山下村的猎户们剥下，准备收拾好之后再交由周云姝处理；狼肉则是当天晚上就吃了五只。 狼肉不好吃但好歹是肉，而且他们寻常分配的饭并不多，好不容易能大吃一顿，没有一个人嫌弃，甚至连和狼群死战后的害怕悲伤都被狼肉给抚平了不少。 伤患的伤已经全部处理好，周云姝去看了虎子，他此时正靠在车辕上对着猎狗和狗熊说着自己和头狼战斗时的风姿，看到周云姝过来时，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 “老大！” “老大！！” 虎子一喊，猎狗和狗熊也不甘落后。 虎子此时对周云姝的崇拜和信任达到了顶峰，他老大说不会让他死，他就真的活下来了！ 而他的老大不愧是老大，即便是在面临头狼时，依旧不慌不乱连射数箭将它杀死，尤其是最后那一补刀，太帅了！ 周云姝顶着三人炙热的目光，将手中的茶杯递给虎子。 他脸烧的通红，虽然精神头不济但是一直强撑着跟自己兄弟炫耀，可怜又好笑。 “这是什么呀老大。” “药。” 薛老大夫给虎子用周云姝积攒下来的烈酒清洗过伤口后，只给他上了金疮药。 周云姝看他发烧，就把空间里的医药箱找出来，拿出退烧和消炎药兑进水里给他拿了过来。 特殊时期，只能这么干了。 虎子听说是药二话没说直接倒进了嘴里，只是心里有点奇怪，这药和平常的药相比，一点都不苦。 “好好休息。”周云姝对虎子说完又对猎狗和狗熊道：“今天晚上你们多注意虎子，要是有什么情况就去告诉春雀。” “好的老大。” 周云姝从虎子这边回去后，李佳兰就不准她再出去。 无事可做，周云姝便坐在车厢里内视自己的空间。 她刚刚从空间里给虎子取药的时候发现空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莲池中几十年没有变化的红莲多了个小莲蓬；而院前的那株桃树好像开的更艳了，周云姝甚至在桃树树顶的那支花枝上，看到一枚小小的果实，这是以前不曾见过的。 周云姝正深思苦想这变化是为何而来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大喊，“着火了！” 第59章 救火 着火的地方并不在队伍里，而是在距离队伍五十米外的地方。 在有人喊着火之前，就有巡逻队的人发现异常拎着水桶跑了过去。 周云姝出去时，那边的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她没有动，脸色却阴沉的厉害。 总有些人听不懂人话。 纵火的人不止一个，巡逻队的人将纵火的三人押到队伍中间，刚被放开，就有石块从人群中向着三人扔过去。 “你们是不是想害死我们！” “我早就说这群外来的心怀不轨，你们看，他们现在的狐狸尾巴不就露出来了！” “踏马的敢放火烧山，打死他们！” 数不清的枯枝烂叶和土喀拉砸到三人的身上，三人是一伙儿的，蜷缩在一起对着周围的人求饶。 “我们没有放火烧山，我们就是想给我儿子烧点东西。”被护在最中间年纪大概得有五十左右的妇人哭诉道。 这妇人的儿子就是当时在狼袭时慌不择路摔下山沟撞到石头上死掉的。 “烧什么烧，周先生说过多少遍不允许私自生火，大家的火种都被收起来了，你们的火种是从哪里来的！”杜老三看着三人厉声问道。 其中的男人目光躲闪，小声道：“家里有一块打火石，忘记交了。” “忘记交了？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 “打死他们，他们就是想害死我们！” 周云姝和杜老庄走过来的时候，三人已经在围观人的怒火下被打的头破血流。 “够了。” 周云姝说完，巡逻队的人往前一站，已经说不清是生气还是纯粹泄愤的众人终于停手。 周云姝看着中间纵火的三人道：“纵火的后果你们都知道，但是你们依旧阳奉阴违。” 三人见周云姝过来，捂着自己正在流血的脑袋求饶道：“我们真的就是想给小弟烧点东西，谁知道风一吹旁边就着了，我们真不是故意纵火。” “难道不是故意的，我们就要为你们的行为买单吗？” 周云姝冷漠地看着头破血流的那人，道：“如果不是巡逻队的人发现及时，一旦引发山火，我们都要给你们陪葬。” 三人低下头，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敌视和怒意越来越深。 “规矩你们也知道，既然你们现在犯了错，那就按规矩办事。” 周云姝说完，身后的杜麻子推着三人的家人还有他们的行李一起来到了人群中间。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周云姝看着眼前满脸忐忑地看着自己的人，说道：“你们所有粮食和水都充公，每日粮食和水减半。” 本来每人每天分的粮食和水就不多，再减半真不剩多少。 “周先生！”一个盘着发髻还戴着一根银簪的妇人求情道：“这不该我们的事情啊，我们劝也劝了，拦也拦了，可她是我婆婆，是我们的长辈，我们真的没办法呀！” “对啊，是他们点的火，真的和我们无关。” “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也没干！” 周云姝看着求情的那些人，说道：“看来你们忘了我之前说的规矩，他们点火，而你们监管不力，有连坐的责任。” “劝不动，拦不住，你们可以绑了，我只看结果。” 如果这次处罚结果不够重，不够严谨，那之后队伍里阳奉阴违的人会越来越多。 周云姝的态度很强硬，再加上之前她射杀头狼的壮举，队伍里没有一人说话。 “除此之外，队伍里所有的杂事杂务全部由你们承担。”几百人的队伍，杂事多的根本干不完。 周云姝见他们当中有人不服，嘴唇微微勾起，看着他们道：“当然，你们也可以不遵从我们的规矩。” “为了救火我们用了队伍里三分之二的水，你们要走，只能人走。” 不服的人立刻垂下头，真要离开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而周围的人一听水没了这么多，看向中间的人眼中满是愤恨。 “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没了水我们之后可要怎么活啊！” “把他们赶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对，把他们赶出去！” 这些话一出，私自点火的人和他们的家人连忙对着周云姝和杜老庄等人求情。 他们绝对不能被赶出去，如果真被赶出去，他们一定会死的！ “周先生，我们认，我们认！” 说话的人怕周云姝因为周围的声音听不见往她身边凑了凑，结果刚挪了不到一步，就被一个满脸胡子的壮汉拦住了。 狗熊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毫不怜香惜玉地说道：“离我们老大远点，再进一步揍你信不信！” 周围吵吵嚷嚷，周云姝看了眼身边的杜麻子，杜麻子立刻领会道：“闭嘴，吵什么吵，是想把狼再招惹回来吗！” 一听到狼这个字，周围的人瞬间闭上了嘴巴。 几个时辰前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他们说什么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周云姝又看向周围的众人，“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下次再发现有私自点火的，我会直接将他和他的家人逐出我们的队伍。” 周云姝看着站在人群中间手足无措的几人，道：“如果不想让你的家人连累你们，那你们就看好自己的家人。” “和他们一家相邻的组也有监督的责任，相邻组监督不利食物和水减半三天，再有下次，他们的惩罚就是相邻组的惩罚。” 周云姝这么说，队伍里的人哪还敢有下一次。 他们现在就想死死盯住自己家的人和身边的人，如果发现苗头不对赶紧举报。 事情处理完周云姝回到自己车厢那边的时候，李佳兰正坐在火堆旁等着她，看着她回来，李佳兰才松了一口气。 晚上睡觉时，李佳兰躺在周云姝的身边，第二天吃完早饭继续赶路，李佳兰也没让周云姝离开自己的视线。 周云姝知道昨天晚上她被吓到了，所以也一直在她的身边安抚她，就连交代事情的时候，也没离开李佳兰的身旁。 因为昨夜救火用了太多水，所以他们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找到水源。 闫石磊他们对鞍山熟悉，在吃过早饭便拿着队伍里特意给他们准备的干粮，然后带着队伍里的年轻人去他们熟悉的地点打水。 周云姝身边也有山下村的人，他们约定好相聚的地点，决定在约定好的地方碰头。 只是还没等队伍来到他们相约的地点，闫石磊就带着之前带走的人回来了。 “怎么样？” 第60章 隆起的肚子 “我去了我们之前常去的几个水源地，有三个已经枯竭，还有两个剩下的水不多，我们都装回来了。” 即便装回来，也没能把带去的十个水桶装满。 闫石磊说完，周围人的脸色都十分沉重。 “不过大家也别太灰心，这些只是我们常去的地方，我以前听村里的老猎户说，鞍山里有一处湖泊，只是因为那边常年有老虎走动，所以村子里的人差不多有二十年没去过。” 闫石磊看着没满的水桶，攥紧手里的弓箭道：“如果实在没办法，我可以去找一下那个湖泊。” 山里湖泊的水总比山下湖泊的水要流失的慢。 周云姝看着天空道：“鸟都在往东南方向飞。” 周云姝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身边的人不解，卫忠以为她走神了，对她道：“周先生，明天我让巡逻队的人跟着老闫一起去找湖泊，咱们……” 周云姝指着鸟飞走的方向，看着闫石磊道：“明天往鸟飞去的方向找。” “鸟飞的方向？” 周云姝点头，“在山林中生活的鸟，总比我们这群外来者更明白山林的地形地貌，也更知道哪里有水。” 她看着东南方向道：“这三天里，已经是第六群鸟儿往东南方向飞了。” 闫石磊的眼睛一亮，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好，我明天就带着人过去看看！” 第二天为了等闫石磊一行人的探寻结果，周云姝他们走的很慢。 不到中午，闫石磊等人便满脸惊喜地回到队伍里。 他看着手里拿着用狗尾巴草做成的小狗逗小姑娘的周云姝，放慢脚步，“周先生，我们找到那个湖泊了！” 周云姝将手里的狗尾巴草给身边的希希，点点头。 “您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常在山林里打转，也有不少属于自己的办法寻找水源，可是眼前的周云姝一看就是个不食五谷的读书人，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多看点书就知道了。” 其实这个方法是周云姝在现代的时候看野外求生知道的，之前看的时候就是当个乐子，没想过有一天竟然真的能用上。 如果早知道她还有穿回自己世界的这一天，她一定把那档节目和相似的节目全部背下来！ 闫石磊听完没有任何的怀疑，反而觉得让罗小山跟在周云姝身边读书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如果他能找到自己妻儿的话，他也想把孩子交给周云姝教导。 闫石磊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这段时间队伍里的孩子经常会在晚上吃饭前的半个时辰跟着周云姝学认字，周云姝来者不拒，所以应该也不会拒绝他的孩子。 和周云姝相处的时间越久，闫石磊就越佩服周云姝，毕竟他所知道的读书人里没有一个会像周云姝这样不分贵贱，不要回报的教导孩子。 如果周云姝知道闫石磊此刻的心声，她只想说自己还没有那么高尚。 “湖泊那边距离我们这里大概有多久的距离，路难不难走，到了之后能回到原来的路线吗？”周云姝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大概五六里路，路不难走，是缓坡，湖泊那边距离原来的路线不远，我们能回去。” “那老虎？” 闫石磊道：“湖泊旁边是有动物的粪便，但是我只看到了狼的粪便，没看到有其它猛兽的。” 他想着昨天突袭的狼群，道：“我觉得有可能是这片儿的地盘被那群狼给占了，如果真有老虎，也应该被赶走了。” 希希眨了一下自己的大眼睛，好奇地抬头问道：“狼可以打过老虎吗？” 闫石磊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听她询问，语气不由自主地温柔下来，“单打独斗肯定不是对手，但是狼群多，老虎就打不过了。” 希希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我明白了，谢谢爷爷。” “不用谢。” 闫石磊摸了摸头，这小姑娘一举一动跟大户人家的小姐似的，也不知道这周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历。 有了闫石磊的带路，队伍慢慢地往湖泊方向走去。 还未完全靠近湖泊，周云姝便感觉到湿润的空气迎面而来。 越往湖泊靠近，植被越旺盛，等到了湖泊边时，整个队伍中传来了阵阵惊呼声。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多的水了！ 湖泊并不算大，起码没有周云姝在现代学校里的人工湖大，但是在这个年头已经是难得一见，尤其是它还是活水，水里面有鱼。 湖泊周边有很大一圈空地，可以看出它原本的规模不止于此，人们围着湖边安顿下来，催促着巡逻队的人赶紧打水烧水大喝一顿。 是的，哪怕是看到这么多水，也没有人直接冲过去捧起水就喝。 先不说周云姝警告过很多次不准喝生水，单看这几次周云姝对不讲规矩的人的惩罚，没有人敢顶风作案。 更不用说他们平日里虽然缺水，但是没有少过水，多少还是有点理智在身上的。 巡逻队的人分成三队，一队巡逻谨防有猛兽袭击；一队装水运水；另外一队和山下村的那些人拿着家伙事儿去打猎。 而私自点火的那群人在周边开始捡柴火、搬石头、搬行李，做各种力气活。 春雀和封绪杰带着猎狗和狗熊去打猎，周云姝则是和李佳兰两人陪着孩子们在自己的位置上烧水。 可能是因为终于不缺水的缘故，湖边全都是男人们的说笑声，妇人们的聊天声和孩子们的欢乐声。 晚上主食依旧吃的狼肉，再配上浓郁鲜香的鱼汤，队伍里众人吃的甚是满足，甚至有人吃着吃着哭出了声。 周云姝一行人没有吃狼肉，他们则是吃的春雀打来的山鸡肉和兔子肉，除此之外方慧文还熬了一锅小米红枣粥和一锅热气腾腾的鱼汤，配上烤红薯吃的热火朝天。 周云姝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时，不远处已经吃饱的妇人们指挥着男人们搭建简易的帐篷用来洗澡。 反正这些水他们也用不完，还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洗洗。 李佳兰和方慧文也十分心动，自从开始逃荒，她们已经很久没有洗漱，感觉整个人都馊掉了。 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她们也不想错过。 心动不如行动，春雀指挥着狗熊和猎狗在他们这边的角落搭建棚子，周云姝和薛老大夫一边聊天一边烧洗澡的热水。 李佳兰和方慧文带着孩子们洗完后，又给周云姝弄好热水，点好烛火，让春雀守着，让周云姝去洗。 烛火很暗，也就将将能看清棚子里的状况，至于棚子外面有干草挡着，压根看不到棚子里面一点光景。 周云姝将身体沉浸在浴桶里的时候只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她惬意的依靠在浴桶边，摸了摸自己渐渐隆起的肚子。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离开王府很久了。 如果不是现在穿的衣服越来越厚，再加上有斗篷挡着，恐怕她怀有身孕这件事瞒不了两个月。 外面脚步声响起，春雀警惕地声音传来：“站住！你是谁？” “我是来服侍周先生的。” 第61章 和前夫藕断丝连的无知蠢妇 周云姝在听到外面声音响起的时候，心中无奈连泡个澡的时间都没有。 她知道春雀会将那人拦住，所以简单将自己清洗了一下后，便穿上了衣服。 周云姝穿戴整齐披上斗篷，顺便将烛火吹灭后才从洗澡的棚子里出去。 棚子外光线很暗，只有不远处的火堆能传过来微微光亮，将将能照清楚人的轮廓。 “三哥。”春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拦着女人转身对周云姝喊道。 主子只能在没人的时候叫，有人的时候只能喊三哥。 “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非要说伺候你！” 被春雀拦在外面的女孩偷偷的瞄了一眼周云姝，虽然光线不多，但她依旧能看出对面的人是一个身材清瘦，长相英俊的男子。 她想到自己准备要做的事情，脸颊不由发热。 “周先生，我是自愿来服侍您的！”女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周云姝，“我不要什么名分，就想在你身边做一个小丫头，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周先生，留下我吧！” 周云姝看着满脸殷切的女孩，说道：“你是私自放火的那家人。” 周云姝点出她的身份后，她抿了一下唇瓣，看着周云姝道：“我想替家人赎罪，还请周先生能留我在身边做一个暖床丫头。” “你如果真的想要赎罪，应该是向整个队伍赎罪，而不是向我赎罪。”周云姝看着年纪不大的女孩，继续道：“与其伺候我，不如多替队伍里干点活。” 春雀警惕地看着模样还不错的女孩道：“我们家先生有我照顾，用不到别人。” “赶紧走，再不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女孩儿并没有因为春雀的恶语相对而放弃，她甚至又往前迈了一步，看着周云姝恳切道：“先生，您就这么喜欢自己的夫人吗？” 周云姝：“？” “她不过是一个带着孩子，还跟自己前夫藕断丝连抛弃你的无知蠢妇，能陪在您身边的不应该是她，应该是一个全身心都爱您的人！” 周云姝：“……” 这些没有任何根据的流言流语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不过…… 周云姝看着眼巴巴望向自己的女孩儿，道：“感情这种事情没有对错，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其他人无关。” 误会就误会吧，营造一个深情人设，省的之后总有人问自己还想不想娶妻。 “时间不早了，春雀，送她回去。” “是。” 女孩儿被春雀强硬带走，周云姝转身时，发现自己母亲一直站在棚子的右后侧。 “娘。” 李佳兰看着周云姝叹了口气，“你还想着他？” 周云姝：“……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 “娘，你帮我擦擦头发吧。” 周云姝说完，李佳兰看着周云姝还在滴水的头发气的拍了她一巴掌。 “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再出来，万一吹着风怎么办，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周云姝听着李佳兰在她身边的关切声，笑着一一应是，总算是把她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第二天早上周云姝醒来的很早，她看着身边的希希和李佳兰，穿好衣服披上斗篷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现在已经是十月底，早上的鞍山还是很冷的。 周云姝刚从帐篷里出来，春雀就跟在她身边，两人活动了一下身子后，和早起的薛老大夫说了一声，便背着弓箭拿着篮子往湖周边走去。 春雀拿着弓箭去追野鸡，周云姝则在林间采着自己认识不多的蘑菇。 等她身边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时，周云姝在铺了一层新鲜蘑菇的篮子里装了四十几个鸡蛋。 她之前扔进空间里的小鸡仔还没长大多少，等它们下蛋估计还要四五个月。 但周云姝囤货时在空间里囤了不少鸡蛋，他们还有鸡蛋的时候周云姝便隔三差五往里面偷渡一些，现在一个鸡蛋都没有了，她也就不好再偷渡了。 趁着这次出来，周云姝准备找个理由把鸡蛋蒙混过关，好给家里的孩子补充点营养。 除此之外，周云姝又从空间里摘了一些柿子、红枣放进篮子里，空间里的水果更好，也给家里人改善一下生活。 周云姝拿出来的都是可能在山林里找到的，要不是人多眼杂，她也不至于从空间里偷渡点东西这么艰难。 将篮子填满后，周云姝又扫了一眼空间里自己从王府还有鞍山县县令私库里弄出来的东西。 这些东西是他们到达海州后重新组建自己班底的基础，她隐约猜到周家军还存在，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北境的哪一个地方。 而她如果想要从海州的港口去往北境沧州的港口，势必要有自己的船队甚至是海军。 周云姝原本还觉得自己装在空间里的金银珠宝挺多的，可是军队就像一只吞金兽，这点东西前期还好，后期肯定不够。 周云姝想着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便宜可占。 “主子！”春雀惊喜的声音传来，“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周云姝听着春雀的声音回头，便看到春雀一只手拎着一只死掉的野鸡，另外一只手拎着一条比她还长的蛇转悠。 春雀高兴地抡着手里的蛇，没抡几圈便在周云姝有些僵硬的脸色中，把已经被她砍掉脑袋，身子却还在动的蛇团吧团吧放进自己的筐子里。 “离我远点。” 好吧，周云姝承认，她有点怕蛇。 春雀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但是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落下，“主子，你看这蛇多肥，做成蛇羹的话肯定很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反正她是不会碰的，绝对！ “好！主子你看！”春雀给周云姝看了眼自己的篮子：“我捡的山鸡蛋，有十几个呢！” 周云姝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实在是里面那条蛇着实有点渗人。 “我也捡到一些，你把蛇拎出来，我们把鸡蛋放到一起。” 这样她的鸡蛋多少没那么显眼。 “好！” 两人把东西合在一块后，周云姝拽住还想继续“寻宝”的春雀。 “先回去吧，再不回去我娘他们该着急了。” “好！” 周云姝想的没错，她们拎着手里的篮子回去时，李佳兰拉着希希的手正在问她去了哪儿。 看到周云姝和春雀从山林里回来，脸上的急色才慢慢褪去。 第62章 断子绝孙不成 “你怎么一大清早儿就往外面跑，出去也不多带几个人，万一再碰上狼群什么的……” 周云姝没等李佳兰说完便拿着篮子递到她身边，“娘，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鸡蛋！”李佳兰自动忽略篮子里的柿子和红枣，对周云姝道：“这鸡蛋怎么长得跟家养的鸡蛋似的。” 周云姝摸了摸凑到自己身边的希希小脑袋，对她道：“可能是我的运气好，刚好捡到了山下村跑丢的鸡下的蛋吧，而且这不是还有很多山鸡蛋吗。” 李佳兰想了想点头，人都往一块儿聚堆儿呢，鸡在一起聚堆儿下蛋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一大清早有收获的不只是周云姝两人，可能是因为这边有水的缘故，周围的野鸡兔子比其他地方都要多，队伍里会打猎的甚至动作敏捷一点的人都有些收获。 就是普通人，想着马上就要离开这个湖泊了，铆足了劲儿在湖里扑腾到处抓鱼，恨不能把这湖给扒拉走。 早上队伍里管着做饭的大妈把剩下的狼肉全都炖了，此外除了私自放火的那群人，其余人都自己开了小灶。 周云姝他们开了大灶。 小鸡炖蘑菇、蛇羹、外加白菜炖粉条和白面饼子。 另外有鸡蛋的补充，四个孩子和周云姝一人还分得了一个煮鸡蛋。 吃过早饭后，队伍里将装满的水，打猎来的猎物和湖泊里抓来的鱼全部装好，这才慢悠悠地重新回到山路上。 有水有粮万事足，除了赶路的速度慢一点，所有人都觉得在山里赶路可比在山下的时候要好的多。 起码不用担惊受怕有人袭击，或者是被人抓去当两脚羊。 在山里只要听从队伍的话，除了偶尔担心一下会有猛兽袭击或山火爆发，其余都还好，甚至吃的都比之前在山下的时候好。 队伍里不少人都有些喜欢在山里的生活了。 周云姝一行人就这么在山上赶了六天的路，山路越来越宽，后来能容纳两辆骡车并行。 在第七天的时候，周云姝他们在山路上遇到了另外一行人，那一行人人数比周云姝他们少得多，但是看起来很凶。 除了两辆马车里坐着的是谁不知道，能看到的护卫人人穿着深褐色短打，手里的长刀统一配置，目光扫过来时凛冽又冷酷，这绝对是一支见过不少血的队伍。 突然在山里遇到其他人，双方都十分的戒备，后来发现对方都没有恶意后，才这么不前不后的走着。 天色昏暗时，众人停下，准备直接在山路上休息。 柴火堆起，大锅架上，队伍里的大婶儿婆子们商量着今天晚上做什么。 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周云姝都很安分，李佳兰终于没有像之前那样对她寸步不离，再就是薛老大夫重新给她把脉，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 这几天周云姝除了休息就是教导队伍里的孩子认字，伤还没有完全好的虎子也参与其中。 从他可以活动之后，周云姝就逼着他跟元礼元义那些孩子们一起认字，尽管他的学习进程连罗小山都比不上。 一开始学认字的时候虎子是很开心的，后来脸越来越苦。 猎狗和狗熊好歹还能跟着春雀出去放放风，他只能拿着一根树枝天天在地上划拉。 没办法，他们家老大每天都要提问，还要默写。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一天天蹲在还没他腰高的小不点身边接受着老大的提问，怎么看怎么不合群。 要是他学的不错也就算了，可是他每天都要接受来自元礼元义三人的智商碾压，连老大小女儿都比不上。 唉，为什么不是年纪越大就越聪明啊！ 虎子苦着脸坐在车辕边，看着地上怎么也想不起的下半句三字经，鬼鬼祟祟的想要扭头借鉴一下自己旁边小同学的。 结果他的大脑袋刚忐忑的扭到一半，一根拇指粗的树枝“啪”的一下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虎子疼的哆嗦了一下心虚抬头，果不其然看到自己老大那张严肃的脸，虎子努力露出一抹苦笑，“老大，我……我忘了。” 说到忘了时，虎子都快要哭出来了，他真的不是一个读书的料。 与其让他在这里学习写字，还不如让他去搬石头呢！ “忘了就画x，继续默写。” 虎子听着自家老大不容置疑的话，默默地垂下自己的大脑袋，一边从头背，一边继续想。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x相元，狗不……理？狗不理…… 虎子拿着木棍低着头咽了一下口水，他想吃包子了。 而站在一旁的周云姝在看到虎子写出狗不理三个字来的时候，差点气的将自己手里的棍子给掰折。 最重要的是狗不理三个字他写错了两个！ 虎子听着自己面前深呼吸的声音，又缩了缩自己的大脑袋。 谁又惹到自己老大了？总不能是自己吧。 心里好奇地虎子怂兮兮地抬头，刚好对上自己老大那双冷漠严厉的眼，刚一对视，虎子唰的一下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元若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呵呵傻笑，直到自己的手被自己哥哥打了一下。 “傻笑什么，赶紧默写！” “知道了！” 周云姝这边做饭读书，前面那群人也生火准备做饭。 “良叔，后面那群难民好像不是普通的难民。” 身穿深褐色长袍的方脸男人坐在一个年纪大概在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身边说道：“我看他们纪律严谨，分工明确，有点摸不清他们的来路。” 最重要的是，看他们的样子是逃荒没错，可逃荒却有巡逻的人，更有在队伍内教书的人。 这么一支队伍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难免不让他们多想。 被男人称呼为良叔的人扫了一眼身后的队伍，说道“今晚加强戒备，小心身后那群难民偷袭。” 他摸着腰间的玉牌，继续道：“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离开，争取在郡主生辰前赶回府城。” “是。” 良叔说完放下玉牌起身，他走到队伍中的马车旁，站在车窗边道：“少爷，准备用饭了。” “知道了。”清朗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良叔听到自家少爷的回复，这才重新回到升起的火堆旁，顺势让身边的人将竹垫给自家少爷们准备好。 而车厢里刚刚说话的少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直沉郁不乐的清俊少年道：“周云嘉，这都多长时间了，你能不能别老拉着一张脸了。” “云齐让我带你回南州是为了你好，否则你真想让镇北王府断子绝孙不成！” 第63章 被书呆子气的头疼 “别说了。” 周云嘉今年不过才十五岁而已，他本来是镇北王府金尊玉贵的小少爷，结果一道圣旨下来，他即刻便成了丧家之犬。 如果不是有恩师护着，有祖母派来的人跟着，说不定旨意刚从京城传出来，他和四哥就会被人抓住送去京城。 但即便没有人抓到他们，四哥还是骗了他，把他灌醉后扔给杨禹浩，送往南州避难。 周云嘉身边的杨禹浩叹了口气道：“你就听你四哥的，先去南州，南州怎么说以前都是大长公主的封地，你去那里好歹算是回到自己地盘。” “或者……”杨禹浩犹豫着。 “我不去你家。”周云嘉直接打断了杨禹浩的犹豫。 杨禹浩叹了口气。 说起来他之所以带着周云嘉招摇过市而没有被人发现，完全是因为他身份的缘故。 他外婆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他母亲是皇帝的亲外甥女。 皇帝刚登基的时候改认睿宗为皇父，唯一与皇帝有血缘关系的外婆借了他的光，得到了公主的头衔，而他母亲得到了一个郡主的封号。 皇帝就一个亲姐姐，这也是当初姬明珠会选择他的原因，没有兄弟，没有顾虑。 这些年皇帝一直觉得亏欠了自己姐姐，再加上他姐姐早逝，所以把所有的关注和疼爱都给了杨禹浩的母亲渔阳郡主，甚至让她嫁给了现在身居高位的泸州知府杨炳天。 他们家是正儿八经的保皇派，所以没有人想过杨禹浩会带着被皇帝灭族的周云嘉一路南逃。 杨禹浩倒不后悔自己的行为，毕竟他和周云齐、周云嘉是相处多年的师兄弟。 但是如果让他父亲母亲知道，绝对会骂他胳膊肘往外拐，甚至会直接把周云嘉押送回京城。 周云嘉攥紧自己的拳头道：“我去南州等我四哥，等不到他，我就去北境！” “你就不能老实点窝在南州吗！”杨禹浩看着眼前这个榆木脑袋气的头疼。 “你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吗，西北战乱加鼠疫，北境战乱民不聊生，泸州和青州大旱，易子而食，你这么一个白白嫩嫩的小书生走出去，转眼就能让人给你塞锅里炖吧炖吧煮熟了你信不信！” 杨禹浩可不是在吓他，这一路要不是有身边这群身经百战的护卫护送，他们压根走不到现在。 “我祖父是一品大将军，大伯是镇北将军，父亲是安北将军，我……” 周云嘉的豪言壮语还没说完，杨禹浩便按住他的手小声道：“你就是个木头将军！” “知道你家长辈武艺厉害，可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连你家小丫鬟都打不过，你能打得过谁！” 周云嘉涨红了脸，“春雀那是天生神力，又从小跟着我三姐学武，我怎么打得过她。” “反正我四哥要是没信儿了我就去北境，我们周家男儿死也要死在战场上！”他是周家人，他绝对不做懦夫！ 杨禹浩看着眼前的木头脑袋气的差点吐血，“你踏马死了我怎么交代！” “你四哥我会帮你打听，你给我老老实实去南州！” 反正他是带不动这个榆木脑袋书呆子，还是赶紧找到周家的人扔出去，杨禹浩怕自己再和周云嘉待一个月会短命十年。 “云嘉啊，听师兄的，你就别折腾了，给周家传宗接代比什么都有用！” 从京城流放的罪臣家属他已经去查了，也不知道周云齐有没有和周家流放的家眷遇上。 “我真是没用，武艺比不上大哥二哥；聪明才智也不及四哥一半，我活了十几年到头来只能给周家传宗接代。”说到这里周云嘉又想哭了，“可是传宗接代我连媳妇儿都没有。” 杨禹浩：…… 有没有人来救救他。 杨禹浩无语地看着周云嘉，“你是在阴阳我吗？” 他武艺没周家老大老二好，脑子也没有周老四灵光，他甚至没有周云嘉会读书！ 说到媳妇儿这件事，他今年十九岁高龄，依旧没成亲。 周云嘉听到杨禹浩的话不解抬头，然后看着杨禹浩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就这么一个表情，差点给杨禹浩心梗的吐出血来。 “师兄你别灰心，人生还长，你有希望。”周云嘉诚心劝导。 杨禹浩捂着自己的胸口坐到车厢的另一边，“你别说话，让我静静。” “哦。” 杨禹浩见周云嘉如此听话，忍不住又道：“你这样多好，乖乖听话，老老实实的给我留在车厢里，等到了府城，我就找机会让人把你送回南州。” “知道了。” …… 晚上良叔等人防备着身后的周云姝一行人时，周云姝这边的巡逻队也没敢放松警惕。 两支队伍你防着我，我防着你，中间十米的空地犹如一道天堑，没有一人逾越。 第二天早上周云姝队伍里的锅刚架上，前面那支车队就启程了。 卫忠在那些人离开后来到周云姝的身边。 周云姝看着仿佛有话要说的卫忠，直言道：“怎么了？” “我们要不要放慢速度，以免和前面那些人发生冲突。” 卫忠见周云姝看着自己，继续解释道：“昨天晚上巡逻队的人遇到前面车队的护卫，他们身手很好，估计马车里坐着的是什么大人物，所以我想着放慢速度，避免不必要的纠纷。” 卫忠说的有情有理，但周云姝却觉得卫忠可能是认出了前面车队是什么人所以才来对自己说的这话。 她知道卫忠暂时对自己没有威胁，也知道他暂时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当中，所以在卫忠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周云姝没有拒绝，让他自己安排就好。 前面车队刻意加快速度，周云姝一行人有意放慢速度，在两支队伍的刻意为之下，一直到下山他们都没有再遇到过。 不知道是不是周云姝的错觉，从山上下来之后，她觉得整支队伍的精气神儿都好了不少，甚至众人的身体都比之前好了很多。 晚上在山脚下歇息的时候，她甚至听到了队伍里不少人对鞍山上的不舍。 周云姝无奈摇头，这也就是人多，即便有凶猛的动物也会避让他们，要是人少一点，说不定真会被山林里的猛兽生吞活剥。 第64章 城墙下的尸体 此时在山脚下落脚休息的不只他们这支队伍的人，还有一支商队和跟着商队的客旅。 至于之前在半山腰遇到的那支车队，早就不见了踪影。 梁掌柜是一个善于交际的，晚饭刚做好就端着自己的饭碗带着打听来的消息坐到周云姝的身边。 “我打听过了，他们是去府城给郡主过寿的。” “渔阳郡主？” “对，今年是渔阳郡主四十岁整寿，不少世家和商队都赶往府城给郡主贺寿呢！” 梁掌柜说着感叹道：“这渔阳郡主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她是当今圣上的亲外甥女，圣上可就这么一个亲外甥女，那待遇就是比公主也差不了多少！” 周云姝点头。 确实，皇帝年纪越大越在乎以前的亲人，而以前的亲人就只剩他姐姐给他生的一个外甥女和外甥。 外甥女渔阳郡主嫁给了泸州知府杨炳天，生有一女一子；外甥娶妻南州姜氏，嫡出三女一子，庶出九女三子，子嗣众多。 渔阳郡主虽然骄横霸道，但好歹还算是明事理的；清平郡王则是一个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老纨绔，除了他姐渔阳郡主和当今圣上，整个大周王朝就没有能管得了他的。 也因此他后院乌烟瘴气什么人都有，尤其是他发妻难产而死后，一直到现在后院都没有一个当家主母。 想到这两人，周云姝又不免想起自己的同胞弟弟周云齐和二房的周云嘉。 两人和渔阳郡主的儿子杨禹浩是同门师兄弟，感情甚是不错。 虽然镇北王府出事儿的时候周云齐和周云嘉正跟着段言之游学无法确定他们的位置，但周云姝还是给段言之府上去了一封信。 周云姝也没敢明目张胆地说什么，只是借了周云齐一个关系甚好的同窗家属的名字写了一封信，内容是报平安以及用只有两人能看懂的方式说了他们接下来的去处。 周云姝怕做得多破绽多，除了这封信她没再联系过周云齐，只等着在海州安顿下来后再找机会联系。 因为山脚下的两支队伍都打算去白石县落脚，所以便决定一起同行。 那支商队答应的这么爽快，也是看到周云姝这支队伍里有读书人，而且看到即便是在逃荒的情况下也没有放弃孩子们的读书，所以才愿意答应。 去白石县的路上两支队伍相处的还算愉快，路上偶尔也能遇到难民，只是那些难民哪怕饿的眼睛突出，也没人敢靠上前来。 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他们还是能分辨清楚的。 这么大的队伍他们不能肖想，还是等等看有没有落单的。 在到达白石县的前一晚，两支队伍一起在干涸的麦田前驻扎休息。 这两天商队的负责人齐管事和梁掌柜聊的不错，想着明天就要到白石县了，梁掌柜和齐管事一起到周云姝这边闲聊。 说是闲聊，其实是交换一下消息。 周云姝将他们一路来的消息告知齐管事后，齐管事也分享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离开白石县，经过卧龙山，差不多再走两个城池就能到府城。” “白石县这边的旱灾严重一些，不过等到了卧龙山进了红莲教的地盘情况会好很多，除了要给红莲教一些保护费外，我们算是相对安全了。” “保护费多吗？”梁掌柜看着对交保护费这件事情已经习以为常的齐管事问道，“就没有官府的人管吗？” “保护费是你所带货物的三分之一。” 齐管事看着自己的车队，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也就是说，我这些东西里有三分之一都是要交给红莲教当买路费的。” “至于官府。”齐管事嗤笑了一声，“红莲教在泸州是走了明路的，听说渔阳郡主和红莲圣母关系不错，还带着她出席过好几场宴会。” “被渔阳郡主看中的人，整个大周有几个敢质疑！” 就是苦了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天天被他们吸血。 “红莲圣母到底是什么来头啊？竟然能认识渔阳郡主。”杜老三就坐在周云姝的不远处，闻言看着齐管事好奇地问道。 “我听说好像是什么落魄的世家小姐，和渔阳郡主以前是手帕之交。”齐管事吐出一口浊气，“不管什么之交，反正我们要想安稳到达府城，给红莲教交保护费是必须的。” “我听说他们最近在找什么红莲圣女？”梁掌柜可记得鞍山县县令把自己女儿送出去的事情。 哦，对了，他女儿现在在他们队伍里呢。 齐管事撇了撇嘴道：“谁知道呢，听闻这圣女有可能会成为渔阳郡主和杨大人的干女儿，现在到处都有人托关系把自己的女儿送去卧龙山，好让自家一步登天。” 听齐管事说这话，周云姝便理解当初鞍山县县令为什么会把自己女儿送给红莲使了，毕竟谁不想和皇帝的亲戚做亲戚呢。 周云姝看了眼正在那边擦拭弓箭的闫石磊一行人，他们到现在都没有说山下村和红莲教到底有什么冲突，还有那个身穿红莲使红袍的女子，到底是山下村的人还是红莲教的人。 虽然现在疑窦重重，但周云姝直觉所有的谜语等到了卧龙山就能全部弄明白了。 为了早一步赶到白石县，第二天天刚亮队伍就出发了。 只是当他们赶到白石县城门口时，看到的不仅是数不清的灾民，还有紧闭的城门和城门上随时都会往城门下射箭的守城官兵。 除此之外，白石县的城门下还堆放了不少尸体。 尸体不知道堆放了多久，除了散发出难闻的异味，还有无数蚊蝇围着飞舞。 黑色尸油流淌其间，连上面的肉都缺一块少一块，让人不敢想缺少的肉到底是去了哪个地方。 周云姝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刻让队伍调转方向准备离开。 不对劲，处处都透露着不对劲。 尤其是那群难民佝偻咳嗽想要作呕的模样，让周云姝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越来越大。 齐管事本来还打算和周云姝商量一下怎么进城，可是这话还没说呢，就看到后面队伍调转方向迅速离开。 他看着不远处开始往这边跑的难民，二话不说赶紧追上周云姝这支队伍的步伐。 梁掌柜等人一边往前方赶路一边问坐在车辕上的周云姝，“周先生，我们就这么走了吗？” 他觉得城门口的难民还不如鞍山县门口的难民多，说不定能把城门叫开呢！ “再不走，恐怕就要都死在那里了。” 第65章 如果真的是瘟疫 梁掌柜一听这话脸色瞬间严肃起来，“周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在哆嗦。 “那群人不对劲。” “难民不都这样吗？” “城墙上的守城官兵也不对劲，他们虽然人数多，但是近一半连弓箭都拉不开，需要靠着城墙才能站稳，最重要的是，你没发现他们一直在咳嗽吗？” “风寒……” “一半风寒，这个几率有点太大了。” 周云姝现在无比庆幸自从下了鞍山后他们就一直戴着自制的口罩，否则距离那群灾民这么近，她真怕会有传染的风险。 古代可不像现代有那么好的医疗条件，一个风寒都有可能死人，如果真的是瘟疫，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周云姝这句话一出，杜老二和卫忠等人脸色立即变了。 他们知道周云姝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有的放矢的人，她既然这么说，那就是基本确认了。 这下队伍几乎是跑着离开了白石县，齐管事如果不是跟得紧，说不定会直接被他们甩开。 但即便如此，周云姝也和齐管事一群人划分开了界限。 当天夜幕降临时，荒废的田野边站着一群奇怪的人。 他们排成长长的两支队伍，每支队伍两人之间都有差不多一米的空隙，因此一眼看过去这支队伍格外的奇怪且蜿蜒。 明明队伍里有二百多人，可是此时此刻却安静的让人心慌。 几乎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交谈，每个人都在焦急地等待前面的结果。 齐管事带着自己人站在距离这支队伍的五十米之外，看着周云姝他们这么大动作，心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 他开始转身询问自己队伍里的人，“有没有人发热，有没有人恶心想要呕吐，有没有人情况不对劲！” “给我查，如果查出来。”齐管事的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不管是谁，一律把他给我赶出队伍！” “是。” 另一边周云姝为了安全着想没让李佳兰等人下车。 他们的情况周云姝是最清楚的，再加上薛老大夫每次给周云姝把平安脉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给李佳兰他们看一下，所以他们的身体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 因为周云姝的缘故，薛老大夫和他徒弟最先给周云姝身边的虎子和卫忠等人把脉。 好在她平常便对卫生标准要求严格，所以不管是虎子他们还是巡逻队的人都没有问题。 薛老大夫和清风把脉检查的速度很快，不知不觉便检查到三分之一的人，而这三分之一的人里暂时没有出现发热，恶心，想吐等症状。 没有问题的人站到队伍的另一侧，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虚惊一场的庆幸。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 “发烧了？我们家满仓怎么会发烧呢！”妇人听到自己儿子发烧时，崩溃地看向清风哭着道：“大夫，我儿子一定没有感染瘟疫对不对！” 妇人“瘟疫”两个字一出口，周围的人瞬间害怕地全部散开，生怕被妇人怀里的孩子传染。 清风因为戴着厚厚的自制口罩，所以刻意提高自己的声音，“暂时确诊发热，但不一定就是感染了瘟疫。” 清风看着眼前也就七八岁的男孩道：“满仓，你看到那边的帐篷了没有？” 满仓一边哭一边害怕地点头。 “今天晚上你就去那边住，我会给你熬药，如果你明天没事，就可以再隔离几天重新回到队伍，可以吗？” 满仓点着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娘。” 那妇人听到自己儿子喊娘的声音，红着眼睛道：“大夫，我，我去陪他，我去陪他可以吗？” “他是我儿子我不怕传染，要真死，我们娘俩一起死！” 妇人说完，叫满仓的孩子哭着抱住妇人。 清风看着这一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说了一句让他们先去帐篷那里等着，便开始下一个的诊脉。 他们队伍里的人数不算少，要尽快筛选出发热恶心的人来才行。 瘟疫这件事情太严重了，所以薛老大夫和清风不会随意下定论，也不敢随便放过任何一个人。 现在天气已经转凉，他们必须要观察一晚才能得到更准确的结果。 检查到最后，整支队伍里除了满仓那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还有一男一女确诊发热。 女人名叫百合，是之前曾经因为青楼来历而被人唾骂排斥的那个。 这都十一月份了，她身上还穿着薄薄的夏衫，在听到自己发热的那一刻她下意识想要祈求，可是当她看到周围那群人厌恶的目光，默默地又垂下了头。 没有人愿意让她活下来。 “噗！” 一件虽不干净却厚实的外衣扔到百合的身上，百合抬头，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看着自己。 她认识他，他叫虎子，是周先生的人。 “给你了，别冻死。” 百合垂头，细直的手指捏紧了身上的外衣。 “别在这儿杵着，我老大让你们发热的都去那边帐篷，快去！” 百合微微点头，拽着衣服踉跄的往帐篷那边走去。 而最后一个发热的人是柳扶衣。 万丽清在知道柳扶衣发热后，后退三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薛老大夫道：“薛大夫，您是不是看错了，柳郎他一直在车厢里很少出去，怎么会发热呢！” “您再把一下脉，再给他看一下，说不定看错了，您再看一下。” 薛老大夫看着眼前想要砸自己招牌的万丽清道：“老夫看了这么多年的病，就没有看错过。” “既然你这么不放心，可以过去盯着！” 薛老大夫心中知道柳扶衣只是普通的发热，但是总不能别人发热都得去帐篷里待着，就他一个大男人例外吧。 而万丽清在听到薛老大夫说完这句话后，还以为柳扶衣真的确诊了。 她想到自己不久之前还挎着柳扶衣的胳膊，下意识在身上摩擦了几下，做完后她看着柳扶衣冷漠的目光，才发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柳郎，我……” “车厢我就不回去了，你把我的行李给我。” 柳扶衣声音冷淡，像是预料到了万丽清会拒绝陪伴自己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他不过是一介戏子，而万丽清怎么说都是县令的女儿，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第66章 会不会抛下我们 柳扶衣拿到自己的行李后直接去了帐篷那边，一个简易的帐篷里只有满仓和他娘。 百合怕他们娘俩嫌弃自己的出身，披着虎子给她的衣服缩在帐篷外，柳扶衣只看了一眼帐篷，便也坐到了帐篷外。 此时整支队伍已经全部检查完毕，而齐管事那边也找出了三个发热的人。 那三个人因为不想离开和齐管事他们发生了冲突，最后还是被强制赶出了队伍。 他们被赶出队伍后想要投靠周云姝这边，但被巡逻队拿刀拦住了。 现在周云姝都不让齐管事这支商队距离他们太近，更不用说这几个发烧的人，她没有这个善心，队伍里的人也没有。 晚上清风将准备好的草药拿到距离队伍三十米外的帐篷那里。 熬煮好的药汤被清风依次倒进生病三人的碗中，满仓娘趁清风还没走赶紧问他，“清风大夫，周先生会不会抛下我们？” 满仓娘是看到身后的商队直接将发热的人赶出队伍，她害怕自己和儿子也会被赶出去，所以才这么问。 之所以没有问杜老庄，是因为他们都知道现在这支队伍由周云姝做主。 一直坐在帐篷外的柳扶衣和百合在听到满仓娘的询问后也悄悄抬头看向清风。 他们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感染上瘟疫，但他们清楚的是，一旦周云姝放弃他们，那等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放心，周先生说了，只要你们不是感染瘟疫，明天退热后，你们就可以继续跟着队伍。”清风笑道：“我明天早上会再来给你们把脉。” 清风看了眼差不多能容纳下五六个人的帐篷，对一直在帐篷外的柳扶衣还有百合道：“今天晚上你们最好还是一起在帐篷里休息，万一喝了药却吹风发热好不了，明天会有些麻烦。” 或者说，如果明天他们依旧没有好转，他们会被放弃。 柳扶衣和百合听懂了清风的言外之意，他们两人点头，齐声道：“谢谢清风大夫。” “不用谢，是周先生给了你们机会，能抓住就不要放弃。” 清风该说的都说了，让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罗小山把柳扶衣几人的晚饭放下后便离开了帐篷这边。 他过来的时候周云姝在队伍前再次将注意个人卫生，以及水源必须烧开才能入口等近十项要求吩咐下去。 队伍里的人这段时间被周云姝训练的几乎可以做到令行禁止，所以周云姝也不担心他们会阳奉阴违，毕竟互相监督以及连坐惩罚不是摆着看的。 周云姝早就从薛老大夫那里得知柳扶衣三人只是感染风寒，她一直没有放松警惕是担心有意外发生。 好在第二天清风去复诊的时候，三人都已退烧，周云姝这才放下提起来的心。 柳扶衣四人并没有立刻回归队伍，队伍里的人因为他们三个发热也有心提防，哪怕清风已经解释清楚他们之前只是普通的风寒。 被孤立的柳扶衣四人只能间隔着三十米跟在大队伍的身后，而齐管事的商队间隔五十米跟着柳扶衣他们。 三天后，柳扶衣三人彻底痊愈没有症状才重新回到队伍里。 只是重新回来的四人，除了满仓母子回了自己家的位置，柳扶衣没有再去找万丽清，百合也没有回到那商贩身边。 柳扶衣用身上所剩不多的银钱买了一辆不大的驴车，就这么跟在队伍后面。 周云姝知道他们四人的安排后没有再管，只要不是感染了瘟疫，她愿意给他们在队伍里留下一席之地。 在队伍正式进入卧龙山的地盘前，周云姝看到好几拨红莲使经过。 每次遇到周云姝都会让整支队伍给红莲使让路，而在进入卧龙山地盘的当天，周云姝看到了之前在鞍山上偶遇的那支队伍。 对所有灾民和商队都高高在上的红莲使，却下马对着那车队里的人点头哈腰，满脸谄媚。 梁掌柜看到这一幕微微蹙眉，难不成这支车队的人也是红莲教的人不成？ 只是红莲教的人出行在外向来都是一袭红袍，这群人的打扮和红莲教可没有半点干系。 那支队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特意来迎接的红莲使簇拥着往前方驶去，只剩下一大堆不明白状况的过路人。 周云姝他们这支队伍是等待进入红莲教地盘中最大的一支队伍，也是一支没有什么油水儿可以捞的队伍。 因此等排队的人终于轮到他们时，那拦着路的红莲使看着他们的表情十分不耐，可又没有直接说让他们掉头滚。 毕竟周云姝这群人不在少数，虽然没有什么油水，却也不是一无所有。 尤其是为首的红莲使见他们当中有不少拿着刀的好手，真要有什么冲突，他们拦路的人不多，肯定会吃亏。 周云姝等人任凭眼前的红莲使们上下打量着他们，梁掌柜因为心思活络，作为队伍的前锋，主动去和拦路的红莲使交涉。 梁掌柜上前的时候将一个十两的银锭塞到为首的红莲使手中，他见这个长脸的红莲使下意识地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银子，觉得有谱，笑着道：“大人，我们村的人在老家活不下去出来找活路，您看能不能行行好？” 长脸红莲使的眉头微蹙，刚要说话，梁掌柜往前一步，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到他的手中。 “大人行行方便，这是我们全村给大人的心意。” 那红莲使瞄了一眼银票，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面前这长长的队伍道：“我们红莲教的教义便是普度所有被旱魃所害的平民百姓。” “只要你们愿意信奉我们红莲教，信仰我们的红莲圣母，神就会普度你们，带你们远离灾难和疾病。” 红莲使给梁掌柜使了一个眼色，梁掌柜立即意会高声道：“我们全村的人愿意信奉红莲教，更愿意信仰红莲圣母！” “愿红莲圣母赐福于我。” 梁掌柜与身边的人立刻跟着他喊道：“愿红莲圣母赐福于我。” “好，看你们村子也不容易，给五百两的香火钱，你们就可以离开了。”红莲使施舍一般地对梁掌柜道。 梁掌柜：“……” 他点点头，转身回到周云姝的身边，整个队伍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将一大堆散碎银子和铜板搬到红莲使的面前。 拦路的红莲使们看着面前的银钱眼中闪过一丝嫌弃，数都没数直接收下。 “你们走吧。”长脸红莲使挥手放行。 “谢谢大人，谢谢！” 整支队伍快速且有秩序的穿过红莲教的拦路木障，在他们走出百米刚要放下心来时，身后一匹马赶了上来。 “你们所有人，被红莲教征用了。” 第67章 杀鸡给猴看 周云姝一行人在听到身后那个身穿红袍的人赶上来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想喷他一句大放什么厥词！ 只是当他们转身看到身后突然涌出来的两队训练有素，手拿兵器的红莲使者们时，还是很识时务地将没有说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原本在这里拦路的红莲教教众只有五十多人，加上后面来的这群人，差不多有百人。 且这百人各个都是手拿武器的青壮，周云姝估量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值，老老实实地带着身边的人等安排，随机应变。 被留下来征用的不只是周云姝这群人，连带着前后的商队以及其他客旅一个不落全部被留了下来。 梁掌柜、卫忠还有杜老庄和杜有田等人纷纷围在周云姝的身边。 杜有田着急道：“周先生，现在怎么个情况呀，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 有人和杜有田心有灵犀，他小声向周云姝控诉的时候，一个商队的管事儿对着红莲教的人大声驳斥，“你们凭什么扣人！” “我可是府城张家的管事，你们敢扣我还有没有王法！” 他话音刚落，就被一个蒙着面，身材高壮的红莲使者单手从马车上拽了下来，接着一脚踩到他的肚子上。 那管事痛哼一声抱着踩在自己肚子上的脚想要把它挪开，可不管怎么使劲儿都没办法让身上的那只脚移动分毫。 那红莲使看着管事的动作嗤笑了一声，道：“在这里，我们红莲教就是王法。” 说完，他手起刀落，上一秒还大声抗议的管事，下一秒便人头落地。 杜有田看着这一幕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周边害怕的尖叫声似乎让那杀人的红莲使者格外的受用。 他不仅没有收敛，反而用手拉下自己脸上的面巾，将刀上还温热的血抿在手上，伸到嘴里，细细品味。 “疯狗！” 另外一个带着红色面巾的红莲使者语气不善的走到那个杀了人的红莲使面前。 “谁让你杀他的！” 叫做疯狗的红莲使一把将自己脸上的面巾扯掉，露出一张满是红色脓疮的脸，他毫不在意地看着训斥自己的人道：“郑千使，我只是为了方便你招人，杀鸡给猴看而已。” 郑千使看着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微微攥紧手里的刀柄。 如果不是还需要他来给自己杀人，他早就剁掉疯狗的狗头。 “既然杀鸡给猴看，这一只鸡足够了。” 郑千使说完对着自己身后的红莲使们招手道：“圣母暂时只需要青壮和姿色不错的女人，其余的该去哪儿去哪儿。” 周云姝听着郑千使后面那有些嫌弃的话，不动声色的回到自己车厢那里。 卫忠注意到周云姝的动作，给自己的人一个手势悄悄跟在她的身后。 队伍这么多人他肯定是顾不过来的，但是带着周云姝和小主子冲出重围，他还是有这个把握的。 周云姝注意到卫忠的小动作也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李佳兰她们的车窗边，对着里面早早易容好的两人道：“一会儿你们小声咳嗽，装病。” 李佳兰和方慧文纷纷点头，她们也没有问为什么，反正周云姝不会害她们。 周云姝来到车边时，发现她离开的杜老庄等人也跟了过来。 众人满脸急色，“周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这个什么红莲教是替官府征徭役吗？凭……”毛子平的话没说完便咽了下去，他突然想到刚才那人的惨状，生怕自己会步他的后尘。 “周先生，我们就这么待着吗？” “对啊，您想想办法，我们都听你的！” 周云姝趁着红莲教的人还没过来对他们道：“硬闯肯定是不行的，我们这些青壮会点功夫的还好，但是队伍里的老弱妇孺逃不出去。” “那怎么办？”杜老庄他就属于老弱妇孺里的一个。 “先见机行事，你们刚刚也听到了，这群人只要青壮和有姿色的女人。” 有姿色的女人这几个字听起来就不像是被带走会有好结果的。 但好在他们整个队伍里的人除了个别要干净的其余人全都邋遢的不成样子。 周云姝也早有防备，在进入红莲教地盘之前刻意给李佳兰和方慧文以及孩子们易容成了不堪入眼的模样，再加上装病，应该可以逃过这一劫。 “我们队伍里应该会被叫走不少人。”周云姝看着渐渐聚拢过来的巡逻队，继续道：“大家如果被红莲教的人选走，想办法和认识的人在一起。” 他们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分开。 “等找到机会，大家再在卧龙山集合想办法逃出去。” 周云姝看着开始找人的红莲使们，长话短说道：“我猜他们应该是山上要举行什么大型活动，山里的人不够所以才找来这么多人凑数。” “只要不出头性命无忧。”周云姝看着年纪比较大的杜老庄道：“如果我也被选走，那队伍里剩下的人就有劳杜叔了。” 杜老庄点头，“我们要是能离开，我一定带着队伍在前面找地方等你们。” 周云姝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而此时红莲使的人已经来到了他们队伍前。 “你们管事儿的是谁？” 听着队伍前面红莲使的喊声，杜老庄和周云姝对视一眼后，周云姝给杜老庄使了一个眼色，他便佝偻着身子往前面走去。 “大，大人，是老汉儿我。”杜老庄看着红莲使脸上挂着一抹忐忑的笑，“我们这群人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庄户人家。” “只要您管饭管水给个地方住，我们全村愿意都在大人您这里安顿下来。” 那红莲使瞥了眼满脸老实笑容的杜老庄一眼道：“想什么美事儿呢你！” “我们红莲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哪有那么多粮食和水养你们！” 他推了一把自己眼前的杜老庄，看着他身后的几百人道：“你，给我把你们队伍里的青壮都给我召集起来，对了还有女人……” “对对对，我们村的女人也有不少呢！”杜老庄脸上高兴道：“她们虽然长得不咋地，也好几个月没洗澡了，但除了有点风寒也是可以去侍奉红莲圣母的！” 第68章 羊入虎口？ “呸！”红莲使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脏不拉几的村姑也想去服侍圣母，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美梦呢！” 不过这个红莲使还算有些脑子，没有杜老庄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的目光打量着队伍里的卫忠和闫石磊等人，摩挲着手里的刀柄道：“我看你们村子里有些人的身手好像不错。” 杜老庄看了眼自己身边的二儿子，有些骄傲地挺了一下自己的胸膛，道：“没有旱灾之前，我们村子那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富裕村子！” “村子里作物丰富，靠山还可以打猎有毛皮可卖，所以我们村子自己就有走镖的。”他拍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肩膀，“我们能从北边来到这里，多亏村子里的这些年轻人照顾。” “走镖的人很多？” 问话的红莲使打量着这支队伍，这支队伍和普通的难民有点不一样，这里面看着像是练家子的青壮不少。 杜老二在杜老庄身边对着那红莲使笑道：“是的大人，我们村子年轻人多，农闲的时候不少人跟着去走镖赚点家用。” “身手怎么样？”那人打量着杜老二道。 杜老二拍着自己的胸膛对红莲使道：“身手虽然不能说顶好，但是比一般人是强的！” 杜老二知道他们逃脱不了上山，所以还不如主动一点找个好点的差事。 “大人，我们青壮多又有一点身手，选我们准没错！” 郑千使走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杜老二的保证，他上下扫视着杜老二和他身后的青壮们，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意。 红莲教虽然在泸州南部势大，但内部并不是一团和气。 教中像郑千使这样的千使一共有六人，每人手下至少一千人，郑千使手下有两千人，算是六个千使里面人数比较多的。 但他手下多是普通人，会点武艺和身手的下属比不上孙城阳和赵子高。 因此在听到杜老二的保证时，他心动了。 “你们会点身手的青壮大概有多少？” 杜老二见郑千使询问就知道眼前这个事儿有谱了。 “回大人，我们村子里青壮有九十七人，其中三十二个身手还算可以。” “好，我都要了！”郑千使走到杜老二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识字的吗？” “有！”杜老二想瞟一眼周云姝，但是奈何郑千使就站在他面前，他不好搞小动作。 “可以，你把你们队伍里的青壮还有识字的人都给我找出来站在一旁。”郑千使笑着看向自己身边的汉子道：“你要是做的不错，我可以给你一个小队长做做。” 杜老二一听立刻激动道：“郑千使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您就擎好吧！” 郑千使对着杜老二露出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笑容，随即继续往下一个商队走去。 杜老二听着旁边队伍女眷的哭声，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起码郑千使没有说要带走他们队伍里的女眷。 郑千使离开，杜老二的目光立即看向一直站在右后侧没有说话的周云姝。 周云姝往队伍中间走时，杜老二几人跟在身后。 当队伍里的人将他们挡住时，周云姝看着闫石磊问道：“闫伯，你们什么打算？” 走到这一步，他们算是主动羊入虎口了。 闫石磊深呼吸一口气，对着周云姝道：“周先生，如您所想，我们和红莲教确实有仇，或者说，与红莲教的孙城阳有仇。” 周云姝点头，示意闫石磊继续说。 “孙城阳原本是我们山下村村长的上门女婿，后来红莲教刚兴起的时候加入了红莲教。” 闫石磊回忆着，说道：“刚开始的红莲教并不是非要用银子才能砸到千使的位置，是需要拉人的。” “当时孙城阳想说服村长带着整个山下村加入红莲教，但是我们村长觉得红莲教是异端拒绝了，甚至将孙城阳赶出了山下村。” 闫石磊看着周云姝有些疑惑的目光道：“我们知道的就是这些，具体的内因是村长的家事，我们并不是很清楚。” “村长将孙城阳赶走之后，小翠儿也就是我们村长的女儿偷偷跟着孙城阳一起走了。” 闫石磊口中的小翠儿就是当时死在山下村的那个身穿红袍的女子，闫石磊稍微解释，周云姝便明白了。 “所以，你们村子是和红莲教的孙城阳有仇。” 闫石磊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他道：“屠村必定是他做的。” 而能让孙城阳屠村的理由肯定是为了那处铁矿，那处只有山下村的村长和少数长辈才知道的铁矿。 只是这铁矿的消息闫石磊没有说，这是他们村子的秘密，他现在只希望孙城阳屠村的时候并没有把铁矿的位置给逼问出来。 周云姝也能猜到闫石磊没有全盘托出，但是人就有秘密，她理解。 “我看红莲教的内部并不和谐，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帮他们把矛盾扩大。” 周云姝之前还在想自己下一笔意外之财什么时候才能到手，转身机会就来到了眼前。 周云姝看着闫石磊道：“你和山下村的人跟着杜二哥去郑千使那边，我带着村子里识字的人随机应变。” “等我们上山摸清他们这一次是要做什么后，再想办法见面确定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可以！”杜老二立刻应声。 闫石磊则迟疑道：“孙城阳认识我们。” 一旦见面，孙城阳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而他一旦拿铁矿威胁，郑千使也不会为了他们这群刚收上来的手下得罪孙城阳。 “我帮你们简单易容。” 这个简单易容有多简单呢，就是把他们原本就古铜色的皮肤再加深一个色号，闫石磊的脸上多了一个大痦子，其余人的脸上多少做了一点小改动，混迹在整个队伍的青壮中，十分不显眼。 现在水源宝贵也不用洗脸，这易容的妆效可以留在脸上很久，周云姝不过一刻钟就将山下村所有人改造完了。 杜老二带着闫石磊一行人站成了两排，一排是身手比较好的，一排是单纯的青壮。 周云姝则带着卫忠、杜老三、还有清风几人单独站在一起。 是的，卫忠以自己识字为由，跟在了周云姝的身边。 郑千使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已经被杜老二安排的井井有条的三支长短不一的队伍。 他看着三支队伍满意地点点头，理所当然地继续问道：“队伍里有孩子吗，要童男童女各两对。” 众人：“……？！！” “郑千使，您，您要孩子干什么？”杜老二上前一步声音中忍不住带了戒备。 第69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郑千使看着眼前瞬间警备的人，不仅没生气，反而耐心解释道：“教中要举行圣母的生辰宴，圣母会借着这次的生辰宴向上天祈福降下甘霖拯救黎民百姓。” “那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孩子可是他们的命根子。 “祈福仪式需要十二对童男童女吟诵经文。” 他似乎是猜出了杜老二等人的担忧，笑着道：“你们放心，我们红莲教是正经教派，不会做人牲祭拜的事情。” “孩子们参加完仪式后，每人可以领五十两银子离开。” 他看着一开始对自己提出质疑的杜老二，道：“我是在给你们机会。” 五十两银子对小老百姓，尤其是逃难的难民来说可以说的上是一笔巨款了。 郑千使说完见杜老二一行人低头侧脸垂眸就是没有接话的，他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既然你们不愿意要这个机会，那我给别人好了。” 杜老二看出郑千使生气，连忙上前道：“我们村子里的娃娃们都没有读过什么书，更不用说经文了，我们也是怕孩子们上去了会耽搁大人您的事情。” 杜老二的态度还算可以，让郑千使心里的怒火稍微降了下去，但他还是决定要给他一点教训，好让他认清自己现在的位置。 因此郑千使再次离开后，原本过来询问的那个红莲使带着五个手拿武器的红莲使走过来。 杜老二眼中有一点疑惑，但还是笑着主动上前问道：“哥，我们都准备好了。” 那红莲使瞥了一眼杜老二道：“还有女人。” 说完，他也没管杜老二脸上微微僵住的笑容，挥挥手便让自己身后的红莲使走入了队伍当中。 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前面的几辆马车。 周云姝看着想要伸手去掀开自家车厢车帘的红莲使目光微沉，春雀坐在车辕上，眼睛一直盯着那红莲使的手。 车帘掀开，隐隐约约的咳嗽声变得清晰，红莲使看着里面蜡黄的妇人想要呕吐的模样，立刻嫌弃地将帘子放下，连车厢里有几个孩子都没有看清楚。 春雀在红莲使离开他们车厢往后走的时候才松开自己腰间的长刀。 周云姝收回自己的目光，而那五个红莲使进了一趟队伍里，最后带了十个女人出来，其中就有万丽清。 周云姝看到万丽清的那一刻，都有点拿捏不准她是自愿出来的还是被红莲使给揪出来的。 “周，周先生，我……” 周云姝见万丽清的眼中并没有求救的意味，反而是带了一抹愧疚，她心中瞬间了然万丽清的打算。 怎么说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祝你前途似锦。” 万丽清听着周云姝的话，抿了一下嘴唇没说话，垂下眼眸跟着前面的红莲使离开。 而站在最后面的是百合，百合什么话都没有说，只在走到周云姝身边的时候对她鞠了一个躬。 其余女眷眼里满是忐忑和恐惧，里面最镇定的当属杜老庄的小女儿杜小妹。 她只觉得既然自己三个哥哥都要上山，连周先生也要上去，那她上去也不会有什么，反正肯定会有人照应。 杜老二看着自己妹妹天真的目光攥紧了拳头，得想办法弄清楚这群女眷上山的用途，如果只是当丫头的话那就好办了。 杜老二知道自己刚刚有点得罪郑千使，所以在看到郑千使往这边走的时候颠颠地跑了过去。 刚才他们家周先生可是和他说了，郑千使现在需要他，只要他主动一些郑千使是不会和他太过于计较的。 果不其然，在周云姝和车厢里的李佳兰、方慧文以及封绪杰三人嘱咐时，杜老二得到郑千使的吩咐回来准备带着自己队伍里的人跟着他上山。 因为杜老二过于主动，所以他们队伍里有幸还剩下了几个青壮，其中春雀和伤没有好全的虎子等人都被留了下来，年纪不大的封绪杰也留了下来。 周云姝一行人跟着大队伍在郑千使的身后往卧龙山的方向走去，车马不多，大多数人只能走着，周云姝也是其中之一。 清风一直跟在周云姝的身后，他是队伍里为数不多知道周云姝真正身份的人，这次跟在周云姝的身边也是怕她的身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差不多两百人的队伍跟在郑千使的身后走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到卧龙山脚下。 此时夜幕降临，卧龙山脚下聚集了不少身穿红袍的人，五六个人一堆，火光将山脚照的一清二楚。 “这不是郑千使吗！” 一个身材瘦削却长相清秀，手拿红袍里面是书生打扮的男子坐在厚厚的草甸子上看着站在最前方的郑千使说道。 郑千使看到那人，笑道：“孙千使这是从府城忙完回来了？” “圣母马上就要过寿，我当然要赶紧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回来。” 孙城阳说着指了一下他们右侧装的满满当当的马车，意有所指道：“这些是我给圣母准备的小小礼物。” 郑千使瞟了一眼，看着孙城阳说道：“还是孙千使有心，怪不得圣母最倚重的就是你了。” 郑千使让自己身后的人就地休息，自己带着两个亲信往孙城阳那边走去。 周云姝听着两人客客气气又带着各种试探的交流，和自己身边的人默契对视一眼，红莲教内部并不和谐是真的。 那边在烧火做饭，他们这些被红莲教刚刚征用的人带着自己的粮食升起火堆，周云姝将又干又硬的面饼子架在火堆上慢慢烘烤，慢慢等它散发出诱人的烤香味。 因为身边有其他红莲使在，所以哪怕周云姝一行人都坐在一起也没说什么话，以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不好说话，周云姝便偷偷听郑千使和孙城阳说话。 而坐在周云姝旁边的闫石磊几人一直低着头，或者说从听到孙城阳的声音开始，即便他们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将他杀了，但还是忍了下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 晚上除了郑千使几人有帐篷休息外，其他所有人都蜷缩在火堆旁。 周云姝身上的那件斗篷是后来李佳兰和方慧文用狼皮做成的，格外的暖和。 即便如此，卫忠和清风几人还是给周云姝让出了一块地方，给她用厚厚的干草简单铺了一个露天的床铺，可以让她更好的休息。 有卫忠等人护在她身边，周云姝入睡很快。 只是半夜她还是被刀枪剑戟打斗和怒骂争吵的声音给吵醒了。 第70章 什么叛徒不叛徒的 周云姝睁开眼睛的时候，卫忠和清风等人将她护在中间，她四周望去除了自己人压根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卫忠。” 卫忠听到周云姝的声音转头，他将手里的长刀一侧，对她道：“那个叫疯狗的红莲使刺杀郑千使，被闫石磊和杜老二拦了下来，现在郑千使想要杀疯狗，被孙城阳拦了下来。” 周云姝听着卫忠的话捏了捏自己有些疼的额头。 大晚上杀来杀去，他们可真会找时机。 周云姝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紧了紧，随即站起身。 卫忠和清风给她让出一个地方，刚好能让周云姝看清前面打起来的两帮红莲使。 “孙城阳，你这是想要违反教规，维护这个敢以下犯上的叛徒！” 郑千使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血痕，脸色阴沉地看着对面的孙城阳，以及站在孙城阳身后有恃无恐地看着自己，甚至还对着他露出一个挑衅笑容的疯狗。 他简直要气炸了，如果不是晚上为了拉拢杜老二让他在自己身边休息，说不定自己已经被这疯狗砍断了脖子。 孙城阳一点都没有被脸色阴沉的郑千使吓到，他毫不在意的说道：“什么叛徒不叛徒的，疯狗是为了保护你才拿刀的。” 他看着一脚将自己人踹开的杜老二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你就这么相信一个外来人的一面之词，转身对自己的兄弟下如此狠手。” 孙城阳指着疯狗受伤的胳膊对郑千使道：“看得我都心疼了。” 郑千使看着对面的孙城阳和疯狗宛如在看一对狗男女，“是不是故意的我心里清楚。” 他看着对面的疯狗，对孙城阳道：“既然心疼那你留下好了，希望你以后睡觉的时候能闭着眼睛睡，可千万别睁眼。” 孙城阳看着自己这边被打的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的手下，冷着脸对郑千使道：“天要亮了，还不住手吗？” 郑千使看着旁边追着孙城阳手下打的杜老二，心中的郁气终于散开了一些。 “老二，住手。” 杜老二听到郑千使开口才带着自己的兄弟们停手，俨然一个言行令止的好手下。 而刚才打起来的人当中也有郑千使原本的下属，只是他们都没有杜老二这些人下手狠。 天刚亮，郑千使便率先带着周云姝他们往卧龙山上走去。 孙城阳看着连声招呼都不打的郑千使，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不会以为谁先上山和圣母告状，圣母就会偏向着谁吧。 疯狗看到孙城阳的神情，笑着道：“孙千使，需要我帮你杀了他吗？” 孙城阳瞄了一眼疯狗，眼中带着一丝厌恶道：“不用，我自己来。” 说罢，孙城阳带着自己人跟在郑千使的身后往卧龙山上走去，而原本跟在孙城阳身边的疯狗被他身边的亲信挤开，流落到最后。 而哪怕是流落到最后，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挨着疯狗。 疯狗也不在意，他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巾大大方方地露出脸上的脓疮。 既然他们恶心自己脸上的脓疮，那就让他们恶心个够！ 一想到他们会被自己恶心的吃不下饭去，疯狗的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疯狗心里的变态心思其他人不可知，周云姝和身边的几人都在默契的记下上山的路。 他们在卧龙山上走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才来到红莲教所在地。 红莲教的老窝是一处占据了大半个山腰的道观，据红莲教里的人介绍，最靠近山顶的地方就是圣母娘娘庙。 红莲圣母是在几天前从府城赶回来，就像郑千使之前说的，她准备在卧龙山过自己的寿诞，顺便在自己寿辰这一天为泸州的百姓祈福求雨。 碧瓦红门之间的道观牌匾被人撤了下来，换上了写着红莲教三个大字的撒着金粉的牌匾。 而位于道观里的真人石像也全部消失，有的只是各种色彩斑斓的神仙壁画，以及最中间那座仿若用白玉雕刻而成的圣母像。 殿宇庭院间来往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红莲教的教众，当然也有少部分不是。 周云姝看他们的打扮，有一大部分是商贾，还有一部分倒有些世家权贵的模样。 郑千使在红莲教的地位不低，起码这教中绝大部分身穿红袍的红莲使者们见了郑千使都会主动问好。 而山下鲜少见到的女子红莲使者在山上却随处可见，甚至这些身穿红袍的女子各个都长得十分清秀可人。 要说和男子红莲使者有什么不同，可能就是她们身上的红袍更加精致，上面绣着不少精致的花纹，而这些花纹似乎还象征着你在红莲教之中的地位等级。 周云姝他们跟着郑千使一路穿过庙宇，经过连廊，跨过半月门，这才来到一处宽阔的小广场上。 小广场上的红莲使者们看到周云姝这群新来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而郑千使则是对着其中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红莲使者道：“让明姨带两百四十件袍子过来。” “好的千使。” 男人离开后，郑千使看着面前站了小半个校场的人，对站在最前面的杜老二说道：“杜老二，你带着你的兄弟跟在老马的身边，他会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告诉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老马是一直跟在郑千使身边的红莲使。 杜老二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 “女人留下来等明姨安排，会识字算数的跟我走。” 郑千使安排完刚要转身，人群中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 “郑千使，我是来应招圣女的，我是鞍山县县令的女儿，我叫万丽清。”万丽清眼巴巴地看着没把自己放在心上的郑千使喊道。 郑千使转身看着万丽清道，“明姨会安排。” 郑千使说完带着周云姝一行人离开，万丽清也比较有眼色，没有继续阻拦。 路上有人觉得郑千使还算好说话，所以主动问道：“千使大人，不知道我们能帮你做些什么？” 郑千使连头都没有回，“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郑千使带着他们一路往山上走，就在周云姝以为他要带着他们去山顶的圣母娘娘庙时，他们最终在圣母娘娘庙下面的一座院子前停下。 郑千使站在虚掩着的黑色木门前，并没有因为门没关就直接闯入。 他敲了敲门，喊道：“月姨，我带人来了。” 黑色木门在郑千使的呼唤声中打开，门中的人出现时，跟在郑千使身后的周云姝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第71章 私生子 周云姝愣在原地，她二婶怎么会出现在红莲教！ 吴月神色冷淡，哪怕是看到门外面是教中都尊敬的千使，她脸上也没有半点笑容。 郑千使似乎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吴月的冷脸，不仅没有生气，语气中还带了几分敬意，“月姨，这是这次找来的人，您看看要是有得用的就留下。” 吴月随意扫了一眼，在看到周云姝身边的清风时不由抬眸。 清风看了眼吴月，低眸站在周云姝的身侧。 吴月看着清风这以周云姝为尊的模样，目光再次落到之前只被自己扫了一眼的周云姝身上。 一开始吴月并没有认出化过妆的周云姝是谁，还是第二眼与周云姝对视时她才反应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 吴月压下心中的激动将袖子里的拳头攥起，对正在等她回复的郑千使道：“我知道了，傍晚不用的人会给你退回去的。” “好的月姨，那我先去圣母那边了。” 跟孙城阳想的没错，郑千使准备去找圣母告状。 “嗯。” 郑千使离开后，院子门前只剩下这些被郑千使带过来的人。 吴月强忍住自己想去看周云姝的动作，转过身对身后的人道：“进来吧。” 吴月所在的这座院子是距离圣母娘娘庙最近的院子，之前似乎是用作道观里的客院，里面没有任何神像，只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 金黄色的巨大银杏几乎占据了这座院子的前院和侧院，风一吹，嘻嘻索索的树叶落下，像是给地面铺上了一层金灿灿的褥子。 周云姝踩在铺了一层厚厚银杏树叶的地面上，步速加快，没一会儿就站在了吴月的身后。 两人都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彼此，只是此时外人太多。 “银杏！”吴月头都没回的冲着堂屋喊着。 她怕自己再看周云姝一眼，会直接委屈地哭出声。 “银杏！” 吴月喊了两声，一个身量不高，半边脸仿佛长了一个银杏胎记的女孩儿小跑到吴月的身前。 “月姨，您找我。” 吴月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对身边年纪在十二岁左右的银杏说道：“你带着这些人去西跨院，让何叔给他们找些活儿干。” “好嘞！” 银杏招呼着吴月身后新来的人准备去西跨院时，一直没敢回头的吴月转过身来指着周云姝和清风道：“你们两个留下，我有其他事情要交代你们。” “好。” 卫忠脚步迟疑，但想到这里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后，还是跟在银杏身边离开。 等廊下只剩下三人时，吴月眼圈微红，声音还算冷静地对周云姝两人道：“你们跟我来。” 吴月带着周云姝两人去往东跨院，如果说中间的主院还能看到其他人，东跨院就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但即便是这样吴月也没有放松警惕，她带着周云姝穿过前厅走到东跨院的小花园，接着又往花园东边的书阁走去。 书阁的大门被人用门锁关了起来，吴月走到门口拿出一串钥匙，掏出其中一个将书阁的门打开。 这一路吴月没有说话，周云姝两人也没有开口。 等吴月走到书阁的二楼时，她终于忍不住哽咽着转身将周云姝抱在了怀里。 “姝儿！” 哪怕是情绪有些失控，但吴月还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像是怕被人听到一样。 周云姝微微叹了一口气，拍着吴月的肩膀道：“二婶儿，元若很好，他和我娘他们在山下。” 周云姝怕吴月担心元若的安危，先一步将元若的情况告知她。 吴月听见自己唯一的孙子安然无恙，眼泪没忍住一滴又一滴从脸上落下。 “你们没事儿就好，自从和你们分开之后，我的心每天就跟油煎似的。” 清风自动去望风，好给周云姝和吴月留出空间来说话。 而清风走后，吴月也赶忙问道：“薛太医的徒弟怎么和你在一块儿？”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薛太医师徒两个，现在薛太医和我娘他们在一起块儿。” 周云姝握着吴月的手问道：“二婶儿，我祖母还有我二嫂她们呢？” 周云姝这句话又把吴月给问哭了。 她抽噎着道：“当时那群难民暴动的时候我们就和你们走散了，我也不知道母亲他们去了哪儿。” “找不到你们，瑰儿就说先去海州，等到海州再打探你们的消息。我们当时运气还算不错，在路上遇到了一支商队，瑰儿就女扮男装给人当护卫带着我往南边走。” “我们当时路上又和一群难民撞上了，当时瑰儿早就有察觉，所以带着我一路奔逃。”吴月回忆着前段时间的逃难，脸上还有散不开的后怕。 周云姝看着吴月身上的红色衣裙，问道：“那怎么又来了卧龙山成了红莲教的人？” “是这样的，我们当时路上遇到了一对主仆，那仆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小主子被人砍死了，小主子被人塞到了锅里，要不是我们去的及时说不定锅里的水都要煮沸了。” “我们带着那孩子扮作难民往海州赶，谁知途中在淹城的时候遇到了这孩子的家人。”吴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对周云姝说出一个十分炸裂的消息：“这孩子是红莲圣母的私生子。” 周云姝眉头微蹙，“二婶儿，你知道这红莲圣母到底是什么人吗。” 知道的消息越多，这红莲圣母的身份便愈加扑朔迷离。 “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她年纪和我相仿，和渔阳郡主关系很好，前几天她去府城就是住在知府大人的府上。” 周云姝心中沉吟，吴月继续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周云姝。 “这一次她过寿辰，听说杨大人和渔阳郡主还专门派了人过来参加，我听圣母身边的人说，渔阳郡主是把她当做亲妹妹对待的，说不定是渔阳郡主的亲戚。” 周云姝心里也在这么怀疑，否则如果没有渔阳郡主和杨炳天在背后推波助澜，圣母自己很难在泸州将红莲教发展的这么迅速，显然是背后有人撑腰所以才有恃无恐。 “我二嫂呢？” 吴月擦了一下自己眼角的泪，对周云姝道：“你二嫂现在每天都在陪着安生，安生就是圣母的儿子。” “安生逃难的时候被那群难民吓坏了，到现在都不肯开口说话。”吴月叹了口气道：“现在除了我和你二嫂，没有人能靠近他身边，就是圣母每次也要等瑰儿把他哄睡之后才能靠近。” “对了，这里的人都以为瑰儿是男子，你记得不要露馅儿！” 第72章 留宿 周云姝点头，在这种特殊时期以男子身份活动确实比女子要方便的多。 “瑰儿现在也算是圣母的心腹，等晚上瑰儿和安生回来，你就能见到她了！” 吴月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抹难色道：“姝儿，我们可能不好走。” 因为安生现在只认她和吴瑰的缘故，所以她们二人在红莲教的地位很高，甚至连教内的千使也不敢对她们做什么。 但同时，也因为她们和安生是这种分不开的关系缘故，她们自从跟着红莲教的人来到山上后就没有下过山，红莲圣母也不会让她们下山。 周云姝显然也想到了这个情况，她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个我们再想办法。” 她既然想着在红莲圣母的寿宴上把水搅浑，就没想过以和平的方式离开卧龙山。 周云姝看着吴月问道：“我们晚上是在这边休息还是去山腰那边。” 吴月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对周云姝道：“我差点忘了，你们傍晚的时候需要离开银杏苑。” 吴月着急的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道：“安生回银杏苑是不允许不熟悉的人留在这里的。” 周云姝闻言有些疑惑道：“圣母不会留宿吗？” 吴月摇头，“不会，圣母娘娘庙戒备森严，我们也只有圣母想要见安生的时候才有机会跟着上去，但是夜里圣母是不会留宿安生的。” “那红莲教中的千使呢？” “这我倒没怎么注意，不过倒是看到过几次孙千使早上从山上下来。” 周云姝闻言微微挑眉，看来就像之前郑千使说的，圣母很信任孙城阳。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问道：“二婶儿，安生今年多大，你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吴月摇头，“安生上个月刚过了六周岁的生日，至于他的亲生父亲是谁，我们不清楚，圣母从来没和哪一个男人交往过甚。” 周云姝点头刚想继续询问，门口处突然传来清风的声音。 “月姨，除了这本书还有什么需要搬？” 吴月连忙擦了一下自己的脸，大声道：“还有很多，你动作麻利点！” 说完吴月又小声道：“圣母让你们这些人过来是为了抄写一些书籍，只有经过何叔考验的人才可以归为自己人抄写一些账本。” 周云姝将“账本”两个字放在心里，她还得想想办法今晚怎么留下。 吴月拍了拍周云姝的胳膊，“别担心，我想法子让你留下来。” 周云姝点头，而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她转身抱起一堆书，楼梯上的人刚好上来。 首先上来的是清风，在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留着一撮山羊胡的中年男人。 “老何，你怎么过来了？” 何叔打量了一眼正在摞书的周云姝，道：“那边刚去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有事儿找你。” “有事儿？” “嗯，圣母娘娘说从明天开始会有府城那边的权贵过来住宿，所以让我从你这里拿东山院子的钥匙，让人提前过去打扫一下。” “东山？” 吴月的语气有些惊讶，“不是说知府大人和郡主娘娘不来吗，怎么突然就要开东山那边的院子了。那边的院子可是除了咱们这里距离山上最近的院子了。” “这个不是我们该问的，圣母娘娘让做的我们照做就是。” 吴月心想也是，她见何叔看着周云姝两人，脸上镇定道：“这是我随便叫的两个后生。” 说完又给周云姝两人介绍，“这是我们山上主管内务的账房，大家都叫他何叔，你们也跟着叫何叔就好。” 周云姝和清风抱着手里的账本微微弯腰对着何叔道：“何叔。” 何叔点点头，看着吴月微红的眼圈，“吴妹子，你眼睛怎么了？” 吴月摸了一下自己眼睛，无奈道：“刚才开窗户被沙子迷了眼，我这不又关上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哭了。” 何叔轻飘飘的一句话把吴月吓得不行，她装作羞恼道：“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没那么容易哭。” “你不是说要去东院吗！走吧！” 几人从书阁回到主院后，吴月把银杏叫来，让她带着周云姝两人搬着书去找之前抄书的人，而她自己和何叔往银杏苑门外走去。 周云姝和清风来到西跨院时，便看到西跨院前院两边的厢房里每张桌子后面都站着一个人，而每个人都在拿着笔对着面前的书认真抄写。 院子里有红莲使，但人不多就四个而已，他们坐在墙边的石凳子上聊天，石桌边还倚靠着他们各自的武器，看得出很惬意。 周云姝和清风在银杏的指引下搬着书来到右厢房，但此刻的右厢房只剩下了一个抄写的位置。 银杏想了想道：“你们两人一个抄写，一个整理文稿。” 清风听后抱着书自动站在桌子前，周云姝看了眼房间里埋头写字的人们，走到房间的最前方，找到一个位置坐下开始整理他们写的文稿。 文稿的内容很简单，抄写的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百家姓》，只不过字迹有好有差，写的有快有慢。 有事情可做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下午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厢房里的人才停手。 何叔和吴月就是在这个时间回来的。 “你们可以回去了，明天等通知。” 何叔挥挥手，右厢房里的人便一个个往外面走，周云姝几个落在了最后。 “等一下。” 吴月说完，所有人回头看她。 她指着其中几个人道；“你们几个留一下，对，就是你们六个。” 其余人见没有自己的事情转身离开，何叔不解地看向吴月，“他们六个怎么了？” 吴月道：“我想着那东院许久没人住了也没有什么人气，刚好他们是读书人，今天晚上就要他们住过去，攒一下人气和文气，这样贵客来的时候也不会显得过于凄静。” 何叔想了想点头，“那好吧，我让人带他们过去。” “我来吧。”吴月道：“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提的，而且我又不像你还要查账。” “等送完他们，我刚好在路口接一下我儿子他们。” 何叔点头，“好。” 第73章 运气不错 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外面巡逻的红莲使只多不少。 “东院现在只简单收拾出来了，床单被褥我一会儿会让人和饭菜一起送过来，你们自己先找房间住着。” 吴月将周云姝一行人带过来之后，说完这些话便离开了东院。 院子里的六个人有两个是和周云姝一拨的，周云姝没有急着去选自己今天晚上的住处，而是在另外三个人选完自己住的地方之后，才选了距离另外三个书生比较有距离的侧院住了下来。 周云姝选定，卫忠和清风肯定是要跟着她走的。 侧院有一棵粗壮的柿子树，柿子树上只有顶端零星挂着几颗金灿灿的柿子，其余的应该是都被人摘走了。 院子和房间打扫的很干净，周云姝坐在堂屋的桌子前，一左一右坐着卫忠和清风。 “先生，我帮您把一个平安脉吧。” 周云姝点头，自然地将手腕伸过去。 清风给周云姝把脉的时候卫忠的眼睛直溜溜的看着他，直到清风说出“一切都好”后才松了一口气。 清风有些好笑地看着卫忠，“卫大哥也想要把一个平安脉吗？” 卫忠摇头，“我身体好得很。” 清风点头没有再开口，一时之间整个堂屋和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卫忠看着一脸闲适的周云姝，以及单手枕着下巴望着院子风景的清风，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不太适应这里的清静。 “周先生，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不知不觉，卫忠发现自己也开始习惯性地听从周云姝的吩咐。 “等。” 周云姝说完见卫忠眉头蹙起，笑道：“总要先摸清这红莲教的底细，否则贸然行动容易把我们都给折进去。” 他们这次来山上的人不少，尤其是巡逻队几乎全部来到了山上，再加上现在有吴月和吴瑰在，周云姝有把握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红莲教的底摸个七八分。 七八分已经足够他们干很多事情了。 吴月并没有让周云姝他们等太久，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吴月便带着吴瑰来到了东院。 和她们一起过来的还有红莲圣母的儿子，虽然吴月说他今年已经六岁了，但是他看着却和元礼元义差不多大，甚至更瘦小一些。 周云姝从看到他的那一刻他便缩在吴瑰的怀中，从始至终那双脚就没有下地过。 吴月指挥着自己身后跟过来的女使给周云姝六人发放被褥，接着又将带来的饭菜依次分给东院的众人，这意思显然是让他们自己安排。 吴瑰从进门后目光便有意无意地落在周云姝的身上，卫忠则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周云姝的身后当一个木头人。 魏王府的暗探从皇帝颁旨抄家的那一刻就跟在周家人身旁，当周家人在那场暴乱中走散时，他们人手有限只来得及跟上了自家王妃和大长公主。 至于周家二房的婆媳他们选择性的放弃了，放弃的结果是回王府领罚。 不过此时看来周家二房的运气还算不错，要不然也不会成了红莲圣母的心腹，此时又和自家王妃重逢。 “我听说你是个大夫。” 吴月这句话是守着身后的女使们以及门口的红莲使守卫光明正大地对清风说的。 清风点头，“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吴月笑道：“我最近有些风寒，你帮我看看。” “好。” “你住哪个院子。” “柿子园。” “好，我们走。” 吴月说完刚准备带着吴瑰和安生过去，身后的女使们便紧紧地跟在她们身后。 吴月转身蹙眉，看着为首的女使道：“别跟了。” “可是……”为首的女使为难地看着吴月，她是被圣母派来跟着吴瑰的，怎么能让她不跟着呢。 吴月低声道：“你还真以为我是给自己看风寒吗？” 吴月说着扫了一眼吴瑰怀里的安生，继续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错的大夫，我们去看看。” 女使还是有些想跟着。 吴月索性看着她道：“你不会以为圣母想让随便什么人都知道安生的事情吧。” 女使摇头，目光却看向和清风一起的周云姝他们。 她不能听，这几个新来的肯定也不能听吧。 “就您和吴千使带着小少爷吗？” 她瞥了一眼女使道：“当然，难不成你觉得我们会在这卧龙山，在红莲使层层把控的地方把安生凭空带走？” “当然不是！” 她们又不是神仙，再说她们真想对小少爷做些什么有的是机会去做，何必选今天。 “那就是了。” 女使点头，“月姨，那我们在这里等您。” 吴月冷淡点头，和吴瑰带着安生跟在清风的身后往柿子园走去。 他们离开后，周云姝和卫忠拿着自己的饭菜坐在距离女使们不远的堂屋里，随便找了两把椅子便坐在桌前吃饭。 站在原地的女使们打量着正在吃饭的周云姝两人时，周云姝甚至还有心思看今晚的饭菜是什么。 今晚的饭菜可比中午的时候要好多了。 馒头是玉米面的，菜有两个，一个土豆炖肉，一个是素炒白菜。 因为之前有遇到吃两脚羊的经历，所以周云姝在外面遇到自己不认识的肉菜是绝对不会动的，哪怕眼前这肉是两脚羊的概率很少。 周云姝就这么拿着馒头配着白菜吃的津津有味，而一旁的卫忠看到周云姝一碰都未碰那道肉菜，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饭碗，突然有一些反胃。 吴月三人并没有在清风那里浪费太多时间，一盏茶的功夫便脸上带着微微喜色从柿子园走了出来。 临走时，吴月还对之前的那个女使道：“这个大夫果然是有点本领的，晚上你让人给清风大夫送道宵夜来。” 女使看了眼依旧窝在吴瑰怀里的安生点头，“好的月姨。” 吴月一行人离开，周云姝这才和卫忠起身往柿子园走去。 两人回去的时候清风也在吃饭，见他们两人回来，清风顺手将两张纸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来递到周云姝的面前。 “这是她们留给你的。” 周云姝接过那两张纸，拿着上面的内容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第74章 我一定不会拖后腿 吴瑰她们留给周云姝的是卧龙山红莲教这边的部署图和巡逻布防的时间规律。 此刻，整个红莲教算是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周云姝的面前。 “亥时三刻之前她会来见你。” 周云姝点头，就是不知道她是会扮成来给清风送夜宵的女使，还是说那女使只是一个由头。 晚上在等吴瑰来之前，周云姝又给自己偷偷加了一餐，两根火腿肠外加一个苹果。 没办法，条件有限。 她空间里倒是有锅，只不过是电饭锅，还是在现代的时候出去露营回来她随手塞到空间里的。 没穿越回来之前，空间对周云姝来说就是一个种地和装杂物的地方，如果能提前知道自己会穿越，她肯定会将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虽然现在空间里也被她塞了不少东西。 吃完加餐后，周云姝才觉得自己胃里的饥饿缓解了不少。 随着肚子月份越来越大，她除了正餐还要时常给自己备着一些吃的，否则一天下来她根本挺不住，怀孕真的太容易饿了。 “啪！” 周云姝转头看向被扔石子的窗户，接着外面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 周云姝收起手心的匕首，对着桌子敲击两短三长。 “吱呀~” 窗户被人打开，一身黑衣的吴瑰身手敏捷地从窗外跳进来，而她跳进来的那一刻，一直守在周云姝门外的卫忠也推开了门。 他看向同时望向自己的周云姝和吴瑰，道：“我把风。” 周云姝点头，吴瑰关上窗子猛地松下一口气。 “你没事儿吧？” 周云姝见吴瑰望着自己的肚子，她点头道：“我们一切都好。” “那就好。”吴瑰自然地坐到周云姝的身边继续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寿宴当天。” “还有三天。”吴瑰突然叹了口气。 周云姝抬眸看向她。 “我……”她手指蜷起，“我们能……不能。” 吴瑰说服不了自己，所以自己就拒绝了自己，带着安生离开本就是一件十分不现实的事情。 周云姝见吴瑰这么为难，应该是为了那个离不开她的孩子，只是，周云姝看着她道：“他是红莲圣母的儿子。” “我知道，但是圣母对他并没有那么关心。” 安生对红莲圣母来说更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猫小狗，想起来了就叫过来随意的摸两把，稀罕一会儿，想不起来就任由自己这个儿子在随便哪个角落自生自灭。 安生之前失踪差点被难民吃了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元若想你了。”周云姝提醒吴瑰。 她的儿子更需要她的关心。 “我知道。”吴瑰想到自己许久没见到的儿子，心也疼的厉害。 “三天后我们不能有任何差错，我们要平安去和他们会合。” 吴瑰看着周云姝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拖后腿。” 周云姝点头，吴瑰是很善良，但她从来没有在大事上掉过链子，她愿意相信她。 “时间不多，我想了解一下这个红莲教还有这个红莲圣母。” 吴瑰也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来的目的，所以立即道：“这个红莲教传言是泸州旱灾刚开始的时候创立的，但是红莲圣母身边的侍女，还有吴千使几个心腹是在红莲教出现前就已经被安排在红莲圣母的身边。” “那这个红莲圣母的身份不低。” 吴瑰点头又摇头，“应该说这个红莲圣母身后的人身份不低。” “你见过？”周云姝早就猜到红莲圣母的身后还有人，没想到现在便验证了。 “我没有见过，但那个人应该是安生的亲生父亲，吴千使等人一开始也是安生的亲生父亲送过来的。” 吴瑰继续道：“或者说，红莲教能有今天，完全是红莲圣母背后的那个男人一手操控。” 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有身份的男人建立一个宗教，肯定是有深意存在的。 周云姝可不相信他是为了建立这个宗教普渡百姓，和红莲教相处久了也不觉得他们是这种大公无私的人。 “你知道红莲教除了收留信众它还做了什么事情吗？” 吴瑰点头，神色认真道：“你知道红莲教在招收圣女吗？” “知道。” 吴瑰的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继续道：“打着为给杨炳天和渔阳郡主招收义女的旗号招收圣女，实际上，不过是为了给皇帝找女人。” “啊！？” 这个原因是周云姝之前没有设想过的。 “给皇帝找女人？” “对。”吴瑰深呼吸一口气道：“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目前为止卧龙山已经有百名来参加圣女选拔的姑娘，其中不乏有钱有势人家的女儿。” 周云姝再次想到费尽心机想要让自己女儿来选拔圣女的鞍山县县令，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还有，万丽清知道这件事吗？ 皇帝和圣女…… “他们是不是打着让渔阳郡主带这些圣女入宫为皇帝唱经祈福的念头，这些圣女……”她猛地抬眸，看着吴瑰道：“要和皇帝双修？” 吴瑰看着周云姝眼睛亮晶晶的，“对，你怎么猜到的！” 周云姝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现在就是大街小巷的乞丐恐怕都知道咱们这位圣上想要长生想疯了。” 毕竟能把道观、佛堂等一应可以求神拜佛的东西都装进皇宫，这大周朝以来也就这么一个皇帝。 周云姝毫不怀疑，如果有人对皇帝说和这些圣女双修就可以为他延长寿命，那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地接受。 “这么说的话，红莲圣母和她背后的那个人所图甚大。” 周云姝突然道：“你说，红莲圣母背后的那个人会是谁？” 吴瑰摇头，周云姝似乎也没有指望她会给自己答案，只是自言自语道：“总不能是杨炳天吧。” “不能吧。”吴瑰笑道：“听说杨大人可是一个妻管严。” “而且你也说了，红莲圣母的背后之人可能会是安生的亲生父亲，那杨炳天更不可能，我之前可是听闻圣母身边的侍女说，圣母是喊杨大人哥哥的。” 周云姝摸了一下冰凉的杯壁，“哥哥呀……” 第75章 剁吧剁吧喂狗 周云姝的语调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多想，吴瑰看着她不解道：“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 周云姝以前没少背大周朝各个世家权贵的族谱，她可不记得杨炳天有什么落了难的妹妹，就算是有，那血缘也远了八百里地了。 吴瑰继续道：“明天府城那边的权贵会来庆贺圣母寿辰，圣女的选拔定在寿辰的前一天，我们可以利用选拔和寿辰的那天谋划。” 周云姝点头，看着吴瑰问道：“你手下有多少人，听你的话吗？” “我虽然是个千使，但手下是千使中人最少的。不过……”吴瑰有信心道：“我能保证我的人都听我的话。” 周云姝的嘴角刚要扬起，吴瑰后面的话又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前提是不要和红莲圣母作对。” 吴瑰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教中很多人对圣母十分狂热，我手下的人已经算是症状比较轻的教众了。” 周云姝想了想道：“没关系，那就让他们做一些对红莲圣母无害，且对你有益的事情。” 吴瑰好奇道：“什么事情？” 周云姝笑道：“让他们内讧，你带着人浑水摸鱼。” “浑水摸鱼？” “嗯。”周云姝摊开之前吴瑰给她留下的卧龙山布局图和布防图，开始给她讲自己缺了大德的计划。 吴瑰一开始脸上还有轻松，后面神色十分沉重。 “这些人来都来了，礼物肯定是不会少的，而且我打听过了，红莲教可是富裕的很。” 吴瑰偷偷瞄了一眼莫名兴奋的周云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说的是红莲教的库房，可是她的口气像是自己的东西一样。 “不只是富裕，卧龙山后山有个十八洞，里面地势诡变通达，不是熟悉的人根本摸不清路，听说里面藏着红莲教的老底。” “哪儿听来的？” 既然是老底，应该没这么容易透露出来吧。 “是有一次安生被人吓到跑了进去，我在后面追也跟进去了。”吴瑰想着叹了口气道：“当时如果不是安生离不开我，估计我已经没命见到你了。” “那你在里面见到什么了吗？” “我们当时没有走到最里面，但是有金光。”吴瑰想到那金光，理所当然那道：“可能是红莲教的金库吧。” 周云姝倒是没有这么想当然，可能还有其他重要的东西。 “十八洞的位置在哪儿？” 吴瑰将十八洞的位置标出来，顺便和周云姝说了自己之前走的路。 她当时并没有走到底，如果再走一次，不一定能走出来。 说完十八洞，两人又说回之前的话题，“就算我把库房那边的人全部引开，你怎么带人将这些东西无声无息地运下山去？” 周云姝收回自己放在布局图上的手指，道：“谁说我要把它们运走了。” “啊？”吴瑰不解。 既然不运走，那让她把人引开是为了什么，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你不会是要放火烧了吧！” “不行！”吴瑰立刻摇头道：“这可是在山上，真要放火会出大事儿的！而且……”吴瑰一想到那几个库房里的东西被焚毁，心疼的直抽抽，“那么多好东西，烧了多可惜啊。” 周云姝笑道：“不烧，我藏起来。” “藏起来？” 周云姝点头，拿起茶壶倒入杯子里一点水后，一边用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写字，一边对吴瑰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吴瑰看着周云姝写在桌子上的字眉头紧皱。 “说不定哪一天我们还会回到卧龙山把这些东西给运走呢。”周云姝在吴瑰沉重的表情下继续写，“你也知道咱们队伍里有多少人，到时候去了南州或者是锦州定居，手里是一定要有银钱的。” 墙外的卫忠点头，屋内的吴瑰看着桌子上的字点头。 “我知道了。” 吴瑰严肃地看着周云姝道：“都听你的。” 周云姝嘴角翘起，“好。” …… 第二天早上周云姝一行人离开东院时，立刻有使女们进来重新将房子打扫了一遍。 周云姝他们依旧没有回山下，继续去了银杏苑抄书写字，只不过这一次来的人只有昨天的三分之一。 周云姝六人比较幸运，因为昨天去东院留宿所以今天全部入选。 这一次他们抄的不再是《百家姓》，何叔带着红莲使抱着一堆账册走进来，接着往每人面前放了大概四五个账本让他们抄写。 周云姝的位置并不靠前，她在前面人的遮挡下打开了自己面前的账册，在看到里面的标识和来往账目时，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毛笔。 这些都是大户人家的内账，这样的账本是绝对不会外传的，但现在却都出现在了红莲教内。 “入你眼，封你口。” 何叔站在前面看着底下准备抄写的众人道：“如果被我知道有谁敢把在银杏苑做的事情说出去。” 何叔突然指了一下窗外，只见院子里不知道何时摆了一张老虎凳，而老虎凳上坐着昨天还见过一面的男人。 此时两个红莲使拿着夹板、烙铁对着那男人施刑，没有舌头的嗯嗯绝望声瞬间充斥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周云姝只看了一眼便将自己的目光挪向对面那个房间。 对面房间的人神情麻木，就像他们昨天来刚见到他们时的表情一样，显然这样的事情在这个院子里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我相信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何叔笑着道。 “知道。” “我们知道！” 下面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坏了，哪里还敢反驳。 下马威结束，何叔让人继续折磨院子里的男人，而屋子里的人则是在男人的绝望声中颤着手继续抄写。 不过外面这场非人的折磨也没有持续太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外面的男人就被折磨至死，尸体被拖走，只留下散不去的血腥味。 中午的午餐是馒头配白菜疙瘩咸菜，吴月看到后有心想要给周云姝开小灶，但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不过周云姝却适应良好，只是有点想空间里的老干妈而已。 东院那边下午的时候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搬过去，听着外面的说话吵闹声，屋子里有不少人好奇到底是哪些权贵来卧龙山上给圣母过寿。 何叔站在后窗的位置神色不满地看着注意力不集中的众人，接着目光转移到窗边一直静默抄写的周云姝身上。 他看着认真的周云姝点点头，这倒是一个可以培养的好苗子。 傍晚结束后，这一次周云姝等人没能再留下住宿。 他们跟着其他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山下走去，周云姝落在最后，将刚刚走过的路和吴瑰给她的地图结合起来。 他们这一次去的位置并不是一开始吴千使带他们去的院子，而是一个在半山腰往上的院子。 这几个院子分工明确，他们这群抄写的住在一起，睡大通铺；其余几个院子是红莲使中的小头目，虽然没睡大通铺，但也是好几个人一个房间。 卫忠看到房间里的大通铺时脸黑的像是要滴水，要是被主子知道他们家王妃和一群大老爷们睡在一张炕上，非把他剁吧剁吧喂狗不成。 第76章 拔剑谢罪 周云姝看着卫忠那想要杀人的表情刚想要说两句，卫忠便一脚踢在旁边的凳子上，对房间里的其他人道：“这间房我们占了，你们出去！” 其他人看着人高马大的卫忠怂了一下，但还是有人据理力争道：“凭什么，这房间是……” 那人还没有为自己争取完，就看到卫忠抬脚直接将面前的凳子踢碎了。 他目光阴沉地看着说话的男人，大有他再说一个字就将他踹飞的意思。 男人看着卫忠那凶狠的目光，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道：“我们这就走。” 惹不起他们还躲不起吗！ 房间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时，卫忠瞄了一眼盯着他看的周云姝莫名心虚道：“他们太臭了，我怕他们熏到周先生。” 周云姝点头，看着瞬间宽敞的床铺对面前的卫忠还有清风道：“我们三人怎么睡？” “我昨天晚上睡的很饱，今晚在门口打地铺就好。”说着卫忠提着身边清风的胳膊对周云姝道：“清风和我一起，我们都打地铺。” 清风无语地拍了拍卫忠抓着自己的胳膊，“可以，但是你把我放下。” 他本来也没想和周云姝睡一张床，卫忠倒也不必一脸他敢反驳就把自己掐死的表情。 “那什么。”卫忠看着周云姝心中惴惴不安道：“我去拿饭，你们先在房间里等着。” 卫忠说完落荒而逃。 没办法，他总觉得自己要被周云姝看穿了。 卫忠离开后，周云姝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卫忠真的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周先生，把脉。” 周云姝将自己的手腕递过去，清风把脉时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叹的把周云姝的心都悬了起来。 “怎么了？” 周云姝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肚子，难不成是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清风道：“你现在一个人吃三个人补，这样吃下去对你们都不好。” 周云姝听后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孩子现在出了什么问题。 “清风，你以后把脉时少叹气。”周云姝捂着自己的胸口道：“看着一个大夫对自己叹气实在是有点吓人。” 清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次不会了。” 两人继续闲聊的时候，门外的卫忠脑子一团懵的站在原地，他不过是回来想要问问周云姝两人知不知道厨房怎么走，怎么就听到这么多让自己不解的话呢？ 什么叫做一个人吃三个人补。 三个人补！ 夜里失眠的卫忠猛地从地上坐起身来，然后对着自己的脸狠狠地甩了一个嘴巴子。 他哭丧着脸扭头看向周云姝睡觉的房间，突然有一种自己死定了的感觉。 怎么办？他完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王妃在他眼皮子底下怀孕这么久，从王妃离开京城到现在可没有和其他男人接触，所以这孩子肯定是自家主子的啊！ 一想到自家王妃怀着两个还没有出生的小主子一直在自己面前吃糠咽菜，他都有一种想拔剑谢罪的冲动。 飞鸽传书，必须要飞鸽传书给主子！ 清风侧着身睁着眼听着身旁的卫忠默默发疯，大晚上的他发什么神经？ 算了，明天给他把个脉吧。 周云姝第二天刚推开门就发现眼下发青的卫忠端着一盆水站在自己门外，那盆水还冒着微微的热气。 卫忠看见周云姝立马殷勤道：“周先生您醒了，我给您弄的温水，您先洗漱，我去给您拿早饭。” 周云姝看着殷勤地不行的卫忠，问道：“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您等着，我去去就来！” 周云姝看着像是吃了兴奋剂的卫忠眉头拧紧，他要是没事儿周云姝把桌子啃了。 周云姝简单洗漱重新上妆，收拾妥帖后从房间里出来。 “清风，你知道卫忠怎么了吗？” 清风摇头，面色有点慎重道：“我怀疑他是魇着了，昨天半夜起来发疯似的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清风说到这里，卫忠风风火火的端着一个托盘跑进来，“周先生，吃早饭！” 周云姝看着卫忠端进来的餐盘，只见里面放着两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还有豆腐羹、鱼香肉丝、梅菜扣肉和番茄鱼丸汤。 这放在整个卧龙山都可以说是相当丰富且难得的饭菜却出现在了卫忠的手中。 周云姝疑惑地看向卫忠，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些菜？” 卫忠道：“我从东院那边的小厨房拿来的，周先生您尽管吃，以后您的三餐我来弄。” “有人发现吗？” 卫忠得意的拍着自己的胸脯道：“我的轻功……额，我的功夫还不错，端几道菜而已，难不倒我。” 周云姝看着卫忠有些躲闪的眼神，没再询问，只道：“谢谢你。” “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苦了谁也不能苦了他的主子们。 周云姝也知道现在不是跟卫忠客气的时候，她现在确实缺少营养。 周云姝拿起勺子去吃鱼丸时，余光瞄了眼一直站在自己旁边的那双靴子，随即做出一副想要呕吐的模样。 “周先生您没事儿吧，是不是想吐？清风你快看看！”卫忠吓了一跳连忙道。 周云姝捏紧了手中的勺子，抬头看着卫忠笑道：“没事儿，太久没吃荤腥胃里有些不舒服。” “那您是想吃点辣的还是酸的，我午饭的时候去给您找。” 周云姝眸色微深，脸上的笑容依旧，“不用了，中午再这样吃就太显眼了，还是晚上吧，酸辣我都可以。” 卫忠笑道：“好的周先生！” 周云姝笑着点头，将卫忠带给她的饭全部吃光。 上山这段时间，第一次吃了一顿饱饭。 不过……原本准备离开泸州再脱离大队伍的计划要提前了，卫忠知道自己怀孕，没多久姬生肯定也会知道。 按照姬生的性格，如果他知道自己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一定会想方设法把她圈在自己身边的。 他太自负了。 周云姝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卫忠，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自己得想办法把他调开才行。 周云姝微微叹了口气，山下的希希和娘亲他们也是一个问题，得好好谋划一下。 上午周云姝一行人在银杏苑抄写账本时，突然被何叔和吴月叫走，同行的还有一个比较清秀少话的书生。 卫忠看着离开的周云姝想跟着，但想了想还是以大局为重，而且有吴月在王妃肯定不会有事。 周云姝和另外一个书生跟在吴月两人身后，吴月给他们解释叫他们离开的原因。 “前山广场上正在选拔圣女，撰写名册的人不够，你们去帮忙。” 何叔在吴月说完又加了一句，道：“在场有不少权贵，到了都给我闭紧嘴巴。” 第77章 是会上瘾的 去往前山广场的路上，周云姝遇到了正在巡逻的杜麻子。 看杜麻子在一众红莲使中的位置，他竟然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做到了小队长。 杜麻子看到周云姝眼睛一亮，见周云姝给他打了一个手势后，他微微点头继续巡逻，那模样颇有几分沉稳。 周云姝两人跟着吴月他们到达前山广场时，前山广场中间已经站满了身穿红裙的女孩儿们。 整个广场除了应招圣女的女孩儿们和管着记录名册的红莲使外，只剩下台上那些据说有头有脸的权贵和终于露面的红莲圣母。 红莲圣母坐在台上正中间的位置，她穿着一身红底金纹道袍，长长的黑发被一顶金冠高高竖起，远远望去，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女人长得不算很美，但一双眼睛总是含带着笑意，是那种一眼望去就会让人心生好感的人。 周云姝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老老实实的站在其中一位男宾的身后，听着他对底下一个个走上前来的应招圣女们指手画脚。 “这个脸大如锣；这个蚂蚱转世；这个双目如铃铛；这个矮小如侏儒……” 周云姝心中无语地看着坐在自己身前指指点点的男人，有一种想要把他踹下去的冲动。 “这都是从哪儿找来的歪瓜裂枣，个个不堪入目。”男人吐槽着，突然对身后的周云姝道：“给爷倒杯茶。” 周云姝放下手上的名册，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顺便给他加了一点料。 自从和薛老大夫相遇后，周云姝没少从薛老大夫的手里拿各种各样的药粉，反正她有空间，想拿点什么东西方便的很，这也是她给自己找的自保手段之一。 周云姝给眼前这男宾下的是功效很好的巴豆粉，既然他嘴巴这么臭，还是多在茅厕里蹲一会儿吧。 果不其然，这茶水下肚不到两刻钟的功夫，这男宾便捂着肚子不顾周围人的好奇往远处跑去，而他身边的丫鬟和小厮，也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喊着“少爷，等等我！” 世界终于清净，周云姝抱着自己身前的名册认真观察眼前想要应招圣女的姑娘们。 此时遴选还未过半便已经选拔出来了五人，这五人每一个都是大家闺秀的气度，一看就是从小琴棋书画教养出来的。 万丽清就在其中。 看万丽清高兴的样子，并不是对这场选拔圣女的内幕一无所知。 周云姝突然想到了柳扶衣，接着又把他抛之脑后。 周云姝出神之际，突然看到台下正在跳舞的女子有一点眼熟，等她一舞结束周云姝才认出眼前的女子是谁。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他们队伍中的百合，她也加入到了这次的遴选当中。 周云姝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早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而且她以前的经历…… “当选。” 话音刚落，周云姝嘴角翘起，有趣了。 尤其是周云姝看到接下来入选的几位圣女气质与之前的闺秀截然不同时，心中瞬间明白了红莲教的算计。 皇帝什么样子的大家闺秀没有见过呢，要真的想抓住他的心，还是要别出心裁才可以。 周云姝没等遴选结束便走到何叔的身边道：“何叔，张公子一直没回来，我要不要去看看？” 何叔点头，“去吧。” “是。” 周云姝拿着名册往之前张公子离开的方向走去，但是当广场上的人看不到自己时，她直接脚步一转往其他地方走去。 周云姝也没有去别的地方，她直接回了现在的住处，只不过她没有回自己的院子里，而是去了隔壁。 周云姝推开门，杜麻子和梁掌柜正在说着什么，见周云姝来了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周先生。”两人齐声道。 周云姝点头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情。” “好！” 周云姝这次只让杜麻子叫了梁掌柜也是有私心的。 杜老二和卫忠的关系太亲近了，她甚至怀疑杜老二也是姬生的人。 所以有些事情她必须要避开两人安排下去。 叫杜麻子除了是因为他对自己言听计从外，还因为他和杜老二的关系不好，或者说，杜家村的人都挺看不上杜麻子的。 但是周云姝对杜麻子的印象还可以，尤其是她把杜麻子收服之后，杜麻子算得上是大半个自己人。 梁掌柜则完全是因为周云姝才加入了这支队伍，所以她离开是一定要告诉梁掌柜的，周云姝也需要梁掌柜下山帮她带走李佳兰他们。 是的，梁掌柜是他们这群人当中唯一一个可以下山的人，他凭借着自己杰出的口才和商人的敏锐成为了大厨房采购的一个小管事，刚好补全了周云姝这次计划的唯一一个短板。 至于杜麻子…… “周先生，我想跟着你。”杜麻子说的认真。 他在家中排行最小，父母奶奶宠他却不信任他，而他的几个兄长一直把他当做一个不务正业的累赘看，只有周云姝，只有他觉得自己是可造之材。 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这块朽木有什么可造的，但是周云姝信任他，他活了十八年之久，这是第一次有人信任他。 更让他感动的是，这一次周先生的保密计划里有他，没有杜老二。 这更让杜麻子有一种被人看重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是会上瘾的。 “你确定要跟着我？”周云姝看着不知不觉已经变了很多的杜麻子道：“我离开不可能带很多人。” “我自己跟着您。”杜麻子道：“我想跟您闯荡，我父母奶奶有我哥哥他们，我会把我之前在鞍山县分到的钱财都留给他们。” 周云姝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她确实需要人，尤其是已经用惯的人。 “等以后等我们安定下来，你可以和他们联系。” 杜麻子得到周云姝的应允，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谢谢周先生！” “去吧。” “好嘞！” 周云姝准备从院子里离开时，突然发现墙边站了一个人。 她的心刚悬起那人便转过了身。 “闫伯。”周云姝笑着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加上我们。” 周云姝脸上的笑意慢慢变为认真，“你不说我也是想请你们帮忙的。” 只是闫石磊提前送上门来了而已。 第78章 世道本就艰难 周云姝拿着名册回到广场上时，圣女遴选已经结束。 何叔看着回来的周云姝，蹙眉道：“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 周云姝满脸抱歉道：“我没找到张公子。” “那估计是回了自己院子。”何叔不太满意道：“找不到该早点回来，还有这么多事情需要处理。” “是。” 何叔对于周云姝的听话很满意，因此特意将入选的十名圣女名册让她带回去。 回去时几人错过了午饭，好在错过大锅饭但是有小灶等着他们。 小灶比大锅饭丰富多了，主食是两个杂粮馒头，配着白菜炖粉条和土豆炖豆角外加萝卜咸菜。 周云姝将这些都吃完后被吴月叫走，偷偷摸摸的又吃了两个煮鸡蛋。 这做贼一般的日子呀。 下午周云姝又被何叔叫走时，身后卫忠眼中的怨言都快要流出来了。 这群王八蛋，他们家王妃都怀孕了还这么剥削她！ 周云姝也没注意卫忠满腔的愤懑，此刻她站在一个叫芙蓉院的院子里，见到了今天上午刚遴选出来的圣女。 万丽清和百合在看到周云姝后脸上都露出了一抹惊讶，后来想到周云姝当时在队伍里的名望，好像到了红莲教被看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周云姝下午的任务很简单，因为教里的人大多数都被安排去准备明天红莲圣母的寿宴，何叔找不到人来给新出炉的十名圣女写最终名册，就把周云姝揪了过来。 谁让周云姝既听话写的字也好看呢。 何叔将周云姝带过来之后便离开了芙蓉院，他是红莲教的账房，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没工夫在这芙蓉院里守着。 芙蓉院除了圣女们，还有她们各自的丫鬟外加四个红莲使守在院门口，不怕出什么乱子。 周云姝现在可是个“男人”，为了避嫌她直接坐在了堂屋的桌子旁，准备在大庭广众之下记录圣女们的名册。 只是周云姝想要避嫌，圣女们却不想让自己的一些信息透露给其他圣女。 她们之间是有竞争关系的，尤其是红莲圣母说之后进京只会带五个人，而她们有十个人。 “先生，我们能去书房写吗？”排在最前面的圣女一张瓜子脸，眼眸含春，看着就令人怜惜。 “不合适。” 那圣女继续道：“先生，我们让侍女在外间候着不算独处的，而且……”她看了一眼周围其他的圣女，道：“这名册算是我们的私密事，想必大家也不想宣之于众。” “刘圣女说的是。” “先生，就去书房吧。” “对呀，拢共也待不了多久，先生同意我们的请求吧~” 周云姝听着周围娇娇娘子们的请诉，最终无可奈何的点头。 她们此次要记录的名册不同于之前在遴选时的名册，这一次的名册需要将她们的身高、体重、三围，以及一些能见光和见不得光的特长全部记录在册。 这也是为什么这群圣女们不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一是说出来确实羞人；再是有些闺房中的小技巧她们想作为自己的底牌用在该用的人身上。 轮到万丽清时，她看着周云姝一时没敢开口。 周云姝就像不认识万丽清一般，眼中清澈道：“万圣女，您可以开始了。” 万丽清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云姝，确定他眼中没有丝毫鄙夷后，才咬了咬唇开始讲述。 说完后，万丽清起身顿了一下，转头看着周云姝道：“先生，您是不是觉得我趋炎附势，攀龙……” “不会。”周云姝收笔，看着万丽清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要万圣女觉得自己选择的路是自己想要的，那就放心去走。” 万丽清听着周云姝清朗温柔的话语，不安的心慢慢落入实地。 而周云姝看着离开的万丽清，没甚在意的拿着毛笔蘸取墨汁。 红莲教准备用这些圣女们祸乱帝心她乐见其成，虽然上一世她难产而死时狗皇帝还没有死，但是估计离驾崩也不远了。 这么一想，周云姝嘴角弯了弯，心情很好地等待下一个圣女的到来。 百合掀开帘子时，便看到那道清俊的身影披着红色斗篷坐在桌子前，明明他的脸只能算的上是清秀，可是百合就是挪不开自己的双眼。 周云姝听到脚步声抬头，在看到百合时嘴角勾起对着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坐。” 百合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和头发，这才慢慢地坐在周云姝的对面。 “先生。”百合喊得认真且乖巧。 周云姝点头，看着百合道：“我们开始吧。” 百合微微咽了一下发紧的喉咙，“先生，您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比如她一个青楼女子，商贾的小妾是怎么成为圣女的遴选人，又是怎么成为了圣女，她到底想到干什么…… 她紧张地看着对面不管什么时候都一脸风轻云淡的男子，默默地攥紧了双拳。 “只要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不后悔便可。” 百合垂眸，有着冻疮的手指缩在长长的袖子里。 周云姝看着百合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再次道：“我们开始吧。” 百合点头，在说到自己所长时她顿了顿，看着周云姝的眼睛许久才继续将自己这些年学到的伺候人的本事一一说出。 这是她能进入选拔的优势之一，红莲圣母希望她们能使出浑身解数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绑在自己的床榻之上。 百合每说一条，心就像被扒开一层，全部说完，心早就鲜血淋漓，脸色更是苍白的难看。 大概不会有人会喜欢上自己这样的女人，她早有准备，但还是不想看到眼前这人的鄙夷和嫌恶。 “写好了。” 周云姝语气寻常的放下笔，抬头便看到百合脸色苍白的仿佛要摇摇欲坠。 “你没事吧？”周云姝眉头微蹙。 而百合听着周云姝带着关心的语调，突然心上像是撒上了一把止疼药。 她摇摇头，扶着桌子起身。 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周云姝的话又从后面传来。 “女子在这世道上本就活的艰难。” 周云姝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想到从别处听来的关于百合从小便身不由己的人生，道：“百合，很多事情不是你的错，学会怜惜自己，照顾自己吧。” “嗯。” 百合忍着全身的颤抖大步离开，指甲嵌入手心才控制住眼泪没掉下来。 她不敢这副样子出去，生怕有人会因此冤枉周云姝对自己做了什么。 趁没人看见，她坐在堂屋的椅子上趴伏着，静静地让自己情绪慢慢平复。 周云姝写完十位圣女的名册后将名册收起，来到外间和圣女们告别回了银杏苑。 刚推开银杏苑的大门，她便看到一身男装打扮的吴瑰正在和安生玩蹴鞠，周云姝进来，蹴鞠刚好滚到她的脚边。 安生飞快地躲到吴瑰的身后，吴瑰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慰了一句后，对周云姝说道：“抱着蹴鞠跟我来。” “是。” 周云姝跟在吴瑰的身后进了她和吴月的院子，院子没有其他人，吴瑰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前面传来，“今晚亥正，十八洞。” 周云姝嘴角勾起，“好。” 第79章 掐住他们的脖子 杜麻子、梁掌柜还有闫石磊等人周云姝该吩咐的都吩咐了，现在只剩下卫忠和杜老二他们。 周云姝不打算自己去找杜老二，既然有卫忠在那让卫忠去跑腿，谁让卫忠的武功最好呢。 傍晚抄录结束后，备受何叔信赖的周云姝帮着他一起将这两天抄写的账本分类归拢到一起。 巧的是，这里所有账本名称几乎可以和今天去遴选圣女的权贵们的姓氏联系在一起，周云姝合理怀疑这些账本其实是红莲教用来威胁他们，让他们替红莲教办事的。 能让泸州、锦州甚至是南州的权贵不远千里派人来这名不见经传的卧龙山，想必这些账本真的对他们很重要。 周云姝刚把装满账册的箱笼合上，外面就跑来一个红莲使催着何叔去圣母娘娘庙。 何叔看着地上的箱笼对周云姝道：“先放到书阁明天晚宴要用。” “是。” 何叔离开，周云姝指挥着身旁的六个红莲使搬起箱笼往书阁的方向走去。 六个红莲使按照周云姝的吩咐将箱笼搬到书阁的二楼，放下后转身下楼。 周云姝看不到他们身影后，直接将眼前的箱子全部收进了自己的空间，一点都不担心何叔发现账本不翼而飞的后果。 他现在忙的要死，估计要到明天晚宴才会过来查看，而明天晚宴红莲教会热闹地让他找不到北。 等他想到自己时，她早就带着吴瑰他们离开了。 周云姝做完施施然下楼，然后指着门外的红莲使让他们把书阁的大门关上。 做完这些事情后周云姝也没有回银杏苑老实抄写，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小憩。 反正何叔一忙起来根本就顾不上她，别人找不到她只以为是何叔让她去做什么了，所以她心安理得的回来睡觉。 晚上还有大事要做，当然要养足精神。 周云姝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房间里只有一盏烛光，看样子卫忠和清风已经知道她回来了。 果不其然，周云姝起身刚推开卧房门，就看到清风坐在外间的椅子上，而卫忠坐在一个托盘后。 他看着睡醒的周云姝笑道：“周先生，晚饭我给你准备好了。” 他们家王妃要是再不起，他就得想办法去热菜了。 “谢谢。” 卫忠给她准备的晚饭依旧丰富，主食一碗白米饭，一碗碧梗粥；配菜有鸡丝豆苗、珍珠鱼丸、麻婆豆腐外加一个咸鸭蛋。 周云姝将咸鸭蛋剥开放到米饭上，筷子一压，金黄色的油脂越过蛋白流入米饭当中。 周云姝搅拌均匀后，一边吃一边和卫忠交代他和杜老二这两天需要做的事情。 卫忠听到周云姝对自己的安排眉头不由蹙起，“我想在您身边保护您。” “可是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周云姝看着卫忠认真道：“你别看这一次泸州、锦州还有南州的世家豪门只来了一些并不怎么受重视的人，但也因此说明了，这些账本对他们很重要。” “你想想，如果真的是家主或者是继承人过来，那岂不是堂而皇之的告诉别人红莲教拿住了他们的把柄吗？” 卫忠低眉没说话。 “账本想必你们都看到了，里面全都是这些世家豪族的私账，拿到手就相当于掐住了这些世家的脖子，而掐住他们的脖子，岂不是想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像现在的红莲圣母一样。” 周云姝后面的话几乎可以说是一点点诱导卫忠，这些账本对姬生有多么的重要了。 卫忠其实已经被周云姝说动，但还是有点迟疑，“那您呢？” “我最近身体不适就不给你们拖后腿了，到时候我会在郑千使第一次带我们去的院子里等你们，到时山上乱了我们一起下山！” 卫忠犹豫片刻，点头应是。 既然安排好，卫忠便立即动身去找杜老二，等他离开后周云姝看了一眼清风，清风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除了隔壁隐隐约约传来男人们的说话声外，他没再看到卫忠的身影。 周云姝细嚼慢咽地吃完晚饭后，对清风道：“有安眠的香吗？” 清风点头。 “等他回来时点上。” “是。” 亥时刚到，外面就传来了卫忠熟睡的呼噜声，同时清风的呼吸声也变重。 没办法，要想不让卫忠怀疑，清风自己也不能善举妄动，和他一起中招是最好的办法。 周云姝在听到他们的熟睡声后走到窗边将鼻子里的棉塞取了出来，接着她换上一身黑色长衫避开巡逻隐匿于夜色中往后山走去。 未到亥正，周云姝便和吴瑰在十八洞外会合，但与吴瑰同行的，还有一个让周云姝没想到的人。 她在看到紧紧扒在吴瑰身上的小不点时，一时之间很想问吴瑰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是认真的吗？” 吴瑰将怀里的安生放下，对周云姝解释道：“我带安生来是有原因的，只有他记得十八洞里面的路。” 说着她补了一句，“全部的路。” 安生紧紧地拽住吴瑰的手，一双清澈却总是带着怯懦的眼睛小心地打量着站在对面的周云姝。 “可他是……” “安生不会说话。” 周云姝沉默，她也见了安生几次，确实没见他说过几次话。 “行吧。”周云姝妥协，看着吴瑰道：“我们从哪儿进。” 十八洞的洞口那里可是有十几个红莲使守着，据说除了红莲圣母亲自带人，否则不会让任何人踏入十八洞半步。 “有一个洞，我们刚好能爬进去。” 是真的刚刚好，周云姝要是再胖上五斤说不定会直接被卡在洞口，而且这个洞被长长的藤蔓掩盖住，旁边又是山崖，怪不得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三人爬进黑黢黢的山洞，在安生的带领下走了差不多有一刻钟后才看到一点光亮。 看到光亮时周云姝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但是安生就像是没有发现一样，牵着吴瑰的手自顾自地向前走，周云姝拧着眉头跟在身后。 好在前面虽然有光亮却没有人，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一个。 周云姝看着即便是面对三个洞口依旧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向前走的安生，心中已经开始惊讶于他的记忆。 尤其是她和吴瑰在安生的带领下走了差不多两刻钟便走到一个宽敞的装满各种箱子的洞室后，周云姝对安生的记忆力又有了一个新的了解。 他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 第80章 不臣之心 安生将两人带到后，牵着吴瑰的手乖巧地站在旁边。 洞室的箱子虽然全部上锁，但是这难不倒周云姝，谁让周云姝之前在逃难的时候闲着无聊跟着杜麻子学了几下开锁的手艺呢。 周云姝拿出细簪对着锁孔捣鼓了几下，不过几息的功夫箱子上的锁便被她打开了。 吴瑰看着周云姝这熟练的操作微微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从哪儿学的？” 周家可不教家里的孩子怎么开别人家的锁。 “跟队伍里的人学的。”周云姝一边打开箱子一边对吴瑰笑道：“俗话说的好，技多不压……” 周云姝还未说完的话在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后消失在嘴边，脸上从刚开始看到的惊讶慢慢变成了沉重。 “这么多军械！” 吴瑰眉头拧起，她设想过很多东西，唯独没有想到箱子里装的会是军械。 周云姝默不作声地又开了四个箱子，里面装满了长刀、长枪、弓箭、盾牌和盔甲等军械。 而她打开的这些只是这间洞室里的十分之一而已。 “红莲教是想要……造反吗？”吴瑰将安生揽入怀中，看着眼前如此之多的军械闷声道。 周云姝将箱子全部合上，“就算暂时不是，也肯定是有了不臣之心。” 全部合上后，周云姝笑着对吴瑰面前的安生道：“安生，你可以带我们走遍十八洞的全部洞室吗？” 安生抓着吴瑰的手，在看到吴瑰对他点头后，他才对着周云姝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你们在前面带路。” 周云姝说完，见吴瑰带着安生离开后，才将洞室里的军械全部收进自己的空间。 十八洞里的军械比周云姝想象的还要多，这里的军械装备差不多可以组织起一支三千人的军队，还是精兵。 周云姝一路走一路收，空间里的布局早就已经不能细看，而此时她所收的军械，全都散落在几十亩的竹林当中。 就在周云姝数着差不多能建一支五千人的精兵时，十八洞里的军械终于被周云姝全部收入囊中。 而安生下一个带她们找到的是上一次吴瑰说的那间散发出金色光芒的洞室。 之所以散发出如此诱人的光芒，当然是因为里面装满了令人心动的金银珠宝。 之前的军械还被人齐整地装进箱子里，但是后面那五个洞室的金银珠宝，就像一堆不值钱的杂枝枯叶一般堆放在洞室里。 “真有钱啊~”吴瑰看着满眼的金银珠宝，都有点看花了眼。 而在她看花了眼时，安生从其中拿过一只剔透晶莹的玉镯抓着她的手给她戴了上去。 吴瑰感觉到手腕上的异物，看着安生的动作连忙道：“不行，被发现……” 好吧，这么多东西估计发现不了少了一只玉镯。 而站在一旁的周云姝看着一个劲儿地想要往吴瑰衣服里塞金子的安生，突然明白为什么吴瑰和吴月会如此的疼他，这孩子确实招人疼。 说是摸清五个洞室的方向后明日好来搬，实际上吴瑰和安生前脚出去，后脚周云姝就给它搬空了。 所有洞室走了一遍后周云姝本以为安生会带着她们原路返回，可谁知安生继续带着他们往前走，一直走，走到用光了三个火折子周云姝准备开口制止时，他们来到了尽头。 周云姝看着眼前的绝路，默默转头看向身边的安生。 只见安生从地上拿起一块石头扔过去，石头竟然穿过了野草丛。 安生松开吴瑰的手向前扒拉开野草，吴瑰和周云姝紧跟其后。 只见穿过草丛后，原本还在卧龙山后山的周云姝三人竟然在不知不觉下来到了山脚。 “我们下山了！” “对，我们竟然下山了。”吴瑰还有点懵。 她低头看向身边乖巧地拉着她手的安生，“你早就知道十八洞可以通往山下？” 安生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周云姝也问道：“除了你，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安生看着周云姝，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摇头，随即又使劲摇头。 吴瑰替他解释道：“阿生的意思是，他不清楚别人知不知道。” 周云姝听到阿生两个字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将其踹出自己脑海后对吴瑰道：“应该没有。” “如果真有的话，这条路上的杂草不应该长的如此茂盛，显然是很久很久没有人从这里经过。” “那我们明天晚上从这里离开？” 周云姝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瞬间慌乱的安生。 安生紧紧地抓住吴瑰的袖子，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害怕忐忑地看着吴瑰。 她不会丢下自己的对吧？ 吴瑰感觉到胳膊上的力度，想到之前周云姝对自己说的话，一时间没敢去和安生对视。 安生再敏感不过，见吴瑰不敢看向自己便抓着她的胳膊用力晃着，想要让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吴瑰垂眸，看着无声流泪的安生鼻头一酸眼睛红润，她迟疑地看向周云姝。 “他是红莲圣母的儿子。” 安生乖巧也聪明，否则不会将曲折诡变的十八洞熟记于心。 他见自己依靠的吴瑰只听周云姝的话，又听周云姝说自己是红莲圣母的儿子，转身抓着周云姝的衣摆疯狂摇头。 其实从安生带她们从十八洞里走出来的时候，周云姝已经有点后悔了。 如果她们真的从这里离开不带安生，她怕安生气急之下会将他们出卖，与其如此，还不如将安生一起带走。 再就是，周云姝不能保证她们不会在十八洞里迷路。 而此刻她看着安生的反应，问道：“你不是红莲圣母的儿子？” 安生连忙点头。 周云姝眉头紧皱，如果他不是红莲圣母的儿子，那安生会不会只是红莲圣母背后那人的儿子。 否则红莲圣母没有理由会对安生这么好，甚至是对安生身边的吴瑰两人这么好。 安生抓着周云姝的袖子，目光殷切地看着她。 周云姝看着终于不怕自己的安生，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爹爹是谁？” 第81章 红莲圣母的寿诞 安生看着周云姝的眼睛，突然低下了头。 吴瑰看着安生的动作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不语。 “是杨炳天吗？”周云姝问的直接。 吴瑰也看向安生，杨炳天是她和周云姝一起的猜测。 安生垂眸摇头。 就在他以为周云姝会继续逼问的时候，周云姝突然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温声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安生抬头瞄了一眼周云姝，犹豫片刻上前抓住她的手。 这是除了吴瑰和吴月外，他第一次主动牵别人的手。 周云姝嘴角勾起，读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我们带你走。” 安生闻言眼睛一亮，随即退后一步来到吴瑰的身边，依恋的抱着她的手。 “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回程比来时速度要快了许多，周云姝回到自己院子里时，推开门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卫忠的呼噜声。 此时差不多是丑时正，凌晨两点钟左右，周云姝换下衣服躺在床上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的早饭依旧是卫忠带来的，加了一个荷包蛋的阳春面外加一碟萝卜咸菜和鲜肉蒸包。 吃饱喝足，周云姝和院子里的人一起往银杏苑走去。 今天是圣母的寿辰，虽是在山上，但大清早鞭炮声就没有断过。 等到了银杏苑之后，何叔将所有人分派下去干活，只留下周云姝和卫忠去红莲教的正殿广场上念礼单。 这几日除了已经在东院住下的宾客，还有不少陆陆续续上山的宾客。 每个宾客来时都带了足够多的寿礼，只为了能够在红莲圣母的寿宴上给她留下一点印象，增加一点好感。 何叔带着周云姝和卫忠去的比较早，红莲圣母还没有到场，但是正殿广场周围已经站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教众。 周云姝和卫忠的位置刚好在正殿门内，负责念礼的卫忠站着，负责撰写的周云姝坐在桌子后面。 吉时到，教内的钟声响起，周云姝起身，听着广场上的教众高呼红莲圣母的名字。 垂眸间，红莲圣母带着自己的六个千使从外侧走来，周云姝随着身边的人唱着红莲圣母寿诞贺词。 唱赞结束，周云姝重新坐下，献礼开始。 “泸州知府杨大人之子杨禹浩公子携礼拜寿！” 周云姝手中将要落在纸上的笔顿住，没想到第一个贺寿的人就出乎了她的意料。 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的杨禹浩穿着一身紫色鹤纹绸缎袍子，黑色长发用一顶玉冠高高束起。 他刚进门，红莲圣母便笑着起身迎下来。 “禹浩，快请坐。” 杨禹浩收起脸上的不耐，十分有教养地说道：“祝莲姨日月长明，福海寿山。” 红莲圣母满脸笑意道：“谢谢，这段日子在山上住的怎么样？” “挺好的……” 周云姝虽没有抬眸注视着两人的交谈，耳朵却没有落下一句话。 这杨禹浩竟然是和他们同一天上的山，周云姝扫了一眼大殿内，突然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老者。 她转了一下笔杆，如果说这个老者是和杨禹浩一起的，那他们早在还未出鞍山的时候就相遇了，只不过当时周云姝并没有将那个守卫严密的队伍和杨禹浩联系在一起。 周云姝眉头轻蹙，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写下杨禹浩的名字。 他不是应该和云齐、云嘉一起跟在段言之身后游学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泸州？还是说他们游学到了泸州。 周云姝写下杨禹浩送来的贺礼，终于抬头看向已经坐下的杨禹浩，他知道云齐和云嘉的去处吗？ 周云姝有心想要找机会询问，却也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哪怕云齐说过很多次杨禹浩是他的至交好友，但人是会变的。 周云姝手上记录礼单，脑子里在想该用什么方式可以从杨禹浩那里套话，或者说，她应该去杨禹浩现在的住处看看，也许会有什么线索。 心中做出决定，周云姝开始专心记录手上的礼单。 不得不说来给红莲圣母贺寿的人每一个都是大手笔，红莲圣母听得开心，周云姝记录的也开心。 一想到今天晚上注定会是一个收获的夜晚，周云姝嘴角便止不住翘起。 献礼结束，周云姝和卫忠在何叔的带领下慢慢退出大殿。 前殿的热闹继续，周云姝抱着礼册跟在何叔的身后，带着运送寿礼的红莲使们慢慢往库房的方向走去。 红莲教的库房就在圣母娘娘庙的旁边，即便此刻前殿正在为红莲圣母庆祝寿诞，圣母娘娘庙这边依旧防卫严谨。 周云姝跟在何叔的身后，看着他接连两次拿出令牌，过了差不多三道关卡才来到圣母娘娘庙库房的位置。 “何叔。” 何叔看着守在库房门外的红莲使笑道：“没想到今天竟然是小马你看守库房。” 被何叔称呼为小马的人身高将近一米九，一脸凶相，但面对何叔时却格外的有礼貌，甚至还有些腼腆。 “千使们都被叫走了，圣母不放心别人就把我叫过来了。” 何叔走到小马的身边，仰着自己的脖子拍了拍小马的肩膀，道：“好好干，等郑千使他们回来给你换班，到时候你也去参加酒宴松快一下。” 小马笑着点头，“好嘞，到时候我肯定和何叔喝两杯。” “必须的！”何叔拿出钥匙对小马道：“今天就开乙贰的库房吧。” “好！” 乙贰的库房是中间库房，打开后何叔带着周云姝等人进去，周云姝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 库房的地上堆放着各种各样的箱子，墙壁两边立着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珍宝，虽说不及魏王府内库，但也不差多少了。 何叔对身后的周云姝道：“你念册，我来指挥。” “是。” 周云姝从头开始念，每念一个宾客的寿礼，何叔就带着人归置一个。 等他们全部忙完，此时已经差不多是午时左右。 库房关闭，何叔带着周云姝等人往山下走，周云姝适时地问道：“我们还要回前殿吗？” 何叔道：“现在估摸着已经到了圣母带着十二圣童和十圣女祈求天神降福祉的环节，我们现在去不太合适，先去吃饭吧。” 第82章 搞事情 跟在何叔身边，周云姝难得中午吃的还算不错。 主食是白面馒头，管够；菜有洋芋炖鸡、炝炒萝卜丝和酸菜炖粉条，每一份的量都足够大。 何叔吃饭的速度很快，忙完这里他还要去找吴月看顾中午的宴席，又要盯着晚上酒宴的准备，周云姝在他身边，刚好被抓了壮丁。 周云姝替何叔去前山广场上安排教众的午餐时，在大厨房刚好和梁掌柜遇上。 梁掌柜也没有说话，只在照面的时候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周云姝心中有谱，做起事来速度也快了许多。 将前山教众的午饭安排好，周云姝抄近路回银杏苑的时候刚好遇到了正在对人抱怨的杨禹浩。 “我越看红莲教越像个异端，也不知道爹娘到底为什么这么看重莲姨和红莲教。” 良叔对着杨禹浩劝说道：“郡主和大人这么做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反正明早我们就可以回府城，少爷再稍微忍耐忍耐。” 杨禹浩吐出一口浊气，道：“行吧，也只能如此了。” 周云姝听着前面的声音渐行渐远，这才从一处低矮茂密的灌木后走出来。 她看着远处的背影，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周云姝摸清杨禹浩的院子后，这才重新回了银杏苑。 何叔忙的不见踪影，吴月和吴瑰却带着安生留在院内。 “下午你们不在跟前没事吗？” 据她所知，红莲圣母的另外五个千使可是一直跟在她身旁。 吴瑰道：“圣母让我带安生回来，说准备晚上见客。” 周云姝和吴瑰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吴瑰口中的见客很有可能是见安生亲生父亲那边的人。 “好，见机行事。” “嗯。” 周云姝并没有在银杏苑多留，她下午虽然不忙，但也是有事情做的。 不仅有事可做，她还要借着事情搞事。 在整个计划开始之前，也是在入夜之前，周云姝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杨禹浩的院子。 周云姝看着守在杨禹浩院子外那熟悉的护卫们，大大方方上前说道：“晚宴快要开始，我是过来请杨公子赴宴的。” 那护卫扫了一眼周云姝，冷声道：“等着。” 说完护卫推门而入，周云姝只能等在门外。 好在杨禹浩并没有让她等太久，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杨禹浩便有些不情不愿的和良叔一起从院子里出来。 杨禹浩上午还是一身紫袍，现在却换了一身靛蓝色云纹袍子，看起来更加的清贵。 “走吧。”杨禹浩无精打采地说道。 “是。” 周云姝带路带了一半，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周云姝看着前方眼看就要打起来的红莲使们，看着郑千使阴沉的脸和孙城阳嘚瑟的笑，转身对杨禹浩还有良叔道：“实在对不起，要不然我们绕路……” 良叔面色不是很好的看了一眼前方，心中暗骂了一句：市井小民果然没规矩。 随即他又瞪了一眼周云姝，这人也不会当差，还没见过贵客避让下人的。 是的，哪怕对方是什么千使，在良叔的眼中也和下人没什么分别。 “不用，剩下的路我们知道该怎么走了，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周云姝连忙点头道：“好。” 周云姝转身离开时，良叔和杨禹浩还在看郑千使和孙城阳对峙。 等周云姝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杜老二拽了一下郑千使的衣服，示意正满脸愤怒的郑千使往旁边看。 孙城阳顺着郑千使的目光一起看向他们的左侧，在看到站在原地的杨禹浩和良叔时，脸色瞬间一变。 周云姝离开后快步向杨禹浩的院子走去，之前离开的时候杨禹浩带走了不少护卫，但是还留了一部分在院子周围。 周云姝直觉这院子里不是有重要的东西，就是有重要的人在。 院子门口的护卫看到周云姝去而复返，皱着眉头不解道：“有事吗？” 周云姝大着胆子说道：“杨公子交代我说，在山上最后一晚给大家准备一些爱吃的，我刚好管着厨房的用度，所以被派过来问问大人们想吃什么，我好去准备。” 护卫也没有怀疑，毕竟他们明早离开并没有宣扬出去，所以信了周云姝的话。 周云姝看着那护卫问完其他护卫的话又进了院子后，嘴角微微勾起。 院子里果然还有其他人。 周云姝没有过于急切，她问完后接着转身，不过半个时辰就带着两个红莲使将之前护卫想要的吃食带到了院子外，这一次周云姝如愿端着饭菜进了院子。 “咚咚咚。” 周云姝端着饭菜跟在护卫的身边，听护卫敲完门说道：“公子，该用餐了。” “进来吧。” 护卫推开门，周云姝端着餐盘走进客房，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软塌上抱着一本书在看的少年。 周云姝的脚步猛地停下，云嘉！ “愣着干什么？把饭菜放下出去。” 周云姝回神，眼前的少年仿佛听不到护卫的呵斥，自始至终都没有将自己的目光从书本上离开过。 周云姝看着这一幕，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书呆子，接着又叹了一口气。 饭菜放下，周云姝在旁边护卫的紧盯之下，还是对周云嘉说道：“公子，这饭菜再不吃就该凉了。” 周云姝说完看着周云嘉，周云嘉倒好，这次不仅没抬头连话都没有说。 周云姝无语地看着他，想上前将他手里的书给扬了。 没办法，周云嘉这个书呆子不搭理她，连头都不抬，而她身旁还有护卫盯着，周云姝怕被人怀疑只好说完接着离开。 周云姝离开院子后吐出一口浊气，不管怎么着，起码现在知道周云嘉是安全的，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被杨禹浩囚禁的样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云齐没有和云嘉在一起。 心里想的再多都不如面对面问一问，周云姝准备在今天夜里乱起来之前，先来这院子把云嘉这臭小子趁乱带走。 不，与其让她来，不如让二婶儿过来，她最有办法对付自己这个小儿子了。 想到这里，周云姝迫不及待地往银杏苑的方向走去。 此时夜幕降临，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第83章 贼喊捉贼 “啪！” 杯子落地，吴月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 “二婶儿。” 吴月抬头，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中流下，“你说的是真的？嘉儿真的在山上！” 周家刚出事儿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去找自己的小儿子，可是她们离开京城是有人监视的，再有就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儿子跟着段言之游学去了哪个地方。 周云姝点头，她赶到银杏苑的时候，银杏苑只有刚要出门就被她拦住的吴月。 “他是跟着杨禹浩一起来的，当时房间里还有杨禹浩的护卫，我说了一句话他没有抬头搭理我，我就没敢再继续引起他的注意，所以我想二婶儿你去会比较好。” 吴月连连点头，“嘉儿就是这样的，一旦看到喜欢的书别说和他说话了，就是饭也不会吃的。” 说到这里吴月又问道：“那云齐呢？云齐在不在？” 周云姝摇头，“我没有在院子里看到云齐。” “云齐的下落还要问云嘉。”周云姝看向吴月道：“二婶儿，你和云嘉相遇后想办法避开人，然后带着他去十八洞那边等着，时辰到了我们一起走。” 吴月认真点头。 从银杏苑出来，轻快热闹的乐曲声从空气中飘荡在周云姝的耳际。 周云姝看着圣母娘娘庙的方向，握着手中突然出现的令牌大步往那个方向走去。 红莲圣母真的很忌讳外人长时间在圣母娘娘庙那里逗留，所以就连寿辰晚宴也是在前山的后殿举行，那里距离圣母娘娘庙差不多要走半个时辰的路程。 周云姝到达内库时，看守的人不是上午的小马，也不是之前何叔所说的郑千使几人，而是一个周云姝从未见过的男人。 那男人见周云姝上来蹙紧眉头，他问道：“你是谁，上来干什么？” 周云姝拿出手里最后一个令牌笑着道：“我是何叔身边的人，上午搬运寿礼就是我和何叔一起来办的。” “现在圣母在前殿说想要看一眼白天耿家送来的万花福寿筒，何叔走不开，只好让我过来拿。” 周云姝见男人不太相信，指着他身后一整天都在这里的红莲使道：“白天我跟何叔来的时候见过你。” 男人转身看向红莲使，红莲使对着男人点头。 “那你去……” 男人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便看到一个穿着红袍的黑脸大汉急匆匆地冲到男人的身边道：“赵千使！” “方狗突然发疯砍了我们好几个兄弟，我们想还手被孙千使拦住，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他孙千使的人想杀谁就杀了。” “艹踏马，欺负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赵千使往常便和孙城阳有矛盾，此时一听黑脸大汉的话直接拔出自己腰间的刀道：“我这就去会会那个小白脸。” 其中有人还有理智地拦道：“赵千使，我们要看守库房的，您不能走！” 赵千使犹豫时，黑脸大汉道：“千使，我在这儿替您，兄弟们还在那里等您呢！” 赵千使一听也不再犹豫，他原来就是一个混子，之所以能做到千使的位置就是因为讲义气。 如果今天任由孙城阳在自己的头上拉屎撒尿，那明天他手下的人就会弃他而去。 赵千使拍了拍黑脸大汉的肩膀，接着一挥手带着自己的人往山下走去。 而他这一走，内库前只剩下了五个红莲使以及刚才来通风报信的黑脸大汉。 “先生是来？”黑脸大汉看着周云姝，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周云姝看着成长了不少的狗熊，道：“我来给圣母拿东西。” “那先生自请吧。” 周云姝点头，拿出自己从何叔那里顺来的钥匙先将乙贰的库房打开，库房门打开后，她端着一盏烛火走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库房外的红莲使看着这一幕对着狗熊问道：“我们就这么放她进去，万一少了东西……” 狗熊瞥了他一眼道：“他自己一个人进去能藏什么东西，更不用说……” 狗熊还没有说完呢，周云姝便拿着烛火从乙贰的库房里走了出来，又顺手将库房锁了起来。 “你们之前有人动过库房了？” 守在外面的红莲使哪担得起这个责任，连忙摆手道：“我们都没有钥匙，怎么可能进去！” 周云姝脸上露出一丝懊恼，“那万花福寿筒怎么会不在。” 周云姝自顾自道：“我去别的库房看两眼。” 周云姝说完继续拿着钥匙开门，狗熊则是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酒囊对身边的红莲使们道：“这酒是我从厨房里顺的，味道不错，你们要不要来一口暖暖身子？” 狗熊见他们犹豫，打开酒囊继续道：“就喝一口没事儿的，总不能他们都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在这里任劳任怨喝西北风吧！” 说着狗熊给自己猛灌了一口，喝完后对着那五个人道：“好酒！” 其他五人咽了一下口水，见狗熊喝完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后，终于有人忍不住说道：“我也来一口！” 有人喝第一口，就有人喝第二口，等酒囊里的酒都被五人分完后，谁也没有注意到狗熊将刚刚喝进去的酒全部吐了出来。 周云姝再次从库房里出来时，外面只剩下站着对她傻笑的狗熊和躺了一地的红莲使。 “老大！”狗熊一脸求表扬。 周云姝笑着道：“跟我来。” 周云姝拿出两个麻袋套在一起，将一些好拿的金银珠宝全部塞到麻袋里，装满之后让狗熊去十八洞外等她。 狗熊和杜老二等人不同，或者说虎子、猎狗还有狗熊和他们都不一样，只要是自己让他们做的事情，他们从来都不会问为什么。 狗熊离开后，周云姝直接将剩下的库房全部搬空，然后在最中间的库房里点燃了一把火。 点燃后，周云姝将自己的头发扯开一些，衣服弄脏，然后将地上的几个红莲使用水泼醒，对着还未完全清醒的他们大骂道：“那个叛徒呢！你们是怎么看守的库房！” 红莲使看向突然着火的库房，吓得一激灵立刻清醒。 “我，我们……” “是那个人把我们灌醉的！” “是他给我们下的药！” 周云姝阴沉着脸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救火！” 第84章 逃跑 周云姝并没有留下和他们一起救火。 她一边往下面走，一边对看见的人说库房着火了，等走到银杏苑看着隔壁的书阁着火时，她侧身一转，隐匿于黑暗中往十八洞走去。 她个人能做的事情很少，但是团队的力量大。 她计划已经全部安排下去了，现在能做的就是带着吴月、吴瑰等人从十八洞离开卧龙山，进而和杜麻子、闫石磊以及李佳兰等人会合。 周云姝赶到十八洞时，除了一个狗熊背着个麻袋老老实实地蹲在草丛里跟个石头似的等着她，吴月和吴瑰都没有来。 周云姝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心中忍不住有点急躁。 尤其是当她看到狗熊死活钻不进那个洞里的时候，心里的急躁更甚。 “使劲儿。” “老大，我不行。” “吸气。” “我吸了。” “再吸。” 周云姝已经用出吃奶的力气去推狗熊，可奈何就是推不动一点。 “算了。” 周云姝放弃，狗熊委屈巴巴的耷拉着自己的大脑袋蹲坐在洞口。 “老大~” 周云姝深呼吸一口气，对他道：“没事儿，我们在想其他的办法。” 十八洞的洞口现在还有将近三十个红莲使守着，这些红莲使可不像是内库那边的红莲使那么好打发，她必须得想点其他办法。 就在周云姝盘腿坐在干枯的稻草上想着对策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点声响。 因为没有烛光，周云姝两人看不见来的人，来的人也看不清半隐藏在草堆里的周云姝和狗熊。 “云姝？” 周云姝听见吴月的声音，小声道：“二婶儿，我在这里。” 吴月蹑手蹑脚的走到周云姝的面前，周云姝看着独自一人的吴月，又往她身后看了看，问道：“云嘉呢？” “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见面呢，杨禹浩就带着人回来了。”吴月的语气有些挫败。 周云姝轻声叹了口气道：“没事儿，马上就是渔阳郡主的生辰，他们明日就要回府城，我们追上去也是可以的。” 吴月点点头。 “瑰儿还没来吗？” 周云姝脸色微沉地点点头，之前吴月说吴瑰要带着安生去见人，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周云姝怕出了什么意外。 吴月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一时间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要不然我……”吴月想回去找吴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周云姝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 嘻嘻索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什么？小主子不见了？” “嗯，留十个人，其余的人跟我去找小主子。” “可是……” “没有可是，难道你忘了上一次小主子丢了主子对我们的惩罚吗？” 这人说完，另外一人没有再迟疑，“也不知道这齐心莲是干什么吃的，让她照顾好小主子都照顾不好。” 周云姝听着不远处的对话声渐行渐远，这才慢慢松开了自己捂着吴月嘴巴的手。 吴月也没有即刻说话，只是回头看着周云姝。 “等。” 这一等又是将近两刻钟，吴瑰两人还是没有踪影，而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乱，周云姝猜测现在卫忠肯定发现自己逃跑了。 这样一直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周云姝决定主动出击。 她刚站起身，鞋子踩在干草上的声音响起。 “云姝？” 吴瑰牵着安生出现在周云姝几人的面前，而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何叔。 何叔看到周云姝以及吴月时，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但是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周云书，你很聪明。” 周云姝看着满眼抱歉地望着自己的吴瑰，对何叔道：“您也不差。” 话虽这么说，但是周云姝的袖子中已经多出了一把匕首。 吴瑰将何叔带过来应该是无奈之举，但是周云姝不可能让他毁了自己的计划。 “因为你，我算是成了红莲教彻彻底底的叛徒。”何叔看着周云姝道：“所以，带我离开应该没问题吧？” 何叔想过威胁周云姝，毕竟如果自己戳穿她，他们这些人想要逃跑肯定没那么容易，但同样的，他也就没办法逃跑了。 所以与其这样，还不如主动卖周云姝一个好处，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你们离开卧龙山不管去哪儿肯定需要认路的人，我是泸州本地人，说是活地图也可以；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免费送你们一批粮食。” 何叔目光只看着周云姝道：“可以供整个卧龙山吃七天的粮食。所以，带我走你们绝对不吃亏。” 周云姝摸索着手心中的匕首直到它消失，“好。” 一切等先离开卧龙山再说。 周云姝答应了何叔，目光再次转向吴瑰，“狗熊钻不过去。” 吴瑰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站在周云姝身后的狗熊，看着他那五大三粗的壮硕身材，抿了一下唇瓣对周云姝道：“要不然，我们直接杀进洞口。” 周云姝一思量点了点头，现在十八洞的洞口还剩下十个人。 她和吴瑰的身手都还算不错，狗熊也能算一个武力。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利用这群人对安生不设防的心思偷袭。 周云姝简单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下，便和吴瑰分头行动，她牵着安生带着吴月三人正大光明的往十八洞的洞口走去。 还没等周云姝这几人靠近十八洞的洞口，守在洞口的护卫们便纷纷亮出了长刀。 周云姝拉着安生向前一步，看着洞口的人道：“现在卧龙山上大乱，圣母自顾不暇，所以让我带小主子过来，说这边会有人接应保护。” 周云姝说完，那几个身穿红袍的护卫对视了几眼，他们看向安生眼神犹豫。 犹豫的原因是眼前的青年他们没见过，但是这个小孩子确实是小主子。 “怎么，这里没有人接应？” 那几个护卫刚想要说话，周云姝便指着他们身后说道：“如果没有的话，你们身后的人是谁？” 守在洞口的护卫下意识回头，便被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吴瑰扬了一手的迷药。 四个护卫直接趴下，剩下几个有的扶住石壁，有的想要挥刀反抗时又被身后的周云姝趁其不备卸了兵刃抹了脖子。 而吴瑰也没有愣着，帮着周云姝一起将剩下的人解决了。 所有护卫解决完，周云姝一行人立刻往十八洞里奔去，毕竟谁也不知道之前离开的那些人什么时候回来，万一被他们堵住就完了。 在安生的带领下，他们只花了半个多时辰就来到了昨夜那个出口。 只是当吴瑰带着安生率先从洞口出去后，看着洞口外不知道等了多久的马车和人，僵直在了原地。 第85章 嚎啕大哭 吴瑰在看到洞口的人时下意识地将安生拽到自己的身后。 而在他们身后紧接着出来的周云姝看着僵直在原地的吴瑰，问道：“怎么不走了？” “有人。” 周云姝来到他们两人的身边，看着对面路上的马车和人，淡定道：“我叫来的。” “周先生！”站在马车边的男人拿着火把笑着对周云姝挥手。 周云姝对着梁老三道：“辛苦。” 周云姝在知道十八洞可以通往山下后就想办法和梁掌柜联系上了，这么长的路，她没打算靠双腿走着去和李佳兰等人会合。 梁老三赶来的马车是由两匹马拉着的，为的就是如果有意外情况发生的话，他可以拆下一匹马以作备用，现在刚好就用上了。 拆下来的马交给狗熊骑着，新加入的何叔和梁老三坐在车辕上，周云姝带着吴月三人进了马车，至于狗熊背着的那一麻袋金银珠宝，当然是跟着他们一起进马车。 虽然不知道杜麻子、闫石磊和清风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但是现在周云姝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和李佳兰会合。 至于杜麻子几人……希望他们成功。 马车赶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停下，此时周云姝已经眯了一觉，本来还迷迷糊糊，但是在外面狗的狂吠声中渐渐清醒。 马车停下，梁老三坐在车辕上敲了敲车帘旁边的门框，道：“周先生，到了。” 梁老三说话的时候，车厢里的吴月和吴瑰三人也醒了过来。 许是因为来到了陌生的环境，安生一直紧紧地缩在吴月和吴瑰的中间。 周云姝从马车上下来，入目之处是一个山脚下的小村子，狗的叫声是从她左侧传来的。 吴月和吴瑰带着安生依次从马车上下来，没等梁老三叫门，右边的院门就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青年身材不算高大，但周云姝直觉他是有点拳脚功夫在身上的。 他给自己的感觉和闫石磊等人给自己的感觉是一样的。 那人在看到梁老三之后，将院门开至最大，“回来的刚好，家里正在做饭。” “好，麻烦罗兄弟把我们家先生先带进去。” 姓罗的男人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随即对周云姝道：“周先生这边请。” 周云姝笑着点头，带着身后的吴月他们走进院子，狗熊背着麻袋跟在他们的身后。 刚进院子，周云姝便听见一个带着哭腔地喊声，“姝儿，阿月，瑰儿！” 李佳兰站在厨房门口，看到周云姝几人进来后直接往这边冲来，却又在跑到周云姝面前时急急地停下脚步。 “你们回来了！你们真的回来了！” 李佳兰红着眼抓着自己女儿的手，“你有没有事？” 周云姝安抚地摇头。 李佳兰听后再次看向吴月和吴瑰，“你们呢，身上有没有受伤？” 吴月看到自己嫂子关心的目光眼眶也红了。 周家就这么两个儿媳，两人又都是不争不抢的性子，且都不怎么被婆婆重视，所以感情一直不错。 “没有，嫂子我很好。” “伯娘，我们都好好的呢。” 吴瑰的话刚说完，门口那里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娃娃的嚎啕大哭声。 元礼元义和元若希希是被外面的狗叫声吵醒的，四个小不点被吵起来后也不哭不闹，相互帮扶着穿好衣服后，便从床上下来往院子里走去。 元若刚看到吴月和吴瑰的时候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 后来多看了两眼发现眼前站着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娘亲和祖母后，心中的委屈和思念再也忍不住，直接大哭出声。 “元若！” 吴瑰松开安生的手扑向自己正在大哭的儿子，吴月也是快步上前，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安生看着自己突然被松开的双手慢慢攥起，目光紧盯着前面抱住陌生小男孩的吴月和吴瑰。 “爹！” 希希冲到周云姝的身边，抱着她的腿眼睛罕见的红润。 周云姝慢慢蹲下亲了亲自己女儿漂亮的小脸道：“我们家希希有没有听奶奶的话？” 希希点着自己的小脑袋，“听了，希希很乖的！” “我们家宝贝真棒。” 希希高兴地亲了亲周云姝的脸，随即看着一直站在周云姝身边的小男孩道：“他是谁？” 希希这句话也提醒了旁边抱着元若不舍得松开的吴月和吴瑰。 周云姝摸了摸已经不排斥自己的安生小脑袋，道：“他叫安生，以后叫哥哥吧。” 希希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她已经有好几个哥哥了，所以对于自己又多了一个哥哥这件事，没有任何的排斥。 不仅没有排斥，希希甚至上前一步抓住安生紧攥着的手笑着道：“安生哥哥你好，我叫姬……周南希。” “你可以叫我希希！” 听着希希清脆的声音，安生的目光终于舍得从吴瑰和吴月的身上挪开，他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乖巧又甜美的小姑娘，下意识想要挣开的手慢慢松弛了下来。 小孩子，比自己还小的孩子，没有威胁。 此时吴瑰和吴月也稍稍平缓了心情，她们牵着元若来到安生的面前，对着元若介绍道：“元若，他叫安生，以后你叫他哥哥好不好？” 元若本来就是一个敏感的小孩子，现在看着对面的安生，不自觉的就想到刚刚娘亲和奶奶亲密的牵着他的场景。 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他的！ 而安生在吴瑰走过来时，将自己的手从希希的手里抽出来，大步上前抱着吴瑰的胳膊，一声不吭的看着站在吴瑰另一侧的元若。 元若被安生占有欲的目光激怒，没忍住直接上前推了他一把，大喊道：“不准你碰我娘亲！” 安生没有防备，直接被元若推倒在地。 被推倒在地的安生也没有哭，只是看了一眼自己被石子刮伤的胳膊，默默地重新站起来再次去抓吴瑰的手。 元若被他挑衅的动作气哭，刚想冲出去时就被自己亲娘拦腰抱起，“周元若，你是不是想要挨揍！” 吴瑰看着安生受伤的胳膊在自己儿子的小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而刚见面就挨打的元若不敢置信地看着为了别人打自己的娘亲，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第86章 继续赶路 屋内，吴月和方慧文带着元礼元义哄着元若。 屋外，吴瑰一边小心给安生胳膊上药一边和周云姝闲聊。 李佳兰看着一直窝在周云姝怀里的希希，怕她累着怀孕的周云姝，所以道：“希希，来奶奶这里，奶奶抱。” 希希摇摇头，转身抱着周云姝的胳膊。 她可是听元若说了，眼前这个陌生的哥哥是个喜欢抢别人娘亲的，她可不想自己的娘亲被他抢去。 周云姝亲了亲自己女儿的小脸，对一脸担心的李佳兰说道：“娘没事儿，刚刚薛爷爷不是给我把脉了吗，我身体挺好的。” 李佳兰也知道希希这几天想周云姝想的厉害，她没再强求，只是嘱咐希希道：“别在你……爹爹怀里乱动。” 李佳兰及时改口，没把你娘亲这几个字说出口。 周云姝笑了笑，看着对面蹙眉给安生包扎好的吴瑰道：“你也别着急，既然薛爷爷说安生这是心病，那就强求不得。” 是的，薛老爷子给周云姝把完脉之后，应吴瑰的请求给安生也把了把脉诊断了一下。 诊断结果就是安生的身体很健康，他之所以一直不说话是因为内心排斥，或者说是一种自我保护下的失语症。 这种情况只能慢慢来，也许有一天等他想说了，他自己就会开口的。 吴瑰搂着安生的肩膀叹了口气，她现在最愁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安生和元若的相处。 元若哭的时候吴瑰也心疼，可安生是她带来的，她不能放着安生不管。 该怎么让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呢？ 李佳兰看着吴瑰脸上的惆怅，扫了一眼身后的窗子安抚道：“元若是因为不熟悉，等他们熟悉了就好了。” 吴瑰想着刚才元若对她说：再也不喜欢娘亲的那句话，苦笑着点点头道：“希望吧。” 周云姝看着默不作声的坐在吴瑰身边的安生，转移话题道：“娘，你们离开队伍的时候杜叔怎么说？” “当时他没工夫关注我们。” 李佳兰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对周云姝道：“我们和你们分开没两天就又遇到了一伙儿难民，其实也说不上是难民，感觉更像是周边想要劫路的村民。” “他们见我们这支队伍里虽然人不少，但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便动了歪心思，尤其是咱们队伍里又有那么多的粮食和水。” “我们那时候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看到前面出事儿，春雀和虎子几个立刻调转车头带着我们跑了，我们是在路上遇到的梁掌柜。” 周云姝蹙眉道：“卫忠留下来的人呢？” 李佳兰知道周云姝担心什么，说道：“都被薛老爷子迷晕了。” 周云姝放心的点头，“这里也不能久留，吃过早饭我们多准备一些干粮尽快赶路。” “云嘉在府城等我们，我和杜麻子还有闫石磊他们也约好在府城外会合。” 李佳兰担忧道：“那卫忠他们会不会也去府城，如果到时候遇到怎么办？” 周云姝握着希希软乎乎的小手，见周围没有外人低声说道：“我曾经在卫忠面前和清风透露我想尽快赶到南州，到时好联系上祖母的家臣去寻找祖母的踪迹，顺便去北境收敛祖父和父亲他们的尸骨。” “所以卫忠发现我不见，很有可能会直接带人赶往南州。” 不过周云姝也有其他的准备，“当然我们也不排除卫忠会带人去府城，所以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周云姝决定在路上换成女装，让依旧男装打扮的吴瑰做自己明面上的丈夫，以此来为他们遮掩。 而他们的新身份是从鞍山县南下投奔自己亲家的吴家一家人。 身份周云姝都给队伍里的人想好了。 吴瑰是吴家大郎，周云姝是她的妻子，安生是他们的大儿子，元若和希希是他们的龙凤胎，而周云姝的肚子里还怀着两个。 薛老爷子扮演两人的祖父，吴月是吴瑰的母亲，李佳兰依旧是周云姝的娘亲，只不过是带着自己儿媳方慧文和小儿子封绪杰投奔吴家的亲戚，元礼元义依旧是方慧文的孩子。 剩下的春雀依旧是周云姝的贴身丫鬟，梁老三和虎子他们是雇佣的护卫，罗小山也是，只有何叔多余了出来。 何叔在看到虎子几人僵着一张脸从堂屋里出来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可当他走进堂屋看到一身女装的周云姝时，表情就跟被雷劈了一样。 她竟然是个女的。 “何叔，你过来是？” 何叔看着周云姝的脸默默地深呼吸一口气，强忍胸口的郁闷，道：“和你们一起，我总要有一个身份，我想做吴家的账房。” “好。” 两辆马车，三辆骡车外加两头骡子就是他们全部的交通工具。 离开时，周云姝给寄宿的那家人留下了五十两金子。 她敢给这么多，也是因为李佳兰在他们家寄宿的这几天生活的不错，且他们与罗小山和闫石磊等人是旧识，如果不是罗小山带着人过来，以如今这个世道，他们根本就不会留这么多陌生人在自己的家中。 所以这五十两是他们该得的。 从这个小山村离开，周云姝一行人除了晚上会停留休息外，一路上就没有停下过。 幸好过了卧龙山的地界后泸州没有之前那么混乱，否则哪怕他们现在这支队伍里有四五个彪形大汉，依旧挡不住其他人对他们的觊觎。 赶了三天的路，在他们快要到府城的地界时，路上的行人终于多了起来，甚至路边还出现了供人休憩的茶铺。 此时刚好是中午，周云姝一行人决定在这里吃午饭，顺便打听点消息再一口气赶到府城。 茶铺里歇脚的旅客不少，除了有茶水可卖，还有茶叶蛋和店家自己腌制的咸菜可买。 四四方方的桌子，薛老爷子坐下，吴月和李佳兰带着孩子们坐下后便没有了位置。 李佳兰有心想要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周云姝，却被周云姝按住肩膀拒绝了，她站在边上带着帷帽，认真听着旁边旅客的八卦。 其中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一桌人应该是来往的商贩，脚边还放着他们准备带去府城的货物。 “幸亏来的及时，要不然就要错过渔阳郡主的寿诞了。” “哈哈，渔阳郡主的寿诞和我们这群市井小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还能请我们去杨府做客不成？” “这还真说不准，谁不知道渔阳郡主最是欣赏奇人异士，说不准我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还真能成了渔阳郡主的入幕之宾。” 这人说完，周围一片嗤笑声。 “还是看看你自己那张倭瓜脸吧！”坐在左上角，穿着绸缎衣服的男子不屑道：“谁不知道当年渔阳郡主为了嫁给杨大人差点和娘家闹翻。” “渔阳郡主和杨大人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周云姝本来八卦听得正开心，结果就听到旁边的何叔在那人说完天作之合四个字后，嘲弄的“呵”了一声。 第87章 府城 何叔的声音实在不算小，哪怕其他桌子上的客人因为周边声音太吵没有听到他的冷呵声，但在他身边的周云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更不用说何叔一点要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何叔注意到周云姝帷帽后的目光，扭头看向别处。 他被周云姝骗的太惨了，甚至连她是男是女都没有搞清楚。 本来他是可以欺骗一下自己的，可每当他看见身着女装的周云姝时，便忍不住一次次想起自己之前有多蠢。 周云姝并不奇怪何叔此时对自己的态度。 他要是真的在经历这么多之后依旧对自己没意见，那她真要好好想想他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招儿在等自己。 “云儿。”吴瑰吃了薛老爷子的药，声音变得低沉又沙哑。“过来坐吧。” 吴瑰跟店家借了他们自用的桌子，刚好又有一桌客人吃完离开，这才将将让周云姝这些人全部坐下。 午饭除了从店家这里买的茶叶蛋，方慧文和春雀又借用了店里的锅做了两大锅酸菜肉丝面，除了四个年纪小的，每个人都分到了满满一大碗。 还在现代的时候，周云姝看着电视吃饭；回到这个时代，便听着周边的八卦就饭。 吃饱喝足稍作休息，周云姝一行人继续赶路，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了府城。 此时天色不算早，靠近城门口的客栈都已经住满了人。 没办法，他们只好继续往城内走继续找客栈。 马车在府城宽阔的主干道上行驶时，周云姝掀开了一角车帘。 该说不愧是泸州第一繁华的城池吗？ 泸州的府城看不出一点泸州受灾的模样，甚至城里都看不到几个难民，它繁华安逸的模样让周云姝仿佛回到了京城。 也是，泸州的主要兵力都聚集在府城附近，估计也没有多少难民会想不开硬要往府城里闯。 周云姝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性子，有些事情她可以管，但有些事情她管不了，就不会徒给自己增添一些烦恼。 周云姝一行人最后落脚的客栈是在东城和北城的交界处，名字叫云来客栈。 云来客栈的面积很大，除了客栈大堂一楼以及二楼有房间，后面还有三个单独的小院儿。 每个小院儿有三间正房，还有左右各三间厢房，一间院子刚好够周云姝这些人挤挤住下。 不仅如此，云来客栈为了客人方便，每个小院儿都开了一扇后门。 租用小院儿的客人可以不经过客栈大门径自从后门出入，更加方便。 三间小院儿就还剩下最靠里面的那间，周云姝没做犹豫直接付了五天的房租。 这五天一是想让长途跋涉太久的大家好好休息一下；二是想打听一下现在外面以及朝中的消息；最后则是等杜麻子、闫石磊还有清风会合，顺便找机会把周云嘉带走。 当时卧龙山上一团乱，也不知道周云嘉和杨禹浩几人怎么样，有没有安然离开红莲教。 找到地方落脚，李佳兰和吴月带人在家里收拾东西，吴瑰和头戴帷帽的周云姝，带着虎子三人准备在宵禁前买些东西回来。 几人都被周云姝用脂粉修改了容貌，哪怕是卫忠此时站在他们面前都不一定能够认出他们。 周云姝和吴瑰并排走在前面，虎子三人跟在两人的身后。 他们首先要买的当然是食物，虽然客栈也有，但是种类有限，第一天安顿他们想要美餐一顿。 周云姝几人出来的正是时候，此时府城的摊贩、餐馆和酒楼刚准备开餐。 周云姝和吴瑰几人就像是老鼠掉进了米仓，看见什么都想买，反正现在的他们又不差钱。 酥油烧饼买了五十个；卤肉买了十五斤，还要了店家自己调制的蒜汁；另外将隔壁店的两只烧鹅包圆儿。 打听到府城比较有名的酒楼后，周云姝和吴瑰直奔酒楼，定了三桌十二道菜的宴席后让人做好送到他们现在落脚的位置，顺便还要了四壶梨花醉，晚上大家可以小酌一杯。 吃食都准备好，五人又去将要关门的成衣店给家里每人置办了两身衣服和鞋子，这些买完后，五人才回了小院儿。 五人回去的时候，酒楼的席面还没有送到。 虎子招呼着狗熊几人去找掌柜的借桌椅，等桌椅弄好，买的酥油烧饼和卤肉、烧鹅上桌，周云姝在客栈定的十五斤饺子也依次摆在桌子上。 堂屋装不下三张桌子，只好呈三角形摆放在院子里。 饺子也上桌后，他们院子的后门才被敲响，酒楼里的小二帮着虎子等人将三桌席面依次上桌。 天色昏暗，灯笼将院子照亮，周云姝等人终于坐在了饭桌前。 只不过坐下后没有人动筷子，所有人都看向周云姝。 周云姝看着众人的目光，站起来郑重道：“先说一句，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 “老大不辛苦！”虎子捧场道。 虽然对于自己老大从一个书生变成一个姑娘有些懵，但是虎子认为老大就是老大，是男是女无所谓。 周云姝笑着道：“不过，辛苦的日子已经过去，接下来等我们人齐，就可以奔赴新的生活了！” “想来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对我的为人处世都有一个了解，我想说的是，只要是我的人，我绝对不会亏待于他。” 周云姝看着在场的众人认真道：“男子可以做的事情我可以做，男子不可以做的事情我依旧可以做。” “只要你们愿意全身心的信任我，我愿意向你们承诺，你们想要的，我可以一一帮你们实现。” 她这句话算是对虎子还有梁老三几人说的，何叔的话……她并不觉得自己这些话可以说动他。 何叔本来是在喝闷酒，就如周云姝所想，他本身是不相信周云姝说的这些空话的。 可是当他抬头看见周云姝望着他时，莫名的觉得她说出来的话一定会实现。 “老大我相信你！”虎子举起手里的酒杯。 狗熊和猎狗也不甘示弱，“老大你就是最厉害的！” 何叔看着没脑子三人组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周云姝注意到何叔的小动作后转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酒杯，虽然说现在何叔不会和自己站在一起，但是他必须要和自己站在一起。 她不会让一个知道自己太多事情的聪明人离开自己身边，脱离自己的控制。 不加入，那她只能对不起何叔了。 第88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周云姝那边在沉浸干饭时，卫忠蹲在土坡上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算时间，海东青和早两天飞走的信鸽应该能差不多时间到达。 一想到主子刚得知王妃怀孕的喜讯便要立刻面对王妃丢了的噩耗时，他就忍不住想要跪下谢罪。 如他所想，远在北境幽州的姬生确实在军营里收到了卫忠的来信。 只不过他先收到的是海东青送来的信。 卫忠在信上将他和周云姝上山之后所做的事情都陈述了一遍，再接着就是周云姝不见的消息。 其实他答应离开周云姝去执行周云姝交代给他的任务时，暗地里是给周云姝的身边安排了人保护的，否则他哪敢轻易离开。 可谁知道他安排跟在周云姝身后的人竟然被清风迷晕了，也因此，卫忠彻底失去了周云姝的行踪。 如果非要说有点线索的话，那就是之前周云姝曾经和清风说过，他们接下来准备去南州。 而卫忠将抓来的清风再三审讯，得到的消息也是周云姝如果离开的话，肯定是往南州去了。 是的，清风这个倒霉的跑下山时被卫忠抓住了。 本来他是想趁着卫忠还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找机会赶紧跑，但卫忠把他看的死死的。 直到他和留在队伍里被迷晕的人会合，直到卧龙山上被他迷晕的人清醒，他彻底跑不掉了。 大帐内的姬生身着一身赤色铠甲，玄色金丝战袍自然垂落，右手执信，左手勾着一个红底金纹的狴犴面具。 信件看完，姬生将手中的信纸伸向帐内的火盆，不远处立在架子上的海东青瞅了眼自己带来的信纸，继续低头舔着毛发。 火舌将信件吞噬完，大帐外又传来通报声。 “王爷，有您的飞鸽传书。” “进。” 穿着盔甲的下属目不斜视的垂首来到姬生的身边，将手中的信件奉上。 姬生在看到依旧是卫忠的来信时，凛然森寒的眸中闪过一丝不耐。 卫忠这才离开多久，做事不仅越来越婆婆妈妈，甚至连看人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 姬生心中已经做好了让卫忠回来的打算，直到他看到信鸽送来的另一份信件内容。 手中的狴犴面具被姬生捏扁，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信件中的最后几个字上：王妃怀有双子，贺喜主上。 她怀孕了。 如果说他的王妃知道自己怀有身孕，那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离开王府之前，还是离开王府之后。 失踪…… 自编自排的失踪…… 不大的信纸被姬生攥在手心，俊美无双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和冷凝。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下属缩了缩膀子，心中哭嚎刚才的信鸽到底是送了什么坏消息进来，竟然能让王爷动怒至此。 “吩咐下去。”姬生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火焰，“让甲二拿着我的令牌带着乙字班十人赶往泸州和卫忠会合，把王妃给我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姬生捏着手里的信纸，寒声道：“告诉卫忠，如果找不到王妃，那他也不用回来了。” “喏！” 下属领令退下，刚好和身着青色缎袍，披着白色雪狐大氅的清俊男子错身而过。 “玄君，怎么动这么大肝火，东突厥这不是被你打的兵败而退了吗？” 姬生转身将手中的纸条抛入火盆，火焰张扬的瞬间又随手将捏扁的面具扔到案桌上。 男子看着姬生的动作，微微挑眉道：“难道是京城那边太子和齐王又在作妖？” “也不对，不会是丽妃娘娘来信逼你娶程佳佳吧。” 姬生看着自己不说话就要继续猜下去的康靖宇，终于开口道：“康子贤，你真的很聒噪。” 康靖宇看着终于搭理自己的姬生，笑着上前道：“看来我猜的都不对。” “能让咱们冷心冷肺的魏王殿下如此在意的，这世上可没有几个，所以……不会是咱那个自请下堂的嫂嫂吧？” 康靖宇看着姬生那冷凝的目光，不仅没有害怕甚至还笑着道：“哈哈哈，我猜对了！” 姬生看着对面得意的康靖宇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有时我真想把你打一顿。” “玄君，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伤心了，再怎么说咱俩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更不用说我的身子骨这么弱，你舍得打我吗？”康靖宇说着拢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大氅。 姬生看着康靖宇苍白的脸色，从旁边拿过一直用温火热着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趁着北境大雪未至，你回去吧。” 康靖宇听着姬生软下来的话语，双手捧着热茶道：“这样说话多好！” “我看嫂嫂之所以自请下堂，说不定就是因为你跟个冰块似的，觉得跟你生活没意思，所以才离开的。” 姬生无语地看着康靖宇，真想把他这张嘴给堵上。 姬生看着他道：“我是说认真的，军营里没有好大夫，如果你真的在军营里病发，我没办法跟老师交代。” 康靖宇抿了一口热茶，“我不走。” “那我送你走。”姬生的语气不容反驳，像是已经为康靖宇做了决定。 康靖宇看着姬生那张美则美矣，但实在过于冷漠的脸，说道：“你如果告诉我你之前为什么生气，我就自己离开北境。” 姬生打量着康靖宇，似乎是在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康靖宇被姬生的目光伤害到，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姬玄君，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好友，把我气死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姬生喝了一口茶，捏着杯身对康靖宇道：“刚刚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康靖宇笑道：“可看你的模样像全都是坏消息一样。” 姬生瞥了康靖宇一眼，继续道：“好消息，我自请下堂的王妃怀了双子。” “坏消息不是你的？！”康靖宇利索的接嘴震惊道。 天呢，有朝一日他竟然能看到有人给姬玄君戴绿帽子！ “啪！” 姬生将茶杯放到桌子上，康靖宇在姬生凉凉的目光下缩了缩脖子。 “是你说还有个坏消息的。” 康靖宇的委屈声很小，小到几乎要听不到。 “孩子是我的。”姬生看着康靖宇一字一句强调。 “但是王妃带着孩子们逃了。” 第89章 妖妇 姬生在得知康靖宇带人离开时，心想他总算是听话一回。 接着，他就在自己的大帐中看到了康靖宇离开前给自己留下的信。 玄君吾兄： 弟弟替你去劝嫂嫂归家。 勿谢。 姬生：“……” 他就知道这小子不可能老老实实回家。 …… 姬生派人赶往泸州这件事周云姝不知道，有人为了她千里迢迢从北境赶赴泸州她更不可能得知。 不过，哪怕周云姝知道了也不会因此耽搁自己的事情。 昨晚饱餐一顿，今天抱着香香软软的女儿一觉睡到自然醒，周云姝舒服的都有些不想起床了。 当然，这只是想想，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吃过早午饭，院子里只留下薛老爷子、何叔以及虎子三人，其余的人皆跟着周云姝和吴瑰上了街。 昨天只是匆匆逛了逛，今天他们打算带着孩子们在泸州的府城好好玩玩。 周云姝和吴瑰走在前面分别牵着希希和元若，身后李佳兰牵着元礼，方慧文牵着元义，吴月拉着安生，一个孩子也没落下。 春雀和封绪杰几人则是跟在他们身后。 几个小的好久没有这么轻松地出来逛街，不管看到什么都新奇。 周云姝她们也心疼家里这些小的一直奔波逃荒受的苦，所以不管他们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 出来没一会儿，每个孩子的手上便都拿了一根糖葫芦，看到有卖糖画的也不放过。 什么纸鸢、布老虎、蹴鞠、孔明锁、弹弓、草编蛐蛐等全都安排上，孩子们手小拿不过来就交给身后的春雀和梁老三他们，甚至周云姝和吴瑰几人手上也拿了不少东西。 罗小山拿着手里的糖葫芦咬了一口想要帮忙，可是一只手拿着糖葫芦和糖画，另一只手端着热气腾腾的桂花糕，实在是腾不出手来。 上午让孩子们玩了个尽兴，连安生的脸上都多了点笑容。 中午周云姝和吴瑰带着众人去了云来客栈掌柜的推荐的餐馆，直接包了一个大包厢，带着孩子们又美餐了一顿。 吃过午饭打道回府，希希和元若他们年纪还小，中午是需要午休的。 而周云姝和吴瑰在把孩子们送下后，带着梁老三和封绪杰又离开了院子。 他们驾着马车去了城里人流量最大的茶楼，找了张桌子一边听楼下的说书先生说书，一边听周围人的闲话。 没办法，谁让茶楼这种地方是消息最灵通的呢，而这间茶楼也确实没有让周云姝等人失望。 先是北境的战事，据说魏王姬生赶赴幽州战场后，战局扭转，大周这边终于开始接连胜利。 再就是关于西北鼠疫和战事的消息。 因为西北鼠疫过于严重，再加上这玩意儿感染不分种族，所以战事最后因为鼠疫停止，吐蕃缩回了老巢，伊州和西州死的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而后是周云姝之前在恒阳听到的坑杀灾民的后续。虽然截杀灾民让当时京城以及附近幸免于难，却实实在在的引起了民愤。 其中便有一个从西北而来名叫陈方平的难民揭竿而起造反了。 本来当地的官员并没有把这个陈方平的汉子当回事儿，毕竟难民多了去了，吃不饱穿不暖也不强壮，这样的人拿什么和朝廷斗。 但就是这样一群人，不仅抢了沿途的一个县城，甚至还以一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姿态，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迅速占据了大半个延州。 陈方平的成功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朝廷和皇帝的脸上。 相对于外族入侵，皇帝和朝廷更接受不了一个乡野小民竟然打败了官府，打退了驻军，还大逆不道的放言说他才是天命所归。 陈方平敢这么宣扬也是有原因的。 听说是他们在逃难路上曾经遇到一条白蟒，那条白蟒见了陈方平后竟然挺起身子对着陈方平跪拜，认他为主，自此就有了陈方平天命所归的传言。 而天命所归这四个字直接触及了皇帝的逆鳞，皇帝命令齐王带兵剿匪，必要取得陈方平的项上人头。 是的，皇帝压根不承认那些流言，直接一个无知匪类扣在陈方平的头上。 为了让齐王一举成功，皇帝还断了朝廷给北境军队的供给。 也就是说，现在如果东突厥和铁勒各部再次卷土重来，现在暂时镇守北境的姬生和其他将领只能靠自己死撑。 北境的百姓早就逃了大半，别说征兵役，就是粮草也看不到几根。 周云姝听到这个消息没忍住讽笑了一声，根据狗皇帝这个折腾法，估计大周用不了十年就完蛋了。 最后在茶楼听到的比较重要的消息，就是红莲圣母寿宴当天卧龙山闹翻了天。 听说是有土匪上山行凶，不仅杀了很多红莲教的人，甚至不少去给红莲圣母庆贺寿辰的人都死在了土匪的刀下。 周云姝刚开始听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人干的，但后面越听越不对劲，这明显是有其他势力插手。 不过想想也是，红莲圣母这么光明正大的拿着账本掐着世家的脖子，和找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就是不知道当时也在山上的杨禹浩和周云嘉怎么样。 “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动郡主娘娘的人！” “谁知道呢，红莲教今年做的事情太惹眼了，说不定就是挡了谁的道儿。” 他们说这话时，楼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周云姝他们的桌子刚好靠窗，侧身就可以看到茶楼外的场景。 只见宽阔的街道上突然多了一支队伍。 说这支队伍张扬吧，他们步速很慢，且很注意周围的情况，没有做出纵马伤人等事情；说它不张扬吧，他们各个都是高头大马，且每人身穿红袍，队伍中间还有一辆三匹马拉着的车厢。 “豁，这红莲圣母才离开府城多久，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有人道：“你没听到刚才邻桌说吗，这红莲圣母的老窝都被人烧了，她不得赶回来抱着自己的大腿告状呀！” “小声点，这是府城，红莲圣母可是渔阳郡主和杨大人的座上宾！” “哼。”那人虽然收敛了表情，但还是小声地骂道：“妖妇。” 吴瑰在看到楼下经过的队伍是红莲教的人时，下意识收回目光垂下了头，生怕被人认出来。 只有周云姝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 在那辆马车旁边，除了之前在内库看到的姓马的壮汉还有郑千使，而孙城阳和那个姓赵的千使都不见了踪影。 周云姝细细的打量着楼下红莲使的车队，等整支车队都从她面前离开，她也没有看到周云嘉和杨禹浩一行人的影子。 他们是早就回了府城去了杨家，还是说真出了什么意外。 第90章 冒充 听不到新鲜的消息，周云姝一行人分开从茶楼离开。 梁老三去城门口附近打听梁掌柜等人的消息，周云姝和吴瑰则由封绪杰驾着马车往杨府的方向走去。 因为渔阳郡主的寿诞即将来临，所以来往杨府的客人络绎不绝。 已经摘下帷帽的周云姝见不是所有客人都拿着请柬，便挽着吴瑰的胳膊对她低语了几句后往大门口走去。 杨府的管家看着门口面生却气质斐然的三人上前一步，笑着道：“不知贵客是？” 吴瑰道：“我是琅琊王氏的王泽明，师从大儒段言之，是杨禹浩的师弟。” 说着，她从身后的封绪杰手里拿过一个礼物，递给杨府管家道：“我听老师说文和回了府城，刚好路过没想到竟然赶上了郡主娘娘的生辰。” 杨府的管家看着眼前坦然自若的吴瑰郑重地接过她手上的礼物，心中对她所说的话也信了八九分。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知道自家公子的字，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知道自家公子的行踪，更不用说，这个时代的庶民是没有胆子敢冒充世家大族的公子且找上门来的。 “王公子客气了，里面请。” 吴瑰笑着点头，道：“文和在府上吗？” “上次分开时他借了我一本书圣的字帖，现在临摹完刚好可以还给他。” 吴瑰脸上淡定，但是心里一直疯狂祈求，千万要向周云姝说的那样没在啊！要不然就要露馅儿了！ 杨府管家听“王泽明”和自家公子关系如此亲密，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家公子现在不在府中，但明天郡主娘娘的寿辰他肯定能赶回来。” 吴瑰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周云姝在杨府管家说的时候捏了一下吴瑰的胳膊，吴瑰领会到周云姝的意思，停住脚步道：“那郡主娘娘和杨大人现在方便拜见吗？” 杨府管家脸上露出一抹难色，因为明天就是郡主娘娘的寿诞，郡主娘娘现在忙得很，自家大人更是在府衙没有回来。 今天来的外客除非是郡主的至交好友，否则都是放下礼物就离开了。 吴瑰看着杨府管家脸上的难色顺势道：“郡主娘娘和杨大人太忙我是理解的，那今天我也不多留了，明天寿宴再来拜访。” 杨府管家笑道：“招待不周……” 吴瑰笑着摇头道：“没什么招待不周，郡主娘娘的寿宴可不是小事儿，是我没有提前打招呼过来给主家造成麻烦了。” 管家连忙摇头，哪怕是真的，他也不能顺着吴瑰的话说。 “文和没回来，我也没办法向他要一张请柬，不知管家能否给我两张，我明日好携着妻子登门拜寿。” “应该的应该的！”管家连声道：“我这就去……” “杨管家。” 一个身穿红色百花蝴蝶裙的女子带着两个小丫鬟从花园中走来，对着正在说话的杨管家道。 杨管家听见这女子的声音，躬身尊敬道：“表小姐。” “这几位贵客是？” 在女子看过来时，周云姝哪怕心中再惊讶，脸上得体的笑容都没有变过。 她真的没有想到之前在难民堆里救的疯女人杜怀柔竟然会摇身一变成了杨炳天府上的表小姐。 周云姝看着从碰面后就没有将目光从自己身上挪开的杜怀柔，有些不确定她是不是认出化了妆的自己。 “这位是公子的同窗，琅琊王氏的公子和他夫人。” 封绪杰直接被杨管家无视。 吴瑰和周云姝在杨管家介绍后笑着对杜怀柔点头。 杜怀柔则看着周云姝笑道：“夫人很像我的一位旧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周云姝没有正面回答杜怀柔的话。 “这样啊。”杜怀柔垂眸看着周云姝的鞋子。 杨管家则道：“表小姐，我刚准备去给王公子拿请柬，您这边？” 杜怀柔抬头微笑道：“我回茱萸院，你们自便吧。” “好。” 杜怀柔离开后，杨管家不好意思的看着吴瑰几人道：“公子和夫人不如先在这边的花厅稍等一下，我去给您取请柬。” “好，辛苦。” 杨管家离开，一个小丫鬟引着周云姝几人往不远处的花厅走去。 几人落座，小丫鬟将茶水点心一一上齐，这才退至一旁候着。 “也不知道文和去了哪儿，怎么比我来的都迟。”吴瑰说这话更是想知道和杨禹浩同行的周云嘉到了哪儿。 周云姝喝了一口热茶，又吃了一块点心后对吴瑰道：“许是有什么事情在路上耽搁了。” 说完，周云姝对着旁边候着的小丫鬟招了招手，“我想去更衣。” “夫人跟我来。” 周云姝拍了拍吴瑰的手让她放心，这才起身跟小丫鬟离开。 虽然明日才是渔阳郡主的寿辰，但此刻杨府里悠扬的丝竹之声与宾客仆从的说笑声交相应和，好不热闹。 周云姝跟着小丫鬟离开花厅后穿行在一条蜿蜒小径上，一侧是高密挺拔的翠竹，一侧是潺潺的流水，前后左右除了她们二人，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你确定是往这边走吗？”周云姝停下了脚步。 小丫鬟回头对周云姝解释道：“其它地方人多，我怕娘子等不及。” “这边的梧桐侧院虽然远了一些，但人少也清净。” 周云姝见小丫鬟眼神清澈憨厚，随即点点头压下心中的怀疑。 而小丫鬟见周云姝没有责怪自己，高兴地多说了两句。 “郡主生辰来的人可多了，就是这边比较偏远的梧桐侧院如果不是郡主特意说给齐娘子留下，现在也住满了人。” “这个叫做齐娘子的人和郡主娘娘关系这么好吗？” 她记得之前吴瑰说过，红莲圣母好像就是姓齐。 小丫鬟笑着点头道：“很好，齐娘子一年到头差不多有半年在府上住，另外半年回山上。” 周云姝眉眼微动，山上…… “回山上住？难道这齐娘子是庵里带发修行的娘子？”周云姝试探。 “当然不是了！齐娘子是咱们泸州卧龙山上红莲教的圣母，红莲教您听说过吧？” 周云姝点头，“和相公来泸州的时候确实听过红莲教的名号。” “红莲教在泸州可比佛教和道教的香火旺盛多了，这都是托了我们郡主娘娘的福，谁让我们郡主娘娘和齐娘子的关系……” “嘘~” 小丫鬟看着让自己噤声的周云姝愣住，还没等她询问为什么就被周云姝拉到了旁边的竹林后。 “杨炳天，你到底想让我这么没名没分的跟你多久！” 第91章 我们私奔吧 听到这句话，周云姝默默地竖起了耳朵。 上个厕所都能听到这么大的八卦，而八卦的主人公还是据说应该在府衙的杨炳天。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周云姝默默点头，嗯，这熟悉的渣男语录。 “一年时间不够我可以理解，五年时间不够我继续坚持！”女人有些绝望地说道：“可现在已经十二年了，我就这么无名无分的跟了你十二年，女人能有几个十二年！” 周云姝捂着自己身前已经开始害怕颤抖的小丫鬟，觉得正在说话的女人声音有些耳熟。 “杨炳天，我不是非你不可的。”女人哽咽的声音让人心碎，“我曾经也是世家贵女，也是读过书知廉耻的。” “可是为了你，为了和你在一起我强迫自己成为你的外室，还是一个不被人知道的外室。” 周云姝探了探脑袋。 “你知道我每次听到杜鸿云在我面前说起你对她的好时，我的心里有多么煎熬吗？” “明明我们才是青梅竹马，明明我们才是情投意合，可到头来就因为她是郡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外甥女，她就可以随便抢夺别人的心上人。” 女人悲戚道：“表哥，你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为了你的前途，我甘愿退位让贤；为了你，我委屈自己嫁进朱家为你牟利。”她抓着杨炳天的胳膊，哭的梨花带雨。 “好不容易等朱金华死了，好不容易我终于恢复了自由身，我却又要为了你创建红莲教，为你敛财，为你造势，为你替主上养孩子。” 女人的身份完全明朗，就连安生的身世也浮上水面。 周云姝拖住吓得浑身酥软的小丫鬟，继续默默地听墙角。 杨炳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将齐心莲搂入怀中，“这些年苦了你了。” “可是你也知道杜鸿云是个骄纵且说一不二的性子，如果被她发现我们两个的事情，你真觉得我们能够善了吗？” 齐心莲泪眼汪汪地抓着杨炳天的袖子道：“表哥，我们私奔吧！” 杨炳天听着这句话眉头蹙起。 “安生不知道被吴归那母子俩拐去了哪儿，齐王殿下在卧龙山储备的军需和金银也不翼而飞。”她害怕地抓着杨炳天的衣服，就像是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现在只是暂时找理由搪塞了过去，可是瞒不了多久的，等齐王殿下知道人财两失，他一定会要我们的命的！” 杨炳天在听到齐心莲说卧龙山的军需和金银全都不翼而飞后没忍住高声斥责道：“你说什么！” “什么不翼而飞！怎么可能会不翼而飞！” 齐心莲被杨炳天脸上的阴寒吓到，她手脚发麻止不住颤抖。 “表哥，你别这样，你吓到我了。” 杨炳天抓住齐心莲的胳膊，厉声道：“怎么会不翼而飞！卧龙山都是你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把军需和安生在你眼皮子底下带走！” “我真的认真搜查了，但那些人是有备而来，不仅收买了何文远，甚至连殿下留的人都不是对手，能有这么大手笔还能悄悄地将东西运走，我怀疑是太……” “闭嘴！” “表哥。”齐心莲颤声道。 杨炳天看着齐心莲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再次问道：“你真的把这件事情瞒过去了？” 齐心莲连连点头，“我说卧龙山上已经不安全，所以直接让人把十八洞给封住了。除了我，谁也进不去。” “殿下一定会彻查的。”杨炳天攥紧拳头道。 如果说之前杨炳天看向齐心莲的眼睛里还有温情，此时便只剩下一片寒冰。 “表哥，我不想死！” 杨炳天将齐心莲搂入怀中，声音温柔，但是眼神却极其冷静。 “你放心，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说着他抬头用手摩挲着齐心莲虽然白皙却不再年轻的脸，道：“我这么早回来就是为了想要好好陪陪你，难道你不想我吗？” 齐心莲感动地看着杨炳天，“我想你的。” “那我们回房。”他需要把齐心莲的价值榨干。 齐心莲羞涩地点点头，跟着杨炳天往梧桐侧院走去。 两人离开后，周围再也没有了声音。 周云姝松开自己的手，小丫鬟害怕的大口喘气声传来。 “怎么办？怎么办！” 听够八卦的周云姝拍了拍小丫鬟的肩膀，把极度紧张的小丫鬟吓了一跳。 周云姝安抚道：“没事儿，这不是你能管的。” 她看着小丫鬟惊慌的双眼认真道：“如果你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就把这件事咽进肚子里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今天你没有带我来这里，我们更没有见到杨大人和齐心莲，你懂吗？” 小丫鬟害怕的眼眶都红了，此刻周云姝的话就像是她的主心骨，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我，我知道了！” 小丫鬟说完，又道：“夫人，我带您去别的地方更衣。” “好。” …… 周云姝更完衣出来时，带自己过来的小丫鬟不见了踪影，反而是之前离开的杜怀柔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像是在等她。 “先生。” 一句先生，周云姝便知道自己的马甲彻底掉了。 房间里也没有其他人，周云姝便摸着自己的脸道：“很容易辨认吗？” 杜怀柔笑着道：“不容易。” “如果不是觉得封少爷的声音熟悉，您身上的味道没变，怀柔也认不出您来。” 周云姝默默将自己的破绽记在心里，想着回去的时候再好好整改一下。 “估计也没有人会想到，周先生竟然会是一个女娇娥。” 周云姝坐到杜怀柔的身侧，一点都没有被揭穿后的窘迫，反而笑着道：“那只是他们不敢想而已。” “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到先生的吗？” 即便已经知道周云姝是一个姑娘，但杜怀柔还是执着的称呼周云姝为先生。 周云姝也没有让她改口，只是道：“你想帮我？” 杜怀柔对周云姝认真且郑重的说：“我的这条烂命是您救的，我的孩子是您帮忙火葬超度，我的仇也是在您的帮助下报的。” “所以，只要您需要，我愿意成为您手里的一把刀。” 她看着周云姝道：“以前我没有资格不敢说什么，但是现在我有。” 第92章 吃了熊心豹子胆 “渔阳郡主是我姑姑，我父亲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是陛下亲封的清平郡王。” 其实在杨府管家称呼杜怀柔为表小姐的时候周云姝心里就有所猜测，但是杜怀柔说出来时，她心中还是有些惊讶。 渔阳郡主这个弟弟是有名的纨绔草包，也是出名的子嗣众多。 子嗣虽然多，但他们的生母大多出身不好，所以很少有世家贵族愿意和清平郡王联姻。 门第高的不稀罕清平郡王的子女，门第低的清平郡王又看不上。 以至于清平郡王有一群女儿明明到了适婚年龄，却待嫁闺中成了老姑娘。 清平郡王十几个女儿只嫁出去了三个，就是不知道杜怀柔是其中的哪一个。 好在杜怀柔也没有卖关子的打算，她直接道：“我母亲是南州姜氏，我是清平郡王嫡出的二女儿。” “至于为什么会沦落至此。”杜怀柔右手扣着椅子扶手，语气还算平静道：“是因为我的庶兄不想让我回郡王府救我亲弟弟。” 周云姝心里叹了口气，果不其然，又是这些豪门秘辛。 不过也是，像这样的豪门世家很多都是窝里横狗咬狗，并不稀奇。 尤其是这件事还是发生在后宅混乱的清平郡王家里。 要知道，如果清平郡王死了，那可以继承清平郡王封号及产业的只能是嫡子。 只有嫡子死了，才能轮到家里的庶子。 在清平郡王那个乌烟瘴气的家里，如果不是还有姜氏未出嫁的三女儿和忠仆照顾，清平郡王那个年仅六岁的嫡子早就死了。 而这次杜怀柔带着自己唯一的孩子归家，一是为了替突然中毒的弟弟撑腰，再就是和郡王府的人来参加渔阳郡主的寿宴。 清平郡王的正室嫡出本来就不受他待见，如果杜怀柔再不抱紧自己姑姑的大腿，恐怕她幼弟真的要死在郡王府了。 “你觉得渔阳郡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周云姝没有对杜怀柔的家事刨根问底，而是问了一个看似和之前她所说的话毫无关联的一个问题。 杜怀柔虽然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道：“虽然外面都传我姑姑骄纵，不讲理。但是，我觉得她是一个恩怨分明，有大局观，甚至还有些天真的人。” “天真？” 杜怀柔点头，“相信爱情。” 周云姝搓了一下指肚，看来杜怀柔在杨府住的这些天也发现了一些事情。 “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给渔阳郡主当头一棒。” 杜怀柔愣住：“……今天见血吗？” 周云姝：“……” 好吧，怪她表达不清楚。 “不是真的给她一棒子。”周云姝解释，心里还有些惊讶杜怀柔对自己话的信服力，就连这么离谱的事情她都准备去做。 “我的意思是，你想办法让渔阳郡主现在去梧桐侧院。” 杜怀柔蹙眉，“齐心莲的院子。” “你应该知道齐心莲，也就是红莲圣母和渔阳郡主的关系了吧。” 杜怀柔点头。 两人的关系根本没有外面说的那么亲密无间，更多的是齐心莲事事都捧着自己姑姑，而自己姑姑喜欢被她捧着。 “好，我这就去办。” 杜怀柔离开，周云姝也没有在这里多留。 她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再待下去该有人来找了。 周云姝刚迈出门槛，之前消失的小丫鬟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此时的小丫鬟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战战兢兢，只是对着周云姝道：“夫人，这边请。” “好。” 周云姝回的还算及时，如果再迟个半刻，吴瑰就要带着封绪杰一起出来找她。 周云姝三人离开杨府时，杜怀柔已经带着周云姝嘱咐的事情来到了主院。 正在和自己女儿说私房话的杜鸿云在听到杜怀柔到了后，对着身边的嬷嬷道：“这孩子到了自己亲姑母家还这么客气，快让她进来。” 嬷嬷俯首，“是，郡主。” 嬷嬷离开后，坐在渔阳郡主身边穿着大红金丝牡丹长裙的秀丽女子，眼中带着八卦和好奇唯独没有怜意的问道：“我听说怀柔妹妹的孩子在路上没了？” 渔阳郡主听着自己女儿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语气眉头轻蹙，嘱咐道：“等见了你妹妹，记得别提这件事。” 杨欣悦笑着道：“不提就不提。” 话落，杜怀柔跟在之前离开的嬷嬷身后走了进来。 “姑母，姐姐。” 在渔阳郡主面前的杜怀柔和在周云姝面前的杜怀柔简直是判若两人。 在渔阳郡主面前的杜怀柔就像是一朵温室里的娇花，看着没有丝毫威胁性。 “柔儿来了，快过来坐。”杨欣悦热情的招呼着。 杜怀柔顺从地听着杨欣悦的话，乖巧的坐到杨欣悦的身旁。 “这次来泸州怎么没有和妹夫一起？” 杜怀柔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拇指的指甲深深掐入指肚，脸上却温柔道：“衙门事忙，脱不开身。” “我看是红袖添香，压根就没打算陪着你过来吧！” 杜怀柔神情落寞的垂头，算是默认了杨欣悦的话，而杨欣悦见自己猜对，作势就要继续揭杜怀柔的伤疤。 谁让她嫁给秦光五年只生了三个女儿，且秦光到现在都是个举人没有官职在身；而杜怀柔嫁给骆俊坤后接着生了个儿子，骆俊坤也中了进士得了官职。 哪怕两年过去他只是一个从六品小官，杨欣悦依旧嫉妒。 渔阳郡主在自己女儿说出更惹人嫌的话之前，赶紧道：“柔儿，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杜怀柔看了眼四周的丫鬟婆子，脸上露出为难。 杨欣悦一看杜怀柔这表情，立刻道：“妹妹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这里都是母亲和我的人，没有外人。” 她直觉有笑话可看！ 杜怀柔看了眼渔阳郡主，见渔阳郡主点头后，说道：“我刚才途径后花园时，隐隐约约看到乔夫人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往梧桐侧院那边走，我怕齐夫人被人欺负，也怕其余客人误会，所以特来告知姑母。” 渔阳郡主眉头蹙起，难不成是齐心莲的婆家人来找茬？ 否则还有谁敢在自己的地盘上对自己的好友拉拉扯扯，简直是不把自己这个郡主娘娘放在眼里。 一想到有人竟敢在自己要举行寿宴的时候闹事儿，渔阳郡主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跟我走。”渔阳郡主起身道：“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敢欺辱我的贵客！” 第93章 是她勾引我 粉色的纱幔被风拂过，隐隐约约能看到帐幔后纠结在一起的白色朦胧身影。 齐心莲有意讨好，杨炳天故意发泄，一时间两人都算乐在其中。 情动过后，香汗淋漓的齐心莲依靠在杨炳天的怀中，杨炳天看着她的头顶眼中闪过一丝凉意，但语气依旧温润道：“莲儿，你喜欢我们合二为一的感觉吗？” 齐心莲抓住杨炳天有些不老实的手，羞涩道：“表哥~” “喜欢吗？” 齐心莲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喜欢。” “那，你想不想给我生一个孩子？” 齐心莲惊喜又惊讶地抬头看向杨炳天，他这句话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 齐心莲眼尾一红，眼中又泪珠闪动，但想到什么后又犹豫道：“可是我年纪……” “五十生子的妇人也有，何况莲儿你。” 杨炳天低头亲吻了一下齐心莲的额头，温情道：“我想要一个属于你我二人的血脉，难道莲儿你不想吗？” “我当然想！”齐心莲毫不犹豫地说道。 她怎么会不想呢！ 她这辈子虽然生过一个儿子，但那个孩子是朱金华的。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她怎么会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生孩子。 “既然想，那我们就要一个。” 杨炳天的手搭在她白皙的肩膀上，继续道：“只是军需和安生这件事情确实不好向齐王交代。” “那怎么办？”齐心莲担心道。 “我想了一个法子，只是这个法子可能需要你吃点苦。” 齐心莲转身与杨炳天赤身相对，对他保证道：“只要能和表哥在一起，能给表哥生儿育女，我愿意吃……” “砰！” 齐心莲嘴中的保证还没有说完，原本紧闭的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 杜鸿云带着自己女儿和侄女以及身后的护卫气势汹汹地往梧桐侧院来时，还未进院子就看到门口的两个小丫鬟鬼鬼祟祟的连行礼都顾不上便急慌慌地想要往院子跑。 那一副见鬼的模样让杜鸿云的心里一咯噔，身边的嬷嬷在杜鸿云还没开口前，就已经让人将那想要去通风报信的小丫鬟扣住堵住嘴，这才轻轻的将梧桐侧院的院门打开。 梧桐侧院里面没有一个仆人，杜鸿云迈入梧桐侧院的正院时，那呻.吟声如发.情的猫叫声一般传入她的耳中。 刚开始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杜鸿云心里嗤笑了一声。 这齐心莲明面上装的跟个贞洁烈妇似的，原来背地里没少跟男人胡来。 杜鸿云一边往齐心莲的卧房走，一边想，也不知道齐心莲的这个入幕之宾是谁，竟敢在自己府上就跟齐心莲胡搞了起来。 杜鸿云是抱着嘲笑齐心莲的心去看热闹的，但是当她轻手轻脚地带人来到窗外，听着窗户内那男人的声音时，杜鸿云只觉得有一个棒子直接砸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跟在杜鸿云身后的杨欣悦当然也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只是她出嫁时间太久，和自己父亲相处的时间太少，以至于并没有听出房间里的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甚至心里还在纳闷自己娘亲怎么突然不忘前面走了。 是的，她在听到里面这翻云覆雨的声音后，也十分好奇里面和齐心莲苟合的男人是谁。 而杜怀柔在听到里面那个男人的声音后，瞬间明白了周云姝为什么要让自己带杜鸿云过来，而自己随便找的理由竟然误打误撞对上了。 杨欣悦抵不住自己想看热闹的心，她怕自己说话会惊扰了里面那对野鸳鸯，于是悄默默的伸出自己的手指戳了戳站在自己身前不动的杜鸿云。 杜鸿云眼中满是阴戾和恼恨，回头时将没有任何准备的杨欣悦吓得后退了一步。 如果不是杜怀柔伸手扶住了她，说不定她已经跌倒在地。 杨欣悦看着自己母亲骇人的表情，刚想问她怎么了，就看到自己母亲转过身一脚踹开了眼前的房门。 杜鸿云大步走进寝室，一把拽下飞的让她心烦气躁的纱幔，看向床上正满脸惊恐的望向自己的杨炳天和齐心莲。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怒急攻心，她的脸上却不自觉的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夫人。” “郡主！” 齐心莲慌忙地想要去抓脚下的被子，结果手还没有碰到被子呢，她便毫无防备的被杨炳天一脚踹下了床。 “啊啊啊！”赤果果的齐心莲看着杜鸿云身后那些护卫们，捂着自己的身体尖叫着往旁边的纱幔爬去，拽下纱幔才得以裹身。 而杨炳天则是抱着被子瞳孔震颤着看向面前望着他不发一言的杜鸿云，“云儿。” 杨炳天刚向杜鸿云走了一步，杜鸿云便退后一步从护卫的腰间抽出刀指向他。 杨炳天被杜鸿云脸上的表情骇的手指僵硬，他看都不看旁边想要抓他身上被角求他庇佑的齐心莲，对杜鸿云道：“云儿，是她勾引我的。” “是她给我下药，是她勾引我！”杨炳天声音迫切，像是生怕杜鸿云不相信自己一样，“你是知道我的，我身边只有你没有妾，是齐心莲这个贱人嫉妒你所以才下药勾引我和她苟合。” 杨炳天的声音越来越哽咽，他看着眼前一直不说话的杜鸿云也不顾身后还有其他人在，直接“砰”的一声跪在杜鸿云面前。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个妻子，他必须服软。 而此时站在杜鸿云身后的杨欣悦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和齐心莲这个老女人翻云覆雨的男人竟然会是自己那个被所有人认为是绝世好男人的父亲！ 怎么会是自己的父亲呢！ 他怎么会背叛自己的母亲呢！ 缩成一团的齐心莲抓着身上的纱幔听到杨炳天的话时，脸色苍白目光怔愣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自己喜欢了十几年，为他付出了十几年的男人。 他说自己勾引他，说自己是个贱人。 “云儿，你别不说话，我知道错了，我……” “悦儿。” 杜鸿云突然开口，让一直在为自己解释的杨炳天住了嘴。 是啊，他们还有孩子。 杨炳天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看向杜鸿云身后的杨欣悦，道：“悦儿，爹爹不是自愿的，你劝劝你母亲，你……” “抓住他们。”杜鸿云冷淡地说完，身后的护卫立刻将跪在地上的杨炳天和缩在边上的齐心莲扣住。 “娘。”杨欣悦声音颤抖，她突然觉得此刻的母亲有点可怕。 杜鸿云看着被子滑下，浑身赤.裸哭着向自己恳求的杨炳天，突然觉得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风光霁月少年郎，好像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悦儿，柔儿。”杜鸿云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对待负心汉，我只教你们一次。” 杜鸿云举起手中的长刀，毫不犹豫地对着杨炳天两腿之间落下。 男人的惨叫声在寂静的寝室内显得格外凄厉，周围的人也被杜鸿云的狠辣吓得默不作声。 杜鸿云攥着刀柄，落下的手微颤。 “你们学会了吗？” 第94章 眼里揉不得沙子 男人的痛吼声和女人的尖叫声充斥在整个寝室当中。 “很吵。” 杜鸿云话音落下，抓住杨炳天的护卫便堵住了他的嘴。 站在杜鸿云身后的杨欣悦不敢置信于自己母亲的狠毒，“娘，他是我爹！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杜鸿云听着自己女儿略带指责的话，心像是被人割了一刀。 她转身看着不理解自己的女儿，无情道：“有我在，他才是你的父亲。” “对啊姐姐，是杨大人背叛了姑姑，这是他自作自受。”杜怀柔站在杜鸿云的身边，温温柔柔地替她说话。“你怎么能指责姑姑呢！” 杜怀柔直接揭开杜鸿云母女之间的矛盾。 “可那是我爹爹，你爹后院美妾成群，你娘说过什么吗！” 杜怀柔脸上闪过一抹受伤，心里却骂了一声蠢货。 杜鸿云看了杜怀柔一眼，目光冰冷的看向自己女儿，“你觉得我做的不对？” 如果杨欣悦足够聪明的话，她就能发现此时自己娘亲的语气已经很不对劲了，但是刚刚发生的事情震撼地让她理智出走，她没经过思考便脱口而出道：“当然不对。” “我爹只是睡了一个女人而已，哪怕这人是娘亲你的朋友，你也不能如此对待我爹爹啊。” 杨欣悦看自己娘亲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女人，“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娘你如此跋扈善妒，我……” “啪！” 一个巴掌打断了杨欣悦未说完的话。 杨欣悦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脸颊看向自己的娘亲，这是她有记忆以来杜鸿云第一次对她动手。 “小姐病糊涂了，把她带回芙蓉院禁足，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出芙蓉院一步！” 杜鸿云的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就像是突然看到自己的血脉中掺杂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 “是，郡主。” 仆人们抓着杨欣悦的胳膊带她离开，听她尖叫喊杜鸿云的名字时，对视一眼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们都清楚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 房间里安静下来后，杜鸿云看着脸色如常的杜怀柔，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这起码说明她们杜家，或者说是她母亲姬氏皇族的血脉果然是好的。 杜鸿云拿着手里的刀举起点向杨炳天的胸膛，而此时杨炳天的眼睛里满是对杜鸿云的忌惮和憎恨。 她毁了自己。 可是当眼前的刀尖落在他心口时，他突然觉得无论什么东西在活下去面前，都太微不足道了。 杨炳天红了眼眶，满眼祈求地看着杜鸿云，希望她放自己一马。 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只不过是被她捉奸在床一次，她怎么能如此无情地对待自己。 杜鸿云看着杨炳天嘴角露出一抹嗤笑，“我本来是想杀你的。” “没办法，我总是看不得自己的东西脏了。” 杜鸿云手中的刀尖挪到杨炳天的脸上，笑道：“可是，我突然觉得杀了你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没有人可以让她成为别人的笑柄，谁都不可以。 杨炳天脑袋挣扎着躲开护卫的手，嘴得到自由后对杜鸿云喊道：“我是朝廷命官，是泸州的啊啊！” 杜鸿云右手一挥，刀尖从杨炳天的左眼划到右嘴角，鲜血淋漓，隐约间还看到半边鼻子坠落。 杨炳天痛的崩溃尖叫，蜷缩在地上鲜血逐渐浸染了地面，而一旁暂时被杜鸿云忽视的齐心莲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失声。 她以前只觉得杜鸿云是一个骄纵任性却命好的女人，但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任性到随随便便废了自己身为朝廷命官的丈夫。 明明他们早上离开的时候还亲昵有加！ 齐心莲害怕地想要往后缩，却被人拽着动弹不得，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杜鸿云看着地上自己的杰作，冷声道：“现在你成为不了朝廷命官了。” 她用刀插起地上从杨炳天身上切下来的玩意儿递到齐心莲的面前，看着她道：“你们两个不是特别喜欢合二为一的感觉吗？” “吃掉它。” 齐心莲看着眼前的腌臜物，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我……” 齐心莲刚张嘴，扎着那玩意儿的刀尖直接送到她的唇边，她看着还带着杨炳天鲜血的刀尖，绝望地双手捧过那物什往自己的嘴里塞去。 齐心莲一边吃一边恶心地想吐，可是她不敢松口，直到杜鸿云身边的嬷嬷从屋外走进来通报了一声。 “郡主，公子回来了，带着宫里来宣旨的曹公公进了前院。” “曹公公？”杜鸿云转身，“你是说曹正兴？” 那嬷嬷点头，杜鸿云闻言扔掉手中的长刀，对屋子内的护卫们道：“给我守好这间院子，不准任何踏入。” “是，郡主！” 杜鸿云离开前看向一旁停下咀嚼动作的齐心莲，冷声道：“给我盯着她吃完。” “是。” 杜鸿云走出那间充斥着异味和血腥味的房间后，微微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吐出了一口浊气。 杜怀柔跟在她身边，看着杜鸿云并不好看的脸色担心道：“姑姑，我看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请个大夫进府看看？” 杜鸿云摇头，目光犀利地看着杜怀柔道：“你知道和齐心莲拉扯的男人是杨炳天？” 一切都太巧了，巧的让杜鸿云不得不怀疑这是杜怀柔特意安排给她看的。 杜怀柔目光诚恳地摇头，“姑姑不是，我当时只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再说当时姑父……不是，是杨炳天应该在衙门办公，我真的没有把那人往他身上去想。” 杜鸿云见杜怀柔坦然地看着自己，心中的怀疑慢慢消失。 她低头看着自己沾了血的衣裙和手心，没等吩咐，旁边的嬷嬷便心有灵犀地说道：“郡主，要不然我们先回去换身衣服洗漱一下再去前院？” 杜鸿云犹豫了一下摇头，“曹正兴是舅舅身边的红人，哪怕舅舅再疼我，我也不能慢待他的人。” 更不用说，曹正兴还是一个睚眦必报，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今天她要是敢让曹正兴在前院吹冷风，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敢在舅舅面前给自己穿小鞋。 杜鸿云可没忘记镇北王府是怎么倒台的，她一点都不想得罪这个无根小人。 而且她儿子现在正和曹正兴共处一室，她担心杨禹浩不满曹正兴会在言语上得罪他，要是被曹正兴按上一个卖国贼帮手的名号，那他们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她儿子杨禹浩和周云齐私交不错众所知周，所以她还是赶紧过去看看为好。 “走吧，我们去前院。” 第95章 家丑 杜鸿云一路疾行，路上的人在看到满身煞气的杜鸿云时，心中奇怪不已。 杨府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吗？ 否则渔阳郡主怎么会衣衫不洁的往前院冲去，甚至那衣衫上落下的好像还是血迹。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奇渔阳郡主到底怎么了的人不只是路上遇到杜鸿云的宾客们和仆从们，还有前院终于等来杜鸿云的杨禹浩和曹正兴。 杨禹浩被自己急匆匆赶来的母亲模样吓了一跳，他连忙起身大步走到杜鸿云的身边。 “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有哪里受伤？”杨禹浩着急又担心地看着自己母亲。 而杜鸿云在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强撑的心在听到自己儿子的关心时，再也忍不住直接抱着杨禹浩大哭起来。 “浩儿，我的孩子，呜呜我的孩子！” 杨禹浩还是第一次见自己如此要强的母亲竟然不顾场合的放声大哭，他也慌了，“娘，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倒是说呀娘！” “呜呜呜！”可杜鸿云哭的早已张不开口，她现在就想在自己儿子面前哭个痛快，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顺便也让旁边的曹正兴看看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好让他回皇宫对自己舅舅复述，顺便了解一下自己这些年到底过得是什么糟心日子。 但杜鸿云的这些小心思杨禹浩不知道，他本来就着急，当看到他娘衣裙上还有手上沾着血迹时都要急坏了。 杜鸿云不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杨禹浩只能去看跟在自己娘亲身后的嬷嬷。 “嬷嬷，我娘怎么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杨禹浩一边安抚着自己怀里的母亲，一边问跟在自己母亲身边的嬷嬷。 嬷嬷脸上露出难言之隐，这种事情不好说，尤其是不好从她一个做奴才的嘴里说出来。 “您还是等郡主冷静下来再和您说吧。” 杨禹浩无法，只好轻声安慰着怀里的杜鸿云。 曹正兴只有在杜鸿云冲进来的时候起身，后来见她一个劲儿地躲在杨禹浩的怀里哭，他满腹的话只好先落回到肚子里，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他向来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看杜鸿云和她身后奴婢们的表情，就知道杨府里一定有大事发生，就是不知道这件大事儿对自己有没有用。 等杜鸿云的情绪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她轻声抽噎着拍了拍自己满脸担心的儿子的手，不好意思地对一直在旁边等着的曹正兴道：“实在是抱歉，让曹公公见笑了。” 曹正兴笑道：“郡主言重了。” “只是不知道是谁惹郡主如此伤心，郡主不妨说说，说不定曹某能帮上郡主什么忙呢。” 杜鸿云一听，红肿的眼睛里再次蓄满泪水，她感动地对曹正兴说道：“公公不愧是舅舅身边的红人，为人处世就是贴心。” “只是我这是家事，暂时就不劳烦曹公公了。” 曹正兴听到“家事”两个字嘴角默然勾起，继续道：“郡主是陛下的家人，郡主的家事可不是普通的家事。” 杜鸿云想着以曹正兴那神通广大的手段，哪怕自己不说他也会发现。 与其让他自己查，还不如自己主动说。 杜鸿云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嬷嬷。 那嬷嬷让在场的下人全部离开，等厅堂只剩下杜鸿云、杨禹浩和曹正兴三人时，杜鸿云才开口。 “说是家事，其实更是家丑。” “哦？” 杜鸿云颤抖着深呼吸一口气，接着对曹正兴以及身边的杨禹浩道：“杨炳天和我的闺中密友齐心莲今天在梧桐侧院偷情，被人撞破告到我这里来，我去捉了一个现行后，他们狗咬狗打了起来，然后，然后呜呜……” 杜鸿云抽噎着将脸埋在自己儿子的胸膛前，似乎是有些不想回忆当时的情景。 “他们敢对郡主不敬？”曹正兴看着杜鸿云时，眼中露出了一丝兴味。 毕竟杜鸿云以前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没什么脑子的刁蛮任性郡主，但是她刚刚的哭诉可没那么单纯。 他杀的人够多，当然能看出落在杜鸿云身上的血液角度一定是她亲自动手才能呈现出来的模样，受欺负？ 渔阳郡主可不是一个会受人欺负的主儿。 “不是。”杜鸿云摇头道：“是杨炳天为了祈求我原谅扇了齐心莲一巴掌，还说是齐心莲下药勾引的他。” “齐心莲没有想到杨炳天竟然会是这样一个负心汉，所以趁人没注意拔刀将杨炳天的……那里切了下来。” 杜鸿云本来是想看着曹正兴双腿间的位置给他暗示，毕竟现在整个杨府估计只有曹正兴和杨炳天感同身受。 但她又想到成为太监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心理变态，更不用说手握大权的曹正兴。 所以她强忍着自己的目光，似是非是地说道。 曹正兴倒是一下就听懂了杜鸿云的话，他非但没有觉得冒犯，甚至还十分热情地说道：“那杨大人，不，应该是杨炳天。” “他身有残缺就没办法在朝为官了，如果郡主还想让他有个一官半职在身上，不如让他随我进宫伺候。” 杜鸿云嘴角的笑意微僵，她当然听出了曹正兴话里的讥讽，而且她疯了才会将一个和自己彻底闹翻的男人送离自己的视线。 “不用了，除了身有残缺，他的左眼和鼻子也一同被齐心莲切了下来，现在性命是否能保住都是一个未知……” 杜鸿云的话还没有说完，身边的杨禹浩便挣开杜鸿云的手，脚步踉跄地往外面冲去。 “浩儿！” 杜鸿云站起身看着连头都没有回的杨禹浩，脸色算是彻底阴了下来。 所以，自己之前说杨炳天偷情的话他没有听清是吗？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在听到杨炳天可能会死时，抛下自己这个心痛如绞的亲生母亲去看那个贱人。 曹正兴看着杜鸿云难看的脸色眉眼扬起，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 “齐心莲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不会是红莲教的那个圣母吧。” 杜鸿云点头。 “曹某听说郡主和这个红莲圣母一起为圣上选了十个红莲圣女来供陛下修行，不知道这些圣女现在在哪儿？” 杜鸿云眉头微蹙，她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不过好在当时卧龙山上出事的时候，这十个红莲圣女一直被人保护着，现在也被安顿在城里。 虽然齐心莲被自己废了，但是上供圣女这件事她没打算放弃。 “圣女们现在很好，这次曹公公回京，她们会和公公一起回去。” 第96章 油盐不进 杨禹浩冲到梧桐侧院时被家里的护卫拦下。 “让开！” 护卫一动未动，看着愤怒的杨禹浩劝道：“公子，郡主说了，除了她任何人不准进这个院子。” “我再说一遍，滚开！” “抱歉公子。” 他说几遍也不行，这个家是渔阳郡主做主的。 杨禹浩见这群护卫油盐不进发疯似的往里冲，可是奈何他根本就不是这群身强体壮的护卫们的对手。 最后杨禹浩不仅没有冲进去，反而被四个护卫抬着肩膀和腿出了院子。 杜怀柔站在一边的石径上看着眼前这一幕，默默地转身离开往厨房走去。 …… 周云姝和吴瑰三人从杨府离开回到云来客栈后院的院子里时，梁老三带着梁掌柜和杜麻子已经等在了院子里。 两人虽然已经简单做了心理准备，可真的当他们看到尊敬的周先生变成一个小娘子时，他们还是一时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相对于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梁掌柜和杜麻子，周云姝就自在多了。 他们既然成了自己人，早晚得知道自己是个女子。 “什么时候到的府城？” 杜麻子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给周云姝倒水的虎子，咽了一下口水道：“我们是早上刚到的。” “就是不确定周先生你们来了没，所以我们就一直守在城门口，终于把梁老三等来了。” “遇到闫伯他们了吗？” 杜麻子摇头。 周云姝点头看向旁边表情复杂的梁掌柜，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梁掌柜收拾了一下自己有些混乱的思绪，说道：“当时人手有限，所以我们只来的及搬空了两个粮库，现在东西都在城外藏着。” 周云姝笑道：“发现我是个女人，所以后悔了？” 梁掌柜没想到周云姝话题会突然转的这么突然这么直接，他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道：“没有周先生，我，我只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就好。” 周云姝说完，虎子在一旁道：“老大就是老大，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虎子一句话瞬间点醒了脑子还有些懵的杜麻子和梁掌柜。 是啊，只要还是那个人，是男是女对他们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顶多就是以后要稍微注意一下分寸。 梁老三早就已经接受了，他看着周云姝道：“先生，我们在城外的时候看到了杜家村的人，只不过他们没有认出我们来。” 梁老三和杜麻子也点头，“他们暂时留在城外，估计今天停留一晚后明天会接着离开。” 他们的队伍比之前周云姝还在的时候差不多小了一半，尤其是行李和骡车之类的大件儿没了不少，现在看着和普通南迁的难民倒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杜麻子本来是想着回队伍里看看，但是后来见自己爹娘家人除了稍微狼狈点，家里的骡子和行李还有时，他就暂时放弃了回去的想法。 一旦回去还不知道家里人能不能放自己回来，他更希望自己跟着周云姝建立一番家业后，再把自己爹娘和家人一起接到身边，那时他也有脸面。 “这段时间大家在这里休整一下，暂时不要出门了，如果非要出门也稍微乔装一下。” 周云姝看着瘦了不少的梁掌柜几人道：“好好休息一下吧，这段时间辛苦了。” 梁掌柜看着周云姝，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周先生，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海州。” 梁掌柜闻言眉头蹙起，不解道：“不去南州吗？” “海州那边官府势微，民风彪悍，海盗也猖獗，我们人生地不熟去那边岂不是要受欺负。” “海盗猖獗所以才民风彪悍，官府势微我们才好提炼海盐。” “海盐！”梁掌柜惊呼，随后左右四顾压低声音道：“周先生，走贩私盐可是死罪，更不用说我们自己制作了。” “不过。”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知道怎么制作海盐？” 好吧，他是有点心动的。 毕竟大周朝建国以来，甚至古往今来，有名的大盐商都是富可敌国的存在，他不可能不眼馋。 “机缘巧合。”她不仅知道海盐怎么制作，还知道自贡井盐的制作流程。 而自贡井盐在如今的大周朝是不存在的，有的只是海盐和湖盐，自贡井盐可以说是她后期的一个秘密武器。 只不过周云姝想的是把梁掌柜心甘情愿诱惑到海州去，所以当然不会提起自贡井盐。 “高风险才会有高收益，更不用说海州地广人稀。”周云姝现在对朝廷没有任何的敬畏，所以压根不会考虑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损害朝廷的利益。 更何况，她不做，海州有的是人偷偷做。 “朝廷在海州不作为，我们能做的事情才多，尤其是……” 周云姝看着自己身旁的封绪杰，对梁掌柜道：“我这个弟弟的家里是有船队的，我们能把海盐制作出来，就有办法通过船队运输出去贩卖。” “哪怕不在国内贩卖，邻边的几个小国也是需要食盐的。”周云姝看着梁掌柜认真道：“从你决定加入我们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想把这门生意交给你。” “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没等周云姝说完，梁掌柜立刻道：“我愿意，周先生我愿意！” 他怎么会不愿意呢！ 有这么一个发达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他是不可能让它从自己手里溜走的。 淦！ 和官府作对就和官府作对吧，反正就像周云姝说的，海州那么大，他们制作海盐的作坊藏得隐蔽一点，肯定没那么容易找到。 周云姝看着动心的梁掌柜嘴角勾起，有时候意见不一致，只是因为诱惑不够大而已。 “麻子，你呢？”虎子站在周云姝的身后问道。 “我当然是先生去哪儿我去哪儿。”就是没有海盐，他也是要跟在周云姝身边的。 杜麻子知道自己脑子笨没想法，但他知道跟着谁对自己好。 周云姝看事情已解决，便道：“你们先去休息，晚上给你们接风洗尘。” “好，谢谢周先生。” 梁掌柜和杜麻子二人被封绪杰领着去云来客栈办理住宿，周云姝看了一眼西厢房窗后的那抹人影。 梁掌柜心动，就是不知道何叔有没有心动。 封绪杰从云来客栈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年纪在十二岁的小丫鬟。 周云姝看着那小丫鬟身上的服饰，心中猜测应该是杜怀柔派来的。 封绪杰将那个小丫鬟带到周云姝的房间里后便走了出去，顺手将房门也关上。 周云姝看着眼前忐忑的小丫鬟，笑着问道：“你找我。” “是我们家表小姐让我给您传话。” “你说。” “我们家大公子是和一位从京城来的曹公公回来的，身边没有其他人。” 第97章 哄郡主开心 “表小姐说我把这句话告诉夫人，夫人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周云姝攥紧了手中的杯子，一句话，两个坏消息。 周云嘉失去行踪就够让人头疼了，结果曹正兴竟然还来了泸州的府城。 周云姝心中沉郁，面上却笑着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块二两的碎银子递给眼前的小丫鬟，“买个糖甜甜嘴儿，辛苦你来跑一趟。” 小丫鬟拿着碎银子脸上笑开了花，其实她出来时表小姐已经给了她二两银子，没想到送个消息又可以领一份赏钱，这可比她一个月的月钱多多了。 “不辛苦的！” 小丫鬟说着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夫人，这是表小姐送给您的。” 周云姝接过香囊后小丫鬟继续道：“我是跟着厨房里的冯妈妈出来采购的，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要不然冯妈妈找不到人该骂我了。” “嗯，去吧。” 小丫鬟离开后周云姝打开杜怀柔给她的香囊，只见香囊里有一张纸条，周云姝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总算是有一件顺心的事情。 周云姝准备出门一趟，出门前先去了吴月和李佳兰她们的房间。 周云姝去的时候五个孩子都坐在床上，有玩九连环的；有玩鲁班锁的；当然也有看书的。 吴月和李佳兰几人见周云姝进来笑着道：“你嫂子刚给你做了一碗芙蓉蛋羹，快把它吃了。” 周云姝坐到李佳兰的身边，谢过方慧文，拿起那碗蛋羹一点点吃完。 “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李佳兰见周云姝吃完后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心里有些疑惑。 周云姝本来是想说的，但是后来想了想算了。 人没找到，曹正兴又来了，现在说除了让她们徒增担心和害怕也没有其他作用。 与其让她们自乱阵脚，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周云姝可没忘记自己娘亲视曹正兴如洪水猛兽的模样。 “最近城里有些乱，这几天你们就在院子里吧，如果实在想要出去，提前和我说一下。” 李佳兰见女儿大多时候是看着自己说，心里有一些不安。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好，我们本来也没想着出去。”反正听自己女儿的准没错。 方慧文也道：“最近娘和二婶儿在家里想着给你和吴瑰多做几身男装和贴身的衣物，我也要整理一下咱们现在的行李家当以备之后好出发，如果有需要我们会让虎子他们去买的。” “好，有什么需要你们及时和我说，我现在出门一趟。” 李佳兰看着回家没待半天的周云姝问道：“马上就要吃饭了，你要去哪儿？” “出去转一下，你们想要什么我给你们带回来。” 李佳兰见自己也没法拦，只好道：“之前想要的都买了，你自己看着来吧。” “好，我听说城里有一家羊肉锅子不错，现在刚好天凉了，我们加个菜。” “可以。” 周云姝离开的时候身边带了和自己同样乔装过的春雀，以及对城门口熟悉了一番的梁老三。 梁老三驾车带着周云姝和春雀往城门口的位置走去。 周云姝不确定杨禹浩是什么时候和周云嘉分开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和曹正兴遇到的。 但是她想着，如果周云嘉是和杨禹浩一起回的府城，那以杨禹浩想让周云嘉尽快回南州的想法，一定会把他安顿在城门口附近。 所以周云姝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杨禹浩的人顺便摸出周云嘉的位置。 结果周云嘉没看到，她反而看到了柳扶衣。 或者说不只是柳扶衣，还有杜怀柔。 周云姝坐在二楼的茶桌旁看着跟在杜怀柔身后上了杨府马车的柳扶衣，心想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如此熟络了。 还有，杜怀柔为什么这个时候带柳扶衣去杨府？难不成是去哄渔阳郡主开心？ 其实周云姝此时想的已经和杜怀柔做的差不多。 杜怀柔带柳扶衣进杨府，确实是为了给渔阳郡主唱曲儿庆贺寿诞，但今天提前入府是杜怀柔突然决定的。 杜怀柔带着柳扶衣从外面回来之后，直接去主院见渔阳郡主。 此时的渔阳郡主正因为自己一双儿女不理解自己，在府中大闹而头痛不已，所以在杜怀柔来时，她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杜怀柔进屋后立刻关心地对着渔阳郡主身后的嬷嬷问道：“姑母的偏头痛大夫怎么说，要不要紧？” 嬷嬷看着府上唯一的贴心孩子，道：“大夫说需要静养。” 杜怀柔闻言看着渔阳郡主脸上露出一抹难色。 渔阳郡主现在不想猜任何人的心思，所以直接道：“有什么需要姑姑做主的你直接说，不用遮遮掩掩。” “柔儿没有什么需要姑姑做主的，只是柔儿见姑姑头痛难忍，想着爹爹以前不舒服的时候经常会去听小曲儿解闷纾解，刚好柔儿知道从金陵而来的柳扶衣大家到了府城，所以刚才出府特意将柳大家请了过来。” “不过既然大夫说姑姑需要静养，那我还是先把柳大家送回去……” “柳扶衣？”渔阳郡主微微坐直身子，问道：“我好像听说过他的名号。” 杜怀柔笑着道：“柳大家在金陵十分有名，不仅擅长戏曲，就连吴侬软语的小调儿也是信手拈来，所以柔儿才私自做主将人给您请来。” 渔阳郡主看着满眼赤诚的杜怀柔叹了口气，然后对着她招了招手。 杜怀柔听话地来到渔阳郡主的身边。 “家里几个孩子，唯独你让姑姑舒心。” 杜怀柔没有独揽自己的功劳，只是对渔阳郡主道：“其实柔儿也不是很懂，只是觉得既然男人可以以此取乐，女人当然也可以。” 说着，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渔阳郡主，撒娇道：“更不用说以前爹爹说，如果陛下是世上最厉害的人，那姑姑就是第二厉害的人。” “姑姑这样厉害的人，理应过得恣意开心一些。” 渔阳郡主终于露出今天捉奸在床后的第一个笑容，她摸了摸杜怀柔沾染了一丝风霜的脸，道：“你比你那个蠢姐姐要懂事多了。” 第98章 允许你亵渎 她看向厅外隐隐约约的那一抹浓绿，稍微拢了一下自己的发髻，道：“那些世俗规矩不过是用来约束庶民和普通人的，我舅舅是皇帝，我是郡主，弟弟是郡王，我本来就可以活的潇洒一点。” 以前是她蠢，所以才被杨炳天的花言巧语蒙蔽相信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白白的浪费了这么多年的青春年华。 她拍了拍杜怀柔的手，笑着道：“你去把柳大家叫进来吧，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位柳大家的风采呢。” “好的姑姑，我这就去。” 杜怀柔将柳扶衣请进来之后，渔阳郡主看着眼前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俊雅青年，眼中露出一抹奇异的光。 尤其是当柳扶衣对着她行了一个礼，用清朗温润的声音喊她“渔阳郡主”的时候。 渔阳郡主保养得当的手对着柳扶衣勾了勾，“上前来。” 柳扶衣手里拿着玉箫上前两步，头颅微垂，像是不敢直视渔阳郡主的脸。 “你不敢看我？” 柳扶衣温声道：“郡主高贵，又是如此天人之姿，柳某不敢亵渎。” 杜怀柔早在柳扶衣进来时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此时屋子内除了渔阳郡主和柳扶衣，已经没有其他人。 渔阳郡主听着柳扶衣的话嘴角不由翘起，她上前抓住柳扶衣的玉箫，笑道：“本郡主允你亵渎。” …… 在得知柳扶衣留宿杨府的时候，杜怀柔坐在梳妆台前正拆卸着自己头发上的发饰。 一旁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见杜怀柔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什么反应后，又道：“我听前院的二河说，郡王和玉超公子路上遇到一点意外，要明早才能赶到府里。” 杜怀柔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眼睛只看着镜子中不复当年天真恣意的自己。 她明明才双十多一点的年纪，眼中的风霜与疲惫却像是三十多的妇人。 “去给我拿一套丫……婆子的衣裳。”杜怀柔眼中露出一抹讽刺。 现在的她可比不上世家豪门中娇养出来的丫鬟。 “小姐？” 杜怀柔听着身后丫鬟的质疑声，头都没有回的冷声道：“虽然姑姑未说，但是我知道她还是担心欣悦姐姐和禹浩弟弟的，我偷偷去看望一下他们，顺便给我准备一些吃的。” 丫鬟闻言不再迟疑，“是，奴婢这就去办。” 杜怀柔去看被禁足的杨欣悦和杨禹浩时，身边只跟了一个小丫鬟。 她先去的是杨欣悦的芙蓉院，只是刚进门就被房间里气急败坏的杨欣悦拿着茶杯砸了出来。 杜怀柔摸了一下自己被碎瓷片刮伤的脸颊，转身时不小心将自己给杨欣悦带来的燕窝踢翻，接着又安慰了一下院子里看守杨欣悦的下人们，满意地看到他们眼中对杨欣悦的埋怨后，这才往杨禹浩的院子走去。 相对于被怒火冲昏理智的杨欣悦，杨禹浩就要冷静多了。 杜怀柔拎着食盒推开房门时，杨禹浩正盘腿坐在软榻上，面前还摆放着一张布局杂乱的棋局。 “表弟，我听下人说你晚上没有吃东西，所以给你炖了点燕窝、拿了一点糕点过来。” 杨禹浩听到杜怀柔的声音蹙眉抬头，在看到杜怀柔脸上的伤口时，眉头蹙的更紧了。 “你的脸怎么回事儿？” 杜怀柔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不在意道：“不小心摔的。” “怀柔姐，撒谎也要用点心。” 杜怀柔笑着将燕窝和糕点摆放在杨禹浩面前的棋桌上，“不重要。” 虽然杜怀柔这么说，但是杨禹浩却不能视而不见。 他起身走到自己的寝室，没一会儿便拿着一瓶药膏走了出来。 杨禹浩将那瓶用了一半的碧玉膏放到杜怀柔的面前，道：“这瓶碧玉膏是云齐给我的，是大长公主身边擅医术的嬷嬷做的，对疗伤祛疤有奇效。” “谢谢。” “不用。” 杜怀柔提醒道：“但姑姑不想你和周家有过多的来往，他们……” “怀柔姐，那是我的事情。” 杜怀柔捏着瓶身，抱歉道：“是我多嘴了。” 杨禹浩看着变了不少的杜怀柔，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怀柔姐，今天我爹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娘她，她……” “姑姑没有和你说吗？” “说了。”杨禹浩垂眸。“只是，他毕竟是我亲生父亲。” 如果不是家里的小厮偷偷告诉他郡主找了大夫来替他父亲医治，说不定他父亲现在命都要没了。 杜怀柔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说错了吗？” 杜怀柔看着杨禹浩，问了一个之前周云姝问他的问题，“你觉得姑姑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我母亲……占有欲极强，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母亲虽然爱自己的父亲，但这不代表她会为了自己父亲丧失理智，放弃尊严。 或者说因为出身的缘故，她把自己的尊严看的很重，所以自父亲背叛了她之后，她容不下他。 “那你觉得她这次做错了吗？” 杨禹浩看着棋盘上逐渐被黑子吞噬的白色棋子，道：“我只是觉得她做的太过火。” “那是因为姑姑为了你父亲付出了太多。” 杨炳天能捧着齐心莲将红莲教创建起来，能在泸州肆意搜刮民脂民膏还不被上峰斥责，不被朝廷审查，完全是因为他的妻子是渔阳郡主。 可以说，杨炳天这些年能升官升的这么快，完全是皇帝看在渔阳郡主的面子上。 所有人都羡慕渔阳郡主有一个钟情于她，不纳妾，不沾花惹柳的相公，可谁又看到杨炳天现在所有的一切基本都是靠渔阳郡主得来的呢。 杜怀柔看着心性比较善良的杨禹浩，起身道：“表弟，你能过上如今富贵奢侈的日子是因为姑姑，不是杨炳天。” “即便是亲生父母也会有对自己孩子失望的那天，对姑姑好一点吧。” 杜怀柔说完没再看杨禹浩的表情径自出门，在门口看到一直守在那里的小厮时，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杨欣悦和杨禹浩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座府上虽然挂着的是杨府两个字，但真正能做主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她姑母一人而已。 杜怀柔离开杨禹浩的院子，突然站在路中间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姑姑说的对，水性杨花的男人最好是直接从根子那里就给斩断。 一想到她那好父亲和好庶兄明天就要到了，她便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们，她一定做的比姑姑还要青出于蓝胜于蓝。 第99章 一会儿让您看个热闹 守株待兔的速度太慢，所以第二天周云姝拉着吴瑰带着春雀和杜麻子来了杨府。 或者说是郡主府。 因为只一夜的时间，原本杨府门上的金字牌匾便换了一个。 不知原因的宾客纷纷猜测杨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知道内情的周云姝只是笑了笑便从容地和吴瑰一起走进了郡主府。 今天依旧是杨管家待客，吴瑰在看到杨管家时主动问道：“不知道文和归家没有？” 杨管家礼貌道：“公子已经归家，只不过公子现在忙着为郡主庆贺寿辰，不一定会有时间见您。” 这句话杨管家说的到处矛盾，贺寿难不成会耽搁待客不成。 今天渔阳郡主的寿辰，杨禹浩和杨欣悦作为渔阳郡主的儿女理应出来接待男宾和女客。 “没关系，知道我来了就好。”吴瑰没有质疑，顺着杨管家的话说道。 吴瑰脸上平常，心中却惊讶于周云姝对郡主府的了解。 今天来的时候她一直担心，担心自己这个冒牌货会被人当场揭穿，可谁知道周云姝说杨禹浩见不到他们就真的见不到。 吴瑰将手上包装整齐的书递给杨管家，“这是文和借给我的书，麻烦你转交。” 杨管家郑重地拿到手里，对吴瑰道：“王公子这边请，位置已经给您和夫人准备好了。” 吴瑰笑着点头，带着一直挎着她胳膊不说话的周云姝往宴席的方向走去。 路上吴瑰小声问道：“我们怎么打听？” 周云姝笑道：“别着急，有办法。” 再怎么说今天都是渔阳郡主的寿辰，她不会真的不放杨禹浩出来。 杨炳天被整治成那个惨样估计连床都下不了，杨禹浩和杨欣悦再不出现，那关于郡主府的流言蜚语可就漫天飞了。 郡主的寿宴十分盛大，为了举办这场寿宴，杨炳天特意让人在府里挖了一个湖泊，并且沿湖建了一圈暖阁，甚至在湖中央还有一个湖心岛。 这个湖心岛被打造成了戏台的模样，周云姝四人被引进暖阁时，湖心岛上正有一戏班子在上面吹吹打打，而舞台正中央的戏子穿着一身玫红色的水袖戏衣情真意切地吟唱。 周云姝只听了一耳朵，便听出那人不是柳扶衣。 周云姝去了女宾那边，吴瑰则是被引去了男宾那边，巧的是，周云姝做的这一桌家眷里，刚好有一户姓张的人家。 本来周云姝还不知道这户人家是谁，后来听人说他们家的管事被红莲教的人在进了卧龙山的地界扣杀后，周云姝才记起之前被疯狗杀鸡儆猴的倒霉鬼。 “张夫人是来跟郡主赔罪的吧！” 一个模样圆润却吊梢眼的妇人对着旁边一个身穿月牙凤尾罗裙的年轻妇人笑道：“谁不知道红莲圣母和郡主情同姐妹，你们家的管事如此不给红莲圣母的面子，这不是打郡主的脸吗！” 两家是对头，虽然那管事死了，但是该泼的脏水她是一点都不会错过。 那年轻妇人脸上露出一个礼貌得体的笑容，道：“郡主是什么身份，齐夫人又是什么身份。” “郡主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郡主仁厚，难不成赵二夫人也真心觉得红莲圣母和郡主不相上下不成？” 周云姝吃着眼前的云片糕，听着对面两个妇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王夫人。” 周云姝吃糕点吃的有点腻，刚拿起一颗蜜饯青梅，就听到旁边有人喊了一声王夫人。 周云姝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小丫鬟，笑道：“你叫我？” “是的王夫人，我们表小姐请您上坐。” 周云姝放下梅子，拿起自己的手帕细细地将手指擦干净，这才笑着起身道：“好。” 杜怀柔请周云姝去的位置是在湖泊正中间最大的暖阁内，里面一共五张桌子。 周云姝去的时候暖阁里只有最后面两张桌子坐着人，一张坐着男宾，一张坐着女宾。 杜怀柔见周云姝进来后亲自把她引到那张女眷桌子旁，“夫人，您坐这里。” 周云姝看了一眼那三张空桌子，杜怀柔秒懂她的意思，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笑着道：“一会儿让您看个热闹。” 周云姝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的杜怀柔看着无比正常，但她还是察觉到了她温柔语气下的一抹疯狂，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当初两人在破庙里第一次相遇那样。 “好。” 周云姝在杜怀柔离开前，将一个蜜饯递到她的面前，“这个甜。” 杜怀柔愣了一下，接着弯腰将周云姝指尖的蜜饯含进嘴里，“谢谢夫人。” 杜怀柔离开后，同桌的其他女眷见周云姝和郡主的外甥女关系竟然如此亲近，不由有些好奇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我是泸州转运司陆家的四小姐陆成双，我父亲就是泸州的陆转运使，不知道这位夫人是哪家的？” 坐在周云姝右边，身穿金丝织锦礼裙的鹅蛋脸女子好奇地看着她问道。 周云姝看着装扮低调却不掩奢侈的陆成双，笑道：“我相公姓王，暂时没有功名在身。” “这样啊。”陆成双眼睛闪过一丝疑惑，“我还以为你是杜二小姐的好友。” “算是吧。” 陆成双点点头没再细问，毕竟只看周云姝身上这衣服料子，也不像是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人。 没人搭话后，周云姝便自己坐在位置上吃吃喝喝，整张桌子上只有她和一个年纪在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在吃。 那姑娘年纪小吃点没关系，但是周云姝这么旁若无人的用餐，倒是把桌子上其他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周云姝在她们看过来时大大方方地说道：“我怀孕了不经饿，让夫人小姐们笑话了。” “怀孕是这样的。” “看你这么瘦，也不像是怀孕了啊？” 周云姝也没想到自己一句怀孕了会打开在座夫人们的话匣子。 “我穿的多，再加上可能是体质的原因所以没那么显怀。” 旁边一年纪看着在四十岁左右的夫人点头：“是这样的，当年我怀着嫣儿的时候，都快临盆了肚子都不显，就是体质的原因。” 有人笑着道：“那看来这位夫人怀着的也是女儿。” 周围人听到这人口中的不怀好意闭上了嘴，但是周云姝一点都不在意地说道：“儿女都是福。” “女儿太多就不是福了。”那人说着看了一眼四周，继续道：“杨家的大小姐这都出嫁多少年了，到现在也只有三个女儿。” “她这幸亏是郡主的女儿，要不然……啧啧……” 一个小脸儿尖尖的妇人一只手捂着嘴巴笑道：“这还不容易，听说与郡主交好的那什么红莲圣母就庇佑生子，到时杨大小姐往红莲教一送，不出三天保证一举得……” “行了，这些话不是我们该议论的！” 之前附和周云姝孕期不显怀的妇人冷声制止道。 第100章 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制止的妇人在泸州府城这个贵人圈子里地位颇高，起码她说过之后，桌子上就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 周云姝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暖阁里的这些贵客。 此时除了主桌另外四张桌子基本都已经坐满了人，文官武将泾渭分明，连带着家里的女眷也是分开坐的。 比如周云姝所在的这一桌基本都是泸州文官的家眷。 无论文官还是武将，都对彼此后宅的女眷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当出现周云姝这个生面孔时，必然会引起一些关注。 但这份关注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今天的寿星渔阳郡主在杜怀柔和杨禹浩的陪伴下来到了暖阁当中。 周云姝随着身边的贵妇们起身向渔阳郡主问好，渔阳郡主一一点头回应，在到周云姝时没等渔阳郡主脸上的疑惑露出，杜怀柔便主动道：“这是柔儿的好友。” 渔阳郡主现在对杜怀柔的贴心十分满意，所以哪怕知道她将一个不入流的妇人安排到这一桌也没有训斥，只是对着周云姝微微点头就去了男宾那一桌。 有人见一直和渔阳郡主出双入对的杨炳天不在，好奇地向旁边问道：“今日怎么不见杨大人，难不成是杨大人在给郡主准备什么稀奇的寿礼不成？” “肯定是了，昨日杨大人为了陪郡主可是早早的从衙门离开，看郡主红光满面的样子。”妇人脸上露出一抹已婚女子都懂的调侃，“一定是很满意杨大人的这份礼物。” 调侃的声音太多，渔阳郡主就是想装作听不到都难。 她脸上笑意慢慢落下，回到主桌时看着阁内四桌宾客礼貌却疏离道：“我夫君昨日不小心遇刺，现在重伤不起。” 渔阳郡主拿着手帕按了一下没有任何湿意的眼角，继续道：“如果不是舅舅派了曹公公特意来为我贺寿，我今日都没有什么心情庆贺。” 说曹操曹操到。 渔阳郡主说完，对面暖阁的门便被杨管家“吱呀”一声推开，打开门后他恭敬的退至一边，身穿蓝色云翔蝠纹长袍，有着一双精明凤眼的俊朗男子从外走入。 “曹公公。” 如果不是渔阳郡主的这声“曹公公”，众人还以为眼前这俊朗甚至带着一丝书香气的男人是哪一家的大爷或者是掌家人。 实在是他这通神的气度一点都不像太监，不像传闻中那个心狠手辣的宦官曹正兴。 而站在人群当中的周云姝在看到曹正兴出现时，上辈子已经模糊的记忆慢慢清晰。 哪怕她已经乔装打扮和之前的模样没有任何的相似，但是她依旧不敢小瞧眼前这个人。 所以周云姝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隐匿于人群当中，不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祝郡主金桂生辉，萱草长春。松苍柏翠，人寿年丰。”曹正兴还真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周云姝。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渔阳郡主的身上，没办法，实在是今天的渔阳郡主和昨天怨气四溢的渔阳郡主差别太大了。 是什么让她一夜之间仿佛变了一个人呢？ 渔阳郡主笑着道：“曹公公请上座。” “郡主客气。” 曹公公落座时，渔阳郡主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杜怀柔，眉头微蹙道：“你爹爹和你庶兄呢？” 早上两人赶到郡主府的时候一身的脂粉味，如果今天不是她的寿诞，只看自己弟弟这糟心的模样，渔阳郡主真想拿着鸡毛掸子给他几下。 现在可好，说是回客院简单收拾一下行李，结果竟然收拾到现在还看不到人影。 “我也不太清楚，姑姑，要不我现在去看看？” 杜怀柔的话音刚落，原本站在门口的杨管家突然被一个小厮拽走，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杨管家便惨白着一张脸重新回到暖阁门前，脚步踉跄着往暖阁内走去。 旁边的宾客看着杨管家腿软的模样好奇的张望，他们对杨家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杨管家怎么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会把他吓成这副模样。 杨管家再心慌也没敢守着这么多宾客将事情说出来，他在渔阳郡主紧拧的眉头下，不自觉的略过站在她身边的嬷嬷，然后半跪在渔阳郡主的身边，在渔阳郡主的耳边小声回话。 杨管家的声音很小，但暖阁就这么大，哪怕听不到他说什么，只看他之前的反应和渔阳郡主手中落下的杯子也知道杨府是发生了大事。 这事情大的渔阳郡主已经维持不了脸上的平和。 她铁青着脸站起身，语气僵硬道：“诸位先吃，我去处理一点事。” 说完不顾周围人的打量，脚步踉跄地往暖阁外冲去。 “姑姑，你去哪儿！” 杜怀柔喊的空当，杨禹浩已经追了出去。 杜怀柔站在原地，眼圈通红，强作镇定地对周围人道：“实在抱歉，家里突然出了一点小状况，慢待各位贵客了。” 说着，杜怀柔也跟着跑了出去。 坐在周云姝这一桌，那个曾暗示让杨欣悦去红莲教借种的尖脸娘子看着这一幕，用不大不小地声音说道：“郡主这么着急一定是出了大事儿，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啊？” “不好吧，这一看就是郡主的家事。” “可是如果我们不去帮忙，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儿，郡主后面怪我们袖手旁观怎么办？” 几道争执下，坐在最前面那张桌子上的曹正兴喝了一杯酒起身，“不如大家随我一起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才来了府城多久，就看了这么多笑话。 曹正兴想到刚刚杜怀柔和杜鸿云昨天一模一样的作态，直觉刚刚闹出来的让渔阳郡主大惊失色的事情就是那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杜怀柔干的。 她眼底的坏水儿都要流出来了，真是让人喜欢。 有曹正兴这么一个打头的，后面这些人心里也好奇杨府这接二连三发生的大事，所以秉持着法不责众的心思，一起从宴席上离开跟在曹正兴的身后往外面走去。 虽然渔阳郡主和杨禹浩已经跑没了影，但是杜怀柔和她的丫鬟还能远远看到背影，众人就这么跟在杜怀柔的身后到了出事的院子。 刚到院外，众人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尖叫怒骂的声音。 曹正兴一脚踢开想要拦路的小厮，走上前抬脚踩住他的脖子，“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那小厮本来没想说的，可是在和曹正兴那双冷厉的眸子对视后，他忍着窒息道： “郡，郡王把，把玉超公子当做潇湘馆的小倌儿给……给办了，玉超公子醒后不堪受辱一刀捅了郡王。” 小厮磕磕巴巴说完，跟在曹正兴身后的众人脸上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第101章 腌臜事 老天爷呀，今天真是让他们开了眼了。 他们对清平郡王是个混不吝，甚至男女不忌的私生活是有所耳闻的，就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把主意打到自家儿子身上。 这踏马不是畜生吗！ 有人在曹正兴质问脚下的小厮时，顺嘴问道：“杨大小姐怎么了？” 他们刚进院门就看到杨欣悦坐在屋外长廊抱着红木柱子尖叫，此时被身边的嬷嬷搂在了怀里。 小厮见曹正兴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只好继续道： “郡王早上刚来府里听说杨大人和齐夫人私通被郡主抓住了，所以郡王就去找杨大人给郡主出气，把瘫在床上的杨大人捅了，捅完刚好被去看望杨大人的杨大小姐看到了。” “至于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小厮咽了一下口水道：“她应该是冲过来找郡王算账，结果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至于这不该看的东西在场的众人都明白是什么，有些人甚至开始后悔带着还未出阁的女儿过来。 虽然说这样石破天惊的八卦一年听不到几次，但这都是些什么腌臜事儿啊！ 站在人群后面的周云姝看着站在正屋前拿着手帕，哽咽地像是喘不过气来的杜怀柔，一下便想到刚刚入宴时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她说让自己过来瞧热闹。 真是好大一出热闹。 里面男人的崩溃尖吼声，女人的怒骂声，以及杨禹浩的拉架声不绝入耳。 杨禹浩好不容易让人制住了发疯的郡王，安抚好差点被怒火烧昏头脑的母亲，一出门准备让下人赶紧去叫大夫的时候便看到了正在院子里看热闹的一行人。 看到那群八卦的目光时，杨禹浩眼前一阵儿发黑。 昨天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今天又出了这样的腌臜事，他们杨家和清平郡王府算是成了整个大周朝上流贵族眼中的笑话了。 杨禹浩强忍怒火和羞耻，走到依靠在自己丫鬟身上的杜怀柔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表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去叫大夫。” 杜怀柔拿着手帕擦着眼泪点头，哽咽道：“是我慌了神，忘了现在父……呜呜呜，他们最需要的就是大夫。” 她哭着对自己身边的丫鬟道：“去请大夫，请最好的大夫！” “是小姐。” “我去看看爹爹他们。” 杨禹浩点头，刚才不让杜怀柔进去实在是那场面不适合她这样的妇人进去，渔阳郡主纯粹是动作太快，他没有拦住。 现在里面已经稍微让丫鬟收拾了一下，杜怀柔作为他们的女儿和妹妹，理应进去看看。 杜怀柔进了屋子之后，杨禹浩深呼吸一口气来到曹公公这行人面前，“实在是抱歉，今天家中有事，这里不适合诸位过来。” “是是是。” “我们这就走。” “等一下！” 杨禹浩叫住准备离开的众人，脸色又红又黑地说道：“还请诸位不要把今日府上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再怎么说，我娘和舅舅都是皇亲国戚，传皇亲国戚的流言有什么后果，诸位大人和夫人们心中应该有数。” 杨禹浩语气还算平常，但是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本来意外听到八卦的众人心里还有些忐忑，现在听杨禹浩这么说，心里更加不安的同时又觉得杨禹浩不过一个还未有功名的毛头小子竟然敢这么对他们说话。 “杨公子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了，我们这就走。” 贤侄都不叫了，直接喊杨公子。 这里面年纪最大且管着军需的大人第一个转身离开，剩下的人生怕被杨禹浩误会想继续看笑话，也紧紧地跟在那大人的身后，周云姝也不意外，甚至在那大人开口之前就溜了。 只有曹正兴站在原地没有动。 “曹公公是还有事吗？” 因为曹正兴站在这群人的最前面，所以杨禹浩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曹正兴率先带人闯进来的。 他来给母亲贺寿，果然是心怀不轨。 曹正兴丝毫不怕杨禹浩的威胁，只是笑着看向杨禹浩身后的位置，道：“有什么需要曹某帮忙的杨公子尽管开口，能帮忙的我曹某绝不推脱。” 杨禹浩才不信一个毒辣无根的宦官所说的话，镇北王府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摆着呢。 他虽然明面上顾忌着家里不敢对曹正兴唾骂，但心里实在看不上这个不择手段的无耻小人。 “我们自己能处理。” 说罢杨禹浩便想送客，但曹正兴看着杨禹浩又道：“听闻杨公子和镇北王府……不对。” 曹正兴笑道：“现在大周已经没有镇北王府了。” 他看着杨禹浩，眼中闪过一抹冷芒，道：“听闻杨公子和逆贼周家的周云齐、周云嘉是同窗好友，不知道杨公子知不知道这两人的行踪。” “不知道。”杨禹浩答得干脆。 “杨公子不如再好好想想，窝藏逆贼的罪名，哪怕你是渔阳郡主唯一的儿子也没办法逃脱。”他笑着道：“而且，我只是随口问问，杨公子如果有线索告诉我，等我找到周家逆贼一定会记你一功。” 杨禹浩的神色也完全冷了下来，他直言道：“镇北王府谋反的事情还没传到家师身边时，周云齐和周云嘉便已经结伴离开，这件事不论你问谁都是这样。” “我不知道也不清楚，你若是执意想要将这窝藏逆贼的罪名扣在我头上我也无话可说。” 杨禹浩说完也不再给曹正兴面子直接转身去了院子正屋，只留下背后笑容消失满脸阴霾的曹正兴。 真不知道这周家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一个两个都维护他们。 但越是这样，他越是想看周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曹正兴转身离开时熟悉的笑容再次挂到脸上。 他的未婚妻，他的孩子，他的孙子。 周建章的一切都该是自己的，也迟早会是自己的。 …… 周云姝离开那个院子后走的飞快，再加上她昨天多少熟悉了一下杨府的地形，自己平时又有记路的习惯，所以没一会儿就甩开身后的人先一步回到了宴席这边。 除了最大的那间暖阁空无一人，其它暖阁的客人欢声笑语依旧。 周云姝没有回原来的暖阁，而是在暖阁外花园的望月亭里坐下，让春雀自己去找杨禹浩。 本来周云姝没想这么直接的，她想着还有时间，也想着让奔波了这么久的家人们在府城好好歇息一下。 但是在看到曹正兴之后，周云姝只想尽快离开府城。 第102章 死者为大 停留时间越长，变数就越多。 所以周云姝决定相信周云齐的交友水平，相信自己这一路的所见所闻，直接让人去找杨禹浩问出周云嘉的下落。 反正哪怕失败了，周云姝也有把握在曹正兴这些人找到他们之前离开府城。 春雀并没有贸然回到那个院子里，而是把一个身量和自己差不多的小丫鬟弄晕，换上她的衣服后才大着胆子去了被护卫围起来的院子门口。 刚一靠近，春雀就被护卫们拦了下来。 春雀以前是当惯了丫鬟的，所以她十分进入角色的说道：“这位大哥，良叔让我来找公子，说有紧急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那护卫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眼生的小丫头，问道：“什么紧急的事情？” “良叔要找主子做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对我一个小丫鬟说。” 那护卫想想也是，便道：“在这等着。” 说完，他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而此时的梧桐侧院正房寝室，年纪大概在五十岁左右的大夫看着床上男子的惨状白着一张脸摇摇头。 “失血过多，心脏受损，救不活了。”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剁了人家的命根子也就算了，这一刀捅到心脏上怎么可能还救得活。 就是天王菩萨来了，也只能念经送他走。 现在来出诊的大夫真的是后悔极了，他就不应该在听到是郡主府上来求诊时便主动来就诊，要不然也不会知道这么多大宅私密。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知道了郡主府这么多腌臜事，今天还能不能从郡主府活着离开。 渔阳郡主喉咙发紧，哪怕她现在恨杨炳天恨得要死，但是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死在眼前，她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更不能接受的是杨禹浩，他怎么能接受的了自己父亲的死是因为家里的互相残杀。 而让自己父亲沦为如今下场的是自己的母亲还有那个同样重伤躺在床上的舅舅。 渔阳郡主让人将杨炳天的尸体处理好之后就去了她给自己弟弟留出来的峥嵘院。 此时她那个已经没有传宗接代能力的弟弟还在内室昏睡，没办法，如果不昏睡的话还不知道要怎么发疯。 “你姐姐的情况怎么样了。”渔阳郡主进门前对身后的杨禹浩问道。 杨禹浩眼下发青，他此时并不是很想和自己母亲说话，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但是此刻她向自己询问，杨禹浩还是道：“喂了安神汤已经睡下了，大夫说这段时间不能受刺激。” 渔阳郡主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刚要说些什么，脚步声传来。 杜怀柔红着眼睛从内室中走出来，“姑姑。” “大夫怎么说？” “父亲正在发烧，说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今晚。”杜怀柔哽咽道：“姑姑，您一定要救救我爹爹，我已经没有了娘，不想再失去爹爹。” 渔阳郡主叹了口气将杜怀柔搂入怀中，“你放心，他也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一定会保住他的命。” “谢谢姑姑。” 杜怀柔抽噎着道：“那我庶兄的丧事该怎么报回家中？” 渔阳郡主眸色微沉，说实在的，她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弟弟家中这些庶出的孩子们。 尽管有他们杜家的血脉，可是母系的血脉过于低贱，要不然也不会干出谋杀亲父的事情。 渔阳郡主一想到自己弟弟的子孙根被杜玉超这个小畜生连根割下，就想把他的尸体剁吧剁吧扔到乱葬岗。 也因此，渔阳郡主在看到杜玉超被自己弟弟捅了两刀后，并没有让人及时救治，说起来他没能活下来，也是因为渔阳郡主的漠视。 毕竟在她的眼中，只有弟弟嫡出的怀平才是真正能继承爵位的人，既然有机会，她不介意伸伸手替自己的侄子铲除个麻烦。 否则真让这庶出的继承了爵位，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说意外。” 杜怀柔迟疑地看着渔阳郡主，问道：“她们会信吗？” 渔阳郡主冷声道：“我说的话，她们信就信，不信也给我装作信。” 她没有迁怒于杜玉超的生母妻儿已经算她大度，还想让她安抚哄瞒，不可能的事！也不看看他们是一群什么东西。 渔阳郡主都想好了，趁着这一次弟弟在家里养伤的功夫，她准备将弟弟的后院好好清理一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姬妾戏子小倌儿都赶出郡王府，好好的整一整郡王府的风气。 “娘。” 杨禹浩这一声母亲里有太多的无奈和郁闷。 “死者为大，我觉得我们还是……” “死者为大也要看是什么人。”渔阳郡主拍了拍杜怀柔的胳膊，对自己儿子道：“这种事情你不用管，今天过后你就回你老师那里去。” 渔阳郡主再刁蛮也知道他们这样的家教氛围对自己儿子的教养未来没有任何的益处，与其留他在这里忍受其他人的指指点点，还不如回山上去清净读书。 杨禹浩攥紧拳头，拒绝道：“可是父亲刚刚去世，我想留在府城守孝三年。” 他无法怨怼母亲，因为她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但是他有点恨自己无能。 从昨日归家到现在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已然要让他承受不住。 渔阳郡主冷嗤一声道：“他也配。” “母亲！” 渔阳郡主见自己儿子动怒，只好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要去看看你舅舅呢。” 杨禹浩沉默无语。 他麻木的从满是血腥味的屋子里走出来时刚好遇到过来找他的护卫，在听到护卫的话后，杨禹浩抬头，“我知道了。” 春雀和杨禹浩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以前镇北王府还没有败落的时候，他们曾经在镇北王府还有京城见过几次，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让春雀记忆深刻。 记忆中的杨禹浩一直是没心没肺、恣意快活，但是眼前的杨禹浩仿佛被人抽走了精气神，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阴郁颓靡的气息。 “公子请跟我来。” 春雀带着杨禹浩往小径走了几步后，杨禹浩突然发觉不对劲停住了脚步。 “你是谁？” 春雀转身，看着杨禹浩露出一个笑容后伸出手扣住他的胳膊，“公子我扶着您，您别摔倒了。” 杨禹浩下意识想扭头，结果突然有一尖锐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腰。 第103章 一家子都是疯子 杨禹浩放弃了挣扎。 他想，果然是家里做多了孽，现在全报应到他的身上来了。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父母姐姐舅舅得罪的人太多，他真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春雀收了手上的刀，带着杨禹浩走到假山旁，笑着对他道：“杨公子你看。” 杨禹浩低头，便看到眼前这个身高刚到自己肩膀的小丫鬟，一脚将差不多有拳头大小的石头踩了个粉碎。 她这是在威胁自己，对吧？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春雀提醒道。 杨禹浩听着春雀天真直率的声音，突然想到一个人，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 “你是春雀，镇北王府的春雀，力大如牛的春雀！” 听到杨禹浩夸自己力气大，春雀得意仰头，“是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杨禹浩不由自主地惊呼道，她不是应该在周云姝的身边吗！ “我来是想问问您我们家两位少爷的行踪。” “你是和谁一起来的，谁让你问的？”杨禹浩说这句话时下意识左看右顾，生怕周围有其他人冒出来。 春雀来时便已经检查了四周，她看着谨慎的杨禹浩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杨公子，你知道我们家四少爷和七少爷现在在哪儿吗？” “我怎么能相信你。” 镇北王府被判谋反后可以说是墙倒众人推，他怎么能随随便便相信一个人，更不用说这个人还是已经随着周云姝嫁到魏王府上的。 万一是魏王派她过来打探的呢。 “我主子只有一个，我主子的弟弟相信你，我主子相信我主子的弟弟，我相信我主子，所以你应该相信我。” 杨禹浩：“……” 她真的能听懂她在说些什么东西吗？ 她主子，她主子的弟弟，她…… “你主子是周云姝，周家大小姐没错吧？” 他的意思是应该没有半路换个主子吧。 “要不然呢？”春雀无语反问。 杨禹浩哽住。 “云齐不知道，云嘉……。”杨禹浩看向春雀的手心，“冒犯一下。” …… 春雀回来的时候自家小姐正坐在望月亭里吃着一蛊燕窝，也不知道这燕窝她是从哪儿弄来的。 “问出来了？” 春雀点头，“杨公子是好人。” 周云姝将燕窝喝完，站起身对春雀笑道：“正因为是一个不坏的人，所以在这样的家里才格外痛苦。” 春雀想了想杨禹浩现在的模样，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走吧。” 反正现在杨家暂时也没办法顾及他们，还是先把周云嘉找到再说。 出了郡主府的大门，确认身后确实没有人跟踪后，周云姝一行人才去了杨禹浩给的那个地址。 杨禹浩将周云嘉安排在了城门附近的一个小院子里，那里是以良叔的名义盘下来的。 春雀去敲门之前在车厢里又将郡主府上的丫鬟衣服换上，敲开门，院子里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春雀告知来意后，那少年奇怪道：“昨天夜里良叔不是把那小少爷带回府里了吗？大公子不知道吗？” 春雀眼神一凛质问：“公子不知，你确定是良叔？” “真的，身边还跟着郡主的护卫呢！” “好吧，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禀报公子，你最好不要将今天我来的事告诉良叔，否则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候遭殃的只会是你。” 少年连连点头，刚才这一番话也让他明白良叔和公子之间有了矛盾，良叔他得罪不起，公子他更得罪不起，还是装作看不见听不到好了。 春雀问完回到车厢里告知周云姝，周云姝没忍住冷嗤了一声。 “主子，现在怎么办？” “回去。” “回哪儿？” “郡主府。” 她早应该知道的，就算是杨禹浩有意隐瞒，可是他千里迢迢地带着周云嘉来到府城，郡主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知道了又怎么可能会不管。 周云姝现在只希望周云嘉现在还全须全尾的，没有被渔阳郡主送给曹正兴当人情。 毕竟在大势和利益面前，自己儿子的想法和在意又算得了什么。 吴瑰和杜麻子没有跟周云姝两人一起回郡主府，如果他们今天能找到周云嘉带走，那今天也必须离开府城。 所以吴瑰拿着钱去买东西，杜麻子回去通知李佳兰等人随时准备出发。 周云姝一行人离开的时候没有引人注意，回到郡主府只对人说了句落下东西也被放了进去。 郡主府的护卫兴许是调进了内院，所以外院的防御大不如昨天。 “我们去哪儿找？”春雀问。 “再去找一下杨禹浩。” “好的主子。” …… 杨禹浩回到自己院子，深思苦想该怎么避开母亲给自己父亲下葬的时候，之前离开的春雀不知道怎么的就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看着在自己家中来去自如的春雀，有些怀疑自家的护卫是不是都眼瞎。 “你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春雀站在杨禹浩的面前，直言道：“七少爷不在院子里，里面的人说一个叫良叔的昨天晚上就把七少爷带走了。” 杨禹浩脸上的揶揄渐渐凝固住，“你说什么？” “杨公子，你在家里说话不管用。” 杨禹浩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春雀，只觉得有三支箭分别插在自己的膝盖和心脏上。 不过他想到自己之前被护卫架走，被母亲禁足，现在连想要给自己父亲安葬都没办法光明正大的样子，脸上的颓然更甚。 杨禹浩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如果周云嘉还在的话，他想收回自己之前对他说的话，他不是周家用来传宗接代的，他才是。 “对不起，是我高估了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春雀听着杨禹浩的自贬和自责有些不太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没有啊，我觉得你很厉害，我主子说这世界上能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可没有几个呢！” 杨禹浩看着春雀一脸真心的夸赞，脸上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就像这句话明明是夸赞自己，可他觉得同时也把自己家骂了一顿。 但…… “谢谢。” 春雀见自己安慰到了杨禹浩，笑道：“不客气。” “你现在带我去找良叔吧，我们把他绑了，把七公子找出来！” 杨禹浩看着一本正经和自己商量怎么绑架家里忠仆的春雀，看着她信任单纯的眼睛，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好。” 他很少违背母亲的话，很少离经叛道，但现在他很想试试。 所以当他看到被春雀抓住，望着自己露出不敢置信目光的良叔时，突然觉得很畅快。 他不会永远都乖乖听话的当他们手里的傀儡，不会做一个永远都没有实权，被下人欺瞒的主子。 而良叔也没有想到自己从小看到大温柔好说话的公子竟然会对自己露出獠牙。 杨禹浩看着被春雀绑的严严实实的良叔，笑着道：“良叔，云嘉现在在哪儿？” 被堵住嘴的良叔挣扎几下挣扎不动，只能眼神示意杨禹浩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 “我只问一次，不想再听任何欺骗的话。” 杨禹浩手中拿着一个匕首，对良叔威胁：“如果你敢尖叫，我保证手里的刀会比外面的护卫更早一步插进你的身体。” 杨禹浩看着良叔震惊的脸，嘴角露出一抹讽意道：“一家子都是疯子，你不会指望我也正常吧。” 第104章 我只能对不起你了 良叔眼中的震惊慢慢沉淀下来，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杨禹浩。 “我给你半刻钟的时间，如果你没有想好，那我只能对不起你了。” 杨禹浩话音刚落，良叔便点了点头。 “公子，摘下来吗？”春雀看向杨禹浩。 杨禹浩半蹲，将手中的匕首抵在良叔的脖子上，这才对春雀说：“拿下来吧。” 良叔嘴里的破布被春雀取下，他不适地咳嗽了两声后，眸光略深地看着杨禹浩说道：“在前院柴房里关着。” 杨禹浩手中抵着良叔脖颈的匕首微微转动了一下，继续问道：“这件事母亲告诉曹正兴了吗？” 良叔感触着脖子上的凉意，小心地咽了一下口水道：“府里发生的事情太多，郡主还没来得及呜呜……” 春雀手里的破布被杨禹浩拿过来重新塞到良叔的嘴巴里，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杨禹浩起身将匕首递给春雀，“走吧，我们去救人。” “好！” 有杨禹浩带着，春雀进入前院无比顺畅，等他们找到柴房里蜷缩成一团正在默默背书的周云嘉时，也不过才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周云嘉迷迷糊糊的躺在柴火堆里，看到杨禹浩的时候眯了眯眼睛才看清这次来的人是自己师兄。 他因为太勤于看书患有“短视”，也就是近视，有时甚至五米之外人畜不分。 杨禹浩上前给周云嘉解开身上的麻绳，看着细皮嫩肉的他手腕上被磨红的皮肤，内疚道：“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终于解开束缚的周云嘉也没有对杨禹浩心生怨怼，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不是师兄你告的密。” “我也没受什么苦，就是饿得慌。” 昨天晚上吃饭之前他被良叔抓走，一直到现在滴水未沾更不用说吃饭了。 杨禹浩的脸色一直阴沉着，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周云嘉的手里，道：“时间紧急，这点钱你先拿着傍身，等之后你跟着春雀他们落脚了，给我来个消……算了。” 杨禹浩本来是想让周云嘉给自己留个信儿，但是他又怕这个信儿会成为自己母亲等人找到周家人的依托，索性不如不联系。 他只要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弟安全就好了。 “春雀！？”周云嘉猛地坐起身，后背不小心碰到身后的柴火吃痛的叫了一声。 “是我，七少爷。” 周云嘉看着旁边陌生的面孔发出熟悉的声音，震惊道：“春雀，你怎么变得这么丑！” 春雀：“……” 她虽然对于美丑没有那么关注，但是也没有哪一个姑娘愿意听到别人说自己丑。 杨禹浩注意到春雀的小表情，无奈的拍了一下周云嘉的胳膊，“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我送你们离开。” 周云嘉也连忙点头，今天如果不是杨禹浩和春雀来救他，就他这个废物渣子，估计要交代在这里了。 杨禹浩将自己的外衫穿到周云嘉的身上，和春雀约好在府外见面的地点后，春雀回去找周云姝，杨禹浩将侧门的人支开，带着周云嘉从侧门离开了郡主府。 春雀驾着马车带着周云姝来到郡主府后面的巷子里时，学了几声猫叫杨禹浩才带着腿饿的有些软的周云嘉从暗处走出来。 周云嘉远远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先是激动地冲过去喊着：“三姐！” 但是在冲到周云姝面前，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后，他又迟疑了，“三姐？” “云嘉。” “三姐！”虽然面容对不上，声音也不太对，但是周云嘉就是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自己的三姐。 他哽咽地跑到周云姝的身边，下意识想去抱她，后来又觉得现在不是小时候，他们都大了，三姐也嫁人了，再做这些举动已经不合适了。 周云姝拍了拍周云嘉的肩膀，目光看向他身后的杨禹浩，随即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杨公子，谢谢你这段时间对云嘉的照顾。” 杨禹浩看着眼前和容貌冠绝京城没有丝毫联系的女子，摇摇头道：“云嘉也是我的师弟，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我知道你们现在艰难，所以话不多说，你们尽快离开府城吧。” 否则等他母亲反应过来，他们就没那么容易离开了。 “大恩不言谢，我们有缘再见。”周云姝说完看向春雀，春雀上前将一个纸条塞到杨禹浩的手中。 杨禹浩拿到纸条后攥紧拳头，目送着对自己摆摆手，屁颠屁颠跟在自己姐姐身后的周云嘉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的周云嘉有太多的话要问，“三姐，我母亲呢？祖母呢，家里的其他人呢，你们和四哥遇到了吗？他们现在在哪儿……” 没等周云嘉一口气说完，周云姝先瞪了他一眼道：“闭嘴！” 周云嘉委屈地闭上自己的嘴巴，接着嘴角又止不住地翘起。 虽然眼前妇人打扮的女人看着听着都陌生，但是她骂自己时的语气确实和自己三姐一模一样，周云嘉的心终于都放了下来。 “主子我们回院子吗？” “不，先去买些东西。” 春雀将周云姝和被她易容的周云嘉放下后，立刻回院子通知李佳兰等人去城门口。 周云姝则带着周云嘉开始买东西，等一会儿春雀来接他们。 周云姝先买的酒，整整四坛子烈酒，除此之外又囤了差不多一百两银子的中药。 周云嘉看着自家三姐忙碌的样子，从自己怀中摸出之前杨禹浩给他的二百两银子交给周云姝。 “三姐，这钱是文和师兄给我的，你拿去用吧！”周云嘉给的毫不犹豫。 周云姝收的也利索，不过只拿了一百两。 “你有什么想买的赶紧说，等我们上路东西就不好买了。” 周云嘉眼睛一亮，看着周云姝道：“三姐，我想买几本书，还想买一些笔墨纸砚！” 周云姝：“……” “好，我和你一起。”否则只让周云嘉这么一个书呆子去，周云姝不放心。 这家伙看起书来什么都不顾，他们现在可没有时间让周云嘉去耽搁。 笔墨纸砚向来是不便宜的，周云嘉挑了自己喜欢的书，周云姝也买了几本适合给家里小孩子们看的书，顺便还买了一本《齐民要术》，加上各种笔墨纸砚，整整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委实不便宜。 春雀通知完赶回来时，周云姝和周云嘉身边已经摆满了东西，都放进车厢后险些没有两人的位置。 周云嘉和周云姝放完东西先后上车，就在春雀也跳上车辕准备离开时，旁边突然有人叫住她。 “春小哥？” “是你吗！！” 第105章 他刚刚是不是在炫耀 春雀拉着缰绳的动作一顿，没有回头。 但她不回头，后面的那人却追了上来。 春雀看着王立勇，王立勇看着眼前面生的少年。 是的，春雀回去又换回了男装，这样活动起来比较方便。 “对不起，我好像认错了人。”王立勇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眼前的人可比他认识的春小哥白不少，也好看不少。 春雀看着王立勇点了点头，缰绳一挥带着周云姝两人离开。 王立勇看着马车的背影心里奇怪极了，脸确实长得不像，可是刚才的背影真的像极了。 周云姝在车厢内当然也听到了王立勇的声音。 心想难道杜家村的那些人还没有离开府城吗？还是说这王立勇一家脱离了杜家村的那些人，准备在泸州的府城落脚。 不管是哪一个，周云姝都觉得自己当机立断准备现在带着众人离开府城是再明确不过的选择，否则这府城里见过他们的人太多了，真要露馅儿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周云姝这一次几乎是和吴瑰还有李佳兰一行人同时到的城门口。 吴瑰买的骡车上绑的严严实实的全都是粮食和水，哪怕何叔说城外不远处有之前红莲教曾经藏起来的粮食，她还是不放心。 没办法，之前逃难的时候路上实在是饿怕了，所以在她眼里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粮食和水不能没有。 李佳兰一行人的马车和骡车上也有粮食和水，备得足足的，是在府城的这两天买来的。 人全部聚齐，周云姝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一行人往城门口走去。 进城速度很慢，出城的速度却极快。 府城外依旧有难民集聚，但因为守卫军的缘故，这些难民没敢过于靠近城门口。 周云姝一行人粮水充沛的出来时收到了不少虎视眈眈的目光，不过虎子这几个彪形大汉以及他们手里的刀也不是摆着看的。 在杀鸡儆猴之后，周云姝一行人平安无事地继续往南赶路。 路上大概走了一个半时辰，天黑的实在看不清楚路才停了下来。 吴月在春雀回院子报信儿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儿子找到了，路上没机会，现在马车一停，她即刻从车上冲下来到周云姝他们的马车上看周云嘉。 一时间空中只听得见吴月抱着周云嘉痛哭的声音。 李佳兰从马车上下来时羡慕地看着吴月，随即带着方慧文默默地去做饭。 周云姝从车上下来时梁掌柜已经等在了旁边，“周先生，东西已经留下，闫石磊他们真的能看到吗？” 周云姝裹紧身上的披风，看着正在生火的春雀道：“他来府城的话就一定能找到我们。” 她看着来时黑黢黢的路，对梁掌柜道：“如果幸运，估计不到三天的时间就能追上我们。” 说罢，她看着满脸担忧的梁掌柜，道：“你们家里的人现在安顿在哪儿？” “前面二十里的一个小村子里。” “好，那我们明天中午就在那里歇息。” 梁掌柜点头离开，周云姝看向正在给周云嘉把脉的薛老爷子，以及紧紧靠在自己儿子身边挪不开步的吴月。 “薛老，我们家云嘉的身体怎么样？” 吴月之所以这么担心，是因为刚才周云嘉从马车上下来时腿软扑在了地上，把她吓得够呛。 “没什么事儿。” “那刚刚怎么就跪地上了呢！” 周云嘉无奈地拽了拽自己娘亲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娘，我就是太久没吃东西有点饿，然后坐在马车上看书腿麻了，下车没看到凳子踩空而已，真没什么事儿。” 吴月一听心放下来的同时猛地拍了一下周云嘉的肩膀，“看书看书，你就知道看书，早晚把腿摔断了我看你怎么看书！” “腿断了不耽搁我看书啊。” 周云嘉理所当然地说完，毫无意外地又受了自己亲娘两巴掌。 他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莫名觉得自己娘亲好像变的暴力了许多。 李佳兰看着这一幕的时候眼眶发酸，方慧文看到温声道：“娘，四弟肯定会没事的。” 李佳兰点点头，忍着自己现在就想去问问的心思，继续煮着眼前的红薯饭。 周云姝抱着希希教几个孩子读书时，抬眸便看到自家大嫂正在劝解自己母亲。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决定吃饭的时候和自己母亲聊一聊。 晚上做的很简单，就是两大锅红薯米饭。 菜没有做的原因是周云姝带着春雀从府城出来之前便打包了不少食物，什么炒菜、炖肉一样不缺。 家里又找到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吴月和李佳兰难免会不由自主地照顾他。 “够了够了，晚上不能吃太多。” 周云嘉连忙捂住自己的饭碗后吴月和李佳兰才住了手。 但吴月好歹是周云嘉的母亲，一想到两人分开这么久，想到镇北王府被抄家后周云嘉可能会受到的委屈，她不免动容地看着自己小儿子，鼻头微酸地说道：“这段日子你受苦了。” 周云嘉摇头，“娘，是你们受苦了。” 他的声音过于直率，直率地让吴月眼中的动容一时哽住。 “家里出事儿就没人欺负你？你跟着杨家的大公子来府城就没挨饿？” 周云嘉诚实地再次摇头，“老师接到消息后就立刻告诉了我和四哥，四哥去京城还是老师和师兄们掩护离开的。” 周云嘉想到周云齐抛下自己不告而别，还有些委屈道：“我也想去的，我想帮四哥，可是四哥不告而别把我塞给了文和师兄。” 周云嘉一直为自己没能帮上忙而愧疚，只能更用力的读书，想着等到了南州，他就写状纸告到京城！ “我们一路南下也没饿着，师兄把车厢里收拾的很舒服，很少让我下车，路上一直吃吃喝喝看看书，比游学的时候还舒服。” 众人：“……” “你就没注意到你们队伍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周云姝问道。 周云嘉认真想了想，“刚开始的时候队伍里很多护卫，后来剩下一半多点，不知道那些人去哪儿了。” 众人：“……” “不过这些和我关系不大，文和师兄说了，所有事情都不需要我操心，我只要好好读书，给周家传宗接代就好了。” 周云嘉说着看向旁边表情一言难尽的众人，认真问道：“泸州很危险吗？” 众人：“……” 有一股想揍这呆子的冲动，他刚刚是不是在炫耀！ 第106章 男扮女装 就连吴月都不想在看自己这个只会读书的傻儿子一眼。 什么受欺负，就是被欺负了他都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杨公子真是辛苦了。”吴月叹了口气说道。 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为自己这个傻儿子操了多少心。 虽然此时李佳兰和吴月等人还不知道郡主府发生的那些腌臜事儿，但以前清平郡王也没少闹笑话儿。 所以李佳兰感叹道：“杨公子能在这样的家中长成一个君子，估计多亏了杨大人。” 知道实情的周云姝和吴瑰对视一眼，道：“杨炳天在渔阳郡主寿诞前一天和红莲圣母私会苟合被郡主抓到，现在已经死了。” 李佳兰：“……” 她原本还以为杨炳天是个难得的痴情人，没想到竟然是假的。 “杨公子真不容易。” 落井下石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再加上杨禹浩在这特殊的时间点还愿意帮他们，使周家女眷们都对此时的杨禹浩颇有好感。 周云姝趁机拉着李佳兰的手轻声道：“云齐的事情我有安排，杨禹浩也在找，我给他留了一个联系我们的地址，他如果有消息的话会给我们传信的。” 周云姝见自己母亲激动地看向自己，安慰道：“娘，对云齐有一点信心，他一定会没事儿的。” 李佳兰眼睛微酸的点了点头，“好。” 她的三个孩子都是有主意的人，她应该相信他们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儿，众人用过早饭之后继续赶路。 不算宽敞的官道上渐渐有了其他行人，各自戒备，相互注意，一时之间也算是相安无事。 有梁掌柜的带领，不到中午周云姝一行人就到了他口中的那个小村庄。 这个村庄比他们从卧龙山下来时，李佳兰他们暂居的村庄要大一些，还未进村便有村里人注意到，拿着锄头将他们拦在了村外。 打头的梁掌柜从车辕上下来，虎子等人则是坐在马上戒备地看着眼前的村民。 逃难这么久别说村子里的人对他们有所防备，就是他们也对村子里的人怀有戒心。 梁掌柜将自己的来意说明后终于可以进村，只不过能进村的只有他和杜麻子两人，且要接到人之后立刻离开。 也就是说，之前周云姝想要在这个村子里歇脚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个年岁谁敢将不认识的人，尤其是不认识却看着十分厉害的人引到自己家里啊，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虽说村子里谨慎不让进村，但是在梁掌柜带着梁家的人平安无事的出来时，他还是给了收留自己家人的那户人家二十两银子。 村庄不能落脚，周云姝他们中午随便对付了一点继续往前走，往红莲教之前藏粮的地方走。 而在周云姝他们离开府城的第三天，闫石磊一行人终于骑着马轻装简行的追了上来，罗小山看到自己村子里的人后高兴的从车辕上跳了下来。 闫石磊牵着马摸着比之前壮实了不少的罗小山脑袋，“周先生呢？” “老师在前面！” 罗小山说着，穿着一身女装的周云姝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 闫石磊在看到一身女装且又换了一副模样的周云姝愣了一会儿，还是在听到身边的罗小山喊周云姝老师时，他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周云姝。 不过想想也是，之前周云姝还给他们易容过，再变个模样也不是一个什么难事儿。 “周先生，您这男扮女装扮的真不错！”闫石磊竖了一个大拇指对着周云姝说道。 依旧身着男装的吴瑰在周云姝身边不小心笑出了声，周云姝看着脸上憨厚的闫石磊道：“我本就是女子。” 闫石磊：“……” 周先生是女子！ 说实在的，本来闫石磊杀了孙城阳，为全村报完仇之后曾经想过不和周云姝会合直接离开的。 可是后来他们又想了想，如果不去找周云姝的话，他们又能去哪儿呢？ 老家被屠村，现在只剩下废墟和空屋荒地，回去的话很可能会被红莲教找上门来报复。 重新找一个地方落脚也可以，但重点是他们不知道去哪儿，而且他们以前都是以打猎为生，真让他们住进城里或者是去种地，他们干不来。 后来想想，还是跟在周云姝的身边好。 周云姝脑子聪明，人品好，讲义气，也愿意带着他们。 尤其是周云姝看着像是读过书的，如果将来考取功名，说不定他们也能跟在后面混个一官半职，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个道理他们还是听说过的。 他们设想过很多，就是没有设想过眼前这个他们以为将来会考取功名当官的人竟然是一个女人！ 女人怎么考功名当官啊！ “闫伯好像很失望。” 闫石磊看着周云姝脸上的笑，莫名的想到之前周云姝做的那些事，以及在卧龙山上将红莲教搅的天翻地覆的手段。 他默默地咽了一下口水道：“没有，只要跟在周先……不是，是周姑娘。” 周姑娘三个字被闫石磊说的有些奇怪，“只要能跟在你身边，给我们活路，带我们安家立命，我们没有什么好失望的！” 罗小山在一旁连连点头，老师变成女的就变成女的，就像虎子哥说的，老师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他的老师。 “闫伯说的对，是老师您让人把我们村子里的尸体殓收，也是您带着我们给村子里报仇，您就是我们全村的恩人！” 闫石磊听罗小山说完，脸上的神色一正，对着周云姝点头。 是的，不管周云姝是男是女，她是自己整个村子的恩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小山说的就是我们山下村所有人的意思。” 闫石磊说完，身后的山下村人纷纷点头。 他们想的很简单，周云姝不仅帮他们村殓尸，还帮他们报仇，之后更是能带着他们安家立命，那以后他们就跟着周云姝干！ 周云姝笑道：“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闫伯你们来的正好，红莲教在外面还有一处私库，里面藏了不少粮食，等何叔带我们找到地方，到时候还要大家一起将它们运走。” 第107章 吃硬不吃软 是运走，不是带走。 他们现在车队里的粮食已经很多，哪怕是闫石磊等人加入，也没办法再带走太多粮食。 而为了不让这些白来的粮食再次落到红莲教的手上亦或者是其他人的手上，他们必须给这些粮食换个地方。 何叔在一旁听到周云姝和闫石磊的对话后主动上前。 他也看出来了，周云姝对他一直都是一个冷处理的态度，如果他不主动为自己争取些什么，等自己的价值没了，周云姝说不定会找机会把他杀了。 是的，杀了，而不是让他离开。 以他对周云姝的了解，这段时间周云姝这么多事情都没有避着他，说明她就没有想过让自己离开，活着离开。 与其真等到你活我死的地步，他还不如尽早投诚。 更不用说，他发现跟在周云姝的身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人，还是要识时务一些。 尤其是在看到卧龙山上的梁掌柜、闫石磊还有杜麻子都是她的人时，他再蠢也反应过来当日那场闹剧八成就是周云姝一手策划，绝对没有第二人。 眼下的何叔没有被周云姝之前许下的大饼说服，但已经被周云姝的手段折服了。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吃硬不吃软吧。 “粮食太多，我们这些人想要搬走是个问题。” 何叔这次说的可是实话。 “那何叔的意思呢？”周云姝见何叔主动搭话问道。 “找人帮忙。” 周云姝听后笑着道：“所以这些粮食并没有在什么深山老林里，而是在村庄或者是……就是村子里。” 周云姝在说到村庄时明显看到何叔的眼神变了，说明她猜对了。 周云姝确实猜对了，何叔心中对周云姝的忌惮更深。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现在的他已经摆脱了周云姝等人，且找到了这些粮食的买家，一个能够吞下五千石粮食的买家。 而卖粮得来的钱，就是他之后生活的依靠。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被周云姝看的死死的，拿捏的死死的。 既然周云姝已经猜出来，何叔也不再隐瞒，“确实在村庄里，放置粮食的地方只有我有钥匙。” “何叔是想让那个村子里的村民帮着搬？” 何叔点头。 周云姝拒绝道：“还是我们自己来吧。” “那可是五千石粮食，我们自己搬的话不是个小工程。” 周云姝点头，一石差不多是一百二十斤，五千石确实不是个小数目，但她还是想自己人搬。 “自己人搬才放心，你就那么确定村子里的人帮你搬完后不会出卖你。” 何叔道：“他们见识少，随便找些借口就能让他们守口如瓶。” “别人也可以随便说些理由就能让他们把你出卖。”周云姝看着何叔笑道：“有时候还是不要小看那些比自己弱的人比较好。” 有句话说的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何叔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刚来卧龙山的周云姝，他走到今天不就是当初没有将周云姝这个瘦弱书生放在眼里吗。 “好，我听你的。”何叔抬眸认真地看向周云姝说道：“以后都听你的。” 周云姝眉头微挑，问道：“何叔的意思是，以后要和我们一起。” “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为周先生做事。” 周云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何叔一下子改变了自己的主意，但是她还是很开心。 “当然有！何叔，你以后会庆幸自己今天的选择的。” 以后庆不庆幸何文远不知道，但是现在他已经开始庆幸了。 何叔当着队伍里的人说以后都要跟随周云姝后，他在队伍里的待遇和人缘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就像是在沙滩晒了很久的鱼终于回到了海里一般，早知道会这样，在府城的时候他就投诚了。 全队一心，周云姝的心事一轻，等两天后赶到何叔说的藏粮食的地方，她的心差一点飘起来。 他们本来以为何叔口中的那个村庄是一个山沟沟里的小村庄，足够隐蔽。 但事实上这个村庄不在山沟沟里，也算不上隐蔽。 他们来的这个村子叫做大庙村，名字是因为村东边的山上有一座庙，所以才叫这个名字。 而这座送子娘娘庙以前香火旺盛，以至于不少达官贵人之前为它修路，造福了大庙村的百姓，也方便了现在周云姝他们进出。 大庙村的人好像并不知道卧龙山或者是红莲教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对何叔的到来无比恭敬。 村长甚至还想贿赂何叔，问他什么时候能给自己升四级的红莲使。 何叔给村长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保证后，这才带着周云姝等人往祠堂走去。 大庙村祠堂很大，其中后半部分一看就是新建的。 在这缺吃少穿的荒年，大庙村的村民守着这么多粮食，宁远挨饿都没有动过分毫。 在听到何叔说要把这里面的粮食运走时，村长和村子里的人也没有说什么。 因为以前送子娘娘庙香火旺盛，他们本就比寻常人更信鬼神，后来送子娘娘庙的人转投红莲教，他们更是一心信奉红莲教，可以说的上是红莲教的忠实信徒。 当然，他们如此信任红莲教，不只是因为红莲教势大，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红莲教能够让他们村子里的人免除徭役。 这样手眼通天的宗教，连官府都听他们的话，他们更是不敢不听。 只是就像之前何叔所说，这些粮食确实不好运走。 周云姝有心将这些粮食全部塞到自己的空间里，但是这些粮食是过了明路的，过了明路的粮食最好还是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好。 “所以，运哪儿？”吴瑰看着眼前的粮食问道。 沉默，没有人说话。 经过何叔的介绍他们也知道，这方圆几十里也就三个村庄，且这三个村庄知根知底，再藏到其它村庄和藏到这里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一问就问出来了。 周云姝扭头看向何叔问道：“山上的庙里还有人吗？” 何叔眼睛一亮，摇摇头道：“没有人，山上的送子娘娘庙已经荒废五六个月了。” 第108章 造反了 “那就运到山上去。” 周云姝看着眼前大把的粮食，又问：“送子娘娘庙除了山前的那条主路，还有小路吗？” 何叔想了想说道：“有一条，但是很难走，现在估计应该长满了野草。” “有就行。” 周云姝注视着眼前这甜蜜的烦恼道：“只不过今天要辛苦一下大家了。” 中午周云姝一行人从大庙村买了三只鸡和一些新鲜的蔬菜做了一顿大餐饱餐了一顿。 吃完午饭稍作休息，在大庙村的人开始下午的劳作时，周云姝和家里的女眷们看守着行李，吴瑰和梁掌柜带着闫石磊一行人运着粮食往何叔说的那条小路走去。 那条路马车上不去，想不靠人力只能靠骡子和马托着上去。 从下午的未时正一直忙到晚上的亥时，大庙村不少人都睡了吴瑰等人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除了吴瑰看着状态稍微好一些，其他人一看就是累惨了。 晚饭早就已经准备好，他们回来稍作洗漱便开始吃饭。 吴瑰缓过来劲儿之后对周云姝说：“后面我们都没敢让马和骡子继续驮，它们要是累坏了我们明天就不好走了。” “所以有差不多一半的粮食都是虎子他们硬生生给搬上去的，真的是要累死了。” 周云姝也是预料到这个情况，所以今晚花了大价钱买了村子里的一头猪，用半扇做了骨头炖萝卜，做了红烧排骨、红烧肉以及白菜猪肉炖粉条和葱烧猪血。 每一份菜的分量都很大，谁让他们这支队伍里的壮丁多呢。 尤其是虎子等人，力气大，胃口也大。 满满当当的菜和米饭外加五十个馒头，被他们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饭后，梁掌柜和何叔简单和周云姝交代了一下存粮的位置，又把钥匙给她，这才回去伴随着虎子等人的呼噜声躺下入睡。 好在一晚上也养的差不多，第二天闻到饭香味就全都起来了。 自从梁掌柜的家人加入后，队伍里的饭菜便都是由梁家的女眷们接手，她们的手艺比李佳兰和方慧文好多了。 作为交换，梁家的孩子跟在周云姝和周云嘉的身后读书。 今天早上吃的白菜肉包和萝卜粉丝肉包，便是梁家女眷们亲手包的，味道比店里卖的也不差什么了。 这边周云姝一行人吃过早饭离开大庙村后继续往南赶路，另一边的泸州府城渔阳郡主正带着自己的儿子和侄女送曹正兴离开。 与曹正兴一起离开的还有红莲教的那十位圣女，本来不需要这么多人，是曹正兴在看过这十个圣女之后才决定一起带去京城。 曹正兴坐在高头大马上，单手拢着自己的雪狐大氅对马车上的渔阳郡主道：“杨大人不幸过世的消息陛下已经知道，估计我到京城的那天，接替杨大人职位的人就会上任。” 渔阳郡主眉头微微蹙起道：“难道大人没有和舅舅说，我们家禹浩完全可以接手他父亲的职位吗？” 曹正兴听到渔阳郡主的话不由笑出声：“郡主，我只听说过爵位有世袭的，可没听说过官位也能世袭。” “郡主与其想着把这个机会留给尚未科举取得功名的公子，还不如做一个人情给其他人。” 曹正兴这句话可完全是替渔阳郡主着想，“当然，和新来的知府打好关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渔阳郡主敛眉，开始思考这件事情是否可行。 杨禹浩骑着马听着自己母亲和曹正兴旁若无人的将朝廷的官位随意给来给去时蹙紧了眉头。 他们就不怕被人听到告到陛下那里去吗？ 杨禹浩很早之前就想和自己母亲说，哪怕陛下再宠她，她都不能因此失去自己的分寸。 毕竟皇帝的恩典可以随随便便给你，当然也可以因为你的得寸进尺随随便便的收回。 就比如现在，他母亲想插手朝廷官员的调派，真的过界了。 “我会考虑的，曹大人慢走。” 曹正兴笑着点点头，离开时看了一眼渔阳郡主身边的杜怀柔，嘴角露出一抹莫名的微笑。 杜怀柔被那抹笑骇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总有一种自己做了什么被他看穿的感觉。 可是，从这个人到姑母这里再到离开，他们根本没有说过话，甚至都没见过几次。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那么看自己？ 杜怀柔伸出手顺了一下自己的胸膛，渔阳郡主看到还以为杜怀柔生病了，问道：“怎么了？” “就是觉得……曹大人有点吓人。” 此时郡主府的马车已经转头往郡主府的方向走，她听后冷笑道：“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死太监，你看着会不舒服很正常。” 杜怀柔想着曹正兴的模样，道：“可是曹大人看着像是书香门第的公子。” 渔阳郡主拿着帕子嗤笑了一声，“那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没有了子孙根的太监。” “如果他的父母长辈知道他为了荣华富贵自宫当太监，估计非得气的从地里爬出来掐死这个不孝子孙……” 渔阳郡主正兴起的和杜怀柔说着曹正兴之前做的那些糟粕事儿时，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坐在车辕上赶车的车夫神色有微微的不对。 如果注意到，她一定闭紧自己的嘴巴，毕竟曹正兴再记仇不过。 杨禹浩跟在渔阳郡主的身边将她和杜怀柔送到郡主府之后便想离开，只是没等他调转马头渔阳郡主便叫住了他，“进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杨禹浩握紧缰绳，莫名觉得母亲这次叫他肯定是为了周云嘉的事情。 果不其然，刚进院子渔阳郡主便问道：“你把周家那个书呆子弄到哪里去了。” 杨禹浩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这些天曹正兴在的时候渔阳郡主一直没有问起他，甚至良叔也和从前一样，寻常的就像那天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原本不是不问，只是想秋后算账。 “你知不知道现在周家是乱臣贼子？” 杨禹浩站在渔阳郡主的对面，说道：“其中一定有误会。” 渔阳郡主冷呵了一声道：“你莫不是跟周家那小子一样读书读傻了吧！” “周家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如果不是陛下纵容，你真以为镇北王府这个庞然大物会一夜倒塌。” 渔阳郡主看着眼前这个不像自己，也不像杨炳天的儿子，苦口婆心道：“我抓他，一切都是为了你。” “怎么会是为了我！”杨禹浩听够了这种话。 但是当渔阳郡主说出后面那句话时，杨禹浩还是愣住了。 渔阳郡主看着自己不开窍的儿子气道：“不是为了你那是为了谁！” “你知不知道，北境传来消息，流窜的周家军占据一城，造反了！” 第109章 通缉令 “反了！” “真反了？！” “我靠，这消息真的假的，周家军竟然敢反！” 一个远道而来的消息，瞬间点燃了整间茶馆。 “这有什么稀奇的，当初镇北王府被抄家不就是因为镇北王勾结外敌吗！”有人不以为意地说道。 “这话也就你信，镇北王镇守北境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勾结外敌，这和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拱手送给他人有什么区别。” “那这次的消息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朝廷也不会昭告天下。” “可现在昭告天下有什么用，镇北王府不是被陛下该杀的杀，该斩的斩了吗？” “还有流放的呢，据说现在朝廷已经派人在追捕了，只要抓到周家人，一律杀无赦。” “不止如此呢，听说原本陛下施恩自己单独流放的周家妇孺们现在早就逃了，所以才会在布告上说，凡是发现周家人踪影的，只要消息属实都可以得到一百两纹银。” “一百两一个消息，好像还挺划算的！”有人兴奋道：“一会儿我就去看看周家的那些人长什么样，说不定我之前就遇到过呢！” 刚好坐在这人旁边的周云姝和吴瑰，一边吃着茶点一边听周围人商量该怎么抓住自己这些乱臣贼子上交朝廷。 这是泸州通往汀州的最后一座城池，周云姝一行人想着在这里暂时落脚后，便从汀州转道海州，谁知道竟然在城门口看到了他们的通缉令。 而通缉他们的原因是周家军反了。 这件事周云姝上辈子一点记忆都没有，她不知道这件事是因为自己重生所以才发生的变化，还是说上辈子也如此，只不过她一直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就是发生了，皇帝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如果不是周云姝他们一直都有易容的习惯，说不定还没有进城就被人抓了。 现在有这道通缉令，周云姝他们接下来只能谨慎谨慎再谨慎。 从茶楼出去后，周云姝和吴瑰直接带着人回了客栈，她们需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家里人。 李佳兰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她看着自己女儿，眼带希冀地问道：“姝儿，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祖父他们有人没有死，所以才带着周家军……” “母亲！” 周云姝打断李佳兰的话，摇头道：“这件事我们心里自己知道就可，今天出了这个门就把这件事情给我压在心里。” 李佳兰想到外面的通缉令，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点头。 “至于那些人是不是家里人……”周云姝看着李佳兰等人说道：“你们觉得祖父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就算真的要做会这么不经考量吗？” 从周云姝听到周家军反了这个消息时，她一点都不觉得这个周家军是自己父亲或者是叔父他们带领的。 反而更像是皇帝或者是其他人栽赃陷害。 周云姝这句话也提醒了李佳兰和吴月等人，家里的男人们确实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做不出明知道她们这些妇孺还活着，却还要把她们送上死路的事情。 “我们要不要再更换一次户籍？”吴瑰问道。 “通缉令刚下来我们就找人更换户籍有点太引人注目，好在周是大姓，我们现在的妆容和队伍与之前完全挂不上联系，所以，先不要轻举妄动。” 周云姝看着周围等自己拿主意的众人道：“这个时候做的越多，反而越容易引人注目，户籍要不要更换我们可以等到了海州再商议。” 吴瑰点头，“朝廷在海州还没有海州的地头蛇有用，现在想想去海州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北境呢？”周云嘉看着周云姝问道：“四哥说不定去了北境。” “现在朝廷在通缉我们，四哥万一被朝廷抓住怎么办？” 周云嘉的一句话瞬间将他们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指了出来，李佳兰拳头紧攥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女儿，希望她能给自己打一个强心剂。 周云姝握住李佳兰的手，“我们现在除了相信云齐，想办法联系上云齐，没有任何办法。” “要不要动用家里的关系。”吴月问道。 周云姝摇头，“我们不确定现在这些关系是不是还心向我们，万一他出卖我们，到时候被暴露的就不只是我们，很有可能会让原本平安的云齐他们为了我们掉进朝廷的陷阱。” “所以，以前的关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用。” 李佳兰深呼吸一口气，说道：“那就让他自己闯。” “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情，他去做他要做的事情，说不定等到了海州找到你祖母，一切事情就都可以解决了。” 周云姝点头。 周家被狗皇帝抄家之前能在朝廷长盛不衰不是单单只靠着某一个人，是从镇北王和大长公主开始，每一代的儿孙都足够争气。 周云姝不是那种会把所有事情都包揽到自己身上的人，更不会小瞧自己的家人。 所以，各自努力，一定会平安相遇。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周云齐确实如周云姝等人所想，现在正在北境。 周云齐的情况要比周云姝他们设想的惨得多，因为他在去北境的途中，被军队抓壮丁入伍了。 而半个月之后，就是他们这支所属魏王的军队与所占羑里城的周家军决战的日子。 对周云齐来说，真是什么离谱的事情都遇上了，成了自己原姐夫的兵，现在又要和自家的军队对上。 如果那支军队真的是周家军的话。 周云齐现在一边想着该怎么做一个“逃兵”，一边正想方设法搞清楚羑里城里面的周家军到底是什么情况。 和周云姝想的一样，周云齐也不相信周家军会叛国，所以这占了羑里城说反了朝廷的周家军，一定是有人冒充！ 周云齐冥思苦想该怎么摆脱眼前这尴尬的境地时，周云姝一行人出了泸州的地界，刚进汀州便遇到了一队流放南蛮的罪臣及家眷。 巧的是，这些罪臣和家眷里面还有周云姝他们认识的人。 第110章 偶遇流放 这天是这样的。 好不容易出了泸州的地界，又恰逢一间破庙，所以哪怕天色尚早，周云姝一行人也决定晚上在这破庙里留宿。 行李放好，虎子带着人检查完四周，梁掌柜的妻子李氏便带着自己的妯娌和方慧文一起忙碌晚上的吃食，周云姝几人则是坐在垫子上看周云嘉教授孩子们功课。 是的，自从周云嘉来了之后，孩子们的功课便全部由周云嘉来教导。 事实证明周云嘉虽然是个书呆子，但是在教书育人这件事情上一点都不呆。 他不仅能因材施教，且对自己的每个学生都十分有耐心。 哪怕是虎子几人学得慢，他也会拿着书在旁边不厌其烦地教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们记住为止。 以至现在虎子几人看到周云嘉就想躲，反正五米开外，他也看不清自己到底是虎子还是杜麻子。 押送流放犯的衙役官兵们是在周云姝一行人准备吃饭的时候进来的。 衙役们本来想着自己是为朝廷官府办事，哪怕自己是后来这破庙的，但是依旧可以让之前的人滚出去。 可是当他们听到里面郎朗的读书声，看到正在教书的周云嘉以及站在一旁拿着刀，一脸凶悍的虎子和闫石磊等人，默默地把想要赶人的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好惹。 而当穿着厚实的衙役们押解着穿着单薄囚衣的流犯们进来的时候，周云姝等人注意到，且即刻处于戒备的状态。 一时间庙内饭菜的香味和外面冷凝的气氛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为首的衙役有些拿不准这些人的身份，想进破庙取暖，却又怕这些人身份贵重，厌弃自己这些人的身份。 可不进去的话，十一月的晚上还是很冷的。 心里头拿不定主意，为首的衙役便站在原地看着破庙里面的人。 如果他们真的是身份贵重，那肯定会无视自己甚至厌恶自己这些底层卖命的官员，这时他确实应该带着人避开。 但如果只是比较有钱的商贾，那一定会主动迎出来，甚至将现在的破庙和吃食全部让给自己。 周云姝扫了一眼院子中间的衙役和流犯们，在梁掌柜看过来想让她拿主意的时候，周云姝对春雀做了个手势。 春雀来到虎子和狗熊的身边，看着站在院子中间的衙役们道：“我们家主人心善，你们可以在旁边的厢房里落脚。” 春雀毕竟是在镇北王府和魏王府待了多年的人，真想要唬住什么人还是很有派头的。 所以春雀说完后，那为首的衙役立刻恭敬地问道：“不知主人家是哪位府上，我……”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我们家主子刚为渔阳郡主庆贺完寿辰，现在只想安安静静休息早点归家，所以，你们小声一点。” 为首的衙役在听到渔阳郡主四个字的时候连连点头，能去为渔阳郡主贺寿的人，家世肯定不容小觑，他之前的顾虑是对的。 衙役们进了厢房，院子里的戴着镣铐，穿着囚衣的流犯们席地而坐，因为穿着单薄实在太冷，所以相识的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一眼望过去，院子里全都是瘦骨嶙峋的流犯。 方慧文给火堆旁边排排坐的孩子们分完晚饭后，转头便看到吴月和李佳兰两人一左一右凑到了周云姝的身边，正小声地说着什么。 “一打眼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真的是孟大人一家！” “不止，我还看到了李夫人，她相公是京里有名的御史，好像是因为得罪了齐王所以才抄家流放。” 李佳兰感叹道：“年初我们还在京城一起参加春日宴，谁能想到转眼间物是人非，在这汀州相遇，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世事无常，如果不是娘和姝儿，恐怕咱们现在的际遇比他们好不了多少。”吴月看了一眼在院子里受冻挨饿的流犯们说道。 李佳兰在一旁赞同的点头，何止是好不了多少，应该是更凄惨才对。 毕竟京城里想要对镇北王府落井下石或是趁机报复的人不在少数，如果不是大长公主和自己女儿安排妥当，他们没这么容易摆脱皇帝的人和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这么自由。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除了坐在她们中间的周云姝，谁也没有听清两人在说些什么。 周云姝越过门槛处的虎子等人看向院子里瑟缩在一起，看不出以往任何风采的流犯们，目光渐渐地又挪向厢房里正在烧水做饭的衙役。 这一批被押解的流犯不是第一批也不是最后一批，今年被抄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是流放北境边境，就是押往南蛮。 其中有的确实罪有应得，但是更多的只是因为站错了队，说错了话，得罪了皇族所以才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姝儿，吃饭了。” 梁掌柜的妻子李氏知道周云姝怀孕，所以特意给她多做了一碗红糖鸡蛋。 李佳兰用勺子稍微搅拌后才将碗递给周云姝。 周云姝端过碗后，对身边还在窃窃私语的两人道：“他们的事情我们管不了。” 毕竟他们现在算是逃犯，一旦被官府抓到，下场只会比眼前的这群流犯更加凄惨。 李佳兰和吴月点头，她们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什么都没有她们自己家人重要。 晚上休息的时候，庙内是女眷和孩子们。 门外则是闫石磊和虎子等人分开站岗巡逻，轮番值夜。 凌晨天还未亮时，周云姝被女人尖锐的哭声吵醒，怀里的希希也被吓的一激灵，紧紧地拽住周云姝的袖子，“娘亲，希希害怕！” 周云姝轻轻的拍了拍希希的肩膀，坐起身将她搂入怀中，“别怕，娘亲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哭声将破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吵了起来，周云姝看向清醒的春雀，示意她出去看一看。 希希窝在周云姝的怀中，听着自己娘亲的声音再次昏昏欲睡时，春雀终于搞清楚状况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流犯里有一个姑娘高烧昏迷断气了。” 周云姝拍着希希的手微顿，随即点点头，“知道了。” 说完她看向守在门口的虎子和闫石磊，“戴上面罩，不准他们靠近我们十米之内。”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防备一点总是没错的。 虎子和闫石磊向来是以周云姝的话马首是瞻，她这么说肯定是有她的道理。 也幸亏周云姝说了，因为死了女儿的妇人不肯接受这个现实，想要冲进破庙求救，被虎子拦下。 断气了就是断气了，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而且谁都不知道这群流犯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易感染的疾病，屋子里多是妇孺，周云姝不会去冒这个险。 但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在衙役想要解开镣铐将病死的女孩儿拖走时，那病死的女孩儿竟然又活了过来！ 第111章 诈尸 “卧槽，诈尸！” 穿着单薄的少女直接被惊吓过度的衙役扔了出去。 而少女的母亲在听到诈尸两个字时，不顾周围人的惊恐，拖着自己身上的镣铐便往自己女儿的方向扑去。 “昭儿！” 此时天色将亮，周云嘉作为孩子们的新任老师，负责看护着孩子们。 而周云姝等人听到外面“诈尸”的热闹，收拾整齐来到了门口。 “真的活了？” “可是之前我们摸过了，这李昭儿真的是断气了，怎么会又活了呢？” “不会是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占了身子吧！”有人害怕地说道。 在民间鬼怪志异的话本里有不少人就是被妖精鬼怪上身，眼前死而复生的李昭儿就有点像话本里的情况，否则哪儿会有人明明死了却又复活。 “真有可能，昨天我就看到一只黄鼠狼往这边看，说不定看的就是这李昭儿。” 这句话刚落，抱着自己终于醒过来的女儿的妇人对着那人吼道：“你女儿才被不干净的东西占了身子，我们家昭儿本来就没死，她本来就没死！” 许是为了验证这妇人的话，她怀中的女孩儿捂着自己的头痛苦道：“娘，我好冷，头好疼。” 妇人闻言紧紧地将自己女儿抱在怀中，对着旁边一直审视着的衙役们道：“大人，求求你们给我们一件棉衣吧，我女儿真的扛不住了，求求你们！” “求求你们救救她吧！只要能救她，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本来要拖走李昭儿的衙役从惊恐中缓过神来之后，看着声泪俱下的李夫人气恼道：“你们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要棉衣，没让你们衣不附体都是我们仁慈！” 他冷眼看着李夫人怀中的李昭儿，继续道：“要死就赶紧死，死了我割下耳朵交差就是，惯的你们！” 说罢，那衙役直接回了厢房，剩下的衙役们多看了两眼妇人怀中死而复生的李昭儿，也没说什么回了厢房。 如果不是这妇人闹腾，他们今天本来可以睡一个不错的懒觉。 而那妇人在衙役们进了厢房后，目光转向了破庙正堂里的周云姝等人。 她一声不吭地直接对着周云姝等女眷们跪了下去，一下又一下的磕头。 “唉。”叹气的是薛老大夫。 他转头看着周云姝道：“我去看一眼好了。” 薛老大夫也有些好奇这个叫做昭儿的女孩是不是真的死而复生，他活到如今这个岁数，除了在古籍中听闻，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眼前这种情况。 周云姝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女人身边的那个少女，压下满心的疑惑回了破庙内。 对于薛老大夫替那李昭儿看诊的事情衙役们也注意到了，只不过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 反正只是看看，他们愿意治就治，不愿意治就扔那儿，只要不是来劫囚的，他们并不在乎。 薛老大夫给李昭儿看完之后又被其他人拦住，等他回来的时候破庙内的早饭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李昭儿真的是诈尸吗？” 以前镇北王府和李家都没有败落的时候在京中聚会上见过几次，如果吴月没有记错的话，李昭儿是李家大房唯一的女儿，今年刚满十五岁。 对于认识的人，尤其是又遇到这么诡异的一个情况，是个人都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之前断气时我并没有在身边，也没有摸到她的脉象，但是我刚刚去为她把脉时，她除了身子虚弱，感染风寒以至发烧，并没有其他的症状。” “所以之前断气是他们故意说的，目的就是想要让衙役给他们找大夫是吗？”吴月问道。 “不是。”何叔在一旁吃着包子说道：“那妇人之前抱着她女儿痛哭的模样，不像是假的。” 薛老大夫点头解释道：“也有可能是假死。” “假死？” 薛老大夫点头道：“扁鹊当年到虢国行医时就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当时扁鹊恰巧遇到虢国太子举办丧事，于是便仔细询问了其太子暴毙过程，认为太子很有可能是患了“尸蹶症”，也就是通俗来讲的假死。扁鹊发现后请求入宫救治，发现太子果然还有极其微弱的脉搏，遂将其救活。” 李佳兰听后道：“您的意思是之前这李昭儿可能有微弱的脉搏，但是因为太浅，他们又过于着急，所以才没有发现是吗？” “有这个可能。” 薛老爷子和吴月等人兴致勃勃的在聊这件奇事时，周云姝想的却是一件十分不合时宜，甚至带了一点鬼神之说的猜测。 那就是这个叫做李昭儿的人确实是死而复生。 周云姝敢这么想也是因为自己身上这奇异的经历，她都可以身死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又从另外一个世界重生回自己的身上，所以李昭儿死而复生也不是一件怪事。 但是显然薛老爷子和李佳兰等人不是这么想的。 吃过早饭，闫石磊和虎子他们在收拾马车时，衙役们已经赶着院子里的流犯们离开了破庙的院子。 从昨天来到破庙到早上离开，观察仔细的周云姝发现衙役们只给这群流犯们分发了一块杂粮窝窝头加一碗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现在天越来越冷。 这群流犯长途跋涉，穿着单薄，周云姝估计等到了南蛮可能真剩不下几个人了。 如果不是周云姝觉得他们现在自身难保，其实她可以伸手帮一把的。 毕竟从某方面来说，这群被流放的人也是一种资源。 只是现在的她没有这个实力。 至于昨晚差点死掉的李昭儿，离开的时候精神到还算不错。 不过，一个人真的可以凭着一个窝窝头就恢复的这么快吗？ 衙役们带着流犯步行，周云姝一行人不是马车就是骡车，所以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赶上了先离开的衙役和流犯们。 在经过这群人的时候，周云姝默默地掀开车帘，目光落在依靠在自己母亲身上的李昭儿身上。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直接，也或许是死了一次的李昭儿对周围的一切过于敏感，周云姝看向李昭儿没多久，李昭儿便抬头看向了周云姝。 李昭儿看着重新放下来的车帘，攥着自己母亲的手想着该如何从这群衙役们的手里逃出去。 现在不逃，等他们离开汀州想逃都逃不了了。 第112章 去哪儿落脚？ 周云姝他们离开泸州去往海州，中间还要经过汀州。 穿过小半个汀州往东走，就可以到达临海的海州。 汀州虽然也受干旱影响，但没有泸州严重，除了刚进入汀州的时候灾民有些多，越往汀州走，灾民越少，百姓的笑容越多。 其实百姓很容易满足的，只要你能让他们活下去，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会比谁都听话。 而刚进海州，和汀州完全不同的彪悍民风扑面而来。 当然，这彪悍只是相对于汀州等内陆百姓而言，在周云姝的眼里，他们的彪悍只是比普通百姓更加独立，自强，有主见。 毕竟在海州官府靠不住，地头蛇又太多的生存环境下，自己要是不强硬一点，很难在这块土地上活下去。 周云姝一行人进入海州之后，在河化县暂时落脚。 河化县位于海州的最西侧，距离最东侧的海岸线快马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他们暂时在这里落脚，是商量接下来该往哪儿走，去海州哪个位置定居。 客栈上房的圆桌上，一张勾画了海州大概地形地势以及城池村镇的地图铺在其中。 这张地图可是花了周云姝二百两银子从海州的一支镖队中买来的。 这地图是他们镖队用二十年走遍海州才制作出来的，上面甚至还画有东海岸线上距离海州比较近，有人烟存在的岛屿。 这张地图据说是这家镖局的传家之宝，如果不是当时他们镖局的大管事受伤被薛老大夫救回了一命，别说二百两，就是五百两这镖局都不会将这地图卖出去。 哪怕是卖给了周云姝，也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人，否则肯定会引起官府的注意和海州地头蛇们的抢夺。 没有任何回报的抢夺。 用现代的话来说，谁拥有地图，谁就拥有了上帝视角。 “海州北部五城是官府控制力量最足的，却不是最安全的。” 何叔指着官府控制以下的六城道：“何家手下的益中、益北、益南、开安、惠水、江中是海州人口最多，也是经济最发达的，尤其是江中。” 何叔指向地图上最靠海的江中，又指向其中的红点，“江中有一个新月港，现如今几乎已经替代海州北部官府控制的胧月港成为海州最大的港口。” “也可以说，何家是整个海州最大的地头蛇，也是最富有的地头蛇。” 周云姝听着这熟悉的姓氏，再加上何叔对何家的侃侃而谈，将桌子旁边其他人心中共同的疑惑问出来：“何叔，这个何家是你本家吗？” 他们遇到何文远的时候何文远便在卧龙山给红莲教当账房，听他的意思是他父母双亡家里早就没有了什么亲人，可是在听到他说海州何氏的时候，总感觉他们之间有些什么渊源在其中。 “出了五服，我现在已经算不上是何家人了。” 何叔说完这句话之后，周围的人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因为我对何家这块比较熟悉，所以我建议，如果您只是单纯想要找个地方落脚，当个老老实实的百姓，那在何家照着的地方，虽然苦点但也能活下去。” 但何叔知道周云姝想要的不是这个，所以他继续道：“但如果您想发展自己的势力，在海州立足脚跟，我建议您去这里。” 何叔将自己的手指挪到海州最南侧的位置。 他虚空画了一个圈，可以说是海州最大的圈，几乎占据了海州的三分之一。 “这边没有大的龙头，地头蛇很多，但是实力都不强。”何叔点着何家的势力圈和海州最下面的部分道：“如果不是这几年何家内斗过于厉害，这一片儿何家肯定会想方设法拿下来的。” 周云姝没有立即表达自己的看法，她指着海州腹地两块没有被何叔指过的区域道：“我听说这两边的两个最大地头蛇，一个姓江一个姓武。” 何叔点头，“江氏背靠淮南王，虽是海州的地盘儿，但是从不掺和海州的事情；武家是山匪出身，靠打家劫舍为生，名声虽然很臭，但是很好使，只要给钱什么都干，当然也可以为了钱转眼翻脸不认人。” 周云姝听何叔说完这才看向最靠南边的那一大块地方，“这里的小地头蛇你有了解吗？” “我三年前知道的那些地头蛇，现在不一定依旧是他们，这也是我为什么推荐您去南边的原因，势力混杂，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成长。” 何叔说的算是自己掏心窝子的话，但是掏心窝子的话不一定会有人听。 他只是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至于采不采纳那就是周云姝的事情，但是他直觉周云姝会选自己推荐的地方。 “你们觉得呢？”周云姝看向桌子边其余的人问道。 “我听老大的！”虎子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他知道听周云姝的准没错。 梁掌柜的眼睛一直落在江中旁边的新月港上，他道：“我是觉得不管去何家的势力范围内落脚还是海州南侧，能靠近港口是最好的。” “有港口，说明有贸易，来往的船队多，商人多，人也就多。”到时候在这里做些什么生意也方便。 闫石磊则是指着海州南侧左边的玉岭山脉道：“北川的位置也不错，靠山，不管是灾年还是荒年背靠大山总是饿不死的。” 就像他们之前的村子背靠鞍山一样，其他地方的人都要活不下去了，但是他们进山总能活下去。 “而且左边有玉带江，右边有川河，水源充足，不会缺水。”闫石磊越说越觉得合适。 周云姝点头。 封绪杰看看周云姝，又看看桌子上的地图，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三姐，选的位置虽说不用靠海，但是距离海近一点是不是更好一些。” 如果三姐要帮他抢回船队的话，他肯定是不能一直待在距离船队太远的地方。 周云姝看着桌子上的地图，目光转了一圈后，最后锁定了一个地方。 她伸出手指落在桌子上的地图上，对着周围看着自己的人道：“我们去这里，东川。” 第113章 留信儿 “东川？！” 众人疑惑地看着周云姝手指落下的地方。 “嗯，东川。” 周云姝指着东川的位置解释道：“东川处于玉带江和川河两条大河的下游平原，河流冲积，泥沙堆积，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很适合种地。” 青州和泸州的干旱给周云姝造成了极大的阴影，即便她不种田，她手下也必须有田有粮来填满粮仓。 “西北鼠疫还未结束；北境战乱水深火热；青州和泸州的人间地狱我们也是经历过一番的，所以粮食在现在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重中之重。” “谁的手里有粮食都不如我们自己手里有粮食来的踏实，所以东川所在的这处冲积平原。”周云姝再次点了一下东川的位置，“是最适合我们屯粮的地方。” 周云姝说完这句话周围人赞同的点头。 “除此之外，玉带江流经南州、贺州和海州直奔入海，川河也能沟通海州南北，落脚东川可以方便我们利用河上运输，发展我们自己的船队，进而发展我们自己的海上运输。” 东川不止位于玉带江和川河中间，最重要的是，它距离海边也不远。 之前在泸州因为水而费尽心思的众人都觉得这个地方挺好，起码不会缺水喝。 “总是羡慕别人有港口。”周云姝指了指东川的东侧临海位置，道：“你们不觉得这里也很适合修建一个港口吗？我们可以修建一个我们自己的港口。” 众人被周云姝说的心潮澎湃，只是何叔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他对周云姝道：“但是海州内的玉带江，上半段由江家管着，中段武家霸着，就连这下半段也是过一村收一次费，等闲人根本就承受不了这一层又一层的过路费，川河也不遑多让。” 他承认周云姝说的很好，但是想要在玉带江和川河上自由航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当年何家为了将齐河收为自己所用，可是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中间更是好几次见血。 海州不少人都知道玉带江和川河的价值，可奈何就因为它有价值，所以在没有绝对的力量压制之前，是个人都想窜上去咬一口，咬住了没有人想要放手。 哪怕现在因为海州各个地头蛇的恶劣收费，河面上已经没有了多少船只来往，赚不到什么钱，但依旧没有人愿意放弃。 自己赚不到没有关系，其他人也赚不到他们就心理平衡了。 否则别人赚到自己赚不到，那他们能呕死。 大家一起穷其实挺好的。 “所以我们得先在东川立住脚跟，然后再徐徐图之，毕竟一口也吃不成个胖子。” 周云姝笑着道：“目标有了，接下来朝着目标努力就好了，难不成大家觉得我们不如那群乌合之众。” “当然不会！”虎子仰头道。 闫石磊也点点头，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他人。 何叔和梁掌柜也默默点头，如果只是他们自己也就算了，但是现在他们不止有自己，还有闫石磊和虎子这些身强力壮的，最重要的是还有粮食。 何叔想到他们之前离开大庙村时藏起来的粮食，对周云姝道：“周先生，庙上的那些粮食我们什么时候运回来？” 周云姝想了想道：“等我们在东川一切都安顿妥当之后再去接。” 这就是为什么周云姝没有偷偷地将那些粮食一起转移到自己的空间里，次数多了，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何叔这样聪明的人交代。 他们没有那么好糊弄。 刚好，等他们再去把粮食接回来的时候，顺便走通泸州到东川的路，再去看看杨禹浩有没有消息给她。 虽然，等他们完全安顿好估计得年底。 把接下来的计划和梁掌柜他们都顺了一遍后，大家心里都有了一个底，也对将来的生活有了一个基本的期盼。 和梁掌柜他们商量完，周云姝还要再和家里人说一遍。 李佳兰和吴月他们向来是周云姝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们只有一个问题。 “我们到了海州之后，是不是要找一下你祖母。” 周云姝现在确实是她们的主心骨，但是定海神针还得是她们的婆婆大长公主姬明珠。 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但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她们心里都觉得踏实。 “要的。” 其实周云姝一直没说的是，从他们和姬明珠分开时，只要进入比较大的城池，只要那个城里有宏运酒坊，她都会给姬明珠留信儿。 这也是她为什么总去买酒的原因。 宏运酒坊是她祖母身边王嬷嬷名下的产业，是当年姬明珠送给王嬷嬷的嫁妆，这件事哪怕是周家的人知道的也不多。 泸州干旱过于严重，粮食都不多更不用说需要用粮食来制作酒的酒坊。 所以周云姝在泸州只给姬明珠留了两次信，路过汀州的时候又留了一次，等她们到了海州，终于可以将他们最后的落脚地留给姬明珠。 如果姬明珠他们来海州，或者是派人来海州的宏运酒坊，都会得到他们的消息。 而周云姝，暂时没有从宏运酒坊那里得到姬明珠他们的消息。 “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里，也给祖母他们留了消息，现在我们定下去处，如果祖母知道消息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祖母找来之前尽快带着自己母亲和婶婶他们安顿下来。 “那就好！” 李佳兰看着自己女儿越来越大的肚子，道：“等到了东川之后我们先找地方落脚，接下来的事情你尽可以交给我们去做，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养胎。” 眼看周云姝的肚子就要五个月了，而且她怀的还是双胎。 李佳兰现在每天看着周云姝的肚子都觉得愁得慌，恨不得立刻安顿下来不再奔波，让周云姝好好养着。 周云姝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摸了摸笑着道：“他们很乖。” 希希也靠在自己母亲身边，伸出自己的小手落在周云姝的肚子上，“对，你们要乖，否则我和爹爹要生气的！” 周云姝亲了亲希希的脸蛋，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她现在还小，这个爹爹叫的还不知道是姬生还是自己。 “需要娘亲和婶婶的时候我是不会客气的。” 之前吴月在卧龙山的时候给红莲教办事就做的不错。 既然她们有这个能力，周云姝就没有想过要把她们困于内宅。 第114章 放火烧船 虽然说进了海州的地界后不需要再紧赶慢赶，可以好好享受一下旅途。 但是定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后，众人都想早一点到，所以从河化县离开后，便往最近的齐河码头赶去。 在到达码头的前一天，周云姝看到了自重生以来的第一场雨。 这场雨从早上下到晚上，海州的人对这场雨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周云姝一行人从下雨时，便一直待在客栈的大堂看着窗外斜斜的雨线和悦耳的雨声。 “这一场冬雨过去，身上得再添一件衣裳。” 火烧木炭，炉子上砂锅里的河鲜咕咕冒泡，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我给你做了一双棉鞋，尺寸给你放宽了些，晚上睡觉前试一试。”李佳兰一边说，一边将剥好的河虾放到周云姝的面前。 这是旁边元礼元义几个小的都没有的待遇。 周云姝将嫩嫩的虾肉放进自己还冒着热气的米粥里，点点头后，一口鲜甜的虾肉再配上糯糯的米粥，吃的格外香甜。 “这样的天气确实适合吃一顿这样热乎乎的汤饭，身子都暖和起来了。” 当然，如果是一顿火锅的话就更好了。 可能是不需要再为生计还有安危担心，进入海州后的周云姝肉眼可见的慵懒了起来，不仅有心思研究吃喝，甚至还想把现代的火锅原模原样的搬过来。 唉，要是冬鸽在就好了，她的厨艺最好了。 在那场流民暴乱之后，周云姝一直以为冬鸽是和吴瑰两人在一起，但是没有。 现在她只能期盼冬鸽是跟在自己祖母身边了。 “还真别说，以前在家的时候想要吃点新鲜的河鲜虽然不难，却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随时随地都有。”吴月看着碗里细白的鱼肉，笑道：“就是味道也比以前吃的要好。” “我听说江中那边的鱼丸格外有名，等我们坐船到江中。”李佳兰说到一半顿住，她看着周云姝的肚子，“等我们到江中好好休息一下。” 周云姝喝完面前的米粥后，看着李佳兰担忧地目光问道：“怎么了娘？” “我就是在想，眼看用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我们是在江中过，还是说赶到东川。” “即便是赶到东川，估计也要在县上过，找落脚的地方需要时间，有合适的宅院还好，没有合适的我们买地建房也需要时间。” “先去江中吧。” 周云姝擦着自己的手继续道：“之前对于海州的了解基本都是从何叔那里听来的，我们到了江中可以自己打听一下消息。” “而且，我们也很久没有听到关于北境和西北那边的消息了，江中那边天南海北的人来来往往，更有船直通青州和沧州，消息最是灵便，在那里过完年再去东川。” 周云姝甚至想着要不要直接在江中把孩子生下来再去东川，但是想想，这样好像有点浪费时间。 能在繁华的江中过年李佳兰和吴月等人都很高兴，尤其是封绪杰。 江中有封家船队的舵点，驻守的人还是他爹的心腹，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来找他。 当然，他不会就这样贸贸然的找上门去。 他爹死后有太多事情的发展超乎了他的预料，原本和父亲关系最好的三叔都背叛了他，也许心腹也会。 封绪杰想着摸清楚封家在江口的势力有没有被封克文接手后，再决定要不要去找父亲的心腹。 心中这么想，他也就这么告诉了周云姝，毕竟他如果真的想要做到这些，肯定是需要周云姝的帮忙的。 周云姝当然不会拒绝，当初留下封绪杰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眼馋封绪杰手里可能得到的船队以及封家的造船技术和船上的各个人才。 现在终于到了江中，她当然要帮封绪杰拿下起码在江中的封家势力。 雨过天晴的第二天，周云姝等人便在齐河码头上坐上了属于何家的客船。 何家的客船是齐河上最主要的客船，也是面积最大、最安全的客船。 何家的客船不仅可以载人，还可以拉载牲畜。 只不过有一些牲畜从未上过船容易晕船，所以在上船之前，闫石磊带着虎子等人将队伍里的骡子和马匹以及车辆全部在骡马市出售，只留下行李和粮食。 反正骡马什么的等他们到了江中之后可以再买，也不可惜。 何家的这个客船是上下三层，其中上两层是客房和厨房，最下面的那一层是客船用来放置粮食和水以及各种物资，外加暂养牲畜和船上干活的人居住的地方。 周云姝一行人来得早，直接包下了整个三层，一共六个房间，挤挤刚好够用。 后面不知道是哪家嫁娶，搬着几十抬嫁妆上船后，占据二楼还想要三楼的房间。 来人被何叔拒绝后虽心有不甘，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去了二层。 何叔看着那人有些遗憾，本来以为他们会狗仗人势找茬的，结果就这么没了后续。 上船之前李佳兰和吴月几人都担心怀孕的周云姝会出现晕船的迹象，所以薛老大夫一直备着晕船药，以防周云姝不舒服的时候赶紧给她服下。 但谁能想到他们这群人里面晕船晕的快要丢了半条命的会是周云嘉。 从上船后，周云嘉便感觉自己的双脚就没有一刻是落在实地上，每天坐在床上死死的抱着柱子，连最爱的书都看不进去了。 每次一打开书，周云嘉便仿佛看到纸上的字变成了一个个小人在他眼前妖魔乱舞，看的他头晕直想吐。 吴月见自己儿子这样，也没心思做别的事情了，只好时时刻刻的守在他的身边。 倒是所有人一开始都担心的周云姝，在船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仅没有反应，周云姝甚至每天都会在甲板上走一走，活动一下。 这天晚上周云姝有点睡不着，穿着披风在甲板上赏月时，突然听到二层的甲板上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你确定东西藏到这艘船上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急切。 女人道：“我们家小姐可是何大少爷亡妻的妹妹，这次去江中是要做大少爷续弦的，这张地图关系着江何两家的联姻，我们家小姐怎么可能撒谎。” 女人说的振振有词，男人虽心有疑虑但还是道：“我们丑时登船放火。” “如果我们替你们主仆杀了何念章的儿子，你们却不把地图交给我们，那我们劫走的就不仅是你家小姐的嫁妆和地图，你家小姐就等着成为我们寨里的船妓吧！” 第115章 最毒妇人心 二层安静后，周云姝抬头看了眼月色。 现在差不多是亥时末，距离刚才那两人口中的丑时，差不多还有一个时辰。 周云姝微微叹了口气，本来她以为可以安安稳稳的坐个船，然后优哉游哉的赏着风景到江中。 现在看看这美好的愿望还是落空了，怎么就没有一个消停的时候呢！ 不过他们口中的那个何大少爷何念章，不就是现在何家的当家人吗？ 原来今天上船时那送嫁的队伍是去给何念章当续弦的，听他们的意思何念章唯一的儿子也在这趟客船上。 而他们口中的江家应该是何叔口中海州的另一大地头蛇，只不过他们背靠淮南王，在海州的影响力大大不如何家。 家族之间互相联姻是常事。 而家里出嫁的姑娘去世，让家里其他姐妹续弦这种事情在豪门世家也不算稀奇。 这样做的好处一是可以继续巩固两个家族的姻亲关系；二是像何家这样，原配给何大少爷留下了一个孩子，江家为了可以更好的照顾和培育这个孩子，加强这个孩子跟江家的关系，让亲姨母嫁进去成为继母，一举两得。 只是周云姝想到刚刚那个女子说的话，这个江家小姐好像并不希望何家的这个小孙少爷活下来，甚至为了让他死主动和水匪勾结。 周云姝摇摇头，裹紧自己身上的披风往客房走去。 看来今天晚上会是一个不眠夜。 一刻钟的功夫，除了还在睡熟的孩子们以及留在房间里照看孩子的方慧文，三层的人全部聚集到何叔的房间里。 周云姝坐在靠近火盆的位置将自己刚才听到的事情说完后，杜麻子在旁边不禁说了一句：“果然，最毒妇人心。” 话音刚落，杜麻子就敏锐的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太安静了，连原本沉重的呼吸声都轻了几分。 他后知后觉的抬头，便看到对面吴月、李氏等一众女眷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如果目光可以化为箭矢，眼前的杜麻子早就被万箭穿心而死！ 杜麻子连忙摆着自己的手向对面的女眷们解释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个江家的小姐真坏，只有她是最毒的。” 说着他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讨好笑道：“大家原谅我这张臭嘴，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梁掌柜的妻子李氏瞥了一眼他道：“原谅原谅，要是不原谅的话岂不是成了杜小哥嘴里的毒妇。” 一个阴阳怪气的软刀子，莫名地让对面这群包括杜麻子在内的大汉缩了缩肩膀。 “嫂子我错了，我真错了！” “哼！”李氏点点头，表示原谅他。 周云姝看着后悔不已的杜麻子嘴角翘起，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总得想办法治治他这张喜欢胡说八道的嘴。 “现在距离亥时也没多久了。”周云姝看向闫石磊道：“闫伯，你带人去一层偷偷告诉何家的船夫，埋伏在一楼帮他们控制住想要登船的水匪。” 闫石磊等人点头。 “春雀，你和小杰带着小山去二层，找到那个江家小姐还有何家小公子的住处。” 周云姝想到他们嘴里的地图，心里感兴趣的很，她看着春雀继续道：“想办法找到那张地图。” 说完她的目光看向封绪杰，“保护好那个孩子，你的恩情眼看就要到手了。” 何家是海州的地头蛇，如果封绪杰对何家有恩的话，对之后他收拢封家在江口的势力有莫大的助力。 春雀和封绪杰连连点头。 “楼上的烛火不要点。”周云姝接着吩咐，“娘，您和二婶还有嫂子看好房间里的孩子们；猎狗和狗熊，你们守在她们房间门口，握好你们手中的刀，如果有人敢闯只管杀了。” “是老大！” “梁掌柜和嫂子们也待在房间里，口罩戴好。”周云姝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包药递给梁掌柜，“这是迷药，我们总得做好那些水匪冲上来的准备。” 李佳兰她们身上的迷药是常备的，所以周云姝没再给她们。 梁掌柜郑重的点头，将迷药攥在自己的手心。 “薛爷爷，你和何叔就在我身边好了。”周云姝说着，将自己的弓箭放在眼前，戴上李佳兰特意给她定制的手套，将箭矢的头部浸在一个黑色的小瓷瓶里。 “虎子，把你的刀给我。” 虎子乖巧的将刀递到周云姝的面前。 “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所以，用刀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知道了吗？”周云姝看着虎子郑重道。 她这次敢给虎子用，也是因为这段时间虎子的刀功进步很大，她觉得虎子可以掌控住自己的刀。 没给猎狗和狗熊则是怕他们一个不慎伤到自己或者是自己人。 见血封喉的药碰到了就没有救治的希望。 “我知道了老大，我会小心用的。” 虎子郑重地将周云姝抹完药的长刀刀柄攥在手心，小心地将刀刃靠近门板上，生怕它不小心会伤及自己人。 “客船第一层那里有小船，你提前去占住两艘，如果最后真要弃船逃命，到时先把孩子们送走。” 虎子认真道：“我知道了老大。” 而一旁的李佳兰和吴月几人听到这句话后都紧紧地绷住心弦，他们家里的孩子最多。 “好了，你们回去把贵重的东西都收拾好。”周云姝看着望着自己的众人道：“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跳船逃命，如果到时候我们分散了，那我们就在江中见。” 众人表情严肃的点头，接着依次有秩序的从何叔的房间里出去，做刚刚周云姝吩咐的事情。 李佳兰和吴月她们是最后走的，周云姝看着吴月满脸的心事道：“如果真的要弃船而逃，云嘉他要自己跟上。” 吴月张张嘴又闭上，最后只点了点头。 周云嘉从上船之后便一直处于晕船到半死不活的状态，如果这船是平平安安的到达江中还好，可就是这么不巧，半路上遇到了水匪准备劫船。 哪怕现在周云嘉已经好几天没有正经吃一顿饭，全身上下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但该逃跑的时候他也必须跳进水里。 “二婶儿你也别太紧张，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准备劫船的水匪到底有多少人，如果人不多，说不定根本就不用弃船而逃。” 吴月点头，“姝儿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拖后腿的！” 第116章 新娘子被拖 船和河水相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连风声都安静了几分。 周云姝换了一身深色的衣裙坐在房间门口，如果不去看她背上装得满满当当的箭筒和手中握着的弓箭，还以为她只是晚上失眠独自在这里欣赏清冷的月光。 河面上的水声渐渐变大，周云姝摸着手中的弓箭，看着船的左前方隐隐约约出来了三条比他们所在客船略小的船只。 船上没有点火，就这么在黑黢黢的夜里往他们所在的客船驶来。 如果不是周云姝的眼神够好，这三条船估计得到眼前的时候才能看清。 周云姝初步估算，他们一艘船上差不多有十二个人左右。 周云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船靠近，看着三艘船在距离客船十几米的时候将客船包围在中间，接着每艘船上跟下饺子似的跳下来十个人往客船这边游来。 周云姝就着月色看着那三艘船，心里动了想要把这三艘船据为己有的念头。 只是这三艘船的面积有点大，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挪进自己的空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啪叽！” 是湿哒哒的衣服落在甲板上的声音。 水匪从河中游到船边，双手撑住甲板探出头来，见甲板上确实如之前所说空无一人时，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撑住身体便从河中跳上来。 只是跳上船的水匪刚走一步，脸上马上就要得逞的笑容都没落下，就看到原本黑漆漆的甲板上突然暴起了一个什么玩意，拿着刀就冲他砍了过来！ “中圈……” 水匪嘴里的圈套两个字还没有说完，刀已经对着他的脸斩了下来。 他不是唯一一个，此时在甲板上还有五六个人与他一样，刚摸上船就被人一刀斩落在水底。 “有圈套，点火，点火！” “有水匪，戒严，戒严！” 水匪和船夫分别大喊通知着自己的人，一时之间整艘客船瞬间亮堂了起来。 “救命啊，有水匪！” 在还不算嘈杂的喊声中，女人的尖叫声显得尤为刺耳。 “有没有人救救我外甥，他被水匪抓住了！救命啊！” 客船二楼上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抓着栏杆大喊，没一会儿，整个二层都乱了起来。 只有三层安安静静，一点都没有因为船下水匪的袭击而大乱。 三艘水匪的船向客船驶来，周云姝手握弓箭站在甲板上，在看到匪船靠近客船三四米准备往客船泼油点火的时候，她拉满弓弦，绷紧的箭矢从她手中破空而出，直直的插进那匪徒的眉心。 火把掉入水中，被周云姝一击致命的匪徒也跟着火把掉落水中。 周云姝在微弱的火光下连发数箭，箭不虚发，支支毙命。 而在二楼，春雀看着从客房里出来，在水匪摸上来之前就想引发骚乱的女人，毫不犹豫地上前对着她的脖子给了她一手刀。 “你对我们家小姐干了什啊！” 追出来的丫鬟还没有说完，便被春雀擒住胳膊又一手刀。 主仆两个被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的春雀随意的扔在走廊上，接着蹲下开始搜身。 房间里，封绪杰手里的刀还在滴着鲜血，他的脚下是一个死不瞑目的婆子。 封绪杰看着身穿红色小锦袍，害怕的蜷缩在墙角的小孩儿道：“我不是坏人，你……” “坏人才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呜呜呜救命啊！” 封绪杰：……有那么一点道理。 封绪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这紧要关头他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水匪马上就要过来了，不想死的话就跟我走！” 何子祯紧紧地攥住身边的枕头红着眼睛不说话。 “算了，我和你一个小屁孩说什么。”封绪杰将手中沾血的刀收回刀鞘，上前一把抓住想要用枕头打自己的何子祯，道：“你之后会感谢我的！” “放开我大坏蛋！知道我爹是谁吗！知道我外公是谁吗！放开唔唔！” 封绪杰禁锢住何子祯胡乱扑腾的双手双脚，被他吵得不耐烦后又从旁边随意的拿过一个汗衫塞到他的嘴巴里。 明明一样大的年纪，元礼元义他们就没有眼前这个小不点吵闹。 怀里的何子祯终于安静后，封绪杰将他抱在怀里往三层走去。 罗小山见封绪杰上楼，看着越来越乱的客船道：“春雀姐姐，小杰哥哥已经把人带走了。” “嗯，你先上去。” 春雀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起身时顺手拔下那江小姐头上的发簪往冲破楼下防线闯上二层的匪徒脖颈处射去。 一击毙命。 春雀也不恋战，拿到自己主子想要的东西后立刻往三层跑去，她主子还需要她保护呢！ 哪怕是周云姝的动作不慢，楼下也一直在拼死拼活的抵挡水匪上船，但是客船的后半部分还是着了火。 船上的水匪还剩下四五个，剩下的不是死在了河面上就是见势不妙入水逃走。 局势得以控制后，周云姝让罗小山去通知猎狗和狗熊，喊着虎子先将客船边的那三艘被遗弃的船占起来。 两刻钟后，船上所有的水匪都被闫石磊和何家的船夫击杀殆尽，客船后的火也被扑灭，并不影响客船的正常行驶。 客船的掌舵人这时才松了一口气，他看着身边满身是血的闫石磊，抱拳对他行了一个礼，道：“杨三谢谢英雄今日的见义勇为，等我们到了江中，我一定向主家禀报英雄的所作所为，不知英雄贵姓。” 闫石磊道：“免贵姓闫。” 闫石磊并没有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我不过是听从我家主人的命令，这毕竟是在船上，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逃不了。” 杨三看了一眼河面上以及甲板上被人一箭毙命的匪徒，心中庆幸自己这是遇到能人了。否则要是换成往常的话，他们今日估计要血撒齐河。 “不管怎么说，今日……” “杨哥！”一道尖锐的声音从二楼的甲板上传来，“新娘子被水匪从房间里拖出来，小公子人不见了！” 第117章 我爹爹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卧槽！” 闫石磊只来得及听到这两个字，就看到原本还腿软的杨三转眼往客船的二楼跑去。 三楼客房里。 被封绪杰“绑”来的何子祯此时正大眼对小眼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五个孩子。 其中有四个年纪和自己相仿，最大的那个也不过比自己大几岁而已。 “你是谁呀？”元若比较有危机意识。 他祖母和娘亲已经给他带来了一个安生哥哥，他暂时不想要其他兄弟。 “唔唔！” 希希看着何子祯被堵起来的嘴巴，看向身边的元若，“哥哥，嘴。” 元若还没动呢，安生先一步上前将何子祯嘴巴上的布拿了出来。 “呜呜呜，我好惨啊，我被坏蛋抓了！我回不了家了！” 希希五人坐在何子祯的对面十分冷静地看着哇哇大哭的何子祯。 方慧文听到哭声从门口进来，见哭的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便随意的安慰了一句，“你们好好相处，不要吵架。” 元礼有些无语的抿了抿嘴巴，他们话都没有说，上哪儿和他吵架。 “哭够了没有！再哭我让虎子把你扔到河里去喂鱼！”希希生气的指着何子祯奶声奶气地说道。 他真的好吵！ 许是因为她长得太可爱，就算是生气也无法让人害怕，何子祯收住哭声，一双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对面的希希。 “你们也是被抓来的孩子吗？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小孩子吗？我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子。”可能因为房间里都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此时何子祯已然忘记了害怕是什么。 “我爹爹叫何念章，是一个超级超级厉害的人……” “胡说！” 希希打断何子祯的自吹自擂，“我爹爹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才不是！”何子祯着急道：“我爹爹有很多很多的大船，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很多很多的钱，你爹爹也有吗！” 希希回想了一下，她父王好像没有船，“我爹爹虽然没有很多船，但是我爹爹也有很多很多人，还有很多很多钱。” 何子祯一听希希的爹爹没有船再次骄傲道：“那你爹爹不如我爹爹！” 希希瞪着何子祯，“我娘亲是世界上最最厉害的娘亲，我娘亲能一下子变爹爹，还能一下子变娘亲，你娘亲可以吗！” 何子祯听着希希的话瞪大了眼睛，就连希希身边的元礼元义四人也张大了嘴巴。 不过仔细想想，希希说的好像也没有毛病，事实确实是这样。 起码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 何子祯看着希希，眼泪吧嗒吧嗒地从眼眶中滑落。 “哇哇哇呜！” 希希：“……” 他为什么哭？ 他为什么又哭？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喜欢哭泣的小孩子！ “别哭了！” 希希看着哭起来没完的何子祯生气道：“在哭就把你扔出去！河里的鱼最喜欢吃爱哭的小孩子了！” “嗝！”何子祯打了一个哭嗝，泪眼汪汪地看着眼前长得漂亮却不可爱的小妹妹。 “我，我没有娘。” 何子祯说到这里又想哭了，“我没见过我娘呜呜。” “我爹爹又给我娶了一个娘，他们说娶了新娘，我爹爹就不要我了呜呜！” 这次哭何子祯压低了声音，将脸埋在膝盖里。 元义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何子祯像个小大人似的深深地叹了口气。 希希有一点心虚，她从之前偷偷抱到床上的食盘上拿过一块枣泥糕递到何子祯的面前。 “别哭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爹爹也不要我和我娘亲了呢。” 希希说完这句话元礼元义纷纷看向她。 “妹妹别胡说！” “没有的妹妹。” 元礼元义对着希希齐声道。 “怎么没有，之前外婆和娘亲说话的时候我偷听到了，爹爹就是不要我和我娘亲了。” “真的？”何子祯泪眼朦胧地抬起自己的小脑袋。 “当然是真的。” “呜呜哇哇哇！”何子祯一下子扑到希希的身上，将希希扑倒在床上。 “我们两个好惨啊！” 他这一动作将旁边的元礼元义四人吓了一跳，希希被他扑倒后四人赶忙上前将压在希希身上的何子祯扯开。 “你干嘛！” “你动我妹妹信不信我揍你！” “大坏蛋！” 周云姝带着杨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兵荒马乱的一幕。 “小少爷！” 被元礼和安生狠狠推开的何子祯在听到杨三的声音时，眼睛都要哭肿了。 “我要李婆婆呜呜呜！” 杨三从来没有哄过小孩子，他手足无措地对着何子祯道：“小少爷别哭，跟着您的下人被人迷晕了，一会儿醒了你就可以看到他们了！” “呜呜呜！” “别哭了！” “呜嗯。”何子祯猛地止住哭泣，但是鼻子上却冒了一个大大的水晶泡。 希希猛地笑出声来，元若紧跟其后。 何子祯听着他们的笑声，捂着自己的鼻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给，吃个糕糕别哭了！” 希希说完从床上起身迈着自己的小短腿来到周云姝的身边，“娘~希希听话没有哭闹哦！” 就是这个后来的何子祯一点都不听话，一直哭！ 周云姝想到自己来时听到希希说的话，目露心疼的亲了亲希希的小脸，“希希真棒，娘亲最爱希希了！” 希希抱着周云姝的脖子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她知道，娘亲最爱她了！ 爱哭的何子祯被杨三带走后，元礼元义几个小不点十分夸张的松了一口气。 “他可真吵！” “他一点都不成熟！” “对啊，有什么好哭的啊！” 元礼和元若说话的时候，希希看着一直坐在自己身边的娘亲，好奇道：“娘，你不忙了吗？” 周云姝的心微微一紧，她抱着希希道：“再忙都没有陪着我家希希重要。” 希希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娘亲，希希是个大小孩子了，娘亲不陪着也是可以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希希的表情多少有些不真挚。 周云姝看着希希懂事的小模样，没忍住亲了亲她的小脸道：“是娘亲需要希希陪着，有希希陪着，娘亲才觉得安心。” “那希希好棒！”她可以帮娘亲，她可太棒了！ “嗯，我的女儿就是最棒的！” 这次周云姝一直半躺在希希的身边，直到她睡着之后才从客房里出来。 此时经历了一番波折的客船又重新恢复了宁静，周云姝出来后，春雀将自己从那个穿着嫁衣的江小姐身上拿到的地图递给周云姝。 周云姝拿到手后收进袖子，实则是放到空间里，“去休息吧。” “主子你……” “我坐一会儿。” “我陪着您！” “不用。”周云姝看着春雀道：“你去希希他们房间里睡。” 春雀闻言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 她知道，主子最信任的就是她，她肯定是希望自己能时时刻刻陪在小主子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春雀离开后，周云姝并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 那三条船此时都停在客船的旁边，而这时无人，正是把船收起来的好时机。 至于明天该怎么解释船消失了，他们自己会找理由的。 第118章 比武招亲 快马都需要半个月的路程，坐船只用了不到十天便到了江中。 江中的码头可比之前他们上船时的码头要大得多，来往的人和船只络绎不绝，没进城内，便已经感受到了江中的繁华。 船靠岸后，何子祯被一个妇人牵着手，眼睛通红的看着周云姝身边的希希，以及方慧文身边的元礼元义他们。 “你们要来我家找我玩啊，不要忘了我！” 短短几天，几个小的俨然成为了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元礼元义几个连连挥手，如果不搭理他的话这个小哭包肯定又要哭了。 果不其然，何子祯红着眼一步两回头，上了马车之后才消停。 而何家的嫁娶队伍，默默地抬着东西没什么欢乐气氛的跟在何子祯马车的身后。 “这看着真不像是娶正室，更像是偷偷摸摸地接妾室入门。” 周云姝听着身边人的八卦，整理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帷帽，这才牵着希希跟在身着男装的吴瑰旁边往船下走去。 而周云嘉是被虎子从船上背下来的。 这短短十天的时间，周云嘉硬生生瘦了将近十二斤，把吴月心疼的不行。 码头人太多，吴瑰贴心地扶着周云姝的胳膊避开人群往不远处的茶楼走去，两人现在对外的身份还是一对恩爱不已的夫妻。 吴瑰带着队伍里的女眷孩童们在茶楼找了两张桌子稍作休息，何叔带着虎子三人去买马车，梁掌柜则去找他们暂时落脚的客栈或者是合适短租的院子。 茶楼里。 周云姝看着已经顾不得形象趴伏在桌子上的周云嘉，道：“我给你点了一壶乌梅汤，一会儿你喝一杯缓缓。” 周云嘉抬起自己苍白瘦削没血色的脸，满眼血丝地看着周云姝道：“我以后打死都不坐船了。” 虽说后面吃了薛老大夫给他的晕船药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但还是感觉生不如死。 周云姝看着周云嘉的惨样，笑道：“有些话你还是不要说得这么早。” 周云嘉摇头，“真的三姐，这次我差一点就死了。” 吴月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以前你们在外游学就没坐过船吗？” 周云嘉诚实的摇头，他们出行赶路一直都是马车。 “以后不想坐就不坐了。” 这两天看着自己儿子食不下咽，每天像是要死在船上的模样，吓得吴月自己都瘦了五六斤。 姜蜜水和乌梅汤以及热茶上桌，豆沙卷、凤梨酥、枣泥糕和豌豆黄依次摆在桌子上，周云姝点的时候见还有冬枣和柑橘，便也每样要了两盘。 孩子们一同坐在两张桌子的最内侧，周云姝和李佳兰坐在靠墙的位置。 本来两张桌子的位置是不够的，恰巧糕点上来的时候斜对面有两张桌子空了出来，梁掌柜一家和闫石磊等人刚好坐下。 周云姝他们的桌子靠窗，旁边的两张桌子分别是和他们一样刚从客船上下来歇脚的行商，还有一桌像是江中本地的女眷。 刚下船的时候周云姝便发现了，江中这边不管是逛街的女眷还是摆摊行商的女子都很多，且她们无拘无束，周围人也习以为常。 反倒是她们戴着帷帽的一看就是刚从外地过来的，不过也不显眼就是了。 码头这边什么人都能看到，周云姝甚至还看到了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和江中本地人熟络的交流。 “我听说何家二房的三小姐要比武招亲是真的吗？” 在一众八卦闲聊中，周云姝喝着乌梅汤准确的捕捉到了这道声音。 “当然是真的，何家明天就开始初选，现在比武的台子都已经在永安坊前的广场上搭起来了。” “我靠，先不说这何家二房的三小姐长得如何，但要是成为何家的女婿，那在海州可以横着走了吧！” 何家小姐比武招亲这件事迅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以至于原本还在聊其他事情的众人纷纷止住话头看向正在八卦这场比武招亲的三人。 而旁边同样听说过这件事情的客人也加入这场热聊当中。 “何家一共五房，二房在何家的话语权可没有多少。” “对啊，谁不知道现在何家是大房的大少爷何念章做主，其余四房对大少爷可是马首是瞻。” “大少爷做主就大少爷做主呗，既然是比武招亲肯定是谁的拳头厉害谁就能抱得美人归，说不定何家的乘龙快婿就是我呢！” 那人这么说也是有这个本钱。 他身高八尺，浑身腱子肉，就是脸上的络腮胡子和他手上油淋淋的肘子让人看着不太舒服。 “做你的春秋大梦！” 坐在周云姝他们隔壁桌的女眷直接拍桌而起，“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样的腌臜村汉，第一关你都过不了！” 被骂的男人本来很生气，但是在看到骂自己的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小娘子之后，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看着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上的肘子，随即用油乎乎的嘴对着小娘子道：“不会是你看上老子，所以不舍得老子去比武招亲吧！” “放你娘的狗屁！”小娘子被男人激怒，直接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向男人砸去。 男人没防备被砸中脑袋，一时也怒极暴起，“艹个小娘皮，给脸不要脸！” “我踏马给你脸！”小娘子抽出自己腰上的剑冲了上去。 本来是一男一女打起来，但碟碗乱飞殃及池鱼，在一张凳子被男人抓起往小娘子的方向扔过来时，小娘子弯腰躲开，凳子直直的砸向在她身后的周云姝和李佳兰。 李佳兰下意识将周云姝护在怀中，而春雀在那凳子砸过来之前，直接将其一脚踢飞，正巧砸向扔过来的大汉身上，将他砸倒在地。 刚刚躲过攻击的小娘子见状嘴角翘起，举起手中的剑刚要刺向地上的男子就被吴瑰钳制住胳膊和肩膀压在旁边的圆柱上。 “住手。” “放开！”小娘子挣扎，“你敢对我无礼，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踏马管你是谁！”地上的大汉此时也掀开凳子痛拧着眉头站起，“你们是一伙的！” 春雀挡在周云姝和李佳兰的面前，看着阴沉着望着自己的大汉，对着眼前厚实的木凳一脚落下，木凳在众目睽睽之下分崩离析。 原本嘈杂的大堂瞬间被春雀这一手骇的安静了下来，那大汉也被春雀的力气吓得咽了一下口水。 吴瑰松开自己手上的小娘子，冷声道：“要打出去打，别伤及无辜。” 春雀在吴瑰说完后转身，“主子，您没事儿吧？” 周云姝看着自己被李佳兰紧紧抓住的手，目光又看向坐在自己内侧的希希他们。 元若吓得缩到安生的怀里，元礼抓着元义，元义的手上还拿着一块豌豆黄，而希希坐在他们的中间，从他们开打到他们结束，手里的瓜子就没有断过。 希希见自己娘亲看向自己，还对周云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没事儿。” 周云姝有时看着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在想，她是太小所以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她本来就不害怕。 “二郎，马车找好了。” 闫石磊一行人不知道何时来到周云姝他们的身边，警惕的看着对面暂时停下打斗的几人对吴瑰道。 吴瑰点头，看着眼前的狼藉，对身后的周云姝道：“夫人，我们走吧。” “好。” 周云姝刚起身，之前被吴瑰按在柱子上的小娘子便挥舞着自己的剑拦在吴瑰两人面前。 “不准走！” 第119章 买宅子 “这位姑娘还有事吗？” 吴瑰护在怀孕的周云姝面前，看着眼前有些刁蛮不讲理的小娘子道。 “我，你们……”小娘子看着吴瑰对周云姝的爱护和体贴一时之间有点语塞，但最后还是道：“你给我道歉，你刚刚把我弄疼了！” “对不起，刚才是我鲁莽了。” 吴瑰这声道歉说的真诚，她看着眼前要比自己小不少的小娘子，温声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小娘子望着吴瑰温润的脸和温柔的话语，愣愣的点了点头。 吴瑰礼貌的微笑点头，扶着周云姝的肩膀绕过他们面前的小娘子往茶楼外走去。 小二有心想跟他们要那两张被毁的凳子钱，但是后来想了想，还是跟另外两个人要好了。 在码头这边开茶楼真的是太不容易了，隔三差五就要被砸一次店，好在这次那个小娘子看着像是个有钱人，应该不会做出逃账这样的事情。 那小娘子确实没有逃账，只是她付钱付的也不情愿就是了。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丫鬟看着脸色阴沉的自家小姐，轻声安慰道：“小姐，您就别气了，咱们不跟那群粗人一般见识。” “谁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小娘子，或者说是何四娘生气道：“我是气我爹娘！” “凭什么大哥哥说要比武招亲他们就急吼吼的把三姐推出去，三姐都有喜欢的人了，他们唔唔！” 何四娘被自己的小丫鬟捂住嘴巴，“小姐！这事儿您别乱说！” 小丫鬟见何四娘冷静下来后便放下自己的手，“这件事不能让家里其他人知道，否则不仅是三小姐完了，就是小姐你的名声都不保！” 何四娘撇撇嘴，看着刚刚吴瑰他们离开的方向，捏了捏衣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十分不走心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马车里。 希希对自己身边的周云姝道：“娘亲，那个人跟何子祯好像。” 周云姝笑道：“哪里像？” 希希掐住自己的腰，学着刚才何四娘的声音道：“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 又学何子祯，“你知道我爹爹是谁吗！” 周云姝被希希模仿的机灵样笑出声，“确实像。” “就算不是亲姐姐，估计也是堂姐了。” 跟在何四娘身后那个小丫鬟的服饰，跟何子祯身边婆子丫鬟的服饰花纹有点像。 再加上她们是在听到那汉子对何家三小姐肖想之后才暴起，估计那个小娘子不是何家三小姐的嫡亲姐妹，就是族里和她关系特别好的姐妹。 “娘亲，他们为什么总喜欢问别人知不知道他是谁，知不知道他们的爹爹是谁？” 希希扁扁嘴道：“我们又不认识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他们是谁，他们的爹爹是谁。也没有人知道我爹爹是谁啊！” 周云姝捏了捏希希头上的小揪揪道：“希希，你不能对别人提起你爹爹知道吗？” 希希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娘亲~” 希希抱着周云姝的胳膊撒娇道：“爹爹真的不要我们了吗？不要希希了。” 周云姝看着希希眼巴巴带着水光的大眼睛，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没有。” “他没有不要你，只是娘亲更加离不开你，所以才带你离开。” 她摸着希希的头发，温声道：“爹爹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是最疼你，不是吗？” 希希想到以前她和爹爹的过往，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笑着道：“爹爹疼我呢！” 周云姝点头道：“以后别人再说知不知道他们爹爹是谁的话，希希不用搭理就是了。” 希希听后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道：“不可以的，不理哭包，哭包会哭的。” 希希口中的哭包指的是何子祯小朋友，谁让他最爱哭呢。 周云姝想到自己在船上时几乎每天都可以听到的何子祯哭声，赞同的点点头。 那孩子确实是有点太爱哭了。 从茶楼离开后，闫石磊等人驾着马车跟在梁掌柜的身后去了一处二进的院子。 从马车上下来，梁掌柜便来到周云姝的身边道：“也是巧，我在客栈的时候遇到一个掌柜的，刚好说起自家的院子要卖。” “我上前打听了一下觉得位置和价格还可以，就是面积有点小，所以就想着先过来看看。”梁掌柜笑着道：“没想到这院子虽然是两进的，但是东边有一处花园，外面就是河。” “如果不是那掌柜的因为凑钱着急出售，三百两银子根本就拿不下来。” 周云姝看着眼前的青砖碧瓦红门棕柱，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户殷食人家。 “不错。” 梁掌柜见周云姝也满意，笑道：“那我去过户！” 周云姝点头，方慧文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梁掌柜，梁掌柜笑着收起来，对周云姝继续道：“宅子已经收拾出来了，先生您先去酒楼歇歇脚，过完户我们就能搬进去了。” “好。”周云姝说完又让方慧文给了梁掌柜一百两银票，“尽快办下来，然后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先买一些。” 其余的等今天住进去之后，看看缺什么再买。 “好嘞先生，我这就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 梁掌柜本来想着自己先拿出二十两好处给衙门抓紧办完，现在钱财富余，给四十两的话估计不用吃完午饭就能办下来。 这就是有钱好办事啊。 如梁掌柜所想，周云姝他们在酒楼点的席面刚送上来，梁掌柜便拿着房契回来了。 好处给的多，梁掌柜直接插队办完了手续。 吃过午饭，众人重新回了新买的宅子。 这栋宅子虽然不临街，但是距离主街并不远，且他们是最东户，东边还有河经过，有船落脚可乘船。 推开宅子的大门，入门的影壁是平安如意的锦鲤图。 走进去，旁边的倒座房空空如也，前院中间有一个水潭，水潭中还有假山和一棵松柏。 院子挺大，两边的厢房也不小。 “先生您不用安排我们家的房间，我在咱们宅子的不远处租了一个小院，我们家的人住在那里。”梁掌柜主动道。 他们家的人多，如果一起住进来的话就太挤了。 周云姝点点头，道：“薛爷爷你就住东厢房第一间好了，剩下的闫伯和何叔你们自己分，我看房间不少，够你们住下。” 闫石磊和何叔点头。 “正房以后就作为我们用餐和处理事情的地方，也是以后孩子们上课的地方。” 至于周云姝没有说的后院，理所应当的归属她们这些女眷和孩子。 本来周云姝也想把周云嘉安排在前院的，但是现在周云嘉身体太差了，暂时和她们一起住在后院。 第120章 联姻继续 梁掌柜见周云姝安排的差不多，便道：“周先生，那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好，我在酒楼定了席面，晚上一起过来吃饭。” 梁掌柜笑着道：“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迟到。” 梁掌柜和梁老三带着家人离开后，周云姝他们也要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后院。 李佳兰将想要动手收拾的周云姝推出寝室，不肯让她动手。 平时她操心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李佳兰不想连家里的这点小事儿也要周云姝亲自上手。 后院正房右边的卧室是周云姝和希希在住，左边的卧室归李佳兰。 后院东西厢房各三间，其中西厢房靠近正房的两间给吴月和吴瑰带着元若和安生住，剩下的一间给周云嘉；东厢房靠近正房的两间安排给方慧文带着元礼元义住，剩下一间给封绪杰。 一时之间整个宅子都是各自收拾东西顺便洗洗涮涮的声音，周云姝无事可忙，便决定带着孩子们在家里转悠熟悉一下环境，不给收拾东西的大人们添乱。 他们买下的宅子别看才两进，但是前后院的面积都很大。 前院后院都在收拾，周云姝便带着希希他们穿过长廊，迈过海棠门往东侧院的花园走去。 寒冬初至，家里的花园光秃秃的。 不是因为季节的秃，是花园本身就没有被好好照料，说是花园，更像是一片杂七杂八的空地，花树压根就没几棵，只有靠墙位置那棵树叶稀疏、树干粗壮的凤凰木比较显眼，更为显眼的是它枝干上挂着的那个秋千。 “娘亲，秋千！” 新上任的孩子王周云姝带着希希几个小不点来到秋千处，她用手拽了拽秋千粗糙的木绳，确定结实后将手帕递给希希，让她自己上前把秋千上的灰尘擦干净。 擦完后，周云姝看着希希跃跃欲试的小脸，这才小心地将她抱上秋千，看着她雀跃的小脸，慢慢晃动着秋千的绳子。 希希也不是一个小气的，自己玩了不到一刻钟后，便从秋千上下来换元礼元义几个上。 周云姝见他们自己就能爬上去，还能自己晃动秋千后便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想在花园里转转，离开时让他们自己注意安全，便沿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石径慢悠悠的往前走。 花园大而空旷，哪怕周云姝走到尽头，依旧能看到在凤凰木下玩耍的孩子们。 而在花园的尽头东墙处有一个木门，周云姝将门栓抽下来，推开门迎面便是之前梁掌柜说的那条河。 河面宽五米左右，最多只能容纳两只小舟经过，往北走的街道上有一座石桥，桥边有一个卖豆腐的，隔着四五米周云姝都能闻到那豆腐的味道。 “娘亲！” “姑姑！” 原本在凤凰木下玩耍的孩子们一溜烟儿地跑到周云姝的身边，见周云姝站在门槛外，一个个小脑袋也从木门内探出头来。 “哇，是小船儿！”希希穿着粉色的小裙子直接跑出门，站在河边指着远处河面上的小舟道。 “周南希。” 周云姝眉头蹙起，周南希还乐呵呵的回头，转眼便被周云姝拉回了门口。 希希抬头看着自己娘亲严肃的脸，这才反应过来她好像生气了。 是因为自己吗？ “娘亲？” 周云姝很少会对希希生气，所以此刻元礼元义四人纷纷看向严肃的周云姝。 周云姝看着希希指着河面道：“你们是小孩子，不能距离河边太近，不能在河边玩耍打闹，万一掉进去的话，你们就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娘亲，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了，知道吗？” 元礼元义带着希希和元若齐齐点头，安生站在他们的身后也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也许是因为现在身边有了差不多大的玩伴，安生并没有像在卧龙山上是那么粘着吴月和吴瑰。 “就站在这里看看就好了，看完我们该……” 周云姝刚把门外的孩子们拉进门内，就看着何叔从石桥上走过。 周云姝看着离开的何叔，衣角被元礼拽了一下，“姑姑，那是何爷爷吗？” 周云姝看着何文远的背影点头，等他背影消失在街道中才对身边的孩子们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虽然不清楚何文远这个时间去了哪儿，但是既然决定把他当做自己人，周云姝便给他一定的信任。 金乌西坠时，周云姝之前在酒楼里订下的席面儿送到宅子里。 前院的院子里一共摆了四张圆桌，周云姝也没说什么场面话。 反正都是自己人，休息的时候吃吃喝喝聊聊天是最惬意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吃完饭再说也不迟。 而饭后还有热茶糕点和甜汤，正适合聊聊以后的打算。 “先生，眼看就要进腊月，咱们接下来怎么着？”梁掌柜问道。 “之前奔波辛苦那么久，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我们就在江中过年，年后再商量去东川的事情。” 周云姝说完何叔道：“我今天下午去见了我之前的几个老朋友，打听了一下现在海州的局势。” 何叔一句话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还是和以前一样，官府在海州北部势大，何家、武家、江家都是老样子，海州南部原本有一个姓岑的地头蛇势力最大，但是一个月前岑家的船队在海上遇到风暴没了。” “岑家被其它小地头蛇瓜分，现在正是乱着的时候。”何叔看着周云姝道：“我打听到的消息说，何念章有意在年后将北川划为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周云姝捧着手里的红枣银耳羹道：“虽说是年后，估计也早不了多少。” “之前何家客船被劫，明明是准继母和水匪里应外合谋害嫡子这样的大事，但是何家却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甚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让联姻继续。” 周云姝看着众人道：“我怀疑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大事，所以才让何念章如此忍让江家。” “娶妻，祭祖，甚至这件我们不知道的大事都会花费何家的时间和精力，北川没那么快到手。” 何叔点头继续道：“年前要见何家在各地的大掌柜，结总账；年后还要走亲访友上供，等全部弄完，估计要三月份左右。” “当然，这前提还是如果何家不再内讧，且没有其他事务耽搁的话。” 周云姝点头，“所以，年初六闫伯和何叔你们先去东川找落脚的地方，剩下的人初十再出发。” 闫石磊和何叔点头。 “年前这段时间何叔你带着吴瑰一起搜集海州的各个势力消息，顺便打听一下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何叔看了一眼吴瑰，两人点头。 “梁叔我给你一笔钱，你在江中帮我物色几个铺子和宅子。” “好。” “小杰，你带着杜麻子和猎狗这几天去打听一下封家在江中的舵点，打听一下封家的事情，以及现在江中舵点对于封家本家的态度。” 年底了，封家那边肯定也会来人的。 他们得摸清楚封绪杰父亲心腹的意思，再决定要不要正面接触他。 杜麻子听着封家两个字，默默地看向封绪杰，“知道了周先生，明天我们就去查。” “咚咚咚。” 周云姝一行人看向门外，梁老三收回自己的手道：“周先生，刚才门口来了一个小厮说是何家的人。” 他将一个请柬放到周云姝面前的桌子上，道：“说是何太太为了感谢我们在客船上的拔刀相助，请先生入府赴宴。” 第121章 逢凶化吉 “去吗？”吴瑰看着周云姝手中镶金的帖子问道。 “为什么不去。” 既然有机会能进入何府，周云姝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说不定就能探听出何念章为何继续联姻的原因。 收到何家的请柬，周云姝本来的安排是她和吴瑰两人带着封绪杰一起去。 但早上出门准备赴宴的时候，何家特意派马车来接的小厮在看到周云姝几人没有带着希希等人后，特意提醒道：“小公子们和小小姐不去吗？” 小厮见周云姝他们看向自己，解释道：“我们府上就小少爷一个小主子，他昨天回府之后一直念叨贵府上的小小姐和小公子们呢！” 周云姝和吴瑰对视一眼，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再等一下。” 希希和元礼四人听说他们也可以去玩后，被李佳兰和方慧文她们换上可以去做客的衣服，在吴瑰的看顾下依次上了马车。 这次安生没有去，如果不是必须，安生并不喜欢去陌生的地方。 …… 何府位于江中西城的师开巷中，整整一条巷子都是何府的地盘。 今天的宴会并不是特意为周云姝和吴瑰几人而设，只不过是恰巧有宴会，又恰巧知道了周云姝一行人在客船上救了自己的孙子，所以才意思性的给了周云姝他们一张请柬。 当然，这其中也有何子祯撒娇卖乖让自己祖母邀请的意思，否则按照何家以往的处事态度，顶多就是给周云姝他们一笔银两以作感谢。 周云姝和吴瑰他们在前院的时候便分开了，吴瑰和封绪杰去了男客那边，周云姝一人带着四个小不点在何家丫鬟的带领下往何府后院走去。 都是花园，周云姝新宅子里的花园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而何府上的花园里百花争艳。 看着在花园里竞相绽放的花朵们周云姝都有些怀疑现在是不是进入了冬天。 不过在看到地上的新泥后，周云姝了然。 何府这次也不知道是为了宴请谁，只单单这摆设和景色就费了不少心思。 周云姝一人带着四个小孩子在来往的宾客中很是显眼，何府暂时没有大少奶奶，所以接待女客的是何家二房、三房、四房和五房的夫人跟少奶奶。 其中二房的夫人最先看到周云姝。 周云姝此时的容貌顶多算得上清秀，可一身气质却格外的出尘，竟然是这些人里最好的。 更不用说跟在她身边的四个小不点，年纪都不大，但看样貌、看教养，还是能看出很多东西。 “不知道这位夫人是？”二房的夫人姓张，也是海州的大姓。 周云姝笑道：“夫家姓吴，夫人叫我吴娘子便好。” “吴家？可是益北吴家？”张氏好奇地问道。 今天宴请的可是个大人物，益北吴家得到消息赶过来也是可能的。 周云姝笑着摇头，“我们是从桐城来的，以后准备在海州安家立业。” “这次受邀来贵府做客，不过是碰巧在客船上遇到劫匪，帮了贵府一个忙而已。” 周云姝嘴上说的简单，但仔细听听便知道这个忙不是一个小忙，救命之恩肯定是在里面的。 周云姝这么一说张氏便明白了她的身份，她脸上的笑容未变，“原来是吴娘子。” “吴娘子这边请。” 张氏一边带路一边笑着道：“之前李妈妈传信儿回来的时候我们害怕地不行，大房如今就这么一个命根子，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大嫂还不知道下半辈子该怎么活！” “幸亏得吴娘子一家相救子祯才没事儿，我们确实要好好感谢一下你们才行。” “夫人言重了。”周云姝礼貌道。 她可没有在这位夫人的语气中听到什么后怕，倒是听到了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还没进正厅，周云姝便听到一个清脆欢快的声音从厅里传来。 “二婶儿，您怎么还在府上呢！” 这句话说完，周云姝明显看到自己右前方的张氏身子顿了一下。 “我怎么就不能在府上了，我这不是来帮忙吗？”张氏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笑着道。 周云姝随着张氏往前走，看清了之前和张氏说话的姑娘，是一个年纪大概在十八岁左右，长得艳丽性格活泼的姑娘。 她笑道：“今天可是三姐的大日子，二婶儿不去永安坊守着看看自己的准女婿是谁，竟还有闲情逸致来帮忙。” 她拿着帕子捂着自己的嘴笑道：“二婶儿可真心大。” 张氏的脸色有瞬间的僵硬，但是看着厅内的众人，声音冷硬道：“这些事情老爷在就好了，今天是府上的大日子，我当然要来帮帮大嫂。” 坐在主位，年纪看着在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笑道：“三房、四房和五房的人都在，怎么就非你不可。” “这要是真的让你见不到自己的女婿，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张氏脸上的笑容苍白，没等她继续说什么，原本坐在主位妇人旁边的何子祯突然站起来高兴地大喊道：“希希你们来了！” 何子祯从奶娘的怀里跳下来，不顾身后丫鬟婆子的害怕往周云姝他们这里冲来，又在距离周云姝他们还有两步之遥的时候停下。 何子祯看着希希气呼呼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着道：“我没跑呢！” “我娘亲怀孕了，不能碰的！”希希小小一个人跟个小大人似的挡在周云姝的面前，看着何子祯再次道。 一旁的元礼元义三人齐刷刷点头。 “我没忘。”何子祯说完转身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婆子道：“去搬一个椅子，姑姑怀孕了不能久站！” 在客船上的那些日子，何子祯跟着元礼元义他们一起喊周云姝姑姑。 站在何子祯身后的婆子眼神看向身后的大夫人，见大夫人点头后，她才离开。 张氏在一旁松了一口气，接着脸上又挂上笑容道：“这位是吴娘子，就是他们在齐河上救了子祯和念章的新夫人，否则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他们。” 张氏前面说的还好，后面那句话直接让在场的大夫人脸色黑了下来，而三房、四房和五房的人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表情。 “就算是没有我们，贵府的小少爷也会逢凶化吉的。” 第122章 不好说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吴娘子，不知道吴娘子一家这次来江中是走亲还是访友？” 周云姝还没说话呢，张氏又抢道：“吴娘子是从桐城来的，这次来海州是为了在这里安家落户呢！” 大夫人一听惊讶的看向周云姝，“桐城距离京城可不远，娘子一家怎么想着离开桐城来海州这么一个小地方了。” 古代可与现代不同。 即便是在自由程度比较高的现代想要离开自己的家乡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都要考虑地理位置、气候环境、工作氛围等一系列情况。 而在古代，除非遇到嫁娶、走镖、赶考、赴任、逃荒等情况，普通百姓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的户籍地，甚至有的祖祖辈辈都会在那块土地上生活，压根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因此周云姝说他们是从桐城来的海州，瞬时引起了厅内所有女眷们的注意。 周云姝没有急着回答大夫人的话，而是坐下后才施施然地看向主位的大夫人道：“夫人可能不清楚，泸州和青州干旱也影响到了桐城，再加上北方战乱无数难民南迁，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家里这才商量搬迁至海州。” 坐在周云姝对面，一个身穿藕色杭绸短袄的圆脸夫人好奇道：“海州也算偏远了，你们举家搬迁到这里真是稀奇。” 别看在座的大多都是海州出身，但是她们也不得不承认，海州在大周王朝里虽然面积挺大，但却是下州，只比南蛮稍微好一些而已。 从桐城这样的大地方往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属实让人不解。 “对呀，明明距离京城更近。” 周云姝笑道：“这实在是因为我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 “家里的长辈因为身体原因，比较适合在气候相对温暖湿润的地方进行休养，搬迁到海州就是考虑到这一点；其次是家里的生意在海州比较好做，这是第二点。” 众人一听原来是为了尽孝和做生意，脸上才露出一点恍然。 “不知道吴娘子家里做的是什么生意？”有人好奇地问道。 能让人千里迢迢从桐城来到海州，肯定是赚钱的生意，说不定他们也能分一杯羹呢。 “这个不好说。” 周云姝的直接让询问的人愣住。 之前看周云姝问什么说什么还以为她好说话，没想到轮到自己就不好说了。 张氏替问话的人解围道：“怎么会不好说呢？” 她现在自认为和周云姝已经有一点交情了。 “我看吴娘子家里的人既然可以在客船上击杀水匪救了我们家的子祯和新媳妇，肯定是做大买卖的，说不定我们知道呢。” 张氏真的每次开口就不离周云姝一行人对何子祯他们的救命之恩。 “说不上大买卖。”周云姝话头一转，“能在客船上救了贵府的小公子和新媳妇，也是因为家里的护卫机警罢了。” 周云姝装作无意间说道：“家里心疼我在渔阳郡主寿诞的时候被吓到，所以离开泸州府城后便一直小心戒备，生怕再次被不长眼的给吓到。” 一句看似稀松平常的话却将整个厅内的女眷震慑到。 要知道能参加渔阳郡主寿诞的可都不是普通人，起码现在厅内坐着的女眷们没有一个有资格去参加渔阳郡主的寿诞，哪怕是何家的大夫人。 大夫人听周云姝说完，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没想到吴娘子和渔阳郡主竟然还有这样的渊源。” “也不算是渊源，只是有些交往罢了。”周云姝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戚戚，叹了口气说道：“虽说是寿诞，但郡主这次也是伤透了心。” “杨大人意外去世，家里亲人暴毙，啊。”周云姝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巴，抱歉地说道：“是我多嘴了。” 厅内的女眷们刚听的两眼冒光，谁知道周云姝便闭嘴不谈了。 “哪有多嘴，谁能想到渔阳郡主的生辰宴上竟然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到底是谁暴毙啊？” 不管是谁询问周云姝都表现得讳莫如深，后来想想渔阳郡主的性格，周云姝闭嘴不谈也情有可原。 再说现在厅里的女眷们现有些摸不清周云姝的背景，也不敢逼她，只好将话头引到其他的事情上。 还真别说，有女人在的地方八卦就是多。 她们看似说的都是内宅之事，但是很多都能和其家族以及外面发生的大事对上。 比如之前何叔所说的岑家。 岑家的大小姐被江家的庶子退婚，现在更是被家里的叔伯赶出岑家大宅，带着自己的一双弟妹投奔姑母来了江中。 而江家的庶子和岑家大小姐退婚后，转头就和淮南王的家臣嫡女订婚，和淮南王的捆绑更深。 听到这里时，周云姝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要明白什么，只是在明白之前还有一层薄纱等她戳破。 这件事会跟何念章遮掩客船上发生的事情有关吗？ 周云姝听了半个时辰，算是简单对海州的各个世家以及地头蛇有了一个简单地了解，也对最近一段时间海州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江家庶子和岑家大小姐退婚迎娶淮南王家臣嫡女这件事，看似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儿，但是周云姝隐隐觉得，这说不定就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件大事的附带结果。 午宴依旧是男女宾客分开，周云姝没有把孩子交予他人照料的习惯，何子祯又不想和希希他们四个分开，大夫人不想和自己的孙子分开，以至于最后周云姝和大夫人带着五个小不点坐在了一起。 准备落座的时候，张氏看了一圈儿突然对着何大夫人笑道：“嫂子，怎么不见江家的那个小姐。” 如果张氏够聪明的话，应该能从何大夫人一直没有提起过江家小姐这件事情上看出，她并不怎么待见这个马上就要成为自己儿媳妇的江小姐。 但张氏不够聪明，她甚至一直在何大夫人的雷点上蹦迪，而一开始厅内的女眷们不待见她也是有缘由的。 因为张氏不聪明还喜欢装作聪明，一直将自己放在主人家的位置没有分寸的戳其他女眷的痛点，越是什么不能提她越是提，像是以此来表现她和对方的亲近，实际上对面那个人眼看着白眼都要翻到她的身上了。 张氏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问了出来，何大夫人也不好装作没有听到，毕竟在场所有的女眷们都看着她，显然也都心中好奇，只是她们比较有眼色，没有主动询问找晦气罢了。 何大夫人笑道：“江家的小姐在船上染上了风寒，现在正在房间里……” 何大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便从门口的位置传来。 “实在不好意思，茹丝让夫人们久等了。” 一个身穿白色襦裙粉衫罩衫的秀美小娘子不知何时来到了宴席上，对着宴上的女眷们羞答答的行了一个礼。 她声音温柔，但说的话却犹如一巴掌狠狠地扇到了何大夫人的脸上。 第123章 勾栏瓦舍的作派 何大夫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但张氏脸上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起身走向江茹丝，亲热的握住她的手道：“嫂嫂还说你生病，这明明看着没什么事儿啊！” 江茹丝闻言惊讶的拿着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不解地看向坐在主桌上的何大夫人，似乎是不明白何大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咒自己。 帕子放下后，她抿了抿嘴唇，明明何大夫人从她出现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江茹丝还是害怕的看了何大夫人一眼，说道：“夫，夫人说的没错，茹丝是病了，不过现在好了。” 说完，她还“偷偷”地瞥了一眼何大夫人，像是在观察自己说的这句话有没有让她满意。 周围女眷眼中全部都是吃瓜的好奇，哪怕是脸上的表情再端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在何大夫人和江茹丝的身上来回转。 看来传闻中何大夫人不喜欢何念章的这个继室是真的啊！ 只有周云姝注意到了在江茹丝出现后，旁边原本一直和希希他们说桌子上的什么东西好吃的何子祯变得沉默起来。 不仅沉默，他本身圆嘟嘟的，现在却恨不得将自己藏在希希和元礼的身后，眼睛更是不敢往江茹丝那边看，活像一个又胖又怂的小鹌鹑。 周云姝将椅子往前挪了挪，刚好挡住江茹丝和何子祯能够相望的视线。 “既然没事儿，那你就随便这个位置坐吧。”何大夫人的声音很冷淡，一点要和江茹丝虚与委蛇的意思都没有。 江茹丝站在原地环视一圈儿，只在最末尾的桌子上看到还有一个空位。 但是她并没有在这里坐下，而是主动上前来到主桌的旁边，看着脸色冷淡的何大夫人道：“茹丝站在夫人身边伺候就好了，不奢求能坐下和夫人们一起用餐。” 江茹丝这句话说完，周围明显又安静了几分。 虽说大周确实有婆婆吃饭时儿媳妇在一边伺候的规矩，但是这个规矩在民风彪悍的海州基本不存在，更不用说是让未进门的儿媳伺候。 宴席上的女眷们看着表面柔柔弱弱的江茹丝，还是将她和“不好惹”三个字挂上了勾。 何大夫人死死的捏住手里的筷子，抿着嘴角抬头看着语气温柔，但实际上一直步步紧逼的江茹丝道：“我还没老到让人服侍的份儿上。” “你现在还没有进门，和我们何家也没有关系。”何大夫人指着门口的位置对江茹丝道：“我看那个位置就不错，位置大又通风，最适合给你这种一步三摇的身子骨儿施展！” “噗嗤！” 宴上不知道是谁笑出了声，周围女眷的脸上也纷纷挂上了笑意。 说实在的，在场的夫人们大多都是家里的正室嫡出，看到这突然出现一个走路摇摇扭扭没个正型的女人，下意识觉得不适。 正经人家的姑娘谁这么走路啊，恨不得把自己的胯都要扭出来，这明显是勾栏瓦舍出来的人才有的做派，也不知道这江家的小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江茹丝听到那声嗤笑，眼圈红了红，她委屈道：“是茹丝的错，怪茹丝身体还没好就着急心切来伺候夫人，夫人要是不喜欢茹丝的话，那茹丝……” “快进腊月的天儿你穿着一身单衣就是没病也冻出病来了！”何大夫人丝毫不给江茹丝面子，“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你来伺候我。” 她上下瞥了一眼江茹丝，眼中露出一丝不屑道：“家里又不是没有丫鬟，我做什么需要你来服侍。” 何大夫人话落，江茹丝眼眶中的泪水像一颗颗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何氏站在一旁心疼道：“嫂子，你这儿媳年纪小不会说话，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哎呦喂，你看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儿，真是招人心疼。” 张氏替哭的不会说话的江茹丝道：“这茹丝一看就是在客船上的时候被水匪吓惨了，所以才这么惶惶不安，我看不如就让这茹丝坐在主桌吧！” 张氏自作主张地指着一直缩在希希和元礼中间的何子祯道：“茹丝可是子祯的亲姨母，以后更是他的母亲，坐在一起刚好亲香亲香！” “不要！”何子祯抻着脖子对张氏喊完后，又把自己藏进了希希的身后。 希希一脸无语，何子祯有她两个人大，也不知道他躲在自己身后能有什么用。 江茹丝像是此时才注意到何子祯，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自己身后的丫鬟惊呼了一声。 江茹丝身后的小丫鬟本来一直低着头听着自家小姐稳定发挥，在听到何子祯的声音时才敢抬起头。 可谁能想到一抬起头就看到了那天晚上将自己打晕的那个人，且那个人还站在一个妇人的身后，对着她扬了扬嘴角，她一时吓得没忍住，所以才惊呼出声。 江茹丝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丫鬟，见丫鬟眼神示意才看向一直站在周云姝身后的春雀。 江茹丝想到船上发生的事情，看着春雀默默地抿了一下嘴角，这才柔声道：“子祯不要的话就不要为难他了。” “谢谢二夫人的好意。”江茹丝看着张氏满眼的感激，“不过茹丝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我要不然还是坐在门口好了。” 张氏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人对自己透露出善意，还是以后会成为大房大少奶奶的人，所以她抓着江茹丝的手道：“那个位置哪能是你这样珍贵的姑娘坐的，来，坐到婶婶儿这桌来！” 张氏这句话说完，成功得罪了所有坐在最外面那张桌子上的女眷，而她却压根没有注意到，只抓着江茹丝的手往距离主桌最近的桌子上挤去。 虽说这张桌子加上江茹丝也能坐下，但是却比之前拥挤了不少。 张氏和江茹丝像是感觉不到一般，被挤到的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气氛明显不如刚才的好了。 周云姝在张氏和江茹丝作妖的时候一直在默默观察今天宴席上的女宾。 她刚来的时候张氏曾说今天是为了接待一个大人物所以才举办的宴席，但是在这一众女眷里，周云姝还真没有发现哪一个是得到何大夫人以及何家其他女眷特别重视的。 难不成是那大人物压根就没有女眷来赴宴？ 第124章 替兄追妻 周云姝算是最早离开宴席的。 从江茹丝出现后何子祯就一直都是如坐针毡的状态，好不容易等希希四人吃的差不多了，便立刻起身要带着他们一起出去玩。 周云姝和春雀跟在他们身后，同行的还有何子祯身边的奶娘和丫鬟婆子们。 何子祯带希希他们去的是花园旁边的侧院，侧院里虽然没有什么竞相绽放的鲜花，墙边却种着好几棵常青树。 大而空旷的院子中间还有两艘大小不一、结构不一的船舶，像一个t型一般叠在一起又被人用粗厚的木绳连接起来，船头船尾和船身还专门做了木梯供人出入。 看何子祯上船时熟悉的动作，周云姝猜测这是何家专门给何子祯做的大型玩具。 果不其然，何子祯爬到一半转身对希希他们招呼道：“上来玩呀，里面可好玩了！” 虽说不久之前希希他们也有坐船，但那是作为水上的交通工具。 眼前比客船小了很多却精致很多的船舶，明显只是一个供孩子玩乐的地方。 孩子们在船舶模型上玩水军征服海盗的游戏，周云姝坐在树下的竹椅上远远望着。 “夫人，我让人去给您拿一些茶点。”李妈妈站在一旁恭敬地对周云姝说道。 周云姝微微点头，看着身边的春雀，“你一起去。” 这何府虽说女眷不多，但勾心斗角的事儿不少，没有春雀在一旁盯着，有些吃食周云姝还真不敢下口。 “是。” 春雀跟在一个小丫鬟的身后离开，周云姝拢紧自己身上厚实的披风，慵懒的靠在竹椅上。 其实江中的冬天和京城的冬天压根没办法相提并论，只是现在周云姝怀孕了，哪怕多穿一点捂得严实些，也不想给自己半点感染风寒的机会。 船舱里。 希希四人看着眼前撅着屁股似乎在找些什么的何子祯，疑惑道：“你在干嘛？” “我在拿我的宝剑！” 说着，何子祯从船舱内的座子底下掏出一个用木头做的宝剑，他像模像样地举起手里的宝剑挥舞着对希希四人道：“有了这宝剑，我就可以保护自己了！” 希希看着那被打磨的十分光滑的木剑，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道：“可是你这把剑是木头的，根本不能保护自己。” “我爹爹说可以保护的！”何子祯握着自己的宝剑反驳道。 希希胳膊交叉酷酷的看着何子祯道：“我爹爹还说斩草要除根呢，你这个木头剑连草都割不断，怎么除根？” 何子祯看着对面的希希眼圈儿一红，“我，我……你爹爹都不要你了，你爹爹说话不算数！” 希希交叉的胳膊放下，精致的小脸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何子祯。 “你胡说什么！”元礼气的上前推了何子祯一把。 “哇呜呜，你们凶我！” 何子祯身边守在船外的丫鬟婆子听到自己小主子的哭声连忙上前。 “少爷！” 这可是他们何家的独苗苗，要是被人欺负哭了还了得！ “小主子您怎么了！”一个凶巴巴的婆子上前，对着站在何子祯对面冷着一张小脸的元礼吼道：“是不是你欺负我们家少爷！” “你给我……” 那婆子还没有说完，何子祯便转过身红着眼睛对婆子喊道：“你给我出去！” “我们主子说话轮得到你们这些下人插嘴吗！”何子祯虽然在哭，但气势还算有。 本来还打算为自己小主子出头的仆人被何子祯这一骂，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也没敢反驳何子祯，低着头离开船舱，退至到一边守着。 下人离开，原本哭红眼的何子祯慢慢止住哽咽，悄咪咪的看向对面的元礼和希希四人。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朋友，可不能被自己家里的下人给吓跑了。 元礼作为四人中的大哥见何子祯没有放任仆人欺负他们，对何子祯的脸色也稍微好了一些。 而坐在不远处的周云姝当然也听到了何子祯的哭声，在李妈妈冲过去又半路回来时，默默地换了个位置靠着。 李妈妈看着周云姝闲适的像是在自己家的模样，不由道：“夫人可真心宽。” 不过也是，怎么说他们那边都是四个孩子，自家只有少爷一个，真发生什么冲突吃亏的肯定不会是他们家的孩子就是了。 李妈妈要不是在客船上经历了几天自家小主子和希希他们之间的相处，听到自家小主子哭的时候肯定也忍不住。 “小孩子的事情就让小孩子自己解决，只要不受伤就好了。” 有时候太重视孩子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你这边还在为两人吵架生气呢，那边两人已经和好，且关系铁的跟一个人似的。 船舱里的希希和何子祯确实也在解决刚才的事情。 希希看着何子祯，用认真且严肃的小脸道：“我娘亲说了，我爹爹没有不要我！” “所以你刚刚不能那么说，你下次如果还这样说，我生气了是会打人的。” 希希的小奶音凶巴巴，为了表现出自己不好惹，甚至还举起自己的小拳头对着对面的何子祯比量道：“我打人可疼了，你肯定会哭的！” 何子祯抿了抿自己的小嘴巴，看着希希默默道：“对不起。” “噗嗤！” 船舱外突然传来一个男人忍俊不禁的笑声。 “哈哈哈，何兄，这凶巴巴的小丫头也是你家的？真是有趣的很！” 男人说完，一道比较沉稳的声音响起，“那个比较怂的小胖子是我家的。” 何子祯：“……” “爹爹？” 何子祯笑着冲出船舱，在看到船尾处身穿鸦青色杭绸长袍的硬朗男子时，高兴道：“爹爹！” 何子祯从船上毫无顾忌地跳下去，周围的丫鬟婆子被自己小主子的这一动作吓得心脏一缩，然后便看到他扎扎实实的落在了自己主子的怀里。 “又胖了。”何念章掂量了几下自己儿子的体重，十分扎心地对他道。 何子祯嘟着嘴道：“祖母说了，小孩子胖点好。” 何念章无奈笑笑，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发，看着旁边身穿宝蓝色雨花锦袍的清雅俊美的男人道：“这位是你康叔叔。” 何子祯乖巧地看着男人，喊道：“康叔叔好。” 何念章将何子祯放下，继续道：“你康叔叔的父亲可是前任太师，你要是能在他身边熏陶几分，我也就放心了。” “哈哈哈。”康靖宇手中扇子一折笑道：“咱们认识这么久也没见你从我身边学到些什么，自己都不行，还是不要为难孩子了。” 他最看不得有人逼孩子读书了。 何念章笑道：“兴许是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你就不能在江中多留一段时间吗？” 康靖宇摇摇头伸出手无奈道：“替兄追妻，任务艰巨。留不了。” 第125章 猝不及防 “替兄追妻？” 何念章不解道：“你不是家中独子吗？” “哈哈，不是亲兄胜似亲兄。” 何念章闻言突然想到一个人，但是那个人…… 他适时地闭上嘴巴，康靖宇愿意与他们这样的人来往，但是他们却绝对高攀不上那个人。 “呀，你就是刚才那个凶巴巴的小姑娘吧！”康靖宇看着并排站在一块的希希四人笑道。 希希看着康靖宇有些无语，他真能看清楚自己是谁吗？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爹爹曾经说康叔父的眼睛也就比瞎子稍微好一点而已。 “康叔叔，希希不凶的！” 何子祯着急的替自己的小朋友解释道。 “西西，哪个西？” “东南西北的西。”元礼替希希解释道。 康靖宇恍然，笑道：“我大侄女儿也叫希希。” “啧啧啧，那小丫头可凶了，跟她爹一模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希希：“……” “哈哈哈，好了，不是还要去书房，我们走吧。” “好。”康靖宇看着眼前四个圈儿挥挥手，“小凶丫头再见啊！” 康靖宇眼前着实有点模糊，所以压根没有看到那“小凶丫头”在他吐槽完之后，已经气呼呼的扭过了身子背对着他。 而其他人也没有提醒，只觉得两人有趣极了。 两人刚迈出这个门，站在船舱另一侧的周云姝和李妈妈便来到了何子祯和希希五人的身边。 “娘亲！” 希希从木梯上下来拉住周云姝的手，刚想说自己见到了爹爹的好友，就发现自己娘亲的手有些凉。 希希用自己的小手捂着周云姝的手，“娘亲冷了，我们回房间吧。” 周云姝笑着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小脸，道：“还好，你们玩好了？” 希希点头，何子祯也点着自己的小脑袋。 “那我们就去屋子里坐坐。” 周云姝牵着希希的手离开时，站在何子祯身边的李妈妈松了一口气。 当时听到船舱那边传来自家主子说话的声音时，她看着起身往那边走去的周云姝多少吓了一跳。 李妈妈有心想要提醒她此时避让比较好，但是又怕开口惊扰到主子他们。 好在周云姝只是走到船头处就不动了，要不然她还要向自家主子解释一番她是谁。 李妈妈这么在意也是有原因的，毕竟他们家主子可是海州炙手可热的当家人，有不少未婚姑娘，甚至成了亲的妇人都对他们家主子倾心。 他们家主子这续弦还没进门呢，她真怕周云姝也看上自家主子，做出一些什么不得体的事情来。 如果此时的周云姝听到李妈妈的心声，真的会对着她大大的翻一个白眼。 何念章又不是金子，怎么可能所有人都会喜欢他。 她当时靠近完全是因为来了两个陌生的男人，其中一个还是何家的家主，她怕家里这四个小的应付不过来，所以才过去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至于康靖宇，周云姝早就忘了这么一号人。 还是在何念章点出他的身份时，周云姝才发现姬生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就站在自己不远处。 康靖宇没见过元礼元义他们，但希希他是见过的。 因为王府就希希一个孩子，姬生又宠她，所以前院甚至是他的书房希希都可以去。 希希在两岁之前可以说是在姬生的怀里长大的，康靖宇认识她很正常。 但小孩子长得快，几乎是一天一个变化。 康靖宇起码有大半年都没有见过希希，加上周云姝给希希剪了齐刘海，换了装扮，哪怕是之前一直伺候在希希身边的姜嬷嬷都要认一认，更不用说五米之外人畜不分的康靖宇。 想要一眼认出希希没那么简单。 周云姝心里想着松了一口气，听康靖宇的意思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离开江中，只要这段时间避开他，应该没什么事情。 她牵着希希离开的时候，希希抬头对周云姝道：“娘亲，康叔叔短视好像更严重了。” 周云姝点头，康靖宇的近视程度和周云嘉不相上下。 只不过周云嘉的近视完全是自己沉迷于日夜看书作出来的；而康靖宇是从小时候开始，被自己父亲逼着彻夜苦读熬出来的。 别看康靖宇的父亲是前任太师，学识渊博，甚至还是魏王姬生的老师， 但康靖宇自小是个读不进书去的，更不想走科举。 听说他小时候被康大人拿着教杆逼着日夜学习，硬生生地被逼晕在课堂上，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把康大人一家吓得不行。 后来康靖宇苏醒后，康老太太和康夫人说什么也不让康大人继续教导康靖宇，正式对康靖宇进行放养。 康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她们宁愿康靖宇中庸平凡一点，也不想他为了继承康大人的伟大理想葬送了自己的小命。 也因此康靖宇养成了现在这爱玩爱闹爱交友的性子。 周云姝以前在王府见到康靖宇的时候时常在想，就姬生那个闷葫芦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和性格如此活泼开朗的康靖宇玩到一起的？ 不过替兄追妻…… 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云姝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难不成是她甩掉卫忠后姬生恼羞成怒，找不到自己的踪迹，他又被牵绊于北境的军务，所以才让康靖宇来南边找她？ 不对。 周云姝摇了摇头，姬生不是这样的性格。 以他的性格只会派自己手下的人往南边追来，根本不会把找到自己这件事情交给康靖宇。 所以康靖宇应该是自己来的。 哪怕现在周云姝已经知道康靖宇和姬生正在找她，她也没打算为了躲着两人就窝在某处不出来了。 大隐隐于市。 姬生既然已经从卫忠那里知道了自己怀孕的消息，那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将自己带回去。 她要在姬生的人找到自己之前，尽快的在海州站稳脚跟。 周云姝这么想着，便看到之前离开的春雀拎着食盒跟在小丫鬟的身后走了过来。 “主子！” 春雀快步走到周云姝的身边，疑惑他们怎么突然离开了侧院。 李妈妈看着两人道：“我们就在这里的花厅坐一下吧，那边的景色还算不错，歇歇脚也是极好的地方。” 周云姝点头，而春雀走到周云姝的身边时，不动声色地将一个纸条塞到了周云姝的手心里。 第126章 抢到绣球 周云姝眼眸微抬，手指捏了捏那张纸条，便跟在李妈妈的身后继续往花厅走去。 孩子们在花厅外的空地上玩着蹴鞠，周云姝坐在厅内的圆桌旁和目光一直盯着院子里的李妈妈闲聊。 一个聊得没走心，一个听得没入耳。 周云姝想看看之前春雀塞给自己的纸条里写着什么，但是自己稍一动作，李妈妈肯定会发现。 所以周云姝在厅内坐了差不多有两刻钟后，借着更衣的名头离开了厅内，只把春雀留了下来。 来到盥洗室后，周云姝从空间里拿出之前春雀塞给自己的纸条。 她本以为是吴瑰或者是封绪杰在前院有什么紧急的消息，结果却是江茹丝递给自己的。 她约自己明天见面。 周云姝微微挑眉将纸条重新扔进空间里，收拾整齐后才回了花厅。 …… 周云姝带着孩子们和红着眼圈依依不舍的何子祯告别后，刚出何府的大门便看到吴瑰和封绪杰等在了门口。 上车后，吴瑰指了指车厢里多出来的大概有成人半臂长的木箱，对周云姝道：“何家确实财大气粗，为了感谢我们当时在客船上的仗义相救，给了我们三千两金子作为谢金。” 周云姝惊讶地看向木箱，三千两金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要知道往常皇帝赏赐功臣的时候，大多也是黄金千两。 这黄金千两虽然说不上有多么的难得，但一个下州的地头蛇能随随便便拿出来，还是让人大吃一惊。 “你们见到何念章了？”周云姝看着吴瑰和封绪杰问道。 封绪杰知道周云姝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和何念章搭上话，所以他道：“我们刚进去何念章对我们问候了一句，接下来就没再管过我们。” 更不用说什么单独谢过。 可能在何家的眼里，这三千两谢金已经是最好的谢礼了。 周云姝听完不由得想到后院里何家女眷一开始对待她们的态度。 看来在地位不相等时，即便是救命之恩也没用。 倒不是说这三千两黄金不好，毕竟不管是谁知道何家报答的谢金数目都找不出一句可指摘的，顶多就是被人嘀咕一句暴发户钱真多。 但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是大事，起码比有人借着恩情只想要个人情要好的多。 要知道有时候人情才是最难给的。 “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封绪杰看着周云姝，今天赴宴和他们之前预料的不一样。 本来以为何家能在他收回封家在江中的势力时能帮上忙，现在看来他们能够袖手旁观已经是不错了。 “你们在今天的宴席上有见到你父亲的心腹吗？” 封绪杰点头。 多亏周云姝的化妆技术，卢宗平压根就没有认出自己来，而他如今这个身份也没有资格往他们那一桌靠。 不过即便是没办法打招呼，他还是得到了不少关于卢宗平的消息。 比如卢宗平在得知自己父亲去世的消息后，让封家在江中的所有船队都下了海，直到现在都没有船队回来。 比如卢宗平现在已经接受封家由封克文当家，封克文在一个月前便派自己人来到了江中。 只是苦于封家在江中的船队都已出海，所以才一直没能从卢宗平的手里接过封家在江中舵点的指挥权。 封家在江中的舵点看似还属于封家，但是又隐隐脱离封家。 封绪杰在知道这一点后，心中庆幸自己父亲还是会看人的，他本来都担心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卢宗平早就已经成了封克文的人。 周云姝看着封绪杰像是放下一大半心来的模样，无情的看着他说道：“你不会以为你父亲的心腹没有归顺于封克文，便觉得他一定会接受你吧？” 封绪杰眉心微拧，“他是我父亲的心腹，我是我父亲的儿子……” “所以呢？你总归不是你父亲。” “他能信服你父亲那是你父亲的实力，不是你的实力。”周云姝看着封绪杰道：“你如果想要你父亲的心腹信任你，愿意继续以你为主，你必须得拿出自己的实力来让他相信。” “相信他在你和封克文之间选了你之后，将来的前途起码不比现在差，否则人家为什么要选你。” “说不定他现在心里想的是先和封克文虚与委蛇，然后再找机会自己独立出来单干呢。” 周云姝看着眉头紧锁的封绪杰继续道：“反正江中天高皇帝远，封克文刚刚接管封家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根本就腾不出多少时间和势力来和他抢夺江中的这块肥肉。” 封绪杰此刻脸上已经被周云姝打击的有些惨白。 “所以，我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封绪杰原本想着靠卢宗平翻身，先拿下封家在江中的势力，顺便告诉所有和封家有关系的人，自己与封克文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但是现在…… “当然能做。”周云姝笑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优势。” 封绪杰愣愣的抬头，“什么优势？” “你才是封家名正言顺的接班人，封克文之前追杀你不就是因为这个吗？还有你手里握着的封家的秘密。” “只要你能打动卢宗平的心，卢宗平肯定是会考虑你的。” “既然有好走的路可以走，没有人愿意担着背主的名声自讨苦吃。” 封绪杰深呼一口气点点头。 “小杰。” “嗯。”封绪杰抬头看向周云姝。 “永远不要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动摇自己的心。”周云姝指着自己笑道：“像我这种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所以可以随随便便给你分析利弊。” “但你不能被我的利弊给带跑，你以后是要成为封家当家人的人，要有自己的主见。” 封绪杰听完对着周云姝认认真真地点头道：“我明白了三姐，我记在心里了。” “那就好。” 吴瑰见两人说完，终于有机会插嘴道：“云姝，你知道今天何家接待的贵客是谁吗？” 周云姝想到自己在侧院时见到的康靖宇以及陪在他身边的何念章，道：“康靖宇。” “不是。” “啊？”这下换周云姝好奇了。 竟然不是。 封绪杰笑着道：“何家的贵客不是他，他只是抢了何家三小姐的绣球而已！” “什么？！” “他抢了绣球！” 第127章 桃李满天下 吴瑰也在一旁点头道：“确实是康靖宇抢到了何家三小姐的绣球。” “何二老爷知道抢到绣球的是康公子后，恨不得立刻让自己的女儿和康公子成亲。” 吴瑰笑道：“不过也是，虽然说康大人已经不在朝为官，但是康大人桃李满天下，只是自家结苦瓜而已，毕竟连魏王殿下……” 她语气微弱，看了眼面色如常的周云姝继续道：“都是康大人的学生，能和康靖宇成亲，绝对是何家占了大便宜。” “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别看康靖宇很潇洒，但是他的妻子还真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否则也不会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娶亲。 而且她之前在侧院见到何念章和康靖宇时，两人的模样可半点都没有马上就要成为亲家的感觉。 “确实没有那么容易。”吴瑰道：“听康公子身边的小厮说，当时他们家公子正在逛街，绣球飞过来他下意识抱住了而已，压根就没看清自己抱住的是个什么东西。” 周云姝忍俊不禁道：“挺好。” 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所以，何家今日宴请的贵客是谁你们看到了吗？” 如果连康靖宇都不算是贵客，那周云姝真的有点好奇了。 “是淮南王世子。” 封绪杰道：“他只是午宴的时候过来坐了坐，跟何念章喝了一杯酒之后就走了，走的时候还邀请何念章和康靖宇去他的玉兰苑欣赏歌舞。” 此时周云姝已经暂时将康靖宇放到一旁，脑子里想的都是淮南王世子。 淮南王这三个字最近这段时间未免出现的过于频繁了。 淮南王虽然也是王爷，但他是周高宗的儿子，周睿宗的兄弟，也是周云姝祖母大长公主姬明珠的亲叔叔。 淮南王这个封号还是周睿宗在位的时候封的，他也是当年周高宗唯二活下来的儿子，活下来的原因是他母亲出身不好，只是个美人，而他年纪小，没有和周睿宗争夺皇位的资格。 说起来，他也就比姬明珠大几岁而已。 这样一个当了几十年透明人的皇室突然频频露脸，实在让周云姝不解。 毕竟在周云姝的了解中，淮南王一直都是一个偏安一隅没有什么野心的人，最近频频动作的原因是为什么呢？ 马车在周云姝和吴瑰三人的聊天声中回了自家的宅子。 门房处只有猎狗，他见周云姝一行人回来赶紧去牵马。 “只有你自己吗？”周云姝看着嘴角还挂着瓜子皮的猎狗道。 猎狗憨笑道：“虎子和狗熊跟在闫伯他们身后出去了，我负责看家。” 周云姝点点头，随即对着猎狗指了指他的嘴角。 猎狗粗大的手指一擦，看到手上沾着的瓜子皮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回望着周云姝，憨笑道：“老大，我没看到。” “没事儿。” 周云姝拍了拍猎狗的肩膀道：“再辛苦你们一天，等明天上午我们去人市看看。” 对周云姝来说，现在身边的每个人都至关重要。 如果不是他们刚刚落脚暂时无人可用，周云姝是不会让猎狗他们来帮自己看门的。 既然决定要留在江中过年，那买家仆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之后离开江中也好有人看顾。 回到家中，希希和元礼三人去找安生一起到周云嘉的房间里念书。 经过一天的休养，周云嘉的气色稍微好了一些，虽说下床还有些腿软，但已经开始书不离手。 周云姝看着周云嘉双眼迷离的盯着手中的书时，真的很想给他配一副眼镜。 她将周云嘉面前的书抽走，他一脸茫然的抬头看向周云姝，“姐？” “再看就要变成瞎子了。” 周云嘉笑着道：“所以我要抓紧把我没看过的书都看完，这样等我真的看不清之后我就可以自己背给自己听了。” 周云姝：“……” “啪！” 端着水果和糕点进来的吴月听到自己儿子没心没肺的话，气的给了他一巴掌。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憨货！” 周云嘉默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对着吴月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娘，您别生气。” “你不气我我能生气吗！” 吴月是真的被周云嘉愁得慌，以前还觉得自己生了三个儿子，有一个儿子像自己的娘家人还挺好的。 可现在看着真的是要愁死了。 不通庶务，不懂事故，只知道念书。 她都不敢想如果以后自己不在了，家里的兄弟姐妹也不在身边他能活成个什么样子。 吴月苦着一张脸看着周云嘉，怎么就这么糟心啊！ “二婶儿您别担心，他这是一直养成的读书习惯不好。” 周云姝想着自己曾经在现代时学过的眼保健操，拍了拍周云嘉的肩膀道：“我之前跟人学过一套可以缓解眼部疲劳的护眼操，你先学起来。” “至于看书，如果以后入夜被我们抓到你偷偷摸摸看书，我就把你的书给卖了。”周云姝笑着说出对周云嘉来讲最残忍的话。“是全部。” “三姐！” “我耳朵没聋。” 吴月见周云姝还能制住周云嘉，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等周云姝将眼保健操教给周云嘉后，吴月将一个荷包递给周云姝道：“姝儿，谢谢你。”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好有你。” “我们是一家人，这没什么。” “不过以前在家里他是公子哥儿，可以万事不管只用读书习武，但现在不同了。” “没道理二婶儿你作为一个长辈都开始亲自忙碌庶务，云嘉十六岁却依旧什么都不懂。” “他还……”吴月看着周云姝的目光咽下自己没说完的话，然后深呼吸一口气道：“你说怎么办，二婶儿都听你的！” “等他身体休养好便跟着春雀和虎子他们一起晨练，晨练结束吃过早饭，他便负责给孩子们上课；中午午休结束，下午就去将花园收拾出来。” “他自己吗？” 别看镇北王府一家子武将出身，但周云嘉却是周家云字辈里唯一一个实实在在的书生。 “嗯，他自己。” “白天累的狠了，晚上估计也就没心思看书，只想睡觉了。” 吴月听后点点头。 她也想自己儿子能尽快成长起来给周云姝帮忙，就算帮不上忙，起码不能给家里拖后腿不是。 第128章 买人 江茹丝约周云姝见面的时间是巳时末，也就是中午之前。 早上用过早饭，周云姝带着李佳兰妯娌两个准备去人市，春雀和虎子兄弟三个跟在她们身边。 江中的人市在南城边儿上，来往大多都是人牙子和各家的管事，当然，也有零散的穷苦百姓。 牙人手里的奴仆是最多的，也是相对比较干净，质量比较上乘；除此之外还有因为这个世道活不下去自卖自身，或卖掉家里的某个孩子，多是卖掉女孩儿来让一家子继续活下去的。 这些还算是常见的，更有那种赌博赌输了为了还赌坊的债卖儿卖女卖老婆的。 总之世人的苦难在这里便能窥见一大半。 因为周云姝一行人对江中这边不甚了解，所以来之前特意咨询了何叔。 何叔也为周云姝他们推荐了一个姓黄的牙人，几人刚到人市的入口，那姓黄的牙人便迎了出来。 “不知可是吴夫人？” 黄牙人身量不好，身材瘦削，一双眼睛狭长有神，一看就是精于算计的，但是这算计却不让人生厌。 周云姝和李佳兰还有吴月都戴着帷帽，黄牙人分不清哪一个是何文远说的吴娘子，所以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她们三人一起说的。 而当身穿桂红鲤纹长裙的女子和藕荷菊纹长裙的女子同时看向中间那抹黛紫的身影时，黄牙人便懂了他们当中可以做主的人。 果不其然，那身穿黛紫团花纹百褶裙的女子上前一步道：“您就是何叔说的黄牙人吧。” 黄牙人笑着道：“正是在下，吴夫人这边请。” 黄牙人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对周云姝道：“不知道夫人想要些什么样的仆人，我好给您安排。” 周云姝看了一眼身边的李佳兰和吴月，两人在来时便已经商量过了。 所以李佳兰道：“一家子整卖和散卖的我们都想看看，重点是干净，勤快，老实。” “要机灵一点会识字的吗？” 黄牙人这么说也是因为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妇人气质非凡，虽然是自己亲自来选仆人，但是这谈吐气质和大户人家的当家娘子也不差些什么了。 “不用，只要老实、干净、勤快就好。”吴月强调。 “好，请诸位跟我来。” 黄牙人所在的牙行虽然不是整个江中人市最大的，却是最干净的。 顾忌周云姝一行人女眷比较多，等进了牙行后黄牙人让自己的媳妇儿给周云姝等人介绍，他一直跟在旁边补充，从不主动搭话。 因为何叔说的突然，黄牙人本来给周云姝准备了五户人家，又根据刚刚他们的要求剔除了两户，现在还剩下三户。 第一家七口人，为首的男人年纪大概在四十五岁左右，面容憨厚，看着规矩懂礼，知道来看人的是妇人，从始至终都没敢抬头。 而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圆脸圆眼，见李佳兰和吴月来到自己面前，拽着自己同样长了一张圆脸儿的小孙子笑着看向两人。 “夫人们好！” 妇人拽了一下自己的小孙子，那看着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儿看着李佳兰两人也乖巧地喊了一声“夫人们好。” 黄婆子见李佳兰和吴月似乎对这家人感兴趣，便道：“廖全以前是在大户人家做外院二管事的，那户人家败了，他们便自卖自身出来了。” “廖婶子原本是小厨房里的妈妈，厨艺十分不错；廖木今年二十二，是前院马厩里的人；他媳妇儿原本是二等丫鬟；生了娃后就一直在家里；廖林十七，以前是在外院跑腿儿的；廖小妹十三，是府上的烧火丫头。” 李佳兰和吴月打量了一下，这家人总体给他们的感觉还可以，不过这样的人家应该不缺买主才是。 黄婆子见李佳兰看向她，笑着解释道：“要不怎么说夫人来得巧呢！这廖家今天是第一天挂出来，结果就遇到了夫人家。” 李佳兰和吴月闻言点了点头，黄婆子笑着继续道：“这一家子除了小的才五岁干不了什么活，但是其余人都是现成的劳力。” “不管是外院内院都可以一把抓，而且一家子的卖身契攥在手里，没有不听话的。” 吴月看着黄婆子说了这么多，便问道：“这一家多少钱？” “这一家拢共四十两银子。”黄婆子说完接着解释道：“像廖全这样的管事市面上可不多，再加上廖婶子手艺不错，廖木又是一个会养马的，所以价格就稍微贵了一些。” 吴月和李佳兰也没有说这个价格他们能不能接受，只看着黄婆子道：“不是说还有两家吗？我们再去看看。” 黄婆子笑道：“对，夫人们这边请。” 剩下的两家人数要更多。 一个是九人，家里一个老丈和一个婆子，分别是以前在家里看大门的和管着浆洗的；他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原本是主人家管着采买的，有一次喝醉耽搁了事儿被主人家撸了，这也是这家人为什么会被一起发卖的原因。 李佳兰在听到这一点时，没等黄婆子说完便否定了这一家。 黄婆子说的简单，但是这一家被卖绝对不止这一个原因，现在还有最后一家。 最后一家姓张，整整有十二口人。 因为之前那个例子，李佳兰和吴月率先问了这一户人家是为什么被发卖。 “不知道夫人们有没有听说过岑家。” 李佳兰和吴月对视一眼摇头，一直默默跟在两人身后的周云姝则看向黄婆子，“岑家怎么了？” “这张家一家原本是岑家在江中的下人，岑家败了，岑家的大小姐来江中投奔亲戚，养不起这么多下人，所以才托我们牙行来给他们找个好去处。” 张家的妇人红着眼睛道：“小姐是个好人，如果有机会，我们愿意来世再为她当牛做马。 周云姝扫了张家人一眼，问道：“只卖了下人吗？” 从周云姝这两天听到的有关岑家的事情来看，这岑家大姑娘带着一双弟妹来投奔江中的姑姑，好像并不是很有钱的模样。 黄婆子笑道：“当然不只是下人。” “岑家之前在江中小有薄产，如今被岑大姑娘卖的只剩下了一套宅子和一间铺子，剩下的都被挂了出来。” “卖的如何？” 黄婆子见周云姝感兴趣，语气更加热情，说不定今天能做成一个大买卖呢！ “夫人问的也是巧，岑家那些产业位置着实不错，昨天刚挂出来就卖出去了一套，现在还有两处宅子和三间铺子在手上，夫人要是感兴趣的话要不要去看看？” “先把人定下来再说吧。” 周云姝看着眼前的十二口人，道：“我们就要刚刚的廖家了。” 李佳兰和吴月也点头，先不说这张家的有老有小，只单说这岑家，看他们的模样像是旧主未忘，他们并不想用这样的人。 “好嘞！”黄婆子笑道：“我这就让人先把他们的牌子摘下来。” 黄婆子招呼过来一个小丫头，说完后便带着周云姝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在前面的一大片空地上，男的全部蹲坐在左边；女的垂首站在右边。 周云姝一行人来的不巧，她们过来时一个手脚戴着镣铐的大汉正一脚踹飞了牙行的人，虎子三人挡在周云姝前方时，周云姝刚好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还是个熟人。 第129章 打人不打脸 大汉的手腕和脚腕上拴着铁链，虽然长度够，但时间久了却也双拳难敌四手，在牙行七八个打手的围攻下，他还是被人叠罗汉似的压在了地上。 大汉被牙行的人制住后，脚上粗长的铁链被人换成短的，短的让他无法迈开腿，只能小碎步走路，手上则直接是被一双铁铐锁在一起，双手彻底绑在了一块。 大汉被困住后，原本被他踹飞的男人上来便对着倒在地上的大汉胸口狠狠地踩了一脚，大汉闷哼了一声，连蜷缩都做不到。 就在打手泄恨的准备用脚去踩大汉的脸时，虎子走过去将其凭空拎起。 “我老大说，打人不打脸。” “你踏马谁啊……” “二根！” 黄牙人的出现，让原本还不服气想要和虎子较量几下的打手闭上了嘴巴。 虎子将其放下，原本躺在地上的大汉披头散发的艰难坐起，抬头看向虎子时，右半张脸的那道刀疤狰狞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他眼神狠厉，身上煞气肆意，如果不是身上的铁锁禁锢，虎子毫不怀疑他会扑上前将刚刚欺辱他的男人撕碎。 “好巧。” 一抹黛紫色的裙摆出现在男人的视线当中，他抬头，看到的是浅紫色的帷帽。 “老板这是铺子卖了，不打铁了吗？” 眼前这个刀疤横贯右脸，凶神恶煞像个无恶不作的土匪似的男人，是当初周云姝他们加入杜家村的队伍不久，离开桐城在一个小城落脚时遇到的那个铁匠。 周云姝还记得自己当时要买弓箭和砍刀时曾被他调侃，问自己是不是要打劫去。 而男人此刻狼狈的模样，却像是被人打劫了。 从一个小有资产的铁匠变成一个任人处置的奴隶，这样的境遇变化不可谓不大。 铁匠脸上的煞气微微一敛，他没想到竟然能在江中遇到自己以前的客人，虽然他认不出这个客人是谁，但不怕自己的也就那么几个。 铁匠没有说话，周云姝也没有继续追问。 黄牙人见两人相识主动道：“夫人，此人是从北边船运过来的，确实是入了奴籍。” 平民的话他们也不敢卖不是，尤其是眼前的壮汉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他们是疯了才会去触这个霉头。 实在是他们当初接手这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奴隶了，且身上七七八八的伤差点要了他的命，他现在能有力气和他们牙行的人打架，完全是因为他们觉得这小子有前途给用心治了。 说起来他的命都是牙行救的。 “多少钱？” 黄牙人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壮汉，“十两银子。” 虎子在旁边眉头蹙起，怎么这么贵！ 像他这样的出去卖顶多也就五两银子，这人比他贵了两倍呢！ 周云姝此时如果能听到虎子的心声，真的会忍不住给他一脚，比什么不行，非得比自己的卖身钱。 “要价高也是因为之前他来我们牙行的时候浑身是伤，我们为了救他就花了不少钱。” 周云姝看着一脸为难的黄牙人笑道：“你们如果继续收留下去，说不定这钱就会赔在自己手上。” 她指了指刚刚被铁匠暴揍的几个男人，“甚至花更多的钱。” “我把他带走，也算是为你们牙行带走一个麻烦，及时止损，顺便还能赚些银钱回来，何乐而不为呢。” 黄牙人望着铁匠看向自己时眼底的冷光默默地咽了一下口水，确实，他这么凶一般人还真没有敢买的。 特别是这个人完全不服管，就算是有人敢买，说不定也会做出杀主的事情来，到时候他们牙行要担的罪名可就多了。 “五两吧。”周云姝见黄牙人脸上闪过犹豫，便直接报价道。 黄牙人看着壮汉深深叹了口气，他点点头，让人去拿铁匠的身契。 算了，五两就五两吧，及时止损总比砸在自己手上来的好。 铁匠在周云姝买了自己后，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他自认为记性还算不错，可是她认识自己，自己却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周云姝付钱拿身契，示意黄牙人将铁匠身上的铁链和铁铐摘下，但黄牙人脸上闪过为难。 他看着周云姝道：“不是我不想打开，实在是我怕打开之后他会报复我们。” 毕竟刚刚牙行里的打手们群殴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真不敢放，万一他记仇怎么办？ 周云姝看着站起来的铁匠，问道：“把你松开后，可以老实一点吗？” 铁匠低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周云姝，虽然依旧没有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放开吧。” 黄牙人还是有些犹豫，他相信周云姝，但是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 “如果出事了，我兜着。” 周云姝看着铁匠，道：“我相信他，他应该也不会让我失望。” 既然周云姝都这么说了，黄牙人只好让人去把铁匠身上的铁链和铁铐打开。 牙行里的人颤颤巍巍的给铁匠把铁铐和铁链解下来，没等铁匠将自己的手脚拿出来，他便一溜烟儿拔腿跑掉。 小命要紧。 虎子和狗熊三人一直站在铁匠的不远处，如果铁匠暴动的话随时准备上前制止。 但他好像并没有骗周云姝，说老实一点，解下铁链和铁铐后就真的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娘，你和二婶儿先看，让虎子他们跟着你。” 李佳兰看了眼凶神恶煞的铁匠心里有些不放心，她拉着周云姝的胳膊道：“你要去哪儿？” “我去带他换身衣服，你们买完人先回去吧，我们中午在外面吃。” “可……” “春雀跟着我呢。” 李佳兰想到春雀的本事，最终还是点点头。 “好。” 周云姝离开时，春雀看了眼铁匠，见他自己跟上后就没有再管。 周云姝走在前面，虽没有看向铁匠，但确实在跟他说话，“我看你身上的伤不少，我们先去医馆看看，再去给你置办身衣裳。” “我没事。”这是铁匠第一次开口。 身高两米左右的铁匠在江中格外显眼，尤其他本人还长的壮硕，跟座小山似的，不管去哪儿都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好不好的你自己说了不算，你现在算是我的人，我不想做赔本的买卖。” 铁匠看着眼前那抹黛紫色的身影，犹豫片刻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第130章 你来迟了 “没有救你，是买的你。” 周云姝转身抬头看着高壮的铁匠，“我没有做赔本买卖的习惯，我记得你也是。” 铁匠自认为很少会有人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不怕自己，但是眼前的女子以及她身后的那个小丫鬟，无论是声音还是眼睛里都没有惧意。 “你真的见过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 铁匠沉默。 “战川。” 这是铁匠身契上的名字。 周云姝见战川看向自己，笑道：“名字不错。” 托战川的福，他们三人走在路上，还真没有什么人敢往他们身边凑。 一路来到医馆，战川跟在周云姝的身后刚要进门，便看到医馆里其他人望着他时那惊恐的目光。 战川看着自己将要迈进医馆的脚，犹豫片刻收了回来。 周云姝转身看着像面铜墙铁壁似的站在她身后的战川，道：“进来。” 他抬眸看向周云姝，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看到那群人眼中对他的惧怕。 “进来，我们是来求医的，你不进来大夫怎么给你看伤。” 春雀见战川磨磨唧唧的，直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进了医馆内。 战川被春雀拽进去后震惊的看着她，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力气少有人能敌，但就是刚刚，眼前这个看着也就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竟然轻而易举地将他从门外拽了进来。 “磨磨唧唧。”春雀嘀咕。 战川：“……” 医馆里的老大夫仰头看着眼前的“巨人”，反应了一会儿才道：“请坐。” 许是战川长得过于高大，原本正常的椅子对他都显得小了一些。 战川伸出自己满是伤痕的胳膊，老大夫摸了摸之后，看着战川道：“你底子很好，就是挺长时间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吧？” 如果只单看战川这体格，真的想不到他会饿了许久。 战川点了点头，他本身吃的就比常人多，后来被算计，被扔进大牢，出来又被卖，一直到现在将近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他从来都没有吃饱过。 “还有外伤。” 周云姝说完，老大夫让战川跟着他进了内室。 差不多两刻钟后，重新梳洗且上完药的战川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走了出来。 “他外伤挺多，但是不少之前都被好好处理过了。” 周云姝点头，看来之前黄牙人说的医治还挺尽心尽力的。 可不尽心尽力吗，毕竟之前黄牙人是打算仗着战川这个特殊体格子卖到何家、卢家亦或者是各船行当打手的。 价钱黄牙人都想好了，少了二十两银子他不卖。 谁知道现在竟然五两银子卖给了周云姝。 “这一包是外敷的药，这一包是内服。”药童偷瞄着战川，将手里的药递给他。 战川拿在手里，闷声说了一句“谢谢。” 三人从医馆离开后便直接去了成衣铺子，战川身量高，身材壮硕，成衣铺子里根本就找不到适合他穿的尺寸。 没办法，总不能一直让他穿着身上那破破烂烂丝毫不挡风的衣服，周云姝直接加钱让裁缝先改出一身能给战川穿的衣服，不论模样怎么着，能穿能防寒就好。 战川光着上身只穿着一件短裤坐在成衣铺子的后院等裁缝给他改造衣服时，周云姝带着春雀去了绸缎铺子。 刚进门，便有人对着她们道：“你们怎么才来，这都要午时了！” 开口抱怨的是江茹丝身边的小丫鬟。 其实如果换做是昨天或者是刚来到绸缎铺子的时候，她是不敢这么对周云姝还有春雀说话的，毕竟之前在船上被春雀击倒时的模样她还历历在目。 可是她们已经在绸缎铺子等了她们将近一个时辰，什么好脾气都给等没了。 周云姝和春雀进来的前一秒，那小丫鬟已经想劝自己小姐离开了。 江茹丝倒是比自己的小丫鬟能挺得住，她看着帷帽半掀的周云姝道：“吴娘子，你来迟了。” 周云姝笑道：“别误会，我并没有答应要和你见面。” “我来这里不过是想为家里选几块合适的布料而已，并不是特意来见你的。” 实际上在看到战川后，周云姝都差点忘记还有江茹丝这么个人在等她了。 周云姝说完略过江茹丝主仆两个，真的去台子上挑选自己喜欢的布匹。 虽然说成衣铺子里也有不少衣服，但是有些衣服家里的女眷们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动手，她们更懂自己的喜好。 胭脂红和海棠红比较喜庆，适合新年的时候穿，淡绯色和桃夭色可以用来给衣服配色；鹅黄的蝠纹缎子希希穿着不错，杏黄好看，京绿也不错。 女人买东西是会上瘾的，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周云姝来来回回选了二十匹布，棉布绸布都有。 她们拿不了，便让店里的人给送到家里去。 他们买的多，绸缎铺子的人自然是十分情愿。 周云姝在选取布料的时候，江茹丝主仆两个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周云姝选完布料后再次上前道：“吴娘子，眼看时间不早，不如给茹丝一个宴请您的机会。” 周云姝倒也没有拒绝，只不过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还要等一会儿。” 江茹丝身后的小丫鬟听到还要等脸都要绿了。 但江茹丝却道：“好，不知道要等多久？” “你先去醉仙楼定位子吧，我爱清静，我的人胃口比较大，半个时辰后，我会去找你。” 江茹丝看着周云姝默默地深呼吸一口气，有要求总比直接拒绝好。 “好，那我就等吴娘子赴约了。” 江茹丝离开后，春雀看着自家主子道：“她还挺能忍。” “要是连忍都做不到的话，她一个庶女也就走不到今天了。” “主子，她这么急着见我们是因为客船上的事情吗？” 周云姝想到那张地图带着春雀回到成衣铺子里，“是不是的，等去醉仙楼就知道了。” 她们回来的刚好，穿着一身棕黑长袍的战川正在成衣铺子里试鞋子，鞋子也没有合适的，只好趿拉着一双不合适的先将就着。 现在成衣铺子的老板恨不得给战川安排好立马走人，从他来了铺子之后，他们店里就没有进其他的客人。 “先这样吧。”周云姝把钱付了之后，对战川道：“之后的衣服等铺子里做出来再来拿。” 战川点头。 “我们去吃饭。” 免费的午餐吃一顿少一顿，周云姝自觉是个省吃俭用的人，肯定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再说她也想知道江茹丝找自己的目的。 可等周云姝到了醉仙楼，看着正在和何念章以及康靖宇说些什么的江茹丝，她有点迟疑到底要不要进去。 第131章 大材小用 纠结不过片刻，周云姝便带着春雀和战川走了进去。 先不说康靖宇这人是一个高度近视，就算不是，自己现在的打扮和妆容，哪怕是姬生站在她面前都不一定敢认，更不用说是康靖宇。 也不知道康靖宇之前怎么有勇气敢对何念章说出“替兄追妻”这几个字。 周云姝进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清楚江茹丝有没有对何念章说与自己见面的事情。 如果说了，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可能比直面他们更容易让人怀疑。 而托战川的福，他们刚走进醉仙楼的时候就被何念章和江茹丝看到了。 江茹丝看着到来的周云姝三人，对眼前总是对自己不假辞色的男人道：“姐夫，我的客人到了。” 何念章点点头，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周云姝身后的战川身上。 没办法，他这个身高和体型在江中这个地方还是有些显眼的，用“熊”立鸡群这个词正合适。 尤其是两人对视时，何念章感觉自己像是被山中的一头猛兽盯上，他眉头微蹙，再看向周云姝时心中有些好奇她的身份。 而此时周云姝也来到了楼梯上，她看着挡在楼梯中间的何念章三人，道：“麻烦让一下。” 何念章和康靖宇退后一步，江茹丝对着周云姝笑了笑，道：“吴娘子。” 她看了眼身边的何念章，主动介绍道：“这位是何家的大公子，何念章。” 何念章对戴着帷帽的女子点点头，周云姝礼貌回应。 “旁边这位是康公子。” 周云姝看了眼不论对谁都一脸笑眯眯的康靖宇，突然想到以前京中几个官家小姐为了康靖宇争风吃醋，都说彼此和康靖宇情投意合，只差上门提亲。 后来事情闹大了才知道，康靖宇连她们是谁都不知道，只是看着个人影习惯性的露出自己标准的笑容。 后续就是康靖宇在京城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顿，也是从那一次后，他身边基本离不开小厮。 想到这里，周云姝不由得扬起嘴角。 江茹丝继续对何念章介绍：“这位就是当初在客船上，从水匪的手中救了我和子祯的吴娘子。” 何念章点点头，虽看不到周云姝的容貌，但莫名觉得帷帽下应该是一副绝世容颜。 康靖宇则是好奇地看着周云姝，盯了两眼后突然道：“娘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春雀看着康靖宇眉头骤起，心里有点慌。 难不成是他认出了主子吗？ 周云姝微微抬头，帷帽随着她的动作慢慢上扬。 “公子，我成亲有孩子了。不止一个。” 康靖宇：“……” 他看起来很像一个会用如此蹩脚的借口搭讪的放荡公子吗！ 他真的只是觉得眼前的女人有点眼熟！ “不知道夫人的相公贵姓？” “免贵姓吴。” “是吗，我……” “咳咳！”何念章瞥了一眼康靖宇，希望他适可而止。 这已经是康靖宇来到江中后，询问的第十八个女子。 虽然用康靖宇的话来说是他想要为自己的兄长追妻，可是他又看不清人，记不得人家的声音，只用一句眼熟来相认这得认到什么时候。 何念章怕康靖宇人还没找到，先把江中的适龄姑娘都给“调戏”完了。 康靖宇真的冤枉，他真的觉得眼前的女子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哪里眼熟了。 他侧身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小厮对着他摇摇头。 有时候他身边的小厮会替他充当眼睛这个作用。 但康靖宇还是觉得熟悉，他不放弃的说道：“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娘子的芳容。” 康靖宇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直站在周云姝身后的战川便突然暴起伸出手掐向他的脖子。 “臭流氓敢欺辱夫人！” 康靖宇被战川暴戾的气势压得后退一步，他小厮上前一步将其护在身后，自己的胳膊抗上战川的手。 两人刚撞上，那小厮被战川撞得后退两步后，何念章刚想制止，便听到一个柔润的声音在他前面出声。 “战川，回来。” 战川目光狠厉的看着对面的几个男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来到了周云姝的身后。 “误会。”何念章也被刚刚战川的动作吓了一跳。 一直跟在康靖宇身边的小厮何念章是知道的，这是康家特意给康靖宇带在身边的，就是因为他武功不错，可以在关键时候保护康靖宇。 但就是如此，却依旧被战川击退了。 何念章看着站在周云姝身后满脸冷肃的战川，有些好奇周云姝他们的来历。 能让这样的人心甘情愿为奴的，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无名小卒。 “康兄他只是找人心切，所以才无意冒犯了吴娘子，我替康兄向您道歉。” 此时康靖宇捂着自己的胸口也稍微缓了过来，他目光同样看向站在周云姝身后的战川，不过并不是被冒犯后的生气，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道：“你身手不错，有没有想过参军？”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从这位吴娘子的手里将你赎出来，然后送你去北境到魏王的麾下效力，你放心，有我在，你肯定不会从大头兵做起！” 何念章：“……” 这让他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康靖宇想让自己去给魏王当账房的经历。 这么多年，他怎么依旧热衷于到处给魏王挖墙脚。 周云姝：“……” 他这是当着自己的面开始挖自己的墙角是吗！ 还是给姬生挖！ 周云姝掀开自己头上的帷帽，一张清秀冷淡的脸看向对面的康靖宇。 而康靖宇在周云姝掀开帷帽的时候往前走了半步，眼睛微微眯起看清了周云姝的脸。 不是她。 “康公子挖人是不是也太过理所当然了。” 康靖宇道：“我是觉得他一个顶天立地的伟岸男子跟在一个妇人的身后，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呵！” 何念章无奈侧头，周云姝直接被气笑出声。 “大材小用？康公子既然如此说的话怎么自己没有去前线效力，虽然你身无长处但是去给前线的战士当个炮灰也是够用的。” “总好过一天天没个正型，只以戏弄良家女子为乐。” 第132章 姬生失踪 周云姝的语气不可谓不重，虽然何念章知道康靖宇做的不太对，但是周云姝这么说太下康靖宇的脸了。 可谁知康靖宇不仅没有生气，还认真道：“我去过北境了，只是可惜我是家中独苗，我父亲和我师兄都不肯让我上前线。” 说着他还叹了一口气，“要是当年我爹娘能努努力给我生个二弟就好了。” 周云姝：“……” 何念章：“……” 所以，有时候康大人被康靖宇气的想打人是有原因的，对吧。 “更何况，我觉得我还挺有价值的。与其浪费生命在战场添具尸体，还不如做一些其他比较有意义的事情。” 说着康靖宇对周云姝道：“我向娘子道歉，我并没有戏耍于你，我只是想弄明白娘子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你想要弄明白就可以将其他人置于尴尬甚至是名誉受损的境地吗？” 周云姝放下自己的帷帽，看着对面的康靖宇道：“那是不是只要我想，也可以随便让你做些什么。” “如果能让娘子消气的话，子贤愿意。” “那就请公子离我远一点。” 说完，周云姝看向江茹丝，“江小姐。” 终于被人记起来的江茹丝看了一眼何念章，见何念章对自己点头后才对周云姝道：“吴娘子这边请。” 康靖宇看着离开的那抹黛紫，有些失落道：“以前，从没有人这么说过我。” 何念章看着康靖宇默默地吸了一口气道：“可能是因为知道你的身份吧。” 康靖宇垂眸，“这样啊。” …… 本来江茹丝订的是个小包间，但是何念章在知道她宴请的是当时在客船上救了自己儿子的人时，又让醉仙楼的掌柜的给他们换了一个大包间，顺便将他们的花销全部都记在了自己的账上。 重生后，周云姝吃饭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 再加上她刚刚听到大夫说战川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所以在战川离开去吃饭前，对他道：“今天既然是何大少爷请客，你尽管点，吃饱吃好。” 战川眼睛一亮，咽了一下口水后对周云姝点点头转身离开。 战川离开，但周云姝的身边还有一个春雀。 江茹丝看着周云姝等她发话，毕竟她都把自己的丫鬟给叫出去了，春雀要是还在的话就不合适了。 但是周云姝没有，她径自坐到圆桌面前，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对江茹丝道：“逛了一上午确实有些饿了。” 她抬头看向江茹丝，“江小姐不坐下吗？” 江茹丝看着紧跟在周云姝身后的春雀，想了想还是把要将春雀撵走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吴娘子，这次请您……” “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吧。”周云姝对着身后的春雀招招手，“一起坐。” 春雀摇头。 如果没有外人的时候主子喊着自己一起坐就坐了，但是现在有外人在这里，她不能逾矩。 周云姝见春雀不动，便拿过一个干净的碗碟给她装了一大碗米饭，外加两块东坡肉盖在上面，顺便又在碟子里夹了一些菜给她。 “去椅子那边坐着吃，不用守着。” “好嘞主子！”春雀高兴的端着自己的饭菜去吃，只留下表情一言难尽的江茹丝和镇定自若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的周云姝。 江茹丝心里有事没什么胃口，周云姝和春雀这一对主仆却吃的香甜，隐约之间她们还能听到包厢外间战川点菜的声音。 “你们胃口真好。” 该说不说这三人不愧是主仆，虽说礼仪找不出毛病，甚至看着周云姝吃饭还有几分赏心悦目，但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夫人会吃这么多饭啊。 她记忆中的夫人小姐们为了身材从来都是不肯吃饱的，可眼前的周云姝却好像不在意这些，眼看着不紧不慢的就要将桌子上大半的美味佳肴都吃进了肚子里。 周云姝吃饱喝足后微微漱口，看着对面一直盯着自己吃饭的江茹丝道：“见笑了。” “怀孕后胃口大了很多。” 江茹丝点点头，怕周云姝再搞什么幺蛾子，直接开口道：“夫人拿了我身上的地图是吗？” “地图？”周云姝拿着手里的红茶脸上露出一抹不解。 周云姝脸上的疑惑过于真实，本来十分笃定自己身上的地图就是被周云姝主仆拿走的江茹丝，一时之间心里也有一些打鼓。 “什么地图？”周云姝抿了一口红茶看向江茹丝，似乎是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江茹丝笑道：“吴娘子就不要再装了，当时把我们打晕的人就是你的丫鬟，不是她拿走的还能是谁！” 周云姝听着江茹丝质问的语气微微笑出声，“先不说我们家春雀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就算是，要拿也是拿你的金银首饰，拿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破纸，能有什么用处。” “更不用说我们家春雀只是怕你们继续吸引水匪所以才将你们击晕，当时水匪上船，到处都是人，你凭什么说是我们拿的！” “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好欺负。”周云姝靠在椅子上，冷冷看着江茹丝时气势不可谓不盛。 江茹丝咽了下口水，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反驳。 而周云姝向来都是一个抓到机会就会乘胜追击的人，江茹丝还没有找到反驳的话，周云姝已经再次开口。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 江茹丝看着周云姝盯着的眼，心里一咯噔，哪里还顾得上去想刚刚自己要反驳什么。 “当时水匪并没有爬到二楼，江小姐为什么会提前跑出来大喊呢。” 周云姝笑了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小姐与水匪里应外合，故意扰乱人心。” “我没有！” 江茹丝猛地站起，“你不要血口喷人！” 她当时好不容易糊弄过去，虽然不知道何家的人有没有人相信，但是起码何家没有把她送回江家。 “我从小长在深闺，怎么可能会和在江上舔着刀口过日子的水匪认识，吴娘子慎言！” 周云姝嘴角勾起，看着对面像是炸毛了似的江茹丝安抚道：“那可能确实是我想左了。” “江小姐毕竟以后是要成为何夫人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毁前途呢。” 江茹丝点头，周云姝继续追问：“不知道江小姐口中的地图是关于什么的地图？” “人多力量大，说不定江小姐说出来，我能知道些什么线索呢。” 江茹丝闭上嘴巴，她是疯了才会主动将有关地图的消息说出去。 现在何念章已经知道地图丢了，如果被他知道是自己弄丢的，那不管是何家还是江家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幸好，幸好她从何子祯手里偷得地图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知道。 至于她唯一知情的奶娘…… 能为自己去死，也算死得其所。 从周云姝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甚至还差点被她套话，江茹丝也坐不下去，直接起身告辞。 她出府的时间够长了，再不回去肯定会被何大夫人那个老不死的指指点点。 当初她嫡姐死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拉上何大夫人这个老不死的呢。 江茹丝离开没多久，周云姝和春雀也起身准备离开。 还没吃饱的战川本想跟在周云姝的身后，被她拦住。 “我们去外面坐坐，你自己在这里吃，吃饱了下楼找我们。” 战川想了想点头，他现在只吃了一个半饱而已。 而周云姝带着春雀刚下楼，便听到楼下的人说魏王姬生在北境的战场上因为一直得不到支援，所以惨胜后失踪的消息。 第133章 屠城 失踪？！ 听到姬生在北境惨胜失踪后，周云姝站在桌子边，一时惊讶的忘记了坐下。 “怎么可能，魏王到了北境之后一直战无不胜，怎么可能会惨胜还失踪！”有人将周云姝心中的疑惑讲了出来。 “你也不想想朝廷有多久没有给北境粮草了，别说粮草，就是草都看不着几根！” “这段时日北境没有沦陷，完全是靠着魏王殿下带着一众将士死撑。” 此起彼伏的叹气声在酒楼中响起，而一道不合时宜的嗤笑显得尤为明显。 “我看说不定就是报应。”此人官话说的不好，但不耽搁酒楼里的人听清楚他的话。 而报应两个字一出，瞬间将酒楼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吸引了过去，周云姝也不例外。 说话的人黑发微卷，身量不高有点胖，身上的服饰不似是大周朝的服饰，反而带了一点异族的感觉。 这人见酒楼里的人都看向自己，挺了挺胸膛便道：“你们不会不知道你们的魏王在前几次与铁勒和东突厥的交手中，屠城虐杀百姓的事情吧。” 男人见没有人搭话，语气不由得更加上扬，像是找到了什么底气一样，“战争归战争，百姓是没有错的，魏王虐杀铁勒和东突厥的百姓，这简直就是有违天伦！” “你们大周不是自称为礼仪之邦吗？礼仪之邦竟然做出这样嗜血残杀的事情，看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啊！！” 男人嚣张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还冒着热气的茶壶便准确无误的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众人随着那茶壶飞来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二楼一个本该温润如玉的俊公子一条腿勾着栏杆，另一只手还保持着一个扔抛的动作。 周云姝惊讶的看向康靖宇，没想到他平常眼神不好，关键时刻倒是一扔一个准儿。 “有违你娘了个*，我看你屁眼**，屎**。” 各种脏的不行的话从那张好看的唇中出来，一时将酒楼里的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看着像是世家大族的公子说话竟然比街头小巷的痞子还要脏。 “你**给老子等着，晚上别走夜路，否则老子按着你的脑袋塞到粪坑里，把你的**塞到**里，让你感受一下我们的热情好客是踏马什么样子的！” 男人捂着自己嗡嗡作响的脑袋好不容易从康靖宇的谩骂声中缓过神来时，上前一步刚要大骂，却不知道是谁伸出了脚，他竟直直的砸在了地上。 紧接着各种“意外”纷至沓来，等男人从茶杯茶壶瓜子花生甚至木托盘和果皮的狼藉中准备起身时，有人没收住对着他的屁股又踢了下去。 男人来江中经商何时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崩溃的尖叫转身时却发现自己四周已经没有了身影。 但是旁边的议论声却不断，“这犄角旮旯来的小国就是没有见识。” “可不，想吃水果求我们便是，非要跟条狗似的趴在地上。” “哈哈哈，我看他们这么热情好客，不如直接把铁勒和东突厥的那帮人接到自己国家住算了，看看他们能不能招待的起！” “哪里还用招待，直接把自己的国家拱手相让就是，反正他们都是软骨头！” 周围毫不遮掩的嘲笑议论声直接将男人气的夺门而去。 他本来以为大周这个以“仁”治国的国家肯定会看不惯姬生的做法，可谁知道子民竟然和皇储一路子德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云姝记下那个男人的模样，目光再次看向二楼的位置。 此时康靖宇已经离开了栏杆旁，酒楼里的小二向店里的客人们赔罪，不仅没有要求刚刚闹事的客人们赔偿，反而每一桌又多上了一个果盘。 “呵，屠城又怎么了。”有人冷嗤道：“就算是被人说心狠我也要说！难道以前铁勒和突厥对我北境百姓屠城杀戮做的少了！” “不屠城的话那些说是百姓的人，谁知会不会转身换了一身衣服接着屠戮我们大周的子民，我看杀的好，杀的妙！真要怨，那就怨这个世道儿吧！” “对，现在北境哪里还有什么平民百姓。”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青色绸布胡子花白的老者，他语气低沉，“没有粮食，活不下去，也许昨天还是良民，今天就有可能变成乱民。” “说到底，本就是这世道逼的！” “北境的战乱到底什么时候结束，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打仗！” “要是镇北王还在就好了，如果……” “嘘，噤声！”有人听到这话及时制止，“镇北王早就通敌叛国，不要再提他的名字。” “我不信！” “这不是你信不信的事情，是朝廷认不认证的事情。” 冷笑声在诸多声音中响起，“也不知道这话说出来到底谁信，如果老将军还在的话，大周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就是魏王在也行啊，可偏偏现在魏王失踪了，我看如今连我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那铁勒和东突厥肯定也知道，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调兵准备反攻！” “反攻个屁！”有人驳斥道：“之前魏王凡是看到异族人就屠杀殆尽，现在铁勒和东突厥的人听到魏王的名字就跟听到夺命夜叉似的，根本不敢越界！” “更不用说这两族的人都杀了多少了，他们也是需要时间休养生息的，反而是现在北境突然多出来的那个什么虎贲王才是最大的祸患！” “还虎贲，没文化的小儿，我看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 “还用知道意思吗？只要拳头够硬就行了！”那人继续道：“现在就希望齐王能早日拿下那乱贼陈狗的狗头，好早日去应援北境……” 大周各地的消息在酒楼里传播的七七八八，虽然很可能是已经延迟了一段时间，但还是很有用。 战川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周云姝拿着一杯茶坐在椅子上失神，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自己都在她身后站了差不多两刻钟了她才发现自己。 “吃饱了？” 战川点点头，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吃的最饱的一次。 “那我们……” 周云姝刚要起身，便看到二楼上的康靖宇带着自己的小厮走了下来。 第134章 我永远报不了仇 事实证明，只要你不主动搭话，你就是他眼中的背景板。 周云姝看着康靖宇从自己的身边径直走过，身边的小厮本想提醒些什么，但不知道顾虑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张嘴。 “我们也走吧。” 反正该打听的消息基本都打听的差不多了。 醉仙楼距离他们住的宅子并不是很远，吃饱喝足步行回去，刚好消化消化食儿，顺便多认认这江中的路。 走到一条小巷子时，一阵拳打脚踢加怒骂的声音传来，那声音还十分耳熟。 周云姝走过去一看，果不其然便看到康靖宇的小厮用麻袋套在一个人的身上，控制着麻袋好让对面贵公子打扮的康靖宇拳打脚踢。 “让你踏马放屁，让你骂他，不过一个外邦脚商也敢大放厥词，我踏马今天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周云姝远远地看着康靖宇的花拳绣腿，如果不是那小厮帮他控制住麻袋里的人，估计都要被他挣开了。 小厮远远地看到周云姝三人，刚想提醒一下自家公子，结果就看到他们只往这边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周云姝带着战川回到家中时，她母亲和二婶已经带着之前在人市买的廖家七口还有两个粗使丫鬟回来了。 虎子三人本来是坐在倒座房里喝茶，在看到变了一副模样的战川跟着周云姝回来时，立刻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跑了出来。 “老大！” 周云姝看着依次站开排成一条直线的三人道：“刚好，以后战川就和你们住在一起，你们看看给他收拾一个住的地方。” 猎狗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老大。” “你们去忙吧。”周云姝对虎子几人说完后，带着战川去了前院的书房。 春雀端来热茶和糕点后也没有留在书房内，走出屋外端着一碗瓜子嗑的开心。 这瓜子还是她从虎子三人那里搞来的，五香的，贼好嗑。 房间内，战川看着摘下帷帽的周云姝，依旧认不出她是谁。 此时见她给自己倒茶，连忙道：“夫人，我不渴。” 周云姝将倒好茶的茶杯推到战川的身边，道：“坐吧，仰头看你挺累的。” 战川也知道自己的身高，所以点点头坐在了旁边。 “你是不是心中奇怪，觉得从没有见过我？” 战川点头。 “因为我当时去找你的时候女扮男装。”周云姝说着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弓箭道：“不觉得眼熟吗？” 战川看了一眼后直接站起身。 之前他还犹豫周云姝对他说的话是不是骗他的，但是此刻看到自己起早贪黑做出来的弓箭时，他确认周云姝确实在他那里买过东西。 战川走到弓箭旁，拿下弓箭看到弓底位置磕着的标记后，这才重新将弓箭放下来到周云姝的旁边坐下。 “我知道夫人是谁了。” 他可能记不清人，但是他做的弓箭都是有数的，且各有各的标记，只看到自己做的弓箭，他就能想起买自己弓箭的人是谁。 “之前在人市人多眼杂所以有很多事情都没有问你。”周云姝看着变了不少的战川，道：“你怎么会沦落到成为了一个奴隶。” 且这成为奴隶的时间好像不短。 周云姝看着战川垂头低眉的样子，拿起自己手边的茶杯道：“我只是问问，你也可以选择不开口。” 战川拿起周云姝刚刚给他倒的茶，一饮而尽，“不是不想说，只是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 战船捏着茶杯，道：“你当初来买弓箭砍刀的时候，城里的税已经比往年高了两倍，尤其是商税。” “我和我娘子都是做小本买卖，我打铁，她卖簪花，后来两份商税太贵，她便收了摊子准备留在家中操持家务，刚好，她也怀孕三个月了。” 战川说起自己妻子的时候，冷硬的脸上多了一丝不多的柔情。 “那天早上我去铺子的时候，幺娘说有老主顾来拿簪花，中午会留下吃饭，让我走时带点饭在铺子里吃。但是当天中午有客人想要买袖弓，而唯一的一个袖弓被我放在里家里，所以我回家了。” “回家后……”战川手中的杯子被他捏碎，杯片嵌入掌心，但他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她说是为了我，所以才想起自己的老主顾，想着服侍他一次，免去我应征的资格。” “那个杂种拉着她，说我妻子服侍的不错，如果我愿意跪下来当他的马夫，他就在应征的名单上划去我的名字。” “我杀了他。”战川说完看着自己手心的血，继续道：“我说我不怪她。” “幺娘从小被家人卖进青楼，她遇到难事想要帮我，除了用这种法子她想不到其他的，我不怪她，她做的都是为了我。我只是觉得我杀了那个畜生，我们一家三口需要立刻离开，否则那杂碎的家里有些势力，被发现我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我让她等我，我把那杂种的尸体扔进井里后便去买车。”战川说着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微颤继续道：“只是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家的院子已经被那杂种家里的人包围，幺娘说人是她杀的，她自尽了，一尸两命。” 周云姝坐在旁边叹了口气。 “他们说要把我妻儿的尸体喂狗，我没忍住便冲了上去，杀了他们四五个人，最后还是被抓了。我本来被判的是死罪，但可能是老天爷不希望我死，所以城里的县令被撤职后衙门群龙无首，大牢里曾经受过我恩惠的狱卒把我放了。” 周云姝看着战川，“那你怎么还成了奴隶？” “被人骗了，那个狱卒收了杂碎家里一百两银子，说只要把我从牢里弄出去这钱就是他的。他们觉得我在牢里挨挨打再直接去死太便宜我了。” “我被杂碎家里扔进了他们赌坊里的斗兽场，为了活下去和饿了许久的野兽搏斗，如果不是后来我发烧烧的过于厉害，他们肯定不会放我离开。” “但是他们依旧没有放过我，把我打的进气多出气少后，就把我扔上了来江中的黑船。” “至于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周云姝看着战川微微点头，“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你，你需要吗？” 战川眼睛一亮，随即又低下头，“你帮不了。” “你嘴里的杂碎一家就这么厉害？”周云姝疑惑。 战川吐出一口浊气道：“那杂碎的亲姐姐是齐王的宠妾。” 安生端着盘子听到“齐王”两个字停住了脚步。 “齐王不死，我永远报不了仇。” 第135章 心事重重 竟然牵扯到了齐王。 周云姝喝了口茶，看着战川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战川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先活下来。” 只有活下来才有资格去谋以后，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去报仇。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春雀和端着托盘的安生一起出现在门口。 “主子，二夫人做了银耳燕窝粥，让安生过来给您送。” 安生看了一眼坐在周云姝身边的那个雄壮的身影，只是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但也就是这一眼，周云姝坐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 想要引起安生的注意力可不容易，而刚刚的谈话估计也只有齐王两个字有这么大的魅力了。 “你们今天课上的怎么样？”周云姝看着乖巧地站在一旁的安生问道。 安生点点头。 “还不错就好，功课不能放下，以后每周我会找时间抽查。” 安生再次点头，随即指了指外面。 “嗯，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后院。” 安生再次点头。 一旁的战川好奇的看着周云姝和安生，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眼前这个孩子从进来到离开根本就没有张嘴吧！ 所以周云姝到底是怎么看懂他的意思的，难不成真有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件事情？ 安生离开后，周云姝对战川道：“这段时间你先跟着虎子他们，他们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 战川起身，对着周云姝恭敬道：“是，夫人。” “你的事情我记在心里，只要好好帮我做事，你的仇我会给你机会去报。” “是！”战川这次应得更加真心了。 他本来都快要放弃了，但是周云姝再次给了他一次机会。 只要他能有机会为自己的妻儿报仇，那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周云姝和战川在前院分开后，战川去倒座房找虎子他们，周云姝则是带着春雀回了后院。 刚进后院，周云姝便听到周云嘉的房间里传来了读书的声音，是封绪杰的声音。 封绪杰能主动读书也是件难得的事情了。 周云姝随着声音走进去，便看到周云嘉和封绪杰坐在软榻上，中间隔着一个小茶几。 封绪杰拿着书给周云嘉念书，周云嘉用手剥着瓜子，顺便将剥好的瓜子仁儿放到封绪杰的面前。 两人这一来一往竟然还挺和谐。 “先生。” “三姐。” 封绪杰放下书，周云嘉放下手里的瓜子。 周云嘉怕周云姝怪罪自己，连忙道：“三姐我没有看书，小杰给我念的！” 封绪杰在一旁点了点头，他学识不足周云嘉的三分之一，但是念书这件事对他来说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怎么突然想着来帮云嘉念书了？” 周云姝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刚坐下，封绪杰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话呢，希希激动地声音便从外面传来，“娘你回来了！” 希希冲进房间，在靠近周云姝时又主动放慢了速度。 娘亲怀着小宝宝，不能受到任何冲撞的。 周云姝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小脑袋，笑道：“回来了。” 说完目光再次看向封绪杰，等着他的回答。 封绪杰道：“想着静静心，所以来帮云嘉哥念会儿书。” “不要只念一会儿了，以后每天上午你跟着元礼他们一起读书吧。” 封绪杰：“……啊？” 虽然他年纪比周云嘉小，但是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比周云嘉成熟。 他以后又不考功名，现在读的书已经够用了，他今天真的只是为了静心才过来给周云嘉念书的，并不是渴望读书啊！ “多读点书总是没有坏处的，你这个性子也需要多磨一下。” 封绪杰见周云姝说完起身，就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已经后悔来给周云嘉念书了。 周云嘉倒是真心实意的为封绪杰高兴，“你如果有不懂的可以尽管问我，我如果有不懂的可以记下来以后问我老师。” “真好，我之前就想和三姐说让你一起读书，没想到三姐竟然提前想到了，三姐果然是家里最聪明的人。” 封绪杰：“……” 周云姝回到正房时，李佳兰正在对廖妈妈说些什么，见周云姝进来便道：“姝儿，刚好你来了，我和你说一下家里新买的仆人的安排。” 周云姝牵着自己女儿的手坐在椅子上，便看到元若拉着廖家小子的手高兴的跑了进来，看到周云姝后，又收敛顽皮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 其实在整个家里，他们最怕的不是一直教他们念书的小叔叔周云嘉，而是他们的姑姑周云姝。 他们姑姑才是当家做主的人。 “以后廖叔就负责外院的事务；廖妈妈负责外院的厨房；廖木和廖林以后在外面跑腿；廖媳妇负责家里的针线；廖小妹就跟在你嫂子身边。” 周云姝点头没有意见。 “除此之外我们还买了两个粗使丫鬟，以后就负责后院的洒扫和洗衣，起码我们在江中的这段时间就先这么安排。” “好，都听娘的。” 只是…… “人会不会少了一点。”周云姝这么问是因为自己母亲和自家二婶儿身边都没有人，吴瑰的身边也没有人。 “这些人就足够了，家里人太多也不方便。” 即便是新买的廖家人，在没有足够熟悉前，她也不会任意的将她们放进自己的后院。 跟在方慧文身边的廖小妹也只是在白天的时候来后院帮忙，晚上是要回到他们在花园的裙房休息的。 现在不是从前，他们不需要人守夜。 “好，娘这样安排就很好。” 方慧文在自己婆婆说完后，走到周云姝身边道：“小杰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刚才去云嘉的房间里念书才好一些。” “他问了好几遍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着像是有话要对你说。” 心事重重？周云姝想到刚才的读书声点头。 看这样子应该是在卢宗平那里碰壁了。 方慧文还没等到周云姝的话呢，春雀就从外面走进来说道：“主子，杜麻子回来了。” 自从他们在江中落脚之后，前后院泾渭分明。 后院的女眷可以出入前院，但是前院的人不能随便进后院，因此现在杜麻子回来了想要见周云姝必须要通报才能见到。 有些时候，规矩在可以立起来的时候还是立起来比较好，这样之后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第136章 想喊救命 希希不想和自己的娘亲分开，周云姝想着这段日子确实和希希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少，所以带着希希去了前院。 周云姝牵着希希来前院的时候，杜麻子正鬼鬼祟祟的趴在倒座房的窗户上往里面看着什么。 周云姝看他这模样，十分无语地咳嗽了一声。 杜麻子立刻转身，看到周云姝和希希正在看着自己，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难为情的神色。 “我，我……” “你在看什么？”希希好奇的看着杜麻子，她对这个经常给自己买玩具和糖果子的大人印象还算不错。 “我在看新人。”杜麻子刚想给希希指一下，战川就弯了一下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哇~” 希希扬起自己的小脑袋看着眼前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巨人的战川道：“叔叔，你比虎子叔叔还要高呢！” 跟在战川身后出来的虎子听到希希的声音捂着自己的胸口有一点受伤，明明在战川来之前，他才是家里最雄壮的男人。 战川在看到希希这个小豆丁的时候下意识想要转身避一下，毕竟以往他在小孩子们之间的名声就是喜欢吃小孩的夜叉，万一把眼前的小姑娘吓到做噩梦，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但是让他惊讶的是，眼前的小女孩一点都不怕他，甚至还主动上前拉着他的手，拽了拽道：“叔叔，你叫什么？” 战川冷硬的心都快要被手上那软乎乎的小手融化了，幺娘怀孕的时候，他曾经幻想过很多次两人的女儿这么拉着他的场景。 而此时幻想中的场景竟然在现实中重现，虽然眼前精致漂亮的小孩子并不是他的孩子。 “我叫战川。” 希希眼睛亮晶晶地对他道：“大船叔叔，你抱抱我！” 希希松开战川的手，对着战川笑着张开自己的胳膊。 战川还从来没见过小孩子对自己笑过，尤其是这么好看的小孩子，他一时愣在了原地，还是希希说第二遍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接着看向周云姝。 见周云姝笑着点头后，战川这才咽了一下口水，蹲下身子将眼前这粉糯糯的精致小人儿抱在怀里。 他不敢用力，全身僵硬像一块硬邦邦的木头似的。 如果希希不动也就算了，但是希希被战川抱在怀里之后不安分的想要往战川的胳膊上爬。 战川第一次对人露出求救的目光，“夫，夫人！” 战川自认胆大凶悍无比，要不然也不会在斗兽场里和那些野兽们一较高下，但是此刻，他真的被怀里的小不点吓得心都悬起来了。 周云姝看着战川想喊救命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别怕，她是想坐在你的肩膀上。” 旁边的虎子看向战川的目光里带着实质性的嫉妒！ 以前希希都是坐他肩膀上，把他当做大马骑的o(╥﹏╥)o 一定是现在希希看见战川长得比他还要高大，所以不喜欢自己这匹“马”了！ 不行，他得找机会问问薛老大夫看看自己还有没有长高的机会，自己绝对不能输给战川！ 战川闻言小心的将希希送上自己的肩膀，他的肩膀宽，希希坐在上面刚刚好。 希希坐好后，战川让她抓住自己的头发，随即整个人就像一个雕塑一般站在原地。 “大船叔叔，冲！” 希希指着自家大门口，完全看不到底下战川紧张的目光。 “好。”战川犹豫许久，才迈开了步子。 他不敢走的太快，生怕会不小心伤到肩膀上的小不点。 周云姝看着一直举起手护着希希战川，以及护在她周围的虎子三人，对旁边的杜麻子道：“不是有事情要找我吗？” 杜麻子连连点头，将自己的视线从战川和希希的身上收回来，跟在周云姝的身边进了书房。 “发生什么事情了？” 杜麻子坐下后道：“先生，您不是让我去宏运酒坊打听有没有什么消息吗！” 周云姝听着杜麻子激动地声音抬眸，“有消息了？” 杜麻子笑着点头，“有了，掌柜的说汀州那边传来消息，老太太身边的人来酒坊打听先生，现在拿到了咱们在江中的地址。” 终于有了祖母的消息，周云姝激动的攥紧了手中的杯子，“酒坊那边没说老太太他们在哪儿吗？” 杜麻子摇头，“他就只说有人去了酒坊，咱们的位置也告诉了他们，如果得到咱们的位置，老太太应该会带人来和先生会合吧。” 杜麻子其实并不知道这个老太太是谁，但是从他在周云姝以及李佳兰还有薛老爷子他们的只言片语中能听出，这老太太绝对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人物。 周云姝长舒了一口气道：“这段时间你每天都去宏运酒坊走一遭，有新的消息立刻来报。” “没问题！”杜麻子自认为在打听消息这一块，还真没有什么人能比得上自己。 “先生，我招揽了几个嘴皮子很灵的小乞丐，帮他们买了衣服和粮食，他们暂时无处可去，能不能……”杜麻子越说声音越虚。 如果不是手上没钱，他根本就没想把这些事情拿到周云姝的面前来烦她。 “在外办事钱少不了，需要钱你只管和春雀说，不会让你捉襟见肘。” 周云姝看着立刻喜笑颜开的杜麻子道：“一会儿你去领五十两，把你手下的那几个小兄弟安排好，马上就要过年了，也让他们过一个好年。” 杜麻子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先生您放心，我一定办好，您想不想见见他们，我带他们来家里给您请安。” 杜麻子现在学会了不少新词，虽然有时候用起来不伦不类，但却能明明白白的表达出他的心意。 “等过年吧。” 杜麻子连连点头，随即有些犹豫地看着周云姝。 周云姝笑道：“有话就说，磨磨唧唧不像是你的性格。” 杜麻子闻言道：“那个，就是，我是想……先生，你能不能重新帮我起个名字。” “不喜欢你现在的名字？” “也不是，就是杜麻子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乱叫的，叫着叫着就成大名了，以前在村子里还好，这名字也没什么，但是现在我们都来江中了，以后您见的人也都是有身份的人，我这个名字就有点难登那什么堂了。” “好。”周云姝包揽过来道：“起名字不是小事，我帮你好好想想，晚上再告诉你如何？” “好！”杜麻子激动道：“那我先出去了先生！” “去吧。” 杜麻子刚离开，书房的门就再次被打开，封绪杰出现在书房的门口。 “说说吧，你在卢家遇到什么事儿了？” 第137章 征兵 封绪杰坐到刚刚杜麻子坐的位置上，有气无力的对周云姝道：“我连门都没有进去。” “为什么没有进去。” “那管家看我是个生人，又是个不大的少年，连帖子都没有收就把我轰走了。” 以前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冷遇，从来都是仆人上门送帖，他还未到宴客的人家，便已经有人在门口候着等着接待自己。 更不用说眼前的人本就是自家的下属。 周云姝看着丧眉耷眼的封绪杰，瞬间看懂了他那敏感的自尊心。 “所以，你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 封绪杰抬头对周云姝解释道：“虽然这是江中，但封家也有势力在这里的，我怕被他们找到，被他们带走。” “那你凭什么让卢家的管家收下一个无名小卒的拜帖呢？” 周云姝看着封绪杰道：“你如果只代表你自己，卢宗平压根就没有见你的必要。” “因为你没办法带给他，他想要的利益。” “你连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的面前都不敢，他凭什么相信你可以赢过封克文。” 封绪杰腰背塌陷，目光不自觉的下垂。 周云姝看着对面封绪杰的模样，严肃道：“抬起头，看着我。” 封绪杰抬头，“先生。” “你觉得自尊和你父亲给你留下来的产业哪一个重要？” 封绪杰抿了一下嘴唇，犹豫了两秒道：“我父亲留给我的产业。” “你父母的仇和你的自尊哪一个重要？” “当然是我父母的仇！”这一次封绪杰没有任何的犹豫。 “所以，为了成功丧失一点尊严不算什么，有时候能放弃尊严的人比硬撑着自己那点自尊的人更让人忌惮。” 周云姝道：“重新送拜帖，重新去见卢宗平，有傲气不是一件坏事，但是不分情况不分时机的傲气，很可笑。” 封绪杰点头。 “读书也不能落下，我并不指望你能做到和云嘉那样精通四书五经，只是想让你从中磨炼一下性子，事情未达到你的目的之前，学会忍，不是一件坏事儿。” “我知道了。” “去吧。” “好。” 封绪杰离开后，窗外传来小孩子们高兴的声音，不止有希希的声音，还有元若几个的声音。 果不其然，等她来到院子里时便看到战川和虎子他们人手一个小豆丁，大人和孩子都玩的不亦乐乎。 虽然说中午的时候周云姝借着何念章的光请战川吃了一顿饱的，但晚上还是让廖妈妈动手，做了三大桌好吃的。 也算是周云姝正式将战川介绍给自己人。 战川虽然外表看着是最凶悍的一个，却不是最不近人情的那个。 可能是做过一点生意，他和梁掌柜出乎意料的投脾气。 晚上吃过饭，周云姝将自己给杜麻子起的新名字写在一张纸上递给他。 杜麻子激动的看着那张纸，只认出了那个杜字，后面那两个字看着挺好看的，但是杜麻子就是认不出它们叫什么。 “杜恒信。”周云姝看着杜麻子迷茫的目光，念出那三个字。 “杜恒信？” 周云姝点头，“希望你拥有持久不变的意志和忠于自己的信念。” 杜麻子眼睛一亮，虽然不是很懂，但他知道这两个字是顶顶的好字。 他捧着自己的名字直接跪在了周云姝的面前，“先生谢谢你！” “我知道，我杜麻……不是，我杜恒信能有今日都是托了您的福，以后我愿意成为您最忠心的下属，为您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周云姝笑着起身将杜恒信扶起来，道：“我愿意提拔你，是因为你值得。” “这段时间你做的很好，我相信你之后会做的更好。” 改名为杜恒信的杜麻子对着周云姝保证道：“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先生！” “既然如此，那每天上午的早课你跟着孩子们一起，以后我每周都会抽查你们的功课，避免以后再次出现像刚刚那样字放在你面前，你却不认识的情况。” 杜恒信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晓得了先生，我会好好读书的。” 以前是没有机会读书，现在既然有机会，他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不会让唯一看好自己的周云姝失望的。 周云姝笑着点头道：“还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 杜恒信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先生您尽管吩咐！” “帮我去找一个人，一个从岛国来的男人。”周云姝回忆着那男人的模样，继续道：“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左右，头发稀疏，身材微胖，因为在酒楼出言不逊被人揍了，所以身上的伤势还是挺明显的。” “这人怎么了？” 周云姝勾了一下嘴角道：“教训一下他。” 杜恒信闻言提起精神，这件事情他在行啊，“您想教训到什么程度？” “不死就行。” 死了的话太麻烦了，她现在不想给自己招揽麻烦上身。 “没问题，听您说就知道这人肯定不招人待见，我们套个麻袋他肯定不知道我们是谁。” “可以，你去办吧。” “好！” 杜恒信离开，何叔走了进来。 “何叔，有消息了吗？” 何叔看着烛光下的周云姝，心中对她的信服越来越深。 明明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是周云姝就是能从蛛丝马迹当中发现蹊跷之处。 “淮南王那边并没有增兵的迹象，但是。”何叔看着沉着自然的周云姝道：“淮南王治下，山匪突然多了起来。” 周云姝闻言笑了一声，“这山匪多的挺是时候。” “那边本就多山，往年虽然也有山匪，但是被淮南王压得死死的，今年可能是因为泸州干旱殃及周边几个州，所以才出现了这么多落草为寇的人。” “你信吗？”周云姝放下笔看着对面的何叔。 说实话，何叔不信。 他摇了摇头，“不信，事情过于巧合，那就不是巧合。” “对，现在山匪过多，淮南王兵力不足肯定会向朝廷求援，但是现在朝廷自顾不暇，所以给淮南王的回复无外乎是让他自行处理。” 周云姝吐出一口浊气继续道：“还能是怎么处理，当然是让他自行征兵。” “到时这自行征的兵和落草做的寇，说不定都是他手里的人。” “一箭双雕，真真是好计策。” 第138章 养精蓄锐 何叔眼带深意的看着周云姝。 和她相处越久，越是佩服她的敏锐。 “那我们接下来？” 周云姝拿起手中的毛笔，一边写一边道：“本来还想着等年后再去东川置办田地和房子，但是我怕有变故。” 她在纸上写下自己对将来落脚处的各项要求，以及自己想要在东川置办的产业，对何叔道：“我打听到海州这边每逢年尾那些地头蛇就会统一收什么安家费和保护费，到时候交不上的人家少不了会卖房卖地，你年前带着虎子三个去一趟，先把我们将来落脚的地方买下来。” 何叔拿过纸条，看着上面依次列出来的条件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点头道：“好。” “明天就出发，早去早回来。” 何叔起身，“好，我现在就去和虎子他们说。” 周云姝点头，何叔离开书房。 周云姝在书房里将自己接下来打算要做的事情全部都写到纸上后，又将其放到旁边的烛火上将其烧掉。 有些事写一遍是为了记得更熟，而不是留下来落人话柄。 周云姝从书房出来时，便看到战川立在门口，看他的模样像是已经等自己许久了。 “怎么了？” “虎子他们要去东川，我呢？” 其实只要不触及战川的底线，战川一直都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 比如现在他知道自己是周云姝的人，便即刻认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并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对周云姝有用的人。 这么清醒的人其实不多的。 “你留在江中，我还有其他事情让你做。” 战川点头稍稍松了一口气，有事情做就好。 他最怕的就是自己对周云姝没有用，而没有用的人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 “好。” “去休息吧，这几天你在家里先养精蓄锐，用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好。” …… 第二天的早饭是廖妈妈做的鲜肉米粉和酸菜鱼丸米粉。 周云姝的胃口大，每种米粉都吃了一碗，顺便还加了两个煎鸡蛋。 看到廖妈妈笑着从厨房里揉着自己的胳膊出来时，周云姝道：“廖妈妈，以后早饭你和廖小妹一起，午饭和晚饭你只用负责前院就可以了。” 廖妈妈点头，别看昨天是李佳兰安排的他们，但是真正当家做主的还是周云姝。 其实今天的早饭本不用她做的，但是他们一家刚来到府上，她想做几道拿手好菜或者是有名的家乡小吃给主人家吃，让他们尝尝自己的手艺。 果不其然，早上的两大锅米线瞬间虏获了府上主子们的芳心。 “知道了夫人。” 后院的早餐做完，还有前院的。 前院不少壮汉，做他们的早饭可真算得上是力气活。 所以除了廖妈妈另外做了四大锅米线之外，廖全拿着昨天春雀给的厨房的银钱又去买了五十个葱油火烧和一百个包子，配上米线足够前院的男人们吃个饱饭。 只是当廖妈妈看着前院的男人们将他们准备的早饭一扫而空时，还是被他们的胃口吓到了。 能养这么一群壮汉，看来自家主子的身家还算可以。 早饭过后，周云姝让春雀给何叔拿了三张五百两的银票和十个十两的银锭，廖媳妇儿把他们四人的包袱给装好，众人这才目送着何叔四人骑马离开。 别看家里人不少，但是白天一直在家的人不多。 闫石磊他们最近一直在江中的各个码头来回转悠。 梁掌柜买了两个铺子，一个距离码头比较近，在周云姝的建议下准备做餐食铺子，就是类似于现代的快餐；还有一个铺子带着后院在主街不远处，准备用来做糕点铺子。 梁掌柜的妻子李氏本身就会不少糕点，再加上和李佳兰还有方慧文在一起的时候又学了五六个方子，所以这个铺子后院归梁家的人住，前面的铺子归梁家的女眷们负责，用来做糕点。 这下梁家赚钱主力一下子颠倒，梁家女眷们的笑容就没有放下过，现在主要赚钱养家的人可是她们呢！ 虽说这铺子是李佳兰的，但是她们做糕点、卖糕点可不是拿死工资的，是有提成拿的。 “先生，要不然再开一个客栈吧！”梁掌柜找到周云姝眼前道：“我觉得在江中开一个客栈不错，位置我也看好了。”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再不找点事儿干，晚上我该给我们家婆娘端洗脚水了。” 谁让赚钱的人硬气呢。 周云姝笑道：“梁叔，这老夫老妻端个洗脚水什么的也没有什么。” “不行，我得赚钱！”赚钱的人才有发言权。 周云姝看着梁掌柜身后同样满脸渴望赚钱的梁老三和梁老四道：“找到合适的地方了吗？” 梁掌柜笑着点头，要是没找好他还真不敢就这么来找周云姝，“地方找好了，就是价钱有点贵。” 梁掌柜见周云姝看着自己，继续道：“您还记得我们刚从码头上下来的那家茶楼吗？” 周云姝点头。 “它斜对面有一家客栈老板要搬家去南州，所以准备将这客栈卖出去，那我想这不是机会吗，所以找到那老板说今天下午和他谈一下价格。” “他给我透了一个底，因为位置比较好，还带着宽敞的后院，所有要价八百二十两，我想着砍砍价应该能到八百两。” 周云姝听到这个价格挑挑眉，这个价格真的不便宜。 “这客栈面积也大，修缮的还可以，我们要是接手的话只用稍微打扫一下就可以接着开业，不少人都看上了这个客栈，错过想要再遇到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那就去谈谈吧。” 不说别的，这个位置确实不缺生意，再就是也好打听南来北往的消息，贵点就贵点吧，她也不差钱。 周云姝让春雀把钱给梁掌柜，这才目送他们离开。 等将来他们离开江中的时候，周云姝想着带走梁掌柜和梁老三，只留下梁老四和梁家的女眷们在江中。 她是不会将梁家人都放在一起的，现在忠心是没错，但心是会被养大的，她不想去测试人心。 “夫人。”廖全站在书房外唤道。 “怎么了？”春雀见周云姝低头写字，自己对书房外问道。 “府外来了两辆马车，马车上的婆子说自己姓王，还说只要我通报了夫人就知道他们是谁。” 第139章 好歹留下了一条命 周云姝在廖全说那婆子姓王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她惊喜的看向门外，难道是祖母他们找来了！ 很显然这么想的不只是周云姝，春雀也是如此想的。 两人惊喜的对视一眼后，也没有去后院说一声，而是直直的奔向门口，万一是空欢喜一场呢。 周云姝和春雀快步来到宅子门口，在看到马车边的王嬷嬷和马车上的初七和初五时，周云姝的眼眶一热。 真的是祖母！ 王嬷嬷看到肚子微微挺起的周云姝也红了眼眶，“大小姐！” 虽然脸不一样，但是王嬷嬷还是一眼就认出面前这个人就是他们的大小姐，那气质、那身形不可能有错。 “嬷嬷，祖母呢？” 周云姝眼带希冀的看向马车，而车窗上的帘子在周云姝的注视下慢慢掀开。 在看到自己祖母明显苍老了不少的脸时，周云姝的眼泪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祖母！” 姬明珠对着自己的孙女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这才在王嬷嬷和春雀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祖母！”等姬明珠站稳后，周云姝没忍住跑上前冲入她的怀中。 “祖母您受累了。”周云姝声音哽咽。 她有很多的话想问，但是看着姬明珠脸上明显的疲惫，她还是咽下自己快要从喉咙里奔涌而出的话。 “小姐。” 冬鸽从身后的那辆马车上下来。 周云姝看了她一眼，笑着道：“平安就好。” 冬鸽红着眼眶点点头，和春雀揽着胳膊跟在她们小姐的身后。 周云姝和王嬷嬷站在姬明珠的左右，扶着她往后院走去。 “娘，二婶儿，嫂子，你们快出来！” 刚跨进后院周云姝便没忍住大声的呼喊。 李佳兰和吴月本来是在房间里做针线，听到周云姝罕见的大叫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放下自己手头的东西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一起的还有厨房里的方慧文，周云嘉房间里的孩子们。 “娘！” “祖母！” 李佳兰和吴月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周云姝挽着的那个老妇人时，不敢置信又充满惊喜的大喊了一声，接着眼泪夺眶而下。 “娘，您没事儿真的太好了！”李佳兰和吴月冲上前。 本来还没看清来人是谁的周云嘉在自己娘亲和大伯娘喊出那个字后，眼眶也红了。 姬明珠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抱着自己腿的李佳兰她们，叹了口气微微弯腰拍了拍她们的肩膀道：“都多大的人了，别跪着了。” 李佳兰和吴月被各自的儿媳扶起来，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的婆婆。 家里的主心骨终于回来了，可是…… “娘，您身体没事儿吧？” 眼前的姬明珠像是突然老了十岁一样，身材瘦削，脸上一下子就有了老态。 姬明珠的这个变化让周云姝等人心惊，她们眼中的姬明珠向来是最沉得住气的，能让姬明珠在短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变化的，一定是大事，可能是她们承受不了的大事。 王嬷嬷微微撇过脸，但是眼泪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周云姝注意到王嬷嬷这个小动作心里控制不住的咯噔一下。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是坏事。 “没事儿，去房间里吧。”姬明珠声音温柔，“年纪大了，站一会儿都觉得累。” 李佳兰和吴月一听姬明珠说累，立刻让出一个位置，两人左右站在姬明珠的身边，小心地搀扶着姬明珠去了堂屋。 周云姝落后一步，看着紧紧跟在祖母身后的王嬷嬷，对身边的春雀道：“去把薛老大夫请来。” “是。” 正房中，李佳兰和吴月扶着姬明珠坐在主位上，方慧文端着一杯红枣姜茶放到姬明珠的手边，吴瑰老老实实的牵着孩子们站在一旁。 “娘，长途跋涉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李佳兰见姬明珠坐下后还面带疲色，所以开口问道。 姬明珠摇了摇头，看着一直站在旁边的周云姝道：“姝儿，坐下。” “你们都坐下。” 李佳兰和吴月默契的将距离姬明珠最近的位置留给周云姝，随即坐在其他的位置上。 姬明珠一只手扶着头，似乎是有些头痛，但她还是强忍着看向站在旁边的周云嘉。 “云嘉。” “祖母！”周云嘉立刻来到姬明珠的面前，跪在地上握住她的手，“祖母我在呢。” 姬明珠笑着摸了摸周云嘉的头发，“以后，你要挑起二房的担子，知道吗？” 姬明珠一句话说完，原本坐在一边的吴月犹如晴空霹雳瞪大了眼睛，“娘！” 姬明珠的手从愣住的周云嘉头上放下来，看着旁边站起来的吴月道：“我去认了建志和云坤的尸首。” 心中的那丝侥幸消失，崩溃的哭泣声骤起，姬明珠却看向旁边牵着元若的吴瑰，“云海重伤掉落悬崖。” 几乎没有幸存的希望。 她重新看向跪在自己身前的周云嘉，“云嘉，以后二房就靠你了，你要担起来，知道吗？” 周云嘉哭的发不出声音，姬明珠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哪怕之前他们已经知道了家里男人战死的消息，可是她们心里其实一直都抱着一丝侥幸的，侥幸他们也许逃了，侥幸战死的消息是假的，北境传来的消息也是假的。 否则小姑子不会只身前往北境，婆婆不会镇定自若。 可是姬明珠今天的话打破了他们心底所有的侥幸，就这么血淋淋的将事实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吴瑰揽过自己婆婆的肩膀，元若被祖母的哭声吓到，眼睛一红嘴巴一扁也跟着大哭了起来。 李佳兰从姬明珠说出二房男人战死的消息后就没再敢抬头，仿佛只要不抬头，不和自己婆婆对视，他们大房就可以躲过一样。 “建章也没了，云志被拖去了铁勒，救回来的时候没了一只眼，一双腿也被人砍了。”姬明珠似乎有点冷，拢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声音沙哑着继续道：“但好歹还留下了一条命。” 压抑的哭声响起，方慧文直接晕倒在地，元礼元义吓得扑上去喊着：“娘！” 第140章 万箭穿心 姬明珠像是没有看到堂内的惨状一样，径自看着正房的门口说着：“你们祖父被万箭穿心挂在了城门上，尸体不太好看，所以我火化带回来了。” 她面无表情的扭头看向周云姝，“虽然你和姬生和离，但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谢谢他。” “谢谢他从铁勒的手里救回你哥哥，谢谢他替周家殓尸。” 周云姝捂着自己心口，在阵阵耳鸣中隐隐约约听到了姬生的名字。 “周家没有叛国，更没有背叛姬氏。” 姬明珠突然冷笑一声，道：“魑魅魍魉用阴谋诡计算计到我们家，那他们就要做好血债血偿，家破人亡的准备。” “祖母。”周云姝抬头看向姬明珠。 姬明珠看着望向自己目露担心的周云姝，道：“祖母没事，我这身子骨，肯定可以熬死姬明渊的。” 姬明珠这句话说完，堂屋里的哭声骤停，诡异的静谧像是掐住了所有人的脖子，她们惊愕又惧怕地看着堂上面无表情的老妇人，只觉得阵阵寒风刺进了骨头里。 大长公主这句话，这句话……！ 周云姝第一眼看向屋外，在看到初五和初七分别守在家中的前后院门口以及屋外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而屋内没有外人。 姬明珠看着其他人眼中的惊惧以及自己孙女眼中的镇定，嘴角终于微微上扬了几分。 “姝儿。” 周云姝听到姬明珠唤自己的声音，乖巧的起身来到姬明珠的身边。 “云嘉。” “祖母，我在。”周云嘉语气哽咽，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 就像他祖母说的，父亲死了，二房三个孙子只剩下他自己，他必须要让自己立起来。 “去给你三姐搬个椅子。” “是。” 周云嘉费劲的抱着刚刚周云姝的椅子放到姬明珠的身边，姬明珠看着周云嘉那瘦弱的小身板，道：“从明天开始，你跟在初七的身边习武。” 周云嘉听到初七两个字默默地咽了一下口水，但还是点了点头。 初字辈从一到十是周睿宗特意给自己的掌上明珠培养的；十一到二十是初字辈的徒弟。 周建志和周建章的武艺是从小由他们的祖父周存高和祖母的亲卫初三教导；到他们这一辈，周云志和周云海作为各房的长子由周存高和初三教导；周云齐和周云坤则是由各自的父亲和初七教导。 周云姝和小姑周建莹因为养在姬明珠的身边，所以周存高和姬明珠身边的亲卫，都是谁有空谁上阵。 整个周家只有周云嘉因为嗜好读书所以没有勤练武艺，或者说家里男丁学武的够多了，有周云嘉这么一个从文的也不错。 只不过那是以前，现在周家男人，尤其是二房只剩下了周云嘉，那武艺他必须捡起来。 就算练不成他父亲和兄长的模样，起码也不要搬个凳子都费力的很。 “不会说话吗？” 姬明珠的声音不大，甚至还算温和，但堂内的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腰背。 周云嘉更是挺胸抬头对着姬明珠道：“我知道了祖母！” 姬明珠转头看向周云姝，“你做的很好。” “祖母。” “所以，我相信你之后会做的更好。” 周云姝看向姬明珠，微微深呼吸一口气道：“祖母，您想让我做什么？” “你现在做的就很好。”姬明珠的手抚上周云姝的脸庞，“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周家的家主了。” 周云姝闻言从椅子上站起，堂内所有人也纷纷看向姬明珠。 要知道，上一任的周家家主还是周存高，而此时姬明珠的意思竟然是直接将家主之位交给周云姝。 李佳兰在姬明珠说完后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妯娌和周云嘉，她压了压眼尾的泪珠主动对姬明珠道：“娘，姝儿她毕竟是女儿身，家主之位一向不都是由家里的男子继承的吗？” 即便姬明珠的丈夫和儿子都死了，但是她在大房和二房都还有一个健全的孙子。 此时姬明珠越过孙子直接将家主之位交给周云姝这个孙女，肯定会让人诟病。 李佳兰倒不是觉得自己女儿不行，但是她必须得问出这句话，她怕二房有意见。 说起来，二房其实比大房现在的情况要难，周家现在已经很难了，李佳兰不想让吴月心有隔阂。 “家主和继承人能者居之，更何况姝儿现在只是周家女。” 以后周云姝若是想成亲，大可以招赘；不成亲的话养几个面首又有何妨，这在姬明珠的眼里都不是问题。 “云志作为长房长孙，失了斗志，存了死心。”姬明珠声音平和，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刺骨。 其实她并不在意周云志残疾，哪怕他瞎了一只眼，没了两条腿，但只要双手还在，脑子还在，她愿意扶持被自己和丈夫寄予厚望的长孙成为周家的家主。 但是周云志让她失望了。 她情感上知道周云志从天之骄子坠落为事事靠人的残废落差很大，可以理解；但是理智上却希望他受尽磋磨和苦难依旧可以站起来，坚强的撑起整个周家。 但直到姬明珠坐船离开沧州，周云志依旧像一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不声不响，仿佛只剩下一个躯壳。 李佳兰没忍住捂着嘴再次哽咽出声，而另一边被王嬷嬷救醒的方慧文抱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大哭。 “云齐虽文武双全，但处事鲁莽，可为良将，但成不了一家之主。” “云嘉……” 周云嘉默默地抬起头眼带希冀的看向自己的祖母，想知道自己在祖母这里的评价。 “好好读书，努力教养家中的孩子吧。” 周云嘉一开始还有点失落，但是听到祖母也给自己布置了任务，他认真点头道：“我一定不会让祖母失望！” 姬明珠看着天真无邪的小孙子，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微微点头。 方慧文等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后，对姬明珠道：“祖母，云志是跟在您身边回来了吗？” 元礼元义也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曾祖母。 “他还在客栈，下午的时候我会让人把他带过来。” 李佳兰和方慧文连连点头，就像之前姬明珠说的，哪怕残疾了，但只要活着就好。 “祖母。” 姬明珠看向周云姝。 “您来，姬生知道吗？” 周云姝这么问，是因为她听出自己祖母北上这一趟和姬生联系上了，否则也不会将自己的大哥救回来。 第141章 不要怪我自私 “不知道。” 姬明珠离开沧州是秘密离开，虽然身后跟了些小喽啰，但是想要甩开他们还是很轻易的。 周云姝微微松了一口气。 姬明珠注意到周云姝的小动作，拉过她的手道：“你陪我去休息一会儿。” 周云姝点头，扶着姬明珠起身，往自己和希希的房间走去。 希希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周云姝和姬明珠的身后，王嬷嬷很自然的守在了门口。 “嬷嬷，我们去做饭。”李佳兰揽着吴月的胳膊道。 王嬷嬷点点头，“夫人做一些清淡的，老夫人胃口不好。” “好。” 李佳兰和吴月离开不久，厢房那边又传来压抑的哭声。 前院的廖家人本来想进后院问问中午做什么饭菜，但是看着守在门口的初七，到底没敢进后院，就连薛老大夫也被初七拦在了前院，还是春雀得了周云姝的令又去和初七交涉的时候，薛老大夫才得以进入后院。 周云姝和希希的寝室里。 周云姝在姬明珠上床后，给她身后垫了一个靠枕，希希人不大，却抱着被子细心的给姬明珠盖在身上。 姬明珠眼神慈爱的摸了摸希希的小脑袋，揽着她靠在床边。 “祖母。”周云姝坐在床边，看着脸色疲惫的姬明珠道：“薛老大夫现在跟我们一起，我想让他给您把一个平安脉。” 姬明珠听到薛老大夫这四个字，略带惊讶的挑了挑眉，“他不是回老家了吗？” 周云姝给姬明珠掖了一下外面的被子，道：“路上遇到，便一直跟在我们身边了。” 姬明珠似乎很累，点点头同意了周云姝的决定。 她清楚，自己要是不同意的话，周云姝肯定不会安心的。 冬鸽站在一旁见主子给自己使了一个眼神，她便出去喊进了后院后一直站在屋外的薛老大夫。 薛老大夫刚进堂屋看到王嬷嬷时，下意识行了个礼，王嬷嬷微微点头，带着薛老大夫进了内室。 薛老大夫在看到半依在床边的姬明珠时，眼眶一红直接跪在了地上。 “薛春荣给大长公主请安！” 姬明珠看着床下的薛老大夫，轻声道：“起来吧。” 薛老大夫眼眶湿润的起身，在看到姬明珠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的面容时，眼泪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 王嬷嬷在一旁无奈道：“薛太医，您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说哭就哭。” “对不起，我，我……对不起大长公主，我不应该那么早……” “别叫大长公主了。” 姬明珠现在有些懒得说话，基本都是王嬷嬷在传达她的意思。 “以后叫老夫人吧。” 薛老大夫连连点头，“老夫人，我给您把个平安脉吧。” 姬明珠微微点头，伸出自己的手。 春雀十分有眼力见的搬过凳子，薛老大夫坐在床边，神色忐忑又严肃的将自己的手指搭在姬明珠的手腕上。 而在摸清楚脉象后，老爷子眼泪又滚了下来。 “公……老夫人。” 姬明珠看着跟个老小孩儿似的薛老大夫，无奈道：“别哭了。” “像什么样子。” 周云姝看薛老大夫这反应心猛地被提起，她喉咙一阵阵的发紧，但还是道：“薛爷爷，我祖母的身体如何？” 因为过于紧张，周云姝的声音颤的厉害。 薛老大夫看了一眼姬明珠，见她好像没有隐瞒的意思，便道：“老夫人的脉搏微细不舒展，眼底泛红，前段时间应是急火攻心，后又肝气郁结，如果我没诊错的话，半月之前老夫人应该大病过一场。” 王嬷嬷在一旁微微点头，眼底有几分的湿润。 “老夫人，您身体现在亏空的厉害，如果不好好休养，恐怕会对寿……” “行了。” 姬明珠打断薛老大夫的话，“暂时死不了。” “祖母！”周云姝语气带了哽咽，还带了一丝恼怒。 她怎么能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话呢！ 周家现在已经承担不起再死一个人的代价了。 姬明珠看着泪珠悬挂在眼眶边缘的周云姝，伸手握住她的手，道：“祖母没事儿，是春荣太紧张了。” “祖母的身体自己清楚，好好休养就是。” 在姬明渊死之前，她是不会让自己死在他前头的。 姬明珠吐出一口浊气，“我想休息一会儿，姝儿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是。” 王嬷嬷带着薛老大夫等人出去时，本想抱起床上的希希，但看见自己主子摆了摆手，便任由希希乖巧的坐在姬明珠的身边。 内室只剩下她们三人后，姬明珠摸了摸希希的脸颊，对周云姝道：“你能撑起这个担子，对吧。” 周云姝看着苍老了许多的姬明珠，认真道：“祖母，我能。” 姬明珠笑着看向周云姝，“一眨眼，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虽然你和莹儿一样的年纪，甚至还比莹儿小一点，但是，你却比她成熟懂事的多。” 姬明珠擦了一下眼尾的泪水没有说话，她小姑周建莹就是全家的团宠，谁让她是周存高和姬明珠的小女儿呢。 老来得女总是备受宠爱。 但周建莹也有成为团宠的资格，她活泼，善良，乐于助人，只是性格有时比较冲动，否则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冲去了北境。 “我现在有些庆幸你与姬生和离了。”姬明珠看着周云姝温声道。 “祖母。” 姬明珠身边的希希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瞪圆了自己的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曾外祖母。 “如果没有和离，我的身子又成了如今这般，周家真的要完了。” 周云姝握住姬明珠有些冰凉的手，想要给她捂热，“祖母您别样说。” “我离不开您，周家也离不开您，您是知道的呀。” 周云姝鼻子泛酸，姬明珠此时的话就像是要交代后事一样，她没办法不多想。 姬明珠笑了笑，道：“姝儿，不要怪祖母自私。” “祖母？” 姬明珠伸出自己的手抚摸上周云姝的脸，道：“我从记事起，便一直活在算计当中，一直告诉自己，皇家最是无情，不可留情。” “可是我父皇和母后对我实在是太好，你舅祖父对我也好，哪怕这好是有底线的我依旧心甘情愿。” 她笑道：“我心甘情愿被这名为亲情的底线捆绑，放弃成为皇太女的机会，推你舅祖父为帝。” “但是你舅祖父的身子骨太弱了，没撑几年就走了。” 第142章 杀鸡儆猴这件事 “我嫁给你祖父，身为出嫁的公主在群臣和宗室面前失去了继承者的资格。” 姬明珠看着床上的幕帐，带着微微感叹的语气道：“现在想想，当时为什么要顾虑那么多呢。” “反正你祖父手握军权，我手握一半的政权，直接重兵压制估计也没有多少人敢明着反抗，即便是有，杀了就是。” “杀鸡儆猴这件事，多么容易啊。” 姬明珠收敛眼眸，声音凉凉带着悔意，“但是，我选了一条安稳好走的路，选了一个看似老实的傀儡。” “是我眼拙，看姬明渊温吞、老实又听话，还有几分你舅祖父的影子，所以在众多宗室子当中选了他。” “也许他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感激我的，甚至是依赖我的，但是权力会让一个人变得不像最初的自己，更何况是拥有这个世界上最至高无上权力的皇帝。” 姬明珠定定地看着周云姝，认真道：“永远不要去考察一个人的心，心是会变的，谁都控制不住。” 周云姝点头。 “如果不是我十年前急流勇退，将手中的权力归还给姬明渊，说不定五年前我们家就没了。” “但，依旧做的不够多。” 姬明珠攥紧了周云姝的手，道：“我应该在五年前铁勒大军南下的时候拽住你祖父的手，拦住你父亲和你叔叔的脚步，这样他们也不会在北境一留就是五年，最后带着云坤他们战死在那里。” “是我们错了，是我们的心不够狠，是我们太天真！竟然觉得朝堂之争、利益之争怎能争得过国家大义，怎能争得过黎民百姓。” “可到最后，为他守住北境的是周家，被屠刀斩下来的也是周家！”姬明珠每每想起从自己手中火化的丈夫、儿子和孙子，便觉得心在滴血。 如果不是周家军拼死保护下他们将领的尸体，姬明珠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他们。 周云姝看着姬明珠满是血丝的眼睛，抱着她的胳膊道：“祖母，祖父没有错，周家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哪怕再来一次，我相信祖父依旧会在朝廷无将可派的时候挺身而出，他守护的是大周的天下，不是姬明渊的天下；周家守卫的是大周的百姓，从不是姬明渊手下的狗。” 周云姝靠在姬明珠的肩膀上，握着她的手道：“祖母，您不要把这些担子都揽在自己身上好不好，明明错的是他们，不是吗？” 薛老大夫刚刚便说自己祖母思虑过甚，长此以往心病只会越来越重。 哪怕面上她依旧是一家的主心骨，但是内里恐怕要把自己压垮了。 “祖母，您要好好的活着，好好活着才能看姬明渊是怎么自己作死的，才能看到那些落井下石，推波助澜的人是怎么自食恶果。” “您不仅要自己看，还要替祖父，替父亲和叔叔他们看。” 周云姝微微坐起身看着无声哭泣的姬明珠，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哄道：“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希希坐在旁边看着自己娘亲像哄自己一样哄着曾外祖母。 她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有一些不解。 皇祖父是做什么坏事了吗？娘亲和曾外祖母好像都很希望他死的样子。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了。 希希现在只希望娘亲不要哭了，娘亲哭的时候她也好难受。 如果知道怎么做就可以让娘亲不伤心，那她做什么都可以的。 姬明珠哭出来之后，脸色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 不过她太累了，睡着之后周云姝没舍得把她喊起来。 吃完午饭，李佳兰和王嬷嬷在内室守着，周云姝带着方慧文以及元礼元义，跟着初七亲自去接自己的大哥。 姬明珠他们从沧州来到江中落脚的也是一处院子，只不过因为是暂时落脚的地方，又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所以院子不大，将就一晚上还是可以的。 马车停下，初七去敲门，三长两短的敲门声结束，木门打开。 “师父。”开门的是一个年纪看着在十六七岁的少年，圆脸，笑起来喜庆极了。 但是周云姝知道，眼前的人看着年轻，但实际年龄已经二十有五，长了一张娃娃脸罢了。 十六在看到春雀将周云姝扶下来时，行了一个礼笑着道：“给大小姐请安。” “十六，好久不见。” 十六的脸特别具有欺骗性，再加上他向来是未语先笑，亲和力十足。 “以后大小姐恐怕要嫌我烦了。“ 周云姝摆摆手，“不会的。” 说完，她转身看向将元礼元义抱下来的初七，以及紧紧跟随在元礼元义身后的方慧文，对十六道：“我大哥怎么样？” 十六收敛了笑容，“大公子在休息。” 十六说完推开门，对周云姝和她身边满脸紧张、眼眶通红的方慧文道：“大小姐，夫人，这边请。” 方慧文太紧张了，紧张的她同手同脚，更不用说身边的元礼元义。 元礼元义已经到了知事的年纪，此时看着母亲的异样，元礼绷着小脸儿，元义眼神慌乱的紧紧抓着自己孪生哥哥的袖子。 在走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前，还未进门方慧文便没忍住捂住嘴哭出了声。 方慧文一哭旁边的元义更是没有忍住，直接大哭起来；元礼虽然还算坚强，但是眼中的害怕却是怎么也挡不住。 周云姝看着自己的嫂子深呼吸一口气，“嫂子，进吧。” 周云志本就因为周家男人死的只剩下自己而心存死志，此时听到外面妻儿的哭声，也不知道能不能勾起他想要活下去的心。 门推开，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异味。 虽然能看出提前打扫过，但是男人没那么细心，伺候的并不算精细。 “相公！” 方慧文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没忍住直接冲了过去。 周云姝看着身边大哭的元义和开始抽泣的元礼，推了推他们的小身子道：“去找你们爹爹。” “爹！” “呜呜爹我好想你！” 哭声充斥在整个房间里，周云志睁着一双凤目绝望的看着床顶，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 为什么，为什么活着的会是他。 明明他才是大哥，是那个应该要将弟弟护在身后的人，却偏偏看着弟弟为救自己被乱刃砍死，看着父亲护在自己身上被乱箭射死。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 第143章 扫地出门 在被铁勒掳走的那些日日夜夜，他每天像狗一样活着，活着的唯一信念便是要把蔡川勾结铁勒的消息传给祖父。 结果他终于被救出铁勒后，得到的却是家人全部阵亡的消息；镇北王府欺君叛国的消息；周家抄家，妇孺流放南蛮、生死不知的消息。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不是姬生救下他，藏下他，在他被大周军队找到的第二天，便会人头落地。 北境的英雄成了叛国的耻辱；天之骄子坠为人人唾弃的…… “大哥。” 一道温柔却有力的声音打断了周云志的胡思乱想。 周云志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侧头，便看到大着肚子的妹妹站在一旁。 她怎么会在这里？ 周云姝见周云志终于有了反应，揽着元礼坐在了床边。 方慧文渐渐止住哭泣，抱着元义紧紧地盯着床上的丈夫。 周云姝托着元礼的手握住周云志的手，“回家吧，娘在家里等你。” 周云志嘴唇蠕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张嘴。 周云姝却在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的时候，继续道：“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娘亲离不开你，嫂子和孩子们离不开你，现在我和离带着孩子在家，也离不开你。” 周云姝后面的话像是在周云志的耳边放了一个炸弹。 “和离！你和姬生和离！？”周云志撑着胳膊想要起身，方慧文看到想去帮忙，却被他制止。 “嗯，在得知你们在北境出事，在抄家流放的圣旨传到镇北王府，我便和离了。” 周云志瞪着那双满是血丝的凤目看着眼前自己唯一的妹妹。 当初他在北境被姬生从铁勒的手里抢过来时，曾经问过他自己小妹的状况。 他只说一切都好，让他不用担心。 这就是姬生说的一切都好！ 这就是他说的不用担心！ 姬氏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周云志心中骂完，俨然忘了自己祖母也是姬氏皇族中的一员。 “是他嫌弃你，不要你是吗？”周云志红着眼睛，声音颤抖。 当初送周云姝出嫁时，他和家里兄弟对着姬生放狠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说以后会为周云姝撑腰的场景恍如昨日。 结果，今日等来的却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怀着身孕被扫地出门。 “大哥，是我自请下堂。” 姬生这个人虽然冷漠地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他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划为自己人的人，哪怕是和整个朝廷杠上，他也会保住。 这也是他虽然手段狠辣，却被手下人奉为信仰的原因。 上辈子远嫁通州的周云霞都因为镇北王府被抄家流放，在众多流言蜚语中从马将军的正妻成为他的平妻；而立于风波不断的京城的周云姝，却在姬生的坚持下，保住了魏王妃的地位。 虽然保住了王妃的地位，但周云姝当时在京城极其尴尬，京里的人更是因为镇北王府欺君叛国对周家人恨得咬牙切齿。 从镇北王府抄家流放后，周云姝就再也没有迈出过魏王府的大门。 这辈子刚重生时，哪怕她不去找姬生，姬生也会去正院嘱咐她留在家中，不要出门。 姬生虽然保住了自己的正妃地位，但与此同时，宫中也送了两名侧妃进王府，其中一个就是丽妃的侄女程佳佳。 侧妃进府后，周云姝手中的掌家权移交给了程佳佳，而她和希希被姬生转到了王府最偏僻的竹苑，至此在魏王府成了彻彻底底的透明人，除了生产的那天，竹苑从没有允许外人进去过。 只是周云姝心甘情愿成为透明人，不代表她底下的人同样甘愿。 否则夏莺也不会和程佳佳勾结，以致自己难产而死，一尸三命。 上辈子的教训过于惨痛，所以这一辈子她绝对不会再做那只不闻不问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周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道理祖母和母亲她们流放南蛮，我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上一辈子姬生封住了她的耳朵，她在周家的妇孺离开京城后才得知这件事。 对姬生来说，镇北王府和大长公主倒台是他们在政治上的失败，失败必然要接受失败的下场，所以不管是抄家还是流放他们都该受着。 就像他选择与镇北王府联姻，享受镇北王府和大长公主带给他的便利，同时也承担他们倒台之后其他势力对他的攻讦。 这是他应当承受的。 但攻击、唾骂甚至夺走周云姝魏王妃的地位，是姬生不允许的。 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他们单方面对周云姝是周家人的牵连，还是对他底线的试探。 周云姝先是他的妻子，是他魏王府的女主人；其次才是镇北王府周家的嫡出大小姐。 姬生为人处世的宗旨一直都是男主外、女主内。 周云姝替他处理好府内的一应事务，他便有责任将府外的一切风风雨雨挡在府外，不让其打扰到自己的妻女分毫。 那种遇到事情只会抛妻弃女保全自身的人，是最为姬生所不耻的。 枉为人夫；枉为人父；枉为男人。 “是我的错。” 周云姝看着流泪的周云志，抿紧唇瓣道：“大哥，不是你的错，这是我的选择。”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管这个选择是对是错。” 说着，她握着周云志满是伤痕的手，道：“哥，有选择，总比没有选择要好，不是吗？” 周云志没有说话。 周云姝继续道：“祖母说，让我来承担周家的家主之位。” 周云志在周云姝说完这句话后终于肯再次看向她，他不是在嫉妒，因为现在担起周家的担子绝不是什么好差事，他只是在愧疚，愧疚的心一阵又一阵的抽疼。 “但是我一个人不行的哥哥。” 周云姝眼眶含泪的望着周云志，“我知道自己要承担起这个重担，我也会承担起这个重担，只是我有些担心我承担不起来。” 周云志看着自己从小看大，从不轻易流泪的妹妹望着自己泪眼朦胧时心疼的厉害。 周云姝握着周云志的手，祈求道：“哥哥，你最疼我了是不是？” 周云志吞咽了一下喉咙，但依旧点了点头。 “哥哥，帮我一起撑起周家这个担子，好不好？” 第144章 我给你陪葬 周云志嘴唇紧抿，周云姝没有放弃。 “大哥，如果你不帮我，我真想不到谁也可以帮我了。” 周云姝见周云志的目光有所松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大哥你还不知道吧，你马上就要有两个外甥了。” “有你帮我，我肯定可以轻松一点。” 周云志看着周云姝的肚子，微微吐出一口浊气，他不能将周家所有的担子都压在自己妹妹一个人身上。 如果自己这个废人真的能有用，那他愿意成为妹妹的垫脚石。 “好。” 周云志这个好字说完，屋里的周云姝和方慧文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们来时一辆马车，离开时两辆马车。 十六将周云志连着毯子一起抱到马车上时，周云姝想着要不要和周云志一起上同一辆马车。 但是当她看到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周云志的方慧文后，笑道：“嫂子，麻烦你了，我带着孩子们坐另外一辆马车。” 方慧文对周云姝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然后钻进周云志的车厢。 马车开始走动时，坐在周云姝身边的元礼元义靠在她的身边，问道：“姑姑，爹爹他没有喊我们。” 元义肿着一双眼睛也点着自己的小脑袋，“爹爹都没有喊我的名字，也没有抱我！” 周云姝摸了摸元义的小脑袋，道：“你们爹爹现在受伤了，他不是不想抱你们，是暂时没有办法抱你们。” “你们不会生爹爹的气对不对？” 周云志确实从始至终没有对方慧文和元礼元义说一句话，可能也是因为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什么。 “不会的！”元礼大声道。 “我也不会。”元义跟在后面，“我最爱爹爹了。” 周云姝笑着将两个小不点搂在自己的怀中，对他们道：“你们爹爹也最爱你们了，你们之后要多多和爹爹说话，知道吗？” “我们知道！” 周云姝看着元礼元义脸上重新展露出来的笑脸，心想现在她大哥和嫂子独处在一个车厢内，肯定会说话的。 周云志确实和方慧文说话了，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伤人的很。 “我们和离吧。” 方慧文刚挂在脸上没多久的笑容骤然消失，泪水蓄满眼眶，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半靠在车厢上的周云志。 “你还年轻，别把大好人生浪费在我这个废人身上。” 他看着望着自己无声哭泣的方慧文，继续道：“谢谢你这些年为周家付出的一切，但是现在不用了。” “等我回去，会让祖母给你收拾东西送你回家，你还年轻……” “周云志！” 方慧文的一声怒喊，让车厢外的十六缩了缩脖子，随即继续默默赶车。 “我在你眼里算什么！”方慧文哭着道：“凭什么你想和离就和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了，我方慧文只有做寡妇的那天，没有成为弃妇的那天！” 方慧文狠话说完接着又是一阵儿后悔，本来周云志便心存死志，她真怕自己这句话一说，他怕连累自己而自杀。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既然嫁给了你，就没有想过离开周家。” 她看着周云志，仗着现在周云志动弹不得直接上前掰过他瘦削又苍白的俊脸，逼他看着自己。 “我告诉你。” “镇北王府抄家流放时我没有离开，现在我更不会离开！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她怒视着周云志的眼睛，将刚才自己冲到厢房后周云志一直没有搭理自己和孩子们的怒火发泄到他身上道：“你不是想死吗？” 方慧文微微坐回身子，扬起自己的下巴冷声道：“那你死吧，我给你陪葬！” “刚好咱俩一起死元礼元义也能一起哭，娘也只用哭一次。” “就是要对不起云姝，自己带着个小的肚子里还怀着两个，现在又要直接把娘和你的两个儿子一起甩给她照顾。” “不过谁让她倒霉呢，摊上你这么一个哥哥和我这么个嫂子，就当她命苦吧！” “方氏！” 方慧文哭着对周云志喊回去道：“吼什么，我的命也苦啊呜呜。” “好不容易盼回自己的夫君，结果他却要休了我！” “是和离。”周云志强调。 和离和休妻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都一样！”她对着周云志吼道：“你不是要死吗！我们一起死了算了！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啊！” 方慧文对着周云志的肩膀打去，“一起死，咱俩一起死！” 她见周云志没有动作，摘下自己头发上的银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道：“我看还是我先死，省的被人说是我逼死了你！” “够了！”周云志直起身子夺下方慧文手里的簪子。 “拦我干什么，你不是想让我死吗！” 方慧文不管不顾的打着动弹不得的周云志，“我给你生儿育女，给你照顾母亲，到头来你想让我死啊，你个负心汉，你竟然想让我死呜呜！” 周云志气的脸通红，他自始至终哪里说过一句让她死的话。 “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什么苦什么罪都受了，临了最后要被自己的相公逼死，我的命好苦呜呜！” 方慧文还没有哭诉完呢，直接被手下的周云志按在了怀中，方慧文感觉到周云志的心软，但尤不解气的又捶了他两下。 而在他们身后的车厢里，安静许久的元礼抬头对一脸莫名的周云姝道：“姑姑，娘是哭了吗？” “嗯……”周云姝这时听不到前面马车里的声音，又没见十六有什么动静，便对怀里担心的两个小不点道：“你们听错了。” “可是我刚刚真的听到娘在哭，好像说死了。” 元礼说完看着周云姝另一边的元义道：“你听见了吗？” “好像，好像听见了。”元义也不是很确定。 周云姝对身边的两小只道：“有没有听见一会儿到家你们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看着身边小小眉头蹙起来的元礼，道：“别担心，不会有事儿的。” 元礼默默点了点头，不要再有事儿了。 李佳兰自周云姝和方慧文出门后就一直在前后院的位置打转，生怕自己不能在儿子回来的第一时间接到他。 结果在李佳兰实在忍不住，在宅子门口徘徊的时候，周云姝和周云志兄妹两个没有等到，反倒是把何家的人等来了。 何念章无奈的看了一眼兴奋的从马车里下来的何子祯，对门口的李佳兰道：“见过夫人。” 他看着明显是在等人的李佳兰，心中疑惑难不成她是知道自己要带着子祯过来，所以特意在门口等他们吗？ “夫人这是？” 第145章 活人气 “您是？” 李佳兰和何念章几乎同时开口。 何念章见眼前妇人似乎不认识自己，刚要说话就看到自己儿子熟门熟路的拉住那妇人的手，道：“婆婆，他是我爹爹。” 李佳兰眼中闪过讶然，她之前听自己女儿说过何子祯的父亲，只是她没有想到何子祯的父亲竟然会亲自送何子祯过来。 她握着何子祯软乎乎的小手，道：“不知道何公子今日是来？” 何念章一听此言便知道李佳兰在门口踱步等的不是自己，因此对着她行了一个礼道：“家中小儿顽劣，一直闹着要来找贵府的小公子们玩耍，念章无奈只能将他送来。” 李佳兰看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天真的望着自己的何子祯，半蹲下身子，看着他语带歉意道：“今天婆婆要对子祯说一声对不起。” 何子祯疑惑地看着李佳兰，“婆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今日婆婆家里有事，不能接待子祯了。” 李佳兰看着眼前肉眼可见的变得失落的何子祯，继续道：“子祯你看这样行不行。” “后日家中无事，我让人送帖子到你家中，邀请你来家里玩耍吃饭如何？” 何子祯眼睛一亮，激动道：“就像是别人邀请爹爹和祖母那样吗？” 李佳兰点头。 何子祯立刻道：“好！” 还从来没有人像邀请父亲那样郑重的邀请自己呢！ 他看了一眼宅子内，对李佳兰道：“婆婆，那我后日在家等帖子！” “您可千万别忘了！”说完他拉着李佳兰的手嘱咐了一句。 李佳兰对着何子祯露出一个笑容道：“婆婆不会忘的，到时候让厨房给你准备你最爱的炸虾球好不好？” “好！”何子祯一口答应，然后转身去牵眼中带着惊讶的何念章的手，“爹爹，我们回家吧！” 何念章点了点头，对之前府上关于吴家来历不浅的传言信了几分。 凡是知道何家在海州影响力的人家，都不会这么轻易的随便将他拒之门外，而眼前的妇人不仅拒绝了他，甚至还暗示不给帖上门其实是一种很无礼的行为。 李佳兰：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么一看，他们倒真的像是什么大家族出身，毕竟凭贴上门这件事也是前几年才传进海州的。 以往海州的家族彪悍，向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没这么多规矩。 这些规矩只有有底蕴的人家和大户人家才有。 “叨扰了，夫人再见。” 李佳兰看着何念章微微点头，而何念章看出李佳兰不卑不亢甚至带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后，更是肯定这家人来历不浅，心中决定与其交好。 李佳兰目送何家的马车离开时，刚好看到初七驾着马车从远处而来。 自家的两辆马车和何家的马车交错而过，而李佳兰在看到自家马车后眼睛已经难掩激动，甚至还有泪珠闪动。 而在马车越来越近时，原本在后院的吴月等人也一起迎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好歹周云志活着回来了，她们必须拿出一个态度来。 马车停下，周云姝先带着元礼元义下了马车。 初七将马车往前一挪，让十六驾着马车上前。 十六将马车停下后，对站在台阶上的李佳兰几人行了个礼，这才弯腰进了车厢将周云志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志儿！” 李佳兰在家门口徘徊的时候多次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一定不能在儿子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脆弱。 他儿子现在这是需要人依靠的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一定要立起来。 可是当她看到周云志被十六抱出来时的模样，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她那原本四肢健全，风姿绰约的长子，现在却成了身有残疾，连行动都要让人帮忙的废人。 她儿子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如果可以的话，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替他受这份罪！ “娘。” “我的儿！” 李佳兰哭着扑上去，她看着自己儿子那只灰白的眼睛，想去摸摸问他疼不疼，却又不敢伸出自己的手。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这一句话。 无论如何，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 就是…… “志儿，你这脸……” 李佳兰看着自己儿子左脸上的抓痕蹙起了眉头，这一看就是新伤啊。 方慧文默默地垂下了头，周云志侧了侧脸稍作遮挡后道：“我不小心碰到了。” 李佳兰看着明显说谎的周云志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道：“先回家。” 不管小两口有什么矛盾，都先回家再说。 如果是云志欺负儿媳，那她说什么也是在站在儿媳这边的；但如果是儿媳不想和残疾后的儿子继续过下去，李佳兰也愿意做主放儿媳自由。 儿媳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不管她接下来的选择是什么，她都支持她。 十六抱着周云志往后院走的时候，战川和闫石磊几人默默地站在前院的墙边，十六和周云志都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回了后院。 跟在后面的周云姝对闫石磊道：“闫伯，辛苦你去酒楼叫上四桌酒席，一桌清淡为主，其余三桌你看着来。” 闫石磊点了点头，“好，我这叫去。” 不过短短大半天的功夫，这个家里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新来的那个叫做初五的人，只一个照面闫石磊就知道这人是一个自己惹不起的人。 周云姝一行人回了后院时，姬明珠已经起身，且刚刚在堂屋喝了一碗红枣枸杞银耳羹。 十六抱着周云志径直去了正房，将周云志小心的放落在左侧之首的椅子上后，十六恭敬的对主位上的姬明珠行礼道：“请老夫人安。” 姬明珠点点头，目光一直落在周云志的身上。 这才多久的功夫儿，她竟然在原本满是颓气和死气的大孙子身上看到了生气。 虽不浓烈，但的确是活人气。 姬明珠心里松了一口气，无论长孙能不能撑起周家的门楣，她都想他好好的活下去。 第146章 回家了 “祖母。” 姬明珠看着哪怕没有双腿，但坐在椅子上依旧四方端正的周云志道：“回家了。” 周云志眼眶微红，“嗯。” 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他们的家。 此时整个堂屋只剩下了周家人和姬明珠身边的王嬷嬷，初五带着春雀和东鸽守在门外，初七和十六则是在前后院门口那里守着。 “看来，你妹妹都跟你说了。” 周云志默默点头。 姬明珠和周云姝也是心有灵犀，她看着自己的孙子，道：“那以后，你要多多辅佐你妹妹。” 她看着站在李佳兰身旁的周云姝，对周云志道：“现在你妹妹，需要你的帮助，知道吗？” 周云志继续点头。 姬明珠见坐在右侧的吴月一直看着周云志欲言又止，便直接对周云志道：“你二婶儿有话想要问你。” 周云志之前一直没有勇气去看自己二婶儿，毕竟云坤是为了救他所以才被车轮战死。 他作为长兄却没能救得了自己的弟弟，他无颜面对二婶儿。 “云志，你二叔和云海、云坤他们，是怎么死的？”吴月话还没说完，眼泪便先一步夺眶而出。 姬明珠之前只说去认了尸首，可是他们怎么死的吴月却不得而知。 周云志想动，却苦于没有双腿支撑。 但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推开椅子往前一倒，整个人以一个十分狼狈的姿态匍匐在吴月的面前。 “志儿！” “相公！” “大哥！” 屋里的女眷被周云志的这一动作吓得连忙上前，但是即便狼狈的难以起身，周云志还是伸出自己的手制止道：“别过来。” “云志，你别这样，二婶儿就是问问而已。” 吴月也慌了，周云志因为是家中的长孙，在家里的地位从来都是超然的。 见惯了周云志身穿盔甲，英俊飒然的拿着长枪站在老爷子身边的样子，他突然这样真的吓到她了，她并不是想埋怨周云志，她只是想知道真相。 周云志的双腿是从小腿那里砍掉的，他直不起身，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双手撑住。 “二婶儿，今日云志本该负荆请罪，只……” “志儿！”李佳兰本不想打断周云志，可是他腿那里流血了！ “王嬷嬷！志儿流血了，他流……” “娘！”周云志匍匐在地上语气哽咽道：“我没事儿，您让我说完。” 李佳兰看着周云志流血的伤口，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刀子切了一片又一片，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被同样满脸泪水的方慧文搂在了怀中。 一旁的周云姝将哭的不能自已的元礼元义揽在身旁，酸着鼻子对李佳兰道：“娘，您让大哥说完。” 李佳兰已经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的流泪。 吴月也没有坐下，她就这么半蹲在周云志的面前。 “七月十九日，铁勒入侵，父亲奉祖父之令带着我与云坤北击铁勒主力骑兵；七月二十六日，两军交锋，铁勒大败，周家军乘胜追击，铁勒被击溃四分五裂；八月六日，父亲带领周家军疾行前往飞羌城休憩，被守城官拒绝，说收到督军命令，为了百姓关闭城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八月七日，周家军内粮草所剩无几，父亲再次敲响城门，得到的依旧是拒开城门，且要求我们当日必须离开飞羌城附近，否则他们就上报朝廷周家军擅离职守，拥兵自重，挟持官员，占城为营。” 周云姝看着地上狼狈不已的周云志，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面。 “八月十日，周家军在外驻扎时，得乡亲们帮助，得粮食百斤，得以苟延残喘；十二日得到军令赶往碧玉关援助祖父。” “从飞羌城到碧玉关，途遇七城，除了一城主动为周家军补充军需，其余六城全部闭城不开。到最后一城时，铁勒围城，周家军拼死解围，击退铁勒后，守城军依旧闭门不开。” 周云志的语气里满是绝望，也许是心志不坚，后来他开始怀疑自己，怀疑周家，怀疑他们周家军做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当时父亲重伤，我和坤弟轻伤，无处可去，无粮可吃，只能守在城门口。” “为什么不砸开城门，他们应该开城门，他们凭什么不开城门！”吴瑰怒声道！ 周云志沉默了一会儿，道：“周家军军纪严明，军不扰民是基础。” “若是以往，只要周家军递上令牌，守城官会自己备好粮食军需，周家军只管拿走就好。” “但这两年皇上派了三个监军一个督军前往北境，周家军在北境的声势无人能敌，但是在各地小官和城池面前却没有以前那么好说话了。” “祖父和二叔他们在碧玉关被左右夹击，蔡川一直在抓我们的小辫子，我们当时还能偶尔拿到军需，如果违反军令，蔡川会立刻下旨说我们佣兵造反，到时候不止拿不到一点军需，甚至还会成为北境的众矢之的。” “造反的名头下来，不止周家军会成为丧家之犬，身在京城的你们也会受到连累。” “可是，我们周家在北境才是……”吴月喃喃道：“才是能说话做主的，不是吗？” “原本是，但财帛权利动人心，祖父被人下毒，为了不扰乱军心他亲上前线，可大后方却被蔡川夺去了控制权。” 兵再强又有什么办法，没有粮草军需，再强也会被拖累死。 “我们还没来得及赶到碧玉关，就被铁勒的游击军找到了，你们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行踪的吗？” 周云志自己开口道：“是自己人通风报信，之前城池补充的兵将反水。” “这群畜生为了搞垮周家军，竟然在粮草中下巴豆，在全军拉的浑身无力时，他们带着铁勒找了过来。” “我当时吃的少，身体还能撑住带着所谓的援军负责断后，但是防得住敌军却放不住自己人，在被自己人捅了一刀后，我才后知后觉这根本就是一场蔡川和铁勒一起联合起来置周家军于死地的埋伏。” “父亲和坤弟应该是察觉到异常后带着周家军重新返了回来，但是……他们不该回来的。” 一滴滴眼泪砸在地上，腿上的血已经将周云志的衣服浸湿。 “如果父亲和坤弟没有回来救我，他们就不会死；是我没有保护好坤弟，是我……” “云志，不是你的错。”吴月的声音在抖，身体也在抖，“你是周家的长孙，是周家的下一任家主，他应该保护你，他……” 吴月话还没有说完，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二婶儿！” “娘！” 第147章 我哥可以 吴月醒过来时，寝室漆黑一片。 她睁开眼睛，眼泪无声的落下。 她刚刚做梦，梦到坤儿在喊她娘，梦到他对自己撒娇，说想吃自己做的云片糕。 吴月还记得自己送丈夫和儿子们离开时给他们准备的包袱，只是没想到那竟然是她最后一次。 压抑的哭声响起，吴月侧过身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她的坤儿是家里三个孩子中最懂事最乖巧的，可到头来战死在北境什么都没了，连妻子都抛弃他归了家。 她的坤儿，她的儿子…… “娘。” 吴瑰一直守在自己婆婆的床边，听到床上传来的压抑的哭声时便醒了，她看着床上的吴月蜷缩起身，听着她小声的哭泣，感受着她由内而外的悲伤。 “想哭就哭吧。” 吴瑰本来是想安慰吴月的，可是安慰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也许她现在需要的就是大哭一场。 吴瑰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钥匙，直接打开了吴月心中的门阀，她再也忍不住抱着被子崩溃大哭。 方慧文的房间里。 周云志倚靠在床上，周云姝、李佳兰和方慧文依次排开坐在床边。 原本还在说话的四人在听到对面传来的哭声后，周云志攥紧了拳头，李佳兰红了眼眶。 “志儿，你要好好活着。”李佳兰哽咽道：“只有你活着，你父亲和云坤才没有白死，知道吗？” “我知道。”周云志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这一夜，很多人都没有睡好。 早上，周云姝醒来时身边只有希希，李佳兰已经不见了踪影。 姬明珠来之后，她和希希的房间给了姬明珠，她和希希跟着李佳兰一起住。 虽然多了不少人宅子住着稍微挤了一点，但还是可以住开的。 周云姝给迷迷瞪瞪的希希穿好衣服，出去时刚好看到自己祖母带着自己母亲和二婶儿在院子里做八段锦。 一起的还有周云嘉，四个身影里唯独他做的不好。 说实话，别看祖母是她母亲和二婶儿的婆婆，但是她母亲两人很少会往她祖母身边凑，她祖母也不喜欢媳妇们在身边伺候。 今天这样有些奇怪，但是却莫名的和谐。 最后一式结束后，姬明珠站定，均匀呼吸后转身，“姝儿醒了。” “嗯。”周云姝笑着点头。 从昨天祖母回来之后家里的气氛一直很低沉，连昨晚专门订的酒席都没怎么吃，便各自休息了。 但是今天看到自己祖母带着母亲和二婶儿在这里锻炼时，周云姝觉得家里突然多了人气儿。 “以后早上我想和祖母你们一起锻炼。” 周云姝一边说一边往姬明珠的身边走，在牢牢的扶住姬明珠后，姬明珠才道：“如果秀英觉得你身体可以，那便可以。” 周云姝笑着道：“那可说好了，我身体挺好的，嬷嬷肯定觉得可以。” 秀英是王嬷嬷的闺名。 周云姝将姬明珠扶到屋里后，又帮自己母亲和二婶儿拉开椅子。 “二婶儿，我看云嘉今天不错呀，竟然主动锻炼了。” 吴月的眼睛虽然红肿，却也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他这身子骨还不如我们和你祖母，以后必须要好好锻炼才可以。” “必须的，祖母不都给云嘉安排好了吗！” 周云姝说着呢，十六将收拾整齐的周云志搬到了堂屋里，方慧文和周云嘉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 “祖母，母亲，二婶儿，早。” 周云志虽然是先问好的姬明珠，但是目光却一直小心翼翼的放在吴月的身上。 吴月看着周云志道：“昨天让你们吓坏了，我身体没事儿，你们别担心。” “早上特意让冬鸽给你熬了一锅鸡丝粥，云志，你多吃点。” 周云志见吴月似乎真的缓了过来，对着吴月微微一弯腰道：“谢谢二婶儿，我会好好吃的。” 吃过早饭，周云嘉带着孩子们去前院书房读书；李佳兰和吴月带着廖家的出去买布匹，准备给姬明珠还有她带来的这些人做一些衣服。 昨天他们来时李佳兰和吴月就注意到了，他们并没有带什么行李。 这也就是说，他们现在什么东西都需要自备。 此时正屋里剩下的人不多，姬明珠看着给自己行完礼的封绪杰，道：“你是扬州那个以造船起家的封家的孩子。” 封绪杰不敢抬头看姬明珠，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能见到传奇人物大长公主。 “祖母，他是我姐姐的独子。”方慧文解释。 姬明珠怎么会不知道，她笑着道：“我刚刚听姝儿说，以后你要跟在云嘉的身边一起念书。” “是的大长……” “叫老夫人就可以。”王嬷嬷站在姬明珠的身边提醒道。 “是的老夫人，先……云姝姑姑说多读点书没有坏处。” “她说的对。” 姬明珠看向旁边坐着的周云姝时，周云姝心领神会的对自己身边的周云志道：“要说我们家读书最痴的是云嘉，但是最会教人的可是我大哥。” 周云志看向自己的妹妹，怎么突然就转到自己身上了。 “小时候我们顽皮，一直都是大哥在我们身边催促着我们学习，也因为一直要照看我们的功课，所以我大哥的学识一直都是极好的。” 周云志看着突然给自己戴高帽子的妹妹。 “大哥，云嘉上午给孩子们上课，那下午的课你给孩子们上吧。” “我？” 周云姝看着周云志疑惑的目光，笑着道：“对，就是大哥你。” “孩子们要教，我还想请你帮我教一下我手底下的人。” 周云姝对周云志认真道：“他们虽比不上家里原来的那些人好用，但好在算是同甘共苦过，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只不过他们毕竟是野路子出身，有很多事情不懂，有你在，他们肯定进步神速。” 周云志想到自己昨天刚进门时看到的那个高高的壮汉，点点头道：“你想让我教他们到什么程度？” “文武都教。” 周云志眉头紧紧蹙起，他看着自己的双腿，“可是我……” “我昨天傍晚让人去给你定制了一把轮椅，可以稍稍弥补你腿残缺后的不足。” 第148章 戳心窝子 方慧文在周云姝大大咧咧地说周云志双腿残缺时，心猛地被攥起，目光看向一旁的周云志。 方慧文张了张嘴，想说周云姝怎么能戳自己哥哥的心窝子呢。 可她话还没有说出口呢，周云姝便继续道：“腿虽然不良于行，但是哥，你的手还能拿得起筷子，就一定能再拿得起雁翎枪。” 周云姝并不想把周云志看做是一个废人，她知道，自己大哥是一个要强的人，他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废人，更不想拖累自己的家人。 周云志在周云姝提起雁翎枪时，不自觉的握了一下自己的双手。 其实他的右手当初在铁勒那边被他们挑断了手筋，只是后来被姬生找回的时候让名医再次治好了而已。 这个治好是相对而言的。 他右手看着和常人无异，但没办法长时间手拿重物，更不用说拿起雁翎枪。 但周云姝不知道这个。 姬明珠看着沉默不语的周云志，刚准备和周云姝说他右手相当于废了的时候，周云志便抬起头笑着对周云姝道：“好。” 即便右手不行，他还可以练左手，只要他坚持，他一定可以将左手枪练得比右手枪还要好。 姬明珠看着周云志，看着他眼里的光，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还好，带他回家是对的。 “那就这样吧，我有话要对云姝和云志说。” 方慧文看了一眼自己的相公，说了声“是”后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正房。 房门虽然没有关闭，但是初五和初七就像两个门神一样站在两边，没人可以靠近。 “祖母。”周云姝看着姬明珠。 “这个封绪杰是怎么回事儿？” 周云姝对姬明珠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们和你们在那场暴乱中分开后……一开始留下他确实是因为他是大嫂的亲侄子，但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周云姝在姬明珠和周云志的目光下，说道：“我想通过封绪杰，拥有一支属于我们周家自己的船队。” “祖母，您当初说来海州，不就是因为海州靠海，虽有地头蛇，却没有根深蒂固的世家。且海州距离您的封地南州不远，有船队更是可以北上扬州、青州和沧州。” “水路虽比陆路风险多，但是速度却不是陆路能比的。” “如果可以。”周云姝看着姬明珠以及周云志道：“我想练一支周家水军。” “私囤军兵。”姬明珠看着周云姝，语气平淡，听不出她是允许还是不允许。 周云姝目光坚定的看着姬明珠，“为什么不呢？” “祖母，姬明渊运气好的话，还能让大周的天下稍微安稳十年；但他运气不好的话，也许不出五年便天下大乱。” “我们要在天下大乱之前建立起属于我们自己的势力，您也看出来了，依靠谁都没有依靠我们自己来的安心。” “姝儿。”周云志眼神莫名的看着周云姝。 他记忆中的周云姝还是那个喜欢跟在他们身后需要保护的小妹妹，可此刻的周云姝真的越来越向周家的家主靠近。 “哥哥，我说过，我需要你的帮助。” 周云志攥着椅子的把手，对周云姝道：“我会帮你。” 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愿意帮她。 “我也会帮你。”姬明珠此时看向周云姝的眼睛里满是欣慰。 家里的这些孩子中，对皇权最没有敬畏之心的可能就是云姝和建莹，只是建莹她到底少了几分云姝的镇定和忍耐。 “祖母，周家军全军覆没了吗？” 姬明珠和周云志同时摇头。 “只是他们有其他的用途。” 姬明珠看着周云姝对她解释道：“周家军扎根北境几十年，他们只有在北境才能发挥他们最大的价值，而且现在他们都在云齐的手中。” 周云姝听到自己孪生弟弟的名字眼睛一亮，“祖母，你们见到了！云齐找到您了是吗！” 周云志在一旁道：“是他先找到了我，我将周家军余军的消息告诉了云齐。” “云齐怎么找到的大哥？”周云姝心中好奇。 他只知道云齐去了北境，但根据之前自己祖母和自己大哥的说法，周云志被姬生从铁勒手里救走后，一直都在姬生的手上。 周云志看着周云姝有些一言难尽地说道：“云齐成了姬生手下的校尉。” 周云姝：“……” “姬生知道吗？” 周云志摇摇头，“应该是不知道，云齐蓄起了胡子压根就看不清脸，他又壮了不少，如果不是他找到我叫我哥，我也没敢认他。” 周云志想着当时他看到云齐的模样，眼中有心酸又有欣慰，“他长大了很多。” 周云姝眨了眨自己酸涩的眼睛，她其实很想他，孪生子的情感还是不一样的。 “孩子总要长大。”姬明珠很欣慰周云齐的成长。 她看着周云姝道：“北境不能没有周家，周家必须要在北境留下人。” “既然云齐现在成了大周在北境的一员小将，我便做主将周家在北境的所有人脉底蕴积蓄全部留给云齐，你觉得如何？” 当时做这决定的时候，姬明珠还没有准备将周家交给周云姝，但是现在既然看到自己孙女的潜力和魄力，选她成为周家的家主，那之前的安排也要和她交代一下。 果不其然，周云姝在姬明珠说完后点头道：“当然赞同。” “北境不能丢，更何况有云齐在北境，我们周家也不算是完全从北境退了出来。” 周云姝对自己祖母还有大哥道：“云齐带着周家军在北境打拼，我经营好周家在海州的发展。” “等我们自己的船队和水军建立起来，想办法沟通海州和北境的沧州，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拧成一条绳子，互相守望，互相支持。” 姬明珠看着周云姝眼里都是满意。 不过周云姝对姬明珠还有一个问题，从昨天回来到现在，姬明珠一直都没怎么提起自己的小姑周建莹。 明明她比云齐和祖母更早一步去了北境。 “祖母，您没有在北境遇到小姑吗？” 第149章 造反这件事 周云姝提到周建莹，姬明珠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遇到了。” 周云姝看着自己祖母不愿多谈的模样，还是问了一句，“小姑……还安全吗？” 几个词在她的舌尖转了好几次，最后才吐出安全两个字。 什么都没有活着和安全重要。 “你之前听说过北境的虎贲将军吗？” 周云姝不知道姬明珠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不相干的人，她点了点头，心想可能是因为有传言说这个自封的‘虎贲将军’收留了周家军的原因吧。 不过这应该是假的，因为刚刚姬明珠就已经说了，现在周家军都在周云齐的手上。 姬明珠在周云姝点头后抛出一个炸弹，“就是她。” “啊？！”周云姝瞪大了眼睛，“您说那个自封‘虎贲将军’是小姑？怎么可能！那不是个男的吗！” 姬明珠想到自己‘能干’的小女儿，吐出一口浊气道：“她找了一个傀儡，年纪不小，却是个武学奇才，且一点就透只听她的话。” 姬明珠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周家里第一个敢明目张胆造反的竟然会是自己的小女儿。 周云姝深呼吸一口气，“那小姑岂不是会和姬生遇上……” 姬明珠摆了摆手，道：“她带人打下来的地盘靠近群山，手下不少人都是山民，往山里一钻，只要不放火烧山，很难找到他们。” “而且。”姬明珠端起旁边的参茶对周云姝道：“你没听说姬生失踪了吗？” “我听说了。” 姬明珠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对周云姝道：“你猜猜他是怎么失踪的？” 说实在的，别看周云姝和姬生成亲好几年，但是对彼此的了解并不多。 周云姝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姬生绝对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主儿。 “我随便猜猜您听听。” 姬明珠点头，她也想看看周云姝在政治上的敏感度。 “齐王在西北讨伐那个自立为王的陈方平，久攻不下又丢失了几座城。我猜，朝廷那边想让姬生过去援助齐王。” 姬明珠笑着点头，“那你猜姬生会去吗？” 周云姝思考了几秒，摇头。 “所以他失踪了，在我们离开沧州前，他就失踪了。” 周云志在一旁道：“有人怀疑是铁勒或者是东突厥掳走了姬生，但是我怀疑他南下了。” 周云姝不由问道：“他就这么走了，皇帝和朝廷知道了不会怪罪吗？” “怪罪什么，你没听传闻是怎么传的吗？姬生带军惨胜后失踪。” “哪怕是朝廷和皇帝知道他失踪，哪怕是他们暂时找不到人，你信不信，过不了多久北境就会传来姬生已经被找到的消息。” 周云姝稍作思考便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说，不管他是死是活，朝廷需要他的名号在北境镇住那些被姬生打怕了的铁勒和东突厥。” “对。”姬明珠笑着道：“他顺便还可以躲过朝廷的调派和兄弟间的明争暗斗。” 周云姝垂眸，上辈子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打仗，她只知道他在打仗，在北境带兵打仗，至于其它的她一概不知。 周云姝慢慢握紧了自己的手，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应该被蒙住眼睛，捂住耳朵，失去选择的权利。 “他一向有主意。” “那你觉得他能赢过自己的兄弟登上那个位置吗？”姬明珠看着周云姝问道。 周云姝右手摸索着椅背，对姬明珠道：“不知道。” “我只知道不管他如何，我们一定要在海州立住脚，让海州成为我们周家的地盘。” 姬明珠看着周云姝嘴角缓缓扬起，“这就好。” 她就怕有一天姬生真的登上了那个位置，本应该成为皇后的周云姝会后悔。 周云姝道：“祖母，京城到处都是四四方方的围墙，海州却幅员辽阔、四通八达，见惯了这样广阔自由的天地，我是不会回去做一只金丝雀的。” “那就好。”姬明珠从不认为女人就该活在那四方院子里。 既然能走出来，姬明珠就不希望她们回去。 姬明珠脸上多了一点疲色，让原本还想再问一下她是怎么认出自己父亲和二叔尸体的周云姝，默默地将话咽了下去。 周云姝将姬明珠送进房间里时，方慧文也从屋外走了进来。 “回房间还是在外面待一会儿？”方慧文看着精神许多的相公问道。 “去前院书房吧，我想过去看看。” “好。” 方慧文搬不动周云志，好在十六如今就在周云志身边伺候着，想去哪儿和他说一声就可以。 中午吃过午饭之后，周云姝给周云志特意定做的轮椅便送来了。 原本的轮椅是木轮，周云姝考虑到木轮容易受损且容易颠簸，便特意让闫石磊找了一块结实硝制好的牛皮用来做车轮。 还真别说，这样确实比木轮子要舒服很多。 有这个轮椅在，不过一下午的功夫，周云志自己就可以来回走动。 李佳兰和方慧文为了想让他舒服点，特意赶制出坐垫和靠背给周云志的轮椅放上，让他可以稍微舒服一点。 周云姝也在观察了一下午后，根据眼前轮椅的优缺点，重新出了一份设计图，找更好的材料让木匠给周云志定制两个比现在这个更加舒适，更加符合他身体需求的轮椅。 有了轮椅，周云志算是彻底恢复了活力，他不止自己练习，他还把元礼元义几个小的放到自己的腿上带着他们玩儿。 李佳兰和方慧文看着周云志玩到摔倒哈哈大笑时，既心疼又觉得他这样不错，总比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好。 就是晚上方慧文看着周云志腿上崩开的伤口时，没忍住又在周云志身上不见人的地方挠了几把。 上次不小心抓到他的脸被婆婆追问的时候，方慧文心虚的脸都要红炸了。 “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这伤口天天崩开，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周云志抓着方慧文的手道：“今天高兴，以后不会这样了。” 也许是妹妹把他当做一个正常人对待；也许是自己在妹妹的眼里不是废人；也许是他发现自己在这个家里还有价值。 所以在拿到轮椅的那一刻，周云志阴霾的心照进一缕光。 他一定会替父亲和二叔他们照顾好家里的女眷和孩子们，一定！ 第150章 枕边人 李佳兰给何子祯发帖子邀请他来家里玩的事情元礼元义几个小的都知道。 这天早上吃过早饭，元礼元义几个就缠在冬鸽的身边，开始说午宴他们想要吃什么，冬鸽没有不答应的。 报完菜名还想去大门口接人的几小只，被同样要读书的战川和杜恒信，一人抱着两个去了前院书房。 只不过心里有事儿，书也读的不尽心，听到大门口传来马车的声音后，几个小的眼睛都往门口去了，压根就没有听周云嘉在讲什么。 周云嘉无奈，只好提前给孩子们下课，战川和杜恒信也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上一次是何念章亲自从何子祯过来的，这一次他没来，只何子祯的奶娘跟在他的身边。 元礼元义几个本来以为有客人到，今天上午就可以不念书了。 谁知道不仅他们要念书，周云嘉甚至把兴致勃勃到来的何子祯也抓进了书房，让他跟着元礼元义几个一起。 李妈妈失笑的看着书房里拿着书不知道从何看起的小公子，留下伺候的丫鬟小厮进后院拜见了李佳兰和吴月，随即和两位夫人一起来了前院。 何家的人来后，前院的战川和闫石磊等人出门办事；周云志和方慧文在侧花园散步；后院的周云姝早早陪着姬明珠出门听戏，一时家里清净了许多。 今天梨园演的这出戏名字叫《琵琶记》，周云姝和姬明珠坐在二楼的包间里，刚好对着楼下的戏台。 “那不是封家那孩子。”姬明珠手里捧着王嬷嬷从家里带来的参茶，看着楼梯上和一个中年男人同梯而上的封绪杰道。 “是。” “他身边的人你认识吗？” 周云姝只扫了一眼，虽没见过，却也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小杰父亲的心腹，叫卢宗平，是封家在江中的舵主。” 姬明珠收回自己的视线道：“我听说现在封家的当家人叫封克文。” 周云姝点头，“是小杰的二叔，靠着阴谋诡计才上位。” 姬明珠抿了一口茶道：“封家有一个门主令牌，只有拥有门主令牌的人才能真正成为封家的家主，现在所有人都默认这门主令牌在封克文的手里。” 是不是阴谋诡计上位，没有人在乎，大多数人只看结果。 “门主令牌在小杰手上，他父亲还把封家密阁的位置告诉了他。” 姬明珠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培养吧。” “封家造船的工艺在大周鼎鼎有名，想要船队，离不开他们手里的工匠。” “所以，要先帮他把封家在江中的势力拿下来才行。”周云姝接着道。 姬明珠点头：“初三会在年前带着初八和十一、十二赶来江中，以后，他们就归你调遣。” “祖母！” 姬明珠道：“初一、初二的身份特殊，除了我，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我暂时不能将他们的身份告诉你，等时机到了，我会细细跟你说。” “至于其他人，他们现在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他们四个是我现在能调到你身边帮你的。” “祖母，谢谢。” 别看初一到初十，十一到二十都是姬明珠的人，但他们不是一直跟在姬明珠身边的，一直在姬明珠身边的只有两个人。 但是现在姬明珠却将四个人安排在周云姝的左右。 “初三最擅长教导，如果之后还能遇到像春雀，或者稍稍不如春雀的孩子，都可以让初三去教导。” 春雀在听到姬明珠夸自己的时候，默默地抬了抬自己的下巴。 她的武学天赋可不是说说而已！ 周云姝笑着看了眼身后的春雀，对身边的姬明珠道：“我知道了祖母。” “我们手上的人还是太少了。” 周云姝将剥好的果仁放到姬明珠旁边的小餐碟上，对她道：“够用就好。” “我听希希说有一个叫虎子的人，他没在？” 周云姝解释道：“我让他们去东川了。” 周云姝简单将自己准备在东川置产的事情和姬明珠说了说，顺便用手指蘸着茶水，给姬明珠在桌子上画了一个简易地图，为了让她更好理解一些。 “好地方。” 周云姝得到姬明珠的承认，笑道：“我已经让何叔和虎子他们先去找地方了，如果有合适的地皮，我想自己建。” 其实在周云志回来之前周云姝更加倾向于买现成的，但是现在周云志回来了，他双腿又不方便，周云姝就想将宅子设计的利于周云志生活。 周云姝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姬明珠微微点头，“可以，地方最好大点。” 她看着楼下的戏台道：“等我们在东川安顿下来，我让初五去南州一趟，给你运些军资回来。” 周云姝眼睛一亮，祖母既然用了运这个词，那数量一定不少。 她突然想到自己空间里的那些金银珠宝和军需，她也得找个时间全部都弄出来，要不然组建船队、养水军可不是普通的烧钱，空间里的东西全都是她的资本。 “好，我们之前还藏了一批红莲教的粮食，安稳下来后我也让何叔他们运回来。” “嗯。”姬明珠转头看着周云姝道：“接下来几年如果天下真的大乱，粮食至关重要。” “囤粮的事情不能断，也要把种粮安排上。” 姬明珠伸出自己保养得当的手指向周云姝刚刚画出来的冲积平原道：“到时候，能买多少买多少，能抢到手也是好的。” 周云姝知道姬明珠的意思，他们拿下海州的第一步，就是先把东川牢牢地攥到手心。 “我知道的祖母。” “主子。” 春雀站在周云姝的身旁，突然弯腰对着周云姝轻声喊了一下，随即在周云姝扭头看她的时候，春雀指向楼梯口的康靖宇。 春雀的动作并不隐秘，姬明珠随着主仆两人的目光看过去，笑着道：“真是巧。” “其实之前就见到了，只不过他眼睛不行，在加上我们稍作易容，他没有认出我们。” 姬明珠看着周云姝笑着道：“我说的不是他。” “啊？”周云姝疑惑地看向姬明珠。 姬明珠看着周云姝笑着摇摇头道：“你看他身边的男人。” 周云姝再次看过去时，只看到了康靖宇的一点背影，他旁边的那个男人只来得及看到一点后脑勺。 “我认识吗？” 姬明珠无奈笑道：“你呀，自己的枕边人都不认识了吗？” 第151章 姬生其人 “姬生！”周云姝压着声音惊呼道：“真的是他！？” 他人不是在北境失踪了吗？怎么转眼竟然来了江中！ “是他。” 姬明珠肯定道：“他虽然易容了，但是在他身后跟着的那人，是黑狱司的掌使江鉴。” “你不认识正常，黑狱司的掌使一共六位，全部都是姬生提拔上去的人，只听姬生一人的命令。” 所以能让黑狱司的掌使心甘情愿的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身后，除了魏王姬生没有第二人选。 周云姝拿过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她确实对姬生府外的那些公务和下属不太清楚，更不用说什么黑狱司的掌使。 “你怕他？”姬明珠有些好奇。 周云姝摇头，“不是怕，就是觉得麻烦。” 她看着姬明珠道：“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已经知道我怀有身孕还自请下堂，我怕他找到我，会想带我回去。” 不是她自作多情，是姬生就是这么一个人。 “如果我现在的势力可以和姬生相抗衡的话，那倒没什么，但是……” 她现在的势力明显和姬生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不怕，还有祖母。” 姬明珠握着周云姝的手道：“有祖母在，没有人可以不顾你的意愿带你离开。” 她看着周云姝再次道：“你可知道，你自请下堂之后，姬生一直没有再娶。” 姬明珠之所以先将这个消息告知周云姝，就是怕她从别的地方听到后心软。 女人，总是容易心软。 “没有再娶？” 姬明珠点头。 “丽妃娘娘不是一直都想把自己的侄女嫁给姬生吗？” 姬明珠听后哼了一声，语带讽刺的说道：“一个舞姬出身的女人，即便是带着家人改头换面又能教出什么好女儿。” 她看着周云姝道：“姝儿，你应该知道姬生前些年因为他母亲的出身在皇子中备受奚落和轻视吧？” 周云姝点头。 “一个因为生母出身备受轻视的皇子，怎么可能会娶这么一个女人为自己的正妃，就是侧妃他都不一定会给。” 周云姝看着台下正在互诉衷肠的两人，想到上辈子程佳佳的侧妃身份。 她是被人从王府的小门抬进来的，虽然是侧妃的位份，虽然是姬生的表妹，但是听春雀打听回来的消息，姬生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她，也没进过她的院子，更不用说之后姬生去了北境后一直没有回来。 如果不是丽妃时时派人来王府给程佳佳撑腰，她在王府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现在想想，程佳佳对当时的自己一通发疯，可能就是因为在姬生这里的冷遇，以及丽妃的撑腰。 姬生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把目光放在后院的人，只要后院不着火，他是不会多管的。 “姝儿，你们成亲这些年姬生从未有过通房侍妾对不对？” 周云姝点头，就因为如此，她在京城备受其他娘子夫人的羡慕。 “因为他在求娶你的时候，向我和你祖父主动保证，只要十年内你能诞下男丁，他就不会有任何妻妾。” 周云姝闻言抬眸，随即又垂眸，她想到上辈子镇北王府倒了之后，被抬进府里的程佳佳。 姬明珠继续道：“这是他能娶到你最重要的条件，本来，你夫婿备选中是没有他的。” 即便姬生是皇子，但周云姝的祖母是宁平嫡长公主，祖父是镇北王，她不管嫁给谁都不算高嫁，想要嫁给谁都可以。 但只有姬生敢对姬明珠和周存高做出这个保证，而在外人看来绝对不是一个佳婿的姬生，在姬明珠和周存高的眼中评价却不错。 当时姬生已经开始掌管黑狱司，能掌管黑狱司的人因为杀孽煞气太重，基本和皇位无缘。 但能做一个凶悍的王爷，对周云姝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更不用，他的后院干净又安静，比大多数人都强。 而只要他可以成为周云姝的依靠，履行自己的承诺，作为镇北王府女婿的姬生，镇北王府当然愿意给他一些资源，在必要时和他站在一条线上。 这次镇北王府倒台，如果没有北境的蔡川玩脱了需要将领抵御外敌的话，等待姬生的可能是不知道要坐多久的冷板凳。 当然不坐也可以，只要他把周云姝休了。 但是姬明珠知道，姬生不会这么做。 姬生在外的名声确实不好，但是说到做到，恪守诺言这件事做的还不错。 所以当时听到周云姝从魏王府来到镇北王府，她只以为周云姝是放心不下过来看看，哪知道是直接自请下堂带着孩子归了家。 而在知道周云姝是带着孩子离开后，姬明珠便明白，哪怕姬生让周云姝离开了，但是他一定会在周云姝的身边放人的。 而这个猜测在后期周云姝对她说的话中验证了。 当时姬生能够同意让周云姝带着孩子离开，应该也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京城，既然周云姝有想要离开的意向，那就顺手让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毕竟姬生如果真的去了北境，京城的事情到底会有些鞭长莫及，估计这也是他顾虑放她离开的原因。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眼中自己的妻女只是短暂的离开；但是在周云姝的眼里，离开就是离开，和离就是和离，谁跟他来虚的。 姬明珠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个弧度。 她很想看到姬生在自己孙女这里吃瘪的样子，真的是太让人期待了。 “主动说又如何，暂未娶妻又如何，人是会变的。” 周云姝深呼吸一口气，摆正自己的态度对姬明珠道：“和离就是和离，我不会跟他回京城做他的王妃，我也不信他会一直为我将正妃之位悬空着。” 她只是没想到姬生当年为了娶她竟然和自己的祖母和祖父深谈过，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是他费尽心思迎娶回去的。 以前的周云姝觉得，女子总是要嫁人的，所以她对自己的婚事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反正不管嫁给谁，她背后有镇北王府和身为嫡长公主的祖母，不会有人敢苛待自己，而她也擅长过好自己的日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知道她未来的夫君会是魏王后，周云姝只觉得虽然魏王的名声吓人了些，但是长辈们同意，那就一定有可取之处。 因为她知道祖父和祖母不会害自己，即便是联姻，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可以和自己联姻。 而周云姝一直没有说的是，她其实对姬生的长相很满意，整个京城想要找出比姬生还要俊美的男子，说实话真的够呛。 第152章 怕什么来什么 当时周云姝年纪小俗得很，只觉得姬生这张脸，加上王妃的身份，她就不亏。 事实证明确实不亏，姬生外表十分拿得出手，内里也十分卖力。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年纪轻轻血气方刚，身边又没有通房侍妾对她过于卖力了些。 姬明珠一脸欣慰的看着周云姝，“你说的对，人都是会变的。” “而且，这才过了多久，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姬明珠看着台下为了爱情甘愿吃糠咽菜照顾公婆，为婆家做牛做马的女人，冷声道：“这种将男人的话奉为圣旨；将男人看做自己全部的女人，她不吃苦谁吃苦！” “你说呢，秀英。” 周云姝看着突然将话头转向身旁王嬷嬷的祖母，眼露疑惑。 他们刚刚不是还在聊姬生吗，怎么突然就扯到这出戏上了。 王嬷嬷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主子说的极是。” “这傻姑娘压根就没看出来这蔡家一家子在算计她。” 周云姝听到王嬷嬷的话下意识的往台下看去，她不是一个爱看戏的人，今天来看戏是因为她祖母想来，但是祖母来看明显不是为了台下这出戏。 周云姝一直在和祖母说话，下面的戏只是听了几句而已，但即便是几句，周云姝也眉头微微起了两三次，那戏里唱的委实不符合她的三观。 但是听王嬷嬷的话，她却是从头听到尾的。 王嬷嬷一开口，包间里的几个女人都看向她。 她笑道：“蔡伯喈的娘不想他进京赶考，是怕儿子走了，丈夫年纪大了，家里没人撑腰，最重要的是，小夫妻才成亲两月，那赵五娘肚子还没有动静呢；蔡伯喈的爹则是想让他进京赶考，想让自己的儿子高中光照门楣，光宗耀祖。再说，儿子走就走了，反正家里儿媳都娶进门了，儿子不在家，也有人伺候。” “蔡伯喈说到底也是个眼里没有妻子的‘孝子’罢了，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离开妻子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吗？他知道。” 王嬷嬷越说，声音越冷漠。 “所以你看这出戏排的多好。蔡伯喈上京赶考，赵五娘替他在家伺候爹娘；蔡伯喈在京城与好友吟诗作对；赵五娘在家因为饥荒典当嫁妆换粮养活公婆。” 王嬷嬷说到这里嗤笑一声，“看到之前那幕没有，赵五娘把好吃好喝的都留给公婆，自己在厨房吃糠的时候，她公婆还猜疑她不孝，背着他们老两口吃香的喝辣的。” “蔡伯喈高中被榜下捉婿的时候，赵五娘剪发典当埋葬自己的公婆；他红袖添香，在牛府弹琴抒发心中愁绪的时候，赵五娘孤身一人卖唱来到京城，最后还要被自己相公的下人看不起。” 姬明珠指着台下抱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对王嬷嬷道：“二女共侍一夫，你看她们庆幸的那模样。” 王嬷嬷嘴角苦涩，但转头看向姬明珠的时候语气带着一抹撒娇道：“那您不是说她们蠢吗，可不能为了她们生气。” 姬明珠一甩袖子道：“当我闲的不成，为了些酸秀才白日做梦写出来的意.淫故事生气！” 她扭头再次对周云姝道：“现在这世道越来越不行，以前哪有这么酸溜溜的剧本，哪有这么多没有自我，以夫为天的女子。” “你听听下面为他们最后还能在一起感动的姑娘，感动什么！有什么好感动的！” 姬明珠看着周云姝道：“男人都是会变的，就像刚刚还在对赵五娘山盟海誓的蔡伯喈，转身就在京城娶了牛小姐一样，哪儿来的那么多身不由己，说到底还是他自己默许。” 周云姝听着姬明珠的话，总觉得自己祖母好像是在对自己暗示些什么，难道她知道了姬生上辈子同意程佳佳被抬进王府这件事了？ 不可能，周云姝自己否定了自己。 不过她祖母说的在理，不管上辈子姬生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者是不是身不由己，程佳佳依旧进了王府，她依旧在王府难产而死。 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命放在别人的手上。 这边周云姝在反省，那边姬明珠还在对王嬷嬷生气。 说起来，她也只见过自己祖母偶尔会对祖父生气，再就是王嬷嬷了。 说是生气，其实有时候她感觉更像是恃宠而骄。 就像现在，王嬷嬷一个劲儿的赔罪，“我那不是小时候喜好颜色，眼瞎才看上这么个玩意儿，我的主子啊，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还生气啊。” “我怎么不生气，我一想到他让你去伺候那个小贱人生产，恨不得再带人拆了他们的狗窝！” 王嬷嬷想到当年主子气势汹汹的带了两千兵马直接拆了那人宅子时的模样，痛快的嘴角翘起。 她弯腰拍着姬明珠的背，一个劲儿的认错，“是我不对，怪我眼瞎，我的主子可不能生气，您现在可是最需要宽心的时候，您这要是因为陈年旧事气出个好歹，秀英可真就没法活下去了。” “哼！” 周云姝将小炉子上的茶壶拎起，倒进姬明珠的茶杯里，说道：“祖母说的对，为了男人不值得。” 姬明珠拿着茶杯深呼吸一口气，道：“还是这世道不行，你曾外祖还在时，那时还有女官的。现在，呵！” 周云姝拍了拍姬明珠的手，“祖母，说不定以后也会有。” 姬明珠叹息了一声，“希望吧。” 她从来都不觉得女子比男子差在哪里，只是到底不如从前了。 台下的戏被姬明珠和王嬷嬷批评的一无是处，接下来的《穆桂英挂帅》两人到还看的津津有味。 周云姝对戏曲一如既往的不感兴趣，不管下面演什么，她的心神一直都在外面。 这都过去多久了，姬生和康靖宇怎么还不离开。 在《穆桂英挂帅》演完后，姬明珠微微蹙眉坐起身子，王嬷嬷看到后立刻上手给姬明珠按了几下，虽舒服了很多，但是姬明珠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疲色。 “时候不早了，祖母，我在醉仙楼定了包厢，还订了一些江中的特色，我们去尝尝。”周云姝说着，想着到时离开时也给家里的周云志带一些。 她记得自己大哥也是最爱吃鱼的，不过现在他身上的伤没好全，不知道能不能碰，不能碰闻个味儿也是好的。 春雀刚推开包厢的门，迎面就遇到康靖宇和据说是姬生的人。 几人对视时，周云姝都不想说自己这是个什么运气，怕什么来什么。 第153章 可耻的怂了 “祖母金安。” 周云姝在听到那人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便已经歇了他会认不出自己的心思，尤其是她现在的孕肚根本就没有遮掩。 而能站在自己祖母身边的孕妇，除了自己，好像也没有其他人了。 果不其然，姬生在给姬明珠请完安之后，目光便落在了周云姝的身上。 “你倒是跑的挺快。”姬明珠看着姬生笑道。 她虽恨不得将姬明渊千刀万剐，但是对姬生没有意见。 姬生也知晓姬明珠对自己父皇的看法，不过成王败寇，通往皇位的路本来就是血淋淋的，甚至是要踩着自己兄弟甚至是父亲的血肉走上去，所以，他不觉得有什么。 可能是皇室的人天生冷血吧。 姬生想到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偏到没边儿的心，淡淡道：“跑慢点就要被抓去当壮丁了。” 但菩萨心肠和他不沾边，他也没有什么奉献的精神。 康靖宇一脸见鬼的看着姬生，他怎么这么乖巧，就是在自己父亲面前，他也没有如此乖巧过。 而且，祖母…… 康靖宇对着姬明珠深深地行了一个礼，“给大……老夫人请安。” “免礼，上次见你还是在两年前呢。” 几人现在明明都是朝廷变着法想要找到的人，结果却在江中光明正大的聊天，一点避讳都没有。 “老夫人好记性。”康靖宇恭敬的说道。 姬明珠在大周可是差一点成为太女的传奇人物，就是他父亲见了她也只有弯腰行礼的份。 姬明珠笑着摇摇头道：“年纪大了，不比以前了。” 姬生上前一步，站在姬明珠的另一侧，扶住她的胳膊道：“祖母会长命百岁的。” “我送您。” 姬明珠拍了拍姬生的手，“好。” 姬生扶着姬明珠的左侧，周云姝扶着姬明珠的右侧，原本和姬生一起的康靖宇以及江鉴十分自觉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而出了戏院，姬生自然而然的先把姬明珠送进了车厢，随即看着站在马车旁的周云姝，一句话也没说，只抬起了自己的胳膊。 周云姝看了他一眼，扶着他的胳膊登上了马车。 刚进车厢，周云姝便看到自己祖母满是笑意的脸，“祖母。” 有什么可高兴的吗？ 周云姝坐下后，看着车帘有一点点的心虚，就一点点。 她一直在等车帘再次被掀开，但是直到马车启动车帘也没有动。 醉仙楼并不远，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马车便再次停下。 车帘被掀开，周云姝又看到那张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微微弯腰走到车辕上，刚想下车就听到那人道：“脚。” 周云姝低头，便看到自己不小心踩到了车帘。 她微微抬脚，扶着姬生下了马车。 姬生见周云姝站稳后，这才将姬明珠小心的扶下来。 姬生扶着姬明珠往醉仙楼里走的时候，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周云姝的身上，姬明珠注意到笑着对姬生道：“在江中待多久。” “明天走。” “这么急？” 姬生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再不走，我的死讯就该传出来了。” 姬明珠点点头，“也是，过犹不及。” 走进包厢，她拍了拍姬生的手背，笑着道：“那等你明日离开，我让姝儿给你准备好包袱，送你到码头。” 姬生没有接话，跟在身后的康靖宇悄悄的抬头，微微眯着眼打量那个好似是自己嫂子的人。 姬生没有说话，姬明珠另一旁的周云姝却接话了。 “祖母，我们都和离了，不合适吧。”周云姝在和离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姬明珠顺着自己孙女的话道：“也是。” 她坐下来，看着不作声的姬生，道：“你身边伺候的人呢？” “在住的地方。” “既然有人，那确实用不到我们家姝儿。” 康靖宇站在一旁看着站在姬明珠身边的周云姝，突然震惊的指着她道：“你不是吴夫人吗！” 怎么突然成了他嫂子！ 明明上次他问的时候她还不是！ “吴夫人？”姬生扭头看向康靖宇。 康靖宇点头道：“我之前遇到过这位夫人，她说自己有家室，成亲了，还有孩子……” 康靖宇的声音越来越小，只因为姬生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压越来越低。 “嫂子之前是逗我玩吧。”康靖宇咽了一下口水，眼带求救地看向那个天蓝色的身影。 周云姝装作没有看到康靖宇的求救，而是迎着姬生的目光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我现在的身份就是吴夫人，就像我以前的身份是魏王妃一样。” 周云姝这句话说完，整个包厢里瞬间安静的连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到，春雀站在角落，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垂到地上去，康靖宇也一样。 姬生看了眼门口的江鉴，江鉴退出包厢，醉仙楼的小二们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打破了包厢里凝滞又低压的气氛。 “先吃饭吧。” 姬明珠发话，没人敢不从。 周云姝坐在姬明珠的右边，姬生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周云姝的身边。 周云姝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有说出让他换一个位置。 康靖宇则是坐在了姬生的另一边，一双眼睛悄默默的去瞅周云姝，直到他不知道磕到哪儿，“啊”的叫了一声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康靖宇委屈巴巴的看了眼面无表情，像个冰块儿似的姬生，动了动自己桌子下的脚。 “多吃点鱼，补脑明目。” 姬生顶着康靖宇的目光，不冷不淡的说道。 和姬生再熟悉不过的康靖宇哪里听不出他在阴阳自己，或者说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肯定会踹自己一脚。 康靖宇用屁股挪着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离姬生远点，刚好可以更清楚的看清周云姝的脸。 她现在这张脸可没有京城传的那么倾国倾城，如果这张脸是假的，那他们两口子可真是一家人，都喜欢以假面目示人，怪不得以前能过到一起去呢。 周云姝看着时不时看向自己的康靖宇，刚想说话就看到姬生将她面前的炙羊肉端到了康靖宇的面前，随即又将康靖宇面前的什锦虾仁和山药牛肉汤端到了自己的眼前。 周云姝拿着筷子闭上了嘴巴，另一边的康靖宇满眼怨念地看着姬生道：“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吃羊肉。” “补肝明目。” 康靖宇又听到明目两个字，对姬生气道：“那你也多吃点，羊肉还补肾壮阳呢！” “哦，也不用。”康靖宇带着幸灾乐祸的语气道：“嫂夫人都跑了，你吃了也没……” 康靖宇没说完。 好吧，他顶着姬生的目光可耻的怂了。 第154章 口无遮拦 经过二十一世纪网络熏陶的周云姝没那么容易脸红，就是对象可能是自己，微微有些脸热罢了。 姬明珠和王嬷嬷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过，倒是从康靖宇的话中听出来，从周云姝带着孩子离开后，这么久了姬生的身边竟然一直没人。 包厢里只有春雀还是个黄花大姑娘，但却不是个容易害羞的，只是觉得康靖宇的话不妥，偷偷地瞪了他好几眼。 “看来你的教养在坐船的时候落在了海上，否则也不会在女眷面前口无遮拦。” 康靖宇听着这熟悉的训斥声，默默地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站起来对着姬明珠和周云姝深深的行了个礼，“对不起，是子贤失礼孟浪，请嫂夫人原谅。” 周云姝无语地看着康靖宇，“请喊我吴夫人。” 康靖宇露出一个笑，他今天要是敢喊，回去姬生就敢把他卸了。 姬明珠看着康靖宇笑道：“看来子贤是想娶妻了，我会托人告知你父母一声的。” 康靖宇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老夫人，我，我……” 天呢，要是被父亲知道自己口无遮拦在姬明珠眼前搞这么一出，肯定会把自己的腿打折的！ “坐吧，再不吃饭菜该凉了。” 王嬷嬷站在一边静静地给姬明珠布菜，周云姝三个年轻的自己吃。 一开始周云姝看着面前的两道菜没想动筷子的，但是……姬生真的很懂她的心意，这两道是她最喜欢的菜，也是她怀希希的时候最常吃的菜。 她只是没想到姬生这样的人竟然会把自己的喜好记住。 周云姝吃的差不多时，包厢的门敲响，春雀开门，四个小二端着四盅燕窝羹放到四人的面前。 周云姝和姬明珠是红枣血燕羹，姬生和康靖宇只是血燕羹。 这不是周云姝点的菜，醉仙楼也拿不出这样极品的燕窝，说起来，她离开王府好像就没有吃过这么好的燕窝了。 不过这也是废话，逃荒吃什么上好的燕窝。 姬明珠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姬生的安排，周云姝看了一眼自己的祖母，也拿起汤匙慢慢品。 从醉仙楼离开时，周云姝看着再次将她们扶上马车的姬生，想张嘴说些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 往回走时，她悄悄的掀开车窗的帘子，便看到车厢旁边骑着高头大马一直跟着他们的姬生。 放下车窗帘，周云姝转身对姬明珠低声道：“他身边的那个江鉴不见了。” “估计是去打听你之前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果不其然，等他们到了自家门口时，之前消失的江鉴再次出现在姬生的身边，而姬生将周云姝和姬明珠从马车上扶下来之后，自然而然的跟着他们准备进院子。 周云姝看着姬生那理所当然的模样，本想阻止，但又感觉自己那样做有些小气。 而且，其实希希也想自己父亲。 就算是自己阻止了，姬生也会想办法进来，还不如就大大方方的让他进来，说清楚，再让他离开。 此时差不多是未时中，也就是下午两点左右的样子。 前院除了廖全没什么人，后院的孩子们正在午睡，李妈妈和廖妈妈在闲聊，看见这么一群人进来的时候赶忙退至一旁。 李佳兰本来是和吴月在正房堂屋里做针线，看到姬明珠回来也放下自己手上的东西迎出来。 “娘，你们回来了。” 两人说的时候不约而同的看向站在姬明珠身边的姬生和康靖宇。 后面的那个年轻人倒是长得一表人才，前面的这个虽然面容平常了一些，但这浑身的气度却也不似常人。 李佳兰看着他那模样，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自己那个冷冰冰没什么人味儿的前女婿。 就在她心里吐槽自己想得太多时，那人便对着她和身边的吴月微微弯腰，有礼道：“母亲，二婶。” 姬生说完，李佳兰和吴月呆愣的看着他，这人谁啊！？ 李佳兰看向自己的女儿，不会是他吧？ 李佳兰的心里一阵打怵，可千万不要啊！ 周云姝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在自己母亲询问的目光下，微微点头。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姬明珠首先打破这僵局。 总不能让她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在这里陪他们僵着。 李佳兰和吴月对视一眼，立刻道：“娘，我们和你一起！” 家里的两个女婿，就眼前这个让她们害怕打怵。 王嬷嬷也跟在她们身边进了正房，门口只剩下周云姝和姬生几人。 周云姝刚准备开口，身边的姬生便转身对康靖宇道：“你回去吧。” “啊？我？你呢？” 姬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知道了。” 他造了什么孽，才会和眼前这个见色忘义的人成为朋友。 康靖宇离开，江鉴压根就没有往后院来，一时间院子只剩下周云姝和姬生，以及老老实实站在他们身后的春雀。 “云姝，我想盥洗。” 姬生看着望着自己不说话的周云姝，继续道：“我怕希希不认识我。” 姬生自始至终给她的态度就像是两人一直没有和离，他们还跟以前一样，但事实上就是不一样了。 只是姬生的所作所为过于有礼，周云姝没办法挑出什么毛病。 “跟我来吧。” “好。” 周云姝带着姬生离开时，身后的春雀下意识地想要跟上，但是在看到姬生转身时的目光后，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后，春雀懊恼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回事儿！ 他都不是自己主子的夫君了，这也不是在京城的王府，她怎么能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就不动了呢！ 真的太没出息了！ 这么想着，春雀快步走到盥洗室的门口，想了想还是没有推门而入，而是站在门口安安静静的做一个门神。 盥洗室并不大，而姬生又是一个存在感很强的人。 从两人进了盥洗室之后，周云姝只感觉周围全都是姬生的气息，霸道又不讲道理，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周云姝看着准备简单洗漱的姬生刚想转身离开，就听他说道：“你要不要也洗一下。” 周云姝停住脚步，“家里还有外人。” “好。” 一阵阵水声响起，周云姝往后看了一眼，随即离开了盥洗室。 周云姝出来还没来得及离开，简单梳洗完的姬生便从盥洗室跟了出来。 恢复容貌的他，虽然穿着简单，但那张让人挑不出缺点的脸硬生生让三分的衣服变成了十分的华服。 他就静静站在那里，犹如一幅传世清冷美人图。 “云姝。” 周云姝停住脚步。 “我们谈谈。” 第155章 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周云姝听着不远处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已经能猜到希希在看到姬生时有多么的高兴。 其实大人之间的事情，周云姝是不想影响到孩子的。 姬生也听到了孩子们的声音，甚至准确的从里面捕捉到了自己女儿的声音。 他眼底露出一抹温情，道：“还是先见见希希吧。” 周云姝点头。 周云姝走在前面，姬生几步便来到她身边。 正在和哥哥们偷偷商量着怎么去钓鱼的希希看到自己娘亲的时候，心虚的小脑袋一缩，娘亲说过不能靠近河的。 只是这心虚在看到周云姝身边的姬生时瞬间烟消云散。 希希看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眨了眨眼睛，又用自己的小手揉了揉眼睛。 “爹爹？” 希希见那人对自己笑，还对自己伸出双手，再也忍不住眼圈儿一红冲向他。 “爹爹！” 姬生将那软软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脸道：“你娘将你养的很好。” 说起自己娘亲，希希搂着自己爹爹的脖子，转过小脑袋看向旁边的周云姝。 她想了想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动了动自己的小身子对姬生道：“爹爹，希希下来。” “好。” 姬生将希希放下，希希笑着看向自己的娘亲，牵着她的手道：“希希最爱娘亲。”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后情绪容易波动的原因，周云姝本来还有些吃醋女儿对姬生的喜欢，但是看到她软乎乎的小手拉着自己的手，说最爱自己的时候，她忍不住鼻头微酸。 “娘亲也最爱希希。” 希希得到自己想听的话，看向自己的爹爹，那期待的目光让原本不好说出口的话，也顺利的说了出来。 姬生看着希希抓着自己的小手，低头道：“爹爹也爱希希。” 说来也是惹人生笑，他活了二十几年，虽有父母兄弟，却从未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一丝亲情，也只有在自己的这个小家，在自己的女儿身上，感受到什么是亲人之间的爱。 他真正拥有的不多，这个家便是其中之一。 “爹爹，这是我的朋友们！” 希希拉着周云姝和姬生来到门口的何子祯还有元礼元义他们面前。 看着何子祯，希希扬了扬自己的小脑袋，得意地说道：“我爹爹虽然没有你爹爹有那么多的船，但是我爹爹是天下最好看的人！” 希希说完看了眼自己的娘亲，补了一句：“之一，我娘也是天下最好看的人！” 周云姝：“……” 姬生：“……” 他虽然不喜欢人谈论自己的容貌，但如果自己的容貌能让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那好像也没有什么。 不过，什么船？ 何子祯呆呆地仰头看着姬生，愣愣的点头道：“你爹爹真的好好看。” 就是感觉有点凶，后面那句话何子祯没有说出口。 而一旁的元礼元义还有元若是见过姬生的，三小只默契的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开口。 “你怎么来了？” 院子里孩子们叽叽喳喳，周云志自己推着轮椅到门边，便看到跟一家三口似的站在原地的姬生他们。 “哥。”周云姝往外侧迈了一步。 姬生注意到周云姝这个小动作，对周云志道：“大哥。” “别，担不起。” 希希站在爹爹和娘亲身边，眨巴眨巴眼睛，舅舅好像不喜欢爹爹。 她抬头看向自己爹爹，姬生注意到自己女儿的目光对她笑了笑。 姬生这辈子最多的笑容估计都给了自己女儿，谁让以前他女儿说她不喜欢冷冰冰的爹爹呢。 周云姝注意到自己女儿的小情绪，对她道：“你舅舅有话想要对你爹爹说，你们刚刚不是在玩儿吗，去玩吧。” 希希嘟了嘟自己的小嘴，有些不舍的看着自己爹爹，“爹爹，你不走吧？” “今天不走。” 希希没听出姬生的言外之意，点点头松开两人的手，往前走了一步，转过身又对姬生有些不高兴地说道：“爹爹。” “嗯。” “你都没有说想没想我和娘亲！”娘亲出门回来都会说想自己的！ 姬生愣了一下，周云姝站在一旁看着希希催促道：“不是要出去玩吗，快去！” 这孩子哪儿来的这么多话。 希希看了眼自己爹爹，失望的刚想转身，姬生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爹爹想你们了。” 希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高兴道：“我也想你了爹爹！” 说完，她高兴的和自己的小伙伴们往侧花园跑去，一时院子里只剩下东厢房门口的周云志，和院子里的姬生、周云姝三人。 “需要我请你吗？” 刚知道两人和离不久的周云志，现在看姬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姬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嗯……除了自己祖母！ 也除了希希！ 还除了妹妹肚子里的两个孩子！ 不对，凭什么他们算姬家人啊，既然是自己妹妹生的，那就是他们周家人！ 谁让他妹妹现在是周家的家主呢！ 姬生转身对周云姝道：“我先去和大哥聊一下。” 周云姝下意识点头，随即看着姬生的背影心想自己怎么有一点要被他带偏的感觉。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明不明白两人现在的关系！ 不明白也没关系，她今天会让他明白的。 方慧文在周云志让姬生过来的时候便离开了房间，说实话，她挺怕这个冷面阎王的。 房间只剩下两人时，周云志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姬生，想着该怎么开口。 “云姝怀孕了。” 还是姬生先开的口。 “我知道，是我们老周家的种！” 姬生淡淡的看着周云志，至于怎么想的，脸上都已经写出来了。 “我会履行我的诺言。” 姬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云志有一点没听懂，他这不前不后突然冒出来的承诺是一个什么玩意儿？ 姬生对周云志道：“我曾经在求娶云姝前对祖父祖母承诺过，如果云姝十年内可以诞下男丁，我便只有她一个女人。” “今年是第四年底。” 周云志听着姬生的话，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姬生，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儿？” 他看着从始至终都想浑水摸鱼，想装作以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的姬生，道：“我妹妹与你和离了，她已经不是你的妻子，她现在只是我们周家的姑娘。” “或者说，她是我们周家现在的家主。” 第156章 如果 姬生对周云志前面的话丝毫不在意，但是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他抬眸看向眼前重新振作起来的周云志。 “你没死。” 周云志是周家未来家主这件事众所周知，所以怎么会落在周云姝的身上。 而落在周云姝的身上…… 姬生眉头紧蹙。 周云志见姬生不痛快嘴角翘起，“我没死，也不耽搁我妹妹成为周家的家主。” “本来我妹妹便不比任何一个男子差，在你后院里给你当了四年的当家主母，才是真正的大材小用。” “更不用说，你压根就保护不好我妹妹，也没有保护好希希。” 姬生看着对面的周云志，“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与我妹妹和离，不就是觉得我们镇北王府倒了，我妹妹挡了你的路！” “不是。”姬生道：“是权衡利弊，斟酌她的意愿后我才做出的决定。” “我从未有过要和云姝和离的念头，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保护她一生无虞是我的责任。” “镇北王府墙倒众人推，我作为镇北王府的女婿，自然免不了被波及，更不用说出身镇北王府的云姝。” 周云志满眼阴霾的看着姬生，“你的意思不就是我们镇北王府连累你了吗？” “不是。”姬生丝毫不被周云志的情绪左右，只平静的说着自己的事实，“与镇北王府结亲是我的选择。” “镇北王府兴旺昌盛时，我得益；镇北王府抄家流放，我也该承担该有的后果，我既然能享得起镇北王府带给我的好处，自然也承受的了它给我的风波。” “但是，我是一家之主，是云姝的夫君，也是希希的父亲，我应该将她们护于羽翼之下。” 周云志冷笑，“所以你就是这么护的，让她们跟着流放，让她们随流民逃荒，让她们吃尽苦头，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 “流放逃荒是她们安全离开京城的前提，我一直派人贴身保护。” 他本来是想找机会让卫忠作为一支镖队直接以同路的名义护送周云姝他们前往南蛮，但是没想到周云姝给了他惊喜。 而他当时想看看周云姝还能给他多少惊喜，所以便没有干涉周云姝的安排，只让卫忠在她们母女身边保护，满足她们想做的一切。 直到，她将卫忠等人甩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不是。” 姬生的话将周云志气红了脸，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些强词夺理，他只是觉得姬生根本就没有那么在乎自己妹妹，顶多，也就是在乎自己的血脉。 但是对周云志来说，相对于周云姝的血脉，当然是周云姝对他更重要。 “如果云姝不提出和离，只要她留在王府中，我便可以保护好她。” 姬生虽然看着像是不通人情、性情冷硬，但其实能屈能伸。 如果真的像一根不会弯曲的柱子，他活不到如今，早就在儿时被母妃冷落，被宫人苛待，被兄弟玩弄……时死掉了。 他需要有武器，还需要有理由，这样才能在杀死自己想要杀死的人之后，不至于和对方同归于尽。 这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生存之道，在皇家的生存之道。 而当时敌强我弱，暂时的蛰伏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底线，他愿意退一步。 而退一步，不代表屈服，不代表认命，而是为了更好的进攻，一击毙命。 “镇北王府倒台，以蔡川的实力根本压不住北境的那两群饿狼，我可以趁势以北伐的名义，解除自己在京城的困境。” 只要他可以翻身，便没有人敢轻视、苛待自己的妻女。 “而到时姝儿和希希就被你扔在府上是吗？” “王妃经营王府多年，她对王府了若指掌。” “那府外的人呢？” “我离开便会封府，府外的人见不到她。” 周云志看着姬生，“你的保护便是限制她的自由。” “自由没有命重要。” 或者说，对姬生来说，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所以他十分不解当初自己救回周云志时，他为什么会一心想死。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仇没办法报，家没办法回，就这么死去难道不是正和了那些害周家家破人亡的意吗？ 那时，姬生是有点鄙夷周云志的。 如果不是周家对他还算有恩，如果他不是周云姝的亲大哥，他想他会直接扔一把刀子在他面前，看他自尽。 不重视生命的人，理应被生命抛弃。 房间内沉默，站在门外的周云姝也沉默。 “累吗？” 姬生踏出门口，看着门口的周云姝想去扶她的胳膊，却被周云姝一巴掌打开。 姬生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眉头微蹙，不解的看向周云姝。 “你生气了。” 她很少生气，或者说，从成亲到如今，这是姬生第一次见到周云姝生气。 好像还是对自己生气，她为什么生气？ “如果，我说如果。” 周云姝站在姬生的面前，想将自己上辈子没有问出的话在这一世问出口。 姬生很想反驳说世上没有什么如果。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发生就是没发生，哪有什么如果。 但是他看了眼生气的周云姝，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我真的留在了王府，你会不会为了其他人将我禁足。” 姬生不解的看着周云姝，“你留在王府已经是禁足。” “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为了迎娶其他女人，将我和希希禁足于竹苑！会不会？” “不会，不可能。”姬生看着周云姝笃定道。 周云姝想着上辈子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他竟然和自己说不会，不可能。 她看着姬生冷笑道：“你就这么确定不可能。” 姬生想了想，换了一个说法。 “我不会轻易违背我做出的承诺，除非情况已经危及到了我们的性命。” “承诺没有性命重要。” 第157章 你是在无理取闹吗 “姬生，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姬生看着说完这句话离开的周云姝，站在原地约莫半刻钟，最终还是往周云姝离开的方向走去。 而回了自己寝室的周云姝，站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再次庆幸自己刚回来时与姬生和离的决定。 这样独断专行，自以为是的姬生，周云姝没办法和他过到一起去。 “咚咚。” 周云姝扭头看向门口，在看到是姬生时又收回了目光。 重逢后的姬生，一次次让她打破对他的固有印象。 比如现在，周云姝没有想到他会在听到自己对他的评价后，依旧会追上来。 姬生径自走进来，顺便关上了门。 他心里有一个疑惑。 “你一直在生我的气。” 从他们这次见面，或者更早，她就在生自己的气，而姬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姬生看着周云姝真诚发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一定要做错什么我才能生你的气吗？”周云姝没有丝毫停留的顶了回去。 虽然这句话很没有道理，但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讲道理的。 姬生不解的看着周云姝：“……？？” 从他的王妃离开王府之后，姬生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她了，就像自己从未认识过她一样。 “你是在无理取闹吗？”姬生淡淡的语气中带了一点好奇。 他从来没见过周云姝这个模样。 两人成亲之后一直都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他主外，她主内，再也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他们就像是天生的夫妻一般。 但是从镇北王府倒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因为时机和局势的原因，他可以退让一步让周云姝带着孩子离开王府和周家一起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但是这不代表他愿意看到周云姝为了周家想要抛弃他们自己的家。 周家没有他们自己的家重要，皇室也没有他们自己的家重要。 一直这样不好吗？ 而周云姝被姬生的这句“你是在无理取闹吗？”彻底引爆。 “姬生，是你在无理取闹！”周云姝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我麻烦你看清楚你自己的位置，我们和离了，你我现在只是希希的父母，并不是夫妻。” 她伸出手指着姬生站的位置，道：“你现在站的地方，是一个未婚女子的闺房里，你不觉得自己很失礼吗？” “和离只是权宜之计。”这是姬生的真实想法，也是他一直认为的。 周云姝看着姬生突然笑出声，接着收敛笑容冷冷地看向他，道：“谁跟你权宜之计。” “你以为婚姻大事是在过家家吗？我与你和离，就是真正的和离！” “从我们和离后，男婚女嫁各不干涉，你可以再娶，我可以再嫁，你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周云姝后面那句话几乎是在姬生不断压迫的低气压中咬牙说出来的。 “周云姝，我允许你收回这句话。” 姬生刚才的闲适淡然消失，面具一掀，犹如一头刚从海底深渊里爬上来的凶兽，随时会将眼前的猎物厮杀入腹一般。 周云姝在他冷厉的目光下退后了一步，却也挺直了腰背，瞪回去道：“你瞪我干什么！就你这凶巴巴像要杀人似的模样，谁要跟你过日子！” 姬生垂眸深呼吸一口气，该说不愧是母女吗？她这话和以前希希对他说的话太像了。 姬生整理好情绪再次抬起头时，眼中的阴戾不见，却也清冷的像三月刚解冻的河水。 “如果你不喜欢，我会改，但你是我的妻子，希希和他们是我的孩子。”他的目光从周云姝的眼睛落到她的肚子上，“我们是一家人，不能分开。” “你要我说几遍，我们已经和离了。” “不作数。” “所以你是在无理取闹是吗！” 姬生看着周云姝，点头，“如果无理取闹可以达到我的目的，那是的。” 周云姝：“……”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姬生这么无耻，他不是自称最铁面无私的吗！ “我当初自请下堂……” “有谁为你作证吗？”姬生看着周云姝，“和离书你有吗？” 和离书？和离书！ 当时她怎么就忘了！ “姬生，你觉得自己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为难我一个小女子有意思吗？” “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我们好聚好散不可以吗！” 姬生见周云姝挺着肚子，想上前一步扶她坐下，但是周云姝再次甩开了他的手。 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道：“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我不过是一个眼看着就要无妻无子的孤家寡人罢了。” 他看着周云姝的眼睛，认真道：“我没想过要其他的女人，从我决定要娶妻的时候，我便已经决定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如果说一开始决定娶周云姝为妻是因为各种权衡利弊，那从他们成亲之后，姬生便觉得周云姝本就该是自己的妻子，没有人能和他如此适配。 “而你，也只能有我这一个夫君。如果你敢嫁给别人，我会让你在成亲前一天给那人全族收尸。” “姬生！” “我是认真的。” 姬生想到周云姝开始改变是因为镇北王府被抄家流放，他再次道：“周家沦落至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过于率直忠心，当然，也有父皇和朝廷的缘故。但是祖母也出了一口恶气，现在他和太子不能人事已经不是秘密。” “如果你们还不解气，只要你们有办法、有能力置他们于死地，我绝不阻拦。” 周云姝蹙眉，“你确定？” 这不像是为人子，为人弟能说出来的话。 姬生看周云姝动容，笑道：“这有什么不确定的，皇家本就是这样，成王败寇而已。” 只要不危及到自己的家，姬生乐于看他们自相残杀。 周云姝摸了一下自己凸起的肚子，“所以，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成为皇家人。” 姬生噎住，“我的意思是……” “姬生，你知道我现在是周家的家主了吧？” 姬生点头。 周云姝看着他笑道：“周家家主，不出嫁，只招赘。” 而皇室子弟是不可能入赘的。 所以，周云姝让他知难而退，“如果你可以入赘周家，那我们便依旧是夫妻。” 第158章 杀一儆百 周云姝没能等到姬生的回答，因为希希跑回来了。 没有回答，周云姝便默认了自己想的答案。 因为除非姬生放弃自己的皇室身份，否则他无法入赘。 而他不会放弃，周云姝也不会妥协。 她现在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她不会放弃这些去做姬生背后的贤妻良母。 如果他真的那么看重自己的这个小家，那就自己放弃，来做她的贤夫良父。 为了他那张好看的脸和孩子们父亲的身份，周云姝还是很乐意接受他的。 不过，他应该没有这个觉悟。 姬生的到来最开心的那就是希希了。 她又是个待不住的，给周云姝殷勤的捶完肩膀和背后，让姬生抱着她去侧花园玩。 爹爹好不容易来看她，她想多和爹爹待一会儿，和他介绍自己认识的新朋友们。 “你那个朋友呢？” “回家了。” 希希搂着姬生的脖子，伸出小手指向侧花园的小门，道：“子祯娘亲没了，他小姨想做他的娘亲，但他小姨对他不好。” “怎么不好？” “想杀了他。” 姬生点头，“正常，因为他挡了他未来继母的路。” 希希不是很懂，但接着自顾自的说道：“但是他爹爹对他很好，就像爹爹对我很好一样。” “不，爹爹最好！”她反悔道：“他小姨坏，他爹爹还要娶她，不是好爹爹。” “民间有句话，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有了后爹，可能也会有了后娘。”姬生对怀里的希希道：“你不会有后娘，所以也不能有后爹，知道吗？” 希希反问，“可我有爹爹和娘亲呀。” 姬生看着不太懂的希希，叹了口气推开侧花园的小门道：“算了。” 爹爹说算了，希希也不在意。 她道：“爹爹买糖！” “好。” 姬生本来以为希希买糖是要自己吃，结果他在希希的指挥下拿着糖穿梭在小巷子里，最后在一个有着枣树的小院子前停下。 “枣花！枣花！” 希希的大喊并没有把她口中的枣花喊出来，而是喊出一个年迈的妇人。 妇人本来十分不耐烦的脸在看到门口的姬生和他怀里的希希时，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露出惊艳。 再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啊。 “小娘子找我们家枣花啊。” 希希点着自己的小脑袋，“我们是朋友！” 她这几天交了好几个朋友，枣花就是其中之一！ “那快进，快进！” 婆子让开路，姬生抱着希希迈进狭窄的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杂物棚旁边，蹲坐在一个大水盆后面的小女孩。 那女孩儿看着只比希希大两岁左右，看到希希进来她将冻红的双手从水盆里的衣服中拿出来下意识藏到身后，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抱着希希的姬生时，变得怯生生。 明明是在自己家，但不管是院子里洗衣服的小女孩，还是将姬生和希希迎进来的婆子都局促的像是在什么深宫大院一样。 “爹爹糖！” 姬生点点头，将手里的糖放到旁边满是污垢的木板车上。 “枣花，给你吃！” 婆子看着那一大包糖，一口黄牙怎么都闭不拢。 她走过去一把将糖抱在怀里，打开看了看后更是笑没了眼，“谢谢官人，谢谢小娘子！” 希希看着好像并不太高兴的枣花，从自己爹爹的身上挣扎下去，姬生看着地上的鸡屎蹙眉对怀里的希希道：“太脏了，爹爹抱着。” 枣花听到这话小脑袋垂的更低了，她看着泥地上的鸡屎，目光又落在草鞋里自己脏乎乎的脚丫上。 她想藏起来，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娘亲还在的时候，家里不是这样的，她也不是这样的。 “枣花~”希希看着垂着小脑袋的枣花，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难过了。 “谢谢。”枣花低着头瓮声瓮气道：“我还要洗衣服，就不送你了。” 希希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然后有些无措的捏住自己的衣角，“枣花，你……” “你快回家吧！” 枣花鼓起勇气抬头说完这句话，下一刻那婆子厚实的巴掌便落在了枣花的身上，直接将枣花打得一个踉跄，差点跪在木盆里。 “你干什么！”希希怒视着婆子对她吼道。 别说，希希冷起脸来和姬生发火的时候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婆子颤了颤，讨好道：“我，我就是觉得她对小娘子不恭敬，小娘子别生这赔钱货的气！” “她不是赔钱货！” “女伢子都是赔钱……”婆子说到一半捂住嘴，一脸赔罪的对希希还有姬生道：“小娘子当然不是赔钱货，老婆子说错了，你瞧我这张臭嘴！” 婆子丝毫没留力的扇了自己嘴一下。 希希看着婆子，又看了看瑟缩在木盆边的枣花，扭头将自己的小脸埋在姬生的胸口，“爹爹，回家。” “好。” 从枣花家里出来后，姬生抱着希希慢悠悠地走在大街小巷上，快到侧花园的小门时，姬生看着依旧不说话的希希，坐到河边的青石凳上。 “爹爹，枣花娘亲生弟弟死了，枣花难过，我想安慰枣花的。” 可是她买糖去哄她，枣花不仅没有高兴起来，反而更难过了。 “我做错了吗？” 姬生抱着希希道：“你没有做错，只是你们门不当户不对，不能成为朋友。” 他低头看着希希道：“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爹爹可以买下她，让她做你的小丫鬟，陪在你身边。” 希希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吗？” “朋友和小丫鬟是不一样的！”希希小，却也知道朋友间是平等的。 姬生不知道想到什么，点点头。 “朋友是要麻烦一些，如果将来有一天她背叛你，是朋友的话，想要杀起来没那么容易；如果她是个丫鬟，她的命就是你的。” “背叛一定要死吗？”希希问。 姬生对着自己女儿点头，“要的，杀一儆百，不能心软，知道吗？” 希希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看着姬生问道：“那爹爹，娘亲可以不生弟弟吗？” “你们有我一个不可以吗？” “娘亲生弟弟们会死的。” 第159章 后娘 “不会的。” “会的！” 希希生气的从姬生的身上挣扎着下来，怒视着自己的爹爹道：“会的！” “枣花娘亲给她生弟弟就死了！” “我不要弟弟，我只要娘亲！” “可是他们已经在你娘亲肚子里了。”姬生对自己女儿解释。 “是谁把他们弄进去的！大坏蛋！”希希气的小脸通红。 罪魁祸首姬生：“……” “你是不是也喜欢弟弟，枣花的爹爹就只喜欢弟弟！”希希看着姬生，眼圈都红了。 “你要是喜欢弟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爹爹了。” 姬生将快要哭出来的希希抱在怀里，“不会，你是爹爹的第一个孩子，爹爹更喜欢你。” “真的吗？” “嗯。” “最喜欢的也是希希吗？”希希抬头眨巴着有些红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爹爹。 姬生摇头，眼看希希气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他解释道：“我应该要最喜欢你娘亲。” 希希眼泪收回去，点点头道：“我也最喜欢娘亲了。” 比爹爹还要多一点。 “可是枣花爹爹就不喜欢枣花娘亲，枣花快要有后娘了。” 不止是枣花，何子祯也要有后娘了。 何子祯的后娘不喜欢他，想让他死，枣花的后娘会不会也想让她死？ 这么看，后娘好像不是好人。 幸亏爹爹说她不会有后娘。 姬生抱着希希解释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希希疑惑地看着自己爹爹。 “我师傅，就是康大人，康爷爷你还记的吗？” 希希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爹爹带她见过一次，是眼睛不好使的康叔父的爹爹。 “师傅说，少年夫妻老来伴，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自己的妻子。” 姬生抱着自己的女儿看着眼前潺潺的河水，慢慢跟她解释。 “人常说至亲至疏夫妻，在遇到师父和师母之前，我见惯了至疏夫妻，从来没有见过至亲夫妻。见到师父师母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夫妻可以这样。” “相互扶持，相互依靠，相互陪伴。” 他一个人太久了，所以在看到师父和师母的相处模式后，第一次对自己的妻子有了幻想。 “你娘亲是我精心为自己挑选的，我不会随随便便让什么女人替代她，也没有谁可以替代她。” 希希点头，“娘亲当然是不能替代的。” “可是娘要生弟弟。” “你娘亲生你的时候很顺利。” 希希看着自己爹爹，没说话。 姬生叹了口气，“但事有万一，我希望你娘亲能跟我离开，我会安排最好的太医……” “可是爹爹。”希希看着姬生道：“外婆说，薛爷爷和王婆婆就是最好的大夫。” “爹爹，你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 金乌西垂，天色越来越晚。 就在周云姝沉不住气想要让战川他们出去找人时，姬生抱着希希拎着不知道从哪儿买的新鲜水果从外面走了进来。 “娘亲！” 姬生放下怀里的希希，希希拿着手里她将将能攥住的大枣跑向周云姝，将红彤彤的大枣递给她。 “娘亲吃，可甜了！” 周云姝接过红枣，笑着对希希道：“好。” “你带着你爹爹去洗洗，我们该吃晚饭了。” “好！” 本来晚饭是周家人一起吃，但因为姬生的到来，李佳兰和吴月她们和姬明珠解释一番后，一起在厢房用餐。 而正房的餐桌旁只有五把椅子。 姬生带着希希进来时，姬明珠的左右是周云志和周云姝。 希希本来是想挨着自己娘亲坐，结果小短腿还没迈过去便眼睁睁的看着爹爹坐了自己的位置，顺便又将她提起来放到他的身边。 希希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爹爹，那是她的位置！ “我明天一早的船。” 姬生说完，饭桌上的人全部看向他。 “时间太早，希希年纪小起不来，云姝怀孕也要多睡，所以我想，我能在这里留宿一晚吗？”姬生看着姬明珠问道。 周云姝眨了一下眼睛。 姬生不过就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回来就改变主意了。 “可以。”姬明珠笑着点头。 “谢谢祖母。”姬生说完看了一眼周云姝，继续道：“我给您和云姝还有大哥买了一些补品，大概这几天会陆续送到。” “薛太医说云姝的产期在来年四月份，王嬷嬷虽然擅长妇人之症，但保险起见，我会尽快送两个身家清白，经验丰富的产婆过来。” “好。”姬明珠脸上一直带笑。 “辛苦祖母和大哥照顾云姝母女，如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给我来信。” 周云志蹙眉刚想说些什么，姬明珠已经道：“好。” 这一顿饭姬生吃的还算舒畅，周云志一直冷眼看着对面的姬生，周云姝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吃着自己的饭。 吃完后，姬明珠对姬生道：“玄君，你和姝儿和离，再住一屋不合适。” “家里地方小，今晚你就和云嘉凑合一下吧。” “是，祖母。”姬生看着姬明珠道：“那我晚上和她们母女两个交代些事情。” 姬明珠看着周云姝点点头，周云姝起身，离开椅子时姬生抱着自己的女儿跟在她的身后。 “祖母。” 周云志在他们离开后紧皱着眉头看向姬明珠，“您怎么留下他了！” “因为他还算在乎姝儿和希希。” 姬明珠看着周云志，敲了敲桌子，看着他道：“他是姬生没错，但他还是希希和姝儿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大人的事是大人的事，以后在孩子面前注意一点。” 周云志点头，他也不想牵扯到孩子的身上。 只是他还有一个疑问，“他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莫非是因为京城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姬明珠看着外面的夜色，道：“或许。” “明天问问你妹妹就知道为什么了。” 周云志冷哼，“难不成他还会对姝儿坦诚！” “会。” 姬明珠眼里带着一丝笑意，“在他眼里，我们都是外人，只有姝儿和希希才是他的家人。” “从某些方面来讲，康清一这个老顽固把他教的很好。” 第160章 打胜仗是一件坏事 “爹爹，你不能留下吗？”希希抱着姬生的脖子，眼巴巴地看着他道。 好不容易爹爹和娘亲都在她的身边，她不想任何一个人离开。 但姬生看着希希摇头，“爹爹有事情要去做，必须要离开。” 希希失望地垂下小脑袋，依靠在姬生的身前。 姬生小声安慰道：“爹爹会再来的。” “真的？” 姬生点头。 安慰完怀里的希希，他看向自进来后就一直坐在圆桌边的周云姝，“我会尽量在你生产期前赶回来。” 周云姝想起上辈子杳无音讯的他，抬眸道：“不用勉强。” 周云姝认真想过了，上辈子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一个警戒，她会引以为戒，但不会被它裹挟。 否则凭什么她要被上辈子的事情纠缠，姬生却可以被摘清。 有时她甚至很想穿回去看看，看看姬生在得知自己一尸三命后的反应，看看他有没有后悔…… 但是，总是回头看太累了。 她现在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没有勉强。”本来姬生是不打算和周云姝解释的，毕竟以前也没有和她解释过。 可这次姬生觉得，他如果再不解释一下，他和周云姝只会渐行渐远。 她本就已经对自己失望了。 “这次我回去会带兵增援齐王。太子不能人事之后，齐王的人在朝堂上反扑的厉害，如果这仗输了还好，赢了我会成为众矢之的。” 谁能想到有一天打胜仗竟然会成为一种坏事呢，但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没打算输。 他要为自己造势，要为自己赢得民心，要为以后铺路。 姬生笑着看向自己怀里的希希，继续道：“仗打赢的时候，就是他们联合起来置我于死地的时候，我会先一步让自己掉出他们的视线。” 一直在人前，只会让他成为他那些所谓兄弟的靶子。 “你其实不必与我说。” 姬生没有回周云姝的话，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两对分别镶嵌着红蓝宝石的金镯子放到圆桌上。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看你和孩子们，这两对镯子是给他们的。”姬生看着周云姝的肚子温声道。 “我也有呢娘亲！”希希笑着道。 姬生抱着自己女儿，对周云姝道：“今年你的生辰我们不能一起过，所以我提前准备了生辰礼，和给你准备的补品一起送来。” “卫忠他们如今也在江中，如果你用的上尽管吩咐，不想用就晾着。” “还有我之前给你准备的名单，因为没想过你会带着孩子们来海州，所以上面的人对应不上，我重新给你准备一份……” “姬生。” 周云姝看着眼前的姬生，手指蜷起，“我们和……” “你带着希希离开王府的时候，王府库房空了。” 周云姝：“……” 姬生一直没提，所以周云姝自动忽略，但没想到姬生竟然在这个关口提了。 “是吗？” 姬生点头：“没得很蹊跷。” “魏王府虽然算不上铜墙铁壁，却也不是什么宵小可以随便出入的地方，更不用说是被层层把守的库房。” 周云姝歪了歪头，“所以你觉得是我。” “消失的除了库房的东西还有你的嫁妆。” “我离开时拿的东西，整个王府的人都看到了。”周云姝反驳。 当初周云姝敢这么做，就是因为哪怕姬生怀疑，他也没有证据。 姬生笑道：“我只是觉得镇北王府到底是镇北王府，在祖母和祖父的手下，奇人异士果然不少。” 周云姝没有解释。 “如果可以的话，能把这人借给我吗？” 周云姝：“……” “我想找机会把兵部的库房搬了。” 周云姝：“……你想多了，真不是我做的。” “好吧。” 周云姝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想起去搬兵部的库房了？” “打仗总不能让我自己出钱。”姬生道：“养兵本就费钱，更不用说接下来北境还需要休养生息。” 周云姝听到姬生将北境休养生息揽在自己身上，可没觉得他是大公无私，一心为国。 “你想要北境。”周云姝说的是肯定句。 姬生毫不遮掩的点头，“既然北境被我重新打下来，那它便是我的。” 姬生的神色不知不觉冷下来，“我已经二十有三，其他皇子都有自己的封地，只有我们没有。” “我看他也想不到还要给我封地这件事，索性，我自己取。” “整个北境？”周云姝看向姬生。 “整个北境。” 皇子的封地仅一州之地，但北境不是。 虽统称为北境，但北境以前是有十三个州，如今也有七个州，它几乎占据了四分之一个大周王朝。 姬生此时说整个北境，但周云姝直觉，他的野心并不会止步于整个北境。 否则他不会在北境刚被他安定下来后接着去西北，恐怕之前脱离北境的几个州，也在他心里的北境之内。 或者说，他所图的不单单是北境。 祖母说，天下要乱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找到你们母女的踪迹，我会……”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会自己保护好自己。” 周云姝从上辈子难产而死后便明白了一个到底，绝对不能把自己的命交到任何人的手上，即便那个人在你看来是多么的强大。 “云姝，我……” 周云姝看着窝在姬生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希希，将手指放到自己的唇边，轻声对姬生道：“她睡了。” 姬生低眸，在看到希希的睡颜时，眸色温柔。 他起身抱着希希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转身看到周云姝望着他们父女的目光时，几步来到了周云姝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周云姝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姬生却握的更紧。 “放开。” “我明日就要走了。” “你说过了。” 姬生嘴唇微动，最后还是张开嘴道：“你不要再嫁。” 这次周云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起码在我活着的时候不要再嫁。” 姬生将有些抗拒的周云姝拥入怀中，低头在她耳畔轻声道：“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第161章 爹爹陪我们睡觉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周云姝抱着女儿睡的半梦半醒间，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在她们床边坐了很久。 当她模糊看到男人弯腰低头时，周云姝想要睁开双眼，不知为何却直接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了她一人。 周云姝收拾整齐从卧室里出去时，孩子们的读书声从前院传来。 姬明珠本在修剪着堂屋里的兰花，看到周云姝出来，笑着道：“醒了。” “我今日起晚了。” 比平常晚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玄君那孩子见你睡的不踏实，让秀英给你点了一根安神香。” 周云姝眉头微蹙，所以她脑海中那朦朦胧胧的身影不是她的梦，是姬生在离开前真的来了她们的房间。 “他这次走的倒是干脆，有点不太像他的性格，你对他说了什么？” 周云姝和门外的冬鸽对视了一眼，冬鸽给金玉行了一个礼去了厨房，金玉来到姬明珠的身边，道：“我说，我可以和他重新做回夫妻。” 姬明珠修剪兰草的动作一顿，“前提……” “前提是他入赘周家。” “哈哈哈。”姬明珠没忍住笑出声，“好一个让他知难而退。” 姬明珠放下手里的剪子看向周云姝，“做的不错。” “姝儿，你记住。你首先是周家的家主，其次才是一个女人。” 姬明珠脸上的笑容微敛，“姝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云姝微微垂眸，“我明白的祖母。” 姬明珠点头，“我们的踪迹不用隐瞒姬生，他会帮我们遮掩。” 她看着神色莫名的周云姝，继续道：“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想要赢，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就要学会利用一切可利用的。” “过程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姬明珠将原本面向自己的剪刀刀刃转了一个圈，指向外侧后对周云姝道：“学会利用你和姬生之间的关系，哪怕你们不再是夫妻，你们两人的关系依旧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破坏的。” 周云姝没有说话，姬明珠反问：“你不想？” “还是觉得弯不下腰，放不下脸面去利用他。” 姬明珠抬眸，“姝儿，我希望你在面对他的时候，把自己的身份转换一下。” “你不是他的王妃，不是他的原配，不是他孩子的娘亲，你只是周家的家主，和他一样的掌权人。” “一个合格的家主，应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来维护家族的利益，男人可以无情只讲利益，你也可以。” “我知道了祖母。” 她只是心里有一种很莫名的感受，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但好在现在身边没有姬生，还有时间让她弄明白这感觉到底是什么东西。 姬明珠看着周云姝但笑不语，她知道此时的周云姝没有完全明白，但是没关系，有些事情做着做着，她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周云姝去吃冬鸽给她准备的早饭时，希希听到她的声音从前院跑了过来。 周云姝看着喘着粗气的希希，用手将她跑乱的头发拢到耳后，“慢慢走就是，跑岔气怎么办？” 希希放慢脚步，看了一眼守在周云姝身后的冬鸽和春雀，把自己的小身子挤进周云姝的怀里。 “娘亲，爹爹早上陪我们睡觉的时候，说让我们乖乖的等他回来呢。” “陪我们睡觉？”周云姝眉头轻蹙。 “对呀。” 希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爹爹还亲娘亲和自己了呢。 那个模糊的身影再次出现，周云姝转移话题道：“今天上午的课提前结束了？” 希希摇摇自己的小脑袋，“没有，叔叔困得很。” 周云嘉昨晚是和姬生在一起睡的，姬生没回房间之前他没敢睡，回了房间之后更不敢睡，等他一大早天还未亮离开时，他才躺下眯了一会儿。 当然，这话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只是眼下的青黑让人一目了然就是了。 希希这么一说，周云姝便知道了原因。 她吃完饭往前院正房去的时候，周云嘉一只手肘撑着下巴，虽想努力地挣开双眼，但眼皮像是粘起来了一般，怎么都睁不开。 原本不知道在玩些什么的元若和元义，看到周云姝牵着希希走进来，把东西往怀里一塞，乖巧地看向她。 周云姝倒是没有在意他们的小动作，只走到周云嘉的桌前敲了敲桌子，见他费力的睁开双眼看向自己时，“回去睡会儿吧，今天的课先上到这里。” 周云嘉打了个哈欠，“姐，我还行……” “吴夫人。” 周云姝转身，便看到何念章牵着自己的儿子从自家影壁后走过来，身后跟着的仆人们手里都提着东西。 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一整头猪和一整只羊，再就是拜师需要用到的六礼。 周云姝看着何念章这架势，笑道：“何大公子今日是来？” 周云嘉在何念章喊周云姝时便已经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后，此时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困倦。 何念章对着两人拱拱手道：“昨日小儿在贵府上了半天课所获良多，所以何某想着半日之师不如终生之师，所以特带犬子前来拜师，还请先生收下小儿。” 何子祯本来是不太高兴的，毕竟他们家不是没有老师，但他就是不爱学习。 可是如果是可以和自己的好朋友们一起学习的话，那他还是愿意的！ 周云姝没有说话，她微微侧身往旁边让了让，露出周云嘉。 何念章见周云姝这小动作，便知道这件事她不插手，所以笑着看向周云嘉道：“先生，不知您能否收犬子为徒，子祯若是成了您的徒弟，一应管教我何家绝不插手。” 这个年代师徒关系相当于父子关系，徒弟对师父不敬那可是要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但师父却可以随意管教弟子。 周云嘉从未有过弟子，就在他迟疑时突然感觉到旁边有几道灼人的目光。 他微微低头，便看到元义和希希两人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段时间不知是不是他看书的时间少了；还是周云姝教他的眼保健操有用；亦或者是薛大夫和王嬷嬷给他开的明目的方子起了作用，他觉得自己的视线清明了不少。 所以看着几个小的眼巴巴带着祈求的目光，心软对何念章道：“好。” 他又将目光看向站在何念章身边的何子祯，道：“以后，子祯你就是我第一个弟子了。” “老师！” 第162章 你对得起我嫂子吗！ 封绪杰带着卢宗平进来时，刚好看到何念章带着自己儿子给周云嘉行拜师礼。 卢宗平站在原地面带笑容地看着他们拜师结束，这才由封绪杰介绍认识。 何念章看到卢宗平出现在吴家同样觉得好奇。 这吴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昨天如果不是何子祯身边的李妈妈回去跟他禀告说在吴家看到了康靖宇，他都不知道康靖宇竟然和吴家人认识。 而他今日带着儿子过来拜师，其中一个原因确实是昨日子祯过来上了半天课，竟然能背下一首古诗，还能说出它的意思，让何念章和大太太十分惊喜。 再有一个原因就是李妈妈说的康靖宇以及他身边那个男人和吴家之间的关系。 能和康靖宇认识，且让康靖宇尊敬有加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所以何念章在李妈妈说完后，当机立断决定今天带儿子过来拜师。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没有错，否则也不会在这里看到最不喜欢拉帮结派的卢宗平。 “卢舵主好巧。” 卢宗平笑着道：“是巧，今日竟然有幸能遇到贵小公子拜师。” 何念章笑着道：“周先生学识渊博，又会教导孩子，犬子拜周先生为师，也是犬子和何家的荣幸。” 卢宗平听到何念章这话眼眸微动。 即便海州是下州，但是身为海州地头蛇的何念章怎么可能会给孩子请不到好先生，而他这次郑重的拜师…… 卢宗平将目光转向书卷气十足，且一直淡泊有礼的周云嘉，这样的气度哪怕是封家本家也少有。 “我这几日跟在小先生身边学习，也受益匪浅。” 封绪杰说完这句话，卢宗平笑着对周云嘉弯腰抱拳道：“先生实不相瞒，卢某家中有一小子年不过七岁，甚是活泼好学。” “今日犬子不在，卢某为他求师，还请先生收下犬子。” 周云嘉刚想张嘴，卢宗平接着道：“束脩、拜师礼卢某稍后拜上，家中还有珍藏典籍，也愿意随之一起赠予先生。” 周云嘉本来是想拒绝的。 虽然人人都说他学富五车，但是他根本就无法与自己的师父相媲美，更不用说自己现在身上还没有功名。 可是在听到珍藏典籍四个字时，他已经不自觉的点了头。 教几个小孩子他应该是可以的。 何念章和卢宗平离开，周云嘉依旧站在原地。 此时困倦早已离去，他看着好像准备要出门的周云姝，道：“阿姐，我有弟子了。” 周云姝笑着道：“是，你有弟子了。” “可是我还没有功名，会不会误人子弟？” 周云姝拍了拍周云嘉的肩膀道：“哪怕是新科状元都不一定会有你博学多闻，你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 “你之前没有去科举是因为之前年纪太小，段老想让你再历练一下；之后要不要科举，也要看时事。” “但是，云嘉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老师。” 周云嘉被周云姝激励的两眼发亮，“我知道了阿姐，我现在就去写教案！” 周云姝看着兴冲冲抱着自己书离开的周云嘉，望着正在院子里玩出军打仗游戏的孩子们眼带怜悯。 接下来他们算是没得清闲了。 周云姝确实要出门，今天她本来和吴瑰约好要去家里买下的几个店铺看看。 不过因为自己起晚了，她便自己带着人出去了。 周云姝看天色尚早，决定去找她。 …… 吴瑰吃过早饭便出了门，她先去的是码头边的餐食铺子，准备去完码头边的餐食铺子，顺便在码头那边打听点消息，再去梁家女眷们，也就是李氏她们妯娌几个开的糕点铺子看看。 可谁知她这刚从餐食铺子出来，就遇到他们第一次来江中时遇到的那个小姐。 而那个小姐也认出了吴瑰。 “公子！” 吴瑰看着拿着一把剑挡在自己面前的何四娘微微退后一步。 这次她像是自己跑出来的，之前跟在她身边的小丫鬟没在她身边。 “有事吗？” 何四娘抬眸看向吴瑰的目光中带了一点羞涩。 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在他们何家，姑娘就是用来联姻巩固家族势力的。 否则她三姐也不会以比武招亲加抛绣球的方法来嫁人，还不就是为了给三姐和那水匪一个名正言顺的成亲名头吗！ 那水匪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几艘破船，手下的人会点武艺，否则就他那流浪汉的模样，怎么可能配得上自己被千娇百宠长大的姐姐。 所以，与其等着被家里人安排，她还不如自己动手找个喜欢的。 她就不信等自己生米煮成熟饭，以何家在江中的势力，眼前这人会不休了家里那个大肚婆迎娶自己为正妻。 而被何四娘盯着的吴瑰总觉得眼前的小娘子有点怪怪的，看她的眼神像是恨不得要吃了自己一般。 她这应该是第二次见这个姑娘吧，两人也没仇啊。 “你今天自己一个人吗？” 站在吴瑰身边的廖林，他这么大个人，她难道看不见吗？ 何四娘眼巴巴地看着吴瑰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而何四娘见吴瑰没有躲开，还以为她也对自己有意思。 否则不喜欢自己的话，他肯定不会让一个姑娘随便触碰自己。 吴瑰看着何四娘抓住自己的手眉头轻皱，刚想说话呢，不远处就传来一个男人的怒喊声。 “干什么呢！” 吴瑰看着康靖宇气势汹汹的冲着自己跑过来，然后气势汹汹的从自己眼前跑过。 吴瑰看着康靖宇义愤填膺的对着她斜前方的一对夫妻喊道：“你这样对得起我嫂子吗！” 那一对夫妻被康靖宇吼得愣了神，转过头来时康靖宇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他小厮提醒过他，说他嫂子找的姘头在外面又找了姘头。 就在康靖宇吸气准备继续说时，他身后的小厮低着头赶忙拉住自己的主子。 “主子，不是这对！” 老天爷啊，他就一个没看住啊！ “啊，不是这个？”康靖宇刚积攒起来的怒气被自己的小厮打散。 小厮没办法，拉着自家主子的胳膊来到吴瑰和何四娘的面前。 “是这对。” 这下距离近了，康靖宇微微眯眼看清吴瑰的模样。 嗯，是个小白脸，但哪儿比得上他哥！ “你这个喜欢拈花惹草的好色之徒，你对得起我嫂子对你的一片痴心吗！” 第163章 抛夫弃子 不止吴瑰被康靖宇喊蒙了，就连刚赶到这里的周云姝也被康靖宇弄懵了。 什么情况？ “你凭什么冤枉公子！” 吴瑰还没有张嘴解释呢，挎着她胳膊的何四娘先忍不住了。 “我看你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你心却这么龌龊！” 何四娘在看到康靖宇的时候眼里确实闪过了一丝惊艳，但看他这模样好像身有缺陷，连个人都看不清楚。 她何四娘才不找残废做夫君呢！ “我和公子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就算互相爱慕那也和你无关，你不过就是公子的……”何四娘心里掰扯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眼前这瞎美男叫公子的娘子为嫂子的话，那他应该是公子的弟弟。 可是…… 何四娘嫌弃的看向康靖宇，他虽然长得好看，气质不俗，但是一看年纪就比公子大！ 到底是哪里来的老帮菜冒充公子的弟弟。 “你不过就是公子的弟弟，我看你年纪虽然比公子小，长得却比公子老，说不定就是心机太深，衬成了老帮菜！” 何四娘一句老帮菜让原本想要解释的吴瑰嘴角没忍住高高翘起，不远处的周云姝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而康靖宇简直气炸了。 “谁是他的弟弟，谁是老帮菜！” “本少爷今年二十有二，风华正茂，你……” “都二十多了，怪不得看上去一把年纪。” 康靖宇：“……” 吴瑰将何四娘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推下来，“我们之间似乎有些什么误会。” “误会！”康靖宇冷嗤了一声，对着吴瑰道：“枉我嫂子哪怕是抛夫弃家也要嫁给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衣冠禽兽！” “你要是不想真心对我嫂子你就放手，你知道我哥想我嫂子想成什么样子了吗！让我哥知道，小心你全族小命难保！” 真是奇了怪了，姬生这次怎么没对姓吴的怎么样就走了，一点都不像是他的性格。 吴瑰看着康靖宇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周云姝笑容消失，现在恨不得把康靖宇的嘴巴缝起来。 而一旁的何四娘和周围的吃瓜群众在听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后，恨不得拿着瓜子搬过凳子来欣赏这场大戏。 “公子，你真的误会了。” “我误会你个头，你个小白脸长得没我哥高，没我哥好看啊啊啊疼！” 康靖宇太激动想上手去抓吴瑰的领口，结果还没碰到就被吴瑰利索的抓住胳膊反扣了回去。 “放开我！” “放开我家公子！” 小厮刚准备动手，战川就来到了两人身旁。 吴瑰猛地松开康靖宇，看着比自己大却一点都不稳重的康靖宇，冷着脸道：“有辱斯文。” 嗯，以前她弟弟的夫子就喜欢这么说他们这群大老粗，还别说，这么说挺爽的。 “你说什么！” 康靖宇炸了锅，如果不是身后小厮抱着，他都要扑到吴瑰的身上了。 “你敢说我有辱斯文，你知不知道我三岁识千字，四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 “只会乱蹦跶的书呆子。” 吴瑰一句话，直接让康靖宇的脸都绿了。 “你再说一遍！” “书呆子！” “你再说一遍！ 吴瑰再往前一步，仰起头，“书呆子！” “你，你再……” “闭嘴！” 周云姝忍无可忍，抱着自己肚子挡在两人的中间。 “嫂子你看他！寻花问柳，不知所谓，小白脸，臭流氓！” “你骂谁臭流氓呢！” “我说你呢！” “闭嘴！！！” 康靖宇一句嫂子出来，周云姝不由得抬起手挡住自己的脸。 她后悔啊，早知道今天出来会这么丢人她一定戴上帷帽。 不对！早知道会这么丢人她根本就不会出门！ 此时感受着周围那群人八卦的目光，周云姝想要把康靖宇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 她的一世英名啊！ 康靖宇虽然和吴瑰都闭上了嘴，但依旧怒视着对方。 周云姝看着两人斗鸡眼似的模样，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家说。” 再不走，他们就要成为整个江中的笑话了。 “我不走！” 突然说话的何四娘惹得几人的目光看向她，随即又挪开。 她走不走关他们什么事情！ 但是在吴瑰去扶周云姝的胳膊时，康靖宇稳准狠的将吴瑰搂过来，压在怀里。 “不准碰我嫂！”康靖宇的话在他闻到一股属于女人的馨香后愣了神，然后便被吴瑰一个过肩摔扔在了地上。 这下，周围围观的人更多了，而跟在康靖宇身后的小厮在扶起自己少爷后，直接对吴瑰拔了剑。 战川虽然有些看不上吴瑰在外面勾三搭四的做派，但还是往前迈了一步。 怎么说这人还是夫人的男人，有什么事儿家里说，在外面还是要给他留几分面子的。 康靖宇爬起来之后，伸出手让自己的小厮把剑收回去。 他奇怪的看了眼吴瑰，随即看向面色不好看的周云姝，道：“嫂子，我……” “最后一遍，回家说。” 说完，周云姝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吴瑰瞪了一眼康靖宇紧跟在周云姝的身后，只是她还没有走出去两步就被何四娘拽住了衣服。 “你去哪儿？” 吴瑰一脸不解的看着何四娘，“我跟我娘子回家。” 她还没忘记两人在外面的身份。 “我，我。”何四娘盯着吴瑰那张越看越是好看的脸，犹豫两下终于大着胆子说道：“你和她和离，娶我！” 吴瑰一脸不解的看着何四娘，周云姝则是看看吴瑰，又看看何四娘，眼中露出一抹好奇。 什么情况？ 这姑娘明明知道吴瑰在外的身份是有妇之夫，竟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告白，这何家的姑娘胆子都这么大的吗？ “姑娘，我们并不相识，且我已经有家室，有些玩笑还是不要乱开。”吴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比较平和。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被人喜欢过，没想到第一个喜欢她的竟会是个姑娘。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何四娘上前一步抓住吴瑰的手，吴瑰抽出来的时候，她不满道：“你是不是怕你娘子？” “你不用怕她，她不过就是一个孕妇，我可是何家的……” “何四娘！” 何念章本来从吴家出来听到有人说康靖宇去了码头送人，所以特意过来堵人。 结果人是堵到了，还顺便堵到自己堂妹大言不辞的用何家的名义逼婚！ 第164章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 这要是别人，且家世相差不多，何念章说不定还能随她去。 结果她挑谁不好，竟然偏偏挑吴家人。 这吴家人一看就是背景深厚，且不愿被人摆弄的。 他这里正想法子怎么和吴家人交好呢，何四娘可好，背地里给他使绊子。 “大哥。” 何四娘刚刚的嚣张气焰在看到何念章后瞬间湮灭。 何念章在何家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他只冷冷的看了一眼何四娘，何四娘便脸色微白的垂下了头。 只不过垂下头的何四娘虽然心中害怕，但更多的是恼怒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何念章来之前逼着姓吴的答应求娶自己。 “实在对不住，家中小妹娇惯顽劣，给吴公子和吴夫人添麻烦了。” 吴瑰看着何四娘微微叹了口气，对何念章以及站在他旁边的康靖宇道：“没事，只是希望诸位不要再来打扰我与娘子，告辞！” 吴瑰牵着周云姝离开，康靖宇对着何念章敷衍的告别，赶忙追上两人。 何念章看着一路走一路吵的康靖宇和吴公子，对着身旁安静的何四娘道：“回吧。” ……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们！” “我跟着你了吗？我是去我嫂子家看我侄女，关你什么事儿！”康靖宇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上一刻还在对别的女子调笑，下一刻就仿佛非周云姝不可。 说着康靖宇眼露嫌弃的看着吴瑰，当着周云姝的面道：“也不知道你日夜在青楼里流连忘返多久，身上都有一股散不开的女子香，呛人……” “啪！” 吴瑰在康靖宇‘女子香’三个字落下后，红着脸一巴掌扇到了康靖宇的脸上。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康靖宇这次的脸色是彻底阴沉了下来。 他伸手摸着自己被扇的左脸，扭头看向吴瑰时，眼中散不开的迷雾淬了寒冰。 他抓住吴瑰的手腕，像是要捏断一般，“我康靖宇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众扇巴掌。” 吴瑰下意识反抗，抓住吴瑰手腕的那只手钳制住了她的脖子。 “康公子！” 周云姝想要去弄开康靖宇的手，却被康靖宇笑着制止，“嫂子，你是眼瞎了吗？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他哪里比我哥好？” 要不然他干脆替姬生把人杀了得了。 “我们是假扮的，她是我嫂子，你放开！”周云姝怒视着康靖宇道。 康靖宇眼中的寒冰消解化为茫然，“啊？” “放开！” 康靖宇看着眼前的小白脸，低头发现一把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抵在了自己的腹部。 周云姝叹了口气，这事儿闹得。 “为了在外行动方便，我二嫂才暂时扮成我夫君，你误会了！” “啊。” 康靖宇猛地松开自己的手，他看着那截白皙的脖子上被自己留下的红印，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我，对不起，我……” 吴瑰退后一步，收回自己手里的匕首，冷淡的看着康靖宇道：“请你。” 吴瑰的喉咙有些不舒服，她微微吞咽了一下，看着康靖宇继续道：“离我们远一点。” 康靖宇看着吴瑰的眼睛和她泛红的脖子，只觉得自己刚刚掐住她脖颈的手心烫的厉害，像是被火舌不断舔舐着。 “公子？” 小厮见自己公子站在原地一直盯着人家离开的马车，上前一步提醒道：“我们要不要回去？” “青墨，她是女子。” 青墨看着失神的康靖宇，点头，“好像是。” “什么叫做好像是，嫂子难不成还能称呼男人？” 青墨想到什么，挑挑眉毛低声道：“那也说不准。” 康靖宇没有听到青墨的嘟囔，他只是低头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掌心，那里也红彤彤一片。 …… 因为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周云姝和吴瑰都没有心思再去看另外一间铺子。 尤其是吴瑰的脖子和手腕上都带了伤，脖颈处甚至隐隐变成青紫，看着十分骇人。 “对不起，我应该早就想到。” 康靖宇刚刚是真的想要杀死吴瑰。 吴瑰笑道：“你抱歉什么？本来也是我先扇了他一巴掌。稍微有点脾性的人都会容忍不了，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那也是我让你假扮成我的夫君，你才遭遇这些。”周云姝现在就想赶紧把肚子里这两个安安稳稳的生下来，然后重新换上男装。 还是自己换上男装比较自由方便些。 吴瑰在周云姝说完后摇摇头，虽然因为脖子受伤声音有些受损，但她还是笑着道：“姝儿，你别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也是我的选择。”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当男子比当女子要自在多了。” 两人回家后，虽然想偷偷摸摸的回周云姝的房间上药，但还是被眼尖的李佳兰和吴月看到。 吴月在看到吴瑰脖子上的淤青时眼睛都红了，她想要伸手摸一下，却害怕伤到吴瑰，只好赶忙去找薛大夫。 吴瑰看着急匆匆离开的吴月，笑着对李佳兰还有周云姝道：“我娘真好。” 所以哪怕她丈夫多半已经死了，但她依旧不会离开。 她现在有娘了！ 薛老大夫来之后，看着吴瑰的脖子蹙着眉头，“怎么被人掐成了这样？” 吴瑰和周云姝并排坐在一起，顶着面前三个长辈的目光，周云姝碰了一下吴瑰，吴瑰默默地捣了回去。 “瑰儿嗓子不方便，姝儿你说。” 周云姝听到自己母亲大人点名，刚抬起头来准备说话，廖妈妈就在门口通报道：“夫人，昨日来过的康公子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说是上门赔罪。” 李佳兰和吴月在听到康靖宇的名字时脸露疑惑，看到周云姝和吴瑰微微侧身挎着胳膊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康靖宇被吴月晾在门口，听周云姝讲完之后，才不冷不淡的让廖妈妈出去请康靖宇进来。 而康靖宇带着青墨来到后院的堂屋时，周云姝和吴瑰已经被李佳兰和吴月撵去了屋里。 “不知康公子所来何事。”吴月看着眼前的康靖宇明知故问道。 康靖宇虽然看不清，但声音还是能听分明的。 他对着那人弯了弯腰，道：“今日小生无礼，冒犯了嫂子，所以想当面向她赔罪。” 吴月想着自己媳妇儿脖子上的淤青，冷哼一声道：“我们吴家不缺你这点儿东西！” “那……我以身相许？” 第165章 再嫁是常事 “砰！” “你这是欺我周家无人！” 吴月气急，直接拍着桌子起身，连吴家也不说了，直接说周家。 反正昨日康靖宇跟着姬生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 康靖宇看着怒极的吴月连忙道：“夫人别生气，我说的以身相许是我愿意为嫂嫂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吴月指着康靖宇，道：“我看你就是心怀不轨，意图谋取……“ 吴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康靖宇道：“娶也可以，但是我得和我爹娘说一声。” “砰砰！” 吴月再次气的连拍两次桌子，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她说什么了，他凭什么娶自己的儿媳妇儿！ “月儿。” 吴月拍桌子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蹙眉走出来的姬明珠，深呼吸一口气给她让了个位置。 康靖宇见姬明珠坐下，认真行了一个礼道：“老夫人，我认真想过了。” “如果二夫人真的同意将嫂嫂嫁给我，我愿意……” “你愿意个屁！” 吴瑰在听到吴月发火的时候就和周云姝来到了门边，此时听到康靖宇大言不惭说要娶她，再也忍不住指着他骂道：“你眼睛看不清耳朵也不好使吗！我娘根本就没说让你娶我。” 康靖宇顺着吴瑰的声音准确的捕捉到她的身影，“所以你是嫌弃我双目有疾？” 也许是康靖宇的声音过于低落，吴瑰将要出口的话在嘴里打了个圈儿，道：“我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嫁人。” “为什么？二夫人都同意你再嫁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狂妄小儿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打出去！”吴月简直是要被康靖宇气疯了。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而且她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儿媳嫁出去！ 康靖宇看着不说话只淡淡的望着他们的姬明珠，扭头对吴月道：“二夫人，就算嫂嫂不嫁给我，她也不嫁给旁人吗？” “她是我周家的媳妇儿！” “大周寡妇再嫁是常事，不论谁家的媳妇儿，都有再嫁的权力，这是女帝还在时给予妇人的权利。”康靖宇不冷不淡的回道。 他倒不是说一定要娶吴瑰，只是觉得吴月要是想扣着吴瑰给她儿子守寡，有些苛刻。 吴月听着康靖宇的话，想到自己惨死的儿子泪如雨下。 她没想扣着吴瑰，她只是想为自己儿子，为自己儿子……心存侥幸。 吴瑰看着哭泣的吴月，走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我们的家事就不用康公子费心了，而且，我确实没有再嫁的意思。” 吴瑰看着哭着望向自己的吴月道：“我娘以后就是我的亲娘，我会守着她和我儿子过一辈子。” 吴月听到吴瑰的保证，直接抱着她痛哭出声。 康靖宇看着那个身影眉头蹙起。 “瑰儿脖子上的伤是你弄得？” 姬明珠说话，康靖宇当然老老实实回答：“是我，我愿意……” 康靖宇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吴瑰打断，她实在是怕康靖宇的嘴中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不用，当时也是我先扇了康公子一巴掌，我们两清。” 康靖宇看着吴瑰，解释道：“没有两清，我……” “就是两清了！” 吴瑰看着康靖宇道：“眼看着午饭时间就要到了，我们就不留客了。” 姬明珠看了眼吴瑰，又看向望着她不说话的康靖宇，笑道：“有时间子贤再来玩儿。” 康靖宇见姬明珠都如此说，只好弯腰放下礼物带着自己的小厮离开。 只是当他迈进前院时，一盆水泼到了他的身上。 康靖宇眉头紧蹙，眼中的躁意快要遮掩不住，抬眸间，只看到一个年纪在六七岁的小男孩端着木盆冷冷的盯着自己。 康靖宇本来有些生气，但是…… 他往前迈了一步，想要看清那孩子的脸。 “公子？” 男孩扔掉木盆离开，康靖宇扭头看着自己湿掉的衣服，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运气不好也就算了，现在眼神愈发不好了。” 否则他怎么会觉得刚刚那个孩子有些眼熟。 …… 家里有孩子在，吴瑰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青紫的脖子，便换回女装，系了一条丝巾。 许久不见娘亲穿回女装的元若赖在吴瑰的身上撒娇，还是吴月怕元若不小心伤到吴瑰，赶忙将他从吴瑰的身上抱了下来。 吃过午饭，吴瑰本想去吴月的房间里再解释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只是吴瑰笑着看向吴月，便看到她的目光躲开了自己。 吴瑰愣了一下，周云姝站在她身边道：“我们去前院一趟。” 吴瑰看着自己婆婆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回神对周云姝点头道：“好。” 家里难得梁掌柜、闫石磊和战川他们都在，看到穿着女装的吴瑰脸上露出惊讶，但转身便恢复平常。 毕竟已经经历了一次周云姝从男变女，再经历一次也没什么。 周云姝对众人道：“在江中的这段时间，我依旧是吴夫人。等孩子出生，身子修养好，我便会以周先生的名义启程东川。” 身份不好到了东川一变再变，还是在江中生产完，坐完月子在谋事。 而且，周云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怀的是双胎，估计撑不到足月就会生产，也不差这几个月了。 “都听夫人的。” 杜恒信向来想法活络，他看着周云姝好奇又八卦地问道：“先生，昨日那人是您以前的夫婿？” 周云姝笑着看向杜恒信，但话也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的。 “我劝你不要打听他，他最喜灭人全族了。” 周云姝笑着说出这话，原本神色还轻松的众人默默收敛了表情。 灭人全族这四个字，能这么轻松的从周云姝口中说出来，只能说明这人的地位高不可测。 不过也是，之前能娶到他们先生这样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寻常人。 “先生，我再不问了。” 周云姝点头，“大家各司其职，争取在年前将一切都归拢好，这样大家也可以过个好年。” “是。” “那就散了吧。” 梁掌柜等人纷纷离开书房后，书房瞬间宽敞了不少。 下午周云志带着孩子们在侧花园上课。 吴瑰扶着周云姝往侧花园走的时候，周云姝道：“康靖宇说话真的十分不中听。” 吴瑰没想到周云姝会再次提起康靖宇，她默默点头。 周云姝看着沉默的吴瑰话锋一转，“但不管将来你有什么打算，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第166章 谁出的主意？ 吴瑰看着目光认真坦诚的周云姝，心里有一股暖流经过。 她不想再嫁的原因，并不是说和周云海的感情有多么的好，毕竟当初周云海娶自己的时候，完全是她公公一手安排。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为救公公临死时的托付，她是嫁不到镇北王府这样的高门大户。 周云海娶她为妻，不过是为了报恩。 吴瑰想留下来，是因为元若，她不想和自己的儿子分开；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吴月，她心里知道，她婆婆是不希望她再嫁的。 再有，可能就是因为周家了。 她很喜欢周家，也喜欢周家的人。 “云姝谢谢。” “客气了二嫂。” 吴瑰犹豫一下，对周云姝道：“你可以叫我小名。” “小名？” 吴瑰笑着道：“是我娘亲给我取的，除了我家里人，没有人知道。” “好呀！” “我叫英英，英雄的英。” 刚嫁进周家时，吴瑰只觉得周家人虽彬彬有礼，却也各个高不可攀。 尤其是周云姝和周建莹，因为常年跟在嫡长公主的身边，连带着她婆婆都格外的重视尊重，她就更不可能会对她们有什么亲近之意。 她们真正熟络起来，是在周家抄家后。 吴瑰没想到周云姝会如此平易近人，甚至还说要站在自己这边。 “英英，好名字。” 两人说笑着来到侧花园，看着一众孩子们拿着木棍在周云志的教导下练习。 下午周云志有两节课，一节课是讲文；一节课是练武。 周云姝和吴瑰站在门口，看着新加入进来的两个小不点，目光微微移动。 “卢家的那个孩子年纪不大，看着到像是学过。” 卢宗平送来的是自己幼子，名叫卢长风，今年七岁。 听家里的人说，卢长风是被卢宗平抓着衣服扔进来的。 那小子虽然年纪小，却是个脾气爆不服管的，要不是因为年龄小不是卢宗平的对手，说不准半路就跑了。 来看之前周云姝两人已经听廖家的人说卢长风有多么顽劣，可是在看到他老老实实的站在侧花园练武时，觉得好像还可以。 但，周云姝两人对他这印象只停留到傍晚。 卢家的人来接自家小公子回家时，卢长风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爬到了前院的屋顶，抓着房子上的瓦就把他家的仆人硬生生地砸了出去。 “那老乌龟不是不要我了吗！你回去告诉他，从今天开始，小爷要给我师父当儿子！” 就在廊下的周云志和方慧文几人，看着不远处从天而降的瓦片和卢长风的话一时无言。 “哎哟我的小祖宗呀，老爷就是随便说说，您可不要任性，老爷夫人都在家里等您回去吃饭呢，快下来吧！” “啪！” “你个老乌龟的王八奴才听不懂人话不成，滚！滚！滚！！小爷从今以后要给别人做儿子！” 卢家的家仆被卢长风赶跑，他站在屋顶上叉着腰大笑三声后往下一看，笑声卡在喉咙里。 “师父。” 别人都喊老师，只他一人叫师父。 “下来。”周云志看着地上的碎瓦片沉声道。 “哦。” 卢长风刚准备转身，就听到身后一个温柔的女声说道：“先不用下来。” 卢长风不解的回头，看着那个好看的妇人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道：“为什么？” “你是怎么上去的？” 卢长风微微扬起脖子道：“是元礼和安生给我扶着梯子我上来的！” 周云姝看着得意的卢长风笑道：“这样啊，挺好。” “你等一下，我让他们上来陪你。” 周云姝说完，卢长风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他们上来干什么，我下去就是。” 只是他刚说完，就看到元礼从梯子上爬了上来，后面跟了一串。 卢长风看着元礼他们并排老老实实的站在屋顶上，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默默的站到安生的旁边，看着下面。 “谁出的主意？”周云姝看着屋顶上的一排小萝卜头问道。 “当然是我！”卢长风理所当然道。 但是周云姝没有看向他，而是看向旁边默默举手的两个小不点。 “嗯，很好。” 周云姝说出这句话，元礼和希希心虚的垂下自己的小脑袋。 卢长风不解的看着两人，低头问周云姝，“我们可以下去吃饭了吗？” “不可以。” “为什么！”被拒绝的卢长风小朋友不敢置信的看着周云姝。 家里的人看他不按时吃饭都急得要死，她竟然不让小孩子吃饭。 周云姝指了指地上的碎瓦片，道：“你是他们年纪里最大的是吗？” 在家一直都是最小的卢长风好不容易当回哥哥，拍着自己的胸膛道：“没错，我是哥哥。” “那作为哥哥你就带着弟弟妹妹们把屋顶修补好吧。” 卢长风长大了嘴巴，“不是有仆人吗！让他们做就是！” “自己做的错事就要自己承担后果。”周云姝看卢长风还想反驳，便道：“你是哥哥，要不要给弟弟妹妹做个榜样。” 卢长风扭头看向旁边齐刷刷望向自己的五个小萝卜头，其实还有一个，但是被家里人接走了。 “哥哥。” 最小的妹妹一喊，卢长风瞬间缴械投降。 “可是我不会。” 他不会呀，这样也要让他做吗？ “没关系，谁都不是生来就会的，我让人教你们。” 周云姝指了指杜恒信和战川，“你们教他们。” “是。” …… 后院开始吃晚饭的时候，吴月和李佳兰时不时就看向院子外，但却没有一个人指责周云姝的决定，只是默默地将孩子们爱吃的饭菜留出来，以备他们修补好屋顶之后可以接着吃上晚饭。 卢宗平在看到仆人头破血流的回到家里时，本是带着满腔怒火的来到吴家想要给自己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儿子一点颜色看看。 结果刚进门就看到他那娇生惯养的不成样子的小儿子，正撅着小屁股在屋顶上修房子。 怒气消失，卢宗平津津有味的看着屋顶上的自家小儿子，恨不得把家里的孩子娘一起拽过来看看，自己今天的决定有多好。 卢宗平来后，孩子们补了多久，他就站在底下看了多久。 在孩子们补完后，他和杜恒信一起扶着梯子让卢长风两个大的下来，小的则是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抱着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卢宗平本以为儿子看到自己会说些什么，结果他从梯子上下来后跑到那从房顶上跳下来的男人身边，激动道：“你可以抱着我从屋顶上再跳一遍吗！” 初七看着眼前的小毛孩，放下希希默默地转身。 “他怎么不理我！”卢长风有些生气。 元礼在旁边道：“因为他是长辈，小孩子不可以对长辈如此无礼的。” 卢长风看着初七的背影点点头，“他好厉害，我想让他做我的师父。” “你好贪心，我爹爹做你师父还不够，还想要别人做你师父！” 卢宗平看着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院走的儿子，默默地深呼吸一口气。 他这个逆子是没看到自己，还是故意不理会自己。 “卢舵主。” 卢宗平转身，在看到周云姝以及她身后的封绪杰时，望着两人的站位，笑道：“夫人可是有事找卢某？” 第167章 打个赌 卢宗平心里打鼓。 一个女眷找自己，不会是嫌弃自己小儿子太皮，怕带坏他们家的孩子吧。 卢宗平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本来他也没想让长风过来，是想让大两岁且懂事一点的长平过来，可谁知道长平不在家，他只好揪着家里这个捣蛋鬼过来了。 “想和卢舵主聊一下关于绪杰的事情。” 周云姝看着面露疑惑的卢宗平，道：“不如去书房详聊。” 卢宗平眉头微蹙，但是看着周云姝身后的封绪杰还是点了点头，有他在，也不算无礼。 只是来到书房后，卢宗平听到周云姝要找他谈的竟然是船队的事情后，神色微敛。 “夫人，这是我和小公子之间的事情。” 卢宗平和封绪杰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他背后有人，只不过他一直以为是封绪杰父亲给他留下的帮手，所以才对封绪杰提出，自己要在见过他背后那人之后，再做出决定。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是个女人。 他不是看不起女人。 但船队里，最忌女人。 “我觉得小公子还没有想好，我可以再等。”他不会和女人合作。 周云姝对卢宗平的排斥早有预料，所以听他说完也不生气，只是道：“我们确实可以等，就是不知道卢舵主能不能等。” 卢宗平扫了一眼周云姝，站起身看向封绪杰道：“小公子，如果你实在是缺人，或者是做不了主，我们可以不合作。” 封绪杰刚想解释些什么，一旁的周云姝道：“然后等着自己好不容易在江中建立起来的势力慢慢被封克文带来的人蚕食是吗？” 周云姝看着紧皱眉头的卢宗平道：“我本以为卢舵主走到今日，只会看利益，不会看其他，没想到卢舵主竟然会是一个如此有……原则的人。” “怪不得会一直留在江中做一个舵主。” 明明听着像是夸赞的话，但是卢宗平就是从中听出了一股讽刺。 他重新坐下，看着周云姝道：“夫人，你们来江中才多久，就敢大言不惭的与我合作吗？” 周云姝一点都不惧卢宗平的目光，笑着道：“卢舵主不是也心动了吗？” “而且，今日卢舵主将令公子送到我府上，不就是想要和我们合作？” “你们吴家当家的是女人？” 她丈夫呢！ 海州的女人虽然比其他州都要自由，甚至地位也要高一些，但是像他们在海边做海上生意的人，其实是很忌讳女人的。 有女同行，航行不利。 女人阴气重，以前是不准上船，后来便演变到如今不能插手关于海上的生意，否则一定会事事不利的地步。 “当家的确实是我。” 卢宗平看着周云姝，又看向封绪杰，道：“那看来这门生意不用做了。” 他重新站起身，看着封绪杰道：“小公子果然是年纪太小，连生意中的一些忌讳都不知道。” “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别人，不过。”卢宗平自认为好心的对封绪杰道：“小公子若想夺回封家的产业，还是少在妇人中间打转为好。” 卢宗平说完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话。 “卢舵主，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卢宗平转身，看着起身的周云姝，道：“我卢某从来不跟妇人打赌。” 周云姝眼眸微冷，“好，那便不打赌。” “但你年前一定会再回来找我。” 卢宗平嗤笑一声，直接转身离开。 卢宗平离开后，封绪杰目露担心的看着周云姝，道：“先生，现在怎么办？” “一个不知道变通的人总得狠狠摔一个跟头，才知道想要继续存活下去，就必须变通。” 本来她只是想坐视封家逼迫卢宗平，然后等他来和自己合作，但是现在，她不介意帮封家一把。 周云姝看着门口，冷哼道：“封建迷信，不知所谓！” 封绪杰叹了口气，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犹豫要不要带卢宗平见周云姝的原因，他们这些人实在是太固执了。 卢宗平从书房离开后去逮自己儿子回家，卢长风不从，直接被卢宗平扛着回去了。 周云姝看卢宗平这恨不得立刻与他们家划清关系的模样，还以为第二天卢长风不会再出现在自己家，可谁知道一大早他就偷偷摸摸的背着一个包袱翻墙进了家门。 若不是初七及时抓住他，他都快要摸到后院了。 “大侠，你真的不能收我为徒吗？我可以改姓做你儿子给你养老送终的！”卢长风眼巴巴的看着初七。 初七把他扔到前院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而刚好听到这句话的周云姝和周云志十分无语。 周云姝看着自己大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昨天还说要给你做儿子。” 这孩子到底是多嫌弃卢宗平，天天想给别人当儿子！ 周云志不在乎的笑道：“你信不信，他要是见识了初五和十六甚至春雀的功夫，今天咱家里又要多几个他的爹娘。” 周云姝嘴角翘起，能够想象到卢长风在前面一个劲儿的给自己认爹娘，后面卢宗平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 也不知道卢宗平知不知道自己儿子偷偷跑到周家的事情，反正除了偶尔几个仆人会来接卢长风外，卢宗平再也没有出现在周家。 时间一点点的过，眼看着就到了年关，何叔和虎子几人也从东川赶了回来。 几人长途跋涉，但是精神头还算不错。 何叔拿着一叠地契房契摆在桌子上，剩下的银两也放到旁边。 周云姝拿着地契和房契翻看时，何叔道：“我们去的这些天在东川城里买了两个院子和三间铺子。” “院子不大，都是两进的，比现在这院子要小一些。” 周云姝点头，示意何叔继续说。 “又在距离东川城外差不多五里外的东王村和西王村买了田地。” “您之前猜的没错，年底确实有地头蛇去村子里收取保护费、安家费还有些乱七八糟的费用，我问了一下，除了他们收，县令也收过一波。” 真的是一层又一层的剥老百姓的皮。 第168章 不知变通 “村子里的人眼看着就要过不下去了，所以我们去买地的时候还算轻易。” 虎子在一旁补充道：“就是去东王村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冲突。” “村里那些人以为我们和水匪是一伙的，他们前面收钱，我们后面买地。” “不过后来刚好撞上那些水匪来闹事儿，我们帮了一把，他们才相信我们只是准备过来安家落户的。” 何叔点头，“后来卖的还算痛快。” 周云姝看着那地契，何止是痛快，东王村卖给他们的荒地和山地加起来比他们在东川城和西王村加起来还要多。 “良田不多，东王村和西王村加起来水田买了五十亩，旱地六十亩，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村子里没有人愿意卖。”何叔道。 “倒是东王村旁边有一个小庄子，里面有一百五十亩的水田和一百亩的旱地，外加四个池塘，花了八百两拿了下来。” “位置帮我画一下。” 何叔点头，拿过纸笔。 “东王村比西王村要大一点，但距离东川稍微远一些，两个村子隔着一条河，这河叫小王河。” 何叔一边说一遍简单画着东川城和东王村以及西王村的位置，以及主要的河流和山脉。 “东王村有人家百户，大多在小王河的东南侧。我们买的荒地在东王村的东北侧，这边人少，靠着小青山。因为是最后看的荒地，所以我看剩下的钱不少，就直接把这边无主的地和小青山都买了下来，花了八十八两。” 荒地本就便宜，那小青山面积不大，海拔不高，往常是东山村的人常去砍柴挖野菜的地方，村长没想到能卖出去，所以几十两银子毫不犹豫的卖给了何叔。 “到时候我们可以直接在这边建房子。”何叔指着靠近小王河的位置，“这里修建一个小码头，能安置一条小船。” “一条船？” 何叔点头，“小王河到东王村东北边比较窄，能容纳一条小船经过就不错了，山上倒是有小溪下来，但是无法行船。” 周云姝点头，她看着那条小溪将东王村一分为二，而他们买的荒地和小青山在北侧。 “这边住户多吗？”周云姝指着北侧问道。 “有三户，两家是猎户，还有一家是家里长辈死了，小辈被赶到这边。” “这边为什么人少？” 虎子在一旁道：“一是因为距离村子中心有点距离；二是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前些年山体发生过一次坍塌，砸死了几个人，他们觉得是山神发怒，所以才都搬到了安河的西边。” 周云姝点头，“好，你们做的不错。” 何叔脸上露出一抹笑，完成的不错就好。 他是后面加入的，不像虎子他们一开始就是周云姝的心腹，所以他必须要得力一些。 “我看宅子里多了不少人。”何叔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 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宅子里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周云姝笑道：“是我祖母和我大哥找来，以后跟我们一起生活。” “除此之外，何念章的儿子和卢宗平的幼子以后会在家里念书，你们知道就好。” 何叔听到前面还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亲人找上门这件事并不稀奇，尤其是现在安顿下来，周云姝想让亲人过来投奔自己很正常。 但是，何念章和卢宗平竟然会让自己的儿子来这里读书，简直让何叔不敢置信。 要知道两位家里都是不缺名师教导的人，这样的人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周云姝的手下，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尤其何子祯还是何念章的独生子，起码现在还是独生子。 “看来先生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 周云姝将房契地契收好，道：“总要在年前多做些事情，只是……” 周云姝微微叹了口气道：“卢宗平比我想的还要执拗，不知变通。” 何叔听着周云姝的语气，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原因，“您不会是亲自和他谈生意了吧。” 周云姝点头。 何叔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本以为您会等着生下孩子，恢复男装后再与卢宗平详谈，或者是让吴先生去。” 何叔说完见周云姝没有接话，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边的船……” “我知道。”周云姝笑道：“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一点都不介意扮成男人，只要能让自己的路好走一些，她其实很识时务的，没想着给自己创业初期增添那么多难度。 但是她不会扮一辈子男人，当她把海州拿到手里，当他们必须抬头看她，她一定会恢复女儿身。 “封家的人估计这两天就到江中了，他们对卢宗平的拖延不交权可是很有意见，就是不知道卢宗平是准备妥协，还是说直接和封克文撕破脸。” 之所以没说和封家撕破脸，是因为卢宗平现在手下的人哪怕都听他的，但也算是封家的人，更不用说他的船队走到如今全都是因为挂着封家的名号。 现在他就三个选择。 一是妥协，被封克文夺权，直接架空他在江中这边的权利。 二是和他们合作，借着封绪杰的名头和封克文硬刚，虽然现在他们和封克文的实力不匹配，但是拥护小主子只会让卢宗平的名声更好，且封绪杰手里还有封家的门主令牌。 第三就是他头硬自己硬扛，但这应该是最难走的一条路，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先不说没了封家的庇佑他出来单干会有多少人跟他，只说封克文传出一些卢宗平背主的消息，之后敢和卢宗平合作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他们这一行是要在水上搏命的，谁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两面三刀，背信弃义的人呢。 …… 腊月二十八这天，作为周家小学堂的首席先生周云嘉，给迫切想要放假过年的小萝卜头们一人发了五套试题。 这试题还是他和自己阿姐聊过之后，连夜赶制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让孩子们在最后一天带着他辛辛苦苦赶制出来试卷回家，度过一个充实的新年。 卢长风目瞪口呆的看着手里这个名为试卷的东西，过年了，他为什么要做这个鬼东西！ “马上就要过年了，先生我特意精简了许多。” 周云嘉其实觉得有点少，如果不是周云姝阻拦说周云志对孩子们还有交代，他觉得每个孩子每天起码要做两张试卷才可以，五张太少了。 “除了试卷，在最后一张还有我列出的书单，不多，就三本书，看完各写三篇读书笔记，年后我要检查。” 何子祯看着周云嘉眼圈儿都红了。 周云嘉刚好就在他身旁，看他红了眼圈儿，欣慰的拍了拍何子祯的肩膀道：“子祯，无需感动，这都是老师应该做的。” 何子祯抬眸看着周云嘉，眼泪还是没忍住‘啪嗒’一下掉了出来。 “唉，你看你这孩子，说声谢谢就可以。” 周云嘉贴心的给何子祯擦掉眼泪，何子祯哽咽着道：“谢谢先生。” 他年后不想来上课了，他突然觉得不和元礼元义他们做朋友其实也没有什么。 第169章 太有‘原则\’ 卢宗平听着外面自己儿子哀嚎的声音，看着眼前惬意自得的周云姝，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在哀嚎。 他不想来的。 尤其是在上一次放下狠话离开，眼前这女人说自己年前一定会来找她之后。 他不想如她的愿。 可是再不来，他觉得自己年后就要被人赶出江中，而自己这些年的辛苦所得转眼就要化为过眼云烟。 他舍弃不了，他只能来，谁让封绪杰死心眼只听眼前这女人的呢。 “小杰，给你卢叔倒一杯茶。” 卢宗平看着在周云姝面前没有丝毫以前少爷脾气的封绪杰，对着周云姝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周云姝像是没有察觉一般，笑着道：“今日哪怕卢舵主不来，家里也会派人去请的。” 对封绪杰是卢叔，对她自己就是卢舵主。 谁近谁远让卢宗平一早就看清楚，将来她和封绪杰也好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 卢宗平闻言眼睛一亮，所以，她是对自己低头了是吗？ 自己应该再忍一下的。 “令公子这次在随堂测试中成绩垫底，他先生想和你聊聊。” 卢宗平：“……” “额，这……不用，我觉得……” 卢宗平还没有说完，刚刚给卢宗平倒完茶离开的封绪杰拿着两张卷子来到卢宗平的面前，周云嘉跟在他的身后。 外面课堂安静下来，周云姝听到了自己大哥周云志的声音。 在周云嘉面前，孩子们偶尔还可以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但是在周云志的面前，他们别提有多么乖巧。 卢宗平本身学识不高，此刻见教导自己儿子的先生进来，站起身对着周云嘉道：“先生请坐。” “您客气了。” 周云嘉嘴上客气，却也直接拖过椅子坐了下来。 “长风刚入学的时候我曾经对他的学识储备做了一次小测，这一次……” 周云嘉在和卢宗平讲着他儿子这段时间的所学时，周云姝起身来到窗边，手里捧着热茶思索。 她相信卢宗平来找自己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但是，还是需要晾他一下。 而在周云嘉拿着卢长风的卷子对着卢宗平说了小半个时辰后，卢宗平的头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时不时的还要应和几声。 他在江湖上混了这多年，眼前的人有没有认真教导自己儿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是因为眼前的人在认真教导自己儿子，甚至还为自己儿子认真规划了未来，所以他才如此谦逊，周云嘉说什么就是什么。 “云嘉。” 周云姝开口，周云嘉立刻住嘴看向周云姝。 “简单总结一下吧，子祯的父亲来了。” 周云嘉秒懂周云姝的意思，他拿着自己给卢长风写下的明年计划给卢宗平看的时候，发现卢宗平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周云姝的背影。 看着周云姝离开，他的眼睛也跟着看向了门外。 “卢舵主，您是对我给令公子的明年计划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孩子的未来爹娘必须要参与……” 卢宗平无奈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周云嘉，他只是想看一眼何念章在和周云姝说些什么而已。 但是看着周云嘉望向自己时那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只好收回视线，认真听讲。 等封绪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周云嘉准备离开书房时，卢宗平紧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出去时，何念章和周云姝不知道说到什么，两人脸上满是笑容。 周云姝听到身后周云嘉喊自己的声音，对着何念章微笑道：“子祯学的不错，十分听话，云嘉对他期待很深，就让云嘉和您聊一下如何？” 何念章应道：“应该的，应该的，夫人先忙。” 何念章说完，对着周云姝身后的卢宗平微微点头，随即在周云嘉的带领下，去了堂屋另一边的屋子。 卢宗平抿了一下嘴唇，看向周云姝，脸上露出一个苦笑道：“夫人，我们现在可以聊聊了吗？” “可以。” 重新回到书房，卢宗平现在的心情和刚刚进来的时候心情完全不一样。 他看着周云姝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道：“夫人，是我小看了您。” “卢舵主说笑了，我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谈不上高看还是小看。” 周云姝越是这么说，卢宗平越是觉得自己脸热。 周云姝笑着道：“我只是觉得，有时候太有‘原则’，不过就是利益不够诱人罢了。” 封绪杰关上门，就站在周云姝和卢宗平的中间。 周云姝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封绪杰道：“小杰，坐下。” “是，先生。” 卢宗平听到封绪杰对周云姝的称呼摸索了一下手指，他想开口说合作，却又不知道从何提起，毕竟之前贬低她是个妇人的人是自己。 周云姝看着卢宗平的神色，笑道：“其实说起来我也只是作为一个长辈帮小杰掌掌眼而已，一直与卢舵主合作的一直都是封家的家主，封绪杰。” “所以卢舵主之前的那些忌讳本就不成立，您说是不是？” 卢宗平看着周云姝的笑脸立刻懂了她隐藏的意思，他连连点头道：“夫人说的对，长辈为小辈掌掌眼那是应该的。” 她这样退一步既然保留了自己明面上的面子，谁管背地里是谁在做主。 反正他合作的人一直都是封绪杰，没有犯任何忌讳。 “就是，卢舵主果然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通。” 卢舵主嘴角露出一模苦涩，他再不明白就要被封克文的人逼死了。 “实不相瞒，虽然我想与小公子合作，但是封克文的人已经来了江中，除此之外，封家还拿来了账本。” 他叹了口气道：“我已经拖了半年，要是再拖下去也可以，只是不知道封克文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说我的账本作假，带了封家的族老过来查账。” “不能查？” 周云姝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封绪杰默默地将自己的目光转向卢宗平。 卢宗平不是没有注意到封绪杰的目光，但是…… “不能查。“ 卢宗平直言道：“我也不怕小公子生气，门主去世后，江中的一应事务全都是由我负责，自负盈亏。如果我不动账本，封家在江中的船队和船手，师傅徒弟那些人谁来养？” “这可是一大家子啊，要是发不出钱去，封家在江中的舵点算是完了！” 第170章 以为在虚张声势 “封克文不是派人来交接了吗？” “是交接。”卢宗平看了一眼旁边一直气定神闲的周云姝，对封绪杰实话实说道：“但我也得为自己和江中这边的人着想，不能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所以这么一僵持，就僵持到现在。” 在卢宗平原本的计划中，他是可以拖到明年初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之前封克文派来的人突然犹如神助，抓到了他们不少小辫子，逼得他不得不现在做出决断。 卢宗平再次看向周云姝，会和她有关系吗？ 应该没有，他们才来江中多久。 卢宗平心里叹了口气。 他手下肯定有叛徒，只是时间太紧，暂时没办法将这个叛徒给揪出来。 “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舵点。” 这句话是卢宗平对封绪杰说的，反正要说私心，明面上肯定是没有的。 封绪杰微微攥紧拳头，脸上却对卢宗平笑道：“卢叔，这些我都理解，大家也都不容易。” 如果不是周云姝提前给他做好心理准备，封绪杰在听卢宗平说完这些后绝对做不到现在这样的好脾气。 他就知道，父亲一死，他手下的人肯定会起外心，就是心腹也不例外。 “以前的事是以前的事，我如果接手封家，肯定不会将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对卢宗平是这样，对封家其它舵点的舵主也是这样，只有不追究，才能有机会让那群人站在自己这边，他没有别的选择。 卢宗平得到封绪杰的话，眼中的笑意变得真切起来。 “不愧是小公子，为人就是敞亮。” 卢宗平看了一眼对面只是笑，却一直没有插嘴的周云姝，继续对封绪杰道：“既然如此，那我肯定是支持小公子，为小公子撑腰的。” “封克文暂代家主之位的时间也够久了，不如就趁着这个年关，将小公子来到江中的事情告知十七个舵点，这样也好在开春的门会上，定下小公子的门主之位。” 封绪杰听到门主之位呼吸微重，他看着卢宗平道：“卢叔，您觉得十七个舵点会有多少支持我？” 他自己知道的只有三个，其中一个就是卢宗平，可是舵点有十七个，三个舵主的支持太少了。 “您拿着门主令牌，又手握密阁的位置，只要身边守卫得当，起码会有十个舵主愿意追随于您。” 如果守卫不得当，说不定消息刚散布出去他就会死于非命，他既然死了，封家自然而然依旧会是封克文的。 这个封克文很清楚，因为他就是这么被一路追杀过来的。 封绪杰看向一旁的周云姝，见周云姝点头后，他才目光坚定地看向卢宗平，“您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之前周云姝曾经和封绪杰聊过，一旦他走到人前，到时候她会让嫡长公主身边的护卫跟在他的身边。 嫡长公主身边的护卫都是绝顶高手，有他在自己身边贴身保护，不会有什么意外。 卢宗平当然注意到封绪杰看向周云姝的目光。 不论是封绪杰还是何念章，他们对周云姝的态度都表明了周云姝这一家子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既然封绪杰和何念章对她如此有信心，自己也可以试着相信一下她。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的信件已经写好，现在回去就可以通知各个舵点。” 卢宗平起身看着封绪杰道：“封家的族老是您的长辈，明天我们见面时，您和我一起如何？” 否则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在借着封绪杰跟他们虚张声势。 封绪杰攥紧拳头，对着卢宗平道：“好，我去！” 这边封绪杰和卢宗平聊完，那边何念章被周云嘉画下的大饼两眼放光。 “先生，您的意思是我们家子祯在读书一途真的有天赋！” 周云嘉强调道：“是比一般人有天赋，且他还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孩子，只要好好教导，二十五岁之前拿下举人的功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何念章激动地攥紧自己的拳头，他们何家要发达了！ 大周对于商贾参加科考并无禁止，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老何家做生意一点就通，在科举一途却一直不畅，不论是本家还是家族里的其他人，好像压根就没有长读书这根筋。 可他儿子来这里读书才多久，竟然能获得如此之高的评价。 何念章拿着自己儿子将近满分的卷子，只觉得老何家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他站起身，抱拳对周云嘉行礼认真道：“先生，小儿就交给您了，以后他就是您半个儿，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周云嘉扶住何念章道：“您言重了，我只是做了一个老师该做的，放假这段时间我布置了一些课业，您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和子祯一起完成。” 何念章一听，脸上的笑容一僵，接着若无其事道：“我尽量，尽量。” 孩子的作业孩子做就好了，他还是别掺和了。 何念章和卢宗平拿着自家孩子的试卷从周云姝家的大门出来时，对视一眼，笑容满面。 何念章因为自家儿子成绩好，牵着何子祯的小手扫了一眼卢宗平的手道：“卢舵主，看您满面春风，想必令郎成绩不错吧？” 卢宗平想到自家儿子的成绩，骄傲道：“比以前长进了不少！” 那皮猴儿终于能把书读进去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多少分呀？” 何念章好奇，主要是第一次在周云嘉这里听说打分用百分制，所以他看到自己儿子的成绩，就想问问别人家的。 卢宗平笑道：“我听先生说，六十分及格，我家小儿六十一分！” 卢宗平一旁的卢长风悄悄的对着自家老爹翻了个白眼，然后跟个兔子似的跑上马车，他怕老家伙知道其他人的成绩后，想拿鞭子抽死他。 卢宗平瞪了眼自己儿子，对一旁脸上笑容就没有落下去的何念章道：“不知令郎成绩？” 何念章微微抬了抬下巴，强压骄傲道：“也不高，不过就是差八分满分而已。” 卢宗平：“……” “呵呵，家里有事儿，我先走了。” 卢宗平说完转身，何念章在他身后热情道：“卢舵主，下次咱们再聊。” 聊什么聊！ 卢宗平都不想看何念章那张小人得志的脸，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讨厌呢！ 何子祯和卢长风找完家长，周家的这群孩子也要找家长。 周云嘉好不容易可以在自家大哥和三姐面前摆摆谱，脸色摆正刚想说话，门口的廖全便来到门口，对周云姝道：“夫人，有个叫卫忠的汉子来送年礼。” 第171章 折他的寿 周云姝惊讶的抬眸。 姬生离开的时候确实提过卫忠，只是周云姝从未想过要去找他，没想到他自己找上门来了。 周云志和周云嘉齐齐看向周云姝。 周云姝起身拍了拍周云嘉的肩膀，道：“我去看看，你给大哥讲吧。” 周云嘉和抱着胳膊的周云志对视了一眼，十分有眼色的说道：“其实我和伯娘还有我娘聊聊也是可以的。” 起码没有那么大压力。 周云志转动自己的轮椅，拍了拍周云嘉道：“嗯，那你带着孩子们先去后院。” 周云嘉点头，一挥手自己像个鸭妈妈一样，招呼着一串儿小鸭子抱着自己的卷子往后院走去。 卫忠带着自己手下的人经过影壁来到前院看到堂屋的周云姝时，望着她隆起的肚子放下手中的年礼给周云姝行礼。 卫忠没有提前递帖子主要是怕周云姝拒绝，毕竟之前周云姝在卧龙山甩开他们的时候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见过先生。”卫忠语气中带了一点委屈。 “起来吧。” 周云姝像是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一般，热情的说道：“好久不见，我看你们过得还算不错。” 卫忠幽怨的看着周云姝。 如果不是他从京城到卧龙山这段时间做的一直还算不错，主子又不想让王妃重新接触不熟悉的人，他早就被扔到前线冲锋陷阵了。 “先生，我们找你找的好苦。” 周云姝笑道：“俗话说得好，先苦后甜。” “你看，自从来江中之后我也没有挪过地方，你们这不就找上门来了。” “先生，请让属下继续跟在您的身边。” 周云姝看着院子里对自己行礼的众人，没有即刻回答。 “先生。”卫忠抬头看向周云姝，难不成她又要拒绝吗？ “好呀。”周云姝笑着道。 周云志侧头看了眼自己妹妹，不太清楚她的打算，她不是一直不想和姬生的人牵扯到一起吗？ “谢谢先生！”卫忠激动道。 “只是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都好好歇歇，等年后我一定会将你们安排妥当。” 卫忠脸上的笑容一顿，接着看向周云姝，犹豫的问道：“先生，您不会是又想扔下我们逃跑吧？” “说什么呢！我不是那种人。” 卫忠默默地看着周云姝，想在她脸上看出一丝心虚，可人家就是坦坦荡荡。 “清风呢？没跟你们一起吗？” 卫忠看着转移话题的周云姝，心里叮嘱自己这段时间一定要盯好周云姝所在的宅子，他就不信这么多人，他们会走的无声无息。 “清风被主子带走了，说是去战场锻炼一下他的医术。” 战场别的不多，就是伤号多。 治好了养着，治死了那就总结经验争取下次治好。 周云姝倒是没想到姬生会把清风带走，不过能去战场锻炼一下也是好事。 行吧。 “年初五你们来一趟，到时候我会给你们事做。” “真的吗！” 周云姝看着卫忠的脸刚想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接着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便道：“真的。” 卫忠等人留下年礼离开，杜恒信和战川把东西收起来，周云姝推着周云志慢慢往后院走去。 “就这么留下了？” “嗯。” 周云姝对周云志解释道：“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比让他们在暗地里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好；而且，我们现在也缺人，就把他们当做无关紧要的石头，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她笑道：“大哥您放心，让他们做的都是些小事儿，重要的事情当然是我们自家的心腹去做。” 她还没有为别人做嫁衣的习惯。 周云志看着越来越运筹帷幄的妹妹，点头道：“你心中有数便好。” …… 初八还没来得及赶到江中，所以陪封绪杰和卢宗平一起去赴宴的是女扮男装的春雀。 几人来到酒楼的包厢里时，封家的族老和封克文派来的人还没有到。 几人在包厢里等了半个时辰后，卢宗平和封绪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有春雀在封绪杰的身后道：“我饿了。” 卢宗平看向封绪杰身后的‘少年’，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 “他们还没来。”封绪杰知道春雀的身手，更知道春雀为什么来这里，所以对她一直很尊重。 “主子说，不晾你们一两个时辰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会来的。”春雀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他们一定在吃饭。” “我们也吃！” 卢宗平本来觉得自己现在气闷的吃不下，但是听到春雀的话，吃不下也要吃。 凭什么他们在这里受这瘪罪，而他们在吃香喝辣！ 因此当封家族老和封克文派来的人来到包厢里时，包厢里只剩下一桌残羹剩饭。 卢宗平不愧是在江湖上混迹多年的人，看到两人走进包厢时那瞬间铁青的脸，笑着招呼道：“哎哟您来了，我们还以为您年纪大身体扛不住在医馆里下不了床呢。” 卢宗平笑眯眯的说出这句话，气的封家的族老拿着拐杖指着他道：“卢宗平你什么意思！” 卢宗平刚要呛回去，一旁的封绪杰站起来看着封家的族老道：“七叔祖，卢舵主是在关心您的身体呢。” 七叔祖听到封绪杰的声音这才看向他，在看到封绪杰的脸时七叔祖眉头蹙起，一旁那中年人更是皱紧了眉头。 “七叔祖好像看到我有些不高兴。” 七叔祖撑着拐杖没和他说话，只对身旁的人道；“把桌子收拾干净了，一股怪味儿！” “是。” 收拾桌子间，几人都没有说话。 七叔祖坐下后，本来包厢里的人无一人敢坐，但春雀站在封绪杰身后道：“少爷，您是封家的家主，七叔祖坐您不坐，这不是折他的寿吗？” 封绪杰嘴角一弯刚准备坐下，七叔祖便道：“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春雀本来是想再说一遍的，可是她想了想自己又不是男人，哪来的种。 因此对着七叔祖冷哼一声别过了头，把七叔祖气的胡子都要立起来了。 “绪杰，这就是你在外面找的下人！有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吗！” 第172章 分家 封绪杰坐下，看着对面的七叔祖道：“七叔祖说笑了，她只有一个主子，肯定不是你。” “封家也只有一个主子，只能是我。” 他看着七叔祖和他身旁那人冷厉的目光，毫不畏缩的看回去，“我以为你们知道呢，看来你们并不清楚。” “也是。” 封绪杰桌子下的手一直紧紧攥着，脸上却从容淡定，语气也不急不缓。 “七叔祖都快出了五服，说不定早就把封家的家规忘了。” “砰！” 七叔祖一拐杖砸到桌子上，溅起来的茶杯眼看着就要飞向封绪杰，七叔祖身边的男人乐得看好戏，结果春雀抽出剑鞘一挡，那茶杯好死不死的砸向七叔祖旁边的男人。 速度太快，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 等他反应过来伸手摸向自己的额头，只摸到了一手的血。 这变故太快太突然，封绪杰都不敢想象如果身边没有春雀，自己这脸还能不能保住。 “砰！” 卢宗平拍桌而起，在七叔祖身边的男人说话之前怒声道：“封七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小公子是封家未来门主，您这是想故意谋害门主不成！” “你胡说八道！”七叔祖气的胸口不断抖动。 “现在封家已有家主，哪儿来的什么下一任！” 封绪杰见他们都起身，自己也硬挺着腿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管他心里现在有多害怕，但是他都不能表现在脸上。 “您口中的封家家主，可有封家的门主令牌？” 七叔祖哽住，封绪杰继续道：“如果没有，他算哪门子封家家主。” “先不说封家家主一直都是嫡长子继承制，我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封家家主；只说现在封家的门主令牌是在我的手上，封家密阁的位置只有我知道，我便是唯一的封家家主。” “如果七叔祖不想认。”封绪杰冷眼看着眼前的老人，道：“年后十七舵聚在一起时，我可以让他们帮着给封家分家。” “简直就是胡闹！” 听到封绪杰冷冰冰的说要分家，七叔祖直接跳脚。 如果真的分家，以后他们这些已经算是旁支的人还怎么尽情的占本家的便宜。 “自家的事情自家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就是，你一个小辈如此强横不讲道理，让家族里的人怎么看你。” 封绪杰看着语气柔和下来的七叔祖眼中露出一抹嘲讽，“家主本就是我的，如果坚持自己的继承就是强横不讲道理，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绪杰，你可别忘了你母亲做的那些好事儿！”七叔祖威胁道。 一提到自己母亲，封绪杰的双眼像是浸了血。 “我母亲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我父亲刚刚去世就有人往我母亲身上泼脏水，您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些逼死我母亲的人。” “证据我已经找到，只等十七舵会面那天，我会给自己母亲一个公道。” 封绪杰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七叔祖，“不如七叔祖这段时间还是先想想到了那天该站在谁那边。” 封绪杰有门主令牌，按理来说谁拿着门主令牌，封家的人和十七舵的人就会无条件的奉他为门主。 可是这大半年的时间封克文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能真的做到只看令牌的人，就像卢宗平说的可能仅有一半而已。 至于封家的密阁和封家的藏宝库也没有什么分别了，只单单为了这个，封克文也不会放任封绪杰和他分家。 “看来你真的长大了。” 封绪杰看着脸色铁青的七叔祖，道：“再小的孩子，经历这么多也该成长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封绪杰看着站在七叔祖身边，捂着头上那个血窟窿的男人，道：“也辛苦我二叔帮我看了这么久的家，等年后十七舵见面，我会当着各舵的舵主好好感谢他的。” “卢叔，我们走吧。” 卢宗平看着强势的封绪杰嘴角翘起，“走，我们江中舵向来都是只听门主令的。” 这次卢宗平退后半步主动走在封绪杰的后面，几人走到楼梯时，还能听到包厢里传来一阵打砸的声音。 封绪杰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周云姝曾经和自己说，只有处在相对弱势的人才会在背地里发火，这说明，他终于从躲躲藏藏中光明正大的站在了封克文的面前，真正成为他的对手。 …… 晚上周云姝带着周云志和吴瑰在前院的堂屋里与何叔还有虎子、杜恒信等人正式介绍时，十六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怎么了？” 十六笑着道：“抓住了几个宵小还有放火的人。” 封绪杰眉头紧皱，“是不是他们？！” 他就知道这群人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只是杀手还没等到，竟然先等到了放火的人。 十六没有反驳，笑着默认封绪杰的话。 周云姝看向封绪杰，问道：“你觉得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房间里的人纷纷看向封绪杰，封绪杰攥着拳头，看着周云姝道：“打断他们的腿，扔到封立云他们的住处。” 封立云是七叔祖的名讳。 周云姝点头，看向十六。 “好。” 说着，十六问周云姝：“最近天干物燥确实容易着火，您看那边是不是有点干？” 周云姝嘴角翘起，“确实，这种天气总是会有些意外。” “好嘞，我这就去办。”十六笑着道。 两人虽然没有直接挑明，但是屋子里的人都明白了他们二人的意思。 不过一报还一报，他们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十六离开，堂屋再次安静下来。 周云姝继续之前的话，“年后东川那边的事情就由梁叔负责，有什么需要商量的，来找吴瑰就好。” 梁掌柜和吴瑰对视一眼，继而点头。 “江中这边的事情我已经慢慢交接给我大哥，何叔、闫伯，有需要商量的可以来找他。” 何叔和闫伯对着周云志弯了弯腰，周云志点点头。 “那我们呢？” 杜恒信和虎子几人纷纷看向周云姝。 “你们年后去东川前，跟在云嘉和我大哥身边学习锻炼一下，等东川那边的房子建的差不多了，你们就过去帮忙。” “好！” 事情交代完，何叔等人离开，堂屋只剩下周云姝三人和封绪杰。 封绪杰走到自己姑父周云志和周云姝的面前，道：“先生，姨夫，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封绪杰深呼吸一口气道：“与其等着封克文想方设法将密阁的位置从我手里夺走，我……愿意把密阁送给周家一半。” 第173章 有机会吃里扒外 就像以前周云姝对自己说的那样，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付出什么。 没有谁，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会一直无所求的为你付出什么。 更不用说，他的身份只是周家媳妇的外甥而已。 虽然封绪杰有时不想承认，但周云姝能让自己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一直被他们庇佑，现在又帮自己夺权，并不是在不求回报的做善事。 将密阁分给周家，或者说是分给周云姝一半，是他心甘情愿。 没有她的帮助，自己即便知道密阁的位置，也只是知道密阁的位置而已，他没有足够的胆量去密阁，他怕给别人做了嫁衣。 周云姝看着像是做出极大决定的封绪杰，笑道：“我不要你的密阁。” 封绪杰脸上露出一抹惊讶，“那可是密阁！” 封家富可敌国这件事并不是说说而已，海上的利润高的吓人，这也是为什么连大太监曹正兴也想插手的原因。 “我知道。”周云姝看着封绪杰道：“我想要的是另外一件东西。” 封绪杰嘴唇紧抿，他自认为密阁就是自己现在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哪怕是将来他成为封家的家主，密阁也会是他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还有什么能比密阁更有价值呢？ “先生，您想要什么？” 因为不知道周云姝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封绪杰格外的忐忑。 “我一直想要的都是船队，知道航线的船队。” 封绪杰眉头紧皱，船队是封家的基础，更是封家的敛财机器，最重要的是，船队并不是封绪杰想给就能给的，哪怕他成为封家的家主，也做不了这个主。 “先生，这……” “你听我说完。” 周云姝看封绪杰的表情就知道他想错了地方。 “我想要的船队不是你们封家现有的船队，我想要的船队是我自己创建的船队。” 封绪杰闻言松了一口气，不是要封家现有的船队就好。 毕竟哪怕是他父亲在世也做不了这个主，并不是他不想答应。 “那我能帮您什么？” “我想要封家船的图纸，想要造船的师傅，想要你在成为封家的家主之后，同意我将我的人安排进船队熟悉航线。” “我就要这些。” 周云姝说的轻巧，但这件事还是很有难度。 “封家船的图纸是机密。” 周云姝笑道：“是你们封家的机密，不是你的机密。” “你觉得当你坐上封家家主之位时，封克文会不会带着船队离开，会不会早就已经拿着你们封家船队的图纸献给了曹正兴。” 封绪杰沉默，因为他觉得以自己二叔那个性情，很有可能已经做了。 周云姝看着沉思的封绪杰继续道：“小杰，我的船队建立起来，开始运航，最起码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 “而且我能保证，我的航线在五年内不会掺和你们封家的利益，至于五年之后的事情，以我们之间的交情，我们完全可以合作，毕竟你们封家现在也有不少对手不是吗？”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封绪杰咽了一下喉咙，“您觉得我五年内能把封家攥在手心吗？” 周云姝看着紧张的封绪杰，本想说这件事情自己说了不算，要看他自己有没有这个信心。 可是现在的他一看就是需要鼓励，所以她笑道；“如果不相信的话，我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将你带到江中，还要费这么多心思帮你对抗封家。” 她目光真诚的看着封绪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值得。” “不要妄自菲薄，你一定可以。” 封绪杰看着周云姝的目光，深呼吸一口气目光越来越坚定。 “先生，我答应您。” “只要我成为了封家的家主，成为封家十七舵的门主，我便调派能工巧匠来江中为你造船，我也会以封家家主的身份，将你的人安插到封家十七舵的分舵熟悉航线。” 他知道，如果被封家的人发现自己的做法之后一定会说自己吃里扒外，但是他不怕。 答应周云姝，有周家的帮助他起码还有机会吃里扒外；但是如果没有周家的帮助，他只是封家的弃子，甚至成为封克文的阶下囚。 他不想继续躲躲藏藏，更不想成为封克文的阶下囚，他要光明正大的站在封克文的面前，他要为自己的爹娘报仇！ “好！” 周云姝站起身拍了拍封绪杰的肩膀，“我相信你。” “在我生产之前，我和你姑父会一直都在江中。”她看着比初见时成熟了不少的封绪杰道：“所以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情我和你姨夫会一起帮你。” “初八已经在来的路上，这段时间我会让初七跟在你的身边。” “初七！”封绪杰惊讶的看向周云姝，他以为她会让春雀继续跟在自己身边。 周云姝笑道：“虽然春雀可以女扮男装，但到底是不方便了一点。” “还是初七吧，有他在你身边，我们可以更放心一些。” 封绪杰眼中露出一丝喜意，何止是周云姝更放心一些，封绪杰觉得自己的小命又多了两层保证。 不过…… 封绪杰脸上有一丝担忧，“我今天这么直接和封立云对呛，恐怕他们今天就会把在酒楼里发生的事情告知封克文，他们一定会调查我，到时候你们……“ “让他查，能查到的，不过就是我们摆在台面上的。”周云姝毫不畏惧地说道。 他们镇北王府是倒了，但并不是无人可用。 先不说她之前来到这里就没有留下什么小尾巴，就算是查到祖母和大哥的身上，也有完整的身份出处，这些祖母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再就是，姬生在离开之前，又帮他们的身份增加了一个出处。 现在他们的身份就是从桐城来的商人，有背景，却是背景不清明的商人。 越是背景不清明，就愈发说明他们的背景深，在没有搞清楚之前，封克文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操心。” 周云姝拍拍封绪杰的胳膊，道：“你现在只要好好准备，怎么在年后的十七舵会面中和封克文对峙就好。” “不输人，也不要输阵，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第174章 可以联姻 大年三十儿这一天，一大清早儿院子里就听到孩子们叽叽喳喳要贴春联，要放鞭炮的声音。 大年三十儿要做的事情不少，不过因为家里人多，没一会儿就弄完了。 周云姝在昨天晚上梁掌柜和何叔他们离开前就说好，大年三十儿的中午大家一起吃饭。 所以辰时正家里吃过早饭后，没多久梁掌柜一大家子就来到了宅子里，准备在宅子里一起准备中午的家宴。 家里的一应用度全部由李佳兰和吴月一起操持。 两人在半个月前就定好了三头猪和四只羊，外加鸡鸭鹅数十只。 一上午的功夫儿，梁家的女眷和廖家婆媳两个外加冬鸽在李佳兰和吴月的指挥下，做出了六大桌子宴席。 什么东坡肉、酒蒸羊、五香羊肉、红烧蹄髈、冬笋炒鸡、八宝鸭子、酸梅鹅，清蒸鱼，各种肉食吃过瘾。 煎豆腐、素笋尖、凉调藕片、素锦山药、冬瓜鲜等素菜冷食配上乌梅汤、石榴酒、状元红刚好可以生津解腻。 主食简简单单两种，饺子和米饭，且饺子里包着花生和糖果，吃到的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皆有礼物奖赏。 一顿午饭吃的宾客尽欢，直到下午申时正才收拾干净院子，在宅子里玩到酉时初才散开。 晚上梁掌柜一家子回家过，没有其他地方可去的战川等人当然是在宅子里又一餐。 只不过中午吃的太多，晚上众人的胃口没那么大。 前院做的稍微多一点，红烧肉，酸菜鱼、冬瓜炖排骨，清炒时蔬，大盘鸡，炙羊肉，小葱拌豆腐，外加三道糕点和数不清的干果做了两桌，就是简单的年夜饭。 后院吃的更简单一些，没等桌子撤下孩子们就跑到前院去玩，只留周云姝几人在堂屋陪着姬明珠闲聊。 大年三十儿本来是应该守夜的，但是姬明珠精神不济，其他人白天忙活了一天，玩了一天，没等亥时末便睡了，周云姝也不例外。 早上周云姝是被阵阵鞭炮声吵醒的，希希就在她身边，红红的小脸蛋热乎乎的，周云姝没忍住亲了一口。 娘俩都醒来后在被窝里磨叽了一阵儿，等她们收拾整齐出去时，周云嘉和元礼元义正笨拙的扶着周云志给姬明珠磕头。 周云姝他们这一辈儿的磕完头，就是元礼元义他们这群小的。 周云姝看着对面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的吴月，很想叹一口气，但又觉得大年初一就叹气着实不好。 姬明珠满眼慈爱的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们，也只有在看到他们时，她才觉得自己身上还有一股生气。 “等东川的房子建好，今年我们就可以在新家里过了。” 姬明珠说着看向周云姝的肚子，“想来今年会是添丁进口的一年。” 众人笑意吟吟的看着周云姝的肚子，只有希希皱着自己的小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娘。”吴月看着姬明珠道：“云嘉年纪也不小了，今年是不是要给他说亲了。” 这年头十六岁娶亲是常事，只是之前周云嘉在家里是最小的，所有人都觉得他的妻子可以慢慢挑，不着急。 先把学业完成或者是先考上一个功名之后再成亲也不晚。 但是现在镇北王府被抄家，周家隐姓埋名，周云嘉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再去科举。 科举不了，家里又是这样的情况，吴月就想着要不要先把周云嘉的婚事办了。 这样周云嘉成亲之后再给她生几个孙子孙女，二房也能更热闹一些。 姬明珠没有直接回答吴月的话，而是笑着看向望着自己娘亲欲言又止的周云嘉，“云嘉，你的意思呢？” 周云嘉看了自己母亲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觉得我年纪还小，可以先不着急。”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他对周家的作用是传宗接代更多一点，但是他现在觉得，除了传宗接代，他还可以再其他方面帮上大哥和三姐的忙，也可以帮着他们支撑起周家。 他暂时不想去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再就是…… “我觉得我们家现在这个情况，不太适合一个新人加入进来。” 周云姝和周云志在听到周云嘉说出这句话时，惊讶的对视一眼后看向周云嘉。 他们这个以前从来不操心家事的小弟弟，竟然能想到这一点上。 确实，周家现在正是需要低调的时候，尤其是现在他们还没有在海州真正的站稳脚跟，这时候给周云嘉娶妻并不是最合适的时间。 “祖母，母亲。” 周云嘉站在堂屋中间看着房间里的长辈还有自己的兄姐，认真道：“我知道我对家里的奉献有限，但我还是想做些什么。” “我对我未来的妻子没有什么想法，只要她能帮到我们家，我都可以。” 以前的镇北王府权势太盛，女儿可以嫁入高门，但是娶进来的媳妇儿门第只图一个清白。 像李佳兰的娘家，就没什么权势；吴月的父亲，也不过是一个文官清流。 到了周云志他们这一代，无论是方慧文还是吴瑰，家里门第依旧不高。 周家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皇帝，他们没有想要通过联姻在高门世家中再进一步的意思。 但显然，不管他们有没有这个意思，皇帝看你不顺眼了，照样可以找百十种理由置你于死地。 周云嘉是不关心这种事情，但是在他身边家族联姻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 所以，他愿意将自己的婚姻交给自己的祖母，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交给周云姝，毕竟现在周云姝才是周家的家主。 “嘉儿，你长大了。”姬明珠欣慰的看向周云嘉。 要知道，在这些孙辈中，姬明珠对这个老小最没有要求，但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开始自己对自己有要求起来。 而站在一旁的吴月看着自己懂事的小儿子，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眼中的眼泪。 以前哪敢想这憨货会明白这些啊。 “不过，妻子毕竟是要与你相伴一生的人，将来真有人选，还是要你点头才好。” 不要像云海和吴瑰的婚事，闹得父子不合。 第175章 把钱庄抢了吗？ 周云嘉听着祖母对自己的关心乖巧点头。 周云嘉对自己将来的妻子期盼很简单，只要她不会过多干涉自己读书、买书，他一切都可以的。 当然，她要是和自己一样喜欢读书那就更好了。 新年第一天，磕头，拜年，说吉祥话，拿新年红包。 孩子们拜完年早就按捺不住，红包交给各自的家长之后，只拿着一点铜板便簇拥着往外跑，以至于后面赶来给自己老师拜年的何子祯和卢长风都没有看到他们。 后院喜气洋洋，前院也热闹非常。 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红包，所以当春雀和罗小山抬着周云姝包起来的红包来到前院堂屋时，年纪比较小的虎子还有杜恒信几人，好听的话像是不要钱一般‘蹭蹭’的往外冒。 “我靠！” 杜恒信迫不及待的打开自己的红包，在看到里面的数额后，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周云姝。 “先生，您是去把钱庄抢了吗？” “麻子，你怎么说话呢！”闫石磊笑道，不过这红包的数额确实超乎他们的想象。 “哇！老大，这么多！”虎子看到红包里的钱，激动地想要跳起来。 只见周云姝分给每人的红包里，各自放了二十两银票和两个金叶子，这加起来得有差不多五十两银子，也不怪杜恒信几人会如此的惊讶。 要知道以前他们在村子里生活的时候，因为自给自足的原因，一年到头十两银子都花不了。 而如今周云姝给他们的新年红包就有五十两银子。 “去年大家辛苦了一整年，当然要给大家包一个大的。” 周云姝现在还没有到真正用钱的时候，所以空间里的钱财堆积如山。 等她真的开始筹备船队和水军，只怕空间里的钱财会像流水一般哗啦啦的离开。 “今年还要继续依仗大家，如果我们今年能在东川真正的扎稳脚跟，今年的红包只多不少！” “谢谢老大！” “谢谢先生！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我们也是！” 大过年的，周云姝也没有约束杜恒信和虎子几人。 平常这些人因为周云姝安排的各种事情忙得要死，好不容易可以清闲下来，杜恒信和虎子几人拉着闫石磊和战川几个在倒座房打牌。 周云姝笑笑没有阻拦，甚至还和周云志一起加入进去和他们玩了几把。 不过也只是几把而已，周云姝虽然不会，但是上手懂得规则之后就没有输过；周云志是从上手就没有输过，直接把杜恒信还有虎子几人赢的快哭了。 因此玩了不到十把两人就撤了，他们过来玩可不是为了把周云姝刚刚发出去的红包给重新赢回来的。 另一边元礼元义几个带着希希从家里拿着干果糖块以及糕点，跑到街上去找自己往常遇到的小伙伴们玩耍。 虽说过年家家户户都不缺好吃的，但希希他们拿出来的吃食普通人家哪怕是过年也少见，因此何子祯和卢长风从周家出来后，看到一群孩子聚集在青石凳上，就猜里面肯定是元礼元义他们。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们靠近就听到元礼元义的声音。 “不准抢，每个人每一种只能拿一块！” “刘小胖！我看到了，你拿了两块！” 被元礼称之为刘小胖的小男孩看着比元礼还要大两岁，他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嘴里塞着一个，听元礼喊自己所以模糊不清的解释道：“我胖，应该吃两块的。” “胖瘦都只能吃一块！” “你怎么和小孩子抢呢！”扎着小辫儿的小女孩儿抬头看着少年生气道。 元义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比他们高很多，看着年纪在十四五岁的少年道：“我们这是分给小孩子的！” “你都分了，给我两块怎么了！” 说着那少年推开周边的孩子们去夺安生手里的食盒，“小屁孩儿能吃出什么东西来，给我，都是我的！” “哟，还有钱！”他眼睛一亮，“给我了，就当是你们的保护费！” 说着少年直接伸手去抢，反正小孩儿手里的钱就算是丢了也没什么，抢到就是自己的！ 只是他腿迈出去手还没有抓到钱串子，就被身后的几个小孩儿推倒。 “抢小孩儿东西不要脸，揍他！”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原本仗着身高闯进小孩儿群的少年，被周围的孩子们一窝蜂的压在了底下。 卢长风看到这场面眼睛一亮，闹事儿的事情怎么能少的了他！冲呀！！ …… 周云姝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年初一也能被人找上门。 她看着站在自家门口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少年，以及站在他身边气势汹汹的男女老少。 好家伙，这是赶上过年亲戚都在一起，所以一起过来兴师问罪来了。 “你们说，他身上的伤是我们家孩子打的？” 站在少年身边一脸刻薄相的妇人指着周云姝的鼻子骂道：“不是你们家这些小畜生动的手，难不成是我们家孩子自己摔得不成！” 周云姝眼眸微冷，她真的是厌烦极了这种一上来就骂孩子小畜生的人。 “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老张家在江中是干什么的，今天你们家要是不给我们家一个交代，我们踏马就让你们竖着走进江中城，横着走出去！” 夫人敢这么口出狂言也是因为知道这家是年前刚搬过来的，如果不是知道他们在江中是没有什么根基的外地人，他们也不敢这么嚣张。 周云姝看了一眼妇人身后挑事的男人，原本还想好好说话，此时却只冷笑道：“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过年第一天就被人找晦气，周云姝的心情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因此她沉着脸一说完，虎子和战川等人便拿着棍子凶神恶煞的从宅子里走了出来。 战川几个的身高在北方汉子里都算是高个子，更不用说是在江中。 气焰嚣张的妇人看到战川几人后，吓得咽了一下口水，但是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街坊邻居，以及身后一直在戳自己的男人，硬着胆子道：“怎么，你们这是想要动手！” 周云姝笑道：“我这是镇宅。” “大年初一就看到一群阴沟里的老鼠出现在门口，我不得去去晦气吗？” “你骂谁阴沟里的老……” 妇人的话还没说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冬鸽和春雀，一人将一盆盐水泼到了站在自家门前的那群人身上。 “骂的就是你们！” 第176章 是我们打的 “你们踏马的竟然敢泼我，我兄弟可是衙门的人！” 周云姝看着眼前的“落汤鸡”们，冷声道：“哦，我好怕呀。” 周云姝说完，家门口除了街坊邻居又来了一群人，他们看着站在门口两边看热闹的那群小孩子们赶忙上前分别询问。 家家户户找不到孩子，又听到这边闹事儿，可不得赶紧过来瞧瞧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在听到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解释之后，大人们一个个站在孩子们的身后，怒视着站在大门口前面的少年一家。 “我知道老张家不要脸，就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这么不要脸！” “可不是，这张家的小子今年都快要十五了吧，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竟然和一群娃娃们抢吃的！” “你没听孩子们说吗！他还抢孩子们的钱呢，这种人就应该去蹲大狱！” “可不，就他这偷鸡摸狗的样子，谁嫁给他谁倒霉！” “反正我家的姑娘就是养一辈子，也不会嫁给这样的男人，什么玩意儿啊！” 那刻薄的妇人本来还想骂周云姝，可是在听到周围那些人毫不遮掩的嫌弃后，转身怒声道：“你们家那窝瓜脸，真以为我们家大壮能看的上不成！” “还有你们家那个病秧子，我们家要娶的儿媳妇是要生孙子的，你们家的一看就活不过今年，早死早托生！” “我艹恁娘！赵氏你踏马咧着腚再给我胡咧咧一句！” 被骂的那妇人红着眼直接扑上去将浑身是水的妇人压在地上，骑在她的身上就是三四个耳光。 她们家的姑娘从娘胎里生下来便身子骨不好，好不容易娇养到这么大，这个狗娘养的竟然敢咒她的心尖尖，她今天要是不撕了她，她枉为人母！ “让开，谁在这儿闹事儿呢！” 周云姝站在门槛旁，仗着地势高可以看到人群后赶来的衙役，但是人群内的人可没功夫去注意。 本来只是赵氏和那个妇人的战争，后来演变成赵氏一家和周围不少人的混战。 人群外的衙役因为喊破嗓子都没有人搭理他们，一气之下冲向人群，想要把人群扒拉开，结果却被拥挤的人群给撞到了地上。 周云姝看着这一幕嘴角翘起，接着便看到何家和卢家的人往这边赶。 他们两家还等着家里的小主子在周云姝这里拜完年回家见客呢，谁知道怎么都等不到家里的孩子回来。 没办法何念章和卢宗平只能派人过来找，生怕他们在周云姝的家中和元礼元义他们玩疯了。 但事实证明不是玩疯了，是闹疯了。 这谁家大过年的这么闹腾啊！ “乓乓乓！” 锣一敲响，原本缠斗在一起的妇人们纷纷停住了手，衙役们此时才推开人群走到地上还没分开的十几人面前，一个个将他们分开。 其中一个身高平平，和赵氏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拔出自己手上的刀对着和自己姐姐打架的妇人道：“故意滋事，扰乱治安，你们跟我衙门走一趟！” 那衙役拔刀一张嘴，张家的人和赵氏脸上瞬间露出嘚瑟，而对面的人脸色微白，谁都不想大年初一就吃官司。 “凭什么只抓我们！”和赵氏扭打在一起的妇人指着赵氏喊道，“是她先惹得事！” 那衙役看着妇人冷哼一声道：“我怎么没看到，我就看到你们带头打人了！” “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关进大牢，我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赵氏有人撑腰小人得志，指着门口的周云姝道：“小弟还有这个狐狸精，就是她带着他们家那群小畜生打的你外甥，你可要为你外甥做主！” 衙役看着周云姝以及她周围的壮汉们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而赵氏身后的男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后，他眼睛一亮道：“抓起来，一起抓起来！” 他姐夫说的没错，大过年的把他们抓起来，他们家里的人为了把人保出来息事宁人，这外快不就来了吗！ 跟在这人身后的衙役们刚想动手，后面何家的人和卢家的人便赶了过来。 “你敢碰我们家小少爷试试！” 站在何子祯身后的小厮指着想要抓自家小少爷的衙役，往前一步指着那衙役的鼻子吼道。 “我就抓了……” 衙役的话还没有说完，何家的人终于赶了过来。 这些衙役虽然不认识何家的小厮，但是何家的管家还是很熟悉的。 何管家看着自家小少爷害怕的脸，冷声道：“不知道我家年仅五岁的小少爷犯了什么事儿，竟然劳烦衙门派了这么多人来抓。” 何家的管家一出马，衙门的那些人瞬间偃旗息鼓。 何家的小少爷怎么会在这里！ “刚好童大人就在府上，不如我们去府上问问。”何管家冷脸继续道。 “何管家说笑了，我们，我们……” 衙役突然指着门口上的周云姝，道：“我们要抓的不是贵府的小少爷，是这个妇人！这个妇人带人寻滋闹事儿。” 卢家的管家打断他的话，问道：“闹得什么事儿？” 衙役看向自己姐姐，赵氏看了眼左右，有些心虚道：“他们，他们把我儿子给揍了。” 说着说着赵氏的底气逐渐足起来，她拽过自己鼻青脸肿，已然看不到眼睛的儿子怒声道：“你们看他们带人把我儿子打的！” “天杀的，大年初一就把我儿子揍成猪头，我们这一年怎么过啊！” 衙役指着周云姝身边的那群大汉道：“没错，就是这群人把我外甥揍成这样，看他们这凶巴巴的模样，谁知道是不是城外的水匪！” 衙役这么说也是因为战川和虎子几个一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善茬的样子，尤其是战川，说他是土匪杀人犯，估计没有人会不相信。 何管家也没想到自家小少爷的老师家里竟然会这么猖狂。 他看着那一排壮汉，又看了一眼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少年，一言难尽的看着虎子等人道：“这是你们打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难搞了。 “不是啊。” 何子祯抬头看着自家的管家。 何管家低头看着自家乖巧可爱懂事的小少爷，温声道：“小主子，您怎么知道不是他们打的人。” 何子祯扭过自己的小脑袋，看着身后的一群小不点儿，对何管家道：“因为是我们打的。” 何管家：“……？？你们？” 一群三四五六七岁的小不点儿？！ 被壮汉们护在中间的二十几个小不点看着何管家齐刷刷的点头道：“就是我们打的。” 第177章 去牢房过年 场面有些尴尬。 “是张老三不要脸，这么大的人了还想抢我们的糕点和糖果！”刘小胖摸着自己圆溜溜的小肚子指着那叫张老三的少年控诉道。 “对，他不仅抢我们的糕点和糖果，还想抢家里给我们的压岁钱，说要给他交保护费！” 何子祯抬起自己天真的小脸，看着自家管家好奇地问道：“什么是保护费啊？” “我们都要交保护费吗？”何子祯低头不舍的看着自己的荷包，“可是我的压岁钱还想用来给妹妹买糖葫芦吃呢。” 何管家的脸已经阴沉的不成样子，赵氏在知道何子祯是何家的小少爷后，恨不得立刻拽着自己儿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整个江中，甚至整个海州谁不知道何家长房就这么一个命根子。 今天他们差点将何家小少爷抓进大牢，明天说不定他们一家都要迈上断头台。 “小少爷说笑了，这海州还没有谁敢从您的荷包里拿钱花。”何管家冷冷的看向那衙役和他身边的妇人。 原本和张老三一家一起过来的亲戚，机灵的在看到何家的人出现时就偷偷的离开了，就算是反应慢的现在也纷纷和张老三一家保持距离，他们可不想在海州的地界上被何家的人针对。 “何大管家说得对！” 一直躲在赵氏和张老三身后的男人谄笑着站出来，说着还一巴掌扇在原本就看不清模样的张老三脸上，怒声道：“长这么大老子真是白教你了！” 男人打完自己的儿子对何管家赔罪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诸位！都是我张有才教子无方所以才大过年的给大家添堵了。” “我这小儿子都是被他娘从小给宠坏了，所以才无法无天惹得诸位街坊邻居不满！” “请大家给我张有才一个面子，我好置办一桌酒席给大伙儿赔罪！真的对不住了！” 周云姝眼中露出一抹讽刺，她虽然不喜无理取闹的赵氏，可是这个凡是让自己妻子冲在前面，自己在后面收获好处，却在妻子搂不住事情后倒打一耙，将所有罪过都推到自己妻子身上的男人，她更是看不起。 什么玩意儿！ 张有才对着周围的人深深一弯腰，顺便还拽了一下自己的小舅子。 那姓赵的衙役立刻道：“对，对，对！” 他瞪了眼旁边自己有些傻眼的姐姐，怒声道：“我在衙门里向来刚正不阿，要不是何管家来的及时，我岂不是要冤枉无辜的百姓们！” 如果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能够看看周围人的表情，就会发现周围的人默契的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白眼可以翻，但没人落井下石。 再怎么说姓赵的都是衙门里的衙役，是江中城的地头蛇。 今天这件事过去了，他要是被县令从衙门赶回家还好，要是依旧在衙门当差，何家他不敢报复得罪，但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们可扛不住姓赵的报复。 “既然这人当街抢劫，还谋夺他人财产，那也不用我们自己去衙门报案，你们自己把人押回去吧。”何管家冷眼看着两人表演完，开口道。 张有才脸上的笑容一僵，赵衙役也咽了一下口水。 这大过年的，难道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当然，这话只是他们自己在心里想想，没敢守着何管家说出来。 “对呀，这位大人不是最刚正不阿吗，既然不会冤枉无辜的百姓，那肯定会大义灭亲的，对吗？”周云姝看着脸色僵硬的赵衙役，适时地补刀。 赵衙役嘴唇不自觉的抽动，“是，你说得对。” “不行，不对！”赵氏抓着自己弟弟的袖子喊道。 “那可是你亲外甥啊，你怎么能为了外人把自己的亲外甥关进大牢里！这大过年的要是进了牢房，你外甥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呀！” 这不是成了整个江中的笑话吗！ 赵氏的哭诉也就只有赵衙役和她的儿子张老三在意，其他人谁在乎你们下半辈子怎么过。 之前和赵氏还有张家那些人打起来的人在旁边道：“哟，你们进牢房不行，刚刚抓我们进牢房就可以！” “就是，我看这姓赵的也就说说而已，压根就没想着大义灭亲。” “还大义灭亲呢，不徇私枉法就不错了！” 周围的议论声太多，赵衙役抓不到是谁乱讲，脸色越来越黑。 “这大过年的，什么事儿不能商量啊，你们这是想要逼死我们啊！”赵氏哭着道：“他还只是个孩子，难道你们家里就没有孩子吗！” “要抓一起抓，要进一起进，大家一起去牢房过年好了！” “闭嘴！” 张有才见何管家的脸上闪过不耐烦之后，直接一巴掌甩到赵氏的脸上。 赵氏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相公，平日因为她弟弟是衙役，她这个丈夫对她向来是尊敬有加。 可是今天他竟然守着这么多人甩了她一巴掌，他怎么敢的！ 赵氏刚准备让弟弟为自己做主，就看到她弟弟也瞪了自己一眼，对张有才道：“要教训回家教训，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他的差事要是今天被这蠢货弄丢了，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张有才点头，他都快要被这个没脑子的婆娘给气死了。 以往撺掇着她在外面为自己冲锋陷阵，自己坐捡好名声他还觉得不错，可是今日他突然觉得这婆娘蠢得要死。 把孩子关到牢房那就先关进去，反正都是暂时的。 他小舅子是衙门里的衙役，难不成还有谁敢欺负他儿子不成。 这么做都是为了让何家消气，等何家那边不关注他们了，再把孩子从大牢里放出来就是。 可被这蠢婆娘搞得，孩子被送进大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出去。 “小舅子最是公平公正，你瞎说些什么！”张有才对着赵氏低吼道。 赵氏的弟弟在衙门对他们张家帮助良多，要是她弟弟的官差身份被她蠢得弄没了，他回家非撕了她不可。 “关，必须关！”张有才都这么说了，赵衙役直接抓住傻眼的张老三胳膊，堵住他的嘴。 人扣住，赵衙役殷勤的对何管家道：“那我们就先回衙门了，何管家告辞。” 与赵衙役的殷勤相比，何管家只是看着他淡淡的点了点头。 赵衙役带着人离开，张家的人更是趁着人群没散就各自跑了。 剩下的人默默地打量了一下对周云姝行了一个礼的何管家，看着周家的大门口眼中露出一抹深意，随即各自回家。 他们记住了，这一户是何家和卢家罩着的人，不能惹。 第178章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周围看热闹的人离开，原本和元礼元义他们站在一起的小萝卜头们也被各自的家长带走，最后只剩下在周家读书的这几个。 “给吴娘子拜年。” 周云姝来到台阶下，笑着道：“过年好。” 何管家尊敬道：“给吴娘子添麻烦了，家里人还在等小少爷，我们就先回去了。” “何管家言重了，不过就是小孩子们胡闹而已。”周云姝见何管家和卢家的人都看着自己，笑道：“那我就不多留了，慢走。” 何家还有卢家的人各自带着何子祯和卢长风离开后，家门口只剩下元礼元义和希希他们满脸无辜的看向周云姝。 周云姝看着眼前的几个小萝卜头儿，深呼吸一口气道：“回家！” 前院堂屋。 周云姝坐在主位上，堂上元礼元义五人按身高依次站好。 安生不能言语，只乖巧地站着，旁边的元礼元义默契的低着头，元若则是无所觉得仰着自己的小脑袋，还为刚才的事情兴奋。 他们一群人打了比自己年纪大的无赖呢！ 他们可真厉害！ 至于排在最末尾的希希，见主位上的娘亲看向自己，对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门外李佳兰和吴月往堂屋里看了一眼，见堂屋里没有人说话，轻声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吴月拽了拽自己嫂子的袖子，“别了，姝儿教育孩子的时候咱们还是不要进去掺和。” “可今天是大年初一。”李佳兰有点担心。 这大年初一可不兴打孩子啊。 吴月心里其实也赞同李佳兰这话，她又往堂屋里看了一眼，拽着李佳兰的袖子道：“走，咱们回去。” “不看了？” “不看了，免得担惊受怕。” 李佳兰吐出一口浊气道：“也是，还是回去等着吧。” 李佳兰和吴月离开，周云姝当然注意到了。 她看着眼前开始偷偷摸摸打量自己的孩子们，问道：“有谁想要站出来主动说一下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元礼元义对视了一眼，作为大哥的元礼向前一步，元义紧跟其后，两人你说我补充，一起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又讲了一遍。 总的来说，他们的态度就是他们做的没错，那个张老三就是欠揍。 “那如果今天没有那么多小孩儿，只有你们和张老三呢？” 元若道：“初五爷爷在身边，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的。” 他爹爹都打不过初五爷爷呢！ 周云姝看着元若，问道：“那如果初五爷爷不在身边，你们身边没有大人，只有你们怎么办？” 元若苦恼的皱紧了眉头，元礼仿佛明白了周云姝的意思，刚要说话就看到自己姑姑对站在最末尾的希希道：“周南希，你来说。” 周云姝本来不想问她的，她年纪最小，往常又都是跟在元礼元义屁股后面跑。 但周云姝看着她站在旁边好似事不关己的模样，便忍不住想要问问她，不想让她那么置身事外。 希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娘亲笑着道：“当然是揍他呀！” 希希说完，站在她左边的元礼四人齐刷刷的扭头看向她。 周云姝抿了抿嘴唇，看着眼前从来都不知道害怕是什么的希希，问道：“你一个三岁的小豆丁想怎么揍人家？” 张老三虽说年纪也不大，但怎么说都十四五岁了。 这个年纪的人下手最是没轻没重，动起手来不得一巴掌一个小豆丁！ “安生哥哥最高，可以跳起来勒住他的脖子；大哥二哥力气大，踹他的膝盖窝；等他倒下，三哥撕他头发，咬他耳朵。” “大哥也可以拿石头扔他，大哥最准了，砸他眼，趁他看不见安生哥哥把他绊倒，二哥三哥上去撕他头发，咬他耳朵，断他手腕。” 希希认真道：“手断了，这样他以后就不会偷偷摸摸了。” 周云姝看着自己女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她，好像真的不够了解自己的女儿。 因为在她的眼里，希希一直都是乖巧可爱听话的小天使，她第一次见到女儿这一面。 希希看着娘亲望着自己不说话，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疑惑道：“娘亲，我这样做不对吗？” 周云姝摇头，“从某方面来说，你们这么做是可以的。” 她忍住想要叹气的欲望，继续道：“只是娘亲觉得，你们年纪还太小。” 是真的太小，所以周云姝看到他们就没指望他们反击，更希望他们遇到这种事情能先保住自己的安全，毕竟不是所有对手都像张老三这么弱鸡。 “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你们可以先示弱，东西扔了就扔了，只要你们不会受伤，只要你们平平安安就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其他的等你们回到家找到大人，一切都好说。” 元礼点头道：“姑姑，这是不是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是。” 周云姝再次看着自己女儿，“希希，你觉得呢？” “可以呀。” 希希觉得都可以。 可能是因为希希这个可有可无的态度不太认真，周云姝忍不住对着自己女儿招招手道：“刚才的话是谁教你的？” 她可没教过这些。 希希来到周云姝的怀里，小心不碰到她的肚子，说道：“没人教啊。” 她说的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以前爹爹抱着她去校场和出去玩的时候，他们都是这么打架的。 也不对，他们见血了。 “娘亲，大家不都这么做吗？” 爹爹带她出去的时候看到的人是这么打架，她跟着娘亲一起来这里的路上，大家也都是这么打架。 周云姝想到逃荒路上的所见所闻，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道：“那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现在情况不一样，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可是娘亲，我们只是小孩子呀。” 周云姝看着自家女儿天真无邪的小眼神，轻轻点了点她的小额头道：“小朋友更不能立于危墙之下！” “你们这小不点还不如‘君子’呢！” 希希嘟着自己的小嘴，“当小孩子一点都不好，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她想成为像爹爹还有娘亲这样的人。 “别急，会长大的。” 周云姝抱着希希，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元礼元义道：“以后你们出去，身边不能少了大人，还有，年后我会安排你们正式开始学武。” 还是那句话，万一危险发生能靠的只有自己，不论是谁。 所以学武还有游泳，周云姝都准备让孩子们学起来。 “好！”元礼元义几个都答应的十分痛快，他们早就想学了。 周云姝该说的都说完，元礼元义四人往后院走时，希希牵着周云姝的手，抬头道：“娘亲，爹爹的人一直偷偷跟着我呢。” 第179章 都死了 周云姝停下脚步看着希希。 “你说，你爹爹的人一直都在跟着你？” 希希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你怎么知道是你爹爹的人？” 希希看着自己的娘亲道：“我认识啊。” 以前还在王府的时候，爹爹抱着她，她见过那些人。 希希扒拉着自己的手指对周云姝道：“白天是雷一，晚上是风甲，他们和初七一样厉害呢！” 周云姝在希希说完后不自觉的看向自家的周围，希希看到她娘亲的动作道：“雷一不在家里。” “他说初五爷爷很厉害，不敢进来。” 周云姝：“……你们还说话了？” “对呀。” “希希，他们什么时候跟在你身边的知道吗？” 周云姝猜测应该不是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因为离开京城时，跟在他们身边的一直都是卫忠等人。 如果希希说的这两个人真的一直跟在他们左右，她不可能会在卧龙山的时候把卫忠他们给甩了，姬生也不可能会失去自己的踪迹。 果不其然，希希对周云姝道：“爹爹离开之后，他们就跟在我身边了。” 不是她发现的，是雷一自己说的。 “那天我们偷偷跑出来，想买糖葫芦没有钱，就是雷一出来给我们付钱的。” 周云姝：“……” “什么时候偷跑出去的？” 希希睁大眼睛，捂着自己的小嘴巴。 糟糕，不小心把他们之前乱跑的事情说出来了。 希希有时候还是很有眼色的，她抓着周云姝的手撒娇道：“娘亲，是以前，现在娘亲说了，希希就不乱跑了。” 所以以前的事情娘亲就不要生气了。 周云姝无奈的看着希希。 以前只觉得希希聪明，不仅说话早，学东西也快。 现在看来，她不仅学东西快，讲起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好，以前的事情娘亲就不追究了，但是下不为例，知道吗？” 希希连忙点着自己的小脑袋，“没有下次了！” “好。” 至于姬生派人跟在希希身边的事情…… 本来她也不打算再向姬生隐瞒自己的行踪，姬生派人跟在希希身边不过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既然利大于弊，那就先这样吧。 周云姝牵着希希的手往后院走的时候对她叮嘱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希希要第一时间告诉娘亲好不好？” 希希点点头道：“好。” 她一开始没有说是因为不知道，后来知道玩的太开心给忘了，现在刚想起来，希希立刻告诉了娘亲。 周云姝牵着希希来到后院时，元礼元义几个正在李佳兰和吴月的身边吃着糕点，姬明珠看到周云姝身边的希希，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希希松开周云姝的手跑到姬明珠的身边，“祖祖。” “饿了吗？” 希希摇头，“不饿。” “不饿的话刚好，让你初五爷爷带着你们去侧院玩。” 说是玩，其实是让初五给他们这群小不点上上课。 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给他们上上弦比较好。 他们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每一个孩子都经不起意外。 安生牵着希希离开的时候，门口的廖婶子看着两人笑道：“还真别说，俩小主子一看就是亲兄妹。” 廖婶子这句话说完，堂屋原本在说话的几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接着又齐齐的看向主位上的姬明珠。 廖家的来家里后，在后院的时间并不长。 他们只看到安生和元礼元义他们吃住一起，所以下意识以为他们是亲兄弟，并不知晓安生其实和周家没关系。 姬明珠笑了笑道：“丹凤眼确实挺漂亮。” 李佳兰和吴月听到这话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吴月忍不住去看自己的媳妇儿吴瑰。 要知道，姬氏皇族的人大多都是丹凤眼，姬明珠如此，姬生如此，连年纪最小的希希也是如此。 而安生，恰巧也生了一双丹凤眼，这未免也太巧了。 “娘，我们去厨房看看中午吃什么。”李佳兰站在吴月的身边对姬明珠道。 姬明珠点头，李佳兰和吴月离开时顺便将外面廖家的一起喊走了。 里外没有外人，周云姝坐在姬明珠左下方的椅子上，问道：“您觉得安生姓姬？” 周云姝之前也有这个猜测，只不过一直都没有宣之于口。 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安生是红莲圣母和杨炳天的私生子，但是后来从安生的口中，还有其他人嘴里听到的消息发现，安生的身世并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安生如果真的是皇室的孩子，会是谁的呢？ 或者说，是谁借着红莲教在卧龙山私藏军需。 “你不也这样觉得吗？”姬明珠笑道：“别看安生这孩子不说话，但心里是个有成算的。” 周云姝点头，其实她一直觉得安生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只是不敢说，或者说不能说。 “要问一下吗？”吴瑰犹豫片刻，对姬明珠问道。 姬明珠笑着摇头，“不想说就不想说，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开口。” “而且。”姬明珠道：“不管他的亲生父亲是谁，他在外这么长时间，之前还差一点就死了，这都说明了一件事。” 姬明珠在其他人的目光下看向门口，“那个人不缺子嗣，也根本不在乎他。” “他只不过是那人手里可有可无的人质，傀儡罢了。” 安生牵着希希的手站在门外，看着门边望着自己的初七，听着里面姬明珠的话，默默地低下了自己的小脑袋。 初七对着希希笑了笑，希希抓着安生的手道：“我不想拿了，我们走吧。” 安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是在希希拉着他离开时，他也没有抗拒。 路上，希希对着安生道：“你想找他们吗？” “我可以让我爹爹帮你。” “我爹爹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娘之外最厉害的人，说不定……” “死了。” 希希猛地停下脚步不敢置信的看向安生，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安生说话。 她抓着安生的手，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安生，“你说话了！” “哥哥你说话了！？” 安生抿紧了嘴唇，看着希希没有再开口。 “哥哥你再说一句。” 安生拉着希希往侧院走。 “哥哥你再说一句，谁死了呀？” 安生不说话，希希就自己猜。 “是你爹爹死了吗？还是你娘死了？还是你爹娘都死了？” “都死了。” 对他来说，都死了。 第180章 喜帖 “哥哥。” 希希看着沉默闷郁的安生，拉着他的手停下脚步，“我想安慰你。”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自己不开心的时候想要什么呢？ 嗯，她想要娘亲或者是爹爹抱抱自己，可是哥哥没有爹爹和娘亲，这个办法不行。 “哥哥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糖葫芦吃吧！” 希希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上一次枣花不开心，自己给她买了一串儿糖葫芦她就变得开心了起来。 希希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因为她每次吃糖葫芦的时候心情就很好，糖葫芦应该是可以治疗不开心的。 安生看着希希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点了点头。 他其实没什么想要的，他就想活着，只要可以活着，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而希希自认为找到了让安生开心的秘诀，高高兴兴的牵着安生的手往侧院走去。 初五爷爷说揍人有很多种方式，让伤口浮于表面的是最粗浅的，他要教给他们的是那种表面看着没事，实际内伤严重的打法。 元礼元义这些小的学的用心，战川和虎子等人见初五没有阻拦他们偷师，也颠颠的跟在后面认真学习。 他们以往靠的都是自身的蛮力，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在这样厉害的人身后学习，他们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侧院这边正在如火如荼的学习揍人大法，后院正房这边还在谈事。 “您知道？” 周云姝惊讶完又觉得了然，毕竟她祖母身边的初五初七都不是善茬，姬生派来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 姬明珠点头，“姬生在家里住的那晚初五和初七便发现了他的暗卫，后来他走了，那两人也没有离开。” “不过他们往常都在府外，我也就没让初五和初七动手。” 姬明珠看着沉默的周云姝道：“祖母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是……” “我知道的祖母。” 她看着姬明珠道：“我本想把隔壁宅子买下来，但是它刚刚易主，应该也是被姬生买下来了吧？” 姬明珠点头。 “家里有些挤，要不要重新换一个宅子？” 姬明珠看着不想继续再聊姬生的周云姝，道：“先这么住着吧，反正等开春你生完孩子坐完月子，我们也就启程去东川了。” “好。” 其实若放在以前，姬明珠绝对不是一个会将就的性子。 但一切都变了，一切也会改变。 …… 年后轻松的日子很快结束。 家里三件大事儿，首先就是东川那边的宅院该建了。 毕竟是一大家子要住很长一段时间的家，所以周云姝亲自设计，还在设计前询问了家里每个人的喜好，争取让新家每个人都喜欢。 东王村的荒地依山傍水，他们对新家的要求就是外表看起来古朴大气，里面一定要舒适自在。 尤其是周云志还行动不便，新家有不少地方的设计都是为了方便他行动。 新家依旧是三进院子。 只不过不同于南方这边院落的精致小巧，周云姝一切都往大了设计，反正地皮够用。 前院的倒座房规划为孩子们念书的地方，左右厢房分一侧给薛老大夫，另一侧给封绪杰。 至于何叔和闫石磊以及虎子等人不在周家住，周云姝在周家宅基地的附近，另划出一部分给他们建房子。 将来他们肯定是要娶妻生子的，住在一起也不方便。 至于前院的正房依旧和现在宅子里前院正房的功能一样，用来会客，办公。 正院的正房归周云姝和姬明珠，左右厢房和如今一样分给李佳兰和吴月，只不过就是比现在各自多了一个院子，关起门来就是一个单独的院落。 后院面积很大，为了让姬明珠生活起来舒适一点，周云姝准备搭建一个竹楼外加小花园，其余想要的又暂时没有想到的，只等住进去再慢慢添置。 当然，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地窖。 新家周云姝准备挖四个地窖，其中前院一个，正院左右厢房各自的院子一个，后院是家里地窖最大的。 天灾人祸加战乱，粮食是重中之重。 即便家里已经挖了四个地窖，何叔和闫石磊他们那些人的家里也会各自再挖一个。 另外，新家后面的小青山上周云姝也准备囤一些粮食，或者说她囤积的粮食大头除了放在空间，其余大多数都安置在小青山上。 周云姝也会慢慢将自己空间里的各种金银珠宝换成粮食和各种军需。 比如封绪杰他们这次去扬州，除了参加十七舵的商议，还要在扬州买粮。 第二件事情就是关于封绪杰的事情。 封家十七舵马上就要在扬州会面，周云姝怀着身孕没办法同行，便把何叔和虎子安排在他的身边。 当然，和他一起同行的还有终于赶到江中的初八，他们和卢宗平一起前往扬州参加十七舵的会面，顺便拿着周云姝给的五千两黄金和三颗百年人参去买粮。 第三件事情是封绪杰他们前往扬州的同时，梁掌柜会和闫石磊等人去大庙村那边的送子娘娘庙，把之前藏在山上的一应物资全部转运到东川。 除了年纪小的罗小山在家，家里的其他人都跟着梁掌柜和闫石磊去了大庙村。 本来杜麻子（改名杜恒信，但杜麻子好记点）是想去东川监工的，但是去大庙村那边的人手不足，他最后还是跟在了梁掌柜的身边。 而东川那边建房子监工的事情，周云姝交给了吴瑰，顺带着把卫忠一行人也扔了过去，刚好可以给吴瑰打下手。 卫忠跟在吴瑰身边离开的那天，不死心的看着周云姝道：“先生，您真的不打算留几个人看家护院吗？” 周云姝笑着拒绝道：“不用了，家里买了两条狗，够用了。” 卫忠：“……” 周先生刚刚这句话是不是在骂他们？ “让你们看家护院过于大材小用，不如去监工建房。” 周云姝牵着自己女儿的小手，“那院子以后是我们安家落户的地方必须得稳妥些，我也是信得过你，所以才让你去的。” “再说，你就不想替你主子提前去探探路。” 卫忠深呼吸一口气点点头。 行吧，总算是对自己主子有个交代。 家里的人陆陆续续都离开后，原本还觉得有些拥挤的家瞬间有些冷清。 不过这冷清也只是一时，年后一开学，家里七八个孩子吵的能把屋顶给掀翻。 这天何子祯早早的来到周家，拿着喜帖去了后院。 众人一看喜帖便明白，这是到了年后，何念章终于空出时间来和江茹丝成婚了。 第181章 浸了猪笼 “先生，这是我爹爹让我送来的喜帖，请您和您的家人去参加喜宴。” 何子祯将喜帖递到周云嘉的面前，等周云嘉收了，又给周云志递了一份。 两人都是他的老师，不能厚此薄彼。 虽然，周云嘉才是真正拜过师的。 周云嘉看着往常总是爱笑的小徒弟今天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伸出手将他揽在了怀里，而何子祯也顺势依偎在周云嘉的胸口。 他不想让爹爹和那个女人成婚，可是他和祖母还有爹爹提过一次，他们都说他是小孩子，小孩子不能管大人的事情。 可是祖母明明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女人的，他不明白祖母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让她和他们一起生活。 他若是不喜欢谁，是不会跟那个人做朋友的。 可祖母不仅让她成为自己的母亲，而且每次说起那个女人会给他生小弟弟小妹妹的时候，祖母眼里的笑真真切切。 祖母说，等那个女人进门后会给他生好几个小弟弟小妹妹，到时候他就可以再也不用羡慕元礼元义兄弟姐妹几个能一起玩耍。 但何子祯不明白，他羡慕元礼元义几个是因为他们总是可以一起玩，现在自己加入就好了，和弟弟妹妹有什么关系。 他不喜欢弟弟妹妹，下人们说等那个女人有了弟弟妹妹，一定会苛待自己，爹爹和祖母也会不喜欢自己，他真的不想要弟弟妹妹。 但是他不想也没用，没有人会听小孩子想要什么，小孩子的意见也不重要。 周云嘉带着孩子们去前院上课时，吴月看着桌子上的两张请帖问道：“要去吗？” 其实她是不想去的。 子祯这孩子乖巧地很，而他对那个继母的排斥肉眼可见，更不用说当初在船上发生的事情，他们是真真切切和子祯一起经历过的。 所以她一点都不想去参加那个女人和何念章的喜宴，而周家和吴月一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也不知道子祯的父亲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敢娶一个曾经对自己儿子下过杀手的女人，他就不怕把这人娶进门会继续磋磨子祯吗？”李佳兰眉头紧蹙。 方慧文看着自己婆婆说道：“可能是觉得一个妇人，嫁进自己家门也翻不出什么水花儿，更不用说我听元礼说，子祯一直都跟在何大夫人的身边。” “估计是觉得有何大夫人帮忙看着，不会出什么岔子。” 方慧文说着，神色黯淡道：“男人就是这样，总觉得妇人在内宅里过得轻易，一点都不上心。” 周云志坐在自己妻子身边，默默地扭头看了她一眼，开始默默地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否则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啊，他没干什么吧？ 周云志和自己母亲李佳兰还十分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随即齐齐看向方慧文，难不成是最近家里有什么事情让她难过了吗？ 方慧文对自己丈夫和自己婆婆的打量没有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 “就像我姐姐，所有人都以为她在扬州的封家尽享荣华富贵，可最后却被人诬陷红杏出墙，浸了猪笼。” 周云志听着不关自己事儿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到自家娘子眼圈儿红了又默默伸出手攥住她的手，安慰道：“小杰这次去扬州，一定会给姨姐洗清冤屈的。” “洗掉又如何，我姐又没办法死而复生。” 方慧文都不敢想自己姐姐当时被人塞进猪笼扔进河里的时候有多么绝望，那可是被活生生的淹死的。 周云志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只好安静地陪在她身边。 方慧文说完也觉得自己情绪有些失控，说了声对不住后回了房间，周云志跟在自己妻子身后默默陪着。 李佳兰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两口子，微微叹了一口气。 “那这喜宴？” 周云姝看着那两张喜帖道：“送份礼物过去以表心意就好。” “祖父、父亲和叔叔他们去世，家里守制三年，不失礼。” 李佳兰和吴月齐齐点头，这样也好。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周云姝因为肚子越来越大，家里的人很少会将事情拿到她的面前去烦她。 她现在每天就和自己祖母一起，每天吃吃喝喝养养身体，无聊时散步听戏逛逛街。 扬州那边封绪杰经历了几场刺杀，但最后因为手里拿着门主令牌和密阁的位置，还是成为了封家的家主。 只不过他这个封家家主是打了折扣的，因为封家十七舵最后只有十舵站在他这边，另外七舵则是在封克文被封绪杰拆穿其真实面目后，依旧选择了站在他那边。 谁让封克文的背后是曹正兴呢。 封家的前任家主已经死了，他们再投新主也不算是背主。 封家在十七舵舵主的见证下分了家。 十舵归封绪杰，七舵归封克文。 别看封克文拿到的舵数少，但却是十七舵里实力和财力最强劲的，而封绪杰手里十舵的实力就有些不够看。 但这已经是封绪杰尽力争取之后的结果了。 扬州那边的分舵自然而然成了封克文的地盘，封绪杰则是在和封克文撕破脸之后，将老宅锁死，准备将江中这边的分舵改成他的总舵。 只是密阁这件事封克文不愿撒手，这也是为什么封绪杰在扬州一而再再而三经历刺杀的原因。 恐怕在他离开扬州后，刺杀只会更加密集。 至于大庙村那边，梁掌柜他们已经把山上的物资都装载整齐，出发在回来的路上。 东王村那边的宅子已经开建，因为面积有些大，估计还要一个月才能建成。 这些消息都是和周云姝或者是周家息息相关的，还有一些消息是最近这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 比如淮南王那边征兵如火如荼；海上多了一个叫做松山的海盗，收编了不少海匪，成为了海上一股不小的势力，且有越来越壮大的趋势。 北境之前因为魏王失踪的消息，年前铁勒和东突厥再次偷袭，谁知刚好撞到姬生的枪口上，再次被姬生率领大军赶出境外三百里后，彻底被姬生打怕了。 而姬生这一操作让之前魏王失踪去世的流言不攻自破，变成了姬生使计失踪，就是为了让铁勒和东突厥放松警惕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个说法北境的人信了，铁勒和东突厥的人也信了，至于朝廷那边相不相信便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姬生刚在北境冒头，朝廷派的监军和圣旨就立刻飞去了北境。 第182章 爹爹会不会死 当然，周云姝听到的消息不止如此。 听说朝廷派去的监军死在了去往北境的途中，但是圣旨却到了。 说实话，要说姬生在这中间没有插手周云姝是不相信的，哪怕传出来的消息是那虎贲将军，也就是周建莹的人干的，周云姝也不相信。 掌管军权的人，没有谁会喜欢一个监军来盯着自己，姬生当然也不例外。 在周云姝还有两个月到生产期时，姬生赶赴西北，在西北杀的陈王兵败逃窜的消息传到江中。 在周云姝还有一个月生产时，姬生中毒下半身瘫痪的消息传到了她的耳中。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周云姝愣了一下，随即便觉的这是姬生想要远离京城夺嫡是非，自己弄出来的事情。 但是转眼没过几天，太子被废黜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魏王被幽禁反而在这些消息里显得不那么起眼。 不起眼不代表没有人关注，周云姝便是那个关注的。 在这些消息一个个传到江中时，周云姝并没有故意隐瞒，所以没过多久希希便知道了发生在她爹爹身上的这些事情。 周云姝本来以为希希会很担心，但实际上希希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娘，爹爹会不会死？” “暂时不会死。” 想要处死一个皇子没那么容易，即便他不受宠，但是除了造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最严重的处罚也不过是被贬为庶民而已。 而希希在得知自己爹爹不会死后就不再关心了。 “不会死就好。” 周云姝好奇的看着希希，问道：“为什么？” “爹爹说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就像之前元礼哥哥说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以前她不是很懂这些意思，但现在她有一点懂了。 “娘。” 周云姝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希希，问道：“怎么了？” “幽禁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被关在家里。”周云姝解释。 希希听后笑道：“那爹爹被关在家里没事儿干，能不能来找我们？” 娘亲马上就要生小宝宝了，她有点害怕。 周云姝忍俊不禁道：“幽禁就是不准你爹爹离开王府，他连王府都不准离开，更不用说离开京城来江中了。” “这样啊~”希希有一点点失望。 不过希希没等来姬生，却把姬生找的两个接生婆等了来。 只是周云姝生产是大事儿，虽说这接生婆是姬生送来的，但是也没能进周家的大门。 在她们来之前，姬明珠已经从南州调来了两个医婆，再加上有王嬷嬷一直盯着，周云姝的怀象一直都不错。 更不用说封绪杰从扬州回来之后，还托卢宗平找了江中两个最好的产婆以作备用。 家里的气氛因为周云姝临近生产愈发紧张，周云姝自己也紧张。 上辈子她在这个时候已经早产难产而死，但这一世，孩子们还在她的肚子里。 上一世的记忆过于惨痛，以至于越发临近产期，周云姝便控制不住的紧张，她怕自己又会像上辈子一样，死在产床上。 周云姝一直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其实她的紧张都被姬明珠等人看在眼里，更不用说王嬷嬷还每日会给周云姝把脉，她这心情的变化根本就瞒不过王嬷嬷。 因此这一日姬明珠留下周云姝在内室，看着她的肚子道：“是不是有些紧张？” 如果换做是往常，为了让家里人宽心，周云姝肯定会说不紧张。 但此时只有她和姬明珠两人，而在周云姝的眼中，她祖母向来是最最可靠的，她可以在祖母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软弱。 因此周云姝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祖母，不是紧张。” 她抬眸，“是害怕。” “姝儿。” 姬明珠伸出手握住周云姝有些冰凉的双手，想要给她一些安抚。 周云姝看着姬明珠慢慢道：“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体不错，我也知道孩子们康健，但是我就是害怕。” “祖母。”周云姝看着姬明珠，慢慢蜷起自己的手指，对她道：“如果我难产死……” “姝儿！” 姬明珠不想打断周云姝的，但是她听到那个死字心脏忍不住一阵骤缩。 她再也经不起周家任何一个人死在她的面前。 “不会的姝儿，你……” “祖母。”周云姝轻轻依靠在姬明珠的身上，“事有万一，我们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而这万全的准备里，当然也有她难产而死这个准备。 她上辈子就是这样死的，她没办法忽略它。 姬明珠看着周云姝，认真道：“姝儿，你放心，不管出现什么情况，祖母一定会保住你的命。” 这是他们周家的根系，是他们周家的未来，她绝对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如果周云姝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可能会夺走她的命，她一定会舍小保大，只要周云姝能够活下来。 只不过这话姬明珠不会对周云姝说，有些关于意外的处理还是不要过早宣之于口，否则除了平添担忧，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你相信祖母，也要相信王嬷嬷和薛太医的医术，有我们在，一定能让你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母子平安。” 王嬷嬷就站在姬明珠的身边，这段时间周云姝的情绪变化她一直看在眼里。 此时姬明珠说完，王嬷嬷接着道：“是啊大小姐，你祖母还有你娘亲、婶婶以及嫂子们生产都是我在现场主持的，没有一次出现过差错，这次也一定不会。” “而且这次是在我们自己家，由我们自己家的人看顾，您尽管放心。” 周云姝在姬明珠和王嬷嬷的目光下慢慢点了点头。 是啊，害怕什么呢？ 这一次她并不是孤身一人躺在魏王府里，这一世的她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祖母和母亲都在她的身边，她一定没有问题。 更不用说，上一世的时候她也没有空间，而这一世她有空间，且在怀孕后无论是在逃荒途中还是在江中这里，她一直都有意识的吃空间里生产的瓜果，她自己能感觉到，这一世肚子里的孩子比上一世的情况好了太多太多。 “我会慢慢调整自己的心态的。” 周云姝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就这一次了，生完这一次，她说什么都不会再生孩子。 第183章 临产 心中的忧虑排解一些出来后，周云姝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 反正她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准备好了，最后若还是事与愿违，那她也只能顺其自然。 抱着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这天中午周云姝吃过午饭没多久便见了红。 因为这段时间家里一直都在准备着周云姝生产，所以周云姝见红的情况刚发现，整个后院在王嬷嬷的指挥下，即刻便有序的运作了起来。 产房早就已经准备好，医婆和产婆去准备生产要用的东西，周云嘉在王嬷嬷开始吩咐后便准备带着家里的小孩子们往前院去。 变故就是出现在这里。 希希在周云姝进入产房之后，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自己娘亲的身边。 她也不哭，逮着机会就要往产房跑，被拦住就死死的抱着旁边的桌子腿，说什么都不离开。 她不想像枣花一样，在她娘亲生产的时候错过见她的最后一面，她不想变成没有娘亲的小孩子。 可是哪儿有小孩子进产房的道理。 希希犯了倔，双手双脚缠在桌子腿上，李佳兰几人说不听、抱不动，周云志指挥着人准备把桌子搬走时，初五进来对着希希点了一下，她身上的力度卸掉，被初五拎在手里带了出去。 接着，刚进产房没多久的周云姝便第一次听到了自己女儿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啕大哭声，哭的她犹豫要不要出去看看时，希希的哭声突然戛然而止。 这下周云姝也不犹豫了，立刻在春雀的搀扶下往外走，结果就看到院子中本应该软禁在京城魏王府的姬生。 希希在自己爹爹的怀里一边哭一边告状，后来见自己的哭诉没有引起自己爹爹注意和回应，便顺着自己爹爹的视线看向门口。 女娃娃稚嫩的哭声再次响起：“娘！呜呜我要和你一起呜呜！” 姬生死死的抱住想要往周云姝那边扑的女儿，对站在门口的周云姝道：“我来了。” 我来了。 周云姝听到这句话不由得脸色苍白的托着自己的肚子。 上辈子生产之时她多么希望姬生能赶回来对她说一句“我回来了”，可是直到她难产而死都没有听到这句话。 这辈子，竟然就这么听到了。 “姝儿干什么呢！回产房！” 李佳兰和王嬷嬷来到周云姝的身边挡住她看向姬生的视线，拥着她重新回了产房。 “我也去，我也去，娘亲！！” 希希在姬生的怀里不断扑腾着，见外祖母没有理自己，便抓着自己爹爹的衣服想往房间里冲。 “爹爹，救救娘亲，救救娘亲！” 姬生搂住希希，目光看着产房的方向，道：“你娘亲在生产，我们在外面等她。” “不要，我就要进去，我要进去陪娘！” “小孩子不能进去。” “为什么，我就要！” 说不明，讲不通，姬生便抱着希希站在产房的外面等着。 只是他们爷俩刚站定，出来拿东西的李佳兰便道：“你们爷俩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李佳兰看着一个劲儿想要往产房那边冲的希希，对抱着她的姬生道：“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别让小孩子听到不该听的做噩梦，你带她去前院。” “不，带她出去走走。”万一在前院也能听到自己女儿生产时的声音呢。 “我不要，我不走！”希希红着眼睛第一次对李佳兰生气，“我就要陪在娘亲的身边，我就要！” “周南希！” 周云姝的声音从产房里传来，“听话，跟你爹爹出去走走。” “等吃晚饭的时候你就能见到娘了。” “娘呜呜呜。”希希听到自己娘亲的声音再次忍不住哭出声。 她好害怕呀，他们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去，她好害怕，她只想留在娘亲的身边。 “希希，听话。”周云姝的声音再次传来。 “娘！” 姬生听着周云姝愈发虚弱的声音，对产房内说道：“我们知道了。” 说完，姬生也不顾希希的不愿，直接抱着她往前院走去。 李佳兰看着他们爷俩儿离开的背影，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她这口气松的着实有点早。 周云姝开两指在王嬷嬷的指导下撑着在产房散步活动时，原本应该带着希希离开的姬生，换了一身儿干净的衣服重新回到了后院，等李佳兰发现时，他已经进了产房。 “我洗干净也换了干净的衣服，可以陪她。” 姬生看着脸色惨白，眉头紧皱在忍痛的周云姝对李佳兰道。 李佳兰被姬生这句话说的简直是要气笑了，刚刚不让他进产房难道是因为他不干净吗！ 好吧，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希希现在需要人陪，而产房这种地方也不是男人能进来的，他怎么就一点忌讳都没有呢！ “女人生产的地方你们男……” “娘。”周云姝忍痛打断李佳兰未说完的话，“让他留下。” 她才不信什么忌讳不忌讳的事情，男人哪那么多忌讳，若真是因为一点小小的忌讳死掉，那也是他自己命薄。 而周云姝的一句留下，让奔波了几天几夜没怎么睡觉的姬生，眼中露出一丝亮光。 所以，她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是吗？ 姬生上前，再次询问王嬷嬷自己可以触碰周云姝之后，便自己一个人扶着周云姝在产房里走动。 姬生扶着死死抓着自己的周云姝，看着她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只觉得自己身上也开始冒汗，“嬷嬷，她很疼。” 王嬷嬷看着快要僵成一块石磨，只会转圈扶着周云姝的姬生，道：“生孩子没有不疼的。” 姬生抿紧唇瓣，看着周云姝认真道：“我们下次不生了。” 周云姝本来正在深呼吸，听到姬生这句话没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谁还跟你有下次！” “好好好，我们就这一次。” 周云姝看着立刻改变话术的姬生，深呼吸一口气扭过头去不愿再看他。 她好想把肚子里的这两个孩子塞到姬生的肚子里，让他也感受一下生孩子的痛楚，只可惜不能。 要是古代也有现代那种可以让准爸爸体验生产痛楚的机器就好了，她非得给姬生开到最大档不可。 第184章 产子 周云姝是在申时末才开始生产。 姬生被王嬷嬷还有医婆们挤到了旁边，他就像一块立定的石头一般，目光直直地盯着周云姝逐渐扭曲的脸。 “使点劲儿，大小姐，使点劲儿！” 周云姝死死的攥着身下的褥子，接着摸到了一只大手。 眼皮虽被汗水浸湿，睁开也有些看不清楚，但周云姝还是认出来到自己身边的姬生。 他一句话没说，只握住了她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周云姝有一丝的动容。 她垂眸攒力，果然，女人就是容易心软。 这一次生产比上辈子轻易多了，第一个孩子出生后，他的哭声刚响起，第二个孩子也紧跟其后。 “恭喜大小姐，恭喜夫人，是两位小少爷！” 周云姝力竭的躺在床上，听着旁边医婆的报喜声。 “健康吗？”她只关心这个。 周云姝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两个小小的包裹，在得到医婆和王嬷嬷肯定的答复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上辈子的噩梦，终于只是一场噩梦了。 周云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味道好了不少。 她微微侧头，便看到了床边正在假寐的姬生，以及窝在他的怀里睡着的希希。 孩子呢？ 周云姝想要起身，只是轻微的一点点动静，姬生便抱着希希惊醒。 惊醒的姬生双眼通红，满眼滔天的怒火和恨意在看到床上躺着和自己对视的周云姝时，才犹如潮水慢慢退入眼底。 “云姝。” 周云姝看着盯着自己的姬生，只觉得他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 “孩子们呢？”周云姝问道。 姬生看向周云姝的内侧，周云姝转身，便看到两个小不点儿并排躺在她的身边。 “云姝。” 周云姝听着姬生又一次呼唤，将自己的视线从孩子们的身上转移到床边的姬生身上，接着又看向他紧紧握住的自己的手。 “你怎么了？” 姬生感受着手上独属于周云姝的温度，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无事。” 他只是又做了那个噩梦，因为过于真实让他寝不能眠的噩梦。 在梦里，他击败陈王随即将计就计让出兵权赶回京城时，回到王府还没等见到自己的王妃，便先看到了一大两小三个棺材。 三个棺材里分别躺着他的王妃和他那两个没来得及出生的儿子。 他们被草草的装进棺材里，姬生推开棺材时，看到的还是被鲜血浸满衣衫，面上泛青没有一丝活气的周云姝。 而另外两个小棺材里，是从她腹中刨出来的孩子们。 他们就这么死在了姬生赶回来的三个时辰前。 梦中的他，看着自己惨死的王妃和未出生的孩子，只觉得脑子里的弦断了一根又一根。 接着，他人生第一次没有顾忌任何后果的发了疯。 他封闭王府虐杀了满王府的人，谁让他们眼瞎看不清自己的主子是谁。 他又独独留下那个被自己当成靶子的女人和她身边的人，随即派人以那个女人的名义，将他的舅家全家引来了王府，又将自己那个母妃从宫中骗了来。 既然他们让自己失去血肉至亲，那他们也应该落得和自己相同的下场。 姬生还记得梦里他坐在三个棺材的中间，抱着哭的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女儿，看着对面被自己影卫制住的母妃，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兄弟被虐杀在她眼前。 如果她不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兄弟虐死在她的眼前，姬生怕自己的母亲没办法理解自己当时心情的万分之一。 他让程佳佳亲手拿起刀子，将自己老蚌怀珠的母亲肚子豁开，让她亲手将自己那个还未足月的弟弟取出来，然后掐死在她母亲面前。 毕竟她们也是想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儿。 血色浸染了王府，血腥味经久不散，但是整个王府却安静的像是没有人存在一般。 只因为姬生说，他不想让任何人吵到自己妻儿，所以直接绝了程家和所有人哀求辩解的声音，直到最后尸体堆满了王府，程家只剩下他一个母妃。 他不能弑母，所以便任由她疯了。 而一个疯了的女人，杀掉那个本该早死的皇帝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梦中的姬生因为大义灭亲屠了程家满门，又借兵给绝嗣的太子保全了自己。 活下来的姬生借着太子，或者说新帝的手在五年之内杀完所有兄弟及其子嗣后，又将手中的屠刀面向新帝。 新帝很识时务的自愿退位给姬南希，他的女儿理所应当的成了大周王朝第二个女帝。 只是这个被他一手推上皇位的女儿从来没有原谅过他，他也没有原谅过自己。 他一生都在做刀。 做自己母妃的刀，做自己父皇的刀，又做自己女儿的刀。 只是前两个人都间接死在他的手上，太晦气了。 他不想让自己这把刀最后又对准自己的女儿，所以在他女儿可以掌管朝政时，他自愿去守陵，守他妻儿的陵。 这是一个噩梦，一个有头有尾，真实的就像是发生过一次的噩梦。 而这个噩梦不是他第一次做，在他身处西北打败陈王时，他便已经梦到过一次，这也是他为什么设计离开西北，瞒住京城，日夜兼程赶往江中的原因之一。 而他在赶往江中的途中，还做了一件事。 让人将这些年收集的关于程家的罪证全部交到了太子的手中，给太子一个立功的机会，也给姬生一个向太子表达自己立场的机会。 姬生知道，他本就受周家牵连，因为战无不胜所以才重新受到重用。 但是他打的胜仗太多了，多到他必须要退下来，而程家所犯下的罪，刚好就是拖下他淡出京城那趟浑水的机会。 程家满门必须死。 不管是因为噩梦中他死去的妻儿，还是自己如今的处境，他们都必须死。 只有死，才不会有意外发生，也不会有噩梦重现。 至于他的母妃，能活着就行，她总要尝一下自己当年是怎么过来的，好学会该怎么珍惜以前的好日子。 “你真的无事？” 周云姝不太相信姬生的话，他的神态和他的情绪都有一些不正常，像是在崩溃的边缘一样。 姬生看着床上的周云姝，攥着她的手，沉声道：“我有事。” “你有事儿就去办，不用留在这里。”反正她也不需要他。 姬生握住周云姝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可是我的事和你有关。” 周云姝眉头蹙起不解的看向姬生，“和我有关？什么事？” “我们重新住在……” “不可能，我们已经和离。” 周云姝想也没想打断姬生拒绝他，“孤男寡女在一起……” “哪怕我不举？” 第185章 你不会嫌弃我吧？ 周云姝看着轻飘飘说完这句话的姬生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 周云姝不敢置信的声音将姬生怀里的希希吵醒，希希揉了揉自己惺忪的双眼，在看到自己娘亲时，下意识的对她张开了双臂。 “娘亲，抱抱。” 姬生没有立刻回答周云姝的话，而是对自己怀里的希希道：“娘亲身子有些不舒服，爹爹抱着你坐在娘亲的身边好吗？” 希希想了想，乖巧地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收回自己的胳膊。 姬生看向将目光从希希的身上挪到自己身上的周云姝，道：“外面的传闻也不全都是假的，我确实中了毒，虽然没有瘫痪，但某些方面确实需要治疗。” 孩子醒了，有些话不方便听。 说完，姬生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希望佛祖不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周云姝一言难尽的看着姬生，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姬生会把男人这么忌讳在意的事情，就这么对着她轻飘飘的说出口。 “你……”周云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安慰他？ 姬生看着周云姝眼中的那点怜悯，心里的那点不知名的羞耻消失，他握紧周云姝的手。 “你不会嫌弃我吧？” 周云姝下意识摇头。 她没想过姬生会在这件事情上撒谎，毕竟也没有哪个男人会说自己不举这种谎言，尤其还是姬生这么高傲冷漠的人。 所以周云姝自然而然的认为姬生对她说的是真的。 “你也别太灰心。”周云姝试着安慰。 不举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可能是京城的大夫不好，让薛老大夫在帮你看看吧。” 姬生摇头。 他本就是为了留在周云姝和自己孩子们身边才撒的谎，怎么可能会让薛老大夫来拆穿他的谎言。 “不用了。” 姬生说完心里还是担心周云姝嫌弃他，用手捂住自己女儿的耳朵，认真的看着周云姝道：“但我有其他办法让你快乐。” 周云姝的脸在姬生的意有所指下轰的爆炸，她羞恼地等着姬生，“闭嘴！” 姬生默默点头，将手从自己女儿的耳朵上拿了下来。 希希好奇的看着淡定自若的爹爹和恼羞成怒的娘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姝，这件事情可以不告诉旁人吗？” 周云姝虽然羞恼于刚才姬生的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懂，男人的尊严！ 姬生在周云姝点头后，继续道：“幽禁的这段时间我会留在你和孩子们的身边，可以给我一个名分吗？” 周云姝看着姬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姬生在默默地得寸进尺开始提要求的感觉。 “恐怕给不了。” 姬生：“为什么？” 他继续道：“如果你是担心吴瑰的话，等你们启程去东川会重新换一个新身份，我依旧可以是你的相公。” 周云姝笑着看向姬生，“我确实会换一个身份，但我会换回周云书，一个不得志的秀才。” 她看着眉头微蹙的姬生，挑挑眉道：“秀才不需要相公，即便需要也是需要一个娘子。” “但很显然，你不符合。” 希希在自己爹爹的怀中，小脑袋一会儿看向自己娘亲，一会儿又看向自己爹爹。 在周云姝说完这句话之后，希希适时地接话道：“娘亲要再变成爹爹吗？” 周云姝笑着对希希点头。 希希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这操作她熟悉啊！ “娘亲变成爹爹，爹爹可以变成娘亲！好！” 她还没有见过其他人的爹爹娘亲可以互换身份呢，但是她的爹爹娘亲可以。 希希拽着姬生的衣服，指着床上的周云姝道：“这是我爹爹，那以后你就是娘亲了！” 说着，希希对着自己爹爹甜甜的喊了一声，“娘亲~” 姬生：“……？” 希希见自己爹爹没有反应，疑惑道：“爹爹，你不想做我的娘亲吗？” “做我娘亲很好的！” 姬生：“……” “希希是这样的，我……” 姬生还没有说完，希希道：“爹爹不想做娘子，好多人想给爹爹做娘子。” “好。” 姬生说完这个好字之后，看着希希脸上满意的笑和周云姝脸上的揶揄无奈的闭了闭眼睛。 “魏王殿下，你可以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 周云姝现在看着姬生心里一阵乐呵，“再说我也不缺娘子，你……” “我可以。” 说完，姬生慢慢的吐出一口浊气。 人活得时间长了，果然什么事情都能遇到。 其实，他幼时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姑娘”，只因为他长相好，所以被逼以女相示人。 而敢逼皇子这么做的人，当然也是皇子。 所以姬生有时候想想，觉得自己也挺能忍的，能放任太子和齐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蹦跶这么长时间。 既然他可以因为那些人被逼成为一个“女子”，当然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妻儿成为一个“女子”。 嗯，仅限于自己的妻儿。 换做旁人，受此欺辱，他一定灭…… “哇，爹爹娘亲，爹爹真棒！” 姬生看着搂住自己脖子亲了一下自己脸颊的希希，心愈发软了下来。 “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姬生不解的看向周云姝。 “谁家的小娘子这么高。” 比一般人身材健硕没什么，但是姬生的身高就是放在北方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更不用说在江中和东川。 姬生深呼吸一口气，想了想道：“我可以向大哥借一个轮椅。” 有问题，解决就是。 周云姝看着姬生满眼不解，实在是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一件一件都在出乎她的意料。 姬生原本就是这样对家人没什么底线的人吗？还是说什么事情让他发生了改变？ “我只是想留在你们身边。” 姬生看着周云姝，认真道：“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一个照顾你们的机会。” “你确定？” “在软禁解开之前，我会一直留在你们身边。” “真的吗！”希希抱着自己爹爹的脖子，惊喜道。 “嗯。” “娘亲~” 希希眼巴巴的看着周云姝。 她不是很清楚外祖家和自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能感受到外祖家对自己爹爹以及那个很少见得到的皇祖父的排斥。 可是对她来说，爹爹就是爹爹，他和娘亲一样重要。 不，娘亲比爹爹重要一点。 周云姝看着希希期待的目光，最终还是点点头。 孩子又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既然姬生愿意留在她身边看顾孩子，那便随他的心意好了。 第186章 哪有男人做外室的 刚开始的时候，周云姝是不相信姬生这样习惯发号施令且杀伐果断的人能看的好孩子的。 但是当他跟在王嬷嬷的身后，认真学习该怎么照顾产妇和小宝宝的时候，又觉得姬生这人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在现代也许会有这样的好男人，但是在古代，男人向来是不会接手照顾产妇和孩子的事情的，哪怕这个产妇是自己的妻子，孩子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但姬生做到了。 他不仅做到了，他还让周家的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李佳兰和吴月凑到自己婆婆身边，看着刚给周云姝端进燕窝去的姬生，轻声道：“娘，这样真的可以吗？” 姬明珠闲适地靠在软垫上，说道：“有什么不可以的，难道有人规定男子不可以伺候女子吗？。” 李佳兰道：“可两人都和离了，魏王这举止像是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姬明珠放下手中的茶碗，笑道：“和离了还可以再入赘，若是入赘不了，他又离不开姝儿，那就自愿做姝儿的外室就是。” 李佳兰、吴月：“……” 这第一次听说，男人还可以做外室的。 “娘，这礼法上行不通吧？” 姬明珠看着自己这两个被礼法困得有些死心眼的媳妇儿，继续道：“一些所谓的礼法，不过就是些酸儒用来困住自己，更多来困住自己妻女的枷锁。” “这种东西，你信就有，不信就无。” “女子活在这世上本就不易，既然我们有任性的条件，就不要自己绑住自己的手脚。” 姬明珠说完起身，看着周云姝他们所在的房间对李佳兰和吴月道：“姬生做这些对我们姝儿有坏处吗？” 李佳兰和吴月想想摇头。 “对啊，既然没有坏处，那他愿意做，就让他去做。” 阻拦的话，说不定吃亏的还是他们，毕竟姬生这人狠起来是个连自己父母兄弟都没有放在眼里的人。 “我们知道了。” 她们就是一时看到姬生突然一改往日的高不可攀，亲手照顾周云姝和孩子有些不真实的害怕。 但既然她们婆婆如此说，她们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她们婆婆说的话向来是没有错的。 而房间里，周云姝从姬生的手里端过燕窝后，他自觉坐到孩子们的身边。 她生产完的这些天，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是王嬷嬷和她睡在一起，最近这些天姬生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张木床，就睡在周云姝和孩子们的不远处，方便他随时照应着。 这段时间他做的事情周云姝都看在眼里，所以她偶尔也会在想，自己以前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孩子的大名什么时候起？” 姬生看着面前并排睡在一起的两个小不点儿，对床上的周云姝问道。 两个小不点儿的小名在他们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周云姝便想好了，平平和康康。 可能是因为上一辈子两个小不点没能平安降生的缘故，周云姝对他们的期望只有平安康顺，这两个小名也是取自这个意思。 “大名祖母取好了。” 姬生听到周云姝的话也没有意外，甚至没有为自己争取。 “叫什么？” 周云姝看着坐在孩子们身边的姬生，心想不知道自己说出平平和康康的大名后，他会不会生气。 虽然，他就算是生气也不会改变什么。 “平平的大名叫做周君屹，康康的大名叫做周君泽，一山一水，相得益彰。” 没错，她生的孩子，当然是跟她姓。 或者说，从她带着孩子们离开魏王府的时候，她就没想过肚子里的孩子会跟姬生姓，反正也没有在宗室立案。 姬生看着在说这句话时无意识挺直腰背的周云姝，默默的点头，随即将目光看向眼前还在酣睡的兄弟两个。 许是这段时间照看的时间太久，梦里那两个血团已经被眼前这两个精致可爱的奶团子所取代。 他伸出自己的手轻轻触摸了一下两个小奶团子的小手，嘴角微微勾起，“君屹，君泽，真是好名字。” 周云姝也不知道姬生是无意忘了两个孩子的姓氏，还是故意没有捎带上，不由又补充了一句，“是周君屹，周君泽。” 姬生笑着抬头，“我知道，好名字。” “他们跟我姓。” 周云姝看着姬生的眼睛，还是想从他的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承认他们两个属于周家的答案。 “可以。” 只要他们能活下来，跟谁姓都可以，反正不管跟谁姓他们都是自己的儿子。 他对自己的姓氏没那么大的执念，更不用说，长女已经跟着自己姓了。 如果他们跟着母姓就可以避免梦中的厄运，他愿意。 “你真的是姬生，姬玄君？没错吧？” 周云姝都有点怀疑姬生是不是受什么刺激，或者说，他难道也重生或者是被穿越？ 否则怎么会对子随母姓这么接受良好。 姬生看着周云姝脸上的小表情笑道：“我通情达理看起来很难理解吗？” 周云姝认真点头，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姬生和通情达理没有半点联系。 “你想要的，我好像很少不会满足你。” 周云姝想想好像是这样，但是…… “这不一样。” 姓氏和冠名权在现代的时候都可能会引起夫妻，甚至两个大家庭之间的纠纷，更不用说他们现在这个年代。 除非是招赘，否则哪怕是丈夫死了，丈夫的家族也不会允许自己家族的子弟改随母姓。 所以姬生通情达理的让周云姝怀疑他到底还是不是他本人。 “在我这里就是一样的，只有我们才是一家人，姓什么都可以。” 在某些方面，姬生可以说的上是一个十分离经叛道的人。 他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也不在乎这个世俗怎么想，他只在乎自己怎么想以及自己的家人。 所以，他不觉得子随母姓有什么不好。 既然姬生都这么说，周云姝也高兴少了个麻烦。 因为周云姝生的是双胎，所以她坐足了双月子，等她出月子时江中早已花红柳绿，惠风和畅。 东川那边早就已经准备齐整，甚至梁掌柜和何叔等人已经在东川安顿了三个月有余，只等周云姝他们举家搬过去。 住了这半年多，宅子里的东西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好在以后还要回来，不用什么都收拾带走。 周家搬家，在周家小学堂学习的何子祯和卢长风被迫停止学业。 周家离开这天，卢长风耍脾气没来相送，只有何子祯红着眼眶在自己爹爹在带领下将周家送至城外。 而当周云姝他们的车队离开江中不足三里时，身后突然有快马追来。 第187章 前往东川 车队被快马截停，为首的战川看到眼前骑快马而来的人，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 “康公子有事吗？” 吴瑰坐在马上拉着缰绳，虽说没有战川的不耐烦，但是看着突然出现的康靖宇也眼露不解。 他怎么来了？ 上次见到康靖宇还是在平平和康康出生没多久之后，这一次他骑快马拦截，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康靖宇听到吴瑰的声音，笑道：“只是恰巧与贵府同路，想同行有个照应。” 若不是他一直让人盯着吴瑰等人，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要离开的消息。 康靖宇心里可一直记得呢，他要帮姬生照看好嫂子和孩子。 而某个被他帮的人，却连自己来了江中都没告诉康靖宇。 康靖宇说完指了指自己身后背着行李的两个小厮道：“我们东西都自己带全了，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吴瑰沉默点头。 这条路又不是他们开的，康靖宇想去哪儿都和他们无关。 而康靖宇见眼前那个人影儿点头，笑着驱使着马来到吴瑰的身边。 “我虽双目不济，但是我的马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绝对不会耽搁你们的行程。” 吴瑰礼貌的笑了笑，随即转身对旁边的战川道：“继续赶路吧。” 车队继续行驶，车队里的人也都知道了康靖宇的突然加入。 马车里，靠在软垫上的周云姝看向抱着孩子的姬生，话还没有说出口，姬生便道：“和我无关。” 他来就没有知会康靖宇，这段时间一直在周云姝的身边照看孩子，更没时间去找他。 本来姬生觉得，即便康靖宇视力不好，但他身边的两个小厮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也都是相当可靠的人，结果硬是没有一个发现吴瑰的不对劲。 姬生想着，即便他们自己发现不了，他当初离开江中时，他的人是留在了江中的，康靖宇过去随便问问也能知道答案，结果这货也没有去。 现在想想，比他小几岁的康靖宇之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成亲也是有原因的。 不像他，现在已经过上了美妻在侧，每天看顾孩子的生活。 “他这样一直在外面晃荡真的没关系吗？” 怎么说都是康大人唯一的子嗣，天天混迹在外面，还是个半盲，这万一出了一点差错，家里的三个长辈怎么办？ “也晃荡不了多久了。”姬生看怀里的孩子熟睡，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老师已经在给他相看人家，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要被叫回金陵。” 康大人夫妻两个早就想着要抱孙子孙女。 眼看着大的养的半废，怎么着也要把自己的孙辈教养成栋梁之材。 上次康大人给姬生来信的时候，还说已经编纂好了两部新教材，就是为了将来用到姬生和康靖宇的孩子们身上。 姬生想着看向怀里的孩子目光更柔，等他们两岁，就可以读书了。 姬生怀里的小不点儿睡的香甜，压根不知道他们亲爹已经想好了他们不远将来的教育问题。 因为车队既有老人孩子，又有刚坐完月子没多久的周云姝，所以速度并不快，足足花了五天时间才到了东川。 而到东川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去东王村，而是先在东川城落脚。 此时的周云姝已经换回了男装，在东川城的宅子里见一直留在东川的何叔和梁掌柜。 “庄子里的水稻和小麦已经全部种了下去，其余的水田和旱地也已种满，除此之外，薛老大夫所说的药材，我们也在小青山上都移植好了，长势还算不错。” 何叔管着东王那边的所有事情，所以一概事务他知道的最清楚。 “东王的宅院也已经收拾齐整，卫忠兄弟等人一直守在那边，先生去了直接入住就好。” 至于东王村的琐事，周云姝问了，何叔也事无巨细的讲给周云姝以及她身边的吴瑰等人听，这都是为了让他们能更好的融入到东王村里。 总的来说，东王村里的人虽然大多都比较彪悍，但还算好相处。 有那么几个不好相处的，也俱是欺软怕硬之辈，不足为虑。 何叔讲完，就是梁掌柜汇报。 梁掌柜掌管的是东川以及附近几个县城的铺子和江中那边的交接，他本就是生意人，做起来甚是得心应手。 几个铺子里生意最好的事梁家女眷们在江中开的糕点铺子，来到东川生意依旧不错。 梁掌柜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大多数时间都会留在东川这边，所以在征求自己妻子的意见后，他们夫妻两个将江中那边的糕点铺子留给他们的弟媳妇们，梁掌柜的妻子李氏则是来到东川负责这边的糕点铺子。 虽说这边的糕点铺子刚做起来，事情多，又劳累，但是一家人能在一处地方生活就是好的。 两人都说完，便坐等周云姝开口。 “你们做的很好。” 周云姝从临产到坐月子的这段时间，大多数的事务都是何叔和梁掌柜根绝之前的安排他们自行决定，遇到问题或者是需要钱便向周云志和吴瑰汇报，甚至连方慧文也被拉出来帮忙。 只不过方慧文忙的是和封绪杰有关的事情。 这次周家的人往东川这边来，封绪杰并没有一起。 他现在将将把封家分给他的那十舵握在手里，要是离开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要知道，封克文可是一直都在盯着他，就等他行错一步，好直接收割他来之不易的成果。 而方慧文和周云志一起忙的，就是将他们的人安排进封家的船队。 其中杜麻子带着自己收留的小乞儿们，虎子和猎狗、狗熊分别带着他们年后买的人去了封家的分舵。 罗小山则是在征得周云姝的同意后，去了封家的造船坊。 他对造船感兴趣，又是周云姝的徒弟却表面和周家没有瓜葛，进入封家的造船坊最是经得起调查。 至于闫石磊等人，则是拿到钱默默地前往海州各地招兵买马。 周云姝刚到江中的时候还觉得手下的人不少，可是真的等她实施自己心里的计划后，一下子捉襟见肘起来。 手下的人还是太少了。 第188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是人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像虎子和杜麻子等人都是一路逃荒跟她过来的，她对他们比较信任。 但新来的人，周云姝做不到一开始就全身心的信任他们。 好在周家和姬明珠也不是手下完全无人，可以稍稍的弥补一下现在人员短缺的问题。 周云姝打算在这段时间，抓紧培养出一批人出来。 这批人周云姝早就有所打算，她打算收留一批年纪在六岁到十二岁之间的少年少女集中培养。 这个年纪的孩子三观和人生观还没有完全的形成，教养之下可以很快形成自己的价值观，也很容易形成忠诚的观念。 周云姝确实在现代待了很多年，但是在这个时代，她不会去教什么自由，独立和反叛的精神。 时代不一样，背景不一样，身处的位置也不一样，她就是想要一批对自己绝对忠诚的手下。 周云姝这个念头是在过年期间有的，有了之后便交代给何叔和梁掌柜他们。 这几个月何叔和梁掌柜等人一直在找这样的孩子，且基本都是被卖的奴仆。 他们买下来后被梁掌柜全部送到东川，现在都在东川外的那个小庄子上。 前不久的春播他们还跟在庄子上的农户身后下地忙碌。 “孩子们现在有六十二人，这是年龄、性别以及有无亲属关系。”梁掌柜将目前为止庄子上的所有孩子的名单递到周云姝的面前。 周云姝将名单拿到手上后说道：“暂时就让他们留在庄子上，等我们去东王安顿好之后，我会去庄子上看一眼。” 然后再决定是让他们继续留在庄子上，还是将他们转移到东王村。 “好。” 周云姝将接下来的安排简单吩咐下去后，便与梁掌柜等人分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说在江中的时候姬明珠给两个刚出生的小奶团子找了两个奶娘，但是周云姝偶尔也是会自己喂养的。 推开门，周云姝本以为会听到两个奶团子大哭的声音，毕竟这个时间刚好是他们闹觉的时候。 可谁知迈进去之后不仅没有听到两个小不点哭闹的声音，还看到了自己女儿扶着太师椅看向内室的身影。 穿着一件鹅黄色小裙子的希希仰着自己的小脑袋看向内室，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嘴巴一直微张。 “希希。” “爹爹！” 希希转身在看到身穿男装的周云姝时，十分自然地改掉了自己的称呼。 娘亲穿男装就是爹爹，她记得可清楚了，所以…… 希希拉着周云姝的手往内室的方向走了两步，接着娘俩便一起站在原地惊讶。 只见在内室的梳妆镜前，一个身着孔雀蓝八幅长裙的高挑女子背对着他们。 周云姝看着那极高挑的背影，试探的喊道：“姬生？” ‘女子’转身，面容清冷如仙不似人间客，眼眸微转寒冰化去悄然诉情。 眼前如月神下凡的谪仙貌美女子，对着周云姝灿然一笑时，周云姝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他勾去一半。 也太美了吧。 “你……”周云姝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 她知道姬生长得很美，美的让人臣服，但是却没想到他换上女装竟然比身着男装时更美，美的让人不敢亵渎。 “好看吗？” 周云姝诚实的点头，看着这样一张脸，她实在是没办法违心说不好看。 姬生之前说要扮成女子的时候，周云姝真的没有想过他会主动，她想着少不得要人三催四请姬生才会动作，可谁知这还没到东王村呢他转眼便自己自觉地换上了。 真的很美，也很像一个女子。 但是有一个缺点，也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高了，他真的太高了！ 姬生走到周云姝的身边，只看她眼中微微遗憾的目光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大哥不愿将轮椅借我，我只好自己定做了一个。” 莫名的，周云姝听出了一丝委屈的声音。 姬生侧身，周云姝便看到了在他身后的轮椅。 嗯，不知道姬生有没有和她大哥较劲的意思，反正他这个轮椅比周云志的看起来更加的精致，也更加的上档次。 “挺好的。” “娘！你好美！” 希希仰着自己的小脑袋惊艳的看着自己爹爹。 原来不止自己娘亲扮成爹爹会十分的帅气，自己的爹爹扮成娘亲也好看的紧，这天下估计没有人比自己的爹爹娘亲更好看的人了！ “嗯。” 姬生点头，他确实有点美。 “娘亲~” 希希高高的举起自己的胳膊，想让变成娘亲的爹爹抱抱，结果他不仅没有抱自己，反而十分自然的将身边穿着男装的娘亲抱了起来。 突然被抱起的周云姝吓得捶了一下姬生，“你干什么！” 这段时间他们两人也算是朝夕相处，但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密过，所以突然就这么被姬生抱在怀里，周云姝有些不适应。 姬生笑道：“我只是想让你感受一下。” 说着，姬生穿着衣裙抱着周云姝坐到了轮椅上，就这么把她放到自己的腿上，像是抱小孩子一样揽在自己的怀里。 周云姝个子不算矮，但这么坐在姬生的怀中，还是多了几分小巧玲珑的感觉。 周云姝看着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掌，抬头刚好和垂眸的姬生对视。 “姝儿，你想……” 姬生看着眼前的人，扣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的搂紧，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突然扑到他们身上的希希打断。 “爹爹，娘亲，我也要玩！”希希激动的抬腿想爬到周云姝的身上。 爹爹抱着娘亲，娘亲抱着她，她可以抱着弟弟们，他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姬生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周云姝则直接将希希抱在自己的怀里，任由母女两个的重量压在姬生身上。 姬生熟练的捂住自己女儿的耳朵，对周云姝道：“晚上等孩子们睡了，我们……” “娘子。”周云姝笑着打断姬生的话。 然后挺直腰背抬头凑到姬生的耳边，看着他肉眼可见迅速变红的耳垂，轻声道：“为夫不举，有心无力，怕是满足不了你。” 姬生：“……”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189章 我是妻子 周云姝说完从姬生的身上下来，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睡得香甜的两个小奶团子。 “他们两刻钟之前刚吃饱，睡了有一会儿了。” 孩子是周云姝生的，但寻常是姬生还有王嬷嬷在照顾。 连作为亲外婆的李佳兰都插不上什么手，只有抽空才能抱抱自己的宝贝外孙子。 姬生起身走到周云姝的身边道：“孩子们会有奶娘照料，我们也早点休息吧。” 说着，姬生顺手抱起身边悄悄打哈欠的希希，“走吧。” 周云姝给两个小奶团子盖了盖被子，跟在姬生和自己女儿的身边离开。 他们的房间就在奶娘和孩子们的隔壁，稍微有一点声音就能听到，方便的很。 窝在姬生怀里的希希很快就睡着了，姬生看着洗漱后上床的周云姝，轻声道：“往里挪挪，我把希希放下。” 床够大，周云姝往里一挪，姬生轻轻松松的将希希放到了床上，然后自己脱掉鞋子上床，顺手开始脱自己特意定做的女子外衫。 “姬生。” 周云姝目带警告的看着姬生，之前即便姬生为了照顾孩子和她睡在同一个房间，但是两人和离之后，还没有在同一张床上睡过。 “既然要演戏那就演的逼真一些。” 姬生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将自己身上脱得只剩下一身白色的中衣。 “你是夫君，我是妻子，我们睡在一起最正常不过。” 姬生第一次把‘我是妻子’这四个字说的如此顺畅。 之前明明怎么也说不出口，现在却脱口而出，果然，人是会变的。 不过夫妻之间的私房话露骨一些也没什么，更何况他也没有说什么露骨的话。 “而且你知道我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姬生说到这里看着周云姝，眼里暗光流动，“还是说，你想对我做些什么？” “滚！”周云姝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 自从姬生再次来到江中，周云姝几乎每天都在对姬生刷新认知，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姬生这么混不吝的一面呢！ 姬生笑笑，侧躺在床的外侧，“睡吧，你明日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吗？”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家中照顾三个孩子，偶尔还要顾及周云姝的吃食和衣物，说实话，他挺喜欢这种民间所说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的。 而床内侧的周云姝看着外侧已经闭上双眼的姬生，默默地深呼吸一口气， 心里对自己默念：他现在和太监没有太大的区别，有这么尽心尽力的保姆，是她赚了。 没错，就是这样的。 但是！ 第二天早上周云姝模模糊糊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手下的触感硬硬的，热热的，她不禁来回摩挲了两下，又两下，再两下，直到手越来越往下被一只大掌握住，她才睁开眼睛。 而她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便是姬生微红的脸和无奈的目光。 猛然对视，周云姝下意识想要往后撤，却被姬生用手心护住了后脑勺。 “你干嘛！” 姬生看着恶人先告状的周云姝，没有说话，只是视线看向她那只手。 周云姝若有所觉的将自己的视线往下挪，然后便看到自己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姬生的中衣里，且手的位置…… 手心发烫，周云姝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咳！” 周云姝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还没解释，姬生的声音便从她头上传来。 “其实你若实在喜欢，不用自己偷偷的凑过来，我可以自己把衣服脱了……” “别说了！” 天呢，她都干了什么！！ 周云姝拽过被子，却发现自己和姬生盖得是同一床！ 她知道自己睡觉不是特别老实，可是竟已经不安分到这种地步了吗！ 姬生在周云姝拽住被子蒙住脸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翘起。 看来，老师说的那些经验，还是管用的。 周云姝将姬生踢下床，自己磨蹭的将衣服穿好后，出去时刚好看到自己娘亲带着希希吃完早饭回来。 周云姝看着高兴的希希，问道：“希希，你什么时候起床的？” “天亮娘亲去看弟弟们的时候。” 周云姝穿着男装，希希嘴里的娘亲便是姬生。 家里元义和元若有时还会喊错，但希希从来没有一次喊错过，喊周云姝爹爹或者是娘亲，完全是看周云姝当天穿的是什么衣服。 周云姝穿的是女装，那她就是娘亲，姬生是爹爹；若周云姝穿的是男装，那娘亲是爹爹，爹爹是娘亲。 周云姝默默点头，所以说，姬生在看完平平康康他们，又把希希收拾好送到自己娘亲那边，接着回来躺在了自己身边是吗？ “娘亲看弟弟们很累的。”希希为姬生说话。 希希想，大概不管是谁做娘亲，好像都要辛苦一些。 周云姝摸了摸希希的小脑袋，道：“嗯，爹爹知道了。” “你和奶奶去收拾东西，我们准备好就要去新家了。” 希希点着自己的小脑袋笑道：“好的爹爹！” 新家好，新家可以和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们生活在一起，比在王府的时候还要好！ 一句搬家，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忙了起来。 周云姝吃过早饭，想到姬生没吃，给他带了一大碗鸡汤面回了房间。 有时候周云姝想，是不是真的有些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很好。 因为周云姝让春雀端着那一大碗鸡汤面回到房间里时，姬生已经将他们的行李全部都规整好，就放在太师椅和桌子上，只等着装上马车就可以出发。 姬生自己端过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看着眼露赞叹的周云姝，总觉得自己正式恢复名分的那天指日可待。 而周云姝则是觉得，怪不得男人都喜欢贤内助呢！换做是她她也喜欢。 这一回家就看到家里被收拾的整整齐齐，一点都不用费心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想来以前自己掌管内宅的时候，姬生也是这种感觉吧。 姬生确实是这种感觉，他一直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其实和周云姝很像。 比如，在其位谋其政。 以前是他主外，周云姝主内。 现在是两人的位置颠倒过来，除了夫妻生活消失，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变化。 当然，他更希望一切都回到正轨。 第190章 搬新家 巳时出发，不到正午时分周云姝等人便在何叔的带领下来到了东王村。 周家的新家在东王村的东北面，进入东王村，越过东边大榕树下的石桥，就可以远离东王村的大多数人家前往周家的新宅子。 因为周云姝一行人的加入，原本荒草丛生的小青山下不仅坐落了不少房舍，甚至还修出来了几条宽阔的土路。 车队刚进东王村的时候还能感受到颠簸，但是穿过石桥进入东北方的地界时，道路一下子变得平坦起来。 车队这么长，东王村的村民不可能看不见，他们各自拿着农具站在路边，交头接耳的对着周云姝一行人的车队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七八个总角小童跟在车队的身后，好奇地观望着马车和车厢。 “这就是小青山下那财主吧！” “肯定是，往常何管事来的时候可没有这排场。” “我滴个乖乖啊，你们数没数他们家的马车，这得多少银钱啊！” “你们懂什么，这点马车是个地主都能拿得出来。” “可是他们好像还有护卫呢，你们没看到他们腰间的刀吗！” “确实不好惹，不过我们村子要发达了。” 周围的人一说发达，瞬间凑上前来问道：“怎么说？为什么发达了？” “对啊，难不成是这帮新来的要带我们发财吗？” “去你的旱鸭子，发什么财！”知情的人看向车队离开的背影，对身边的人道：“我听里正和村长说，这家人好像要在村子里开学堂。” “真的，收钱吗？要是不收钱的话我们家就去！” 知情的人听到旁边人说的这句话白了她一眼道：“人家是开学堂，又不是做善事，凭什么不收钱！” “就是，去城里读书也要束修呢，你在想什么美事儿！” 那人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他们看着这么有钱，理应周济一下我们这些穷苦人家。” 说着说着他的语调不自觉的提高道：“更不用说我们可是本地人！” “他们一帮外地来的到我们村子里落户，怎么不得许给我们村里人一点好处，要不然也太亏了！” 他这句话一落，周围竟然有不少人觉得他言之有理，而知情的那人和他身边的人对着这人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各回各家，随便身后的人们痴心妄想。 …… 周云姝一行人并不知道东王村的这些人对他们展开的小算计，此时车队已经停下，周云姝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的宅院十分满意。 他们新家的厚重木门坐北朝南，大门左右各一个石狮子，而右侧石狮子旁边还有一棵粗壮的大榕树，生气勃勃，甚是旺盛。 新家门前是一个空旷的小广场，被人压实了，连浮土都很少看见。 而在新家的西侧，则是两排一模一样的房舍，一排六间院子，其中前面的六间都住了人，至于再往南，靠近小王河那里散落着一间砖房和一间茅草房，都是东王村本村的人。 再说回新家。 新家的倒座房，也是他们之后用来专门做学堂的房子，一共三间，在东边那头单独开了一个门，可以不经过周家的大门就进入学堂。 西侧是放牲畜的小院。 车队停下搬运行李，周云姝扶着姬明珠，带着李佳兰等人在何叔的带领下进了他们的新家。 入门是平安喜乐的影壁，往左走就是前院，像是江中那宅子的放大版。 薛老大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周云姝一行人继续往正院走，左右的东西厢房侧院分属周家大房和二房，李佳兰和吴月各自带着人去收拾，周云姝扶着姬明珠去了正房。 长途跋涉后虽休息了一晚，但是姬明珠的精力还是有些不济。 周云姝扶着姬明珠在铺了一层厚厚褥子上的软榻上坐下，王嬷嬷则是去给姬明珠将寝室重新收拾一番。 周云姝看着轻扶额头闭目休憩的姬明珠，将自己早上在东川城内就弄好的水果餐盒拿到软榻中间的小木几上。 “祖母，这是早上去买的荔枝，您尝尝。” 空间出品，滋味最好，且里面含有淡淡的灵气，对姬明珠的身体也有好处。 起码在周云姝有意无意的投喂中，不仅家里人的身体都好了很多，就连一开始被薛老大夫诊为寿数可能不长的姬明珠，也慢慢被周云姝养了起来，现在的身体几乎要和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差不多。 薛老大夫和王嬷嬷因此一直觉得海州的风水好，所以才这么养人。 姬明珠本来是不想吃的，但是看到周云姝已经将荔枝剥好，便捏在手里放进嘴里。 荔枝的汁水充斥在她的嘴里时，她刚刚的疲惫和有些憋闷恶心的胸口好受了不少。 如此，姬明珠不禁自己又拿起了一颗。 吃过几颗，姬明珠舒服一点后，她靠在软榻上道：“你总是能买到最合我心意的东西。” 甚至比之前在京城吃到的还要好。 当然，这也有可能和产地有关系，她以往吃到的荔枝都是快马送到京城，而海州，可能是从树上摘下来没多久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有时候姬明珠想，海州的好处也不少。 “祖母喜欢就好。” 姬明珠看了一眼从寝室出来的王嬷嬷，对周云姝道：“不用在这里陪我，我睡一会儿，午饭就不和你们一起用了。” 周云姝起身点头，反正冬鸽一直都在厨房，祖母想吃些什么都方便。 从自己祖母那边离开后，穿过堂屋周云姝回了他们的房间。 外间春雀在收拾，内间的卧室姬生亲自布置。 以前在王府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她和姬生的房间一直都是她在收拾，姬生不喜除了他们两人以及希希之外的任何人进入他们的寝室。 这也就导致他们两人的寝室所有事情都是周云姝亲力亲为，换到现在，就是姬生自己亲力亲为。 周云姝看着姬生这熟练的动作，感觉像是以前没少做。 他真的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有些明明不该出现或者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却发生的十分合理。 周云姝刚进来的时候姬生就发现了。 寝室，或者说他睡觉的地方对姬生来讲是极为私密，且要有安全感的地方。 没成亲以前他自己收拾自己的寝室，成亲之后也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适应了周云姝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刚刚周云姝出现他没有太大反应的原因。 他看着收拾整齐的寝室，对门口的周云姝道：“要睡一会儿吗？” 第191章 贤夫良父 周云姝摇头。 “希希和元礼元义他们在大哥家的院子里玩，平平康康有奶娘带着，你若是饿了，我让冬鸽先给你做些吃的端过来。” 周云姝看着贤夫良父般的姬生，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间来的春雀道：“主子，前院廖婶子过来说，东王村的村长在前院找您。” “知道了。” 周云姝说完，对姬生道：“我先去忙了。” 姬生点头，“好。” 周云姝转身迈出房间的那一刻，怪异无比的感觉袭上心头，接着她眉头轻蹙，嘴角却微微上扬。 两人过着过着日子倒是完全颠倒了过来。 家里人都在忙碌，周云姝来到前院的时候，刚好看到已经简单收拾好的薛老大夫和一个年纪看着在五十岁左右，有着半头白发的健壮男人坐在院子里。 薛老大夫一边把脉一边对他说着什么，看到周云姝过来，又嘱咐了两句便站起来笑着对周云姝介绍道：“云书，这位是东王村的村长。” 薛老大夫说话时，东王村的村长也站起身看着眼前身材欣长，皮肤白皙的年轻书生。 “我是东王村的村长，我姓王。” “王叔您好，我姓周，您叫我云书就好。” 周云姝该自来熟的时候还是十分热情的。 “小侄初来乍到本应登门拜访，却让长辈先来，真是失礼了。” 周云姝过于客气，客气的让东王村的村长多少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村子里还没出过秀才呢，难不成秀才说话都这个调调儿吗？ “不知王叔来此有何指……” “周老……秀才。” 周云姝：“……？” 周老秀才，什么奇怪的称呼，她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吧。 “是周秀才公子。”东王村的村长改口。 本来是想和城里的人那样，喊周云姝周老爷的，可是面对着这样一张脸，“周老爷”三个字实在是说不出口，还是周秀才比较贴切一些。 “我这次来主要是过来拜访一下，知道你们刚来家里也没有什么吃的，所以就拿了一些自家种的瓜果蔬菜过来，给你们添个菜。” 周云姝面露惊喜道：“真的是太谢谢王叔了，我们刚搬来正愁中午吃些什么呢。” “哈哈哈，不客气，都是自家种的，顶顶新鲜！” 周云姝如此捧场，让原本有些不好意思的王水田发自内心的高兴，他本来还纠结像周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会不会嫌弃自家的这点瓜果，还好没有。 王水田看着眼前不管是薛老爷子还是周云姝，一点嫌贫爱富的模样都没有，心里只觉得自己做的决定真的是对极了。 周云姝和王水田坐在前院堂屋里，廖林适时地端上茶水，然后退至到一边。 何叔此时也走了进来，看到周云姝行了一个礼道：“周先生。” 周云姝笑道：“何叔快坐。” 何叔笑着对王水田点点头，坐到周云姝身侧的椅子上。 王水田这小半年的时间可没少跟何文远打交道，此刻见他在周云姝的面前如此恭敬，不由得又收敛了一下自己刚刚因为周云姝的举动，而对她多出来的一丝亲近。 周云姝注意到王水田的小动作，笑道：“今日家里有些忙乱，等我们安顿下来，还请王叔赏脸带着家里人来吃乔迁宴。” 王水田眼睛一亮高兴道：“行，好，我们一定来。” 说着，王水田看着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的何叔，还是将自己今天来的最主要的目的问了出来。 “周秀才，是这样的，我今天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您。” 之前何文远说是要在村子里开办学堂，还说要增设医馆，可是房子都建好这么久，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今天好不容易等到周家的人都搬来了，他刚好可以借着拜访的名头过来问一下开办学堂和增设医馆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周云姝大概猜到了什么，她道：“您说。” 王水田将手放到自己的身前，搓了搓手心道：“我之前听你们府上的人说，今年会在村子里开办学堂，还会增设医馆，不知道这两件事是不是真的？” 周云姝笑道：“是真的。” 王水田惊喜的看向周云姝，何文远在一旁笑着道：“水田大哥莫不是以为我替主家在诓你？” 王水田连连摆手，“不是，这不是消息在村子里不小心传开，我想着若是办不成，我好早日将这流言断掉。” 他说到这里怕周云姝和何文远误会自己逼迫他们，又连忙道：“我说的意思是，当时我们几个来帮文远盖房的人，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将这消息传出去了，我这不是怕大家伙儿一场期待落空，所以赶紧过来问问。” “您应该看到那三间房了。”周云姝随手一指前面的一排房子，道：“那便是用来给孩子们上课的。” “不过我们家的学堂说白了也算是家庭作坊，原本就是觉得家里的孩子多，所以才想办的，可能比不得城里的老师有经验。“ “若是村子里的人不嫌弃，尽可以将孩子们送来。” 王水田作为一村之长也是有些见识的，“周秀才说笑了，您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人！” 假秀才周云姝道：“只我一人而已，我弟弟是常年跟在大儒身后读书，暂时还没有考取功名，但学识并不比我差；我大哥善武，读书也多，寻常就是我们三人给孩子们上课。” 王水田本来觉得一个秀才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顶顶厉害的了，结果后面还听到周云姝那个当大儒徒弟的弟弟和善武的大哥。 像他们这样经常会遭受地头蛇甚至水匪威胁的村民们，有时候练武比读书更让人心动。 “秀才公！您大哥还收不收弟子？我家有两个小儿具是身子骨不错的，若是肯收，拜师礼一定送上！” 周云姝略微惊讶的抬眸，怎么看着练武比读书还让他心动。 “这我做不了主，要看我大哥的意思。” 周云姝看着激动的王水田，适时地泼了一盆冷水道：“我大哥虽善武，但是因为意外没了双腿，所以才改教学识。” 第192章 谁这么倒霉 至于家里其他人会武的事情周云姝没说。 她把不好的说在前面，也是不想什么人都收进学堂里，毕竟家里开办这个学堂，周云姝也是有目的的。 “另外还有一点，我们不光收男学生，女学生也是要的。” 王水田还没有从周云姝的大哥是个残疾人中反应过来的，就又被周云姝后面那句话给惊讶到。 “还收女伢子？” 周云姝理所当然的点头。 “十二岁以下，一起收。” 王水田沉默了几瞬，又问道：“这束修怎么个收法？” “第一批学生，是城里学堂束修的一半；之后的学生看具体情况。” 周云姝怕因为要收束修村里人会不愿意将家里的女娃娃送来，又补充了一句道：“女学生只要男学生一半的束修。” 王水田沉默的点点头，就算是便宜一半，村子里估计也没有多少人会把女娃娃送来读书学习。 五岁大点的女娃娃就可以帮着家里搬柴火做饭，算是个小劳力了，哪里有人会把现成的劳力送到学堂来读书。 不过对家境比较富裕的王水田来说，如果女伢子真的收费不高，倒是可以把自家的两个孙女送来多认几个字，沾沾书香气，说不定将来可以送去东川城里找婆家。 “那医馆？” 他们东王村去东川城算是距离比较近的了，但若真有什么急症，还是村子里能有一个赤脚大夫啥的比较令人心安。 “刚刚薛老大夫给您把脉您觉得怎么样？” 周云姝觉得自己说多少都没有王水田自己亲自感受来的真实。 果不其然，在周云姝说完这句话后，王水田挺直腰背，对着薛老爷子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薛老大夫真的是神医！” “他老人家只是给我把了把脉，顺便摸了一下我腿上的骨头，就能看出我十几年前冬天去服徭役的时候把腿给冻坏了，不瞒你说，现在每逢阴天下雨我腿上的骨头缝里就疼的厉害。” “薛老大夫说一会儿给我写个方子，让我去城里买点药，再每日过来找薛老大夫针灸一段时间，年底就能好！”王水田说到这里是真的高兴，这腿终于能治好了！ 周云姝笑道：“这医馆便是由薛老大夫坐馆，至于何时开馆要看具体情况。” 薛老大夫的医馆不像学堂似的，直接是周家的一部分。 薛老大夫的医馆在之前建的那两排院子的第一排边上，若不是周云姝不放心，薛老大夫本来是想和梁掌柜还有何叔他们一样，一起住在那边的院子里。 好在不只是周云姝不放心，薛老大夫也不是很放心姬明珠的身体，住在一起万一有点什么事情也好照料。 嗯，薛老大夫自动把王嬷嬷给忽视了。 王水田在周云姝说完后连连点头，反正不管什么时候开，能开就好。 更不用说薛老大夫的医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甚至觉得薛老大夫的医术比东川城里回春阁的大夫医术还要好。 “不管是学堂还是医馆，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秀才公尽管开口！”王水田拍着自己的胸脯对周云姝保证道：“不管是什么要求，我都尽量满足！” 周云姝见王水田起身，她也起身，“王叔放心，以后我们都是东王村的人，若真是有什么需求，一定会跟王叔说的。” “王叔也不要叫我秀才公了，我是小辈，您直接喊我云书就好，云中谁寄锦书来的云书。” “好好好，云书！” 王水田对于周云姝没架子好说话心里十分的高兴，至于是哪个云书，等他孙子过来读书了，自然会跟自己说。 王水田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从周云姝这里得到答案后，便直接告辞回了村西。 现在家里还有不少人在等他的消息，他得早点回去通知他们这个喜讯才行。 周云姝将王水田送到门口，直到他背影越来越小才转身回到前院。 午饭时除了姬明珠还没有醒，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 之前周云姝对王水田说的话不全都是客套话，他带来的瓜果蔬菜确实都上了今天中午的餐桌。 清爽的凉拌藕片和拍黄瓜，外加简单的韭菜鸡蛋炒虾仁和辣椒炒鸡，冬瓜排骨汤以及腐乳红烧肉，每桌的菜只有六个，不多，但口味丰富。 吃过饭众人各自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吴瑰有话想要对周云姝说所以来了前院，结果刚好碰到被他们撇在东川城的康靖宇找上门来。 “康公子，你很闲吗？”吴瑰真诚发问。 若不是很闲的话怎么会有功夫到处追着他们跑，连这偏僻的乡下也屁颠屁颠的跟着过来。 康靖宇一脸认真地对着吴瑰点头，“你怎么知道？我确实很闲。” “我这次出来本就是为了替我……” 康靖宇替兄追妻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目瞪口呆的看着周云姝和吴瑰的身后侧。 周云姝和吴瑰若有所觉得转身回头，果不其然看到换了一身紫色衣裙的姬生坐在轮椅上往前院走来。 此时康靖宇之前想要说的话已经完全忘了，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个人，不敢置信的张着嘴巴，伸出手指着他道：“你，你，你摔坏脑子了？” 姬生：“……” 姬生不是很想搭理这个憨货，可奈何他已经往自己这边跑来。 “卧槽姬玄君！”康靖宇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高声道：“你搞什么鬼！” 他伸出手在姬生眼前晃了几下，目露担心的半蹲在他面前问道：“你还认识我是谁吗？” “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你知道……你是个男……” “闭嘴！” 姬生看着康靖宇那越来越一言难尽的目光和离谱的话，低声怒道。 “卧槽！” 只一句话，康靖宇便站起来指着姬生道：“你踏马没失忆啊！” 姬生：“……” “不是，你咋……” 惊吓过去，康靖宇再看姬生这打扮，乐不可支的大笑出声，“哈哈哈，不错，穿上裙子确实是个美人儿！” “我要是还没有喜欢的人，我指定一眼就爱上你！” 姬生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眼泪都要笑出来的康靖宇，没忍住抬脚踹了他一脚，“闭嘴！” 还有，什么叫‘要是还没有喜欢的人’？ 姬生打量着从小就没有长过情丝的康靖宇，难不成是石头开花，有喜欢的人了？ 谁这么倒霉？ 第193章 需要我帮你把腿打断吗 康靖宇拜见了周家的长辈后，跟在姬生的身边来到了前院的小书房。 房门一关，小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姬生刚从轮椅上走下来，康靖宇就一脸好奇的坐了下去，他来回转悠了几步，别说，还挺好玩。 姬生看着康靖宇兴致勃勃的模样，十分贴心地说道：“需要我帮你把腿打断吗？” 康靖宇停住自己摆弄轮椅的手，瞪大眼睛看着姬生道：“姬玄君，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说完，双手按着轮椅，给它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姬生。 姬生也不想看这个憨货。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随手抽过一本书，一边翻书一边道：“既然你有喜欢的人了，那就给老师去信，给你准备婚事。” 房间里某人玩轮椅的声音停下，接着轮子转动的声音传来，转眼康靖宇便坐着轮椅来到姬生的面前。 “你别说。” 姬生好笑的抬头，“怎么，你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你？” 康靖宇没说话，只低头看着身下的轮椅。 姬生被康靖宇这窝囊的样子气笑，将书扔到他的身上道：“若真喜欢，你便央着老师和师娘三书六聘替你把事情办了，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她成家了。” 姬生：“……？！” “你说什么？” 康靖宇白了一眼明明听到却故意再问一遍的姬生，“她成亲了。” 姬生看着康靖宇深呼吸一口气，随即道：“很喜欢吗？” 若是很喜欢，想法子令其和离就是。 “应该吧。” 康靖宇自己也不是很确定，毕竟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兴趣。 姬生听着康靖宇这态度，冷声道：“你连自己心意都不清楚，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吗？” “那你就知道了！”康靖宇顶回去。 “我当然知道。”姬生看着康靖宇道：“老师和师娘之间的是喜欢，我与你嫂子之间也是。” “你确定嫂子真的喜欢你？”他怎么没看出来。 若是真的喜欢，那周云姝应该会像自己娘亲一样把自己的夫君放在心上，但周云姝看着好像并不怎么在乎姬生啊。 姬生听着康靖宇的疑惑，脸色微沉。 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又默默闭上。 “唉……” 康靖宇的叹气声刚出来一半，就在姬生像是淬了寒冰一样的目光下咽了回去。 康靖宇心中嘀咕，他也没说错啊。 周云姝看着确实不像是喜欢他的模样，要不然也不会主动和他和离，甚至连怀有身孕都没有告诉他。 但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康靖宇本来想着，既然有姬生在，那自己作为他的挚友，他的师弟，他的兄弟，寄宿在周家也算名正言顺。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和周云姝说，就先被姬生赶出了周家。 被赶出周家的那一刻，康靖宇合理怀疑自己戳到了姬生的痛点，所以才会连晚饭都没能留下就被赶了出来。 他真的是太惨了。 而另一头的姬生将康靖宇赶走之后，看了眼周云姝和吴瑰谈话的那个房间，回了正院。 周云姝不知道姬生和康靖宇之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姬生情绪的变化。 姬生往常的时候话就不多，所以晚饭时一直没有说话，周云姝也没觉得有什么。 但是！ 等晚上准备休息的时候，姬生穿着中衣坐在床边一句话也不说。 这也就算了，可他那一双好看的凤眼就没有从周云姝的身上移开过，连脱衣服也毫不避讳。 “你怎么了？” 周云姝就是反应再迟钝也发现姬生有些不对劲。 姬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人伸出自己的手。 周云姝犹豫了一下，随即将自己的手放到姬生的掌心，而她的手落入姬生掌心的那一瞬间，便被一股力量握住，随即胳膊带着身体一起跌到了姬生的怀里。 在感到那处湿热落在自己脖颈之间时，周云姝下意识想要挣扎起身，可姬生用了力气，周云姝不是他的对手，只好被他禁锢在怀里。 安静的寝室里，昏黄的灯光下，隐隐约约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姬生。” 周云姝扭动了一下身体，想从姬生的掌心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动弹不得。 “别动。”姬生的声音沙哑。 而周云姝感觉到底下的不对劲之后，整个人也僵在了姬生的怀里。 “你，你怎么……” 怎么会突然就硬了！ 姬生在周云姝细长嫩白的脖颈处蹭了两下，看着她雪白的皮肤微微泛红，才在她耳边道：“所以说，你真是我的良药。” 当湿热的触感落在脖颈处时，周云姝被推倒的瞬间身体终于获得一点自由，她起身翻坐在姬生的身上，俯视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姬生。 “你骗我！” 姬生掐住周云姝的腰往中间放了放，摇头道：“是你治好了我。” 周云姝听着姬生这无耻的话都要被气笑了，“姬生你要不要点儿脸！” 亏她当时听了姬生的鬼话后还信以为真的可怜他！ “要的。”姬生道。 毕竟她最喜欢自己这张脸了。 周云姝看着姬生这软刀肉，不想和他废话抵着他的胸膛就想起身，结果不仅没起来，反而被姬生拉在怀里压在床上。 腿被分开的瞬间，周云姝羞恼的声音也随之而出，“姬生！” 姬生的眼尾微红，看着周云姝的目光就像北境荒原上饿了许久的野狼终于看到了一块鲜嫩多汁的肉一般，只想一口将其吞之入腹。 “姝儿，我想要。”姬生盯着周云姝的唇瓣，沙哑出声。 他原本还想着徐徐图之，可是今天在听到康靖宇的话后，他不想等了，也不想只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却什么都干不了。 他迫切的想要两人合二为一，只有这时他才能感觉到周云姝是完完全全独属于他。 父母会有其他的孩子，孩子会有自己的家室，只有周云姝，应该也必须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姬生，我们和离了！” 但这句话刚落，周云姝身上的力气便随着姬生的动作卸掉，她抵着姬生的胸膛，眼眸微红的看着他。 “我不想要。” 第194章 避子汤 周云姝已经不是王府里那个对他有求必应的魏王妃，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以前的生活，不想再回到过去。 姬生听着周云姝嘴里的拒绝停止了动作。 而周云姝被姬生整个人罩在怀里，顶着那四面八方来的压力，看着姬生再次道：“我不想再生孩子，更不想喝避子汤。” 她承认，有时她的身体确实会有所需求，毕竟她也是一个正常女人。 但是如果需求的背后是生子，她觉得自己可以控制。 她不想再怀孕，不想再生子，她现在只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周家现在的事业和孩子们身上。 姬生翻身下来，却没有松开自己放在周云姝腰间的手。 “姬生。” 姬生将她扣在自己的怀里，忍耐道：“睡吧。” 周云姝本想推开姬生，但又怕他反悔，索性真的就这么窝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周云姝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姬生的身影。 她想了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想可能是因为他的自尊心发作，不知道躲去哪儿了。 早饭依旧没有看到姬生的身影，周云姝也没有问，让战川去牵马车，她准备带着吴瑰一起和何叔去买下来的那个小庄子上去看看。 周云姝没有提前说，庄子上的人也就不知道他们的新东家来了庄子上。 马车渐渐驶进庄子，周云姝掀开车窗帘，看着外面绿油油生机勃勃的稻苗和麦苗，望着其间辛勤劳作的农户，以及田埂上偶然跑过的稚童们，心情渐渐变得轻松明朗起来。 马车停下，战川从车辕上跳下来，将木凳放在车旁，吴瑰和周云姝依次从车厢中出来。 马车停下的位置是一个院子前，周云姝两人下来的时候，何叔刚好将院子里的人叫了出来。 院子里的人在看到何叔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听到何叔说的话后，看向他身后的周云姝和吴瑰，半分没耽搁的对着两人行了个礼。 “给主子请安。” 周云姝看着眼前年纪在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微微点头。 何叔站在一侧对周云姝道：“孩子们这个时间都在上课，我们过去瞧瞧？” 周云姝点头。 庄子上的学堂还是周云姝将庄子买下后，聘请了一个夫子来庄子上教课。 不论是何叔和梁掌柜买的孩子们，还是庄子上农户的孩子们，都可以来这个新开的学堂上课。 学堂刚开的时候也有一点小风波，第一个夫子看到课堂上有女学生心里十分不愿。 他仗着自己有点功名在身就想把女学生都赶出去，并放话给何叔，说学堂上一日有女学生在，他便一日不来上课。 何叔也不惯着他，在他把这话放出来的当天，就重新找了一个识趣的先生过来。 现如今在学堂里教书的就是那个比较识趣的先生，总有人会因为生活而为五斗米折腰。 还未走近学堂周云姝便听到阵阵的读书声传来，等她走近一看，学堂中男学生在左侧，女学生在右侧，年纪大概在五十岁左右的老夫子坐在堂上，闭着眼睛脑袋一转一转的听着堂下的学生们念书。 偶有不认真念书的学生扭头看到周云姝等人，惊讶的同时在看到何叔的时候，又赶紧把自己的脑袋垂下。 周云姝看着他们这一小动作嘴角翘起，莫名的让她想起以前在现代上学的时候被教导主任抓包的场景。 何叔瞥了一眼那个上课不认真的学生，对周云姝道：“这些孩子里学习成绩最好的是来福。” 周云姝随着何叔的手指方向看过去，便看到坐在最前面，一个年纪在十岁左右的圆脸小姑娘。 “比她稍微差一点的是这边的小子，叫阿郎。” 阿郎看着瘦瘦小小，但听何叔的意思好像比来福的年纪还大一岁。 “买来的孩子们成绩普遍都比庄子上的孩子好，不过那个。”何叔指着一个七岁小童对周云姝道：“他是庄头家的小子，叫金波，成绩能排到这群孩子里的前五，也是里面最机灵，最会来事儿的。” 周云姝听着何叔对学堂里的孩子如数家珍，等他将学堂里的孩子一一介绍完，学堂里面也下课了，孩子们也都发现了周云姝一行人的存在。 老夫子下课后出来对着何叔还有周云姝简单点点头，又说了说最近的学业进度，便自顾自的回了他在庄子上的院子。 “先生姓房，是一个老秀才，只一个老来女嫁到了东川，因为连生了两个女儿被夫家嫌弃，手里又没什么银钱，所以房先生五十多的高龄依旧出来找差事干。 也是因着自己的血脉都是女娃娃，所以房夫子对学堂里的女学生和男学生一视同仁。 “他现在就住在学堂后面的小院子里，平常会有庄子上的妇人来给他做饭。” 周云姝点头，问道：“一个月给的束修是多少？” “单月二两银子，不加床铺被褥衣裳纸墨什么的。” 二两银子一个月，再加上其他一些福利，这个待遇就是在江中也算得上是不错的。 夫子离开，学堂里的学生因为周云姝一行人还在外面，一个也没有往外面跑，全都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何叔对着周云姝让了一步，周云姝笑着走进学堂里。 在堂下一众小孩子的目光下，周云姝笑着道：“知道我是谁吗？” 被何叔夸赞机灵的金波打量着何叔和周云姝，随即大着胆子道：“您是东家主子！” 周云姝笑着点头，金波得意的扬起自己的小脑袋。 “我过来只是简单的看看，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希望你们珍惜。” “我们一定会珍惜的，主子！”来福站在最前面，在周云姝说完后大喊道。 后面的‘主子’两字是她后面自己加上的，所以显得格外的清晰。 “喊我先生吧。” 他们现在这个身份，叫先生更寻常一些。 堂下的孩子们点头，周云姝继续道：“你们也在这里学了许久，明日我会让你们的夫子再安排一场考试，前五名会有奖励。” 前十名她打算等东王村的学堂开了，就把他们挪过来。 而奖励两个字一出，堂下的孩子们眼睛唰的一下子全亮了，等周云姝带着何叔一行人离开，原本还算安静的学堂里立刻热闹起来，纷纷猜测着前五名的奖励会是什么。 中午周云姝是在庄子上吃的，简单、朴素，却不失原真原味。 从庄子上离开时他们还捎带了两篓子果蔬，都是周云姝觉得有趣自己摘得。 回到家里时，希希几个听到那两篓子果蔬是周云姝摘得，纷纷嚷嚷着下次他们也要去庄子上玩，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是去玩吗？ 而周云姝刚把希希几个安抚好，就从王嬷嬷那里知道了一个重磅炸弹。 “您说什么？！” 王嬷嬷赶忙捂住周云姝的嘴，“我滴个小祖宗，你可小点声。” “这样的事情可再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周云姝拉开王嬷嬷的手，嗫嚅了几下，眼底依旧是不敢置信。 “姬生他真做了？” 第195章 我们想法子逃了 王嬷嬷低声道：“那还有假！” 薛老大夫当时找到她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吓得愣在原地。 这世上哪有男人会想着自己绝自己的后，可他们就遇到了一个，而他们还偏偏就有法子。 只是姬生想要，薛老大夫和王嬷嬷也不敢做主啊。 眼前的人可是皇室，是魏王，是家里的主子。 他们是不想活了吗给他绝嗣。 “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怎么突然就搞这么一出儿啊！” 这是要吓死谁啊！ 周云姝想到昨晚的事情，默默地深呼吸一口气。 她现在已经不怀疑姬生是不是被人夺舍了，她现在怀疑姬生是不是魔怔了。 两人悄没声地说着呢，姬生突然出现在门口，王嬷嬷余光看到一下子就挺直了腰背，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姬生也没有在意王嬷嬷的小动作，只是对着周云姝道：“祖母找你。” “好。” 姬生等着周云姝走到他身边，这才跟在她身后进了内室。 姬明珠倚靠在织金牡丹图案的靠垫上，旁边案几上是还剩半碗的燕窝。 看到周云姝和姬生进来，便对门口的王嬷嬷摆了摆手，王嬷嬷主动退出半步，将门关上守在门外。 姬明珠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两人，挥手道：“坐下，看着累。” “祖母找我何事？”周云姝说着坐在姬明珠身侧，姬生则是坐在周云姝身旁的凳子上。 “知道了吧？” 姬明珠虽没有说是什么事情，但还能是什么事情呢！ 周云姝瞥了一眼姬生，坐直身子点点头。 “你是什么章程？” 周云姝沉默了半瞬，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继续沉默下去。 “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周云姝不开口，姬生便主动开口。 “云姝在这方面只听我的。” 姬明珠意味深长的看着姬生。“你真的确定？” 现在的皇帝老儿和太子都是她让人给绝了后，也是她让他们永远都做不了男人。 但她没想着让自己的孙女婿做不了男人。 虽然，她有法子让姬生只绝嗣。 姬生认真道：“我有希希和平平、康康三个孩子，已然足够了。” “平平和康康可是姓周。”姬明珠特意点道。 “我知道。” 姬生说完这句话，姬明珠看向他的目光都不同凡响起来。 这样离经叛道的人说实话姬生还是姬氏皇族的头一份，别说是姬氏皇族了，就是在全天下的男人里都是头一份。 但也有一个问题，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周云姝和孩子们身上，若是周云姝有朝一日背叛了他，或者是孩子们发生了什么意外，他绝对会发疯。 而一个对自己都如此之狠的男人，对旁人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所以姬明珠对姬生刮目相看之后就是有些后怕，姬生若真的为云姝做到这一地步，那就算是彻彻底底的和云姝两人绑在了一起，两人再也分不开。 若有一日真的分开，恐怕也会是鱼死网破，你死我活。 这样偏激固执却又实权在握的一个人…… 姬明珠眼眸深沉，对着姬生道：“我想单独和姝儿说一会儿话。” 姬生从善如流的起身，看着右侧一直没有说话的周云姝道：“那我去看看平平康康睡醒了没有。” 周云姝点头，姬生推开门离开，王嬷嬷又将内室的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周云姝和姬明珠两人。 “现在他不在，你和祖母说说你的想法，还想不想和他继续走到一起。” 周云姝没说话，姬明珠继续道：“你不要因着姬生现在所做的这些事情编心软，他现在所做的事情虽然说是寻常男子半点都做不出来的，但那都是有目的的。” “至于目的是什么，我想没有人比你更加清楚。这就是一把双刃剑，你用好了，便斩妖斩魔所向披靡，用不好，便是家破人亡，尸骨具焚。” 姬明珠不是吓唬周云姝，姬生当真就是这么一个狠人。 没有谁会一昧付出不想要回报的，姬生想要的回报就是周云姝和希希这三个孩子，他绝对不会放手。 他现在之所以没有对周家亦或者是周云姝露出他的獠牙，完全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那个小家庭。 可若是这个小家庭已经不存在了呢？ 恐怕他会毁了周家也要将自己的小家庭重新给捏起来。 “姝儿。”姬明珠直直的看向周云姝。 “你若真是不想和他走到一起，趁他现在还没有给出再多，我们想法子逃了。” 是的，哪怕是姬明珠，现在想要摆脱姬生也只有一个‘逃’字，且不一定能逃得开。 家里其他人看到姬生为了周云姝可以穿女装，哄孩子，而姬明珠却看到了姬生背后的隐忍以及越来越低的底线。 而底线越低，反弹的后果便越大。 她有时到情愿姬生能和他男子一样，有那些劳什子尊严，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温柔从容地让她都有些心生恐惧。 周云姝听到外面传来的孩子笑声，转头对姬明珠道：“祖母，我过。” 连她祖母都说了一个“逃”字，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更不用说，他们受了这么多苦，走了这么长的路，局刚刚开始布，她不可能会放弃现有的一切离开的。 更不用说，他们这么多人往哪儿逃。 她也不想逃。 “你确定？”姬明珠道：“真要在一起，姬生可不像是一个能容人的性子。” 之后周云姝若是想要再嫁或是招赘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姬明珠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她之前是真没看出来姬生会如此在意云姝。 周云姝笑道：“我确定。” 她反过来安慰姬明珠道：“祖母，和姬生和离后我从未想过再嫁这件事情。” “嫁人的拘束太多了，就算是入赘，我已有三个孩子，何必找一个不知道性情的人来管东管西。” 她看向窗外，“我觉得现在就很好。” “我们有共同的孩子却不再是夫妻，我也不必承担些什么责任，可以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若他想要你继续做回魏王妃呢？” 周云姝看着姬明珠认真道：“那也得我愿意。” 第196章 姘头 周云姝和姬明珠在房间里说话的时候，姬生抱着平平康康，带着希希也回了他和周云姝的房间。 途中希希看到守在自己祖祖门外的王嬷嬷，疑惑地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还是姬生喊了她一声，她才赶忙跟上姬生的步伐。 “娘亲，嬷嬷为什么守在那里？”希希拽了拽姬生的衣角问道。 姬生小心的将正在啃自己软乎乎小拳头的平平康康放到一旁的摇篮里，这才坐下将希希揽入怀中道：“你祖祖和你娘亲有事情要谈。” 希希坐在自己爹爹的怀里强调道：“是爹爹和祖祖。” 爹爹真笨，都没有她聪明。 “无人的时候，我才是爹爹。” 希希看着自己爹爹，想了想道：“那我要问问娘……爹爹才行。” 姬生听到希希这么说也不生气，笑道：“那希希知道谁最重要吗？” 希希点着自己的小脑袋，“爹爹娘亲和弟弟们。” “没错。” 姬生笑着将自己女儿脸上的碎发拢了拢，再次道：“若是你祖祖和你娘亲带你去什么地方，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要告诉娘……你。” 你这个指代，可比爹爹和娘亲好用多了，因为有时候爹爹和娘亲总是被她弄混。 说完希希又道：“可是娘亲若是不让怎么办？” 希希下意识喊了周云姝娘亲。 若是娘亲不让的话，即便是爹爹提前嘱咐过，希希也不想说。 她不想让娘亲伤心。 “不让你便不说，我会知道的。” 他在周云姝和希希身边放着的人也不是饭桶，或者说，自从知道周云姝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时，姬生就没再小瞧过她。 其实，姬生是有一点希望周云姝逃的。 若是她逃了，也许他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将她抓起来锁在身边。 毕竟是她理亏啊，自己明明什么都愿意为她做了。 可是，他又有些担心周云姝会不开心，她不开心，自己也不开心，孩子们也会不开心。 现在想想，女人真的是一个很难懂的生物，明明自己的相公和孩子都在身边，有什么可不开心的呢？ 或者说句难听的，周家是死是活和她也没有太多的关系，她现在已然有自己的家了。 像他，就从不在乎宫里的那两位和所谓的兄弟手足们，只要周云姝和孩子们在他身边，他就很满足了。 周云姝从姬明珠的房间里出来时，王嬷嬷默默地看了眼对面。 “殿下带着希希他们都在屋子里呢。” 周云姝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回了房间。 门刚推开，周云姝便听到了自己女儿开心的声音，接着便看到她的乖乖女手里拿着一把开了刃的短剑对着旁边的一块木柱招呼，而旁边的姬生正在教她，怎么捅人才能一击毙命。 “希希。” 希希挥舞着的小剑落下，动作十分利落的收回自己的剑鞘里，“爹爹！” 周云姝看着她的小剑，笑道：“把这个给爹爹，爹爹给你收起来。” 现在哪怕是房间里只有他们，周云姝也会自称爹爹，为的就是以防不小心在外面时习惯了喊错了。 而希希不舍得看着自己手里的小剑，对周云姝道：“可我想拿出去玩的。” “不可以。” 姬生在周云姝开口之前，先拒绝了自己的女儿。 “这里不好玩兵刃，万一伤了人就不好了。”姬生将小剑从希希的手里拿出来，笑道：“之后爹爹带你去可以玩的地方玩好不好？” 希希想到之前爹爹说的话，高兴的点着自己的小脑袋。 姬生收起那把小剑随手挂到墙上，对一旁的周云姝道：“祖母和你聊完了。” 周云姝点头，对希希道：“去叫奶娘过来，抱着平平康康去祖母那边玩。” 其实在恢复男装之前，周云姝便有意的在希希三个孩子面前称呼李佳兰为祖母。 希希脆生生的答应，转眼小跑了出去。 姬生看着自己女儿消失的背影，道：“洗漱换身衣服松快一下吧。” 周云姝看着越来越“贤惠”的姬生不置可否，等她洗到一半，外面传来两个奶娘抱着平平康康离开的声音。 等周云姝出来时，房间里只剩下姬生一个人。 姬生看着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那副倾世容颜的周云姝，不由上前握住她略多了一点茧子的手。 “聊得怎么样？” 周云姝被姬生拉着手拽住怀中也没有挣扎，只是淡淡道：“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我便听你的。” “那你之后可还会躲着我？” 姬生捧着周云姝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周云姝看着姬生那张稍作修饰便美的雌雄莫辨的脸，“不会。” 姬生的嘴角刚要翘起，周云姝后面的话便紧随而来，“不过，我们俩算是姘头吗？” 姬生眉头蹙起，“浑说什么，我们是正经的夫妻。” 周云姝看着他腿一挪，就这么坐在姬生的大腿上，面对着他道：“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没有放在心上。” 周云姝鲜少会如此主动，所以姬生扶着她的腰，道：“什么话？” “我们已经和离了，你若是想和我做正经的夫妻，只能入赘。” “不入赘的话，我们现在的关系可不就是彼此的姘头吗？” 室内一时之间再次安静下来。 好像每次谈到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都是无疾而终。 姬生垂眸，目光只落在周云姝的腰上，“我现在不算吗？” “啊？”周云姝疑惑，然后便看到自己的中衣被姬生掀起，冷意袭来，战栗四起，羞恼声传来，“姬生！” 姬生看着软在自己怀中的周云姝，道：“我现在成了云书郎君的娇妻，不算是另类的入赘吗？” 老师说过，夫妻间的情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姬生心中思索着，他们两人现在身份的对调应该也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闺房情趣。 因此，他弯腰将自己埋进周云姝的颈间，轻声道：“还是说，你想让我怎么伺候你？” 第197章 我可以搬去你家吗 当身体随着姬生的手起伏时，周云姝只觉得姬生勾起人来真要命。 但她还是在自己彻底随着姬生丧失理智时把自己的约法三章说了出来，眼等着姬生同意了，才和他共沉沦。 沉沦的后果就是，周云姝险些吃不上第二天的午饭。 她没有想到隔了许久再次开荤的姬生会这么霸道，眼瞅着天要亮了的时候，才要了水将她收拾整齐睡了过去。 辛苦了一晚上，这一睡可不就睡到正中午了吗。 午饭时，周云姝只觉得家里人的目光总是在自己和姬生的身上来回转悠，抬头看去，却又各自吃着自己的饭。 饭后，姬生起身笑道：“云姝有些不舒服，我陪她回房间坐坐。” 周云姝没好气的白了姬生一眼，但她也确实需要回房间重新换件衣服化个妆。 姬明珠点头，其他人当然也没有意见，只有过来混饭吃的康靖宇，总觉得姬生和周云姝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点什么。 他确实看不清楚，但是两人之间的感觉和氛围，真的变了。 “康兄，你要不要让薛老大夫给你看一下眼睛？” 周云嘉的话将康靖宇微眯的视线吸引回来。 “啊？” 周云嘉热心道：“我之前也视力不济，但是后来做了做眼操，又在薛老大夫的针灸下，眼睛变得清楚了不少。” “你若是想要看，只需要借我几本孤本典籍，我便让薛老大夫细细帮你检查一下，真的很仔细！” 康靖宇：“……” 所以，他是看中了自己带来的那些书，所以才主动找到自己的是吧。 “你若是想看拿着看就是，不值什么，我家里多的是。” 他们家别的不多就是藏书多，甚至家里还有一个藏书阁，都是家里传下来，父亲、自己以及姬生这些年收集的。 周云嘉听到康靖宇这句话一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以前他跟在自己老师身边的时候便沉迷于看书，现在回了家，家里的藏书不多，他都好久没有读过瘾了。 所以周云嘉才会在看到康靖宇无意间露出来的藏书后一直心痒难耐，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从康靖宇的手中借几本过来看，如果能抄录的话那就更好了。 “康大哥，那我能抄录吗？” 康大哥比康兄要更亲近一点。 康靖宇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周云嘉，眼眸微挑道：“当然可以，只是我住的地方有些远……” “那我可以搬到你家去住吗！” 康靖宇：“……” 这小子为什么不提让自己搬进他家住，若是能搬进来的话…… 康靖宇默默地看了看某人，为难道：“我住的地方也是临时赁来的，不是那么方便。” 周云嘉想了想道：“那不如康大哥搬来我家，我刚准备搬去前院，康大哥可与我一起。” 他们自家的院子是大，但是他今年就要满十七了，只和自己母亲住着还可以，但是院子里还有他的寡嫂，哪怕她现在以男装示人，但总归男女有别。 更何况，他觉得住在前院挺方便的，距离自己将来要讲课的课堂也近。 而康靖宇在听到周云嘉说完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道：“我下午就搬过来和你一块儿住！” 这边兴致勃勃的想着该怎么搬家，那边屋里周云姝推搡着姬生想让他离自己远一点。 “换衣服呢！” 姬生拿过周云姝的衣服，“我帮你？” 周云姝一把抓过自己的衣服，看着他，“不用！” “以前都是你帮我穿衣，我想着现在我们的身份变了，我是不是……” 姬生还没说完，周云姝将手里的衣服扔到他的手上。 姬生说的对啊，以前都是自己伺候他，现在他来伺候伺候自己怎么了？有什么好拒绝的！ 确实没有什么好拒绝的，但是姬生这人给周云姝换着换着衣服就想把她往椅子上带，一想到昨天晚上两人在椅子上做的事情，周云姝羞红了脸气恼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背，随即自己赶忙把衣服穿好。 她怕自己再不动手，今天这房门算是出不去了，非得成了家里的笑话不可。 姬生见周云姝不愿再让自己近身，便安然的坐在旁边看着周云姝换好衣服后给自己上妆。 “薛老大夫今日会给我施针调药。” 周云姝听着身后姬生的话，画眉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坦然自若的继续将眉毛画粗。 “我想今晚试试效果。” 周云姝的手一抖。 他是怎么将这话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的约法三章？”周云姝转身看向姬生。 姬生笑着看回去，“你不是说明日开始吗？我答应你的时候，已经是今日了。” 周云姝看着姬生无赖的样子，气恼的转身回头。 果然，男人的话要是能相信，不止母猪能上树，公猪也能上树！ 周云姝放下眉笔，起身看着姬生道：“你自己试吧，我今晚要和女儿一起睡。” “孩子大了能自己睡了。” “你也能自己睡了。”周云姝说完不想再搭理眼前这个开了荤便不知节制的男人，径自往门口走去。 她今日本来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结果因为姬生耽搁了好多。 周云姝来到前院时，叽叽喳喳听到不少孩子说笑的声音，其中希希和元礼元义他们也在其中。 周云姝刚一出现，廖全便上前来说道：“先生，这都是村子里准备来学堂念书的孩子。” 周云姝点头对廖全道：“既是如此，就让云嘉过来记名。” “云嘉少爷和康公子去搬行李了。” 周云姝：“……什么？” 廖全解释道：“云嘉少爷准备搬到前院来，说康公子没有地方住，刚好可以和他住在一起，也方便他们一起读书交流。” 周云姝深呼吸一口气，她怎么就觉得康靖宇别有所图呢！ “和你娘说一下，以后前后院给我盯紧了。” 虽说村子里的规矩不能和在京城里相比，但他们家到底和寻常人家不一样，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何叔呢？让他来书房找我。” 至于学生过来报名入学的事情，周云嘉不在，她直接让廖全去找周云志负责。 第198章 摔得半死的人 “先生，您找我。” 周云姝将手上的毛笔一放，对何文远道：“我们去山上藏粮的地方看看。” 何文远想着周云姝来了也该去看了，便点头道：“是只有我们两人还是再叫上战川他们。” “春雀和战川便够用了。” 她只是去看看，又不是要把山上藏起来的粮食给搬下来。 “好。” 两人出去时，门外已经没有那么吵闹，周云姝随意看了一眼，村民已然带着自家的孩子们排了两条队伍。 排队的人不多，更多的是聚在周围看热闹的，甚至还有大着胆子往院子里看的。 周云姝扫了一眼，等何文远叫上战川后，一行四人穿过侧院，径直去了小青山的方向。 路上，何文远道：“原本东王村的村民经常往小青山这边来，我们警告了几番后，便鲜少有人往这边来了。” “不过因为现在山上种了一些名贵的药材，还有咱们从大庙村运回来的东西，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在山脚下和容易上山的位置做了一些陷阱。” “这些陷阱比较隐蔽，需要有人带着才能避开。” “若真有不长眼的想要继续占我们的便宜，那估计得狠狠掉层皮了。” 何文远这么一说，春雀和战川便开始默默记清楚陷阱的位置，好以备将来上山的事情。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遇到那不长眼的人，且那人跌落在陷阱里，半边身子被竹刺扎在身上，最深的那处刺穿了小腿。 看他身上血迹的干涸情况，像是跌坐在陷阱里已经有一段时间，只不过人并没有死，好似只是晕了过去，旁边散落的竹筐里周云姝甚至还看到了年岁不久的人参。 他这是将何文远之前种下去的人参苗给挖了出来吗？ 何文远看着陷阱里半死不活的男人皱紧了眉毛。 他刚对周云姝说完鲜少会有人来小青山这边，结果转眼就遇到一个拔了他们人参苗儿的，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这人怎么不干脆死在这里算了！ 周云姝倒是没有特别意外，只是对着一旁的战川道：“捞上来扔到村口，等人认领。” 说着，周云姝问何文远，“算算他箩筐里的药材值多少银子，告诉战川，好让战川一块儿要回来。” “是。” 那男人被战川弄上来之后，摸了摸鼻息，确定还有气儿之后，等何叔报完药材的价格，便随手将其扛在肩膀上回了村子里。 周云姝并没有被这个意外挡住步伐，继续在何叔的带领下往小青山上爬去。 途中还遇到了好几个陷阱，只不过陷阱里再也没遇到掉下去的人，倒是发现了一只倒霉的兔子，被春雀用草绳绑了腿，准备今晚回去让冬鸽添个菜。 山上的洞口被藤蔓遮挡，周云姝站在洞口，何文远和春雀将洞口扒拉开，继而点燃火把。 何文远先进，周云姝跟在后面，春雀护在周云姝的左右。 “这洞穴扩充后做过防潮，还撒了薛老大夫的药粉，蛇蚁蚊虫都是进不来的。” 在洞外的时候何文远见洞口没有变化并没有放心，但见地上撒的药粉没有脚印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一共给周云姝做了没几个差事，若是一个两个出现差错，那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现在和周云姝这家子相处的时间越久，何文远便越想成为周云姝的心腹。 他知道，周云姝即便是一个女人，也一定不会是池中之物。 何文远退至一边的时候，周云姝上前。 家里的地窖她都已经看过，即便是在灾年，让他们家里这些人撑过两年也不成问题，加上山上这些的，就是七八年也可以，前提是不会坏。 但是，她的手上不只这些人，且人手会越来越多，粮食还是不够。 周云姝摸了摸装粮食的袋子，心里想着该怎么将自己空间里的东西不动声色的转移出来，又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她还是得出去一趟才可以。 从山上下来时，周云姝想到希希那个爱美的小丫头，从路边采了一大捧野花，准备到时给祖母、母亲和二婶儿那边都分点。 这么想着，等他们下山三人的怀中全都被鲜花占满。 从侧院来了小青山，却没有从侧院原路返回。 周云姝带着从何文远手中接过鲜花的春雀从后院回了家里，何文远则是直接去了前院。 周云姝要看账本，他得把账本提前找出来拿到书房以备周云姝查看。 周云姝来到后院时，姬明珠正在和王嬷嬷下棋，看到周云姝怀里的鲜花眼尾带笑。 “祖母，送您的。” 虽这么说，周云姝却没有立时把花束就这么递给姬明珠，她怕会伤到姬明珠的手，而姬明珠是家中最年长，也是最最娇贵的。 冬鸽十分有眼色的拿着鹅黄色的绸缎过来，周云姝指挥着她裁出一块缎子来之后，细细的将野花下面的粗糙枝干用缎子绑起来，这才递到姬明珠的手中。 姬明珠脸上的笑意从看到周云姝手中的花就没有落下去过，“上次送花，还是你祖父。” 这是自那次后，姬明珠第一次提到周存高。 周云姝怕她伤心，将其中一朵红色的杜鹃簪到姬明珠的耳边，被姬明珠笑嗔道：“老婆子一个，哪里簪的了这么鲜艳的花。” “祖母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周云姝不太满意那朵杜鹃，“本应给祖母簪一朵牡丹的。” “杜鹃也不错。”姬明珠笑道。 姬明珠依靠在姬明珠的身边，道：“祖母，以后我会常常送你花的。” 既然担起这个家，她便一定会替祖父和父亲他们照顾好家里的人，不论哪一方面。 姬明珠微微叹了口气，摸着周云姝的发丝，柔声道：“我的姝儿。” 现也只有她能撑起周家了。 “云姝！” 吴瑰急切的声音打断祖孙两人的温情。 周云姝起身，看着急忙从正院穿堂而过的吴瑰，站起身问道：“怎么了？” 吴瑰看着坐在周云姝身边的姬明珠，下意识挺直自己的腰背，她刚刚过于着急，竟然在大长公主面前失礼了。 “怎么了？”这句话是姬明珠问的。 吴瑰上前两步，急切道：“小青山摔得半死的人，是附近水匪的小舅子！” 第199章 一命换一命 “战川将人扔到村口，有人认出了偷东西的人是谁，就赶忙去叫了他家里的人。” “谁知道这人的姐姐前段时间刚被黑河上的水匪头子要了去，现在正是他的新宠。” “那人的家里人看着战川人高马大不好惹，却知道战川是咱们家的人，所以他家的女眷也没去村口，直接来咱们家门前闹。” “听说那摔得半死的男人亲爹，现在已经去黑河水匪的寨子里搬救兵了，说是要让我们一命换一命！” 周云姝眉头轻蹙，一旁的姬明珠却不以为意，甚至还有闲情的将她手上周云姝送的花放在鼻下轻轻闻了闻。 虽是野花，但是味道不错。 “怎么，那人死了？” 战川扛走的时候不是还有气儿吗？这么快就挂了。 “没死，不过再这么待下去离死也不远了。” 战川在听到那家人来闹事儿后，直接提着被他扔在地上的人往这边走，吴瑰来后院时，他已经踩着出气多进气少的男人，和男人家里的妇人对峙了。 周云姝在吴瑰说完后点头，转身对姬明珠道：“祖母，我们去看看。” 姬明珠摆摆手，“去吧。” 周云姝和吴瑰经过前院的时候，周云嘉刚帮着康靖宇将他的行李都搬到前院西厢房里去。 周云嘉看着往门口去的周云姝和吴瑰，嘟囔了一声，康靖宇立刻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放下，拽着周云嘉往门口去。 “走，我们也去帮忙！” 康靖宇揽着周云嘉的胳膊往门口跑时，门外的争吵声也愈加激烈。 “天杀的外乡人啊，他们这才搬来咱们东王村多久啊，就敢在咱们的地盘上对咱们村子里的人打打杀杀，那明天还不称王称霸！” “乡亲们，你们也是看着我们家兴田长大的，他这媳妇儿都没有娶上呢就被这外乡人打成了这样！还有没有天理了！这是把我们东王村的人当成随便打杀的畜生了不成！” 妇人很会挑唆，半句不离我们东王村的人，力图挑起周围所有东王村的人对周家的敌视。 “不讲理的人到底是谁啊！” 廖婶子本来在门口帮忙，一开始还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时候就和这女人吵，知道地上那半死不活的男人之所以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是偷人参时踩了主人家山上的陷阱，恨不得再上去给他两脚。 “你们家这兔崽子跑到我们的山头上拔我们的人参，掉进陷阱里没死就算是他命大，就是报官我们也是这个说法！” 廖婶子指着对面细长脸的女人大声骂道：“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偷人家东西还有理了！我看茅坑里的屎粪都比你懂礼！” 妇人双手掐腰，对着廖婶子破口大骂：“你说偷就偷了！” “这小青山原本就是我们东王村的地儿，这人参就是我们家以前种在小青山上的，我们自己种的自己拔出来怎么了！” 妇人指着廖婶子的鼻子骂道：“明明是你们这外乡人占了我们的便宜还倒打一耙！” “我告诉你们，不止今天的人参我们要拔，明天我们也要上山拔人参，干什么也不能让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外乡人占了便宜！” “呸，我看不要脸的是你们才对，这人参一看就是今年刚种的，去年底这山就是我们家……” 周云姝在廖婶子和那妇人对骂的时候，看了眼坐在墙边轮椅上，手里拿着一柄短刃来回摸索的周云志。 她给一旁的廖全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将周云志推进院子里。 周云志见廖全的动作，目光看向自己妹妹。 见周云姝对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他收起自己手里的短刃和袖子里的暗器，任由廖全将他推进院子里。 之后万一真的打起来，虽说十六可以顾及到自己，但是周云姝却少了一个打手，自己还是不要在外面添乱了。 周云志进去后，周云姝听着身边的争吵以及周围的议论声看向战川脚下的人。 这人也算是可怜的，他那父亲去搬救兵，他那母亲只一个劲儿的和廖婶子吵架，现在已经吵到如果周家不赔偿给他们二百两银子，他们就让周家滚蛋的程度。 其实说了半天，她就是为了要钱而已。 真要在乎儿子，看他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模样，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应该赶紧找大夫给他治伤吗？ 可现在她给人的感觉，倒像是等着这个儿子死了，好从周家讹一笔大的。 “死了没？” 战川将自己的脚从男人的身上拿下来，踢了他一下，看他还动对周云姝道：“活着。” “薛爷爷，麻烦给他看一下。” 周云姝这么做不是因为自己老好人，是因为她看着东王村的人已经在那妇人的挑唆下，看着他们的目光多了挑剔和敌意。 他们刚搬到东王村，还不想因为一条人命和东王村的村民对着干。 廖林将两把椅子搬到门口，周云姝和吴瑰坐下，那妇人也终于看出这周家是谁当家，立刻将矛头从廖婶子转到周云姝的身上。 “你就是这老虔婆的主子吧，怎么，你这是仗着自家有点小钱儿就来我们村子里当家做主啊！我告诉你，你做梦！” “今天你家要是不拿出两百两银子出来，我不仅要报官，我还要找人把你家这房子给你平了，让你瞧瞧这东王村到底是谁当家做主！” 周云姝看着对面趾高气昂的妇人笑笑没有说话，但是有人却不满这妇人的嚣张了。 “赵老三媳妇儿！你要给谁当家做主呢！”王水田喘着粗气赶过来，刚好听到赵老三的媳妇儿对着周云姝放狠话。 他今天早上带着自家两个孙子，两个孙女来周家报完名之后，又让自己儿子驾车去了西王村女婿家。 女婿家两个儿子到现在都还没开始念书，所以他就想着让自己的两个外孙也来周家念书，刚好和家里的四个孩子做伴儿。 可谁知道他在女婿家吃了顿午饭的功夫，刚带着两个外孙回到村里，就听到赵老三家的石头偷偷去小青山偷东西，结果踩到陷阱摔了个半死，而赵老三已经去黑河边上的寨子里去搬人了！ 王水田在知道赵老三这吃里扒外的主动将水匪往自己的村子里引的时候，想拿起锄头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第200章 强抢民女 上一次那群人来在村子里要钱又要米，甚至看到好看的姑娘也想“娶”回去。 家家户户恨不得对这些水匪们避之三尺，只有赵老三这个蠢货，巴巴的将自己原配生的女儿送了出去，还做梦自己成了那水匪头子的老丈人，在村里耀武扬威。 真是美的他！ 而赵老三的媳妇儿看到王水田来了后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嚣张，但是想想自己现在可是水匪头子的丈母娘，立刻挺起腰背道：“村长你可来了！” “你可是我们东王村的村长，现在咱们东王村的人被这外乡人给欺负了，你可得给我们家做主！” 赵老三的媳妇儿就抓住这个点，一个劲儿的说周云姝他们这些外乡人欺负他们本地人。 她就不信王水田作为东王村的村长敢不向着自己村的人，他若真的敢胳膊肘往外拐，那她觉得王水田这个村长也不用做了。 赵老三媳妇儿想了想，嘴角翘起，她觉得自己男人做这个东王村的村长刚刚好，到时候她可就是东王村村长的媳妇儿了！那得是多大的牌面啊！ 王水田要是看不出赵老三媳妇儿心里的那些小心思，也真白干这么多年的村长了。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赵老三的媳妇儿，道：“你这么担心石头，怎么连石头的死活都不管，一个劲儿的只想要钱！” “后娘肯定不管他死活。”周围人群里有人愤愤不平道。 可不就是后娘吗？ 要是亲娘的话早就扑上去求人救石头了，哪儿会一个劲儿的跟人扯皮要赔偿，连石头是死是活都不关心。 赵老三媳妇儿理所当然的指着身上血呼啦的石头道：“你看我们家石头那个样子，就是活下来也废了。” “我们家又不是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与其这么半死不活的瘫在床上还要让人照顾他，还不如干脆死了，也能给家里少点负担。” 石头这可怜孩子刚被薛老爷救醒，就听到自己后娘这番话，差点气的再次晕死过去。 “赵老三家的，你们跟周家要这么多钱还不愿意花在石头的身上是不是太过分了！”有村人和石头亲娘关系不错的，看不过去怒声道。 赵老三媳妇儿丝毫不在意的说道：“有什么过分的，把他养到这么大不花钱吗！” “家里他弟弟妹妹还没有钱读书买衣服呢，哪儿有钱来给他治病。他要是真有孝心，就不应该拖累我和他爹！” 周云姝看着半靠在墙上捂着自己的腿默默流泪的赵石头，终于开口：“我们可以赔钱。” 周云姝这句话一说，赵老三媳妇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钱真被她要出来了！ “但是我们得说清楚。” 赵老三媳妇儿看着周云姝嚷嚷道：“这怎么不算清楚！这人是在你们山上受的伤，就应该你们家来赔偿。” 周云姝看着赵老三媳妇儿，“所以你的意思是承认小青山是我们家的山头了。” “你们家买的当然是你们家的，我告诉你，你别想赖账！” 周云姝起身看着赵老三媳妇儿笑道：“确实是我家的，我也没有赖账。” 说着，她转身看向何叔，道：“何叔，你之前可有在村子里说，山上布了陷阱？” 何叔点头，他不止在村子里说了，他还告诉王水田让他再通知了一遍。 “我说过。” 赵老三媳妇儿闻言，心虚的大声道：“说过什么说过，我就没听说过！” “再说这小青山就是你买下来那也是我们东王村的，我们东王村的人上我们东王村的山怎么了！” 强词夺理也就这样了。 周云姝眸色微冷，道：“我们家现在落户东王村也算是东王村的人，周围的乡亲们更是东王村的人，所以是不是等你们家地里的庄稼熟了，我们也可以随意的进去采摘。” “毕竟，这都是我们东王村的东西，摘回自家怎么了。” 赵老三媳妇儿一听立时着急了，她骂道：“遭天谴的小畜生，你敢打我们家粮食的主意试试！” 说着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道：“老天爷真是没天理呀，本地人被这外地人给欺负死了啊，大家都来给我评评理啊，他这是仗着自己家里有点小钱就想逼死我们啊！我不活了啊！” 只是这一次东王村的人并没有搭理妇人，毕竟他们也怕赵老三媳妇儿会借着刚才的借口到他们地里搬庄稼。 他们自家地里种的粮食可比赵老三一家子懒鬼伺候的好。 撒泼这种事情是需要有人配合的，赵老三的媳妇儿自己在那里撒泼了一刻钟，可别说周云姝了，连自己村的人都没有搭理她的。 在这极其尴尬的自导自演之下，她慢慢收声，周云姝则开口道：“我看不如报官吧。” 周云姝一说报官，让本来就安静的周围更加安静起来。 别看他们有时候气急了也会说报官，但是村子里的人不管多彪悍，向来是不愿意和官府打交道的，更不用说主动报官。 “村子里出了这么一户鸡鸣狗盗的人家，且又主动与水匪结亲，乡亲们就不怕官府将村子视为与水匪勾结，剿灭不了水匪，便将东王村整村剿匪充数。” 在事情不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时，人们乐得作壁上观，但是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利益，理智和好脾气便全部消失，恨不得将那罪魁祸首亲自押到衙门里去，以此来证明自个儿的清白。 “我们和这一家子可没有半分关系，卖女求荣的是他们老赵家，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就是抓也是抓他们赵家的人！” 这人说完，原本躲在赵老三媳妇儿身后拱火的妇人立刻大声辩驳道：“和我们也没有关系啊，我们早就已经分家了，要报官抓人也是抓他们赵老三一家，和我们没关系！” 王水田在听到周云姝说完那话也是慌了，他本来以为即便赵老三两口子将自己的女儿送给水匪，也和自己村子没关系，可要真按照周云姝的话，那他们村子逃不了干系，他这个做村长的更是逃不了干系。 “周先生说笑了，赵老三一家早就已经不是我们东王村的人，他们勾结水匪和我们村子没有半文钱关系！” 王水田这句话一说，周围的人纷纷应和，他们往常就十分看不上赵老三两口子，若是真被他们拖累，还不如直接将他们赶出自己村子。 而原本还想让村里人帮着把周家人赶出东王村，顺便占了他们新院子的赵老三媳妇儿此时彻底傻眼了。 “不是，我，我不是，我们没有，我们家也是被那黑河上的水匪头子给逼迫的，我们家和水匪也没有关系啊，是他们强抢民女，要抓也是抓他们啊！” 赵老三媳妇儿刚哭诉完，人群中便突然传来一个男人响亮的声音，“是吗？” “你聘礼都收了我的，还敢说我强抢民女！” 第201章 就坡下驴 “我们做水匪的也没有你这么不讲道理。” 东王村的人先是被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水匪吓到，看过去后，发现不仅赵老三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还有四个青壮也跟在这男人的身后。 靠，这不是水匪进村吗！ 男人这句话说完，以他为中心迅速成了一个空地。 而赵老三媳妇儿的脸色苍白，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前面说人坏话，后面就被正主听到了。 她这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啊！ 虽然她有时候确实会在东王村村民的面前说什么水匪头子是她的大女婿，但是真当这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也只有浑身打怵的份儿。 “我，我……” 赵老三媳妇儿我我我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哟，这谁把我小舅子打成这样了？” 周云姝从眼前的男人刚到的时候便注意到了他，他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虽不壮硕，但身条健朗，看着像是会点腿脚功夫。 而且应该也不是一个性格暴戾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人群中津津有味的看了半天热闹，还是等自己这丈母娘公开与自己断清关系时才站了出来。 这水匪几个人人都拿着刀，村民怕的厉害，周家的人却不惧。 “可没人打他，是他偷我们家东西摔成了这样，若不是我们家有大夫，他这小命儿早就已经不保了！”廖婶子仗着战川等人在，对着那水匪道。 那水匪头子刚来的时候就被战川吸引，没办法，谁让战川天生有身高优势呢，再加上他那凶悍的眼神和破了相的脸，比他这货真价实的水匪更像是水匪。 尤其是对视的时候，土匪头子便知道这人一定见过血。 而这样的人竟然心甘情愿的躲在一个白面书生的身后。 赵老三虽说刚刚也听到周云姝说报官的事情，可是现在自己的水匪头子女婿来了，他就不信周云姝这外来刚落脚的人敢和本地的地头蛇作对。 因此腰背挺直，站在水匪头子旁边道：“女婿，我说的那伙儿有钱的外地人就是他们！” 他指着周云姝等人后院的房子，以及远处的山对水匪头子道：“这宅子和后面的小青山，还有旁边的那一溜儿两排小院儿都是他们家的！” “能置办下这么多东西，七八百两银子肯定能够拿出来孝敬给寨子里的兄弟们！”赵老三狮子大开口要的可比他媳妇儿多多了。 他也想过了，这便宜女婿要是真的能从这外地人的手上搞到这么多银子，自己作为他的老丈人，怎么也得给自己二三百两银子的好处！ 有了这二三百两银子，他就买宅子搬到城里去，再纳上一房小妾，这日子过得岂不是美哉！ 赵老三在水匪头子的身边嘚吧嘚的时候，那水匪头子的目光也一直在打量着对面这户人家。 他在水上混迹了这么多年，能一直熬下前大当家和二当家当上匪首，肯定是要有一点眼色和直觉在的。 而他现在的眼色和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户人家他惹不起。 惹不起是惹不起，但是就这么走了也太丢人了，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彭天和是个软蛋呢，以后让他怎么在兄弟们之间立足。 “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彭天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不少人眼中都露出了鄙夷，一个水匪还说自己是一个讲理的人，也太可笑了。 “你们害我小舅子变成这副惨样，意思意思给我二百两银子我便当这件事过去了。” 彭天和一副我给了你大面子的表情，而他说出来的数目，也确实让人惊讶。 毕竟从赵老三的七八百两到他口中的二百两差着不少银子呢。 这么一看，好像确实讲理了。 周云姝一点都没有被恩赐的自觉，她笑着看向彭天和，道：“若是不呢？” 彭天和阴下脸来，这人怎么给他台阶都不下，二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也不多吧！ “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云姝看着彭天和故意放狠话的模样，突然道：“不如我们院子里谈。” 周云姝说出这句话，彭天和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周云姝一个劲儿的和自己死杠，而自己这次来又没有带多少人，真要打起来还不一定会是周云姝这行人的对手。 既然她主动退了一步，彭天和立刻道：“我看可以！” 彭天和往前走了一步被赵老三拽住，“姑爷啊，他们家那么多人，咱们有命进去说不定没命出来啊！” “听我的咱不进去，就在这里说！” 彭天和被赵老三拽住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也对，自己带的人这么少万一这小白脸真的把自己扣起来打杀了，他也无可奈何。 但是这么想是一回事儿，赵老三这么嚷嚷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他这么一说，自己要是不进去的话岂不是告诉其他人自己就是一个软蛋。 现在自己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要不然自己这两年闯下来的名堂可真要成了一个笑话。 彭天和将赵老三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拽下来，抻着脖子对周云姝道：“哼，他们倒是敢！” 这小白脸一看就是软蛋，他旁边的壮汉要是敢动作，他就抓住这个小白脸威胁他们！ 这小白脸看着可是这家人的当家人，他就不信这个壮汉会不顾这个小白脸的性命跟他们硬拼！ 彭天和这么想着，直接带着自己的四个手下大张阔斧的往周云姝的家中走去。 周云姝看着彭天和，对王水田道：“村长，没事儿了。” “还没有报名的继续报名，报了名的可以回家了。” 可是发生这么一档子事村里人谁还敢继续报名啊，就是之前报名的村民现在都想跟周家要回束修。 他们确实不愿意被人误解和水匪们是一起的，但同样的，若是周云姝和那群凶悍的水匪们为敌，那他们让自家的孩子们在周家读书，岂不是摆明了要和水匪们作对！ 他们也不想和水匪们作对，他们就想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因此周云姝前脚带着战川进了家门，后脚已经交了束修的人便都去找吴瑰退束修。 念书没有命重要，这书还是先不念了。 第202章 羊入虎口 说实话，彭天和自踏进这个院子后便开始后悔。 尤其是在那小白脸进来，那悍匪一般的男人堵住门的时候，给他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嗯，他就是那只羊。 不只是彭天和有这个感觉，彭天和后面的四个小弟也是这个感觉。 其实他们还不如彭天和呢，跟战川对视的时候，要不是周围还有人他们恨不得即刻跪下来求战川原谅。 赵老三就比较贼，他并没有跟着彭天和一行人进来。 他直起腰看了眼四周，本想炫耀一下自己这个女婿有多么听话，结果周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只有自己的媳妇儿一脸讨好的来到他的身边。 赵老三看着自己婆娘那张黑不溜秋的脸，心里一阵嫌弃。 当初若不是自己成了鳏夫还带着两个孩子，怎么会找这么一个丑货做媳妇儿。 他双手一背站在旁边，心里已经想着自己怎么从彭天和那里搞点钱去城里快活了。 哪怕是娶不起小的，往那娼门里一钻找找乐子也是好的。 这边在异想天开，院子里的彭天和在看到依靠在红柱子上，手里挽着刀花的青年时，只觉得自己的双腿有点软。 他本来以为那个高于常人的壮汉已经够凶悍了，结果院子里这个玩刀的人看着更不好惹。 他们这群当水匪的在没有当水匪之前也只是普通人罢了，顶多就是会一点三脚猫功夫。 彭天和确实是水匪头子没错，但也只是黑河这边的水匪头子，做的最多的事情不过就是仗着人多拿着刀劫过路的船，以及到黑河附近的村子离抢夺东西。 他们在海州这满地都是地头蛇的地方，连个芝麻都算不上。 “你，你们想干什么！” 彭天和五人不知不觉地靠在一起，仿佛这样才会让他们有点安全感。 周云姝笑着上前，战川跟着她移动。 “不干什么，你不是想跟我要二百两银子吗？” 彭天和看着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脸色的周云姝，说道：“你知道就好。” “你们初来乍到不知道没关系，我告诉你们。” 彭天和目光紧紧地锁住周云姝，想着趁他不备，或者说是他身后的那个壮汉不备，便抓住他扣在自己掌下。 到时候小命儿都被自己捏在手里，他就不信这家人敢不给他们钱，放他们安全离开。 彭天和看着周云姝道：“我们寨子里可是有上百个兄弟！” 嗯，以前。 “这还不算什么，我们还隶属于黑水寨，黑水寨你知道吗？那可是咱们东川最大的寨子！而明天就是黑水寨的寨主迎娶第十七房小妾的大喜日子。” “我要是到不了，那就……” 彭天和说着一步上前伸出自己的手去掐距离自己两步之远的周云姝脖子。 结果在他距离周云姝还有半米远的时候，一个暗器穿透他的掌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便被自己认为是个肩不能挑的小白脸一脚踹飞了出去。 这还没完，倒地的那一瞬间，一把长刀直直的抵在了他两眼之间，差一点便要触及他的脸，穿过他的脑袋，将他钉死在前院的地上。 一股难闻的尿骚味传来，周云姝嫌弃的退后一步，若不是十六拿着刀，他也想往后退一步。 这人的胆子是不是有点过于小了。 而半靠在柱子边的赵石头看着彭天和的惨样，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怎么没一刀砍死他！ “好汉饶命！” “跟我没关系啊，我不是自愿当水匪的！” “求求你们饶我一命，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还没有娶媳妇儿，没有活够呢，我还不想死啊！” “我也是，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有事儿就找我们大当家的，我们就是一群小喽啰啊！” 彭天和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而那四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人则是在他吓尿后，立刻跪下对着周云姝求饶。 他们的声音不算小，大门又没有关上，所以门外的东王村村民有不少人听见了。 就在他们想要侧头去看一眼的时候，原本敞开的大门在他们眼前闭上，看不见更好奇了。 刚刚还有不少人去退束修，现在又有不少人犹豫了。 这么一看，周家人这么厉害，和周家人搭上关系也不错。 前院的周云姝无语地看着彭天和，对那四个一直在磕头的小喽啰道：“我没想要你们的命，毕竟，我也是一个讲理的人。” 不是只有彭天和会“讲理”的。 周云姝这个“讲理”一出，这四个水匪都要哭出来了。 他们大当家每次说讲理的时候，都是意味着一个人要倒霉了。 他们一点都不想听到周云姝要对他们讲理，他们就想安安稳稳的当个水匪，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而已。 老天爷啊，想要不劳而获怎么就这么难啊！ 彭天和被十六拽起来，因为腿软，他也跪伏在周云姝的面前。 “怎么称呼？” 彭天和撑着颤颤巍巍的胳膊抬头，看向周云姝的时候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轻视。 她明明看起来那么瘦弱，那么好欺负，怎么会是块铁板呢，和铁板一点都不像啊。 彭天和没有回答，身边的小弟替他说了。 “我们大当家姓彭，名字叫彭天和，是让城里的老秀才给他取得！” 周云姝笑着点头，对不说话的彭天和道：“彭大当家，你想不想取代那个什么黑水寨的寨主，成为这一大片的大当家。” 周云姝说的时候，挥舞胳膊给他比划了一下，那画饼的姿势可以说是相当熟练了。 周云姝在知道东川附近有水匪的时候，曾经想过等闫石磊他们招兵买马回来之后，在他们年底出来收保护费的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顺便在东王村立威。 但现在有机会直接送到自己的面前，周云姝不想放过。 让彭天和这个原本的水匪当她的傀儡，挂着他的名号给自己“开疆扩土”好像也不错。 这样表面上不会把周家牵扯进去，却依旧可以逐渐吞食东川以及周围的那些地头蛇，一举两得。 从这两天的观察来看，海州的人还是有些排外的。 与其让那些小地头蛇联起手来一起对付她这个想要成为地头蛇的外地人，还不如直接借着本地人的地头蛇旗号行动。 “彭大当家，你愿不愿意和我合作？” 第203章 傀儡 他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彭天和怕自己现在摇头，下一秒自己的尸体就能出现在小青山上成为山上的养料。 周云姝看着虽不说话却一个劲儿点头的彭天和，终于愿意相信一下，他其实还是一个可以讲理的人。 既然要合作，那就不能让人这么狼狈的离开。 彭天和若是在外面没有了威严，也不利于她将来“事业”的发展。 十六在周云姝的吩咐下拽着彭天和去了小厢房，廖婶子则在周云姝的交代下回正房拿一件姬生的衣服给尿了裤子的彭天和穿。 只是吧，廖婶子最怕这个看似没脾气的姑爷了，也不只是她怕，她发现即便是何文远和战川对他也十分警惕。 但即便害怕，主子吩咐的事情还是要做。 她来到正房，看到坐在椅子上读书的姬生一下就泄了气，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与他对视，明明姑爷是她有生以来见到的最好看的人，可她就是不敢多看她一眼。 姬生看着眼前这个没什么规矩的下人，问道：“什么事？” 廖婶子听着那人冷冷的声音，心颤了一下，咽了一下口水道：“主子让我来拿一件您的衣服，男装。” 廖婶子说到后面声音都颤了。 也不知道主子知不知道她这个“娘子”只有在面对她和希希小姐，以及平平康康两个少爷的时候才会温声细语，即便是看到家里的老夫人，那态度也只能算的上是有礼而已。 他和这个家格格不入，也只有和主子和小主子们在一起的时候，才看起来和谐一点。 “男装？” 姬生轻轻的一个疑惑，廖婶子立刻将刚才在门口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都说完后还猛地松了一口气。 而姬生的眉头微蹙，他道：“去找大嫂要一件大哥的衣服。” “是。” 廖婶子没有任何犹豫的应下离开。 而廖婶子离开后，姬生也没有了看书的心情，他起身来到书桌前，拿出纸笔准备给京中去一封信。 前段时间他收到消息，渔阳郡主又弄了一批圣女送进了宫中的天坛，现在他那个父皇为了延年益寿，每日每夜都睡在那边。 也不知道是真的转了心思清心寡欲开始念经祈福，还是说换了一种方式逍遥玩乐。 在姬生的眼中，当然是后面这一种。 恐怕他是真的相信宠幸那些圣女可以采阴补阳，延长寿命吧。 真是越老越蠢啊，可惜，他现在还不能死。 只是想让他这个父皇现在不死，说实话有点难度。 毕竟从他开始无节制的吃丹药之后，他就向着找死的路越奔越远，不举后更是得寸进尺。 宫里盖着白布被抬走的人越来越多，抬进去的人更多。 和他父皇一样的还有太子。 毕竟有些人什么不行便会愈发往什么上面使劲儿。 就是…… 姬生想着信件上的消息，手指不自觉的敲击着桌面，这段时间东宫那边好像养了不少戏子，还多是武生…… 姬生想着，拿笔蘸墨开始写信。 而前院彭天和换上了廖婶子从方慧文那里拿来的衣服，这件衣服可比他之前身上的那件要好太多。 如果不是彭天和的腿还在打哆嗦，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周家被彭天和拿捏在了手里，要不然怎么会穿上这么好的绸缎衣服。 “知道出去怎么说吗？”周云姝看着彭天和抖动的腿笑着道。 彭天和嘴唇微动，看着周云姝犹豫片刻，试探性地问道：“我，我一定告诉所有人，以后您就是我大哥，谁敢欺负您那就是欺负我，我一定让村里和水上的人对先生您毕恭毕敬，要……” “错。” 一个错字，吓得彭天和闭上了眼睛。 他都要伏低做小认他做大哥做老大了，他怎么还不满意！到底是哪儿错了呀？ 周云姝看着压根没有懂自己意思的彭天和，心里有些犹豫自己和他合作是不是对的。因为这人看着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周云姝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何文远和战川，想着还是让人去帮他吧。 不说别的，何叔之前就在卧龙山上帮着红莲教处理事务，想来去彭天和的身边也可以更好的“辅佐”他；而战川，他站在那里对别人就是一个威慑。 心里想着，周云姝便做出了决定。 何文远可以先不跟着彭天和离开，但是战川却可以。 周云姝看着没有理解自己意思的彭天和道：“我不需要你让外面的人尊重我。” 她更喜欢扮猪吃老虎。 “我只需要你对外面的人说，我很识相，替整个东王村交了保护费，所以你们以后不会再来东王村闹事儿。” 至于其他水匪听到会不会眼红，那就看他们能不能从彭天和手里抢到东王村这个肥肉了。 而有周云姝的支持，她是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不止如此，以后你每次来，我都会以最高规格来接待你。” 彭天和一听连忙拒绝道：“先生，不用，真不用！” 他怎么敢啊，他又不是活腻了！ “表面功夫而已。” 彭天和被她扶植成为一个傀儡，本身就是为了把她和周家盖在底下，所以当然不能将他们显出来。 而在彭天和将来势力越来越大的时候，她这个早早投靠他的小富户也就没有那么显眼了，可以安稳坐在大后方操控彭天和。 周云姝要的就是不显眼。 只有不显眼，才有更多的空间可以操作。 彭天和听到周云姝这么说松了一口气，“不是真的就好。” 他怕自己没命享。 “战川。” 战川听到周云姝喊他，往前迈了一步，“先生。” “你今天跟彭天和一起离开。” 战川眼露不解，但是没有质疑周云姝的决定。 他的命本来就是她救的，他也相信周云姝不会送自己去死。 彭天和则是默默地看了一眼战川后连忙挥手道：“不用战川兄弟送我，我自己回寨子里就可以。” 周云姝看着彭天和只是笑，没有说话。 他从哪里看出来自己会这么好心。 而彭天和在周云姝的笑容下，默默地骂了自己一句大傻子。 这小白脸怕不是放心不下自己吧。 第204章 以毒攻毒 周云姝不知道彭天和心里的吐槽，但她确实信不过彭天和。 别说她信不过彭天和了，即便是何文远跟她这么长时间了，周云姝也没有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所以在彭天和身边安插个人实在是太正常了，她还没有那么心大，觉得自己恐吓完彭天和后，他便会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做事。 要知道他可是水匪，从东王村离开带着人回到水上去，坐船进了芦荡边，她这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找到他们这帮水匪的据点可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她得用点小手段，否则人家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做你的傀儡呢。 “伤口还疼吗？” 周云姝突然关心自己的伤势，让彭天和一愣，“不疼了。” 刚才还没注意，现在彭天和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旁边的薛老大夫，心里羡慕这老大夫要是自家寨子上的就好了。 以往在河面上抢劫的时候多少会见血，要是有这么好的大夫，得救回多少兄弟们的命来啊。 这么想着，彭天和看向薛老大夫的目光多少有些热切，要是他的人就好了。 “不疼就好，给你用了点特殊的药，以毒攻毒。” 彭天和热切的目光瞬间凉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周云姝，“你说什么？” “以毒攻毒啊。”周云姝坐在椅子上理所当然的看着彭天和道：“这毒可以止痛，但是有点副作用。” 彭天和现在不只是目光有点凉，他现在的心也有点凉。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按时让战川把解药给你的。” 彭天和现在看着周云姝脸上的笑容，再也不觉得他好欺负了，这简直就是一个笑面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啊。 “要是没有解药呢？”彭天和心颤道。 周云姝脸上露出一抹遗憾，“若是没有解药的话，第一天你会感觉有成千上万只蚂蚁撕咬你的皮肤；第二天你身上的皮肤会溃烂生痒发脓；第三天你身上的肉会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这个香味会让你忍不住……吃了自己。” 彭天和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听完他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不对劲了，还有…… “吃了自己，是……我想的，那个吃吗？”彭天和眼中的恐惧都要流出来了。 “就是你想的那个吃，自己吃自己，也不浪费。” 彭天和看着依旧面带笑容的周云姝，和看一个夺命罗刹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人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吧，要不然怎么会想出这么阴毒的办法。 原本腿不抖了的彭天和一下子跪在了周云姝的面前，之前那点隐秘的想要明天找黑水寨的寨主来替自己出气的想法，消失的一干二净。 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他真的不敢再对眼前这个魔鬼有二心了。 “先生，我可是一心一意想要替您办事的啊，我现在对您绝对没有二心，要是有二心的话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啊！” 虽然他若是拿不到解药，肯定会不得好死。 “你别害怕。” 周云姝安慰着彭天和，“我是讲理的人。” 彭天和听到自己这句口头禅打了一个哆嗦，他现在真的不想再听见这句话，以后也绝对不会再说这句话。 “以后战川会留在你身边帮你，同样的，他每个月也会将解药给你。” “你先吃个一年让我看看效果，如果效果我满意，我会让你彻底好起来的。” 至于什么效果，当然是看他听不听话了。 彭天和不想哭的，可是他觉得自己好委屈。 他今天就是单纯想来出风头的，不是来受虐的。 彭天和欲哭有泪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表现的先生。” 周云姝笑着点头，“好，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一定会做聪明事。”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你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了。” 彭天和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他转身，看着旁边比他高出不少的战川，只觉得有一块巨石压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但是喘不过气来总比死在这里好。 彭天和离开堂屋后，周云姝看着战川到：“我要东川的水匪变成我的水军，你可以带好，对吗？” 战川挺直腰背，看着周云姝道：“我可以。” “我记得你方向感不错。” 战川点头。 “明天跟着彭天和去黑水寨的时候，想法子记清楚那个寨子的位置，如果能把巡逻布防记住那就更好了。” “是。” 周云姝看向何叔，“等战川在彭天和那里站稳脚跟，何叔你便去做战川的军师。” 何文远郑重的点头。 对周云姝要做的事情知道的越多，何文远便对周云姝越忠心。 也许自己年轻时以为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抱负，真的有机会可以实现了。 战川和何叔离开之后，坐在一旁的薛老大夫看着周云姝道：“你刚刚说的那毒药是从哪里听来的。” 彭天和确实中了毒，但也只是会定时引起瘙痒的毒而已，算不上什么剧毒。 但是周云姝说的那个毒药，确实可以称之为毒药中的毒药，因为它足够阴毒。 薛老大夫没有怀疑周云姝在说谎，要不是真的见过，怎么会知道如此具体骇人的毒药。 但周云姝真的是自己编出来的。 “薛爷爷，那是我编的，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毒的毒药呢？” 薛老爷子沉默片刻道：“可能没有这样的毒药，但有可能会有这样的蛊毒。” 周云姝好奇的看着薛老爷子，“您见过？” “没见过你编的这么厉害的，但见过不少阴毒的。”薛老大夫抬头看着周云姝认真道：“你以后若是用的到，我可以想办法去给你弄来。” 周云姝心里有些惊讶薛老大夫对自己的用心，要知道一开始的时候她是想着互惠互利的。 薛老大夫在她身边帮她，她便替薛老大夫养老，但是现在薛老大夫明显是把自己，或者说是自己家的人放在了心尖尖上。 是为了自己祖母和祖父吗？ “好，若是我真的需要，一定会和薛爷爷说的。” 薛老大夫愿意以真心待她，周云姝也愿意以真心回之，人与人之间可不就是这样的吗 薛老爷子笑着点头，他喜欢周云姝不跟自己见外。 “对了，那个叫石头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第205章 适合做面首 他都不必问，只看当时外面那赵老三和他媳妇儿的态度，就知道他们压根就不在乎这个叫做石头的人的死活。 但他们不在意石头的死活，薛老大夫却不能让这么一个上山偷盗的人留在家里，万一家里再少了什么东西呢。 “他现在在哪儿？” “在马棚那边。”薛老爷子想着那人做出的事情，紧蹙着眉头道：“他吃过人参。” “应该是在他跌落陷阱后没多久吃的。” 周云姝微微挑眉，他倒是比自己想的要自私一些。 周云姝来到门口，叫廖木去找村长，让赵老三一家对自己赔偿，若是赔偿不了，那就只能让赵石头签卖身契了。 即便，赵石头的身价根本就比不上他偷挖的那些药材。 廖全得到周云姝的吩咐出门去的时候，赵老三看着彭天和身上的华服腰板挺的要多直就有多直。 富户如何，地主又如何，再厉害也没有自己女婿厉害！ 所以廖全和王水田说起让赵家赔偿的事情后，赵老三不仅不想赔偿，还对廖全仰着脖子道：“你们家算什么东西，也敢让老爷我赔偿你们！” “你踏马算什么东西！” 彭天和看着比自己还嚣张的赵老三，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外面的人看着他的穿着，听着他的说辞，都相信了刚刚在院子里不是他们的声音，但是彭天和却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都是这个蠢货，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来东王村受这委屈最后还中了毒。 “给我还钱！” 彭天和不顾周围人的眼光是什么样子的，他一脚踩在赵老三的脊背上，恶狠狠道：“现在周家给我交保护费，就是我的人。” “你最好乖乖的把赔偿给我送上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彭天和说着一脚将赵老三踢开，抬头看着围观的众人气愤的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婿打老丈人的吗！” 东王村的村民默默退后一步，他们以前还真没看过。 不过他现在连老丈人都打，打他们也不足为奇，还是离这群水匪远一点比较好。 彭天和带着自己的小弟们和新加入的“小弟”战川在东王村村民的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只留下抱着自己男人痛哭流涕的赵老三媳妇儿，和脸埋在地上，没脸抬头的赵老三。 廖木看着这热闹，再次说了一句，“记得把钱拿来。” 话一说完，赵老三媳妇儿嚎啕大哭的声音更大了。 吴瑰一直坐在家门口的桌子前，看了她一眼后便看向眼前这个不知道是要继续报名还是说要退掉束修的妇人。 “想好了吗？” 吴瑰语气平淡，在她看来有这么好的机会读书，若是不抓住真的太可惜了。 但是经历这么多她也清楚，她没办法替别人做决定，有可能你认为是极好的事情，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你多管闲事而已。 管不了别人，吴瑰只想管好自己。 她只是简单识得几个字而已，等家里的学堂真的开了，周云姝又暂时没有给她安排别的事情，她想跟着学堂里的学生一起学习。 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夜幕降临，周家的门口渐渐清静下来。 廖木和廖林拿着扫帚打扫门口时，突然看到远处一个黑影向他们冲来。 他们下意识握住手里的扫把，准备在那人冲到面前时还击。 自从来了周家，他们学了点腿脚功夫，一般小毛贼根本就不是他们兄弟两个的对手。 可谁知那匆匆跑来的人在距离他们还有五六米的时候停下，随即将一个红手绢放到了地上。 “这是赔偿！” 说话的是一个少年，且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廖木和廖林兄弟两个对视一眼，作为哥哥的廖木上前用扫把将那手绢打开，里面确实放了两个金镯子和一些散碎的银子。 周云姝吃过晚饭带着孩子们在后院玩，廖媳妇儿拿着自己丈夫捡到的红手绢来到廊下。 她将包裹起来的红手绢递给坐在摇椅上的周云姝，道：“先生，这是赵老三家送来的赔偿，估算了一下大概七十两左右。” 周云姝点头，也差不多是那些药材的价钱，甚至还多了一些，毕竟那些人参苗没有长成的人参那么贵。 “既然赔偿拿到了，人就放了吧。” “是。” 廖媳妇儿离开后，周云姝看着在后院玩球儿的孩子们，对坐在她身边一直充当隐形人的姬生道：“我出去一下。” 姬生目光从自己女儿的身上收回，看着周云姝点了点头。 周云姝说是出去，其实去了前院，她想了想，自己的人手还是太少了。 既然这次村子里的人因为下午的事情少了不少学生，她就想把庄子里的学生挑一半先送来。 反正距离也不是很远，到时候中午在家里吃，晚上他们可以一起回小庄子那边。 除此之外，她还要给闫石磊一行人写信。 战川明天就要去摸黑水寨的情况，她得在战川摸明白之后，让他带着自己人冲进去，将黑水寨据为己有。 而想要将其据为己有，还是需要人。 要是有复制粘贴的功能就好了，她多想将战川、虎子等人复制粘贴成几百个，这样她也就不缺人用了。 周云姝在前院处理事情处理到很晚，周云嘉准备从康靖宇的房间里回去时，前院书房的灯还亮着。 康靖宇看着如此勤奋的周云姝，不由感叹道：“他们两人能成为夫妻是有道理的。” 只是两人现在养家的身份颠倒，康靖宇看着姬生乐在其中的样子，十分无语。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做面首、吃软饭的潜力呢。 而那个被康靖宇认为吃软饭的某人，正在和自己的女儿讲道理。 “姬南希，你今年多大了？” 姬生穿着竹青色的长衫，看着赖在自己和周云姝床上的某个小不点，认真道。 希希看着自己爹爹，说道：“我今年三……” 希希没说完，眼睛一转道：“我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需要和爹爹娘亲一起睡觉。” 姬生刚吃到肉正是不知足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小不点毁掉自己的幸福生活，哪怕这小不点是自己的女儿也不可以。 姬生一本正经的看着床上的小人儿，说道： “常言道，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快四岁，也就是虚五，晃六，将七，不能和爹娘一起睡了。” 第206章 强词夺理 “那爹爹你为什么还要跟娘亲一起睡！”希希不服气的看着自己爹爹。 可能是因为姬生从小就把她抱到大的缘故，也可能是性格的缘故，希希是一点都不怕姬生。 “因为你娘亲是我的娘子，娘子和相公睡在一起天经地义。”姬生认真回答。 希希抱住被子，看着自己爹爹，十分扎心的说道：“可是爹爹和娘亲已经和离了。” “娘亲不是爹爹的娘子，只是希希的娘亲！” “所以，希希要和娘亲一起睡！”希希觉得自己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姬生：“……” 她这么小，为什么这么会说。 “爹爹你走吧，不要耽搁我和娘亲睡觉觉。” “我和你娘亲会复合的，所以她还是我娘子。”某人嘴硬。 希希不满的看着自己爹爹，“爹爹，你好会强词夺理啊~” 姬生：“……” 姬生摸向自己的胸口，是不是中的毒要发作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有点闷。 周云姝早在姬生和希希讲道理的时候就来到了门口，现在看着姬生对他们的女儿怼的不发一言，更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有朝一日能看到姬生吃瘪，说实话挺爽。 周云姝笑出声后，立刻将希希的目光吸引过去。 至于姬生，他早在周云姝还没有迈进房间里时，就知道她回来了。 “娘亲！” 希希从床上站起来，对着周云姝张开双手。 周云姝笑着越过姬生上前抱住自己的女儿，看着她软乎乎的小脸，没忍住亲了一口。 “让我看看是谁家的小姑娘这么漂亮。”周云姝将希希脸上的碎发拢到耳后，又亲了她一口道：“原来是我们家里的小仙女啊！” 希希依恋的抱着周云姝的胳膊道：“娘亲，我不想当仙女。” “为什么呀？” 其实小仙女三个字，也是周云姝不自觉的说出来的，毕竟在现代的时候这三个字也算是网络常用词。 “因为嬷嬷讲牛郎织女的故事，织女就是仙女呢，可是织女好没用，让牛郎偷了衣服，还要给他做媳妇。” 希希简单复述，语气中对这个故事十分不满。 姬生看着希希，问道：“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希希看着自己爹爹道：“当然是戳瞎牛郎的眼睛，谁让他偷看姑娘洗澡！” “可人们都觉得织女被牛郎偷看，便失去了贞洁，而女人失了贞洁就没办法嫁给别人了。”姬生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和希希一样不以为然。 “杀了牛郎就没人知道了。”希希理所当然道：“男人也有贞洁吗？” 周云姝看了眼姬生，笑道：“男人当然也有。不干净的男人，希希以后可不能要。” 姬生煞有其事的点头，“你娘说的对，你看你爹爹我，就只有你娘亲一个女人。” 希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最后只记住一点，不干净的男人不能要，男人也有贞洁。 “贞洁好像很重要啊~”希希感叹道。 周云姝摸了摸希希的脸颊，道：“也不重要，没有你自己重要。” 姬生道：“贞洁对你来说不重要，你是爹娘的女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贞洁说白了就是强者对于弱者的束缚和枷锁，而有爹爹在，它们永远束缚不了你。” “像在刚才的故事里，不是杀了牛郎就可以的。” 姬生看着希希，希希试探性的说道：“还要屠村。” 姬生笑道：“没错。” 周云姝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语气，眉头紧蹙。 而希希得到姬生的肯定，继续道：“他们都是坏人呢！” “还帮着牛郎欺负织女，他们那么愚昧无知，又不听教化无事生产，杀了也没什么。” “希希说的对，宁可错杀一万，也不要放过一人。” 姬生满意的看着自己女儿，“斩草除根，才不会让他们有继续冒头的机会。” 周云姝看着越教越偏的姬生，严肃道：“首先，屠村我不赞同。” 希希和姬生齐刷刷的看向周云姝。 “我不是可怜他们，是觉得冤有头债有主。” “且这么一个小小村落中的流言蜚语不一定会传到外面去，但是如果屠村，且是没有大义的屠村，只会让知道这件事的人畏你如蛇蝎。” “屠村固然简单，但是造成的后果却对你的名声是毁灭性的打击，不值得。” “再说事极必反，惩罚的措施有很多种，屠村是两败俱伤。我们有时候确实可以不在意名声，但有时候也要在意名声。” 周云姝抱着希希，“有时候名声好一点，很多事情都会完成的比较轻易。” 希希不是很懂，所以窝在周云姝的怀里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爹爹。 她本来以为自己爹爹会反驳，可谁知姬生笑了笑，对周云姝母女两个道：“你娘亲说的有道理。” 一家子，有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就好。 而要成为那把刀的人，名声也不需要好太多。 周云姝看着突然顺着自己的姬生，依旧对希希道：“不过有一件事情你说的很对，若是有人敢欺负你，甚至威胁你，那不管是你自己还是告诉家里人，我们都一定会保护你。” 比名声更重要的，当然是自己的家人。 家人都没了，要名声有什么用。 “娘亲~” 希希抱着周云姝撒娇道：“爹爹刚刚欺负我了。” 姬生：“……？？” “是吗？”周云姝虽然不是很相信，但是希希这么说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希希抱着周云姝的胳膊，对着姬生不满道：“爹爹要我一个小孩子自己睡，可他明明是大人却要跟你睡，明明我才需要娘亲！” “我也需要你娘亲。”姬生默默地辩驳。 姬生说完，周云姝瞪了一眼什么话都敢在希希面前说的姬生，他怎么一点顾忌都没有。 “让你爹睡书房，今晚我就陪咱们希希睡！” 希希高兴的看着姬生，翻身一滚钻进软乎乎的被子里。 姬生看着不靠谱的女儿，决定退一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睡。” 周云姝笑着看向姬生道：“你女儿都是快四岁，虚五，晃六，将七的大姑娘了，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便你是希希的父亲，咱们是不是也该避避嫌了？” 姬生：“……” 第207章 人生地不熟 姬生离开后，周云姝如愿以偿地抱着自己香香软软的女儿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周云姝带着开心的希希洗漱完，刚来到外间春雀便走了进来。 “主子，姑爷一大早天将亮的时候就出去了。” 周云姝眉头微抬，她扭头看向春雀，“去哪儿说了吗？” 春雀摇摇头，王爷要去哪儿、做什么怎么会跟自己一个小丫鬟说，主要是，她也不敢问啊。 “穿了男装还是女装？” 姬生跟着她到东川，按理说人生地不熟应该没地方可去才是，他能去哪儿呢？ “穿了男装，早上从后院离开的，只说会在中午之前回来。” 既然姬生说要中午回来，周云姝也就没有再管。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事事盯着他，他又不是希希这样的小孩子。 昨天村子里报名的学生一共有十三个，其中将近一半都是村长家里的孩子。 学生定下后周云姝便没有再收。 上午再有人来问，周云姝一律让吴瑰说学生收齐了，要想入学堂得等明年。 明天正式开学，即便学堂里桌椅板凳早就已经准备好，廖婶子还是带着自己的媳妇儿和女儿里里外外的擦洗了一遍。 周云姝已经给闫石磊去了信，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收到，又什么时候能赶回来。 在此之前，周云姝只能先让战川将彭天和手下的势力熟悉透，将黑水寨摸清楚。 就在周云姝想着什么时候将何叔派过去比较好时，廖全敲了敲书房的门走了进来。 “主子。” 周云姝头也没抬道：“怎么了？” “昨日那个偷参的拄着拐杖送来了这个东西。” 廖全将一个深蓝色棉布展开，里面是一个金镯子。 赵石头送来的这个金镯子可比赵家人送来的金镯子要精致了许多，当然，价格也更高。 廖全看着停笔的周云姝，继续道：“他说想要来家里的学堂念书。” 周云姝嘴角微勾，这人倒是有一点眼力在身上，可惜…… “学堂人齐了。” 廖全见周云姝再次拿起笔，便说了一句“是”后，转身离开了书房。 周家门外，赵石头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那身，看得出他回家后压根就没有得到家人的照顾。 手上的拐杖说是拐杖其实不如说是一个适合做拐杖的木棍，赵石头一双粗糙至极的手死死的扣住拐杖，因为过于用力，指肚处泛白，指背处充血。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周家的门口，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昨天院子里发生了什么，那个水匪根本就不是周家的对手！ 周家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所以即便知道周家不可能缺钱，但是他还是想要试试。 只要能进学堂，他就可以和周家人日日相处，相处久了有了情分，他们一定会帮自己。 廖全拿着赵石头给的帕子走出来，看着他那惨样倒是没有啥不忍心。 要是他没有上山偷东西的话，廖全可能还有一点恻隐之心，但是他都上山偷自家东西了，廖全是半点可怜他的心思都没有。 廖全直接将那深蓝色的棉布手帕塞到赵石头的怀里，“收满了就是收满了，你回去吧。” 他上下打量着赵石头，说道：“我看你还是拿着这金镯子上城里当了给自己看看伤，别年纪不大，落下一身伤病。” 廖全说完准备离开，结果却被身后的赵石头拽住了衣服。 赵石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金镯子，这还是他姐第一次从水匪那里回来的时候偷偷塞给他的。 说让他拿着金镯子去换点钱，然后重新另起房子娶房媳妇儿单独过日子。 生父继母不管他，恨不得他当个老黄牛一直在家里干活。 只靠他自己一个人，就是猴年马月也娶不上媳妇儿。 他今年都十九了，再不成亲就真的要成为老光棍了。 但是，即便他拿着这钱去成亲，成亲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吗？ 还不如用这钱给自己找一个依靠。 赵石头将那金镯子塞到廖全的怀里，廖全看着怀里的金镯子下意识看向四周，他将金镯子塞回去道：“你这是要干什么！赶紧拿回去！” 赵石头看着廖全道：“廖叔，您收下吧，就当做是我给您的见面礼！” 廖全笑了一下，还是将金镯子给赵石头塞了回去，“还是算了，无功不受禄。” 他们一家子虽然到周家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也能看出家里的主子个个都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要是被主子知道他偷偷摸摸的收外面人的好处，那不是连累他一家子被赶出去吗！ 或者也不会被赶出去，能不能活下去还两说。 “你也别动这些小心思。”廖全看着眼前伤痕累累本该卧床养伤的赵石头，劝了一句，“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身体垮了，有再多的心思都白搭。” 赵石头心一动，“薛老大夫他……” 廖全没等赵石头说完便拒绝道：“我劝你断了这个心思，薛老大夫最恨偷鸡摸狗的人，你上山偷我们主家的药材，他昨日能伸手救你一命已经算是你的运气，他不会再管你的。” 说起来，他们家的人好像都有些护短。 “我知道了。”赵石头脸色晦败，转身准备离开时还是没忍住转身对廖全道：“我不是自己想去偷药的，是我爹和我继母逼我，我实在是没办法。” 廖全看了眼赵石头，点点头便往家门口走去。 是不是被逼其实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做了，而他年纪已经到了明辨是非，为自己做主的年纪，所以他理应承担这个责任。 廖全刚进门就被自己儿子拽住了胳膊，“爹，你没收吧？” 廖全给了自己儿子一巴掌，“你老子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吗！” “没收就好，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日子，我可不想再去人市被人挑挑拣拣，提心吊胆。” 廖全叹了口气，对廖林道：“知道就好，做奴才的，最重要的就是忠心。” 两人离开后，一阵风吹过，隐约能看到树上有一片衣角。 十六拿着钓鱼竿回来时抬头看了眼门口的树冠，翻了一个白眼后继续往家里走。 若不是大少爷说家里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凭他们这个鬼鬼祟祟的模样，他非得一剑把他们都给捅下来不可。 第208章 空间再变化 书房里。 周云姝一边用精神力检查着自己的空间，一边想着今天得让人抓着赵老三再去彭天和那里走一趟，看看他们今天去参加黑水寨寨主的婚宴了解的怎么样。 而周云姝也想到了一个能将空间里的东西不动声色全部弄出来的办法。 她打算在攻陷黑水寨的时候亲自带人去，然后趁着夜深风高之际，将自己空间里的东西全部倒在黑水寨里。 黑水寨的几个当家的肯定是要杀了的，只要杀了他们，底下的人也摸不清黑水寨到底会有多少金银珠宝，看到多的，也只会觉得是他们当家的心黑。 到时候还不是周云姝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在周云姝默默地清点着自己空间里的金银珠宝和粮食时，她突然发现许久没来，空间又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莲蓬，比上次看要大了一些，但并不明显，若不是周云姝观察仔细，很有可能就直接忽略过去了。 其次是院子前的桃花，之前只有零星一个花骨朵的桃树，此刻花骨朵开了大半棵树，那含苞待放的模样着实美丽。 周云姝看着空间里的桃树，默默纸上画出一个黑白色的桃花。 在现代养了将近二十年空间都没有变化，怎么回来不到一年便满是花骨朵。 难道之前没有变化是因为水土不服？ 周云姝摇摇头。 不对，她刚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桃树也没有变化。 是什么时候出现了变化呢？ 纸上的黑白桃花越来越多，直到一滴墨落下，周云姝突然想起一件事。 桃树开始出现变化，好像是她带着杜家村的人开始逃荒的时候。 后面人越来越多，桃树便发生了变化，只是那时候周云姝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如今。 周云姝看着空间里满树的花骨朵，难不成这棵桃树的生长和她身边有多少人有关？ 周云姝不敢确定，不过她能确定的一点是，桃树的生长肯定是和自己有关。 既然知道了这个关键，之后多观察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出它的生长规律和原因。 尤其是周云姝在现代的时候可没少看小说解闷，这莲子和桃子成熟了有什么大功效也说不准。 有了这么一个猜测后，周云姝的心情瞬间开朗了不少，所以在姬生敲门进来的时候，她还脸带笑意。 姬生有些奇怪的看着周云姝，随即目光落在她面前的那幅黑白桃花图上。 “你这画的是什么？” “花。” 姬生点头，走到周云姝的身边看着她道：“我把卫忠他们调来了村子里。” 周云姝抬眸看向他没有说话。 “不是缺人吗？” 姬生似乎看穿了周云姝的心，道：“如果你信不过他们，那就让他们留在村子里，做一些你愿意让他们做的事情，其余的事情交给你的人。” 周云姝放下自己手中的毛笔，看着姬生道：“所以你今天早上离开就是去找卫忠他们？” “不是。” “啊？” “我去给京里送信了。” 周云姝看着坦荡的姬生，问道：“京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姬生笑着道：“没有啊，只是我想搞事而已。” 周云姝：“……” 以前怎么没发现姬生是一个如此恶趣味的人！ 不过也是，她没发现的事情太多了。 “你如果想要知道京城的消息，可以随时和我说。” “你就没想过主动给我送？” 姬生笑道：“当然可以。” 他一点都不怕周云姝对自己提意见，他就怕周云姝对自己一点意见都没有。 毕竟只有陌生人，才会毫不在意。 吃过午饭后，何叔和十六去“邀请”赵老三带他们去彭天和的据点串门。 十六十分擅长“邀请”人，所以并没有在东王村搞出半点动静。 下午无事，周云姝半靠在竹榻上看书，旁边是睡的香甜的平平康康，另一边则是认真和姬生下五子棋的希希。 可怜孩子，每次下棋都被毫不留情的姬生杀的片甲不留，没有享受到半丝父爱。 每次走不了几步，希希就输了。 一个输的惨烈，一个赢的轻易，周云姝本来以为两人肯定有一个会玩着玩着便不想玩了，哪成想两人偏偏玩的格外认真，一点要结束的意思都没有。 还是后来周云志过来串门觉得姬生太欺负孩子，这才上手替过希希和姬生对阵。 周云姝本来有些担心希希输多了会闹脾气，结果她被换下来之后靠在周云姝的身上，高兴的对周云姝道：“娘亲，现在我可以下七个棋子了！” 之前她都是下完五个棋子就输的，她可真是太棒了。 周云姝笑着亲了亲希希的小脸，“我女儿确实厉害。” 晚饭时，何叔和十六还没有从彭天和那边回来。 就在周云姝以为彭天和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耽搁了的时候，前院的大门终于被敲响。 廖全本来都要准备睡了，结果听到敲门声后赶紧穿衣服去门口。 他也没有立即开门，万一来的人不是何文远他们呢。 “廖叔开门，是我！” 确实不是何叔，是十六。 廖全开门，看到十六的时候说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十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对廖全道：“出了点儿事儿，先生呢？” 十六也跟着家里人喊先生，偶尔也会喊主子。 廖全道：“主子吃完晚饭后一直在书房等你们，但是后来时间太晚以为你们不回来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麻烦廖婶子去叫一下先生，我有事情要说。” 十六跨过门口，廖全这才在门口微弱的烛光下看清他身后跟着的人。 只见在十六的身后是一对少年少女，年纪和周云嘉、罗小山相仿。 两人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双眼空洞，面色苍白，全靠彼此支撑着。 不仅如此，他们两人身上全是血，有干涸的血也有新鲜的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一个血窟里爬出来的，看着渗人的很。 第209章 官匪勾结 “我去找薛老大夫。”十六说完转身对身后的那对少年少女道：“你们先进来。” 十六说完，廖林也从自己房间出来。 十六拍了拍廖林的胳膊，道：“把门口的血迹处理了，别让人发现。” “是。” 廖婶子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晚的时候来到主院，她这刚准备推开正房的门，一个身影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廖婶子被吓了一跳刚想尖叫，就被眼前的人点住了穴道。 初五蹙眉看着廖婶子，“大半夜干什么？” 廖婶子指指周云姝的房间，又指了指前院，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正院晚上竟然一直有人守夜。 初五给廖婶子解开穴道后，廖婶子捂着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对初五道：“十六回来了，让我来找主子去前院。” 廖婶子叫门的时候心一直提着，后来发现开门的是春雀后，这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周云姝被春雀叫醒，她看了眼身边睡的香甜的女儿，缓缓起身穿上衣服。 周云姝来到外间时，姬生已经站在了那里。 “你去陪着孩子继续睡吧。” 姬生点头，目送周云姝和春雀离开。 周云姝来到前院的时候，薛老大夫正在自个儿的小堂屋里给那对少年少女看伤。 他们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不仅多，且身上的污秽也多，这样实在是不利于上药。 薛老大夫检查完没有致命的伤口后，让廖婶子带着两人先去洗洗，到时才好上药。 两人离开，房间里只留下他们自己人。 周云姝坐在椅子上看向十六，十六立刻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告知周云姝。 “我们到彭天和那里的时候，寨子里只留下了一半人，而且大多都是些老弱妇孺。” “重点。” “昨天黑水寨寨主成亲的时候，手下有不服他的人借机闹事，刚刚那姐弟两个趁机纵火，烧了大半个寨子。” “我和何叔赶过去的时候，战川刚把他们带出来，人交给了我，他和彭天和还在黑水寨帮着黑水寨的寨主镇压手下闹事儿的人，估计得明天才有信儿，” 周云姝：“……” 好吧，这么闹一通，她之前想在黑水寨将东西倒出来不太现实了。 毕竟今夜过去，黑水寨不仅会加大巡逻，就是寨子里的情况也会被彻底摸清楚，这样也就不好浑水摸鱼了。 “这两人是谁战川有说吗？” 周云姝认识的战川可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既然他救了这姐弟两个，肯定是因为这姐弟两个他认识，或者是这姐弟两个别有用处。 “您应该也认识。” 周云姝听十六这么说惊讶的看向他，她觉得自己记性还算不错，但确实没有见过刚才那对姐弟。 “他们姓岑。” 周云姝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十六直接道：“就是海州岑家吗，以前是海州的地头蛇，只不过去年的时候岑家当家的出海时死在了海上，家里只剩下了女眷和孩子们。” “这姑娘就是岑家的长女，那弟弟是岑家原主家唯一的男丁。” 周云姝这才想起来，只不过…… “岑家的大小姐不是将家产变卖去了江中讨生活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黑水寨。” 那黑水寨可是水匪的地盘，她一个大家小姐带着弟弟出现在那里着实有些奇怪。 十六摊开手对周云姝道：“这我就不清楚了，路上我该问的都问了，但是这姐弟两个像是被吓傻了似的，不管我说什么都不张嘴。” 周云姝却不认同十六的话，要真是那么胆小的人，又被吓傻了，可干不出放火烧寨子的事情来。 依她来看，是这姓岑的姐弟俩根本就不信任他们，所以才装傻。 不过也是，如果是她的话，她也不会随随便便的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尤其还是在家里遭遇了这么多变故之后。 既然知道了这人的来历，周云姝也就不再好奇，她看着十六道：“你大半夜把我喊起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带回来的这姐弟两个是谁吧？” 十六笑着道：“当然不是。” 周云姝见十六没说完，便起身道：“跟我来书房。” 离开之前周云姝看着打盹儿的薛老大夫道：“薛爷爷，您把药留给廖林他们先去休息吧，既然死不了，明天再看就是。” 薛老爷子点点头，他确实一直在强撑着精神。 周云姝带着十六进了书房后，春雀自觉地守在了书房的门口。 虽已经是春末，但夜里也是有些凉意的。 周云姝披着斗篷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十六道：“现在没有别人了，你说吧。” “战川说，在黑水寨发现了很多军械，是朝廷派发的。” 周云姝听到这话，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她神情严肃的看着十六，“很多是多少？” “战川说最少一千人的装备，还有二十艘制作良好的船，更多的战川就没说了，当时人多眼杂，我回来报信，何叔一起留在了那边帮战川。” 周云姝点头，“我知道了。那就等战川他们传信儿回来。” 只靠猜，是猜不到真相的。 但水匪和军械牵扯上关系，还是让周云姝眉头紧锁。 若是抢的还好，即便是官府的损失，那起码上报上去也会让朝廷有所防范。 但若是官匪交易，这件事情就要闹大了。 …… 心里压了事儿，周云姝重回房间里的时候就有些睡不着。 索性现在已经寅时正，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周云姝就想着索性不睡了，在外间看会儿书。 而姬生听到周云姝的脚步声停在外间没有进来后，看着身边熟睡的女儿起身径直来到外间，然后看到的便是捧着书睡在桌子上的周云姝。 嗯，周云姝高估了自己的精力。 本来确实还有点精神，但是目光落在书上那之乎者也上时，她瞬间感觉困意来袭，没一会儿便被之乎者也送进了梦想。 果然，还是白话文更适合人阅读。 …… 周云姝醒来的时候，刚好辰时正。 不过这个时间习惯早起的周家已经用过了早饭，周云姝吃的是姬生让冬鸽给她准备的小灶，鲜虾春笋鸡汤馄饨，鲜香的让人差点把舌头都咽下去。 吃过饭，周云姝去看了眼平平康康，便把他们交给姬生照顾，自己往前院走去。 说起来，这平平康康虽然是周云姝生的，但是生下来之后却一直都是姬生带着，连李佳兰这个做亲外婆的，上手照顾的时间都少的可怜。 不过姬生照顾的很是不错，平平康康也更加依赖他，周云姝即便是看到了也一点都不吃醋，毕竟现在孩子小，不记事儿。 等他们真的开始记事儿的时候，姬生这个从出生就开始照顾他们的大功臣，说不定就不在他们身边了，到时候他们该亲近的还是周云姝。 这也算是顺手就摘了姬生辛苦种下去的果实吧。 第210章 泾渭分明 周云姝来到前院时，孩子们郎朗的读书声已经响起。 她站在窗户外看着，坐在课堂最前面的是希希和元礼那几个年纪最小的，他们后面则是分成了两个明显的派别。 右边人数稍多一点的是周云姝小庄子上的孩子，左边少一点的是东王村的孩子，而此时正在给他们上课的是周云嘉。 周云姝看着庄子里的孩子和东王村孩子之间那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只笑了笑没有管。 等他们相处的时间长了，若是真有问题，会自己解决的。 有时候孩子比大人想的要聪明的多。 而周云姝就这么伴着学堂里孩子们的读书声往书房走去。 另一边，廖婶子见周云姝带着春雀进了书房后，看着换了一身新衣服的岑妙芙姐弟两个，上前道：“我们家主子来了，我带你们去见他。” 岑妙芙姐弟两个已经不像昨天晚上来时那么魂不守舍，她抓紧身边弟弟的手，对着廖婶子点了点头。 廖婶子将岑妙芙姐弟两个带到前院的正厅里时，周云姝正在泡茶，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道：“坐。” 岑妙芙没有动，她不动，她身边的那个小男生更是不敢动。 “谢谢。” 岑妙芙说话的时候，周云姝转动了一下茶杯，眼里露出一丝惊讶。 只因为岑妙芙的喉咙像是被人用开水烫过一样，说出来的声音极其的难听，且十分的费劲。 “谢谢。” 跟在岑妙芙身边的男孩在她说完后，怯生生地看着周云姝说道。 周云姝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岑妙芙的弟弟看着自己姐姐，岑妙芙张了张嘴，随即又闭上。 她想说能不能请周云姝派人将他们送回江中，可是想到之前在江中发生的事情，她不能确保自己和弟弟沦落至此，没有自己那些所谓亲戚们的手笔。 她怕好不容易带着弟弟逃出狼窝，会又冲进虎穴。 若是她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但是她身边还有自己的弟弟，她不能拿着岑家这唯一的男丁去赌，否则即便是死了，她也没办法对自己的爹娘交差。 “我想……留……在这里。” 说着，岑妙芙犹豫再三，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串圆润有光泽的东珠项链，然后双手捧着递向周云姝。 廖婶子扫了一眼岑妙芙手里的东珠串子，这串珠子少说也要百八十两，怪不得昨天晚上说什么都不准自己脱她的衣服，原来是身上藏了东西，估计还藏了不少。 岑妙芙现在也十分紧张，她其实也在赌，或者说不得不赌。 她和弟弟沦落到这么一个穷乡僻壤，又不知道离开的路，如果不依靠着眼前这个像是大户的人家，只他们姐弟俩这么出去，很有可能会被人再次掳走。 如果再成为别人手里的肥羊，恐怕不止她身上这藏起来的一些银钱会没了，就是他们姐弟两个的小命也难保。 所以，还不如主动去讨好眼前的人，起码他看起来像是读过书，应该明事理。 不止如此，外面孩子们的读书声，还有在这里遇到的那个老大夫，都是岑妙芙愿意赌一把的原因。 周云姝看着面前紧张的岑妙芙，温声道：“你可以留在东王村，但是不能留在我家。” 被拒绝的岑妙芙无措的抓住手里的珠子，一双杏眼眼紧张的看着周云姝，她以为周云姝会答应的。 她这么自信，并不全都是因为自己手里的珠子，还因为自己洗干净后，自己的容貌。 岑妙芙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即便算不上倾国倾城，那也是绝色佳人了，否则自己家的叔伯和姑妈也不会都想方设法将自己送出去做人情。 但是眼前的人却无动于衷。 “药费我会让人算一下告诉你，至于你是想在东王村找地方借宿，还是想买房子都随你。” “先生，求您……好人……” 周云姝笑：“别求我，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岑妙芙没想到周云姝会这么说他自己，一时愣在了原地。 “你若真的不想离开，又不想去村子那边和村民相处，我们家在东侧建了不少小院子，你可以租一套。” “至于价钱你可以问廖婶子，也可以去问廖全，若是没有事的话。”周云姝看向廖婶子，“就出去吧。” 廖婶子点头，而岑妙芙被周云姝的这一通打发，也糊里糊涂的跟在廖婶子的身后离开了前厅。 “爹爹~” 周云姝起身刚准备去书房，便看到自己女儿从门口探出个小脑袋看着她。 周云姝对着希希招了招手道：“下课了？” “嗯，下一节课是大伯的课。” 对，是大伯，不是大舅。 “来找爹爹什么事儿？” 希希笑着小跑到周云姝的面前道：“我们下午的时候可以去山上玩儿吗？” 希希说完，周云姝才发现在门外还有几个小不点儿，其中不仅有元义，还有村子里的几个孩子。 “你们想上山？” 希希点着自己的小脑袋道：“山上有野果子，我想去摘，爹爹之前都不带我们去，我们想自己去。” 周云姝本想下意识拒绝，毕竟小青山虽没有特别高，但也是山，更何况山上还有何叔等人弄的陷阱，若是没有人带着，说不定就要落得一个和赵石头一样的下场。 但是…… 孩子们来了东王村之后，确实没有去哪儿玩过，希希也很少会提出什么要求。 所以，周云姝不可避免的心软了。 “可以去，但是我会让初七和春雀跟着你们，若是让我知道你们不听话，那以后爹爹就不会在允许你们出去玩了。” 希希高兴道：“爹爹放心，我是天下最听话的小孩儿了！” 周云姝笑着摸了摸希希的脑袋，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十六，继续道：“赶紧回去上课吧，要是迟到了，别怪你大伯罚你！” 希希闻言，立刻和自己的小伙伴儿冲向学堂。 而十六在希希等人离开后来到前厅。 “战川来消息了。” 第211章 赶大集 说是消息也不准确，因为他只让人带了一条信儿。 这条口信儿也只有六个字：初五洋河大集。 十六跟着赵老三去过彭天和他们寨子那边，洋河大集的位置在彭天和寨子和黑水寨的中间，是十里八村最大的一个集市，每个月只有逢五的时候才会开。 而初五是在四天后。 日子一旦有个盼头儿，就过得特别快。 初五前几天，希希几个在初七和十六的带领下，直接在小青山上玩疯了。 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十六带人把陷阱做了处理，不过为了以防再有像赵石头这样不长眼的人上山，周云姝让梁掌柜抱来了两条小狗。 小狗来的第一天便瞬间捕获了希希和元礼元义几个小不点的喜欢，希希甚至喜欢的连姬生都不搭理了。 然后第二天，姬生就不知道从哪儿又弄来了两条小“奶狗”。 起码周云姝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以为是小奶狗，不过在初五路过说了一句“这两只狼崽子骨骼不错”之后，周云姝直起了腰，默默地看向一旁的姬生。 这人不会是昨天吃醋女儿喜欢那几只小狗又不理他，所以今天才抱来了两只狼崽子吧？ 不会，一定不会的。 周云姝心里默默道，姬生应该不是一个如此小肚鸡肠又爱吃醋的人。 应该不是吧？ 不过有了这四个新加入的小伙伴儿，让本就热闹的家里更是闹翻了天。 为了不让家里这几个小的吵到姬明珠，他们寻常只在前院玩闹，或者是去后院的外面。 那边有一大片空地，不远处是小王河，只要不靠近河边，随便他们玩耍。 而岑妙芙请廖婶子帮忙，在廖林去城里的时候帮她把那串东珠给当了，尽管死当才换了七十九两银子。 换来的七十九两银子，其中用五两租了何叔跟梁掌柜他们后边的小院子一年，九两在廖林的带领下去城里买了各种家用，将原本空旷的院子布置的满满的，终于有了几分过日子的模样。 初五这天，岑妙芙在知道周云姝他们要带着孩子去洋河大集时，虽没有说一起跟着去，却也拜托一起去的廖婶子和廖媳妇儿，帮她买几只小鸡和小鸭子回来。 在听到岑妙芙这个要求后，周云姝还有些惊讶。 因为岑妙芙给人的第一感觉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但没想到真的定下心来后，还是一个挺会过日子的人。 家里的几个小不点自来到东王村后还是第一次出门玩，从早上醒来便一个个激动的不行，如果不是周云姝和周云志押着，说不定连早饭都不想吃，直接让廖林、廖木兄弟两个驾着马车离开了。 难得一次大集，家里除了姬生这个“行动不便”和周云志这个不感兴趣的，连姬明珠也决定过去瞧瞧。 去的人多，除了三驾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骡车，骡车后只有一块板子，里面装了一堆儿小不点儿。 没办法，谁让孩子们喜欢呢，还觉得这样特别有意思。 车窗外是孩子们唱着儿歌的欢声笑语，车窗内姬明珠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 这里不像京城那般束缚，她掀开车帘，看着窗外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景色，只觉得胸口都舒畅了许多。 “祖母，我看小王河和小青山中间那块儿的风景不错，不如挑一天去野游。”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经常会有什么春日宴、百花宴、螃蟹宴、登高游之类的活动，来到这乡下，确实无聊了不少。 周云姝他们还好，往常有不少事情要做，但是姬明珠每天的日子十分单调。 周云姝都起了要不要让祖母去前面教学生的念头了，起码有点事儿干心情也会跟着好不少。 “可以。” 只要是孩子安排的，姬明珠都觉的可以。 周家三辆马车一辆骡车出动，让东王村的人纷纷感叹大手笔。 有的村民看到，还捅了捅在周家学堂读书的人家，问他们怎么不跟着周家的人一起去赶集。 可能在周家学堂读书的人家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家，要不然也不会在当天水匪找上门的时候还依旧决定在周家读书。 所以那人揶揄完，被问的人当场就给他撅回去了。 他们家的孩子可是在城里读过书的，要不是腿受伤了去东川城里太麻烦，他们也不会让孩子先来周家的学堂凑合凑合。 可谁知他们以为的凑合，孩子却说周家的人比东川城里的夫子教的还要好。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还费劲巴拉的让孩子去城里读书干什么，又远又贵还不如周家教得好。 东王村对周家的议论周云姝他们并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在乎。 要是事事都活在别人的眼里，那得多累啊。 洋河大集超级大，也超级长。 廖林提前来踩过点，所以将马车停在洋河大集的头上之后，由廖全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姬生的人一起看着马车，周云姝扶着姬明珠，带着李佳兰等人往洋河大集走去。 洋河大集的由来是以前附近的村民们为了补贴家用划着自家的小船在洋河的两岸买卖东西，时间久了便成了有规模的大集。 洋河大集的前端，是数个棚子凑起来的吃食摊儿，热气腾腾的烟火气十足。 皮儿薄馅儿大的肉燕滚落在用鱼汤熬煮的浓汤里，撒上一把葱花，那叫一个鲜；细如丝的米粉，搭配各色咸菜小料，浇上浓郁的鸡汤，香的人口水直流；再有什么现打的鱼丸儿；现包的虾饺；软糯的萝卜糕；五颜六色的糯米糕等，琳琅满目的占据了人们的视线。 明明来时在家里已经吃过早饭，可是看着这么多好吃的，周云姝等人还是没忍住每一样都买了一份尝尝。 一人一口，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周云姝这一行人实在是显眼，姬明珠和李佳兰等人逛够了，便找了一个清净儿的地儿支上桌子和椅子，想休息的人在这里停下休息，不想休息的人继续逛。 孩子们没一个愿意休息的，不过有初七看着，又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卫忠等人跟着，周云姝便放手让孩子们去玩儿。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周云姝不想约束他们。 而在他们离开各自去做各自感兴趣的事情后，周云姝和姬明珠说了一声，便带着春雀和十六换了一个方向离开。 第212章 被囚禁的人 战川约的地方是在一艘船里。 这艘船在洋河大集的中间位置，外面是卖各色茶点，摆了三张桌子，船舱里面还摆了两张。 周云姝进入船舱的时候，便看到了在船舱里格外显眼的战川。 “先生。”战川起身没能站直，弯腰对周云姝道。 周云姝看了眼自己快要碰到的船顶，对战川道：“坐吧。” 战川坐在船舱最里面，也就将将能转个身，周云姝坐在他的对面，十六和春雀则是坐在入口的那张桌子上。 战川给周云姝倒了一杯清水后直接开门见山道：“先生，黑水寨藏了大量军械的事情您知道了？” 周云姝点头。 “还有一件事当时没来得及和十六说。” 战川看着周云姝道：“黑水寨囚禁了许多年纪在十一岁到十八岁之间容貌较好的少年少女，根据我打听来的消息，这些人好像是黑水寨的寨主从各个地方买来甚至拐来培养成侍妾或者是书童用的，是用来送往海州、南州还有汀州等地的官宦人家里。” “寨子里的不是第一批。” 他的意思是，黑水寨做这样的勾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岑家姐弟也是从里面逃出来的？” 战川点头，对周云姝道：“黑水寨寨主新娶的小妾也是岑家的姑娘，今年十四，叫岑妙瑛。” 周云姝抬眸，这件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而且岑妙芙被战川救出来的这几天，不论是岑妙芙还是她弟弟岑瑞泽，两人一次都没有提起过岑妙瑛这个人，就好像她一直都不存在一样。 战川继续道：“岑妙芙和岑瑞泽能放火逃出来，还是因为有岑妙瑛给他们两个遮掩。” “这个姑娘现如今怎样？” 战川道：“还算得宠。” 周云姝点头没再谈她，而是道：“黑水寨现如今如何？” 战川继续道：“之前发生内乱，所以现在黑水寨的巡逻特别严格，几乎是十步一哨。” “不过也因为之前的内乱，现在黑水寨的寨主看黑水寨的人谁也不信任，反而现在十分相信彭天和跟我。” “现在是我们两个人和黑水寨寨主戴兴业的小舅子李大脚负责。” 周云姝嘴角微微翘起，“这算不算正瞌睡便送来了枕头？” 战川笑着点头。 “现在黑水寨里不止有黑水寨的人，还有彭天和的人。这段日子表面看着像是恢复了平静，但是因为戴兴业的猜忌，他手下的人特别不爽。” “眼看南州那边就要来挑人，戴兴业最近格外的暴躁。” 战川说到这里脸色也不好看，他道：“据说南州那边来的人格外喜欢十岁出头的鲜嫩小姑娘，但是那天内乱跑了好几个，还伤了好几个，他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南州啊……” 那边之前是祖母的封地，虽说去年的时候被狗皇帝给夺走了，但她祖母在南州几十年的经营不是狗皇帝说一句收走，就能完全收走的。 前段时间周云姝还看到自己祖母收到南州那边来的信件呢，说明南州那边依旧被祖母掌控在手里，只是可能不如以前就是了。 “南州有什么问题吗？”战川疑惑。 他好像没怎么听说周家和南州那边有什么联系。 周云姝摇摇头，对战川道：“你说黑水寨的寨主最近在找十岁出头比较鲜嫩的小丫头。” 战川点头。 周云姝身子一侧，看向他们身后的春雀。 春雀则是一脸迷茫的回望着周云姝，看她干啥，她又不是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她都快十七了。 “我觉得还行。”周云姝看着春雀笑道。 战川看着眼神清澈还带着稚气的春雀，点头道：“我也觉得可以。” “那就她了。”周云姝一锤定音。 春雀手里的桂花糕要塞到嘴里不是，不塞也不是。 她看着自家主子道：“可是我都要十七了。” “没事儿，你看着小。”周云姝看着春雀那张带着婴儿肥的脸，笑道：“稍微装扮一下，十二三岁也能扮，我们只不过是伙食好长得稍微高一点而已。” 春雀：“……” “好吧。” 既然她主子觉得合适，那便合适吧。 “没忘记怎么凫水吧？” 春雀点头，她小时候为了吃饱饭可没少下水，游水对她来说还真的是小菜一碟。 周云姝见春雀可以，便对战川道：“南州那边具体什么时候来人知道吗？” “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具体什么时间还不清楚。” 周云姝眉头微蹙，想了想道：“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就把春雀带回去。” 周云姝转头看着春雀道，“一会儿我教你如何化妆，你要学会。” 春雀认真点头，只要是主子吩咐的，她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学会的。 “闫伯他们也在赶回来的路上，如果南州那边的人还没有来，你就提前把他们带过去，只说是彭天和寨子里的兄弟，说是为了防止黑水寨再次内乱，特意送来投奔他的。” “若是南州的人到了，你便劝说戴兴业办宴，这人就当做是借过来的。” 战川有点疑惑的问道：“您是想要南州的人来之后再端了黑水寨？” 周云姝笑道：“若是能在南州的人来之前端掉最好，到时候来个李代桃僵，看看他们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勾当。” 周云姝这么说也是因为黑水寨藏着的这些船和军械让她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之前在卧龙山发生的事情。 实在是太像了，都是屯军械，都是饲养美人，周云姝总觉得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牵连。 “若是赶不上，那就只能先这么做，现在就看南州那边来的人和闫伯他们到底是谁来的快，谁来的慢了。” “好！” 事不宜迟，战川离开船舱后，周云姝直接让春雀脱去了外面的衣裳，而十六早在周云姝说要让春雀跟着战川离开的时候就去了外面买了一件女式成衣。 幸好周云姝有随手携带化妆工具的习惯，其实也就是一支眉笔和一盒胭脂，简简单单的两样东西在周云姝的手下轻轻松松让春雀年幼了三四岁。 当然，这也归功于春雀本就长得比较幼态。 周云姝等春雀自己会画后，这才目送她跟着战川一起离开。 第213章 黑水寨 离开的时候三个人，回来的时候两个人，但没有人觉得不对劲，也没有人问。 周云姝坐在廖婶子从集市买的竹椅上，和姬明珠坐在树下，闲适地喝着集市上买来的花茶。 虽不精致，却也别有一番味道。 “给你娘和你二婶儿找点事情做吧，也不需要她们做出什么成就来，开心就好。” 姬明珠依靠在竹椅上，想着刚刚李佳兰和吴月胳膊挎着胳膊一脸兴味去赶集的模样，对周云姝说道。 虽说现在的日子比以前艰难，但是她作为婆婆，还是能让自己的儿媳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的。 “好。” 周云姝没有问为什么，直接答应。 其实之前她娘亲和二婶儿也有事情做的，但是姬明珠来了之后，她们自然而然地将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全都放到自己婆婆身上。 她们是儿媳，如今丈夫不在身边，她们照顾好自己婆婆是应该的。 只是姬明珠也希望失去丈夫的儿媳们能过的舒服一点。 “祖母。” 周云姝和姬明珠身边只站着王嬷嬷和初五，十六几个站在距离他们十米之外，周围空无一人。 “您和南州那边联系的还紧密吗？” 姬明珠看着突然提起南州的周云姝，道：“南州一直都是我的。” 不是紧不紧密，是南州就是她的。 她父皇和皇弟给她的底牌，她这些年一直都有好好经营，即便现在皇帝派了不少新官员去南州，但是他们在南州并无实权，只有空有其表的傀儡而已。 周云姝听姬明珠这么说，将之前在船舱里知道的事情又和姬明珠说了一遍。 姬明珠听完点头道：“做吧，再肥沃的田地也会有害虫，尤其是那种不显眼的害虫，抓出来就好了。” 周云姝点头，姬明珠继续道：“南州那边的事务迟早要从我的手上递到你的手上，等下个月不忙了，我会让南州那边的人依次来见你。” 周云姝想了想道：“他们过来是不是有些显眼？” 朝廷和京城的那些人找不到他们在哪儿，肯定会盯着南州的一举一动。 “要不，还是我装扮成商旅往南州走一趟吧。” 姬明珠笑道：“也行。” 眼看日头越来越大，姬明珠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疲态，周云姝便想着是时候该回家了。 李佳兰和吴月倒是一直注意着时间，在外面逛得差不多便回来了，但是家里的孩子们还是不见踪影。 没办法，十六只能带着人去找。 洋河大集太大，十六足足找了将近两刻钟才带着已经玩疯了的希希他们回来。 此时他们身上哪儿还有早上出来时那干净整齐的模样，除了脸上消散不去的笑容，还有衣服上的灰土，凌乱的头发，以及头发上不知道从哪儿蹭的野草。 刚好，他们来时坐的骡板车，离开时也坐着骡板车。 除此之外，安生和元礼的怀里还抱着两个筐子，一个里面装着毛茸茸的小鸡，另一个装着黄澄澄的小鸭子。 这是他们一起拿身上的零用钱买的。 来时欢声笑语，回时更是笑声不断。 回家后，午饭只简单做了一点。 大家在集上这里吃点，那里尝尝的都饱了，回到家一点想要吃饭的欲望都没有。 姬生看着从回来后就拎着小筐子里的小鸡小鸭给什么都不懂的平平康康看的希希，问道：“开心吗？” “开心呀！” 希希放下手里的筐子，冲到姬生的怀里高兴道：“爹爹我和你说，洋河大集上可热闹了，有卖糖果子、糖葫芦……还有踩高跷唱戏的，爹爹不去好可惜。” 姬生看着如此开心的希希，摸了摸她红彤彤热乎乎的小脸道：“下次还想去吗？” “去！” “那我和娘亲一起陪你去好不好？” “好！” 周云姝刚进来就听到姬生对希希做出的保证，可是周云姝却不能如此笃定，毕竟她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是在家里还是去了黑水寨办事。 “我说不准，你们爷俩儿先别这么高兴。” 希希嘟了嘟自己的小嘴，道：“没关系，我们会等你的娘亲。” 周云姝笑道：“那好吧。” 周云姝在这边等闫石磊等人的消息时，战川已经将化过妆的春雀带到了黑水寨。 黑水寨就在黑河的边儿上，距离黑水村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甚至可以说，黑水村和黑水寨就是一体的。 谁让黑水寨的寨主戴兴业就是黑水村的人，甚至黑水寨里起码有将近一半的人都是黑水村的村民。 这也就导致，黑水寨的人可以时而是匪，偶尔是民，灵活性强，就看官府追不追究。 但好在这些年，无论是东川城的父母官还是其他地方的父母官，都想着混下任期来便赶紧调走，没几个想着尽心尽力剿匪立功报效朝廷。 谁让之前想要报效朝廷的几个官员，全部都惨死在河上了呢。 他们只是来做官，不是来送命。 只要不犯到自己眼前，他们就能装作不知道，这样不仅可以和那些水匪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偶尔还会有孝敬送上，何乐而不为。 而战川带着春雀来的这个黑水寨，其实更像是一个小型的村落，只不过这个村落是在水上，寨子里的每个人都熟知水性，万一有什么事儿，直接跳水了事。 那些不谙水性的人基本抓不着他们，这也是他们如此猖狂的原因之一。 走过木桥，跨过索道，战川带着春雀往黑水寨寨主戴兴业所住的地方走时，路上偶尔遇到的人都会对战川打招呼。 谁让战川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不好惹的人呢，而这段时间，他也验证了自己的不好惹。 更不用说现在战川被戴兴业重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为他们的二当家了，早点拍拍马屁，说不定能跟着他一飞冲天！ 而战川虽然看着凶悍不好惹，但凡是和他打招呼的人，他都能面无表情的点头喊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这让主动打招呼的人更加感觉出自己和战川的亲近。 而在周围没有人的时候，春雀看着前面一本正经的战川，问道：“你怎么能叫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的？” 战川一边走一边对春雀道：“之前先生就是用这个办法来教我认字的。” 名字和名字的笔画与人对上，这样既可以学字，又能认人，一举两得。 第214章 船妓 戴兴业所住的屋舍是黑水寨最大的屋舍。 又粗又长的柱子埋进水下的淤泥中，深深的砸进地里面。 水面之上是木头拼成的硕大平台，平台上是五间屋舍，和其他木桥以及房屋靠软木桥连接。 不过自从出事之后，连接戴兴业屋舍的软桥便会每晚断开，这样，戴兴业住的地方便会成为一个独立于水上的屋舍。 因为支撑屋舍的木柱上长满了刺毛，一种满是尖刺在水中蓬勃生长的藤蔓，所以除了坐船没有第二种方式进入戴兴业的屋舍。 四四方方的木台上每边站着四个守卫，他们手里拿着长刀，看到战川的时候点头示意，并没有和寨子里其他人那样对战川热情无比。 春雀跟在战川的身后，目不斜视的往木台上的正厅走去，还没等他们跨过门槛，杯子落地摔成碎片的声音便传了出来，紧接着就是女孩儿的啜泣声和男人满是污言秽语的怒骂声。 战川面不改色的进去，春雀跟在周云姝的身边久了基本的伪装还是会的。 她瑟缩的跟在战川的身后，明明看着像是谁都可以欺负的小姑娘，但是战川却记得这个小姑娘徒手举起一个石磨扔出去的场景。 比他还凶悍。 “大当家。” 战船面无表情的忽视了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哭的伤心的姑娘，目光只看向脸颊通红，身上还带着浓郁酒气的戴兴业。 如今他白天都开始喝酒，看来戴兴业的情绪越来越稳不住了。 “贱人，过来！” 戴兴业红着脸歪坐在正堂上面的兽皮木椅上，对着跌坐在地上的姑娘吼道。 “快点，磨磨唧唧什么，信不信我把腿给你打断！” “还以为自己是岑家的千金小姐呢！你踏马现在就是我身下的一条狗，老子唤你你最好给我麻利点！要不然~老子就把你扔到水牢里当水妓，看看是伺候我一个男人舒坦，还是伺候十八九个男人舒坦。” 那姑娘听到这话，也不顾自己腿上的伤，赶忙爬起来踉跄的往戴兴业的身边跑去，结果因为跑得太慢让戴兴业不高兴，又一巴掌将岑妙瑛扇在了地上。 春雀的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色。 若不是还有任务在身，她真的好想把眼前这个男人给千刀万剐了！ 打女人的，统统都是畜生！ “贱人就是贱人！” 岑妙瑛没有说话，只是捂着自己肿的不成样子的脸，又从地上爬起来跪到戴兴业的脚边，轻轻的给他捏着腿，这一次戴兴业倒是没有在踢开她。 春雀看了眼前面高大的背影，这就是战川对自家主子说的岑妙瑛还算得宠吗？ 如果还算得宠都混成这个鬼样子，那要是不得宠的会是什么下场？ “小川儿，来找大哥什么事呀？” 戴兴业又拿了一杯酒，看着战川倒进自己的嘴里，喝完砸吧砸吧嘴巴，一脚踢开旁边的岑妙瑛道：“没眼色，给我兄弟拿酒去！” 战川摆手道：“大哥，你不是要找十岁出头长得比较好看的姑娘吗？我这次出去帮你物色了一个。” 戴兴业闻言坐直身子，好奇地向战川身后望去，而战川往旁边走了一步，刚好露出站在他身后的春雀。 春雀微微抬眸看向戴兴业，戴兴业眯着眼睛道：“咋长得这么高？” 一点都不娇小可人。 战川道：“她叫小雀儿，今年刚满十三岁，爹是北方人所以长得高了一些，但是这模样，这年纪，正符合大哥你的要求。” 戴兴业闻言又仔细看了几眼，点头道：“行吧，那就暂时先关起来好好调教一下，到时候看看那边来的人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 戴兴业冷笑一声道：“给兄弟们开个苞卖去当船妓，毕竟老子的粮食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好。” …… 周云姝在知道闫石磊等人差不多还有两天就到东川时，让廖全带着廖婶子和廖媳妇儿去梁掌柜他们后面收拾出几个小院子来给闫石磊一行人住下。 廖婶子准备离开时，岑妙芙带着自己弟弟拎着一个小篮子来到了家门口，知道廖婶子要去他们家那边收拾院子的时候，开口问：“是……有人……要来吗？” 岑妙芙年纪轻轻嗓子却被毁成这样，以至于廖婶子和廖媳妇儿都十分心疼可怜她。 只是主家的事情他们向来是不会往外面说的，只转移话题道：“岑姑娘，你这是来干什么？” 岑妙芙笑道：“润泽……上学，给……先生送……糕点。” 廖婶子指了指前院正房门口的冬鸽，道：“你和冬鸽姑娘说一句就好。” 岑妙芙点头，目送着廖婶子离开，而她也如廖婶子所说，拎着篮子来到冬鸽的身边。 她将篮子抬起来，看向书房的位置，道：“姑……娘，我……想见，先生。” 冬鸽看着眼前的岑妙芙，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主子没空。” 岑妙芙看着冷漠地冬鸽眨了眨眼睛，她摸了摸自己弟弟的脑袋道：“我想让……弟弟去……” “读书找大爷和二爷，主子不管。” 反正不管怎么着，冬鸽就是不放岑妙芙去见自己主子。 岑妙芙看着说不通的冬鸽点点头，“那大……” “下课去找。” “好。”岑妙芙语气中的热络也散了几分。 她也不是一个喜欢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 只是这上午的课还没结束，周家的门口便突然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刚在周家的门口停下，一个小小少年便急不可耐地从车上背着包袱跳了下来。 他目标明确的冲到学堂的窗户前，瞅了眼蹲在窗外的陌生男人，对着学堂里面兴奋的喊道：“元礼元义元若希希！小爷我来了！” 被打断上课的周云嘉也不生气，反而是看着突然出现的卢长风惊讶道：“长风，你怎么来了？” 卢长风看着后面不敢下车，被车夫抱下来的何子祯笑道：“不止我来了，还有子祯呢！” “哈哈哈老师我们可厉害了！我们是离家出走自己找过来的！” 第215章 离家出走 卢长风笑的开心，孩子们也笑的开心，但是听到这句话的周云嘉却是笑不出来了。 “你说什么？离家出走！” 卢长风得意的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一脸求表扬的表情对周云嘉道：“是啊！老师我们厉害吧！” 周云嘉：“……” 好小子，你完了。 虽说还有两刻多钟才下课，但是周云嘉已经忍不住要去告状了。 至于跟谁告状，当然是跟周云姝！ 周云姝看着突然出现在家里的何子祯和卢长风时还以为是他们家里亲自送过来的。 在得知他们两个竟然是瞒了家里跟着商队来了东川，又自己雇了马车来到东王村后，只觉得右眼皮跳的厉害。 “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周云姝看着丝毫不知道自己错哪儿的卢长风问道。 卢长风不解地说道：“离家出走还需要理由吗？” 他以前就经常离家出走啊，只不过就是这一次离家出走的地方稍微远了一点而已。 周云姝被这熊孩子说出来的理由气的眼皮直跳。 周云嘉坐在一旁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大胆呢！你知道你们才多大吗？你们知道这一路走来路上可能会遇到多少危险吗！万一出事你带着子祯要怎么办？” “我，我会武功呢！” 卢长风看着面色严厉的周云姝三人，终于后知后觉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你会个屁！” 周云志一开口，卢长风立刻低下头怂了起来。 “就你这么个小个子，随便一个成年男人就可以将你抗走，你自己叛逆不听话也就算了，子祯今年才五岁，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和何家人交代！” 周云姝也看着卢长风冷声道：“子祯可是何家的独苗儿，他若真的跟你出来有个三长两短，不止是你不得安生，卢家和何家也会立刻翻脸成为仇人，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并不是周云姝和周云志等人过于严厉，实在是卢长风这孩子你若不把事情说的严重一些，他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 就像刚刚，他一点都没觉得自己离家出走做错了。 “会打架。”卢长风小声道。 周云姝摸了摸身边何子祯的小脑袋，对卢长风道：“不是打架，是你死我活。” “你觉得是何家厉害还是你家厉害。” 卢长风的脸色有点发白，他快满八岁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当然知道你死我活是什么意思，知道仇家是什么意思，更知道何家比自己家在海州更有权势。 周云姝看着卢长风惶恐的眼神以及苍白的脸色，对周云志使了个眼神，觉得教育的差不多了。 她刚想继续开口，在她怀里的何子祯便拽了拽周云姝的袖子。 “先生。” 周云姝低头看着他。 虽然是卢长风和何子祯一起离家出走来的东王村，但是他们都不觉得这是何子祯的问题。 毕竟何子祯除了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是一个有些骄纵的小少爷，但是后来懂事又听话，周云嘉和周云姝都很喜欢他。 “你们不要怪师兄。” 两人一个正儿八经拜了周云嘉为师，一个拜了周云志为师，往常卢长风便一直师兄弟的喊着。 何子祯给站在堂屋中间的卢长风一个安抚的眼神后，对着周云姝和周云志三人解释道：“是我先离家出走去找师兄的。” “师兄怕我家里人找过来他爹把我交出去，所以才带着我离家出走来了东王村。” 何子祯眼眶红润，“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再怪师兄了。” 周云姝听到何子祯这话眉头紧皱与周云志对视了一眼，何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否则怎么会逼得何子祯这么听话善良的小孩子离家出走。 “不是的，是我出的主意。”卢长风站在原地闷声闷气道，他一人做事一人当。 “是我同意的。”何子祯看着周云姝着急解释。 周云姝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何子祯跑到卢长风的身边抓住他的手维护他。 周云嘉看着垂头丧气的卢长风两人，又看看自己的兄姐，想要为两人求情却又不知道从何求起。 毕竟这件事情确实很严重。 这还是两个小家伙成功找到了他们，若是没有找到半路上出现什么意外，到时候要倒霉的可就不只是他们两个小的，何家和卢家也不得安宁。 或者说是现在已经不得安宁，何家和卢家现在肯定找孩子找疯了。 周云姝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对身后的冬鸽道：“去给江中飞鸽传书，就说长风和子祯在我们这里。” “先生……” 卢长风听周云姝要给家里报信儿下意识想要阻止，但在看到周云姝的目光下，又默默地垂下了脑袋。 “长风。” 卢长风点点头。 “我知道你与你父亲关系不好，可你娘亲呢？” 周云姝这么问是知道卢长风很惦记自己的娘亲，和他娘亲的关系也很是亲昵。 “你有没有想过你离家出走没了消息你娘亲的感受，说不定从你离开的那天，你娘亲就一直惶惶不安以泪洗面，若是太过悲伤发生什么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卢长风闻言没忍住眼睛一红，他哽咽道：“我，我没想这么多。” “长风，你是大孩子了，做事之前要学会考虑后果。” 卢长风眼泪落下，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周云姝怕过犹不及，对卢长风道：“这次你做错了，先生们罚你你认吗？” 卢长风再次点头，答应后他抬头，“先生，我娘，我娘她……” “我已经让人飞鸽传书，若是江中那边收到了，肯定会……” 周云姝的话还没说完呢，廖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主子，外面来了一行人，说自己是江中卢家的人。” 周云姝看了眼面前眼里露出一丝惊喜的卢长风，心想看来卢家的反应也不慢。 “去请进来。” 卢长风转过身眼中既有欣喜也有害怕，欣喜是原来家里还是挺在意自己的，害怕是万一爹娘过于生气不要自己了怎么办？ 而在卢长风纠结的时候，何子祯低下头眸光黯淡，他真的要被家里抛弃了。 第216章 求救 “卢长风！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敢跟我离家出走！” 还没看见卢宗平的人影，他的怒吼声便先一步来到了前院的堂屋里。 而卢长风在听到自己父亲的吼声时，吓得一下子就窜到了周云姝身后，此刻哪儿还顾得上自己是在受罚啊，更顾不上自己刚才的欣喜。 怎么会是老顽固来找自己啊！他最不喜欢自己了。 “卢长风，你个小兔崽子给我滚出来！踏马的老子今天要是不把你的腿打断，老子踏马的跟你姓！” 卢宗平本来皮肤就不白，此刻脸更是黑的可怕。 “我才不，我还等着你跟我姓呢！” 好家伙，卢长风这句话一说完，周云姝等人觉得卢宗平的眼睛要被卢长风给气红了。 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扒拉出一根小孩儿胳膊粗细的棍子，指着屋子里躲在周云姝身后的卢长风便喊道：“逆子，畜生，你给我滚出来！” “老子今天非要揍死你这个不孝子，你踏马的给我滚出来！” 周云姝看着卢宗平冲过来，十分不讲义气的闪开。 卢长风身前没有了遮挡物，父子两人顿时在堂屋内你追我赶，鸡飞狗跳的闹了起来。 希希几个小的原本还站在一旁看热闹，后来看卢宗平气红了眼，赶紧拽住何子祯躲在周云志和周云嘉的身后。 “师父救命啊，我爹要把我打死了，打死我以后再也给你养不了老了！” 元礼元义：“……” 他爹有儿子呢。 “师父你可就我一个徒弟啊，你救救我啊！救命啊！！” “干嘛呢干嘛呢，怎么这么打孩子！” 李佳兰和吴月听说卢长风和何子祯来了家里，特意在后面准备了一些糕点和水果给他们送来。 结果这还没进门呢，就看到卢宗平这个大老粗拿着棍子往卢长风的身上打。 卢长风才多大的孩子啊，还没长全乎儿呢，这一棍子下去万一打出毛病来怎么办！ 周云志看着那么粗的棍子已经落在卢长风身上两下，给初七使了一个眼色，初七上前抓住卢宗平的胳膊，一个巧劲儿就将棍子从卢宗平的手里拿了下来。 而这会儿的功夫，卢长风已经被急匆匆冲进来的李佳兰护在了怀里。 她看着卢宗平怒声道：“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你这做父亲的怎么能往死里打孩子呢！” 卢宗平此时发泄了很多，心情稍微平复了下来，他看着躲在李佳兰怀里悄悄看向自己的卢长风，怒火再次冲上脑袋。 “你这个逆子，你知道你把家里害成什么样子了吗！” 卢宗平本还想上手，但是看着李佳兰护的过于严实，便看了眼被希希几个拉在旁边的何子祯道：“这幸亏是子祯没出事儿，要是出了事儿，你踏马这个小畜生就去给子祯陪葬！” 卢长风看着自己父亲眼里的怒火，听着他嘴里的话心狠狠地一颤，接着眼泪便不受控制的从眼睛里流出来。 周云志则是皱紧了眉头看着卢宗平道：“卢舵主，慎言。” 他这句话说的有些过分了。 “娘，您带长风和子祯去后院休息一下。” 李佳兰脏话都到嘴边了，但是听到周云姝的话瞪了一眼卢宗平后，带着浑身在发颤的卢长风往后院走去。 希希等人也没说话，只簇拥着何子祯跟在李佳兰他们的身后。 一时间，前院堂屋里只剩下了周云姝三人和卢宗平。 卢长风离开后，卢宗平的理智回来，他看着默不作声只看着自己的周云姝，身上的力气卸掉，有些颓然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我已经给江中去了信，何念章和你家里会很快知道消息。” 卢宗平的手在抖，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麻烦没有，只是您这动不动就要打杀孩子，确实让人心惊胆颤。” 卢宗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一点都不为家里考虑，若何子祯真的出现点什么意外，何念章怎么可能会放过我家。” 他难道就不心疼自己这个小儿子吗？他也心疼啊！ 可他不是只有卢长风这一个儿子，他也不可能会为了他放弃自己家里的其他人，放弃其他靠自己吃饭的人。 若真是出了意外……他情愿一起出意外。 “卢舵主，长风这次离家出走你觉得全都是他的错吗？”周云姝看着卢宗平问道。 卢宗平蹙眉看向周云姝，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为自己孩子遮掩的人，尤其是明明遮掩不住的时候。 “难道不是？” 周云姝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讽刺，她看着卢宗平道：“这次离家出走，你作为长风的父亲，起码要付一半的责任。” 卢宗平不解的看着周云姝。 “不对，应该是一大半。” 卢宗平看着为自己儿子开脱的周云姝，虽然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儿子，但她是不是也太惯着卢长风了。 本就是这孩子的错，怎么会成了自己的错。 “相信有一句话卢舵主肯定听说过。” 周云姝看着卢宗平一字一句道：“子不教父之过。” “长风为什么带着子祯离家出走，你知道吗？” 卢宗平的眉头从周云姝开始说是自己错了的时候，就没有展开过。 他耐着性子道：“我自己的儿子我当然了解，他就是皮的没边儿了不知道天高地厚，要不然也不会拐带着何家的小少爷离家出走！” “他不是皮的没边儿了，他是为了保护子祯，只是他用的方法不对而已。” 卢宗平怀疑的看着周云姝，她说的是自己儿子吗？ “你知道子祯为什么去找长风吗？” “找他玩？”卢宗平道，他平时也没关注这些。 小孩子凑到一起能干什么？肯定不是玩儿就是闯祸呗！ 如果有自己儿子的话，肯定是闯祸！ “不是。”周云姝看着一点都不相信自己儿子的卢宗平道：“是因为子祯信任长风，所以来找他求救。” 卢宗平听到这里直接嗤笑出声，“周先生你想多了吧！” “子祯可是何家的独苗儿，他想要什么没有，怎么可能会向一个毛儿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求救！” 他儿子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 第217章 找孩子 “我知道长风是您大哥的徒弟，也知道先生家很看好长风。但长风是个什么熊样儿我这个当爹的最清楚不过。” 卢宗平道：“他寻常不惹是生非我已经谢天谢地，哪里能有个靠谱的样子！” 不靠谱又是个孩子，人家何子祯为什么要找他求救。 在卢宗平看来，这不过就是卢长风为了不挨骂不挨打让何子祯找出来糊弄大人的借口而已。 周云姝看着卢宗平这石头蛋子腌咸菜，一言不尽的模样给气笑了。 “怪不得长风有什么事情都不找你商量呢，怪不得他遇到事情第一反应就是不找带着子祯跑，要是我，我也指望不上你。” “周先生。”卢宗平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我们家的事情你根本就不懂。” “我是不懂你们家的事情，但是长风在我们家学了这么长时间，他我还是懂的。” “长风确实调皮了一些，但却是一个吃苦耐劳，十分讲义气，且说到做到的好孩子。” “而且我也相信他不会撒谎，相信子祯不会撒谎。” “他之所以在子祯向他求救之后没有寻求你这个当爹的帮助，恐怕也是知道你靠不住，即便是告诉你了你也不会当回事儿，甚至还会直接将子祯送回家里，所以才会做出带着子祯离家出走的举动。” “明明你作为父亲应该是他的靠山，他的壁垒，他的底气，但事实上你不是。” 卢宗平被周云姝这么一通说下意识就想反驳，但周云姝并没有给他机会。 她看着门口道：“别在门口听了，都进来。” 以希希打头，后面跟了一串儿孩子。 安生和元礼自动站在卢宗平那边，而卢长风和何子祯被希希他们护到周云志的身边。 卢宗平看到卢长风就想发火，但是在看到卢长风身边周云志那冷冷的目光后，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卢长风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沉默着，何子祯则是牢牢地抓住他的手。 他们两个好可怜，都是爹不要的孩子。 周云姝看着何子祯道：“子祯，你可以和先生说说你为什么去找长风吗？” 何子祯抬头看着周云姝，握着长风的手道：“姨母说我八字克她肚子里的孩子，让祖母和爹爹把我暂时送到外公外婆家里，等小弟弟出生再回来。” 何子祯垂着自己的小脑袋，语气有些哽咽道：“爹爹同意了，但是……” 何子祯抬头看向周云姝的时候，眼泪一滴滴的落下，“坐船会死的。” 一定会死的，只要上船他就活不下来了。 “姨母不喜欢我，爹爹也喜欢新的小弟弟，他们不要我了，所以我才跑去找长风师兄。” 因为长风师兄说过会保护他的。 何子祯说着看向身边的卢长风，“是我让师兄把我藏起来的，我不想回家，但是爹爹还是找上门来了，我们怕卢伯伯把我送回家里，心里害怕所以就跑出来了。” 他们想着，只要他们找到先生们，家里的人肯定拿他们没办法，所以才跑到了东川，来到了东王。 “先生，我想和你们在一起，我不想去外公外婆家，你和我爹爹说说好不好，我哪儿都不想去，我只想和你们在一起。” 卢长风和希希看着一边哭一边说的何子祯，心急的给他擦着眼泪。 而卢长风看着哭的伤心的何子祯早就忘了旁边的卢宗平，他安慰道：“子祯你别怕，有师兄在没有人敢欺负你的！” “呜呜呜！” 周云嘉看着将何子祯抱在怀里的卢长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周云姝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卢宗平。 卢宗平躲开了周云姝的目光，看向卢长风还是大声道：“你们都是小孩子，有什么事儿自己解决还要我们这些大人做什么！” 周云姝看着卢宗平缓缓道：“是啊，孩子都被逼的自己做主了，也不知道这些大人是干什么吃的。” 卢宗平：“……” “长风，子祯，你们私自离家出走还是做错了，先生罚你们，你们认不认？” 卢长风和何子祯点点头，心里却怕周云姝将两人送回江中。 “先生，只要你不让我们回江中，让我们干什么都可以！”卢长风大声道，他不想回家，一点都不想！ 何子祯也连连点头，他真的不想回去。 周云姝倒是没有直接说让他们不回去的话，“罚你们抄写百家姓和论语二十遍，这个月学堂的卫生也由你们打扫，有意见吗？” 卢长风和何子祯在听到这个月学堂的卫生要交给他们的时候，先是一愣，后来发觉他们可以留下后，连忙高兴地点头道：“可以的先生！我们一定认真打扫！” 只要不回江中，他们就是打扫一年学堂的卫生都没有关系，更何况只是一个月的。 卢宗平则是在听到周云姝的话后，有些为难的说道：“周先生，我们家长风倒是无所谓，但子祯……” 他还没说完呢，何子祯怕周云姝送自己回去连忙道：“先生我不走，我要和师兄还有希希他们在一起，我不走，你不要赶我走！” “去哪儿啊？”康靖宇钓鱼回来就听到前院堂屋热闹的厉害。 他看着堂屋这一串儿小萝卜头儿笑道：“你们不上课在这里干嘛呢！” 何子祯在看到康靖宇的时候将自己埋到周云嘉的怀里，这个人是爹爹的好友，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 希希看着康靖宇手里的鱼道：“叔叔，我们在这里讲理呢！” 康靖宇满脸兴趣的问道：“是吗，和谁讲理，我可擅长讲理了！” 卢宗平看着压根没有发现自己的康靖宇，主动打招呼道：“康公子，好久不见。” 康靖宇听着这有点耳熟的声音往前走了一步，在看清卢宗平的模样后，笑道：“哟，卢舵主，稀客啊！” “我们家希希说的要讲理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卢宗平：“……”这么明显吗？ “我听说你们家那小子带着何家的小不点离家出走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竟然还有空来我们这里玩？” 众人：“……” 卢宗平一言难尽的看着康靖宇，道：“我来这里就是找孩子的。” 第218章 死了 “来这里找孩子？” 康靖宇后知后觉的看向旁边那一串儿看不太清脸的小萝卜头儿们，问道：“在这儿吗？” “在这儿。” 康靖宇一听，立刻走到这群小萝卜头儿面前，挨个儿看过去终于在周云嘉的怀里看到了把自己藏起来的何子祯。 “哟，子祯，你这是躲我还是不好意思见我啊？”康靖宇笑着摸了摸何子祯的小脑袋笑道。 虽然他没孩子，但他还挺喜欢孩子的。 何子祯抬起自己有些红彤彤的脸蛋儿，对康靖宇道：“康叔父。” “乖，我给你爹去个信儿，他要急疯了。” 何子祯又将脸埋进周云嘉的怀里，爹爹要有新的儿子了，才不会着急呢。 “我三哥已经把信儿送去了。”周云嘉感觉到何子祯的排斥，对康靖宇说道。 而他口中的三哥三姐都是周云姝。 “那我也要再送一个，他这刚给我送信儿没多久我就找到了，得让他知道高兴一下。” 有康靖宇这一打岔，堂屋的气氛终于没那么压抑。 眼看也要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周云姝让希希和元礼元义几个带着卢长风和何子祯去了后院，至于卢宗平则是留在前院。 省的父子俩再一个不注意打起来。 孩子找到了，孩子也没事儿，卢宗平心里的那块巨石总算是放下了。 自从发现孩子找不到了之后，他是吃不好睡不着，就怕孩子出了什么事儿。 现在缓过来了，他看着桌子上的一堆吃的也有了胃口，一边吃一边吐槽自己这个当爹的有多心累。 后来发现同桌的周云姝和周云志等人不爱搭理他之后，他就默默地闭上了嘴巴一个劲儿的只干饭。 太不容易了，这么多天终于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了。 吃完饭后几人进了书房。 孩子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既然卢宗平来了，周云姝怎么也要问问封绪杰那边的情况。 好在封绪杰是一个争气的，平日虽说也遇到一些糟心事儿，但都解决了。 船队建设的速度虽比不上封克文，但也算稳扎稳打，就是他之前来信的时候，怀疑之前选择跟在他身边的舵主里有封克文的奸细。 他暂时还没有发现那个人是谁，只能先暗搓搓使劲儿将整个船舵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慢慢将自己人替换到各个舵中。 说白了，还是缺人，还是实力不行。 但是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徐徐图之。 开会本来是一个很严谨的事情，但是有些人就是能搞成批斗大会。 “这孩子我也不带回去了，我看出来了，我俩没什么父子缘分，就让他好好在先生这里长长记性，学学该怎么孝敬父母，友爱兄弟……” 周云姝：“……” 所以她之前说的话卢宗平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是吗？ “我劝你还是好好的和长风聊一聊，他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卢宗平摇头，“没什么好说的。” 他怕没说几句又想拎起棍子揍这个逆子+。 这幸亏是小儿子，要是长子养成这个熊样，那他这么多年算是白瞎了。 虽然没什么好说的，但他也不可能直接将自己的儿子当做一个大包袱扔给周云姝，所以还是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二百两银票放到桌子上。 “先生，这是长风之后在这里的伙食费，钱若是不够了随时跟我说。” 当然，他也会和管家说，让他每个月按时按点的给卢长风寄钱。 现在想想，其实这个孩子不留在自己身边也挺好的，起码省心极了，这么一想，卢宗平心里松快极了。 周云姝看着卢宗平这一脸要解脱的表情，心想你将来可不要后悔。 毕竟周云志曾经对她说过，卢长风在练武上十分有天赋。 有天赋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既然卢宗平把孩子交给他们，他们一定会好好的将卢长风培养成才。 卢宗平为扔下熊孩子高兴，周云姝为得到一个好苗子开心，一时之间两人相处的还算愉快。 中午吃完饭稍作休息之后，卢宗平便急匆匆的准备离开。 因为卢长风带着何子祯离家出走，卢宗平为了向何家表示自家对这件事的重视，不仅他自己亲自出门找人，甚至家里也为了找他们出动了各路人马。 所有人所有事都为了这两个熊孩子让路，他要赶紧回去主持大局让一切重回正轨。 卢宗平是说不想看到卢长风，但周云姝还是让人去后院将卢长风以及何子祯叫了过来。 希希和元礼元义几个怕卢宗平会揍卢长风，紧紧地跟在卢长风的身边。 好在卢宗平在看到冷着一张小脸儿的卢长风时并没有动手打骂，只是态度不好的说道：“在你先生的家里好好听话，你要是再闯祸，小心我把你的狗腿给你打折！” “你算呜呜！” 卢长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身边的元礼元义拽住胳膊，安生捂住他的嘴巴。 他们也算了解卢长风，知道他刚刚没有说出口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卢宗平上午在堂屋里发火打人的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他们怎么说都是卢长风的好友，还是赶紧捂住他要闯祸的嘴比较好。 不过就算卢长风没说完，卢宗平也知道他憋不了什么好屁。 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不知道好歹的混世魔王！都是被他娘给宠坏的！ “哼！” 卢宗平瞪着卢长风冷哼了一声，转身脸上又露出一个笑容对周云姝和周云志等人道：“长风这臭小子既然拜您为师，要打要罚悉听尊便，您不用跟他客气，孩子不打不成材！” 周云志冷着脸点点头没说话，怎么教育孩子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数儿的。 “那先生我就先走了。” 周云姝笑着点头，目送卢宗平上马离开后，发现岑妙芙姐弟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在注意到周云姝看向自己的时候，岑妙芙对着周云姝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在门口送行的人准备回去时，她牵着自己弟弟的手来到周云姝的面前。 “先生，求学。” 岑妙芙将自己弟弟推到周云姝的面前，随即又将一个小木盒子递到她眼前，打开后里面是六个十两的银元宝。 周云姝笑了笑道：“你们来的晚可能不清楚，我们这学期的招生已经结束了。” “钱。”岑妙芙将钱举高。 “不是钱的问题。” 岑妙芙看着周云姝没再说话，却也没有带着自己弟弟离开。 她不太满意这个结果。 周云姝看着岑妙芙那有些倔强深沉的目光，突然道：“我记得岑姑娘还有一个妹妹，你妹妹呢？” “死了。” 第219章 备受欺负 就是活着在她心里也算死了。 他们岑家是不会承认一个给不入流的水匪做小妾的女儿的。 周云姝看着岑妙芙眼里流出的嫌恶，冷淡道：“这样。” “那你妹妹有点倒霉啊~” 岑妙芙听到周云姝这话抬眸眉头微蹙，她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还有事，告辞。” 周云姝说完转身，不再给岑妙芙和自己搭话的机会。 …… 闫石磊是同何家的人一起赶到东王村的。 村子里的人已经习惯村里时常会有车马来往，看见也只会说一句，周家又来人了。 闫石磊看着脸色阴沉的何念章，心中有些好奇他怎么会来东王村。 而何念章对一同到周家门口的闫石磊点点头后，便带着人，拿着礼物，听着隔壁学堂里朗朗的读书声往周家走去。 “周先生在吗？” 何念章看着迎出来的廖全问道。 “先生在后院，您在前厅喝会儿茶，我这就让人去请。” 何念章摇头，又问，“不知道犬子在何处？” 廖全笑道：“何小公子正在学堂里念书呢，现在还没到下课的时间，您要不要等等？” 何念章知道自己儿子的位置后，对廖全道：“不用了，我过去看看，不打扰他们。” 廖全点头，这节课是家里的大爷在上，他脾气可不好。 再说何念章看着可比卢宗平文雅多了，应该做不出和卢宗平一样不顾场合揍孩子的事情。 闫石磊看着何念章没说话，直觉在他不在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事情和他无关他也没有询问的欲望，把带来的人交给廖林去安排后，他自顾自的走到薛老爷子那边的厢房，去找他上药。 这次出门多亏了薛老大夫给他们的药膏，要不然出去的兄弟得折一半在外面。 而何念章则是拒绝手下跟随后，独自往学堂走去。 现在学堂里人少，一个班级就能将学生全部容纳。 而当他看到学堂里竟然还有不少女学生时，何念章惊讶的挑了挑眉，不明白周云姝为什么要收这么多的女学生。 难不成是想教养一番后送到谁的后院里充当人脉人情？ 要是这样的话，那周云姝所图甚广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子心有灵犀，当何念章站在门口打量教室里的情况，且将自己的目光最终放到何子祯身上时，何子祯也看到了学堂外的何念章。 两人对视的瞬间，何子祯一下子便将自己的小脑袋埋到了桌子下，因为动作太大，不仅让门口的何念章皱紧了眉头，连正在讲课的周云志也停了下来。 他看着何子祯不抬头，又见何子祯的同桌卢长风看向门口，不由转动轮椅看过去。 在看到门口的何念章时，何念章对他点头示意，周云志则道：“无关人员请离开，不要扰乱课堂秩序。” 何念章：“……” 他……无关人员…… 不过看着儿子对自己排斥的模样，何念章叹了口气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而周云姝从后院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堂屋里拿着茶杯一直愁眉不展的何念章。 “何大当家，好久不见。” 何念章起身对着周云姝抱拳道：“让周先生看笑话了。” “何大当家多虑了，我只是有些担心子祯的安危而已。” “子祯年纪见长，脾气确实喜怒不定了些。” 何念章甚至在想是不是和卢家的那个孩子待久了，所以才让自家原本乖巧可爱的儿子学坏了。 周云姝：“……？” “何大当家说的喜怒不定是子祯？” 何念章看着一脸你是不是在说笑的周云姝点点头。 他说道：“自从周先生带着家里人搬到东川后，子祯在家无事可做便愈发淘气，本来我也没当做一回事儿，谁知道竟然做出不告而别，离家出走这样的事情。” 周云姝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何念章道：“是吗？” “我怎么听子祯说何大当家想要把子祯送回他外公家。” 何念章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子祯往年也会回去，今年愈发顽劣，所以我就想着早早将他送过去，刚好也可以让他和自己的表兄弟们亲近一下。” 江家现在搭上了淮南王，江家的子弟现在有给淮南王小孙子做伴读的。 何念章收到这个消息后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才决定将何子祯送过去，说不定也能和淮南王的小孙子建立一些情谊。 他们这里天高皇帝远，淮南王又有渐渐势大的趋势，他当然要趁着现在淮南王还没有一飞冲天就和他交好。 “即便子祯在江家备受欺负。” 何念章拧眉，“先生在说笑？” 周云姝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她难道是一个什么很闲的人吗？ 闲着没事儿对他讲笑话？ 要不是这两天何子祯对元礼元义他们委屈倾诉，希希又晚上告状，周云姝也不知道何子祯这小家伙儿看似生活的金尊玉贵，但是每年去江家的时候都会秒变小苦瓜。 若不是元礼元义告诉他，以前子祯那些表兄弟和他玩的“问仙”、“游船”、“驯兽”等游戏是在欺负他，他可能至今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欺负了。 何子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欺负了，他身边伺候的人也不说，何念章更不知道。 “周先生，是子祯和你说什么了吗？” “你相信你儿子说的话吗？” 要是相信的话她还有说的必要，若是他觉得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会撒谎的话，那她就没啥要说的必要了，而是想办法让他眼见为实。 何念章在周云姝说完这句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看着她道：“我相信。” 何念章说完后，周云姝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他，而她说的越多，何念章的脸色便越难看。 在何念章的脸阴沉的像是能滴下墨汁来时，周云姝反问道：“你唯一的儿子被江家人，被身边的仆人欺负了这么多年，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砰！” 何念章怒不可遏的拍向桌子，周云姝没什么反应，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冬鸽抬头看了眼何念章，然后又默默地看向他们家倒霉的桌子。 手指被何念章攥的咯吱响，周云姝看着怒极的何念章，道：“你若是不信，可以自己调查一番。” “子祯现在这么怕你，不相信你，恐怕没少听身边的人挑拨。” “何大当家，你家要漏成筛子了。” 第220章 前往黑水寨 下人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挑拨他们父子关系，而他却一点都不知情，这家里不是漏成筛子又是什么。 说实话，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周云姝对何念章有一点失望，毕竟之前周云姝还动过和何念章合作的心思。 可他连自己家里的事情都无法掌控，更不用说外面了。 也许是过于生气，何念章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了，我会给子祯一个交代。” 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说着何念章站起身，看这模样像是不等何子祯下课就要离开。 他对着周云姝微微一弯腰道：“子祯就拜托周先生先看顾一下，我回江中一趟。” 周云姝起身对着何念章点头道：“何大当家慢走。” 何念章进门停留不到半个时辰，便接着带自己人骑着快马离开了东王村。 而在经过学堂窗前时，本就因为何念章的到来心不在焉的何子祯，看见自己爹爹一句话也没和自己说就离去，眼尾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眼泪滴溜溜的在眼眶中打转，看起来可怜极了。 爹爹连话都不和他说就走了，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 作为何子祯同桌的卢长风，还有坐在他旁边的希希看着何子祯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啜泣，连课都听不下去了，只想着该怎么去安慰他。 也好在周云志的课到时间了，否则卢长风和希希几个肯定要受罚。 希希不是个喜欢乱猜的性格，知道何子祯为什么哭后，便直接拽着何子祯的手去找自己娘亲。 闫石磊让薛老大夫给自己换完伤药刚到堂屋坐下，就看到希希几个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进去。 “爹爹！” 闫石磊看看希希几个，又看看周云姝，在想自己要不要回避一下。 周云姝在闫石磊看向自己的时候抬起的手微微一落，闫石磊默默坐下。 “三叔，子祯的爹爹为什么来了又走了？”元义指着哭的眼睛都快肿了的子祯对周云姝问道。 周云姝对着何子祯招招手，希希牵着他走过去后一同窝在周云姝的怀中。 周云姝摸了摸何子祯的小脑袋轻声道：“你爹爹回江中处理家里的蛀虫了。” 何子祯仰着自己因为哭泣而变得红润的小脸蛋，哽咽道：“蛀虫？” “对啊，蛀虫，一种很坏的虫子。”周云姝用指肚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道：“等他处理完就会来看你。” “所以子祯别担心，你爹爹不会不要你的。” 小孩子最担心的可不就是被自己爹娘抛弃吗。 而当周云姝说完这句话之后，何子祯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点点头，他相信周云姝，因为周云姝从来都没有骗过他。 把孩子哄好，看他们离开，闫石磊此时才对周云姝道：“看来小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们心里都懂的。” 所以，有时候小孩子其实不好骗的。 闫石磊点头，继续和周云姝说正经事。 “我们这次出去在北川、南川和集川等地各自买了一个小庄子，集川和南川那边鱼龙混杂，所以各自留了四五十人看守，要不然等我们再回去说不定庄子就不是自己的了。” “那你这次来带了多少人。”周云姝问道。 之前战川递消息过来的时候说黑水寨经过上一次的清洗，现在寨子里加上彭天和的人大概有二百多人，不加上他们的人估计不到二百。 但是，距离黑水寨比较近的黑水村可以说是黑水寨的预备役，若是把他们忽视了的话，偷袭肯定会吃一个大亏。 而黑水村的常住人口大概有三百多，这加起来最起码有五百人，且他们对黑水寨附近的地形地势格外熟悉。 要是闫石磊带来的人太少，正面冲突肯定是不用想了，只能看看有没有机会进行突袭。 “加上我们，一百五十三人。” 闫石磊道：“但这些人没有训练过，身体只能说没病，并不强壮，还有受伤的。” “受伤？” 闫石磊点头，“我们在来的路上被袭击，爆发一次小规模的冲突，不过没有死人。” 周云姝没说话，闫石磊道：“但是先生，虽说他们比不上寨子里的水匪身强力壮，但都是会游泳的，且都不怕死。” “我跟他们说了，如果他们为公而死，我们会根据他们的功劳折成银子交给他们的家人。” 他们这些人一年也赚不了几两银子，而一笔抚恤金却可以让他们的妻儿生活很久。 活下来，拿到奖赏他们会过得不错；即便是死了，闫石磊也保证他们的家人能拿到一笔钱生活。 这是周云姝在闫石磊等人去海州各地拉人时立下的规矩，且能让跟来的人如此信服，肯定是闫石磊在之前就已经实施了，所以这些人才如此相信，愿意卖命。 “现在人呢？” “都安顿在了梁掌柜说的那个小庄子上。” 周云姝点头道：“这几天你们也搬到那边去，吃好喝好睡好，我会让一个人帮着你操练，等时机到了，我就让你们前往黑水寨。” “是！” 准备去帮闫石磊操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周云志。 家里估计没有哪一个人比周云志更懂战场上的事情。 嗯，周云志自动把姬生给忽略了，他要在家看孩子。 而在周云志留在小庄子上的第五天时，据说要去黑水寨的南州贵客终于到了东川城。 是的，终于。 他们收到太多次假消息了，每次都说快到了，结果最后压根就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 而闫石磊在彭天和的带领下，带着乔装打扮过的周云姝以及其他人前往黑水寨的时候，南州来的贵客已经在东川城的青楼里住下了。 载歌载舞，美人在怀，好不痛快。 就在戴兴业忍不住准备亲自去东川城迎接那贵客时，在青楼玩够的贵客终于坐上了前往黑水寨的船，往黑水寨的方向走去。 第221章 入魔 黑水寨为了迎接从南州来的贵客，早在彭天和带着周云姝他们来到黑水寨时，便已经准备好了贵客们的住处。 住处安排好，戴兴业顺便将一群如花似玉般的姑娘们塞到里面服侍。 周云姝为了行动方便，来到黑水寨后让战川遮掩，找了一身女子的服饰，化成面容清秀的女子，走战川的后门进贵客的住处服侍。 周云姝到黑水寨的第二天，戴兴业口中的贵客终于到了。 周云姝等人没有资格去黑水寨的码头迎接，只能等在住处这里，等待贵客的莅临。 在比戴兴业住处还要豪华宽敞的客院里，有八个年纪在十一岁到十五岁之间的清灵少女，除此之外就是像周云姝这样模样清秀的丫鬟们。 在看到许久未见的春雀时，周云姝只是看着她微微笑了笑，春雀便认出了眼前这个模样放在人群中便找不出来的姑娘是自家的小姐。 有周云姝在，春雀原本因为院里的姑娘而不安的心逐渐定了下来。 在包括春雀在内的八个少女当中，其中容貌最出色的是一直紧紧贴在春雀身边的小姑娘。 她年纪大概在十三岁左右，怯生生的漂亮模样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让人看着就想上去蹂躏欺负两下。 而她，也是这一次戴兴业准备献给贵客的重头戏，春雀几人顶多也就算个陪衬。 夜幕渐渐降临。 微风吹过带着河面上的水汽拂到窗户上的纱帘上，有丝丝酒色，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 “主子。” 周云姝拿着掸子站在窗边不动声色的摸鱼时，春雀偷偷摸摸的过来。 夜色黯淡，这边灯光不足，所以也没什么人发现两人的小动作。 周云姝没动，春雀贴在她耳边道：“乌依依不太对劲。” 春雀口中说的乌依依就是那个看起来没有丝毫杀伤力，且清纯可爱的有些过分的小姑娘。 “哪儿不对劲？” 春雀抿抿嘴道：“直觉。” 嗯，无凭无据毫无道理的一个说法。 但周云姝却不觉得是春雀无中生有，因为春雀的直觉向来很准。 “盯紧她。” 虽然看着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但说不定真的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是。” 春雀点头准备离开时，自己手里被周云姝塞了一个红色药丸。 这不是王嬷嬷特制的解毒丹吗？ 春雀也没问，在转身之前先把解毒丹塞到自己嘴里，接着便大大方方的离开了角落。 而周云姝在春雀离开后，手中再次出现一枚红色解毒丹，她将其塞到嘴里后，原本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香味变成了臭味。 果然，她之前的猜测没有错。 周云姝越过窗户看向远处在黑暗中张灯结彩的黑水寨，看来今天晚上黑水寨不止她们三拨人。 还有一支她不知道的势力加入了进来。 会是谁呢？ 南州的贵客并没有让周云姝一行人久等。 不过半个时辰，彭天和便一脸恭敬的带着个身材矮小却圆润的白胖子出现在周云姝等人面前。 而戴兴业从出现到来到门口，殷勤的脊背就没有挺直过。 “朱大人，戴某给您准备了一个小小礼物，还请您笑纳。” 说着，戴兴业迎着那所谓的朱大人来到正屋，指着被七个青葱少女簇拥在中间的乌依依道：“您看，就让依依晚上服侍您如何？” 乌依依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朱大人，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懂戴兴业的弦外之音，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害怕和厌恶，反而明亮清澈的让人自惭形秽。 当然，有些人是不知道自惭形秽是什么意思的。 比如朱大人，当他在看到乌依依第一眼的时候，那双挤在肉脸上的小眼睛已经从乌依依白皙漂亮的脸上摘不下来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人长得如此符合他的审美，他激动的拍了拍戴兴业的肩膀，笑道：“不错，不错！” “这次回去我一定会在大人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你放心，秋收时只要粮食到位，军备都是你的！哈哈哈！” “谢谢朱大人，小的一定为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周云姝听着两人的话，站在阴影处眼眸微垂遮住里面阵阵的复杂情绪。 黑水寨的军备竟然和南州有关，难不成是南州的官员在变卖？ 可是不应该啊。 祖母说了，南州一直掌握在她手中，怎么会出现官府的人变卖军备以此来换取粮食的事情呢？ 尤其是，南州不应缺粮。 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戴兴业为了不影响朱大人的雅致，将抱着琴的盲姑娘留下，又留下美酒美食后便带着人离开。 而盲姑娘在戴兴业等人离开后抱着琴刚拨了几下，就被搂着乌依依在怀的朱大人不耐烦的呵斥停下。 周云姝看着乌依依在朱胖子的怀里轻声说了几句，朱胖子满脸笑容的一个劲儿的点头，那手更是控制不住的在她身上游移。 周云姝看着乌依依那娇笑天真的表情，一阵阵违和感扑面而来。 但这么多人盯着，周云姝也无法探究，只能跟着其他伺候的人和原本要服侍朱胖子的人退到房子外。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尤其是房间里传来乌依依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以及朱胖子“美人儿、小美人儿”的油腻呼唤时，房间外的众人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捂起来。 就在周云姝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把朱胖子绑起来，问出他口中的大人是谁时，原本排排站在屋外的姑娘们突然一个个往房间内走去。 没有动的周云姝和春雀远远地对视一眼，最后跟在这些人的身后一起回了房间。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些人进去后，谁也没有和谁交流，盲姑娘开始弹奏乐曲，屋子里的姑娘们突然像是入了魔似的拿起酒杯载歌载舞，欢声笑语。 没有动作的周云姝和春雀在这突然开始的欢闹宴席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们这是中邪了？ 心中这么想着，周云姝却已经拉着春雀混迹在人群中跳起来。 她看着眼前沉迷于跳舞的姑娘，瞳孔涣散，看不到一丝焦距，嘴角的笑容高高扬起诡异的让人生寒。 第222章 中蛊 她们不对劲，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样。 但她和春雀又无事，所以……她之前闻到的那股奇怪的味道，确实是毒药是吗？ 只是若真是因为那股味道，当时味道是随着风过来的，那中招的是只有他们这里的人，还是说整个黑水寨的人都中招了。 周云姝往窗外看去，除了隐隐约约的灯光，听不到什么声音。 若是中的相同的毒药，喧闹声该如此地一般才是。 但真的是毒吗？ 周云姝看着周围这群人疯疯癫癫的模样，怎么那么像薛老大夫和她说的蛊。 想到这里，周云姝突然发现内室中朱胖子和乌依依原本调笑玩乐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盲姑娘的乐曲当中。 而盲姑娘的乐曲一改之前欢快的曲调变得激昂起来。 曲调激昂，周云姝身边的人像是又打了鸡血，没有焦距的眼睛瞪大，麻木的脸上笑容开始扭曲。 不对劲，琴声不对劲！ 周云姝这个想法刚闪过，内室那边便突然传来朱胖子的惨叫声。 声音一下就消失，快的像是产生了幻觉一般，尤其是周围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不是春雀和周云姝对视，她都有些怀疑自己刚刚听到的不是真的。 琴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激昂，周云姝在看到其中一人红着眼睛拿着手里的盘子目眦欲裂的要去敲旁边人的脑袋时，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向那人的膝盖。 “断琴！” 周云姝出口，春雀即刻将自己手边的筷子射向盲女手中的琴。 眼瞎的盲女在此刻像是有了眼睛一般，第一下没躲过，筷子射断一根琴弦，琴音凌乱，乱舞的众人迷茫了一瞬；第二下盲女却抱着怀中的琴打滚在地，用剩余的琴弦继续演奏，而乱舞的人开始攻击周云姝两人。 周云姝此时已经能够确定，眼前这个盲女一定是和乌依依一起的。 春雀攻向盲女，周云姝闪过人群往内室跑去。 她还想着从朱胖子口中套出那个大人的消息，可不能就这么让乌依依把他都杀了。 周云姝来的及时，朱胖子确实没死。 虽没死，却也和死了没太大区别。 明明不久之前看到朱胖子他还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白胖子，但是此刻头颅呈诡异程度扬起，双手齐腕消失，双膝跪地的他身高却不矮于任何一个北方男人。 这是吃了激素还是被人拆了骨头重拼了？ 之前还能说的上圆胖，此时不知道是不是身高撑开了还是怎么，他只能算是一般身材，狰狞的脸上甚至能看出一点俊秀。 什么情况？ 朱胖子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惊悚的变化。 不止如此，虽说内室灯光黯淡，但周云姝还是看清有一群看不清具体形状的黑色虫子，在朱胖子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甚至肚脐和断掉的手腕上来来回回的进出。 只一眼，周云姝便觉得自己身上也开始不对劲起来。 “我就知道。” 周云姝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朱胖子的身上转到他身后的乌依依身上。 她还是那么的纯真无邪，脸上的笑容灵动的像是不谙世事的仙子，可她的动作却又在告诉别人不是这样的。 她站在朱胖子的身后，白皙纤细的手拽着朱胖子的头发，朱胖子五官中排队乱爬的黑色密集虫子，却无视她的手嗫嗫死咬着朱胖子。 朱胖子张开的嘴巴像是呼救，可是除了进出的黑色虫子，他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 若是周云姝肯再往前走一步的话，她就能看到在朱胖子的嘴中那条厚重的舌头早就消失不见。 可能是被黑色虫子啃食掉，更有可能是在她进来之前就被乌依依给割掉。 周云姝看着说完那句“我就知道”后没再开口的乌依依，她站在原地，不清楚乌依依的底牌不敢贸然上前。 “你到底是谁？” 周云姝说完这句话时，春雀拽着那盲女的领子拖进了门口。 盲女撞到门槛时吃痛一声，却也狠狠咬住牙关将那声痛楚咽进了肚子里。 乌依依看着门口的周云姝和春雀两人脸上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盲女落在了春雀的手中。 “你们没中我的蛊虫。” 周云姝看着突然扔开朱胖子的乌依依，果然是蛊。 可薛老爷子不是说，擅长用蛊的多是苗疆之人，但苗疆一族很少会踏出寨子，眼前的少女为何会出现在黑水寨，她和黑水寨有什么仇什么怨，还是说…… 周云姝看向地上死的透透的朱胖子，她和朱胖子有什么深仇大怨。 “我有点喜欢你们了。” 乌依依衣衫不整的赤足从床榻上跳下来。 白皙的脚腕上挂着银色的铃铛脚链，一动一响，清脆之极。 可周云姝明明记得之前乌依依走动的时候并没有铃铛作响的声音。 “铃铛。” 周云姝一开口，眼睛开始迷糊的春雀瞬间一个激灵。 一旦有了防备之心，有些东西就没那么好蛊惑人心了。 春雀捏住盲女的后颈，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匕首，她第一次遇到拥有这样手段的对手。 乌依依看着春雀戒备自己的模样，好心提醒道：“雀儿姑娘，你可以先杀了她，然后就可以专心对付我了。” 春雀嘴里想要用盲女威胁乌依依的话梗在胸口，这人竟然连自己的伙伴都抛弃。 “或者说，你需要我帮你？” 乌依依歪了歪自己的脑袋，漂亮的脸庞露出一个无邪的笑容，手刚刚抬起春雀便也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匕首。 但乌依依只是打了一个响指。 响指过后，春雀便发现自己手里的盲女力量加重，低头看去，盲女七窍流血死在了当场。 周云姝眉头蹙起，春雀扔下盲女一脚踢开，护在周云姝的左右。 “哈哈哈！”乌依依清凌凌的笑声响起，她指着春雀道：“我劝你不要再碰眼前的小美人儿了。” “你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些痒吗？” 乌依依说完，春雀低头看向自己，便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身上出现了一些黑色密集小虫子。 她崩溃大叫一声往后退去，疯狂拍打身上的小虫子却没有一点效果。 而周云姝回头看春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她突然被人搂在了怀中，手中下意识刺去的匕首被人抓住手腕，另一只手，一只骨节明显变粗变长的手抚上她的脸庞。 手指按在周云姝的脸上用力擦去，一个清朗满是少年气的声音欢快响起，“我就说，你肯定是个美人儿！” 第223章 好看的疯子 周云姝僵住不动，身后的男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怎么没有发现！ “这么漂亮的脸蛋儿为什么要藏起来呢，多可惜啊~” 周云姝被身后那人钳制住肩膀转身，然后她便看到了穿着乌依依衣服，却俨然换了一个人的少年。 少年长得很漂亮，是那种纯真与妖艳恰到好处的惊艳。 如果不是周云姝对少年心有防备，恐怕会被此刻少年不谙世事的纯真模样给蒙蔽。 他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原本穿在乌依依身上无比合适的衣服，现在犹如几块破布挂在少年身上，几乎要盖不住他清挺白皙的身体，说不定走几步便有走光的风险。 但这少年似乎没有羞耻心，因为他直接禁锢着周云姝将她放置在自己的腿上，随即认认真真地揪过自己身上的衣服开始擦周云姝的脸。 “放开。” 周云姝挣扎，但这少年看着清瘦，但力气却巨大无比。 随着少年的动作，他上半身几乎和光着没什么区别。 “不行，我想看看你真实的模样呢！” 说完，“乌依依”在周云姝脸上擦拭的动作一顿，他低头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腰腹上的匕首，奇怪的歪了歪脑袋。 刚才匕首不是被他扔掉了吗？ 不过…… 他看着怀中冷冷盯着自己的周云姝，将自己的身体主动送上前，“隔着衣服不好刺，要不要我将衣服脱了？” 周云姝不敢置信的看着“乌依依”，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竟然还自己找死。 “你是不是有病？” “是啊，你能看得出来吗？”“乌依依”眼睛一亮，高兴地看向周云姝。 这个目光硬生生让周云姝把后面的话咽了回来。 他真的有病，且病的不轻。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周云姝将手中的匕首往前一送，刀尖扎进“乌依依”腹部一寸，鲜血流出，可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自顾自的擦着周云姝脸上易容的妆容。 “我信啊，不过能死在一个美人儿的手上，那我乌辞一也算是死得其所！” 周云姝看着眼前这个叫做乌辞一的少年，再次确定，他真的有病，脑子有病！ 周云姝看着自己往匕首上撞的乌辞一，赶忙收回匕首。 不是周云姝不想杀他，但是杀了他春雀怎么办。 “给我的人解蛊，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在周云姝眼中乌辞一的性命不重要，但春雀对她来说很重要。 她不能拿春雀的性命去和乌辞一这个疯子去赌。 乌辞一将周云姝的脸擦干净，看着眼前那张白瓷如玉，倾国倾城的脸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真好看！” “这么好看的脸就应该露出来。” “乌辞一！” “嗯~声音也好听。” 周云姝：好想杀了他。 “解蛊！” “好吧~”乌辞一吹了一声口哨，接着对周云姝道：“帮她缓解一下，再晚半刻钟，她就死了呢~” 周云姝挣扎起身，这次乌辞一没有阻拦。 他白皙有力的双臂向后撑在床榻上，腹部殷红的血液染透了衣衫。 白皙的肤色和鲜红的血液交合，而他衣衫不整、不谙世事的模样忍不住让见到的人浮想联翩。 幸亏，房间没有第三人。 而见过他狠辣一面的周云姝更不会被他所惑，即便他现在真的很像一只夺人心魄的妖精。 他很难搞，最难搞的是他似乎压根就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一个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的人，更不用指望他去在乎别人的性命。 “美人儿，你要不要跟我回岛上？”他笑道：“若是跟我回岛上，我就帮你替雀儿姑娘解蛊怎么样？” 周云姝没说话，回岛？他不是苗寨的人吗。 不是苗寨的人却又精通蛊术，要是薛老大夫在就好了，他肯定有办法把春雀身上的蛊解开。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周云姝怕春雀还没有被送回家就先死在路上。 尤其是他们对蛊毒一窍不通，而染上蛊的方式却五花八门、防不胜防，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沾染上，就像刚刚的春雀。 谁会想到那盲女的身上也会有蛊虫。 不，不只是那盲女的身上。 周云姝看着坐在床榻上的乌辞一，看着原本被她刺出来的伤口上红色的血液突然涌动起来。 再接着，血液凝固，那伤口竟然开始有愈合的迹象。 周云姝手心发凉，这人完全是个异端。 既然来硬的不行，那只能虚与委蛇，过了眼前这关再想其他的办法。 “我要回家一趟。” “我和你一起！” 乌辞一起身，周云姝向后一退。 她不可能带乌辞一回去，万一他对家里的孩子们动手，那她就彻底被他捏在手心了。 得想个办法。 不回家，把薛老大夫弄来也可以。 “我说的回家不是现在，我在这里的事情还没有办完，等我办完了自然会回家。” 乌辞一撇撇嘴，“可我办完我的事情了。” 周云姝随着乌辞一的目光看过去，之前朱胖子倒下去的地方只剩下了一身衣服，里面的身体消失不见，连血迹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蛊虫竟然能做到这般地步，太骇人了。 周云姝压抑住胸口的恶心，控制自己不去想朱胖子被蛊虫噬啃殆尽的过程。 有时候想象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还要办我的事情。” 乌辞一看着周云姝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心想这张脸蛋儿值不值的他等。 仔细想想还是值得的，谁让她的模样长到自己心坎儿里了呢。 “那我等你！” 乌辞一说完上前凑到周云姝的面前，看着周云姝的脸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周云姝不自在的往后退一步看着乌辞一道：“你说。” “我要一直看着你这张脸。” 这么美的脸，不应该被藏起来。 说着他又想上手去摸周云姝的脸，却被周云姝下意识避开。 他也不生气，只笑着道：“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应该被遮起来，你若是跟着我回岛上，绝对会被奉为圣女。” “你们的圣女难不成是看相貌选吗？” 这也太肤浅了，而且，怎么这么多圣女。 红莲教是，乌辞一也是。 她现在对圣女两字着实没什么好感了。 “那你长得这么好看，莫不是圣子？”周云姝随口一问。 乌辞一听后自豪的点头，“那当然！” “上任圣女是岛上最好看的人，我爹爹是上任圣女来大周时精挑细选抢回去的，他们长得好看，我当然也好看！” “所以我成为圣子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周云姝：“……” 第224章 情人蛊 “只是有点可惜，我爹体内的情人蛊不小心死了。” “情人蛊没了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疯子。他想杀了上任圣女却没能成功，只好被圣女做成漂亮的标本挂在墙上。” 乌辞一笑着对周云姝道：“等你跟我上岛了，我带你去看！” “我爹爹长得可漂亮了！” 周云姝：“……” 他笑的点在哪儿？ 他们真的是正常人类吗？ 为什么他母亲把自己父亲杀了做成标本他却一点都不伤心，甚至一点都不在意，就像他父亲不是他的父亲，只是一件玩意儿一样。 还有那个情人蛊，他父亲应该是被他母亲强制种下的吧。 被人蒙骗了那么多年，恢复理智后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但他的下场…… “你想要情人蛊吗？” 乌辞一很宝贵自己的情人蛊，他总觉得自己的情人蛊要留给最好的人。 现在他觉得周云姝就是那个最好的人。 周云姝看着乌辞一天真无邪的笑容，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发寒。 不行，得想个办法！ 否则继续这样下去，周云姝真怕自己中了蛊之后会做出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她可是有家有孩子的人，若是真变成像乌辞一父亲那样的人，清醒了绝对比他还要疯。 其实现在只这么想想，周云姝便动了对乌辞一的杀心。 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是最简单的事情，但是他下蛊的手段太厉害，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我不想要。” 周云姝笑着对乌辞一道：“用情人蛊变成的情人，不是真正的情人。” “否则你父亲也不会在情人蛊死了之后对你母亲动手不是吗？” 乌辞一脸上的笑容消失，他看着周云姝道：“你说错了。” 周云姝心中不解，她哪儿说错了？她不是按照乌辞一的话又说了一遍吗？ “是上任圣女，不是我母亲。” “你不是圣母生的？” “我是圣母生的。” 周云姝：“……？” 他都是圣母生的了，圣母为什么不是他的母亲？ “我有母亲。”乌辞一来到只剩下一身衣服的朱胖子身边，一脚踩在上面，道：“我的母亲被人骗了。” 他转身看着周云姝，笑道：“所以，我来把他杀了。” “那你还挺孝顺。” 乌辞一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他以为逃到南州用缩骨功把自己变成一个又矮又胖的臭男人我就找不到，那他真是太低估我了。” “上过岛的人会有岛上人特有的气味，他这辈子都别想摆脱得了。” 周云姝听到缩骨功三个字，立时便联想到之前的“乌依依”，“你也用了缩骨功。” “对啊！”乌辞一笑道：“我的缩骨功可比他的要厉害多了。” “我不仅会缩骨功，我还会改变自己的长相和声音，可比你脸上的这些东西厉害多了！” 周云姝听着乌辞一自豪的语气没反驳，她这点易容的小手段在乌辞一面前确实不算什么。 “这丑八怪缩骨功持续的时间太长，自己已经恢复不了以前的样子，所以我特意给他把骨头拽开，骨头和皮肉撕扯，那种感觉格外的爽。” 周云姝：“……” “他真的是老了，不仅老了，连承受疼痛的能力都比以前弱了很多，我只是扯断了他一条胳膊而已，他竟然就大叫出声，一点出息都没有。” “要是外面没人也就算了，我可以静静地欣赏他惨叫的有趣模样，可惜外面有人，我只能让蚀骨虫吃掉他的舌头，静静的欣赏他的惊恐和绝望。” “嗯，别有一番滋味。” 周云姝看着乌辞一说起来那一脸有趣享受的模样，手中的匕首紧了又紧。 他很享受虐杀。 “就是有点可惜，你没有看到。” “不可惜，我不喜欢。”她甚至觉得乌辞一是在故意恐吓自己。 “你竟然不喜欢！” “嗯，不喜欢。”周云姝并没有顺着乌辞一的意思，“我喜欢美好的东西，他有点恶心。” 乌辞一在周云姝说完后认真想了想，他点头，“你说的对，他确实又丑又胖让人恶心。” “你什么时候去给雀儿解蛊。” 周云姝向前一步道：“你蛊术这么厉害，即便是将她身上的蛊毒解了，之后不顺眼也还会有办法不是吗？” 乌辞一点头，“当然。” “我的蛊术是岛上最厉害的，即便是那什么苗寨的人也不是我的对手，我们海乌岛的蛊术才是最厉害的！” 周云姝笑道：“我觉得也是。” 听他这口气，海乌岛和苗寨似乎因为蛊术高低有过争执。 “不过你自己说厉害恐怕不能服众，若是能打着你们海乌岛的旗帜和苗寨的人进行比拼，光明正大的赢了，那天下的人说不定提到蛊毒就会忘了苗寨，只记得你们海乌岛。” 乌辞一听着周云姝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周云姝笑着看向乌辞一，若是能借着苗寨的手除掉他就更好了。 “好！”乌辞一抬头高兴道：“等你回家，我们就一起去苗寨！” “我要将他们寨子里的蛊杀个一干二净！” “好。”周云姝笑着看向乌辞一，“那现在可以去给雀儿解蛊了吗？” “走吧！” 两人一起往门外走时，周云姝看着身边依旧一派天真笑容的乌辞一，隐隐抓住了和他相处的技巧，只是还需要再实验一番。 两人出了内室，周云姝在外面惨死一地的女人中间快速寻找着春雀的踪影。 但是她不在。 “主子。” 春雀虚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周云姝一边走一边躲避着地上七窍流血而死的女子们，怕自己像刚刚春雀一样，会因为碰到他们而带上蛊虫。 周云姝跑到外面的木台上，在木台边际的木栏杆边看到将自己沉浸在河里的春雀。 春雀看着跑来的周云姝眼睛通红，她自小学的就是靠武力来硬碰硬，即便是耍阴的最多也是中毒，可是蛊虫完全不一样，她根本就没办法反抗。 她又怕又恨，好怕就这么死了，不仅保护不了自己的主子，还可能会连累她。 若是真的会连累自己主子，她还不如现在就自尽谢罪。 “把脸洗了长得还算可以啊。” 乌辞一衣不蔽体却又丝毫不讲究的蹲在春雀面前，春雀恼恨的瞪着他却又怕自己长针眼立刻转移了目光。 乌辞一笑着将自己头发上的簪子摘下来，然后拿着簪子对着之前周云姝捅了他一刀的地方毫不犹豫的刺进去。 凝固的伤口再次被他戳开，簪子沾染上鲜血后被乌辞一伸向春雀，春雀下意识想要反抗，周云姝道：“他给你解蛊。” 春雀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看着乌辞一将沾到他血液的簪子放到她肩膀处，眨眼间之前她拍也拍不下，泡在水里也躲不开的蛊虫，排队似的往乌辞一手中的簪子上涌去，仿佛那簪子上的血对它们来说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一样。 而沾到簪子上血迹的蛊虫，细细碎碎的从簪子上掉落在春雀的肩膀上，没一会儿，春雀身上的蛊虫便全部死在了她的肩膀上。 乌辞一笑道：“我的血可解万蛊。” 周云姝闻言微微抬眸，看向乌辞一的同时船桨波动水面的声音传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第225章 好多破规矩 周云姝听到战川的声音起身。 他来是两人早就约好的，只不过约定之前不知道会在乌辞一的身上出现岔子。 乌辞一笑着将点在春雀肩膀上的簪子收回插进头发里，接着起身来到周云姝的身边看着战川。 他长得好高、好壮、好凶，蛊虫不太喜欢他。 战川在看到乌辞一打量自己时，右手不动声色的落在腰间的长刀上，但在看到周云姝给他的眼色时，又悄然收回自己的手。 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按理来说这里不是只有朱大人一个男子吗？ “人扣起来了？” 战川对周云姝说话时，乌辞一指甲上的黑色小蛊虫跳了一下又一下，似乎是在等他的命令。 “死了。” 周云姝说完听着身后春雀从水中爬上来的声音，对战川介绍道：“这是我刚结交的朋友，乌辞一。” 乌辞一在听到周云姝说自己是她的朋友时，脸上露出一个毫不遮掩的惊喜笑容。 “朋友！我是你的朋友！” 他还是第一次拥有朋友！ 以前岛上都没有人愿意和他成为朋友的！ 周云姝看着激动的乌辞一，他难道听不出自己这是客套话吗？ “嗯，你是我的朋友。” 乌辞一激动的上前揽住周云姝的肩膀，“那你也是我的朋友！” 战川和春雀在看到乌辞一这么没规矩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变了。 两人一前一后想去拽开乌辞一揽着周云姝的胳膊时，周云姝先一步将乌辞一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 “我们虽然是朋友，但是……”周云姝看着眼露迷茫的乌辞一，指着他的胳膊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这么碰我。” “为什么？”乌辞一不高兴道：“你们怎么这么多破规矩，我们就没有这么多规矩。” “我不想守你们的规矩！” 说着，乌辞一想再次去揽周云姝的胳膊，但是这次被战川抓住了手腕，“男女授受不亲你听不懂吗！” 周云姝看着笑容落下的乌辞一，让战川将他的手腕松开。 “我们既然是朋友，你又在我们这里，当然要遵守我们的规矩。” “若是我将来跟着你去你们岛上，那我也会遵守你们的规矩。” 乌辞一想想好像是有点道理，他不太情愿的点头道：“那好。” 说完，他看了眼战川。 只是一眼，他还没动作呢，周云姝便道：“我们这里不可以随便给人下蛊，这也是一条很重要的规矩。” 乌辞一有些不满的看着周云姝，规矩规矩，怎么这么多规矩。 连他要不要下蛊都要管，真的是太烦了！ 他看着周云姝，要不然还是直接给她下蛊将她带走吧，她要是中了情人蛊，肯定没有现在这么多规矩。 而周云姝看着脸露不耐的乌辞一，心里也想着要不要找机会给他下迷药绑起来。 没办法，醒着的乌辞一不确定性太高了，就像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总不能一直提心吊胆的防着他。 两个刚刚还说要做朋友的人，此时看着彼此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将对方中蛊下毒，也算是用心良苦。 “你这么厉害，即便是不下蛊也没有人能伤得了你，不是吗？” 乌辞一听着周云姝的夸赞，挑眉得意道：“有眼光，我确实很厉害！” “行吧。”乌辞一当着三人的面随意的捏死自己指盖上的蛊虫，对战川轻蔑道：“今天算你走运。” 战川看着乌辞一的动作皱眉，春雀则是在看到那只死掉的蛊虫时，全身上下不自觉的颤抖着，接着躲到周云姝的另一边。 刚刚被蛊虫全身噬咬的感觉真的是太恐怖了，虽说乌辞一已经将她身上的蛊虫弄死，但是春雀现在还是觉得浑身上下不干净。 她也不敢靠近周云姝，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边。 周云姝看着春雀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看她这样子，肯定是留下心理阴影了。 “戴兴业那边搞定了吗？” 战川点头，和周云姝说话的同时也一直在提防着旁边的乌辞一。 “他被灌醉了，现在人事不省已经绑起来了，至于其他当家的也弄晕绑起来了。” “那就好，行动吧，速战速决。” 戴兴业和寨子里几个当家的被控制起来，黑水寨其余的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尽量小心不能让黑水村的人知道。 黑水寨确实没有能做主的人了，但是黑水村的村长和族老却不是吃素的，而黑水寨的人见了他们也是听从号令的。 他们人不多，只能这么猥琐发育加偷袭，等将寨子里的金银珠宝和粮草军械偷掠成功，把船往河面上一推，直接往彭天和的寨子上跑去。 今晚唯一的意外就是乌辞一。 出现乌辞一这个意外，算是毁了周云姝三分之一的计划。 现在就看朱胖子带来的那几个人和戴兴业有没有谁知道南州的那个大人是谁的。 若都不知道，周云姝怕朱胖子已死，打草惊蛇，想要再搞清楚南州偷买军械的人是谁就难了。 战川带着不想走的春雀离开，木台上只剩下周云姝和乌辞一两人。 “我们不走吗？” 乌辞一看着周云姝又往屋子里走去，虽然不解但还是跟在了她身后。 周云姝来到内室，看着地上朱胖子那摊衣衫对乌辞一道：“里面还有蛊虫吗？” 乌辞一摇头，“蚀骨虫只吃沾染了我血迹的活物，吃完了就死了。” “不过里面会有它们的尸体，你不害怕吧？” 周云姝看着乌辞一满脸看笑话似的笑容，走到外面拿过自己之前用的掸子，半蹲掀开衣服果然看到一堆黑色的蛊虫，且这蛊虫还有活着的。 活着的蛊虫不多，周云姝毫不犹豫的一脚踩死后，乌辞一眼中的笑意更甚。 她不怕蛊虫，真好，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女人。 周云姝则是觉得，乌辞一这人嘴里果然没一句实话，自己必须得尽快把他甩掉才行。 地上朱胖子的衣服被周云姝挑开，露出一块打着如意结的玉佩和一块黄棕色的木牌。 周云姝将那块木牌扒拉到旁边，掀开正面的花纹后，背面只有一个“寅”字。 第226章 和你一起睡 “寅”字大多时候用来表示时间，是十二时辰之一。 那这个木牌上的这个字，是不是也是用来表达某一个顺序，或者是表达朱胖子在某个组织里的位置。 周云姝想着将木牌连带着那块玉佩一起扒拉到旁边的空地上。 她不知道这蛊虫有没有毒，只觉得怪恶心的，所以拿的时候扯下不远处的纱帘，弯腰将这两块东西拿在手心，接着用纱帘包裹了起来。 除此之外，周云姝又用那个掸子将朱胖子剩下的衣服来回扒拉了几遍，确定里面没有什么遗漏之后，才将其扔至旁边不管。 乌辞一自始至终目光都在周云姝的身上，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作，似乎是对她的行为十分好奇。 “可以帮我把尸体堆到一起吗？” 乌辞一站在一旁，不解道：“为什么？” “需要处理掉。” “处理？” 周云姝点头，“如果就这么放着，尸体腐烂会招致蝇虫，也许会爆发时疫。” “引发疫病又怎么了？” 周云姝站直身子，突然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解释呢，他根本就不会在意人命。 “不怎么，只是觉得碍眼。”她看着乌辞一，直接道：“所以可以帮我搬尸体吗？朋友。” “好呀！”她都叫他朋友了，帮点忙也可以。 不过…… “就一次。” 他可以给朋友破一次例。 “好，就一次。” 周云姝说完，乌辞一看着同样去搬尸体的她，终于迈开步子。 只不过他刚弯下腰，落在他身后的周云姝便制止道：“乌辞一。” “怎么了？”乌辞一起身回头疑惑的看着周云姝。 周云姝看着半点羞耻感都没有的乌辞一，道：“你能不能穿件衣服。” 他低头摸了一下垂在自己腰间的碎布，道：“这不是有吗！” “完整的衣服。” “太热，不想穿。” 周云姝刚想继续劝，乌辞一不耐道：“你要再说我就直接脱光了！” 他以前在岛上就是光着长大的，他们这里怎么那么多破规矩！ 周云姝：“……” “你今年多大了？”她真诚发问。 “十七吧~” 周云姝无奈，他连自己多大都不知道吗？ “好吧。” 周云姝也看明白了，她改变不了乌辞一，那就只能改变自己。 “我去你对面搬。” 起码这样就不用在他身后欣赏他那又圆又翘的屁股，她没有偷窥人家隐私的癖好。 周云姝真的没有偷懒，是乌辞一的动作太快了，她只来得及搬了两具尸体，乌辞一便将屋子里所有的尸体都堆在了一起。 周云姝本来是想用火直接将这些尸体焚烧，但是想了想不能焚尸。 她若是真的在这里焚烧，燃起来的火焰肯定会吸引不远处黑水村的注意。 太冒险，不可行。 她想到之前朱胖子被蚀骨虫吃的一干二净的下场，转头看着乌辞一道：“要不你放点蛊虫把这些尸体都吃了怎么样？” “尸体太多了，我身上的蛊虫不够，而且它们不爱吃不新鲜的。” 周云姝：“……” 行吧。 “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将这些尸体处理的一干二净吗？” 乌辞一点头，“可以，我有化尸水。” 他毁尸灭迹的手段可多了。 说着，乌辞一扒拉着自己身上的破烂，从里面扒拉出一个深棕色的牛皮小包，接着又拿出一个仿佛刻着字的小竹管。 他拔开小竹管的塞子后，将其倒在尸堆上，尸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且冒着丝丝的热气，一股难闻的味道混杂着尸体的味道冲击人的鼻腔。 周云姝早在乌辞一拿出小竹管的时候就往后退，此时退到门口依旧被那奇怪的味道给熏的窒息。 乌辞一就是一个怪人，他没有任何感觉的走出来，然后对着屋内快要融化完的尸堆对周云姝道：“这个效果可以吗？” “可以。” 乌辞一手里的化尸水十分强劲，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十几具尸体便成了一滩深黑色的尸水。 黑水寨的船成了周云姝的私产，她带着跟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乌辞一离开时，彭天和羁押着昏迷不醒的戴兴业和朱胖子的手下在前头带路。 战川负责在黑水寨善后。 彭天和的寨子和黑水寨还是有些距离的，即便是行船也花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且彭天和的寨子比黑水寨要小很多，寨子所处的位置有着高高的芦苇群，比黑水寨隐蔽多了。 周云姝坐在船舱里倚靠着船板昏昏欲睡时，乌辞一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坐在周云姝的身边，即便周云姝不怎么搭理他，他依旧一个劲儿的跟她说话。 “你一直都是在寨子里生活吗？” “寨子一点都没有我们岛上好，等我们血洗完苗寨，我带你回岛上去！” “若是你在岛上呆腻了，我们可以坐船去别的岛上玩，也可以上岸玩！” “不过你要先和我生娃娃，我们要生了娃娃才能走，当年圣女就是在生完我之后才带着我爹爹离开的。” “不过离开了也不好，要不是他们离开我爹爹的情人蛊也不会死……” “你不累吗？” 周云姝忍无可忍的睁开眼睛打断面前精神奕奕的乌辞一，问道。 “不累啊！” 说着，船咯噔了一声，两人往外面看去，原来是船队靠岸了。 此时正处凌晨，虽然河面上一片漆黑，但是停船的地方却灯火明亮，很显然何叔已经带人在这里等他们很久了。 周云姝不耐烦与乌辞一掰扯，直接起身往船舱外走去。 “不过你要是累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休息。” 乌辞一追在周云姝的身后，眼里只有周云姝一人。 见她突然停下，他也停在周云姝的身边继续道：“如果能和你一起睡的话，我现在确实有点累了。” “是吗？”清冷的声音从岸边传来。 周云姝看着不远处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姬生，恨不得转身将乌辞一的嘴巴给缝上。 第227章 想杀人 明明都快入夏了，周云姝却莫名觉得有点冷。 这不会是快要下雨的征兆吧。 下船时乌辞一是丁点眼色都没有，周云姝都默默加快了速度想要和他拉开距离，可乌辞一就是要贴在她身边一起走，生怕别人误会不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乌辞一在看到姬生后就一直在周云姝耳边叨叨。 “哇，你上哪儿认识的美人儿，她长得好漂亮啊！” “她为什么坐在椅子上？她是不是在瞪我？她……” “闭嘴！” 周云姝忍无可忍，不想再忍。 乌辞一真的是和有眼色搭不上半毛钱关系，难道他就看不出姬生现在特别想刀他吗！ 周云姝有点不敢去看姬生的眼睛，这种突如其来像是被人抓到出轨现场的心虚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周云姝呵斥完身边喋喋不休的乌辞一后，看着一双凤目清凌凌没有一丝温度的姬生时，嘴角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快步上前。 “河边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周云姝的错觉，她总觉得此时姬生的脸色苍白的有点不太正常，甚至连嘴唇都泛着淡淡的紫色。 周云姝不自觉的半蹲在姬生轮椅前，抬头盯着他的嘴唇道：“你没事吧？” 姬生看着眼前那本应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绝世容颜，不由伸出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托住面前白皙娇艳的面庞。 “我有点热。” “啊？”刚才说冷的周云姝不解的看着姬生。 他手指微微揉搓了一下周云姝的脸颊，轻声道：“想杀人。” 周云姝：“……” 周云姝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的时候，旁边衣衫不整的乌辞一就这么蹲在了周云姝的旁边，和她并排就这么傻呵呵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姬生。 说实话，在乌辞一蹲下之前，周云姝没觉得自己这个姿势有点像狗…… 所以周云姝看了眼身旁的乌辞一，没有任何迟疑的站了起来，而乌辞一刚想说话，就被坐在轮椅上的姬生，一脚踹进了河里。 “扑通”一声。 周云姝闭上了眼睛，周围的人视而不见，只有乌辞一满脸震惊的从河里冒出头来后指着姬生腿上盖着的毯子，对周云姝惊呼道：“他不是残废！” 周云姝将手放到姬生身后轮椅的椅背上，谁也没有规定坐在轮椅上的人就一定是残废啊。 不过周云姝没有说话，因为直觉告诉她，姬生现在很不爽。 他十分不爽的表现之一，就是刚刚还有心情装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瘸子，现在却直接从轮椅上站起来，握住周云姝的手腕便往寨子里走。 “姬生。” 周云姝看着一言不发只一个劲儿往前走的姬生，喊了几声没反应后，她拽着姬生的胳膊再次道：“姬玄君！” “有事儿说事儿别装哑巴。” 每次生气就不说话。 虽说她总能猜到一些他生气的原因，但是她不想每次都去猜他的心思，她又不是闲的没事儿干。 姬生停住脚步，在昏黄的灯光下，长长的木桥上，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人。 “你的脸。” 周云姝看着闷骚至极的姬生，直言道：“被刚才那个叫做乌辞一的人发现易容后，所以给擦了。” 姬生身上的气压愈发低沉，周云姝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反过来握着他的手，一边往寨子那边走，一边对他道：“这人叫做乌辞一，是从一个叫做海乌岛的地方来的。” “此人喜怒不定，又极擅长蛊术。” 周云姝将他们晚上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给姬生说了一遍，当然也包括乌辞一会缩骨功，以及他和朱胖子之间的关系。 “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蛊术防不胜防，你不要去招惹他。” “你担心我。”姬生一双凤眼直勾勾的盯着周云姝。 或者说姬生往常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这么盯着周云姝，好像只要这么一直看着她，她就会一直在自己身边一样。 “我当然担心你了，孩子爹。” 听到新称谓的姬生脸上的寒色稍微散了一些，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裙，对周云姝道：“我还是你娘子。” 周云姝：“……” “不是吗？”姬生反问。 她一直想要自己给她做娘子的，不是吗？ “是，是行了吧！” 周云姝答应着，拽着姬生的胳膊继续往前走，“你不在家里怎么突然来了寨子里？” “担心你。” 周云姝稀奇的看着姬生，倒是难得这么直接。 “孩子们呢？” “娘和嬷嬷看着，无碍。” 而事实证明他来这一趟是对的，要不然真就如村里那些妇人所说，周云姝真的要娶“妾”来给他做“妹妹”了。 尤其是当姬生看到乌辞一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一般，衣衫不整的在周云姝身边蹦跶时，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 最多的就是该怎么将那个不爱穿衣服的孔雀精给碎尸万段。 和自己抢周云姝，他也配。 应该不配吧…… 姬生扭头看向一直在说话的周云姝，他觉得自己比刚刚那个毛头小子长得好看多了。 周云姝注意到姬生的偷看，直接抬头问道：“看我做什么？” “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周云姝：“……” 这一股醋味是怎么回事儿。 而且，她这辈子竟然能听到姬生说出这么争风吃醋的话，真是活久见。 “很难回答吗？” 姬生见周云姝只看向没有立刻回答，心里有些不高兴。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你好看。” 姬生不满，“你犹豫了。” 周云姝：“……” 她突然想拽着姬生的衣领让他清醒一点，他难道不觉得自己现在的发言越来越酸了吗！ 不仅酸，甚至还有往无理取闹的方向发展的意思。 他可是魏王啊，是让朝廷众臣心惊胆颤的黑狱掌权者，更是令北境外铁勒突厥闻风丧胆的战神，他怎么能无理取闹且吃醋呢，这个人设不应该啊。 “他比我好看？” 周云姝看着姬生醋海翻涌的凤眸，赶忙摇头，“怎么可能，我觉得你最好看！” 第228章 男色误人 周云姝好不容易将姬生哄好后，本来想问一下寨子里的人怎么安排乌辞一。 但姬生就在她身边，且看他那架势，根本不会单独放自己离开。 天地可鉴，周云姝想问乌辞一的情况可真不是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她就是单纯的怕乌辞一这个小疯子一个不爽，就对寨子里的人下蛊而已。 周云姝看着热气氤氲的浴桶，低声道：“不行，还是得赶紧让薛爷爷过来。” 起码薛老爷子对蛊术比较了解，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她口中的这个贼就是乌辞一。 姬生看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脱衣服的周云姝，上前将她的衣服搭在旁边的屏风上。 周云姝转过身看到只穿着一件亵裤的姬生，往浴桶边退了一步道：“你脱得这么干净干嘛？” “沐浴。” 姬生向前一步，周云姝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光裸的上半身。 性感的喉结，漂亮的锁骨，肌理分明的腹肌和流畅的腰线，宽肩窄臀，一举一动，暗含着力量的美感。 周云姝还没见过谁的身材比姬生更合自己心意。 “好看吗？” 周云姝不由自主的点头，后来反应过来是谁问的后，抬头看向姬生笑着道：“你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先洗。” 无比礼让的周云姝说完，往前迈了没两步就被姬生拦腰抱起，他看着怀中惊羞的周云姝，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我想和你一起洗。” 事实证明，两人是不可以一起洗澡的。 本来半个时辰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周云姝一直到天亮才被姬生擦洗干净抱到了床上。 她今天本来还有事情要交代的，但是……男色误人。 …… 战川在将黑水寨的事情都处理完之后，回到寨子上找到何叔想要和周云姝汇报。 两人刚来到给周云姝安排的房间外，还未敲门，穿着白色长衫，外面只披了一件黑色锦袍的姬生便披着乌黑的长发打开了门。 何叔和战川愣在原地。 一是因为如此简单装束的姬生，却美的让人无法忽视；二是一直女装的姬生，突然作了男装打扮。 “有事？” 姬生的声音冷淡，似乎有些不满何叔和战川的打扰。 战川没有说话，何叔则是笑着恭敬道：“我们有事要和周先生禀报。” “重要吗？” 何叔默默地看向身边人高马大的战川，战川想了想，对姬生道：“黑水寨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先生之前说想要审问黑水寨的寨主和南州来的人。” 姬生离开房间，将房门轻轻闭上后，对战川道：“我来吧。” 估计没有谁比他这个掌管黑狱的人更擅长审问了。 战川和何叔带着姬生往关押戴兴业等人的位置走时，路上遇到了穿着一身红衣的乌辞一。 那身红衣实在是过于显眼，再加上他堵住了路，战川三人根本就无法忽视他。 “乌公子，有事吗？” 何叔的主动问候被乌辞一忽视，他的一双眼睛只盯着何叔和战川身前的姬生。 “你是男子！” “你不瞎。”姬生冷淡道。 “你没有瘸！” “我可以再踹你一脚。” 姬生这句话说完，乌辞一直接冷着脸向姬生攻去，但没等他靠近姬生半米之内，他就被突然出现的两个人给击退。 不仅如此，那两个人乘胜追击，招招致命，其中一人在钳制住乌辞一之后，掐住他的脖子往他嘴里塞了一个药丸。 但转眼前，他却突然松开了乌辞一，目眦欲裂的掐着自己脖子一脸痛苦的跪在地上，另一人在他跪下的同时，一脚将乌辞一踹下河后，拿着一颗药丸送进那人的嘴里。 “主子，是蛊。” 姬生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吃过药丸却依旧蜷缩在地上的男人，对另一人道：“把甲四叫来。” “是！” 战川带着姬生继续往前走时，何叔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又看向前面姬生的背影。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刚刚那俩人突然跳出来的时候可是把他吓了一跳。 他自认为已经将这个寨子摸的一清二楚，且巡防也十分严谨。 但刚刚那两个人就像是一直生活在寨子里、他的眼皮子底下，到底是哪一步没有做好呢。 …… 周云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就这还是她强迫自己爬起来的。 昨晚在黑水寨的时候一直提心吊胆，尤其是遇到乌辞一，那叫一个心累。 而坐船回寨子的时候她本以为能好好的睡一觉，结果又被某个醋意大发的人拉着不得安生了大半夜，直到天亮才睡去。 周云姝看着旁边空落落的枕头，心想姬生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么多精力，也就陪着她睡了一个时辰，接着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是的，姬生离开房间的时候周云姝察觉到了。 只是她太累了，懒得睁开眼睛去问他要做什么。 周云姝换好衣服，把妆容一改准备出门时，一个年纪看着在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端着个木盘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她多久。 女孩看到周云姝出来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接着立刻低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只恭敬的说道：“先生，这是您的午膳，还热着。” 周云姝收回自己的步子，将女孩手中的木盘拿到手里回到房间放在餐桌上。 女孩儿并没有离开，反而在周云姝进了屋子之后，进门准备服侍周云姝吃饭。 “我自己来。” 周云姝看着女孩儿有些眼熟的面庞，问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女孩儿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怯懦和害怕，她摇头道：“妙瑛是第一次见先生。” 周云姝看着这个叫做妙瑛的女孩的脸庞，终于想起来这个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你姓岑。” 岑妙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是乖巧点头。 周云姝了然点头，战川这是将岑妙瑛从黑水寨一起带了过来。 “谁让你过来的？” 岑妙瑛道：“是战当家的，他说要审问戴兴业等人，所以嘱咐我来给先生送饭。” 周云姝一听战川那边已经开始审问，又想着不见的姬生，站起身随手拿起一个烧饼对岑妙芙道：“带我去找他们。” 第229章 药性冲突 周云姝一边吃着烧饼一边往审讯的地方走时，半路上看到了浑身湿漉漉躺在木板上的乌辞一。 他就像一朵被风雨打下枝头，又被蹂躏一番的残花，颓靡却又着别样的美感。 周云姝走过去半蹲在他的面前，在他苍白着一张脸扭头看向自己时，周云姝问道：“晒太阳呢。” 乌辞一顶着她这张不属于她的脸，“好丑。” 周云姝：“……” “虽说算不上漂亮，但是也不丑吧。” 乌辞一像个小孩子似的把自己的脑袋扭回去，“不好看。” 周云姝无语的看着乌辞一，“不好看就不好看，我这样打扮行事比较方便。” “做个臭男人有什么好方便的。” 周云姝听着乌辞一孩子气的话笑道：“在这世间活着，男子可比女子自由多了。” 不过，她以后会努力让女子也过上这么自由的生活的。 岑妙瑛站在周云姝的身后，虽然知道周云姝和乌辞一看不到，但还是十分认同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以前岑家还没有败落，姨娘还在的时候就经常对她念叨，念叨她为什么不是一个儿子。 若她是一个儿子的话，那她在岑家下半辈子就有依靠了，明明她觉得自己也可以成为姨娘的依靠。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想法了，她现在就想安安稳稳的活着。 “你躺着吧。”周云姝看着躺在木板上的乌辞一起身，“别随意下蛊，有事儿去找何叔。” 周云姝刚准备离开，躺在木板上的乌辞一便拽住她的衣角，“我要跟着你。” 周云姝低头看他，和乌辞一相处久了，便会发现他就像一个没有长大还喜欢闹脾气的熊孩子，只能哄着。 “随你。” 周云姝将自己的衣角从乌辞一的手中拽出，等他站起来之后再次往战川他们关押戴兴业的地方走去。 在距离关押戴兴业等人的屋舍还有几十米的时候，男人的惨叫声便破空传来。 跟在周云姝身后的岑妙瑛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打了一个冷颤，心里却又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快感。 原来，他也有今天。 “你真的要去？”乌辞一跟在周云姝的身边时话总是特别的多。 “你听那几个人的叫声，去了你就不怕会做噩梦吗？” 周云姝听着身边人的念念叨叨，想让他闭嘴时眼前的房门打开。 周云姝看着白色长衫上绽放了点点红梅的姬生，望着他脸上还没来得及收敛的戾气，上前一步问道：“审完了？” 姬生点头，顺势握住周云姝的手，看向她身后转身就跑的乌辞一。 周云姝随着姬生的目光看过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竟然怕你。” 之前乌辞一给周云姝的印象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现在遇到姬生怎么怂成这样。 “你对他干什么了？”周云姝是真的好奇。 后面房间里的血腥味太重，姬生拥着周云姝的肩膀往前走了几步道：“没做什么。” “他只是知道谁是真的想杀他，谁只是说说而已。” 周云姝：“……” 他的意思是，自己看起来像是那种比较良善且不会动手杀人的人是吗？ 周云姝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姬生道：“没办法，谁让我看起来这么善良呢。” 姬生笑着握住周云姝有些冰凉的手，而他们身后的何叔和战川则是脸色苍白的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们这还算是比较好的。 在他们身后出来的彭天和跟一个水匪，跑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木台边对着河流大吐特吐，也不知道刚刚在房间里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你们干什么了？” 姬生拉着周云姝的手没有停留，“正常审讯而已，你早上吃过东西了吗？” 姬生这话转的有点快，但周云姝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两人说着要吃什么东西的时候，门口的何叔忍住胸口不断翻涌的恶心，看着脸色苍白却还能忍住的战川道：“他是故意的吗？” 故意把审讯过程弄得那么血腥，故意那么残忍。 若是只对审讯的人残忍也就罢了，连在旁边观看的何叔几人，看着姬生的审问过程也觉得是一种折磨。 何叔已经不敢去回忆刚才房间里发生的事情，稍微一想他就觉得那个血肉模糊，却还被抹上蜂蜜被蚁虫啃咬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他现在已经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不舒服了。 “是。” 战川觉得他就是故意的，至于目的是什么，应该是为了周云姝。 周云姝也知道姬生是为了自己，所以在问他审讯的结果之前，十分殷勤的将冬鸽刚刚炖的鱼汤端到姬生的面前。 只是姬生在闻到鱼汤那味儿时，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尤其是那唇色，再次开始泛紫。 “你是不是中毒了？”周云姝放下手里的鱼汤，一脸凝重的看着姬生问道。 姬生将那碗鱼汤往旁边推了推，看着周云姝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我怎么会知道！” 不管是姬生刚来的时候，还是这段时间相处，他一直都像是一个正常人，只有昨天晚上她察觉到一点端倪，再就是现在。 “你什么时候中的毒？” 姬生看着着急的周云姝，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她在关心自己，真好。 “之前外面传的消息不全是假的，我确实是中毒回京养病，只不过没有瘫痪而已。” “你为什么不说。”周云姝看着丝毫没有把这件事当做一回事儿的姬生，问道。 “你没问。” 周云姝看着姬生，默默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又吐出一口浊气。 “所以，这么长时间了，毒一直没解。” “在解，需要时间。” 姬生看着没什么表情的周云姝，道：“我真的没事儿。” 他意有所指道：“我身体多好，你最有体会不是吗？” 周云姝被姬生这句话气的一拍桌子起身，看着他想骂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处下口。 是啊，她最有体会了。 姬生在床上索求无度的模样儿，哪有半分中毒的迹象！ 姬生握住周云姝的手，轻声哄道：“别气了，只是药性冲突，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周云姝听到“药性冲突”四个字皱起眉头，“和什么药冲突？” 第230章 阴魂不散 “解药。” 姬生说着看了眼放到一旁的鱼汤，“只是闻不得腥味而已，没有太大的毛病。” “那你还去亲自审问。” 姬生看着仿佛消气了的周云姝，握着她的手，让她坐下，继续道：“你对审讯没有我精通，我能问出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姬生这么说，周云姝更不能说他些什么。 “冬鸽，你去煮一份红枣小米粥过来。”周云姝说完怕冬鸽做完姬生依旧不能吃，所以特意问了一句，“这个能吃吧？” “可以。”姬生笑。 她刚刚问自己的语气，有点像是哄女儿时候的语气。 “那就好。” 冬鸽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姬生喝不了鱼汤，只抿了一口清茶后对周云姝道：“南州的那个大人我给你问出来了。” “是谁？” “南州的通判汪行知。” 周云姝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稍微松了一口气，这人不是祖母给她的名单上的名字。 幸亏不是自己人在背地里搞鬼。 姬生看着周云姝情绪的小变化，继续道：“南州虽为州，其实和小藩属国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从周睿宗将南州梁府交给长公主，到周光帝将所有南州划为长公主所有，以及圣上刚登基时允许长公主自治，南州虽有朝廷的官位，但实际上他们并不如长公主的属臣对南州的控制力大。” 或者说，他们就是一群傀儡而已。 且这些傀儡是在五年前才由朝廷派任，之前都是南州自行解决。 而姬生提到的这个汪行知，就是在五年前的时候上任的，按理来说三年一任他早该调走，但是不知道走了什么路子，他竟然在南州连任了。 看他这些动作，明显是有在南州发展成地头蛇的倾向。 “他有胆子做出这种事，且已经做了三年，你觉得……” 周云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祖母的家臣也参与了。” 姬生没接话，只是拿起旁边的茶杯再次喝了一口。 “我明白了，我去查，尽快去查。” 是他们之前想的过于乐观了，即便是祖母留在南州，也会有人背地里阳奉阴违，更不用说她祖母常年在京城。 这句尽快有多快呢，周云姝没等姬生喝完粥就想走了。 但是听到姬生想要和她一起回去，周云姝再急也等他把粥喝完。 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乌辞一又不知道从哪儿蹦了出来。 他看着周云姝以及一直阴魂不散的姬生，闷声道：“你要去哪儿？” “我回家一趟，明天回来。” “我也要去！” “不可以。” 周云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她对乌辞一没那么信任，尤其是他之前做的事情。 所以，她绝对不可能带着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回家里。 “为什么！”乌辞一现在觉得周云姝就是一个骗子。 他就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给她种下情蛊，这样她就不会一次次的拒绝自己。 “你是不是喜欢这个男的！” 周云姝看着指着身边姬生气急败坏的乌辞一，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乌辞一第一次见到姬生的时候还喊人家美人儿。 而乌辞一在冲着周云姝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姬生也默默地将目光挪到周云姝的身上。 他也想知道。 两道炙热的目光，周云姝就是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是，没错，他是我男人。” 姬生满意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对面脸色阴沉的乌辞一，虽然她没有说自己是她的相公，但是男人，也挺好。 “我也可以做你的男人。”乌辞一恨恨的看着姬生道。 “你也配。” 姬生不咸不淡的说完，乌辞一像一只炸毛的鸡恨不得上来叨姬生两口，但又不知道在顾忌着什么，迟迟没有动作。 “我们走。” 姬生拉着周云姝的手，一直到离开寨子乌辞一也没有追上来。 “他为什么那么怕你？”这是周云姝第二次问，她是真的不理解啊。 乌辞一看到姬生时的眼神，已经快要变成习惯性恐惧了，这肯定不是教训一次就能形成的效果。 “可能是我审讯的时候，他观摩了大半场吧。” 为了给他留下一个深刻印象，姬生用了好几个残忍的手段。 姬生这么一说，周云姝心里就有些底了，不过…… “我怕他报复。” 虽然认识了不到两天，但是乌辞一这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在周云姝这里可以说是十分深刻。 “我让人盯着。”至于给他下毒的事情，姬生没有告诉周云姝。 蛊并不是无敌的，他若是连一个从不知名海岛来的毛头小子都搞不定，那也真的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蛊而已，这些年他在黑狱什么没有见过。 姬生想着不自觉的看向周云姝，她还是对这个世界的阴暗面看的太少，太善良。 不过，其实这样也好。 有些事情他来做就好。 周云姝不知道姬生的这些想法，她心里想的是，自己得好好跟姬生学习一下，毕竟两人现在也不是夫妻了，多学一点是一点，这样以后审讯不靠姬生自己也能行。 她觉得自己接受能力还是挺强的。 回到东王村时，天色已晚。 两人回来的时机正正好，刚好赶上了家里的晚饭。 而在吃过晚饭之后，姬生被希希缠住，周云姝去找姬明珠告诉她姬生今天在审讯时的发现。 姬明珠听完后，靠在软垫上沉默了许久，接着道：“这件事我知道了。” “你明天还要回寨子那边吗？” 周云姝点头。 “那就让初五跟在你身边，我让初三回一趟南州。” 初三早在江中的时候就一直跟在周云姝的身边，只不过这件事除了姬明珠和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即便是姬生也没有发现周云姝的身边其实一直都是有人跟着的。 只要不是危及到她的生命，初三不会出现。 “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初一初二的身份我暂时不能告诉你这件事吗？” 周云姝点头。 “初一是南州的知府。” 周云姝惊讶抬眸，知府不是朝廷派遣的吗？ 怎么会是祖母的人！ 第231章 上门 “孔大人！？” 姬明珠点头，“初一的身手在他们中间是最差的，甚至连十六他们都比不上，但是初一有一个优点。” 姬明珠看着周云姝慢慢道：“他会读书，会考试，人情往来也最是擅长。” “所以在他十八岁的时候，我让他读书，科举，又在朝廷一力提拔于他。” 周云姝蹙眉道：“可是我记得当初是因为孔大人总是在朝堂上与您作对，与镇北王府作对，所以才会被皇帝派到南州。” 姬明珠脸上露出一抹讽刺，道：“若不这么做，你觉得代宗那孙子会同意。” 周云姝眼中露出一抹惊奇，她祖母刚刚嘴上是骂人了对吧！ “咳咳。”姬明珠咳嗽了两声道：“怎么是玄君去审问的？” 周云姝：“……嗯，我睡太晚了。” 很委婉，但是姬明珠看了周云姝一眼道：“和离了就是和离了，可以利用，但是不要被他拿捏。” 周云姝点头。 “以后这种事情不要让他插手，说白了，他是个外人。” 周云姝听着姬明珠的话，认真道：“我知道了祖母，这是最后一次。” “至于蛊虫这件事。”姬明珠端着旁边的茶杯对周云姝道：“我本来以为身边有秀英和薛老在，已经够用了。” “但现在看来还是做得不够。”姬明珠看着周云姝道：“我会把初十调到你身边，她医毒双绝，尤其精通蛊术。” “是赛姑姑。” “对，只不过她去了西域，等她赶回来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就暂时留在家里。” “薛老和秀英虽然对蛊术没有那么擅长，但预防还是能做到的。” 周云姝想了想道：“寨子那边的事情没有处理完，我本想着让薛爷爷陪我过去住一段时间。” 姬明珠也没有问还有什么事情，只说：“那就早去早回，让薛老和你一起。” “或者……”姬明珠看着周云姝道：“我让初三在去南州之前，帮你把乌辞一杀了。” 既然是一个威胁，那就除掉好了。 周云姝摇头，“还是让初三先去南州吧，姓朱的已经死了有段时间，我怕再拖下去，会被那边发现这边的不对劲。” “祖母，南州的人知道你在这里的人多吗？” “不多，只有我的心腹知道。” 周云姝点头，“那就好，我就怕他们……” 姬明珠握住周云姝的手道：“别怕，我让初一到南州，一是为了让南州完完全全在我的掌控之内；二是让他们互相监督。” 即便是初一和她在南州的家臣，她十分信任的人，她也做不到完全没有一丝猜忌。 人往高处走，见得多了，权力越来越大，心免不了会越来越大，不管他们会不会背叛自己，她总要给自己留一手。 “这次军械和船只被贩卖，我估计初一和林笙他们不清楚，但是，既然纰漏出现在他们身上，他们就得负责。” 周云姝点头，南州的事情她祖母比自己更有发言权。 周云姝和姬明珠说着接下来的安排时，外面传来王嬷嬷的声音，“大小姐，外面抓了个人，指名说要见你。” 周云姝一听，下意识觉得是乌辞一。 她看向姬明珠，姬明珠对她点点头后说道：“去看看。” “好。” 周云姝跟在王嬷嬷的身后往门口走时，春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紧跟在周云姝身后。 周云姝看了一眼春雀，“好了？” “嗯，好了主子。” 其实也没有好全，只是主子身边本就缺人，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耽搁了主子的事情。 周云姝点头，结果在靠近前院听到那人的叫嚣声时，春雀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停在了原地。 一听到乌辞一的声音，春雀就感觉浑身上下都是蛊虫在爬，感觉它们在啃食自己的肌肤，感觉…… 春雀死死咬着牙，看着周云姝愈走愈远的背影，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脱壳握在手心。 皮肉被利刃划破，鲜血流出时，那由内而外的瘙痒终于消退了几分，春雀赶忙跟上周云姝的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前院时，乌辞一被初五踩着脸按在地上，另一只手被长剑刺穿，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在他的掌心有一只蛊虫，刚好被剑切断身体。 乌辞一在看到周云姝出现的时候眼睛一亮，周云姝本以为他会继续大叫，谁知道他反而闭上了嘴巴。 “先生，他说是你朋友。”廖全就站在旁边，看着地上的乌辞一对周云姝道。 乌辞一依旧没说话，就这么脸贴着地看着她，眼中似乎还有一点说不出的委屈。 “放开你，你愿意老老实实的吗？” 周云姝看着地上不让他跟来的少年，淡淡道。 “好。” 乌辞一说完，周云姝看了一眼初五，初五将自己的脚挪开，顺便抽走了将乌辞一定在地上的剑。 乌辞一就这么坐在地上，他擦着自己的脸，恨恨的看着初五道：“丑八怪！你是不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好看！” 众人：“……” 重点是这个吗？他不应该先关心一下自己一直在流血的手吗？ 不过也不用关心，初五在看到乌辞一手心的伤口涌动着蛊虫开始痊愈时，眉头紧锁。 乌辞一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看着周云姝道：“你们家厉害人物真不少。” “所以我说，不要跟来。” “可是我在这里只有你一个朋友啊！” 乌辞一很委屈，他原本也不想来的，主要是他有点害怕姬生。 可是周云姝离开之后，他在寨子里实在无聊，尤其是周云姝之前还跟他说了那么多规矩，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那他只能来找她。 乌辞一有件事没有和周云姝说，他之前在周云姝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小东西，有留香的作用，他身上的蛊虫可以凭借着这股香味找到周云姝的位置，他就是这样找到东王村的。 他只是没想到周云姝家里的人会这么凶，他这还没靠近大门口呢，就被这个从天而降的丑八怪给制服了，连蛊虫都没来得及甩到他身上。 “你是我爹爹的朋友？！” 希希和元礼元义几个从前院正堂那边跑过来，刚好听到乌辞一的话。 在看到乌辞一的长相后，希希惊喜道：“你长得好漂亮呀！” 乌辞一本来还有些不懂希希刚才说的爹爹是什么意思，但是后面那句“你好漂亮”他可是听明白了！ “谢谢，你也长得很好看！” “你身上的衣服是从哪儿买的，真好看！” 希希本来想往乌辞一身边窜，被周云姝拦住直接抱在怀里。 第232章 没有人敢欺负我 乌辞一看着周云姝这明显防备他的动作，脸上刚刚扬起的笑容落下。 他突然想到了以前在岛上时，那些不愿意让家里孩子和自己一起玩的大人们。 此刻周云姝的脸和那些岛民的脸重合，乌辞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她了。 “爹爹？”希希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娘亲。 周云姝低头对希希道：“没看到哥哥的手受伤了吗？” 乌辞一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周云姝，手受伤怎么了？ “哦，没看到。” 希希从周云姝的身上下来，对乌辞一道：“哥哥手受伤了不能抱我。” 乌辞一一听，伸出自己的手给希希看：“没有，你看，快好了。” 蛊虫涌动的速度加快，那血液也愈发凝固，就像他说的，之前还血流不止，现在看着像是已经长痂了似的。 希希好奇的指着乌辞一的手心，问道：“哥哥，你手上的血为什么会动？我的就不会动。” “因为我血里有蛊虫。” “你血里为什么有虫子，虫子不咬你吗？你不疼吗？” “傻瓜！”元礼看着问个不停的希希道：“肯定疼啊，虫子钻到身体里怎么会不疼。” 乌辞一蹲下看着比自己矮不少的小不点儿们道：“小时候疼，大了就习惯了。” 是习惯了，不是不疼了。 周云姝看着莫名其妙聊起来的四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乌辞一。 “你肚子叫了。”希希伸出自己的小手指着乌辞一的肚子说道。 “我没吃饭。” “那我让廖奶奶给你做肉酱面吃，她做的肉酱面可好吃了。” “好！”乌辞一看着希希认真道：“你请我吃肉酱面，我请你吃大鱼。” “有多大？” “比我胳膊还大！” 周云姝看着聊起来没完的几人，插嘴道：“不是要让哥哥吃肉酱面吗？” “对！” 希希笑着去拉乌辞一的手，她去拉乌辞一手的瞬间，周云姝整颗心都吊了起来。 她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她看不得自己女儿出丁点意外。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我的朋友。” 乌辞一拉着希希的手看着周云姝态度冷淡了不少，“你不是我的朋友，她才是。” 周云姝看着乌辞一看向自己时那认真的目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人要顾虑的事情很多，作为一个母亲要顾虑的事情更多，她没法像孩子一般纯粹。 她也承认自己的不纯粹，她看着乌辞一道：“我能相信你的话吗？” 希希抬头看向乌辞一，乌辞一牵着希希的手，“我不欺负小娃娃，不欺负好看的小娃娃，不欺负好看的女娃娃。” “好。” 希希则是笑道：“我很凶的，没人能欺负我。” 乌辞一也笑：“我也很凶。” “那你吃面敢吃辣椒吗？”希希有些不服气。 “什么是辣椒？” “敢吃辣椒的人才是最凶的人，你都没有吃过辣椒！” 元若在一旁点头，“你不如希希厉害，希希敢吃辣椒。” 乌辞一听后反驳道：“我都没吃呢，你怎么知道我不敢吃辣椒，我能吃很多呢！” 周云姝看着话题再次跑远的几人，无奈叹了口气。 而廖婶子在希希说要做肉酱面的时候，已经去了厨房。 相对于家里大人们对于乌辞一的提防，孩子们格外的喜欢他，甚至还十分有共同语言。 有时候周云姝觉得乌辞一没办法交流，但是他却和希希以及元礼元义他们十分聊得来。 只是，乌辞一确实不是一个能吃辣的，在第一口吃下去的时候，他的眼泪便猛地蓄满眼眶，且忍不住一个劲儿的大声咳嗽。 “你不敢吃啊。”希希有点失望的看着乌辞一。 乌辞一缓过这个劲儿来后，道：“没有，我是不习惯。” 说罢，忍着不习惯将那碗辣肉酱面吃的一干二净，吃到后面才渐渐尝出辣椒的美味。 “爹爹，乌哥哥晚上在我们家里睡吗？” 希希问这句话的时候，乌辞一也偷偷地看向一直坐在不远处的周云姝，他有点害怕周云姝赶自己走。 “可以。”周云姝看着嘴角不自觉扬起的乌辞一，道：“我会让廖全给你收拾出来一个房间。” “好！” “明天你就跟着我回寨子。” 乌辞一脸上的笑容消失，扁嘴道：“我不想回去。” 回寨子里干什么呢？那群人看他的目光就跟看洪水猛兽似的，他才不想回去。 “我想和希希他们一起玩。” 乌辞一说完目光殷切地看向希希，希望希希能帮自己说句好话。 但是希希并没有如乌辞一所愿，她看着乌辞一道：“我们虽然是小孩子，但不是每天都玩的。” “你们是小孩子，每天不玩的话干什么？” “读书，写字，练武，我们要做的事情可多了。” 乌辞一听后，想了想道：“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可你不是学堂的学生啊，而且我们学堂里也不收学生了。” 希希想了想，眼睛一亮道：“不过你可以和石头一样，偷偷摸摸的在窗户底下跟着我们学，老师们是不会撵你们走的！” “真的？” “我从不说谎！” “好，那我要和你们一起读书！” “好！” 周云姝看着乌辞一和希希他们高兴的模样，没有再说什么扫兴的话。 她想了一下，家里有薛老爷子和初五、初七在，乌辞一也整不出什么名堂。 再就是刚刚姬生抱着孩子来前院看到乌辞一和希希玩的这么开心时，也说了一句留下乌辞一。 既然姬生这么说，他又准备留在家里，周云姝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第二天早上周云姝准备离开家时，希希和元礼元义几个正在指挥着乌辞一搬着书桌来到窗户外面。 周云姝无奈摇头，规矩虽然在那里，但是他们还挺会另辟蹊径的。 家里学堂确实不收孩子了，但是周云姝从来没有说过不让其他孩子旁听。 就像赵石头，之前被家里拒绝后，他厚着脸皮每天过来听课，周云志和周云嘉从来没有赶过他。 倒是岑妙芙的弟弟，每次经过看到蹲在窗户下听课学习的赵石头十分不屑。 第233章 暴雨 家里有乌辞一在，本来寨子里三四天才能处理完的事情，周云姝硬生生在一天半全部办完。 也不知道姬生当时是怎么审讯的戴兴业等人，除了他亲口告诉周云姝的信息，他还留下一个审讯笔录。 里面不仅有戴兴业偷偷藏起来的金银珠宝位置，还有他这些年做的那些缺德事儿，以及和他有关联得人。 一笔一笔，清晰明了。 当然，周云姝也在里面看到了戴兴业这些年祸害的女孩子，更在其中看到了岑妙芙和岑妙瑛的名字。 只不过区别是，岑妙芙为了不让自己被戴兴业侮辱，故意喝下滚烫的热水，将自己的嗓子烫毁。 之后更是为了以防万一，将岑妙瑛送给了戴兴业，保全她和自己弟弟没有被牺牲。 看到这个记录时，周云姝之前没明白的事情瞬间明了。 岑妙芙是个狠人。 在寨子里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岑妙瑛跟在周云姝的身边，称心称职的做着一个小丫鬟该做的事情。 如果周云姝不是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岑妙瑛之前是岑家的小姐，否则还真猜不出她以前也衣食无忧过。 “你确定要留在寨子里？” 周云姝看着眼前笑容多了不少的岑妙瑛，问道。 她和岑妙瑛说过，岑妙芙带着她们弟弟住在了东川村，但是岑妙瑛一点想要和他们团聚的心思都没有。 也是，谁会去找一个卖了自己的人呢。 “先生，我决定好了！” 戴兴业死了，他那个妻弟也死了，伤害她的人都没了，她想要重新开始生活。 而她在这个寨子里生活的就很好，比她以往都自由。 岑妙瑛的笑容像是午间洒落在河面上的阳光，温柔又舒适，“赵姐姐给我找了一间屋子，说那以后就是我的家了。” “而且我现在能教书赚钱养活自己，我很自在，所以，我想留下。” 周云姝看着岑妙瑛亮晶晶的眼睛，点点头道：“好。” “何叔和战川会留在这里，既然你识字，那我就让他们给你安排一些事情，赚些钱补贴家用，如何？” 岑妙瑛脸上的笑容更胜，但她笑着摆手道：“先生救了我，为先生做事是我应做的，先生不必再另付我报酬。” 如果不是她将自己救出来，说不定自己已经承受不住戴兴业的折磨死在了黑水寨里。 她都没有什么机会来报答周云姝，又怎么可能在她帮助自己之后还心安理得的去拿周云姝给她的报酬。 周云姝笑着上前拍了拍岑妙瑛的肩膀，道：“给你的都是你应得的，如果真的想谢我，那就好好做事，好好生活。” 岑妙瑛眼神湿润，她很感激周云姝，不只是因为她救自己出了虎穴，还因为，她一直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过自己。 就像她只是她，而不是一个被人凌辱过已经不干净的女人。 “先生，谢谢。” 周云姝笑着上前擦掉岑妙瑛的眼泪，笑道：“好好过日子，我走了。” “嗯！”岑妙瑛摸了一下还有周云姝手指余温的脸颊，看着周云姝上船的背影道：“先生，一路平安！” 她一定要成为一个比战川和何叔还要厉害的人，这样就可以取代他们，一直留在先生的身边了！ 她一定会努力的！ 周云姝坐船往东王村赶的时候，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不到半个时辰就乌云密布。 等他们从船上下来换上马车，豆大的雨滴开始噼里啪啦的落下。 临近初夏，日长夜短。 不过才申时初，可这天上遍布的乌云，以及时不时隆隆作响的闷雷，给人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毁灭感。 一驾马车快速行驶在田间，随着狂风一吹，噼里啪啦的雨点子一落，像是随时会被掀飞在地一般。 周云姝坐在马车里，虽把车帘封死，但还是有雨打进车厢。 不知道怎么的，周云姝听着外面那动静，心里十分不安。 这种不安和面对乌辞一，甚至是知道南州那边出现了叛徒时的不安不一样，那些事情周云姝知道自己凭借人力就可以解决，但此时外面这种像是要毁天灭日般的自然景象，无法用人力挽回。 “咯噔！” 马车一晃，周云姝向旁边倒去，接着马车一正，继续奔跑。 只是，雨势越来越大了。 十六和廖林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先生，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找地方避一下。” “好。” 十六和廖林操持着马车，终于在雨中艰难行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才找到一处村落。 此时天空黑的与晚上没有丝毫差别，地上的积水越来越多，且有更多的迹象。 廖林去敲村头一户人家的大门，半刻钟后，马车继续走动停在农户的院子里。 浑身湿透的十六掀开车帘，拿过一把油纸伞将周云姝从车厢里接了出来。 周云姝虽说是在车厢里，但也只比外面的十六和廖林好一点而已。 他们借宿的农户家里是土坯房，地上水洼一个又一个，倒是有一个草棚可以稍微借他们的马匹避避雨，就是车厢无处可放，只能在上面铺一个草帘子，聊胜于无。 这户农家姓叶，当家的叶大友有三个儿子，两个成亲，各自有一个孩子，所以家里十分拥挤。 但巧的是，周云姝来的时候叶大友两个儿子在外面干活，没回来，所以刚好能腾出一间房子来给周云姝三人住。 廖林在借宿的时候已经给了叶家一两银子，三人都淋了雨，廖林又给了叶婆子一两银子，熬煮了一锅姜汤，顺便还熬了一锅米粥，就当做是今晚的晚餐。 出门在外小心点是基本的，所以廖林在厨房里熬煮姜汤和米粥时，不管叶婆子带着两个媳妇儿多么的殷勤，他也没有将入口的食物假手于人。 只是在端着姜汤和米粥回房间里的时候，让叶婆子的大儿媳动手帮了帮忙。 回到屋子里后，廖林让叶家的大儿媳妇儿将姜汤放下后，对着稍微整理过的周云姝道：“先生，先喝碗姜汤吧。” 廖林将姜汤递到周云姝面前，周云姝刚伸出手还没有碰到姜汤，就被十六拦住。 “把姜汤给我看看。” 第234章 生病 十六这句话一说，廖林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姜汤和米粥我一直守着，应该没有问题。” 话虽这么说，廖林还是将手里的姜汤递到了十六面前。 他知道的，十六虽然没有薛老大夫厉害，但也是懂一些药理。 “有毒？”周云姝看着十六谨慎的模样问道。 会这么巧吗？他们只是随意挑选了一户农家寄宿，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十六摇头，将手中的姜汤递给了周云姝。 余下的几碗不管是姜汤还是米粥，十六都依次细细的检查过。 好在他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而此时外面的风雨更大了。 周云姝喝完姜汤，听着外面的风雨声道：“要是这么下一夜，地里的庄稼会不会被泡出来？” 十六和廖林没说话，他们虽然没有种过庄稼，但是这样的风雨继续下去，什么都说不准。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雨停，地上都是积水，路上更是，根本就走不了。 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像是又在积攒着雨水，就等憋不住了再一次性的倾泻而出。 叶大友坐在堂屋，抽着旱烟，本就满是皱纹的脸上眉头紧锁，似乎这老天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周云姝昨天喝过一碗姜汤现在已经好多了，简单吃了一点马车上带着的糕点后，她来到堂屋看着坐在一边的叶大友和他大儿子，问道：“叶老伯，您觉得这雨还有多久能停？” 叶大友放下手里的旱烟在门槛上敲击了两下，满脸愁容的说道：“就怕停不了。” 叶大友的话音降落，天上果不其然再次飘起了雨滴，连带着周云姝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十年前我们东川也有过这样一场大雨，那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把半个东川都淹了。” “粮食全死了，存粮也发霉了，但发霉了也要吃，不吃就得死。” 叶大友的语气里藏着深深的恐惧，“可是昨天这雨，看着比十年前的那场还要凶。” 周云姝在叶大友回忆十年前的经历时，站在门口看着逐渐变大的雨势没有说话。 如果旧日的噩梦再次成真，那她必须要赶回东王村。 “老天爷这是存心不想让我们活啊！” 周云姝听着叶大友拿着旱烟杆敲击地面的声音，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说不出口。 这个年代没有天气预报，她可不觉得自己能比一个本地的老农更会看海州这天气。 不管叶大友说的是不是真的，周云姝都准备将它当做真的来看待。 周云姝看着叶家这土屋顶上被雨水浸湿的部分，想着今天若是雨水渐小，不管能不能走，她都必须要走。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周云姝又在气氛愈加低沉的叶家待了一天，第二天早上趁着雨势渐小，才拉出马，套上马车回家。 下了两天暴雨的路面实在是太难走了，本来不过两个时辰的路，周云姝硬生生花了将近五个时辰，天快黑时才来到了东王村的村口。 而此时雨势又大了。 不过幸好，马车在东王村的村口将要报废时，初七和卫忠找了过来。 好不容易回到家，虽然周云姝全身湿透了，但是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在了实处。 不管怎么说，能和家人一直在一起就是最心安的。 回到家中洗个热水澡，喝个姜汤，也吃了不少饭，但周云姝还是在当天晚上发起了高烧，甚至半夜将晚上吃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 周云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自己模模糊糊恢复意识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嫩黄色的窗帘，而外面淅淅沥沥的依旧是烦人的雨声。 周云姝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觉得雨声这么烦人，毕竟在现代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下雨天窝在家里追剧吃火锅和睡觉了。 但是现在，她恨不得上天将漏雨的口子给堵起来。 “你醒了。” 周云姝侧头，看到的是眼下有着青影的姬生。 “我睡了多久？” “两天。” 周云姝想起身，却觉得浑身无力，最后还是被姬生给抱起来的。 周云姝倚靠着坐起来后，姬生伸出手摸了摸周云姝额头上的温度，随即对她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让薛老大夫过来帮你看一下。” 周云姝点头，她本来以为自己的身体很好，应该不会生病。 嗯，高估自己了。 好在，昏睡了两天后，周云姝的精力恢复了不少，薛老大夫过来给周云姝诊脉，重新开了个药方后，周云姝只需要好好休养就可以。 也幸亏周云姝和薛老大夫有先见之明，提前在家里搞了一个小药房，要不然真的需要什么药，还要冒着雨跑到东川城里去现买。 就现在这个雨势，来回都是一个问题。 而因为这场雨生病的不止周云姝一个人，廖林也病倒了，不过他喝了几副药之后就好了，倒是村子里有好几个人求医来到了周家，薛老大夫都给一一救治了。 周云姝是在第三天下床的，虽说还有些流鼻涕，但是身体确实大好。 这几天她一直被困在屋子里，因为病的严重，希希几个虽然知道她回来了，却一直被拘束着不让过来。 等周云姝病好出门，希希才红着眼睛扑到周云姝的怀里。 当时周云姝发高烧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样子被希希偷偷地看到了，之后又被家里长辈拘束着不准见自己娘亲，希希这几天急的小脸儿都尖了几分。 “娘亲，希希亲亲不生病了好不好？” 周云姝看着自己女儿关心自己的小脸儿，只觉得这几天因为连绵不绝的大雨而阴郁的心瞬间晴朗了几分。 世界上怎么会有女宝宝这么可爱的人啊。 从吃饭到去前院，希希的一双眼睛就没有从自己娘亲的身上放下来过，直到门外廖全打着伞上前，道：“先生。” “外面来了两辆马车，说是姓林，来找老夫人的。” 周云姝对着去上课的希希摆摆手，目光看向门口，“姓林，找老夫人？” 廖全点头，他心里也奇怪呢，竟然会有人找老夫人。 周云姝道：“我去看看。” 不会是南州来人了吧。 第235章 轻蔑 确实是南州来人了，来的还是林笙的大儿子，林傅延。 林笙是姬明珠还在做公主时就跟在她身边的家臣，可以说，林笙半辈子都是在为姬明珠办事。 也是因此，林笙在年近三十的时候才娶妻，而立之年才得了林傅延这第一个孩子。 林傅延不仅得到了林笙的精心养育，就是姬明珠也在他身上花了颇多功夫。 在林傅延年满三岁之后，他便一直养在京城住在镇北王府，和周家的孩子一起学文练武，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南州。 而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林傅延是在十三岁的时候才回了南州。 如今九年过去，林傅延已经快要取代他父亲，成为南州实际的管理者。 林傅延打着油纸伞，看到身着青色长袍的清俊书生出来时，明明不相像的一张脸，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周云姝。 而周云姝来到门口看到伞下那穿着墨绿色暗纹长袍的温润书卷气的男子，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 “大小姐，好久不见。” “傅延。” 林傅延带来的人在廖全的指引下，把他专门从南州给姬明珠带来的礼物搬到前院厢房，而周云姝则是一边和林傅延聊天，一边带着他往后院走去。 “怎么会是你亲自来？” 林傅延站在周云姝的身侧，虽有长廊遮挡，但是依旧有雨丝刮入。 他小心打着伞，尽量不让周云姝被雨水打到。 “我怕别人来说不清楚，而且，在得知长公主的消息后，我们本该早一点就过来请安的。” “这次若不是父亲中毒卧床，一定会跟我一起过来。” 周云姝一听蹙眉问道：“林伯怎么会中毒？” 林傅延看着马上就到的正院，对周云姝道：“说来话长，等见到长公主我一一讲给你听。” 周云姝听着林傅延亲昵的语气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说起来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在门口姬生的眼中，两人的举止就过于亲密了。 走到正房的门口，冬鸽收了林傅延手里的油纸伞，而林傅延在看到门口的姬生时，眼中闪过惊讶。 当初姬生与周云姝大婚的时候他就在现场，所以姬生他是认识的。 只是周云姝不是跟姬生和离了吗？ 而且，现在的姬生应该在京城养病才是，怎么会来到海州还出现在周家。 “给魏王殿下请安。” 姬生点点头，上前一步拉过周云姝的手，道：“你的手有点凉。” “没事儿，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周云姝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只是在姬生看向林傅延的时候介绍道：“这是林傅延，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 林傅延在听到周云姝这句介绍的时候，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 他笑看着周云姝，又在姬生冷冽的目光下抬头，“大小姐这么说太看得起我了，我父亲是长公主的家臣。” 姬生看着林傅延，淡淡道：“你父亲是，你不是吗？” 林傅延眼眸微抬，似乎是没想到姬生会从这句话上找茬，他笑道：“我父亲是，我当然也是。” 他看向周云姝，“如今大小姐当家做主，我便也是大小姐的人。” 姬生听着林傅延若有所指的话，看向他的目光愈发冷凝。 有时候不只是女人会有第六感，男人也会有的。 比如现在，姬生便觉得眼前的男人对周云姝心怀不轨。 周云姝在林傅延说完后笑道：“别叫我大小姐了，喊我云姝吧。几年不见，你倒是和我生分了。” 林傅延笑道：“没有生分，只是关系再好，也要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说着，林傅延看向姬生，“原本听闻魏王在京中养病，现在看来传闻也不可信。” “道听途说之言不可信，日久生异心也不得而知。”姬生冷漠道。 “看来魏王殿下感受良多。” “不听话的奴才杀了就好，有什么可感受的。” 周云姝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听到现在也多少感觉出两人之间的一点刀光剑影。 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两人这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打招呼吧，所以为什么会有一种彼此看不惯对方许久的感觉。 或者说…… 周云姝看向姬生，他单方面的不喜欢林傅延。 姬生见周云姝看自己，他也就这么回望着她。 还是王嬷嬷出来打断了三个人的沉默，“傅延。” “嬷嬷。”林傅延看见王嬷嬷，脸上的笑容再次挂起。 在镇北王府的那十年里，林傅延基本是跟在王嬷嬷身边长大的，说是养母也不为过。 即便是十三岁时离开镇北王府，林傅延每年给镇北王府送节礼时都会有王嬷嬷单独的一份。 王嬷嬷看到林傅延来也是高兴的很，她招手道：“快来，主子听说你来很高兴呢！” 林傅延点头，对身边的周云姝道：“云姝，我们走吧。” “好。” 周云姝转身，被身后的姬生握住手腕，她不解的回头，“怎么了？” 姬生没有说话，他总不能说自己很不爽刚刚林傅延说的“我们走吧”这句话吧，说出来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喜欢拈酸吃醋的人一样。 “一会儿回来换个衣服，我看你衣服湿了。” 周云姝低头看着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裙角，道：“没事儿，今天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呢，等晚上再说吧。” 说着，周云姝将自己的手从姬生的手里抽出来，道：“我先去祖母那里了。” “好，我去看看孩子们。” “嗯。” 周云姝跟上王嬷嬷时，林傅延看着身后的姬生依旧恭敬有加的点头，随即才跟在周云姝的身后去了姬明珠的房间。 而身后的姬生看着林傅延的背影眼眸微沉。 他不喜欢林傅延，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哪怕林傅延面对他的时候再恭敬，即便恭敬到泥里，但还是掩盖不住他内里对自己的轻蔑。 是的，姬生在林傅延的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轻蔑，这种他从小到大最为敏感的目光。 第236章 出生入死 见到坐在软榻之上的姬明珠时，林傅延即刻下跪请安。 姬明珠看着成长了不少的林傅延，抬手笑道：“快起来。” “谢长公主。” “好久不见，你倒是愈发沉稳了。”姬明珠看向林傅延的目光十分满意。 林傅延听后笑道：“多谢长公主夸赞，傅延要学的事情还多着呢。” 姬明珠笑道：“你这孩子从小就谦逊。这次怎么是你过来？” 林傅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对姬明珠解释道：“我父亲在六日前去府城赴宴的时候，贪杯中毒以致卧床，我来的时候毒虽然已经解开，但是父亲依旧下不了床，所以我便替父亲过来了。” 姬明珠闻言眉头蹙起，“中毒？知道是谁干的吗？” 林傅延苦笑摇头，“暂时还没有查出来，不过，我想应该和朝廷脱不了干系。” 毕竟能在南州让林笙吃亏的人，也只有朝廷的人了。 尽管，朝廷在南州压根就没有什么势力。 姬明珠看着神色认真的林傅延点点头，但是眼中的笑意褪去了几分。 “也有可能，毕竟从镇北王府被抄家之后，他便一直对南州虎视眈眈，一直想从我的手中将南州夺走。” 南州在姬明珠的手上太久了，不是皇帝说收上去就可以收上去的。 林傅延道：“他也只能想想了，南州只有一个主人。” “孔大人这些年确实没少动作，但是我父亲与姚将军分别掌握着南州的民政和军事，他想插手也无从下手。” “虽说之前镇北王府被抄家以及您流放的消息传来时让南州的一些人不安了一段时间，但是我已经下令处理，南州依旧是您的南州。” 姬明珠笑道：“你今年也二十有二，就没想过要成亲吗？” 姬明珠这话题转移的着实有些快，让原本还想着该怎么和姬明珠汇报南州政务的林傅延愣了一下。 不过他接着就反应过来，说道：“不着急。” “您知道的，我父亲也是在临近而立之年才成亲，我现在还年轻，想替父亲多为长公主效力。” 姬明珠满脸笑容，“你这么说，我总觉得亏欠你们父子。” 林傅延摇头。“林家本就是公主的家臣，为公主出生入死、赴汤蹈火是我们应该做的。” “哈哈哈，现在哪里用的着你们出生入死，只要你们替我管理好南州，便是最大的尽忠。” 林傅延起身对姬明珠弯腰行礼，“长公主您放心，我们林家一定不负公主所托。” 姬明珠看了眼王嬷嬷，王嬷嬷上前扶起林傅延，笑嗔道：“你这孩子就是实心眼儿。” “东川一直在下雨，想必你这一路也辛苦的紧，我带你先去梳洗一下，中午给你做爱吃的鲈鱼羹。” “谢谢嬷嬷。” 林傅延说着，对软榻上的姬明珠和周云姝道：“那傅延先告退。” 姬明珠挥挥手，“去吧。” 王嬷嬷带着林傅延离开后，姬明珠脸上挂着的笑容荡然无存。 一旁的周云姝看着姬明珠脸上的表情变化，问道：“祖母，您是担心林伯？” 姬明珠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对周云姝道：“算是吧。” 说着，她深呼吸一口气，对周云姝道：“给我倒杯茶。” 周云姝看着愁眉不展的姬明珠不解。 明明刚才林傅延在的时候她祖母的情绪还可以，怎么他一走，祖母就像是有了心事一样。 周云姝将倒好的红茶捧在掌心，觉得温度差不多之后才端给姬明珠。 姬明珠喝完后，对周云姝道：“不要盲目相信一个人。” 周云姝闻言眉头微皱，“祖母，是林傅延有问题吗？” 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一定是林傅延刚刚说了什么让祖母察觉出不对劲，否则她不会这么说。 “有没有问题，要查过才知道。” 姬明珠这么说，肯定是怀疑林傅延了。 只是…… “林家从林伯父亲那一辈开始就是祖母您的家臣，林傅延他更是从小在周家长大，他……” 姬明珠喝了口热茶后，紧锁的眉心微微舒展，她看着周云姝意有所指道：“人是会变的。” 她盯着手中的茶杯，继续道：“林笙参加宴席，从不多饮。” “我相信林家，但也相信初一。” 可现在，两者之间肯定有一个出了问题，而不管是哪一个出了问题，对她的打击都是不容忽视的。 周云姝脸色微变，“我知道了祖母。” “一切如常，懂吗？” “我懂。” 不管是不是林傅延，周云姝都不能用之前的态度对待他。 而林傅延很聪明，从小就聪明，所以周云姝要更加谨慎。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想好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林傅延时，林傅延已经在乌辞一和希希这群孩子这里吃了亏。 自从家里孩子多了，周云姝只要在家，就感觉自己天天在断案，比如现在。 堂屋从高到矮一排小不点，只在希希这个最矮的旁边有一个十分突兀的高个子，但他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还偷摸摸的去看旁边的希希，想去勾她的小手。 希希在乌辞一拽自己的时候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他难道不知道吗？ 闯祸后这种时候最好乖一点，要不然娘亲会更生气的。 不过很显然，乌辞一一点经验都没有。 周云姝看着下面几人的小动作，又看了一眼旁边没什么表情的林傅延，说道：“说说吧，你们为什么欺负人。” 希希看了眼身边的乌辞一和元礼元义几个。刚想说话，旁边的乌辞一主动站出来说道：“我们没有欺负人。” 乌辞一说完，希希几个连连点头。 卢长风更是道：“他一个大人，我们怎么可能会欺负他！” “可不是，我们就是想看看乌哥哥的蛊虫长什么样子而已，是他大惊小怪！”元若在一旁帮衬道。 周云姝看着几个小的七嘴八舌的模样，还有乌辞一时不时的补充，一时头疼的不行。 林傅延看着说个不停的孩子们，安慰周云姝道：“本也没什么事情。” 希希几个纷纷点头，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啊！ 林傅延继续道：“是我觉得那些蛊虫太过危险，元礼元义他们年纪小还不懂事，要是不小心被人种下蛊毒，后果难以预测。” 第237章 罚钱? 周云姝在听到蛊毒这几个字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都冷了下来。 希希几个虽然是小孩子，但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向来都是敏感的很。 他们见周云姝神色严肃，之前的吵吵闹闹瞬间消失，一个个格外老实的站在原地。 而乌辞一在林傅延说这句话的时候，没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就他爱多管闲事！ 若不是周云姝和希希他们两次三番的强调不准他对身边人下蛊，此刻他非得给眼前这个讨厌鬼种上最毒的蛊虫不可。 林傅延正视着乌辞一的怒火，转身对周云姝道：“这人是谁？怎么随身携带这么多蛊虫？” 没等周云姝说话，乌辞一道：“我是她朋友，你算什么东西！” 希希在乌辞一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没忍住拽了一下他的手，她直觉眼前的人和自己娘亲关系不错，就算不是来到家里也是客人。 乌辞一敢这么不客气的对他说话，娘亲一定会生气的。 果不其然，周云姝看着乌辞一道：“所以，他说的是不是事实？” 不知道是不是和希希他们这群小不点儿们待得时间长了，现在乌辞一看着周云姝面无表情时心里也莫名打怵。 嗯，他一定是被希希他们几个传染了。 “是。”乌辞一从不说谎，所以认真回答。 他当时拿出蛊虫来真的只是卢长风说想看看，希希他们几个也好奇，再加上他自己能看住，所以就拿出来了，谁知道就偏偏碰上多管闲事的林傅延。 周云姝看着低头丧眉的乌辞一，以及旁边满脸求情的望着自己的希希几个，说道：“我之前说过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乌辞一闷闷的点头。 卢长风看着乌辞一被训的不敢抬头的模样，上前一步替他解释道： “先生，您别骂乌辞一，是我一直缠着他说想要看看蛊虫长什么样子，乌辞一被我缠的没办法所以才拿出来的。” 元若也点头上前，“真的，是我们让乌哥哥拿出来的，您不要怪他好不好。” “爹爹，我愿意和乌哥哥一同受罚。” 一个两个都出面替乌辞一求情，乌辞一看着他们眼圈儿都红了。 他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果然，他们才是好朋友，好兄弟！ 以前都没有人这么为他出头的，(╥﹏╥)。 周云姝看着乌辞一大受感动的模样，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若是林傅延不在的话，这件事也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且他们几个已经受到教训，周云姝说不定会高高举起，适当放下。 但是林傅延在旁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意思很清楚，必须严惩乌辞一。 “看来这人不止会玩弄蛊虫，还十分懂得如何讨小孩子的欢心。” 林傅延看了一眼乌辞一，转身对周云姝道：“云姝，这件事情在你眼中虽说是可大可小，但是在我眼里，他威胁到周家人的安全，那这件事情就是大事。” “你觉得呢？” 周云姝没办法反驳，因为林傅延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周家。 “我觉得做错事情确实要受到惩罚。” 周云姝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让乌辞一住在家里，但是自从那天住下后，一直找不到好的时机让乌辞一搬出去，今天就是。 “乌辞一。” 乌辞一委屈巴巴的看着周云姝。 “有钱吗？” “啊？”乌辞一茫然。 不只是他，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很茫然。 难道惩罚是罚钱吗？ “有。” 周云姝看着没搞清楚现在情况的乌辞一道：“隔壁还有一间空院子，你搬去那里住吧。” 乌辞一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还没等他回答呢，旁边的希希和元礼元义几个已经替他答应了。 “可以的！” “乌哥哥去！” 希希拽着乌辞一的胳膊，在他弯下腰来的时候小声道：“到时候我们去找你玩儿！” “你家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 乌辞一听到“秘密基地”四个字眼睛一亮！ “好，我去！” 只是换个地方住而已，那边的院子他知道的，和周家没隔太远。 “除此之外，你们每个人抄三遍弟子规和四遍百家姓，打扫学堂一个月的卫生，有意见吗？” 希希几个熟练的摇头，他们都习惯罚抄写了，只有一个很没有眼力见的摇头，“我有！” 周云姝看着举手的乌辞一，头疼道：“你有什么意见？” “我不识字儿。” 周云姝：“……” “你这几天不是跟着希希他们上课了吗？你还不识字？” 乌辞一罕见的脸颊微红，道：“就认识几个。” “那你就趁着这次抄写，把弟子规和百家姓背熟会默写。”周云姝看着乌辞一道：“还有问题吗？” “有……” “没问题！”元礼越过希希拽了一下乌辞一。 他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先答应下来，有什么事情他们可以帮他的呀。 现在希希和元礼元义几个已经完全把乌辞一当做了自己人。 别看他年纪最大，其实并不比他们成熟多少，甚至还没有他们懂得多，就连识字也是他们教的，所以他们很喜欢乌辞一这个大朋友。 “好。”周云姝看向乌辞一，道：“以后不要带着蛊虫来学堂和家里。” 乌辞一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他刚刚收蛊虫的时候少了一只，要不要和周云姝说一下啊…… “行了，上午的课还没有结束，别让老师等久了。” 上课的时候，不管是谁在上课，统称为老师。 “三叔，那中午我们可以和金波他们一起吃饭吗？” 因为东川连着好几天的大雨，金波和来福这些庄子上的孩子一直寄宿在学堂旁边的临时宿舍里。 这几日没事的时候，元礼元义几个都和他们在一起玩耍，甚至每天的练武都拽着他们一起。 还别说，通过这几天朝夕相处，学堂里泾渭分明的感觉已经逐渐消失，庄子里的孩子和村子里的孩子也能玩到一起去。 这是一个好变化，以至于周云姝想要把学堂旁边的宿舍留下，打算以后就让庄子里的孩子住在那里，只有在周六末的时候再给他们放假回庄子里。 或者…… 周云姝看着元礼元义几个，让他们一起搬过去住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第238章 心急如焚 元礼元义他们住在后院虽说有人照顾，但是自理自立能力确实没有庄子上的孩子们强。 周云姝动了心思却没有立即说，这件事情还要跟自己母亲和二婶商量一下才可以。 虽然周云姝知道自己开口，她们两人肯定不会拒绝。 周云姝让希希带着乌辞一他们离开之后，看着林傅延道：“你刚才没有受伤吧？” 林傅延摇头，看着乌辞一欢快的背影道：“我只是觉得有这么一个不知底细却又擅长蛊术的人在你们身边，不安全。” “我知道。”周云姝笑道：“你不用担心，决定让他和孩子们一起玩的时候我就做好了防护，否则，我也没有那么心大。” 初七一直在盯着。 “那就好。”林傅延没有再多说。 “既然来了，要不要在东川多留几日？” 周云姝看着学堂的方向道对林傅延道：“刚刚那堂课是大哥的课，你们也很久没见了吧。” 林傅延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背影，微微吐出一口浊气道：“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见我。” “怎么会不愿意呢？”周云姝看着林傅延道：“你们以前是最好的朋友。” “是啊，最好的朋友。”林傅延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淡淡道。 …… 中午吃饭的时候没有孩子，难得安静了几分。 就是……有点过于安静了。 姬生给周云姝夹菜的时候，周云姝的眼睛默默地看着自己大哥和林傅延。 有点奇怪，她记得以前两人关系最好，可是今天从见面到吃饭，一句话也没说。 没等周云姝搞清楚周云志和林傅延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东王村的村长王水田来了家里，说有急事要找周云姝帮忙。 周云姝闻言，只好暂时将周云志和林傅延的事情放在心里，先去见王水田，看看他找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她猜测，八成是和这次连绵不绝的雨水有关。 不过，这次还真是周云姝猜错了。 王水田冒着雨来到周家，是为了找周云姝借人，借薛老大夫。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来求周先生，但是我女儿真的等不了。” 周云姝记忆中的王水田不管是遇到再糟心的事情，即便是拧着眉头也会一一处理完，但是这一次他却着急忙慌的穿着蓑衣，摔了一跤也要来周家借人。 “产婆说必须要找大夫，否则继续这么下去，只会一尸两命。” 周云姝看着王水田心急如焚的模样，连忙道：“您等着，我这就让人套车陪你走一趟。” 廖全去套车，周云姝则是让人去找王嬷嬷。 王水田在看到出来的是一个妇人时，心急道：“薛老大夫呢？我不要产婆啊周先生！” 看顾他女儿的本就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产婆，现在产婆对他女儿的情况束手无措他才赶来请大夫的。 “这不是产婆，这是我家里的女大夫，是专门照顾我祖母和长辈身体的，她最擅长妇人生产。” 周云姝解释这么多见王水田没听进去，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道：“我会让薛老大夫和你们一起过去。” 王水田一听就想当场给周云姝下跪，周云姝拖住王水田的身体，叹了口气道：“人命重要，你们先去吧。” 东王村村口到周家的路，在周云姝让人建房子的时候就特意修过，即便是下着雨，马车行驶也甚是顺畅。 但是出了东王村…… 只希望他们能够来得及救下王水田的女儿。 薛老大夫和王嬷嬷在跟着王水田离开后，周云姝听着课堂那边传来的孩子们的嬉笑声，想了想往周云志他们的院子走去。 李佳兰带着平平康康和周云志一家四口住在一起，平日周云姝会按时去看孩子们，其余时间都是由姬生和李佳兰带着奶娘们负责，真就一个“甩手掌柜”。 不过，这种她主外，姬生主内的日子，周云姝挺习惯的。 不巧的是，周云姝过来看孩子，孩子们却被姬生带去了他们房间，她本想和李佳兰聊聊天就回去，却无意中听到正房那里传来周云志的怒喊声。 就在周云姝和李佳兰惊讶对视，起身准备去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林傅延面无表情的从周云志的房间里出来。 刚刚闹出来的动静，以及现在林傅延的表情，好像都在说他们两人之间闹得十分不愉快。 周云姝疑惑地看向自己母亲，“我记得大哥和林傅延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是很好啊。”李佳兰同样疑惑。 周云姝见李佳兰不清楚，在林傅延离开院子后，直接去找周云志。 有时候能直接问，不必费心吧啦的去猜。 周云姝来到侧院正房的堂屋时，周云志坐在轮椅上，完好的那只眼睛里阴沉一片。 “大哥。” 周云志在抬眸，随即又看向别处道：“你听到了。” “嗯。”周云姝坐到周云志身旁的椅子上，看着浑身冒着冷意的周云志道：“大哥，你要是想找人倾诉的话，我随叫随到。” 周云姝这么说，也是猜着林傅延和周云志的事情应该和家里无关，否则周云志早就和姬明珠说了，不可能会私下跟林傅延生气。 但就是因为这样周云姝才更加好奇，她实在是想不到周云志和林傅延之间能有什么矛盾和误会。 “无事，别担心。” 说着周云志转动着轮椅，背对周云姝道：“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周云姝起身，看着周云志的背影道：“我知道了大哥。” 既然他不说，那肯定是有不说的原因，周云姝尊重周云志的选择。 周云姝离开侧院准备回正院时，却发现早就应该离开的林傅延一直站在侧院门外。 周云姝惊讶的看着林傅延，林傅延倒是撑着伞对着周云姝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是不是很奇怪你大哥为什么会对我生气？” 林傅延自然而然的撑着伞上前替周云姝遮挡住连绵不绝的雨珠。 周云姝点头，在林傅延来到她身侧的时候，她不自觉的摸了一下自己后颈的位置，刚刚好像有一滴雨落进去了。 “怎么了？” 林傅延看着周云姝的后颈处，“有一片沾了雨水的落叶，我帮你拿下来？” 周云姝摇头，自己往旁边一侧拍打后颈处，林傅延看着那只蛊虫顺着后颈掉进周云姝衣服内后，嘴角慢慢勾起。 “云姝，你看看我。” 第239章 一见钟情 一道清朗动人的声音撞击在周云姝的心上，她的心脏猛地一缩，接着不自觉的随着那道声音抬眸。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此刻的周云姝看着伞下温润如玉的男子，心跳开始控制不住的加速。 她，好像对林傅延一见钟情了。 说是一见钟情也不对，因为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可是为什么…… 林傅延看着周云姝望着自己痴迷的目光，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云姝，你没事儿吧？”他关心地问道。 周云姝摇头，手不自觉的举起摸向自己心脏的位置。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怪怪的。 “没事儿就好，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周云姝看向林傅延，只觉得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撩拨着自己的心弦，她现在脑子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他。 这种感觉既让人情动，又让人恐惧。 对，是恐惧，不上不下、无依无靠的恐惧。 去哪儿呢？去…… “书房。” 林傅延打着伞，手装作不经意的碰了碰周云姝的肩膀，将其护在长廊的内侧，替她挡住外面的风风雨雨。 两人来到前院书房时，周云姝看着林傅延为了护住自己不让雨水淋到而湿透的半边肩膀，心里酸酸软软。 “傅延哥，你的衣服湿了。” 林傅延看着周云姝担心的目光，笑道：“不碍事，只要你没有被雨水淋到就好。” 周云姝心里莫名甜滋滋的，她刚想说些什么，春雀走进来道：“主子，该算账了。” 听到算账两个字，周云姝的脑袋瞬时一清醒。 “算什么账？”林傅延疑惑道。 周云姝看着林傅延，温声道：“就是一些日常的账本。” “我先去忙了傅延哥，你长途跋涉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我让冬鸽给你煮一碗燕窝羹，刚好醒了就可以喝了。” 林傅延看着书房的方向，对周云姝温声道：“我可以陪你的。” “不行。” 周云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她怎么能拒绝林傅延呢？ 她有些心慌的看向林傅延，满脑子都是林傅延，怕他不高兴，怕他不喜欢自己，怕他…… “好，那你注意休息。”林傅延面色温柔，好像并没有因为周云姝的拒绝而生气。 周云姝点头，目露不舍的看着林傅延离开。 林傅延离开后，春雀看着一直站在原地的周云姝，疑惑道：“主子，你没事儿吧？” 林傅延离开，周云姝看不到他后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喃喃道：“我有点不对劲儿。” 春雀担心道：“是哪儿不舒服吗？” “我有点喜欢林傅延。” “啊？” 春雀疑惑的声音刚发出来，就感觉自己背后冷飕飕的。 她默默转身，然后便看到穿着一身玄色长袍的姬生打着伞站在门口。 不出意外的话，他刚好听到了周云姝说的那句喜欢林傅延的话。 “你喜欢谁？” 姬生看着眼前的周云姝，都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春雀听着姬生阴恻冰冷的声音，默默地往周云姝的方向挪了一步。 她没和姬生较量过，有点拿捏不准一会儿两人要是打起来了自己能不能护住周云姝。 周云姝看着脸色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的姬生，心里默默道：林傅延。 姬生像是听到了周云姝的弦外之音，扔掉手里的伞上前几步抓住周云姝的手腕便带着她往书房去。 “主子！”春雀着急上前。 “没事儿！”周云姝摆手。 下一秒，书房的门“砰”的一下砸在了春雀的眼前。 春雀吓的“哆嗦”了一下，然后死死的守在书房门口。 这可是在周家，要是姬生真的敢对他们家小姐做些什么，那他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当春雀在书房外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时，书房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剑拔弩张。 周云姝被姬生禁锢在自己和书架之间，他伸出手抬起周云姝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喜欢林傅延。” 姬生眼神微冷，仔细看着周云姝的脸，“你被人下蛊了？” 周云姝眉头蹙起，看着姬生道：“不知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林傅延。” “喜欢……” 姬生掐住周云姝的腰将她抱起，随即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让周云姝坐在他的腿上，两人面面相对。 “不可能。” 姬生盯着周云姝的眼睛，“你不可能喜欢他，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云姝看着眼前的姬生，感觉真的很奇怪。 她的心告诉她喜欢林傅延，可是她的身体并不排斥姬生这样对她亲密的举动。 “或者是觉得哪儿不对劲？” 周云姝不自觉的去摸自己后颈的位置，姬生看到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去看周云姝的后颈。 周云姝的后颈白皙又光滑，没有一点伤口。 “会突然一见钟情吗？” 周云姝说完，姬生没有任何间隔的说道：“不会。” 穿着衣服看不清楚，姬生起身将腿上的周云姝抱起，虽然脸上冷冰冰，但动作却十分温柔的将周云姝放到书房一侧的软榻上。 接着他将书房内的窗户关上，房间一暗，姬生点上灯，将其拿到软榻中间的茶几上。 周云姝看着姬生道：“突然的喜欢，没有道理的喜欢，会是情人蛊吗？” 周云姝即便心里已经有八分确定自己可能中了情人蛊，但是在想起林傅延时，依旧提不起半分警惕和厌恶。 反而，她很想见到他，很想…… 周云姝的很想在姬生给自己脱衣服的时候止住。 她抬手抓住姬生的手。 姬生低头亲了亲周云姝的额头，“乖，我替你检查一下。” 周云姝听着姬生用平常哄希希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手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去。 “你一定是中蛊了，除了我和孩子，你不会喜欢上其他任何人。” 姬生一边说，一边将周云姝的外裳脱下，“我可以在家照看孩子，可以料理家务，但是你若在外面花天……” 姬生猛地顿住，连自己去脱周云姝衣服的手都停了下来。 姬生：“……” 他刚刚那句话为什么那么像一个“怨妇”？ 第240章 中情人蛊 身上的衣服都被姬生脱下来后，周云姝的身上只裹着一层白色的裹胸。 周云姝转身，将头发撂到胸前，光洁白皙的后背就这么坦然的落在姬生的眼前。 屋外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的雨声，屋内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姬生看着周云姝后背裹胸上的那个红点，眸色阴沉。 “杀了他如何？” “不要。” 周云姝毫不迟疑的反对和下意识的维护让姬生眼中的冷色更甚，即便他知道周云姝如此说完全是因为她身上的情人蛊作祟。 但他依旧忍受不了，忍受不了周云姝的心里会有其他人，忍受不了他们的小家会被破坏。 姬生真的想杀了他，碎尸万段的那种。 气氛一时冷凝。 周云姝伸手去拿自己的外裳，后背裹胸的结却被姬生打开。 “你干嘛！” 姬生将周云姝捞入自己怀中，随即低头含住雪肌中的那一点红痕。 周云姝挣扎，“姬生你是不是疯了！” 蛊虫根本就吸不出来的好吗！ 事实证明，周云姝根本就不是怒极的姬生对手。 雨势渐大，散落的衣服仿佛都被沾染了潮气。 本来某人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想要把蛊虫吸出来，后来就发展成一遍又一遍的让周云姝承认，她的心里只有自己，没有他人。 即便是中了情人蛊周云姝也很识时务，哪怕现在识时务的动不了。 周云姝脸色殷红的趴在软榻上，黑色的外衫披盖在她的身上，只露出大半截白皙似雪的脊背。 “别看了。”周云姝的声音微哑。“你弄不出来的。” 明明他们才是夫妻，可是刚刚的纠缠，周云姝莫名有一种背着林傅延偷人的背德感。 而光裸着上半身的姬生确实一直在用手抚摸着周云姝背后的那抹红点。 “既然是乌辞一的蛊虫，那他应该会知道解蛊的办法。” 姬生说完见周云姝趴着没有说话，不由得弯下腰将周云姝捞起抱在自己的怀里。 姬生无视周云姝瞪着自己的目光，继续道：“其实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只要把情人蛊的母虫杀了，子虫自然也会死掉。” 姬生还是之前那个意思，只要杀了林傅延，一切都解决了。 “不要…啊！” 话没说完就被咬了一口的周云姝怒视着姬生，“你是属狗的吗！” 他竟然咬自己！ 他竟然一言不合就咬人！ 姬生目光危险的看着周云姝，“我可以属阎王。” 周云姝：“……” 周云姝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道：“不能杀，我想看看他为什么要给我下蛊，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蛊……” “蛊必须解。”周云姝怕姬生发疯连忙道。 是以前没有机会给姬生吃醋吗？ 现在周云姝觉得姬生就是一个醋坛子，一言不合就吃醋。 “蛊肯定要解，先问乌辞一，若是乌辞一解决不了，就问薛爷爷。” 姬生点头，没有丝毫迟疑地给周云姝穿衣服。 “我自己来！” “我帮你。” “不用你。” 周云姝和姬生在为了穿衣服这件事你争我抢时，春雀正坐在书房外的椅子上。 她主子和姬生现在都没有打起来的话，应该是打不起来了吧。 书房门被推开时，春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在看到姬生出来时没有了之前拽着周云姝进去时脸上的戾气，春雀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慢慢的落了下来。 “去把乌辞一叫来。” 春雀点头，目光看向姬生刚刚关上的书房房门。 她主子怎么没有出来，难不成…… 春雀偷偷地瞄了一眼姬生，他们到底打没打架？ “还有事儿吗？” 春雀看着姬生，迟疑道：“我主子……” “去叫乌辞一。” “是。” …… 乌辞一满头雾水的跟着春雀来到堂屋时，看到坐在正位上的姬生立刻停住了脚步。 “我还上课呢。”乌辞一看着春雀转身道：“我得念书，我不能再垫底了。” 春雀白了乌辞一一眼，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爱学习。 这段日子春雀为了克服自己对乌辞一的心理阴影，她有事没事儿就喜欢在乌辞一的周围晃荡。 事实证明面对阴影迎面直上是十分有效果的，比如现在才短短几天而已，春雀就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乌辞一了。 果然，当恐惧具体化，恐惧就会被淡化。 比如现在，春雀和乌辞一相处的时间越久，越觉得他的思考方式和小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主子找你。” 春雀说完站在一旁，其实她看着乌辞一面对姬生时害怕的模样，觉得挺有意思的。 乌辞一看着坐在太师椅上不说话的姬生，很想问春雀，什么时候姬生成了她的主子，她主子不一直都是周云姝吗！ 就在乌辞一忍不住想要逃跑时，周云姝终于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来。 乌辞一看到周云姝时默默地松了一口气，“你找我？” “我们书房里谈。” 乌辞一看看周云姝，又看看姬生，最后还是决定识相的跟着周云姝进了书房。 只是当他进去的那一刻，一直坐在太师椅上没有动作的姬生也跟着他们走了进来。 书房门再次关上的那一刻，乌辞一想着这段时间卢长风和学堂里的其他小伙伴给他普及的各种恐怖故事，默默地咽了一下口水。 “我真的就是拿出了蛊虫，我没有下蛊。” 姬生看着乌辞一，冷声道：“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说。” “你有没有少东西。”周云姝看着乌辞一，她是不相信乌辞一会和林傅延联合的。 或者说，在周云姝的眼里，在她对乌辞一的了解中，乌辞一没有这个脑子和林傅延联合。 而乌辞一听到周云姝这么说，瞬间想到自己丢失的那对情人蛊。 “你，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 “就，就是，我真的没有下蛊！”乌辞一再三强调，“但是那个笑面虎找到我们的时候，我怕被发现，收蛊虫时没注意丢了一对情人蛊。” “我真不是故意的！”乌辞一说的十分大声。 好像只要声音大，就可以证明他的无辜一样。 “长风他们没见过蛊虫，我就是拿出来给他们看看，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乌辞一眼巴巴的看着周云姝，要不是姬生在，他都想直接上前和希希一样对着周云姝撒娇。 但这段时间他多少还是有一点眼色在身上的，谁让姬生实在是太可怕了呢。 还是希希最可爱。 周云姝看着乌辞一望向自己的表情多少有些无语，因为此刻他的表情实在是太像希希往日撒娇的样子了。 这段时间里他们都在一起学了些什么啊！ “不赶你走可以，情人蛊怎么做才能解开？” 第241章 解蛊 乌辞一在听到他们想要知道情人蛊怎么解的时候，缓缓的伸出手指向周云姝。 “你偷我情人蛊了！” 周云姝：“……” “你想要直说啊，凭咱俩的关系，我一定会送给……” 乌辞一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某人站在旁边活动了一下手腕。 “怎么解？” “母虫死了就能解了。”乌辞一说这句话的时候默默看向姬生。 他约莫猜到情人蛊的子虫在周云姝的身上，那母虫呢？ 反正肯定不在姬生的身上，要不然他不会一脸想要杀人的神色。 姬生此时脸上才露出一丝微笑，“你看，我就说杀了他事情就解决了。” 反正在他眼中林傅延本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能对周云姝下蛊，八成也没将周家放在眼里。 而一个没有将自己主家放在眼里的人，姬生很怀疑这些年南州真的如姬明珠所想，还牢牢的掌握在她的手中。 周云姝没有回答姬生的话，她看着乌辞一道：“我要另外一种解蛊的办法。” “最好是，不会让拥有母虫的人察觉到子虫已经死了，或者是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乌辞一明亮清透的眸子转了转，他虽没有说话，但是周云姝就是知道，他一定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果不其然，乌辞一在周云姝的注视下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乌辞一抬了抬自己的下巴，对周云姝道：“我想带着希希他们去海乌岛玩，但是他们说得你同意才可以。” 乌辞一期待的看着周云姝，希望看到她点头。 没办法，他这些好朋友们实在是太难了，不像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没有一个人可以管得住他。 “可以。” 这句话不是周云姝说的，是一直站在旁边的姬生答应的。 “你说了不算。”乌辞一虽然害怕姬生，但还是十分不给面子的说道。 他可是听希希他们说了，希希家里是周云姝当家做主，姬生虽然凶，但平日里也只是照顾孩子而已。 姬生看着乌辞一无声地攥了一下拳头，而乌辞一听到姬生节节响起的拳头，默默地往周云姝的位置挪了两步。 他一点都不怕他！ 周云姝看着乌辞一，答应道：“可以。” 反正乌辞一也没说只带希希他们几个，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好了，就当做是一家出游。 乌辞一在周云姝同意后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我们说好了！” 乌辞一对着周云姝伸出自己的小拇指。 周云姝看了他一眼，同样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和乌辞一拉钩，按戳，约定生效。 而除了杀死母虫的另外一个解除情人蛊的方法，竟然是用乌辞一的血液做引子，将周云姝体内的情人蛊给引出来。 用乌辞一的话来说，他的血对所有蛊虫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在看到那只情人蛊被乌辞一的血液勾引出来后，乌辞一及时将那只蛊虫用一只小竹管收起。 而情人蛊的子虫离开身体的那瞬间，周云姝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像是突然少了一大块。 但是在看到姬生望着自己时那关心的目光，她又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的填满。 周云姝从来都不是一个靠男人过日子的人，刚刚那种满心满眼都是林傅延的感觉，虽然让她的心满满的，可一直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 现在子虫抽离，心里确实像是少了一大块，但安全感又回来了。 乌辞一将装了情人蛊子虫的小竹管递给周云姝，“离开了寄体的子虫即便是有我的血液温养，最多也只能活十二个时辰。” 周云姝将小竹管塞到自己的荷包里，对乌辞一道：“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乌辞一笑道：“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我想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希希他们！” “恐怕不行。” 周云姝说完这句，乌辞一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说不行，是你不能现在把这件事情告诉希希他们，现在不能。”周云姝再次强调。 乌辞一听到是暂时，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问道：“为什么？” “因为林傅延在，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已经解除了情人蛊。” 乌辞一怒声道：“我就知道！是不是这个笑面虎给你下的蛊，我就说他没安好心，原来是早就惦记我的蛊虫了！” 他都没来得及给周云姝下蛊虫呢！没想到被这个笑面虎给捷足先登了！ “乌辞一，他怎么知道情人蛊是哪一个，你和他说过吗？”周云姝看着乌辞一问道。 乌辞一目光躲闪，犹犹豫豫的解释道：“我，我没有和他说。” “真的？” “我就是给长风他们普及了一下各个蛊虫的用法。”乌辞一委屈巴巴的看着周云姝，“一定是他自己偷听到了，和我没有半文钱关系。” 她可不能把锅甩到自己头上，然后反悔不让希希他们跟着自己上岛玩。 刚刚周云姝答应的时候乌辞一都已经想好自己怎么回岛上炫耀了。 “我知道了。” “和我没关系吧？”乌辞一再次和周云姝确认道。 他可是个好人。 周云姝点头，“这件事你不要和任何人说。” “好！” 但周云姝还是有点信不过乌辞一。 不认识乌辞一的人还好，但是稍微了解乌辞一，就会发现这人格外的好糊弄，十分好套话。 她不想自己还没有从林傅延的口中套出点什么信息，就先被乌辞一给“卖”了。 “这样吧，今天下午我会让云嘉组织一场考试，到时候你故意考最后一名……” 乌辞一笑着打断周云姝保证道：“不用故意考，我本来就是学堂里成绩最差的！” 周云姝看着乌辞一得意的模样一时无言。 年纪最大，成绩最差，他有啥好高兴的。 “好。” 周云姝接着道：“我会让云嘉给倒数第一布置额外的课业，你今天搬到小院子里之后就一直学习，学到生病了怎么样？” 乌辞一点了点头，他明白了，只是吧…… “那云嘉先生布置的课业我是真的要做，还是假的要做啊？” 如果真的要做，他都不用装，肯定会头疼生病的。 第242章 恋爱脑上头 将愁眉苦脸纠结于课业该怎么完成的乌辞一送走后，周云姝看着一直守在自己身边，气压十分低沉的姬生，无奈道：“可以不生气吗？” 姬生一双凤眸盯着周云姝，无声的告诉她，不能。 没有哪个男人看着自己妻子去主动“勾引”别人而无动于衷。 他尤其不能。 周云姝上前握住姬生的手，道：“就一天的时间而已，我需要从林傅延的嘴里套出他这么做的原因，总不能是无缘无故，闲着无聊吧。” “你也可以把他交给我。” 姬生反手握住周云姝的手，看着她道：“没有人比我更懂得审问，不管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替你问出来。” 她想要的，他可以替她得到，不需要她自己动手。 周云姝抽回自己的手，看着姬生道：“这件事我来就可以。” 林傅延不是其他人，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半个周家人。 即便是林傅延真的背叛了周家，她不可以，祖母也不会同意让姬生审问。 林傅延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而很多事情都属于周家的机密，她和祖母都不愿意让姬生知道。 而周云姝，也不想让自己形成一个依赖姬生的习惯。 姬生在周云姝拒绝自己的时候嘴唇微抿，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周云姝对自己的防备。 “我知道了。” 姬生说完转身离开，只留周云姝一个人在书房里。 一声叹气声回荡在书房中，没多久便渐渐消弭。 周云姝整理好自己后从书房出来，春雀紧紧跟在她身后。 “主子，要出去吗？” 周云姝道：“回正院。” 刚刚恋爱脑上头的感觉周云姝还有些记忆，她要趁着这个劲儿还在，尽快从林傅延的嘴里套出话来。 回到正院她和姬生的房间时，姬生并不在房内。 雨依旧不大不小的下着，周云姝洗了一个热水澡后，从衣柜中挑了一件鹅黄色云纱衣裙，头发微微弯起，露出那张绝色动人的脸。 这一抹嫩黄在连绵不绝的雨天里，显得格外的瞩目和温暖。 周云姝穿戴整齐后，去厨房里拿过之前让冬鸽给林傅延准备的燕窝羹往客房那边走去。 春雀敲门，林傅延拿着一本书推开门看到门外穿着一身女装，且恢复了原貌之后的周云姝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他一直都知道周云姝很漂亮，北国佳人，一顾倾城，再顾倾国。 “傅延哥！”周云姝看着林傅延怔愣的望着自己的目光，笑着喊道。 林傅延见周云姝用以往从未有过的希冀目光看向自己时，突然觉得自己之前临时做的决定是对的。 如果不是情人蛊的作用，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看到周云姝的这一面。 “你怎么来了。” 周云姝笑着举了举手里的托盘，道：“燕窝羹好了，我想着你差不多应该醒了，所以就给你带过来。” 林傅延从周云姝的手中接过托盘，对她道：“我来就好，姑娘家不需要做这种粗活。” 周云姝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谢谢傅延哥。” “傅延哥。”林傅延重复了一遍周云姝的话，“我记得你从九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喊过我这个称呼。” 周云姝脸上露出一抹疑惑，“好像是。” “那我这个做哥哥的少不了得送你一个礼物。”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春雀主动留在了门外。 林傅延在周云姝的注视下往自己的寝室走去，从床边的桌子上拿着一个雕刻着精致花纹的黄花梨木盒走了出来。 “这个礼物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林傅延将木盒递给周云姝，笑道：“你看看喜不喜欢。” 周云姝满脸笑容的接过，打开盒子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她脸上的笑容定在了脸上。 盒子打开之前她想过很多东西，无外乎是一些首饰之类的东西。 但是盒子里只有一个小巧的纸鸢，大概有她的掌心大小。 “纸鸢。” 周云姝轻轻的将纸鸢拿出放在手心，林傅延笑道：“还记得你八岁那年断线飞掉的纸鸢吗？” “我记得那是你最喜欢的，它飞走之后，你哭了一天。” 林傅延看着周云姝手中的纸鸢道：“这个纸鸢是我十一岁那年做的，本来是想送给你当做生日礼物。” “那为什么没给我？” “因为不配。” 周云姝抬眸眨了一下眼睛。 原本没有什么重量的纸鸢，在林傅延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这是周云姝没有想过的答案。 “虽然我们一同学习，一同练武，一同玩耍，但是。”林傅延看着周云姝笑道：“你是主，我是仆。” “关系再亲近也改变不了这个现实。” “傅延哥。”周云姝手捧着纸鸢看着一直脸带笑意的林傅延说道：“你若是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笑的。” 林傅延听后，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灿烂。 “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是笑吗？” 周云姝诚实的摇头，不论是她记忆里，还是这次重逢后，林傅延的脸上总是挂着或多或少的笑容。 她想，也许这是林傅延自我保护的底色？ “因为周云海曾说，奴才是没有资格对主子生气的。” “傅延哥。”周云姝拿着纸鸢的手一紧。 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你是担心我，还是怕我记恨二少爷？” 周云姝抿了一下嘴唇，“担心你。” 林傅延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周家，我最在意的人就是王嬷嬷，云志和你。” “只有你们真心待我。” “傅延哥，不只是我们的，他们……” 周云姝还没有说完便被林傅延打断，他看着关闭的房门和门外的春雀，道：“你是觉得我分不清真心和假意。” “没有。”周云姝突然不想解释了。 因为林傅延也没有要听她解释的意思。 “云姝，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周云姝闻言，脸上的笑意带着羞怯，“我知道的。” 她想喊傅延哥哥的，可现在实在是喊不出来。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林傅延看着将纸鸢重新放回盒子里的周云姝道。 周云姝想了想，低眸抿了抿唇瓣，想说些什么又不敢宣之于口，一副小女儿的姿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林傅延笑着摸了摸周云姝的头发，道：“你没有的话，我有话想要告诉你。” 周云姝目露期待的看着林傅延，道：“什么话？” 林傅延收回自己的手，“你中蛊了。” 第243章 你来历不明 周云姝愣住，林傅延这么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竟然主动将自己中蛊的事情说了出来，为什么？ “中蛊？” 林傅延伸出手点了一下周云姝的手背，“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喜欢我？” 周云姝听着林傅延的声音和诚挚的目光，点了点头。 林傅延眸中的笑意透着冷色，“那不是真的。” 周云姝看着林傅延，她现在真的有点看不懂他了。 “我是不是和你说，乌辞一很危险。” 周云姝继续点头。 “我在他那里听到，他的手上有一种蛊，名字叫做情人蛊。” “中了情人蛊的人会无法控制的喜欢上对方，子蛊寄体无法对母蛊寄体产生任何的恶意。” 林傅延看着周云姝，语气满是抱歉，“我当时在混乱中好像不小心被那对情人蛊粘在了身上，应该是不小心吧。” 他迟疑道：“毕竟你也说了，乌辞一他没有坏心。” 周云姝无言的看着林傅延。 “大小姐。” 林傅延看着周云姝换了一个称呼，“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吗？” 周云姝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情人蛊还没有解除，所以在林傅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云姝的脸上适时地出现了一抹惊喜，“真的？！” “嗯。” 林傅延低眸看着周云姝近在咫尺的手，想要触碰，却又暗自收回。 在没有足够的底气前，有些人暂时不能触碰，就是不能碰。 “我也喜欢你的傅延哥哥。” 林傅延看着周云姝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模样，温声笑道：“但现在都不是真的。” 他看着想要来抓自己手的周云姝，将手收回到身前，耐心道：“云姝，你中蛊了。” “如果解蛊之后你依旧能说出这句话，我便相信是真的。” “我喜欢你，一定会尊重你的意愿。” 周云姝殷切的看着林傅延，却又失落的收回自己的手，“可是，傅延哥哥没有成亲，我和离后还带着三个孩子。” 周云姝这么说是参照了以前自己看电视剧时恋爱脑上头的女子说的。 她们说，真的喜欢一个人，会觉得自己总是与心爱之人不相配。 那她这么说应该是可以的。 而林傅延在听到周云姝说的话时摇头道：“他们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 “如果有一日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愿意将希希他们当做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傅延哥哥。”周云姝感动的望着他，即便心里怀疑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林傅延笑道：“我很喜欢现在的你。” 现在她眼中只有自己的模样。 “不过我更希望你做自己。” 说着，林傅延起身道：“我们去找乌辞一，看看该怎么做才能将你身上的蛊虫解掉。” 周家没有傻子，与其让别人看出来，还不如自己主动戳穿。 “好。” 周云姝一副不管林傅延说什么都可以的模样。 “要拿着你的纸鸢吗？” “嗯。” 林傅延打开门，周云姝抱着纸鸢跟在他的身后。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林傅延的主动坦白确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而当乌辞一被一头雾水的叫出来时，他刚考试考到一半。 “我卷子还没做完呢！”乌辞一不满的看着林傅延。 他很讨厌这个笑面虎，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被赶出周家。 “做完你就能考第一吗？” 乌辞一：“……” “考不了第一考第二也没有意义。”林傅延冷淡道。 乌辞一瞪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林傅延，“我想努力考个倒数第一不可以吗！” 这下换林傅延无话可说了。 倒数第一有什么可认真去考的。 他看了眼乌辞一，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蠢货。 “你之前带着孩子们玩蛊的时候，情人蛊不小心跑到我的身上，现在导致我和云姝都中了蛊。” 乌辞一冷笑一声，“你确定不是你偷走的！” 林傅延笑容微敛，“我和你不一样。” “你来历不明，而我是周家人。” “你又不姓周！”乌辞一喊道。 “你脑子蠢，我和你说不清楚。” 乌辞一眼睛微眯，直接攻向林傅延，看他不爽很久了！ 但是林傅延也不是一个善茬，他自小在周家接受初三几人的教导，武艺一直不错。 或者说…… 周云姝看着林傅延的动作，他的武艺很厉害，甚至比十六的功夫还要好。 如果不是以前他藏拙了，那就是这几年他的武艺进步飞速。 林宜知希望是后者。 没一会儿，乌辞一就被林傅延一脚踹在了旁边的墙上。 乌辞一捂着自己的胸膛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他抬起胳膊刚要说些什么，课堂里的小不点儿们就纷纷冲了出来。 其中卢长风更是直接搬起椅子砸向林傅延，被林傅延轻而易举的抓住按在了地上，然后又一掌将冲上来的卢长风推到出来的周云嘉身上。 “大坏蛋！欺负我朋友的大坏蛋！”卢长风喊着。 何子祯默默地在人群中将一块石头砸到林傅延的身上。 希希几个虽然没有动，但是他们护在乌辞一身前，警惕愤怒的望着林傅延的目光毫不遮掩。 “咳咳。” 周云姝看着墙边从满眼愤恨到双眸通红委屈的乌辞一，道：“误会。” “先生，他是大坏蛋，欺负乌辞一！” “对！” “没错！” “我们不喜欢他！” 有人撑腰乌辞一脸上的委屈更甚，擦掉嘴角的血慢慢站起身和其他小不点一样瞪着林傅延。 周云姝默默的叹了口气，她也觉得乌辞一委屈，但…… “乌辞一，你可以跟着我来书房一趟吗？” 乌辞一看着周云姝郑重的目光，想了想点点头。 卢长风和希希一边一个抓住乌辞一的袖子，对他道：“你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我才不怕！” 林傅延看着对面同仇敌忾的那群小孩子，最后目光聚集在周家的第四代上，接着又没什么表情的将目光落在周云姝的身上。 周家的第四代算是废了，明辨是非四个字和他们挂不上一点关系。 “云嘉，你带他们先回去，不是还没有考完试吗。” 周云嘉看着周云姝点头，招呼着廊下的学生们往学堂了去。 卢长风却不愿意，他抓着乌辞一的袖子道：“他是我兄弟，他要是再被大坏蛋欺负了怎么办！” 小孩子就是这样，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 周云嘉无奈的看着卢长风，有他三姐在，不会有人莫名其妙的欺负乌辞一的。 只是他这么想的时候有一点心虚，因为林傅延刚把乌辞一打了一顿。 第244章 我们应该杀了他 不过说实话周云嘉没觉得林傅延这么做错了，谁让刚刚是乌辞一先动手的呢。 “没人欺负他，一会儿我会让人给他上完药后再送回来。”周云姝对卢长风说道，其实也是对在场所有的孩子们说道。 乌辞一和大人的关系真的不怎么样，但是莫名的在孩子堆儿里十分有人缘。 “好吧。”卢长风看着周云姝道：“先生，我们相信你。” 周云姝点头，带着一脸感动的乌辞一往前院正房走去。 林傅延一句话也没说，只对着周云嘉点了点头，随即跟在了周云姝的身后。 “傅延哥说我中了情人蛊的子蛊，你帮我把蛊解了。” 乌辞一在周云姝说这句话的时候呆呆的看着她，随即点点头。 “去书房解。” 周云姝在乌辞一说完后看向一边的林傅延，“傅延哥，你要一起吗？” “不用一起！” 乌辞一立刻拒绝，看向林傅延的时候眸中满是敌意，“子蛊死了，母蛊也活不了多久。” “就是活着也没事儿，情人蛊本来就是母蛊控制子蛊寄体。” 林傅延没有搭理乌辞一，只是对周云姝道：“先让他给你把蛊解了，我的一会儿再解。” “他会给我解的，如果他还想活着见到他的朋友们的话。” 乌辞一瞪大了眼睛，他虽然是刚知道自己不是林傅延的对手，但没想到林傅延竟然会守着周云姝就威胁自己要自己的命。 “走了。”周云姝拽了一下乌辞一的袖子，对林傅延道：“他会给你解的。” 周云姝拉着乌辞一进了书房后，乌辞一整个人气的脸都黑了，“我不喜欢他！” 周云姝点头，从荷包里拿出小竹管。 “他怎么会……” 乌辞一还没说完，就看到周云姝将一根手指放在唇前让他闭嘴。 “真的有蛊虫。” 周云姝一边说一边对着乌辞一招了招手，低声道：“别惹他，你不是他的对手。” 乌辞一委屈且憋屈的坐在周云姝的身边，心里默默想道：我一定要养出最恶毒的蛊虫，到时候全都寄在林傅延的身上，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云姝和乌辞一在书房待了也就两刻钟不到的功夫，等他们打开书房的门出来时，林傅延正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喝着茶水。 “云姝。” “傅延……哥。” 林傅延虽笑着，但是一抹若有若无的失落映入周云姝的眼帘。 “乌辞一，母蛊一起解了吧。” 乌辞一不情愿的“嗯”了一声，然后拿着装着子蛊的小竹管来到林傅延的身前。 “自己把手指戳个洞。”乌辞一冷淡道。 林傅延看着他，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划破。 乌辞一将小竹管放到林傅延的指尖处，没多久一只比子蛊略大一点的蛊虫从林傅延的血液中爬出来，径自爬进小竹管中。 乌辞一收起小竹管将其堵上。 林傅延看着那截小竹管道：“以防万一，还是烧死比较好。” 乌辞一捏着小竹管没说话，只看向周云姝，就像林傅延不存在，他也听不到林傅延说什么一样。 “可以。”周云姝伸出手，“这对情人蛊已经有过寄主，是不是不能再寄体了？” 乌辞一点头，“即便是不烧死它们，过不了多久它们也会一起死的。” 虽说情人蛊的母蛊会控制子蛊，但是不管母蛊和子蛊哪一只死了，另外一只绝不独活。 比人有情有义多了。 “还是烧死吧。” 乌辞一不情愿道：“知道了，我得回去考试了。” “先去薛老大夫那里看看你的伤。” 薛老大夫和王嬷嬷已经回来了，两人去的及时，王水田的女儿救回来了，母女平安。 乌辞一听到周云姝的关心笑道：“不碍事，我又不是鸡蛋做的！” “好，谢谢。” 乌辞一抬了抬自己的下巴道：“我可都是为了你！” “以后别再让人不小心给你下蛊了，我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在的！” 乌辞一真的成长了很多，现在都会在周云姝的面前给林傅延上眼药了。 “快去吧。” 乌辞一越过周云姝对着她身后的林傅延冷哼了一声，这才转身往学堂走去。 “你相信他？”林傅延的声音从周云姝的身后传来。 周云姝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也许就是一个意外。” 林傅延冷呵一声道：“若不是我发现了你的异常，要不是幸亏母蛊在我的身上，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结束。” 他看着周云姝道：“他难道就没有动过心思想要将情人蛊种在你身上吗？” 周云姝沉默，林傅延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这样的人你不应该将他留在身边。周家的子弟也不能和这样的人混迹在一起。” 林傅延右手搭在桌子上，转着手中的茶杯道：“你想想刚才元礼元义他们为了乌辞一对我们怒目相向的表情。” “你就没有怀疑过这个乌辞一给他们下了蛊吗？” 周云姝眉头蹙起，“不会。” 林傅延站起身对周云姝道：“云姝，你现在是周家的家主，而周家的家主不能拥有妇人心肠。” “即便没有，但是只要有这个可能，你也应该将这个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林傅延走到周云姝的身边，看着她道：“周家沦落至今你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周云姝看着林傅延没有说话。 林傅延继续道：“因为长公主殿下和将军太过心慈手软了。” “父亲说，当年长公主殿下是有机会登基的，但是她放弃了这个机会。” 林傅延来到了周云姝的眼前，带着循循善诱的语气看着她的双眸，继续道：“所以周家和周家的家臣才会沦落至此，将军和二少爷他们才会尸骨无存，云志才会双腿残疾还瞎了一只眼。” “云姝，你不恨吗？” 周云姝在林傅延的一句句质问中眸色渐冷，“我恨。” 她从来没有忘记使周家走到如今这副田地的罪魁祸首是谁，她一直都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要做什么。 “我也恨。” 林傅延将手搭在周云姝的肩膀上，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云姝，只有我们才是一体的。” “如果被狗皇帝知道周家苟存于海州东川，你想过后果吗？” 周云姝抬眸看向他。 林傅延继续道：“云姝，皇家最是无情，姬生也不例外。” “我们应该杀了他，为将军报仇。” 第245章 带孩子走了 周云姝看着眼前的林傅延瞳孔微缩。 眼前的林傅延和她记忆中的林傅延判若两人。 “你心软了吗？”林傅延看着周云姝，一字一句道。 “不一样。” 林傅延笑道：“哪里不一样？” “代宗可以杀你的祖父，杀你的父亲兄弟，你就不能杀他的儿子吗？” “他灭周家满门，将周家妇孺流放的时候可想过你是她的儿媳，他能做到六亲不认，你就不能吗？”林傅延看着周云姝的眼睛继续逼问，“云姝，你做不到吗？” “还是说，你觉得姬生是孩子们的亲生父亲，所以你不舍的。” “不一样。” 周云姝看着林傅延再次道：“我和代宗不一样。” “我会让代宗付出代价，让致使周家走到如今的所有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但如果姬生没有背叛我，没有威胁到周家，我不会对他动手。” 林傅延就这么看着周云姝，又道：“如果他背叛了呢？” 周云姝沉默，她看着林傅延的眼睛，犹豫了很久，道：“我会杀了他。” 林傅延的脸上露出一抹笑。 “我会杀了背叛周家的人。”周云姝看着他再次道。 林傅延眼眸微垂，随即又笑着拍了拍周云姝的肩膀，“云姝，我拭目以待。” 两人也许明白了对方的意有所指，也许没有明白，但起码现在，两人在这点上达成了共识。 “乌辞一你准备怎么办？” 林傅延就像是和乌辞一过不去了一样，一直在催周云姝将乌辞一处理掉。 “他会搬出去。” “你应该杀了他，以绝后患。” 林傅延似乎不满周云姝的优柔寡断，“即便是孩子们会伤心又如何，孩子小，忘性大。” “我当年刚来周家的时候还不是哭着喊着想要回家，可是最后，周家就是我的家。” “你应该趁着他们现在和乌辞一的关系没有深到一定程度就杀了他，长痛不如短痛。” “傅延。” “嗯。” “你没有喝我给你送的燕窝羹。” 林傅延被周云姝突然转开的话题弄得愣了一下。 “我……” 周云姝笑，她知道为什么，因为她防着林傅延的时候，林傅延也一直在防着她。 他连自己都防着，更不用说是乌辞一。 他其实很羡慕卢长风和元礼元义几人对乌辞一的维护吧。 “你还没有和我说，你为什么和大哥吵架了。” 话题再次一转，让林傅延微微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一瞬间，他觉得周云姝看穿了自己。 “我们在一些事情上出现了分歧。” “就像刚刚那样吗？” 林傅延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随之出现的是一抹失神，他点点头，“他和你一样，太心善了。” 他本来有机会不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的，但是，他放弃了那个机会。 他很生气，气周云志没有把他自己放在第一位，气他过于讲义气。 “哪方面？”周云姝看着林傅延，她真的好奇。 在她以前的记忆中，周云志和林傅延因为年龄相当，所以从小关系就是最好的，甚至比周家的其他兄弟还要好。 她怀疑小时候周云海对林傅延放狠话，就是因为他嫉妒周云志对林傅延比对他们还要好。 “某方面。”林傅延故意逗周云姝。 “我也想告诉你，不过……还是等你大哥愿意告诉你的时候再说吧。” 周云姝看着故弄玄虚的林傅延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你们两个最好不要让我发现在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 “哈哈哈，就算是有，也绝对不会是关于你的。” 气氛渐渐轻松，周云姝适时地和林傅延聊了一下这几年他在南州的事情，在说到林傅延这些年为什么不成亲的时候，林傅延看着周云姝，道：“我之前说的是真的。” 林傅延指的是周云姝去他房间送燕窝羹时，他对她说的话。 “我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没资格，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样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周云姝抿了抿唇，道：“傅延哥，我现在没有精力去在意情情爱爱。” 林傅延看着面露纠结的周云姝笑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给我回应。” “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我会是你忠实的下属，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 周云姝看着满眼真挚的林傅延，道：“谢谢你。” “客气了。” 林傅延说完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我想起一件事还要去找长公主，你要一起去吗？” 周云姝摇头，她指了指书房的方向，“还有事情没有处理。” “别太累。” “嗯。” 周云姝目送林傅延离开，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后坐在太师椅上。 刚刚和林傅延的一番交谈真的很让她心累。 她直觉林傅延有问题，可是林傅延的坦白和心机被他一览无余的展现在自己面前。 他对皇室的厌恶是真的，对周云志的愤怒是真的，对她心软的不满也是真的，什么都是真的，但她却不能说什么。 因为林傅延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他想的，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周家。 起码现在林傅延没有将他的私心展露出来。 而周云姝也不会因为他没有展露就放弃对他的怀疑。 周云姝敲击着椅背，还是要想办法搞清楚自己大哥和林傅延之间的矛盾是什么，也许这会是一个切入点。 当周云姝起身准备去书房继续处理事务时，初五打着雨伞从外面走过来。 “五叔。” 初五将伞收起，对周云姝道：“你和姬生吵架了？” 周云姝：“……？”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她和姬生也不算吵架吧？应该不算吧…… 毕竟当时她说完后，姬生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离开了，两人压根就没有吵起来。 “怎么了？”她问道。 之前她回房间的时候就没有看到姬生，不过她也没问他去哪儿就是了。 姬生到底是一个成年人，她不必像是在意希希和双胞胎一样去在意他。 而此时初五突然过来说这件事，像是看到姬生了一样。 “姬生带人离开了东王村。” 周云姝眼露惊讶，“离开了？” 初五看周云姝的表情就知道她对姬生的离开不知道。 “嗯，从后院走的。” 周云姝此时听着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之前姬生也不是没有离开过，说不定是有事儿，处理完就回来了。 “他不是自己走的。” “你刚刚说了。”周云姝道。 初五解释：“他走的时候抱着平平和康康。” 第246章 离家出走? “姬生抱着孩子走了？” 周云姝此时才意识到事情变得不对劲。 “他为什么会带着孩子走？去哪儿说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周云姝对着初五四连问。 姬生这个举动怎么那么像在婆家受气，然后带着孩子离家出走啊！ 但，她又觉得姬生不是这种情绪化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大夫人问过了，说是和你吵架了，带着孩子离开让你冷静冷静。” 周云姝：“……” 这是什么小学生发言，而且…… 周云姝觉得这是一个借口。 “五叔，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她承认，在听到姬生抱着双胞胎离开时她慌了。 姬生如果只是出去做事，不会在这种天气带着孩子离开。 如果他真想离开也可以，但是孩子们必须留下。 “走了有一刻钟了。” 周云姝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慢慢攥紧拳头，眼中的那抹慌乱被坚定取代。 “他想去哪儿都可以，但是孩子必须给我留下。” 周云姝看向初五，“去把孩子们给我带回来。” 在这样的雨天带着孩子们离开…… 她不管姬生到底是发什么疯，但是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们陪着他去发疯。 “不用找了，回来了。” 初五看着前院抱着孩子回来的姬生，对一旁的周云姝道。 他刚刚之所以来和周云姝说，也是因为家里有人一直盯着姬生。 若是他真的打算带着双胞胎离开，会有人拦下他们。 但，这件事情要让周云姝知道。 其实，整个周家里最信任姬生的还是周云姝，姬明珠他们没那么相信他，谁让他怎么说都是皇帝的儿子呢。 而他们也需要时不时的在周云姝的身边告诉她，姬生并没有那么值得信任。 虽然姬生的这次“离家出走”只是围着院子转了半圈，从后门来到前门而已。 周云姝看着步步走近的姬生没有说话，脸上更没有什么表情。 当卫忠收起伞，姬生抱着孩子们进来的时候，周云姝才对姬生道：“把孩子们给我。” 姬生看着周云姝眼中的冷意，抱着孩子们的手微微收紧。 她不相信自己。 姬生再次确定了这个事实。 他又看向护在周云姝身边的初五，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讽刺。 他其实一直都清楚的，他在周家，永远都是一个外人。 但是他并不在意，只要他的妻儿是自己的家人就好，他不需要其他。 可是现在…… 他看着周云姝突然露出一抹凉凉的笑容。 退让，换来的只会是得寸进尺。 “下雨了，你不该带着他们出来。”周云姝看着姬生望着自己时的笑容，眼眸微垂说道。 姬生抱着孩子们从周云姝的身边走过，然后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的双胞胎，对周云姝道：“然后呢？” 周云姝在姬生抱着孩子们坐下的时候就转过了身子看着他们父子三人。 两人对视许久后，周云姝才对身边的初五道：“春雀，五叔，你们退下吧。” 初五看了眼周云姝，又望向坐在太师椅上的姬生，点头转身离开。 “卫忠，你们也退下。” 但门口的卫忠并没有动，他很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就像初五也很清楚自己忠心于谁一样。 “去吧。” 卫忠对着没有看向自己的姬生行礼，随即打伞离开。 堂屋只剩下他们四人，周云姝看着姬生，转身将正房的门关上，将坐在学堂门前的初七视线断开。 正堂有两盏灯，但是不够亮，起码不够让周云姝看清姬生脸上的神情。 安静，沉闷，压抑。 直到康康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父亲“啊呜”了一声，稚嫩的声音击碎了此时的沉郁。 周云姝不自觉的上前看着姬生怀里的孩子，在康康看到她伸出自己的小手时，周云姝的眼中露出一抹柔色。 “我抱抱他。” 周云姝从姬生的怀中接过康康，看着他小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而两人之前的隔阂也仿佛在此刻消失。 “他们长得好快。” 姬生抱着怀里的平平看着满眼柔情和暖意的周云姝点了点头。 也只有在此刻，他才会觉得周云姝不是属于周家的，而是属于他们的。 “一眨眼的功夫他们都这么大了。” 周云姝现在才发觉，她一直仗着双胞胎身边有姬生在，忽略了他们。 起码没有像以前养育希希那样，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看着他们，眼里只有他们。 “在你眼里，周家比我们重要，是吗？” 周云姝轻轻摇晃怀里康康的动作一顿，她没有勇气和姬生对视。 “或者说，孩子们也是周家的一员，只有我是外人。” 姬生的声音很冷淡，冷淡的听不到一丝情绪，却可以直直的击中周云姝的心。 周云姝还是没有说话，因为，姬生说的是实话，她心底深处确实是这么想的。 在她眼中，周家和孩子们是最重要的，至于姬生……没有他们重要。 甚至，他也没有自己要做的事情重要。 在她心中，能排在姬生前面的人或事实在是太多了，有时候她都分不清楚自己对姬生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 可能是爱情，但爱情在她这里没有亲情重要，也没有她要做的事情重要。 它只能当做调剂品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但是绝不能威胁到自己的生活。 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回复，起码姬生知道了周云姝对他的态度。 “啪！” 周云姝扭头，看着姬生掰碎的桌角嘴唇微抿。 “对不起。”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他想要的也不是被抛弃。 为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每次都是他，为什么连周云姝也和他们一样！ 姬生目光阴郁的抱着孩子起身，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周云姝，冷声道：“是我看错了你。” “是我选错了人。” 周云姝看着眼前满是疏离冷色的姬生，心脏蓦然被攥紧。 “你说的对，我们和离了，自此婚嫁各不相干。” 姬生此时看向周云姝的目光，和看一个外人没什么两样。 “今日我会离开东川，双胞胎我会带走一个，希希……” “我不同意。”周云姝想也没想便拒绝姬生。 姬生嗤笑了一声，“周云姝。” “现在的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第247章 我允许你反悔 周云姝看着姬生抱紧了怀里的康康。 姬生看着周云姝下意识的动作，抬眸看向门外走到她身边道：“我也可以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一个重新在他和周家选择的机会。 姬生转身看着周云姝的侧脸：“一，你可以留下来继续去做你的周家当家人，护着这群死死扒在你身上的吸血鬼。” “二，我给你反悔的机会，我们带着孩子们回京城，回王府，我们一家五口依旧可以生活在一起，你依旧是我尊贵的魏王妃。” 周云姝抱着康康后退，姬生抱着平平上前一步。 他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抚上周云姝的脸颊。 在周云姝下意识想要闪开时，又强势的捏住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周云姝，何必呢？” “周家败落是他们自以为是的下场，你作为出嫁女就应该有出嫁女的自觉，从你嫁给我的那一天起，你便该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是我对你过于纵容，所以你才会觉得我好欺负，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 “姬生。”周云姝声音微颤。 此时的姬生像是放出了心中压抑许久的猛兽，看着她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撕碎然后生吞活剥咽进喉咙。 “怎么样？” 姬生看着周云姝继续道：“要不要选我？” “你本不需要这么辛苦的，你只需要在后宅做好你该做的，乖乖的做好一个母亲，一个妻子，一个当家主母。” “何苦像现在这样奔波劳累被人威胁，被人下蛊，被人算计，事事亲为。” 姬生松开自己的手，看着周云姝脸颊上的红痕眸光微暗，“周家有自己的路，你也是。” “说完了吗？” 周云姝退后一步，看着姬生。 “我不会跟你回去。” 重生一世她不想重蹈覆辙，也不想做一个被关在后宅的金丝雀，不想做一个仰人鼻息的所谓主母，更不想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 她不是感觉不到姬生对她的感情，但前世她的下场过于惨烈，她不敢依靠，无法正视，一直敷衍，得过且过，直到维持不下去这段看似坚固的感情。 她承认，现在的自己确实不如在王府的时候娇贵令人尊重，但那时她身上的所有敬意都是来源于姬生和周家，不是她自己。 周云姝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即便有时候处境会如履薄冰，即便有时候殚精竭虑让人心累，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感觉，自由极了。 “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姬生看着周云姝眼中露出一抹讽刺。 “是吗？”姬生看着周云姝，道：“那平平和康康你选一个吧。”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周云姝，“你不是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我把选择的机会给你。” 周云姝收拢了怀中包裹着康康的小被子，“我不会让他们跟你走。” “我也说了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他打量着面色冷凝的周云姝，道：“还是说你觉得我现在身处周家，身边都是你祖母培养的高手，所以我便没有选择的权利？” “那你是不是忘了。” 姬生上前一步逼近周云姝，看着她紧绷的身体，慢慢道：“我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我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 “周家现在就是丧家之犬，你猜我把消息放出去，你们接下来又能逃到哪里？还是说你真的觉得你们能再次平安无事的逃离我的掌心。” “初三他们顶多能护住你们三个人，剩下的人，你想不想看到他们死在你面前。” 姬生看着周云姝殷红的眼尾，淡淡道：“你应该很清楚，我从不在乎周家人的死活。” 只是因为之前在意周云姝，所以才愿意给周家人几分面子而已。 在他心中，成王败寇，周家一直都是失败者。 这面子他可以给出去，当然也可以随时将其收回来。 姬生看着脸色发白的周云姝，“你知道的，我不愿意和你撕破脸皮。” 他冷声道：“是你逼我。” “周云姝，既然你选择了周家，放弃了我，那你就要做好放弃我的准备。” 姬生压抑着胸口不断翻涌的怒潮，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击晕眼前的女人将她带走。 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的心像周云姝这般硬。 她为什么不能求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依附在自己相公和孩子的身边，她为什么执迷不悟！ “我数到三，如果你做不出决定，那我会把孩子一起带走。” 没错，这是故意折磨周云姝的一个手段，一个他们正式撕破脸的标志。 “反正在周家人的眼中，他们可有可无。还是你觉得，他们会为了双胞胎暴露自己的踪迹，引来朝廷的追杀？” 在看到周云姝脸上闪过一抹痛苦时，姬生既畅快又觉得胸口的怒意更胜了几分。 他抓住周云姝抱着小被子的手，将其展开。 “周云姝，你要牢牢记住。” 他在周云姝展开的手心里写下两个字。 “这是最后一次。” 周云姝殷红的眼睛看着姬生，缓缓将他划过的手心攥成拳头。 姬生收回自己的手，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对周云姝道：“你选吧，趁我对你还留有几分仁慈的时候。” 周云姝抱着怀里的康康只觉得手心那两个字烫的厉害。 “我们不能像之前那样吗？”周云姝不想做出选择。 姬生看着她，并没有心软。 “很难选择吗？” “你之前选择周家的时候，不是很利索吗？” 周云姝看着眼带嘲弄的姬生，低头看向怀中正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康康，说道：“他们是双胞胎。” “做回魏王你没有时间……” “难道这段时间照顾他们的不一直都是我吗？”姬生看着周云姝道：“周大小姐贵人事忙记性也不好？” 周云姝喉咙微动。 “三。” 姬生就这么看着周云姝。 “二。” 她放弃自己放弃的太轻易了，姬生想要让她牢牢记住这次教训。 “一……” “我要康康。”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周云姝只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尽，她甚至不敢再多去看姬生怀里的平平一眼。 “呵！” 冷嘲声传来。 “周云姝，你不过如此。” 第248章 喝醉 周云姝右手抱着康康，左手牵着希希，目送阴雨绵绵中的马车离开时，一时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让她心乱如麻，让她怀疑自己现在做的到底对不对。 或者说，他们两人已经做到这份儿上，祖母他们有没有相信自己和姬生真的撕破脸决裂了。 周云姝是在林傅延主动说自己中蛊，又循循善诱让自己杀死姬生的时候发现事情不对劲的。 但事发突然，再加上林傅延说完后接着去找了祖母，她一时没有机会去找祖母问清楚林傅延刚刚对她说的话，是林傅延自己的意思，还是祖母她的意思。 而她没来得及验证的答案，被姬生将答案送到了她面前。 家里人确实想要通过周云姝以及孩子们控制姬生，姬生发现后也果断让周云姝选择。 这不是姬生第一次让周云姝选择，但却是最直接，最让她没有准备的一次。 有些时候，只是一个眼神双方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姬生说的话似真非假，但表明了他的立场。 而他在周云姝手心写的那两个字是：三年。 现在的周云姝是周家的家主没错，但不是大权在握的家主，幕后那人一直都是姬明珠，周云姝更像是姬明珠手里的傀儡。 如果三年后周云姝能够架空姬明珠成为周家真正的家主，那他就把孩子送回来，如果不能，那便是周云姝输了。 输了的话…… 周云姝想到姬生对自己的话，吐出一口浊气。 “娘亲。” 希希抬头看着周云姝，笑着奶声奶气道：“希希陪着娘亲。” 周云姝摸了摸希希的小脑袋，转身看到初五身边的王嬷嬷时，脸上露出一抹疲惫的笑容道：“嬷嬷，是晚饭好了吗？” 王嬷嬷看着周云姝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她上前想要接过周云姝怀中的康康，却被周云姝后退半步，拒绝了。 “我想自己抱着。”周云姝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冷意。 王嬷嬷没有多想，毕竟双胞胎刚刚因为父母决裂被迫分开，周云姝这么紧张康康也是正常的。 希希看看自己的娘亲，又看看眼前的王嬷嬷，她主动伸出自己的小手抬头对着王嬷嬷甜甜道：“嬷嬷牵着希希吧！” 王嬷嬷笑着弯腰握住希希伸出来的小手，道：“好，嬷嬷牵着希希。” 周云姝看着女儿脸上的笑，深呼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嬷嬷，走吧。” “好，走。” 姬生的离开周家人并没有多问，只是周云姝在饭桌上对李佳兰道：“娘，今晚希希和康康跟我睡。” 李佳兰想到被姬生抱走的平平，看着自己女儿鼻头微酸，她想说些什么最后只道：“要不要娘今晚陪你？” 周云姝笑着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说着她看向坐在自己斜对面的林傅延，道：“傅延哥远道而来，怎么说也要敬你一杯。” 说着，周云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起身对着林傅延举杯。 林傅延看着脸带微笑的周云姝，端着自己的酒杯起身。 原本是一杯，接着是两杯，第三杯时家里人已经发现周云姝的情绪不太对，第四杯姬明珠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第五杯她直接让旁边的王嬷嬷撤了周云姝的杯子。 “祖母，我今天高兴呢！” 姬明珠看着双眼朦胧，单手捧着脸颊对自己撒娇的周云姝，对她身后一直盯着自己主子的春雀和东鸽道：“你们主子醉了，带她回去休息吧。” 春雀连连点头，上前扶着周云姝的胳膊道：“主子，咱们回去休息。” “我没醉。”周云姝摇头，拿过旁边吴瑰面前的酒再次一饮而尽。 吴瑰担心的看着周云姝，“云姝，你要是不高兴的话……” 周云姝对吴瑰笑道：“二嫂，我高兴呢。” “云姝你……” “带她回去。” 姬明珠再次说话时，春雀也不管自己主子怎么着了，直接拦腰抱起周云姝往她的房间走去。 喝醉的周云姝离开后，桌子上除了无声流泪的李佳兰没有一点声音，就连家里的孩子们也很懂眼色的闭着嘴巴依偎在自己父母的身边。 希希放下手里的筷子，对旁边默默流泪的李佳兰道：“奶奶，别哭。” 她迈着自己的小短腿从凳子上下来，对坐在主位上的姬明珠奶声道：“祖祖，我去陪娘亲了。” 姬明珠点头。 希希转身对旁边的冬鸽道：“冬鸽姑姑，把康康抱过来。” 冬鸽看着年纪小小却安排事情有条不紊的小主子，点点头从奶娘的怀里抱过康康，随即跟在希希的身后往周云姝的住处走去。 …… 喝醉酒有些闹腾的周云姝在春雀将她抱到床上时安静了下来。 “主子？” 春雀半蹲在床边，看着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周云姝，只觉得此时的她比刚才喝醉酒时看起来还要让人害怕。 “娘亲！” 希希原本规规矩矩像个大家小姐似的一步步离开饭堂，但是在进了自家屋子后，立刻飞奔向寝室。 看到坐在床上的周云姝时，整个人像个小炮弹似的冲到床上，然后窝在周云姝的怀里。 周云姝看着怀中的希希，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此时她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冬鸽看着周云姝母女两个亲昵的模样，将康康轻轻的放在床上。 周云姝看向站在窗边的春雀和东鸽，轻声问道：“知道你们的主子是谁吗？” 春雀想也没想的说道：“当然是您。” 冬鸽则是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冬鸽的主子只有您一人。” 周云姝点头，“记住你们的话。” “去守着吧，今晚我想好好休息。” “是。” 春雀和冬鸽离开寝室出去后，房间只剩下周云姝母子三人。 周云姝轻轻地将睡着的康康抱到床的最里侧，然后又将希希搂在自己的怀里。 希希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娘亲，道：“娘亲，你不要哭，希希会心疼。” 周云姝将希希软乎乎的小身子抱在自己的怀里道：“娘亲就伤心一晚上好不好？” 希希想了想，点点头，“娘亲，我和爹爹保证了，我会保护你和弟弟的。” 周云姝听到希希嘴里的爹爹，缓缓的将她的小手捧到自己的手心。 “你爹爹和你说过为什么他会带着平平离开吗？” 在姬生离开之前，单独和希希说了半个时辰的话。 希希点头，笑道：“爹爹说和娘亲打赌，还问我谁会赢。” “那你觉得谁会赢？” “娘亲！” “为什么？”周云姝看着对自己格外信任的希希问道。 她和姬生在前院正房里演的那场戏，临时发挥的她几乎被姬生全场碾压，就是不知道当时她无措的模样有没有被初三全程汇报给祖母。 希希想了想道：“不知道，反正娘亲会赢。” 周云姝笑着亲了亲希希的小脸儿，轻声叹了口气道：“这件事除了娘亲，谁也不能说，知道吗？” 希希认真点头，“谁都不说。” “要是有人问呢？” “爹爹让我听话。” 周云姝想了想希希这个答案也行，“要是有人问我呢？” “问我有没有说什么？” 希希看着周云姝，思考了一下道：“娘亲伤心，什么都不说。” 周云姝看着希希点了点头，“没错。” “娘很伤心。” 既伤心家里人对她和孩子们的算计，又心伤姬生在前院正房里说的话。 姬生说的太真了，真的让她怀疑那本就是他的真心话。 第249章 不要心慈手软 第二天早饭时，桌子上的人不约而同的偷偷打量着周云姝。 周云姝抬头，看着周围家人关心的目光坦言道：“我今天没把脸洗干净吗？” 周云嘉赶忙摇头，然后对旁边的周云志道：“大哥，上午咱们俩换换课吧，我下午要去给乌辞一开小灶。” 吴月听后有些担心的看着周云嘉，对周云姝道：“姝儿，那个叫乌辞一的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林傅延在吴月问的时候抬头看向周云姝，周云姝点头道：“除非他不想活了，二婶儿您放心。” 吴月微微松了一口气，家里她最信任的除了自己婆婆就是周云姝，既然周云姝这么说，那周云嘉单独去给乌辞一补课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周云嘉也向自己母亲解释道：“娘，乌辞一看着年纪和我差不多，但性格就是个小孩子，他讲理的。” 吴月点头，不过依旧嘱咐道：“还是要注意安全，知道了吗？” “嗯。” 姬明珠放下筷子后，看着同样吃好的周云姝，道：“姝儿，跟我来。” “是，祖母。” 吴月见周云姝跟着姬明珠离开后，林傅延推着周云志的轮椅也离开了。 她凑到自己大嫂身边低声道：“大嫂，娘会不会训斥云姝啊？” 李佳兰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眼中也露出一抹担心。 她虽然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昨天姬生带着孩子离开之后，家里的气氛就开始不对劲起来。 或者说从林傅延来到家里之后，就已经开始不对劲儿。 李佳兰摇了摇头对吴月道：“我也不知道。” “你慢慢吃，我抱着康康先回院子了。” 她想到之前儿子和林傅延吵架的情景，她想赶紧回去看看，说不定能听到什么对自己女儿有用的消息。 周云姝跟着姬明珠来到房间里后，她们身后的王嬷嬷适时地将门关上，留给她们祖孙两个一个谈话的空间。 “坐。”姬明珠坐下，指着身边的位置对周云姝道。 周云姝坐下后没有说话，还是姬明珠主动道：“酒醒了吗？” 周云姝低头垂眸，对姬明珠道：“对不起，昨天是我失态了祖母。” 姬明珠看着低头认错的周云姝叹了口气，道：“姝儿，别怀疑，你做的决定是对的。” 她看着周云姝，声音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很冰冷。 “如果真要在周家和双胞胎之中选择，我也希望你会选择周家。”姬明珠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知道了昨日周云姝和姬生的争执。 周云姝看着姬明珠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接着低头一脸涩然，顺便掩盖住眼底真实的情感。 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跟祖母也要演戏。 “是不是觉得祖母狠心？” 周云姝没有说话，姬明珠继续道：“还是说，你想看着你母亲和你大哥、外甥们死在你面前。” “祖母！”周云姝紧攥着拳头抬头看向姬明珠，“我们本可以不必如此。”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和姬生之间的问题会爆发，只是没想到会爆发的这么突然这么快。 姬明珠看着生气的周云姝笑道：“姝儿，长痛不如短痛。” “还是说你觉得堂堂魏王，大周朝的战神会甘愿在你的后院替你照顾孩子，洗手作羹汤？” “姝儿，你什么时候这么单纯？还是真的沉迷在他的装模作样里。” 周云姝没有说话。 “有一点他们说的很对，我们周家沦落至今就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过于心慈手软。”姬明珠脸上的冷意毫不遮掩，“顾及丈夫，顾忌孩子，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 “结果到头来依旧保不住他们。” 周云姝看着姬明珠带着恨意的目光，心头一冷。 “若早知如此，当年我会让你祖父即便拼掉性命也要把我送到皇位上，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看着他们死在北境却无能为力。” 姬明珠看着她，“周云姝，你昨天若是跟着姬生离开，那你就真的辜负了祖母从小对你的教导。” “变成一个仰人鼻息的废物，眼睁睁看着自己家人送死的不孝子。” “姬生从不在乎周家，我相信这一点你应该比外面的你娘，你大哥，你外甥们清楚。” “还是说，你觉得那个男人比生你，养你，育你，教你的祖母和周家重要！” 周云姝在姬明珠的一声声质问要摇头。 姬明珠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看着周云姝道：“你太上头了，需要有人给你泼一盆凉水清醒一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不会让他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将你的心泡软。你现在是周家的当家人，你的人，你的心都该属于周家！” 周云姝慢慢攥紧自己的拳头。 “男人，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姬明珠看着周云姝继续道：“即便他是魏王，即便他是大周的战神，他也不过是一个稍微华丽好看点的东西。” “你觉得他能和我，和你母亲，和你的家人相提并论吗？” 周云姝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拳头，“不能。” 姬明珠看着周云姝深呼吸一口气，起身坐在周云姝的身边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姝儿，别怪祖母逼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像我一样。” 周云姝抬眸。 “不要做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姬明珠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姬生可以利用，周家也是。” “只要可以报仇，可以推翻那狗皇帝的朝廷，即便需要周家成为牺牲品，也在所不惜。” 周云姝在听到即便周家成为牺牲品的时候低头，姬明珠则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我的血脉里，总该有一个孩子要将他们踩在脚底。” “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周云姝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祖母，干涩的喉咙发出一个“好”字。 可是她真正想说的是：祖母，那不是我想要的。 她想保护家人，她想扩大势力，她也从没忘记过报仇。 但这些的前提是保护好现有的家人们，否则她即便在最后得到了这一切，成为一个孤家寡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周云姝也是此时确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祖母想要皇位，她后悔了。 周云姝被姬明珠揽在了怀里，“平平被带走那就被带走吧，这样也好时刻提醒姬生，他还有两个孩子在我们这里。” “姝儿，男人虽然心狠，但也最口是心非。” “只要康康和希希还在周家，那他便会在京城替我们遮掩，我们需要时间让你成长起来，哪怕需要我给你做垫脚石。” 第250章 垫脚石 指甲嵌入掌心，被姬明珠拥入怀中的周云姝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祖母，他们也是我的孩子。” 姬明珠笑道：“祖母知道，他们也是祖母的血脉。” 姬明珠放开周云姝，摸着她的脸道：“只是成大事者需要纵横谋划。” “祖母可以成为你棋盘上的棋子，周家的其他人也是，你的孩子更是。” “姝儿记住，上位者最忌儿女情长，祖母希望你不需要经历抉择就明白这个道理，你懂吗？” 周云姝垂眸点头，“我知道了。” 所以，周家，周家的人是祖母棋盘上的棋子吗？ “祖母，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姬明珠微笑点头，“你说。” 周云姝看着姬明珠，原本到达舌尖的质问硬生生吞下去，她问道：“林傅延背叛周家了吗？” 姬明珠看着敏锐的周云姝，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是道：“林笙身上的毒，是傅延下的。” 之前林傅延在她们面前说的是他父亲身上的毒，是朝廷下的。 “他背叛了周家。” 姬明珠拍了拍周云姝的手，“但他没有背叛我。” 周家和她姬明珠是一体没错，但是周家垮了，不代表她垮了。 周云姝听着姬明珠看似矛盾的两句话，突然想到什么，对姬明珠道：“和戴兴业做交易的南州人……是林傅延吗？” “是他。” 周云姝看着姬明珠，只觉得之前的迷雾在此刻一层层拨开。 “他贩卖军械。” “是朝廷的军械，不是南州的军械。”姬明珠强调道。 周云姝瞬间懂了姬明珠的意思，“所以，军械贩卖祖母您知道，或者是……您允许的是吗？” “我们拿下海州，需要军械，且不能跟我们沾上一点关系。” 姬明珠看着周云姝道：“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十分满意周云姝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用意。 “那卧龙山红莲教的呢？” 之前因为两处都是贩卖军械，周云姝一直以为两处是有什么关联在。 “不是我，你祖母还没有厉害到把手随意伸到其它州里去。” “军械的贩卖不是第一次了。” 甚至都不是从今年开始的。 “从你祖父再次离开京城前往北境的时候，我便有意无意将南州的势力往海州发展，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从抄家流放离开京城的时候就告诉你，我们要来海州。” “当然是因为海州虽乱，却一直没有一个强大的政权。”姬明珠耐心道：“它远离京城，却与南州相邻，还有现成的港口，可以绕开朝廷直达北境。” “它是我给自己，给周家准备的退路。”姬明珠看着周云姝继续道：“而如今，它会是你起势的基础。” “姝儿，代宗活不了几年了，我要你在这段时间里将海州拿下，将军队训练出来，然后一点点向北方吞噬。” “你知道祖母对你的期望，不是吗？” 周云姝从姬明珠的房间里出来时，林傅延穿着一身玉色长衫站在廊下。 也不知道盯着院子里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地雨看了多久，听到周云姝的脚步声，他才动了动。 “大小姐。” 周云姝看着对自己格外恭敬的林傅延，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傅延哥，你是我祖母的人，不必跟我这么客气。” 这一次，周云姝没再说林傅延是周家的人。 “尊卑不可忘。” 林傅延没了昨日的咄咄逼人，此时恭敬的像是昨天的事情都是一场梦一样。 “林伯的身体还能好吗？” 林傅延听着周云姝关心的话眸光微闪，“主子说可以好了。” 至于林傅延的主子是谁，两人都很清楚。 “林伯知道吗？” 知道他中毒瘫痪在床是他亲儿子的手笔吗？ 林傅延看着院子中的雨声，道：“知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笑着扭头看向周云姝，“主子已经很大度了。” 所以他父亲没有犹豫的喝下那杯酒，理所当然的成为他的垫脚石。 “大小姐，我父亲年纪大了，他为主子冲锋陷阵大半辈子，我可以替他了。” 周云姝看着林傅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他是不孝还是太孝。 “你和大哥吵架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林傅延点头：“他觉得我太无情了。” 没有一点人情味。 周云姝看着满脸笑容的林傅延，突然想到周云志被祖母带回来时绝望的模样。 她拿起伞对林傅延道：“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不是，我有事要向主子禀报。” “好，我去看看孩子。” 说完，周云姝拿着伞带着春雀往周云志的院子走去。 上午周云嘉和周云志换了课，现在他应该在自己的院子里，毕竟这雨天他们也无处可去。 就如周云姝所想，她来到周云志的院子里时，周云志正在他的书房里看书。 方慧文给两人拿了一壶茶之后就去了李佳兰的房间。 现在元礼元义年纪大了，每天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方慧文不用事事操心，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在和李佳兰一起看着双胞胎。 虽然现在双胞胎只剩下康康。 周云姝进来的时候春雀把门关上顺便守在门外。 就这个天气，若不是有明确的命令，周云姝觉得初三他们不会事事都要来听墙角。 很显然，周云志也这么觉得。 “大哥。” 周云志看着搬着椅子坐在自己身边的妹妹，温声道：“怎么了？” “你会骗我吗？” 周云志看着周云姝，慢慢合上自己手里的书，对她道：“不想说的，我会沉默。” 沉默不算是欺骗，沉默算是另外一种回复。 周云姝看着周云志残缺的双腿和眼睛，垂眸道：“我有三件事情想要问你。” 她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周云志，“你的回答对我来说很重要。” 周云志仅存的那只眼睛看着周云姝，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捉紧了合上的书。 人是会对即将到来的风雨有预感的。 “你问吧。” 周云姝深呼吸一口气，道：“你和林傅延吵架，是因为林傅延给林伯下毒瘫痪这件事吗？” “是。”一部分原因。 剩下的那部分，周云志不知道该怎么和周云姝解释。 他也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和周云姝说。 现在的周家看似是周云姝当家做主，但依旧被他祖母牢牢掌握。 再有，有些事情周云志下意识不想让她知道。 因为即便周云姝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只会让她痛苦而已。 与其让她和自己一样痛苦，周云志更希望看到周云姝现在生机勃勃，努力为未来拼搏的模样。 但莫名的，周云志觉得周云姝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就是自己不想听她问起的。 周云姝看着面前有所隐瞒的周云志，望着他的眼睛再次道：“哥。” “当初在北境战场上的时候，除了你和爹爹他们，林傅延在吗？” 周云志抬眸攥紧了手中的书。 “祖父和爹爹他们真的都死了吗？” “祖母收殓的尸体你都看见了吗？” 第251章 真相和谋反 问题已经不止三个。 周云姝看着目光躲避自己的周云志，语气中带了一丝祈求，“大哥。” “我只想知道真相。” 周云志的手紧紧攥起。 周云姝看着他，脸上露出一抹苦涩，“难道我这个所谓的周家当家人没有资格知道真相吗？” 周云志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能成长到独当一面的周云姝，喉咙微动。 “他在。祖父死了。我没看到。”周云志看着周云姝，“祖母说死了。” 而他以前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祖母。 其实，他也觉得他们死了，那种情况下不可能还活得下去，祖母的悲伤也不是假的。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周云姝的呼吸不觉变重。 “所以是祖母说，你并没有看到。” 周云志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姝儿，那种情况下不可能活下来。” “不可能？”周云姝说这三个字时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从知道祖母给自己挖坑，知道她的图谋，知道自己是一颗棋子，她便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 周云姝给周云志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你和林傅延之间的矛盾不只是因为他给自己父亲下毒吧，一定在北境还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是吗？” 周云志垂眸，握住面前温热的茶杯。 “祖母想造反这件事你知道吗？” 周云志拿着茶杯的手慢慢攥紧，周云姝了然，“祖母说，林傅延是她的人。” “林傅延不是周家的人，你们之间又出现了矛盾，让我猜猜。” 周云姝看着周云志，想到之前他痛不欲生的模样，道：“当初在北境时，祖母和祖父之间关于某件事的意见发生了相左，朝廷说镇北王府叛逆不全是假的，是吗？” 周云志猛地抬头看向周云姝，攥着杯子低吼道：“镇北王府没有叛逆！” “那嫡长公主呢！” “啪！” 茶杯在周云志的手中捏成了碎片，冒着热气的茶水流满了桌子。 周云志剩下的那只眼睛紧闭，许久不见的颓废和死气再次充斥在他的身上。 周云姝看着自己大哥手心的血液，慢慢的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从自己的身上拿出手帕，拉过他的手，慢慢将茶和混迹其中的血擦拭干净。 “哥，外人眼中，祖父祖母从来都是一体的。” 周云姝摸着周云志僵硬的手，看着他手上的伤痕道：“周家当然也是。” 周云志声音颤抖，像是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道：“祖父说，镇守北境、保卫边疆是周家一直以来的使命，拥护朝廷，服从姬氏皇族的命令是周家该做之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忠。” “周家世代忠良，绝不能在他手上成为谋逆的叛贼。” “祖母又说，她也是君。她不可能看着自己的血脉陪着周家一起去送死，也绝对不会成为皇帝的走狗，更不会任由她手中原本的傀儡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 “祖母说，这天下本来就该是她的，何来谋反之说。” “你知道的，祖父的心思从来都不在波谲诡异的朝堂上，而祖母被代宗步步紧逼又重新拿起了权力。” 周云志仅存的眼睛血红一片，“祖父没错，祖母也是对的，错的是……” “错的是我们既是忠臣之后，又是祖母的血脉。” “祖母说，我们被祖父教育的过于奴性，忘记了自己身上也留着姬氏皇族的血，忘记自己当家做主……是什么感觉。” 周云姝默默地给周云志包扎着伤口，“祖母和祖父是什么时候出现分歧的？” “你出嫁，皇帝下旨让祖父离开京城的时候。” 周云姝握着周云志的手，一只手僵硬紧绷，一只手柔软却微微颤抖。 上辈子的她是只被娇养在后宅的金丝雀，眼里只有抬头见的方寸之地，看不到生养自己的周家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 “祖父的死……” 周云志立刻懂了周云姝没说完的话，“和祖母无关。” 他苦笑道：“我不想告诉你的。” 以前种种再告诉周云姝又有什么用呢，现在的他们已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只能往前走，朝前看。 他不想让周云姝陷入和自己一样的痛苦和纠结。 因为自己的痛苦和纠结，祖母放弃了他，林傅延不理解他，他不想小妹和自己一样。 他只是不想背弃祖父，不想背弃周家，却也不能看着小妹担起周家的担子时站在旁边无动于衷。 “大哥，家里除了你，小姑是不是也知道？” 因为知道，所以周建莹才会在周家抄家之前带人逃离京城赶赴北境。 “我不清楚。”但应该是。 这点周云姝也知道。 “其他人呢？” 周云志摇头，对周云姝道：“这件事别再提了。” 周云志看着周云姝帮自己包扎的手，对她道：“不要违背祖母。” 起码现在不要。 许久，周云姝道：“我知道了。” 她抬头看着周云志疲累的脸，笑道：“哥，谢谢你活下来，谢谢你回来。” 周云志眼眶湿润，握紧周云姝的手，“大哥对不起你，平平……” “平平能跟在自己父亲身边也挺好的。” 姬生当时选择带走一个孩子，一是为了定死两人闹翻的事实；再有就是，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周云志看着周云姝，目光逐渐坚定道：“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姝儿，我可以成为你手里的一把刀。” 他拍拍自己残缺的腿，又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虽然腿没了，但是我还有手，我还有脑子！” 周云志看着周云姝认真道：“你之前选择培养自己人是正确的。” 初三等人确实很好用，太好用了！ 但是，他们的主子只有一个，不是周云姝。 “即便你哥我现在没办法再上战场，没办法帮你冲到前线，但我会为你顾好后方。” 周云姝眼中的寒意被驱散，“谢谢你大哥，我真的需要你。” “被你需要，我的荣幸。”周云志最怕的就是不被需要。 他不想成为一个废物，更不想成为自己小妹的拖累和包袱。 周云姝装作轻松的深呼吸一口气，对周云志道：“看来我要加把劲儿了！” 周云志点头。 “今天的事情我们两人知道就好。” 周云志再次点头，他也不想让祖母知道周云姝知道了这些故意被隐瞒下来的事情。 “继续做你该做的。”周云志看着周云姝认真道：“即便他们真的有活下来的，我们现在也没有机会和实力去救他们。” “姝儿，成为真正的周家家主吧，我会用尽全力去帮你。” 祖母曾经是他除了祖父外最尊敬的人，他也知道祖母的选择没有错，但是，如果真的要在祖母和妹妹之间选择一个人。 周云志知道，自己一定会选周云姝，就像现在这样。 “大哥，谢谢。” 第252章 覆巢之下无完卵 “再有下次，你知道该怎么做。” 林傅延跪在地上，听着姬明珠冷淡的声音，扶在地上的手指微微蜷起，道：“是，主子。” 情人蛊这件事，是林傅延自作主张。 若不是他主动揭穿，等他的就不是一场刑罚，一场跪了。 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 “南州那边的粮食征集的怎么样？” 姬明珠听着外面连绵不绝的雨声，一丝愁绪在眉间消散不去。 “南州十地的库房已经装满，孔大人一直在维持粮价。” 姬明珠微微点头。 林傅延问道：“主子，要往海州运粮吗？” “不用。”姬明珠摸着手边的凉茶道：“如果姝儿连自己手下的人都养不起，那她也没资格做这个家主。” “我不想看到折了夫人又折兵的局面，南州才是我的根。” “是。” “南州需要你，今日你就启程回去。”姬明珠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林傅延，继续道：“京城和北境给我盯紧了。” “是，只是……” 姬明珠看着迟疑的林傅延，道：“只是什么？” “粮食不给，军械还要继续往海州运吗？” “不用。” 姬明珠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姝儿心中不满呢。” “我总得让她认识到，如果没有我在暗地里为她筹谋划策，她今天的路不会走的这么顺畅。” “既然她想要独立，那就让她自己看着办吧。” “若是大小姐办不到……” 林傅延不得不对姬明珠指出这个可能，毕竟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没几年了。 姬明珠冷声道：“她若办不到，总有人能办到。” 她看着地上的林傅延，说道：“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能安安稳稳的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吗？” “知道为什么我会在家臣中独独选出你父亲来替我管理南州吗？” 林傅延顶着头上的压迫感，想着父亲从小只要有机会就在自己身边念叨的那句话。 林傅延道：“因为他够听话。” “没错，我要的是听话。” 而不是一个自以为是，总想自己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的下属。 那样的下属，没有存在的必要。 “傅延谨记主子教诲！”林傅延再次低头。 姬明珠摆摆手，“去吧，我累了。” “是。” …… 周云姝从自己大哥的院子里出来时，听到隔壁传来的母亲和嫂子逗弄自己孩子的声音，站在门口许久，还是去了前院书房。 今天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需要消化的事情也太多了。 她不想在面对母亲的时候还要伪装自己。 一个人的时候确实容易冷静下来，脑子也愈发清醒。 周云姝听着外面的雨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在纸上罗列，以此来让自己更加熟悉事情的来龙去脉。 等周云姝梳理完，她发现即便自己知道了这些事情，她现在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周云姝将写满字的纸卷起，将书桌旁的灯罩拿下来，看着沾满黑墨的纸在灯芯儿下慢慢点燃，变成灰烬，一点不剩。 周云姝闻着空气中的火烧味儿，重新拿起毛笔。 既然有些事情暂时没办法改变，那就做好现在能做的，改变自己能改变的。 周云姝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问题出现了，那就努力去解决问题好了。 关于接下来的安排周云姝罗列了满满一张纸，但现在最紧迫的还是眼前这场雨。 它下的时间太长了，再不停周云姝怕今年种的粮食会全都化为乌有。 而据她所知，不论是她现在所在的东王村，还是东川，亦或者是江中和整个海州，因为官府和地头蛇的搜刮，家家户户根本就没有什么存粮。 就像周云姝之前在大雨中寄宿的叶家一样，这场雨若真是毁了地里的庄稼，也算是毁了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 若雨大到叶大友记忆中那样，海州一定会成灾，而官府明显没有能力赈灾。 人饿极了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周云姝在刚流放逃荒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一次。 而她确实存粮了没错，但是粮食只够自己人生活的。 覆巢之下无完卵，真要到了那地步，不离开也要离开。 她手里的人再多，多不过周围的百姓，再强，扛不住人海车轮战术。 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人烦躁。 周云姝放下手中的笔，大周朝真的气数尽了吗？ 这天灾是不是有些过于频繁了。 就像现代的游戏，想要格式化重来一遍一样。 “主子。” 春雀在门外的呼唤打断了周云姝的思绪，她将手下的纸再次卷起，“进来。” 春雀推门而入的时候，周云姝手里的纸正燃的旺盛，她带进来的风吹向点燃的火焰，助长了它的势，瞬间将剩下的纸吞噬，变成灰烬从周云姝的手中掉落。 “怎么了？” 春雀看也没看地上的灰烬，道：“林傅延要走了。” 周云姝碾着指肚间点点灰烬的手微顿，“这么突然。” “马车已经准备好，到门口了。” “那我们出去看看。” 不管之前发生什么，既然最后没有撕破脸皮，她就要做个样子去送送。 而就像春雀之前所说，周云姝来到门口的时候林傅延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但是他并没有着急走，拿着伞站在周家的门口，像是在刻意等人一样。 林傅延在看到周云姝过来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大小姐，你来了。” 周云姝脸上没有丝毫的隔阂，笑道：“怎么走的这么突然，不多留两天吗？” 林傅延道：“您知道的，南州现在离不开我。” 周云姝点头，“确实，傅延哥现在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了。” 林傅延笑，没有说话。 “你走的这么突然，我们也没办法给你送行。” 林傅延看着周云姝笑，“你能来送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即便她是怀着别的目的，但是能在临走之前看到她，林傅延很高兴。 那感觉就像他当年站在镇北王府门前，还小的她拽着自己的衣服不想让自己离开时一样。 “大小姐。” 周云姝点头。 “送你的纸鸢是我亲手做的。”林傅延笑着看向周云姝，话里有话的说道：“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诚意。” 第253章 雨停 林傅延说完看向周云姝身后，想要看到的那个身影一直都没有出现，他垂眸掩盖住眼中的那抹失落。 原来有些事情发生了，真的就回不到过去了。 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多了一抹苦涩，是他贪心了。 当身后的马叫声传来时，林傅延笑道：“我该走了，替我向你哥哥说声再见。” 周云姝点头，原来他等的不只是自己。 林傅延上车，马车刚走没多久，周云姝便听到了身后轮椅车轮压在地上的声音。 周云姝转身，果不其然看到十六推着周云志的轮椅，打着伞来到了门口。 “他走了。”周云姝道。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没那么好割舍。 周云志推着轮椅上前，看着远处的那抹车影，微微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对周云姝说了一句和林傅延并不相关的话。 “雨应该要停了。” 周云姝听后也抬头看天，但是天空依旧阴沉沉的，没有半丝要停下的迹象。 “会吗？” 周云志笑道：“会的，我的腿没那么疼了。” 周云志的一句话，让周云姝不自觉的看向他残缺的双腿，心里泛起淡淡的苦涩，“你怎么没说。” 没说阴天下雨他的腿会难受的厉害。 周云志不在意的笑道：“又不是多大的事情。” 周云姝看着周云志脸上的笑容，语气认真道：“这对我来说就是大事！” “我让薛爷爷帮你看看。” “姝儿。”周云志看着心疼自己的周云姝，笑道：“老毛病了，即便是薛老大夫看，也只是缓解一下。” 并不能根除他这个毛病。 “就算只是缓解，也总比你这样生抗要好的多。” 周云姝说完，莫名又想到之前在周云志书房时两人说的话。 周云志一直在忍，忍着身上的苦痛，还忍着心中的悲痛。 周云姝眼眶湿润，如果自己早一点知道事情真相的话，会不会可以早一点为自己大哥分担一些，而不是他独自一人默默忍受。 “姝儿。” 周云志推动轮椅，抓住自己妹妹的手，“我听你的。” 所以，别伤心。 周云志不想让妹妹因为自己而伤心，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对不起她了。 “好。” 周云志日常一直是个很严肃的人，即便是他的枕边人方慧文，也一直没发现下雨的这些天自己相公在日夜承受着腿疼的煎熬。 李佳兰也是。 所以在看到周云姝推着周云志回到院子，听到周云姝的嘱托时，李佳兰和方慧文都红了眼眶。 她们本应该照顾好他的，尤其是方慧文，她的眼泪直接从眼眶中滑了下来。 “别哭，没那么疼。” 周云志拉着自己妻子的手安慰道。 “对不起，是我没有注意，是我不够细心。”方慧文哽咽着，她要是早一点发现的话，也许周云志就不用受这么长时间的罪了。 他本就过得艰难，可她却没给他带来多大的帮助。 一时之间自责如潮水一般将方慧文淹没，连带着周云志也在怀疑，自己为了不让爱的人操心而忍下的痛苦，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他明明是因为不想看到她们难过才瞒下来的，可是现在她们好像更难过了。 “大哥，以后不要这样了。” 周云姝守着自己母亲和大嫂的面说：“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不管多难我们都能一起面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自己受罪，我们也内疚没有照顾好你。” 李佳兰和方慧文红着眼睛看着周云志点头。 “大哥，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他本身活下来就是个麻烦，如果不是脑子里还有点东西对妹妹有用处，他真的装不下去，也撑不下去。 “你不是麻烦！”周云姝三人异口同声地对着周云志喊道。 这下别说方慧文哭了，就是李佳兰也忍不住抱着自己儿子的头痛哭起来，“志儿，你这是在挖娘的心啊！” “夫君你是一家之主，怎么能说自己是麻烦！” “大哥，我之后还要依靠你，你如果照顾不好自己，你让我还能依靠谁呢！” 周云姝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周云志除了连连点头，就是口口说是。 他确实想岔了。 他只是习惯了自己以为，自己想，从没有主动去问问家里其他人的想法。 虽然被家里的女人们围着训斥了大半个时辰，但是周云志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而春雀在屋外的一声大喊，让周云志暂时脱离了周云姝三人的声声数落。 “雨停了！” “主子，雨停了！” 春雀惊喜的看着天空，对房间内的周云姝等人喊道。 周云姝想到不久之前周云志说的话，走出门外看着虽然阴郁，却没之前那么沉闷的天空，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真的停了。” 希望这次雨停不是只停一阵儿，是彻底停了。 一直到晚上周家人吃完饭就寝，外面都没有再下一滴雨。 乌黑的天空上出现了不少星子，高高的挂在天幕上，甚是好看。 周云姝看着身边睡着的希希，将林傅延之前送给自己的纸鸢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他离开前说的那句话明显是在纸鸢里留了东西，且这东西还是祖母不知道的。 林傅延说纸鸢是他亲手做的，所以……周云姝直接拆了手里的纸鸢，然后在它的翅膀上发现了一行字。 李代桃僵。 只有这四个字。 但这四个字，让周云姝看了很久。 …… 第二天众人醒来时，雨已停了一夜。 久违的阳光照在脸上，众人脸上的笑意都沾染了几分暖意。 “真的不下雨了！” “天真的晴了！” “哈哈哈，好几天没洗衣服了，今天可得把家里积攒的衣服好好洗洗。” “被子呢，被子也要拿出来晾晾，再不晾晾都得长霉了！” 周云姝在家里各种欢快的声音里往前院走去，既然现在雨停了，她就得安排人去庄子上和山上看看粮食的情况。 顺便，要继续囤粮。 周云姝可不信这次的雨会是今年的最后一场，未雨绸缪总好过火烧屁股才想办法要好。 事实证明和周云姝这么想的人不止她一个。 就在周云姝安排下去后，王水田带着自己的大儿子再次来了周家。 这一次王水田脸上没了上次来时的焦虑，眉眼中的轻松说明东王村的庄稼还好，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周先生，我们来是想问问你们要不要跟着村里人一起去捞鱼！” “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水库那边的鱼都跑了出来，村里要组织人去捞鱼，您这边要不要派人一起跟着过去？” 第254章 我想当一个刁民 “地方远吗？” 这段时间孩子们关在家里念书也无聊坏了，若是不远的话，周云姝想给孩子们放个假，让他们一起跟着去玩一下。 王水田一听立刻笑道：“不远不远，就在咱们村儿南边。” “好，我们去。” “行，那我现在……”王水田的话还没说完，周云姝便摆了摆手。 “村长，不着急，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一下您。” 王水田一听挺直腰背对周云姝道：“周先生您尽管问，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您！” 先不说自家的几个孩子都在周家念书，只说前几天周家的人救了自己女儿，他也会看在这个恩情上尽可能的报答周云姝。 “我听说多年前咱们东川因为连绵不绝的大雨，曾经爆发过一次水灾。” 王水田听到是这件事情后，眉心忧重的点点头，“周先生不瞒你说，这次雨下了这么久，我一直害怕会像十年前一样。” 说着他舒了一口气，“好在昨天雨停了，要不然这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过。” 毫不夸张的说，这段时间因为女儿临产和连绵不绝的大雨，他是吃不下睡不着，就怕心里的噩梦成真。 “村长，我还听说咱们这里夏稻六七月份就要收割。” 说起地里的事情，王水田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咱们这边和北方不一样，一年两茬，后面那茬得十月以后了。” “除了水稻，咱们村旱地里还种着玉米，红薯啥的，只要老天爷争气，每年都能大丰收。” “那按理来说不缺粮。” 王水田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老天爷给力也没用啊，官府要粮税，地税，人头税……” 周云姝听着王水田嘴里一连串的税蹙紧了眉头，她怎么记得朝廷没这么多税。 “朝廷有这么多税吗？” 王水田和他儿子摇头，“不知道啊，官府既然收，那肯定是要的。” “你说怎么着都不能不交税，要不然这村里在官老爷那里挂上名，不得给你打成水匪啊！” 周云姝看着眼前官府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的王水田，心里一阵无力。 不过她也清楚，在如今这个时代，官府和朝廷就是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平民百姓不会去怀疑这税是真是假，只知道官府要，那他们就应该交。 “唉，除开这官府，村子附近的水匪每年也会来两趟，村里人能剩下自己一年的嚼用已经很了不得了，有的冬天粮食不够，吃树皮充饥的也不是没有。”王水田的大儿子王富仓苦声道。 “鱼也能充饥，只是冬天鱼没那么好抓，要是鱼没抓到掉到河里感染风寒，得不偿失。” 王水田说着，突然道：“不过也许今年的情况能稍微好一些。” 周云姝看向王水田，“今年是官府里减税了不成？” 王水田摆摆手笑道：“怎么可能，今年不加税就是好的，怎么可能会减税。” “我是听说黑水寨不知道怎么的被人端了，有人说是彭天和，还有人说是内斗，反正不管怎么着，黑水寨的那群祸害没了，村里能好过一点。” 周云姝道：“据说黑水寨和黑水村是一家的，为什么他们来掠夺东王村的时候，咱们村没组织人反抗，咱们村子里的人也不少。” 王水田摇头，一脸你太天真的目光看着周云姝。 “不是不敢反抗，是不能反抗，戴兴业的闺女是咱们县太爷的小妾，黑水寨后面有人撑腰的。” 说白了，他们不是怕戴兴业，是怕官府。 周云姝当然也听出了王水田的意思，但是这和她之前打听的海州风土人情不太像啊，说好的彪悍呢。 “不过我们之前也想法子了。”王富仓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对周云姝道：“黑水寨抢我们，我们就去偷黑水村的粮食，打他们闷棍出气。” 周云姝抬眸，原来，他们也不是只会被动挨打。 王水田还解释，“不是我们想去偷，是他们欺人太甚，而且我们偷得也不多。” 多了万一被发现，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村儿。 周云姝笑道：“村长，我有一个提议。” 王水田现在是十分信任周云姝的，更不用说她还是个读书人，说的话肯定比他更有道理。 “什么提议您说。” “我觉得我们不妨做一次刁民。” 或者说，不如干脆做一个刁民得了。 王水田父子俩：“……？？” “做什么？” “刁民。” 如果不知道王水田带着东王村的人做的大胆事儿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他们不是一昧只会被动挨打的人，那不如就直接反抗。 周云姝看着王水田，道：“今年，我们不交税。” “不交税怎么行！不交税的话官府肯定会来抓人的！”王水田觉得周云姝简直是太大胆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周云姝眉眼微弯，看着王水田语气认真道：“可是咱们村儿的庄稼不是在这次大雨中全部都死了吗？” “啊？没……”王水田疑惑地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这么多年的村长他也不是白干的，说到一半儿他就明白了周云姝的意思。 明明什么都没干，只是有这个想法他便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 “但地里庄稼都长着，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见啊。” 这明晃晃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们怎么骗人。 王水田想到一个可能高声道：“周先生，你不会是想着现在就把粮食收了吧，现在可没熟，还……” “村长，您想多了。” 王水田听周云姝这么说，疑惑道：“那您是什么意思？” 他确实承周云姝的恩情，但是这恩情不能和庄稼粮食相比，那可是他们全村人的命。 “我的意思是，官府的人会在庄稼收获之前来村子里查看吗？” 王水田摇头。 别说寻常不会下来看，就是收割的时候也不会，他们只会在粮食熟了晒好之后来捡现成的。 “那就是了，粮食有没有遭灾还不是我们说的算吗？” 王水田眼睛一亮，但是想到一件事儿后又摇头道：“周先生，官府里的人是不会下来查看，但是咱们村儿和西王村的地挨着，有没有遭灾他们也一清二楚。” 到时候西王村的人要是把他们告到官府，那他们隐瞒不报的下场更惨。 周云姝笑着道：“这也简单。” “一起将西王村的人拉下水好了。” 第255章 男女有别 王水田和他儿子王富仓离开周家的时候，王富仓还在跟自己老爹念叨。 “爹，我觉得周先生说的在理。” 他看着眉头紧皱一直没松开的王水田，继续劝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谁都知道这场雨下了多久，粮食死了也是可能的！” “再说西王村和咱们村互相嫁娶这么多年，说是兄弟村也不为过，平云叔肯定会答应的。” 王水田摆摆手打断一直在自己身边喋喋不休的儿子，“我愁的不是这件事儿。” “那是什么？” 王水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望着晴空万里的天说道：“我在想，之后会不会像周先生所说，还会下雨。” 王富仓道：“爹，现在还没正式进雨季呢，当然会下雨了。” “我说的是比这次还要严重的大雨。” 如果真是那样，为了能让全村活下去，那这粮食必须得藏下来。 …… 家里的孩子们在听到周云姝给他们放假去摸鱼时都高兴坏了。 不过水边到底比较危险，所有去的时候由初五带着十六和廖林兄弟俩一起看着。 周云姝则是趁着这段时间带着春雀去庄子上看了一眼，在看到地里的粮食长势还算不错后，在庄子里写了三封信，让梁掌柜分别送到江中给江家、卢家和封绪杰。 给江家和卢家的信是请他们帮自己买粮，至于给封绪杰的信里，又有两封信是给在分舵中的杜麻子和虎子。 杜麻子所在的分舵距离幽州比较近，周云姝在信中让他想办法和自己的孪生弟弟周云齐联系上。 虎子所在的分舵在青州，青州前几年受灾严重，今年才稍微好一点。 所以周云姝在给虎子的信封中塞了两千两银票，除此之外又有一句话：囤地，买人，种粮。 早在虎子和杜麻子分开行动的时候周云姝就各自给了他们不少银子傍身，现在的银子是周云姝多余给的。 没给杜麻子不是因为他小聪明太多，心思活泛，单纯是因为他所在的分舵那边不适合种地收粮，更适合跑船经商。 青州若没有天灾，是大周有名的产粮大州，现在灾荒刚过，想要囤地不是一件难事儿。 另外，封绪杰的信中还有给姬生的信。 是的，周云姝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其中一个目的是给姬生去信。 之前姬生离开的时候两人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说其他的话，所以这次有机会，周云姝一是问一下他有没有带着孩子安全抵达京城，再有就是问一下平平的情况。 他们长途跋涉返回京城，周云姝的信件跟着封家的车队去京城，差不多能在同一时间遇到。 信全部给出去，周云姝没再做多余的停留回了家。 到家时金乌西垂，金色的阳光洒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暖金色的细纱。 周云姝掀开马车的帘子，迎着金色的光晕下车时，刚好看到了站在门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岑妙芙和周云嘉。 他们俩什么时候说上的话。 “三哥！” 周云嘉看到周云姝回来，意犹未尽的停下对岑妙芙的指点。 “十六他们抓了好多鱼回来，冬鸽说晚上做鱼汤锅子呢！” 周云姝看着目光清朗，没有半丝男女情谊在其中的周云嘉，将刚才心底升起的那一抹误会抹干净。 她就多余想，周云嘉在儿女情长这块儿根本就没有开窍。 岑妙芙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周云姝对她的抵触，在看到周云姝回来后道：“周先生，回来了。” 周云姝笑着点点头，“是有什么事吗？” 岑妙芙看着周云嘉对周云姝道：“请教。” 周云嘉听她说完笑道：“岑姑娘特别好学，而且一点就通，真是一个读书的好苗子！” “可惜她不是男子，要不然下场去考个秀才也是绰绰有余的。” 岑妙芙听到周云嘉对她的赞赏，笑道：“谬赞，谢谢。” “女子，不科举。” 岑妙芙说话费劲，但是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白。 周云嘉有些可惜，想着如今要还是女皇当政的话，女子当官并非天人说梦。 “那你以后若还有不明白的，尽管……” “云嘉。”周云姝打断热心肠的周云嘉。“男女有别。” 更不用说他们年龄相当，若真是在村里传出什么闲话，到时候麻烦的很。 周云嘉也反应过来摸着自己的头笑道：“说的也是。” “岑姑娘，你若是有不懂的可以问我大嫂。” “大嫂？” 他大嫂不就是一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妇人吗？ 周云嘉解释道：“我大嫂家学渊源，博览全书，要是男子，状元也考得上的！” 岑妙芙听着周云嘉对方慧文的吹捧，脸上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若是周云嘉情绪足够敏感，也能识人的话，就会发现此时岑妙芙的表情坦诚，眼神却格外敷衍。 “真好。” “那是，我家的女子个个都不是一般人。”周云嘉骄傲。 “真好。” 两个真好，岑妙芙后面那个听起来明显要真心一些。 只是这个真心不是因为她真的相信了周云嘉的话，觉得周家的女眷个顶个的厉害。 只是单纯觉得周家的女眷能倚靠这样一个善待女子的男丁真好。 若是她弟弟也能像周云嘉这般对女子尊重，对自己信赖，那自己再苦再累也值了。 “好了，你不是说冬鸽在做鱼汤锅子吗，不去的话冬鸽可不会给你单独做辣汤。” 周云嘉一听立即像个孩子似的说道：“那我这就去看看！” 周云姝看着听风就是雨，连招呼都没打就跑进院子里的周云嘉，对站在一旁目光总是落在周云嘉身上的岑妙芙，眸光微深。 “岑姑娘，天色不早，我就不留你了。” 岑妙芙对着周云姝微微弯腰，“先生，慢走。” 周云姝点头，在岑妙芙的注视下回了院子。 而岑妙芙在周云姝离开后，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掀开衣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在她平整的手腕处有一个小凸起，岑妙芙掀开袖子那凸起突然像只虫子似的一动钻进了她身体里。 她想，也许自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嫁到周家，然后依靠周家将弟弟好好地抚养成材。 第256章 不喜欢女人 周云姝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元礼元义几个小的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来。 她听着那边格外热闹的声音，脚步一转就往厨房走去。 与其回后院面对祖母，她更想看到孩子们纯真的笑脸。 只见在厨房外面的大水缸旁，几个小的将水缸围成了一圈，个子矮够不着的下面还垫着凳子，各个撸着袖子在水缸里划来划去，笑声朗朗。 不止如此，旁边一直在厨房帮忙的廖小妹手里拿着一碗刚新鲜炸过的鱼丸，在旁边看谁有空儿就喂谁一颗，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小妹，不用给他们喂。” 周云姝一说话，玩入迷的孩子们纷纷回头看向她。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想吃自己拿。” 又不是和康康一样还是包裹里的小宝宝，能自己动手做事儿了。 元礼也点头道：“我们可以自己来。” 本来他们也没想要廖小妹喂的，是廖小妹端着碗过来，他们说了一次廖小妹没听后，就没再说了。 廖小妹点头道：“知道了先生。” 卢长风和旁边的元若对视了一眼，之前他们说的时候就没用，结果大人来只说一句就好了。 孩子们默默地哼了一声，继续玩大水缸里的鱼。 周云姝过去瞧了一眼，这鱼确实多，还都是活的。 鲤鱼、草鱼、鲫鱼、鲈鱼和花鲢，周云姝甚至在里面看到了几只王八。 “出去玩开心吗？” 周云姝摸着自己女儿的小脑袋，对着孩子们问道。 “开心！” 就连不说话的安生也笑着点头。 现在知道安生会说话的其实没几人，只有希希和周云姝以及姬生，其余人希希没告诉，安生更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说过话，包括吴月和吴瑰。 “那以后每次放假都让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周云姝刚说完，孩子们便兴高采烈地喊道：“好！” “行，下次我们去庄子上玩。” 让他们跟着庄子上的孩子一起下地劳动感受一下，顺便认认庄稼，总好过五谷不识，分不清韭菜和禾苗。 “好！” 孩子们的眼中可没有干不干活这个意识，能出去玩就是最好的。 可能是这几天过得过于心累，周云姝来到厨房后就一直在和冬鸽商量今晚的菜色，周云嘉和孩子们也在旁边说自己想要的吃的。 等冬鸽带着廖小妹忙完，两桌全鱼宴依次搬到后院。 油炸小黄鱼儿、鲜笋鱼片、松鼠桂鱼、鲈鱼羹；糖醋鲤鱼、酸辣鱼汤、鲫鱼豆腐汤，外加骨汤和辣汤鱼锅，配着鱼肉饺子做主食。 冬鸽的手艺一绝，而逃过荒的周家现在都有意识的不会剩饭，所以次次都是一扫而空。 不说别的，冬鸽这个做饭的每次看到这个场景，都觉得自己格外有成就感。 其中酸辣鱼汤是她根据周云姝的口味做的，意外得到了所有人的喜欢。 也许她明天可以再试做一下酸菜鱼和水煮鱼，反正家里的鱼暂时多的吃不完，可以搭配着再吃几天。 …… 雨停之后周云姝忙了起来，庄子上的事情解决后，她带着吴瑰去了寨子上，同行的还有康靖宇。 之前姬生离开的时候，周云姝一直以为康靖宇会和他一起离开，结果他一句游学治眼，继续留在了周家。 康靖宇似乎并不知道姬生离开周家的真实原因，之前在周家时怎么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 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就没有从吴瑰的身上移开过，但是吴瑰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当康靖宇再次偷看吴瑰被周云姝抓到的时候，康靖宇指着吴瑰身后的那一片绿色，对周云姝两人道：“薛老说我现在的眼睛需要多看看绿意，对我的眼睛恢复有帮助。” 周云姝想着早上康靖宇再次认错人的事情，疑惑道：“你的眼睛真的有好转？” “有啊！”康靖宇毫不犹豫的说道。 以前他想要找吴瑰在哪儿要看好大一群人，但是现在一眼就能找到吴瑰的身影，这还不算好转吗！ “那就好。” 周云姝也没有怀疑，毕竟周云嘉的视力在眼保健操和薛老爷子的施针下就比以前好了不少，那康靖宇的视力变好，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周云姝一行人坐船来到寨子上时，战川带着岑妙瑛站在小码头上迎她。 “先生！”岑妙瑛眼里只有周云姝。 船刚刚靠岸，她便上前去扶周云姝的胳膊。 周云姝拍了拍比之前胖了一点的岑妙瑛，对吴瑰介绍道：“这位小娘子名叫岑妙瑛，现在是寨子上的账房。” 岑妙瑛在周云姝介绍自己的时候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膛，半点也没有之前的扭捏和害怕，坦坦荡荡的就像是一个从小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小姑娘似的。 “二位公子好。” 吴瑰也一身男装，看着岑妙瑛脸上甜甜的笑容，温声道：“岑姑娘好。” 康靖宇听着吴瑰格外温柔的声音，默默地撇了撇嘴，看向一旁。 平常也没见她对自己这么好声好气的。 这么想着他又微微眯眼看向眼前没自己高，且瘦啦吧唧的小姑娘，长得…… 看不清，不想看，就是一个不清楚且平平无奇的小姑娘而已。 岑妙瑛疑惑地看向康靖宇，总感觉他眼神好像不太好。 吴瑰注意到岑妙瑛的视线，替康靖宇解释道：“他眼睛看不太清。” “我叫吴瑰，很高兴认识你。” “妙瑛也很高兴认识吴公子！” 岑妙瑛是真的高兴，总感觉在被周云姝救出来之后，她便一直在遇到好人，眼前的吴公子也是。 就是…… 她默默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康靖宇，告诉自己道：他眼神不好，表情冷淡也是正常的。 “先生，公子，妙瑛早上刚抓了新鲜的鱼，特意做了几道拿手好菜，还请先生和公子们品尝。” 周云姝拍了拍身边吴瑰的肩膀道：“妙瑛的手艺特别好，你可得尝尝。” 周云姝有意拉进吴瑰和岑妙瑛的关系，她想着让两人熟悉之后，一起跟着闫石磊去海州其他的庄子上逛一圈儿，尽快让闫石磊打下的“地方”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 而吴瑰和岑妙瑛，就是周云姝给自己新找的有力帮手。 在她眼里，女子的能力半点不比男人差。 周云姝和吴瑰簇拥着岑妙瑛在前面走时，康靖宇和战川跟在她们身后。 “这岑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不仅先生喜欢她，连新来的公子都喜欢，你说最后她会嫁给谁啊？” 康靖宇听到不远处两个妇人的议论声时，停住脚步，对着那两个模糊身影道：“新来的公子不喜欢女人！” “什么，断袖啊！” 第257章 不会成为替死鬼 康靖宇听着惊呼过后捂住自己嘴巴目光躲闪的妇人们，满意的回了头。 他就不信自己这么说了还会有不长眼的女人往吴瑰的身上扑。 康靖宇得意回头，然后就看到身边战川一言难尽的目光。 眼神变好之后其实也有不好的地方，以前他就看不见别人对自己的目光。 战川拍了拍康靖宇的肩膀道：“原来康公子这么多年不成亲是这个原因。” 康靖宇：“？” “喜欢男子的男子战某也见过，只要你不是喜欢我，我是尊重你的。” 战川在康靖宇越来越黑的脸色下坚持说完。 心里还因为康靖宇越来越黑的脸色怀疑了一下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毕竟，他觉得自己还是挺有魅力的。 “滚！”康靖宇对着战川怒声道：“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不喜欢女人，老子就是喜欢女人！” “那刚刚？”战川不解了。 “老子说的是吴瑰！” 他什么耳朵，难道听不出自己说的不是自己吗！ “哦~”战川恍然大悟。 只不过这里战川了解了，刚才的妇人却在战川和康靖宇两人离开后，端着自己手里的盆去找寨子里的其他妇人八卦。 “你知道吗？不仅咱们寨子里的那个周先生是断袖喜欢貌美的男人，就连新来的几个公子也都不喜欢女人。” “不喜欢女人那不就是也喜欢男人！” “对啊，现在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喜欢和男人在一起啊？” “所以啊，你们家的翠儿不用去献殷勤了，还不如让你家儿子去呢？” 那妇人听后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们家阿昌以后可是要给我们家传宗接代的，怎么能去干那种事儿！” “可不，我看啊，那岑姑娘没机会了！” 寨里本来就因为周云姝和姬生闹出来的断袖传闻，因为康靖宇的那句话愈演愈烈。 等晚上周云姝将寨子里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甚至连彭天和都给安排出去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寨子里的这风言风语。 “断袖？” “谁？” “我们？” “你确定！”吴瑰也不敢相信。 如果说是她和岑妙瑛吴瑰还觉得有些靠谱，毕竟今天她们两个和周云姝几乎寸步不离。 但是现在的流言是周云姝和之前的美貌男子，吴瑰一猜就是姬生，要不然就是乌辞一，除了他俩没有别人。 再有就是自己和康靖宇，甚至战川也牵连到了其中。 故事不知道传了多少个版本，传到他们耳中已经变成周云姝虽然成亲有孩子了，但其实她喜欢男人，所以在外面包养了姬生和乌辞一做外室。 而今天跟周云姝来的吴瑰，因为是周云姝的好友所以也喜欢男人，康靖宇就是她的男人，只不过她看到战川后又对战川心生爱慕，因此康靖宇对着战川争风吃醋。 而战川其实也喜欢男人，只不过他不喜欢吴瑰那样的，而是喜欢康靖宇这种类型，所以才会在康靖宇让他滚的时候，他还满脸笑意的看着康靖宇。 周云姝一行人听完这个惊天大八卦目瞪口呆在原地。 这么离谱的谣言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周云姝和吴瑰在疑惑的时候，康靖宇默默地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真没想到这群妇人会这么八卦，只一天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寨子，且传的内容越来越离谱。 不过听到她们说自己是吴瑰的人时，他还是觉得这群妇人有点眼力见在的。 “还是澄清一下吧。”吴瑰对周云姝道：“你现在是寨子的真正主人，总得有些威严。” 周云姝第一个念头也是这样的，但是…… “就这样吧。” 吴瑰不解：“为什么啊？” 周云姝笑道：“越能模糊掉我的真实身份越好。” 越是让人意想不到就越是能让她猥琐发育，扮猪吃老虎。 周云姝现在庆幸的是，芦苇寨这边祖母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是闫石磊在海州其他地方买下的庄子她并不清楚。 而周云姝也不打算让她弄清楚了。 周云姝之前还遗憾自己没有在黑水寨的时候趁机将空间里的金银财宝弄出来过明路，现在她只想捂得再紧一些。 这些钱她确实会用来招兵买马，但是招的会是自己的兵，买的更是自己的马。 林傅延临走时给周云姝留下的那四个字：李代桃僵。 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她不清楚这是林傅延别有用心挑拨自己和祖母的手段，还是说祖母的打算确实是想让自己替周建莹冲锋在前。 不管是哪一个，她都会当做是真的去认真对待，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替死鬼。 至于家里人…… 大哥站在她这边，那大嫂方慧文毫无意外也会肯定站在自己这边，她母亲李佳兰更不用说。 现在让她拿不准的是二婶儿一家，吴瑰还好说，她和祖母接触的不多。 但二婶儿向来是祖母说什么就是什么，而周云嘉也是听祖母的话更甚于自己，这些只能慢慢图谋。 她得想办法培养自己人，纯粹的自己人。 所以这一次闫石磊带着吴瑰他们离开时，周云姝准备一起跟着去。 只有远离姬明珠的视线，才方便她私下搞自己的小动作。 这么想就这么安排，而且还事不宜迟。 因此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周云姝便去找姬明珠，说自己准备离开东川一段时间，在夏收前回来。 姬明珠看着坐在自己跟前的周云姝，笑道：“你二嫂跟着去不就够了吗？” 周云姝对姬明珠认真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闫石磊他们对二嫂并不信服，我需要跟在身边。” “再说我也需要出去历练一下，总不能云齐和小姑他们在北境冲锋陷阵，我却在东川安逸的享福。” 姬明珠道：“你们不一样，你是周家的家主。” “且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更希望你成为一个决策者，而不是一个冲锋陷阵的。” “冲锋陷阵的人可以交给十六或者是初五他们。” 如果是以前的话，周云姝听到姬明珠这话绝对不会有任何怀疑，但是现在周云姝并不认同姬明珠的话。 第258章 离开东川 冲锋陷阵是危险，但同样的，它更容易得到人心，也更容易掌握大局。 成为决策者坐在大后方是掌权者该做的没错，但前提是她要对自己的势力明白的一清二楚，且那些势力知道她是谁，只听她一人的话。 但很显然她现在做不到，所以她必须冲到前面，让自己的第一批下属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 “祖母，坐稳大后方的前提是对前线了如指掌，否则你怎知他们说的是真是假。” 周云姝继续道：“祖母，我也只去这一次而已，家里有你和大哥在，所以我才放心离开的。” 姬明珠听着周云姝带了一点撒娇的意味，想了想脸上还是露出一个拿她无可奈何的笑容道：“那就去吧，不过初三会跟在你身边。” “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周云姝面露惊喜道：“好，谢谢祖母！” 离开姬明珠的房间后，周云姝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她看着迎面走来的初三，周云姝道：“三叔，收拾一下行李，我们明天出发离开东川。” 初三点头，目送周云姝去了周云志的院子里。 家里的事情确实要全部交给姬明珠，但是芦苇寨那边，周云姝想要让周云志亲自去坐镇。 战川现在确实能力不错，但是周云姝觉得他还可以更好。 所以周云姝想要让周云志去贴身教导他，只要把他教出来，那战川绝对会是一个让人惊才绝艳的帮手。 周云志一口答应，又道：“既然都要教了，你还有没有其他人给我。” 一次多教几个，只不过重点是放在战川的身上而已。 周云姝想了想，道：“我会让廖林跟在你身边。” 周云姝暂时想到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选，就像她之前和周云志说的，她实在是太缺人了。 尤其是值得信任的人。 “庄子上的来福和阿郎也跟在你身边，他们两个在学堂的功课最好，年纪也最大，该跟在你身边学一些实际的东西。” 来福和阿郎在学堂上课本就是周云志的学生，周云志点头道：“可以，阿郎在武学上比较有天赋；来福是个姑娘，年龄比阿郎小点，可以试试学一下长鞭。” 周云志教过学堂的孩子们武术，但只不过在学堂里教的都是一些强身健体的，并没有因材施教好好培养。 但是如果来福和阿郎要跟在他身边重点培养的话，他当然要找出最适合他们自己的武器和路子。 “大哥，那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 周云志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 和周云志单独说完，晚上的时候周云姝在饭桌上又和全家人都说了一遍。 所有人都没什么意见，只有希希不太高兴。 所以吃完饭之后，周云姝抱着希希回了她们的房间，而希希一直紧紧地靠着周云姝，也不说话。 “希希是舍不得娘亲吗？” 希希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随即抬头看向周云姝道：“爹爹走了，娘亲也要走，只剩下希希自己一个人了。” “你还有康康啊，外婆他们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希希摇头，“不一样，爹爹说了，我们才是一家人！” 她眼睛微红，道：“只有我和康康在家，我怕保护不了康康。” 周云姝心头一酸，“你们是在家里，没有人会伤害你们的。” 周云姝见希希不说话，问道：“你爹爹放在你身边的雷一和风甲还在吗？” “出去玩在。” 意思也就是，希希在家的时候他们不在。 也是，有初五几个在，雷一和风甲想要靠近周家着实有点难。 不过知道他们一直都在希希的身边，周云姝放心了很多。 “希希。” 周云姝抱着希希，和她说话时也不把她当做个孩子，她知道希希一直都很聪明。 “因为你年纪太小，所以娘亲不能带着你长途跋涉，娘亲需要你在家帮娘盯着家里，看顾好弟弟，希希可以帮娘亲吗？” 希希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看着周云姝点头。 “好。”她依靠在周云姝的身上，“但你要早点回来。” 和姬生不同，从希希出生到现在，周云姝和希希几乎没有分开过三天，而这次周云姝要离开一个多月甚至两个月。 时间太久了。 “娘亲会的。” …… 第二天上午周云姝带着人准备离开时，希希塞给周云姝一个小荷包，“爹爹，穷家富路。” 周云姝一听脸上没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她穿着一身男装低头亲了亲希希的小脸儿，道：“我们家希希懂得这么多呢！” 希希傲娇的仰着自己的小脑袋点点头，她天天和哥哥们在外面跑知道的可多了。 “三哥，一路平安。” 周云嘉说着还送给周云姝一本书，“路上无聊可以看看书，里面有不少可以背诵的佳句，特别好！” 周云姝看着周云嘉脸上的不舍：“……”大可不必。 不过…… 她扫了一眼站在周云嘉不远处的岑妙芙，这段时间岑妙芙来自己家的次数，和周云嘉在一起的次数是不是有点过于多了。 没等周云姝继续想下去，便看到乌辞一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里面是毒蛊，给好朋友你防身。” 乌辞一这么大方是觉得那天林傅延匆匆离开，是周云姝将他赶走的。 至于为什么赶他走，那当然是因为林傅延欺负自己这个周云姝的好朋友！ 既然是好朋友，乌辞一愿意送周云姝一点好东西。 周云姝看着乌辞一大方的模样，故意道：“那好朋友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 乌辞一瞪大眼睛退后一步，看着自己身后的一群小萝卜头儿们对周云姝道：“我好朋友可多了，你排末尾。” 所以他才不跟周云姝离开呢，他今天和卢长风约好去山上玩呢！ 周云姝好笑的看着乌辞一，“好，我又不逼你，怕什么。” 乌辞一“哼”了一声道：“给你一个解蛊丹，我不在，你别又不小心中了人家的情人蛊！” 乌辞一说完，周云姝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和岑妙芙说话的周云嘉眉头微蹙。 她对乌辞一招了招手，两人来到马车边后，周云姝轻声问道：“你的情人蛊后来有少过吗？” 第259章 我得罪他了吗 乌辞一奇怪的看着周云姝，道：“没有啊。” 自从他的情人蛊被林傅延顺走又下到周云姝身上后，乌辞一身上就没有多余的情人蛊了。 “情人蛊又不是随处可见，之前种在你身上的是我唯一带在身边的情人蛊。” 谁没事带着一盒子情人蛊出门啊，他是出门办事儿，不是出门找媳妇儿。 周云姝听乌辞一这么说微微放心，不是情人蛊就好。 只是周云姝想到岑妙芙最近奇怪的行为举止，又道：“岑妙芙有去找过你吗？” 乌辞一摇头，“我和她又不认识，但她弟弟经常和村子里的孩子一起来我家玩。” 周云姝眸光微闪，轻声道：“你找机会帮云嘉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蛊虫。” “啊？”乌辞一以为周云姝误会自己，连忙道：“我没下蛊！” 这段时间他也看出周家人对蛊虫有多么忌讳，所以他现在来周家都不会带蛊虫，他还不想被周家扫地出门呢！ “没说是你，让你帮忙看看而已。” 周云姝看着松了一口气的乌辞一道：“帮我照看一下家里，等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 “好！”乌辞一立刻答应。 哈哈，以前都是他羡慕别人，现在也有人给他带好吃的好玩的了，真好！ …… 周云姝坐上马车离开东王村时，手里一直紧紧攥着希希给她的小荷包。 路上时间还长，周云姝打开女儿给自己的荷包，只见里面躺着满满一荷包小金鱼儿和金叶子。 周云姝将这些小金鱼儿倒在自己面前，她记得这些是过年的时候家里长辈给希希的压岁钱。 没想到她一点儿都没用，全部攒起来给了她。 周云姝的眼眶热热的，她深呼吸一口气，掀开车帘扫过正在驾驶马车的初三，对坐在旁边的春雀道：“到东川城集合之后不着急走，多买些干粮我们路上吃。” “好的主子。” 周云姝交代完，往旁边一看，便看到马车旁一直抓着缰绳跟在吴瑰身边的康靖宇。 周云姝看着不停在和吴瑰搭话的康靖宇，不知道他对吴瑰是认真的还是说只是觉得新奇玩玩。 若不是康靖宇以往没有花名，周云姝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至于现在…… 周云姝看着两人，顺其自然好了。 周云姝无奈，吴瑰则是有些无语，她对身边看不清却嘴巴一直说个不停的康靖宇道：“康公子，你能稍微安静会儿吗？” “我怕你无聊。”被嫌弃的某人有一点点小委屈。 “我喜欢安静。”吴瑰道。 好吧，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但是康靖宇真的很吵。 “我也喜欢！” 吴瑰听着康靖宇激动的声音，脚踢了一下马，加快速度和他拉开距离。 她就算是再迟钝也发现了康靖宇对她的心意，但她有婆婆有儿子，真的没想过再嫁，她觉得现在的日子挺好的。 她也不会和自己儿子分开，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没娘的孩子日子会有多难，她是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过那样的日子的。 康靖宇看着吴瑰躲避自己的模样，默默地回忆着以往自己爹爹是怎么哄自己娘亲的。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过就是说好话、送好物、送花加下厨之类。 这些康靖宇基本都试了，吴瑰不喜欢，至于下厨，他还不想毒死吴瑰。 其实康靖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欢上吴瑰的。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她有意思而已，渐渐地目光就落在她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一开始康靖宇真没把这个当回事儿，直到他发现自己看到吴瑰和其他人在一起开开心心会不高兴甚至有点生气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惨了。 比如现在。 康靖宇看着从马上下来对岑妙瑛嘘寒问暖的吴瑰，心里酸溜溜的。 即便知道她们都是女子，康靖宇这酸溜溜的感觉依旧消散不掉。 岑妙瑛向来敏感，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满脸哀怨的望着自己的康靖宇，对吴瑰道：“吴娘……公子，我是不是得罪了康公子啊？” 她一点都不想得罪先生家里的人，可是她又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康靖宇，好像从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康公子就看她不顺眼。 吴瑰扫了一眼康靖宇，对岑妙瑛道：“你没有得罪过他，他眼神不好，看谁都很凶。” 岑妙瑛很想对吴瑰说康靖宇看她的时候眼神就不凶，但是想了想还是点头。 他们这支车队一共两辆马车，外加五匹马。 周云姝所在的这辆车上，初三兼职车夫，春雀坐在他旁边。 剩下那辆马车则是载着吃食和行李，由闫石磊驾车，岑妙瑛坐在旁边。 至于剩下的五匹马，一匹是由周云姝和吴瑰轮流骑乘，剩余四匹是闫石磊的手下和彭天和骑着，康靖宇主仆两人没有被算在其中。 东川城是有码头的。 但海州虽然河运发达，但相应的水匪极多。 陆路是比水路慢一点，却胜在相对安全。 车队离开东川城后，周云姝将车帘挂起，吴瑰顶不住康靖宇的碎碎念念，索性直接上了马车。 “地图准吗？” 吴瑰看了眼周云姝从进了东川城之后就一直放在腿上的地图，问道。 “准，但是不够细。” 比如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还有好几个分叉口地图上没有，想来绘图的人觉得那是小路不重要，所以没有将其记录其中。 周云姝拿着炭笔在上面画了两笔，道：“还是要河运。” “那得把海州南部的所有水匪都剿灭才行。”吴瑰之前出去过一次，对海州南部水匪的猖狂还是了解的。 周云姝摇头，“不用剿灭。” 她放下手中的炭笔，“而是应该有一个更大的水匪。” 剿灭了白白给朝廷送功绩，她可没有给别人做嫁衣的习惯。 更不用说海州如今发展到如今这般，百分之七十都是朝廷的缘故。 周云姝隔着车帘看向车外正在驾驶马车的初三，得想办法把初三调开，否则她出去这一趟和在祖母眼皮子底下也没有什么区别。 下午的时候车队途经一个村庄，闫石磊问周云姝要不要留宿。 周云姝掀开车帘看着不远处的村庄道：“继续走。” 闫石磊听后也没有问为什么，继续让自己人在外面开路。 而马车里的吴瑰则是问道：“是那个村子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刚才的村子大吗？” 吴瑰摇头，也就有东王村的一半大吧。 “这么大的村庄却有一个能停泊三四艘船的码头，你不觉得奇怪吗？” 吴瑰想到一个可能眉头紧皱，“水匪的村子？” “可能。” 第260章 慷慨解囊 只是他们躲开了可能满是水匪的村子，却没躲过水匪村子不远处的茶水铺子。 说是茶水铺子，可哪家的茶水铺子会把路拦起来。 周云姝在马车停下之后掀开车帘，她看着开茶水铺子却手拿农具拦路的铺子主人，从车厢里走出来。 茶水铺子的主人看着从马车里走出来的清秀书生，说道：“客人长途跋涉，要不要在我们家的茶水铺子歇歇脚。” 先开口的茶水铺子主人看着年纪在四十岁左右，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和一个年纪看着在三十五六岁的妇人。 “对呀！”妇人道：“眼看天都要黑了，我们村就在后边，住一晚再走也不迟。” 这句话多少带了一点威胁。 别看两人说话客气，但他们手上还沾着鲜血的农具和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周云姝站在车厢外，俯视着对面貌似是一家三口的人道：“多谢好意。” 她的手一抬，闫石磊等人手中的刀全部都拔了出来。 “但是我们还要赶路，恐怕不能久留。” 周云姝礼貌笑道：“麻烦三位让路，否则我不介意给你们留下一些礼物。” “看来你是不懂我们南水村的规矩了！”汉子脸一黑，“我们这的茶水铺是我们南水村的，你要是不交钱，要来留你们的就不是我们三……” “啊！” 汉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突然一甩手的初三惊得闭上了嘴巴。 只因为在初三坐在车辕上甩完手之后，他们茶水铺子旁边高高挂着的茶铺旗杆，从中间断开倒在了他们三人面前。 那齐齐的切口，要说是被人拿刀拦腰切断的倒还好说，可现实是，截断这杆子的人脚都没有落地，全程只动了动胳膊而已。 更恐怖的是，这好像是被一片树叶切断的。 汉子三人咽了一下口水，满脸惊恐的看向长相普通的初三。 周云姝继续道：“现在可以让路了吗？” 拦路的三人面面相觑，就在汉子将手里的铁耙往身后放去，脸上露出一抹示弱的微笑，说道：“我们愿意……” “啊！” 汉子没说完，他身边的青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类似炮仗的东西从青年的右手中脱落，而他的右手被一片树叶切开插在地上鲜血淋漓。 仔细看过去，那树叶竟然硬生生的将他的手筋给切断了。 这下不只是汉子三人吓得连退数步，就连周云姝自己队伍里的人也惊讶不已的看向初三。 像闫石磊这样知道一点初三身份的人，心想不愧是周云姝的人；像彭天和这样不知道的，现在再次庆幸之前在黑水寨的时候自己老老实实没有背叛周云姝。 否则现在这个被树叶切断手筋的人说不定就是他自己。 周云姝在那妇人手忙脚乱去给青年包扎，汉子吓得汗都掉下来的时候，继续道：“你们说得对。” 汉子茫然又忌惮的看向周云姝，他本来以为这一行人肯定也像往常那些过路人一样，看着有点实力，其实都是花架子。 他自己本身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再加上不远处就是他们村，一个炮仗就能将全村的人引来，所以过路的人为了少惹事、保平安肯定会乖乖的被他们扒一层皮再离开。 所以这几年他们在这里拦路赚的钱并不比村子里的人在河上赚的钱少，尤其是现在愿意坐船渡河的人越来越少之后，他们这个茶铺赚的过路钱越来越多。 可谁能想到今天就遇到了一个硬茬子呢。 “我们可以去你们村子里坐坐。”周云姝嘴角翘起，道：“想来贵村这段时间赚的这买路钱和保命钱不少，我们刚好多捡一些盘缠。” 周云姝伸出手指着三人道：“你觉得你们三人的命值多少钱？” 汉子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车上明目张胆反过来打劫的周云姝，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钱袋子。 怎么个情况，明明不是他们在打劫吗？ “我们，我们的命，你们可以走，不要钱……”妇人吓得话都说不清楚，只一个劲儿的去拽身边的汉子。 她刚刚想去捡报信儿的炮仗时，那人手中的叶子差点把她的手指给削断。 要不是她收回的及时，今天残废的就不是她侄子和地上被树叶切成两半的炮仗，还要再加上一个她。 汉子强作镇定地说道：“我们，让你们走，不要钱。” “看来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周云姝看着三人道：“我数到三，拿出你们的买命钱，若是拿不出来，想必在你们村子里的人赶来之后，刚好可以替你们三人收尸。” “我们……” “一。” “怎么办？”妇人拽着汉子的手，想要从他的口袋里去拿钱，她不想死！ “二。” “嚓！”初三拔刀，闫石磊等人将刀尖指向汉子三人。 “三……” “我们给！” 汉子顶不住对面这齐刷刷的目光，将自己口袋里的两个钱袋子扔给最前面的闫石磊。 闫石磊接过钱袋之后看向身后的周云姝。 周云姝收起之前的冷漠，笑着看向两人道：“好，谢谢你们的慷慨解囊，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周云姝回到车厢放下车帘，闫石磊挥动马鞭，绕过汉子三人继续往前走去。 康靖宇看了眼那三人，感叹的对自己身边的小厮道：“你说他知不知道自己媳妇儿这么……凶残？” 小厮默默地看了一眼好像很高兴的自家主子，默默道：“应该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说不定还很喜欢周云姝这样的性子。 “哈哈哈，我要记下来给玄君写信告诉他，让他看看自己错过了多少乐子。” 康靖宇的打算周云姝不知道，他们离开茶水铺子之后一直西行，等金乌落下，天色将要看不清的时候才在河边停下了马车。 而在他们生完火，抓了七八条鱼处理完刚架到火上，一阵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然后渐渐的停在了他们的跟前。 第261章 军爷 远处奔来的十几匹马渐渐停下，周云姝一行人也放下自己手上忙活的事情看向新来的这群人。 有血腥味，这些人不好惹。 就在他们准备去摸身边的刀防备着新来的人要干些什么的时候，为首的那人问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周云姝在身边火光的映照下，看着远处模糊的军靴和军刀，不卑不亢地说道：“江中。” “干什么的？” “前段时间大雨，仓库漏雨泡了粮食，所以准备出去收粮。”周云姝说完笑着看向那人，“不知道大哥是做什么营生的？” 那人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长刀道：“驻军。” “原来是军爷！”周云姝的语气瞬间恭敬了许多，“我们刚抓了鱼，军爷们要不要下马休息一下。”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像是和自己人商量好之后才调转马头往河边上走来。 周云姝给闫石磊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刻带着人给新来的军爷们让出三个火堆，火堆上刚好架着他们烤的鱼。 这群人快马而来，身上根本就没有带多少粮食，估计刚才停下也是想从周云姝这行人的手上弄点东西吃。 周云姝也没有让这群军爷失望，她带着初三坐到刚才和自己说话的那个军爷身边。 那军爷功夫好像不错，从初三跟在周云姝身后动作的时候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看脸上那神色像是十分忌惮他一样。 康靖宇在周云姝坐过去之后，想了想也坐到她身边。 姬生不在，自己怎么也要看顾一下周云姝，虽然他觉得周云姝并不需要自己。 “不知道军爷怎么称呼？”周云姝笑着跟他聊天。 “崔洪波。” “崔大人。”周云姝顺口道。 崔洪波看着眼前的小白脸书生，道：“不过是个百户。” “崔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当上百户，果然年轻有为。”周云姝笑道：“军爷们一路辛苦，不如今晚上的吃食就由周某承包，好酒好肉好饭食让军爷们饱餐一顿。” 崔洪波打量着嘴上喊自己“崔大人”，但是脸上和眼中没有半丝畏惧的周云姝有些拿不准她背后的主家是谁。 不管是谁，肯定不会是个小人物就是了，要不然这出门办事的主事儿看着跟高门世家的公子哥儿似的。 “那就谢谢周先生了。” “崔大人客气了。” 火堆上烤着鱼，煮着鱼粥，另外还炖了两大锅鸡肉炖土豆，配上两合面饼子足够他们这些人吃个饱饭。 至于马车上从东川买的四坛子酒，已经被崔洪波一行人打开热火朝天的喝了起来。 一顿有肉有酒，热气腾腾的晚饭让一路疾行的军爷们疲色都少了许多。 “崔大人这么着急是去办差吗？” 三碗酒下肚儿，崔洪波脸色红润，防备少了很多，因此周云姝借机问道。 崔洪波依靠在旁边的车轮上，不知道是不是吃饱喝足脑子有点迷糊，听到周云姝问顺势答道：“小观岛和云城遭匪寇上岸劫掠，驻军撑不住了所以要去府城搬救兵。” 周云姝听到这话愣住，“海匪上岸了？” “可我听说这群海匪以前都是在入冬之前才会上岸。” 崔洪波看着周云姝嗤笑一声道：“那帮烧杀抢掠的玩意儿向来是喜怒无常的主儿，没什么定性，这次上岸硬生生屠了三个村。” 周云姝沉默，她刚刚说完也觉得自己犯傻。 不过…… 东川距离海边并不是特别远，如果那群海匪还要上岸，说不定会牵连到东川。 “崔大人，你知道那些水匪是什么来路吗？” 崔洪波直起身子，靠着车轮找了一个舒服点儿的位置后，斜睨着周云姝道：“怎么，害怕有你家亲戚？” 周云姝：“……” 她无语的看着崔洪波，道：“江中靠海，家中老小都还在呢，我怕他们遭殃。” “那你不用担心。” 崔洪波继续道：“江中繁华，不说驻军充足，就是那些富商们养着的打手也够海匪们吃一壶的，除非他们在岛上实在活不下去了，否则不会去江中搏命的。” 柿子都捡软的捏，即便是海匪也如此。 他们上岸屠村杀人抢粮食抢女人，还不就是觉得对他们来说，那村子里的村民对他们来说就和蝼蚁一般，随意踩踏，好欺负的很。 “若是活不下去了呢？” 周云姝的声音不大，但听到的崔洪波还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道：“看在你请了我们一顿饭的份儿上，我送你一个消息。” “今年不太平，让你主家多囤一点粮食，多找一些打手，要是有能力带着家人离开更好，否则说不准什么时候海匪上岸，什么都没了。” 崔洪波这么说也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结个好人缘。 这一行人看着背景深厚，说不定以后什么时候就再遇上。 周云姝对崔洪波的感观不错，再加上之前她问的事情崔洪波都好脾气地说了，周云姝不由得更加得寸进尺的问道：“那崔大人呢？” 崔洪波这次没有再回答周云姝，只是看着她笑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声音沙哑道：“困了。” 周云姝没有追问，起身对他道：“崔大人好好休息，今晚我们会守好夜的。” 崔洪波敷衍地点点头，周云姝重新回到了他们自己的火堆旁。 吴瑰本来拿着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见周云姝过来小声问道：“怎么样？” “小观岛和云城出事儿了。” 再就是，崔洪波虽然说他们是要去府城搬救兵，但是，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和去海州府城完全是相反的一条道路。 所以周云姝怀疑他们还有别的任务，亦或者是，他们做了逃兵。 周云姝是不愿意相信后面那个结论的，只因为不管是崔洪波自己的气质还是跟在他身边的这些军爷的气质，都不像是会临阵脱逃的怂货。 因此周云姝更愿意相信崔洪波他们还有别的军务在身上。 “出事儿了？”吴瑰眉头紧蹙，这两处地方离得可不远。 “嗯，海匪上岸屠村。” 第262章 匪徒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周云姝话音落下，围坐在火堆旁边的众人瞬间沉默下来。 别看彭天和也是水匪，但是他这个匪和那些海匪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他虽说也杀人，但是有底线，且只杀不配合的人，更多的情况下只为钱财和保命。 但海匪那是杀人不眨眼的，要不然也不会做出杀人屠村这样遭天谴的事情来。 闫石磊看着周云姝道：“有一个庄子在云城附近。” 那也是他们距离东川最远的一个庄子，如果现在云城出事儿了，他怕那个庄子也不保了。 “先别担心，到时候我们过去看看。” 周云姝说着，想到之前黑水寨的事情结束后，先一步离开的庄子上的人，问道：“从最近的庄子开始，刚回去的人在庄子里休息，原本守在庄子里的人拉出来跟着我们一路往云城去。” 之前黑水寨是一次锻炼，那这一次也是。 闫石磊点头，本来之前各个庄子上留的人就不少，来回操练一次，到时候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战乱，这些人也刚好派上用场。 这一夜周云姝睡的还算踏实。 要是换做以前，她知道这么一个消息八成睡不好，但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和心里压得事情太多了，周云姝反倒能睡一个好觉。 也许这就是俗话说的虱子多了不怕咬吧。 第二天早上崔洪波拿银钱从周云姝手里买了三十个饼子，他们继续疾行而去，周云姝的车队吃饱喝足后才继续赶路。 等他们到达最近的一个庄子上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这时候先走一步的下属们已经回到庄子上五六天。 庄子上的人都认识闫石磊，刚从东川回来不久的人认识周云姝和岑妙瑛几人，只庄子上的其他人在被闫石磊带着过来见周云姝的时候，看着周云姝心里有点打鼓。 这真的就是他们以后的主子了吗？ 可是他的身子骨看着好像还没有闫石磊壮实。 周云姝对于庄子上的人眼睛中对自己的质疑并没有花心思让他们来信服自己。 接下来要去的庄子还有好几个，她没那个功夫儿一一解释。 他们只要知道他们的身契都在自己身上，自己让他们往北他们不能往南就是了。 岑妙芙带着庄子上的妇人收拾周云姝一行人的行李时，周云姝带着吴瑰和初三他们在庄子上闲逛。 “这里的庄稼长势不如东川那边好。” 周云姝站在田埂上，看着田间比东川那边差不多要矮一截的稻苗对身边闫石磊找来的老农说道。 “主子，咱们这稻子种的晚，现在能长这样已经不错了。”老农指着田地里参差不齐的稻子继续道：“这里面还有不少是补种的，只要老天长眼，今年也会是个丰年。” 周云姝对种地不懂，见跟着她来的男人里有会种地的也点头后，信了老农的话。 “庄子上的粮食不要卖。”周云姝指着水稻田旁边的空地道：“那边的闲地开垦出来把红薯种上。” 之前崔洪波说的话一直让周云姝心中不安，不仅庄子上的粮食她要全部攥在手里，这段时间只要有机会她就会一直买粮。 “好！” 老农之前也和庄子上的人说过不要浪费了那块地，但是因为他年纪大了，庄子上的年轻人没有几个愿意听他的。 现在主家都发话了，他就不信指使不动他们。 周云姝带着身边的人将庄子从头走到尾，这个庄子名字叫淇水庄，占地差不多一百六十亩，其中一百亩的水田，三十亩的旱地，剩下的则是遍布在庄子上的房屋和牲畜舍棚，期间还被庄子上的人家种了不少果树。 负责这个庄子的庄头儿是刚才那老农的侄子，名字叫万大河，今年三十七岁。 这人不是个能言会道的，但是因为庄子上有五分之三的人都是姓万，他在其中辈分比较高，也比较有威严，所以理所当然的成了庄头儿。 周云姝让他跟在自己身边一天，便差不多摸清楚了他的性子。 她不满意这个庄头。 因为自己之前让庄子上做的好几件事情，他都没有带头完成。 比如之前周云姝曾经说每个庄子都要弄一个学堂。 淇水庄是弄学堂了，但是学堂里面没有学生没有先生，只有三四只小黑猪。 万大河见周云姝站在“学堂”前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时候，心里忐忑的厉害。 “主子，不是我们不开学堂，实在是我们找不到先生。” 周云姝看着空荡荡的学堂没说话，吴瑰则眉头紧皱的看着万大河，“不是给你们发了找先生用的银钱了吗？” “先生没有找到，学堂没开起来，银钱呢？” 万大河抿了一下干涩起皮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云姝的神色道：“前段时间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地里好多庄稼都死了，那些钱都被我们用来买粮食苗儿和种子了。” “哈！” 周云姝没忍住嗤笑出声。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之前想出来和王水田一起应付官府的借口，竟然有一天会被自己手下的人用来搪塞自己。 现在看看，这些看似淳朴老实的人，小聪明一点都不少。 而万大河在听到周云姝的嗤笑声时不由得僵住了身体。 周云姝转身看着万大河，“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万大河低头垂眉，想着周云姝对田地里的事情半点儿都不懂，再次咬着牙道：“是真的主子，我们一家老小的身契都在您手里，怎么敢对您撒谎。” 彭天和看着万大河的模样儿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你踏马把我们当傻子呢！” “周先生没种过地，我们难道也没种过吗！”彭天和对着万大河吐了口唾沫道：“妈的，偷奸耍滑的玩意儿敢在我们面前现眼。” “先生，这种人还留着干什么，直接卖去做苦力挖沟渠，累死这个老鳖三！” 彭天和这话一出，原本还倔着的万大河立刻跪在了地上。 “主子饶命！” “那钱我们真的没有偷偷昧下，真的不是我们的错啊！” 周云姝被万大河这句话气笑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第263章 民不与匪斗 万大河一个劲儿的摇头，“主子我们真没花，是，是……” “是什么？赶紧说！”闫石磊的脸青的不行。 这可是他带周云姝来看的第一个庄子，结果第一个庄子就出现了这么大一个纰漏，这不是明晃晃地打自己脸，告诉周云姝他识人不清，是他的失职吗！ “是水匪上门收保护费，我不敢不给！”万大河闭着眼睛破罐子破摔地对周云姝一行人说道。 民不与官斗，更不敢与匪斗。 若是田地都是自己的，那他们肯定会拼尽全力去保护，可庄子上的一切都是主子的，他们也是主子的人，所以……能活下来就好了。 周云姝也摸到了万大河的这点心理，她看着瑟瑟发抖跪趴在地上的万大河，对旁边脸色阴沉的闫石磊道：“让庄子上的所有人到大榕树那里集合。” “是。” 闫石磊离开，万大河偷偷摸摸地抬起头看向周云姝，喊道：“主子。” “知道来收保护费的水匪是哪儿的吗？” 万大河点头。 俗话说的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万大河这样的怂蛋在庄子里辈分再高也不能继续当庄头儿，她必须重新安排人。 当整个庄子里的人全部齐聚在庄子水田前面的大榕树旁边时，周云姝踩上闫石磊和彭天和搬来的两层木箱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整个淇水庄的庄户们。 “之前有水匪来庄子上收保护费的事情你们知道吗？” 淇水庄的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一部分人去看垂眉耷眼站在周云姝旁边的万大河，另一部分人则是高声对周云姝道：“先生，我们不知道。” 看万大河的大多是庄子上姓万的人，而回复周云姝的基本都是之前跟在闫石磊的身边来黑水寨干仗的人。 “那知道的人来说说。” 周云姝见底下部分人不敢看自己，索性直接坐在箱子上，看起来没有那么有压迫感。 她对海州的人还是很有期待的，尤其是期待他们骨子里的血性。 “主子。” 一个年纪在二十出头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周云姝对他露出一个温润的微笑，“你说。” “七天前的早上，一个自称是同水寨二当家的男人带着六七个人拉着驴车来庄子上收保护费，万庄头儿害怕这些人会找庄子的麻烦，就带人押送着保护费送给他们了。” 万大河在那人说完后赶紧对周云姝解释道：“主子，那些人手里都拿着刀，我也是为了保护庄子里的人才给他们的！” “还有呢？”周云姝没看万大河，而是看着出来主动交代的男人继续问道：“这个同水寨的水匪很出名？” 男人摇头，“第一次听说。” 周云姝眼中冷意略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水匪寨子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怎么？一个庄子的老少爷们加起来不是六七个水匪的对手吗!” “这次若不是我来的早，下次来的时候我这庄子是不是也要被你们给拱手让给水匪！” “还是说……” 周云姝在一片噤声中看向旁边腿颤的快要站不住的万大河道：“你们就等着庄子被水匪抢去，到时候好直接落草为寇，也不用再做签了身契限制自由的庄户。” 周云姝话落，万大河腿站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淇水庄上不少庄户见万大河跪下，也慌乱的跪在了地上。 周云姝扫了一眼，心中便清楚跪在地上的大多都是和万大河一样姓万的。 “你叫什么？”周云姝看着出来搭话的男人问道。 “回主子的话，我叫甘志勇。”甘志勇听万大河一口一个主子，顺势也改了自己的称呼。 “知道那个同水寨的位置在哪儿吗？” 甘志勇摇头。 周云姝看向寨子里的其他人，“有人知道同水寨的位置吗？” 在一片沉默和面面相觑中，一个看着只有六七岁的小童从人群中走到人前，然后抬头看着坐在箱子上的周云姝道：“主子，我知道。” “大人们都不知道，你知道？” 小童伸出自己的手指向万大河道：“大伯他们去送钱和粮食的时候，我躲在了粮桶里，同水寨我去过。” “你叫什么？” “主子，我叫万全儿。” 周云姝从箱子上起身，走下来摸了摸万全的小脑袋道：“以后想跟着我吗？” “可以读书吗？” “当然可以。” “可以带上我娘吗？” 周云姝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万全。 万全转过身指着人群中一脸急色的妇人对周云姝道：“先生，带上我娘吧，我娘做饭可好吃了，她可以去给先生当厨娘。” “那你爹呢？” “我爹早就死了。” 万全大着胆子捏住周云姝的衣角道：“先生，我已经是小男子汉了，我答应过我爹要好好照顾娘亲的，带我娘亲一起走可以吗？” “阿全！”妇人喊万全的声音在抖。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儿子不过才七岁大小，竟然敢当着族人和主子的面，背叛了族长。 是的，万大河是他们推举出来的族人。 “主子，求您，带上我娘吧！”万全没有理会自己娘亲的叫喊，直接跪在了周云姝的面前。 “我知道同水寨在哪儿，我还知道大伯他……” 万全的话没有说完，万大河便面目狰狞的从旁边向他扑了过来。 只是可惜的时候没等他靠近周云姝和万全，就被一旁的春雀毫不留情地一脚踹飞了出去。 周云姝看着跪在地上身体紧绷的万家人，一抬手，身边的闫石磊等人统统将手中的刀拔了出来。 不仅如此，原本一直站在原地的庄户，也将跪在地上的人围在一起，泾渭分明。 万全的娘被春雀从万家人中拉了出来，她站立不安的看着周云姝身边的儿子，又惶恐的看着跪在地上被刀指着的万家人，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做才好。 “我就给你们一次机会。” 周云姝将自己的手搭在万全的小肩膀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万家人说道：“一，我会将你们以家庭为单位分开，但依旧是我的人。” “二，我打断男人的腿，将你们男女老少分开重新卖了，至于是去干苦力还是进窑子，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你们觉得呢？” 第264章 人质 “主子，万大河干的事情我们真的不知道！” “我们真的一点外心都没有，求主子放过我们一家老小啊！” “是他，主子是他和万大河一起去送的粮食！” 在没有侵犯到自己的利益之前，没有人愿意发声，但是当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他们再也忍不住。 周云姝看着被万家人推出来的另外三个和万大河一起去送保护费的人，说道：“我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我我我！” 周云姝看着立刻举手的汉子，他指着不远处趴在地上，嘴角满是鲜血的万大河道：“是万大河带我们去的。” “他说同水寨的大当家说了，只要我们给的保护费够多，以后就带我们一起，到时候整个淇水庄都是姓万的！” “主子，这都是万大河的主意，和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对啊主子，我愿意给您带路，求您放过我们！” 周云姝抬手往下一压让他们闭嘴，她摸了摸万全的头，看着底下其他跟万全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对吴瑰道：“帮我在庄子里挑十五个孩子，和学堂里的年纪差不多大就可以。” 庄子里的人听着周云姝不前不后的这句话，有些摸不清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庄子上的人不知道，但是吴瑰和康靖宇等人则是秒懂周云姝的意思。 周云姝想把这些孩子全部带回东王村，一方面是继续培养自己的人；另一方面，也有让这些孩子成为人质的意思。 周云姝在决定这件事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到了从小就来到镇北王府和他们一起读书的林傅延。 从某方面来说，姬明珠对周云姝的影响很大，连操控人心的方法都一样。 只是吴瑰知道孩子带出去是要去学习的，孩子的家人们却不知道，因此有为了家人想要对吴瑰动手的。 吴瑰看着眼前将自己的妻儿护在身后，对自己怒目以视的汉子，说道：“我们不会伤害孩子。” 她指着站在周云姝身边的万全，对男人道：“先生要选出十五个孩子和万全一起去东川，跟着主家的孩子一起学文练武，就像东川庄子上的孩子们一样。” “你们若是不相信可以问之前跟着闫先生去东川的人，是不是东川庄子上的孩子在庄子上学习，学有所成的才会被送到主家，和主家的孩子们一起学习。” 吴瑰说完，站在一旁的人对着万家以及淇水庄的其他人点头道：“是这样的没错。” “不过你不愿意就算了。” 吴瑰转身离开的时候，一直躲在男人身后的女孩儿看着吴瑰道：“我可以念书吗？” “我可以代替弟弟念书吗？” “菱花！”男人转身呵斥道。 菱花却不顾自己爹爹的呵斥，看着站在周云姝身边的岑妙瑛说：“我听说那个姐姐是账房，我要是好好学习，努力读书，也可以成为主子的账房吗？” 不管是周云姝还是吴瑰对于主动想要学习的女孩子总是十分的宽容。 吴瑰看着菱花道：“不止可以成为账房，只要你读书读的好，将来有一天你还可以成为淇水庄的庄头儿，更可以成为先生身边的掌柜的。” “我想去，不，我要去！”菱花挣开自己娘亲的束缚来到吴瑰的身边，道：“先生，我要去，我想读书！” 吴瑰看了一眼菱花身后铁青着脸的男人和满脸急色的妇人，对菱花道：“好，你去站到万全的身边。” “先生……” 吴瑰看着毫不犹豫离开的菱花，看向叫住自己的男人。 他攥着拳头道：“你们真的不会杀我女儿，将我女儿送到窑子里吗？” 吴瑰笑道：“你们先生对自己的人向来厚待，这次是你们不守规矩，你们先生已经够心善了。” 康靖宇一直站在吴瑰的身边谨防着那男人暴动，听到两人的对话时他道：“要我说，你们就是太心善。” “像这种背主的奴才直接打杀了事，给什么机会啊！反正他们本来就是周云姝的私有财产。” 康靖宇的声音不算小，周围的庄户在听到后脸色唰白，原本还想阻拦自己孩子跟着离开的人，也放开了抓着自己孩子的手。 吴瑰扫了一眼僵住的男人，笑着道：“所以你也说了，是云姝心善。” “不过，云姝也不是一个没有原则一昧心善的人，再有一次，他们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十五个孩子很快就被选定，周云姝看着一直站在自己身边从未开口说过话的初三，道：“三叔，这些孩子能不能拜托你帮我送回东王。” 周云姝之前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将初三调离自己的身边，而现在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只是…… 初三看了一眼面前这些孩子，冷淡道：“他们的安全和我无关，我只负责你。” 周云姝看着没什么表情的初三，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倒是没有再开口坚持让他带孩子回去，否则他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用意。 因此周云姝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心想是从中选个人把这些孩子送回东王，还是说暂时留在淇水庄。 岑妙瑛不知道有没有看出周云姝的想法，她道：“先生，不如等我们归程的时候带着这些孩子一起回去。” 周云姝犹豫。 可以是可以，但是她走遍所有的庄子差不多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回来又是一个月的时间，她就怕这两个月会有什么不受控制的意外。 周云姝看着以榕树为中心的淇水庄的人，目光慢慢落在甘志勇和菱花父亲的身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曾经跟着闫石磊去黑水寨的青年也让她的目光停留许久。 威逼利诱加相互制衡，这个办法应该能撑到她回来将孩子们带走。 不过，在让他们三人相互制衡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周云姝重新站到木箱子上，彭天和十分有眼色的高声吸引所有人注意后，周云姝才开口。 “我打算去同水寨收取保护费，谁想和我一起？” 第265章 有当土匪头子的潜力 收保护费？ 淇水庄的人，甚至连周云姝身边的闫石磊等人都愣住了。 “我们不是普通庄户吗？” 人群中有人疑惑地说道。 “谁说的！”其中一个曾经跟着闫石磊端掉黑水寨的青年骄傲道：“咱们都是能灭匪的人了，怎么可能会是普通庄户！”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也落草为寇了？” “我怎么知道，反正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彭天和激动地对身边的人道：“当初看到周先生第一眼，我就觉得他有当土匪头子的潜力！” “不信你们看！这才多久的功夫啊，周先生灭了黑水寨里的土匪不说，现在都跨地盘带我们收保护费了！” 他拽着身边的人高兴道：“等周先生成了海州的周大当家，那我岂不是能当个二当家！” 闫石磊听着彭天和在身后的幻想，没忍住转身瞪了他一眼！ 周云姝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他在这里瞎搅和什么。 而彭天和则是以为闫石磊不满自己成为二当家，他想了想还在自家芦苇寨的战川，以及眼前跟了周云姝很久的闫石磊，自以为很识相的说道：“其实我当一个四当家也可以。” 闫石磊翻了一个白眼，旁边的人则笑道，“我只听说过大当家、二当家和三当家，还从没说过四当家呢！” “你懂什么，我非得给你当个四当家看看不可！” 彭天和在周云姝身后方跟人嘟嘟囔囔的时候，原本被周云姝看好的曾经跟着闫石磊去黑水寨的青年率先走了出来。 “主子，我去！” 周云姝笑着点头，“我记得你叫庞正青。” 庞正青没想到周云姝竟然记得自己的名字，激动地说道：“主子是我！我愿意为主子出生入死！” 周云姝笑着点头，随即对他招手。 有一个主动出面的，之前曾经跟着闫石磊去过黑水寨的青年们基本都站了出来。 不仅如此，庄子上原本没有去过的青年也跟着站了出来，生怕落于人后，其中还有被围起来的万家人。 现在万大河已然要垮了，但是淇水庄的万家人可不少，必须得有几个立起来才行，即便是大义灭亲也可以。 周云姝很满意他们的自觉。 她看着眼前斗志昂扬的青壮们说道：“很好。” “不过我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我会挑三十个人。” 周云姝叫过彭天和，让他带人在空地画了一个可以将将容纳一百人的圆圈。 青壮们不解周云姝这么做，但都齐刷刷的看向她，等着她的吩咐。 周云姝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她站在箱子上道：“我数到三，谁先跑进圈子里，我就用谁。” 站在原地的青壮们闻言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他们看着周云姝的嘴巴，等着“一”从她的口中说出。 “三！” 众人一愣，反应快的已经跑向圆圈，反应慢的看到身边的人跑走了，也赶忙追上。 当圆圈被人挤满之后没进去的人对周云姝喊道：“主子不公平，我刚刚离圆圈最远，这才没跑进去！” 周云姝面对质疑也不生气，她道：“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接着她话音一转，“我只带三十人，我数到十……” 周云姝话还没有说完，圆圈内的青壮们已然开始混战。 想来是以为周云姝会像之前那样，连个过程都没有，直接数十。 周云姝看着打起来的青壮们无奈的摊开双手，然后看了眼春雀，春雀开始认认真真的从一数到十。 十刚到，还有人想要往圆圈里冲的，皆被周云姝提前交代过的初三，拿着石子一个个击飞了出去。 淇水庄的人本来就因为刚刚的事情对周云姝十分忌惮，此刻看到她身边的人竟然是如此高手，终于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等周云姝的吩咐。 而圆圈里面目凶狠的青壮，在看到初三一步未动就将想要闯圈的人击退后，收敛了脸上的凶狠，恭敬地看向周云姝。 许是之前的混战太过混乱，周云姝虽说要三十个人，但是最后站在圆圈里的只有二十六个人。 且在这二十六个人里，有二十二个是曾经去过黑水寨历练过的。 另外四人一个是甘志勇；一个是菱花的父亲齐三石；还有一个万忠和万义，这是兄弟俩，算是齐心协力一起留下。 “好，加上庞正青，你们二十七人随我一起去。” 周云姝没有要继续加人的意思，把人加上对辛辛苦苦留下来的甘志勇等人不公平。 “收来的保护费，我会拿出三分之一当做给你们的奖金。” 周云姝话落，站在圆圈里的青壮们脸上露出一个激动的真挚笑容！ 他们抢名额之前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好处！ “谢谢主子！” 齐刷刷的呼喊声震撼人心，周云姝看着旁边懊悔，懊恼没有拼尽全力，或是差一点就留下来的众人，说道：“我离开淇水庄时会再次带走二十人，你们还有机会。” 这次周云姝没有说报酬是多少，有时候未知的才是最吸引人的。 尤其是前面已经有保护费三分之一的奖金衬托下，相信淇水庄聪明的人一定会为自己努力争取。 果不其然，周云姝说完这句话之后，不论是圆圈里的人还是外面的人眼中皆是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光。 周云姝看着精神面貌眨眼间换了个模样的淇水庄的人，再次放出一个重量级炸弹。 “凡是属于我庄子上的人，每立三次大的功劳或者是六次比较小的功劳，我会给他们脱籍的机会。” 如果说之前的话让淇水庄的人眼睛一亮，那此刻他们的眼睛里像是着火了一样。 没有人愿意做奴才。 “主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周云姝笑着道：“当然是真的。” 只不过，她耍了一个小心眼。 庄子上的人几乎都是拖家带口，想要凑齐一个人的功劳需要一段时间，要是凑齐一家人脱籍的功劳那就要很久了。 而周云姝有信心，在他们凑齐功劳获得自由身之后，依旧会舍不得离开自己身边。 毕竟，这天下离大乱也没几年了。 第266章 保护费 “先生，万大河四人怎么处置。” 闫石磊指着趴在地上，脸上一片晦暗的万大河以及悔恨的不行的另外三人对周云姝说道。 “不是要新开一块地，还要挖沟渠吗。”周云姝看着跪趴在地上的万大河道：“他们就很合适。” “主子，我想给你指路。”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对周云姝说道。 周云姝看着他，“好，就你。” 那人在周云姝说完后依旧期待的看着她，希望从她嘴中听到自己不用挖沟渠和开地的话，但是周云姝什么都没说。 “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去收保护费！”彭天和凑到周云姝的跟前问道。 他已经按捺不住了，这种狐假虎威的事情他最喜欢干了。 嗯，彭天和不知道是不是对周云姝过于有信心，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周云姝会失败这件事。 毕竟有初三和春雀这样的高手在，就是几十个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那他们把同水寨端了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现在。” 迟则生变，万一有哪一个不长眼的去通风报信呢。 人已经集齐，周云姝原本的打算是把初三留在淇水庄，刚好可以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但是…… “我的职责是保护你。” 还是这句话，周云姝指使不动初三一点儿，除非他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这也让周云姝更加笃定了祖母让初三盯着自己的事实。 而另一个残酷的事实是，初三不想离开她身边，她真的就没办法甩开他，而且她还不能跟初三撕破脸。 和初三撕破脸就是和祖母撕破脸，现在不值得，也不可以。 因此在初三再次拒绝后，她说道：“我就是怕这群人会趁着我离开的时候造反。” 初三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被自己家人拖走的万大河，道：“你应该杀了他，杀鸡儆猴。” “但也可能还没有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呢，先把这群本就不怎么信任我的人逼反了。” 周云姝看着榕树下因为脱籍而有奔头的淇水庄人们，对初三道：“你应该也发现，万家人在淇水庄占了不少人，我刚来，身边带的人又不多，不想和他们硬碰硬。” “所以，先让子……箭矢飞一会儿，让他们从内部分崩离析。” 周云姝指向正在去拿武器的万忠万义两兄弟，“等万家起来新的依靠，万大河就会成为万家的弃子，到时候想要怎样处置都可以。” 话虽这么说，但是周云姝给了一次处置之后，万大河若是老老实实的痛改前非，她是不会再翻旧账的。 但若是还有些小心思，那就直接在淇水庄人的面前给大家看一下三番两次背叛她的下场。 她要给自己人留下一个信守承诺且不弑杀的好印象，但也要给他们敲一个不可背叛的警钟。 恩威并重，方可长远。 “你决定就好。”初三对周云姝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 他守在周云姝的身边是姬明珠的安排，而他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保护好周云姝的命，其余的跟自己无关。 初三不留下，周云姝想了想将闫石磊和康靖宇以及他身边那个武功高强的小厮留下，替自己义务干活。 至于岑妙瑛和另外三人也留下，只带着吴瑰和彭天和几人离开。 周云姝听万大江，也就是那个主动说要带他们去同水寨的万家人说，同水寨有驴车和板车，所以离开的时候周云姝并没有自己带物什。 八匹马，剩下的人全部跑着。 周云姝本以为同水寨距离淇水庄会很远，怎么说也得有个几十公里，但实际上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跟在万大江的身后来到了同水寨外。 同水寨在一处高山和一条河流中间，一眼望过去大概有几十户的样子。 而就是这样一个面积不大的寨子，竟然轻而易举的和万大河搭上线，然后一起从淇水庄搜刮钱。 周云姝一行三十多个人靠近同水寨的入口时，瞬时吸引了寨子大门旁边高台上的人注意。 同水寨大门前一览无余，以至于门外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就可以立即发现，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 但是这一次站在高台上的人还没有吹响自制的号角呢，周云姝手中的弓箭早在看到他时，手中的箭矢就射了出去。 也是趁着这个功夫，周云姝脚踢马腹，直接带着身后的人冲进同水寨。 同水寨的青壮赶出来时，周云姝手下的人已经抓住了同水寨的妇孺男丁当做人质。 她看着赶来的同水寨水匪，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万大河会死了心想要和同水寨的人合作搜刮淇水庄的钱。 这同水寨有两个人高马大只比战川稍微差一点的壮汉，且他们手握男人胳膊粗的砍刀，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从哪儿来的泼皮无赖，竟敢来我们寨子上惹事，知道我们……” 那人话还没说完，春雀抵在身前男人脖子上的刀往前近了几分，那男人哭着喊道：“姐夫别喊了，救命啊！” “我这……” “什么这这那那的，快救我，要不然我姐饶不了你！” 周云姝坐在马背上好奇的看着一米八几的壮汉被一个一米七左右的瘦弱男人训斥的不敢说话，有点意思。 “那你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吗？” 周云姝拿着一支箭矢在手中转了一圈儿，对那个人高马大一脸凶相的男人说道。 “干嘛的？”被训斥的壮汉傻憨憨的问道。 “听说你们是水匪，收了不少保护费。” 周云姝这句话一出，那两兄弟蹙眉面面相觑，寨子上的其他人则是喊道：“胡说八道，我们都是正经村民！”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没收了？” 壮汉看着周云姝以为他是官府或者是哪家庄子上的主人，努力梗着脖子对周云姝道：“我们没抢！” “那都是他们自愿给我们的！” 周云姝闻言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将手中的箭矢放到弓箭上拉满弦，指着说话的男人道：“这样啊。” “那也麻烦你们自愿交一下保护费。” 第267章 拐人媳妇儿私奔 “你说什么？” 壮汉揉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他刚刚一定是听错了，否则怎么会从眼前这个坐在高头大马上却没有半个自己壮的小白脸嘴里，听到要让自己交保护费的话。 “自愿交保护费啊，你们不是最擅长了吗？” 一直没说话的壮汉看着气焰嚣张的周云姝，一挥砍刀带起一阵刀风，他目光凶狠的看着周云姝，嘴巴刚要张开，破空而来的箭矢便直直的击中在他的砍刀上。 若不是他的力气足够大，说不定会被这支箭矢的力度带的后退几步。 这个小白脸竟然还有几分功夫在身上。 壮汉握着手中的砍刀，看着马上的周云姝怒声喊道：“是个爷们儿你就下来和我单练！坐在马上暗箭伤人算什么男人！” “你兄弟耳朵不好使，你眼睛不好使，我光明正大的射你也算暗箭伤人吗？” “你踏马有种给老子下来，老子揍得你连亲娘都不认识！” 被威胁的周云姝也不生气，她笑着道：“我明明有那么多手段让你屈服，为什么要和你硬碰硬。” “我看你就是个怂包，胯下二两肉摆着给人看的吧小白脸！” 被侮辱的周云姝面不改色，但是初三的脸却阴沉了下来，看向壮汉的眼中也带着些许冷色。 不知死活的东西。 “要和你打也可以。” 周云姝一说，大高个儿还以为自己的激将法管用了。 “你先报上名来，我不教训无名之辈。” “我是哥哥蒙北！”相对沉稳一点的壮汉说道。 “我是弟弟蒙南！”这是那个有点怕老婆的壮汉。 不过蒙南，猛男？ 这个时机不该笑的，但是周云姝听到蒙南的名字嘴角还是没忍住翘了起来。 蒙南看着周云姝脸上的笑容，憨憨的问自己大哥，“大哥，这小白脸是不是看不起我？” 蒙北狐疑地看着周云姝，点头恨声道：“八成是，小白脸子没一个好东西，要不然你嫂子也不会被拐走了！” “妈了个巴子我就知道！” 蒙南挥舞着自己手里的砍刀对周云姝喊道：“你是不是来拐我娘子的！” 他好不容易娶上媳妇儿，可不能被眼前这个小鸡仔儿似的小白脸给拐走。 而听到这句话的周云姝一脸无语的看着蒙北兄弟二人，他们从哪儿看出来自己想要拐人媳妇儿私奔。 “你有种下来和我单挑，老子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做真男人！” 周云姝：“……” 蒙北和蒙南兄弟两个自认为只要是单挑的话，对面那群瘦猴儿绝对没有一个会是他们兄弟二人的对手。 他们就是这么自信，谁让他们兄弟俩自小就打遍天下无敌手呢！ 更不用说他们从十几岁开始就跟在镖师的后面走南闯北，这群小喽啰绝对会被他们打的嗷嗷叫唤。 “单挑可以。”周云姝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蒙南蒙北对视一眼看着周云姝道：“说来听听。” “若是我的人赢了，你们不单单要交保护费和买命钱，还要多交一份愿赌服输的赌资。” “我不和你赌！”蒙南此时对眼前这个小白脸没有一点好印象，“我娘和我媳妇儿说了，男子汉大丈夫绝不赌博！” 周云姝：“……” 看着一脸凶悍的汉子喊出这么正能量的话来时，周云姝捏着手里的弓箭，思索能把这兄弟俩拐来自己身边替自己办事儿的可能性。 “不赌你和我们单挑什么！”春雀道。 “单挑就单挑，你输了我揍你一顿，我输了你揍我一顿，这很公平！” 周云姝和春雀竟然无力反驳，他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小白脸！你刚才明明说只要保护费的，现在又多了买命钱，买谁的命！”蒙北等自己弟弟说完，指着周云姝怒声问道。 周云姝拿着弓箭随手一指被自己人控制起来的同水寨村民，说道：“不明显吗？” “你敢拿我们寨子上的人威胁我们！”蒙北蒙南不愧是兄弟两人，齐声对着周云姝喊道。 而周云姝现在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她一进寨子就控制了人质啊，这俩傻大个难道一点被威胁的自觉都没有吗！ “敢不敢的我已经做了，你们到底还要不要单挑？” “单挑！”两人齐声道。 “但我凭什么要和你单挑呢，我和你单挑你给我什么好处呢？毕竟我现在不单挑你也不敢对我们做什么，除非你不在乎寨子里这群人的性命。” 周云姝说完这几句话，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小说里的大反派。 “你个小白脸怎么这么无耻！” 周云姝看着听不懂人话的蒙南，有些失去了耐心。 就在她准备直接让春雀上去揍他们的时候，一个穿着杏黄色长裙的圆脸年轻妇人拿着菜刀冲了过来。 “媳妇儿，你……” 蒙南对着妇人话还没有说完呢，就被妇人一巴掌拍开，她看着马上的周云姝道：“要怎么做你才能放了我弟弟和乡亲们？” “我说的很清楚，保护费和买命钱。” “我们给。” 妇人话落，蒙北和蒙南齐声道：“弟妹（媳妇儿）！” 妇人转身对他们吼道：“人命重要，粮食没了你们不会想办法再去抢吗！” 周云姝：“……” “你们抢东西这么理直气壮吗？”吴瑰没忍住问道。 妇人冷着脸看向吴瑰，“我们这叫劫富济贫。” 蒙南在自己媳妇儿说完后点着头，很有原则地说道：“我们不抢穷人。” 周云姝：“……” “那不巧，你们专抢富人，我们专门黑吃黑。” 周云姝指着春雀手中的男人道：“一个男人一百斤粮食，我们手上二十六个……” “那你把他们杀了吧。” 周云姝：“……？！” 她好久没有这么吃瘪了，周云姝看着上一秒还要拿粮食换人的妇人，这一秒直接说让周云姝把人杀了，她都有点搞不清楚她要干什么了。 “你不换了？” “姐！”妇人的弟弟同样不敢置信地看着妇人。 “不换了，换不起。” 妇人看着自己弟弟安慰道：“别怕，你死了姐姐给你收尸。” 第268章 为奴 妇人的弟弟挣扎着对自己姐姐崩溃说道：“可是我不想死啊，你换我，你只换我，姐！” 妇人看着自己弟弟怒声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男子汉大丈夫，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是我这辈子还没活到十八岁呢呜呜呜！” “下辈子争取活到十八岁。” “啊呜呜呜，我不想死！” 被抓到的同水寨村民许是真的觉得妇人不会救他们，一个个对着妇人破口大骂。 连之前藏在房子里的其他人也跑出来指责妇人狠心，没有一个觉得是周云姝要价太高。 蒙南护在自己媳妇儿身边，小声问道：“真不给吗？” 妇人瞪了他一眼，“给什么，给了娃娃和寨子里的人吃什么，饿死吗！” “我再出去抢。” 妇人给了他一捶，“你怎么不直接死在外面呢！” 她也看出来了，来的这群人就是自己男人和他兄弟在外面招惹的。 蒙南被自己媳妇儿训地低下脑袋，“要不然把小舅子买了，你就这一个弟弟。” “只救他自己寨子里的人还不得恨死我们。” 蒙南默默地看了眼后面对着自己媳妇儿破口大骂的寨子人，委屈道：“现在他们也骂你。” 蒙南嘀咕的时候蒙北已经对着身后寨子里的人喊道：“想救自己出粮食，谁要是敢动我和蒙南带回来的粮食，老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眼看着就要陷入僵局，蒙南看着坐在马上神神在在的周云姝道：“我要是单挑赢了，你就把我们寨子上的人都放了！” “你要是输了呢？” 蒙南扬起脖子说道：“我不会输！” 妇人看着周云姝一脸不耐无语的表情，拽了一下自己男人的胳膊道：“我们要是输了，蒙南就随便你处置！” 蒙南看了自己媳妇儿一眼，想了想自己媳妇儿肯定不会害自己，便对着周云姝道：“我输了随便你处置！” 周云姝看着终于入套的蒙南，道：“你要是输了，就卖身于我，如何？” “行啊我……” 蒙南答应的挺快，只是他话说到一半被自己媳妇儿拽住了胳膊，他纳闷道：“怎么了绣娘？” 绣娘紧紧攥着蒙南的胳膊，看着正戏谑地望着自己的周云姝，犹豫了一会儿才对蒙南道：“你一定要赢。” 蒙南笑着道：“那肯定的，我绝对不会输！” 说罢，蒙南拿着砍刀，大步向周云姝一行人走来。 周云姝看了眼春雀，春雀将手里的人推给初三，走了出去。 蒙南看着春雀那小身板，面带不屑地说道：“你要是现在跪在地上对着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三声祖宗，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春雀看着还没开始打就嘚瑟的不行的蒙南，道：“你要是跪在地上对着我和我家主子磕三个响头，叫我主子三声祖宗，我可以考虑揍得你轻一点。” “我看你是找死！”蒙南说着直接挥起刀向春雀冲去。 在蒙南的预想中，他挥刀冲出去春雀这个小身板肯定会被自己直接拦腰砍断，鲜血直流，然后吓得马上那个小白脸抱头鼠窜。 但是他冲出去，刀也挥出去了，可那小鸡仔弯腰一躲，起身抓住刀柄，抬脚一踢，他飞出去的同时，手里的利刃直接到了春雀的手中。 而春雀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几乎在蒙南飞出去落地的瞬间，原本应该在他手上的砍刀便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且砍破了一层皮，流出一点血丝。 蒙南愣在原地，就连不远处的蒙北和绣娘也惊恐的张大了嘴巴。 蒙南有多大力气没有比他们两人更清楚的了。 可刚刚力大如牛的蒙南却被眼前这个身无二两肉的小鸡崽儿轻而易举的夺过刀又一脚踹了出去。 踹飞的距离明晃晃的告诉在场所有人，春雀的力气并不比蒙南小。 蒙南咽了一下口水，只觉得脖颈处的刀下一秒就可以将自己的脖子给切断。 “一个。” 春雀看着蒙南说道。 她这次能赢得这么轻而易举，有很大一个原因是蒙南轻敌了。 蒙南被周云姝的人像是绑野猪一般，手脚绑在一起四脚朝天，随意地扔在一边。 春雀重新回到周云姝的身边，手里还拿着那把原本属于蒙南的砍刀。 周云姝看着脸色僵硬浑身散发着怒气的蒙北，笑道：“你要不要单挑？” 周云姝对着她绑来的人质和蒙南，对蒙北道：“如果你能打赢她，我就把这些人都给你放了如何？” “但你若是没赢的话，同样要卖身为奴于我。” 蒙北攥紧了拳头，他也看出周云姝这么有底气是因为有实力，刚刚那个小鸡崽儿也没有她看起来那么弱。 “要赌……”周云姝想到之前蒙南说的话，改口道：“要单挑吗？” 四脚朝天的蒙南转了个身，委屈巴巴地看着蒙北，想说什么又不敢张口，因为那个凶巴巴的小鸡仔正在盯着他。 蒙北看着自己弟弟，深呼吸一口气道：“我用一百斤粮食换我弟弟。” 其他人他不舍得换，但蒙南是他唯一的弟弟，唯一的家人，他必须换。 周云姝笑道：“他现在可是我的奴，他的价钱和这些人质不一样。” “你可以选择拿一万两黄金，或者……” 春雀上前一步，周云姝继续道：“和她再单挑一次。” “呜呜呜，我好贵啊！”蒙南听到要赎自己的价钱，贵的哭出了声。 周云姝瞥了蒙南一眼，对蒙北循循善诱道：“你输了，大不了搭上自己的自由身，还可以和自己弟弟作伴；但你若是赢了，你弟弟和同水寨的村民就都可以自由。” “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周云姝话落，不管是被周云姝扣住的人，还是身后同水寨的人，纷纷开口让蒙北动手单挑。 蒙北在一片片催促声中，终于开口道：“好，我单挑。” 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和自己弟弟一起为奴而已。 只要能和他弟弟在一起，做什么都没关系。 但是…… 蒙北看着周云姝，他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凭什么周云姝让自己和谁单挑他就要和谁单挑，他偏要自己选一个。 “单挑可以，但是我要换个人选！” 周云姝挑眉，这个哥哥蒙北倒是比弟弟蒙南聪明一点。 但是周云姝也很清楚，自己这群人里是蒙北兄弟二人对手的也没有几个，她才不会干赔本生意。 周云姝刚要开口拒绝，就见蒙北指着周云姝身边的一个人道：“我要和他打！” 周云姝看向蒙北指着的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真会选。 第269章 卖身契 周云姝心里觉得蒙北真会挑，专挑厉害的。 而蒙北看着周云姝愣住的模样，还以为自己选到了最弱的，心里一阵庆幸。 周云姝看了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初三，再次对蒙北道：“你确定？” 蒙北见周云姝反问，大声道：“我确定！”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面子了。 没错！他就是故意挑一个老头儿打，只要能赢，打一个老头儿又怎么了！他一点都不觉得丢脸，一点都不觉得欺负人！ 周云姝坐在马上笑道：“你确定就好。” 说完，周云姝看向旁边的初三。 初三将手里绣娘的弟弟推给春雀，往前走了一步，面无表情的看着蒙北。 蒙北看着初三，道：“你放心，看你年纪大，我尽量给你留条命！” 说罢，蒙北冲向初三，而初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蒙北手中的砍刀落下来时他才施施然的抬起手，不费吹灰之力地钳制住蒙北的手腕，随手一掰，“咔嚓”一声就断了。 在蒙北痛叫一声、砍刀落地的时候，初三同时踹向他的腿。 蒙北跪地，左胳膊“嘎巴”一声直接被初三卸了下来，胳膊垂下的瞬间，初三随脚一踢，蒙北飞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全程除了蒙北的尖叫声，没有任何声音。 原本以为稳赢的同水寨人，此时看着轻而易举就把蒙北蒙南兄弟干倒的周云姝一行人，只觉得他们今天真的完了。 绣娘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手里的菜刀捏的紧紧地。 “卖身契写好了吗？”周云姝看向一旁的吴瑰问道。 吴瑰早在周云姝说要收蒙北蒙南为奴的时候，就开始写卖身契。 就像蒙北蒙南兄弟俩一开始笃定他们不会输一样，吴瑰也不觉得春雀会输。 “写好了。” “写好了就让他们签字画押。” “好。” 吴瑰拿着特意给蒙北蒙南兄弟准备的卖身契，先走到蒙南身边，蹲下道：“签吧。” 蒙南被眼泪蒙住了眼睛，他哽咽道：“我不识字。” “那就画押。” 吴瑰拿出匕首，在蒙南的大拇指上割破一道口子，在他拇指上的血液流出来时，将卖身契放到了他的面前。 蒙南哭唧唧的将自己的手指放上去，“我哥的手是不是废了？” “没废，再安上就好。” 蒙南抽噎着点点头，没残废就好，“呜呜，媳妇儿，我成人家奴隶了！” 蒙南对着自己媳妇儿的方向哭时，绣娘也僵在了原地，这和她一开始预想的不一样。 “别哭了！” 吴瑰看着一直哭个不停的蒙南不耐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还哭起来没完没了了，丢不丢人！” 她就没见过哪个男的像蒙南这样爱哭。 蒙南扁着嘴，眼泪无声地一滴滴落下，吴瑰咬着牙忍耐的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 怎么办，好想踹他一脚。 吴瑰拿着蒙北的卖身契来到他身边时，初三拎着身材高大的蒙北的后脖领，轻而易举地将他拎了起来，然后翻了个面朝着吴瑰。 “三叔，麻烦接个手。” 初三抓着蒙北的胳膊顺势一推一按，蒙北痛呼一声后发现自己的手能够重新活动了。 “签字画押吧，不会写字的话就画押。” 蒙北忌惮地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的初三，抬起自己刚被初三接好的左手，咬破手指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 他也看出来了，就是五个自己都不是眼前这个老头的对手，早知道他和那个小鸡仔打了，起码输的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堪(╥﹏╥)。 吴瑰拿着签好的卖身契回到周云姝身边，蒙北也没有什么反抗之力的被初三提着回到了队伍里。 一时，对面只剩下了拿着菜刀的绣娘，和躲在她身后十几米处的同水寨村民。 绣娘看了眼自己男人，又看向马上的周云姝，第一次觉得这么绝望。 “他们随你们处置的话，能放过我们吗？” 许久，绣娘对着周云姝说道。 “蒙南，你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媳妇儿，连你她都不要了！” 周云姝还没说话呢，同水寨的人先对着绣娘骂了起来。 “绣娘你这毒妇，娘，拿粮食救我啊，娘！” “你爹害死那么多人，现在你也想害死我们是吗！” “我不想死啊，那粮食本来就是我们的，你凭什么不救我们！这是你们家欠我们的！” 在一片谩骂声中，绣娘站在原地没动，眼睛只盯着马上的周云姝。 周云姝看着孤身一人的绣娘，问道：“你知道蒙南和蒙北之前在淇水庄收的保护费吗？” 绣娘看着周云姝，隐隐知道了这群人来的目的。 她点头道：“我知道。” 周云姝道：“你们从淇水庄拿的保护费给我两倍，除了蒙南蒙北，这些人我都还给你们。” 绣娘站在原地犹豫。 周云姝笑道：“绣娘。” 绣娘听见周云姝喊自己的名字抬头。 “你不交的话，等我带走这些人，再把粮食夺走，你会死的。” 同水寨的人现在恨绣娘恨得不行，哪怕绣娘做的这些是想要保全更多同水寨的人。 “我希望你是一个识趣的人。”周云姝对她道：“我一直没有动手去抢，不是因为我没有这个实力。” “你应该清楚，就算我把你们寨子洗劫一空，你们也拿我没办法。” 绣娘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对周云姝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让人去搬。” “聪明。” 周云姝看向身边的吴瑰和彭天和，“你们带十个人去搬。” “是先生！”彭天和现在看着周云姝的眼睛在闪闪发光。 他从很早之前就说了，他们家周先生真的很有当土匪头子的潜力，还是十分讲原则的土匪头子！ 吴瑰和彭天和带着人跟在绣娘的身后去搬从淇水庄拿来的保护费时，周云姝坐在马上默默观察着同水寨。 “小白脸……” “啪！” 春雀一巴掌扇断了蒙南的话，她将蒙南踢回四脚朝天的模样，对他道：“现在你应该喊主子。” 蒙南委屈的看着春雀，哽咽道：“你说就说，打我干什么！” “你再给我哭哭唧唧，信不信还打你！” 蒙南努力吞咽着眼泪，但还是带着委屈的哭腔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家努力管不管饭而已。” “管。”春雀扫了他一眼道。 “一天几顿啊？” “三顿。” “能吃饱吗？” 春雀看着问个没完的蒙南，没好气道：“放心，饿不死你！” “那有肉吃吗？” 蒙南的哭声渐渐消失，语气中带了一丝期待。 春雀看着一脸好奇的蒙南，只觉得自己的拳头痒的厉害。 “有。”春雀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那我……” “闭嘴！” 第270章 差不多行了 一起去搬粮食的除了吴瑰和彭天和几人，绣娘和同水寨的人也跟在身后一起。 只不过绣娘之前的言论得罪了同水寨的人，再加上她的靠山蒙南和蒙北成了周云姝的奴隶，所以同水寨的人在同行时看她不顺眼直接将她撞倒在地。 吴瑰站在一旁，在看到有个妇人想要一脚踩到绣娘的手上泄愤时，她伸出手中的刀冷冷的指向那个妇人。 “差不多行了。” “呸！”妇人不敢对吴瑰怎么样，却一口浓痰吐到绣娘的身上。 绣娘撑在地上的手微微蜷起，默不作声地从地上爬起来。 “值得吗？”吴瑰看着沉默的绣娘问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 绣娘说完继续向前方走去，只留下脸上有些不解的吴瑰。 蒙南和蒙北之前收保护费得来的粮食和钱财全部堆放在兄弟俩屋舍中间的正房里。 是的，一个大院子明明有正房，但蒙南和蒙北谁也没住进去，而是分别住了东西厢房。 同水寨的人推着驴车、骡车停在蒙南蒙北兄弟俩的家门外，绣娘带着吴瑰等人进了家门。 刚进来，一个年纪看着在七岁左右的小女孩牵着一个年纪在三岁左右的小男孩从东厢房走了出来。 “小婶儿。” “娘！” 绣娘看到两人出来脸色大变，她挥手喊道：“谁让你们出来的，回屋！” 说完，她又警惕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吴瑰和彭天和。 吴瑰只扫了一眼那两个孩子便移开了目光，倒是彭天和看着绣娘警惕的模样，冷哼了一声。 绣娘垂眸，继续带路。 他们家的堂屋很大，正屋前的木桌上摆放着五个牌位，牌位前还供奉着水果。 绣娘带人进来的时候，对着牌位拜了三拜。 彭天和瞅了一眼，讥讽道：“真晦气。” 绣娘闻言攥紧了拳头，吴瑰则是看着彭天和冷声道：“死者为大，慎言。” 彭天和撇了撇嘴，虽然依旧不以为然，但也没说什么。 “蒙南和大哥从淇水庄拿的保护费在东屋。” 绣娘说完，吴瑰立即让彭天和带着人去东屋搬。 “你们把东屋的东西搬干净，差不多就是淇水庄保护费的两倍。”绣娘对家里东西的多少一清二楚。 吴瑰点头。 绣娘看着一动不动的吴瑰，问道：“你不进去点点吗？” 吴瑰对她道：“你不敢骗我们。” 绣娘嗤笑了一声，“也是。” “我可以回房间一趟吗？” 吴瑰不知道绣娘要干什么，但还是警告道：“别耍什么花样。” 绣娘垂眸，沉声道：“我一个妇人能耍什么花样。” “自己男人和大哥都成了你家主子的奴隶，我和孩子们因为刚刚的事情也没办法在同水寨继续生活下去，不过是想收拾东西跟你们一起离开而已。” 吴瑰看着说完就去收父母牌位的绣娘没有再说话，绣娘也沉默了下来。 等他们把所有的“保护费”都挪到院子里，开始依次向门外的驴车和骡车上装货时，绣娘拉着自家的骡车走了出来。 她看着吴瑰道：“我可以帮你们装一些。” 也许是觉得吴瑰讲理，所以绣娘一直找吴瑰说话。 至于绣娘主动帮忙也是有原因的，与其让家里的骡车被征用带走，还不如她主动开口帮忙。 而且如果自己装着一点那个清秀书生的粮食，那他应该不会甩掉自己。 虽然蒙南和蒙北成了别人的奴隶，但是绣娘没想过一家人分开。 大不了不住一起，但她一定是会带着孩子跟在他们身边的。 吴瑰没有立即回答绣娘，而是在最后搬得差不多时，让人搬了三袋粮食放到绣娘的车上。 绣娘驾着骡车出门时，她看着围在家门口的同水寨人们，说道：“我父亲为了保护全村人尽了全力，我也尽了全力。” “家里西屋还剩了不少粮食，你们自己分分吧。我们今日就此分开，以后你们自己想办法” 绣娘没说完寨子里的人就冲向她家，她后面说的话没有一个人在意。 绣娘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看着渐渐远去的运粮车队，赶着自己的骡车跟了上去。 绣娘驾着车跟在周云姝车队后面的时候，周云姝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管。 只有蒙南被绑着双手跟在马后面跑的时候，还时不时哭着回头看自己媳妇儿。 “呜呜呜，我媳妇儿真的是太好了！” “我真的是太有福气了呜呜呜，我本来还担心她会跟嫂子一样跑了呢！” 同样被绑着双手跟在马屁股后面跑的蒙北，听到自己弟弟哭唧唧又扎自己心的话，没忍住踹了他一脚。 他非要一天说三遍自己媳妇儿跑了的事实吗！ 被自己哥哥踹了一脚的蒙南哭道：“哥你踹我干什么，你是不是嫉妒自己没我贵？” 蒙南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之前吴瑰带着人去搬粮食的时候，话痨蒙南和周云姝聊天，说自己要一万两黄金才能赎走的话，那他哥哥需要多少钱才能离开。 周云姝随口说了一句五两银子，莫名成了蒙南骄傲的资本。 “闭嘴！”蒙北是不会承认自己羡慕弟弟身价贵的。 周云姝一行人在蒙南和蒙北的吵闹声中回了淇水庄。 等他们回到庄子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淇水庄的人看着周云姝带回的比原先送出去还要多两倍的粮食和钱财惊叹不已。 而当他们知道那两个凶神恶煞的水匪头子成了自己主子的奴隶之后，心中对周云姝的敬畏之心更上一层。 闫石磊指挥着淇水庄的人将收来的“保护费”都装进仓库时，吴瑰来到周云姝的身边对她道：“绣娘也跟着进来了。” 周云姝随着吴瑰的目光看向拉着自家骡车站在蒙南和蒙北身边，给他们喂水和粮食的绣娘，说道：“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那她怎么办？”吴瑰对绣娘是有些好感的。“留在淇水庄还是说跟我们离开？” 周云姝看着绣娘几人刚要说话，康靖宇便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 “嫂子，某人给你的信。” 第271章 物尽其用 春雀拉着初三去吃饭，周云姝站的位置有些偏，所以康靖宇拿着信过来的时候只有周云姝和吴瑰两人。 周云姝接过康靖宇手里的信，趁着初三还没有回来先把信看完。 姬生给周云姝写的信是夹在康家给康靖宇的家信当中，周云姝看完信才知道，姬生回京城之前，将平平送到了康家。 周云姝捏紧了信纸，看着姬生信中的话。 他说这次回京是为了改变自己此刻的困局，带着平平会不安全，所以才将他暂时留在了康家，由自己的恩师和师母以及康家的老太太照看，让周云姝不要担心。 信中还说他会在中秋之前带着孩子远赴北境，坐镇军中，让她不要忘记两人的三年之约。 信看完，康靖宇接到手中将其靠近火把烧成灰烬，风一吹，消散的一干二净。 “我爹娘和祖母最是喜欢小孩子，肯定可以照顾好平平。”康靖宇前半句话是对周云姝说的，但后半句话却看向了吴瑰，“他们以前还常常催我成亲生子，但现在家里有个孩子，估计注意力也不会放到我身上了。” 吴瑰顶着康靖宇的视线没有看向他，而是对一旁沉默的周云姝道：“云姝？” 周云姝看完信一直没说话，吴瑰有点担心。 周云姝回神，对吴瑰道：“让绣娘带着她的孩子们暂时留在淇水庄吧。” 刚刚那封信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周云姝接着之前吴瑰问的话说道：“蒙南和蒙北我们带走，绣娘带着孩子留在庄子上，这样他们也能老实一点，免得一天到晚想要当逃奴。” 逃奴被发现就是个死，但是蒙北和蒙南那模样好像并不介意。 “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淇水庄？” 周云姝看着正在搬运粮食的淇水庄人，对吴瑰道：“明天。” “早点办完事情，我们早点回家。” 这才出来几天，周云姝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想家里的孩子们了。 “好。” …… 第二天一大早周云姝便带着崭新的车队离开。 这一次动身周云姝将原本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下属，以彭天和为首全部留在了淇水庄。 现在彭天和对周云姝崇拜的不行，听到周云姝让他留下帮她看好淇水庄，他二话没说立刻答应了。 当然，为了防止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现象发生，周云姝还让淇水庄的老农万老头儿管着庄子上的农田耕作；庞正青和彭天和一起管着庄子上的秩序。 除此之外周云姝还给三人布置下了任务：让他们在自己回来之前，必须将整个淇水庄都种满蔬果庄稼。 有事做，才不会搞幺蛾子。 周云姝之前答应给去收保护费的人们三分之一的奖励已经发了下去。 这次离开，周云姝又从庄子上挑了二十人，每个人都激动极了。 二十个人最开始分成四个五人小队，一个以甘志勇为首；一个以菱花的父亲齐三石为首；一个以万忠为首；剩下的五人隐隐以万义为首。 但周云姝是不可能让万家人当两个小队长的，所以蒙北成了万义那队的小队长，蒙南加入了甘志勇的小队。 四支小队，六人两支，五人两支。 相互熟悉的人打散，每个人都需要重新熟悉自己的队伍。 为了让各自小队最快拥有凝聚力，周云姝准备实行有功一起赏，有罪一起罚的奖惩制度，让他们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成为一个整体。 因为这四支小队的加入，整支队伍瞬间大了不少。 三辆马车，周云姝所在的那辆马车由初三驾驶，走在最前面；后面的马车是春雀和岑妙瑛驾着，里面装着行李、药材、粮食和水；最后面的马车是闫石磊掌管，里面装着粮食。 甘志勇和万忠的小队在前面开路，齐三石和蒙北的小队在马车后面护着。 蒙北对于自己刚来就能当上一个小队的队长十分自豪，不过也只是在心里默默骄傲，生怕表现出来会被春雀给揍一顿。 他现在害怕春雀多于害怕初三，因为初三无视他们，春雀却从他们离开淇水庄的第一天开始，每天早晚各操练他们一个时辰，做的不好的直接上手，毫不留情。 初三看着春雀像是在操练军兵一样在操练甘志勇等人时，默默地看了一眼旁边看账本的周云姝。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操练这群人，但是初三知道周云姝这个办法很有效。 以前初三在军中待过一段时间，所以看着他们操练的模样，莫名的有些怀念。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盯的时间太久了还是怎么的，周云姝主动找到初三说道：“三叔，你能不能帮我操练一下他们？” 初三有一点点心动，但还是道：“不是有春雀吗？” “可春雀没有您经验丰富啊，再说，春雀也算是您教出来的不是吗？” 初三没说话，因为周云姝说的对，春雀确实算是他们几个的徒弟。 别看春雀是个女娃，但是因为从小天生神力，在武学上又格外有天分，所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徒弟。 也就是现在年纪还小，等再过上几年，说不定他都不会是春雀的对手。 “三师父，其实我想和他们一起操练。”春雀在自己主子说完后，对初三道。 吴瑰看着周云姝和春雀两人，也开口，“三叔，也加我一个。” 初三是皇室精心培养出来给姬明珠的，若是真的能从他身上学到点什么，绝对很值。 以前吴瑰是没机会，既然现在有机会，哪怕她知道操练起来自己会很惨，但还是忍不住想要一起。 初三看着盯着自己的三人，想了想道：“好。” 反正一路上也闲得无聊。 周云姝三人见初三答应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过初三接着又道：“但是。” “您说。” “我只操练傍晚那次。” 若是早上他也操练的话，那白天不用赶路了。 “好，没问题！” 只要初三能够答应就好。 周云姝想过了，既然不能将初三从自己身边调开，那不如就换个思维，将初三放在自己身边物尽其用，利用他的本事来调教训练自己的手下。 周云姝相信，如果这一路来回都这么操练下去，那等她回到东川的时候绝对可以拥有一支精兵。 这么想想也很划算。 第272章 怕什么? 初三一出手，整支队伍就没有闲着的。 一开始跟着初三训练的确实只有四支小队和春雀以及自愿被操练的吴瑰。 但是后面周云姝一加入，闫石磊连带着康靖宇和他的小厮也跟在旁边学习，就连年纪不大的岑妙瑛也默默地跟上。 因为她觉得周云姝说得对，多学点东西总是没错的。 只是他们这全员训练的场面，知道的晓得他们是远行巡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军屯出来长途拉练呢。 很苦，很累，但整支队伍除了蒙南有时候累惨了会瘫在地上默默流泪想他媳妇儿和孩子，其他每个人都硬生生挺了下来。 没办法，他们四支小队是存在竞争的，若是一人露了怯，另外三支小队的人即便自己也累得要死，但还是会毫不留情地嘲笑于你。 蒙南就是最常被嘲笑的那个，他自己不在意，但他小队里的人和他亲哥却脸红的不行。 为了不耽搁赶路，每次训练完不管多累，每个人都会按照春雀教的按摩手法放松肌肉，否则第二天说不定就瘫在草席子上彻底爬不起来了。 累是累，但训练成果是喜人的，每个人的饭量是惊人的。 在发现车队里的粮食不够了的时候，他们刚离开淇水庄不过七天，满满一车半的粮食，加上寻常打的猎物和鱼，吃的干干净净。 “先生，往前差不多再走三十里路就是成平县。”闫石磊对正在拿着地图看的周云姝说道。 周云姝看着地图上闫石磊说的成平县，对早上各自只喝了两碗粥的其他人道：“那就全速前进，中午到了成平县，我们休整一晚吃顿好的。” “好！” “谢谢主子！” 这段时间因为周云姝一直陪着他们一起训练，所以无论是甘志勇和万忠等淇水庄的，还是像蒙北蒙南这样后加入的，都对周云姝十分的敬佩。 先不说她看起来就是个瘦弱书生，却在操练起来的时候丝毫不输于他们；单说她作为一个主子却没有多大的脾气，能和他们同吃同住一起聊天，他们就觉得格外难得。 要知道很多主家对待自己庄子上的人或者是对待自己的奴隶，那和对待畜生没什么两样。 他们越来越信服周云姝，是因为他们由心的感觉到周云姝没有把他们当做一个可打可杀的物件儿，而是一个人。 除此之外，就是周云姝对他们，或者说对自己人真的很大方。 “上次操练是蒙北的小队得了第一，所以进城后你们整支小队有半天的假，另外还有五两银子的赏银。” 周云姝话落，蒙北率先带着自己人欢呼蹦了起来，尤其是在看到其它三支小队羡慕嫉妒的目光下，这份喜悦更甚，蹦的更高了。 “兄弟们，五两银子呢！你们想干什么去！” “下馆子吧我们！” “我想给我娘子买个桃木簪子，多少钱啊？” “只要能吃肉，干什么都行！” “你们傻啊，主子说了进城带我们吃好吃的，我们自己的钱可以省下啊！” 周云姝看着他们丝毫不避讳自己的讨论，笑了笑进了马车。 而蒙北他们一边兴奋地安排进城后的计划，一边开始收拾东西，蒙南就是在这个时候摸过来的。 “哥，你们吃肉带我一个吧！” 蒙北看着蒙南就来气，“谁是你哥，切磋的时候你不是嚣张地让我以后喊你叫哥吗？” 蒙南摸着自己的脑袋笑着，“哈哈哈，哥，我就是随便说说。” “哥，我想吃肉。”蒙南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大哥。 “我看你长得就像块肉！” “哥~” “蒙南，我们要走了！”甘志勇看着鬼鬼祟祟离开自己小队的蒙南喊道。 真是太没出息了，一块肉就把他哄走了。 蒙南看看自己亲哥，又看看自己小队长，想了想还是跑回了自己的小队里。 相处时间久了甘志勇等人也摸上蒙南的性子来，他虽然看着凶悍，但实则就是个憨憨。 “你哥是不是没给你？” 蒙南扁着嘴点头，“不过没事儿，等他吃的时候我去抢。” 甘志勇无语地看着蒙南，“让主子知道了肯定给你加练两个时辰。” 蒙南眼中的光瞬间熄灭，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周云姝的方向，对甘志勇问道：“那怎么办？” 他脑子没有甘志勇好使，但是好在他听话。 甘志勇恨恨的看着蒙北他们，说道：“下次切磋我们要是碰上蒙北的队伍，蒙南你去把他们队的菜鸡全部按住，我们五个去轮番揍蒙北。” 甘志勇看着愣愣地望着自己的蒙南，问道：“知道你哥最怕啥吗？” 蒙南毫不犹豫地说：“怕俺娘，但是俺娘没了。” 甘志勇：“……还怕什么？” “怕闺女，但是娇娇在你们庄里呢。” 甘志勇深呼吸一口气，“还有呢？” 蒙南努力的想了想，又想了想，“怕挨饿算吗？” 蒙南说完，甘志勇气的瞪了他一眼，净说些没用的。 蒙南一个劲儿的憨笑。 他又不傻，虽然他和他哥不是一个小队，但也不能出卖自己亲哥不是。 也许是知道到了县城就可以吃好的，原本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被他们用了一个时辰左右就赶到了。 只不过这县城不是那么好进的。 周云姝一行人在城外排队的时候，亲眼看着城门口的兵卒一脚踹在农户的身上将其踹飞了出去，接着又一脚踢飞了旁边推车上的青菜，连篮子里的鸡蛋都碎了一地。 “什么玩意儿，连一钱银子都拿不出来你还想进城，你大白天做什么白日梦呢！” “军爷，我们这一车菜都卖不了一钱银子啊，之前不是一文钱吗，怎么……” 这农户还没说完，再次被兵卒一脚踹翻，撞到他自己的车轮上。 “现在这县城归淮南王管辖，王爷的地盘儿是你们想进就能进的吗！给不起就给爷滚远点！” 这样的事情不止一例，即便有人付了入城费，想要带着自己的货物进城时，货物也要另算一份进城费。 周云姝一行人本来排的很靠后，但是因为前面不断有人因为这离谱的进城费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就轮到了他们。 第273章 耀武扬威 许是周云姝一行人比较多，为首的蒙南蒙北又看起来格外的不好惹，所以那兵卒越过前面的蒙南、蒙北几人看向中间的马车，想从车厢上看出这伙人是什么来历，有没有大家族的家徽。 “我们……” “多少钱！” 蒙南冷着一张脸看向比自己矮不少的兵卒沉声道。 了解蒙南的人就会知道，他现在害怕地要死；但是不了解蒙南的人，现在只觉得他像是一个凶神恶煞的悍匪，面无表情、冷冷盯人的模样让人腿软。 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如出一辙的蒙北，那兵卒果不其然被蒙南兄弟两个吓到了。 康靖宇驱马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被吓住的兵卒，随手撒了一把铜钱儿，道：“让路。” “让，让开！” 康靖宇本就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世家公子，这兵卒多少还是有些眼力见的。 再加上蒙南蒙北的气势，他们还以为是哪家的少爷公子驾到，连忙让守在守门口的其他兄弟们让路。 而周云姝一行人在撒了几十个铜钱儿后，光明正大的走进了成平县。 所以，给铜钱儿不是不能进城，是穷人不能进城罢了。 这些兵卒也就只敢对着不敢还嘴，不敢还手的老百姓耀武扬威。 相对于城门口满脸愁苦的老百姓，城内的百姓脸上的愁容要少了很多。 因为只打算休整一晚，所以周云姝一行人留宿的客栈就在城门口附近。 他们人多，看起来又不好惹，所以刚到客栈门口，两个小二就殷勤地跑出来开始牵马拉车，掌柜的也迎出来问周云姝一行人的需要。 “五间上房，两间大通铺，另外中午给我们准备六桌菜。”春雀看了一眼客栈墙上挂着的招牌，道：“五道肉菜，四道素菜，至于具体的你们自己看着上。” 掌柜的一听就知道今天来的是个大客户，他笑道：“您放心，半个时辰后咱们准时开饭！” 春雀点头，“送一些热水来房间里，我们要洗漱一下。” “是！” 周云姝和吴瑰一起上楼的时候，春雀和蒙北等人道：“下午你们可以自由活动。” 说着她对蒙北招手，在蒙北走过来的时候春雀将一个小元宝放到蒙北的掌心，“你们的奖金。” “谢谢春哥！”六个汉子高声喊道，惹得一旁搬行李的甘志勇几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众人在客栈里洗漱一番，饱餐一顿后，春雀带着齐三石一行人去置办粮食；吴瑰带着万忠等人去置办生活用品；周云姝则是带着甘志勇和蒙南一行人在城里闲逛，逛着逛着就进了茶楼。 客栈这个时辰人太少听不到多少消息，但是这个时辰茶楼里的人却很多。 周云姝带着人进来坐在二楼的雅座上，一边看说书先生说书，一边听周围人的闲聊。 “你说淮南王是怎么看上咱们这个小县城的啊！” 坐在周云姝隔壁桌的是三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商人。 楼下说书声慷慨激昂，楼上讨论声断断续续。 “谁说是淮南王看上的，是淮南王世子看上了咱们县令的小女儿，认了县令当岳父。” “正妻？”有人疑惑出声。 嗤笑声响起，“你大白天做什么美梦呢！知道淮南王世子的正妻是谁吗！” “一个县令的女儿就算是进了淮南王王府的门，那也是个当妾的。” “县令怎么会同意……” “不同意怎么着！”说话的人声音不断降低，若不是周云姝的耳朵好使，还真不一定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小观岛沦陷，云城攻陷，南川被耿江那个水匪头子占了，奎县的县令被杀了，现在整个海州乱成一团，咱们县令要是还不求淮南王庇佑，你以为咱们又能安稳多久！” 周云姝倒茶的手一顿，小观岛和云城被海匪攻陷这件事她从上次遇到的驻军崔大人那里已经知道了，但是南川和奎县的事情她一点都不知道。 别看南川和东川一字之差，但是两地距离甚远，中间还隔着一条川河，奎县就更远了，不过距离云城倒是挺近的。 周云姝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闫石磊之前买下的庄子里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但起码东川那边暂时是安全的。 “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其中一商人眉头紧蹙道：“以前觉得海州虽乱一些，但是利大。” “但现在。”他看着自己同桌的人说道：“我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不如等海州的局势安稳了再回来。” “富贵险中求。”那最了解局势的商人看着想要离开的商人说道：“更不用说现在成平县有淮南王的庇佑。” “你相信我，那些水匪和暴民不敢对成平县做什么的，他们不敢得罪淮南王，谁不知道现在淮南王招兵买马，手下起码有十万大军。” “就是远在京城的陛下，见了咱们淮南王也要毕恭毕敬，否则这天下……” 这人嘚瑟的声音还没说完就被同桌的人压下，“噤声！” “老刘你是失心疯了不成，这天下还没易主呢！” 那老刘笑道：“你们不会以为……” 他手指向上，指了指天的位置，对同桌的两人低声道：“还能活过年底吧。” 另外两人眉头紧皱，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小声道：“刘兄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这小道消息是假的吧。”其中一人道：“谁不知道咱们陛下龙马精神，前段时间还将一个怀了孕的圣女收入宫中封为贵妃。” “我听说……”那人身子往前，其余二人也凑上前，他低声道：“圣女怀着的那个孩子才是真龙天子，只要他生下来，陛下就会废掉现在的太子，封那有着真龙转世的圣子为太子。” “还有传言说那真龙太子生下来可以保佑陛下长命百岁，青春不老呢！” “呵！”老刘笑道：“你真信？” “我信不信的没有用，最重要的是陛下信不信，太子和几位王爷信不信。” 老刘端起手中的茶杯，对身边的那两人道：“那你们擎等着看好吧，那圣女……好像叫什么百合，名字倒是清白，可谁知道是什么出身！” “这样的女人生的孩子也配做太子！” 周云姝听到“百合”两个字时微微挑眉，而楼下说书先生正说道：“世道艰难，身不由己。” 第274章 绝嗣之人 “世道艰难，身不由己。” 说话的男人身穿紫色描金蟒袍，年纪看着在四十岁左右，面容俊朗，眼下却略有浮肿，拂袖间隐约有黏腻的脂粉味传来。 他看着对面身穿红底金纹朝服的男人，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老二啊，孤虽说是你的大哥，但更是整个大周的储君，所做之事不得不多为大周的百姓着想。” “北境乱象频生，西北战乱刚平，这青州、泸州的灾情稍微缓解，可易子而食依旧是常事，更别说海州现在都要成了海匪和淮南王的后花园，孤真的是没办法。” 站在太子对面的齐王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抹讽刺后说道：“太子这么仁德，为何不直接献出自己的产业。” 被齐王顶回来太子也不生气，他笑道：“不一样，我母后是赵郡李氏，是世家出身，你母妃……” 太子上下一扫齐王，语气中带了一丝不屑，“商贾出身。” “商贾的财富本就是从百姓的身上搜罗来的，再还之于民不也是应该的吗？” 齐王目光阴沉地看着太子道：“我母妃不是商贾。” “呵！”太子笑着轻呵一声，没有和反驳自己的齐王较劲，而是转身看向旁边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只穿着一身玄色暗纹常服的姬生道：“七弟，要说咱们这些兄弟里面，还是你最有自知之明。” “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母妃是舞女出身，从来不在咱们这些兄弟面前拿大，不像有些人，连自己的出身都遮遮掩掩，恨不得把自己亲娘当成世家大族的小姐。” “可什么是世家大族，那都是百年间屹立不倒的家族，某些人装模作样，说他是个暴发户都是抬举他！” 不管太子和齐王是指桑骂槐还是借着自己阴阳怪气，姬生都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姬辰！”齐王怒不可遏。 “放肆！”太子阴沉着脸对齐王喊道。 “哈，放不放肆的，你这太子之位也坐不了太久了。” “姬斌！”太子的声音像是淬了毒霜一般。 齐王收敛了笑，对太子道：“大周不会让一个绝嗣之人坐上皇位的，趁着父皇还没有罢黜你，好好耍几天威风吧。” 说完，齐王心情很好的唱着小曲儿离去，只留下脸黑的像是锅底一般的太子和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姬生。 “贱人，贱人，贱人！”太子盯着齐王的背影，眼里燃着熊熊烈火，“七弟！” 姬生看着被愤怒烧光理智的太子，淡淡道：“嗯。” “你去帮我查，我就不信了！” 太子看着齐王的背影咬牙切齿道：“父皇可以从不举到重振雄风，甚至使妇人怀孕，我比他年轻，我凭什么不可以！” “去把那秘药给我找出来，我一定可以重振雄风、夜御七女，我一定可以！” 姬生看向太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道：“秘药是圣女们带来的，皇兄去要，她们不敢不给。” 说罢，姬生拿着手帕在唇边抑制不住的咳嗽了两声，拿下手帕看着上面的血迹想要收起，却还是被太子看了个正着。 “我身上有伤不能在宫中久留，皇兄不如亲自去问问。” 若是在太子没有不举之前，他听到姬生这话即便是他受伤也会拽着他去给自己办。 但现在他手上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朝中那些人最是会见风使舵，他绝嗣的消息传出后，不说朝中的大臣，就连他的舅兄也在暗地里向齐王示好。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愿意全力支持自己的，太子不想把他逼的太紧。 尤其是，姬生现在的模样：脸色苍白，嘴唇泛紫，眼中的红血丝经久不散，就跟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一般。 太子拍了拍姬生的肩膀，道：“七弟，好好养养你的身子骨吧，我还指望你帮我掌管军权呢，你可千万别这么挂了，让老二那个畜生捡了便宜。” 姬生看着太子，忍住想要把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砍了的冲动，对他道：“我是想帮皇兄一把，但是听说齐王已经安排人去往北境了。” “我……”他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就算我想拖着这副身子重返北境，恐怕父皇也不会允许。” “有我在，你不必担心。” 太子看着自己父皇寝宫的方向，对姬生道：“这次赶往北境，我会让殷柏兄弟俩和你一起，你忙不过来的事务完全可以交给他们，他们会帮你的。” 姬生眸色微暗，但面上笑着道：“那就谢谢皇兄了。” “不用谢，咱们是兄弟，有什么好谢的。” “你尽管放心的去北境，我会让父皇下旨将北境的军令全部交到你的手上，允许北境军有绝对的自主和自立权。” 太子哥俩好的搂住姬生的肩膀，“你看，我对其他兄弟可没有像对你这么好，更没有像老二一样嫌弃你母妃是个舞女出身。” “所以老七，你不要让我失望。”太子看着姬生沉声道。 姬生垂下眸子，“我会的。” “那明天早上我让殷柏带着人在魏王府门前等你，圣旨一下，你们立即出发。” “好。” 姬生离开时，太子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全都是志在必得。 站在他身边长得唇红齿白像个秀气小姑娘的小太监，看着姬生离开的背影对太子道：“殿下，您对魏王可真好！” 周边即便有宫女太监经过，但是太子还是毫不遮掩地捏了一下身边小太监的屁股，随即又捏了一下他的脸道：“对他好？” “嗤！一个舞女生的贱种，和我称兄道弟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若不是看上了他手里北境的兵权，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费尽心思的对他好。” 小太监不解地看着太子，“您不是要让魏王在北境自治吗？” “就他？” 太子伸出手指摸索着小太监红润的不像话的唇瓣，笑道：“等他能活着回到北境再说吧！” 说完太子捏住小太监的下巴，“小宝儿，我看你脸又嫩了，爷屁股都洗干净了……” 太子搂着小太监往旁边的宫舍走去，眼看着就要按捺不住原地办事儿。 而在他们两人进了偏殿后，原本早就应该消失的姬生从墙边迈出一步，看向太子关上的殿门。 “殿下。” 姬生转身，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穿着鹅黄色宫装，肚子微微凸起的女人。 “贵妃找我有事？” 第275章 我想和殿下做个交易 “我，我想和殿下您做个交易。” 百合鼓起的所有勇气，在看到那个传言中杀人不眨眼的冷面阎罗转过身来时全都消失不见。 他的目光太冷了，不仅冷，甚至好像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因此两人在对视后，百合没忍住害怕地抱住自己肚子低头后退了一步。 姬生的目光从百合的脸上挪到她的肚子上，“贵妃可要小心自己的肚子，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的保命符可就丢了。” 百合在姬生看向自己肚子的时候，抱着肚子的手指蜷起，力度也不自觉的加大。 他一定是看出什么来了，看出这孩子不是老皇帝的。 “魏王殿下。” 姬生看着瑟缩不已，却又逼着和自己说话的百合，“贵妃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百合吞咽了一下喉咙，对姬生道：“殿下，我想跟您合作。” 姬生笑看着百合，没有说话。 而百合顶着姬生似笑非笑的目光，将自己已经打了无数遍腹稿的话硬着头皮说出口。 “仙师卜卦，我肚子里的龙……胎儿乃是真龙天子……” “说你的目的。”姬生有些不太耐烦地打断百合的话，她铺垫的太多了。 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百合肚子里的真龙天子不过是道宫那群擅长招摇撞骗的仙师捏造的而已。 更不用说这所谓的“真龙天子”，百合根本就生不下来。 百合捧着自己的肚子跪在姬生的面前，低声道：“求殿下救救我们母子。” 姬生俯视着百合，没有说话。 百合右手托着自己的肚子，左手按在地上，“陛下想在妾怀孕满七个月又零七十七天的时候，将孩子从妾身的肚子中挖出，用来制作长生不老丹的主药。” 百合说这句话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她也是从进宫之后才发现，这九五之尊变态起来可比民间的那些人可怕多了。 虎毒还不食子，可这句话显然不能用到他的身上。 虽然…… 这孩子不是他的。 他连硬都硬不起来，所有鱼水之欢的幻觉都是来自秘药，没有秘药的他就是一个只会在女人身上施暴的疯子。 百合如果不是因为足够识趣，足够听话，足够胆小，他们也不会选择自己来做这个所谓的“真龙天子”的母亲。 可是她害怕了。 她突然不想让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牺牲”了。 百合活到如今，虽年岁不大，经历的事情却不少。 她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这个孩子是意外中的意外，是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她想保住她。 “只要殿下愿意保下妾身和孩子的命，妾身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 百合抬头，看着姬生道：“您知道的，现在只有妾身可以随时随意接触陛下。” 也就是说，她要真想对皇帝做些什么，只要隐蔽一点，是极有可能会成功的。 “你，不后悔？” 百合听姬生说完后，突然想到自己在卧龙山遴选上圣女时那个人对自己说的话。 “我自己做的选择，我不后悔。” 遴选圣女不后悔；和其他圣女一起进宫不后悔；被皇帝施暴不后悔；为了保全自己怀下这个孩子不后悔；想要保住这个孩子更不后悔。 从来没有人爱她，她不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人爱。 姬生看着地上的百合，道：“你回去吧。” “殿下！” 百合眼尾泛红，她想过姬生会拒绝自己，但是真的当他拒绝自己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绝望。 她默默观察了这么久，只发现了魏王这一个可能救下自己，且会履行承诺的人。 至于太子和齐王等人她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因为他们看向自己时的目光，恨不得直接拿刀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挖出来剁碎，以此来铲除这个将来可能会跟他们竞争皇位的对手。 “会有人去找你，等着吧。” 姬生说完径自离开，留下跪在地上的百合红了眼眶。 救命稻草，抓住了。 姬生其实并不相信百合，一个能走到今天，且能在所有圣女之间脱颖而出的人要说她单纯没有一点心机，估计连五岁的小孩子都不会相信。 不过，他确实有事想要她去做，既然她主动送到自己面前，那自己确实可以利用一下。 姬生走路的速度很慢，如果不是他身边的小太监及时递了一把拐杖过来，看他那虚弱的模样，说不定下一秒就会直接晕倒在地上。 “殿下，魏王殿下！” 姬生的龟速移动，很快便被身后的太监追上。 “殿下，丽妃娘娘找您呢！” “没空。” 圆脸太监没想到姬生会拒绝地如此干脆利落，有些为难道：“可是娘娘想您了，想让您去宫里坐坐。” 姬生转身，冷眼看着那圆脸太监，道：“我会在御花园等一盏茶的时间，若是她不来，我便走。” “殿下。” “滚。” 不能对她心软，心软换来的只会是她的得寸进尺和不识好歹。 上一次如果不是他警惕性高，如果不是他身边的人武功高强，那他说不定真的会中了自己亲娘的招，然后被迫娶一个自己不想要的人。 姬生从小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想要的人或者是目标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那他会舍弃，或者把她变成自己想要的。 而丽妃，也就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实在厌恶极了，所以，姬生从很早之前便决定将她舍弃。 姬生坐在御花园湖边的亭子里等了没多久，身穿金丝银线桃红宫装的艳丽绝色女子便带着人小跑而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鹅黄色外衫，乳白色襦裙的娇俏姑娘。 但即便两人长得再好，这急急忙忙的一阵奔跑，头发上的发髻还是乱了几分。 要说在这宫内是不能随意奔跑的，可谁让现在宫中以皇帝带头，早就没有了什么规矩。 再就是丽妃清楚的知道，她这个冷心冷肺的儿子说只等她一盏茶的功夫，那就真的是一盏茶的功夫。 时间到了他绝对会走人，根本就不会给她这个亲娘半分面子。 丽妃看到亭子里的姬生停住脚步喘了口气，若不是自己肚子不争气，她何至于只盯着眼前这个不孝子。 第276章 冲喜 自己母妃狼狈奔来，姬生却一点要起身行礼的意思都没有。 丽妃看着姬生端坐如桩的模样，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见了自己母妃也不知道起身迎接，有你这样自己坐着，看着母亲站着的儿子吗！” “我。” 姬生淡淡的一个字，气的丽妃脸都红了。 不孝子，这个不孝子！ 虽然说她也没有指望姬生能对自己说几句好话，但是真的听到了还是气的头疼。 她来到亭子中，径直坐到姬生的对面，对他道：“我今天来就问你一件事，你准备什么时候迎娶你表妹佳佳进门！” 丽妃质问自己儿子的时候，那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满脸娇羞地站在她身后，偷偷地去看对面的姬生。 虽说她这个表哥性子是冷了一些，风评是差了一些，但是他模样儿好，又是王爷，已经是自己这个小官之女能够得上的最好姻缘。 若不是自己姑母是魏王的亲生母亲，说不定自己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但现在，她马上就可以成为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的魏王妃了！ 这么想着，程佳佳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加真切了几分。 “咳咳！” 不知道是不是湖边风比较大，姬生咳嗽了一声对丽妃道：“你现在就可以让她回去准备嫁妆。” 丽妃和程佳佳听到姬生终于松口，惊喜道：“你同意了！” 这次竟然这么简单。 “嗯。” 姬生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对她道：“我听说西南有一种巫蛊之术，如果让未经人事的少女和命不久矣之人的替身稻草人合葬，可以延绵寿命。” 姬生这句话一说，丽妃眉头紧蹙，而原本满脸惊喜的程佳佳脸色惨白，瞪大了一双杏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姬生。 他的意思是打算将自己和稻草人活埋吗？！ “我解毒之后虽说是能站起来了，但是这身子却实在撑不住。” 姬生看向站在自己母妃身后的程佳佳，继续道：“既然程家这么希望将自家的女儿嫁给我，那就让她和我的稻草人替身一起给我冲喜吧。” “我看你是病入膏肓脑子糊涂了，她可是你亲表妹，那是给你做王妃的人，你怎么不让周云姝那贱人给你冲喜！” 姬生想到自己之前做的噩梦，眸色阴冷，“其实最好的方法不是这个。” 程佳佳看着姬生眼中露出一抹微光，她就知道，姬生可是她的亲表哥，怎么会忍心将自己活埋来给他续命。 “最好的办法是将自己的亲生母亲活生生塑成菩萨，骨肉相连……” “啪！” 姬生还没有说完，丽妃那一巴掌便狠狠地甩到了他的脸上。 “畜生！” 丽妃双眼泛红、目光怨恨地盯着姬生，“那道士说的没错，你克我，你天生就克我！” “你一出生我就应该掐死你，我怎么就没有掐死你呢！” 姬生抬眸，虽脸颊泛肿，被丽妃指甲划过的地方有鲜血流出，但他依旧平静地看着丽妃，“是啊，你怎么就没有把我掐死呢。” 他站起身，因为卓越的身高优势俯视着丽妃，“你若是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把我掐死，说不定我还会谢谢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从小被她虐待长大，成为兄弟们的出气筒玩物，连奴仆都可以随意对他打骂侮辱。 如果不是他从小心狠手辣，凭借着他这副容貌，他没法安稳长大。 所以早慧的他，从四岁开始便会杀人了，而杀的人多了，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好像杀人和杀畜生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好像陌生人比母亲更好一点。 “你应该庆幸自己是我的亲生母亲，否则你绝对不会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 姬生说着，来到程佳佳和丽妃的身边，对两人道：“别让我发现你们把手伸进我的王府，否则我会忍不住连根拽出来，剁碎喂狗。” “想必你们也不想亲眼看到那些人剁碎了喂到你们的嘴里。” “呕~” 姬生这句话说完，丽妃和程佳佳没忍住齐齐呕吐。 就像是姬生刚刚说的话已经成真了一样。 而姬生说完这句话后，冷哼一声往御花园外走去。 姬生几乎是和曹正兴错身而过，曹正兴恭敬的开口：“魏王殿下。” 只是恭敬有礼的曹正兴并没有得到姬生的回应，他连看都不看对自己行礼的曹正兴，拄着拐杖慢慢往宫门口的方向走去。 曹正兴在姬生离开后起身，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怪不得姝儿会看不上他自己带着孩子和离跟周家流放，就他这个比茅房里的石头还要臭硬的脾气，估计没人能看得上他。 真是白瞎长了一张好脸。 曹正兴收回自己随着姬生远去而跟过去的目光，转身往亭子的方向走去。 刚才姬生和丽妃之间的话他听到了。 丽妃和魏王之间母子不和的事情人尽皆知，只是他没有想到姬生对丽妃厌恶至此。 不过想想也是，丽妃虽美但实在愚蠢，蠢得让人都懒得特意腾出手来收拾她。 不过，曹正兴很满意姬生对周云姝的维护，毕竟在曹正兴的心里，或者是说他执拗的认为，周云姝和周云齐是李佳兰本该为他生的孩子。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成为了周家的子孙而已。 如果不是他们注定要成为自己的孩子，周云姝和周云齐也不会从小就亲近自己，因为那本该就是自己的骨血。 甚至连周云姝所生的姬南希，也对自己亲近。 曹正兴一步步走向御花园湖边的亭子，一边想着自己为曹家设想的辉煌未来。 他已经加派了人手去寻找周云姝和李佳兰的下落，等找到她们和孩子们就是他们一家团聚的时候。 到时候，他要把年纪还小，还不懂事的姬南希亲自抱养到身边。 然后亲自教她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没错，虽然姬氏皇族灭他满门，但他会让自己的后代替代姬氏皇族，成为新的皇族。 等姬南希登基的那一天，便是曹姓成为皇姓的一天。 所以，为了实现自己的宏图伟业，他会把挡在自己孙女面前的所有障碍扫清的一干二净，包括眼前这两个总是想要算计自己女儿和孙女的蠢货。 第277章 乱世将至 从茶楼里出来，周云姝带人去书肆买了笔墨纸砚。 之前还在东王村的时候，周云姝便已经书信给杜麻子和虎子他们，不管粮价如何必须疯狂屯粮。 不止他们，就连封绪杰跟何家他们也在帮周云姝买粮食，可是周云姝依旧没有安全感。 刚刚她在茶楼里听到的那些话，字里行间都在说乱世将至。 说不定都不用等那狗皇帝翘辫子，大周便要战火连天。 她要在这一天到来之前给自己和家人们建造一个坚实的堡垒，训练出一支精锐的军队，好以此在乱世动荡中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买完笔墨纸砚周云姝便回了客栈，她在自己房间里写信的时候，初三敲门得到她的允许后进来。 初三拿着一封信来到周云姝的面前，道：“这是主子给您的信。” 初三的主子没有别人，只有姬明珠。 周云姝拿过信见初三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当着他的面打开。 信纸就一页，先是询问了周云姝现在的进程以及之后的安排，再就是…… 姬明珠让周云姝给杜麻子去信，让他将这段时间囤积的粮食全部送到沧州的常平，交到周建莹的手中。 她说，北境缺粮，周建莹囤粮遇阻，需要粮食救济才能养活周家在北境的军队，所以需要周云姝这个周家的家主紧急派粮救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林傅延的那句话，周云姝在看到周建莹、周家军、派粮几个字的时候，来来回回看了许久。 “大小姐，是有什么问题吗？”初三见周云姝捏着那封信许久，出声问道。 周云姝将信折叠，抬头对初三道：“没有，我就是在想，现在又不是寒冬腊月，北境竟然会缺粮至此。” 初三道：“若是往常的话北境这个时间虽然粮食还未收获，但也是不缺粮的。” “新粮没有，陈粮不缺，更不用说沧州和幽州还有平州都临海，会有青州、扬州等地的货船运粮到北境。” “但您也知道，从前年开始青州自顾不暇，去年扬州封家内乱不止，再加上北境战火不断，百姓流离失所，田地都变成了荒地，哪儿还有粮食给百姓甚至军队。” “即便有军屯军户，那也是军中私有。” 周建莹带着的周家军现在在北境可是杂牌乱军。 周云姝点头，看着初三道：“三叔以前是在军中待了许久吗？” 初三点头，“七八年。” “只是那时候我们防的都是突厥鞑子，现在……” 初三虽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但是意思两人都懂。 现在的情况就是突厥鞑子等外族被以前的周家军和现在的魏王姬生打的不敢冒头，但战争依旧没有结束，内乱刚刚开始。 周云姝微微叹了口气，从自己刚买的笔墨纸砚中重新抽出一张纸，准备给姬明珠回信。 她展开信纸，看着空荡荡的信，略带苦涩地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写好的信件被初三拿出去时，周云姝脸上的愁苦情绪一扫而光。 她看着姬明珠给自己的信，将之前给杜麻子写的信放在烛火上烧光，随即又重新写了一封。 给周建莹粮食可以，给周家军派发粮食周云姝更是愿意。 但是，他们必须得知道这粮食的来历是什么，是谁千里送粮救了他们的命。 周云姝不是那种在背后默默做好事儿不求回报的人，她既然把这事情做了，便会让所有人知道，尤其是让受恩的人知道。 赔本的买卖，她是不会做的。 周云姝趁初三去寄信没有回来，把手中给杜麻子和虎子等人的信一起寄了出去。 等初三回来的时候，周云姝正在客栈大堂的桌子上，询问店内的跑堂儿这县城内哪家酒楼的饭菜好吃，她打算定几桌，晚上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人。 他们明天就要离开，只有今天晚上能够美餐一顿。 晚上周云姝没有限制他们喝酒，有初三和春雀在，连她和吴瑰也小酌了几杯。 一觉到天明，早上众人在客栈吃过早饭，又在城内买了不少熟食，这才载着满满当当的马车往城外走去。 不过一天的功夫儿，城门口的兵卒看起来好像比昨天更嚣张了几分。 不过这些都不是周云姝一行人能管的，出了县城后，他们一路往南走，差不多走了两天的时间才到了第二个庄子。 第二个庄子名叫付家庄，如这个庄子的名字，庄子上的庄户一大半都姓付，剩下的则是姓什么的都有。 在听到这个庄子的名字时，周云姝已经做好了遇到像在淇水庄一样遇到的下马威，但让她惊讶的是，她之前吩咐下来的事情，付家庄竟然全都安排的不错。 就连她想要的学堂也早就准备好了，里面的学生年纪在五岁和十二三岁不等，那认真学习的模样不像是作假。 付家庄的庄头名叫付泽，今年三十五岁，模样看着不像是个种地的，更像是一个读书人。 “学堂在您吩咐下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祖上有读书人，所以对孩子们读书特别上心。” “听付荣他们回来说主家那边的学堂收留了不少庄子上的孩子陪小主子们读书，主子若是觉得付家庄上的孩子有不错的，我们也可以送到主家那边，要是能给小主子做个书童也是他们的福气。” 周云姝在学堂外站了一会儿，确实发现几个不错的苗子。 不过…… “庄子上没有女孩儿吗？” “有。” 周云姝之前说的是凡是年满五岁的孩子，不论男女全部送到学堂，但是现在付家庄的学堂全是男娃，没有一个女娃娃。 “怎么没来读书？” 付泽笑着解释道：“主子，女娃娃也读书的，只是现在还没到时间。” “时间？” “对啊，一般五岁以上的女娃娃都能帮家里干活了。”付泽笑着对周云姝解释，一点都没察觉到周云姝眼中的不满。 “早上她们需要喂鸡喂猪打猪草做饭，等她们做完这些就可以来学堂听一个时辰的课，听完课还要回去洗衣做饭，下午地里要是有活计的话她们也要下地，所以上课的时间不多。” 第278章 惊喜还是惊吓 周云姝眼中的笑意消失，却依旧耐着性子问道：“这些事情男娃不用做吗？” “当然不用，操持家用本就是女子的分内之事，男娃娃们只需要好好读书，到时候为主家效力就好。” 付泽见周云姝的表情不是很好，努力回想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没有什么不当之处，但是他想了一圈儿都觉得挺对的啊。 “主子是觉得哪里不妥吗？”他忐忑道。 没等周云姝说话，付泽便自顾自地解释道：“其实也不是所有女娃娃都这样干活的，像长得比较好的女娃娃以后都是送进主家当丫鬟的，我们也会好好培养，什么女红厨艺那是相当拿手。” 说着付泽看了一眼站在周云姝身边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的岑妙瑛，对周云姝道：“主子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贴身照料实在是太简单了。” “小女付雅年方十六，容貌清秀，还未嫁娶，尤擅女工和厨艺，不如就让她在这段时间伺候主子如何？” 周云姝看着付泽满脸殷勤地笑容，又看了眼学堂里认真读书的男娃娃们，说道：“好啊。” 付泽派人去喊自己女儿的时候，闫石磊刚好将付家庄之前跟着自己回东川的青壮们叫了几个过来。 周云姝看着来人对付泽道：“等庄户们从农田里干完活回来，将整个庄子上的人都叫到学堂这边，我要见一下。” 付泽有些拿不准周云姝要干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自认庄子到自己手上之后，不管上面的主家是谁，他都是最好的庄头。 哪怕新的主家来了想要挑刺也挑不出什么。 付泽离开后，坐在树下石凳子上的周云姝看向被闫石磊带过来的一行人，在看到其中一人想到他的名字，周云姝问道：“你和庄头付泽是什么关系？” “回主子的话，付泽是我亲大哥。” 周云微微挑眉，目光又看向另外四人。 这四个人里其中有三人姓付，看关系都沾亲带故，只有一个是姓王，叫王九。 “回来的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跟着闫石磊到东川的人周云姝都见过，她对这几人都有印象，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眼前的付荣和王九。 付荣是因为他人缘不错，脑子活；王九是因为他擅长弓箭，几乎可以做到箭无虚发。 付荣笑着道：“按照您的吩咐，回来之后我们只要有空就会训练，还带着庄子里的其他人一起。” 周云姝笑道：“既然你们也训练了，不如就和淇水庄的兄弟们较量一下，看看是淇水庄的人厉害，还是付家庄的人厉害。” 周云姝轻轻松松一句话，瞬间将两个庄子的年轻人胜负欲勾起。 不管之前跟在周云姝身边的甘志勇和万忠他们之间有什么小矛盾，此刻都默契地一致对外。 等付泽通知完再次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弟弟和自己庄子上的人鼻青脸肿的模样，稍微好一点的王九衣服上也有着一个大大的脚印。 “这是咋了，主子，是付荣他们闯什么祸了吗？” 付泽看到他们这副惨样吓得一激灵，寻思难不成是自己哪里没做到主子的心里去，所以才把自己庄子上的人痛扁一顿来警告自己？ 付荣捂着自己青肿的脸对自己大哥道：“没有，我们就是简单切磋一下，都没上刀呢。” 付泽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小弟，这要是真上刀了，看他这惨样估计得没了半条命去。 “人都通知到了？” 付泽听到周云姝提问立刻点头，接着将自己身后穿了一件粉色襦裙的圆脸小姑娘拽到周云姝面前，“主子，这就是小女付雅。” 付雅看着周云姝，脸颊微红的行了个礼，“付雅见过主子。” 她本来还以为新主子会是一个比自己爹还要大的老头儿，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满是书卷气的公子。 如果自己能贴身伺候在主子的身边，再被主子收用…… 周云姝看着望着自己满脸娇羞的付雅转身看向一旁的岑妙瑛，岑妙瑛向前一步，问道：“会算账吗？” 付雅一愣，摇头。 “可以采买吗？” 付雅再次摇头。 “学过赶车吗？” 付雅嘴唇紧抿，觉得眼前这个看着比自己年纪小的姑娘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你说的这些都是男人家要做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岑妙瑛并没有因为付雅语气中的不满而对她甩脸色，而是道：“那你只会做饭和女红？” 付雅点点头。 她看着明明是个丫鬟，却气质和小姐没什么两样的岑妙瑛，心想着若是自己成了主子的丫鬟，说不定也会变成她那样。 “先生，我们确实缺一个厨娘和做针线活的。” 现在他们车队的后勤全部由岑妙瑛负责，只要岑妙瑛说可以留下付雅，周云姝没有半点意见。 “既然你说需要，那就留下。” 周云姝看着渐渐往学堂这边走的庄户们，对旁边鼻青脸肿的付荣道：“你们几个等学堂上完课之后搬出一张桌子和椅子，给我摞起来放到学堂门口。” “是，主子！” 付荣去忙的时候，吴瑰带着岑妙瑛已经将付家庄的账本查完。 和淇水庄相比，付家庄实在是太老实太听话了，让早就做好准备打一场硬战的周云姝和吴瑰有一种白积攒了那么多力气的多余感。 付家庄表现的这么好，之前在淇水庄说的那些福利，付家庄当然也有份儿。 此时金乌西垂，照的庄子金灿灿的。 眼看着距离天黑没有多久了，周云姝对身旁的庄头付泽刚要说话，就听他道：“主子，人到齐了！” 周云姝：“……” 周云姝看着眼前还没有淇水庄一半人多，且里面大多都是妇孺和老人付家庄庄民，指着他们对付泽道：“你的意思是，眼前的这些人是付家庄的所有人？” 她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付家庄比淇水庄大了有三分之一，就算人口没有多三分之一，那起码也不会比淇水庄的人少一半。 她看着付泽收回之前对付家庄的好印象，“你是在逗我？” 付泽摇头，笑着对周云姝道：“这真的是庄子上剩下的所有人。” 周云姝听到“剩下”两个字，无声地看着付泽继续询问。 付泽笑着道：“至于其他人的安排是我特意给主子准备的惊喜，还没来得及给主子去信呢，主子就来了。” “什么惊喜？” 万一是惊吓呢。 第279章 豢养私兵 “淮南王世子在玉兰湖那边大兴土木修建庭院，我替主子向世子示好，已经让庄子上的人主动去帮忙修建房舍了！” 周云姝看着面前一脸求表扬的负泽，真的很想给他一巴掌。 “主子？”没等到周云姝的表扬，付泽有些忐忑。 他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怎么看都是为主子分忧解难的好下属，可是为什么主子脸上一点高兴的模样都没有。 他莫名地缩了缩脖子，只觉得眼前的主子好像正在压抑着一股难言的怒火。 付泽咽了下口水，忐忑道：“主子？”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周云姝确实在压着火。 “建完房舍吧。” 周云姝冷冷地看向付泽没说话。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什么时候去的，建了多久，什么时候回来！”春雀不耐烦付泽的磨叽。 “这么多人去给淮南王建造房舍，庄子里的田地呢，不管了吗！”春雀都想骂眼前的人是不是个蠢货。 “四月初去的，已经建了快一个半月，建完了应该就可以回来了。”付泽看着春雀那难看的表情，心中确定自己这事儿没有办到主子的心坎里去。 可他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主子好啊！ “庄子上的青壮虽然都去修建房屋了，但是主子您不用担心，庄子上的田地都没荒废，妇人带着孩子下地干的也很不错。” 周云姝看着下面累的麻木的女眷们，对着付泽招手。 付泽上前走了一步，春雀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直接将他扇飞了出去，可见她的力气有多大。 而周围原本麻木的庄民在看到自家的庄头被春雀扇飞出去后，脸上露出一丝说不出的畅快。 凭什么他们家的男人要出去干苦力，女人和孩子们要留在庄子上当老黄牛，而付家人什么都不干就可以过得比他们好，凭什么！ 周云姝看着除了付泽的亲弟弟和女儿，没有一人愿意替付泽出头的庄民，心想这人在庄子里的人缘竟然还比不上淇水庄的万大河。 “主子。”付泽从地上爬起来，右半边脸迅速红肿的让他说话都有些难受。“我……” 周云姝让闫石磊放开付荣和付雅，两人来到付泽的身边，齐齐跪下。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周云姝这句话既是对不知道自己错哪儿的付泽说，也是对跪在付泽身边的付荣和付雅说，更是对周围所有的付家庄庄民说。 “第一，你说庄子里的事情都是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但我的吩咐是所有，不论男女年龄满五岁，小于十四岁的孩子都需要入学堂读书，结果你却在这里给我偷偷地搞区别对待。” “第二，庄户上的所有庄民都是我的人，而你，所谓的庄头，在没有经过甚至请示我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将庄民送出去干苦力。” “主子，我这都是为了您啊，当时淮南王世子急需人，我也是为了让您在淮南王世子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才将庄子上的青壮送去，我真的都是为了您好！”付泽委屈地哭诉道。 周云姝冷哼一声，盯着付泽那张委屈地脸道：“你确定不是为了你自己？” “为的不是让你自己在淮南王世子面前露脸，拿我的人去讨好淮南王世子！” 周云姝打量着付泽身上的衣服，“你这身衣服的料子穿的比我都好，看来淮南王世子对你的赏赐不少。” 付泽跪在地上的腿一软。 “呵。”周云姝冷嗤一声道：“修建房屋？” “你确定修建房屋结束他们还可以平安回来，而不是顺道变成了淮南王世子豢养的私兵！” 私兵两个字落下，原本麻木的村民瞬间变得鲜活起来，愤怒的鲜活。 “怎么会是私兵，付庄头你说他们只是去修建房屋的！” “对啊，你不是说他们修建完房屋就会回来吗！” “我男人和儿子才刚当上爷爷和爹，他们不能被掳去当私兵啊，他们得活着回来啊！” “你把我男人还回来！” 愤怒之下理智丧失，周云姝看着扔向付泽的石头和石块，默默地退后了两步。 “我说当时你们家的男丁们怎么不去，原本你早就知道去了的男人们会变成别人家的私兵对不对！” “付泽你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你还我儿子！” 付泽想要解释，但是噼里啪啦落在他身上的石头就没有停过，就连旁边同样被牵连的付荣都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大哥，“主子说的是真的吗？” 他带人回来的时候他大哥可不是这么说的。 “大哥！” 付泽将身体蜷缩着沉默，本不应该这样的才对。 本应该是自己拿着主家的人去讨好淮南王世子，拿到淮南王世子的奖赏，在淮南王世子那里挂名。 至于主家，反正他们顶多一年来一次，等他们来的时候去修建房子的人早就回来了，就算回不来也是他们倒霉，自己随便找个名头就可以应付过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犯了众怒。 “好了。” 周云姝看着已经头破血流的付泽让付家庄的人住手。 但是怒极的人们怎么会轻易地听周云姝的话，还是闫石磊和彭天和一行人拔出了刀，才让他们住手。 此时付雅早就已经躲开，付荣身上也有伤，但是伤的最重的还是付泽。 “主子！” 一个年纪看着在三十岁左右，身材高挑的方脸妇人拿着锄头上前跪在周云姝的面前。 “求您救救我男人他们，他们不是自愿去的，都是付庄头逼他们去的！” 一个人跪下，剩下的妇孺老者也纷纷跪在周云姝的面前。 “求求主子救救他们！” 若真是为主家效力出生入死也就算了，毕竟他们现在全家的身契都在主家的身上。 可若是被庄头骗着用他们的命去给他谋好处，那他们怎么也不会答应！ “你叫什么？” 周云姝看着最先走出来的妇人，问道。 “回主子的话，我叫大妮儿，李大妮儿。” “我们家五口人，我爹和孩子爹都去了，现在只有我和俩孩子在庄子里。” “我们是南川人，前年在南川活不下去了才卖身进了庄子，我爹以前是村长，我男人是石匠，我们本来以为卖身进庄子能过上安稳日子的。” 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良民怎么可能会卖身，不就是为了求一个庇护吗！ “主子，我们真的是想好好过日子的，求您把我爹和我男人救回来吧，他们很有用的，求您了主子！” 第280章 走狗 “我的人，我当然会去带他们回来。” 周云姝这句话说完，下面响起了阵阵哭声。 “但是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这句话是周云姝对李大妮儿说的。 李大妮儿粗糙的手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对周云姝认真道：“主子您说！” 只要周云姝能把自己老爹和男人救出来，让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付泽做出这些事，以后便不能再做付家庄的庄头。”周云姝看着李大妮儿道：“你想做吗？” 可能是周云姝这句话过于惊世骇俗，所以她说完后下面的哭声几乎瞬间消失，只留下一双双不敢置信的眼睛。 李大妮儿也不敢相信，“我？” “主子您是不是听错了，我爹以前是村长，我不是。” 再说，哪里有女人做庄头儿的啊，这不都是男人的事情吗？ “我知道你爹是村长，我听到了。”周云姝看着李大妮儿，道：“我就是想问你，你想不想做付家庄的庄头儿。” “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 从李大妮儿和付家庄的人往学堂这边来的时候周云姝就发现，现在庄子上的人信赖李大妮儿更甚于付泽，有什么事也是去找李大妮儿，而不是去找付泽。 而有时候人缘好也是一种实力，就看李大妮儿能不能对得起她这个实力，能不能重视自己这个实力。 李大妮儿和付家庄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有付泽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因为脸肿的不像样子，急的说不出来。 他只好招呼着自己女儿，付雅在自己父亲的怒视下，颤巍巍地对周云姝开口道：“主子，我爹说，世上没有女子做庄头的道理。” 周云姝冷冷地看着付泽，像是在对他说，更像是在对在场的所有人说：“女帝在位之时，女子入朝为官都不是稀奇事，现在当个庄头儿就算是稀奇事儿了吗？” “我的庄子，我想让谁做庄头，谁就可以做庄头。”周云姝看着底下的人说道，她说的话就是命令，没有和他们商量的意思。 李大妮儿看着桌子上的周云姝，紧紧地攥住自己的拳头。 她的心告诉她，这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择之一。 “主子。”李大妮儿面色严谨认真地看着周云姝，道：“我做！” 凭什么男子可以做的事情女子就不可以做，男子做的，她也做得！ 周云姝看着一脸坚定的李大妮儿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好，以后李大妮儿就是付家……” 付家庄，听起来实在是太像一个宗族的庄子了。 “以后付家庄不再叫付家庄，庄子重新起名叫……巾帼，巾帼不让须眉的巾帼。” “啥意思啊？” 底下有人问。 “不知道，可能是金果子吧，金子做的果子，这玩意儿好。” 周云姝：“……从明天开始学堂不仅允许孩童读书，想要读书的大人也可以旁听。” “真的吗！” 底下人有不少人在听到周云姝这句话后惊喜地问道。 要知道以前读书都是付家人或者是和付家关系好的男丁才有的待遇，他们这些普通庄户是没有这个福气的。 “当然是真的。” 周云姝顺便将之前在淇水庄的福利在这里又说了一遍。 “不仅如此，凡是属于我庄子上的人，每立三次大的功劳或者是六次比较小的功劳，我会给他们脱籍的机会。” 就像在淇水庄一样，所有听到这个奖励的庄民们一扫之前麻木死气沉沉的模样，瞬间变得激动无比。 “主子您说的可是真的！” “我们真的能脱籍吗！” “我们真的可以恢复自由身，恢复良民的身份吗！” 周云姝笑着道：“当然可以。” “但是敢违背或者是背叛我的人，也会有相应的处罚。” 周云姝看着脸颊青肿，目光晦败地付泽，道：“付泽阳奉阴违，利用庄子谋取私人财富，窃取主人财产，他的惩罚是，死。” 最后那个字出来，原本吵嚷的学堂前再次安静无比，接着就是一股尿骚味传来。 “主子！”付荣听到对自己哥哥的处置，跪在地上祈求地看着周云姝喊道：“主子……” 他想说些什么，但是面对庄上其他人愤恨的目光，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付雅腿软跪在了地上，人群中还有付家人，闻言赶忙冲出来跪到周云姝的面前。 “主子，主子您饶他一命吧，他都是为了庄子，为了您啊！” “闭嘴！” 春雀看着那个哭诉的女人说道：“主子刚刚说的话你是聋了不成。” “付泽做的这些事为了谁你们心知肚明，我告诉你们，庄子里的所有人都是我家主子的私有财产！” “付泽这个胆大包天的敢把主子的私有财产献给淮南王世子，既做苦力又当私兵，当我们主家是死的不成！” 若是这一次轻拿轻放，那岂不是庄子上的人以后会有样学样。 付泽做的事情可比万大河做的严重多了，看着听话，实则坏的流脓。 “主子只处置付泽一人已经是仁义……” 春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蒙南提着一个年纪在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了过来。 “主子，俺队长说这是个通风报信儿的。” 蒙南说着将手里的少年扔到付泽的身边，少年“嗷嚎”一声爬起来浑身颤抖地对周云姝道：“我，主子我不是！” “我就是想出去撒个尿，真的不是通风报信儿！” 周云姝看向蒙南，蒙南拿着手里的木牌递给周云姝，“老甘说这牌子是管事儿的牌子。” “主子不是说在您没有把庄子检查完之前不准任何人出庄子吗，我们看着这个人钻狗洞想出去，就抓住了。” “钻狗洞都要出去，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周云姝看着牌子的暗纹，笑着对付泽道：“看来你这走狗做的不错啊，竟然连这管事儿的牌子都能搞到。” 付泽看到少年被蒙南扔过来的时候眼里最后一点光都消失了，这次他彻底没活路了。 “天和，你带人把付泽的家人全都抓起来，一个不漏。” 彭天和点头的时候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付荣，“主子。” “包括付荣。” “是！” 彭天和带人去抓人的时候，周云姝对身边的春雀道：“让蒙北小队过来。” 她看着手中的牌子，想到队伍里缺少的兵器，道：“咱们去给世子帮帮忙。” 第281章 戴罪立功 淮南王世子来海州一趟肯定带了不少军械，周云姝愿意替他减减重。 其实周云姝有不少军械。 但一部分在空间里一直没找到机会拿出来，再有一部分就是从黑水寨那里缴来的。 说是黑水寨的军械，其实也可以说是祖母特意给周家人从南州弄来的。 那些军械周云姝留下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由初五带人送到了江中，再由江中的码头送上船运往沧州。 姬明珠说那批军械运往沧州是给周云齐的，但是…… 周云姝现在也拿不准到底是给周云齐还是周建莹了。 但不管是给谁，既然是从自己的手里出去的，那就必须是自己给的。 她已经和杜麻子说的很清楚了，粮食和军械她都可以给，因为她不可能弃周家军于不顾。 但幸存的周家军和周建莹必须要知道他们得到的军资是谁给的，是谁在背后支持着他们。 周云姝是想相信周建莹的。 两人虽然辈分不一样，但是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妹还亲，在周云姝成亲之前，两人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分开过。 周云姝内心是不愿意相信周建莹利用自己的，或者，她不知道利用自己。 但不管周建莹知不知道姬明珠的意思，周云姝都必须多留一个心眼。 从周家败落，周云姝从周云志得知之前在北境发生的事情之后，她便无法做到全心全意去信任自己的祖母，也无法在情况不明的状况下去信任周建莹。 所以，暂时就这样吧。 周云姝知道自己很难避开祖母创建属于自己的势力，既然躲不开，那不如就光明正大的创建，以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让自己的势力迅速扩张。 毕竟，现在被困住手脚的不是自己。 而这一次远行就是周云姝的绝佳机会。 人有了，粮草和军械顺道在路上搜刮好了。 比如现在，淮南王世子就是周云姝为自己现有的精锐找到的大户，吃大户这件事情，她还是有些经验的。 虽然，这个大户有一点点难度。 “主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付荣在岑妙瑛让人把自己绑起来的时候终于开口。 周云姝看着想去把付荣嘴巴堵起来的岑妙瑛，道：“让他说。” “您之前说立下足够的功劳就可以销去我们的奴籍。” “是，但不包括你们。” 付荣跪在地上，红着眼睛抬眸看向周云姝，“请主子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付家一次机会。” “我们愿意先立功洗清身上的罪过，请主子给我们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付荣跪在地上，狠狠地将头磕了下去。 “主子饶命啊！” “主子，这些事情都是大伯自己做的，和我们无关啊！” “没错，我们早就已经分家了，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主子，您要处死就只处死付泽一人吧，我们真的是无辜的！” 付家人纷纷对着周云姝求饶，而付雅看着身边落井下石的家人们，不愿相信地哭道：“我爹之前待你们可不薄！” 旁边有一妇人对着付雅吐出一口浓痰道：“不薄什么不薄，自家不要的才施舍给我们，当我们是狗吗！” “可不是，大伯从外面弄来的那些好东西可都在你们家的院子里放着，你们家一点儿都没有分给我们！” “我们才不做你们家的替死鬼！” “可我爹也没有让你们去做苦力！”付雅看着突然换了一副面孔的亲戚们，只觉得浑身发凉。 她爹还是庄头的时候这些亲戚对着自家那是亲近的不能再亲近，友善的不能再友善，但现在，他们不为自己父亲求情也就算了，甚至还倒打一耙！ 付家人道：“是没有让我们出去，我们要是出去了谁给你们家种地！” “你们家的地可都是我们这些做亲戚的给你们种的！” “主子饶了我们，我们愿意戴罪立功的！” 周云姝听着周围的吵嚷声，看向面前那个一直磕头，把头都磕破的付荣。 “你和你大哥的名字应该换一下才对。” 该负责的不负责，不需要负责的抢着负责。 但人心叵测，周云姝要带人去淮南王世子那里“进货”，不可能会带一个变数。 “主子，求您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付荣不断地磕头。 “春雀。” 春雀看着磕头磕的把地面都要染红的付荣，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怎么，想让我给你准备个棺材？” 付荣起身的时候头晕差点摔倒，要不是春雀力气够大，他已经趴下了。 “我会给你机会的。” 周云姝这么说，是因为付荣之前确实一点错都没有，甚至在黑水寨的时候算是相当勇猛的一个。 “付泽家的直系都关押起来，至于付泽……” 周云姝看了眼旁边的蒙南，问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蒙南笑道：“我知道啊！” 说罢，蒙南直接拿起刀，拽过地上还带着尿骚味的付泽一刀砍了下去。 从开口到刀落，蒙南动作快的让周围的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连周云姝也愣了一下，实在是蒙南砍人的动作太利索了，他砍完付泽的脑袋之后，拎着付泽的脑袋笑着对周云姝道：“主子说让他死，他就必须死。” 静，安静，静的要死。 蒙南恍若未觉，对着周云姝笑道：“嘿嘿嘿，主子，我是不是很聪明！” 蒙南的笑声还未落下，尖叫和崩溃声响起。 “啊！！！” “爹！！” 蒙南拎着付泽的脑袋，被突然扑过来的付雅和少年吓了一跳。 不过他还是没松开手上的脑袋。 “你杀了我爹，我要和你拼了！” 少年扑向蒙南，却被蒙南轻而易举地踹了出去。 “你和我拼什么，人是主子让我杀的。”蒙南无辜道：“你这人怎么不讲理。” “我媳妇儿说了，当人奴隶最重要的就是要听话。” 蒙南指着自己手里付泽的脑袋，认真道：“奴隶不听话就是叛主，会死的。” 他晃了晃手上那个肿了半边脸的脑袋给庄子里的所有人看，“你们看，这就是背主的下场。” 第282章 背主 “我就不会背主。”蒙南仰着脑袋道：“我媳妇儿说让我好好听主子的话，到时候等主子给了奖赏，我好带回来给她买新衣裳和簪子呢！” 春雀看着一本正经的蒙南，第一次觉得话痨的他还挺顺眼的。 她默默地对着蒙南竖了个大拇指，蒙南看到后更骄傲了。 果然，他娘在世的时候说的没错，遇到事情听媳妇儿的话准没错，要是媳妇儿不在就听聪明人的话，更没错！ 现在他主子就是最聪明的人，所以主子说杀人，那这个人肯定该杀。 周云姝本来还惊讶于蒙南的利索，但是当他说完这些话之后，突然觉得蒙南憨是憨了一些，但莫名有点大智若愚的感觉。 “好了，把脑袋放下。” 蒙南拿着脑袋晃来晃去不说有些渗人，周云姝感觉那脑袋上的血都差点洒在自己的鞋上。 而且，人死了就死了。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周云姝担心尸体放置时间太长会滋生细菌。 是的，如果是以前的周云姝压根就不会在意，甚至不会想这些，直到在现代上了生物课…… “尸体烧了，骨灰给付家人。” 岑妙瑛带人拽着哀嚎喊叫的付泽直系家属离开时，因为不知道周云姝对付荣的安排，付荣跪在地上暂时没有人管他。 “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周云姝说完，付荣抬起红肿的眼。 “付泽做的这些一个人完成不了，我要你在我回来之前查清真相。” 周云姝看着付荣，道：“如果你查清楚，我便不牵连其他付家人。否则，连坐是让人长记性的最好办法。” 即便周云姝现在很缺人，即便付荣在周云姝的心里算的上是一个不错的下属，但是她依旧没有向付荣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 首先，主子做什么无需向下面人交代；其次，有些事情自己搞清楚比他人告诉要来的更加印象深刻，也更容易相信。 付荣垂首，“是，主子。” 付荣离开后，蒙北带着自己小队的人赶了过来。 “主子。” 蒙北看了眼旁边像是吓坏了的庄民，心里莫名觉得肯定是周云姝又用了什么手段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否则他们不会吓得跟个鹌鹑似的。 他回想到之前自己被周云姝整治的惨样，立刻夹紧尾巴对周云姝道：“您找我？” “嗯。”周云姝对旁边热心焚烧尸体的蒙南招手。 “主子！”蒙南颠颠的跑过来，看到自己大哥骄傲地扬了一下自己的大脑袋。 蒙北：“……” “蒙北带人跟我出去一趟。” 蒙北点头。 从淇水庄出来这一路上，他被春雀和初三操练地没有一点脾气。 反正主子说的话，他听着就对了。 “蒙南，一会儿你去和甘志勇说，你们小队和齐三石的小队来回巡逻，在我回来之前，依旧不准庄子上的任何人进出。” 蒙南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主子，这庄子这么大，我们这点人不够吧？” “我会让李庄头给你们每支小队安排十个人，他们会跟你们一块巡逻。” 周云姝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一直站在旁边的李大妮儿，李大妮儿连连点头，“主子，我一定安排好。” 蒙南刚刚二话不说就杀人把庄子上的人都吓坏了。 为了不让蒙南这个杀神判定他们背主，当然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云姝转身对吴瑰道：“等妙瑛回来了，就让万忠他们在庄子里巡逻，付家的人给我看好了。” 吴瑰道：“我不能跟着你一起去吗？” “我需要有人替我在这里坐镇。”周云姝笑着说完，对不远处一直充当透明人的康靖宇道：“康公子也愿意留下，对吧？” 康靖宇看了一眼吴瑰的方向，道：“这段时间赶路太累，我确实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虽然周云姝刚才说是去给淮南王世子帮忙，但和她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康靖宇又怎么会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康靖宇和淮南王世子有过几面之缘，且当时聊得还算不错，所以，这次“帮忙”他就不参与了。 “好，那庄子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周云姝也没有再废话，将蒙北的人点好，又从庄子里挑了王九等四人后，一行人即刻往淮南王世子的新庭院赶去。 玉兰湖距离巾帼庄还是有些距离的。 一行人骑着快马，驾着马车赶了一个时辰的路之后，怕马匹惊扰淮南王世子的人，周云姝他们便将马匹藏下，步行往玉兰湖的方向赶去。 等周云姝一行人赶到玉兰湖时，天色已晚。 周云姝带着人从玉兰湖的北边往南走。 此时南边火光点点，这个时辰了宅院还在动工，好像一点要让工人休息的意思都没有。 春雀在周云姝身边小声道：“主子，这宅院还没有建好，淮南王世子真的会把军械都藏在这里吗？” “会。” 周云姝想到自己之前在茶馆听到的话，低声道：“他从附近几个县城搜罗了不少军械，却又在这几个县城里没有固定住所，近期又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那肯定会找个地方先把军械藏起来。” 玉兰湖这里的天然地理位置易守难攻，想要藏点军械实在是太简单了。 而且，周云姝觉得这里绝对不会是淮南王派人藏军械的唯一一个窝点。 以淮南王最近的频频动作来看，他不仅练兵、囤军资，甚至还把目光放到了海州上。 估摸着是想等京城的皇帝一死，立刻将海州收入囊中。 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在海州频频搞出这样的动作。 “主子，那我们现在摸进去？” 周云姝摇头，“先打听一下情况再说。”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春雀想了想对周云姝道：“要不然我换成女装？” 因为之前去黑水寨的时候，春雀就是靠女装混了进去。 周云姝笑着摇头道：“不用，我们光明正大的走进去。” “啊？” 周云姝拿出付泽之前的牌子在春雀眼前晃了晃，有牌子不用白不用。 蒙北有些懵，“这么多人一起吗？” 哪个管事儿排场这么大啊。 “对，一起。” 周云姝看着蒙北这一群大汉，笑着道：“你们就是我的敲门砖。” “敲门砖？” “对啊，我都说是来主动帮忙的了，你们当然是进去帮世子修建庭院。” “啊？” 主子这句话竟然是认真的！ 不能吧？！ 她有这么善良吗？ 第283章 都是亲戚 周云姝看着蒙北一脸见鬼的表情，故意道：“我不善良吗？” 蒙北瞟了眼站在周云姝左右的春雀和初三，“善良……吧。” 他说善良就善良吧，谁让他是主子呢。 周云姝转身，带着身后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往玉兰湖南边的宅院走去。 若是来者鬼鬼祟祟、毫无底气地话，巡逻的护卫可能会二话不说直接将他们捉起来。 但是周云姝那光明正大像是回自己家的模样，巡逻的护卫反而不敢对他们干什么。 “你们是？” 巡逻的小队长摸不清周云姝的身份，只好拦住他们客气地问道。 周云姝没有搭理他，而是侧身对自己身边的春雀道：“你那个牌子呢，给他看看。” 春雀闻言立刻将路上周云姝给她的管事牌子拿出来递到巡逻小队长的面前。 巡逻小队长拿着灯笼往上照亮查看的时候，周云姝毫不客气地对着他说道：“看完牌子顺便看清楚我的脸。” “我的脸可比这牌子有辨识度多了！” 巡逻小队长默默地看了一眼面前这气焰嚣张的小公子。 嗯，年纪不大，贵气十足，一看就是世家大族才能养出来的。 他再次低头，见手里的牌子没问题后，将牌子还给春雀，低声下气地对周云姝说道：“大人，您收好，这规矩……” 他还没说完呢，周云姝便不耐烦地打断道：“规矩什么规矩！” 他现在嚣张的模样说她是淮南王世子姬明云的小舅子都有人信。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周云姝气焰嚣张地向前一步，用手指戳着那巡逻小队长的胸膛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我爹是谁吗！知道我姐是谁吗！知道我是谁的亲戚吗！” “要不是为了我姐，要不是亲戚，我才不会接这个苦差事。” 巡逻队小队长被周云姝一顿猛戳没有半点脾气，“是是是，这规矩当然是给别人用的。” 周云姝听后，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指着对面还在忙活的民工道：“就你们这个速度，怪不得我姐夫让我过来看着。” “你们这儿的管事儿呢，叫他过来见我！” 巡逻的人早就被周云姝这指点江山的气势压了下去，又见她一口一个亲戚，便猜测可能是世子爷的哪一个小舅子来了。 他不敢怠慢，让自己人带着周云姝找地方先坐下的同时，又让人去叫管事儿。 替淮南王世子修建庭院的管事儿听到来喊自己的人说世子小舅子来时蹙紧了眉头。 不应该吧，世子爷的小舅子怎么可能会来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黄管事儿带着好奇往周云姝这边走，想看看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等他到了地方，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穿着简单，却气质矜贵的侧影靠坐在椅子上。 他大步走来，在看到周云姝完全陌生的脸时，心中的奇怪更甚。 只是刚才来找他的人说周云姝嚣张跋扈的模样不是假的，而淮南王世子的宠妾太多，黄管事儿害怕他真的来历不浅。 他走到周云姝的身侧，脸带笑容地问道：“不知道公子贵姓？” 周云姝听黄管事儿的语气就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 她直起腰，将手里的瓜子皮儿一扔道：“小爷姓李，陇西李氏知道吗！” 黄管事儿瞪大了眼睛，他想过来人可能是世子某个不知名爱妾的兄弟，但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是世子妃那边的人。 “怎么，你这个表情是想查一下我族谱！” 周云姝这底气十足又嚣张的模样确实吓住了黄管事儿，他咽了一下口水道：“李，李公子怎么想着来这儿？” “你说呢！”周云姝将手里的瓜子砸到黄管事儿的脸上，气的站起来道：“你以为是我想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啊！” “要不是我把那姓庄的狐媚……”周云姝猛地住嘴，像是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大事一般气急败坏地对黄管事儿吼道：“你管我！” “老子想来就来，想走……等我姐夫点头，老子立刻就走！” 黄管事儿听到周云姝刚才不小心露出来的话，姓庄，那不就是世子爷在县城刚收的宠妾吗！ 难不成这公子哥是来给自己姐姐出气的？ “耳朵聋了！小爷问你工期怎么耽搁这么久！” 黄管事儿刚想要解释，周云姝便指着身边的蒙北等人道：“一点小事儿都办不好！这是跟我来的，从明天开始和你们一块儿修建！” 她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道：“等早点儿完工，军械和物资装进地窖，我……” 没等周云姝说完，黄管事儿脸色一变着急地对着周云姝“嘘”道：“我滴个小祖宗啊，你就不怕隔墙有耳！” 周云姝说出军械、物资和地窖时，黄管事儿立刻相信了周云姝的身份。 他绝对是世子妃的人，要不然不可能会对玉兰湖这边的修建工程这么熟悉。 “不说就不说，你紧张什么！” 周云姝白了黄管事儿一眼后，随意道：“也不知道姐夫什么品味，不是玉兰轩就是玉兰苑，现在又来了个玉兰湖，和玉兰过不去了不成！” 周云姝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之前淮南王世子在江中那边的宅院就叫做玉兰苑。 而他在淮南王府常住的地方叫做玉兰轩，反正就是和玉兰杠上了。 要说黄管事儿之前还有两分怀疑，周云姝这三言两语下来，他是半点儿怀疑都没有了。 “爷，咱不是不想赶工期，实在是修建宅院的人手不够，世子爷的要求又高……” “你这话可别让我姐夫听到。”周云姝挑了挑眉道：“这多少活啊，你要是不想干有的是人干！” “干，我想干！” “干就快点，给我收拾出一个住的地方，记住了，太差了我可住不习惯。” “是，是！” “再给我准备一点好酒好肉！”周云姝说完扫了一圈儿，“你们这儿怎么连个姑娘都没有！” 黄管事儿：“……” 也许是因为他们这里是工地，不是青楼！ 厨房里的厨娘算不算！ 第284章 吃大户 “算了，什么也没有就这样将就将就吧，反正我也待不了几天。” 黄管事儿听周云姝这么说瞬间松了一口气，不是一直留在这里就好。 有这么个爷在这里，他就是想偷摸干点什么都不行，还要想方设法的来讨好他，那日子也太难了。 “好，好，好。” “好你个头！”周云姝对黄管事儿吼道：“没听到小爷说饿了吗！去给爷准备吃的！” 黄管事儿被周云姝吓得一哆嗦，然后立刻道：“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黄管事儿离开，原本站在一边的巡逻小队长也想要溜走，结果刚转过身子，就被身后刚折腾完黄管事儿的小魔王叫住，“喂，大个子！” 那小队长脸色苦兮兮的转身，“爷，有啥吩咐？” “叫什么？” “井高。”井高怕周云姝误解自己的名字，解释道：“水井的井，这山又比那山高的高。” 周云姝微微挑眉，“你读过书？” 井高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道：“读过一点。” “还会武？” “会一些。”井高谦虚。 他怕周云姝觉得自己敷衍，解释道：“我爹说想要在海州混出点名堂，要什么东西都学一点才行，现在找个靠谱的营生干可不容易。” “你不是黄管事儿的人？” 井高见此时的周云姝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也愿意多和她聊几句。 “不是，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是黄管事儿从县里和镇子上招的。” 井高说这话的时候，春雀给他拿了一个凳子，他见周云姝点头，便坐下来继续道：“我是成平县的人，寻常做些看家护院的营生。” “但前段时间海州闹水匪不安稳，东家举家搬迁去了南州，这没了营生，我就试着去应聘衙役，结果没考上。” “你说咱也不像乡下的人，人家起码还有地种不是，咱没有啊，没活儿干就没有钱。不过我运气不错，回家的时候刚好听到黄管事儿说这边儿有活儿，所以我就过来了。” 周云姝看着井高，这莫名的社畜味儿是怎么回事儿？ “待遇不错？” 井高笑着道：“挺好，像我这样的普通护卫每天三十文，我干得好又听话，现在成了小队长每天有五十文，这还是在包吃住的前提下，赚的比在县城里多多了！” “一天五十文还包吃住，那挺好呀！”蒙北一听瞬间来了兴趣，“吃的咋样？” “我们吃的还可以，虽然是大锅饭没啥滋味，但里面还是有点荤腥儿的，隔三差五能喝酒，馒头管够。” “还能喝酒呢！这也太好了！”蒙北感觉身后的万义拽他，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对井高继续道：“那你这待遇不错，说的我……” 蒙北话还没说完呢，便感觉到旁边有一道炙热的目光一直在盯着他。 蒙北僵硬地转过脑袋去，便看到旁边椅子上正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周云姝，然后狠狠地咽了一下喉咙。 “呵！” 蒙北听到这声音猛地一哆嗦，随即对着周云姝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然后转身对井高道：“你们这待遇真不咋地！” “虽然我没工钱，没自由，啥都没有，但是我家主子人贼好，不仅找人教你读书，还专门教你练武。我们吃的也好，顿顿有肉。”就是不能喝酒。 他好想喝酒，他就是个酒罐子啊，可是主子不让他喝酒，这是蒙北最大的怨念，不怪他一听到井高能喝酒就羡慕了。 “我最喜欢留在我主子身边了。” 周云姝：“……” 井高：“……你这表情……”不太像啊。 倒是像受了什么大委屈一样。 “我这是感动的。”蒙北说完瞟了一眼周云姝，想看看自家主子满意没有。 万义笑着对井高解释道：“他是因为犯错了所以没有工钱，其实我们每个月的月钱是二两银子，这还不算主子给我们的奖金。” “要是这个月有立功，每个人怎么说都会有五两银子的。” 如果说之前蒙北说的话只想让井高抱紧自己现在的活计，那听万义说完，他已经想要问周云姝还缺不缺人了！ “你们这也太好了吧！” 看不出来啊，这小魔王嚣张跋扈的不行，对自己人却不错。 “我在这里的日子你若是替我办事儿，我也会给你赏银的。” 周云姝这句话一出，井高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对她道：“爷您放心，这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有什么事儿您随便问，有什么事儿您尽管招呼，您想要办的事儿，我一定给您办妥了！” 说不定这次差事办完，他回家娶媳妇儿的钱都有了！ 果然，男人就是应该要出来闯荡闯荡！ “好，我记住你了。”周云姝看着满脸真诚的井高笑着道：“刚好我有件事需要你替我做。” “您尽管说！” 周云姝指了指蒙北他们，对井高道：“你带他们去熟悉一下这里的工程，顺便认一下人。” “我带来的人是不可能做劳力的，所以，得把自己手底下的人认清楚，这件事你去办没有问题吧？” 井高犹豫了一会儿，但想到刚刚黄管事儿对周云姝的态度，还是道：“可以，没问题，我这就安排！” 井高带着春雀和蒙北等人离开没多久，黄管事儿就回来了。 他看着周云姝身边只剩下一个初三，心里有些不安地说道：“爷，您身边的人呢？” “我吃饭他们也得吃饭，不吃饭怎么给我干活儿。” “哈哈哈，您说的对，好酒好菜都给您准备好了，爷这边请。” 周云姝骄矜地点点头，跟着黄管事儿往他准备的酒宴方向走去。 黄管事儿确实是见过世面的，给周云姝准备的这一桌席面儿就是放到东川的酒楼也不差点什么了。 周云姝以没人陪着喝酒无聊为借口，拽着黄管事儿一块吃喝，后面嫌不够热闹，把黄管事儿身边的人一起拽来。 刚开始喝酒的时候，黄管事儿想着他们一群混迹了这么多年的老油子，想要把周云姝和她身边的老头儿灌醉，然后从他们嘴里套话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周云姝能喝，那老头儿更能喝。 喝到最后满桌子只剩下脑袋发晕的自己，等他叽里呱啦地不知道自己对周云姝说了些什么后，“砰”地一下就趴在了桌子上。 周云姝看着趴在桌子上怎么也喊不醒的黄管事儿，笑着对刚刚点了黄管事儿穴道的初三道：“能晕多久？” “天亮吧。” 周云姝嘴角翘起，“时间够用了。” “走，吃大户去！” 第285章 雁过拔毛 周云姝之前虽然猜到了淮南王世子姬明云会将一部分军械和物资转到玉兰湖这边，但是却不知道它们的具体位置。 这下可好，将黄管事儿灌醉，藏军械和物资的暗库也找到了。 周云姝之前对黄管事儿说要在这里逗留两三天完全是骗他的，停留的时间越长，露馅儿的几率就越大，她还没那么心大。 玉兰湖这边的防卫是真的不怎么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仗着地方偏僻，又打着淮南王的名号，防守还没有黑水寨做的好。 而整个玉兰湖这边的庭院修建，包括暗库的修建，都是黄管事儿在管。 周云姝灌倒黄管事儿等人，整个玉兰湖这边瞬间没了管事儿的。 而周云姝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去藏着军械和物资的暗库，而是随手叫了一个人，让他去把井高和春雀等人喊来。 井高和春雀几人来的时候，身后还带了一大群人，粗略数过去大概有三百多人，清一色男丁。 周云姝扫了一眼王九，见他站在那群穿着褴褛的青壮之间，便知道那群人应该大多数都是自己庄子上的人。 他们见到王九都十分激动，但是碍于身边还有井高等人存在，所以一直没有高声喧哗。 “爷，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井高现在有点迷茫，因为那人来喊他们的时候，他以为过来的就自己和蒙北几个人，但是最后却演变成了所有人跟在他们身后。 他呵斥过，但那些人都不搭理他，只低着头跟在蒙北和那个叫什么王九的背后，然后人越来越多。 一开始蒙北的人还喊，到最后都不用喊，那些人见这么多人都往一个方向去，纷纷跟在队后。 周云姝看着一头雾水的井高，笑着道：“是有一些。” “王九。” 王九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站出来后，所有付家庄，也就是现在巾帼庄的青壮都跟着站了出来。 修建庭院的其他长工看着站出去的巾帼庄庄民，疑惑着自己也要不要站过去，到最后，几乎所有修建庭院的长工短工都站到了王九身后。 嗯……这是让周云姝始料未及的。 不过，也没事儿。 周云姝看着单独剩下来以井高为首的二十几个护卫，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井高啊~” 井高看着脸带微笑的周云姝，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要入夏了，他突然觉得有寒风吹过，身上一阵阵发冷。 “爷……”井高颤声道。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儿！ 黄管事儿呢！ 黄管事儿身边的那些狗腿子呢！ 这些人为什么渐渐把他们包围了啊！ “你觉得自己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吗？”周云姝看着井高笑道。 井高看着突然架到自己脖子上的刀都想哭了，他看着周云姝，颤声道：“爷，我挺识时务的。” 他早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呜呜呜。 周云姝起身，“玉兰湖这个位置真不错。” 背靠崖脚，前面是湖，就算是着火，只要处理好周围的野草灌木，也不会危及周边。 “井高啊~” “爷，您吩咐。” 现在的井高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他怕自己不识时务的话，脖子上的刀会砍断自己的脖子。 “给你个活儿。” “您说。” “带着你这些兄弟们给我把庭院两边的草都锄干净，当然，不只是你们。” 周云姝说到这里的时候看向万义，“你带五十人和他们一起。” 万义点头，“好的主子。” “王九。”周云姝目光再转。 “主子。” “从咱们的人里找二十人，再另外找三十人跟在万义身边。” “是主子。” 周云姝笑着走到井高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干，我看好你。” “干完了，会有好处等着你们的。” “谢谢爷。”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井高说完看着将他们包围的长工们，不知道此时该为自己的处境哭，还是为即将到来的好处笑。 等井高他们被万义等人带走之后，周云姝笑道：“你们自己分成三队站好。” 长工们现在也很疑惑，不知道眼前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他说什么，巡逻的那些人就听什么。 不过他们已经听惯了吩咐，所以周云姝一说，他们就立刻站队。 这一次巾帼庄的人终于站到了一起，有不是自己庄子上的人站过来，他们在王九的目光下，都把那些人赶去了别的队伍。 而这些人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想要和自己人站在一起也算是人之常情，巾帼庄的这些人本来就习惯抱团在一起，不愿意和他们一起正常。 队伍分完，周云姝对自己人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春雀、蒙北。” “在！”两人齐声道。 “你们一人带一支队去搬粮食。” “是！” “王九。” “在！” “你带着自己人跟着我。” “是！” 周云姝已经将庭院内藏粮食的两处暗库告诉了春雀和蒙北，有在这里建庭院的长工指引，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暗库的所在地。 周云姝就更容易了。 王九身后带着的人都是她的人，等离开了淮南王世子的庭院，周云姝在王九和李大妮儿丈夫的带领下，往玉兰湖的西边走去。 黄管事儿藏东西还是很有一手的。 玉兰湖的西边有两排牲畜棚，军械就藏在这牲畜棚的下面。 “主子！这里！” 李大妮儿的丈夫吴海对着周云姝惊喜喊道。 暗库打开，吴海和王九下去发现没有危险后，周云姝才在初三的护卫下往暗库里走去。 暗库的面积比寻常的地窖大了三四倍，周云姝站在下面数了数，这里的军备差不多够五百人的。 虽然不算多，但也不能说少。 真要装备起来还是很唬人的。 吴海带着庄子里的三个青壮相继搬着暗库里的军备往上送，王九带着庄子上的人在上面接。 所有人都没有问周云姝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主子让他们做的事情，他们乖乖做就好了。 而周云姝又是一个雁过拔毛的性格，既然已经为淮南王世子这边建造的庭院找到了损毁的理由，她就没想过要给姬明云留下一点。 反正大家都是亲戚，真要论起来周云姝还要叫他医生叔叔。 所以，就当做是长辈送给晚辈的一点小礼物，周云姝搬得一点负担都没有。 第286章 破罐子破摔 现在有一个问题。 周云姝一行人带来的马车和玉兰湖这边的骡车、马车加起来不过才十一辆，想要把这些东西都运回巾帼庄，着实得费些时间。 而现在已经是子时，往返巾帼庄最多两次就会天亮，没办法，最后只能用上人力搬运。 其实若不是初三一直对周云姝寸步不离，她真的很想把这些东西避开人一股脑地都扔到空间里去。 省事儿又省时间，就是再次拿出来的时候需要找个由头罢了。 周云姝看着搬着粮食埋头跟在王九他们车队身后的长工们，精神却回了空间。 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上桃子长大了不少，但是距离成熟还要很久。 所以，这棵桃树上结的桃子，成长是和人有关是吗？ 难不成是她手下的人越多，反哺给桃树的某种力量就越强？ 周云姝已经开始期待桃子成熟之后了，她真的很期待成熟的桃子会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毕竟空间出品的蔬菜瓜果和药材，那灵气和价值都不是外面的世界里可以比得上的。 当然，还有莲池里的那朵莲花，但它的成长速度比桃子慢多了，周云姝暂时顾及不到它。 周云姝收回自己在空间里的精神力，此时第一拨人已经离开了玉兰湖。 第一拨人由春雀带领，走在前面的是王九和吴海带着巾帼庄的人拉着军械。 最重要的就是军械，要先把军械都运回到庄子里。 再往后就是庄子上的其他长工，他们搬运的是粮食，其中蒙北和井高盯着秩序，以免任何一人掉队。 是的，井高没有经历任何波折，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盗窃淮南王世子财产的帮凶。 他现在整个就是一个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与其不识时务当场被周云姝让人一刀咔嚓了杀鸡儆猴，还不如直接弃暗投明。 毕竟周云姝说了，他们这些人帮她运完粮食之后，会拿到一些报酬和粮食归家，至于回去之后是搬家还是躲起来，都随他们的便。 周云姝答应给他们的报酬很丰厚，比他们在玉兰湖修建庭院多得多，所以没有一个人拒绝。 当然，最重要的是没人敢拒绝。 周云姝等人现在在他们的眼中就是水匪，若不是水匪也不敢来抢劫淮南王世子。 他们怕自己拒绝了等待自己的只会是一个死，毕竟水匪杀起人来可不跟你讲什么道理。 第二次搬运的时候，王九他们把庄子上的所有驴车、骡车、牛车、板车都带了回来。 这一次不需要玉兰湖的其他人再帮他们搬运，周云姝让春雀和王九把他们要带走的粮食清点好直接带走。 又让蒙北和万义等人把剩下的所有粮食和搜罗来的钱财搬到周云姝的面前。 站在最前面的当然是井高这些巡逻的，这些都是临时搭起来的草台班子，一点想要为淮南王世子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说到底他们就是一群打工的，又没有卖给淮南王世子，所以不必那么费心费力。 而他们又见周云姝竟然履行承诺真的要给他们发钱，他们之前的忐忑害怕都没有了，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之后的惊喜。 周云姝笑着对井高招手，对他道：“我说过，跟我干有好处，有前途。” 周云姝直接给了井高二十两金子，外加三百斤粮食，他是待遇最好的。 剩下的巡逻队因为帮助维护秩序，都得到了十两金子和三百斤粮食。 至于其他的长工短工，每人得了十两银子和二百斤粮食。 要是跟在黄管事儿身后继续干下去，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都两说，更不用说给银子和粮食。 除此之外，周云姝允许他们带走这里任何他们可以带走的东西。 不是自己的东西周云姝给起来格外的大方。 当前，带走之前，要把这里烧了。 也有人想要提前跑，但是周云姝身边的初三可不是摆着看的。 这些人见初三不动寸步就可以用一个石子将他们的腿打断，立刻歇了想要逃跑的心思，老老实实的按照周云姝的要求去做。 玉兰湖前面的火着起来的时候，天微微有变蓝的趋势。 火越来越旺，周围的长工们准备着水桶木盆，随时准备火势不对就救火。 但因为没有风，这火十分的听话。 黄管事儿是在整个庭院烧的所剩无几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觉得床怎么那么硬，然后又疑惑自己怎么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天，紧接着是宿醉之后的头疼欲裂。 他拧着眉闭着眼艰难起身，嗅了几下鼻子，确定周围全都是火烧火燎的味道之后，这才再次睁开疲惫的双眼，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他辛辛苦苦建造了许久的庭院化为了灰烬。 黄管事儿不敢置信地崩溃跪在地上，震惊地连头都不痛了，“怎么会，怎么……” “你们昨天喝醉了，不小心弄倒了烛台，所以才将庭院烧成了这样。” 黄管事儿听着耳边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转身，在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周云姝，以及站在她身边的初三和蒙北时，他红着眼睛起身，“是你，是不是你！” “一定是你搞得，一定……” 周云姝笑看着黄管事儿，“你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可不要乱冤枉人，而且，我要是罪魁祸首的话我早就跑了，难不成留在这里等你抓吗？” 周云姝说的话黄管事儿完全听不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完了，他真的完了。 他的一家老小可都是在淮南王的手底下讨生活，自己闯下这么大一个篓子，肯定会被世子处置的，自己要是被处置，那自己家里的人也不会幸免于难。 “怎么办？怎么办？”黄管事儿看着废墟，又看向周云姝，“我知道了，你是水匪对不对，你压根就不是我们家主子的亲戚！” 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将周云姝之前的话听进耳朵里。 周云姝笑道：“这你还真的说错了，我还真的是你主子的亲戚，天地可鉴！” 可周云姝越是这么说，黄管事儿越是不相信。 周云姝耸了耸肩，看着濒临崩溃的黄管事儿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你。” 黄管事儿看着周云姝，咽了一下口水，心中对自己说不要相信他，可他又真的走投无路了。 “什么办法？”他听见自己开口问周云姝。 周云姝见他上钩，笑着道：“你附耳过来，绝对是好办法。” “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第287章 我看你不顺眼 黄管事儿带着似信非信的表情靠近周云姝，她真的会有那么好心吗？ 在黄管事儿距离周云姝还有半米的时候，初三往前走了一步，只一眼，就让黄管事儿停在了原地。 黄管事儿看看初三，又看看周云姝。 周云姝也没在意初三的动作，只笑着对黄管事儿道：“其实办法很简单。” 黄管事儿竖起耳朵。 “你不是也知道淮南王世子在海州其他地方藏匿军械和粮食的地方吗。” 黄管事儿听周云姝说完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周云姝只是笑，没有直接回答黄管事儿。 而黄管事儿看着周云姝脸上的笑容，莫名的将眼前的笑容和昨天晚上他们喝酒时的笑容对上。 黄管事儿打了一个哆嗦，他昨天晚上到底说了多少不该说的话啊！ “黄管事你仔细想想，若是你将淮南王世子藏匿在海州其它地方的军械告诉我，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若是只有你管辖的玉兰湖这里被抢，那你就是众矢之的，但若是被抢的人不只是你自己，那火力就被分散，甚至没有火力。” “到时候淮南王就算是要追责，也只会追一点，毕竟法不责众不是嘛？” 周云姝字字诱惑着黄管事儿，“说不定你一点责任都不会被追究，姬明云满心只想把抢了他军械和粮食的人找出来。” 周云姝越说，黄管事儿越是动容。 因为他觉得周云姝说的有道理，自己一个人办砸了是自己的责任，但是其他人都办砸了的话，那就不是自己的责任了。 “而且我再告诉你一个不会被淮南王世子追责的小办法。” 黄管事儿咽了一下口水，眼睛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看向周云姝。 “这里虽然被烧成了灰，但是你可以先隐瞒不报啊。” 周云姝想到昨天晚上黄管事儿说的话，笑道：“反正在庭院建造起来之前，淮南王世子都不会派人来查看不是嘛？” “你看，淮南王世子多信任你啊，你说什么他就会相信什么的。” 周云姝笑道：“所以，不如等着你的难兄难弟一起去禀告的时候，你再一起去。” 她看着黄管事儿心动的模样，说道：“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黄管事儿没有说话，他知道周云姝是在利用自己，但是…… 就如她所说，自己要是想要不被追责，那眼前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好。” 黄管事儿沉默了没一会儿，便对周云姝说道：“我知道的不多，只有两个。” 周云姝笑着打了一个响指，“两个也不错。” 说不定那两边的管事儿也知道其他几个呢。 周云姝拿到黄管事儿给自己的地址后，笑着带初三和蒙北两人离开。 而在他们离开没多久，趴在地上的其他小管事儿们也从宿醉中醒过来。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这里宿醉，但是第一次这么绝望。 “怎么回事儿？” “我是不是在做梦？人呢！庭院呢！” “怎么办，怎么办！黄管事儿，我们是不是要上报世子！” 黄管事儿坐在周云姝之前坐着的椅子上，听到那人说要上报世子的话，眯着眼狠声道：“你若是想死，现在就可以去上报。” …… 风和丽日，清风徐徐。 周云姝骑在马上，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往巾帼庄的方向走去。 不过…… 周云姝看着蹲守在去巾帼庄路上的人们，看着坐在这群人最前面的井高。 她驱马上前又拽住缰绳，“你们这是在等我？” 周云姝坐在马上，笑着看向井高等人。 这群人里不止有井高一干巡逻的，还有玉兰湖那边不少长工。 终于等到周云姝，以井高为首的众人纷纷起身。 周云姝笑道：“你们特意在这里等我，不会是特意等着想要打劫我吧？” 周云姝在开玩笑，井高他们却很认真，“爷，我们是来投奔您的！” 周云姝听到井高的话有些惊讶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她是很想像当初拐走虎子一样拐走井高，但井高和虎子不一样。 虎子三人没有家人没有家，跟着自己走就走了，也没有什么牵挂。 但是井高是有家人的，且他的家人就是这边的本地人。 “你认真的？” 井高笑着道：“我想过了，与其等水匪闯进县城将家里洗劫一空，我还不如跟着您混！” “我们觉得爷您带领的水匪比其他水匪要讲道理，讲仁义，所以想举家投奔您。” “如果您是水匪头子的话，我们是愿意做水匪的！” “就是，要是水匪头子像爷一样，那我还担惊受怕什么！” 周云姝听着他们一口一个水匪，一口一个水匪头子，十分无奈地说道：“我不是水匪，更不是水匪头子。” “我是正经百姓。” 她浑身上下有一点和水匪相似的气质吗？ 井高等人听周云姝一本正经地说完愣了一下，接着想到什么，井高自认为很有情商地说道：“我们懂了爷！” “我们是扮成普通百姓的水匪，在……” “噗嗤！哈哈哈哈！”蒙北没有忍住，骑着马在周云姝的身边大笑出声。 “你见过像我们家主子这么小鸡崽儿的水匪头啊啊！” 蒙北幸灾乐祸的话没说完，毫无防备地被周云姝一脚踹下了马。 这人，怎么就一点眼色都没有。 “主子，您踢我干啥！”蒙北委屈地看着周云姝，他啥也没干啊。 “我看你不顺眼。” 蒙北：“……” 周云姝出了口气后，看着井高道：“你们家里人怎么办？” “当然是一起跟着爷混了！” 周云姝看着井高等人身边的粮食，看他们这模样，应该是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在这里等她。 眼前差不多有五十几人，加上他们各自的家人，差不多得有小二百人。 嗯，保守估计。 “爷，您收下我们吧，我们真的很听话。” 井高说完，以他为首的人立刻齐声道：“爷，我们听话！” “我们人多，能为您做的事情也多，您就收下我们吧！” 周云姝听到人多这两个字，接着想到自己空间里的桃树。 确实，从某方面来说她确实缺人，但是…… “我觉得这件事你们还是和各自的家里人商量一下比较好。” 第288章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把拦在路边的井高等人打发走之后，周云姝三人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巾帼庄。 此时庄内的景象和他们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少了安静，多了热闹；少了些死气沉沉，多了些生机勃勃。 “主子！” 周云姝骑着马刚进庄子，一直蹲守在庄子门口的付荣便踉跄一下仓皇地站了起来。 “等很久了吗？”周云姝的语气和之前并无两样。 付荣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周云姝。 “看来你好像有很多话想要对我说，走吧。” “好！” 付荣快步走在周云姝的马边，周云姝放缓马的速度，听着付荣短短半天查到的事情。 付泽确实背主了，尽管他背主的理由是为主子分忧。 但付荣十分无情地揭穿他，说是分忧，其实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谋取权力和钱财的借口而已。 付泽家中得来的钱财已经全都被付荣送到了学堂里，暂时由李大妮儿派人看管，等周云姝回来的时候再处置。 至于付家的其他人，依旧全部关押在付家，没有一个逃走的。 付荣将自己的调查结果全部告知周云姝后，周云姝只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其它什么话都没有说。 付荣本来是想再问的，但是想到周云姝忙活了一整晚都没睡，他默默地将自己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周云姝虽然是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周云姝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即便他们是她的奴隶，她也不会滥杀。 想到这里，付荣吐出一口浊气，安安静静地跟在周云姝的身后。 周云姝直接回的付泽一开始给她在巾帼庄安排的住处。 周云姝下马，便听到岑妙瑛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先生！” “怎么了？” “哈哈哈，没事儿，我就是觉得我猜的时间刚刚好，面下锅，您就到了。” 周云姝看着脸上终于有她这个年纪本该有的笑容的岑妙瑛，大大方方地对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还是我们家妙瑛厉害！” 岑妙瑛收到周云姝的鼓励，高兴地回到厨房里。 岑妙瑛给周云姝做的是一碗浓郁鲜香的鱼丸面，鱼是蒙南一大早去抓的，鱼丸是岑妙瑛自己亲手做的。 不得不说，她在厨艺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起码周云姝觉得岑妙瑛的手艺都快赶上冬鸽的手艺了。 吃过饭周云姝拿着原来付家庄的账本，一边在院子里消化食儿，一边细细的看。 付泽的账本做的很好，如果不是这次事情暴露，周云姝即便是看到他为自己准备的账本也不会有怀疑，实在是他做的假账太漂亮了。 李大妮儿就是在周云姝看账本的时候来的。 “主子。” 周云姝笑着看了她一眼，道：“你说。” “这是从付家搜索出来的钱财物什单子。” 周云姝接过来扫了一眼，没忍住挑了一下眉头。 一个庄头儿的财产竟然快要比得上鞍山县县令私库的一半，他一个庄头儿是怎么攒起来的。 “主子，我这个庄头儿要退位让贤吗？” 李大妮儿带着忐忑的话打断了周云姝的思绪。 她看着表情复杂的李大妮儿，问道：“你不想做了？” 李大妮儿猛地摇头，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一个女人竟然可以当上一个庄子的庄头儿，但是…… “庄子上的青壮都回来了，他们对我这个庄头儿不是很信服。” “那你就想办法让他们信服。”周云姝将李大妮儿带来的单子合起来，继续道：“你是庄头儿，让他们信服你是你的事情。” 李大妮儿见周云姝没有要换人的意思，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只要周云姝不会换掉她，那她就是用尽所有手段都会在庄头的位置上好好待着。 “我知道了主子。” “还有事情吗？” “没有了。” “没有的话通知下去，未时正我要在学堂前见到庄子上所有的人。” “是。” 周云姝也不是铁打的，在李大妮儿离开后，她简单交代了一下吴瑰几人，便回房间睡觉。 一觉睡到午时正，醒来的时候满院子飘着饭香。 周云姝本来不是很饿的，但是出来之后看着蒙北蒙南两人端着半筐大肉包子坐在廊下吃的香甜，没忍住自己也去厨房拿了两个。 一荤一素，岑妙瑛调的馅儿甚是鲜香。 吃完后洗洗手，周云姝带着初三、春雀还有蒙南蒙北他们一起往学堂走去。 至于吴瑰则是和康靖宇几人一起在厨房里忙碌。 从周云姝和李大妮说要下午开会的时候他们就猜测到，他们很有可能是今天下午就要离开，所以包了这么多包子，都是他们带在路上的吃食。 而正如他们所想，周云姝在学堂上交代的事情，不过就是把昨天说的话今天又说了一遍。 尤其是立功可以解除奴籍这件事，虽然从玉兰湖归家的人已经从各自的家人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但是他们从周云姝的嘴里再次听到后，才真正敢确认。 要知道，良民变成奴隶容易，奴隶想要再恢复良民的身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周云姝就这么将希望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李大妮儿是巾帼庄的第一任庄头，相信大家没有疑问吧。” 周云姝看着底下蹙眉想要开口的庄户，笑着道：“就算是有也给我憋着。” “你们只要记住一点就好：我是主子，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是不可以民主，但有时候民主太浪费时间了，一定的专制，会省下很多时间。 “这次离开，我会从庄子上带走十个人。回来的时候会带走二十个孩子，这二十个孩子以后会在主家念书，人选由他们在学堂的成绩决定，但必须有五个女孩。” 最后那句话是周云姝对李大妮说的。 她不想再见到付泽在任时的场景，女孩必须给她读书。 “那这次带走的十个人呢？”这句话是付荣问的。 周云姝道：“这次带走的十个人和甘志勇等人一样，做我的私卫。” “同样，我带走十个人，也会留下一部分。”周云姝看向齐三石，道：“齐三石小队留下，辅佐李大妮儿管理巾帼庄。” 齐三石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他也知道主子的命令自己听从就是了。 “是，主子。” “好，至于我要带走的十个人……” 周云姝还没说完便被甘志勇小队的人从庄口跑来打断，“主，主子！” “咱们庄子被人围起来了！” 第289章 劫富济贫 周云姝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姬明云反应这么快？这么聪明吗？ 如果外面真的是姬明云的人，那他应该是在周云姝几人离开没多久就到了玉兰湖，看到玉兰湖庭院的惨样，然后立刻从黄管事儿的嘴里套出庭院着火的真相。 黄管事儿可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他想要找到自己这里，就必须找到帮周云姝搬运的长工问出自己的所在处。 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从玉兰湖庭院离开的长工们可都是拿着周云姝给的好处离开的，他们作为帮凶不想被牵连的话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可能就是搬家。 毕竟，估计他们谁也惹不起淮南王，只有搬家离开这个地方。 再想想周云姝又觉得不对劲。 这来报信的人虽然着急却不害怕，说明将庄子围起来的人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但即便这样，为了以防万一周云姝看着周围害怕地庄民，道：“还愣着干什么，拿起家伙事儿跟我来！” 周云姝话落，李大妮儿和付荣、王九等人带头拿起了手边能拿的武器。 “没有带家伙事儿的都回家拿农具！”李大妮儿喊着：“大家伙儿好不容易回家，难道你们还想和妻儿分开去服苦役吗！” “要是被这些歹人闯进庄子里，想想自己的父母孩子，你们想看到自己的亲人死在他们的手下吗！” “想吗！”李大妮儿喊道。 “不想！”整齐的呼声响起。 一回想到他们在玉兰湖那边每天吃不饱饿着做劳力，天天被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的日子，不用李大妮儿提醒他们都想躲起来。 但是不能躲，他们要是躲了自己的家里人怎么办，他们一定会被自己连累遭殃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听主子和李大妮儿的，和他们拼了！ 周云姝带着手里拿着农具气势汹汹的庄户们往巾帼庄外走去时，脑海中想象的剑拔弩张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巾帼庄确实被围了起来，但是围起来的是拖家带口过来投奔周云姝的井高和那些巡逻的人以及长工们。 周云姝粗略的数了数，加上他们各自的家人，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多人，比自己之前想的人数要少一些，但对巾帼庄来说却是不少的人数了。 “爷！” 井高等人在看到周云姝出来的时候，从驴车上跳下来跑到周云姝的面前。 “我们回家了，和家里人商量完立刻赶了过来！” 井高说着看了眼周围的人，有不少之前说来，但是没有到他们的集合点集合的。 “还有些人可能……” “来不了就来不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周云姝笑着看向井高等人道：“欢迎你们加入巾帼庄。” 井高等人的加入，让巾帼庄更加热闹起来。 一般来说，有这么多外人加入，肯定会被原本庄子里的人排斥。 但是井高以及和他一起来的长工们曾经和巾帼庄的青壮们一起干了很长时间的工，彼此还算了解。 再加上周云姝答应了他们的加入，他们也就顺势同意。 巾帼庄很大，还有足够的地方给新来的人建造房屋。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只要不下雨哪怕是露天席地睡几晚也没事儿。 周云姝给新来的人介绍了一下巾帼庄的庄头李大妮，虽然新来的人惊讶于巾帼庄的庄头是个女的，但他们都没意见，入乡随俗这件事他们还是懂得。 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在巾帼庄安顿下来，庄头是男是女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大妮儿，一会儿你把新来的庄民统计一下名单，然后给他们安排一接下来盖房子的地方。” 现在天热，像那种茅草房快的话几天就能盖一间，当然，他们人多，可能时间会更短。 “是。” 周云姝看着突然加入的庄民们，原本今天下午就要离开的计划只能往后挪一天或者两天。 否则她担心这么多人万一有什么冲突，也是一件麻烦事儿。 李大妮儿带人登记的时候，岑妙瑛跟在旁边一起给她帮忙。 庄子上认字的女人很少，除了李大妮儿和付家的女儿，再就是这段时间读了没几天书的女娃娃们。 让人惊讶的是，新搬来的人里竟然有好几个识字的女眷，李大妮儿在问过之后也没客气，直接让她们加入巾帼庄的娘子军里。 李大妮儿并不是只用女人，男人她也用。 在将新来的这群人了解完之后，李大妮儿已经想好了这群人将来在庄子上的用途。 当然，为了保证自己庄头的地位，她会选庄子上原本的妇人和新来的那群人中的女眷跟在自己的身边，和自己一起。 周云姝见李大妮儿办事儿还算有条不紊，哪怕有些不足的地方周云姝也没有主动提出来，有时候有些问题自己发现会比较长记性。 除非危及到整个庄子和自己的利益，否则周云姝是不会帮李大妮儿去管理巾帼庄的。 周云姝坐在椅子上看着排队去李大妮儿登记的人时，登记完的井高还有其他一些青壮纷纷来到周云姝的面前，其中大多都是之前在井高巡逻队里的人。 “爷，我们以后干什么呀？是不是要出去打家劫舍？嗯……也不对，是劫富济贫！” 周云姝：“……” 他为什么就按住自己是水匪头子这一点过不去了呢？ “这两天好好陪陪自己的家人，后天我要离开巾帼庄，你带五人跟我一起。”这句话周云姝是对井高说的。 井高眼睛一亮，“我们真的要去劫富济贫吗！” 他小时候可没少去听说书先生讲故事，最羡慕的就是劫富济贫的大侠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 周云姝看着井高激动的模样本想继续解释，但是想了想，他们去吃淮南王的大户，好像和劫富济贫也没有太多差别。 只不过劫的富是淮南王，济的贫是自己而已。 “你要这么想其实也可以。” “高哥，带我！” “算我一个高哥！” “还有我！” 井高看着身后十几个兄弟，有点为难的看着周云姝，“爷，咱们不能多带几个吗？” 王九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周云姝的另一边，他听到井高的话笑着道：“要是都带上你们，那我们怎么办？” “就是，我们可是实打实的主子的人，你们不过是外来户而已！” 第290章 小白脸子 井高被王九身边的人一顶，嘴角的笑意顿了顿，接着继续扬起道：“以后咱们都是巾帼庄的人，都是爷的人，还有什么外来不外来的。” “不都是为爷办事儿的人吗！你们说是不是？”井高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好了。” 周云姝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火药味，拍了拍手道：“还是按照我之前说的意思来。” “我会从庄子原本的青壮中带走十个人，井高这边加上他带六人。” “有异议吗？” 周云姝说完最后一句话，王九和井高等人都默契的摇了摇头。 虽然和周云姝接触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也看出周云姝不喜欢别人违背她的意思。 “那就好。”周云姝看向王九，“你们若是闲着无聊，就去问问李庄头有没有事情要交给你们做，别在这里无所事事。” “是！” “爷，我们……” 井高还没说完呢，周云姝便道：“一会儿李庄头不是要给你们划地盖房子吗，划出来趁你们还在庄子，多帮家里干干活。” “是。” 两边的人都被周云姝打发走之后，春雀上前道：“主子。” “怎么了？” “那我要不要回去和二爷说一声，今天下午不走了。” 二爷当然指的是吴瑰。 周云姝点头，“去吧。” 周云姝不想让王九和井高等人来烦自己，但是她也没走。 就这么坐在原地，或者站起来在周围来回晃荡。 一开始的时候庄子上的人还顾忌她，到后来发现周云姝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插手之后，便恢复了往常的性子，逐渐吵闹起来。 李大妮儿和岑妙瑛的办事效率很高，登记完所有的新庄户，他们不仅将新庄户们的宅基地划分了出去，甚至还分给了每户三亩荒地。 是真的荒地，上面长满杂草的那种。 因为新来的庄户不是周云姝的奴隶，落户的宅基地钱周云姝给他们免了，但田地是要收费的。 只不过收的不是银子，是他们田地里三分之一的收获。 没错，周云姝只要粮食。 有了田地，新来的庄户才真的有了家的感觉。 两天过去，周云姝见巾帼庄步入正轨，便准备收拾一下继续上路。 周云姝留下齐三石五人，顺带着又从巾帼庄现有的庄民里选出五十人，由齐三石几人带头训练。 周云姝的要求也不高，只要齐三石能把这五十人训练成他们现在的样子就好。 另外周云姝从庄子上带走的十六人，挑出井高做小队长，然后将付荣以及其中四人重新编成一支六人小队。 剩下的十人，每支小队再分两人，多出来的王九进入万忠的小队，另外一个加入甘志勇的队伍。 这样分配下来，万忠和甘志勇的小队各九人，蒙北和井高的小队各八人。 嗯，人有点多，这么一支多是护卫的队伍走在路上，估计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敢上来冲撞。 带的人多，行李也多。 马车依旧是两辆，但是后面装载行李的骡车变成了四辆。 车队上路，这次吴瑰和周云姝一起坐在马车上。 赶路的第二天，吴瑰看着渐渐偏离的路线不解地问道：“我们不是要去长野庄吗？” “继续这么走的话可就要绕过去了。”吴瑰点着地图说道。 “先去一趟崇阳县。” “补充粮食？” 可他们的粮食够啊。 “不是，拿一封信。” 乌辞一的信。 离开家的时候周云姝上车前让乌辞一给自己写信，除了想要知道周云嘉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之外，她也想知道家中的情况。 家里人会来信是没错，但是乌辞一的信更客观。 初三对于周云姝改路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或者说，除了周云姝想要将他调离自己身边他会反对，基本他都不会对周云姝的决定做任何干涉。 至于崇阳县的位置是乌辞一选的，他在大周没几个认识的人，其中崇阳县一个饭馆的老板，是他来大周混吃混喝的时候认识的。 当然，这是乌辞一的话。 等周云姝一行人来到这个饭馆的时候，周云姝看着风韵犹存的老板娘，趁着点菜的时候问道：“老板娘，您认识乌辞一吗？” 老板娘在听到周云姝提起乌辞一的名字后，脸上的笑容顿了顿，接着笑道：“我这里珍藏了一坛女儿红，公子不如跟我过去瞧瞧。” “好。” 周云姝跟在老板娘的身后往柜台后面走时，刚想跟上的初三就被春雀喊道：“三师父，这玩意儿能吃吗？” 初三回头的功夫，周云姝已经跟着老板娘进了后厨。 初三想了想，那妇人身上没有药味，也不会武功，应该不会有危险。 这么想着，他便来到春雀的身边，看春雀说的那东西是什么。 周云姝跟在老板娘的身后去后厨的时候，老板娘一直没有说话。 等两人到了后厨，老板娘从酒坛子下面抽出一封信，这才递给周云姝道：“你叫周云书。” “对。” 周云姝接过信，见老板娘一直在好奇地盯着自己看，抬头问道：“我，很奇怪吗？” 老板娘笑道：“能和乌辞一成为朋友估计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当然要多看看。” 周云姝和老板娘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拆开手中的信封，“老板娘怎么骂人的时候喜欢带着自己。” 老板娘：“……” “我和他没关系。” 周云姝笑道：“他说和你很熟呢！” “熟个屁，他娘的混小子、小白脸，仗着自己好看来老娘这里蹭吃蹭喝，妈的还扮成小姑娘和老娘睡了几晚，要是让老娘再见到他，老娘非要把他身上那二两肉给他咬下来不可！” 周云姝听着这信息量巨大的话展开手中的信。 信的开头是周云嘉确实中了蛊，只不过那蛊不是情人蛊，且现在蛊虫已经被他解了。 除此之外，就是在周云姝等人离开不久，乌辞一和希希、元礼元义几人去东川玩，希希买了几个奴仆回家的事情。 嗯，是希希自己花钱买的。 第291章 糟心事儿 因为信中乌辞一强调了好几次希希买的那两个小丫鬟，所以周云姝的目光几乎定在那里。 希希年纪虽小，却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能让她坚持买下来的那两个丫鬟，周云姝直觉可能是姬生送过来的人。 不止周云姝这么想，姬明珠在希希将人带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希希买完丫鬟回来的时候，还没带人来到后院，王嬷嬷便先出现牵着希希往姬明珠的房间走去。 那两个年纪在十二三岁的小丫鬟还算称职，希希在前面走，她们两个寸步不离地跟在希希的身后。 即便是被王嬷嬷训斥，还是低着脑袋跟在希希身边，直到被王嬷嬷拦在了门外。 希希只是看了她们一眼，便继续往姬明珠的房间里走去，看到躺卧在软榻上看书的姬明珠时，奶声奶气地跑过去，说道：“祖祖，您叫我。” 姬明珠看着年纪小小的希希，问道：“祖祖听说你在城里买了两个小丫鬟？” 希希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对啊。” “为什么要买她们？” 不过三岁的小丫头，姬明珠不觉得希希会说谎，即便说谎，她也能一眼就看出来。 希希在姬明珠的注视下认真道：“因为希希有钱。” 姬明珠看着希希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一时被她的童言童语回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祖祖，不能买吗？”希希疑惑地看着姬明珠，眼中全都是坦然。 “不是不能买，是外面买的奴才来历不明。” “祖祖会查啊。”希希理所当然道。 姬明珠：“……” 说的很有道理，她确实会查，或者说，她一定会把她们查个底朝天。 只是，姬明珠不希望希希年纪这么小就违背自己。 “你认识她们吗？” 希希摇头。 “那为什么买她们？” 希希疑惑地看着自己祖祖，不明白一句话为什么要反复问。 “因为喜欢。” 喜欢就买了，需要有其他的理由吗？ “祖祖，不可以买吗？”希希歪着自己的小脑袋疑惑地看向姬明珠。 姬明珠看着希希，想想可能真是孩子的一时兴起。 毕竟像希希这么小的孩子，不管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会让人奇怪。 “可以。” 买就买吧，就像希希之前说的，她是一定会查明这两个人的来历的。 如果真的是姬生送来的，或者是有问题，那就想办法弄走就是了。 她不希望在自己的地方一直有别人的“眼睛”盯着。 周云姝虽然不在现场，但是只看信大概就能想出希希和姬明珠的对峙。 别看希希年纪小，但是周云姝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女儿会在姬明珠的手里吃亏，那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尤其是，她向来机灵的很。 “信里写的什么？”老板娘好奇地问道。 周云姝将信叠好放进信封，随即直接扔进灶洞里。 周云姝的动作太快，老板娘都没来得及阻止便已经被火舌吞噬，“你干嘛呀，这……” 老板娘还没说完，周云姝便笑道：“老板娘你说的好酒呢？” 老板娘看着奇奇怪怪的周云姝，道：“地窖里。” “那就劳烦老板娘给我搬两坛子，顺便再给我们做几桌好菜。” 老板娘点头，但想到之前的信，她再次开口，“你和乌……” “老板娘喜欢他？” 乌辞一今年好像是十七八岁，眼前的老板娘看着三十出头。 只是感情这种事情向来说不准。 “谁喜欢他！一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老娘喜欢他啥！”老板娘拒绝的甚是激动。 周云姝笑着看向老板娘，没有顺着她的解释往下说，而是道：“老板娘，米饭多一点，我们吃的多。”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了厨房。 这老板娘可能真的对乌辞一有意思。 周云姝一行人多，再加上她有意让手下们放松一下，所以中午不仅敞开了吃，每人还有两碗酒可以喝。 吃饱喝足在客栈里舒舒服服睡上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补充完粮食和水继续上路。 一开始的时候王九和井高以及蒙南等人还有心思拌嘴、挑衅，但是到后来，每天满脑子装得不是早晚的训练，就是吃饭的时候要多吃点。 没办法，吃的慢就吃不饱，和一帮饭桶抢饭吃真的太难了。 几日训练下来，原本不怎么合群的王九、井高等人，在经过几次小队之间的切磋磨合后，在同患难共富贵几次后，越来越有小队的模样。 众人便是在这么不断的磨炼当中来到了长野庄。 长野庄比淇水庄大，比巾帼庄小，庄子上也没有之前淇水庄和巾帼庄的糟心事儿，所以周云姝停留的时间并不长。 不过没有糟心事儿，不代表周云姝会放松对庄子的管理。 她走之前，将万义以及七个训练不错的下属留在了长野庄，让他们在协助管理庄子的同时练兵，同时又从长野庄里挑选九个人重新编入完全打乱的四支小队。 四支小队队长保持不变，队员重新安排。 万忠依旧是小队长，蒙南是副队长，外加七个队员； 蒙北是小队长，付荣是副队长，也是七个队员； 甘志勇是小队长，王九是副队长，同样七个队员； 井高是小队长，副队长是长野庄的黄雨生，也是七个队员。 重新分完之后，每支队伍里都有淇水庄、巾帼庄和长野庄的人，以此来防止他们抱团。 不知道是不是前面两个庄子过于闹腾，所以从长野庄开始，一连三个庄子都平安无事。 周云姝之前安排的四支小队也从每队九人变成了每队十五人，队伍愈发庞大，再加上他们每个加入的人都会接受初三和春雀的操练，整支队伍看上去气势也截然不同。 这么一支井然有序、气势十足的队伍走在路上，即便路上遇到水匪他们也要掂量掂量。 反正周云姝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遇到什么不长眼的水匪主动往他们这群人身上撞。 “云姝，还要继续往前面走吗？” 吴瑰看着地图问身边正在细细擦拭匕首的周云姝，“再往前的话可就到了占领南川的水匪头子耿江的地盘了。” 第292章 背黑锅的 他们这么多人进入耿江的地盘，肯定会被盘问甚至被针对的。 “要去，姬明云藏匿军械和粮草的另一个窝点就在南川城外的避暑山庄。” “我们不进城，直接往避暑山庄那边去。” 他们沿路得到的消息是，耿江占据了整个南川城后一直没有出过南川城。 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将整个南川城吃下不是一件易事，更不用说传言中的耿江是屠夫出身。 如果单单只靠一身蛮力的话，南川城不会那么轻易地被耿江收服，所以周云姝猜他现下也没有精力去管南川城外的事情。 不过事有万一，万一耿江身边有高人指导那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那也好，不过咱们得快点了。”吴瑰看了眼地图道：“还有，到时候咱们怎么上去？” “这个避暑山庄既然是淮南王世子藏匿军械的地方，那肯定会有人看守。” 周云姝笑道：“不是有现成的理由吗？” “啊？”吴瑰见周云姝笑的开心，想了想道：“你是说借耿江的名头？” “对。”周云姝笑着点头道：“刚好有一个可以替我们背黑锅的土匪头子，不用白不用。” “而且我之前听黄管事儿的意思说，这避暑山庄的管事儿是姬明云一个宠妾的弟弟，我猜，他在里面早就已经过上了姬明云该过的神仙日子。” 当然，这些话都是周云姝从黄管事儿的三言两语中总结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黄管事儿爆出来的这两个藏匿军械的地方，看守的管事儿好像和他有私仇一般，否则说的时候不会那么详细，那感觉像是恨不得他们当场就被周云姝给弄死。 周云姝都有点怀疑自己前脚将避暑山庄的军械和粮草带走，后脚黄管事儿就会把避暑山庄丢了军械和粮食的事情上报给姬明云。 “如果成功了，东西我们搬哪儿去？”吴瑰不得不提醒，这也是一个问题。 之前在玉兰湖那边抢到的军械除了给现有的护卫都配备整齐，更多的都留在了巾帼庄。 一开始周云姝是想让齐三石等人护送回东王村的，但后来想了想不是很安全，还不如等自己回去的路上一起捎带上。 “庄子距离这边都比较远，随身携带也不现实。” 哪怕避暑山庄上面的军械和粮食比玉兰湖那边的少，那也不是他们这支不足百人的队伍能带走的。 而且目标太大的话，他们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活靶子。 “就放在原地。” “啊？”吴瑰不解的看着周云姝，“我们不拿吗？” “不是不拿，是拿了之后依旧放在原地。”周云姝解释道：“你知道这个避暑山庄为什么叫做避暑山庄吗？” 吴瑰听着突然转变的话题，犹豫道：“因为在山里？” “不止，因为这个避暑山庄周围有很多湖泊，大大小小像珠子一样环绕着避暑山庄。” “我们两个几乎一直在一起，你是从哪儿知道的？”吴瑰惊讶，地图上也没写啊。 周云姝笑着道：“这不是听闲话听来的吗。” 多听多看，一定会有线索。 “但是这些和我们怎么藏军械粮食有关吗？” 军械和粮食又不能直接扔到湖里去。 “有关啊，虽说不能藏匿军械和粮食，但却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周云姝一本正经地对吴瑰道：“我们去避暑山庄的时候冒充耿江收保护费；等我们把避暑山庄弄到手里，当然是直接把威胁给剔除，然后冒充淮南王世子的人蹲守避暑山庄。” 周云姝点了点避暑山庄的位置，“这里的地势易守难攻。” “只要不是主动开门，想要攻上去很有难度。” 避暑山庄若是到了她的手中，她会让人好好地盘踞在这里，替自己守着军械和粮食。 等自己处理完其他的事情之后，再从这里一起接着他们往回走。 动作快的话，用不了很久。 “那好。” 吴瑰见周云姝一切都想好了，便也没有了纠结。 周云姝将这件事情告诉蒙北、井高等人时，他们的眼睛都亮了。 怎么说呢，他们最喜欢跟着周云姝扮猪吃老虎、黑吃黑了。 计划敲定，现在要做的就是赶路。 周云姝倒是没想着到了山脚下就直接上去，毕竟避暑山庄在山上，要是不熟悉地形贸贸然上去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去给避暑山庄上的人送菜的。 所以到了避暑山庄山脚下时，他们临时找了一个地方休息，第二天早上蒙蒙亮的时候，春雀带着蒙北他们摸上了山。 周云姝一行人在山脚下等春雀等人的消息，一直到中午才看到春雀等人回来，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战利品，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这是从哪儿来的孩子。” 孩子灰头土脸的，被春雀拽在手里虽然害怕，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看起来机灵的很。 “我跑进去探查的时候不小心被这小子发现了，以防万一我就给他薅下来了。”春雀拎着那小子对自己主子说道。 “行，让蒙南绑起来吧，一会儿再问他。” 周云姝说完看向春雀道：“上去探查的怎么样？” “主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避暑山庄上的感觉像是，像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捷足先登？” 春雀点头，“我们上去的时候发现避暑山庄的门大开着，门口也没有人，我仗着轻功不错就跑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一些管事儿打扮还有家丁丫鬟啥的，全都被绑起来扔在避暑山庄前院的空地上。” 周云姝听完眉头轻挑，这么巧吗？ “那你出来的时候呢？” “我出来他们还在院子前面扔着呢，不过奇怪的是，我感觉里面的匪徒人不是很多，被扔在空地上的人更像是被人迷晕了扔过去的。” 蒙北也点头，“我去撒尿的时候听说了，好像是下药。” 周云姝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要是人多势众，不可能会把避暑山庄的门大咧咧的敞开，一定会有人看守，既然没有人看守，那应该就如春雀所说，人手不足。 “走，我们上山。” “真的要上去吗？我感觉他们可能就是耿江的人。” 否则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耿江的眼皮子底下抢劫淮南王世子的东西。 而如果他们是耿江的人，他们再用耿江的名号那岂不是露馅儿了吗！ 周云姝笑道：“不，我们现在是淮南王世子的人。” 第293章 引狼入室 “啊？” 变化这么快吗？ 周云姝笑着拍了拍惊讶地春雀肩膀道：“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学着点。” 周云姝身边的春雀和蒙北等人愣了一下点点头，好像真的是这样。 他们跟在周云姝的身边，确实换了一次又一次身份，且每次都没有被揭穿。 谁让周云姝每次演的都太像那么一回事儿了呢。 春雀和蒙北将周云姝的吩咐通知下去后，众人在山下简单吃了点东西才往避暑山庄走去。 接下来说不定会是一场硬仗，不吃饱可没有精神。 只不过等他们到了避暑山庄的大门时，大门并没有像之前春雀说的那样打开着，而是紧紧地闭合在一起。 周云姝和吴瑰对视了一眼后，瞬间明白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捷足先登的那帮人一直有人放哨，周云姝一行人上来的时候就被发现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周云姝本身也没有想过隐藏。 第二件事，这群人的人数确实不多，否则不会将避暑山庄的大门紧闭。 若是人足够的话，他们肯定会打开门让周云姝这帮人进来，到时好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现在他们没有这么做，只能说明人数不够。 周云姝看了眼春雀，春雀微微点头，从马车上跳下来后几步就消失在山林之间。 春雀的动作太快了，如果没有人特意盯着她的话，是发现不了她离开的。 “唔唔，唔唔！” 周云姝听着身后突然响起的挣扎声转身，看到的便是被春雀薅下来的那个孩子对着旁边的那棵树嗷嗷叫。 周云姝看着那孩子的目光，举起手中的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那棵树连射三箭。 “砰！” 一个人身中两箭从树上跌落，随即口吐鲜血被蒙南拎着后脖领带到周云姝的面前。 而身后被绑起来的孩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周云姝，周云姝笑着对他勾了勾嘴角，说了声“谢谢”。 周云姝的谢谢说完，那孩子直接红了眼眶，看着中箭的男人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要提醒一下树上的人来者不善，谁知道就被周云姝看穿然后放了冷箭。 他真的不是故意害他中箭的！ 周云姝看着身中两箭的男人，刚想问些什么，避暑山庄大门口旁边的了望台便有人喊道：“你们是谁，竟敢来避暑山庄捣乱！” “知道我们避暑山庄是谁的产业吗！” 周云姝和吴瑰等人看着在了望台上大声质问的男人，对视一眼挑了挑眉。 果然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捷足先登的那帮人竟然和周云姝想到一块儿去了。 先是冒充耿江的人夺下寨子，然后冒充淮南王世子在避暑山庄的人。 这脑回路几乎和周云姝一模一样，周云姝都有点怀疑捷足先登的那帮人里是不是有自己的熟人，还是很熟很熟的人，否则怎么会连想法都一模一样。 周云姝看着了望台上的人，十分熟练地掏出自己之前给黄管事儿看过的令牌，道：“奉世子之令，巡逻查看，开门。” 周云姝说完将令牌收起，也不管台子上的人到底认不认识，到底看没看清。 而台上的人在看完周云姝手上的令牌后下意识回头，看来那帮人能做主的就在避暑山庄的大门之后。 “在等什么？怎么还不开门！” 了望台上的人看着台下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门外的周云姝。 她到底有没有发现避暑山庄的人换了？ 若是知道的话，放他们进来和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就在了望台上的人等着台下的人做出决定时，避暑山庄的西北角突然冒出一股浓烟。 在周云姝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紧闭的避暑山庄大门终于在他们面前打开。 迎接周云姝等人的是一个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周云姝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你就是避暑山庄的管事儿？” 那男人站在马下对着周云姝笑道：“小人正是，使者远道而来辛苦了，小人刚刚已经命下面的人去准备美酒佳肴，使者请进。” 周云姝居高临下地点点头，随即看了蒙南一眼，蒙南将身中两箭的男人扔到那自称是管事儿的男人面前。 “这是你们的人吗？” 自称为管事儿的男人看着地上因为流血过多而昏迷过去的男人眸光阴沉，但是抬起眼来时，他还是卑微地解释道：“这不是听说最近外面不安稳，所以才派人在外面时刻盯着，以防万一。” 周云姝点头，似乎是相信了他这套说法。 “那这样的话倒是我误会了。”周云姝手拿弓箭举起的时候，假冒的管事儿下意识往旁边一退。 后来发现周云姝只是举起手中的弓箭，并没有要出手伤人的意思后，这才敢再次看向周云姝的眼睛。 周云姝对着警惕的管事儿笑了笑，道：“别害怕。” “我只是想说，趁着他现在还没有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你还是赶紧把他送去医治比较好。” “对对对，我们这就送走。” 管事儿给旁边人一个眼神，那人立刻招呼过同伴将身中两箭的男人抬走，只留下地上浸满泥土的血迹。 管事儿将目光又放在被井高制住的孩子身上，他笑着道：“小儿顽劣，不知道怎么冲撞了使者，小人愿意替他赔罪。” 周云姝看了眼身后的孩子，笑着对管事儿道：“没有冲撞，是我觉得这孩子投缘。” 所以，她一点要放人的意思都没有。 在周云姝一行人全部进了避暑山庄之内时，并没有在空地上看到昏迷的人，反而看到几个匪气十足的山庄人。 不过就像之前春雀探查到的那样，捷足先登的那帮人并不多。 尤其在中了两箭的男人被另外两个男人抬走之后，现在避暑山庄大门口这里只剩下这个所谓的管事儿和四个男人。 周云姝并没有仗着人多势众要和他们撕破脸的意思，而是笑着道：“不是说准备了宴席吗？走吧！” 管事儿笑道：“对对对，使者大人这边请。” 第294章 怀孕的女人 “你们后面着火了，不管吗？” 周云姝看着对山庄着火毫不在意的管事儿，问道。 管事儿笑道：“那是厨房的方向，可能是厨娘做什么菜不小心把厨房给点了，使者您不用担心，山庄里的厨房好几个，肯定不耽搁您和诸位兄弟们吃饭。” 管事儿说完扭过头，眼中阴沉一片。 他们既然可以将避暑山庄的人全部药倒，那新来的这些人，他们依旧可以。 方法不在老套，有用就行。 “那你们心挺大。” 周云姝看着管事儿一语双关道。 她猜出那股浓烟是春雀搞出来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帮人竟然会这么淡定，难不成是有什么底牌不成。 避暑山庄的景色极美，郁郁葱葱的山林间藏着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繁花开遍庄园，不时还有蝴蝶飞过。 如果能够忽略隐隐约约的火烧火燎味道，以及淡淡的血腥味，这里绝对可以算的上是绝佳的避暑观景胜地。 “避暑山庄的人怎么这么少。” 周云姝看着跟在管事儿的人身后去将马匹和马车停下的甘志勇等人，对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管事儿问道。 “回使者的话，避暑山庄的人本就不多，加起来一共就二十余人。” 他一本正经，就像真的避暑山庄管事儿一般对周云姝哭诉道：“要不是这些人再删减就看顾不了整个避暑山庄，我还想着再删减几人。” “您从外面来应该知道，现在外面的粮食是越来越贵，再这么涨下去，我们只能求助于主子了。” 周云姝看着装得像模像样的男人，笑道：“你放心，等我这次回去，肯定会将这件事情告知世子的。” 管事儿眼睛一亮，继续对周云姝道：“那占领了南川的耿江是不是也会派兵剿灭！” 周云姝看着管事儿激动的眼神，心中确定这帮人确实和耿江没有一点关系，那目光，像是恨不得立刻将耿江一行人斩杀殆尽一般。 这么恨耿江，难不成他们是南川这边的苦主吗？ 这个想法刚出来周云姝便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旁边几个人通身的匪气不是作假，更像是被耿江黑吃黑灭掉的水匪。 “既然和主子说了，那主子肯定会派兵过来的。” 毕竟淮南王拥兵自重几乎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 周云姝和那管事儿在说话的时候，康靖宇突然拽了一下吴瑰的袖子。 吴瑰疑惑地看向康靖宇，便看到康靖宇往一处假山后面看去。 “那是个人吗？” 吴瑰随着康靖宇的目光看过去，竟然在假山的不远处看到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带着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进了一道月亮门。 这是他们进来后看到的第一个女子，还是怀孕的女子。 吴瑰收回自己的视线，有些拿不准刚刚的女子是和这群捷足先登的人一起的，还是说她们本就是避暑山庄的人。 若是避暑山庄的人，应该是管事儿家的女眷。 也是，避暑山庄这么大有漏网之鱼也正常。 就在吴瑰纠结要不要找人去救那对主仆的时候，管事儿已经带着周云姝一行人经过明心湖，穿过长廊，才来到了准备宴请的地方，明月楼。 明月楼一共三层，楼中间空荡荡。 若是有人从二楼三楼射箭的话，一楼大厅的人准会被射成筛子。 所以周云姝带人走到门口，避开二三楼的视线对管事儿道：“这里面太憋闷了。” “我看明月湖外面的那块草坪就不错，不如搞个曲水流觞， 趣味十足。” 管事儿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很想问问她什么叫做曲水流觞，但是又怕问出来之后自己露馅儿，只好道：“使者大人，室外不如室内安静。” “我喜欢伴着清风，聆听着水声吃饭。” 管事儿略带无语地看着周云姝：吃个饭净些事儿，有毛病。 “好，那我让人将东西给您搬出来。” 周云姝点头，却没有从明月楼离开，而是带着初三和吴瑰等人上了二楼，又上了三楼。 二楼、三楼有人，但是身上没有武器，周云姝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周云姝推开三楼的窗户，瞬间将整个避暑山庄纳入眼帘。 她细细看过去，除了甘志勇等人把马拴好之后往这边走，暂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而此时管事儿爬上来看着周云姝打开一扇窗户又想要打开另一扇窗户时，赶忙上前阻止道：“使者大人，酒宴已经准备好，请跟小人这边来。” 周云姝转身，她跟着管事儿下去的时候，吴瑰将她刚才没有打开的窗户打开，刚好看到避暑山庄的另一面。 吴瑰又看到了那个女人，还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 “不走吗？” 康靖宇来到吴瑰的身边，见她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失神，自己也往外面看去。 都是些花花绿绿的光影，没什么好看的。 “走。” 吴瑰转身，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蹙眉摇了摇头。 看来她和康靖宇在一起的时间太长，视力也没之前好了，竟然出现了幻觉。 …… 明心湖旁的草地上，周云姝席地而坐，对一直指挥着下人端菜的管事儿道：“有酒吗？” 管事儿嘴角翘起，笑着道：“有，管饱。”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拿。顺便将庄子上的人都叫过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管事愣了一下，随即看着周云姝点头。 既然他想一起乐呵那就一起乐呵吧，只要他不后悔。 管事儿离开，周云姝让井高把那孩子拎过来。 她看着红着眼睛害怕的望着自己的孩子，笑着道：“我和你玩个游戏怎么样？” “如果你愿意玩，就点点头，不愿意，就摇头。” 那孩子毫不犹豫地点头。 周云姝嘴角翘起，让井高将孩子嘴上的布拽出来。 孩子眼睛红红的看着周云姝：“你想玩什么？” “我问你答的游戏，答错了，我就把你扔到河里去，怎么样？” 周云姝的话还没落下，孩子就被周云姝吓哭了。 “呜呜呜，姐，阿姐，救命啊阿姐！” 孩子扑腾着，大喊着阿姐求救。 就在周云姝想说让他别喊了，就算是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他的时候，之前吴瑰看到的那个怀着身孕的女子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阿荣！” 女人捧着自己的肚子从明月楼旁边的连廊跑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急色的俊朗男人。 “小鱼！” 她怎么就不听话呢！ 男人拉住怀孕妇人的胳膊，满脸警惕地看着坐在草坪上的周云姝众人。 而周云姝和吴瑰在看到那个男人时，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相公。” 第295章 死而复生 “二哥！” 周云姝和吴瑰在看到那个跟着孕妇跑出来的男人时，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声。 就连初三也蹙紧了眉头看着那个男人。 他几乎和周云海长得一模一样，除了右脸上多了一道疤痕。 “相公！” 死而复生的相公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吴瑰激动地起身向周云海跑去，但在距离周云海还有半米的时候，她被一把匕首拦住了去路。 男人看着一身男装的吴瑰眼中闪过一抹嫌恶，“你是谁？” 一个大男人突然跑过来对着自己喊“相公”，即便他模样长得不错，还是把周云海恶心的够呛。 他可没有龙阳之好。 吴瑰看着对面那人厌恶的目光僵立在原地，后来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模样是周云姝给她易容后的模样，便立刻拆开自己的头发，用手擦拭脸上的妆容。 “相公，是我，我是吴瑰，我易容了，现在你认得我吗？” 吴瑰使劲擦拭着自己的脸，直到把自己的脸都擦红了也没换来对面那人多余的目光。 “阿海，她是谁？” 怀着身孕的女子紧张地攥紧了拳头，抬头看着周云海问道。 周云海看着眼前狼狈难看的女人，蹙紧了眉头，“我不知道。” 他只知道因为阿丽这么跑出来，他和阿飞的计划全泡汤了。 “相公，你……” “你能不能别喊我相公，我不认识你！”阿海冷声道。 吴瑰迈出去的脚僵在原地。 康靖宇冷着脸上前，“这玩意儿一点教养都没有，八成不是周云海。” 某人：“……” 康靖宇想去拉吴瑰的胳膊，却在看到吴瑰紧紧相握的手时收回自己的动作，只来到她身边，和她并排站到一起。 “吴瑰，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康靖宇虽然看不清那个叫做阿海的男人表情，但从他的语气，就十分让人恼火。 吴瑰看着阿海摇头，她和周云海成亲几年，对自己的相公不可能认错。 她转身看向同样站起身盯着阿海的周云姝问道：“云姝，是他，是他对不对？” 周云姝看着吴瑰急需认可的目光，起身一步步来到阿海和那个孕妇的面前，而她看着阿海因为自己的接近而浑身防备的模样，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周云海？” 阿海看着眼前打量着自己的周云姝，想到她之前对阿荣说的话，冷声道：“看来我和你们的家人长得很像。” 周云姝没在意阿海的冷漠，她道：“你右侧小腿外侧有没有一道疤痕，是狗咬的。” 小时候周云海皮得很，招猫逗狗被狗追着咬了一口，留下了疤。 阿海眼眸微抬，眉心不自觉地凑到一起。 “你小腹右侧，后背肩颈处，左侧腰……”吴瑰一连说出七八处伤口，而那伤口说的越多，阿海和阿丽的脸色便愈发难看。 因为，他们说对了。 尤其是吴瑰说的那几处伤口，若不是阿海脱光站在她面前，她不可能知道。 即便现在阿海没有承认，但周云姝和吴瑰从他们两个人的神色当中，也知道了眼前的阿海就是失踪多时的周云海。 “阿海。”阿丽害怕地紧紧抓住周云海的胳膊。 她不明白，他们只不过是出岛上岸一趟，怎么她的男人就变成了别人的男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认识的时间应该没有两年。”周云姝看着躲在周云海身后的女人道：“捡到他的时候他应该身受重伤。” 周云姝看着周云海的眼睛，继续道：“伤重到完全记不起自己是谁，记不清以前发生了什么。” “但，他为什么叫阿海呢？”周云姝这句话是对躲在周云海身后的女人说的。 女人目光躲闪，躲在周云海的身后不说话。 场面一时之间僵持了下来，直到之前离开的管事儿再次回来。 看到似乎是在对峙的两帮人，阿飞也有点懵，他记得原本的计划好像不是这样的，怎么就突然出来硬碰硬了呢？ “我，你们，这是……” “阿飞哥，我姐夫好像是他们的亲戚。” 一旁趴在地上的阿荣对赶来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阿飞说道。 阿飞听完，一脸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看着阿荣，接着又看向周云海和周云姝等人。 这么巧吗？ 不能这么巧吧！ 阿飞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如先坐。” 周云姝对失魂落魄地盯着周云海和那个孕妇的吴瑰，以及脸色淡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周云海等人道。 众人围坐在桌子旁，原本的鸿门宴变成了认亲宴。 为了缓解一下这尴尬僵持的气氛，周云姝拿过阿飞带来的酒时，笑着问道：“你把药下到了酒里还是茶水里？” 阿飞没有想到周云姝会这么直接，尴尬地笑了两声后看向一旁的周云海，周云海没有说话，只是细心地给身边的阿丽换了一个靠在身后的垫子。 吴瑰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攥紧了手中的杯子。 “这孩子是你的吗？” 气氛本就尴尬，吴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周云海，没有一点前兆的直接问道。 康靖宇在吴瑰说话的时候转身看向她，虽然两人之间还有一些距离，但他就是感觉到了从吴瑰身上传过来的紧绷。 周云海看着那个据说是自己妻子的人，面色冷淡道：“是。” 周云海身边的女人眼眶红润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情谊和动容。 “我们之间有一个儿子，你应该忘了。” 吴瑰双手交叉，右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左手，这才没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 周云海虽然有所猜测，但是听到吴瑰真的说出两人有孩子时，他还是几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浊气。 “现在知道了。” 吴瑰看着害怕地望着自己，像是生怕自己夺走她丈夫的女人，眼中闪过一抹苦涩，其实有些事情不必说她都已经知道了答案。 但她本就是个干脆利落，又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死倔性格，所以面对丝毫不记得自己的周云海，依然问道：“你喜欢她是吗？” 这个她是谁显而易见。 周云海看向自己身边的阿丽，手指微蜷，最后还是在看向吴瑰的时候点头。 “我和阿丽成亲的时候，是以正妻之位迎娶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会让阿丽做妾。 第296章 和离书 吴瑰听到这里眼中满是苦涩，“可我也是你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妻。” 周云海沉默，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这些突然出现的妻子和突然出现的家人。 “你想怎么做？”吴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颤抖。 她等不到明天，她想要周云海现在就给自己一个答案，哪怕现在的答案几乎不会是自己想要听到的。 阿丽紧紧抓着周云海的胳膊，颤声道：“阿海，我是你的娘子，我不做妾，你知道的！” 吴瑰看着眼睛通红的阿丽，又看向眉头紧皱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的周云海，想了许久，开口道：“没有人愿意做妾。” “我们可以和离。” 吴瑰这句话说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她。 “虽然你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我入家门的是你，我儿子的父亲是你，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这些年不管是你常年在外还是生死不知，在家照顾孩子的是我，为你赡养母亲的是我，操持家当的也是我。” “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周家，更没有对不起你。” 周云海喉咙微动，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他的内心告诉他，对面这个说是他妻子的人，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对不起。” 除了这个，周云海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吴瑰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周云海，努力让自己冷静。 对不起这三个字的另一个意思，就是他放弃了自己。 吴瑰垂眸，“既然你已经作出决定，我们今天就写和离书。” 如果有周家的其他人在的话，一定会劝吴瑰不要这么冲动，三思而后行。 但如今在场的周家人，周云姝，她并不准备说这句话。 周云海是她哥哥没错，但是这段时日她更心疼吴瑰，她是不会让吴瑰委屈自己的。 吴瑰看着周云海以及周云海身边身怀六甲的阿丽，再次道：“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也许是因为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周云海除了刚开始有一点难受之外，竟也能接受和离这个结果。 “孩子归我。” 周云海眉头蹙起，“可你说那是我的孩子。” 周云姝看着周云海道：“那也是吴瑰的孩子。” 周云海不解的看向周云姝，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是他的亲哥哥，但他却向着吴瑰说话。 “如果你同意，我们便和离。” 吴瑰看着周云海的眸色渐冷，她知道再娶不能完全算是周云海的错，因为失忆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孩子的存在，甚至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家。 但她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委屈自己和孩子。 也许以前的自己会这样做，但是现在，她不需要周云海依旧能活得很好。 “如果你不同意，我们依旧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条，我们今天就当做从来没有见过，我们依旧当你死了，以前的日子怎么过，我们现在依旧怎么过。” “第二，你现在的娘子只能为妾，孩子只能是庶出。” “我相信你们应该明白这两个词的意思。”此时的吴瑰看着十分强势，终于有了几分大家主母的果断和魄力。 “阿海……”阿丽看着周云海，“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不想做妾，我更不想让我的孩子成为庶出。” “阿海。”她抓着周云海的胳膊，声音中带了祈求，“我们以后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的，一定会的！” 周云姝在阿丽对着周云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的人只有她和康靖宇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到阿丽现在的肚子上。 以后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 所以意思是，阿丽现在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周云海的吗？ “好。” 周云海看着对面的吴瑰道：“孩子给你。” “我要你写在和离书上。” 只有落在纸上，吴瑰才能放心。 吴瑰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康靖宇便立刻对身后的小厮青墨道：“快，笔墨伺候！” 那语气，像是生怕对面的周云海会反悔一样。 周云海此时才注意到一直跟在吴瑰身边的康靖宇，虽然他们相处并不亲昵，但是从他看到吴瑰的那一刻起，这个气质清隽贵气，容貌俊朗的公子哥儿就没有从吴瑰的身边离开过。 他眉头骤起，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青墨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纸笔放到周云海的面前。 周云海看着准备好的纸笔，有一种莫名其妙被人推着往前走的不爽感。 康靖宇看着拿笔不动的周云海，着急道：“和离书不会写吗？需不需要我教你！” 康靖宇说完怕吴瑰误会自己成过亲，立刻又解释道：“我这么说不是因为我写过哈！” “是我以前见过，若是他不会写的话，我把之前见过的和离书背出来，让他照着抄就是！” 周云海冷眼看着对面的康靖宇，淡淡道：“不用。” 周云海的和离书一式两份，里面写明了孩子归属吴瑰，不知道是不是心存愧疚，周云海在和离书中写明自己是净身出户。 吴瑰将那和离书拿到手之后，直接无视周云海一行人，对周云姝道：“我们今晚要住在这里吗？” 周云姝点头，将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吹响，没一会儿春雀便来到了众人身边。 看到周云海的时候她眉头微挑，“主子，您找我。” 她其实那会儿放完火之后就看到了周云海，只是当时不敢确定这人是不是自家二爷，所以一直没有轻举妄动，就是想多找一点证据证明他的身份。 结果没想到她证据还没找到呢，周云海自己就跑到了周云姝和吴瑰他们面前。 “带二……吴瑰在附近找个院子休息，我们今晚留宿。” “好。” 康靖宇见吴瑰起身，立刻对周云姝道：“我也累了，我跟着吴瑰一起去休息休息。” 周云姝看着对吴瑰寸步不离的康靖宇，点点头。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他们离开的背影，周云姝不自觉的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一旁的周云海身上，然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一直盯着吴瑰和康靖宇背影看的周云海。 也不知道有朝一日周云海恢复记忆想到今天的事情会不会后悔。 “那位公子喜欢她。” 周云姝看着明明在意，却硬是装作不在乎的周云海，转移话题道：“二哥，不如我们聊一些更有意思的话题。” 周云海的视线和思绪被周云姝拉回来，“什么话题？” 周云姝笑着看向周云海，和看阿飞等人的目光没有太大区别。 “我们聊一下你们来这里的目的。” 第297章 因为我们是通缉犯 周云海看着周云姝但笑不语。 虽说现在基本已经证明周云姝和吴瑰两人是自己的家人，但是周云海依旧做不到立刻就相信他们。 即便是真的，他也没那么心大把自己人的全盘计划对着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自家人”全部说出。 “不能说吗？”周云姝道。 “我们不过就是为了找一个歇脚的地方罢了。” 周云姝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周云海的隐瞒落下，她笑道：“所以庄子上本来的人呢？” “被我扣起来了。”周云海想到周云姝一行人能进来的理由，问道：“你真的是淮南王的人？” 他忘记了以前，忘记了妻儿家人，当然也不记得自己以前的身份和家中是做什么的。 难道会是淮南王的家臣吗？ “不是。”周云姝对周云海坦诚道。 “既然不是，那你为什么要问庄子上的人？” 周云姝笑道：“随口问问而已，二哥，别紧张。” 周云海听到周云姝对自己的称呼，拿起面前的茶杯低头喝了一口，顺便掩盖住眼中的思绪。 “阿丽，你先带着阿荣回去休息吧。” 阿丽没有动，她的手一直抱着周云海的胳膊，像是抱住自己的定海神针：“阿海，你是不是想要跟他们回家？” “你说我的家就是你的家的，你不要离开我和孩子好不好？我和孩子不能没有你！” 周云海听着身边阿丽的哽咽声缓缓叹了口气，他耐心又温柔地将阿丽脸颊上的泪珠擦掉，说道：“你放心，我既然娶了你，就不会弃你于不顾。” “这件事不管我有没有恢复记忆都做数。” “呵！” 可能是周云姝语气中的讽刺刺伤了周云海和阿丽，两人都没去看她。 “你先去休息，我聊完事情接着就去找你。”周云海向阿丽保证道：“之前的计划是什么，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依旧是什么。” “我不会骗你。” 阿丽得到周云海的再三保证，这才抱着自己肚子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而在阿荣扶着阿丽离开之后，阿飞和周云海对视一眼也离开了明心湖旁。 之前的计划泡汤，他还是先带人守住他们找到的粮食比较好，省的最后到手的鸭子也飞了。 当明心湖旁边只剩下周云姝和周云海兄妹二人，以及一直坐在周云姝身后的初三时，初三主动对周云海开口。 “把胳膊伸出来。” 周云海蹙眉，身体却很诚实地将胳膊伸了出去。 初三向前一步，他虽然不擅长医术，但多少还是会一点的。 周云姝看初三这架势，等他收回自己的手之后好奇地问道：“三叔，怎么样？” “我二哥是脑袋碰到哪儿了？能治好吗？什么时候能好？” 初三一脸严肃认真，以至于周云姝真的以为他看出了什么不对劲。 就连周云海也不自觉的挺直腰背看向初三，实在是他给人的姿态太像一个世外高人了。 周云海觉得初三接下来不管说出什么话，他都会相信。 初三端坐在周云姝的身边，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说道：“脉搏有力，身体挺好。” 周云姝和周云海等了一会儿，见初三好像说完了不由抬眸问道：“没了？” 就这？ “嗯。” 周云姝和周云海：“……” “您就没发现他为什么失忆？” 初三看着周云姝淡淡道：“那是医者的事情。” 他又不是医者，知道周云海身体健康已经很不错了。 反正人活着，身体没有太大亏损就行，失不失忆都是小事儿。 周云姝听着初三理所当然的语气，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好像祖母身边的这些人，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无所不能。 既然没有无所不能，那就肯定有漏洞可钻。 “二哥，既然你来避暑山庄的事情不能说，那能说一下你失忆之后的事情吗？” 周云姝看着周云海问道：“你怎么会和一群水匪在一起。” “是海匪。”周云海强调。 水匪和海匪还是有区别的，起码海匪是看不太上水匪的。 “好，海匪。”周云姝看着周云海继续道：“你是在幽州还是沧州附近被他们发现的？” “青州。” 青州两个字一出，连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初三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和当初周云海失踪的位置距离太远。 如果周云海真的是被阿飞他们从青州附近救的。那只能说当初周云海为了逃命一路逃到了青州附近。 或者是，周云海在人事不省的情况下被人带到了青州附近。 这两者是有区别的。 如果周云海是自己逃去的还好，只要恢复记忆就能得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如果他是被人送到了青州附近，那会是谁送的他，目的是什么。 周云姝想到自己之前问阿丽为什么叫周云海为阿海时她略带躲闪的目光，总觉得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 “你们直到现在都没有说我是谁。”周云海看着周云姝道：“我从哪儿来，我的家人是做什么的，你是做什么的？” 周云姝看着周云海笑道：“名字我刚才已经说了，你叫周云海，不过阿海现在这个称呼更适合你。” 周云海蹙眉，“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通缉犯。” 周云海：“……？” 所以说，他即便摆脱了海匪的身份也落不得什么好，通缉犯的身份可没比海匪好多少。 “二哥，你们什么时候上的岸，对现在大周的事情了解多少？” “我们是在半月前上的岸，岛上粮食不多，若是再不来岸上寻找生路，全岛的人都会饿死在岛上。” 只是没想到这岸上的粮食一天一个价，他们抢来的银钱买的粮食还没有以前相同银钱的一半多。 “你们不是海匪吗？”初三问。 “海匪出海也是要看天气的，而且遇到的船队上也不一定会有粮食，上岸买粮、劫粮更有保障。” “那小观岛和云城被海匪攻陷的事情……” 周云姝说到一半看向周云海，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从周云海的口中听到这件事情和他们无关。 第298章 人多势众 不管怎么说，镇北王府周家镇守北境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无辜百姓。 哪怕周云海现在失忆了，哪怕他现在成了海匪，但从小的教育和教养应该深深地刻在他的骨子里，她不想听到周云海将屠刀挥向普通百姓。 “和我们无关。” 周云海敏锐的感觉到周云姝对屠杀云城和小观岛的海匪十分憎恶。 他对周云姝解释道：“松山岛是个几百人的小岛，青壮不过几十人，都是在陆地上活不下去才逃到岛上生活的。” “他们一开始不是海匪，一直靠的是在海岛上种地和出海捕鱼为生。只是有一次出海捕鱼的船被海匪劫持，我带人黑吃黑救下渔船，才渐渐走上这条道。” “但我们是有原则的，从不滥杀无辜，我们只图财和粮食。” “攻陷屠杀云城和小观岛的是花岗岛的海匪。” “他们人多势众、手段毒辣，不仅霸占了花岗岛和周围五六个小岛，还把控住了海州的绝大一部分海域，甚至连去往扬州等地的船只也会受到他们的劫持。” “只不过扬州等地的家族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不敢靠近内围，只敢在外海劫戮。” 周云姝听后点头。 花岗岛上的这些海匪听起来做事只会一味杀戮，杀鸡取卵这样的事做的太多，说明他们中间并没有什么智者，不懂放长线钓大鱼，也不知道长远发展。 这样一帮没有是非善恶观的穷凶极恶之徒确实很可怕，因为没有可控制的刀鞘，所以刀刃上满是鲜血。 但这样一群人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稍微摸清楚他们的套路，只要设一个圈套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想来他们现在不敢去扬州附近与那些大家族硬碰硬，是吃过一些苦头才记住了这个教训。 扬州那边他们不敢去，但海州南部却是一群散沙。 这么一块肉摆在自己面前，不去咬一口好像都对不起他们在外凶神恶煞的名声。 “小观岛是距离云城最近的岛屿，只要拿下小观岛，就相当于拿下了半个云城，而拿下云城，就相当于在海州开了一道口子。” “这口子一开，海州就成了他们的粮仓，也是他们的后花园。” “缺粮缺女人的时候上岸随便抢，遇到危险坐船往海里一钻，什么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即便是周云海，也不得不承认花岗岛的海匪们虽然没几个聪明人，但是这略显无赖的方法用在海州上正合适，且基本没有什么危险。 因为在海匪上岸的那一刻，最先跑的就是官府，再然后就是驻军。 官府和驻军都跑了，剩下的百姓还不是随便海匪杀戮。 “二哥好像对花岗岛上的那些海匪很熟悉。”周云姝道。 “知己知彼，才能在将来遇到的时候想办法逃生。” 是的，逃生，周云海不觉得松山岛上的这些人会是花岗岛那群人的对手，起码现在不是对手。 说白了，松山岛上的海匪说是匪，但更多的是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岛民。 花岗岛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匪，是杀人不眨眼没有善恶观的刽子手。 “你们跑这么远，就是为了避开他们？” 周云海点头：“眼下花岗岛上的海匪已经将势力从云城向外扩散，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更没有和他们硬碰硬的实力，所以只好绕过他们来南川附近找生路。” “避暑山庄就是你们找的生路？”周云姝疑惑道：“怎么，你们要将全岛上的人都转移到避暑山庄来吗？” 如果真的如周云海所说只有几百人，那这个避暑山庄确实能够装下。 但，如果周云姝是周云海的话，她就不会这么做。 “当然不是，避暑山庄虽然易守难攻，但到底是淮南王世子的地盘，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派人来探查，万一被他们发现避暑山庄换了人，那等我们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所以还不如他们在松山岛的时候安全。 “我们来这里不过是想搬粮……” 周云海突然闭上嘴巴，他看向周云姝眉头蹙起。 聊的太顺，竟然不知不觉差点将他们这次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只不过是想过来搬粮食和……”周云姝看着周云海的眼睛，将他没有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军械。” 周云海惊讶抬眸，他们也知道！ 周云姝看周云海这表情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本来以为淮南王世子藏匿粮食和军械的这些地点是只属于自己的肥肉，现在看来，这块肥肉早就被人挂到了明处。 尤其是，连距离避暑山庄很远的周云海都知道了这里有粮食和军械，那距离避暑山庄更近的南川呢。 耿江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周云姝一想到这里瞬间坐不住了，她起身对着一直守在不远处的闫石磊道：“去叫吴瑰他们，我们下山。” “现在？”闫石磊惊讶。 不是说好今天晚上要留宿避暑山庄的吗！ 尤其是现在危险解除，捷足先登的人和周云姝是兄妹，那应该没什么可顾虑的才对，怎么突然就要走呢。 再说，粮食和军械还没有弄到手呢。 “我怀疑耿江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闫石磊一听，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他们的人是不少，但是和这里的地头蛇耿江相比还是没有什么可比性。 他也没有怀疑周云姝话的真实性，毕竟周云姝很少会有失策的时候。 闫石磊跑去叫人，周云海眉头紧皱起身，站在周云姝的身边道：“你怎么知道耿江的人来了。” “你知道了，我也知道了，就在避暑山庄边上的他能不知道吗？” 周云姝怀疑在她和周云海等人来之前，这避暑山庄的管事儿为了活下去已经把避暑山庄里的粮食和军械献出去了。 像是为了验证周云姝说的话是真的一样，她话音刚落，王九便拿着弓箭冲过来道：“主子，大门外来了一大帮人！” “为首的人说要借庄子游玩几天，还说让我们告诉你，他叫耿江。” 第299章 无关紧要之人 “这么快！” 周云姝前脚说完，耿江的人后脚就来到了避暑山庄外，根本就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现在怎么办？” 周云海环视四周想要找退路离开时，周云姝问王九，“一大帮人是多少人？武器带了吗？有没有弓箭。” 她不想还没有摸清楚对方的底细呢，自己人就先乱了。 只要他们不开门，耿江等人想要从门口硬冲进来没那么简单。 避暑山庄的大门和围墙又高又厚，门前的道路是一个斜坡，而避暑山庄门墙后面堆积着不少石头，真要从围墙上扔下去的话，门外的人弓箭不足只有挨打滚下去的份儿。 “粗略估计大概有五十几人，大多数带着长刀，手拿弓箭的有四五人。” 这听着确实像是来干架的。 王九说完，已经让人去叫阿丽和阿飞等人的周云海对周云姝道：“北厨房那边有一条小道可以离开避暑山庄，我们可以从那里撤退。” 既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亲人，周云海便不会只顾自己人逃生。 但很显然，周云姝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们不走。” “主子！” “为什么！” 王九和周云海同时不解道。 “如果他们还没来到避暑山庄脚下的话，我们走也就走了，但是他们已经到避暑山庄的门外了。” 周云海感觉自己遇到周云姝之后，这个眉毛就没有舒展开过，“你想和他们硬碰硬？” 其实硬碰硬仗着地势胜算挺大，当然，前提是他们援兵不多。 但很显然不是，避暑山庄就在南川城外。 “不是。” 不能硬碰硬，也不能跑。 若是他们前脚离开避暑山庄，后脚就被耿江埋伏在山脚下的人和冲到避暑山庄上的人包了饺子，那才是最惨的。 “那你想干什么？这耿江没比花岗岛上的海匪善良几分，哪怕你的人能打，但最后的结果依旧是两败俱伤。” “我没想要和他们打。” 此时吴瑰和康靖宇等人也被闫石磊喊了过来，周云姝对他们招了招手，然后对身边的王九道：“告诉门外的耿江，就说庄子上来了贵客，是淮南王世子的小舅子，特请耿大当家进庄一叙。” 王九想到之前周云姝在玉兰湖那边做出的事情，深呼吸一口气道：“好。” “让他们稳住，进来之后，将耿江一行人带到明心湖这边。” 周云姝说完，看着王九认真道：“别给我露怯，否则这件事结束我会让三叔狠狠的操练你们。” 王九听完这句话虽然有些腿软，但同时也给他们增加了一些信心。 因为周云姝这么说，肯定是觉得今天这道坎能过，所以才会说之后的事情。 王九往避暑山庄的庄口跑的时候，周云姝对身边的周云海道：“你们要是想走就赶紧走，但是我要劝你一句。” “把粮食和军械给我原封不动地留下，我留下不是给你们善后的，你们带着这么多东西也跑不了多远。” 周云海犹豫的时候，阿丽捧着肚子着急地来到周云海的身边，“他们说出事儿了，我们不逃吗？” 至于周云姝说的什么粮食和军械不能带走的话，阿丽装作没有听到。 这些东西谁抢到就是谁的本事，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即便周云海和他们是亲人，但他们松山岛上的人不是。 他们还等着把这些东西带回岛上填充粮库，装备船队呢。 “我们走吧。”阿丽拽着周云海的胳膊，又避开周云姝的视线低声道：“都准备好了。” 周云姝似笑非笑地看着阿丽，说实话，她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嫂子”并没有太多的喜恶，毕竟她嫁给周云海的时候并不知道周云海有家室。 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她要是想让自己这些人给她和松山岛的人做替死鬼，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云姝看向周云海，周云海在周云姝的目光以及阿丽一次次的催促下，看着对面沉默的吴瑰道：“我们不走。” “阿海！”许是因为听到了意外的答案，阿丽的声音都尖锐了几分。 周云海转身安慰阿丽，“我们不能确定山下有没有耿江的人，再说，你还怀孕了，经不起逃命的颠簸。” 阿丽听到周云海后面那句话着急的神色缓和，“我，可是我都准备好……” “就听他的，把粮食和军械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可那都是我们找到的！”阿丽不想还回去。 他们好不容易取得避暑山庄管事儿的信任将他们一网打尽，眼看着所有东西都归为他们所有，她怎么可能会愿意将煮熟的鸭子拱手让人。 绝对不可能。 周云海摸着阿丽的头发道：“活着回去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他不觉得眼前这个自称是他亲人的人，会甘心将避暑山庄里的粮食和军械拱手让给耿江。 只要他能留下，避暑山庄的粮食和军械，他一定能从里面分一杯羹。 这总比什么都得不到的好。 “阿海。”阿丽眼巴巴的看着周云海，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其他既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又能将所有粮食和军械平安带回松山岛的计划。 “听话。”这一次周云海加重了声音。 “姐。”阿荣上前抓住阿丽的胳膊，“我们听姐夫的。” 阿丽没说话，周云海对阿荣道：“带你姐回去，如果这边真的控制不住，我会给你们信儿，到时候你带着你阿姐立刻走。” “我不走！” 阿丽挣开自己弟弟的胳膊，脸上带着委屈又坚定地目光对周云海道：“我要跟你在一起！就是死我们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起！” 周云姝扭头：“……” 周云海看着阿丽叹了口气，“好。” 周云姝看着他们你侬我侬的模样，下意识看了眼吴瑰。 见吴瑰的表情冷淡没有波澜时，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接着对周云海道：“耿江马上就来了，我们要赶紧布置一下。” “无关紧要的人还是先撤离这边比较好。” 嗯，周云姝这句话还是蛮有代表性的。 而阿丽听周云姝说完，表情不悦地看着周云姝道：“你说的无关紧要的人是我吗？” 第300章 绣花枕头 “你知道就好。” 周云姝心里实在奇怪周云海为什么会带怀着身孕的阿丽出来。 毕竟他们出来是打家劫舍，又不是来踏青旅游，带着个孕妇实在是让人不理解。 “阿海！”阿丽红着眼睛对周云海委屈道：“你就让他这么欺负我吗！” 周云姝无语地想要翻一个白眼，在周云海开口之前带着一点不耐烦地语气道：“我们是在这里准备和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们虚与委蛇，不是来和土匪踏青聊情的，你一个孕妇在这里，要是露了馅儿，你负得起责任吗！” “你凭什么说我会露馅，我还说你不靠谱呢！” 阿丽说完拽着周云海的胳膊，“我就陪在你身边，我哪儿都不去！” 她是不会给那个不男不女的女人留下机会和自己男人独处的，阿海只能是她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爹爹！ “那你们就一起滚！” 和听不懂人话的人交流，真的会让人血压上升。 周云姝说完，闫石磊等人刀鞘半出，周云海眉头蹙起。 虽然他知道是阿丽无理取闹了，但是怀孕的女人情绪本就敏感，他也无可奈何。 “那好，我们去后面，有需要随时喊我们。” 阿丽离不开他，周云海只能带着阿丽一起离开。 周云姝淡淡的看着周云海道：“我的需要就是你看好自己的女人。” “她随意坏了你们的计划和我无关，她要是敢随意出现坏了我的计划，我绝对会在耿江等人动手之前杀了她。” 周云姝这句带着满满杀意的话说完，让周云海那边的人不由得全部绷直了身体，阿丽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周云姝。 “我是你嫂子！” 周云姝听到阿丽这句话笑出声，“我的嫂子以前只有一个，以后会不会有，不是你说的算。” 说罢，她看向周云海，“你们可以撤了。” 周云海深深地看了周云姝一眼，她眼底的冷意，让他知道周云姝刚刚那句话是认真的，且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他这个二哥好像在她眼里并不重要。 阿丽矫情任性，但是好在周云海脑子还算清明。 他知道自己继续和周云姝掰扯下去，等耿江等人来了他们只会被动挨打，所以现在撤退是最好的办法。 周云海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之后，周云姝立刻道：“妙瑛，你去给自己和吴瑰梳妆，怎么漂亮怎么来。” 吴瑰虽然惊讶，但还是立刻转身和岑妙瑛离开。 她知道，周云姝让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康公子，我记得你会琴。” 康靖宇目光从吴瑰的背影上抽回来，“会。” “明月楼刚好有琴，那就辛苦你当一回乐师了。” “好。” “三叔，麻烦你把这里重新布置一下，我和春雀去换身衣服。” 初三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点头道：“好。” 周云姝带着春雀去换衣服之前，顺便对闫石磊等人道：“列队在明心湖周边，我这边只要没有打起来，你们就不要轻举妄动。” “是。” 周云姝换衣服很快，一袭红色绸衫，上面用银线绣着蝠纹，张扬又贵气。 黑色长发被玉冠高高竖起，妆容微调，眼神冷睨透着慵懒，尤其是周云姝拿着一柄玉骨扇轻轻扇动的时候，活脱脱一个世家矜贵小公子。 周云姝换装速度很快，等她从明月楼里出来的时候，康靖宇悠扬的琴声已经荡漾在整个明心湖上。 耿江带着自己心腹跟在王九的身后来到明心湖边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景。 慵懒矜贵的红衣少年依靠在树边，身边的美婢端着酒壶将美酒倒进少年手中晶莹透彻的琉璃杯中，另一个略带英气的美艳娇娘就这么端坐在他身边，看到自己时，冷漠的抬眸。 那目光就好像自己不是臭名昭着的土匪，而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寻常人罢了。 耿江扫了一眼背对着自己正在弹琴的男子，只一个背影都比南川城里的官家公子还要有姿态。 他原本快速的步伐不由自主地放慢，一是不想破坏了眼前这美景，二是他确实有点疑惑这几人的身份。 这气质，这风度，估计也只能是从淮南王那边来的人了。 淮南王世子的小舅子，世家啊。 在耿江心思复杂地靠近时，半靠在吴瑰身上的周云姝似乎是刚发现耿江等人。 她搂着吴瑰的肩膀微微直起慵懒的身子，举着手里的酒杯看着那个身高平平，长相平平，但是一双眼睛却格外透亮的男人。 “你就是占了南川城的耿江？” 也许是周云姝的语气过于稀松平常，耿江摸不清她的底细，便道：“是，不知公子是？” “我姓李。” 周云姝说完看了眼一直候在一边的春雀，“去，给耿大当家搬张桌子倒杯酒。” “是，主子。” 耿江意味不明地看着周云姝，眼前这人的举止太像大家族里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这样的绣花枕头他见多了。 即便耿江心里有点忌惮，那也是忌惮他背后的势力。 只要他摸清这人的来路，他就…… “砰！” 耿江的思绪被突然砸到自己面前的石桌切断。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还没有自己壮实的春雀，实在是想不通他是怎么把这么重的东西单手拎过来的。 是的，春雀是单手将石桌拎到了耿江的面前，随即又将石凳放置到旁边。 震惊于春雀力气的人不只是耿江，还有跟在耿江身后的人。 其中距离耿江最近的那个男人试着单手去推了一下眼前的石桌，在看到石桌纹丝不动后，默默地看了眼石桌的桌腿。 只见那桌腿在草地上陷下去一掌之深，这力气要是放在自己身上的话…… 耿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看向一直坐在对面的周云姝，他这是故意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吗？ “有没有脑子！”周云姝单手撑在桌子上，对春雀道：“你放这么一张桌子，我怎么和耿大当家谈公事。” 耿江疑惑地看向周云姝，“李公子和我，谈公事？” 周云姝笑着撑住自己的下巴，对耿江大言不惭道：“对啊，只要你把南川城给我，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第301章 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耿江听到周云姝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绣花枕头大白天喝多了在说什么胡话！ 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南川怎么可能会拱手让人，他脑子又没坏！ “李公子真会开玩笑。”耿江看着浑身散发着脂粉气的绣花枕头周云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周云姝笑道：“耿大当家都没问我愿意给你什么，就说我开玩笑，是不是太草率了。” 她说完，指着春雀重新搬到耿江面前的桌子，岑妙瑛立刻心领神会的拿过一只琉璃杯放到桌子上，接着倒了一杯酒，递到耿江的面前。 周云姝拿着自己手里的酒杯隔空对着耿江面前的酒杯一碰，笑道：“我给你的，绝对会让你心动。” 耿江看着周云姝这慵懒潇洒的动作以及她红润白嫩的脸，脑海里闪过一个与此时毫不相关的念头。 他看着此刻的周云姝，突然知道南川城里姓庄的二世祖为什么喜欢去潇湘馆里找小倌儿了，这男子娇媚起来，比女子好像更有滋味。 周云姝对于视线向来敏感，她看着耿江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笑容微冷道：“你知道什么人死的最快吗？” 耿江看着周云姝顺嘴道：“什么人？” “搞不清楚自己身份的人。” 周云姝话落，一片树叶破风而来直直的插入耿江面前的桌子上，而树叶之下，是被拦腰斩断的一只飞虫。 耿江承认，在那片树叶飞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不敢想，若是刚刚这片树叶的目标不是飞虫而是自己的话，他这颗脑袋此时还在不在脖子上。 “看来耿大当家不想和我谈了。” 耿江抬头，握住自己腰间的长刀，仿佛只有握住腰间的武器时，他才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尤其是，他觉得周云姝刚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里满满都是威胁。 耿江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能一路走到现在还把南川拿到手里，他是有点聪明在身上的。 比如，他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就这么被周云姝牵着鼻子走。 “那要看怎么谈，谈多久了。” 耿江看着窝在美人身边的周云姝，继续道：“我山下的几百号兄弟若是等我等的久了，保不齐会上山看看。” “耿大当家是在威胁我吗？我好害怕啊~”周云姝说着又让身边的岑妙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耿江：“……” 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小白脸好像在耍自己，但是又找不到证据。 “既然你也威胁我了，那我们现在可以正式开始谈了吗？” 耿江：“……” 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感觉自己刚才放狠话放了一个寂寞。 “大当家，可以聊一下。” 一直跟在耿江身边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对他道。 耿江犹豫了几瞬，还是没开口。 他是人多没错，但他现在对周云姝也很怵。 主要是他既没有摸清楚周云姝在这个避暑山庄里有多少人，又害怕他身边这两个高手。 而这两个高手还只是周云姝展露在他面前的，那没有展露在自己面前的呢？ 山羊胡男人在耿江耳边低声道：“明心湖旁边那些守卫，看着像是训练有素的兵卒。” 耿江脸色一沉，如果那些人都是些当兵的，恐怕今天这件事不能草草了之。 他桌子下的拳头攥起来对周云姝道：“不知道李公子想要怎么聊？” “其实很简单，主要还是看你。” 周云姝放下手中的酒杯对耿江道：“想必王爷一直在筹集兵马的事情你们都清楚。” 周云姝虽然没有说这个王爷是谁，但是大家都默认是淮南王。 淮南王招兵买马的事情在附近几个州，甚至整个大周都有所耳闻。 耿江和他身边的人点头后，周云姝继续道：“兵卒好招，将领难寻。” 周云姝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对耿江道：“我可以把你举荐给王爷。” “你既然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拿下南川，想来到了王爷麾下，打着王爷的旗号，带着军中的兵卒，攻城陷阵更会无往不利。” 耿江在周云姝一次次的夸赞中挺直了腰背，他在带兵上确实有一点天赋，要不然也不会走到如今。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发现他与众不同天赋之人的竟然会是一个纨绔二世祖。 “但是，想要投靠王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若是想投到王爷麾下，这南川城就是你最大的诚意。” 周云姝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总要给耿江一些反应的时间，自己这边太过急迫的话，反而露怯。 而另一边的耿江确实很想投到淮南王的麾下。 现在的他就是个匪，占了南川城名不正言不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替天行道”铲除他。 但是如果他成了淮南王的人，那他就是有正式编制的人，想要做什么都师出有名，可比现在让人安心多了。 只是……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就是真的呢？” 以前耿江不是没有想过搭上淮南王这艘巨船，毕竟临近几州只有淮南王一个皇室，且他现在隐隐还有一统海州的意思。 与其将来作为敌人对上，还不如直接成为淮南王手下的鹰犬。 只是他想再多都没用，自己就是个泥腿子出身，哪怕现在夺下南川城，都不一定能走到淮南王的眼里，这也是为什么他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淮南王世子藏在避暑山庄的粮食和军械抢走的原因。 既然没办法站到一起，起码得有更多的实力站到他的对面。 但现在因为周云姝的出现，情况再次发生了变化。 “万一我把南川城交给你之后，同时又被淮南王府弃之门外，那我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耿江可不觉得自己现在的实力能跟淮南王府硬刚。 周云姝听到耿江的话笑道：“你的南川城不是交给我，是交给王爷。” “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反正南川城王爷肯定是要拿到手的，否则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在避暑山庄放置粮食和军械。” 第302章 囊中之物 周云姝这句话落下，耿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所以自己刚才的纠结都是一场笑话，淮南王早就已经把南川城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了是吗？ “当然了，如果可以的话王爷也不想动兵，所以我来了。” 周云姝看着将酒一口闷进去的耿江，示意岑妙瑛再给耿江倒上一杯。 “本来就算耿大当家今天不来山庄，明天我也是要进南川城的。” 周云姝对耿江笑道：“可谁承想，我们竟是如此的有缘分。” “而看在我们这么有缘分的份儿上，我十分愿意给耿大当家担保。” 耿江没有说话，他身边的山羊胡子问道：“李公子竟然是个如此乐于助人的善人吗？” 他怎么觉得眼前这放荡不羁的少年没有那么好心。 周云姝笑着道：“我当然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善人。” “我只是在抢功劳罢了。” 她坐直身子，煞有其事地继续说道：“知道我是谁吗？” 耿江和山羊胡子点头，他们在被放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听王九说了，眼前这个看着还未及冠的少年是淮南王世子的小舅子。 “我是淮南王世子的小舅子。”周云姝自问自答。 “我姐夫虽然是世子，但是王爷更宠爱他的幼子，甚至还将一部分兵权交到了姬明学的手中。” “姬明学这是想和我姐夫打擂台，我这个标准的世子党当然不愿意，所以我们需要有人支持。” 周云姝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耿江，就差直说需要耿江的加入，然后让耿江帮着姬明云对付姬明学了。 耿江听得有点乱，但是转头看着自己心腹若有所思的模样，又觉得刚才周云姝说的话是真的。 周云姝见他们陷入纠结也没有乘胜追击，只笑着道：“避暑山庄的景色还算不错，耿大当家不需要立刻给我回复，不如先去赏赏景，明日在南川城给我答复就好。” 耿江听周云姝的话，问道：“明日李公子要去南川？” “当然！这避暑山庄也就只有景儿好看了，还是城里更舒服。”周云姝歪倒在吴瑰的身上，满脸揶揄地看着耿江道：“难不成耿大当家在南川城待得不舒服？” 耿大当家脸上勾起一个笑容道：“舒服。” 舒服个屁！ 耿江本来想着进了南川城之后他要过得日子那是吃香的喝辣的，日日夜夜像此时的周云姝一样，美酒美人在怀。 结果呢，他在南川城里美人没见到，每天看到的不是来给自己哭穷的兄弟，就是身边的心腹们，好不容易出一趟门，还遇到刺杀。 这南川城拿的真真是晦气的很。 “李公子若是来了南川城，我必定热烈欢迎。”耿江此时看着热情多了。 毕竟纨绔子弟最擅长的就是吃喝玩乐，说不定他也能跟着好好在南川城玩乐一番。 尤其是南川城内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大户人家，他们敢将自己拒之门外，难不成还敢将淮南王世子的小舅子拒之门外吗！ 这么一想，耿江心里其实已经愿意接受周云姝的“帮助”了。 “哈哈哈，还是耿大当家痛快！” 周云姝说完又似笑非笑地看着耿江和那山羊胡男人，说道：“你们应该不会将我的到来告诉姬明学他们吧？” “李公子说笑了，我们就是一介草莽，哪儿来的机会认识淮南王的公子们。” 周云姝笑道：“你们不认识不代表南川城的其他人不认识，就怕在你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有人和王爷那边联系上了。” “所以~”周云姝起身看着耿江道：“耿大当家最好是在明天动身回南川城之前给我一个答复。” “若是被人捷足先登，那耿大当家和你的兄弟下属们，那就只能一直当匪了！” 耿江一听立刻站起来想要表忠心，要不是山羊胡拉的及时，恐怕耿江已经答应了。 山羊胡拽着耿江的袖子对周云姝笑道：“公子您放心，我们明天走之前一定给您一个答复。” 周云姝笑着道：“好，我相信你们。” “毕竟看到你们的第一眼，我就有预感我们是一路人。” 周云姝举起手中的酒杯敬向耿江两人的方向，“明月楼今晚设宴，还请耿大当家和诸位兄弟赏脸，我们不醉不归。” 耿江和山羊胡对视一眼后笑着对周云姝道：“一定，一定。” 说完，两人跟在闫石磊的身后带着自己人先去客院短暂休息。 而耿江一行人离开后，吴瑰看着脸颊红润的周云姝，说道：“云姝，他们相信了吗？” “信了七、八分。” “那剩下的几分呢？” 周云姝笑着道：“剩下的几分不重要，毕竟咱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替淮南王招募人才。” 她低声在吴瑰的耳边道：“我们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避暑山庄的粮食和军械。” 说那么多，不过是降低避暑山庄里粮食和军械的存在感罢了。 吴瑰嘴角勾起，她笑着抱住周云姝的胳膊道：“你刚才说的太真了，连我都差点相信了！” 周云姝笑着给吴瑰递了一杯酒，两人碰了碰，她笑着道：“那说明我演技还算不错。” 两人商量着晚上明月楼的晚宴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的明月楼二楼上，阿丽抱着周云海的胳膊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明心湖边说说笑笑好不惬意的周云姝和吴瑰。 阿丽见身边的周云海一直没说话，她往明心湖边的吴瑰身上看去。 此时的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不男不女的狼狈模样，现在的她美艳的让人不敢直视，漂亮的让她自惭形秽。 阿丽抱着周云海胳膊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指肚。 她咬着唇瓣，伸出一只手指着明心湖边动作举止亲昵无比的周云姝和吴瑰，对周云海道：“他们之前说的话是不是骗我们？” 周云海看向阿丽，“什么？” “就是，那个叫吴瑰的姑娘不是你的娘子，而是你这个兄弟的娘子。” “你看啊，明明他们两个更像是夫妻，不是吗？” 第303章 侥幸 “不是。”周云海毫不犹豫地说道。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诧异，不知道自己的自信从何而来。 阿丽看着周云海眼中也满是惊讶，他拒绝的太快了，就像他什么都知道一样。 可是…… “你记起来了？”阿丽的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害怕。 当初她被人抛弃怀孕后一度想要轻生，是周云海给了她重新活下去的希望，是他说不会嫌弃自己并愿意娶她为妻，也是他说会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当做亲生的看待。 但这些都是失忆的周云海说的，万一他恢复记忆了怎么办？ 阿丽好怕，从那个叫做吴瑰的女人喊阿海为相公的时候就开始害怕。 她以前不是没有怀疑过失忆前的周云海可能成亲了，甚至还有了孩子。 但是阿丽一直抱着一种侥幸，侥幸周云海这辈子都不会恢复记忆，也不会遇到以前的人，他只会属于自己。 而这份侥幸在今天灰飞烟灭。 “没有，就是……直觉。”周云海对阿丽说道。 看到两人那么亲昵时，周云海没有一点反感和不爽，反而在看到那个眼神不好却一身舒隽气的俊美男人靠近吴瑰时，他会难受憋闷的厉害。 明明他和吴瑰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此时吴瑰和周云姝来的亲密。 阿丽听着周云海语气中对吴瑰的信任，眼眸微垂，继续道：“不过她能在这么多男人之间吃的开，也是个极其有本事的姑娘。” “不像我。”阿丽看着周云海，眼中满是对他的依赖，“除了爹爹和阿荣，我只敢和你说话，不敢多看别的男子一眼。” 周云海不是没有听出阿丽口中的一语双关，但是在他眼里这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和离书都写了，我和那个叫做吴瑰的女人没有任何关系，即便将来有一天我恢复了记忆，我的娘子也会只有你一个。” 阿丽忐忑的目光在周云海的再次保证中亮了起来，她笑道：“我相信你，你最是一言九鼎。” 她阿丽这辈子能遇到一个这么好的男人，是她的运气，所以她一定会紧紧的将他抓在自己手心。 周云姝和吴瑰几人相伴来到明月楼的时候，周云海刚好扶着阿丽从明月楼的二楼上下来。 周云姝只看了他们一眼，便对吴瑰道：“晚宴就交给你和妙瑛，茶水你们看着搞，酒水越多越好。” 吴瑰秒懂周云姝的意思，对她道：“你放心，我明白。” 说完，她看也未看周云海，带着岑妙瑛往明月楼外走去。 “晚宴是要宴请耿江吗？” 周云海看着交代完吴瑰，又招呼其他人的周云姝，主动上前问道。 周云姝看了眼周云海两人，略带敷衍地说道：“嗯。” “你们要是想撤的话，我劝你们最好入夜之后再走。” 周云姝看着来到自己身边的蒙南和付荣，又笑着对周云海道：“对了，山脚下确实有耿江的人，你们若真是下山小心一点。” 别到时候怪她没有提醒。 阿丽看向周云海，她是想下山的，最好是带着粮食和军械一起走，她不想周云海继续和周云姝还有吴瑰在一起。 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越是担心，生怕周云姝和吴瑰的某一个举动，就会让周云海恢复记忆。 “我们不走。” “阿海！” 阿丽拽着周云海的袖子，“我们出来的时间太长了该回去了。” 周云海拍了拍阿丽的手背，让她稍安勿躁。 他对周云姝道：“我们今晚要是走的话，粮食和军械我们一点都拿不到是吗？” 周云姝微笑点头。 即便他们今晚不走，那些粮食和军械他们也拿不到。 周云姝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和耿江，甚至是周云海分享。 “那我们不走。” 周云姝笑道：“随你们的便。” “不过，既然你现在无事可干，不如写一封信。” 她看了眼周云海身边的阿丽，以及站在不远处一直盯着他们的阿飞，对周云海道：“我也看出来了，你之后还是会和这帮人在一起。” “和他们在一起我没有意见，毕竟这是你的选择。” “但是既然现在知道你还活着，我需要你写封信回家给二婶儿和祖母报平安。” “我……”周云海刚开口就被周云姝打断。 “我知道你还没有恢复记忆，也记不得自己的娘亲和祖母是谁，但是字迹总不会改变，你写一封信给她们，说你现在平安，再简单说一些你现在要做的事情，让她们心中有个数。” 周云姝对周云海道：“这不难吧？” 阿丽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就怕周云姝想要让周云海跟在他们身边一起回家。 幸好不是。 周云海要是真的跟在她后面回家，阿丽怕他也许没办法再跟自己回松山岛了。 毕竟以前的娘子可以和离，亲娘却不可以。 周云海点点头，“好，我这就回去写。” 周云姝点头，转身对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初三道：“三叔，麻烦你去看着。” 初三犹豫了一下，斟酌过后没有拒绝。 周云姝说完直接带着蒙南和付荣离开，只留下站在原地的周云海和阿丽跟初三面面相觑。 “阿海？”阿丽看着眼前的老头对周云海道。 “没事。”周云海知道眼前的人是他祖母的人，周云姝说过。 “明天耿江等人离开后，我们就可以拿着我们那份粮食和军械离开，这样最安全。” 阿丽看着对自己解释的周云海心中微安，“好，我听你的。” 周云海对阿丽说的话又对阿飞等人说了一遍。 别看现在周云海娶了阿丽看着和松山岛上的岛民没什么区别，但说到底他都是外来的。 再加上在避暑山庄遇到了他的家人，松山岛上的人难免不会多想，好在周云海及时稳住了他们的心。 而周云姝在带着蒙南和付荣离开后，在没有周云海那帮人的角落道：“摸清楚他们的位置了吗？” 付荣点头，“人不多，但是很警醒。” “没关系。”周云姝想着刚才那个叫做阿飞的盯着周云海的模样，笑道：“狗咬狗……呸。” 一不小心把周云海一起骂进去了。 “算了，也让他好好看看，真遇到事儿了那群人会不会相信他。” 既然遇到了周云海，周云姝就没想过再放他离开，但是她得想办法让周云海自愿留下。 第304章 监守自盗 付荣和蒙南离开，之前消失的春雀又回到了周云姝的身边。 “找到了？” “嗯。” 周云姝嘴角翘起，“走，换衣服去！” 干坏事儿，还是穿的低调一点比较好。 夜幕降临，整个避暑山庄处处灯火点点，但唯有明月楼这边热闹非凡，哪怕隔壁的院子突然失火，也没吸引太多人的注意。 从白天到晚上，避暑山庄已经失了两次火。 而如今避暑山庄上人员混杂，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人，又是谁纵的火，还是说，这火只是个意外。 “阿飞哥，避暑山庄的管事儿跑了！” “跑了！”阿飞眉头死死地骤起，问道：“不是把他的腿都敲断了吗！他怎么能跑了！” 那人迟疑道：“会不会是被阿海刚认的那个兄弟给救走了？” 阿飞想了一下，摇头道：“他自己就是个骗子，若是真把那管事儿的放跑了，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难道是耿江的人？” 阿飞深呼吸一口气没点头也没有摇头，“不管是谁的人，我们的目的是粮食和……” 阿飞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脸色惨白地对他道：“阿，阿飞，粮食和军械全都不见了！” “什么！？” “凭空消失了！” 他也觉得见鬼了！ 阿飞跟在那人身后跑向避暑山庄原本藏着粮食和军械的几个暗库，里面干干净净，看不出一点之前曾经装过东西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 阿飞的眉头死死地皱在一起，而此时周云海和阿丽也闻声赶了过来。 阿丽看到空荡荡的暗库更是直接尖叫一声，要不是周云海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巴，说不定能把这避暑山庄的其他人都给引过来。 “粮食呢！军械呢！” “是不是被他们偷走了！你们看守的人呢！眼瞎了吗！” 阿丽五连问，问的看守的人脸都绿了。 “阿丽，你冷静一点。”周云海先是安抚阿丽的情绪，随即对阿飞等人道：“应该不是他们弄走的。” 周云海嘴中的他们指的是周云姝一行人。 “你们也知道这些粮食和军械的数量，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我们眼皮子底下全部搬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他们的人基本都围在明月楼附近和耿江他们住的地方附近，没有多余的人来偷运粮食和军械。” 阿飞的脸色阴沉，他自己觉得不是可以，但周云海上来就为他那个刚认的兄弟推脱解释，还是让他不爽。 “所以你觉得是耿江。” 周云海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头。 其实他还有一个猜测，就是阿飞等人贼喊捉贼。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想要无声无息，和阿飞的人不产生任何冲突的情况下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运走这么多粮食和军械，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监守自盗。 如果真是这样，周云海有点寒心。 因为这也说明阿飞他们不信任自己，一直在提防自己。 周云海看向身边好似浑不知情的阿丽，眼眸微深，“我们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不是都安排了人吗？” “如果他们想要将粮食和军械运下山的话，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到，所以这些粮食和军械还在山上。” 周云海对阿飞等人道：“明月楼那边的晚宴已经要开始了，我去探一下消息。” “我和你一起！”阿丽抓着周云海的手说道。 “阿丽，阿海是去做正事儿。”阿飞眉头蹙起，他现在无比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带着她出来，简直是耽搁事儿。 “我去也是做正事儿！”阿丽对阿飞说完，又对周云海道：“我肯定会乖乖听话的！” “你那个兄弟去宴席带着女人，你带我也可以！” 阿飞听着在一旁翻了一个白眼，这能一样吗！ 谁家这种场合会带着孕妇去啊！ 周云海拍了拍阿丽的手道：“这次我不能听你的。” “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先回房间休息好吗？” 他看着阿丽的肚子道：“哪怕你不想休息，孩子也累了。” “你相信我，睡一觉，明天我们就回松山岛。” “真的？” “嗯。” 周云海离开后，阿飞看着站在原地的阿丽道：“阿丽，听我一句劝。” “阿海已经对你很好了，你别一天天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他身上。” “他是个人，是个男人，不是条狗，你栓的越紧，他只会越想跑！” 阿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要搭理阿飞的意思，等阿荣过来喊她，她头也不回的跟在自己弟弟身边离开。 原本守着粮库的人对阿飞道：“阿飞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阿丽姐脾气有多倔，她要是肯听劝的话，当初也不会跟着那个岛外的男人跑了，被抛弃活不下去了才回岛上。” “她不会听你的，你就省点力气吧！” 阿飞看着阿丽离开的背影道：“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是最后一次了。” 阿飞说完对身边的人道：“让人给我守好了下山的各个出口，我就不信了，这粮食和军械真能原地消失不成！” “是！” 粮食和军械确实不会原地消失，但是它可能会原地换个地方。 晚上的周云姝换了一身相对低调的宝石蓝长袍，在灯光的映照下，她看起来年纪更小了。 周云姝带着同样换了身衣服且再次装扮过的吴瑰来到明月楼的时候，耿江和山羊胡子已经带着他们的亲信到了。 虽然位置是早就已经安排好的，但是看不到周云姝的影子，耿江等人没有一个落座的，一群人站在明月楼的大厅，显得格外热闹。 看到周云姝牵着吴瑰进来，耿江笑道：“李公子。” 耿江脸上笑嘻嘻，心中却骂道：有钱人就是一堆怪毛病，一天换两身衣服，衣服多了闲得慌不成！ 周云姝对耿江伸出手，笑道：“耿大当家这边请。” 她带着耿江一边走一边笑着道：“我看耿大当家和这位先生下午的时候在避暑山庄到处闲逛，不知道有没有找到两位想要的东西？” 第305章 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 耿江的笑容凝滞在脸上，这小白脸一直在盯着他们是吗？ “那李公子是想让我们找到，还是不想让我们找到呢？” 山羊胡子满是精明算计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周云姝。 周云姝坐下后，笑道：“找到找不到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反正这避暑山庄上的东西，都是我姐夫的。” “不过……” 周云姝这大喘气的说话方式，把耿江和山羊胡子等人的心弄得不上不下，忐忑极了。 她有话到底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若耿大当家成了我姐夫的人，大家都是自家人，庄上的东西当然可以分你一些。” 周云姝的话让耿江心头一动。 他其实下午的时候就动心了，周云姝现在这句话让他更加心动。 试问谁不想和淮南王世子成为一家人呢。 耿江一想到自己将来可以跟淮南王世子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心热的不行。 山羊胡子却没有耿江想的那么简单。 今天下午的时候他们在避暑山庄说是散步看景，但实际上就像周云姝说的那样，真正的目的还是在找东西。 不仅是观察避暑山庄上的粮食和军械可能在哪儿，还有一点是，山羊胡子没有看到当初来找他主动投诚的那个管事儿。 这管事儿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不仅在避暑山庄的大门口没有见过他，就连整个庄子里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这让山羊胡子一直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 “李公子，老夫有一个问题。” 周云姝侧头看向山羊胡子，这人相当于耿江的军师加智囊了。 “哦，说来听听。” “不知道李公子可知避暑山庄原本的那个张管事？” 周云姝没有正面回答山羊胡子的话，而是看向一旁端着酒的岑妙瑛道：“这庄子上原本的管事姓张？” “回主子的话，好像是。” 周云姝闻言回头看着山羊胡子，“我丫鬟都不太确定，没想到这位……倒是对避暑山庄了解的一清二楚。” 她眉眼弯弯，带着开玩笑地语气对山羊胡子道：“莫非是这个张管事儿背着我们家世子爷背地里投向了耿大当家。” 耿江在看向山羊胡子的时候，周云姝拿起茶杯，话里有话地说道：“看来耿大当家很得人心啊~” 耿江没有听出周云姝的言外之意，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他刚想拿起酒杯和周云姝碰一碰，但想到之前心腹的嘱咐，看了眼周云姝面前的茶杯，又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过就是做大哥的讲义气罢了。” 耿江道：“不讲义气的话，兄弟们也不会跟着我混。” 周云姝举起手里的茶杯，“说的不错，我敬耿大当家一杯。” 耿江同样拿起茶杯，跟饮酒似的一饮而尽。 周云姝和吴瑰看着他们手里的茶杯，但笑不语。 “只喝酒吃菜未免过于无趣，不如就让我的宠妾给大家表演一下舞剑如何？” 周云姝表现的大方，耿江更是没有不可的。 “好好好，咱是粗人，还没见过舞剑是什么样子的。”耿江兴致勃勃。 吴瑰今晚穿的是一身正红色轻纱羽衣，丝丝金线点缀其中，一举一动之间在灯火的映照下流动着别样的流光。 周云海是在吴瑰抽剑走到明月楼的大堂中间时进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中间吴瑰的身上，没什么人注意到周云海。 周云海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看着那个手拿长剑、英姿飒爽的美艳女子在明月楼大堂中间站定。 吴瑰倒是一眼就看到了周云海，只是她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开。 一声琴音从吴瑰的左侧传来，吴瑰随着声音看去，便见康靖宇盘着双腿坐在琴后。 许是察觉到了吴瑰的视线，康靖宇抬头时，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 康靖宇不说话的时候，简直就是温润如玉的翩翩贵公子，还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 修长的手指再次拨动琴弦，吴瑰随着他的动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琴音像是丝丝傀儡线，流动飘扬在空中之时，和吴瑰舞动着手中长剑的动作相得益彰，完美配合。 红裙舞动间银色的剑光闪烁，吴瑰踏着琴音起舞，舞姿飘逸又凌厉。 “公子的宠妾深藏不漏啊~” 耿江本来是想当个消遣看的，可吴瑰舞剑的动作好看是好看，但怎么看都不像是花架子。 尤其是山羊胡子还在一旁拽他的衣服，他便更觉得周云姝让他宠妾舞剑的意图绝对不是消遣，应该是在……警告他。 可……他没干啥吧？ “这都不算什么，若是耿大当家有机会成为我姐夫手下的得力干将，美酒不缺，美人更不会缺。” 说着，周云姝搬着自己的软垫大大咧咧地来到耿江身边一屁股坐下。 “耿大当家，看你我投缘，我也就不和你拐弯抹角。” 耿江想看看山羊胡子的眼色，但是周云姝就坐在他对面，他不想给周云姝留下一个事事都要过问下属，没有主见的印象，所以便强撑住自己想要扭头的欲望，对周云姝道：“不满公子说，我也觉得公子很是投缘。” 还没有哪个世家公子对他这个泥腿子出身的土匪这么客气呢！ 周云姝脸上的笑容更甚，“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耿大当家更是要好好考虑才行。” 周云姝的声音放低，耿江便不自觉的倾身上前，想要听得更清楚一点。 “你猜王爷现在为什么屯兵。” 耿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能为什么，觉得人手不够就屯兵了呗。 周云姝看出耿江的疑惑，心中无奈，她本以为自己提点一句，他立刻就会懂的。 “以前不屯兵，现在屯兵，甚至往海州屯兵，你就没想到什么吗？” 耿江的神色从迷茫到震惊，“难道，难道！” 周云姝对着他眨眨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耿大哥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若是说出来的话，那可就是……” 周云姝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而耿江吓得一缩脖子。 天呢，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周云姝的笑容刚扬起，明月楼的外面便响起一阵吵闹声。 “放开我，我是避暑山庄的管事儿，你们凭什么拦着我，放开！” 第306章 冒牌货 山羊胡子一听外面是那张管事儿的声音，不由坐直了身子往门口那边倾去。 周云姝看着山羊胡子略显着急的神色，笑着对耿江道：“看来，你们想找的人来了。” 说完，周云姝对一直守在旁边的井高道：“把人放进来。” 井高点头，没一会儿外面的吵闹声便消失。 张管事儿浑身狼狈不堪地跌跌撞撞跑进来，还没等他看清楚坐在明月楼里的人是谁，一柄长剑便抵在了他的心口处。 琴声消失，明月楼内的细碎的说话声也消失。 二吴瑰手中的长剑，从张管事儿的心口处渐渐移到他的脖颈处。 张管事儿被吴瑰吓得两腿打颤，“我，我……” “你是这里的管事儿？” “是，是！” 吴瑰冷声道：“我们家主子奉世子爷的吩咐来避暑山庄办事儿，你去哪儿了？” 张管事儿一听是自己人，猛地跪在地上对吴瑰，以及她身后的周云姝哭喊道：“小人冤枉啊，小人是被贼人迷晕了给关了起来，如此才错过迎接大人们啊！” 张管事儿进来的时候，明月楼里所有阿飞的人默默地退到后面，就连坐在人群后的周云海也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最好是这样。” 吴瑰收剑让开站在一旁，周云姝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看着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的张管事，道：“行了，上前面来。” 张管事儿哭着上前，他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坐在主位上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公子道：“你说自己是避暑山庄的管事儿，有什么凭证？” 张管事儿的哭声一顿，这话原本是他想要用来质问周云姝一行人的。 现在整个避暑山庄都是这个什么“李公子”和耿江的人，张管事儿根本就无从查起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 结果他这个货真价实的还没张嘴询问呢，这个“李公子”便先开了口。 “我，我……”张管事儿犹豫。 他若是假的话，自己做再多都是无用功，可若是真的…… 周云姝对旁边的春雀道：“你那个牌子呢，拿出来给他看看，他若是没有……” 周云姝笑着看向一旁满脸看好戏的山羊胡子，“那就只能说明眼前这个人是冒牌货了。” 周云姝话落，春雀便将他们已经重复利用无数次的牌子拿出来给张管事儿看。 张管事儿距离春雀还有些距离，虽然看不到上面具体的字样，但是那个令牌的制式确实和自己的一模一样，这下他是真的相信来人是世子爷派来的了！ “公子，我有，我有令牌的！” 张管事儿说着上下摸索着自己的衣服，结果越摸他的脸越白，“牌子呢？我的牌子呢！” 春雀将牌子收起来，徒留张管事儿一个人跪在原地惊慌失措。 山羊胡子坐在原地眉头蹙起，耿江疑惑道：“这管事儿不会真的是假的吧！” “可能是丢了。”山羊胡子为他解围道。 本来他想着如果这个“李公子”是假的话，这个管事儿的出来刚好可以拆穿他，到时候山下的人冲上来，正好可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但现在，眼前这个“李公子”好像真的是真的。 “哈哈哈，这位……”周云姝看着山羊胡子问道。 “他叫老曹，是我的军师！”耿江解释道。 他就说老曹是疑心病太重。 如果不是真的淮南王世子的人，怎么会有这个派头，身边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高手，尤其是怎么会对淮南王一家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 “老曹。” 山羊胡子立刻点头道：“曹孟云。” “这名字好吧，老曹自己起的！”耿江笑道，其实他的名字也是曹孟云起的，他以前的名字叫耿大牛，一点气势都没有。 “哦~”周云姝笑着道：“曹孟德，曹孟云，看来先生志向不小。” 只不过一个是枭雄，一个是委身于草莽的军师。 老曹脸上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对周云姝道：“只是混口饭吃罢了。” “那曹先生混的不错，既可以跟在耿大哥身边出谋划策，又可以和张管事儿称兄道弟，到哪儿都混得开。” “公子言重了，耿大当家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只想老老实实地跟在耿大当家的身边过活。” “知恩图报，有情有义，不错。” 周云姝和曹孟云试探较量了几个来回，耿江还单纯地以为两人聊得不错。 “既然你的管事儿牌子找不到了，那就等你找到再来跟我回话。” “可是公子，我有……”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周云姝眉头蹙起呵斥道：“没看到我们喝的正开心，狗奴才在这荒郊野外待久了，一点儿眼色都没有！” 张管事儿颤颤的低下头，他想说避暑山庄上可能还有歹徒，但是…… 他环视一圈儿，这么多人的话，那群人应该不是对手。 “退下吧！” “是。” 张管事儿下去之后，吴瑰也收剑回了周云姝的身边。 “这下人，果然还是自己调教出来的比较好。” 周云姝拿起手中的酒杯，对耿江道：“耿大哥，我们再喝一杯。” 耿江看着桌子上的酒杯和茶杯，犹豫再三，还是和周云姝一样拿起了酒杯。 “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周云姝话落，琴音再次响起，这次喝酒划拳，行酒令掷骰子，酒气浊气充斥在整个明月楼之间。 月亮从左转到右，明月楼里欢声笑语被阵阵的呼噜声替代。 “耿大哥，再来一杯啊！” 听着不太清醒的声音从周云姝嘴中吐出，接着杯子落在地上，清脆的撞击声却没有将在场醉酒的人吵醒。 周云姝慢慢直起身子，吴瑰也坐起身。 吴瑰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向众人身后的周云海，在看到他也默默地抬起身子看过来时，又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 “怎么不喝了，再续上。” 后面这句话是周云姝对春雀说的。 话落，春雀给灯笼换上新的灯芯，周云姝的人捂住了口鼻，一股淡淡的香味和酒气交织，无知无觉。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窗户被人打开，新鲜空气流入，周云姝拿开脸上的面巾。 坐的时间太久，周云姝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后，对周边自己人道：“好了，干活！” 第307章 赘婿 “主子，这群人的心眼子真多。”蒙南将喝醉倒在地上的人踢到旁边，来到周云姝的身边告状。 “还是俺们兄弟俩的心眼实！” 蒙南的语气过于骄傲，骄傲的周云姝忍不住道：“出门在外，还是多长一个心眼。” “不用，不是有主子你吗！主子的心眼可比他们的心眼多多了，跟渔网似的。” 周云姝：“……” “这是怎么回事儿？”周云海跨过晕倒的人往周云姝这边走 周云姝看了眼周云海，还是没忍住踹了蒙南一脚。 看着蒙南敢怒不敢言的委屈脸，她突然觉得心里舒服了。 “醉了。” “醉了？”周云海疑惑，这看着更像是晕了吧？ 她不是和耿江那土匪头子聊的挺好吗？ 怎么突然就把他们都放倒了，这是要撕破脸？ 周云姝环顾四周，对周云海道：“这不是很明显吗？” 话落，万忠从外面走进来，看了眼周云姝身边的周云海，对周云姝道：“主子，外面也都解决了。” “好。” 周云海想问周云姝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想到两人的立场，他想说的话在舌尖一转，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周云姝有点惊讶地看着如此识趣的周云海，道：“二哥。” 周云海点头。 “你不是想要粮食和军械吗？” 周云海想到消失的粮食和军械，迟疑了一瞬后还是点头。 “趁着现在耿江他们都晕了，你们可以带一半的粮食和军械离开。”周云姝拍了拍周云海的肩膀，“我这个做兄弟的，是不是对你很讲义气。” 周云海看着周云姝的眼睛，“这么大方？” 她到底知不知道粮食和军械不翼而飞的事情。 周云海想从周云姝的眼睛中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但是什么都没有。 真的和她无关吗？ 在周云海想要找出周云姝的破绽来时，周云姝说出一句让他很扎心的话。 “二哥，虽然你不记得了，但你我才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该对谁大方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周云姝看了眼明月楼二楼的方向，周云海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阿飞的人。 “你在松山岛也不容易，为了当人家的赘婿不惜和嫂子和离，那我怎么也得帮你一把，让你在松山岛立稳脚跟。” 虽然周云姝说的也没错，但是周云海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自己的膝盖突然被人踹了一下。 “更不用说，松山岛的这群人压根就不相信你，否则也不会处处盯着你。” 没错，周云姝就是在给周云海上眼药呢。 周云姝站在周云海的对面，温声道：“你我二人血脉至亲，就算立场不同，我也会在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帮你一把。” “所以，粮食和军械，你们可以带走一半。” 说着，周云姝又带着疑问的语气道：“这个，作为松山岛赘婿的二哥你，应该可以做决定吧？” 周云海张嘴刚要说话，周云姝继续道：“应该是可以的，要不然我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抛家弃子去松山岛入赘。” 周云海：“……” 他是赘婿没错，但是她也没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己吧。 要说在没有和周云姝相认之前，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松山岛的赘婿有什么问题。 他的命是阿丽救的，是松山岛上的人给了他容身之所，那他也理所应当的为松山岛的人找到更好的出路，过上更好的日子。 但前提是，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当然，他现在确实也不清楚自己以前的身份是什么，但是能和周云姝这样身边都是高手的人是兄弟，能娶到像吴瑰这样的妻子，能被初三这样的高手叫二公子，那他以前的身份绝不简单，更不可能是贩夫走卒。 而那样的自己，却在失忆后成了岛民的赘婿。 周云海承认，他有很大的落差感。 再就是，他猜到自己以前的身份非富即贵之后，依旧选择了松山岛，可松山岛的人却对他生了戒备之心。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啼笑皆非的荒唐感，甚至觉得松山岛的人有点不值得自己为他们谋划这么多。 “既然这样，万忠。” 周云姝说完，万忠对她道：“主子。” “你跟二爷去清点一下咱们的粮食和军……” “三弟。”周云海打断了周云姝的话。 有些话难以说出口但是又不得不说出口，提前坦白总比真把人带到地库发现粮食和军械没得一干二净的好。 “粮食和军械没了。” 周云海说完，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周云姝挑眉，看着周云海的目光里满是冷谑。 吴瑰拿着长剑来到周云姝的身边，刚好听到周云海这句话。 她见周云姝看着周云海没说话，便替她问道：“你是认真的？” 周云海面对吴瑰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感，“对不起，但粮食和军械真的是不翼而飞，我们也不……” “周云海，你说这句话你自己心里相信吗？” 吴瑰冷冷地看着周云海说道：“还是说，你觉得我们是傻子，你说什么就信什么！” “我……” “你凭什么对我相公指指点点！” 阿丽在房间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周云海，终于还是忍受不了心里的煎熬，偷偷地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结果她刚跑过来，就听到吴瑰在训斥周云海。 “我相公又没说错，说不定那些粮食和军械就是被你们偷走了！” 吴瑰看着阿丽直接嗤笑出声，“你是蠢吗？” “粮食和军械是你们的人在守着，我们要是弄走，你们能发现不了！” “谁说我们没发现！”阿丽依旧在狡辩。 “你们要是发现了就不会这么老老实实的等这场酒宴结束，只能说明你们心虚！” “是谁心虚，别以为你长了一副狐狸精的脸，就可以……” “阿丽！”周云海蹙眉打断阿丽的话。 “呵！” 吴瑰的讽刺声像是一巴掌扇在了周云海的脸上。 她的声音和她的目光好像在讥讽他，看吧，这就是你看中的女人。 “我说错了吗！她天天混迹在一群男人中间，和自己的小叔子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就算了，连个琴师她都勾引，她就是犯贱！” “啪！” 犯贱两个字落下的瞬间，吴瑰一巴掌也狠狠地落到了阿丽的脸上，直接把大着肚子的阿丽扇到了周云海的怀中。 “你敢打我？” 阿丽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吴瑰，自己还怀着孕呢，她竟然敢对自己动手！ 周云海也蹙紧了眉头，“吴瑰，你……” “啪！” 周云海没说完，自己脸上也落了一巴掌。 第308章 有弊无利 吴瑰连扇两巴掌，扇了阿丽又扇周云海。 动作利索地不仅惊呆了阿丽和周云海，连周围的万忠等人也默默地瞪大了眼睛。 “你打我！？”周云海一双眼睛看着吴瑰，里面满是惊讶和愤怒。 打人不打脸，更不用说自己以前还是她相公！ “没错。” 吴瑰坦然地看过去，他若是敢再说自己，她不介意再送周云海一巴掌。 “怎么就打起来了！” 康靖宇听到这边的争端赶忙走过来。 他眼神不好，没看到是谁打的谁，但是周云海这么一说话他就懂了。 “你怎么能动手呢？” 吴瑰看着康靖宇刚想说话，就听他继续道：“这俩人脸皮一个赛一个的厚，你细皮嫩肉的，万一把手打伤了怎么办？” 吴瑰：“……” 周云姝：“……” 其他人：“……” “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周云海眸光阴沉地看着站在一起的吴瑰和康靖宇。 康靖宇刚想说话，吴瑰便道：“跟你有关系吗？” “阿海，我肚子疼。” 周云海还想质问，却被身边的阿丽拽住了胳膊。 一听阿丽肚子疼，周云海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是不是动了胎气？” 周云海这句话刚落下，康靖宇便笑道：“看到没。” “巴掌打在脸上，却疼在肚子上。”康靖宇拉着吴瑰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咱们离他们远点，万一孩子掉了，再冤枉咱们喘气害她流产就不好了。” 吴瑰本来很气愤的，但是因为康靖宇的插科打诨，心里的郁气不知道怎么的就消散了不少。 “二哥，你娘子身体不适我本不应该追问，但是……” 相对于之前和周云海的推心置腹，此时的周云姝要冷淡了许多，“粮食和军械不全是你们的。” “即便是想要推卸责任也找一个聪明点的办法，我的人一直在明月楼忙前忙后，想要带着那么多的粮食和军械离开，又不惊动耿江的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与其破绽百出的直接把锅扣到我们头上，你们还不如直接承认，你们就是把粮食和军械藏起来了，就是不想分给我们分毫。” “如果这样，我还赞你们一声磊落。” 周云姝和周云海因为粮食和军械的事情争辩的时候，蒙南一直在盯着明月楼遍地的人，甚至有的还动手扒拉一下，确定他们真的昏迷了过去，一点都听不见他们说话。 “别扒拉了，喝了那么多酒，茶水里还有药，再加上迷烟，就是头牛也醒不过来的。”春雀看着蒙南道。 蒙南点头，蹲在旁边看着自家主子和周云海掰扯。 周云海喉咙微动，他看着周云姝以及吴瑰等人的反应，基本确定粮食和军械与他们无关。 就像周云姝说的，不管是周云姝的人还是耿江的人，想要在他们手中无声无息带走粮食和军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就只剩下一种情况，监守自盗。 “阿海！” 阿飞等人见明月楼里的人都趴下后，也都涌了进来。 “我们撤吧。”阿飞说这句话是因为他觉得现在的局势不对，再在这里待下去，对他们有弊无利。 但是这句话落到周云海和周云姝等人的耳朵里，那就是默认粮食和军械在他们的手中。 万忠和蒙南走到阿飞的面前，“不把粮食和军械交出来你们想往哪儿撤？” 蒙南更是直接推了一把阿飞道：“怎么，你们这是想把我们当做免费的苦力，最后你们啥也没干，好处却都是你们的。” “说话就说话，你动手干什么！” 阿飞想要推回去，却又不是蒙南的对手，反而被蒙南拽着领口提了上来。 “老子不仅想要动手，老子还想杀人呢！” 蒙南一句话说完，双方立刻拔了刀。 动刀的瞬间，阿丽抱着自己的肚子躲到周云海的身后。 周云海看着对面冷冷望着自己的周云姝，道：“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话的一直不都是我们吗？”周云姝反问，“是你的人给脸不要脸。” 周云海看向阿飞，其实他现在也笃定粮食和军械被阿飞等人藏了起来，只是阿飞他们没有和自己通过气，他不知道位置在哪儿。 “你先把阿飞放下，让我们私下谈一谈。” 周云姝看了眼蒙南，蒙南不情不愿的把阿飞放下，然后又冷嗤了一声，“小鸡崽儿一样也敢学别人当土匪，哼！” 阿飞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他其实并不瘦弱，只是和五大三粗又格外强壮的蒙南相比，相对单薄了一些而已。 “不用私下谈。”周云姝看着周云海一行人道：“信不过你们，就在这里。” 说完，周云姝对吴瑰道：“我们出去。” 吴瑰看都没看周云海，点头跟在周云姝的身后。 万忠和蒙南没动，整个大堂里正在搜身的下属们没走，只有吴瑰、康靖宇等人跟在周云姝的身后走了出去。 “云姝，我们不能放他们走。”吴瑰沉着脸道。 她很清楚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粮食和军械，所以绝对不能让周云海那群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将粮食和军械带走。 周云姝扫视一圈，对吴瑰等人道：“让他们走。” “云姝！” 周云姝笑着对吴瑰道：“让他们空手走。” “就算他们真的把粮食和军械藏起来了，那也只能是藏在山上，甘志勇派人守住了出口，没有我们的允许，他们没办法将那些粮食和军械带下山。” “所以，让他们空手走。” 等他们走了，耿江昏迷的锅可以扣在阿飞等人的头上；粮食和军械失踪的锅，依旧可以扣在阿飞等人的头上。 周云姝会让他们把这两口锅背的实实的。 她也不怕耿江等人不信，毕竟她是有证人的，而证人就是让曹孟云无比相信的张管事儿。 谁让张管事儿一行人就是被阿飞扣起来迷昏的呢。 这相同的操作，不是阿飞他们又是谁。 “耿江他们呢？”吴瑰思索了一下道：“要不要杀了他们？” 康靖宇的目光因为吴瑰的话不自觉的落在她的身上，他还是第一次见吴瑰主动说下杀手。 林宜知笑道：“不用，我留着耿江他们还有用。” 话落，林宜知对吴瑰道：“你想留下二哥吗？” 第309章 瞎眼男人 吴瑰被周云姝这句话问的一愣。 “他不是不想留下吗？” “那你想吗？” 周云姝这么问，并不是想要继续撮合吴瑰和周云海。 在她看来，哪怕周云海现在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是因为失去记忆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但他已经和吴瑰不般配了。 周云姝这么问，是因为吴瑰总是太过于在意周云海和吴月等人的意见，往往忽视了自己的感受。 她希望吴瑰放弃周云海完全是因为她自己，而不是受其他人情感的裹挟。 吴瑰沉默的时候，康靖宇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我不知道。”吴瑰低声道：“但是娘肯定想见到他。” 她不止一次在梦中哭着喊周云海的名字。 “若儿也想他。” 即便元若不说，但是他看到元礼元义有周云志陪着的时候，眼里的羡慕是没办法骗人的。 “你呢？”周云姝还是问吴瑰的感受。 吴瑰抬头看向天上半缺的月亮，道：“我不重要。” “你重要。” 周云姝还没开口呢，康靖宇便对吴瑰道：“你要是想留下，我们就把他打晕打回东川，你若是不想，我们就放他离开。” 周云姝看着康靖宇挑了挑眉。 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的话，康靖宇是有点喜欢吴瑰的。 但此时他却对吴瑰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过于大度…… 周云姝想到一半，康靖宇那边又道：“只是感情这事儿不能强求，他看不到你的好，又与你和离，这样的瞎眼男人不要也罢。” 周云姝：“……” 嗯，刚刚的她想太多。 “你年轻善良，有责任，讲义气，还会剑舞，想要什么样子的男人找不到。” 康靖宇不管吴瑰听没听进去，继续道：“我看你就适合那种家里条件简单，公婆恩爱，相公单纯长得好看又能逗你笑，给你解闷，还能给你奏琴……” 周云姝：“……” 他的算盘珠子蹦到周云姝的脸上了。 康靖宇也真是敢，当着自己面就开始光明正大的撬墙角。 “最主要的是他眼神不好，只能看到你自己，这样的人简直是和你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吴瑰：“……康公子。” “你别误会，我说的不是自己。” 康靖宇解释完又笑道：“只是我刚好符合这些条件而已。” 众人：“……” “符合什么条件？” 周云海跟阿飞等人商讨完从明月楼里出来时，刚好听到康靖宇最后一句话。 吴瑰看着跟在周云海身边寸步不离的阿丽，沉默一瞬，看向周云姝道：“我说我不知道。” “是因为我无所谓，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不前不后的一句话让刚出来的周云海一头雾水，但是从头听到尾的周云姝和康靖宇等人却懂了吴瑰的意思。 尤其是康靖宇，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嗯，没错，就是这样。” 周云海看着康靖宇嘚瑟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刚才吴瑰说的话和自己有关。 他本想开口问些什么，但是周云姝已经对他道：“你们结果商量出来了？” 周云海对周云姝道：“不管你们信不信，粮食和军械我们确实没有动。” 嗯，这里面除了周云姝和春雀，其他人不管是脸上还是心里都是不相信。 “我们的人不少，但是我相信你们在避暑山庄也安排了不少人。” 周云海和周云姝讲道理：“如果我们带着粮食和军械下山的话你们一定会有所察觉，所以，我们的商量结果是，之前我们怎么来的，今晚就怎么离开。” 他看着周云姝等人，“这样你们愿意相信了吧？” 周云姝看着周云海笑道：“你的意思是粮食和军械不要了？” “还是说，你们觉得藏起来的粮食和军械我们找不到，所以想等着我们离开之后，你们再杀一个回马枪。” 周云海看着伶牙俐齿的周云姝深呼吸一口气，“我们不要了。” 当然，这句话是他说的。 因为他刚刚在明月楼里劝了阿飞半天，阿飞等人还是一口咬定他们没有动粮食和军械，粮食和军械就是凭空消失了，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阿飞等人不相信自己，不愿意告诉他粮食和军械的下落让周云海很失望，但是他却也不能就这么丢下松山岛上的人不管，毕竟救命之恩还在那里摆着。 但是，周云海确实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和松山岛的关系。 周云海心里的那些纠结和失望周云姝隐隐能猜到一些，但是她并不是很在意，她在周云海说完后笑着道：“那好，蒙南。” 蒙南上前一步，“主子。” 周云姝笑着看向周云海，“你带人送他们离开。” “小心些，别让山下的人发现了。” “好嘞，知道了！” 周云海看着像是迫不及待想让自己离开的周云姝，以及冷眼看着的吴瑰几人，点头刚要转身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对周云姝道：“娘她们现在在哪儿，也许……” 他之后会回去找他们。 周云姝笑着道：“你若真的想回家了，可以去江中。” 周云姝将周家在江中的那处房子地址告诉周云海，然后目送他离开。 周云海和阿飞等人走的时候神色都不是很好，尤其是阿飞。 他现在简直就是要冤枉死了，明明粮食和军械真的是不翼而飞，真的是凭空消失！可是周云海和阿丽他们就是觉得自己私吞了。 不仅私吞，还觉得自己瞒着他们。 他真的是要冤枉死了，窦娥都没有他冤枉！ 而蒙南盯着周云海一行人下山的时候，周云姝让初三也跟在了他们身边。 周云姝现在基本摸清楚初三的底线，他确实被姬明珠要求时时刻刻留在自己身边。 但是在自己身边确实没有危险，又有周云海这样的意外出现时，周云姝发现自己还是能将初三稍稍调离自己身边的。 不过，周云姝并没有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将自己转移到空间里的粮食和军械倒出来，毕竟到了明天，她还有一场戏要演。 第310章 出大事儿了! 耿江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然后便看到明月楼躺了一地的人，以及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谁！” 张管事儿在看到明月楼躺了一地人的时候都快要吓死了，还没等他上前查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看到耿江抱着脑袋坐了起来。 “大当家，是我，张斌，避暑山庄的管事儿！” 他看着周围一地的人，带着惊慌的语气道：“您快醒醒吧，出大事儿了！” 周云姝是被张管事儿和耿江一同喊起来的，她揉着自己的额头，脸上满是不耐。 “大早上的扰人清梦，是不是想死！” 周云姝说着猛拍一下桌子，然后便看到明月楼遍地狼藉的模样。 周云姝看着眼前的一切惊讶不解，岑妙瑛脸带惶恐地说道：“主子，昨天晚上咱们被人下药了。” “什么！” 周云姝猛地起身，一个没站稳幸亏被身边的吴瑰扶住。 “是不是耿江那帮人……” 周云姝的话还没说完呢，一直站在一旁的耿江立刻解释道：“跟我可没关系，要是我下药的话，我早就带着人跑了。” 周云姝阴沉着脸，“那到底是谁干的！” “敢在淮南王的地盘上作死，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就周云姝这个表演，谁能猜到她才是那个贼喊捉贼的人。 张管事儿立刻上前解释道：“公子，我昨天就想和您说了，咱们避暑山庄上来了一伙儿土匪啊！” 耿江似笑非笑地看着张管事儿，他说谁呢！ 张管事儿还是十分有眼色的，他赶紧解释：“我说的不是耿大当家手下的英雄好汉们，我说的是另外一帮人啊！” “他们先是冒充耿大当家的人骗奴才开门，然后又趁机在设宴的时候给我们山庄里的人下药，这才让奴才错过了迎接公子和耿大当家的机会，都是他们干的啊！” 周云姝眉头紧皱，“你说迎我们入避暑山庄的人，不是你的人？” 张管事儿跪在地上哭的情真意切，“还请公子明鉴，那就是假扮奴才等人的土匪！” “奴才刚才带人去查了，这帮匪类不知道是从哪儿窜出来的，不仅连着给小人和公子等人下药，甚至还把山庄里世子爷藏下的粮食的和军械给抢走了！” “什么！” 周云姝倒打一耙道：“你昨天晚上怎么不说。” 张管事儿哭着道：“您没给我机会啊！” 他想说来着，这不是被周云姝给赶走了吗！ 这下脸色阴沉的不只是周云姝，就是耿江和曹孟云的脸都黑的能滴汁儿。 虽说他们知道避暑山庄里的粮食和军械他们没办法全部拿到手，但是周云姝可是答应他们了，只要他们归顺淮南王世子，那这些粮食和军械肯定有他们一部分。 结果现在张管事儿却说这些粮食和军械全都被人搬走了，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吗！ 周云姝和耿江各自带着自己人跟着张管事儿往原本藏匿粮食和军械的暗库走去，只见原本应该装满粮食和军械的暗库里，干净的连根头发丝都见不着。 “公子，现在如何是好？”张管事儿只觉得这两天，自己的小命儿被这些土匪玩没了一半。 而暗库里的这些粮食和军械若是找不回来，那他另一半的小命儿也要直接交代在这里了。 “给我追。” 周云姝一脚踢开旁边的石子，对候在她身边的闫石磊道：“带人去给我追，我就不信他们带着这么多粮食和军械能跑远！” “是！” 周云姝转身，看着耿江道：“耿大当家，你的人对南川这边比较熟悉，可以借点你的人用用吗？” 耿江现在也是被那群小贼气的不行，此时见周云姝主动求帮忙，他立刻大方地说道：“可以！” “我山下有一百多号兄弟，全部都借给公子！” 周云姝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她拍着耿江的肩膀道：“果然，患难见真情！” “耿大当家，你这个兄弟我李某交定了！” 耿大当家一听周云姝这个淮南王世子的小舅子要跟自己当兄弟，立刻道：“哈哈哈，能成为公子的兄弟，那是我的荣幸。” 周云姝顺势道：“既然都是兄弟，耿兄就不要再叫我公子了！” “你年纪比我长，我在家里行七，你直接叫我七弟就好！” “好！”耿江现在哪儿还记得粮食和军械被抢的气愤，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竟然可以和淮南王世子平起平坐，一起称呼周云姝为七弟。 这忽略看来，不就是代表自己和淮南王世子也成了兄弟吗！ “七弟，这是我的令牌！”耿江掏出自己的令牌递给周云姝：“只要有我这个令牌，山下的兄弟随你调遣，要是人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三百！” 周云姝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亮光，此时她看耿江的眼神跟看一块金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了，耿江简直就是她这次出行找到的的意外之宝。 “好，那七弟就谢谢大哥了！” “不用谢，咱俩谁跟谁啊！” 耿江说完，对身边欲言又止的曹孟云道：“事不宜迟，老曹，你让小五去叫城里的兄弟，一起把七弟把那帮匪徒给我抓回来！” “哼，敢在我耿江的地盘上抢东西，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 曹孟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再就是，“大当家，咱城里拢共就七百多人。” 山下借给周云姝一百多，再从城里调三百，这剩下的人不到四百之数。 “要是调走这么多，南川城里……” “南川城早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而且，有七弟在，我谅那群老杂种也不敢做什么！” 耿江腰板挺的直直的，他现在可不是一般的土匪，他现在是能跟淮南王世子称兄道弟的土匪，他就不信南川城内那些大户人家敢给淮南王的人脸色看。 周云姝赞同地点头，“大哥说的没错。” “你放心，他们去找人，我跟你回南川城！”周云姝对耿江保证道：“有我在，南川城的那些人不敢给你脸色看！” 耿江感动的看着周云姝，“七弟，还是你懂我的难处。” 都没见到南川城的那些人，就知道他们狗眼看人低。 周云姝笑着道：“大哥放心，咱们谁跟谁，我一定帮你。” 第311章 有借无还 闫石磊带着耿江的令牌下山，周云姝和耿江相互诉了诉衷肠后也不急着回南川城，反而让张管事儿把早饭端上来，等吃完饭再下山。 “妈的那群狗东西！老子藏在身上的那点私房钱全都给摸走了！” 耿江摸令牌的时候才发现，他浑身上下除了那木牌子什么都没了。 耿江说完，曹孟云也叹了口气，何止是耿江少了东西，就是其他兄弟身上的钱财也都没了。 “艹，小爷的玉佩和玉扳指呢！” 周云姝在耿江喊完之后，装模作样的也找了找。 她喊完之后，原本还觉得肉疼的耿江瞬间觉得心情好多了。 虽然他丢了不少钱财不假，但是和周云姝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毕竟他浑身上下的钱加起来都没有周云姝一个玉扳指贵。 所以他看着气急败坏的周云姝，还有心情宽慰道：“七弟，你放心，等把那帮小贼抓回来，大哥一定把他们的手剁了给你出气！” “那弟弟就多谢大哥了！” 吃过早饭，周云姝借口去收拾行李的时候，原本早就应该离开的闫石磊再次出现在周云姝的房间里。 “真要抓吗？” 晚上的时候可是周云姝亲自把周云海一行人放走的。 “抓。” 周云姝拿着绢布细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对他道：“带着耿江的人往云城那边去。” 闫石磊愣了一下，问道：“阿飞那群人要是想回松山岛的话，去云城好像绕远路了。” 所以周云姝的意思是装模作样追一下吗？ “我说抓，可不是要抓周云海那帮人，他们就是一群鸡肋，扔掉就扔掉了。” 更不用说粮食和军械压根就没有在他们手中，即便把他们抓回来，除了扯皮估计也没有其他的用处。 “那要抓谁啊？” 闫石磊不解的问道，海州好像也没有什么人得罪过周云姝，他是真的想不出来。 周云姝笑着道：“当然是耿江的人。” “啊？” 春雀对闫石磊解释道：“主子想让闫叔你把耿江的这些手下抓走，或者说带走。” 周云姝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春雀，“没错。” “耿江的这些手下基本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人，给耿江卖命是卖命，给我卖命也是卖命。” “可您不是说借……” 周云姝耸耸肩，“是借没错，我也没说还啊。” 闫石磊看着周云姝，不知道怎么的便默默地举起大拇指。 和周云姝在一起的时间越久，闫石磊便越觉得自己小看了周云姝。 比如现在，他就完全没有想过竟然可以借了人之后不用还回去。 不知道怎么的，闫石磊突然想起了彭天和，彭天和不止一次说过周云姝有当土匪强盗的潜力，现在看看……是的。 “人吗，用用就成自己的了。” 而且周云姝自认为这些人跟在自己身边比跟在耿江身边有前途多了。 周云姝笑着对闫石磊道：“我把甘志勇的小队调给你，之前你们怎么在初三和春雀的手底下训练的，就给我怎么训练我借的这些人。” “我应该会在南川停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带着耿江的这些人在外面打磨打磨，要是有硬茬子看看能不能挖，不能挖就把他从队伍里剔除，我不要三心二意的人。” “是。” “宝云庄那边你带着人过去，如果快的话我们在宝云庄会合，慢的话，我们直接云城见。” “是。” “去吧。” “好。” 闫石磊离开，周云姝简单洗漱一番化妆后，换了一身朱红祥云纹的绸缎长袍，重新用玉冠束发，这才带着岑妙瑛和吴瑰来到了耿江面前。 而耿江等人早就已经等在了避暑山庄的门口。 “这庄子怎么办？空着？” 耿江这么问是因为周云姝把张管事儿也一起带在了身边。 周云姝道：“我留了人看守，虽然粮食和军械都被人搬走了，但到底是我姐夫的私产，还是有人守着比较妥当。” “再说去南川也不需要带那么多的人。”周云姝语气中满是对耿江的信赖，“南川是大哥的地盘，难不成还能受欺负不成！” 耿江大笑道：“当然不能！” “走，就让大哥这个东道主好好招待一下七弟你！” 周云姝笑着点头让人驾着马车跟在耿江的身后。 她带的人确实不多，甘志勇小队跟在闫石磊的身边帮周云姝去拐人了。 蒙北的小队被周云姝留在了避暑山庄，只有万忠和井高的小队跟在周云姝的身边，且万忠小队里有一半被蒙南带走去送周云海。 因此即便是再加上康靖宇等人，也比之前的人少多了。 周云姝没有骑马，吴瑰和岑妙瑛作为队伍里唯二摆在明面上的女人，分别作为周云姝的宠妾和宠婢陪她坐在马车里。 有耿江在前面带着，周云姝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进了南川城。 南川城虽然在海州的南部，但是比东川城要繁华的多。 虽说因为耿江的入驻吓得南川城的百姓没多少敢出来做生意的，但是比较大的酒楼和客栈还都开着门。 这些酒楼店铺背后都是有人的，即便是耿江，也不能什么都不顾虑的全都扒拉到自己的荷包里。 进了南川城后，耿江本想热情的邀请周云姝一行人住进自己的宅院。 说是耿江的宅院也不准确，因为他直接把南川城县衙给抢了，住的地方也是县衙后宅。 至于县令，早在耿江攻城之前就带着人跑了，所以耿江这县衙住的没有一点阻力。 “不去了，我这人也不少，就不去给大哥添麻烦了。” 周云姝拒绝热情的耿江，对旁边没怎么说话的曹孟云道：“曹叔，城里有没有风景不错的宅院。” 曹孟云回道：“有是有，不过都是有主儿的。” “是吗？”周云姝笑道：“那刚好。” 她对一旁的耿江道：“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就发帖子请南川城的豪富们参加我和大哥举办的晚宴，至于晚宴的地点……” 周云姝看着曹孟云道：“就麻烦曹叔在南川城内选一处风景极佳的宅院了。” 第312章 滥杀无辜 曹孟云眉头皱起，再次耐着性子对周云姝解释道：“李公子，南川城的豪富不会给……” 周云姝笑着打断，“你们就是对他们太宽容了，所以他们才敢无视大哥。” 耿江在一旁连连点头，只觉得周云姝简直是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明明自己都成了南川城的主人了，可是那帮人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不来的话就请他们去牢房里谈谈心。” 周云姝笑着对耿江道：“大哥放心，有我的帖子，他们会来的。” 耿江想到周云姝的身份，心头微定，曹孟云也闭上了嘴。 他们不给耿江面子是因为他是土匪，但周云姝不是啊。 听周云姝这么说，耿江已经期待看到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晚上对着自己阿谀奉承的模样了！ “大当家，城里公务还要处理，你看……” 耿江从昨天抛下公务去了避暑山庄，现在过去这么久，公务一直没有处理完。 既然现在回城，曹孟云这个合格的心腹军师，当然要催促着耿江回去办公。 再就是，曹孟云还是想再和耿江聊一下周云姝，他总觉得现在耿江有点过于信任周云姝了。 再这么下去，曹孟云怕耿江不仅是被周云姝牵着鼻子走，甚至周云姝把他卖了，他都高高兴兴地替周云姝数钱看看自己被卖了多少，有没有让周云姝亏本。 一想到这个可能，曹孟云恨不得立刻拽着耿江离开。 周云姝当然没有错过曹孟云的那些小动作，不过她并不担心，反而笑着跟曹孟云一起劝说耿江，“曹叔说的没错。” “大哥不要因为我耽搁了公务，这南川城小弟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城里都是大哥的人，我自在的很。” “要不我再给你留些人？” 周云姝笑着拒绝道：“不用，我带人找个客栈安置一下。” “等曹叔确定好晚宴的宅院了，给我送个信，到时我把帖子送过去就去宅院等大哥。” 耿江一听觉得也行，便对周云姝道：“既然这样那我先回衙门了，要是有人敢在南川城找你不痛快，你尽管让人来衙门！” “好。” 耿江一行人离开后，周云姝看着街道两边不动声色观察着自己的南川城百姓们，踢了一下马腹带着人继续往前面走去。 周云姝找的客栈是南川城最大的客栈，毕竟奢侈是她现在的人设，所以刚进客栈，周云姝便砸钱将客栈包了下来。 至于包客栈的钱，当然是从南川城现在的主人耿江那里拿的。 春雀带人去给周云姝收拾房间的时候，周云姝带着岑妙瑛和吴瑰坐在客栈大堂里。 一开始的时候客栈掌柜的并不知道周云姝一行人的来历，但是能在这个时间点进南川城的人，绝对是硬茬子。 而当掌柜的听到店里的小二说周云姝他们是和耿江一起进城的时候，眼里的忌惮更甚。 “掌柜的。” 岑妙瑛叫了掌柜的一声，掌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青了。 为什么这群祖宗会直奔他们家的客栈啊，明明南川城这么多客栈！ “掌柜的别紧张，我们是好人。” 岑妙瑛对掌柜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周云姝发现掌柜的脸色更白了。 唉，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相信。 “贵客有何吩咐？” 掌柜的战战兢兢地站在周云姝他们的桌旁，让明明什么都没做的周云姝等人，有一种莫名其妙欺负人的感觉。 “我们就是想打听点事情。” 岑妙瑛说完，周云姝直接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不如坐下一起喝壶茶。” 掌柜的连连摆手，“茶就不必了，您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云姝无奈的收回手，对掌柜的说道：“我们就是想跟你随便聊聊，你不必紧张。” “贵客想要聊些什么？” 聊完能赶紧走就更好了。 “就聊南川城里的事情吧，你说什么，我们听什么。” 掌柜的抿了抿嘴角，往往这种没有要求的事情，最是难办。 想到这群人是跟着耿江进来的，掌柜的就没敢说耿江的坏话，道：“我们南川城在海州也是……” 掌柜说的话全部都是客套话，他一直在等周云姝他们打断自己，但他们好像听上了瘾，不管他说什么没有营养的话，他们全部都听得津津有味。 这也让掌柜说着说着放松了警惕，再加上周云姝几人表现的都十分平易近人，所以不免说了几句真心话。 周云姝好奇地问道：“县令都跑了，你们不跑吗？” 掌柜的苦笑道：“这家业都在南川城，往哪儿跑。” “人离乡贱，外面岂是那么好闯荡的。公子也是从外面来的，难道不知道云城等地发生的惨案吗？” “这我倒是听说了，那群海匪杀人不眨眼，云城的下场和屠城也没什么区别了。” 掌柜的听周云姝的语气像是在可怜云城的百姓，不免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一些，也愿意主动跟周云姝搭话。 “公子，您是干什么的？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来南川？” 当然，掌柜的更想问周云姝和耿江是什么关系。 周云姝笑着对掌柜的说道：“知道南川城外的避暑山庄吗？” 掌柜的点头，“听说那是淮南王世子的产业。” “我便是来替淮南王世子办事儿的，这不是办事儿的时候刚好遇到了耿大当家，就被他顺势邀请到南川城做客了吗？” 周云姝这个“顺势被请来做客”听在掌柜的耳朵里，那就是被耿江胁迫来的。 “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掌柜的一听周云姝是淮南王的人，终于没有之前那么警惕。 “现在您都被抓住了，这可怎么办？” 周云姝眨了眨眼，怎么听着掌柜的这个语气，像是知道她会来一样。 不对，不是知道她会来，是知道淮南王的人会来。 周云姝笑着道：“不怎么办，先等着。” “可他是个土匪，杀人不眨眼！” 周云姝反问道：“但我进南川城这么久，没发现耿江乱杀无辜啊。” 掌柜的噎住，但又道：“现在不杀不代表之后不杀，这刀一直悬在脖颈上的感觉更不好受。” “那你们就没想过办法？” “能想什么办法！”掌柜的想到周云姝是淮南王的人，看了眼周围低声道：“咱们海州就是这样，虽说现在南川城被耿江占了，但他也占不了多久。” 周云姝抬眸，“为什么？” 掌柜的眨了眨眼道：“您不是淮南王的人吗？” “王爷殿下想要海州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城里已经有人去给殿下通风报信，您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 第313章 通个气儿 “藏得这么好，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看出来个屁！ 周云姝心里都在想自己究竟是什么运气。 想在避暑山庄冒充耿江吧，结果把耿江招来了；来南川城冒充淮南王的人吧，淮南王的人也在路上了。 绝了，扮成谁把谁招过来。 那是不是换个思路，以后想把谁按死的时候就可以假扮一下那个人呢。 掌柜的可不知道周云姝这些心理活动，他见自己竟然猜对了，惊喜道：“您真的是淮南王殿下派来的人！” “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和耿土匪他们干起来，到时候小的们给您摇旗助威啊！” 赢了皆大欢喜，要是输了他们就再缩着呗，反正也没太大损失。 周云姝笑了笑道，“不急，总要和南川城的豪富们通个气儿。” “我们东家……” 掌柜的说到一半咽了回去，他试探着看向周云姝道：“额，您要是想和咱们南川城的豪富们通气儿，怎么证明自己就是淮南王的人啊？” 别到时候只是耿江为了将南川城的豪富们一网打尽，所以随便找来的人冒充淮南王的人。 周云姝看了眼岑妙瑛，岑妙瑛又拿出那块牌子。 “这块牌子是淮南王府管事的牌子。” 掌柜的一直在默默观察周云姝和她身边的人。 周云姝和她身边的岑妙瑛动作实在是太自然了，拿牌子也只是一个眼神，就像是做了无数遍一样，看着确实不像临时装的。 掌柜的接过牌子，在看到角落淮南王府的标志时，总算是信了八九分。 “我已经借着耿江的名义宴请南川城的豪富们，今晚会在曹孟云安排的地方跟他们见面。” 岑妙瑛在周云姝说话的时候，从掌柜的手里收回那个被他们用了无数遍的牌子。 “到时我可以趁着晚宴先和南川城的诸位透个气儿，看看南川城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 周云姝说，掌柜的点头。 她选这家最大的客栈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它背后肯定有南川城的豪富在支撑。 周云姝确实要在耿江的眼皮子底下和南川的豪富们联系上，但同时，她也会先和南川的豪富们通个气儿。 周云姝不是很相信耿江占领南川城这么长时间，一点收获都没有。 “曹孟云已经回衙门找寻可以举办晚宴的宅院，趁着这个时间，掌柜的不如将我刚才的话带给自己的东家。” “我姓李，行七，家姐是淮南王世子的正妻，我是她的胞弟。” 掌柜的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眼前这个自称是淮南王派来的人身份竟然如此贵重。 “这次来虽说是以王爷的旗号，但我更多的是为世子爷办事儿。” 周云姝这么说，也是想着万一在自己离开南川城之前真的遇到了淮南王派来的人，到时候好有理由掰扯，或者直接往他们的头上甩锅。 淮南王的世子和幼子争权夺利不算是稀罕新闻，周云姝只要给出一个钩子，他们一定会主动替周云姝补充完整其他的剧情。 “你懂我的意思吧？” 掌柜的连连点头，“懂，都懂！” 淮南王给了自己幼子兵权这件事可不是秘密，世子和幼子之间的争权夺利就是对比京城皇子夺权也不差什么了。 更不用说现在皇帝昏庸，以后谁登上那个位置还说不定呢。 “我这就去给我们东家传信儿！” 周云姝笑道：“好，顺便让厨房给我们做几桌酒菜。” “好嘞，您稍等。” 掌柜的离开，康靖宇从楼上下来自然而然地坐到吴瑰旁边。 “咱们在南川留多久？”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东川了。 到时候吴瑰把她和周云海和离的事情告诉吴月后，自己就立刻去信给家里，让爹娘准备好彩礼，等他们的事情定了，便正式迎娶吴瑰进门。 没办法，康靖宇真的着急。 他怕周云海恢复记忆之后又来纠缠吴瑰，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快的话两天，慢的话不超过五天。” 吴瑰看着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着急的康靖宇，说道：“康公子若是有别的事情可以先离开，不必顾忌我们。” 康靖宇一听立刻道：“我没事儿，我就是随便问问。” “最近我的眼睛看的比之前清楚多了，所以想问问什么时候回去，到时候好找薛老大夫再帮我看看。” 吴瑰听康靖宇这么说下意识看向他的眼睛。 康靖宇的一双含情目总是带着温润的水雾，让人看着看着便不自觉的心生好感。 “我的眼睛是不是长得挺美的？” 康靖宇把头往前一凑，笑着对吴瑰道：“都怪我爹小时候非得按着我日夜苦读，要不然我的眼睛能比现在还要美。” “你放心，等我以后有孩子了，绝对不逼着孩子上进读书考取功名，反正我家大业大，不在乎孩子有没有出息，只要他健康快乐平安就好了，你说呢？” 吴瑰看着满眼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康靖宇，缩回身子目光躲闪的点头。 她对元若的期望也是健康平安。 在这个天灾不断，人祸频出的年代，能健康平安的活着长大已经很是不易了。 几人坐着瞎聊的功夫儿，曹孟云已经让人把今天晚上举办晚宴的地点送了过来。 曹孟云借用的是南川城洪家的宅院，宅院的地址也给周云姝标了出来。 不止如此，曹孟云还十分贴心地将南川城其他豪富的姓氏和宅院地址依次罗列，好让周云姝对号入座，一个个将请柬准确无误地送到他们手中。 周云姝看着曹孟云选出来的十户人家，叫过被掌柜的特意嘱咐过要好好招待他们的小二，指着名单问道：“哪个是你们东家？” 小二指着画了圆圈的洪文远，“这是我们东家。” 周云姝眉头轻挑，这么有缘。 “好，你下去吧。” 客栈掌柜的安排完厨房后，已经驾着马车去了自己东家那里。 周云姝算了算时间，拿过岑妙瑛给她准备的纸笔，准备先给客栈的东家，也就是今天晚上晚宴的举办地点洪家写请柬。 第314章 要脸面 等周云姝将十家请柬写完，也不过是将将过去了半个时辰。 周云姝将一直候在客栈外的张管事儿叫进来，让他和万忠分别带人将请柬送到南川城各豪富的家中。 请柬送走，酒菜上桌，周云姝一行人吃饱喝足后，也没管客栈掌柜的什么时候回来，先回收拾好的房间睡觉。 昨晚本就没睡多少，今晚估计又会是一场恶战，所以只能趁着现在有时间，抓紧时间休息。 周云姝睡了两个时辰，起来后再次洗漱上妆，重新换一身紫檀蝠纹锦袍，腰系金镶玉带銙，坠着玉佩。 这身打扮即便是在京城，也是十分惹眼的金尊玉贵小公子模样。 周云姝装扮整齐从房间里出来时，吴瑰穿着一身丁香色烟纱散花裙从隔壁的房间里出来。 两人身上的颜色虽不算明亮，但足够镇场面，满足了周云姝想要张扬身份，却在夜里不显眼的要求。 周云姝带着吴瑰从楼上下来时，春雀和岑妙瑛跟在他们身后。 初三和蒙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此时都在楼下。 除此之外，客栈大堂还坐着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方脸男人，他在看到周云姝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赶忙站起来，对着周云姝行了一个礼道：“李公子，小人是洪府的管家，特奉主家的令来邀请公子。” 周云姝看向客栈掌柜的，见掌柜的点头后才笑着道：“不必多礼。” “公子，府上的晚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您……” 周云姝摆手，对一旁又支棱起来的张管事儿道：“请柬都送出去了吗？” “公子您放心，都送出去了。” “有说不来赴宴的吗？” 张管事儿笑着挺直腰背道：“回公子的话，公子亲笔写的请柬，没人拒绝。” 他们又不是活腻歪了，淮南王世子的小舅子亲自写请柬，他们怎么可能不来。 “那就好。” 周云姝笑着对洪府的管家道：“看来李某还是有些脸面的。” “公子说笑了。”管家谄笑道。 他们家主子说的对，海州现在就是淮南王的囊中之物，和淮南王的人打好关系，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么想着，管家对周云姝这个所谓的淮南王世子的小舅子就更加恭敬了。 “小的已经备好了马车，还请公子移驾。” “时间确实不早了，走吧。” 不过周云姝并没有上洪家给她准备的马车，洪家的管家也没有强求，只让人驱赶着车跟在周云姝一行人的身后。 曹孟云选择的洪家在南川城的东城，面积之大整整占了两条街道。 周云姝等人到的时候，洪文远已经带着洪家人将洪府的大门敞开，站在大门口迎接周云姝的到来。 周云姝下车之后，看着满脸笑容迎接上来的洪文远，以及他身边三四个看着和洪文远差不多年纪，穿着打扮不比洪文远差的男人，骄矜的点头下车，淡淡道：“久等。” “李公子光临寒舍是小老儿的福气，怎么能说……” 洪文远还没说完呢，旁边的男人接过话茬道：“给公子问好，小人姓柳，祖籍海州，但生意开遍大江南北，就是京城也有几间铺子。 ” “柳某家中的晚莲开的正好，不知有没有福气邀请公子明天去家中赏莲。” “莲花有什么好看的，李公子，小老儿家里有两幅前朝画圣的遗作，公子见多识广，不如去品鉴一番！” 还没进洪家的大门呢，周云姝已经被门口的人预定好了接下来几天的行程，说的洪文远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上了。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儿咱们不如进府在说，将公子拦在门外可不是我们洪家的待客之道。” “那也不是我们的啊！” “李公子快请进，知道您来，我怕洪家没有好茶好酒，特意将珍藏的极品毛尖儿和女儿红带了过来！” “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儿，李公子，我带来的可是从海外弄来的葡萄酒……” 洪文远脸上的笑容真的要挂不住了，他就知道，这群人这么早来一定没安好心。 周云姝就是在这样的众星拱月间随着洪家人往举办酒宴的水榭走去。 洪家水榭面积大，三面临水，风略过水面拂过云纱，隐约能看到水榭间的十二张桌子。 洪文远将位置安排的十分巧妙，水榭靠水尽头摆着两张桌子，两边各五张。 洪文远引着周云姝入座后，自己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周云姝旁边的桌子后。 至于和周云姝平行的那张桌子，自然是为耿江准备的。 也许因此，周云姝这一侧的桌子都坐满了，对面也没有人，可见这群人对耿江的惧怕和不待见。 “公子，王爷是收到了咱们的信所以才派公子来的吗？” 耿江不在，在场的豪富也没有遮掩他们的目的，直接对周云姝问道。 “王爷日理万机哪儿有这么多时间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诸位的信还是我姐夫，额，也就是淮南王世子无意中看到让我过来瞧瞧。” 周云姝这么说洪文远等人也没有怀疑，淮南王世子和幼子几人分别代领王府公务不是隐秘，就连军务王爷都分发了下去，实属正常。 “世子爷辛苦了。” “听说世子爷在成平附近纳了一个县令的千金为妾，说来咱们南川……” 周云姝笑哼一声打断他，“男人吗，出门在外总是觉得野花比较香。” 说着，她看向旁边的男人，“怎么，你也想替我阿姐为世子爷寻觅野花？” 男人听出周云姝语气中的冷淡，赶紧道：“公子误会，小人一介商人，怎么敢为世子爷安排，就是随意问问。” “那就好，我姐夫在海州那也是有公务在身的。” 众人听周云姝这么说，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看向距离周云姝最近的洪文远。 洪文远虽然一把年纪，但是依旧殷勤的上前给周云姝倒了一杯茶，说道：“李公子，眼看那土匪接着就来了，您好歹给咱们露个底。” “世子爷准备怎么处置耿江那厮啊？” 第315章 献城 “没有处置。” 周云姝话落，席上的人们纷纷惊愕地看向周云姝。 如果淮南王世子不处置耿江的话，那他们联名写的信有什么用。 洪文远眉心拧起，眼露紧张地看着周云姝道：“还请公子明言。” “世子的打算是招安。” 周云姝笑道：“王爷手里的一兵一卒都有用处，所以对于海州的土匪、水匪，基本都是打着招安的态度。” “当然，招安也是有条件的，像屠杀云城百姓的那帮海匪就不在招安的名单里。” 周云姝扫了一眼站在水榭入口处的小厮，看见这小厮的第一眼，周云姝便知道他手上见过血。 周云姝这么笃定，是因为杀过人的眼神和没有杀过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而在洪文远的家中有这样一个小厮，很难不让周云姝多想。 再就是曹孟云直选择洪家，肯定是觉得洪家可控。 那为什么可控呢？当然是有人在洪家，或者是早就和洪家联盟。 周云姝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来，继续道：“世子派我来的时候，很看好耿大当家。” 宴席上的人眉头紧锁。 一个大字不识几个，书都没有读过几天的土匪，世子爷真的看好吗？ “我知道诸位心里怎么想，觉得耿大当家出身不好，没有学识，但是，他有诸位都没有的优点。” 洪文远等人看向周云姝。 “有人就等于有兵，占下南川就等于有地，且耿大当家占下南川损伤无几，说明他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在军事上有自己独特的敏锐感，这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具备的。” “再有，他虽然是匪徒出身，但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我知道这样举例子不是很好，但是你们看看云城，再看看如今的南川城。” 周云姝哄骗人也是看对象的，像遇到周云海之前嘴里的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海匪，她是不会与他们斡旋，能动手就直接动手，不能动手就赶紧跑。 周云姝在察觉到那个小厮有意无意看向自己的时候，继续若无其事地对洪文远等人道：“耿大当家，是一个可造之材。” “他已经接受世子的招安，等我往上一报，说不准以后耿大当家就是世子爷手下的一员大将。” “诸位想必也十分清楚现在海州的局势，不管是世子爷还是王爷，想要拿下海州肯定要动兵，动兵就需要人，这人从何而来？当然是有眼力，有远见，能及早投靠世子爷的人。” “耿江可以，诸位也可以。” 周云姝说完都觉的淮南王世子应该给自己发奖金，毕竟自己替他给人画的大饼又圆又好。 周云姝说完，拿起面前的茶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人的表情。 看得出来，在场不少人都心动了，就是…… 洪文远的表情和反应有些耐人寻味。 “李公子，我们……” 那个说要邀请周云姝去家中品鉴书画的人刚开口，洪家的家丁便小跑而来对洪文远道：“老爷，耿大当家到了。” 水榭安静下来，周云姝笑着起身道：“时间刚好，不如诸位随我出去迎一下。” 周云姝都这么说了，水榭里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不可能不给周云姝这个面子。 相对于其他人表情上的勉强，洪文远却坦然不少。 周云姝发现，在那家丁离开的时候，原本站在水榭前的那个小厮也不见了踪影。 周云姝说要出去迎一下，其实也只是出了水榭而已。 洪府的花园不错，天色渐晚，花儿却依旧争奇斗艳，看得出平日是精心伺候的。 众人心里焦急，暗自犹豫纠结不知道该对周云姝之前所说的话做何种决定。 始作俑者周云姝却在花园中闲庭信步，甚至还十分有情调儿的看着花园里的花朵，比对哪些适合她身边的岑妙瑛和吴瑰。 另一边耿江在听完曹孟云安排在洪家的眼线说的话后，眼中满是被信任的激动。 耿江拍着身边曹孟云的肩膀道：“我就说老曹你想太多！” “七弟初来乍到，他可不知道咱们在洪家有眼线，更不知道咱们能知晓她在洪家说的话。” “现在你相信七弟是真的待我好了吧！” 曹孟云抿了一下嘴唇，对着耿江点头。 好像是那样没错，只是…… 曹孟云默默地跟在激动的耿江身后往水榭的方向走去，也许他真的想太多。 “七弟！” 耿江来到水榭前的花园看到正在给吴瑰簪花的周云姝，高兴的大喊道。 他这辈子虽然没读过书，也不认识字，但是谁让他运气好呢！ 要不是运气好，他也不能从啥也没有的泥腿子走到今天，和淮南王世子的小舅子称兄道弟。 周云姝收回自己的手，笑着对耿江道：“耿兄。” “耿大当家。” 周云姝主动打招呼，洪文远等人也不可能再对耿江视而不见，他们还没那么硬气。 “哈哈哈，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晚上咱们不醉不归啊！” 耿江想要伸手去揽周云姝的肩膀，被春雀不动声色地隔开。 周云姝笑道：“在大哥来之前我就偷偷尝过洪老爷准备的美酒了，那味道，可比昨日我们在山庄上喝的味道好！” “哈哈哈，这样的话更要不醉不归！” 耿江和周云姝依次落座后，原本没来的那几户人家也纷纷到了，其中来的最晚的坐到了耿江的旁边。 洪文远等人还好，因为来得早和周云姝通过气儿，知道耿江以后说不定会是淮南王世子的心腹。 但是后面来的人不知道啊，只好和先来的人打着眉眼官司。 耿江脾气十分耿直，可以说是相当对得起他这个姓氏了。 他一拍桌子对着下面正在打眉眼官司的众人道：“各位，今天我和我七弟邀请大家来，也是想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耿江看着两边从来都不会正眼瞧自己的人都看向自己的时候，笑着道：“以后咱就跟世子干了。” 耿江说着拿起手里的酒杯和周云姝碰了一下，一饮而尽笑着道：“咱兄弟靠谱，把我老耿推荐给了世子爷！” “以后咱也是正规军了，为了向世子爷表达我老耿的诚意，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这南川城，咱老耿献给世子爷了！” 第316章 都绝嗣了 “真的吗！” “大当家敞亮啊！” “果然，耿大当家才是真正的绿林好汉，英雄豪杰！” 不管怎么着，只要南川城能不在耿江的手里，他们都可以接受。 更不用说以后若真是淮南王接手了南川城的话，他们南川城说不定能一跃成为像江中那样的大城。 到时候，他们能和江中卢家平起平坐也犹未可知。 “哈哈哈，到时候等世子接手南川城，大家都是兄弟！” 耿江想过了，就算是自己把南川城献出去，世子也不一定能及时派人过来接管，到时候说不定世子依旧会让自己看管南川城，同时自己又成了世子的心腹。 这简直就是两全其美，双赢啊！ 周云姝拿着手里的茶杯，看着水榭中原本对耿江敬而远之的豪富们突然换了一副嘴脸对耿江称兄道弟。 而在这一片热络当中，洪文远虽然也热情却相对矜持了不少，周云姝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自己的视线。 无论古今，男人一喝点酒就喜欢指点江山，在场的这些人也不例外。 更不用说他们此时想跟的都是同一个主子，所以推杯换盏过后，便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共同畅想以后跟在淮南王身边的风光日子。 并且一个个争相举证，他们跟着淮南王就是最好的出路。 “你们听说了没有？” 往往这句话一出来，接下来就是能惊掉人下巴的大事儿。 “听说什么？柳老板的生意做到了京城，难不成是知道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情？” “肯定是，京城的消息传到咱们海州都不新鲜了，但也听个趣儿！” 柳老板嗤笑一声道：“这可不是听个趣儿。” “知道我为什么想要投靠咱们淮南王殿下吗？” “为什么？” “当然是近水楼台了！”有人笑道。 柳老板挑眉高声道：“不只是近水楼台，还因为咱王爷子嗣众多！” “陛下的子嗣也不少啊，更不用说陛下龙马精神，这都多大年纪了还让贵妃怀了身孕，听说是带着皇命的龙种呢！” “是个屁！” 说话的人脸色通红，很显然是喝多了。 旁边的人想要去拽他，但是他一伸手挥开那人便高声道：“我表哥之前从京中回来的时候曾告诉我一个秘闻。听说陛下和太子殿下都被妖道下蛊，成了绝嗣之人！” 在场的众人表情没甚变化，甚至还摆出一个“就这？”的表情。 “老吕，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也就你还当个秘密抱着。” “就是，陛下要真是不行了，那贵妃从哪儿来的孩子！” 柳老板听到这里，再次接话道：“这就是我今天要告诉你们的京城秘闻！” “据说这孩子……”柳老板故意拉长语调，见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后，高声道：“是齐王的！” 柳老板话落，满意的看着宴席上众人惊变的脸色。 他继续道：“陛下知道后龙颜震怒，连给齐王殿下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切了齐王的……” 柳老板没说完，但是手在自己小厮身上比划的位置，让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胯下之处。 耿江更是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他就是个土匪，没什么亲戚，也没什么人脉，第一次听到这么劲爆的秘闻。 “可，齐王不是陛下的儿子吗！” 这虎毒还不食子呢。 老皇帝竟然直接把自己儿子的命根子给切了，这不成了太监了吗！ 如果之前的传闻是真的，皇帝和太子也早就绝嗣的话，加上齐王，这皇室是集体被人诅咒了吗？ “耿大当家就是单纯。” 柳老板这句话绝对不是在夸耿江，之前看不上耿江，也是觉得他脑子不太够用，懒得应付他而已。 “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若真的是齐王殿下的，那齐王就是秽乱后宫，是杀头的大罪，陛下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那贵妃呢？” 这句话是周云姝问的。 她还记得自己之前在成平县时听到的消息，如果这个贵妃真是圣女出身，名字叫做百合的话，那确实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这就是传闻中最奇怪的事情了。” 柳老板很享受此时被万众瞩目的感觉，他慢悠悠的喝了杯酒，继续道：“陛下对齐王殿下都用了宫刑，但是只对贵妃关了禁闭。” “妖妃，这不就是妖妃吗！” 那个曾说要带着周云姝去品鉴名画的老头义愤填膺的拍着桌子喊道：“古往今来多少明君都是毁在那些女人的身上！” “前有妖后惑主，现有妖妃媚父诱子，陛下若不将这妖妇处死，这江山社稷难保不会葬唔唔！” 众人看着被自家下人捂住嘴巴的孟老头笑着道：“孟老，你也太敢说了，一家子人命不想要了吗？” 虽说他们海州离着京城天高皇帝远，朝廷的势力还没有家族的势力大，但多少还是要注意一点。 也就是今天在场的基本都说了几句大逆不道的话，要不然这孟老头别想活过今年。 “可不是，就算贵妃肚子里怀的真不是陛下的龙种，但怎么也算是陛下的孙子，龙子龙孙好歹占一个！” “就是，还有那个传的神乎其神的流言，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若真的是皇命神授，陛下总得顾忌三分。” “你们说的还是不对！” 柳老板摆手再次将晚宴上的视线引到自己的身上，他道：“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齐王的。” “可你刚刚说……” 柳老板笑道：“我也没说完啊！” “齐王真的倒霉的很，陛下宫刑都给他用完了，魏王殿下才找到证据，证明之前对齐王的状告全部都是诬告，贵妃的孩子确实是陛下的龙种。” “靠，是那个杀人不眨眼，曾经在北境屠城的魏王吗？” “除了这位杀神还能有谁，听说就是他的杀孽太多，所以之前仅有的一个女儿也夭折了。” 周云姝：“……” 手里的刀有点蠢蠢欲动。 “还真别说，陛下、太子巫蛊绝嗣，齐王宫刑绝嗣，魏王杀孽太重绝嗣，这皇室还有人吗？” 第317章 设局陷害 “皇子没了还有皇孙呢！” “太子有儿子，齐王有……” “齐王现在就剩下一个女儿，剩下的也夭折了。” 柳老板侃侃而谈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睡在太子和齐王的床底下。 “而且，现在最新的消息是，齐王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太子设局陷害的。” “为什么啊？” 问出这么单纯的话，当然还是耿江。 他平常干的都是打打杀杀的活儿，还没怎么动过脑子。 或者说他的大脑就是身边的曹孟云。 “太子不是太子吗？” 都是太子了为什么还要陷害其他的王爷。 洪文远看着耿江笑道：“因为齐王也想当太子。” 而太子只能是一个人。 “不止如此。”柳老板继续道：“还因为齐王曾经当众嘲笑太子是绝嗣之人，生不出孩子。” “结果齐王说出这句话没多久，齐王府就死的只剩下一个小郡主。现在齐王没有了儿子，以后更不会有子嗣，你们猜太子的儿子还能不能活到年底？” 这就是柳老板选淮南王最重要的原因，眼看着如今的皇室龙子龙孙都要折腾没了。 人都没了，这天下更不会是他们的。 “果然，皇家最是无情。” “这么一看，还是王爷家的后院比较和谐。” 聊到这里，众人有意识没意识地看向周云姝，毕竟周云姝此时的身份是和淮南王牵扯最深的。 “我说陛下怎么直接把兵权交给了王爷，原来京城那边已经自顾不暇。” 柳老板叹了口气道：“想当年陛下也是精明强干之人，谁知道岁数大了之后却迷上了修仙。” “是不是因为镇北王府被抄家的缘故。”有人问，“我感觉自从镇北王府倒了，这天下的风向一下子就乱了。” 就像是鬼神志异小说中的邪祟没了压制祸害人间一样。 “可不是，先不说没了镇北王府后北境差点成了铁勒和东突厥的囊中之物，只单单说长公主，自从殿下她不理朝政，陛下认真了没几年就开始享乐了。” “一派胡言！”孟老此时又恢复了精神。 他指着那人道：“妇人当政本就是乱国之相！” 柳老板笑道：“孟老这句话有失偏颇了吧，别忘了咱们大周可是有过女帝的。” “女帝在位四十年，是大周最强盛的四十年，这你怎么解释。” “呵，那是因为太宗自小跟着顺帝打天下，她本就是唯一的储君，是照着帝王培养的。” 孟老道：“长公主我就不说了，她虽然也曾在朝堂之上搅弄风云，但一直都是妇人思维，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睿宗死后辅佐自己弟弟上位，光帝死后接陛下登基。” “妇人之仁，妇人之见，妇人之心，既舍不得皇权，又狠不下心，最终可不就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吗！” 其他人也叹息道：“也是，若是长公主当年如太宗一般，想来这天下也不会是如今这模样。” 周云姝听着众人的感叹看向似乎是喝醉了的孟老，在众人转移话题之后，柳老板起身离开时，周云姝也起身。 “公子去哪儿？” 洪文远似乎一直在看着周云姝，所以周云姝一动作他便立刻道。 “酒不小心洒到了衣服上，要麻烦洪老爷派人带我梳洗一番。” “公子言重了。” 说罢，洪文远招呼过管家，让他带着周云姝去客院梳洗。 周云姝一动，吴瑰和春雀几人都跟在她身后。 洪文远看了一眼没说话，继续喝着自己手里的茶。 是的，哪怕晚宴上的人已经酒过三轮，但是洪文远却没喝几杯，看着微醺，实际上眼中真没几分醉意。 “七弟！” 周云姝跟在洪府管家的身后走出去没几米，就被身后的耿江叫住。 “等我，我也去尿尿！” 春雀仗着花园的光线不是很强，默默地对着耿江翻了一个白眼。 耿江来到周云姝的身边后，哥俩好的对她道：“现在想想我决定投奔世子爷这个决定做的太好了，要不然也不会知道跟对人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真爽！” 之前南川城对他爱搭不理的豪富们，这次不仅主动找他说话也就算了，而且还私下约他喝酒，甚至问他银两够不够用。 以前他哪有这待遇。 周云姝笑道：“你放心，世子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只要是人才，他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周云姝说着扫了一眼前面往左转的柳老板，貌似无意地晃了一下腰间的玉佩后，春雀突然对洪府的管家道：“我忘了拿我们主子换洗的衣物，您给我指一下大概方向，我拿了衣物去追你们。” 洪府的管家也没怀疑，对春雀道：“沿着这条小路走到底就是客院，我们在客院等你。” “好！” 春雀离开，周云姝一行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客院。 耿江醉醺醺地去如厕，周云姝不放心他，让洪府的管家看着，自己则是带人在客院正房的堂屋里等春雀。 眼前的客院应该很少有人来，只院子挂着几个灯笼，其他地方漆黑一片。 院子里除了一个洒扫的哑婆子什么人都没有，静悄悄的，风一吹树叶簌簌响，有些吓人。 春雀离开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回来的时候耿江已经如完厕被洪府的管家扶着进了客房稍作休憩。 岑妙瑛和初三在外面守着，吴瑰和春雀则是跟在周云姝的身后进了隔壁内室。 “主子，洪府不对劲，偌大个宅院除了仆人，没个主子！” 春雀用轻功在洪府转完一圈儿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如果不是水榭那边灯火通明，隐隐有说笑声传过来，她还以为自己进了一个空院。 “靠近水榭的地方还点着灯，但是再远一些，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吴瑰道：“这也不奇怪吧，说不定是因为之前耿江攻城的时候，洪文远将自己的家人送走了。” “可是……” 春雀还是觉得不对劲，她的直觉一向很灵，这个洪府给她的感觉很危险。 “要是真跑的话，他们应该会合力将家人送走，这样路上也方便照应，但刚才晚宴上，柳老板那些人家眷都在南川。” 第318章 被人利用了 周云姝一边换衣服一边道：“确实，而且洪文远给我的感觉特别违和。” “对！”春雀一个劲儿地点头，“就像是脸上画了一幅画，皮笑肉不笑的。” “天亮点儿的时候还好，刚才在水榭边风一吹，我看着他心里凉嗖嗖的。” 吴瑰仔细想着周云姝和春雀的话，问道：“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我感觉他和南川城的其他豪富一样，跟耿江也没有仇怨，他应该和其他豪富一样……” 可现在的问题是，洪文远他就是不一样，他就是格格不入。 周云姝三人都有些想不明白，所以只好重新换了一个话题。 周云姝衣服穿好，问：“柳老板那边怎么样？” “没醉，哼着小曲儿，我装作迷路问他路的时候，他还跟我搭话呢。” “说什么了？” “就问主子你的喜好，准备在南川待几天，什么时候离开，明天方不方便拜访。” 春雀一边回忆一边对周云姝道：“他还说柳家也有客栈，比洪家的客栈安全多了。” “然后我就顺势问了一句，难不成柳家的客栈是有镖师住着不成，他说没有。” “柳老板说柳家的客栈虽然没有镖师，但起码没有洪家的客栈晦气。” “晦气？”周云姝捉住这个词问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好像是洪文远在云城、奎县等地的客栈，是最先被攻城的海匪们盯上的，但这也是巧合吧，毕竟主子你也看到了，洪家的客栈距离城门比较近，如果……” “艹！” 周云姝突然整个人一个激灵，她吞咽了一下喉咙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吴瑰和春雀看着周云姝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 “洪府上下只剩下洪文远一个人不是因为他怕耿江。” 只看耿江那个性格就知道了，他虽然是个土匪头子，但是讲义气，有原则，也没滥杀无辜，要不然南川的豪富也不会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把家小都送走怕的是另外一群人，攻陷云城、虐杀奎县县令的那帮人！” “不能吧，他要是真知道这群人要来，怎么自己不跑，留在南川城找死吗？” 周云姝深呼吸一口气，一边推开门往外面走，一边对春雀和吴瑰道：“如果跟那帮人里应外合的是他呢，如果帮他们打开城门的人是他呢！” “那我们现在？” 周云姝现在气的要死，“搞了半天小爷在这里给洪文远和那群人攒局呢！” 李七郎装久了，小爷两个字周云姝说的过于顺嘴。 “现在南川城的豪富都在洪家，要是那帮人今天晚上偷偷进城的话，只要把洪府围上……” 周云姝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院子里的初三卸下洪府管家的下巴，一脚将其踩在了地上。 初三看着周云姝道：“这人趁着耿江喝醉捅了他一刀，没有捅到要害。” 而被捅了一刀的耿江捂着自己的下腹倚靠在旁边的墙上，这一刀把他的醉意捅的一干二净。 看到周云姝的时候，耿江脸上努力扯出一个笑脸，“谢谢七弟，要不是你的人来得及时，我这条小命儿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周云姝深呼吸一口气道：“你先别开心的这么早，现在能不能活着离开洪府都还不知道呢！” 耿江怒道：“踏马的这群狗娘养的，是不是故意设局让我们钻，就是为了杀我们！” “也不对啊，这局不是我们攒的吗！”耿江聪明了一回。 “你身边有内鬼。” “不可能，我的兄弟对我忠心耿耿！”耿江想都没想直接反驳：“他们不可能背叛我！” “背不背叛的再说，先撤！” 周云姝让春雀扶着耿江走在前面，周云姝和吴瑰以及岑妙瑛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 初三拧断管家的脖子后将其放到耿江之前待得客房里，那个洒扫的老婆子堵住嘴巴扔进了周云姝换衣服的房间，做完才跳墙跟上周云姝。 周云姝一行人踏着夜色避开灯光往客院后方去，听到一串脚步声往客院这边奔来时赶忙停下脚步。 洪府不知道多久没人洒扫，地面都是树叶，稍一动作就能被人听见。 两帮人进出客院也就隔着半炷香的功夫儿，周云姝刚才要是多和耿江争辩几句，说不定就会被这群人堵在客院里。 耿江被春雀捂住了嘴巴，耿江也十分之趣，全身僵硬不敢挣扎，随着春雀一起蹲伏在客院外墙下面。 “洪武死了。” 客院的院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喉咙不知道是不是被热开水烫过，发出来的声音格外的渗人，尤其是在这夜里。 “墙上有血迹，洪武没能杀得了耿江。” 这个人说完，另一人道：“可惜。” 只是两个字，春雀怀里的耿江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想要挣扎，却被春雀禁锢的死死的，更是被她在耳边低声威胁，“你要是再动，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耿江立刻老实。 春雀在避暑山庄轻而易举将石桌搬起来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一点都不觉的自己的脖子比石桌硬。 “我就说那个李七郎不对劲，果然。” 他冷哼一声，“耿江这个人，真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这样都能活下来，当然是运气好。”喉咙像是被水烫了的人冷冷道。 “阿鬼，光有运气可活不下来。” 说完，那人对身边其他人道：“耿江受伤跑不了多远，找到他，杀了他。” “只有这样，他在南川城留下的那些人才好控制。” “是！” 周云姝等人静静地躲在暗处听着客院那边人离开。 “姓洪的不听话，要不是院子弄得黑漆漆的也不至于找人这么难找。” 洒扫的婆子被他们的人扔到院子中间，阿鬼直接将不满发泄到她的身上。 女人尖锐的嚎叫响彻在客院上空时，凄惨的声音让耿江狠狠地打了一个冷颤。 “大当家。” 原本在院子内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 “大当家我看到你了，你出来吧。” 第319章 杀人放火一条龙 耿江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想站起来，却被春雀禁锢的死死的。 他被发现了呀！ 这次春雀也不警告他了，悬在他脖颈上的手就是最有力的威胁。 他要再敢动一下，脖子给他拧断！ “大当家，出来吧，你不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曹孟云就站在距离周云姝他们不足五米的地方，声音近的仿佛就在耳边。 安静，还是安静。 脚步声响起，那声音确实是往周云姝他们这边走来，就在初三想要转身直接解决掉曹孟云的时候，那脚步声又停了。 不止停下，脚步一转又往客院门口走去。 “确实不在，如果在的话刚才打的草足够耿江那条蠢蛇蹦出来了。” 阿鬼无语道：“我还以为你真看到他们了。” “刚才那婆子是个哑巴，除了叫唤啥也不会。” 阿鬼看曹孟云还是眉头紧锁，“放轻松，别紧张。” “咱们的人都把洪府给围了起来，他们跑不掉。” 曹孟云却没有阿鬼这么乐观，尤其是避暑山庄走了这么一遭之后。 “你不知道李七郎这个变数。” “本来我把耿江安抚好，让他老老实实做一只我们拴在南川城的看门狗，只等你们来便万事大吉。” 曹孟云声音沉闷，“但避暑山庄的张管事儿胆子太小，被我们的架势吓到后，便主动来找我投诚。” “你也知道，咱们虽然在奎县收获不少，但兵器还是不趁手。张管事儿既然告诉我避暑山庄上有我们想要的军械和粮食，我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本来的计划是让耿江把军械和粮食都运下山来之后，找机会让耿江发帖将南川城的豪富们聚拢起来一网打尽，谁知道就出了李七郎这么一个变数。” “他真是淮南王世子的小舅子？” 曹孟云回想着自己遇到周云姝时候的点点滴滴，点头道：“十有八九。” “先不说他和他身边人的气势就不像是普通豪富家族能够养出来的，只单说他身边的高手，估计我们十几个人围攻都不是他的对手。” 还有她的那些随从下属，井然有序的模样看着像是兵。 曹孟云看着面色终于沉重起来的阿鬼道：“这样的高手，李七郎身边最少有两个。” “而我知道的那两个，今天就跟在他身边来了洪府，所以你该知道我为什么着急了，如果他真的跑了，那留给我们的时间就不多了。” “你说他真的发现了吗？”阿鬼道：“咱们的计划神不知鬼不觉，就是耿江天天和你待在一起都没有察觉，那个李七郎你们从认识到现在有两天吗？” 曹孟云嗤笑道：“耿大牛是什么脑子，李七郎是什么脑子！” “我现在都怀疑之前给张管事儿一行人下药的就是李七郎！说不定那些军械和粮食也是李七郎弄走的！” “从这个李七郎出现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不对劲，果不其然，现在岔子还是出现了他身上！” 本来曹孟云没有现在这么恼火的，虽然他们在避暑山庄的时候事情发展不像他预料的那样，但是从进了南川城，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 甚至因为周云姝一行人的加入，让他之前想的宴请南川城豪富变得更加顺理成章起来。 “这个岔子出就出吧，反正我们也没打算在南川城待多久。” 阿鬼不甚在意地对曹孟云道：“你别忘记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洗劫南川城的钱财和粮食，东西弄完我们就杀人放火一条龙。” “即便是那个李七郎有再大的本事，逃出洪府，逃出南川又能怎么样，等他带着淮南王的人回来的时候，咱们已经带着东西跑了。” “我就不信淮南王的人愿意花费人力物力来找我们，毕竟这南川城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呢！” “哈哈哈哈，等我们烧了南川城，估计他更不想要这个破城。” “老曹，你就是心思太多，还是想想怎么把东西运走吧！” 曹孟云等阿鬼那破嗓子说完，吐出一口浊气像是终于妥协，“行，耿江喝了不少酒，虽然被人捅了一刀酒能醒不少，但是估计就他那个牛蛋子脑子，压根就不会知道是我背叛了他。” 耿江对他的信任，曹孟云还是很有把握的。 如果不是他心太软的话，其实曹孟云不想杀他的，真的可惜。 “李七郎应该也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再带人去找找。” 阿鬼点头，“去吧，反正那什么七郎的人都让咱们迷晕了，他没有帮手可用。” “杀了吗？”曹孟云多问了一句。 “杀了吧？”阿鬼也不确定。 曹孟云看着不清不楚的阿鬼有一点恼火，“以后还是交代下去，迷晕之后直接杀了，以防事有万一。” 他不想再看见什么变故。 “行。” 两人说完各自离开，周云姝一行人还是没动。 差不多两炷香之后，客院门口再次传来曹孟云的声音，“我走了。” “早该走了！” 阿鬼的破嗓子气道：“马德天天疑神疑鬼，有这功夫早就把那什么七郎抓到手了！” “现在耽搁这么多时间，谁知道他们跑哪儿去了！” “闭嘴吧，干活！” 这次人是真的走了。 初三动的时候，春雀顺便将耿江也提了起来。 “他骗我，他……” “闭嘴！” 春雀低斥一声，耿江委屈地闭上了嘴巴。 “云姝，康公子他们还在客栈。”吴瑰的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焦躁。 如果真像刚才那曹孟云所说，那留在客栈里的康靖宇等人现在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们回去看看。” 周云姝现在的心情也差到了极点，这次的坑真的是摔得一点意识都没有，要是刚才她反应再慢一点，虽然身边有初三和春雀，但是要想保证他们五个人都毫发无伤的冲出洪府，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就是客栈。 周云姝选的客栈真的是随便挑的，她这都是什么破运气。 “主子，那边的侧墙出去是后街。” “走。” 第320章 若是死了的话 就如曹孟云之前所说，整个洪府确实是被人围了起来。 但也如那个叫做阿鬼的猜测，有初三和春雀在，他们想要逃出洪府并不是难事儿。 从洪府出来之后，周云姝一行人便在春雀的带领下往客栈的方向跑去。 一个在东城，一个在南城城门口的位置，这距离着实不算近。 虽说南川城自从被耿江占了之后就没有过宵禁的意识，但南川城的百姓白天都十分自觉地将自己关在家里，更不用说晚上了。 除了隐隐约约的灯光，整个南川城漆黑一片。 最要命的是，耿江他竟然夜盲，最后完全就是被初三拎着后脖颈往客栈那边跑。 周云姝一行人已经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往回跑了，但是还没等他们跑回去，客栈那边便着起了大火。 “云姝。”吴瑰的声音在颤。 “去看看。” 看不到蒙南他们的尸体周云姝是不会放弃的，再有就是，周云姝不相信蒙南等人会这么轻易的被曹孟云那群人杀害了。 更不用说康靖宇一直在他们身边，康靖宇若是死了的话…… 周云姝一行人飞奔而去，客栈周围已经有救火的人，救火的除了附近的百姓还有周围店铺的老板和小二。 “造孽啊，土匪还没走呢，城里又出事儿！” “我看说不定就是那群土匪干的，要不然怎么会挑咱们这边最大的客栈放火！” “还是快救人吧，徐掌柜的他们好像都没有出来呢！” 周云姝一行人听着周围那群人的说话声，上前问道：“客栈里有人逃出来吗？” “不知道啊，我们出来的时候这客栈已经着起来了。” 那人说着打量着周云姝一行人道：“怎么，你们是这个客栈的？” “不是，我们是在耿江来之前租的小院，那院子距离这不远。” “唉，你们幸亏租住的是小院，我和你们说，洪家的客栈着火这可不是头一次了，我看真是邪门的很。” 周云姝想到之前春雀说的话看着眼前火势大的快要遮掩不住的客栈眉头紧皱。 “三叔……” 周云姝话还没说完呢，客栈北边突然有人喊道：“这里救出来了两个人！” 话音刚落，周云姝便看着吴瑰从自己的身前冲了出去。 周云姝紧跟在吴瑰的身后，看着吴瑰着急忙慌地冲进人群，没等她蹲下看清楚从火里救出来的人是谁，周云姝便看到原本生死不知的康靖宇拽住了吴瑰的胳膊。 “哈哈哈，我就说我眼神儿……” 康靖宇想要和吴瑰嘚瑟自己眼神变好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就被吴瑰抱在了怀里。 “你没事儿，你没死，不是你！” 康靖宇愣愣的张开双手站在原地。 “吓死我了！” 康靖宇听着身前吴瑰害怕颤抖的声音，惊愕的目光慢慢化成了温泉里的水。 他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眼睛温润的低头看着吴瑰，“我没事，你别担心。” 康靖宇的“我没事”刚落下，吴瑰便察觉到自己行为不当立刻推开了康靖宇。 被推开的康靖宇也没有失望，他眉眼弯弯的低头对吴瑰笑道：“谢谢你担心我，我没事，他们也没事。” 说着，康靖宇凑到吴瑰耳边小声道：“客栈的火是蒙南那小子放的。” 这句话可不敢让周围的百姓听到，否则非得把他们这些人当做土匪同伙一起抓起来不可。 吴瑰紧攥着自己还在颤抖的手，突然被意识到的，不该存在的情感弄得一团乱。 理智重新占据大脑，吴瑰只想扇刚才的自己两巴掌，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这种红杏出…… 她和离了。 这句话突然划过吴瑰的脑海，她和离了，她刚刚的举止只能算是不端，不能说是红杏出墙。 “其他人呢？” 周云姝见吴瑰失神，上前握住她的手对康靖宇问道。 “万忠和井高等人去找你们了，我们约好不管找没找到你们，都在客栈后面的那条巷子里集合。” “那我们先撤。” 她怕在这里待久了，会被曹孟云那帮人杀一个回马枪。 当周云姝一行人来到客栈后面的那个巷子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耿江突然道：“我要回县衙。” 他捂着自己的伤口对周云姝道：“七弟，我要回县衙。” “曹孟云虽然背叛了我，但是我不相信我的其他兄弟们也背叛了我，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看着耿江一脸坚定的神色，周云姝很想说耿江的信任不值得她信任。 “七弟，我的人是我一点点聚起来的，我们都是过命的兄弟，他们不会背叛我。” 周云姝看着耿江毫不留情地说道：“你之前也是这么说曹孟云的。” “而且你现在回去，你怎么保证自己不是自投罗网呢，说不定现在曹孟云正在衙门的门口等着你呢。” 耿江喉咙动了动道：“他没在洪府找到我，他说我傻，说我肯定发现不了他是叛徒，那我……就当做没有发现。” 他看着周云姝道：“即便他在等我，我也装作不知道，只要让我和我的兄弟们集合，我们就有办法反击。” “我承认，我耿大牛确实不是一个好人，但我还没有畜生到屠城纵火，更不会允许曹孟云借着我的名义屠城纵火。” “真要这样，我就是死后下十八层地狱都洗不清，下辈子真要投胎当畜生了。” 周云姝看着耿江，沉默了一个呼吸，对身边的初三道：“三叔，你跟着我和耿江回县衙。” “主子，我也……”春雀见周云姝没提自己赶紧道。 “春雀，你留在吴瑰的身边。” 吴瑰摇头，还是周云姝比较重要。“不用的，春雀不用保护我。” “对啊，还有我呢，我来照顾她就好。”康靖宇立刻自告奋勇。 “好，人少到时候跑起来也快，你们和蒙南等人会合后，如果一个时辰之后我们没有到后面的巷子集合，你们也没有看到县衙着火，那你们就想办法离开南川退回避暑山庄。” “我们一起走！”吴瑰抓着周云姝的手。 周云姝摇头，“你相信我，有三叔在，他们留不住我。” 吴瑰见初三点头，松开了周云姝的手，确实，他们如果跟着的话只会拖周云姝的后腿。 “我们听你的。” 周云姝笑道：“等我。” 第321章 遭殃 如周云姝之前所想，他们三人到县衙的时候，曹孟云已经回到了县衙。 他站在县衙门口和手拿官刀却又明显不是衙役的人在说些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流泪。 “那个站在最前面拿刀的就是我兄弟，我们俩可是拜了把子的！”耿江已经忍不住想要冲出去了。 “再等等。” 周云姝就怕曹孟云利用耿江这件事，耿江身边的兄弟有知情的。 但看着对面县衙门口曹孟云声泪俱下的模样，两人确实不像是狼狈为奸。 若真是狼狈为奸，再演这么一出戏，多少有点多余，毕竟观众又没有几个。 周云姝又看了一眼后，对初三道：“我们跳墙。” “跳墙？这里是我……”耿江嘴里还没有说完的话在周云姝的目光下慢慢咽下。 “好。” 他脑子没有周云姝聪明，那就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耿江在县衙里的人虽然不少，但没有规矩，也不严谨，三三两两的人巡逻巡的十分敷衍。 不过这也方便了周云姝三人，轻而易举地就混进了县衙之中。 耿江对县衙还是比较了解的，在他的指挥下，周云姝和初三带着他往他原本的住所赶去，直到路上遇到从县衙门口进来的曹孟云，以及耿江的那个结拜兄弟。 “大当家就是太单纯了，所以才相信了李七郎那个奸佞的谗言，葬送了性命！” 曹孟云哽咽着，那声音好不真诚，“英豪，那李七郎还逃窜在城中，我们必须把他找出来，好给大当家报仇！” “必须报仇！我就知道。”鱼英豪愤恨道：“这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可不是，当初我劝大当家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可是大当家就是不听，也不知道那李七郎到底是给他下了什么药，让他对那个李七郎这么言听计从！” “现在说这么多也没用，我现在就派兄弟们把南川城守住，就不信抓不到一个李七郎！” “那李七郎嘴皮子甚是利索，他若真的是淮南王世子的小舅子，抓到他还是先灭口比较好，否则要是被他逃出去，到时候要遭殃的恐怕就是咱们兄弟了。” 鱼英豪点头，“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说完，鱼英豪直接招呼着跟在他身后的兄弟离开，只留曹孟云一个人站在原地。 耿江看着落单的曹孟云就想冲出去给他一点教训，但是他被初三钳制的死死的，又不敢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远处的曹孟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往县衙的后院走去。 等周边没人了耿江道：“刚才应该冲出去的，都是我的人，把曹孟云扣住弄死他啊！” 周云姝凉凉地扫了一眼不带脑子的耿江道：“你没看到你兄弟身后的那个男人，手里的刀一直开着鞘吗？” “有吗？他是我兄弟的人，那么做估计是为了保护……” 耿江还没说完呢就被周云姝打断，“若是为了保护他，就不会和曹孟云对视了几眼，敞开的刀鞘也不会在那个什么英豪的正后面。” “如果拔出刀，他绝对不会给你兄弟还手的机会，除非他的武功和三叔一样高。” 耿江噎住，“那现在怎么办？” “你那个兄弟在你的人当中话语权和曹孟云相比，谁高？” “当然是老鱼！” “县衙你应该比我们熟，找个鱼英豪落单的时候，把事情说清楚。” “好！我知道他要去哪儿，咱们走！” 周云姝摇头，“是你自己走。” 她看了一眼耿江身上的伤口，对他道：“伤口还挺得住吗？” 耿江点头，“我以前受过比现在还要重的伤都撑下来了，这点不算什么！” 说完，他又局促道：“你们不跟我一起吗？” 虽然说回到了自己的大本营，但是因为曹孟云的存在，现在耿江也是有一点慌。 “分开行动，我们去盯着曹孟云。”顺便将县衙摸清楚。 “那之后呢？我要是和英豪联系上之后呢？”耿江无措地看着周云姝。 周云姝心里叹了口气，她感觉自己在带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就按照之前曹孟云说的，去把南川城围起来。” “啊？抓你吗？” “抓内奸！抓今天混进来的那些人！那些和曹孟云一起的人，你不会忘了那群人现在还在城内吧！” 耿江立时明白过来，“我知道了，这就是你们之前常说的那个什么，不要打蛇。” “打草惊蛇，见机行事。” 周云姝明明比耿江年纪小不少，但此刻拍着他的肩膀道：“我看好你，既要坦白，也要带着你的兄弟们一起装傻，明白吗？” “明白。” “嗯” 周云姝没再和耿江啰嗦，直接带着初三往曹孟云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初三追踪人很有一套，虽然两人已经看不到曹孟云的身影，但是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初三便带着周云姝来到了后院的一处院子里。 两人熟练的蹲在墙根，没一会儿就听到曹孟云和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收拾东西，我们要在天亮之前离开南川城。” 这是曹孟云的声音。 “为什么？耿江呢？他人呢？” “被人砍了一刀，现在是生是死还不清楚，阿鬼已经带人去扫荡南川城的豪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曹孟云的声音急切，但是那个女人却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有再开口。 “你还在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东西啊！” “那个李七郎我们没有抓到，现在鱼英豪带人去守住南川城，以防他早一步比我们离开。我们时间不多，你带着行李去南城门，我带人将南川城刮一层地皮接着去找你们娘俩。” 相对于曹孟云的急切，对面的那个女人可以说的上是十分冷静了。 “耿江现在生死不明，你让我一个妇人带着孩子离开，你就不怕耿江的兄弟们知道了砍死你！” “我会把你们安排好。” 女人看了眼曹孟云道：“别假惺惺的了，当初你把我送给耿江的时候，我就已经是耿江的人了。” “但孩子是我的！” “他的爹是耿江。” 第322章 肉泥 “菊香，你能不能别闹了！”曹孟云的语气里带了一丝不解和不耐烦。 菊香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嘴角笑了笑，问道：“耿江身上中了几刀？” “一刀。”曹孟云道：“不过他身边没有药也没有大夫，那一刀砍的够深，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 “你放心，他绝对不会回到你身边，也绝对不会再纠缠你，你自由了。” 菊香听着曹孟云这话点点头，笑道：“自由啊，确实。” “孩子在睡觉，我收拾行李，你去抱孩子。” 曹孟云见菊香终于改变了主意，笑着道：“好，我这就去！” 曹孟云转身往屋子里走的时候，菊香跟在他的身后。 “孩子先把他叫醒，也是时候让他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 曹孟云激动的声音还没有说完，突然不敢置信的扭头。 而菊香在他回头间，手里的刀子再次捅向曹孟云的腹部，一下，两下！ 第三下的时候才被曹孟云推开，“贱人！你背叛我！” 菊香冲着他笑了笑，眸光一狠再次冲向曹孟云，被曹孟云躲开也拿着满是鲜血的匕首不放弃地追了上去。 “耿阳！” 菊香大喊一声，一个年仅六岁的小男孩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拿着剪刀直接冲向了曹孟云。 曹孟云看着拿着剪刀捅向自己的亲生儿子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是这样！ 而在他愣神的这一刻，冲上来的菊香将他扑倒在地，手里的刀子和那孩子手中的剪子，一下又一下地捅到他的身上。 说来也巧，她手中的匕首还是曹孟云送给她防身的。 “你们怎么敢！”曹孟云口吐鲜血，目眦欲裂地看着眼前的母子两个。 “哈哈哈，我怎么敢，我一个良家女子带着孩子被你卖了一次又一次，你问我怎么敢！” “杀了你，我们才真的自由了，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周云姝和初三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个叫做菊香的女人和一个年仅六岁的小男孩对着曹孟云的尸体依旧不解恨的捅刀的场景。 计划赶不上变化。 周云姝本来是想利用曹孟云将阿鬼等人引出来，可是现在…… 周云姝看着面目全非，死的渗人的曹孟云，得想个别的办法了。 菊香似乎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周云姝两人的到来，倒是那个孩子，在看到门口的周云姝和初三的时候，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就继续蹲在自己娘亲的身边，帮着他娘一起发泄。 就好像躺在地上的这个人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一样。 “哈哈哈哈，痛快！” 菊香突然坐在地上，看着身前的肉酱畅快的大笑道。 她对面的孩子紧紧地攥住手里的剪刀，一言不发。 周云姝走过去，拿出一方手帕递给菊香，菊香和她儿子看着周云姝突然递出来的手帕，表情收敛，抬头看向她。 “他的血，脏了你的手。” 菊香听着这话眨了一下眼睛，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从周云姝的手里接过手帕，“谢谢公子。” “不用谢，有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我这毕生的心愿都在今天完成了，哪怕是现在你杀了我，我也死而无憾！” 菊香是死而无憾了，但是跪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孩子听着自己母亲的话攥紧了手中的剪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麻木的目光中似乎闪过一丝泪光。 周云姝道：“我为什么要杀你，我很欣赏你。” 菊香将擦拭过自己双手，已经满是鲜血的手帕拿在手里继续擦拭自己的匕首，“不过是个残花败柳罢了，有什么好欣赏的。” 她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不是谁都有勇气敢和自己的命运做斗争的。”周云姝看着菊香道：“你现在自由了，不是吗？” 菊香没有说话。 “耿江没有死。” 周云姝说完这句话，菊香擦拭匕首的动作终于顿了一下，但是接着又道：“他有没有死跟我没关系。” 周云姝看着她道：“你若是想要和他断绝关系，我可以帮你。” “你很奇怪。”菊香抬眸，看着周云姝道：“七郎一直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吗？还是话本子看多了想要英雄救美。” 菊香摸着自己的脸，道：“我可算不上美人了。” 周云姝并不奇怪菊香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她只是道：“美人不一定值得我欣赏，但是你值得。” “而且，我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我会给你报酬。” 虚无缥缈的帮助让菊香不屑一顾，这世上再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天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所以，周云姝想要帮忙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她终于正眼看向周云姝，“你总算说了句实话。” “你认识阿鬼。” “认识，以前还叫我嫂子呢。” “我想让你去给他送个信，请他来县衙。” 菊香看着周云姝，笑道：“一个不值得，让他带着那些畜生们一起来，到时我们一把火烧了他们，替天行道，如何？” 周云姝看着眼底像是点燃了一把火的菊香，笑道：“好主意。” 菊香见周云姝同意，眼中的光更甚，“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也是。” 菊香起身，跪坐在她对面的孩子也赶忙拿着剪刀站起来。 “去换一身衣服，你现在这身衣服多少有点……”吓人了。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起疑。”菊香的语气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兴奋和疯狂。“我这就去换衣服。” “娘。”这是那个叫耿阳的男孩第一次开口。 “你留在县衙，我自己去。” “娘！”他满是鲜血的小手抓住菊香的衣摆。 菊香没有因为这两声娘心软，而是将那个血淋淋的小手拽开，语气冷淡道：“听不懂人话吗？” 耿阳收回自己的手，紧紧地攥住手里的剪刀，整个人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 “呵，野种。” 耿阳的头垂的更低了。 “公子。” 周云姝看向菊香。 菊香将耿阳往周云姝的面前一推，道：“这孩子又毒又狠又听话，送你当个奴才吧。” 第323章 做杀手的好料子 菊香根本就没有给周云姝拒绝的机会，说完后接着道：“事不宜迟，我去找阿鬼。” “至于他……”菊香按着耿阳的胳膊让他跪在周云姝的面前，“一个奴隶，公子要打要骂随你的便，只要给他一口饭吃就行。” 周云姝看着菊香，“他也是耿江的儿子。” 没有越过孩子的爹，就拿人家儿子当奴隶的事情。 菊香笑道：“现在不是了。”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细长的手按在他的头上，对周云姝道：“事不宜迟，我去了。” 她抬头，将垂落的发丝掠到耳后，笑道：“公子等我的好消息。” 周云姝看着离开的菊香，又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的耿阳，“起来吧。” 耿阳没有动。 她看着耿阳微微抖动的肩膀，拎着他的后脖颈将他提了起来。 只见他溅满血污的小脸上早就已经泪流满面，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周云姝看着望向自己的那双满是泪水的眸子，对他道：“你爹在外面。” 耿阳垂眸，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是野种。” 周云姝沉默地看着他，随即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初三。 初三绕过周云姝来到那滩肉泥前，道：“您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处理。” “好。” 周云姝拎着耿阳出了满是血腥味的屋子，来到院子里才觉得空气终于好闻了几分。 周云姝将耿阳放到台阶上，自己也找了一个台阶坐了下来。 两人谁也没说话，直到初三将房间里的尸体和血迹处理的差不多，她才起身。 耿阳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周云姝的奴隶，或者说，他就像是自己娘亲的应声虫。 不管她说什么，哪怕是将自己卖给他人做奴隶，他也没有任何要反抗的意思。 周云姝从月洞门离开时，耿阳就像一只刚恶斗完的小狗一样跟在她身后。 “你的房间在哪儿？” 周云姝停住脚步看向耿阳。 耿阳抬头，看着周云姝，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右边的一个方向。 周云姝看着耿阳的手，率先往右边走去。 做戏就要做全面，她不能带着一个满是血污的孩子走来走去惹人生疑。 三人来到耿阳的住处时，周云姝站在院子里对他道：“去洗洗，换件衣服。” 耿阳没有动。 “我在这里等你。” 他抬头看向周云姝，“我娘说让我给你当奴才。” “我听到了。” 耿阳攥着血液干涸的小手，再次看了眼周云姝，确定她真的不会走之后这才独自往屋子里走去。 耿阳离开后，初三看着那孩子对周云姝道：“这孩子是个做杀手的好料子。” 周云姝没有说话，初三继续道：“他下手稳准狠，即便杀的人是自己亲生父亲都没有心软。” “你别看他年纪不大，刚刚拿着剪刀去捅曹孟云的时候，刀刀命中要害，这孩子，很会杀人。” “留下他，是个不错的选择。”初三好像对耿阳十分满意。 “再看。” 周云姝并没有对菊香的话太当真，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母子，如果不是活不下去…… 周云姝抬眸眉心蹙起。 一个母亲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根本不会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其他人。 但是…… 周云姝想着刚才菊香离开的神态，好像也没有要和谁同归于尽的意思，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耿阳并没有让周云姝和初三等太久，他将自己的脸和手洗干净，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重新站到周云姝的面前。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耿阳年纪虽小，却没有一点困意。 周云姝也没有因为身边带着一个小孩子而放弃自己之前的打探，有初三在，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便将县衙的后院给摸清楚了。 初三要去泼桐油，周云姝带着耿阳往县衙前院走去。 两人借助着微弱的烛光往大堂的方向走时，刚好和往内宅走的耿江还有鱼英豪遇到。 因为迎面遇到的只有他们二人，所以周云姝也就没有躲避。 耿江在看到自己儿子和周云姝在一起的时候惊讶道：“你们怎么在一起，菊香呢？曹孟云见到了吗？” 耿阳低着头没有说话，周云姝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耿江的话，而是看了眼站在耿江身边的鱼英豪反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你不是说除内奸吗，我把老鱼身边的那个内奸扣起来了，又问出来了几个。” “南川城你不用担心，我本来就有兄弟守着城门口，现在已经吩咐下去了，所有城门关闭，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打开。” “至于那帮狗娘养的还不知道在哪儿，我想着先和老鱼回来看看能不能碰到曹孟云，从他嘴里套出那群人在哪儿。” 周云姝看着脑子像是突然之间开窍了似的耿江，说道：“所以现在县衙都在你的控制之中？” 耿江捂着自己刚刚换完伤药的伤口得意地笑道：“我都跟你说了，我兄弟们都很靠谱。” 说完，他加了一句，“曹孟云是意外。” “马德，早知道曹孟云是这么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当初就应该一刀砍死他！”鱼英豪一想到自己竟然听信了曹孟云的鬼话，气愤地说道。 “何止是你，我他妈当时就想冲出去弄死他，还说我是他的一条狗，草他娘的，老子堂堂七尺男儿……” “行了。” 周云姝看耿江和鱼英豪骂起来不想停下的架势赶紧打断道：“曹孟云已经死了，之前的计划作废一半。” “啊？”耿江和鱼英豪同时愣住，“死了？” “嗯。” 周云姝说的时候耿阳低着头，自始至终都没有和耿江对视。 “怎么死的，七弟你杀了他？” 周云姝摇头，“不是我，是嫂夫人。” “菊香？！” 耿江不敢置信地说道：“不能吧，菊香可是曹孟云的妹妹，她怎么可能会杀曹孟云！” 周云姝看着眼前头上顶了一片青青草原的耿江，说道：“有些事情说来话长，你还是等嫂夫人回来了自己跟你解释吧。” 耿江蹙眉道：“回来？她去哪儿了？” 第324章 自寻死路 “嫂夫人去把阿鬼等人引来县衙。” “啊？”耿江眉头紧皱，“为什么是她，她为什么要去，她又不认识这鬼那鬼……” 耿江的话在周云姝的目光下慢慢咽了下去。 周云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框他。 而他又突然想到，菊香是曹孟云的妹妹，既然曹孟云认识阿鬼等人的话，那菊香和他们认识也不足为奇。 “我知道了。”他突然有些胸闷，被人背叛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你还是躲一下，一会儿先让鱼兄应对。” 鱼英豪疑惑道：“应对什么？人来了直接把他们抓起来就是！” 周云姝看着同样简单粗暴的鱼英豪道：“你能确定他们是所有人来了吗？” “万一跑了一个，其他人就知道现在南川城不在他们的控制之下了。” “所以鱼兄你先招待一下他们，喝点茶或者是吃点酒，到时候我在茶酒里下点迷药，这样才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鱼英豪听着周云姝的话，疑惑道：“你真是淮南王世子的小舅子吗？” 这小舅子怎么说起下药的时候那么理所当然。 “你猜。” 周云姝糊弄完便道：“先去县衙门口吧，我估计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鱼英豪和耿江对视一眼，耿江点头后鱼英豪才又转身回了县衙门口。 此时鱼英豪离开，耿江才将自己刚才的疑惑对着周云姝说道：“菊香也参与了这件事，对吗？” “她若是参与了的话，就不会杀曹孟云，更不会听我说的话去找阿鬼他们。” 耿江将要松口气的时候，周云姝又道：“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你和菊香见面的时候，她会跟你说的。” 耿江点头想要去摸自己儿子的小脑袋。 只是他的手还没有落到耿阳的头上，就被耿阳躲开了。 被拒绝的耿江也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道：“这小子，你爹摸摸你都不行。” 耿阳低头沉默没有说话，耿江对着周云姝尬笑了一声道：“我儿子有点认生，但是人很聪明！” 周云姝点头看向拎着油桶回来的初三。 “这是？”耿江看着初三手里的桐油桶问道：“你们真的打算在县衙纵火！” 周云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问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耿江有些奇怪地看着周云姝，“投靠淮南王啊。” 这件事不是他们早就已经商量好的吗？ “是啊，所以你需要一个清白的身份。” 耿江眨了眨眼睛，不是很明白的看着周云姝。 “借助这次县衙里的大火，既可以将阿鬼等人毁尸灭迹，也可以让你金蝉脱壳。” 她看着耿江继续忽悠道：“有一个清白的身份去投靠淮南王，你之后的前途会更好一点。” 耿江的脑子其实没太转的过来，但是他又觉得周云姝可信，所以稀里糊涂地点头道：“我听你的七弟，你肯定不会害我。” 周云姝看着有些傻白甜的耿江，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耿江更是大笑道：“那我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坏人从来不会说自己是坏人，你说自己是坏人，肯定是因为你是好人，七弟你就不要谦虚了！” 耿阳终于抬起自己的小脑袋，他看着面前只会傻笑的养父，张了张嘴，又闭上。 周云姝笑着拍了拍耿江的肩膀，道：“你放心，你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跟着七弟你混，我以后肯定是当官的命，马德，我要光宗耀祖啊！” 耿阳：“……” 他看了看身边的周云姝，真不明白他到底看上这个傻子什么了？ 就像自己娘亲说的那样，他不过就是一个没脑子却有点运气在身上的莽夫而已。 “耿兄，我看好你。” 反正上了自己的船，想要下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菊香带着阿鬼等人来的时候，周云姝躲在不远处偷看。 虽然菊香离开之前说要将阿鬼那帮人都叫来，但事实上来的只有以阿鬼为首的四五个人而已。 其余的人估计正在搜刮南川城豪富的家产，根本没空过来。 菊香带着阿鬼等人是从侧门进来的，刚进院子没多久便迎面遇到了鱼英豪。 菊香停住脚步，跟在她身后的阿鬼等人手中的刀鞘更是出了一半。 鱼英豪看着菊香道：“嫂子回来了，这就是老曹嘴里帮了我们大当家的几位吗？” 说着他往几人身后看了一眼，问道：“我们大当家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 阿鬼和菊香对视了一眼，菊香道：“那死鬼喝醉了，说什么也不走。” “反正洪家现在也不是外人，就让他在那里睡一晚。” “行吧，好酒好菜已经备好，兄弟们请！” 阿鬼看了眼鱼英豪，想到之前曹孟云的话，还是跟在他们的身后走了进去。 只是阿鬼并没有像鱼英豪之前所想跟着他们进大堂，而是站在院子里问道：“曹孟云怎么没来？” “他在屋子里等诸位呢？” 阿鬼看着热情邀请自己进屋的鱼英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叫他来。” 这句话阿鬼是对菊香说的。 菊香看着阿鬼扯了扯嘴角道：“真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难道我还能害你！” “害你”两个字还没有说完，菊香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便捅向阿鬼。 只是阿鬼到底不是曹孟云，他虽然跟着菊香来了没错，但是一直对她心有防备。 所以在菊香掏出匕首的那一刻，阿鬼退后一步躲开菊香的匕首，接着在菊香还没有收回匕首时掐住她的手腕，将她手里的刀抹向了她的脖子。 菊香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鱼英豪跟阿鬼身边的人打起来的时候，初三也冲了出去。 周云姝看着躺在地上的菊香叹了口气，今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一直在偏离她的预料。 明明她有活下来的机会，可是她偏偏要自寻死路。 耿阳站在周云姝的身边，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地上的尸体，他看着几下就被初三踩在地上的阿鬼，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出去。 第325章 尸体 耿阳之前攥着的剪刀一直都在手里。 他冲到初三身边，拿着手里的剪刀对着阿鬼的眼睛刺去的时候，除了早就预料到的周云姝和初三，把耿江还有鱼英豪等人吓了个够呛。 这小崽子年纪不大，下手太狠了，狠得让他们头皮发麻。 但耿阳并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他不大的小手抓着动弹不得的阿鬼的头发，手中的剪刀一下又一下扎进阿鬼的眼睛里，耳朵里和鼻子、嘴巴里。 他很会找人的弱点，很会找致命点，就如初三之前对周云姝说的，耿阳确实很有做杀手的潜力。 年纪这么小就杀人不眨眼的孩子，真的不多。 一开始被捅的时候阿鬼还挣扎尖叫，但是没一会儿便脑袋一歪血汪汪的躺在血泊里，而耿阳拿着剪刀捅杀他的动作并没有因为阿鬼死去而停止。 明明只是个小孩子，但是此刻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只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嗜血小罗刹。 “好了。” 周云姝看着再次把自己弄脏的耿阳说道，说完初三立刻提着耿阳的后脖颈拽起。 他年纪太小，经历的事情太多，若是不加以引导，这孩子就废了。 耿阳似乎真的是杀疯了，拿着剪刀想要刺向阻止自己的初三时，却被初三轻而易举地制住，然后将剪刀扔到了一旁。 “啊啊啊啊！” 耿阳在半空中崩溃挣扎尖叫，眼睛从没有离开过地上菊香的尸体。 “三叔。” 初三看了眼周云姝，随即将手里的耿阳敲晕。 他的情绪已经崩溃，再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而阿鬼带来的人也全部被鱼英豪的人制住，耿江慢慢走到菊香的身旁，看着她瞪大且失去神采的双眼，轻轻的将她的眼睛合上。 “七弟。” 耿江合上菊香的眼睛之后起身看着周云姝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曹孟云和阿鬼都死了，剩下的那些也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 周云姝看着地上被耿阳用剪刀戳的面目全非的阿鬼，继续道：“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各豪富家中搜刮，你们带人过去，刚好可以瓮中捉鳖，跟豪富的看家护卫里应外合。” “那县衙……”耿江在周云姝看向他的时候瞄了一眼旁边的火把。 之前不是说要利用县衙失火让他金蝉脱什么壳吗？ “你留下，把该交代的和你兄弟说一下，让你兄弟去抓人。” 耿江终于一次就听懂了周云姝的话，他看了眼身边的鱼英豪对周云姝道：“你放心，我马上办！” 说完，他看着地上菊香的尸体道：“菊香的尸体等我……” “你们去办你们的事情，她的尸体我会让耿阳来处理。” 耿江看了眼晕倒在初三怀中的耿阳，点点头带着鱼英豪离开。 当周围只剩下周云姝、初三和耿阳这三个活人的时候，周云姝让初三将耿阳弄醒。 清醒过来的耿阳有一瞬间的迷茫，但是在闻到空气中那股散不去的血腥味时，整个人又变得激动起来。 “耿阳，你若是没办法冷静下来，我只能再把你打晕。” 周云姝来到耿阳的身边，对着被初三束缚住手脚的耿阳道：“到时候你娘亲的尸体，就不能由你收殓。” “娘，娘！” “对啊，难道你要让你娘一直躺在这里吗？” 耿阳的眼睛四处寻找自己娘亲的身影，在看到地上菊香的尸体时，他使劲儿在初三的怀里扑腾着，一边喊娘一边挣扎。 周云姝对初三道：“放开他吧。” 初三将耿阳放下去，耿阳径直冲向地上菊香的尸体，扑进那个温度渐渐消失的怀抱。 周云姝和初三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耿阳那个小小的身体，努力想要把自己的娘亲抱起来，努力想让自己的娘亲搂住自己的脖子。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娘亲就是无法离开那冰凉的地面，无法跟着他离开。 沙哑地哭声崩溃又悲伤，等耿江将事情和鱼英豪说完回来的时候，耿阳依旧保持窝在菊香怀里的动作。 “小阳，你娘死了。” 耿阳死死的抱着自己的娘亲，并没有搭理耿江。 “我们得把菊香的尸体埋了，这里要烧掉。” 耿江想去把耿阳抱起来，但是在对上耿阳突然抬起来的那双满是冷意的眸子时，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刚刚他拿着剪子疯狂去捅杀阿鬼的场景。 耿江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这孩子……有点吓人。 耿阳在耿江退后一步的时候再次趴到自己娘亲的身体上，他的鼻子紧紧地贴着菊香的衣服，仿佛还能从里面闻到独属于自己娘亲的味道。 “耿阳。” 周云姝来到耿阳和菊香的身边。 “人死不能复生，入土为安才好。”她看着将脸埋在菊香怀里，不愿意看向自己的耿阳，继续道：“给你娘亲选一个长眠的地方吧，你是她的儿子，应该知道她的喜好。” 耿阳还是一动未动。 周云姝再次道：“半个时辰之后，我会放火烧掉县衙，你若是不动，那就只能让你娘亲曝尸在外。” 她低头看着耿阳，“你娘亲肯定不想这样。” 如小兽一般的哽咽声再次响起，他终于愿意转过身，对周云姝道：“娘喜欢海棠树。” 耿江在耿阳说完接着道：“菊香的院子里就有一棵海棠树，还是她亲手栽的。” 周云姝点头，对耿阳继续道：“你抱不起你的娘亲，让你爹帮你把你娘亲抱回去，怎么样？” 耿阳从菊香的身上起来，他跪坐在菊香的身边，说道：“我不是耿江的儿子，娘亲说我是你的奴才。” 耿江眉头紧皱。 周云姝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你是不是要听我的话？” 耿阳跪在菊香的身边，握着她冰凉的手，想了想点头，“我听。” “那就让耿江抱你娘亲回去，好好把你娘安葬。” 周云姝看着年纪到底还小的耿阳，又道：“你可以从你娘亲的身上取一件东西，如果以后想她了，可以拿出来看看。” 耿阳攥紧自己娘亲的手，哽咽着点头。 他没有娘亲了。 第326章 严刑逼问 有耿江的帮忙，不到半个时辰耿阳便将自己娘亲埋在了海棠树下。 他给自己娘亲磕完头，扭头看向耿江的时候发现他的伤口处又渗出了血。 耿阳嘴巴微张，但想到什么又垂眸闭上了嘴巴。 “你的伤口。” 周云姝替耿阳把他没有说出来的话说出口。 耿江脸色有些苍白的笑道：“哈哈哈，有点疼。” 周云姝无语的看着耿江，然后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青瓷小瓶，“重新上一下药吧。” “等你处理完伤口，我们就点火。” “好。” 一炷香之后，整个县衙燃起了熊熊大火。 耿江留了人等火着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去把火扑灭，自己则是跟在周云姝几人的身后，藏在巷口看着逐渐被大火吞噬的县衙。 而另一边，吴瑰等人悬着的心在看到县衙着火的时候终于落了下来。 县衙着火，就说明周云姝没事儿。 周云姝一行人并没有在县衙附近等鱼英豪等人的消息，她见县衙烧的差不多，且吸引了不少人注意的时候，带着初三和耿江等人回了客栈后面的巷子找吴瑰他们。 吴瑰和春雀就在巷子里等着周云姝，所以周云姝四人出现的时候她们立刻迎了出去。 “你有没有受伤？” 周云姝看着担心自己的吴瑰笑道：“没有。” 康靖宇在附近租了一个院子，现在周云姝所有的下属都在这个院子里。 吴瑰带着周云姝他们来到院子里时，已经有不少人坐在台阶上、靠在柱子上睡着了。 “主子！” “老大！” “爷！” 蒙南被万忠推起来，井高则是在周云姝进来的时候便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 “都没事儿吧？” 万忠和井高等人纷纷摇头，蒙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立时对周云姝嘚瑟道：“主子我跟你说，是我发现客栈那群瘪犊子不对劲的！” 这功劳是自己的，一定得说明白，他还指望着攒功劳脱籍呢！ “客栈里那些人上的菜不仅没有缺斤短两也就算了，还比普通分量多，还送我们酒喝，我娘说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儿，他们肯定有问题！” “我特别机智，当时脑子一动，就让那个掌柜的一起喝酒吃肉，但是那个掌柜的一筷子都不吃，奶奶的，这不是露馅儿了吗！” “他本来还想跑的，但我们是谁啊！一下子就把他们按地上了，扒开他的嘴就把酒和肉给他塞了进去，真是可惜，浪费了那么多酒肉，我到现在都没吃晚饭呢，我肚子都饿了。” 周云姝看着说着说着便逐渐偏离话题中心的蒙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等天亮了，多买些饭吃。” 井高听周云姝这意思好像不急着离开南川，问道：“咱们不走吗？” “不走，那群闯进来的小头领已经死了，剩下的那些人耿大当家已经派人去抓，我们不用着急。” 周云姝看着满院子困倦的人道：“留几个守夜的，大家都休息吧。” 虽然现在天还是黑的，但是估计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该天亮了，趁着现在还能休息还是赶紧休息比较好。 耿江本想带着耿阳的，奈何耿阳根本就不跟他。 没办法，最后只能将耿阳交给初三，耿江自己找了个房间躺下睡觉。 他受了伤撑到现在，已经筋疲力竭。 所以当两个时辰之后万忠带着鱼英豪来到院子里的时候，耿江躺在床上一点儿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周云姝只睡了一个半时辰，醒来用凉水洗脸，这才清醒了几分。 “人都抓到了吗？” 鱼英豪在周云姝问完之后下意识回复道：“都抓住了，就是在柳家的时候有个人比较奸诈，拿了柳老板的小儿子为人质。” “柳老板的儿子虽然不少，但是这个老儿子还是很喜欢的，他原本想着放那个土匪离开，结果被他媳妇儿，就是正房的那个，拿着弓箭二话不说射在那孩子的胸口上，狠得哟，也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 “反正那土匪以为孩子死了，扔下孩子就想跑，结果还没等他出去两步，就被柳家的护卫给扣住了。” 周云姝食指蜷起揉着自己的眉心，“抓住的人呢？” “都关起来了。” “城门没开吧？” 鱼英豪点头，“没开。” 周云姝看向春雀，道：“你带人跟着鱼先生去审问那群人，问出他们的老巢，顺便审问一下城内还有没有其他的同伙。” 春雀点头，“是主子。” 鱼英豪懵逼的来，又懵逼的被周云姝安排好跟在春雀的身后离开。 吴瑰看着周云姝有些头疼的模样道：“你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 “不用了，把南川的事情处理完，到时候我们好离开。” 至于像洪家和柳家他们的家事或者是和耿江他们之间的事情，周云姝没有一点要插手的意思。 “就这么离开？” 周云姝笑：“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空手离开。” 周云姝说完这话，吴瑰也笑了。 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今天倒是平静了很多，或者说，热闹了很多。 在有人传出耿江这个“土匪头子”死了的消息后，外面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即便城内还有土匪，也挡不住南川百姓高兴的声音。 这让睡醒过来的耿江十分不开心。 他上完药坐在木凳上对周云姝抱怨道：“南川这些人真是不识好歹，能遇到我这样的土匪他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竟然在我死后还这么高兴。” “我要是和攻陷奎县的那帮人似的，他们还有命笑吗！” “果然，好人没好报，好在我以后也没想着要做一个好人，还是赶紧去投靠淮南王吧，这鬼日子我算是过够了！” 周云姝听着身边耿江的念叨声，坐在一旁拿着笔写信。 信是给虎子和杜麻子写的，追问他们自己之前交代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而鱼英豪和春雀就是在耿江的喋喋不休中回来，耿江在看到鱼英豪的时候怨气终于消散了一点，“老鱼，那帮人按死了没有！” 鱼英豪看了一眼周云姝，对耿江道：“没按死，甚至还问出了一个坏消息。” 鱼英豪现在的脸跟个苦瓜没啥区别。 他对耿江说完后看着周云姝道：“春小哥严刑逼问出一个消息。” “那群曾经在云城和奎县为非作歹的老大带着人距离咱们不到二十里，随时都有可能冲向南川。” 第327章 围城 周云姝眉心蹙起，看着春雀问道：“距离南川哪个城门不到二十里？” “东城门。” 春雀说完，周云姝立即道：“春雀，你带着吴瑰和康靖宇主仆两个回避暑山庄，我怀疑那群人今天就会攻城，你们带着蒙北小队见机行事。” “如果那帮土匪人数超过五千，你们就想办法把闫石磊他们给找回来。” 春雀眼神一凛，对周云姝道：“是，主子！” “云姝！”吴瑰抓着周云姝的袖子道：“我留下。”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所以才送我离开，但是春雀自己一个人的话更容易回到避暑山庄，我想留下帮……” 吴瑰的话还没有说完呢，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小喽啰，对着鱼英豪大喊道：“二当家，城门外突然来了好多拿着刀的土匪！” 他们虽然也是一群土匪，但显然不是外面那群凶神恶煞的土匪们厉害，要是真的打起来，他们就是被打的货啊！ “大当家二当家，咱们要不然直接投降，把南川城献给那群人吧！” 小喽啰哆嗦着说道，那群人太吓人了，要是能把城献出去换自己一条命的话，那也值了。 至于城中百姓的死活，关他们什么事儿呢？ 鱼英豪也看向耿江，他其实也赞同这个小喽啰的话。 “我们投降吧，这群南川城的人本来就不知好歹，咱们啥都没做就被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不如干脆把南川城献出去，到时候让他们自己看看真正凶神恶煞的土匪是什么样子的！” 小喽啰见鱼英豪支持自己，他连连点头道：“对啊大当家，咱们赶紧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可是咱们已经把曹孟云和那个叫做阿鬼的都杀了，就连他们那些喽啰也全都抓了起来，你们觉得他们还会放过我们吗？” 耿江难得心思清明了一次，他确实觉得南川城的百姓们不知好歹，没有眼力见，只会骂自己，自己死了还那么开心，但是…… 他又想到不久之前自己被曹孟云管的不行，独自一人出来逛街发现没带钱，饿的蹲在墙根时附近百姓送给他的干粮。 他很少接受过这样纯粹的善意。 哪怕那干粮是一边骂他这个土匪头子又一边给他的。 鱼英豪听耿江这么一说，瞬间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 周云姝道：“先别慌，南川城这么大，只要我们把城门守好，他们人不多的话压根没办法把城门攻破。” 鱼英豪一个劲儿地摇头道：“不对，不是，不一定，他们能的，云城和奎县不就是被他们攻下来的吗？咱们南川城还不如云城大呢！” 周云姝看着慌乱的鱼英豪道：“那是因为有里应外合的人。” “如果昨晚我们没有把曹孟云和阿鬼等人杀死抓住，你以为今天会有守城门的吗，他们早就把城门打开迎接那些人了！” 周云姝看着耿江两人道：“南川城有四个城门，你们若是不想死在他们刀下，不想被屠城的话就给我守好了。” “要是守城的人里面有软骨头将城门打开，那等你们的就是一个死。” 周云姝之所以说你们，是因为如果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她是不会带着自己人在这里等死的。 耿江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手下软骨头不算少数啊，要不然刚刚那小喽啰跑进来的第一句话也不会是想要让耿江和鱼英豪他们投诚献城。 “那我们……” “去守城！”周云姝看着耿江道：“我去东城门，鱼先生去南城门，耿江你去西城门，剩下的那个城门蒙南你带人去守着。” “好！” “我能做什么？”吴瑰看着周云姝问道。 周云姝看着吴瑰和康靖宇道：“你们去通知全城的百姓，就说是屠杀云城和奎县的土匪来了，若是不想死的话就配合守城的人，让家里的青壮来守城门。” 周云姝可不会默默无闻的守着城门去保护城里的百姓，她既然守了南川城，就必须让所有人知道，也必须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 这么大一个城池，只靠她的人和耿江的人不行。 “如果有扰乱军心的……”周云姝看向康靖宇道：“康公子在军营里待过，应该知道怎么做。” “交给我。”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一城的百姓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屠杀。 周云姝交代完，立刻赶着众人各司其职。 当然，耿江在去守自己城门的时候需要去东城门给周云姝撑腰。 至于春雀的话，周云姝让她跟在鱼英豪的身边，然后找机会离开南川城去和城外避暑山庄上的蒙北等人会合，顶好是找到在外面“练兵”的闫石磊一行人。 这样他们之后才好里应外合，瓮中捉鳖。 就像那个报信儿的小喽啰说的那样，周云姝带着初三等人来到东城门城墙上的时候，耿江的人已经慌乱的不行。 “慌什么！” 耿江的一声怒吼瞬间让城墙上的人找到了主心骨。 “大当家你没事儿！” “太好了大当家你没死！” 耿江掐着腰道：“我死什么死，老子还没带着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衣食无忧呢，怎么可能去死，谁死我都不可能死！” 耿江对周围的手下道：“你们给我看清楚了，眼前这位贵公子就是我的弟弟，同时也是淮南王世子的小舅子，现在你们大当家我已经投靠了淮南王，今天守城就是淮南王交给我们的第一个任务，你们必须给我干好了！” 周云姝在看到城门下面约莫二三百人的人马时，转过身来对耿江的人道：“只要把城守好，我会向淮南王殿下给大家伙请功，到时候官位金银纷纷奉上！” 周云姝话落，周围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要是有选择的话，他们也不想当土匪，既然现在有官位和财富放在自己面前，只要守好城就能实现，那他们一定牢牢抓紧。 “大当家放心，王爷放心！我们必将誓死守卫南川城！” “誓死守卫南川城！” 第328章 攻城 城门下的人听到城墙上的喊声面面相觑。 其中骑马站在最前方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对旁边书生气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问道：“关生，是不是计划搞砸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现在阿鬼和曹孟云已经将南川城的豪富搜刮干净，只等他们打开城门大开杀戒就好。 怎么现在他们在城门下喊了这么多次，城门却依旧关的死死的，之前耿江带着曹孟云进城的时候不是挺轻松的吗？ “一定搞砸了。” 关生眯着眼看向城墙，“城墙上是不是来了人？” 他少时读书过于用功，以至于现在视物没有那么方便。 “好像是。” 关生听着身边模棱两可的话，嘴角微抿。 他是读书双目变得不方便，但有些人，是真的“有眼无珠”，还不如把眼睛挖下来给自己用。 关生捋了一下自己顺滑的胡子，想着：那个把其他人的眼睛挪换到别人眼中的试验，也不知道丑医成功了没有。 如果人还是不够，这南川城少说也有上万人，应该足够她试验了。 “再叫，如果不开就强攻！” 关生看着南川城的城门对身边的络腮胡子道。 他们来之前都已经打听的清清楚楚，更不用说曹孟云已经潜伏在耿江的身边这么久，对耿江最是了解不过。 不应该有差错的。 耿江那个脑子也不是曹孟云的对手。 所以关生现在怀疑是不是曹孟云背叛了他们。 “开门，让曹孟云来回话！” 络腮胡子的声音大而嘹亮，周云姝站在城墙上，一边吩咐人从城下搬石头和木头，一边又让人去附近的住户家里烧热油，烧热水。 顺便将自己守城的方法告诉井高等人，让他派人告知其他三个城门的守城之人。 之前走的太急，没来的及好好嘱咐。 而在络腮胡子叫嚣半天依旧没有人来开城门时，他终于按捺不住，招呼着身后拿着长刀的兄弟们开始攻城。 他们向城门口奔跑的时候，城门后不仅上了厚实的插削，同时顶住了六根原木，八个人在旁边看顾。 在络腮胡子带着人冲上来时，还未到城门口，关生高声喊“撤退”的声音和城墙上的石头掉落声混在一起。 络腮胡子骑着马动作还算敏捷，但依旧被石头砸在了腿上，等他愤恨抬头想看看是谁动手的时候，便看到一支箭矢直直的指向自己。 络腮胡子眼中的恼怒变成了惊恐，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当场的时候，那支箭突然射向了自己的身后。 “关生！” 络腮胡子随着箭矢扭头，然后便看到那支原本应该射向自己的箭矢，穿过了关生的心口，接着直直的从马上摔了下来。 关生可是他们队伍里的军师，现在关生出事儿，络腮胡子哪里还有心情攻城，他转身揪着缰绳想要离开的时候，城墙上的箭矢不依不饶地追上，即便他觉得自己功夫还算不错，但是城墙上那人箭法太好，他还是中了两箭。 “撤！” 络腮胡子也顾不得剩下那些被石头砸趴下的人了，现在重要的是赶紧回去，让队伍里那个丑医看看关生还有没有救。 络腮胡子抱着不知道是生是死的关生逃走之后，周云姝并没有放松警惕。 城外没人，周云姝指挥着黄雨生带人把受伤的土匪给拉进来，周云姝亲自审问。 她得弄清楚对方的头头是谁，对方有多少人，有没有什么能人异士，总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这些土匪本就受伤，再加上被周围的刀剑指着，还没等周云姝用酷刑逼问呢，他们便一个两个争着抢着把络腮胡子那帮人的底细给露了出来。 他们这群人自封天子军，嗯，只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群人想造反。 事实证明他们也确实做的都是抄家灭门的买卖。 这个天子军的首领名字叫任黄，也被天子军的人尊称为人皇，总之就是个被官府抓到就诛九族的货色。 奈何他现在势大，屠了云城，抄了奎县，又招了不少手下，据说现在天子军已经有万人。 而这任黄的手下有四大将，四大将每人统领千人队伍。 刚刚那个被周云姝打的屁滚尿流抱着关生离开的络腮胡子，就是四大将之一的朱飞。 而之前被初三杀死的阿鬼是另外一个四大将。 所以周云姝在无知无觉当中，已经不小心杀了任黄手下的一个大将，又重伤了一个。 不过周云姝并没有因此而轻视这个所谓的任黄，他既然能聚集这么多人，又前后拿下云城和奎县，那就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将这支天子军的所有消息都套问出来后，周云姝让身边的人直接送这些求饶的土匪见了阎王。 “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做？” 周云姝看着跑回来的井高道：“你带着雨生在这里守城，一旦有敌袭，鸣鼓示警。” “是！” 周云姝说完离开东城门。 此时整个南川城的百姓大半都得知来攻城的土匪是之前屠杀云城和奎县的土匪。 也知道淮南王的使者暂时接手了南川城的城防，只要不是那群土匪，他们还是很愿意配合的，更不用说这关系着他们全家的生死。 因此周云姝在往城内走的时候，不断看到有青壮自发的往城门口走去。 有自愿的，当然也有贪生怕死躲起来的。 凡是躲起来的，只要被找到的话会被强制押到城墙下做苦力。 周云姝是在各种吵闹惊恐声中找到的吴瑰，她和康靖宇刚在西城门这边的戏台上将屠杀云城的土匪来南川城外攻城的消息散播出去，正准备去下一个地方再次进行宣讲。 吴瑰看到周云姝过来连忙小跑过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东城门那边怎么样了？” “暂时把人打退了，你们这边……” 周云姝话还没有说完呢，便看到西城门的墙上突然一阵慌乱。 本该来说既然东城门那边有土匪攻城，西城门这边应该暂时是安全的，但是现在看西城门上的骚乱，应该是西城门外出了事。 周云姝和吴瑰几人跑上西城门城墙的时候，耿江正在和城门口的人对骂。 “艹，有本事你就杀了这几个孕妇和孩子，反正不是老子的女人、老子的种，老子管他们死活！” 周云姝看过去，竟然在城门口的那群妇孺里看到了大着肚子的阿丽。 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329章 杀鸡儆猴 周云海不是带着阿丽他们离开南川了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只是周云姝看到了人群中大着肚子满脸惊慌失措的阿丽，吴瑰也看到了。 她拧着眉心，看着城门口的阿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是你的女人、你的种，但他们是你城中大户的女人，豪富的种！你敢确定他们也不想要吗？” 城门下的人依旧嚣张，仿佛不信耿江会真的不顾这些人的死活。 耿江被那人气的伤口疼，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拍了一下身边的下属，直接让下属和城门下的人喊话。 “你们踏马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干啥的，我们踏马也是抢了南川城的土匪，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死活！” “不在意你开城门呗！”城门外的人喊。 “你娘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给你塞脑子，不在意我们为什么要开门！我们就不开！有本事你蹦上来来呀！” “你跳下来！” “你蹦上来！” 耿江看着喊话的下属突然有点心塞，喊话是这么喊的吗！ 眼看这争论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周云姝对那下属道：“问是谁的家属？” 下属看了眼耿江，见他点头后才对着城门外的人喊道：“说吧，是哪个豪富家的妇孺，说不定咱心善的话可以帮你喊两声。” 下面的土匪还没说话呢，大着肚子的妇人便对着耿江露头的下属哭喊道：“咱们是南川洪家的人，洪文远是家翁！” “烦请大人通报一声，只要通报了，洪家定有重礼献上！” 下属看着下面哭喊的妇人，扭头看了一眼耿江和坐在他身边的周云姝。 “大当家，怎么着啊现在？” 下属问耿江，耿江看向周云姝。 周云姝的右手敲击着椅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把洪文远带过来。” 她想杀鸡儆猴。 在耿江让人去找洪文远的时候，周云姝又道：“对他们说，不管是红家还是绿家，城门是不会打开的。” 即便城门口有她二哥现在的妻子，周云姝都没有要保下她的打算。 打开城门就是引狼入室，为了一个人，或者几个人，不值当她冒险。 而当耿江的下属将周云姝的话告诉城下的人之后，城下的妇孺面若死灰。 “我们是南川城的百姓，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我是洪家的少爷，你们给我开门！” “你们不开城门是要逼我们去死吗！把城门打开！” 耿江的下属冷漠地看着城门口的人又哭又闹，在看守他们的土匪逼迫着那群妇孺拿着武器去攻打城门的时候，耿江对着下属冷声道：“扔石头。” “我守的城门，谁也别想攻破！” 城门口看守的土匪们拿着鞭子鞭打那群妇孺去攻击城门时，城墙上的人在他们靠近的时候将石头扔了下去。 下面的人一直警觉着，当城墙上石头落下来的时候也不管身后的土匪看守们是否还要挥舞着鞭子了，直接拿着武器趿拉着脚下的链条往四周逃窜，他们还不想被乱石砸死。 怎么说呢，吴瑰看着眼前这场景，想起小时候父亲对自己说过的曾经守城的故事，不由得庆幸这群人还没有成气候。 而洪文远是在城门外的人溃散成一团的时候，被耿江的手下押着过来的。 他看着趴伏在地上的老母，看着受伤的儿孙，看着见到自己不断求自己救命的儿媳们，死死地扣住城墙上的柱子。 “李公子，你到底想要洪某做什么！” 洪文远绝望又崩溃地跪在周云姝的面前。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样，他本来以为自己这次选对了人，走对了路，可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周云姝对洪文远温声道：“洪老板说笑了，我从来都没想让你做什么，一直都是那什么天子军让你做什么，任黄和四大将驱使你，我只是让你看清楚，给他们做事的下场而已。” 洪文远蜷起手指，端正地跪在周云姝的面前，“所以要怎么做，您才能救我一家老小。” “只要能救下我的一家老小，我洪文远愿意为李公子所驱使。” 周云姝笑道：“看来你还是没有听明白我的话，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耿大当家，你说呢？” 耿江等着洪文远道：“老子到现在还没杀你都是你祖上积德，你踏马还想让我救他们！怎么？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有今天这个下场呢！” 耿江说这段话的时候，康靖宇身边的小厮将柳老板等人带上了城墙，没一会儿，他们便从几人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老板满是怒意的眼睛里又带了一丝幸灾乐祸，他看着洪文远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就是你勾结土匪的下场！” “活该，谁让你勾结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来攻陷南川城，这都是你的报应！” 洪文远满脸绝望地看向周云姝，“你让我来，难道就是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老母和子孙死在我面前吗？” “你的心就这么毒吗！” 周云姝看着洪文远道：“你搞错了一件事，他们如果死了，那也是你造成的。” “毕竟是你亲手将自己的家人送到了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凶匪身边，难道你将自己家人送过去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个下场吗？” 洪文远垂眸，他想过，但是他想的是任黄那群人杀光南川的人，劫掠完南川的财，就会放过自己和一家老小。 只是他的侥幸没有成功，谁又能想到会突然蹦出来李七郎这样的人呢。 周云姝说完，城门口的人再次叫嚣。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开不开城门！”手拿鞭子的土匪对着城墙上的人大喊，“再不开门我就让这些人死在你们南川城门口！” 下属居高临下的看着城门外的人，喊道：“随便你们！” “要杀就杀，别这么多废话！” “就是，离开了南川城就不是我们南川城的人，我们管他们的死活！” 城墙上不只是更加的下属，还有南川城内的百姓们来帮忙的青壮。 洪文远不想他的家人死，难道他们就想吗？ 他们就是拼掉性命，也绝对不会让这群杀人不眨眼地匪徒们闯进南川城！ 第330章 都杀了，省得浪费粮食 城墙上的人压根就不在乎这群妇孺的性命让城门外的土匪们很是难办。 “那杀了？” 其中一人看着缩在周围的妇孺们说道。 “别杀我！”阿丽抱着自己的肚子抬头对那几个土匪道：“我怀的是你们任黄的儿子，你要是把我杀了，他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几个土匪看着挺着肚子的阿丽疑惑地相互对视，“这女人谁来着？” “不知道，看她和洪家的在一块儿就一起抓来了。” “真是任黄的女人吗？” “不知道，大着肚子呢。” “咋说，要回去问问吗？” “不知道，我就是个小喽啰。” “那杀了？” “别了吧，万一杀对人了呢。” 土匪们四目相视、双双无语。 “我真的是任黄的女人，我们是在青州平岗认识的，他后颈处有一黑色痦子，最擅长使刀，那刀上还刻着四个字，受命于天。” 这几个土匪虽然往日也没有什么机会能接触到像任黄这样的大人物，但是任黄常常佩戴在腰间的长刀他们是知道的。 尤其是受命于天这四个字，听说是任黄亲自锻造出那把弯月刀时，这四个字突然出现在刀上的，神之又神。 土匪们对视几眼，想着这女人确实知道点东西。 与任黄有关的人，宁可放过也不能错杀。 “刚好我要回去报信儿，你跟我走！”其中那个拿着鞭子的匪徒指着阿丽说道。 阿丽看了一眼南川城城墙之上，除了守卫城墙的人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那这些人呢？”有人问。 “让他们继续攻城门，谁要是敢跑就杀了，省的浪费粮食！” “好！” 洪文远跪趴在城墙上，看着其中一个土匪带着一个怀孕的女子留下，剩下的人包括他腿脚不便的老娘再次被土匪驱赶着攻击城门。 而攻击城门，城墙上的人就会往下砸石头。 洪文远绝望又崩溃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自己的亲人不是被石头砸死砸伤，就是被身后的土匪砍杀。 一时之间城墙上下只有洪家人的惨叫声。 再接着，洪文远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城墙上的柳老板等人虽说因为昨晚洪文远设计的鸿门宴心中恨他恨得不行，但是当他们看到洪文远就这么从自己面前跳下城墙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他就这么死了？ 柳老板几人上前两步往下看去，果不其然看到洪文远的尸体横死在城门外。 柳老板等人忌惮地看着坐在一旁的周云姝和耿江，这就是传说中的杀人诛心吧，也太狠了。 周云姝读出他们的心声，说道：“放心，这城门要是开了，你们比洪家死的惨。” 周云姝这句话说完，柳老板等人刚升起来的那点对洪家的怜惜瞬间消失。 如果不是洪家死就是自家死的话，那他们宁愿洪家死。 “这城门不能开！” “李公子，守城的人够不够，我柳家护卫虽然拿不出来，但是可以贡献一些兵器。” “我们家也是！” “还有我们家！” 周云姝笑着道：“兵器当然是缺的，那就先谢谢诸位了。” 周云姝见敲山震虎的效果已经达到，想着阿丽跟着土匪离开的身影，以及初三听到的阿丽说的话，对耿江道：“耿兄，这边你继续守着，我要回去看看了。” “七弟你放心，有我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必须给我在外面缩着！” 周云姝笑着拍了拍耿江的肩膀，这才转身离开。 吴瑰跟在周云姝的身边，康靖宇一直跟在两人的身后。 “你看到了吗？”吴瑰对周云姝道。 “看到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云……你二哥是不是也在，他们是不是被任黄那群人给抓住了，我们要不要……” 吴瑰的话在周云姝停下后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咽下，做了太久周云海的妻子，总是忘记现在两人已经和离。 “二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周云姝安抚吴瑰道：“英英，别自乱阵脚。” 从吴瑰和周云海和离之后，周云姝便把二嫂改成了吴瑰的小名英英，比之前更加亲切。 “我没有，我只是……” “你担心他？”康靖宇看着吴瑰问道。 吴瑰没敢去看康靖宇的眼神，她盯着周云姝的衣角道：“周云海是周家的人，是云姝的二哥。”是她孩子的父亲，更是她相依为命多时的婆婆的儿子。 虽然两人已经和离，但是可以的话，吴瑰还是希望周云海能够好好活着，尤其是在知道他明明从北境活下来之后。 周家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的生死离别。 “英英。”周云姝对吴瑰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守城。” “至于我二哥，他不是元若，他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周云姝很忙，她不是一个擦屁股的，更不会追着给一个人擦屁股。 是非对错，因果报应，只要做了那就自己承担。 一上午的时间，整个南川城都知道他们被土匪围了。 城内街道无人占据，四个城门之间有快马来回奔袭。 周云姝趁着任黄的那群人没来，在南川城的中央开了一个集体的大会。 内容无非就是现在整个南川城被包围了，要是不想死的话，每个人都给她动起来，谁也别想坐享其成。 而若是有通风报信或者是勾结土匪的，下场就如洪文远。 洪文远一家子的下场在豪富和当时城墙上的青壮们一宣传，整个南川城几乎已经无人不知。 没人敢在这个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与周云姝对着做，即便有人看到站在周云姝身边的耿江，也没有人问他为什么死而复生了。 他们只要知道耿江这群人确实在救自己，救南川就行。 络腮胡子朱飞等人离开后，一直到中午吃完饭，午时过去城门外都没有半个人影。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们是不是被打怕了不敢再来的时候，东城门那边突然传来急报。 “大当家、二当家、李公子！” “那个任黄亲自带人来了！乌压压的都是人！怎么办！” 耿江急的站起来又被周云姝按下，“按照原计划行动。” 说完，周云姝带着人赶忙回到东城门，城墙上的人被外面天子军的数量吓到。 这黑压压的，起码有万人。 而周云姝在意的不是这个，她在意的是骑马跟在那个所谓任黄旁边的人竟然是闫石磊。 第331章 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闫石磊也觉得现在的情况十分操蛋。 他本来是听从周云姝的话带着人在外面拉练，然后慢慢往两人约定好的宝云庄去，结果这半路上呢，就撞到了往南川城这边来的那所谓的天子军。 想跑没跑的了，为了能安然无恙地保全所有人，闫石磊只能主动被“招安”。 手下人多也有好处，一开始闫石磊只是被分到了一个中将军的头衔，但就在刚刚不久之前，这天子军的一个什么大将军死了还是叛变了，他一跃成为仅次于任黄的大将军之一。 这草台班子升官的速度也是没谁了，保不齐过不了多久这任黄一倒，他就成了什么闫黄。 靠，竟然还挺顺口。 那个叫做任黄的男人确实很看好他，但同样的，因为自己是新来的他一直都不放心自己，所以一直让人盯他盯得很紧。 以至于闫石磊一直想找时间带人跑，却一直没有机会。 不过他这职位高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原本被招安后打乱的自己人，又重新来到了他的手下。 现在只需要见机行事，说不定就能脱离这劳什子天子军，赶紧跑路。 这就是一群作死的，闫石磊可不想把他们也搭进去。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被这群所谓的天子军重新带回到了南川城，而周云姝就在这南川城里。 闫石磊听着身边任黄的安排，抬头看向南川城的城墙上，企图在上面看到周云姝的影子。 也是他运气好，眼神好，果不其然在城墙上看到了一个貌似周云姝和初三的组合。 该怎么和周云姝通风报信呢？ 就在闫石磊苦恼的时候，他旁边的任黄对他道：“爱卿。” 闫石磊心中无语的转头，这人真是疯魔了，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不过他虽然心中这么想，但是脸上却一派恭敬，“陛下您说。” “今天是你第一场战役，你可要给我开个好头！” 任黄不止名字黄，穿的衣服也是黄灿灿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摆出他那高人一等的身份一样。 只不过他兴许没见过真正的皇帝什么样，所以不管是外在的样貌还是说话的语气措辞，都有些不伦不类。 闫石磊抱拳道：“您放心，有陛下洪福照耀，臣必赢！” “陛下”是假的，“臣子”也是假的，说的话当然也是假的。 闫石磊拿着自己手里的长刀驱马上前，指着周云姝的方向大声叫嚣道：“小贼，敢和你闫爷爷下来一较高下吗！” 周云姝站在城墙上耳朵也一直没有消停。 “云姝，闫石磊是怎么一回事儿？”吴瑰看到城门外的闫石磊惊疑道：“难不成他背叛……” 周云姝摆手，“不会。” 她看着城门外大声叫嚣的闫石磊，对身边的初三道：“三叔，你骑马下去应战。” 初三看着周云姝，没有说话，但是疑问从眼中透出。 “交战的时候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交换一下消息，我们好做打算。” 周云姝看着初三的眼睛，“你知道的，现在你最合适。” 初三想了一下，现在春雀不在，确实是他最合适。 初三骑着马出去之后，城门很快被关闭。 只不过当任黄那边的人看出来的竟然是一个白了头发的老头子时，嘲笑声毫不遮掩地传到城墙上。 “我说之前那个土匪为什么啥也没干就把南川城拿下了，就这么一个老头子，我一根手指按死他！” “你还用手指，我手都不用，直接一脚踹飞他！” 初三听着那群人的狂妄之言，和逐渐向他走近的闫石磊靠近。 两个人一人拿着刀，一人拿着木棍，拽着缰绳来回三四趟，然后便看到初三像是被激怒一样从马上飞起来，一脚将闫石磊踹飞下马。 而将闫石磊踹飞下马的初三一只脚立在马背上，脚下的马像是感觉不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一样，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而任黄的人在看到闫石磊打不过一个老头之后，另外一个骑马跟在任黄身边的男人，对着闫石磊趴下的地方吐了口唾沫，骂了声“废物”后，然后拎着手里的砍刀便向初三冲了过去。 这么个老头都对付不了，也不知道任黄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那大将信心满满地冲出去，毫无预防地飞回来。 他重重地摔倒在任黄马前，吐出一口鲜血的时候，任黄这边的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不是闫石磊和他们这个大将太弱，竟然是这个糟老头子太强了！ 初三见自己镇住了对面那些人，施施然的坐在马上，牵着另外两匹马回了城内。 初三进来后，城门内的人像是他身后有人追一样，赶忙重新把城门关上，顶严。 初三有多么的自在，对面的人就有多么的震惊。 虽然他们人多是没错，但是全部马匹加起来也就三百多匹，其余就是各种骡子和驴。 这么多的牲畜，还都是他们从云城和奎县以及周围的小县城劫掠来的。 而且这已经不算是少数了，毕竟这边出行很多都是用船，而劫掠云城的时候，不少权贵骑着马都跑了，连家产都不要了。 可以说，每匹马对天子军都十分珍贵，但眼下转眼就少了两匹。 闫石磊受的伤是皮外伤，初三特意留了一手，所以他的伤除了面上看着严重一点并没有内伤。 但是另外一个大将受的伤是实实在在的，初三那一击下去，直接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所以他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吐血死在了原地。 “陛下，那人武功高强，来历不明。”闫石磊捂着自己的胸口艰难地对任黄道：“会不会是淮南王的人到了？” “我们不如先撤退，等打探清楚消息再来。” 任黄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南川城城墙，思索许久，才同意了闫石磊的建议。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离开太远，而是在距离南川城的不远处安营扎寨。 弓箭射不到，又能给城内的人添堵增加压力，任黄选择的这个位置实在是妙极了。 第332章 她的猜测 吴瑰看着城门外开始休息的天子军，对周云姝道：“他们这是打算和我们打持久战吗？”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道：“也是，南川城可以说是附近最大的城池，要不是对南川城志在必得，他们也不会早早派曹孟云潜伏在耿江身边，估计南川城在他们眼中就是他们嘴边的一块大肥肉。” “打持久战，他们也得有资本。” 周云姝扶着面前城墙上的石柱，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身边的吴瑰道：“这么多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聚拢，要是饿肚子的话……” 说不定他们自己内部就会出现问题。 她这一眼看过去，这天子军的人多是多，但是粮草好像不多啊。 初三来到周云姝的身边，说道：“闫石磊是半路上碰到天子军主动被招安的，他升的也快，现在是天子军的大将之一，地位挺高。” “但闫石磊说任黄监视他监视的很紧，所以没办法带人逃脱，问你该怎么办？” 初三看了眼天子军的方向，对周云姝道：“如果你有谋划了，到时候我再跑一趟将消息告诉他。” 毕竟这里面也只有他可以做到来无影去无踪了。 “你不是说闫石磊被任黄盯得很紧吗，现在他们大将前后死了两个，加上闫石磊又伤了两个，现在还剩下一个。” 周云姝看着远处的人继续道：“他们是人多势众没错，但都是一些乌合之众。” 若是短精之兵也许周云姝还会忌惮，但现在的情况是，任黄那边的天子军虽然人多，但很明显的是，其中大多数人临时加入并不是很信任任黄。 要不然刚刚撤退的时候也不会只有队伍前端的人听任黄的号令，而天子军后方那些人，吆喝呵斥许久，才渐渐有所动作。 人多是他们的优点，同时，也可以变成他们的缺点。 “等夜深了，三叔你……”周云姝凑到初三的耳边说着自己的计划，初三挑眉看了她一眼，随即点头。 这确实是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简单直接还断了他们的后路。 外面天子军的人休息，南川城的人没道理不休息。 周云姝将自己的嘱咐快马送到另外三个城门，然后在东城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吃饭休息。 她睡的时间有数儿，等天色将黑的时候她便从床上起来，吃了一碗面后再次登上了城墙。 夜里的风没什么凉意，周云姝看着南川城外的点点星火，隐隐约约闻到了饭香的味道。 在守城的这段时间，周云姝不仅将洪家的粮仓搜刮了过来，顺便还让柳老板等豪富献出不少粮食。 毕竟守城是个力气活儿，吃不饱饭可不行。 但围城期间，城内的所有粮食都是有数儿的，一直消耗只会越来越少。 豪富手中的粮食如果搜刮完了，正常战争的话一定会把手伸向百姓。 用一城之力保一城，甚至如果这围城的时间太长，人饿疯了，那什么罔顾人伦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以往围城发生人相食的惨案周云姝的祖父不止一次说过，有时候周云姝都怀疑她祖父是不是真的经历过，所以才会将围城内人相食的景象讲的那么惟妙惟肖。 他说，当城内断粮断水太久，想要赢得战争的胜利，想要不辜负皇恩，他们只能将目光移向那些刚死没多久的战友…… 周云姝不会挺到那个时候。 但好在，如果今天晚上的计划成功，他们不需要遭一遍真正围城的惨痛。 亥时正，不论是城外还是城内都变得安静无比。 周云姝静静地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点点火光。 “我去了。” 初三说完，周云姝点头，他接着消失在原地。 从城墙上到对面的天子军扎营处，一来一回对初三来说着实费不了多长时间。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儿，初三便从城门口攀爬到城墙上，速度之快，守夜的人压根就没来得及反应。 幸亏初三及时表明了身份，要不然守夜的人该吹响号角大喊敌袭了。 “办好了。” 周云姝点头，看着远方问道：“二哥是被天子军的人抓起来了吗？” 初三看向周云姝，有些惊讶于她竟然知道自己在天子军中多逗留了一段时间，就是为了寻找周云海。 他想着自己主子对周云姝的评价，回答道：“二爷确实在天子军中，只不过应该不是被扣押。” “他和松山岛的那群人住在一起，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听说是任黄的亲戚。” 周围没有旁人，周云姝直接问初三，“二哥真的失忆了吗？” 周云海失忆是自己说的，也是初三把脉确认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云姝的直觉告诉她，周云海的失忆没那么简单。 初三看向周云姝没有说话。 周云姝继续道：“耿江手下的人有知道松山岛位置的，这个位置在青、幽两州中间，附近没有礁石，往南无论是扬州或者是海州，一帆风顺，十分畅通。” 这些当然不是耿江下属告诉她的，是她收到的杜麻子的信告诉她的。 之前周云姝一直觉得她二哥失忆，然后以救命之恩入赘松山岛的时候她还没觉得不对劲，但看到周云海事事以松山岛为先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这里的违和感在他要和吴瑰和离的时候更甚。 如果是正常人，一个正常的负责任的男人，知道自己以前有妻有子的话，即便已经再婚也不会那么迅速的接受和离，甚至把孩子交给自己的和离妻子。 但如果，他本来就不喜欢吴瑰，知道自己和吴瑰的结合不是他的意愿，想要顺势和离呢。 再有就是这次，怎么就那么巧，周云海再娶的妻子竟然怀的是任黄的种。 然后他们又刚好撞到了任黄的手中，他之前真的不知道任黄的大部队往南川这边来吗？他们来南川真的只是为了避暑山庄上的粮食和武器吗？ 说到底这都是周云姝的猜测，而自己的猜测是否是真的，完全要看今天晚上周云海会怎么做。 看他是顺势跟着闫石磊逃离，还是说，他会保下任黄。 第333章 擒贼先擒王 初三感叹于周云姝的敏锐，只是有些事情她可以自己察觉到，自己不能说。 周云姝看着沉默的初三，突然嘴角勾起，“我明白了。” 就是觉得有点可笑而已。 祖母到底在暗地里做了多少事情，又瞒着自己多少事情。 如果祖母什么都不告诉自己的话，那她也没有必要事事都要听她的。 至此，周云姝心里彻底在自己和祖母之间划了一条线。 她从来都不是傀儡，也不愿意成为祖母手中的提线木偶，之后，各凭本事吧。 周云姝说完沉默地看向远处驻扎的营地，初三的嘴唇动了一下，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周云姝的身后。 丑时末，是人睡的最熟的时候。 万籁俱寂的夜里，突然响起几声“噼啪”地声响，这声音不大，无人在意，直到烟熏火燎的味道随着风钻入人的鼻子里，这才不断有人惊醒。 “走水了！” “粮车着火快救火啊！” “布棚也着了，先救火！” “没水啊，水在五里地外呢！” 在一片慌乱争吵声中，有一部分人马在营帐外悄悄集结，而不远处白天紧闭的城门，也在黑暗中缓缓打开，接着便是整齐的马蹄声。 城外的“乌合之众”还没有从营地内着火的惊愕中缓神，便被队伍内突然自相残杀的人搞懵，等听到不远处随着马蹄声来的喊打喊杀地声音时，他们彻底被吓破胆，四处逃窜。 闫石磊的目标很明确，擒贼先擒王，任黄所在的位置他再清楚不过。 从动手到奔袭到任黄的帐篷外，闫石磊一直觉得自己动作极快，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闫石磊闯进帐篷的时候，原本应该和松山岛的人待在一起的周云海出现在任黄的帐篷中，右手拿刀，左手拎着任黄死不瞑目的头颅。 “你来了。” 闫石磊看着周云海没说话，目光又看向抱着肚子缩在帐篷边的阿丽。 昨天晚上任黄和阿丽相认，并承认了阿丽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为了庆祝不久之后将会有新血脉诞生，任黄特意邀请天子军所有人同乐，顺便以新生儿的喜悦来冲刷天子军军内大将死去的悲伤，振奋士气。 吃饭时任黄不断激励天子军众人，重复他的种才是天命神授，是比宫墙内那个什么天生龙命的皇子更加尊贵的存在。 任黄将路铺的好好的，只是没想到当天夜里就被周云海一刀砍下了脑袋，铺好的路全都便宜了阿丽肚子里的孩子。 “周……” 闫石磊话还没说完，周云海拎着手里的脑袋走出帐篷外大喊道：“任黄伏诛，尔等还不束手就擒，难道真要与官府作对！与朝廷作对！” 周云海说完，随手拿过旁边的长矛将任黄的头颅贯穿举起，“现在投降，恕尔等无罪！” 众人看着被周云海高高挂起的头颅，听着他说的话，原本还负隅顽抗的任黄心腹，也彻底心灰意冷。 连头领都死了，他们还拼个什么劲儿。 当然也有不甘心的，比如天子军内剩下的那个唯一货真价实的大将，只是他的不甘心湮灭在贯穿他心脏的长刀之中。 凡管事儿的全部被诛杀，剩下的翻不起什么波浪，更不用说还四处逃窜了不少。 等周云姝骑着马带着初三和耿江等人出城时，天空渐渐泛蓝。 闫石磊和带人出城伏击的井高向周云姝汇报情况，在听到是周云海杀的任黄时，周云姝不由得挑了挑眉，又听到任黄和阿丽肚子里孩子相认的事情后，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周云海安抚好动了胎气的阿丽后，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走出了帐篷。 周云姝从马上下来，刚好看到周云海向自己走来。 “今夜战果，我们二人平分如何？”周云海很直接。 周云姝也不遑多让，她看着周云海道：“可以，但是我先挑。” “好。” 挑之前总要把任黄之前拥有什么盘算清楚才行。 所以一直到天亮，吴瑰拉着岑妙瑛，拽上康靖宇主仆，又从南川城内借了七八个账房开始盘算任黄的资产。 吴瑰带人盘算的时候周云海这边也派了阿飞等人盯着。 至于周云姝和周云海，则是坐在任黄的那间帐篷里聊着家常。 周云姝基本已经断定周云海没有失忆，但可能是因为他需要保持自己的人设吧，在阿丽等松山岛人的面前，他依旧是那个谦和有礼的赘婿，依旧是那个事事以松山岛利益为先的阿海。 “你接下来要留在南川吗？”周云海问。 周云姝为南川城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总不能就这么离开吧。 “说不准。” “之后有什么打算。” “不好说。” “非要和我这么生疏吗？” “不行吗？” 周云海：“……” “这里没有外人。” 阿丽怀孕撑不住已经去休息，阿飞等人也被周云海调开，现在留在帐篷里的不过就是周云姝、周云海和初三他们。 从某方面来说，确实没有外人。 “你恢复记忆了。”周云姝笑着看向周云海，“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有失忆。” 周云海没有正面回答周云姝的问题，他只是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周家。” “哦。” 这熟悉的话，确实没有失忆。 “和吴瑰和离也是吗？” 周云海看了眼帐篷的帘子，对周云姝道：“我们二人为何成亲你清楚。” “我清楚啊，吴瑰的父亲对我们家有恩，两家因此成就儿女亲事，这亲事你答应了。” “是父亲让我答应的。” “那你还是答应了。”周云姝看着周云海，“成亲的时候你年纪也不小了，你不应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吗？” “吴瑰对我们周家有……” “我知道。”周云海打断周云姝，“吴瑰没有对不起周家，她对周家仁至义尽。” 当初周家被判抄家流放的时候，周云海一直以为吴瑰会与自己断绝关系保全自身。 毕竟两人的婚事是家里一手操办，而两人相处的时间也有限，她要离开，周云海绝无半点怨言。 但谁能想到，最后放弃与周家共苦的不是自己这个事事都被看不上的媳妇儿，而是那个事事都讨家里人喜欢的弟媳。 第334章 富得流油 他不明白。 如果说当初嫁进镇北王府是挟恩图报，可是镇北王府都垮了，吴瑰为什么不离开。 而这次意外见面，周云海发现自己其实半点都不了解吴瑰，而他也没有再了解的机会。 “和离是最好的结果，她还年轻可以再嫁，没必要磋磨在周家。” 周云海看着周云姝道：“而且你也知道，我娘向来看不惯她，我不想周家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要让她难受。” 周云姝看着各种找理由的周云海，不想再对他多说一句话，只默默地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周云姝就等着看周云海回家告诉二婶儿他和吴瑰和离之后，她二婶儿的表情。 以吴月和吴瑰现在的感情，她二婶儿说不定会好好教育一下这个“贴心”的好儿子。 当然，也有可能不会教育，毕竟儿子才是亲生的，周云姝也不敢笃定吴月真的会为吴瑰鸣不平。 但有一句周云海说的在理，与其让吴瑰继续在周家蹉跎，不如跳出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吴瑰的人生还长，她没必要为周家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希望你不要后悔。” 周云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我不会后悔。” 周云姝点头，不会后悔就成，如果以后他要纠缠吴瑰的话，她肯定是会站在吴瑰这边的。 等吴瑰等人盘点完任黄的财产时已经是巳时末，早饭用过，午饭已经开始准备。 岑妙瑛将自己结合统计的账本放到周云姝的面前，周云姝看了眼对面一起吃饭的吴瑰和康靖宇几人，对无意识看向吴瑰的周云海道：“那我开始了。” 周云海收回自己的目光，“你选。” 任黄手下有六千六百多人，这是指的现在营内还剩下的人，跑掉的那些不算。 人很重要，但是周云姝只要了一千六百多，剩下整五千给了周云海。 周云海很满意这个分配，他现在最是缺人。 周云姝看着周云海的表情笑笑没说话，有人是好，但你得有粮食养才行，否则谁愿意听你的，谁愿意跟你走。 周云姝人要的少，其他东西就要的多。 比如现有的马匹，周云姝直接给自己划了二百六十多匹马，顺便骡子和驴子也有二百多头，上面拉着的车更是属于周云姝的。 周云海看着周云姝毫不客气地模样，试图和她讲价，“任黄虽然人多，但是马匹、骡子什么的太少了，你留给我的这些什么都干不了。” 周云姝笑眯眯地看着周云海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全都给我？” 周云海：“……” 他是这个意思吗？他的意思是想让周云姝多给自己留一点！ “谢谢。”周云姝高兴道谢，然后便要下笔重画。 周云海立即道：“那就这样吧，有总比没有的好。” 周云姝笑着点头，继续道：“你人多，剩下的粮草都给你。” 周云海继续无语凝噎，任黄的粮草都被周云姝烧的差不多了，还能剩下多少！ “金银珠宝这些身外之外我多留一些，毕竟我人少，理应我多分。”周云姝一点都不客气。 任黄的私产实在是太多了，可以说是将云城和奎县搬空，富得流油。 周云姝也不客气，直接将大半全都划拉到自己手中。 原本周云海还端正的坐在周云姝的对面，想着两人怎么说都是一家子骨肉，周云姝肯定不会做的太过分。 但周云海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了，周云姝一点要和他客气的意思都没有，他怕自己再不盯紧一点，到时候真的一块肉都吃不上。 为了今天这件事他谋划了许久，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任周云姝往自己的口袋里划拉。 周云姝和周云海因为瓜分争吵的时候，吴瑰吃完饭只觉得自己困得睁不开眼睛。 她看了一眼对面精神好，逻辑清晰，口齿伶俐地和周云海掰扯的周云姝，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想要闭目养神一会儿。 “这个披上。” 康靖宇将手边的披风递给吴瑰，吴瑰本想拒绝，但是看到那披风是周云姝的之后，便顺手接了过来。 周云海看着这一幕，一时忘了与周云姝争辩。 “既然你没有意见，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什么就定下来了！”周云海听着周云姝的话回头，然后便看到任黄的东西已经明明白白的分成了两份。 周云姝笑着拍了拍周云海的胳膊，道：“二哥，人有了什么都会有的，人才是本钱，我已经对你很好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是别太斤斤计较。” 周云海无语地看着周云姝，她怎么好意思说出的这句话。 而且，他明明记得以前的周云姝根本就不是如今这无赖模样，以前的她最是端庄守礼，是最典型的大家闺秀，可是现在的周云姝…… 周云海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就好像周云姝真的变成周云书了一样。 周云姝压根不在乎周云海怎么想，他觉得自己变了就变了呗，她还觉得周云海也变了呢。 周云姝将点好的单子交给闫石磊和井高以及岑妙瑛，三人带人去将周云姝的东西清点带走，耿江则是突然蹦出来对周云姝说道：“七弟，你过来一下。” 周云姝看着狗狗祟祟的耿江，看了眼周围，对他道：“都不是外人，耿兄在这里说就好。” 耿江看了一眼周云海，还没凑到周云姝的身边呢，就被一只手挡住了去路。 周云海冷冷地看着耿江道：“说话就说话，别离这么近。” 耿江对着周云海翻了一个白眼，对周云姝道：“这人真是你哥吗？” 周云姝听着耿江略带疑问的话，也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哥多的是，你不也是吗？” 耿江听周云姝这么一说瞬间放下心来，以为周云海和自己一样是周云姝刚认的哥哥。 既然这样的话他就不怕了。 耿江直接抽刀架在还没反应过来的周云海的脖子上，对周云姝道：“这狗贼被张管事儿认出来了，他就是洗劫避暑山庄的人！” “七弟，我杀了他送给世子爷当见面礼怎么样？” 第335章 黑吃黑 耿江觉得自己简直是太聪明了！ 怎么就这么会挑时间呢！ 正好选在周云海和周云姝谈事情，没有什么防备的时候制住他，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耿江手中的刀又往周云海的脖子上用了点力气，他看着周云海眼中满是恶意和兴奋地对周云姝道：“杀了这个领头的，那什么任黄的东西不就全都是我们的！” 耿江越琢磨越想给自己竖一个大拇指，毕竟他脑袋这么灵光的时候可不多。 周云海也是开了眼，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自己人的地盘还能被人拿着刀架在脖子上！ “耿兄，你的主意不错，但是他不能杀。” 耿江的喜悦呆滞在脸上，他眨了眨眼，“啊？” 周云姝瞥了一眼周云海，心里虽然有些幸灾乐祸却也没有表现出来，“他也是淮南王的人。” 周云姝话落，耿江瞳孔震动，随即架在周云海脖子上的刀立刻撤下，想要哥俩好去揽周云海的肩膀时，被周云海嫌弃地躲开。 “你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吗！”他说完这句又用左手打了一下自己拿刀的右手，“都怪我的手太快！” 他讨好的看着周云海道：“兄弟，你可千万别跟我这个莽夫一般计较，我就是有眼无珠！” 周云海看着说变脸就变脸的耿江，略带敷衍的点头。 但耿江可不管周云海的态度是不是敷衍，他只要知道周云海确实没有要和自己计较的意思就好了。 就是有点可惜少了一个立功的机会，也可惜少了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既然我们已经说的差不多，那就各干各的吧。”周云姝点了点周云海面前的桌子，对他道：“你该走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周云海道：“你不问问我之后的打算。” 也许有人会想知道。 周云姝看着周云海有意无意看向吴瑰那边的目光，险些没当着他的面翻个白眼。 在一起的时候不珍惜，放手的时候又故作大方，然后在两人没有关系之后，又总是黏黏糊糊断不清楚自己的感情，贱嗖嗖的。 “不问，而且你之前不是说了吗。” 不管周云海之前在避暑山庄说的是不是真话，周云姝都把它当做真话来对待。 反正看他这模样也不太可能将他和姬明珠的谋算告诉自己，周云姝也懒得问。 明明是至亲的一家人，现在却人人都各有各的谋算。 周云姝想好了，既然姬明珠有些事情没有和自己交代，那自己以后做事也不用再顾忌她。 哪怕两人以后的计划有冲突，周云姝也有现成的理由。 她不知道啊，也不清楚，所以做出什么都是正常的。 周云姝起身，见吴瑰脸色不是很好，道：“英英你没事儿吧？” 回答周云姝的不是吴瑰，而是她身旁的康靖宇，“好像感染了风寒。” 吴瑰看了眼康靖宇，似乎有些懊恼他的抢话，不过还是对周云姝点了点头，忽视那个一直在盯着自己的目光。 “那你先在帐篷休息，等我们清点好再一起回城。” 现在南川城还是关闭城门的状态。 吴瑰也没有坚持，她确实有点发烧的迹象，“好。” 任黄和天子军的财产都已经清点好，周云姝和周云海也瓜分清楚，再加上两边人都多，所以分割的很快。 最难分的人因为闫石磊跟在天子军身边有段时日，所以周云姝将选人的重任交给了他。 闫石磊从那六千多人中挑出来的一千多人不全都是青壮，但绝大多数手上都有份手艺，且基本都是拖家带口选上的。 你总不能将人家一家子骨肉分开，这样即便他们一开始跟在你身后，之后也肯定会找机会逃走。 周云姝这边人少好安排，但不能带进南川城，对南川城她还有安排。 所以她留下闫石磊和井高带人守着新编入的人，又让万忠从城内买了不少粮食，让他们自行解决饭食。 周云姝等人回到南川城时，整个南川城还是静悄悄的，城墙上的人虽然知道外面的危险已经解除，但是城内的人还不知道。 回城后，岑妙瑛带着吴瑰去了医馆，康靖宇跟在她们身后。 万忠和蒙南带人进了城内，耿江和鱼英豪他们看了一眼后继续跟在周云姝的身后。 周云姝带着他们回了康靖宇之前租住的小院儿。 耿阳本来坐在台阶上发呆，看到周云姝一行人回来之后，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没有冲到周云姝的跟前，也没有看耿江和鱼英豪，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在周云姝的身边，当一个不起眼的跟屁虫。 “七弟，咱们什么时候上路！” 耿江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成为淮南王世子的心腹，便激动地浑身发烫。 而鱼英豪现在也信了周云姝的话，如果他不是淮南王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擅长调兵。 “我刚收到消息，要赶往云城和奎县一趟。” 周云姝脸不红心不跳地看着耿江道：“你们也知道，这两处都是被任黄那群所谓的天子军祸害过的，既然现在任黄伏诛，我得过去看看情况报给世子。” 周云姝这话耿江和鱼英豪都没有怀疑，任黄伏诛，她要去看看云城和奎县的情况实属正常。 “这南川城一直都是你们兄弟的地盘，你们也不好跟着我离开。”周云姝试探着说。 耿江立刻摇头，“谁说不能！既然我现在也是殿下的人了，理应为殿下出力。” 他看着周云姝认真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去怎么立功建业！ 周云姝看着沉默不说话的鱼英豪，道：“耿兄对殿下的忠心我知道了，但南川呢？” 周云姝从头到尾都没有把南川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 她深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若是真的为了南川留下，南川这不前不后的位置只会绊住她，并不会给她带来太多的益处。 有舍才有得，周云姝来南川城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即便她已经拿到了任黄的大半财产，但她不会因此就会放过南川城的这些豪富们。 怎么说都是他们保护了南川城的豪富和百姓们，所以让这些豪富们出一些保护费，周云姝觉得理所应当。 第336章 背后捅刀的 毕竟事情如果了结了的话，以南川城这些豪富们的心眼子，想要再从他们手中抠钱抠物显然不是很现实。 这也是为什么一进城，周云姝就让蒙南和万忠带人去分批向南川城内的豪富家中收取保护费。 “南川的话……”耿江被周云姝问住。 耿江是想要跟着周云姝离开的，他自己也清楚，自己脑子有时候转不过来，以前靠曹孟云，但是曹孟云是个叛徒，且已经死了。 至于现在，他觉得跟在周云姝的身边挺好的，不用动脑子，且周云姝不会亏待他。 “那就让老鱼守着南川，我跟你离开！” 耿江说完周云姝看了一眼鱼英豪，鱼英豪立刻表示，“我都行，我听你们的！” 他本来就想留在南川，反正现在南川的危机也解除了，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城池，他可不想就这么丢了。 周云出看出鱼英豪的心思，道：“豪富们之前给淮南王府去过信，如果他们愿意管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派人来南川。” “只是当初豪富们给出去的信是说南川城被土匪占领，你如果留下的话……” “可我们已经归顺淮南王了呀！”鱼英豪急切道。 他们都是淮南王的人了，淮南王总不会为难自己人吧！ “你们是淮南王的人只有我知道，还有那天聚会的豪富们知道，但我要在明天赶往奎县，那能证明你们身份的只有南川城的豪富们，你们觉得他们会帮你们吗？” 耿江和鱼英豪沉默。 这还用说吗，那群人本来眼睛就长在头顶上，到时候肯定会在背后捅刀的。 周云姝看着他们的表情笑道：“所以我的建议是，你们不如都跟我走，我顺便带你们再捞一波功劳。” “那南川呢！”鱼英豪急切道：“这南川可是我们献给淮南王的！” 别到时候等他们走了，这献城的功劳就不是他们的了！ 周云姝笑道：“你们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贪墨你们的功劳，我会帮你们看着的。” 耿江听着十分有理，他对鱼英豪道：“老鱼，你信七弟的没错，七弟要是想要害我们的话根本就不会从曹孟云那个小瘪三的手里救我们！” “你想想咱们以前，再想想咱们现在！”耿江看着周云姝骄傲道：“以后咱们就是正经的将军，再也不是人人喊打的老鼠，你不觉得威风吗！” “你信我，以后跟着七弟咱们只会吃香的喝辣的！” 鱼英豪想想也是，既然投靠新主，还是多做事比较好。 “行，那我们跟你走。” 周云姝见自己目的达成，笑着道：“好，那我们休整一晚，明天早上出发。” “好！” 他们也有很多东西需要收拾，得赶紧安排好了才行。 耿江和鱼英豪带着人离开时，还看了一眼旁边的耿阳。 “你要不要跟我走？” 耿阳看着耿江摇头，耿江也没再说什么直接离开，反正这儿子又不是亲生的，他做的已经够好了。 周云姝等他们离开后躺在竹榻上小憩了一会儿，等吴瑰几人回来时她也醒了。 “大夫怎么说？” 吴瑰坐的位置距离周云姝有段距离，“风寒，没有大碍。” 话虽这么说，但是吴瑰想着在病没有好之前先离着周云姝远一点，别再自己的身体还没好，又把周云姝给感染了。 “你今天好好休息，等明天早上我们出发的时候你坐马车。” “好。” 蒙南和万忠他们是在天黑之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马车驴车装载的满满的。 万忠和蒙南过来给周云姝回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去过。 “主子，您那套话太好使了！” 蒙南激动道：“他们怕死不敢出来，我们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我说咱们有援军，明天就能把围城的人赶走，如果他们愿意出力，咱们离开的时候还能帮他们把城内的土匪们带走。” “这句话刚说完，他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给咱们“保护费”！” 万忠虽然激动，但还算把持得住，“南川各豪富给的金银珠宝已全部入账，黄金八千九百两、白银十五万六千两、珍珠……” 周云姝听着万忠报的单子，嘴角的笑容也没有落下来。 果然，来钱最快的方式就是打家劫舍收和取保护费，再就是像昨天晚上那样的黑吃黑。 周云姝有些理解任黄为什么会围城上瘾了，这简直就是暴利。 周云姝粗略算了算自己从任黄那里分到的加上从南川城豪富这里收取的钱财，差不多有当年从王府拿走的资产一半。 当然也不能这么算，毕竟南川城的豪富们还给周云姝贡献了三百匹马和两百头驴子、骡子，其中驴子和骡子拉着的车上全部都是粮食。 对于南川城的豪富们来说，这真的是大出血了。 但如果大出血就能送走城内城外两个瘟神也值了。 这天晚上周云姝终于睡了一个饱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吃过早饭，收拾整齐，一行人便拉着昨天从南川城豪富手里收来的保护费往城门口走去。 城门打开时吸引了不少城内百姓的注意，只不过只有胆子大偷偷看的，没有敢主动出来的。 他们还不知道城外的情况，万一真的被那些人杀进来，躲得好了才有可能留下一条小命儿。 耿江和鱼英豪也没有食言，上午准时出现在了东城门门口。 除了鱼英豪有些不甘心之外，耿江的其他手下昨天拿到分到的钱财，现在都十分开心。 而耿江看到周云姝突然多出来的马匹和骡子等牲畜，以及上面满满当当的粮食和行李，问道：“你这都是从哪儿搞来的？” 周云姝坦然笑道：“我离开南川的豪富们送了我一些礼物。” 耿江一听气愤道：“他们怎么不给我！” 周云姝看着耿江想要冲回去找他们理论的模样，又道：“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等我们到了避暑山庄你就知道了。” 耿江听到有自己的一份，这才没有刚才那么生气。 不过想到他和鱼英豪昨天晚上连夜给南川城豪富们留下的大礼，高兴地直接在马上哼着小曲儿。 反正自己要走了，而他们看不起自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337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城外的闫石磊和井高等人已经将昨天刚编入的人全部规整好。 等周云姝带着人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吃过早饭，收拾整齐，列好队伍，随时可以跟在周云姝的身后离开。 鱼英豪看了眼板板正正的两条队伍，突然驱马来到耿江的身边，低声对他道：“我怎么发现这里面好像有我们的人。” 耿江顺着鱼英豪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闫石磊身后队伍之中有不少眼熟的面孔。 只是耿江不甚在意地说道：“我之前给的人啊，啧，不错，感觉比之前像样了！” 耿江好心情的评价。 鱼英豪却没有耿江这么轻松，他低声道：“老耿，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被骗了？” 耿江疑惑地看向鱼英豪，“谁敢骗我们？” 鱼英豪没说话，但是眼神和手指都暗搓搓地指向前面不知道在和闫石磊说些什么的周云姝。 耿江笑道：“你是不是和老曹，啊呸！和那个畜生玩意儿待久了，看谁都觉得可疑啊。” “七弟怎么可能会骗我们，我们有什么好骗的，他一个堂堂的世家子弟公子哥儿，能看上我们什么？” “南川城。”鱼英豪觉得他们还是有些本钱的。 耿江大笑道：“那七弟也没要南川城啊！” 鱼英豪皱紧了眉头，好像是。 “想啥呢？”耿江拍了拍鱼英豪的肩膀。 “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哎呀，转不过来就不用转了，有七弟在咱们还用动脑子吗！” 自从周云姝让人救了耿江的命，还愿意不畏艰险地陪他重回县衙后，周云姝在耿江这里就是大大的好人！ 尤其是现在耿江认定了曹孟云不是个好东西，所以他不喜欢的人，肯定是好人。 他碰了一下鱼英豪的肩膀道，“别想了，咱们就不是动脑子的料，你与其想的脑壳疼不如学我，万事不愁！” 耿江回头看了一眼南川城道：“反正这城里也不是什么好玩意，没有那畜生，咱们的脑子也玩不过那群豪富，不如搜刮一通就走。” 鱼英豪想想也是，“本来咱们也没想要南川城，还不是曹孟云！” 耿江和鱼英豪在后面吐槽，周云姝和闫石磊在前面分配他们新得的牲畜。 周云海看到周云姝又拉了这么多马匹和驴等牲畜出来，上前道：“我看你马匹又多了不少。” “嗯，都是我的。” “能不能……” “不能。”周云姝都没有给周云海说话的机会，她笑着看向周云海，“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有我的事情要做，道不同不相为谋。” “二哥，让个路。” 周云海看着周云姝心里叹了口气，“别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做这些事情的目的明明都是一样的，只是祖母的安排不一样而已。” 周云姝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周云海，淡淡地说了句，“哦。” 周云姝要离开，周云海当然不会阻拦，只是他看了一圈儿都没有看到吴瑰的身影。 怎么说都是自己儿子的亲娘，周云海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 “你二嫂……” “你们和离了。” 周云姝已经不是第一次打断周云海说话，主要是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难道没看到身后那大着肚子的阿丽正死死地盯着他们两人吗？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她的杀父仇人呢。 周云姝看着周云海道：“二哥，果断一点，我劝你还是珍惜眼前人，别在肖想那些已经不属于你的，走了。” 周云姝说完没有再给周云海说话的机会，直接带着人离开。 周云海看着几乎没有他记忆中模样的周云姝，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而阿丽在只剩下周云海的时候主动上前，“阿海。” “嗯。” 阿丽看着对自己不甚热情的周云海，又想到之前周云海看向吴瑰的目光，她突然笑着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回家。不如这次回岛上之前，我们去见见你母亲吧！” 周云海疑惑地看向阿丽，她怎么突然松口了？ 她笑着道：“我们成亲的时候你家人没有一个在场，不管怎么说，既然现在知道了你家人在哪儿，我们可以再补上。”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对不对？”阿丽见周云海眼露思索，又道：“等我们在你家人那里办完酒席，回岛上后，我们也该商量一下岛上船队的归属了。” 周云海眼睛微亮，他道：“你说的对。” 阿丽笑的温柔，“我说的当然对了，谁让我是你娘子呢！” …… 吴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车厢里的康靖宇，疑惑道：“你进来干什么？” “可能是感染了风寒，头疼，体热，浑身无力。” 吴瑰看着倚靠在车厢边的康靖宇一阵无语，他是认真的吗？ “你可以换一辆马车。” “别的马车都有归属。” “这一辆也有。” 康靖宇看着冷声冷语地吴瑰，又想到上次她担心紧张自己的模样，靠在车厢上耍起了赖，“好冷啊。” “身子冷，心也冷，你的话也冷，我得缓缓。” 吴瑰：“……” “你不出去我出去。” 康靖宇见吴瑰坚持，低声咳嗽两声道：“别了，你咳咳，风寒还没好咳咳，我一个大男人咳咳，体质比你好点咳咳，还是我咳咳……” 吴瑰看着康靖宇像是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的模样，赶紧摆手道：“你坐着吧。” 康靖宇摇头起身，“不行，你不能咳咳出去，还是我咳咳……” “我也不出去！”吴瑰说完，头侧向一边，只道：“车帘掀开。” 要不然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好。 “好！” 康靖宇见自己的目的达成，也没有再得寸进尺。 他将车帘打开，也没有凑到吴瑰的身边，就这么依靠在车厢的门边，时不时地看向吴瑰。 吴瑰不是没有察觉到康靖宇的目光，只是她现在有些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所以只好先抛掷一旁。 不知道怎么面对那就逃避好了，也许日子久了，答案自己就出来了。 第338章 山火 周云姝带着人到避暑山庄山脚下的时候，春雀已经等候多时。 或者说，从半个时辰前南川城那边燃起浓烟她就带人下来了，只是没想到周云姝一行人动作会这么快。 春雀没派上用场，但事情解决了也无妨有没有多此一举。 “主子。”蒙北见春雀十分自然地站到了周云姝的身后，问道：“今天要在避暑山庄休整一下吗？” 周云姝摇头，她已经在南川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能再耽搁了。 再就是，多留一天就多吃用一天的粮食，人太多，还是尽快将这些人安顿好。 “那避暑山庄呢？” 就这么扔了？ 周云姝看着一直跟在队伍里的张管事儿，越过他指着跟在井高身边的黄雨生道：“你带一支小队驻守避暑山庄。” 黄雨生虽然没有想到周云姝会点到自己，但他也知道这是自己露脸立功的机会。 “是！” “机灵点儿。” 黄雨生想到之前周云姝对张管事儿以及对耿江等人撒的谎，郑重点头，“属下明白。” 周云姝留下人看守避暑山庄，也是为了给归途留一个落脚处，再就是，她还要想法子把之前藏起来的军械给转移出来，避暑山庄不能扔。 避暑山庄安顿好，周云姝一行人继续赶路。 人多走起来就比之前慢一些，好在队伍内纪律严明，也没有人苛待后来的人，也就没有什么纠纷。 再就是周云姝把之前训练四支小队的方法用到了现在这支大队伍身上，一开始队伍还有一些嘈杂的声音，到后来他们每天要想的不过就是这顿吃什么，下顿吃什么，早上要训练，晚上要训练，中间还要赶路。 有马骑的耿江等人都安静了很多，更不用说那些步行的人。 周云姝一路操练着来到了宝云庄，而宝云庄的人被庄外来了这么多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土匪来了，各个吓的庄门也不管了，赶紧回家躲起来。 周云姝看着打开的庄门以及跑的没影儿的庄民，深呼吸一口气。 前面几个庄子虽然说各有各的毛病，但还没有哪一个像宝云庄这样丝毫没有血性，连要保护庄子的意思都没有，遇到危险只想逃跑。 闫石磊的脸也青了，毕竟这些庄子他都走过一遭，怎么也没有想到宝云庄的人竟然如此不堪大用。 众人无话可说，周云姝脸上也无甚表情地走进了庄子。 结果刚进庄子的大门，就发现路边竖着几根挂着红布和黄布的杆子，杆子上还吊着人。 周云姝看着眼前的景象，隐隐约约在空气中闻到了香火的味道。 她眉头微蹙对身边的闫石磊道：“带人把宝云庄的人都给我集合到那片树下。” 这庄子一进来就让人不太舒服，尤其是那些红色黄色不知道画着什么符号的布条。 “是！” 闫石磊带人离开，周云姝看着杆子上挂着的人好像有一个动了一下，便对身边的春雀道：“放下来。” “是。” 四根杆子，三具尸体。 活下来的那个是个年岁在十一二岁的少年，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看这模样还不知道在杆子上晒了多久。 岑妙瑛拿着水和药过来的时候，耿阳和一个毁容的女人跟在她身后。 周云姝没有功夫管耿阳，所以他一直跟在岑妙瑛的身后给她跑腿。 至于这个毁容的女人是闫石磊特意挑的，听说天子军的人都叫她丑医，也有叫她丑娘的，是天子军里的大夫。 丑医对自己换了个主子这件事没有任何的感触，反正对她来说在哪儿都是过活。 她跟在岑妙瑛的身后检查了一下地上那昏迷的少年，说了一句“死不了”之后就开始利索的给他治疗。 等岑妙瑛给那少年灌进去一点水，他慢慢转醒后，闫石磊也差不多将宝云庄的人全部都驱赶了过来。 宝云庄的人有三四百之数，大多都是青壮，几乎看不到老人，女人也很少。 他们看到周云姝这么多人来到宝云庄虽然也害怕，但是当他们看到杆子上的尸体和人被放下来之后更恐慌。 “大人，你们怎么能把这群妖道给放下来！” “对啊，得晒上七七四十九天才可以，这日子可不够呢！” “早就说了，当时应该放血挂上去，偏偏你们心善不让用刑！” 那少年就是在宝云庄的人七言八语中清醒，然后满眼恨意地瞪着他们。 闫石磊注意到周云姝的目光，对宝云庄的人问道：“什么妖道，为什么要挂起来？” 其中唯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杵着拐杖对闫石磊道：“这几个妖道混进庄子里妖言惑众，巫蛊害人，当然要吊起来以作惩戒！” 老者似乎是读过一些书，说起死掉的那些人时语气中也满是鄙夷。 那老者话音落下，周围的庄民更是七嘴八舌地对着闫石磊告状，无外乎就是这些人骗他们钱，骗他们粮食，还骗他们说龙神动怒，不准再上山捕猎，也不许再兴祭祀。 周云姝在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抱怨时，看了一眼死掉的那三人的衣服，确实有点像跳大神的人才穿的。 “他们是宝云庄的人吗？”周云姝开口。 庄子里的人闭上了嘴巴，纷纷看向刚才年纪大的老者，显然，这老者才是宝云庄的话事人。 那老者上前一步对周云姝道：“小老儿拜见主人。” 周云姝点头看着他。 “朝廷明令禁止百姓私兴巫蛊之事，他们犯法，且犯到了咱们宝云庄的头上，该死。” “你放屁！” 那恢复过来的少年哑着喉咙对在庄子里德高望重的老者喊道：“我们本就是宝云庄的人！” “是吗？” 那老者没有搭理少年，只是对周云姝道：“主子心善，在买下庄子的时候又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人，但不是所有人都来历清白，尹家就是其一。” “自尹家来之后，夫妻两个时常在庄子里请神送鬼剥削庄人的血汗钱……” “你放屁！我娘是巫医没错，但从来没有剥削你们，是你们恩将仇报将我父母家人害死，是你们祭！” “狂妄小儿闭嘴！”老者怒声打断少年的话。 少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缓缓撑地站起来指着不远处的群山对宝云庄的人道：“你们亵渎神灵，恩将仇报，天神必将降下天火惩罚你们！” 本是一小儿的胡言乱语，在场所有人都不以为然，但要命的是，少年话落，不远处的山林竟真的冒起黑烟。 第339章 活阎王 “龙王山着火了！” “这是龙神不满，龙神震怒，新老，我们不是已经祭祀过了吗！” “难不成真是尹家两口子跟龙神告状，所以龙神才降罪于我们！” 远处龙王山的浓烟演变成火光，这下宝云庄的人真的慌了。 下跪的下跪，磕头的磕头，甚至还有自扇耳光的，这场景看的周云姝身后的人瞪大了眼睛。 宝云庄的这群人疯了不成！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尹家不是神棍是龙神的使者！现在好了，龙神一怒不庇佑咱们了怎么办！” “可，可我老娘确确实实是被尹家那两口子害死的。” 宝云庄的人因为龙王山着火相互埋怨，甚至渐渐将怒火牵引到之前说话的老者身上。 如果不是老者的子孙护着，已经有人想要掐着他向少年认罪了。 周云姝在少年说完那句话时，看了眼龙王山便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并不意外，甚至看到宝云庄的人迁怒名为新老的老者时，嘴角还不自觉地勾起。 “龙王山距离宝云庄大概有多远？” 周云姝问这句话的时候，宝云庄的人正陷入被龙神责难的惊恐当中，没有人接话。 还是闫石磊拍了一下新老的肩膀，才让他回过神来颤声道：“若是山火蔓延，宝云庄无法幸免。” 他说完这句，春雀和新老同时道：“主子\/主人，我们得赶紧撤！” “对！对！对！龙神震怒，烧过来我们就死定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 宝云庄的人想跑，周云姝的人也拿不定主意是留还是放。 “老实待着。” 周云姝这句话落下，被人群围住的庄民跪在地上哀求哭诉，希望周云姝放他们离开。 耿阳看了眼远处的龙王山，用自己还稚嫩地声音道：“不是山火，没着起来。” 周云姝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耿阳，没想到和自己一起看出蹊跷的竟然会是这么个小不点儿。 从发现浓烟到着火，再到现在，怎么着一刻钟的时间也有了，但是远处龙王山上的火势并没有要扩大的意思。 那少年讥讽地看着对面的人说道：“天神降下的惩罚……” “堵住他的嘴。”周云姝说完，蒙南上前捂住他的嘴，他只能愤恨地看着周云姝。 周云姝丝毫不在意他的目光，对旁边的闫石磊道：“带熟悉路的人去龙王山看看。” 闫石磊看了眼少年，对周云姝点头道：“是。” “春雀，带人搜查宝云庄。” “是。” “妙瑛，统计宝云庄人户。” “是。” 原本笼罩在众人头上的阴云被周云姝这一系列不为所动地安排稍稍驱散。 “主人，龙山震怒不是小事儿，还请主人……”新老想劝周云姝带着他们逃离宝云庄。 他也看出来了，周云姝若是不走的话，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走的机会。 “我们刚才的话你没听明白吗？”吴瑰看着新老道：“不过是装神弄鬼而已。” 新老垂头道：“龙神不一样。” 吴瑰蹙眉看着前后两套说辞的新老，问道：“你是宝云庄的庄头儿？” 老者点头。 “那就规整好宝云庄的人登记。” 一庄子的人装神弄鬼，吴瑰看就是闲的。 而他们说了这么多，远处龙王山上的“山火”还是没有扩散。 少年本想再说些什么的，但是他已经被周云姝的人堵住了嘴瘫软在地上。 他许久未曾进食，刚才那些话不过是凭借着一腔怒意说出来的而已。 宝云庄的人渐渐被岑妙瑛和吴瑰带走登记，蒙南松开少年。 少年瘫倒在地上，从趴卧到翻个身面对蓝天，那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让周云姝有点好奇，她对一旁的万忠道：“拿点吃食给他。” “不吃。” 周云姝看他视死如归的模样，缓缓走到他身边，问道：“不想活了？” 少年看着占据天空的人脸，有些厌烦地闭上了眼睛。 这人说的没错，龙王山上的天罚是他准备的。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安排的人比自己想的要晚了一天，以至于自己挂在杆子上将近三天，若不是这人来诊治喂水，说不定真的就这么死在自己家人身边。 计划功亏一篑，他不是很想看到眼前这个坏自己事儿的人。 “需要把你埋到你家人身边吗？” 少年深呼一口气睁眼看向周云姝，“我还没死。” “所以你是想活埋，还是死了再埋。” 少年被周云姝轻飘飘地一句话气的坐了起来，这人是个活阎王吧！ “我不死！” 该死的人还没死呢，他凭什么要死！ 万忠已经拿过吃食，递给少年的时候少年二话不说往嘴巴里塞，他真的饿。 刚才那点力气完全是被周云姝给气出来的。 周云姝看着使出吃奶的力气去吃饭的少年，知道他无碍，便带人往宝云庄里面走去。 每个庄子都有闫石磊巡查时给周云姝留下的屋舍，平常都会有人清扫，宝云庄也不例外，只不过就是宝云庄的院子里像是有人在住。 不仅有人住，浓郁的香火味让周云姝有些作呕。 周云姝看了一眼被布置成供奉龙神的正堂，没什么敬畏之心地让人直接把东西清理掉。 期间周云姝也没有闲着，她在院子里稍微坐了一会儿，就往岑妙瑛和吴瑰那边走去。 登记人口这件事是两人做习惯了的，但是宝云庄不知道怎么的，人数和之前闫石磊报上来的少了整整一半。 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庄子里的人蒸发了不成。 统计只用了一个时辰多一点，这个速度比之前任何一个庄子都快，但是岑妙瑛和吴瑰两人的脸上却看不到一点笑容。 她们只觉得讽刺。 两人拿着统计完的单子来到周云姝的面前，对周云姝道：“云姝，这庄子的人有病。” “感觉出来了。” 宝云庄的人口口声声说那少年一家是装神弄鬼之人，但是这庄头和庄子里的人也不遑多让。 先不说庄子上随风飘扬的红色和黄色麻布袋子，只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火味都让人觉得难受。 这里可不是寺庙和道观，一座庄子里香火这么盛是供奉谁呢！ 第340章 祭祀 “你们没发现庄子里女人很少吗？” 岑妙瑛和吴瑰对视一眼，对周云姝道：“发现了，女娃也少。” “是都在家里吗？” 岑妙瑛摇头，“得看春雀带人排查完才能确定，登记的时候是没有的。” 周云姝点头，耐心等待春雀带人排查之后的结果。 但排查之后的结果让周云姝脸色十分阴沉，因为庄子里本该存在的女人都被庄子里的人送到龙王山上侍奉龙神了。 周云姝听到这个结果时，没忍住爆了一声粗口。 …… 闫石磊一行人是在入夜之前赶回的宝云庄，回来的时候还拽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异族少年。 闫石磊提溜着那少年进了周云姝一行人暂住的院子，刚进院子那少年就在闫石磊的手上扑腾起来，只因为他看到了坐在木凳上一言不发的尹青，就是那个被周云姝从杆子上救下来的少年。 尹青抬眸看了眼少年，少年挣开闫石磊跑到尹青的身边，然后警惕地看向闫石磊等人。 “我烧了。”他偷偷摸摸地对尹青道：“被抓了。” 尹青点头，少年没再说话，就这么蹲在尹青的身后，跟个石头似的。 饭香味传来，蒙南对着院子里的闫石磊等人道：“吃饭了，先吃饭！” 闫石磊看了眼院子里的尹青两人，点头道：“我这就来。” 院子只剩下尹青和少年的时候，少年扯了扯尹青的袖子，偷偷摸摸地指了指院子的大门。 此时大门开着，院子里也没有人看守他们，要是想跑的话一定可以跑脱。 “不跑。” “为啥？” “老畜生肯定在外面蹲我们。” 少年撇了撇嘴安静下来，但没一会儿他的肚子就叫了起来，他只好使劲的按压自己的肚子，试图让它不要那么丢人。 但是尹青突然站了起来，少年抬头看着他，“阿青。” “走，吃饭去。” “啊？上哪儿吃饭？” “跟我来。” 少年见尹青往屋子里去，便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 而尹青带着那高个少年走进屋子里时，正在吃饭的万忠、蒙北等人纷纷看向两人。 尹青也不把自己当做外人，只看着岑妙瑛道：“我们坐哪儿？” 女人比较心软，也比较好说话。 众人的目光又纷纷看向岑妙瑛。 岑妙瑛虽然是个女人，但相处久了都知道她是队伍里的大管家。 无论是四小队的队长还是后来加入的耿江和鱼英豪都对她十分尊重，毕竟吃喝用度都是她来安排，不好得罪。 “来我们这桌吧。” 周云姝带的人很多，其中绝大多数人都围在院子外面扎营。 只有周云姝的心腹，比如之前训练的小队和耿江等人才能住进院子。 而现在和岑妙瑛坐在一起的就是闫石磊、万忠他们，可以说周云姝的心腹都在这一桌了。 尹青也不觉得他们两人加进去有什么不对，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带着少年坐了过去。 耿阳看了一眼尹青，继续吃自己的饭。 闫石磊等人也不和尹青计较，专心吃自己的饭，后面更是和他俩抢起饭来。 年仅十二三岁的尹青饭量不小，跟在他身边的少年更是个饭桶。 两人仿佛不知道客气是何物，闫石磊一行人都停了筷子，两人还在吃，活像两只饿死鬼似的，最后把碟子都舔得干干净净。 岑妙瑛几人面色复杂地看着两人时，春雀走过来道：“你们俩，主子要见你们。” 尹青用脏了吧唧的袖子一擦嘴，拍了拍还在舔盘子的少年肩膀，带着恋恋不舍的他跟在春雀的身后往正堂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正堂，少年在尹青身后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 周云姝笑着看向尹青两人道：“吃饱喝足可以给我讲讲宝云庄的事情了吗？” 尹青没有回答周云姝的问题，只道：“身子虚，能坐下吗？” “可以。” 尹青直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他身后的少年看着尹青，想了想坐到他旁边。 “我叫尹青，他叫基岩。” 基岩点头重复，“我叫基岩，是阿青的小弟。” 虽然基岩比尹青要大着五六岁，但是说自己是他小弟的时候心甘情愿。 周云姝点头没有说话，示意他们继续说。 “在我们来之前，宝云庄的人就有病。” 基岩煞有其事地点头，“他们脑子有病。” “我们被人骗才自卖自身进的宝云庄，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两百三十七人。” 基岩就跟尹青的捧哏似的，接着道：“他们都死了。” “我们不想死，所以继续捡起以前的老本行。” “神棍？”春雀问道。 尹青看着春雀，淡淡道：“是巫。” “那也差不多。” 尹青对着春雀翻了个白眼不满道：“差多了！” “我们家是山巫，山里待不下去才出来的，结果山下也没比山上好多少，而且我们是被人蒙骗才卖身卖到宝云庄的。” 基岩点头，“山下的都是坏人！” 吴瑰看着尹青道：“可你像山下人，你的姓氏……” “我原本姓阴，但人牙子说不吉利，所以才改成了尹。”尹青原本叫阴青。 尹青知道周云姝才是说话算数的人，所以不管是谁问的他，他都一律对周云姝回答。 “我知道宝云庄有主，但不知道主子是谁。不过知道也没用，宝云庄的主子管不了这一庄子的疯子。” “怎么可能一庄子都是疯子。”吴瑰蹙眉问道：“肯定是有人教唆。” 尹青不是很懂吴瑰这句话的意思，他只说自己知道的，“如果不是疯子，怎么会把好好的人绑到山里烧死。” “我们寨子里祭祀的时候都用三牲，宝云庄的人却用人牲祈求龙神庇佑。” 尹青死死的盯着周云姝道：“若不是我爹娘阻止，你以为宝云庄还能剩下现在这些人吗！” “无缘无故为何要祭祀？” 周云姝所理解的祭祀，一般都是天灾人祸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将希望寄予神灵。 但是她一路走来并无天灾，人祸也是云城和奎县那边，与宝云庄并无关系。 “谁说无缘无故，云城爆发瘟疫你们不知道吗？” 第341章 当头一棒 他们不知道！ 尹青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周云姝迅速和吴瑰对视了一眼，甚至还看了一眼走进来的闫石磊。 他们一路南行虽有消息，但大多都是北面的消息，南面的消息靠庄子上传来，但是最南面的这几个庄子就没怎么给他们传过消息。 再说他们来到避暑山庄和南川城，这两地一个安于山上，一个被耿江封城在内。 他们所得知的消息还停留在云城被屠，哪里知道云城爆发瘟疫这件事，周云姝当然也不得而知，她甚至有段时间不知道京城和北地的消息。 哪怕是从任黄手中接过的这群人，他们也都没听说什么云城瘟疫的事情，结果来到宝云庄被人给了当头一棒。 “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外面的人都这么说。” 周云姝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对闫石磊道：“闫伯，派人去核实。” “是。” 周云姝看着尹青，对旁边的春雀道：“把新老带来，然后把他们一家看守起来。” “是。” 春雀离开后，尹青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周云姝，问道：“我还要继续说吗？” “说吧。” “你会杀了宝云庄的这些人吗？” 如果周云姝今天没有横插一脚的话，尹青是想借着龙神发威，趁庄子里的人们心神不宁的时候从杆子上逃下来给水井里下毒的。 反正是一庄子毒虫，不如干脆全部毒死了事。 周云姝摇头。 “为什么！”尹青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因为他们都是我的私有财产，你见过有谁会嫌弃自己的私有财产多吗？” “可他们就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是粪坑里的屎，是一群只会祸害庄稼的毒虫！他们应该去死！” “烂泥有用，屎能肥地，毒虫操作得当也能帮上忙，杀了，谁给我看庄。” 尹青噎住，她换了个说法，“是他们杀了你的私有财产，你不惩罚他们吗？” “会。” 周云姝看着激动地跳起来的尹青，对他道：“当然会惩罚，只是惩罚不代表要把他们杀光。” 尹青很聪明，他听到这句话眼睛微亮，“不杀光的意思是，你还是会杀人是吗？” 这句话周云姝没有回答，因为闫石磊带着新老进来了。 新老进来后看着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尹青和基岩很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是十分不满他们能跟周云姝坐在一起。 新老跪在地上给周云姝行了一个礼，问道：“不知主人找小老儿是所为何事？” “宝云庄祭祀之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云姝问新老这句话的时候闫石磊也脸色严肃地看着他，明明他之前买下宝云庄，在宝云庄住下的那段时日，并没有祭祀之类的事情发生。 结果这才多久，满满一庄子的人便被他们祭祀的只剩下一半。 “小老儿二十年前背井离乡来到宝云庄时，宝云庄每年都会有祭祀，再往前，小老儿就不知道了。” “那之前的祭祀是祭祀什么，祭品又是什么？” “春祭和秋祭，祭祀三牲。” “龙神是什么时候开始祭祀的。” 新老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周云姝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小老儿若是如实回答，主人能否放小人全家一条生路。” 新老被带过来的时候，春雀让人包围他家并没有瞒着他。 他知道这一次即便周云姝放过自己，那些被自己洗脑了数十年的庄民也会反噬自己。 更不用说，新老早就到祭祀的年龄，只是因为庄头的身份所以一直没有被祭祀罢了。 周云姝心里早就拿定了主意，她看着新老道：“你若是不想说，我可以让别人说。” 新老听到周云姝的话，跪在地上的膝盖更软了。 这个新主人是个硬茬子。 新老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庄子上的人都没有读过什么书，他们知道的怎么会有小老儿多，更不用说，这人牲祭祀的法子是小老儿想出来的。” “你看，你看！”尹青指着新老对着周云姝大喊道：“一切都是他干的，他简直比黑狼族的人还要恶毒，你一定要杀了他！” 尹青的激动并没有让新老生气，他静静地看着主位上望着自己的周云姝道：“但我不后悔。” 周围人看着新老怒目以对，能想出用人牲代替三牲祭祀的法子，这样的人活该千刀万剐，打入十八层地狱！ 只是周云姝不说话，吴瑰等人也只默默地瞪着眼坐在旁边。 “那你还挺有魄力。” 众人满眼不解地看向说出这句话的周云姝，而新老则是在周云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笑了。 “主人，你是小老儿见到的这么多主人里，唯一一个有眼光的人。” 新老佝偻的身子在此刻逐渐挺直，他看着周云姝道：“如果我不够有魄力的话，就不会有如今的宝云庄。” “宝云庄的所有庄民都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的谋划，这宝云庄早在二十年前就不复存在了。” 周云姝看着满脸傲然的新老，说道：“所以，你创造出龙神，以人牲祭祀，是为了整个宝云庄？” 新老跪在地上看着周云姝，义正言辞道：“当然！” “二十年前海州洪灾，小老儿一家因此家破人亡。若不是那场洪灾，此时的我说不定早就成了朝廷官员，而不是一个农庄的庄头，连性命都被人拿捏在手上！” “那场洪灾死了太多太多的人，即便我自卖自身进了宝云庄，但宝云庄依旧无法给我一个安身之地。” 新老坐回到自己的腿上，他的目光没再落在周云姝的身上，而是随便找了一个支点陷入了回忆。 当时的宝云庄是云城一个大户的庄子，因为泥石流庄子上死了不少人，所以新老才有机会自卖自身进入宝云庄。 但宝云庄名字虽好，运气实在是不算好。 当时的庄头贪图便宜，再加上之前泥石流死了不少人，所以连带着当时的新老买入了不少青壮。 干活的人有了，但是养活他们的粮食却没有。 而人饿久了，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第342章 献祭 先是宝云庄原住民少了孙女，接着又有人少了孙子。 还是新老率先发现了不对，带着当时的庄头抢回了他的孙女，抓到了庄子里因为饿疯了对孩子下毒手的人。 人杀了，新老也走到了当时庄头的眼前，甚至因为救了他的孙女，娶了他孀居在家的大女儿。 但是那年的雨水实在是太多了，庄子里的庄稼都被泡死了。 粮食见底，地里又长不出新的庄稼，只怕过不了多久之前人相食的情况就会再次发生。 新老就是在此时提出的人牲。 他是在看到庄子里的老人被家里人虐待，吃不起饭眼看着要饿死在庄子里的时候提出的这个办法。 那个时候，三牲可比人珍贵多了，即便是现在也有不少人觉得三牲比人珍贵。 当时的新老想的很简单，反正庄子里的老人留在庄子上也是老死饿死，还不如在自己死之前为宝云庄做点事情。 尤其是那个时候的宝云庄太绝望了，人人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他们必须得有一个希望。 而龙神，就是新老为整个宝云庄创造出来的希望。 将死的老人送到山上去“侍奉”龙神，既减轻了宝云庄的负担，又给了养不活老人的那些年轻人安慰。 最重要的是，从新老开始安排献祭之后，雨水真的越来越少了，而原来的庄头，是宝云庄在那次天灾中最后一个被献祭的人。 他被献祭之后，第二天宝云庄的天空上终于出现了太阳，龙神终于眷顾了他们，新老也因此一跃成为宝云庄的新庄头。 二十年能发生的天灾人祸不多，但绝不是没有。 尤其是海州民风相对彪悍，与相邻的村庄庄户因为水，因为地，因为各种原因发生械斗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太平的年岁，宝云庄每年只会献祭两个人，遇到天灾或者是人祸，那献祭的就不只是老人了。 再说，老人越献祭越少，先献祭女性长辈，再就是男性长辈。 等庄子上的老人献祭的差不多了，他们只能将目光挪到年纪没那么老的女人身上，然后渐渐到所有女人。 这也是为什么周云姝一行人来到宝云庄之后，发现整个宝云庄里几乎没有老人，且女人很少的原因。 “宝云庄能走到如今都是因为我，这次云城爆发瘟疫人心惶惶，要想安定人心，只能献祭尹家。” “啪！” 尹青拿着手边桌子上的茶杯砸到了新老的头上，想要暴起去殴打新老的时候，被旁边护卫制住，他身边的基岩也被人控制住。 新老的脑袋被尹青扔过来的杯子砸出了血，他捂着头看向周云姝，继续道：“山上的蛮夷，果然不通教化，一点规矩都没有。” “庄子上的原住民死的已经够多了，所以，再要献祭当然要献祭外来的人，尤其是像尹家这样装神弄鬼、妖言惑众的人。” 尹青被新老的话气笑，难道一直装神弄鬼，妖言惑众的人不是他吗！ 尹家来之后，尹家的那个妇人救治了庄子里好几户人家，医术渐渐显露，在庄子上的声誉越来越高。 新老没办法，尹家不听话，声势又越来越壮，他只能拿他们开刀。 新老先是将庄子上死的人按在尹青的娘头上，接着便是巫蛊害人，龙神暴怒。 云城瘟疫，就是新老传出来的。 龙神在宝云庄积威已久，新老说的话几乎不会有人怀疑，而尹家又确实治死了人，再加上献祭就快要开始了，作为外来者的尹家胳膊拧不过大腿，庄子上的人也指望着龙神发威庇佑庄子不会被瘟疫所害，所以尹家理所应当地被强按着献祭了。 庄子上的人很清楚，如果不献祭尹家，那献祭的名额就会落在自家。 所以，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他们当然是希望有人可以替自己和家人去死。 尹家再适合不过。 但，新老偷袭抓人的时候被尹青跑了，一起跑的还有基岩这个臭小子。 尹青逃跑新老不是很担心，尹家一家还算和睦，只要自己将尹家这两口子献祭，不怕尹青不自己跑出来。 哪怕不跑出来也没有关系，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翻不出什么波浪，更不用说他还是奴身。 新老自认为还是斗得过一个孩子的，这不刚以他父母为诱饵，就把尹青给引出来了。 只不过，周云姝一行人的出现既出乎尹青的意料，也出乎新老的意料。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绝大多数的妖魔鬼怪手段都不适用。 就像现在，周云姝看他从头说到尾，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新老摸不清楚周云姝的心思，明明她看着年纪并不大，可心思却十分深沉。 新老在讲述中给自己按了很多大义，目的就是为了让周云姝看重自己几分，但是…… 周云姝看着新老道：“既然是从你开始，那就从你结束吧。” 此时外面的天黑的彻底，周云姝却让手下的人都动员起来，点满火把，将宝云庄的人全部召集到空地。 宝云庄上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主人家又要干什么，只心慌的厉害。 所有人都聚齐之后，周云姝坐在椅子上，正对面的新老被人高高的绑在木柴堆之上。 这是宝云庄献祭时最常用的手段，尹家被活活挂在吊杆上磋磨死，只是为了引出尹青罢了，大多数的人都是在龙王山上被烧死的。 宝云庄的人在看到柴火堆上的新老时并不是特别意外，反而说道：“新老年纪大了，献祭确实该轮到他了。” “早就该到他了，之前老刘家的那个年纪比新老小着好多都被献祭了。” “不过新老要是被献祭，咱庄子里可就没有老人了，下次献祭……” “别看我媳妇儿，我媳妇儿今年还不到二十，还要给我家兄弟几个生崽呢！” “那献祭谁啊？” “你们看主子身边有个老头子，咱们能不能留下他，把他给献祭了啊？” “好主意，反正不是咱庄子上的人！” “没错，主子应该保咱们平安的！” 第343章 我们有仇? 初三掀了掀眼皮，目光在周围窃窃私语的人当中打了个转，接着继续垂眸站在周云姝的身边。 锣声响起，宝云庄的人纷纷看向正在敲锣的春雀。 而春雀成功吸引在场所有人注意后，面无表情地站在周云姝的身边。 周云姝等稍微安静下来后，清晰又明亮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我刚刚在龙神像下小憩的时候，收到了龙神的指引。” “龙神说，宝云庄里有人借着他的名义虐杀无辜百姓，害他背上了本不该有的业障。龙神修行受阻，震怒非常。” 周云姝抬手指向木柴堆上的新老，“龙神慈悲，只将罪过按在了罪魁祸首的身上，所以，新老将成为宝云庄最后一个献祭者。” 最后两个字一出，周围的庄民不由自主地欢呼了一声！ 老天爷啊！他们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别看他们找献祭者的时候积极，但是真的当这个献祭落在他们身上，他们比谁都绝望。 宝云庄的人过了四十岁的生辰后，几乎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被献祭的人就成了自己。 现在好了，结束了，再也不会有被献祭的人了！ 喜悦的气氛是相当感染人的，即便是新老的家人，在听到周云姝宣布完这一消息后，原本悲伤不安的心也瞬间被抚平。 如果新老的死可以换来家人的平安，好像也没有那么不能接受。 再说，宝云庄这将近二十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新老的年纪早就到了该献祭的年龄。 既然他们的祖父和母亲等人都可以被献祭，那作为继父和父亲的新老，当然也可以。 更不用说新老还是宝云庄的庄头，理应为宝云庄发挥最后的余热。 新老的家人正好站在他对面的位置，所以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孝子贤孙们的表情变化。 接着，新老被气得吐出一口鲜血扑在嘴中的布条上，血腥味瞬间充斥在他的口腔。 他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结果这群不孝子孙竟然要让自己来为他们铺路！ 他很想怒喊，很想大叫，很想对宝云庄的人细数这些年自己为他们所做的一切！ 他自认为除了献祭，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宝云庄的事情，甚至还带着他们发家致富填饱肚子，可是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柴堆上撒了桐油，新老狰狞着“呜呜”对自家人发癫的时候，尹青拿着火把上前，在狼狈的新老转头看向他时，他手中的火把扔向了柴堆。 火势“唰”地一下蹿的老高，大火中间的新老嚎叫不已，周围围观的庄民脸上却满是笑容。 周云姝就坐在那里看着眼前滑稽的一幕，没等这场名为“因果”的献祭结束，便转身离开。 跟在周云姝身后离开的还有吴瑰一行人，一时间只剩下尹青和基岩站在原地。 他们才不会离开，他们要亲眼看着新老烧死在这火焰里，亲眼看着他去“侍奉”龙神。 “咳咳！” 来到院子里，吴瑰咳嗽了两声，周云姝和康靖宇的目光瞬间跟随在她的身上。 “身体还是难受吗？” 周云姝问完吴瑰摇了摇头，“就是有些呛。” 她看着周云姝问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吴瑰不喜欢这个地方，或者说，从东川离开经过这么多庄子，吴瑰最厌恶就是这个宝云庄。 它真的是里里外外从根子里烂透了，烂的让人恶心。 “需要留几天，办完事我们就走。” 她还得弄清楚那个瘟疫的谣言，如果是真的，周云姝需要重新调整自己的计划。 但好在，那真的就只是一个谣言，是新老为了加深对宝云庄控制的一个手段。 云城被屠城之后，尸体并没有曝尸荒野引发瘟疫，那些尸体被云城内幸存的人全部搬到一起烧掉了。 此时的云城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座荒城，但周云姝还是想按照原计划去这座荒城看看。 留在宝云庄的这几天，周云姝和闫石磊一起给宝云庄重新树立了规矩和惩戒，她把从任黄手里弄来的一千六百多人，留下了一半在宝云庄内，又从宝云庄抽了五十人离开。 有太多新人加入，周云姝不怕宝云庄的人翻天，更不用说周云姝还把闫石磊留下了。 她翻看了一圈儿，也只有闫石磊能带人压制住这群人。 从宝云庄离开之后，越往云城那边走遇到的人就越少，偶尔能看到一些什么人，也大多都是流民。 早在云城被屠，奎县沦陷之前这边的官府就已经先跑了，到现在两边都没有任何官府的人回来，云城以及奎县附近真的成了三不管的地带。 而没有官府甚至没有世家镇着的地方，流寇土匪就格外的多。 但他们还是有些眼力见的，像周云姝这么多人又都拿着武器的队伍，他们不敢上来硬碰硬，甚至还要防止周云姝一行人过来黑吃黑。 周云姝他们是在离开宝云庄五天后来到的云城。 云城高大的城墙上黑灰一片，之前应该是有过一场大火，城门有一半缺失，大大咧咧地打开着，没有任何人镇守。 云城内还有人居住，但是零零散散的人在看到周云姝这么多人纪律严明地从城门外走进来时，瞬间消失在街巷当中。 周云姝坐在马上，看着眼前被劫掠一番宛如一座空城的云城，对身边的人道：“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云城说是空城并不严谨，因为你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云城里有不少人，就是他们所住的地方原本是不是他们的，那就两说了。 井高带着人在前面查探，找到合适的落脚地之后便回去找周云姝所在的大部队。 周云姝一行人此时停在道路中央，春雀抓着一个所谓的“本地人”来到周云姝的面前。 他年纪不大，手里拿着一个弹弓，若不是春雀的动作够快，非得被他拿着弹弓惊了马逃走不可。 周云姝看着眼前满眼愤恨地瞪着自己的少年，问道：“你认识我？还是我们有仇。” 第344章 我要失踪 “我不认识你，但你一定不是好人！”少年的声音十分响亮。 周云姝了然地看着少年，拉着缰绳低头看着他道：“原来是一个只会迁怒的蠢货啊。” “你说什……” 少年的话没说完，就被春雀劈头盖脸给了一巴掌。 “巴巴的过来送死，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得。”春雀吐槽完看向周云姝道：“主子，这人怎么处理。” 周云姝看了一眼衣角消失的墙角，对春雀道：“拴到旁边的柱子上吧，别再让他发狂咬到别人。” “我不是狗，你凭什么栓我！” 少年的怒吼影响不了周云姝一点，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骑着马跟在井高的身后往他们在云城的落脚处走去。 井高选的是一个三进的大院子，里面被人打砸的面目全非，但好在屋子还可以住人，稍微收拾一下就好。 春雀带人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吴瑰坐在周云姝的旁边，康靖宇又坐在吴瑰的身边，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人。 “云姝，我们要在云城久留吗？” 吴瑰本来以为周云姝只是过来看看就走，但是看周云姝收拾这座宅院的架势，像是要在这里长住一般。 “我倒是想要，但是人手不够。” 否则以云城这地理位置，能够拿下它确实不错。 “那你是想干什么？” 周云姝对着吴瑰招了招手，吴瑰来到周云姝的身边，她低声在吴瑰耳边道：“我失踪一下。” “啊？”吴瑰眉头骤起，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此时初三并不在房间内，但是以防他在周围，所以周云姝说话的声音还是很小。 “我要离开。” 周云姝声音不大，吴瑰也降低了声音，“你要去哪儿？” “不能说。” “要带着初三和春雀吗？” “初三不带。” 吴瑰抿紧了嘴唇，这段时间她也发现了，虽然初三一直跟在周云姝的身边，但是周云姝并不信任初三，甚至，好像还有隔阂。 周家是发生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我也不能跟着是吗？” 周云姝点头。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 “拖住他。” 两人都没说这个他是谁，但她们都知道是初三。 “这么多人在这里。”也不能总是干等吧。 周云姝笑道：“你还想回东川吗？” 吴瑰抬眸看向周云姝。 “你自由了。” 现在的吴瑰已经和周云海和离，她不再是周家的儿媳妇，她是自由身，不必非要和周家绑在一起。 “元若和娘……” 一起经历这么多，吴瑰是真的把吴月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对待的。 “二哥一定会回东川的，他的选择你也看到了，但是你想要元若，我可以帮你。” 吴瑰眼圈微红，虽说她在与周云海和离的时候说过自己要元若留在自己身边，但是她很清楚，关于元若的归属，周云海在周家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只要祖母不发话，吴瑰没办法将元若带走，她也只能身份不明的留在周家和周家共同抚养元若。 她之前想的是脸皮厚点，即便自己和周云海和离，可只要自己回去，周家一定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她觉得吴月不会不管自己。 当然，最重要的是吴瑰觉得周云姝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而周云姝现在是周家的家主。 “云姝，我回去。”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做了所有自己该做的，她无愧于心。 “好，等我回来，我们坐船回江中。” 从东川走陆路来云城要走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从云城坐船到江中，也就两天的时间。 “嗯！” 两人简单说完就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康靖宇看着两人嘟嘟囔囔，还以为是关于周云海的事情。 岑妙瑛将外面的人安顿好之后，和万忠、蒙北等人一起来了正厅。 初三也回到了周云姝的身后。 周云姝除了刚开始从东川出来的时候还试着将初三从自己的身边调开，后来发现一点用都没有，她便随时随地都带着初三，降低他的警惕。 而此时万忠、蒙北等心腹都到齐，周云姝看着正厅里的人道：“你们觉得这云城怎么样？” 万忠和蒙北、井高等人对视一眼，觉得自己瞬间明白了周云姝的意思。 她是想拿下云城是吗！ 吴瑰是第一个开口的，也只有她是明白周云姝真正意图的。 “既然现在云城成了无主之地，我们又这么巧来到这里，我觉得它就是为我们准备的。” 蒙北等人齐齐点头。 有便宜不占那是傻子，而现在的云城就是他们眼中的大便宜！ “云城虽然现在空落落的，但不代表以后，它临海有码头，只要安定人一定会慢慢回来的。” 康靖宇在一旁也点头道：“没错，而且从云城坐船去江中、扬州等地甚是方便，拿下它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万忠等人更是没有不同意的，这么大个城要是拿下来肯定要用人，要是能留下来不回庄子上的话，那简直太好了。 周云姝见没有反对的，身后的初三也没有说话，便笑着道：“好！” “大家长途跋涉也累了，今天晚上大吃一顿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再具体聊一下怎么拿下云城的具体事宜！” “好！” 同行的人当中有手艺不错的厨娘，而周云姝一行人运气不错，之前那帮土匪劫掠宅院的时候没有将地窖里的酒水带走，现在便宜了周云姝他们。 她突然有些明白云城被糟蹋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依旧有不少人留在这里了。 对一些人来说，只要细心地搜罗一番，在这云城里肯定会有不少收获。 肉菜不多，但是干粮米饭管够，更不用说还有美酒。 许是因为觉得周围没有什么危险，春雀向初三敬酒的时候，初三并没有拒绝。 而春雀敬完酒，周云姝也端起了酒杯，“三叔，接下来想要守住云城还要辛苦您练兵，我先敬您一杯！” 周云姝的敬酒初三更不会拒绝，他酒量不错，还多少会些医术，再加上是在自己人当中，所以压根没有想过自己会喝醉。 但他还是醉了，周云姝偷偷地在初三的酒中放了安眠药，现代出品，童叟无欺。 她要去北境一趟，不能让祖母知道。 第345章 我们是你的私有财产 周云姝带着春雀趁夜离开。 吴瑰本想给她收拾行李的，但是为了行动轻便也没那么可疑，周云姝和春雀的身上只带了一些钱财。 更不用说行李还没有周云姝空间里的东西齐全。 周云姝和春雀避开人从宅院的后墙翻出来时，外面漆黑一片。 夜晚中的云城比白天更像一座荒城。 周云姝和春雀往云城码头那边赶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听到周围有人说话，但是细听又好像只有风声。 若是有胆小的人夜行，非得被吓哭不可。 “主子。” 周云姝放慢自己的脚步扭头看向春雀。 “有人跟着我们。”她低声道。 周云姝停下脚步被春雀带着往旁边的小巷子一闪，手里灯笼被吹灭，两人藏在黑暗中，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两人没有说话，而外面则是传来一阵熟悉地声音。 “人呢？” “找不到咱们就回去吧，阿青我困了。”基岩打了一个哈欠，他完全是被尹青给拽出来的。 “不行！”尹青打量着周围，虽然一片漆黑但他就是觉得周云姝两人应该就在附近。 “他们一看就是想偷偷跑走，我们得跟着。” 周云姝听到外面尹青的话挑挑眉，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能吧，其他人都在院子里呢，他是主子为什么要跑？而且他们也没带包袱啊。” “带什么包袱，有钱不就行了吗！” 尹青心里也不明白周云姝为什么要跑，他只知道跟在周云姝的身后准没错。 周云姝在黑暗中看了一眼春雀，春雀感觉到周云姝的目光后，重新点燃灯笼出现在尹青两人的面前。 尹青既然知道她们两个是偷偷离开的，那周云姝就不可能再放他俩离开，免得回去露馅儿被初三发现行踪。 尹青还好，基岩看到不远处黑暗中的巷子里突然多了一抹光之后，吓得直接蹦到了尹青的身后。 尹青那小身板儿完全挡不住基岩，所以他瑟缩在尹青身后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而尹青在看到从黑暗中提着灯笼走出来的人是周云姝和春雀时，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们要跟着你！” 尹青说什么基岩就是什么，他看清来人是周云姝两人后终于不怂了，站在尹青的身后一个劲儿的点着脑袋。 “除了你们还有别人发现我们吗？” 尹青和基岩摇头，接着尹青有些戒备地看着周云姝道：“你不会想要杀我们吧？” “你说过的，我们是你的私有财产，杀了我们是你的损失。” 周云姝：“……”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既然你们跟上了，那就一起吧。” 周云姝这句话一说，尹青立刻高兴地跳了起来，他就知道跟出来准没错。 “年纪不大，心眼儿挺多。”周云姝看着尹青摇头道。 尹青一点儿都不觉得心眼多是一个贬义词，他高兴道：“我要是不多长几个心眼儿的话早就死了，哪能活到现在！” 基岩也在一旁点头，尹青要是心眼儿不多的话，他也活不到现在。 “行，走吧。” 尹青高兴地和身后的基岩一击掌，乐呵呵地跟在周云姝两人的身后。 四人赶到云城那边的码头时差不多是亥时正，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月光撒满水面，一艘横帆船静静地停滞在海面上。 杜麻子坐在船板上都快要睡着了，白天的时候那小子不是说今天云城来人了吗？怎么都这个点儿了，还…… “杜当家，人来了！” 杜麻子一听人吆喝，瞬间来了精神。 他站起身，果不其然看到往码头这边来的周云姝。 “先生！” 杜麻子高兴地从船上飞奔而下，冲到周云姝面前时直接给她行了一个大礼。 “先生，恒信来迟了！” 除了之前认识的人会喊他杜麻子，现在绝大多数人都喊他杜恒信，杜麻子也更喜欢周云姝给他起的杜恒信这个名字。 “不迟，刚刚好。” 周云姝抬手让杜麻子起身，时间紧急，还是尽快离开云城。 杜麻子带着周云姝上船，一边带她往客舱走，一边道：“我收到先生的信之后就立刻出发了，知道的都是我的心腹，船上的也是我的心腹。” 不论是杜麻子还是虎子等人都是周云姝亲手带出来的，他们和姬明珠的接触不深，和周家其他人的联系也不多，所以不会受周家人的摆布，更不会听他们的号令。 此时的周云姝无比庆幸自己把之前逃荒时的人用了起来，否则现在真的会被姬明珠事事牵制。 “您今天晚上先休息，等明天我再给您介绍一下船上的人。” “好。” 周云姝和春雀睡在同一间客舱，尹青和基岩睡一间。 周云姝两人睡的很香，但是尹青和基岩却没有睡好。 两人晕船晕的厉害，尤其是基岩，吐了一晚上，整个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下去。 周云姝和春雀过来看他们两人的时候，基岩正在跟尹青交代后事。 是真的交代，基岩感觉自己要是再踩不到地面上，他的小命儿就要交代在这船上了。 而且他不仅晕船，本想出去到宽阔的地方看一下身体会好受一点，结果看到海平面之后，头晕目眩地更厉害，站都站不稳。 “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把我烧了埋到宝云庄，我虽然不喜欢那，但是你阿爸阿妈都埋在那里，我去守着他们，以后你有空就常来看看我们，记得给我带绿豆糕，我喜欢吃那个。”基岩虚弱又哽咽地对尹青说。 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没办法，他感觉看到尹青的阿爸和阿妈来接自己了。 “阿青，我好难受啊，要不然你现在给我一刀把我烧了算了，我活不下去了呜呜呜。” 基岩埋在尹青的腿上哭，旁边的木盆里全都是秽物。 基岩半死不活痛苦不已，尹青的眼圈儿也红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跟着周云姝跑出来好像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这是晕船药，你给基岩吃下去可能会好受一点。” 基岩这情况确实有些严重，甚至比当初周云嘉还要严重一些，真这么到沧州，基岩说不定真的会死在半路上。 第346章 归顺 “如果吃了晕船药还是不行，你们就在江中下船。” 总不能真的看着基岩死在船上。 尹青是想一直跟着周云姝的，但是他不能不管基岩，他看着基岩小命儿快要没了的模样，点头道：“好。” 两天过去没有奇迹发生，晕船药对基岩没什么作用，就连尹青的脸色也难看的厉害。 短短两天，两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到江中时，周云姝让当初在云城里将他们拦下的那个少年带着尹青和基岩去了封家的造船坊去找罗小山，到时候让罗小山安顿下尹青两人。 没错，云城想要偷袭周云姝的少年是杜麻子的人。 至于周云姝他们，则是继续往沧州去。 而在周云姝一行人一刻不停地往沧州赶去时，云城那边也乱成了粥。 初三那天早上醒来吃过早饭找不到周云姝的身影时还以为她带着春雀出去了。 可是当中午，甚至下午依旧没有她们两人的影子，整个院子里也没人知道她们两人下落的时候，他彻底爆发了。 他后知后觉发现情况不对，而这个发现让他愤怒不已。 初三将人全部集合到院子里，沉着脸扫了一圈儿后发现尹青和基岩也不见了影子。 相同的，他询问在场的所有人有谁见过尹青两人时，得到的依旧是不知道的答案。 所以，尹青两人是和周云姝两人一起失踪的。 吴瑰看着初三阴沉的脸，道：“现在责问他们也没用，那天晚上大家都喝多了，云姝也喝醉了。” 初三记忆中周云姝确实喝了酒，但是醉没醉他不清楚。 如果周云姝是自己离开的还好，如果是因为别的什么人…… 吴瑰见初三沉默再次道：“趁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分头在云城找一下吧？既然春雀和云姝一起不见，有春雀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初三不知道有没有将吴瑰的话听进去，他看着满院子的人道：“能闯进院子将她带走的人武功绝对不会弱，这云城，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人。” 如果不是云城的人，那就是云城外的人。 周云姝这一路上说实话树敌不在少数，南川、任黄、新老…… 突然，初三的脑海中闪过昨天城里挑衅的那个少年。 吴瑰在初三沉思时将院子里的人分成四队，让万忠和蒙北等人从云城的四个门口开始搜索，哪怕是把整个云城翻过来，都要找到周云姝的影子。 当院子里的人离开时，初三一句话不说也向门口走去。 “三叔，你去哪儿？” “找人！” 初三离开，吴瑰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应该是糊弄过去了。 这边初三等人将云城翻来覆去三四遍都没有找到周云姝的时候，周云姝正在甲板上坐着钓鱼。 自从将尹青等人放下后，船就再也没有靠过岸，他们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沧州。 “先生，咱们到了沧州后是自己走还是跟着商队，要是跟着商队的话我们需要下船在城里住几天。” “那就自己走吧。” 周云姝的时间比较紧，不管是云城还是东川那边，她都不能消失太长时间，她怕姬明珠会直接夺权。 虽然，夺权也不是那么好夺的，毕竟闫石磊和战川等人只认自己。 “行，那到时候我安排车马。” 现在的杜麻子看不到以前初遇时的混混模样，俨然成了一个靠谱的当家。 “我当初离开沧州的时候收到消息，周校尉暂时驻扎在天武，从咱们下船到天武，差不多要半个月的路程。” 周云姝抖动了一下鱼竿，半个月啊…… “好，到时候快马加鞭吧。” 现在他们周家比较分裂，周云姝、周云志、周云嘉和周云海都在海州，周云齐和周建莹都在北境。 海州这边周云海自成一派；北境的周云齐和周建莹干脆就是对立的阵营。 周云齐从军后现在是姬生手下的将领，而反贼虎贲将军则是周建莹手中的傀儡。 周云姝不清楚现在周建莹和周云齐有没有联系上，只知道姬生回了北境之后，已经开始着手收拾那个虎贲将军了。 杜麻子也说，周云齐被安排到天武，就是为了围剿那个虎贲将军。 之前没有成功，现在姬生需要剿灭虎贲这个叛贼，来安稳北境百姓的心。 周云姝都怀疑姬生是不是知道了虎贲将军的幕后之人是谁，所以才故意安排周云齐去攻打，目的就是为了让周云齐和周建莹自相残杀。 不用怀疑，姬生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毕竟在他眼中，周家人的死活和他没什么关系。 周建莹既然有胆子带着人在北境给他添堵，就得做好被他剿灭的准备。 而周云姝，她莫名希望姬生会成功。 北境需要安定下来，周家军的刀也应该对向铁勒和突厥，而不是大周的将士。 再有一个比较私心的念头，就是周云姝不想看着周建莹带着周家军在北境做大。 她若是一直都在北境这么明目张胆的招兵买马，不仅是姬生的眼中钉，同时也会一直从周云姝这里“吸血”。 姬明珠已经不是一次让周云姝给她送粮草了。 粮草可以送几次，只要人情是她的。 但粮草不能一直送，她不想让剩下的那些周家军成为姬生的靶子，与其光明正大的和姬生硬扛，不如先暂时沉寂下来。 周家现在最需要的是低调，她不是很明白姬明珠为什么要让周建莹一直在北境蹦跶，是怕周家军团灭的不够快吗？ 嗯，周云姝觉得周建莹一直在北境蹦跶不是她的意思，是姬明珠的意思。 周云姝带着许多疑问到了沧州。 下船后，周云姝依旧是男装的打扮。 杜麻子将船和船上的货品都安顿好之后，带着周云姝去了他经常歇脚的客栈。 “先生，咱们先住一晚，我打听一下消息咱们明早再动身如何？” “好。” 杜麻子去街上和茶楼上打听，周云姝也没有闲着，她在春雀去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在客栈的大堂里要了一壶茶坐下。 她估摸着如果当初杜麻子南下接自己的时候，周云齐已经准备开始围剿那个虎贲将军的话，那过了这么长时间，双方不是已经打起来，就是已经分出了胜负。 周云姝就没想过姬生会输，所以她担心的是周建莹会不会带着虎贲将军以及剩下的周家军逃了。 但是…… “咱们魏王就是强，仗打了没多久，那个虎贲将军就屁滚尿流地带着人归顺了咱们王爷！” 第347章 去幽州 “你也不想想咱们王爷在北境的称呼，那可是战神！” “周家军都赢不了的铁勒和突厥被咱们王爷打回了老家，怎么可能会赢不了一群山匪！” 这人拿姬生和周家军作比较，惹得客栈里其他人不满。 “你夸魏王殿下就夸魏王殿下，带上周家军干什么！镇北王带着周家军保护咱们北境这么多年，难道是虚的不成！” “你急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老王爷要是真的厉害，怎么会被人杀了挂城……” 这人话还没说完，一个茶碗猛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啊我艹！”男人捂着自己流血的头看向茶碗飞来的方向。 整个客栈的人也看向动手的人。 周云姝就这么坐在桌子前，只是手里的茶碗没了。 “你踏马敢打我！”男人一边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往周云姝的方向走。 周云姝端过桌子上的热茶，在男人骂骂咧咧地过来时，一踢凳子又将茶壶砸在那男人的头上。 “打你就打你，有什么敢不敢的。” 男人躲开了凳子，却没躲开茶壶，这下客栈里因为周云姝动手彻底乱了。 男人不是孤身一人，他们一伙儿的见周云姝自己一个文弱书生还这么狂，抄板凳的抄板凳，拿茶壶的拿茶壶，小二和掌柜的拦都拦不住。 而他们想要给周云姝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周云姝也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 不过从客栈二楼跳到桌子上的春雀并没有给周云姝出手的机会，她在那群人冲上来之前，以一己之力全部将其踹飞了出去。 “我的板凳，我的茶壶，我的茶碗啊！” 春雀动作利索，那些人飞的利索，掌柜的哭的也利索。 周云姝拿出一两银子放到桌子上，对脸皱的像个苦瓜似的掌柜地道：“这是我的赔偿。” “那这些呢？”掌柜的指着被春雀踹烂的凳子茶壶等物说道。 周云姝笑道：“那是他们拿的，和我们无关。” “这，这……” 掌柜的吞吞吐吐，被春雀踹飞出去的人爬起来指着周云姝道：“是你先动手的！” “是你先污了我的耳朵。” 哪怕她祖父最后战败，也不是这群人可以指摘说笑的。 众人一听，瞬间明白周云姝为什么动手，是为了周家军和镇北王。 知道这么个原因后，众人也没再觉得这是周云姝的原因。 毕竟周家军护卫北境几十年，如今虽然衰败了，却也不是这狂妄小儿可以随便嬉笑的。 “我，我，你给我等着！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人放完狠话就想带人跑，结果被正好回来的杜麻子听到。 他揪着男人的领子看着客栈大堂里的周云姝，低头问道：“不放过谁？” “信爷？” “是你爷爷我。”杜麻子一只手揪着男人的领子，一只手拍了拍男人的脸道：“我是你爷爷，她是我爷爷，你让你祖宗等你，你就是这么孝顺祖宗的？” 男人一听周云姝来历不小，立刻认错认罚。 而周云姝看着杜麻子的架势，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在这里混得这么开，连信爷都叫上了。 那帮人被杜麻子教训一顿离开后，掌柜的小二收拾客栈大堂的残局，周云姝索性带着春雀和杜麻子出去随处找个地方坐。 他们去的是距离客栈最近的茶楼。 几人坐下茶点刚端上来，杜麻子就和周云姝说了一个她刚刚在客栈里已经知道的消息。 “先生，这虎贲将军已经归顺了魏王殿下，周校尉好像不在天武了。” “好像？” 杜麻子点头，“这也没有确切的消息，不过这虎贲将军归顺魏王殿下的话，一定会带着自己人去魏王殿下所在的幽州府吧，那他走了，周校尉留在天武也没啥用处啊。” 没有匪寇剿，官军要是逗留地方太久，没了粮草说不定他们自己就变成匪寇了。 官匪有时候不分家，尤其是这几年的北境，百姓见着官兵和匪寇都躲，哪个也不想碰到。 也就是近来魏王殿下接管北境之后这个情况才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但还是远不如多年前镇北王府在的时候平安。 杜麻子也是来到北境这么久之后才知道镇北王府周家对北境的影响会那么深。 “幽州府城。” 周云姝捏着茶杯，姬生曾给她来信，说他会在中秋之前带着平平去往北境。 而现在姬生已经回了北境，平平肯定在他身边。 如果周云姝没有来北境还好，来了知道孩子就在幽州，她想去看看。 “对，幽州府城，魏王殿下一直都在幽州，从这里到幽州快马的话差不多十天左右。” 周云姝抿了一口茶，心里做出一个决定。 “再打听一下，如果虎贲将军真的归顺去了幽州，那我们也去幽州。” “好！” 周云姝将杯子里的茶水喝尽，她要找个机会见一下周云齐，问一下他现在的主意和接下来的打算。 周云姝与周云齐是双生姐弟，两人的感情与周云志还不同。 虽然很久没见，但是周云姝就是相信周云齐一定会和她站在一起。 之前周云姝让人给周云齐的信不知道他收到了没有，一直没有回信她想去看看是不是周云齐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再就是平平，虽然周云姝与姬生有个三年之约，可他们也没约定这三年不让看孩子。 周云姝想去看看平平，哪怕一眼。 杜麻子打听消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晚上周云姝吃完饭杜麻子就带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回了客栈。 “先生，我问出来了。” “消息可靠吗？” 杜麻子笑着道：“可靠，我问的人是城里的守军，以前运货的时候给了他不少好处，现在是我兄弟！” “怎么说？” “他说虎贲将军那帮人已经被天武的驻军押送着前往幽州，是七天前动的身。只不过他们人多，走的也不快，如果咱们快马加鞭的话，说不定会在这群人之前到达幽州。”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周云姝也不再犹豫，“好，那咱们明天早上动身，去幽州。” 第348章 你要嫁给我? 北境地广人稀，近两年战火连连，人祸不断，百姓就更少了。 周云姝带着春雀和杜麻子一行人轻装简行，快马加鞭，一路奔往幽州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拦，甚至都没有遇到什么人。 直到他们渐渐靠近幽州府城，人烟才渐渐多了起来。 和海州的城池不一样，幽州城外高大厚重的城墙上，一看就经历过不少战火，像一个饱经风霜却又战无不胜的威严老人，就这么镇守着眼前的这片土地。 周云姝他们来的确实比押送虎贲将军那群反贼的人早。 进入幽州城，宽阔的道路上除了来往的百姓，还有井然有序的官军。 幽州城内的这些官军和周云姝之前在海州甚至是京城见到的官军都不一样，这些人扑面而来的冷血和煞气，是用战争和杀戮培养出来的。 不仅是官军，周云姝在城内的百姓身上还看到了别处看不到的凶悍，就像只要给他们一把刀，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立即上阵杀敌。 周云姝其实并没有亲眼见过在祖父治理下的北境，单说姬生治理下的幽州，她看着百姓眼中的坚定和笑容，觉得姬生把刚经历过战火的幽州治理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杜麻子之前来过一次幽州，多少比周云姝熟悉一些。 他们住进了距离城门比较近的客栈，先落脚，然后再慢慢打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姬生和平平都在幽州的缘故，周云姝站在客房的窗边看着外面的街道，莫名有一丝情怯。 “主子，收拾好了，要出去吃饭吗？” 春雀收拾好，见周云姝只身站在窗边，上前问道。 “好。” 周云姝没有改掉装束，依旧一身男装的打扮。 这次他们赶往幽州除了周云姝和春雀，杜麻子只带了八个人。 四人留在客栈，杜麻子带着另外四个跟在周云姝和春雀的身边往幽州城内走去。 周云姝一行人是在早上赶过来的，等他们在客栈里收拾完东西差不多已经是午时。 杜麻子带着周云姝来到幽州城最大的酒楼，哪怕战火过去没多久，酒楼里的人已经几乎看不到被战火磋磨的苦痛。 楼上的包间被订满，周云姝一行人只能坐在大堂里。 不过坐在大堂里也好，起码有些消息不用特意去询问就会自动地钻到你的耳朵里。 酒楼、茶馆、客栈，向来是周云姝他们获得消息最快的途径，但这里的消息不全，最全的是青楼，所以周云姝打算等天黑带着春雀和杜麻子两人去青楼打探一下消息。 “魏王殿下不愧是战神，不仅那劳什子虎贲将军投降，就是铁勒那边也送来了美人儿和亲！” 春雀听到这句话，默默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安安稳稳喝茶等菜的周云姝。 这铁勒是咋回事，怎么这么软骨头！打不赢就送美人儿算什么！ “不光是铁勒，东突厥那边的可汗听说咱们殿下后院无人，特意把自己最爱的小女儿送来，现在还在幽州城住着呢！” “我看见过那突厥的郡主了，长得甚是娇艳，就是脾气不大好。” “脾气烈那是没有见到咱们魏王殿下，等她见到咱们殿下，绝对比青楼的妓.女还要温顺妩媚！” 男人之间不怀好意地笑声荡漾在酒楼当中，在场的不少男人都露出了你懂我懂的表情。 而一个身穿红色异族服饰的娇艳少女，就是在此时拿着鞭子来到了酒楼。 背后说人坏话遇到正主运气实在不怎么样。 只不过，这郡主好似听不懂酒楼里的哄笑，只是环绕着看了一周后，对自己身后的两个侍女说了句众人听不懂的话，然后推开上前的小二，径直上了酒楼二楼。 “哈哈哈，看你们怂的！”之前将突厥的郡主和青楼妓女作比较的男人，在看到周围的人因为见到正主不敢说话时高声道：“这小娘们又不会官话，你就是当着她的面调戏于她，只怕她也会当做你在说什么其他好笑的事情。” 说着，男人拍了一下桌子，对周围的人道：“不信我给你们演示一番！” 男人站起，拿起手里的茶杯对着已经走上二楼的突厥郡主道：“郡主，你能把身上的衣服脱了给大家啊！” 男人的话被一把飞刀穿破杯子吓得尖叫。 只见二楼上那个据说听不懂官话的郡主，怒瞪着大堂中的男人，用并不熟练地官话道：“畜生，蛀虫。” “踏马臭婊.子骂谁畜生呢！知道你站着的地方是哪儿吗！这可不是你们突厥！” 北境与东突厥也算是世仇了，哪怕是他们率先挑衅，但是这郡主敢反抗就是她的错。 “大周，北境，你不知道吗？” “既然知道你还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我们看你是不想活了！” “没错，我早就说东突厥那帮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什么狗屁郡主有什么好得意的，就是送给我当妾我他妈都不稀罕！” “被自己亲爹巴巴地送过来给我们殿下当暖床的，结果我们殿下连暖床都不稀罕让你上去，生怕染上羊膻味！” “谁知道这郡主还干不干净，那突厥铁勒的女人们，娘死了嫁给儿子，兄弟死了嫁给其他兄弟，无视伦理、没有礼教的蛮夷，就应该杀干净了事！” 整个酒楼的民怨世仇被勾起，那郡主身后的侍女慌乱地将自己郡主护在身后。 她们的官话比那郡主还不如，只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是客人，他们不能这么对待自己。 而那郡主也被气的双眼通红。 行兵打仗愿赌服输，他们输了，所以送马送羊送奴隶，献上珍宝美人儿以求休战。 但是这群人好像并不满足，敏格自从来了北境，自从进了幽州，就没看到过有人给她好脸色。 这些她也就忍了，只要她装作听不懂大周的官话，这些人也伤害不了她，谁知道这些人越来越得寸进尺！ “放肆，你们简直放肆！” 敏格甩着手里的鞭子，因为怒极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所以误伤了不少吃饭的人。 “我是来嫁给你们魏王殿下的人，是你们未来的王妃，你们竟敢出言不逊，岂有此理！” 敏格说完鞭子被人抓住，酒楼里的人看到站在敏格身后的人统统闭上了嘴巴。 “你要嫁给我，我怎么不知道？” 第349章 金屋藏娇 周云姝他们的位置在楼梯的后侧，看不到楼梯上的情景，但是那声音一出她立刻就认了出来。 怪不得那个郡主要往楼上冲，原来是姬生在楼上。 而姬生怀里抱着平平，冷漠地看着那个望着自己眼里不断闪着泪花儿的郡主。 江鉴看敏格的情绪稳定下来，松开了手中的鞭子。 “这里是幽州，郡主还是不要随意舞动自己手里的鞭子比较好，若是真出了事情，我们只能把你的尸体运回东突厥给你父汗了。” 江鉴说完这句话，敏格眼泪一收没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竟敢咒自己死！ “王爷，你打算什么时候我与成婚？”敏格瞪完江鉴，对姬生直接道。 既然今天让她在酒楼里堵到正主了，那她就非要把自己和姬生的婚事定下来不可。 否则自己在幽州待了这么长时间，婚事却没有一点进展，这要是被父汗知道了，一定会嫌弃自己没用的。 姬生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敏格，道：“我为何要与你成婚？” “我父汗说了，让我……” “你们突厥战败，战败之人有何资格要求我？” 敏格看着俊美如铸却冷漠非常的姬生，抿了一下嘴唇大胆道：“我可以不做王妃，侧妃也可以！” “我是郡主，给你做侧妃你不会没面子。” 敏格攥紧了手中的鞭子看着姬生，自己已经自降身价，他应该不会再拒绝自己了吧。 她真的想成为姬生的女人。 如果说之前想要嫁给姬生是因为他战无不胜是大周的英雄和战神，成为他的女人会庇佑自己的母亲和兄弟；那如今见了他之后依旧想要嫁给他，是因为他长得比突厥的任何一个男子都要好看。 男人爱美人儿，女子当然也爱美人儿。 姬生就是敏格眼中的美人儿，还是一个权势滔天、战功赫赫的美人。 “我的面子从来都不是女人给的。” 姬生说完，他怀里的平平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姬生轻轻拍了一下怀里的平平，对挡在楼梯口的敏格道：“让一下。” “我年轻又漂亮，你为什么不要我！” 姬生没再说话，只看了江鉴一眼，江鉴就抓着敏格的胳膊将其拽到了旁边，省的她挡住自家王爷离开的路。 而敏格并没有被这一时的挫折给难住，反而勾起了她的好胜之心。 姬生不心动，一定是因为不了解自己。 她也不信号称草原第一美人儿的自己会捕获不了姬生的芳心，她一定要让姬生跪倒在自己的裙摆之下。 姬生一步一步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周云姝并没有故意隐藏。 她看着一身玄衣的姬生抱着孩子离开的背影，不自觉地捏住了手中的杯子。 姬生抱着孩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就这么上了马车缓缓往魏王府驶去。 姬生一行人离开后，毫不遮掩地哄笑声和嘲笑声充斥在酒楼的大堂里。 周云姝目送那个红衣郡主甩着鞭子恼羞成怒的飞奔离开，视线刚收回，便看到春雀一脸担心地望着自己。 “主子。” 春雀也没想到只是出来吃个饭就遇到了这么一场大戏。 “吃饭。” 该面对的事情周云姝不准备逃避，所以她打算明天直接递帖子去见自己儿子。 春雀不知道周云姝的打算，但是看到自家主子的心情还算不错，便低头干饭。 周云姝一行人就着幽州城的八卦下饭。 而这幽州城最精彩的八卦基本都是围绕在姬生的身上。 比如前不久知府夫人特意举办群花宴邀请姬生，目的是为了让姬生赏幽州或者说整个北境的“名贵花朵”，看有没有喜欢的“花儿”好接入魏王府的后院。 不过可惜，她的帖子进了魏王府就如石沉大海，一点波澜都没有。 再比较出名的就是姬生金屋藏娇的传闻。 传言姬生和周云姝和离，一是因为周家被陛下抄家流放，沦为罪臣反贼；二是魏王因为想休弃周云姝给自己的心上人让位。 而传言中现在魏王府的小公子就是魏王殿下的心上人所生。 只看魏王殿下对小公子的事情事事亲躬，便看出他对孩子母亲的重视。 最重要的是，魏王殿下还为了孩子生母一直没有往后院纳妃收妾，可见对孩子生母钟情不已。 大堂内的客人对魏王殿下后院那不知名的美人儿有多么好奇，就对那个跟着周家流放的前王妃有多么同情。 一起被同情的还有希希。 毕竟她是姬生第一个孩子，现在却被自己父王放弃，跟着母亲流放，失去自己皇家的身份，成为罪臣之女的女儿。 春雀听得脸都青了，只有周云姝饶有兴致的听着八卦吃着饭，就好像八卦的主人公不是自己一样。 “主子！” 周云姝吃饱喝足放下筷子，对旁边不满的春雀道：“听个趣儿而已，多有意思，再改编一下可以直接交给说书先生了。” “内容就是：遇真爱，战神王爷抛妻弃女金屋藏娇，夜夜独宠终诞麟儿。” 春雀、杜麻子：“……” 听墙角的某人：“……” “你看，噱头什么的都有了，绝对能让咱们战神王爷成为大周第一情种。”周云姝竖了一个大拇指，也不知道是在膈应谁。 “……” “主子？”春雀担心地看着周云姝。 她真的不是被气坏了所以丧失了理智吗？ 周云姝摆摆手道：“走了。” 真的太可惜了，就她这个想象力，在现代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扒皇家秘闻写点小说呢！ 周云姝一行人吃饱喝足从酒楼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魏王的铁骑押着那所谓的虎贲将军进城。 幽州城的主干道已经被官军拦了起来，周云姝就跟着其他百姓一起站在人群中，看着整齐划一的黑色铁骑一前一后拥着着装不一的“反贼”们进来。 进城的并不是所有的反贼，除了被套着枷锁的反贼头子虎贲将军，还有在他身边比较得力的手下，至于其他人全部留在了城外的大营被看守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看那个虎贲将军，只有周云姝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黑色软甲的少年将军身上。 双生子的确会心有灵犀，在周云姝看向周云齐的时候，周云齐扭头往周云姝的方向看了过来。 第350章 她疯了 周云齐的心情很差。 尤其是在看到自己右边那个小兵打扮的人时更是糟心。 但这个糟心在他看到人群中那个人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在这儿！ 即便周云姝换了一种装束，改了模样。但一眼周云齐就认出了她。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做什么，更不能让自己右边的人知道周云姝的存在。 好在，周云姝给他打了一个手势。 周云齐收回自己的目光，继续若无其事地带着那所谓的虎贲将军游街。 和周云齐对上线，周云姝才有闲心将目光放到那个虎贲将军上。 他只比姬生矮一些，身材健壮，头发弯曲，扭头间周云姝看清了那人的脸。 他不是大周人，虽然长相俊朗，但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是异族人。 周云姝对这个虎贲将军有过很多猜测，但就是没有想过他会是异族人。 她突然有点明白之前姬明珠为什么会生周建莹的气了，难不成是因为他吗？ 毕竟无论是周云姝的祖母姬明珠还是她的祖父周存高都不喜欢异族人。 尤其是姬明珠，身为皇族，她向来觉得异族人的血脉低贱。 不过若只是棋子的话，周云姝觉得姬明珠不会过于排斥，否则她也不会让自己一直给周建莹运送粮草，就是不知道虎贲将军突然归顺姬生，她祖母知不知道。 游行过去，周云姝一行人回了客栈。 晚上要出去，所以一整个下午周云姝都在房间里睡觉。 她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的，但是身子躺下脑袋沾到枕头，眨眼的功夫她就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一直赶路她真的太累了。 金乌西垂，还是春雀把周云姝喊起来的，否则她觉得自己能一觉到天亮。 周云姝洗漱完画了个男妆，和今天在游行时见到的周云齐有八九分相似。 区别不过就是一个个子高，一个个子矮。 周云姝用金冠束发，又穿了一身玄衣金线的长袍，和姬生今日所穿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选了这身衣服，穿上之后才发现自己和姬生穿的有点像，不过周云姝也懒得再换就是了。 嗯，她是不会承认姬生今天穿这一身甚是好看的。 夜里的幽州城大多数街道都十分安静，但是在进入南城的第二条街道时，仿若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灯火辉煌，光影交错，各色的绸布交错在两边的建筑间。 女子的娇笑声伴随着靡靡之音钻入耳朵，空气中的脂粉香争先恐后的扑面而来，若是定力不足，恐怕刚进这条花街就被迷花了眼。 比如杜麻子，他就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直到有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差点把他拍了个狗吃屎，他才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目光从周围姑娘们的身上收回来。 杜麻子对着一脸冷漠的春雀笑了笑，“我的错，我的错。” “哼！” “这边。”周云姝对身后的春雀和杜麻子说完，径直往其中的一间青楼走去。 周云姝熟门熟路的模样让杜麻子默默地揪了一下身边春雀的衣服。 “干什么！”春雀一想到刚刚杜麻子那没出息的模样就上火。 那色迷心窍的模样，让她恨不得立刻带着她围着幽州城拉练一番，省的他给自家主子丢脸。 杜麻子却一点都不在意春雀对自己的不耐烦和冷淡，他看了眼周云姝，小声道：“先生来过啊？” “主子第一次来。” “你确定？先生这风流的模样不像是第一次啊。” 明明比周围的纨绔公子看着还要花花心肠。 “幽州的青楼是第一次。” 京城的青楼不是。 周云姝还没有和姬生成亲之前，没少和周云齐扮成双生兄弟到处闲逛，甚至有时周云姝会直接扮成周云齐在外面活动。 年少的时候，只要周云姝想，鲜少会有人能分出他们两人是谁，直到周云齐的身高越来越高，两人才有了显着的差异。 周云姝带着春雀和杜麻子刚走进春风楼，风韵犹存的老鸨便迎了上来，只是她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周云姝的脸时愣了一下。 她下意识往春风楼的二楼看去，然后蹙眉扭头看向周云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周云姝很满意老鸨的反应，她笑着道：“怎么，换了身装束你就不认得了吗？” 对于第一次见到他们的人，有些小差异可以忽略不计，更不用说周云姝特意增了身高。 老鸨连忙笑道：“军爷恕罪，奴是眼花了，爷这边请！” 周云姝跟在老鸨的身后，听着老鸨的道歉和解释声，拒绝了不少姑娘抛来的媚眼。 老鸨将周云姝带到海棠居之后，笑着道：“军爷稍坐，海棠姑娘一会儿就好。” 周云姝点头推门而入，后面还跟着一脸镇定的春雀和满脸疑问的杜麻子。 这老鸨什么情况，她好像认识自家先生，只是为啥要叫周云姝军爷啊？ 杜麻子的疑问在看到海棠居内室那个身穿黑色软甲的男人时瞬间得到解答。 他不敢置信地看看周云齐的脸，又看看自家先生的脸。 老天爷啊，这要是对两人不熟的，绝对会将两人认成一个人。 周云齐和周云姝对视的时候，两人齐齐露出一个笑容。 “姐。” 周云齐起身大步来到周云姝的面前，当他下意识想要将周云姝拥入怀中时，想到什么刚要退后一步，就被周云姝抱在了怀里。 “阿齐，好久不见。” 周云齐拥着周云姝的肩膀，道：“真的好久不见。” 两人松开后，周云齐看着春雀拽着杜麻子往外室走，房间只剩下两人后才对周云姝道：“你怎么会来幽州？” “不放心来见见你，再就是有些话信中说不清楚，我想当面告诉你。” 周云姝准备将姬明珠曾经在北境做过的一切，以及和祖父周存高的分歧都告诉周云齐。 “我也有话要告诉你。”周云齐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小姑她真的是疯了，她……” 周云齐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海棠居的门就被敲响。 周云齐和周云姝对视一眼齐齐看向门口。 “我们大人要见你们家主子。” 杜麻子的声音传来，“你家大人是？” “北境监军，御前秉笔，曹正兴曹公公。” 第351章 你怎么这么天真 听到曹正兴这个名字，周云姝和周云齐第一时间看向对方。 海棠居的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周云姝毫不犹豫起身绕到了身后的屏风处。 周云齐看了眼屏风，见没有什么破绽之后才往门口走去。 而还未等他来到门口，海棠居的门大开，曹正兴带着身边的护卫与周云齐面对面。 曹正兴看到身穿软甲、军人打扮的周云齐时不自觉的眉头皱起。 他更喜欢看到周云齐一袭长衫的书生装扮，文人贵气又舒雅；而穿上软甲，挺好的英年才俊平添几分周家人的臭味。 周云齐倒是没有在意曹正兴的表情变化，他只知道眼前这个阉人是让周家抄家流放的推手。 可即便知道他是自家的仇人之一，但是碍于曹正兴现在的身份，周云齐依旧要对他恭敬。 曹正兴在北境的权势，仅次于兵权在握的魏王姬生而已。 “不知监军大人找下官有何事？” 曹正兴去拍周云齐肩膀的时候周云齐下意识想要躲开，但是看着曹正兴和他身后的人，又硬生生止住了这个动作。 曹正兴拍着手下那略微有些僵硬的肩膀，笑道：“云齐，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可就和叔叔客套了。” 周云齐勾起的嘴角有些僵硬，还是曹正兴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道：“坐，咱们爷俩今天好好聊聊，不醉不归。” 周云齐忍住心中的恶心，看着曹正兴坐到了屏风前，而周云姝刚好藏在他的身后。 周云齐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护卫在曹正兴身边的人。 曹正兴注意到周云齐的目光后，挥挥手道：“出去。” “是。” 护卫出去，海棠居明面上只剩下周云齐和曹正兴两人。 周云齐见曹正兴要倒酒的时候主动去拿酒壶，然后将他面前的酒杯满上。 倒酒时他心中闪过一丝后悔，这酒里要是有毒就好了。 不过他也庆幸刚刚和周云姝见面时过于激动，所以并没有给她倒茶或者是倒酒，要不然被心思缜密的曹正兴发现，一定要糟。 “你和姝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比谁都希望你们两个过得好。” 如果不知道曹正兴的身份，只看他此时的打扮和语气，还以为他是哪家和蔼可亲的长辈。 周云齐给曹正兴倒完酒没有说话，只挺直腰背端正地坐在曹正兴的对面看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我和你母亲的过往，你知道吗？” 周云齐手指蜷起，他知道，是他祖母告诉他的。 在曹正兴本家没有败落抄家之前，他和自己母亲曾经有过婚约，如果当年没有意外，他母亲会是曹正兴的原配妻子。 曹正兴向来擅长观察人心，此时看周云齐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既然你知道，那我们能聊的就更多了。” 曹正兴见周云齐的表情不太排斥，心里十分高兴，“周家现在是丧家之犬，人人喊打，你能平安无事的从一介小兵做到校尉，不会觉得是沾了周家的光吧？” 周云齐依旧沉默。 “若是你的同僚战友知道你的身份，一定会将你在第一时间捅到魏王面前，不用反驳，人心就是这样。” 说到魏王姬生，曹正兴的语气不自觉的就严肃了许多。 “而你这个前姐夫的本领，想来你在他的麾下应该十分了解。他就是一个玩弄人心的杀神。” 周云齐看着曹正兴道：“与我无关。” 曹正兴听着周云齐的话，笑道：“还是孩子气，怎么会跟你无关呢。” “你就在姬生麾下，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现在魏王府里那个野种，抢占了希希的东西吗？” 周云齐看着对自己循循善诱的曹正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如果他不知道平平也是姬生和周云姝的孩子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激怒。 而曹正兴看着有些无动于衷的周云齐，继续道：“魏王府的继承人只能是希希，在这一点上，我希望你和我是一样的想法。” “至于那个野种……” 曹正兴拉长音调，屏风后面的周云姝和坐在曹正兴对面的周云齐都绷紧了身体。 “这个年纪的孩子，太容易夭折了。” 周云姝死死的掐住了自己的掌心，而外面周云齐已经怒声道：“那是一个孩子的命！” 曹正兴看着周云齐，像在看一个终于坐不住的小孩子，“人命，不值钱。” “你手上沾了多少人命你算过吗？周家和姬明珠的手上沾了多少人命你知道吗？” 曹正兴见周云齐又想开口，抬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继续道：“别跟我说你们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先不说姬明珠和周存高的手上确实有无辜之人的血，只单单说那些所谓的该杀之人，难道不是因为立场不同，挡了他们的路，所以才会被格杀的吗？” “我们现在的情况也是一样，那个孩子挡了我们的路，挡了希希的路，姬生的继承人只能是咱们家的希希。” 周云齐满眼怒意地看着曹正兴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做的一直不重要啊，重要的是姬生想做什么，姬明珠想做什么。” “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扯我祖母，我祖母连皇家大长公主的荣耀都舍弃，她眼里只有周家！” 曹正兴看着天真的周云齐没忍住大笑出声，“云齐啊云齐，你怎么会这么天真！” 他仿佛是听到这辈子最好笑的笑话，“姬明珠的眼里只有周家？她眼中只有周家的兵权才对，她恨不得周家人的眼睛里只有她！”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周家灭族抄家流放走到今天，完全是老皇帝和朝堂上站着的周家政敌，以及我有关吧？” “你以为，你祖母就是无辜的吗？” 周云齐死死地盯着曹正兴，“我知道，你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会上当。” 周云齐说完这句话，曹正兴没忍住嫌弃地看了一眼他。 “一母同胞，还是双生子，你为什么没有姝儿聪明。” 曹正兴不紧不慢地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放下后对着周云齐继续道：“你不会一直以为你祖母和你祖父是一条心吧？” “他们的心早就不在一起了，周家走到如今这副田地，你祖母之功占一半。” 第352章 妖魔鬼怪 “你放屁！”周云齐没忍住愤怒起身指着端坐在对面的曹正兴骂道：“祖父祖母最是恩爱，他们从未有过不和！” 曹正兴嗤笑一声道：“有没有不和难道会让你这个没长大的小崽子知道吗？” “坐下。”曹正兴冷冷地看着周云齐道。 周云齐眼尾通红，他站在原地，和曹正兴僵持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坐下。 “皇帝想要长公主的权，长公主不想放权，她逼周存高在自己和皇帝面前做抉择，你猜，你祖父怎么选的？” 周云齐没说话，但他心里觉得祖父谁都不会选。 祖父从来都不想参与朝廷中的党争，他想的一直都是守卫北境，守卫大周，周家军从来都不是皇家内斗的工具。 “虽说他在北境镇守不动就是在帮皇帝，但是咱们的陛下可不这么想；而对于长公主，周存高不动就是背叛她了。” “陛下和长公主之间需要破壁，周家就是那个壁。” 曹正兴看着像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的周云齐，笑道：“我问你，现在残留的周家军在谁的手上。” 周云齐没说话，放在腿上的拳头蜷起。 “周家垮了，长公主的势力你确定也垮了吗？”曹正兴笑道：“垮的从来只有你们周家而已，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一切都是你的片面之词。” 他不会为了眼前这个心怀不轨之人的三言两语，就去怀疑自己的祖母，他不会！ 周云齐在心里一遍遍的对自己重复，但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地发芽，想要去除没那么容易。 “随便你信不信，反正也与我无关，我想要的只是希希成为魏王的唯一继承人而已。” 周云齐不解地看着曹正兴，希希和他有半个铜板儿的关系吗？他为什么非要希希成为姬生的继承人。 曹正兴怎么会看不出周云齐所想，他笑道：“你知道吗？” “你和云姝小的时候曾经喊过我爹。” “不可能！” 屏风后面的周云姝也满脸惊讶，有这么一件事情吗？没有吧，他们怎么可能会喊曹正兴叫爹！ “哈哈哈！”那两声爹可以说是曹正兴活下来的支柱之一，每每想到心情都会十分之好，所以此时看向周云齐的目光都慈善了不少。 “姝儿从小就比你聪明伶俐，我用甜果子和首饰诱她，她说她能自己买，最后我还是用一颗进贡给陛下的夜明珠才换她喊了我一声爹。” 周云姝：“……”不能吧。 “你最是好骗，姝儿起码要等那夜明珠到手的时候才肯唤我，而你，我只是说会给你一只隼，你便惊喜地喊我。” 周云齐：“……”他有这么蠢吗？ “所以，不管你们两个认不认，我把你们看成我的儿女。” 周云齐眉头拧在一起。 “希希每次来宫中见我的时候都会问候我，你不知道，她和姝儿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周云齐看着曹正兴，不知道他说这么多话，到底要干什么！一切都不过只是他自己的臆想。 他是不是因为成了太监没有后代，所以才发这狂症把自己和周云姝想象成他的孩子。 果然，大家都说太监身体残缺，心理也残缺是对的，尤其是像坐到曹正兴这样的太监，心思更是变态。 “如今太子和齐王都废了，诸王在京城乱成了一锅粥，只有魏王心思清明掌握大权来到了北境。” 曹正兴冷嗤道：“他们还以为自己能赢，兵权都没有，赢个屁！” “各地纷争不断，淮南王眼看着就要从南方卷土而来，你祖母派人接管周家军，又让自己人从南州徐徐图之，甚至，她或许还对姝儿和你们有其他的打算。现在，就看谁够狠，谁的动作快。” “我祖母……” “她后悔了。”曹正兴笑看着周云齐，“你难道看不明白吗？她后悔当年接陛下入京，后悔将皇位拱手让与他人。” 周云齐张开嘴巴，想说他祖母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他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你在北境进入魏王麾下，你祖母知情的对吗？” 周云齐没有说话，而曹正兴也不是非要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我来找你，是把你当做自己人。”曹正兴看着周云齐自嘲道：“你也知道，我是无根之人，我争夺并不是为了我自己。” “一直被人当做棋子的感觉不好受我知道，即便是你祖母，你真的甘心做一个提线木偶在她手中吗？想想你祖父的结局，女人狠起来，真的没男人什么事情。” 其实对于姬明珠和周存高之间的分歧曹正兴并不清楚，但是这不妨碍他抓住一个猜想随意发挥。 毕竟他要的不是事实，他想要的是结果，让姬明珠和周家内讧的结果，想办法把李佳兰和周云姝母女脱离周家的结果。 曹正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李佳兰，她本就该是自己的妻子。 而一个家有父有母，有子有女有孙辈才是完整的，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原本错位的人生重回正位。 等希希成为姬生唯一的继承人，等姬生登上皇位，等希希成为大周的皇太女，那他就不是家族的污点，他会重振本家，成为世家，名留千史。 周云齐没再看曹正兴，因为回想到周家被灭族抄家之前祖父和父亲之间的种种不对劲，他心里的坚持被动摇。 还有刚刚周云姝进来时想要对他说的话，那些不能在信中说的话，是不是也和曹正兴说的这件事有关。 “其实我不着急，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北境的监军，我有很多时间等你给我一个答案。” “就是不知道我们等得了。”曹正兴在周云齐看向自己的时候指了指上方，“他等不等的了。” “等他没了，这朝廷的妖魔鬼怪可就压不住了，若不赶紧做好决定，你们的下场……” “咚咚咚！” 海棠居的门被敲响，打断了曹正兴还未说完的话，曹正兴眉头微皱，却也将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门被推开，穿着北境军中最基本的盔甲，身材瘦弱一直低头不敢抬头的小兵走进来对周云齐道：“校尉，殿下要见你。” 第353章 为了给你铺路 周云齐在看到那小兵时呼吸不由地放慢。 她是疯了不成，曹正兴还没走呢！她就敢当着他的面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是生怕曹正兴发现不了吗！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周云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波动。 “殿下让您现在就过去。”周建莹俯身低头强调。 周云齐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周建莹都想爆粗口了。 他现在倒是想走！可周云姝还在曹正兴背后的屏风里呢。 他要是走了，周云姝怎么办！ 曹正兴看着起身踌躇的周云齐，问道：“这次不会是你到他麾下之后，你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吧？” 周云齐看着曹正兴老谋深算的模样，说道：“是，监军大人不如同往。” 要走的话大家一起走。 低头的周建莹眼露不解，今天的周云齐是怎么回事儿？ 他要是拽着这个老阉狗一起的话，他们还怎么办事儿。 曹正兴端起酒杯道：“你自己去吧，我还有客人要见。” 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现在只等周云齐的决定就好。 周云齐没有办法，只好对曹正兴说了一声告退，然后控制住自己想要往屏风那边看去的目光，跟在周建莹的身后走了出去。 出门脱离曹正兴那些人的视线后，周云齐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周建莹低声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虽说周建莹是他们的姑姑，但因为他们年纪一样，从小又是打打闹闹长大，所以周建莹这个姑姑的辈分在他们眼里和没有一样。 “救北方。” “他是虎贲将军，是这一次的反贼头子，他被押在魏王设的黑狱里，你让我怎么救！” 两人低声快走，没一会儿就出了青楼。 周建莹来的时候准备齐全，周云齐刚出青楼就被她送上了马车。 周云齐刚坐下，周建莹便掀开帘子也坐了进来。 “云齐，他是为了我才归顺的姬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魏王还没有判他死刑，你着急什么！” “难道我非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上了断头台再着急吗！”周建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起来，“你到底能不能把他救出来，你要是不能我就去找姬生！” “周建莹，你能不能不要闹了！” 周建莹坐在周云齐的对面，手不自觉的摸着肚子道：“我没跟你闹，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没爹。” 周云齐一听到这个就头疼的闭上了眼睛，但有些事情不是闭上眼睛就可以忽视的，他睁开眼睛隐忍着怒火道：“周建莹你是不是疯了！” 她一定是疯了，如果曹正兴说的是真的，那他祖母也疯了，他们都疯了。 不是疯子干不出这样的事情。 “这个孩子必须打掉，祖母不会同意的！” “等孩子生下来，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周云齐几人敬畏姬明珠，但周建莹不会。 周云齐已经不想再和周建莹掰扯这些事情了，如果说的通，早在她非要跟着来幽州的时候就已经说通。 “我只问你一件事，初六呢？” 姬明珠安排初六跟在周建莹的身边，初四跟在周云齐的身边。 只是因为周云齐现在身份有些特殊，如果初四贸贸然出现在他身边会格外显眼，所以初四一直都是在暗处保护周云齐。 但初六是一直跟在周建莹的身边保护周建莹的，可从出发到现在，周云齐一直没看到初六的身影。 周建莹依靠在车厢上道：“他留在山上了。” “你给他下药了？”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周云齐实在想不到他能因为什么违抗姬明珠的命令。 “嗯。” 周云齐看着周建莹沉默，要说什么呢？被偏爱的果然有恃无恐吗？ “如果你帮不了我，那就带我去见姬生。”周建莹再次对着周云齐说道。 “姬生已经不是周家的女婿了，他和云姝和离了，如果你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能当场给你抓起来，你信吗！”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姬生是个好说话的人吧。 “不会的，我可以帮他，否则我也不会让北方归顺姬生。” 周云齐气道：“你那是因为祖母想要杀周北方，否则你真会让他带兵归顺姬生吗！” “周北方就对你那么重要吗？我有时候真怀疑他是不是给你种下了什么蛊！” 否则京城贵女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异族孤儿动心。 “云齐。” 相对于周云齐的激动，周建莹就要冷静很多。 她看着周云齐，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所坚信的一切都是假象，发现自己最熟悉的人变得陌生了起来，你会怎么做？” 周建莹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莫名让周云齐想到了刚刚在海棠居时曹正兴说的话，他看着周建莹道：“我会找她问清楚。” “问清楚之后呢？被她囚禁，还是继续做她的提线木偶。” 周建莹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我很想怨她恨她，可是她生我养我，我有什么资格？” “但我也绝不做她的提线木偶，我周家人，绝不参与党争。” 周建莹眼圈微红，“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周北方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只要他们去跟我守我父亲的坟墓，这样也不可以吗！” “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周云齐也冷静下来，冷静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沉郁。 所以，周建莹也一直知道，被埋在鼓里的只有自己是吗？ “姬生对姝儿的情感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消失，要不然祖母不会利用姝儿来牵制姬生。” 周建莹看着周云齐道：“你如今在姬生的麾下做到校尉，难道真的觉得他不知道吗？” “我让北方带着剩余的周家军归顺姬生，就是为了给你铺路。” 周云齐抬头看向周建莹，“什么意思？” “我没有娘的雄心，也不想周家军成为她党争的利器，周家军的军训一直都是守卫北境，保卫大周。” “既然现在守卫北境的是姬生，你又在他麾下，那就应该由你带着周家军继续周家军的使命。” “周家军不应该成为反军。” 第354章 小野种 周建莹之前借着自己的身份重聚周家军的时候，想的是重振旗鼓，再振周家军的威名。 她承认，虎贲将军是她一气之下造出来的产物，收留的难民和周家军是为了保护部分北境百姓不受侵扰才被扣上了反贼的名号。 但这不代表她真的就反了，她若是真的一气之下反了，那她怎么对得起周家的列祖列宗。 更不用说，她父亲和两个兄长都是被诬陷的，周建莹一定要还他们一个清白。 她的母亲不能相信，那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将周家军托付给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比如现在在姬生麾下的周云齐。 “周家军不是那么好收服的，与其打散将他们混入北境军中削弱他们的实力，还不如编入你的手下。” “你是周家人，他们会听你的话，你从小就跟在父亲和哥哥他们身边耳濡目染，对周家军了解不在我之下，只要你想，你就可以借着姬生让周家军重振往日的威名。” 说着，周建莹语气微沉道：“说不准到时候周家的冤屈也会被洗刷干净。” “母亲来信说过，姬生是现在皇位继承者最有力的竞争者。” 只不过姬明珠没想过要拥护姬生，她要做的是让姬生在北境摔一个大大的跟头。 而周建莹想做的是趁着姬生现在还没有登基，所以赶紧带着周家军归顺，这样姬生之后如果真的登基，起码他们周家可以有一个从龙之功。 但谁能想到，姬生他直接把周北方关进黑狱去了。 黑狱是个什么地方啊！ 它原本是姬生在京城内专门关押罪官叛臣的地方，只要进了黑狱，还没有什么人能活着从里面出来。 这也是周建莹此时为什么会如此着急的原因，她是来归顺投靠的，不是来自投罗网的。 “你难道不是因为想要从龙之功洗刷周家的冤屈所以才来到姬生麾下的吗？” 周云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真不是。 他当初来北境的时候只是想调查清楚祖父他们战死的真相，他是被动抓丁进了姬生的北境军，又因为过于出色一路走到了校尉的位置。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和姬生真正面对面过，所以他也不清楚姬生现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说话。” 周建莹看着一直沉默的周云齐道。 “你再不说话我们就要到魏王府了。” 周云齐：“……” “你来真的。” “要不然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不成！” 周云齐吐出一口浊气道：“我现在就是一个校尉，没有权利进出黑狱，至于魏王府，你等等吧，我明天找机会去见他。” “那你能保证这一晚北方不会受刑吗？” “我不能！”周云齐看着心中只有周北方的周建莹道：“我现在又不是姬生的小舅子，我管不了，我只能说就算受一晚的刑罚，周北方那体格他也死不了！” “敢情受伤的不是你男人。” 周云齐听着周建莹的呢喃脸都青了，他一把掀开车帘，对着车外吼道：“回青楼！” 马德，他家云姝还在海棠居的屏风后面窝着呢！ …… 周云姝在听到周建莹的声音时，整个人也愣住了。 而在周云齐被周建莹带走，整个海棠居只剩下她和曹正兴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是什么鬼运气，尤其是曹正兴说他还有客人的时候周云姝一阵阵发毛，生怕曹正兴早就已经发现了自己，而那所谓的客人也是躲在屏风之后的自己。 但幸好，曹正兴好像真的不知道海棠居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周云齐离开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海棠居的门便再次被打开。 “大人。”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女人站在曹正兴的身旁，语气忐忑地对曹正兴道：“奴无能，没找到机会。” “啪！” 是杯子落在桌子上的声音，“你是奶娘，你告诉我你找不到机会？” “砰”一声，那奶娘跪在地上惶恐地对曹正兴解释道：“王府一共有八个奶娘，从殿下带着小公子来到王府后，能见到小公子的只有两个，那两个还是殿下从京城带来的。” “那你们呢？在王府白吃白喝！” 自称是奶娘的那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事实就是如此。 “魏王那么忙，我不信他时时刻刻都带着那个小野种。” 那奶娘看着曹正兴道：“据奴打听到的消息，那小公子晚上由殿下亲自带着睡，每餐都由殿下守着吃，甚至不管去哪儿，他都抱着小公子。” 他们几乎就没有分开的时候。 曹正兴不信道：“他晚上就没有招过美妾吗？” 曹正兴是知道的，当初魏王离开京城的时候，不止太子给他送了美人儿，甚至齐王等人也送了不少。 离开京城的时候马车满满当当，怎么到了幽州就一个人都不见了。 “可王府里确实没有美妾，甚至连丫鬟都没有几个。” 老妈子倒是有好几个，但寻常也是见不到姬生的。 “都说是他姬生金屋藏娇生的孩子，难道王府里就没有人知道那小野种的母亲是谁？” 奶娘摇头，之前和她一起的同伴儿就是因为在王府里多问了一句被拖了出去，所以她在王府根本就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听，生怕下一个被拖出去的人就是自己。 “既然你见不到，那就去收买威胁能见到小野种的人，无论如何，我要尽快听到那小野种夭折的消息。” 奶妈看着满脸阴沉的曹正兴，努力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把握，“是，大人。” 奶娘离开，曹正兴喝了一杯酒之后也起身推门离去。 周云姝虽然躲在屏风后面心里担心平平担心地不行，却也不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走出去，生怕曹正兴那个心眼多的跟渔网似的人就在门外蹲自己。 周云姝坐在屏风后面静静地等着，眼看着半个时辰要过去海棠居还是没有来人，她终于起身。 而在她起身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海棠居的门再次被打开，周云姝刚好和进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第355章 羞耻 周云姝和江鉴面对面的时候有点懵。 她想过会是曹正兴，也想过会是周云齐，甚至想过会是一直在外面等自己的春雀他们。 就是没有想到推门进来的人会是江鉴，一直跟在姬生身后的人。 自己现在这个模样…… “王妃，殿下有请。” 王妃…… 久违的称呼。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周云姝想问的在幽州城的魏王府里得到了答案。 她一路坐着马车被江鉴带到魏王府，又一路穿过守卫森严的私兵来到姬生的书房时，姬生正在书房里悠闲惬意地写字。 只是这字…… 遇真爱，战神王爷抛妻弃女金屋藏娇，夜夜独宠终诞麟儿。 这句话太长，写过去的字坠落在书桌下，刚好铺展在周云姝的脚下。 周云姝站在原地看了一眼便有些羞耻的挪开了目光。 明明这句话说的是对面那个写字的人，写出来的也是他，可为什么有羞耻感的会是自己啊！ 还有，他当时不是已经走了吗！他到底是从哪儿听到的！ “我的字怎么样？” 姬生一身白色内衫外只穿了一件黑色云纹的长袍，矜贵中透露着不拘一格的慵懒。 “练了许久。” 周云姝默默地深呼吸一口气，看着眼带揶揄地望着自己的姬生，道：“你要是喜欢，可以挂在自己书房里日日观摩。” 只要他脸皮够厚，周云姝是没有意见的。 姬生看着周云姝笑着摇头，“挂在卧室里吧，毕竟是夜夜独宠我的娇妻。” 周云姝：“！！” 他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金屋，所以我这娇妻才不愿跟我走。” “咳！” 江鉴转身抬头看外面的星星，今天的星星好亮啊。 “江鉴啊。” 江鉴转身低头对姬生恭敬道：“王爷。” “这么晚了不累吗？” “回王爷的话，属下这就回去休息。”说完，他看了眼周云姝攥起的拳头，道：“不打扰王爷和王妃休息了。” “我们……” “嗯，走吧。”姬生打断周云姝的话，对江鉴道：“记得把门关上。” “遵命。” 江鉴离开立刻把门关上，独属于姬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比旁边的烛火还要灼热，越靠近越滚烫。 “我儿子呢？” “不问问我吗？”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周云姝有点不太敢去看姬生的眼睛，此刻的他太像一只开屏的孔雀，不能轻易招惹。 “我以为你说这句话是在暗示我什么。” 周云姝：“……” 以前怎么没发现姬生这么自恋。 “我来是有正经事找你。” “我说的不正经吗？”姬生反问周云姝。 周云姝看着姬生深呼吸一口气，“请正经的魏王殿下离我远点。” 周云姝伸出一只手推开快要贴在自己身上的姬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北境的春天早就已经过了。 “我今天见到曹正兴了。” 姬生抬手握住周云姝按在自己胸膛上的手，牵着她来到旁边的软榻上，顺便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嗯，浓茶。 “你给平平找的奶娘有一个是曹正兴的人，最少有一个。他不知道平平是我们两个的孩子，所以想对平平下手。” 周云姝说完看着一脸平静的姬生，眉头微蹙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姬生点头，将茶推到周云姝的面前道：“我知道。” “你知道！” “对，我知道。今天她出去是我特意放出去的。” 周云姝看着似乎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心的姬生道：“所以呢，你留下她干什么，抓曹正兴的把柄？” “曹正兴的把柄就算是抓住了也没有什么用，陛下用他，他也惯会倒打一耙。”姬生见周云姝端起茶，嘴角微微勾起道：“我只是想利用那个奶娘，再把王府筛一遍。” 周云姝喝了口茶觉得有些太浓，只一口便放下了杯子。 她道：“但俗话说的好，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我不能让平平一直生活在一个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地方。” 姬生看着注视着自己的周云姝，拿过她没有喝完的茶一饮而尽道：“他还有用，我会把他调回京城。” “现在他的事情说完了，可以说说我们的事情了吗？” 姬生在知道周云姝来到北境时是欣喜的，他原本还以为周云姝真的要三年之后再跟自己见面。 “你这次来北境……” “不是来找你的。” 姬生靠在墙上，一双凤眸就这么看着周云姝。 “你说的对，我应该造一间金屋的。” 把她藏在里面，眼里心里只有自己。 周云姝躲开姬生的视线，转移话题道：“我想看看平平。” “好，我带你去。” 姬生起身，周云姝跟在他的身后。 来时王府内有很多巡逻的私兵，但此时却像是都消失了一样。 杜麻子被留在王府的门口，春雀蹲在书房外，见周云姝和姬生出来之后像以前在京城的魏王府一样跟在两人的身后。 两人看起来，好像回到了以前。 姬生和平平休息的寝卧距离他们刚刚所在的书房并不远。 寝卧外面有姬生的私兵把守，推门而入还有两个婆子守在其中。 看到姬生，两个婆子起身道：“王爷。” 姬生点头，“下去吧。” “是。” 姬生和周云姝进来后，姜嬷嬷听到姬生的声音从内室走了出来。 她先是给姬生请安，看到姬生身边的周云姝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却立刻行礼，“王妃。” “别叫我王妃了，喊我……周姑娘吧。” 姜嬷嬷没敢改口，或者说，整个魏王府的人都没有改口，因为姬生就没有改过口。 “殿下和王妃是来看小公子的吗？” 周云姝听着姜嬷嬷的称呼抿了一下嘴唇，她忘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魏王府的当家主母，自己说的话魏王府的人当然不会听。 就算是以前，他们也不过是因为听了姬生的命令才听命于自己。 “睡了吗？” “秋鹭刚刚哄睡。” 姬生看向身旁的周云姝，“我们去看看。” “好。” 第356章 今晚留下吧 姬生和周云姝进来的时候，秋鹭对着两人行了个礼就退到了后面。 周云姝看到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甜的平平时，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连呼吸都变得轻了几分。 “他一定忘记我是谁了。”周云姝的声音很小，但是里面的失落却格外清晰。 姬生坐在周云姝的对面，看着她道：“就像康康可能也忘了我一样。” 周云姝垂眸，心中发涩。 “今晚留下吧。” 周云姝嘴唇抿起。 “他一定想你了。” “好。”周云姝没办法拒绝。 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姬生，但是她没办法拒绝平平。 是夜。 周云姝洗漱完躺在床上便见姬生也只穿着中衣走了进来。 “你也睡这儿？” “这本就是我的床。”姬生看着往床的内侧挪了挪的周云姝道：“孩子在这里，没法独宠你。” 周云姝听到姬生这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到底要用这句话来揶揄自己多久！ “不睡你就出去，我要睡了！” 姬生笑着来到周云姝的身边，轻声道：“睡得着吗？” “你管我睡不睡得着！” 她之前就不应该喝姬生给她倒得那杯浓茶，虽然只是一口，但是她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有你在，我睡得着。” 姬生躺在周云姝的身旁，看着周云姝的脸只觉得心情无比的好。 周云姝在姬生炙热的目光下将身子转向平平。 她看平平的小脸，姬生看着周云姝。 哪怕看不到她的脸，但是感受到她的温度，闻到她的气味，姬生莫名的很安稳。 而周云姝无法忽视身后的姬生，他的存在感太强，气息几乎将她包裹，不仅如此，姬生的手慢慢揽过她的腰。 “姬玄君。”周云姝警告地声音响起。 “抱一下，我好累。” 姬生很少示弱，他说完将周云姝揽入自己的怀中，将脸埋入她的发丝，就这么一动不动，完美契合。 周云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自己这一晚睡的十分安稳。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面前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清澈又明亮。 看到自己儿子，周云姝嘴角勾起。 她刚想上前，就发现自己的腰被人紧紧地搂在怀里。 周云姝转身，刚想问姬生怎么还不起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肉爪子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周云姝的注意力再次被小平平给吸引走。 “平平，还记得娘亲吗？”周云姝温声中带着期待。 平平乐呵呵地看着周云姝，也不知道还认不认识她，反正他不认生，甚至还好奇地去摸周云姝的脸。 周云姝的心都快被平平萌化了，她拍了一下被子下面姬生的手，道：“松开。” 抱起来没完了。 姬生笑着收回自己的手，起身将周云姝和平平护在床的内侧。 周云姝没有束缚之后同样坐起来，她轻轻的将平平抱在自己的怀里，因为有段时间没有回家，她也不清楚现在康康有多重，两人谁胖谁瘦，还是说一样。 这么想来，她这个当娘的做的确实不尽职。 而周云姝怀里的平平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周云姝，姬生的眼睛也没有离开过抱着平平的周云姝。 现在的场景，是他梦寐以求的，如果希希和康康也在的话那一切都圆满了。 周云姝抱着平平也十分满足，直到听到身后的姬生道：“他该吃奶了。” “把他给奶娘吧。” 一说到奶娘周云姝就想到昨天晚上曹正兴说的话，她道：“奶娘确定没有问题吗？” “心腹。” “她们吃的东西……” “都是经过层层检查的。”姬生一点都没有不被信任的感觉，如果可以，他希望周云姝住在这里天天问。 “我们也该吃饭了。” 周云姝点头。 虽然是在幽州，但这个王府给周云姝的感觉像是又回到了京城。 两人吃过不算早饭也不算午饭的饭之后，周云姝想要离开，她昨天和周云齐有话没有聊完。 但是姬生在她开口之前说道：“今天要抄几个人的家，太血腥，不好让孩子瞧见，所以今天让平平跟着你吧。” “我……” “你也知道曹正兴的想法，王府比较安全。” 姬生语气放缓，“平平好久没见娘亲了，也想和娘亲在一起对不对？” 姬生满眼爱意地看着周云姝怀里的孩子，而平平很给面子的“啊”了一声。 “我会带云齐去，你们在家等我们回来。” 周云姝看着姬生点头，果然，周云齐的存在他一直都知道。 而另一边周云齐得到周云姝进了魏王府的消息时，想到昨天晚上周建莹说的话沉思许久。 他其实早就做好了被姬生发现的准备，但是这一刻真的来到，他还是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可能是矫情吧。 这矫情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姬生要见他的命令就传了下来。 周建莹在周云齐得令的时候不管他的想法如何，收拾妥当站在他身后。 今天她必须要把周北方从黑狱里救出来。 周云齐接令后看着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周建莹，低声道：“你要做的事情我会替你问，你能不能安安稳稳地留在这里。” “我要和你一起。”她不是很相信周云齐，或者说，自从她知道自己母亲做了什么后，她不是很信任周家的任何一个人。 尤其是周北方的身份。 周家人对异族人的态度深受她爹娘的影响，所以她不认为周云齐会尽心尽力地把周北方救出来。 周云齐看着和犟种没有两样的周建莹，无奈只好带着她一起去见姬生。 去时周云齐点好自己手下的兵，到姬生所在的街道时，街道已经戒严被军兵占据。 周云齐来的不算早，却也不算太晚，但是他得到了去见姬生的机会。 同僚战友不明白周云齐怎么就突然得了魏王殿下的脸，只有周云齐心有惴惴，想把周建莹给藏起来。 来到姬生面前时，周云齐一边要提防着身后的周建莹突然自爆身份，还要分出心神想姬生为什么要把自己单单叫出来。 “不知殿下找末将何事？” 第357章 报应 不知道是不是周云齐的错觉，他总感觉马上的姬生看了一眼身后的周建莹。 “今日抄家，你带队去黄家。” 周云齐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姬生，蜷起了拳头，“遵命！” 他想他知道是为什么了。 黄家原本算是周家的家臣，但是在之前周存高带兵深陷战场之时，本该去营救的黄家家主黄兴安却转身投靠了蔡川，致使周存高孤立无援，最后战死。 可以说，周存高以及当时的周家军被迫死战，与黄家脱不了干系。 姬生这次是将一个超级大的人情送到了周云齐面前，让他亲自报仇。 周云齐带人离开，其余的将领也纷纷领命分开行动。 最后只剩下姬生带着一队人马站立其中。 他看着周云齐离开的方向，对身边的人道：“跟紧他，人找到之后押入黑狱。” 姬生马侧一个穿着不起眼小兵盔甲的男人点头领命，接着带着两人往周云齐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姬生也有自己的事情，幽州不需要除了他之外第二个主子，所以之前的幽州督军蔡川，理所当然的要成为他刀下的鬼。 姬生特意挑在白天抄家斩首，就是为了让整个幽州城的百姓看到，现在北境的主人是谁，与他作对的人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北境这些年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蔡家被抄幽州城的百姓不仅没有害怕，甚至有一种报应终于来了的畅快感。 在姬生骑马带人前往蔡家的时候，不少百姓拿着烂菜叶子甚至石头扔打着被官兵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蔡家人，有的人甚至被砸的头破血流。 直到姬生带军过来百姓才渐渐停手。 姬生看着蔡家门口的蔡家人，对身边的江鉴道：“明日午时，让全城百姓观刑。” 姬生这句话说完，原本还跪在地上的蔡家人有一个抬起头大喊道：“朝廷不会斩杀妇孺，魏王你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即便是当初周存高被人诬告叛国通敌这样的大罪，也不过只是斩杀族内十岁以上的男丁而已。 他们仅仅是私吞粮草造假账，侵吞民田逼良为奴而已，凭什么给他们定罪，让他们满门抄斩，这不公平！ “蔡川勾结外敌致使边境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这是铁勒帐下的大将亲自承认的，蔡川也承认了。” 当然这是说给周围百姓听的借口，真正的理由就是姬生看他们不顺眼，想杀了他们而已。 那人心里一咯噔，道：“可妇孺……” “如你之前所说，这是你们的报应，让你们一家子在地府团圆，是我给你们的恩情。” 姬生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男人，“你可以谢恩了。” “魏王你残暴不仁，就不怕……” “割掉他的舌头。”江鉴眉头皱起说道。 收到指令，旁边的官兵拿刀插入嘴巴里，一伸一拉，鲜血淋漓，惊呼哭喊声不断。 “押送大牢。”江鉴说完，官兵押送蔡家人离开。 蔡家门前恢复安静后，一校尉拿着名册来到姬生马前，将名册递上去。 姬生拿过名册打开时，那校尉道：“蔡家一共三十九口，其中名册上三十七口已经押解离开，还剩下两个孩子，暂时没有找到踪影。” “忠仆查了吗？”江鉴看着校尉问道。 “都被关押起来了，蔡府一直被监视，幽州城从昨晚闭城到现在都没有打开城门，没有逃出幽州城的可能。” “搜府。” 姬生一声令下，身后的官军在江鉴和校尉的带领下往蔡家涌入。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名册，没有踪影的那两个孩子一个年纪在八岁，一个尚在襁褓之中。 而八岁的那个，已经知事了。 姬生这边带人抄家搜人，周云姝在魏王府抱着孩子在后花园散步。 姜嬷嬷跟在周云姝的身边，春雀和秋鹭跟在两人的身后，不时还笑着说些什么。 说起来当初在王府的时候春雀和秋鹭的关系就不错，虽说一个是陪嫁丫鬟，一个是王府给周云姝安排的丫鬟，但两人因为年龄相仿，是往日交往最多的。 “我感觉你变了好多，就像是……”秋鹭看着春雀绞尽脑汁儿的想着形容词，“就像是家养的大鹅突然变成了天上的雄鹰一般。” 春雀笑着道：“哈哈哈，不管是大鹅还是雄鹰我都喜欢，不过我更喜欢雄鹰。” 说着，她搂着秋鹭的胳膊道：“秋鹭姐，我和你说跟着主子离开王府可太爽了。” 秋鹭疑惑道：“不苦吗？” 当初他们可是去流放逃荒的，而且南边那种烟瘴之地，稍有不慎小命儿都没有了，这么苦怎么会爽快呢。 “不苦，没有规矩，没有约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活的叫一个恣意。” 春雀说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睛亮晶晶的，是个人都不会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她是真的觉得离开京城的日子过得很畅快。 “我们游山玩水，惩奸除恶，可以骑马，可以坐船，可以见不同的人，吃各地好吃的。” 她挎着秋鹭的胳膊兴奋道：“以前主子在京城吃到的荔枝，我们现在可以自己去树上摘，那叫一个新鲜，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还有很多京城根本就没有见过的蔬果。” “你要是当初跟我们一起走就好了，你这么厉害肯定会成为主子手下的得力助手，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困在一个院子里，每天干着相同的活计，然后年龄差不多了再在府里找一个小厮嫁出去。” 秋鹭想到自己的年纪和爹娘对她的打算叹了口气，“我不是主子的陪嫁丫鬟，我没有选择的权力。” 更不用说，他们一家都是王府的家奴，他们一家的荣辱都和魏王联系在一起，她走不了。 春雀见秋鹭动心，故意拉着她的胳膊走慢了几步，“你要是想跟着我们离开的话，主子一定会替你说话的。” 秋鹭眨了眨眼睛。 “你之前可是主子身边的大丫鬟，比我强多了，只要主子说要你的，王爷肯定会放手的。” 秋鹭犹豫道：“春雀，你跟我说一句实话。” 春雀点头。 “你觉得咱们王妃和咱们王爷还能过到一起去吗？” 第358章 斩草要除根 “能吧。” “真的？”秋鹭惊喜道。 她不想再来一个新主子，她喜欢周云姝做他们家的王妃。 “王爷和我们家主子现在不就很好吗！” “可是他们没有在一起啊，王妃什么时候带着小郡主和另外一个小公子回王府？” “王爷也可以带着小公子回我们那里啊。” “可是王爷是王爷啊，他要镇守北境的。” “那我主子还是周家的家主呢，也不可能为了王爷放弃自己家啊。” “唉。”秋鹭听到这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春雀感觉不到秋鹭的惆怅，只抱着她的胳膊道：“在王府多没意思啊，跟我们走吧！” “你让我想想。” 前面的姜嬷嬷怕周云姝抱孩子的时间太长累到，便想帮忙抱着。 周云姝摆手道：“没那么娇气。” 姜嬷嬷收回自己的手，犹豫再三开口问道：“主子，郡主她现在好吗？” 姜嬷嬷是从小看着希希长大的，当初希希跟着周云姝离开的时候，王府里最舍不得她的人就有姜嬷嬷。 “她很好。现在多了不少朋友，每天不是和自己的朋友们玩，就是和自己的小伙伴儿们去上课读书、惬意的很。” 周云姝想到希希也是满脸笑意，“之前她问过嬷嬷几次，我说等她长大了就可以到京城找你。她想你。” 姜嬷嬷听到周云姝这么说的时候眼圈儿都红了。 “郡主她还记得奴婢，奴婢已经很高兴了。” 她看着周云姝语带哽咽，脸上却满是笑容，“奴婢给郡主准备了不少衣服和鞋子，都是估摸着郡主现在的身量做的，主子离开的时候能让春雀给郡主带上吗？” “还有另外一个小主子的衣物，都是和君屹少爷一模一样的。” “好。” 周云姝带着平平在后花园一直待到他睡着，这才抱着他回了卧室。 期间除了那两个据说是姬生心腹的奶娘，周云姝并没有刻意去见昨天晚上那个和曹正兴见面的奶娘。 既然姬生有他自己的计划，周云姝便不会贸贸然行动打乱他的计划。 只是她不主动找事儿，却不代表曹正兴会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干。 当周云姝放下熟睡的平平走出卧室时，前院有人过来通报，说曹正兴特意带礼物前来拜访。 周云姝看了一眼身边的姜嬷嬷，对那人道：“没说殿下不在王府吗？” “说了，但是监军说要见您。” 周云姝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曹正兴想见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吧，他想见的应该是那个莫须有的被姬生金屋藏娇在王府后院的美人儿。 “王妃。” 嗯，即便周云姝和姬生和离是整个大周都知道的事情，但魏王府的人却依旧如以前一样。 “就说不见，有什么事情让他和你家主子谈。” “是。” 传话的人离开，周云姝回到堂屋没多久，那人便又来了。 “他说王妃既然不见，那他就在外书房等着，等王爷回来再请王爷和王妃一起吃饭。” 周云姝：“……” 所以今天是见不到她就誓不罢休了是吗？ “你怎么和他说的？” 不会叫的王妃吧，那她不就明晃晃的暴露在曹正兴的面前了吗？ “我说主子有事。” 周云姝点头，“既然他愿意等那就等吧。” 即便是找了姬生也无用，她不想做的事情姬生奈何不了她，更不用说，姬生也不会让曹正兴见到自己。 周云姝回到寝卧陪着平平去午睡时，蔡家搜查的官兵也找到了名册上消失的那两个孩子。 八岁的那个小少年扮成了丫鬟的模样被扣留在奴婢的屋子里，而那个襁褓中的孩子，被人置放在木盆里，用绳子挂起来送到了井下。 可能是害怕孩子哭起来引起官兵的注意，所以官兵找到那孩子的时候，他的嘴巴被人用一块手帕死死的堵住，孩子拉上来的时候脸色青紫，已经没气了。 名册上的人都找到，查封财产后姬生带着几个护卫骑马去了黄家。 今天要查封的几家当中，只有蔡家和黄家被姬生判了满门抄斩，不论男女，无论年纪。 背信弃义叛主之人，姬生向来不留情。 或者说，姬生一直相信一句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恨意这种东西，只要留根就会见风长，为了以绝后患，他喜欢连根斩断，顺便再烧成灰，不给他们一点复生的希望。 姬生来到黄家的时候里面出现了一点小争执。 不是和黄家人的争执，是周云齐和周建莹的争执。 姬生带人进来没有让人通报，所以刚好看到了现场。 周建莹死死的捏着名册对周云齐道：“罪不至妇孺，那些抓也就抓了，他们……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周建莹的声音很小，周围无人，若不是姬生会一点唇语的话，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看不到周云齐的模样，但是看周建莹的反应不难去猜，周云齐和周建莹对这些妇孺的态度不一样。 “知月是我们从小就认识的，当初他们家和黄家联姻也是我们周家保的媒，孩子和她是无辜的，现在她以死相求，我们……” 周建莹剩下的话在看到站在周云齐身后的姬生时吞进了喉咙里。 周云齐看着周建莹脸色变化立刻转身，在看到姬生好整以暇地望着两人时，只觉得两条腿都虚了。 “王爷。” 周建莹在周云齐行礼的时候也弯下腰去。 姬生向两人走去，身后的护卫却没有动。 他来到周云齐的身边，问道：“这件差事很难吗？还是说，下不去手。” 周云齐死死的握住手中的刀柄道：“没有，殿下。” “名册拿来。” 姬生说完，周云齐从周建莹的手中拿过名册。 姬生打开，看着那个划掉一半的名字，抬头对周云齐道：“去把这人带来。” 周云齐看清那个名字后，缓缓地深呼吸一口气，让手下之人从屋舍中抱出一个年仅三四岁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哭的眼睛通红，不是喊娘就是喊奶妈。 姬生对身边的周云齐道：“我们来打个赌。” 周云齐看向姬生没有说话。 “如果他记事儿，我们就杀了他。” “如果他不记事呢？”周建莹知道姬生发现了她，索性不装了直接问他。 第359章 卷土重来 姬生淡淡地扫了周建莹一眼，目光看向那个孩子，问道：“你爹呢？” 孩子一直哭，根本就不搭理姬生。 “装疯卖傻，那就杀了吧。” 孩子吓的哭声戛然而止，然后哭着对姬生和周云齐几人大声道：“坏人，我要让我爹杀了你们！” 周建莹愣在原地，周云齐嘴唇紧抿。 只有姬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小孩子啊~他做过小孩子的。 姬生看着初生牛犊不怕虎，对着自己张牙舞爪的孩子，对旁边的周云齐道：“斩草除根，否则就如你们。”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然后变着法儿的给他父皇添堵。 如果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自己，而不是他父皇的话，周家人包括姬明珠一个都跑不了。 他会亲眼看着他们死在断头台上，绝对不会留给他们卷土重来的机会。 周云齐和周建莹因为姬生的这句话有一瞬间的难堪，但周云齐还是点头道：“遵命。” “我能相信你吗？” 周云齐顶着姬生的目光，硬着头皮道：“末将一定不让殿下失望。” 周云齐第一次直面来自姬生的压迫。 “好。” 周云齐让属下将孩子带走，周建莹看着被拎走时痛哭的孩子，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姬生道：“来人。” 周云齐和周建莹看着听到姬生指令齐刷刷跑过来的私兵，刚想问要干什么的时候，便看到姬生的手指向了周建莹。 “姬玄君你要干什么！” 周建莹退后一步，周云齐下意识地挡在她的面前。 姬生听到周建莹这话嘴角勾起道：“我以为姬明珠看中你，是看中你脑子比较灵光。” “原来。”他打量着周建莹，“只是因为你是她的血脉啊。” “姬玄君！” 她也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然后便被人捂着嘴巴带走了。 周云齐想追上去被人拦住，他来到姬生身边想求情，“殿下，她……” “你的脑袋是用来当摆设的吗？还是说见到了周建莹脑子就不要了。”姬生看着周云齐的目光里带着嫌弃，“亦或者，你们笃定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周家人为什么总这么天真，就像周存高信任姬明珠一样，天真的可爱。 周云齐被姬生说的抬不起头。 “殿下。”之前离开的小兵重新回到姬生的身边。 “办妥了。” 姬生点头，对周云齐道：“办完事来王府。” 说完，也不管周云齐还想说些什么便转身离开。 周云齐站在原地，想着被抓走的周建莹，又想着在王府的周云姝，以及刚刚姬生对自己说的话。 周建莹不会有生命危险，确定了这件事情之后，周云齐继续沉下心来办差。 而姬生从黄家离开之后径自带人回了王府，刚到王府就听到曹正兴在客院的消息。 姬生将手中的马鞭随意扔给旁边的人，他并没有要见曹正兴的意思，而是往后院走去。 姬生仗着身高腿长走的很快，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寝卧。 他到的时候周云姝搂着平平躺在床上还没有醒，姬生放慢脚步靠近，姜嬷嬷等人退出关门。 周云姝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又暗了，她想要转身，却发现自己被人抱着。 “你醒了。” 姬生的声音从周云姝的身后传来。 “你回来了。” 刚睡醒，周云姝的声音有些娇憨，惹的姬生的嘴角不自觉地去翘起。 他改主意了。 他不想等三年了。 他凭什么要等三年呢。 “平平呢？”周云姝起身看了眼姬生后就开始找自己儿子。 “平平被奶娘抱去了。” 姬生随着周云姝的动作起身，看着她刚睡醒还有些红润的脸蛋，伸出手将她肩膀处滑下的衣衫慢慢拉上。 如果周云姝能看到此时的自己便会知道，她在姬生面前时并没有太多的戒心，甚至，很松弛。 “曹正兴来王府了，你知道吗？” 姬生点头，“还在客院。” 周云姝挑眉看向姬生，“你回来没去见他吗？” 姬生笑，“他来我就要去看吗？” “也是。”周云姝点头。 “不过云齐应该来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 周云姝看着姬生眨了眨眼睛。 姬生则是笑着将周云姝睡乱的头发拢了拢，“我想，你一定很想见他。” 周云姝确实想见周云齐，就是真的见到周云齐的时候，总觉得他是被姬生拿着刀架在脖子上威胁过来的。 “你没事儿吧？” 周云姝坐周云齐的身边，姬生抱着吃饱恢复精力的平平坐在周云姝的身边。 “没事。” 周云齐说完眼睛看向姬生怀里正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平平，只觉得自己刚刚的郁闷消散了不少。 姬生说的没错，是周建莹和自己没把他放在眼里。 或者说，周家的人仗着周云姝和希希三个孩子，都觉得姬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但，姬生对他们的温和不是他的本来性格。 “我可以抱抱他吗？” 周云齐站起身，对姬生说道。 “好啊。” 周云齐来到姬生和周云姝的中间，从姬生的怀里抱过平平。 平平也不认生，他看着周云齐的脸，然后笑着将自己的小脸贴到了周云齐的脸上。 他贴上来的那一刻，周云齐感觉心情一下子就明媚了。 但…… 姬生一只胳膊搭在周云姝的椅背上，对她道：“你记得黄家吗？黄兴安。” 周云姝想了片刻点头。 “他投靠了蔡川，致使我祖父孤立无援。” “今日云齐去抄的就是黄家，然后，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姬生这句话刚落下，外面的守卫便敲门进来。 “王爷，监军生气离开了，离开时还说，王爷您会后悔的。” 周云姝眉头蹙起。 姬生却没有把曹正兴的话放在心上，他挥挥手让那守卫离开后对周云姝继续道：“云齐和周建莹想把黄家的一个稚童从抄斩的名单上划掉。” 周云姝看向周云齐，周云齐抱着平平道：“你知道的，黄兴安的儿媳和小姑曾经是闺中好友。” “哦。”周云姝态度有些冷，“黄兴安也曾经是祖父的得力下属。” 周云齐沉默。 周云姝转头看向姬生，问道：“所以你把周建莹关哪儿了？” 姬生笑道：“她吆喝着要去黑狱，我满足了她的愿望。” 第360章 想要造反的人 “姐夫！你怎么能把她关进黑狱，她怀孕了，她……” “你说什么！” 因为周云齐说出来的话过于震惊，以至于周云姝都没有心思去在意周云齐对着姬生脱口而出的姐夫。 周云齐音量降低，但依旧道：“她怀孕了。” “谁的？” “周北方。” “谁？” “那个虎贲。”姬生心情很好地说道。 周云姝深呼一口气，看着周云齐道：“她是不是疯了？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祖母……” “初六被她迷晕了，他没能跟在建莹的身边，估计现在祖母已经知道了。” 周云姝莫名的捏紧了面前的杯子，她仿佛看到了姬明珠知道消息时铁青的脸色。 要知道，姬明珠在周建莹的身上花费了不少力气。 但是现在，周建莹似乎为了一个男人要脱离姬明珠的控制。 “她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会突然喜欢上一个异族的男人，然后又为他生孩子，那个虎贲不是她的傀儡吗？ 周云齐没有回答，只是当着周云姝的面看了一眼姬生。 有些话真的要这么当着姬生的面说出来嘛？ 姬生当作没有看到周云齐的小动作，也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就这么慵懒闲适地靠在椅背上。 周云齐纠结了片刻，抱着平平坐到周云姝的旁边说道：“之前北境发生了一些事情，建莹她心态出现了一点变化，所以才让周北方带着周家军归顺了殿下。” 姬生看着周云齐强调道：“叫姐夫就好。” 周云齐：“……” “你继续说。” 周云齐握着平平的小手，继续道：“周家没有谋反，更没有通敌叛国，所以不应当被扣上反贼的名号。” 周云姝点头。 “所以她想着把周家军重新编入北境军当中，因为我现在就在殿……姐夫的麾下，所以，她希望我能带着周家军为祖父、为周家、为周家军重新讨回公道。” 周云齐看着姬生认真道：“我们都觉得如果是姐夫的话，一定会帮我们讨回公道。” 而这件事本来就是要让姬生知道的。 周云姝在周云齐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向姬生，姬生给自己和周云姝倒了一杯茶，察觉到周云姝和周云齐的目光后说道：“我没有意见。” 周家翻案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翻案时周家死的只剩下对自己有利和只支持周云姝的人，那更好。 “把周家军给你，那她呢？”周云姝看着周云齐道：“周家军是祖母特意安排留给她的。” “她打算带着周北方去给祖父他们守墓。” 周云姝沉默。 “你还记得小时候她说过自己长大后想要做什么吗？” 周云齐自己道：“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女。” 他看向一旁的姬生，“她和我都清楚黄家与周家的恩怨，只是她觉得罪不至妇孺。” 姬生笑道：“不，是因为你们周家没死绝。” “若是周家死的只剩下她自己，她就没有这个善心了。” 周云齐没说话。 因为他承认姬生说的没错。 现在发生的一切，突然得知的一切都让他整个人混乱起来。 他才知道自己过往看到的，也许并不是真相，也明白了昨天周建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明明他只想弄明白自己祖父通敌叛国的真相，然后上报朝廷，还周家以及周家军清白而已。 他不想参与党争，不想成为自己祖母的工具，他只想还周家一个真相，一个清白。 姬生见周云齐没说话也没有继续问他。 “既然周建莹的心愿是去守墓，我们不如满足她。”他看向周云姝，“等你祖母选无可选，你就是唯一的选择。” “吃饭吧。” 周云姝和周云齐不愧是双生子，不想回答或者是不想面对的时候，除了沉默就是暂时逃避。 她需要时间考虑。 晚上姬生留宿周云齐，周云姝也就没有了离开的理由。 在姬生带着平平离开的时候，周云姝两人来到周云齐今晚暂住的客房。 “他之前吃饭时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只选你？” 周围没有旁人，周云齐也没有和周云姝拐弯抹角。 周云姝道：“你不是知道吗？” “知道什么？” “祖母选定我为周家的家主。” 周云齐点头，这件事他确实知道。 “表面上是这样的，但祖母真正中意的人的建莹。” 周云姝抬头看着眉头蹙起的周云齐，笑道：“我不过是一个靶子而已。” “一个好用的靶子。不信你看，有我在，你们在面对姬生的时候多么有恃无恐。想来祖母也是这么想的。” “我不是……”周云齐垂眸，出说口的那三个字没有多大的说服力。 事实是什么样子的他们都清楚。 “你知道平平康康为什么要分开吗？因为姬生不满祖母的试探。” 周云姝没想要周云齐回答，她看着他自问自答。 “你知道失踪的周云海在哪儿吗？他私下收到了祖母的命令，离开北境潜伏在一个小岛上当赘婿试图勾通北境与海州。” “你知道南州的知府……” 周云齐脸上的惊愕随着周云姝说的越多变得越沉重，等周云姝停下来之后，他脸上带着一丝苦笑道：“你说的真的是我们祖母吗？” 周云齐记忆中的祖母是整个大周都敬重的人，是京城仅次于皇帝的皇室，是温柔和蔼总是能给他们撑腰的靠山。 可是现在…… “是祖母，只不过是以前我们没见过的祖母。” 周云齐苦笑道：“所以，曹正兴说的是对的，周家走到如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内斗，是吗？” 周云姝拍了拍周云齐的肩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放到我们与祖母的身上也是可行的。” “但我身边跟着初四……” “被姬生扣押了。” 周云齐抬头，“什么时候？” “可能是今天吧。” 姬生并没有和周云姝说，只是周云姝觉得姬生是不会让初四一直监视自己的。 “那你现在的打算是什么？” 周云齐是不可能站在自己祖母那边的。 如果一直被蒙在鼓里也就算了，但既然知道，他就不会坐实周家造反的滔天大罪。 想要造反的从来都不是周家，是姬明珠。 “你知道祖父和父亲他们埋在哪里了吗？” 第361章 我想开棺 周云齐点头,“明天带你去看？” 该带的人带回来了，该抄的家也都抄了，只要周建莹在狱中平安无事，他可以告假。 更不用说，他觉得自己告假姬生肯定是会答应的。 “好。” 周云齐见周云姝的表情不是很对，问道：“我们只是去拜祭一下，对吧？” “我想开棺。” 周云齐：“……” “你咋不上天！” 他就说刚才看周云姝的表情不对！ “你也疯了？” 周云姝白了一眼周云齐后说道：“当初不是祖母葬的祖父他们吗？” 周云齐点头。 “既然周云海没有死，我怀疑爹爹和二叔他们是不是也有活下来的。” “你开棺也没用，当初葬的是祖父他们的骨灰，不是尸体。” 周云姝看着周云齐道：“你觉得祖母会让其他人的骨灰进入周家的墓地吗？” 周云齐下意识摇头，他祖母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我们开棺看看里面的骨灰坛是空的还是满的，即便是有骨灰，真骨灰和假骨灰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周云齐看着周云姝坚决的态度，觉得她应该是笃定了什么，所以才做出这个决定。 “行吧。”周云齐心里也是有疑问的。 “我们今晚去，以防夜长梦多。” 周云姝拍板钉钉的时候周云齐看了眼外面的夜色，“这个时辰，你是认真的吗？” “等咱们赶过去可就是午夜了！” 周云姝坐在周云齐的对面，抬手抵住自己的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周云齐道：“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不敢让祖父他们知道吗？” “我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八尺男儿，上哪儿去做亏心事。”周云齐急道：“我就是觉得这么晚祖父他们肯定也休息，咱们不好打扰他们，还是白天去看望比较好。” 三更半夜去挖自己长辈的坟，总感觉他俩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不会以为祖母在北境没有人吧？我要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说完周云姝起身，顺便去拽对面的周云齐，“走了。” “就我们？”周云齐真是服了周云姝这个说干就干的态度，“就咱俩？” “你还想带谁？” 周云齐想了想道：“要不然戴上春雀吧，这孩子力大如牛。” 周云姝无语地看着周云齐，“你让春雀去挖祖父他们的坟，你怎么不直接让她去死，你敢说出这句话，她就敢跪下以死来证明自己的忠心。” “那我们呢？！” 跪着挖吗？ 周云姝拽着周云齐的衣服往外走，道：“我们做一次不孝子孙。” 周云齐：“……” 这个世界终于还是疯成了他不理解的模样。 周云齐被周云姝拽着出门的时候挣扎道：“我们就这么去吗？不换一身？” 周云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虽说她是第一次来幽州城的魏王府，但是在姬生和平平的卧室里有她的衣服。 她现在穿的这件宝蓝色的长裙，就是从衣柜里拿出来的。 “我这盔甲上还沾着血，我得换一身。”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周云姝让周云齐乖乖的在客院等自己，她则是带着春雀往后院走去。 春雀不是没有听到自己主子的打算，但就像周云姝之前说的，她真不敢。 她觉得自己今晚上要是动了王爷坟头前的一根草，明天就能自尽在他们的坟前。 这可是大不敬啊。 主子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再有就是，总不能空手去看王爷和将军他们啊。 所以在周云姝去给周云齐拿衣服的时候，春雀和周云姝说了一声就往姜嬷嬷的住处走去。 而周云姝风风火火地小跑到主院时，便看到姬生抱着怀里的平平在院子里练剑。 他身穿玄色长袍，怀里的平平和他穿着同色的衣服，俨然一个缩小版的姬玄君。 只不过就是这个小版的姬玄君更爱笑就是了。 尤其是在见到周云姝的时候，平平恨不得张开双手从姬生的怀里蹦出来。 周云姝见平平想要自己的模样，也快步走了上去。 她刚过去，平平就在姬生的怀里搂住了周云姝的脖子，一家三口就这么紧紧地贴在一起。 “平平，娘亲抱抱好不好？” “啊！” 姬生松开，周云姝轻而易举地将平平抱到自己的怀里，而平平搂着周云姝的脖子，将自己的小脸儿埋进去，亲昵和依赖尽显。 软乎乎的小身子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周云姝有一种想把平平带走的冲动。 “你们聊完了？” 姬生看着面前抱着平平的周云姝，眼里的光格外柔和。 “还没有，我们要出去一趟。” “这个时间？”姬生挑眉问道。 “嗯，晚上比较方便。” 周云姝抱着平平往屋里走，姬生轻易地跟在她的身后。 “这么晚要去哪儿？” 姬生说完见周云姝抱着平平停住脚步看着自己，又道：“我随便问问而已，你可以不说。” “但你会跟着，是吗？” 难道她会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吗？ 姬生从周云姝的怀里接过平平道：“我还要哄孩子睡觉。” 周云姝看着姬生的背影，以及枕在姬生肩膀上那张精致的小脸儿，心中一阵无奈。 自己是哪句话说的不对吗？ 他怎么这么容易闹别扭。 “我要去拜祭一下我祖父和我爹爹他们，就我和云齐两人。” 姬生将平平放在床榻上，周云姝继续道：“他穿的衣服不是很合适，所以想借你一件衣服。” 姬生抱着孩子坐在床榻上，看着对面的周云姝道：“三更半夜去拜祭？” 三更半夜往坟墓跑的是盗墓贼吧。 “嗯，衣服随便拿吗？” 姬生见周云姝不正面回答自己，只道：“柜子右侧的衣服没有动过。” “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云姝根据姬生刚刚的话给周云齐拿了一身黑色绸衫，同时还不忘和姬生说话，“天亮之前。” “需要帮忙吗？” “不用，就我和云齐就好。” 姬生看着周云姝，突然捂住自己怀里平平的耳朵，道：“你们俩三更半夜不会是去挖镇北王的坟吧？” 第362章 这风顺不了 周云姝拿着衣服幽幽的转身，给坐在对面的姬生竖了一个大拇指。 他怎么能一猜一个准呢。 周云姝拿着衣服走到姬生和平平的身边，低头亲了亲平平的额头。 姬生看着周云姝这熟练的动作，在周云姝要起身的时候，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当唇上那温润的触感传来时，周云姝不敢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姬生，没等她挣扎，姬生就把周云姝放开了。 他抱着眼睛圆溜溜好奇张望的平平，心情很好地说道：“我们等你回家。” 周云姝张了张嘴，看着姬生眼中的光以及平平好奇的眼神，深呼一口气后，点头转身离开。 姬生抱着平平笑着看向周云姝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道：“你娘亲的胆子真的是又大又小。” 平平听不懂姬生的意思，反正笑就对了。 …… 周云姝抱着姬生的衣服出了主院之后才摸向自己的嘴唇。 不过在看到春雀拎着满满一篮子东西过来时，她立刻放下了自己的手。 “你这是拎的什么？” 春雀笑着举起自己手里的篮子道：“主子去见王爷和将军他们，总得带点东西。” 周云姝看到篮子里的东西后，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接着她话锋一转，说道：“这个篮子给我，你再去给我找两把锋利的铁锹，我要用。” 春雀想到自己主子即将要干的事儿，闷声道：“好。” 答应完春雀又自己在心里默默祈祷：王爷，将军，我就是个跑腿儿的，千万不要找我。 春雀去跑腿，周云姝拎着篮子和衣服回了客院。 周云齐在周云姝回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果墓是假的，那就不存在不尊敬。 如果墓是真的，周云齐准备多磕几个响头。 “你这准备的还挺齐全。”周云齐接过衣服看着周云姝手里的篮子道。 “难不成你还想空手去吗？” 周云齐哑然，他只顾着说服自己了，哪里还顾得上要不要准备东西。 “行了，你快去换衣服，咱们等春雀把铁锹拿来就出发。” 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这一步，周云齐也不再反抗，乖乖的拿着衣服回房间换上。 春雀回来的速度很快，原因是在她去找铁锹的时候，主院的侍卫已经拿着两把铁锹在等着她了。 那模样，像是已经知道了周云姝今天晚上要干什么一样。 春雀拿着铁锹回去的时候看着准备齐全的周云姝和周云齐，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到最后只变成一句，“主子，四爷，一路顺风。” 周云齐脸色僵硬的看着眼中满是忐忑的春雀，“别说后面那句话。” 谁去挖自家的坟这风都顺不了。 周云姝和周云齐将纸钱香烛什么的全部都装进包袱里背着，周云齐的马上还多了两把铁锹。 有姬生的令牌，哪怕幽州城的城门早就已经关上了，现在还是要为他们打开。 守城的官军好奇两人的身份，出城的周云姝则是让周云齐反复确认墓地所在的位置。 周云姝不放心是有原因的，因为周云齐怎么说呢，他不是那么认路。 这也是为什么周云志和周云海都去北境带兵，但明明也很有天赋的周云齐却要和周云嘉一起在外面念书一样。 战场上，方向感是很重要的是一件事。 “我真的知道。” 周云齐这句话说完没多久他就打脸了。 两人背着包袱拿着铁锹下马，周云姝将火把点燃，周云齐看着野草丛生的坟包，又扭头看看不远处的矮树，有点挪不动步子。 “走啊。” 周云齐站在原地，努力回忆自己上次来的模样，“你别催我，我在想。” “你别告诉我你忘了。” 周云齐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我都跟你说白天过来，你非要晚上来。” “我来的时候都是白天，这晚上肯定会变样啊。” 周云姝：“……” “那现在怎么办？” 周云齐看着身边的周云姝，指着旁边的树道：“我记得当初白天来的时候，附近有一棵槐树。” “那走吧。” 周云齐说完确实有标志物可以参考，但是问题是，周围的槐树不在少数。 “这片地埋着的都是谁？” 即便周存高去世前和姬明珠有分歧，但是在他死后，姬明珠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找一个地方把他埋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所以这块地一定有什么名堂。 周云齐沉声道：“这里面躺着的都是周家军。” 周云姝听周云齐说完停住脚步，“这一片都是？” 周云齐点头，“周家军的将士死后，如果有同乡的会帮忙收殓返回乡；如果无处可去，无人可领就葬在这一片英雄冢之中。” “你干什么？” 周云齐看着突然摘下包袱的周云姝问道。 “既然是周家军，那也祭拜一下他们吧。” 这里荒草丛生，有些坟包一看就是年久失修，周家军去势也不过一年，但整个北境好像已经将他们遗忘。 周云齐听到周云姝的话也叹了口气，他解开自己身上的包袱，道：“给祖父他们留一些，剩下的一起烧了吧。” 说完他甚至心情很好地说道：“说不定祭拜完他们还会帮我们指路呢！” “也许。” 周云姝和周云齐用铁锹铲出一块空地，看着周围的坟包，在寂静的夜中点燃了一张张纸钱。 火簌簌的声音被一阵低声吟唱压过，接着，另一道吟唱跟上。 这是周家军的军歌，是周家的孩子从小最熟悉的歌曲。 周家军数十年如一日镇守北境，最后却换来一盆又一盆的脏水，这是任何一个周家人甚至周家军都不能接受的。 火渐渐熄灭，周云齐看着眼前的坟包发誓道： “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周家军顶着叛军的名号存在大周的历史上。” 话落，周云姝湮灭最后一点火光，突然拉着周云齐的胳膊让他闭上了嘴巴。 周云齐不解的看着周云姝，接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 周云齐瞪大眼睛，难道真的显灵了！ 第363章 改吃素了 周云姝只看周云齐的表情便秒懂他在想什么。 她捂着他的嘴蹲在原处，细细去听那些人在说些什么。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有人驻足在原地，动了两下鼻子后问身边的人。 杂乱的脚步声消失，疑惑地声音传来，“是点火的味道。” 这句话一说，又一个胆子比较小的人颤声道：“大半夜的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吓人，除了我们谁大半夜在墓地里点火！” “真的是烧纸的味道。” 这句话一出，周云齐都不用周云姝捂嘴了，自己闭紧嘴巴，然后右手紧紧地握住身边的铁锹。 不过三个小喽啰，他一人足够。 “我他妈就说让你们早点来烧纸，你看把咱们兄弟逼得，都晚上自己烧纸了！” “……” 男人义愤填膺中还带着哽咽的声音里多少有一些真情实感，外面的人对着周围一句句说着抱歉，蹲在不远处的周云姝和周云齐对视一眼，眼中全是迷茫。 所以，这三个人是落单的周家军？ 烟熏火燎的味道从不远处传过来的时候，周云姝微微起身抬头。 只见在斜前方，三个男人在一座最大的坟墓前摆着祭品，除此之外，三人站在中间围成一个圈儿，也对着周围烧纸。 “将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来给您烧纸了，我们要回家了。” “将军，这北境确实待不下去了，前段时间魏王殿下的人一直在搜捕我们，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您在下面不知道，咱们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跟着一个绿眼怪，那小子一看就是个异族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投靠他！” 胆小的人道：“说不定是背叛了周家军。” “胡说，周家军最是忠心！” “可当年将军带咱们打的就是那群异族，现在他们竟然跟在那绿眼怪手底下混饭吃，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其中一人道：“我猜，我说的是我猜哈，我总感觉他们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要不然怎么会跟着那个绿眼怪！” “谁知道啊，反正他现在被魏王抓了。”那人一边烧纸一边道：“你要说是以前的话还好，咱将军的大孙女是魏王妃，但现在不是了，魏王也不是啥好东西。” “俗话说的好，患难见真情，我啊啊啊啊啊！” 胆子最小的那个人好不容易不害怕了，结果就发现不远处的坟包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你能想象大半夜在墓地里突然从坟后冒出一个人来的惊恐吗，吓得他直接尖叫腿软跌坐在地上。 脚踢在地上的火堆时溅起不少火星子，惹得其他两人再看向从坟头后面冒出来的周云姝两人也吓得整个人崩成了一条直线。 “你们别害怕。” 周云姝看着对面吓得够呛的三人，在他们的抵触尖叫甚至准备拿武器的动作中，从坟头后面走了出来。 “我们不是鬼，是人，你们不用害怕。” 三人看着对面手拿铁锹的周云姝两人，反应过来后指着他们鼻子大骂道：“大半夜的你们是不是有病！” “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艹，也就是现在老子改吃素了，要不然让你俩吃不了兜着走！” 周云姝和周云齐看着对面跳脚的三人也没有反驳，毕竟他们两个刚刚的出场可能，也许，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吓人。 嗯，就一点点。 而对面那三人发泄完心中的害怕之后，看着周云姝两人手里拿着的铁锹，手握住了身边的长刀。 其中为首的那人警惕地看着周云姝两人道：“你们两个大半夜的拿着铁锹来英雄冢干什么？” 周云姝暂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你们是周家军？”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周云齐看着对面的三人唱道：“扬虎旗，战八方。” “破北蛮，响当当。” 三人异口同声地唱完后惊愕的看向对面的周云齐，“你也是周家军！” 双方确定下彼此的身份后，周云齐戒备放下，他道：“算是吧。” “什么叫做算是吧，你如果不是怎么会唱我们周家军的军歌？” “我叫周云齐，是周存高的孙子。” 周云齐话落，三人惊讶地面面相觑后，然后面色严肃地对着周云齐行了一个军礼。 周云齐上前将三人扶起，刚想张口问他们为什么要离开北境的时候，那三人道：“小公子，你大半夜的拿着铁锹来给将军上坟？” 周云齐尴尬地将手里的铁锹往身后放了放。 “哦我知道了，刚才闻到的火烧火燎的味道不会就是你们在烧纸吧！” 周云齐点头，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不知道各位怎么称呼？” “我叫陈大勇！”这是三人中貌似领头的那个人说的。 “我叫李石头。”这是问周云齐为什么大半夜拿铁锹的那个人。 最后那个胆子比较小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着对周云齐道：“小公子，我叫二狗。” 他们介绍完自己后看向一旁的周云姝，心中奇怪周云齐大半夜来拜祭为什么还要带一个女人。 只有陈大勇在多看了几眼周云姝后惊讶道：“你们俩长得好像！” 陈大勇惊讶完，之前因为周云姝女子的身份而不敢去看她的李石头和二狗眼睛直接粘在了周云姝的身上。 “我滴个乖乖，真的像。” “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周云姝：“……” “对了。”李石头道：“我听人说周大将军就有一对龙凤胎，其中那个女娃娃还是以前的魏王妃，你……” 周云姝看着那人疑问试探的目光，点头道：“我就是那个和魏王和离的人。” 周云姝说完这句话之后，换来的是三人眼中的同情和可怜。 “我，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吗？” 二狗虽然胆子小，但是敢说啊，“大小姐你千万别灰心，魏王为了其他女人跟你和离是他没有眼光！” “对，咱大小姐长得多漂亮啊，我就不信魏王藏起来的那个女人比咱们大小姐还要好看！” 周云姝：“……” 这没有任何根据的流言传的倒是有够广泛的。 周云姝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不真实的八卦上，她看着三人问道：“你们知道我们祖父和父亲的坟墓在哪儿吗？” 第364章 牺牲品 “我是第一次来，找不到地方。” 三人看着周云姝连连点头，“大小姐这边走。” 陈大勇三人轻车熟路地带着周云姝两人来到他们刚刚祭拜的墓碑后面，然后便看到了更为结实古朴的墓碑。 周云姝拿着火把看向墓碑上面的字时，旁边的周云齐闷声道：“就是这里。” 他突然有些愧疚，觉得自己还不如祖父和父亲他们手下的兵。 周云姝和周云齐看清眼前的墓碑以及它身后的墓碑后跪在了它们面前。 周云姝将之前特意留下来的香烛贡品依次摆上，周云齐把纸钱点上。 火燃起来的那一刻，悲伤有了实质。 周云姝忍着心中的酸涩和眼中的湿意俯下头去，而千言万语和周云齐一起汇成了一句话。 “我们一定还周家和周家军一个清白，一个公道。” 不管皇家自己怎么闹腾，周家都不应该成为他们党争的牺牲品，他们也不会做他们的棋子。 祭拜结束后，周云姝两人和陈大勇三人一起去清扫坟墓，顺便将坟包上的野草拔干净。 野草不高，说明之前有人来整理过。 等全部清理完，周云姝也数清了周存高墓后的墓碑。 周存高坟墓后面的两个墓碑分别是他的两个儿子，周建章和周建志。 再往后三个墓碑依次是周云志，周云海和周云坤。 周云志和周云海的里面一定是空的，毕竟活生生的人周云姝都亲眼看过。 “真的要动手吗？” 忽略他们祖父周存高的坟墓，周云姝的目光最先落在自己父亲的坟墓上。 “嗯，我要弄个明白。” “好。” 陈大勇三人在看到周云齐拿出手中的铁锹时终于觉察出不对劲来了。 “我艹，你们要干啥！”他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周云齐。 李石头两人也不甘落后地挡在了周云姝和周云齐的面前，死死的护着他们身后的坟墓。 “你们疯了，谁他妈敢带头掘自己的坟啊！” 周云齐看着眼前生气中又带着不敢置信地三人，道：“我们想要弄明白一件事情。” “啥事儿也不能掘我们将军的坟！” “你们是周家人吗，我看你们不会是假冒的吧！” 他们这么想一点问题都没有，毕竟没有哪家的子孙会自掘家中长辈的坟墓。 “真的不能再真。” 周云齐就说这个坟不能挖，现在已经有人不愿意承认他是周家人了。 周云姝则是看着三人道：“你们确定这墓地里躺着的一定是我父亲他们吗？” “怎么可能不是！” “你们亲眼看到了？你们是谁手下的兵？” 陈大勇三人对视一眼，道：“我们是周二将军手下的兵。” 他们口中的周二将军是周云姝两人的二叔，也就是周云海和周云嘉的父亲。 “你们亲眼见到我二叔死了？” 陈大勇三人想了想后摇头，“我们当时冲出去的时候铁勒那边已经拿着将军的长枪，说将军死在了他的手下。” 李石头点头，“将军向来是长枪不离手的，而且他若是落在铁勒的手中，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他。” 周云姝看着三人道：“所以其实你们也没有亲眼看到我二叔死在他们的手中，不是吗？” “但老将军和将军们的尸体是嫡长公主亲自收殓的，那是她的相公和儿子，嫡长公主难道会说谎吗？” 周云姝看着三人，“你们竟然知道是我祖母来收殓的。” 她祖母到北境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陈大勇解释道：“周家军内有独特的联系方式，嫡长公主就是用这个法子联系的我们，只是我们当时被朝廷通缉，害怕这是一个阴谋，所以一直远远地跟着，并没有出现在嫡长公主的面前。” 二狗道：“对，等我们想出来的时候嫡长公主已经把将军们下葬离开了。” 周云姝不知道陈大勇和二狗口中的这个我们是只有他们三人，还是说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其他周家军并没有被姬明珠收拢。 她看着三人道：“所以，你们其实也没有看清那天下葬的时候棺材里到底放了什么，是吗？” 陈大勇三人对视，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以及其他周家军的反应，道：“我们是没有看到，但是当时围在英雄冢的周家军伤心的模样不是假的。” 所以下葬的棺材里肯定有他们将军的尸体。 “哦，我还是要开棺。” 周云姝今天就是铁了心要开棺，她觉得当初她祖母在这里搞的就是一个烟雾弹，她想知道真相。 “不行，我们不同意！” “你身为子女挖自己老子祖宗的坟，你这是不孝！” 陈大勇三人也是开了眼了，他们还没见过非要挖自己家坟的人，“你们就不怕晚上睡觉的时候王爷和将军去找你们吗！” 周云姝推开面前挡住自己的人道：“我有什么好怕的，他们是我的至亲，我也想听他们亲自对我说，当初在北境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祖母是不是真的如曹正兴所说，是造成周家这一切的幕后推手。 她一点都不怕祖父和父亲他们来找自己，他们是自己的至亲，大不了到时候再来墓前跪着认罪呗。 “云齐！” 周云姝一双手推不开三人，只好叫旁边那个不中用的帮手。 周云齐听到周云姝喊自己的时候，也知道她今天晚上是铁了心。 所以牙一咬，心一狠，扔下铁锹，一个人将陈大勇三人制服后脱下三人的腰带，将三人绑在坟墓旁的老槐树上。 绑的时候还在想：没错，他当时白天见到的就是这棵老槐树。 “开挖吧。” 周云姝准备挖的第一个坟墓就是自己父亲的。 周云姝拿起铁锹铲向坟包的时候，突然看到周云齐拿着铁锹跪在了地上。 “你干嘛？” 周云齐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着周云姝，“我想跪着挖。” “……” “这样负罪感能轻一点。” 周云姝无语的看着周云齐，放下铁锹把他拎起来道：“起来给我好好挖，我要在天亮之前看到结果！” 第365章 我是不是做错了 周云齐看着脾气逐渐暴躁的周云姝默默妥协，反正从小到大妥协的一直是他。 周云姝两人在陈大鹏三人的谩骂声中挖坟，挖了半夜终于在天空开始泛蓝的时候将周建章兄弟两个和周云坤的坟墓挖开。 周云齐和周云姝先打开的是周云坤的棺材板。 推开后，两人看着里面的尸体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是他。”周云姝的声音在颤。 明明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可是在看到那具尸体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里面躺着的确实是周云坤。 除了祖父，这是周家第二个确定死在战场上的人。 周云齐的双手死死的扒在棺材的边缘，也说了一句，“是他。” 周存高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所以一直没分家。 而周云姝这一辈的孩子是从小到大养在一起的，哪怕爹娘不是一个，也和亲兄弟姐妹没什么区别。 周云姝看着棺材里的尸体，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平安符放到周云坤的胸口处。 “云坤，我来看你了。平安福是你娘在海州的时候求的，希望它可以……” 周云姝的声音哽咽，她想到了当初周云志对她说的话。 他说，当初周云坤是为了救他，救他这个周家的下一代继承人，所以才死在乱刀之下。 咽气之前，他一直都在大喊着让周云志离开，一直以血肉之躯给周云志挡住追兵，为他挡出一条生路。 棺材中的周云坤被人换了一身衣服，但那身残破充斥着鲜血的盔甲就摆在他的身旁。 周云姝站在棺材边，眼泪一滴滴落下。 她看着棺材里那个比自己还要小几个月的人，仿佛听到往日他笑着喊自己阿姐，又叫自己周云姝的声音。 “云坤，它会保你平安。” “保你下辈子平平安安，顺心无疾。如果可以，我们依旧做姐弟。” 做太平盛世的亲人。 周云齐也哽咽道：“云坤，希望你顺遂无忧。” 说完，周云齐和周云姝一同合力将周云坤的棺材合上。 兄弟姐妹之间也有亲疏，而他们三人的关系无疑是最亲近最好的。 只是，当往日鲜活灵动的人变成枯骨躺在你的面前时，那份悲伤痛彻心扉。 周云姝在合上棺材板的时候，一直轻念着往生咒，周云齐加入她的吟诵当中，直到新的坟包鼓起，诵经声才慢慢停下。 因为周云坤的墓中确实有尸体，所以在周云姝和周云齐将周云坤的棺材重新埋起来之后，两人看着前面的两个棺材迟迟未动。 而此时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云齐，来吧。” “周云姝。”周云齐站在原地，看着走到父亲跟前的孪生姐姐，喊道。 “来吧。” 周云齐攥紧手里的铁锹，见周云姝开始动手的时候，犹豫片刻上前。 他们是双生子，他不能让周云姝自己一个人做这个不孝子。 他们是一起降生在这个世上，如果真的有天打五雷轰这样的事情，那就让他和她一起承受吧。 而当他们打开自己父亲的棺椁，看到里面的尸体时，周云姝死死的抓住棺木的边缘才没有直接滑下去。 “爹，爹！” 周云齐恸哭的时候，周云姝也浑身冰凉。 所以，她猜错了是吗。 “爹，不孝子周云齐来看您了，爹！” 周云齐跪在地上磕头的时候，周云姝撑着铁锹也跪在了地上。 她俯下身，许久都没有动弹。 久到最后是周云齐察觉到不对劲才过来将她扶起来的。 “云姝。” “我是不是做错了？” 周云姝的声音嘶哑沉郁，在看到自己父亲的死状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撕碎了。 她很想发泄，很想泄恨，很想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但事实是，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 周云齐跪坐在周云姝的对面，“做总比不做好。” “云姝。”周云齐捧着周云姝的脸，道：“我们该让爹入土为安了。” 周云齐的眼圈很红，但是在看向周云姝的时候，还是努力的在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好。” 两人起身合棺，诵经声再次响起。 等新的坟包起来的时候，两人却像是被吸干了精气。 他们看着最后的棺椁，陷入了迟疑。 这一次，是周云齐先开的口，“最后了。” 他看着周云姝道：“不要半途而废。” 周云姝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道：“好。” 开了两个棺材，第三个对两人来说更加的得心应手。 因为前面两个都是真棺材，所以在开第三个的时候，周云姝和周云齐已经做好了看到自己二叔尸体的准备。 但是当他们合力将棺材板打开时，里面只有一身衣服，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 “二叔呢！”周云齐惊讶。 难道真的让周云姝猜对了，当初在北境的战场上还有隐情！ “不知道。” 真的只有衣服。 是当时没有找到周建武的尸体，还是说，他压根就没有死，甚至像周云海一样，被姬明珠藏起来了。 明明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当他们将所有的坟包重新堆起来之后，周云姝的心情并不好。 周云齐将之前绑起来的陈大勇三人放开。 那三人被绑了半夜，喉咙都喊哑了都没能阻止周云姝两人。 此时周云姝两人该做的都做完了，甚至将坟墓恢复了原样，他们一时之间也闭嘴不想再说些什么。 或者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周云姝一直跪在坟前，周云齐将三人解开之后跪在周云姝的身边。 两人将剩下的纸全部烧完，此时太阳已经全部升起。 暖暖的阳光晒在身上周云姝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为什么这么冷，冷的她骨头都在打颤。 果然，北境的风太冷了。 “云姝。”周云齐担心地看向身边的周云姝。 她依旧没有说话。 “云姝，我们回去吧。” 在周云齐想要去扶周云姝的肩膀时，周云姝扶在地上的手终于动了。 “好。” 周云齐见周云姝说话松了一口气，但是当看到周云姝起身又突然倒下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 “云姝！” 第366章 吐血 周云齐抱起晕倒的周云姝往回跑时，陈大勇三人相视一眼赶忙跟在他身后。 而当周云齐跑到他们晚上拴马的位置时，发现那里多了一辆马车和四个护卫。 驾驶马车的人在看到周云齐以及他怀中的周云姝时对着帘内说了一句话，接着身穿雪色长袍，玄色长衫的姬生便从车厢中走了出来。 他看着晕倒在周云齐怀中的周云姝眉头微蹙，“这边。” 周云齐也知道他们骑马不如姬生的马车方便，所以主动上前，见姬生伸出双手时，下意识将怀里的周云姝递给了姬生。 而姬生抱过周云姝重新进了车厢的时候，周云齐刚准备上车，那车夫便调转了方向。 周云齐看着那车夫喊道：“我还没上车呢！” “周校尉还是骑马吧。” 周云齐：“……” 他这是被区别对待了是吗？ 车厢里的姬生坐下后，看着怀中昏迷的周云姝摸向她的手腕。 在确定她身体没有大碍后，就这么静静地揽着她，看着她的脸。 她的睫毛湿润，眼眶微红，一看就是不久之前刚哭过一场。 姬生摸了一下周云姝的脸，微微叹息。 其实有些事情，弄清楚之后得到的不一定只是清醒，还有痛苦。 他将周云姝裙子上的泥土轻轻拍下，然后就这么靠在车厢上，抱着周云姝闭上了眼睛。 …… 周云姝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肚子饿的厉害。 除此之外，她还听到了姬生的声音。 “娘累了，不能去抱娘亲。” “虽然你年纪还小，但是为父还是要告诉你，男女授受不亲。” 姬生的语气格外认真，“你娘是我的妻子，只能我抱，我亲，我的，懂了吗？” “啊！” 周云姝在听到平平奶声奶气貌似答应的声音时，心中一阵哭笑不得。 他连一岁都没有，哪儿能听懂姬生在说什么。 “嘘~我妻子，你娘亲，偷偷地醒了。” 周云姝一听姬生这话猛地坐起身，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脑袋一晕闭上了眼睛。 “你没事儿吧？”姬生语气认真。 周云姝轻轻摇头，“没事。” 她可能是起来的太猛了。 周云姝睁开眼睛看着怀中抱着平平的姬生，道：“你好像……爱笑了。” “也许是心情好吧。” “为什么心情好？” “因为你在我们爷俩身边，所以我心情好。” 姬生说着挥舞着怀中平平的小胳膊对周云姝继续道：“不只是我心情好，平平的心情也好，对吧？” “啊！”平平笑着在姬生的怀中跳了一下，心情确实好的不得了。 好吧，周云姝原本沉郁的心情，在看到自己儿子天真无邪的笑容时也被治愈了许多。 “找个时间我们带平平去拜祭一下祖父和父亲他们吧。”姬生看着笑容渐渐敛去的周云姝，道：“他们一定也想看到平平。” “若是希希和康康也在的话就好了。” 周云姝沉默。 “要去吗？” “去。” 姬生说的对，既然现在已经确定自己父亲和祖父他们的坟墓在英雄冢，那去拜祭一下是应该的。 “英雄冢……” “我以后会派人看顾，你放心。” 周云姝点头。 “先吃饭吧，这都快申时了。” “好。” 周云姝看着抱着平平与自己一起的姬生问道：“云齐呢？”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等忙完了你要是还想见他，我叫他过来。” “周建莹你打算关多久？” 姬生看着事事操心别人的周云姝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将周家抛之脑后、弃之不管的话，你绝大多数的烦恼都会消失无踪。” “只凭你自己，拯救不了周家，即便是救了，也短时间内恢复不了镇北王在世时的荣光。” 周云姝看着前方的路对姬生道：“我暂时没想恢复祖父在世时的荣光，我现在想的是如何让周家活下来，如何重聚周家军，以及还我们周家一个公道。” “你知道你现在最大的阻碍是什么吗？” 周云姝垂眸，“知道。” “周家是她的棋子，她不会轻易放手。” 姬生看着周云姝道：“有件事要告诉你，云齐身边的初四逃走了。” “我知道了。” 再加上之前周建莹迷晕初六，让周北方那个所谓的虎贲将军归顺姬生，恐怕姬明珠现在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姬明珠确实都知道了，她坐在软塌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初六时，手边的茶杯直接砸到了他的头上。 初六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任由鲜血从头上渐渐流淌到眉眼处。 “你的意思是，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和那个异族通奸怀孕，是吗？” 初六整个人跪伏在地上，但声音依旧传到姬明珠的耳边，“是。” “呵，哈哈哈。” 初六听到姬明珠的笑声，浑身僵硬到生疼都不敢动。 而王嬷嬷也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嘴唇微动最后还是闭紧一言不发。 “这就是我姬明珠的亲生女儿，自甘下贱。” 姬明珠说完这句话之后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道：“去把周建莹给我带回来，孩子打掉，死活不论。” 她冷冷地看着对面的窗柩，道：“我的血脉，绝不允许被异族玷污。” 初六磕头，对姬明珠道：“是。” “公主，那大小姐那里……” 周云姝失踪的消息也早就传来，而现在周建莹明显已经成了姬明珠的弃子。 姬明珠忍着喉咙处的血腥味，拳头攥起，说道：“她一定去了北境。” “是我小看她了，觉得她一直活于后宅肯定不如建莹，但，她比我想的还要清楚自己要什么。” “但您之前说过，大小姐没有雄心，不是一个合格的掌权者。” 姬明珠攥紧手中的稠褥，冷声道：“那就逼她成为一个合格的。” “周明渊活不了多久，我的时间也不够了，我不甘心，我噗！” “公主！” “主子！” 姬明珠吐出那口鲜血的时候王嬷嬷和初六惊慌失措地扑上前。 “她是我的亲生骨肉，是我亲手，亲手培养出来的，她为何，自甘下贱！” “公主，您别说了。”王嬷嬷抱着姬明珠哭着喊道。 姬明珠喘着粗气，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初六道：“让初十转道北境。” “替姬生刺杀云姝。” “她做不了的决定，我替她做。” 第367章 刀山火海 男人都是一样的。 当初周存高可以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对她不管不顾，那姬生也可以为了皇位权势放弃周云姝。 感情这种东西，最是虚假，最是缥缈，最是经不起考验，不堪一击。 “去办。” “是，主子！” 李佳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姬明珠房间门口，她只觉得自己通身冰凉，心也凉。 刚刚她的公主婆婆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替姬生刺杀云姝，为什么要刺杀云姝？ 云姝是她的女儿，是姬明珠的亲孙女，更是姬明珠她一手选出来的周家掌权者。 所以，为什么要刺杀她？ “娘？” 方慧文见李佳兰失魂落魄的走进来时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李佳兰的脸色惨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李佳兰抓着方慧文的衣袖，刚要张嘴，喉咙便涩的发疼。 方慧文眉头骤起，她刚要张嘴询问，周云志便坐着轮椅进来了。 周云志脸上的淡然在看到自己娘亲惨白的脸色时消失，他滑着轮椅上前，“娘，你怎么了？” “志儿，你祖母想杀……” 李佳兰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外面突然传来王嬷嬷的声音。 “大夫人，在吗？” 话落，李佳兰吓得缩到自己媳妇儿的身边，而周云志看到这一幕眉头紧拧。 他娘一定是偷听到了什么，偷听到他祖母说了什么。 而能让她吓成这样的，不是自己就是和云姝有关系。 “大夫人。” 王嬷嬷往屋子里走的时候，周云志轻声对李佳兰道：“娘，冷静。” 李佳兰看着自己儿子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主心骨，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想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跑去北境的女儿，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变得正常。 她虽然只是一个寻常的妇道人家，但是她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子女拖后腿。 “大夫人？” “嬷嬷，你找我？” 王嬷嬷看着正在和方慧文整理针线的李佳兰道：“大夫人刚刚去找公主了吗？” 李佳兰点头道：“是啊，但你们好像在谈事情，我就走了。” “夫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奴婢帮您把一下脉吧。” 王嬷嬷的话刚说完，李佳兰眼中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娘！” “大夫人？” 李佳兰擦着自己的眼泪对王嬷嬷委屈道：“听到志儿说要去云城，我脸色能好吗。” “云城？”王嬷嬷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她看向坐在一旁轮椅上的周云志，“您要去云城？” 周云志点头道：“我已经决定了。” 李佳兰哽咽的声音变大，最后更是直接扑到方慧文的怀里对周云志道：“走吧都走吧，你妹妹走了这么久没有音讯，你现在也走！” “我这是什么命啊，丈夫战死了，女儿和离了，现在儿子变成这个样子还要往外跑，我的日子怎么一天也不安生啊呜呜呜！” 不知道是不是李佳兰哭的太有感染力，方慧文揽着李佳兰眼眶也湿了。 “娘。” 周云志看着自己母亲哭成这样眼睛也酸涩起来。 即便一开始是装得，但现在也真情实感了。 “我是有原因的。” “对！”李佳兰抬头哭着对周云志喊道：“你们都有原因，都有苦衷，就我没有！” “就我一次次送你父亲离开，后来又送你离开，现在还要送你妹妹离开。” “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李佳兰哭着捶着自己的胸口，“有没有想过家里的妻儿，想过我们也会担惊受怕！什么都重要，就我们不重要！” 李佳兰说着将眼前的针线筐扔到自己儿子身上，然后擦着眼泪跑回到自己的房间，接着一声重重地关门声传了过来。 周云志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对王嬷嬷道：“看来是我娘想去找祖母说情没找到机会。” 王嬷嬷叹了口气道：“您有什么事情吩咐底下人去做就好，不必亲自去的。” “周家还有什么人吗？” 王嬷嬷哑然，但想到什么之后对周云志道：“您应该也知道云海少爷的事情了。” 周云志点头。 “听说已经在路上，估计不到半个月就能到东川。” 方慧文听到后惊喜道：“真的吗！那有通知英英吗？” 王嬷嬷嘴唇微动，看着方慧文的脸道：“这个奴婢不是很清楚，等云海少爷回来您就知道了。” “好！”方慧文笑道：“二婶儿知道二弟还活着的时候就高兴地不得了，要是知道他在回来的路上，肯定会高兴坏了的。” 王嬷嬷点头，高不高兴这件事，还是等周云海回到东川再说吧。 毕竟，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王嬷嬷离开周云志这边的院子后回了主屋。 姬明珠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 王嬷嬷跪坐在床边，姬明珠睁开眼睛，眸中一片清明。 “怎么样？”姬明珠的声音里像是卡了痰，说话声音不清不楚。 “大夫人是过来找您说情的，但是看我们在谈事儿，就接着离开了。” 姬明珠扭头看向王嬷嬷。 王嬷嬷伺候姬明珠这么多年，她的一举一动再清楚不过，“大少爷想要去云城。” “大夫人不让，她觉得……身边就剩下这么一个骨肉，不想让他冒险。” 姬明珠嗤笑了一声，一口痰将要吐出，王嬷嬷赶紧拿过痰盂。 吐出那口浓痰口姬明珠好受了不少，“我难道不是死的只剩下一个骨肉了吗？” 王嬷嬷低头沉默。 “志儿想去云城是因为知道姝儿的事情了吗？” 王嬷嬷抬头道：“大少爷好像还不知道大小姐失踪的消息，他是想去帮大小姐收服云城的。” “云城。”姬明珠说出这两个字之后吐出一口浊气。 “太慢了，一切都太慢了。” 如果当初周存高站在自己这边，如果再给自己十年时间，她一定可以。 她攥着褥子对王嬷嬷道：“秀英，我后悔了。” “我有点后悔了。” 王嬷嬷没有说话，也没有问姬明珠是后悔年少时没有强硬一点接下皇位；还是后悔在周存高奔赴北境的时候与他闹翻；亦或者是坐视不管朝廷那些蛀虫断掉周存高的后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周家…… “我是不是做错了？”姬明珠躺在床上看着帘幔，声音沉郁中透着彷徨。 王嬷嬷将被子给姬明珠轻轻盖上，回道：“公主做错了又如何。” 姬明珠扭头看向床边这个陪着自己从年少到满头白发的妇人。 “只要是公主选择的路，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秀英也会眼也不眨的与公主同去，绝对不会让公主孤身一人。” 第368章 不招女人喜欢 正如姬生所说，周云齐真的很忙。 从英雄冢离开之后，他知道周云姝无碍的消息，便被姬生安排去了监督午时的抄斩。 与他一起的还有之前被关起来的周建莹。 只不过两人一个坐在台上，与同行的将士官员坐一起；一个被人押解在刑台旁边，可以近距离看到人头落地时的惨样。 周云齐想给周建莹换个位置的，尤其是看到周建莹瘫软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干呕时，他恨不得冲下去。 好在姬生没想着让周建莹在自己的地盘上流产，旁边扣押周建莹的人见她承受不了之后便带着她离开去了医馆。 蔡黄两家，人多到差不多用了将近小一个时辰才全部砍完，包括那些孩子。 周云齐承认，当屠刀落在孩童的身上时，他还是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但只是不忍，如果重来一次，他依旧不会阻拦姬生的命令。 浓郁的血腥味让人作呕，周云齐起身看到地上那被血浸透的地面时，莫名的想到了躺在棺材中的父亲和弟弟。 当两人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周云齐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果然是圣贤书读多了，所以才会这么心软，这么悲天悯人。 他应该想想当初孤立无援惨战而死的家人，想想奋战到最后一刻依旧坚守的周家军。 周云齐任由血腥味充斥在自己的鼻尖，头也不回的往魏王府走去。 他想见周云姝了。 周云齐来到魏王府的时候刚好赶上周云姝和姬生带着平平吃晚饭。 周云齐被人带过来的时候，姬生道：“挺会选时间。” “……” “殿下。” “叫姐夫。” 周云齐看了一眼周云姝，然后道：“你风趣了不少。” 以前他哪敢想有一天堂堂的魏王殿下竟然会跟自己揶揄说笑啊。 姬生指了指空出来的那个位置，对周云齐道：“因为有人说我以前的模样不招女人喜欢。” 一句话，成功让周云姝和周云齐同时看向姬生。 “其实招不招人喜欢对我来说不重要，我要的不是他们喜欢我，只要他们敬畏我就足够了。” 而实际上姬生也是这么做的。 敬畏比喜欢管用。 “那你？”周云齐奇怪的看着姬生。 “他说我被妻子抛弃是罪有应得。”姬生很想说的风轻云淡，但一想到那个人，还是有些咬牙切齿。 而且他一直不觉得是周云姝抛弃了他，当初明明是两人商量过后的一种临时的解决办法。 周云齐好奇地看着姬生，“谁说的？” 谁胆子这么大？ “一个叫问心的老秃驴。” 周云姝两人：“……” “那不是护国寺的大师吗？”周云齐说道。 姬生怎么能叫护国寺的大师叫老秃驴呢！ 问心因为佛学造诣极深，曾被如今的老皇帝请进宫去。 但问心刚进宫便自卜一卦说自己的八字与皇帝不合，所以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自己把自己贬到了北境的般若寺闭关。 之前周云齐听到这个传闻时还觉得问心为了老皇帝的康健牺牲良多，现在一看，他这明显就是发现了不对劲，所以才跑来北境避难的。 没想到姬生竟然和传闻中在闭关的问心见到了。 “他不闭关了吗？” 姬生给林宜知夹了一筷子无刺的鱼肉后对周云齐道：“如果你说的闭关是在整个北境的话，那他确实在闭关。” 周云齐：“……” 所以，说是闭关，但是问心这老和尚一直在北境到处蹦跶是吗？ 他真不怕老皇帝发现了要他的脑袋吗？ “我听说问心大师的医术天下一绝。” 周云姝默默地看向姬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姬生当初来江中找她的时候身上便中毒，但是从她来到北境之后，姬生好像从来没有毒发过，甚至身体看着比之前好了不少。 “医术还可以。” 姬生见周云姝好奇，笑道：“他就在幽州城内，若是你想见他，我明天可以安排。” 周云姝摇头，“我明天想去见见周建莹和那个周北方。” 她不是出来旅游散心的，她有事要做。 现在一件事弄明白了，等她见完周建莹之后，周云姝就准备坐船返回云城。 她怕耽搁的时间越多变数越大。 或者说，周云姝现在心里已经有些不安了，所以她想早点办完事情动身离开。 “可以。” 姬生道：“我替你安排，见完他们，刚好我们可以去见一下那和尚。” 周云姝看着执拗地想要让自己去见问心的姬生，道：“我身体好好的，没什么需要看的。” “去看看吧。”周云齐想到之前周云姝晕倒时的样子，说道：“去看看也放心，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就算你不看，平平也是要去看的。” 姬生的话音刚落周云姝姐弟两个异口同声的问道：“平平怎么了？” “他生病了吗？”还是异口同声。 姬生看着默契十足的周云姝和周云齐，突然想双生子是不是都这般心灵相通，那是不是平平和康康也能做到这般。 “别着急，没有生病。” 周云姝和周云齐担忧的心放下，但目光却齐齐落在一旁平平的身上，脸色红润精神极好，好像确实不像生病的样子。 “我只是日常带平平去找问心把个平安脉而已。” 周云姝点头，她不得不承认，姬生带孩子好像比她要细心的多。 既然平平也要去，周云姝就没有在拒绝，想来去看完周建莹和周北方再去找问心的话，应该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事情顺利，她后天就可以动身返回云城。 但，事情没那么顺利。 在周云姝他们这晚饭快要吃完的时候，之前押送周建莹的人跟着魏王府的私兵进来。 刚进来他便跪在地上道：“禀告王爷，属下无能，周建莹被人劫走了。” 第369章 你不觉得可笑吗? “什么？”周云齐猛地站起来向前一步着急问道：“被谁劫走了，你看清那人是谁了吗？” 禀告的人低着头，道：“是个男人，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蒙面，没有看清模样。” “去追了吗？” 那人看着急迫的周云齐点头道：“已经派人去追了。” 姬生从头到尾不急不躁，他伸手示意周云齐冷静，然后对那人道：“去看看周北方在哪儿。” “是。” 那人离开之后，姬生对坐立不安的周云齐以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周云姝道：“先吃饭，城门都关了。即便周建莹被劫走，他们今天也出不了幽州城。”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周云齐还是看向自己的身边的周云姝。 能从姬生的手上把人带走，除非姬生是故意的，否则那人绝对不是简单角色。 而能够指使这样厉害角色的人并不多，恰巧他们祖母就是其中之一。 周云姝在周云齐看向自己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只是，四十多岁武功高强的男人，到底会是谁呢？ …… 周建莹在被人劫走之后并没有挣扎，因为她认出这是周北方的人。 “东叔。” 被周建莹喊做东叔的人将周建莹塞到一个酒馆里，看左右无人之后才将自己脸上的蒙面摘了下来。 “你没事吧？”东叔看向周建莹的肚子，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周建莹肚子里的孩子。 周建莹摇头。 “你知道北方被关在哪里了吗？” “我知道。” “知道哪个城门的防守最松吗？” 东叔这句话问完，周建莹看着他没有开口。 “不清楚也没事，那你知道哪个城门口距离关押北方的地方最近吗？” 周建莹看着眼前的东叔问道：“你想救他？怎么救他？” “难道你不想救他吗？” “我想。” “那不就得了，哪个城门口距离北方最近？” 周建莹还是没有说话，她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凡是询问有关城防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北方是自愿归顺魏王的。” 东叔看着周建莹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他嗤笑一声道：“铁勒的小王子给大周的皇子当奴，你不觉得可笑吗？” 周建莹还真就笑了出来，“他都愿意给我当奴，为什么不能给魏王当奴。” 东叔听到周建莹的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一想到自己找到周北方时，周北方对着周建莹卑躬屈膝、任打任骂的模样就觉得窝火。 若不是他带着周家军的残军，若不是东叔想让小主子在北境闯出个名堂再回铁勒，他是不会对自己小主子给周家人当奴而熟视无睹的。 “你不过是小王子胯下的女人……” 周建莹攥紧了拳头，脸上却依旧带笑的看着东叔打断道：“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她说着坐到旁边的长凳上，面上气定神闲地看着东叔说道：“我从来都不是周北方的女人。” “他是我的男人。” “我是主，他是仆，他冠的是我的姓氏，你知道在大周什么情况下一个男人才会冠一个女人的姓吗？” “入赘他不够格，奴隶刚刚好。” 周建莹的话音未落，东叔手中的刀便指向了周建莹的脖颈。 周建莹丝毫不惧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往这刺，今天我死在这里，明天你刚好可以给你主子收尸。” 东叔攥着长刀的手青筋暴起，他一点都没有怀疑周建莹说的话。 因为之前他想要杀周建莹的时候，只是把她的胳膊捏红了，周北方便捅了自己一刀。 找到的小主子是个眼睛里只有仇家的疯子是东叔没有想到的。但是他没有选择，他要是有选择的话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跑到姬生的老巢里作死。 东叔收回自己的刀，“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命。” 周建莹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在乎啊，但是也要看他的命和什么比。” 和北境的百姓比，他没资格，她也没有资格。 “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救他。” 周建莹看着妥协的东叔，问道：“你带了多少人？” 东叔打量着周建莹，似乎是在思考她的可信度。 只不过这个打量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在幽州城举步维艰，想要救出自己主子，他只能选择相信她。 “三百骑兵。” 周建莹听到这个数目轻轻挑眉，三百骑兵，这可真是一个大数目了。 尤其是，铁勒的骑兵向来骁勇。 她思索片刻对东叔道：“我有一个计划，可以用最少的人救出北方，然后平安出城。” 东叔有些怀疑的看向周建莹，问道：“什么计划？” “你应该知道我们周家和魏王的关系吧？” 东叔点头，“魏王不是已经和周家的女人和离了吗？” “但魏王的孩子却是我们家的女人生的。” 周建莹看着东叔继续道：“你把我送到魏王府的门口，只要我能见到魏王，就能去往黑狱见到北方。” 东叔紧皱着眉头，“去了又如何？” 黑狱的威名他还是听说过的，没有姬生的允许，外人哪怕进了黑狱也是个死。 就是因为周建莹进了黑狱也救不出周北方，所以他才想着杀进来之后屠戮幽州城的百姓，然后趁乱借机去救出周北方。 “我有办法把周北方带出黑狱。”周建莹看着东叔道：“姬生想要的是周家军，北方不过是个添头而已，只要我把周家军的控制权交给姬生，他一定会放我们离开。” “到时我带北方出城后，你们可以来接应我们。” 东叔其实到现在都没有全信周建莹的话，他问道：“那你呢？你要跟着我们回铁勒？” 虽然说周存高的女儿成了他们铁勒小王子的女人会十分振奋人心，但是他怀疑周建莹是否真心想跟自己的小主子离开大周。 “总要去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周建莹的话没有说满，说的太满她自己都不信。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对东叔道：“他在大周活不下去的，大周也没有人愿意接纳一个孽种，还是让他在铁勒长大比较好。” 东叔想想点头。 他很看重周建莹肚子里的孩子。 东叔觉得，一个继承了铁勒血脉和周存高血脉的孩子，将来绝对可以带领他们铁勒一统北蛮，甚至出兵大周一统天下。 第370章 唯命是从 周建莹说服东叔来到魏王府的大门口时，已经有人进去禀报了姬生。 而周云齐在听到消息后立刻从王府中赶了出来。 当他看到安然无恙的周建莹时，之前的猜测全部被推翻。 如果真的是自己祖母带走的她，她不可能会让人把周建莹送回来，更不可能让周建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活下来。 “你没事吧？” 周建莹摇头，她看着魏王府的大门道：“现在我可以见他了吧？” 周云齐看着周建莹叹了口气，点头带着她进了魏王府。 而周建莹跟在周云齐的身边刚穿过回廊，便看到了尽头和姬生一同站在树下的周云姝。 “云姝！”周建莹看到周云姝惊喜地喊道。 周云姝笑着上前，然后将快步而来的周建莹抱入怀中。 “你怎么会在北境，娘说……” 周云姝看着周建莹微微隆起的肚子，说道：“这件事祖母并不知情。” 周建莹在周云姝看向自己肚子时下意识用手捂住。 即便是自己也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而周家其他人，肯定都想她打掉这个孩子。 周建莹下意识的动作周云姝并没有忽略，她也是一个母亲，她很理解周建莹的心情。 但是…… “你去拜祭过祖父他们吗？” 周建莹护在肚子上的手无力地垂下，“还没有。” “明天我们去拜祭一下吧。” 周云姝看着周建莹，明明觉的自己很冷静，但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发颤。 “我和云齐打开了爹和云坤的棺椁，他们……” “别说了。”周云齐打断了周云姝的话。 他拽过周建莹的胳膊，指着她的肚子，“带着他，你敢去吗？” 他之前只知道周北方是异族，但不知道他是铁勒失落在外的小王子。 而他们周家和铁勒是世仇，他绝对不允许周建莹这样出现在祖父他们墓前。 眼泪喷涌而出，周建莹哭着跪坐在地上，她无话辩驳。 她很想说周北方虽然是铁勒的小王子，但是他自小被扔在北境，铁勒与大周的战事与他无关，也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关系。 可是她说不出口。 周云姝蹲下想要将周建莹扶起来，但她跪在地上哭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一直自欺欺人，想着只要周北方不回铁勒，那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生活在北境的异族而已。 只要他不回铁勒。 可今天东叔的出现告诉她，他们不会就这么放任周北方留在北境的。 之前姬生将铁勒打的分崩离析，好几个王子分别混战，东叔押注在周北方的身上，需要周北方回去稳定局势。 周建莹依靠在周云姝的身上，看着一直站在周云姝身边抱着孩子不说话的姬生道：“东叔是铁勒前首领的心腹，他这次带了三百铁骑在城外……” 周建莹本来就是骗东叔的，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放周北方离开，更没想过要跟着周北方去铁勒。 她是想救周北方没错，但是如果救出他便会助长铁勒的势力，那她会亲手杀了周北方。 情爱重要，但没那么重要。 姬生听到周建莹说出那三百铁骑的位置时道：“他没有完全信任你。” “我知道。”她看着姬生，“这么一队骑兵潜入北境，你不可能不知道。” 那是三百骑兵，不是三百只蚂蚁，所以从东叔说出口的时候，周建莹就知道以姬生的智谋，恐怕这三百骑兵出现在北境的时候便已经被他发现了。 而他之所以纵容这三百骑兵来到幽州附近，一定是有别的谋划。 姬生并没有回答周建莹，而是轻轻颠了颠怀里的平平。 大人的世界与孩子无关，平平窝在自己爹爹的怀里安全感十足，已经快要睡着了。 “我可以让周北方做那个诱饵，将东叔带来的这三百铁骑引出来，他们不会对周北方的生死视而不见的。” 周云姝将周建莹扶起来，道：“他就这么听你的话？” 哪怕有可能去死？ 周建莹回看着周云姝，无比确定地说道：“他对我唯命是从。” 周云齐没有周建莹的信心，“男人一旦尝到了权势的滋味，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周建莹想要再次反驳的时候，姬生开口道：“你想知道我在黑狱问出了什么吗？” 姬生审问的手段可以说是大周花样最多也是最狠的，到他手下的人，还从来没有不张嘴的。 而姬生这么一说，周建莹便猜测到姬生肯定是对周北方用刑了。 但…… 周建莹看着姬生笃定道：“他不会背叛我。” 姬生看着周建莹，对周云齐道：“带她去见周北方。” “姐夫！” “去吧。”姬生怀里的平平已经睡着了。 他一只手抱着平平，一只手对周云齐挥了挥，然后对周云姝道：“我们回去吧，平平睡了。” 周云姝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但是此刻也只好点头。 她相信姬生接下来肯定有安排，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安排罢了。 周云姝拍了拍周建莹的胳膊跟着姬生离开后，周云齐看着身边的周建莹道：“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到底疯没疯。” 在他以为周建莹疯了的时候，他又看到了周建莹的理智。 说她没疯，她又偏偏和周北方在一起，甚至还有了孩子。 “疯的不完全罢了。”周建莹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对周云齐道：“所以，我这样的人不应该躲在云姝的身后坐享其成。” 周云齐看着什么都懂的周建莹，嘴巴微动又闭上。 她什么都懂，但是懂和做不做是两码事。 周云齐拿着令牌带周建莹来到黑狱时，周建莹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穿过琵琶骨挂在墙上鲜血淋漓的周北方。 但实际上她看到的是只穿着里衣，一点儿油皮儿都没破，盘腿坐在牢房里闭目养神的周北方。 而周北方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周建莹时，立刻惊喜地站起来冲到牢房的门口。 “阿莹！阿莹！” 与激动的周北方相比，周建莹就要冷静多了。 “你没事。” 一直胡思乱想的人是她。 “阿莹，我什么都说了，魏王他……” 周北方脸上求表扬的笑容还没落下，黑狱便闯进来一群手拿长刀的黑衣人。 “杀！” 第371章 围攻放火 黑狱被黑衣人闯进的同时，魏王府也被一队骑兵放火围攻。 之前周建莹口中一直藏匿在城外的铁勒骑兵，在她和周云齐离开魏王府后突然出现在魏王府外，将魏王府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回事儿？” 姬生的护卫在前院骑兵围攻后分队涌入后院护主，为首的人单膝跪地道：“王爷，城内突然出现铁勒的铁骑，请王爷撤离幽州城。” 周云姝眉头皱起，眼中满是惊愕和疑惑。 “刚刚建莹不是说铁勒的铁骑在城外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城内，还这么快就找到了魏王府的所在！” 周云姝脑海里突然闪过周建莹的影子，会是跟在她身后吗？ 姬生挥手让护卫撤出门外等候时，拿过披风给周云姝穿上时对她道：“你觉得呢？” 姬生脸上并没有出现半分急色，仿佛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他失态一般。 如果不是窗外沉重的脚步声一阵又一阵，谁也看不出他们准备逃命。 周云姝没有回答姬生的话，姬生继续说道：“之前给你们可以出城的令牌就在云齐的身上。” “云齐不会背叛大周！”周云姝没有丝毫犹豫。 “那他身边的周建莹呢？” 姬生说完周云姝嘴巴微动，但最后还是闭上。 周云齐肯定不会背叛周家，背叛北境，背叛大周。 那周建莹呢？ 周云姝的第一反应同样是周建莹不会背叛。可事实是，在北境的这段时间她不仅和铁勒的小王子在一起了，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今天更是被铁勒首领的心腹救走。 而她毫发无伤地回来之后，没多久铁勒铁骑便围了上来。 周云姝相信周建莹不会故意背叛，可如果是为了救出周北方，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呢。 周云姝心中的底气丧失。 姬生走到床边将睡着的平平抱起来，用小被子裹住。 平平因为姬生的动作微微睁开了眼睛，在看到是自己爹爹后，又在姬生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再次睡了过去。 姬生一只胳膊抱住平平，另一只手握住手心冰凉的周云姝。 “无论如何，我们先撤。” 姬生不管现在周云姝的心里如何翻江倒海，他抱着平平，拉着周云姝，在众多护卫的拥簇下往魏王府的侧门撤去。 姬生抱着平平和周云姝上了马车，春雀和姬生的护卫甲一坐在车辕上赶车。 马车动时，周云姝掀开车帘便看到魏王府某个角落的大火，以及不远处喊打喊杀的怒吼声。 她放下车帘，对身边自始至终都冷静至极的姬生道：“城里的军兵呢？这三百骑兵难道就这么放任在幽州城里吗？” “军兵不得扰民，幽州城内驻扎的军兵只有三千，但这三千军兵分散在整个幽州城中，日夜分队巡逻只得一千五百人，集结需要时间。而他们的目标明显是冲我们来的，只要我们撤到城外军营大帐，里应外合反扑易如反掌。” 周云姝看向姬生怀里的平平，问道：“黑狱那边的人手够吗？” “原本是够的，但我是黑狱的主子。” 所以魏王府出了事儿，江鉴等人一定会带人过来营救，到时刚好是铁勒这群人救人的好时机。 这件事姬生不说周云姝也懂。 “铁勒之前的首领被我杀了之后，铁勒内斗严重。周建莹所说的那个人之所以会选择周北方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是因为他得罪了其他王子，只剩周北方这一个好控制的。” “所以对于周北方，他志在必得。” 周云姝认真听着姬生的话，在他说完后周云姝问道：“我以为幽州城有你在，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姬生看着周云姝笑道：“我是不是应该高兴你对我如此信任？” “但我不是神。”姬生脸上的笑容微敛，“今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明显就是提前计划好的，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补救而已。” 姬生说话时见怀里的平平有点不舒服又换了一个动作，“我在黑狱中确实从周北方的嘴里审问出一些东西。” 姬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着身边的周云姝，眼中的怜悯像是利刃一般插进了周云姝的心中。 “果然，女儿比孙女亲。” 周云姝缓缓地深呼吸一口气。 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从发现自己是替罪羊的那一刻，什么都懂了。 周云姝想着掀开车帘看看现在到哪儿时，姬生突然揽住她的肩膀往车厢一卧。 一支箭矢从刚刚周云姝那侧的窗户中射了进来。 如果不是姬生抱着周云姝躲得及时，那箭矢击中的就不是车厢，而是周云姝的身体。 “王爷！” “主子坐稳了！” 马车后有此起彼伏的马蹄声和吆喝声传来，马车的速度本来就很快，这一支箭矢射进来之后，车厢里的周云姝和姬生要努力控制住身体的平衡才不会被颠出去。 而原本睡着的平平彻底被晃醒，醒后他下意识想哭，但是看到近在咫尺的周云姝和姬生后，又被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子吸引了注意力。 “啊！” 平平伸出自己的小手对着周云姝招呼的时候，姬生直接将他递给了周云姝。 “你抱着平平，我拿刀。” “好。” 周云姝没有任何的犹豫，把平平抱在自己怀里时，怕不牢固将之前姬生给她穿的披风摘下来，兜住平平将其严严实实的绑在自己的胸前。 姬生拔刀轻轻掀开车帘，甲一对身后车厢里的姬生道：“主子，马上出城，后面有追兵。” “让他们接应。” “是。” 车帘落下，接着外面的甲一对着天空放了一个信号。 “开城门！” 声落，马车的速度没有丝毫的减慢，就这么直接冲出了幽州城。 而他们刚出城门，幽州城的城门便再次关闭，截断了后面的护卫和追杀者。 可城外的情况并没有比城内好多少，甚至城外的情况更糟糕一些。 马车被拦截，速度减缓。 在车子因为外面春雀两人站起而微微晃动的时候，姬生握着手中的刀来到了车帘门口，周云姝抱着平平跟在姬生身后。 除此之外，一把袖珍弓弩在黑暗中出现在周云姝的手中。 第372章 托付 姬生从车厢里出去后，周云姝不想带着孩子在车厢里两眼一抹黑，所以也抱着胸前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平平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周云姝知道他们被人拦住，但她以为是剩下的铁勒铁骑。 但当周云姝从车厢里出来时，看到的却是十几个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在看到姬生时，单膝下跪道：“参见王爷。” 姬生看着对面那些人的动作，微微歪了歪自己的脑袋，似乎是在好奇这群人是谁。 按计划，是没有这群人的。 而周云姝在那群黑衣人向姬生请安的时候，她的目光也从黑衣人的身上挪到了姬生的身上。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已经看不懂了。 “你们是谁？” 甲一并没有因为那群人给姬生行礼就放松警惕，他握着手中的刀，一直提防着对面的那群人暴起。 “大人说笑了，黑狱那边的人已经解决，不知王爷接下来有何吩咐？” 姬生听到这句话压住自己想要去看周云姝的念头，只脸上露出一个浅薄的笑容，对他们道：“那就自戕吧。” “……” “你们不是说是我的人吗？”姬生看着他们，淡淡道：“既然事已完成，你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姬生道：“将军说的果然没错，魏王殿下不会善待我们周家军。” 周云姝眉头拧起，因为思绪过乱，所以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顾着怀里的平平。 春雀也是紧紧地挨在周云姝的身边，她想的简单，不管对面的人是谁的人，只要敢对周云姝动手，一律杀无赦。 在黑衣人拔刀的时候，周云姝一行人后面的城门再次被打开。 而城门开的那一刻，黑衣人拔刀冲来。 甲一带着剩下的护卫冲上去，姬生抓住马车的缰绳，带着周云姝从甲一等人杀出来的空地中飞奔而出。 现在俨然成了一个大乱斗。 姬生因为某些原因心里有谱，但是周云姝经过这一次次的变故脑子里已经乱成了浆糊。 不过就如春雀想的那样，不管对面是铁勒的人，姬生的人，亦或者是她祖母的人和周建莹的人，凡是会伤害到自己和平平的，举刀便是。 马车狂奔，直到马头被弩箭贯穿了脑袋。 马要倒下时，周云姝没有任何犹豫的护着怀中的平平跳了马车。 “主子！” “云姝！” 春雀和姬生紧跟其后，但是追上来的人死咬着姬生，春雀得以喘息奔向地上的周云姝。 周云姝起身时立刻观察怀中的平平，听到平平的哭声悬着的心才微微放下。 她看着和黑衣人打斗在一起的姬生，将身上兜着平平的斗篷摘下来递给春雀，“带他走，保护好他。” 之所以把平平交给春雀，是因为周云姝清楚，平平只有在春雀身边才能得到最好的保护，而春雀可以轻而易举的带着平平离开。 “主子，我们一起走！” 春雀去拽周云姝的时候发现周云姝表情不对，“主子？” “脚腕扭了。”带她是个累赘。 周云姝看着将平平绑在胸前的春雀，拽过她的胳膊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春雀听完哭着看向周云姝，“主子……” “去，平平我就托付给你了。” “是。” 春雀哭着抱着怀里的平平逃走，几个呼吸便没了身影。 周云姝单手撑地，看着向自己冲来的黑衣人时举起手中的弓弩射了出去。 姬生看到周云姝被围，杀退身边的三个黑衣人冲向她。 弓弩用于远战战无不利，但近战根本不是他们对手，若不是姬生来的及时，周云姝已经要被这群黑衣人逼得从空间里拿刀。 周云姝的弓弩上沾着毒药，凡是沾到的黑衣人全都死了。 但黑衣人多，周云姝这边只剩下她和姬生两人。 姬生的刀上沾满了血，周云姝弓弩上的箭矢见血封喉，一时之间围着他们两人的黑衣人竟也没有敢上前的。 “箭矢还够用吗？” 周云姝又在弓弩中装了六支短箭，警惕地看着四周道：“够用。” 两人都忽略了周云姝的弓弩和箭矢从何而来。 蘸取毒液的箭矢还剩下十几支，但是没有蘸毒的短箭却有几百支。 姬生虽然没有看周云姝，话却是对她说的，“平平呢？” “春雀带走了。” “你的脚受伤了？” “扭到了，慢点还能走。” 姬生的手落在周云姝的腰上，“上来，我背着你。” “姬……” “上来。” 姬生坚持。 周围的黑衣人大概有十二个，加上被甲一他们拦住的，刺杀的人比他们刚才见到的还要多。 就像之前姬生说的，这群人蓄谋已久。 “我近战，你远攻。” “好。” 周云姝深吸一口气，从姬生身后单腿跳到姬生的背上。 姬生左手托她上去，周云姝双腿夹在姬生的腰间，牢牢地挂在姬生的身上。 他们严阵以待地看着周围的黑衣人，但是那些黑衣人却没有要继续动手的意思。 就在周云姝低声询问姬生援兵什么时候来时，他们对面围成圈的黑衣人突然让开了一条路。 一个全身裹着黑纱，甚至连头发都包起来的娇小女人走了出来。 之所以说她是女人，实在是她的身材过于纤细娇小。 再就是，男人和女人走路的方式是有所区别的，所以哪怕她捂得严严实实，还是能一眼看出是个女人。 周云姝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认出那人是谁，直到在她走动间看到了她脚下穿的鞋子。 那样的花纹，她只在一个人的身上见过。 初十，被姬明珠叫回东川的赛姑姑。 可本应该赶回东川的赛姑姑，此时却扮成了黑衣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魏王真是好心机。” 说话的人是初十身边的一个黑衣人，他声音清朗，听起来年纪不大。 “以前怎么没有听说魏王有和铁勒勾结的打算，怎么这次就将城门打开放铁勒军进城了呢？” “还是说，你想把勾结铁勒的罪名再次扣在周家人和周家军的头上。” 第373章 为她送葬 “大小姐，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幽州城内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咱们这个魏王自编自演的吗？” 周云姝看着对面认出自己的人，沉默。 而那人的话并没有说完，他伸出手指着姬生道：“你真的相信铁勒能攻破幽州城门？还是真的相信会有人能轻易进入魏王的黑狱？” “如果没有姬生的允许，幽州城和黑狱就是铁板一块，根本没有破绽，更不可能有人攻破。” 姬生背着周云姝的胳膊一紧，看着对面那人的眸色渐冷。 “他不过是想甩锅，想逼你和周家断绝关系而已。” 那人说完，姬生嗤笑了一声。 他挺直腰背将身上呼吸变重的周云姝轻轻放下，接着不知道是对周云姝解释，还是向对面的人宣告。 “我介意的从来都不是周家，我想要的也不是她和周家断绝关系。我想让她划清界限的人，从来都是嫡长公主一人而已。” 姬生说完这句话时，他们身后有阵阵马蹄声传来。 周云姝下意识回头，便看到武器上沾满血迹的甲一和江鉴领着百余骑兵赶来。 原本的你强我弱瞬间颠倒。 不对，应该说是姬生和对面姬明珠的势瞬间颠倒，周云姝自己依旧处于弱势。 她将自己的手从姬生的手中抽出来。 因为姬生攥的太紧，周云姝只觉得自己的手从姬生的手中抽出来的时候疼的厉害。 “云姝。” 姬生看向身边的周云姝。 他一点都不后悔今天晚上的安排。 没错，城门是他故意打开的，那些铁骑也是他故意放进来的，甚至之前周建莹被东叔救走也是姬生示意的。 否则单凭一个东叔，从他出现在幽州城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按死了。 若不是有用，姬生根本就不会放任他在幽州城里蹦跶。 从看到周云姝的那一刻，姬生就知道自己等不了三年。 反正周云姝迟早要和姬明珠分道扬镳，不如现在就让她对姬明珠彻底失望。 至于去黑狱的人，也是姬生的人，只不过是扮成了姬明珠的人而已。 姬生自认为对姬明珠还算了解，她是不会容忍周建莹肚子里那个异族的孩子，也容忍不了一个异族竟然可以左右自己女儿的心。 所以周北方必须死，周建莹肚子里的孩子留给姬明珠，她不会让那个孩子来到这个世上的。 姬生只不过是趁着今晚乱糟糟的情况替姬明珠先一步行动，一箭双雕。 既可以让周建莹和姬明珠母女关系破裂，又可以杀死周北方让铁勒内部的局势再次动荡，何乐而不为。 他不想再看到姬明珠在周云姝的身后搅弄风云了，所以，让她心力交瘁、安心养老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她没办法静心养老，那等她折腾够了两腿一伸，姬生很乐意带着妻儿去为她送葬。 但，对面这群人的出现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 本来，他的计划很完美的。 可长公主就是长公主，手底下的人各个能干。 “你猜对面这些人为什么会装扮成这样来到幽州城。” 周云姝身子微侧，“我现在不想猜。” 从姬生驾着马车离开，而他们身后的城门同时打开时周云姝就发觉不对劲了。 但是，她不敢确定姬生真的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谋划出这么复杂又环环相扣的一出。 如果没有初十他们的出现，恐怕周云姝真的要被蒙在鼓里几天。 他们都是棋子。 不只是姬明珠在逼她，姬生也在逼她，可周云姝哪一个都不想选择。 “不想猜也没有关系。”姬生温声说完，便强硬地揽过周云姝的肩膀，对身后的人道：“杀了他们。” 姬生话落，对面初十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家主。” 初十提醒周云姝注意自己的身份。 “杀了姬生，杀了魏王！” 周云姝冷眼看着他们，也只有需要自己的时候他们才会叫自己家主。 她这个家主可真廉价，毕竟之前初十他们对自己动手时的杀意不是假的。 姬生没安好心，她祖母也不遑多让。 在身后的甲一和江鉴带着人冲出去时，姬生直接打横抱起周云姝退到了后方。 退到安全位置后，周云姝推开姬生想要从他的怀中下来。 “你的脚受伤了。” “没死就成。”周云姝看着姬生，道：“现在可以把我放下了吗？足智多谋的魏王殿下。” 姬生听着周云姝语气中的阴阳怪气笑道：“不可以，我的王妃。” 周云姝：“……你脸皮愈发的厚了。” 以前的周云姝哪敢想姬生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 “谢谢夸奖。” “放我下来。”周云姝再次强调。 以前周云姝觉得自己脑子还算够用，但是今天，她体验了一把姬生比渔网还要密的心眼儿，他应该去捞鱼。 这么想完，周云姝发现此时在姬生怀里的自己可不就是他渔网中的那条鱼吗！ “会放你下来的。” 也许是被揭穿了，此时的姬生彻底不装了。 他抱着周云姝往幽州城门口走的时候，笑着道：“从你来到幽州的那一刻我就想，老天还是眷顾我的。” “你放心，我已经给东川去信，卫忠还有希希身边的人会把他们护送到幽州，我们一家很快就可以团聚了。” 姬生的语气很轻快，直到后面一阵剑风袭来，姬生单手揽着周云姝的腰，左手的刀硬抗身后的长剑，却依旧被击退三四步。 来人没有蒙面，所以周云姝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是周云齐身边的初四。 他的肩胛骨上有两个血洞，脚踝上也晃动着两个断开的铁链。 如果不是铁链晃动的声音提醒了姬生，刚刚他能不能躲开初四的攻击有点难说。 “皇室的密卫果然有两下子。” 何止是两下子，之前姬生从没有松开周云姝，但此时他却收回了揽在周云姝身上的手，开始认真对待眼前的初四。 即便他受了重伤，但是眼中的战意依旧浓烈的让人心颤。 “据我所知，密卫不可对皇室动手。” 初四看着姬生，一字一句道：“我们的主子只有一个。” 话落，初四跨步上前攻向姬生。 第374章 现在低头是不是晚了? 至于周云姝…… 周云姝踉跄着往后走，生怕两人的打斗会波及到自己。 要是她的脚没有扭到的话，现在能看到的只有她的背影。 自从明白姬明珠和姬生各自的谋划后，周云姝现在有点摆烂。 俩人好像都不是很在乎她的意思，所以周云姝也不用去在意他们。 她现在只想知道春雀带着平平跑到哪儿了。 初四受了重伤不是姬生的对手，更不用说，姬生周围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 当周云姝走出去还没有一百米的时候，姬生便骑着马从后面追上来了。 被姬生拦腰抱到马上的时候周云姝也没有挣扎，她放弃挣扎，决定谁赢了就先跟在谁的身边虚与委蛇一下。 姬生骑马带着周云姝回城，城门打开，入城处鲜血凝固，有士兵正在拖着尸体往别处运去。 姬生察觉到周云姝的目光，说道：“幽州城的百姓在入夜的时候就已经躲起来了，只要不出来送死，不会伤及无辜。” 姬生说完这句话，一个校尉跑到马前对姬生汇报道：“王爷，除了烈东，所有铁勒骑兵全部处死。” 姬生点头。 校尉又问：“要砍下头颅挂到城墙上示众吗？” 姬生揽着周云姝握着缰绳道：“挂到外城墙。” “遵命。” 校尉离开，姬生带着周云姝畅通无阻的回到了魏王府，期间除了巡逻的士兵，没有看到一个百姓。 这一路周云姝的双脚就没有落过地，等回到寝卧，姬生将她抱到床上后说道：“今晚本来是打算带你去军营转转的。” “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你的脚扭了，还是在王府休息，明天我让问心来给你看看伤。” 姬生说的时候手也没有闲着，他给周云姝脱鞋时周云姝的眼睛一直在看着他。 “在想什么？” 周云姝看着把自己当做希希照顾的姬生，说道：“我在想，你想要的是什么。” 姬生笑道：“不明显吗？” “我想要你和孩子们留在我身边。” 鞋袜被脱下时，姜嬷嬷拿着药酒走了进来。 周云姝对正在给自己的脚踝揉搓药酒的姬生道：“你也可以来我和孩子们的身边。” 姬生一边给周云姝揉搓脚踝，一边道：“不一样。” 周云姝笑道：“对啊，不一样。” 他们谁也放不下现在所拥有的，所以成了死结。 “我和你说过的，我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 姬生的手很大，轻而易举地就将周云姝的脚握在手心。 他听周云姝说完这句话后说道：“那样的日子不会太久。” 姬生抬眸看向周云姝，“他快死了。” 两人都清楚这个他是谁。 “所以，你也想要那个位置。”周云姝看着姬生说道。 姬生捧着周云姝的脚坐到床上，“我不配吗？” 他从有记忆以来听了太多的自己不配，可是他凭什么不配呢？ 因为他母亲出身卑贱？因为他生不逢时？还是说，他们只是习惯了踩踏自己。 “没有不配。” 毕竟那个位置很多人都想得到，比如她祖母。 所以姬生想要得到也不足为奇。 更何况，姬生在所有皇子中算得上是最有作为的了，只是因为生母出身，所以才鲜少有人把宝压在他的身上而已。 “如果我坐上那个位置，你会是皇后。” 周云姝将自己的脚从姬生的大掌中抽出，“不感兴趣。” 皇宫和魏王府相比，不过就是从一个小一点的四方天地变成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四方天地而已。 姬生看着冷淡的周云姝笑道：“没关系，不想做也可以。” “我想休息了。” 周云姝躺下拉过被子，她不喜欢任何一个人给她画大饼，她平常自己画的已经够多了。 “你可以出去了。” 姬生笑道：“好，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等希希他们回来，我带你们去放风筝。” 之前在东川的时候希希一直想去放风筝，姬生当时没有机会，但现在有了。 不管周云姝心里怎么想，姬生做下决定的那一刻，就没想过再让周云姝离开。 至于周家的清白，以后他会还的。 他的孩子不能有一个留有污点的外家，但可以拥有一个忠君爱国却没有权势和兵权的外家。 姬生离开继续处理后续的事情，而周云姝在姬生离开后，看了看自己扭伤的脚踝，叹了口气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 春雀抱着平平逃走后一直跑不敢停下。 那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属狗的，穷追不舍。 她甚至隐隐约约听到那群人哄骗她说，是王爷和主子派他们来接她和小主子回王府的。 可笑，她看起来像是会相信的样子吗！ 谁的话她都不相信，她只相信主子亲口对她说的话。 主子亲口说让她去沧州找虎子，所以她会带着小主子在沧州等主子来找他们。 但那群人跟的太紧了，春雀是在逃进一座城池，扮成一个带着孩子卖身葬夫的可怜女人才暂时摆脱那群人。 但现在春雀又遇到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她小主子饿了，饿的直哭。 春雀跪在地上小声地哄着怀里的平平，身后草席上的人躺的板板正正。 “小娘子，孩子饿了你没奶吗？” 春雀灰头土脸地看着来到自己面前好心提醒的大娘，苦着脸道：“没有。” “唉，真是可怜，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跟我回家，我给孩子熬一点米汤喝。” 听到米汤春雀自己也咽了一下口水，但是她看着怀里的小主子，试探的问道：“他能喝吗？” 之前养孩子都是奶娘的事儿，春雀没有经历过，主子也没说啊。 她好怕在自己饿死之前先把小主子给饿死了。 “当然能，只要……” “让一下。” 一辆马车停在春雀面前，在春雀蹙眉想着谁这么不长眼挡着自己卖身时，马车上的车夫拿着一块银子扔到春雀的面前。 “小娘子，这十两银子是我家主人……” 车夫还没说完呢身后的车帘猛地被掀开，“谁他妈让你扔的，就不能给我好好递过去吗！” 春雀看着从车厢里出来的人抱着孩子猛地低下头。 那人看着春雀的动作忍不住笑道：“春雀姑娘，现在低头是不是有点晚了？” 第375章 你主子不要你了 春雀无奈抬头，看着许久未见的杨禹浩默默无语。 他不在庐州待着，跑来北境干什么？ 杨禹浩也没有什么架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之后蹲在春雀的面前笑道：“这才多久不见，春雀姑娘你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春雀看着杨禹浩不说话。 “你主子不要你了吗？你怎么跑到北境来了？男人死了没关系，要不要跟我走啊？” 杨禹浩对春雀说话时的语气特别像拿着糖葫芦诱惑小孩的坏人。 而当杨禹浩蹲着对春雀说话的时候，他身边的车夫和侍从将周围看热闹的人全部赶走，只留下他们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外加春雀身后的那具“尸体”。 春雀白了杨禹浩一眼，她也没反驳，生怕说得多了泄露关于自己主子的消息，所以只对着杨禹浩翻了个白眼道：“你能不能不要挡着我卖……好啊！” 春雀不小心瞄到追踪她的人，立刻改口往杨禹浩的身边凑了两下。 而杨禹浩看到突然凑过来的春雀愣了一下，接着笑道：“真的？” “真的真的！”春雀十分不走心的抱着平平躲在杨禹浩的面前，催促他道：“走走走，现在就走。” “你不是卖身葬夫吗？相公不要了？” 春雀急切道：“不要了不要了，一会儿自己就醒了！” 杨禹浩：“……？？” 一会儿自己就醒了？！ 杨禹浩没忍住再次看向春雀身后蒙着布的“尸体”，所以这“尸体”是假的！ “走啊！”春雀已经忍不住要把杨禹浩拽起来。 杨禹浩把自家仆人刚刚扔到春雀面前的十两银子捡起来，“你的卖身钱。” “好好好，快走！”春雀再次催促。 他怎么这么磨叽，跟以前一模一样。 “好。”杨禹浩无奈的看着不知道在躲谁的春雀，甘心做她的挡箭牌护着她进了车厢。 来到车厢之后春雀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差一点，差一点她就露馅儿了。 “你这孩子不会是偷得吧？”杨禹浩看着抱着孩子松了一口气的春雀调侃问道：“是的话，我得大义灭亲把你送官府了。” “我这是亲的！”春雀生气道。 她这可是亲主子，从自己主子肚子里生出来的！ 杨禹浩看着愤慨的春雀愣住，脸上带着认真且不敢相信地语气道：“真是你生的啊？” 他真的想象不出像春雀这样的姑娘，到底什么样子的男人才与她相配。 “你想啥呢，不是我生的，但是亲的。” 春雀说完这句话，杨禹浩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吓他一跳。 “你刚刚是在躲谁？” 春雀低头看着哭累了的小主子道：“不能说。” “孩子是谁的？” “不能说。” “你要去哪儿？” “不能说。” 杨禹浩：“……能说什么？” “你有没有奶啊？”春雀真诚发问。 杨禹浩：“……” “我是个大男人。” “大男人就不喝奶吗！我们家七少爷就喜欢喝奶呢，你俩不是好兄弟吗！” 杨禹浩：“……” 面对春雀，他总有一种十分质朴的无力感，就像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孩子饿了是吗？” 春雀委屈的点头，她这个做丫鬟的真不称职，等回到东川她肯定跟着奶娘好好学一下怎么照顾孩子。 “等等，我让人问问去哪儿给孩子弄点吃的。” “好！” 出门在外，有人就是方便。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杨禹浩就带着春雀和她怀里的平平来到了一个巷子里的小饭馆。 饭馆虽小，但要什么有什么。 不仅有羊奶还有牛奶，除此之外春雀还要了米汤。 春雀虽然饿的难受，但还是把怀里的小主子喂饱后才开始对着满桌子的菜大快朵颐。 杨禹浩喝着手中的茶看着即便吃饭也不放下怀里孩子的春雀道：“这孩子如此重要，不会是你主子的吧。” 春雀夹菜的手一顿，低头不说话猛干饭。 这人有点可怕，明明自己什么都没说， 不行，春雀觉得自己还是赶紧吃饱喝足装点粮食撤退的比较好。 而杨禹浩看着春雀的小动作嘴角翘起。 看到单纯的春雀，让他的抑郁许久的心情终于明亮了几分。 “我帮你抱着孩子吧，你这样吃饭太累了。” “不用。” 她不会把自己的小主子交给任何人，即便之后见到了虎子也不会把孩子交给他。 春雀知道自己可能不够聪明，但是她足够听话。 她一定会把小主子平平安安的照顾到主子来找自己。 “你也太不信任我了吧，难道我是坏人吗？”杨禹浩看到春雀紧张的模样忍不住逗她。 春雀将一块肉饼塞到自己嘴里咽下去后，抬头看着杨禹浩认真道：“不，你是好人。” 杨禹浩因为春雀认真的回答微微怔住，但听到春雀后面那句话又破功。 “你是好人我就要信任你吗？” 杨禹浩没忍住笑出声，“对啊，好人也不一定值得信任。” 他对春雀举起大拇指道：“大智若愚说的就是春雀姑娘吧。” 春雀看着杨禹浩皱了皱鼻子，反问道：“杨公子怎么来了北境？你不在家当少爷了吗？不会是被扫地出门了吧？” 之前杨禹浩问了自己那么多问题，春雀看他老逗自己没忍住回击道。 “我来北境散心，顺便找问心大师开解一下。”杨禹浩笑着看向春雀，每一个问题都认真回答：“不在家也可以当少爷啊，当纨绔的感觉很不错。” “还有，我没有被扫地出门，我要是被扫地出门的话就不是这个排场了。” 说着杨禹浩想到刚刚见到春雀时的场景笑道：“不过我要是真的被扫地出门了，以后跟你混好不好。” “就像你刚刚那样，你跪在前面卖身葬夫，我躺在后面装尸体。” “你要是跪累了咱俩就换换，我跪在前面卖身葬妻，你躺后面装尸体。” 杨禹浩越说脸上的笑容越大，似乎是觉得这个主意简直妙极了。 “哈哈哈，要是真的有人愿意出钱，咱们就借着挖坑埋人的功夫逃跑，你武功这么好，他们肯定抓不到！” 第376章 坑蒙拐骗 春雀一言难尽地看着对面莫名兴奋的杨禹浩。 “杨公子，你是不是中蛊了？” 春雀感觉他有点神志不清。 杨禹浩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但笑意并没有消失。 “我倒是想。”他给春雀夹了一个鸡腿道：“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春雀拿过鸡腿咬了一口对杨禹浩道：“不觉得。” “我小时候乞讨过，也卖身过，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什么好的？” 这次虽然是假装卖身葬夫，但当她饿着肚子跪在那里的时候，莫名的想到小时候自己往脑袋上插了根草卖身葬父的场景。 她好饿，好累，好想哭，要不是主子救了她，她早就死了。 “我觉得现在跟在我主子身边才是好呢！” 杨禹浩看着春雀透彻纯诚的目光，清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春雀听到杨禹浩笑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吃不饱又不是你的原因。” “而且干嘛非要卖身葬夫啊，我还可以街头卖艺呢！” 杨禹浩笑容重新回到脸上，“那春雀姑娘开张的时候，我去给姑娘敲锣怎么样？” 春雀奇怪的看着杨禹浩，“你一个大少爷怎么总想着跟我出去坑蒙拐骗，给我跑腿啊。” 他脑袋真的没事儿吗？是不是被门缝夹了？ “俗话说得好，多门手艺，多个出路。” 春雀看着给自己找后路的杨禹浩，倾身小声问道：“怎么，你们家要倒台了吗？” 杨禹浩：“……” “额，那也没有。” 皇帝只要好好的，他们家可以在大周横着走。 “那你，生病了？”春雀问的小心翼翼。 之前周云齐说过，问心大师医术极好，杨禹浩特意来北境找问心大师的话，一定是病的不行了吧。 春雀打量着杨禹浩，“你好像确实比上次见面瘦了。” “但是就算生病了也不能自暴自弃啊，万一问心大师能治好你呢！活着总有希望的。” 要不是两人坐对面，现在春雀的手就要放到杨禹浩的肩膀上了。 杨禹浩先是笑，接着笑缓缓落下，“会有希望吗？” “一定会。”春雀肯定道：“否则你知道你现在死了叫什么吗？” “什么？” “英年早逝。” 春雀一直觉得杨禹浩人还不错，所以她才劝道：“凡事想开点，你看看你还这么年轻，没娶亲也没生娃，你要是死了，你娘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杨禹浩脸上的笑意在春雀提到自己娘亲的时候消失。 他母亲渔阳郡主现在过得乐不思蜀，比谁都快活。 “我的病不致命，只是想不开而已。” “但想不开就会死啊。” 杨禹浩听着春雀的话眨了眨眼，好像是这个道理。 “你说的好像也对，所以我准备去找问心给我开解开解。”杨禹浩面对春雀的时候莫名的放松，一些说不出口的话也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要实在开解不了，我就出家参悟一下。” “剃发的出家吗？”春雀问道。 “不剃发怎么能算出家。” “可是我觉的你剃了头发不好看。” “啊？”杨禹浩愣住，春雀的回答总是能出乎他的意料。 比如他以为春雀会安慰自己，甚至开解自己，但是她的关注点却莫名的清奇。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现在帮你把头发剃了，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春雀真心道：“你的脑袋不够圆，不圆润。” 杨禹浩：“……” 他记得这个话题本来、或许、应该有点沉重来着。 杨禹浩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春雀继续道：“你头发乌漆嘛黑多好呀，实在不想要的话，剃完之后可以送给我吗？” 杨禹浩看着盯着自己头发目光火热的春雀，突然有些后悔在她面前说出自己要剃发这句话。 “你要我头发干什么？” 杨禹浩可不觉得春雀是看上自己了，她压根就没开窍。 春雀笑道：“做成络腮胡子，以后易容的时候拿来用，肯定很好用！” 杨禹浩：“……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出家的。” 春雀的目光过于灼热，他有点舍不得自己的满头秀发了。 春雀吃饱喝足，抱着平平起身对杨禹浩道：“杨公子，你是个好人。” 杨禹浩看着给自己发好人卡的春雀，微微戒备道：“所以呢？” “你能不能给我装点粮食和奶，我得赶路了。” 杨禹浩蹙眉看着春雀，“你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一程。” “我自己能走。” “靠两条腿？”杨禹浩知道春雀不怕吃苦，所以他又道：“你能吃苦孩子也不能吃吧。” 春雀看着吃完就睡着的平平，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小主子跟在她身边好像黑了那么一点。 “我送你吧。”杨禹浩看着犹豫的春雀继续道：“你知道的，我和你们家四少爷、七少爷是同门师兄弟，我是肯定站在你们这边的。” “就当我为师兄弟出点力怎么样？” 春雀有点被说动了，但她又道：“可是你不是要去找问心大师开解，顺便出家吗？” “不去了，看到你我心情好多了。” 杨禹浩下意识说完这句话愣了一下，春雀则骄傲道：“我主子也夸我是开心果呢！” 杨禹浩看着春雀得意地小表情笑道：“对，开心果。” …… 姬生一夜未睡，处理完昨夜的后续，活捉了初四之后便回了王府。 他本以为回来就能看到被带回来的春雀和平平，结果去找人的回来报信，说春雀跟丢了。 “一个小丫鬟带着一个孩子，你跟我说跟丢了。”姬生捏着隐隐作痛的眉心，言语中压抑着怒意。 回来报信的人跪在地上，脑门和脸死死的贴在地上。 “属下该死！” “给我调兵找，找不到你们也不用活着回来了。” “是！” 报信的人离开，姜嬷嬷端着一杯浓茶走了上来，“王爷，问心大师来了。” “让他先去王妃那里，我处理完事情就过去。” “是。” 姜嬷嬷离开，甲一默默地来到气压低沉的姬生身边。 他不敢去看姬生的眼，心里只恨为什么自己没有抢到甲五之前汇报。 “哑巴了？” 甲一哆嗦了一下，声音微颤道：“小主子失踪了。” “砰”。 姬生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甲一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甲一咽了一口唾沫，身体紧绷道：“小郡主从东川失踪了。” 第377章 劫走 希希是在和小伙伴们一起到江中何家给何子祯庆生的时候失踪的。 一起失踪的还有安生，或者说，希希就是因为死死抓着安生所以才一起失踪的。 说是失踪也不完全对，因为姬生安排在希希身边的暗卫雷一紧紧地跟在她的身边。 只是带希希和安生离开的人训练有素，为了死死的跟着希希不把人丢了，雷一根本不敢分神去报信，只想着看准时机就赶紧带着自己小主子离开。 至于安生，随机应变吧。 没办法，因为他发现这群来找安生的人是皇家的人，或者说的更确切一点是齐王的人。 他现在不仅担心自家小主子的安全，还担心自家小主子的身份在这群人面前暴露，到时候就真的玩大了。 雷一扮成船夫在外面急的抓心挠肝，他的小主子在船舱的孩子堆里混的风生水起。 希希仿佛不知道害怕是什么，她看着船舱中或多或少都和安生长得有些相似的孩子，好奇道：“你们也是被抓来的吗？” 安生在希希询问的时候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警惕的看向四周，生怕有人像之前那样把他抓走。 有孩子抽噎道：“不是，是他们买的。” “我想我爹娘了。” “我也是，我想回家！” 希希无奈的看着自己只是问了一句话他们就大哭起来的孩子们，牵着安生的手道：“这些小孩子好吵，我们出去吧。” 安生看着眼前压根没有一点危机意识的希希，很想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闭上嘴巴点了点头。 只是很不巧，两人准备敲门的时候外面没有人开门。 打不开门，希希又带着安生去开船舱后面的窗户。 好消息是，船舱的窗户被安生打开了。 坏消息是，打开后窗户旁边站着一个把他们抓走的人。 而站在窗户旁边的私卫也很无语。 他是觉得船舱里那群孩子叽叽喳喳地太吵所以才躲到后面位置清静清静，结果刚站过来窗户就打开了，接着就看到了希希和安生。 和被吓了一跳的安生不一样，希希看到那愣住的私卫时理所应当地指挥他道：“过来，抱我们下来。” 等男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依次将希希和安生抱了下来。 而看着站在甲板上的两个孩子，他陷入了深深地怀疑。 刚刚怎么回事儿？ 一定是这小姑娘颐指气使、理所当然的模样太像王府里的主子了，他奴性发作，所以才没有忍住。 “你们……” “你们主事儿的人呢！” 私卫质问的声音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小糯米团子拽着衣服问道。 他很想看起来凶一点的，但是不管眼前这个矮墩墩糯米团子，还是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小少年，长得都格外精致出色。 其实这也就算了，好看的孩子他在京城也没少见。 最重要的是，他总感觉在两人的身上看到了主子的影子。 “我要见他。” 私卫想给眼前的糯米团子展现一下自己作为大人的威风，总不能被一个看着也就三四岁的小不点儿给吓住。 “你说见就见，我……” “你穿的是官靴，还是王府特制。” 希希这句话说完，那人望着希希瞪大了眼睛，接着他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弯腰对希希道：“这边请。” 马德，他绝对不是故意要这么狗腿的。 他今天只不过是忘了换鞋子，谁承想竟然让一个小不点给认出来了。 能认出王府官靴的人能是什么无名之辈，更不用说眼前的孩子还这么小。 希希在那私卫转身带他们去找那所谓的主事人时，她得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安生。 以前爹爹带她出去时，身边的人穿着的基本都是这样的鞋子。 她个子矮，看到最多的就是鞋子，所以对这样制式的鞋子格外熟悉。 私卫老老实实地带着两个孩子去找自己的老大，而在船舱里悠哉悠哉喝着茶的管事儿在看到私卫领着希希和安生进来的时候满脑袋的问号。 “什么情况？” 私卫满脸苦涩，他退到一边道：“他们要找您。” 管事儿满脸无语，“他们要找你就带他们来吗！你有没有长脑子！万一任务失败你等着被关地牢吧！” “不是。”私卫想要解释，“这个小丫头片子认识……” “滚滚滚，她认识谁也没用，赶紧给我带回去！”管事儿的说着看向安生的脸，“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最像的，我得好好带回去交差。” 就在私卫准备带着希希和安生回去的时候，希希小手拍开私卫的手问那管事儿的说道：“你们要找谁？” 管事儿的看着眼前娇嫩精致的小丫头片子，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道：“和你没关系。” 他要找的是王爷流落在外的儿子，女儿不值钱，这就是个顺带的。 要眼前这个真的是他小主子，既然他喜欢这个漂亮的小丫头，那就带回去当个小丫鬟好了。 “有关系的。”希希用她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儿对着管事道：“你把我们偷走了，等我祖祖知道，你们会死。” 希希强调：“死得很惨。” 只能说祖祖，爹爹和娘亲要藏起来。 “哈哈哈，我还怕你祖祖不成！”管事儿没忍住想要伸手去摸希希头发上的小辫子，结果被她身后的小少年一巴掌打在了手上。 “别碰她。” 安生会说话这件事只有希希知道，他不想说话，因为不想有人知道他的想法，他的身世，他的来历。 但是此刻希希有危险，安生顾不了这么多。 最重要的是他清楚，这群人来找的人就是自己，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听到了红莲教的名字，更听到了红莲圣母齐心莲的名字。 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就被父亲抛弃，没想到他竟然会费这么大的功夫来南方寻找自己。 管事儿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小少年，只觉得他现在阴沉着脸的模样，简直是现在喜怒无常、阴郁残暴的齐王翻版。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因为太久没说话，安生的语调格外的慢，却也格外的掷地有声。 管事儿的听到安生的话，眼中迸发出一阵狂喜，但是他按捺住问道：“你怎么证明？” “是你该怎么证明。” 他本来就是真的，否则他们也不会派七八个人把自己劫走。 第378章 药 姬生从甲一这里得到消息的时候，希希和安生正被管事儿们好生伺候着往京城赶去。 自从齐王没了子孙根，还没有继承人之后越来越疯，他们想着赶紧把安生送回去，这样才好让一直拴在裤腰带上的脑袋好好地安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甲一战战兢兢离开准备带着人去找希希的时候，姬生独自站在书房的窗前，手里的毛笔被他捏成了两半。 他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周云姝。 而另一边的周云姝睡醒之后，在秋鹭的服侍下吃完饭往王府的花厅走去。 周云姝也是吃饱喝足才知道那个赫赫有名的问心大师已经在花厅等了她一个时辰。 能让他问心大师等这么久的人没有几个，周云姝便是其中之一。 周云姝看到问心时，目光最先放到他怀里那只圆滚滚的橘猫身上。 那只橘猫太肥了，周云姝粗略估计它得有二十斤。 阳光穿过窗户落在问心白金色的僧袍上，接着又洒在僧袍上的橘猫上，橘猫睁开眼睛看了周云姝一眼，对着问心慵懒的“喵”了一声后，在他怀里重新找一个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 问心大师看着怀中大橘的反应，笑着对周云姝道：“它喜欢你。” 周云姝笑着道：“那是我的荣幸了。大师久等。” 问心看着周云姝也没有起身，他笑着坐在原地道：“何来久等。今日花开满园，贫僧大饱眼福。” 周云姝看着满园的花坐到问心的对面，她给自己和问心倒了一杯茶后说道：“确实是美景。” 两人说完，各自沉默。 问心撸自己怀里的猫，周云姝看园里的景，一时之间两人各自有各自的惬意。 而姬生的出现打破了这份的惬意。 他坐到两人的中间，想去拉周云姝的手时被周云姝不动声色地躲开。 问心嘴角微翘，笑着对只说了一句话的周云姝道：“我曾与殿下说过，他这性子不讨女人喜欢。” 周云姝拿起茶杯和问心一碰，十分赞同地说道：“大师慧眼。” 就在他们身边的姬生：“……” “不过如王爷这样的人也少见，皇家能洁身自好的恐怕也只有王爷一人。” 周云姝没说话，姬生在这一点上真没有什么好指摘的。 毕竟现在的姬氏皇族，从上到下都玩的花。 姬生看着不反驳的周云姝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他看着问心大师问道：“王妃的身体怎么样？” 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周云姝把脉的问心，看着姬生说道：“王妃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倒是王爷您，贫僧给您开的药都吃完了吗？” 周云姝在问心大师和姬生说话的时候扭头看向他，难不成他身上的毒还没有好吗？ “吃完了。” “那就好。”问心大师看着姬生的脸笑道：“王爷火气太大，思虑太甚，又无纾解。久而久之，对寿数有损。” 姬生不在意地笑道：“有点新的话术吗？” “话术不在新，有用就好，不过……”问心看着一旁的周云姝，又道：“想来王爷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对。” “只是因缘相报，不可强求，顺其……” “没有强求。”姬生看着问心道：“顺心而已。” 问心：“……” 可这顺的恐怕是你自己的心吧。 “要留下吃饭吗？” 问心见姬生不愿再谈，笑道：“王爷说出这句话可是不欢迎贫僧。” “你看出来了就好。”姬生没有掩饰，他起身揽着周云姝的肩膀，对旁边的秋鹭道：“送客。” “是。” 周云姝被姬生带走的时候，心中有些好奇这个问心大师和姬生的关系。 他们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熟悉。 “老秃驴说的话随便听听就好，他最喜欢诓人。” 周云姝忍不住替问心大师说了一句话，“出家人不打诳语。” “哈哈哈，这句就是最大的谎言。”姬生说完唇角落下，“你以为问心他是怎么离开京城的。” 不说诳语，他早就死在京城了。 周云姝跳过这个话题，她看着身边明显不高兴的姬生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姬生停住脚步看向身边敏锐的周云姝，心里纠结片刻道：“我们去看看云齐。” 平平丢了她不着急，说明她可能知道春雀带着平平去了哪儿，但是希希……她不知道。 听到周云齐的名字，周云姝放下心里的疑惑点头道：“好。” 周云齐和周建莹昨天被黑衣人堵在黑狱里时也慌了神。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当中，黑狱绝对不可能有外人能够闯入。 可就是这么巧，这群人冲进来之后只是困住周建莹和周云齐，反而对周北方下了死手。 周建莹是在身后的黑衣人喊自己小姐的时候才惊觉，闯进黑狱的这些人可能是自己母亲派来的。 而在看到独属于自己母亲暗卫的标志时，她的心彻底凉了。 她拼尽全力，也挣脱不开身后的束缚。 而身边的周云齐在发现身后的这些黑衣人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图时，直接放弃挣扎，周北方的死活和他没有关系。 周北方确实能打，但双拳不敌四手，周建莹两人是在看着周北方血淋淋的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时候被黑衣人带走的。 没有质问，没有动粗，除了不让他们走动，不让他们离开，周云齐和周建莹在眼前这个陌生的院子里可以做任何自己想要做的一切。 除了一个婆子端着一碗堕胎药来到周建莹的身边。 “这药是主子特意吩咐老奴为小姐准备的。”那婆子将熬煮好的堕胎药放到周建莹的手边，说道：“还请小姐不要让老奴为难。” 那婆子话音刚落，周建莹便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将桌子上的堕胎药打翻。 堕胎药被打翻婆子也没有生气，那婆子对门外招招手，立刻又有十几碗堕胎药摆满整个桌面。 “老奴熬煮了不少，还请小姐生完气乖乖的将药喝掉。” 第379章 你要真的想死…… 周建莹看着满桌子的药忍无可忍地起身将桌子掀翻。 她对着婆子怒吼：“这是我的孩子，我的骨肉，我是不会打掉他的，绝对不会！” 周建莹看似强硬，但实际上浑身已经颤抖了起来。 她知道的，母亲绝对不会让她留下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可是，这是她第一个孩子，是她和周北方的唯一血脉。 婆子看着情绪激动的周建莹脸上依旧是淡漠无比，就好像自己只是一个完成任务的死士，并没有真情实感一般。 她挥手，外面的人进来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桌子被放平。 婆子看着眼前的周建莹说道：“看来小姐在北境的这段时间，已经忘记了自己来时的初衷。” “忘记了将军带着周家军在北境的使命，忘记了将士们冲锋陷阵保家卫国的敌人是谁。” 婆子看着缓缓滑落在地上的周建莹，问道：“这孩子出生，您打算让他以何种身份自处呢？” “大周容不下他，还是您要把他送回铁勒，看着他长大屠戮大周的百姓。” “不会的。”周建莹喃喃。 “小姐，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的。周北方死了，他生下来就是周北方唯一的继承人，铁勒那边的人一定会来寻他。” “你要陪着他留在铁勒吗？你要为了他背叛自己的血脉，背叛自己的家族，背叛自己的国家吗？” “小姐，你是周家人，你母亲是尊贵的嫡长公主，你和他还有他的父亲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主子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拨乱反正。” 周建莹听到“拨乱反正”四个字先是笑，接着又崩溃大哭。 而婆子看着地上痛哭的周建莹缓缓起身，转身看向门外时，周云齐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周建莹，没有说话，只沉默地站在原地。 婆子看了周云齐一眼，转身离开。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周云齐依旧站在门口，而原本蹲坐在地上的周建莹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婆子将堕胎药递到周建莹面前，“小姐，你……” 院子的大门被人踹开，紧接着外面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和哀嚎声。 婆子将堕胎药放到桌子上，转身想跑时被人抓住按到了旁边的厢房里。 眨眼的功夫，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被姬生带来的人清空。 “云齐！” 周云齐看着姬生身边的周云姝刚要露出一个抚慰的微笑，然后余光便看到了屋子里的周建莹。 “周建莹！” 周云齐猛地转身，只见原本呆坐在地上的周建莹自己起身，端起刚刚婆子放在桌子上的堕胎药自己喝了下去。 而周云姝在听到周云齐的惊呼声后也快步跑向堂屋，她跑到周云齐身边的时候，周建莹刚好喝完，手里空空的碗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看着旁边的周云姝和周云齐，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说道：“干净了。” 属于周家的血脉干净了，属于她母亲的尊贵的血脉干净了，而她的血会随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消失。 “建莹！”周云姝看着说完晕倒在地的周建莹大喊着扑上去。 周云姝抱着周建莹的身体，抬头看向身边的周云齐，“云齐。” 周云齐从周云姝的怀里接过周建莹，对她道：“我们走。” 周云姝起身跟在周云齐的身后，出门时，姬生握住周云姝的手腕，对两人道：“王府有太医。” …… 周建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从她苏醒之后，她双手一直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双目无神看着床顶。 周云姝和周云齐轮流陪在她的身边，哪怕每次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一点回应都没有。 在周建莹绝食的第二天，周云齐再也忍受不了。 他看着躺在床上满眼血丝的周建莹道：“你踏马要是想跟着他死也别死在我和云姝面前。” “我把你送回去，送到祖母的身边，你要是真的想死，你就在她的面前死！” “你现在折磨的是你自己，还是故意来折磨我们？平平失踪了你知道吗！踏马的平平失踪了我们还要被绑在你身边，你能不能振作起来，你是被那个男人摄了魂魄不成，你就那么喜欢那个绿眼怪吗！周建莹你踏马给我说话！” 周云姝站在周云齐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衣服，想让他不要那么激动。 周云齐挣扎开，继续对周建莹道：“走吧，反正你也不会在意我和云姝，现在我就带你去找祖母，还是说带你去祖父的坟前，我父亲的坟前，云坤的坟前！” “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接受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愿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 “走！”周云齐弯腰去抱周建莹，周建莹开始哭着挣扎。 “放开，放开我！” 刚小产，又两天滴水未进，周建莹即便是挣扎也没有什么力气。 “我放个屁，走，咱们现在就去，去看看祖父，看看我父亲，看看云坤，看看他们当时战死的模样。” 周云齐想到当初开棺的场景，哭着对怀里的周建莹吼道：“你想不想看到铁勒那群人在他们身上留下的伤口，你想不想看看他们鲜血淋漓的盔甲，你……” “求你，我求你！”周建莹崩溃大哭。 周云齐抱着周建莹跌坐在床边，哭声充斥在整个寝卧。 周云姝站在一旁，侧过头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 眼泪擦干净，周云姝转身对一直候在一旁的秋鹭道：“拿点吃的送来。” “是。” 这次周建莹没有再绝食。 周云姝坐在床边拿着粥一口一口地喂着周建莹，等她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擦了擦她的嘴角。 周云姝端着粥碗要离开时，周建莹拉住周云姝的衣摆。 “云姝。” “嗯。” “对不起。” 周云姝将粥碗递给秋鹭，握住周建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 她哽咽道：“我让你们很失望吧。” 第380章 俩小祖宗 “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 周云姝看着脸色苍白，短短两天就像是被吸走精气神儿的周建莹道：“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周建莹眼眸含泪地看着周云姝，“可是我……” “你可以重新开始。” 周云姝打断周建莹未说出口的话，她一只手握着周建莹冰凉的手，一只手将她脸颊上的泪水擦拭干净。 “只要你想。” “郁郁寡欢的样子可真不像你。”周云姝摸着周建莹的脸，道：“还记得小时候你对祖父说的话吗？” 周建莹垂眸。 “你说，凭什么大哥他们可以跟着初三几人练武，我们却不可以。” “你说，谁说女子不如男，将来你也要做驰骋沙场的女将军。” “你说，即便女将军做不了，那做一个惩奸除恶的女侠客也是极好的。” 周云姝抬起周建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你现在的模样可不像勇毅果敢的女将军，也不像敢爱敢恨的女侠客。”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周建莹哭着起身抱住周云姝，周云姝拍着她的脊背道：“像海上失去方向的航船。” 周云姝听着耳边周建莹的哭声，道：“建莹，回家吧。” 眼泪沾湿周云姝的肩膀，她抱着怀里颤抖的、消瘦的身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周云姝在周建莹睡着之后离开。 刚出门，便看见没什么形象坐在台阶上的周云齐。 “睡了。”周云齐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嗯。” 周云姝来到周云齐的身边坐下，然后侧身慢慢依靠在周云齐的身上。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周建莹在周家是货真价实被宠爱长大的。 周云齐说着看向自己身边的周云姝，“平平去找了吗？” “他们找不到。” “你知道春雀带他去哪儿了吗？” “知道。” 周云姝听到后拧着的眉头松开，“那就好。” 说完，他也将头靠在周云姝的头上，低声道：“姬生一直让人守着你。” 周云姝想着在他们不远处的丫鬟和暗处的私卫，“我知道。” “他不想放你走。” 周云姝叹了口气，“嗯。” “我帮你。” 虽然他一直觉得只有姬生才配得上自己的双生姐姐，但如果她不想要的话，即便是姬生也不可以。 周云姝起身看着周云齐道：“但你想留在北境军。” 周云齐沉默。 周家是在北境没落的，所以周云齐便想着带领着周家军重新在北境站起来。 虽说魏王姬生在外界的风评参差不齐，但是周云齐不得不承认，姬生对自己没的说，甚至他还有意提高自己在北境军的地位。 在周北方将他手下的周家军带来幽州之后，姬生当天就把周家军重新交到了周云齐的手上。 不止如此，之前在英雄冢遇到的那三个周家军，姬生也让他们召集其余在北境的周家军，同样归入周云齐的手下。 姬生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你做你想做的就好。”周云姝拍了拍周云齐的肩膀笑道：“我会和姬生谈的。” 周云齐看着周云姝道：“他不会放手。” “我知道。” 周云齐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道：“云姝，你把周家放手给我吧。” “我可以带着周家脱离祖母的掌控，我会带周家逃离党争的泥沼，我也会还周家一个清白和真相，你是出嫁女，本来就不用收拾家里的烂摊子。” 周云姝笑道：“你真当我这么无私吗。” “啊？” “我当初和姬生和离，不单单是因为周家被抄家流放。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不想再过金丝雀的生活了，不想再困在那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不想一辈子都围着姬生和孩子打转。” “我所做的一切，并不全都是为了周家，我也为了我自己。” 她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做是复兴周家的工具，重振周家不过是她想要完成的事情之一。 周云姝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她不会再回到姬生的身边当什么魏王妃，也不会为那所谓的皇后之位所迷惑。 “不自由，毋宁死。” 身着玄色长衫的姬生在听到周云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退后一步，倚靠在拐角处的墙边。 姬生看着停站在树梢上的小鸟展翅飞走的时候，喃喃道：“不自由，毋宁死。” “自由，呵。” …… 雷一跟着船来到京城外的码头上时，一时觉得自己终于能喘过气来了；一时又觉得前面危机重重，稍有不慎他那分外开朗的小主子就会被人识破抓起来，成为威胁自己主子的软肋。 雷一就是在这战战兢兢当中看着自己的小主子牵着安生的手一蹦一跳地从船上离开，接着匆忙换了一身衣服继续跟在他们身后。 惆怅的不只是雷一，把安生和希希抓来的管事儿和私卫们这段时间也快要碎掉了。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几岁的小孩子竟然会有那么多花样指使人。 他们本来是想不听指使的，可无论是希希还是安生，人不大，心眼儿比船上的网子还要多。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第二天就知道了船上所有人的姓名，稍有不顺心就大喊那个人的名字，说等到京城了要好好提拔他。 那是提拔吗，那是想把他们往火坑里送啊。 所以在下船的时候他们速度极快，把两个小祖宗装进车厢里去的时候，恨不得立刻飞到齐王府。 但，没那么容易。 “停车！” 车帘被掀开，希希的小脑袋从车窗探出来道：“我饿了，要吃饭！” 话音刚落，外面的管事儿和私卫满脸痛苦。 他们就知道，这小祖宗肯定会搞幺蛾子。 “哈哈，马上就要到府上了，咱们……” “我不要，我要吃醉仙楼的神仙鱼，现在就要吃！”希希双手掐腰，一点儿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管事儿的嘴角僵硬，这小祖宗是妖精变得吧，她是怎么知道京城还有个醉仙楼，醉仙楼的招牌是神仙鱼的。 “这个点儿醉仙楼肯定没有位置，咱们回……” “不，要！” 管事儿一口郁气梗在胸口，他好想打孩子啊！！ “醉仙楼。”安生在希希的身边，看着管事儿同样说道。 管事儿努力在脸上扯出一个笑脸，但说话时多少有些咬牙切齿，“行。” 他发誓，吃完之后，不管这俩小祖宗还有啥要求，他一定立刻！马上！送到齐王府，交给齐王殿下！ 第381章 将功赎罪 管事儿的是真的没有哄希希他们，醉仙楼作为大周最有名的酒楼，而京城的这家作为主店更是盛名在外。 即便是达官贵族想要来醉仙楼吃饭都要提前派仆人过来预订，更不用说他们这半道儿来的。 管事儿的带着希希和安生往醉仙楼那边去的时候，心里想着非得给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好欺负的！ 醉仙楼门庭若市。 希希拉着安生掀开车帘，踩着车凳一步步跳下来。 希希高兴地拉着安生的手往醉仙楼跑时，管事儿的和侍卫不情不愿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吃饭！”希希带着安生来到柜台前喊道。 “不好意思。”醉仙楼的小二看着希希两人，又扫了一眼他们身后的管事儿，说道：“我们现在客满，不知道小姐和公子订的是什么时间的位子？” 小二不卑不亢，即便是看到希希两人身后的护卫也没有任何的惧色。 就是达官贵族来了也要乖乖等位，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谁让他们醉仙楼背后的主子腰板够硬呢！ 一直跟在希希和安生身后的管事儿眼中露出一丝幸灾乐祸，不能吃饭的话，现在可以跟他们离开了吧。 但希希压根就没有因为小二的拒绝而离开，她仰着头看小二觉得不舒服，因此便转身对身后的护卫道：“你过来。” 护卫不解的看着希希，虽然不清楚这小祖宗找自己干什么，但是在船上的经验告诉他，最好不要拒绝这小祖宗的请求，否则最后受罪的一定会是自己。 护卫满脸难色地来到希希的身边，希希对着他伸出胳膊。 护卫看着眼前的小祖宗，动作麻利地将抱在怀里听她指挥，把她放到人家醉仙楼柜台上。 管事儿的看着逆来顺受的护卫都不想吐槽什么了，因为他也是其中之一，只是希希这次没有喊他而已。 穿着粉嫩嫩小裙子的希希站在柜台上瞬间吸引了大堂中所有客人的注意。 小二看着希希这一动作，蹙眉道：“小姐，咱们这里……” “二牛！”希希对着一个方向大喊。 而管事儿的和小二也随着希希的声音看过去。 可他们看过去时只看到一张张迷茫疑惑的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仅什么都没有看到，他们在醉仙楼门口停留的时间太久，把醉仙楼的掌柜的给引来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醉仙楼的掌柜年纪在四十岁左右，见人三分笑，看起来十分的和蔼可亲。 但如果因此你就觉得他好相处那是大错特错，毕竟这是一个三进大理寺却安然无事放出来的狠人。 小二低头弯腰道：“这几位客人没有预订……” 掌柜的折断旁边价值连城的兰花，笑着将它递到希希的面前，道：“虽然没有预定，但是客人来得巧，刚好有一间包间空着。” 掌柜的说完小二看了一眼希希，脑子一转瞬间改变了之前的说法，“是，确实是这样，我这就带贵客去……” “明月馆。” 掌柜的这三个字说出来时小二的肩背更低了，“是。” 作为主角的希希一点都不在意小二态度的变化，只要能吃上饭就好。 “我要吃神仙鱼，糖醋肉，还要糖葫芦！” 希希拿着兰花站在柜台上点菜。 可以不用仰视别人说话，所以她心情还算不错。 “好的，还有其他需要的吗？” 掌柜的从始至终都站在希希的身边，也只对她说话。 “要好吃的，最好的！”希希毫不客气地点餐，这是她带着安生第一次来醉仙楼吃饭，当然要带他吃这里最好吃的东西。 “那小的看着给您上？” “好。”希希指着站在安生身后有些目瞪口呆的管事儿道：“他付钱。” 掌柜的笑着看向管事儿的，那目光俨然在看一只肥羊，“好。” 从掌柜的出现到希希和安生手牵手跟着小二上楼，管事儿的嘴巴就没有闭上。 直到那掌柜的来到管事儿的面前道：“惠顾，九十八两……” 管事儿听一顿饭要九十八两银子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还是准备掏腰包。 结果那掌柜的根本就没有把话说完。 “黄金。” 管事儿摸钱袋的动作一顿，然后脑袋僵硬的转向从头到尾一脸笑意的掌柜的：“……？？？” 他是在开玩笑吧？ 一顿饭九十八两黄金，他怎么不去抢！ “看在齐王的面子上，我将永安侯的包厢给了贵府的主子，差价一百两黄金。” 掌柜的对着管事儿伸手，“一百九十八两黄金，谢谢。” 管事儿的咽了一下口水，“你刚刚说没有人订。” 掌柜的丝毫不慌，“不能让齐王丢面子。” “……”管事儿的手指僵硬，他现在还有机会将那两个小祖宗给拉下来吗？ “我记得醉仙楼的菜价……” 管事儿后面的话硬生生没有说出口，因为那掌柜的目光中已经出现了讽刺，“您真是齐王府的人？” 掌柜的看着独属于齐王府的标志，然后又看看管事儿的，似乎是想象不到齐王府的管事儿竟然会这么小气巴拉的。 “我给。”管事儿的看着掌柜的，“主子们刚开始吃，吃完了我就给。” 掌柜的露出一个对管事儿的不是很信任的目光，但最后还是点头道：“我也相信齐王府的人不会赖账。” 管事儿听完这句话咽下一口老血，在掌柜的转身时，赶忙出去让人拿钱。 而掌柜的在转身时眸色微深，尤其是在看到乔装过得雷一走进来的时候。 雷一进来看到掌柜的下意识地想要低头躲藏，但在瞥到掌柜的那熟悉的笑容时，努力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他完了。 没保护好小主子也就算了。 还被小主子自己找到了老巢。 他将功赎罪的机会彻底没了。 第382章 你不想报仇吗 而来到明月馆的希希拉着安生推开旁边的窗子，看着底下人来人往的车马，高兴道：“好多人啊！” 小二在带着他们两人进来之后就退了出去，所以现在偌大的明月馆里只有希希和安生两个人。 安生看着熟门熟路的希希问道：“你来过吗？” “当然了，爹爹经常带我来。” 安生疑惑地看着希希，“你记得？” 希希眨了眨自己圆溜溜的大眼睛，问道：“为什么不记得。” “没什么。”他的记忆力也很好。 安生坐在窗户边的罗汉床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有些闷闷不乐。 希希觉得自己是一个十分善解人意的孩子，所以她凑到安生的身边问道：“安生。” 安生没动。 “哥哥？”希希戳了戳安生的胳膊，“你不开心。” 安生看着自己的足尖，道：“我突然不想回去了。” 他记得自己那个爹爹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己，否则之前也不会把自己扔在卧龙山，跟在红莲圣母的身边。 “那就不回去了。” 希希坐在安生的旁边，晃动着自己的小脚丫对安生说道：“我带你玩。” 安生摇头，“外面那么多人。” 他们不会放自己走的，安生也知道，自己要是走了的话这群人肯定活不下来。 虽然，他也不是很在乎他们的死活。 “没事儿，我们偷偷……” 希希还没有说完呢，包厢的门就被打开。 掌柜的带着换了身衣服的雷一还有小二等人，将希希点好的菜依次放到桌子上。 希希探了探自己的小脑袋，便看到了一直守在门口的护卫。 他们在进包厢的时候被安生赶了出去，所以一直守在门口。 不过是两个孩子，守在门口就好，难不成他们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雷一端着神仙鱼放到希希的面前，他眼神幽怨，和希希对视的时候，希希笑着对雷一眨了眨眼睛。 “好玩吧？” 雷一：“……” 好玩吗？他的命差点给玩儿没了。 “你生病了？”希希看着雷一的眼贴心问道。 希希声音不大，除了在她面前的雷一能听到，也就是坐在她旁边的安生以及身后的掌柜的可以听到。 “没有。” 他只是从离开江中的那一天起，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而已。 雷一退后，掌柜的上前去给希希摆放碗筷的时候温声道：“小主子，需要带您去见主子吗？” 希希一听高兴地眼睛一亮，不过看到身边的安生，又道：“不去了，我要陪着安生呢。” 掌柜的看了一眼安生，笑着道：“好。” “您有需要再叫我。” 掌柜的心中也很是惊喜。 主子要找小主子的命令发来没多久，小主子竟然自己就上门了。 不愧是他主子的血脉，就是聪明。 而安生在掌柜的等人离开后，看着希希道：“你不用管我。” “我不管你。”希希拿着勺子吃着给她挑出鱼刺的神仙鱼，道：“我和你玩啊。” “你吃。”希希指着神仙鱼道：“好吃！” 希希决定了，等把安生送回家之后，她就去找自己的爹爹。 找到爹爹后再把弟弟从家里偷出来，把外婆带回来。等娘回来，他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她不想留在祖祖身边了，祖祖好烦。 而底下派人回去拿钱的管事儿不仅把钱等来了，还把自己主子等来了。 齐王听到自己流落在外的儿子终于来到京城之后，也不气恼他先带人去醉仙楼吃饭的行为，而是赶紧换好衣服去醉仙楼找安生。 上一次见安生还是他五岁的时候，现在他又长大了一点，也不知道还认不认识自己。 齐王有点记不清安生的模样了，毕竟以前的安生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能当做质子的私生子而已。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他必须安然无恙！ 这边齐王问到自己儿子的包厢后着急忙慌的往包厢赶，远在北境的幽州城里，姬生正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对面那个昏迷不醒的人。 “回王爷，他身上都是皮外伤，以他的体质，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给病床上的人看伤的人是王府的太医，诊断完顺便给病床上的人换完药后，便站在床侧等候姬生的吩咐。 “把他弄醒。” “是。” 太医答应后，对着床上昏迷过去的男人，拿着银针准确无误地扎入一个穴位。 银针落下，紧闭双眼的男人猛地睁开了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太医收起银针，再次退至一旁。 “没死的话就坐起来。” 周北方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一时怀疑自己之前经历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还是说，你需要有人帮你。” 周北方听着姬生的声音，想到自己之前不太美好的经历，还是硬着头皮坐了起来。 “王爷。”周北方的声音沙哑的厉害，说话间还有铁锈味弥漫在口腔里。 “知道是谁救的你吗？” 周北方看着对面的姬生，想到他的手段，死死地攥住颤抖的拳头。 他在黑狱的这段日子表面上看似没有受什么刑罚，但是他每天的刑罚就没有间断过。 只是黑狱的人有不止一种手段，可以在不见血的情况下行刑，这样的手段往往是用来处置特殊的犯人，周北方就是其中之一。 周北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待遇，总不能因为他是铁勒前首领的儿子吧。 可姬生对外族下手从来都不手软，为什么对自己这样？ “周建莹呢？” 周北方没有回答姬生的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姬生问周建莹的下落。 他昏迷前眼睁睁地看着周建莹被那群黑衣人带走。 他害怕周建莹出事，因为从醒来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就莫名其妙疼的厉害。 而每次只有在周建莹出事儿的时候他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很好。” 周北方闻言松了一口气。 “也不是特别好。” 周北方哽住，看向姬生。 “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姬生说的轻飘飘，可周北方听完一拳砸在床榻上，将床板砸碎之后目眦欲裂地看着姬生，“为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姬生笑了笑，“你觉得是我？” 周北方没有说话。 “难道周建莹没和你说过，谁最不想让她的孩子出生？” 周北方低头。 姬生好整以暇地看向周北方，道：“我可以让你回到周建莹的身边，但……” “你不想为你孩子报仇吗？” 第383章 上药 周北方沉默的时候姬生并没有继续逼问。 他眼中的周北方，一不是外面谣传的杀人不眨眼的绿眸罗刹；二也不是周云齐和周家军心中对周建莹言听计从的傀儡。 周北方其实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只不过是他的主意基本都围绕着周建莹转而已。 姬生觉得周北方和自己相似的一点是，他们在意、顾忌的从来都是那个人，而不是她背后的势力、家族或者是家人。 所以，周北方不会对姬明珠爱屋及乌。 “你想要我做什么？”沉默许久，周北方终于开口。 姬生嘴角勾起，看着对面貌似做出什么决定的周北方道：“不是我要你做什么，是你要求我帮你。” 周北方抬眸看向姬生，缓缓地攥紧沾着血液的拳头，“求您帮我。” …… 姬生下午回到王府刚进后院，便发现周云姝盖着一张薄毯躺在海棠树下的摇椅上，一只橘色的肥猫窝在她的怀中，一人一猫好不惬意。 姬生归来，一直在周云姝身边贴身照顾的秋鹭本想将小憩的周云姝喊起来，却被姬生制止。 周云姝醒来时，摸了摸身上的肥猫，带了一丝嫌弃地语气道：“你好重。” “喵~” 大橘在周云姝的身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接着从她身上跳到了旁边的石桌上。 “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 周云姝说着起身，然后便看到拿着书坐在石桌旁的姬生。 那橘猫是一点都不认生，圆嘟嘟、毛茸茸的脑袋一直蹭着手拿书本的姬生，求他的抚摸。 可姬生不为所动，甚至按着大橘的脑袋将它推了出去。 “好狠的心。” 周云姝吐槽完冷漠的姬生，对着大橘拍了拍手，大橘看着一点都不想搭理自己的姬生，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次跳到了周云姝的身上。 “问心来了。”姬生对周云姝道。 这大橘一直跟在问心身边，形影不离。 “嗯，给建莹看诊。” 姬生对周建莹丝毫不在意，他将周云姝坐着的摇椅拖到自己的面前，说道：“给春雀去个消息吧，让她把平平带回来。” 姬生握住周云姝的手，“如果你反悔，那我反悔也是可以的，对吗？” “姬玄君，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 是他先设局的，也是他先反悔。 “你不准备放我走了是吗？”跟在她身边的人比之前多了。 周云姝话落，姬生抓着她的手将其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周云姝挣扎不动，只好任由姬生将自己置于他的腿上，禁锢在他的怀中。 “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姬生的目光落在周云姝的心口：“捂都捂不热。” 他叹了口气，“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 周云姝嘴角勾起，伸出胳膊搂住姬生的脖子，双腿分开坐在他的腿上。 “我的心是红的，难不成你的心不是嘛？我看看呢~” 周云姝不仅敢说，她还敢做。 白皙的手钻进玄色的衣衫，穿过内袍，触到结实有力的胸膛。 姬生随着周云姝的动作坐直了身体，不知道是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说想更方便周云姝动作。 有些事情不撩拨还好，一撩拨就如星星之火，迅速燎原。 当她的手从胸膛一路向下点火，素了太久的姬生将周云姝按进自己的胸膛，“还未天黑。” 周云姝听到姬生这句话忍不住调笑道：“哦，古板正经的殿下，那……” 周云姝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姬生腾空抱起，等她想到自己以前下不了床的场景时，莫名有些后悔撩拨眼前这个禁欲太久的男人。 事实证明，禁欲太久的男人真的招惹不得，更是撩拨调笑不得。 周云姝一句古板正经，让姬生清空了整个王府后院，只为了证明他有多么随意不羁。 昏黄的灯光下，层层的纱幔之后，氤氲朦胧的雾气充斥在玉池当中。 白皙娇嫩的玉臂上有点点红梅绽放，周云姝趴伏在玉池边，要倚靠着身后姬生的力量，才不至于浑身无力的垂落进池中。 “姝儿。” 姬生不知道该怎么对周云姝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从两人第一次亲密无间开始，他着迷于每一次两人的结合。 姬生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餍足，他枕在周云姝的颈间，细碎地亲吻着她的脖颈，含着她的耳垂，感受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快乐。 水波再次荡漾，许久之后姬生才抱着累的已经一句话不想说的周云姝来到了玉池边的软榻上。 周云姝闭目小憩，姬生拥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直到周云姝感觉到不适。 “你有完没完！” 姬生笑着看向哪怕羞恼也别有一番倾国色的周云姝，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道：“帮你上药。” 周云姝闻言心中才稍微痛快一点。 刚才的几个时辰里周云姝感觉自己就是姬生面前的一盘菜，炒着吃，炖着吃，煮着吃，拌着吃，煎着吃，反正就是花样繁多。 “这样我们一会儿才好继续。” “姬玄君！”周云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的这句话。“我累了！” 他笑着道：“我出力，你享受就好。” 周云姝：“……” “你是打算以后就吃这一顿是吗？” 周云姝清楚，姬生这人最是吃软不吃硬，所以她道：“如果你每次都这样，我真的扛不住。” 今天的姬生比以往都要凶。 姬生听到周云姝说起两人的以后，柔情似水地亲了一下她的眉眼。 “以后我陪孩子睡好了。”周云姝疲惫地依靠在姬生的怀中，喃喃道。 “你同意了？”同意让平平回来。 “嗯。” 周云姝拍了拍姬生的胳膊，言语中带着寻常没有的娇憨道：“我想喝水。” “我要喝蜜露。” “好，你想要什么都有。” 只要留在他的身边。 姬生亲吻了一下累的已经睁不开眼睛的周云姝，随手拿过屏风上的衣服走了出去。 第384章 他疯了 姬生带着周云姝想要的蜜露来时，发现本应该躺在软榻上的人不见了踪影。 姬生眉眼的笑意在看到空荡荡的玉池慢慢消散时，结果就听到了身后轻微的脚步声。 是她的脚步声。 他知道她的脚步声。 “姬生！” 自以为不知不觉一定吓到姬生的周云姝，压根就没有看到脸上从阴郁到温润的姬生表情。 姬生转过身，看着满脸笑意的周云姝道：“你吓到我了。” 那一瞬间，他以为周云姝逃走了。 周云姝得意道：“我和希希躲猫猫的时候，她从未找到过我。” “我也是。” 周云姝听到姬生的话，一脸骄矜的对着姬生伸出胳膊，“好累，抱我。” 姬生对周云姝的话无所不从，他把蜜露放到软榻边，将周云姝打横抱起。 两人来到榻边坐下，周云姝勾着姬生的脖颈，妖媚的像一只夺人心魄的妖精。 姬生很少见到周云姝这一面，所以他突然觉得，偶尔跟她小酌一杯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她主动了很多。 周云姝起身亲吻了一下姬生的唇角，“我想让你喂我。” 姬生拿过蜜露，递到周云姝唇边看着她略带揶揄的表情时，莫名想到了刚才她说自己的话。 古板，正经。 姬生将蜜露递到自己的唇边，喝了一口后倾身向下。 喝水，玩水，戏水，换水。 姬生看着怀中累的已经睡过去的周云姝，抱着她躺在了软榻之上。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好像也睡的格外的安稳。 而当身边的呼吸变沉，被姬生牢牢拥入怀里的周云姝睁开了眼睛。 …… 姬生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沉了。 昨晚闹得太晚，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姝儿？” 怀里的人不知道去了哪儿，姬生坐起身，看着凌乱的玉池，揉了一下自己的眉眼。 昨天晚上闹得好像是有些过了。 “姝儿？” 昨晚后院的人被他清空，姬生只能穿昨天的衣服。 周云姝没有在玉池这边，姬生只好一边唤她的名字，一边往外面走去。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封信。 在看到信封上的那四个字时，姬生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最后唇角才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 信没有打开，直接被姬生撕成了碎片。 …… 京城。 从在醉仙楼吃过饭来到齐王府，希希和安生被安置距离齐王最近的院子里。 所有的安排都是最好的，除了见不到齐王。 “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安生站在梧桐树下，轻轻地推着身边的秋千，而希希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笑的开心。 “他要是在意我，就不会半路被人叫走。” “我不重要。” “但他现在只有我一个儿子了。” 希希抓着绳子从秋千上晃晃悠悠地站起，安生急道：“危险！” “好玩儿。” 希希抓着绳子，自己轻轻晃动着秋千。 “万一摔到怎么办？姑姑和你娘一定会难过的。” “你下来吧，我带你去玩别的好不好，而且我们该吃饭了。” 希希看着身边喋喋不休的安生，好奇地问道：“哥哥。” “嗯？” “你之前不说话，是因为话太多吗？” 安生：“……” 安生的尴尬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昨天在醉仙楼被皇帝截胡的齐王终于回来了。 一直跟在安生和希希身边的管事儿高兴的冲进来对着秋千边的安生道：“小主子，王爷回来了，我带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刚从宫里回来的齐王便径直来到了安生所在的院子里。 “安生！”齐王在看到那张与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小脸儿时高兴地喊道。 “儿子，我的儿子！” 齐王向安生冲过来时，安生被他吓得往石桌后面躲去。 齐王双手扶着石桌，对安生激动道：“儿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爹啊，我们在卧龙山见过的，你忘了吗？” “我记得。” 安生说出这句话，齐王脸上惊喜无比。 他之前确实对自己这个儿子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齐王无比确定，眼前的这个小小少年就是自己流落在外的儿子。 “哈哈哈哈哈，我姬斌才不是绝嗣之人哈哈哈！” 安生看着眼前像是疯了似的亲生父亲，默默地后退依靠在梧桐树上。 “姬辰被黜。”齐王语气中的阴毒让周围的人不敢说话，“太子之位只能是我的，你知道吗？陛下暗示我了，只要我完成他要我做的事情，太子就是我的。” “等我当上了皇帝，太子之位就是你的。” 安生看着步步紧逼的齐王，想要往后退却发现退无可退。 齐王一把抓住安生，摸着他的脸道：“你跑什么，我是你亲爹，难不成还会害你不成？” “以后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了，所以你一定要听话，你现在年纪还小，等你满十四岁了，爹就给你找世上最美貌的女子，给爹生十几个大胖孙子。” “咱们家人口凋零，你得承担起传宗接代的重任。”说着齐王有些不满地看着安生的小胳膊小腿，“你怎么就这么小呢！” “要是可以……” 安生被齐王诡异的目光盯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趁着齐王不注意，一把推开齐王拽着旁边的希希就跑到了堂屋里，紧接着“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被推倒在地上的齐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在看到安生拉着个小女孩儿跑进房间里的时候笑着道：“哈哈哈，不愧是我儿子，这么小就知道找女……” 安生依靠在门上捂住希希的耳朵，之前心里的忐忑在此刻全都碎成了渣渣。 记忆中尊贵无比又运筹帷幄的父亲在此刻变成了一个有权有势的疯子，自己不是他的儿子，只是他用来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就在齐王一边说一边笑，想要看看自己这个小“儿媳”长什么样子的时候，宫里再次来人。 “王爷，贵妃生了，陛下说……”那报信的小太监看着满脸阴郁，望着自己一言不发的齐王，硬着头皮道：“陛下说封小皇子为太子。” “噗！” 小太监的话音落下，齐王扶着门框吐出一口鲜血，随即他手一擦，脸上又开始笑，或者说又哭又笑。 “父皇，你说话不算数，你说话不算数！！” 门外齐王怒吼，门内安生抱着希希战战兢兢，他们应该逃跑的。 外面恢复安静没多久，齐王站起身看着皇宫的方向说道：“来人，把你们小主子送出京城。” “然后，调兵。” 第385章 诈尸了 周云姝出城没多久，幽州城就被下令关闭了城门。 杜麻子看着呼啸而过的骑兵，咽了一下口水后继续赶着驴车拉着车后的棺材赶路。 只是他本来都以为自己和骑兵不会再有接触了，结果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处，两队骑兵挨个搜查从幽州城离开的人。 杜麻子攥紧手中的鞭子，赶着驴车向前走去。 “你去哪儿，拉的……”问话的骑兵看着眼前身材瘦削的汉子，接着目光又转向他身后驴车上的棺材。 杜麻子哭丧着脸道：“小人的父亲给人干活的时候不小心砸到脑袋没了，小人要带着他回家安葬。” 骑兵上下打量着杜麻子，并没有因为他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了他，甚至还十分冷漠地对他说道：“开棺，我要验尸。” 那骑兵话音刚落，杜麻子一下子跪在地上哭求道：“大人，大人万万不可啊，小人父亲的棺材已经封上了，怎么可以开棺呢！” 骑兵一脚踢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杜麻子，“滚开！” 接着招呼身后的自己人道：“有流犯逃窜在外，我等奉命行事！开棺！” 杜麻子没再拦着，却也一直跪在驴车旁边大声哭喊：“爹啊，儿子对不起你啊，你死了都不得安生真的不是儿子的错啊！爹啊，你不要怪我这个不孝子啊，等兵爷们检查完了，儿子再带着您返乡安葬啊~” 杜麻子哭诉的声音有一股独特的调调，可以轻易地钻进人的耳朵里，让人记住他在说什么。 周围被拦住的人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在北境人人敬畏军兵，可是此刻见这些骑兵如此的不通情达理，他们还是觉得有些心寒。 不管杜麻子怎么哭喊，骑兵都让人重新将棺材板打开。 而棺材板打开的那一刻，一股难闻的尸臭味散发出来。 开棺的骑兵和周围的百姓捂着鼻子后退两步，骑在马上的骑兵则看到了躺在棺材里，脸上和脑袋上满是血痂和尸斑的老者。 “关上关上！” 确定里面的人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之后，一开始拦住杜麻子的骑兵立刻指挥着开棺的人把棺材合上。 但也只是合上而已，甚至没有合紧。 在骑兵一脸晦气的走开后，杜麻子哭着上前将棺材盖好，然后在骑兵的催促下，重新上车赶着装着棺材的驴车离开。 杜麻子赶车的时候哽咽地哭声就没有停下过，直到过去十里地，他才心有惴惴的回头看了一眼棺材。 杜麻子赶了一天的路，中间就没敢停下过。 等到了晚上时，他驾着驴车来到一处背风的平底上，看左右无人这才将驴拴好。 杜麻子来到棺材边，对着棺材有节奏地敲击了四五下之后，没有被钉起来的棺材板被人从里面推开。 杜麻子的“爹”从棺材里坐起来，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绝对会以为诈尸吓得尿裤子。 而棺材板推开的那一刻，难闻的尸臭味瞬间传了出来。 杜麻子不小心吸了一口，转过身去开始干呕。 “很难闻……呕~”周云姝的话还没说完，自己把自己熏得够呛。 “先……呕……生，你能不能先收拾一下。”杜麻子一口气跑出去十米远，觉得稍稍能喘过气来才对周云姝道。 “好。”周云姝也受不了这个味道。 多亏了姬生清空了王府后院，周云姝才有机会从王府里逃出来，嗯，从狗洞里逃出来。 周云姝逃出来的第一步就是去找杜麻子，在杜麻子那里给两人装扮好，一点时间都没耽搁直接出了城。 只是周云姝这具“尸体”做的太逼真了，尸臭味差点把他俩给熏没了。 杜麻子用草帘子围起来一块地方，随后自己在五米外守着，留周云姝自己在围起来的草帘子中收拾换衣服。 周云姝换了一身靛蓝色短打，头上和脸上的血痂尸斑被她用水倒进毛巾弄湿擦干净，但她在棺材里待的时间太久了，整个人像是被腌入味了一样。 即便现在差一些，但是那难闻的尸臭还是能轻而易举的闻到。 没办法，周云姝只能给自己身上弄了一些香水。 嗯……香味和尸臭味混合在一起，更加让人作呕了。 周云姝保持这个状态一直到下一个小城，进城的时候有人盘问周云姝的身份，周云姝拍了拍身后的棺材面无表情地说道：“背尸人。” 可能是觉得周云姝过于晦气，所以只交了入城费之后便让她进了城。 因为周云姝身上这难闻的味道，周云姝和杜麻子花了比寻常旅客贵三倍的价钱订了一晚的通铺。 杜麻子出去买衣服，周云姝则是吆喝小二烧热水。 小二十分嫌弃周云姝，若不是她给了赏钱，他恨不得离周云姝三丈远。 但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人。 当小二将热水给周云姝都带过来的时候，周云姝看着毫不遮掩眼中嫌弃地小二，笑着道：“别嫌弃，说不定以后家里人死了有求我的时候。” “呸呸呸，我家才没死人呢！” 小二本想说“你家才死人！”，但他看着周云姝那不好惹的模样，还是将这些话重新咽下。 这样不吉利的人还是不要招惹比较好，万一他在背地里害自己甚至是自己家人的话那就惨了。 而小二将热水送来之后，杜麻子也将周云姝要的衣服送了过来。 这次买的是女装。 周云姝痛痛快快将自己洗干净之后这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这段时间和那股难闻的尸臭味待得时间太久，她觉得自己的鼻子都要废了。 但是闻着洗完澡之后香喷喷的自己，周云姝心情极好。 果然，她还是喜欢干干净净的自己。 当天晚上周云姝并没有住在这家客栈，而是和杜麻子扮成夫妻进了车马行，买了一辆骡车，置办好干粮和水，当天直接离开小城继续赶路。 第386章 已经毁了 春雀带着平平跟在杨禹浩的身边到达沧州光城时，杨禹浩已经取代春雀成了一位合格的“奶妈”。 而平平也习惯了杨禹浩的怀抱，找杨禹浩的时间比找春雀的时间还多，这让努力想要成为新一代奶妈的春雀感觉到十分的挫败。 杨禹浩抱着平平和身边的春雀走在光城的大街上。 为了摆脱追击，这段时间杨禹浩和春雀带着平平扮成了出门探亲的一家三口，虽说路上遇到过不长眼的山匪想要打劫，但最终全被春雀洗劫一番后，一个个扒光了衣服扔在路上。 杨禹浩的手下震惊于春雀的身手，杨禹浩本人则是抱着平平默默地给春雀鼓掌。 自从和春雀在一起之后，杨禹浩觉得自己无论怎么作死都可以保住一条小命，这就是春雀带给他的安全感。 真好啊，但也真可惜，她怎么就不是自己的人呢？ 杨禹浩抱着手里拿着布老虎的平平，对旁边一直在观察四周的春雀道：“你知道你要找的那人的住处吗？” 春雀摇头。 “那你打算怎么找他？” 春雀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道：“偶遇。” 杨禹浩：“……？” 她说这句话是认真的吗？ 可看着她四处打量的目光，杨禹浩不得不承认，春雀真的就是这么打算的。 “光城虽然比不上幽州城，却也是沧州有名的大城了，你这样漫无目的的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谁说我漫无目的了？我知道他常去的地方，等着偶遇就行了。” 说着春雀想要从杨禹浩的怀里抱自己的小主子，但是自家小主子十分不给面子的窝在杨禹浩的怀里，一点要向春雀伸手的意思都没有。 “平平，来啊。”春雀不死心。 平平看了一眼春雀，将小脑袋一扭，继续窝在杨禹浩的怀中。 春雀力气很大，做事情又大大咧咧，因为什么都不如杨禹浩细心，所以平平更喜欢挨着杨禹浩。 春雀挫败地看着自家小主子，实在是想不出自己比杨禹浩差在哪儿了？ 杨禹浩有些好笑地看着满脸挫败和委屈的春雀，道：“不饿吗？” “饿。” 不说别的，自从和杨禹浩在一起，春雀确实没有操心过什么事情，不管她想到的还是没有想到的，杨禹浩都会提前给她安排好。 杨禹浩带着春雀来到酒楼，包厢都订出去了，两人带着孩子只好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 春雀点菜，杨禹浩抱着孩子坐在她的对面。 三人坐下没多久，杨禹浩的下属就带着一封信来到了他的身边。 “公子，郡主给您的信。” 杨禹浩脸上轻松惬意的笑容在听到“郡主”两个字的时候消失。 而春雀听到“郡主”两个字的时候也看向对面的杨禹浩，他表情变化的太明显了，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现在心情不好。 春雀默默地点菜，点完菜之后上前将平平抱在怀里，见杨禹浩一直盯着放在桌子上没有打开的信，问道：“不看吗？” “不想毁了我今天的好心情。” 春雀看着明显不高兴的杨禹浩喃喃道：“好像已经毁了。” 同行的这段时间春雀也看出来，杨禹浩应该是跟渔阳郡主吵架之后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吵架，春雀听杨禹浩的随从说，渔阳郡主自从杀了自己的丈夫，有了柳扶衣这个男宠后，不仅没有就此罢休，甚至还包养了几个淸倌儿。 怎么说呢，现在渔阳郡主“风流”的名声在庐州响当当。 杨禹浩是受不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才离开的。 杨禹浩喝了一口茶想要压下胸口的那股郁气，只是郁气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让他的胸口更加憋闷。 “你说的也是。” 既然之后也要看，不如现在看。 杨禹浩拆开面前的信，里面的信纸只有一页，所以他没用多长时间就看完了。 春雀看着杨禹浩死死捏住信纸的手，以及他紧拧的眉头和越来越难看的脸，默默地抱紧了怀里的平平。 说实在的，杨禹浩确实是一个好脾气的公子哥儿，但是当他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吓人的，比如现在。 信纸被杨禹浩捏皱，明明信件已经看完了，可是他却保持着这个看信的动作保持了许久。 久到春雀开始怀疑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不会就这么把杨禹浩气死吧。 活生生被气死的人可不少啊。 “你……没事儿吧？” 杨禹浩抬眸，看着眼露担心地春雀，嘴角僵硬地勾勒起一抹笑容。 “我之前说的跟你混，你觉得怎么样？” 春雀看着有些莫名其妙的杨禹浩道：“可我是奴婢啊。” “据我所知，你早就已经不是奴籍了。” 春雀直起腰板对杨禹浩道：“你别胡说，我可是一辈子都要跟着我家主子的！” 就算没有奴籍，她也不会离开自家主子身边的。 杨禹浩有些无奈地看着春雀，“你就不向往自由身吗？” 春雀摇头，“我在我家主子身边就挺自由的，我要一辈子都跟在我家主子身边。” “要是她死了呢？” 杨禹浩说的是一个假设，但是这个假设让春雀生气地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杨禹浩第一次见春雀这么生气，她怒瞪着杨禹浩道：“就一次，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咒我家主子，这桌子就是你的下场。” 春雀看着杨禹浩恶狠狠地又补了一句，“你是好人也没用！” 为了她家主子，她什么人都可以杀。 而旁边准备上菜的小二看着眼前轰然倒塌的桌子，面露惊吓。 杨禹浩看着对面抱着平平低头不愿意再跟自己对视的春雀，无奈地对僵站在旁边的小二，以及周围偷偷摸摸看向他们的客人们笑道：“你们酒楼的桌子不是很结实啊。” “要是不小心把我夫人和孩子砸伤了，你们赔得起吗？” 小二：“……？？？” 他这句话是认真的吗！ 他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他们酒楼的桌子可都是老榆木的！ 但…… “对不起，是我们的错，我这就让人帮你们换一张！” 杨禹浩摇头，指着对面的桌子道：“不用了，我们坐那边。” 换了个位置，杨禹浩看着菜都上齐依旧不搭理自己的春雀，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开心吗？” 春去虽然没有抬头，但是耳朵动了动。 杨禹浩发现她的小动作，笑道：“我母亲怀孕了。” “啊？！” 第387章 宫变 听到自己母亲怀孕了，他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啊？ “你猜这孩子是谁的？” 春雀抱着怀里的平平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的杨禹浩道：“反正，应该，可能，不是你爹的吧？” 也许是因为无语和郁闷到极点，所以杨禹浩听到春雀的话时笑道：“当然不是。” 他爹都死了多久了。 哪怕是感灵，他母亲估计也会再一刀捅死自己父亲。 “你娘想要这个孩子？” 杨禹浩笑容微敛，道：“可能吧。” 春雀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默默地给杨禹浩夹了一块肉说道：“吃肉心情会好。” “谢谢。”杨禹浩看着碗中的红烧肉，道：“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那就好。”春雀说完看着夹起五花肉的杨禹浩，再次强调道：“你以后不要说我主子坏话，我会生气的。” 用他们的话来说，周云姝就是春雀的软肋，还是最不能碰的那一根。 即便她觉得杨禹浩是一个不错的人，可如果这个不错的人冒犯到自己的主子，她也会立刻翻脸的。 杨禹浩看着态度认真的春雀道：“好，我知道了。” 因为杨禹浩故意卖惨，春雀也确实觉得他可怜，所以一顿饭吃下来，春雀没少给杨禹浩夹东西。 吃完饭之后杨禹浩的意思是回客栈休息，等下午再出来和春雀想要见的人偶遇。 结果他们从酒楼里出来还没走几步，春雀便见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虎子！” 春雀看到虎子的时候，虎子正在指挥着下属运货。 这些货都是从江中运来的，因为这些货，虎子才在光城立稳脚跟。 突然听到“虎子”这个熟悉的称谓，他扭头看过来，刚好看到春雀向他奔来。 “春雀！”虎子一脸的惊喜。 而当春雀跑过来时，虎子下意识去找寻周云姝的身影。 在他的记忆中，周云姝和春雀就没怎么分开过。 结果周云姝没看到也就罢了，还在春雀的身后看着一个抱着孩子有些眼熟的小白脸。 “你怎么在这里？老大呢？” “主子让我来找你。”春雀说着从杨禹浩的怀里把平平抱过来，道：“我和小主子。” 虎子闻言惊讶的看向春雀怀里的孩子，“康康小公子？” 虎子这么问是因为平平被姬生带走了，所以下意识认为跟在周云姝或者春雀身边的会是康康。 “不是，是平平。” 虎子瞪大了眼睛，“你们去偷孩子了！” 春雀：“……没有。” 杨禹浩见春雀和虎子在大街上聊了起来，便道：“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 虎子看着杨禹浩，凑到春雀的身边问道：“谁啊这是？” “杨公子，云嘉少爷的师兄，那个渔阳郡主的儿子。” 虎子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那个在家中出轨郡主闺蜜，然后被郡主杀了的倒霉大人的倒霉儿子啊。 他们家的人精神都不是很正常，所以虎子小声道：“你们俩怎么混到一起了。” 杨禹浩看着当着他的面便细细碎碎说他闲话的两人，十分无奈的往后退了两步。 看来他们家的名气何止是在庐州出名，就是在整个大周都首屈一指。 毕竟不是谁都会像他母亲一样，在手刃了自己丈夫和闺蜜后，又广收面首甚至怀孕。 经历的事情太多，杨禹浩自认为现在不管出现多离谱的事情，他都不会惊讶。 就是…… 从春雀遇到虎子之后，杨禹浩就像一个用完的工具，被抛弃了。 “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吗？” 春雀还没有张嘴，旁边的虎子道：“有句话说的好，道不一样，不能一块走。” “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虎子看着卖弄学问的杨禹浩道：“一个意思，我们还有事儿呢，杨公子自己忙去吧。” 虎子这么警惕杨禹浩的原因实在是他家的人都有些变态，而他是渔阳郡主和那个什么杨大人的儿子，估计也不正常。 这样的人不能留在平平的身边，万一发疯伤到孩子怎么办？ 杨禹浩在虎子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向他，只是有些委屈地看向春雀。 他可是为了她所以才一路偏离路线来到光城的。 春雀看看杨禹浩，又看看旁边的虎子，最后低头看着怀里的平平。 “春雀姑娘在客栈还有行李没有拿，不如先去拿行李吧。”杨禹浩看着春雀对虎子说道。 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杨禹浩也算是比较了解春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就装作听不到。 怎么说呢，很管用。 春雀听到自己愿意搭理的话，对虎子道：“我去拿行李。” 虎子想了一下，对春雀道：“那我抱着孩子吧。” “不行。” 春雀拒绝的干脆，但虎子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她这是信不过自己吗？ “你和我一起。” 虎子看着自己的货，又看看春雀，点头道：“好。” 春雀这边带着虎子去客栈拿自己行李的时候，周云姝和杜麻子快马加鞭也赶到了光城附近。 入城时，进城的人里多了不少拖家带口的人。 周云姝牵着马跟在人流后面，耳朵高高竖起，听着周围人的说话声。 从幽州城离开之后，周云姝和杜麻子几乎没有停留地往光城赶路，这也就导致他们是到了光城附近后才知道，京城竟然宫变了。 齐王带着五千私兵攻入皇宫，差一点，就差一点便让老皇帝人头落地，结果被宫内的禁军给拦住了。 而这还只是第一次宫变，第二次宫变是那个被废的太子，但他运气不好，带人刚混进宫门就被抓了。 现在外面的情况是，京城风声鹤唳，在京的皇子想要入宫却不被召见；宫中只传出圣旨催促魏王进京护驾；另有淮南王自发想要进京拱卫。 这一路停下来，得到的消息是皇宫内的皇帝是生是死犹未可知，消息越传越离谱，所以以往还算乖巧的皇子和诸王犹如闻到肉味的猛兽，现在变着法子想要进宫。 毕竟以现在的情况看，谁第一个进宫，谁就有机会成为下一个坐在皇位上的人。 第388章 强闯宫门 周云姝来光城的路上，已经得到姬生赶往京城的消息。 虽然所有人都说老皇帝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大碍，但是…… 把手握重兵的儿子召回京城，已经很说明一件事情了。 老皇帝此刻不是已经病入膏肓没有多少时日，就是已经死了。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布的局，但周云姝不太相信。 至于真相如何，姬生进京面圣后就知道了。 …… 京城外。 希希坐在树上一边晃着自己的小脚，一边看着树下许久都未动过的安生。 “哥哥。” 安生看着手里的牌子，并没有听到希希喊他的声音。 “哥哥！” 希希喊了几声安生都没有反应，她只好招呼着旁边的护卫把自己抱下来，然后跑到安生的身边蹲到他的面前。 “你在干什么？” “他被抓了。” 希希看着安生问道：“谁啊？” 安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齐王殿下。” “哦。” 安生看着“哦”完就不再说话的希希，想着她也帮不了自己什么，索性抓着手里的令牌一屁股坐在地上。 希希觉得好玩，拽了一下安生的衣袍铺在旁边，自己也坐到他身边。 安生看着依靠在自己身边的希希道：“你想不想回去？” 希希扭头看着安生，“回哪儿？” “京城。” 安生这两个字说的声音很小，毕竟当时齐王让人把他们带走的时候曾经说过，没有他的嘱咐，不准安生踏入京城一步。 而他们现在正在往青州赶路，只是安生觉得赶路太累，所以才有机会离开马车下来透透气。 “回去干什么？” “就……醉仙楼的那些人，不管你吗？” 之前醉仙楼掌柜的和希希说话时并没有避着安生。 那掌柜的当时还说要带希希去找她爹爹呢，可是现在她都跟着自己离开京城，眼看着没有几天就要到青州了。 他们是打算不管希希了吗？ “他们跟着呢。” 或者说，那天从醉仙楼离开之后，原本跟在她身边的只有雷一自己，现在变成了四个。 安生惊讶的看着希希，然后脑袋一转看向四周，周围荒郊野岭的也不像是有能藏人的地方啊。 “你想回去吗？” 安生听到希希的声音脑袋不再转动，他沉默许久点了点头。 这次相遇爹爹确实不再是记忆中的爹爹，但他不能否认的是，齐王将他送出京城，是为了他的安全。 安生看着希希道：“我想回去看他一眼。” 虽然，这不可能。 “那我们回去。” 安生摇头，“他们不会让我们回去的。” 希希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安生的肩膀，对安生道：“我爹爹会来接我，到时我们回去。” 姬生确实来接希希了，收到京城这边传来的消息后，姬生从北境离开后便直接往希希所在的位置赶来。 当天晚上，姬生带来的人便把带着安生和希希离开的人全部杀了，然后连夜带着两人往京城赶去。 从来到姬生的身边后，安生就没再说过话。 他本想求姬生放过带他离开的那些人，但是姬生手下的人动作太快，没等他开口，齐王给他安排的人就都死绝了。 希希的父亲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而希希在见到姬生后就没有自己下地走过。 她搂着姬生的脖子问道：“爹爹，弟弟呢？” 姬生想到被春雀带走的平平以及穿上裙子就翻脸不认人的周云姝，道：“在你娘身边。” “啊？”希希歪着自己的小脑袋疑惑地看向姬生。 平平怎么会在娘亲的身边呢。 “过段时间她会把平平送回王府的。” 那天早上姬生发现周云姝逃跑之后，确实气的将她留下的那封信给撕成了碎片。 姬生本来以为那天晚上的温存和柔情是周云姝终于明白，终于愿意留在自己身边，结果没想到，她只是想找个机会让自己把人调走，给自己下药。 那药是周云姝和他在唇齿相交之时渡到他口中，而当时的他没有一丝察觉，眼里心里只有周云姝这个人。 而他的一腔情意就这么被周云姝践踏，姬生怎么可能不生气。 但等他冷静下来后，姬生又把自己之前撕碎的信重新拼好。 他想着，万一这信里有周云姝对他的解释呢。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信里只写着她找到平平后，会重新将平平送回幽州城的王府。 她不仅没有解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甚至连在王府休养的周建莹也不管了，还在他麾下的周云齐也不在乎。 就好像，她笃定自己不会迁怒周云齐两人一样。 “那娘亲呢？娘亲也来吗？”希希激动的搂住姬生的脖子问道。 “你如果能留下她的话。” 姬生说完这句话希希瞬间偃旗息鼓。 “你不想她留下吗？”姬生觉得孩子比自己在周云姝的心里有分量多了。 希希摇了摇头，“可是，娘亲不喜欢京城。” “希希最爱娘亲，所以希希想娘亲开心。” 姬生看着自己女儿沉默许久。 可他喜欢一个人的话，他只想把她绑在身边，日日夜夜看着她。 …… 姬生一行人赶回京城是在三天后，从城门到宫门，一路畅通无阻。 姬生甚至还在城门看到了自己不少兄弟以及议论纷纷的朝廷大臣们。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再加上前段时间宫变之后皇帝一直没出现，所以有不少人都在猜测皇帝现在是否还活着。 而这猜测时间越长怀疑越重。 姬生带着希希赶过来时京城的几个皇子带着自己的私兵已经准备要强闯宫门。 以往还会呵斥成何体统的朝廷大臣们此时纷纷站在一旁，跟着皇子一起呵斥禁军首领。 呵斥他是不是居心叵测想要谋反，否则其他大臣不见也就算了，但丞相和内阁的人总要进去探望一下陛下的安危，给朝廷和天下一个交代。 禁军首领都快要成叛国贼的时候，姬生的出现救了他的小命儿。 “魏王殿下您终于来了，陛下已经等您很久了！” 姬生的出现，让原本还想闯宫门的人立刻安静下来。 就在姬生下马抱着希希准备进宫的时候，年纪比姬生小的皇子硬着头皮上前道：“我也要去！” 禁军首领冷着脸道：“没有陛下的宣召，任何人不得进入。” 有大臣梗着脖子喊道：“我看不是陛下的宣召，是姬生的宣召才是！” “魏王，你是不是要造反！” 第389章 有人和他是一伙儿的吗 那大臣说完没等来姬生的解释，只等来手起刀落的风。 姬生动手时单手抱着希希，将她的小脸儿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姬生动作太快了，谁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动手，还是光天化日之下在宫门口就斩杀朝廷大臣。 “聚众逼宫，意图谋反。”姬生刀尖指着地上人头落地的尸体，目光看向周围吓到噤声的大臣和皇子们，问道：“有人和他是一伙儿的吗？” 之前硬着头皮说要和姬生同去皇宫的皇子低下头后退两步，生怕给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且六亲不认的皇兄看到。 而大臣们看着地上的头颅，无人敢应声。 有些人说要杀人可能只是想吓唬你，而姬生想要杀人，根本不会告知你一声。 姬生环视一圈儿，看着脸色阴沉的丞相以及内阁大臣，说道：“不过诸位大人之前说的也有些道理。” 他看着左右丞相道：“虽然父皇没有宣大臣觐见，但我愿意为两位丞相作保，不过需要两位大人进宫之后在偏殿里等一会儿。” 两位丞相对视一眼，上前一步对姬生道：“谢魏王殿下。” 虽然没办法立刻见到皇帝，但是能进宫就是好的。 总好过现在两眼一抹黑，随着宫里乱折腾。 要他们说，当初就不应该废掉太子。 不对，必须废。 他们要一个不能传宗接代的太子无用，但陛下之前传信要封的太子也太小了。 他刚出生，能不能平安长大还两说，怎么能担得起太子之位。 得不配位必有逆反，齐王谋反逼宫就是最直接的例子。 这小皇子即便是册封的圣旨下来，也压不住自己已经长成豺狼虎豹的哥哥们，除非让有兵有权的人当摄政王。 但能做皇帝，谁会想做摄政王呢。 进宫需要将兵器卸掉，姬生将沾血的刀随手扔给宫门口的禁军，这才跟着禁军首领往宫里走去。 希希被姬生抱着，扭头时刚好看到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位丞相。 能做到丞相年纪都不小了，稍微年轻一点的彭相今年五十八，算得上是年轻有为；年长一点的林相六十六。 这个年纪在如今这个时代别说是做祖父，就是曾祖父也做得了。 希希自小便懂得尊老爱幼，所以在姬生抱着她往前走时，她搂着姬生的脖子对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位大人笑着挥了挥自己的小手。 彭相没什么表情，林相看着希希想到自己家中的小孙女倒是对希希笑了笑。 而收到笑容的希希嘴角高高翘起，白胡子爷爷们很喜欢自己和爹爹呢！ 皇宫很安静，路上除了巡逻的禁军几乎看不到走动的太监和宫女。 自从皇帝痴迷于求仙问道寻长生，他便搬到了皇宫中新建的无极宫内。 之前送来的圣女在接受过洗礼之后也居住于无极宫中。 姬生不喜欢无极宫，尤其不喜欢无极宫中香火混杂着女人甜腻脂粉的味道，每每闻到都让他作呕。 无极宫宫殿众多，也许是皇帝早就提防着自己的这些儿子有朝一日会心有不轨，所以他从来不会连续睡在同一个宫殿。 除非……他动不了。 而从齐王逼宫到现在，皇帝一直留在无极宫的未央殿里。 这里重兵把守，只在殿门口看到常服侍于皇帝身边的太监和宫女。 看到姬生，殿门口的人纷纷行礼。 如果不是禁军没有动作，一直跟在姬生身后的彭相两人都以为后宫已经被他控制，就连陛下召他回京的圣旨也是假冒的。 彭相和林相被无极宫的小太监领到未央殿旁边的偏殿，只有姬生跟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朱总管面前来到未央殿内。 未央殿中刚生产完没多久的皇贵妃，也就是百合抱着一个孩子跪在被纱帘遮盖住的床榻前。 姬生抱着希希还未靠近，就闻到内殿那股浓郁到让人作呕的香味。 而在这香味里，还隐隐有一股说不出的腥臭。 姬生脸色微沉，难不成他真的死了？ “殿下，还请您独自上前。”朱正春挥退内殿的太监，对抱着希希来到内殿门口的姬生说道。 姬生将希希放下，低头对她嘱咐：“不要乱跑，知道吗？” 希希点点头，目送自己爹爹进了内殿之后，转身在未央殿闲逛。 也不算闲逛，因为她还没走几步呢，就看到一个面善的大太监笑着对她招手。 希希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看着那人笑着喊道：“曹翁翁。” 曹正兴见希希还能认出自己，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 “小主子，殿下没让您一起进去吗？” 希希摇头，“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听。” 曹正兴蹲下拉着希希的小手道：“那都是大人的借口，只要小主子想听，什么都可以听。” 希希虽然没有听懂曹正兴的言外之意，却指着曹正兴头上的白发道：“翁翁有白头发了。” 曹正兴顺着希希的小手摸向自己的脑袋，虽然摸不出手感，但是听到希希的话，曹正兴一点都没有怀疑。 “翁翁年纪大了，所以有白头发了。” 希希向来嘴甜，她笑着看向曹正兴道：“翁翁不老！” 曹正兴嘴角高高扬起。 他真的很想问姬生是从哪儿把希希带回来的，明明之前不管在京城还是在幽州他都没有希希的消息，可现在希希就像是突然出现了一样。 那她出现，是不是周云姝也回来了。 曹正兴握着希希的小手道：“您回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一些这好事儿可就要落在你父王头上了。” 希希不解的看着曹正兴。 在她眼中，好事儿落在自己父亲头上和落在自己头上也没有什么区别。 曹正兴没有在意希希的疑惑，这么大的孩子能听话已经很不错了。 他不指望希希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只需要她有朝一日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曹正兴看着内殿关上的大门，对着希希认真道：“一会儿内殿的门一开，小主子就哭好不好？” 第390章 遗诏 姬生是在来到内殿之后才确定不对劲的。 百合怀中的那个孩子，从他踏入未央殿一直到现在，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而百合在察觉到姬生探究的目光时，忍不住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 那个力度换做正常的孩子不可能没有反应，哪怕是不哭也会哼唧，他太安静了。 姬生压下心中的猜测将目光转向被层层帘幔遮盖住的龙榻上，“父皇？” 内殿中只有姬生的声音，朱总管立在龙榻旁，百合跪在榻前一动不动。 姬生等了片刻，帘幔之后的人依旧没有回应，而那股掺杂在脂粉味中的异味愈发浓重。 闻久了姬生终于发现那股腥臭是什么，尸臭。 尤其是现在处于一个密闭的空间内，这股味道愈发明显。 “朱正春。” 姬生看着朱正春话音刚落，朱正春便跪在地上哭诉道：“殿下，陛下驾崩了！” 姬生站在原地，目光看着帘幔，又像是在看躺在帘幔之后的那个人。 他早有准备，但是当心里的那个猜想被验证，姬生还是有一瞬间的迷茫。 就一瞬而已。 姬生转头看向朱正春，质问道：“为何秘不发丧？” 朱正春哭道：“老奴不敢啊殿下，陛下的遗诏还没有写完就去了，老奴要是把这个消息说出去，这天下还不得乱了吗！” 按理来说就皇帝这个年纪，太子被黜早就有遗诏才对。 但是你觉得皇帝年纪大了，皇帝还觉得自己龙马精神呢！ 你敢对一个老人，还是一国之主的老人说：我看你能活的时间不长了，还是早点找个继承人吧。 这话不是没有人提过，提过的人坟前的草都三丈高了。 其实在发现皇帝快不成了的时候，正常流程是赶紧把丞相和内阁宣入宫中。 但是近些年宦官和朝臣的关系愈发僵硬，朱正春实在是不想把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交到那群鄙视自己的清贵手中。 他更想把这个机会、这个人情卖给现在最有实力的魏王姬生。 谁让他之前选的齐王运气不好，偏偏在皇帝还活着的时候逼宫，现在关入大牢丧失了翻身的机会呢。 要不然，他很中意和自己一样身有残疾，却有子嗣的齐王登基。 无根之人登基，这不是狠狠地向朝廷上那些冠冕堂皇的大臣们甩了一巴掌吗！ 所以真的可惜。 姬生对朱正春嘴里说的话只相信三分之一，他看着朱正春道：“父皇的遗诏呢？” “在本宫手里。” 这是姬生来到内殿之后，百合第一次张嘴。 姬生看向脸色苍白的百合，说道：“丞相就在偏殿……” “殿下！”百合不自觉的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她满眼红血丝地看着姬生道：“陛下说要封我儿为太子。” 姬生淡淡地看着百合，不太在乎地点头，“听说了。” 百合吞咽了一下喉咙，当她准备提条件的时候，姬生又冷冷道：“是真是假都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父皇可曾在朝堂上对大臣们说过，可有圣旨？” 百合原本惨白的脸此刻更是白的发青，她的嘴唇微微抖动，“我，陛下，他……” “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先不说大臣和皇室们愿不愿意接受。”姬生的目光落在百合的怀里，问道：“你怀里的孩子还活着吗？” 百合猛地抱紧怀中的包裹。 “他本应活着！” 姬生淡淡地看着她，“那就是死了。” 不要说什么本该本不该，他就是活着，这个皇位也和他无缘。 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子，真当朝廷和皇室的眼都瞎了不成。 “都是他！”百合目眦欲裂的抱着怀中的包裹起身指向龙榻上的那人，“如果不是他逼我在怀有身孕的时候吃各种丹药，我的孩子也不会胎死腹中！” 即便她知道孩子生下来也是给老皇帝做药引的，但是她依旧好恨。 姬生看着动作还算敏捷的百合，她这模样不像刚生产完的。 再看百合起身时朱正春下意识挡在龙榻前的动作，姬生有些不太好的猜想。 姬生往床榻走去，却被朱正春拦住。 “殿下，殿下还是……” 话没说完，姬生直接将帘幔拉开。 在看到那个毁容的脸时，姬生的脸阴沉到极致。 这还只是姬生看到的伤口。 姬生放下帘幔，转身目光阴戾的看向百合。 即便他对自己这个所谓的父皇没有什么亲近之感，但父亲就是父亲，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百合被姬生的目光吓得后退了一步，如果不是依靠在墙上，她已经腿软跪在了地上。 “很好。”姬生看着百合说完，对旁边的朱正春道：“你们胆子很大。” “殿下，我们都是为了您啊！” 姬生嗤笑一声，为了他？ 他们不过是看到禁军将整个皇宫都控制在手上，所以才把持着父皇的尸体还有遗诏跟自己谈条件而已。 是的，禁军首领以及禁军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姬生的人。 如果不是姬生在暗中提拔，如今的禁军首领不过是北境的一个千总而已。 “既然是为了我，现在我人也到了，事情也弄清楚了，把丞相们喊进来宣告遗诏吧。” 既然这遗诏没有写完，那可操纵的空间就大了。 姬生看着蜷缩在墙角的百合，即便遗诏被她涂改过也没有关系，添补过也无妨。 内阁的人不是吃素的，皇帝的墨宝他们再熟悉不过，圣旨是真是假一看就知。 姬生相信，他们一定会选出一个合适且令自己满意的继承者补在遗诏上，然后宣告于天下。 门被姬生打开，挥手让殿外的小太监去偏殿叫丞相的同时，目光在外殿搜寻自己女儿的身影。 当他看到希希的小手被曹正兴牵在掌心的时候，眸光比在内殿的时候还要冷。 “希希。” “爹爹！”希希松开曹正兴的手奔向姬生。 曹正兴攥了攥还留有余温的手跟在希希的身后走向姬生，走向他时曹正兴还看了一眼内殿。 他笑道：“我早就说过，没必要谈的。” 可朱正春两人就是不信邪。 姬生要是能被他们两人威胁的话，自己当初也不会被姬生送回京城。 不过，他回京城没多久便赶上陛下驾崩，曹正兴都有些怀疑姬生是不是故意把自己送回来的。 姬生没有搭理曹正兴，而得知噩耗的彭相两人在此时跌跌撞撞的跑进未央殿内。 两人痛哭着奔向内殿，本想查看皇帝的遗容辨别真假，却被朱正春拦得死死的。 彭相和林相对视一眼，年轻的彭相抱住朱正春，林相赶紧掀开帘子。 接着，哀鸣声响起。 说实话，对于皇帝驾崩他们都是做好准备的，这个准备在十年前他们就做好了。 但是当他们掀开帘幔看到毁容的皇帝以及明显死了好几天的尸体时，他们还是怒了。 “尔等佞党，竟敢亵渎陛下，阻拦……” 姬生听着内殿中两位丞相的怒骂声，看着目露轻松的曹正兴，摸了一下自己女儿的小手。 等殿内两位相公骂不动，一直装作隐形人的曹正兴适时出现说道：“大人，不如还是先宣告遗诏吧。” 第391章 伪造遗诏 两位丞相对视一眼起身。 确实，现在遗诏比较重要。 “陛下的遗诏在何处？”彭相问的朱正春。 谁让朱正春是在代宗身边贴身服侍的呢，这待遇曹正兴都没有。 朱正春将目光转向墙角的百合，看着她怀里紧抱不放的包裹道：“遗诏在贵……” “遗诏在杂家的手里。” 曹正兴手里捧着一个长条木盒向前一步，没等他打开木盒呢，姬生突然道：“贵妃手里也有一道遗诏，一起看看吧。” 百合听到姬生的声音，使劲低着自己的脑袋，这模样倒不像是有遗诏的模样。 曹正兴似笑非笑地看着打断自己的姬生，说道：“我的遗诏是从陛下的手中亲自接过来的。” “贵妃娘娘的应该也是，是真是假大人们鉴定一下就是。” 姬生不知道曹正兴的遗诏内容是什么，但看他这么高兴，估计不是什么他喜欢的内容。 “如此更好。” 曹正兴似乎笃定自己手里的遗诏是真的，在姬生说完后坦然地将自己手上的圣旨交到距离他最近的彭相手中。 百合虽然不愿意，但是都已经被逼到这份儿上，她只好松开怀里的包裹。 希希皱了皱自己的小鼻子，抱着姬生扭头看去的时候，刚好看到那包裹里露出来的已经腐烂的尸体。 或者不能称之为尸体，那就是块看不清形状的肉。 “爹爹。” 希希在姬生的耳边喊道。 姬生抱着希希往旁边退了几步，但是味道依旧没有好多少。 百合打开包裹的时候轻声呢喃着什么，接着又从包裹的夹层中拿出用层层绸布包裹住的圣旨。 她合上包裹，将它轻轻地放置在地上，接着双手捧着圣旨来到林相的面前。 “这是陛下临终前给本宫的遗诏。” 林相蹙眉看着百合，却也双手将遗诏接了过来。 其实对于百合这个所谓圣女上位的皇贵妃，朝廷上的人都不怎么当回事儿，即便她生了传闻中所谓的天生龙子。 就代宗那个身体，这龙子是不是他的还两说。 而他们是肯定不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成为下一任皇帝的。 所以这遗诏的内容对他们来说，首先要是真的；其次是即便是真的，这内容也必须要让他们信服，否则这遗诏可以变成假的。 画面很讽刺，代宗的尸体还在后面的龙榻上躺着，前面的两位丞相已经在小太监搬来的桌子前验证两道遗诏的真假。 两位丞相手中的遗诏内容都只有一半，其中林相手中的遗诏内容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凉德承嗣丕基……皇贵妃之子荣成最为钟爱，然荣成年幼无知，着魏王姬生为摄政王…… 林相在看到圣旨要封那个已经死了的幼子为皇时，已经默认这份遗诏是一份废诏。 尤其是，从宣布谁为继承大统之时，那字迹虽与代宗的笔记相仿，但是仔细看还是有所差距。 所以林相合上圣旨冷冷地看向抱着包裹一脸忐忑地百合，面容严肃的斥责道：“皇贵妃假造圣旨，该当何罪？” 百合猛地直起腰背，“我没有！” “这圣旨是陛下亲手给我的！我是陛下儿子的母妃，是新帝的母妃，即便新帝去了，我应该是太后唔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站在曹正兴身后的小太监捂住嘴巴扣住胳膊拉了出去。 包裹从百合的身上掉落下来，她目眦欲裂地疯狂挣扎着。 但跪了多日的百合终究不是身后那两个太监的对手，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掉落的包裹，被太监拖了出去。 彭相和林相看着手段狠辣的曹正兴，心里虽然十分不畅快，但没有说些什么。 毕竟不管百合如何狡辩，遗诏被人伪造或者是擅改遗诏都是死罪。 曹正兴看着彭相蹙紧眉头盯着自己给出去的遗诏，缓缓勾起嘴角。 其实百合手里的遗诏是代宗最后写下的遗诏，只可惜这个遗诏还没有写到谁可以继承大统的时候，皇帝就死了。 而百合在皇宫混迹这么长时间，原本进来只想活下去的初心早就已经被她抛之脑后。 权力的味道一旦品尝过便很难再放手，包括以前常常被人欺凌的百合。 可能就是因为被人欺凌惯了，所以在拿到权力之后，看着以往对自己颐指气使的人却要对自己点头哈腰，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人们会对权力上瘾。 因为掌控一切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但她孩子早就死了，当初代宗看到的孩子不过是她想方设法找到的替代品，而那个替代品在代宗死的时候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明明她已经派那么多人盯着，可是依旧消失了。 她只是想利用那个孩子做太后而已，即便是傀儡太后也没关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满足她！ 如果没有曹正兴横插一脚，她已经用这道遗诏和姬生谈完条件了，她只想做太后，只想过安安稳稳的富贵日子。 百合手里的遗诏作废，但曹正兴给出的遗诏还在那里。 曹正兴给出的遗诏也是一半，但起码比之前百合手里的字数要多一些。 彭相不说话，林相凑到彭相的身边看向遗诏。 即便遗诏的内容是让姬生继承大统他也有所准备，所以彭相一直拿着遗诏在犹豫什么？ 只是当林相也看到那封遗诏内容时，眉心和彭相一样紧紧地皱起。 曹正兴看着两人的动作，说道：“大人们看这笔迹是陛下的无疑吧？” 彭相深呼吸一口气，最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 这笔迹和内阁中陛下的笔迹几乎一模一样，即便是代宗复活，恐怕也不会说这笔迹不是他的。 笔迹是他的没错，但这遗诏的内容有些过于离谱了。 曹正兴没给两位丞相太多研究的机会，他在彭相和林相点头承认这是代宗的笔迹后，再次开口道：“既然大人们也确定这是陛下的遗诏，不如现在就念一下遗诏如何？” 第392章 奉天承运 彭相看着周围那一双双眼睛，最后定格在那双格外冷漠地眸子上。 他深呼一口气，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魏王姬生长女姬南希，秉性仁和，冰雪聪明，于诸孙之中，最为钟爱……自今以后，愿内外亲贤肱骨大臣，各秉忠良；魏王主外，曹正兴主内，携丞相、内阁一心一德辅佐新皇……” 诏书虽然还是不完整，但要表达的意思都清楚了。 只是这份诏书的内容除了曹正兴以外，谁也没有想到继承大统的会是一稚子，且这稚子还是个女娃娃，这个女娃娃还是魏王姬生的女儿。 彭相念完看看姬生，又看看曹正兴。 两人寻常压根就没有什么交集，就算之前都在北境办差，但曹正兴是被姬生赶回京城的这件事。在他回到京城之前就传遍大街小巷的。 要说真有什么，那也是有仇。 可这遗诏为什么会选姬南希呢？ 为什么不选姬生，偏偏选姬南希！ 即便姬南希成为新帝，她也注定只是姬生的傀儡，还不如直接让姬生称帝。 再说了，大周都多久没有出现女帝了，这突然出现一个女帝，还是一个只有几岁的女帝，变数太大了。 曹正兴才不管彭相和林相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看着姬生怀里不管自己怎么说都不哭的希希，跪下喊道：“奴才曹正兴见过陛下！” 曹正兴一跪下，周边和他一起的小太监也纷纷跪在地上，宫女跟在太监们的身边。 就连朱正春看着姬生怀里的希希，也跪在了地上。 他这一跪不是因为希希，毕竟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他这是跪的抱着那个小丫头的姬生。 希希看着对着自己和爹爹跪了一地的人，刚想问姬生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便看到曹正兴扭头看向彭相和林相道：“两位大人为何不跪？难不成是想抗旨不成。” 彭相和林相对视一眼，道：“这遗诏尚且存疑，我……” 曹正兴跪在地上看着彭相两人冷哼一声道：“是尚且存疑还是说两位大人根本就不满先帝的遗诏，更不满陛下成为天下共主。” “曹正兴，你休要胡说八道！” 曹正兴笑道：“我胡说八道？我看就是两位大人不满陛下所选不是你们心中所选，所以才想要抗旨不从吧。” “谁说我们要抗旨，我们只是觉得陛下这份遗诏并不完整，更不用说魏王殿下还在呢，该册封也应该册封魏王殿下才对，怎么能越过魏王殿下直接封郡主为新帝。” 这不笑话吗！ “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曹正兴冷眼看着彭相两人道：“你们不过就是觉得陛下年纪小，又是郡主，所以才不愿意而已。” “即便这皇位真的是魏王殿下的，陛下身为殿下的长女，也有资格继承皇位。” 林相皱眉道：“从没有嫡长女继承……” “林相说这话把太宗置于何处，太宗便是顺帝的长女，您忘了吗？” “可后来……” “后来是顺应天命，现在也是顺应天命。” 曹正兴似乎不想再听到两个老腐朽说话，因此打断了两人一次又一次，以至于最后林相和彭相脸色难看的望向曹正兴。 话都不让他们说完，他们还有什么好反驳的。 但，彭相和林相不约而同的看向抱着“新皇”的希希，魏王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女儿做皇帝和自己做皇帝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曹正兴压根就不在意彭相两人看向姬生的目光，反正遗诏已经在这里了，即便姬生当上摄政王，他也不可能长久的留在宫里，到时候在宫中与希希朝夕相处的只有自己。 她还小，随着长大当然是偏向时常在自己身边的人。 更不用说，小孩子最容易哄骗了。 只要给曹正兴足够的时间，他就可以让以后的希希只认自己一人。 “如果两位丞相拿不定主意，不如先处理先帝的后事，再与内务府和礼部商议陛下的登基事宜。” 虽然曹正兴没有松口，但彭相和林相稍微松了一口气。 “如此甚好，殿下您觉得呢？”彭相还是没有办法对着那个满脸稚嫩的女娃娃喊出陛下。 也许还有转机。 姬生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话，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份遗诏中希希成为新帝这件事几乎是曹正兴一手推动。 就是不知道这几乎和先帝完全一模一样的笔迹，到底是先皇在曹正兴的哄骗之下写下来的，还是说曹正兴伪造的。 姬生并不想让希希在这个年纪成为那个孤零零坐在皇位上的人。 姬生猜测，也许遗诏不止一份。 “可以。” 姬生觉得现在自己做的越少越好，反正局势已经偏向自己这边，如果发展到最后真的要希希登上皇位。 那…… 姬生的目光从曹正兴的身上一扫而过。 他会在希希登基之前，让曹正兴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代宗驾崩的消息并没有随着禁军将宫门口的大臣和皇亲国戚们涌入而传遍京城。 不管是两位丞相的意思，还是姬生曹正兴的意思，都是想着将新帝确定下来后再宣布先帝驾崩，以免惹起不必要的风波。 而大臣们和皇亲国戚涌进无极宫未央殿得知先帝驾崩的时候，恸哭声弥漫在整个宫中。 两个丞相已经哭过，所以拉着刚跪下哭了还没有几声的内阁官员以及礼部尚书去了偏殿，他们得尽快拿出一个章程。 新帝的事情拖延的时间越长变数越多。 京城群狼环伺，外面还有淮南王带兵拱卫，他们得在淮南王来到京城之前，将新帝登基的事宜办好。 所以即便他们不想让希希这个稚童登基，也要尽快想出解决办法。 否则姬生和曹正兴那边都不好交代。 这两人现在一个掌管着皇宫内的禁军；一个是御马监掌印太监，总领京兵十二团营。 整个京城的兵权几乎都掌握在两人的手中，更不用说姬生还有北境的大军遥遥相望，随时可以南下护主。 彭相的脸色沉的吓人，“你们的意思呢？是拥护新帝上位，还是说……”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林相，希望他可以和自己意见一致。 否则若是他丢下自己先跟魏王投诚，那他绝对是新朝第一个被换下的丞相。 林相没有回应彭相的目光，他只道：“我不相信遗诏只有这一个。” “更不相信陛下会将新皇托付给曹正兴，我们必须找到其它的诏书。” “要是找不到呢？”礼部尚书看着林相问道。 他也接受不了一个阉人成为托孤重臣。 “那就伪造一个。” 第393章 威胁啊 林相等人在偏殿商议的时候，内殿那边的文武大臣和皇亲国戚都已经听到了曹正兴手中的遗诏内容。 曹正兴确实同意先处理先帝的后事，却也没说自己不会将手中的遗诏宣之于众。 而内殿的众人在听到新帝竟然是个奶娃娃，还是个女娃娃时瞬间爆发争议。 其中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朝廷大臣纷纷质问曹正兴，头一次不约而同地认为这一切都是曹正兴在搞鬼。 “陛下子嗣众多，怎么会越过诸位皇子不选，偏偏选一个年纪尚幼的皇孙！” “对啊，而且之前陛下不是要说封刚出生的小皇子为太子，那小皇子……” 曹正兴冷冷地看着那人道：“夭折了。” 内殿沉默一瞬，接着又有人对着曹正兴质问道：“曹总管，你是不是看错了，新帝应该是魏王不是郡主！” “是假诏也说不定！”其中年纪最长的王爷看着曹正兴道：“立嫡立长魏王毫不沾边，他女儿更是不沾边！” “没错，哪有女子能做皇帝的！” “你们这么说就不对了，太宗便是女帝。” “可太宗是嫡是长，姬南希算什么！” 曹正兴冷眼看着底下的争吵，笑道：“算什么？就凭陛下是先帝亲自定下的继承人。” 曹正兴言语间已经把希希当做是新帝对待。 “你说是就是，我还说这都是你的假……” 反驳的大臣话还没说完，就被曹正兴用剑抵住了脖颈。 “杨大人说这话是不相信先帝，也不相信彭相和林相了。” 他手中的长剑微微用力，杨大人紧张的连口水都不敢吞，生怕一不小心那剑尖就会穿破皮肤，刺入喉咙。 “既然杨大人不相信，不如亲自去问一下先帝，你说……” 曹正兴的话还没有说完，偏殿的彭相等人便刚好回了内殿。 “曹正兴，你这是做什么！”彭相看着曹正兴在内殿便敢无视众人对朝廷大臣动剑，心中想要他死的念头更甚。 这奸佞长得温润舒朗，做事却阴毒狠辣。 不管姬南希会不会成为新帝，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于新帝身边，总是一个祸患。 而祸患必须要除掉。 “杨大人不满先帝遗诏，我只是在劝说他而已。” 林相指着曹正兴手中依旧落在杨大人脖颈处的长剑道：“你就是这么劝谏的。” 曹正兴在对面林相等人谴责的目光下收起手中的长剑，说道：“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难不成两位相公想看着我们京中先乱起来吗？” 曹正兴的质问并不是非要得到林相两人的答案，他转头道：“淮南王带兵距离京城不过还有五六天的路程。” “新帝若不能按时登基，就怕到时想要登基都要问问淮南王的意思了。” 淮南王当初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玩意儿，当初代宗在的时候不争是因为有姬明珠和满朝的文武大臣拥护。 但现在代宗驾崩，天下无主。 眼看整个皇室都没几个能打的，淮南王现在不动作，难道真的要在淮南那边窝到死吗？ 只看他这两年的动作，也不像是一个会等死的人。 “想必你们应该也知道，淮南王这一路北上可没有遇到什么阻拦，真要到了京兆附近……”他看着周围面色各异地人道：“不知道诸位还能不能保住现在的荣华富贵。” “京兵和禁军难不成是摆着看的！西郊大营、东郊大营，里面……” “是啊，兵权在谁的手上啊~”曹正兴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 那人想了一下后，脸色铁青。 京兵是曹正兴掌管，禁军现在明显偏向姬生，至于东西郊大营，一个曾经听命于齐王，但是齐王造反，东郊大营现在被打乱扣押；另一个听命于汪将军，而这汪将军没有陛下的旨意根本不会乱动。 所以刚刚的那段话，曹正兴既是提醒他们又是警告威胁他们。 毕竟谁拥有兵权，谁才会有话语权。 “诏书现已宣告，最重要的就是让先帝入土为安。”礼部尚书是个老好人，他看见曹正兴全面压制，主动出来调转话题。 林相点头道：“现在这个时期也不适合大操大办，不如一切从简，各位觉得呢？” 他们没有意见。 这些年代宗骄奢淫逸花了不少钱，国库早就空了。 虽然说人人都想坐上那个皇位，但是那个皇位不是那么好坐的。 国库空空如也，朝廷入不敷出。 更不用说内有奸佞贪官，外有天灾人祸。 大周王朝现在就是一个烂摊子，可偏偏这个烂摊子很多人都想抢着要。 而被迫摊上这个烂摊子的希希此时正坐在侧殿吃着茶点。 内殿和偏殿都在为先帝、新皇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而当事人只关心能不能把制作眼前糕点的御厨带回家。 “爹爹，我想要这个御厨。” 希希看向不远处正在和禁军首领说话的姬生，大声道。 姬生转头看了一眼希希，对禁军首领说了一句话后，等他离开这才来到希希的身边。 “你喜欢？” 希希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道：“我想带他回去给子祯还有长风他们做糕点吃，他们都没有吃过宫中的糕点呢！” 说完，她想到安生又道：“安生哥哥也没有吃过。” 他们是好朋友，所以希希觉得自己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也应该让自己的小伙伴们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你将来可以请他们来京城吃。”姬生看着眼前还心心念念想要回东川的希希道。 “可是他们是小孩子啊。”希希扁着自己的小嘴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爹爹。 之前娘亲说过的，小孩子不能离开大人的视线，小朋友不能离开爹爹和娘亲的身边。 如果不是遇到偷孩子的坏人，希希胆子再大也不会一个人偷偷跑回来。 啊，她真是一个听话的小朋友，太让爹爹娘亲省心了！ “我们把他们的爹爹娘亲一起请来吧，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过来了！” 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那她爹爹让大人听话不就好了！ 第394章 新帝 希希在这边劝说姬生把何子祯和卢长风他们的爹娘带来，当然，学堂里的其他小伙伴们也不能厚此薄彼。 乌辞一是大人了，可以自己来。 想到乌辞一，希希摸了摸自己身上一直背着的小包，里面有乌辞一送给自己的礼物呢！ 就在姬生准备答应希希的时候，林相找到了这边。 他看着满脸无奈宠溺地望着自己女儿的姬生，和他怀里满脸天真可爱的希希，突然觉得也许希希当上新皇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起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皇，比一个什么都懂一点点却只会瞎指挥的新皇好。 “殿下。” 嗯，林相还是没办法对眼前比他孙女还小的女娃娃喊出陛下两个字。 所以他只好自动忽略希希。 姬生将撒娇的希希抱在自己的怀里，看着头发灰白的林相问道：“林相有事？” 林相深呼吸一口气，看着眼前仿佛事不关己的姬生只觉得有一口老血梗在了胸口。 他们在内殿吵得快要把房顶掀起来了，结果姬生倒好，好像这些事与他无关一样。 “不知殿下觉得郡主的年纪是否堪当大任？” 他们吵那么多没用，即便圣旨写的是姬南希，那也要看姬生的意思。 若是姬生不想的话，姬南希年纪这么小又是姬生的女儿，她做不了主的。 希希听到老爷爷说起自己，一双圆溜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相。 姬生摸着希希的小脑袋道：“林相觉得谁堪当大任呢？” 林相若是说出来的名字让他不满意，姬生可以早一点送他去见先皇。 林相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姬生语气中的威胁之意，他看着姬生郑重道：“殿下您。” 姬生没有说话，林相继续道：“如今大周内忧外患，必须要有强主压制才不会分崩离析。” 如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林相也不会选择魏王姬生。 谁让魏王的杀孽太重，而杀孽太重的人坐到那个位置上，何尝不是另外一种灾难。 可他们现在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因为不管其他什么人登上皇位，姬生都不会臣服。 更不用说那人也压制不住满朝文武和皇亲国戚。 这些人都压制不住，更不用说在外的王侯，反叛的逆贼，虎视眈眈的外族。 所以他们看似有很多选择，其实选择就两个。 魏王，或者是姬南希。 他们更希望是魏王。 一方面觉得只有魏王本人才能更好压制各方的“妖魔鬼怪”；另一方面魏王是个成年人，比年纪小的姬南希更有决策力，也更不会被蛊惑蒙骗。 当然相对的他也更我行我素，听不进去劝谏。 但那也比姬南希好啊，她年纪这么小，肯定只会一心听自己父亲的。 所以既然最后的结果都一样，还不如直接听姬生的。 得到林相的认可，姬生却没有展露多少笑颜，他只是看着林相道：“看来，你们没有一个人把遗诏当回事儿。” 姬生说完这句话，林相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想。 “这遗诏殿下难道觉得是真的？难道殿下真的觉得先皇会让曹正兴摄政？” 林相说的苦口婆心，“曹正兴是一个阉人，阉人掌权没有好下场，殿下应该明白才是。” “他不会掌权。” 林相听到姬生的声音愣了一下，不会掌权？ “总会有些意外。” 林相呼吸减缓，所以，魏王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留下曹正兴是吗？ 不过也是，魏王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独女交到曹正兴这个阉人的手上呢。 林相自动忽略姬生传闻中的私生子，毕竟那个私生子的生母是谁无可考据，希希的血统却绝对纯正。 林相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笑着告辞。 既然姬生想要除掉曹正兴，那他们也不必再担风险弄份假诏。 心中轻松，事情做起来就十分的顺畅。 丧钟响起之时已经是傍晚。 没办法，不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他们不敢让先皇驾崩的事情传出去。 而与先皇驾崩的消息一起传出去的，还有魏王府的长女姬南希成为新皇的消息。 …… 周云姝收到自己女儿成为新皇的消息时刚和春雀等人会和。 看到一直跟在春雀左右的杨禹浩，周云姝疑惑问道：“你被扫地出门了？” 杨禹浩：“……” 该说周云姝和春雀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主仆吗，为什么看到他都觉得他被自己母亲扫地出门。 “没有。” “哦。” 周云姝也不是很关心，她就是随口问问。 周云姝从春雀怀里抱过自己的儿子，看着他的小脸，总感觉平平的小脸变得……健康了很多。 周云姝等人本想找个附近的酒楼去吃饭，结果在街上听到皇帝驾崩，新帝即将登基的消息。 周云姝看了虎子一眼，虎子立刻带着杜麻子去探听消息，而周云姝抱着平平，带着春雀和杨禹浩去了附近最大的酒楼。 在虎子带着更为详细的消息进来之前，他们可以先去酒楼听个大概。 可谁知，代宗的死没人在意，酒楼里议论纷纷的是即将要登基的新帝。 “你们听说了吗？新帝是魏王的长女，那可是个小娃娃啊！” “重点是小娃娃吗！重点那是个女娃娃！”说这话的人喝完杯中的酒说道：“这天下怎么能让一个女娃娃当家唔唔！” “你要死啊！”身边的同伴捂住他的嘴道：“这可是新皇，你这么说不要命了！” “女皇怎么了！”楼上的一妇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那男人道：“太宗就是女帝，还不是将大周治理的繁荣昌盛！” “不过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会是一个稚童成为新帝，怎么不是咱们魏王殿下啊！” 周云姝还算镇定，但是一旁的春雀在听到自家小主子莫名其妙成为新帝之后嘴巴张开就没有再闭上过。 “主，主子？！”春去不知所措地看向周云姝，“小主子怎么突然去了京城，还，还……” 还成了新帝呀！！ 那她主子不就是成了皇帝的娘了吗！ “主子，怎么办？” 周云姝松开手里的杯子，起身目光坚定道：“我们去京城。” 第395章 他不举 去京城之前还是要填饱肚子。 周云姝几人听着酒楼里关于新帝的各种议论声吃着饭。 总结来说，大部分人觉得让一个女娃娃成为新帝是一个很离谱的事情。 但这个离谱在希希的父亲是魏王姬生，母亲是前镇北王周家的大小姐之后声音渐小。 北境的人对周家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而姬生又是现在北境的现管。 一个和北境有缘分的新帝，总比一个对北境有意见的新帝要好。 所以，当周云姝一行人吃完饭的时候，酒楼里一开始还有些意见的人，都已经自发地劝好了自己，甚至还觉得简直没有比希希更适合做新帝的人了。 有她在，北境一定会被朝廷重点照顾的。 周云姝回到客栈准备收拾行李的时候，杨禹浩也叫自己身边的人去收拾马车。 周云姝看着明显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的杨禹浩，问道：“杨公子也要离开？” 杨禹浩看了一眼站在周云姝身后抱着平平的春雀说道：“我来这里本来也是为了陪春雀……和平平。” 周云姝敢保证，自己儿子绝对是杨禹浩后面自己加上去的。 “这样啊，谢谢杨公子这段时间对平平和春雀的照顾，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请……” “刚好，我也想去京城，我们不如一起同行。”杨禹浩顺着周云姝的话立刻道。 周云姝：“……” 所以，他压根就没打算和她们分开是吗？ “好呀！”春雀对杨禹浩说完又对自己主子道：“主子，杨公子可厉害了，他还会哄孩子，平平特别喜欢他！” 有他在，自己和主子去京城的路上就不用操心了，真的是太好了。 周云姝：“……” 周云姝看着春雀叹了口气。 这傻孩子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杨禹浩有点喜欢她呀！！ 不过…… 周云姝认真地看着杨禹浩。 一个是在庐州权势滔天的郡主独生子；一个是从小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孤女。 即便现在春雀已经脱离了奴籍，但是两人的身份地位依旧是天差地别。 渔阳郡主不会同意自己儿子娶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姑娘做正妻。 周云姝也不想让春雀去杨禹浩的后院做一个妾。 当然，她想的这些前提是春雀的意见，虽然春雀到现在压根就没有开窍。 杨禹浩看着周云姝打量自己的目光，瞬间有一种自己心思被拆穿的感觉。 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然后道：“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一会儿见。” 周云姝点头，春雀笑着对杨禹浩挥手。 杨禹浩离开之后，周云姝突然转身看向身后的春雀。 春雀被自己主子用那种莫名的目光看着的时候突然觉得身上有点冷，她试探的问道：“主子，我……咋了？” 她怎么突然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 她也没干啥啊。 春雀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平平。 难不成主子看出来小主子被自己养黑了吗？ “你觉得杨禹浩怎么样？” 春雀愣了一下，她眨了眨眼道：“是个好人。” 这是春雀对杨禹浩一贯的评价。 “除此之外呢？”周云姝怕春雀听不明白，说的直接了一些，“就单纯的作为一个男人。” 春雀认真地想了想，对周云姝道：“主子，杨公子虽然是个好人，但是我觉得他可能有点毛病。” 周云姝看着春雀一脸严肃和笃定的表情，脑海中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什么毛病？” 春雀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什么人之后凑到周云姝的身边小声道：“不举。” 周云姝：“……！！” 周云姝瞪大了眼睛，天呢，这么炸裂的消息！ “你怎么知道的？” 春雀看了眼怀中聚精会神望着她们的平平，自觉不能污染小主子的耳朵，所以堵住他的耳朵继续道：“我猜的啊。” “主子你想啊，杨公子今年都及冠了吧，没成亲就算了，甚至以前身边的几个通房都打发走了，这不是不行了是什么！” 周云姝看着一脸笃定的春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去。 “这话你没对别人说吧？” 春雀摇头，“主子我知道的，男人都要尊严。”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杨公子不举，那杨公子多可怜啊，他本来就不能娶妻生子，要是活在别人的嘲笑里，他想不开怎么办。” 春雀还没有说完呢，看着对面自己主子一直对自己眨眼，关心地问道：“主子，你眼皮抽筋了吗？” 周云姝：“……” 周云姝看着站在春雀身后脸色阴沉的杨禹浩，以及对着自己满脸关心的春雀，说道：“没有。” 她从春雀的怀里抱过平平，对她道：“就是你身后的杨公子可能有话对你说，你们先聊。” 说完，周云姝十分没有义气地把僵硬在原地的春雀抛下，快走几步离开。 “春雀姑娘~” 春雀听着背后那道幽幽地声音想装作听不到径自离开。 但是杨禹浩手里的扇子已经挡在了春雀的面前，“你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吗？” “哈……哈。” 杨禹浩在和春雀进行“友好”的谈话时，杜麻子和虎子也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 “先生，是真的！”杜麻子激动的满脸通红。 他已经知道自家先生是魏王的前王妃，知道希希是魏王的长女。 如果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是真的，那他们岂不是一步登天发达了吗！ 虎子也激动地浑身颤抖。 去年他还是一个混迹在妓院周围的打手，今年他就成了新帝母亲的小弟。 天呢，这是他敢想的吗？ “我们是从守城军那里打听到的，说是先帝陛下的遗诏里让咱们希希继承皇位，魏王殿下是摄政王呢！” “老大，你是不是要当太后了！”虎子激动道：“我们能跟着你一起进宫吗？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能进宫呢！” 杜麻子一听进宫也激动的不行，“老天爷啊，我杜麻子要光宗耀祖了！” 不过激动完杜麻子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捂住某个位置一脸纠结的看着周云姝。 “先生，我要是跟你进宫当差的话，是不是……是不是要自宫啊？” 第396章 可能疯了 杜麻子一想到自己要自宫才能进皇宫，之前的激动瞬间冷却了下来。 虽然说他们家不缺他一个传宗接代的，但是…… “我还想着子孙满堂呢，但我也好想进宫啊。” 杜麻子真的好纠结。 “啊？”虎子听到杜麻子的话手也不自觉的捂住自己的裆，只是他纠结了许久后，决定道：“我不用传宗接代，我……” “你俩想挺多啊。” 林宜知无语的看着已经想到要不要自宫的两人，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先生！” “老大！” “你不准备带我们去吗！”两人异口同声地看着周云姝悲愤道。 周云姝：“……” “我都不去，你们去什么！”周云姝看着满脸失望的两人道：“在外面不好吗？” 多自由啊。 “可是我们没去过皇宫。” 他们这种人原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进皇宫的，现在有机会了，当然想去！ 周云姝看着满脸殷切地看着自己的杜麻子和虎子道：“有机会的话，我会带你们去。” “啊！！！” “哈哈哈哈！！” 周云姝：“……” “收！” 杜麻子和虎子立刻收住自己的尖叫和高兴声，但是脸上的喜意却遮盖不住。 他们一点都没有怀疑周云姝能不能带他们进去。 先不说周云姝没对他们食言过，只单说周云姝这个身份，她想要进皇宫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我要去京城……” 周云姝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虎子和杜麻子立刻道：“我也去！” 周云姝：“……” “去什么去！你们的事情都给我办好了吗你们就去！” 虎子和杜麻子心虚的沉默。 “都给我按捺住性子好好做事！”周云姝冷着脸警告道：“关于希希的事情你们最好给我保密，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在外面给我胡说八道、仗势欺人，你们知道后果的。” 虎子和杜麻子神色一紧认真点头，他们激动是激动，但心里还是有数儿的。 “答应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忘，但是，如果交给你们的差事出了岔子，我可以随时收回我的承诺！” 杜麻子和虎子一听立刻保证道：“我们一定认真完成！” 周云姝该说的都说完后，又问了一些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后就把两人赶了出去。 杜麻子和虎子她没打算带走，毕竟她身边有春雀自己就足够了。 周云姝将东西收拾的差不多时，春雀像是掉了魂儿似的走了进来。 春雀很少会出现这个模样，所以周云姝对着春雀招招手问道：“春雀，你没事儿吧？” 春去咽了一下口水，目光呆呆地转向周云姝道：“主子。” “嗯。” “杨公子可能疯了。” 周云姝：“……” 杨禹浩这是对春雀说了什么？怎么把孩子吓成这样。 “他说什么了？” 春雀抿了一下嘴唇，想到杨禹浩对自己说的话，道：“他说他喜欢我。” “是那种喜欢！”她强调。 周云姝秒懂，就是没想到杨禹浩会因为春雀说他不举的言论直接告白。 “那你是怎么想的？”周云姝看着春雀问道。 “我不知道。”她在杨禹浩说之前没有任何想法，就单纯觉得杨禹浩是个大好人。 哪怕自己只是一个小丫鬟，他还是不嫌弃自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帮助自己。 春雀以前认识的那些权贵里可没有哪一个像杨禹浩这样好心。 结果，他竟然说喜欢自己。 “你喜欢他吗？”周云姝问的直接。 “喜欢。” 周云姝刚要挑眉，春雀又道：“但不是那种喜欢，他是个好人，所以我喜欢他。” “那就是不喜欢。” 春雀纠结道：“主子，我拒绝会不会得罪他？” 她不想因为自己给主子惹麻烦。 周云姝摸了摸春雀的头发道：“得罪又如何。而且就像你说的，杨公子是个好人，他不会这么小心眼的。” 春雀对周云姝的话深信不疑，所以在他们收拾好行李从客栈出发的时候，春雀看到面色僵硬的杨禹浩时主动上前打招呼。 仿佛之前的谈话没有发生，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周云姝看着恢复如常的春雀，又看向略微有些僵硬和不自在的杨禹浩，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在现代的时候看到的一个娱乐八卦。 女人拒绝男人的告白，却又忍不住去找男人玩；男人再次告白，女人再次拒绝，却依旧和男人玩……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情况莫名的和那个娱乐八卦有点相像。 尤其是杨禹浩的素养在那里，春雀主动和他搭话的时候，他不得不应酬。 春雀见杨禹浩和自己一样都没有把之前的谈话放在心上，驾车准备带着周云姝和平平离开的时候笑着对自家主子道：“主子，杨公子真是个好人，我拒绝他他都不生气呢！” 周云姝：“……嗯，是呢。” 周云姝这边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路。 京城那边希希坐在树上远远地看向宫外，徒留朱正春和一群小太监、小丫鬟在树下面紧张兮兮地看着，生怕马上就要登基的新帝一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 这么小的孩子不小心夭折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新皇若是真的在他们的看顾下不小心磕破皮，那他们也别想活了。 “小祖宗唉，你快下来吧，老奴让御膳房给您做了您最喜欢的糕点，快下来吧！” “陛下，您下来奴婢带您去御花园抓蝴蝶啊。” “陛下，奴才知道哪里有狸奴，白色的狸奴可好看了，您快下来吧！” 希希嘟着自己的小嘴不开心，仔细看的话她的眼眶还有些湿润。 她今天在凤鸾殿醒过来的时候爹爹就不在了，自己找不到他也出不了宫。 虽然说她身边有很多人，也都想和她玩，可是她就想找爹爹，找娘亲，找安生，她想回家。 希希心里难受的想哭，害怕的想哭，但又不想让周围的人看到说她是爱哭鬼，所以只好爬到树上自己偷偷地哭。 她不想留在皇宫，不想当什么新帝，她就想回家，娘亲什么时候来接她回家啊呜呜呜！ 第397章 你爹把你卖了 希希不愿意从树上下来，下面的太监和宫女们都不敢大声跟西西说话，更不要说把她从树上抱下来。 最后还是姬生去凤鸾殿找不到希希，这才在宫人的指引下来到了树下。 希希在看到自己爹爹过来的时候，原本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变得委屈起来。 希希本来以为爹爹带自己来皇宫只是玩玩看看，可没说要把她扔到宫里不准备带她回去了。 姬生抬头看着委屈地望着自己无声哭泣的希希，心疼的嘴角紧抿。 希希不是一个爱哭的小孩子，所以偶尔哭了之后格外的引人心疼。 姬生刚伸手，希希就从树上毫无犹豫地跳了下来。 而在她跳下来的那一刻，朱正春等人吓得闭上了眼睛，更有甚者惊叫出声。 老天爷啊，这小祖宗怎么一声不吭就直接往下面跳啊，万一摔倒可怎么办！ 但显然希希并没有这个担忧，她被姬生牢牢地抱在怀里之后依恋地抱着他的脖子哽咽道：“爹爹，回家。” 她不喜欢这里。 这里的人看似很听她的话，但实际上压根就不在意她想要什么，想干什么，他们只想困住她。 以往希希说出这句话之后，姬生一定会带她离开。 但这一次，姬生伸出手轻轻擦了一下希希脸上的泪珠，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我不喜欢！” “那就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希希见自己爹爹不同意，气恼地瞪着他。 她喜欢的人都在东川，她怎么把这里变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姬生见希希嘟着小嘴瞪着自己，笑道：“今天把皇爷爷送走，过不了多久你娘会来的。” 希希马上就要登基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姬生不信周云姝不来。 “真的！”希希惊喜地看着姬生。 送不送皇爷爷她不在乎，反正她也没见过这个皇爷爷几次，但她想见自己娘亲了。 “嗯，所以你今天要乖乖听话。” 让一个三岁多的小不点全程参加完国丧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不知道是不是有娘亲的诱惑，希希全程乖巧。 而她懂事听话的模样让周围的皇亲国戚和文武大臣觉得有这么一个乖巧的新皇好像也不错。 起码不会折腾算计他们。 要知道，当初先帝还在的时候可没少折腾他们。 这么一想，也许当初先帝立下姬南希为新帝，就是临死之前终于动了几分善念，愿意放他们一马。 而他们眼中听话懂事且乖巧的新帝半夜醒来发现左右无人，整个寝殿中除了宫女看不到自己爹爹时，抱着被子低声哭了许久。 发泄完情绪，希希从自己的被子里探出小脑袋，有些红肿的大眼睛看着殿内昏昏欲睡的宫女们，然后从自己死活都要留下的小包里，拿出乌辞一送给自己的蛊虫。 乌辞一给了她三只蛊虫。 听话虫、好梦虫、大笑虫。 希希拿出来的是好梦虫，这些名字还是她自己重新起的呢。 殿内的人都被蛊虫放倒之后，希希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 她随意扫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宫女和太监们，随手拿过一件衣服准备穿上。 可是她看着金黄色和正红色的衣服，摇摇头最后选了一件深蓝色的衣裙。 希希没有从正殿走，她先将枕头塞进被子里，从不远处的窗户上爬了出去。 …… 姬生并不是故意扔下希希自己留在凤鸾殿中。 他是等希希睡着之后，这才去处理其他的事务。 马上就要是希希的新帝登基典礼，希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只需要在典礼上盛装出席就好，其余的事情全部压到了他这个亲生父亲以及丞相和内阁的身上。 当然，为了让曹正兴有事情可做，姬生主动给曹正兴安排了不少事情。 曹正兴是一定要死的，但姬生没打算在希希的登基大典前动手。 他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曹正兴处理，等希希的登基大典结束，位置坐稳了，那也到了曹正兴该去见阎王的时候。 姬生为了不让希希发现自己离开，公务处理到凌晨之后才回到凤鸾殿。 只是当他来到凤鸾殿看着殿内睡的死死的太监和宫女们，二话没说直接奔向寝殿的床边。 “希希？” 看到被子里有人的时候姬生松了口气，但是当他把手放上去发现触感不对，掀开被子看到里面是一个枕头的时候，姬生整个人又惊又怒。 “来人！” 姬生调动禁军找人的时候，希希缩在一个自己也不知道是哪儿的偏殿里眼巴巴的看着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的年纪不大，和安生相仿。 希希是在爬过一个狗洞之后迎面撞上的这个小太监。 而小太监以为希希是哪儿的小宫女。 主要是希希现在的模样十分狼狈，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还红彤彤的，一看就是被人欺负哭的小宫女，即便她没穿小宫女的衣服。 “你是哪个宫里的？” 小太监一边给手里的兔子开膛破肚，一边问蹲在自己旁边的希希。 “不知道。” 小太监见希希年纪不大也没有怀疑，“那你的领事姑姑是谁记得吗？” “王。” “姓王的太多了。” 希希看着小太监熟练的动作点点头，姓氏是她乱找的。 以前娘说过，忽悠人的时候最好说自己姓王、张、刘，这几个姓氏人多，好忽悠。 其实周也不少。 “你也是被爹娘卖了吗？” 希希想了想摇头，“我爹爹送我来的。” 小太监看着什么都不知情的希希眼中闪过一抹同情，果然，年纪小就是好骗。 “那就是卖。” 希希不满道：“不是的，我爹爹有钱！很多钱！” 她爹爹绝对不会卖她！ 她是她爹爹的宝贝！ 小太监对希希夸张的语气不置可否，只反问道：“有钱为什么还要把你送进宫？” 希希肩膀塌陷，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道：“因为新帝要登基。”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小太监好像对宫里的事情不是特别了解，“之前丧钟响了，陛下死了，也不知道新帝是个什么人，要是个好人就好了。” 希希想了想，看着小太监认真道：“我是好人。” “哈哈哈，你是好人有什么用啊！你以为你是新帝啊！” 希希：“……不像吗？” 第398章 杖毙 “哈哈哈，你要是新帝，我就是先帝！” 希希不知道哪里好笑，“先帝死了。” “所以啊，我不是先帝，你也不是新帝。” 希希看着小太监，觉得自己要被他绕晕了。 “我跟你说，这兔子是韦公公他们养来送给新帝玩的。” 希希看着被小太监开膛破肚扒皮的兔子，“你杀了它。” “对啊，因为我觉得新帝不会喜欢兔子。” 希希好奇问道：“为什么？” 她喜欢啊。 “能当上新帝的人应该很厉害吧。” 希希点头。 “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喜欢兔子呢，应该喜欢猛兽才对！” 希希思考一下继续点头，有道理。 而小太监见希希这么赞同自己，脑袋仰的更高了。 因为他年纪小，所以在宫里经常受欺负，要不是他聪明，现在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这么听自己话的小宫女，小太监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道：“我叫小东子，你叫什么！” “希希。” “西西？”小太监眼睛一亮，看着希希道：“我叫小东子，你叫西西，咱俩刚好一东一西！” 希希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却没有解释，反正等天亮了她就会走的。 “西西，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在宫里我罩着你！” 希希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你？” “你可不要小看我，我现在已经是御膳房的小太监了，等我长大后会成为像朱总管还有曹总管那样的大太监的！” “到时候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宫呢！” 小东子知道的，宫里很多宫女都想到了年纪被放出去，希希应该也想。 “你要是成了我妹妹，到时候我成大太监有钱了，我给你在京城买宅子！”小东子拍着自己的胸膛豪气道。 而希希只听到了小东子说可以帮她出宫。 “我要出宫！我现在就要出宫！” 小东子看着突然站起身的希希道：“现在不行，我现在……我现在就是个小太监。” “当总管啊！” “总管哪儿有那么好当！你什么都不懂，我现在能去御膳房已经很厉害了。”小东子闷声闷气地说道，他不想让新认的妹妹看不起自己。 希希看着好像不太高兴的小东子，想了想道：“嗯，小东子哥哥很厉害。” 小东子十分好哄，希希一说他立刻喜笑颜开。 “我和你说，遇到我你是积了八辈子福，等明天天亮了，我找人把你送回去。” “不要！”希希往旁边挪了挪，对小东子道：“我想回家，我想我娘了，想我哥哥们还有弟弟了。” 小东子听着希希的话同情地看着她道：“你知道你为什么被你爹卖了吗？” 希希摇头，反应过来后强调道：“我爹爹没有卖我！” 小东子也不在意，反正希希刚刚那句话已经说明很多东西了。 “你信我，你爹娘不是个好东西。” 希希听小东子骂自己爹娘，气的上手一把将小东子推倒在地上，“坏蛋，你爹娘才不是好东西！” 被推倒的小东子也不生气，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和灰道：“我爹娘本来就不是好东西，他们要是好的话就不会把我送到宫里受罪了。” “宫里不好吗？” 小东子撇了撇嘴道：“你觉得好吗？”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被欺负他可以随便还手，谁欺负他他就揍谁。 可是来到宫里之后，先不说挨了一刀，之后好不容易养好伤活下来，结果宫里随便一个什么人都可以欺负他。 他要是还手的话就会被打的更狠，他不想被欺负，所以只能像其他太监一样往上爬。 小东子都给自己定好目标了，先在御膳房待几年，找到机会就去新帝面前使劲露脸，要是能被新帝看上留在身边那最好不过。 “不好。”希希丧气道。 皇宫一点都不好。 “我和你说，大人都是坏蛋，你知道为什么你爹娘没有把你哥哥和弟弟卖掉，只卖了你吗？” 希希眨着眼睛看向小东子。 “因为你是女娃娃，女娃娃不值钱，所以……” “我很值钱！”希希再次打断小东子。 “那你说，为什么你爹娘不把你哥哥和弟弟们送进皇宫，只把你送进皇宫呢！” “哥哥和弟弟不在。” 小东子给兔子翻了一个面儿道：“不是不在，是他们不舍得。” 希希还想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 “我和你说，只有不喜欢的孩子才会被送到皇宫，喜欢的孩子他们都留在自己身边，不会送进宫里来的。” 希希愣住，因为觉得有道理所以泪水一下子占满眼眶。 “唉，你别哭啊。”小东子见希希哭了赶忙将兔子架在那里过来哄她。 “你哭也没用啊，你爹娘又不在。” “呜呜，他们真的不想要我了！”希希也不想哭的，可是小东子说的话好对啊。 为什么只有自己进宫，为什么其他人不用进宫，她也不想进宫啊呜呜。 小东子在这里安慰希希，外面的禁军、太监和宫女们则是快要把整个皇宫给翻过来了。 姬生一夜未睡，金乌初生，忙了大半夜却找不到一个孩子。 “再去找，辰时末要是找不到新帝的影子，从凤鸾殿伺候的人开始，杖毙。” “是！” 姬生要杀人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等凤鸾殿的人杖毙完，之后肯定就是巡宫的禁军。 现在脑袋挂在了裤腰带上，整个皇宫里都是呼唤希希的声音。 而偏僻的侧殿里，小东子起来之后看着窝在自己身边睡着的希希，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道：“西西，起床了。” 他可真有眼光，找到的妹妹也太好看了！ 希希睁开眼睛，看到小东子时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后来才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她打了一个哈欠，“我还想睡。” “不行，我们该上差了！” 小东子一把将希希拽起来道：“你年纪小，你姑姑可能不管你，但是我师父凶的很，他柴刀使得特别凶，我要是不早点去的话，他会打死我的。” 希希瞪大眼睛，“好凶！” “非常凶！”小东子强调。 “不过我们御膳房不缺吃的，走，我带你去偷吃好吃的！” 第399章 别饶了他 “这外面怎么乱糟糟的？难不成是……”说话的人不自觉地把声音降低，“又有人逼宫了？” 国丧刚结束，新帝还未登基，说不定真有不长眼的学之前的齐王逼宫。 “好像不是，听说是在找人。” 小东子抓着希希的小手，偷偷的从墙角探出脑袋。 小东子发现自己师父没有找自己，而是和御膳房的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后，转过身拉着希希比了一个“嘘”的动作，悄咪咪的从墙边溜了过去。 希希从头到尾都很安静，所以小东子觉得要是有以后的话可以经常带希希来御膳房改善伙食。 御膳房很大，淡小东子却把路摸得十分透彻。 御膳房人多，躲是没有用的，所以当有人看到小东子牵着一个小姑娘时，纷纷问她是谁。 “前儿娘娘们不是从宫外弄了一些三四岁的小宫女们，她就是。” 小东子没有说谎，之前德妃娘娘说是要找童女陪自己念经；贵妃娘娘说要稚女给宫中增添人气；其他娘娘有样学样，以至于宫里有不少年纪和希希相仿的小宫女。 小东子敷衍完自己认识的人，带着希希往膳房走的时候说道：“先帝驾崩，后妃肯定也要挪出宫去。” “一会儿吃完饭你就自己去门口蹲着，要是有你宫里的人来，你就跟着她会去。否则你跟着的娘娘要是离开皇宫了，你在宫里就没有依靠了。” “不过当然了。谁让你认我当哥哥了呢！实在不行我就去求求我师父，让他把你留在御膳房，我师父可是司膳太监，那可是差点能进内御膳房的人。” 在小东子说的时候，希希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桌子上的水晶虾饺，她饿了。 “想吃？” 小东子见希希盯着虾饺问道。 “嗯。” 小东子看了眼左右，指着膳房底下的桌子对希希道：“你进去等着，我给你拿！” “好。” 希希学着小东子的模样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后赶紧迈着自己的小短腿钻进桌子下面。 小东子则是在希希钻进去之后，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往虾饺那边走去。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往膳房走的时候还有人，可是现在整个膳房里除了他，司膳太监、差使太监都不在。 什么情况？ 想不通小东子干脆不想了，昨天晚上吃的烤兔子早就已经消化完了，他要抓紧偷饭吃，要不然忙起来一天都甭想吃饭。 小东子先是把希希想吃的水晶虾饺拿到手里，他给自己往嘴巴里塞了两个后，把剩下的都递给桌子下面的希希。 要是有人问，他就说被偷了。 反正前段时间膳房里老丢东西。 除此之外小东子还给希希倒了一碗碧玉翡翠汤就着虾饺吃。 希希在桌子底下干饭的时候小东子也没有闲着，蛋黄包，鲜笋肉包，红枣糕。 凡是小东子看到想吃的，每样拿了一个，在整体看不出有什么变动的基础上，尽力填饱自己的肚子。 “小东子！好啊，你竟敢偷吃！” 小东子听到那声音身体僵硬在了原地，他想解释，可是嘴巴被自己塞得满满的。 就在他好不容易咽下去准备解释的时候，那人已经对着外面大喊道：“刘公公，小东子偷吃早膳！” “小东子！我看你是皮子又痒痒了！” 小东子听到刘公公的声音身体瞬间僵住，他赶忙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扫了一眼周围转身对那个圆脸圆身子的太监道：“刘公公，我没有，是小亭子陷害我！” 小亭子年纪比小东子要大两三岁，此时他听到小东子的反驳冷笑道：“吃没吃闻一下就知道了。” 小亭子满意地看着僵住的小东子，殷勤地对满脸阴霾的刘公公道：“之前咱们御膳房丢的东西肯定是小东子偷得，刘公公，您别饶了他！” 小亭子阴狠地看着小东子勾起嘴角，想踩着他上位，做梦去吧！ “抓住他！” 刘公公刚被禁军削了一顿，回来就碰到这么一件糟心事儿。 他要是轻易放过小东子的话，之后在御膳房还有谁愿意听自己的。 刘公公好歹算个管事儿的，他一发话，小亭子率先奔向小东子，周围原本看热闹的小太监们也笑着扑上去。 他们最喜欢看别人倒霉了，尤其是像小东子这样年纪小又聪明的。 活该他倒霉！ 小东子再机灵也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此时被几个大自己好几岁的小太监抓住按在板凳上，只觉得自己今天不掉层皮别想离开御膳房。 而像他们这样的小太监要是受了重伤的话，没有干爹等他们的基本就是一个死字。 没人愿意救他们，包括他们的同类。 “住手！” 希希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的时候一手拿着空碟子，一手拿着空碗。 她举起自己手里原本装着虾饺的碟子对手里拿着棍子要往小东子身上砸的小太监喊道：“让你住手！” 话落，她直接将碟子砸了出去。 可惜，碟子落在希希前一米左右的位置。 虽然没有砸到那个小太监，但这个声音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希希的身上。 “原来还有一个帮凶！”小亭子拿着棍子戳着小东子的脸，“行啊，这么小就学会养对食儿了！” 小东子挣扎着对小亭子喊道：“那是我妹妹！” “什么妹妹，我看你就是不要脸，打……” “啪！” 希希真的不喜欢皇宫，因为宫里的人不管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好像都不是很在意她的意见。 “放肆！我让你住手！” 小亭子见一个小不点都敢对自己大呼小叫，拿着棍子就往希希走去，“我看你皮子也痒了！” 对着大太监他要卑躬屈膝，可眼前这么一个小丫头，他一根手指都能碾死她。 刘公公看着细皮嫩肉的希希，本来不以为意，但是在看到希希脚上那双明黄色的鞋子时，突然脸色惨白。 就在他上前准备把小亭子扒拉开的时候，小亭子突然原地大笑起来。 第400章 帮我当皇帝吗 太诡异了。 小亭子抱着肚子仰着脖子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甚至笑的跪在了地上。 小亭子不想笑的，可是他刚碰到眼前这个小宫女，便不受控制地大笑出声。 他想停下，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而和他对视的人，看着他满眼惊恐却不断大笑出声的模样，吓得往后退了三四步。 这虽然说不是晚上，但是大白天跟鬼上身似的也很可怕啊！ 小东子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小亭子身上的时候，他默默地看向站在原地的希希。 他没想过希希竟然会出来救自己。 好感动啊，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妹妹。 “放了他，要不然你们和他一样！”希希伸出手指着大笑的小亭子，对周围人说道。 乌辞一给她的蛊虫实在是太好用了！ 希希摸着自己仅剩的一只蛊虫，想着自己要是用它能逃出皇宫回到东川的话，她要找乌辞一要好多好多蛊虫带在身边！ 刘公公咽了一下口水，更加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可能就是外面禁军要找的人。 他可是听说了，新皇是魏王的长女，魏王的女儿和眼前的小姑娘年纪相仿。 就在刘公公想着是先把希希稳住，还是先去通知禁军的时候，之前已经离开的禁军突然跑了进来。 为首的禁军是见过希希的，看到希希的时候他感动地都要哭了。 太好了，小命儿保住了。 “陛下！” 听到这两个字，希希叹了口气。 …… 凤鸾殿内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安静地只能听到外面鸟叫的声音。 希希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小脑袋微抬，看着不远处的那双鞋子。 她撇了撇嘴，当新帝有什么用啊，当了新帝还不是爹爹说罚站自己就要被罚站。 “你知道错了吗？” “不知道。” 希希这两个字说完，殿内安静的几乎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老天爷啊，不愧是能做新帝的人，竟然能当着自己亲爹魏王的面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 希希不仅说了不知道，她想到昨天晚上自己醒来没看到爹爹的事情，抬起小脑袋看着脸色阴沉的姬生，大声道：“爹爹知道错了吗！” 话音将落，凤鸾殿的众人觉得他们今天可能真的要难逃一死。 姬生看着眼前脏兮兮的女儿，沉默片刻，问她：“我哪儿错了？” “爹爹说晚上会陪我，可是爹爹骗人，我醒来的时候爹爹根本就不在！” “爹爹是大骗子！大坏蛋！” “我要回家，你必须送我回家！” “出去。”姬生看着生气的希希突然说道。 希希见爹爹让自己出去，气性上来道：“出去就出去！” 当谁稀罕回来呢！ 可谁知希希刚转过身，就被旁边的太监挡住，道：“陛下，殿下让咱们出去，您留下。” 太监说完，赶忙带着周围的人离开，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逃命呢。 凤鸾殿里所有太监宫女都退出去后，门外的禁军十分贴心地将大殿的门关上。 光线一暗，希希看着对面不说话的姬生，突然想到以前在东川的时候，那些关起门来打孩子的大人，她有点和那些被打的小孩子共情了。 她伸出自己的小短手指着姬生控诉道：“你是不是想打小孩儿！” 姬生：“……” “你要是打我，我就不喜欢爹爹了！” 姬生好笑地看着对面委屈地不行的希希，说道：“你不是我说是大坏蛋，大骗子吗？” “你要是打我，你就是坏爹爹，我不喜欢你了！” 姬生看着眼眶红了的希希无奈地起身，见希希退后两步，他招手道：“过来。” “不要。” “爹爹不打你。” 他就是打谁也不会打自己的宝贝女儿。 起码现在的姬生是这么想的。 希希犹豫片刻，挪到姬生的身边。 “首先，爹爹和你说对不起，晚上不应该留你一个人。” 希希见自己爹爹道歉，心一软抽噎道：“爹爹不在，希希害怕。” “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家。” 就是京城的家也可以，皇宫太大，大的她没有安全感。 最重要的是，这个皇宫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死人，她不喜欢这里。 “回不了。” 姬生看着嘴巴嘟起来的希希，刚要说什么就看着她对自己喊道：“我知道了，他说的对！” “你们是不是只想要弟弟们不要我了，所以才想把我自己扔到宫里！” 平平跟着爹爹，康康在东川，只有自己在皇宫！ 姬生看着怀疑且伤心愤怒的瞪着自己的希希，搂过她挣扎的小身子，抱在怀里道：“不是，是因为你要做皇帝。” “我不想做。” 做皇帝一点儿都不好！ 她想做一个被很多人都喜欢的人，不想做一个所有人都讨厌的人。 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逃荒流放亦或者是海州，所有人都不喜欢皇帝，她不想做这个讨厌的人。 “你没有选择。” 眼看希希气的要放声大哭，姬生道：“不过，爹爹可以帮你。” 希希哽咽道：“帮我当皇帝吗？” 姬生：“……那倒也不是。” 他之前确实很想坐到皇位上证明自己，但现在发现希希坐上皇位好像也不错。 再说，没有比希希登上皇位对自己，对周云姝和周家更有利的了。 “你可以继续过以前的日子，只不过是从东川变成了皇宫。爹爹还可以答应你，每年我会让你回周家一段时间，或者是让弟弟们到皇宫里陪你也可以。” “真的！”希希眼睛一亮，问道：“那娘亲呢！” 姬生笑着看向希希道：“这就要看你了。” “你娘对你的感情最深。” 希希想起之前小东子说的话，问道：“比弟弟们还要深吗？” 姬生摸了摸希希的小脑袋，看着她认真道：“姬南希你记住，你对我们是不一样的，没有人可以跟你相比。” “爹爹。”希希孺慕地看着姬生。 “把你娘留在京城，我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你不想吗？” 希希沉默。 姬生看着希希的眼睛，继续道：“爹爹不能一直留在皇宫陪你，但是你娘可以。” “她已经进京了。” 第401章 儿媳妇换人 周云姝确实进京了。 她进京的时候没有特意乔装打扮，甚至没有换男装。 她们的马车跟在杨禹浩马车的后面，不认识或者对杨禹浩不熟悉的人，下意识将周云姝和春雀当成了杨禹浩的家眷。 进京带着家眷，再正常不过。 而进京后，周云姝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谬感，她之前费尽心思才离开了姬生，结果希希即将登基的消息一出，周云姝却又自己主动来到姬生所在的京城。 “你们接下来有落脚的地方吗？” 路边梧桐树下的茶摊边，杨禹浩对周云姝问道。 镇北王府周家早就已经被抄，但长公主在京城还是有部分产业的。 他不确定周云姝会不会带着春雀和孩子去长公主名下的产业落脚，所以多问一嘴，要是能住在自己的地盘，杨禹浩也比较放心。 “客栈吧。” 周云姝话落，杨禹浩对她说道：“客栈太过吵闹，我在京城有一处宅院，如果娘子不嫌弃的话可以住在那里。” 说完杨禹浩补充道：“我不会与你们同住。” 一是因为男女有别，周云姝和春雀的名声要紧；而是杨禹浩觉得自己要是敢与周云姝她们同住，说不定魏王当天晚上就敢杀到自己面前。 以前他曾经在镇北王府见过魏王一次，这人虽看起来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情味，但对周云姝算的上是细致入微了。 而男人只会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费心。 “不了，我们只在客栈住一晚，之后会租个院子。” “那不如租我的。”杨禹浩并没有放弃，“你们两个女眷带着个孩子在外面多有不便，我的宅院在西城边上，周围都是清贵人家，清静也安全。” 杨禹浩见周云姝没说话，再接再厉道：“再说，你们如今的身份不好过于抛头露面，万一被人认出来也是一件麻烦事。” 距离镇北王府被抄家流放还不到一年，尽管周云姝之前在魏王府深居简出，但是难保不会有人认出她。 “那好吧。” 周云姝松口，杨禹浩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春雀。 本来他都觉得自己和春雀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但是在赶往京城的这段时间，杨禹浩觉得自己和春雀相处的还是很愉快的，她只是……没开窍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杨禹浩希望春雀开窍之后第一个喜欢的人会是自己。 春雀见杨禹浩对自己笑，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现在杨禹浩在春雀的心里不仅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好人。 落脚的地方定下后，杨禹浩先护送着周云姝一行人往他说的宅子走去。 杨禹浩说的宅子在清风巷，三进的四合院，布局规整，端方有序，古朴大气的同时因为有不少绿意点缀，增添了几分生气和活力。 杨禹浩将周云姝三人送到宅院里，简单给她们介绍了一下宅子里的下人后，便让下人驾着马车离开。 而杨禹浩落脚的宅院距离周云姝他们的宅院不过隔着一条街，走路也就一刻钟左右。 是的，他这么安排本来就是有私心。 “主子，杨公子真是个好人。”春雀抱着平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说道。 虽说这院子无法跟京城的镇北王府还有魏王府相比，但这么看着也相当舒适了。 而周云姝在春雀说完后笑着道：“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个好人。” 不论是杨禹浩跟周云嘉还有周云齐的关系，还是杨禹浩对春雀的念想，他确实对她们很好。 春雀点头，对她们是个好人就行，对其他人怎么样和她又没有关系。 “主子，我们这么久不回东川真的没事儿吗？”春雀来到京城之后不可避免地想到姬明珠。 之前周云姝的计划是去幽州待几天就立刻坐船返回云城，再从云城带着吴瑰等人坐船去往江中返回东川。 但现在时间太久了，家里的人肯定已经发现不对劲，更不用说初三一定会和姬明珠禀实情况。 周云姝坐在太师椅上，想着不知道怎么来到京城的希希，叹了口气道：“怎么可能没事儿，事情大了。” …… 周云志看着推门而出的王嬷嬷，问道：“嬷嬷，祖母醒了吗？” 王嬷嬷对周云志，以及刚回来没两天的周云海道：“主子身体疲乏，喝了安神汤还没醒。” 周云志沉默，周云海担心道：“薛太医就在前院，不如让薛太医来帮祖母看看。” 王嬷嬷摇头道：“主子的身体我再清楚不过，两位少爷不如等主子醒了再过来吧。” “好。” 周云志点头转动着轮椅离开，只周云海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王嬷嬷笑着送走。 两人从正房出来后，周云海扶着周云志的轮椅问道：“大哥，祖母的身体已经差成这样了吗？” 明明他刚回来的那天看着祖母的状态还算不错。 周云志看了眼周云海，推动着自己的轮椅往前院走去。 “大哥！” “你能安静一点吗？” 周云海闭嘴，紧紧地跟在周云志身边。 “你跟着我干什么？” 周云海略带一点不自在地说道：“我娘现在正看我不顺眼呢，所以我就不回去惹她生气了。” 刚回来的第一天周云海收到了全家人的热烈欢迎。 尤其是周云海的母亲吴月，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大哭出声，惹得周家其他人也纷纷落泪。 原本吴月以为自己三个儿子，两个死在了战场上，现在回来一个怎么可能不高兴。 但是这个高兴和喜悦在得知周云海带回来的大着肚子的姑娘是他的妻子时，吴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如果单单只是这样的话吴月还没有那么生气，她最为生气的是，在吴月提起吴瑰的时候，阿丽说周云海已经与吴瑰和离，现在吴瑰已经不是周家的儿媳妇儿了。 吴月听到这句话险些没有直接被气晕过去。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儿子回来了，儿媳妇儿没有了。 或者说，不是她的儿媳妇儿没有了，是她的儿媳妇儿换人了！ 第402章 爹不要了 周云海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母亲和吴瑰的关系变得这么好。 明明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她母亲看小门小户来的吴瑰处处不顺眼。但这次知道自己和吴瑰和离，他母亲恨不得跳起来扇他几巴掌。 明明前一秒她还在抱着他哭。 因为和离的事情，周云海自知现在母亲不是很想看到自己，所以也不往吴月的跟前凑。 至于阿丽那边，她现在肚子的月份愈发大了，所以周云海想着等阿丽在东川这边生完孩子坐完月子，把身体养好之后再离开。 周云志对周云海的家事不感兴趣，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在某些方面跟个二愣子似的，拎不清。 两人来到前院的时候周云嘉正在给孩子们上课。 本来因为希希和安生在江中丢了这件事，何家觉得有自己的责任，都不敢再把何子祯送回来，但周云嘉说希希丢失和其他孩子无关，所以何子祯他们还是照常回东川上课。 何念章过意不去，派出了不少人去寻找希希和安生的下落。 之前最新的消息是希希和安生被人抓走送往京城，何念章知情后立即让何家在京城的势力寻找希希和安生的下落。 可是还没等他把希希和安生救回来，周家这边突然发话说不用找了，孩子找到且送往他们在京城的亲戚家中了。 既然周家这边找到孩子，何念章便撤掉了自己的人。 他们总不会拿自家的孩子开玩笑。 而周家不找的原因，是姬明珠在京城的属下说希希现在和姬生在一起。 而这个消息传来不过一天，第二天便传来先帝驾崩，留下遗诏说要册封希希为新帝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姬明珠没忍住吐出一口鲜血。 她先是笑，笑姬明渊最后还是死在了自己前面。 笑完之后姬明珠又靠在软榻上不说话，因为她猜测过很多会登上皇位的人，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姬南希。 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是姬明渊的孙女。 哪怕镇北王府还如之前一样，姬生也像现在权势滔天，但那也轮不到姬南希的身上，毕竟姬生正值青壮还没死呢！ 哪有越过儿子去选孙辈的道理。 所以姬明珠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遗诏有问题。 但遗诏这个东西有没有问题有时候并不是看已经死掉的先帝，而是看还活着的人怎么想。 换成他人的话，这遗诏一出必起风波。 但是换成姬生，只想想他背靠的北境大军，就没有人敢说什么。 除非是掌管京兵十二营和禁军以及东西郊大营的人联合起来。 可京城本就一片散沙，想要他们联合起来太难了。 周云志和周云海想去见姬明珠为的就是希希即将要登基为新帝的事情，而姬明珠不想见他们两个，也是因为希希。 从感性上来说，姬明珠不甘心；但是从理性上来说，姬南希登基是对周家、对她最简单，也是最快重新恢复往日荣光的方法。 周建莹太让她失望，而姬明珠自己年纪又大了。 如果不是周云姝太不服管教，姬明珠也不会犹豫这么久，但希希，她还不到四岁，她年纪正小，也许她确实应该回京城了，趁自己还活着。 姬明珠的心思周云海不清楚，但周云志多少能摸到一点。 要不是他现在不清楚周云姝在哪儿，他一定会去信让周云姝把希希看好了。 “大哥，你真的甘心在这里教书吗？” 周云志的思绪被周云海打断，他看着下课往外面走的元礼元义几个，慢慢道：“我觉得很好。” “但是希希马上就要成为新帝了，她成了新帝，我们是她的舅舅，肯定会重回京城的！” 周云海看着他认为无比颓丧的周云志，劝说道：“大哥，难道你不想为祖父他们洗刷叛国的冤屈？你不想回到京城后打那群落井下石的小人的脸吗！” 其中最让周云海生气的并不是朝中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他最生气的是周家流放前自请下堂，抛弃周云坤的刘爱芳。 他亲生弟弟死在了战场上，而他的结发妻子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 如果给周云海重回京城的机会，他一定要让刘家好看，让刘爱芳后悔当初没有陪着周家同甘共苦！ 周云志凉凉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周云海，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转过头去。 “爹爹！”元礼元义看到周云志，笑着向他冲来。 周云志对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招了招手，周云海也立刻恢复成熟稳重的模样，在小辈面前，他还是要有几分长辈的样子。 只是…… 周云海看着高兴地扑向周云志的元礼元义，扭头看向同样走到周云志身边的元若。 他是没看到自己吗？ 周云海对着周元若招了招手，“元若，来爹爹这里。” 周云海自认为态度和蔼可亲，尤其是听到不少人说元若想自己的话，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自己回来了，元若却一点都不亲近于他。 这次也一样，元若防备的看了周云海一眼，不仅没有往周云海的方向走，反而愈发靠在自己大伯身边。 周云海看着年纪还小的周元若深呼吸一口气，劝说自己孩子还小，而自己又刚回来，他不亲近自己是正常的。 接下来的时间还长，等他们熟悉…… “大伯，我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周元若眼巴巴地看着周云志问道。 周云志看着眼中没有安全感的周元若道：“你娘在云城办事，等办完事就回来了。” 周元若听到和之前相同的答案，失落的低下了自己的小脑袋。 周云海看到自己儿子失落的模样上前道：“爹爹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周元若听到周云海的声音，冷淡道：“我只要我娘！” 他之前是想爹爹回来的，可爹爹是个坏人，不仅不要娘了，还带回来一个新“娘”！ 周元若一想到那个女人让自己喊她“娘”，就气的厉害。 他只有一个娘，他的亲娘！ “你的意思是，只要娘不要爹了！” 周元若虽然有些害怕冷着脸时的周云海，但他抓着周云志轮椅的扶手，大声喊道： “我有新爹爹！” 第403章 勾搭上 周云海本来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但是当自己的亲儿子脱口而出自己会有新爹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小孩子确实什么都不懂，所以元若这么说，肯定是有人告诉他的。 周云海也是在元若说完之后立刻下了一个结论，一个让他气的快要爆炸的结论。 那就是吴瑰早就已经和康靖宇勾搭上了，如果不是早就勾搭上了，元若怎么会说自己有一个新爹爹！ “你哪儿来的新爹！你只有一个爹！” 元若被大怒的周云海吓到，躲到周云志旁边的同时，元礼元义这两个做哥哥的十分讲义气地把元若挡在身后。 元若虽然不敢大声反驳，但还是悄咪咪地说道：“我也只有一个娘亲。” “你给我过来！” 周云海想教训一下自己吃里扒外的儿子，结果刚迈了一步，周云志就拿着一本书指向他。 “有火别往孩子的身上撒。” 周云海怒声道：“大哥！你难道没听到这孩子刚才说什么吗！” “我听到了，你都给元若找了一个新的娘亲，怎么就不能让元若的母亲再给他找个爹爹呢。” “这能一样吗！他是我们周家的种！” 周云志瞥了周云海一眼，“他也是吴瑰的儿子。” 周云志说完转动轮椅，将旁边害怕的元若捞到自己的身上，说道：“走，大伯带你去找你祖母。” 元若高兴的坐在自己大伯腿上，有大伯在身边，他一点都不害怕自己爹爹。 而元礼元义簇拥在他们身边，说着一会儿他们两个谁先让爹爹在轮椅上带他们，只留周云海自己一个人怒气还没有发泄完，就被自己大哥和小辈们扔在了原地。 周云志把小元若送下之后就带着元礼元义回了自己那边。 元若觉得自己回来的时候已经很小心了，结果刚进门就看到挺着肚子的阿丽站在院子里。 阿丽看到元若后立刻笑着向他走来，“元若，你回来了，我给你……” 阿丽还没有说完呢，元若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往自己祖母的房间跑去，只留阿丽一个人僵硬着笑容尴尬地站在原地。 周云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阿海。” “你怎么没在房间里休息？” 阿丽摇摇头道：“元若是不是不喜欢我？” “是。”周云海的实诚明显伤害到了阿丽，但周云海后面又加了一句道：“他现在也不喜欢我。” 阿丽：“……” “阿海，我们能不能早点回岛上？” 虽然说周家的人对自己很客气，但那是对客人的客气，整个周家除了阿海她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就连周云海的母亲和儿子，都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话。 她不喜欢这里，太憋屈了，还不如岛上自由。 “不行，你现在眼看没几个月就要生了，在家里生产比较安全。” 阿丽虽然听到周云海的话心里十分感动，但……她还是想回去。 “云海，你来一下。” 周云海看着站在门口的母亲，点头道：“好。” 周云海往正房走时，阿丽想了想跟在周云海的身后，只不过她跟着走了还没有两步，吴月客气疏离的声音便传来： “阿丽姑娘，我找我儿子有事要谈，请你留步。” 阿丽僵在原地，随之眼圈儿微红，委屈地转身就跑。 周云海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向自己母亲走去。 刚进门，周云海就看到了在那里吃糕点的周元若，他刚想说些什么，屋内的光线一暗。 他转过身去刚好看到自己母亲将堂屋的门关上了。 “你站那里就好。” 吴月说完，走到自己孙子身边坐下。 “娘，怎么了？” 吴月看着周云海冷着一张脸问道：“那个叫阿丽的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周云海嘴唇抿起，他为了想让家里的人接纳阿丽，并没有说阿丽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吴月也没想听周云海对自己狡辩，她只是看着自己死而复生的儿子嗤笑道：“被戴绿帽子的人我见多了，但我还是第一次见主动给自己找绿帽子戴的！周云海，你可真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厉害人物！” “娘，这件事是有原因的，我……” “你什么事情没有原因！” 在得知自己大儿子还活着的那一刻，吴月想着之后不管周云海想做什么，自己都可以满足他。 但事实证明有些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最好还是先不要应诺。 比如现在，周云海回来没多久，吴月看着他已经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了。 “我知道她是你的救命恩人，知道她是你自己承认的妻子，但你承认归你承认，别带进我们周家门里就行！” “她救的是你的命，不是我们家元若的命！我们家元若的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家瑰儿。” 周云海听着自己母亲对吴瑰的爱称，说道：“你以前不是不怎么喜欢吴瑰吗？” 周云海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吴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孙子，然后气恼的看着周云海道：“我现在不喜欢的是你，看着你就烦！” 周云海：“……” “您是不是也知道了？” 吴月被周云海说的有点懵，“知道什么？” “吴瑰在跟我和离之前早就已经找好了下家，就等着我俩和离之后跟那个叫康靖宇的人在一起。” 如果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也计算了，但是康靖宇…… 吴月不由想到之前康靖宇想对吴瑰以身相许的事情，所以，他很早就惦记上自己的儿媳妇儿了是吗？ “但我不怪她……” “你想怪她什么？” 吴月的脸色冷了下来，她看着自己儿子道：“当初如果不是瑰儿一路从京城照顾着我来到东川，我恐怕早就已经死在了路上。” “她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更没有做过对不起周家的事情，她若是一个无情之人，在京城的时候就可以和刘爱芳一样离开，但是她没有。” “对不起她的是我，是你，是周家！” 吴月盯着自己儿子厉声道：“所以，你凭什么怪她？” 第404章 不招人待见 “我……”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你当初是怎么离开北境的，我虽然长居于内宅，却也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糊弄的。” “娘。” “你出去吧。”吴月指着门口对周云海道：“若是觉得家里待得不舒服，你可以带着你的娘子走。” 周云海沉默，最后道：“知道了娘。” 周云海说完转身离开。 重新来到院子里的时候，他看着天空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周云嘉拿着书眯着眼睛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哥哥，默默地脚步一转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你躲着我干什么？”周云海的眼睛可比周云嘉的眼神儿好使多了。 周云嘉见周云海发现自己，站定对他道：“不是很想和你说话，所以我想自己偷偷溜走。” 说完，他对周云海道：“二哥，你就不能当做没有看到我吗？” 周云海：“……” 周云海无语的空当，周云嘉抱着自己的书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周云海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招人待见。 …… 周云志轮流带着两个孩子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他母亲李佳兰和妻子方慧文正坐在院子里做针线活。 看到周云志父子三个玩闹的场景，方慧文笑着说道：“好玩吗？” 元礼元义齐齐点头，“好玩！” 原来坐在轮椅上是这种感觉！不用自己走路的感觉真爽！ 周云志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道：“知道现在要干什么吗？” 两个小的点着脑袋，一起把他们这边的院门关上后，拿着之前周云志给他们做好的木枪，开始有来有回的训练。 是的，元礼元义作为他们这一辈最大的孩子，每天结束固定的武训和课程后，回到家里还要练大半个时辰的枪。 两个小的练枪时，李佳兰看了眼躺在旁边小床上的康康。 他正抱着一个红色的布球玩的开心，压根就没有看到自己外婆蹙起的眉头。 好吧，以他的年纪就算看到了也不能安慰什么。 “娘。” 李佳兰转头看向周云志，问道：“没见到你祖母吗？” “嗯。” 李佳兰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双红色的虎头鞋，手里又缝制了一双一模一样的虎头鞋。 别看平平康康不在一起，但李佳兰每次给康康做衣服鞋子的时候，必然不会落下平平的。 “希希，真的要当皇帝了吗？” 希希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在京城，甚至要当皇帝这件事，这件事让李佳兰等人震撼不已。 明明前一秒还是流放犯，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希希就要做皇帝了！ 这真的是人生无常。 周云志点头对李佳兰道：“不出意外的话，是。” 而有姬生在希希的身边，这个意外不会出现。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京城了？” 周云志看着方慧文摇头道：“暂时不可以。” 周家的冤屈一日洗刷不了，他们一日不能返回京城。 更不用说他们现在是黑户，现在的身份全部都是假的。 相对于能不能回京城，李佳兰更担心自己的女儿，“有你妹妹的消息了吗？” 这都走了多久了，周云姝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快要把李佳兰给急死了。 周云志说道：“不管之前在哪儿，希希马上要成为新帝，姝儿一定会去京城。” 知道周云姝去往京城的不止姬生和周云志，姬明珠也知道。 这天早上周云姝抱着平平带着春雀刚出门没多久，就被经过的一人塞了一封信。 那信是塞给春雀的，春雀摸到那一封信的时候，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春雀自诩武功不错，但是那人往她身上塞了一封信她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三人来到一间茶楼，春雀将信件递过去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地对周云姝说道：“对不起主子，我没发现递信的人是谁。” “无事。” 周云姝将怀里的平平递给春雀，自己拿过信打开。 信刚打开，周云姝看到左下角那熟悉的印记时，这才看向信件的内容。 内容就一句话，让她去万竹园。 万竹园是京城内一处有名的园林，对外是江南富商的产业，但实际上是姬明珠的私产。 “我们得换个地方了。” 周云姝将信件重新装好起身。 春雀抱着平平紧跟在周云姝的身后，“主子，我们要去哪儿？” “万竹园。” 两人抱着孩子从茶楼出来之后，随便站定一个位置准备叫一辆马车。 万竹园虽在京城，但是在东城，这里距东城还是有段距离的。 只不过她们没等来马车，先把刘爱芳等来了。 或者说，是她们看到了刘爱芳，刘爱芳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周云姝她们。 不到一年的功夫儿，此时的刘爱芳完全没有了在镇北王府时的漂亮和娇艳。 她的脸上满是愁苦，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再是京中最时兴的料子和款式，甚至身上连几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看着像是硬生生老了十岁。 和她一起的是一个年纪在十四五岁的姑娘，那姑娘身上穿的要比刘爱芳鲜艳娇俏多了。 “娘，我想要碧翠阁的木兰玉簪，我们去买吧！” 刘爱芳听到身边黄飞兰的话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荷包，她改嫁到黄家做继室之后，和以前在周家过得日子简直是天翻地别。 以往她在周家的时候不仅没有花过自己的私房和嫁妆，只平常镇北王府给的花销她都完全用不上。 可是嫁到黄家不到一年，眼看着她的嫁妆就要全部花干净了。 刘爱芳想到这里不由得摸向自己的肚子，若是自己肚子争气一点的话，她也不用非要在黄飞兰他们身上花这么多钱了。 “你要不要给我买？”黄飞兰见刘爱芳不说话忍不住提高音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木兰簪而已，你第一次嫁人的时候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会连一支小小的玉兰簪子都不给我买吧！我又不是要天上的星辰！” 刘爱芳见周围不少人看过来，连忙对黄飞兰道：“买买买，我给你买还不行吗！” 刘爱芳说完去拿自己荷包的时候，扭头间刚好和茶楼边上的周云姝对视上。 第405章 悔得肠子都青了 只一眼，刘爱芳就认出了周云姝。 虽然说她现在的模样和之前有些许不一样，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周云姝并没有因为与刘爱芳的对视而离开，反而是刘爱芳在认出周云姝之后，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刘爱芳跟在黄飞兰的身后，没敢再看周云姝第二眼。 春雀看着对面刘爱芳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对身边的周云姝道：“主子，五……” 春雀说出一个“五”字后觉得有些不恰当，立刻改口道：“刘姑娘再嫁了。” 周云姝点头，“既然一别两宽，男婚女嫁很正常。” 只不过是周云坤没有了这个机会。 两人等来马车后，车夫带着周云姝两人还没走多远，就被刘爱芳挡住了去路。 “有病啊你，大白天的往马车上撞！”车夫看着突然跳出来的刘爱芳拉紧缰绳没忍住大骂出声。 他一天天的出来拉个活儿养家容易吗！ 偶尔遇到皇亲国戚纵马闹市也就算了；遇到高官出行清路也无可奈何。 可现在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妇人都要找茬儿，他真是忍不了！ 刘爱芳被车夫骂也没敢还嘴，只怯怯地对他解释道：“我，我与里面的娘子相识，能劳烦你通……” 刘爱芳还没说完，车帘便被春雀掀开。 刘爱芳走上马车，坐到周云姝身边时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距离周家妇孺举家流放过去了不到一年而已，可是她却感觉过去了有半辈子之久。 周云姝看着刘爱芳的妇人发髻，问道：“夫人找我有何事？” “云姝，我，我……” 在看到周云姝之后，刘爱芳已经无心去想其他，满脑子都是周家要翻案，周家要回京城了！ 一想到周家要回来，刘爱芳便将荷包塞给黄飞兰，疯了一样往回跑，就怕会和周云姝错过。 好不容易拦下了周云姝的马车，面对周云姝的询问刘爱芳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她后悔了吗？ 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周家，没有和周家断绝关系，她也不过是受一段时间的苦，之后必然会重新过上在镇北王府衣食无忧的富贵日子。 如今姬南希即将登基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要姬南希登基，周家肯定会翻案。 她当初为什么就一点苦都不肯吃呢！ 结果流放不想吃的苦，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以各种各样苦不堪言的经历全部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想经历流放逃荒的长途跋涉之苦，结果回到家却被父母亲人嫌弃累赘，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便把她嫁给一个四十岁的六品小官儿当继室。 一个曾经和镇北王府的少年将军成亲的女人，再婚却嫁给一个和自己亲爹差不了几岁的糟老头子，换谁谁能接受的了！ 但就因为刚成亲时刘爱芳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厌恶和不喜欢，导致黄大人看她也十分不顺眼，换着法子磋磨她，训斥她。 直到黄家连个下人都可以对刘爱芳当面唾骂，艰难到刘爱芳的日子还不如之前在镇北王府的粗使丫鬟时，她才决定打断自己的脊梁，认真去服侍那个自己心里怎么都看不上的糟老头子。 有时候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刘爱芳就在想，如果镇北王府没有被抄家就好了，那样她便依旧可以做镇北王府的五少夫人，可以做娘家娇贵的姑奶奶，可以过大周人人羡慕的好日子。 实在不行，当初她跟在周家妇孺身边离开也是好的。 怎么说都有嫡长公主陪着周家的妇孺流放，他们也许只会稍稍的吃一点苦，一点苦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总的来说，从刘爱芳见到周云姝的那一刻，她真的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恨不得抛下整个黄家，跪在周云姝的面前求她原谅自己，求周家原谅自己，求他们可以让自己重回周家。 周云姝看着刘爱芳的脸色变了又变，但就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如果你没事的话，我还有事情。” 刘爱芳听周云姝这么说，下意识地问道：“你是要去宫里吗？” 姬南希马上就要登基，周云姝作为她的母亲去宫里无可厚非。 如果周云姝要去皇宫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周家马上就要没事了！ 刘爱芳想着眼睛一亮，巴巴地看着周云姝，问道：“周家是不是要平反了，娘他们要回京城了是不是！” “夫人，您已经再嫁，和周家再无关系了。” 周云姝的一句话让重燃希望的刘爱芳笑容僵在了脸上，“我……” “如果没有其它事，你……” “云姝！” 刘爱芳着急打断周云姝，对着她道：“我，我，我愿意给云坤守寡，我可以自请下堂重回周家给云坤守寡的！” “我愿意下辈子在祠堂里为云坤祈福诵经，我愿意的！” 刘爱芳说的急切，甚至怕周云姝不相信还将手举起来对着她发誓。 春雀看着刘爱芳这模样皱紧了眉头，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来的！ 周云姝淡淡地看着刘爱芳道：“我突然有些庆幸。” 刘爱芳眼中露出疑惑，庆幸什么？ “庆幸云坤一直到死都不知道你离开了周家。” 刘爱芳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庆幸你们两人还没有孩子。” 刘爱芳的脸色惨白。 “你当初离开周家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而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周云姝是真的不觉得当初刘爱芳离开周家有什么错处，人都有趋吉避害的本能，刘爱芳当时只是选择了她认为的更好的一条路而已。 但是，既然选择了那条路，她就彻底和周家分道扬镳了。 没有因为周家眼看着可能会重新恢复往日的荣光，她便重新贴上来的道理。 周家不是回收站。 周云姝看着脸色苍白，浑身不自觉在颤抖地刘爱芳道：“夫人，你现在已经是别人家的女眷，还请你做好自己的本分。” 第406章 免死金牌 “你，就不怕我将你回来的消息告诉别人吗？” 刘爱芳攥紧拳头，想要威胁周云姝。 周云姝看着眼前有些恼羞成怒的刘爱芳笑着道：“夫人，你确定要将我回来的消息告诉别人吗？” “你觉得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他们即便知道我出现在京城又有何妨？” 刘爱芳咽了一下口水。 是啊，即便知道了周云姝回来又能做什么呢！ 她马上就要成为新帝的母亲，如果她想的话甚至可以成为太后，朝廷能对新帝的母亲做什么呢？ 新帝母亲这个身份，可以说是周云姝的一道免死金牌。 “对不起，我不是想要威胁你。”刘爱芳对着周云姝着急解释。 从某方面来说，刘爱芳真的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刘爱芳在周云姝让她离开之前，看着周云姝怀里的孩子问道：“这孩子是……” “到了。” 刘爱芳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的车夫突然在外面说道。 刘爱芳被打断后一脸迷茫的看向车帘处。 到了，到哪儿了？ 车帘掀开，刘爱芳看到黄府两个字的时候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 “下车吧，不必谢。” 刘爱芳僵硬的转身看向周云姝，她竟然知道自己嫁到了黄家，知道黄家在哪儿。 “需要帮你叫门吗？” 周云姝这句话话音刚落，刘爱芳立刻摇头。 若是被黄家的人知道自己偷偷见了周云姝，甚至还想自请下堂脱离黄家，黄家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一想到被发现后可能会面临的下场，刘爱芳没敢说太多便立刻下了马车。 而她刚下马车，车夫调转车头离开。 黄大人今日回来的也是巧，刚好和周云姝她们所在的马车擦肩而过。 黄大人在看到刘爱芳像是掉了魂儿似的站在家门口时，眉头紧蹙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黄大人的声音刘爱芳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她看着面无表情眉头紧皱的黄大人，立刻道：“我和飞兰出去逛街，身子不舒服就把荷包给她留下，自己先回来了。” 黄大人听到刘爱芳特意提到荷包两个字，眼底露出一抹阴霾。 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嫌弃且轻视自己的女人，黄大人也不意外。 他都没有嫌弃刘爱芳是一个再嫁之人，她竟然嫌弃自己年迈家寒。 “既然你有钱，那府上的月钱你就不必领了。” 黄大人说完，也没有说要等刘爱芳的意思，径直往自己的府上而去。 刘爱芳听着黄大人的话，委屈地眼眶通红，随即嘴角又露出一抹讽刺。 真当她在意那二钱银子的月钱不成！ 之前在镇北王府的时候，就是粗使丫鬟的月钱都比她现在这个所谓的主母高！ 刘爱芳心中的屈辱和气愤周云姝并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了她也不在意。 如果不是今天刘爱芳主动来拦住马车，周云姝就没想过要见她。 从黄府离开之后，周云姝便让车夫往万竹园赶去。 等他们来到万竹园的时候刚好是晌午，万竹园的门口停放着不少马车，有不少是京城内的高官贵族。 马车停下春雀从车上下来时，原本一直候在门口的身穿紫色绸缎长衫的中年男人立刻迎了上来。 万竹园这边的达官贵人太多，所以周云姝抱着平平下车的时候，头上戴了一个粉白色的帷帽。 男人见周云姝从车上下来，恭敬上前道：“少主，这边请。” 听到少主两个字，周云姝的眼里露出一抹讽刺。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跟在那男人的身后往万竹园走去。 一路上因为周云姝和春雀沉默寡言，那穿着紫衫名叫高文山的男人一直在笑着给周云姝介绍万竹园的园林及来历。 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周云姝的冷漠。 从宽阔的大道行至幽静的小路，高文山的话也越来越少。 等他们来到人迹罕至的幽篁里时，周围除了他们再无他人。 高文山对着幽篁里的门口微微抬手，对周云姝道：“少主，主子有信给您。” 高文山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周云姝扫了他一眼后，带着春雀抱着平平往幽篁里走去。 这次春雀走到了前头。 虽说这是姬明珠的地盘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事有万一。 比如在幽篁里的堂屋里坐着一个人，一个身穿官服的人。 周云姝抱着平平站在门口，认出身穿官服的老者是谁时，眼中露出一丝惊讶。 “林相。” 没错，在幽篁里坐着的是本应该忙的脚不着地的林相。 林相看到周云姝之后笑着道：“多亏大小姐，老朽才有机会在这风景优美的幽篁里安静地休息一会儿。” 周云姝：“……” 他确定不是在内涵自己来晚了吗？ 既然他出现在这里，那祖母一定是知情的。 周云姝走进堂屋坐到林相对面的凳子上，说道：“祖母说有信给我。” “确实有信，不过是口信而已。” 周云姝看着林相，以前也没发现祖母和林相的关系好啊，林相以前甚至在朝堂上攻讦过祖母。 “大小姐好奇？” 没等周云姝开口，林相便道：“有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曾经在年少时做过嫡长公主三年的伴读。” 他不过比姬明珠大十岁而已。 他和姬明珠的关系一直不错，只是外人不得而知。 想当年劝诫姬明珠登基的就有林相，只是可惜，当年的姬明珠没有那个魄力。 “所以祖母让您来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相看着提起姬明珠时并没有格外尊敬的周云姝，笑道：“当然，是关于新帝登基还有周家平反的事情。” 幽篁里，周云姝听林相说完之后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动。 林相也不在意，他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就看周云姝怎么做了。 林相离开，周云姝抱着平平终于吐出一口浊气。 春雀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主子，“主子，那老头说的话……” “无事。” 周云姝抱着平平起身，最后勾起一抹笑容道：“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反正今天也没办法给出一个结论。 可是当周云姝和春雀抱着平平从万竹园出去时，一辆古朴低调却暗藏奢华的马车慢慢停在了她的面前。 旁边的侍卫将凳子搬到马车旁边，对周云姝恭敬道：“王妃，请您上车。” 第407章 不堪入目 周云姝抱着平平上了马车。 既然是姬生派人来接她，那去的地方无非就两个，魏王府或者皇宫。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程后，周云姝掀开车帘，他们现在去的显然是后者。 周云姝从小到大不管是作为嫡长公主姬明珠和镇北王周存高的孙女，还是成亲之后作为魏王姬生的王妃，她都去过无数次皇宫。 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在去往皇宫的路上犹如回家一般畅通无阻。 “主子。”春雀看着自上车后便抱着平平没有说话的周云姝，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儿吧？” 周云姝缓缓地叹了口气道：“好饿啊。” 当时在茶楼的时候应该多吃两块点心的。 春雀听着周云姝的话同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啊，她也好饿。 俩人都没想到这午饭一耽搁，就耽搁到现在这个点儿了。 周云姝第一次感觉到马车在皇宫内畅通无阻的感觉，也是第一次坐着马车来到了凤鸾殿门前。 下车后，殿门口的宫女护在马车两边。 周云姝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大殿，抱着平平往凤鸾殿走去。 周云姝刚跨进凤鸾殿，便看到穿着一身金黄色小龙袍的希希向她冲了过来。 “娘亲！” 周云姝看到希希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希希。” 希希奔跑的脚步在靠近周云姝的时候停下，周云姝怀里还抱着平平，她怕自己撞上去会伤到娘亲。 “娘亲，我好想你！” 希希脸上的笑容在看到近在咫尺的周云姝时爬满委屈，大而明亮的眼睛里也波光粼粼。 周云姝将怀里的孩子递给身边的春雀，随即将面前一脸孺慕和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希希拥入怀中。 而希希在被周云姝抱在怀中之后，闻着自己娘亲身上熟悉的味道，不自觉的放声大哭起来。 希希的大哭惹得凤鸾殿的人战战兢兢，之前魏王在凤鸾殿大开杀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若是再让魏王看到新帝大哭，他们的小命儿是不是也要保不住了！ 朱正春往前迈了一步，想了想还是退了回去。 当时凤鸾殿伺候的人就剩下他一个，也只有他见过周云姝。 周云姝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皇宫一定是姬生的安排，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看着新帝母女团聚吧。 “娘亲，希希好想你啊，我真的好想你，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周云姝听着希希害怕的哭诉声鼻子一酸。 她半蹲在地上搂着希希的小身体道：“娘亲怎么会不要你了呢，你是娘的宝贝女儿，娘亲最爱你了。” 希希听到周云姝对自己表达出的确切的爱意，终于缓解了心里的害怕和伤心。 “真的最爱我吗？” 希希以前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爹爹和娘亲对自己的爱，但是上次和小东子说完后，真的吓到她了。 尤其是这段时间周云姝不在她的身边，姬生也常常不见踪影，所以希希真的开始怀疑，怀疑弟弟们比自己重要。 “比弟弟们还要喜欢吗？”希希看着周云姝再次确认。 周云姝看着第一次将自己和弟弟们相比的希希，摸着她的小脸儿，看着她红彤彤还沾着泪水的眼睛认真道：“最爱你。” 希希和康康平平是不一样的。 希希是周云姝第一个孩子，是陪她一路从京城流放逃荒到南州，相依为命的骨肉。 周云姝是爱康康平平的这毋庸置疑，但两世都是她女儿的希希，她更爱。 周云姝亲了亲希希的小脸，对她道：“是，娘亲最爱你，最爱希希。” 希希在得到自己娘亲对自己的明确的爱之后，眼中的忐忑和害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以前那种笃定和自在。 她就说，爹爹和娘亲最爱自己了！ “娘亲，希希也最爱你！”希希大声地说完，随即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四周，在周云姝耳边小声道：“比爹爹还要爱哦~” 周云姝笑着将希希抱起来，而被周云姝抱在怀里的希希没敢乱动，她亲昵的搂着周云姝的脖子道：“娘亲，我长大了。” “长大也是娘亲的小宝宝。” 希希高兴的将自己的小脸埋在周云姝的颈间，只觉得自己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娘俩在一处亲近的时候，姬生终于忙完回到了凤鸾殿。 希希现在就是一个挂名还没有正式登基的新帝，实际上现在所有的事务全部都压在了姬生、丞相以及内阁的身上。 当然也有曹正兴的事情，只不过他最近一直在宫外的京兵十二营中整顿，暂时没有机会回来。 “来了。” 姬生说的这句话，就像周云姝一直在他们身边一般。 他说完从春雀的怀里抱过平平，平平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姬生，正挥舞着自己的小胳膊冲着姬生“呵呵”笑。 “膳食准备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姬生接着对希希道：“带着你娘亲。” 希希看着自己爹爹离开的背影，对周云姝道：“娘，我让御膳房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你一定要尝尝！” 周云姝扫了眼姬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自己出来之后一直没吃饭，所以才在此刻准备了膳食。 姬生现在明显不是很想搭理她，就连和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是看向希希，所以周云姝小声地对希希问道：“你们午膳吃了吗？” 希希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吃了一点点，爹爹说等娘亲和弟弟来了之后，我们一家人一起吃。” 周云姝听到一家人这三个字的时候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如希希之前说的，侧殿摆放的膳食格外丰盛，他们吃饭的不过就三个人，结果摆了整整二十道菜。 希希本来想坐在自己爹爹和娘亲的中间，后来看到爹爹抱着平平坐在自己娘亲边上后，想了想坐到娘亲的另一边。 而周云姝自姬生抱着平平坐到自己身边之后，被姬生那无孔不入的存在感弄得浑身不自在，所以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面前的筷子和碗上，就是不往姬生那边看分毫。 “怎么，觉得我不堪入目？” 第408章 想笑，但不敢 姬生的语气很平静，但周云姝就是从其中察觉到一点说不出的酸意和气愤。 “还是看我会让你吃不下饭去。” 姬生说话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放下怀里的平平。 以至于平平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看向眼前嘴巴一动一动的姬生；而坐在周云姝身边的希希也好奇地看着自己爹爹。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爹爹现在的状态有些眼熟，她在东川的时候经常见到。 希希努力想了想终于想到了，她看着自己爹爹眼睛亮晶晶地说道：“爹爹，我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了！” 姬生和周云姝之间涌动的暗流被希希满是童真的声音打断。 姬生看向自己的女儿，希希笑着道：“爹爹，你现在好像村里埋怨自己男人的婶婶儿们呀！” 希希欢快地声音落下后，整个侧殿的宫女和太监同时低下了头，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屏住。 他们好想笑，可是他们不敢。 只有不远处独自吃饭的春雀不小心笑出了声，接着又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被姬生发现是自己笑出的声音。 周云姝扭过头去，狠狠地抿住嘴角。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之前在幽州的时候就狠狠地得罪了姬生，现在要是在他面前笑出声，那自己别想走出皇宫了。 “哈哈哈哈！” 突兀地笑声在侧殿太过嘹亮，现在来到希希身边服侍的小东子大着胆子抬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嘲笑魏王殿下，结果发现那笑声是从姬生的怀里传出来的。 懂得看眼色的希希已经默默地低下了小脑袋；还不懂看眼色的平平小朋友看着自己亲爹阴沉的脸独自笑的开朗。 开朗的让希希也默默扬起嘴角，周云姝的身子扭得更厉害了。 姬生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好想生气，好想发火，可说话的是自己女儿，大笑的是自己儿子。 没办法，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劝自己，小孩子不懂事，他要淡定，要冷静，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但是！ 姬生在看到旁边差不多要背对着自己的周云姝时，还是忍不住道：“你就这么……”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姬生也十分懊恼的发现，自己这个语气，这个态度，真的很像一个被始乱终弃后想要求得心上人回心转意的怨妇。 察觉到这一点时，姬生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希希默默地垂下小脑袋，然后悄悄地给自己娘亲夹了一个金丝果，小声道：“娘亲，这个好吃。” “谢谢。”周云姝同样小声回答。 姬生看着母女俩这跟做贼似的态度，本想直接起身离开眼不见为净。 但后来想想说不定周云姝现在恨不得自己早点离开，他小心眼地觉得不能让周云姝这么自在，索性坐在椅子上不动了。 总不能难受的一直都是自己。 而周云姝在吃了希希给自己夹的金丝枣之后仿佛打开了胃口，和希希你一言我一语，忽略姬生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好吧，姬生看着貌似完全不被自己影响的周云姝，更生气了。 吃饱喝足后，姬生觉得也到了该和周云姝聊一下的时候了，结果希希要拉着周云姝去看她养的狸奴。 没办法，姬生只好抱着平平跟在她们娘俩的身后。 等希希带着周云姝把她觉得在宫里觉得好玩的东西都介绍完，她窝在周云姝的怀里昏昏欲睡。 那能怎么办呢？ 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自己女儿睡觉重要，她还是个小孩子呀。 所以当看到周云姝和希希一起躺下之后，姬生之前所有的郁气不自觉的消散，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怀里同样睡着的平平放到了周云姝的身边。 他站在榻下看着娘仨睡着的身影，站了一会儿才去了政事堂。 而姬生的脚步刚离开周云姝便睁开了眼睛，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把平平抱到最里侧，这才心安理得的带着希希和平平睡觉。 等姬生忙到晚上回到凤鸾殿的时候，本应该在床上睡觉的周云姝三人不见了踪影。 姬生一想到之前周云姝那些骚操作，脸色几乎是立刻沉了下来。 当周云姝端着食盘和希希回到凤鸾殿时，看到的就是坐在正殿前阴沉着脸的姬生。 姬生看着有说有笑刚回来的周云姝和希希，指背敲击了一下桌子，问道：“去哪儿了？” 希希指着周云姝手上的餐盘道：“我和娘亲做了糕点，爹爹吃。” 姬生看向旁边的周云姝，“几日不见，周大小姐好似不会说话了。” 周云姝：“……” 他到底还要这么阴阳怪气多久。 为什么只对自己阴阳怪气，就因为自己穿上裤子不认人吗？ “我们做了鸡蛋糕和红枣糕，你要不要尝一下？” 周云姝承认自己之前在幽州时做的没那么光明正大，可谁让是姬生先找人监视自己的呢。 周云姝觉得自己和姬生之间半斤八两。 “不了，我怕你又给我下药。” 周云姝：“……” 希希看看自己爹爹，又看看自己娘亲，随即很认真地对姬生道：“爹爹没有药，糕点是甜的。” 希希觉得药是苦的，糕点是甜的，怎么能放到一起呢。 “糕点是甜的，但你娘亲的嘴是苦的。” 周云姝看着没完的姬生，直接端着餐盘坐到距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 她从餐盘上拿了一块红枣糕咬了一口对姬生道：“爱吃不吃！” 毛病！ 希希再次审时度势地看看自己娘亲，又看看自己爹爹，最终往周云姝那边跑去，和周云姝坐在一起。 她掰下一块鸡蛋糕对着姬生咬了一口，咽下去之后还对姬生强调道：“甜的。” 姬生：“……” “都出去。” 姬生说完，宫女和太监们纷纷往殿门口走。 周云姝也端起盘子准备离开，但姬生对着周云姝再次开口，“除了你，周云姝。” 周云姝看了眼面无表情地姬生，默默地放下盘子重新坐下。 “希希。” 希希看着爹爹嘟起自己的小嘴道：“爹爹，能不能把我也除了。” 她也想留下呢。 第409章 情趣 “希希。”姬生看着犹犹豫豫不想离开的希希。 希希扁着自己的小嘴巴，心不甘情不愿地回望向自己爹爹，最后还是迈着自己的小短腿从椅子上下来。 “哼，我还是新帝呢，新帝说话都不管用，我不想当了。” “姬南希。”姬生警告地声音传来。 希希转过身看着姬生，“我知道了，我不说就是。” 之前姬生曾经警告过希希不要把自己不想当皇帝这件事挂在嘴边，即便她是真的不想当，即便她只是随口说出来，但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听到，然后借此机会生事。 希希出去后，大殿的门被关上。 姬生看着和自己遥遥相望的周云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起身来到周云姝身边的椅子旁坐下。 周云姝安静地吃着手里的枣糕，没有主动开口。 姬生也没说话，随手拿起食盘里的鸡蛋糕，撕下来往嘴里放的时候，又突然放下。 周云姝看着这一幕无奈道：“这次真没毒。” 为了再次证明，周云姝把姬生揪下来的那块鸡蛋糕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你看。” 周云姝张开嘴对着姬生“啊”了一声，而姬生直勾勾盯着周云姝的唇瓣。 周云姝似乎意识到什么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被姬生拽住手腕。 “你喂我。” 周云姝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你先松开。” 姬生松开后，周云姝直接把自己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枣糕塞到了姬生的嘴里。 姬生也不嫌弃周云姝的力道大，他将甜滋滋的枣糕咽下去之后，对周云姝道：“现在觉得我有情趣了吗？” 周云姝：“……” 而在大殿的门外，姬南希小朋友十分没有仪态的跪坐在地上扒着门缝往里面看，春雀劈着叉叠在姬南希小朋友的上面。 姬南希小朋友的借口是想看看爹爹和娘亲背着她在干什么；春雀的借口是她得盯着点，万一姬生对自己主子动手的话，她好第一时间冲上去解救自己主子。 只有小东子和朱正春等人着急的站在旁边，想要出声阻止她们这不太妥当的行为，又生怕被大殿里的人发现。 雷一等姬生的近卫很想提醒自己主子有人偷看，但偷看的是自己小主子。 至于春雀，他们要是打起来的话，里面被打断的主子一定会生气的，所以他们也只能站在一旁使眼色，希望看入迷的希希和春雀好歹回头张望他们两眼。 希希看着给自己爹爹喂糕点的娘亲，小声地对与自己同流合污的春雀道：“我知道了。” 春雀低头小声道：“知道什么？” “爹爹把我们赶出来，就是为了让娘喂他吃糕点。” 希希无奈的从门缝里看着自己爹爹道：“爹爹真是孩子气！” 春雀：“……” 好像不是这样吧。 殿内。 “美人计用得不错。” 周云姝也不管姬生的阴阳怪气，直接道：“谢谢夸奖。” “今晚还用吗？” 周云姝：“……” “你可以用，用了继续跑，我会在你离开京城之前把你抓回来。” 周云姝：“……” “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情趣？” 周云姝：“……” “你喜欢这样的情趣，是吗？” 周云姝：“……” 老天爷啊，她已经快要不能直视“情趣”这两个字了！ 谁来救救她！姬生这到底是被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啊，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这么……闷骚。 “我可以满足你。” “姬玄君。”周云姝忍不住开口，她怕自己再不开口，姬生会说出更加羞耻的话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姬生笑着看向周云姝，“以前的我你不喜欢。” “没有。” 因为这句话，姬生抬眸看向周云姝。 所以她的意思是，以前的自己她很喜欢，是吗？ “我当初嫁给你是喜欢你的。” 虽然姬生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平易近人，让人亲近的人，但是他的脸可以弥补这一切不足。 嗯，周云姝是一个很颜控的人。 其次是姬生的洁身自好，周云姝格外满意。 这两个优点，几乎可以让姬生打败大周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 “现在不喜欢了？” “倒也不是。”周云姝说出这句话，姬生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 “只是，有很多东西比男女之情重要。”周云姝摆正自己的态度，对姬生说道：“有很多话我已经对你说了很多遍，不想一次次地对你重复。” “如果你真的能听进去，早就听进去；如果你听不进去，不管我说多少遍都于事无补。” 姬生沉默地看了周云姝好一会儿，最后有些妥协地说道：“自由就那么好？” “好。” “和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也好，但我更喜欢前面那种好。” 周云姝看着姬生道：“你一直想让我围着你转，想让我放弃一切围着你和孩子们转，为什么呢？” 姬生没有说话，他该怎么说呢，说本该如此吗？ 所有人都是如此，难道周云姝不知道吗？ “你不可以围着我转，围着我和孩子们转吗？” 姬生看着周云姝，一字一句道：“我已经在围着希希转了。” 他会帮希希坐好皇位，为希希守好皇位，会成为希希的挡箭牌，成为她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你呢？” 这瞬间，周云姝不敢去看姬生的眼睛。 “我暂时不能围着希希转。”周云姝承认，她心里是对希希有愧疚的。 希希现在这个年纪是最需要母亲的时候，但因为现在希希的身份和周云姝现在要做的事情，她不可能留在希希的身边陪着她。 此时她和姬生的身份完全翻转了过来。 能留在希希身边照顾她保护好她的，成了姬生。 如果她要留下，那必然要放弃自己在南州所经营的一切，可是周云姝放弃不了。 人生，真的处处都是难关。 而姬生在周云姝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便明白了周云姝的选择。 这次姬生没有为自己说些什么，他只是看着大殿门口的位置对周云姝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和梦里都在想你的女儿说呢。” “说你在南州和她之间，抛弃了她。” 第410章 怎么求得我的原谅 周云姝攥紧了拳头。 “说你在周家和她之间，抛弃了她。” “说在你的心里，她并不是顶顶重要的。” 姬生三句话顶的周云姝哑口无言。 而姬生看着沉默的周云姝并没有放过她，“希希现在这个年纪，是最需要娘亲在身边陪伴的时候。” “她现在还记得你，等你离开的时间太久，她也就对你没那么熟悉了。” “你想看着她和你一步步疏离，看着她一步步变成你不认识的模样吗？” “你忍心让她自己在皇宫，在朝堂，面对那些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将她撕碎的朝臣和皇亲国戚吗？” “他们都在惦记着希希的位置。你也清楚，希希坐上的这个位置有多么的吸引人。” 姬生在一句一句和周云姝说话的时候，周云姝又想到了之前在幽篁里时林相对自己说的话。 林相对周云姝说，新帝登基没有那么快会为周家平反。 不是新帝和姬生不想为周家平反，是现在整个大周王朝内忧外患，周家的事情要往后挪。 而周云姝在听到林相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只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原来你们都清楚周家是被冤枉的，原来你们都清楚周家的人原本可以不用战死的。 你们什么都知道，但还是放任奸佞当道、切断粮草、拒绝援兵，眼睁睁地看着她祖父、父亲、兄弟被活活的拖死！ 林相当时似乎看出了周云姝的想法，给她的解释只有四个字：身不由己。 但为周家翻案是朝廷一定会做的事情，只不过新帝即将登基，总要让亡者为生者让路。 呵！ 周云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是她没有反驳，只是看着林相。 果不其然，之后林相便提到了姬明珠回京的事情。 周云姝不知道姬明珠和林相是怎么谈的，也不知道他们在私下做出了什么协议。 林相在周云姝面前说的是，新帝登基需要姬明珠的势力。 当年睿宗和光帝驾崩之前给了姬明珠太多的势力，本来以姬明珠的势力和资本她是可以登基的，但是她放弃了。 可是放弃的她在扶植起代宗，也就是姬明渊的时候，是准备把他当傀儡的。 代宗两个字本身就很有代表性。 而姬明渊一开始的时候不管是因为姬明珠扶植他成为皇帝的恩情，还是畏惧于姬明珠手中滔天的势力，他都极其听话。 直到他尝到了皇权的滋味，开始和姬明珠明争暗夺。 说白了，周家只是朝廷党争和内斗的牺牲品而已。 林相希望姬明珠重回朝堂，希望她辅佐新帝。同时，慢慢将姬明珠的权势和资本全部移交到新帝的手中。 这是姬明珠回京给林相报出来的筹码。 皇帝作为天下之主，不可以被任何人裹挟，任何人。 林相既然决定要奉希希为主，那他必然要想方设法为希希争取最多的权利。 姬明珠早就该让权了。 这天下也不能再这么乱下去。 “我说话很无趣吗？” 周云姝越来越远的思绪在一声阴沉且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中被拉回。 在看到姬生盯着自己时那危险的目光时，周云姝下意识地对着姬生笑了笑。 “你觉得你无视我之后随便笑笑我就可以既往不咎吗？” 周云姝抿紧嘴唇，又开始了。 她错了还不成吗！她不应该走神，不应该忽视姬生。 “我错了。” 姬生微微坐直身子，看着周云姝道：“所以你打算怎么求得我的原谅。” 周云姝：“……？？” 周云姝深呼吸一口气，摆烂道：“你可以不原谅。” “所以你刚刚的认错是在敷衍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好敷衍的人是吗？” 姬生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你招招手我就主动进入你的圈套，你三两句甜言蜜语，我就晕头转脑，我在你眼里是不是特别可笑？” “你是不是觉得能戏耍我觉得特别自豪。” 姬生说着，被突然凑上前的周云姝搞得有些不明所以。 然后，周云姝在姬生有些疑惑的目光下，伸出自己的手。 周云姝把自己的手放到姬生的额头上，那一瞬间，姬生感觉自己要炸了。 他深呼一口气闭上自己的眼睛。 所以，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自己的举动在她眼里都十分可笑，是吗？ “没有，我觉得你现在比之前鲜活很多。” 更像一个人了。 姬生看向周云姝，再次问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吗？” 姬生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心很硬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周云姝的时候她一次次心软。 明明早就已经做好决定，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一定要折断她的翅膀将她囚禁于自己的身边，但每当真的看到她，之前下的决心又统统被他抛之脑后。 姬生认真的找问心看过，问周云姝有没有对他下蛊，比如说那个情人蛊，要不然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多不符合自己性格的事情。 但是问心说，他的身体没有一点问题，也没有被下蛊的痕迹。 此时此刻，姬生觉得问心有些徒有虚名。 因为他感觉自己刚才的怒火因为周云姝的一句话又被抚平了，周云姝一定给他下蛊了。 “你还记得我们的三年之期吗？” 姬生转头，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话。 周云姝上前直接坐到姬生的腿上，姬生被周云姝的大胆吓到，忍不住往后靠在椅子上。 “还记得吗？” 周云姝一双美目悠悠的看着姬生。 姬生不自在地动了动腿，微微点头。 周云姝将自己的手搭在姬生的脖颈间，笑着道：“三年之期还没有到，你说好给我三年时间的。” “魏王殿下打算出尔反尔吗？” 姬生看着周云姝抿了一下唇角，他确实想要反悔。 “你不会。”周云姝往前坐了坐，看着姬生笑道：“可能你自己没发现，有时候你古板的样子，挺君子的。” 周云姝也是在发现这一点之后，特别喜欢逗他，就像现在这样。 不过，他们还有正事要说。 “给我三年的时间好吗？就三年，我会尽快处理好现在的事情，我会回到你们身边。” 第411章 鬼迷心窍 姬生就这么看着眼前神色认真的周云姝许久。 似乎是在考虑她所说之言的真实性。 “你在我这里可信度不高。” 姬生还是过不去上次周云姝对自己骗色骗身这件事。 周云姝听姬生说完后，没忍住收回自己搭在姬生肩膀上的胳膊，就这么坐在姬生的腿上胳膊交叉抱起。 “你也骗了我。” 他们俩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高贵。 姬生看着一点耐心都没有，即刻反驳自己的周云姝道：“我就说了一句而已。” 她就不能多哄自己两句吗？一点诚意都没有。 “恃宠而骄，还不是你惯得吗！” 姬生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周云姝得意的小表情，明明应该生气的，但看着她对自己亲昵的模样，嘴角却忍不住勾起。 姬生伸出手环过周云姝的细腰，笑着道：“对，是我惯的。” “那你答不答应？”周云姝顺势依靠在姬生的怀里，问道。 她今天必须要跟姬生要一个结果。 “三年可以。” 周云姝的嘴角刚要翘起，便听到姬生继续道：“但是这个三年，要从当初我们在东川时定下的约定开始。” 姬生钳制着周云姝的细腰更加靠近自己的腰腹，“你已经没有三年的时间了。” 周云姝思索片刻，说道：“好。” 有时间总比一点时间都没有的好。 周云姝环住姬生的脖子，柔声道：“所以这段时间，就辛苦我的魏王殿下了。” 辛苦他照顾希希，守好希希，为希希在朝堂上冲锋陷阵。 姬生心里骂自己鬼迷心窍，面上却抚摸着周云姝的细腰道：“我还可以更辛苦……” 话没说完，没有关严实的殿门被希希和春雀撞开。 两人看的过于入迷，所以不小心把大殿的门给推开了。 如果不是春雀身手敏捷，现在就要和希希一起扑在地上。 “陛下！” “您没事儿吧！” 周云姝在殿外的太监和宫女扑上去查看希希有没有受伤的时候，腿一抬从姬生的身上站了起来，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裙。 姬生有些失望地看了一眼周云姝的柳腰，对门口艰难爬起来的希希道：“干什么呢？” 希希站起来之后看了一眼旁边不讲义气的春雀，然后扭捏着自己的小身子往前走了一步，说道：“爹爹抱娘亲，我也想抱。” 周云姝：“……” 姬生：“……你看错了。” 希希疑惑地看着自己爹爹，她没看错呀，她看的真真儿的。 周云姝赶紧对着希希招招手，生怕下一秒希希再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来。 而希希看到周云姝叫自己，立刻笑着屁颠屁颠地跑到她身边。 周云姝一把将希希抱在怀里道：“时候也不早了，娘亲陪你睡觉吧。” 姬生看着想逃跑的周云姝，同样起身道：“走吧。” “你也睡在皇宫？” 姬生看着周云姝惊讶地模样，挑了挑眉道：“要不然呢？” “难道你觉得我会让希希自己一个人留在皇宫吗？” 周云姝想了想点头，姬生确实不会让希希自己一个人留在陌生的环境了，尤其还是皇宫。 姬生从周云姝的怀里抱过比较重的希希，周云姝从嬷嬷的手中抱过平平，一家四口往寝殿走的时候，朱正春突然过来道：“殿下，长春宫那边的娘娘……” “不见。”姬生没等朱正春说完，直接道。 周云姝余光看了一眼朱正春，继续跟在姬生的身后往寝殿走去。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长春宫是姬生母妃的寝宫。 来到寝殿时，希希激动的一点困意都没有。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希希哪里都不适应，这宫殿又大又无聊，还不如她在东川家里的小房间，里面放满了属于她的东西。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爹娘和弟弟都在这里，希希觉得简直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 只是小孩子到底精力有限，等希希闹腾完，沐浴结束，本还想拽着爹爹娘亲在大床上讲故事的希希，小脑袋挨着枕头后，便不受控制的睡了过去。 姬生看着睡熟的希希勾了勾嘴角，然后将同样睡着的平平放到希希的身边。 “走吧。” 周云姝刚把鞋子脱了准备睡到希希的身边，就听到一直坐在床边的姬生对她道。 “去哪儿？” 姬生弯腰直接将床上的周云姝抱起拥入怀中，对她道：“交流一下感情。” 这感情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交流呢。 周云姝确定，这一晚的姬生绝对受了刺激，或者说，之前在幽州的那一晚就深深地刺激到了他。 他本来一直以为那天晚上自己这么卖力，周云姝也一次次的说不行了，那她应该没有力气再逃跑才对，结果人家不仅跑了，还跑的无影无踪。 如果不是发生了希希要登基的事情，姬生在京城守株待兔不一定能把周云姝这只兔子给守来。 但是现在既然让他把自己这只心心念念的兔子给守到了，那他一定要炒着吃、炖着吃、煎着吃、烤着吃，变着无数的花样吃。 以至于到最后周云姝喉咙哑的根本就发不出声音，就算是发出声音，姬生这个畜生也只道：“这是你的情趣吗？” 情趣你妈！ 周云姝要不是浑身无力，恨不得骂他两句。 第二天周云姝是在希希的哭声中醒来的，她想睁开眼睛，但实在困得厉害。 谁让姬生就跟吃了这顿没下顿一样，愣生生在天亮之后才放过她。 听着越来越近的哭声，周云姝动了动自己酸痛的手指，嗯，昨晚她双手也受了老罪了。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周云姝想起身，结果就听到姬生精力十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你娘亲昨天晚上睡觉没盖被子，所以生病了。” “真哒？”希希满是童真的疑惑声透过帘子从外面传进来。 姬生点头认真道：“是真的。” “你娘亲不听话所以才生病，希希你不能睡觉踢被子，知道吗？” 希希知道自己母亲没有离开，所以只抽抽搭搭地说道：“我知道了。” “那娘亲什么时候能好啊？我想和娘亲一起睡觉呢！” 姬生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小脑袋安慰她道：“等娘亲病好了就可以和你一起睡觉了，这段时间让爹爹好好照顾一下娘亲，可以吗？” 第412章 不听的人会被砍头 希希一听照顾周云姝，立刻举起自己的小胳膊对姬生自告奋勇道：“希希也可以照顾娘亲！” 姬生笑着摇头道：“你还是小孩子，不能受累。” 姬生抱着希希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对她道：“你相信爹爹吗？” “相信！” “放心，有爹爹在，娘亲的身体很快就会好的。” 姬生和希希的声音渐行渐远，周云姝知道不用起身，嘀咕了一声后，翻过身子继续睡觉。 周云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又是被吵醒的。 在皇宫里睡一个安稳觉就这么难吗！ “魏王呢！他竟然敢不见我，我可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凭什么不见我！” “他人呢！把他给我叫过来，我可是他的母妃，是新帝的皇祖母，我是皇宫里尊贵的太皇太后，凭什么要和那些贱人们一起去法则寺念经，凭什么！” 周云姝听着姬生的母妃丽妃娘娘在外面发疯的声音，压根就没想过要出去。 她们这前婆媳本就互相看不上眼，此时依旧。 但是周云姝不出现，不代表丽妃不会找过来，她扒拉了整个宫殿，终于在偏殿看到了刚梳洗完的周云姝。 在看到周云姝的那一刻，丽妃瞪大了眼睛像是见到鬼一样。 “你是谁！” “丽妃娘娘，好久不见。” 不用喊丽妃母妃的感觉真好。 而丽妃在听到周云姝的声音，看到周云姝身后春雀这个典型的标志，立刻道：“周云姝，你一介叛臣之女竟敢来皇宫，你真是自投罗网！” “来人呢！” 太监和宫女赶忙来到偏殿。 “给我抓起来！”丽妃指着周云姝喊道。 只是，她喊完之后刚刚跑进来的太监和宫女并没有去碰周云姝，反而是架着丽妃的胳膊想要把她拖出来。 “放开我贱婢，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新皇的祖母，是魏王的母妃，你们敢这么对我是不想活了吗！” 候在一旁的朱正春笑道：“丽太妃真是说笑了，您的身份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今天已经到了最后一天，您必须要去法则寺了，再耽搁殿下该问责了。” 朱正春这句话说完，丽妃直接被两个宫女架了出去，无论怎么挣扎打骂都没能挣脱她身边的那群所谓“贱婢”们。 “您要用膳吗？” 周云姝的身份有些特别，朱正春暂时没有找到比较好的称呼来称呼她。 “希希呢？” “陛下在御花园，您要过去吗？” 周云姝摇头，她一直没吃东西，现在饿的厉害。 周云姝准备用膳的时候希希带着小东子拿着风筝跑了进来，她看着气色还算不错的周云姝惊喜道：“娘亲，你病好了吗！” 周云姝想到自己迷迷糊糊之间听到的那些姬生骗希希的话，点头道：“好了。” 她不想再让姬生“照顾”了，再照顾下去她真的吃不消。 希希听到周云姝病好了高兴地扑到周云姝的怀里，周云姝亲了亲希希的额头，问道：“要不要陪娘亲一起吃饭？” “好啊！” 吃饭时希希的小嘴巴也没有停下过，再加上周云姝询问了一下希希离开东川前往京城的过程，才知道希希并不是姬生从东川弄来的。 “那安生现在在哪儿？” 提到安生，希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点道：“在宫外。” “我想让爹爹把安生哥哥接进宫里和我一起玩，但是爹爹说不行。” 周云姝听完希希的话大概明白姬生为什么说不行。 安生怎么说都是齐王现在唯一的儿子，若是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或者是齐王的人知道安生来了皇宫，到时以此来生事，不管是对希希还是对安生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安生哥哥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好可怜，娘亲，真的不可以让他来宫里吗？” 周云姝看着希希道：“你爹爹说不可以有他的道理。” “那哥哥一个人在宫外好孤单啊。” 周云姝看着失望的希希，犹豫片刻道：“等我回东川时，我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周云姝不可能不离开，既然早晚都要和希希坦白，不如就现在。 而希希在听到周云姝还要离开的时候抬着自己的小脑袋愣了一下。 紧接着，泪水注满眼眶，她委屈地扁起小嘴，“不可以留在这里陪着希希吗？” 周云姝的心刺痛了一下，但还是笑着摇头道：“不可以。” 周云姝话落，希希一下子从自己的椅子上跳下来，一句话也没说地从殿内跑了出去。 伺候在旁边的小东子看着这一幕，赶紧跟在希希的身后。 春雀看看自家主子又看看希希，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周云姝道：“去看看。” “是。” 春雀也离开后，周云姝把眼前的饭吃完，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离开殿内去寻找希希的踪影。 她早就准备好面对这一刻，只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她还是忍不住内疚和心疼。 希希从凤鸾殿跑出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群太监和宫女喊她。 奈何希希虽然腿短，但对附近的地形地势十分了解，有些角落没等后面的太监和宫女们看到呢，希希就跑进去消失了踪影。 若不是小东子同样了解地形，春雀轻功好，说不定…… 没有说不定，因为春雀发现在希希的身边还有两三个高手一直在跟着她。 希希一直跑到御花园角落的蔷薇丛边才停下，她看着不远处的湖泊一屁股坐下。 一边哭一边往湖泊里扔石头，也是这石头声，将小东子吸引到希希的身边。 “陛下。”小东子一步步靠近后，轻声喊道。 希希扫了他一眼，继续扔着自己手里的石头。 “陛下您别生气了。” 许是知道这附近没人，小东子也一屁股坐在希希的身边，“你生气也没有用啊，你娘亲还是要走。” “娘亲是个大坏蛋！”希希气愤道。 为什么就不可以陪在她的身边呢，她想娘亲留在自己的身边。 “陛下可以下旨。” “下旨就会听吗？” 小东子想了想道：“陛下要是下旨的话，所有人必须听，不听的人要被砍头的。” 希希一听立刻瞪着眼睛怒视着小东子道：“我要我娘亲，不要我娘亲砍头！” 小东子听希希这么说，小声道：“那你知道曹正兴曹公公吗？” 希希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那个公公对自己很好呢！ “你告诉他，他会有办法帮你的。” 第413章 一仆不侍二主 希希歪着自己的小脑袋疑惑地看着小东子，“你认识曹公公？” 可他之前不是御膳房的人吗？怎么会认识曹公公呢？ 小东子得意道：“我来到陛下身边后，御膳房的师父来找我，说曹公公想要收我当干儿子呢！” 以前的小东子哪敢想这样的好事儿，他连曹公公的面都见不到，更不用说成为曹公公的干儿子。 一想到自己年纪小就可以成为后宫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小东子激动地对希希说道：“曹公公说，你要是有什么想做的可以尽管跟他提，曹公公一定会满足你的！” 希希一听，握着手里的石头垂下小脑袋。 “小东子，你认他做爹爹了吗？” 小东子还是有一点眼力见在的，他直觉希希现在好像不是很高兴，所以迟疑道：“还没。” 认干亲哪能那么随便。 “我爹爹说，一仆不侍二主。” 小东子听希希说完愣了一下，“我没有……” 希希扭头看向他，“我爹爹不喜欢曹公公，我爹爹不想让曹公公在我身边，要是你把我的事情告诉曹公公，那就是背叛了爹爹，背叛爹爹就是背叛我。” “我和我娘亲还有爹爹才是一家人的。”这是姬生一直对希希说的话。 “你如果向着曹公公，你就回御膳房吧。” 希希说完起身，小东子站在一旁愣住，直到看到希希离开他才冲过去，“陛下！” 小东子站在希希的面前张开胳膊挡住她，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春雀看着这一幕犹豫要不要上前把小东子从自家小主子身边撇开。 小东子拦下希希之后，“砰”的一下跪在了希希的面前。 “陛下我错了，我没有二心，只有您是我的主子，我没有别的主子，您不要赶我走！” 希希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惊慌认错的小东子没有立刻说话。 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有不少人会跪她，从她来到皇宫之后更是天天有人跪她。 所以希希对于这个动作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她只是不喜欢自己的玩伴，自己的人有别的心思。 “小东子。” 小东子对着希希猛地磕了一个头。 “你没把我当主子，也没把我当陛下。” 其实宫中很多人和小东子一样，只是小东子因为年纪不大心思过于浅显。 “陛下，我没有，我……”小东子解释的声音僵住，他终于反应过来希希为什么刚才要说这句话。 “陛下，奴才知错。”小东子浑身颤抖地匍匐在希希的面前。 是他错了，他怎么会一直都在希希面前自称“我”呢，她是不一样的。 “嗯。” 希希说完，绕过小东子，然后就看到了慢悠悠往这边走的周云姝。 看到自己娘亲，希希扁着自己的小嘴巴扭头换了一个方向。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一定要离开的周云姝呢。 “希希，娘亲生病了，可以等等娘亲吗？” 周云姝看着快要跑起来的希希，只好将姬生早上用过的借口拿过来用一下。 “哎呀，娘亲的脚好痛啊~” 希希一想到自己娘亲生病了还要出来找自己，立刻心软地停下脚步。 她不是谁都心软的，希希只对自己爹娘心软。 “哎哟，我的宝贝女儿要是来扶扶我就好了~” 希希听着周云姝的声音，犹豫片刻，还是扭扭捏捏地转过了身体。 “生病不能跑，生病要回床上歇着。”希希来到周云姝的身边，小而精致的脸上满是担心，“生病还要多喝热水。” 周云姝蹲下抱住自己的女儿笑道：“可是娘亲生病只想见到宝贝希希，这样即便生病，也能很快的好起来。” “为什么？”希希疑惑地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问道。 生病不是应该要找御医吗？ “因为希希就是娘亲的良药。” 希希嘴角微翘，但是想到周云姝之前说的话再次道：“可是娘亲要把希希自己一个人留在皇宫。” 周云姝看着旁边亭子的台阶，对着希希招了招手。 两人牵着手往那边走的时候，周云姝对身边依旧不开心地希希道：“希希可以听娘亲解释一下吗？” 周云姝坐到云亭的红木连凳上，顺势将希希拥入自己的怀中。 希希点头，她当然愿意听娘亲的解释，她最喜欢娘亲了。 “娘亲曾经和你爹爹有一个三年之约，这个三年之约是在东川的时候，你爹爹带着平平离开的时候和我定下的。” “这三年之约现在依旧有效，只是和之前的内容不大一样。” “或者说，从那个时候算起，只剩下两年多的时间。在这两年多的时间内，娘亲会处理好在南州的事情，会处理好周家的事情，等这一切都弄好，娘亲会带着康康来京城，到时我们一家团聚。” 希希眼睛一亮，问道：“到时候再也不走了吗！娘亲要永远都和希希还有爹爹在一起吗！” 那她岂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嗯……”周云姝搂着希希的小身子道：“娘亲不能保证随时随地都在你身边，娘亲能向你保证的是，每年的绝大部分时间一定会陪着你。” 希希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样好像也还不错。 她点点头对着周云姝伸出自己的小手指道：“那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 两人做出约定，希希依恋地窝在周云姝的怀里。 “娘亲，那这三年你也偶尔来看看我好不好？”她摸着自己的胸口对周云姝道：“要不然希希想娘亲想的心疼。” 周云姝亲了亲希希的头顶，温声道：“好。” 她不可能在将近三年的时间里一点都不来看望希希。 “到时候会带着康康吗？” 之前在周家的时候一直都是希希护着康康，现在她在皇宫，也不知道康康弟弟怎么样了。 “如果可以的话，娘亲带着他。” “好，还要带上外婆，元礼元义和元若他们……” 周云姝看宫里已经要开始点灯，牵着希希的手一边往凤鸾殿那边走，一边对她道：“如果周家翻案，你外婆他们会回京城的。” “到时候你若是想见他们，直接下旨就好。” 希希仰着自己的小脑袋看着周云姝道：“下旨这么好用？” 之前小东子也和她说下旨，就好像她只要下了旨意，不管是谁都会听自己的话一样。 “好用，但就是因为好用，所以要慎用。” 希希想了想点头，且举一反三地对周云姝说道：“是不是就像雷一手中的刀，既可以保护人，也可以杀人。” 周云姝看着希希眼睛一亮，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所以你必须慎用。” 希希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对周云姝道：“我知道了娘亲，我不会做一个像皇祖父那样的皇帝的。” 希希认识的不认识的好多人都偷偷骂他呢！ 她希望成为一个很少被骂的皇帝。 两人说话间，对面走来一群太监押送着四五个身穿白裙、发髻凌乱的女人。 当他们看到迎面遇到的是希希等人时，赶忙捂住身边那几个大喊大叫的疯女人的嘴，押着她们退到墙边避讳。 “唔唔，先生！！” 第414章 一条白绫 百合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就被身边的太监再次捂住了嘴巴。 但她对着周云姝方向拼命挣扎地模样，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周云姝拍了拍希希的肩膀，让春雀陪她留在原地。 周云姝来到百合的身边时，让羁押她的太监松开她的嘴巴。 “百合。” 百合听到周云姝喊自己的名字时，眼泪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先生。” “你认出我了。” 周云姝这么说是因为之前她易了容，和现在的自己估摸着只有三四分相像，更不用说当时她身着男装，现在的她一身女装打扮。 “先生的走路姿势没有变，小公……”百合想到现在希希的身边变了，改口道：“陛下和当初没有太大的变化，而且……” 百合看向一直站在希希身边的春雀，“这位姑娘一直都跟在您的身边。” 其实，她刚刚喊周云姝也不过是在赌而已，赌这个走在新皇身边和新皇无比亲近的女子，就是以前那个让自己尊重和仰慕的周先生。 还好，她赌对了。 周云姝听到百合说起春雀，不由得转身回头。 说起来，不管是丽妃还是百合都通过春雀确认了自己的身份，用现代的话来说，春雀都快要成为她的防伪标识了。 “先生，求您救我。”百合想要挣脱身边的束缚跪在周云姝的面前。 但身边的两个太监似乎是怕她会伤害到周云姝，一直死死地禁锢着她。 周云姝看着不敢与自己对视的百合，问道：“你想让我怎么救你呢？” “你真的只满足于让我救下你吗？” “你还记得当初我对你说的话吗？” 百合红着一双眼抬头看向周云姝。 “你后悔你的选择了。” 百合流着眼泪笑着摇头，“我不后悔！” 即便她现在想要求周云姝帮忙放自己一条生路，但是她一点都不后悔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 “如果我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抢，那现在的我可能早就在很多年前被人用一卷竹席从青楼扔进乱葬岗。” “但是现在的我，当过圣女，当过贵妃，差一点……我就成了太后，成了整个大周最尊贵的女人，这是曾经那个从小渔村出来的姑娘想都不敢想的，我不后悔！” “既然不后悔，那你就要承担起你选择失败的后果。” 百合沉默，攥起手心，“所以，你会成为太后是吗？” 她真的没有想到，那个一直在自己心中奉上神坛的人会摇身一变成为女子，甚至成为新帝的母亲。 周云姝摇头道：“不会，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离开。” 百合没想到周云姝会这么说，所以不由得抬头惊讶道：“为什么？那可是太后！” 是她费尽心机差一点就能成为的太后！ 周云姝笑道：“我更喜欢宫外，更喜欢自由，仅此而已。” 百合呆呆的看着周云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每个人想要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百合看着永远那么云淡风轻，永远那么明媚的周云姝，说了一句话。 一句她当时在卧龙山的时候就想问周云姝的话。 “先生，您是不是很鄙夷我，鄙夷我下作，下贱，下三……” “没有。”周云姝打断百合的自辱。 她看着百合认真道：“我很佩服你。” 周云姝的话让周围安静下来，百合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周云姝。 “你和你的名字不一样。经历这么多挫折，每次都能像最坚韧的野花从绝境中破土而出，不屈不挠不言败地努力挣扎、奋力向上，我佩服又欣赏。” “我目睹了你两次花期，每次都让我惊叹。” 周云姝笑道：“这世上让我佩服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 周云姝说到后面时，百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可泪水却像是决堤一般。 她这辈子，唯一听到的最真切的关心来自周云姝；唯一一次最真诚的赞美也是来自周云姝。 听周云姝说完，百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脏到那么不堪入目。 即便身边有人禁锢，百合依旧像在卧龙山时一样，对着周云姝弯腰行礼。 “先生，谢谢你。” 这次说完，百合没有再说话。 而周云姝目送那群太监押送着百合等人离开后，回到凤鸾殿把朱正春找了过来。 “宫里所有的太妃都会被送到法则寺吗？” 朱正春以为周云姝问的是魏王的生母，所以他点头道：“是的。” “那罪妃们也是吗？” 朱正春笑着对周云姝解释道：“罪妃怎么有资格和太妃们一样，这些人都是要被处死的。” “什么时候？” “估计今天晚上吧。” 周云姝沉默的时候，姬生从外面回来。 他见周云姝坐在桌子旁沉默不语，旁边的朱正春又是一副刚回完话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朱正春把周云姝刚刚问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你认识？” 姬生坐到周云姝的身边，说道。 周云姝点头，“她们必须处死吗？” 姬生听周云姝的意思，沉默片刻说道：“也可以不用死。” “但有时候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周云姝看着姬生问道：“如果不用死的话，她们会被送去哪儿。” 有些事情姬生其实并不想让周云姝知道，在他眼里，这世上有很多污秽的事情都不值得周云姝去关注。 只是当周云姝那双眼睛看着自己时，他犹豫片刻，对周云姝道：“会成为军妓。” 这不是常规，常规就是死。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皇帝的女人，为皇帝守节而死是她们的福气。 而成为军妓是姬生秉着资产再利用的心思对周云姝说的。 毕竟不管是北境边军还是哪边的军防都需要女人。 “有点心气儿的女子是不会让自己沦为军妓的，哪怕是给她们第二选择，她们也会选择一条白绫。” 第415章 独守空房 “起码有选择的权利。” 至于如何选择，那是她们的事情。 姬生听周云姝这么说，眉头微挑道：“你好像很看好那个叫百合的。” “嗯，我很佩服她。” 不管是在百合面前，还是在其他人面前，周云姝欣赏一个人就是欣赏一个人。 “好，我给她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姬生看着周云姝笑道：“不过她们也许不会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只会觉得我们是在故意侮辱她们，说不定还没到行刑时间便已经自杀明志。” “那是她们的事情。” “既然是她们的事情，那就不要再为她们费神了。” 姬生挥手让朱正春去将这件事情办好，然后拉着周云姝的手去吃饭。 “我不饿。” 周云姝下午刚吃饭，现在还不想吃。 “现在吃点晚上有力气。” 周云姝停住脚步：“……？” 姬生无辜转身，“怎么了？” 周云姝用眼神质问：你说怎么了！ 姬生笑道：“我接下来两年多都要独守空房，你就不能先补偿一点吗？” “把命补偿给你吗？！” 姬生对着周云姝挑了挑眉，笑道：“看来你对我很满意啊。” 周云姝看着眼前如此不要脸的姬生目瞪口呆，她抓住姬生的胳膊，认真道：“你是谁，从我们家殿下的身上下来！” 姬生笑着一把将周云姝抱起，“要不要去内殿我们仔细检查……” 姬生调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那边希希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 姬生身体一僵，突然觉得自己的乖女儿多少有点不懂眼色了。 但…… 他与希希对视之后，十分自然的抱着周云姝往希希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道：“走路也不小心一点，又扭到脚了。” 周云姝：“……” 希希听到自己母亲扭到脚，担心地跑出来看着被姬生抱在怀里的周云姝道：“娘亲，你的脚还没有好吗？” 之前在御花园的时候周云姝便对希希说自己的脚扭了，明明回来的时候她看着自家娘亲的脚好像已经没事了，没想到只是表面而已，她娘亲的脚并没有好。 周云姝有些心虚，她隐秘的掐了一下姬生的腰，姬生面不改色，只嘴唇微微抿起。 周云姝瞪了姬生一眼，他现在胡说八道真的是张口就来。 有时候周云姝真的很想问问，姬生是不是去哪儿报过班儿进修过，要不然有些话怎么张口就来呢，和以前那个冷漠自持矜贵的魏王殿下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爹爹今天晚上照顾娘亲，也许明天就好了。” 但希希担心道：“叫御医吧。” 生病受伤怎么能不叫御医呢！ “不用，爹爹比御医懂得多。” 希希认真想了想，她爹爹好像确实无所不能。 “好吧。” 所有人都在看着姬生明目张胆的忽悠希希，所有人也看着希希轻易的被姬生忽悠。 而他们，只能闭上自己的眼睛，捂住自己的嘴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魏王一本正经地对着小孩子胡说八道，这事儿就算说出去估计也没有人相信吧。 不过希希也不是完全跟着姬生的思维走，只要他们可以一起把自己哄睡着，至于之后他们两个在哪儿睡，希希也不是很在意。 一个晚上过去，第二天早上希希醒来的时候发现小东子不见了。 别看昨天希希对小东子放了狠话，但她好不容易在皇宫里有一个小伙伴，还是很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边的。 朱正春听到希希在到处找小东子的时候笑道：“陛下，小东子出去帮忙了，过几天就会回来。” 希希被姬生忽悠，是因为她坚信自己爹爹说的话是真的。 对于其他人，希希没那么好忽悠。 “去哪儿帮忙，去几天，帮忙不需要和朕说吗？” 朱正春看着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有威仪的希希，咽了一下口水道：“去了……御膳房，五天，没有提前告知陛下是奴才的不对。” 希希看着朱正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些生气道：“你犹豫了，撒谎！” 希希说完就往御膳房的方向去，只是半路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姬生。 他看着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就往外面跑的希希，一把捞起来抱在自己的怀里，“大早上这气鼓鼓的是要去哪儿？” “去找小东子。” “哦。”姬生抱着希希往回走，说道：“我让人把他抓起来了。” “为什么！”希希不解地看着姬生问道。 “昨天他对你说的话，你忘了吗？” 希希嘟着自己的小嘴闷声闷气地说道：“没有，可是他说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说你就相信吗？” 希希不满地看着姬生，“爹爹，他是我的人，你怎么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抓我的人呢！” 姬生看着生气的希希，认真道：“这件事是爹爹做的不对，下次抓你的人，爹爹提前和你说一声可以吗？” 希希的火气因为姬生这句话烟消云散。 “要不要去黑狱看看他？” 希希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但是你不能跟你娘亲说，爹爹带你去了黑狱。” 希希不太高兴地搂着姬生的脖子，道：“我知道了。” 从小他就叮嘱自己，自己好像，大概，也许没有和娘亲说漏过嘴吧。 从姬生在皇宫住下，和皇宫之前的势力开始交接的那一刻起，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黑狱也正式转移到了皇宫之中。 江鉴掌管着黑狱，狄元驹掌管着禁军。 两者相互抗衡又相互协作。 黑狱的老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姬生会带着希希过来，只有新加入黑狱的人，在看到姬生带着希希进来的时候眼中露出一抹好奇。 这样小的年纪又能被姬生抱在怀里，估计也只有马上就要登基的那位新帝了。 心中惊讶，面上依旧一片冷漠肃杀。 希希对黑狱很熟悉，对周围黝黑牢房和带血的刑具熟视无睹。 在看到挂在刑架上的小东子时，她高声招手，“小东子！” 第416章 叛主 小东子在被抓进黑狱的那一刻，觉得自己肯定是活着离不开黑狱了。 小东子现在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能跟在希希的身边已经是他莫大的荣幸，他为什么非要再和曹正兴牵扯上关系呢！ 现在好了，他真的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就在小东子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他竟然听见了希希的声音。 第一声时，小东子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渴望被救所以产生了幻觉；第二声他不自觉的抬起头看向对面，然后便看到希希向他奔跑而来。 “小东子！” “陛下。”小东子看到希希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 希希看着已经半死不活的小东子，转身问自己爹爹，“他还能活下来吗？” 姬生点头。 “那他还能回到我身边吗？” 姬生看着目露希冀的小东子，对身边的希希道：“你想要他？” 其实只要自己女儿喜欢他倒也没什么，顶多就是用点手段将小东子的命拴在手上而已。 “他是故意的吗？” 希希看着刑架上的小东子，问身边的姬生。 “不算是。” 黑狱的人拿过一把椅子，姬生坐下后，希希熟练地爬到姬生的身上。 “他想留在你身边成为一个得力的人，这是他向上爬的手段。” “陛下。”小东子看着坐在姬生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希希，小声喊道。 这一刻，小东子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自己和希希之间的不一样。 “那他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小东子听到希希这理性的询问时，摇头，使劲摇头。 姬生抱了一下希希，让她在自己身上坐的更舒服一点。 “如果做过你会怎么做？”姬生反问希希。 希希看着刑架上的小东子，在姬生说完这句话后道：“杀了他。” 小东子听到面前那满是童稚纯真的声音里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时，瞳孔不自觉的颤动。 这不是他认识的希希。 “即便你还挺喜欢他？” 希希扭头看着姬生道：“可爹爹你说过，忠诚和喜欢是两件事。” “背主的人就该死。”这都是爹爹告诉她，也是这么做给她看的。 “而且，我以后还会有喜欢的人的。” 姬生听着希希的话笑着道：“没错。” “不过他做的还算不错，年纪不大就敢吊着曹正兴，也不是谁都有这个胆量。” 希希眼睛一亮，“所以小东子不用死了！是吗爹爹！” 姬生点头，“嗯，暂时不用。” “如果下次背主……” 希希立刻高兴道：“我会杀了他！不需要爹爹帮忙。” 她不能总是让爹爹帮忙。 否则宫里的人一点都不害怕自己，只害怕爹爹一个人。 而爹爹曾经说过，有时候恐惧是最快最有效让别人乖乖听话的办法。 希希不想让周围的人无视自己，更不想让周围的人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姬生听希希说完，欣慰地摸着希希的小脑袋道：“好，下次爹爹就交给希希自己做。” “好！” 姬生说完抱着希希起身，“我们该走了，你娘亲还在等我们一起吃饭。” “好！”希希说完指着旁边黑狱的人道：“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他出现在我的宫里。” “是，陛下。” 希希笑着扭过身，闻着黑狱里消散不去的血腥味和姬生谈论着一会儿要吃什么。 等他们两人回到宫里的时候，周云姝抱着平平在树下看着树枝上的鹦鹉。 没等周云姝看到希希两人，鹦鹉已经大喊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希希笑着对转过身来的周云姝说道：“娘亲，你听！” “我听到了。”周云姝抱着平平上前问道：“你们爷俩一大早去哪儿了？” “出去了一趟。”姬生说完看向周云姝身边的春雀，“把平平给春雀吧。” 这大胖小子也挺重的，她晚上已经够辛苦了。 春雀闻言主动上前，周云姝顺势将孩子给她。 “要娘亲抱抱你吗？” 周云姝这么说是因为自己刚刚在抱着平平的时候，希希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她和平平。 希希确实很想让周云姝抱自己，毕竟等周云姝离开之后，她再想让娘亲抱就没有机会了。 而且等自己越长越大，娘亲抱她的次数肯定越来越少。 但是……希希也不希望自己娘亲累到。 “不了。”希希从姬生的怀中下来站到地上，她上前牵着周云姝的手道：“希希牵着娘亲就好。” “好。” 周云姝摸了摸希希的小脑袋，隐隐约约在希希的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有些纳闷的看向一旁的姬生，姬生看着周云姝的目光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希希受伤了吗？” 希希同样疑惑，“没有啊。” 周云姝点头，既然伤不是希希的，那就是别人的。 而姬生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那就只能说明刚才姬生带着希希去了什么审讯的地方。 周云姝本想说些什么，但是希希已经拽着周云姝的袖子说道：“娘亲我饿了，我们吃什么？” “我包了你爱吃的云吞。” 虽说周云姝很少做饭，但因为她即将要离开，所以想趁着这段时间还在的时候，多为希希做几顿饭。 “谢谢娘亲！”希希一蹦一跳地牵着周云姝往前面走，“娘亲，爹爹说明天就是我的登基大典，你要和我一起吗！” 周云姝看了一眼姬生，想了想道：“娘亲可以在一旁陪你，但是不能陪你一起。” 周家没有平反，她现在出现不合时宜，即便不管是皇宫还是朝堂上的林相都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 希希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周云姝道：“为什么？” 她想让娘亲陪着自己。 “因为……” “可以。”姬生打断了周云姝没有说出的话。“为什么不可以？” “有争议又如何，那就让他们争议去，实在不行他们可以到牢狱里好好反省。” 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他和希希凭什么要看那些文官的眼色行事。 实在不爽的话，他们可以辞官回乡，这是姬生对他们最后的善良。 “魏王殿下说的对。” 曹正兴来到凤鸾殿看到周云姝的那一刻，嘴角不由得高高扬起。 他真的好久没见过周云姝了。 第417章 我是忠正之臣 “云姝，好久不见。” 周云姝看到曹正兴的时候眼眸微抬，不自觉的搓了搓拇指。 虽说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和曹正兴见面的准备，但这次见面确实有一点点突然。 周云姝看了一眼身边的姬生，这皇宫好像也没有完全被他掌握在手里，如果完全握在手心，他们也不至于在曹正兴到了凤鸾殿才知道他来了。 “好久不见曹公公。”虽然对她来说不是。 曹正兴从进凤鸾殿的那一刻起，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去过。 他看着牵着希希的周云姝，觉得再也没有比此刻更让他感觉到圆满的了。 不对，差了一个人，还多了一个人。 “曹公公。”希希的声音成功将曹正兴的注意力从周云姝的身上吸引过来。 曹正兴看着希希笑道：“奴才有罪，都忘了给咱们陛下请安了。” 曹正兴行礼后希希抬手，“公公请起。” “公公不忙了？” 周云姝看着身旁自在的和曹正兴交流的希希，突然觉得她确实很适合坐在如今这个位置上。 就这个从容自在谁都不惧的胆色，也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曹正兴笑道：“明天就是陛下的登基大典，再忙也要到场的。” 说罢，他看向希希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姬生道：“魏王殿下，您说是不是？” “哦，不对。”曹正兴突然改口，笑道：“应该称呼您为摄政王了。” 姬生仿佛没有听到曹正兴话语中的阴阳怪气似的，只道：“曹公公回来，想必是已经将淮南王劝回南方了。” 曹正兴笑着摇头道：“淮南王听闻陛下即将要登基，特意带了礼物进京献礼。” “他老人家那么有诚心，我怎好让他失望。” 曹正兴不仅没有听从姬生的意思将淮南王劝回南方，甚至还直接将淮南王带进了京城。 曹正兴在皇宫和朝堂混迹这么多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说他是个老油条都是炸过四五遍的那种。 他清楚姬生想要铲除自己的心思，怎么可能会不给自己多弄点底牌在身上。 而淮南王和姬生的狗咬狗，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底牌之一。 新帝身边不需要有两个长辈，新帝也不需要有一个所谓的摄政王压在她的身上，所以，姬生消失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消失的原因，当然不能和自己牵扯上关系。 曹正兴还想在希希身边做一个得力可靠有威望的长辈，当然不能和姬生的死牵扯上关系，尤其是在希希对姬生十分孺慕的情况下。 那淮南王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刚好，姬生和淮南王在明天的登基大典晚宴上狗咬狗的时候，他的京兵十二营可以趁机把控皇宫，淮南王的世子也可以借此夺取他老子的军权。 没错，曹正兴真正合作的并不是淮南王，而是淮南王那个并不受宠的世子。 有时候老子活的时间太长，掌权的时间太长，底下长成的孩子会怨恨自己老子的。 先帝是一个，现在的淮南王是一个，他们活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而对继承人的态度又太模糊了。 继承人模糊不清就会有纷争，纷争不断屠刀不是伸向自己的兄弟，就是自己的父亲。 齐王和淮南王世子都验证了这个道理。 姬生看着眼前明目张胆对他还有内阁阳奉阴违的曹正兴，缓缓地勾起嘴角。 “这样，曹公公真是费心了。” 曹正兴笑道：“这算什么费心，陛下登基，本就应该普天同庆，万民来贺，我只是做了一个忠正之臣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曹正兴自称忠正之臣的时候，周围的太监宫女低下了头，姬生脸上的笑意更甚。 曹正兴对他不怀好意，姬生对曹正兴也没安什么好心。 既然他把淮南王弄来，那他便借力杀狗好了。 “如此，那就请忠正之臣。”姬生在后面这四个字上加重了口气，“先去休息，陛下要先去用膳了。” 姬生看着要张嘴的曹正兴，继续道：“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奴才，有资格和陛下共进膳食。” 曹正兴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奴才两个字像鞭子一般打在他的身上，鲜血淋漓。 曹正兴眼神阴狠，似笑非笑地看着姬生。 没关系。 曹正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等姬生死了，等皇宫大院和朝堂被他牢牢的掌握在手心，到时候绝对不会再有人敢对着自己说出“奴才”两个字。 “那陛下。”曹正兴只看向希希和她身边的周云姝，“臣先退下了。” “公公再见！”希希不受姬生的影响，笑着和曹正兴告别。 而曹正兴看着希希对自己露出的笑脸，心里想着果然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就是和寻常狗眼看人低的皇室不一样。 曹正兴离开后，姬生对着自己身后招了招手，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穿着禁军盔甲的男人来到姬生的身旁。 “去查查他怎么进来的。” “是。” 那人离开后，姬生摸了摸希希的小脑袋道：“做的不错。” 希希笑着仰头，“我也觉得！” 以前姬生就对希希说过，即便姬生和曹正兴，甚至有时候和丞相、内阁还有朝廷不和，希希都不可以为了自己对他们甩脸子。 姬生是姬生，希希是希希。 即便姬生是希希的父亲，但是当希希坐上皇帝那个位置，朝堂里的文武大臣便都是她的臣属，他们的所作所为不管私心如何，起码明面上都是为了她和大周的江山社稷。 若是希希私心太盛，或者是完全成为姬生的傀儡，那他们就要想办法将她拉下来了。 一个完全没有自己想法的皇帝傀儡；一个完全听不进他们话，让他们看不到希望的皇帝，他们宁愿换掉。 对曹正兴当然也是如此。 姬生和曹正兴斗的再厉害，两人在拥护希希成为皇帝这一点上是一致的。 所以他们两人的争斗是他们两人的，希希绝对不可以参与进去。 “爹爹，我要见淮南王吗？” 不管是在南州还是来京城，已经有不少人在希希的面前提起淮南王这个人，而每个人在提起他的时候，都像是提起一个洪水猛兽一般。 很可怕吗？ “我先见。” 第418章 登基大典 姬生吃过饭便离开了凤鸾殿。 曹正兴原本说还要再来，但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再出现在周云姝和希希的眼前。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身为主角的希希和往常一样清闲，最忙的反而是姬生，一直到晚上周云姝要带着希希睡觉的时候都没有出现。 希希睡的很早，第二天登基大典她再怎么说都是主角，必须要早早的起来梳洗。 而周云姝和希希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的时候是被姬生喊起来的。 周云姝看着姬生仿佛一夜未睡的模样，不得不佩服他这强悍的精力。 希希今日登基大典要穿的五套风格各异的衣裙是内务府这几天连夜赶出来的。 第一件是在云锦上用金线双面缝制的龙袍。 说实话这衣服很重，周云姝拿在手里准备给希希穿的时候，问身边正在给希希喂饭的姬生道：“这衣服要穿多久？” “半个时辰左右，到天坛祭祀时需要换上祭祀的衣服，祭天祭祖宣读……” 周云姝听希希今天要做这么多事情，心疼的厉害。 她这么小，能坚持下来吗？ 姬生看出周云姝的心声，道：“这已经是我与内阁商议后精简过的大典流程，不能再精简了。” 希希吃完五个饺子，转身对周云姝道：“娘亲，我可以。” “好。” 因为周云姝要和姬生一同陪在希希的身边，所以她也有定制的礼服，且和希希一样，她换几身，周云姝就换几身。 新帝登基大典的过程中，周云姝过于在意希希，压根就没有关注周围的文武大臣和皇亲国戚。 连淮南王她都没有在意，当然也不在意那些人对她出现而产生的各种议论。 等登基大典结束，陪希希走完全程的周云姝立刻将希希抱在了怀里，坐着辇车回凤鸾殿休息。 在回凤鸾殿的路上，希希已经累的在周云姝的怀里睡着了。 回到凤鸾殿时，太医早就已经候在一旁，确定希希只是太累睡过去，并没有什么大碍后周云姝才彻底放下心来。 但希希今天的任务并没有结束，晚上的大宴她还是要出场。 希希在白天的登基大典上是高不可攀的新帝，但晚上的盛宴还是要出席和自己的臣子一同庆祝。 庆祝的不只是皇宫，整个京城也沉浸在新帝登基的欢快海洋里。 希希醒来的时候窝在周云姝的怀中没说话。 周云姝轻轻按摩着希希的身体，希望她明天不会酸痛的起不了身。 “娘亲。” 许久，希希抱着周云姝没什么力气地说道：“当皇帝都这么累吗？” 周云姝帮着希希按摩的手微顿，接着对希希道：“像今天这么累应该只有这一次。” “那我明天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吗！” 周云姝看着怀中希希眼中期待的光，摇头道：“不能。” 希希嘟起小嘴，将自己的脸埋进周云姝的胸口。 “你还记得在东川的时候吗？” “那个时候你也是要跟着哥哥们一起去学堂念书的，在宫里也一样。” 希希一听，抬头问道：“那我会有新的朋友是吗？” 周云姝笑着点头，到时候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高官重臣，都会送适龄的儿女进宫陪希希读书。 人多了，她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孤单了。 “哥哥他们没办法来，那何子祯他们能不能也进宫来陪我读书！我喜欢和他们一起读书呢！还喜欢乌辞一，他是我们学堂里功课最差的。” 但乌辞一总是有些好玩的小玩意儿，像她身上的蛊虫就是从乌辞一的身上拿的。 希希突然有些想乌辞一了。 “暂时不能，他们的父母亲人都在南州，不是吗？” 希希沉默。 她娘亲也要回南州，可她还不是要在皇宫里上课。 而周云姝看着希希情绪低沉的样子，有点不太想告诉她另外一个坏消息。 那就是从明天开始希希需要开始上朝。 而在上朝之前，希希还要上课。 也就是说，希希明早差不多要寅时起床，换算到现代的时间就是凌晨三点希希就要起床准备上课。 上完课吃早膳，吃完早饭去上朝，朝会结束还有小朝会，即便希希现在只是一个“吉祥物”，她也要起到在场的作用。 中午姬生给希希安排了午膳和特意的午休，他也害怕这个强度下去年纪太小的希希会撑不下去。 但午膳加午休也就一个半时辰，下午希希还有骑射、经史、策论…… 总之，差不多到晚上戌时希希才能休息。 周云姝在看到希希这所谓的课表时十分窒息，但这份课表同样是姬生、丞相和太傅等人根据希希的年龄删减过的。 “唉。” 听到希希在自己怀里长长的叹气声时，周云姝先是忍不住笑，觉得希希这么小竟然就可以叹气了。 但想到希希接下来要面临的日子，周云姝又觉得心酸，酸的鼻头都有点红了。 “希希你听娘亲说，累了一定要和爹爹还有太傅他们说，不要硬撑着，你是小孩子，需要休息。” 希希抱着自己娘亲软软的身后道：“可是他们说皇帝不需要休息，皇帝必须要好好学习，要努力，要……” 希希有点记不清了，她就是觉得当皇帝真的是太难了，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做皇帝这个苦差事。 “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身体才是本钱。” “我知道了娘亲。” 周云姝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女儿道：“既然醒了我们就先吃点。” 一会儿到晚宴上可能就吃不了什么东西了。 对于有人会在晚上的宴席上闹事儿这件事，几乎是所有人都默认的。 周云姝带着希希刚吃完，一直忙的看不到人影儿的姬生为了再次叮嘱她们娘俩，回来嘱咐完，顺便吃了今天第二顿饭。 早上那顿还是喂希希的时候姬生跟她一起吃的。 “晚宴要开始了吗？” 姬生点头，半刻钟将晚饭吃完后，对周云姝和希希道：“再有半个时辰你们便往大殿那边走，宴会上一旦拔刀，你们立刻撤。” 第419章 挑衅跟谁学的? “那你呢？” 今天晚上，不管是姬生还是曹正兴，亦或者是后面来的淮南王，他们都想要彼此死。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就是，姬生和曹正兴都没想对希希下手，淮南王却是一心想要希希死的。 她若不死，淮南王就没办法登基，所以希希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必须要拔出来。 总的来说，三人表面上还算和睦。 但背地里曹正兴已经和淮南王联手准备对姬生下手，又偷偷和淮南王世子联手，在淮南王和姬生乱斗的时候让淮南王名正言顺的去死。 到时淮南王世子名正言顺成为新的淮南王，曹正兴成为希希身边唯一掌权者。 至于丞相和内阁，他们今天也会出席宫宴，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 一起死在这场暴乱中是再好不过的，否则曹正兴怎么安排自己的人进入朝堂呢。 而曹正兴的意图姬生也看的出来，周云姝怀疑姬生一直忙的不见人影肯定是和淮南王做成了什么交易，只等着今天晚上爆发。 当然，这只是周云姝的猜测。 “你担心我。” 周云姝看着还有心情对自己说笑的姬生，认真道：“嗯。” 姬生凛冽的气场在此时被一阵暖风吹散，他温声道：“放心，今晚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姬生先一步离开，周云姝则带着希希去换今晚在宴上要穿的衣服。 这次希希换的是一身圆领玄色锦服，衣服正中用金线绣着金龙。 衣袍精致小巧，却依旧保留了威仪感。 希希面无表情冷着小脸儿时和姬生长得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像一个缩小版的姬生站在那里一样。 尤其是她的发丝高高竖起，只这么看过去，肉眼根本就分辨不出眼前这个精致冷漠的小团子是男是女。 希希的衣服全部和以前的皇帝用的一个款式，并没有因为她是女皇便改了款式。 据说以前太宗的常服和朝服也都是这样的款式。 周云姝的穿着打扮就简单的多，一袭碧城如意纹缎裙，既不惹人注意，又低调大方。 希希从龙辇上下来，一直到晚宴大殿中间，都是她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地向前走。 周云姝跟在希希的身侧，看着文武百官跪伏在希希面前，希希沉稳大方，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也不知道怯场这两字是何意。 尤其是当右首那个满头白发身穿盔甲的老者起身对着希希大笑时，周云姝本担心希希会吓到，毕竟淮南王那表情和语气和慈眉善目基本没有什么联系。 但希希笑着走到淮南王的正对面，不卑不亢地对着淮南王抬手道：“老王爷，您年纪大了不必行礼，身体要紧。” 希希带着关慰的一句话，让原本想给希希这个长得还没有马高的小不点一点颜色看看的淮南王，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小奶娃刚刚是在文武大臣面前暗讽他年纪老了，不中用了是吗！ 淮南王被一个小娃娃讥讽气的哆嗦，周围的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则是默默地低头压制住想要扬起的嘴角。 活该！ 让他一个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对着他们拽，活该被新皇侮辱。 但苍天可鉴，希希真的没有要侮辱淮南王的意思。 娘亲一直教育她要尊老爱幼，在场的人又没有年纪比她小的，那她只能尊老了。 “老王爷，您怎么浑身哆嗦啊？”希希看着向她迎来的曹正兴赶紧道：“曹公公，老王爷不行了快宣太医！” “本王没事！！” 这小兔崽子说谁不行了！！ 淮南王看着眼前那个小的自己一巴掌就可以拍死的奶娃娃，即便恨得牙痒痒，脸上还是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不用宣太医。” 希希听淮南王说自己没事儿，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您羊癫疯犯了呢！” 淮南王：“……” 不生气，今天就弄死她。 “老王爷您快坐下！”希希十分懂礼貌，而淮南王带着气刚坐下，就听到那道满是纯真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祖祖说，你们这个年纪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长睡不醒，所以，老王爷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淮南王看着希希那满是鼓励的眼神，喉咙一腥，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而大殿愈发安静，众人的头低的更往下了。 就连站在希希身后的周云姝都想把希希拽到自己身后，生怕淮南王气狠了直接动手。 不过曹正兴的动作比周云姝的动作快。 在希希这句话刚落下时，曹正兴就站在希希和淮南王的面前，赶忙对伤人不自知的希希道：“陛下，时辰差不多了，您还是先入座。” “好的曹公公。” 曹正兴刚要松口气，希希又道：“老王爷远道而来，曹公公你要照顾好他，万一还没回家就病倒，那就不好了。” 曹正兴：“……” 他听着身后杯子碎裂的声音，强忍着不回头默默地看向站在希希身后存在感一直不怎么高的周云姝。 这些话不会都是周云姝教希希的吧。 周云姝在曹正兴看向自己的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但她真的冤枉，她真的一句话都没有对希希这么说啊！ 她这挑衅的样子到底是跟谁学的啊。 丝毫没有挑衅自觉的希希对曹正兴说完便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对堂下的重臣打完招呼之后，小脸儿再次一扭看向了旁边的淮南王。 淮南王在那小脑袋看向自己的时候，第一次有了想把头藏起来的感觉。 这小丫头片子又想要作什么妖！ 周云姝默默地拍了拍希希，然后希希拉着自己娘亲的手对着就是不抬头看她的淮南王道：“老王爷，曹公公说你给我带了礼物，什么礼物呀！” 淮南王深吸一口气，随即笑着道：“一个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的礼物。” 或者说，这“礼物”他纯粹是拿来故意吓唬希希的，要是能吓傻吓掉了魂儿那就更好了。 内阁那帮老东西总不能让一个傻子继续当皇帝吧，那大周真的要成为全天下的笑话了。 希希不解地看着淮南王，“你既然不知道我会不会喜欢，为什么不送一个我一定会喜欢的礼物呢！” 淮南王：“……” 小孩子都这么讨厌吗？ 她为什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第420章 不要哭着告状 “算了。” 希希失望地看着淮南王，“祖祖说要尊重老人，既然是老王爷送的，那就带上来吧。” 淮南王在希希说完后攥紧了拳头。 她每次喊自己的时候非要在前面加个“老”吗！ 不加会死吗？ 用的着一遍遍提醒他是个老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吗！ 没听说过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句话吗！ 淮南王看着希希这小身板，深呼吸一口气，好吧，她可能确实没读过几天书，也确实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句话。 但！ 淮南王好想上去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尊老…… 也尊了。 好气！！！！ “本王带来的礼物呢！拿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气，淮南王喊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格外的洪亮。 希希满脸期待地等着淮南王给她送的礼物，而周云姝和宫宴上的大部分人都心生忐忑。 淮南王来贺便是不怀好意，他送的礼物能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在淮南王的人捧着一个大盒子往希希的方向走时，彭相及时站起说道：“在这里进献便可。” 再靠近一点，万一发生意外谁也担当不了。 献礼的人看了一眼淮南王，见他点头，这才原地立定。 “南希。”淮南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希希说道：“我也算是你曾祖的辈分，这么叫你不过分吧。” 希希点头。 “你确定要看吗？年纪小，要是吓哭了可不能抱着自己娘亲告状啊哈哈哈！” 宴上的人虽然对新皇没有什么过于尊崇的意思，但是他们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小娃娃当皇帝总比有一个像淮南王这样的人精当皇帝要好得多。 所以在淮南王说完这句话之后，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冷滞下来。 他们一部分人希望希希拒绝，因为这淮南王一看就是不怀好意，万一真的把希希吓坏或者是吓掉了魂儿，姬生一定会和淮南王打起来的。 至于那些想看希希接受的，也是想看姬生和淮南王打起来的。 但希希仿佛不知道害怕是什么。 她笑着道：“我不会哭的，谢谢老王爷的关心。” 淮南王听着那个刺耳的“老”字，直接对自己人说道：“打开吧，看看咱们的新皇喜不喜欢我送给她的礼物！” “是。” 盒子掀开的瞬间，一股难闻的尸臭味弥漫在大厅中。 而在盒子中间放着的赫然是一颗鲜血干涸的人头。 只看模样，像是在四十岁左右。 周围尖叫惊呼声四起，谁也没有想到淮南王的礼物竟然会是一颗人头。 彭相更是直接指着淮南王大声质问道：“淮南王你要干什么！” 淮南王听着周围的惊怕声失望地看着龙椅上的那个小小身影，她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这也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反应啊！ 难不成太远了她看不见？ 周云姝的脸在看到那颗人头的时候也阴沉了下来。 就像之前淮南王说的，他一个希希曾祖那辈的人却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恐吓一个孩子，真的很让人瞧不起。 “我干什么？”淮南王起身笑道：“送礼啊~” 他走到那脑袋的身边，抓着那散发着浓郁尸臭的脑袋对龙椅上的希希说道：“你知道这颗脑袋是谁的脑袋吗？” 希希摇着自己的小脑袋，眼中还是没有半分惧意。 脑袋尸体她从有记忆以来就经常看到，所以不觉得这东西吓人。 她单纯觉得这个老王爷一点儿都不爱干净，就是黑狱里专门审讯的人，他们也会带着手套行刑呢，他竟然直接这么拿着那颗脑袋，好脏呀~ 淮南王眉头蹙起，看着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没反应的希希道：“这人是在庐州造反的刘端，我杀了他，算不算礼物！” 刘端是年初在庐州势起的土匪头子。 有人说他原本是红莲教的人，也有人说他本是落榜的书生，反正说什么的人都有，去投靠他的人也多。 谁让庐州在一次旱灾之下早就已经民不聊生，既然刘端能够让他们活下来，他们造反又如何。 周云姝坐船去幽州的时候，刘端在庐州还活的好好地，没想到今天就成了淮南王的刀下亡魂。 现在想想，淮南王这个之前偏居一隅的王爷，其实在军事上还是有一定的天赋的，只是以前的他守拙守的太好了没人发现而已。 希希想了想，造反的人确实都是坏人，所以她点头道：“是礼物。” 淮南王看着希希一笑，往前走了一步，被太监和宫女齐齐上前拦住。 淮南王没看他们，只对坐在龙椅上的希希道：“这样的礼物，陛下不想亲眼看一下吗？” “淮南王，你放肆！”彭相忍无可忍！ 他们这里日日夜夜担心小皇帝年纪太小，不能受惊不能被吓，结果淮南王倒好，恨不得直接将死了不知道几天的人头送到希希的眼前！ 他就是故意想要让新帝害怕他。 淮南王拎着脑袋冷冷地转身看着彭相道：“我和我曾孙女说话，有你插嘴的地方吗！” 过了今晚，他就让他再也没有插嘴的机会！ 希希看着下面的淮南王，听着他喊自己曾孙女的时候，十分认真地说道：“爹爹说曾祖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老王爷年纪大了记不清了吗？” “唉。” 小孩子学着大人叹气总是有别样的喜感，她认真道：“我以前听王嬷嬷说，老人年纪大了会痴呆，原来真的会。” 淮南王：“！！小畜唔唔！” 小畜生三个字没说完，一个同样身穿铠甲的年轻人赶忙捂住淮南王的嘴，还没到翻脸的时间呢。 “老王爷，你手里拿的脑袋已经烂了，你不怕脏吗？万一带着瘟疫怎么办？” 瘟疫两个字一出，大殿中的人瞬间吓了一跳。 这不是不可能啊！ 尤其是之前庐州确确实实发生过瘟疫，这下子大殿之内的慌乱比之前淮南王的人拿出脑袋来还要热闹！ 至于希希接下来再说什么他们已经听不到了，不少人让淮南王赶紧把这脑袋扔出去，甚至还有人高声叫御医，更有甚者直接夺殿门而出。 而淮南王手中的脑袋也在希希说完这句话之后，被他气的扔到旁边一直看戏的曹正兴手上。 曹正兴：“……” 曹正兴把脑袋扔出去，想着希希的话赶紧将手反复擦了一遍又一遍。 “看来你是故意让我难堪！” 淮南王的计划被不按照计划来的希希彻底打乱，不过没关系。 淮南王对着殿门外喊道：“来人啊！” 身穿京兵盔甲的人纷纷拥入，淮南王看着这些人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笑着对曹正兴道：“还是曹公公靠谱，早就准备好了。” 说完，他直接道：“把大殿里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第421章 随机应变 曹正兴被淮南王这句“靠谱”搞得十分懵圈。 他靠谱啥？他干啥就靠谱了！ 这群京兵是怎么调进来，他们不应该现在就进来啊！ 他们的计划难道不是等宴会进行到酒足饭饱至中毒之后，进来表演的舞女化身杀手，随即再由躲在暗处的京兵和淮南王的精锐将皇宫控制起来吗。 现在这京兵不是他安排的！ 在京兵拥入将所有人包围在中间时，淮南王还在夸赞曹正兴，“怪不得曹公公你说我们要随机应变。” “确实该随机应变，抓起来！动手啊！” 曹正兴一巴掌拍开淮南王的手，这他妈不是他的随机应变！ 曹正兴一刻也没有犹豫，第一件事就是看向龙椅之上的希希。 可此时哪里还有希希的踪影，甚至连周云姝也早就已经没有影子。 “艹！” “杀出去！” 淮南王在看到曹正兴这反应的时候也终于发现了不对，那些京兵根本就不听他们的指挥。 可当他脸色大变准备转身的时候，一直站在曹正兴身边的小太监突然一刀插进了淮南王的肚子上转动刀柄。 淮南王自认为和曹正兴是合作关系，所以压根就没有对曹正兴有所防备，这一刀拔出下一刀准备插向淮南王的心脏时，被淮南王身边的亲信一脚踹飞。 跑了没几步的曹正兴被淮南王的人拽住，“曹狗，你竟敢背叛主上！” 内斗，外围，打得不可开交。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彭相等拥护新帝的人已经被人保护着离开，其他别有二心以及对新帝心怀叵测的人，在这包围圈里由内而外开始绞杀。 春雀抱着希希，周云姝拿着短剑跟在身边，与此同时他们周围还有五六个穿着宫装的宫女，外围是身穿黑色软甲的死士。 这次他们没有回凤鸾殿，而是直接去了无极宫。 从先帝在无极宫去世之后，无极宫就直接成了宫内黑狱所在的位置。 也不知道先帝知道自己的好儿子把自己的享乐之地变成受刑之地后有什么感想。 来到无极宫的范围内后周云姝稍稍放松下来，这里是姬生的地盘，淮南王和曹正兴想要攻进来不是易事，更不用说周云姝觉得他们两人连出宫宴大殿的门都是个难事。 宫宴大殿的地面被鲜血浸透，一直没出面的姬生就那么站在大殿之外，所有从殿内逃出来的人，无论是谁，纷纷被射杀。 不该死的已经被带走，现在杀的都是挡了他女儿路的人。 彭相皱眉看着这一幕，“殿下……” “不洗牌，彭相的学生们站哪儿呢？” “请殿下慎言，我……” “嗯。” 彭相看着快要把他噎死的姬生，莫名的想到不久之前在宫宴上年纪不大却把淮南王堵得脸一阵发紫又一阵发青的希希。 不愧是父女俩，真会聊天。 殿内的哭叫求救声渐渐消失，最后只留下京兵和禁军前进移动的声音。 在禁军将殿内的尸体一一往外拖出来时，那满头白发一身盔甲的淮南王格外的显眼。 他还残留着一口气，被禁军拖到姬生的面前时，苟延残喘地怒视着姬生。 姬生笑了笑，突然转头对一旁穿着一身京兵铠甲的男人道：“要补一刀吗？” 男人抬头时，淮南王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没有想到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皇宫的人却出现在了姬生的身边。 “你，你！” 那人上前一步，抽刀、挥刀、收刀。 他看着死不瞑目的淮南王，沉声道：“对不起，您活的时间太长了。” 说完，男人站到已经死透的淮南王身边，对姬生道：“魏王殿下，我父王为保护新皇而死，请允许我带他回家。” “当然。” 直到男人将淮南王带走，彭相都处于一种震惊状态下。 刚刚那人是淮南王的儿子，哪个儿子？ 这个儿子竟然弑父，和姬生联合弑父…… 只不过一直往外拖人的禁军没给彭相更多的思考时间，想要逃跑却被打断双腿的曹正兴被禁军拽着两条胳膊拖到了姬生的面前。 “曹公公，我们又见了。” 曹正兴看着居高临下的姬生，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嘴。 “看来曹公公和我一样，都没有话要对彼此说了。” 曹正兴看着“小人得志”的姬生，问道：“你确定要杀我，京兵十二营在我手……” “是之前在你手上，现在不在了。” 京兵十二营在到曹正兴手上之前归属于京城薛家，现在依旧被姬生暂交给了薛家。 刚刚涌入宫宴的京兵就是在薛家的带领下进去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薛家也想对新帝好好表一下忠心。 曹正兴这些年确实没少在这京兵十二营上用力，京兵十二营也确实有他不少心腹。 但是更多的人，即便表面信服，但内里还是厌弃一个太监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所以京兵十二营内乱，姬生便顺势推波助澜了一下，还算顺利地将京兵十二营杀归顺了。 不归顺就要死，他们还是很识时务的。 这也多亏曹正兴耐不住性子离开了京兵十二营来皇宫内向希希找存在感，要不然姬生还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将曹正兴从京兵十二营调开。 至于他和淮南王世子的谋划。 姬生只能说，这个世上痛恨阉人的人不在少数，而淮南王世子就是其中一个。 “姬生，我是陛下的拥护者，是云……” “陛下的拥护者太多了。” 曹正兴的话没说完，便在姬生在这句话下被抹了脖子。 “好像人在知道要死的时候，话总是很多。”姬生手中的刀直直的刺落在已经死掉的曹正兴后脑勺上。 “顺便再告诉你一句，前尘往事已过，还是不要再出来恶心人。” 彭相看着接二连三死在自己面前的人，喉咙干涩地看着姬生道：“就这么杀了？” 姬生收刀有些不解地看向身边的彭相，“要不然呢？” “留着过年？” 彭相语噎，他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蹦跶了这么久的两个相当有权势的人，就这么简单地死在自己的面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真实感。 但是当彭相看着地上的血沾染到自己的鞋子上时，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现在有点真实感了。 第422章 该走了 周云姝手中的匕首挥向空中的时候被一只大掌握住。 姬生无奈地说道：“谋杀亲夫吗？” 听到姬生的声音，周云姝无语道：“你回来就回来，能不能不要鬼鬼祟祟的，吓唬谁呢？” 姬生冤枉的要死，他忙完已经这个时辰了，媳妇儿孩子都睡着了，他总不能把他们叫醒说一句自己回来了再上床吧。 “好，我的错。”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儿，嘴上说的又是一回事儿。 周云姝也能察觉到姬生现在很累，所以只稍微吐槽了一句之后，就往里面抱着希希挪了挪，给姬生留出一个能够容纳他的位置。 姬生看着周云姝这个动作嘴角勾起，随即上床躺到周云姝的身边，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周云姝本想问姬生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结果姬生躺下也就两三个呼吸的样子，竟然睡着了。 没错，就这么睡着了。 周云姝听着姬生的呼吸声笑了笑。 他连着好几天没有好好睡一觉，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 姬生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周云姝和希希都不见了踪影。 他起身下床，没走几步就听到周云姝在嘱咐姜嬷嬷的声音。 姜嬷嬷是昨天到的皇宫，以后就如以前那般贴身跟在希希的身边伺候。 周云姝嘱咐完，刚好看到穿着一身天青色常服绸衫的姬生走出来。 此时的他少了几分寻常的矜贵和高不可攀，多了一点疏朗和清隽。 “醒了。” 姬生点头来到周云姝的身边。 “希希被太傅带走上课了，我让御膳房备了吃的，你吃一点吧。” 姬生和周云姝并排站在一起，看着外面的天色，他竟然一觉睡到了中午。 这是他多少年从没有干过的事情，即便是在东川那段无所事事的时光里，他也从来没有这么晚起来过。 “不用了，等希希回来我们一起吃吧。” 昨天宫宴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今天林相和彭相一直在处理后续。 可怜年纪已经这么大了，还要被迫加班。 每天睡的时间都不足三个时辰，再这么熬下去，彭相都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活到致仕。 睡了一觉的姬生满血复活，等希希回来一家人准备吃饭的时候，姬生简单地说了一下昨天的情况。 “曹正兴兵变，淮南王为阻止被刺杀，京兵十二营暂归薛家，新淮南王已经带兵回南方了。” 简简单单地几句话里暗藏了无数的腥风血雨。 姬生说的这话是对外面以及天下的说辞，至于真相如何，少数几个人知道就可。 “昨天在宫宴上死了不少皇亲国戚和文武大臣，所以最近希希可以暂时不用去上朝。” 希希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这件事情她也听太傅说了。 “你祖母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姬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希希的小脑袋同样看向周云姝，“你还要走吗？” 周云姝点头。 姬明珠北上京城和她南下并没有冲突，或者说，姬明珠离开东川之后，她能做的事情更多一些。 姬生看着周云姝坚持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希希有一点点小失落而已。 “周家翻案的事情。”周云姝看着姬生问道。 之前林相和她说过，但是，周云姝不是一个他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 既然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自己女儿，摄政的是与自己交情更深的姬生，周云姝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 “去找一下你二叔吧。” 周云姝听到姬生这句话不由看向他语调抬高，“什么意思？” “你二叔在南州。” 周云姝手心蜷起，“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二叔也被我祖母藏起来了。” 就像当初姬明珠把周云海藏起来一样。 姬生笑着摇头，“不是，你也太小看你祖父了。” 周云姝惊讶地看向姬生，“你的意思是说，我二叔是被我祖父弄去的南州，我祖母并不知情！” 姬生没有正面回答周云姝的话，只是道：“等你亲眼见到周建武你就明白了。” “周家的案子没有那么好翻，但是找到周建武拿到一部分证据会快一点。” 周云姝也没有问姬生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她只是认真地看着姬生道：“谢谢。” 有了一个方向，起码她可以不用再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那他在哪儿你知道吗？” 南州之前是姬明珠的封地，它的面积可不算小。 “去问问林傅延吧。” 能从姬生的嘴里听到林傅延的名字也是一个十分新奇的体验。 毕竟之前姬生对林傅延的厌恶还是很明显的。 “你和林傅延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姬生晃动着手里的茶杯，“不算熟，只是觉得他还算审时度势。” 周云姝看着姬生，所以他的意思是林傅延主动联系上的他是吗？ 一个背叛自己的父亲向祖母表达忠诚，又背着祖母联系姬生，这样一个习惯性背叛的人，周云姝不觉得可以合作。 “审时度势和趋炎附势也没有太大区别。” 姬生看着周云姝对林傅延十分不忿的模样，笑道：“各取所需而已。” 周云姝想了想点头，姬生说的也没错。 两人说话时，希希听得聚精会神。 她现在不管学什么速度都很快，甚至还会举一反三，以至于只上了一上午的课，太傅几人就对希希甚是喜爱。 大家都喜欢聪明的陛下，当然，如果聪明有度的话就更好了。 自希希登基之后，周云姝在皇宫里陪了希希七天，在第八天的时候，周云姝收拾好行李准备回海州。 希希这天特意跟太傅请了一上午的假，是的，即便要送自己娘亲离开，她这个作为新帝的也只能请一段时间的假。 希希紧紧地抱着周云姝，虽然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去做自己娘亲会离开的心理准备，但是真的看到周云姝要离开的时候，希希还是红了眼眶。 “娘亲，你不要走好不好。”希希哭着抱着周云姝，她很想做一个懂事的小皇帝，但是她只想娘亲陪在她身边。 “要不然你把我也带走吧，你带着我偷偷走，我也不想在这里了呜呜呜！” 第423章 我编的 小东子站在希希和周云姝的右后侧，看到希希哭的伤心时他很想上前去安慰。 但是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他还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 小东子确实活着离开了黑狱，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希希身边的贴身小太监，而是凤鸾殿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太监。 这次黑狱之行让他明白了很多，也让他切实感觉到了自己和希希之间的鸿沟，希希不可能是他妹妹，希希永远是他的主子，唯一的主子。 以后他会做好一个奴才，争取早日能够重新做回希希身边的贴身太监。 小东子心里的打算希希和周云姝不得而知，此时两人都沉浸在她们马上就要分离的悲伤当中。 “希希乖，娘亲争取过年的时候带着康康来找你们好吗？” 希希哭着道：“过年还要好久啊！” “我会想娘亲想的心疼的。” 周云姝亲了亲希希的小脸儿，鼻头酸酸地说道：“到时候娘亲回来的时候带着何子祯还有卢长风他们一起怎么样？” “到时候你带他们在京城好好玩玩，他们肯定也想你了。” 希希这么一听，心里的难过终于减轻了一点。 “还有乌辞一。”希希对周云姝提出要求，她还想要蛊虫呢。 “好，如果乌辞一那个时候还在东川的话，娘亲就带乌辞一一起来京城。” “嗯。” 终于将希希哄好，周云姝长舒了一口气。 姬生将不舍的希希抱在怀里，眼睛看着周云姝道：“一路平安。” 这次周云姝离开依旧是卫忠护送，是的，卫忠再次被姬生召了回来，只为了能再一次护送周云姝去海州。 “好，我们过年再见。” 平平和希希一起留在了皇宫，现在三个孩子只有康康还在东川。 哪怕再不舍，周云姝总归要离开。 希希和姬生目送着周云姝离开宫门口，看着她的马车逐渐消失在京城宽阔的大路上。 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姬生才对眼睛红彤彤的希希道：“好了，策论背的怎么样了，下午太傅还要检查。” 希希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爹爹，“我还伤心呢！” “一边伤心一边背书吧，据说伤心的时候背书记得格外牢固。” 希希看着自己一本正经地爹爹好奇的问道：“谁说的？” “我编的。” 希希：“……噗呲！” 姬生看着自己女儿终于笑了的小脸，满眼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走吧，我们回宫。” “嗯。” …… 周云姝从皇宫出来的第一件事还是回到了之前杨禹浩租给他们的宅子里。 里面还有不少他们的东西，要把东西都收拾好才好动身。 就在春雀带着人去收拾行李的时候，不足两刻钟，杨禹浩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周……大小姐。” 希希登基，杨禹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周云姝比较恰当，只好随意叫了一个。 “你们这段时间是去宫里了吗？” 这段时间京城变天就跟变脸似的，如果不是姬生一直牢牢地把控着整个局势，杨禹浩总感觉自己说不定要在京城经历一番真正的战乱。 特别是在淮南王带人进京的时候，他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苗头不对立刻逃跑。 但谁知道淮南王带人进京也就一天的功夫，竟然十分戏剧化地为了保护新皇被曹正兴那个奸佞给杀了。 杨禹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里面一定有猫腻，说淮南王造反他还信，说他保护新皇…… 不像真的。 但对普通人来说，不管是曹正兴还是淮南王，他们谁死了都可以，只要新帝没有事儿就好。 周云姝也没有想过要隐瞒杨禹浩，反正早就有不少人知道自己在宫里。 “对，不过我们现在要准备离开京城了，这段时间谢谢杨公子你的照顾。” “你们要走！？” 杨禹浩惊讶地看向周云姝。 现在希希，也就是周云姝的女儿都登基了，她为什么要走啊？她可是新帝的亲生母亲啊！ 周云姝难道不想留在宫里做太后，或者是去姬生的摄政王府做摄政王妃吗！ 是的，姬生早就在希希正式登基之前就成了摄政王。 本来辅政大臣还有曹正兴的，但谁让他兵变了呢！ “嗯，我要回海州。” 杨禹浩听着周云姝的回答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道：“你们什么时候？今天吗？” 周云姝若有所思地看着杨禹浩道：“是，收拾完行李我们就走。” “能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吗，我收拾一下东西和你们一起上路。” 周云姝听杨禹浩说完没忍住道：“杨公子，你应该知道春雀现在不喜欢你吧。” 杨禹浩被周云姝戳破眼神有些躲闪，他语气别扭地说道：“我，我不是为了春雀。” “我就是想云嘉了，想去看看他过得怎么样。” 周云姝无奈地看着杨禹浩，如果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这么心虚，也许她就相信了。 不过，有杨禹浩同行确实不错，所以周云姝道：“那好，你去收拾，我们在城门口等你。” “好！” 杨禹浩得到周云姝的承诺也没有在这里浪费时间，立刻带着人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来京城本就是为了陪春雀，现在春雀要离开，他当然不会在京城多留。 周云姝一行人收拾完之后并没有立刻赶往城门口，而是又去了魏王府。 或者说已经不是魏王府，而是摄政王府。 有卫忠在，再加上周云姝这张脸进入摄政王府时没有任何的阻扰。 现在整个王府就安生一个主子，所以随便一问，周云姝就在摄政王府后院的桐庐里找到了在院子里拿着一根木枪训练的安生。 “安生。” 安生在听到周云姝的声音时还有些恍惚，而看到周云姝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没忍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安生和希希还有姬生来到京城之后，除了一开始被人带着去见了一次齐王，剩下的时间他一直待在摄政王府。 不仅没有踏出摄政王府的大门，甚至连自己的院子都鲜少出去。 他一直在默默地等着希希回来，可是过了这么长时间，希希没有等来，竟然把周云姝等来了。 第424章 回海州 “姑姑。” 周云姝看着终于肯开口说话的安生，笑着问道：“你愿意跟我回东川吗？” 安生一听，扬起自己的小脑袋激动地看着周云姝问道：“希希呢！” 希希要和他们一起回东川吗？ 其实，他很喜欢东川的，也喜欢吴瑰和吴月，喜欢元礼元义他们。 他，不喜欢京城。 “你不知道吗？” 周云姝好奇地看着安生，安生则是满眼疑惑，他要知道什么？ 周云姝看着安生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张嘴问人的模样，说不定还真的对外面的情况不清楚。 “希希登基了现在是皇帝。” “啊？！”安生瞪大了眼睛。 他之前去见齐王的时候，齐王对他说等他的皇祖父死了，登上帝位的肯定是姬生，是希希的爹爹，怎么就变成了希希了呢！ 安生想到之前齐王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如果是希希当上皇帝的话，他其实很愿意的。 “你即便是留在京城也见不到希希，所以，要不要跟我回东川。” 安生在听到见不到希希的时候眼里露出一抹难以掩盖的失望。 周云姝摸了摸安生的小脑袋道：“不过等过年的时候我会带着何子祯他们一起来京城，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让希希和你们一起出来玩，你觉得怎么样？” 虽然这样也不错，但是安生依旧不死心地对着周云姝问道：“我不可以去皇宫陪着希希吗？” 周云姝笑着摇头。 安生这个身份暂时不可以，起码得等这段时间风头过了，用另外的身份去找希希。 安生失望的垂下自己的小脑袋，随即没多久又抬头对周云姝道：“姑姑，我跟你回去。” 既然不能留在希希身边，那他留在京城也没有什么意思。 他不敢自己一个人去外面，也不想去和不认识的人打交道，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跟在周云姝的身边，跟着她一起回东川。 东川比京城有归属感多了。 既然安生决定跟着周云姝离开，她便让安生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安生的行李不多，就简单的几件衣服，再就是齐王给他的一枚玉戒。 安生怕这枚玉戒会有麻烦，还特意拿出来给周云姝看了看。 “这个是他……齐王给我的。” 安生实在不是一个好儿子，也不是一个好的守密者，起码对齐王来说，他不是一个很好的保守秘密的人。 之前没有将齐王想要卷土重来的话告诉别人是因为安生对摄政王府的人都不熟。 现在周云姝来了，安生就把齐王给他的东西和让他干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部告诉了周云姝。 安生和周云姝说的时候身边还有卫忠等人，其实也相当于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姬生。 周云姝在安生说完后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这件事我们知道了，戒指你留着就好。” 她怕安生有负担，再次道：“大人的事情就让大人去解决，你有自己的人生，只需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就好，不用去替别人背负些什么。” 反正安生也不是跟在齐王身边长大的，甚至他一度是齐王的弃子。 齐王让一个孩子潜伏在希希身边等待时机谋反篡位，他也真想的出来。 安生听周云姝这么说松了一口气，他很害怕自己说出来之后周云姝就不会再让自己和希希在一起，但现在看来，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 他一点都不想替齐王当那所谓的皇帝，更不想做什么天下共主，他就想待在自己认识的人身边，上课、练武，吃饭，玩耍。 这样他已经很幸福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可以和自己的小伙伴们永远留在那个小村子里，安安全全，平平淡淡地度过这一生。 周云姝接上安生之后，众人这才往城门口赶去。 他们出城时，杨禹浩已经在城门外等着了。 春雀看到杨禹浩后十分热情地打招呼，杨禹浩看着春雀对自己笑时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只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坚持是对的。 春雀就是再迟钝，时间长了也肯定能发现自己对她的情谊。 车帘关上，春雀对着车厢内的周云姝还有安生笑道：“杨公子人真好，等我们回东川了，夫人去上香的时候我也要去给杨公子祈福。” 周云姝一言难尽地看着春雀：“……” 如果被杨禹浩听到春雀刚刚说的话，估计会被气得吐血。 “春雀啊。” “咋了主子？” 周云姝坐直身子道：“你喜欢看话本子吗？” 春雀有些为难道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我更喜欢舞刀弄枪。” 她不喜欢看书主子又不是不知道。 周云姝长长的叹了口气后对春雀道：“话本子和你之前上课看的书不一样，等上船的时候我给你买几本，你看看就知道了。” 再这么下去，周云姝感觉杨禹浩等不到春雀开窍的那天，就先一步被春雀给气死了。 这次从京城离开，周云姝他们并没有像第一次流放时一样走陆路，这样耗费的时间太长了，而且路上的变数相对来说也多。 所以他们快马加鞭赶到青州靠海的码头，在那边添补了一些东西，顺便带着春雀买了好几本话本子后，众人一起登上了去往云城的船。 是的，哪怕姬明珠他们已经知道周云姝现在不在云城了，周云姝还是要先回云城一趟。 云城那边大都是周云姝的人，她需要回去把人都拢起来，顺便将一部分人安排出去后再回东川。 周云姝给吴瑰的信比南下的船更早一步到达云城。 吴瑰在收到周云姝的信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怎么了？”康靖宇看着门口一直在笑的吴瑰好奇地问道：“难道是东川那边来信了？” 提到东川吴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七八分。 之前吴月给她写信，告诉她周云海带着那个阿丽回了东王村。 吴月在信里说，她永远只认吴瑰这一个儿媳妇，还问吴瑰什么时候回东王，到时候她一定为吴瑰做主，媳妇儿不是周云海想休就可以休的。 但…… 和周云海和离吴瑰并不后悔。 “不是。”吴瑰对康靖宇道：“是云姝。” 吴瑰并不想回东王村，也不想看到周云海和阿丽，也暂时不想见吴月，但她得回去，因为元若还在那里。 吴瑰吐出一口浊气道： “云姝回来了，估计这两天就到了。” 第425章 不用见外 从下船的那一刻开始，卫忠就没有离开过周云姝两米以外。 或者说，当卫忠再次从自己主子手里接过要护送周云姝去云城的任务后，他连睡觉也守在周云姝的门外。 就是周云姝所睡的船舱窗户外面都被卫忠安排了人。 期间周云姝不是没有找卫忠谈过，他这模样哪里像是护送她回云城的，这根本就像是押送好吧！ 但卫忠认真听完后，表面答应，实际上依旧我行我素每天晚上守在门口，甚至原本只是守在窗户外面的手下变成了来回巡逻。 没办法，周云姝和他说话时的意思，好像当初想要甩开他时的样子。 周云姝最后对于卫忠这举动真的无奈了。 她当初不就是跑了一次吗，卫忠至于防她跟防贼似的吗！ 一点信任都没有！ 当然，这句话周云姝只在心里想想，她怕说出来会收到卫忠控诉的目光。 而现在，周云姝看着和春雀犹如哼哈二将一般跟在自己身边的卫忠，已经无话可说。 跟着就跟着吧，反正她真的没想过甩开他，真的！ 卫忠一点儿也不清楚周云姝心中的无奈，他跟着周云姝从船上下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这次真棒！顺利完成任务！ 他恨不得仰天长啸大笑几声，但职业素养让他面容冷厉，依旧一副不好惹的模样注视着周围经过的人。 谁也别想再从他的眼前把周云姝带走！ 话说，云城被屠城过后这才多久，竟然已经有不少百姓回来了。 “云姝！” 吴瑰看到周云姝的那一刻，只觉得身上的压力少了一大半。 周云姝笑着快步上前，“等多久了。” “不久，不久！” 周云姝和吴瑰此时都身着男装，也因此两人这还算有些亲密的举动在外人看起来多少有些难以理解。 周云姝两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周围人一言难尽地目光，所以松开手后肩并肩往之前的住处走。 吴瑰看到周云姝整个人都很兴奋，她有太多话想要对周云姝说了。 “云姝，我之前听你的话把彭天和还有齐三石他们全都调来了云城，连带着几个庄子上一大半的青壮都来了，现在云城完全掌握在我们手中。” 云城虽然之前因为屠城被搜刮干净，但是它整个城池还在，地理位置也绝佳，当初周云姝和吴瑰来了，就没有想过把云城再拱手让人。 “这段时间云城来了不少人，我按照咱们之前说的，给回来的百姓分房……” 为了让周云姝更加确切地感受到云城的变化，他们一行人从码头步行回了住的地方。 路上周云姝分出一抹心神看了眼一直跟在吴瑰身后的康靖宇，随即继续听吴瑰说话。 周云姝一行人回到宅院时，吴瑰刚好将云城现在的治理讲完。 蒙南此时正坐在台阶上百无聊赖地咬着狗尾巴草。 等他远远看到吴瑰带着周云姝回来的时候，一蹦三丈高地向周云姝冲去。 这么一个壮汉跑过来的时候还是很有冲击力的，所以卫忠等没见过蒙南的人几乎是下意识便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如果不是蒙南停的够快，那刀都要砍到他的身上了。 “自己人自己人！你们怎么还对自己人动手呀！”蒙南对着卫忠等人说完后十分委屈地看向周云姝：“主子，他们想砍我！” “我看到了。” 周云姝看着眼前好似又胖了或者壮了的蒙南，心想这段时间他在云城过得还算不错。 “主子，咱们啥时候回去啊，我想我媳妇儿了！” 蒙南甚至在周云姝的面前转了一圈儿道：“你看，我想我媳妇儿想的都瘦了！” 周云姝：“……” 一言难尽地吴瑰：“……” “主子，我啥时候能回家？我再不回去我媳妇儿要是跟人跑了怎么办？我们老蒙家可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媳妇儿了，我得回去把我这段时间赚的钱都给我媳妇儿，我还给我媳妇儿买了首饰，给我媳妇儿……” “闭嘴！” 周云姝对这个满脑子都是自己媳妇儿的蒙南忍无可忍。 蒙南委屈的看了眼周云姝，虽然他心里还想反驳，但是他之前和他媳妇儿分开的时候他媳妇儿说了：做人奴仆的，最重要的就是听主子的话。 唉~ 给人当奴隶真的是太难了。 周云姝看着委屈不敢说话的大个子，最后无奈道：“你娘子已经带着孩子们去了东川，之后你们兄弟俩跟着我回去，自然能看到他们。” “好！”蒙南激动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过两天。” 蒙南蒙北兄弟俩虽然说智商常常不在线，但是他们足够勇武和听话，有些事情交代他们去做再好不过。 眼前就有一件需要死心眼、耿直且没有二心的事情需要他们兄弟去做。 但他们跟着自己出来的时间确实有点长了，这次回东王村可以带着他们，让他们和自己的家人团聚一下再离开。 当然，和他们一起去的必须得有个带脑子的，要不然周云姝感觉俩人去就是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周云姝回到云城的当晚，便和聚集在云城的所有人一起吃了一个晚饭。 初三不在云城，估计已经回了东王村和姬明珠一起回京城。 也就是说，这次周云姝回到东王村的时候，姬明珠肯定不在家里了。 至于她到了京城想要有什么图谋，也要姬生和内阁那边愿意让她插手才行。 晚饭过后，卫忠被周云姝叫出去巡逻，然后又分别将甘志勇和蒙南、蒙北等人叫进来分派任务。 首先是云城的留守问题。 周云姝肯定是要带着吴瑰回到东王村的，但周云姝和吴瑰好不容易将云城攥到手心，不可能就这么抛弃不管。 而现在云城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可以掌控大局的，竟然是康靖宇。 “康公子，你可以帮我们驻守云城吗？” “我？” 康靖宇指了一下自己，他只是单纯地想跟在吴瑰身边，然后想办法把她拐成自己的娘子而已。 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去给自己嫂子当免费劳动力啊。 而且…… “嫂子，你喊我子贤就好，不必这么见外。” 周云姝一听这话立刻笑道：“好，既然你让我不用见外，那子贤，云城就交给你了！” 康靖宇：“……” 第426章 一刀两断 他是这意思吗？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英英你看，子贤不愧是男子汉大丈夫，就是大气！” 吴瑰听着周云姝的话默默地看向康靖宇，康靖宇拒绝的话咽下去，他总不能打自己脸吧。 但想到自己接下来可能会面对什么后，他又道：“你们不会一直把这云城交给我吧？” 他虽说可以做，但是他的人生可不想被一座破败的城池给拴住。 康靖宇这辈子的人生理想就是肆意洒脱地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不想拘泥于任何他不想要的约束。 康靖宇要是真的想做官，只凭借他爹和姬生的势力，他早就可以在朝廷上有一席之地了。 但他真的对做官看书没有任何的兴趣，也不想在朝堂上虚与委蛇。 他觉得这段时间照顾吴瑰忙前忙后的生活挺好的。 有时候康靖宇都觉得，也许是自己娘亲生自己的时候真的是生错了性别，他挺适合做一家主母的。 康靖宇对自己的未来都想好了，以后吴瑰主外，他主内，挺好。 “不会，等英英处理完东王村的事情就会回来。” 这次回来，周云姝从吴瑰的话语中感觉到了她对整个云城的热情，她不应该被拘束于后院。 “那可以。”康靖宇这次答应的毫不犹豫。 这次吴瑰回去就是和周家一刀两断的，等断完，康靖宇估摸着他们两人的好事儿也不远了。 康靖宇想着想着自己就笑了。 周云姝和吴瑰莫名其妙地看着独自开朗的康靖宇，如果不是她们还算了解康靖宇，就这个笑容，八成会被误认为是小人得志后终于得到云城的奸笑。 云城的事情安排完，再就是周建武的事情。 现在屋子里真正见过周建武的只有几个。 康靖宇排除，他和周建武不熟，且还要留守云城；吴瑰和周云海和离，她去南州寻找周建武不太妥当，更不用说她还要回东王村；周云姝同样要回东王村；最后只剩下春雀。 “我去？”春雀指了指自己。 周云姝点头，“你带着甘志勇和彭天和他们一起。” 甘志勇和彭天和等人算是被春雀教导出来的，他们对春雀十分信服。 “可是我走了谁保护主子，我……” 周云姝拍了一下春雀的胳膊道：“能留在我身边保护的人还有，但是这件事情只能你去做，我最信任你。” 春雀听到后面那句话所有迟疑消失，她点头道：“好。” 只要是主子的吩咐，只要是主子的决定，她一定尽全力完成，绝不让主子失望！ 最后一件事情周云姝是单独找闫石磊说的。 当初他们在鞍山相遇的时候周云姝便知道鞍山上有一处铁矿，山下村甚至为了这处矿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这一次，周云姝希望闫石磊带着蒙南蒙北以及梁掌柜重回鞍山开矿、运矿。 不管是武器还是农具都需要大量的铁，虽说之前周云姝捡漏了不少，但她若是想将海州南部甚至整个海州拿下，需要更多的武器。 鞍山的铁矿一直在她的待办事项中，索性这次回来，趁着姬明珠离开海州赶紧将这件事情办完。 更不用说现在周云齐在北境也需要武器。 周云姝当晚将最重要的这几件事全部安排下去后，第二天春雀就带着甘志勇等人离开了。 同行的还有杨禹浩，他再次跟在春雀的身边。 至于他冠冕堂皇地说要去南州游学的时候，周云姝没有表达任何意见，他开心就好。 反正以春雀的性格，只要她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勉强的了她。 而周云姝和吴瑰在云城留了三天，将云城的所有事务熟悉完又交接给康靖宇之后，这才带着蒙南蒙北等人坐船去了江中。 一行人来到江中的时候刚落脚，封绪杰和卢宗平就赶到了。 这次见面，封绪杰的嘴角就没有落下去过，而卢宗平面对周云姝时多了之前并没有的敬畏。 只一眼，周云姝便知道卢宗平已经知道了希希的身份，且知道了希希已经登基的事情。 他们两人知道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何念章竟然也隐隐约约猜到了。 他几乎是和封绪杰两人前后脚来到周云姝的住处，心里所有的猜测在看到卢宗平面对周云姝的态度时得到了解答。 心里不管多么震惊，何念章的脸上都没有展露出分毫。 何念章现在只是无比庆幸，自己之前将何子祯送到周家，跟在周云嘉身边和希希一起读书的决定。 以后他们何家说不定要平步青云了！ “先生，您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晚上我订好了酒楼，我们一起……” “今天晚上就不去了。”周云姝看着比之前成长很多的封绪杰笑道：“明天还要赶回东川，今晚就在家里吃点吧。” 封绪杰听完也不气馁，反而笑着道：“那好，我直接让酒楼那边把席面儿送过来。” “可以。” 晚上的酒宴上只有他们和周云姝身边的人。 虽说周云姝现在身边的人封绪杰他们有很多不认识的，但是挡不住他们酒足饭饱之后开始称兄道弟。 尤其是封绪杰还有认识的人。 “忠哥好久不见，以后你要跟在先生身边了吗？” 因为周云姝时常穿着男装，所以封绪杰为了方便一直喊周云姝先生。 卫忠想到之前自己主子吩咐的话，点头道：“算是。” 起码在周云姝正式返回京城之前，他必须跟在周云姝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同时，盯着她不会再莫名其妙的消失。 两人到底是之前一起流放过来的，有不少话可以说。 卫忠也知道封绪杰在不动声色地打听一些周云姝的事情，只要不是秘密，卫忠会适当地告诉封绪杰一些信息。 也因此，在第二天早上太阳刚升起没多久，封绪杰便带着卢宗平来到了周云姝在江中的宅子外面。 周云姝看到两人有些惊讶，昨天晚上他们可没说今天还要过来。 不过当周云姝听到封绪杰说想要去东王村看方慧文的时候，也欣然同意他们一起同行。 一起同行的还有何念章，他一早就等在了江中城外，生怕会错过周云姝一行人。 有了封绪杰三人的加入，周云姝的队伍愈发庞大，所以还没等他们靠近东王村，东王村的人便已经知道周云姝回来的消息。 等周云姝来到东王村村口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周家读书的孩子们，再就是他们身后的李佳兰和吴月等人。 第427章 鸠占鹊巢 李佳兰看到周云姝平安无事的回来，眼不由得红了一圈儿。 “娘！” 在李佳兰喊周云姝之前，她先一步从马上下来向自己的母亲奔去。 周云姝这辈子最见不得自己母亲流泪。 “姝儿。” 李佳兰的声音在颤，当她把自己的女儿拥入怀中之时，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稳稳地落了下来。 周云姝和李佳兰亲密说话时，吴月和元若也来到了吴瑰的身边，“瑰儿。” “娘！” 元若高兴地跑到自己娘亲身边，他刚伸出自己的手，吴瑰就把他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吴瑰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小脸蛋，对目光一直殷切地看着自己的吴瑰喊道：“娘。” “哎！” 吴月听到吴瑰还愿意喊自己一声“娘”，之前被攥紧的心稍稍松了几分。 “娘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等到了家里把东西一放，咱们就去吃饭。” “好。” 周云姝和吴瑰带着周家的孩子走在前面，封绪杰去找自己的小姨方慧文，至于何念章和卢宗平则是看向自己的儿子。 何子祯跟卢长风都站在自己学堂里的小伙伴中间，像是压根就没有看到他们的亲爹一样。 卢宗平看着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在旁边跟人招猫又逗狗的儿子，没忍住大声道：“卢长风你这个小兔崽子，没看到你老子来了吗！” 连问好都不问，他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没眼色的狗东西！ 卢长风对着自己老子翻了一个白眼，明目张胆地拿着手里的棍子撇下卢宗平往周家走去。 卢宗平那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卢长风！你个小兔崽子对谁翻白眼呢！” 就在卢宗平和卢长风你追我跑的时候，何念章看向自己的儿子。 何子祯倒是没有像卢长风一样那么不给自己亲爹面子，只是相对于之前的亲昵，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何子祯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对自己父亲那么孺慕。 他礼貌上前，对何念章道：“爹爹，这边请。” 何念章看着自己的儿子，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何子祯背过去的小身影，沉默片刻后问道：“最近功课怎么样？” “挺好。” “在东王村还习惯吗？” “挺好。” “和同窗相处的怎么样？” “挺好。” 何念章看着敷衍自己的儿子，停下脚步，发现他儿子不仅没有发现他停下，且继续一个人往前走的时候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大步跟在那个小小的身影后。 “子祯。” “嗯。” 何念章看着对着自己愈发沉默的何子祯，沉声道：“你要和周家搞好关系，要对周家人恭敬，要看清自己的位置。” 何子祯眼神一暗，点头没有说话。 “之后周家若是回京城，你便主动跟你先生说，你愿意跟在他身边服侍。” 何子祯心里那点因为自己父亲来看自己的喜悦消失的无影无踪。 “缺钱的话随时告诉我，只要你能和周家绑在一起。”何子祯看着和前面还有段距离的周家人，低声道：“或者说能和周先生的女儿在一起，爹爹愿意将整个何家给你做底。” 何念章抬手摸向何子祯的小脑袋，即便觉得他好像有些抗拒也没有在意。 “你要争气，何家能不能一飞冲天走出海州，就看你的了。” 何念章沉浸在自己儿子若是成了姬南希的心腹，成了新皇的伴读所带来的巨大幻想喜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眼里的失望和难过。 就如周云姝之前所想，在她启程从京城回海州的时候，她的祖母已经带着她的心腹回了京城。 东王村的周家只剩下薛老爷子没去，至于他没去的原因，一是姬明珠没有喊他；二是他确实也不想奔波了。 只是姬明珠虽然带着人离开了，周云海和阿丽还在东王村的家里。 周云姝一行人刚到家门口，阿丽便挺着肚子对亲热的搂着吴瑰胳膊进来的吴月喊道：“娘，午饭做好了。” 周家的众人在看到阿丽的时候，说话声消失纷纷看向她，惹得阿丽不自在地笑了笑，随即一副主人姿态笑道：“饭菜都做好了，大家可以吃饭了。” 吴月冷淡地撇过脸去，李佳兰笑着点头。 而周云海在听到下人说阿丽特意去门口迎接周云姝等人时也赶忙从侧院跑来，刚好遇到这尴尬的一幕。 “云姝，你回来了。” 周云姝笑着对周云海点头，随即目光看向正在前院堂屋前的周云志，以及在他身后的周云嘉。 “大哥，云嘉！” “姐！” 周云嘉看到周云姝回来那叫一个高兴，高兴完之后左右看看，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周云嘉疑惑道：“姐，我师兄呢？” 周云姝和杨禹浩一起来海州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所以这段时间周云嘉一直十分期待杨禹浩的到来，也一直准备着要好好的款待杨禹浩，以此来感谢之前杨禹浩对他的照顾。 只是现在他姐都回来了，他师兄人呢？ “在后面吗？” 周云姝看着满脸期待的周云嘉，又想到在云城时头也不回的跟在春雀身边离开的杨禹浩，莫名的有些同情自己这个书呆子弟弟。 “杨公子有事儿离开了。” “啊？”周云嘉愣了一下，“可是我师兄不是说来海州看我吗？” 周云姝上前拍了拍周云嘉的肩膀，很想对他说：孩子，你真的只是你师兄想要跟在春雀身边的一个借口，一个幌子而已。 “计划赶不上变化。” 周云嘉失望地看着周云姝，想了想道：“行吧，刚好我的诗集还没有编录完，等我编录完他再看更好。” 周云嘉看不出周云姝的欲言又止，周云志却是看的真真的。 但好不容易团聚，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是先往后挪的好。 姬明珠离开后，中午的家宴气氛比之前自在了不少，即便有阿丽在，也相对来说还算轻松。 只是吃完饭之后，不管吴月怎么说吴瑰都不准备去之前的院子住下，还是李佳兰说想吴瑰了，让她陪自己一起住，吴月才松手。 吴瑰虽说不回之前的院子住，但是她之前放在那个院子里的东西还是要拿回来的。 她如今已经不是周家的媳妇儿，也没道理鸠占鹊巢。 第428章 见血了 吴瑰在去自己之前住的院子收拾东西时，已经做好了自己的东西被周云海或者是阿丽收起来或者是堆到某处的准备。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之前住的房间离开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回来依旧是什么样子的。 吴月许是察觉到吴瑰的惊讶，在旁边解释道：“云海回来一直住在厢房。” 他都住在厢房，阿丽肯定是和他住在一起的。 而吴瑰之前在他们家的院子里时，住的是侧院的主屋。 即便是自己儿子回来了，吴月也没有让周云海搬进来住的意思。 当然，如果当初吴月没有看到阿丽，不知道周云海和吴瑰和离的事情，还是会让周云海搬进来的。 吴月和吴瑰牵着元若来到正屋堂屋的时候，周云海陪着阿丽慢悠悠地来到院子里。 周云海站在院子里看着堂屋的方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身对身边的阿丽道：“你先回房间休息吧，云姝回来我得过去一趟。” 希希登基对他们周家来说是一件大事，周云姝又是从京城回来的，一定带了不少消息回来，他得去问问。 阿丽看了一眼正屋的位置，对着周云海点点头。 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吴月和吴瑰并不知情，此时吴月看着吴瑰回来，握着她的手问道：“瑰儿，你……” 吴月有太多的话想要问吴瑰了，可等她真的和吴瑰坐在一起，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吴瑰看着欲言又止的吴月，认真道：“娘，请允许我还这样喊您。” 吴瑰这句话说完，吴月的鼻子忍不住一酸。 “感情这事不能勉强，我尊重周云海的选择。”说到这里吴瑰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当初我能嫁进镇北王府的原因，娘您是知道的。” “说的难听一点，我之所以能嫁进镇北王府，不过是挟恩图报罢了。” 当初吴月不喜欢吴瑰，就是觉得吴瑰这样一个父亲都去世了的小官之女，还是个连琴棋书画都不懂的粗鲁之人，配不上自己儿子。 “瑰儿！”吴月无法为以前的自己辩解，因为以前的她确实做了太多为难吴瑰的事情，“对不起。” “娘。”吴瑰笑着握住吴月的手，眨了眨酸涩地眼睛对她道：“我想一直孝顺您的。” “我母亲早逝，我一直把您当做我的亲娘。” 吴月的眼泪没忍住落下，心里难受不已。 “和周云海和离的时候，我有一点轻松，但又有一点害怕。因为我是您的儿媳妇儿，所以才有资格喊您娘，可当我不再是您的儿媳妇儿……” “你可以是我女儿！”吴月忍不住哽咽道：“瑰儿，是我对不起你，云海对不起你，周家对不起你！” 镇北王府被抄，小儿媳妇归家。支撑她一直活下来的不是她那两个不靠谱的儿子和没有音讯的女儿，是她这个一直备受嫌弃却不离不弃的大儿媳妇。 “我们欠你太多。”吴月哭着道。 小元若看着哭的伤心的吴月，上前垫脚去擦拭吴月脸上的泪水，“祖母不哭。” 吴月搂住小元若，却因为他的这句话哭的更伤心了。 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亏欠吴瑰，这次流放也是。 明明吴瑰跟在他们身边吃了这么多苦，结果眼看着就要苦尽甘来重新过上好日子了，她那个糟心的儿子竟然和自己的媳妇儿和离。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吴月本来为周云海平安回来而高兴的心瞬间被泼了一盆凉水。 为什么一个好消息的后面不能再跟着一个好消息，吴月不想让吴瑰离开。 吴月抱着自己的小孙子哭的伤心时，虚掩的堂屋门被阿丽从外面推开。 阿丽看到屋子里的场景有点懵，没想到阿丽会直接推门而入的吴月也尴尬在原地。 尴尬完之后吴月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怒声道：“规矩呢！谁让你进来的！” 阿丽抱着自己的肚子，忐忑地看着吴月道：“我，我就是想，想进来看看……” 没等阿丽磕磕绊绊的说完，吴月一拍桌子站起来怒视着阿丽道：“你的教养呢，有你这么不通报一声随随便便就进长辈的房间的吗！你眼里到底……” 吴月说到一半看着阿丽对着她哭的表情，头疼的闭上了眼睛。 哭哭哭，就知道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死人她天天在这里哭丧呢！ 许是察觉到吴月对她的不喜，阿丽捧着肚子跪在地上对吴月哭道：“娘你别生气，要是有错你尽管罚我就好，是阿丽不好。” “你起来！” 吴月就算再不喜欢阿丽，也没有要给一个孕妇做规矩的意思。 阿丽哭着摇头，“阿丽不起，是阿丽惹娘不高兴，娘罚我是对的！” 吴月听阿丽说完瞪大了眼睛。 她从头到尾可有说过一句要罚她的话？ 跪是她自己要跪的，结果跪下之后就变成了自己要罚她！ 吴瑰看着跪在地上小脸煞白的阿丽，蹙紧眉头道：“你起来，娘没有说要罚你。” 阿丽听到吴瑰还喊吴月“娘”，倔强的抬起头看着两人道：“阿丽知道娘不喜欢我，可是吴姑娘已经和云海和离了，现在我才是您的媳妇儿。” 阿丽的身子颤抖的不行，再加上她还捧着那么大一个肚子，吴月和吴瑰都不是狠心肠的人，只道：“你先起来！” 吴瑰见阿丽不动，起身想要去扶阿丽，“你放心，我今天只是回来拿行李，没想过要和你抢周云海妻子的位置。” 阿丽听着吴瑰的声音，顺着她的手缓缓起身，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吴瑰，怯怯地问道：“真的吗？” 吴瑰点头，既然和离她就没想过要和周云海复合。 “嗯，我从不……” 吴瑰还没有说完呢，便感觉自己的手腕一痛，而她原本扶着的阿丽向地上摔去。 “阿丽！” “啊！” 之前离开的周云海带着周云姝等人来到院子里时，刚好看到阿丽从吴瑰的手中跌坐在地上的场景。 那场景像极了吴瑰推倒了阿丽。 最要命的是，阿丽跌坐在地上的时候，见血了。 第429章 宅斗 “我的孩子！” 阿丽的惨叫声响彻屋内，冲到院子里。 周云海几乎是在阿丽跌倒在地的时候就向房间内冲了进来，而吴瑰还在愣神的时候，吴月已经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护起来。 她又没眼瞎，当然看到了阿丽是自己跌坐在地上的。 搞这么一套浅显的陷害，看不起谁呢！ “阿丽！”周云海看到阿丽身下的血也愣了。 阿丽看到周云海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主心骨，抓着他的衣服哭着喊道：“阿海，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大夫，去叫薛老大夫！” 阿海对着门外喊得时候，周云姝已经让跟在她身边的冬鸽去叫人了。 阿丽脸色惨白，额头上更是不断冒出一滴滴细小的汗珠。 她倒在周云海的怀里，哭着看向吴月身后的吴瑰，“是我不对，是我的错，可是骂也骂了，跪也跪了，为什么你还要对我的孩子下手！” “我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我是周云海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吴瑰此时早已经反应过来是阿丽故意陷害她，哪怕吴月挡在了她面前，她还是迈出一步顶着周云海恼怒的目光，对阿丽说道：“我没推你。” “谁不想要这个孩子谁心里清楚。” 相对于吴瑰的平静，阿丽的语气就要歇斯底里很多。 而她的歇斯底里在看到吴瑰平静无波的脸时更甚，那种感觉就像，她只是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 “当然是你！你后悔跟阿海和离了，你这次回来就是要死缠着他不放！” “阿海当初娶你是被迫的，只有和离的时候才是真心的，你嫉妒我，嫉妒阿海爱我！所以才会对我下此毒手！” 在说到吴瑰嫉妒她的时候，阿丽的声音不由得再次提高了几个音调。 “吴瑰……” 吴瑰看着开口的周云海，冷漠道：“我的话想来你也不会信，你娘的话你信吗？” “瑰儿没有推她。”吴月在吴瑰说完立刻道。 “娘！” 阿丽哭着看向吴月，“我才是您的儿媳妇儿，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可是您怎么可以扭曲事实！” 一直站在门口的周云姝，看着急匆匆带着薛老大夫赶来的李佳兰和方慧文两人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方慧文来到周云姝身边拽了一下自己小姑子的衣服，“发生什么事了？” 周云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咱家也有宅斗剧情了。” 方慧文：“……啊？？” 周云姝这句话，她怎么不是很懂呢。 周云姝想想自己这句话也不能这么说。 之前其实家里也有一点宅斗的意思，但是从来没有过什么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场景，所以她一直没觉得。 而现在…… 说实话，阿丽的手段挺拙劣的。 “阿丽你先别激动，孩子最重要。”周云海只有在刚进门的时候怀疑了吴瑰。 甚至在听到阿丽说吴瑰嫉妒她的那段话时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窃喜。但是，在看到吴瑰冷漠的脸时，他不由得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不喜欢吴瑰的这种目光。 薛老大夫替阿丽检查完之后，立刻让周云海抱着哭哭啼啼的阿丽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 其余的人都没有跟在他们身后。 “我没有推她。” 在周云海和阿丽离开之后，吴瑰对着周家的人再次说了一遍。 对吴瑰来说，现在周家的其他人都比周云海和阿丽重要。 而吴瑰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周云姝和方慧文等女眷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对她说道：“我们知道。” 就连周云嘉和周云志也点了点头。 相比不太熟悉的阿丽，他们更相信吴瑰的人品。 周云姝等人并没有被阿丽的事情影响到，甚至在周云海抱着阿丽跟在薛老爷子的身边离开之后，他们接着就聊起了正事儿。 就好像阿丽这件事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一样。 周云嘉甚至还关上了堂屋的门，他可没忘记他们刚才过来是为了和自己母亲说什么事情的。 “二婶儿。” 吴月见周云姝表情郑重，不由得攥紧了身边吴瑰的手。 “怎么了？” 难不成是周云海这混小子做出了什么对不起周家的事情？否则吴月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周云姝这么认真的对她说话。 “二叔可能没死。” “什么！”吴月听到周云姝这话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没死！” 后面两个字吴月颤抖着压低了声音。 “可是娘说，娘说他……”吴月说着说着眼泪便不争气地先流了下来。 “二婶儿，春雀已经去查了，一有消息就会立刻传回来。”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周云姝没想过要告诉吴月，想着等真的找到周建武之后再给吴月一个惊喜，但谁让周云嘉知道了呢。 周云嘉不会藏事儿，与其被吴月看出端倪，还不如她主动说，多少让吴月心里有个底儿。 “有消息就好，有消息就好！” 有消息总比真的埋在土里让人高兴。 李佳兰看着喜极而泣地拥着吴瑰，眼神黯淡地靠在旁边的门上。 她多想在周建章的身上也发生像在周建武身上发生的奇迹。 但是…… 她女儿说，她在北境的时候已经拜祭过周建武和周云坤，确认了两人确实战死无疑。 是啊，世间哪来的那么多奇迹和侥幸呢。 这边吴月的恸哭声惹得厢房里的周云海坐立不安。 这辈子要说他最看不得谁哭，那他母亲必定要数第一个。 可是就在周云海想要起身的时候，虚弱无比的阿丽抓住了他的手，目光祈求地看着他。 “阿海你别走，我害怕。” 周云海看了一眼正屋的方向，他抿了一下嘴唇，对阿丽道：“我不走。” “我就是想过去看看，我娘她……” “你娘她不喜欢我，她也不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 说着阿丽猛地攥起拳头砸向自己的肚子，“都怪你，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还不死！” 第430章 舍本逐末 “阿丽！” 周云海没想到阿丽会突然对着自己肚子下手，吓得他立刻攥紧了阿丽的手。 薛老爷子好不容易将阿丽的情况稳定住，结果阿丽给他搞这么一出，气的他胡子都要立起来了！ 都自己作死了，还找大夫干什么！ 前脚被拽来救人，后脚自己作死，折腾谁呢！折腾他孤寡老头子呢！ “薛老！” 薛老爷子听到周云海喊自己只想翻一个白眼，这女娃娃明显不想留下这个孩子，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我就是个大夫，不是在地府看大门的！” 薛老爷子看着阿丽道：“要是自己想作死，别找我。” 话虽这么说，但是薛老看着在周云海怀里晕过去的阿丽，还是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之后认命地抢救。 等施针结束，薛老看着昏睡过去的阿丽对周云海道：“她应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怎么会，这是她……” 周云海剩下的话在薛老看着他无语的目光下咽了回去。 “要不然这大夫让你来当？” 周云海看着脾气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暴躁了很多的薛老爷子，默默地没有反驳。 “你能活下来我们都很高兴。”薛老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起身，“但我们也真的希望你回来的时候同时把你自己的脑子也带回来。” 薛老爷子说完转身离开，只留下“没脑子”的某人。 周云海看着熟睡的阿丽，咽下情绪考虑许久起身离开。 周云海再次来到堂屋的时候，这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 他找了一圈儿，不仅没有看到之前好像哭了的吴月，也没有看到吴瑰和自己儿子。 整个院子好像就只剩下了他和阿丽。 莫名……有一种被家人抛弃的感觉。 周云海找遍自家院子所有屋子，站在院子里想了很久，这才去了周云志那边的院子。 果不其然，当他来到周云志这边的院子时，看到了自己母亲他们。 而周云海的突然到来，让院子里还算比较轻松活跃的气氛凝滞了片刻。 周云海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被排斥感和委屈。 他明明也是周家的一份子，可是怎么突然变得像陌生人一样，他也没干什么啊。 此时此刻，周云海有些明白阿丽曾经对他说的话，说她在这个家里格格不入的感觉是什么感觉了。 “你来了。”吴月的态度有些冷淡。 但总归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周云海。 而周云海进来之后，吴瑰直接牵着元若进了李佳兰的屋子。 李佳兰想了想，带着方慧文一起进去。 “娘，我……” “你相信刚才阿丽说的那些话吗？” 周云海看着自己母亲有些冷淡的目光，犹豫片刻摇头，“我相信娘你不是那样的人。” 吴月看着自己儿子，嘴角突然勾起，她摇头对着周云海道：“别，你还是不要这么高看你娘。” “你们走吧。” 吴瑰说出这句话时周云海没忍住高声道：“娘！” “我怕你们继续待下去，阿丽要再搞这样的幺蛾子，我会忍不住成全她。”经历这么多，她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软柿子。 吴月曾经是真心期待着周云海回来，现在也是真的希望他能离开。 “娘，她只是没有安全感，你知道的，她……” 吴月再次打断自己的儿子，“我们没有义务给她安全感，该给她安全感的人是你！” “就像她一直说的，我们没有把她当做一家人，她一直留在这里也不舒服，还不如你带她离开！” “还是说，你想搞的我们所有人都不痛快！” 吴月可以说是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失望透顶，“我从来是怎么教你的？你父亲是怎么教你的！你祖父是怎么教你的！” “我们为你安排好了一切，可是你却偏偏往荆棘丛里撞，你自己的选择也怪我们吗！怪我们不接受？” 周云海站在原地攥紧了拳头。 “我没有逼你们接受，我只是……” “那你就带着她走！” “如果不是你给她的底气，她怎么有胆子当着我的面就诬陷瑰儿，甚至诬陷我！” “娘……” 吴月起身，没再对周云海说一句话，转身往李佳兰的屋子里走去。 此时，院子里只剩下周云姝、周云志、周云嘉和周云海。 “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你能看出来吗？” 如果是以前的话，周云志不会问这句多余的话，但是现在的周云海，周云志对他没有信心。 “我知道。” “你不是一个如此感情用事的人。” 周云志比吴月稍微理智一点，周云海可能确实是喜欢阿丽，但不该那么喜欢。 周云海长舒一口气，解释：“祖母说需要松山岛，松山岛是阿丽父亲和他的族人的。” “哥，你真入赘了？” 周云海看着正一言难尽看向自己的周云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祖母想要松山岛必须让你入赘吗？咱不能智取……” 周云海对质问自己的周云嘉心中也有些恼火，“这已经是智取了！” 周云姝对周云嘉点头道：“献身，怎么不算智取呢。” 毕竟周云海这么骄傲的人都愿意主动给人当爹了。 理是这个理，但从周云姝的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阴阳怪气呢！ 周云海看着周云姝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周云志对他道：“你若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去东川找地方住下来吧。” “大哥。” “我想你不会放弃阿丽。” 周云海沉默。 他当然不会放弃阿丽，他已经做了这么多，不可能半途而废，他必须拿到松山岛。 “既然是入赘，就让她肚子里的孩子跟着她姓，没问题吧？” 周云海面对周云志的时候还是有一点害怕的，他点头。 “好了，现在事情解决了，你们今天就走吧。” 周云海见周云志现在就要赶他们走，忍不住道：“可是阿丽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经不起车马颠簸，我们……” “那你就想办法让车马不要那么颠簸。” 周云志看着周云海道：“你为她想的同时，麻烦也想想你母亲。” “从进院子到现在，你可问过你母亲一句？问过她为什么会哭，问她为什么坚持让阿丽离开？” “云海，任何事都不要舍本逐末。” “你偏航了。” 第431章 幸灾乐祸 阿丽还没有醒便被周云海抱上了马车。 周云海带着阿丽离开周家的时候，虽然卢宗平跟何念章都有点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也清楚，周家的秘密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打听的。 吴月在听到周云海离开时，做针线的手顿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地给自己还没有下落的相公缝制鞋子，他最喜欢穿自己做的鞋子了，吴月希望他可以在回家的第一天就穿上自己特意为他缝制的鞋子。 吴瑰一直陪在吴月身边，李佳兰和方慧文也在左右。 周云姝在周云海离开之后便给战川和罗小山去信。 鞍山铁矿的具体位置只有罗小山知道，所以这一次除了闫石磊等人，罗小山也要暂时从封家的造船坊那边回来。 “主子！” 蒙南、蒙北把鸽子放走后，目光殷切地看向周云姝。 周云姝看他俩的眼神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两人的想法。 “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儿吗？” 蒙南一个劲儿的点头，他们跟在周云姝的身后回来的时候，他媳妇儿带着孩子们也在村口接他们来着。 他当时就想去找自己媳妇儿，结果被自己媳妇儿一个眼神给瞪了回来。 毫不夸张地说，从来到东王村的那一刻起，蒙南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 他好想自己媳妇儿，好想自己的家，好想赶紧把自己给媳妇儿买的首饰和赚的银子都交到他媳妇儿的手上。 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媳妇儿有没有被人欺负，若是被人欺负的话，他还要在走之前替自己媳妇儿出气才行。 “主子，我想我媳妇儿了。” 周云姝：“……去吧。” 周云姝这两字说完，蒙南立刻转身往外跑。 “我话还没说完呢！” “主子我没听见！” 周云姝：“……” 没来得及跑的蒙北，默默地看向自己主子。 “本来给你们兄弟俩都准备了一些东西，既然蒙南没听到，那这两份都是你的了。” 蒙北忍不住高高的扬起嘴角，“谢谢主子！” “主子还有其他的事情吩咐吗！” 周云姝笑着摇头，“这两天和家里人好好团聚一下，启程的时候我会让人去叫你们。” “是！” 蒙北离开后，周云姝无奈的笑着摇头。 而另一边蒙南刚跑出周家，便看到了不远处坐在树下抱着孩子的绣娘。 “媳妇儿！” 绣娘看着向自己冲来的蒙南，嘴角忍不住翘起，接着又伸出自己的手，“站好。” 蒙南一个急刹，然后将自己身上的包袱乐呵呵地交给绣娘，“媳妇儿，我发达了！” 他怕自己媳妇儿仰着头看自己太累，于是蹲在地上对着自己媳妇儿献殷勤，“媳妇儿我跟你说，跟着主子比当初抢劫好！赚的多，还不累，更不用动脑子！” 他觉得这世界上简直没有给自己主子当打手更好的活计了。 “就是老在外面转悠，害得我老想你。”蒙南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媳妇儿。 绣娘看着自己男人蠢呼呼的模样，没忍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只把眼睛放到自己的小家里呢！” “可是小家里有你和孩子们啊，我娘说了，顾家疼老婆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绣娘嘴角忍不住翘起，但是依旧道：“话虽这么说，但你现在是人家的奴隶，人家随便一句话就可以处置了你，你……” “不会的媳妇儿，我主子之后还要用我呢！”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蒙北背着两个大包袱，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包袱从周家走了出来。 他刚出来，一直坐在绣娘身边的小姑娘就向他冲了过去，“爹！” 蒙娇跑到蒙北的身边，刚想从自己亲爹的手上把包袱接过来，便听到他爹说道：“太重了，你拎不动。” 说着蒙北蹲下伸出脑袋，“脖子上的你拿着。” “嗯！” 蒙娇背上自己爹爹脖子上的包袱，绣娘也牵着自己儿子带着蒙南上前。 “大哥。” “嗯。”蒙北对绣娘道：“辛苦你了。” “都是我该做的。” 蒙南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两眼一直盯着蒙北身上那两个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包袱。 “哥，这俩包袱谁的啊！” 蒙北得意的扬起下巴，对蒙南道：“本来是主子给咱们俩人准备的东西，但谁让你连主子的话还没有听完就跑了，现在这两包东西都是我的了！” “嗷！” 蒙南不甘地看向自己的大哥，“有我的！” “本来有，现在都是我的！” “咱俩亲兄弟，你的就是我的！” 蒙北一巴掌拍开蒙南的爪子，“滚犊子，谁让你不听主子的话！” 蒙南本想继续纠缠，结果就听到了自己媳妇儿的声音。 “蒙南！” 蒙南不甘心地收回自己的爪子。 那包袱这么大，里面肯定有不少好东西，谁让他主子最大方。 “媳妇儿~” 蒙南本想让自己媳妇儿心疼一下自己，结果等来的是自己媳妇儿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我和你说过几遍，在外面一定要听你主子的话。” “今天你没等你主子说完就往外跑，她不计较是她的事儿，若是有一天她计较了，你是不是不想活着回来见我们了！” 蒙南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会的，我主子人很……” “好”字还没有说出口，蒙南便又迎来了自己媳妇儿的一巴掌。 “是现在对你好，不是永远对你好。” “你如果是一个有用的下属，她当然对你好；你要是个无用的下人，你看她还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等她不要你了，或者是随意把你打发出去，你难道还想让我们娘俩跟着你颠沛流离吗！” 绣娘骂一句，蒙南的头就低一分，最后脑袋垂的都不能再低了。 绣娘在教训自己男人的时候蒙娇认真看着，然后对旁边自己那幸灾乐祸的老爹道：“爹爹。” “嗯，我在呢！” 看到自己弟弟被训，蒙北挺高兴的。 “婶婶儿说的话你也要记清楚，婶婶儿说的不会错，婶婶儿说的这些都是为了叔叔好，你听了对你也好，我……” 没等蒙娇说完，蒙北立刻投降道：“我听着呢，我比你叔叔聪明多了！” 所以不要念叨他了！ 第432章 起兵 幸福的日子总是格外的短暂。 等战川和罗小山来到东王村的那天下午，廖林去村子里把蒙北兄弟两人叫回了周家。 这次周云姝是在后院的堂屋见的罗小山和战川等人，何念章和卢宗平隐隐约约知道好像要发生些什么，但他们远来是客，能做的只有叮嘱自己的儿子多跟周家的孩子打交道。 嗯，前提是孩子如果愿意听他们的话。 聚集在堂屋里的除了战川等人还有周云志。 周云嘉在前院教书，等周家的赦令下来，周云嘉会立刻参加科举。 姬生说过会在局势稍微稳定一点之后，立刻在大周境内提前举行科举。 一是为了迅速补充朝廷内缺失的官员，培养新朝新血液；二是为了告知天下，大周虽然现在天灾人祸不断，但是朝廷的力量一直都在，不会那么容易完蛋。 周云姝不想让周云嘉错过这个机会，错过这个可以名正言顺进入朝堂的机会。 “时间不能再拖了，明天早上闫伯便带着小山还有蒙北他们去鞍山。” 周云姝原本的意思是让梁掌柜或者是何叔跟着他们一起，但是云城那边需要的人也多，所以最后只能是他们。 “是！”闫石磊等人齐齐应道。 这件事他们早就知道了，这次来东川也只不过是稍微休整一下，顺便把罗小山这个真正知道鞍山铁矿在哪儿的人带上而已。 周云姝交代完这件事情把目光看向战川，“兵练的怎么样了？” “三千精锐，还有两千能见血。” 战川对练兵格外有天赋，之前周云志只需稍加指点，战川就可以举一反三。 用周云志私下对周云姝说的话来讲，如果战川上战场的话，他的领兵能力不亚于他们的亲生父亲。 周云姝看向周云志，她过几天是要回云城的，她现在犹豫是带着家里的人一起回云城，还是说只有自己回去。 周云志在周云姝看向自己的时候说道：“这边的粮食还没有收获。” 就算要走，也要把这边的粮食全部都收起来之后。 这段时间海州南部并不太平，战川带着之前训练过的人已经抵御了四五波流寇。 刚刚战川口中的精锐，就是在这一次次的拼杀中活下来的。 说句实在话，东川现在之所以还算平安，完全是因为有战川这个明面上的新地头蛇存在。 周围的流寇都十分忌惮这个身高将近两米且杀人不眨眼的悍匪，所以没有人敢来东川劫掠，但如果战川离开，那就说不定了。 所以周云志的意思是，即便周云姝想要将战川甚至周家的所有人带去云城，起码在粮食成熟东川这边有了新的人替代之后再行动。 要不然为了云城这个百废待兴之地放弃他们已经经营了许久的东川，不太划算。 “好。” 东川不能放弃，但是云城的地理位置确实比东川还要好，周云姝更不想放弃。 “何叔。” 何叔听到周云姝的声音向前一步。 “这次离开你跟我一起。” “好。” 何叔之前便信服周云姝，在知道希希的真实身份之后，他更是死心塌地。 何叔觉得自己当初决定跟在周云姝身边实在是太明智了，否则也不会有如今这样可以随时一飞冲天的机会。 “周先生，那我呢？”梁掌柜见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了，不由得主动问道。 “您继续收粮食，越多越好。” 来到海州之后，周云姝不仅自己买地种粮，收粮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可以说，她空间里绝大多数的钱财不是变成了军资就是变成了粮食。 只有这两样东西才能让她获得安全感。 战川虽然不能跟着周云姝离开，但是周云姝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可以让云城尽快恢复生机的办法。 大概没有什么比商业可以更快激发一个城市的活力了，只要有买卖，总会有人慕名而来。 既然战川不能即刻跟着周云姝返回云城，那她大可以带着已经训练好的三千精锐，再带着何念章跟卢宗平一起回云城。 从云城坐船去往江中所用的时间可不多，所以如果真的通商，绝对比东川方便。 周云姝将该吩咐的全部都吩咐完之后，闫石磊和战川等人离开，堂屋只剩下周云姝和周云志。 周云姝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周云志，周云志赞同道：“除了他们两家，封家也可以算进其中。” 封绪杰是周云志实打实的亲戚，既然封绪杰心里向着周家，那他当然要帮着封绪杰将封家全部转到他的手上。 “曹正兴死了，希希又登基，封克文那边早就已经内乱。”周云志对周云姝道：“小杰这一次来就是想让我们帮忙，帮他趁此机会一举将原本分开的封家重新合二为一。” “他想让我们怎么帮他呢？即便希希登基，但是现在我们周家并没有平反。” 周云志笑道：“希希登基的那一刻，周家平反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即便暂时没有，你和希希的关系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 周云姝挑眉了然地看着自己大哥，“他是想借着我的名义狐假虎威。” 周云志点头。 “我没意见，只要他可以做到，我乐见其成。” 毕竟封绪杰彻底掌握封家对周家只有好处。 而周云志在周云姝说完之后，再次道：“他也不是想仗着和你嫂子的关系对周家空手套白狼，小杰说，他会把密阁献给新帝。” 周云姝闻言抬眸。 “先帝在位的最后几年国库空虚，希希相当于接手了一个空架子。” 周云志看着周云姝道：“封家密阁的财富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它可以直接将国库充满。” “大周需要钱，希希也需要钱，小杰……” “雪中送炭。”周云姝笑道：“他真的成长了。” 封绪杰在这个节点将密阁献出，不仅周家要承他的情，就连远在京城的姬生和希希也要承他的情。 虽说他没有实际上的从龙之功，但是封绪杰这密阁一献，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新朝第一个新贵。 “是啊。”周云志同样感叹。 印象中的那个娇贵小公子已经成了可以布局为自己和家族谋利的掌家人。 就在周云姝和周云志商量着要如何安排时，冬鸽带着封绪杰飞奔而来。 两人慌乱的模样让周云姝蹙紧了眉头，“怎么了？” “淮南王反了！” “不可能，淮南王死在了京城。”周云姝想都没想地说道。 “淮南王的人真的反了，他们说新帝联合世子谋杀淮南王，现在已经起兵了！” 第433章 百口莫辩 周云姝和周云志对视一眼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能说出新帝和世子联合的人，可不就是那个备受淮南王宠爱的小儿子姬明学吗。 周云姝之前用淮南王世子的身份在外面招摇撞骗，所以对淮南王那几个儿子还算熟悉。 “姬明学反了的话，那确实不意外。” 毕竟之前淮南王一度想要废了世子转立姬明学，姬明学眼看着肥肉就要落在自己嘴里，却转眼就被淮南王世子吃了下去，他怎么可能不发疯。 周云志看向跑进来的封绪杰，问道：“他们北上了？” 封绪杰摇头，“他们没有胆子北上。” 只姬生一个人就足够让他们吓破胆。 “他们在淮南王的封地说反了，拒绝新淮南王回封地。” “他比我想象的怂啊。”周云姝听后说道。 周云志嘴角翘起，对周云姝笑道：“你想让他怎么横？” “先不说淮南王的势力中绝大多数人都是看好世子的。即便还有一部分是不支持淮南王世子，但这次淮南王的京城之行估计也被淮南王世子给处理的差不多了。” 姬明学现在的反应实属狗急跳墙而已，他若不反，等淮南王世子回来等他的也是个死，所以还不如在淮南王世子回来之前先把他爹的封地占了。 周云姝点头，淮南王世子都敢把自己亲爹杀了，再杀一些亲信实属正常。 只是这消息既然能够传出来，那就说明淮南王世子杀的人还不够多。 “那就不管了？”封绪杰见周云姝两人好似并不紧张，有些疑惑地问道。 周云姝是新帝的亲生母亲，周云志是新帝的亲舅舅，现在有人想要造希希的反，他们不准备做些什么吗？ “不是不管，是有人管。” 淮南王世子估计听到姬明学造反的消息都要高兴的睡不着觉了。 他本来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来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庶弟给除掉，结果他自己作死作到了自己的面前。 现在他不仅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名正言顺地除掉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还可以向朝廷以表忠心，顺便巩固自己在封地的势力。 “也是，我听说淮南王世子现在已经到了泸州，马上就要到封地。” “不对！” 周云姝突然想到一件事，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她看向自己身边的周云志，道：“大哥，你还记得之前在云城屠城的那帮人吗？” “记得，不是死了吗？” 周云姝摇头，“那只是一部分，二哥说那群人狡兔三窟，不可能死绝，就是重新回到岛上养精蓄锐也尤未可知。” 封绪杰不解的看向周云姝，“先生，这和姬明学有关系吗？” 周云姝点头，周云志对封绪杰解释道：“之前云海曾经说过，那群人向姬明学投诚过，只不过当时姬明学没有看上他们。” “当初没有看上，不代表现在看不上他们。姬明学要真的想和新淮南王抗衡，肯定是手底下的人越多越好。” 所以说，那群海匪的机会来了。 周云姝脸色沉下，对周云志道：“我今天就返回云城。” 云城的位置太好，就是因为好，所以那群海匪如果想要去往淮南王的封地肯定会再次经过云城。 上次云城被屠他们已经吃到了甜头，这一次他们说不定会卷土重来，劫掠了粮食当做自己的粮草往淮南王封地那边赶去。 周云姝得赶回去，不能让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生机的云城再次被海匪劫掠一番，哪怕这只是一个可能。 只是周云姝想走也没办法立刻就走。 想要有底气就要有兵有粮。 战川来的时候并没有将那三千精锐带在身边，所以他要先回去调兵。 有兵就要有粮，你连饭都让人吃不饱，人家为什么要替你出生入死。 别谈忠诚，不管是周云姝手下的人还是战川现在训练的精锐，都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来到周云姝的麾下，他们可不是周家军。 来到她麾下卖命本就是为了吃饱穿暖活下去，要是满足不了这个要求，不用那群海匪策反，他们自己就会立刻倒戈。 兵和兵之间也是不同的。 周云姝和战川兵分两路，周云姝带着粮食争取在今日内就启程返回云城，战川则是回到练兵的地方，安排好巡防就带着那三千精锐赶往云城。 战川这次去云城只是去熟悉一下路线，把人送下后没有意外会立刻返程。 商定完这件事情之后，周云姝和封绪杰简单聊了一下，随即让卫忠安排人将封绪杰送到京城。 只要封绪杰将密阁送到姬生还有希希的手中，封家以后便只会有一个家主。 所以为了防止之前封绪杰被封克文等人刺杀的事情再次上演，由卫忠等人去护送是最合适不过的。 李佳兰和吴月几人在知道周云姝临时决定要离开时，虽然心里十分不舍，但还是去给周云姝还有吴瑰收拾行李。 周云姝本想自己收拾的，但是李佳兰不愿意让她动手。 她为自己女儿能做的事情不多，所以只要是她可以做的，她十分乐意自己动手。 周云姝抱着怀里好不容易和自己有点亲昵的康康，对李佳兰道：“娘，有件事我忘了和你说了。” 李佳兰收拾东西的动作没有停，只问道：“什么事情？” “曹正兴死了。” 李佳兰收拾包袱的手一顿，身子不自觉地转向周云姝，“他，死了？” 周云姝点头。 李佳兰眼眸微垂，转过身子看着手下周云姝的衣物，点头道：“我知道了。” 李佳兰还记得她和曹正兴第一次重逢时的场景。 那时知道曹正兴没死的时候，李佳兰是高兴的。 但这种欣喜在发现曹正兴越来越偏执，仿佛变了一个人之后消失。 不仅消失，李佳兰甚至开始害怕曹正兴。 他和自己记忆中温文尔雅的公子相差甚远，已然变成了人人口中的奸佞。 两人早就已经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可是曹正兴却没有这个自觉，不断骚扰自己也就算了，还骚扰自己的孩子。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曹正兴竟然挑衅到了自己相公面前。 如果不是周建章相信自己，李佳兰真的是百口莫辩。 第434章 说死就死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机关算尽的人，说死就死了。 “娘？” 周云姝见李佳兰有些沉默，没忍住喊了她一声。 李佳兰回神，转身对周云姝道：“嗯。” “您没事儿吧？” “没事。”李佳兰笑着道：“我就是在想，今年我们应该可以在云城过年了。” “也不一定。”周云姝对李佳兰道：“如果周家能在年前翻案，大哥肯定是要回京城的，到时候你们可以跟着一起回去。” “那你呢？” “我暂时不回去。” 现在周家重回京城就要重新开始。 到时候她大哥可以留在京城经营周家剩余的势力，周云姝和周云齐分别在海州和北境以海运联结，重新建立属于周家的势力。 这是他们最新的计划，所以周云姝不能走。 “那我和康康留下来陪你。” 周云姝摇头，“如果能回京城的话，你们都回去吧。” 海州到底比京城要危险很多，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周云姝可能会顾及不上自己母亲和孩子。 但是在京城就不一样了，现在的皇帝是希希，姬生又是摄政王。 李佳兰和康康在京城几乎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回到京城会生活的更加惬意和安全。 再就是，周云姝不想让双胞胎分开太久，眼看过不了多久平平康康就可以说话走路了，还是生活在一起比较好。 而且他们安全的话，周云姝想要做些什么事情也能放得开手脚，没有拘束。 这边周云姝和李佳兰想着希希他们，希希远在京城的皇宫也想着自己的母亲。 周云姝和姬生对希希的教育完全不同，希希觉得如果自己娘亲在的话，她一定可以不用从早到晚在这里上课。 天气这么好，好想出去玩啊~ 希希穿着金黄色的龙袍端正地坐在书桌后面，对面正在讲课的是她父亲和丞相亲自为她挑选的老师。 现在这节课是希希今天的第四节课，这节课上完，她就可以回到自己宫里用膳休息做功课，做完功课她父亲检查过之后今天才算正式结束。 “陛下，您可以重复一下老臣刚刚讲的话吗？” 冯正见自家小皇帝看着他失神，心里叹了口气问道。 虽说年纪太小能安稳坐住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作为皇帝她不能仅仅是坐在这里。 希希坐直身子对冯正道：“老师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意思呢？” “有抱负的人不可以不志向远大，要意志坚定，因为他肩负着重大的使命，而实现使命道路遥远。” 冯正微微挑眉，她刚刚不是走神了吗？ “那陛下从这句话里懂得了什么？” “我懂得了身为一国之主……” 冯正听着那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的声音，眼里的光越发亮堂。 做皇帝的还是聪明点好啊，过目不忘，过耳入心更好。 眼前天赋绝伦的希希，可比只知道求仙问道生子的先帝靠谱太多了。 下课，冯正给希希安排完功课时，外面的小东子进来对希希道：“陛下，嫡长公主殿下进宫了，正在凤鸾殿等您。” 希希听到姬明珠来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如果自己祖祖来了，那外婆他们是不是也来了！ 相对于高兴的希希，冯正则是在听到姬明珠进宫后眉头微微蹙起。 现在陛下还小，最容易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若是只相信他们也没什么，毕竟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周。 但是那个曾经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嫡长公主，冯正并不希望新帝过多和她接触。 朝堂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他不希望在看到因为姬明珠而把水给搅浑。 所以在看到自家的小陛下指挥着小东子收拾自己晚间要做的功课准备离开时，冯正默默地来到希希的身边，看着她道：“陛下，老臣有话想要上谏。” “老师请说。” “不知陛下对嫡长公主的看法如何？” 希希满脸奇怪地看着眼前和自己祖祖差不多年纪的老师，说道：“家人。” “陛下，嫡长公主不止是您的家人，她还是嫡长公主，若是她想让您做一些您不该做的事情，您要怎么办呢？” “什么事情是该做的，什么事情是不该做的？” 希希和娘亲都觉得小孩子要劳逸结合；可是爹爹和丞相们以及太傅都觉得她不能有一丝的懈怠。 事情该做不该做好像也没有一个固定标准。 “就比如说，若嫡长公主想要让您给她一定的实权，您会怎么做？” 希希毫不犹豫地说道：“让祖祖和爹爹还有内阁商量。” 冯正眼睛一亮，“若是想要让您将北境的兵权交还给周家，让陛下归还殿下之前上交国库的东西，将南州的封地还给殿下呢？” 希希心里吐槽，她说话又不管用，有什么好说的。 但面上她对冯正道：“和爹爹还有内阁商议。” “若……” “还是和爹爹以及内阁商议。” 冯正本来觉得希希说的很好，可是希希连着几个答案都是问姬生和内阁，他又觉得希希过于没有自己的主见。 “您也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摄政王还有内阁啊。” 怎么说她才是一国之主。 希希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指着自己对冯正道：“我年纪小，懂得少，需要懂得人帮我商议，等我长大了懂得多了，就可以自己做主了。” 她现在说话也没人听啊。 不过，现在早朝和小朝会她都会在场。 她爹爹说了，哪怕她现在听不懂，但时间长了，总会耳濡目染的。 冯正这么听觉得也对，还有哪种皇帝比希希这样的省心。 得到希希的答案，冯正也就不紧张希希要去见姬明珠了。 反正不管发生什么还有摄政王和内阁在那里顶着呢。 希希见冯正不再追问，和他告辞之后立刻带着小东子往凤鸾殿赶去。 她想去看看外婆他们有没有来，哥哥弟弟有没有来，她不想一个人在宫里读书了！ 只是当希希回到凤鸾殿之后，除了姬明珠和王嬷嬷她没有看到周家任何一个人。 王嬷嬷对着希希行礼，姬明珠看着身穿龙袍的希希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她对着希希招手道：“希希，来祖祖这里。” “祖祖。” 希希来到姬明珠的膝下，笑着和姬明珠说话。 姬明珠看着依旧乖巧可爱的希希，笑着将她拥入怀中说道：“希希，以后祖祖留在皇宫里陪着你，好吗？” 第435章 朕要封他做大将军呢 希希看着一脸慈爱的姬明珠，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摇头道：“不用了祖祖。” 许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希希会拒绝的这么干脆，所以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们的小陛下竟然拒绝了嫡长公主殿下。 姬明珠嘴角的弧度也缓缓落下，但她还算有耐心地询问道：“为什么？” “希希不想祖祖陪着你吗？” 希希继续摇头，“爹爹说希希是皇帝，做皇帝的必须要独立。” “希希现在都是自己一个人睡觉，很独立！” 至于她爹爹每天晚上都要哄她睡觉这件事，希希觉得可以省略一下。 “希希很乖的，祖祖不用辛苦陪希希。” 姬明珠看着一脸“我是不是很乖巧”的希希，犹豫片刻继续道：“你现在年纪还小，不需要这么苛待自己，有什么事情祖祖会帮你的。” 希希窝在姬明珠的怀里，想了想说道：“可是我没什么事情啊。” “我只有老师布置的功课，但是爹爹说功课只能我自己完成。” 不过要是祖祖非要替自己完成的话，希希表示也是可以的，因为她不喜欢做功课(╥﹏╥)。 姬明珠深呼吸一口气，试着问道：“那朝廷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你父亲……” “希希。” 希希看着来人，高兴地从姬明珠的怀中起身，“爹爹！” 希希跑到姬生的身边，被姬生从地上抱起。 姬明珠看着来的“不是时候”的姬生，笑道：“忙完了？” “事情是永远都忙不完的。” 姬生抱着希希坐下后，对大殿中的朱正春道：“去看看御膳房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是。” 朱正春离开，姬生看着姬明珠问道：“长公主要留下用膳吗？” 姬明珠听到姬生喊自己时的称呼，略微挑了挑眉。 还有他说的这句话，是送客的意思是吗？ 只不过可惜了…… “自然是要留下的。” 既然姬生喊她长公主，那姬明珠也改了自称的方式，“本宫刚回京，好不容易见到希希，怎么也要留在宫里陪希希一段时间。” “既然长公主刚回京，还是先回公主府休息比较好。” 姬明珠是有公主府的，或者说，当年姬明珠的公主府和镇北王府早就已经合二为一。 现在镇北王府周家还没有翻案，但姬明珠回来，只把公主府打开也是可行的。 “姬玄君，我是希希的曾祖母，也是你的长辈，你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姬生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姬明珠变脸而发生变化，他只是淡淡地说道：“长公主，您这个岁数正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好好修养身体不好吗？” 姬明珠再次要开口时，姬生继续道：“若您实在是闲的无事可干。” “周建莹马上就要和本王在北境的大将周北方成亲，不如就让您主持他们二人的婚事好了。” “砰！” 姬明珠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她怒视着姬生道：“姬玄君，你敢侮辱我！” 姬生没忍住笑道：“长公主殿下，我只是想让您操持自己女儿的婚事而已，怎么就成了侮辱您呢？” “你难道不知道周北方的身份吗！” 她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血脉和一介蛮夷成亲，绝不可能。 “知道啊。”姬生抱着希希，对恼火的姬明珠道：“我不是和您说过了吗。” “周北方，我在北境的一员大将。”姬生一点都没有往姬明珠心上扎刀的自觉，他就这么自在地抱着希希安然的坐着，看着姬明珠破防。 “今年入冬之前，他会带着北境大军拿下铁勒，这样的人能是什么身份？当然是大周的功臣。” 姬生说完之后摸了摸自己女儿的小脑袋，笑道：“陛下，你觉得呢？” 希希在听到自己爹爹喊自己陛下的时候，稍微坐正了自己的小身体后对姬明珠道：“是的，朕要封他做大将军呢！” “即便他身上流着蛮夷的血？” 希希大概听懂了自己爹爹和自己祖祖在说什么，她认真纠正姬明珠道：“祖祖，不是蛮夷，是百姓。” “铁勒打下来之后是大周的百姓，突厥打下来也是大周的百姓。” 姬明珠看着眼前痴人说梦的父女俩嗤笑了一声道：“你们也真敢想。” 大周建国多少年都没有完成的事情，难道他们父女俩耍耍嘴皮子就可以完成吗？ 若是真能打下来，是当年的周存高不想打吗！ “当然要敢想。”希希不解地看着自己祖祖，“他们弱，我们强，为什么不敢想？” “爹爹说他们总是欺负北境的百姓，把他们灭了国，他们就不会再欺负我的百姓了。” 老师说，这样叫做一劳永逸。 姬明珠看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希希，这打打杀杀的性格确实像极了姬生。 可是调派军队和粮草发动战争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一个国家繁荣昌盛也不是单纯靠着四处征战。 如今天灾人祸、内忧外患，连年征战只会劳民伤财，他们现在最先要做的就是安内。 看希希现在的模样，姬明珠真怕她会被姬生养成一个好战的暴君。 “但老师也说了，所有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希希想着这段时间几个老师以及爹爹对她说的话，继续道：“等将军把铁勒灭了，震慑突厥的同时也要先安内，只有国家安稳，才能长盛久安。” 嗯，这些话都是希希背过理解的，至于具体该怎么做，她爹爹和内阁会看着办的。 这下变成姬明珠哑言了。 希希虽然说的粗略，但她年纪这么小能说出这些已经不容易。 可就是发现希希如此聪明伶俐，姬明珠更不想放手。 她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她不想在死之前什么都没有，所以她才想通过希希重新大权在握。 从党争失败灰溜溜的离开京城的那一天起，姬明珠就誓要风风光光的重回京城，重回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者直接万人之上的位置。 而希希，就是帮她实现这个愿望的人。 第436章 你是想让我死吗? 姬生看着姬明珠望向自己女儿时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加深。 有些人总是贪心不足，妄想不该属于自己的人和物。 他将怀里的希希放在地上，对她道：“希希，送你祖祖出宫吧，再晚就该宵禁了。” 姬生没有再给姬明珠留下的机会，起身看着希希走向姬明珠的同时，他再次开口道：“周建莹和周北方的大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长公主了。” 这次姬明珠没有再拒绝，她也知道自己拒绝无用。 现在的希希就是姬生的傀儡，没有半点自己的主意。 不过也是，这么小的孩子能懂得什么呢，当然是哪个大人在她身边，她就听谁的。 既然和姬生说不通，姬明珠只能去找林相。 她相信，在这偌大的朝堂之上，绝对不会是姬生自己的一言堂。 所以姬明珠在姬生说完后也没有看他，只是对着希希伸出自己的手，温声道：“希希，送祖祖离开好吗？” “嗯！” 姬明珠牵着希希离开的时候，姬生并没有跟在她们的身后。 他不是看不出姬明珠的心思，只是她若真的只把自己女儿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的话，那她永远成为不了站在希希身边的那个人。 姬明珠见姬生没有跟出来，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有姬生在，希希的口头禅只会是我爹爹说了，我爹爹说了，我爹爹还说了。 这就是为什么姬明珠非要想办法留在希希身边的原因，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希希成为一个只知道自己爹爹说了什么的傀儡。 这皇位到底是希希的不是姬生的。 若是这皇位是姬生的话，姬明珠不会这么轻易地回到京城，更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登上皇位。 说白了，虽然姬生和姬南希都姓姬，但只有希希是她的血脉，姬生和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小孩子的观念很好树立，也很好改变，前提是你留在她身边的时间足够长。 “希希，你知道吗？你娘亲和外婆都希望祖祖留在你身边，你呢？” 希希听到自己娘亲和外婆，犹豫了一下问道：“她们为什么不跟着祖祖回来？” 姬明珠见希希现在的态度没有之前坚决，笑道：“因为她们还有其他的事情做，等她们的事情做完了，就会来找希希了。” “这段时间，她们想让祖祖照顾希希呢。” 希希眨了眨自己的眼睛道：“可是希希不需要祖祖照顾啊，祖祖才需要人照顾。” 说着她看向王嬷嬷道：“嬷嬷要好好照顾祖祖。” 王嬷嬷看了一眼自己主子，对着希希点头。 真是奇了怪了，这小主子年纪这么小，是怎么做到油盐不进的。 京城这里姬明珠正拿希希没办法，远在海州的何念章和卢宗平也拿自己的儿子没办法。 何念章跟何子祯还好，两人说不通只是冷战。 但卢宗平看着自己那不知道好歹，气的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的儿子，恨不得把他塞回到自己娘子的肚子里回炉重造。 “小畜生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 卢长风站在屋顶上，看着屋下拿着棍子朝自己挥舞的亲爹大喊道：“我说我不想让你做我爹，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托生成了你儿子！” 要是能够选择的话，卢长风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周云志的儿子。 明明同样都是父亲，但他亲爹和元礼元义的亲爹差了十万八千里。 元礼元义的爹爹从来不会动不动就打他们，骂他们，也不会遇到什么事儿就说是他们的错。 他总是为元礼元义撑腰，不像自己爹爹，一遇到什么事情不管真相如何，罪名一定要按在自己身上。 明明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的错！凭什么让他背锅！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卢长风知道自己和哥哥们相比，自己不招爹爹喜欢，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让自己讨好周家来为自己哥哥的将来铺路，凭什么！ “我要是有别的爹就好了，肯定不会像你这样偏心，像你这么讨厌！” 卢宗平听着卢长风的话气的心脏一下又一下的抽疼，他紧紧地攥着自己手里的棍子，眼睛通红地盯着屋顶上的臭小子喊道：“所以呢，你是觉得我死了更好吗！” “你都不管我死活，我为什么要管你死……” “卢长风。” 坐着轮椅的周云志出现，打断了屋顶上卢长风的话。 “师父。” 周云志出现，卢长风虽然还是站在屋顶上，却老实了很多。 “下来。” 卢长风看了一眼自己师父旁边的亲爹，犹豫的时候，卢宗平突然拿着棍子转身离开。 周云志叹了口气，看着屋顶上倔强着不肯落泪的卢长风招了招手。 卢长风从屋顶上踩着梯子跳了下来，刚跳下来，他那刚刚离开的亲爹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我他妈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新的追逐战再次开始，不良于行的周云志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十六站在周云志的身后笑道：“真好。” 周云志：“……哪儿好？” 这父子都快成仇人了，他还没见过哪对父子的关系坏成这样。 虽说卢宗平确实有些偏心，但卢长风说的那些话也确实不孝。 何念章跟卢宗平是在周云姝离开后的第二天才离开的。 离开时周云志想着他们父子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让昨天和自己父亲闹矛盾的何子祯，以及被自己父亲痛揍一顿的卢长风，送何念章还有卢宗平出东川。 周云志希望他们能在这难得的父子相处时间内，稍微修补一下父子之间的感情。 其实对于何念章以及卢宗平对两个孩子的嘱咐周云志不是不知道，但两个孩子都觉得他们和周家的相处，不应该掺杂上这些利益。 周云志和周家并不是很在乎，谁让他们本就看好了何子祯跟卢长风呢。 他们希望何子祯和卢长风将来可以成长为希希的帮手，也希望现在通过他们可以使周家跟何、卢两家关系更加密切。 何念章和卢宗平在周云志同意两个孩子送他们离开的时候，瞬间明白了周家的意思，因此即便看到自己儿子不情愿的模样，依旧高兴着离开。 送走何念章跟卢宗平他们后，周云志在家召见了附近庄子的庄头，又见了东王村的村长。 马上就要秋收，他要安排好收粮，以备之后运到云城。 当金乌西垂，十六推着周云志和东王村的村长从田间回到村口时，村长的儿子和廖林带着浑身是血的卢长风向他们奔来。 第437章 老子让你别出来 周云志看着浑身是血，被廖林托靠着才没有掉在地上的卢长风，蹙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卢长风红着眼睛抬头，声音沙哑地几乎要发不出声音，“匪盗，袭击。” 时间回到今天上午。 卢长风今天被自己亲爹拽到马车上去送他的时候，百般的不情愿。 两人昨天刚吵完架，卢长风又被自己亲爹教训了一顿。 若不是薛老爷子帮他看了看伤势，周家的伤药又是顶好的，今天的卢长风能不能从床上爬起来都是一个问题。 即便何念章跟卢长风为了迁就他们这次都坐着马车，但卢长风的屁股还是不敢坐的太实，恨不得直接趴在马车上，好让自己的屁股少受一点罪。 何家的马车里，何念章看着沉默不语的何子祯，说道：“你知道周家大爷为什么会让你和长风来送我们吗？” 何子祯抬起自己的小脑袋看向何念章，他并不知道。 “因为周家知道我和卢家的打算，也默认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伸出手拍了拍何子祯的肩膀道：“你和长风就是我们两家跟周家的纽带，这条纽带要两头都硬，才能让我们紧紧地扣在一起。” “爹爹之前对你说的话你可以忘了，之前怎么和周家相处现在就怎么相处。” 因为何念章发现，自己说的一些路数根本就不适合何子祯和周家的关系。 反正他的目的也只是想让何子祯和周家绑的更紧，也无所谓何子祯是用什么方法和周家绑的更紧了。 何念章看着眼前依旧不言语，只默默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道：“子祯。” “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姨母，但有时候喜欢并不是评判一切的标准。” “何家跟江家需要你姨母和你把我们两家绑在一起，就像我和周家需要你将我们彼此绑在一起一样。” “你现在不懂没关系，但是等你长大，你就知道爹爹为什么这么做了。” 何念章摸了摸何子祯的小脑袋，继续道：“爹爹可以和你保证的是，不管我将来会有几个儿女，这何家，最终都会是你的。” 何子祯眼睛微亮，其实只要知道自己在爹爹心里是最重要的，他已经很满足了。 与这边何念章对自己儿子做出保证不一样，在他们旁边的马车上争吵声不断。 不过卢长风多少还是有点眼力见在身上的。 在周家的时候不管他怎么反抗，有师父和老师他们在，他爹又不能要他的小命儿。 但现在就他自己跟他亲爹待在一起，万一真的有点什么事儿，也没人能及时赶过来救他。 所以不管卢宗平在马车里说什么，卢长风都扭着身子坚决不看他亲爹一眼。 “咋滴，你还跟你亲爹耍上脾气了！” 卢长风沉默不语让卢宗平更加生气。 这小子年纪不大，脾气不小！他怎么生了这么一头倔驴，一点儿都没有他哥哥懂事听话。 “我看你就是在周家待野了，现在估计都不知道自家的门往哪儿开了吧！” 卢宗平确实想要交好周家，但是想到卢长风昨天说的那些话，说想要周云志给他当爹的那些话，卢宗平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火大。 妈的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成了给别人家养的了。 还有谁比他更冤大头的吗！ “你就这么想当周云志的儿子，人家周家愿意要你吗！” 卢长风瞥了自己亲爹一眼，嘀咕道：“肯定要，我师父不像你，我师父喜欢我！” “他喜欢你个屁！” 卢长风本来脾气就随他亲爹暴躁的很，他忍了他爹这个暴脾气这么久，看他爹一点儿缓和的意思都没有，他也生气了！ “我师父本来就喜欢我！” 卢长风梗着脖子对卢宗平喊道：“我师父会问我最近吃饱了吗？问我最近的功课怎么样？问我想要学什么样的兵器，问我将来想要做什么，他还会为我撑腰！” “你呢，你问我了吗！” “你一直看我不顺眼，在江中家里的时候看我不顺眼，现在我都离你远远的来东王了，结果你还是看我不顺眼！” “你既然这么不喜欢我，这么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你怎么没有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把我掐死！” “你真当我愿意做你的儿子，要是有选择的话，我就是给大街上要饭的当儿子也比做你的儿子强，起码人家当爹的知道护犊子，你呢，我从小到大身上的伤哪个不是你打的！” 卢长风看着自己亲爹怒红的眼睛，伸出脖子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你是不是又想打我，打吧！”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你打，反正把我打死了你还有我哥，你不是最喜欢我哥吗！打，你打，你打死我呀！” “砰！” 马车被撞击的瞬间，卢长风缩成一团，卢宗平下意识地将自己儿子护在身下。 等马车平稳，他掀开车帘看向车外，“踏马的，谁……” 卢宗平的话还没有说完，在看到外面的场景时瞪大了眼睛。 他放下车帘抽出自己的刀，拽着自己那小兔崽子的后脖颈，对他沉着脸道：“给我在这里藏好了，别出去！” 卢宗平说完没看卢长风抬起的脑袋，拿着刀就冲了出去。 外面的打杀声充斥在卢长风的耳边，卢长风掀开车帘，发现外面护送他们两家的人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匪盗砍杀在了一起。 就在卢长风露头的时候，一把刀向他砍过来，若不是卢长风躲得快，那把刀就要砍到他脑袋上。 “你踏马什么时候能听老子一句话，老子让你别出来！” 卢长风跌坐在车厢里时，听到的是外面自己亲爹的怒吼声。 可卢长风自认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又在周家一直学武，哪怕不能帮上什么忙也不应该躲在车厢里。 更不用说卢长风觉得自己可以帮得上忙。 卢长风随身带着匕首，在血溅在车窗上，又被一刀砍碎的时候，卢长风当机立断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而他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就听到不远处何子祯的惨叫声，以及那被砍断掉在地上的小手。 “子祯！！” 第438章 他不会死的 “艹，妈了个巴子的，何念章，带着两个孩子先走！” 卢宗平身上已经见血，分不清是那群匪盗的血还是卢宗平的血。 何念章抱着自己儿子，捡起自己儿子的残手，招呼着自己的手下去把卢长风带到自己身边。 “我不走！” 卢长风攥着自己手里的匕首想要冲上去帮忙，但是何念章的人死死拽着卢长风。 这次出来何家跟卢家一共带了不过二十人左右，但是这次冲下来的匪盗大概有百人。 他们抵抗不了多久，只能拖一会儿让能走的人先走。 所以在卢宗平说出让何念章带着两个孩子先走的话之后，何念章瞬间明白了卢宗平的意思。 他带人垫后。 “你踏马别给老子拖后腿！滚，赶紧滚！” “爹！”卢长风哭着看向那个被匪盗团团围住，找不到任何突围机会的男人，“爹！” “我来救你！” “带他走！”卢宗平一声嘶吼，何念章抱着自己儿子对卢长风道：“别给你爹添乱，走！” 再不走，卢宗平等人真的要承受不住了。 何念章带着自己断了一只手的儿子，卢宗平的心腹拽着卢长风，两人骑着马在卢宗平的掩护下撤退。 卢宗平身边的人最多，如果不是他实在挣脱不开，带卢长风离开的只会是他自己。 没有人比自己更能保证自己儿子的安全。 “艹，老子和你们拼了！” 卢宗平杀红了眼，他很清楚，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退缩，他若是退缩他身边人的那股气儿就会散了，到时候他们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大家伙儿给我听好了，只要我能活下来，今天杀一个我给十两银子，杀俩给二十两，数好你们的人头，挣钱了！” 卢宗平话落，刀落在眼前那人的脑袋上。 这群人一看就是亡命之徒，他们一上来就是奔着人来，压根就没有想过给他们留活口。 既然谈不了，那就只能杀！ 何念章带着两个孩子一刻未停逃回了东王村。 护着卢长风的那个男人在半路上就因伤势过重从马上摔了下去。 卢长风本想停下，但是何念章压根就没有给他停下查看的机会，逃命的时候容不得一丝的犹豫。 三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逃回了东王村，何念章带着已经昏迷的何子祯冲回了周家，因为只有薛老爷子可以救他的儿子。 卢长风被村子里的廖林带去见了周云志，因此才有了现在这样的场景。 卢长风是被廖林抱着回到周家的，他实在是走不动了。 但即便走不动，一路上卢长风也没忘记祈求周云志，希望他立刻派人去救自己的父亲。 哪怕卢长风知道等周云志的人赶到那里，自己的父亲很可能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希望，但是他没办法视而不见，也没办法什么事情都不做。 “师父，我求你，求求你去救救我爹！” 周云志安抚着卢长风，对他道：“已经叫人了，你相信我，我一定让人带你父亲回来。” 不管是活着的人还是尸体，都带回来。 周云志嘴里的人是为了保护周家的安全，在东王村里藏着的三百人精锐。 周云志直接让廖林带着五十精锐骑着快马去救卢宗平等人。 如何念章所说，这群人虽然人数众多，但是身手一般，廖林带着五十骑兵绝对可以碾压。 何子祯在薛老爷子的厢房里，何念章站在厢房外。 卢长风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他一身血的模样实在是太吓人了，方慧文想要带着他去检查一下，奈何卢长风就是不肯离开前院。 他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希望能从门口看到那个只会打自己骂自己的男人杵着刀从外面骂骂咧咧地走进来。 卢长风发誓，这一次不管他亲爹怎么打他骂他，他都不会还手，只要他能回来。 何念章扫了一眼蜷缩在台阶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卢长风，对周云志道：“这群人是有备而来。” “他们一直藏在山坳那里，看着我们离开东川才动的手。” “他们冲上来的时候目标就是杀人，行李什么的连看都不看，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流民或者是匪寇。” 何念章甚至怀疑这群人就是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所以才事先埋伏好，目的就是为了杀他们。 “有猜测吗？” 何念章摇头，有时候仇人太多也是一个烦恼。 更不用说他和卢宗平的对家真的不算少。 十六在何念章说完的时候看了一眼周云志，这群人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东川的附近很不对劲。 哪怕官府不知道，现在整个东川几乎都在周家和战川的掌控之内，按理来说这群人不应该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才对。 除非是这两天刚到，来到之后立刻对何念章等人下手，压根就没有给他们的人报信的机会。 何念章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现在他要考虑的不仅是要查出这帮想要致他们于死地的人是谁，最重要的是他儿子！ 何念章看着一直紧闭的房门，在听到自己儿子的痛哭声时，他无意识地想要通过说话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感。 “子祯不会死的对不对？” “嗯，有薛老爷子在，子祯想要保住命没问题。” 何念章看向周云志，“那手呢？他的手还能……” 周云志摸着自己的腿，看着何念章道：“你要做好准备。” 何念章眼中的光湮灭，如果他儿子没了手，那以后就不能去做官，更不能成为新帝的心腹，那他何家怎么办？ 何念章想到怀孕的江茹丝，垂下了眼眸。 …… 天黑漆漆的，何念章在房间里守着自己昏睡过去的儿子，周云志坐在轮椅上陪在台阶上的卢长风身边。 许久，卢长风看着门口问周云志，“师父，我爹会死吗？” 周云志动了动耳朵，刚要说话就听到卢长风故作镇定地说道：“他肯定不会死的。” “我爹很厉害的，以前出海受了很重的伤都挺下来了，这次也不会死的！” “他还没来得及教训我不听话呢，他不会死的。” “他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对不对师父？” 周云志听着身边压抑的哭声，轻轻地叹了一声。 第439章 不是你的错 好消息是：卢宗平被活着抬回了周家。 坏消息是：被带回来的卢宗平已经出气多，进气少，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卢宗平被人抬进门的时候，卢长风从台阶上猛地一个起身直接跪在了地上。 而在他努力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卢宗平已经被人抬进了薛老大夫所在的厢房。 “爹！” 卢长风跌跌跄跄跑到厢房外面，被周云志的人拦在了外面。 “放开我！我要进去看我爹，你让我进去看我爹！”卢长风挣扎到最后哭着祈求道：“求求你放我进去，爹！” “薛老大夫正在抢救你爹，你别进去添乱了。”那人看着情绪不稳定的卢长风说道。 这次截杀的匪盗没那么简单，他们还指望着薛老爷子给卢宗平喘口气的机会，让他把自己的发现给自家主子交代一下。 卢长风对着拦住自己的人保证，“我不添乱！我发誓，我就是想进去看看，我就进去看一眼！” 卢长风见求这个人无果，只好哭着回头看向自己的师父。 “师父求你，我……” “进去不要打扰到薛老大夫，能做到吗？” 卢长风一个劲儿地点头，只要能让他进去，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放他进去。” 守在门口的人让开，卢长风直接冲了进去。 屋里的血腥味太浓了，浓的卢长风想吐。 当他奔到床边看到躺在床上浑身是血且没有任何动静的身影时，泪流满面地轻声喊道：“爹？”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旁边，保证自己在不打扰到薛老爷子的同时，又能看到自己爹爹的具体情况。 卢宗平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了，不难看出之前经历了一场死战，他整个人像是从血泊里捞出来的一样。 卢长风高高悬起地心在听到薛老爷子给卢宗平扎完针深深地一声叹息后，仿佛从山顶一下子坠落悬崖，摔得稀碎。 “薛爷爷。”卢长风的声音颤的厉害，整个人崩地僵直。 薛老爷子转身看向旁边抖得厉害的卢长风，道：“你父亲有一炷香的时间，你有……” 薛老爷子还没说完呢，就听到躺在床上的卢宗平虚弱地说道：“能，帮我把，周大爷叫过来吗？” 这句话像是耗了卢宗平不少的力气，说完后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而他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卢长风直接崩溃了。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之前说的话太过分，所以现在他爹哪怕是快要死了，也不愿意再跟自己多说一句话。 薛老大夫看着情绪濒临崩溃的卢长风，心里又叹了口气，将门外的周云志叫了进来。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管过卢长风，也没有人让他出去。 卢宗平是在周云志进来之后，才重新睁开的眼睛。 他看着面前的周云志，道：“匪盗是有预谋的，有江家的人，也有淮南王的人。” 卢宗平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所以说的内容直截了当。 江家本身就为了和淮南王捆绑的更深而退掉庶子和岑妙芙的婚约，转身便迎娶了当时淮南王属臣的嫡女。 现在他们有预谋的刺杀何念章和卢宗平，估计不只是为了重创两家，也是为了挑拨新淮南王和新帝的关系。 至于他们是如何知道周家在东川，知道何、卢两家和周家的关系…… 周云志觉得何念章的嘴巴可能没有自己想象的严。 “求先生帮卢家。” 卢宗平之前倚靠封家，如今更要靠着周家。 他长子年纪还小，撑不起现在的卢家，必须要得到封家和周家的帮助，才能在自己死后依旧在海州立足。 此时的卢宗平已经不去妄想卢家能抱着周家的大腿离开海州奔向京城，他现在只想着在自己死后，卢家不被瓜分殆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周云志看着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卢宗平，点头道：“我将尽我所能。” 卢宗平听着身边那哽咽压抑地哭声，嘴角微动，看着周云志道：“周先生，可以认长风为义子吗？” 他那么喜欢周云志，卢宗平想在临终之前满足他。 他总要为自己这个小儿子做些什么。 “爹！” 卢宗平这句话刚落，一旁的卢长风便崩溃地叫出声。 他跪着来到卢宗平身边，哭着道：“爹我错了，是我错了，你不要不要我，是我的错！” 卢长风哭着对卢宗平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卢宗平想要制止却实在没有力气。 “长风。” “爹！”卢长风哭着抓住自己亲爹满是鲜血的手。 他觉得之前对自己亲爹说出那些不孝话的自己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畜生白眼狼。 他现在悔的肠子都要青了，他当时为什么要说出那些刀刀刺人心的混账话。 “别哭了。”卢宗平无奈地看着卢长风。 卢宗平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能有一天会如此平心静气地对自己小儿子说句话。 “呜呜呜爹，你骂我吧，你打我吧，只要你没事儿，你打死我都没有关系，爹！” 卢宗平看着哭的要喘不上来气的儿子，笑了笑努力抬起自己的手。 那满是血污的手落在卢长风的脑袋上，然后轻柔的摸了摸。 “长风，对不起。” 卢长风的那些抱怨，在他重伤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来回出现。 他确实没能成为一个好父亲，也没有机会再弥补他成为一个好父亲。 卢长风听到这五个字直接崩溃地扑到卢宗平的身上，“爹！是我对不起你！”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气您了，我以后会乖乖听话，你别死呜呜呜！” 卢宗平搂着太久没有和自己亲近的儿子，缓缓地叹了口气。 “不是你的错。” 卢宗平话落吐出一口鲜血，吓得卢长风哭着伸手去接住溢出来的鲜血。 “爹，爹，别死，我求你别死！呜呜呜我求你，薛爷爷你救救我爹，我求你救救他！” 卢宗平看着眼前的儿子，缓缓勾起嘴角，“长风。” 卢长风听到卢宗平换自己，连忙转身，“爹，我会救你的，你别怕，我会救你的！” 卢宗平笑着看向他，“爹爹爱你的。” 他必须要说出这句话。 他没有不喜欢过他，他是自己的孩子啊，他怎么会不爱他。 卢长风看着说完这句话后在自己眼前咽气的父亲，情绪绝望崩溃地抱着他的尸体大哭。 第440章 这条路走不通 卢长风陪在自己父亲的尸首身边，一夜未睡。 如果不是周云志等人劝他人死灯灭，要入土为安，卢长风还不知道要这样坚持多久。 卢宗平的身后事全部都是由卢长风操持，回江中也是卢长风带着人拉着卢宗平的棺材一起。 何念章是跟在卢长风的身边一起回去的，回去之前周云志和他聊了一下。 人不能既要也要，如果他真的要和周家交好，那总要放弃些什么。 所以没等何子祯彻底脱离危险，何念章便走了。 卢长风跟何念章离开的那天，周云嘉去前院探望何子祯。 他这次过来难得看到何子祯没有睡着，但是看到何子祯的模样，周云嘉觉得还不如睡着的好。 此时的何子祯，看起来像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易碎的娃娃。 “子祯。” 周云嘉看着何子祯床边消失无踪的左手，轻轻地唤他。 “老师。” 何子祯听到周云嘉的声音，转过头看着他。 他的脸苍白没有血色，甚是难看。 “厨房熬了粥，咱们喝一点好不好？” 何子祯没说好不好，只是问：“老师，我爹爹呢？” 周云嘉默默地攥紧了手中的粥碗。 “他……他……” 何念章离开的时候何子祯正在睡觉，他没有跟何子祯打招呼便离开了。 “走了吗？” 周云嘉听着何子祯满是稚气的疑问声，鼻头微酸。 “嗯。” 房间沉默了几瞬，何子祯再次开口，“老师。” “我在。” 周云嘉看着床上的何子祯，心里一直在想着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他还这么小，本来应该有着无限的前途，却因为身上发生的这件事几乎和仕途无缘。 尤其是看何念章的反应，何子祯之后在何家的地位绝对会一落千丈，现实且残忍。 “爹爹还要我吗？” 何子祯眼里的忐忑和恐惧让周云嘉的心酸涩无比。 他缓缓地深呼一口气，对何子祯道：“你爹爹当然要你。” 用他大哥的话来说，就是何子祯变成像他一样，只要周家承认何子祯，何念章便永远不会放弃他。 听到周云嘉肯定的话，何子祯惨白的小脸上终于多了一点笑容。 他对周云嘉道：“我爹爹喜欢我的。” 虽然爹爹把自己送走，虽然爹爹见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是何子祯清楚地记得以前爹爹对自己的在意，也记得爹爹在马车上对自己说的话。 他是重要的。 “老师，我想求求薛爷爷。” 何子祯看着自己消失的左手，继续道：“求求爷爷帮我把手接上，我不想给爹爹丢人。” 周云嘉的眼圈一红，“胡说八道！” “没有人会觉得你丢人。” “我爹爹也是吗？” 周云嘉不知道何念章的想法，但是此刻的他不想让何子祯伤心，“他当然也是。” 两人说话的时候元礼元义和乌辞一走了进来。 乌辞一看着何子祯的断手道：“断只手怎么了，谁要是敢说你，我割了他们的舌头！” “不好。” 乌辞一来到何子祯的床边，对他道：“没有不好，是他们先说你的！” “大不了咱们不割舌头砍他们手，让他们也感觉一下断手的滋味。” 何子祯觉得乌辞一说的不对，也不符合自己平常所接受到的教导。 但是莫名的，在何子祯听乌辞一说出这两句话来之后，他的心变得舒服了很多。 “有我们在，不会有人欺负你！”元义看着何子祯向他保证道。 元礼也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说道：“辞一大哥说过的，海上的海盗都给自己的断手上装武器，到时候我们也给你做！” 乌辞一眼睛一亮，狠狠点头道：“没错呀，到时候给你做钩子，金的银的玉的咱们都安排上，铁的也要，到时候你们练武的时候长风说不定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说起长风，好不容易调节起来的气氛莫名的又消沉了下去。 元义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周云志，问道：“爹，长风还回来吗？” 周云志点头，“回来。” 这次卢长风回去是为了送卢宗平安葬，也是为了告知家里人这个悲痛的消息，他不会在江中停留太久。 尤其是卢长风知道卢宗平身死的原因之后，他一定会在何念章处理完家事之后回来。他不会留在江中和自己的亲哥争夺家产。 卢宗平去世这件事何子祯还不知道，他听周围的人这么说，问道：“长风也走了吗？” “嗯，卢伯伯死了。” 何子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前两天还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子祯……” 周云嘉的话还没有说完，何子祯崩溃大哭。 明明他在发现自己的手没了时都没有哭的这么崩溃，但此刻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都怪我，都怪我！” 周云志看着崩溃大哭的何子祯，眉头微微蹙起。 …… 周云姝是在到云城的第二天才知道东川发生的事情。 事情过于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 吴瑰看着旁边马上拿着信件一言不发的周云姝，问道：“东川那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周云姝没说，但是把手中的信件递给了吴瑰。 吴瑰看过信之后，不由扭头看向后面门口被康靖宇抱在怀里的元若。 家里的那些孩子感情很好，若是让元若知道，他一定很伤心。 “子祯这孩子以后……唉。” 吴瑰知道不论何念章还是周云嘉，对何子祯的安排都是希望他将来科举入仕。 但是何子祯没有了手，可以说是彻彻底底断了这条路。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条路走不通，总有另一条康庄大道等着他。” 吴瑰听着周云姝的话点了点头。 何子祯在他们周家就算是他们周家的嫡系，再加上他以后会跟着去京城跟在希希的身边，仕途不仕途的好像并不是他唯一的选择。 “战川带人到了城外，我们去接一下。” “好。” 云城现在戒严，进出城都搜查的十分严格，更不用说战川直接带来了三千精锐。 周云姝和吴瑰出城看到战川的旗帜时，带着井高等人往他们驻扎的方向走去。 来到战川驻扎的地方时，其中认识周云姝的人对她道：“主子，舵主抓了几个兵痞，要我接您过去看看。” 第441章 属实厚颜无耻 周云姝来到驻扎的大营中时，看着身边穿着简易兵甲，秩序井然的私兵，莫名的有一种回到周家大营时的感觉。 他们站岗巡逻的方式，几乎与周家军如出一辙。 不过想想也是，这三千精锐别看现在跟着战川，但他们之前都是被周云志训练出来的，哪怕战川也是被周云志训练出来的。 战川绑人的地方就在大营的中间。 周云姝带着吴瑰等人过去的时候，身材高大的战川正在逼问一个穿着浅棕色兵甲的男人。 男人的胳膊被反扣绑起，即便脸着地，依旧怒视着比自己高大壮硕的战川。 “啊？” 周云姝在看清地上那人是谁的时候，不由得惊讶出声。 战川听到周云姝的声音，一脚踢开自己脚下的人，转身对周云姝行礼道：“主子。” 周云姝对着战川点点头，然后看向地上满眼愤恨的崔洪波。 是的，眼前被战川抓住绑来的男人叫做崔洪波，也是之前周云姝刚开始巡逻庄子时遇到的那个带着手下去报信儿的驻军百户。 “崔大人。” 崔洪波讶然地看向周云姝，“是你！” 周云姝见崔洪波认出自己之后，让身边的战川将崔洪波拎起来。 他这样倒在地上两人说话都不方便。 崔洪波被战川轻而易举地拎起来又放在地上后，他还是没忍住狠狠地瞪了战川一眼。 他也只能瞪了，毕竟要是打得过，刚才就不会被战川给抓住。 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和周云姝再次重逢，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悍匪竟然会是周云姝的手下。 这人高马大出手不凡的悍匪，真的会听一个柔弱书生的话吗？ 事实证明，他真的听。 他不仅听，他还很有眼力见。 战川将崔洪波放在地上之后，又从不远处拎过一个椅子放到周云姝的身后，后来看着站在周云姝身边的吴瑰，想了想又踹身边的人去搬椅子。 战川有点闹心，底下人还没有自己有眼力见。 而有眼力见的战川，看的崔洪波快要惊掉了下巴。 他这么大一个老爷们这么殷勤，是不是有点不讲究啊！ “崔大人回云城做贼了？” 崔洪波：“……” 她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做他回来做贼！ 崔洪波的眼神过于直接，周云姝笑着道：“要不然您怎么会鬼鬼祟祟地被抓住。” “我是鬼鬼祟祟吗！我这是探查敌情！” 周云姝靠在椅子上，看着崔洪波道：“哪儿来的敌？” 崔洪波简直要被周云姝的不要脸震惊道：“你们私自占领云城，这还不是敌人吗！” 周云姝无辜道：“崔大人这么说可就是冤枉我们了。” “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就是一座没什么人烟的荒城，衙役没有，官府更没有。除了建筑多一点，这里和荒郊野外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周云姝微微上前倾了一下身子，对义愤填膺的崔洪波道：“这座无主的荒城就这么闲着过于浪费，所以我买下来成了我的私人坞堡，只是我的坞堡面积稍微大了一点点，人稍微多了一点点而已。” 崔洪波简直被周云姝的厚颜无耻震惊三观，这是坞堡大一点点、人多一点点吗！ 她这难道不是趁火打劫吗！ 眼看着云城现在的模样比之前的云城还要戒备森严，她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私占城池？你这是想造反吗！” “崔大人言重了，这坞堡真的是我买的。” 周云姝看着义愤填膺的崔洪波，并没有因为他的一再质问而生气，而是笑着道：“没想到崔大人这么忠君爱国。” “你讽刺我？” “没有啊，我是真心实意说出这句话的。” 周云姝看着其余三个和崔洪波穿着相似兵甲的男人，问道：“崔大人当初带着十几个手下去报信搬救兵，可搬来了？” 崔洪波沉默，要是搬来了的话，他也不会落到现在这副下场。 “看来是没有。”周云姝好奇地看着崔洪波，“既然没有搬来，为什么不干脆离开呢？” 崔洪波听到周云姝这句反问怒声道：“我们是云城的驻军，当然要与云城同生共死！” 当初离开是为了搬援兵救云城，搬不到自然要回云城跟着云城共存亡。 周云姝看着同仇敌忾地几人，认真点了点头对旁边的战川道：“给他们松绑。” 崔洪波警惕地看着周云姝，“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势力？难不成真是匪寇？ 崔洪波等周云姝答案的时候，心里已经作出决定，如果周云姝真的是想要造反的匪寇，等他逃出去，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告知海州的知府。 之前海盗上岸劫掠他不管，那现在有人想要在海州造反他应该管管了吧！ “崔大人，你不必这么警惕我。” “我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爱国爱民的小老百姓，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保护自己人和云城附近的百姓不受海盗和匪寇的侵扰而已。” “我是个好人。” 崔洪波：“……” 他无语地看着周云姝，哪有好人自己说自己是个好人的，这么明目张胆说自己是一个好人的，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 起码现在的周云姝在崔洪波的眼睛里就充满了伪善，即便她看起来十分面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周云姝笑着对崔洪波道：“与其你带人偷偷摸摸地在外面打听，不如跟我一起看看，我到底在做什么。” 被松绑的崔洪波看着周围训练有素的私兵，重点看了眼一直在周云姝身边紧盯着自己的战川。 现在的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选择，“那就看看。” 崔洪波和自己的手下加入了周云姝的巡视，战川张了张嘴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最后选择相信周云姝的选择。 反正周云姝所做之事都是有自己的目的，说不定是看上了崔洪波也尤未可知。 离开驻扎的大营时，战川根据周云姝的吩咐带着一支五百人的精锐进城，留三百精锐骑兵和其他步兵留守云城外。 第442章 你不要后悔 云城内本身就有之前各个庄子上训练出来的人，后期又在云城内招了一批人，这群人加起来大概在两千左右。 再加上战川带来的这三千精锐，单单一个云城来说，守卫的力量可以说是很强了。 周云姝带着战川等人回城的时候，看似是在给战川讲解新云城，实际上也是在向崔洪波介绍。 “每一次的教训都值得铭记，基于上一次云城被攻陷的事情，我让人在四个城门安排了……” 崔洪波一开始在听周云姝讲述的时候，怀疑她是不是在故意蛊惑自己。 但是当他看着城内进退有度的私兵，看着城内安居乐业的百姓，他产生了一种怀疑。 那就是做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周云姝，真的还算一个海盗吗？ 哪怕之前云城的官府还在的时候，都做不到像如今周云姝所做的这样。 周云姝带着身边的人从天亮逛到天黑，安顿好战川带进来的四百四十人之后，将剩下的六十人带回了周云姝她们所住的宅院。 岑妙瑛在周云姝和吴瑰回来后，带着战川手下的人去安顿。 战川看了一眼越发伶俐的岑妙瑛，继续跟在周云姝的身后。倒是崔洪波看着周云姝，脚步迟疑。 “来都来了，不如先吃饭。” 周云姝这句话一出，崔洪波想了想点头。 来都来了，吃呗。 最差也不过就是成为阶下囚，大不了当做断头饭，吃顿好的再说。 只是当崔洪波坐到宴席上后，越品越觉得不对劲。 这宴席怎么那么像家宴，家宴的话让他过来是不是不合适，他就是一俘虏啊，现在的俘虏待遇都这么好了吗？ 周云姝全程都没有关注崔洪波，就像他不存在一样。 屋里的井高、付荣等人一开始还关注了几分崔洪波，后来看他的打扮和战川有那么一丝丝相似，便默契将他归为战川的下属。 谁让他坐在战川的身边，却没有战川有气势呢。 崔洪波这一顿饭吃的可真是难受的很，所以在这场宴席终于结束之后，崔洪波没忍住叫住周云姝。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不如直说。” 崔洪波整个人崩成了一条直线，她做什么多肯定是有目的，做的越多，对自己的目的就越大。 崔洪波必须要问清楚，否则这头上随时都会有刀掉下来的感觉太让人崩溃了。 周云姝看着满脸戒备的崔洪波笑道：“我做的不明显吗？我想要拉拢崔大人啊。” “拉拢我？！” “对啊，我看崔大人也是一个爱国爱民的人，所以想要拉拢你。”周云姝看着眉头紧蹙的崔洪波，继续道：“是大人说的想要与云城共存亡不是吗？” “可是云城已经没了。” “现在在你眼前的就是云城。” 两人同时说道。 周云姝笑：“眼前的云城不是云城吗？” 崔洪波用之前周云姝说的话来堵周云姝，“你说这是你私人的坞堡。” 她这句话说完还没有几个时辰呢，她不要告诉自己她忘了。 “目前来说是的，是我们重新给予了云城生机，不是吗？” “我不想和你抠字眼！” “崔大人，那你的职责还记得吗？” 崔洪波看着周云姝没说话，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要不然他也不会千里迢迢地回到云城。 “我于云城，就相当于之前云城的官府对于云城，只不过现在的我暂时没有朝廷的指派，你若是想的话，我可以有。” 崔洪波眉头深深地骤起，周云姝这句话明摆着是告诉他，她在朝廷里有人，所以自己最好乖乖听话。 “你真觉得你背后那人可以在朝廷只手遮天。” 周云姝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女儿希希和她爹爹姬生，点头道：“应该是可以的。” 这下轮到崔洪波无话可说了。 “你不必现在给我答复，日久见人心，等你想要来的时候可以随时来找我。” 周云姝说完对一直候在门口的冬鸽道：“带崔大人下去休息。” “你这算是软禁吗？” 周云姝听到这话笑了，“不是，如果你想走也可以，但是你身上有银子吗？” 崔洪波语塞，他没有。 “当然，你要是想现在离开的话，我可以让人给你准备一点银两。” 周云姝说完这句话，崔洪波别扭地转身对冬鸽道：“带路，我累了。” 崔洪波离开，战川再次出现在门口。 “主子。” 周云姝道：“明日你就回去，这段时间不安稳，有你在东川我也安心。” “是！” “有异常就听我大哥的指挥，盯紧何念章。” “是！” 战川被岑妙瑛带着离开后，周云姝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看信。 京城和春雀那边都有信来，周云姝打算看完再分别写两封信寄出去。 京城那边的信是海东青送来的，前两张信是姬生写的，后面那一张是希希写的。 姬生主要就是写希希的日常，里面没有半点关于朝堂甚至是姬明珠的事情；希希写的信就更简单了，里面只写了五个生疏的大字：希希想娘亲。 周云姝认真的将希希给自己写的信收进信封后，又小心地放进自己的空间，这是希希给她写的第一封信，她要好好收藏。 春雀的信也简单。 她说他们已经快马加鞭赶到南州，刚走进南州的地界儿就碰巧见到了林傅延。 嗯，过于凑巧，就是刻意的安排。 至于周建武到底在哪儿她暂时还没有查出来，等她找到会立刻给周云姝来信。 春雀在信中写的十分简洁明了，但实际上发生的事情可比信中说的复杂多了。 比如她和杨禹浩刚进南州就被林傅延截住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知道的春雀和杨禹浩的行踪。 再之后，春雀一步冤枉路都没有走，直接被林傅延派人带进了南州的府城。 被换上一身女装的春雀和杨禹浩坐在宴客厅中，准备接见他们的林傅延还没有出现。 春雀看着周围的丫鬟仆从，对杨禹浩小声道：“杨公子，我脑子转不过他，一会儿就看你的了！” 杨禹浩看着坦诚真实的春雀，问道：“随便我怎么说吗？” 春雀点头，“只要能离开就行。” “那你不要后悔，也不要反驳我。” “好！” 这有什么难的！ 第443章 我不做妾 杨禹浩看着春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明朗的笑。 “你真的不后悔，对吧？”某人不确定地再三问道。 春雀看着门口出现的深蓝色衣角，急促地点头。 有啥好后悔的，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 林傅延出现时，杨禹浩立刻整理了自己的表情。 他没有起身，反而是林傅延笑着对杨禹浩行了一个礼道：“杨公子，有失远迎。” 杨禹浩不失礼地扯了扯嘴角，对林傅延道：“林当家说笑了，杨某刚入南州就被请入林府，林当家怎么能说自己有失远迎呢。” 林傅延好似没有听出杨禹浩的阴阳怪气，依旧十分得体地说道：“杨公子既然来了南州，林某当然要尽地主之谊。” 说着他看向坐在杨禹浩身边的春雀，问道：“春雀，你这是？” 他的态度很明白地在说，春雀作为周家的家仆不应该和杨禹浩坐在一起，但有些话直接说出来过于不得体，所以林傅延希望春雀能够自己领会。 但……春雀领会不到一点儿。 她主子又没有在这里，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是和杨禹浩坐在一起的。 春雀反应慢，不代表杨禹浩反应也慢。 事实上成长在那么一个家庭里，杨禹浩还是很有眼力见的。 “她坐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杨禹浩问的直接。 林傅延听出杨禹浩语气中的那一点点敌意，笑着道：“没有，只要杨公子不介意，林某更没什么好介意的。” 他坐下后对杨禹浩笑着直言道：“说白了，我和春雀都是周家的家奴而已。” 能坦然地和周家的家奴坐在一起，说白了丢脸的也是杨禹浩。 “林当家这句话说的不妥。” 林傅延转动了一下拇指上的玉扳指，大概猜到杨禹浩要对自己说什么。 不就是春雀是周家的家奴，他们林家是长公主的家臣。 “林家确实是周家的家奴，但春雀早就不是了。” 春雀扭头看了一眼杨禹浩，接着点点头。 他这么说也没错，因为当初从京城流放逃荒之时，她主子已经撕了她的奴籍，她现在是自由之身，只是她没在意罢了。 林傅延挑了挑眉看向春雀，春雀顶着林傅延的目光，道：“嗯，对。” “而且。”杨禹浩继续道：“春雀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不日我们便会举行大婚。” 春雀：“……？！！” 春雀只是惊讶，并没有质疑杨禹浩，甚至在反应过来刚才杨禹浩对自己说的话之后，她的目光从杨禹浩转到林傅延身上，点头承认道：“对！” 说完春雀是自己未婚妻的杨禹浩，在听到春雀承认的声音后，因为紧张略微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 林傅延看了眼春雀和杨禹浩，笑着道：“杨公子认真的？” “你确定是未婚妻，不是妾？” 一个郡主的儿子，一个皇亲国戚，一个世家子弟，竟然会迎娶一个丫鬟为妻，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他看起来像是那种蠢到会相信这种话的人？ “我主子说了！我不给人做妾！”春雀一听对面的林傅延说自己要做妾，立刻生气地回击。 林傅延看着春雀这模样不由勾了一下嘴角，他一直觉得周云姝身边的那几个丫鬟，这个春雀虽然武学天赋极高，但优点也就是武学天赋极高了。 哦，还有听话和忠诚。 但是这脑子……实在算不上聪明。 当个丫鬟或者是贴身侍卫还不错，但这样的人要是娶回家…… 林傅延微微摇头，那人是多想不开啊。 更不用说春雀的样貌只能算得上是清秀佳人，和绝世美人扯不上一点关系。 林傅延没有再问春雀，而是转头像春雀娘家人一样对杨禹浩说道：“杨公子可听到了。” “春雀是不会给人为妾的。” 杨禹浩看着对面的林傅延，歪了一下头看向他道：“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林当家患有耳疾。” “做妾可以被称之为未婚妻吗？” “妾抬入门可以称之为大婚吗？” “更不用说我答应了春雀，以后只会有她这么一个妻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林当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林傅延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一个情绪十分稳定的人，但是在杨禹浩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杨公子不如直接说出你的目的，何必拿出这些话来调笑揶揄一个未成婚的小姑娘。” “我与春雀怎么也算是曾经在周家一起学过几年武，实在看不得杨公子如此戏弄于她。” 春雀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她和林傅延的关系竟然还不错吗？ 杨禹浩道：“我对你能有什么目的。” 他看向旁边的春雀实话实说道：“我的目的一直都是她。” 春雀看向杨禹浩再次眨眼，不是很懂，但这应该就是高手过招吧！ 他们说的话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林当家如若不信，我可以提前给林当家发一份请柬。”杨禹浩笑着道：“既然林当家自认为与春雀的关系还算不错，那邀请你参加我们的大婚也是理所当然的。” 春雀看看杨禹浩，再看看眉头微蹙的林傅延，想了几个呼吸后决定顺着杨禹浩的话为他证明。 毕竟在她眼中，杨禹浩是大大的好人，而林傅延是一个曾经算计自己主子的坏蛋。 “我们成婚的时候，你可以来送礼。”春雀不仅说，她甚至还挑上了，“我记得以前将军曾经给了你一把斩马刀，我想要那个！” 林傅延：“……” 行吧，既然他们愿意演，林傅延不介意陪他们演一下。 是的，林傅延依旧不相信，傻子才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 “好。”林傅延答应地爽快，他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恭喜杨公子。” 说着他又看向杨禹浩身边的春雀，“恭喜杨夫人。” “以后春雀也是有姓氏的人了。” 春雀听着林傅延的话，十分不高兴地说道：“我本来就有姓好吗。” 好像就只有他有姓氏似的。 第444章 天生做奴才的料子 林傅延一直觉得，能在周家和长公主手下拥有自己姓氏的人，是和春雀这样的家奴不一样。 有自己的姓氏，说明有自己的身份和宗族，而不是只一个谁谁谁的奴才这样的身份。 他做了如此之多，谋划了如此之多，就是不想再让人提起林家的时候和周家还有长公主联系在一起。 做人家奴家臣，哪有自己当家做主来的好。 他笑看着春雀道：“只知你叫春雀，却不知你的姓氏。” 想想也是，当初周云姝把春雀带回来的时候她也是记事儿的年纪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我跟着我主子姓，我姓周！”春雀说这句话的时候，满眼的骄傲挡也挡不住。 杨禹浩看着春雀天真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林傅延看着春雀这蠢样儿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果然，天生做奴才的料子。 杨禹浩扫向林傅延的时候，刚好看到林傅延眼中的鄙夷，他眸色冷了冷，说道：“姓周也没错。” “毕竟周大小姐认了春雀做义妹，大夫人认了春雀做义女，到时出嫁她也是从周家出嫁。” “春雀本就是周家人。” “没错！”春雀肯定道。 只不过…… 小姐倒是说过认她做义妹，但是夫人没有说过要认自己当义女啊。 林傅延之前的怀疑在杨禹浩说出这段话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说杨禹浩是冲着春雀和周云姝以及周家的关系娶她为妻的话，这桩婚事就不难理解了。 现在新帝是周云姝的亲生女儿，以后周家就是新帝的外家。 春雀成为周云姝的义妹，那就是实打实的和新帝有了关系，这对杨家来说是有极大助力的。 毕竟人死如灯灭，先帝在时渔阳郡主再猖狂得势，也会随着先帝驾崩而沉寂下去，可若是杨禹浩和新帝攀上了关系，那他们就可以延续之前的荣华和权力。 这么一看，杨禹浩明明是所求甚深。 周家没有了未婚的女儿，转头迎娶和周家渊源甚深的女子也是可以的。 “那……恭喜。” 也许是因为有这些话做铺垫，此时杨禹浩看向春雀的时候，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用满是爱意的模样看着她。 “我们来南州是置办一些大婚要用的东西，住在林家不是很方便。” 没等林傅延继续说，杨禹浩又道：“家中在南州还是有一点产业的，等我请柬写好，再请林当家上门。” 杨禹浩都这么说了，林傅延也不能再继续阻止。 只是当杨禹浩起身，春雀跟着起身的时候，林傅延道：“虽说春雀现在是杨公子的未婚妻，但二位到底还没有正式成亲。” “我多少也算春雀的娘家人，不如就让春雀先暂住在这里。” 林傅延这句话说完，春雀眼中的光肉眼可见地熄灭。 当她下意识看向杨禹浩的时候，杨禹浩也没有让她失望，“不行，我不放心。” 杨禹浩过于直接，倒是让林傅延愣了一下。 一般情况来说，像他们这样的人是不会直来直往的。 “你们男未婚女未嫁，万一你对我未婚妻有不轨之心怎么办。” 林傅延：“……” 他是眼瞎吗？ “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娘子了，不能拿她做赌。” “还是说，你想要把我未婚妻留下，是有什么……” 杨禹浩话还没有说完呢，林傅延伸出手，对着门口的方向对两人说道：“慢走。” 听说渔阳郡主就是一个包养面首，甚至想要为面首生子的疯婆娘，现在看看杨禹浩作为她的儿子也不遑多让。 林傅延失去了和杨禹浩交谈的欲望。 和这俩人说话，他心累。 春雀和杨禹浩顺利离开林家的时候，春雀差点原地蹦起来。 “杨公子，你真厉害！” 杨禹浩看着满眼都是自己的春雀翘着嘴角道：“你先别高兴的太早。” “啊？为什么？” 杨禹浩和春雀并排走向马车，轻声道：“你觉得林傅延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春雀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心眼儿很多的人。” 她不能说坏人的原因是，她现在明面上和林傅延还算是“一家”。 “对啊，他心眼儿太多了，所以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我们，他会派人监视我们的。” 春雀闻言，看向身后的两个方向，随即转身对杨禹浩点头，“没错。” 现在杨禹浩在春雀的心中不只是一个大好人了，他还是一个聪明的大好人。 杨禹浩刚刚只是猜测，现在看春雀的反应，林傅延确实派人盯着他们。 也是，林傅延这么多疑的人，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地放他们离开。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春雀是一个很好的执行者，但若是动脑子的话…… 她还是选择一个信任的人听话吧。 “首先，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杨禹浩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点点小羞涩。 但满脸认真的春雀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杨禹浩，里面全是信任。 杨禹浩被这双眼睛看着下意识地挪开视线，他是有私心的，所以有点无法承担春雀这满眼的信任。 “说呀，其次呢？”春雀对不说话的杨禹浩继续道。 首先之后不就是其次吗。 “其次……” 两人来到马车上，杨禹浩想了想道：“你知道怎么做人家的未婚妻吗？” 春雀一点都没有觉得杨禹浩话题转的突兀，她努力回想，道：“当年我主子和魏王订亲之后，她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绣嫁妆。” 或者说是偶尔去绣房看着绣娘绣她的嫁妆，比起拿针，她和她主子好像更擅长拿刀剑。 “你……”杨禹浩看着春雀。 “我不行，我不会。”春雀坦诚道：“我可以看着绣娘绣。” 当初她就是跟在自家主子后面看着绣娘绣的，至于跟着自己主子乔装打扮往外面跑的事情，春雀有点犹豫要不要和杨禹浩说。 还有…… “订婚的时候我家主子和魏王很少见面的。” 杨禹浩听完一口道：“咱们不一样！” 春雀点头赞同，“咱们是假的。” 杨禹浩：“……不是……我的意思是……” 杨禹浩目光有点躲闪，“为了让林傅延当真，我们最好是假戏真做。” 春雀眨了眨眼睛，“怎么真做？” 第445章 阴云密布 “嗯……就，大婚的请柬……” “写呗！” 相对于杨禹浩的吞吞吐吐，春雀就大大方方多了。 不就是写请柬吗，写呗，又不是让她入洞房。 就是真的要入洞房，春雀也不觉得杨禹浩敢对自己做什么，她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真写？” 春雀看着犹犹豫豫的杨禹浩，自认为看出了他犹豫地原因，道：“杨公子，你不用担心。” “我们就是做戏而已，我肯定不会赖上你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杨禹浩看着拍着胸膛向自己保证的春雀，嘀咕道：“……你可以是。” “啊？” 杨禹浩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道：“我就是怕对你闺誉……” “没事儿，我以后没打算成亲呢！” 杨禹浩看着半分窍都不开的春雀，深深地叹了口气后直接道：“春雀，是这样的。” 杨禹浩发现了，和春雀说话必须直来直往，否则她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们现在确实是做戏，但我之前和林傅延说的话都是真的。”杨禹浩看着春雀的眼睛，十分郑重且认真地说道：“我说的假戏真做是……” “春雀姑娘，你可以成为我的妻子吗？比真金还真的那种。” 春雀一双杏眼瞪的大大的！ 上次他还只是说喜欢自己，这次怎么就直接要娶自己了！ “我，我……” “不是妾，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以后只会有你一人。”杨禹浩想了想自己母亲又加了一句，“你也只能有我自己。” 其实以前杨禹浩对于妻妾没有多大的想法，但是自从经历了家里那些糟心事儿之后，杨禹浩觉得后院清净，自己也可以活的长久一点。 更何况，他是真心喜欢春雀的。 也许很多人都觉得春雀不适合，但适不适合这件事要看他们双方。 杨禹浩就觉得和春雀在一起的时候十分有安全感。 他喜欢这样单纯的人，单纯的环境，不想再掺和任何复杂的事情，复杂的关系。 “不行。”春雀犹豫了一下说道。 杨禹浩眼中的光一灭。 虽说之前他也被春雀拒绝过，这次也做好了被春雀拒绝的准备，但真的听到这句话，他还是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为什么？”杨禹浩很想知道原因，想知道自己哪里不好，“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春雀摇头，她对杨禹浩道：“嫁人就要离开我主子，我不想离开我主子，所以不能嫁人。” 杨禹浩：“……” 杨禹浩都给自己找好假想敌了，比如周云姝身边的那个叫虎子的傻大个，或者是机灵的有些贼眉鼠眼的杜麻子……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和自己竞争的竟然会是周云姝。 “要是不离开呢？”杨禹浩思索片刻问春雀道。 “啊？” 杨禹浩微微吐出一口浊气，继续对春雀说道：“你也知道我家里的事情，我之后应该不会回泸州。” “我对自己将来的安排是成为像我老师那样的人，教书育人，至于在哪里教书育人，我可以跟你走。” 春雀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你真的喜欢我？” 春雀看着杨禹浩，他好像是认真的，“像话本子里面书生喜欢小姐那样的喜欢吗？” 杨禹浩听春雀此时没有明确的拒绝，心中升起一股庆幸，她是不是也没有讨厌自己。 “话本子里的爱情故事都是那些酸儒书生的痴心妄想，我对你，是真心实意。” 春雀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儿，不一样吗？ “那你喜欢我什么？” 杨禹浩认真想了想，“如果非要说的话，我喜欢你的单纯，有趣，质朴，当然，还有你武功高，我和你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春雀，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吗？”杨禹浩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多少带了一点不易察觉地委屈。 他觉得自己也不差啊，怎么就不讨春雀的喜欢呢。 “嗯……我喜欢你的，只是……” “没有只是！”杨禹浩赶忙打断春雀的话，前面这句话就够了，他不想听到只是，但是这样的话。 “我们可以先定下来，然后我去找你主子提亲。”杨禹浩眼巴巴地看着春雀道：“你想啊，我和你在一起很好的。” “有我在，你就不用操心其他事情了。而且我还打不过你，你也不用担心我在外面胡来。” “多一个我，你主子就多一个帮手，这样不好吗？” 杨禹浩此时恨自己没有长八张嘴，否则非得把自己和春雀在一起的所有好处都告诉她不可。 “就像现在，我可以和你一起帮周大小姐做事，多好。” 春雀虽然有时候转不过弯，但也不是真傻。 “我考虑考虑。” 她心里有点乱，最乱的是，杨禹浩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心跳的难受，就像要从自己的胸膛里蹦出来一样。 而且她不是什么都不懂，如果杨禹浩真的跟在自己的身边，那他这个情况算是入赘的。 入赘就要给彩礼，可春雀没有那么多的彩礼给杨禹浩，还有娶亲要花的钱…… 春雀越想越偏，脸色越来越沉重。 这模样吓得杨禹浩不敢再多说一句，压根想不到春雀此时的思绪已经偏到拉不回来的状况。 …… 周云姝将信件送出去的第二天，云城上方阴云密布。 周云姝一方面担心信鸽和海东青会被大雨阻拦；一方面又担心地里的庄稼，会不会还没有收割完就被滂沱大雨砸在庄稼地了。 现在距离正常收获大概还有四五天的日子，可若不及时收割，这雨落下来说不定会血本无归。 周云姝在前院紧急安排各种事项的时候，东川那边接到周云志的命令，所有人放下手上现有的事情，紧急收粮。 云城这边的大雨是在两个时辰之后落下来的，东川那边迟了一个时辰。 如果只是大雨的话，周云姝并不会如此急躁，但是，大雨下了没有半个时辰便演变成了拳头大小的冰雹，同时还伴随着能把人卷起来的大风。 门窗紧闭，屋内的烛火摇曳。霹雳乓啷的冰雹砸在屋顶和地面上的声音通过四面八方传到周云姝的耳朵里。 未时，本该是一天光照最好的时间，但此刻外面天色黑的犹如深夜，给人一种世界末日般的恐怖感。 第446章 我害怕 “娘，我害怕。” 元若扑到吴瑰的怀中时，跟在他身边的耿阳看了一眼后，默默地站在一旁。 他母亲死了，即便是他母亲没有死，她也不喜欢从自己的嘴里听到“害怕”这两个字。 可吴瑰觉得从小孩子嘴里说出“害怕”两个字实在是太正常了。 她将元若抱在怀里，看着一直望向窗外的周云姝道：“云姝，你觉得这场冰雹会下到什么时候？” “冰雹应该过不了多久就结束了，我比较担心地里的庄稼。” 海州本来就因为人祸导致许多地方农田都废弃了，如果这次因为天灾再损失大量的粮食，海州就是不想乱也得乱了。 就如周云姝所说，冰雹在下午就停了。 冰雹停了雨水却没有停，甚至到晚上还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这场雨连着下了四天，除了下冰雹的时候几乎无人在外面，后面哪怕是雨下的稍微大一点，云城也出现了巡逻的人。 而在第四天雨停后，周云姝立即给东川去了信。 周云姝在离开东川之前就反复说过秋收的问题，所以这次在东王村的老农发现天色不对时，周云志就调动所有人把粮食收割装进粮仓。 周云姝的信鸽到的时候，东王村家家户户都在搬运粮食准备晾晒。 “志儿，怎么了？” 周云志很少会在前院的堂屋见李佳兰等人，一般在这里说事儿都是大事儿。 “云姝来信说想让我们尽快搬到云城。” “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李佳兰担心地问道。 周云志摇头道：“没有，是云姝担心之后会出什么事。” 东王村相对于云城来说几乎没有什么防守。 即便是村子里有不少周家的精锐，但是没有城墙阻挡，万一真的有成规模的海盗流寇，到时候除了正面硬扛，没有第二选择。 “下了几天的雨，现在路上不好走，等路上好走了，我们就去云城。” 方慧文看着住了太久而被她们收拾的愈发像一个家的宅子，说道：“那我从今天就开始收拾行李，估计得收拾不少东西。” 李佳兰和吴月纷纷点头，“我们一起！” 吴月知道要去云城后，勾起的嘴角就没有落下来过。 之前吴瑰带着元若离开的时候吴月就想跟在她们身边，但是后来反复思量，她还是留在了东王村。 但是现在，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找吴瑰和自己的宝贝孙子了。 不过在她去找自己的宝贝孙子之前，周云海先一步回了东王村。 周云海刚回来就发现他母亲在收拾东西，他上前惊讶道：“娘，你这是知道我来接你了？” 吴月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身侧人高马大挡住光线的周云海，略带嫌弃地说道：“你挡到我的光了。” 周云海：“……” 不是说母子没有隔夜仇吗？ 这都过去多久了，为什么感觉他娘还是有点不待见他呢。 “你来干什么？” 周云海听到吴月这句话，就知道她压根不知道自己会来。 “阿丽生了，我想着……” 吴月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看着周云海道：“生了就生了，不必特意回来说一声。” 周云海看着自己母亲微微吐出一口浊气道：“娘，你先听我说。” 吴月没说话，只看着周云海，像是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一样。 “我想着等阿丽身体稍微恢复一下，我们就回松山岛。” 听到这句话，吴月脸上的情绪终于有了一点变化。 “我来是想问您一下，您想不想……” “不想。” 吴月没等周云海说完就拒绝道：“你自己的选择自己去承担，我要留在周家。” “那你收拾东西是去哪儿？” “云城。” 周云海闻言沉默片刻，点头道：“也好。” “我一路上过来的时候发现不少人没来得及抢救庄稼导致颗粒无收，在村子里确实有些危险。” 尤其是别的村子没什么收获，东王村却没什么损失，肯定会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吴月终于在周云海的嘴巴里听到点有用的，问道：“很严重吗？” 周云海神色沉重地点头，“我来的路上，起码有一大半粮食都砸在了地里。” 如果不是前几天阿丽受到惊吓早产，他是想着雨停就立刻带着阿丽离开。 否则若是真的等海州乱起来，他们说不定会被困在海州回不去松山岛了。 吴月听到周云海的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些话你去跟你大哥说了没有。” “说了。” “那就好。”吴月看着周云海道：“虽然有些话哪怕是我说了你也不会听，但是……” “既然你决定娶人家，那就对她好点儿吧。” 吴月不喜欢阿丽，很不喜欢，只是即便不喜欢，女人生完孩子都是需要坐月子休息的，可她这个儿子显然没这个想法。 看着眼前毫不在意的儿子，吴月突然觉得吴瑰和自己儿子和离挺好的，毕竟有这样一个相公真的是一件很糟心的事情。 周云海在吴月说完的时候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母亲竟然会替阿丽说话，看来她也没有那么讨厌她。 “家里以后有云嘉，你去做你的事情吧，不用操心我。” 说曹操曹操到，周云嘉进来看到自己哥哥，打了一声招呼后对吴月道：“娘，我的书装进箱子里的时候得包上油纸……” 周云海看着自己母亲和自己弟弟，默默地攥了一下自己的拳头。 “娘，我去找我大哥了。” 吴月随意地点点头，没有再给周云海多余的目光，周云海神色黯淡，转身离开。 而吴月在周云海离开后，微微的叹了口气。 “娘，你怎么了？” 吴月看着自己小儿子微微摇头，“没事儿。” “对了娘，你说我是直接去京城，还是去云城待一段时间再坐船去京城，眼看距离考试……” 周云海在身后周云嘉叽叽喳喳的声音里快步离开，他怕自己走的慢了，会嫉妒这个只会死心眼读书的弟弟。 周云海来到前院堂屋的时候，周云志和战川刚谈完事情出来。 周云志看着独自坐下的周云海道：“还有事？” “哥，能给我一百精锐吗？” 第447章 还有比这更绝望的吗? “不能。” 周云海要的直接，周云志拒绝的也直接。 周云海可能是因为来之前期许太高，听到周云志的拒绝后眉头紧蹙道：“现在海州大乱在即，我若想带着阿丽和孩子平安返回松山岛的话，身边的人不够。” 若是人够，他也不会对周云志开这个口。 周云海必须要安安全全地带着阿丽和孩子回去，否则回了松山岛他没办法交代。 周云志看着眼前觉得自己很有理的周云海道：“那是你自己准备的不充足，跟我们没有关系。” “而且我把人借给你，你想过家里这些老幼妇孺残弱吗？” 以前的周云海只是有一点小性子，偶尔会有些自我。 可消失的这段时间，他完完全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周云海眼眸微垂，“东王村里的精锐有一百多，战川那边的人……” “呵！” 周云志看着他。 他这段时间在东王村倒是没有白待，多少摸出了周家的一点底。 只是一想到周云海从开始就觊觎周家现在的那点势力，周云志便忍不住冷嗤一声道：“周云海。” “道不同不相为谋。” 周云志本来还想和周云海解释一下的，毕竟是兄弟，能避免一些误会最好就避免一些误会。 比如村中的精锐并不会全部跟他们离开，东王村也算是他们周家的驻点之一，所以这里肯定会留下一部分人。 剩下的精锐等周云志一行人搬往云城的时候会跟在他们身边，但是这些人要护住他们这一大家子真的不算多。 至于战川那边的人…… 那边到时候确实也会调过来一部分人来护送他们前往云城，但只是一部分而已。 周云志和周云姝自搬来东川之后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积攒势力，但势力不是说一蹴而就的，没周云海想的那么容易。 周云志不会让自己和妹妹辛苦积攒的势力给别人做嫁衣。 尤其是，从周云海选择服从他们祖母开始，他们就不是一路人了。 “可我们是一家人！” 周云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回来后家里的人就都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那又如何。” 周云志看着周云海脸上无甚表情地说道：“一家人的选择也不是完全一样的。” “就像你选择了祖母，我们选择了周家一样。” 周云海听完周云志这句话，没忍住高声道：“可是祖母也是周家人！祖母是我们的长辈，是长公主，我听祖母的有错吗！” 相对于周云海的激动，周云志就要冷静多了。 “没有错，只是选择不同。” “选择选择，又是选择！”周云海起身看着自己残疾的长兄，指着他的残腿道：“你看看你自己的选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现在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周家大公子吗！” “砰！” 周云海话落，一碗汤羹砸到他的脸上。 还冒着热气的汤羹洒落在他的脸上，碎掉的瓷片将他的脸颊刮伤。 周云海愤怒着扭头，然后就看到了双眼通红快要站不稳的李佳兰；以及怒视着他，气的浑身颤抖的吴月。 看着吴月还没有收起来的手，很显然，刚刚砸到周云海脸上的那碗汤羹，是吴月砸过去的。 “娘你干什么！” 吴月死死地攥着自己颤抖的手，盯着周云海道：“为什么是你？” 周云海擦着脸上的汤羹，心中的怒火因为吴月这句话看向她，什么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你活着回来？为什么不是坤儿？为什么死在战场上的那个人不是你！为什么是坤儿！！” 吴月崩溃地对着自己的长子喊出这番话来的时候，周云海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不敢相信这话会是从那个一向疼爱自己的亲生母亲嘴里说出来的。 他甚至震惊的任由还发烫的汤羹在自己的脸上慢慢淌下。 还有什么话比亲生母亲对自己的儿子说，希望他死更让人绝望的吗？ 周云海这一次没有再和自己母亲说一句话，这段时间她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拒绝他，否定他。 所以当周云海听完吴月说的话之后，他满眼愤怒又悲伤地看着吴月，然后什么话也没说，越过门口的李佳兰和吴月两人离开。 周云海离开，周云志坐在轮椅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而吴月在说完那段话之后，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她跌坐在地上大哭出声，“坤儿，我的坤儿。” “我的孩子，为什么啊，为什么！” 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现在这样。 李佳兰放下手里的托盘，红着眼睛蹲下将吴月揽入自己的怀中。 有时候最好的安慰，可能就是陪伴吧。 周云海离开的第二天，周云志觉得路况还不错，便在正午之前带着原本村子里的六十精锐，外加战川那边带过来的一百人往云城赶去。 同行的不仅有周家人，还有周家下面庄子上选来的学生们以及周云姝心腹的家人。 乌辞一肯定是要跟着的，就连住在不远处的岑妙芙也带着自己弟弟紧赶慢赶追上了周云志等人。 云城的周云姝收到周云志等人启程的消息后，让井高带着二百精锐去接应。 为了安全，这次粮食和人是分开走的，降低风险。 等周云志等人安全到达云城后，再派人去将粮食带到云城。 除此之外，周云姝在云城巡视的时候找到三户废弃的大宅和一座私库。 周云姝记好位置，晚上趁着无人之时，将自己空间里之前积攒的五分之四的粮食全部都塞到这三座大宅的地库以及那私库里。 做完后再让手下的人去搜，接着顺理成章地将这些粮食归入粮库。 周云姝之前的积攒不在少数，她拿出来的这些粮食，差不多足够如今云城里的人存活一年。 要是换做以前的云城，估计两三个月就没了，谁让现在云城里的人还是少呢。 一年的粮食依旧没有给周云姝带来安全感，她给杜麻子、虎子以及封绪杰去信，让他们帮自己买粮送到运城。 算算时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运粮往海州来了。 第448章 想我们俩成亲的事情 自从杨禹浩和春雀挑明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怪怪的。 你要说生疏了吧，两人从早到晚除了不睡在一起，一直都是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你要说亲近了吧，两人现在说的话还没有之前的一半多，且偶尔会有一种很尴尬的场景。 就比如现在，春雀偷偷的给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周建武留信号的时候，旁边的杨禹浩手里拿着一个平安福的穗子在看。 倒不是说他想买这个穗子绑在春雀的刀上，他是想买下来研究一下这穗子怎么做的，亲手给春雀做一个。 亲手做的礼物和买的礼物还是有区别的。 摊主儿看看两人，笑着对杨禹浩道：“公子，您是想要送给您夫人吗？” 杨禹浩听到“夫人”两字，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春雀，此时的她正将三种不同颜色的绸带系在一起，好像并没有听到摊主的话。 杨禹浩私心作祟微微点了点头。 “那公子不如买个同心结，同心结可是有永结同心的意思呢！” 杨禹浩听着摊儿主的话，目光回到摊子上，拿起平安福旁边的同心结。 看起来好像是还不错。 “你觉得怎么样？” 春雀回神，看着身边拿着同心结望向自己的杨禹浩，随意的点点头。 她已经在大街上晃了三天了，现在心里想的都是怎么让周建武发现自己来了，所以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的态度有多么的敷衍。 也就是杨禹浩心大，看春雀好歹还回复自己，想着现在两人的关系也还行，起码没有直接撕破脸。 尤其是，杨禹浩总觉得春雀其实已经认真考虑过两人的关系了。 “姑娘。” 春雀和杨禹浩背后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两人同时转身。 那妇人穿着鹅黄色的百花裙子，年纪看着不过在三十左右，她笑着对两人道：“最近店里新来了一批云罗锦缎，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去挑选一番。” “不去。”春雀想也没想的拒绝。 她对穿着打扮什么的向来随意，有的穿不给主子丢人就好了，穿什么锦缎啊，她主子现在都不穿锦缎了。 原本想答应带着春雀去买买买的杨禹浩，在看到春雀这不感兴趣地样子后，默默地咽下自己还没有说出去的话，对着那妇人道：“我听她的。” 妇人看着春雀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杨禹浩，嘴角翘起一个微弱的弧度，随即摸着刚才春雀系起来的三色绸带，对春雀道：“姑娘不喜欢这几个颜色吗？” “翠娘那里刚好就有姑娘想要的绸缎颜色呢，与姑娘甚是相配。” 翠娘看着春雀，心想自己说的都如此明显了，她应该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了吧。 春雀是听出翠娘的言外之意了，但不是翠娘想要的言外之意，“你不会是觉得我们是外地人，所以想坑我们吧？” 翠娘：“……” 那人没说这姑娘脑子不转弯啊。 春雀看出不对劲，杨禹浩更看出不对劲。 他这几日一直和春雀朝夕相处，当然知道春雀一直在系这三色彩带是为了什么。 而这个突然出现的妇人又如此刻意，就是想不怀疑什么都难。 “春雀，我们不如去看看。” 春雀眉头微蹙。 “说不定会有你喜欢的。”杨禹浩笑着看向春雀。 春雀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要是杨禹浩想去的话，那就去好了。 春雀点头答应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荷包，应该可以买一些。 其实，她主子给她的月钱还是挺多的。 翠娘见春雀终于同意，松了一口气。 本来看这姑娘傻乎乎的，应该很好忽悠过去，谁知道她憨的可怕。 “姑娘，公子，这边请。” 翠娘带着两人一边去一边道：“说起来我们翠缎坊的衣服在南州可是有名的紧，就是京城最时兴的缎子和花样儿，那在我们翠缎坊……” 翠娘一边带着杨禹浩和春雀往翠缎坊去，一边给他们介绍翠缎坊。 春雀对和自己主子还有任务没有关系的事情向来不感兴趣，倒是站在她身边的杨禹浩跟这翠娘相谈甚欢。 春雀想想也是，杨禹浩是郡主的儿子，从小锦衣玉食的，当然对这些信手拈来。 她现在每个月的月钱是五两，主子另外每个月还会给她十两银子，偶尔奖赏也会有十几两。 春雀之前跟在主子的屁股后面打劫也抢了不少东西，主子说抢到的都是自己的，这样算下来的话彩礼…… “我们到了。” 翠娘的话将春雀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来。 其实这几天只要一有空春雀就开始算自己的家底，每天都想着还能不能再加些东西，绸缎的话，好像确实需要。 春雀想过了，她是有点喜欢杨禹浩的，如果自己真的可以娶亲的话，她愿意将自己的家底都给杨禹浩。 毕竟杨禹浩看着比她能持家多了。 到时候他们若是真的成亲，就可以让杨禹浩持家，她跟着自家主子，完美！ “春雀？” “啊？” “你想什么呢？”杨禹浩好奇。 “想我们俩之后成亲的事情。” “真的！”杨禹浩眼中迸发出惊喜。 “什么？”另一人的声音响起，“你要成亲了？” “二……” 春雀惊喜的声音还未落下，那人就对着春雀招手道：“来这边。” 春雀这才发现，翠缎坊里客人只有她和杨禹浩。 杨禹浩还没有从春雀已经接受他的惊喜中出来呢，就看着春雀跟在那掌柜打扮的男人身后往翠缎坊的柜台后面走去。 杨禹浩想跟在春雀的身边，结果被翠娘笑着拦住。 “公子，不如给春雀姑娘在店里选一些合适的缎子，我给您便宜一些。” 杨禹浩看着春雀消失的方向，想着以春雀的身手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更不用说春雀好像认识那人。 可，若是周建武的话自己应该眼熟才是，那人和周建武长得也不像啊。 “公子，您看这从扬州来的红缎，可适合做您二人大婚时的嫁衣？” 杨禹浩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翠娘道：“她什么时候能出来。” 翠娘笑着看向杨禹浩道：“等他们谈完了，自然就出来了。” 第449章 你入赘 春雀在翠缎坊后面的院子里见到周建武的时候，忍不住高兴地喊道：“将……二老爷！” 春雀一下子蹿到周建武的身边，见周建武整整齐齐的没有缺胳膊断腿，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她就怕来到南州之后会看到一个和自家大少爷一样的周建武。 周建武看到春雀，心情也好了不少。 虽说春雀是家里的小丫鬟，但也是他们看大的孩子，更是自家人。 这么长时间终于见到自家人，周建武别提多高兴了！ “春雀，几年不见，你越来越像个大姑娘了。” 以前的春雀因为武学天赋惊人，其实一直都被初三他们当做接班人培养，奈何春雀的眼里只有周云姝，没有更大的志向，要不然周建武是想把她带到军中的。 “那是！” 周家的主子们对心腹下属很少会摆什么架子，所以春雀在周建武面前大大方方的，没有太多的拘束。 “你跟我来。” 周建武说完，春雀跟在周建武的身后去了后院的厢房里。而着春雀过来的掌柜的，十分自觉地守在外面。 那人是周建武身边的心腹，这也是为什么春雀在看到那人的时候就笃定周建武在这翠缎坊。 “家里就你自己来的？” 周建武坐下后，给春雀也倒了一杯茶。 春雀虽然在周建武身边没有拘束，但是主仆之间还是要有些界限的。 她捧着茶，对周建武道：“主子说只有我适合过来。” “我武功高，您又认识我，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 春雀现在无比自豪，因为她主子和她说的是，如果他们的暗号没办法将周建武引出来，那她只能想办法去找林傅延寻求帮忙。 但是现在不用了！ 他们第一步就成功了！ “家里怎么样了？”周建武攥紧了手中的杯子，直直的盯着春雀。 当初周建武从北境逃出来并不是毫发无伤，他能活着来到南州，属实算是上天开眼。 但即便是上天如此开眼，周建武也在南州养了大半年的伤。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在南州，为了不让自己母亲知道自己的踪迹，周建武没敢联系任何人。 所以当他看到街上的三色绸缎时犹豫了很久，他怕这是母亲知道自己藏匿在南州，故意对自己的试探。 直到手下的人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系的，他才犹豫三番决定见一下这个小姑娘。 幸亏，他决定见她。 “家里挺好的，我主子……” 春雀先是说自己主子；然后从自己主子说到东王村的家里；又说路上遇到周云海，以及他和吴瑰和离的事情；最后，就是希希登基这件事。 “主子说，把您找回去，到时候我们好去京城给周家翻案。” 周建武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春雀点头道：“是该离开南州了。” “不过，在离开南州之前，我要去见一个人。” 春雀疑惑地看向周建武，想了想问道：“需要我陪您一起吗？” 周建武笑道：“再好不过。” 虽说基本没有什么危险，但是春雀跟在他身边，多少能让人安心一点。 毕竟现在的他虽然看着和以前没有多大区别，但他的手却是实实在在地拿不起武器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南州蛰伏这么久。 周建武没有和春雀一起出去，他们约好晚上在百味楼见面，到时再一起去见周建武要见的人。 如果顺利的话，今天见完那个人，明天他们就可以出发前往京城。 是的，不去海州，直接去京城，春雀陪着周建武一起。 有些事情适合一口气做完，时间越长变数就越大。 周家能不能翻案就靠周建武手里的关键性证据了，因此绝对不能让证据在他手里出现差错。 他当时能活下来，靠的可全都是这口气。 其实哪怕春雀不来，他在听说希希登基之后，也一直在找机会进京。 春雀安然无恙地从柜台后出来时，杨禹浩悬起的心落下。 他笑着看向春雀，拿着旁边一直没在意的红缎对她道：“春雀，你觉得这红缎怎么样？” “成婚的婚服若是用金线绣的话，应该会很好看。” 春雀刚刚还因为找到周建武而高兴，但杨禹浩这句话直接把她拽到现实。 “你喜欢金线啊？” 杨禹浩愣了一下，他之所以说是金线，是觉得用金线绣出来的嫁衣，春雀应该会喜欢。 杨禹浩以为是春雀不好意思说自己喜欢金线所以才问的自己，所以思索片刻便笑着道：“嗯，我喜欢！” 春雀看着那红缎深深地呼吸一口气道：“买！” 春雀认真地想过了，虽然说成亲会把她的老底掏光，不过没关系，反正人这一辈子就娶一次亲，就花这一次钱，必须买！ 更不用说杨禹浩还是入赘，自己应该满足他这个小小的愿望。 说起来，自己好像是有七八锭金子，应该可以给杨禹浩的婚服上绣花了，至于她…… 她喜欢纯色。 “只要你喜欢，咱就买！” 杨禹浩看着春雀大气的样子，嘴角不由得高高扬起。 怎么回事儿，虽然是自己花钱，可春雀这语气莫名的让他开心。 “好。” 就在杨禹浩叫翠娘过来准备付钱的时候，春雀已经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五十两银子的银票。 翠娘和杨禹浩看着春雀这付钱的动作都愣了一下。 春雀认真又有点忐忑地问道：“够吗？” 春雀这次出门身上就带了一百两银票和二十两的碎银子，若是不够的话……她去找自家二老爷借点钱，等之后见到主子了再还给二老爷。 翠娘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的杨禹浩，什么情况呀？ “你付钱？” 翠娘的这句疑惑声让杨禹浩红了脸，春雀却点头道：“当然是我付钱。” “是你们俩要成亲吧？” 翠娘的这句询问，让杨禹浩的眼睛巴巴的贴到春雀的身上。 春雀点头，“是我俩。” 杨禹浩站在春雀的身边，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眼中的惊喜得意更是溢于言表。 “我付我付！” 春雀拦住想要去掏钱的杨禹浩，说道：“我付。” “既然你入赘，我娶亲，这钱合该我来出的。” “啊？” 第450章 我娶亲 “怎么了？”春雀看着惊讶地杨禹浩问道。 这不是他们俩已经默认的吗？杨禹浩之前就是这么和她说的啊，说他会跟在自己身边，留在主子的身边。 “你娶亲？” 春雀认真点头，“我娶亲啊？” 她甚至还解释了一下，“你不是以后跟我走吗？” “是啊。” “对啊。” 杨禹浩看着一脸理所当然地春雀，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不想吗？”春雀见杨禹浩没有说话，问道。 杨禹浩突然失笑，他摇了摇头问道：“所以你这几天不太开心就是为了这个吗？” 春雀十分郑重地对他说道：“我没有不开心，我是在算我的家底呢，我得给你准备彩礼。” “噗嗤！” 春雀疑惑地扭头看向一旁捂着嘴的翠娘，好笑吗？ 杨禹浩没有笑，他看着一脸认真的春雀，好奇道：“那你想给我什么嫁妆？” 春雀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心眼的，她偷偷地凑到杨禹浩身边对他道：“等我回去和你说，这锦缎你要是有看上的和我说，我给你买！” 杨禹浩嘴角勾起，眉眼的弯度就没有落下来过。 “好。” 因为春雀的这些话，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刚刚说金线时春雀的反问了。 她即便觉得用金线绣婚服贵，但因为自己想要，她还是决定给自己买。 这么看来，她还是很喜欢自己的，否则不会这么愿意给自己花钱。 杨禹浩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吃了蜂蜜一样，甜的让他觉得这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这红缎就够了，其实也不用非要金线，我觉得简简单单就很好看。” 春雀难得机灵了一次，说道：“没事儿，我有钱。” “我喜欢朴素一点的。” 他的钱随便怎么花都可以，但是春雀的话，他想表现的持家一点。 “真的？” “真的！” 因为春雀和周建武的关系，杨禹浩看中的那匹红缎春雀只用了八两银子就买了下来。 两人回客栈的路上，杨禹浩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呢！ 等待夜晚来临时，杨禹浩和春雀在客栈里手写请柬。 如果可以的话，杨禹浩希望等他和春雀回到云城时就举办婚礼。 春雀既然已经准备好了彩礼，那自己的“嫁妆”也要早日安排上才是。 两人过于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杨禹浩身边的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们得尽快把这个消息传给郡主才行，要是再晚点，他们家少爷就真的要去给一个丫鬟做倒插门的去了，这踏马都是什么事儿啊！ 天色将暗，春雀就和杨禹浩往百味楼走去。 明明下午的时候杨禹浩还掩盖不住自己脸上的喜色，但此时的他已经和往日一样。 春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杨禹浩满眼温柔地看着她道：“我怕乐极生悲，所以稍稍压制一下自己的喜悦，准备自己偷着乐。” 春雀听到杨禹浩的话眉眼弯弯，“和我成亲就这么高兴吗？” “嗯。”杨禹浩对春雀道：“从小到大我真正想做的事情，只有和你成亲是靠我自己实现的。” “我想，也许和你成亲会是我自己掌握自己人生的一个开端，我已经开始期待以后的生活了。” “我也是！” 周建武在百味楼上看着春雀和杨禹浩亲昵地模样微微蹙了蹙眉头。 等春雀自己来到包厢里的时候，周建武问道：“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子，怎么那么像杨家的那个孩子。” “就是他，云齐公子和云嘉公子的同窗。” “你们俩这么熟？” 春雀笑道：“嗯，我们准备成亲！” 周建武：“……？？……你们？” “对啊，我已经写信告诉我主子了，等我们回海州就成亲。” 周建武看着也算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春雀道：“当人妾室不容易……” 周建武还没说完呢，春雀便打断道：“不是妾室，我不做妾，我要做杨禹浩的妻子。” 周建武：“……！！？” “真的！？” “对，他想要入赘咱们周家呢。” “啊？！！” “真的二老爷，以后他会跟在我身边，我跟在我主子身边，所以他当然是跟在我们周家身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杨禹浩是杨炳天和渔阳郡主的独子，他们会同意？” 春雀解释道：“杨大人早就死了，渔阳郡主现在没工夫管他，他说以后不会回泸州，要和我留在我主子身边呢。” 周建武在南州的这段时间消息十分的闭塞，能知道的只有全天下人都知道的那种消息，比如新帝登基，新帝是魏王姬生的长女。 像杨炳天和渔阳郡主这样情杀的小事儿，他是真的不知道。 所以在听春雀说完当初在杨家发生的接二连三的伤亡时，周建武一直都处于震惊的状态，尤其是渔阳郡主手刃亲夫。 “挺好。” 说完，周建武就想到已经和离的周云海和吴瑰，他叹了口气道：“这样的男人，确实不该要。” “只不过，若是渔阳郡主知道了你们两个的事情，她不会同意的。” 春雀倒是没有想过这个，她只道：“这个是他的事情，他想要和我在一起就应该做好准备。” 她该做的准备就是准备彩礼，至于如何说服渔阳郡主，这是杨禹浩该想的事情。 或者说，从杨禹浩对她说想和她成亲的时候，春雀已经默认渔阳郡主这一关杨禹浩能解决。 总不能什么都让自己来吧，要是这样的话……其实不成亲也挺好的。 她总不能因为渔阳郡主不同意她和杨禹浩的亲事就对她动手，那样不好。 “说的好，又不是咱们巴巴地想要嫁给他。” 周家的人普遍护犊子，更不用说周建武觉得春雀要是从军的话，绝对是以一敌十的好将领。 “二老爷，那我们今天晚上是要见谁啊？” 春雀刚问完，周建武看着楼下从马车里出来的男人，道：“南州知府孔单仁，孔大人。” “啊？”春雀震惊道：“他，他不是长公主的人吗？” 第451章 摇尾乞怜 “是。” 春雀看着一口答应的周建武，一双杏眼里全都是不解。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周建武已经和姬明珠和解了是吗，否则为什么会见姬明珠的心腹？ “但孔大人也是朝廷命官。” 周建武的这个“但”让春雀稍微松了一口气，意思是孔单仁和姬明珠有隔阂了对吧！ 春雀差点以为自己白来了一趟。 孔单仁推开门看到周建武身边的春雀时眼眸微抬，接着便将视线转向周建武。 周建武对着孔单仁抬了抬手，“孔大人请坐。” 孔单仁对周建武点点头，坐到了他的对面。 “第一次见二爷身边有丫鬟。” 孔单仁的目光虽然没有在春雀身上，但显然还是很介意春雀的存在。 “这次陪你回京述职，你会常常看到的。” 孔单仁再次将视线转向周建武身边的春雀，说道：“看来这小丫鬟的身份很特殊。” “是以前在新帝面前服侍的人。” 孔单仁听到这句话，眉头微挑。 “有她在，你我更放心不是吗？” 孔单仁看着春雀，缓缓点头。 如果她是新帝以前的丫鬟，那等他们入京确实比这样去新帝的面前更有情分。 周建武这次找孔单仁来是为了商量进京的事宜，春雀听着孔单仁口中帮着周建武在长公主姬明珠面前瞒天过海的手段，默默地竖了一个大拇指。 估计姬明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会违背自己的命令，帮着周建武在自己的老巢待了这么久。 不仅在南州待这么久，甚至还要带着他去京城砸她的饭碗。 “孔大人，你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孔单仁看着对自己没那么信任的周建武，慢慢道：“若是出尔反尔的话，现在会不会太晚了？” 周建武想想也是，“那我们明日出发。” “好。” 孔单仁离开后，春雀看着周建武道：“现在出尔反尔也不晚。” 反正证据还没有交给朝廷，心怀不轨的人有的是时间将证据夺走。 “我知道。” 周建武对春雀道：“刚刚那么说只是想降低他的警惕。证据……” 他指了指春雀，春雀惊讶地伸出手指向自己，只用嘴做了一个口型：我？ 周建武点头。 他现在这身体，真要有人来抢说实话周建武真的护不住，与其到时被抢走，还不如直接给一个能把证据保护好的人。 周建武看好的人就是春雀，以春雀的武功来说，若不是像初三那样的高手亲自来，很少有人能奈何的了她。 春雀其实很多事情都没有搞懂。 没懂家里为什么就分成了两派；不懂周建武为什么没有直接将证据交给长公主；不懂他们之间的相互防备。 但她懂的是，主子让她做的事情肯定没错，整个周家她只需要听自己主子的就可以。 所以对错她无所谓，只要是她主子想要的，她都可以做。 …… 杜麻子和虎子运往云城的粮船是和周云志他们一起到的码头。 周云姝想过途中会不安稳，却没有想到从江中到云城这几天的航程，周云志他们竟然经历了两拨的劫道。 劫道的人目标是周家，不是运粮的船，所以让周云姝十分奇怪。 毕竟护送粮食的护卫是多，但跟在周云志身边的护卫也不少，打劫周云志根本就没有打劫粮船得到的多。 除非，他们不是普通的海盗水匪。 好在周家不论是李佳兰等女眷还是元礼元义这几个小的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除了和劫道的匪徒正面相遇时拿刀紧张了几分，后面都还算镇定。 不过，跟在周家后面的像岑妙芙这样的小船就不妙了，虽说人没死，但他们即便抱团也势单力薄，行李丢了不少。 周云姝带着人去码头接周家人还有粮食的时候，岑妙瑛拿着纸笔跟在她的身后。 她不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嫡姐和弟弟，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满身狼狈的岑妙芙牵着岑瑞泽缩到码头的一旁，想着看看绣娘等人去哪儿，到时候他们跟在绣娘的身后。 他们都是周云姝属下的心腹，住的地方肯定距离周家不远，且价格还算实惠。 可还没等她找到绣娘几人，便先看到了岑妙瑛。 此时的岑妙瑛与岑妙芙记忆中那个胆小老实的庶女除了样子相似，气质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前的她没有了半分以前的怯懦，只这么看过去，还以为是哪家豪强培养出来的当家主母。 岑妙芙看着自己身上脏乱不堪的衣服，又看着岑妙瑛身上得体舒适的长裙，不由得往自己的弟弟岑瑞泽地身后躲去。 她怎么能过得比岑妙瑛惨呢。 “姐，那个人是不是……” “不是！”岑妙芙毫不犹豫地打断他。 听到自己沙哑不堪的声音，岑妙芙眼中的阴沉更甚。 她为了自己的清白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岑妙瑛一个残花败柳怎么能过得比自己好！ 岑瑞泽的眼睛不自觉地往岑妙瑛的身上瞟去，那人明明就和自己庶姐长得一样。 他不明白两人都已经沦落到这副田地，为什么还要坚持所谓的清高，难道现在不应该是活下去最重要吗？ “姐，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要跟着周家吗？” 周家不可能搭理他们的啊，所以还不如去投靠他庶姐。 按照岑妙瑛以前对他们的恭顺态度，他们在云城不会过得太差的。 “先在周家附近找地方落脚。” “可是我们的行李丢的丢，抢的抢，我们不如去投靠……” “不行！”岑妙芙第一次对这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弟弟发脾气，“我绝对不会对她摇尾乞怜！” 岑瑞泽看着岑妙芙心里有些不满，虽面上没有反驳她，但心里已经决定偷偷去找岑妙瑛。 “姐，我们没钱。” 很现实的问题，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件事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岑妙芙看着自己手腕上她母亲给她剩下的唯一遗物，道：“有，我们走。” 岑瑞泽被岑妙芙拽着离开之前再次看了一眼码头边那个正对着船夫说些什么的岑妙瑛，想着今天得找到机会甩开岑妙芙才行。 第452章 不符合自己身份 岑妙芙和岑瑞泽的争执岑妙瑛并不清楚。 她看到岑妙芙姐弟二人的时候确实是习惯性地紧张了一下，但是她太忙了，有这么多的粮食需要她记录，没那么多心思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周云姝看着从船上一袋袋搬下来的粮食，心一点一点的踏实下来。 这六船粮食可以供整个云城吃许久了，当然，前提是云城的百姓不会大规模增加。 “其实最好的防守应该是进攻。” 周云志推着自己的轮椅来到周云姝的身边，说道。 周云姝点头，“话是这么说不错，但还有一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周云姝抬头看天，“我现在只希望今年的雨水能少些。” “若无天灾，按照我们现在的进度两年足够铲除海州这些匪寇了。” “若是有呢？” “拼死一搏，提前铲除。” 周云志看着那一袋袋粮食，道：“恐怕人不够。” 人多起来，粮食就不够。 他们还有底线和原则，但那些匪寇没有，真要打起来他们那边并非是必输无疑。 周云姝继续道：“这是第一波，接下来等虎子他们收购完粮食，会带着北境那边的人返回海州。” 不管在外面历练多久，虎子他们的根基还是在周云姝的身边，在海州。 至于北境，那边依旧是姬生的地盘，周云齐只能说是姬生手下的一员大将，但这大将除了他还有周北方以及姬生原本的亲信。 杜麻子和虎子那边能帮到周云齐的不多，不如将培养出来的势力撤回海州，发挥最大的作用。 “那就好。” 周云姝和周云志看着一袋袋的粮食装车运进云城的时候，顺便说着从东川到云城由庄子打通的路线。 现在的情况就是，每个庄子守望相助，然后慢慢靠外发展，直到将海州的南部全部控制在周云姝的手下。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还算不错，小的流寇很多，但现在都不是庄子上护卫队的对手，即便规模大一点，几个庄子联手也可以完全压制，更不用说还有耿江和鱼英豪时不时的相助。 所以他们现在最大的对手就是那群在岛上的海匪，曾经屠城的海匪。 为了不让那群人愈发壮大，周云姝除了不断提高自己的武装实力，还要给普通百姓留活路，避免他们落草为寇，落水为匪。 尽量让更多的人站到自己这边，也是周云姝能做的最大努力之一。 周家的马车和粮车在身穿盔甲的私兵护卫下往城内走去。 城内的百姓看着一辆辆粮车，脸上的笑容别提有多灿烂。 他们都清楚，这些粮食是他们能够活下来立足的根本，云城越强，他们就越安全。 马车里。 吴月忐忑地对李佳兰道：“也不知道元若离开这么久有没有想我。” 李佳兰笑道：“他一直跟在你身边，怎么可能会不想你，现在说不定正在门口接你呢。” 吴月垂眸，“是啊。” 元若是她的亲孙子肯定会想她，那吴瑰呢。 若是康靖宇也在的话…… 吴月蜷起双手，心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两人，是祝福还是无视。 不管吴月的心里怎么纠结于和吴瑰以及康靖宇的相处方式，他们还是来到了云城宅子的门口。 如李佳兰所说，吴瑰和康靖宇等人正守在门口。 看到马车停下，吴瑰从周云姝的嘴里得到吴月的位置后，带着元若来到马车旁。 吴月听到马车外吴瑰和元若的声音，深呼吸一口气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祖母！”元若看到吴月的时候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元若。” 吴月要下马车时，吴瑰上前抬起自己的手。 吴月见吴瑰并没有因为周云海对她有任何的芥蒂，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瑰儿，你瘦了。” 吴瑰看着依旧对自己温和可亲的吴月，笑道：“您也是。” “这一路您辛苦了，晚上我给您做您喜欢吃的黄鱼羹。” “好！” 周云姝带着李佳兰，吴瑰扶着吴月来到正门时，康靖宇温文有礼地对着两个长辈行了个礼，接着跟在她们身后一起进了院子。 吴月看着对宅子相当熟悉的康靖宇，又看了看对康靖宇十分亲昵的元若，有心想问一下吴瑰两人现在发展到哪个地步了。 但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份，咽下那些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话。 周云姝把李佳兰等人送到家里之后，自己带着周云志和康靖宇去巡视云城一些比较重要的部门和关卡。 而周云姝离开，家里的事情便全部都交到了吴瑰的身上，当然包括安顿家里的女眷和孩子们。 许是康靖宇之前存在感太强，所以他离开之后，李佳兰和吴月几人对视一眼后，默默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吴瑰的身边。 吴瑰看着身边欲言又止的李佳兰和方慧文等人，笑道：“我身上奇怪吗？” 作为吴瑰以前的妯娌，方慧文来到吴瑰的身边，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方慧文其实更想问吴瑰现在和康靖宇是什么情况，因为刚刚康靖宇离开和吴瑰报备的样子实在是太自然了，要说两人真没有什么，估计谁也不会相信。 “我最近挺好的。” “那……那个……”方慧文在想着该怎么开口的时候，李佳兰看她吞吞吐吐的模样，直接对吴瑰道：“其实我们就是想问问你现在和康公子是什么关系？” 李佳兰问的过于直接让吴瑰愣了一下。 只是她看着身边那齐刷刷地好几双眼睛，刚准备开口吴月便道：“我们问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如果……如果你们打算成亲，我给你准备了一点东西。” 对现在的吴月而言，吴瑰虽不再是自己的儿媳妇儿，却是自己喜欢的小辈，更是同甘共苦过的救命恩人。 她从没想过要阻止吴瑰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吴月只是觉得吴瑰当初嫁到镇北王府之后嫁妆已经全部充公，就这么再嫁的话手上一点东西都没有不太好看。 所以在离开东王村之前，她特意收拾了一箱还比较拿得出手的东西，好到时给吴瑰添箱。 第453章 我该走了 吴瑰看着周围这几双眼睛，想着自己之前和康靖宇说的话，思索片刻后没有任何隐瞒地对吴月和李佳兰等人道：“他确实跟我提过亲，但是我想再等等。” 不是拒绝，是再等等。 周云海都已经再次成婚，她没必要紧抓着以前的日子不放，她也该开始新的生活。 只是现在云城这个情况不适合谈婚论嫁，未来还没有安稳，她暂时给不了康靖宇承诺。 “再等等？” 吴月这心因为吴瑰的话一上一下的。 “嗯，我想等海州完全到了云姝的手中，再谈婚论嫁。” 吴月不知道怎么的，听到吴瑰这话松了一口气，她笑着道：“也是，现在时局还不稳定，还是等稳定下来再谈，你想的极好。” 吴月现在心里的重担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先过日子，其他的顺其自然。 吴瑰和李佳兰等人屋里收拾东西，孩子们分好他们自己的房间后，也去收拾自己的房间。 其中这里面最高兴的就是元若，原本这偌大的宅子里只有耿阳一个玩伴，现在家里人都来了，他可以有更多的玩伴了。 不仅是玩伴，由于元若比元礼元义他们早一步来到云城的家，比他们更懂家里的布局，所以他还充当着一个小管家的角色。 第一次带着哥哥们认识他们不知道的家，元若十分尽责。 云城的这个宅子，面积比东王村的家大一些，但是他们没有再分开住。 李佳兰和吴月住在一个院子，周云志夫妻住在一起，周云姝和吴瑰住在一起。 至于孩子们则是统一住在前院，他们甚至没有自己的房间，五六个孩子睡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小的缘故，元礼元义他们在发现自己要和自己的小伙伴们睡在长长的床铺上时，一点都没有不适应的感觉，反而觉得十分新奇，甚是喜欢。 这样他们就可以不止在课堂上一起玩耍，就是下课回到自己的房间也可以一直在一起，这也太好了！ 乌辞一的房间在元礼元义他们的旁边，他们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乌辞一坐在门槛上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枯枝在地上划来划去。 “大哥，你竟然在背诗！” 元义出来看到最不喜欢听课的乌辞一坐在地上默写诗句的时候都惊呆了。 这真的是他那个一看书就头疼的乌大哥吗！ 乌辞一拿着木棍的手顿了一下，他看着地上的诗句，整个人也是吓了一跳。 天呢，他真的在默写这两天学的诗句！ 他怎么突然记住这么多，不会是中蛊了吧？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他以前哪敢想自己有一天会这么的勤奋好学啊。 他真的在周家待得时间太长了，长到快要被周家的人同化了。 乌辞一用脚将地上的字一扒拉，看着不远处的花花草草对元义说：“云姝什么时候回来，你知道吗？” “晚饭肯定要回来的。” 今天他们刚搬家过来，晚上肯定是要一起吃饭的。 乌辞一点头道：“我去补个觉，云姝要是回来了你记得和我说一声儿。” “好！” 但周云姝的速度委实不算快，再加上她一直推着周云志坐的轮椅，等她带着周云志巡视完整个云城，天已经黑了下来。 为了能赶上晚饭，他们只好坐着马车回家。 刚到家门口，周云姝几人便偶遇晚归的崔洪波。 崔洪波在看到周云志的第一眼，便看出他绝对在战场上待过，且时间不短。 毕竟那通身的气质只有浴血奋战过的人才会有。 周云姝注意到崔洪波的眼神，笑着介绍道：“大哥，这位是崔洪波崔大人，之前是云城的驻军百户。” 周云志对着崔洪波微微点头，好像并没有觉得这么一个身份的人出现在自己家中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崔大人，这是我大哥。” 崔洪波听着周云姝一口一个崔大人，摆手道：“先生直接喊我名字就是，我算哪门子的大人。” 他现在完全被周云姝架空，连自己的手下都没有了，也没有什么人会听他的话，算什么大人。 “崔大人这么说就丧气了，以您的能力别说百户了，就是千户也能做的，单看您想不想做了。” 崔洪波看着眼前给自己画大饼的周云姝，沉默了片刻后，“若先生无事，我先回去休息了。” “好。” 周云姝没有阻拦，目送崔洪波离去后，她一边推着周云志往家里走，一边道：“大哥，你觉得他怎么样？” “还算可以。” 起码在这海州，已经算是不错的人才了。 “那就好。” 周云姝话音落下，天上暗雷滚滚。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天，周云志目光沉重道：“看来你之前的期望没办法实现了。” 周云姝推着周云志的速度加快，“这雨不是还没有下来吗？再说了，就算下了，也不一定会造成洪涝。” 话虽这么说，周云姝将周云志推到他们办事的院子里后，立刻叫人过来安排城内的防水等事宜。 有些事情要提前准备好，免得被打个措手不及。 等周云姝和周云志处理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此时后院的团圆饭热了两遍。 看到周云姝三人进来时，李佳兰担心道：“是城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要不然他们怎么出去一趟回来的这么晚。 “没什么，看着像是会下雨，所以安排人去粮仓还有城门那里检查去了。” 李佳兰听着外面的暗雷点头道：“是得把粮食保护好。” 那可是云城的命。 虽然外面阵阵闷雷，但他们许久不见，这顿晚饭吃的还算温馨。 吃过饭之后，周云姝抱着康康还没热乎儿呢，就注意到乌辞一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周云姝抱着康康来到乌辞一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对他道：“怎么了？” 从吃饭的时候周云姝就觉得他心不在焉的。 是的，乌辞一作为周家的常客，晚上是和周家一起吃的晚饭。 “我该走了。”乌辞一直接开门见山，对周云姝说道。 “回岛上？” 乌辞一点头。 “马上就要下雨了。” 而且这雨还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乌辞一要是动身的话，说不定会被困在野外。 第454章 淹城 “还没下。” 周云姝看着眼前像个小孩子似的跟自己辩驳的乌辞一，道：“你去哪儿坐船？” “码头。” “现在这个点儿码头上已经没船了，如果明天雨势不大，我就让人送你离开，可以吗？” 乌辞一看着周云姝道：“我心一直在跳。” 本来好好的，可是今天来到云城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乌辞一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严肃，周云姝还是第一次见到乌辞一露出这样的神情。 “那我……” 周云姝还没说完，外面猛地响起一声惊雷。 怀里的康康被吓的“嗷嗷”大哭，周云姝一边哄康康，一边看着乌辞一往门口走去。 乌辞一走到门口，伴随着“隆隆”雷声的是花生粒大小的雨滴，砸在人的身上疼的厉害。 “我应该早点走的。” 乌辞一说完这句话，便立在门口不动了。 如此大的雨势，陆路走不了，海路更走不了。 周云姝看出乌辞一的心焦，把好不容易哄睡的康康交给冬鸽，倒了一杯茶递给乌辞一。 乌辞一拿着那杯茶将坐在门槛上，即便有雨滴吹刮到他的身上，他依旧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该交代的都交代下去后，暂时无事的周云姝也捧着一杯茶坐到了乌辞一的身边。 “你是在担心岛上的人？” 乌辞一没有立即回答，他喝了一口茶后，说道：“我担心我那些蛊虫。” “我这么久没有回去，说不定它们已经自相残杀选出新的蛊王了。” 周云姝看着和往日判若两人的乌辞一，不知道他真的只是说自己留在岛上的蛊虫，还是借着那些蛊虫来比喻岛上的那些人。 周云姝陪着他在这里坐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眼看着雨势越来越大，她才和乌辞一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这场大雨整整下了半个月。 下到后面整个云城几乎看不到一个人的笑脸。 云城地势低的地方已经全被淹了，好在云城的人本就不多，即便全部转移到地势高的地方，也还有多余的屋舍。 而周云姝当初来到云城选的宅院，本就处于云城最高的位置之一，最重要的那些粮仓也环绕在四周。 “雨好像变小了。” 滂沱大雨变成了中雨，可不就是小了吗。 这半个月的时间，整个云城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收不到一点外界的消息，独立的存在于这个世界。 不过幸好的是云城的粮食够多，药材储备也足够，更不用说还有薛老爷子在，所以云城罕见的没有出现一例死亡。 如果没有隐报的话。 周云姝他们之前在流放的时候偶遇过瘟疫，所以对卫生十分的注意。 大雨过后难免会有疾病肆虐，为了防止瘟疫发生祸害全城，周云姝让岑妙瑛带人挨家挨户的巡视，如果有情况不对的，赶紧隔离。 下午时，雨势再次变小。 不少人看到注满水的街道上有鱼的踪影，且那鱼的个头不算小，所以不少人裤腿一挽，一头扎进水里去。 海州的人大多数都会水，下水捉鱼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周云姝站在高高的了望台上往下看的时候，注视到在街道里穿梭捉鱼的百姓，本来还算轻松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怎么了？” 吴瑰注意到周云姝表情的变化担心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英英，你说下大雨的这半个月里，外面会是什么样子的？” 吴瑰看着被淹了差不多一半的云城，道：“地势高的地方还好些，地势低的地方肯定都淹了。” “今年秋收的时候下雨，听说有不少人没来得及抢收，没吃没喝又大雨，可能……”幸存的人不多。 在天灾面前，有时候人祸都显得没有那么残忍了。 毕竟天灾面前人人平等，压根就不管你是世家权贵还是黎民百姓，遇上了统统九死一生。 “是啊，所以云城又变成了一个香饽饽。” 周云姝说完这句话之后，立刻将井高等人叫来，顺便还把崔洪波喊了过来。 周云姝和周云志一起对着众人重新安排布防的事宜，有周云志的补充，云城的布防几乎没有漏洞。 崔洪波站在一旁听着周云姝对自己的安排时并没有立刻反驳，等所有人领着自己的任务离开了，他才对周云姝道：“我也去？” 周云姝对崔洪波郑重道：“崔大人，现在云城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你作为云城原本的驻军百户，难道就不想为它做些什么吗？” 周云姝毫不避讳地说道：“这雨下了这么长时间，你猜之前那些曾经来云城屠戮的海匪，会不会再次上岸。” 崔洪波脸色铁青，不是会不会上岸，是那群畜生肯定会上岸！ 没吃没喝，他们不会放过劫掠云城的机会的，尤其是现在的云城重新焕发生机，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是重新长出来的韭菜吗！ “我这就去。” 崔洪波离开后，周云志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十六，十六挑了挑眉道：“大公子有何吩咐？” 吩咐还没出来呢，十六继续道：“我的职责是保护好您。” 所以别想着让他去和崔洪波一样为守护云城出力。 在他眼中，整个云城百姓的命都没有周家这些人的命重要，若真的拦不住，带人把周家人逃走就是。 “我只是想让你帮我转个弯儿。” 虽说大雨连绵半月有余，今天好不容易减轻了雨势应该轻松一下，但周云志觉得孩子们的课程不能中途停止。 周云志被十六推走，周云姝带着吴瑰去了粮仓。 整个云城之内三个地方驻兵最多。 城墙，周家以及粮仓。 十几个粮仓，无一处漏雨，也没有一处被水淹过得痕迹。 周云姝挨个看完放心之后，这才带着吴瑰往家中走去。 这两天康康有一点着凉，所以周云姝稍一有空就往家跑。 两人距离家中的后门比较近，就想着直接从后门回家，结果便发现岑妙瑛和岑瑞泽在争执。 “我真的没有骗你！” 岑瑞泽抓着岑妙瑛的袖子喊道：“长姐为了不拖累你，这段时间一直带着我抓鱼吃，上次下水受伤了不想让我担心一直不吭声，要不是我今天看她发烧吐血，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要去检查谁家有生病受伤的吗，长姐就是啊，你跟我去，你先跟我去！” 第455章 鼠疫 岑妙瑛不敢使劲挣脱岑瑞泽的束缚。 虽说她觉得自己跟岑家已经没有了关系，但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岑瑞泽如今是岑家的独苗，不敢对他动粗，生怕伤到他。 两人挣扎之间，岑妙瑛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周云姝和吴瑰。 “先生！” 岑妙瑛看到周云姝的瞬间站直了身子，一开始岑瑞泽还以为是岑妙瑛故意找的借口，直到周云姝的声音传来。 “这么热闹。” 岑瑞泽一下子就放开了拽着岑妙瑛的手，甚至还躲到了岑妙瑛的身后，不知道的人看到他这个动作，还以为周云姝两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周云姝看岑瑞泽这动作也没有上前，只对岑妙瑛说道：“忙完了？” “回先生，还没有。” 她回周家刚穿戴上防护的衣物，戴上周云姝让人特制的口罩，出来就被岑瑞泽拦住。 “那赶紧去吧。” 周云姝说完看着转身就想走的岑妙瑛道：“出去的时候多带一点人，防护好，别半路被人劫走。” 岑妙瑛看着全身僵直，只知道对自己耍横的岑瑞泽，对周云姝点头道：“知道了先生，我这就去。” 岑妙瑛成功离开，周云姝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岑瑞泽继续道：“你长姐生病了？” 岑瑞泽咽了一下口水后，缓缓点头。 “既然生病了你就在家里好好照顾，现在外面不安全，别乱跑。” 刚刚周云姝可是听见岑瑞泽说岑妙芙受伤发烧又吐血，如果吐血是真的，那说明现在岑妙芙已经病的很严重了。 “还有其他事情吗？”周云姝见岑瑞泽站在原地不动，问道。 “没了，没事了！我这就回家！” 岑瑞泽生怕周云姝会继续问他，转身离开往积水的路上跑去。 等岑瑞泽的身影消失，吴瑰和周云姝往家里走的时候问道：“吐血的话不会是肺痨吧？” 周云姝摇头，“妙瑛的身边有大夫，到时候检查到岑家应该就知道了。” “嗯，这个时候还是多长个心眼比较好。”吴瑰说完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他们早就应该上报的，咱们之前说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心里。” “看这样子是没有往心里记。”甚至还有可能怀疑她们害她。 现在周云姝只希望岑妙芙的病就是普通的病，且没有任何传染性。 但，天不遂人愿。 岑妙芙的病况根本就不是岑瑞泽所说的受伤后感染，她得了鼠疫。 在诊断传到周家的时候，周云姝和吴瑰还在书房，听到鼠疫两个字，正在处理公务的两人没忍住双腿一软。 鼠疫这玩意儿它可是传染的！ “云姝。”吴瑰听到后吓得声音止不住地颤。 而周云姝死死的抓着手里的毛笔一瞬间想了很多。 首先岑妙芙如果得了鼠疫的话，和她近距离接触的岑瑞泽肯定有被感染的风险，而他又和岑妙瑛近距离接触过。 周云姝跟吴瑰虽说没有和岑瑞泽近距离接触，但当时几人说话的时候相距大概在五米左右，周云姝不确定这个距离她和吴瑰有没有被传染的风险。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周云姝和吴瑰回来之后就来了书房，并没有去后院看望孩子们，所以周云姝惊慌过后，立刻对旁边惊慌失措的吴瑰道：“别慌，能控制。” 从上次大雨后，周云姝便有意识地在云城内普及各种卫生安全知识，这次长达半个月的雨期周云姝依旧没有忽视。 所以，情况应该没有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周云姝看着来报信的那人，问道：“是谁去的岑家那边？” “岑管事。” “岑妙瑛呢？” “在发现岑妙芙情况不对之后，岑管事立刻封锁了岑家附近，她还有同行的人一起被隔离在了岑家附近的院子里，消息是从巡逻队那里传过来的。” 周云姝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对那人道：“通知下去，全城戒严，巡逻队穿戴好之前分发的防护衣物，挨家挨户排查曾经接触过岑家的人。岑妙瑛没有排查完的人家继续排查。” “还有，家里前院封锁，断掉前后院……” 吴瑰慌乱的心在看到周云姝有条不紊地将一件件事情交代下去后逐渐变得安定下来。 她不能慌，慌了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现在吴瑰也在心里庆幸，庆幸她们回到家里之后还有那么多的公务需要处理，庆幸孩子们还在上课没有乱跑，否则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如果真的被传染，然后自己又和家里孩子接触的后果。 若有万一，她不会原谅自己的。 周云姝事无巨细地全部吩咐下去之后，吴瑰开口道：“云姝，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周云姝吐出一口浊气道：“我们先自我隔离。” 除此之外，她还要等待全城排查后的结果，海匪还没找上门来，瘟疫先来了。 她现在只期盼全城范围内只有岑妙芙这一个鼠疫患者，否则，真的要乱套了。 …… 周云姝的命令最先传达到的是整个周家。 周云志上课终止，带着所有的孩子转移到了后院，前院封锁，李佳兰得到消息之后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她看着轮椅上的大儿子颤声道：“姝儿呢，姝儿怎么办？” 周云志抓着轮椅的扶手，尽量用还算镇定的语气对李佳兰道：“云姝并没有和那人近距离接触，她带着吴瑰自我隔离也是为了我们考虑，等七天，七天……” “那要是这七天内有意外呢！” “娘，您先不要自己吓自己，有薛老在，云姝她们肯定会没事儿的。” 方慧文在一旁点头道：“娘，薛老大夫已经带着人去收拾药箱了，不如我们先想想晚上给云姝她们送什么饭过去。” 给李佳兰找点事情干，忙起来就不会一直胡思乱想了。 方慧文和吴月将李佳兰扶起来，几人愁眉不展之时，乌辞一背着行李说要离开。 周云志看着已经收拾整齐的乌辞一，对他道：“你知道现在城里的情况吗？” 乌辞一点头，“我听他们说了。” “外面不安全，你若是离开的话就不能再回来了。”周云志道。 按照周云姝刚刚的安排，现在不仅是她和吴瑰在隔离，整个周家除了外围巡视的人，只出不进。 乌辞一当然也不例外。 “我知道。”乌辞一对周云志道：“我给云姝留了一支血参在房间里，希望可以帮上她的忙。”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第456章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乌辞一离开周云姝并不清楚。 临近傍晚时，收拾整齐的薛老爷子敲响了书房的门。 周云姝看着包裹整齐的薛老爷子道：“薛爷爷，家里怎么样？” “家里无事，我来看看你们。” 周云姝和吴瑰依次让薛老爷子把脉，把完脉之后两人紧张地看着薛老爷子。 “你们两人的脉象平稳有力，没有异常。” 听到薛老爷子的诊断，周云姝和吴瑰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这段时日还要麻烦薛爷爷看顾了。云城的大夫都在编入册，有需要的话薛爷爷您可以尽管调配。” 薛老爷子将之前周云姝不知道怎么调配出来的高浓度酒放下后，对她道：“我给清风去了信，让他尽快回来帮我。” 清风之前被卫忠弄走，后来一直在北境军营中劳心劳力地医治伤患，等希希登基，他便被姬生捞进了太医院。 若是薛老爷子给清风写信的话，那想来姬生也知道了。 “他走的开吗？” 薛老爷子起身对周云姝道：“他不适应太医院的环境。” 清风恢复自由之后便和薛老爷子联系上了，所以薛老爷子对清风的境况还是了解的。 他没和周云姝说的是，清风之所以不适应太医院的情况，属实是被京城里的那帮权贵折腾的不轻。 尤其是太医院的太医对京城权贵家里的隐私知道的太多了，稍有不慎，那就是一个死。 清风觉得还是之前跟在薛老爷子身边做游医，亦或者是在军营里当大夫的时候好。 前者遇到的病患虽然少，但是得到的敬重多；后者病患多，得到的经验也多。 而他在太医院的时候，不是变着法子给那些无病呻吟的人找生病的借口，就是有些病就不好说出口。 传出去那些权贵死不死不知道，他这个诊断出来或者是没有诊断出来的太医肯定是要死的。 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他真的是过够了，所以想着只要薛老爷子这边同意，他立刻辞官回海州。 “好，那就麻烦薛爷爷了。” 薛老爷子离开没多久，冬鸽便将晚饭端到了屋门口。 吴瑰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笑道：“今晚的菜色挺好，云吞面、虾仁冬瓜盅、赛螃蟹，还有冬鸽腌制的咸鸭蛋和一盘绿豆糕。” 周云姝闻着香味直接把小茶几搬到竹榻中间，“本来还不饿，一闻到这味道确实饿了。” 面和菜一扫而空，只那盘绿豆糕剩下了一半。 吃完饭两人在竹榻上聊了一会，然后周云姝便把吴瑰拉起来，把食盘放到门口，接着一起散步。 “多运动可以增强免疫力。” 吴瑰都有点习惯时不时从周云姝的嘴里蹦出一两句自己没有听说过的词汇，尤其是“免疫力”这三个字，她今天听到的次数有点多。 周云姝和吴瑰在这里饭后散步，岑家那边岑瑞泽缩在堂屋的角落，不断地抓挠着自己的胳膊。 “鼠疫，怎么会是鼠疫呢？” “不是说骗她吗，她不是说骗她吗！她不是说只是普通的发烧吗！怎么会变成了鼠疫呢！” “瑞泽，小泽！” 虚弱的声音从里屋传出，岑瑞泽捂住耳朵，继续自己的呢喃。 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会不会是岑妙瑛？一定是岑妙瑛不想接济他们，所以才想出这么离谱的理由想整垮他们。 对，没错！ 岑瑞泽找了一个新的自己可以接受的原因来取代鼠疫这个自己不能接受的原因。 一定是岑妙瑛想要摆脱他们，想要摆脱他们这个累赘，所以才联合那群人演的一出戏，她想要让自己和姐姐死。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她在报复自己和长姐，报复他们当初为了逃出去活命把她送给了那个土匪寨子里的土匪头子。 可是当初也不是他们的错啊，三个人里总要有人牺牲。 长姐是嫡出，自己是岑家唯一的男丁，那被牺牲的当然会是庶出的岑妙瑛，这都是她应该做的，她应该为这个家付出的。 明明当初她也答应了，结果现在却对他们如此心狠手辣，凭什么！ 他可是岑家剩下的独苗苗，岑妙瑛不能这么对自己。 岑瑞泽越想心中的怒意越甚，他起身猛地冲到门前，疯狂地拍打着锁起来的木门。 “岑妙瑛！岑妙瑛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弟弟，我是岑家现在唯一的男人，你不能把我关起来，放我出去！” “我没病，病的不是我，你们凭什么把我关起来，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放我出去呜呜呜，当初把你扔给土匪头子的不是我，都是岑妙芙的主意，和我无关，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无辜的。” “只要你放过我出去，你说什么我都听，真的不是我的错，都是岑妙芙这个毒妇的错，放我出去呜呜！” 内室趴在床榻上的岑妙芙，伸出去的手在听到岑瑞泽把一切脏水都泼在自己身上的声音时无力地垂下。 她太疼了，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 尤其是她的心，她的心疼的都要碎了。 “噗！” 一口鲜血再次吐出，岑妙芙耷拉着的眼皮看着那滩血液，想要伸手将它擦干净。 她不知道自己得的是鼠疫，她只知道自己难受的很，她也不想传染给岑瑞泽，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岑家剩下的独苗苗。 岑妙芙跌落在床下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弟弟的尖叫声，又好像没有。 她看到了自己的父亲，还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他们笑着靠近自己，摸着自己的头说自己做的好，是一个好姐姐。 可是转眼之间，慈眉善目的爹娘又换了一副嘴脸，他们掐着自己的脖子质问自己为什么得了鼠疫，为什么要传染给自己弟弟。 岑妙芙奋力解释，可他们愤恨地目光犹如利刃刺进她的胸膛。 在耳边若有若无地尖叫声中，岑妙芙看着自己的爹娘，以及被自己爹娘永远护在身后的弟弟，拔出自己头上的竹簪，猛地插入自己的脖颈。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457章 被愧疚淹没 岑妙芙的尸体直接被人拉到院子里火化了。 而岑瑞泽眼睁睁地看着岑妙芙死后，整个人也变得不对劲起来。 他先是觉得自己一点儿病都没有，之后又觉得自己浑身痒，意识不清开始发烧，接着一阵阵地干呕。 岑瑞泽的反应将外面守着的人吓得够呛，连岑家租的院子锁死后，干粮和药全部由岑妙瑛接管，谁让岑妙瑛和岑瑞泽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弟呢。 岑妙瑛也没有怨言，甚至看着身边的人远离自己也没有说什么。 岑妙瑛一送就是三天，第三天早上的时候她发现前一天晚上送的饭岑瑞泽没有吃。 傍晚过去，早上送的饭和药也没吃。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岑瑞泽不管身体多难受都会爬出来把岑妙瑛送来的药一饮而尽，他不想死，喝药是他自救的唯一可能。 但如此怕死的岑瑞泽，已经两顿没有喝药了。 岑妙瑛觉得不对劲，心里不自觉的颤了一下后，从墙边拿过一根棍子轻轻地来到堂屋旁边将窗户推开。 她一点一点推开窗户，窗户打开时刚好和堂内吊在正中间那根梁上的岑瑞泽对视。 “啊啊啊！” 惊声尖叫从岑家的那个小院儿里传出，外面与岑妙瑛同行的人听到她的惊叫声，只有一个人冲了进来，剩下的几人原地犹豫。 那院子现在在他们心里和禁地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即便岑妙瑛算是他们的上司，但他们还是觉得自己的性命比较重要。 唯一跑进去的那人，是跟岑妙瑛同行的大夫。 他刚跑进去便看到跌坐在地上的岑妙瑛，上前想要去扶她的时候，顺着岑妙瑛惊恐的目光，看向了房间内。 那一瞬间他的腿也软了。 吓到他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岑瑞泽上吊死后的模样过于渗人，还因为他死前自残以至于整个脸看起来面目全非。 那张脸就没有一个好地方，全部都是深深地抓痕，连头发都不完整。 总之，他此时的模样随便什么人看了都会做噩梦。 岑妙芙死后的第四天，岑瑞泽死了。 岑妙瑛坐在岑妙芙姐弟两个曾经住过的院子门槛上许久，岑家，死的只剩下她自己了。 也许过不了多久，她也活不成了。 岑妙瑛独自隔离的时候在想，其实这个时候死了也不是坏事，起码她已经知道自由是什么滋味了。 如果死后可以见到自己的姨娘，那她一定会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全部都讲给她听。 告诉她：看吧，她比儿子还能干，比儿子还可靠呢。 所以，哪怕是在阴曹地府，她也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这天，岑妙瑛又坐在门槛上发呆，隔离的这些日子里除了每天都会来给自己把脉的大夫，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她。 自己一个人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为了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岑妙瑛每天早上都会复习一遍之前春雀晨练时教的东西。 周云姝说完，多多练习可以让自己的身体更好。 岑妙瑛向来是最听周云姝话的，她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除此之外，她还默写自己学过的诗句，统计自己之前访问过的人家姓氏，时间长了，岑妙瑛觉得这样的生活还不错。 就在岑妙瑛低着头拿着木棍在树下的空地上写的开心时，突然听到了有人在叫她。 “岑姑娘。” 岑妙瑛抬头，在看到战川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岑妙瑛脸上不由得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 “战大哥，你来了！” 战川看着本来就不胖，隔离几天愈发瘦弱的岑妙瑛道：“你的隔离结束了。” 岑妙瑛眼睛一亮，随即激动起身，因为起来的太急眼前一黑差点原地倒下。 战川将岑妙瑛扶稳之后撤回了自己的手，“慢点。” “谢谢战大哥，其他人呢？其他人有没有事儿，云城还有其他感染瘟疫的人吗？先生呢？先生也没事儿吧？” 这段时间岑妙瑛独自待在一起的时候差点被愧疚给淹没。 她如果被岑瑞泽间接感染的话她认了，谁让她是岑家人，是岑瑞泽的姐姐呢。 可若是周云姝和吴瑰她们被感染了，岑妙瑛觉得自己就是死一万次也没办法弥补。 “先生无事，云城还有两例，但是因为控制得当，没有扩散。” 岑妙瑛听到周云姝两人没事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儿就好。” “走吧，我带你回去。”战川看着满脸庆幸的岑妙瑛，说道。 岑妙瑛攥着拳头忐忑地问道：“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你隔离了八天，这么长时间没有感染，那就是没问题了。” 岑妙瑛吐出一口浊气，“那就好。” 不过，她到底是之前接触过岑瑞泽的，所以她道：“我想在外面找个房子住。” 她不想去周家住了，岑妙瑛承担不起任何一个万一。 战川点头道：“我住的地方隔壁院子空着，你搬去那里吧。” “好！” 岑妙瑛跟着战川出去的时候，街道上的人很少。 “战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早上。” 本来通知岑妙瑛隔离结束的人本不该是他，是他听说之后主动将这件差事接了过来。 “啊？”岑妙瑛惊讶地看着战川，若是早上来的话，那他几乎是没怎么休息就来了自己这里。 “战大哥，谢谢你，要不然你给我指个路吧，我去看看先生自己回去就可以，你也可以早一点回去休息。” 战川摆手道：“不用，我送你。” 整个云城的天阴沉沉的，虽然停了两天雨，但看这阴沉沉的天像是要继续下一样。 这雨怎么下起来还没完呢。 岑妙瑛到周家的时候，发现周家的前后院被隔断，前院的人各个都戴着口罩，且相距有四五米远。 也许是前院的气氛过于严肃沉郁，岑妙瑛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在通报过之后去了书房。 岑妙瑛往书房里走去的时候战川并没有跟着。 他看了眼薛老爷子所在的厢房，抬腿走进去搬了一个椅子放到廊下。 看他这架势，明显是想等着岑妙瑛出来之后，陪她一起回去。 第458章 一个惊喜 “先生。” 听战川说周云姝两人没被传染是一回事儿，亲眼看到是另外一回事儿。 “对不起，当时我不应该让他来周家门口的。” 周云姝放下手中的笔，听着岑妙瑛的自责声道：“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不过好在大家都没事儿。” 另外两个查出来的已经隔离尽力在治疗。 至于其他人都被周云姝安排着灭虫灭蝇灭鼠，消毒也早晚各一次。 只是这雨。 周云姝看着窗外再次淅淅沥沥下起来的小雨，简直要被这雨给烦死。 这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彻底停下。 “先生，我想搬出去住，战大哥说他隔壁院子是空着的，我想先搬到那里去。” 周云姝听着岑妙瑛的话，往窗外看了一眼。 她还是第一次见战川如此热心。 “可以，有什么需要回来说，既然要搬家，那就先去收拾一下，银钱不够的话……” 岑妙瑛连忙摆手道：“够的够的，我有钱的。” 周云姝给他们的月钱都很高，更不用说寻常各种福利和奖赏了。 岑妙瑛离开之后，吴瑰端着一碗红枣薏仁羹走了进来。 “休息一下。”吴瑰将红枣薏仁羹端到周云姝的身边，对她道：“如果顺利的话，清风今明两天就要到云城了。” “嗯，到时候我让井高去接他。” “战川说的那些事你是怎么想的？” 今天战川刚到云城便直奔周家。 他从东川来到云城的这一路，途经好几个村庄都空无一人，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不过想想也是，阴雨绵绵的天气下，被连绵细雨淋湿的村庄里没有烟火气，也没有人的声音，整个村庄湿哒哒地透着一股阴郁的死气，怎么看都渗人。 “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消失，哪怕是死了也会有尸体或者是坟包，所以我更倾向于他们举村迁徙。” “可就现在这个鬼天气，他们能搬到哪儿呢！” 吴瑰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急躁，“你知道我现在最害怕什么吗？” 周云姝抬头看着吴瑰，“你担心那些村子也感染了鼠疫或者是其他瘟疫。” 吴瑰点头，“对。” “你想啊，我们平常这么注意都有感染的，那村子里的那些人呢？他们有的甚至都没有烧水喝的习惯。” 别看这只是一个小习惯，但是这个习惯有时候是可以救命的。 “要是这群消失的人来到云城外面怎么办？”吴瑰拳头攥起，“我们是放他们进城，还是无视他们。” 周云姝直接道：“不可能放他们进城。” 起码不可能在如今这个节骨眼把他们放进城。 就像吴瑰说的，这群人的身上很可能是瘟疫传染源的携带者，若是真的放进城的话，那不是自取灭亡吗。 “先生，淇水庄、巾帼庄、长野庄他们的信件来了。” 周云姝将那些外面浸湿的小竹筒打开，里面是周云姝手下庄子里庄头给她定时写的信。 这个破天气靠人传信肯定是不行的，只有不下雨的时候靠信鸽。 幸亏这信今天就到了，否则要是再晚点雨下大了，这信只能落在半路了。 因为周云姝早就反复叮嘱过庄子，所以这些庄子的情况比云城还要好一些，暂时没有感染瘟疫的人。 虽然这方面威胁没有，但巾帼庄说有附近的村民想要闯进庄子。 哪怕是被扔出去之后也会再次喊同伴来闯，最后李大妮儿实在是没办法，直接杀鸡儆猴，另外又加强了庄子里的巡逻。 这个时候不靠武力震慑的话，最后被生吞活剥的只能是他们。 傍晚，雨又下大了。 周云姝站在廊下，看着眼前像是永远都下不完的雨，真怀疑老天是不是想一场大雨直接将海州给冲刷干净。 云城有一半没有被淹，但海州绝对有不少地方被淹了。 东川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东川附近有地势高的地方，战川来的时候东川附近以及东王村的人已经全部转移过去，损失并不重。 上午吴瑰刚说清风会在这两天来到云城，傍晚周云姝就在周家的大门口看到了清风等人。 是的，清风不是自己回来的，他带了整整两马车的药材回来，同行的还有卫忠等人。 清风回来先是见了周云姝，然后就带着自己拉来的药材去见自己师父。 摄政王实在是太大方了，知道他辞官准备回青州之后，不仅没有阻拦，还特意给他准备了满满两大马车的药材，直接运到船上一起带回来的。 那边清风兴高采烈地去找自己师父，这边卫忠将一个木盒以及一封厚厚的信交给周云姝。 “盒子里是主子和陛下给您和康康公子准备的礼物，信也是两人一起写的。” 至于平平，希希为了让他有一点参与感，用他的小手沾满墨汁，往最后一张信纸上按了上去，这样的话，她娘亲就可以看到弟弟长大了。 厚厚的一封信其中只有三张是姬生写的，剩下的全都是希希的笔迹。 希希这次在信纸上写的字比之前信纸上的字稍微小了一些，模样也端正了许多，一看就是勤学苦练过的。 姬生写的信无外乎是围绕着希希和平平，其他的事情一点都没提，最后除了让周云姝注意安全，还说自己会在年底的时候来海州一趟。 姬生没有说为什么来海州，但是在希希的信中，姬生的海州之行是为了把周云姝和康康接回京城的。 除此之外，希希还提了去京城赶考的周云嘉和姬明珠，说周云嘉不听话，被姬明珠骂了。 至于什么不听话希希说不明白。 周云姝将这封信反复看过两遍之后，和之前一样一起收到了自己的空间里。 她已经许久没有内视过自己的空间，这次将信件放进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空间屋舍前的桃树上已经结满了果实。 果实虽大，但还没有完全成熟。 至于莲池中的莲子也长出了数颗，只是相对于快要成熟的桃子，莲子成熟的速度就显得慢了很多。 周云姝看着那满树的桃子，忍住自己现在就想摘下一颗来尝尝的冲动。 她潜意识觉得这些桃子和莲池中的莲子肯定有某些神奇的作用，否则不会和她手下人的多寡，以及是否健康平安，人心所归有关系。 周云姝希望它们成熟时可以给自己一个惊喜。 第459章 气得吐血 春雀他们到京城的那天艳阳高照。 原本春雀是想扮作周建武身边的小丫鬟跟在他身边进京的，但杨禹浩说现在春雀的身份不同以往，不好再以周家丫鬟的身份跟在周建武身边。 再说，周云姝早就已经把卖身契还给春雀了，春雀现在是自由身。 周建武也赞同杨禹浩的意见。 若春雀依旧是周家人的话，之后不管是进京的途中还是进京后都有可能受到周家一些人的裹挟，她这样明面上脱离周家，才是保护证据最好的办法。 至于春雀很想说他们想的太多。 除了主子的话，即便是夫人和长公主的吩咐，春雀也只是听听而已。 有本事他们就来抢，只要打不过自己，他们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如果遇到自己打不过的情况，那她完全可以跑啊，当年她苦练轻功就是为了逃命用的。 聪明人就是想的太多。 不过这句话春雀没有对杨禹浩还有周建武说，尤其是杨禹浩，这一路上他仿佛猜到了点什么，心惊胆颤的，尤其是中间发现林傅延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时，晚上就没有睡踏实过。 生怕哪天晚上趁他睡着林傅延就带着人冲上来大开杀戒。 杨禹浩就是在这样的心惊胆颤中进了京，进了京之后那颗心才微微的落下来。 他骑着马来到马车边，敲击了两下车厢，见春雀将车帘掀起之后说道：“我们直接进宫？” 春雀当然是想立刻进宫的，“二老爷怎么说？” 杨禹浩看着前方被拦住的马车，脸色不是很好地对春雀说道：“周将军被人拦住了。” 他仔细看着那人的打扮，对春雀道：“好像是长公主的人。” 春雀一听，直接从车厢里面来到车辕的位置。 车夫被春雀赶了下去，缰绳被她接手后，立刻调转车头往另一条街驶去。 杨禹浩看着春雀的动作，二话不说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的动作被前面的人注意到，立刻有人上马紧追在他们身后。 春雀对京城十分熟悉，若不是杨禹浩跟的紧，非得被春雀甩了不可。 走到岔路口时，杨禹浩看着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春雀，在把马车赶走后，她跳到杨禹浩的马上，往马车相反的方向赶去。 春雀带着杨禹浩去的方向不是皇宫，而是魏王府。 庆幸的是，春雀虽然跟在周云姝的身后离开京城许久，但魏王府的人对春雀还是认得的。 所以在身后的人追上春雀之前，春雀就先一步进了魏王府。 …… 姬生得到消息是半个时辰之后，对一进京城就往王府跑的春雀，他唇角微勾，“还算是有几分脑子。” 要是往皇宫跑的话，不等通传到他这里，一定会被姬明珠给带回去的。 但是王府就不一样了，王府的人对春雀熟悉，只要她进了王府，姬明珠的手怎么也伸不进去。 “王爷，要把春雀带进宫里来吗？” “嗯，带进来吧。” 姬生放下手中的笔，“希希要是看到她的话，应该会很高兴。” 希希确实高兴。 尤其是下课看到春雀等在课堂外面的时候，她激动地连自己的书本都没收，直接冲出去跳到春雀的怀里。 课堂内希希的伴读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向稳重的小皇帝露出这么兴奋的样子，不由得纷纷好奇把希希抱在怀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难不成是小陛下的母亲？ “小主子，我好想你啊！” 希希搂着满脸高兴的春雀，蹭了蹭她的脸道：“我也想你！” “娘亲呢？娘亲来了吗？” 希希说的时候搂着春雀的脖子看向春雀的四周。 她娘亲和春雀向来是形影不离的，所以春雀来了的话，她娘亲应该也来了！ 但是…… “主子没来，我来是给您和殿下送东西的。” 希希听到自己娘亲没来，脸上肉眼可见地失望。 “是什么东西？”希希靠在春雀的身上问道。 春雀看了一眼已经帮春雀收拾好东西的小东子，一边抱着希希往凤鸾殿走，一边在她耳边轻声道：“可以给周家翻案的证据。” 希希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凤鸾殿时，刚好看到姬明珠和王嬷嬷。 春雀看到两人下意识收敛了笑容，倒是希希笑着对姬明珠打招呼道：“祖祖，你来了！” 姬明珠对着希希扯了扯嘴角，招手道：“希希，到祖祖这里来。” 希希从春雀的怀中下来，在快要走到姬明珠身边的时候，姬生从凤鸾殿里出来，对希希道：“希希。” “爹爹！” 希希脚步一转往姬生的方向冲去。 姬明珠看着几次三番半路截胡的姬生，表情不是很好看。 “长公主进宫是有什么事情吗？” 姬明珠听着姬生的询问，笑道：“什么时候我进宫来见陛下也需要得到摄政王的允许了。” “姬玄君，你只是摄政王，不是皇帝，你不觉得你越权了吗？” 看姬生那包揽一切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帝呢。 “要说越权，想来我不足长公主的三分之一。” “姬玄君！” 姬生笑道：“长公主不为周家终于可以翻案开心吗？” “还是说，当年周家满门流放有您的一份功劳。”姬生似笑非笑地看着姬明珠道：“长公主您可真的是大公无私，深藏不露啊。” “噗！” 这句话刚落下，姬明珠便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若不是王嬷嬷一直在她身后准备着，她非得瘫坐在地上不可。 王嬷嬷将姬明珠抱在自己的怀里，她下意识想要为姬明珠辩解些什么，但是看到姬生高高在上的冷漠神情时，她咽下自己嘴里的话，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枚药丸塞入姬明珠的口中。 “陛下，请允许长公主殿下先入偏殿休息。” 希希担心地看着吐血的姬明珠，连连点着自己的小脑袋道：“好。” 答应后，她又像模像样地吩咐着一旁的朱正春，“去宣太医。” “是陛下。” 第460章 成了一场笑话 姬明珠被王嬷嬷抱着去了偏殿，朱正春去喊太医。 希希在自己爹爹的怀里说道：“娘亲会生气的。” “哦，你娘亲不知道。” 姬生说完怕自己女儿学坏又加了一句，“你别跟爹爹学。” 希希眨巴了一下自己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希希不仅学东西快，举一反三地速度也快。 “我怕你将来学会了用来对付我和你娘。” 一旁的春雀：“……” 她会告诉自己主子的！ “还有，做坏事不要在别人的心腹面前做。”姬生抱着希希指着一旁眼睛瞪大的春雀道：“你看春雀这模样，心里肯定在想，她一定要和她主子告状。” 春雀：“……” 话都让他说完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希希看着春雀石化的模样没忍住在自己爹爹的怀里笑了出来。 笑完之后，她担心地看着姬明珠离开的方向，对姬生道：“祖祖会没事儿吗？” 姬生笑着摸了摸希希的小脸儿道：“不知道。” “祖祖吐血了。” “那就希望她多活几天吧。”最好是能活到看着周家翻案。 偏殿里。 王嬷嬷看着榻上出气多进气少的姬明珠，没忍住红着眼睛对她哽咽道：“殿下，收手吧。” 在王嬷嬷的眼中，现在姬明珠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既然无用为何不干脆放弃，及时止损呢。 “您以前不是一直说想去自己的封地看看嘛？老奴陪您去南州好不好，那可是两位陛下生前亲自为您选的封地，您不是一直想回去看看吗？” “咱不争了好不好？” 姬明珠笑着虚弱道：“我既没死，为何不争。” “我求了大半辈子的东西，我付出了那么多代价也想要得到的东西，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她也不是不清楚自己马上就要走到众叛亲离的境地。 可是她如果现在放弃的话，那不就是等同于告诉所有人她认输了，她做错了，她否定了以前的自己。 那她以前付出的一切不就成了一场笑话吗？ 她也是一个笑话，活成了一个笑话！ 所以，哪怕最后输的众叛亲离，她也绝不急流勇退承认自己是个无能的笑话。 “殿下！” 姬明珠看着满眼泪光地望着自己的王嬷嬷，“我想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错了吗？” “还是说，你也想背叛我。” 王嬷嬷跪在床前，看着准备执拗到底的姬明珠，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 “您想好了？” “即便开刀的对象是自己的晚辈，是自己的骨血，您依旧想要孤注一掷坚持到底，是吗？” 姬明珠攥紧拳头准备回答时，希希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祖祖，太医来了。” 王嬷嬷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起身候在姬明珠的身边。 她看着姬明珠苍白的脸，心疼地移开了目光。 如果她真的想在死之前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她帮她。 太医去给姬明珠把脉的时候，姬明珠想要撤回自己的手腕。 希希上前不赞同地看着姬明珠道：“祖祖，生病了要乖，要不然希希告诉娘亲和大伯，他们会生气的哦~” 姬明珠看着眼前明明是一个小不点儿，却把自己当做小孩子对待的希希，疲累的闭上眼睛。 为什么自己想要的东西，总是没办法牢牢地握在手中。 而那太医在摸到姬明珠的脉搏，得出自己的诊断结果时，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起来。 希希好奇地看着太医，“我祖祖的身体怎么样？” 太医收回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他刚要回禀希希，就听到一边的王嬷嬷道：“崔太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相信你在太医院待了这么久，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崔太医听着王嬷嬷明显带了威胁的话，抿了一下嘴唇看向一旁满脸天真的希希，“陛下，长公主殿下只是怒急攻心，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希希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她笑着拍手对崔太医说道：“这样啊，太好了！那就不用给祖祖开药了。” “我娘说，是药三分毒，既然只要好好修养一下就能痊愈，那这段时间祖祖就在凤鸾殿里休养吧。” 希希说着又看向崔太医问道：“祖祖要休养几天才会好？” 崔太医看着眼前的小皇帝，怀疑她刚刚那段话是不是故意来堵自己的。 要是真不吃药的话，就长公主如今这个身体，能活半个月都算是多的！ 可他的话都说了，现在要是变卦的话，小皇帝会不会觉得自己骗她啊。 王嬷嬷适时地帮崔太医解了围，“我去太医院给长公主配几副她能吃的药，这样殿下恢复的更快。” 希希笑着对崔太医说道：“原来祖祖还是要喝药啊。” 可能是希希这句话阴阳怪气的意味太甚，崔太医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其实有时候孩子当皇帝比成年人当皇帝更可怕，毕竟小孩子做出某些决定你是不能够用常理来评断的，她做事往往看心情。 崔太医已经确定自己确实招惹到希希了，只是他没想到这小皇帝年纪不大，却这么不好糊弄。 “崔太医，你跪下干嘛？” 希希蹲下看着不敢抬头看向自己的崔太医，“还是说你骗朕了？” “微臣该死！” 希希拍了拍崔太医的肩膀。 那小手落下的时候力度不大，崔太医颤的却愈发厉害。 “陛下。”王嬷嬷看着希希，“您吓坏崔太医了。” 希希起身笑着道：“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他干嘛要怕我！” “我只讨厌骗我的人，好人我是喜欢的。” 这句话说话崔太医抖得更厉害了。 “你不走吗？” 希希这句话说完，崔太医说了一句“谢主隆恩”后，立刻拎着药箱跑了出去。 姬明珠靠在榻上看着眼前的希希，觉得她和姬生越来越像。 “祖祖。” 姬明珠看着希希那双姬家人典型的凤眼，没有说话。 “丞相们想要见你呢，我让他们过来见你吧。” “不……” 王嬷嬷怕丞相来再次刺激到姬明珠，不行两个字还没有说完，姬明珠便道：“来。” 尽管来！ 她倒想看看即便他们拿到了那所谓的证据又能把自己怎么着，毕竟真正害周家沦落至此的，从来都不是她姬明珠。 第461章 你们有什么资格 姬明珠这边刚答应要见丞相他们，那边林相和彭相就带着内阁以及来京述职的孔单仁进了偏殿。 他们进入的同时，殿内所有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退下，包括现在依旧是大总管的朱正春，以及一直伺候在希希身边的小东子。 春雀左右看看，纠结了一会儿自己要不要离开，纠结片刻后，最后还是决定留下。 她不能走，她要是走了的话，等回到海州主子对自己一问三不知，那自己不是白出来了吗？ 所以春雀不仅没有离开，她甚至还十分有眼色地给自家小主子搬了一把椅子。 偏殿里的都是大人，站多久都没有问题，但她小主子年幼，可没办法这么陪着他们生熬。 结果自己椅子搬过去刚要招呼希希坐下，便看到姬生十分从容地将椅子拽到姬明珠的对面，接着将希希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林相等人，伸伸手道：“可以了，诸位开始吧。” 姬生说完，希希有样学样，同样伸出自己的小手对林相等人道：“开始吧。” 林相、彭相：“……” 当他们来这儿唱戏呢！ 林相和彭相这边打眉眼官司的时候，姬明珠的目光一直都在孔单仁的身上。 孔单仁顶着姬明珠的目光，微微对她行了一个礼。 姬明珠的脸上露出一抹讽笑。 果然，人只要进了官场这个大染缸，忠心什么的都是狗屁。 林相看着榻上再无往日荣光的姬明珠，拿出今日得到的可以使周家叛国一案翻案的证据，对姬明珠道：“殿下，这些信件你见过吗？” 姬明珠看向写着自己名字的信封，嘴角冷峭，“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 “难不成你们真的相信我会拿着屠刀对自己家下手。” 彭相就没有林相那好态度了，他直接道：“最毒妇人心，谁……” “你说的不对！” 彭相慷慨激昂的指责还没有开始呢，就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打断。 希希不满地看着彭相，“最毒妇人心不对。” 彭相看着生气的希希，细想真算下来小皇帝也算是女人，他说这句话确实是不合适。 “是臣言语不当，请陛下谅解。” 希希不是很高兴地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她现在小，只能谅解。 彭相见希希没有纠缠，转过身对姬明珠继续道：“人心叵测，谁又知道长公主是怎么想的呢？” “说不定是长公主早就已经厌弃了周存高，所以故意下套陷害周存高，让他苦等无援，战死……” “放屁咳咳咳！” 姬明珠大喊一声猛地咳嗽起来，一口血被姬明珠吐出来的时候，彭相蹙眉后退，林相和孔单仁担心地下意识上前。 王嬷嬷赶忙拿着手帕凑到姬明珠的身前，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脊背。 她一边红着眼睛给姬明珠擦拭着唇边的血迹，一边对彭相大喊道：“你们这是欺我殿下病弱无力，所以才想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都安在我们家殿下的身上吗！” “你们说那些信件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吗！我还说这些信件是你们捏造出来故意污蔑我们家殿下！” “世人哪个不知道我们殿下和周大将军情深义重；谁不知道当初将军在北境孤立无援的时候是殿下到处为他筹粮开路；谁不知道周家抄斩流放，殿下本可以凭着自己的身份高枕无忧，却依旧遣散公主府，以求与周家一起流放。” “现在你们想为周家翻案了，就想凭借几封小小的信件来定我们家殿下的罪，我告诉你们，那不可能！” 林相看着愤怒的王嬷嬷，解释道：“我们并没有给长公主扣帽子，我们只是实事求是想要问长公主一些事情。” “当年长公主在京城为周家军筹集粮草确实众所周知，但是……”林相将那封信打开，对姬明珠道：“那批救命的粮草延迟了三天运往北境。” “殿下，您知道三天会死多少人吗？” 姬明珠倚靠在王嬷嬷的身上，眼神冷峭地看着林相道：“当年北境找你们三番四次地要粮草，你们一拖再拖。” “现在倒是开始埋怨我这个为北境筹集粮草的人，你们可真是有脸。” 姬明珠的讽刺声如同巴掌一般狠狠地扇在众人的脸上。 什么都没做的他们，有什么资格来对自己指手画脚。 林相沉默了一会儿道：“当时国库空虚，我们……” “这句话你对我说有意思吗？为什么空虚你们心里没数儿吗？” 王嬷嬷轻轻地抚摸着姬明珠的脊背，等她把气儿顺过来之后，拿过旁边的软枕，让姬明珠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 “周家走到如今的下场，和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她当时确实有私心，为了逼迫周存高看清楚朝廷的这副嘴脸，故意拖延了粮草运往北境的时间。 可这是她的错吗？ 如果没有她的话，北境和周家军压根就等不到粮草；如果周存高向自己妥协，这批粮草根本就不会拖延！ 所以，她没错。 错的是朝廷和这些耽于享乐和党争的大臣们；错的是周存高，如果他愿意支持自己，他也不会死在战场上。 本来，这些苦难都是可以不用经历的，要怪只能怪他们不识相，她没有错！ “孔大人。”林相无奈地喊了一声孔单仁。 孔单仁往前一步，先是对着姬明珠深深地弯下腰，随即又起身，恭敬道：“两位丞相这次来只是想让殿下做个证，并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孔大脑袋，你是眼瞎吗？他们端着脏水往我脑袋上泼的时候你看不见吗？” 姬明珠敢说，只要她的态度软和一点，这盆脏水绝对一点不落的泼在自己头上。 再也没有比姬明珠成为谋害周家更合适也更具有戏剧效果的幕后黑手。 只要幕后指使者是姬明珠的消息传来，估计整个大周都会将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 到时候朝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帮周家翻案，将北境交接，收回她剩余的势力归还皇室。 可是，她不会成为他们的垫脚石。 她姬明珠，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垫脚石。 第462章 随时开战 姬明珠和彭相等人争辩了大半个时辰。 姬生全程抱着希希坐在旁边没有说话。 对姬生来说，他们谁输谁赢都无所谓，甚至周家能不能翻案也无所谓。 现在的周家已经不是当年的周家，即便是翻案了，周家的势力也大不如从前，更不用说现在北境已经是他的。 现在让周家翻案，不过是为了能让周云姝早一点带着孩子回到他和希希的身边而已。 姬生把椅子往后挪了挪，抱着希希轻声地在她耳边道：“听他们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明白什么道理？” 希希想了想道：“要赚钱，要把国库填满。” 姬明珠和彭相等人一开始互相咒骂的原因就是国库空虚。 “要和稀泥，但关键时刻不能和稀泥。” 和稀泥是因为有些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根本就没有解决办法的时候她能做的只有和稀泥。 至于关键时刻不能和稀泥，大概就是外面的人在为你冲锋陷阵时，里面的人必须要把后勤做好。 心思太多，就做不好事情了。 春雀的左耳朵听着姬明珠和彭相等人从一开始的互相推卸责任到后面的互相谩骂；右耳朵听着姬生对着希希灌输一些她也说不上来是对还不是不对的观念。 比如现在姬生就在偷偷的和希希说道：“知道为什么要广开科举吗，就是为了避免眼前这些事情反复上演。” “你看他们像是在为北境的将士吵，为朝廷吵，为百姓吵。但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还有背后的那些势力吵罢了。” 希希点头，她聪明又敏感，当然看的出这些丞相大人们对自己就像那个崔太医对自己一样，他们觉得自己是小孩子，所以糊弄自己呢。 “朝廷需要新鲜血液，所以……”姬生在希希的耳边道：“之后殿试，希希要表现的好一点，知道吗？” 希希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之前太傅说过了，进入殿试的学子，可是要成为天子门生的人。 而她，是唯一的天子。 姬明珠与丞相和内阁的争吵，以姬明珠气急攻心昏迷结束。 王嬷嬷的脸色一片晦败，孔单仁的表情也不是很好。 姬生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抱着希希准备离开时，王嬷嬷突然走到姬生的面前跪了下来。 这不是王嬷嬷第一次对姬生下跪，却是跪的最诚心实意的一次。 “殿下，老奴求您一件事儿。” …… 海州这该死的雨终于停了。 太阳出现的那一刻，周云姝觉得半辈子都快要过去了。 沐浴在阳光下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周云姝从没有这么喜欢过太阳。 云城的人也是，太阳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从房子里涌出。 说句不太好听的比喻，那种感觉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终于有机会重见天日了。 好消息总是伴着坏消息。 雨过天晴，云城除了岑妙芙这个感染鼠疫的人死了之外，另外两个人哪怕薛老爷子全力救治也死了。 这个坏消息也伴着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这两人虽然死了，却没有造成任何的传染。 只是周云姝向来是一个谨慎的人，尸体火化之后，那几人住的地方不仅成了云城的禁地，甚至被她消毒消的即便是还没有靠近，也能闻到浓浓的酒精味。 但没有扩散就是最好的。 当然，雨停只能说明是一个小危机过去了，接下来可能还要面临更大的危机。 他们要随时面临海匪攻城，甚至是海匪勾结着受灾无家可归的百姓攻城。 也因此雨停太阳出来之后，周云姝不仅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比之前更加紧张。 除了之前的城防，周云姝直接把云城内所有的青壮集合起来。 现在云城内所有的青壮基本都是靠着周云姝养着，那他们为守城出一份力量是应该的。 当然，在让他们守城之前，少不了要说一些激励人心的话。 还有什么话比守不住城就一起死更容易让人拼命的呢。 要知道，云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上次云城被屠城之后的惨样，要想好好活下去，除了青壮，哪怕是妇孺也要学会拿起武器。 整个云城像是一个兵屯，全民皆兵不是说说而已，像元礼元义他们这样的孩子，也每天必须跟着操练。 有时候大人会因为孩子小而忽略了他们的杀伤力，但是童子军并不是好惹的，尤其是经历过训练的童子军。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周云姝并不希望云城的童子军和娘子军能派上用场，若是真的派上用场，那只能说明云城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了。 这天周云姝像往常一样在城墙上巡视，崔洪波对周云姝道：“城墙发现的那几个洞已经在补了，还有门口的这些人。” 崔洪波指的是这几天陆陆续续来到云城门外的零散百姓们。 他们现在三五成群的散落在云城外的周围，没有一个敢靠近云城一百米以内。 之前凡是有靠近的，第一次弓箭警告，第二次直接射杀。 崔洪波等人是在射杀了四五个人之后，才让那些来投奔云城的人听话一点。 “从左到右，依次是隔离三天、四天、五天的。” 崔洪波眉头紧锁道：“如果十四天的时间到了，真的要让他们进城吗？” 对于城内的情况崔洪波也是知道的，城内的人之前隔离都是七天，但是城外环境不好，十四天虽然长，但是熬过十四天的人确实没有大碍了。 但凡事就怕有万一。 周云姝看着城墙外越来越多的人，道：“如果没有一点希望的话，估计不用那群海匪来，这些人就能把云城淹了。” 但是，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地放进城。 “我让人在西城门那里建了十个窝棚，到时候……” 周云姝的话在看到远处突然出现一条长长的车队后消失在空气里。 车队出现的那一刻，崔洪波立刻抬手喊道：“戒备！” 原本站在城墙上的人们立刻举起弓箭，其余的人拿武器的拿武器，搬石头的搬石头，喊人的喊人，随时做好开战的准备。 第463章 分粥 战川听到这边的动静后赶忙带着人往城墙上跑。 他可是记得周云姝还在城墙上呢。 周云姝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车马，眉头逐渐舒展，眼尾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 “这群人莫不是来云城经商的？”崔洪波看着拉货的车马奇怪道。 周云姝看着车队打头的虎子，笑着道：“不是，是我的人。” 虎子眼神儿好，一眼就看到了城墙上的周云姝。 他挥手的同时，看着周围目不转睛直盯着他们的灾民，缓缓放下手，攥紧了自己腰间的长刀。 “是虎子！” 战川来到城墙上之后，看到逐渐靠近城墙门口的虎子等人，也不由地高兴道：“好小子，看这规模，想来路上没有什么损失。” 周云姝看着原本或坐或躺在云城外的灾民们一个接着一个站起来，且虎视眈眈地向虎子他们的车队靠近时，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 车队里的人已经纷纷亮了刀，且刀上还有着已经干涸的血。 “爹，这群人不好惹。” “我知道，但是你祖母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要是再饿下去……”汉子盯着车队里的粮车，舔了一下自己已经干涸的起皮的嘴唇，“就要没命了。” 反正最后都是死，不如拼一把做一个饱死鬼！ 眼看着灾民越来越近，虎子准备下令杀退冲进城内时，城墙上突然传来铜锣声。 用铜锣也是有原因的，敲战鼓的话周云姝怕直接打起来。 当铜锣声将城外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之后，战川对着城下喊道：“午时一刻，云城北门排队分粥，自己带碗，先到先得。” 战川的声音将落，立刻有人往城门口的百米外开始排队。 原本还想去打劫车队的流民，听到午时竟然有免费的粥可以喝时，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忍忍。 毕竟若是真的哄抢车队，能不能从这群拿刀的煞星手里抢到粮食不一定，但是挨刀是肯定的。 就怕最后粮食没有抢到，小命儿先丢在这里了。 而且，就算是抢到粮食也不一定能保存粮食。 灾民这么多，车队不好抢，但是抢到粮食的灾民是好抢的。 所以与其有命抢没命吃，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等着云城派发粮食呢。 人人都有，也就不会有人惦记自己那口吃的了。 灾民逐渐退散，虎子等人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车队不过一百来人，但是这些灾民加起来估计得有六七百了，真要一窝蜂的冲上来，粮草保不住是其次，就怕人也要被这群饿疯了的灾民给埋了。 周云姝给城门口的虎子打了一个手势，虎子带头领着车队往云城的西边走去。 虎子一行人往云城西边来的时候，一开始还有人跟着，后来可能是觉得跟着不如回去排队领粥喝，便一个两个的都回去了。 虎子等人停在云城西城门时，周云姝和战川骑着马也来到了西城门口。 只不过城门并没有立刻打开。 周云姝登上城墙，对候在城门外的虎子问道：“车队里有没有生病的？” 虎子摇头道：“老大，没有，我们都注意着呢！” 杜麻子也从车队的后面来到前面，“先生，我们队里的大夫都检查仔细着，没有。” 周云姝点头，对他们道：“城内的情况有点复杂，你们进城后需要在城门口的房子里再隔离七天，七天之后没有异常可以自由活动。” 周云姝看着点头的虎子等人，再次道：“这段时间，盯好你们的人。” 杜麻子和虎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知道！” 城门打开时，周云姝等人戴上了口罩，杜麻子等人也把口罩戴上。 要不说他们是一起逃荒走出来的，这纷纷戴上口罩的默契也是没谁了。 云城四个城门周围是没有人居住的。 之前下雨的时候，所有人都搬到了周云姝她们所住的周围，那边地势高，淹不到。 再就是周云姝也有防备着万一有海匪攻城的意思。 万一的万一，他们要是从城外攻进来，城门口附近的屋舍是空着的，相对来说可以拉缓一点攻势，好多给一点城内人逃跑或者是反击的时间。 “粮食够吗？” 周云姝一行人和虎子等人说话的时候，中间还隔着差不多十米的位置。 “够。” 虎子说着，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封信，“老大，信。” 虎子拿出来想了想，直接将信团成一团扔到周云姝的面前。 说是信，其实更像是一份报告书。 周云姝看着飞到自己面前的信团，对虎子道：“你们先找地方落脚吧，我一会儿让人给你们做一顿接风宴给你们送过来。” 虎子和杜麻子一听笑着点餐道；“老大，红烧肉！” “红烧肉，先生！” 他们之前在东王村的时候有幸吃过几次冬鸽做的红烧肉，那味道可是太绝了。 “好。” 把胡子等人安顿下之后，周云姝的心愈发踏实。 虎子和杜麻子带来的这些人可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若真有万一，也是一大助力。 周云姝之前在城墙上说要发粥的话不是说说而已。 在她往西城门那边去的时候，同时有人去通知在云城管着后勤的方慧文，让她安排人煮粥。 城外的人太多，哪怕是用番薯混着米面也要消耗不少。 但没办法，若是一点活路不给他们留的话，他们退无可退就只能拼命了。 分粥的时候也是有技巧的，排队的人必须间隔五米，五个人分粥，粥捞起来之后也是放到桌子上，等他们拿走再分发下一个。 说实话挺费功夫的，但是为了彼此的安全这是最好的办法。 等分完粥时，天色将晚。 周云姝将最先来云城附近却没有出事儿的流民安排到西城门继续隔离，其他灾民依次往后排。 半个月之后，城门口的流民没见少，但是云城内的百姓却多了起来。 周云姝也不是平白无故养着他们。 只要进城，以家庭为单位安顿下来后，男人要做苦力换取粮食，妇人也要通过做活换取所需，要是有会技能的更好，云城缺各式各样的人才。 第464章 海匪来了 周云姝一边在云城紧锣密鼓地安排灾民，一边派人和自己庄子以及东川那边建立联系。 以备万一有哪边被攻击，距离最近的庄子或者是巡逻的人可以尽快支援。 灾民的进入，让周云姝多了不少新人，新旧搀着用，比自己想的效果还要好，也大大缓解了周云姝的用人压力。 而周云姝一直担心的海匪，是被云城晚间派出去巡逻的小队发现的。 巡逻的小队看到大量的火把，发现海匪大量上岸后。 小队长立刻分出两人回云城禀报，剩下的人分成两拨，腿脚最好的那一拨盯着海匪的踪迹，剩下的几人分散通知最近的庄子和其他巡逻的小队。 周云姝被人喊起来听到海匪往云城这边赶来时，心里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踏实感。 她立刻起身穿上软甲，带着吴瑰和康靖宇等人骑马往城墙那边赶去。 等他们来到城墙上时，不止城墙和城内的人严阵以待，就是城外的人也严阵以待。 周云姝之前分发米粥可不是白分的。 与其让这些灾民为那群海匪冲锋陷阵，还不如让他们替自己办事。 在海匪来之前，战川冲着城外喊道：“妇孺和孩子退至西城，凡是击杀海匪者，一个耳朵五斤粮食，两个耳朵十斤粮食；战死者，家属可领二十斤粮食。” 话落，城外的人眼睛锃亮，欢呼声一阵又一阵。 之前想要抢车队的汉子激动地对自己身边的大儿子道：“我们的身价竟然比海匪贵了一倍！” “可不是，我的锄头呢，我得赶紧磨磨！” “娘，你带着孩子们去西城，我给你们挣粮吃！” “当家的，我也留下，让娘带着孩子们走，杀一个挣十斤，就算咱们拽着一个同归于尽，那也能给家里挣下五十斤粮食呢！” 这样的话在城门口到处都在响起。 云城一直分粥只能让他们饿不死，但是想要吃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如果杀匪就有粮食的话，他们愿意拼一把。 吴瑰看着城墙下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们带着更小的孩子们往西城门走，而稍微大一点的孩子还有妇人都拿着武器留下来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云姝。” “嗯。” “如果赢了的话，我们要给他们开庆功宴吗？” 周云姝看着城墙下斗志昂扬的灾民们，点头道：“开。” 战川得到周云姝的指示，将会有庆功宴这样的话说出口时，城门外欢呼声再次传来。 距离云城还有二三里地的海匪们听着周围若有若无的欢呼声眉头紧皱。 什么情况，大晚上突然传出来的欢呼声是什么鬼！ 夜袭的脚步停下，带头的海匪头子沉着脸对着旁边的人道：“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是大当家。” 云城下欢呼声过去后，所有人都握着武器蹲在地上。 城外只有零散几处有几个火堆，也就将将能照亮周围的一些人，其余的灾民全都隐匿在黑暗中。 即便是城墙上，也是站着几个穿着盔甲的私兵，点着几个火把，看着和以往的云城并没有什么不同。 探子等了差不多一刻钟都没有发现云城内外有动静，怀疑自己之前听到的欢呼声说不定是什么幻觉。 自认为摸清楚了云城底细的探子往自己队伍那边奔去。 而那海匪头子听着探子的回报，依旧有些怀疑道：“你确定？” “大当家我确定！” 探子信心十足地说道：“虽说那云城看着是比咱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人多一点，但之前是云城城门口没有灾民啊，现在云城的城门口有不少灾民，看那模样……” 探子想了想，给了海匪头子一个数目，“怎么着也得有个七八十吧！” 这还是探子自己多说了一些进去。 “不过那些灾民饿的都站不起来了，咱们过去还不是随便乱杀！” 海匪头子看着云城的方向道：“城墙上呢？” “城墙上倒是有人巡逻，但人不是特别多，还没有咱们上次来的多。” 这个探子一直在拿现在的云城和之前的云城相比，在他眼中，一个被不知道什么人占领的云城，压根就比不上之前有官府管制的云城。 虽说可能现在里面的粮食和金银珠宝也比不上之前的云城，但总的来说聊胜于无。 “我总觉得有诈。” 海匪头子还是觉得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他没读过多少书，他现在能当上这海匪头子还是五天之前老当家死了之后他内斗得来的。 只是他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直觉却很准，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尤其是走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心越来越虚，总觉得前方云城的方向像是卧了一头嗜血的猛兽，他们要是冲过去，只会成为他们的盘中餐。 “大当家？” “大当家您一句话兄弟们立刻冲上去给那帮内地佬一些厉害瞧瞧！” “大当家您说话啊！兄弟们可是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周围人的叽叽喳喳声吵得海匪头子头疼，就在他准备答应时，他的军师突然道：“既然大家没有吃饱，不如先吃饱再去。” 那青年用黑布蒙着头，听声音年纪不大。 “现在不过是丑时，吃顿饭也就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儿。” “军师说得对！” “要不然先吃点吧！”有人摸着肚子赞同道。 海匪头子松了一口气，能缓口气也是好的，他是真的觉得云城那边不对劲。 “好，先吃饭，吃饱饭我们再干他一票儿大的！” 但俗话说的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先不说海匪头子已经迟疑，单说这深夜人吃饱饭之后，那就只想睡觉了。 在海匪半夜吃上饼子时，海匪头子的军师拿着一块肉饼来到他的身边。 他看着眉头紧皱的海匪头子道：“大当家，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海匪头子看着自己的军师，想到他之前在内乱中救了自己一命的事情，再次对他推心置腹道：“不是有顾虑，就是我心慌的很，总觉得云城没那么好打。” 军师不在意地笑笑，“既然大当家不信任探子，不如我去替大当家探探。” “我功夫好，就算是翻进城墙里面也不会有人发现。” 第465章 迟早是囊中之物 海匪头子眼前一亮，拉着他那军师的手感动道：“吴兄，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 他那吴兄掩下眼底的嫌弃，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抽出自己的手，一边对大当家道：“吴某不过是想为大当家分忧解难而已，何德何能可以跟大当家做兄弟。” 这海匪头子之前的兄弟们可都是死在了他的刀下，当他兄弟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见海匪头子还想和自己推拉，起身道：“事不宜迟，大当家等我好消息。” “好！”海匪头子咽下之前想要说的话，笑着重重地拍了一下他那军师的肩膀。 想来他自己就是那说书先生嘴里有大造化的人。 要不然老当家手底下那么多人，偏偏只有自己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杀光竞争者成为新的大当家。 成为大当家之后还有吴军师这样的人才为自己排忧解难，他可不就是那说书先生嘴里的天之骄子吗！ 想来，等自己拿下云城和老淮南王的小儿子会和，这海州迟早也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而为他分忧解难的吴军师奔袭到云城时，并没有去灾民集聚的北城门，而是去了人烟稀少的北城门与东城门之间。 就像他曾经对海匪头子说的一样，这城墙根本拦不住他。 就是…… 当他从墙上跳下来跌落在城墙下的坑里时，狠狠地摔了一个屁股蹲。 这还不算什么，他咬紧了牙关，看着插入自己右腿的两个竹刺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他离开云城最多也就一个月，怎么云城的防守变得如此严密！ 就在他咬着牙准备把自己右腿上的竹刺拔出来时，整齐划一地脚步声传来。 …… 周云姝看着满脸心虚地坐在轮椅上的乌辞一，多少有些无语。 “爬墙回来的感觉怎么样？” 乌辞一：“……” 他不想回答。 “云城东南方向三里左右的树林里，海匪头子带了六百七十人前来……” 周云姝等人听着乌辞一的话表情逐渐严肃。 “我是过来替那个海匪头子探查消息的，本来还想着回去报个假消息迷惑一下他们，但是现在……” 乌辞一看着自己的腿，总不能让周云姝的人推着自己回到海匪头子那边，这穿帮穿的也太离谱了。 周云志看着一直在摸索自己旧轮椅的乌辞一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送给你。” 乌辞一眼睛一亮，“真的！” 他之前一直羡慕周云志有个轮椅，元礼元义他们也经常被周云志带着在轮椅上玩，只有他没有。 不过没关系，现在他有属于自己的轮椅了。 “真的。” 周云志看着大多数时候还像个孩子似的乌辞一，无奈地笑笑。 “对了，你们最好快点过去。我当时在他们的水里下了点儿东西，估计快要发作了。”乌辞一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一样。 周云姝嘴角不由翘起，她笑道：“你放心，在你说的时候，战川已经带人去了。” 除了有乌辞一过来报信，那群海匪的身边一直有探子跟着。 “那就好，你不知道，我这次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的大部队拉出来的。” 周云姝看着脸上满是得意的乌辞一道：“你不是回岛上了吗？怎么和这群海匪掺和在了一起。” “哦。”乌辞一脸上的笑意消失，说道：“我们岛被那群海匪占了。” 那群只会窝里横的家伙，被这群海匪整治的比大周的奴隶还像奴隶。 他就不懂了，岛上的人虽然说不是每个人都会蛊术，但是会蛊术的人也不在少数，若是敢于反抗的话，绝对不会是如今这样的下场。 岛成了别人的，人也成了别人的，至于蛊……全部都死了，包括乌辞一的蛊。 在乌辞一的眼中，他的蛊虫可比岛上那些人的性命重要多了。 既然他们敢杀自己的蛊虫，那他们就要做好扔进大海死无全尸的准备。 乌辞一的做法很简单，就是给想要老当益壮的老当家送了一只让他可以重振雄风的蛊虫，引诱匪寨内乱。 这对乌辞一来说很简单，毕竟在他眼中，蛊虫之间自相残杀和人类之间互相残杀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 蛊虫互相残杀、相互吞噬可以选出蛊王；人类相互残杀可以选出新的领头人。 现在的海匪头子就是乌辞一特意选出来的人，直觉准，够勇猛，就是脑子没那么够用。 他要是脑子够用也不会被乌辞一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不过等这群海盗死干净，你们再出海把剩下的那点人杀干净，我的岛也就干净了。”这么一想，乌辞一还是挺开心的。 乌辞一转动着轮椅凑到周云姝的身边，问道：“云姝，你派了多少人去？” 虽然说他下了药，但是那群海匪怎么说都有将近七百人，且个个都是见过血的，人要是太少的话，估计不是对手。 “战川和虎子各自带了二百人。” “这也才四百。”乌辞一知道战川和虎子勇猛，但是四百人是不是有点少了。 周云姝笑道：“其中各有一百骑兵。” 这可不是在海上，在海上的话那群海匪确实是有天然的优势，但这是在陆地上，在陆地上骑兵几乎是大杀器的存在。 尤其是战川和虎子带的这些人，也都是训练有素且全部都见过血的。 之所以没有将人全部派出去，是因为周云姝担心那群海匪还有后招儿，或者是有人趁虚而入。 对她来说，守住云城才是重中之重。 更不用说，出去奇袭的除了战川和虎子的人，还有城门口的灾民紧跟其后。 为了得到粮食，他们不会留余地的。 这些人加起来，可就比被下了药的海匪多得多。 乌辞一听后点头，又问道：“杀了他们之后，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出海？” 乌辞一说完没等周云姝回答，又道：“我不是要催你的意思，就是云嘉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说过，宜早不宜迟。” 周云姝笑道：“你放心，如果今天晚上一切顺利的话，明天中午我们就出发。” 第466章 旨意 肉都煮好送到嘴边了，怎么可能会不顺利。 天将亮时，周云姝一行人来到城门口，不过半个时辰，战川等人便浴血而归。 骑兵后面是步兵，步兵之后是稀稀拉拉的灾民。 虽然身上鲜血淋漓狼狈不堪，但是每个人的脸上全都是喜色，尤其是身上挂满了耳朵的人。 粮食，全都是粮食！ 周云姝是在城门口见的战川等人。 战川道：“杀敌六百五十三人，跑掉的几个虎子已经带人去追了。”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灾民，继续道：“具体的人数从灾民的手里数过耳朵就可以对齐。” “至于尸体已经原地焚烧了。” 焚烧是处理尸体最好的解决方法。 “伤亡呢？” “如果虎子那边没有死伤的话，我们这边的人伤四十六，死二人。” 说着战川又看了一眼灾民，“至于灾民的死伤数量还没有统计。” 这群灾民当时跟上来的时候战川就不知道人数，现在回去，他也不知道人数。 不过，死的人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一会儿把数目一对就清楚了。 “好你们先去休整。” 对于战川的安排，周云姝是想着让他留在云城守城，到时候出海她会带着虎子和杜麻子出去。 相对于战川来说，对于海上的事儿，已经在海上历练过的虎子和杜麻子可能更了解一些。 战川带人回城，城内又出来一些人当场给灾民结算粮食。 周云姝做事向来麻利，也向来说话算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周云姝能让粮食使这群灾民听话，那这群灾民当然也会因为粮食和周云姝闹翻。 再就是，信誉这玩意儿，一次不管用，之后可能就次次不管用了。 周云姝还是很珍惜自己的信誉。 在等虎子回来的那段时间里，周云姝让方慧文给即将出海的他们准备行李和车马。 这次林宜知准备带三百人离开，其中一百人是虎子他们带回来的，还有两百是之前战川和周云志两人训练出来的精锐。 虎子也没有让周云姝失望，追杀的那些海匪拎着他们的脑袋回了云城。 期间陆陆续续有不少新来的灾民，在看到云城的人比匪寇水盗还要血腥凶悍时，一时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误入了什么匪患的大本营。 只一眼，便吓得他们立刻调转方向离开，生怕慢一点他们也会成为这群人的刀下亡魂。 吓人，真的是太吓人了。 有这些人的宣传，云城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都没啥灾民往这边来，大都北上寻找安身之所。 方慧文将周云姝的行李都准备齐全后，李佳兰拉着自己女儿的手道：“非要你去吗？你不去不可以吗？” 她是真的不想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之前周云姝在外面的时候，李佳兰的心就没有一天彻彻底底地放下来过，生怕哪一天得到的消息是自己女儿去世的消息。 要是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李佳兰觉得自己肯定扛不过去。 “娘，我得去。” 既然想着尽快把海州掌握在自己手里，那海州周围的岛屿她也应该尽早去查看一番，总不能事事都交由他人，自己两眼一抹黑吧。 周云姝见李佳兰一脸担心劝慰道：“娘，你不用担心。” “之前乌辞一不是说了吗，那几个岛上所剩之人不多，我们过去就是扫尾的，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笑着贴了贴李佳兰的手，“您在家帮我看着康康，等我回来给您带特产。” “我听乌辞一说那边的东珠最是好看，等我带回来给您做头面。” 李佳兰看着就知道哄自己的周云姝，心中无奈。 她也知道自己劝不动周云姝，只好道：“万事先以自己的安全为主，你可不要让你娘我在这样的年纪……” 李佳兰还没说完呢，自己先“呸呸呸”了起来。 “瞧我这张嘴，胡说八道什么！” 周云姝将一脸担心的李佳兰抱在怀里道：“娘，你放心，有你有孩子们，我一定重视自己这条小命儿。” 说完，她放开李佳兰，对方慧文还有周云志道：“我估摸着周家翻案的消息过不了多久就要传过来了，到时候……” 周云姝看着李佳兰和吴月几人道：“你们带着孩子回京吧。” 京城虽然波诡云谲，但好歹皇帝是希希，他们作为皇帝的外家，不会有人欺负他们。 再就是，周云姝确实也心疼希希在京城时亲人不多，也许李佳兰等人回到京城，可以让希希心里更踏实一点。 最重要的是，元礼元义他们也可以进宫陪在希希的身边。 对比朝中大臣和那些权贵们的子孙，周云姝当然是更信任自己的亲人。 周云姝说完这句话后，李佳兰下意识和吴月对视，她们要回去吗？ 方慧文则是看向自己的丈夫。 周云志也对李佳兰道：“娘，到时候你们回去，我留下。” 李佳兰一听周云志不走，她立刻也道：“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儿女都在这里，她哪儿都不去。 一旁的吴月抿了抿嘴，她大儿子不争气，给海盗入赘；二儿子太争气，如今是英烈；小儿子算争气，在京城备考。 她还有个女儿，自从周家抄家流放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了自己女儿的消息。 再加上自己死而复生的相公，吴月她是想回京城的。 李佳兰当然也知道吴月想要回京城，她道：“你带着孩子回去，我……” “娘，你也回去。”周云姝看着李佳兰道：“带着孩子们一起回去。” 周云姝看着还想说些什么的李佳兰道：“孩子们都在京城，娘你若是不去的话，我不放心。” 不仅不放心，因为李佳兰和孩子们都在的缘故，周云姝她们在海州做起事来总有顾忌。 李佳兰想着也是，她只好点头，“好，娘听你的。” 他们想过平反的消息会来，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前脚周云姝带人离开云城，后脚就有八百里加急的快马来到云城。 他们送来的不只是周家平反的消息，还有要带周家人回京城的旨意。 第467章 油尽灯枯 使者是姬生特意派来的。 除了安全接周家人进京，再就是确保周云姝一同进京。 谁知道他们来晚了一步，到的时候周云姝已经带人出海剿匪去了。 虽然说没有完成姬生交代的任务，但他们也只能留下几人去追周云姝的同时，当天带着李佳兰和吴月以及一众孩子们往京城赶去。 必须得快点，姬明珠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姬明珠在凤鸾殿吐血之后，本该在凤鸾殿静养，但是姬生以凤鸾殿过于吵闹为由，硬是想让人用软轿把姬明珠抬回公主府。 不必说，姬明珠在知道这件事情后气的对姬生破口大骂，骂完又吐出一口鲜血。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把周云姝嫁给他，他就是一个不知道尊老的小畜生！ 姬明珠嘴里的小畜生看着又被抬回来的姬明珠也十分的懊恼。 不过的确如姬明珠所想，姬生对姬明珠确实没有什么尊重。 或者说，他除了自己老师和师娘，就没对哪几个自称为他长辈的人有什么尊重之情，包括他的母妃和父皇。 同时，他也厌恶有些为老不尊的人仗着比自己多活了几年就来指点自己。 他怎么活不需要任何指点，除非那些人能给自己带来实打实的好处。 朱正春看着不说话的姬生，硬生生地咽了一下口水。 他这差事没办好，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惩罚。 “殿下，太医说以长公主殿下现在的身体看，不宜继续奔波……” 姬生垂眸的那一刻，朱正春抿了一下嘴唇，剩下的话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说出口。 留下是不可能的，若是姬生想要姬明珠留下的话，就不会二话不说直接让人把她抬走。 朱正春眼珠子一转，对姬生道：“长公主以前住的长乐宫还空着，长乐宫地处幽静，距离太医院也近，也许在熟悉的地方更方便长公主休养。” 朱正春睁眼说瞎话了，太医院距离长乐宫并不近，但是现在不近也要说近，先用合适的借口让姬明珠离开凤鸾殿再说。 朱正春说完忐忑地看着姬生，不知道他对自己临时想出来的处理方法满不满意。 “搬吧。” 也许他确实像姬明珠说的冷心冷肺，但他不在乎。 现在之所以还稍微顾忌一下姬明珠的身体，完全是因为周家的人还没来，另外就是之前王嬷嬷求自己的事情。 现在的日子多少有些无趣，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等周云姝来之后，一起看一场好戏了。 凤鸾殿。 王嬷嬷在听到姬生依旧不依不饶地要把自己主子赶出凤鸾殿时，只觉得头上的白头发又多长出了几根。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王嬷嬷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干练和睿智，有的只是愁眉不展和悲郁。 “王嬷嬷，咱家也不是故意为难您，但是陛下到底年幼，长公主拖着病躯万一……” 朱正春还没说完便被王嬷嬷冷声呵道：“闭嘴！” 因为怕偏殿里的姬明珠听见，所以王嬷嬷的声音不大。 “我们会走，不用你赶！” 说罢王嬷嬷转身，转身的那一刻眼圈便红了。 她跟在姬明珠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长公主也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 王嬷嬷微颤着深呼吸一口气，一边往偏殿走，一边调整着情绪。 不能被长公主发现自己情绪的异常。 她现在的身体本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王嬷嬷不想让她再操心，所以她等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才进的偏殿。 王嬷嬷本来以为姬明珠还在睡，谁知道她一直靠在床榻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王嬷嬷看着打开的窗户睫毛微颤，这是谁打开的窗户？ 窗户打开了，那他们刚刚说的话…… 王嬷嬷喉咙干涩的吞咽，应该没有听到，自己特意压低了声音。 可是，她压低了声音那朱阉狗可没压低声音！ “秀英。” “殿下。” 王嬷嬷听到姬明珠叫她，赶忙来到榻前，她下意识想要去摸姬明珠的脉搏时，姬明珠将自己的手腕收进了被子里。 “殿下……” 王嬷嬷蜷起自己的手指，看着脸色苍白的姬明珠道：“您是哪儿不舒服了吗？” 姬明珠沉默许久，对王嬷嬷道：“我想以前了。” 王嬷嬷的手指一颤，她不知道姬明珠口中说的这个以前指的是在镇北王府的时候，还是以前作为长公主生活在宫中的时候。 但不论哪个时候，那个时候的姬明珠都是风头无两，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竟然要看一个太监的脸色。 “殿下。”王嬷嬷的声音带了一点哽咽。 “我想回长乐宫看看了。” 姬明珠这句话一出，王嬷嬷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如同一颗颗断了弦的珠子一般，一滴滴掉落在榻上，消失在缎褥之中。 姬明珠看着泪如雨下的王嬷嬷，伸出纤细到有些骨感的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你也想回去了，是吗？” 王嬷嬷哭着点头，想说什么却哽咽地说不出话。 她真的是太没用了。 …… 希希牵着春雀的手上课回来时，第一时间去偏殿看望姬明珠。 只是等她进去的时候，偏殿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缠绵病榻的姬明珠不见了踪影。 希希扭头看着殿外的宫女，“我祖祖去哪儿了？” 那宫女低头垂眉来到希希的面前，恭声道：“回陛下的话，长公主殿下搬到了长乐宫。” “长乐宫？” 小宫女也不知道长公主为什么会搬到长乐宫，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而殿外刚把姬明珠送去又回来的朱正春听到自己小陛下的询问，连忙来到偏殿，对希希道：“回陛下的话。” “这长乐宫原本是长公主殿下还没有出宫时住的宫殿，长公主殿下念旧，所以就搬回长乐宫了。” 希希一听眼睛一亮道：“我还从来没有去过长乐宫呢！” 何止是长乐宫，这偌大的皇宫，除了睡觉、读书、上朝，以及以前先帝求仙问道的宫殿和之前她不小心跑去的御膳房，希希就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我要去找祖祖！” 第468章 是玩游戏吗? 整个皇宫能管住小皇帝的也就只有荣升为摄政王的姬生了。 而姬生的话，希希也不是每次都听。 希希要去长乐宫看望姬明珠，朱正春只劝了一句。 只劝了一句是因为他下句话还没有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家陛下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他十分识趣地让开了路。 怎么说呢，他们家陛下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颇具龙威了。 希希见朱正春让开，高兴地牵着春雀的手往凤鸾殿外面走。 走出去差不多两百米后，春雀看着希希突然问了一个问题，“小主子，你认路吗？” 希希停下，仰着自己的小脑袋无辜地看着春雀，“不认识啊！” 春雀：“……” “我就是想出来玩。”说着希希看了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朱正春等人，继续道：“再说，不知道我们可以问啊！” 娘亲说过的，人长了一张嘴就是用来说话的。 她知道朱正春没有主动给自己领路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但是，这算什么难啊。 希希一边玩，一边问路，终于在快要用晚膳的时候到了长乐宫。 到长乐宫时希希窝在春雀的怀里，等见到长乐宫中的王嬷嬷之后才从春雀的怀里下来。 “嬷嬷。”希希牵着王嬷嬷的手问道：“祖祖在哪儿？” 王嬷嬷看着依旧和以前一样的希希，蹲下对她温声道：“殿下睡着了。” “陛下要去看看吗？” “好。” 王嬷嬷牵着希希准备进去的时候，朱正春欲言又止。 他想给一直跟在希希身后的小东子使眼色，但小东子目不斜视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自从进了一次黑狱之后，小东子心里无比清楚，自己要是想要在这后宫活下去，那就只能听一个人的话，陛下的话。 即便是摄政王和陛下的命令发生冲突，他也要听陛下的话，只有陛下才是他真正的主子。 希希来到寝殿的时候被一个人吸引。 希希眨了眨眼睛，来到那身形佝偻的老太监身边，走到他的面前，和他脚尖对着脚尖。 不止如此，希希甚至十分顽皮的蹲下抬头，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已经尽量在降低存在感的老太监。 “初三爷爷，好久不见。” 初三：…… 其实也不用特意过来打招呼的，她可以当做自己不存在的。 初三往姬明珠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几不可闻地深呼吸一口气道：“陛下，您认错人了。” 希希嘟着自己的小嘴，扭头看向王嬷嬷道：“嬷嬷，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呀？” 如果不是在玩游戏的话，初三为什么会装作不认识她。 一直守在姬明珠身边的另一个嬷嬷看向王嬷嬷，王嬷嬷上前将快要贴在初三身上的希希抱走，道：“没有游戏，陛下不是想要见祖祖吗？我们去看看祖祖。” 王嬷嬷心里也十分的无奈，她也没想过初三都易容成这样了，希希竟然还能发现。 她莫非是生了一双透视眼不成。 希希也没有纠缠，哪怕她心里已经认定了初三他们在跟自己玩游戏。 希希的小短腿跑到姬明珠的床榻前时，看着还没睡醒的姬明珠，十分懂事地压低了声音，“祖祖的脸色不好。” 她担心地看着王嬷嬷道：“嬷嬷，祖祖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王嬷嬷的鼻子微酸，对皇宫里为数不多真心关心自己主子的希希道：“殿下会好的。” 希希点着自己的小脑袋笑着对王嬷嬷道：“我相信嬷嬷的，娘亲说嬷嬷的医术很好！” “对，嬷嬷医术好。”王嬷嬷的声音有些哽咽。 再好有什么用，还是保不住自己殿下的性命。 希希见王嬷嬷答应后转头，她看着站在床榻另一边的那个眼生的嬷嬷问：“嬷嬷，你是谁？” 那嬷嬷对着希希微微勾了勾嘴角，道：“回陛下的话，我是新来伺候殿下的嬷嬷，我姓赛。” 希希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看着赛嬷嬷道：“嬷嬷，你不乖。” 赛嬷嬷愣了一下，随即看向王嬷嬷，见王嬷嬷也满脸疑惑后，她低头问道：“陛下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宫内除了我，谁都不可以带蛊虫进来的，嬷嬷身上好多蛊虫啊！” 希希这句话简直比刚才认出那老太监是初三来还让整个寝殿的人震惊。 春雀几乎是瞬间的功夫儿就将希希护在了怀中，而赛嬷嬷的脸肉眼可见地僵住，连原本应该熟睡的姬明珠，此时也因为希希这句话睁开了眼睛。 希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么让人惊骇的话，反而在春雀的怀中高兴的看着醒过来的姬明珠道：“祖祖，你醒了！” 王嬷嬷收回自己看向希希时震惊的目光，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怎么回事儿？！ 如果说希希认出初三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能的话，赛姑姑身上随身带着蛊虫希希是怎么看出来的！ 此时王嬷嬷不得不庆幸刚刚来内殿的时候她把朱正春等人拦在了殿外。 要不然就现在的情况，宫内的禁军早就冲进来了，他们家殿下也绝对不可能再继续留在宫中。 寝殿内大多数人的震惊都藏在了心里，或稍稍表露在脸上，只有一直跟在希希身后的小东子，开始怀疑自己今天还能不能平安的走出长乐宫。 “春雀，放我下来。” 希希拍了拍紧紧搂着自己的春雀，春雀咽了一下口水，忌惮地看向自称是赛嬷嬷的赛姑姑，也是实际上的初十。 这可是从苗寨出来的狠角色，最重要的是，春雀自从在乌辞一的身上中招后，虽说现在已经不怕蛊虫了，但也十分忌惮。 更不用说身后还有一个初三，真要发生什么事儿的话，春雀心中欲哭无泪的想，她没办法带着希希逃出去。 赛姑姑看都没看冷汗都要下来的春雀。 她上前给姬明珠塞了一个枕头，看她安稳地靠坐在床榻上，没什么不舒服后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姬明珠看着如临大敌的春雀，对着希希招手。 “希希，来祖祖的床上。” “祖祖想和你说说话。” 第469章 公平 “春雀，我要下来。” 春雀听着怀里希希的声音，抱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动地迹象。 她不敢松开。 “春雀？” “小主子。”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春雀的身上。 希希见春雀不放下自己也没有生气，她安抚地拍了拍春雀的肩膀道：“春雀不要怕，祖祖想要和希希说话呢。” 在希希的心中，春雀和宫里的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春雀看着希希澄澈的双眼，仿佛看到了自己主子。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希希放在地上。 如果希希出事儿的话，她，她……她会跟他们同归于尽的。 希希走向床榻上的姬明珠时，春雀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王嬷嬷看着紧张成这般的春雀，心里不受控制地叹了一口气。 一家人，怎么就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了呢。 希希似乎没有察觉到春雀的紧张，也没有注意到别人的目光。 她一如往常来到姬明珠的身边，甚至看着姬明珠苍白的脸色，伸出自己的小手放到她的额头上。 “祖祖没有发热。” 以前她生病的时候娘亲都会这样抚摸她的额头。 姬明珠看着从自己眼前落下的小手，从锦被中抽出自己的手握住希希的小手。 希希的小手被握住后，她看着姬明珠瘦的骨节都要凸出来的手指，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道：“祖祖，你要多吃饭。多吃饭才能长肉，长肉才能长命百岁哦。” 姬明珠看着关心自己的希希道：“你希望祖祖长命百岁？” 希希理所当然地点头。 “可是很多人都喜欢祖祖死呢。” 希希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看着姬明珠。 “你爹爹就希望祖祖死。” 希希听到这句话后皱起自己好看的小眉毛，纠结片刻吼问姬明珠，“祖祖，那你想爹爹死吗？” 姬明珠看着满眼澄澈的希希，缓缓点头。 希希松了一口气，笑着道：“这样就公平了。” 众人：…… 公平什么？ 他们都想杀了对方了！ 而且，她听到这两个消息不应该害怕忐忑和无助吗！她为什么笑啊！ 不止周围的人不明白希希这个反应，就连姬明珠也不明白希希为何是这样的反应。 “公平什么？”姬明珠问。 “爹爹想杀祖祖，祖祖想杀爹爹，公平。”希希见姬明珠还是不理解，疑惑道：“不公平吗？” 公平啊，你想杀我，我想杀你。 “我是长辈。” “长辈不可以杀吗？” 希希理直气壮的一句话给所有人干沉默了。 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晚辈不能杀长辈的道理。 她爹爹说了，成王败寇。 难不成杀人之前还要先跟你论论辈分吗？输了就是输了。 “祖祖？” 希希见姬明珠不说话，看着伺候在一旁的王嬷嬷道：“嬷嬷，你老了很多。” 王嬷嬷下意识去摸自己头发时，姬明珠混乱的思绪也被希希拽回。 她因为希希刚才的话看向王嬷嬷，在看到王嬷嬷头上的白发时愣了一下。 她……怎么突然这么老了。 “嬷嬷要慢点老，老的快会死的。” 有时候小孩子才是最直接、最无情的。 姬明珠看着希希，她敢说，哪怕今天姬生把她给杀了，希希也只会在问一句后，便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她的结局，顶多就是好好安葬她的尸体。 该说她无情还是有情呢。 “小东子，你去给初三爷爷搬个凳子。”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死角处站好的初三，再次被希希点了出来。 她为什么这么关注自己啊！ 他也不需要坐个板凳！ “给嬷嬷也拿一个。”嬷嬷也老了。 小东子点头，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儿，让他干什么都可以。 姬明珠看着来到长乐宫后依旧自在的希希，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嬷嬷身上有蛊虫的。” 希希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唇边，对姬明珠道：“秘密。” “希希对祖母也有秘密吗？” “对啊，祖母对希希没有秘密吗？” 姬明珠看着如今格外喜欢反问的希希，有一点点无力。 希希可不在乎自己的反问会不会让对方不喜欢或者是不高兴，她只是看着赛姑姑道：“嬷嬷，半刻钟内你的蛊虫要是处理不了，你会死的。” 赛姑姑：“……” 皇室的人都这么狂…… 赛姑姑的脊背倏然之间挺直，双眼不自觉的突出，站在她对面的王嬷嬷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样。 “赛……” 王嬷嬷的话还没有落下，从赛姑姑的身后便走出来一个宫女和两个太监。 这三个人出现的时候初三和春雀也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也没有发现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唉。”希希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我都提醒你了。” “整个皇宫里除了我……朕。”希希拍着自己的胸膛，“不能有第二个人带蛊虫。” 为首的宫女钳制着赛姑姑的胳膊，初三冷脸起身时外面太监的通报声传来。 姬生来了。 不只是姬生，还有周建莹和周北方。 在周建莹和周北方跟在姬生的身后出现在寝殿时，哪怕赛姑姑被人钳制都没有起身的姬明珠，没忍住猛地坐起。 但也因为起身过于急切，以至于坐好后她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又一声。 “娘！” 周建莹来之前对自己母亲有很多的意见，毕竟当初想要置自己孩子于死地的人就是她。 可是当她真的看到自己娘亲病重地躺在床上时，她还是没忍住冲到了姬明珠的面前。 姬明珠倚靠在王嬷嬷的身上，看着红着眼睛冲到自己身边的周建莹，又看了一眼紧紧地跟在她身后的异族人。 哪怕她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力气，还是咬着牙一巴掌扇到了眼前周建莹的脸上。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贱货！” 周建莹因为姬明珠这句满是恨意和厌恶的话怔愣在原地，似乎是不敢相信对自己说出这么恶毒的话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娘亲。 “娘……” 姬明珠红着眼咬牙切齿地看着周建莹说道：“你父亲兄弟浴血沙场、抵御外敌数十年，你却背叛家族，背叛血脉做了异族的女人，你怎么敢，你怎么噗！” 姬明珠气急攻心，再次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后晕倒在王嬷嬷的怀中。 “主子！” “娘！” 第470章 从小就记仇 姬明珠吐血昏迷，周建莹扑上前的时候被王嬷嬷拦住。 “别碰她。” 周建莹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王嬷嬷垂眸道：“不劳烦您，我来就好。” 王嬷嬷这句话说完后，周建莹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知道，她们在嫌弃她。 希希在姬明珠吐血的时候便已经让春雀去喊太医，现在看着有点陌生的周建莹，想了想对自己爹爹伸出手。 姬生上前无视众人将希希抱在怀里。 希希侧头一看，在刚刚姬明珠和周建莹争执的时候，那个身上满是蛊虫的嬷嬷已经被人带走了。 希希贴在自己爹爹的耳边问道：“爹爹，她会有我喜欢的蛊虫吗？” 姬生：“……小孩子不能玩蛊虫。” 希希扁着小嘴道：“小孩子怎么那么多不能做的事情。” “小孩子不能做，小皇帝也不能做吗？”希希觉得小孩子和小皇帝还是不一样的。 姬生看着愈发喜欢反问的希希道：“不能。” “哦。”希希垂下小脑袋，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姬明珠道：“祖祖会死吗？” “不知道。” “唉~” 姬生：“小孩子不能唉声叹气。” 希希看了眼自己爹爹，“我不想做小孩子了！” 说着，希希从自己爹爹的身上下来。 小孩子太不自由了，她想做大人！ 希希的小脾气没多少人关注，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姬明珠的身上。 太医赶来之后，摸到姬明珠的脉搏后脸都要白了。 如果说之前姬明珠还有十天半个月好活，现在能活三天都是长的。 “王嬷嬷，长公主……” 王嬷嬷会医术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姬明珠的身体也是由太医院和王嬷嬷商量着来。 太医能把出来的脉王嬷嬷当然也能，她脸色晦败的点头，强打起精神和太医商量如何能延长姬明珠的寿命。 姬生带着希希离开的时候，周北方上前拍了拍周建莹的肩膀，“阿莹。” 周建莹低头道：“你走吧，我想留在这里。” “阿莹？”周北方听着周建莹憔悴又沉郁的声音有些担心。 他向来敏锐，当然也察觉到殿里的人都在或有或无地偷偷打量着自己。 “你先走！” 周北方听着周建莹加深的语气，对一直留在姬明珠身边的王嬷嬷道：“等长公主殿下醒来的时候请告诉长公主殿下，我虽出身异族，但我是大周人。” “周建莹嫁给我，没有背叛家族，也没有背叛血脉，她谁都没有背叛。” 王嬷嬷抬眸冷冷地看着周北方道：“滚。” 周北方看着出言不逊地王嬷嬷皱起眉头，但是想到周建莹还在这里，他拍了拍周建莹的肩膀，对她道：“我在宫外等你。” 这次周建莹没有说话，周北方说完转身离开。 他在这里，姬明珠身边的人只会更加挑剔周建莹。 …… 姬明珠再次苏醒时，是第二天的凌晨。 外面的天空一片漆黑，黑的看不到一点希望。 “殿下。” 王嬷嬷一夜没睡，看到姬明珠醒过来时，脸上止不住的欣喜。 一旁的周建莹听到王嬷嬷在喊自己娘亲，也想下意识地唤她，但是想到姬明珠是被自己气吐血的，她又默默地缩在一旁。 “几时了？” “寅时一刻。” 姬明珠看着漆黑的窗外，道：“点灯。” 王嬷嬷看着寝殿内的烛火，二话没说立刻让人继续点灯。 殿内沉默许久，姬明珠看着逐渐亮堂的寝殿开口。 “秀英，我错了吗？” 王嬷嬷听着姬明珠有气无力的声音，跪守在她身边道：“没错。” “摄政王残暴，初二传来消息说，近期朝廷上都是攻讦摄政王独揽大权，意图篡位，其心可诛。” 王嬷嬷说着，对脸上无动于衷的姬明珠道：“殿下的病情瞒的很好，朝堂上下还指望着殿下能与摄政王分庭抗礼，所以……” 王嬷嬷上前握住姬明珠比月色还要冰凉的手，说道：“殿下要好起来。” “就算是满朝文武反对又如何，最重要的是要让内阁和丞相们对他有意见。” 王嬷嬷见姬明珠终于提起一点精神，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殿下说的对。” “赛姑呢？” 王嬷嬷沉默了一下，说道：“被摄政王关进了黑狱。” “咳咳！”黑狱。 九死一生的黑狱。 王嬷嬷听到姬明珠的咳嗽声紧张的上前，姬明珠左手捂住自己的嘴，右手抬起，示意自己没事儿。 “主子？” “无事。”她只是有点累，“初三呢？” 姬明珠话落，初三便出现在姬明珠的面前。 “主子。” 姬明珠看到初三点了点头。 “你们……后悔吗？” 话音落下，初三跪在王嬷嬷身边道：“为主子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哈，哈哈。” 姬明珠笑着笑着眼眶湿了。 从位高权重混到如今这个地步，是姬明珠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是她低估了姬生，低估了人心，低估了一切。 而一步错，步步错。 她想一错到底的。 “唉……” 姬明珠看着初三和王嬷嬷满头的白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秀英。” “奴在。” “别费事了。”姬明珠失去了兴致，看着王嬷嬷道：“别让他觉得我是个可以随便糊弄的老糊涂。” 在她死前演一出大戏，戏弄她这个失败者。 王嬷嬷低头流泪，她只是想让姬明珠在最后的日子里得偿所愿而已。 哪怕一切都是假的，也不想让她含恨而终，所以，她去求姬生，求他成全，求他让自己主子“赢”一次。 “这小畜生从小就记仇。”姬明珠慢慢道：“他是记恨我拆散他和姝儿呢。” “可他也不想想，若是姝儿心里第一位是他的话，我想拆都拆不了，就像……” 姬明珠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姬明珠说的是周建莹。 “主子！”王嬷嬷哭出声，没办法，现在姬明珠的状态太像是交代遗言了。 姬明珠听着王嬷嬷的哭声拍了拍她的手，“这么大年纪了，哭哭唧唧像什么样子。” 姬明珠吐出一口浊气，对王嬷嬷道：“给我换身衣服。” “初三，把殿内打扫干净。”她疲累地闭上眼睛，“别让我看到脏东西。” 跪在地上的周建莹不自觉的颤抖着。 初三低声道：“是。” “去把咱们的摄政王给我请过来。” “……是。” 第471章 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长乐宫的人禀报完，姬生站在原地并没有跟着她立即往长乐宫走去。 “爹爹。” 刚梳洗完的希希依旧是没睡醒的小奶音。 她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看清自己爹爹的位置后，对着他撒娇似的张开了双手。 姬生一把将快要在原地摔倒的希希抱在怀里，轻声道：“你该上早课了。” 希希窝在姬生的怀里，蛄蛹了几下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后把小脑袋一靠，对自己爹爹道：“爹爹，你知道吗。” “嗯？” “睡不饱的小孩子是长不高的。”说完，希希直接歪在姬生的怀里再次睡了过去。 从这里到去早课的地方，她还可以睡好一会儿呢。 姬生无奈地看着在自己怀中睡着的希希，微微叹了口气后，抬眸看向不远处正有些怨念地望着自己的春雀。 姬生挑眉，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春雀对着姬生，压下自己心里的不满，对他嘀咕道：“小主子说得对，我主子说了，孩子睡不饱长不高。” 春雀陪在希希的这段时间里，看着希希每天这么累都要心疼死了。 姬生：“……” 好吧，他说希希怎么老跟他嘀咕这句话，原来是周云姝跟她说的。 姬生细细的打量着自己女儿的小脸，心中有一点点疑惑，睡不饱真的会长不高吗？ 因为这点疑惑，姬生没有抱着希希去上课，而是抱着她带着人走去了长乐宫。 等姬生慢悠悠抱着希希来到长乐宫时，姬明珠早就已经换好衣服，且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姬生。 姬生抱着希希走进长乐宫，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宫门口的周建莹。 姬生扫了一眼之后，继续往殿内走去，一点都不在意、也不好奇周建莹为什么会跪在这里。 整个长乐宫内，侍奉的人除了王嬷嬷和初三，就只有数不清的烛火。 姬生来到长乐宫的寝殿，看到穿着华丽依靠在软榻之上的姬明珠时，扫了一眼周围，没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 不过，显然有些人还是很有眼色的。 姬生扫了一眼后，立刻有人给他搬来了一把太师椅。 姬生抱着希希坐下，希希抿了一下嘴巴，在他的怀里睡的甚是香甜，压根就不知道自己被亲爹带到了长乐宫这里。 “我有话想要单独对你说。” 姬明珠看着正值壮年的姬生，缓缓道。 姬明珠说完，初三和王嬷嬷首先退出殿外。 姬明珠看向姬生左右的人，姬生抬手，手下的人也纷纷撤了下去。 只有春雀，犹豫三番后想了想也跟在他们身后退了出去。 春雀想自己还是自觉一点，因为长公主和摄政王肯定不会同意她留下的。 不过春雀想了想又觉得没关系，说不定两人说话的时候希希就醒了，他们谈了什么春雀不知道，希希知道也可以啊。 希希知道自己主子就能知道了，毕竟希希对自己主子几乎是无话不说的。 这么一想，春雀立刻心宽地守在殿外。 只是希希注定要让春雀失望了，她确实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但说什么她是一点都没有听清。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殿内只有姬生和姬明珠，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了一圈儿，然后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爹爹：“爹爹，你带我逃课了！？” 姬生：“……” “哦！我逃课了！”希希从姬生的怀中起来，踩到姬生的腿上，似乎对自己逃课这件事十分兴奋。 她来到皇宫开始上课后还从来没有逃过课呢，没想到今天爹爹就带她逃课了。 “我们以后可以经常逃课吗？”希希期待地看着姬生。 面对希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姬生狠心地摇头道：“不可以。” 希希立刻失望。 “不过，以后上课可以晚半个时辰，我和太傅说。” “太好了！” 姬明珠无力地依靠在软榻上，看着眼前的父女两人时有那么一瞬间的羡慕。 她从三岁起住进了长乐宫，以前父皇也曾在这里和她这般玩耍。 姬明珠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有点想念自己父皇了。 “明日，他们就能到了，是吗？”姬明珠现在想要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觉得浑身上下累得慌。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快要撑不住了。 人在快要死了的时候，总是眨眼间便换一个念头。 时间越来越少，她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比如现在，姬明珠很想见见周家人，即便他们不一定想要见到自己。 “可能。” “我想见周建武。” “好。” 姬生起身，看着虚弱地倚靠在软榻之上的姬明珠道：“还有吗？” “有，你能实现吗？” 姬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姬明珠。 “我想见云姝。” 希希听到自己娘亲的名字，也立刻看向自己爹爹。 姬生道：“死后可以。” 姬明珠：“……你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你也是。” “咳咳！”姬明珠被姬生气的捂住胸口。 她觉得自己之所以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其中有一大半的原因都是被姬生气的，这个没心没肺不知道尊老爱幼的小畜生！ “要喊太医吗？” 姬生怕不喊太医的话，姬明珠今天就能挂了。 “滚！” “哦。” 如今这个大周能对姬生说“滚”的估计也就只有她了。 姬生也没有生气，毕竟难听的话自己从小到大听的多了，一个“滚”字算什么。 相反，姬生甚至觉得如今的姬明珠有点可怜。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做什么都不纯粹，都不彻底。 当初睿宗死的时候她没有魄力；光帝在位三年死后也没有雄心登基；好不容易辅佐代宗他父皇上位后，却天真贪婪地想做凌驾于皇帝之上的摄政公主。 有时候姬生都在想，姬明珠真的是一副好牌打了个稀烂。 如果他是姬明珠的话，睿宗还没死的时候他便大权在握，后面更没有什么光帝和代宗的事情。 其实，若是姬明珠若是在他父皇登基后甘心做一个出嫁的嫡长公主的话，也是十分幸福的。 周存高位高权重又专一，生的三个孩子除了最小的糟心一点，两个儿子都是将才，更不用说她的孙辈，曾孙辈。 她原本可以过得很幸福的。 只要她别总是不甘心，总是盯着自己失去的东西，忘记自己拥有的。 既要又要，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第472章 再遇 希希悲催的发现，从长乐宫出来之后，她爹爹再次抱着她往上课的地方走去。 此时天还没有亮。 虽说小孩子不能叹气，但是希希真的想要叹气。 “等元礼元义他们来了，就让他们进宫陪你一起念书怎么样？” 希希眼睛一亮，点名道：“我还要安生、子祯和长风他们，对了，乌辞一也要来！” 姬生听着这些名字，摇头道：“有些人来不了。” “谁来不了？” “卢长风的父亲死了，他没有和周家的人在一起；乌辞一也离开了；至于何子祯，他没了一只胳膊。” “那不是还剩下一只胳膊吗？”希希对姬生道：“子祯很聪明，一只胳膊就够了。” 姬生想想点头道：“你喜欢就好。”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元礼元义他们进宫伴读的话，你现在的伴读有意见怎么办？” 现在的希希只需要处理她伴读之间的事情，等长大就是朝堂内派别的事，异曲同工。 希希想了想对姬生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 “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话……可以离开啊。” “哪怕是元礼元义他们？” 希希点头，“他们如果解决不了我现在的伴读，只能说明他们不适合留在宫里陪我，到时候我可以出宫见他们啊！” 希希满眼希冀地看着姬生道：“爹爹，我可以出宫的，对不对？” “嗯。” “太好了！”希希高兴地举起双手，“今天可真是一个好日子啊！” 今天确实是一个好日子。 已经出海的周云姝不仅十分顺利地将之前海盗侵占的岛屿都收归自己所有，她甚至还碰上了熟人。 一个她之前怎么想都想不到的熟人。 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座岛上的熟人。 周云姝看着穿着一身岛上普通民妇装扮的百合，下意识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也怀疑过是不是只是和百合长得像，毕竟百合之前虽说没有死，却也被发配北境成为军妓，怎么会出现在海岛上。 但那个民妇在听到百合两个字时下意识想要回头的动作不是假的，也就是说，这个人真的是百合。 百合在听到周云姝喊自己的名字时心里有一点紧张，又有一点说不出的高兴。 她转过身，看着周云姝大大方方地喊道：“先生，好久不见。” 百合的整张脸面向林宜知时，林宜知才发现自己之前没看到的那半张脸，有两道深深交错的刀疤。 百合注意到周云姝的目光，不自觉的伸手抚摸上自己的伤口，她道：“是不是变丑了？” “嗯。” 百合听到周云姝坦诚的声音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道：“不好看了。” “也还好。”周云姝对百合道。 百合抱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走到周云姝的身边，带了一点说不出地兴奋，对周云姝道：“这刀疤是我自己划得。” 她挑眉笑着道：“您是知道的？我以前怎么说都是一个美人儿，太招人喜欢了也是很苦恼的。” 周云姝看着眼前鲜活了很多的百合，问道：“现在过得怎么样？” 百合长舒了一口气道：“在岛上的这段时间，是我过得最幸福的一段时间。” 哪怕在这里穿的吃的用的都比不上以前的十分之一，但这里没有认识她的人，也没有人问她的来历。 因为岛上除了本就是海盗亲人的人都是被掳来的人，他们天然有一种亲近感。 百合觉得很自在。 她抱着自己怀里的孩子给周云姝看，“先生，这是我的孩子。” “她母亲难产死了，别人都不想养她，但是我想养。” 百合说起孩子的时候，满眼都是柔光。 “很可爱。” 孩子被百合养的很好，胖嘟嘟的，眼睛圆溜溜的。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百合看着四周都是周云姝的人在驱赶登记着岛上的人，问道：“以后这里不能待了吗？” 她其实不想去陆地上，她觉得这岛很好，哪天不想活了直接从岛上跳进海里就是。 不过现在不行了，百合看着自己怀里的小不点儿，她得养孩子啊。 周云姝不知道百合这摆烂人生的摆烂态度，她只道：“也不是不能待，就是这里生活肯定是不如海州方便。” “如今云城新建，里面还有不少空着的房舍，你若是想去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一间。” 说实在的，百合在听到周云姝说完之后有些心动。 “免费？” 周云姝看着百合财迷的样子，道：“给你免费。” “不过，你们娘俩儿也住不了太大的地方，我给你找一个我家附近比较安全的小院子，如何？” “先生，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 周云姝笑道：“不，正因为我是女人。” 百合眨了眨眼，随即眼眶一热笑着道：“没错，先生说得对！正是因为您是女人，哈哈哈，对，正是因为你是女人！” 周云姝拍了拍百合的肩膀道：“云城很好，你识字可以来衙门找事儿做，也可以自己做点小生意，带着孩子可以活下去的。” 百合忍着鼻酸对周云姝道：“您就不想问问我是怎么从北境逃到这岛上的吗？” 周云姝摇头，她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看到百合平安甚至过得还算不错就可以了。 “人长了一双眼睛就是向前看的。”周云姝对百合道：“百合，以后你也要向前看，只看现在和未来。” 百合忍着泪意，对周云姝道：“先生，谢谢。” 有百合这个“卧底”在，周云姝又从他们所在的这个岛以及附近几个岛上搜出来了五六十人，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海盗的家人。 海盗的家人依旧留在岛上被看守，剩下被劫掠到岛上的人全部被带走。 不得不说，岛上的粮食虽然不多，但是金银珠宝和武器还是有的，尤其是金银珠宝，这些钱足够再建四五个云城了。 周云姝本想带着装满了金银珠宝和武器的大船直接回云城，结果在岛上遇到了姬生派去云城报信的人。 知道姬明珠情况不好后，周云姝也没说什么，把事情全部交给虎子和杜麻子他们后，便乘着另一艘船往京城赶去。 第473章 过继 在得知周家人已经到了京城时，守在城门口的禁军第一时间把他们带到了皇宫。 希希下课，听到小东子说周家人已经去了长乐宫时，赶忙招呼着春雀往长乐宫跑去。 她都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周家的人了！ 刚进长乐宫，希希就听到了从宫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哭声。 希希脚步微顿，接着又冲进长乐宫。 希希在一片请安声中冲进长乐宫的寝殿后，看着满屋子自己熟悉的人，希希高兴地嘴角高高翘起。 要是外婆他们可以跟自己一起住在皇宫里就好了。 李佳兰看到希希跑进来时，抱着康康高兴地对她招手。 希希也第一时间跑到自己外婆身边。 “外婆！” 希希跑过来的时候，除了哭倒在周建武怀中的吴月，其他人大多都纳罕地看着穿着一身小龙袍的希希。 听说希希当上了皇帝，和当上皇帝的希希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还是有相当大的区别的。 “希希，你长高了。” 希希高兴地踮起自己的脚尖对李佳兰道：“我以后会长的比爹爹还要高的！” 众人：“……” 其实长得比姬生高的话，大可不必。 希希也不在意周围人的反应，她低头看着李佳兰怀里的康康道：“他和平平长得一样呢。” 平平一直和希希住在一起，由姜嬷嬷贴身看顾。 希希也清楚，康康既然来了的话，他一定是要留下的。 李佳兰听到希希提起平平，抱着康康问道：“平平呢？他怎么样？长胖了吗？” 希希想起平平，笑着道：“他吃的可多了，他是个小胖子！” 康康虽然和平平长得很像，但是平平要比康康圆嘟嘟一点。 “啊！” 康康站在李佳兰的腿上，不知道是不是赞同希希说的话，他十分给面子的应了一声。 希希看了眼周围，对李佳兰道：“外婆，你要去看平平吗？” 李佳兰下意识想要点头，但是看了看四周，刚要说话，就听到靠在贵妃榻上的姬明珠缓缓道：“去，把平平抱过来，今天，我们团聚。” 寝殿里众人默默看向希希，就在他们以为希希会拒绝的时候，希希笑着道：“好啊！” “我把爹爹也叫来！热闹！” 一家团聚的话当然要把她爹爹也喊来了，就是可惜自己娘亲没有来，要不然那才叫做一家团聚呢。 “不行。” 希希看着拒绝自己的姬明珠，扁了扁自己的小嘴。 她差点忘了祖母和爹爹都不喜欢对方呢。 唉，大人真麻烦。 “好吧。” 不过他爹爹要是自己来的话就不算了。 小东子去找人抱平平，希希和元礼元义他们凑在一堆儿。 在看到何子祯时，希希拍了拍他没有手的肩膀道：“没事儿，以后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何子祯看着穿着小龙袍的希希，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而此时吴月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她坐在周建武的身边，对着元若招招手后，直接将元若塞到周建武的怀里。 他们在来的路上都已经知道姬明珠时日不多，所以吴月想让姬明珠做一个见证。 “娘。”吴月不知道家里的那些勾心斗角，在她眼里，姬明珠还是那个高贵的长公主婆婆。 “你说。” 吴月看了一眼乖巧地坐在周建武怀里的元若道：“我想把元若过继到云坤的名下。” 话落，寝殿寂静一片。 谁也没有想到吴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以前也没有任何征兆。 她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把周云海的独子过继给周云坤呢。 周建武的眉头紧皱，“为什么？” 他替在场的所有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吴月看着满脸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元若，说道：“云海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子嗣，但是云坤没机会了。” 元若挣扎着从周建武的怀中出来，心里有点慌，什么叫做过继？为什么过继？ 吴月看出自己孙子的忐忑不安，对他解释道：“只是名义上是你二叔的孩子，你依旧跟着你娘，这样……” “娘。”周云嘉是和周建武一起进的宫。 他对吴月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但过继元若不如过继我的孩子。” 虽然他现在连个媳妇儿都没有。 周云嘉拍着自己的胸膛道：“以后我要是有两个儿子就过继给二哥一个，要是只有一个，那就让他兼祧两房。” 吴月攥紧了元若的小手，周建武想到自己战死的二儿子满脸沉郁，周围的人则是面面相觑。 “元若，可以。” 姬明珠发话后，周围的人默默看向扁着小嘴快要哭出来的元若。 “我不要，我只做我娘的儿子！”元若哭着说道。 年纪大的人没有敢反驳姬明珠的，但是年纪小的，经历这么多之后姬明珠在他们心中的威望早就已经不如从前。 “我要回家！” 元若都要后悔死了，当初在海州的时候，他就不应该觉得大家都去京城，他也要跟着。 要是早知道来到京城就会变成别人的儿子，那他说什么都不会来的！ 姬明珠看着嚎哭的元若，抬手捏着自己紧蹙的眉心。 “别哭了。” 姬明珠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初三的声音却足够殿内所有人都听清楚。 “闭嘴。” 元若吓得噤声，他还是怕初三的。 吴月将吓得一哆嗦的元若抱在自己的怀里，看着姬明珠欲言又止。 她有一点点后悔自己刚才说出这句话了。 姬明珠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道：“等我死了，你们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 吴月听到姬明珠说这话，立刻跪下道：“娘，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周云嘉见自己母亲跪下，他也跪在吴月的身边。 “我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 不管吴瑰有没有和周云海和离，她在周云嘉的心中依旧是自己的嫂子。 吴瑰为周家付出了这么多，他不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儿子变成了自己二哥的儿子，即便他也很心疼自己二哥。 可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二哥若是真要过继，那就过继自己的孩子好了，让元若跟在他自己的母亲身边。 第474章 你想葬在哪里? “你们自己决定。” 姬明珠没有精力再管这些。 还是那句话，等她死了，他们随便折腾。 周云嘉还想再说什么，被自己母亲拽了一下袖子后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姬明珠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吴月和周云嘉，抬了抬手让他们起来。 周家就还剩下这么几个天真的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内变的人，她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 “母亲。” 听到周建武开口的时候，姬明珠心里一堵。 “您百年之后想葬在哪里？” 如果说之前吴月的话众人还有心思议论，那周建武这句话出来，整个寝殿内的呼吸声都小了。 虽然说众人心里都清楚姬明珠活不久了，但是周建武就这么说出来，还是将众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守在姬明珠榻前的王嬷嬷和初三，此时看着周建武的目光都算不上柔和。 “二爷，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王嬷嬷差点被周建武的这句话气的喘不上来。 周建武抬头直视着王嬷嬷道：“所以，母亲是对自己的后事有安排了。” “周建武！”王嬷嬷气红了眼。 这些话他明明可以背着姬明珠说的，他现在这么说和当面咒姬明珠死有什么区别！ 姬明珠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掐着自己的指肚，问道：“你……” 她一口气有些喘不上来，缓了好一会儿才对周建武道：“你，是怎么想的？” 说着，她嘴角露出一抹讽笑，“现在，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了。” 大儿子战死，小女儿不如死了。 现在可不就只剩下周建武这一个了。 周建武跪在地上，先是给姬明珠磕了一个头，随即起身道：“母亲身份尊贵，就不要和父亲葬在一起，也不要入周家的祖坟了。” “咳，咳噗！” 姬明珠猛地咳嗽了两声，随即拿着手帕猛地捂住嘴。 可鲜血依旧从手帕伸出，溅满姬明珠拿着帕子的手。 “主子！”王嬷嬷红着眼扑到姬明珠的身边。 初三暴怒上前掐住周建武的脖子。 一时之间整个寝殿喊“娘”，喊“爹”，喊“祖祖”什么的交织在一起，乱做一团。 这知道的是一家人团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见面。 姬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混乱的场面。 他看着自己女儿着急地看看躺倒在王嬷嬷怀里的姬明珠，又想去救被初三压制在地上的周建武。 希希左右为难 想要让他们都安静住手，但是显然，在周家希希就是一个小辈，没有人会把一个奶娃娃的话放在心上。 希希被自己爹爹抱在怀里的时候，本来以为她爹爹会控制一下这个混乱的局面。 结果就看到她亲爱的爹爹抱着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闹剧，并且评价了一句，“可惜你娘不在。” “为什么？” “多热闹啊。” 希希：“……” 初三掐着周建武的脖子将他按在在地上的时候，想要去掰开他胳膊的吴月还有周云嘉，压根就撼动不了他分毫。 “三爷爷，你要把我爹掐死了，放开！”周云嘉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大力士。 吴月也红着眼道：“你放开，他可是你主子！” 初三在周家的地位是很超然，但是说白了，他也是下属，是奴才，他怎么能这么对周建武呢！ 初三看着脸色铁青快要窒息的周建武道：“我希望你们明白，我的主子只有一个。” 初三看着对自己主子放狠话的周建武道：“你也给我记清楚，没有主子，你们踏马算什么东西。” “初三。” 姬明珠虚弱地唤了一声，“回来。” 初三松开自己的手，周建武的脖子被掐出了一道青紫的痕迹。 “咳咳咳！” 吴月和周云嘉赶紧抱着周建武往后退了几步，以防初三再次发作。 以前他们哪曾想过初三会对他们动手啊。 王嬷嬷的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睛，她看着姬明珠吐在自己手中的鲜血，心刺痛无比。 “是我，造的孽。” 姬明珠以为自己不会后悔的，她真的以为自己不会后悔。 “冷。” “殿下。”王嬷嬷哭着拿着褥子往姬明珠的身上盖，将姬明珠包的严严实实之后揽在自己的怀里，就像是在揽着一个小孩子一样。 姬明珠看着缓过来的周建武，苦笑道：“你恨我。” “不敢。”周建武再次跪好，声音沙哑，喉咙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经历了一场厮杀。 “是不敢，不是不恨。” 所以，他还是恨她。 许是姬明珠此时的样子过于凄凉，周建武抬头看着她泪水充斥眼眶，哪怕声音破碎不堪，依旧质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故意拖延粮草和援兵，为什么要拿爹和大哥以及周家军的性命来赌，为什么！” “大哥对爹说，你一定会筹齐粮草；坤儿到死都对将士们说，有您在，朝廷一定不会放弃周家军。” “母亲！”周建武恨声道:“你午夜梦回，就没有看到过爹万箭穿心，大哥和坤儿被乱刀砍死的模样吗！” 姬明珠攥着拳头，无力道:“两天，而已。” 只要周存高低头，只要周存高妥协，只要……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两天……而已吗？” 周建武匍匐在地上，看着姬明珠哽咽道：“母亲，皇权……真的比我们重要吗？” “您就不曾后悔吗！” 姬明珠看着眼前的周建武有太多的话要说。 她后悔吗？ 她后悔的，后悔选了代宗继承皇位，后悔没有早一点看出代宗对她还有周家的算计。 在她眼里，当时她没有其它路可以选择，因为一旦退让，就会步步退让。 她要退，周家要退，直到退无可退成为待宰的羔羊。 所以，她必须要举起刀，周存高应该和她一起的，他们应该一起的！ 他们如果一开始就心意相通，一开始就同仇敌忾，他们绝对不会沦落到如今的下场。 她怎么会不后悔呢。 可一切都晚了。 姬明珠看向一直坐在旁边看戏的姬生，最后目光落在他怀里穿着一抹明黄的希希。 好像，也不算输的彻底。 第475章 谁教你的? 周建武想从自己的母亲眼中看到哪怕一丝的悔意，但是没有。 他失望地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讽刺，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在她母亲眼中，她从来都没有做错的时候。 姬明珠看了周建武一眼，垂眸道：“我累了。” 王嬷嬷揽着姬明珠不好动作，初三上前冷声道：“你们走吧。” 姬明珠伸出手扫了一下李佳兰和元礼元义几人，王嬷嬷道：“请大夫人和少爷们留一下。” 李佳兰眼神茫然，不明白她婆婆为什么要独留下他们。 吴月看着自己大嫂叹了口气，扶着自己相公起身。 她也看出婆婆现在像是彻底厌弃了自己相公，甚至想把自己的财产遗物全部留给大房。 但是吴月不在乎，在她眼中只要周建武活着，只要一家人团聚，比什么荣华富贵都重要。 希希坐在自己爹爹的腿上，看着离开的元若跟何子祯，想从自己爹爹的腿上下来带他们在皇宫玩。 大人吵架和小孩子没关系啊。 希希想着既然来到自己的地盘了，她理应带着自己的小伙伴们在皇宫里玩一下的。 不仅有好玩的，希希还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要分享给他们呢。 结果希希刚从姬生的腿上滑下来，就听到身后的王嬷嬷喊道：“陛下，来殿下这里可以吗？” 希希失望地看了眼离开寝殿的元若等人，对王嬷嬷道：“好。” 祖祖生病了，她比较重要。 希希说完，对着不远处并没有把平平带来的小东子招招手，让他带着元若他们先去凤鸾殿。 等她从这里带着哥哥们和弟弟回去后，就可以和他们一起玩了！ 希希来到姬明珠的榻边坐下，她仰着自己的小脑袋看向自己的祖祖，等她要和自己说话。 但是姬明珠并没有对她开口，只是看向姬生道：“希希，说话算数吗？” 姬生嘴角翘起，“您不是累了吗。” 累了就歇着，可她偏偏要一个劲儿地折腾。 “还能，说几句话。” 姬明珠对姬生若有若无地讽刺直接无视，她看着希希道：“你是皇帝。” 希希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还有人不知道自己是皇帝吗？ “皇帝一诺千金。” 希希想了想，点头。 好像是这样的。 “周家翻案了，希希你知道的。” 希希再次点着自己的小脑袋，这件事情她知道呀。 “那……你曾祖父镇北王的世袭应该还给周家，对吗？” 这一次希希没有像之前那样点头了，她转身看向一直坐在不远处没有离开的姬生。 姬生看着希希没说话，让她自己决定。 而他不参与的原因很简单，一是想看看希希会如何处理她和周家的关系；二是即便她答应了也没什么。 现在的周家已经不是以前的周家，拿到镇北王也没什么，只要他的妻女高兴，就当做是给周家的补偿。 姬明珠见姬生没有开口松了一口气。 她能为周家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只要姬生不参与，希希还这么小不会拒绝自己的。 但姬明珠想的太理所当然了。 希希没有即刻答应，她想到了一件事儿，太傅在课堂上说的事。 他说，大周藩王割据是内乱的原因之一，藩王的势力太大了，若是他们只有名没有势，不会到如此的地步。 “谁做镇北王啊祖祖？” “当然是你舅舅。” 希希想想点头道：“可以。” 姬明珠的嘴角刚要抬起，便听到希希又说道：“但不能世袭。” 姬明珠嘴角微僵，“你说什么？” “你不想让元礼将来继承镇北王吗？” 元礼元义随着姬明珠的话看向比自己小的希希。 “想啊。”希希又道：“但是不能。” “太傅说，大周封王、郡王、公、侯、伯等爵位，哥哥可以当郡王啊。” 太傅说藩王势大，又不能一下子全都铲除他们的势力，那就慢慢来啊，反正她还小。 娘亲说，肉要慢慢炖才香呢。 姬明珠觉得自己低估了眼前这个她不曾在意的奶娃娃。 小小年纪就可以无视亲缘带来的束缚，她，真是天生的姬家人。 “希希，这是谁教你的？” “太傅说的。” “太傅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希希摇摇自己的小脑袋，说道：“我觉得对，觉得有用才会听。” 要不然那么多人在她耳边说话，她全听的话不就乱套了吗。 娘亲说就算是小孩子，也要有自己的主见呢。 如果没有主见的话，当别人习惯了，就再也不会尊重你的意见了。 姬明珠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希希，她幼时是这样的吗？ “哥哥，你们觉得呢？” 希希侧身看向一直站在李佳兰身旁的元礼元义道。 元礼点头，元义没话说。 他们两人虽然是双胞胎，但是论嫡长的话，那是元礼，轮不到他。 不过元义也没有嫉妒元礼以后会继承爵位，反正他将来是要和爹爹一样上战场杀敌的，就让元礼留在家中好了。 “好。” “很好。” 其实有些事情压根就不用她操心，她只是人之将死，想多少补偿一些而已。 至于为什么没有提南州，是因为南州早就已经重归于朝廷。 连她和姬生讲的条件，也只不过是把自己手下的势力全部整合归还了朝廷，更准确地说，是到了姬生的手里。 她谋划纵横半生，最后除了埋怨，好像什么都没有剩下。 姬明珠是真的累。 她倚靠在王嬷嬷的身上，又想到刚刚周建武不同意她和周存高埋在一起，不想她埋进周家祖坟的事情。 虽说她贵为公主，肯定不能埋入周家的祖坟，但是周建武说出那句话还是犹如一把利剑刺中了她的心。 竟然被自己的亲生骨肉嫌弃了，多可笑啊。 而姬明珠原本的打算是，她想葬在周存高和自己长子身边的。 生前没有解开的误会，姬明珠任性的想着死后一定要和周存高掰扯个清楚。 凭什么就因为他死了，一切便都成了自己的错，自己的责任了呢！ 第476章 棺材 可是。 姬明珠可以去和周存高争吵，可以去和周存高辩论，但是她不敢去面对自己的长子和孙子。 所以…… “秀英。” “奴婢在。” “京郊的小河村，埋在那里。” 姬明珠这句话落下，王嬷嬷抱着她泣不成声，初三也红了眼颤抖不已。 京郊的小河村有姬明珠的一处私产，那里距离皇陵不远，距离睿宗和光帝的陵墓最近。 睿宗和光帝先后驾崩的那几年，姬明珠常常去那边小住。 姬明珠想过了，也许只有在自己的父皇母后以及小弟面前，没有人觉得她是错的，也没有人会责怪她。 当了太久的长辈，死了，她只想做回年幼时无忧无虑的自己。 这次，姬明珠是真的累了。 姬生抱过康康，元礼元义跟在李佳兰的身边。 姬生看着躺在王嬷嬷怀中闭着眼睛的姬明珠，对希希道：“给你祖祖磕个头。” 姬明珠的眼睫毛微颤，却没有睁开眼睛。 她争了一辈子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实现了。 甚至，都不能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帝都给她磕头了。 明明是值得得意的事情，但姬明珠心里却苦涩无比。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希希跪下给姬明珠磕头时，元礼元义对视一眼也跪在了希希的身后。 走出寝殿，身后灯火通明却寂寥无比。 李佳兰不知道该和自己这个女婿说什么，索性沉默。 姬生也从来不是一个会没话找话的人，只抱着怀里的康康，端详他和平平有何不同。 只有希希高兴的左右牵着元礼元义，和他们说自己在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 只是…… “安生哥哥没来吗？” 元礼点头，“他喜欢海州。” 对安生来说，京城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少好印象。 他更喜欢海州没有人认识他，喜欢每天除了读书上课，就是吃饭写字看书的日子。 他喜欢着枯燥无味一眼就看到头的生活，有安全感。 希希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立刻拽着元礼元义往凤鸾殿跑去，她实在是有太多东西想要和他们分享了。 希希忘记了自己的功课，带着元礼元义他们在凤鸾殿外疯玩；周建武坐在偏殿，和周建莹相对无言。 倒是周云嘉在旁边和一个人聊得热切，他们在聊北境，主要还是聊周云齐。 姬生把康康带回来之后，直接把他和平平放在了一起。 有康康和平平在，李佳兰和吴月这几个女眷，围着孩子说着他们的趣事。 此时的他们，不约而同的没有提起姬明珠。 即便有人想提。 周建莹看了自己二哥好几眼，但是他的目光却从来都没有落在自己脸上。 他虽然不像姬明珠那样厌弃周北方，却也对身怀异族血脉的周北方没有什么好感，现在也不想和嫁给周北方的周建莹说话。 周建武见姬生回来，起身道：“若是无事的话，我们就先出宫了。” 周家翻案，原本的镇北王府已经还给了周家。 除此之外，周家的部分财产还了回来，但是更多的是无疾而终。 姬生并没有同意周建武离开，他淡淡道：“今晚就留在宫里吧。” 周建武皱眉，虽说希希登基之后，周家水涨船高成为皇亲国戚，但是周建武从来没有想过借着希希的势来做些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他以为姬生是借留宫来给周家做脸。 “这于礼不合，我们说到底也是外……” 姬生打断他道：“长公主没多少时间了。” 这句话落下，周建武怔愣在原地，周建莹侧过脸垂着头哽咽。 周北方来到周建莹的身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她身边陪着她。 至于周云嘉，也沉默着来到了自己爹爹的身边。 “云姝暂时赶不过来，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去做。” 即便赶过来了，姬生也不想她因为这些事情费神。 当初先帝死的时候，姬生的意思便是能简办就简办。 反正人都死了，无论是风光大葬还是简单入土，都没什么区别。 说到底，最后不过还是躺在几块板子里而已。 当然，这句话姬生没说。 他很清楚，有些话说出来，只会为他招惹无尽的争议。 不过他倒是想过自己死后的事情，到时候就让希希把他和周云姝埋在一起，两人合葬在一起，葬礼都可以省一个。 姬生想着叹了口气，说白了，还是朝廷太穷。 他的好父皇真的是把一个烂摊子扔给了自己的女儿，他得为女儿省钱才可以。 这钱怎么省，当然是从别人的身上省。 包括周家，包括姬明珠，更包括其他藩王大臣和世家。 没道理他们都磨刀霍霍向南州和周家了，却对别人心软，他只会更狠。 在周建武等人沉默的时候，姬生已经想着怎么从新上任的淮南王以及其他几个藩王的手里拿钱了。 国库这么空虚，不填满他女儿怎么会有底气呢。 孩子们玩累了，吃饱了，聊聊天之后撑不住便睡着了，此时戌时刚过。 姬生刚刚处理完朝政，长乐宫那边便传来了消息，姬明珠死了。 姬明珠死的时候，只有她身边的心腹在身边。 姬明珠太累了，所以死之前让赛姑姑给她下了一枚蛊虫，一枚可以让她回到青葱时期的蛊虫。 那个时候的她，是天下最受宠的公主，过着最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她，是在等待父皇母后还有小弟来接她去参加春日宴的时候，在小憩中离开的。 王嬷嬷红肿的眼看着姬明珠脸上那纯真的笑容，这是她入京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也是最后一个。 想来，此时的姬明珠，已经牵着自己的弟弟，跟在自己的父皇母后身边，高高兴兴地去春日宴了吧。 周建武一行人再次来到长乐宫时，姬明珠已经躺在了由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材里。 这个棺材，是当年光帝为自己打造，却被姬明珠藏起来的。 当时她不想让光帝存死志，希望他活下去，所以才将棺材藏到自己的宫中，却没想到有一天，弟弟亲手打造的棺材却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初五初七伤痕累累的出现在长乐宫，两人身上各披了一件干净的衣裳，一前一后抬棺。 他们不能让身上的血污脏了主子的棺椁。 而周建武带着一众周家人跪在长乐宫前，一步不让。 初三站在姬明珠的棺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建武，拔出手中的刀，指着他的脖子，道：“滚开。” 第477章 抬棺 周建武并没有因为刀尖要抵在脖子上了而退让开。 他看着面前的棺椁，抬起头看着双目被血丝浸满的初三，沉声道：“我是母亲的儿子，理应由我来抬棺。” 人死如灯灭，即便周建武不能理解自己母亲生前的所作所为，但她是自己的母亲，这些事情理应他来做，他也不会推卸这个责任。 初三并没有被周建武这句话说服，他冷哼一声道：“你算什么东西！” 在初三眼中，没人有资格可以对自己的主子指手画脚，尤其是周建武。 作为儿女却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呵斥指责，他算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主子不愿意，初三真的很想让周建武下去给自己主子赎罪。 周建武依旧没有后退，他执拗的跪在地上，挡在棺椁的前方，就这么和初三对视着。 仿佛初三不同意，他就跪死在这里一般。 “让开！” 就在初三忍不住想要挥刀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王嬷嬷终于开口。 “让他抬吧。” “不行！”初三想都没想的拒绝。 一群忘恩负义的玩意儿，他是不会让他接近自己主子的棺椁的。 “初三。”王嬷嬷的声音沙哑地几乎要说不出话， 她一只手扶在棺椁上，嘴角微微翘起，眼中却满是悲意。 “殿下，愿意的。” 初三听到“愿意”两个字，闭上了眼睛。 在他们的世界里，这个世上没有对错。 他们主子觉得是对的，那就是对；他们主子认为错的，那就是错。 他们心中的对错皆在姬明珠一人。 若说此时初三最恨谁，可能就是初一了。 他们当初发誓誓死效忠姬明珠，但初一现在却忘记了自己的初心，站在了主子的对立面。 初三攥紧自己手中的剑，缓缓落下。 如果主子真的想让周建武抬棺，那他成全他。 至于初一，他会杀了他以此来祭奠主子的在天之灵。 “好。” 初三收刀退让。 周建武松了口气起身。 周建武起身的那一刻，他身后的周家人纷纷起身，周云嘉更是跟在了自己父亲的身后，准备和父亲一起替代初五初七。 周建武养了一年的身体，现在抬起棺椁还需咬紧牙关；在武学方面没有什么天赋，纯纯一个四肢不勤的周云嘉，抬起棺椁，重量压下的时候，差点跪在了地上。 好在初五早就知道周云嘉的底细，周云嘉腿软要跪在地上的时候，棺椁已然落在了初五的手上。 周云嘉白皙的脸颊羞红一片。 “对不起。” 周云嘉看着接过棺椁的初五，很想说能不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但是看初五那面无表情的模样，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给我吧。” 突然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只见还穿着一身戎装的周云齐突然出现在了长乐宫的门口。 李佳兰看到自己儿子出现的那一刻，眼泪落了下来。 周云齐说完来到李佳兰的身边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母亲后，来到棺椁的身后，看向初五，“给我吧，我给祖母抬棺。” 初五看着周云齐，让开了位置。 周云齐抬起棺椁之后，对前面的周建武道：“二叔，走吧。” 周建武在前，周云齐在后，而周云嘉站在棺椁的旁边。 在周建武和周云齐抬着棺椁离开长乐宫后，李佳兰等人带着孩子们跟在了棺椁的身后，他们便这样一步一步地往宫门外走去。 姬明珠的棺椁是在天亮时入土的。 以周建武和周云齐为首，他们拿着铁锹一点一点往姬明珠的坟墓上填土。 仓促又简单地葬礼，在日出时开始，在阳光洒满大地的时候结束。 葬礼结束后，姬生便带着希希离开了。 姬生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且做的十分可以了。 周建武跪在姬明珠的墓前没有动，周建莹跪在他的身后也没有动。 孩子跪不住，李佳兰和吴月已经带着年纪小的站了起来。 “嬷嬷在干什么？” 元若指着在姬明珠坟墓后不远处的王嬷嬷问道。 王嬷嬷挖了一个坑，一个距离姬明珠坟墓不足五米的坑。 那个坑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 李佳兰和吴月蹙紧了眉头，李佳兰刚准备上前询问时，突然被自己儿子挡住了视线，同时挡住了元礼和元义的视线。 “嬷嬷！” 周云嘉的惊叫让众人纷纷看向王嬷嬷。 而李佳兰绕过自己儿子看过去的时候，王嬷嬷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王嬷嬷自杀了。 她交代过初三将自己埋起来之后，便站在为自己挖好的坟坑中自杀了。 王嬷嬷，或者应该说是王秀英。 她曾经答应过自己的公主，她会永远陪在她的身边，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地狱，她怎么能让自己尊贵的公主一个人去面对呢。 所以，王秀英从自己的公主殿下去世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决定随她而去。 这个世界上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公主了。 孩子们的哭声再次响起，有不解和害怕，当然也有悲伤。 周建武就这么跪坐在自己母亲的墓前，满眼怔愣。 他和大哥以及小妹，甚至是周家所有的小辈基本都是被王嬷嬷抱着长大的。 一天的时间，在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离开了这个世界。 周云齐他们并没有让王嬷嬷就这么躺在土坑里。 王嬷嬷自杀的突然，周云齐和初七去小河村买了一副村里老人为自己准备的薄棺，妥当地将王嬷嬷安置在了棺材当中。 王嬷嬷，是由周云齐和周云嘉一同埋葬的。 期间周云嘉时不时看向初三等人，生怕一个不错眼，他们也和王嬷嬷一样自杀在自己祖母的墓前。 但初三等人没有，他们还有事情没有做，就这么去找自己主子的话，实在是没有脸去面对她。 没有人可以在背叛自己主子之后依旧安然无恙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尤其是初一。 初三等人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来自初一对他们主子的背叛。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们离开小河村去找初一报仇，初一便自己来到了小河村，来到了姬明珠的墓前。 第478章 一条忘恩负义的狗 孔单仁在去上朝的路上听到姬明珠死了的消息时，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在当时亲眼目睹姬明珠吐血的时候，他有过准备的。 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孔单仁还是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大块。 “孔大人？” 林相准备去搀扶孔单仁的时候，孔单仁单手扶地，道：“下官有些不舒服，想……” “是想去送一下殿下吗？” 孔单仁沉默。 既然自己知道了，那消息网比自己更广的林相知道了也不奇怪。 “我与你同去。” 林相和孔单仁逆流离开皇宫时，突然被一人叫住。 “两位大人不上朝吗？” 林相见走来的是曾御史，便解释道：“突遇一点急……曾暨！” 在曾御史拿出匕首捅向孔单仁的时候，林相惊愣在了原地。 曾暨一刀捅不死孔单仁，第二刀过去时被林相的侍卫拦住。 “曾暨你疯了不成！”林相是真的没有想到曾暨会动手。 他是御史，是朝廷命官，平日里他又最是清正忠直，所以林相压根就没有对曾暨防备。 更没想到曾暨突然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一刀刺向了孔单仁。 对于林相的质问，曾暨并没有反驳，他的一双眼睛只死死地盯着孔单仁。 孔单仁一开始还没有认出眼前的曾暨是谁，但是当他捅向自己的第二刀时，孔单仁认出来了。 当年姬明珠救他，欣赏他，资助他，培养他成为一方父母官，成为她身边的私臣初一。 而除了他之外，初二也是朝廷命官。 只是他们一直都不清楚初二到底是谁，姬明珠也从来没有明确的指认谁会是初二。 之前孔单仁想过很多人，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曾暨。 曾暨其人孤僻、忠直，一张嘴得罪了朝廷上上下下。 若不是曾暨曾两次救先帝于危难之下，就他这张嘴，早就死了。 而曾暨似乎也做好了会随时因为自己这张嘴满门抄斩的准备，所以这些年送走父母之后，他从未娶亲，更未生子，他是名副其实的孤臣。 这样一个孤臣，怎么会是初二呢。 想当初在朝堂上，曾暨可没少唾骂姬明珠，甚至当初想让姬明珠跟着周家流放，将姬明珠的私有财产全部收归国库，就是他提出来的。 这样的曾暨，竟是初二。 曾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孔单仁，问道：“你可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 孔单仁捂住自己的肚子，听着身边的林相着急找人处理他的伤势。 他抬头对曾暨道：“想过。” 在他背叛姬明珠的那一刻，孔单仁就知道，初三那些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曾暨能捅伤孔单仁完全是因为趁其不备，并不是因为自己像初三一样是什么绝世高手。 所以第二刀没有捅伤孔单仁的曾暨已经被林相的人制服。 “放开。”曾暨对左右的人说道：“我与孔单仁是私仇，你们有何资格绑我。” 曾暨看向林相，“你也没有资格。” 林相看着曾暨深呼吸一口气道：“不想去送长公主最后一程吗？” 曾暨沉默。 他想。 所以初三他们在小河村等来了身受重伤的孔单仁，被左右看住的曾暨以及带头的林相。 孔单仁出现的那一刻，初三手中的刀便指向了他。 孔单仁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苍白着一张脸走到姬明珠的墓前，顶着初三等人的目光，跪在了姬明珠的墓前。 “你该死。” 初三手中的刀落在孔单仁的脖颈上，戳破了他的皮肤，血珠奔涌而出。 “我知道。” “杀了他。”曾暨的一句话，让周云齐和初三等人看向他。 周家人是见过曾暨的，在看到曾暨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下意识觉得，难不成他又是找了什么借口来弹劾姬明珠，亦或者是弹劾周家的吗！ 谁知道竟然不是。 “杀了他！” 初三的刀要落下时，被周建武牢牢的架住。 初三看着周建武抖动地胳膊，“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主子的儿子，所以我不敢杀你。” 周建武要扛不住时，周云齐上前帮忙。 “孔大人是朝廷重臣。” “他只是主子的一条狗！”初三愤恨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孔单仁道：“一条忘恩负义，背刺主人的恶狗。” “你有什么资格苟活于世，你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你怎么敢背叛她！” “为天下，为苍生，为百姓。”孔单仁跪在地上，对着姬明珠的墓碑说道：“大周不能再乱了。” “公主是大周的公主，她……” 孔单仁说不出后面的话。 正如初三等人所说，他们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无条件的支持姬明珠。 是他有了外心。 即便这个外心，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是正确的。 孔单仁捂着自己即便已经上了药，却依旧疼痛不已地肚子匍匐着，他想对姬明珠说“对不起”，即便这句对不起格外的苍白无力。 “您冷静一下，谋杀朝廷重臣是死罪。”周云齐看着初三劝道。 祖母死了，王嬷嬷陪着祖母去了，他不想再让家里的人有什么差错。 “那又如何。”初三不在乎，若是在乎的话，在宫里的时候他就不会拔刀。 和王嬷嬷一样，在姬明珠死的时候，初三他们已经做好了为姬明珠陪葬的准备。 既然他们做好了这个准备，那孔单仁也应该做好了这个准备。 所以话落后，初三直接一脚踹开周云齐，刀直直地砍向孔单仁的脖颈。 去他的天下，去他的苍生，去他的百姓！ 没有公主，就没有他们，孔单仁必须死！ “砰！” “乓！” 初三的刀再次被一支箭矢拦住，初三看向来人时，一旁的曾暨找准机会，搬起旁边的石头狠狠地向孔单仁砸去。 周北方蹙眉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来晚了。 孔单仁还是死在了姬明珠的墓前，早知道的话，他应该在周建莹跟着周家人送姬明珠过来的时候就跟在身边的。 惊叫声和大笑声弥漫在姬明珠墓碑周围。 等周云姝昼夜赶路，风尘仆仆地赶到姬明珠的墓碑前时，这里已经死了不止一个人了。 第479章 忠心的屠刀 在看到初三死在姬明珠墓碑前的那一刻，周云姝想不到除了她祖母姬明珠还有初三自己之外，谁还可以这么轻易地杀了他。 “姝儿。”李佳兰搂着元礼元义他们，声音沙哑。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她几乎已经不能再思考。 而在看到周云姝出现的那一刻，李佳兰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不知不觉之间，她的女儿已经成了她最坚实的依靠。 周云姝对着自己母亲点点头，看向初三身边的另外两具尸体。 周云齐来到周云姝的身边，看着她长途跋涉疲累的模样，叹了口气道：“他是孔单仁孔大人，也是初一。” “这位是御史大人曾暨，是……” “初二。”周云姝看着曾暨嘴角的笑，说道。 其中这里面最神秘的就是初二，他们只知道初二是朝廷重臣，但从未想过会是曾暨。 “孔大人是曾大人杀的。”周云齐看着初三，继续道：“初三和曾大人是自杀。” 周云姝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她看着初三的脸，轻声道：“我有时候不明白。” 又有一点明白。 她其实从小就知道，在初三他们的眼里和心里只有自己的祖母，只有他们的主子。 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姬明珠而活的。 只是有时候时间长了，周云姝也会有一个错觉，那就是周家人其实对他们也挺重要的，毕竟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漫长的时间。 但没有，他们自始至终效忠的只有姬明珠一个人。 其实这样……也挺好。 周云姝看着在姬明珠墓后挖坟坑的初五和初七，跪在了姬明珠的墓碑前。 其实她祖母如果不是后期执拗太深，她原本可以很幸福的。 初五和初七分别将初三和曾暨的尸体放进他们挖的墓坑里，这次两人没有了棺材，不过他们应该也不在乎。 周云齐一直紧盯着初五和初七，生怕眨眼间这两个人也前后自杀追随姬明珠而去。 初七注意到周云齐的目光后，说道：“我们还有事要做，不会死。” 姬明珠还有很多的产业需要和姬生交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一件件交代，他们不可能像初三他们一样。 初五看了眼初七道：“我去找梧桐。” “好。” 初三临死前对初五和初七说，他想要在自己的坟前种下一棵梧桐树，让这棵梧桐树来为自己主子的坟墓遮阳成荫。 至于为什么是梧桐，因为初三觉得自己主子是九天翱翔的凤，只有梧桐配让自己的主子落脚栖息。 两人都没有去管孔单仁的尸体。 林相本来以为自己今天说不定也要交代在这里，谁让初三和曾暨疯起来太吓人了。 这种脑子里除了忠诚什么都没有的人，说实话挺疯的。 当然，如果他们效忠的人是自己，那他觉得这两把刀几乎是无往不利。 但现实的情况是这两把锋利的刀是别人的，林相只能担惊受怕地防着这两把刀不要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好在，这两把刀自断了。 林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叹了一口气。 睿宗真的算是为自己这个女儿殚精竭虑。 他看着姬明珠的墓碑，若是当年她能够果决一点就好了。 可是，没有如果，更没有万一。 孔单仁的尸体由林相收殓。 他出来的时间太久，让手下的人把孔单仁的尸体收殓好之后，便带着人回京了。 一时间姬明珠的墓前只剩下了周家人还有周北方跟他身后的禁军。 而周北方身后的禁军在发现周云姝来了之后，其中一个骑着马赶回了京城。 他们得把周云姝终于进京的消息告诉陛下和殿下，周云姝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 初三和曾暨被初五和初七埋葬后，周云齐和周云嘉将自己祖母墓前的血全都处理干净。 周建武看着自己母亲的墓碑站起来时，腿太僵差点又跪在地上，还是吴月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才避免他的摔倒。 以前的周建武在军中集训数天都不带喘的，但是现在，他的身体真的不行了。 周云姝一行人从小河村离开后刚到京城，便看到了正在城门口的茶摊上喝茶的姬生。 周建莹跟在周家人的身后回了周家，也就是以前的镇北王府。 周云齐站在周云姝的身边，旁边的周北方眼睛一直看着周建莹。 姬生给周北方放了一天假，周北方毫不犹豫地往周建莹离开的方向追去。 “你不回去吗？” 姬生看着一直跟在周云姝身边的周云齐道。 他这个小舅子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 周云齐装作没有看到姬生眼里那隐隐约约的嫌弃，说道：“不了，我和云姝有话说。” “明天也可以说。” 周云齐无动于衷道：“我想云姝和孩子们了。” 姬生：“……” 他这句话说的让姬生很想给他两拳。 “一起去吧。” 虽然这几天周云姝一直没有好好休息，现在恨不得洗个澡躺在床上睡个昏天黑地，但她更想见到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们。 “好。” 周云姝他们来到宫里时，希希正在上骑射课。 周云姝看着自己的模样，决定还是先去洗漱一下。 洗漱时如果不是有春雀在，周云姝感觉自己能睡在温泉池里。 等她换了一身衣服来到凤鸾殿的时候，姬生和周云齐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正在聊关于北境的军防布局。 “希希下课还有段时间，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儿？”姬生看着周云姝疲惫的模样说道。 周云姝摇头道：“等晚上吧。” 也不差这一两个时辰了。 周云姝说完饶有兴致地看着康康和平平。 “平平好像比康康要胖一点。” 平平从周云姝出现的时候就好奇地看着她，而康康则是伸出自己的胳膊，想要让周云姝抱抱他。 周云姝上前把康康从姬生的怀里抱过来时，平平也不甘示弱地想要从周云齐的怀中起来。 最后只能是周云姝坐在椅子上，然后两个胖小子左右胳膊各一个。 这个情况一直维持到希希下课回到凤鸾殿，看到希希时，周云姝将康康平平递给姬生，然后将希希拥入自己的怀中。 第480章 正妻变平妻 “娘亲，我好想你。” 希希依恋地靠在周云姝的怀里，周云姝亲亲希希的额头，又亲亲她的小脸，“娘亲也想你。” “我们家希希长大了。” “娘亲更美了。” 母女两个腻歪在一起，你夸夸我，我夸夸你，把周围的人忽视的一干二净。 姬生看着自己怀里对周云姝和希希伸出胳膊的两个儿子，道：“等着。” 周云姝好歹都抱过他们了，但他这个第一个见到周云姝的人还没有挨上号呢。 因为周云姝的到来，希希今天最后一节课没有上。 晚上一家人吃过晚饭之后，周云齐被姬生撵走，凤鸾殿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人。 周云姝本来是想把希希还有康康平平哄睡的，结果三个小的还没睡着，她脑袋挨着枕头的那一刻便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 姬生看着睡熟的周云姝，上前对着自己女儿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后，便想抱着周云姝离开。 “娘亲要和我睡。”希希抗议道。 她娘亲好不容易回来，当然是要陪她睡。 姬生看着眼前不想让周云姝离开的希希，低声道：“希希，你现在是皇帝了，皇帝再让人陪着睡觉不好。” 希希犹豫了一下，挣扎道：“不说没人知道的。” 姬生十分无情地对自己的女儿道：“我会出去说的。” 希希：“……” 希希都要委屈死了，她满眼控诉地看着自己爹爹，觉得她爹爹在欺负自己，但是又找不到切实的证据。 周云姝朦胧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姬生后，转过身搂住自己的女儿。 姬生：“……” 希希见娘亲抱住自己，炫耀的看了一眼自己爹爹。 “我们要睡觉了，爹爹你抱着弟弟们走吧。” 姬生：“……” “我觉得这床挺大的。” 平平康康在最里侧啃对方的手，希希在中间窝在自己娘亲的怀里，姬生在最外侧，旁边就是周云姝。 他们一家人许久没有这么在一起了。 周云姝一觉睡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她本来以为醒过来的时候会看到平平和康康，毕竟这个凤鸾殿最闲的就是这两个小不点儿。 谁知道睁开眼睛看到的会是姬生这个大忙人。 “你醒了。” 周云姝看着眼前的姬生，问道：“你不忙吗？” “不忙。” 才怪。 他只是早上送希希去上课时，看着躺在床榻上睡的香甜的周云姝，突然也不想起床了而已。 他的女儿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啊。 从姬明珠命不久矣的时候姬生就在想，等他帮着女儿将大周重新推上正轨之后，他就彻底放手不管。 一个朝廷，不需要两个主事的人。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周云姝看着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姬生，道：“我要出宫一趟。” “我和你一起。” “不用。”周云姝看着自从回来就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姬生道：“你忙你的就行。” “我在忙。” 姬生看着周云姝问道：“你还走吗？” 周云姝没说话，他明明知道的。 “中午吃什么？” 周云姝想了想道：“要不然我们回家吃吧。” “回王府？” 以前的魏王府，现在的摄政王府基本就是一个摆设。 自从希希登基之后，姬生就没有出宫住过，而朝廷上下基本也默认了姬生住在皇宫里的事实。 即便有人弹劾不符规矩也没用，姬生压根就不听就是了。 这也不怪有些忠正之臣总是怀疑姬生想要篡自己女儿的权。 “不是，回周家。” “好。” 希希下课回到凤鸾殿知道自己终于可以离开皇宫后，恨不得立刻出发。 皇宫不是不好，就是待久了希希总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一个笼子里。 周云姝一家人出宫还算低调的。 除了他们一家五口之外，再就是春雀和姬生身边的六个私卫。 当然，这是明面上和他们一起出来的。 从皇宫到繁华热闹的长街，希希掀开帘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娘亲！”希希放下帘子对周云姝道：“我们能不能下去走走。” 既然出来了，希希就不想一直待在马车里，不想从皇宫这个大盒子转到车厢这个小盒子，又再次进入周家这个不大不小的盒子。 “好。” 周云姝牵着希希，姬生抱着平平和康康。 身边的春雀和私卫护卫在几人的身边，只这么看的话，还以为是哪家权贵出来逛街。 从热闹的街区到周家的街区，一路上周云姝几人一直步行。 姬生不急不慢，周云姝慢慢悠悠，希希更是看这个好，看那个也好。 要不是周云齐主动出去接，等他们一家人走到周家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路上周云齐甚至带了一点埋怨的语气对姬生道：“你们也不怕半路有人截杀。” 姬生笑道：“如果有的话，刚好给希希见见。” 希希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虽然她爹爹没有说，但是她知道自己身边藏着很多暗卫。 周云齐有时候真的看不懂姬生教导希希的方法。 要是换做旁人的话恨不得把希希藏起来，毕竟希希现在虽是皇帝，可她还没有完全长大成人啊。 她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大周不得又要乱套吗！ 但姬生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周云齐看了一眼同样不是很担心的周云姝，自己默默地叹了口气。 希希来到周家就跟撒了欢儿似的，而她这个年纪又刚好是撒手没的年纪。 所以和元礼元义他们几个见到之后，眨眼就没了人影儿。 周云姝和姬生也没有跟着，而是和周云齐一起来到了花厅。 周家一直没有分家，现在宅子还回来了，周建武和周云齐各自带着自己这一房的人依旧住在自己的院子里。 至于周存高和姬明珠一开始住的主院，现在留给了周云姝。 “你们今天来的正是时候，云霞带着孩子回来了。” 周云霞是云字辈唯二的女儿，也是吴月和周建武唯一的女儿。 当初周家流放抄家，周云霞虽然没有被休回家，但从正妻变成了平妻，没有沦为妾室还是看在她给马家生了一个儿子的面子上。 周家平反之后周云霞的夫家想要重新把周云霞扶为正妻，被周云霞拒绝了。 第481章 不近女色 姬生来到花厅简单地和周家的女眷打过招呼后，便准备去书房见周建武。 周家既然平反了，那周家的周建武等人也要官复原职。 尤其是周云志，他若是继承镇北王的爵位，需要从海州返回京城。 姬生本来以为周云齐怎么也会跟着自己一起去书房，结果周云姝坐下后，周云齐就跟长在了周云姝身边一样，一起坐下了。 这也就罢了，当姬生转身和周云齐对视时，他甚至还装作不解的侧了侧头。 明明是那么相似的两张脸，他怎么就那么欠儿。 姬生离开后，花厅里的气氛瞬间自在了起来。 虽说这么多年李佳兰和吴月等人早就应该习惯了姬生的存在，但是，真的习惯不了。 尤其是他们都很清楚，姬生能和他们客气地说上一句话，完全是看在周云姝和希希的面子上。 毕竟他是连姬明珠都不给面子的人。 是的，姬明珠这段时间在京城以及宫内所过的日子李佳兰等人多少有些耳闻，知道的越多，他们就越是害怕姬生。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希望以后和姬生的关系是敬而远之，一点要给姬生当长辈的想法都没有。 “三姐姐，你们这是……又在一起了？”周云霞看了一眼姬生离开的方向，好奇地对周云姝问道。 当初周云姝和姬生成亲的时候周云霞哭了很久，因为姬生的名声太差了，她害怕周云姝嫁过去之后姬生会打人。 周云霞还记得周云姝回门时她闹出的笑话。 那天周云姝回门时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连脖子都看不到，她更加笃信姬生一定是对周云姝动手了。 谁曾想…… 周云姝的脖颈上是有痕迹，但那不是被打出来的…… 现在回想起来周云霞都尴尬的手脚发麻…… “算是吧。” 周云姝觉得自己现在和姬生的状态，可能更像是现代社会中的男女朋友吧。 嗯，有共同孩子的男女朋友。 “真好。”周云霞突然感叹道：“虽说外面的人对殿下褒贬不一，但是有一点我觉得极好。” 周云齐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姬生长得好看？ 在周云齐的眼中，姬生能让小娘子喜欢的地方，估计也就只有他那张倾国绝色的相貌了。 但想想姬生这性情，就是长得再好看也会让人望而却步。 “不近女色。” 即便摄政王姬生的冷酷无情人尽皆知，但是他的不近女色同样出名。 姬生与周云姝大婚之前还有人猜测他是不是有断袖之癖，毕竟跟在姬生身边的都是男人，还不乏好看的男人。 但在姬生和周云姝大婚后，在希希出生之后，姬生断袖之癖的谣言瞬间消失。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姬生身边出现了很多给他送美人儿的人。 美人儿他都收了，不过转眼就被他赏赐给手下的人，连王府的大门都没进。 跟位高权重的姬生相比，周云霞的相公马永贤就是一个多情种了。 两人当初也是风光大婚，大婚的第一年同样恩爱有加，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有了两人的第一个孩子。 新婚时，周云霞一直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这一生的良人，因为马永贤为了迎娶她遣散了两个通房，并答应以后只她一人。 但男人的誓言大多都是十分不靠谱的。 在周云霞祖父叛国通敌的消息传来时，在周家抄家流放的消息传来后，所谓的山盟海誓比沙子还靠不住。 那个口口声声说把自己当做女儿宠的婆婆眨眼间就换了一副面孔；善解人意的妯娌变得尖锐刻薄；哪怕是下人也变得面目可憎。 但这些人的改变都比不上马永贤的变化让周云霞痛心。 说好要跟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马永贤，在周家的噩耗传来的第二天，就把自己那所谓在外面孤苦无依的表妹接回了家。 接回家的不只是他的表妹，还有他表妹肚子里的孩子。 周云霞是不会相信马永贤这样的人会给别人养孩子的，所以他那表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可想而知。 在看到捧着肚子的胡飞琴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瞬间周云霞既悲哀又庆幸。 悲哀的是自己眼中的良人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凡夫俗子；庆幸的是自己终于看清马永贤和马家人的真面目，终于不再被他们蒙蔽。 所以之后哪怕马家把她从正妻变为平妻，又迎娶另一六品官的嫡女为妻的时候，周云霞没有半分伤心。 马永贤的痴情比稻草还要低贱，就像那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表妹，最后连个平妻都没有混上，到头来不过是个妾罢了。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周云霞已经记不清他纳了多少小妾，只知道后院连空气中都是胭脂水粉的味道。 家里的鲜花儿太多，周云霞已经一年没见过马永贤，直到周家平反的消息传来。 像之前周家抄家流放成为罪臣时一样，周云霞再次欣赏到了马家人绝佳的变脸之术。 其实在希希登基的时候，周云霞在马家的境遇已经变得稍微好了一点，而这次周家平反，马家都是对周云霞阿谀奉承的人，生怕以前的为难让周云霞记仇，随即报复自己。 但周云霞已经不想再和这群人虚与委蛇了，她想回家。 “你这次回来，马家那边有说什么吗？” 周云齐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花厅里的吴月和李佳兰等人纷纷看向周云霞。 周云霞今天带着孩子回来的时候，身边除了她的陪嫁，再就是马家给她的两个丫鬟。 那两个丫鬟从进了周家之后就被人带走了，留在周云霞身边的是她自小用到大的心腹。 马永贤并没有陪在周云霞的身边，不过吴月他们也理解，将领是不能随随便便离开属地的。 从周云霞出嫁之后，这是吴月第二次见她。 而这次见面，即便周云霞什么都没说吴月也知道她过得不好，只是还没等她询问自己女儿这段时日过得如何，周云姝和姬生便来了。 第482章 砍我胳膊 周云霞笑着回道：“能说什么，周家平反对他们来说可是一大助力。” 即便现在的周家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光无两，但是作为新帝的外家，它依旧不容让人忽视。 “我说回京探亲，他们就同意了。” 从周家倒了之后，马家把遇到的所有倒霉事情都按在了周家的头上，按在了周云霞的头上。 好不容易周家平反，马家终于可以重新借助周家这个亲家得势，他们不会想去为难周云霞的。 而这次如果不是马永贤不能擅离职守，他是不会让周云霞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的。 吴月握着自己女儿的手，问道：“你和女婿……” 周云霞没等吴月说完，便道：“我这次回来就没想着再回通州，更不会回马家。” “娘。”周云霞看着吴月紧张地说道：“您和爹要是愿意留我和荣儿在周家住下，那我们便在娘家住下。” “您要是觉得不方便……”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吴月看着自己女儿决然的模样红了眼眶。 在周家云字辈的这些孩子里，他们家的云坤和云霞是存在感最低的。 但存在感低不代表他们不重要，不代表家里不重视他们，更不代表她这个当娘的不心疼。 “这里是你家，你想留下就留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别说这么生分的话让娘伤心。”吴月紧紧地攥着自己女儿的手说道。 以前的周云霞一直觉得自己不如小姑周建莹还有周云姝漂亮，她脸上总是挂着婴儿肥，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还要小。 但这次见面，周云霞脸上的婴儿肥消失不见，眉眼之间是消散不去的愁容。 好好的孩子变成现在这样，李佳兰等人也心疼，所以对于周云霞留下，他们是完全同意的，只要马家放人。 而周云霞在听到吴月的答复，看到李佳兰等人的关心后，忍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倾泻而出。 周云霞不想抱怨也不想跟自己母亲哭诉的。 毕竟和带着孩子们在灾年流放南蛮的母亲他们相比，她在马家受到的冷遇和折磨真的不算什么。 这也是马家常常拿来告诫周云霞的。 他们羞辱了周云霞后让她知足，让她感恩，感恩马永贤没有休弃她，否则她的下场就是和周家一起流放。 每次被羞辱之后周云霞都会无比的厌弃自己。 从周家出事后，她的儿子就被自己的婆母抢走。 她心里清楚，如果自己非要离开去找母亲和弟弟他们，她是可以自请下堂离开马家的。 但同时她也知道，自己要是离开的话，那被婆母带走的儿子，就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所以…… 她选择了留下。 这也是为什么周云霞回来了，但是心里拿不准娘家人会不会接纳自己的原因。 不管她在马家经历了什么，她好歹衣食无忧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周家人不一样，他们都是切切实实的经历了生死。 在知道周云姝自请下堂跟着周家去流放后，周云霞更觉得自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所以这次回来，她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她的母亲毫无介怀的包容了她，这让她的担心、忐忑、伤心和委屈化成泪水，怎么也停不下。 周云霞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大哭时，她的儿子在后院里哭。 只不过花厅距离后院实在是有些距离，马景荣哭起来除了跟在他身边的下人急得不行，元礼元义几个都十分无奈地看着一旁的希希。 没别的，马景荣之所以哭是被希希打哭的，或者说是被她一脚踹开的。 明明马景荣看着比希希胖，还比他壮，可是希希一脚，他结结实实地跌坐在了地上。 马景荣跌坐在地上大哭的时候他身后的下人二话不说就想要对希希出手，结果手刚伸出来，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暗卫掰断了胳膊，徒手扔到了一旁。 马景荣被这一幕吓得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哭下去。 他不过就是看着家里有个没有手的小残废想要戏弄一下他而已，怎么就变成自己被欺负了呢。 一想到自己被欺负了，马景荣再次哭道：“呜呜呜，我要去告诉我爹，我爹是将军，你们等着挨揍吧！” 马景荣一出生就是马永贤的嫡长子，虽说家里人好像都不喜欢自己的娘亲，但没有人敢欺负他。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希希上前一步，对着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对他们放狠话的马永贤道。 马景荣哭的打嗝，他害怕地看向希希，虽然她长得很好看，但是她太凶了。 “呜呜，我，我不知道。” 希希对刚刚被马景荣欺负的何子祯招招手，何子祯捂着脑袋上的伤一言不发地来到希希的身边。 以前的何子祯就还算文静，自从他的手没了之后，他更加沉默了。 刚刚的他是站着一动不动被马景荣欺负的。 “子祯，你和他说。” 何子祯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马景荣，道：“她是陛下，是皇帝。” “嗝！”这下马景荣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从通州来的时候，不管是他的祖母还是他的父亲，都说让他一定要和那个比自己大半岁的皇帝表姐处好关系。 结果现在倒好，两人刚见面马景荣就被希希收拾了一顿。 希希看着马景荣害怕地模样，又对他道：“子祯是我的朋友，是我的人。” “下次要是让我再看到你欺负他，再让我听到你叫他小残废，你猜我会对你做什么？” 马景荣看着希希笑眯眯地蹲下靠近自己的时候，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做，做什么？” 希希看着马景荣的怂样儿，笑着用一根树枝在他的两只胳膊上打转。 “这两只胳膊，你不喜欢哪一只？” “哇呜呜呜呜！” 马景荣吓得从地上蹦起来逃走的时候，也把希希吓了一跳。 正常来说的话，他不是已经被吓得腿软了吗？ 花厅那边，吴月擦着自己女儿的眼泪道：“你放心。” “家里的孩子都懂事的很，你和马永贤那个畜生和离后，元礼元义他们都会把景荣当做自己的亲弟弟对待，你不用担……” 吴月的“担心”两个字还没有说完，马景荣就眼泪鼻涕混在一起跑进了花厅。 他一边跑一边哭着道：“哇哇哇，娘，她要砍我胳膊，我要回家呜呜呜！” 第483章 规矩就是规矩 马景荣扑到周云霞的怀里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差一点，真的差一点。 要是他跑的再慢一点的话，说不定就会像自己身边的下人一样被扭断胳膊扔到一旁。 他不想变成小残废，也不想和自己这个表姐搞好关系了，他好害怕啊。 马景荣紧紧地拽着自己娘亲的衣衫，一点都不在乎他娘这有些瘦弱的身子骨能不能担的住他这个小猪儿似的体格。 “娘，我要回家，我要找爹，我要找爹！” 在马景荣的眼里，现在只有他爹那人高马大的体格能给他带来安全感，他想回家。 周云霞看着在自己怀里闹腾的儿子，有心想要安抚他，可是他哭嚷的压根就听不进去自己的声音。 “你好吵啊。” 嫌弃的小奶音传来时，原本张嘴哭嚎的马景荣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哭嚎声戛然而止。 只是虽然不哭了，他却像个钻地鼠一样，恨不得钻进自己娘亲的衣服里，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生怕被那个小魔头看到自己。 是的，在此刻的马景荣眼里，希希俨然就是一个小魔头，她太吓人了，她身边的人也吓人！ 周云霞看着闭嘴却害怕地往自己怀里钻的儿子，又看了一眼从外面走进来的希希还有元礼元义几人，把他从自己的怀里薅出来后，从椅子上起身。 马景荣被自己母亲放在地上的那一刻，看着对面的希希，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像是一块木头。 有这么多人在，她不会让人砍断自己胳膊的对不对？ 马景荣眼眶中的眼泪被希希吓得挂在长长的睫毛上，看着要掉不掉的模样，真的是可怜极了。 “给陛下请安。” 周云霞这起身行礼的动作，让李佳兰还有吴月几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在他们还在犹豫要不要向希希行礼的时候，和姬生一起过来的周建武做出了表率。 他没有任何犹豫的给希希行礼，希希点头让他起身后李佳兰等人也纷纷向希希行礼。 希希年纪小，也确实是他们的晚辈没有错，但同时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那就是当今陛下。 有些规矩不在一开始立下，等之后被人抓住把柄就晚了。 “外婆快起。” 希希上前去扶李佳兰她们起来，却也没说以后不用行礼的话。 她爹爹说了，规矩就是规矩。 就因为她年纪小、辈分小，有些规矩更应该要严格遵守。 此时的马景荣看着希希，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因为自己觉得最厉害的外公，好像也要听眼前这个小魔头的话。 众人都坐下后，花厅变得拥挤起来，气氛也稍微有一点尴尬和压抑，直到希希看向坐在一旁的马景荣。 “你刚刚跑什么？” 马景荣哭丧着小脸儿，嘴巴扁的都要垂到下巴上去了。 吴月见自己外孙子怕生不敢说话，笑着对希希道：“他刚刚哭着跑进来说有人想要砍他的胳膊，给他吓坏了。” 吴月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外孙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也能看出自己这个外孙子在马家的时候被宠的不像样子。 希希听到吴月的解释，笑着走到马景荣身边道：“你别怕，我不会随便砍人胳膊的。” 马景荣听见希希这么说，眼泪唰得一下就掉下来了。 不会随便砍的意思不就是还是会砍吗，他真的不想变成残废啊！ 希希无语地看着眼前只会哭的马景荣，十分无辜地看向周建武道：“叔公，他一直哭。” 周建武看着哭哭啼啼的马景荣，敛眉道：“太娇气了。” 周云霞紧了紧拳头，目露紧张地看着自己父亲。 “既然决定留在家里，景荣年纪也不小了，以后就跟着哥哥们在前院住。” “哇呜……” 马景荣一听刚要张开嘴巴哭，周建武便看着他道：“闭嘴。” 马景荣吓得闭上嘴巴，但是眼泪却吧嗒吧啦地往下掉。 他想跟自己娘亲一起睡。 明明在家里的时候他就是和奶娘一起睡的，为什么到了京城就要和哥哥们一起睡呢。 马景荣可怜的小模样给吴月心疼的，“小荣乖，没事儿的，以后和哥哥在一起练武读书，很好玩儿的。” 元礼元义上前将马景荣拉到他们的身边，元若小声道：“别哭了，以后还有你哭的呢。” 马景荣一听，眼泪掉的更快了。 他想回家o(╥﹏╥)o。 吃饭的时候，只想黏在自己母亲身边的马景荣被元礼元义薅着坐了他们那一桌。 希希的位置本来在主桌，但她只在刚开饭的时候坐了坐，接着就跑到元礼元义他们那一桌去了。 马景荣在希希没过来的时候还好，在她过来之后肉眼可见的僵硬了起来。 “你别害怕，我人可好了。” 希希说完，马景荣觉得自己更害怕了。 好人才不会说自己是好人呢。 “吃饭啊。” 希希说完，马景荣下意识去看周围的下人。 元礼看着眼前这个弟弟，问道：“你找什么？” 马景荣现在什么心气儿都没有了，他默默道：“没人伺候我吃饭。” 元礼元义他们看着马景荣一时无语：…… 他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们从三岁开始基本都是自己吃饭。 “你不是有手吗？”希希自己拿起筷子道：“自己吃。” 马景荣想说自己没吃过，可是他看着周围的元礼元义他们都是自己拿着餐具吃饭，想了想也自己拿起了筷子。 但马景荣确实没有自己吃过饭，只是吃了几口就把衣服弄得脏兮兮的。 马景荣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有心想哭，可是周围压根就没有人在乎他。 他侧头去看自己的母亲，只看着自己母亲满脸笑容地吃着饭，说着话，一点也不在意他。 没人关注，马景荣只好自己哄好自己后，默默地拿着筷子继续吃饭。 午饭过后，马景荣本来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跟在自己母亲身边。 但是看到元礼元义他们和大人们打完招呼一起往前院走的时候，马景荣默默地看了自己母亲一眼，默认自己也要跟着元礼元义他们离开。 周云霞看着跟在自己侄子们身后的儿子，嘴角欣慰地勾起。 当初自己从马家离开坚持带着景荣回来是正确的，继续在马家待下去，她的儿子就废了。 第484章 我罩的 马景荣在家的时候身边就没有少过下人。 但来到周家之后，他们身边的下人加起来还没有两个。 这也就导致马景荣干什么都畏手畏脚，明明以前他只要等着被伺候就好了。 不过幸好的是，身边的元礼元义他们都在给他打样儿，时间一长，马景荣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以前他还从来没有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这么相处过呢。 当然，要是可以离他的那个皇帝表姐远一点就好了。 马景荣不敢和别人说，他有点害怕自己这个皇帝表姐。 自以为别人还不知道的马景荣，其实已经被大人们拿这件事情来说笑了。 “娘，您看没看见刚才我们家景荣那个小怂样儿，乐死我了。”虽然是自己儿子，但是周云霞笑的最开心。 相比自己儿子嚣张跋扈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纨绔样儿，她更喜欢看到自己儿子刚才那怂怂的模样，出乎意料的可爱。 吴月笑着摸着自己女儿的手道：“那你想好怎么和马家那边的人说了吗？” “说了。”周云霞脸上的笑容微敛，对吴月还有自己父亲道：“我到京城后就写信给了马家。” “我要和马永贤和离，他不缺景荣这个儿子，所以，我想让景荣跟我姓周。” 周景荣听起来比马景荣好听多了。 吴月眉头微蹙，周建武却笑道：“好，只要你想，爹爹都支持你。” 周云霞听到自己父亲的支持，心里愈发有底气。 吴月却道：“我就怕马家那边没那么好说话。” 周建武毫不在意地说道：“他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来找我说。” “我就不信我女儿和离不了。” 周云霞也对自己母亲道：“娘，无论如何我是真的不想和他过了，我觉得他恶心。” 如果一开始她嫁给的就是一个三心二意、流连花丛的浪子，她也许没有现在这么恶心。 但是当初周云霞嫁给的是一个说好要跟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马永贤。 她是真的觉得马永贤恶心，虚伪，假惺惺。 马家也让她不舒服，她不想再回马家，甚至通州她都不想再去。 “我想在附近买个院……” “买什么买！”吴月不赞同道：“你之前的院子还空着呢，你再住进去就是。” “景荣你也不必担心，他跟着他那些哥哥们住在前院，家里这么大，难道还没有你们母子的容身之地了吗？” 周建武点头，“殿下刚刚和我在书房聊了，之后元礼元义他们都会进宫陪读，景荣也去吧。” 周云霞眼睛一亮，看向周云姝问道：“可以吗？”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周云姝，笑道：“可以。” 现在和希希一起念书的都是朝廷重臣和权贵的孩子，既然他们可以，周家的孩子当然也可以，这也算是对周家的一种变相的补偿。 因为大人们的安排，第二天早上还没有睡醒的马景荣小朋友，在迷迷糊糊中跟着自己的哥哥们上了马车，又迷迷糊糊的进了皇宫，等他到读书的教室里坐好时，看着周围比自己大的孩子们，一下子就清醒了。 “哥？” 马景荣紧紧地贴在元礼元义他们的身边，他之前在马家就没有读过书。 马家给家中的子嗣启蒙是在五六岁，且马家是武将，他们更重视学武，所以还没有五岁大小的马景荣只会玩他爹给他做的木刀，根本就不认识几个字，是个名副其实的小文盲。 再就是，马景荣直觉这个屋子里的这些人，自己一个都惹不起，所以只好紧紧地扒在自己认识的人身边。 “没有胳膊也能读书吗？” “他是谁家的啊，也是周家的吗？” “不是，周家元字辈只有三个孩子，周元礼、周元义和周元若。” “那这个小胖子呢，他叫周家的孩子哥哥呢。” “他好像是周家二小姐远嫁通州马将军的嫡子，叫，叫……”说话的人虽然背了不少人家的家谱，但显然背的不熟。 还是马景荣好心地提醒他，“我叫马景荣，不过我娘说要给我改姓周。” 马景荣没意见，他就是觉得自己父亲和祖母他们可能会不同意，但是他母亲还有外祖父也不在意他们会不会同意。 “你是谁？” 教室里的人更关注何子祯，谁让他最特别呢。 何子祯退后了一步，剩下的那只手攥起来，说道：“我叫何子祯。” “你是谁家的？” “你父亲是谁？官至几品？” “你家有爵位吗？我们怎么没有在京城见过你。” “你们家没人了吗？为什么让你一个残废进宫？” 元礼元义向前一步挡在何子祯的面前道：“他是我们的朋友。” 彭相的孙子彭斯楚道：“陛下的伴读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他看着周家这一连串的人，继续道：“你们家不会是把皇宫当成周家的后花园了吧。” “是陛下让我们来的。” 彭斯楚身后户部尚书的孙子对元礼道：“他也是吗？” 何子祯从元礼元义的背后走出来，他不可能永远都躲在他们的身后。 何子祯看着彭斯楚等人道：“我叫何子祯，是陛下的伴读。” “你说是就是吗？” 他们这些作为陛下伴读的人，哪一个不是出身尊贵且有头有脸身体健全，他们才不相信何子祯会是陛下的伴读。 “我说是。” 希希走进教室，看着彭斯楚和周围的人指着何子祯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何子祯。” 彭斯楚他们虽然都比希希年长，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们也慢慢发现希希这个小皇帝虽然看起来很好说话，但是，她说的话你最好放在心上。 如果你只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是会吃大亏的。 “他父亲是谁，家里是做什么的和你们没关系，你们只要知道他是我罩着的就可以。” 彭斯楚几人点头，这天下也没有比皇帝还大的后台了。 何子祯看着希希，鼻头微酸。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被人偏心维护过了。 何子祯满脸感动，马景荣则是满脸崩溃，他现在才知道，他以后可能要天天和自己害怕的人见面了。 他想回家！ 第485章 休夫 周云姝这次在京城停留了半个月。 周云霞因为有周家撑腰，又有希希下旨，没过多久便收到了马永贤的和离书。 同时，马景荣也正式改名为周景荣，和母亲一样成为周家的一员。 外面看着周云霞因为周家的平反与马家和离时轻轻松松，简简单单。 但实际上，在周云霞拿到马永贤的和离书时，同时见到了那个曾经让自己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么厌恶的男人。 男人，现实无比。 说实话，在周云霞看到马永贤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她震惊后心中并没有觉得畅快，反而是那一直堵在心口的恨意不知道怎么的就烟消云散了。 他为了挽留自己竟然跪在了自己面前。 他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没有尊严，周云霞在马永贤当时的脸上，看不到一丁点自己当年喜欢过的模样。 周云霞听着马永贤赌咒发誓的声音，在他脸上，在他眼中，找不到一丝深情和忠诚，只看到了不甘和不愿。 可笑，可笑至极。 马永贤可笑，她自己也可笑，周云霞开始怀疑，自己当年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玩意儿？ 还是说，他真的太会伪装了。 马永贤见自己说服不了周云霞就让她考虑一下孩子。 周云霞说就是因为考虑景荣所以才让他改姓周，如果他这个做父亲的真想看到自己儿子将来可以出人头地，成为人中龙凤，就应该在此刻放手。 反正，马永贤这两年一点都没有闲着，后院的孩子四五个，其中有三个是儿子。 马永贤最后的纠缠结束在周建武和周云齐的长刀之下。 他一点都不怀疑，自己若是继续纠缠下去，那刀就该落在自己身上了。 和离之后的周云霞，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焕发出蓬勃生机。 如果不是因为她儿子周景荣小朋友，在周云姝准备离开京城的时候，她真的很想跟在自己姐姐身后，和她一起去海州看看。 长这么大，周云霞还从来没有看过海。 送周云姝离开的这天，周景荣见自己母亲满脸羡慕，偷偷地看了一眼抱着自己姨母的希希，低声道：“娘亲。” 周云霞低头，“怎么了？” “我们偷偷跟着姨母跑吧！” 周云霞摇头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小脑袋，说道：“不可以，你还要跟着陛下和哥哥们读书，忘了吗？” 周景荣眼巴巴地看着周云霞道：“娘亲，人可以不读书的，以前在家的时候就不读书啊。” 周景荣嘴里以前的家指的是马家。 周云霞听周景荣这么一说，更是决定必须按着周景荣读书，“那是他们粗鄙，你必须给我读书！” 周景荣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了看自己娘亲的脸色，还是有几分眼力见的闭上嘴巴。 娘亲和父亲还有祖母都不一样，她虽然爱自己，但是不会听自己的话。 周景荣扁着嘴巴对周云霞道：“我读不好怎么办？” 他在皇帝表姐的那一众陪读里读书是最差的，每次看到其他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自己时，周景荣心里还是有一丢丢难受的。 当然，就是一丢丢。 “读不好也要读。”周云霞看着丧气的儿子温声道：“娘亲没想让你考状元，你只要读书明理就好了。” 周景荣摸着腰间外祖父送他的小刀，对周云霞道：“娘亲，我不当状元，我以后也是要当将军的，和外公一样的将军。” 这也是为什么周景荣不想读书。 他爹爹是将军，舅舅是将军，外公也是将军，所以他将来也是要当将军的。 周云霞看着周景荣，不自觉的摸向他的小脸。 周建武和吴月都很宠周景荣，不仅因为周景荣是自己的儿子，还因为，他们说景荣长得和小时候的云坤几乎一模一样。 周云坤是周家的痛，以至于他们把很多对周云坤的愧疚全部转移到周景荣的身上。 不过他们虽然对周景荣很是宠爱，却绝不溺爱。 该宠的时候宠，该罚的时候罚。 他们不过归家才半月，周云霞已经觉得自己儿子变了很多，因此心中不由地更加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周云霞这边因为自己儿子的志向感动不已，那边的希希依恋的抱着自己娘亲不愿意放开。 “新年你要回来的对不对？” “对。” “到时候你要在宫里一直陪我。” “好。” “我想去看灯会，想吃糖葫芦，还想吃糖人。”希希一个劲儿地对着周云姝撒娇。 她也不是很喜欢吃，她就是喜欢对娘亲撒娇。 “好，到时候娘亲让人给你画一条龙好不好？” 希希听着周云姝的打算，嘴角翘起，搂着周云姝的脖子道：“好。” 以前希希想要撒娇的话，可以跟很多人撒娇。 但现在她是皇帝，只能跟自己的爹爹和娘亲撒娇。 希希被周云姝抱在怀里，看着自己爹爹怀里的两个弟弟，想了想对自己娘亲道：“娘亲，你也抱抱平平和康康吧。” 希希这么大方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对爹爹和娘亲来说最重要。 所以，她不介意爹爹和娘亲分享一点爱给弟弟们，前提是，自己在他们的心中是最最重要的。 周云姝亲了亲希希的小脸后，将她放到地上。 平平康康看着周云姝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周云姝笑着挨个抱了抱之后，亲了亲他们的额头，对姬生道：“等我下次回来，他们应该可以清晰地喊我娘亲了吧。” 姬生点头，笑着道：“早点回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希望之前的三年之约可以快点过去，他只想一家团聚。 但显然不可以。 周云姝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姬生也有。 北境如今算是安定，可大周境内还没有完全消停。 他既然选择了要做自己女儿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当然要把所有会威胁到自己女儿皇位和安全的人或事铲除掉。 这么想想，他其实也有很多事情要做。谁让他那父皇给自己女儿留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呢。 早知道是自己女儿即位，他应该早点替希希把这些障碍给铲平的。 第486章 三年之约 周云姝不是自己一个人回的海州。 她离开的时候还带了周元若。 元若要回海州找自己母亲，周建武和吴月都答应了。 不过答应之前他们也对周云姝说，希望她新年回来的时候可以带着元若和吴瑰一起回来。 即便现在吴瑰已经不是周家的儿媳妇儿，但是他们愿意把吴瑰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 而周建武在知道自己儿子周云海的事情以及吴瑰和康靖宇的事情之后，对周云姝说，如果吴瑰再次成亲的话，他愿意给吴瑰重新置办一次嫁妆。 当初吴瑰和周云海成亲，本就是周家为了感激吴家的恩情所以才促成的婚事。 现在两人和离，周建武和吴月也没想过要和吴瑰行同路人。 周云姝答应周建武到时候会把他的想法转达给吴瑰，至于吴瑰回不回京城，要看吴瑰自己的意思，她没办法替吴瑰做决定。 周云姝一行人回到海州的时候，刚好和去鞍山取铁矿的闫石磊等人遇到。 周云姝人少，闫石磊一行人多。 且因为铁矿一事过于重要，战川还特意派人去迎接闫石磊等人回来。 闫石磊一行人回来不仅带了一车队的铁矿原石，甚至还把从鞍山到海州这边的水运打通，之后想要从鞍山往海州运往铁矿原石就方便了。 周云姝一回到海州便开始忙碌。 之前从海岛上接回来的人已经初步熟悉岸上的生活，其中也包括百合跟她的女儿。 两人住的地方是吴瑰给她们安排的，周云姝回去的时候百合正跟在吴瑰身边打杂。 云城缺人，海州更缺人。 为了提高办事效率，周云姝不仅把城内能用的人全都利用起来，还把之前聚集在云城外面的流民，也在登记造册之后能派遣的全部派遣。 除此之外，周云姝还让人在云城内开办学堂。 这个学堂只教一些基础知识，类似于认字和算数之类的。 只要是云城内想要去学的都可以去学，不限制性别，也不限制年龄。 周云姝本以为刚开始去的多是一些男人，因为能活着逃到云城的，成年男性居大多数。 但让周云姝惊讶且高兴地是，一开始主动去学堂学习的多是云城的妇人。 不管是十几岁的少女，还是二十几、三十几的妇人，亦或者是年纪再大一些的。 她们比周云姝想象的还要珍惜可以学习的机会，即便有的人只是因为家里的男人没有空，她们过来听课是要回去教给家里人的。 但在周云姝看来，她们听了，学了，再教给家里人，学到的东西一定会刻在心里。 周云姝后期还从里面找了几个好苗子，让她们跟在吴瑰或者是岑妙瑛的身后办事。 没有了为周家平反的压力在身上，周云姝整个人都放开了手脚。 首先是鞍山的铁矿，周云姝将开采出来的一半留在海州制作兵器和农具，剩下的一半让杜麻子用船运往北境交给周云齐。 周北方被姬生留在了京城，如今北境被姬生变相的暂时交到周云齐的手中。 既然姬生对周云齐放权，那周云姝当然要帮自己的孪生弟弟在北境坐稳。 有了兵器和农具，周云姝在稳定农耕的基础上，让战川和虎子以及蒙南蒙北两兄弟各自带着人从云城和东川附近开始扫荡收编水匪。 再加上还有耿江和鱼英豪的助力，整个海州从江中以南开始，几乎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趋势迅速成为周云姝的地盘。 甚至海州以南都被骁勇的蒙南和蒙北两兄弟狠狠地撕下一大个口子。 那边本不是大周的领土，但现在既然成了周云姝的地盘，自然也归属于海州，更归属于大周。 期间过年时周云姝也没忘记带着元若和吴瑰回京过年。 只是海州的事情太多了，周云姝待了不到半个月再次回了海州。 眼看整个海州以及周围都要恢复太平时的模样，她不能半途而废。 希希也知道自己母亲这段时间在海州的所作所为，除了扫荡海州内陆的水匪，她还一直和海盗打的难舍难分。 用太傅的话来说，周家的人无论男女，在打仗这方面都有寻常人没有的天分。 当然，太傅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地将周云嘉摘了出来。 周云嘉就是周家的一个异类，读书一点就通，至于武艺的话…… 太傅对平底就能摔倒的周云嘉不抱任何看好。 人一旦有事情做，时间转瞬即逝。 周云姝和姬生的三年之约来临时，整个海州已经完全在周云姝的掌控之下。 如今的海州相当于自治，但是周云姝不可能在自己女儿的天下里分裂自己女儿的疆土。 所以她每年都向朝廷要求派遣官员来海州，但实际上效果甚微。 如今大周在姬生的重兵镇压之下百废待兴，到处都需要官员治理。 原本三年一次的科举变成如今的一年一次，即便是这样，依旧填补不上整个大周地方官员的空缺。 尤其是最近一年姬生直接将屠刀指向藩王，如果他们自愿将领地重新还给朝廷还好，那姬生愿意宽容一些给予他们一定的优待。 如果不愿意，铁蹄之下没有活口。 名声越来越骇人听闻的姬生需要更多的人去替朝廷接管这些打下来的地盘，所以更不可能会有多余的人才往海州来。 不过，希希让内阁给了海州举荐官员的权力。 有了这个权力，周云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给吴瑰、岑妙瑛、春雀甚至是百合等人安上了官职。 当然，除了周云姝身边的这些女官，战川、虎子、杜麻子、闫石磊等人也纷纷有了官职。 而有官职在身的他们，做起事情来更加卖命了。 姬生在外面大杀四方、震慑别有用心的宵小时，也没忘记自己和周云姝之间的三年之约到了。 周云姝也没忘记。 只不过周云姝没忘记不是因为自己记得有多牢，而是在三年之约到来之前的一个月里，卫忠天天带着人在她身边晃荡。 提前一个月在她耳边给她倒计时，周云姝就是想忘掉都难。 第487章 嘴硬的某人 “王妃，您看咱们是不是该启程了啊？” 卫忠一直觉得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杵在一旁还是很有存在感的，但是周云姝真的可以把他忽视个彻底。 他看着在书案后面批改公务的周云姝，有一点小委屈。 一开始的时候，卫忠觉得从云城到京城怎么也要留出一个月的赶路时间。马车一路颠簸，等他们到了京城，说不定到自家主子和王妃约定好的三年之约还能余出几天。 后来，卫忠觉得提前半个月赶路也行，坐船的速度快，也能赶上。 之后，卫忠想着，其实提前四五天从云城出发也可以，虽说很有可能赶不上三年之约到达京城，但也晚不了几天。 但是现在，卫忠只觉得周云姝能在三年之约到的这天从云城出发，已经是谢天谢地。 “今天？” 卫忠看到周云姝终于愿意搭理自己，感动地都要哭了。 “对，就是今天。” 今天要是再不动身的话，那三年之约的期限就要过去了。 周云姝看着自己刚刚处理完的满满一桌子的公务，对卫忠道：“好，你去准备，我们申时初从云城出发。” “好！” 卫忠的这一声“好”，差点把书房的屋顶给掀起来。 “我这就去准备。” 周云姝看着兴奋离开的卫忠，无奈地笑了笑。 她不是想故意拖时间，毕竟卫忠都三番四次地提醒她这么长时间了。 但是想要把云城以及海州这边的事情全部交接到吴瑰的手上，是需要时间的。 好在，她踩着点交接完了。 周云姝从书房往后院走的时候，看到周元若鬼鬼祟祟地依靠在海棠洞门后面，往内院偷偷地看着什么。 周云姝都走到他身后了，周元若都没有半分的察觉。 周云姝看着内院一前一后离开的吴瑰还有康靖宇，听到元若转身时对着自己惊叫了一声。 “姑姑！”元若捂着自己的胸膛，对周云姝道：“您吓死我了！” 周云姝摸着元若的小脑袋笑道：“你看什么呢？” 周元若依靠在海棠洞门口，对周云姝道：“康叔父又向我娘亲求亲了。” 周云姝看着脸上没什么笑容的周元若，问道：“英英答应了吗？” 周云姝没有说“你娘亲”，而是喊了吴瑰的小名。 对于吴瑰和康靖宇的这份感情，周云姝是支持的。 当然，至于吴瑰要不要和康靖宇成婚，她觉得这要看吴瑰自己的意思。 虽然，周元若的意思会左右吴瑰的决定。 周元若脸色郁郁的摇头，他抬头看向周云姝道：“姑姑，我娘是不是因为顾忌我啊？” “我也不清楚。” 周元若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想了想又道：“姑姑，您什么时候回京城。” 周云姝要离开的事情，周家所有人都清楚。 “今天下午，怎么了？” “我想和您一起离开。” 周元若想过了，如果自己的存在阻挡了自己娘亲奔向自己的幸福，那他可以离开。 周元若希望自己娘亲可以过得幸福快乐，他也觉得康叔父也可以给自己娘亲带来幸福和快乐。 周云姝看着似乎下定决心的周元若，问道：“那你和你娘说了吗？” 这两年周元若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和周云姝一起回京城，其余时间一直都在云城待着。 周元若摇头。 他也是突然想出的念头。 他父亲娶了那个从岛上出来的女人，那个叫做阿丽的女人在年初的时候给他父亲生了一个儿子。 他父亲现在不缺儿子了。 而如果自己娘亲也和康叔父成亲，那他们以后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周元若突然有点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父亲和娘亲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之后，那属于他的家在哪儿。 周元若心里害怕又伤心，但这害怕和伤心不知道要对谁说才好。 他很喜欢自己的娘亲，也不想和自己娘亲分开，但如果让他在给自己娘亲添麻烦，和给自己父亲添麻烦之间，周元若想选自己父亲。 他不想成为自己娘亲的拖累。 有些话周元若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他年纪还小，情绪外露，周云姝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和你娘说一下吧。”周云姝摸着周元若的小脑袋道：“你娘亲是你最亲的人，你也是你娘亲最重要的人。” “与其把一些话憋在自己心里，还不如说出来问问你娘的意思。” “你如果瞒着你娘离开的话，你娘会伤心的。” 以吴瑰的性情，她绝对会认为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所以才会让周元若离开。 周元若看着自己姑姑认真的眼神，慢慢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你们是至亲骨肉，没什么不能说的。” “谢谢姑姑。” 周云姝拍了拍周元若的肩膀，笑着对他道：“去吧。” 周元若跨过海棠洞门往自己母亲离开的方向追时，周云姝看着他的背影伸了一个懒腰。 现在的孩子，一天一个模样。 周云姝看着周元若的背影，想着和元若差不多大的希希，现在是不是也变了一个模样。 高高伸出去的手还没有收回来，就被人握住了掌心。 周云姝惊讶回头，然后便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姬生。 周云姝承认，在转身看到姬生出现在自己背后的时候，她心里是惊喜的。 “你怎么来了？” 姬生握着周云姝的手将她拥入怀中，闻着她身上独特的气味，心有了归处。 “我们的三年之约到了。” 周云姝好笑的看着姬生，听他说这句话不免让她想起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念叨的卫忠。 该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吗？ “我知道。”周云姝笑着伸出手捧住姬生的脸，“你是不是觉得我忘了？” 姬生嘴硬的笑着摇头。 他才不会说自己在还有半年的时候就开始数日子，更不会说从还有两个月的时候就让人蹲着周云姝，也不会说剩下一个月的时候他便琢磨着来云城接她了。 太过重视，所以容忍不了一点变故。 为了三年之约如期履行，姬生决定亲自过来接她回京。 第488章 失踪 周云姝装作看不懂姬生的嘴硬。 不过她为了证明自己把三年之约放在了心上，周云姝带着姬生去自己住的院子，给他看自己早就已经打包好的行李，以及从海州各地收来准备带给周家以及希希和姬生的礼物。 周云姝单纯地想要对姬生展示一下自己的在乎；而姬生单纯的想要表示一下自己身心都在思念着周云姝。 …… 申时到了的时候，卫忠看着迟迟不出现的周云姝，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就不应该那么早放松警惕，他就应该紧紧地跟在周云姝的身边。 他的任务又失败了，他这个下属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忠哥，改时间了，过几天走。” 卫忠看着突然出现的春雀，确定天确实要塌下来了。 不是今天走也就算了，还不是明天，也不是后天，竟然是过几天！ 他就说这个差事没那么容易办好！ “我觉得我还可以和王妃谈一下。” 春雀奇怪地看着卫忠，“和我主子谈什么，又不是我主子决定的，是你主子决定的。” “啊？”卫忠满脸茫然。 他主子？ “对啊，王爷决定的，说是他长途跋涉刚到云城，准备在云城留几天。” 卫忠听到这句话是自己主子说的，突然觉得天又蓝起来了。 “是这样，确实该休息休息。”卫忠轻松地对周围的人道：“还愣着干什么，东西收一收回了！” …… 周云姝看着蹲在床榻下给自己穿鞋的姬生，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 姬生笑着握住她的脚，“你不是说累了吗？” 周云姝气狠狠地看着他，“踢你一脚的力气还是有的。” 姬生捧住周云姝的脚，手腕一转，勾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脊背，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其实我还不饿。” 周云姝看着贴向自己颈间的姬生，喉咙微动，“我饿了。” “是真饿！” 周云姝脱口而出这句话强调自己的意思时，觉得自己被姬生带的偏过了头！ 姬生秒懂周云姝强调的意思，脸颊埋在她的颈间，笑声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笑的过于开心，以至于两人换好衣服准备去吃晚饭的时候，周云姝一个眼神儿都没给姬生。 姬生也不在意，拉着周云姝的手，嘴角的笑就没有落下来过。 “哟，嫂子你找小的了？” 康靖宇远远看到周云姝牵着一个男人进来的时候说道。 等他看清是谁后，故意道：“真别说，眼前这个喜欢笑的就是比那个远在京城天天冷着脸的大冰块好看！” 吴瑰偷偷地拽了一下康靖宇的袖子，他怎么敢当着姬生的面就蛐蛐姬生的。 姬生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康靖宇的话而落下，他陪着周云姝落座之后，对吴瑰道：“我听说人眼睛不好的话会影响脑子，进而影响后代，这样的男人不能要。” “姬玄君！”康靖宇破防了。 他这两天本来就因为吴瑰迟迟不答应和自己成亲而心烦意乱，此时听到姬生当着吴瑰的面就戳自己的肺管子，都快要气炸了。 “你看，是不是有点影响。” 姬生慢悠悠果然如此的语气把康靖宇气的脸都绿了。 吴瑰拉着康靖宇的袖子坐下，康靖宇转身委屈地看着吴瑰，“你现在知道我从小到大过的是什么苦日子了吧。” “他那张嘴就跟淬了毒似的，我就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稍稍好过一点。” 姬生无语地看着康靖宇，几年不见，康靖宇愈发不要脸了。 “殿下也不是故意的。”吴瑰小声地解释。 “他就是故意的。” 康靖宇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姬生和周云姝，对吴瑰和周元若道：“不过也没关系，咱们家人多，人多势众。” “等我们成亲了，让他们送我们一份大礼，给元若也要份大的，反正他有钱。” 吴瑰看着当着姬生的面把他当做大户宰的康靖宇，有心要拽一下他的衣衫。 除了周云姝，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姬生的面前如此嚣张。 “行，只要你搬得动，都给你。” 姬生说完，康靖宇立刻献宝似的对吴瑰道：“看到了吧，到时候咱们多找些人去搬，搬空他！” 吴瑰惊讶地看向姬生，康靖宇和姬生的关系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 周云姝对康靖宇和姬生的相处方式并不意外，毕竟相对于姬生那些有血缘关系的塑料兄弟，康靖宇更像是他的亲弟弟。 两人虽然偶有斗嘴的时候，但关系极好。 吃饭时，周云姝看周元若不再像上午的时候那么低沉，和康靖宇也恢复了以往亲密。 吃饭后，周云姝拉着吴瑰道：“你决定嫁给他了？” 吴瑰脸色微红，想了想之后点头。 “他说我若是想在云城成亲的话，就把家里的长辈都接过来。云城气候温暖湿润，也适合长辈们生活。” 至于康靖宇笑着对她说想把自己亲爹薅来给周云姝去年建的书院免费当院长这件事，还没有成功，吴瑰就暂时没有和周云姝说。 周云姝笑着道：“决定好时间了吗？” “他想尽快。” 周云姝点头，想想也是，这两年都快要把康靖宇急死了，他肯定想快一点把吴瑰娶进家门。 “可能是在这个月的月底。” 现在距离月底也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周云姝侧头看向正在和满脸傻笑的康靖宇聊天的姬生，如果月底康靖宇和吴瑰真的要成亲，他们应该暂时不回京城了。 不仅他们不回京城，可能吴月他们也要从京城赶来云城参加吴瑰和康靖宇的大婚。 周云姝和姬生回自己的院子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我们……” 两人相视一笑，姬生道：“既然已经决定在云城多留几天，不如直接等他们大婚结束我们再回京城。” 周云姝当然点头说好，“我们得和希希说一声吧。” 希希一直在等他们回去呢。 只不过等周云姝和姬生写给希希的信送出去，他们便收到了从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 说是希希在去往护国寺回宫的路上，失踪了。 第489章 我怕你给我下毒 希希是自愿跟着绑匪跑的。 她要是不愿意的话，身边的影卫分分钟出来就能把绑匪灭了。 但绑希希的绑匪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的身边一直有人跟着。 绑匪将希希抢到手之后，一边抱着希希跑一边碎碎念，念的希希忍无可忍道：“你话这么多，就不怕把追兵引过来吗？” “对哈。”绑匪后知后觉立刻闭紧了嘴巴。 而跟在绑匪身后的影卫脸都要绿了，不仅脸绿，心里还一个劲儿地骂希希身边的那些护卫是干什么吃的。 希希身边的护卫也绝望啊。 先是冒出来一群身穿夜行服的杀手，接着又和一群百姓撞到一起，更让人措手不及的是，这群百姓里好像也有那群杀手的人。 希希就是这个时候被那个绑匪捡漏给带走了。 也不能说是捡漏，因为是希希自动脱离了护卫到了绑匪的手中，护卫看到希希被绑匪抱着跑的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了。 这小祖宗到底是要闹哪一样啊！ 影卫也不知道自家陛下想干什么，但他们家陛下那手势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不准插手。 可是，他们真的要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傻大个绑匪把自家陛下抢走吗！ 看着越跑越快的绑匪，暗卫也没办法想太多，先跟上再说。 要是他们陛下真的有什么万一，那他们也不用活了。 绑架希希的绑匪不知道是不是属马的，那叫一个能跑。 希希粗略算了算，他带着自己从护国寺的主道，穿过山林，趟过小溪，越过农田，最后来到一个偏远的村子，差不多用了三个时辰。 最主要的是这三个时辰绑匪的速度一直没有变慢过。 希希想，他应该是一个武功不下于春雀的高手。 希希这次来护国寺是微服私访，知道她来护国寺的人并不多。 而今天出现的黑衣人还有看似误入的百姓都太直接了，直接到明晃晃地告诉希希，她身边有内鬼，今天就是那内鬼通风报信搞出来的幺蛾子。 希希有点好奇是谁出卖了自己，所以直接放任绑匪带着自己来到这个偏远的村子。 绑匪抱着希希没有从村子的正道走，而是从小路滑下来到了一个简朴到简陋的院子前。 “到了！” 院子的院墙不高，所以绑匪仗着自己长得人高马大，直接把希希放到了院墙上。 “敢跳吗？” “不敢。” “行吧。”绑匪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两人说的话多少有些奇怪。 他从墙上跳过去之后，又把坐在院墙上的希希抱了下来。 “你就不怕里面有人？” “没人啊，这是我家。” 希希无语地看着绑匪，一时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该说他傻，谁家绑了人往自己家里带啊。 而且…… “你回自己家为什么要跳墙？” “我没钥匙。” 希希：“……” 绑匪也没注意到希希的无语，他一把将自己脸上的面巾撤下来道：“你饿不饿？” 希希现在哪管饿不饿啊，她指着绑匪脸上的面巾惊讶道：“你就这么扯下来了？！” 绑匪有些委屈地说道：“这玩意儿戴着不舒服，要不是那人非要我们戴，我才不戴。” 希希环顾四周给自己找了个像是凳子的木墩子坐下。 希希坐下后，那绑匪凑到希希的面前说道： “你这衣服看起来真好，等我把你交出去拿到钱，我给我娘也裁一身。” 希希：“……” 她已经很少有这么无语的时候了。 希希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看着眼前的傻大个，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绑匪摇头又点头，“那人没说。” “不过看你这打扮应该是谁家的小公子吧，你家是不是很有钱？” 希希点头，“很有钱。” 她也不知道眼前的傻大个是装傻还是真傻，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愿意陪他玩玩，毕竟在宫里这几年她真的是太无聊了。 “你绑我，那个人给你多少钱？” 绑匪听到钱严肃了起来，“你很值钱。” “多少钱？” 绑匪伸出五根手指。 希希眉头微微蹙起，问道：“五千万两？” 绑匪听到希希的话“噗嗤”一下笑出声，“怎么可能，你想啥呢。” “年纪小就是不懂事儿，你知道五千万两是多少钱吗？” 希希看着嘲笑自己的绑匪，面无表情地问道：“多少钱？” 她一个大周的皇帝难道还不值五千万两吗？ 这五千万两已经是她根据那个想要绑架自己的人的实力刻意少说的。 “很多很多钱，估计能养活我祖孙十八代。” 希希：“……所以我值多少钱？” “五十两。” 希希平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她几乎咬着牙道：“是黄金，对吧？” “当然是银子。”绑匪“啧啧”了两声道：“是不是很多？” “多个屁！”希希从木墩子上跳起来，对着绑匪喊道：“你是不是少说了？怎么可能才五十两！” “就是五十两。” “五十两你就敢冒着生命危险去绑架我，你是不是傻！” 绑匪被希希这句话伤到，他生气地站起来，看着希希怒声道：“我不傻，你才傻！” “明天我就给你送走，今晚你不要吃饭了！” “不吃就不吃！我还怕你给我下毒呢！” “我家买不起那么贵的东西！” 藏在周围树上的影卫，看着往常在宫里和小大人没啥区别的陛下，站在那个破败的院子里跟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大汉吵架。 他们到底是怎么吵起来的，他们陛下的性格原本就这么活泼的吗？ “你想干嘛？” 希希看着拿着绳子想要绑自己的傻大个问道。 “我怕你跑。” “我这么小往哪儿跑，你们这荒山野岭的我能跑出去吗！” 绑匪想想也是，不过还是警告希希道：“你老实一点，你活着比较值钱，死了就不值五十两了。” 希希生气地看着眼前不识货的绑匪。 她身上随便一件东西都贵过五十两，可是他却跟睁眼瞎一样。 他是不是故意扮蠢啊。 不怪希希这么想，实在是她身边的人个个好几个心眼子，只是和这个人相处的时间越久，希希就越是觉得他是真傻。 但想要绑架她的人真的会找一个这么傻的人来绑架她吗？不应该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之类的吗？ 还是说死士失败，被他截了胡。 这个绑匪说要饿着希希，晚上做饭的时候就真的没有给希希饭吃。 希希看着绑匪那一大碗黑不溜秋还夹杂着树叶子的“粥”，应该是粥吧，都怀疑他是怎么喝下去的。 还有，那真的是人吃的饭吗？ 希希的目光让绑匪误以为她也想喝，但是他还没有忘记希希骂自己傻的事情，所以在希希看过来的时候，十分小气地扭过身子，将自己的晚饭死死的护住。 希希：“……” 第490章 我不回去 绑匪在堂屋里吃饭的时候，土墙上冒出来一个脑袋。 那脑袋看着自家陛下，问要不要把那个傻大个给解决了。 他们都跑出来大半天了，再不回宫要翻天了。 希希看着那个脑袋打了一个手势，影卫看到手势愁眉苦脸地缩了回去。 还是给摄政王殿下去信吧，陛下年纪越大主意越多，他们说也说不过，哄也哄不过，还不能用硬的。 “你在外面干嘛呢？” 绑匪看希希在外面挥手，问道。 “赶蚊子。” “哦。” 绑匪也没有怀疑，吃完饭把自己破了口子的大碗刷干净之后，对希希道：“你晚上睡那里。” 希希看着绑匪指的稻草垛，有点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 虽然说就现在这个条件她已经做好了受苦的准备，但是怎么着也起码有一张床吧，这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算是怎么个情况。 “我睡这里你睡哪儿？” 绑匪理所当然道：“我睡屋里啊，外面晚上冷还有虫子。” 希希：“……？？” 他倒是真不傻！ “你知道冷还有虫子为什么要让我睡外面！”希希直接走进堂屋，对绑匪道：“我可是你的五十两银子，你要是不好好照顾我，小心你拿不到那五十两银子！” 这才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希希已然坦然接受了自己只值五十两银子，且还利用自己这五十两银子的身价去威胁绑匪。 绑匪想想希希说的也对，不情愿道：“好吧。” “你娘呢？”之前这个绑匪提过他娘，希希顺嘴问道。 “在城里治病呢。” 希希抬眸，“生病了？” “嗯，她去城里卖菜的时候被马车撞了，吐血，不治活不下去。” “你绑我赚钱就是想去给你娘看病？” “对啊。”绑匪理所当然道：“这种活计可不多，赶上了就要抓紧。” “你知道做绑匪的下场吗？” 绑匪点头，“我知道，不过我跑的快，一般没什么人能抓到我。” 要不然他也不敢接这个来钱快的活儿。 “你知道自己今天要绑架的是谁吗？” “知道啊。”绑匪对希希道：“男娃娃，穿着绫罗绸缎，年纪看着在六七岁左右，长得好看又贵气，这说的不就是你吗。” 希希无语地看着绑匪，“我是男娃娃吗？” “是啊。” “我是女娃娃！” 希希这句话落下，那绑匪不敢置信地蹦起来冲到希希的面前，“你是女的？” 希希嫌弃地看着绑匪。 “可你打扮的像个男娃娃啊！” 希希：“……” 希希背过了身子，她不想和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人说话了。 “你真的是女娃娃？” 希希不想搭理他，但是这个绑匪却不想这么放过她，“你家有钱吗？” 既然都绑了，要是有钱的话自己换个人要赎金也不是不行。 “应该有钱，你穿的这么好。”绑匪打量着希希说道。 “你还想绑我？” “当然想啊！”绑匪对希希道：“我可是绑匪，绑错了也没啥，能换钱就行。” 希希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绑匪，他竟然说的没啥毛病。 绑匪，可不就是绑票赚钱吗？ “你把你家的住址给我，我让人帮忙写一封勒索信给你家，只要他们给我钱，我就放你回去。” 希希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绑匪道：“你想要多少钱？” 绑匪嘴巴蠕动了几下，对希希道：“你觉得你值多少钱？” 希希看着绑匪，沉默半天，说道：“五十两。” “好！” 绑匪见希希没有砍价，热情地说道：“你去屋里睡，我睡外面！” “你放心，有我在，肯定不会有人欺负你！” 希希：“……” 绑匪半夜睡着之后被跳进来的影卫打晕。 影卫拿出给希希准备的晚饭，对希希劝说道：“陛下，咱明天回宫吧。” “我不想回去。” “可您要是再不回去的话，天都要塌了。”影卫看着眼前的希希，声音里都带了祈求。 “塌不了。” “陛下。” 希希看着跪了一地的暗卫，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动作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皇帝不应该是这天地下决策权最大的一个人吗？ 为什么身边那么多人想要让自己听话，听他们的话。 她不想听话。 “我要去海州，去云城，去找我娘亲。” 希希起身看着跪了一地的暗卫道：“告诉他们，我不回宫。” 跪在地上的暗卫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道：“是，陛下。” …… 第二天早上绑匪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后脖颈疼的厉害。 不只是后脖颈疼，他还隐隐约约在家里闻到了一点肉香。 他抿了抿嘴巴咽了下口水，可能是太久没有吃肉所以出现幻觉了。 他用凉水简单洗了洗之后，到卧室门前敲了敲门，“你醒了吗？” 希希睁开眼睛，看着被敲响的门缓缓起身。 希希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用破布包了起来，她准备等这个绑匪把她带到附近的县城后，就找机会把赎金给他，然后再拐着他和自己一起去海州。 影卫之所以叫做影卫就是不能随随便便露面，而她一个小丫头自己上路的话，走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人贩子的板上肉，所以她需要有一个大人跟在自己的身边。 眼前的绑匪就不错，希希觉得自己能忽悠他听话。 希希背着包起来的破布出去时，看着总是傻呵呵的绑匪道：“你叫什么？” “柱子，大家都叫我傻柱。” 希希：“……” 都叫他傻柱了他还说自己不傻。 “我们怎么走？” 傻柱看着好像没有昨天好看的希希，说道：“用腿走。” 希希抬头看着要啥没啥的傻柱，“没有马车的话，驴车和牛车也没有吗？” “没有。” 希希无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随即将目光放在他们家唯一比较板正的凳子上。 让希希走路她是肯定走不了那么长的路的，所以最后希希让傻柱把他们家的凳子用绳子绑在他的后背上，希希坐在凳子上。 两人就这么往县城赶去。 第491章 乱葬岗 傻柱的脚程真的很快，也就两个时辰的功夫他便背着希希来到了附近的县城。 “去成衣店。” 希希坐在傻柱背后的凳子上，对背着自己的傻柱吩咐道。 “去成衣店干什么？” “买衣服。” “我没钱。”傻柱说着捂紧了自己的口袋。 希希：“……我有钱。” “你有钱？！” 傻柱下意识转身回头，但希希坐在他背后的凳子上，他转身，希希便跟着他转。 他整整转了两圈，转的希希在他背后十分无语。 “蹲下。” “哦。” 傻柱蹲下后，希希从凳子上跳下来。 傻柱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希希，摸着脑袋笑道：“你好聪明啊。” 希希看着傻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样就算聪明了吗？ 希希身上穿的衣服过于华贵，来县城的时候已经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虽然说身边有影卫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希希还是决定先去成衣店换身合适的衣服。 她给自己挑了一身杏黄的小衣裙穿在身上，又多余买了两套靛青和藤黄的衣裙让店家包起来，鞋袜买好同样装起来。 希希收拾好自己，看傻柱的穿着实在是不像样，又给他挑了两身衣服。 希希让傻柱去换衣服的时候，傻柱连忙摆着自己的手。 “我不要。” “送你的。” “我……”傻柱看着那两身衣服，他还从来没有穿过成衣店的衣服呢。 “穿吧。” 傻柱拿着衣服，看着希希道：“谢谢你。” “等你家人来赎你的时候，我再把钱还给你。” 希希：“……” 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傻柱高兴的去换衣服，换完之后像只开屏的孔雀似的在希希面前显摆。 “还有一套。” 傻柱摸着自己崭新的衣服，犹犹豫豫，磨磨唧唧地对希希道：“我把那一套换成给我娘穿的新衣服了。” “我娘也没有新衣服穿。” 希希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眼前的傻大个。 说他坏吧，他绑架自己是为了救自己的娘亲；说他好吧，他对绑架自己可能会造成的后果一点都没有想过，甚至在绑架她之后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再有就是，要是换做寻常的绑匪，一定会问问自己的钱是从哪儿来的，但是傻柱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 希希看着臭美的傻柱道：“你不问问我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傻柱摇头。 “你不想要？” 傻柱抱着给自己娘亲的新衣服对希希道：“我是大人，才不会去抢小孩子的钱。” “我只抢大人的钱，只抢有钱人的钱。” 希希看着傻柱，“你还挺有原则。” “哈哈哈，那是，我这叫劫富济贫。”傻柱拍着自己，“救济我自己！” 希希对着傻柱竖了一个大拇指，“走吧，先去看你娘。” “好！” 傻柱抱着给自己娘亲买的新衣服，想象许久没有穿过新衣服的娘亲看到自己给她买的衣服时高兴地模样，嘴角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傻柱的高兴一直维持到医馆。 “大夫，我娘呢？”傻柱没有在医馆看到自己母亲，着急地拽着医馆里的药徒问道。 “放开我，我哪儿知道你娘是谁！” “就是三天前送来的老太太，被马车撞了的老太太，她就在你们医馆，怎么现在没了呢！” 一米九几的大高个拽着药徒问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你说那老太太啊，死了。” 话落，被拽起来的药徒失重掉在地上，接着，傻柱的嚎啕大哭声传来。 希希站在医馆的门口，看着像个孩子似的在医馆里抱着给自己娘亲买的衣服痛哭的傻柱，想了想走到正小声唾骂的药徒面前。 “你们把老太太埋在哪里了？” 药徒本来听到“老太太”两个字下意识想骂人，但是在看清说话的人是希希后，莫名的老实下来说道：“能埋哪儿啊，当时又没人认领尸体，我们就让人扔到乱葬岗去了。” 药徒刚说完，傻柱哀嚎一声向医馆外面冲去。 傻柱跑走后，一个身穿石绿色长袍的男人出现在希希的身后。 “主子。” 希希看着傻柱跑走的背影，道：“去准备一副棺材。” “是。” …… 傻柱一路狂跑到乱葬岗，一边喊着“娘”，一边到处翻找自己娘亲的尸体。 希希被影卫带过去的时候，傻柱正抱着一具尸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希希远远地看着哭着喊“娘”的傻柱，也有点想念自己的娘亲了。 “去把棺材给他。” 影卫看向自家陛下，“是。” 那人推着板车将棺材推到傻柱的身边。 希希看着傻柱先是被突然带着棺材出现的影卫吓了一跳，随即看到棺材后哭的更是厉害，紧接着希希又看到两人同时看向自己。 希希现身的影卫帮着傻柱一起将傻柱的娘亲装进棺材里，随即又找了一个位置将棺材埋了下去。 等傻柱将自己的娘亲安葬完，哭完，磕头完，他这才垂头丧气的跟着影卫来到希希的面前。 傻柱来到希希面前后，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道：“谢谢你。” “你可以走了。” 希希看着失魂落魄的傻柱，“你想让我一个女娃娃自己去哪儿？” 傻柱想到刚才的人只不过是希希找来帮忙的，哽咽着对希希道：“那我送你回家。” “你说的？” “我说的。” 这话确实是傻柱说的没错。 但是当傻柱在希希一路的指引下，历经三天来到一处码头时，他后知后觉地质疑道：“你家不是在京城吗？” “我爹娘在海州。” “海州是哪儿？”对地理知识相当陌生的傻柱问道。 “在南方。” “我们要坐船去吗？” “对。” “我可以不去吗？” 傻柱有时候确实是个傻大胆，但有时候胆子小的比米粒也大不了多少。 “不行。” “我没有坐过船，我不敢出海。” 希希拽着磨磨唧唧的傻柱，“是人都会有第一次，你答应我的，必须带我去！” 第492章 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绑匪 傻柱是被希希拽上船的。 上船的那一刻傻柱差点跪在地上。 而当船真的动了之后，傻柱只能抱住柱子才能让自己牢牢地站在船板上。 “你放开，船上很稳的。” 这船是封家的船，封家造船在大周闻名遐迩，基本不会出现事故。 “不行。” “我去吃饭，你吃不吃？” 傻柱一听吃饭，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希希看他这模样，也没管他直接转身离开。 傻柱见希希离开，想了想松开柱子对希希喊道：“你慢点等等我。” 他可是大人，怎么能让希希这么一个小孩子自己在船上乱跑呢，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坏人是肯定没有遇到的，但是希希和傻柱在吃饭的时候，看到了封绪杰。 封绪杰是认识希希的。 因此希希在看到封绪杰的那一刻，下意识地低下了自己的小脑袋。 她不想让封绪杰知道自己在哪儿，如果被他知道的话，那她就不能自己单独行动了。 “你咋了，肚子疼啊？” 傻柱一只手拿着油汪汪的大鸡腿，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大包子。 这鱼肉馅儿的包子他还是第一次吃呢。 “没事儿。” “那你低头干什么？” “吃你的饭。” 希希一直注意着不远处的封绪杰，直到他消失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直跟在希希身边的影卫们，看着自家主子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十分无奈。 他们给摄政王的信估计已经到了海州，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盯着自家陛下平安无事的抵达海州。 希希难得“一个人”出来，不想被任何人约束。 在暗处的影卫被她自动的忽略。 比如就像现在，希希光着脚丫子坐在船板上，看着远处的太阳一点点的消失在海平线上。 “它长得好像个鸡蛋黄啊，我娘做的咸鸭蛋也好吃，咸鸭蛋黄儿更好吃……” 希希转头，便看到拿着一块饼子和一块咸菜在自己身边碎碎念的傻柱。 傻柱见希希看向自己，这次十分大方地将自己手中的饼子递给希希，“给你掰一块儿？” 希希摇头。 “你今年多大了，你为啥不爱笑，你爹娘为什么不要你……” “我爹娘没有不要我！” 前面的两个问题希希都没有回答，直到第三个问题的时候才大声反驳傻柱。 她不爱笑，是因为皇帝不能经常笑，笑多了，就没人怕自己了。 本来他们就因为自己年纪小不怕自己，她更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可爱可亲的软面团子。 “我娘亲在海州，我爹爹是去接我娘亲回家的，我也是去接我娘亲回家的，我爹爹和我娘亲最爱我。”希希看着傻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他道。 “哦。”傻柱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回答道。 “你为什么只说个哦，你是不是不相信？” “没有。”傻柱看出希希生气，连忙挥手。 “哼！” 不知道是不是和傻柱在一起久了，希希也变得碎碎念起来。 明明之前在宫里的时候，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有威严，也为了让自己显得成熟，希希说话向来简短而有力。 但此刻…… “我爹爹和我娘亲最爱我了，哪怕我想要天上的星星，我爹爹和娘亲都会想办法给我摘下来。” “他们现在这么忙不是不要我，是因为太爱我，所以才会想要把全天下都送到我手上。” “可是全天下没有爹爹和娘亲重要，我更想让爹爹和娘亲陪在我身边。天下而已，等我长大了，它们肯定会牢牢地在我手里。” “你不知道，我……” 希希转头，然后就看到原本坐在她身边的傻柱，吃完饼子和咸菜后躺在她身边睡着了。 希希撇了撇嘴不再说话，慢慢地也躺在了甲板上。 这样无拘无束的日子真好啊。 封家的船就像希希之前想的那样，一路顺风到江中。 到江中时，希希趁人不注意偷偷拽着傻柱下船，跟在她身后的影卫没来得及阻止，只好跟在自家陛下的身后。 她不是要去云城的吗？怎么在江中就下船了呢。 封绪杰在船重新启程却没有看到希希的身影时，恨不得从船上跳下去看看她是不是去了江中。 封绪杰自认为他藏得很好，不应该被希希发现才对，所以她到底为什么下了船？ 封绪杰是藏的很好，但有时候太过刻意就显得多余。 就像整个大船都是封家的，希希不相信封绪杰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她从江中下船，一是不想和封绪杰一起去云城；再就是她想去看看卢长风。 卢长风看到希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都惊呆了。 “希希！”卢长风反应过来如今希希的身份，连忙又道：“陛……” “叫我希希就好。” 卢长风看着除了年龄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希希，笑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希希刚要点头，就听到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 “长风，你不去码头帮忙在干什么？” 自从卢长风父亲去世，他扶棺回了江中之后，就一直留在家里给他哥哥帮忙。 虽然，他并不喜欢。 卢夫人喊着卢长风的名字出来时，便看到了门口的希希和傻柱。 她眉头微蹙，“这谁啊？” 卢长风在自己母亲耳边低声解释，卢夫人瞪大了眼睛，刚想下跪便被希希扶住，“夫人免礼。” 她看着卢长风拧起的眉头，对卢夫人道：“长风年纪小，夫人没有其它安排吗？” 一个比卢长风更小的人说他小时，多少有些戏谑，但是因为希希的身份没人敢说什么。 “我身边缺人，今天来是想问一下长风的意见，问他愿不愿意跟在我身边。” 卢长风眉眼微动，但是想到家里，他嘴巴动了动并没有开口答应。 “愿意，当然愿意！”卢夫人推了一下自己小儿子的胳膊，“愣着干什么，答应啊！” 这可是跟在陛下身边啊，他们卢家也要成为天子近臣了！ “可是我哥那边……” “去吧。”卢长风的哥哥从门后走出来，对着希希行了一个礼。 他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道：“你出人头地，受益的也是卢家。” 卢宗平死后，卢家受到了重创。 如果不是周云姝和封家的帮扶，他们恐怕连现在的院子都保不住。 “哥。”卢长风看着自己哥哥哽咽道。 “去吧，以后家里还要靠你帮扶。” 卢长风跟在希希的身边可比他留在卢家能发挥的作用大多了。 卢家人在知道希希身边只有一个傻柱后，想让家丁护送他们前往云城。还是希希说傻柱是绝世高手后才打断了他们这个念头。 三人上船后，傻柱看着一直围着自己转的卢长风道：“我不会武功。” “可希希说你武功盖世。”所以他一定是比初三还要厉害的高手。 “他骗你的，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绑匪。” 卢长风：“……什么？！” 第493章 结局 “你是个绑匪！” 傻柱看着惊恐大叫的卢长风，紧张地低声阻止道：“小点声，难道光彩吗？” 卢长风：“……” “你还知道做绑匪不光彩！” 知道做绑匪不光彩他还做，他这不是明知故犯吗！ “知道啊，我现在不做了。” 卢长风看着傻柱哑口无言，转而扭头看向正在玩匕首的希希，“他是绑匪。” “我知道。” “你就这么跟着他来了海州？”卢长风一言难尽地看着希希，她怎么就这么心大。 “是他跟我来海州。”希希看着卢长风强调。 自己带他来，和他带自己来是有实质性区别的。 “行吧。” 卢长风凑到希希的身边低声道：“肯定不止他跟着吧？” 希希看着卢长风只是笑没说话。 但希希虽然没说，卢长风却看懂了希希的意思，他如释重负地笑道：“我就知道，你身边不可能只带着他一个。” 希希继续玩着自己的手里的匕首。 她又不傻，当然不可能心大到跟着自己不熟悉的人到处跑。 希希还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但是！！ 希希觉得自己娘亲一点儿都不珍惜自己的这条小命。 希希和卢长风三人从云城的码头上下来时，一眼就看到了守在码头边的周云姝和姬生。 希希高兴地喊着“娘亲”向周云姝冲过去的时候，被周云姝紧紧地搂在怀里。 到这里的时候还是母慈子孝。 等希希跟着周云姝上了马车，她亲娘的无情铁掌就落在了她的屁股上。 希希被打的时候瞪大了眼睛，自从当上皇帝之后，她连手板都没有被打过，更不用说屁股。 “撅起来！” 希希听着自己娘亲的声音，下意识把屁股一撅，接着周云姝的巴掌一下又一下的落下。 “姬南希，你翅膀硬了是吧！敢跟着绑匪跑了，你咋不上天呢！” “你知道自己才多大吗！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你知道自己失踪后吓得丞相们腿都软了吗！” “做事考虑后果我有没有告诉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当上皇帝了，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了！” 希希本来还咬着牙，听到后面直接委屈地哭道：“可是我想你了。” 简简单单六个字，把周云姝听哽咽了。 “我想你了呜呜呜。”希希趴在周云姝的腿上，“爹爹说你一个月前就该到京城的，可是你一直没有回来。” 周云姝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姬生，姬生默默地侧过脸躲避周云姝的视线。 “我知道错了，娘亲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周云姝将希希抱在自己的怀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希希的眼泪在周云姝把她抱到怀里的时候慢慢消失，她搂着自己娘亲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这是属于她娘亲的专属味道。 对于这顿打，希希其实早有准备。 或者说，从她做出决定独自跑来海州的时候，就想过她娘亲知道了肯定是会揍自己的。 原本希希想着把自己搞得惨一点，这样她娘亲只顾着心疼自己就不会再教训自己了。 可是…… 希希不想让自己娘亲心疼。 周云姝打完孩子确实心疼，她给自己女儿揉了揉，问道：“疼不疼？” 希希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娘亲，“不疼。” 周云姝看着自己女儿刚想说些什么，旁边的姬生便幽幽的说了一句，“说明你娘打的还是轻了。” 周云姝瞪了姬生一眼，希希则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对自己落井下石的爹爹。 他真的是自己亲爹吗！ 姬生对希希说道：“你知道你的影卫这一路替你摆平了多少人吗？” 希希侧了侧脸。 “光刺杀你的就有数百人。”姬生看着希希道：“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的代价。” 希希闻言，转头窝在自己娘亲的怀里。 周云姝看着希希，微微叹了口气，“娘亲和爹爹给你写信来着，想让你和外婆他们一起来海州。” “是娘考虑的不周全，没顾虑到你的感受。” 希希抬起自己的小脑袋，对周云姝道：“不是的，是我考虑的不周全。” 希希红着眼睛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任性了。” 她爹爹说的对，因为她是皇帝，所以才更加不能任性。 周云姝心疼地抱着自己的女儿，“不是不可以任性，如果你和身边的人可以承担起这个后果，你可以。” “但是希希，娘亲和爹爹都承担不了失去你的后果，你知道吗？” 希希紧紧地搂住自己的娘亲，“我知道了。” 周云姝亲了亲希希的额头，“但是，有爹娘在的时候，你可以做小孩子。” “嗯！” 有爹娘在的时候，希希确实可以不用操心。 而等她回到云城的周家，看到许久未见的周元若和安生时，整个人更是撒了欢。 周家人比希希也就晚到了两天，等元礼元义他们一到，每天吃过早饭谁也别想在家里看到一个孩子的影子。 希希一帮孩子在云城内疯玩，周云姝则是和李佳兰还有吴月他们一起忙碌吴瑰的婚事。 康大人一家比周家来的早，安顿下来后也在忙碌两人的婚事。 两边共同准备，终于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成功举行吴瑰和康靖宇的大婚。 康靖宇这边长辈自然是他的爹娘，而吴瑰这边因为父母双亡，商量了一下后，由吴月和周建武送她出嫁。 康靖宇从周家把吴瑰接走的时候，吴月躲在周建武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从儿媳妇到女儿，吴月早就已经把吴瑰当做自己的亲生骨肉。 姬生和周云姝站在一旁，看着吴月的模样周云姝感叹道：“我都不敢想希希将来大婚时我会是什么样子的。” 姬生笑道：“到时候咱家是娶亲，又不是嫁人。” 周云姝想想也是，不过…… 她扭头看着姬生道：“你也想过希希大婚的样子啊？” 她还以为姬生从没有想过这件事。 明明是喜事儿，但是姬生却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想过。” 他不止想过希希大婚，他还想过别的事情。 “要是男人也能怀孕生子就好了。” 周云姝：“……？” “这样我闺女就不用受罪了。” 周云姝笑的时候被姬生搂在怀里，温声道：“谢谢。” 周云姝看向他，“谢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愿意再次选择我。” 周云姝听着姬生这话，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看着姬生脸上幸福的笑，周云姝觉得有些事情其实不必非要搞清楚，幸福就好了。 第494章 姬明珠番外上 姬明珠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天之骄女。 她父亲是皇帝，母亲是皇后，哥哥是太子，她更是大周唯一的嫡公主。 姬明珠出生的那天，她父皇夺嫡成功，她被父皇视为自己的福星。 姬明珠一岁的时候，她父皇成功登基，同年北方大战捷报连连。 可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姬明珠这个宁平公主都是好运的象征。 姬明珠年满一周岁时有了自己的封号，五岁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封地，更有了自己单独的宫殿。 所有人都宠她，最宠她的还是她的父皇。 原本只有皇帝和太子才能拥有的影卫，姬明珠从六岁的时候就拥有了。 六个影卫，都是她父皇精挑细选送给她的，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这六个影卫来到她身边的第一天就被她改了名字，从初一到初六，叫着顺口又简单。 即便，这个名字他们叫了也就半年。 半年之后，姬明珠从宫里跑出来玩的时候遇到一个乞儿。 那个乞儿明明吃不饱穿不暖，却在雪地里拿着枯枝写字。 姬明珠过去的时候，那乞儿已经因为又冷又饿晕过去了。 姬明珠救了这个乞儿，给他取名初一，因为遇到他的那天刚好是初一。 初二在第二天有了人选。 那是一个被主家差点打死的奴隶，如果不是姬明珠出现救了他，他早就死在了血泊当中。 而姬明珠救他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求自己救救他。 救下他纯粹是无心之举，哪怕初二之后说会用自己的一生来报答自己，姬明珠都没有当回事儿。 她身边有太多人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来效忠自己，所以初二当时的誓言在姬明珠看来是理所应当的，直到后来有人背叛她。 十五岁之前，姬明珠是聪明恣意且自在的嫡公主。 十五岁之后，姬明珠因为睿宗猜忌太子结交权臣，认真考虑过之后将养在自己身边的一批人都放了出去。 这群人像姬明珠手里的种子，她根据这些人的才能、抱负、品性等给他们选择了适合他们深耕的土壤，并且在暗地里给予他们充分的帮助。 他们有的死在了土壤里，有的冲破土壤茁壮生长。 只是，他们的茁壮生长不能在明面上跟姬明珠有一丝关系。 姬明珠从来都不否认她父皇对自己的爱，但是，随着她父皇年纪越来越大，她不能否认的是，除了自己，她的兄弟们被自己父皇磋磨甚深。 有时，她庆幸自己是个女儿，所以不用被自己父皇猜忌。 后来，她痛苦自己是个女儿，所以即便走到水穷无路时，她父皇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她。 姬明珠知道，当初自己父皇可以在十几个皇子中脱颖而出坐上皇位，是真真正正地从腥风血雨中厮杀出来的。 他对自己的儿子用了同样的办法，但是他的儿子们却一个也没有撑到最后。 周睿宗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和他父皇相比，他的子嗣算的上艰难，而他这么一折腾，几乎要把自己这一脉给折腾断了。 周睿宗是在悔恨中驾崩的。 驾崩之前，他看着姬明珠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姬明珠知道自己父皇想要说些什么，她多么希望他能说出口，说希望自己能接替他继承大统。 但是没有，最后他父皇只是攥着自己和皇弟的手，希望皇弟可以争气些。 也许是希望皇弟的身子骨争气些，不要那么快来见自己；也许是希望他的身子骨争气些，能早日为姬氏皇族生下一个新的继承人。 姬明珠敬爱自己的父皇，但他从未想过让自己继承大统这件事，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 她不服。 姬明珠觉得自己明明并不比她的兄弟们差，明明以前大周也有过女帝，可是她父皇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自己！ 那时的姬明珠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势力。 她手下的人纷纷劝说她希望她可以登基为帝。 因为那个时候先帝的遗诏还没有发出去，连姬明珠的皇弟也希望她即位。 可是当时姬明珠回想着自己父皇驾崩时看自己的眼神，她瑟缩了。 她不想违背自己父皇的遗愿，她也不想在自己父皇明明没有选择自己的情况下，踢掉自己皇弟登基。 当时还不是林相的林崇义简直要被姬明珠那点小女儿家家的别扭给气死。 先帝都死了，皇位都摆在你眼前了，甚至连名正言顺的新帝都愿意为你保驾护航，他真的不清楚姬明珠在犹豫什么。 在听到姬明珠拒绝了这个机会的时候，林崇义好险没在姬明珠的面前吐出一口鲜血来。 而这样让他吐血的事情整整发生了两次。 光帝临终前依旧劝说让姬明珠登基，但当时的姬明珠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去做，非要从宗族里扒拉了一个宗亲，自己来做什么摄政公主。 摄政公主能和皇帝相提并论吗！ 姬明珠不是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对自己的失望，但是她心里就是憋着一股气。 那时的她觉得，自己有权有势还有周存高的兵权在手上，即便姬明渊当上了皇帝也要受自己控制，那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当这个皇帝呢？ 姬明珠以为自己不会后悔的。 但实际上不用十年，五年之后的姬明珠就很想穿越回那个时候，按着自己的脖子把皇位接了。 但是，错过就是错过，更不用说她还错过了两次。 也是因为她错过了两次，她不想再错过第三次。 姬明渊开始放纵享乐之后，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为了让他早日驾崩，姬明珠在背后没少谋划。 他想要美人儿，姬明珠借着自己往年撒出去的那些种子，给姬明渊送美人。 他想要长生，姬明珠亲自挑选“道法高深”的道士进宫给他炼制丹药，只求他能早日羽化登仙。 姬明渊想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眼看着姬明渊的身体越来越不行，姬明珠觉得时机快要到了的时候，她的枕边人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第495章 姬明珠番外下 姬明珠和周存高成婚以来，默认周存高是自己的人，和自己站在一起。 而在北境隶属于周存高的周家军，理所当然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但现实是，姬明珠想要利用周家军威慑姬明渊的时候，周存高说周家军只效忠大周，只效忠陛下。 那明晃晃的一巴掌把姬明珠都打懵了。 她成了整个朝廷的笑话。 “你是故意让我出丑是不是，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在姬明渊的面前难堪，在文武大臣的面前难堪！” 回到镇北王府的姬明珠一改在外的尊贵从容，对着周存高歇斯底里。 姬明珠知道会有人背叛自己，这些年背叛她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背叛她的人当中绝对不能有自己的枕边人，不能是周存高。 现在的宁平嫡长公主已经不是以前的宁平嫡长公主。 以前的宁平嫡长公主权势滔天，在朝堂上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如今的宁平嫡长公主，早就已经失去了上朝的资格。 姬明渊和那些曾经想要拥护自己登基的大臣们勾结在一起，将她排挤到权力中心的边缘，她几乎要挤不进那个圈子。 这次，本是她谋划已久想要跟姬明渊抗衡，结果却被周存高抽了底。 “我和你说过，周家军拥护的从来都是大周，是陛下。”周存高毫不意外姬明珠会发火，只是他依旧坚持自己的观念。 “别再争了。”周存高叹了口气，对着姬明珠无力道。 姬明珠听着周存高的声音嗤笑了一声，“别再争？” “我争难道只是为了我自己吗？” 姬明珠指着周存高的鼻子道：“难道你就看不出这些年姬明渊的意图吗？他自持是皇帝，一步步逼着我后退，你知道我们退无可退之后面对的会是什么吗！” “是幽禁，是死。” 周存高敛眉，“不会的，北境离不开周家军……” “周家军离不开你，是吧。”姬明珠嗤笑道：“周存高，你怎么这么天真。” “你不会是抱着我即便倒了，依旧可以作为你的镇北王妃跟着你去北境过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生活吧？” 周存高看着姬明珠没有反驳，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姬明渊和他说过，只要姬明珠放弃在京城的一切，他就愿意放姬明珠一条生路。 “周存高，你怎么这么蠢。” 两人成婚多年，姬明珠第一次指着周存高的鼻子骂。 姬明珠看着冷眸敛眉的周存高，冷笑道：“难道你就没看出你那个好陛下，早就已经觊觎周家军多年了吗？” “我的名声是盛，但你镇北王和周家军在北境的名声就小吗？他想让我一无所有，你觉得他就会让你留下？” “心存侥幸者，必败。” 这是姬明珠在周存高带着周建章和周建武等人离开京城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姬明珠从小便明白身处皇家会有多少腥风血雨，也知道自己主动认输换来的不会是海阔天空，只有粉身碎骨。 所以她明面上像是被周存高说动，开始让步；暗地里一直在布局。 姬明珠给了周存高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她想让周存高看清楚，姬明渊是个什么混蛋玩意儿。 当北境战争爆发，周存高带军抗敌孤立无援时，姬明渊果然如姬明珠所料，压根就没有要援兵北境的计划。 不仅没有援兵，甚至以青州、泸州天灾连连为借口，直接断了北境的军需。 姬明珠以为姬明渊都做到如此地步了，那周存高应该明白姬明渊对他只是利用，且只是想把他剩余地价值榨干而已。 但周存高是个愚忠的，即便姬明渊和朝廷做到如此地步了，他依旧没有要翻脸以及向自己低头的意思。 当时姬明珠在京城为周存高筹集粮草，听到他依旧忽视自己向朝廷求救时，将已经准备好的粮草压了两天。 她到时要看看，他心心念念的陛下和朝廷会不会救他。 就两天，周家军大败。 没多久，周存高叛国通敌的消息就传来。 一切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姬明珠看着周存高拿着一颗忠心捧到姬明渊的面前，随即又亲眼看着姬明渊将周存高的那颗真心扔到地上，踩了几脚，顺便又泼了一盆粪水，惹得经过的人，听说的人，纷纷都来唾弃他一口。 但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周存高她救不了，可孩子们她还能捞一下。 刚好，她也可以借着周家这道危机，急流勇退，重新纵横谋划。 周云姝是她谋划之外的变故，但是这个变故让她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周家需要一个新的掌家人，但是周家的男丁都不在她的身边，周云姝是最好的人选。 事实证明，她确实是。 一开始的时候，姬明珠想的是让周云姝成为周家明面上的掌家人，自己在背地里操控。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姬明珠的身体出了问题。 在得知自己可能活不了一年的时候，老天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开不好笑的玩笑。 儿子和孙子死了，被自己委以重任的女儿眼瞎看上了异族，她所有的布局在姬明渊的两个儿子弑父之后被打乱。 而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是，登基的人是自己的外孙女。 自己想要得到的事情好像总是会在历经各种各样的挫折后，以一种你完全想不到的方式满足你最初的愿望。 在希希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给自己行礼时，姬明珠一下子就释然了。 到头来，自己想要的好像也不过如此。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当她父皇猜忌她的太子哥哥时，她一定不会再袖手旁观，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可惜，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