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留子,被流犯夫君宠上天》 第1章 嫁给将死之人 元观二十年冬,燕朝京都大雪纷飞,满城都是白皑皑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 偌大的京畿大道上,一辆外观精致的马车呼啸而过,划破了雪夜的宁静…… 马车内,美人端坐,一袭繁复贵重的喜服衬得美人脸庞娇若桃李,双眸顾盼间,自有一股清雅高贵之气。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左丞相府的二小姐——慕兮谨。 这一日,是一年中难得的黄道吉日,也是左相嫡女慕兮谨与京城第一富商谢洛的大喜之日。 这桩婚事一经公布,就引得京城百姓一片哗然,谁都知道,谢洛一月前已被判斩首,七日后就要行刑。 堂堂左相嫡女怎么会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呢? 此刻,挂着“谢”字红灯的马车正急速地驶向森冷的京畿大牢,兮谨将在这里完成她婚礼的最后一步——洞房花烛。 这是兮谨第二次来到京畿大牢,犹记得第一次来这里,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朔风凛冽,冷得仿佛能刺透骨髓。 那年,她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之人被戴上枷锁,押送上流放的囚车,从此她与他京城崖州两地相隔,再见无期! 时光荏苒,一晃两年,她一直记得他那日的承诺——“谨儿,等我回来娶你”。 她将他的承诺珍而重之地藏在心底深处,苦苦守候,两年来,京中媒人几乎踏破了慕府的大门,求亲之人犹如过江之鲫,她以死相逼,始终没有应允。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等到那一天的,等他流放归来,即使他沦为庶民,她亦愿与他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可就在数月前,崖州传来噩耗——宁王庶子上官讳遇刺身亡! 这个消息断绝了她所有的希冀,她万万不敢相信上官讳会突然离她而去,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兮谨大病了一场,病中她想过无数个办法想要去找他,可派出去查探的人回来后无不劝她放弃。 崖州历来是流放之所,又是朝廷大军驻扎之地,她一个闺中的弱女子,是万万到不了崖州的,即便是到了崖州,凭她的身份也进不了崖州城门。 这些日子以来,终日被困在宅院之内的她,一直在寻找机会。 直到三日前,她的亲生母亲,相府的继室慕夫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闺房,彼时,兮谨正在缝制一个药包。 慕夫人数月不曾露面,一见面便捂着鼻子露出一丝嫌恶:“别一天到晚摆弄这些草药,弄得身上难闻得紧。” “是,夫人教训得是。”兮谨起身行礼,又吩咐一旁的丫鬟上茶,即便语气不咸不淡,礼数却让人无处指责。 “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尽学得她的那副做派。”慕夫人说着斜眼看了眼墙上的画像,语气流露着愤愤不平。 兮谨轻挪玉步,站在画像前遮挡住慕夫人不善的目光,语气坚定:“谨儿既已过继给嫡母,便是嫡母的女儿,言行自当效仿。” 慕夫人出身不高,即使如今终于爬到了相府继室夫人的位置,却还是满身的小家子气,在京中的圈子里丢人现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是以她最看不得兮谨礼数周全教养极好的模样,那只会愈发显露她的不堪。 “好啦好啦,我知你看不起我,所以你小小年纪便学会了攀附,如果不是我拼命把你生下来,你能过继给她,享受那几年嫡出小姐的日子嘛。”夫人高昂着头,眼里满是不屑。 “多谢夫人成全。”兮谨清楚,当年若无嫡母出手相救,自己这个庶出的二小姐怕是被饿死都无人知。 当年身为妾室的慕夫人,进门一年便诞下了慕府的长女,次年便迫不及待地要了二胎,她一心想要生个儿子,借此坐上平妻之位,与嫡母一争高下。 谁曾想,二胎又是一个女儿,不仅如此,她还因为生兮谨时难产,落得不能再生育之症。 所以兮谨自出生起便不受亲生母亲的待见,不仅衣服都是穿得姐姐剩下的,常常连温饱都成问题。 直到六岁那年,兮谨偶然遇到了那个眉目如画,温柔娴静的女人,兮谨知道她是父亲的正室夫人魏氏。 彼时,慕夫人时常会带姐姐去给魏氏请安,姐姐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回来,在兮谨面前炫耀。 兮谨听下人说,魏氏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对妾室的孩子都很好,于是,兮谨便心生了一计…… “我也不与你废话,你以前做的事,我便不与你计较了,今日之事,希望你乖乖配合。”慕夫人说着,挥了挥手,她身边的燕嬷嬷便出门引进来一位嬷嬷。 嬷嬷自称姓谢,但看她穿着华贵,发髻上佩戴的发饰比兮谨这个小姐都要贵重几分,显然不是相府的下人。 “二小姐,请吧。”谢嬷嬷朝兮谨行了一礼,便拉着她往榻上而去。 “嬷嬷这是做什么?”兮谨奋力挣扎,心内突然闪现不安。 “兮谨,你乖乖听谢嬷嬷的,若能通过验身,嫁入谢府,那也是你的福分。”慕夫人在一旁事不关己地说道。 “谢府?哪个谢府?”兮谨惊骇,在此之前,兮谨对自己要嫁入谢府之事一无所知。 “还有哪个谢府,自然是京城第一富商谢府。”慕夫人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暗示一旁的燕嬷嬷。 燕嬷嬷得令,立刻上前按压住兮谨:“二小姐,你就乖乖听夫人的吧,夫人是您的亲生母亲,还会害您不成。” 嫡母过世之后,慕夫人不知用了什么腌臜的手段全盘接手了府中的中馈,有了银钱的使唤,府中的下人们很快都听命于她。 这些嬷嬷都是府里经年的老人,对付像兮谨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闺中小姐,毫不费力。 当被嬷嬷扯下襦裙的那一刻,兮谨便知道了嬷嬷的用意。 几乎是羞辱地检查了一遍身子后,她才恍然大悟,那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谢嬷嬷起身,朝兮谨恭敬地福了一礼:“谢姑娘大义。” 谢嬷嬷说着朝慕夫人点点头:“夫人请静候佳音。” 慕夫人陪笑着送走了谢嬷嬷,又转身回房,对着兮谨居高临下道:“没想到那上官世子倒是守礼之人,只可惜啊,人都死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你以为这世上人人都如你这般。”自小接受的教养,让兮谨说不出“爬床”二字,却也激得慕夫人险些动手。 一旁燕嬷嬷拦住了她:“夫人莫要动手,破了相便没法和谢府交代了。” 她才恍然开心笑道:“不与你这贱丫头计较,我生养你一场,如今为我换些彩礼回来,倒也值了。” 说着,她满意地看看兮谨倾城的容貌:“你也就只有这皮子像我。” 看着兮谨锐利的目光,慕夫人回头又谨慎地吩咐下人:“给我把凝心阁严加看管起来,不许二小姐跨出房门一步。” 丫鬟瓶儿被外面的婆子放了进来,看到兮谨衣衫凌乱的样子,大惊:“小姐,她们对你做了什么?” 兮谨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将方才的事通盘想了一遍,拍了拍瓶儿的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瓶儿莫怕,说不定我的转机来了。” 诚如兮谨所猜测的那样,第二日,一纸旧年的婚约落在了她的面前。 谢慕两家新拟的契约上明明白白写着:因慕家长女常年身体不适,身为妹妹的她,自愿替长姐嫁给谢洛,为谢家延续最后的一点香火。 世人皆相信慕家长女因未婚夫被判斩立决而忧心成疾,重病在身,无法为谢家承继香火,迫于无奈才由妹妹代嫁。 只有兮谨心里清楚,姐姐根本就没病,所谓的病重根本就是借口,等哪天谢洛死了,姐姐的病也就好了。 然而真相从来只会有少数人知道。 第2章 洞房花烛夜 “少夫人,到了。”寒风瑟瑟中,马车停在了一处避风的转角,谢府的嬷嬷上前替她掀开厚重的防风帘子,满脸恭敬严肃。 慕兮谨一袭大红色的锦缎喜服裹身,愈显贵气不凡,即使是在狭窄的车厢内,形容举止都流露出一种清雅端然的气度。 一旁有小厮上前跪在马车前为她垫脚,又有嬷嬷忙上来扶她:“少夫人小心脚下。” “无碍的。”兮谨自小就没那大户人家小姐的娇气做派,只兀自跳下了马车,动作轻盈优雅,却把一旁的嬷嬷吓得惨白了脸,唯恐她受了伤。 看着嬷嬷一副惊吓惶恐的样子,兮谨心中不知怎的一阵没来由的苦涩,已是多久没人这么在乎她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谢家延续香火的最后一丝希望,这些嬷嬷还会如此看重她这位在相府不受宠的二小姐吗? “走吧。”想起过往种种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慕兮谨清澈如水的双眸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紧张涩然。 谢洛非愚笨之人,想从他手中全身而退只怕不是易事。但能逃离慕府,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哪怕付出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少夫人不要紧张,老夫人已经与少爷晓以大义,少爷必然会善待少夫人的。”看着这位如水般婉约的少夫人,嬷嬷心底生出一丝怜惜来,若少爷没出事,眼前这位美丽温柔的相府小姐倒是和少爷般配极了。 大牢的通道狭长而昏暗,兮谨只觉得透不过气来,憋闷得紧。嬷嬷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她也不曾真的听进去。 闺房一事,原该由母亲教导她,可母亲从不曾真心喜爱过她,这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事,她自然也不会告诉她,如今倒让谢府的嬷嬷反复教导了个遍。 终于,走到了尽头,牢房之内竟是出奇的安静,一个佝偻着背的牢头从灯光的阴影处走了出来,重重的咳了两声,对她道:“少夫人,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有劳了。”嬷嬷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塞进牢头的手中。 牢头又咳了几声,仿佛受不了空气的湿冷,抬头望了望通道口唯一的烛火,又看了看兮谨,昏黄的眼中毫不掩饰同情怜悯:“少夫人,随我来吧。” 一直走到牢房的尽头,兮谨看到一间独立的牢房,门前竟还挂着一盏谢字红灯,隐隐流露出一丝温暖,看样子真是财帛动人心,谢府虽败落,但他的人脉和财富却仍不可小觑。 “少夫人,请服下这碗药吧。”嬷嬷从随身带的镶金边食盒中拿出一碗带着几分血红的药,递到她的面前。 兮谨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为了留下谢氏血脉,谢府只怕是不惜任何代价,兮谨无从拒绝,只能闭着眼仰脖喝下整碗药,中药苦涩的清香弥漫开来,眼睛酸涩不已…… “老奴等人恭候少夫人。”嬷嬷领着众仆人跪了下来,满脸恭敬和戒备。 慕兮谨轻轻一笑,嘴角带出一抹嘲讽的笑,好一个“少夫人”,若是谢府未衰败,能成为谢府唯一嫡子谢洛的妻子,该是多少京城少女的梦想! 她何曾敢想,那个原该属于姐姐的“谢少夫人”的名分,竟会那么轻易地落到她的头上。 兮谨年少时曾见过这位谢家少爷一面,彼时,谢家门庭尚未败落,谢洛的父亲谢风是和父亲齐名的燕朝右丞相。 谢府嫡子谢洛以风雅的气度,高贵的血统,卓绝的才华震惊京都,成为名噪一时的才子。 那年兮谨十四岁,冬日里随嫡母去东湖游船赏雪,为救一名卖花的女孩不慎落入冰窟之中。 那时谢洛也正陪谢府祖母在东湖边赏梅,兮谨落水后,是谢洛第一个跳入冰湖中救起了她。 兮谨被救起之后大病了一场,待她病好后,曾写信给谢洛表达谢意,还在信中附上了自己绣的荷包,此举虽不符合兮谨相府嫡女的身份,但兮谨还是鬼使神差地这么做了,兮谨承认当时情窦初开的自己对救命恩人谢洛是藏着一丝朦胧的期待。 只是那时的谢洛,或许是避讳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一直不曾回信。 后来,因着嫡母病重,兮谨渐渐也忘记了这回事。 直到嫡母过世后的某一日,兮谨突然听闻下人说,谢洛向父亲提亲了,而谢洛求娶之人竟是兮谨的姐姐慕兮瑶。 面对谢洛这样德才兼备的金龟婿,父亲母亲自然是欣然应允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就在两府刚订下婚约后没多久,谢府突然在一夜之间败落了…… 直到一年前,沉寂多年的谢府又一次出现在了京城,它的崛起不再是因为权势,而是财富。这一切也让世人记住了谢洛的另一个身份——京城第一富商。 可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到,谢府的崛起不知动了谁的利益。东山再起不到一年,谢家商队就因贩卖私盐被查,当家人谢洛被判斩首。 昔日堂堂谢家即将面临断子绝孙的下场,而她慕兮谨成为了谢家延续后嗣的最后希望。 兮谨也正是打听清楚了这一切,才选择顺势而为,嫁于谢洛。 当年嫡母过世之后,上官讳因着生母与兮谨的嫡母是手帕交,所以对兮谨多有照顾,一个是不受重视的宁王庶子,一个是失去至亲的少女,一来二往,惺惺相惜的两人便渐生了情愫。 自从崖州传来了上官讳的死讯后,兮谨便绝了嫁人的念头,可身为相府二小姐,婚姻之事又岂是她自己能做主的。 如今,替姐出嫁,一嫁过去便是寡妇,省了婚后宅门里的那些琐碎,倒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谢少爷,您要的人来了。”牢头悉悉索索的打开了牢门,待兮谨进去后,又谨慎地锁上了。 听到落锁的声音,兮谨心中一颤,她不知道自己今日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但与其被关在相府,终年不得出,随时等着被嫁给一个不熟悉的人,倒不如嫁给谢洛,做个自在的谢氏遗孀。 “坐吧——”就在兮谨不知该如何开口时,灯火黑暗处传来年轻男子温和的声音。 谢洛的声音低沉,温和,仿若清泉。 兮谨抬眸,看着对面的男子那么冷静地坐在那里,他并未换喜服,相反,一袭白色的囚服,丝毫不染脏污,出尘得如同谪仙一般。 这样的干净不惹尘埃的谢洛,倒让兮谨不免心生愧疚。 “你不必紧张,我知你是被逼的。”谢洛起身拉过兮谨,扶她坐下,抬眸凝视着她。 还未等兮谨反应,谢洛又自嘲地笑了:“当年你便不曾应允我的提亲,更何况是现在呢。” 第3章 与新婚夫君的交易 早在祖母探监时同自己提出这个留种的荒唐想法时,谢洛便是拒绝的。 他深知自己已深陷泥潭,危在旦夕,尽管谢府人脉极广,这次似乎也无法令他全身而退了,是以不愿意拖累任何一个女子。 在择选女子为他留种的念头刚出来时,祖母就拿出了父亲高居右相之位时为自己定下的与慕大小姐的婚约。 这些年谢府起起落落,从不曾安稳过,虽知道自己是有婚约的,但谢洛早已不盼着慕家能履行婚约,更是从未想过要以此威胁慕家。 那些官家小姐怎么可能看得上如今满身铜臭的自己,更重要的是,那慕兮瑶并非自己心上之人。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祖母将当年婚约递到慕府没几日,慕家竟给了回信,说是同意了婚事。 只是嫁过来的不是慕家大小姐,而是二小姐慕兮谨。 听闻慕兮谨的名字时,他的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颤,仿佛又看到了年少时那个令自己心动的容颜。 外界都传闻她心思歹毒,手段极深,小小年纪便弃自己的亲生母亲不顾,谄媚讨好正室夫人,成为了慕府的嫡出小姐。 后又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攀附上了宁王之子上官讳,若不是宁王叛变,上官讳被流放,她如今只怕已是世子妃了。 可他却相信,慕兮谨非世人传言的那般,当年若不是为了救一个卖梅花的小女孩,她也不会掉进东湖。 他当时在一旁目睹一切,所以才会第一时间跳进湖中将她救起。 “你说什么?你当年……”面对谢洛的自嘲,兮谨心中一惊,他当年求娶的不是姐姐慕兮瑶吗? 兮谨正待说些什么,牢房外传来了嬷嬷的催促之声:“少爷,时间不多了。” “谨儿,得罪了。”谢洛说着,大手抵住兮谨的后脑勺,将她放倒在地铺上。 “谢洛。”兮谨心内惶惶,她是做好准备的,可真当这一刻来临时,内心还是难以平静地接受。 谢洛抓住抵在他胸口的小手,认真地看着慕兮谨,唇角是令人心安的弧度:“你放心,我知自己已是将死之人,不会祸害你。” 谢洛说着,假意伏在兮谨身上,掀了一旁的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锦被之上的百子千孙的图案晃着兮谨的眼睛,不由得有些酸涩。 “谨儿,你能唤我一声夫君吗?”谢洛紧紧地靠在兮谨身上,说话间呼吸可闻,他突然觉得,临死之前能为人夫一场,也不失为一桩幸事,尤其是那人还是慕兮谨。 闻着谢洛身上淡淡的清香,兮谨不由得红了脸,脸上瞬间布满了红晕。 谢洛看着兮谨通红的小脸,多日来心中的烦闷突然一扫而空,心里的话几乎脱口而出:“谨儿,你知道吗?我曾……。” 谢洛几乎将自己年少时的情愫一吐而出,但看着身下女子娇柔的面容,不由得怨自己冲动,于是转了话题:“我若不在了,替我照顾好祖母,好吗?” “好。”兮谨仿佛明白了谢洛的欲言又止,“谢洛,我是做好准备来的。” 兮谨承认,自己想要借谢氏遗孀的身份摆脱慕府,既是如此,总该付出些什么,否则往后漫漫余生,自己都会心存愧意吧。 “当真?”谢洛眸中带着浓浓的笑意,不等兮谨回答,突然温柔一笑,俯身轻吻下来。 兮谨脑袋“嗡”的一声,这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子亲吻,即使是上官讳,两人也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任何逾矩的动作。 不知是否是因为热血上涌,兮谨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晕过去前,只听得那温柔清明的声音说着:“谨儿,谢谢你愿意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兮谨坐起身,便看到丫鬟瓶儿正坐在床榻旁嘤嘤哭泣,看到她醒来,瓶儿忙挤出一丝笑来:“小姐,您醒了?” 慕兮谨抬眸,清丽的眸光扫过房中的陈设,房内红烛未熄,通红的布置让兮谨立刻意识到这是谢府的新房。 兮谨抚着发胀的脑袋,努力回想昨晚的事:“瓶儿,我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小姐……”瓶儿低埋着脑袋,涨红着脸,“你昨晚晕过去了,是谢嬷嬷背您回来的。” “晕过去了?”兮谨自问身体底子不错,可昨晚之事却好像真的想不起来了。 瓶儿红着脸,羞涩地喃喃道:“谢嬷嬷说这是夫妻间寻常事,让您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兮谨站起身,来到铜镜面前,望着镜中的自己,衣衫凌乱,脖颈处还隐隐有些红点,昨晚的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昏暗的牢房,俊朗的面容……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真能从谢洛手中全身而退,谢洛是真君子,他不仅没有逼迫自己为他留下血脉,还考虑到自己的处境,刻意制造了两人已同房的假象,兮谨想过无数种可能,却独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兮谨眸中流露出些许悲伤,却很快掩饰过去:“瓶儿,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此刻,她需要好好沐浴一番,再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瓶儿露出一脸为难之色:“小姐,您再忍忍吧,谢府老夫人吩咐了,您今日不可沐浴沾水,您还是尽量躺着休息吧。” 兮谨明白了瓶儿所言,脸瞬间通红,正欲说些什么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叩门声,打断了她的娇羞。 瓶儿疑惑地看了眼自家主子,跑去开门,兮谨敛了衣裳,坐回床上。 过了一会儿,有人掀帘进来,慕兮谨抬眸去看,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妇移步进来,容貌秀丽,脸上透露出一股刻意的亲近姿态。 “若如见过少夫人。”少妇款款行礼,形容间有着几分风情。 兮谨带着几分探寻望向瓶儿,瓶儿也是个伶俐的,立刻解释道:“小姐,这位是若如姐姐,是老夫人派来给您送药的。” 原来是老夫人房里的,难怪穿着比一般的丫鬟好上不少,加之她已梳了妇人的发髻,想来不是寻常的丫鬟。 “少夫人安好,奴婢若如,从前是少爷身边伺候的,老夫人道奴婢知些人事,便安排奴婢到您身边伺候。”若如说着,目光落在兮谨的小腹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还没等兮谨开口,便见若如熟稔地放下食盒,从内取出一碗黑黑的药:“少夫人,这是老夫人吩咐的,您请喝药。” 兮谨是识得药性的,这是坐胎补身子的药,若她真有了身孕,这药倒是对身子多有助益,可昨晚她与谢洛并未发生什么,加上月事将近,这么补的药喝下去,一时怕是受不住。 第4章 谢少爷有通房? 兮谨沉着眸伸手去接,却假意一个不小心将药碗倾翻,倒了一床。 红艳艳的百子千孙被瞬间变得暗红,似是染了血一般。 “啊。”若如惊呼了一声,顿时苍白了脸。 兮谨精通药理,一看色泽便知这碗药贵重得足可抵寻常人家一年的用度,可见谢老夫人对子嗣抱了多大的希望,也难怪若如会这么紧张。 “小姐,您没事吧?”瓶儿忙替她掀了湿掉的百子千孙锦被,扶她起身,慌张地打量着她。 “没事。”兮谨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若如,淡淡道,“无碍的,起身吧。” “老夫人到——”这时,门口传来通报声。 只见门口进来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夫人,一支八宝发衩插在已然花白的发髻上,浑身上下透着难以言喻的贵气。 谢老夫人在两位嬷嬷的簇拥下,快步朝着慕兮谨走来。 “奴婢该死,请少夫人责罚。”若如见谢老夫人进门,突然朝着自己脸上打了几个巴掌,“都怪奴婢不小心。” 兮谨看着如若自责惶恐的模样,心中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看样子这谢府一点不比相府轻省啊。 一个丫鬟一上来就想给她下马威,她方才明明已经让她起身了,她却仍要做出一副是她不依不饶的样子。 兮谨见谢老夫人马上行至面前了,心念一转,连忙站起身,一脚踩在地上的药碗上,脚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啊哟。”谢老夫人一脸惊慌,顾不得仪态,连忙上前扶住兮谨:“你怎的下床了,不是让你躺着吗?” 但凡懂些男女情事的都知晓老夫人此话何意,兮谨当下羞红了脸。 “若如姑娘方才打翻了药碗,自责过甚,谨儿说什么她都不肯起来,谨儿只是想下床扶她起来,不想这药碗没来得及收拾,险些摔了。”兮谨语带深意地说道,“祖母可千万不要怪若如姑娘啊。” 若如闻言,心底重重一沉,心道:看来是小瞧了这位少夫人,原以为作为新妇,遇到方才的情境,必定是娇娇怯怯,不知所措,不想她竟三两句话,将责任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却又让旁人看着是一副端方温柔的做派。 “好,听孙媳的。”谢老夫人拍了拍兮谨的手,扶她到床上坐下,又冷声对若如道,“还不把这收拾了,再去端碗补药来。” “是,奴婢这就去。”若如站起身,退了出去,目光却在新房喜烛上流连了片刻,眸中的不甘和委屈一闪而过。 “你们都退下吧。”谢老夫人摆手挥退众人。 “是。”众人应了,鱼贯而出。 瓶儿退下前看了兮谨一眼,得到了兮谨的暗示,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谨儿,你刚刚嫁进我们谢府,有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不如趁着现在,我便与你说清楚。” “是,孙媳谨听祖母教诲。”对于谢府,兮谨确实还有很多不知情的地方。 “你也知道,洛儿过几日就要行刑了。”谢老夫人说着不由得哽咽。 兮谨拿过一旁的手绢,替老夫人擦拭了眼角的泪。 谢老夫人勉力笑了笑,抚着兮谨的手说道:“朝廷已经下了令,待洛儿行刑之后,我们便要搬出现在的府邸,如今这府中的财产也悉数充了公,留下的一些也都是我与洛儿她母亲的嫁妆,谢府如今也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不过你莫怕,老身还有处庄子在城外,定不会让你无处容身的。”老夫人抚着兮谨额前的发,慈祥地嘱托,“老身年纪也大了,接下来谢府的一切迟早都要交到你的手上。” “谨儿年轻,很多事情还要老夫人多提点。”兮谨谦逊地说道,她隐隐觉得老夫人似乎有些临终嘱托之意。 “我相信你,你嫡母那般能干的主母,教出来的女儿一定不会差。”老夫人凝视着兮谨,满意地点点头。 “您知我嫡母?”听谢老夫人说起嫡母,兮谨心头不由得一暖。 嫡母过世多年,如今甚少有人念起她了。 “庐阳魏氏,医药大家,祖母怎么会不知道呢。”老夫人慈和道,“说来,当年洛儿在娘胎里时,险些落胎,还是你外祖医治好的。” “外祖的医术一直为人所称道。”兮谨毫不谦虚地赞叹道。 她虽非嫡母亲生,但外祖父一直待她很好,她所懂的医理,也都是外祖亲授。 只可惜嫡母过世后,外祖父自责没有救嫡母性命,便隐世了,如今连魏氏族人们也都不知外祖父身在何处。 “说来你与洛儿也算是渊源颇深,只盼着……”老夫人说着,目光落在兮谨小腹上,“我等会儿让若如再给你送碗药来,你好好将养身子。” 兮谨听着,心蓦地有些沉重,老夫人若是知晓自己与谢洛压根没同房,不知会作何感想? “小姐,你的怀疑没有错。”老夫人走后没多久,瓶儿小心翼翼地回房来,“那个若如果然有问题。” “她定不是寻常丫鬟。”兮谨清澈的眸中闪过深意,“且似乎对我有些敌意。” “是,奴婢刚刚打探过了,她是谢少爷的通房丫鬟。”瓶儿说着有些忿忿难平,连声姑爷也不喊了,“谢少爷既然已经有了通房丫鬟,何苦还要牵连小姐。” “瓶儿,慎言。”兮谨暗自坐在窗前,“不管谢家怎么做,这条路都是我自己选的。” “小姐,奴婢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谢府已经倒了,待谢少爷行刑之后,我们就要搬离京城住到什么破庄子里去了,小姐这是何苦呢。” “你日后自会明白的。”兮谨推开镂刻精致的窗,望着窗外漫天的白雪,神色慢慢变得凝重,“崖州可有消息?” 自从收到崖州传来的噩耗后,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昨晚,兮谨都不曾安睡过。 这些日子,她不停地使银子派人查探崖州方面的消息,希望能得到他的一点点消息,哪怕只能找回他的遗体亦是好的,却始终一无所获。 上官讳似乎从这个世上凭空消失了一般。 两年前震惊朝野的宁王谋反案,使得宁王府满门抄斩。 唯有宁王之子上官讳因为其父谋反之时,远在西北军中征战,圣上念其“年少有为,薄有功名”,只将其流放崖州军中服役,却也落得终生不得回京的下场。 两年里,因为兮谨的姑姑,也就是宫中宸妃娘娘的恩典,兮谨一直得以和上官讳书信往来。 兮谨知道他在崖州很用功,也知道他虽是罪人之身,却屡立军功,或许哪一天皇上突然开恩,他就有希望回到京城来。 兮谨暗暗筹谋一切,只求能有一日他能回来相聚。 就在上官讳书信告诉她朝廷有意免去他的罪责的时候,崖州却紧跟着传来消息——宁王之子上官讳遇刺身亡。 “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只怕是崖州官役埋没良心,早就放弃了寻找线索。” “不,不会的。”要她如何相信曾经风流倜傥,潇洒俊朗的他会落得客死异乡的下场,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兮谨心下愈发坚定,无论如何,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都一定要想办法去一趟崖州。 如今她已摆脱了闺阁小姐身份的束缚,若届时真如老夫人所言,到了庄子上,便少有人能约束得了她了! 第5章 有的是治家的法子 兮谨在谢府一住便是数日,谢府上下无不殷勤周到,关怀备至。 兮谨却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日晨昏定省,必然是做到的。 这日,兮谨早早起来,收拾妥当,便带着瓶儿去给老夫人请安。 连着下了好几场雪,昨日刚出了些太阳,把园子里的积雪晒得融化了一些,今早又开始降温了,路边特别湿滑,路过府中的园子时,兮谨便走得比寻常时候慢了些。 现下已是深冬,谢府一派萧索的模样,满树枯枝,池水里都是枯藤杂物,也无人打理。 眼见得谢洛行刑之期将近,谢老夫人气色也越来越不好,也唯有在见到兮谨时,方能露出一丝笑意来。 兮谨行至一处假山旁假山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说好这次轮着我去变卖东西,你若再抢,我就去告诉刘管家。” 另一个声音似乎也在极力克制,却仍不免情绪激动:“这明明是我先拿到的,你可别以为我怕你,这事若是闹到刘管家面前,他少不得嫌咱孝敬得少,最后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小姐,他们这是在偷盗府中的财物啊。”瓶儿惊讶地捂住嘴,在相府时,慕夫人家法极严,瓶儿这小丫头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兮谨暗暗叹息:“树倒猢狲散,如若谢洛一死,这府中接下来只怕会更乱。” 兮谨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谢洛温柔的面容,虽是匆匆一面,但谢洛无疑是位极好的夫君,他放弃最后留有子嗣的可能,选择保留她的体面和自由,那她是不是也该为他做些什么。 “瓶儿,你说这事如果是在相府,慕夫人会怎么处置?”虽然兮谨瞧不上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在管理府中庶务上,慕夫人却独有她的一套。 瓶儿低下头,默默地抬眼瞧了兮谨一眼:“挑断手筋,发卖出去。” “小姐,要不算了吧,谢家马上要倒了,你又何必去得罪这些小人,他们若是给你使个绊子,你这日子也过得不安生。”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我今日冷眼旁观,只怕明日我房里就要开始少东西了。”兮谨虽不想承认,但还是不能否认,自己有时冷心冷情得有些像生母。 “你去请管家来,此事不要惊动老夫人。”兮谨一边叮嘱瓶儿,一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不承想,自己进府没多久,便要动真格的了。 “是谁没有好果子吃。”兮谨冷不丁出现在他们面前,站在假山之后的两个老奴看到兮谨,忙吓得跪了下来:“见……见过少夫人,少夫人万安。” 兮谨不回声,只冷冷地看着他们,良久方声音清脆伶俐道:“是你们自己交出来,还是让我来搜上一搜?” 其中一个老奴眼珠子一转,装傻道:“少夫人说什么?老奴怎么听不懂啊。” 兮谨唇角微勾,冷冷一笑:“让我猜猜,东西在谁身上,虽不知谢府家规如何,但少不得是要发卖的,你们也知晓,谢府如今这情况,待到了庄子里必养不得闲人。” 两个老奴内心虽有些胆颤,却仍低低地埋着头,不吭一声。 “你们也知道,这被主家发卖和遣散可是两回事,是不是有必要在这时候犯事,你们自己思量。” 听了兮谨的话,其中一个老奴终是沉不住了,颤抖着手将一方砚台交了出来:“少夫人恕罪,老奴是看老陈头偷拿少爷房中的砚台,才和他起了争执,老奴对谢府忠心耿耿啊。” “老胡,你可别胡说,分明就是你偷拿了少爷房中的砚台。”老陈头也耐不住了,大声指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偷拿了好多东西出去变卖了。” 正当两人吵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谢府的管家小跑着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厮。 冬日里,刘管家穿着一身看上去就厚实贵重的衣袍,脸红彤彤的,满脸酒意,许是没想到兮谨会突然传召他,冬日里额头竟生生沁出一层汗来:“少夫人,您找老奴?” “刘管家,你救救我啊……”老陈头看到刘管家,立刻膝行着上前抱住刘管家的大腿。 瓶儿紧跟着刘管家过来,脸色有些发白,站在兮谨后面,有些畏惧:“小姐……。” “刘管家是吧?”兮谨吟然,周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气度,“去把那砚台捡起来。” “是。”刘管家颤颤地上前,心里也有些没底。 从老胡手中夺过砚台,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一群没眼色的家伙,居然把事情闹到新来的少夫人面前。 瓶儿从刘管家手中接过砚台,递到兮谨手中,兮谨看着手中砚台,心下戚戚。 砚台是上好的端砚,纹理细腻坚韧,不仅研磨出来的墨汁如丝般润滑,砚池里的墨汁也是冬季不干夏季不腐,这样的端砚,价值上千两,且是有价无市的。 若非谢洛出身昔日谢府,区区商贾之家绝无这般眼光。 “少夫人,是老奴管家不善。”刘管家假意伏了伏身子,告罪道,“此等小事不如交给老奴处理,您也好早些歇着。” “怎么,我还未说是什么事,刘管家怎么倒先告起罪来了,莫非刘管家早已知道这个中缘由,还是说刘管家认为偷盗府中财物是小事。” “不不不。”刘管家连连否认,心里不免警觉。 原以为一个替嫁过来的小丫头,定然是三两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不承想,竟字字犀利,头脑清明得很。 “这样吧,我刚嫁来谢府,对府中规矩也不是很清楚,这两个刁奴都推说对方是偷盗之人,不如刘管家来判一判。”兮谨昂首抚了抚鬓边的梨花发钗,眸中闪过清冷的光。 “这……”刘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兮谨欲说些什么。 兮谨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我便在这看着,也正好向刘管家讨教些治家的法子。” 第6章 惩治谢府的刁奴 “是。”刘管家扶着膝盖缓缓站起身,险些一个趔趄,“你们二人,当着少夫人的面,还不如实招来。” “刘管家,您是知道的,老奴一直对府中忠心耿耿,老奴怎么可能偷拿少爷的砚台呢。”老陈头据理力争,眼睛还拼命地看着刘管家,似乎在示意着什么。 刘管家假装咳了两声:“你我是知道的,那老胡你怎么说?你当真看到老陈头拿少爷的砚台了吗?会不会是老陈头在帮少爷房里收拾东西,你误会了。” “是,是,刘管家言之有理,是老奴看错了。”老胡显然明白了刘管家的意思,企图蒙混过去。 刘管家和稀泥的本领倒真是让兮谨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管家看兮谨轻笑,赶紧上前解释:“少夫人,您看都是误会一场,要不让老奴把砚台放回少爷房里,此事就作罢了。” “老陈头,我且问你,你是何时帮少爷收拾的屋子,又是何人指派你去的?”兮谨问道。 “辰……辰时,是老夫人房里派人传话的。”老陈头一时情急,只能胡乱诌了一句,反正如今谢府上下乱成一锅粥,老夫人重病在身,也是清醒一时,糊涂一时,少夫人一时也查不清。 “辰时?”兮谨笑着反问,抽出袖中钥匙,在老陈头眼前晃了晃,“昨日老夫人便把少爷房中的钥匙交到了我手上,你辰时是如何进的少爷房中的?莫不是爬窗进去?” 老陈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落入了兮谨设下的圈套里,不由得汗如雨下:“少夫人饶命,是老奴糊涂了,求少夫人饶恕。” “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偷拿了少爷房中的砚台了?”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老陈头万万没想到少夫人的动作会这么快,他若是继续狡辩,只怕少夫人还会翻出更多的旧账来,还不如现下就认了。 “刘管家,上家法吧。”证据确凿,老陈头根本无力反驳。 刘管家擦擦汗,只能喊来府中小厮。 老陈头被绑在长条凳子上,一旁小厮用棍子狠狠抽打,老陈头哭天喊地,他的哭喊声立刻吸引来了府中的下人,下人们纷纷躲在树后偷瞧着。 兮谨扫了那些仆人一眼,对着老陈头居高临下:“你口口声声自称老奴,却罔顾谢府昔日对你的恩情,真是为人所不齿。” 兮谨吟声道:“我这两日将府中的账本和名册粗粗翻了一遍,发现了很多问题,我也不瞒你们,即使没有今日之事,老陈头也逃不脱今日的下场。” “少夫人,他晕过去了。”小厮禀报。 “泼醒了继续打。”兮谨冷冷道,“还有你。”兮谨伸手指着老胡,“胡守义,偷盗府中青花花卉纹瓷盘一件、掐丝珐琅香盒一个,在鼎丰当铺当了两百两银子,是与不是?” “这……这。”老胡原以为老陈头被少夫人识破,自己便可以躲过一劫,不承想,少夫人竟连自己偷盗了府中多少东西都知晓了。 “我也不怕和你们说,现如今府中所有东西账册名目都在我手中,这两日我按着库房的记录,将府中缺失的东西当铺一查,便什么都清楚了。我手上有本册子,上面清清楚楚记录了你们偷盗的东西,当然还有你们藏在家里的东西,除非你们打算让它烂在家里,否则这京中的当铺没有一家会让你们当。给你们两日时间,把东西都换回来,否则,这本册子就会出现了衙门的桌案上。” 兮谨起身整理了拍了拍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忘了提醒你们,顺天府的知府大人是我父亲的门生。” 兮谨扶着瓶儿的手,缓缓离开,走之前,提醒刘管家:“看在你为谢府供事多年的份上,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限你明日之前把事情都处理干净放我案上,否则你外面置的房子和美妾想必尊夫人还不知道吧。” “是是是,老奴叩谢少夫人大恩。”刘管家不由得俯身跪拜下来,是自己失策了,小瞧了这位少夫人,明面上温温柔柔的人,不想竟然有这样的雷霆手段,倒真不得不让人敬服。 “小姐,你也太厉害了吧。”瓶儿兴奋地鼓掌,“我怎么不知你暗里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了。” “一切都是老夫人的主意。”兮谨平复了自己的心跳,自己未出嫁时,嫡母虽传授自己不少管家的本领,但真正付诸行动却是第一次。 想当日自己入谢府的第一日,老夫人便将府中之事全盘托付给了她,大厦将倾,人心难测,老夫人也是为了能在最后时刻挽回一些损失。 在谢洛出事被抓之后,府中便开始出现了乱象,不少下人开始藏私,甚至把东西偷偷拿出去卖掉,老夫人一开始并未阻止,直至朝廷抄没了谢府的财产之后,谢老夫人才让兮谨择一时机,将此事暴露人前。 用老夫人的话,这些银两都是要留给兮谨府中的乖重孙的。 兮谨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心底戚戚,总觉得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兮谨一路步行至老夫人所住的思安居,先向谢嬷嬷问了安:“祖母可是起了?” “回少夫人,老夫人刚起,容老奴进去通报一声。”谢嬷嬷回道。 “有劳了。” “是谨儿吧,进来吧。”还未等谢嬷嬷进去通报,里面便传来了老夫人慈和的声音。 兮谨向谢嬷嬷点了点头,迈进里间,老夫人的卧房里,燃着好闻的灵犀香,不由得令人心安。 “祖母。”兮谨福了身,待老夫人喊起,便上前接过一旁嬷嬷手中的梳子,“谨儿伺候祖母。” “好。”老夫人拍了拍兮谨的手,“我们谨儿心细手巧,梳的发髻老身最喜欢了。” “承蒙祖母喜欢。”兮谨浅浅微笑,轻柔地梳着老夫人的发。 短短几日,老夫人头上的白发更多了,一想到此,兮谨不由得红了眼眶。 “谨儿,你可曾怨我。”老夫人觉察到兮谨的情绪,柔声问道。 第7章 夫君当年救命之恩 兮谨抿唇摇了摇头,诚然道:“谨儿不怨,一切都是谨儿心甘情愿的。” 老夫人回过头来,满是褶皱的双手温柔的覆上她的:“傻丫头,你知道为什么京城那么多名门少女中我会选中你吗?” 显然老夫人是意有所指,兮谨心底狠狠一颤,道:“难道不是因为姐姐病重,才……” “自然不是,你我两家世代交好,若非你母亲同意,我也绝不会拿一张陈年婚书去要挟你们。” 兮谨有些不解,又听得老夫人说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四年前,城外的施粥铺旁,你与魏府的那个小子在一起施粥。” 老夫人顿了顿,慈爱怜惜的看了兮谨一眼:“我那时便想,这样心善的丫头给我家洛儿做媳妇多好……” 四年前?四年前嫡母还未亡故,兮谨与嫡母母族魏氏多有往来,时常一边跟着外祖父学医,一边与魏氏表兄们一起救济灾民。 “直到后来我与洛儿去东湖游湖,瞧着你为了救一小女孩落入湖里,当时,洛儿奋不顾身跳湖去救你,我便心想着,缘分不就来了吗?” “夫君救命之恩,谨儿无以为报。”兮谨望着菱花铜镜中老夫人憔悴的面容,心酸不已。 “不,谨儿,你能嫁过来就已经是圆了洛儿的心愿,老身替洛儿谢谢你。” “夫君他当年……”兮谨欲言又止,当日在牢房之中,谢洛似乎也隐约透露过此意。 “你还记得当年你写给洛儿吗?你的文字清丽脱俗,看的出来你是个懂得感恩,不拘小节的女子,这样的你和我年轻时候极像,洛儿看了信之后对你也有些心思。” 老夫人微笑,坦然道:“于是,我弄来了你的生辰八字,请算命先生算了,那人说你的命格极好,是以,我便更坚定了让你嫁入谢府的心,可是当时你还未及笄,又怕别人说洛儿是因为与你落水有了肌肤之亲才向你提亲,于是我便让洛儿等到第二年待你及笄方才去慕府提亲,谁知……” “夫君他当年是向我提亲的?”虽先前亦有所猜测,但真听老夫人说起,兮谨内心仍满是震撼。 谢洛上门提亲那年,兮谨刚满十五岁,及笄之年,兮谨已过继给大房,算得上是慕府嫡女,论身份地位要比姐姐还高上一些。 可惜那一年,嫡母娘家兄长魏文苏大人在太医院任职期间不知是什么原因得罪了宫中的贵人,被赐了毒酒,此事累及嫡母,兮谨也因此受累,被朝廷剥夺了“贵女”封号。 没过多久,嫡母过世,兮谨的生母柳氏被扶为正室。兮谨在慕府的地位也一落千丈,至此搬到偏院居住。 也就是这一年的七夕那日,谢洛主动上门提亲。 兮谨看过当年尘封的那封婚约,那上面女方一列只写了“慕府嫡女慕氏”。 只怕当初谢洛并不知晓,在他上门提亲之时,姐姐慕兮瑶也已成了“慕府嫡女”,而自己那个贪图财权的母亲,定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金龟婿,这才有了谢洛与姐姐的亲事。 “对,洛儿一直以为是你不喜欢他,才拒婚。” “并不是,我从不知夫君求娶之人是我。”如果知道他当初求娶于她,她会应承的吧。 “洛儿本欲亲自登门将事情说清楚,可谁知他父亲却突然出事了…” 谢老夫人轻声叹息:“洛儿说,与其让你嫁过来受罪,倒不如就让你误会” “命运弄人。”如果当时自己真的和谢洛订了亲,或许结局就不是这样了吧! 老夫人看出兮谨的神伤,眸中怜惜更盛:“是啊,命运弄人啊,我原也不愿强求,直到这次洛儿蒙难,你姐姐突然病重,你母亲与我提起了你,我才又想了起来。” “听说你被剥夺了‘贵女’的封号,又听说你搬到了西院,这些年在慕府你只怕也不好受吧。” 兮谨闻言,不由得红了眼眶,心中百感交集,跪倒在老夫人的膝间,真诚地唤了一声“祖母”。 “祖母,谨儿答应夫君,一定会好好照顾您老,请您一定要保重身子。” “好好好,孩子,相信祖母,即使你没能怀上我谢家的骨肉,你这一生也是谢家最尊贵的女主人。” 兮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抬眸看着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夫人,心底又羞又愧。 她竟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嫡母,竟还有这么一位关心着自己的老人。 而自己竟还丝毫不在乎谢洛的生死,甚至希望不要怀上谢家的孩子,她怎么对得起这位老夫人! “兮谨,祖母求你一件事。”良久,谢老夫人站起了身子,神情凝重恳求道。 “您尽管说。”无论如何她都要应下老夫人的请求。 “你明日能再去见见洛儿吗?”谢洛已经时日无多了,“洛儿这孩子素来清高孤傲,这些年竟是连个偏房都不纳,你若愿意,便再去陪陪他,唤他一声“夫君”吧,也全他这一生,他这孩子这辈子注定命运多舛,他……” 老夫人说至此,眸中划过一丝深重悠远,看向兮谨的目光,越发柔和无助起来。 “好。”兮谨心中钝痛,这痛楚竟一点都不比得知上官讳死的时候少。 或许,这是她能为谢府,为眼前这位老人最后的一点事情了吧。 “老夫人,刘管家求见。”谢嬷嬷敲门进来,看向兮谨的目光有些异样。 老夫人顺着谢嬷嬷的目光看向兮谨,见兮谨点了点头,便转身吩咐谢嬷嬷:“告诉刘石,少夫人的意思就是老身的意思。” “是。”谢嬷嬷行礼退下,心中不由得感叹,少夫人真是厉害。 自从相爷出事,夫人便自请出家清修,这些年谢府一直没有主母,老夫人一把年纪管理府中事务多年,早已有些精力不济了。 原以为这府中会一直这么乱下去,不承想少夫人今日一招杀鸡儆猴竟真的震慑住了府中那些心生妄念的人。 “多谢祖母信任。”兮谨感恩道。 “谨儿,你需记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府不是第一次经历落败,当年洛儿他父亲被贼人陷害,左相府一夕之间倒台,可后来我们也缓过来了,谨儿,相信祖母,只要这府里有人顶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老夫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灼灼,和方才判若两人。 “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8章 年少时的心上人 从老夫人的房间出来,天空又飘起了细雪,这一年的冬天仿佛比任何一年都要冷。 瓶儿迎上来,拿了一件水红色的锦缎披风披在兮谨的身上,又絮絮叨叨地嘱咐她保重身子。 “从明日起把艳色的衣饰都收起来吧。”兮谨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懂事,自己既已是谢洛名义上的妻子,实该为这将亡之人尽尽妻子的本分的。 “小姐原就没多少鲜艳的衣饰,这还都是谢府给的呢,这料子好着呢,为何要收起来?” 一想到小姐这些年在慕府受到的委屈,瓶儿就觉得难受。更何况马上又要搬到庄子上住了,还不知要受怎样的罪,小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听我的。”她心意已决,明日便去送他最后一程,“走吧,去夫君的书房看看。” 白日里的事,让兮谨对谢洛多了几分好奇,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或许去他的书房里看看,会得到答案。 谢洛的书房取名“听云轩”,颇有几分闲云野鹤之意,倒是与他商人身份很不符。 兮谨取出钥匙打开房门,瓶儿见屋内暗沉,赶紧上前点燃了烛火。 屋内烛火惶惶,西侧一面墙上,满满的都是书籍,其中还不乏一些孤本,想来是谢洛父亲留下来的。 谢洛的父亲谢风当年虽是和父亲齐名的右丞相,却与父亲的汲汲营营不同,谢丞相广交天下贤士,兼济天下,颇有大家之风,人人都赞一句“贤相”,便是这样一位贤相,却不知被何人陷害,最终自戕而亡。 “小姐,你看。”瓶儿惊呼一声,兮谨回头,正看她手指着一幅画像,惊讶不已。 兮谨望去,也不由得心弦一动,谢洛书房的墙上,竟有一幅自己的画像,看发髻显然是自己及笄之前的,谢洛他…… “小姐,没想到姑爷竟心仪于你。”瓶儿忍不住感叹,连对谢洛的称呼也换了。 兮谨上前,轻抚着画像,画像中的自己眉目开朗,唇角笑意嫣嫣,彼时嫡母尚在,自己确实过了几年舒心开朗的日子。 上官讳也曾给自己画过画像,只是那时自己失去嫡母,在相府郁郁寡欢,鲜少这样开朗的笑意。 “瓶儿,谢洛他不该死,对吧?”从成婚以来,兮谨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在谢洛死后安顿好谢老夫人,如何去崖州寻找上官讳出事的真相,却从没想过,或许自己可以想办法救救谢洛。 “小姐,姑爷固然不该死,可您又有什么办法呢?”瓶儿心想,姑爷若是没有死,或许小姐就可以走出上官世子去世的阴影了。 兮谨从书桌边上的卷缸中拿出一卷纸,摊在书桌上,手执毛笔,脑海中思绪万千…… 当今圣上登基二十多年,朝堂内外都还算太平。 可这几年却仿佛出了很多事,先有谢丞相倒台自戕,后又有宁王谋反,魏家舅父被赐毒酒。 如今谢洛好不容易崛起,却又被卷入私盐之事中,这桩桩件件仿佛都离兮谨很近,却又找不到联系…… 烛火惶惶,烛光越来越微弱,时间一晃过去许久,兮谨才从书卷中抬起头来:“瓶儿,把这收拾了,我们回房吧。” “是,小姐。”瓶儿吹干纸上的墨迹,看着上面复杂的人物图,摇了摇头,小姐天生聪慧能干,自己真是望尘莫及。 回到自己的住处,兮谨刚推门进去,便见若如正背对着自己,在梳妆台前鬼鬼祟祟地不知在做些什么。 听到开门声,若如吓得忙回过头来,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少夫人,您回来啦,您这是去哪了?奴婢找您半天了。” “少夫人去哪需要向你汇报吗?”瓶儿呛声道。 “是是是,奴婢哪里敢管少夫人的事。”若如说着,端出食盒里的饭菜,“少夫人,您还未用膳吧,奴婢给您热了好几遍了,您赶紧趁热用。” “好,你下去吧。” “是,奴婢先告退了。”若如俯身退下,目光却左右闪烁着。 兮谨给了瓶儿一个眼色,瓶儿立刻会意,在梳妆台的柜子里翻找了一遍:“小姐,东西都未缺。” “留着她始终是个祸患。”兮谨一边说着,一边用银簪仔细地检验每一份饭菜,确认没问题了,才喊瓶儿,“一道用吧。” “不用了,小姐,我等会儿去下人厨房里用。” “你我主仆多年,你还与我客气什么,谢府现在这么乱,你一个新人,他们不欺负你,欺负谁。” “小姐……”瓶儿眼眶不由得红了几分。 “累你与我一同吃苦了。”瓶儿是嫡母留给自己的奴婢,瓶儿的母亲原是魏府的家生子,在府中也有些脸面,后随嫡母一道来到慕府。 瓶儿比兮谨小上几岁,两人也算是一道长大的,这丫头受她母亲熏陶,从小机灵得很,能得她陪嫁入谢府,对兮谨助力不小。 “会好起来的。”兮谨方才思索了许久,谢府中事要说复杂也不算,左右是要遣散这些人的,只要不出大乱子就好,像偷盗府中物品这些事,有了兮谨的震慑,想必是不会再发生了。 目前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看能不能救救谢洛,她过几日说不得要进宫一趟,指不定姑姑会有法子救谢洛一命。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总也要去试一试。 兮谨用了午膳,来到衣柜前,反复翻看着:“瓶儿,你说我明日穿哪身衣裳去见他?” 瓶儿捂唇笑笑:“奴婢好久没见小姐有这样的烦恼了。” 自从上官世子被流放之后,小姐终日一袭素衣拘在房中研究草药,倒是好久不曾打扮打扮了。 “他一片真心待我,于他我终究是有愧的。”兮谨摸索着衣柜中一件绣梅花纹的裙裳。 “小姐手上这件便挺好的。”见兮谨陷入了不安,瓶儿扯开了话题,“小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小姐上午劳了神,不若好好午歇一会儿。” “也好。”入得谢府以来,自己一直劳心劳神,确实疲惫不已。 兮谨简单洗漱了一番,便沉沉地睡去,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了下来。 兮谨突然被身下一阵热意惊醒,猛地坐起身,唤来瓶儿:“给我备热水。” 瓶儿看了兮谨脸色,立马会意,出去打水,却迎面撞上了进门而来的若如…… 第9章 处置夫君的通房 “瓶儿这是怎么了?匆匆忙忙的。”若如脸带笑意地走进来,“少夫人,要奴婢伺候您起吗?” “不用了,我再歇息一会。”兮谨说着,又倒头睡下,“你出去。”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若如一脸故作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许是和儿时冬日落水有关,兮谨每每来月事,总是坠胀不适,即使调养许久也不见好转,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能医不自医吧。 兮谨此刻看着若如,恨不能把她打出去,仍只能耐着性子扯了个谎:“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给我端碗点心来。” “是,奴婢这就去。”若如疑惑地退下去,心里却是想着去请大夫来。 自从少夫人与少爷圆房之后,自己就是日也盼夜也盼,盼着少夫人不要怀上,如果少夫人怀上了,这府里就再没她这个通房什么位置了。 瓶儿端了热水匆匆进来,伺候兮谨起身:“小姐可是来了月事?” “嗯。”兮谨强忍不适,“你赶紧去看看若如去哪里,若不是去厨房,便喊她回来,就说我突然不想吃点心了。” “是,奴婢明白。” 兮谨走进一旁的耳房,用最快的速度清洗完毕,脑中思绪万千,自己该择一个什么样的时机,将来月事的事告诉老夫人,只怕老夫人心心念念的重孙无望,会很失望的吧,不知她是否承受得住? 兮谨来到梳妆台前,为自己扑上了一些脂粉,让自己的气色看上去好一些。 她起身端坐在椅子上,翻看起府中的账册,静静地等若如的到来。 “若如姐姐可真是关心我们少夫人,这无端端地便去为我们少夫人请大夫。”瓶儿人未到,声音却已经传了进来。 兮谨心里便有了准备,若如进来,兮谨从账册中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声音冷冽:“你去为我请大夫了?” “奴婢这不是关心您嘛。”若如绞了绞手中的帕子,有些慌乱地道,“奴婢看您脸色不好。” 兮谨冷冷一笑,也不与她多做纠缠,直接道:“我与老夫人说过了,过两日我们去庄子上,你便不用跟去了,念在你伺候夫君一场的份上,我会替你安排一门亲事,你若愿意,便嫁过去过安生日子,你若不愿意,就多给你些银子,自去谋生吧。” “什么。”若如万万没想到少夫人会这么直接赶走自己,“少夫人,您恐怕有所不知,在您嫁入府中前,我……” “我知晓。”兮谨气定神闲,“你是夫君的通房,夫君年少,少不得要有个知人事的提点一二,按道理,是该给你个侍妾的名分,可如今,夫君入狱,生死未卜,便不拖累你一起受罪了。” “不不,奴婢愿意的,奴婢心里爱慕着少爷,奴婢不愿意离去。”若如跪倒在地上,哭泣着,双眸垂泪,倒有几分惹人怜惜的模样。 嫁给一个下人,哪有在府中好呀,若少夫人心软些,求得老夫人给她姨娘的身份,穿金带银,好吃好喝的,至于男人,哪里不好找。 兮谨冷冷拒绝,没有商量:“谢府今非昔比,不养闲人,给你两日时间考虑,两日后你就离府吧。” “少夫人,您也太无情了,您是雷霆手段了,可您这是想要逼死我们这些下人啊。”若如见卖惨无用,坐到地上径直嚷嚷开了,“奴婢伺候少爷这么多年,你说赶我走就赶我走,天下就没这样的道理。” “来人。”兮谨唤来门口张望的小厮,“去,把张贵喊来。” “你……”若如哆嗦着嘴唇,“你喊张贵做什么?” 兮谨俯身,隔着帕子抬起若如的下巴:“即便夫君不在了,我慕兮谨的眼里也容不下沙子。” 兮谨拍了拍她的脸,嫌弃道:“如果不想我把你的丑事嚷嚷出去,便跟着张贵回家,好好过你的日子,否则,作为主子的通房,却与仆人不清不楚,少不得你的板子,打死不论!” “你……你怎么?”若如不敢置信,少夫人明明来府中不过短短几日,怎么好似开了天眼一般。 若如却不知,兮谨早在收到老夫人拿来的花名册时,便选了其中的几名谢嬷嬷指认的亲信可靠的人,用不了多少银子和时间,便对着府中的人事掌握得一清二楚。 张贵很快被小厮带来了,是一个高高壮壮的年轻人,生得憨厚的模样,配若如绰绰有余。 张贵见到兮谨,赶紧磕头:“少夫人,您找我。” “老夫人说了,给若如出二十两银子嫁妆,你可愿意娶回家。”兮谨开门见山地道。 “愿意,愿意。”张贵咧着嘴,二十两,那可是庄稼人好几年的收入啊,如今谢府马上就要倒了,他早就和乡下的兄弟说好了,等到谢府发了遣散费,自己便回老家务农。 这些年若如总是有意无意地勾着自己,只有自己在床上卖力的时候,她才高看自己一眼,回头她又以少爷通房的身份倨傲着。 原以为自己得不到她了,不曾想,少夫人竟直接赐婚了,还给二十两嫁妆,这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那就把她带走吧。”兮谨摆了摆手,示意张贵把若如带走。 “不,我不要,我是少爷的人,慕兮谨,少爷回来一定会……”若如不甘心地哭喊着,挣扎着。 一旁的瓶儿见状,拿了一旁擦桌子的布一把堵住了她的嘴,一时间,若如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不堪入目。 兮谨嫌弃地避开眼,喊了下人把她带走,随着若如哭喊声渐弱,兮谨总算是了却了一桩恶心事。 夜,一灯如豆,微弱的灯火照在兮谨冷静凝神的脸上,露出几分恬静来。 兮谨正坐在窗前整理府中账册,按老夫人的打算,过两日便要搬到庄子上去了,府中的财产也悉数要搬去。 兮谨细细算了算府中剩余的财产,谢洛出事之后,府中大部分财产都被抄没,剩余的便只有些谢洛祖母与母亲的嫁妆,加之先前被奴仆偷拿出去变卖的,这仍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其中还要扣除仆人的遣散费及搬到庄子前的修缮费,算起来颇有些头疼。 兮谨抿了一口茶,推开窗户,连日来不断下雪,大地一片白茫茫的。 突然,白雪朦胧的天空中,一只再熟悉不过的灰色鸽子划破了宁静,落在了兮谨的手臂上。 兮谨心中一颤,这时候飞鸽传信,莫不是…… 兮谨取下纸条,娇美的面容一下子变得苍白,指尖纸条落地,白纸上用浓墨书写的六字,赫然入目——宸妃难产!速援…… 第10章 深夜入宫救贵人 夜沉沉,一辆马车急速驶向宫门,守宫门的侍卫瞧见,赶紧上前,喝道:“何人胆敢夜闯宫门。” 兮谨掀开车帘,正欲走出马车,便见宫门的一角跑来一位身着皂角衣袍的公公,急急地甩着手中的拂尘:“快开宫门,快开宫门。” “兮谨见过刘公公。”来人正是姑姑宸妃宫中的大太监刘公公。 “啊哟,谨儿小姐,老奴在这等您许久了。”刘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推着兮谨上马车,还不忘斥责守宫门的侍卫,“没眼力见的东西,宸妃娘娘如果出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侍卫摸了摸脑袋,不由得感觉后颈一凉:“公公恕罪,小的这就去开门。” 兮谨上了马车,刘公公紧跟着上得车来,急急地道:“谨儿小姐,娘娘难产了,一切都要拜托您了呀。” “姑姑生产的日子还没到,怎会突然难产?”兮谨急切地问道。 “这……”刘公公似有难言之隐,“谨儿小姐,有些事您还是不知道为好。” “公公此刻应把我当作一名大夫,而非闺中小姐。”兮谨厉声说道。 兮谨从小跟着嫡母随魏氏一起学医,魏氏一族是医学大家,其中妇科一道历来传女不传男,到了兮谨嫡母这一代,已后继无人,兮谨虽非魏氏血脉,却有幸地成为了魏氏妇科的传人。 “是,今晚是娘娘生辰,皇上来为娘娘庆祝,皇上多喝了几杯,稀里糊涂地就……”刘公公支支吾吾地说着,看着兮谨面色冷沉若冰。 “知道了。”兮谨冷冷应了一声,心里早把皇帝骂了千万遍。 姑姑进宫多年,一直没有身孕,兮谨学医十数年,这些年终是学有所成,加上悟性极好,便斗胆进宫为姑姑调养身子,好不容易让姑姑怀上了身孕,这临产在即,竟还会发生这样荒唐的事。 “谨儿小姐,您消消气。”刘公公哆嗦着唇,小心翼翼地看着兮谨,“皇上也是极看重娘娘这一胎的,谨儿小姐若是能让娘娘母子平安,皇上一定会有赏。” 兮谨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冷静道:“把现在的情况再与我仔细说一遍。” “是。”刘公公擦擦额头的汗,又细细地把宫里的情况和兮谨说了一遍。 马车行驶得极快,很快就到了宸妃娘娘所在的永宁宫,剩下的地方不方便马车行驶了,兮谨只能拿了医药箱,快步跑进宫,刘公公一路喘着粗气跟在后面为兮谨开道。 兮谨刚到门口,便见里面的宫女端着一盆盆血水往外出来,兮谨看着心又沉重了几分。 “一群废物,朕要你们何用。”永宁宫内,传来皇帝的咆哮声。 兮谨取出袖中的面纱覆上,平静了呼吸,抬步进入殿内,敛衣恭敬行礼:“参见皇上。” 一角金丝龙纹滚边衣袍落在兮谨眼前,天子不怒自威的声音传来:“你就是慕卿的二女儿?” “回皇上,臣女正是。”兮谨低埋着头,冷静地回道。 皇上沉吟了一会儿:“不必多礼了,赶紧进去为宸妃看看。” “是,臣女遵旨。”兮谨起身,福了一礼,转身走进内室。 兮谨刚一跨入内室,原本吵闹的内室突然一片寂静,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好了,娘娘晕过去了。” 兮谨心蓦地一沉,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冲了过去,只见姑姑已经陷入了昏迷,昔日美丽的脸庞一片惨色。 兮谨赶紧取出药箱里的银针,正要下针,突然被一个看似是稳婆的人握住了手腕:“你是何人?” 所有人都一瞬间望向了她,兮谨一把推开稳婆,给了她一记凌厉的眼神:“赶紧备好烈酒。” 兮谨说着,准确地在宸妃身上落下几针,宸妃身子猛地一震,惊醒过来,看到兮谨,瞬间落下泪来:“谨儿,你可算来了。” “是谨儿不好,谨儿来晚了。”兮谨握住宸妃的手,轻声安慰,“姑姑相信我,谨儿一定能保姑姑母子平安。” “好……”宸妃脸上露出一丝希望,“姑姑相信谨儿。” 兮谨挽起袖子,伸出手示意一旁的稳婆:“倒酒。” 稳婆看着兮谨的架势,看样子也是同道中人,便取出烈酒往兮谨手上倒去。 兮谨净了手,掀开宸妃身下被子,一阵查探:“胎位不正?” “是呀。”稳婆摊摊手,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娘娘这一胎脚先出来了,只怕……” “闭嘴。”兮谨冷冷喝道,“先喂娘娘服下参片。” “姑姑,你且忍忍。”兮谨屏息凝视,慢慢往宸妃身下探去…… 兮谨幼时,随魏氏学医,嫡母便曾向外祖父进言:“谨儿既有学医天赋,又有双柔嫩的手,将来妇产一道怕是无人能出其右。” 时间慢慢过去,待到凌晨破晓时分,永宁宫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兮谨抱着浑身通红的孩子,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 “是皇子,是皇子啊。”一旁宸妃的贴身嬷嬷取来干净的棉布将小皇子包裹起来,放到宸妃身侧,“娘娘,您前途无量啊。” 兮谨缓缓站起身,迈步到宸妃身边:“姑姑,小皇子很健康。” 宸妃绝美的脸庞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伸手捋了捋兮谨汗湿的发:“谨儿,我们慕氏有依仗了。” 兮谨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她如今已是谢洛的妻子,慕氏荣耀已与她无甚相干。 “爱妃。”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兮谨识趣地退到一旁。 “皇上,臣妾不负皇上所望。” “爱妃辛苦了,赏,所有人都有赏。”皇上大手一挥,露出快意的笑容,“这是朕的第一位皇子,你们都有功劳。” 皇上说着,看向一旁的兮谨:“慕爱卿养了个好女儿。” “谢皇上夸赞。”兮谨伏在地上。 “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皇上龙颜大悦,看着兮谨露出和善的笑意。 兮谨心内鼓声大作,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如果要些金银珠宝的赏赐,必定是两厢适宜,可若…… “谨儿……”宸妃微微坐起身,秀眉紧锁,似是知道了兮谨的迟疑,冲她用力地摇摇头。 “臣女恳请陛下饶臣女夫君一命。”兮谨狠狠叩首,说出去的那一刻,没有丝毫后悔。 “哦?你夫君是何人?” “谢洛。”兮谨抬眸,认真地凝望着这个一国之君,心中前所未有的坚定,“臣女的夫君不日便要被斩首,恳请陛下看在臣女救下娘娘的份上,饶臣女夫君一命。” “谢洛……”皇上认真地思索着,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威严道,“你可知谢洛犯的是贩卖私盐的勾当?” “是,臣女不求皇上赦免他的罪过,只求皇上饶他一命。”兮谨手脚冰凉,却还是硬着头皮恳请着。 “混账。”皇上猛地一脚踢翻边上的盆子,“你好大的胆子。” 第11章 为夫君求得赦免 “皇上。”宸妃拉住皇上的手臂,柔声细语道,“皇上,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臣妾还是想提醒皇上一声,皇上不要忘了谢洛可是颜姐姐的侄子。” 宸妃原不愿牵扯其中,可眼见兮谨执意要替谢洛求情,担心她触怒龙颜,不得不帮腔道:“臣妾记得,颜姐姐在世时,最是喜欢这个侄子了。” “谢颜吗?”皇上喃喃唤了一声谢颜的名字,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美丽动人的身影。 “皇上,谢氏一族如今只剩下谢洛一个独苗了,皇上若是执意判谢洛死刑,颜姐姐若在九泉之下见了谢洛,她该多难受。” 提及谢颜,皇帝威严的龙颜上多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宸妃见状,立马改口道:“即便您不看颜姐姐的面子,也请您看在您刚出生的小皇子的份上,答应谨儿的恳求吧。” 宸妃话音刚落,一旁的小皇子“哇”地哭了出来,好似也在诉苦。 “皇上您看,小皇子都在为谨儿求情,若真论起来,谢洛可算是小皇子的姐夫。 皇上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威严沉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松动。 “皇上,臣女还有话说。”兮谨抬眸,眸光明净清澈却又无比无畏地望向皇上,“皇上,您可知,如此聪慧可人的小皇子,今日险些不能来到这世上。” “朕知这都是你的功劳。”皇上深沉的双眸流露出一丝真诚。 “臣女不是想说这些,娘娘今日早产,非……非其他缘故,而是因为娘娘中了毒。” “什么?”皇上言语间满是凌厉,“你详细说来。” “臣女方才为娘娘诊脉,发现娘娘被人下了毒,若非这毒,小皇子也不会早早来到这世上,险些母子俱损。” 兮谨镇定地继续道:“且臣女方才进门之时,还在这房内闻到了弥合香的味道,臣女想娘娘不可能自己点这香。” “竟是如此!”皇上震怒,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糊涂,险些害了宸妃母子,却原来…… “宸妃身上的毒可有解?”皇上关心地问道。 “皇上放心,此毒只会造成孕妇早产,娘娘福泽深厚,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兮谨如实答道。 “好,如此便好。”皇上双眸微眯,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泛着森冷的杀意。 “来人,给朕宣慎刑司的人来,另外把六宫的人都召来,朕今日一定要抓住这幕后之人。” “皇上,谨儿还跪着呢。”宸妃虽震惊兮谨所言,但眼下保护兮谨才是第一要事。 皇上看着兮谨,沉思道:“谢洛贩卖私盐,本该判处斩首,但看在你救宸妃和小皇子一命的份上,改判谢洛流放崖州,终身不得归京。” “谢皇上。”兮谨激动不已,狠狠磕头,“臣女愿同夫君一同流放崖州。” “谨儿,你疯了。”宸妃赶紧阻拦,“你可知崖州是什么地方?” “臣女知道。”兮谨语气无比坚定,“恳请皇上准允。” “你这女子,倒是坚毅。”皇上目露赞赏,“谢洛得你为妻,是他的福气,朕收回方才的话,让谢洛好好改造,若是改造得好,准允你们回京。” “臣女叩谢皇上大恩。”兮谨伏地叩首,心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好好照顾你姑姑。”皇上轻轻拍了拍宸妃的肩膀,“爱妃放心,朕一定为你出这口气。” “谢皇上。”宸妃眸含深情,望向皇上,“臣妾相信皇上。” 皇上一走,宸妃赶紧让奶娘把小皇子抱过来便挥退了下人,缓缓收起了温柔的姿态,目光凝视着兮谨,一言不发。 兮谨上前,扶住宸妃的肩膀:“姑姑刚生产完,快躺下歇息吧,让小皇子躺您身边。” 宸妃将小皇子放入兮谨怀中,依言躺下,却仍语气严厉:“谨儿,你可知你今日有多冒险?” “姑姑不也是在冒险。”兮谨抱着怀中小皇子,低头逗弄着他,“谨儿上次入宫,便与姑姑说过,小皇子有早产的迹象,那是想让姑姑好好保胎,而非借此除掉对手。” “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宸妃目光沉沉,那看似明亮的眸光,却隐藏了无数的危险。 “谨儿亦如此。”兮谨冷静回怼。 “本宫此举既除了对手,又能博皇帝心疼,而你呢?”宸妃恨铁不成钢,“你如此聪慧能干,谢洛一死,你何愁不能另嫁他人,你却为他求情。” “夫君是重情之人。”兮谨多日来无处宣泄的秘密,脱口与宸妃道来,“您敢相信吗?那日牢房,他竟未碰我。” “谢洛倒是颇有谢家遗风。”宸妃闻言感慨,仿佛是想起多年前的故人。 许久,宸妃继续问道:“可你救他一命便是了,何苦要去崖州陪他受苦。” “姑姑知我心里有人。”兮谨起身,将睡着的小皇子放入床榻内侧,替他盖上被子。 “可上官讳他已经死了。”宸妃拉着兮谨的手,“谨儿你这般理智的人,为何就会陷在里面了。” 兮谨将宸妃的手放入锦被之内:“娘娘不懂。” “今日多谢娘娘援手。”兮谨俯身行礼,“谨儿会在崖州,遥祝您与小皇子洪福齐天。” 兮谨起身,缓步走出殿外,往宫门口走去,此时东方已经出现一抹鱼肚白,兮谨看着这巍峨的皇宫,不禁心内寒凉。 路过太极殿时,兮谨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喊声,没过多久,便见那身着锦衣却钗发凌乱的女子被拖出来,一路往着冷宫方向而去。 几个宫女窃窃私语着:“没想到丽妃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连宸妃娘娘腹中的胎儿都不放过,也难怪皇上要震怒了。” “可不是嘛。”另一个宫女拍拍同伴的手,小心翼翼道,“中宫无后,宸妃娘娘一举得男,只怕是要更上一步了,我们日后行事更加要小心了。” 兮谨隐隐听着这些宫女的对话,心里十分沉重,姑姑浸淫深宫多年,早已不是那个幼年时给予自己温暖的闺阁小姐了。 这些年,兮谨没少帮姑姑做事,但兮谨不后悔为姑姑所做的一切。 她势单力薄,总该为自己谋条后路,万一哪天有用呢。 第12章 没良心的臭娘们 元观二十年,十二月十五日,燕朝京都止了多日的雨雪,阳光温暖的洒落一地。 兮谨料理好宫中之事,回到谢府,已是第二日午后了。 此刻,兮谨虽感觉身体疲惫不已,心里却从未有过的轻松。 此番入宫,虽险些触怒龙颜,所幸结局是好的,谢洛不用死了,自己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前往崖州。 尽管知道此行必定艰险万分,兮谨却丝毫不后悔。 “少夫人,您回来了?”谢府门口的小厮震惊地看着兮谨,匆匆跑进里面报信。 没过多久,谢老夫人就在谢嬷嬷的搀扶下疾步走了出来。 看到兮谨的那一刻,谢老夫人苍老的面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双唇懦懦了良久,道出一句:“回来就好。” 看着老夫人的表情和下人们窃窃私语地模样,兮谨蓦地明白了什么。 谢老夫人大概是以为她逃走了。 可即便如此,她愿意回来,谢老夫人还是无条件地包容了她。 明白过来的兮谨一瞬间泪盈于睫,上前几步,跪在了谢老夫人面前,哑着嗓子:“祖母,谨儿……” “快让我们进去,我看你们谁敢拦我。”大门外传来一个粗俗的声音。 兮谨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男人,吵吵嚷嚷地闯上门来。 兮谨第一反应就是站起身,将谢老夫人护在身后。 “老夫人,他们又来了。”谢嬷嬷扶着老夫人的手臂,声音透着恐慌。 “他们是什么人?”兮谨不解,堂堂谢府,即便败落了,还需怕几个平民。 谢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把他们请进来吧。”谢老夫人说着,又转身安慰兮谨,“这事祖母来处理,谨儿你去歇着吧。” “祖母,谨儿是谢家人。”兮谨语气坚定,丝毫没有犹豫后退。 谢老夫人见此,动容地点了点头,吩咐下人:“把他们带到前堂来吧。” 前堂,几个粗人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怎么,大爷来了,不给大爷上茶。” 谢老夫人坐在上首,冲下人点了点头。 很快,下人端上来茶水点心,那为首的男人猛灌了一口茶水,随口吐掉了茶叶:“要我说这大户人家的茶水也不过如此嘛。” 男人挑了挑眉,眉角的那颗痣显着几分轻浮,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兮谨:“也就这小娘们长得还不错。” “放肆,敢对我们少夫人无礼。”谢嬷嬷挺身维护。 “原来是少夫人啊,他谢洛的命还在我手里,你们若不愿意出银两,不如将这娘们送于我,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救他谢洛的性命。”男人倚靠在梨花高椅上,一边剔牙一边提要求。 “休得胡言!”谢老夫人用力拍了拍桌子,厉声道,“胡大,你这次来是想干什么?我们不是已经谈妥了吗?” “老子缺银子花了。”胡大满脸狰狞,“怎么,老夫人难道觉得几千两就可以买你宝贝孙子的命了。” “你……你说吧,还要多少银子?”谢老夫人抚着额际,无奈妥协。 “少说也要一万两吧。”胡大摸摸胡茬,贪得无厌地说道。 只听谢嬷嬷惊呼一声:“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我们已经给过你五千两了,你那兄弟本就时日无多了。” “那就是没话说了,就让我那可怜的兄弟死在家里吧。”胡大说着,缓缓站起身,一副要走的样子。 老太太爱孙心切,急急拦着胡大:“你容我些时间,让我把庄子卖了……” 兮谨在一旁听着,隐约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不由得出声打断:“胡大,是吧?烦你先在这喝茶吃些点,容我和祖母进内堂商量一二。” 胡大不怀好意地看了兮谨一眼:“好,老子等你们一会。” 兮谨上前,扶了谢老夫人进了内堂。 “谨儿。”弗一进内堂,老夫人周身的力气仿佛消散了一般,斜斜地倚靠在兮谨身上,“祖母对不住你,只怕这庄子也保不住了。” “祖母,您如实告诉谨儿,你与那胡大有什么交易?” 谢老夫人一时老泪纵横,说不上话来。 一旁谢嬷嬷解释道:“少夫人有所不知,少爷是我们谢家唯一的男丁,老夫人不忍心让少爷被斩首,便私下托人寻到了胡大的兄弟,他那兄弟身形年纪与少爷相仿,又得了肺痨,时日无多了,老夫人便想着花钱买他的命,来换少爷平安。” “祖母,谨儿且问您一句,您是要夫君光明正大地活着还是苟且偷生了此残生?” “那自然是……”谢老夫人抬起头,盛满老泪的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光芒,“谨儿,你有什么主意?” “祖母,时间不多,容谨儿稍后和您解释,接下来,请您听谨儿的。”兮谨满脸坚定,脸上有着让人不得不信服的气度。 “好。”谢老夫人点头,决定相信兮谨一次。 得了老夫人首肯,兮谨着人喊来府中小厮:“你现在立刻去顺天府衙门报案,便说有人敲诈勒索谢府。” “谨儿……”老夫人仍有些颤抖。 “祖母。”兮谨拍了拍谢老夫人的手,“相信我,我与您一样,希望夫君活着,您且好好在内堂休息,让我来与他周旋,谢府百年声誉可不能毁在胡大手里。” 兮谨说着,抚了抚发髻上的发簪,正定了神色,移步到了前堂。 前堂内,兮谨缓缓落座,一旁丫鬟奉上一杯茶,兮谨捧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姿态优雅,气定神闲,久久不语。 胡大一开始还在一旁馋涎着兮谨的美貌,心想若是这小娘子愿意跟了自己,便不要一万两那么多了。 可是过了许久,却见兮谨只是一直品着茶,不见她与自己说话,便没了一开始的好心情,不由得破口骂了起来:“你这娘们,什么意思?老子还等你回话呢。” 兮谨优雅地放下手中茶杯,缓缓抬眸瞧了胡大一眼:“胡大,你瞧谢府这院子好不好?” “你什么意思?”胡大粗声粗气地说着。 “你说,我守着谢家偌大的产业,锦衣玉食,岂不快哉?我要换那男人回来做什么?”兮谨浅浅一笑,对胡大的怒目圆睁仿若没看见。 “你什么意思?你要反悔。”胡大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你叫那老虔婆出来,我要与她谈。” “你没机会了。”兮谨抬眸示意等在外面的小厮,小厮们持着棍子进来,将胡大押下。 兮谨缓步上前,一双绣花鞋落在胡大一步开外的地方,绣花鞋上绣着精致的蝴蝶绣纹,那蝴蝶翅膀仿佛会振动一般,一下下震颤着胡大的心,让他心惊不安。 兮谨俯身瞧着胡大:“我不仅要反悔,我还要你吐出先前拿走的五千两。” “你这娘们想得美。”胡大忒了一口痰,蛮横道。 兮谨及时避开,坐回堂前的梨花高椅上,轻启红唇:“我已派人去顺天府衙门状告你诈骗谢府钱财,你若愿提你兄弟冒名顶替死刑犯一事,我也不怕和那衙门老爷说上一说,反正事情没发生,你说衙门老爷信你还是信我?” 胡大心底震颤,双眸眼珠子不断地左右摇摆着,最后还是恨恨地吐出一口气:“你这臭娘们,好狠的心,竟连自己的夫君都不顾。” “与你何干。”兮谨轻蔑一笑,望着从府外冲进来的衙役,对胡大道,“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与衙门老爷交代吧。” …… 第13章 成为谢家主母的艰辛 谢家祠堂之内,香烟袅绕。 谢老夫人双手合十,恭敬地叩拜:“列祖列宗在上,幸得祖宗保佑,让谨儿成了我们谢家的儿媳,方才救了洛儿一命,求列祖列宗保佑,两孩儿此去崖州一切平安顺遂。” 兮谨跪在谢老夫人身后,跟着跪拜列祖列宗:“祖母,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夫君虽未被免罪,所幸性命尚在,谨儿相信,凭借夫君的能力,总有一日能立功归来的。” 谢老夫人站起身,紧紧抱住兮谨,老泪纵横:“谢谢你,谨儿,这一切多亏了你。你比我有远见,如果真听了我这老糊涂的,洛儿他这辈子都要苟且偷生,抬不起头来做人。” “祖母也是为了夫君性命,祖母放心,胡大已经被衙门抓起来了,只要我们咬定是他敲诈勒索在先,他翻不了身,此事绝不会累及谢府。” 兮谨依偎在老夫人怀里,闻着老夫人身上的佛香,依依不舍,与老夫人虽只短暂相处月余,但老夫人一直无条件关心爱护她,让兮谨感受了久久没有的温暖:“只是要请祖母原谅谨儿任性,谨儿不能伺候在您身边。” “祖母一把年纪了,便是这么去了也无碍,如今洛儿能保下一条命,我已经无所求了。”谢老夫人轻轻地抚摸兮谨的脸庞,怜惜之意尤甚。“祖母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祖母,您老还要长命百岁呢。”兮谨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您放心,夫君虽被判流放,但也要等年节过了才出发,在这之前,谨儿会帮着您在庄子上安顿下来,您老就安心在庄子上颐养天年,这样夫君才能放心去崖州。” “好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谢老夫人老怀安慰,将手上一个碧绿的手镯顺势戴在了兮谨的腕上,“这是我们谢家的传家宝,如今就交给你了。” 兮谨下意识要拒绝,但想到这是谢老夫人的一片心意,便收了下来:“谢祖母。” “老夫人,老夫人……”素来冷静的谢嬷嬷突然疾步走进祠堂,“老夫人,圣旨到了。” “快,快去摆香案接旨。”谢老夫人在兮谨的搀扶下站起身,镇定了神色,稳步走向庭院。 庭院内,宣旨意的大人已经在了,谢老夫人携谢府众人跪接圣旨。 兮谨却站在那里,看着那手持圣旨身着红袍之人,下意识地想要退后。 慕丞相缓缓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女儿,面上冷肃的神色微微有些松动,嘴唇微动,却仍扬了声音:“众人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府谢洛之妻慕氏,性资敏慧,端庄淑慎,救驾有功,特赦谢洛死罪,流放崖州,准允谢洛之妻谢慕氏同行,钦此。” “民妇接旨。”老夫人上前接过明黄的圣旨,看着慕丞相微笑道:“亲家,不如到里间喝杯茶。” 慕丞相看着一旁的兮谨,点了点头,进了客厅。 “亲家许久未见谨儿,怕是想念得紧,你们不如好好叙叙旧。”谢老夫人似乎是看出了兮谨父女间的隔阂,便留了他们二人单独叙旧。 “谨儿你还好吗?”看着坐在下首,沉默着的兮谨,慕丞相不由得心里难过。 曾经,她也是发妻捧在手心的女儿,可自从发妻去世后,一切都仿佛不同了。 谨儿生性执拗,对于她嫡母的死,她始终不肯原谅他这个做父亲的。 他虽在朝堂之上说一不二,可面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却始终不知该如何沟通。 “回父亲,女儿很好,祖母很疼爱我。”兮谨低头拉扯着手中的帕子,冷声回应。 “纵然他谢府善待你,你又何苦请旨和谢洛去那崖州。”慕丞相一脸恨铁不成钢。 “父亲不要忘了,谨儿如今是谢洛之妻,夫妻理应同心同德,共同进退。” 面对兮谨的话里有话,慕丞相心里一阵不舒服,她母亲果然没说错,这个女儿就是个白眼狼,怎么都养不熟。 慕丞相猛地放下手中茶杯,斥责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此去崖州,就是想去寻那上官讳的踪迹,为父与你说过多少回,那上官讳是叛贼之后,你少与他牵扯。” “所以父亲就把我嫁给谢洛吗?”兮谨猛地抬头,已是满眼通红,“明知谢洛死到临头,为了不让人说您背信弃义,便罔顾女儿的死活吗?” “你放肆!”慕丞相站起身,指着兮谨,“这就是你与为父说话的态度,你可有把我当作你的父亲。” “父亲何必明知故问呢。”兮谨抿了一口茶,目视着慕丞相,“不过话说回来,谨儿还要感谢父亲,谨儿如今已是谢府的人了,可以做主自己的人生了。” 慕丞相不由得笑道:“真是痴人说梦,你以为你去了崖州,就真能改变什么吗?” “即便不能,我也要试试。”兮谨执意。 看着慕兮谨脸上一晃而过的熟悉神情,慕丞相还是软了语气:“谨儿,你毕竟是为父的女儿,我承认,把你嫁给谢洛有我的私心,可谨儿你可知,那崖州凶险万分,你若是后悔了……” “父亲不必多言,女儿不会后悔的。”兮谨一脸拒绝之意。 “来人,送客。” …… 时间一晃,便是十几日,自兮谨全盘接手了谢府中馈后,便着手处理谢府的一应事宜。 兮谨仔细研究过府中的花名册,最先遣散了一批好吃懒做的下人,其余人,又告知大家搬去庄子的消息,凡是愿意跟着去庄子上务农过活的便留下,不愿意的就此遣散。 一番操作下来,府里还剩了十余人,有两位嬷嬷,其中包括了谢嬷嬷,还有两个丫鬟,剩下的都是些有把子力气,又家境贫寒的小厮。 至于那些长年拿着谢府银钱却惯会摆谱的下人自然是不会留下的。 农历十二月二十九,天难得放晴了,这是兮谨带着谢府仅剩的人到庄子的第一天,兮谨摆了一桌子的菜,邀请谢府旧人聚了一餐。 与平日里冷淡模样不同,这一晚,兮谨拿出来一壶桃花酿,与下人一醉方休,并含着泪恳请他们照顾好谢老夫人。 下人们都是府里经年的老人,也有些被兮谨提拔起来的贫寒年轻人,大伙无不对兮谨心服口服,纷纷表示会照顾好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在一旁看着,又是欢喜又是感伤,若是洛儿没有出事,谢府有了这样能干的当家主母,该是多好的事啊! “小姐。”宴后,瓶儿扶着兮谨回房,心疼得双眸通红,哽咽着,“小姐,您真的不要奴婢了吗?” “瓶儿,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只有把你留在祖母身边,我才放心,更何况,你跟着我吃了这么多年苦,此去崖州,我怎忍心再拖累你。” 兮谨不胜酒力,仰倒在床铺上,不由得一阵天旋地转:“瓶儿,你是懂我的,上官讳他……他在崖州等着我。” “小姐,你醉了。”瓶儿紧张地捂住了兮谨的嘴,“奴婢去为你拿醒酒汤。” “好。”兮谨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梦里,她看见了上官讳,他长身玉立,笑意盈盈,就那么站在她面前。 可画面一转,上官讳突然从万丈悬崖上纵身跃下。 兮谨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洁白的脸庞满是泪痕! 兮谨点燃桌上蜡烛,拿起一旁的册子一本本归好类,又将其一一锁入樟木箱内。 此去崖州,不知何日能归?兮谨心内戚戚,明明不过才一月有余,可自从嫁入谢府,仿佛过去了数年之久,所幸一切都还算顺利,尚在她的掌控之中。 “小姐,你怎么醒了?”瓶儿听到动静,从外间进来,为兮谨倒了一杯水。 第14章 我谢洛欠你的 这一日是大年三十,街上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兮谨身边走过,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兮谨坐在马车内,抚着怀中雕花纹的食盒,仿佛也被那热闹感染,心情不由得愉悦了几分。 马车粼粼地行进着,好不容易来到了京畿大牢外,相比街上的热闹,这里显然冷清了不少。 兮谨吩咐瓶儿上前递了银两,说了几句好话,便被放了进去,相比于之前,如今的谢洛已经是即将被流放之人,看管得自然也没那么严苛了。 兮谨走进大牢,走过长长的阴湿的走廊,来到了谢洛的牢门前,牢头收了兮谨的银子,殷勤地为她开了牢门。 牢房内,谢洛正背对着牢门,手持一本书卷,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书,周身矜贵的气度与这牢房截然不同。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眼底瞬时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兮谨走进牢门,牢头重又锁了起来,交代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便离开了。 兮谨看着谢洛,美丽的脸庞缓缓带起温暖的笑意:“今日大年三十,祖母让我给你带些好吃的来。” 谢洛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一袭红色外袍,内搭柳黄色绣梅花纹挑线裙,说不出的温暖和喜庆,明明只是月余不见,如今的她却比新婚之夜更加明媚动人。 “站着做什么。”兮谨按下内心的紧张,故作轻松,“快坐下来吃。” “好。”谢洛轻轻应道,声音宛若清泉,说不出的好听。 谢洛与兮谨一道取出食盒内的饭菜,果然都是自己爱吃的:“有劳了。” “应该的。”兮谨低下头,一想到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由得红了耳垂,“你快吃吧。” “听说你求了圣旨,与我一道流放崖州?” “嗯。”兮谨应了一声,低垂双眸,细心地为他布菜。 谢洛看着桌上的碗筷,只这一副,显然她已经吃过了,不由得有些黯然。 兮谨看他神色,从食盒的最底下拿出一小壶酒还有两只玉杯:“今日新年,陪……陪你喝上一杯。” 兮谨在谢府之时,虽是一口一个“夫君”,可真面对谢洛,却有些羞意上头,不知该如何称呼。 兮谨举起手中酒杯:“新年胜意。” “新年胜意。”谢洛与她轻轻捧杯,那清脆的声音仿佛敲击在自己心上,不由得澎湃心动。 兮谨为他续上酒,鼓起勇气,与他说道:“祖母有许多话让我带给你。” “嗯,你慢慢说。”谢洛温柔地开口,“我听着。” 兮谨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听着谢洛如此平缓,心仿佛也平静了下来:“祖母如今已经搬到了庄子上,谢府原先的下人被我遣散了不少,如今只留下十余人,谢嬷嬷仍贴身照顾着祖母,其余人我都调查过他们的底细,都是家世清白的良人,不用担心他们会对祖母不利。 “嗯,我信你。”谢洛眸光清澈地凝视着兮谨,仿佛是面对自己最信任的人一般。 兮谨内心流淌过一阵暖意,接着说道:“我查过原先庄子的账,与实际并无太大的出入,庄子里以前都种些果树,今年冬天大雪,虫子都灭了大半,瑞雪兆丰年,想来明年会有个好收成。” “嗯。”谢洛慢条斯理地用膳,那动作优雅得仿佛是置身贵族聚会,“庄子是祖母的陪嫁,多年来一直收留一些无家可归之人,那些人倒是忠心得很。” “祖母心善。”兮谨真心赞叹。 “是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谢洛眼含笑意地看着兮谨,语带深意。 “我可不敢与祖母相提并论,我还有一事要求得你的谅解。”兮谨见他一如既往的好脾气,便也鼓了勇气,“你原先那通房若如……” “嗯?”谢洛停下筷子,抬头看向兮谨,“若如她怎么了?” “我把她嫁人了。”兮谨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谢洛的脸色,已经做好了各种应对之词。 “哦,你说的这事。”谢洛不以为意,“你是谢府主母,这些事你做主便好。” “可是……” “可是什么?”谢洛挑眉,难得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表情。 “她毕竟是你第一个女人,你……”兮谨说着,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白皙的脸庞慢慢变得红润。 “你不会真以为我与她有什么吧。”谢洛轻笑,“你想知道,我便说与你听……” “我没那意思。”兮谨摆了摆手,心里却莫名有些好奇。 “那时我才十四岁,祖母见我整日里就知道沉迷书籍,深怕我不谙男女之事,没得断了谢家香火,便派了若如到我房里,其实,哪有那不懂的,我广览群书,少不得也看过那些书……” 谢洛说着,见面前女子扑棱着明亮的眼眸,察觉自己说过了头,不由得住了话头:“总之,我与她压根没什么,为了不让祖母操心,便也不与外人解释那些没用的,不过,你是我的妻子,我总该与你说清楚。” 见谢洛突然正色,兮谨垂眸,轻轻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说来,你为何要将她嫁人?嫁于了何人?” “张贵。”兮谨为他布菜,认真道,“府里如今养不了闲人,更何况还是那一心想攀高枝坐享其成之人,张贵是个老实人,她若是能安安耽耽过日子,后半辈子也不用愁,若是不知惜福,那也是她自己的命!” “谨儿行事甚为妥帖。”谢洛赞赏道。 看着兮谨一脸正色,谢洛不由得心想,若是自己没出事,能得兮谨为妻,夫妻恩爱,家宅安宁,那该是多大的幸事。 而如今,自己身陷囹圄,却让她一力承担了府中所有的杂事,到头来还要和自己一起去崖州受苦。 “你给府中所有人都安排了出路,可为什么却偏偏给自己安排了最难的路?”谢洛给兮谨倒了杯酒,此酒乃是果酒,并不醉人,却很是暖身子。 兮谨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抬起明眸望向谢洛:“你想听真话?” 此行崖州,前路漫漫,兮谨不想瞒着谢洛,既是决定要去,倒不如开诚布公,也省得后面的麻烦。 “自然。”谢洛其实隐约有些知道的,祖母强行替自己把她娶进门,换谁都不可能心甘情愿,更何况是与自己一同流放崖州,其中必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你知道宁王之子上官讳吗?”兮谨轻启朱唇,缓了语气。 “我与他曾私定终身,他答应回来娶我,可是他在崖州遇刺身亡,我想去寻找他出事的真相,如今唯有和你一道去崖州,方才名正言顺,不惹人注目。” 虽然明知她另有隐情,可听她说出真相,谢洛内心还是不由得一阵凉意遍身。 手中酒杯晃了晃,滴出几滴在手上,苦涩不已:“原来如此。” 兮谨掏出怀中绢帕,替谢洛擦拭了手上的残酒,认真道:“谢洛,我在你书房里看到了我的画像……可我非良配。” 谢洛鼓足勇气按住兮谨柔软细嫩的手,明眸闪亮,温柔深情地凝视着兮谨:“长路漫漫,你怎知自己非我良配的?” 人这一生,想要遇到一个从年少时便喜欢的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好不容易遇到了,他怎么会放手! 上苍垂怜,让他谢洛留下一条命,无论如何,他都要为她挣下一条光明的前路。 兮谨被他的目光灼得低下了头,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府中之事你尽放心,我会料理好一切的。” 谢洛起身,向兮谨俯身拱手一礼:“慕兮瑾,这都是我谢洛欠你的。” “你曾舍命救我,所以你不欠我的。”兮谨回以一礼,从怀中掏出一条狐狸毛围脖,放到他手上。 “天寒地冻,好好保重身体。” 第15章 又怀上了 正月十五,冰雪消融,天慢慢有了回暖的迹象。 慕兮谨坐在农庄的亭子里,身着一袭鹅黄色的挑线裙子,月季花蝶纹绦边飞扬的织金让原本素净的颜色添了几分过年的鲜亮气息。 这些日子处理好了谢府的事情,谢府阖府搬到庄子上后,兮谨也慢慢闲了下来。 诚如谢洛所言,庄子里的农人都是些老实巴交,勤劳肯卖力的。 他们都顾念着祖母当年收留的恩情,所以对主家的没落丝毫没有幸灾乐祸,反而特别殷勤地尽着自己的力。 这些日子,兮谨时常能吃上庄子里农户们自己种的新鲜的蔬菜,甚至冬日里还能吃上些瓜果,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兮谨的面色倒也红润了不少。 “小姐,你说的那本医书奴婢又翻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您会不会落在慕府了呀?”瓶儿急急地跑来,喘着粗气说着。 提到慕府,兮谨的面色不由得一僵,今日去与老夫人请安时,老夫人还提醒她,流放日子将近,此去崖州,不知何日能归,是时候去慕府道声别。 可兮谨心里便扭,便没做打算。 这些日子,兮谨一直做着出发的准备,虽然流放路上不能带很多东西,但兮谨是皇上恩准的随行人员,并非犯人,所以不需要戴镣铐,也不需要与那些女犯人捆绑到一处,还是会相对自由一些。 兮谨翻阅了不少书籍,制作了一些疗效奇好的药丸准备带在路上,可偏偏还有一个治腹泻的奇效的方子遍寻不到。 想来是自己出嫁前落在了慕府,不得已,兮谨只能回慕府一趟。 这日,雪后初晴,兮谨着了一袭水蓝色的扑蝶长裙,愈发衬得她娴静如水,乘着庄子里的马车回了娘家。 “少夫人,慕府到了。”车夫在外面喊道。 兮谨站起身,掀开厚重的车帘子,先一步下了马车。 慕府的看门人看到兮谨回来,忙迎了上来,兮谨倒是有些意外看门人的殷勤。 果然,看门人道:“二小姐,真是不巧,夫人今日带大小姐去城隍庙上香还愿去了。” “无碍的。”兮谨并不在意这些,自己回府原也不是来看她们的。 兮谨抬步走进慕府,嫡母过世后,除了宫里宸妃娘娘传召,她甚少有出门的机会,如今看着慕府华丽丽的大门,竟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兮谨在府里的时候一直住在偏院,回到自己的房间需要经过慕府的园子。 今日元宵佳节,慕府的园子里仆人们正忙碌地布置着花灯,看到兮谨出现,他们纷纷露出诧异的表情。 “二小姐。”一些丫鬟仆人看到她上前行了礼,回头却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瓶儿在一旁看着,有些担忧地看向兮谨,见兮谨神色并无二致,便也放心下来。 慕府西院,一处雅致的阁楼内,烟炉里燃着幽熏的檀香,青烟袅袅而起。红漆木的案台上摆着一盘果点、一串佛珠,和几束开得正艳的梅。 这梅是兮谨从当年和上官讳一起栽的那株梅树上剪来的,嫡母素来爱梅,如今正是梅花开得最盛的季节。 兮谨静静地跪在蒲团上,目光凝望着墙上的那幅画,画中女子温雅高贵,即使是一袭白色纱裙都难掩她绝美的气质。 年少时陪嫡母进宫或去达官贵人府中,许多人都说她与嫡母相像,如今,兮谨才发现自己和嫡母像的并非容貌,而是气质,温雅,淡然。 “母亲,谨儿要离开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但我总该为过去做个结束,希望母亲能保佑谨儿此去崖州,能寻到世子爷遇刺的真相,待事情平息之后,谨儿再来为您上香。” 泪,无声落下,兮谨静默许久,俯身再拜,起身,离开。 瓶儿见自家小姐出门而去,赶忙跪在画像前,暗暗祈祷:“夫人,您一定要保佑小姐,谢家姑爷是好人,他还心仪小姐呢,您要保佑小姐此行能与姑爷喜结连理,平安归来啊!” 瓶儿说完,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跟着兮谨回了房。 数月未回,兮谨的房间还是当初出嫁时的模样,只是多日没人打扫,已经落满了灰,兮谨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左右娘家也无她牵挂之人。 兮谨走进内室,翻开自己先前藏医书的箱子,仔细翻找了一番,果然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本书。 兮谨拿了书,步出西院,正欲往门口走时,便听见前面园子里传来一阵斥责之声:“你是怎么回事?撞到了母亲,你该当何罪?” 兮谨远远望去,便看到了此生都不想见到的人。 正是两月前声称重病在身的慕府大小姐——慕兮瑶,兮谨的亲姐姐。 长姐慕兮瑶身着一袭桃花般轻柔的粉红色儒裙,外披一件色锦绸披风,身材高挑艳丽,耳朵上翡翠水滴坠儿晃在颊边,更映衬得肌肤赛雪,妩媚动人。 此刻慕兮瑶正和慕夫人站在一起,脸上的神色犀利得很,她正怒斥着一个男孩。 男孩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一副瘦弱不堪的模样,眼神闪躲,听了慕兮瑶的斥责,浑身颤抖不已。 兮谨虽终日锁在房里极少出门,却也是知道那男孩,听闻那男孩是父亲养在外面的外室所生。 两年前,那外室重病身亡,父亲只能把那外室子接回府中,交由慕夫人抚养。 而此举却戳中了没有儿子的慕夫人的心,是以她一直以来对这外室子没有过好脸色,但这般当众斥责却是第一次。 “你这瞎了眼的东西,还敢在我面前碍眼。”一旁的慕夫人一袭华贵的秋香色团锦牡丹长裙,神色流露着厌恶之色,她的手正抚着自己的小腹,十分小心谨慎的模样。 兮谨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 “小姐。”瓶儿在一旁拉了拉兮谨的衣袖。 兮谨回过神:“我们走吧。” 她可不耐烦管这慕府的事。 “二姐姐,二姐姐,请你救救我。”小男孩突然发现了兮谨,连忙跑上来拉住了兮谨的衣摆,“二姐姐,敦儿不是故意冲撞嫡母的。” “哟,真是稀客呀。”慕兮瑶看见兮谨,走上前来,声音尖锐刻薄,“二妹妹怎么回府来了也不说一声?” 第16章 多年怨怼岂能消 兮谨敛眉,屈膝行礼:“见过母亲,见过长姐。” 慕夫人见状,走上前来,看着兮谨,意外的没有出声斥责。 久久地,方才问道:“听闻你要去崖州?” “回母亲的话,是的。”兮谨抬眸看了慕夫人一眼,见她眼神里似乎有些什么闪过,却也只是一瞬。 “你这死丫头,这样的大事也不知道回来和父亲母亲商量一下。”慕夫人仿佛绷不住了,拍打了兮谨的手,哭了起来,“怎么说你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要去送命,是不是也得和我说一声?” 看着慕夫人因她而哭出了声,兮谨内心要说没有波澜是不可能的。 这么多年,兮谨从未得到过慕夫人的关心,此刻虽是在斥责,倒也让兮谨感受到了几分在意。 “母亲保重身体,莫要与敦儿计较,不管怎样,母亲腹中的才是嫡子。”兮谨看着慕夫人的小腹,内心有块石头落了地。 这些年,兮谨有时候也会问自己,为什么她的亲生母亲会不喜爱她? 究其原因,兮谨想,如果不是生她时难产,母亲也不至于落得不能生育结果。 如今看慕夫人小心翼翼护着小腹的模样,兮谨大胆猜想,母亲应是有了。 若真如此,她多年心结也得以解开。 “你……”慕夫人看着兮谨,惊讶不已,这丫头,这些年究竟跟魏氏学了什么,自己刚刚诊出的脉,她看一眼竟都知道了。 “你如何知晓?”慕夫人不敢置信。 兮谨伸手扣了她的脉搏,道:“母亲胎象安稳,不过多年未孕育,这胎仍需仔细将养才是,莫要置气。” 一旁的慕兮瑶看着母亲失神的样子,不由得醋意横生。 这些年,自己一直独得母亲的宠爱,可自从母亲又怀上后,她似乎对兮谨释怀了。 “不用你说,母亲才不屑和这小贱种计较。”慕兮瑶鄙夷地说道。 兮谨笑笑:“长姐注意言辞,敦儿是父亲的血脉。” “你……”慕兮瑶顿时怒气上涌,却无处发泄。 自己的这个妹妹仿佛生来就是克她的,幸好她马上要滚去崖州了。 “你少说两句。”慕夫人止了慕兮瑶的话头,又转头看向兮谨,欲言又止,“今日元宵,你不如……” “庄子上还有事,谨儿便先告辞了。”兮谨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多年怨怼,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墩儿记着,莫要惹母亲不快。”兮谨走前,伸手摸了摸敦儿的头发,递给了他一颗糖。 其实墩儿和父亲长得很像,剑眉星目,五官舒朗大气很是好看,若非外室子的身份摆在那,将来倒说不定是个有出息的。 一旁慕兮瑶恨恨地跺了跺脚:“装模作样给谁看。” 看着墩儿对慕兮谨留恋不已的样子,慕兮瑶醋意横生,上前一把拍掉了墩儿手中的糖:“不怕毒死你!” “好了,看看你哪还有慕府嫡女的样子。”慕夫人略带嫌弃地瞥了慕兮瑶一眼,转身离去。 虽说她不喜欢慕兮谨的做派,但不得不承认,魏氏把她教养得十分得体从容,比起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慕兮瑶,慕兮谨确实更有气质涵养。 “娘……”慕兮瑶瞪了一眼墩儿,转身跟上了慕夫人的脚步。 身后的墩儿默默地捡起了那颗糖,将糖含进了嘴里,又将糖纸叠得整整齐齐,藏进了袖中…… 糖的甜蜜在口中慢慢化开,墩儿望着消失在树影后面的纤细身形,留恋地喊了一声:“二姐姐!” —— 惊蛰一过,气温逐渐回暖,春和景明,万物复苏。 这日天还未亮,兮谨便与老夫人一道守在城门口。 此时城门还未开,城门口早已陆陆续续地来了些人,他们大多是为即将被流放的家人来送行的。 天刚破晓,便见衙役们押送着一群流放的犯人往城门外走来。 谢洛走在前头,手上戴着镣铐,一身囚服,因着身形挺拔,五官俊朗周正,倒也没显得落魄不堪来。 这时,人群中隐隐传来啜泣之声,谢老夫人多日未见自己的孙儿,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给你们一刻钟时间,一刻钟以后就上路。”负责押送的大人摆了摆手,便走到城门口的茶寮里吃起早食来。 谢洛快步走过来,拉住老夫人的手,跪拜叩首:“孙儿不孝。” “快起来。”谢老夫人抚着谢洛的头发,将他拉起来,“洛儿,不要泄气,人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是,孙儿定谨记祖母的话。”谢洛眸中流露一丝坚定神色。 他回过头,眸光向兮谨看去,眼神中满是心疼。 她此刻身着一身石青色的棉布长裙,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用一根乌木发钗稳住,脸上未施任何脂粉,反倒是好像抹了什么东西,巧妙地遮住了原本令人惊艳的容颜,唯有那双明亮的双眸让人一眼便能被她吸引。 “夫君把鞋换上吧!”兮谨从瓶儿手中接过包袱,拿出里面的一双男鞋。 鞋子的款式十分普通,但鞋底却做了加厚,此去崖州数千里,没有一双厚实的好鞋怎么行。 见谢洛戴着镣铐不方便,兮谨蹲下来为他换上鞋子,又递给他两个热乎的包子:“趁着现在赶紧填饱肚子吧!” 谢洛接过包子,心里一阵暖意,原本对此行还有担忧,但看她事事周全的模样,心里多了几分安定:“多谢夫人。” 兮谨抿唇点了点头,回身抱了抱老夫人,强忍心中酸涩:“祖母放心,谨儿与夫君必当相互扶持,共同进退,祖母安心在京中等我们,我们一定设法早日回来为您养老。” “好,好!”谢老夫人瞧着这一对璧人,想到他们即将远行,就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兮谨温柔地安抚着谢老夫人,又嘱咐一旁的瓶儿:“祖母就交给你了,要注意的事情我都写在了书房的手札上。” “是,小姐,奴婢一定会照顾好老夫人。”瓶儿哽咽,豆大的泪水不断地往下掉,万般不舍。 “好了,不哭。”兮谨擦去瓶儿的眼泪,努力勾起一抹笑来,“等你家小姐回来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小姐,你惯会取笑奴婢。”瓶儿害羞地笑了笑,心里郁闷情绪也消散了不少。 兮谨眸光落在不远处的茶寮中,看到押送犯人的刘大人身边围着不少人,大多是家属上前送礼的。 刘大人板着脸,毫不客气地都收入怀中,押送犯人是一趟苦活,但也是一趟肥差,那些家属为了让自己的家人能在流放路上好过些,总是不惜一切地贿赂这些押送的差役。 “谨儿,你看我们要不要……”老夫人看着他人或多或少都有所表示,也有些着急。 谢家如今虽然没落了,可多少也该意思一下,否则那大人如果在路上任意苛责,该如何是好。 “祖母放心,谨儿已经安排好了。”兮谨气定神闲地说道。 “好了,一刻钟到了,都启程吧!”刘大人吃饱喝足,站起身,拍着圆滚滚的肚子走了过来。 兮谨上前,递上了官府出具的凭证,刘大人拿过凭信,抬眼瞥了兮谨一眼:“你就是谢洛的陪同人员。” “正是,罪妇慕兮瑾。”兮谨微微一笑,道出自己的姓名。 “慕……慕兮瑾。”刘大人抬起头,这回却是正眼看着兮谨,“就是你医好了我婆娘的病?” “正是罪妇。”兮谨点点头,不多言。 第17章 和夫君踏上流放之路 刘大人见旁人都看了过来,假意咳了咳,悄声和兮谨道:“好好跟着,别闹事,老子保你一路安稳。” “多谢大人。”兮谨俯身一礼。 刘大人十分受用,自己在京中不过是没有品级的衙役,可这一趟押送犯人,京中原先的达官贵人都对自己阿谀奉承,十分受用。 “出发!”随着刘大人一声喝道,队伍立刻行动了起来。 尽管有再多的不舍,众人也不敢拖拉,兮谨一步不错地紧跟在谢洛身旁。 谢洛看着身旁娇弱的女子:“你受苦了。” “我不怕苦。”兮谨冲着谢洛微微一笑,笑容明媚。 “都给我快些走,今日我们要赶在下一个城镇,否则今晚都给老子睡在野外,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冬日刚过,这野外多的是饿了一冬的野兽。” “啊……不要。”流放队伍里顿时传来女子们惊呼的声音。 衙役们听着这些话,纷纷露出放肆的笑容,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一边催赶一边取笑着:“喂野兽去喽!” “你莫怕。”谢洛安抚道,明亮的双眸带着满满的关怀,“我会护着你的。” “恩,谢夫君。”兮谨收下谢洛的好意,却没告诉他,自己根本就不怕这些。 年少时,她也经常跟着魏氏的表兄们进山采药,对野兽的习性多有了解,从未遇到过危险。 流放的第一日,许是因为出行前难得吃饱了一顿,所有人的体力都还算可以,终于在天黑前到达了宣城。 宣城离京城近,城内还算热闹,刘大人带着一行人来到了一家客栈,刘大人显然是这里的老主顾,一进门便有小厮跑上来:“刘大人,又押流犯啊?” “嗯,老规矩。”刘大人扔了一锭银子过去,“给老子整间上房。” “好嘞,您这边请。”掌柜的殷勤地引着刘大人上楼,又给一旁小厮递了一个眼神。 “来,你们都跟我来。”小厮引着一行流犯往后院走去。 后院有几间柴房,小厮高声吆喝道:“本店诚不欺客,柴房十两银子一晚。” “什么?什么破店,柴房要十两银子。”一个流犯大声嚷道,“不让住上房就算了,这破柴房还要十两银子。” 小厮仿佛看笑话一般看着那个流犯:“我可告诉你们,柴房只能容纳十人,先交钱先住,谁要是不想住可以去住马厩。” “啊,马厩啊,那哪是住人的!”流犯中不乏达官贵人,哪里能受得了马厩那地方,纷纷有些犹豫起来。 “快点决定。”差役们不耐烦起来,挥舞着鞭子抽打起来,“别耽误老子时间,不交钱的通通赶到马厩里去睡。” 那些矜贵的人家有女眷一道流放的,便不再犹豫,纷纷交了钱,走进了柴房。 兮谨看着那些差役摸着下巴,相互交换着眼神,那眼神就好似狼遇到了羊羔子一般,兮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时,谢洛也悟出了其中的意思,按住兮谨的手,轻声附耳道:“财不露白,只能劳你和我一道住马厩了。” “嗯。”兮谨应了一声,心里不由得对谢洛高看几分,他是个聪明人! 差役见剩下没有交钱的呵骂了句“穷酸鬼”,便把他们赶到了马厩中。 “谨儿,来,到这边来。”谢洛选了一处避风的地方,邀兮谨一道坐下来,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解释道,“这群差役贪墨惯了,见了有钱的,只怕和那些吸血鬼无异,长路漫漫,即便是到了崖州,也少不得有要用钱的地方,现在一定不能让他们看出我们身上有钱。” “我和你想法一样。”兮谨看着谢洛,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两人之间瞬间仿佛多了几分默契。 兮谨指了指谢洛的鞋,轻声道:“我在你的鞋帮上缝了不少银票。” 谢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鞋,笑着道:“难怪我方才觉得那么沉,原来都是银子啊。” 兮谨赶紧捂住他的唇,重复了他刚才的话:“财不露白。” 谢洛默契一笑,心情舒缓不少。 这时,差役们拎来了两桶食物,随意摆在地上:“开饭了啊。” 饿了一天的流犯们马上跑上去,立刻有人惊呼:“天哪,这不是饭馆的馊水嘛,这哪是给人吃的!” “爱吃不吃!”差役们白了一眼,懒得废话。 其中一个差役走到兮谨旁边,扔了一个油纸袋给她:“刘大人让给你的。” 兮谨俯身捡起油纸袋:“替我多谢刘大人。” 众人纷纷投来了羡慕嫉妒的眼神,但看差役手上的鞭子,也不敢说什么, 但要他们吃那些馊水,他们仍有些难以接受,便只能悻悻地坐回原位,对尊贵的他们来说,是宁可挨饿也不会吃这些馊水的。 只有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大步走上前,毫不顾忌地捧起那桶,满满地灌了几口。 看着那些馊水顺着汉子的胡子留下来,兮谨不由得有些反胃,赶紧低下头,打开油纸袋,将里面的白面馒头拿出来,递了一个给谢洛:“快吃。” “我不饿,你吃吧。”谢洛看着油纸袋里只有两个馒头,不忍吃。 “快吃吧,若不是你在我边上,你觉得我还能保住这包子。”兮谨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有谢洛这个身长七尺的大男人在她边上,只怕差役一走,兮谨手上的食物就被抢走了。 谢洛接过馒头,掰了一半吃下,好奇地问:“你给刘大人贿赂了什么,让他这般待你?” “我医好了他夫人的下红之症。”兮谨细细地和谢洛道明原因,“刘大人是个耙耳朵,这些年他夫人一直有下红之症,没法生育,偏偏他又胆子小,不敢纳妾,所以一直没有子嗣,如今他夫人下红之症医好了,这趟押送结束,刘大人回去应该就能让他夫人怀上了。” “我倒觉得这个刘大人是个重情义之人。”谢洛凝视着兮谨,认真说道。 兮谨并不以为意,这世上哪有不纳妾的男人,刘大人只是个例外。 “你会医术?”谢洛惊讶地问道。 “你忘了我嫡母是何人?”兮谨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回道。 谢洛点点头:“是的,我差点忘记,你嫡母可是魏氏后人。” 第18章 抱抱自己的媳妇儿 初春的夜晚,天还是很冷,兮谨拿出了包袱里仅有的衣衫披上,仍是冻得手脚冰凉。 整个马厩里只有那大口吃了泔水的汉子呼呼大睡着。 其余那些交不起十两银子的也都瑟瑟发抖,睁着眼睛等天明。 谢洛瞧见了,便将自己包袱里的外衫也披到了兮谨肩头。 兮谨赶忙拒绝:“天寒地冻,你自己也多披着些。” “我不怕冷。”谢洛执意将外衫给了兮谨 “我说小伙子,这是你媳妇儿吧?披外衫管什么用,还不将她捂紧些!”一位大娘在旁瞧了,打趣地提醒谢洛,“你不抱,还等着别人替你抱啊?” 谢洛闻言,俊朗的面庞瞬间通红:“大娘说的有理,只是我好些日子没沐浴了,怕熏着我娘子。” 大娘闻言,“噗”地笑出了声:“你这孩子倒是实诚,都是一个铺上滚过的,还想这些做什么!” 大娘此言一出,周围人也跟着笑出了声,谢洛的耳垂都跟着红了起来。 兮谨自问素来冷静自持,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瞬间周身仿佛都能感受到谢洛身上的热气一般。 坐在大娘一旁的大爷瞧见他们羞红了脸,忙拍了拍自己的老婆子:“要你多管闲事,你有我捂着不就好了。” 兮谨在旁看着这对老夫妻恩爱打趣的模样,倒是有些羡慕,心底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 “我说丫头,你们这是犯了什么罪啊?”大娘显然是个爱打听的,和兮谨八卦起来。 兮谨看了眼谢洛,谢洛赶紧接话:“家里做些小生意,不小心得罪了权贵。” “这天杀的,多周正的两个孩子,也吃这流放的苦!”大娘叹息了一声,又好奇问道,“看你们这么年轻,怕是还没孩子吧?” 见兮谨不好意思回答,谢洛接着道:“还没,我与娘子刚成亲。” “我说呢,哎,方才瞧你们俩有说有笑的,瞧着多恩爱的小夫妻呀,可见的是热乎劲还没过呢!” “大爷大娘瞧着也一把年纪了,怎还会犯事?”兮谨瞧着这天,实在冷得睡不着,便与大娘闲聊了起来。 “哎,我夫家姓柳,你唤我柳大娘就好。”柳大娘唉声叹气道,“还不是那主家犯事,我们被无辜牵累的。” 柳大娘瞧兮谨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我家主子姓林,主家有个妹子在宫里做娘娘,你说这做娘娘多好啊,听说还是妃位呢,你说这好端端的,你去陷害别人做什么?这下好了吧,自己住进冷宫不说,还牵累父兄一家统统流放。” 柳大娘叹息道:“你说我们一把年纪了哪懂宫里那些争权夺势,可这主家落了难,我们也逃不掉呀。” 兮谨听了柳大娘所说,心中不由得震惊:“柳大娘说的可是兵部林尚书一家?” “正是,诶?你们不是做生意的嘛,怎么也知道林尚书?”柳大娘神色一怔,有些紧张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方才说的话要是传到了主家耳朵里,自己少不得脱层皮。 “柳大娘别紧张,我们哪认识什么林尚书,不过是听市井的人说的罢了。”兮谨表面云淡风轻,心却好像要从嗓子眼冒出来。 柳大娘所说的林尚书可不就是宫中丽妃娘娘的母家嘛。 若不是她的缘故,丽妃也不会打入冷宫,林尚书一家更不会被流放。 不过,说到底也只是各为其主罢了! 一旁的柳大娘听了兮谨的解释,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吓我一跳,我们那主家的夫人千金还在柴房里住着呢,我还以为你也认识京中权贵呢!” 兮谨笑笑:“哪能啊!” “不说了,不说了,老婆子我呀,就是嘴碎。”柳大娘意识到自己险些又吃了嘴碎的亏,忙窝在柳大爷怀里,“老头子,你搂着我,让我睡一觉,不然明日可走不动道。” “你怎么了?”谢洛察觉到兮谨神色间的细微变化,双眸颤动,仿佛在紧张地思索着什么。 兮谨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你若不介意,可以靠着我歇息一会儿。”谢洛自嘲地说道,“虽然可能身上不大好闻,但总比你暖和些。” 兮谨释然一笑,将方才他给自己披的外衣披在两人的肩膀上,瑟缩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果然,男人的身体就是暖和,赶了一天的路,兮谨的眼皮也开始打架,慢慢地沉睡了过去。 谢洛看着怀中的女子,嘴角微微扬起,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 尽管外面冷风瑟瑟,他内心却无比安稳舒适! 夜渐渐深了,尽管马厩寒凉,但对赶了一天路的众人来说,还是赶紧歇息要紧,慢慢地,众人便都依偎着睡去。 这时,一道黑影突然闪进马厩内,细看来人,正是客栈的马掌柜。 马掌柜看见谢洛睁开了眼,忙惶恐地跪了下来:“谢东家,小的该死,让您受苦了,小的方才也是没办法……” “暖手炉可有?”谢洛没空和马掌柜叙旧,只怜惜地看着怀中恬静睡着的女子,有些急切地问道。 “有有有,小的为您带来了。”马掌柜说着,赶紧递上一个精致暖和的暖手炉,“谢东家,小的已经将那些差役灌醉了,您还是带着少夫人上楼歇息吧!” “楼上可有热水?”谢洛想起方才柳大娘的调侃,觉得自己需要赶紧沐浴一番。 “有有有,小的都已经准备好了。”马掌柜神色恭敬道。 谢洛赶紧将暖炉放进兮谨怀中,眸色深邃:“有劳马掌柜了。” “谢东家哪里的话,当年若是没有谢少爷提携,小的也当不上这客栈的掌柜。方才小的一眼便认出了您,只是碍于这些差役,只得现在才露面,万望您海涵。” “马掌柜客气了,带路吧!”谢洛从袖中取出一根铁丝,三两下就解开了镣铐,起身抱起兮谨。 怀中女子轻轻皱了下眉,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沉沉地睡去。 第19章 夫君背后的财势 夜深时分,兮谨从沉睡中缓缓醒来,抚着自己的胳膊和腿脚,只觉得酸痛不已! 待睁眼一看,看到头顶精美的帐子,再看帐外完善的布置,顿时慌了神,这是何处? 兮谨赶紧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衫,并无穿脱的痕迹。 可她明明和谢洛在马厩中过夜,怎么一觉醒来会在这里? “你醒了?”这时,谢洛从一旁的房间出来。 此时的他身着一件单衣,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周身散发着贵公子的高贵气质。 兮谨见他单衣下隐隐浮现的腹肌,不由得红着脸转过了身。 “那件囚衣味道实在难闻,方才拿去洗了。”见兮谨羞涩神情,谢洛意识到身着单衣有些不妥,急忙敛了敛衣衫。 “嗯。”兮谨起身穿好鞋,翻找起自己出门前准备好的包袱。 从包袱中寻出了一件天青色的长袍,递到他手上:“在庄子时闲来无事做的,你穿穿看合不合身?” “府里那么多事劳你操心,你还费这心思做什么!”谢洛虽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开心地接过,穿在了身上。 “祖母高兴看我做这些。”兮谨淡淡地说道,替他捋平肩膀处的褶皱,见长袍大小刚刚好,满意地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他没想到,谢家如此对她,她还愿意做这些事讨好祖母。 “说这些做什么。”兮谨见外面天色尚暗,不由得疑惑,“对了,我们怎么会在这?” 谢洛点点头,解释道:“这原是我名下的客栈,后来出了事,才转给了马掌柜。” “原来如此。”兮谨知道谢洛不是普通人,身为昔日京中第一富商的他,名下有客栈也不稀奇。 “我让人给你准备了热水,你去洗漱一番,过来用膳,我给祖母去信报个平安。”谢洛说着,从容地坐在书桌前,提笔欲写信。 “等下,有样东西给你。”兮谨止了谢洛的动作,从包袱中找出一方砚台来。 谢洛看着熟悉的砚台,心中瞬间百感交集,抬眸望向站在自己面前娇柔的女子,眸中满是心疼:“这一路千里迢迢,你何必带着它?” “我猜你喜欢。”兮谨站在一旁替他磨墨,笑容浅浅,“去信了记得替我给祖母带句好。” “好。”谢洛应了一声,不由得觉得鼻尖酸涩。 兮谨进了一旁的耳房洗漱了一番,再出来时,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刻意抹上去的东西,肌肤清透红润,煞是好看。 “快来用膳。”谢洛强行移开了目光,邀了她用膳。 兮谨也不客气,赶紧吃了起来,这一日赶了那么多路,不仅浑身酸痛,腹中也是饥肠辘辘。 看着面前的一桌好菜,兮谨好奇地问:“这一路,你还有多少产业?” 谢洛轻笑,笑容里带着宠溺的味道,替她添了一筷子菜,如实道:“今日只是运气好,刚巧遇到了马掌柜,往后可就不好说了。” “嗯。”兮谨应了一声,倒也没有多少失落,毕竟自己是做好了吃苦的准备,“我们这样上来,不会被发现吗?” “放心,马掌柜已经把所有差役灌醉了。” “如此便好。”兮谨点了点头,“你也赶紧吃,有了这顿,还不知道下顿吃什么呢?” “嗯。”谢洛点了点头,吃了起来。 自从入狱以后,这是自己吃得最轻松愉快的一餐饭了! 用过晚膳,兮谨看了看时辰,子时刚过,那些人也不会醒,便打算再歇息一会儿,可看着只有一张床铺,便有些犹豫。 谢洛看出她的为难:“你睡吧,我等会在一旁的榻上歇息。” “好。”兮谨也不与他客气,窝进被窝里,只是这一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谨儿,让你吃苦了。”谢洛躺在一旁的榻上,侧眸望着那个翻来覆去的倩影,心内愧疚油然而生。 兮谨坐起身,认真看着谢洛:“谢洛,你若真当我是患难与共的朋友,从今往后,就莫要说这样的话了。” 见她神色认真,谢洛不由得笑了笑,轻声应了声好。 心里却默默下了决定,以后无论如何,他必当善待兮谨,才不负两人共患难的情谊。 “对了,你的镣铐呢?谁替你解开的?”兮谨好奇。 “做生意那些年,什么三教九流没见过,顺便学了点。” 兮谨抿唇:“没想到堂堂谢大公子,也会这些。” “慕二小姐不也是!”谢洛转过身,凝视着兮谨,嘴角噙着欣赏的笑意。 “对了,新婚那夜,你用了什么?我怎会昏迷?” 虽然提起新婚之夜,不免有些难为情,但身为医者,兮谨还是好奇不已。 谢洛闻言,俊朗面容浮起一丝可疑的红晕,故作一丝不正经:“我以为慕二小姐是被我迷倒的。” 听出他的调侃之意,兮谨咬咬牙,扔了枕头过去:“不说便算了。” 见兮谨生了气,谢洛立马讨好地回答了她:“不过是底下人无意间得到的,我也说不上来成分,届时寻了给你研究。” “当真!”兮谨瞬间双眸发亮。 她还从未在迷药上失手过,一定要研究出那是怎样的配方。 “君子一言。”看着她明亮的双眸,谢洛心情大好。 次日一早,兮谨醒来时,已经在马厩中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一旁的谢洛,昨晚因为睡不着,便与谢洛聊了许久。 两人虽相识不久,却很有话聊,可此刻看着谢洛乌黑的眼圈,兮谨不免心生愧疚,谢洛一定没休息好吧? “集合了。”差役们酒足饭饱,打着哈欠,来柴房和马厩驱赶人群。 当所有人被赶到一处,清点完人数后,便有两个差役拎了两篮子糙粮包子来:“每人一个,都不许抢。” 经过了昨天一晚上的风餐露宿,这群昔日金贵的人见了糙粮包子,也忍不住咽起了口水,二话不说听话地上前领了包子啃起来。 为了不惹人怀疑,谢洛也上前领了包子,和兮谨一道细嚼慢咽起来。 包子冷硬,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咽,一想到昨晚的大餐,兮谨朝着谢洛苦涩一笑。 “我才不吃这些糟糠!”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了女子尖锐的吵闹声。 兮谨打眼望去,瞧着一个身形娇俏的年轻女子正发着脾气,瞧着有些面生,大约昨晚是住在柴房里的。 只见她扔掉了手中的糙粮包子,颐指气使地指着那些差役:“你们好大的胆子,这些东西狗都不吃,你们敢拿来给本小姐吃。” 人群中正大口啃着包子的众人顿时尴尬地停了下来,狗都不吃,那他们成了什么? 一时间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言语间多有鄙夷。 “忒,什么东西。”有妇人吐了一口口水,暗自恨恨道,“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如今落魄了,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娘,你别说了。”一旁的少女拉了自己的娘亲,小心翼翼地阻拦着。 “兰儿呀,如果不是你伯父犯事,我们至于落魄到这步田地吗,你瞧瞧你大姐那样,真是死性不改。” 兰儿她娘摸了摸自己女儿娇小的脸庞,心疼道:“我可怜的兰儿,这般好的相貌,流落到崖州,以后可怎么办?” 兰儿娘越说越伤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拍了拍大腿:“你大伯一家没良心的,自己住进了柴房,怎不说带我们一起进去暖和暖和,把我们扔在这受冻,良心都被狗吃了。” “娘,兰儿不怕冷,娘别哭了。”一旁被唤作兰儿的女子替母亲擦掉眼泪,安慰着。 “是啊,大娘,您且瞧着,那住柴房的,不一定有我们住马厩的来得好呢。”兮谨瞧着兰儿乖巧懂事的模样,不由得出声安慰。 兰儿她娘瞧了兮谨一眼,无奈地点点头:“你这姑娘倒是心善,可我又怎会不知……” 兰儿娘话音未落,柴房里就传来了一顿鞭子声,随后就是一阵喝骂:“还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想吃好的,可以啊,拿银子出来换啊。” “银子,银子,你们这些狗奴才就知道勒索我们银子。”那个颐指气使的大小姐捂着手臂的鞭伤,落泪道,“你们昨晚便敲诈过我们银两了,如今怎还敢这般贪得无厌,待哪日我父亲官复原职,一定斩了你们。” “你这贱人。”差役们在京中受惯了这些达官贵人的气,如今便将这气都撒在了流犯们的身上。 “没银子就少他娘的屁话。” 那差役说着便要挥鞭子过去,却突然被一人拉住了手。 第20章 流放路上那些恶心事 差役见到来人,忙点头哈腰地行礼:“黄大人,您怎么这么早起了?” 黄大人约莫三十多岁,整个人精瘦精瘦的,一双眼眸闪着精光,看着就不像是正经人。 他扯过鞭子,用力一下甩到了那差役的身上:“狗东西,谁都敢敲诈,你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可是林尚书的千金,林尚书如今还被羁押在京中,你怎么敢如此对待林小姐?” 差役们面面相觑,虽不知黄大人这态度是何意?却也不得不低了头:“是,小的们知道错了。” “林小姐,您随小的来,小的带你去吃些好的。”黄大人走到林小姐面前,虚伪地笑道。 林小姐见有人为自己撑腰,傲然地抬起头,鄙视着众人,遂跟着黄大人走了。 人群中再次爆发了议论声。 “谨儿,这一路上,除了我,你谁都别信。”谢洛下意识地握住了兮谨的手,紧了又紧。 他见惯了勾心斗角,如何看不透那黄大人的险恶用心! 兮谨手上被谢洛握得生疼,可看着谢洛认真且又紧张的神色,内心还是一阵感动。 虽然她不至于和林小姐一般蠢笨,但有人护着,总是好的! “好,我只信你!”兮谨拍了拍谢洛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谢洛听着兮谨柔柔的声音和温柔的神情,突然有那么一刻,冲动地想要揽她入怀。 但一想到她此行的目的,便歇了心思,她不能让谨儿觉着他孟浪。 “贱蹄子,抢你心上人还不够,还到处狐媚勾搭人!”兰儿她娘在一旁忿忿不平道。 “娘,您别说了。”兰儿悲从心起,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为什么不要说,如果不是她抢了你夫君,你这会儿就是探花郎的未婚妻,也不至于和我们一道沦落至此。”兰儿娘说着说着,悲从心起,脸上满是痛色。 良久方才缓过神来:“也罢也罢,如今她也与我们一道,都是罪人啦!谁也不会比谁好过!” “娘,事情都过去了,往后兰儿只想和娘亲好好过日子。”兰儿说着,依偎在娘亲的怀抱里。 这边,林小姐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随着黄大人来到了客栈的厢房。 看着厢房里精美的布置,不由得想到远在京中的父亲,美丽的双眸垂下泪来。 黄大人在一旁看着,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林小姐,您莫伤怀,小的这就让人给你上些点心。” “多谢黄大人了。”林小姐抹了抹眼泪,尽管内心很是瞧不起这个小小的差役,但想到他能给自己带来利益,便也柔了神色。 点心很快上来了,林小姐虽饥肠辘辘,但仍保持着大家小姐的风度,小口斯文地吃着。 黄大人在一旁看着心痒痒,却也知道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只一径地在一旁恭敬地候着。 林小姐心满意足地用完早膳,看着一旁的黄大人也不觉顺眼了许多:“黄大人,咱们这一路去崖州要走多久啊?” “短则一月,长则两月,这一路道路坎坷,谁也说不准。” 黄大人眼珠子一转:“林小姐您也知道,这一路少说有上千里的路,你们这些娇贵的达官贵人很多时候受不住,路上少不得要死些人,如果死了人,又少不得要停留下来,处理上报。” 林楚柔听着,心惊胆战,本就听人说流放之路不容易,可她走了一天,才知道这路有多难走。 平日里她出门都是软轿马车,哪里走过这么多路,她的脚如今已经长满了血泡,再这样下去,双脚一定会废了的。 林楚柔沉思了一会儿,不舍地脱下手上的手镯,递给黄大人:“黄大人,你看,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镯子还值些银钱……” 黄大人见状,连连推脱:“林小姐,你这是何意?你把我当什么人,你放心,先前是我没认出你来,如今我既然知道了,断然没有让你在路上受罪的道理,你放心吧,你若是不介意,便和我坐同一辆马车。” “这……”林楚柔有些犹豫。 在她眼里,黄勇不过是区区小吏,给她提鞋都不配,怎配和她同乘一辆马车。 但看自己的双脚,林楚柔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客栈外面,没有上级的指示,一众流犯便只能尴尬地等在马厩外。 过了一会儿,刘大人从客栈出来,见众人已经等着了,便发令:“走吧,今日要赶上百里路,早些上路吧!” “大人。”一旁的差役有些为难地附耳在刘大人耳边,“黄大人他带了林小姐上去,还没下来呢。” 闻言,刘大人咬牙切齿,恨恨道:“去,催他下来,警告他别给老子搞事情。” 刘大人虽心中不耐烦,却也有所顾虑,这个黄勇是自己上司的侄子。 这一趟说白了就是上司给他侄子捞的肥差,他真是有口难言,不说暗地里的收入要少很多,还不知这小子要给自己闯出多少祸事来? “黄大人,刘大人吩咐起行了。”差役刚要上楼去催,便见黄勇带了林楚柔下楼来。 黄勇领了林楚柔走到刘大人身边,高声道:“林小姐以后和我同乘一辆马车了。” 刘大人瞧了一眼,闷声应了,即刻吩咐众人出发。 众人见林楚柔上了马车,不由得羡慕嫉妒,有些个人心里便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走啦,走啦,都别看了。”刘大人催了众人起行。 在鞭子的催赶下,众人虽一个个腰酸腿痛,却也不敢停步。 兮谨混在人群中,丝毫不敢懈怠,自从昨晚知道了兮谨包袱里藏了那么多东西,谢洛今日便把兮谨肩上仅剩的一个包袱也接了过去。 兮谨默默领受他的好意,又偷偷从包袱里摸出一颗药丸,塞进谢洛的嘴里:“强身补气的。” “多谢。”谢洛笑了笑,吞下了药丸。 也不知那药丸是什么做的,吞下去的那一刻便觉胸腔一热,浑身仿佛充满了力气。 今日这一路显然没有昨日行进得那么快,众人经历了昨日一整天的行走,金贵的双脚早已磨出了水泡,尤其是那些小姐夫人们,拖着脚步,渐渐落在了人后。 差役们可不会怜香惜玉,一个个厉声催赶着:“赶紧走,都想挨鞭子是不是?” “大人,您行行好,我们实在是走不动了。”人群中一个夫人模样的人哀求着。 “走不动啊,行啊,前面就是茶肆了,爷们要是有钱喝口茶水,就考虑等等你们。”黄大人为首的几个人搓搓手指头,一脸贪婪道。 “我懂,我懂。”那位夫人从包袱里拿出一些碎银,塞到差役手里,“您几位喝杯茶吧!” “打发叫花子呢。”那差役扔了碎银,一把夺过那夫人的包袱,撕扯开来,取了钱袋子,在手里颠了颠。 又指了人群中的几人:“你们几个,昨晚都有银子住柴房,今日就拿出点银子孝敬孝敬我们吧!” 那几人见鞭子指着自己,赶紧捂紧了包袱,面面相觑着,谁也不愿意把银子交出来。 兮谨暗暗庆幸昨晚没有住柴房,不然这包袱里的银子怕是保不住。 第21章 那可是慕相爷嫡出的女儿 众人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昨天的住宿是不过是一场试探! 且不说那柴房又脏又乱,即便是上房也用不了那么多银两。 众人不仅花了那么多的冤枉钱,还给自己惹来了破财的麻烦。 “看样子老爷夫人们都没钱,那就没办法了,我们继续赶路吧,早些把你们送到崖州,我也好回京享福去。”黄大人惺惺作态地说着。 “刘大人,再往前可就没有茶寮了吧,那我们就一路赶到贡城吧。”黄大人作势要上马车。 流犯们一见便急了,黄大人是有马车,赶一日都不累,可他们只有两条腿,哪走得过马的四条腿啊? “黄大人,黄大人,小的这还有些银两,孝敬您喝茶。” 有人开了头,其余人便也没法子,只能献上银两,这一次当然不是碎银,都是整锭的银元宝。 黄大人看着这些银元宝,满意地点点头:“到了前面的茶寮,赏你们一人一碗茶。” “谢黄大人。”众人听了,心里好受了不少,他们这会儿正渴得要命呢。 这么一想,也就觉得刚才的银子花得也不冤枉了。 只是这些曾经的达官贵人如何懂银子的可贵。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黄大人所说的茶寮,正是中午炎热的时候,花了银子的被允许走进茶寮,而兮谨等人便只能坐在路边等着。 此地接近宣城和贡城的交界地,人烟稀少,茶寮的对面是一个山坡,坡上满是树木,倒是个隐身的好地方。 兮谨正想着,便见一旁的大胡子挪动了身体,他那五官全都隐藏在胡须毛发中,唯有那双黑眸闪了闪,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兮谨顿时意识到了他要干什么,扯了扯谢洛的衣服,谢洛抬眸看了一眼,立刻伸手转过兮谨的脸,凝着她的双眸,轻声道:“你什么都没看见。” 兮谨点了点头,明白了谢洛的意思,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若是这大胡子逃了,刘大人和黄大人少不得要追上一段时间,也好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儿。 兮谨正想着,大胡子突然拔腿就跑,大胡子的爆发力十分惊人,兮谨都还没反应过来,大胡子已经爬上了山坡。 众人正是午休的时间,尽管留了人看守,也都哈欠连天,并没多留意。 此时,林楚柔正坐在马车内,百无聊赖掀窗往外看。 一众席地而坐的流犯中,她一眼就看到了谢洛,这是何人?竟比自己从兰儿手中抢来的探花郎未婚夫还要好看。 明明是一身囚服,偏偏气质温柔沉静,即使是坐在那里,也身板挺直,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只是他旁边那个满脸脏兮兮的丑丫头便有些碍眼了,那男人不仅不嫌弃她的丑陋,竟然还捧着她的脸,眸中满是对她的爱重怜惜。 林楚柔瞬间就不高兴了,想着逮到机会一定要把那丑丫头从那男人身边弄走。 正当她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个方向时,突然看见丑丫头身边的一个大胡子站起来逃跑了。 几乎是想都没想,林楚柔大声尖叫起来:“有人逃跑了,快去追呀!” 刘大人和黄大人听了,立刻朝着林楚柔手指的方向追去,再一看那身影,狠狠拍了拍大腿。 那可是江洋大盗李三手,若是被他逃走了,那他们少不得要被撤职查办。 “快追!一定不能让他逃走!”刘大人立刻下令道。 由于发现得早,一众差役们林子中追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追上了李三手。 李三手被绑回来的时候,身上脸上已经被打得不像样了。 黄勇看着让他废了许多力气的流犯,气便不打一处来,又狠狠地踢了李三手一脚。 这一脚刚好踹在李三手的胸口,李三手闷哼了一声,鲜血浸湿了胸口的衣服。 “让你再跑!”黄勇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见了鲜血兴奋得还欲再打。 被一旁的刘大人拦了下来:“别打了,打死了人,我们很难和崖州方面交代。” “忒。算你命大!”黄勇吐了口口水,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林楚柔看到黄勇回来,瑟缩地往里躲了躲。 她方才也瞧见了黄勇凶狠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发怵。 “林小姐,多亏了你提醒我啊!不然让这江洋大盗逃走了,可如何得了?”黄勇见了美人,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林楚柔见了黄勇温柔模样,心里的骄傲又回来了:“我瞧着那江洋大盗像是有同伙呢,方才坐他旁边的那个丑女,好似在给他放风。” “有这等事。”黄勇听了,怒从心起,自己在林子里追了一个多时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成想这流犯竟还有同伙。 黄勇说着,立刻下了马车,去和刘大人告密。 刘大人此刻正在清点人数准备出发,今天已经耽误了一个时辰,少不得要赶赶路。 听了黄勇的话,顺着他说的视线看过去,瞬间气结:“你少听那林楚柔的鬼话,你可知她说的丑丫头是谁?” “是谁?”是谁能让刘大人当场怼他回去。 “那个女子可不是流犯,她可是当今慕丞相的二女儿,她是陪同夫君一道流放崖州的,就连当今圣上都要赞她一句“性资敏慧,端庄淑慎”,你小子可别犯糊涂,要是出了事,别说是你,就连你那伯父都保不住你。” 黄勇听了,惊骇不已,那么一个丑丫头,竟然大有来头,今日幸亏刘大人提点,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刘大人也在庆幸黄勇这次没有贸然行事,而是先告知了自己,他押送囚犯不是一次两次了,做事也算是小心。 由于慕兮谨的身份特殊,所以他出发前特意派人查了慕兮谨的背景,待查清楚后,也不由得大骇。 但幸好这个慕兮谨丝毫没有想要倚靠慕相爷的权势的意思。 他的夫人还因此获益,治好了多年的疾病,自己这一趟,只盼着快些把这些人送到崖州,赶紧返京与夫人生娃去。 黄勇一脸后怕地回了马车,林楚柔看见他这么快回来了,着急地问:“你审了那丑丫头没?” 黄勇瞥了林楚柔一眼,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胸大无脑。 想到她险些害死自己,便没了好气:“你可知那是谁?那可是慕相爷的女儿,老子脑子进屎了去动她。” “什么,你说她是谁?”林楚柔听到“慕相爷”三字,内心顿时惊怒不已。 “慕相爷嫡出的二女儿,慕兮谨。” 第22章 卖个人情给江洋大盗 兮谨没想到那大胡子看着很有身手的样子,却还是没能逃过差役的追捕。 不过看他胸口渗出的鲜血,想来他本来就有旧伤。 因为追捕大胡子耽误了时间,众人不得不立刻出发赶路。 整整一个下午,只吃了一个硬馒头的众人被迫一刻不停地赶往贡城。 兮谨幼时虽也跟着魏氏的表兄们翻山越岭地寻找各种草药,可也没有这样一刻不停地赶路过。 渐渐的,便觉得脚底火辣辣的,怕是要生泡。 “喂,慕兮瑾。”黄大人的马车经过兮谨旁边,突然从车里扔出一个硬馒头,砸在兮谨头上,生疼生疼。 兮谨抬眸望去,眸中生出一丝冷意。 “看什么看,本小姐赏你的!”林楚柔傲然地抬着头,满脸捉弄,“还不把它捡起来吃了。” 兮谨胸间涌起一股气闷,但也知道此刻不是和她作对的时候,毕竟那黄大人阴狠毒辣,自己并不想惹是生非。 兮谨弯着腰正想要捡起硬馒头时,见一双手快她一步捡起了硬馒头。 谢洛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笑着对兮谨道:“夫人,这馒头便让给为夫吧!” “谢洛。”兮谨伸手想要阻止,谢洛已开始大口吃起来。 林楚柔看着谢洛毫不犹豫维护兮谨的模样,柳眉倒竖地盯着兮谨:“你给我等着。” 马车绝尘而去,兮谨赶紧拍了拍谢洛的背:“快吐出来。” “没事。”谢洛安抚地笑笑。 “谨儿,真是不好意思啊!我那姐姐任性惯了。”兰儿上前满脸歉意地说道。 兮谨点点头:“与你无关。” “是啊,谨儿姑娘,我们虽然是林家人,可我们与那贱人可没甚关系。”兰儿娘看着林楚柔坐着马车远去,心里愤愤难安。 “我知道。”兮谨会意地点点头,“我们赶紧赶路吧!” 这一路虽赶得辛苦,但所幸夜深时分终于赶到了贡城。 这一次,众人不再入住客栈,而是住在了贡城驿站。 驿站建得宽敞,虽条件简陋,倒也有自己的房间。 兮谨领了号牌,赶紧进了房间坐在了硬铺上,刚才赶路还不觉得,此刻却感觉双腿都在打颤。 谢洛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兮谨赶紧帮他把肩上的包袱取下来。 两人看着彼此疲惫不堪的模样,相视一笑。 “外面有口井,我去打点水来。”谢洛歇了一会儿,站起身出去打水。 兮谨坐在铺上,只觉得双脚火辣辣的,生疼生疼。 兮谨脱下来鞋袜,不出所料,果然看到脚底生出了几个水泡。 她取出包袱里的银针,也顾不上消毒,将水泡一个个挑破。 谢洛打完水进门来,看到兮谨正脱了鞋袜,便知礼地避到一旁,脑海中却不禁浮现方才看到的白嫩的玉足,耳根不由得一阵发热。 兮谨敷了药粉,穿好鞋袜,刚下地,忍不住“嘶”了一声。 谢洛猛地站起身,看向兮谨:“你没事吧?” “没事。”兮谨轻浅笑笑,心里一阵暖意,“我带了药粉,你要不要处理一下?” “不用,我没事。”谢洛摸了摸鼻尖,看得出来,谨儿出门前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只是这样的药粉必定十分精贵,还是留着给她用吧。 两人正处在一种莫名的窘迫氛围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沉沉的一声摔倒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谢洛小心地开门去看:“是李三手。” 兮谨紧跟着出去,看见一身破烂囚服的大胡子晕倒在他们门口。 此刻差役们都在喝酒吃饭,除了门口守着人,里面一时倒也没人发现。 兮谨进门拿了针包,欲出门救他,谢洛见了,忙一把拉住她:“你要干什么?” “他是江洋大盗,必定身怀本领。”兮谨说着,眼眸流露出一丝清亮。 谢洛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与你一道去。” 两人脚步极轻地走到大胡子旁边,谢洛将大胡子翻过身来,兮谨拉起他的手腕,把了脉,又欲解开他的衣服。 谢洛在旁拦住了兮谨的手:“谨儿,他……他是男人。” 兮谨抬眸,眸中闪着疑惑:“我自然知道他是男人。” 待看清谢洛眸中窘迫的眼神,便笑了笑:“别说胸口了,便是……我也是瞧过的。” 兮谨并没把谢洛当夫君,便没有任何羞意,只一径扯开大胡子胸口的衣服,胸口已经血肉模糊,兮谨扯了大胡子干净的衣服,替他擦拭去污秽,露出里面一指长的伤口,伤口很深,又受了黄大人一脚,伤口有裂伤。 “还好没有伤到心肺,但伤势也不轻。”兮谨看向谢洛,“你把他搬进去吧!” “好。”谢洛起身将大胡子背进了里面,大胡子哼唧了一声,满脸的胡子皱在一起,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一丝可怖。 谢洛赶紧按压住他的肩膀:“兄弟,你听我说,我叫谢洛,这位是我的夫人,你刚才晕倒在我们门口,我夫人会些医术,现在替你上药,你不要动。” “多谢谢兄,多谢嫂夫人。”大胡子抱拳,一脸感谢。 “会有些疼,你且忍一忍。” 兮谨动作麻利地替他收拾了伤口,又敷上药粉。 正当兮谨要给大胡子绑伤口时,谢洛赶紧接过:“我来吧。” “嗯。”兮谨走了一天的路,也确实累了,到一旁净了手。 大胡子看着谢洛,爽朗笑笑:“谢兄,嫂夫人真是人美心善。” “自然。”谢洛应了一声,下手不由得重了一些。 兮谨在一旁瞧了,看到谢洛的动作,忍俊不禁。 兮谨翻找了自己的包袱,从中拿出了两包药粉,递给了大胡子:“这个给你,早晚换一次。” “多谢嫂夫人。”大胡子抱拳,满脸感激,“日后嫂夫人但有驱使,我李三手必当报答。” “不必客气。” “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两位歇息了。”大胡子在江湖上混久了,自然知道看眼色,那位谢兄弟瞧着脸色有些阴沉,想必是他打扰到他们了。 大胡子一走,兮谨便整个人松懈了下来:“谢洛,我有些累了。” “你睡吧,我守着你。”谢洛温柔地收拾着桌上的脏乱。 “嗯!”兮谨只觉得眼皮发沉,和衣躺在硬铺上,闭上眼睛,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洛拿过棉被替兮谨盖上,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心里涌满了暖意,柔声唤了一声“夫人”。 若哪日能名正言顺唤她一声夫人,该有多好。 第23章 一起到床上睡吧 足足休整了一晚上,兮谨第二日天还未亮便醒了,醒来看见谢洛坐靠在椅子上还没醒。 她昨晚太累,倒头就睡了,此刻看着谢洛堂堂七尺蜷缩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不免愧疚。 “谢洛,你去床上睡吧。” 兮谨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见是兮谨,谢洛眸中警觉神色立刻收敛了起来,有些歉意:“你醒了,我去给你打水吧?” “不用,我自己去吧,你看你眼下乌青,还是好好歇息一会儿吧!” 兮谨催他到铺上躺下,拿了盆到外面打水。 春日的早晨还有一丝薄寒,空气中满是清爽的气息。 此刻院子里空无一人,兮谨想着时间还早,便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遥望着远处的青山思绪飘飞。 此行虽才短短几日,可这一路却比她想象的还要艰辛。 她不怕苦,也不后悔,若想安稳度过下半生,总该为往事做些了结。 上官讳的死是她心中的一个结,只有解开这个结,她才能坦然面对往后余生。 只是一想起谢洛一路的照拂之恩,却让兮谨觉得无以回报。 兮谨正陷在沉思中,突然一件外衫披在了她的肩头,谢洛与她并排坐下:“没见你进来,我以为……” 兮谨赶紧擦了擦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盈盈浅笑:“你以为什么?以为我掉井里了吗?” 谢洛假装没有看见她脸上的泪痕,温柔道:“再怎么说你也是相府娇养的千金小姐,打水这种事不适合你做。” “还是让我来吧!”谢洛说着,拿了盆子去打水。 兮谨跟了过去,却见他甩了好几次桶,还是没有吊上水。 “还是让我来吧。”兮谨笑着接过,轻轻一甩绳,桶便浸到了井水中,将绳子一拉,装了满满一桶水。 谢洛惊讶地帮忙拉起水桶:“你怎么会打水?” “我没与你说过,我幼时过继给嫡母,后随嫡母娘家魏氏学医,那些年但凡跟着嫡母回娘家,便跟着外祖父满山地跑,有时会住在农家,所以学会了很多农活。” “难怪我瞧你身上,总有些普通千金小姐没有的气质。” “所以啊,谢洛,以后不要事事迁就我。”兮谨认真地看着他,语气真挚,“你越对我好,我就越愧疚,就怕还不了你。” “我并不要你回报我。”谢洛凝视着她的脸庞,宽慰她,“再怎么说,你如今还是我名义上的夫人,照顾自己的夫人是为夫应该做的。”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慕兮瑾,若是哪日你寻到了上官讳遇刺的真相,想要回京,届时我一定放你自由。” 他明白兮谨心中的顾虑,便将话说在了前头,尽管他心中并不情愿这么做,但他也不愿谨儿有所顾忌! 谢洛语气真挚,兮谨心中莫名酸楚:“好。” 两人提了水回到房间,简单地洗漱了一番。 兮谨看着床铺,鼓起勇气:“谢洛,这一路少说要一个多月,日后若是只有一张床铺,你便上床睡。” “不用了,我……”谢洛顿时红了耳根。 “我信你。”兮谨释然地笑笑,“即便不睡在一张床铺上,我也是世人眼中的谢洛妻子。” 谢洛笑吟吟地看着面前娇俏的女子,应了声:“好。” 兮谨拿出包袱,从里面拿出油纸包着的红薯干,递给谢洛:“等会儿还不知会吃什么,先拿这个垫垫肚子。” 谢洛已经对她包袱里随时随地拿出的东西不惊讶了,细细品尝了一番,竟意外香甜:“这是红薯做的?” “嗯。”兮谨点点头,“这是祖母庄子里的佃农种的,祖母说你爱吃,可若真扛着红薯我也扛不动,便设法做成了红薯干。” “你真聪慧。”谢洛真心夸赞,“待我东山再起,一定向你买下这方子。” “那就多谢谢老板啦。”兮谨拱手谢礼,两人不禁一阵大笑。 “谢洛,我从未问你,你为何选择从商?” 士农工商,大燕王朝虽对商人并无太多的门第之见,商人也同样可以考取功名,可是谢洛出生世家大族,落魄之后完全可以选择考取功名,为何会选择从商?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谢洛脸上划过一丝失落。 他谢洛满腹经纶,若是走科举之路,必定高中三甲。 “父亲虽鼓励我学文识字,饱读诗书,却从不允许我参加科考,出于孝道,我便遵从父亲的意愿,至于为何?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 “没事,做个商人也挺好,我父亲虽高居丞相之位,可他冷心冷情,我打小就没见他快活地笑过。”兮谨安慰道。 “嗯,此行崖州或许会是个转机。”谢洛负手望着门外,天色渐亮,东方已泛起了一阵鱼肚白。 兮谨望着这样的谢洛,油然而生一股信任之感,她始终相信,凭借谢洛的才学能力,必定不会久居人下。 时值春日,天气越来越暖和,兮谨跟着队伍一行十多日,慢慢也习惯了每日奔走,脚上的水泡好了又长,脚上渐渐长了些茧子,走起路来倒也没有那么疼了。 这日,一行人来到了柳州城,柳州城虽然远离京城,但也繁华。 因为下午下了一场春雨,一行人停留了两个时辰,所以赶到柳州城的时候已是深夜。 夜晚的柳州城没有宵禁,依旧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差役们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看到这热闹的柳州城,不免心痒痒。 黄大人下得马车来,看着灯红酒绿的街道:“刘大人,今晚我请客,咱兄弟去喝一顿?” 刘大人看着黄勇急色的模样,摇了摇头:“不了,你去吧,我年纪大了,喝不了酒了。” “那行。”黄勇也不过随口一提,他可巴不得刘大人不去,他好去那青楼楚馆放肆一番。 这些日子对着林楚柔那副装模作样的模样,点头哈腰地却一点好处都没讨到,他已经有些厌烦了,还不如去楼里找那窑姐儿来得痛快。 一众人被拉到了一个客栈,还是老规矩,愿意出钱的住柴房,没钱的都赶到马厩里。 这一路下来,那些有钱的达官贵人也被盘剥得差不多了,是以这一晚马厩里的人更多了一些。 兮谨看向谢洛,见谢洛点了点头,不由得欢欣起来。 果然,到了夜晚,所有人都熟睡的时候,谢洛轻轻叫醒了她,带她来到了客栈楼上。 第24章男人的真面目 兮谨跟着谢洛在管事的带领下,避开人群,从后门上了二楼。 “谢东家,小的早些时日就接到了马掌柜的来信,可算是把您盼来了!”管事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弯着腰恭敬地说着。 “有劳萧管事了。”谢洛点头致谢。 “谢东家,您可别这么说,我们一众兄弟能为您效劳,是小的荣幸。”萧管事一脸崇敬地看着谢洛,“小的这里还有一桩事想与您商量,您看……” 兮谨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在场,便和谢洛说道:“我先进去洗漱歇息。” “好,你早些歇息,外面有自己人看着,莫要害怕!” “嗯。”其实这一路下来,兮谨也隐隐察觉出谢洛的非同寻常。 每次遇到客栈,他们都能毫无顾忌地歇在房中,却从没被发现过。 若说是其他人都深睡不醒,兮谨是不信的,或许谢洛的身份远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但兮谨无意深究,两人毕竟不是要携手到老的夫妻,她没有资格也没有意愿去管谢洛的事。 这次或许是早有准备,萧管事提供的房间比上次的更周全,甚至还在梳妆台前备了胭脂水粉。 兮谨卸下一身的疲惫,正欲洗漱沐浴一番,临街的窗户突然被从外打开,兮谨吓了一大跳。 见来人一脸的大胡子,一双黑眸炯炯有神地看着兮谨,拼命朝她做着噤声的动作:“嫂夫人,嫂夫人,别怕,是我,李三手。” “李三手,你怎么会上来的?”自从兮谨救治了大胡子后,便与他有了些交情。 大胡子的性子和他粗犷的外表不同,实则是个憨厚实心眼的,这一路,他但凡能看到些好东西,都会送到兮谨这里。 兮谨拒绝了好几次,还是推脱不了他的热情。 “这回又是什么?”兮谨无奈地看着他。 只见他扭扭捏捏地抓了抓头发,伸手递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嫂夫人,你别生气啊,你已经很漂亮了,可是我瞧着你脸色有些不好,她们说这个用了好。” 兮谨接过大胡子手中的脂粉:“你这哪来的?” “嫂夫人,你放心,我这个不是偷来的,反正你放心用。” “不好,有人来了!”大胡子二话不说,转身从后窗跳了出去。 这时,谢洛推窗进来:“我刚才好像听到房中有声音,你没事吧?” “没事。”兮谨捏着手中的脂粉,瞧向谢洛,“你说我是不是很丑?” “怎么会?”谢洛疑惑,谨儿的容貌别说是这小小的柳州城,便是在京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她怎么会觉得自己丑呢? 兮谨摊开手上的脂粉:“喏,刚大胡子送来的。” 谢洛看着她手中的东西,不由得失笑:“这个大胡子,真是一根筋。” “我倒觉得他够实诚。”兮谨将脂粉放在桌上,“我先去洗漱。” “谨儿。”谢洛出声,“你不想问问我,刚才萧管事找我有什么事?”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便听。”兮谨认真回道,“若是你的私事,我绝不打听。” “谨儿,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到时机成熟一定如实相告。” “好,届时我一定洗耳恭听!”兮谨笑着回应道。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姑娘,黄大人特意嘱咐了,今晚您就睡这间。” “替我谢谢你们黄大人。”林楚柔抬眼打量了一番黄勇为自己准备的房间,倒是干净整洁,只可惜黄勇只让自己上楼来,要她说,就该给她母亲一家人都安排这样的房间才是。 “你去洗漱吧,我在这守着,不会让人进来看到的。”谢洛安抚着兮谨。 兮谨点了点头,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洗漱沐浴了。 尽管知道林楚柔就在旁边房间,还是忍不住尽情沐浴了一番,方才觉得好受许多。 兮谨刚洗漱完出来,就看见桌上摆满了好吃的,不由得食指大动。 “托谢东家的福了。”兮谨莞尔道。 谢洛夹了一块肉给她:“谨儿,我一定努力,争取早日脱罪回京!” 兮谨努力忽略他眸中的炙热之情,盈盈浅笑:“一定会的!” 这夜,酒足饭饱,兮谨睡得十分安稳,正当她沉浸在梦乡中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了一阵闹腾声。 谢洛闻声,赶紧从一旁的榻上坐起身,走到兮谨的旁边:“谨儿,莫怕,有我在!” “黄勇,你要干什么?”隔壁房间传来林楚柔惶恐不安的声音。 “干什么,你说老子要干什么?”黄勇奸诈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一丝酒意,“老子伺候你这么多天,也是时候让你伺候伺候老子了。” “黄勇,你放肆,你可知我是谁?”林楚柔的声音依旧透着高傲,随后传来一个巴掌声。 “老子管你是谁,忘了告诉你了,你爹林尚书已经被斩首了。”黄勇狞笑道。 “不,不可能,你骗我……你放开我!” 随之而来的是衣帛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林楚柔痛苦的尖叫和求助声。 可显然大伙出门在外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即便是听到了异样,也不会有人管。 而兮谨更是不会去管林楚柔的闲事。 时间慢慢过去,林楚柔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嘶哑。 随之而来的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不断的鞭打声:“臭娘们,滋味还不错。” 谢洛听了,赶紧上手捂住了兮谨的耳朵:“谨儿,别听这些。” “嗯。”兮谨虽未经人事,但也懂不少,只是此刻被谢洛宽厚温暖的捂着耳朵,浑身上下一阵莫名的悸动。 谢洛看见兮谨红透的小脸,忙松开了自己的,口干舌燥地道:“睡吧!” “嗯。”兮谨羞意上头,忙捂了自己的耳朵躲进了被窝里。 这一晚,黄勇折腾了很久,直到半夜才停了下来。 兮谨翻了个身,叹息一声,总算可以睡了。 迷迷糊糊间,兮谨听到谢洛的声音传来:“谨儿,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的。” 兮谨捂在被窝里,刚退下的热意再次涌上心头。 谢洛他……他是怕自己对这事有阴影吗? “我知道了。”兮谨轻轻地应了一声,却又瞬间头脑嗡的一声,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而此刻,睡在一旁榻上的谢洛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浑身被一种莫名的感觉占据着,直到天明才慢慢睡去…… 第25章 夫君要留疤了 第二日,众人等到日上三竿了,才见黄大人慢慢走来,身后跟着一步一趔趄的林楚柔。 兮谨瞧了她满脸的淤青伤痕,不由得撇开了目光。 林家人见到自家小姐这副模样,纷纷上前关心,林夫人这些日子虽然对这个独自享福的女儿有所怨怼,可再想想自己如今只剩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了,这后半生的幸福还要靠她,便也没了怨气。 这一路下来,女儿得了好吃的也会和自己分享,她以为女儿是真的得了黄大人的青睐。 谁曾想昨晚被带上楼,今日就成了这副模样。 “柔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林夫人抚摸着女儿凌乱的头发,再看旁边黄勇一脸满足的模样,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娘。”林楚柔大声哭了起来,“爹,爹他已经被斩首了。” “什么!”林夫人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地。 林楚柔扶住自己的娘亲,眸中生出一丝怨毒。 她一把抽过黄勇腰间的剑,冲着兮谨奔了过去。 “都怪你,慕兮瑾,我要杀了你。” 兮谨万万没想到,林楚柔会突然对自己动手,她来势之快,让兮谨毫无躲避之力。 谢洛在旁反应过来,抬起双臂,挡在兮谨前面。 林楚柔的剑一把砍在谢洛的铁链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林楚柔看着谢洛舍生救兮谨的模样,心底更滋生出无限的恨,提剑又是一剑冲着兮谨砍去。 谢洛在旁伸手挡住剑,一脚踢在林楚柔手上,林楚柔手臂脱臼,再无力反抗。 “谢洛。”兮谨赶紧扯了自己衣袖的布料,替谢洛绑住鲜血直流的手掌。 饶是见惯鲜血的兮谨,在看到谢洛手掌止不住的流血时,还是慌得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这时,大胡子也赶紧跑了过来,拿出那日兮谨给他的伤药,倒在谢洛的手掌上。 “你这贱人,敢伤我谢兄弟。”大胡子猛地站起身,朝着林楚柔欲劈掌过去。 “李三手,快住手!” 这时,刘大人也赶了过来:“慕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兮谨看着林楚柔,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刘大人,这本是我与林小姐的一些私怨,但是今日林小姐提剑伤我夫君,恳请刘大人明察。” “黄大人,黄大人,请您救救柔儿。”林夫人在旁见了,赶紧上前跪在黄大人的面前,跪地求饶。 黄大人假装咳嗽了几声:“刘大人,要我说这些流犯实在是胆大包天,不过他们本就已经是流犯了,这伤人也实在不值一提。” “黄大人所言极是,可若是这林楚柔再伤人怎么办?这一路大家都看到了,黄大人对林楚柔处处关照,若是此事传了出去,说您包庇流犯,只怕对您的名誉也不好吧。” 兮谨冷静下来,先前她并没有把林楚柔放在眼里,以为她不过是任性妄为,不曾想她今日竟是要取她性命。 若是今日不趁机解除这个后顾之忧,以后怕是更麻烦。 “那依慕小姐的意思,该怎么做?”刘大人始终还是顾忌着兮谨背后的慕丞相,处事多了几分圆滑。 “依我之见,林楚柔应该和所有的流犯一样,步行前往崖州,并且她有伤人的前科,应让她与男犯一样,用铁链捆绑手脚,免得她再伤人。” “对,就应该这样。”人群中有人呼应。 随之更多的人高呼:“就是,大家都是流犯,凭什么她能坐马车,就该让她一起走路。” “黄大人,您看呢……”刘大人其实挺高兴闹这么一出的,这样下次回京了,黄勇也有把柄落在自己手上。 “行吧,行吧,那就这样吧。”黄勇看着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林楚柔,虽然心有怜惜,但也不想惹得众怒。 于是,抛下林楚柔自己上了马车。 “慕兮瑾,我不会放过你的。”林楚柔立刻被差役们绑了手脚,她的手本就脱臼,此刻已痛得龇牙咧嘴,还是对兮谨恶语相向。 慕兮瑾上前,捏住了她的手腕:“我知你因丽妃一事恨我,可你若仔细想想,慕林两家各为其主,这事你又岂能单怨到我头上?” 兮谨用力一转一推,将她的手臂复了位:“林家大势已去,希望你好自为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此,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否则我会让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没命的。” 林楚柔惊讶地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手臂,再看兮谨镇定自若的神色,想到她说这话时眼底流露那丝杀意,不知怎的,心里竟升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害怕。 兮谨走到谢洛身边,看着他被鲜血浸红的伤口,愧疚愈深:“这伤恐怕要留疤了。” “我一大老爷们留疤有何惧?”谢洛尽力忽略伤口的疼痛,挤出一丝笑容来,“日后若是看着这疤,倒还能想起你来。” “谢兄弟,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瞧嫂夫人都脸红了。” “我倒是不知你竟还会贫嘴。”兮谨红着脸伸手接过谢洛肩上的包袱,“你好好养伤,莫让我愧疚。” “嫂夫人,您要信我,就把包袱给我吧,我大胡子别的本事没有,就一身力气。” “那就有劳了。”兮谨没有婉拒,递了其中一个给他,“多谢大胡子兄弟。” 大胡子爽朗一笑:“嫂夫人与我客气什么。” “谨姐姐,其实我也可以帮忙的。”兰儿见林楚柔离开了,方才敢凑上来,“我帮你拿包袱吧。” 兮谨温柔笑笑:“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怎么能让你帮我拿东西呢。” 兮谨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两颗糖递给她:“你与你娘都吃颗糖吧,我看你们气色都不好,再这样下去,只怕是撑不到崖州。” “谢谢谨姐姐。”兰儿接过糖,不由得落下泪来,“我都没帮上姐姐的忙,姐姐还总这么接济我们。” “别哭了,快吃吧。” 兮谨伸手擦拭去她的泪水,这一路下来,她是真心喜欢兰儿的,同是林家人,兰儿温柔可人,处处体贴,不像林楚柔专横跋扈,自以为是。 第26章是你让我堂堂正正活着 “那个,嫂夫人,我……”大胡子在一旁看了,咽了咽口水,盯着兮谨手中的糖,“我能不能……” “给他一颗吧!”谢洛在旁笑着说道,“我下回再给你买。” “你当我小孩子呢。”兮谨塞了一颗进谢洛嘴里,又给了大胡子一颗。 大胡子高高兴兴地接过:“嫂夫人真好,像我娘。” 大胡子此言一出,众人都笑开了脸。 “大胡子羞羞脸,大男人还和谨姐姐讨糖吃。”兰儿在旁看了,也顾不上掉眼泪了,调侃道。 原本她瞧着满脸胡茬一身蛮肉的大胡子是害怕得不行的,可瞧着大胡子每日在谨姐姐面前嬉皮笑脸的样子,慢慢地也察觉出大胡子的几分可爱来。 “我这不是嘴馋嘛!这些日子不是馊水就是硬馒头,能吃顿剩饭剩菜都是好的了,我就想起我小时候娘亲给我吃糖了。” 大胡子的话瞬间让嬉笑的众人沉默了下来。 兮谨安慰道:“我们已经快到永州了,离崖州已经不远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兰儿听谨姐姐的。”兰儿挽着兮谨的手臂,亲切地依偎着。 脑海中想起数日前娘亲和自己说的话。 “兰儿,咱们此番流放,无依无靠,只剩咱娘俩了,想要靠你伯父一家是不可能的,我瞧着你谨姐姐夫妻俩不像是寻常人。” “哪不寻常了?”兰儿家虽不显贵,但也是在闺中娇养着长大的,人情世故一点都没经验。 “你就没发现吗?虽说他们夫妻俩与我们一道上路的,可他们俩脸上除了疲惫,却并没消瘦,你以为这一日两顿的馒头馊水能让他们这样吗?” “而且你瞧着,这些差役对我们这群人非打即骂,可你瞧着差役打过他们两人?” “可是他们也没什么特别的呀!”兰儿疑惑,“你瞧楚柔姐姐都坐上大马车了。” 如今谁不羡慕林楚柔有马车坐! “你楚柔姐姐那是愚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瞧着吧,她林楚柔肯定会付出代价的。” 果然,今日一早,林楚柔就一脸伤痕地从楼上下来,看样子像是被狠狠虐待了一番。 她后来又想杀了谨姐姐,可是一番闹腾下来,也没从谨姐姐身上占半分便宜。 经过今早的事,让兰儿更相信谨姐姐的厉害了,是以更生了结交的心思。 “嫂夫人,我送你的脂粉你用了吗?”大胡子瞧着众人都有些沉默,便转了话题。 “什么!”兰儿惊喊出声,瞧着那些拿着鞭子的差役,又压低了声音:“大胡子,你怎么敢当着谢大哥送谨姐姐脂粉?” “送脂粉怎么了,我那是瞧着嫂夫人脸上……”大胡子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嫂夫人明明气质仪态绝佳,五官也很好看,可这脸上总是脏兮兮的。 兰儿瞧了兮谨一眼,捂嘴笑了出来,同为女子,她当然知道谨姐姐脸上不过是涂了什么掩饰绝色,只有大胡子这个傻子还真以为谨姐姐气色不好。 “谨姐姐漂亮得很,再说,这胭脂水粉只有心上人送的,你这么说也不怕谢大哥生气。” “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谢兄弟,我……” “没事,我知道大胡子的意思。”谢洛瞧着兮谨,“不过,我觉得我夫人已经很漂亮了,不需要用脂粉。” 谢洛欣赏兮谨的美貌,更欣赏她懂得掩饰的聪慧。 大胡子讪讪地点点头:“我懂了,下次我就不送胭脂水粉了,兰儿妹子,下次我送东西一定先问问你。” “好。”兰儿笑着点点头,心情颇为愉悦。 此前十几年,她被困于闺阁,整日和琴棋书画为伍,颇为无趣。 反倒是这次流放,虽然日子过得苦,但是能认识这么多有意思的人,她的心境反倒开朗了许多。 众人一路行走,直到正午,才走到永州城外,奇怪的是,本该游人如织的永州城,此时竟城门紧闭。 “这永州城怎么回事?大白天的怎么关着城门,老子还想进去喝上两杯呢!”黄大人叉腰站在城门外大呼小叫起来。 刘大人赶忙拦住了他:“我前些日子便听驿站的人说永州城只怕要生乱,有一伙贼人偷盗了永州城的虎符,想要取永州城主而代之,没想到这么多日了,这永州城的叛乱还没平息。” “那怎么办?”黄大人一番抓耳挠腮,“总不能让我们一伙人歇在城外吧?” “是进城去送死,还是留在城外,你搞不清吗?”刘大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愤,甩了甩手中鞭子,喝道,“所有人原地歇息。” 兮谨扶了谢洛在一旁的空地上坐了下来,捧起他的手,鲜血已经浸染了包扎的棉布。 兮谨小心地扯下棉布,替他清理了伤口,又重新包扎了起来。 见兮谨看着自己的手陷入沉思,谢洛扬起笑容,不以为意地道:“一点小伤,你别放心上。” “我幼时,母亲不喜我,总是骂我扫把心,说我害了她不能再生育。” 兮谨看着谢洛,第一次有了想要与人倾诉的欲望。 “后来我过继给了嫡母,得了外祖父的青眼,便跟着魏氏一族一心修习妇科一道,妇科一道向来传女不传男,到了我嫡母这一代便断了,我知道自己没有魏氏血脉,所以比任何人都认真,表兄们戏耍玩闹的时候,我都在认真习读医书,这才有了如今的医术。” “可是,好像与我亲近之人总是会出事,先是母亲难产,后来嫡母过世,上官讳又被流放暗杀,如今连你……谢洛,连你也险些……” 谢洛爽朗笑笑,俊朗的面庞流露出一丝心疼的神色,将她抱进怀中,轻声安慰:“还说自己是学医的,怎可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话?” “谢洛,我不想连累你。”兮谨安心地靠在谢洛的怀里。 “莫要胡说,若是没有你,如今我谢洛已是一具白骨。” “没有我,谢氏族人也不会让你死的。”这是兮谨后来才知道的,不仅是祖母设法找了人替他受死,背后的谢氏族人也从没放弃过对他的营救。 而且,这一路,兮谨总觉得有人在暗地里跟着他们,这些人只怕都是保护谢洛而来。 “可是是你让我堂堂正正地活着!”谢洛低头,看着怀中女子,眸中满是感激与喜爱! “谨儿,你与林楚柔之间的矛盾,是否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第27章 夫君是好夫君 这一路下来,林楚柔仗着黄大人的势,总是无故欺辱谨儿,可谨儿并没太放心上,谁能想到,林楚柔今日居然会动手。 谢洛也问过兮谨很多次,可兮谨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如今想来,或许谨儿和林楚柔的仇与自己有关。 “在你被斩首前几日,宫里的宸妃娘娘突然难产,宸妃娘娘是我的亲姑姑,我幼时她待我极好,这些年,宸妃娘娘一直无所出,是我替她调养的身子。” “这次宸妃娘娘难产,也是我进宫助宸妃娘娘生下了小皇子,我在娘娘房中发现了弥合香,此事经慎刑司查处,乃是出自林家的丽妃所为,丽妃被打入冷宫,林家也因此被抄家流犯,如今林大人被斩首,林楚柔自然把怨气都发泄在了我的身上。” 兮谨接着道:“此事说来与你无关,我只是念在你在牢中不顾子嗣替我着想,便在皇上赐下赏赐时,替你求了情。” 兮谨从未想过挟恩求报,为谢洛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谨儿,你我之间好像已经分不清是谁欠了谁。”谢洛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口,宽慰道,“所以以后别说愧疚的话了,出发前,你不也和祖母保证了我们要相互扶持,共同进退吗?” “好。”兮谨坐起身,双眸静静地凝视着谢洛,“从此以后,我们不谈亏欠。” “对,不谈亏欠!”谢洛舒朗一笑。 望着眼前聪慧的女子,心想,若是能同她谈着风花雪月倒也是极好的! 兮谨并没有留意到谢洛眸中的炙热,只一直在脑中清点着包袱中的细软和药物。 “大人,大人,打探到了。”这时,一个差役跑来,附耳在刘大人耳边说了几句,只见刘大人瞬间变了脸色。 “这可如何是好?”刘大人望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流犯,心中忧愁不已。 如今永州城内大乱,所有人不允许进城,可若是这么等下去,就不能按时到达崖州,届时少不得要被治罪。 “刘大人,我倒是有一个主意。”黄勇在旁出声道,“这永州城依山而建,我们若是能绕过城外这座大山,说不定还能提前到达崖州。” “可这大山我们也没有走过,万一这山里有个什么意外。” “那也总比所有人到不了要好,左右朝廷规定流放人员可有两成人伤亡,如今我们还未有人伤亡,如果真这么等下去,费银两不说,到时不只你我,就连我伯父都要跟着受罪。” “再者说了,这永州城内到底怎么样了,我们也不知道,你说万一哪日城破,叛军杀出城来,如何是好?” “你说的也有道理。”刘大人挥手叫来手下,扔出一锭银子,“去买些白面馒头给这些人吃,吃完我们就进山!” “是,大人。”差役领了银两,很快从一旁的茶肆里端来几笼白面馒头。 许久没有吃到白面馒头的一众流犯,眼里都冒出了精光,再也顾不得身份,纷纷冲上去争抢白面馒头。 大胡子第一个冲上去,抢了白面馒头,分给几人。 兰儿接了白面馒头,颔首道谢:“多谢大胡子大哥。” 若是她们母女自己去抢,哪里抢得到,不被踩伤就不错了。 “嘿嘿。”大胡子憨憨一笑,“兰儿妹妹说话真好听。” 兮谨从大胡子手中接过白面馒头,看了谢洛一眼,两人眼中流露着同样的不安。 “快吃呀!谢兄弟。”大胡子两口就吃完了一个白面馒头,“刘大人好不容易大方一回,再不吃就要被抢了。” “永州生乱,只怕刘大人是决定要从大山里过了。” 谢洛话音刚落,便听到刘大人发令:“所有人,如今永州城戒严,我们只能从城外走山路绕过去了,所有人吃完了,咱们就出发吧!” “啊……”闻言的众人还没从吃了白面馒头的喜悦中走出来,便听到了噩耗, 要知道他们这群人素日出门都是轿子马车,即便是上山上香那也是有软轿抬着的,何曾爬过这样的山? 再看这山上白雾缭绕的,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蛇虫鼠蚁,飞禽走兽的?这是去送命的呀! “都别废话了,谁要是不进山,就绑在原地饿死吧!” 黄勇可没什么耐心,他此刻也烦躁得很,原本可以轻轻松松坐马车进城的,如今也只能弃了马车与众人一道走路进山。 “快走。”差役们得了命令,纷纷挥动着手中的鞭子,将人往山上赶。 众人叫苦不迭,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抬步往山上走。 兮谨从包袱中拿出一瓶药粉,撒了一些在自己和谢洛身上,又递给一旁亲近的几人:“这是驱散蛇虫的药粉,虽然味道难闻了些,但总比被咬要好。”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谢洛望着兮谨,夸赞道。 兮谨笑笑:“在庄子里的时候,我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这一路远比我想得还要艰难。” 也幸好一路上偶尔能住在谢洛名下的客栈,补给粮食药物,否则只怕她也撑不到这个时候。 “如今正值春日,只怕这山里危险重重。”兮谨不无忧虑地说道。 “你放心,我一定护着你!” “对,嫂夫人,我大胡子的命都是你救的,我也一定舍命护着你!” 大胡子把自己胸膛拍得声声作响,兮谨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就多谢大胡子兄弟啦!” 见兮谨和大胡子盈盈浅笑,谢洛心里不知怎的有些不知滋味,一把搂过兮谨:“我的夫人,我自己护着。” “哈哈,谢大哥吃味了。”兰儿在一旁掩着嘴轻笑。 兰儿的话惹得谢洛一阵不好意思,这一路下来,谢洛承认,他越来越喜欢兮谨,她聪慧果决,善良又明事理,这样好的女子,只怕错过了就再不会遇到第二个了,所以,他一定要设法抓住她的心,让她成为自己真正的夫人。 而这一切,兮谨并不是没有意识,一路走来,谢洛处处护她周全,若说是真夫君也不过如此了! 更何况自己和他言明在先,他却仍旧对自己一片赤诚真心,要说没有动心是不可能的。 可她心里还念着上官讳遇刺身亡之事,届时到了崖州,真调查起这事来,还不知会遇到多少困难,无论如何她也不敢给谢洛回应。 第28章 一起吃肉肉 爬山是一件极费体力的事情,相比于平路行走,山上不仅地面坑坑洼洼,还到处都是荆棘藤蔓。 那些夫人小姐们都被扎得叫苦不迭,就连那些差役们也只顾得上用鞭子拨开藤蔓,无心再去鞭打犯人。 谢洛和大胡子走在前面,替兮谨和兰儿挡开了很多的荆棘,两人方才好受一些。 兰儿娘一个劲地说着感谢的话,庆幸自己能遇到这么好的人。 “亏得嫂夫人聪明,提醒我们早早拿了棍子。” 兮谨幼时为了采摘草药跟着外祖父爬过很多山,也深知爬山必备什么,所以在山脚下时,便提醒了众人看见粗壮的枯树枝便备着,既可以打草惊蛇,又可以当拐杖。 “是的呀,幸好谨儿提醒带着这棍子,不然我这老骨头只怕是早爬不动了。”兰儿娘一边说着,一边庆幸道。 众人爬了整整一个下午,都还没到山顶,可眼见得天越来越黑,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了,刘大人便寻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吩咐众人安顿下来。 由于是在山上,并没有多余的粮食,所以这一晚众人只能饿着肚子躺下来歇息。 这时,大胡子突然眼前一亮,拼命朝着谢洛打着手势。 谢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身后的一棵树旁有一只灰兔正在吃草。 两人默契地点头一笑,呈围合之势围了上去,那兔子倒也机灵,看到有人上来,立刻就跑,却还是没能快过谢洛的手,被谢洛拎着耳朵,逮了个严严实实! 大胡子惊呼一声:“谢兄弟,好身手。” 谢洛摆摆手,提了兔子给兮谨看:“谨儿,你看。” “夫君真厉害!”兮谨由衷地赞叹,这山里的野兔比什么都精明,能抓住兔子,着实考验身手。 谢洛俊朗的脸庞露出爽朗的笑容,相比于能吃上兔肉,能听兮谨甜甜的一句“夫君真厉害”更让他心花怒放。 可还没等众人高兴,黄勇就摸着胡子,一脸狞笑地走上前来:“谢洛,好身手啊,只是不知黄某人有没有幸分一杯羹啊?” 谢洛心里一沉,心知这到手的兔子就要飞了,奈何他是犯人,也只能放手。 “黄大人何出此言,您一路舟车劳顿,小的们得了吃食,自然是要孝敬您的。”兮谨上前,恭敬地说着,“只是不知黄大人可懂这烹饪之法?” “君子远庖厨,左不过是放火里烤上一烤。”黄大人虽然为人奸诈阴险,却也自诩君子。 “直接烤,便失了鲜美,不如让小的来烹制,届时分您与刘大人半只如何?” 黄勇看了刘大人一眼,想起慕兮谨背后之人,也不敢得寸进尺,这兔子少说也有五六斤,半只也够吃了,再看慕兮谨信心满满的样子,便应承了下来。 “我来处理吧!”处理兔子太血腥了,他可舍不得让谨儿做这些。 “好!” 兮谨从包袱中拿出白芷、肉蔻几味香料,这些原是备着做药的,如今拿来做调料去腥增香提味倒是派上了用场。 谢洛动作极快,很快就将兔子处理干净,不见一丝血腥。 兰儿在一旁帮忙捡了一些树枝。 兮谨生了火,将兔子架在火上烤,很快兔肉伴随着香料的香味引得人直流口水。 “嫂夫人,你这手艺真是太好啦!”大胡子在旁边看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兔子烤好了,兮谨喊谢洛撕了半只兔子给刘大人与黄大人,剩下的几人便很快分吃了干净。 其余人在一旁看了,恨自己没有大胡子的眼光,若是一开始便与这两夫妻结交,说不定今天坐在那里啃兔腿的就是自己了。 兮谨可管不了那么多,如今能顾上身边人就不错了,眼见得天越来越黑,想到明天还要继续爬山,兮谨便有了困意。 兮谨寻了一处靠近水源的地方坐了下来,谢洛在地上铺上了他的外衫:“爬了这么久的山也累了,你歇一会儿吧,我替你把风。” “好,过一个时辰喊我,换你休息。”兮谨毕竟是女子,在体力上远不及谢洛,便也不与他客气。 不知是太累的缘故,还是有谢洛守着,兮谨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兮谨是被一阵人群的惊恐的喊声惊醒的。 兮谨刚睁眼,就被谢洛蒙住了眼睛:“谨儿,不要看!赶紧站起来。” 兮谨朦朦胧胧地站起身,心跳得剧烈! “老虎,是老虎啊!”人群再次发出尖叫声,所有人都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眼看着一只白毛吊睛老虎缓步向着人群走来,不知是谁迈开了腿,所有人都开始奔跑。 那吊睛白虎看见众人都跑了,突然就朝着兮谨所在的方向奔跑了过来。 谢洛见状,连忙松开了兮谨,将她推向了人群逃跑的方向:“谨儿,你先跑。” “你要干什么?”兮谨意识到了谢洛的决定,“你疯了不成?” 这般大的老虎,莫说是谢洛,只怕是再来十个成年男人,都不一定能降伏了它。 兮谨拉了谢洛,执意让他一起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老虎已经到了跟前,兮谨一瞬间吓得腿都软了。 “谢兄弟,我与你一起。”大胡子很仗义地没有走。 兰儿虽然浑身战栗,也想要来拉兮谨一起走。 “等等!”慌乱中,兮谨突然察觉到了老虎异样。 那老虎虽然看着凶狠,却没有咬上来的意思,反而张着大嘴,冲着兮谨悲戚地嘶吼。 兮谨和谢洛对视了一眼,谢洛小心翼翼地上前,张望着它的嘴巴:“谨儿,你快看。” 兮谨上前,趁着月光往它嘴里张望了一眼,看见老虎的喉咙深处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再看它一直朝她悲戚地呜呜时,兮谨突然意识到,这老虎是在向她求救! “或许它是闻到了我身上的药味。”兮谨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老虎的头,见它性情温顺,心中便也没有那么惧怕了。 可那异物毕竟是卡在老虎的喉咙处,给她再大的胆子,她也不敢虎口取物呀…… 第29章 为虎疗伤 谢洛瞧着老虎大张着的嘴巴,深知此刻已是骑虎难下了,在周边搜寻了一下,找到一块大石头递给兮谨。 “谨儿,你拿这石头放在它的虎牙中间,我来替它取出异物,若是等会儿它咬下来,你就赶紧跑。” 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放块石头在它上下牙齿中间,至少能防止被咬断手臂。 “你手受了伤,手上有血腥味,恐会引起它的暴怒,还是让我来!”兮谨将石头递给谢洛,明亮的双眸中满是坚毅。 “不行,你不能冒险。” “谢洛,相信我,我身上有药味,它是冲着我而来的。” 兮谨说着,轻轻抚摸着老虎的毛发,单是触到它身体的那一刻,心就已经跳到了嗓子眼,说不怕是假的。 虎口散发着一阵难闻的气味,血腥夹杂着伤口化脓的恶臭味,几乎让兮谨呕吐出来。 她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消脓止痛的药粉,鼓足勇气,将它倒在了虎口深处的伤口上。 或许是药物的清凉让老虎口中的疼痛好受了些,又或许是感受到了兮谨的善意,老虎渐渐止了躁动不安。 “你别怕啊,我现在要为你取出伤口上的异物,可能会有点疼,你要忍住啊,你可是山大王。”兮谨温柔地抚摸着老虎,又指着它的嘴,好一阵比划。 “谨儿。”谢洛伸手摸了摸兮谨的发,神色温柔而坚定,“我护着你。” “好。”兮谨不由得红了眼眶,她救治过很多人,可这是第一次救治老虎,尽管表面装作淡定,内心早已慌得不行。 谢洛看穿了她坚强外表下的脆弱,愈发坚定了要护她一生的心! 兮谨伸手,几乎将身子也探了进去,方才握住了老虎喉咙处的异物。 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兮谨奋力一拔,伴随着一阵鲜血的滋出,老虎喉咙处的异物被兮谨拔了出来。 “嗷……”老虎疼痛难忍,大吼一声,但它却意外的有灵性,竟死死地张着嘴,未伤兮谨半分。 谢洛赶紧扔了手中石头,一把拉过兮谨将她护在怀中,自己背对着老虎。 兮谨被谢洛捂在怀里,听着他鼓跳如雷的心跳,脑海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待反应过来时,方才意识到,谢洛他是做好了让自己被老虎所伤的准备的。 “谢洛,没事了。”兮谨颤抖着手拍了拍谢洛,宽慰着他。 谢洛久久没有放开她,直到看到一旁的老虎趴在地上,没有任何攻击后,方才松开了兮谨。 兮谨用袖子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露出了笑颜:“没事了。” “嗯,没事了!”谢洛伸手捧着兮谨的脸,有那么一刻,冲动地想要亲吻她。 可最终也只是替她擦拭了脸上的血迹…… 兮谨按下了脸上的热意,转过了身,方才她怎么会以为谢洛是想亲她?真是太不知羞了! 兮谨看了看被自己拔出来的异物,是一个捕兽夹上的铁片,幸好及时拔了出来,否则,这老虎怕是命不久矣。 看着老虎此刻温顺得像只大猫,兮谨笑了笑,扔了两粒药丸给它:“谢谢你没把我们吃掉啊!” 老虎很有灵性地站起身,吃掉了草地上的两粒药丸,又伏在兮谨身边,宛如一只家猫。 兮谨顺势摸了摸它的脑袋,它心满意足地眯了眼,发出满足的喊声。 一旁兰儿和大胡子纷纷笑出了声,原来老虎也没想象的那么可怕嘛! 然而,这边欢声笑语,另一边逃跑的众人却正心惊胆战。 众人听着林子里传来的老虎的嘶吼声,不由得缩了一缩:“你们说,那几人该不会是被吃了吧?” “是啊,那么大的老虎,又在山里饿了一个冬天,能不吃人嘛。” “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那姑娘多心善的人,还给我家闺女吃过糖呢。”一个年轻的妇人感叹道。 那姑娘包袱里有不少好东西,自己闺女饿了好几天,若不是那姑娘给的糖,只怕是撑不到现在。 “姨姨。”妇人怀中一岁多刚咿呀学语的女娃似乎听懂了什么,哭喊了起来。 人群中突然有些沉默下来,人人自危起来,这偌大的山,谁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若是再遇到什么猛兽,可如何是好? “刘大人,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黄勇虽平日里混不吝惯了,可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呀! “要不我们趁夜赶路吧?”他可是吓坏了,那谢洛和大胡子一看就是身手极好的,如果连他们都被吃了,他再不逃,还不早晚成为老虎的大餐。 刘大人看着远处山林里此刻静谧得没有一丝声响:“还是再等等他们吧!” “还等,等什么?他们早被老虎吃了。”黄勇心头急切,怕死得很。 刘大人拿着手中鞭子恨不能抽死这个混蛋,提起了鞭子,终还是只能往草地上抽了一鞭解气。 “你可知那些人里都有谁?那可是慕丞相的嫡女,人家可不是流犯,若慕丞相追究下来,你有几个脑袋?” 人群突然一片哗然,那个其貌不扬的姑娘,居然是慕丞相的嫡女! 不是流犯?那年轻妇人听了,不由得眼睛一亮:“萋萋,姨姨好不好?” “姨姨最好!”萋萋似懂非懂地回答,她只知道,自己肚肚饿的时候是姨姨给了自己一颗糖。 一旁的林楚柔听了,看着自己手上脚上的铁链,眼底流露出一丝恨意,一切都拜慕兮瑾所赐! 林楚柔不由得愤恨起身:“慕丞相又如何,慕丞相若真喜欢这个女儿,也不会让她跟着流放到崖州来,刘大人难道要我们所有人为她陪葬嘛!” “是啊,刘大人,我们走吧!”人群中发出了几声附和之声。 “对啊,我们可不想喂老虎。”这山里的老虎有谁不怕的,万一那老虎追上来了,凭他们几个人哪里逃得掉。 林楚柔看着众人附和之声,眼里划过一丝得意。 可还没等她得意多久,便见不远处的林子里,走出几个人来,不是慕兮谨还有谁。 “你……你怎么没死?”林楚柔惊讶道。 “怎么,林小姐这么盼着我死吗?”兮谨缓步上前。 兮谨身上还有从老虎口中喷涌出的鲜血,带着一股难闻又仿佛是死亡的味道,林楚柔看着这样的兮谨,莫名有些害怕。 兮谨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我的父亲,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第30章 夫人竟有此癖好 “你敢打我。”林楚柔捂着脸,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是林府的嫡女,从小娇养着长大,旁人连手指头都不敢碰她一下,慕兮瑾竟然敢打她。 “打你又如何,若是没有我,此刻你还有机会在这嚣张跋扈吗?” “你什么意思?” 刘大人上前来,神色多了一丝敬意:“慕小姐,那老虎……” “那老虎放归林子了。”兮谨如实说道。 人群突然一片哗然:“什么?那老虎竟然没吃人?” “把老虎放归林子,它会不会再出来吃人啊?” 兮瑾看了看刘大人脸上同样满是疑惑和忧虑,便揉了揉酸胀的手,解释道:“那头猛虎原是喉咙里卡了东西,我与夫君替它取出来了,又替它上了药。想来它是有些灵性,必不会回来伤人。” “你……你是说,你替老虎疗伤。”一旁的黄大人惊骇不已,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慕小姐,你……” 刘大人还想问些什么,被谢洛拒绝:“刘大人,我夫人有些累了。” “好好好,慕小姐你先歇息吧!”刘大人一时之间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活了那么多年,还第一次听说替老虎疗伤的,还是从虎口取物,这慕小姐一个闺阁小姐,竟有这般魄力,真是神人。 “走,我扶你到那边去。”谢洛早已看出兮谨的疲惫,扶着她到一旁干净的草地上休息。 这时,刘大人派人送来了一条毯子和一些吃食:“慕小姐,这是我们大人让送来的。” “替我谢谢你们大人。”兮谨拿了毯子盖在身上,又将吃食藏进了包袱里。 一通折腾下来,此刻只觉得浑身卸了力,疲惫得紧,躺下便睡了过去。 梦里,她梦见了多年未见的上官讳,他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可转身,他已身着盔甲,满身鲜血,兮谨看到有人从背后向他刺来,自己近在咫尺,拼命喊他,却发不出声音…… “上官讳……”兮谨从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却看到谢洛焦急的模样。 “谨儿,你怎么了?”他听到她在喊上官讳,那一刻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他知道上官讳已死,可这个人却仿佛已经在谨儿心里扎了根。 他倒宁愿他还没死,那样自己还有机会与他一争高下。 “我没事,做了个噩梦。”兮谨看着谢洛坐在一旁,神色疲惫,“我已经睡不着了,你先歇会儿吧,马上就要天亮了。” “好,我睡半个时辰,你有事叫我。”这一晚,他担心林中不安全,便一直坐在兮谨旁边护着她。 此刻躺在兮谨躺过的地方,闻着她身上的药香味,莫名安心,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兮谨看着他沉睡的俊朗侧颜,心中歉意上涌,他总是待她那么好,甚至是不惜性命护着她,可她又能回报什么呢? 她不是没看到方才他眸中的神伤,可查出上官讳被暗杀的真相,仿佛成了她心中的执念,她不知前路如何,又怎敢轻易许诺他什么。 兮谨伸手替他掖了掖身上的毯子,起身到水源边上洗了把脸。 夜晚的林子里,万物寂静,所以但凡有些动静就特别清晰。 “你弄疼我了。”林子边上传来女子娇柔的撒娇声。 “这就疼了,还没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真本事呢。”男人粗犷放荡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兮谨原以为是谁家夫妻路上耐不住寂寞,才行此事,便打算离开,可紧接着,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黄大人,你答应我要给慕兮瑾那贱丫头一些颜色瞧瞧的。”女子一边娇喘,一边说着。 兮谨细听之下,才发觉那娇柔妩媚的声音竟是林楚柔发出的。 “马上,马上。”男人随意敷衍着。 这世家小姐的滋味就是不一样,哪是那青楼里的破烂货可比的,可是每次都要提要求,就让人有些没劲。 黄大人不耐烦地道:“如今,刘大人护着她呢,等哪日刘大人没留意,我再想办法替你出气。” “你每次都是这几句。”林楚柔不甘心,自己堂堂世家嫡女,沦落到伺候这种小官小吏也就罢了,都这么久了,自己竟然讨不到一丝好处。 那慕兮瑾看着就让人讨厌,可那么讨厌的她,身边竟然还有谢洛那么俊朗的男子时刻护着。 想到谢洛,林楚柔不由得感觉身心舒爽,便柔媚地喊出了声。 黄勇感觉身下女子的变化,愈发狠厉,狠狠地拍打了她:“臭婊子,没想到这么下贱。” 兮谨在不远处听了,饶是知道些男女之事,也不由得红了脸,正想转身离开,猛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谢洛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低头凝视着她通红的脸,笑着低声道:“不想夫人竟有这样的癖好。” 兮谨摇了摇头,指了指谢洛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待他松开了手,连忙解释:“我才没有,只是无意间撞到的。” “哦……”谢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墨黑的双眸闪着促狭的笑意。 “不和你说了。”兮谨转身离开,脑袋里却全是谢洛的笑容,这人,真是…… 谢洛追上来,替她披了外衣:“这个林楚柔对你似乎总是心有不甘,她傍上黄勇,只怕是要借黄勇的手报复你。” “嗯。”兮谨点点头,语气有些沉重,“我原也不想对她做什么,毕竟都是可怜人,可是她似乎不打算放过我。” “放心吧,你如今有刘大人护着,那黄勇没那胆子,他不过是玩弄她罢了。”谢洛拍了拍兮谨的肩膀,安慰道。 “即使他敢做什么,也有我护着你。” “嗯。”兮谨紧了紧身上的外衫,抬眸望着他眼底的青黑,问道,“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警醒惯了。”谢洛不以为意地笑笑。 兮谨发自内心的一阵心疼,谢府落败后,谢洛承担了太多,从一个世家嫡子到京中首富,又到如今的流犯,换做常人,只怕早就承受不住了。 第31章 是野猪啊! 两人回到人群中,众人都还在沉睡,兮谨看了看天色:“你先睡会儿,这次我不走开了。” 兮谨知道谢洛方才是担心自己才没睡好,便安心坐下来:“我陪着你,你赶紧趁着天还没亮睡会儿,不然明日没力气走山路了。” “好。”谢洛听了兮谨的温言细语,心软得一塌糊涂,如果她能一辈子陪着自己该多好。 兮谨坐在一旁,拿过随身的包袱,清点着里面的物品。 除了一开始带出来的一些药品衣物,其余的东西都是在谢洛名下的客栈里补给的。 可这一路下来,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幸好得了刘大人送的食物,还能撑一段时间。 这座无名山看着不高,实则里面弯弯绕绕,很是曲折,只怕没有三四日根本出不去。 她和谢洛身子底子好,或许还能撑上一撑,可这一群人里有老有少,步行几百里,早就有些撑不住了,接下来怕是要有伤亡。 兮谨虽非心善之人,可身为医者,面对这样的情况还是会想起幼时外祖父对她的提点。 悬医济世是刻在每个魏氏族人心底的信念。 不知坐了多久,兮谨透过林子中高大树木茂密的树叶缝隙,看了看时辰。 已经到了卯时末刻,这天原该是有亮光了,可此时还是黑漆漆的。 没过一会儿,天开始下起雨来,沉睡中的众人都被惊醒过来:“下雨啦!” “这可怎么办?”匆忙进山的众人别说雨具,便是连个遮挡的东西都没有。 这雨一淋,怕是都要生病了。 谢洛拿了一件外衫披在兮谨头上,清俊的面容上也满是担忧神色。 谨儿毕竟是女子,可不能被雨淋坏了身子。 这时,林楚柔从林子深处走出来,面容红润,衣衫凌乱。 她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了谢洛,那么多昔日的达官贵人站在那里,只有他长身玉立,一看便与他人风姿不同。 可他偏偏举着衣衫,罩着身前的女子,满脸关怀。 林楚柔冷冷地哼了一声,心里怨气又多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一脸餮足的黄勇也从林子里缓步走出来。 刘大人看着两人,立刻明白了他们去做了什么,怒其不争地道:“你又跑哪去了?这天都下雨了,你说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黄勇一脸无所谓地摊摊手,左右淋雨的又不会是他。 “若是这群人得了伤寒不愈,我们如何和崖州方面交代。”刘大人咬牙切齿道。 原想着趁这一趟押送多赚些银两,可若是真折损了许多人,只怕自己也要折在崖州了。 兮谨看着谢洛一直替自己遮挡着,自己却半边衣衫淋了个透,赶紧与他靠近了些,让他一起挡住雨。 “谨儿,你先前可是进过山?可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谢洛问道。 “是,幼时经常跟随外祖父进山采药。”兮谨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 “那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寻到山洞避雨?” 谢洛从未进过山,对山里的地形也不熟悉,但看那杂记上写着,深山里一般会有些山洞。 “也不是没有,只是也要有熟悉地形才能找得到,即便是找到了,也有可能里面有野兽什么的。”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去找一找。” 谢洛看着雨越下越大,再这样下去,衣衫都要湿透了? 他走到了刘大人的身边,说了自己的想法。 刘大人听了,拍了拍谢洛的肩膀,高声道:“谢洛说的不无道理,春雨缠绵,这场雨不知要下多久,我们还是尽快上路,所有人仔细看这些,看看这山道上是否有可供人避雨的山洞,若是谁发现了山洞,本官奖励他一袋吃食。” 众人听了,顿时沸腾了起来,众人都许久没有进食了,有些甚至饿得采些野草吃,若是能找到避雨的山洞,又能得到吃食,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雨一直下着,众人早已被淋成了落汤鸡,山路也变得愈发泥泞难行起来。 就这样大家一边淋着雨,一边寻找着可以避雨的山洞。 眼见得身上已经淋了半湿,兮谨也不再让谢洛遮挡:“我识得些草药,等会儿我指认给你看,你若看见了,便也将它们采来,这一路或许能派些用场。” “好。”谢洛不由得感叹兮谨心思之细腻,遇事之周全。 众人就这样一步一泥泞地赶了大半日的山路,一直到傍晚时分,就在众人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兮谨看到一棵大树后面,杂草环绕之下,仿佛有个山洞。 “谢洛,你看那里。”兮谨伸手指向自己发现的地方,走近几步更加肯定那就是一个山洞。 众人闻声也看了过来,刘大人立刻派了差役去看,差役很快就来回禀:“回大人,确实是个山洞,只是……” “只是什么?” “那山洞看着不大,应该容不下我们这么多人。”差役看着众人跃跃欲试的样子,有些为难地开口。 “当然是让我们先进去避雨。”黄大人招呼了几个亲信拔掉洞口的杂草。 他已经受够了这雨,自己虽有雨具遮挡,可这泥泞的山路让他的鞋子都湿透了,有地方避雨,还磨叽什么。 待亲信除了洞口的杂草,黄大人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但很快,众人便听到洞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喊声。 “猪……野猪,洞里有野猪!”黄大人边喊边屁滚尿流地跑了出来。 不过是一头猪而已,正当众人想要嘲笑黄大人胆小如鼠的模样时,黄大人口中的野猪出现在了洞口。 众人都惊得忘记了挪动步子,和众人脑海中想像的猪不同,这头野猪少说也有上千斤重,两个獠牙在晨光中泛着瘆人的光芒,那血盆大口大得仿佛能一口吞掉一个人。 野猪怕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瞬间兴奋了起来,看着哇哇乱叫的黄大人就冲了过去。 黄大人见了,拔腿就跑,但两条腿的人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畜生,很快就被追上了。 那野猪倒也没想一口吃了黄大人,反倒是一头将他顶在了树干上。 刘大人看着这一切,吓得直冒汗,只能下令让几个差役拿出弓箭朝野猪射过去。 可这些差役别看平日里人五人六的,横行无忌,甩起鞭子来威武得不得了,可此刻要他们拿起弓箭,却一个个毫无准头。 好不容易有一箭离得野猪近了,却激得野猪更加兴奋了,立刻冲着人群冲了过来…… 第32章 夫君好厉害 眼见的野猪朝着众人跑了过来,差役们吓得立刻丢盔弃甲,奔逃起来…… 谢洛见状,捡起差役们掉落在一旁的弓箭,顺手从一个差役背上抽出两支箭,搭弓射箭。 箭矢破空而出,带着一阵凌厉之势,朝野猪射了过去。 瞬间,箭矢稳稳地刺入了野猪的两只眼睛中! 兮谨就站在谢洛身旁,俏脸上露出完全不敢置信的惊讶之色! 这还是她认识的谢洛吗?兮谨一直以为谢洛出生书香世家,顶多学些强身健体的傍身之术。 可他今日展现出来的箭术竟比上官讳还要强上几分! “嗷~~”野猪被射瞎了眼睛,瞬间暴躁起来,不断地在地上转起圈来,发出凄厉的嘶吼声。 “谢洛~”兮谨有些紧张地扯着谢洛的衣袖,生怕那暴怒的野猪冲过来。 “谨儿莫怕!”谢洛气定神闲地安抚道。 这时,有差役颤颤巍巍地跑上来,双手奉上了两支箭,神色恭敬又带了一丝畏惧。 “谢少爷,我们大人说,不若您直接射杀了这畜生。” 谢洛睨了那差役一眼,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拿过箭矢,唇角噙着笑意,凝眸看向兮谨:“谨儿,等会儿给你烤野猪肉吃!” “嗯。”不知怎的,此刻,兮谨竟无比相信他可以轻松射杀这头野猪。 只见谢洛利落地搭弓射箭,又是稳稳两箭,正中野猪的脖颈和脑门。 鲜血从野猪头上喷射出来,瞬间沾满了附近的草木,野猪几乎来不及挣扎,就躺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哇,太厉害了。” “不愧是谢丞相之子啊,谢洛太厉害了。” 人群突然爆发出激烈的鼓掌声,大家也顾不得下不下雨了,纷纷围了上来,一会儿看看野猪,一会儿看看谢洛。 如果说先前谢洛和兮谨替虎疗伤让人惊讶的话,那么这一次亲眼所见,谢洛区区几箭就轻松射杀野猪,更加让所有人惊叹不已。 要知道如果没有谢洛这几箭,今天众人都将成为野猪腹中的食物。 “谢洛,了不起啊!”刘大人走上来,拍了拍谢洛的肩膀,不无可惜。 这般青年才俊,又有得一手好箭术,偏偏成了流犯,实在是可惜。 “多谢大人夸赞。”谢洛神色冷静,双手将手中的弓箭递还给刘大人,“罪人僭越了。” “谢洛,你不必如此。”刘大人目露感叹之色。 他深知,谢洛这一路都是在藏拙,他若真想逃走,自己手下这几个没用的差役,如何拦得住他? 他既没有动过任何逃跑的心思,他也就不用防着他了。 刘大人又将目光转向了谢洛身旁的兮谨,面露赞赏的微笑:“我刘某人把话放在这,你们夫妻二人日后定会有翻身之日。” “多谢刘大人吉言,若真有这一日,一定到您府上讨杯酒喝。”兮谨巧言笑着,心中满是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好。”刘大人万万没想到,多年之后,自己竟有机会吹嘘和大燕朝人人敬仰的谢洛的这一段奇缘。 彼时他已经抱上了孙儿,含饴弄孙,好不惬意。 这时,雨也慢慢小了下来,天空中慢慢出现了太阳。 兮谨看着躺在那里的野猪,提议道:“刘大人,这野猪时常成群出现,我们还是尽快处理这头野猪,以免血腥味引来更多的野猪。” “谢少夫人此言有礼。”刘大人恭敬地认同道。 以前,刘大人都喊她“慕小姐”,可自从见了谢洛的本领,便改了口,可见此人是个机灵的。 谢洛自然乐得听别人这么唤她,一直笑盈盈地看着她,看得兮谨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所有人,女人去打理山洞,男人都过来帮忙清理野猪,难得今日谢洛猎了一头野猪,今日所有人都吃个饱,等吃饱了在山洞里休息一晚再继续上路。” “喔,太好了。”人群再次热闹起来,辛苦了一路的众人,仿佛重新找到了力气。 兮谨随着众人走进了山洞,此刻山洞有夕阳照射进来,倒是比方才亮堂了不少。 这时众人才看清,这山洞比想象的要深,足够容纳所有人在这里休憩。 而且,兮谨还惊讶地发现,这里竟有一口铁锅和几只破碗,想必是进山的猎人留下的。 这对旁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兮谨来说,简直是一个惊喜。 方才,她在外面发现了一些野菜和蘑菇,有了这口锅,她就可以喝上鲜美的汤了,想想就美味。 “谢洛媳妇儿,你是要洗这口锅吗?让我来吧。”说话的是柳大娘。 自从知道了兮谨是慕府人后,柳大娘便很少和她说话了,毕竟她的主家是因为慕府才遭难的。 可如今人都快饿死了,看着谢洛和她媳妇儿这么能干,又是替老虎疗伤,又是猎杀野猪,不由得让人心生敬意和投靠之心。 更何况她家这位小姐,只知道出卖美色,到头来也没得到好处,再蠢笨的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柳大娘,你是谁的人啊?”林楚柔在一旁叉着腰叫嚣起来。 “谁给我吃饭,我就听谁的,如今大家都是流犯,谁也不是谁的主子。”柳大娘睨了她一眼。 她家的小姐如今真和泼妇一般,毫无仪态姿色可言。 反倒是身旁这位谢洛媳妇儿,平日里总觉得她脸上脏兮兮的,不好看,可如今这一看,怎么就这么让人打心眼里喜欢呢。 再想想谢洛是那般神仙俊朗的人儿,媳妇儿又会差到哪里去,想必是用了什么易容的把戏,遮掩美貌吧? 兮谨也懒得管林楚柔,见刘大娘愿意帮忙,就耐心和柳大娘说道:“那就有劳柳大娘了,帮我把锅洗干净,再添些水,等会儿请柳大娘喝汤吃肉。” “那可真是太好了!”柳大娘一拍大腿,立刻拿出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 兮谨掩着嘴笑了笑,喊上一边的兰儿出去摘野菜和蘑菇。 第33章 你真的很好 兮谨和兰儿走出山洞时,夕阳正好,投射在雨后的青草地上,空气中隐隐有雨水混合着野猪的血腥之味扑鼻而来。 此时,一群男人正在处理着刚刚被猎杀的野猪,谢洛撸起了袖子,举着一把锋利刀,正一寸寸地分割着野猪肉。 这是兮谨第一次看到谢洛做这些事,平日里哪怕身着囚衣,他也总是仪态端庄,举止优雅,端的世家公子的风范。 此刻,他露着精壮的臂膀,和众人一道分宰着野猪。身上还沾着猪血,明明是血腥的场面,却让兮谨觉察出一丝说不出的安心。 谢洛感觉有一道柔和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转过身,看到兮谨正瞧着自己,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兮谨面前。 “谨儿,你怎么出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兮谨微微一笑,拿袖子替他擦去脸上的血迹,“谢洛,你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谢洛笑着问,他仿佛觉得谨儿今天看他的神色与以往有些不同? 兮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摇了摇头,羞涩地低下了头:“我去采些蘑菇,等会儿喝蘑菇汤。” “好。”谢洛俊朗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温柔纯粹的笑容,夕阳下莫名好看。 “走啦,谨姐姐。”兰儿见两人目光胶着,忙拉了兮谨,打趣道,“再不去采蘑菇,天都要黑啦!” 兮谨讪讪一笑,拉了兰儿来到一片开阔的地方:“方才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好些蘑菇和野菜,我们采回去煮了汤喝,一定鲜掉你的眉头。” 兰儿露出开心地笑:“我娘说的真没错,跟着谨姐姐不仅有肉吃,还有汤喝。” “嗯,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兮谨抚着兰儿鬓边的碎发,这丫头一路走来,肉眼可见地憔悴了很多,脸上都少了几分水灵。 “嗯。”兰儿泪盈余睫,“在京时,我被林楚柔抢走了未婚夫,那一刻,我以为我这辈子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没想到被流放了,反倒遇到了重生的机遇。” 兮谨隐约从兰儿娘口中听到过兰儿的过去,便安慰道:“等到了崖州稳定下来,咱们兰儿还要寻一个好夫君,好好过日子呢!” 兰儿也不再像往常一般拘束,反而露出了少女天真的笑容,眼神坚定:“我要像谨姐姐一样,寻一个像谢大哥这么好的夫君!” “谢洛?” “是呀,谨姐姐,平日里我就觉得谢大哥对你特别好,你瞧他对你,总是事事有回应,体贴得很!”兰儿一边跟着兮谨采摘蘑菇和野菜,一边赞叹,“而且啊,我真没想到谢大哥的箭术那么好。” 在京中时,她也曾看过一些世家公子比赛骑马射箭,可那箭术和谢大哥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是啊,我也没想到。”兮谨想着方才谢洛拉弓射箭,目光如隼的模样,心底竟升起几分与有荣焉之感。 “谨姐姐真是好福气。”兰儿不由得感叹,“谢大哥不仅文武双全,对姐姐还那么好。” “是啊,他是极好的。”兮谨点头赞同,只是这样的好,她承受得起吗? 因为下了一场雨,林子里的蘑菇就像是雨后的春笋一般,长得特别快,加上没有别人采摘,兮谨和兰儿很快摘够了满满一堆。 正当兮谨遗憾没有篮子可以装的时候,谢洛举了一片大大的树叶,递到兮谨面前。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兮谨开心地接过树叶:“你从哪里弄来的树叶?” “那边有很多。”谢洛帮着一起将蘑菇放到树叶上,突然问,“谨儿,你真觉得我是极好的?” 兮谨抬眸,一眼就撞进了他深邃明亮的双眸,不由得低头红了脸:“是,你真的很好。” “好到可以走进你心里吗?”谢洛的声音很低沉,却一下子钻进了兮谨的心中。 兮谨耳边忍不住一阵热意,可她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装作没听见,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回去吧,天快黑了。” “你先回去,我去拿些猪肉来,等会儿烤肉给你吃。” 尽管没得到兮谨的回应,谢洛的心情还是很愉悦,他能感受到谨儿对自己已经亲近很多了,不再像一开始拘谨。 只要他不放弃,总有一天能走进她的心里。 “好,我回去等你。” 兮谨拉了一旁兰儿回到山洞时,柳大娘已经和几个妇人在煮水了。 看到兮谨捧着一堆蘑菇和野菜回来,柳大娘笑开了花:“谢洛媳妇儿,你这可是大功德啊。” “柳大娘言重了,不过是些寻常的吃食。”兮谨将手中的蘑菇与野菜交给了柳大娘,“想必大娘一定比我更擅长烹饪吃食。” 柳大娘开心地接过:“交给我,交给我,你去歇着!” 兮谨寻了一处隐蔽的角落坐下,打开包袱拾掇路上采来的药材,多是些治疗风寒的草药。 这场春雨也不知会下多久?众人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山洞里不出去,一旦得了风寒,就极有可能传染开来。 “姨姨……”一阵暖懦的声音响起,兮谨抬眸,看到扎着丸子头的萋萋正迈着小短腿向她跑了过来。 兮谨张开怀抱,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温柔地问:“萋萋今天有没有乖啊?” “萋萋乖,萋萋听娘亲和姨姨的话。”萋萋伸手,摸摸兮谨的脸,表示着自己的亲昵。 身为医者的兮谨却敏锐地察觉到萋萋掌心的温度有些高,连忙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有些发烫。 一把脉,果然是浮脉。 萋萋的娘亲王氏看见了,连忙走上前来:“谢洛媳妇儿,我家萋萋怎么了?” “萋萋有些发烧,怕是得了风寒。”兮谨解释道。 “什么,这可怎么办?”王氏一急,紧跟着咳嗽起来,众人见了,忙退开了一些。 兮谨听王氏咳音,有些不寻常:“王嫂子,你怎么了,我略懂些医术,要不要替你看看?” “不用不用,谢洛媳妇儿,麻烦你,能不能先替我们萋萋看?她还那么小。”王氏说着,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王嫂子莫怕,萋萋定是方才淋了雨才得的风寒,一剂药下去就会见效,反倒是你……” 兮谨察觉到王氏的气色不佳,加上她这一路总是咳咳停停的,不由得让人心生异样。 第34章 谁是你媳妇儿 谢洛拿了野猪肉,又捡了些柴火回来,看见谨儿的附近围了不少人,心里不由得一阵心慌。 他忙走上前去,急着问:“谨儿,这是怎么了?” 兮谨抬眸,看到谢洛,心底安定了不少:“夫君,萋萋得了风寒,我需为她诊治一番。” “好,需要我做些什么?” 萋萋还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娃,自从谨儿给了她一颗糖后,平日里很是黏着谨儿。 他们二人平日里也对她多有照拂,如今看她生病,自然也是希望她能快些好。 “你能帮我把刘大人喊来吗?”兮谨觉得,有些事情由刘大人来说,或许更有说服力。 “好,我马上去。”自从射杀野猪之后,谢洛在刘大人面前也算是得了些脸面。 很快,刘大人被叫了过来:“谢少夫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刘大人脸上还带了几分笑意,今日谢洛射杀了一头野猪,解决了所有人的吃食问题。 但凡他们夫妻二人有些什么要求,只要不犯法,他都会答应。 兮谨将萋萋放到王氏怀中,朝刘大人施了一礼:“刘大人,萋萋得了风寒,照此下去,大伙十有八九都逃不过被传染的可能。” 听兮谨这么说,众人不由得慌乱起来,若是在京里,得了风寒自有药可医,可如今这荒郊野外的,若是被传染了,那是要人命的! “大伙不必惊慌!”兮谨安抚众人,又对刘大人道,“民妇与夫君二人这一路上采了些预防风寒的药,您看,您等会儿能不能吩咐下去,让每人都喝上一碗,预防风寒。” 兮谨话音刚落,刘大人就立马点头同意:“这是好事,本官还要替所有人谢谢少夫人大义!” “应该的,大人您真是个明理的好官。”谁都喜欢听好话,刘大人也不意外。 尤其是兮谨这般身份高贵的人,朝着自己盈盈施上一礼,那一刻,感觉给他个京官都不要。 事情得到了妥善处理,兮谨心里也安定不少。 兮谨从包袱中取出一粒药丸,用水化开,哄着萋萋喝药:“这可是姨姨最后一颗变漂亮的药药了哦,萋萋要不要吃啊?” “萋萋要吃药药。”萋萋不疑有他,张嘴一口吞了下去,待她感觉到苦味前,兮谨立刻往她嘴里塞了颗糖。 萋萋立刻明亮了双眸:“好甜的药药。” 王氏在旁见了,苦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谢洛媳妇儿,真是多谢你了,你这最后一颗药也被我们萋萋吃了。” “不必客气,萋萋还小,药丸吃着也方便些。”药丸虽然宝贵,可萋萋毕竟还小,兮谨见不得她难受。 萋萋吃了药,很快困意就涌了上来,在王氏的怀里睡了过去:“小孩子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会儿盖好衣服,多喂她喝些水,想必不会有问题。” “好,多谢你了。”王氏弯腰致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沉默地坐了下来,眼神却一刻也不离开萋萋。 “谨儿,你在想什么?”谢洛升了火,架好了架子,在兮谨旁边坐下来,一边烤着野猪肉,一边问她。 “没什么。”兮谨不确定的事,也不想谢洛操心。 兮谨瞧着谢洛手中的烤肉,开心地道:“这块肉肥瘦相宜,一看就很好吃。” 谢洛难得看兮谨对吃食上心,也很高兴:“刘大人说野猪是我射杀的,所以分了我最好的一块肉。” “方才见你射箭,我实在太震惊了。”震惊于他一个书香世家的少爷,竟然能有这样一手射箭的好手艺。 “谨儿,方才看到刘大人那么尊敬地喊你谢少夫人的时候,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谢洛认真地凝眸看着兮谨道。 “何事?”兮谨惊讶于谢洛突然变得凝重的脸色。 “过了这座山,我们很快就要到达崖州了,在这之前,我不想再避锋芒了!”谢洛认真地说着。 “唯有让大家知道我谢洛的本事,大家才能有所忌讳我才能保护好你,让你得到应有的尊重。” 兮谨心里一阵动容:“谢洛,你实在不必为了我去做这些,我不在乎这些。” “不,我在乎,谨儿,即便是流落崖州,我也不想你跟着我过那暗无天日的苦日子。” 谢洛伸手抚上她的脸庞,认真地凝视着她脸上遮掩的妆容:“我想有一日,你可以毫不掩饰地站在众人面前。” 兮谨心中一涩,她何德何能,能得谢洛一片真心,不由得红了眼眶,泪珠滚落下来,落在谢洛手上,滚烫一片。 “谨儿,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谢洛郑重说道。 彼时,兮谨尚未想到,谢洛的这一决定,几乎改变了他们的一生,而她慕兮谨在遇见谢洛之后,日子开始天翻地覆起来! “谢洛媳妇儿,野菜蘑菇汤好了。”柳大娘热情地端来一碗汤。 虽然是一只破了口子的碗,但里面鲜绿的野菜配上雪白的蘑菇,看着很是鲜美。 “这你们也敢喝,小心毒不死你们。”林楚柔在旁边看着慕兮谨众星捧月的样子,心里忿忿不平。 她可听说了,这野外的蘑菇可不是都可以吃的,若是吃了有毒的蘑菇,说不定会当场毙命。 想到此,她反倒有些后悔自己心直口快了,就应该让慕兮谨吃了那蘑菇汤,毒发身亡才好,那样,谢洛就可以是她的了。 人群中有人听了,也开始有些犹疑,有那好心的劝道:“是啊,谢洛媳妇儿,要不咱还是不喝了吧,今日光是这猪肉就够大家饱餐一顿了。” “对啊,谢洛媳妇儿,即使没有这汤,我们大家也都念你们两口子的好,你们又是分肉,又是赠药,可真是活菩萨啊。” 兮谨微微一笑,端起野菜蘑菇汤喝了一大口,吟然道:“大家放心,我懂些医术,也能识得这些蘑菇有没有毒,大家若信我便喝上一些,难道大家没觉得近日解手有些不便吗?” 说到解手,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这一路上,风餐露宿,都没吃些好的,尽是那些硬邦邦的馊馒头,有的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解手了,有时候腹胀疼痛也只能忍着。 “我信谢洛媳妇儿的,多谢谢洛媳妇儿。”人群中有人带了头喝了一口,大家便都放下了心中的忧虑,排着队喝了起来。 “谢洛媳妇儿。”谢洛在旁,微笑地咀嚼着众人对兮谨的称呼,“谢洛媳妇儿,真好听。” 这些日子,兮谨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称呼,倒也没觉得什么,如今被谢洛反复呢喃着,反倒生出一丝不好意思来:“谁是你媳妇儿。” “对,我们还未成为真正的夫妻,以后定会是的。”谢洛附在兮谨耳畔温柔说道。 感受到他强烈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兮谨瞬间红了脸,不由得回想起牢狱之中,他亲吻自己的模样…… 第35章 离女色远着些 众人得了野猪肉,都在山洞里生火烤起肉来,霎时间,山洞里满满的都是烤肉的香味。 饥肠辘辘的众人闻着这肉香,都忍不住咽起口水来。 “可以吃了。”谢洛举了一块烤得焦香的野猪肉递到兮谨面前,“小心烫。” 野猪肉比寻常猪肉劲道不少,咬上去鲜嫩多汁:“你烤得很好吃,你也快吃一些。” “好。”谢洛心满意足地看着兮谨吃喝,感到无比熨帖。 兮谨吃饱喝足,正收拾了药材,打算煮些预防风寒的汤药时,黄勇突然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慕兮瑾,慕兮瑾……” “黄大人,请不要直呼我夫人的闺名。” 谢洛的声音分明并不响,但黄勇看他眸中深邃的冷意,瞬间想到他射杀野猪时的模样,后怕得咽了咽口水。 “好,好,谢少夫人,听闻谢少夫人会医术,我方才被野猪顶了一下,现在还浑身不得劲,你快帮我看看。” 黄勇伸了手想让兮谨帮他把脉,但想到谢洛那醋劲,又转头看了看谢洛,卑微道:“谢洛,你看可以不?” 谢洛神色冷淡:“听我夫人的。” 兮谨看着谢洛模样,心底忍不住发笑,有人护着好像真的挺不错。 “把手伸过来吧。” “等等。”谢洛出声制止,大步走过来,一把撕了黄勇的衣角,盖在他的手腕上,“现在可以了。” 黄勇气结,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陪笑:“有劳少夫人了。” 兮谨伸手替黄勇把脉,沉吟了许久。 这让黄勇都有些害怕起来:“怎么了,是不是很严重?” “不严重,并没有伤到内脏。”兮谨如实说道。 “可是,我为什么会浑身无力,双腿发软呢?”黄勇有些不敢相信。 兮谨看着他眼底的乌青,轻声道:“黄大人这是肾气不足,纵欲过度,好好将养,莫近女色就没事了。” 黄勇听了,脸色讪讪,转头看向林楚柔,这臭娘们,就知道勾搭自己,看他等会儿怎么收拾她。 谢洛在旁听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谨儿这话十有八九是诓人的,也就黄勇这个愚蠢的会信。 “谢兄弟,你可别笑我。”黄勇一把揽住谢洛的肩膀,“你这小子,一看就是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我和你说……” 黄勇看到兮谨在一旁,便附在谢洛耳边,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 兮谨在旁看了,就知道黄勇没憋什么好话,立刻给了谢洛一个眼神。 谢洛虽然挺想听下去的,但看自家夫人脸色不好,忙推了黄勇:“我可不是黄大人说的那种人。” 黄勇看了看一旁的兮谨,哈哈大笑:“你个傻小子,听你黄哥的,不会错。” 兮谨也没空搭理他们,在一旁煮起大锅的汤药来。 在野外虽然没有药炉,但左右不过是些寻常的药,大锅煮着,对药性影响不大。 兮谨煮好药,先端了一碗给萋萋的娘亲,又端了一碗给谢洛:“喝碗药预防一下。” 谢洛伸手接过药,手不小心碰到了兮谨柔嫩的指尖,瞬间觉得浑身都有些僵硬,汤药也撒了不少。 兮谨看着他红得滴血般的耳垂,摸了摸他的额头,疑惑地看着他:“并没有发烧,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谢洛眼神不自然地从兮谨脸上挪开,大口喝完了整碗药,只觉得浑身都有些热意上涌。 “谨儿,你这是什么药?我喝了怎么这么热?” 兮谨闻了闻药碗里的残汁,并无异样:“你喝得太急了,过会儿就不热了。” 兮谨自己也喝了一碗,便喊了柳大娘,让她给大家分一分。 “谨儿,陪我到外面走走吧!”谢洛拉起兮谨的手,神色有些急切模样地往外走。 走至刘大人身边,他看了刘大人一眼:“刘大人,我与夫人出去走走,马上回来。” “去吧去吧!”刘大人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自从知道了谢洛的身手,刘大人就知道,谢洛之前都是在藏拙,他若真想跑,自己与几个差役根本就抓不住他。 “谢洛,你带我去哪里?”兮谨疑惑地看着谢洛,天色也不早了,他这是带自己去哪? “随便走走。”走出山洞,被山间的冷风一吹,谢洛感觉自己激荡的心冷静了不少。 兮谨也不多言语,跟在谢洛后面慢步走着:“对了,方才黄勇与你说了什么?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人不正经地很。” “可我觉得他有一句话说得是对的。”谢洛轻声说着,眸中的光亮在黑夜中特别灼灼。 兮谨隐隐有些预料,还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口:“他说什么?” 谢洛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兮谨,兮谨不由得后退了半步,靠在了一棵树干上。 谢洛低头凝视着她,声音低沉而带着蛊惑之意:“他说男人总该主动一些。” 他并没告诉兮谨,黄勇后半句话说女人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了,就什么都听男人的了。 谢洛只是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喜欢兮谨,想要与她共度余生,所以总该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谢洛说着便低头亲了过去,兮谨下意识地有些懵,待反应过来,他带着灼热的唇已经吻了上来。 兮谨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他柔软的唇覆着她的,温柔而细腻…… 兮谨一时间竟没想到要推拒。 谢洛并不霸道,只是亲了一下,便离开了,双手却紧紧地抱住了兮谨:“谨儿,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的。” 他们是夫妻,他有权利得到她,可他不想让谨儿怕他。 兮谨感受到他的身体灼热而僵硬,轻轻环抱了一下他,又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 一路走来,兮谨其实一直知道谢洛克制的爱意,可是她不知该做怎样的回应才是正确的? 她不想谢洛因为她的执念,而卷进上官讳被刺身亡的阴谋中来,一切让她自己承担就好。 正当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时,兮谨目光所及,竟然看到了一样存在她脑海很久的东西。 “谢洛,你放开我,你快看。”兮谨的声音透着清亮的喜悦之意。 谢洛顺着兮谨所指,举目望去:“怎么了?” 兮谨拉了谢洛的衣袖,快步朝着目标跑过去,待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一片棕树林。 “这个是?”看着兮谨眉目间止不住的欢欣神色,谢洛有些疑惑,“这个有什么用吗?” “蓑衣,蓑衣就是这个做的!”兮谨兴奋地抚摸着棕树,“谢洛,我们可以做蓑衣了!” 谢洛立刻明白过来,他原本出行都有马车轿子,即便下雨也有人从旁撑伞,从没穿过蓑衣,所以一下子没认出来,但是经兮谨这么一说,他便知道了。 “是把它的树皮剥下来吗?”谢洛说着就要动手。 他第一反应就是给兮谨做一件蓑衣,免得她淋雨受风寒。 兮谨拿下自己发髻上的簪子:“先用这个划一圈。” 兮谨说着,用力在棕树上划了一圈,谢洛再徒手剥便容易了很多,两人配合得极好,很快就剥下来不少的棕树皮。 有了这个动力,两人也很快忘了方才的情动,只一心想着要快些将蓑衣制作出来…… 第36章 若与夫君有了孩子 当兮谨和谢洛拿了一堆的棕树皮回到山洞时,立刻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 柳大娘看见了,急忙走上前来,待看清了是棕树皮时,眼底放出了光芒。 “哎呦,谢洛媳妇儿,这可是棕树皮啊。”柳大娘爱惜地摸着这些树皮,“你们这是打算缝制蓑衣吗?” “柳大娘识得这个?”听到柳大娘能说出棕树皮的用处,兮谨不由得高兴起来。 她还正愁自己能不能缝制好蓑衣呢? “自然识得,我家老头子祖传的就是卖蓑衣的,只是后来老家发了洪水,才逃难进京当了林府的下人。” “那可真是太好了。”兮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以往,她和外祖父进山,也只见过外祖父和几位表兄制过蓑衣,他们根本不给她机会亲手缝制。 她原还打算凭着记忆随便缝制一下,有总比没有的好,现在有了柳大爷这祖传的技艺,就不用愁了。 “谢洛媳妇儿,你这是哪寻来的棕树皮?” 这时,柳大爷也跟了上来,看着这些棕树皮,爱不释手,这些棕树皮每张都很不错,若是能制成蓑衣,自家老太婆就不用淋雨了。 “柳大爷,我可以告诉你们棕树林在哪,但我还有一事相托。” “尽管说。”柳大爷大手一挥,没有什么比能给老太婆做件蓑衣更重要的,更何况还是谢洛媳妇儿所托的事,他哪有不应的道理。 “我想向大爷您讨教制作蓑衣的办法。”兮谨态度谦逊,他们爬了两日的山,却还没爬到山顶,这接下来还不知要在山里逗留多久? 这雨下下停停,未免淋雨,还是做件蓑衣的好。 “不,大爷您教我就好。”谢洛在旁拉过兮谨的手,她的手细嫩柔滑,怎么适合做这个,“这棕树皮粗糙,我来学就好,免得到时伤了你的手。” “要我说,还是谢洛会疼媳妇儿。”柳大娘在旁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后生,她是没女儿,若是有女儿也想要找个这样的女婿。 难怪自家小姐总是盯着谢洛不放,那眼神就像狼看见了肉一般。 谁不想要这样温柔体贴的夫君呢。 不过自家小姐和谢洛媳妇儿比,那可是差远了! 刘大人原本已经歇下了,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走了过来:“谢洛,你这媳妇儿可真是个聪慧能干的。” “多谢刘大人夸奖!”听到别人夸自个儿媳妇儿,谢洛很开心。 “这样,我喊了差役跟你去,一道把棕树皮剥回来,大家一道跟着老柳头做蓑衣。” “刘大人英明。”兮谨与谢洛齐齐说道。 刘大人笑着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要我说,咱大伙这一路上真是多亏了你们夫妻,待我们到了崖州,我一定将此事禀明崖州官府,争取为你立功。” “多谢刘大人。”谢洛深深作了一揖,若能立功,他也能减轻劳役。 听到刘大人的吩咐,众人原本还有些唉声叹气。难得吃饱喝足了,众人只想着好好歇歇,来缓缓这两日的爬山的疲惫。 可当差役们带回了棕树皮,山洞外突然劈下了一道闪电,不远处的山谷里传来阵阵春雷声,没过一会儿,便下起了大雨,雨打落在林子里,劈里啪啦的,听得众人醒了神,赶紧跟着老柳头制起了蓑衣。 老柳头说,这原本制蓑衣还要用到钉耙来梳理棕树皮,让蓑衣更加顺滑,但一来这里没有钉耙,二来为了赶制时间,加上这些昔日的达官贵人都不擅长做这些粗活,老柳头便简化了制蓑衣的步骤。 兮谨原想着谢洛连蓑衣都没穿过的人,定不如自己心灵手巧,就想着帮忙,却被谢洛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谨儿,日后你与我在一起,粗活便交给我就好了。”谢洛握着兮谨的手,说得认真。 兮谨感受着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身心都被一阵暖意包围着:“好,那你慢慢做,我先去看看萋萋。” 兮谨给萋萋服用的是魏氏祖传的治疗风寒的药丸,药效要比一般的药好上很多。 萋萋娘亲王氏说,萋萋方才发了一阵汗,这会儿已经退了热。 兮谨替她把了脉,脉相确实平稳了不少:“烧虽退了,还是要多休息,明日我与你轮流抱她。” “不不不,你能替我医治萋萋,我已感激不尽,怎还能劳烦你呢!”王氏连连拒绝,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我身体底子比你好。”兮谨不容她拒绝。 虽未给她把过脉,但从面色上,兮谨便能看出王氏身体不好。 王氏低头擦了擦眼泪,喃喃道:“谢洛媳妇儿,我也不怕你笑话,其实萋萋是我未婚生下来的。” “我刚生下她没多久,便娘家被赶出了家门,原以为,我可以靠着自己刺绣的手艺养活萋萋,可偏偏没过多久,府里就出了事,我原和萋萋避在外头,却还是逃不过一同被流放的命。” “那孩子父亲呢?”若是能找到孩子父亲,萋萋便不算在王氏娘家这边,便可免了与王氏一道流放。 “孩子父亲离开京城后,就再没了消息。”王氏低头,抚摸着萋萋的脸蛋,“是我对不起萋萋。” “事已至此,自怨自艾也没用,不若振作起来,好好把萋萋养大才是。”兮谨劝慰道,她总觉得王氏身上总笼罩着一股阴霾。 “嗯,你说的有道理。”王氏看着兮谨,转移了话题,“谢洛媳妇儿,你与你夫君成婚多久了,你们有孩子吗?” 兮谨脸色一红,想起方才谢洛亲吻自己的模样,喃喃道:“我与夫君才成婚,还没孩子呢!” “你俩若是有了孩子,一定是个聪慧可人的。”王氏赞赏道。 兮谨红着脸,抱过睡梦中的萋萋,害羞地没有言语。 王氏见兮谨抱着萋萋,便起身道:“你既替我抱着萋萋,那我也去做件蓑衣,免得萋萋再淋雨。” “好,我替你看着萋萋。” 兮谨看着萋萋可爱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阵暖意流淌。 再看不远处的谢洛,他正认真地制着蓑衣,五官俊朗,鼻梁挺阔,眉眼透着温和矜贵之气。 若是自己与他有个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兮谨猛然回神,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她怎么会想到和谢洛有孩子呢?一定是被他方才的话给冲昏了头脑。 第37章 抱娃这种事交给我 这一夜,雨一直下着,就没停过,直到天亮了,才慢慢小了一些,气温却骤然降了很多。 兮谨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重新煮了一锅祛风寒的汤药。 这一次,不用兮谨多说,大家都乖乖地排队喝了药。 喝完药,大家吃着昨晚剩下的野猪肉,饱饱地吃了一顿早餐,腹中不饥饿,心底便也多了几分胆气。 刘大人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色,叹息了一声,下令道:“都启程吧,山路难行,我们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就不能按时到崖州了。” 直到出了山洞,众人不由得又对兮谨感激了一番。 春日气候多变,尤其是山里,经过昨夜一夜的雨,此刻寒风凛冽,仿佛回到了冬日一般。 大家赶紧紧了紧身上的蓑衣,这蓑衣不仅挡雨,还防风,实在是好用的很。 这时,那些昔日的贵妇人们也不再抱怨手指酸痛之类的话了,有什么比防雨保暖更重要的呢? 步行了一段山路,兮谨见王氏慢慢地落在了后面,伸手去抱萋萋:“萋萋,你娘亲累了,让姨姨抱。” “不用了,谢洛媳妇儿,这路不好走,你还是紧着自己吧!”王氏尽管脸色已经惨白了,还想硬撑着。 萋萋扑棱着水盈盈的大眼睛,抚摸着王氏额头被雨水打湿的发,乖巧地说:“娘亲,萋萋自己走。” “我来吧。”谢洛上前,看向王氏,“若是王嫂子不介意,就让我来抱萋萋吧。” 王氏看了谢洛,点了点头,她虽不了解谢洛,但看他对自己妻子的体贴宠爱,便知是可靠之人。 王氏屈身行了一礼:“那便有劳谢兄弟了。” “来,萋萋,姨父抱你。”谢洛蹲下身,俊朗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萋萋扑棱着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谢洛,良久冒出一句:“姨父真好看。” 众人不由得笑出了声,兮谨摸了摸萋萋的小脑袋:“你还知道好看不好看呀。” “当然知道,姨姨一定也觉得姨父好看,才嫁给他做娘子的吧?” 萋萋昨晚休息了一晚,加上兮谨给她喂了药,此刻精神头好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一开口就惹得兮谨羞红了脸。 兮谨自然知道谢洛是好看的,他曾是名满京都的才子,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是多是京中女子闺阁时的幻想的意中人。 再看他如今,虽仍俊朗挺拔,但这一路的磋磨,也让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了很多,和昔日的右相嫡子的意气风发早已相去甚远。 “你等会儿若累了,便换我抱会儿。”兮谨忍不住心疼谢洛。 这样的情绪让兮谨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谢洛怀抱着萋萋,转头看向兮谨,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谨儿,你似乎总是忘记一件事。” “什么事?”兮谨不明所以。 “我是你的夫君,是个男人。”谢洛嘴角噙着微笑,眼神却意有所指,“以后抱娃这种事交给我就好。” 兮谨瞬间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羞红着脸不再看他。 王氏脚步沉重地跟在他们夫妻二人身后,听着谢洛打趣着自己的妻子,不由得感到一阵艳羡。 同时,心底有一件事,也在渐渐地萌芽。 这一路,雨一直下下停停,众人艰难地爬着山路,虽然这一路上吃力得很,可众人也都不敢抱怨,差役们的鞭子可是不长眼睛的。 紧赶慢赶,终于在中午时分,赶到了山顶,爬上山顶的那一刻,眼前便空旷起来。 兮谨呼出一口浊气,伸手摸了摸萋萋的黑发:“终于爬上来啦!” 萋萋躲在谢洛怀里,开心地拍着小手,又转身亲了亲谢洛:“姨父好棒。” “萋萋也很乖。”谢洛笑着夸奖萋萋,又回身怜惜地看着兮谨,“累了吧?” “不累。”兮谨摇摇头,其实她脚底的水泡又破了,酸痛得很。但此刻,这些都不足为道。 萋萋娘亲上前,抱了萋萋:“真是多谢你们了,给你们添那么多麻烦。” “没事的。”兮谨看着萋萋娘亲的脸色,有些话欲言又止。 “所有人,歇息一炷香的时间,继续赶路。”刘大人厉声道。 此刻雨也渐渐停了,众人脱下身上的蓑衣,半躺半坐下来,有些藏了今早舍不得吃完的野猪肉,又拿出来吃了起来,虽然味道已经不是很好了,但总比饿着肚子强。 兮谨身上还有些刘大人赏的干粮,拿出来和谢洛分了:“吃点填填肚子吧。” 谢洛原本想拒绝,但看兮谨眸中不容拒绝的坚定,便接了下来,三两口吃完后。 谢洛指着不远处:“我瞧着那边有些果子,我去摘几个来给你。” “好。”瞧着那果子青中带红,很是诱人,也忍不住咽了口水。 大胡子在旁听到了,赶忙起身:“我也去。” 其他人听了也蠢蠢欲动起来,可他们也知道自己不是谢洛,可不敢轻易走动,便小心翼翼地看了刘大人。 刘大人见了,瞧那果树也不远,挥了挥手示意差役们跟上:“去吧。” 众人欢呼着向前,此时大胡子已经快人一步爬上了树,动作极快地摘下果子,扔给谢洛,谢洛摊开了衣摆,一个不漏地接了,惹得旁人羡慕不已。 “天呐,天呐。”大胡子突然大叫起来,“谢兄弟,你快上来,你来看。” 大胡子手指着山下,满是胡茬的脸上都让人看出震惊之色来。 兮谨忙站起身,跑上前去,谢洛将怀中的果子一股脑塞到兮谨怀中,二话不说,飞身上树。 谢洛目光所及,山脚下的永州城已是一片硝烟,虽然隔着远,仿佛也能听到城中士兵们的呼喊声,以及百姓的哀嚎之声。 “谢洛,怎么了?”刘大人瞧着谢洛神色沉重,忍不住问出了声。 谢洛从树上跳下来,第一时间走到兮谨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沉声道:“永州城破了,怕是有叛军作乱。” “什么,永州城破,是打起来了吗?”人群中顿时一片沸腾之声,恨不能上树去瞧一瞧。 “幸好我们没有进城。”人群中有人出声。 立刻有了附和之声:“是啊,幸好我们走了山路,不然此刻我们都要死在叛军手里了。” 此刻的众人仿佛是忘了进山后又是老虎又是野猪,差点丢了性命,只觉得庆幸没有进永州城。 “帝王昏庸,奸相当道,大燕危矣。” 第38章 姨夫喜欢姨姨 “帝王昏庸,奸相当道,大燕危矣!” 说话的是一个身形单薄的青年,面容白净,一双眼眸却仿佛有着万钧之力。 他愤恨地盯着永州城的方向,仿佛满身怒气没处发泄。 兮谨隐约对他有些印象,青年姓范,是个读书人。 他虽是男子,力气却远不如正常男子,和女子差不多脚力,每每落后在众人后面。 兮谨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番义慨。 “范举,还当自己是状元郎呐!”刘大人夺过鞭子,一把甩到范举身上,瞬间囚衣渗出鲜血,“皇上饶你一命,你居然还敢大放厥词,不要命了。” 这是兮谨第一次看刘大人打人,寻常时候都是差役们动手,作为一个押送流犯的官员刘大人尚算仁慈,今日却直接动起手来。 范举身形单薄得很,一鞭子就将他打得趔趄,但他并没有求饶,反倒大笑起来:“我范举寒窗苦读十二年,本是一心报国,不想那昏君沉迷美色,竟是听不进一句谏言,罢罢罢,从今以后,我范举就做一个流犯,做一个闲人吧。” 流放之人大抵都心有不甘,像范举这般大胆的却是少有,加之他口口声声的奸相正是自己的父亲,兮谨便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谨儿,莫要多想,不管你父亲做什么,都与你无关。”谢洛接过兮谨手中的果子,用衣袖擦拭了一番,塞到她手中。 兮谨接过果子,抬眸看向谢洛:“你也觉得我父亲是奸相?” 谢洛摇了摇头:“我不曾涉足朝堂,对你父亲并不了解,不过我终还是感激他能将你嫁与我。” “他不过是不想世人说他背信弃义。”兮谨自嘲地笑道,“他若真看得起你,就该将姐姐嫁给你。” 谢洛心中一滞,凝着眉没有接话。 兮谨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拿了果子,递给谢洛:“谢洛,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洛接过她给的果子,勉力露出一丝笑意:“你父亲能走到今日地步,你以为他会随意做决定吗?” “你什么意思?”在兮谨心中一直觉得父亲是宠爱母亲的,因为母亲喜欢姐姐,所以父亲理所当然地更喜欢姐姐。 “若当日嫁给我的是你姐姐,你觉得她有能力救我吗?”谢洛紧握住兮谨的手。 “可我救你也是意外,若不是姑姑突然临产……”兮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一切都是父亲提前计划好的吗? 看到兮谨眸中瞬间的清明,谢洛冲她点了点头:“你父亲比谁都知道你的能干。” “可是他为什么要借此救你?”兮谨是个聪明人,父亲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借自己的手救谢洛,必是谢洛还有可用之处。 “你真的只是贩卖私盐吗?”兮谨不得不怀疑,谢洛或许远不是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 “你以后自会知道的,夫人。”谢洛唇角勾起一抹快意的笑容,摸了摸兮谨的发。 “谨儿,你只需相信我待你是真心的,我心悦于你,此生不换!” 兮谨没想到谢洛会突然向自己表明心迹,可他又是那么真挚,让兮谨心头一热,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谨儿,有件事我从未和你说过,其实当年我上门求娶的是你。只是你府中不知何缘故,那人竟变成了你姐姐?” “嗯!祖母已经同我说过了!” 如今能得谢洛相告,兮谨心底深处仿佛有什么在慢慢融化。 “府中阴私,如今不提也罢!”兮谨神色黯然道。 左不过是母亲贪图谢洛家世容貌,不想便宜了她,便将机会给了姐姐。 “是啊,谨儿,都过去了,兜兜转转你还是成了我的妻子,你信我,我定会为你挣来最好的一切。” 他神色清明,眼眸中满是坚定,兮谨自然是相信他的,却不敢给他任何回应。 谢洛仿佛并不介意兮谨的犹疑和不回应,一径地给她擦拭着果子,转移了话题:“这果子还挺好吃的。” “萋萋,过来,姨父给你吃果子。”谢洛喊了萋萋,看着她摇摇摆摆的可爱模样,回头看着兮谨,“谨儿,你看小孩子多可爱。” “姨父。”萋萋口齿还不是很清楚,却很能感受人的善意,短短半天,就和谢洛很是亲昵了起来,“萋萋喜欢姨父。” “姨父也喜欢萋萋。”谢洛笑着回应,俊朗的眉眼仿佛染上了一层光芒,让他整个人更加温柔可靠。 “不对。”萋萋一边啃着果子,一边含糊地喃喃,“姨父喜欢姨姨。” “是呀,姨父喜欢姨姨。”谢洛爱怜地替萋萋擦了擦流下来的口水,温柔望向兮谨,“姨父很喜欢姨姨。” 兮谨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捏捏萋萋的小手,调侃道:“你才多大,也知道喜欢。” “喜欢,喜欢,姨姨喜欢姨父。”萋萋开心地拍着手。 萋萋娘亲上前,抱过了萋萋:“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乱了。” “没事。”谢洛大度地笑笑,心里一灿,“等会儿下山我来抱。” 看着谢洛笑容灿烂的模样,兮谨总觉得坐在他身边很是不好意思,便不再理会谢洛。 她拿了几个果子去分给兰儿和柳大娘几人,却发现兰儿手里已经有了几个被擦得锃亮的果子。 兰儿看着兮谨,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大胡子他给的。” “哦~”兮谨点点头,看看大胡子挠头的模样,一脸明了。 “谨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兰儿急着解释,原本白嫩的小脸变得通红。 大胡子似乎看出了兰儿的害羞,忙上前解释:“这不是摘了很多果子嘛,我倒是想送给嫂夫人,可是一想到谢兄弟那副吃人的样子,我可不敢了。” “有吗?”话说回来,大胡子这两日好像是不怎么和自己说话了。 “没想到这个果子这么甜。”兰儿吃着果子,扯开了话题,“谨姐姐,你说永州城被叛军占领了,崖州会受到牵连吗?” “不会的,崖州是驻军所在地,管制极严,而且崖州易守难攻,叛军轻易不敢攻打崖州。” 早在上官讳出事后,兮谨便调查过崖州的地理人文,如果不是因为崖州的特殊性,兮谨早就只身前来崖州了,也不用大费周章,以流犯家属的身份混进崖州了。 “那就好。”方才听闻永州城生了乱,她心里乱得很,生怕崖州也受到牵连。 兮谨又坐下和兰儿聊了会儿天,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兮谨站起身,往谢洛那边走去。 此刻,谢洛身边站着一个女子,仔细一看,是林楚柔,她找谢洛做什么? 第39章 敢勾引我夫君 兮谨朝黄大人看去,他正在地上呼呼大睡,毫无察觉。 自从兮谨和他说了肾虚要少近女色后,他便绝了对林楚柔的那些心思,一门心思修身养性起来。 此刻,林楚柔正拉了谢洛的衣角:“谢洛哥哥,我父亲在世时,和谢相爷也有些交情,那时家父还有心撮合你我,如今你我一同落难,你就不能……” “不能。”谢洛神色冷漠,拂开了她的手,“父亲过世得早,临走前,只为我与谨儿定下了婚事,并不曾与你有任何瓜葛。” 见谢洛神色冷淡,拒绝之意那么明显,林楚柔不由得气结:“谢洛哥哥,你可别自欺欺人了,京中谁不知道,她慕兮瑾不过是替嫁之人,与你定亲的是她的姐姐,若真论起来,你还是慕兮谨的姐夫呢。” “那都不重要了,岳丈既把谨儿嫁过来,她便是我谢洛的妻子。”谢洛眼神犀利地看着林楚柔,“至于你,莫要与我攀扯,我不吃你那套。” 听了谢洛的话,林楚柔瞬间泫然欲泣:“谢洛哥哥,你为什么要对柔儿这么无情,我哪里比不上慕兮瑾了?” 她承认自己想要抓住谢洛这根救命稻草,她如今已经是罪犯之身,父亲已死,姑姑也被打进了冷宫,她们林家已经没了翻身的机会。 黄勇经了慕兮谨的挑拨,如今对她早已失去了兴趣,今后如果非要在流犯中选一人终老,那她为什么不选谢洛? 不说谢洛本是世家贵族出身,相貌堂堂,单看他这几日的表现,即便到了崖州,他肯定也不会沦为劳役,若能得了谢洛的心,以后她也能跟着过些好日子。 “谨儿哪里都比你好,你离我远些,莫要让谨儿生了误会。”谢洛不想与她过多纠缠,免得谨儿见了,徒惹伤心。 林楚柔不甘心地跺了跺脚,看到兮谨正在朝着这边走来,突然从谢洛手里拿了一颗果子,冲谢洛挑眉媚笑了一眼:“谢谢你啊,洛哥哥。” 谢洛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开,仿佛是在逃离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没走几步,他就看见兮谨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显然她都已经看见了。 谢洛心底涌起一丝不安,忙上前解释道:“谨儿,我方才……我与她什么都没发生。” “是吗?”兮谨自然相信谢洛为人,可看他着急的模样,心里反倒起了逗弄之意。 兮谨勾唇一笑:“洛哥哥怎么可以翻脸不认人呢?” “不是,我……”谢洛原本想要解释,但看兮谨眸中流露的狡黠之色,突然明白了她的调侃之意。 难得看到兮谨俏皮的一面,谢洛眼眸一转,唇角流露出一抹笑容,凑到兮谨耳边:“夫人这般叫我,可真好听,不如私底下夫人便喊洛哥哥可好。” “没正形。”兮谨拍了谢洛的肩膀,明明是外人眼中端方的君子,私底下却这般无赖。 “我只同你这般!” “那洛哥哥等会儿可别心疼。”兮谨从他手中拿过一颗果子,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谢洛看她捣鼓着包袱,便知她动了什么心思,这个林楚柔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他的夫人呢。 兮谨满意地看着自己加工过的果子,走到林楚柔的面前。 林楚柔原本没见他们吵起来,有些不甘心,此刻看着兮谨走过来,心念一动,心想着等会儿定要添油加醋挑拨一番,说说谢洛如何殷勤地给自己吃果子,也好让慕兮谨难受一番。 可还没等她说出口,慕兮谨就直接拿出一个果子,一把将果子塞进了她的嘴里:“很喜欢吃果子吗?那就吃个够。” “唔~”林楚柔原本以为兮谨会和自己吵嘴,没想到竟然这样粗暴直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觉得嘴里一阵火辣辣的痛。 她连忙吐出嘴里的果子:“慕兮谨,你给我吃了什么?” “自然是好东西。”能动手,她慕兮瑾可不愿意与她浪费嘴皮子。 兮谨神色冷冽:“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招惹谢洛。” “凭什么!”看着慕兮谨嚣张得意的模样,林楚柔当场炸开了锅,大声嚷嚷,“慕兮谨,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可别忘了,谢洛他可是你姐夫,你慕兮谨不过是个谢府临时找的生育工具。” “看样子你还是不知道惹我的下场。”兮谨心中愤然,拿出袖中的瓷瓶,果断将瓶中的药粉尽数撒进了她嚷嚷着的嘴里。 动作利落,药粉丝毫没有撒到外面。 “啊!”林楚柔大叫起来,“慕兮谨,你这个……” 林楚柔想要大叫,可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喊不出声音来了,喉咙肿痛得厉害,就连嘴唇也在发肿。 众人刚刚还沉浸在林楚柔爆出的劲爆消息中,可看着她瞬间肿大的嘴唇,都吓得捂住了嘴,纷纷庆幸自己没有得罪慕兮谨,不然,此刻变成猪头的可是自己了。 一场闹剧下来,黄大人也被吵醒了,他揉着眼睛走上来。 林楚柔看到黄勇走过来,赶紧拉着他,咿咿呀呀地想要他替自己做主。 黄勇看着她肿胀的脸,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娇柔可人,立刻嫌恶地甩开了她的手:“吵吵什么。” “她……唔,她……”林楚柔的嘴唇肿胀得厉害,根本说不清楚话,只能指着慕兮瑾嚷嚷着。 “怎么回事?”黄大人看着完好无损的慕兮谨,再看看惨不忍睹的林楚柔,猜出了什么。 “黄大人,林楚柔她勾引我的夫君。”慕兮谨指着林楚柔大声道,目光扫过众人,“在场很多人都看到了,她趁你我不注意,就跑去勾搭我的夫君,我夫君不同意,她便诬赖我与夫君的关系。” “什么!”黄勇气极,他虽然如今不愿意搭理林楚柔了,可谁不知道林楚柔是他的女人,不过是自己睡觉那么会儿功夫,她就耐不住寂寞了吗? “黄大人,这大伙谁不知道林楚柔是您的人,她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给你戴绿帽子,背地里还不知道做了什么?得亏我夫君是正经人,若今日换了别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慕兮谨继续添油加醋地说着,林楚柔捂着嘴巴嚷嚷着,口水都流下来了,却没人听得清楚她说的话。 反倒是兮谨义正言辞,众人听了个清楚,纷纷对着林楚柔指责起来。 “真是不要脸,连人家夫君都要勾搭。” “可不就是,这种人在我们村里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就是呀,我看谢洛他们小夫妻俩感情好着呢,她也真有脸。” 听着众人的话,林楚柔感觉到了无比的绝望。 她原本还想让黄勇帮自己教训慕兮谨,可现在看来,黄勇肯定是不会帮自己了,反倒可能会揍自己,林楚柔再也顾不上别的,猛地就冲兮谨撞了过来…… 第40章 夫人,休想离开我 这时,谢洛赶一个箭步上前,将兮谨护在身后。 林楚柔扑了个空,猛地摔倒在了地上,整个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谢洛正色道:“黄大人,请你管好这个女人,莫要招惹我的夫人,慕兮谨是我谢洛明媒正娶的妻子,如果她还敢胡说八道造谣生事,就不是变成猪头这么简单了。” 自从被野猪顶了之后,黄勇就有些胆小畏缩起来,再想起谢洛射杀野猪时凌厉的模样,哪里敢轻易得罪他。 黄勇转身,狠狠甩了林楚柔一巴掌:“贱人,看我撕烂你的破嘴,你瞎说了什么?谁不知道慕兮谨是谢府少夫人,你少在那胡说八道。” “我……”林楚柔涕泪交加。 “好了好了,时候也差不多了,出发吧。”刘大人看这场闹剧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便发令道。 兮谨给了林楚柔一个警告的眼神,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继续上路。 谢洛抱了萋萋,走在兮谨旁边,笑着道:“没想到你还挺厉害。” “若你知道我是怎么整治谢府众人的,你恐怕就笑不出来了。”兮谨想起自己用雷霆手段整治谢府时的模样,也为自己感到震惊。 世人都以为她不过是寻常闺阁少女,必定心软好欺,却不知她自小受尽冷眼,后又跟随外祖父学医,早已心性坚定,非一般闺阁少女可比。 “男主外女主内,你是未来的谢府主母,以后谢府内宅的事,都你说了算。” 谢洛毫不在意兮谨对谢府众人做了什么,能在短时间内搞定谢府繁杂的事务,她必有过人之处。 听着谢洛坦诚真挚的话,兮谨心头一涩,如实道:“谢洛,我不想林楚柔这般不堪的女子招惹你,可我也从未想过要做谢府的主母。” 其实兮谨冷静下来后也被自己方才冲动的举动震惊到了,她没想过要这般大张旗鼓地宣布自己的身份,可刚才所做的又那般顺理成章,好像理应如此。 兮谨认真地看着谢洛,觉得自己该和他表明自己的立场,不能让他生了误会。 “你是知道我此行的目的的,上官讳遇刺之事一日未沉冤得雪,我一日不会考虑其他。” 谢洛闻言,心中一沉,他自然知道,此事从头到尾她就没欺瞒过自己,可是当看到她口口声声维护自己的清誉时,他又一次对她动了心,他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不管未来如何,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谨儿,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会陪你一起面对。”他清楚自己想要的是做什么,那么理所应当地也会承担起为人夫君要做的一切。 “上官讳是叛贼之后,以你今时今日的处境,不该涉足此事。” 兮谨心底是动摇的,这一路走来,谢洛对自己照顾有加,她有时候也产生了一些想要与他长相厮守的错觉。 可今日林楚柔一事,让兮谨意识到,优秀如谢洛,他还有更多的可能,或许他能够找到更好的女子陪伴他走完这一生,而不是身负血债的自己。 “谨儿,我愿意,不管上官讳身亡真相是什么,我都会陪你查清楚,我们如今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休想离开我。” “休想,休想。”萋萋扑在谢洛的怀里,开心地学着谢洛说话。 看着萋萋软糯可爱的模样,兮谨紧绷的神色随之一松,语气也软了下来:“谢洛,答应我,如果以后你遇到更好的,你就放开我。” 谢洛坚定地摇头:“不会有更好的,你就是我心中最好的。” “你这个笨蛋。”兮谨不由得泪盈于睫。 怎么会不心动呢?这些年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就在兮谨打算孤独终老时,谢洛就这样带着一腔热诚闯进了她的心里,怎么能不为之动容呢。 在差役们的催促下,一行人继续赶路,方才的闹剧仿佛也都成了过眼云烟。 爬上山顶后,接下来的行程都是下山的路,相比于上山时候的艰辛不易,此刻下山的路变得轻松不少。 尽管这一路还是斜风细雨不停,可众人心里都好受了很多,一时间说笑声也多了。 “娘亲,娘亲。”原本乖巧地伏在谢洛肩膀的萋萋突然哭喊了出来。 兮谨顺着萋萋的视线望去,见到萋萋的娘亲王氏摔倒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异常。 兮谨赶紧跑上前,扶起王氏,关切道:“你怎么了?我替你把个脉。” “不用了。”王氏想要拒绝,可紧接着剧烈咳嗽起来,捂着嘴巴的手指缝中鲜血渗了出来。 兮谨不顾她的拒绝,拉过她的手腕,替她号脉,这一把脉,神色骤然变得沉重起来。 “怎么了?”谢洛抱了萋萋过来,神色凝重。 王氏赶紧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看向兮谨的神色露出一丝哀求之意。 兮谨勉力露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大碍,大概是累了,萋萋要乖,让姨父抱你,不要累着你娘亲。” “好。”萋萋上前抱了抱自己的娘亲,小脸流露出一丝不安,“萋萋乖乖的。” 王氏爱怜地抚摸着萋萋的脸,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泪水。 谢洛见状,抱起了萋萋:“走吧。” 兮谨扶起王氏,见谢洛抱着萋萋走开了,问道:“你这身子……” “我知道,临出发前,我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只是可怜了萋萋,又没爹马上就要没娘了。” 兮谨身为医者,也深知王氏已是油尽灯枯的脉象,即便是外祖父他老人家在这,也没法救她。 兮谨从包袱里拿出一颗丹药:“这是魏氏祖传的丹药,你先服下,能撑一段时间。” “谢洛媳妇儿,你让我怎么说好呢,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王氏苍白的脸上落下泪来,美眸满是沉色。 “别这么说。”兮谨喂王氏服下丹药,搀扶着她往前走。 没走几步,兮谨看见谢洛停下来脚步。 “谨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我们刚才来过?” 谢洛走到兮谨身边,指着路边的一丛黄色的小花,又指了指萋萋发髻上的小花,方才他还给萋萋摘过这个花。 “你的意思是……”兮谨心头一紧,如果他们真的陷入了迷丛,那可就麻烦了。 “谢洛,怎么了?”刘大人见原本走在前面的谢洛停下了脚步,上前来询问。 谢洛放下萋萋,躬身朝刘大人施了一礼:“刘大人,您看这个地方我们是否刚才走过了?萋萋发髻上的小花刚才就是这里摘的。” 第41章 不想死就听我夫人的 听了谢洛的话,刘大人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他方才在前面走,也总觉得这下山的路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远,原来他们走进了迷丛中! “这该如何是好?” 刘大人看着这林中满是参天大树,天空还不时地下着雨,天色朦胧,一眼也看不到尽头,心中不免百感交集起来。 众人听了谢洛的话,也陷入了危机感中。 他们好不容易躲过了永州叛乱,历经千难万险爬上了山,眼看崖州就在山脚下,如今却下不了山。 “我们该不会遇到鬼打墙了吧?”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惊得一众女眷惊叫连连。 “那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啊?” 谢洛揽过兮谨的肩膀紧了紧,轻声安抚:“不要怕,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护着你。” 兮谨感受着掌心传来让人安心的力量,心里一暖:“谢谢你,谢洛。” 谢洛看着兮谨清丽双眸中流露的信赖之色,有那么一瞬间,恨不能将她搂进怀里好好安抚一番,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刘大人,唯今之计,只能在路过的树上做上记号,希望能够借此走出这里。”谢洛沉吟了一会儿,提议道。 “现下也只能如此了。”刘大人点点头,吩咐了众人,“所有人,现在捡一样坚硬的东西,但凡路过的地方,一定要做上记号,只要不走重复的路,我们总能走出去的。” “好。”众人听了刘大人的话,重拾了斗志,纷纷找了石头等坚硬物,在一旁的树上做上记号。 众人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因为做了记号,倒也没有再走过重复的路,可这山路好像充满了迷障,即使不是重复的路,也一直找不到出口。 “啊!”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众人回头,看到林楚柔捂着肿胀的嘴,一边叫,一边含糊说着什么。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棵大树底下竟躺着一个死人,看样子死了不久,想必也是在林子里迷了路。 “好了,好了,别看了,继续赶路。”刘大人催赶着众人。 众人也直呼晦气,纷纷避开往前走,一刻都不想多看。 谢洛赶紧将萋萋捂在怀里,又拉了兮谨:“赶紧走吧,别看了。” 还没走两步,大胡子突然凑了上来,在谢洛耳旁悄声道:“谢兄弟,你跟我来看看。” 大胡子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江洋大盗,如果普通的事物必不可能引起他的重视。 兮谨上前接过萋萋,跟谢洛道:“你去看下吧。” 谢洛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走到了人群最后。 大胡子放慢了脚步,手指着死人身上的一个令牌,小声道:“这人可不普通,你看他身上的令牌像不像……” “永州节度使。”谢洛肯定地说道。 他幼时经常在父亲的书房里看书习字,父亲主管朝中官员的人事任命,是以他对各州府的令牌熟悉得很。 “果然。”大胡子脸上露出兴奋的笑,看着死人身上的物件,搓了搓手,“你帮我遮挡一下。” 谢洛和大胡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状若无意地走到了他的身前,替他遮挡。 大胡子眼疾手快地将令牌连同一起挂在腰间的的玉佩,以及一个放有书信的小竹筒统统藏于袖中,朝投来目光的慕兮谨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谢洛,你们还在干什么?”刘大人催促道。 “没什么。”谢洛赶紧站起身,打了马虎眼,“大胡子想看看那人身上有没有银两,我们瞧了,结果什么都没有。” “李三手,你可真是死性难改!”刘大人愤愤道,“那死人的东西你也敢拿。” 大胡子搓着手,打着哈哈道:“这不是手痒嘛,谁知道也是个穷鬼。” “快走,快走。”差役上前来催赶,可看着大胡子和谢洛走在一起,也不敢真挥鞭子。 兮谨看谢洛神色沉重,不禁问道:“那人身份特殊?” 谢洛点了点头:“是永州节度使的令牌还有一封书信,永州生乱恐怕另有内幕,不过以我们目前的身份呢,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嗯。”兮谨认同地点了点头,正要继续往前走,却见前面突然乱了起来。 “不好了,是泥潭,有人掉进去了,快救人。” 兮谨举目望去,惊讶地发现走在前面的几人竟陷入了泥潭之中…… 而向来走得慢的范举这次竟也陷在了泥潭里。 陷在泥潭里的几个人一时间失了主意,只知道拼命地挣扎,可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刘大人赶紧喊差役救人,但看那些人越陷越深,差役们一时也不敢轻易下去救人。 “老天爷啊,这是要绝我们的路啊!”人群中一个老妇人哭喊着坐在了地上,“这些磨难何时是头啊?” 兮谨听了也不由得心中一酸,方才若不是大胡子喊住了谢洛,走在前面的可能就是他们几人了。 “谢洛,树上有藤蔓,赶紧扯了藤蔓救人吧!”兮谨指着旁边一棵大树上的藤蔓说道。 “好。”谢洛也不迟疑,赶紧喊了差役们,“快过来,这里有藤蔓,一起来帮忙。” 这时候,大家也不分彼此的身份,纷纷上来帮忙从树上扯下藤蔓,将藤蔓扔进泥潭里,喊陷在泥潭里的人赶紧拉住。 兮谨走上前,声音清丽安抚道:“你们几人听我说,不要挣扎,越挣扎只会陷得越深。” 泥潭里挣扎着的众人,疑虑地看着兮谨,一时间不知到底该怎么办? 兮谨将自己身上的蓑衣扔进泥潭里,提议道:“你们赶紧将藤曼绑在自己身上,身子往后倒,试着躺平在泥潭上。” 谢洛在旁紧跟着扔了自己的蓑衣过去:“不想死的就听我夫人的。” 泥潭里的众人见自己果真是越挣扎陷得越深,眼看着淤泥就要没过胸口了。 而差役们尽管使劲拉着,也不见丝毫动弹,便打算听从慕兮谨的建议。 泥潭里的人将藤蔓绑在了自己的身上,尝试着慢慢往后倒下。 当他们放弃挣扎的时候,泥潭果真也平静了下来,躺下去的力量慢慢使他们的双腿也紧跟着露了出来…… 第42章 给媳妇儿做身新衣裳 兮谨见方法起效了,继续耐心引导道:“你们听我的,试着将身体翻滚到蓑衣上,一定不要站起来,用爬或者滚的方法。” 陷入泥潭的几人中属范举最聪明,到底是读书人,领悟能力极好,加上他原本就清瘦,几个翻滚便落在了蓑衣上。 “谢洛,赶紧拉。”谢洛听了,用力拉扯着手上的藤蔓,借着蓑衣的承托,范举很快被拉出了泥潭。 “太好了,救出来了。”边上的人听了,不由得欢呼起来。 谢洛媳妇儿可真是能干啊! 泥潭里的众人见此法果然有效,赶紧效仿起来。 “不要急,动作要轻。”兮谨跪在泥潭边上,心都仿佛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个没留意,他们又陷进去了。 听着兮谨温柔的声音,泥潭里的人也慢慢冷静下来,一步一步按着兮谨的话去做。 很快,剩下的几人也被拉了出来,兮谨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 “谨儿,喝点水。”谢洛将水壶递给兮谨,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感叹道,“一直以为是我护着你,可关键时刻,竟还是你护着大家。” “若是没有你,我光是懂那些技巧,也救不了他们。” 兮谨了然地拉过谢洛的手,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倒在他被藤蔓摩擦得破皮出血的掌心上,轻轻地呼了几口气。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仿佛心贴得无比地近。 “很疼吧?”兮谨熟练地扯了身上的里衣的布,替她包扎伤口。 “不疼。”她的呼吸那么轻柔,吹在伤口上,让他心里都痒痒的。 “谨儿,待到崖州安定下来,我替你置办几身好看的衣裳。” 谢洛看着兮谨日渐消瘦的小脸,再看她身上的衣衫还是从京城出发时的那身石青色的棉裙,不由得心疼。 她原该是千娇万宠的相府嫡女,即便是成了他谢洛的妻子,也该锦衣玉食。 可如今跟着他一路流放,受尽磨难,实在是令人心疼。 “好呀,我喜欢粉桃色的。”兮谨自然看出了谢洛的心疼之意,故意做出不在意的模样,“你也该换两身了。” “好。”谢洛温柔地笑着,眸中漾起一丝令人心动的神采。 “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受伤?” 方才几人陷在泥潭里,虽然时间不算长,就怕在泥潭中被挤压或者冻伤。 “我陪你一起去。”谢洛起身扶过兮谨。 方才兮谨救了众人,已经掩不住她身上的光芒了,未免旁人觊觎她,他更应该时刻护在她身边。 被从泥潭里救出来的几人看到兮谨过来,纷纷起身道谢:“谢洛媳妇儿,你可真是我们的救星啊!” “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我替大家把把脉,看看有没有伤着?” “你是慕兮谨?”一个男子清冷的声音传来。 兮谨回头,看到范举一身泥泞地走上前询问。 谢洛下意识地将兮谨护在身后,神色戒备:“范举,你也是读书人,这样直呼我夫人的闺名恐怕不合适吧。” 范举见谢洛举动,脸色潮红:“谢洛,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 “对,没错,我就是你口中那奸相的女儿。”兮谨坦然道。 范举拱手施了一礼,颔然道:“惭愧惭愧。” 兮谨不以为意,依次替他们把了脉:“还好只是受了惊吓,双腿没有事。” 一旁众人也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听了刘大人的话,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谢洛,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泥潭这条路是我们唯一没有走过的,如果这个出口被泥潭所阻断,那我们是不是就走不出这个林子了?”刘大人和谢洛商讨着对策。 自从知道了谢洛的本事,他越发觉得谢洛是可靠之人,遇事便也总想着和谢洛商量。 至于黄勇,不给他闯祸就好。 谢洛凝着双眸,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沉声道:“该做记号的我们都做了,泥潭是万万不敢再涉险了,如今之计,就只能往草木深处去寻找最后一线可能了。” “确实也只能如此了。”刘大人叹了口气,“所有人原地休整一会儿,一刻钟后我们往草木深处找找出路。” 众人唉声叹气地坐了下来,心情都沉到了谷底,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的结果?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小命都丢了。 一刻钟后,就在刘大人准备喊众人起行时,草丛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躁动声。 谢洛警觉地伏趴在地上,清晰地感受到地面都在震颤,这样的动静一定是有猛兽出现。 “怎么了?”兮谨看到谢洛脸色瞬间阴沉得仿佛能滴下墨来,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谨儿,赶紧跑!”谢洛二话不说,一手抱起萋萋,一手拉着兮谨,往来时的方向跑。 所有人看到谢洛的反应,紧跟着也跑了起来,可两条腿的终究跑不过四条腿的。 很快,跑在后面的范举就被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 同行的人发出了惊恐的喊叫声:“是老虎,老虎要吃人啦!” 兮谨边跑边回头,凝眸望去,发现那老虎是一只吊睛白额虎,洁白的皮毛上有着一条条深褐色的斑纹。 它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走起路来精神抖擞,皮毛光亮,丝毫不像是饥饿要吃人的模样,而且这模样瞧着怎么有些眼熟? “谢洛,你看!”兮谨停下了脚步,拉着谢洛的衣角,“你看那老虎是不是我们救过的那只?” 此时,那老虎跑到了范举的身旁,却丝毫并没有要吃掉他的意思,只是按着他,嗅闻了一番。 老虎看到兮谨停下了脚步,兴奋地冲着兮谨的方向吼了一声。 “好像是那只。”谢洛仔细地打量着那只老虎,“它好像并没有要吃人,反倒是……” “难道它是在寻我们?”兮谨大胆猜测,只是她心里没底,不敢打这个赌。 “谢洛,谢洛,救救我!”被老虎爪子按倒在地上的范举见到谢洛停下了脚步,拼命地呼喊。 老虎抬起头,看着他们二人,兴奋地吼叫了一声,慢步向他们走来…… 第43章 留下来陪陪我 兮谨此刻双脚仿佛是被定住了一般,直到谢洛将萋萋塞到她怀里,她才反应过来。 “你抱着萋萋先走,我过去看看。”谢洛最终还是打算冒险一试。 “不要。”兮谨一把拽住谢洛的衣袖,哽咽道,“你不要去!” “谨儿别怕,没事的。”谢洛笑着安慰。 那老虎若是想要伤人,此刻他们谁都跑不掉。 谢洛迎着老虎走上去,在快要接近老虎时,那老虎竟温顺地俯下了身子,宛如一只大猫一般坐在了谢洛脚边。 兮谨将萋萋交到她娘亲怀中,也走了过去。 谢洛兴奋地抬起头,看向兮谨:“没事了,谨儿,就是那只老虎。” 兮谨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原来是你啊,可把我吓死了。” 那老虎发出温顺的“唔唔”声,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兮谨的裙摆,就像是撒娇的孩子一般。 范举软着腿,往人多的地方靠了靠,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发出喟叹:“慕姑娘真乃神人啊!” 柳大娘拍了拍范举的肩,不屑地道:“你现在才知道啊,我跟你说,现在谢洛媳妇儿哪怕是骑在老虎身上,我都不稀奇。” 范举拱了拱手:“柳大娘所言极是,是范某见识浅陋了。” “所以啊,以后别当着人家谢洛媳妇儿的面说她爹的不是,哪怕慕相爷真是奸相,这谢洛媳妇儿绝对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人了。”柳大娘打抱不平地说道。 “是是是。”范举连连称是,“只是不知慕姑娘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被流放?” 他此刻对慕兮谨充满了好奇,巴不得知道她所有的信息。 “你还不知道?”柳大娘一脸不敢置信,“人家谢洛媳妇儿可不是流犯,她是因为谢洛被流放了,才求了圣旨陪谢洛一道来崖州的。” “当真?”范举惊叹,“这世间竟有这般了不起的女子。” 要知道,他的未婚妻一家听说他在朝堂上触怒了圣颜,二话不说,当晚就和他退了婚。 而谢洛竟有这般好福气,得慕姑娘这么好的女子相伴流放。 “谢洛,你说这老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来寻我们?”兮谨疑惑地道。 如今看它精神抖擞的模样,也不像是伤重未愈的样子。 老虎听了兮谨的话,像是听懂了一般,朝着林子里吼了一声。 “你说它会不会是来给我们引路的?”谢洛看着老虎吼叫的方向正是他们打算冒险去找出路的地方。 兮谨眸中流露出惊喜的光芒,冲着老虎道:“你真这么有灵性吗?” 老虎“啊呜”地回应了一声,骄傲地抖了抖身上的皮毛,迈步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它又回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仿佛是在让他们跟上。 谢洛赶紧跑回去,和众人说了自己的看法:“你们若是相信谢某,就跟着走,说不定真能找到出路。” 众人听了,游移不定,那毕竟是一头大老虎,万一野性难驯,吃人怎么办? 刘大人思索了一番,下了决定:“走吧,本官相信谢洛,这畜生常年生活在山里,必定比我们更熟悉这片林子,且这林子里到处都是茂密的树木草丛,我们若真自己下山,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众人听了刘大人的话,也觉得有理,便决定跟着谢洛一起下山。 让人庆幸的是,谢洛没有猜错,那老虎果真是来带他们寻找下山的出路的。 一行人在林子里七拐八拐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总算是看到了一片开阔的地带。 再回头看走来的地方,那高耸入云的树木,长得比人还高的草丛,如果真靠他们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走出来的。 “太好了,我们终于出来了!”人群沸腾起来,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欢欣。 此时看着威猛的老虎也不觉得害怕了,胆子大的甚至还想上去谢谢它。 此时,兮谨也十分激动,进山这么多日了,每日都提心吊胆,深怕出现什么意外,如今总算是从山里走出来了。 “谨儿。”谢洛紧紧握住兮谨的手,将她拥入怀中,一双大手轻轻抚上她的发,带着令人安定的安抚之意。 此时不用言语,也已知道彼此的意思。 老虎兴奋地围着两人转了几个圈,“吼吼”地呼喊了几声。 兮谨蹲下身来,轻轻地抚摸着它额头的毛发:“谢谢你啊。” “谨儿,它这般有灵性,不如给它取个名字?”谢洛提议道。 “虎虎,虎虎。”萋萋在旁边开心地喊着,如果不是王氏拦着,她都想上来骑上一骑。 “好,那就叫虎虎。”兮谨摸着虎虎的毛发,“你说好吗?” 虎虎“啊呜”一声,仿佛是很满意地抖了抖自己的毛发,一个转身冲进了林子里。 兮谨目送着虎虎的背影,有些不舍:“刚才吓得腿软,此刻倒是有些不舍了。” “各位,我们死里逃生,终于走出了林子,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一早下山进城!” “好。”众人热情地回应着,回想着一个月前想到要来崖州,个个心里百般不情愿。 可此刻,在历经了这么多的生死之后,反倒都想快点到达崖州,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兮谨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歇下来后,开始觉得又累又饿。 可是此刻他们已经是弹尽粮绝了,只能捱着。 “谨儿,你先吃个果子,我去林子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谢洛递了个果子给兮谨,如今也只剩下这些果子了。 看兮谨抚着肚子,知道她定是饿了,果子不顶饱,他打算再去找些吃的来。 兮谨拉住了他的衣袖,流露出一丝平日里没有的脆弱来:“不要去了,你坐下来陪陪我。” 兮谨不知道的是,一路走来,她已经对谢洛产生了超乎常人的依赖之感。 此刻,她只想谢洛陪着她,她方才觉得安心。 “好,我哪也不去,陪着你。”谢洛揽过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心里漾起一股说不出的喜悦。 谨儿素来聪慧自强,鲜少有这样脆弱的时候,此刻,她依赖着他,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第44章 她应已作他人妇 第二日一早,兮谨从昏昏沉沉中醒来,此时大部分人都已经醒了,大伙正开心地围坐在一起。 兮谨扶着膝盖吃力地站起来,她向来身体底子不错,此刻却觉得浑身像被卸了力气一般,脚步都有些虚浮。 “谨儿,你醒了?”谢洛走过来扶住她,递了水给她,“先喝点水,再吃点东西。” 兮谨看谢洛打开一片树叶包裹的食物,一阵香味传来;“你哪来的肉?” 谢洛伸手指了指林子:“我早上一醒来,便看见地上有一只狍子。” “是虎虎送来的?”兮谨猜测道。 “谢洛媳妇儿啊,你们可是做了大善事了。”柳大娘啃着手里的狍子肉,“也让我这老婆子尝了不少的野味。” “大娘喜欢就多吃点。”兮谨勉力笑笑,喝了口谢洛递过来的水。 “吃点东西吧,刘大人说下了山,我们午后就可以抵达崖州了。”谢洛递了狍子肉给她。 兮谨闻着肉味,只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忍不住呕吐起来。 可她已经许久未进食了,干呕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 “啊哟,谢洛媳妇儿,你这是怎么了?”柳大娘赶紧上前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你这该不会是有了吧?” 林楚柔在旁边冷哼了一声:“真不要脸,这荒郊野外的还想着生孩子。” “小姐,你可别胡咧咧,人家两口子新婚燕尔,怎么就不能要孩子了!” 柳大娘双手叉腰,怼了回去,丝毫没有顾及昔日主仆之情。 “不要脸就是不要脸……”林楚柔好不容易抓住了兮谨的小辫子,想想自己肿了那么久的嘴,心里愤恨得很,“大家闺秀那么耐不住寂寞。” “你,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柳大娘伸手指着林楚柔,还想说些什么。 兮谨气结,奈何身体实在不舒服,已无心和她计较,拦了柳大娘:“柳大娘,我没事,不过是胃疾犯了。” “是这样啊,这胃疾可麻烦,谢洛,你可要顾惜好自己的媳妇儿啊。”柳大娘叮嘱道。 “是,大娘说得是。”谢洛搀扶过兮谨,“是我疏忽了,我都不晓得你有胃疾。” “没事的。”兮谨喝了口水,感觉好受了一些,“都是幼时落下的疾病,原本已经好了大半的,可能是这两日受了惊的缘故。” “那你吃个果子吧!”谢洛从胸前衣襟内拿出一个果子,塞到兮谨手上。 “你怎么还有果子?” 昨日拢共只有两个果子,她吃了一个,另一个留给了谢洛,她以为他已经吃了。 “昨日看你喜欢,便给你留了,今日捂得熟了些,想必会更甜一些。”谢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谢谢你。”兮谨尝了一口,果然比昨日的还甜很多,甜美的汁水一直流淌到心间…… 由于马上要到崖州了,一行人都提起了精神,脚步都快了不少,兮谨勉力才能跟上众人的步伐。 “我来背你吧!”谢洛看兮谨少有的虚弱模样,心疼不已。 “不用了,我可以的。”兮谨看着走在人群最后的王氏面色苍白,显然比自己还难以支撑,再看萋萋在谢洛怀中安睡的模样,“你还是先抱萋萋吧。” “王氏她怎么了?”谢洛见兮谨一路都很照顾王氏,明明她自己也很不舒服,还是执意让他抱萋萋。 “她恐怕时日无多了。”兮谨鼻头一酸,心有戚戚。 谢洛顿时了然,点了点头:“你如果撑不住了要和我说。” “好。” 兮谨提起一口气,努力跟上众人的脚步,幸好这一日没有下雨,反倒还出了太阳。 崖州近在咫尺,众人马不停蹄地下了山,很快就看到了官道,众人发出了似是回乡一般的惊呼声。 走上了官道,明显就热闹了起来,路上车马不断,仿佛丝毫不受永州叛乱的影响,众人看了此景倒也安心不少。 “看样子,永州的叛乱并没有波及到崖州。”刘大人看着不远处的崖州城门,加快了脚步,心里就想着能快点交差。 兮谨抬眸,看着崖州城巍峨的城墙,再看城门之上书写的劲道有力的“崖州”二字,不知是被太阳刺了眼睛,还是心里伤感,杏眸不由得落下泪来。 足足行走了一个多月,历经了千难万险,好几次险些丢了性命,总算是到崖州了! 这就是上官讳苦苦挣扎奋斗了两年的崖州吗? 他在这里拼尽了性命,还是没能信守他的诺言。 说好的挣了功名摆脱了罪籍就回来娶她,他还是失约了…… “谨儿。”谢洛心疼地唤了她一声。 他知道,她此刻一定是百感交集,她一个柔弱女子吃尽苦头来到崖州。 上官讳若是在天有灵,也该保佑她赶紧查出真相,让她能放下心结,安心过她自己的日子。 “将军回城,快开城门!” 就在兮谨神情恍惚之际,一声呼喊由远及近传来。 城门从内打开,一行风尘仆仆的将士从兮谨身后骑着骏马疾驰而来。 “谨儿,小心!”眼看着那高头大马冲着兮谨撞来,谢洛眼疾手快地将她护进怀中,声音也急了几分,“你没事吧?” “没事。”兮谨摇了摇头,看着那领头的白袍将军的背影,心头一凛。 她定是疲惫过度昏了头了,怎么会觉得那白袍将军那么像上官讳呢! 两人已经快三年不见了,即使此刻他站在自己面前,她也要好好分辨一二了! “那人是谁?好生威武啊?”城门外有百姓议论道。 “是呀,看样子倒像是从永州方向来的,永州不是发生了叛乱吗?”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神秘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呢,永州叛乱已经被平息了。” “是吗?这么快被平息了,是何人这么厉害?” 书生打开手中的纸扇,得意道:“听说是崖州刺史的东床快婿,此人可厉害了,听说单枪匹马就挑了叛军的大营,好生了得呢!” “竟有这么厉害的人?以前怎么没听说呢?” “可不就说刺史小姐好福气呢!寻了这么好的一位夫婿,听闻这位姑爷还生得一副好皮囊呢。”书生拍拍扇子,赞叹道。 “呀,那可真是可惜了这白面小将,听说那刺史小姐肥得和头猪一样呢!”一旁的中年男人掩着嘴低声笑道。 而几人口中的白袍将军此刻也正回过头来,只是回头的那瞬间,城门已经被缓缓关上。 “城外那群人是做什么的?”白袍将军低声问一旁的副将。 “应该是押送来崖州的流犯,每年春夏时候,都是流犯到崖州的日子,怎么了?将军。” “没什么。”白袍将军原本有所期待的神色瞬间化为了冷漠。 她此刻应该在京中待字闺中,又或许已经嫁作人妇,没有了自己拖累,她应该能过得很好,怎么可能出现在崖州呢! 第45章 伺候男人还是服劳役? 见城门被关上了,刘大人赶紧跑上前去,和守城门的士兵费了不少口舌,方才得了允许,让他们一行人进城。 崖州城内,街边的商贩云集,行人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倒一点都不像是流放犯人之所。 面对兮谨一行流犯的出现,城内的人也没流露出异样的神色,仿佛是见惯了一般。 “你们呀,就都好好在这崖州城里过日子,虽说日子是苦了些,但总比丢了性命强,在这好好服劳役,说不定哪日还能脱了罪籍呢。” 刘大人一路上话并不多,可此刻眼见得马上就能交差了,心里高兴,便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多谢刘大人。”众人听了刘大人那句“脱离罪籍”,心里都升起了一丝希望。 刘大人显然对这里是熟门熟路的,很快就带着一行人来到了一个类似校场的地方。 “咱们就在这等着,等会儿负责你们去处的主簿大人来了,你们要记得好好表现。” “是,多谢刘大人提醒!”众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整理着自己的仪容,试图给主簿大人留个好印象,能得个好的服劳役的去处。 兮谨凑近谢洛耳边,轻轻私语道:“我手上还有不少银两,等会儿你都拿着,去谋个好差事。” 这一路刘大人都对他们照顾有加,几乎没有用到银两的地方。 兮谨出发前老夫人给的一千两银子都还没动过。 她是陪同家属,不需要服劳役,如果把这些银两都花在谢洛身上,应该能换个不错的差事。 谢洛看着兮谨,眸光微动:“谨儿,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可我还是想去军中。” “那可是下等劳役,但凡有战事都是冲在前面当挡箭牌的。”兮谨紧握住他的手,明净的眸中盈满了泪水。 当初上官讳便是服的军中劳役,她不想谢洛走他的老路,丢了性命。 “谨儿,我答应过你,要为你挣来一份前程。”谢洛眼神坚定,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 还没等兮谨多说什么,主簿大人便来了。 主簿大人是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留着两撇胡子,细长的双眸流露着一丝精光。 “叩见主簿大人。”众人纷纷下跪磕头。 主簿大人满意地点点头:“刘大人,这回这趟犯人押送得不错呀,人到的还蛮齐全的。” “多谢主簿大人夸赞。”刘大人也很高兴。 这一路虽波折不断,但在谢洛夫妇的相助下,竟无一人伤亡,算得上奇迹了。 “所有人听我命令,分成男女两队,男的留下,女的跟我走。”主簿大人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双眸打量着人群中的女人。 “主簿大人,以往可没这规矩啊!”刘大人上前陪笑道。 “刘大人,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了。”主簿大人挑了挑眉,凑到刘大人耳边低声道,“上头新来的,想玩些新鲜,你就别管了。” 刘大人看着一众流犯,心里莫名有些沉重。 他有心相助,但在这崖州地界,他也不过是个小蝼蚁,怎敢违抗上头的意思? “主簿大人,别的我也不说了,可这慕兮谨她可不是流犯,她能不能……” “刘大人,你怎么就不懂我的意思,来了崖州就都得听刺史大人的,咱们这上头新来的可是刺史大人的亲戚,你得罪得起?” “我……”刘大人还想说些什么,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脸色有些阴沉难看。 人家慕兮谨可不止救了自己一回,自己却没勇气救她,真是惭愧! “好了好了,你说那个丫头是吧?”主簿看在昔日情分上,也软了口气,“你看她那黑兮兮的小脸,上头那位看不上她,你就放心吧!” “在这等我,等会儿请你喝一杯。”主簿大人拍了拍刘大人的肩膀,吩咐差役们将女流犯押往另一个地方。 “谨儿,有事你就喊我。”谢洛初来乍到,对这里的规矩也不是很清楚,只能见机行事。 “放心吧。”兮谨抹了抹脸上的东西,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污糟糟了一些,“我这么丑,不会有事的。” 兮谨和一众女眷一起来到了校场中央的房间里。 房间很深,听到动静,帘子后面走出来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那男人眼底一片青黑,明显是纵欲过度,熬夜没有没睡好的缘故。 “邓主簿,这回差事干得不错啊!”那胖男人拍了拍邓主簿的肩膀,猥琐的眼神打量过一群女眷,满意地点了点头。 邓主簿点头哈腰:“多谢丰大人夸奖,这批流犯都是京里来的,包您满意。” “那我就挑挑?”丰大人摸摸下巴,混黄的双眸开始逡巡起来。 “都把头抬起来,能让丰大人看上是你们的福气。”邓主簿抬高了声音道。 众女眷听了两位大人的对话,自然也明白了邓主簿带他们来的目的。 听了这话的人,心里也想法各异,有那想着反正已经是流犯了,还不如好好攀附地方官的,也有那心慌想要逃避的。 “谨姐姐……”兰儿站在兮谨旁边,声音害怕得有些发抖,“我不想……” “装什么清高。”林楚柔站在兰儿旁边,一脸嫌弃道,“你难不成还想去干那些苦活啊?” “我宁可做苦活。”兰儿小声辩驳道。 “不要怕。”兮谨伸手拍了拍兰儿的肩膀,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丰大人一脸猥琐地一个个看过来,瞧那姿色好的,便都吩咐留下,入不了眼的就都赶出去服劳役。 丰大人走到林楚柔面前时,眼里冒出了精光:“哟,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还不报上名来。”邓主簿大声道。 “罪女林楚柔见过丰大人。”林楚柔盈盈施了一礼,眸中含情脉脉道。 “楚柔,好名字,好名字。”丰大人满意地点点头,“快带去后院伺候好。” “多谢丰大人。”林楚柔拜了一礼,傲然地跟着仆人往后院走去。 她反正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伺候谁不是伺候,跟着丰大人至少还能吃好喝好,她可不想去干苦力。 丰大人满意地看着林楚柔识相的样子,心里不免痒痒,恨不能立刻把她办了。 眼见得丰大人马上要走到兰儿面前了。兮谨拈了一根银针在指尖,往兰儿的后腰扎去。 兰儿瞬间瘫软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丰大人看着兰儿灰头土脸地摔倒在地上模样,满脸嫌弃:“什么破烂的人,赶紧拖出去。” “是是是。”邓主簿赶紧喊了人,把兰儿拖出去,“赶紧带下去!” 丰大人紧接着走到兮谨的面前,饶有兴趣地道:“把头抬起来!” 第46章 险些被丰大人看上 兮谨缓缓抬起头,故意做出一副神情呆滞的表情:“大人,您喊我?” “嘁~~”丰大人瞧了一眼,嫌弃地道,“方才瞧着一行人还觉得这个剩下的身段最好,没想到又黑又呆,可惜可惜。” “是是是,丰大人,这个丑得紧。”邓主簿赶紧附和。 丰大人眼神滴溜溜一转,又上下打量了兮谨一番:“不过这身段真是有些料,这五官也是难得的精致,而且还是个少妇,虽是呆傻无趣了些,玩玩说不定也别有风味呢。” “来人,把这个女人带下去好好清洗一番再带上来。”丰大人还是不想放过。 “丰大人……这个。”邓主簿想起答应了刘大人的事,想要阻拦。 “怎么?你也看上这个女人了?”丰大人流露出一丝不满意。 邓主簿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兮谨心头一紧,已经在心底思索了无数个对策,真是没想到,这个丰大人竟然这么饥不择食,她已经把自己扮成这个呆傻黑丑的模样了,竟还逃不掉。 方才她原想着实在不行就装晕的,可看到兰儿那楚楚可人的模样,若是落到丰大人的手里,一定逃不掉,就先救了她,只是没想到最后反倒把自己陷了进去。 正当兮谨要被带下去的时候,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士兵:“丰大人,梁副将让小的来带谢洛的妻子。” “谢洛的妻子,哪个是谢洛的妻子?”丰大人不耐烦地问道。 “回大人,妇人正是谢洛的妻子。”兮谨心头一喜,上前回道。 “这梁青山为什么要带走这个女人?”明明是同品级的官员,这个梁青山却总是要和他作对。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梁副将只说这个女人您碰不得。”士兵正经地回道。 丰大人闻言,怒从心起,猛地拍掉了案上的书卷:“这个梁青山,处处和我作对。” “大人消消气,梁青山如今得顾将军器重,您可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了他,不值当。” 丰大人冷眼看了一眼兮谨,心有不甘:“谢洛的妻子,是吧?” 兮谨听了,只觉得丰大人的语气像是冰冷的毒蛇一般,让人不舒服。 “带走吧!”丰大人挥了挥手,脸上露出贪婪的笑。 兮谨跟着士兵走出房间,望着夕阳的落日余晖,心里百感交集。 看样子,崖州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单是这么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便出现了那么多官员,只怕是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谁。 兮谨被士兵带到了校场的深处,兮谨远远就看到了一群男犯都站在那里。 看到兮谨走过来,众人都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 “谨儿。”谢洛从人群中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你没事吧?” “我没事。”兮谨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是怎么回事?” “谢洛,这就是你的妻子啊?”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 兮谨回头,看到一旁的高台上站着一个年轻的将军,他身着黑色的盔甲,身姿挺拔,肤色黝黑,正冲着兮谨笑。 兮谨见他眼神清朗,并无恶意,便上前行了一礼:“罪妇见过梁副将。” 梁副将从高台上跳下来,拍了拍谢洛的肩膀:“有意思,谢洛,你的夫人聪慧得很呐。” “多谢梁副将夸奖。”谢洛冲兮谨一笑,叩谢梁副将。 梁副将舒朗一笑,指了一名士兵道:“你回去告诉丰申,赶紧安置好这些人。” “还有,告诉丰申,有时间好好为刺史大人效力,少玩女人,小心死在女人身上。” 梁副将此言一出,在场的士兵无不放声大笑。 “行了,你们都先随小吏下去找个住处歇下,今日起,你们就是刺史大人的人了,都要记得好好效力!” “是。”所有人下跪磕头,目送着梁副将离开。 这时,有一个小吏拿了纸笔上前:“你们随我来,我给你们安排住处去。” 众人跟随着小吏一起往校场外走,刚走到校场门口,方才没被丰大人看上的女眷也被赶了过来。 兰儿娘搀扶着兰儿艰难地走了过来,兮谨赶紧上前扶过,又替她施了一针,她便醒了过来。 看到兮谨,兰儿瞬间落下泪来:“谨姐姐,我……” 兮谨捂住她的嘴,冲她摇了摇头:“出去再说。” 这一回,有好几个女眷被丰大人留了下来,众人也都心知肚明,人各有志,大家都自身难保,自然不会管别人的闲事。 一众人跟着小吏又走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来到了一个村庄模样的地方。 小吏介绍道:“这个村子叫麻杏村,里面住的都是像你们这样的流犯,你们以后就都住在这里。” 小吏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赶来。 中年男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讨好地冲着小吏道:“王大人辛苦了,接下来的事小的来安排就好。” 小吏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中的名册扔给了中年男人:“那就有劳了。” “王大人客气。”中年男人奉承道。 “你们,这个就是麻杏村的村长,你们跟他走就好。”小吏提高了嗓音,“都给我老实点,崖州到处都有看守的人,谁也别给我动歪脑子,若是想逃,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众人都老实地应下,无敢不从。 “你们都跟我来吧。”村长身材瘦长,约莫四十岁左右,狭长的眼神透露着冷漠倨傲,他带领着众人来到了村子的最里面。 “我们村子大,房子也多,不过就是破旧了些,这里的房子你们自己选一间住下。” 众人打量着这些房子,纷纷露出失望的眼神。 这些与其说是房子,还不如说是草屋,加上连日来的雨水,很多地方还有些破陋。 “你们可别嫌弃,虽说现在这些都是破草屋,可你们刚才一路上也看到了,那些有本事的,也是能凭自己的本事重新起新屋子的。” 众人心里虽然嫌弃,可也没有别的法子,赶了一路,此刻只想着能快些歇下,便都挑捡了屋子住下。 “谨儿,我们就要那间吧。”谢洛指了相对偏僻的一个屋子,“那屋子带了院子,左右也不妨碍。” “嗯。”兮谨认同地点点头,她方才也一眼相中了那屋子。 她是带着目的来崖州的,这一路走来,两人倒也没什么,可这真要安家落户了,免不得有尴尬的时候,还是和左右邻居离得远些,免得被看出什么破绽来。 第47章 我们在崖州有家了 疲惫至极的众人纷纷选好了房子,又在村长处登记了一番,就都带着自己仅剩的包袱住了进去。 兮谨随着谢洛一起推开了草屋的栅栏,细细打量起了接下来的家。 房子很简陋,拢共只有两间屋子,一间卧房,一间厨房。 房子像是许久没有人住过,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 “谨儿……”谢洛伸手摘去兮谨头发上的蜘蛛网,眼神有些落寞和愧意。 兮谨明白谢洛的欲言又止,遂扬起一抹笑容:“谢洛,你看,我们有家了,以后再也不用睡在露天的地方了。” “是啊,我们有家了。”谢洛微笑地回应着。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给谨儿一个更好的家。 “你看这屋子先前像是有人住过。” 兮谨推开了房间的门,发现卧房里还有些简单的桌椅柜子,炕上还有一床尚算干净的被子,都没来得及带走。 “谨儿,你先坐着歇会儿,我看外面有口井,我去打点水来。” 谢洛放下了手中的包袱,拿了屋子里的一个盆,出门而去。 “好。”兮谨卸下一身的疲惫,躺倒在炕上,仰头细细地看着着屋子。 一想到此刻自己已经身在崖州了,兮谨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她竟真的走了上千里的路,虽然满脚的水泡,但仍觉得骄傲。 若换做一个月前,她怎敢相信自己竟能来到如此偏远的崖州。 这么想着想着,人便有些昏昏沉沉地,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谢洛打了水回到房间里,看到兮谨已经睡着了。 即便是睡梦中,她也仍保持着戒备不安的姿势,谢洛不由得一阵心酸。 今日若不是自己得了梁副将看重,谨儿怕是已经被欺辱了去。 他也应该尽快立功,才能护住心爱之人。 谢洛伸手替兮谨盖了被子,看着这狭窄的床铺不免有些为难。 谨儿信任自己,这一路走来从未防备过他。 可她不知道他是个男人,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谢洛想着,身上莫名地一阵燥热,想起自己已经很多日没有洗漱了,便拿了屋里的水桶,到外面井边用冷水好好冲洗了一番。 兮谨在睡梦中,并不知道谢洛这一晚的燥热难耐。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歇息了,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让她一躺下来就浑身都酸痛难耐。 直到后半夜,她开始觉得身上火烧火燎的难受,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滚烫得很,看样子是发烧了,可是此刻她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本就没有睡着的谢洛听到了动静,赶紧起身,摸黑走到她身边:“谨儿,你怎么了?” 兮谨指了指自己沙哑的喉咙:“水……” “好。”谢洛手忙脚乱地端来一碗水,喂她喝下。 当她靠在他胸口时,才发现她身上滚烫得很:“谨儿,你发烧了?” “没事的……”兮谨喝了水,转身又无力地睡下了。 这一睡,一直到第二日傍晚方才醒过来。 兮谨醒来时,看到兰儿正坐在自己床边:“兰儿,你怎么在这?” “谨姐姐,你可算醒了。”兰儿看到兮谨醒过来,哽咽地道,“我好怕你醒不过来。” “谢洛去哪了?”她昨晚虽昏昏沉沉的,可也能感受到谢洛一直在身边,替她擦拭额头,时不时还喂她些水。 “谢大哥出门去取药了。”兰儿扶兮谨起来,喂她喝了点水。 “早上的时候谢大哥来敲门,让我照看你一会儿,他去请了大夫给你看病,这会儿他又送大夫回去,顺便跟着去取药了。” “我没什么的,不过是太累了。”兮谨知道自己的身体。 前两日胃疾犯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是扛不住了,不过休息两日便会好了。 “怎么会没事呢,你都昏睡了一天了,谢大哥可是熬红了眼睛,生怕你有个万一,大夫说你是积劳成疾,不好好休息,是会落下病根的。” “没事的,我自己的身体还能不清楚嘛。”兮谨摸了摸兰儿满是焦色的小脸,“昨日摔了一跤还疼吗?” “不疼。”兰儿有些后怕地道,“我以为来崖州顶多就是吃些苦,没想到崖州的官员这么坏。” “到哪都一样,崖州的官员也不全是坏的。”兮谨安抚着兰儿。 想到昨日的梁青山梁副将看上去倒是个正直的人。 而此刻,兮谨口中的梁青山正在军帐中眉飞色舞地和上位的一位将军聊着天。 “子远,我和你说,这次流犯里有个叫谢洛的,那箭术真是一流。” 那个被唤作子远的将军正伏案作画,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挑了挑眉:“真有这么厉害?” “我一开始也不信,可是你知道吗,他可以四箭齐发,而且箭箭正中红心,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厉害的人物了,上一次还是你刚来崖州的时候。”梁青山眼眸里流露着无比的崇拜之色。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顾子远抬眸,瞳孔微微一颤。 “谢洛。”梁青山猛灌了一口水,“怎么?你认识他?” 顾子远垂眸,按下心中疑惑,摇了摇头:“不认识。” “你们都是京里来的,这么厉害的人物你居然没听过?”梁青山不可思议地道。 顾子远笔尖一顿,乌黑的墨水晕染了笔下的画纸:“我已经离京快三年了。” “也是。”梁青山不以为意地点点头,看到顾子远笔下的画像,“我说子远,你真打算娶惜玉啊?” “怎么了?”顾子远提笔将晕染的地方改画成了一支钗子,“有何不可吗?” 梁青山伸手点了点顾子远的画中容貌绝美的女子:“还有何不可,你这心里有人,怎么能另娶他人呢?惜玉可是我表妹,你可不许负她。” “怎么?你喜欢惜玉?”顾子远目光灼灼地看着梁青山,“若你喜欢,我便放手。” “怎么可能。”梁青山一口拒绝,“惜玉那块头……” “子远,说句实在的,我也替你可惜,我今日倒是见了那京中来的女子,就说谢洛他媳妇儿,虽然人看着黑黑的,可抵不住她漂亮啊,那眼神清亮聪慧得很,看着就让人喜欢。” “你知道吗?她就那么看我一眼,就知道我是梁副将,你说她聪不聪明,还有啊……” “梁青山,你今日话有点多。”顾子远冷声打断他的话。 “我……我这不是和你聊聊嘛,谢洛他媳妇儿真的……” “快闭嘴吧!”梁青山话还未落,顾子远便冷声斥道,“你可不要学那丰申,做那欺男霸女的事。谢洛既然有本事,你就更该尊重人家媳妇儿。” “我……我当然不会啦,今天可是我把谢洛媳妇儿从丰申手里救出来的,我这是瞧得起谢洛,这谢洛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你呢。” “是吗?”顾子远从画中抬起头来,“改日倒是要见识见识。” 第48章 就喜欢穿夫人纳的鞋 麻杏村,兮谨靠坐在床铺上,看到夕阳西下,时候已经不早了,兮谨有些着急地问兰儿:“兰儿,你知道这大夫住在哪吗?” “听说这村里没有大夫,只有镇上有,这镇上来回要一个时辰呢。”兰儿看出兮谨面上担忧之色,安慰道,“谨姐姐,你别担心,谢大哥是稳重的,不会出事的。” “嗯。”兮谨拍了拍兰儿的手,“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不然你娘该着急了。” “没事的,我出来的时候娘亲和我说了,一定要照顾好谨姐姐你。” “这一路要是没有你和谢大哥的照顾,我们一定撑不到崖州,再说昨天要是没有你,我肯定已经落入丰大人的魔爪了。”兰儿说着,低头默默擦了擦泪水。 “别怕,兰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兮谨轻轻拥抱兰儿安抚着她。 心里也不由得酸楚,崖州比她想象的要险恶很多,她一定要尽快想办法在这里立足,不能轻易让人拿捏了去! “兰儿,我昏睡了一天了,上头有说什么时候让你们去服劳役吗?”兮谨打听道。 兰儿点了点头:“一早的时候,村长就来说过了,我们女眷这些日子暂且先替军中的将士们缝制夏衣,顺便清洗他们换下来的衣裳。” “不用去军中?”兮谨不免有些失落,她想打听上官讳遇刺的真相,如果没有机会到军中去,她该如何才能打探到消息? 兰儿惊慌地摇摇头:“村长说了,顾将军有令,所有女人都不能进军中扰乱军心,违令者是要军法处置的。” “这顾将军倒是军纪严明。”兮谨昨日也听了一嘴,知道顾将军是梁副将的上级,目前应该是军中的最高将领。 “那可不,听说就是这顾将军平了永州的叛乱呢。”兰儿露出一丝崇拜之色。 “原来是他。”兮谨想起昨日进城时看到的那个白袍将军,眸光不由得幽深了几分。 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动静,兮谨赶紧下了床铺,走到门口,果然见是谢洛回来了,急得几乎哭了出来:“你可算回来了。” 谢洛看着站在门口娇俏的女子,听着她有些焦急埋怨的语气,心里不知怎的一阵舒坦:“你怎么起来了,你病还没好,快些躺着去。” 兮谨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他手上的大包小包,问:“我已经好多了,倒是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想着家里有兰儿照顾你,顺道去买了些东西。” 谢洛说着,将手上的大包小包放在桌上,取出里面的一包点心交到兮谨手上:“你先吃些点心填填肚子,我去给你熬药。” “谢大哥对谨姐姐真好。”兰儿在旁捂着嘴笑道。 兮谨拿起一块点心塞到她嘴里:“咱们兰儿妹妹以后也会遇到这么好的夫君的。” 兰儿羞涩地捂了脸:“谨姐姐就知道打趣我,不和你说了,我也该回去了。” “好,那我也不留你了,路上慢些。” “放心吧,我和娘亲就住你们隔壁,我明日再来找你。”兰儿说着摆了摆手,回家去了。 兮谨来到厨房,拿过谢洛手中的药包:“还是我来吧,这个我擅长,你一路走回来一定累了,先去喝口水歇一歇。” “那怎么行,你可是病人。”谢洛义正言辞地拒绝。 “我没事了,不信你摸。”兮谨抬起了头,向前凑了过去,谢洛一个回身,两人瞬间近在咫尺凑在了一起,呼吸可闻。 兮谨反应了一会儿,连忙倒退了半步,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觉得自己又烧了起来,脸烫得厉害。 谢洛看着面前满脸通红的美丽女子,突然觉得这厨房真小,小得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谢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去喝口水。” 兮谨看着谢洛仓惶的背影,抿唇笑了笑。 谢洛为了给她煮药,竟然还买了个药炉回来,兮谨熟门熟路地将药材放进药炉中,生了火,煮起药来。 看着炉中的药,兮谨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谢洛哪里来的银两买这一堆东西? 兮谨赶紧放下手中药材,掀了帘子到房间里,见谢洛正坐在榻上低头查看自己的脚。 谢洛看到兮谨进来,赶紧放下裤脚,站了起来:“谨儿,有什么事吗?” 兮谨看了眼桌上五花八门的东西,神色定了定道:“我是突然想到,你哪里来的银子买这些?” 昨晚因为时间仓促,她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她把银子放在了哪里,而且她刚才看过,自己的包袱还完好地摆在那里,根本没有动过。 谢洛缩了缩脚,笑着道:“你忘了,出发前,你和我说你把银两缝在了我的鞋子里。” “我知道,可是……”兮谨担心的也正是这个,她是把银两缝在了他的鞋子里,可是如果他要从鞋子里取出了银票,那他的鞋子……他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 “你把脚伸出来我看看。” “谨儿,我一个大男人的脚有什么好看的。”谢洛神色尴尬地拒绝道。 “你伸出来。”兮谨走上前,将谢洛推坐在榻上,抬起了他的脚。 果然不出兮谨所料,谢洛的鞋早已破烂不堪,脚底因为磨损,出了不少的血丝。 兮谨看着,眸中不禁落下泪来! 谢洛收回自己的脚,摸了摸兮谨的额头:“谨儿,没事的,一些小伤而已,也怪我走得急,原本你这鞋缝的还挺结实的。” 兮谨擦去眼泪,抬眸道:“下次给你缝一双更结实的。” “好,我就喜欢穿谨儿缝的鞋。”谢洛温柔地笑笑。 窗外的夕阳落在他的脸上,温暖无比,一点点地融化着兮谨的心。 谢洛从未想过,就是这样一句话,自己竟穿了一辈子慕兮谨缝的鞋。 “你别动,我帮你上个药。”兮谨从包袱里拿出仅剩的一点伤药,打算替谢洛上药。 “不用了,不用了。”谢洛接过兮谨手中的药,“我自己来。” 他倒是也想让兮谨替自己上药,可是想到自己走了一天的路,脚肯定不干净,他可不想给谨儿留下不好的印象。 兮谨也不勉强他,将药给了他,自己去厨房看着药炉子…… 第49章 媳妇就是拿来哄的 兮谨趁着熬药的间隙,看了谢洛带回来的东西,都是些生活的必需品,米面粮油、针头线脑。 “没想到你还会买这些!”兮谨赞赏道。 他一个堂堂世家公子,竟然还知道这些生计所需的东西。 “不过是有嘴问的罢了。”谢洛笑着回应,“今天急着想把药给你带回来,太匆忙了,还有很多东西没买,下次我带你一起去。” “好。”兮谨看着谢洛带回来的东西,见里面还有一块布,看样子也不像是做衣裳的,“这个是拿来做什么的?” 谢洛走上前,拿起那块布料,走到榻上,将它挂在了床铺的中间,将原本的床铺分隔成了两张床。 兮谨看了,心里一阵暖意,信任道:“其实你不必如此,我相信你。” 谢洛垂眸,低声道:“我不信我自己。” 越是在一个屋檐下,他越怕自己控制不住对谨儿的感情。 “你说什么?” “没什么。”谢洛扯开了话题,“谨儿,你看,我还买了几本书。” “买书?”兮谨疑惑,买书做什么? 谢洛本就是饱读诗书之人,兮谨在谢府书房看到过他的藏书,只怕整个崖州的书都没他看过的书多。 “你来看看!”谢洛神秘兮兮地道。 兮谨凑上前,看了谢洛带回来的书,细看书名,不由得笑出了声:“这些书你倒真是买对了。” “你还真别笑,我去镇上看了,崖州书坊多是这些书。”谢洛指着一本烹饪的书,“你看,我不会做饭,我就想着买些书回来好好研读一番,总不能让你跟着我饿肚子不是?” “可你怎么不问我会不会做饭?”兮谨心虚地问道。 “我知你从小跟着魏氏学医,怕是也没多少精力学习烹饪吧,再说,我总不能顿顿指着你给我做。”谢洛有理有据地说道。 “我倒是会一些,不过都是些药膳。”兮谨如实相告。 昔日嫡母在世时,并不热衷让兮谨学习烹饪,顶多就是让兮谨学习了一两道拿手的点心。 犹记得嫡母曾说:咱们谨儿来日必定是要嫁给门当户对之人,哪里真能劳动你下厨操持,会做一两道点心讨夫君欢心便好,不用学那么多,油盐酱醋的,熏坏了咱们谨儿漂亮的小脸蛋就不好了。 可偏偏嫡母又热衷让兮谨学习药膳,嫡母说,学会药膳,把男人身子补好了,受益的是女人自己。 如今想起昔日嫡母所言,兮谨倒是悟出些不同寻常来。 此刻看着谢洛俊朗的侧颜,兮谨没来由的一阵脸红。 “谨儿,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身子还难受吗?”谢洛站起身,扶她到床榻上躺下,“我去给你看看药好了没。” 兮谨看着谢洛关心则乱的模样,鬼使神差地说道:“谢洛,我下次给你炖药膳吃。” “好。”谢洛点了点头,便急着去给兮谨看药熬得如何? 等到若干年后,他真吃到了兮谨熬的药膳,方才发现,自己的夫人在厨艺方面竟然是个宝。 兮谨躺在榻上,谢洛也不让她下地,无所事事的她便拿起了谢洛买回来的书看了起来。 除了烹饪,谢洛还买了些种植蔬菜,蓄养牲畜的书,看样子是做好了在这里长住的准备的。 兮谨在闺中时,也算是博览群书的,却从未涉略过这方面的书,此刻看了这些书,倒是萌生了不少想法。 兮谨走下塌,拿了纸笔,开始将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 谢洛端了药过来,放在兮谨旁边的桌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兮谨所记录的东西:“没想到你一手簪花小楷写得这般好。” 谢洛想起自己的姑姑谢颜,他幼时,姑姑谢颜也是京中小有名气的才女。 姑姑最有才名的便是她的一手好字,如今看着兮谨的字,倒是和姑姑有得一比。 “幼时经常帮外祖父誊抄药方,时间一长,便练出来了。”能得谢洛夸赞,兮谨心里也很开心,“也亏得你买的纸笔好。” “还有你不远千里背来的端砚。”谢洛笑着坐下来,在旁替兮谨磨墨,“你不怪我花费这么多钱买这些纸笔?” 为了维持老夫人庄子上的开支,兮谨真正从京城带来的银两并不多,两人少不得要在崖州住上一段时间,银钱很是重要。 “你是读书人,对文房四宝有执念我自然能理解。”兮谨微笑着说道,“就像我外祖父对药材也极为严谨,稍有残次的都入不了他的眼。” “谨儿,从今日起,我就不是读书人了。”谢洛磨墨的手顿了顿,神色隐忍而决绝,“我已经决定加入梁副将的先锋营了。” 兮谨自然是知道先锋营是干什么的? 崖州之所以能成为流犯之地,除了它远离京城,地处偏远外,更是因为它是朝廷驻守西南的重要之地。 崖州的驻军每年为了抵御来犯,损兵很多,故朝中有人提议,让流犯加入先锋营,在每次战事时冲在最前面,若是能侥幸立功,便能酌情免除流放之罪。 当年,上官讳便是加入的先锋营,他在先锋营遇到战事就冲在最前面,因此屡立战功。 有时候,兮谨一连数月收不到他的信,便知道,他一定是又受伤了。 就这样苦熬了两年多,就在他即将立功免罪之际,却突然遇刺身亡。 每每思及此,兮谨就觉得痛苦难当。 上官讳的死就像是自己心口的一个疤,每每快好了,可一想起来,伤口就会被重新揭开,鲜血直流。 如今,谢洛也同样要加入先锋营了,兮谨自然是不想他去的。 可她知道,身为谢府嫡子,谢洛有他的责任与担当。 兮谨眸色一沉,喟叹道:“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一定支持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有任何闪失。” 兮谨说着,泪水盈满了眼眶:“我答应了祖母,一定要和你平安归京去见她老人家。” “好。”谢洛眼圈微红,满是动容,“谨儿,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谢洛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上官讳,他也知道,谨儿是真的关心他,不希望他出事。 兮谨擦了眼泪,扯了话题:“谢洛,我看我们的房子还带了个院子呢,等下次去镇上了,我们再买些锄头回来,把它开垦了,现在是春季,种下些菜种子,过段时间就能丰收了。” “夫人可真是活学活用,聪慧至极呀!”谢洛笑着道。 “那是自然。”兮谨指着桌上的书籍,“也不知是谁写的书,实在是太有用了。” “我去镇上书店原本只想买些纸笔备着,没想到书店显眼处竟都是这些书籍,想来崖州多是些从京中流放来的人,富贵之人大抵都是些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之人,所以才有此举措。” “不管怎样,这些书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兮谨一扫连日来身体的不适,神清气爽起来。 接下来,除了想办法追查上官讳的死因外,她还有很多可以忙的事,实在是再好不过。 “先别管这些了。”谢洛替兮谨收拾了桌上的书籍,将药放到她面前,“先把药喝了吧,再不喝药都要凉了。” “好。”兮谨自己是医者,自然知道这些药的宝贵,更何况这些药是谢洛走破了鞋才买来的,他可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见兮谨一口气喝完了药,苦得秀眉紧紧拧在了一起,却不道一声苦。 “是我失策,早知道该给你买些糖来。”谢洛懊悔道,“等下次去镇上,一定给你买。” 兮谨心里一暖,嘴上却道:“你怎么总拿些糖来哄我,是把我当小孩了吗?” “自己的夫人不就是拿来哄的嘛。”谢洛极其自然地说道。 兮谨羞涩地不理她,只拿了烹饪的书:“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晚上吃些什么?” “夫人是打算现学现做吗?”谢洛扶额长叹,直觉今天的晚餐恐怕无望了。 兮谨指着书上的一道面食,豪言道:“相信我,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不如我们来做水饺吧。” “你会和面?”谢洛抱着怀疑的态度道。 兮谨看着书上不算难的步骤,咬咬牙:“看着应该会。” 谢洛继续追问:“你会调陷?” “会。”兮谨暗暗窃喜,不就是把几种食材混一起嘛,没难度。 谢洛看着兮谨假模假式的,倒也被勾起了兴趣,可仔细一想,直叹道:“我没买肉,也没买菜。” 兮谨放下书,长叹一口气:“那我们吃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了崖州,以为能正儿八经吃些东西了,没想到败在了不会厨艺上。 早知道如此,在庄子上的时候就应该跟庄子上的嫂子们学点厨艺。 “你呀,还是好好歇着。”谢洛扶着兮谨坐下,“我买了米,我给你熬粥喝。” “你会熬粥。”兮谨惊讶道。 “会,小时候有一次姑姑病了,我跟着厨房学的,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你姑姑待你很好?”兮谨知道谢洛的姑姑谢颜,是大燕朝出了名的美人。 “嗯,我娘亲身体不好,终日不是在床榻上,就是在佛堂礼佛,甚少理会我,我是姑姑一手带大的,只可惜,没能让她看到我出人头地。” 谢洛一边淘洗着买回来的米,一边和兮谨闲聊起来…… 第50章 谢洛,你媳妇儿真是妙人 当看到谢洛端着热乎乎的白粥出来时,兮谨方才真的相信谢洛是真的会煮粥。 “今日先将就喝点粥,我方才回来瞧着村口有些卖菜的,明日我下值了带回来。”谢洛递了烫过热水的筷子给兮谨,“粥要趁热喝。” “软糯香甜,很好喝呢。”兮谨喝着热乎的粥,瞬间觉得胃也熨帖了很多。 “好喝就多喝点。”看着兮谨甜美满足的神情,谢洛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兮谨的脸。 兮谨俏脸一红,喝粥的动作顿了顿…… 正当兮谨不知该怎么办时,屋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好像是柳大娘。 “谢洛媳妇儿,在吗?” “在的,您进来吧。”兮谨起身开门,果然看到是柳大娘,“大娘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柳大娘挎着篮子走进门,看到两人桌上的清粥:“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小年轻,一定不会做吃的,我给你们带了几个饼,你们填填肚子。” 柳大娘说着,从篮子里拿出色香俱全的葱花饼:“快尝尝吧。” “柳大娘,这怎么好意思!”谢洛站起身,客气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一路上,如果没有你们两口子,我和老头子早就饿死了。”柳大娘也是豪爽的人,“赶紧尝尝大娘的手艺。” “那就谢谢大娘啦!”兮谨知道人与人的关系要有来有往方能长久,便也不与柳大娘客气。 兮谨将饼递给谢洛,尝了一口,不由得赞道:“大娘真是好手艺,这饼真是又香又软。” “你这姑娘,就是招人喜欢。”柳大娘爱怜地拉着兮谨的手。 “要我说,这都是缘分,若是在京城,我这等粗俗的老婆子见了你们这样的贵人,那都是要跪地磕头,脸都不敢抬一下的。” “大娘可别这么说,若是我在京里见了你,一定把你请到府上做厨娘,天天让您给我们做好吃的!”兮谨笑着说道。 “谢洛,你瞧瞧,你这媳妇儿真是个妙人。”柳大娘笑着和谢洛说道。 谢洛认同地点点头:“是啊,我的媳妇儿是最好的。” “你也是个好儿郎。”柳大娘拉着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我这老婆子别的本事没有,做吃的还行,你们若是有需要,一定不要与我客气。” “谢谢柳大娘,我一定多多向您请教厨艺。”兮谨甜甜地应下。 既然是要在崖州住下的,总不能指望谢洛天天熬粥给她喝,她也该学些厨艺在身上。 “可不敢说请教。”柳大娘摆了摆手,站起身,“话说起来,我瞧着你们的屋子也有些破陋,得亏今日不下雨,不然恐怕是要漏雨的。” “我明日爬屋顶去看看。”谢洛打算道。 “这哪是你这样的公子哥做的事,交给我,你柳大爷会这些,包你们满意。”柳大娘热情地揽了下来。 兮谨和谢洛对视一眼,感激道:“那就多谢柳大娘了。” “不客气。”柳大娘拿起篮子,“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我先回了。” “大娘等一等。”兮谨说着,拔下了发髻下的乌木簪子,“我也没什么好感谢您的,这簪子请您收下。” “这……这可使不得。”柳大娘连连拒绝。 “没什么使不得的,不过是一支普通的簪子,我戴着还怕夫君嫌我老气,配您这年纪刚刚好。”兮谨不等柳大娘拒绝,直接给她戴在了头上,“大娘戴着真好看。” “真的吗!”柳大娘喜不自胜地摸了摸头发上的簪子。 “保证柳大爷看直了眼。”兮谨笑着打趣道。 柳大娘高兴地拍了拍兮谨的手:“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走了,你们快趁热吃,别凉了。” “好,您慢走。”兮谨送柳大娘到门口,回到房间,看谢洛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兮谨摸了摸脸,疑惑道。 “你戴那乌木簪子素雅娴静,很是好看,一点也不老气。”谢洛认真地说道。 兮谨捂唇笑了笑:“我要不那么说,柳大娘怎么肯收。” “你那簪子不便宜。”谢洛是识货的,乌木是长埋地下而成,又有药用价值,那簪子虽看着不起眼,实则价值极高。 “再贵重的簪子哪有这饼香呀!”兮谨拿起饼,一边喝着粥,一边吃着饼,无比满足,“那簪子是魏家表哥送的,我如今是有夫之妇,再戴也不合适了。” “那确实,送给柳大娘正合适。”谢洛闻言忍不住掩唇笑道。 兮谨的话让他身心舒畅,没想到自己的夫人竟有这样的觉悟:“等我拿了晌银,给你买支新的。” “好。”兮谨并没有察觉到谢洛的喜悦之情,认真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军营?” “明日就要去,每七日休息一日。”谢洛伸手握住兮谨的,“接下来我恐怕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了。” “没事的,刚才兰儿与我说女眷们这段时间要忙着为军中将士缝制夏衣,我到时恐怕也要忙好一阵呢。” “谨儿,你不是流犯,可以不用做这些的。”谢洛心疼地道。 让她跟随自己千里跋涉来崖州,已经是很辛苦的事了,接下来她该好好修养身子才是。 “我想做。”兮谨认真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我日日闲在家中,日子一长,免不得会有些闲话,到时候人家就会说,谢洛媳妇儿真是个懒婆娘,好吃懒做,日日靠谢洛养着。” “我愿意养你。”谢洛神色笃定,无比认真。 兮谨站起身,收了碗筷,轻笑道:“我娘亲说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谢洛看着兮谨站在厨间的背影,心里莫名温暖舒坦,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从后面拥住了她:“谨儿,我不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被谢洛拥在怀中,感受着他滚烫的身体,兮谨羞涩地挣脱开来:“我信你。” 她想了想,解释给他听:“其实我也有些私心,你是知我此行的目的,我想做些事,便不能太招人眼,所以你就让我去做吧。” 谢洛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上官讳一事,他没有理由拦着她:“那好,但你身子才刚好些,不要太辛苦。” “碗我来洗,你早些歇着去。”谢洛接过兮谨手中的碗,不给她沾水的机会。 “好!”兮谨也不拒绝他的好意,转身去忙别的事。 第51章 没你的同意,绝不冒犯你 谢洛洗好碗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兮谨在给自己缝补鞋子。 屋外天已经黑透,屋内一灯如豆,微晃的灯光映衬在兮谨的脸上,说不出的柔美。 谢洛倒了碗水放在兮谨面前:“你先歇息吧,这鞋就别补了,我穿脚上这双旧的就好。” 兮谨看了眼他脚上的鞋,还是京中流放前,她替他换下来的那双,鞋子已经黑得看不出颜色了,鞋底也很薄。 兮谨摇了摇头:“你明日是要去军营的,少不了要操练,穿这么薄的鞋怎么行,你别看我做饭不行,女工还是可以的,这鞋子是我花了不少时日做好的,底子厚,穿着还不累脚,也怪我,出的什么馊主意,把银票缝在鞋帮上。” “我把鞋帮给你重新缝回去,保证让人看不出来是破鞋子。” “好,那你受累。”谢洛此刻无比庆幸当初答应了祖母的主意,方才有了此刻谨儿的相伴,让他在人生低谷时候仍充满了希望。 “说什么受累不受累的。”兮谨甫一抬头,便看见谢洛正凝眸看着自己,兮谨回以一笑。 此刻昏暗的破房子里,倒让兮谨生出一丝与谢洛已是老夫老妻的错觉。 “你看,我缝的还不错吧?”兮谨指着缝补处给谢洛看。 谢洛原是不懂女红的,但看鞋面破损的地方被兮谨用青色的线绣了一节傲然挺立的竹子,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所言非虚。 “缝得真好看,你的绣工真的很不错,而且心思巧妙极了!”谢洛的声音温柔动听,夸赞的话犹如泉水一般涌出来。 兮谨听了也高兴,拿了一旁的尺子:“你站起来,我给你量个尺寸,等明日我与女眷们去缝制夏衣了,第一个给你缝。” 谢洛顺从地站起身,伸开修长的双臂任由兮谨丈量:“那你怎知你缝的夏衣一定会分到我手里?” 兮谨思索片刻,道:“我在袖口的地方绣一朵洛神花,到时候分夏衣了,你看到哪件袖口绣有洛神花,你就拿哪件。” “谨儿真聪慧。”谢洛毫不吝啬地称赞。 兮谨环绕谢洛的腰量了腰围,想起上次在庄子里为他缝制长袍时的尺寸,感叹道:“你瘦了不少了。” 谢洛感到兮谨柔软的手在自己身上来回,还有量腰围时若有若无的触碰,顿时觉得浑身燥热起来:“我去外面洗漱一下。” 兮谨疑惑地看着谢洛二话不说,急匆匆地往外走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让谢洛那般难以自控。 一直到许久以后,兮谨才慢慢知道,今日点的火,日后都是要灭的。 兮谨记下了谢洛的尺寸,又继续低头缝补鞋子。 兮谨性子娴静,从小便不爱交际,所以在闺中的日子里不是钻研医术就是学女红。 嫡母也从来不吝啬培养兮谨的爱好,专门请了宫中尚衣局退下来的老嬷嬷亲自指点。 兮谨的悟性极好,没几年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今太后五十大寿那年,兮谨替姑姑为太后绣了一幅万寿无疆图,让姑姑得了太后的赏识,一时在后宫风头无两。 姑姑因此赏了她不少珍稀贵重的东西,为此还惹得姐姐慕兮瑶嫉妒。 赏赐下来的那日,慕兮瑶就发疯般扔掉了她的绣篮,还剪碎了她很多绣品。 慕氏知道后,就勒令她不可再随意绣东西,免得惹姐姐不高兴。 所以自那以后,兮谨学的这些再没派上用场。 兮谨想起当初谢洛在东湖救下自己后,偷偷为他绣过的荷包,那是她为外男绣过的唯一一个荷包。 但谢洛好像已经不记得这回事了,思及此,兮谨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时间慢慢地过去,兮谨终于在油灯耗尽前,缝补好了谢洛的鞋子,收好手上的针线,油灯便灭了。 兮谨摸黑站了起来,一个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凳子,发出了碰撞声。 谢洛其实早就洗好了冷水澡,但是只要一想到兮谨温柔动人的模样,便觉得自己冷静不下来,故在门外坐了许久。 突然听到碰撞声,谢洛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凭着记忆的方向,扶住了兮谨:“你没事吧?” “没事,刚刚不小心撞到了凳子。”兮谨解释道,“灯油用完了。” “人没事就好。”谢洛情不自禁地抱住兮谨,“灯油用完了可以再买。” “嗯。”兮谨感受到谢洛身上刚洗完澡的冰冷和清香,可又觉察到一丝莫名的热意,“春日里早晚温差大,下次还是烧水沐浴吧,免得冻坏了。” “没事,我热得很。”谢洛身怀抱着娇体软在怀,明明燥热得难受,却丝毫不想放手。 兮谨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待明白过来,脸羞得通红,推拒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去歇息吧。” “好。”谢洛轻轻放开怀中女子,黑暗中双眸明亮,“谨儿,你放心,你不同意,我绝不会做冒犯你的事。” “嗯。”兮谨低埋着头,扶起倒地的凳子,“我一直相信你。” “我去给你烧些热水。”谢洛心满意足,“你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是男人没关系,但你不行,我去给你烧些热水,你先简单应付一下,等明日我去问问,这村里有谁会做浴桶的。” “不用这么麻烦。”兮谨已经做好了吃苦受累的准备,可没想着还能用浴桶沐浴。 “要的。”谢洛不容拒绝,到厨房间烧了满满一锅热水,让兮谨洗漱。 房子太小,兮谨便只能端了水到房间里洗漱,谢洛坐在外面守着,听着里面的水声,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谢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思索起接下来还有哪些东西要采购? 现如今虽不能给谨儿富足的生活,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一定不能再发生了。 兮谨好好洗漱了一番,又换了干净的衣裳,瞬间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 谢洛进门,替兮谨倒了洗澡水,回头看到兮谨清水出芙蓉的模样,心都仿佛漏跳了几拍。 他是知道她美的,若论美貌慕相嫡女慕兮瑾在京中也是排得上号的。 他出身京城世家,打小也是见惯了锦衣华服的美女,却是第一次见兮谨这般。 明明是一身再朴素不过的打扮,乌黑的长发刚刚洗过,还未来得及梳起,发梢还在滴着水…… 小脸上洗去了那些遮掩的东西,洁白的小脸犹如窗外皎洁的月光一般。 兮谨并不知道,她这般楚楚可人的模样,让身边的男人彻夜难眠。 谢洛想,自己是该到军中好生历练历练,省得在家中日日看着兮谨,难以自控…… 第52章 三年抱俩的愿望 第二日一早,兮谨从睡梦中醒来,天已微微亮了。 麻杏村背靠着大山,春日里,空气中泛着清冷潮湿之意,却也无比的清新宜人。 兮谨掀开床上的帘子,发现谢洛已经起了。 她记得昨晚很晚了,谢洛还翻来覆去没睡,怎么今早这么早起了? 兮谨起身去洗脸漱口,发现洗漱盆旁边放了新摘的柳枝,想必是谢洛摘来让她刷牙用的,兮谨默默领受他的好意。 洗漱好,兮谨盘了头发,见桌上放着一支用桃木雕的发簪。 虽不是很精致,但也看出足够用心了,整支钗子都打磨得很光滑,想必要花不少时间。 兮谨推门而出,看到谢洛正拿了一根木棍在舞剑。 明明是一根普通的棍子,到了他的手里,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宛若蛟龙,虎虎生风。 一身短打衣衫,衬得他身形精壮,挺拔而修长,倒是和兮谨平日里看到的有所不同。 看到兮谨出来,谢洛收了手中的木棍,朝她微微一笑,朝阳中,他的眸光中闪烁着令人心动的曙光:“你醒了?” “嗯。”兮谨微微点头,“你都出汗了,快进来擦一擦吧。” “好。”谢洛扔了手中的棍子,走上前,凝视着兮谨的发簪,果然人长得美,戴什么都好看,“时间仓促了些,你先将就着戴。” “不将就,我觉得很好看。”兮谨抚着发上的簪子,露出心满意足的笑,“你几时起的?怎还有空给我做簪子。” 谢洛尴尬地笑笑,他能告诉她自己整晚都没睡吗? 昨晚要不是怕吵到她,他一定还要翻来覆去很久。 “我睡眠浅,所以起得早。” 兮谨看着他眼底的青黑,有些担忧地拉过他的手,探起脉来,可他脉相极稳,气血也充盈得很,并无任何病症。 兮谨打量着他的神色,看着他眼底的青色,仿佛想到了什么,耳朵不觉有些发烫。 这日,趁着谢洛去了军营,兮谨默默地将床铺上的帘子加长了一些,又将自己的床铺放得离他远了些。 她知他待她真心,不会轻易冒犯她,可长久以往,他年轻气盛,克制得时间长了也很伤身体。 这日早上,兮谨去厨房的时候,发现谢洛已经煮好了粥,就连她的药也已经快熬好了,兮谨难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下次我起得早些,总不能家里的事都让你来做。”兮谨将盛好的粥放到谢洛的面前,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你尽管睡,这个家只有我们两个,没有那么多规矩。”谢洛不以为意,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媳妇儿,他感到很开心很满足。 兮谨还想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谢洛在家吗?” 谢洛起身去开门,很快迎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刘大人。 兮谨赶紧站起身,给刘大人搬来了一个凳子:“是刘大人啊,快请坐。” “寒舍简陋,还望刘大人不要见怪。”谢洛倒了碗水给刘大人,“刘大人请喝水。” 刘大人打量了一番他们的屋子:“短短两日能收拾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们这屋子虽是小了些,但屋前屋后都有空地,前院还有口井,倒也方便很多。” “正是。”谢洛抱拳,“这事还得多谢刘大人。” 刘大人畅快一笑:“谢兄弟说的什么话,我刘某人押送流犯也有些年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了想要和流犯称兄道弟的念头,谢兄弟,你信刘兄的,你在崖州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那就借刘大人吉言了。”谢洛爽朗笑道。 “我今日来也没别的事,我今日午后便要启程返京了,特来和二位道别。”刘大人说着,冲二位抱拳。 “难得刘大人还记着我们二位。”兮谨也没想到,刘大人竟然还会来看望他们。 “谢少夫人,你可别这么说,如今虽说我是官吏,你们是流犯,可过不了几年,说不定我又要朝你们磕头了。” 刘大人无比笃定地道:“崖州如今在丁刺史的治理下越来越严明了,但凡有本事的,必定会得到机会。” “要说这军中,如今是顾将军在指挥,这顾将军虽马上要成为丁刺史的乘龙快婿了,听闻这顾将军年少有为,军纪严明,从不滥用职权,对流犯也很看重,这次永州平叛乱,就有好几个先锋营的流犯得到了朝廷的宽恕,像谢兄弟这般有能耐之人,迟早会得到赦免。” “多谢刘大人能告知我们这些。”谢洛知道,自己如今人生地不熟,能得刘大人指点,是何等幸运。 “不必客气。”刘大人饮了一口水,“我这也马上要回京了,便想着来问问你们,可有什么要我带回京中的?” 谢洛和兮谨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兮谨站起身:“那就劳烦刘大人稍等一会儿,我去写封信,劳刘大人带回京中。” 兮谨走进房间,提起笔,瞬间感慨万千,想到祖母一个人在庄子里,便不由得红了眼眶,可她也知道,刘大人时间宝贵,便立刻提笔写了起来。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兮谨就写好了信件,其中自是报喜不报忧,只盼祖母能安心在京中等他们的好消息。 兮谨拿了信件走到外间,谢洛已经站起身了。 “谨儿,我得走了,等会儿你替我送送刘大人。” 兮谨望向门外,果然见有两个士兵等在外面,后面跟着一群青壮男子,包括大胡子。 身为男人,大部分流犯还是选择了进入先锋营,企图换来最后一丝希望。 “你等我一下。”兮谨赶紧转身回房,取了银两塞到谢洛手中,谢洛第一天去军营报到,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备无患。 谢洛看着兮谨塞给自己的银两,顿时也明白了兮谨的意思,默默将其塞进了袖口。 谢洛俯身冲刘大人行了一礼,“刘大人,后会有期。” 刘大人回以一礼:“后会有期。” 看着谢洛离去的背影,刘大人转身安慰兮谨:“谢少夫人,莫要伤怀,谢兄弟此去定能有出头之日。” “多谢刘大人吉言。” 兮谨将手中的信件交到刘大人手中,详细与他说了祖母所在庄子的地址,又递了两个方子给他。 “这是给刘夫人的方子,刘大人此行回京,想必刘夫人的身子已是大好,后续便按这个方子继续调理,还有一个方子是给大人您的,祝大人早得贵子。” 刘大人欣喜地收下两张方子:“那就多谢谢少夫人了。” 刘大人万万没想到,就因为这两张方子,竟让多年没有子嗣的他实现了三年抱俩的愿望。 当然这都是后话,眼下,兮谨还有很多事想要问刘大人…… 第53章 顾将军是凤凰男 “刘大人,民妇还有一事想要请教刘大人。”兮谨客气地说道。 “说什么请教,你只管问便是。” “刘大人您已经押送流犯多年,那您可还记得两年前有一名流犯叫上官讳?”兮谨也不与他废话,直切主题。 刘大人略一思忖:“你说的上官讳可是宁王之子?” “正是,不知他当年来崖州时可有与人结怨?”对于上官讳遇刺一事,兮谨通盘想过,或许,有可能是与流犯结了怨,才被刺杀。 刘大人疑惑地看了兮谨一眼,谢洛的媳妇儿怎么会问起上官讳?那上官讳可是叛贼之后,罪名可比谢洛重多了。 “不瞒刘大人,这上官讳的母亲与我嫡母是手帕交,我与他有些交情,数月前,他在崖州遇刺身亡,所以我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杀害了他?” 兮谨想过,整个崖州官衙她没有任何熟人,唯有这个刘大人熟悉崖州这边的人事,又很快要回京了,和他打听一些事,是最安全可靠的。 “这事我也听说了,可上官讳在来的路上并没有得罪任何人。” 刘大人想了想,继续道:“来崖州的这一路上他一直很沉默,半句话也不说,即使别人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他也既不吭声又不还手,我们当时还奇怪,他被流放前,明明是出了名的少年将军,身手应该很不错,不至于连几个流犯都打不过。” 兮谨闻言,心酸不已,或许别人不知道,可她知道,上官讳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回京,他不还手必定是不想惹事。 “多谢刘大人告知这些。”兮谨清丽的眸中盛满了泪水,她忍了又忍,还是止不住地掉下来,“刘大人可知这崖州的流犯若是死了,会被埋葬在哪里?” 既然来了崖州,她想去看看他,与他说说话,他们已经快三年没见面了,她都快记不清他的面容了。只有每每午夜梦回,方才能看到他模糊的容颜。 刘大人闻言,叹了口气:“区区流犯,哪有人会埋葬他们,左不过是扔在了乱葬岗。” “乱葬岗……”兮谨倒吸一口气,上官讳是多么爱干净的人,京中的时候,他虽不受宁王重视,可兮谨每次见他,都是干净整齐,仪表堂堂的模样,这样仪容出挑的人,怎可忍受自己死后被扔在了乱葬岗。 “对,就在校场后面的山脚下。” “嗯。”兮谨努力收拾情绪,片刻后,方才勉力扬起笑容,“刘大人,民妇还想向您打听一些事。” “你说。”刘大人看着面前红着眼睛的兮谨,不免有些同情,故人已逝,还是这样惨烈的结局,换谁都会不好受。 “我想知道这崖州的刺史大人是一个怎样的人?”兮谨隐晦地打听道。 “丁刺史在崖州任职已经很多年了,很受崖州百姓的爱戴,崖州有半数人是流犯,管理难度极大,历来是朝中官员不愿意来的地方,但自从丁刺史来了之后,崖州的混乱得到了整治,这些年流犯和当地百姓处得都还不错,都是丁刺史的功劳。” “那这丁刺史是不是有个女儿?”兮谨隐约记得刚来崖州时,听城外的百姓讨论过。 “是,丁刺史有一儿一女,都是正妻所出,丁刺史也不好女色,所以这些年只有两个孩子,女儿丁惜玉,儿子丁彰泰,听闻他的女儿已经许给顾将军了,不日就要成亲了。” 刘大人看着兮谨:“谢少夫人,你怎么想到打听丁刺史的女儿?” 兮谨笑笑:“这不是在城外听了些流言,便有些好奇。” 兮谨想过,想要查出上官讳遇刺的真相,那就一定要接触到崖州上头的人,可兮谨在这里毫无人脉,上回在城外听说丁刺史的女儿很肥胖,没有哪个女儿家不爱美的,更何况是即将出嫁的准新娘。 兮谨倒是知道一些减肥瘦身的法子,或许可以借此结交到这位丁刺史的女儿。 “流言是真的,丁刺史的女儿很胖,听闻她一顿能吃五碗饭,两只烧鸡,四只猪蹄胖,所以她虽是朝廷亲封的县主,可这些年也一直嫁不出去,如今能得到顾将军这样的夫婿,真是难得。” “顾将军。”兮谨来崖州不过短短几日,已经听了很多次顾将军的名讳了,所有人都对他交口称赞。 可是这样优秀的顾将军怎么会看上丁惜玉呢?难不成是为了攀附丁刺史? 当然,人各有志,兮谨也管不着这些。 兮谨撇开顾将军不提,又问道:“那丁刺史的儿子可有婚配?” “这……”听了兮谨的话,刘大人脸上露出震惊骇然之色,连连摆手,“谢少夫人,可不敢这么想,谢兄弟是难得的好儿郎,你可不能做对不住他的事。” 兮谨恍然一笑:“刘大人,您想多了,我自然知道自己夫君的好,我是绝不会做对不起夫君的事,只是如今身在崖州,犹如笼中困兽,不得自由,也不知将来如何,深怕得罪了这崖州城的贵人,是以才向您打听一二。” “哦,原来如此。”刘大人放心一笑,“我说呢,谢兄弟这么好的郎君,是个姑娘都不会错过他。” “这丁刺史的儿子还未婚配呢。”刘大人回答道。 “是年纪还小吗?” “倒也不是,他已经十六了,换了旁人哪怕不成婚,也该有对象了,只是……”刘大人说着指了指脑袋,“这丁刺史的儿子这里不是很好使,有些憨傻,所以至今还未婚配。” “原来如此。”兮谨替刘大人倒了茶,又向刘大人打听了不少事。 直到时候不早了,知道刘大人今日午后还要回京,便也不再挽留他。 送走了刘大人,兮谨简单地收拾了屋子,当收拾妥当一切后,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方才放声痛哭了出来。 从被迫嫁给谢洛,踏上流放之路到如今得知上官讳可能被扔在乱葬岗无人收拾遗骨,桩桩件件都让兮谨既痛苦又委屈。 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往下流,可是哭完了,日子还得继续。 至少她该庆幸,谢洛是个好夫君,不仅事事处处地照顾她,还给了她无限的尊重和爱护,方才让她在崖州,在这间简陋的屋子里,还能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兮谨拿出谢洛买回来的纸,将它裁成手掌大小的纸张,用针线缝合起来,制成了几本手札,取出其中一本,将方才从刘大人处打听到的消息一点一滴的记录下来。 兮谨想,下次等谢洛休息的日子,一定要去镇上买个樟木箱子,将这些重要的物件锁起来,现如今没有别的法子,也只能将它藏在枕头下面…… 第54章 赶紧赚工钱 兮谨处理完手头上的事,见外面日头已升得老高了,就打算出门去打探一下情况。 先前只听兰儿说女眷们都要为军中将士赶制夏衣,却不知是何时何地缝制? 兮谨打算先去兰儿家探探究竟? 兮谨正出门,就看见一名官差正领着一队士兵远远走来。 士兵们人人手里捧着布匹,看样子是来让她们缝制夏衣的。 “谨姐姐?”兰儿从自家院门里走出来,“你在这做什么?快去我家里歇一歇吧。” “好。”兮谨跟着兰儿进了她家,兰儿娘热情地迎了上来,“谢洛媳妇儿啊,快进来喝口茶吧!” “多谢婶子。”兮谨打量着兰儿家,兰儿家的院子没有他们他大,房间也和他们的一样,只有简单的两间,但他们母女二人住足够了。 “兰儿,你们的院子收拾得真好!” 小小的院落已经被娘俩收拾得整整齐齐,屋前屋后的几陇地也被收拾了出来,看样子是打算种点什么。 “谢洛媳妇儿过奖了,兰儿他爹走得早,我们娘俩在京里的时候也不得族人庇护,在京时,我们就会在自己的院落里种些瓜果蔬菜,所以对这些有些门道。” 兮谨暗暗惊叹,看样子这些被流犯来的人都是各怀本事啊,往后可要多和他们来往,学些本事才好。 兮谨刚坐下喝水,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呼喊声:“可有人在?” “在在在!”兰儿娘赶紧起身迎了出去,丝毫不敢懈怠。 “林何氏,林楚兰,得上头命令,所有女眷到村长家集合,一起为将士们缝制夏衣。”传话的官差高声说道。 “是是是,有劳您了。” “这位官差大人,民女也愿效劳。”兮谨见状,连忙上前道。 那官差睨了兮谨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慕兮谨。” “慕兮谨?”官差查看了手中的名册,“这上头没你的名字。” “民妇随夫君一道流放来崖州,虽不是流犯之身,也愿为崖州的将士们尽尽心。”兮谨无比谦卑地说道。 官差见兮谨衣着得体,态度谦逊,虽然皮肤黑了点,但看着倒也赏心悦目,便同意了。 “那就随我一道来吧。” “谨姐姐,名单上既然没有你的名字,你又何苦和我们一道受这罪?”兰儿压低声音询问道。 “你谢大哥去了军营,我左右在家也没事,还不如和你们一道有个伴。”兮谨随口道。 这当然不是她全部的想法,她其实是想结交认识更多的人,才能在崖州立足。 因为兮谨和兰儿家住在村子的最里面,所以官差最先来兰儿家喊人,几人跟着官差走着,后面又逐户去喊了女眷来。 兮谨自小背医书药名,养成了过目不忘的本领,这倒也让兮谨将这村子里的人记了个大半。 “今日我来带你们,明日起,每日辰时初刻,你们便要自己到村长家中集合,可明白?” “是,明白了。”众人纷纷应是。 辰时初刻才开工,已经是很仁慈的事了。若是起得早,还能在家里干不少活。 “姨姨。”兮谨病了两日,便有两日没见到萋萋了。 小孩子真是一日一个样,在崖州安顿下来后,萋萋被她娘亲拾掇得很好,一身枣红色的春衫,两个丸子头,让她看上去尤其灵动可爱。 “姨姨亲亲抱抱。”萋萋伸出短短的手臂,嘟着小嘴甜甜地说道。 兮谨无奈地摆了摆手:“萋萋,姨姨前两日生病了,病才刚好,怕过了病气给你,下次抱你好不好?” “好吧。”萋萋可怜巴巴地说道。 “谢洛媳妇儿,你生病了啊?现在可好些了?”萋萋娘亲王氏听了,赶忙关心道。 兮谨看着王氏苍白的面色,回答道:“我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劳累过度才病倒的,倒是你,还好吗?” “我这身子骨就这样了。”王氏黯然道,“倒是你上回给我吃了那药丸之后,便没再咯血,身子感觉也多了些力气。” “那就好,哪怕是为了萋萋,你也要保重身子。” 兮谨知道,王氏的身子亏空得厉害,自己给她的药也只能保她短暂一时。 只盼着她能敞开心扉,扫除心内阴霾,或许还能活些日子。 “我会的。”王氏点点头,爱怜地摸摸萋萋的丸子头,只盼能多活一日是一日。 众人正说话间,村长家就到了,村长家就在村子口,离兮谨家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并不是很远。 众人到时,门口已有一妇人等在那里了,妇人身着一袭秋香色的襦裙,发髻上别着一只碧玉簪子,脸上虽带着笑意,仍给人一种清冷高傲之感。 “村长夫人,这些就是此次流放来的女眷,丰大人有令,命你们三日内做好新来的先锋营的军服,然后立刻开始赶制夏衣,务必在芒种前赶制完所有的夏衣。”官差命令道,挥手让手下官差将布匹送进了村长家里。 “好的,好的!小的定按时交差!”村长夫人一脸恭敬地应着,迎着官差们进屋。 这时,从屋子里跑出来一名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上身着一件桃红色的衣衫,下着一条白色白蝶穿花长裙,显得十分娇艳动人。 “娘,官差怎么又拿这么多布匹来,这要做到什么时候去啊?”少女揽着自家娘亲的胳膊,嘟唇撒着娇。 村长夫人笑着点点少女的鼻尖,宠溺道:“又不要你做,你急什么?” “我不是嫌烦嘛。”少女不高兴地道,“这些个流犯日日在我们家里,叽叽喳喳的,好讨厌。” “莫要胡说。”村长夫人正了脸色,拍了拍女儿的手,“你爹既然领了这差事,自然是要把它做好的,这些人都是来帮忙的,你可不准胡说。” “哼。”少女不服气地跺了跺脚,“我就要说。” “小女聆音,自小被宠坏了,你们莫要和她一般见识。”村长夫人笑着道。 众人赶紧摆摆手:“不敢不敢。” 大家都是人精,既然是到村长家里来干活的,怎敢对村长的千金抱有不满。 村长夫人状似满意地看看众人,眼神却是精明地打量着每个人。 见众人脸上都是心悦诚服的表情,方才道:“那你们跟我来吧!” 第55章 比顾将军还好看的男人 村长家的屋子是青砖搭建的,院子里的走道也用石砖铺了一条小道,院子内种满了花草树木,清雅精致,房屋也都打扫得十分干净整洁,这样的房子也算得上是村里独一份。 众人都是见过些世面的,可如今流落到了崖州,住进了破旧茅草屋里,倒也有些羡慕这样的青砖房屋。 只是这样的羡慕是不敢流露出来的。 虽然是小小的村长夫人,众人仍是保持着敬畏之心,不敢得罪分毫。 是以虽然是一群人进了村长家的院子,并没发出多少动静。 村长夫人带着一行人来到后院,这里有两间屋子那么大的一个制衣作坊,里面整齐地摆放着桌椅。 已经有一批妇人在制衣了,想必是比他们来得早的那些流犯女眷。 看样子村长家中是长期包揽了军中的制衣的,倒也是个精明之人。 能替军中制衣,既赚了银两,又得了军中的庇护,一举两得。 “你们都先去净手,然后坐下来等分配任务,顾将军仁厚,给你们每件两文的工钱。”村长夫人停下脚步,站在众人面前发话道。 这区区两文钱若是换做以前,自然是不够看的,即便是打发乞丐,都嫌寒碜。 可如今在崖州,作为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女眷,能得到这两文钱,若是手脚勤快些,得个四文、六文的,攒了钱能买些糙粮米面填饱肚子,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众人心里不由得感谢顾将军仁慈。 “你们可得好好干活,不可懈怠,若是让我发现你们谁偷懒,不仅没有工钱,还要将她赶出去,被我赶出去的人,可就没有生计来源了,你们最好掂量清楚。”村长夫人看着众人,神色严厉。 “是!”众人赶紧应下。 “李婆子,你来安排一下。”村长夫人挥手招来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妇女,“顾将军的衣服记得找个手艺好的先做出来。” “是,您放心,老婆子心里有数。”李婆子拍了拍自己丰满的胸口,应承下来。 “娘,不是说好了顾将军的衣服我来做嘛。”站在村长夫人旁边的石聆音撒娇道。 村长夫人闻言,暗暗地给女儿一记凌厉的眼神:“我是缺你吃的还是穿的,让你和她们抢活干。” “娘,你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个,我……”石聆音支吾着,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村长夫人忍不住一阵头疼,招呼了李婆子:“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回房了。” “夫人您放心,放心交给老婆子就好。”李婆子满口答应道。 “你跟我来。”村长夫人暗暗拧了一把石聆音的胳膊,厉声道。 石聆音不情不愿地跟着自己的母亲回了房间,村长夫人左右打探了一下,看到没有人,方才紧锁了房门,指着石聆音厉声道:“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我和你说过多少回了,那顾将军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为什么不可以?”听了母亲的怒斥,石聆音不顾形象地大声嚷嚷,“我不可以,难道丁惜玉那个肥婆就可以吗?就因为丁惜玉的父亲是刺史,我就要让给她吗” 村长夫人气急,抬手甩了石聆音一巴掌:“打你个口出狂言的。” “你打,你打死我吧。”石聆音哭得梨花带雨,妆容全花,“明明是我先认识顾将军的,顾将军微时还在我们家住过,他那时还是个……” 村长夫人不等石聆音把话说完,赶紧捂住她的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与你说过多少遍,过去的事情不许再提,你是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呜呜呜。”石聆音被捂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村长夫人赶忙松开捂着女儿嘴巴的手,爱怜地抚着女儿凌乱的头发,安慰道:“聆音,你年纪还小,未来还有的是机会,如今你父亲不仅掌管了村里大大小小的所有事,还得了顾将军的赏识,承担了军中很多的杂务,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君没有,千万不要一时意气,知道了吗?” 石聆音用力地擦了擦眼泪,不甘心地道:“我就是喜欢顾将军嘛,放眼整个崖州,就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了,丁惜玉那个肥婆哪里配得上他?” “谁说没有了,你父亲那日去接流犯,就说起这次来的流犯里有个文武双全,仪表堂堂的,还是个出生世家的呢,你想,刺史可以从流犯里招婿,你父亲为什么就不可以,等时机成熟了,让你父亲也给你招一个京里来的女婿。” “真有比顾将军还好看的吗?”石聆音不敢置信地问道,双眼泛起了光。 “骗你做什么,这京里来的就是不一样,那人的父亲还曾是当朝丞相呢。” 村长夫人安抚着女儿,内心也不由得澎湃起来:“我和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女儿,若是我们石家有了昔日丞相的儿子做上门女婿,那以后你们的孩子一定能聪慧非凡,他日若能进京赶考,考取状元,那我们石家就出人头地了,再也不用窝在崖州当一个小小的村长了。” 石聆音也被自己的母亲说得心动起来,双手捂着胸口,眼里泛着憧憬的光芒,比顾将军还好看的男人,那该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啊。 这一次,她一定要牢牢抓住那人的心,不让他像顾将军一样另攀了高枝去。 “你好好在房间里待着,哪里也别去,外面这些流犯,你别看她们现在对我们做低伏小的,昔日都是京里有钱有势的人,精明得很,你可千万不能让她们抓了什么把柄去。”村长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唯恐自己这个缺心眼的女儿坏了自家的大事。 “知道啦。”石聆音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着,随手拿了床头的一本话本子看了起来。 看着书中男女主人公卿卿我我的画面,不由得想起母亲口中说的那个男子,顿时心花怒放起来…… 而在村长家作坊里认真缝制军衣的慕兮谨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夫君已经成了别的女人肖想的对象了…… 第56章 谁不喜欢贴心窝的姑娘 多年学医,让兮谨养成了雅静内敛的性格,是以兮谨一坐下来,便开始安静地制衣,丝毫不参与旁人争抢着为顾将军制衣的热闹中。 “都给我安静一会儿,虽说给顾将军制衣能多得五文钱,可这五文钱也不是谁都能赚的。”李婆子大声道。 “我们也不全是为了赚这五文钱,你想啊,这自己辛辛苦苦做的衣服,若是能穿在顾将军这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男子身上,我们也不觉得辛苦些,可若是自己做的衣服是给那些臭汉子穿,可不让我们糟心嘛!” 人群中有一妇人大声嬉笑道,看样子应该是来了崖州有几年了,全然不像兮谨这帮人这般的拘谨。 妇人话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了一阵笑声。 “劳婆子,瞧你这话说的,顾将军若是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你这样的糟老婆子做的,还真不要穿呢!”李婆子笑着调笑道,“他自然也喜欢穿那小姑娘做的,你们说是不是?” 人群中的小姑娘们听了李婆子的话,顿时打起了精神,缝制得格外认真起来,一个个的都希望能够被李婆子看中,能为顾将军制衣。 若是自己制的衣服能贴身穿在顾将军身上,得顾将军喜欢,想想都觉得脸红耳赤呢。 “你婆子你瞧瞧,这些小姑娘一个个都等着你挑选呢!”劳婆子笑着打趣道。 “好,那我就来瞧瞧,这些小姑娘谁制得最好?”李婆子神色认真地来回逡巡起来,似乎真要找一个制得好的。 兮谨如今已是有妇之妇,梳的也是妇人的发髻,是以丝毫没有把李婆子的审视放在心里,倒是一旁的兰儿,紧张得不得了。 “谨姐姐,你怎么动作这么快?”兰儿左右比对着,发现兮谨缝制得又快又好,不免有些泄气。 “你也算快的了,我看这些小姑娘中,你缝得最好了。”兮谨暖心地安慰道。 兮谨知道,兰儿母女本就不受族中重视,流放来此后,手头必定拘紧,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兮谨话音刚落,李婆子便来到了兰儿身旁,对着她频频点头:“就你了,我瞧你长得好看,衣服缝得也好,就由你来为顾将军制衣吧!” 兰儿惊喜地站起身,冲着李婆子优雅地行了一个礼:“多谢李嬷嬷赏识。” 李婆子听了兰儿的话,笑得更开心了:“你瞧瞧,不愧是京里来的,还喊我李嬷嬷,我们这里可没有什么李嬷嬷,你以后喊我李婶子就好。” “多谢李婶子!”兰儿甜甜地唤了一声。 李婆子听着,浑身舒坦,拿来了为顾将军制衣的上等布料:“这是给顾将军制衣的布料,你可要小心着些,这布料可贵重着。” “是。”兰儿小心翼翼地接过布料,红着脸问道,“那顾将军的尺寸?” 李婆子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到兰儿手上:“喏,你可要保管好啊。” “是,兰儿记下了。”兰儿看着纸条上的尺寸,瞬间联想出顾将军该是一个身形修长、挺拔高大的男子,内心不由得一阵羞涩。 “嘁,不就是仗着长得好看。”兮谨正低头缝制军衣,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嘲讽之声,虽然极短的一声,但兮谨敏锐地感受到了声音主人对兰儿的敌意。 兮谨站起身,假装去看兰儿手上的布料,顺便瞥了一眼身后的女子,那女子显然不是和她们此行一起的。 兮谨看着她的侧颜,但看她面容姣好,肌肤雪白,倒也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待她转过头来时,兮谨才发现,她的左脸竟有蝴蝶大的一块血色胎记,生生破坏了她的美貌。 兮谨赶紧垂下了眸,不再看她,故作镇静地和兰儿聊着怎么为顾将军制衣。 大伙虽然嫉妒兰儿得了为顾将军制衣的机会,可有李婆子看管着,谁也不敢造次,只一心缝制着手头的衣服。 两文钱一件衣服,若是能多缝一件半件的,也能多得一些工钱。 是以一直到中午,所有人都还在认真地缝制中。 “开饭啦。”李婆子在门外喊了一声,顿时,房间内的许多人都向着外面冲去。 兮谨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房间内人空了大半。 留下的大多是这次流放来的女眷,大伙显然还没适应这样的场景。 等到兮谨等人走到外面,几盆子的饭菜都只剩下一些底了。 她们这才意识到,原来在这里吃饭是要靠抢的。 作为新人,兮谨几人也不敢吱声,只能拿了剩下的几个馒头就着菜汤,在一旁的屋檐下吃了起来。 馒头是杂粮做的,粗糙得很,兮谨这一路上都得谢洛照顾,吃得都不算差,是以她到现在还没有适应这些粗糙的馒头。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只能咬一口包子喝一点菜汤,硬是把它吃下去饱腹。 “柳大娘,我可真有些怀念你做的饼了。”兮谨一边吃着,一边和一旁的柳大娘聊起天来。 “那还不简单,今晚大娘再给你做。”柳大娘内心十分喜欢兮谨,老两口自己没有儿女,恨不能把兮谨当女儿走动。 兮谨摇了摇头:“我总不能总吃你的,今晚我想试着自己做些吃的。” “所以说你这姑娘招人喜欢,那你和大娘说说,你今晚打算做些什么,大娘给你指点指点。”柳大娘直爽得说道。 “大娘会做饺子吗?”兮谨还是对昨日书上看到的饺子耿耿于怀,就想着做出来让谢洛尝一尝。 “会倒是会,只是这饺子太费食材。” 柳大娘昔日也是林府得脸面的婆子,怎样好吃的饺子没见过,只是现如今落魄了,对食材便也有些抠搜起来。 “不怕,我方才听夫君说傍晚村口有摆摊卖菜的,我去买些来就好。” 兮谨手头还有些银两,她可不想在吃食上亏待了谢洛和自己:“夫君今日第一天去军中服役,必定辛苦,我想给他做些好吃的。” “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谢洛这么疼你,你这样贴心窝的姑娘,换谁不喜欢呢!”柳大娘一个劲地夸赞着,“那我便与你好好说道说道这饺子的做法。” 第57章 自有你求我的时候 待兮谨向柳大娘讨教完饺子的做法,心领神会之后,回到制衣作坊内,见大部分女眷都已经在开始制衣了。 兮谨倒也不着急,反正她也不是为了这两文钱来的。 刚吃完那干硬的糙粮包子和寡淡无味的菜汤,兮谨便想着,明日要自己带些茶水来,不然这漫长的一日如何受得了。 兮谨拿起手上的衣服开始缝制起来,除了那些高官的,其余不过是按着固定的几个尺寸将几块布缝起来罢了,并没有什么难度。 只是,兮谨做着做着,便发现,到她手上的都是大尺寸的,而那些先来作坊的手上拿的都是小尺寸的,看样子这小小的作坊也充满了勾心斗角。 兮谨并不想理会这些,大尺寸就大尺寸吧,左右不过是几根线的事,若是为了这么点事闹起来惹恼了作坊里的“老人”,一定得不偿失。 春日的午后,窗外暖阳高照,渐渐的,众人便有些犯困,开始力不从心起来,而管事的李婆子早已坐在一旁的高椅上打起呼噜来。 “啊。”兰儿在一旁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兮谨回头,看她不小心扎到了手指,她下意识地含住指尖,满脸忧容。 看到兮谨看过来,她有些害怕地说:“谨姐姐,我有些害怕,我怕我做不好。” 兮谨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一件衣服而已,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你说得倒轻巧,一件衣服而已。”说话的正是方才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女子,只见她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可是顾将军的衣服,顾将军可是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军,若是这衣裳沾了你这女人的血,多晦气。” 兮谨抬眸看去,冷着声音道:“在坐的都是制衣的好手,可又有谁敢说自己制衣时,没有扎到过手指,顾将军既是勇敢无畏的将军,又何惧女子这点滴的鲜血。” “好,谢洛媳妇儿说得真好。”柳大娘第一个捧场道。 “你叫什么名字?”那脸带胎记的女子冷着脸看过来,神色不善。 “慕兮谨。”兮谨站起身,嘴角噙着笑,淡淡地看着她,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她虽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我记住你了,慕兮谨。”女子咬牙,一双丹凤眼眸中流露着记恨的眼神。 “谨姐姐。”兰儿站起身拉住兮谨的袖子,怯怯地看着那胎记女子,“你要怪就怪我,这事和谨姐姐没关系。” “兰儿,没事的,自有她求我的时候。”兮谨看着胎记女子脸上的胎记,神色自若。 胎记女子感受到兮谨的眼神,下意识自卑地捂住自己的脸:“你胡说什么,我赵巧娘怎么可能会有求你的时候?” 兮谨淡淡一笑,指了指她脸上的胎记,神色无比笃定:“会有这一天的。” “你……”赵巧娘是前几年流放来崖州的,家中父母都在流放来的路上相继亡故了。 如今家里只剩下爷爷和弟弟三人相依为命,这些年因着手巧得以在作坊内赚些工钱,倒也不至于饿肚子。 可是她脸上的胎记却一直是她心头的刺,她年纪也不小了,与她一道流放来的姑娘都早已寻了人嫁了。 像她这样沦为罪籍的姑娘,若是能寻了崖州当地的男子嫁了,即便还是流犯的身份,可若是生了孩子,落户在了崖州,是不是流犯便不再重要了。 可她偏偏因为脸上的胎记,没能寻到婆家,不仅如此,即使是制衣这样的事,李婆子也从来不会把好差事留给她,总嫌她晦气。 长此以往,导致她养成了孤僻,阴阳怪气的性格。 可此刻,这个带着笑容的女子指着自己脸上的胎记,那么肯定地说自己会有求她的时候,难道她有去除她脸上胎记的方法?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慕兮谨淡然坐在那里的背影,她莫名地有些相信她的话。 而这边,兮谨并不是很在意赵巧娘的反应,兮谨救治过的人太多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她若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不要得罪自己,说不定还能给她自己寻到一丝机遇。 很快,一下午就过去了,李婆子也终于从她的酣睡中醒了过来,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下工吧,把做好的衣裳拿来我这里结算工钱,没做完的也可以带回去做。” 兮谨一天就做了两件衣裳,其中一件还是特地给谢洛做的,针脚密实,尺寸合身,还在袖口绣上了洛神花的纹样,方便谢洛辨认,因此颇费了不少心神! 两件衣裳不多也不少,原本凭她的本事再多做两件也不是难事,可她不愿赚这点小钱,她更愿把时间拿来听那些妇人说八卦。 这些八卦虽然大多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但总也有些有用的信息。 那些妇人见识了兮谨怼赵巧娘的样子,多少也有些佩服她,其实大伙也早就看不惯赵巧娘清高自傲的样子了,今天终于来了一个脏字不吐就把赵巧娘怼得哑口无言的,她们也是佩服得很。 尽管兮谨话不多,也耐不住那些大婶大娘的热情,她们喜欢兮谨不妖不媚的长相,也喜欢兮谨斯文有礼的模样,所以短短一个下午,兮谨就被拉入了作坊的八卦阵营。 在八卦中,大伙还得知了兮谨竟然会医术,便对她更多了几分敬意,就连先前惯常欺负新人的大娘们,也都对兮谨客气了几分。 大伙都知道,这个村子里虽然住了上百口人,可是连个正儿八经的大夫都没有,村里人得了病,要么自己苦熬着,要么赶到镇上去请大夫。 可这镇上的大夫也是十分难请的,麻杏村大多是流犯,镇上的大夫嫌晦气,基本不会出诊。 兮谨想到那日自己发烧昏睡,也不知谢洛是如何请到的大夫? 一开始,妇人们并不相信兮谨这般年轻的姑娘是会医术的,但是当兮谨甚至连把脉都不用,便说出了她们身上那些隐晦的妇女病时,她们一个个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兮谨神色自然地接受着她们的恭维,在妇科一道,兮谨敢说整个大燕朝除了外祖父,无人能比她更擅长了。 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魏氏传人,又为宫里的娘娘调理过身子,一定会惊讶得合不拢嘴。 当然,兮谨也并没有过多地宣扬自己的医术,她只是想着,若是自己有一计傍身,让大伙都知道了,那么之后自己就可以不用来这制衣坊。 用自己擅长的方式在崖州生活下去,日子应该会更惬意吧! 只是,在这之前,她还需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结识更多的人才是…… 第58章 他很久没有碰我了 “谢洛媳妇儿,你这手艺不错啊。”李婆子看着兮谨交差的衣服,针脚细腻,细节处处理得十分娴熟,不由得露出了赞赏之色。 “只可惜你是妇人了,不如这样,你明日来给梁副将制衣吧,同样给你五文钱工钱。” “那就多谢李婶子了。”听闻是为梁副将制衣,兮谨立刻应了下来。 如果没猜错,梁副将如今是谢洛的顶头上司,若是能借此讨好讨好他,让他对谢洛好些,岂不是一举两得。 “不客气,不客气。”李婆子笑着摆摆手,一边看着交上来的衣服,一边和兮谨说道,“谢洛媳妇儿,你先等会儿,我给你拿布料。” “好。”兮谨应了,到一旁等着。 众人都纷纷交了衣裳,换了银钱高兴地回家去了,只剩下兰儿还坐在那制衣,洁白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水! 李婆子站起身,走到了兰儿身边,叹息道:“兰儿,你这衣服是做得不错,可这速度慢了些。” 兰儿紧张地站起身:“对不起,李婶子,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你把这布料衣裳带回去,回家去做好,明日带来吧。”李婆子大度地说道。 “多谢李婶子。”兰儿鞠躬道谢,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又看看兮谨,“谨姐姐,我去外面等你。” “好。”兮谨应了,又回头和李婆子说道,“李婶子,给梁副将制衣的布料就放在作坊里吧,我不打算回去制衣,明日来做吧。” 李婆子笑眯眯地看着兮谨:“我懂,我懂,听闻你夫君俊朗得很呐!” 兮谨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谢洛俊不俊朗,和她制不制衣有什么关系? “我方才其实并没完全睡着,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李婆子笑着说道,“年轻真好啊,想当年,我和我家老头子刚成婚那会儿,也是粘腻的很,走哪都不分开,不怕你笑话,那会儿我还总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累呀,你明白吧?” 李婶子话说到这了,兮谨才明白过来,感情李婶子以为她不回家制衣赚钱,是为了和谢洛…… “谢洛媳妇儿啊,其实我留你下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 “李婶子但说无妨!” 李婆子拉了兮谨的手,带了褶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少女的羞红:“你婶子我啊,今年四十有二了,要说老也不算老,可我这月事已经不来了,我听人说啊,这女人没了月事,便像花朵离了泥土,很快就要枯萎了,我家那死老头子,已经很久没碰我了,我怕啊!” 李婆子见兮谨一脸淡然地看着自己,有些着急:“谢洛媳妇儿,你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 兮谨观察了李婆子的面色:“李婶子是不是晚上睡不着,白日里又累得很?” “是呀,是呀。”李婆子见兮谨果然一语中的,面上露出了欣喜之色,“那你有办法吗?” “把手伸出来。”兮谨将手指轻轻按在李婆子的脉上,沉吟了一会儿,“李婶子有纸吗?” “有有。”李婆子虽然不会写字,可也有自己计算工钱的法子,所以这纸笔倒是有的。 兮谨拿起笔,快速地在纸上写上了一张方子:“按方子调理,不出一个月,月事就会来的。” “当真?”李婆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方子,满含希冀。 “自然,婶子得的又不是大病,好好调理,自然会回春。”不过是寻常的妇人更年期的症状,只要药对症了,没什么问题。 “好好好。”李婆子高兴地抓了一把铜钱放在兮谨手上,“若是真的有效果,我一定再酬谢你。” “那就多谢婶子了。”兮谨看着手上的铜钱,少说也有十五文。 这可是自己来到这里后的第一笔诊金啊。 兮谨告别了李婶子,来到门外,看到兰儿还在等自己:“你娘呢?” “娘说她先回去做饭了,让我等你一起回去。”兰儿揽过兮谨的手臂,“谨姐姐,李婶子没有为难你吧?” 今天谨姐姐替自己出头,李婶子该不会为难谨姐姐吧? 她在门外等了许久,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她虽然胆子小,可如果李婶子真的要为难谨姐姐,她一定第一个冲进去! “没事,李婶子不过是找我看病而已。”兮谨宽慰道。 “谨姐姐,你真厉害,不仅衣服做得好,还会替人看病。”兰儿满脸崇拜地说道。 兮谨不以为意地笑笑:“我也就这点本事了。” 京里的那些名门小姐,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这些方面,兮谨就不是最出挑的。 不过兮谨也不会妄自菲薄,人本就是各有所长的。 “兰儿,我听你谢大哥说村口有人卖菜,你陪我去买些菜吧。”兮谨一想到等会儿要做饺子,心底竟有些紧张起来。 “好啊。”兰儿今日赚了两文钱,明日若是能制好给顾将军的衣服,还能再赚五文,想到这里,兰儿就心情愉悦,全然忘了刚才的紧张和害怕。 兮谨和兰儿一道来到村口,发现这里果然有很多卖菜的,大多是村里一些上了年纪的,家里都会种些菜拿来卖,价钱也不贵。 兮谨花了一文钱买了一把荠菜,今日运气好,正好碰上一个屠夫在卖肉,兮谨又花了十文钱买了一块肥瘦相宜的肉,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开始动手做饺子前,兮谨又翻了翻谢洛买回来的书,确定了一遍所有的流程,这才开始动手做。 因为是第一次做,所以兮谨的动作极慢,但值得庆幸的是,所有的步骤都没有出错。 加之她手巧,包的饺子倒也像模像样的。 看着一个个白白胖胖的饺子出现在砧板之上,兮谨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兮谨解了围裙,看着窗外的天色,夕阳已经落山了,谢洛还未归来,兮谨不禁有些担忧! 谢洛第一天去军中服役,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军营里的人可否会为难他? 兮谨推开篱笆门,正打算出去看看,就看见大胡子快步走了过来…… 第59章 我心悦于你,想取悦你 “嫂夫人,你是在等谢兄弟吧?谢兄弟让我告诉你一声,他要绕道去趟镇上,要晚些回来。” 兮谨闻言,松了一口气,估摸着谢洛是去镇上买东西了。 “你们今日都还顺利吗?”兮谨问大胡子。 “嫂夫人放心吧,一切都好!梁副将极看重我们!” 兮谨舒心一笑:“那就好!” “嫂夫人,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送了走大胡子,兮谨便安心回屋了。 兮谨坐下来一边默写医书,一边等,等了约莫一个时辰。 见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心想着谢洛应该快回来了,就下厨去煮饺子。 兮谨按着书上说的加三遍水的方法煮了饺子,煮出来的饺子白白嫩嫩,一个个浮在水面上,诱人得很,便盖了锅盖,打算给谢洛一个惊喜。 兮谨回房继续默写医书,没过一会儿,兮谨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兮谨赶紧出门去,果然看见谢洛带着满满一堆东西回来了。 谢洛看到兮谨站在门口,昏黄的灯火映衬得兮谨越发温柔动人,一路赶回来的疲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语气柔和了几分:“等急了吧?” 兮谨摇了摇头,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大胡子说你去了镇上,我就猜你是去买东西了。” 谢洛进了屋,将肩上的东西放在桌上,接过兮谨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看着桌上的灯火,疑惑道:“你哪里来的灯油?” “我回来时就有了,柳大娘说柳大爷下午来给我们修屋顶,我猜是大爷下午给我们修屋顶时给放的。” “嗯。”谢洛坐下来,心里升起几分暖意,“下次他们有要帮忙的,一定要帮上一把。” “自然。”兮谨也是这么想的。 “谨儿,你是不是煮了什么吃的?”谢洛嗅了嗅鼻子,仿佛闻到一阵香气。 兮谨粲然一笑:“你等着,我去给你盛来。” 见兮谨一脸高兴地走进厨房,谢洛感觉有些饥肠辘辘了,满心期待兮谨能给自己做什么好吃的。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兮谨从厨房出来。 谢洛连忙走进厨房,见兮谨正一脸泄气地站在灶台前,一声不吭。 谢洛走上前,看着锅里一锅糊糊,小心翼翼地猜测:“这是……面片汤?” 兮谨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谢洛,满脸委屈:“是饺子,我忘了熄灶火了。” 谢洛看着兮谨的模样,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饺子,是饺子,是我眼神不好,这饺子看着就很好吃。” 兮谨听了谢洛的安慰,顿时破涕为笑:“那今晚就将就将就?” “怎么能算将就呢,我就喜欢吃烂一点的饺子。”谢洛笑着,在一旁洗了手,然后道,“饺子烫手,你去等着,我给你端来。” “好。”兮谨来到房间,整理了桌上的东西。 两人一道吃起了热乎的“面片汤”,谢洛一改往日斯文的模样,大口大口地吃着:“这饺子味道很不错啊。” 兮谨信以为真,尝了一口,却发现这饺子咸得不得了,秀眉都拧到了一起。 兮谨不由得感叹,书上所谓的“少许”,真是难以琢磨,少许究竟是几许呢? “谢洛。”兮谨有些歉疚,“对不起啊,如果你娶的是那贤惠能干的妻子,也不至于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 “说什么傻话。”谢洛摸了摸兮谨的发,神色温柔动人,“已经很好了,真的,你愿意为我下厨,我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再说了,你没听过一个词吗?” “什么?” “秀色可餐!”此刻的兮谨已经擦去了脸上的东西,皮肤细腻白皙,不施脂粉也美得不像话,“只要你坐在我旁边,吃什么都好。” “哪学的这些话。”兮谨听着羞得红了脸颊,看着谢洛还在大口吃着,便道,“我去烧些开水给你加进去,化淡一些吧。” “不用了,我快吃完了,我去烧水,等会儿直接喝水就好。”谢洛说着,没几口就将碗里的饺子吃了个精光,又进厨房烧了开水。 兮谨就着化淡了的饺子汤,将自己煮的饺子吃了,心想明天一定要去找柳大娘讨教讨教这个少许到底是多少。 “谨儿,你来看,我买了不少东西。”谢洛打开自己买回来的东西,他几乎是将生活中要用到的东西都买了个遍,其中还有买给她的饴糖。 “这回怎么买得这么齐全?”谢洛本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竟不声不响的,就把她需要的全买了回来。 “我瞧了眼你记下来的清单。”谢洛神色认真,“说来还是你整理得好。” 行吧,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种话只适合记性差的,像谢洛这种瞥一眼便就记全的,完全不用记笔记。 “你看,我去成衣铺子给你买了条裙子。”谢洛说着,拿出一条桃红色的百褶长裙,“你看看喜不喜欢?” 兮谨突然想起来,先前流放路上,自己曾说过想要一条桃红色的裙子,没想到谢洛到现在还记得。 “喜欢。”兮谨拿过裙子在身上比划了一下,盈着笑,问道,“好看吗?” “好看,谨儿穿什么都好看。”谢洛心满意足地看着兮谨娇俏的模样,内心满是喜悦之情。 兮谨小心翼翼将裙子收起来,看着谢洛带回来的东西,问道:“你没给自己买一身吗?” “我一个爷们,穿什么都一样。”谢洛不以为意,又将袖中的银钱交给兮谨,“还剩下这些,你收起来。” “好,下回你带我一起去镇上,买匹布回来,我给你做一身。”兮谨计划着,“然后我们再买个带锁的箱子,把这些都收起来。” “好,都听你的!”谢洛收了桌上的碗筷,极其自然地到厨房洗了。 兮谨又拿出刚才收起来的手札,继续默写医书。 谢洛洗完了碗,又将买回来的东西归置了起来。 回头发现兮谨还在低头书写,便问道:“谨儿,你在写什么?别伤了眼睛。” 兮谨抬眸,目光沉沉:“我在默写《伤骨论》,我怕时间太长就忘了。” “你默写这个做什么?”谢洛疑惑道。 兮谨抬起头,认真地凝视着谢洛,到了嘴边的话又怕不吉利咽了回去。 谢洛见久久没有说话,眼眶却有些红了起来。 谢洛仿佛明白了兮谨的意思,默默地走到她旁边,将她抱在怀里:“谨儿,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好。”兮谨酸了鼻子。 谢洛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谨儿,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他从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谨儿,他不知道谨儿听了这个会是什么反应? 他怕她难受,也怕她从此心里没有自己,可如今看着她一心一意地为了自己,他也不应该对她有所隐瞒。 “什么事?”见谢洛神色沉重,兮谨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打听到上官讳葬身之处了。”谢洛鼓起勇气道,“你想不想去看看他?” 兮谨惊讶得睁大双眸:“你从何处打听来的?” 谢洛不答,只道:“我自有我的法子。” “谁让你去打听这些的?”兮谨突然站起身,疾声喊道,泪水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谨儿,你……”兮谨的反应超出了谢洛的预想。 知道了上官讳的葬身之处,她不应该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他吗? 兮谨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了,柔了声音解释道:“他是叛贼之后,你不该在军中打探他的事,如果你出事了怎么办?” 谢洛听着兮谨的话,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谨儿是在意他吗? 见兮谨红着眼眶,楚楚可人的模样,谢洛俊朗的面容勾起一抹笑来:“我是那么莽撞的人吗?” 兮谨略略舒展开秀眉,抽噎道:“我是担心你,上官讳已经没了,我不想你为此搭上性命。” “谨儿。”谢洛握住兮谨的手,眸中满是深情,“你知道的,我心悦于你,我比谁都希望你能够放下过去的心结。” “谨儿,我想取悦你!” 第60章 色衰而爱驰 夜深人静,兮谨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脑海中反复回忆着谢洛说的话。 谢洛不是第一次和她表明心迹。可令兮谨没有想到的是,谢洛会主动去帮她打听上官讳的葬身之处,更没想到,他会提出陪自己一起去看上官讳。 “谢洛?”兮谨隔着帘子轻轻唤了一声,不知道谢洛睡了没? “嗯?”谢洛轻声应道,“有什么事吗?” “谢谢你。” 谢洛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心里熨贴无比:“谨儿,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作妻子,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所以无需言谢。” 谢洛温柔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兮谨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谨儿,我还未问你,今日去制衣都还顺利吗?可有人为难你?”谢洛关心道。 “挺顺利的,李婶子还说让我明日给梁副将制衣,还能多赚五文钱呢。”兮谨高兴地分享道。 “梁青山?”谢洛想起今日白日里,梁青山和自己切磋武艺时的模样,谢洛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那你可得给他膝盖处做得厚些。” “嗯?” “那梁青山大概是听了刘大人的禀报,知道我有些武艺,今天第一天就急着找我切磋。”谢洛如实说着。 “所以你们谁赢了?”兮谨被谢洛的话勾起起了好奇心。 “打了平手。”今日他特地留了一手。 第一天进军营,打赢上司固然能名声大震,但是锋芒毕露也不是好事。 “没想到你竟然能和副将打平手。”兮谨惊讶地道,“好生厉害啊。” 谢洛淡淡一笑,和副将打平手就厉害了吗?总有一日,他会让谨儿知道,她的夫君有多厉害。 “谨儿,制衣太过费神,你可千万别为了赚这几文钱而伤了身子。”谢洛想到兮谨要为梁青山制衣,便有些心疼道。 “嗯,我心里有数,今日李婶子还找我给她看病,给了我十多文诊费呢。” 以往跟着外祖父出诊时,旁人没有十两银子根本请不动他,可如今,十几文到也让兮谨感到高兴,若被表兄知道了一定会笑她没出息。 “那李婆子什么病?竟然给你十五文诊费。”谢洛知道村里的物价,十多文已经很多了。 听了谢洛的疑问,兮谨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道:“谢洛,你说男人对女人是不是都是色衰而爱弛?” 谢洛沉吟了一会儿,虽不知兮谨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仍认真答道:“我不知道别人如何,但如果是你,即便白发苍苍,我也喜欢你。” 兮谨没想到谢洛会有这样的回答,羞得拿被子盖上了头,闷声道:“李婶子才四十二岁,他男人就嫌弃她了,李婶子说他们年轻时,也是千恩万好的。” 兮谨自然不会把李婶子说的起不来床的这些原话告诉谢洛,面对谢洛,她总是会感到羞涩难为情。 “谨儿。”谢洛坐起身,掀开了两人中间的帘子,深邃的眼眸中满是诚挚,“你若不信,我可以起誓。” 兮谨连忙坐起身,紧握住他的手:“我信你,我从未说过不相信你。” 谢洛垂眸,窗外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进来,落在兮谨白皙柔嫩的手上,谢洛心里忍不住一阵悸动。 他快疯了,明明白日里操练了一天,早已筋疲力尽,可此刻,只是看着谨儿的手,他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谢洛强忍心中意念,挣开了兮谨的手,一把拉住帘子:“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兮谨疑惑地看着谢洛,他这是怎么了? “谨儿,以后如果我掀开帘子,你就把它拉回去。”谢洛的声音透着沙哑,隐隐透露着克制。 兮谨顿时明白过来谢洛的意思,缓缓躺下来,默默的应了一声:“好。” 正当两人打算睡觉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紧接着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谢洛媳妇儿,你在家吗?” 谢洛赶紧坐起身,对兮谨道:“你睡着,我出去看看。” 兮谨听着这敲门声,像是很着急的样子,听那声音好像有些耳熟,便也睡不着了,赶紧披衣起身。 兮谨刚穿好鞋,便见谢洛引了抱着萋萋的王氏进门来:“谨儿,快起来,萋萋发烧了。” 兮谨走上前,从王氏怀中抱过烧得滚烫的萋萋:“怎么回事?白日里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烧起来了?” “我也不晓得,今晚吃饭的时候就见她没胃口,说是困了想睡觉,我也没多想,我心想着多缝制几件衣裳,这一忙就晚了,等我收拾好了去睡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烧得厉害了。”王氏急匆匆地说着,心里内疚不已。 兮谨赶紧把萋萋放在自己的床铺上,替她解开了外衫,又和谢洛道:“夫君,你去帮忙打盆温水来。” 听了这句“夫君”,谢洛楞了一下,赶紧去厨房间打了水来。 兮谨替萋萋把了脉,对王氏道:“萋萋年幼,突然换了环境,身子还没适应,所以才会病了。” “都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萋萋。”王氏看着萋萋烧得满脸通红,自责不已。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兮谨拧了毛巾,替萋萋全身擦拭了几遍,又拿了被子替她盖上。 “谨儿,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谢洛在一旁看兮谨忙个不停,忙问道。 “萋萋的烧一时半会儿降不下来,今晚就委屈夫君到厨房间歇息一晚吧。” “没事,我就在厨房间,有事你喊我。”谢洛点了点头,拿了外套,去了厨房。 “谢洛媳妇儿,这怎么好意思呢。”王氏手足无措道。 “没事的。”兮谨倒了碗水,交到王氏手里,“你先给萋萋喂点水,我去看看有没有退烧的药了?” “谢洛媳妇儿,给你们添麻烦了。”王氏惭愧地说道,这一路自己和萋萋不知道给他们夫妻俩添了多少麻烦。 “别这么说,再怎么说萋萋还喊我一声姨呢。” 兮谨转身来到衣柜前,拿出包袱里仅剩的一些药,庆幸的是,还留有一些退烧的药丸。 这事倒是让兮谨意识到,自己或许该多备一些药,以防万一。 兮谨喂萋萋吃下药丸,又对王氏道:“现在吃了药,烧应该会退下来些,可是等会儿说不定还会烧起来,你今晚就在这歇下,我们俩轮流照看萋萋。” 第61章 好看就让你多看会儿 第二日一早,兮谨在一阵食物的香味中醒来,窗外天还没亮。 昨晚萋萋每两个时辰烧一回,兮谨和王氏轮流照看她,都有些精疲力尽。 兮谨起身来到厨房,见谢洛正在熬粥,不免有些愧疚:“你昨晚一定没睡好吧?” 谢洛摇了摇头,来到崖州后,这是自己睡得最心无杂念的一觉了:“我睡得挺好的,倒是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谢洛说着,从一旁的锅里拿出一个鸡蛋递给兮谨:“拿去敷一下眼睛。” “你还懂这些。”兮谨笑着道。 “幼时习武,免不得受伤,姑姑担心被祖母知道,就拿鸡蛋给我敷一敷,还挺有效果的。”谢洛笑着回忆道。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咳声,王氏站在厨房门口,略带尴尬道:“谢洛媳妇儿,这一晚给你添麻烦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萋萋娘,夫君煮了粥,你们吃了再走吧。”兮谨开口挽留。 王氏一个人带着孩子,如果还要回去煮早饭该多不容易。 “是啊,吃了再走。”谢洛也开口道。 “不了不了。”王氏看着锅里白白的粥,连连拒绝。 这可是精米,也就谢洛疼媳妇儿,才舍得一大早就煮粥,这对他们这样的流犯来说,可精贵着呢,她和萋萋两张嘴,怎么好意思呢。 “夫君,我想吃鸡蛋饼,可是我都不会做。”兮谨突然冲着谢洛撒娇道。 谢洛听着,忍不住一阵悸动,谨儿可从没这样对自己撒娇过。 当看到她眸中狡黠的神色,他顿时明白过来了:“不知道萋萋娘会不会?” “会是会,只是……” “你就劳烦萋萋娘了。”兮谨拍了拍谢洛的手臂,给了他一个眼色,“夫君把粥盛出来吧,我去看看萋萋醒了没,她昨晚都没吃,这会儿喝点清淡的粥最好不过了。” 兮谨又对王氏道:“萋萋娘,那就劳烦你多做几张,我夫君胃口好。” “对,多做一些,多加几个鸡蛋,我媳妇儿爱吃鸡蛋。”谢洛也在一旁笑着道。 王氏也不是蠢人,已经知道了他们夫妻俩的意思,便也不再拒绝:“那我赶紧做。” 兮谨来到房间,见萋萋已经醒了,生病让她的眼睛看上去更加水汪汪的,透着让人怜爱的神色,她醒来躺在那,不哭也不闹。 只是在看到兮谨的时候,沙哑着嗓子,喊了声:“姨姨。” “乖孩子。”兮谨上前抱起她,“你好些了吗?可还有哪里难受的?” “萋萋饿了。”萋萋依偎在兮谨怀里,可怜兮兮地说道。 兮谨听了,高兴地道:“你姨父煮了粥,姨姨喂你。” “你抱着萋萋,我来喂。”谢洛在一旁坐下来,舀了一小勺粥,凉了凉,喂到萋萋的嘴里,体贴地问,“烫不烫?” “不烫。”萋萋摇着小脑袋,笑眯眯地打量着谢洛,“姨父好看。” “那就让你多看几眼。”谢洛笑着又喂了一勺。 兮谨闻言,不由得笑出了声,他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你也可以看。”谢洛抬眸,冲着兮谨温柔地笑笑,又低头喂萋萋喝粥。 兮谨这才察觉,自己已经盯着谢洛看了许久,忙不迭挪开了眼睛,心里却忍不住一阵暖意。 心想谢洛这般温柔的人,将来一定很适合当父亲吧。 王氏做好了鸡蛋饼出来,看着三个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不由得心酸落泪,如果萋萋他父亲还在,他们一定也会像这样吧。 “娘亲。”萋萋发现了王氏,软糯地喊道。 “谢洛媳妇儿,鸡蛋饼好了。”王氏将鸡蛋饼放在桌上,擦了擦手,想要去抱萋萋,“萋萋,咱们回家了。” 萋萋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般:“姨姨抱,姨父喂。” “你这孩子。”王氏无奈地道。 “萋萋娘,你就别和我们客气了,坐下一起吃吧。”兮谨夹了一块鸡蛋饼,喂到萋萋嘴里:“萋萋,你娘亲做的鸡蛋饼闻着就很香,你多吃点,身体好得快。” “谢谢姨姨。”萋萋乖巧地吃着兮谨喂她的鸡蛋饼,很久没有吃好东西的萋萋忍不住拍起手,“好吃好吃,姨姨吃,姨父吃,娘亲也吃。” “快吃吧。”兮谨递了筷子给王氏,“你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萋萋啊。” 王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道:“那我就不与你们客气了。” “客气什么,是我们托你的福,不然哪能吃上这么好吃的鸡蛋饼呀!”兮谨惭愧道,她怎么就不会这些呢。 “这个很简单的,下次我教你。”王氏看着兮谨纯粹的模样,也忍不住对她心生喜爱。 “那就再好不过了。”兮谨笑着道。 几人吃完了早餐,王氏抱着萋萋回了家。 谢洛也要去校场了,临出门前,兮谨递给谢洛一张纸,上面写的都是她需要的药材:“麻烦你等会儿回来的时候,去趟镇上,把这些给我买回来。” 谢洛拿过纸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好,等会儿不用做晚饭了,等我镇上买些回来。” 兮谨瘪瘪嘴:“你嫌我做得不好吃?” “不是,我是怕你辛苦。”谢洛赶忙解释道。 “那就别买了,我们在崖州也不是一日半日,怎可长久靠买吃的呢,再多的银两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你放心,我今日还会去向柳大娘讨教,实在不行我就去找萋萋娘亲指点,我相信我总有一日能学会的。” 谢洛见兮谨执意,便点了点头:“好,那我回来吃你做的饭。” 谢洛走后,兮谨看着时间还早,便收拾了房间,又把银子都倒出来细数了一遍,除去先前的开支,他们还剩下不足五百两银子。 这笔钱与寻常人家比自然是不少了,可他们要长久在崖州生活下去,说不定还要打点一二,这屋子也迟早要重起,再加上她与谢洛又都不是愿意省吃俭用的人,看来还是要有赚钱的法子啊。 兮谨趁着天光刚亮,便在屋前屋后巡视了一遍。 他们这房子靠着山,屋前屋后都有大块的土地。 兮谨本想着学着书上种些菜,可自从看到过兰儿娘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一垄垄地,深知自己不是这方面的料。 兮谨转念一想,她不会种菜,或许能种些药材,那是不是也能赚不少钱? 第62章 妄想勾引顾将军 兮谨说干就干,回屋将能种植的药材记了下来,打算等谢洛休沐的日子去后山上看看。 若是能直接挖几株来,自然更好,若是不能,就再另想办法。 眼见得辰时快到了,兮谨收拾了东西,往兰儿家赶,昨日说好了要和兰儿一道去村长家的作坊制衣。 兰儿此刻也已经在门外等候了,看到兮谨过来,赶忙朝她招了招手:“谨姐姐。” 兮谨见她手里挎着一个篮子,篮子上方用布盖着,笑着道:“顾将军的衣服做好了?这般小心翼翼。” “人家可是将军,我能不小心一些嘛。”兰儿说着,又仔细地掖了掖布,盖得更严实了些,“我紧张了一晚上,现在只盼着能够快些把这衣服交上去。” “莫要紧张,李婶子一定会满意的。”兮谨安慰道。 “谨姐姐,有你真好。”兰儿挽住兮谨的手,依偎道。 “少肉麻了。”兮谨笑着捏捏她的脸,两人有说有笑地来到村长家。 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人在开始制衣了,她们和兮谨不一样,她们中的很多人全靠制衣这点收入维持家用,所以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呆在这里赚工钱。 李婆子看到兮谨来了,忙迎了上来:“谢洛媳妇儿,你可算来了,我与你说啊,你昨日给我开的方子,我昨晚就去取了药来煎服,你可别说,我喝了昨日整晚身子都暖烘烘的,可真是个好方子。” “对您有用就好。”兮谨笑着道。 “是什么好方子?你倒是拿出来和我们说说。”劳婆子见李婆子对兮谨殷勤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我是瞧你今日红光满面的,怕不是昨晚和你家老头子那啥了吧。” “可不就是好方子嘛。”李婆子是上了年纪的人,也不像小姑娘那么害羞了,“那可是我花真金白银买来的,要不怎么说我现在觉得浑身舒坦呢!” “真有这么好?”其他婆子瞧着李婆子的模样,不免有些蠢蠢欲动,“要不你就和我们分享分享。” “别,可千万别。”兮谨见状赶忙阻拦,“每个人的病症不一样,怎可混用一个方子,乱吃药会出事的。” “就是就是,你们要是想要看病,就找谢洛媳妇儿去看。”李婆子推荐道。 其他婆子听了,赶紧摆摆手:“我们可没你李婆子有钱。” 兮谨笑笑,也不理会她们的话,她原就不指望能从她们身上赚到钱,都是辛苦赚钱的人,即便是有病也想捱一捱,怎会轻易花销了去。 兮谨只盼着自己的医术能借着她们的嘴,传扬出去。 “李婆子,快出来接贵客。”这边正热闹着,村长夫人突然带了人进门而来。 兮谨抬头,看到来人,不由得吃了一惊! 短短几日不见,林楚柔已经大变了模样,若说流放路上她还有些少女的模样,此刻就完全是个妖艳的少妇了。 她本长得极美,此刻浓妆艳抹之下,更显出几分妖媚来,衣着也露骨得很。 她眉目一扫,傲然道:“你就是李婆子?” “是,老婆子正是。”李婆子知道,能得村长夫人亲自送进来的,必然是贵客。 “听说你们这里都是制衣的好手?”林楚柔挑了挑眉,涂满丹蔻的手指抚了抚发髻上的簪子。 “好手不敢当,但凭夫人吩咐,老婆子们一定尽力而为。” “我家大人说了,钱不是问题,衣服好看是最重要的,把你们这里制衣最好的找出来。” 李婆子颤颤巍巍地应了声,抬手指了指兰儿:“兰儿,快过来,给这位夫人磕头。” 兰儿站在兮谨旁边,早就将来人看了个清楚。 此刻被李婆子喊到了名字,只能不情不愿地走上前,跪地磕头:“给夫人请安。” “啊哟!”林楚柔故作惊讶地捂了捂嘴,笑得猖狂,“这不是我的好妹妹嘛,你怎么在这卖苦力啊?” 兰儿低着头不吭声,心里却恨透了林楚柔,如果不是伯父一房,她又何苦来崖州受罪! 更何况她还抢走了自己的心上人,抢走便抢走了,还不珍惜,如今这勾三搭四的模样,实在有损林家门楣! “怎么?不想认我?”林楚柔弯下腰,伸出食指挑了挑兰儿的下巴。 “兰儿不敢。”兰儿低埋着头道。 林楚柔轻蔑地一笑:“你呀,就是贱命一条,你就算想攀附我,我还不同意呢,你不是手艺好嘛,还不快给我量体。” “是。”兰儿站起身,手上的篮子一不小心勾到了林楚柔的裙子,将她那本就轻薄的裙子勾出了一条丝来。 林楚柔见状,狠狠一脚踢在兰儿的篮子上:“什么破烂东西,我这裙子可是我家丰大人花了百两银子买的,你赔的起吗?” 兰儿听到百两银子,顿时煞白了小脸:“夫人恕罪,兰儿不是故意的。” 看到兰儿吓得不轻的模样,林楚柔更加嚣张了,一把扯过兰儿护在怀中的衣服,语带不屑地道:“这是给哪个野男人做的?值得你这般护着。” 兰儿赶忙伸手去护:“夫人,求求你,夫人,把衣裳还给我吧!” “还给你,好啊!”林楚柔拎起衣服,用力一扯,从衣襟处撕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你来拿啊。” “林楚柔,你这是做什么?”兰儿愤然站起身,一把推开林楚柔,将衣服抢了回来,大声嚷道。 林楚柔闻言,猛地甩了兰儿一个巴掌:“干什么?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推我。” 兰儿捂着脸,看着怀中被撕破的衣服,怒从心起:“你知不知道,这是顾将军的衣服!” “好啊,你这个小贱人,连顾将军都敢勾搭。”林楚柔语带讥讽地说道,“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连你未婚夫都抛弃你,你还妄想勾搭顾将军。” “你胡说八道什么。”兰儿被激得怒不可遏,想起以往过节,更是不可控制地冲上去想要动手。 林楚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兰儿没想到林楚柔会突然摔倒,吓得不知所措起来。 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了兮谨身上:“谨姐姐……” 兮谨拍了拍她冰凉的手:“没事,别怕!” 第63章 有的是人给谢洛生孩子 “好啊,我说怎么你有这胆子,原来是慕兮谨在背后撑腰啊。”林楚柔在一旁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指着慕兮谨咬牙切齿。 兮谨将兰儿护在身后,朗声道:“林楚柔,你如今是丰大人的人了,事事处处该以丰大人为先。” “这还用你说!”林楚柔挺了挺胸脯,满脸傲气。 她如今可是丰大人的心头好,丰大人还答应过段时间让她进府做如夫人呢! “既是如此,你怎还给丰大人添麻烦呢?”兮谨唇角一勾,语带深意地道。 看着慕兮谨的表情,林楚柔忍不住心底一寒。 面对慕兮瑾,她总是没来由的缺少些底气。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里给丰大人添麻烦了。” 不过是入不了丰大人眼的贱货,便是弄死了又如何? 兮谨指着兰儿怀中的衣服,讥笑道:“你难不成真以为兰儿是私下为顾将军制衣吗?这可是军中分派下来的任务,若是被顾将军知道丰大人的女人随意撕毁他的衣物,你以为丰大人还能保得了你?” “什么?”林楚柔顿时明了过来,她刚才真是被愤怒妒忌冲昏了头脑。 “所以,夫人是打算赔偿银两还是亲手为顾将军重做一件呢?” “这……”林楚柔自然知道这顾将军在崖州的地位和权力,便是丰大人在顾将军面前都是蝼蚁一般的存在,更何况是自己呢。 如果被丰大人知道她得罪了顾将军,那一定会打死她的。 可是赔钱,她也拿不出啊!如今她虽不缺吃不缺穿,可是手头也没什么银两。 思及此,林楚柔不由得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甚至觉得小腹都有些隐隐作痛。 “柔姑娘,你……你流血了!”一旁跟着林楚柔过来的丫鬟捂着嘴,指着林楚柔的裙裳,惊恐不已。 林楚柔低头看着自己的裙裳已经被血水污染,一阵尴尬,指着一旁的丫鬟大声斥责道:“瞎嚷嚷什么,还不带我回去。” 她是有好些日子没来月事了,想来是这段时间吃得好了,身子恢复了,这才来了月事。 可偏偏是这种时候,真是令人尴尬。 林楚柔转身要走,却被兮谨拦了下来:“你等一下。” “你什么意思,还怕我赖你啊,我回头就让人给顾将军做一件衣裳送来。”林楚柔不耐烦地说道。 赔钱没有,让手下丫鬟做一件应该问题不大,大不了就和丰大人说自己想为他制衣,从中克扣些布料来做。 兮谨摇了摇头,意有所指:“你多久没来月事了?” “慕兮谨,你不要管太宽!”林楚柔不耐烦极了。 她此刻只觉得小腹疼痛难忍,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只想快些躺下来。 兮谨指着她的裙裳:“你这恐怕不是月事。” “你什么意思?”林楚柔惊讶道,再看慕兮谨笃定的眼神,心里慌乱极了。 “村长夫人,你这里可有另外的房间?”兮谨转身问村长夫人。 村长夫人从眼前忙乱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忙道:“有……有,随我来。” 林楚柔被慕兮谨一说,也开始怀疑自己不是来了月事,难道…… 两人跟着村长夫人来到了一旁的客房,村长夫人小心翼翼地扶林楚柔躺下:“夫人,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林楚柔和慕兮谨对视一眼,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留下她就好了。” “是。”村长夫人和丫鬟都躬身退了出去。 兮谨在床榻旁坐了下来,伸手替她把了把脉,直言不讳道:“你有身孕了,快两个月了,按时间推算,应该是黄大人的。” 林楚柔猛地坐起身,伸手捂住了兮谨的嘴:“你不要胡说啊!” 兮谨整了整衣服,站起身:“喜脉不是什么难诊的脉相,到时候丰大人随便找个人一探就知道了。” 林楚柔咬了咬嘴唇:“我出了这么多血,这孩子还保得住吗?” “你还要保孩子?”兮谨有些惊讶,林楚柔可不像是那心善之人,这孩子若是保下来,始终是个隐患。 “丰大人还没儿子。”林楚柔沉了眸色,“他的夫人不能生,膝下只有一个妾室生的女儿,如果我能为他生下儿子,我就能翻身了!” 兮谨闻言,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心酸,除开林楚柔那些霸道蛮横的行径,她确实也是个可怜之人。 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兮谨可没那么多心情去同情她。 “你拿什么堵我的嘴?”兮谨冷静道。 “慕兮谨,你怎么这样……”林楚柔真是要被慕兮谨气死了。 刚才见她眸中闪过的神色,她以为慕兮谨对自己还有些同病相怜的怜悯之意,没想到…… “我怎么了?”兮谨不以为意,强势地凝视着林楚柔闪躲的眼神,“你如果想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又不被人知,只有我能做到。” “你想要什么?”林楚柔大着嗓门,眼神却流露出一丝怯怯来。 兮谨沉吟了一会儿:“我还没想好,先欠着吧!” 林楚柔一阵气结,最终只能妥协:“好。” “你现在让丫鬟回去告诉丰大人,你身子不舒服,需要好好调养几日。”兮谨冷静地说道。 “不告诉他我怀孕了吗?”林楚柔抚着自己的小腹,问道。 她恨不能现在就让丰大人知道她有了身孕,那她就可以如愿进府做夫人了,锦衣玉食,名分地位可都有了。 “你伺候丰大人才几日,你见过这么快就有身孕的吗?”兮谨都懒得回答她,这个林楚柔真是胸大无脑。 “记住,你要坚称自己身子不适,不能承宠,我今日刚好带了银针,我先替你施针止血,再替你开几副药,再找个可靠的人去取药,接下来这事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 “行,我明白了。”林楚柔点了点头,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兮谨坐下来,解开了她的衣衫,在她的小腹处凝神施针。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兮谨取了针,在一旁净了手,又嘱咐道:“记住回去躺着,不要随意乱动,好好安胎,千万不能让别的大夫给你诊脉。” “知道了,你好啰嗦。”林楚柔不耐烦地道,心里却还是有些佩服慕兮谨。 她认识慕兮谨这么久了,她好像总是能这么冷静自持,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慕兮谨,你嫁给谢洛这么久了,还没怀上啊?”林楚柔身子舒适了一些,便开始八卦起来。 兮谨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我们不急。” 林楚柔嗤笑一声:“谢洛可是谢府唯一的嫡子,谢府百年世家,你不急,可有的是人给他生孩子。” 第64章 给顾将军请罪 “你胡说什么?”兮谨不以为意地道。 “怎么?你不信啊。”林楚柔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我今天来的时候,村长夫人还向我打听谢洛呢!” 兮谨心底一颤:“那又如何?” “若是寻常打听便也算了,她可是问我谢洛年方几何,家中可有妻室?你说她为了什么?” 难得看到慕兮谨吃瘪,林楚柔感觉心情很不错,继续火上浇油道:“我可听村长夫人说了,她们只有一个女儿,想要招婿呢,你说谢洛是不是很合适啊?” “我的洛哥哥可是才貌俱佳呢!如果不是他不喜欢我,我也巴不得嫁给他呢!”林楚柔捂着嘴,窃笑不已。 兮谨整理了自己的针灸包,淡漠的神色下难掩一丝慌乱:“夫君不会想做村长女婿的!” “慕兮谨,你就承认吧,你慌了!”林楚柔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笑过后,又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悲伤:“慕兮谨,我告诉你,这男人啊我算是看透了,男人哪有不花心的,流放路上,他只有你陪着,自然是对你千好万好,可如今你还能给他什么?还不如给村长当女婿,说不定还能摆脱流犯的身份呢。” 兮谨眸光流露片刻的黯然,冷了脸色:“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哈哈哈……”林楚柔笑着笑着不自觉地流出了眼泪,“我倒是想看看你慕兮谨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慕兮谨从客房走出来,村长夫人远远地站在外面,看到兮谨出来,忙上前问:“柔夫人她没事吧?” “她没事。”兮谨回答道,一想到刚才林楚柔说村长夫人要谢洛当赘婿,便对她有些反感,“村长夫人若是没事,我先回去制衣了。” “你等等。”村长夫人开口道。 兮谨心中一跳:“村长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村长夫人抬眸仔细打量了兮谨一番,先前她倒是没留意,这女子倒是颇有些寻常女子没有的神韵:“谢洛是你夫君?” “正是。”兮谨点头应是,眼底流露出一丝深情,“我与夫君年少定情,年前刚成的婚,不曾想新婚燕尔家中便遭了难,不过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说是吗?村长夫人。” 村长夫人面露尴尬地笑了笑:“是的,会好起来的。” “夫人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去制衣了。”兮谨点头告退。 如果村长夫人是知情识趣之人,听了她的这番话就该放弃让谢洛当女婿的念头了吧! 兮谨回到作坊内,正听到李婆子在大声斥责:“林楚兰啊林楚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李婶子,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吧。”兰儿带着哭腔说道。 “现在不是我原不原谅你的问题,我早就和你说过,这个布料很贵重,没有第二块的,你现在哭给我看也没用,你就说怎么办吧?” 李婆子揉着太阳穴,一副头痛的模样,大家都知道这事怪不得林楚兰。 可是上头早就说了,这件衣服今日晚些时候便要送到顾将军营帐中去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可如何是好? “这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村长夫人走了进来,厉声责问道。 李婆子越过跪在地上的兰儿,走到村长夫人面前:“村长夫人,您说这事该怎么办?我们可拿不出第二块布料来啊,即便拿的出来,现在赶制也已经来不及了。” 村长夫人看了看已经被撕破了衣襟的衣裳,也是头痛不已:“还能怎么办,你等会儿带上这丫头,亲自去给顾将军请罪吧!” “这……这也不干我的事啊。”李婆子一想到要去见顾将军,便吓破了胆子,连连推脱道。 “不干你的事,难道还干我的事?”村长夫人将衣裳扔还给李婆子,“你自己看着办吧,顾将军的管事说好晚膳前来取衣裳的。” “村长夫人,李婶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等会儿就让我跟管事的回去给顾将军赔罪吧!”兰儿下定了决心道,大不了就让顾将军责打一顿。 “也只能如此了。”村长夫人扫视了一圈,对李婆子道,“剩下的你都给我看好了,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是是是,一定,老奴一定仔细盯着每一件衣服。”李婆子赔着笑脸道。 村长夫人点了点,又看了兮谨一眼,转身离开了作坊。 村长夫人一走,兰儿娘就赶紧上来拉起兰儿:“你这个傻丫头,你怎么可以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林楚柔这个杀千刀的,做了事就拍拍屁股走了,让你一个人可怎么承担的了?” “娘,没事的,传闻顾将军是个很宽厚的人,女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兰儿在一旁宽慰道。 “哎,你真是上辈子欠了她林楚柔的。”兰儿娘自知力薄,也不能为女儿做些什么,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兮谨走到兰儿身边:“我能看看这件衣裳吗?” “当然。”兰儿将衣服递到兮谨手上,“谨姐姐,林楚柔她怎么样了?” 刚才看到林楚柔身下的裙子瞬间浸了那么多血,她也委实吓了一跳。 “她没事。”兮谨看着手中衣裳的破口,“兰儿,这件衣裳或许还有办法补救。” “当真?”兰儿惊喜地问道,她的谨姐姐总是能给她带来希望。 “我试试看,死马当活马医。”兮谨安慰道,“再不济就像你说的,顾将军是宽厚之人,一定不会和你一个制衣的小丫头计较。” 兮谨在李婶子那里借了笔墨,慢慢开始摹画男子衣裳上纹样。 兮谨当年跟着宫中的嬷嬷学刺绣时曾学过一种绣法,专门用来修补破损却昂贵的衣裳。 她曾在上官讳练武破损的衣服上试过很多次,效果都很好,上官讳每每都赞她心灵手巧且有新意,上次谢洛的鞋子用的也是这个方法。 兰儿看着兮谨跃然于纸上的麒麟纹样,不由得赞叹:“谨姐姐,你这纹样画得真好。” 众人听了,也纷纷围上来,看到兮谨画的纹样,不得不感慨,这京里来的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 “光纹样画得好没用,还得把它绣上去。”兮谨摊开顾将军的衣裳,又问李婆子借来了绣绷,“我来绣破损的地方,剩下的交给你,争取能在晚膳前把它修补好。” “好。”有了兮谨这个主心骨,兰儿也生出了勇气。 如果真能将这纹样不着痕迹地绣上去,那自己一定能够逃过此劫。 第65章 拉去当赘婿 为了修补顾将军的衣裳,这一日兮谨和兰儿随便应付了几口午饭,就又投入了修补中去。 这一坐便是一下午。 眼见得时近傍晚,作坊内的其他人也慢慢散去,都回家去了,这边还差最后一点没有绣好。 兰儿娘很不好意思地道:“谢洛媳妇儿,今儿个真是耽误你了,这样,我先回去做饭,今晚你和谢洛就在我家用晚饭吧!” 兮谨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才想起来早上的时候自己还答应要为谢洛做晚饭呢,这一忙真是把什么都忘了! 即便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更何况这件衣裳还没修补好呢,顾将军府上的管事又随时会来拿。 “那就有劳婶子了。”兮谨笑着应道。 兰儿娘连连摆手:“可不敢这么说,如果没有你,今儿个我们兰儿可就麻烦了。” 兰儿娘拍了拍衣服,站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忙好了记得赶紧回来。” “好。”两人应下,连头都没抬,又继续投入到刺绣中去。 这一忙,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兮谨拎起修补好的衣裳看了看,几乎看不出撕破的痕迹。 “谨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么一看,竟完全看不出来这衣服撕破过,有了这麒麟纹,反倒显得这衣服更贵气不凡了。” 兰儿拎着衣服看了又看,高兴得不得了,却见兮谨一声不吭:“谨姐姐,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兮谨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很好,我相信顾将军一定会满意的。” 兮谨只是在方才拎起衣裳的时候,突然觉得这尺寸眼熟得很。 多年以前,自己替上官讳修补衣服的场景历历在目,想来这顾将军一定也是和上官讳一般轩昂之人! 她们这边刚修补好衣服,李婆子便从外面跑了进来:“来了,管事的来了,你们的衣裳可是绣好了?” “绣好了。”兰儿举了衣裳给李婆子看,“李婶子,你看,这衣裳绣得好不好?” “哎哟,我的个天爷啊,这还是刚才那件衣裳吗?这衣裳可太矜贵了呀!”李婆子看了,连连叫绝。 “兰儿,你快跟我一道去给管事的送衣裳,说不定啊,你的前路来了。”李婆子拉了兰儿就要走。 兰儿忙停下脚步:“李婶子,这衣裳是谨姐姐绣好的,要不让谨姐姐一道去吧?” 李婆子看着兮谨,有些犹豫不定。 兮谨连忙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就不掺和了,我在这里等你一道回家吃饭。” 兰儿想了想,点了点头,跟着李婆子一道出门去了。 兮谨在屋里等了一会儿,想起今日本来要给梁副将制衣的,这一耽误,倒是把正事忘了。 于是便拿起衣裳开始缝制起来,还听了谢洛的建议,在膝盖和手肘的地方做了加厚的处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兮谨听到了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兮谨头也没抬地问道:“兰儿,这么快就回来了?” 兮谨没听到回答,放下手中针线抬眸去看,却见门口站了一个少女,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生得秀丽动人,只是那双紧拧的眉,让人看着喜欢不起来。 “你长得也不过如此嘛!”少女一开口就语带不善。 兮谨一听这个声音,就想起来了,她不就是村长的女儿石聆音嘛。 “不知小姐找我什么事?”兮谨站起身,礼貌地询问。 “你几岁了?”少女傲然地抬着头,明明身量没有兮谨高,却还是拿出一副傲视别人的模样。 “回小姐的话,马上就满十七了。”兮谨如实道。 “年纪也比我大。”石聆音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看兮谨的眼神也透露着一丝胜利者的姿态。 “是。”兮谨轻声应道。 “那你倒不如识趣些,说不定我还能让你在崖州混口饭吃!”石聆音高傲地说道。 “石小姐此言何意?”兮谨冷声道。 这边石聆音还没回答,就听到兰儿开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谨姐姐,我回来了。” 兮谨一听便知道她一定顺利交差了。 “都还顺利吗?”看到兰儿高兴地跑过来,兮谨赶紧迎了上去。 “顺利,顺利,管事的直夸我们衣裳做的好,还赏了我银子呢。”兰儿开心地挽过兮谨的手臂,“谨姐姐,你看谁来了。” 兮谨顺兰儿手指的方向望去,竟看到谢洛正站在门口翘首盼着:“他怎么来了?” “谢大哥一定是见不到姐姐等不及了呗。”兰儿偷偷笑着道。 “小小年纪,学会说这些不正经的话了。” 兮谨点了点她的鼻子,下意识地回眸看了眼石聆音。 看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洛看,脸上露出少女独有的羞涩的神情。 兮谨思忖片刻,转身快步朝着谢洛跑了过去,一下子投进了他的怀抱里:“夫君,你可是想我了?” 谢洛本是不放心兮谨大晚上一个人回家,想着来接她。 可他万万没想到,兮谨会这般热情地投怀送抱,他一时倒有些反应不过来。 “想……当然想你。”谢洛满心欢喜地拥抱住怀中的女子,“今日怎这般热情?倒不像你了。” 兮谨从他怀中抬起头,伸手抚了抚他的鬓发,又转过身,朝着还在发愣中的石聆音施了一礼:“石小姐,我夫君来接我了,我就先回了。” 石聆音听了兮谨的话,才回过神来,原来他就是谢洛! “谢大哥对谨姐姐真好,真是羡煞旁人啊!”兰儿瞥了石聆音一眼,故意道。 “石小姐,我们就先回了!” 石聆音悻悻地挥了挥手,眼神却还是胶着在谢洛的身上。 娘亲果然没有骗她,这世上果然有比顾将军还好看的男子。 只可惜他已经有妻子了,不过也没关系,那个慕兮谨又老又难看,怎么能和自己比,自己只要略施小计,谢洛还不是自己的。 “谨儿,你今天可不像平常的你啊。”谢洛笑着道。 兮谨轻哼了一声:“你可得谢谢我,如果不是我占着你妻子的名分,你就要被村长拉去做赘婿了。” “什么?”谢洛一头雾水,“什么赘婿?” 第66章 浴桶要两人的 “什么?谨姐姐,你说石聆音看上谢大哥了,还直接找上你了?”兰儿在一旁听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虽然方才她也察觉了石聆音看到谢大哥的时候,眼里流露了爱慕之色,可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兮谨点点头:“是啊,刚才你不在,她还跑过来嘲讽我又老又难看。” “她怎么这般不要脸,谢大哥可是有妻子的,难不成她还想做小的啊。”兰儿单纯地猜测道。 谢洛听了,急忙解释:“谨儿,我可从没有要纳妾的意思啊,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就好了。” 兰儿捂着嘴,笑着道:“谨姐姐,我先回去了,看看娘饭做得怎么样了,你们等会儿来吃啊。” “好。”兮谨应了,转身看着谢洛俊朗的面容,调侃道,“有时候长得太好看也是一件麻烦事啊。” “谨儿,要不你也给我抹上你脸上的这个东西。”谢洛无比认真地说道。 兮谨笑笑,拍了拍他的手:“来不及了,夫君的绝世容颜已经被人觊觎了,要不我还是让出妻室的位置吧。” “谨儿你胡说什么。”谢洛扶过兮谨的肩膀,神色沉重,“以后不许开这样的玩笑。” 兮谨被谢洛认真的神色吓了一跳:“知道啦。”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她对我有意的,我可连见都没见过她。” “是林楚柔告诉我的。”兮谨将今日遇到林楚柔的事告诉了谢洛。 谢洛思索了片刻:“谨儿,你不应该去做这么冒险的事,这件事一旦被丰大人知道,你恐也会受到牵连。 “你可别看林楚柔平日里专横无脑,有些事她倒是想得很明白,她已经是这样的处境了,攀附上丰大人或许是她最好的出路了。” 兮谨无限感叹地说道:“女人不为情爱,显然头脑更清醒。” 许久,兮谨没听到谢洛说话,转头发现他正神色沉重地往前走着。 他一言不发的样子倒是兮谨从未见过的。 两人一道到兰儿家吃了晚饭,兰儿娘大约是把家里有的全都拿出来了,一顿晚餐倒是让兮谨吃得很是落胃。 晚饭后,兰儿把兮谨拉到厨间,小心翼翼地道:“谨姐姐,你和谢大哥吵架了吗?” “没有啊。”她怎么可能和谢洛吵架,即使她想吵,就谢洛这性子,也不会和她吵啊。 “那我怎么看谢大哥好像不大高兴。”在兰儿的印象中,谢大哥总是挂着温和的笑意,对谨姐姐也总是体贴温柔,从没这样沉默不说话过。 “或许是有他自己的心事吧。”兮谨有些心虚地说道,难道是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兰儿拍拍胸口:“那就好,我娘还以为是她做的不好吃呢。” “怎么会呢,你娘做的可比我做的好吃的多了,我昨晚做了饺子,结果你猜怎么的,夫君他还以为我做的是面片汤呢!” 兰儿忍不住笑出了声:“谨姐姐,我总以为你无所不能呢,原来你也有不会的啊。” “那当然,人哪有十全十美的。” “谨儿,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谢洛在厨房间外面喊道。 “好。”兮谨意犹未尽地和兰儿道别,“明日我来喊你一道去作坊。” “好。”兰儿低头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谨姐姐,这是今日管事的赏我的,主意是你出的,这个银子也应该给你。” 兮谨连忙推脱:“管事是赏你的,你给我做什么。” “可是……” “兰儿,你看。”兰儿娘走进厨房间,摊开手掌,上面有一锭碎银,“谢洛非要给我,你说只是吃顿饭,怎么好收他们钱呢。” 兮谨回头看了谢洛一眼,又笑着和她们道:“你们收着吧,你们不收,我们下次可不好意思来蹭饭了。” 兰儿娘有些手足无措,可想到她们娘俩如今口袋空空,家徒四壁的,便不再客气:“那你们常来吃饭,大娘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那我们先回了。”兮谨笑着拉了谢洛的袖子回家去。 路上,谢洛依旧一言不发,兮谨终于忍不住了,刚想开口问,便听到柳大爷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招呼谢洛:“谢洛,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谢洛看了看柳大爷,想起昨日里和柳大爷定下的事,和兮谨说了声:“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好。” 柳大爷看到谢洛走过来,忙把他拉到一旁:“谢洛,昨日匆忙,你还没和我说你这浴桶要多大?” 谢洛不以为意:“寻常大小就好。” “寻常大小?”柳大爷抚了抚胡子,笑着问道,“是一人的还是两人的?” “当然是一人的,要两人的做什么?”谢洛不明所以,浴桶是给谨儿打的,要两个人大的浴桶做什么,家里地方小,也摆不下。 “这你就不懂了。”柳大爷揽过谢洛的肩膀,附耳在他耳边一阵耳语,直把谢洛说得满脸通红。 “怎么样?还是两人的吧。”柳大爷挑了挑眉,笑着道。 谢洛犹豫了一会儿,抬眸看了眼站在院外路上兮谨曼妙的身姿,低声道:“那就听大爷的。” “这就对了。”柳大爷高声笑道,“孺子可教也。” 谢洛拱了拱手,连忙告退。 柳大娘从屋里出来,看着谢洛远去的背影,疑惑道:“你和谢洛说什么呢?” 柳大爷摸了摸手上的木头:“没什么,就是问问他浴桶要打多大。” 柳大娘看着老头子一脸坏笑的样子,顿时心知肚明:“你这死老头,又在这带坏小孩。” “怎么是带坏呢!”柳大爷抬头,凝视着自己老婆子,“你敢说这两人的浴桶不好用吗?” 柳大娘听了,羞红了老脸,娇羞地拍了拍老头子的背:“你个老不正经的。” “你看着吧,谢洛会感谢我的。”刘老头看着路上那一对无比般配的背影,感叹道,“这谢洛啊,世家出身,情爱一事上太过循规蹈矩,克己复礼,若是没人推他一把,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俘获芳心呢。” “你的意思是……”柳大娘经柳大爷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过来。 难怪她总觉得这小两口好则好矣,明明相敬如宾却总让人觉得有些刻意。 第67章 该尽妻子的本分了 两人一路走回去,路过王氏门口,见她灯火还亮着,兮谨便说道:“也不知萋萋今日好些没?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 “好,我在这等你,你让我买的那些药材我都买到了。”谢洛说道。 “嗯。”她就知道谢洛是个靠谱的。 兮谨推门进去,王氏正在灯下制衣,萋萋在一旁睡着,恬静可爱。 “谢洛媳妇儿,你来了。”王氏赶紧站起身,给她倒了碗水。 “今日有事耽搁了,这才回来,就想着来看看萋萋好些没?” 兮谨说着,坐在萋萋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已退了,又把了脉,脉像还有些虚浮。 “我早上让夫君买了药回来,等会儿我去熬了药端来给萋萋服下,想来明日就会好了。” “谢谢你啊,谢洛媳妇儿。”王氏握着兮谨的手,“我手头没有多余的钱给你,等我制衣换了钱再还你。” “说这些干什么。”兮谨回握住王氏的手,“我和夫君都很喜欢萋萋,这份情意难道还不值这一碗药钱嘛!” 王氏感恩地笑笑,又问兮谨:“我今日没去上工,李婶子没说什么吧?” “你放心,今日作坊里发生了很多事,李婶子根本没精力顾上你。” 兮谨说着,把今日作坊里发生的事都和王氏说了一遍。 王氏听了,惊讶得张大了嘴:“这林楚柔真是过分,不过也幸好你手巧,才化险为夷。” “林楚柔倒是小事,她总也不会日日来找兰儿的麻烦。” 兮谨并未将林楚柔怀孕的事情告诉王氏,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只是……”兮谨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是担心石聆音抢走谢洛?”王氏笑着问道。 “倒也不是,谢洛的眼界也不至于那么低,只是……” 兮谨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只是想到刚才谢洛一路沉默不言,她就有些不知所措,她都猜不透谢洛在想什么。 “谨儿。”王氏握了兮谨的手,“我虚长你几岁,我能这样叫你吗?” “自然,我也觉得你叫我谢洛媳妇儿有些别扭。”兮谨笑着道。 “谨儿,你与谢洛还未圆房吧?”王氏一语中的。 “你怎么知道?”兮谨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我昨日送萋萋去你家,看到你们床铺上隔着一张帘子,我当时就在奇怪你们为什么要在床上隔帘子,如今看你心神不安的样子,我就猜到了。” “谨儿,我是过来人,虽然萋萋他爹如今下落不明,可那时候我们俩感情也是好得很,你信我的,你若是真认定了要和谢洛走下去,就好好做一个妻子应尽的一切,不然时间一长,难免心生猜忌。” 听了王氏的话,兮谨沉默了许久,自己真的要和谢洛走下去吗?不可否认谢洛是个极好的夫君人选。 可上官讳至今死因未明,她怎能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呢。 “我知道了,夫君还在外面等我,我先回去了。”兮谨心神不宁地站起身,和王氏告辞。 王氏看着兮谨失魂落魄的模样,笑着摇摇头。 这丫头平日里精明能干,遇到感情的事竟然这般糊里糊涂的,也真是难为谢洛了。 兮谨一路跟着谢洛亦步亦趋地走回家,待进了门,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谢洛长臂一伸,一把关上了她身后的门。 兮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背靠在门上。 谢洛手抵在门上,低头凝视着兮谨,深邃的眸色神色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谨儿。”谢洛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嗓音低沉而嘶哑。 “嗯?”两人呼吸相闻,兮谨几乎能感受到谢洛身上的热量,“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谢洛低头看着被自己圈在怀中的女子,没来由地笑出了声。 兮谨无力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想起王氏说的话,有些害怕,就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说好不欺负我的。” 谢洛听到兮谨娇柔的哭声,忙松开了手,大手捧起她的脸,凝眸看着她:“谁说我要欺负你?” “可是……可是,”兮谨抽噎着说道,“萋萋娘说,我应该要做好妻子的本分,不然你就会心生猜忌,你刚才都板着脸走了一路了,你不就是想要欺负我吗?” 谢洛浅笑盈盈地看着兮谨:“那你告诉我,王氏她和你说了什么是妻子的本分?” 兮谨咬了咬嘴唇,艰难地指了指床上的帘子:“自然是那个啦。” “哪个?” 兮谨看谢洛明知故问,气急地推开他:“不与你说话了。” 兮谨手足无措地走进厨房,翻找起来,谢洛拿了药材递了过来:“是在找这个嘛?” 兮谨接过药材,也不理他,自顾自给萋萋熬起药来。 “谨儿。”谢洛拿了小凳子坐在兮谨旁边,“不管你愿不愿意尽妻子的本分,我都不会猜忌你。” 兮谨反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一路都不与我说话,你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谢洛这才反应过来谨儿在纠结什么,忙解释道:“我刚才只是在想,你说林楚柔的选择是正确的,那你是不是也会像她一样?” “还说不是猜忌我。”兮谨生气地道,“我和她能一样吗?” 见谢洛认真地看着她,兮谨继续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她已经落到今日的田地了,丰大人是她最好的选择,可我还有那么好的选择,我怎么会像她一样。” “谨儿,你说什么?”谢洛眼神燃起惊喜的目光。 “我说……”兮谨看着谢洛高兴的模样,顿时住了口,有些羞涩地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谨儿,你会选择我的,是吗?”谢洛满腔喜悦地拥抱兮谨,“你心里还是喜欢我的,是吗?” 兮谨唇角也忍不住漾起一抹笑容,挣脱不过谢洛的拥抱,兮谨只能轻声道:“你先放开我,萋萋还等着我熬药去呢。” “好。”谢洛高兴得和个孩子一般,“药我来熬,你先去洗漱,我与柳大爷定了一个浴桶,过几日就好了,到时你就可以在浴桶里沐浴了。” “柳大爷还会做浴桶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兮谨欣然接受了谢洛的好意,她也觉得有个浴桶沐浴会更方便。 只是她并没有想到,在浴桶里沐浴会是那么累的一件事。 第68章 老夫老妻般的生活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又过去了半月有余。 这些日子,作坊的人都忙着制衣,离上头定下的芒种日子越来越近了,即便兮谨不在乎那些银两,也被迫着每日赶制好几件军中的夏衣。 当然兮谨最忙的还不是制衣,而是被作坊里的那些婶子婆子们喊着看看各种毛病。 自从知道了兮谨的医术,又有了李婆子的吹捧,不止是作坊里的人,便是村子里也有些生病的人会找上门来。 当然村子里的人都没什么银两,除了支付微薄的几文钱,有时候他们也会拿些家里种的蔬菜鸡蛋来抵。 兮谨也乐得收下这些,有时候遇到些新奇的食物,兮谨还会顺便问问她们怎么做好吃? 这些日子以来,兮谨的厨艺也见长不少。 有了柳大娘的指点,兮谨从自己最擅长的蒸煮开始着手,倒也再没让谢洛饿过肚子或者咸得吃不下过。 兮谨发现,自己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每天日子都很忙,身体反倒更结实健康了。想必也是因为没空想东想西忧思过度的缘故。 这些日子谢洛倒是休沐了两日,可这两日兮谨都忙着在作坊上工,也就没空和他一道去镇上。 当然谢洛也没闲着,他一日去镇上又采购了一些物品,现在他们的家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虽然如今他们的荷包越来越少了,不过兮谨还是高兴的。 她就喜欢家里满满当当,随手就可以拿到需要的东西的样子。 谢洛休沐的又一日,他去了山上打猎,他原就是射箭的高手,狩猎原本对他来说是公子哥日常消遣的活动,如今倒是成了生计所需。 谢洛这一次上山,收获颇丰,他猎了好几只野鸡野兔,还有一只狍子。 兮谨做主,将野鸡野兔分给了几家要好的,都是些难驯化的,她可没耐心养着它们,不赶紧分了,说不定还被她越养越瘦了。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他们的这些邻居可从来不会让她吃亏,他们像是说好了一般。 金丝蒜蓉鸡、辣子鸡、宫保鸡丁、红烧兔肉、黄焖野兔、干煸兔肉,一道道地往她家里送,直把她吃得心满意足。 得空了她们学了几手,从此她零星的菜谱里又多了两道菜。 至于那可怜巴巴的傻狍子,兮谨心有不忍,便和谢洛商量着,让他带去军中献给梁副将了,至于最后怎么样?兮谨就不得而知了。 谢洛这次进山更让兮谨高兴的是,他给她带回来了好几种药材,而且都是全须全尾地带回来的。 兮谨看到谢洛从箩筐里拿出这些的时候,忍不住拥抱了他,乐得谢洛嘴半天没合拢过。 兮谨问他是如何认识这些药材的?谢洛直言是看了她制作的手札上的笔记。 兮谨再一次感叹,谢洛真不愧是昔日京中人人称道的才子,这领悟记忆能力就是好。 来了崖州后,谢洛已经从她身上学会了不少的药理知识了。 他说,好的夫妻是要相互成就,共同进步的,所以为了她的身体着想,他也开始每日喊她早起锻炼。 他教她练扎马步、射箭、使用匕首,她教他练八段锦、五禽戏。 两人年纪轻轻,日子过得倒颇有些老夫老妻的意思。 兮谨将那些药材种在院子里的第三日,院门外便迎来了一个男孩。 兮谨并不认得他,不过瞧着他粗布麻衣,眉眼间却颇有几分机灵劲,便问他有何事? 只见那男孩拿了一篮子东西放在兮谨面前,小声道:“这些是送给你的。” “送给我?”兮谨捡起篮子,翻看了一下,里面竟都是些药材植株,“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些?” “我看你的院子里别的没有,就只种着这些,我猜你喜欢这些东西。”男孩低着头,不敢直视兮谨。 兮谨听了,十分高兴:“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我爷爷病了,病了好些日子了,你能去看看他吗?”男孩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我是听村里的人说,你会看病。” “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兮谨笑着问他。 “我叫赵稷,我爷爷叫我稷儿,你也可以这么叫。” 男孩虽羞涩,口齿却无比清晰,不由得令人心生好感。 “稷儿,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你可愿意?” 兮谨看着眼前这个聪慧细腻的男孩,又看他采摘的药材,植株完整,且都是她院子里有的,心底便生出了一个想法。 赵稷看着兮谨,见她神色真挚,并不像是把自己当作无知小儿,就有些心动:“什么交易?” “从今日起,你得空了就为我采摘药材,我付你相应的酬劳,你可愿意?” 赵稷抬起头,眼底流露出一丝欣喜的光芒:“当真?” “自然当真。”她可没空戏耍一个小男孩。 “那我愿意。”赵稷信心满满地同意道。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姐姐你说。”赵稷立刻改口称兮谨为姐姐,“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 “不可以往深山跑,只可以在山脚下采药,你每日早上来我这里拿药材图纸,找到了来交货,当场给你结算工钱,雨天除外。” 兮谨深知深山的凶险,她可不想这么聪明伶俐的男孩出事。 “好。”稷儿一口答应道。 从那以后,兮谨身边就多了一个小药童。 这日傍晚,兮谨便去了赵稷家里替她爷爷诊病。 他爷爷并没有什么大病,不过是一些年老体弱气虚血亏之症。 只是这病虽不大,想要调理却也要费不少银两。 兮谨如实和稷儿说了他爷爷的病症,稷儿懂事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他爷爷的病。 兮谨又把和赵稷的协议和他爷爷说了一遍,他爷爷当即便点头答应了。 小孩流放崖州除了没入罪籍,没有人身自由外,其他是没有限制的。 像赵稷这般半大不小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他一个人带着稷儿和她姐姐两人,原本还能靠他在军中打制铁器赚些微薄的工钱。 可是年前他突然摔了一跤,便开始体弱起来。 稷儿的姐姐为了撑起这个家,到作坊里没日没夜地缝制衣服赚工钱。 可那点工钱除了勉强图个温饱,便没多余了。 稷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是饿着肚子,可稷儿这年纪又不能服劳役赚工钱。 他正犯愁呢,如果能给兮谨做药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第69章 哪里像狐狸精 这日辰时,兮谨和兰儿去村长家的作坊里上工,由于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时间,她们到的晚了一些时候。 两人刚到门口,就听李婆子在大声训斥:“手脚都麻利点,马上就要交差了,还剩这么多没做,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太客气了是吧。” “谨姐姐。”兰儿小心翼翼地拉着兮谨的袖子,有些害怕被训斥。 兮谨拉着兰儿,拍了拍她的手,正打算从后门悄悄地溜进去,就被劳婆子一眼看到了。 “谢洛媳妇儿,你可算来了,我这肩颈的老毛病啊又犯了,你赶紧替我扎上几针吧。”劳婆子放下手中的针线,拍打着自己的肩膀,眉头紧锁着。 李婆子抬头看了兮谨一眼,又瞥开了双眸,指着身边的一个妇人:“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就数你手脚最慢了。” 众人闻言,赶紧低了头,大家伙谁不知道李婆子偏心谢洛媳妇儿。 瞧李婆子这一天天红光满面的,听说都是谢洛媳妇儿的医术高,给她治好了暗疾,所以李婆子偏心,大家伙也都没有意见。 这年头,谁家还没个小毛小病呢,谢洛媳妇儿不仅医术高超,收费又低,甚至还可以拿家里的东西抵,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大夫呢? 兮谨默默领受李婆子的好意,暗指着兰儿赶紧去坐下。 她又替劳婆子看了看肩颈的问题:“劳婶子,你这是老毛病了,要想痊愈啊还是得少低头劳作。” “哎,我也想啊,可我这还能赚些工钱,如果我不上工了,家里就少了收入了,家里孙子也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了,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劳婆子叹了口气,又低头缝制起来。 一旁的一位大婶听了,忙打听道:“劳婆子,你家孙子去哪里上学?” “还有哪里,这不是新来的流犯里有个叫范举的进士,听闻顾将军见他手无缚鸡之力,却又饱读诗书,便令他在村里开了学堂,说是附近几个村的都可以来读书呢。” “竟有这等好事。” “可不是,要我说啊,这顾将军可真是个好人,换了别人,谁来管你们流犯的孩子有没有书读,巴不得我们一辈子目不识丁,为奴为婢地伺候他们,也只有这顾将军又给我们工钱,又让我们的孩子有书读。” 劳婆子不由得感叹道:“我来崖州快十年了,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好官,再这样下去,我都快忘了自己是流犯了。” 众人闻言,都跟着笑了起来,纷纷点头附和。 “只可惜啊,我们这批夏衣缝制完了,下一趟活计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也有人低头叹息道。 “这次夏衣你们赚得还不够啊,你们每人少说也都赚了百来文钱了,够你们嚼用一段时日了。” 李婆子说道:“换做以前哪里有这种好事,也就顾将军给你们脸,你们可得做得好些,不要辜负了顾将军的好意,只有这趟做得好,下次才会有机会。” “是是是。”众人点头应是,又赶紧加快了手头的活计中。 “李婆子在哪里?”正当众人沉浸在制衣中时,一道张扬的声音响起。 李婆子赶紧站起身迎了上去:“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过两日要去镇上参加春日花会,你让她们给我制量身衣裳。”一袭粉衣的石聆音颐指气使地说道。 李婆子有些为难:“小姐,我们这里是替军中制衣的,大家伙都忙着赶工呢,只怕……” “怎么,我们石家供着你们吃喝,还给你们机会赚工钱,给我制两身衣裳你还要推脱啊。”石聆音眉眼一挑,露出一丝与外表不符的凌厉。 李婆子垂了头,既不敢反驳,也不敢应下。 “怎么?你要是不想干了,可以滚。”石聆音目光一扫,蛮横地指着兮谨,“就她吧,让她过来给我量尺寸。” 兮谨抬眸,看到她傲然地看着自己,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李婆子也没办法,只能喊了兮谨过去给石聆音量尺寸,只盼着兮谨能手脚麻利些,将此事应付过去。 兮谨无奈,走上前拿起一旁的尺子,动作轻柔又迅速地替她量尺寸,尽可能地不让这个蛮横的小姐抓了把柄。 石聆音低头看着兮谨,心底愤恨涌起,原想指责她有所差错,自己也好训斥打骂她一顿。 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个慕兮谨动作温柔得无可挑剔。 兮谨不理会石聆音内心的小九九,拿过一旁的纸笔,详细地将石聆音的尺寸记录在纸上,以便后期制衣所用。 石聆音看着慕兮谨执笔写字的模样,内心再次妒忌得发狂。 凭什么,她凭什么可以写出这么娟秀好看的字,自己也是从小拜师习字的,在这村里也算得上独一份。 可这慕兮谨就那么简简单单写了几个字,就显而易见地将自己比下去了。 这些京里来的流犯,看着怎么就那么让人讨厌。 “我的腰哪有那么粗?你怎么量的。”石聆音厉声挑剔道。 “那我再改改。”兮谨不愿意得罪石聆音,拿了尺子打算再给她量一遍。 石聆音见她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心头更是火大,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猛地泼在了兮谨的脸上,失控地叫喊:“你这个丑女人,你凭什么和我抢!” 兰儿在一旁见了,赶忙拿了手绢替兮谨擦脸:“谨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兮谨拿过手绢仔细擦拭着脸上的茶水,幸好水不烫,不然她可就毁容了。 “谢洛媳妇儿,你……”李婆子最先喊了一声,指着兮谨的脸满脸的不敢置信。 “谨姐姐,原来你皮肤这么好啊。”兰儿和兮谨相处这么久,倒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没有遮掩下的面容。 兰儿满脸崇拜地看着兮谨:“谨姐姐,你好漂亮啊!” 兮谨下意识地看着手中的手绢,上面乌黑一片,这才意识到,她方才无意间已经把脸上涂抹的易容的东西擦去了。 “你这个狐狸精,花样那么多,难怪把谢洛迷得五迷三道的。” 石聆音一想到今日早上自己拦了谢洛表白时,他那冷漠的样子,就气从心底升起来…… 第70章 顾将军舍不得换下的衣裳 兮谨捋了捋湿掉的头发:“石小姐这话什么意思,我与夫君相识多年,他早知我是什么样子,我抹这些,不过是为了自保,哪里就要被喊狐狸精了?” “是啊,石小姐,你好生没有道理,谢大哥向来喜欢谨姐姐,她们感情好得很,你何必插足她们的感情呢?谢大哥说了,他不会纳妾的。”兰儿在一旁帮腔道。 “纳妾?”石聆音听了顿时火冒三丈,“谁说要给谢洛当妾了。” “难道不是吗?你明明知道谢大哥有妻室的,还偏偏要喜欢谢大哥,不是做妾是做什么?外室吗?”兰儿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顿时作坊内讨论声此起彼伏,众人万万没想到村长的家那个眼高于顶的小姐,居然是看上了谢洛!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想得通,那谢洛生得那般俊朗潇洒,气度非凡,是个女子都会喜欢的吧。 只是大家没想到,石聆音竟然会直接就找上门,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正室呢! 石聆音看着作坊内低声讨论的样子,也不再掩饰了,直接颐指气使道:“慕兮谨,我也不瞒你,我确实看上谢洛了,你提条件吧,要怎样才会把他让给我?” “提条件。”兮谨气急反笑,“你以为谢洛是件物品吗?” “慕兮谨,你还是识趣一些,你能给谢洛什么,我父亲可是村长,他如果娶了我,说不定就能脱离罪籍了。” 石聆音自信满满地昂着头:“慕兮谨,你如果真的喜欢谢洛,就应该放手。” 兮谨听得直摇头,笑着反问:“如果我不放手呢?” “不放手我就把你赶出作坊,看你还去哪里找活干,没有活干,你就得饿死在崖州。” 石聆音自以为抓住了慕兮谨的痛脚,志得意满极了。 众人却忍不住在一旁偷笑起来,这些日子大家伙也都看出来了,谢洛媳妇儿每日在作坊里就是来消磨时间,顺便与大家伙唠嗑的。 她哪里在乎这几文钱,她那看病的手艺就够让她吃饱喝足不愁了。 兮谨扔下了手中的尺子,靠近石聆音不屑道:“忘了告诉你,我从来就不是流犯,我是当今慕丞相的嫡女,是陛下亲下恩旨准允我来崖州陪伴谢洛的!” “当然这些不重要,你要记住的是,谢洛是我慕兮谨的夫君,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你可明白?” “李婶子。”兮谨招呼了李婆子,“今日起,我就不在作坊里制衣了,免得碍了大小姐的眼。” “哎哟。”李婆子拍了拍大腿,挽留道,“谢洛媳妇儿啊,你可别走啊!你这么好的手艺我去哪里找啊?” 谢洛媳妇儿的缝制刺绣手艺可是连将军府的管事都赞口不绝的,她要是离开了作坊,那可真是作坊的损失啊! “李婆子!”石聆音失声尖叫,“你让她走!” 兮谨微笑着朝众人施了一礼:“各位婶子嫂子,回见了,大伙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尽管来找我,我先告辞了。” 大伙知道兮谨去意已决,挥手和兮谨道别,心里都有些舍不得。 相处这么久,大家竟然都不知道谢洛媳妇儿竟然不是流犯身份,还是当今慕丞相的嫡女! 这可真是她们见过最没有架子的世家小姐了! 瞧瞧石聆音,区区一个村长的女儿都嚣张成什么样了! 兮谨拿了自己的东西刚要走,就见村长夫人领了一个头戴帷帽、身材肥胖的女子走来。 看到兮谨要走,村长夫人疑惑地问:“谢洛媳妇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娘,她欺负我!”石聆音听到母亲的声音,连忙跑出来指着慕兮谨,哭泣道,“她不把谢洛让给我。” “贵客在这呢,你这像什么样子?”村长夫人厉声制止道。 又回身朝那戴帷帽的女子致歉:“丁小姐,让您笑话了,小女年幼,没有分寸。” “没事的。”戴帷帽的女子掀开头上的帷帽,露出一张圆润可爱的脸。 转身笑着问兮谨道:“你就是谢洛的妻子?” “正是。”兮谨俯身行了一礼。 “我送你点什么吧!”那女子笑容明媚,打量了兮谨一番,笑盈盈地道,“簪子已经有了,看得出来一定是谢洛亲手给你打造的,很纯粹漂亮呢。” “多谢小姐夸赞。”兮谨笑着应道。 “那我送你一串手镯吧!”女子说着就要取下自己手上的手镯,想了想,又否决了,“我太胖了,你戴一定不合适,不然我送你项链吧!” 女子说着就要从自己脖子上取项链下来,被兮谨阻拦了:“这位小姐,无功不受禄,我怎好收你的东西呢?” “应该的。”女子毫不犹豫地拿下项链,解释道,“那日在校场上,我差点被一支箭射中,是谢洛及时发现救了我。” “男女有别,虽然青山答应了我会奖赏他,可我总觉得不够真诚,我又不敢告诉将军,怕他凶我,今日遇见你可就太好了,你一定要收下,你不收下,我可就不高兴了啊!” 女子热情地给兮谨戴上,打量了一番:“还是长了一些,你回去取掉几颗珠子就好,你长得可真漂亮,和谢洛很般配啊!” “多谢小姐。”兮谨摸着脖子上的珊瑚珠子项链,不由得感叹女子的大方。 “对了,我还没介绍自己,我叫丁惜玉。”丁惜玉凑近兮谨,悄声耳语道,“下次见面,你也可以叫我顾夫人。” “原来是丁小姐,早有耳闻。”兮谨被她的热情纯粹感染,也笑着和她说话。 “你是耳闻了我是个大胖子吧!”丁惜玉鼓了鼓自己的脸,“我现在已经瘦了一点了,将军说我这样很好,很可爱。” “丁小姐确实很可爱,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呢。”兮谨真挚地说道。 “马屁精。”石聆音在背后嘲讽道。 被村长夫人立刻阻止了:“丁小姐,您不是说要来找林楚兰吗?她就在里面,我们进去吧。” “好。” “冒昧问一句,丁小姐找兰儿有什么事吗?”兮谨从未听兰儿说和丁小姐有什么关系,丁小姐突然找她会是什么事呢? “这是你能打听的吗?”石聆音恶语道。 丁小姐抬手止了石聆音的话,笑着道:“没什么不能说的,不怕你笑话,我家将军很喜欢上回兰儿给绣的衣服,一直穿那衣服,都舍不得换,我便想着让兰儿姑娘再给将军绣一件,让他好换一换。” “这个你恐怕得找谢洛媳妇儿了。” 李婆子等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早就围在门口看热闹了,此刻听到丁小姐这么说,李婆子赶紧上前举荐道。 “什么?”丁小姐惊喜地看着兮谨,“难道将军的衣服是你绣的?” “是呀是呀,虽然是我和谨姐姐一道绣的,但是主意都是谨姐姐出的,我只是从旁搭了把手而已。”兰儿也在一旁帮腔道。 她可真舍不得让谨姐姐走,如果能借此留下她,那可真是太好了。 “原来如此,那就要有劳二位了!”丁小姐示意一旁丫鬟递上一个荷包,“这是定金,布料我稍后让小厮送来。” 丁小姐扫视了一圈,眯眼笑道:“我可不希望有人打扰她们给将军制衣哦!” 第71章 夫君也有他的私心 有了丁小姐的命令,石聆音现下也不敢再为难兮谨,只是兮谨也不愿意在作坊待下去。 石聆音已经视她为眼中钉了,少不得后面要给她穿小鞋。 她来作坊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如今在村里,她的医术也已经小有名气了,她可不耐烦在作坊里看石聆音的脸色行事。 “丁小姐,作坊嘈杂,给顾将军制衣这种大事,民妇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请丁小姐允许民妇可以回家为顾将军制衣。” 丁惜玉打量了作坊内的人一眼,心内明了,点头同意了:“那你就回去制衣吧。” 丁惜玉说着,递给兮谨一块令牌:“这是刺史府的令牌,你做好了衣服,就把它送到刺史府来。” “多谢丁小姐。”兮谨收下令牌,又道,“民妇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请说。”丁惜玉客气地道。 “兰儿擅长裁衣,民妇想请丁小姐允许让她同我一道为顾将军制衣。” 经过刚才一事,如果她走了,石聆音一定会为难兰儿,她须得把兰儿一道带走才好。 丁惜玉回头,看了村长夫人一眼:“想必村长夫人一定会同意的,是吗?” 村长夫人眼眸一转,立刻露出笑脸:“自然,咱们这作坊多亏顾将军体恤,才能给大家一个活命的机会,给顾将军制衣,咱们一定倾力而为。” “那就好。”丁惜玉冲着兮谨眨了眨眼,“那我就等你给我送衣来哦!” “民妇遵命。”兮谨俯身行了一礼。 丁惜玉一走,兮谨就和兰儿收拾了东西,二话不说离开了作坊。 气得石聆音在后面跳脚:“娘,你看她那个得意的样子,真是让人讨厌。” “你少说几句,还不嫌丢人嘛!”村长夫人嫌弃地瞥了自己女儿一眼,“你这个没有眼力见的东西。” 石聆音赶紧跟上自己娘亲的脚步:“可是,不是娘你说要让谢洛给我当夫君的嘛。” 村长夫人点了点女儿的脑袋:“你是不是傻,谁让你明着抢人家夫君的,你就不会想个办法让谢洛休了慕兮谨,休妻再娶,我们也不会让别人留下话柄。” 石聆音听了,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容:“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 “这件事我们得从长计议,这个慕兮谨看着可不是个简单的主,只怕不好对付。” 村长夫人回想几次碰见慕兮谨,她都给人一种行事聪慧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一开始,她以为她是和其他人一样来作坊里赚工钱的。 可今日见她说走就走,显然并不在意作坊里的工钱,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兮谨可管不着村长夫人在背后如何算计她。 今天丁惜玉的出现,让兮谨看到了一丝新的希望。 兮谨握着手中令牌,心底涌起了复杂的情绪…… “谨姐姐,你怎么看着心事重重的啊?”兰儿一头雾水地跟在兮谨后面,她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兰儿。”兮谨拉过她的手,“你可后悔跟我出来?” “怎么会呢,我相信谨姐姐,谨姐姐那么聪明,做事一定有你的道理。”兰儿无比信赖与崇拜地说道。 兮谨拿出袖中的荷包,里面足足有十两银子,兮谨分了一半给兰儿:“拿好定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赶紧把顾将军的衣服做出来。” “这么多啊!”兰儿也是来了崖州才知道赚钱有多难。 以前在林府,即使她和母亲不受族中重视,可每月的月钱也够她们花销。 可来了崖州之后,她和娘亲一文一文地赚工钱,每日马不停蹄地缝制衣裳才勉强够用。 如今突然拿到了五两银子,那可是五千文钱,她和娘亲得缝制多少衣服才能赚到这么多钱啊? “给你就拿着,相信我,离了作坊,我们可以赚到更多的钱。” 既然顾将军喜欢她的刺绣,那她一定要把握这次机会。 不仅要借此赚上一笔,还要设法结识顾将军,希望能从他那里查出上官讳被刺杀的真相。 这日,兮谨和兰儿二人整整忙碌了一日。 直到日落时分,谢洛下值回来了,兮谨才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她该做饭了。 兰儿见状,赶忙起身:“谢大哥回来了,谨姐姐那我先回去了,明早我再过来。” 谢洛放下手中的点心,疑惑道:“今日怎么把衣服拿回来了?何必这般劳心劳力,我与你说过,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会想办法。” “这是丁小姐托我做的,给了十两定金呢!”兮谨收了手头的针线,得意道。 “你个小财迷,十两银子就值当你费心费力啊。” 谢洛说着,洗了手,拆开点心递到兮谨嘴里:“镇上新出的芙蓉糕,你先尝点垫垫肚子,我去做饭。” “不不,我来,方才兰儿教了我一种面食的做法,我想试试。” 兮谨拦了谢洛,将他按坐在凳子上:“你在军中也辛苦,坐下休息吧。” 谢洛看着兮谨系上围裙,细腰盈盈一握,她垂眸的瞬间,一缕碎发落在脸庞,夕阳的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衬得她越发温柔动人。 谢洛心里头一阵暖意:“谨儿,你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 兮谨抬眸,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珊瑚项链:“是因为我戴了项链吗?” “你哪里来的项链?”他确实从未见她戴过这条项链,“还有你今天脸上怎么这般白净?” “那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兮谨一边和面,一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和谢洛说了。 “原来如此,是我牵累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谢洛起身走到兮谨旁边,伸手替她拂去脸上的面粉:“你不去作坊上工了也好,我也不想你每日辛劳。” “没什么的,石聆音这般的我在京城的时候见多了。” 兮谨不以为意,石聆音和她那姐姐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她也只是懒得应付而已。 “倒是这丁小姐真令我刮目相看,在此之前,听到对她的传闻都说她又肥又胖,没想到她这般直率可爱,你可真是救对人了。” “谨儿,说起丁小姐,我倒是有件事要与你说。”谢洛开口道。 “你说。” “那日我无意中救了丁小姐,后来梁副将找到我说是可以给我一个奖赏。” “哦?他奖赏了你什么?” “我同他要了后山的通行令牌。”谢洛认真道。 兮谨闻言,手下一顿,脸上的笑容凝滞在了那里…… 兮谨一时百感交集,转头凝望着谢洛,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早就答应要带你去看上官讳,只是去后山要绕过校场,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办法,这一次,我和梁副将说我要带你去后山看风景,他便同意了。原想着等你哪日空了再告诉你,现在你不去上工了,不如我们明日就去吧?” “明日吗?”兮谨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紧张,握着面团的手紧了又紧,眼泪不知不觉便落入了面盆中。 谢洛伸手握住兮谨的双肩:“谨儿,有些事总要面对的,或许见了他,你就能解开心中的心结了。” “好。”兮谨点点头,双眸噙着泪水,“谢谢你,谢洛。” 谢洛伸手替她擦掉眼泪,苦笑道:“谨儿,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的私心。” 第72章 有你在身边真好 是啊,兮谨怎么会不知道谢洛的私心,可他的私心又是那么光明磊落! 兮谨知道,他想让她早日走出上官讳离世的阴影,心无旁骛地同他在一起。 可即便是知道了上官讳葬身何处,她也仍没弄明白他是死在何人手中?若是不能弄清这些,她心里又如何能安? 兮谨甩了甩头,从自己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 不管如何,明日能见到上官讳葬身之地总也算了却了她心头的一桩心事,至少他没有同其他流犯一样,被扔在乱葬岗。 “谨儿,今晚吃什么?我都有些饿了。”谢洛察觉出兮谨情绪的低落,出言打断了她的思绪。 兮谨温柔地笑笑:“我中午熬了鸡汤,晚上用鸡汤煮疙瘩汤,好不好?” “好,我来烧火。” 谢洛坐在灶火旁的小凳子上,和兮谨闲聊道:“说起这面疙瘩,谨儿,你吃过京中福景记的白玉疙瘩汤吗?” “不曾。”兮谨虽是京城人,可是嫡母过世后的这些年她都关在自己院子里。 除了进宫看姑姑,或参加一些京中贵女们的宴会,她哪都没去过,她甚至不知道京中还有一家福景记! “没吃过也没关系,等我们回了京,我带你去吃。” 谢洛承诺道,火光映衬着他俊朗的面容,眸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好啊。”兮谨将盆中搅拌好的面疙瘩倒入鸡汤中,又熟练地放入青菜蘑菇,加入少许的盐。 很快一锅鲜美可口的面疙瘩就做好了! 谢洛熄了火,看着锅里翻滚的面疙瘩,闻着阵阵清香,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谨儿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你去洗手,准备吃了。”兮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出两只青花瓷碗盛了出来。 “小心烫,我来端。”谢洛洗了手,赶紧过来端碗。 兮谨近看谢洛的手,这才发现他手上有很多红色的包:“你这手怎么了?” “没什么,今日梁副将带我们去林子里操练,被蚊虫咬的。” “天气越来越热了,我明日让稷儿去给我采摘些艾草来,给你做个荷包挂身上,蚊虫就不会咬你了。” “那就再好不过的。”谢洛心满意足地凝视着兮谨,感叹道,“谨儿,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你也很好!”兮谨笑着回应,心里已隐隐有了决定! …… 第二日一早,兮谨早早地起床收拾了自己。 如今她已经学会了如何蒸馒头,一碗白粥,几个馒头,加上一点咸菜,就是很可口的一顿早餐了。 谢洛一早去山上砍柴还没回来,兮谨做好早饭,便拿了顾将军的衣裳去了兰儿家。 她今日要去祭拜上官讳,只能先把制衣的活计交给兰儿,若是赶得及,她下午回来再做一些。 毕竟是收了这么多定金的,丁小姐也说了,顾将军都不怎么愿意换别的衣服,不管怎样都得早些交货才好。 兮谨还没到兰儿家,便见兰儿家门口围了很多人,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兮谨赶紧推开人群走上前去,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男人正站在兰儿家的院子里破口大骂。 这男人长得贼眉鼠眼,身材又很是肥硕,让人一眼就生不出好感来。 “你这个贱人,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男人衣衫凌乱,脸上还有一道划痕。 他大手一挥,指挥着旁边的两个手下:“去,把那贱人给我拖出来,老子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办了她。” “不,不要,求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吧。”兰儿娘膝行着抱住那男人的腿,“王大人,王大人,求求你,放过兰儿吧。” “滚!”那男人一脚踢开兰儿娘。 兰儿娘摔倒在一旁,狂咳不止。 屋内的兰儿见了,连忙冲出来,抱住自己的娘亲,哭喊着:“娘,你没事吧?” “你这臭娘们,可算是出来了。”那被称作王大人的男人淫笑道,“来人,把她给我扒了。” 手下二人听了,立刻上前拉扯过兰儿,毫不客气地开始撕扯兰儿的衣衫。 “你们干什么?”兮谨连忙上前阻止那两个手下。 王大人看到兮谨,脸上的笑容愈发夸张起来:“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长得这么漂亮,该不会是看上老子的权势了,也想来伺候老子吧?” 兮谨看着王大人一脸无耻的模样,恶心得不行:“你是什么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王大人哈哈大笑起来,“你一个流犯和我谈王法?” “我也不妨告诉你,军中的丰大人是我的姐夫,你不如也同这小娘子一道乖乖从了我,说不定我还能为你们脱罪呢!” 王大人冲着手下人使了个眼色,手下两人立刻上前想要抓兮谨。 兮谨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冲了过来,一脚踢开了上前来抓兮谨的两人。 “大胡子。”兰儿看到大胡子,仿佛看到了救星,眼睛都亮了几分。 “你是大胡子?”兮谨看着面前这个面容干净,五官立体的男人,怎样的无法和印象中的大胡子联想到一起。 “嘿嘿,嫂夫人,我不就是刮了胡子吗,你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大胡子一开口,兮谨就相信这是大胡子无疑了,那憨厚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 “嫂夫人,你也漂亮很多啊,皮肤白多了。”大胡子打量着兮谨,憨憨道,“果然还是谢兄弟会照顾媳妇儿。” “你是什么人?敢破坏老子的好事。”王大人见两人居然还有闲心聊天,顿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王大人拔了手下腰间的剑,就要朝着大胡子刺来。 兰儿见状,连忙大喊:“大胡子小心啊。” 大胡子一个侧身,避开了王大人刺来的剑:“王大人,你这是要杀人啊?” “杀人又如何,你们不过是下贱的流犯,杀死你们就和碾死蚂蚁一样。”王大人举着剑嚣张道。 围在兰儿家院子外面的大多是流犯,一时间群情激愤。 王大人可不管这些:“今天老子就拿你开刀,也让你们这些流犯清楚自己的身份。” 王大人说着,就提剑朝着大胡子刺去…… 第73章 夫君真强壮 大胡子见状,急忙避开。 大胡子也是有些身手的,只是他手上空无一物,自然不是那手持利刃的王大人的对手。 眼见得大胡子落了下风,王大人就越发嚣张跋扈起来,剑剑往大胡子致命的地方刺去。 加上一旁两个手下阻拦,大胡子避无可避,很快就被刺了一剑。 兮谨见了,四处搜寻了一番,只寻到了一根木棍。 兮谨无奈刚想到冲上去的时候,肩膀被人拦住。 兮谨回头,看到谢洛正一脸冷肃地站在她的身后:“谢洛,快去帮帮大胡子,他受伤了。” “你保护好自己。”谢洛点了点头,顺手拿过兮谨手上的棍子,上去三下五除二,没几下就撂倒了两个手下。 兮谨清晰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两个手下被打得抱腿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你小子什么人?”王大人显然也发现了谢洛并不像大胡子那般好对付,立刻慌了神。 “听说你看上我媳妇儿了?”谢洛双目微眯,幽暗的目光里泛着森冷的杀意。 “谁……谁是你媳妇儿?”王大人双手握住剑,颤抖地指着谢洛。 明明对方只拿了一根棍子,他还是忍不住有些胆颤:“你是什么人,我可告诉你,我可是丰大人的小舅子,你最好掂量掂量。” “我管你是谁,欺负我媳妇儿就是不行。” 谢洛眼中射出一阵寒光,手中木棍挽出一阵剑花,一下子就打飞了王大人手中的剑。 脱手的剑在空中旋转了一阵,稳稳地落在谢洛的左手上。 谢洛左手持剑,一个凌厉的破空,划过王大人的头顶,顺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王大人吓得双腿打颤,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摸到了一把断落的头发,才发现对面的小子竟然砍了自己的发髻。 不过幸好,砍的不是脑袋!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王大人吓得跪倒在地,声音都带着哭腔,“我不要你媳妇儿了还不行吗?” 谢洛弯腰俯身,用剑挑起王大人的下巴,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记住了,我叫谢洛,你若是还敢觊觎我的媳妇儿,断的就不是你的头发了。” “谢洛,你就是谢洛?”王大人猛地一拍大腿。 他怎么偏偏就得罪了谢洛,谢洛可是梁青山身边的红人啊。 梁青山素来和他姐夫不对付,势同水火,若是被梁青山知道自己欺负了他属下的媳妇儿,他还不被姐夫打死啊! “还不快滚!”谢洛一脚踢在他的裆处,痛得他哇哇大哭。 “谢洛,你好狠啊,你这是断人子孙啊。”王大人捂着裤裆,哀嚎不已,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手下见状,连忙瘸着腿上来把自家主子扶起来,三人狼狈地跑出了兰儿家的院子。 见三人已走,院子外顿时响起了一片鼓掌庆贺之声,他们已经被王大人欺压很久了,如今总算是有人为他们出气了。 “大胡子,你流血了,你没事吧?”兰儿扶住大胡子,满脸担忧地问道。 大胡子嘿嘿一笑:“没事,只是皮外伤。”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招惹了王大人,你就不会受伤了。”兰儿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兰儿,你别哭呀。”大胡子手足无措,“我真的没事,我刚才就是没留神,不然我早就……” “大胡子,我给你包扎一下吧。”兮谨见大胡子的血已经浸出了外衣,还是有些担心。 大胡子看了看谢洛,见他神色平常,便抱了抱拳:“那就有劳嫂夫人了。” “还得劳烦夫君回去把我药箱里的药拿来。” 自从谢洛去军中服役后,兮谨不仅重新默写了《伤骨论》,还亲手制了不少的伤药和蜜丸,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这些伤药如今会用在大胡子身上。 “好,我去取。”谢洛二话不说赶紧回去取药。 几人进了屋,兰儿拿来了水和干净的棉布:“谨姐姐,我能帮上忙吗?” “你再去帮我拿把剪刀来吧。” 兮谨看了看大胡子的伤势,他伤在肩膀,位置比较尴尬,她身为医者自然不觉得什么。 可兰儿一个小姑娘若是看到大胡子裸露着上半身应该会不好意思,所以就只能剪了他的衣服了。 兰儿很快拿来了剪子,兮谨接过剪子,小心翼翼地剪掉了大胡子肩膀及左臂的衣物,将伤口暴露出来。 兮谨用好剪子,正要递给兰儿,便见兰儿早已羞红了脸。 再看大胡子,没有满脸胡茬的遮掩,一张方正刚毅的脸早已红得像猪肝一般。 得,早知道就不费这事,直接扒了他的上衣就好。 这时,谢洛拿了药进门来,就看到自家媳妇儿一脸淡然地处理着大胡子肩膀上的伤口,而旁边两人早已埋了头,脸红得不能再好。 不得不感叹,自家媳妇儿这医者素质真好。 “谨儿,药来了。”谢洛将药递给兮谨,想了想又将药收了回去,“你说怎么用,我来给大胡子上药吧。” 大胡子从害羞的情绪中抬起头来,感受着谢兄弟一脸冰冷的模样,赶紧道:“对,对,还是让谢兄弟给我上药吧!” 兮谨了然地站起身,将位置让给谢洛,一边指导着谢洛如何用药,一边道:“大胡子,你身子这么强壮,这么点伤没大碍,休息两三日就好了。” “强壮吗?”谢洛将手中药粉倒在大胡子的伤口上,意味不明地问道。 大胡子立刻接受到了谢兄弟不同寻常的信息:“不强壮,不强壮,我哪有谢兄弟强壮啊,嫂夫人你说是不是?” 兮谨从药箱里抬起头,疑惑地眨着眼,莫名其妙地看了谢洛一眼。 明明在说大胡子的身体状况,怎么扯到谢洛身上来了?她怎么知道谢洛身子强壮不强壮?她又没见识过。 “咳咳。”谢洛捂唇咳嗽了几声,坐直了身体,让自己看上去更高大一些,怼了大胡子一句:“你嫂夫人能不知道我的身子情况吗?” “对对对。”大胡子忍着被谢洛包扎的疼,龇牙咧嘴地心想:以后宁可流血,也不要让嫂夫人给自己看病了…… 第74章 差点成为连襟 “对了,兰儿,你是怎么得罪了这个王兆福?”谢洛在旁问道。 兰儿咬了咬嘴唇,低头痛苦道:“是这样的,我前几日去山脚下摘野菜,这个王大人和一群人正在山上狩猎,他当时瞧我的眼神就不对了,他想要对我无礼,可是那时候他身边有个妖娆的女人陪着,那女人缠着他,所以才让我逃走了。” 兰儿垂泪道:“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今早居然会找到我家里来,他让手下拦住了我娘,想要非礼我,要不是我用簪子划伤了他的脸,趁机躲进房间将门锁了起来,我真不敢想今天会发生什么事?” “这个王兆福仗着丰大人的势力,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谢洛猛拍了一下桌子,脸上满是愤怒。 “夫君认识这个王兆福?”兮谨想到方才谢洛下手之重,不免有些担心,“你方才废了他,他会不会回去找丰大人告状?” 谢洛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抬眸看了兮谨一眼,有些懊悔。 刚才真是一时义愤,实在不该当着谨儿的面踢废王兆福的命根子,那行为确实是有失风雅。 然而兮谨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担心谢洛,唯恐他因此被责罚。 “是啊,谢兄弟,你我毕竟是流犯,若是丰大人追究起来,会不会……” 大胡子回想起来,也是有些后怕,他大胡子倒是贱命一条,如果为了救兰儿,死了便死了。 可谢兄弟的性命金贵得很,万不能有事啊。 “没事的,村里人都看到了是王兆福仗势欺人,企图凌辱兰儿,你我仗义救人,顶多就是下手过重,挨顿军棍责罚的事。” “对不起啊,这事都怪我。”兰儿愧疚难当,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大胡子和谢大哥都不会有事。 “这事怎么能怪你,要怪只怪这王兆福人面兽心,实在是可恶。” 兮谨一想到如花似玉的兰儿差点被那个肥胖油腻的王兆福凌辱,便气得不得了。 “是啊,兰儿,你不用放心上,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谢洛站起身,转身同兮谨道,“谨儿,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谨姐姐,你们要去哪里?快中午了,你们吃了午饭再走吧。” “是啊,是啊,谢洛媳妇儿,你们救了我家兰儿,一定要吃顿饭啊。” 兰儿娘拉着兮谨的手,垂泪不已:“今日若不是你们几位,我家兰儿就遭难了。” “不了大娘,我和夫君真有事,让大胡子留下来用饭吧,我们要走了。” 兮谨给兰儿使了个眼色,拉了兰儿到院子外,把自己要做的事同兰儿说了。 惊得兰儿睁大了眼:“天呐,谢大哥竟真要带你去……” 兮谨伸手捂住兰儿的嘴:“这事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自然。”兰儿猛地点点头,“谨姐姐,谢大哥必是爱极了你,才会为你做这么多,你此去之后,可千万要放下心结才是。” “嗯,我知道。”兮谨点了点头,“我心里都清楚,我不会再辜负他了。” “谨儿,我们走了。”谢洛站在不远处,朝兮谨招了招手。 兮谨又同兰儿交待道:“顾将军的衣裳就先交给你了,我傍晚回来再来接手。” “谨姐姐,你放心吧。” 离了兰儿家,兮谨便同谢洛马不停蹄地往校场走去。 他们此去的地方在崖州校场的后山,兮谨所在的村子离校场有一柱香的路程。 谢洛日日来回,早已习惯了,但为了照顾兮谨,两人愣是花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校场。 “你每日走那么远的路一定很辛苦吧?”兮谨看着校场近在眼前,敲了敲酸软的腿,感叹道。 “我已经习惯了。”谢洛蹲在兮谨面前:“我来背你吧,离山脚还远着呢。” 兮谨指了指校场的大门:“你就不怕被你的同僚笑话。” “不怕,我原就同他们说了今日带媳妇儿去看后山风景的。”谢洛拍了拍肩膀,“上来吧!” 兮谨也不与他客气,许久没有走这么远的路了,她真的有些走不动了。 与其等会儿没有力气爬山,倒不如现在让他背一会儿。 “以后你回家,我都给你准备一盆泡脚的热水,去去乏。”兮谨趴在谢洛的肩头道。 “那就有劳夫人了!”谢洛满心欢喜。 “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去镇上买一匹马吧,这样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好。”谢洛背着兮谨,大步朝着校场走去。 此时正值午后,校场里安静无声,但只消细看,便知这里处处留人看守,管理甚严。 兮谨只来过崖州校场一回,这回来与上次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彼时惶恐不知未来几何?如今她已在崖州有了安身之所,身边亲人好友相伴,已然安定不少。 “谢洛,真带你媳妇儿去后山啊?”远处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 兮谨远远望去,发现马厩旁梁副将正在和谢洛打招呼。 谢洛朝那方向拱了拱手:“正是,多谢梁副将!” “去吧去吧,玩得开心啊!” 梁副将意味深长地喊了一句,便又回头与旁边身着黑色麒麟纹常服的男子说话。 “梁副将旁边那人是谁?”兮谨觉得那人背影有些眼熟。 谢洛摇了摇头:“我也不认识,不过能和梁副将站一起,说不定是那顾将军。” “你没见过顾将军吗?”兮谨惊讶道。 “我入军营以来,一直是梁副将接手军营的事,听闻顾将军一直在忙永州叛乱的善后事宜。” “是这样啊。”兮谨笑了笑,“我还觉得那人有些眼熟,看来是我记错了。” 这边,马厩旁,梁青山摸了摸一匹枣红色的母马,朝顾子远道:“这母马我养了有段时间都有感情了,不如你就让给我吧?” “你说刚才那人就是谢洛?”顾子远指着朝后山走去的二人道。 “啊……”梁青山摸了摸脑袋,“是啊,那就是谢洛,你不是说不认识吗?” 顾子远双眸微眯:“你回回在我面前提他,我如今倒是想起来了,仔细论来,我还差点与他成了连襟。” …… 第75章 相见不相识 “什么,他是你那心上人的姐夫还是妹夫啊?”梁青山眸中满是惊讶的神色。 “都是过去的事了。”顾子远神色一沉,面上冷了几分! 难怪他远远瞧着谢洛那媳妇儿有些眼熟,原来是慕兮瑶。 他与谨儿相识那几年,便知道她有一个和她长得极其相似的姐姐,叫慕兮瑶。 当年,慕兮瑶借着她母亲的势力抢了谨儿的婚事,与昔日右相的嫡子谢洛订了亲。 谨儿这姐姐素来自视甚高,性情又矫揉造作,让人一见便心生厌恶。 除了容貌,她和谨儿简直是云泥之别。 不过,话说回来,他还应该感谢慕兮瑶,如果不是她抢了谨儿的婚事,他又怎么有机会识得谨儿。 想起与谨儿相处的那些年,是自己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了。 两人虽见面的时候不多,可两人志趣相投,心意相通。 他曾想过,这辈子,他都只要谨儿一人,绝不纳妾。 可是谁又能料到,父王会突然背叛朝廷,连累自己也被贬崖州。 刚来崖州的时候,他还寄希望于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崖州立功,争取早日脱罪,回京与谨儿成婚。 这些年谨儿也答应等着自己,他知道她的不易。 作为一个及笄的京中贵女,她容貌出色,出身不俗,自是多的是人求娶她,可她还是一直等着他。 终了,却是他辜负了她! 当他再三立功想要请求刺史大人向朝廷上书赦免罪名时,刺史大人却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换个身份,以丁夫人远房侄子顾子远的身份活下去,他就可以替父报仇,甚至还可以…… 这一切远比回京做个庶民来得更好,他承认那一刻他犹豫了。 可他还是放不下在京中苦等自己多年的谨儿,所以他没有立时做决定。 直到他被人刺杀,这一次受伤,几乎九死一生,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此结束了! 刺史大人在他昏迷之时,往京中去了消息,说他被刺身亡,彻底将他从这世上消除。 再醒来,这世上就只剩下顾子远了,顾是她母亲的姓,子远是他的表字,是他无数次想从谨儿口中听到的称呼。 想起过往种种,他的内心愤懑悔恨不已。 此时此刻,远远看到和谨儿相似的慕兮瑶,他才知道原来谨儿在自己心中远比目前所得到的一切都来得重要。 也不知谨儿如今怎么样了?想来,谨儿知道自己死了,应该也会放下了吧? 她父亲位高权重,一定能为她安排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 为了等他,她已蹉跎了那么多年,接下来的日子,只盼她能忘了自己,好好过她余下的人生。 “子远,你还是放不下你的心上人吧?” 梁青山见顾子远再次陷入了沉思,那渐渐通红的双眸透露了他内心的交杂情绪。 顾子远吸了口气,侧身抹去眼中的泪,转身故作冷漠:“没什么过不去的。” “要是过得去,你就不会日日穿这件常服了。”梁青山点了点他胸口的麒麟纹,“又不是只有你那心上人会这绣法,这世上绣娘那么多,肯定有会这绣法的。” 梁青山抬起自己的胳膊,展示道:“你看我的衣服,听说是谢洛媳妇儿给我做的,你瞧这针线,多平整,你看她还能想到给我手肘膝盖的地方做了加厚的处理,多心细。” 顾子远根本没心思听梁青山说谢洛媳妇儿的事,只抚了抚胸口的刺绣纹路,就像是抚在了自己伤痛的胸口。 “她的刺绣手艺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得得得,知道你的心上人了不起,我可告诉你,惜玉为了你这衣服,前两日又特地去了那作坊里寻那姑娘给你再绣一件,你可别辜负惜玉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我知道。”他既答应丁刺史要娶他女儿,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我知道让你娶惜玉实在有些难为你。”梁青山摸了摸鼻子,提议道,“不如这样,我派人去京里把你那心上人绑来,到时候你将她养在外面,别让惜玉知道就好。” 顾子远眉头紧皱,手握成拳紧得手指骨节发响,一拳打在梁青山的肩上。 “谨儿不是这样的姑娘,昔日我以世子妃之位许她,都唯恐委屈了她,如今又岂能让她做我的外室。” “好好好,那我就不管你的事了。”梁青山捂着肩膀。 这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 “对不住啊!”顾子远知道自己刚才下手有些重了,“我知你是为我好,可是谨儿她心高气傲,绝不会愿意做一个外室,不过我有一事,想请你帮我去做!” “说吧。”梁青山摆了摆手,他的命都是他顾子远在战场上救回来的,但凡他开口,自己哪有不答应的。 “我想请你派人去京中帮我打听一下谨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数月来,他多次想派人回京打探她的情况,可又唯恐被丁刺史发现,以为他生了二心。 如今青山既提起此事,倒是可以让他帮忙打探一二。 “小事一桩。”梁青山爽快地应了下来,“不过,你得让我骑一下你的追风。”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的,追风野性难驯,你也敢骑,就不怕摔死。” 顾子远睨了他一眼:“我还没问你,你怎么让谢洛带了女眷到校场来?” “那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如果不是惜玉来军中找顾子远,哪里需要他还谢洛这个人情。 “我的缘故?”他同谢洛连话都没说过,如何会让他带女眷来校场。 梁青山道:“那日惜玉私闯校场来看你,差点被先锋营的毛头小子射中,多亏了谢洛紧跟着射了一箭,才救下了惜玉。” “你说这样的救命之恩,他说想带媳妇儿去后山看看风景,我怎么能不同意。” “去后山看风景?”顾子远仍保持着怀疑。 后山虽风景绝佳,可因为紧靠着校场,除了崖州的一些达官贵人,鲜有人会去后山。 “你不用多想,若是换了别人我可能不信,可这谢洛啊,虽说一身武艺,却十足是个附庸风雅的读书人。”梁青山毫不怀疑。 “营里那些兄弟素日里也会扯些黄话,编排编排别家小媳妇儿小娘子,可这小子,他从不参与,有时候被说急了还会红脸,跟个没开荤的一样。” 梁青山忍不住大笑起来:“你瞧他刚才那没出息的样子,居然还背着自己娘子,哪有爷们的样子。” 顾子远斜睨了他一眼:“把你的心思都用在练兵上,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得,你同那谢洛一个德行。” 道不同不相为谋,在女人这个话题上,他和顾子远总说不到一起去。 “你多留意这个谢洛,若是有异常,及时禀报我。” 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谢洛的出现,似乎不是一个好兆头! 第76章 女为悦己者容 兮谨与谢洛两人来到了山脚下,兮谨便从谢洛的背上下来了,望着被雾气笼罩的山顶,问:“是在山上吗?” “具体位置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边走边找吧。”谢洛道。 于是,两人一边走,一边寻找,直到到了半山腰,还是没有看到任何坟墓的踪迹。 谢洛从随身带着的篮子里拿出一个烧饼递给她:“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你哪来的烧饼?” 她原也打算摊烧饼带上,可出了兰儿的事,她都没来得及准备,甚至连香烛都是谢洛回去给大胡子拿伤药时带来的。 “兰儿娘给的,慢点吃,别噎着。”谢洛体贴地递给她一壶水,“今日出门得迟了,等会儿可能回去得会有些迟,你吃饱些。” “你也吃。”谢洛总是事事周到,让人觉得熨帖无比。 “小姐,你累坏了吧?”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我们快些回去吧!” 兮谨顺着声音望去,竟看到丁惜玉一瘸一拐地从山上下来,脸上满是汗水,笑容却很灿烂。 “喜儿,你瞧我,是不是又瘦了些?” “小姐,你别折磨自己了。”丫鬟一边说着,一边替丁惜玉擦脸,“姑爷不都说了,你这样很好看,没必要把自己折磨坏了。” “那不过是安慰我的话。”丁惜玉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满身的肥肉,“我心里清楚,他娶我不过是迫于父亲的权威,他在遇见我之前是有心上人的。” “我瞥见过他书房里的一幅女子画像,那女子身材纤细,容貌绝美,是个让人看一眼就会喜欢的那种,就像……就像谢洛媳妇儿那样的。” “我的小姐,你可别开玩笑了,那日我们见到的谢洛媳妇儿也不知被人泼了什么,脸上脏兮兮的,衣衫不整,发髻凌乱,我瞧着她就是瘦了些,哪里美了。”丫鬟嗤声道,在她眼里,自家小姐灵动又可爱,无人能比。 “谨儿……”谢洛显然也是听到了那边的对话,扶着兮谨的肩膀,眉头紧皱,她那日可没说她被欺负成那副样子。 “没事,丫鬟夸张了。”她都不知道自己那天形象原来那么糟糕。 “是谁在那里?”丫鬟听到声音,呵斥了一声。 兮谨站起身,走了出来,有些尴尬地道:“原来是丁小姐,真是巧啊。” 丁惜玉看到二人,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是呀,好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们,丫鬟无礼,倒让你们见笑了。” 丁惜玉说着,手肘撞了下旁边的丫鬟,丫鬟见了兮谨如今清丽绝美的模样,也知是自己浅薄:“谢夫人恕罪,婢子无理了。” “没事。”兮谨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倒还是第一次有人唤我谢夫人呢。” “谢洛身手好,为人又谦厚,深得军中上下喜爱,青山都已经在父亲面前提了好几次了,脱罪翻身是早晚的事。” 丁惜玉看了谢洛一眼,又笑着对兮谨道:“你当得起这一句谢夫人。” “丁小姐谬赞了。” “对了,你们夫妻二人在这后山做什么?” 后山素来由军中管辖,没有允许是不能来这里的,他们怎么会在这? “此事说来还要多谢丁小姐,是梁副将同意让属下带着内子来后山赏景。”谢洛面带笑意道。 “原来如此。”丁惜玉脸上神色一松,“时候也不早了,山上地形复杂,二位可千万不要往西面去,免得吓到尊夫人。” 丁惜玉示意一旁丫鬟将篮子递给兮谨:“里面是一些点心和火折子,你们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多谢丁小姐。”兮谨俯身行了一礼,看着丁惜玉香汗淋漓的样子,低声道,“不知丁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丁惜玉屏退丫鬟,走到一旁,“谢夫人有什么要说的吗?” “丁小姐唤我谨儿便好。”这句谢夫人听着还真是有些别扭。 “好呀。”丁惜玉热情地握住兮谨的手,“我对谨儿你一见如故,原就想着下次你送衣来同你好好叙叙,那你也别一口一个丁小姐了,叫我惜玉就好。 兮谨抿唇一笑,诚恳道:“惜玉,恕我多嘴说一句,瘦身不在一时,爬山多了更容易伤了筋骨,只怕是得不偿失啊。” 丁惜玉红了脸,悄声道:“我婚期将近,我怕将军嫌弃,也怕他属下笑话他,以前我自己被人笑也就算了,可我不想将军也被人笑话。” 听了丁惜玉的话,兮谨一阵动容:“惜玉,你若是信我,待下次我来府上交差时,为你带上一副药。” 魏氏门人众多,减肥瘦身美容的方子也有很多,兮谨曾一度研究过这些方子,所以对此略有所成。 兮谨叹了口气,道:“谨儿,也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这些年我已吃了无数的瘦身偏方,均无效告终,我实在是有些怕了。” “那如果这方子不是内服的呢。”兮谨自信一笑,“今日来不及细说,待我下次与你详谈。” “好。”丁惜玉虽对兮谨所说的法子将信将疑,但她还是从内心喜欢这个温柔可亲的女子。 “那就先告辞了。”兮谨作了一揖。 “对了,谨儿,这山的南面有一处温泉,除我之外没人知道,你尽可以去泡上一泡。”丁惜玉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道。 “好。”兮谨点点头,只怕她要辜负惜玉的一片好意了。 兮谨转身继续往山上爬,谢洛在一旁道:“听闻顾将军冷肃沉默得很,这未婚妻倒是心性纯良。” “是啊,她虽胖了一些,可却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丝毫没有架子。”兮谨脚步不停地往上爬,“方才惜玉说不让我们去西面,怕吓着我,我猜想……” “去看看就知道了。”谢洛下意识地握紧兮谨的手,“谨儿,你尽心了就好,即便今日没能找到,我想他一定会理解你的。” “嗯。”兮谨努力勾起一抹笑,心下却忍不住沉痛起来。 宝华山说高也不高,两人约莫爬了一炷香的山路,就爬上了山顶,山顶雾气朦胧,冷风阵阵袭来。 谢洛脱了外衣披在她身上,指了指西面:“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好!”兮谨跟着谢洛往山的西面走去,还没走几步,就望见了一座孤坟立在那里…… 兮谨只觉得脚步虚浮,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只是在看到那墓碑上的几个字时,瘫倒在了谢洛的怀中…… 第77章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洛扶着兮谨来到上官讳的墓碑前,亲手点燃了香烛,躬身行了一个平辈之礼。 继而对兮谨道:“谨儿,我在那边等你,你好了叫我。” “嗯。”兮谨点了点头,就着烛火点燃了手中的纸钱。 一张又一张,随着纸钱燃尽的还有她期许多年的心。 往事一幕幕地在她眼前回放,好似很近,又仿佛已经是久远的上辈子的事一般。 直到手中的纸钱点完了,她方才敢抬头看看上官讳的墓碑,泪水朦胧下的“上官讳之墓”五个字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这些年,她曾设想过无数次与他重逢的场景,也曾幻想过与他相守到老的未来。 可从没想过,京城一别,再见会是今时今日这般情境。 她不顾一切,跋涉千里而来,内心曾也希望是自己收到了假消息。 她想或许老天会看在她苦等多年的份上,给她留一丝再见的机会。 或许上官讳只是受伤了,或者失踪了…… 兮谨抬手,指尖划过墓碑上冰冷的一个个的字,她内心知道,上官讳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么多年的等待终究是化为了泡影。 “子远……”兮谨懦懦着嘴唇,良久唤出了这一句沙哑而沉痛的声音。 他曾说,这是他父亲赐他的表字,只有他的家人同她可以唤他。 可她碍于礼节,也羞于男女之情,总是不肯叫他,每次见面总规规矩矩地唤他世子。 他也总笑着说不急不急,待成了婚总能听到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听她唤这一句“子远”时,两人已是阴阳相隔。 “上官讳,你可真小气,走了这么久,也不入我梦来,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子。” 兮谨静静地倚靠在他的墓碑上,苦涩道:“你看,我走了一千多里路,走得两脚生泡来看你,你就这样躺着也不理我,你好狠心啊!” 兮谨说着说着,便哽咽地说不下去了,一阵风吹来,卷起墓前的烧化的纸钱,飘飘忽忽地往前飘去…… “也不知是何人将你葬在了此处,让我好找,不过,你一定很喜欢这里吧,你素来爱登高,这地方风景这么好,又没人打扰你……” 兮谨不知自己絮絮叨叨说了多久,最后竟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一个山洞里。 兮谨揉了揉肿胀的眼睛,看见谢洛正坐在不远处烤着一只野鸡。 看到她醒来,谢洛忙站起身走了过来:“你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兮谨坐起身,只觉得脑袋沉痛得厉害。 “方才你晕过去了,天又下了雨,幸好找到了这个山洞。”谢洛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关心道,“你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些东西?” 兮谨摇了摇头,方才大悲大恸,此刻只觉得浑身虚软无力,没有一点胃口。 兮谨目光虚浮地望向山洞外面,春夏交际的时候,这雨也是说来就来,就这样毫无征兆,大得像泼下来一般,天也灰暗得看不出时辰。 “现在什么时候了?”兮谨转身问谢洛。 “大约酉时,这雨已经下了很久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停?”谢洛递了水给兮谨,“不想吃东西就喝点水吧。” 兮谨点点头,接过水喝了一口,看着谢洛眸中关心的神色,不想他担心,便道:“闻着这香味,我都有些饿了。” “好,马上就好。”谢洛赶紧走到火堆旁,继续烤着野鸡。 兮谨细看之下,才发现他的衣服都湿透了,而她身上只是外衣有些潮湿,里面丝毫没湿,想必是他拿了自己的衣服替她遮挡。 “你的衣服都湿了,还是赶紧脱下来烘烘干,不然会得风寒的。” “没事,我……”谢洛话音未落,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赶紧脱吧。”兮谨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烤鸡,继续烤着,“谢谢你啊!” “谢什么?”谢洛一边脱着衣服,一边道,“我早说过,你我之间,不用言谢。” “好,那我便记心里。”兮谨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剩下最后一件衣服没脱,便坦然道:“你脱吧,你可别忘了,我是医者,看过的身子数不胜数,不差你一个。” “当真?”谢洛方才也想趁她睡着的时候烘烤衣服,可又不知她几时会醒,怕自己光着上身的样子会让她误会自己有什么企图,这才裹着一身湿衣服到现在。 “当然是真的。”兮谨不以为意,不就是男人的身体吗? 她学医时被表兄逼着看了许多,或瘦弱、或强壮,或青壮,或苍老,形形色色的都有。 表兄总说医者不分男女,只有看清身体的本身,才能看透内在的病症。 所以兮谨对男人的身体并没有寻常闺阁女子的那种羞涩懵懂。 她想谢洛也是寻常男子,又能有何不同? 兮谨闻着烤鸡的香味,心情放松下来,倒真有些饿了。 她拿了根树枝,戳了戳烤鸡,想看熟没熟,一不小心被底下的火烫着了手,忍不住惊呼出声。 “谨儿,你没事吧?”谢洛赶紧上前,拉过她的手,细细查看起来。 兮谨顺着自己手的方向望去,谢洛的衣衫还没来得及全脱光,精壮的上半身半裸露在外面。 那强壮的腹肌落入兮谨的眼中,她瞬间觉得脸比手还烫几分…… 她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大胡子说的那句“我哪有谢兄弟强壮啊,嫂夫人你说是不是?”。 她现在才知道,大胡子是真的没谦虚! “谨儿,你怎么了?”谢洛瞧见兮谨满脸通红,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倒也不烫,“你没事吧?” “没什么。”兮谨凝了神,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有几分医者的淡定和从容,“没想到你真比大胡子还精壮一些,难怪身手那么好,出的剑招也招招又稳又利落。” 谢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露出几分自信来:“那谨儿你喜欢吗?” 兮谨闻言,只觉得自己耳根子都在发烫,这个谢洛真会顺竿子往上爬。 兮谨只能故作镇定道:“没有医者会不喜欢强壮的身体,若天下人人都与你一般,就没我们为医者什么事了。” 谢洛瞧着兮谨红得滴血般的耳垂,掩唇笑道:“慕大夫喜欢就好。” 话落,洞外突然停了雨,山洞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谢洛站起身,望着外面,同她道:“谨儿,你看,雨停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第78章 若没死就做夫妻吧 兮谨走到洞口,望着山洞外的风景,宝华山虽不算高,但也能俯瞰整个崖州。 目光所及,万物都渺小至极,这一刻,兮谨的心境仿佛也开阔了很多。 兮谨遥遥望着西面,那是上官讳葬身之地,上官讳年少便爱登高,好自由,如今身死,被埋在此处,可见埋葬他之人也是懂他的。 只是不知是何人埋葬了他,此人又是否知道上官讳因何而死? “谨儿,吃个鸡腿吧!”谢洛从山洞里出来,身上穿了件薄衣,神色冷凝,“我有一事要同你说。” “什么事?”兮谨目光飘渺,人也有些恍惚,对谢洛要说的事不甚在意。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上官讳死在何人手里吗?”谢洛开口道,“我前两日刚刚打探到,他不是死在我朝人手中。” 兮谨神色一凛:“不是我朝中人?那是何人?” 兮谨生于斯长于斯,崖州是她来过最远的地方,她设想过很多可能刺杀上官讳的人,却独独没想到会是外朝人。 “你可知我燕朝北面有一个南夷国,他们擅长制兵器,这世上十之五六的兵器都出自这个南夷国。” 谢洛精读各类书籍,对燕朝周边各国风土人情,人文历史了解得很透。 兮谨自知浅陋,对这些一无所知,她只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刺杀上官讳? “你应该知道上官讳昔年因何获罪,当年,宁王通敌叛国,勾结的便是这个南夷国,南夷国国君为宁王谋反出了不少兵器,可最终宁王还是战败被擒,南夷国损失惨重。” “后来他们得知宁王尚有一子留在世上,便打起了上官讳的主意,他们具体和上官讳说了什么没人得知,只知道上官讳后来是死于南夷国特制的鱼肠剑之下。” “鱼肠剑?”兮谨虽不知南夷国,却也听表兄曾吹嘘过,这世上没有他治不了的外伤,除非那人被鱼肠剑所刺。 当时她还不知这鱼肠剑的厉害,没想到上官讳竟是死在这鱼肠剑之下。 “这把剑只有南夷国祭司所有。”谢洛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悉数告诉兮谨,“谨儿,此事涉及两国邦交,恐不是你我之力可以解决的。” “所以他只能枉死了,对不对?”兮谨看着谢洛,企图在他眼里看到希望,可他却沉默了不说话。 其实,他数日前便查到了上官讳的死因,却迟迟不知该如何向她开口,就是怕她像现在这样伤心痛苦,难以自拔。 可他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良久,谢洛安慰道:“谨儿,上官讳的死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折磨自己,他如果知道你这么痛苦,一定也会难过的,我想他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谢洛,我累了。”兮谨垂了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知道,我知道。”谢洛上前紧紧拥抱住眼前羸弱的女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好,回家。” 是啊,她如今有家了,那房子虽破旧,但却是温馨自由所在。 此刻,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那个地方。 谢洛收拾了山洞里的东西,扶着兮谨一步步往山下走。 山路崎岖不平,加之天刚下过暴雨,山路尤为泥泞湿滑,眼见得天越来越黑,下山变得尤为艰难。 兮谨大悲之后,身体虚弱无力,好几次脚底打滑,险些摔倒。 “谨儿……”谢洛唤了她一声,眸中满是怜惜。 兮谨回过神,提起了精神,她知道,此刻自己应该振作,于是便提了一口气,凝神往山下走。 两人相互搀扶着往前走着,行至一处悬崖峭壁处,谢洛扶着她的手紧了几分。 来时这山路还算平整,可一场暴雨过后,这路上满是山上滚落的碎石和枯树枝,走起来尤为艰难。 兮谨正避开这些杂物凝神往前走着,突然眼前窜出一只动物,朝着兮谨扑来。 兮谨赶紧往后一退,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脚下一滑,脱开了谢洛的手,滚向崖边。 “谨儿。”谢洛见状赶紧俯身来拉,却只拉住了她的一只手。 兮谨一时间整个人悬空在了崖边,连带着谢洛都有大半个身子露在了外面,只一只脚堪堪钩住崖边的一个树桩。 兮谨见状,赶紧喊:“放手,快放手,再不放手你也要掉下去了。” “我如何会放开你。”谢洛紧紧地拉住兮谨的手,但因为下过雨,两个人的手摸过崖壁后都湿滑得很,根本就拉不住。 兮谨不愿意看到谢洛因为自己而出事,哭喊着求他放手,甚至已经开始动手拔发髻上的发钗。 “谨儿,如果我们这次没死,你就答应做我妻子,好不好?” 谢洛已经无以为继了,松动的树桩根本承载不住两人的重量,随时有可能会连根拔起。 不过,他是不会让谨儿一个人掉下去的,要死便一起吧! “谢洛……”兮谨甚至还没来得及回答谢洛的话,便看到谢洛朝她扑过来,将她紧紧护在怀里,两人垂直往下掉去。 兮谨紧靠在他的怀里,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他胸口回荡:“我答应你。” 凌厉的山风在兮谨的耳畔划过,数不清的树枝眼前闪过。 兮谨几乎来不及思考,便感到自己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瞬间耳畔便被满满的水所包围。 她有一瞬间的懵,直到被谢洛从水中拉起,才想起来呼吸。 兮谨看着周围,发现两人所处的地方竟是被热气氤氲着,这难道…… “谨儿,我们没死。”谢洛伸手替兮谨拂开凌乱的头发,俊朗的面上满是喜悦之色,“我们没事了!” 兮谨喜极而泣,带着劫后余生的慌乱后怕紧紧地拥抱住眼前的男人,喃喃地唤了一句:“夫君。” 谢洛瞬间身体紧绷,低头看向怀中女子。 她眸光明净清澈,如同夏夜里的璀璨的繁星一般闪耀动人。 谢洛本能地想要俯身亲吻她,却在看到她湿透后愈显凹凸有致的身子时回过了神,他不能趁人之危。 兮谨察觉到了他的眸光,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浑身湿透,衣领处甚至还有些松散,露出一抹饱满的沟壑…… 第79章 顾不得男女大防 兮谨忙害羞地浸在水中,尴尬地扯开了话题:“这里好像就是丁小姐所说的温泉。” 谢洛打量了一下周围,点了点头。 他此时只觉得口干舌燥,难受得紧:“谨儿,你先在这里泡一会儿,我先上去探探路。” 谢洛转身上了岸,冷风一吹,方才觉得神智清醒了一些。 他不由得感叹,难怪古来帝王都喜欢赐爱妃温泉汤浴,这诱人的样子,谁受得了。 “谢洛!!!”兮谨突然惊慌地喊出声,一时间声音都失了真切。 谢洛下意识地凝住了脚步一动不动,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兮谨倒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洛头顶树枝上的蛇便受了惊慌一般,猛地朝谢洛咬去。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谢洛感到肩上一痛,连忙抬手拍去了那条蛇。 那蛇窣地一下便没了踪影。 兮谨连忙从温泉中爬出来,拉开谢洛紧捂着的手,扯开他肩膀的衣服,二话不说就吸了上去,直到血水变干净了方才停了下来。 “谨儿,没事的,那蛇没毒。”谢洛用拇指擦去兮谨嘴角的血,“吓到你了吧?” 兮谨仔细查看了谢洛的伤口,发现毒蛇的牙痕细小,呈弧形的两排排列,果然是没毒的。 兮谨不由得失笑:“吓死我了。” 按理她身为医者,不该犯这样的错误,只是刚才看到谢洛被咬,一时间失了分寸。 此刻看到谢洛衣衫半落,再看他伤口上被自己吸吮的红印,一时难为情起来。 “谨儿,你说我们这算不算肌肤之亲?”谢洛突然开口问道。 “啊?”兮谨没想到谢洛由此一问,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如果刚才不算,那这个一定算。”谢洛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叫嚣,一把将兮谨搂在怀中,狠狠地亲吻了上去。 兮谨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洛,霸道蛮横,两人唇齿交融,他仿佛要把她揉化在他的身体里一般。 兮谨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方才放松了一些,只是仍霸占着她的唇,反复亲吻。 兮谨从未被男人这样亲吻过,一时间双腿都有些发软,两只手下意识地攀扯着他的衣衫,发出轻声的呢喃。 谢洛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疯了,眼前这个娇软柔媚的女子,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自己的底线。 如果不是在野外,他一定顾不上那些男女大防的道德礼仪,必是要狠狠霸占她的。 良久,谢洛终于放开了她,下巴靠在她头顶,粗声喘着气,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谨儿,谨儿……” 兮谨生涩地抬手拍拍他的后背,温柔小意地应着:“我在呢。” “谨儿,你答应我了的,对不对?”谢洛声音沙哑而低沉,透着诱人的力量。 兮谨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对,她确实答应了的,而且此刻回过神来,仍不觉得后悔! “对,我答应你了的,从今以后,我慕兮谨就是你谢洛名副其实的妻子。” 经过刚才那瞬间的生死,兮谨仿佛看淡了许多,也放下了很多,过去的慕兮谨就当是死在了山崖下吧。 凡事都该往前看,她有什么理由拒绝一个愿意同自己同生共死的男人呢! “太好了!”谢洛听了,俊朗的脸庞漾起大大的笑容,他高兴得紧紧拥抱住她,转了好几个圈方才停了下来。 “累了吧?”谢洛看着她羞红的脸,赶紧整理了衣服,又将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我们离山下应该不远了,你我浑身都湿透了,不如早些下山吧!” “好,我们回家吧!”此刻,兮谨再也顾不得别的了,只盼着能快些下山回去。 两人方才从山崖之上摔下来,都以为自己快死了,所幸的是捡回了一条命,还因此少走了许多的山路。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便来到了山脚下。 一路被山风吹着,身上的衣衫倒已吹得半干,只是有好几处被树枝刮破了。 谢洛提议道:“谨儿,我带你去镇上买身干净衣裳换上吧?” 兮谨想到等会儿回村子难免被旁人看到,未免被嚼舌根,便同意了。 崖州地处偏远,没有宵禁一说,此时正值戌时,正是镇上最热闹的时候。 自从来到崖州后,兮谨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象了。 谢洛带着兮谨选了一条相对安静的巷子,来到了一家成衣铺。 相比正街上的人来人往,这里显然安静许多,老板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形容妖媚,顾盼生姿。 她正倚在柜台前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话本子,旁边一个十三四岁的灵动的丫头替她打着扇子,好不悠哉。 听到有人进门,老板娘随手指了指:“要什么自己看啊!” 谢洛掩唇咳嗽了一声,一旁的丫头见了,赶忙拉了拉老板娘的衣角。 老板娘一看来人,赶紧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慌忙恭敬起身:“少……。” 待看到谢洛身后的兮谨时,掩了眸中的慌乱神色:“这位少爷少夫人,我这没什么客人,你们随意挑啊。” 兮谨看老板娘神色,再回头看谢洛冷若冰霜的脸,嫣然一笑:“这又是你的铺子吧?” 谢洛看向兮谨,眸中带上一丝赞赏:“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带少夫人下去换身衣服。”谢洛指着那丫头,让她带兮谨到后间去换衣服, 御鸢看到兮谨离开,忙关上门,跪了下来,磕头道:“少主恕罪,属下失职,恳请少主责罚。” “我在崖州只有这一处产业,你若是做不好,就趁早换人吧,省得日后给我找麻烦。”谢洛抚着额际,冷淡地道。 今日被谨儿发现,固然是因为谨儿聪慧。 可这崖州,哪个不是人精,他如今身份敏感,若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属下定当小心谨慎,再不犯这样的错误。”羽鸢伏地叩首,后悔不迭。 “去替我拿件衣服来。” “是。”羽鸢赶忙起身,寻了一件样式最普通的衣服递到谢洛面前,“少主,您看这衣裳可以吗?” “放着吧!”谢洛挥了挥手道。 羽鸢起身,看着少主俊朗不凡的模样,不免动了心思,媚声道,“不如让属下替少主更衣吧?” 谢洛闻言,冷冷看了羽鸢一眼,声如寒冰:“下去。” “是。”羽鸢咬咬牙,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第80章 瞧他那不值钱的样子 兮谨换好了衣服出来,谢洛抬眸望去,见她换了一身藕荷色的裙装,头发挽成了双燕髻,衬得洁白的面容越发清丽动人。 谢洛站起身,将兮谨落在脸庞的一缕青丝捋到耳后,神色温柔:“谨儿这装扮愈发显得漂亮了。” 听谢洛当着两个外人毫不掩饰的夸赞,兮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是苏苏会打扮。” “少夫人谬赞了。”丫头苏苏行了一礼,“能为少夫人打扮是奴婢的荣幸。” “你喜欢这个丫头?”谢洛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问道。 “这般秀气可人又聪慧能干的小姑娘谁会不喜欢!”兮谨拉了谢洛的衣袖,“你没别的事情了吧?” “没了,我们走吧。”谢洛笑着上前,牵过兮谨的手,“你也累了,咱们早些回家吧。” “少主,这是上回你让鸢儿准备的东西。”羽鸢将一个包袱递到谢洛手中。 谢洛点点头,接过包袱:“有劳了。” “应该的。”羽鸢羞涩地低下了头,“少主有事尽管吩咐鸢儿。” “恭送少主。” 羽鸢在门口恭送二人相携着离去,不由得同一旁的苏苏感叹:“同人不同命啊,你看我们少夫人多好的福气,我可从没见少主对我笑过。” “可少主也没有亏待我们啊!”苏苏认真地数落道,“如今谢府落败了,少主还允许我们自给自足,分文不用上交,这成衣铺子的盈利不都在鸢姐姐你的口袋里嘛,鸢姐姐你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羽鸢白了苏苏一眼,拿起柜子上的话本子,“你看我们少主,那风姿,那神韵,就像是从话本子里走出来的一般,这样的男人,谁不想得他青眼相加啊!” “哦~”苏苏点点头,明了道,“我懂了,鸢姐姐你这是思春了呀!” 羽鸢面色一红,作势要打:“你个死丫头,叫你乱说。” “姐姐饶命,苏苏知道错了。”苏苏赶紧讨饶。 “算了。”羽鸢放下手,凝眉看着窗外,“看方才少爷的意思,你恐怕在我身边也待不久。” “为什么呀?”苏苏不明所以。 羽鸢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我从未见少主对谁这么上心过,你瞧他那不值钱的样子,哪里还有谢府嫡子的傲气。” 方才少夫人不过是夸了苏苏一句,少主便上了心,只怕很快就要将苏苏调过去了。 这边,谢洛拉了兮谨往家走去,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 兮谨担心地赶紧摸了他的脉,脉相上并没什么异样:“你可有不适,该不会受凉了吧?” “我没事,你放心。”谢洛看着兮谨美丽的脸庞,笑着问道,“谨儿,你是如何猜出那铺子是我的?” “从那老板娘看你的眼神里看出来的。”兮谨莞尔一笑,“她瞧你的眼神带了三分恭敬,三分惧意,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四分爱慕。”兮谨抬眸看着谢洛,“我可有说错?” 谢洛笑了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淡淡道:“我下次离她远些。” 兮谨一愣,待反应过来时,心里莫名一暖:“好,离她远些。” “对了,方才那老板娘为何喊你少主?” 兮谨听人喊过谢洛“少爷”,也有喊他“谢东家”的,却是第一回听人称呼他“少主”。 谢洛凝了眸:“谨儿,此事说来话长,我慢慢说与你听!” 谢洛正欲同兮谨解释,突然听到巷子里传来棍棒击打的闷哼声。 兮谨朝巷子里望去,见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正持着棍子在打人,一边打,一边骂着粗鲁的话。 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被打得蜷缩在墙角,一双清澈的眼眸流露着恐慌:“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我给你们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快拿来。”几个混混得意地甩甩棍子,做着恐吓的样子。 锦衣男子被吓得边哭边掏荷包,他小心翼翼地将荷包递给那几个混混,又可怜巴巴地道:“银子你们拿走,能不能把荷包还我呀?” “哈哈哈,这个傻子。”其中一个混混猛地踢了那男子一脚,“偏不,你有本事去告诉你那刺史父亲啊。” “不不不,我不会告诉我爹爹的。”锦衣男子连连摇头,声音透着与年龄不符合的稚气,“求求你们把荷包还我就好,那是我娘给我绣的。” “滚,荷包还给你,老子拿什么装银子。”那混混一脚踢开锦衣男子,大摇大摆地往巷口走来。 看到兮谨和谢洛正站在巷口,嗤了一声:“都给老子滚开,别他娘的多管闲事啊,小心老子……” 那混混话还没说完,便被谢洛一脚踢中了膝盖骨,顿时痛得跪倒在了地上。 “老大,老大。”其他几个小混混顿时围了上来:“你什么人?敢坏我们的好事。” “谨儿,你躲开。”谢洛将兮谨推到安全地方,和几个小混混动起手来。 若是换做以前,兮谨还会有所担心,可自从见识了谢洛的剑术,她便丝毫不担心,几个混混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果然,兮谨刚刚扶起那锦衣男子,谢洛便已经将那一群人打倒了:“以后若是还敢敲诈勒索,就打断你们的腿。” 兮谨眯了眯眼,这个谢洛总是不断刷新自己对他的认知。 “姐姐,那哥哥是谁啊?他好厉害啊。”锦衣男子同兮谨站在一起,身量比兮谨高出许多,说出的话却是稚声稚气的。 兮谨细看了他的眉眼,猜测道:“你叫丁彰泰,是不是?” “姐姐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丁彰泰好奇地打量着兮谨,赶紧后退了几步,“你别过来啊。” “你怎么了?”刚刚还亲昵地叫姐姐,怎么这会儿又不让人靠近了。 丁彰泰点点手指头,喃喃道:“我娘亲说,漂亮的女人都是老虎,会把我吃掉的,姐姐你太漂亮了,你不要把我吃掉好不好,我娶你回家做媳妇儿,好不好。” 兮谨噗嗤笑出了声!这丁彰泰倒颇有几分可爱呢! “这是我的媳妇儿。”谢洛走过来,挽住兮谨的肩膀,一脸严肃道。 “好吧!”丁彰泰翘起嘴巴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娘亲说了,不可以抢别人的东西,那我就不和哥哥抢了。” “你别吓着他。”兮谨附耳同谢洛说了丁彰泰的情况。 “谢谢哥哥救了我。”丁彰泰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谢洛手中的荷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的荷包。”谢洛走上前将荷包塞到丁彰泰的怀里,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谢谢哥哥,不用了,我自己会回家的。”丁彰泰抬头看着谢洛,“哥哥,我记住你的样子了,你真是个好人。” 谢洛尴尬地摸摸鼻子:“下次出门记得带家丁,不要再让人欺负了去,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哥哥,再会哥哥。” 谢洛摆了摆手,看着丁彰泰捂着怀中的荷包,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往家的样子,不禁感叹:“丁刺史一方大吏,精明强干,掌控着崖州上上下下的生死,没想到他的儿子却是这副模样!” “是啊,世事无常!” 第81章 重生的机会 这一晚,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是亥时,兮谨累得什么话都不想说,随便洗漱了一番,倒头便睡下了。 一直到清晨被兰儿的叫声喊醒,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 兮谨掀开帘子,发现谢洛的床铺上早已没了人,被子也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想必他一早就出门了。 兮谨出门,看到兰儿正站在门外,焦急地翘首以盼。 看到兮谨出来,仿佛是松了一口气:“谨姐姐,你在家啊,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兮谨将兰儿让进门。 “谨姐姐,你忘了,你昨日说好傍晚来我家的,我等到天黑都不见你回来,可把我担心死了。”兰儿后怕地道。 “不好意思啊,兰儿,昨日我们去山上出了点事,回来已经很晚了,所以才没来找你。” 兰儿拉过兮谨,上下打量了一番:“谨姐姐,你人没事吧。” “放心吧,我没事。”兮谨领了兰儿进门,“我昨日下山的时候,一不小心从崖壁上摔了下来,幸好崖壁不算高,又刚巧掉进了一处温泉,加上有你谢大哥护着我,所以并没有受伤。” 兮谨后来仔细回想起来,她昨日没有受伤,其中定也少不了谢洛的保护。 他身手深不可测,内力肯定也深厚,否则从崖壁摔下来少不得要伤筋动骨。 “天哪,谨姐姐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兰儿惊叹道。 “是啊,从崖上掉下来的时候,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兮谨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仿佛做了一场梦一般,如今想想真是后怕不已。 “谨姐姐,这是老天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兰儿紧紧地握住兮谨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谨姐姐,昨日种种,便都让它过去吧,我们都应该向前看,对不对?” “对,你说的有理。”兮谨含笑着点了点头,扯开了话题,“对了,顾将军的衣裳你带来了吧?” “带来了。”兰儿将篮子里的衣裳放在桌上,一不小心将原本放在桌上的包袱碰倒在地。 “啊,谨姐姐,不好意思啊!”兰儿赶紧弯腰去捡。 包袱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兰儿看着地上的东西,惊讶不已:“谨姐姐,这可是天丝阁的丝线啊,还有这些胭脂水粉,幸好没有损坏,不然我可赔不起啊。” 兮谨一起将那些东西捡起来,放回包袱里:“这是你谢大哥的东西。” “哦,我懂了,谢大哥放在这里不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嘛!”兰儿窃笑道。 兮谨昨日回来倒头就睡了,倒也没有问谢洛带回的是什么? 如今看这些,倒确实像是给她准备的,没想到他竟闷不吭声地给她准备了礼物。 “不说这些,我们还是赶紧给顾将军制衣吧!” 兮谨打开给顾将军制的衣服,见兰儿已经缝制得差不多了,只剩上面的刺绣。 “谨姐姐,我原该多做一些的,可是我又担心自己绣技不如你,不能入顾将军的眼。” 兰儿心里清楚,顾将军喜欢的是谨姐姐的刺绣,谨姐姐只是照顾她,才让她从作坊中脱身出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兮谨站起身,来到书桌前,“我先来绘纹样,你帮我整理丝线吧!” “好。”兰儿乐得给兮谨打下手,她实在太喜欢谨姐姐了,和谨姐姐在一起,总是特别安心舒适。 “谨姐姐,没想到你们家连书桌都有了。”兰儿羡慕地说道。 兮谨一边绘着纹样,一边回答道:“这是你谢大哥托柳大爷打的。” 柳大爷因着有一手出色的木工手艺,加上年纪大了,所以顾将军便免了他充军,只让他在丰大人手下做些木工手艺的杂事,日子也比较清闲。 大家知道了他的手艺后,村里手头上有些银钱的,便会去找他打些桌椅柜子之类的必需品。 像谢洛这样一会儿打浴桶,一会儿打书桌的倒是少有。 可谁让他们两家感情好呢,加上谢洛出手大方,柳大爷自然乐得拿最好的木材和手艺给他们打东西。 那日兮谨看到谢洛搬回来的浴桶时,简直惊呆了,兮谨长得娇俏玲珑,那浴桶都可以容下三四个她了。 当兮谨疑惑地问谢洛为什么浴桶要打这么大时,谢洛只是摸了摸鼻子说柳大爷年纪大了,耳背,听错了尺寸。既然已经做好了,就不好意思退了,就将就着用吧! 兮谨想想柳大爷也不容易,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他们的房子实在是太小了,偌大的浴桶放在房间里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兮谨就想着过段时日,一定要重新起个青砖红瓦的新房子,最好再单独辟一间耳房,专门用来放这个浴桶。 “谨姐姐,你想什么呢?”兰儿分了一缕月白色的丝线给兮谨看,“你看这个颜色合适吗?” 兮谨接过丝线,在衣裳上比对了一下,抬眸问:“兰儿,你可知这个顾将军是什么来历?”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这个顾将军是丁刺史的远房亲戚,是微末家族的出身,所以才会来崖州投靠丁刺史。” “微末的出身吗?”兮谨看着手中丝线,陷入了沉思。 来崖州这么久,兮谨几乎总能听到身边的人提到顾将军,说他如何如何体恤流犯,如何铁血手段平息永州叛乱。 是以,她一直以为这个顾将军是世家出身,才有这般能耐。 “谨姐姐为什么要打听顾将军的出身?”兰儿疑惑道,谨姐姐也不像是那般趋炎附势的人呀? 兮谨指了指桌上的几款纹样,纠结着:“我是在琢磨着该给顾将军的衣服绣什么样的纹样他会喜欢。” 兰儿拿起桌上兮谨绘的纹样,佩服道:“谨姐姐绘的纹样这么好看,刺绣的手艺又这么好,顾将军一定会喜欢的。” “你这小嘴就和抹了蜜一样。”兮谨点点兰儿的额头,“那我们就快点开始吧,也好让顾将军早日有衣服换。” 那日丁惜玉说起顾将军舍不得换下她绣的衣服,她真是有些不敢相信,堂堂统领崖州兵马的顾将军竟有这样的小孩脾气。 “不过,顾将军是什么出身不重要,只盼着他是个公正严明的好人就行了。”兮谨想起昨日在兰儿家中发生的事,不由得担忧。 昨日谢洛和大胡子替兰儿打抱不平,打伤了那个王兆福,也不知那个王兆福今天会不会找事? 兰儿显然也明白了兮谨的意思,愁绪涌上了心头。 兰儿越想越焦虑:“谨姐姐,你说顾将军和梁副将若是听了王兆福的话,惩罚谢大哥和大胡子可怎么办?” 第82章 谢兄弟腰力好 崖州军营内,梁青山正在马厩内抚摸着顾子远的追风:“追风啊,追风,怎么说我也伺候你这么久了,你让我骑你一次可好?” 追风抬起前蹄,打了一个响鼻。 梁青山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梁青山拉着缰绳,将追风带出了马厩,一个翻身骑上了追风,抚摸着追风柔光丝滑的鬃毛,喜欢得不得了。 “追风,快,跑起来!”梁青山双腿一夹,喝马而行。 校场之上,先锋营的人正整齐有序地操练着。 看到梁青山骑马过来,大胡子拍了拍谢洛的肩膀:“你看,梁副将又在偷骑顾将军的战马,上回摔得还不够吗?” 大胡子咧嘴大笑起来,被先锋营的统领一鞭子抽在身上:“李三手,还不好好训练。” 大胡子也不甚在意,趁着统领没在意,继续同谢洛道:“你我打个赌,赌追风这次会不会被驯服?” “赌注是什么?”谢洛望了梁青山一眼。 “赌两个包子。”大胡子伸出两个手指,笃定道,“我赌追风不会被驯服。” 他来军中有些日子了,也算是见识了这匹马的烈性,除了顾将军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把追风驯服。 “好,那我就赌追风今日一定被驯服。”谢洛神色肯定地说道,“你今天就等着饿肚子吧!” 两人话音刚落,梁青山就得意地从他们面前骑过。 见追风今日这般温顺,梁青山忍不住想要炫耀一把。 “快,追风,跑得快些,让兄弟们见识一下,也顺便给我作个证,下次一定要让顾子远知道,不是只有他能骑着你跑。” 梁青山说着,操起手中的鞭子,一下打在追风身上,得意地骑马而行。 那追风遭了一鞭子,刚刚吃饱的好心情顿时就没了,它猛地停下了步子,扬起前蹄,瞬时就将梁青山掀翻在了地上。 众人见状,连忙上前搀扶梁青山:“梁副将,您没事吧?” 梁青山无比泄气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看着追风越跑越远,大声喝道:“快,快去把它给我追回来。” 那追风听了梁青山的声音,仿佛是挑衅般仰了仰头,突然掉头跑了回来。 梁青山瞧了,立时又兴奋起来:“你们看,这家伙还是听我话的,这不是跑回来了吗?” 可梁青山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情况不对劲了。 那追风飞速奔来,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梁副将,小心!”梁青山还没来及反应过来,便见一个人影推开了他,飞速冲到了前面。 那人身姿轻盈,两步助跑后,凭着自身力量,飞身上了马背,一下子就拉住了缰绳。 追风嘶鸣一声,仰起蹄子,想要将人从背上翻下来,却没能得逞,它又焦躁地不停跳动,旋转,却始终没能抵抗过背上的人。 追风也是极有灵性的,知道此时背上的人不是自己可以反抗的,打了两个响鼻后,竟安静了下来,甚至还驮着背上的人走了两步。 人群顿时发出了欢呼声,大胡子大叫起来:“谢洛,原来你赌的是你自己能驯服这匹马啊?” 谢洛放下缰绳,翻身从马背上下来,笑着对大胡子说:“我可没说是谁能驯服这匹马?” “行,我服你,中午的包子就给你吃吧。”大胡子心服口服。 “不不不。”梁青山一边扶着腰,一边走上前,搂住谢洛的肩膀,“吃什么包子,谢洛,今天中午跟我去营帐里吃肉喝酒,哦不,酒不能喝,但肉管够!” “不用了,我吃包子就好。”谢洛忙着谢绝。 “这怎么行,你可是救了我一命啊!再说了,我还想向你讨教如何驯服这匹马呢?” 梁青山咬牙切齿,“我就不信了,你们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这个……”谢洛有些为难。 “梁副将,你还没看出来吗?咱们谢兄弟那是腰力好,才没被追风摔下来,你想驯服追风啊,就先练练腰力。”大胡子直言不讳地说道。 “哈哈哈……”众人听了,都跟着笑了起来。 梁青山是出了名的平易近人,所以大伙也不惧他,纷纷跟着荤素不忌地起哄。 “梁副将,你先练练腰吧,少在那娘们身上浪费力气了。” 众人这边正热闹地起哄,那边丰申突然带了一帮人走了过来。 “梁青山,你快出来。” 众人唏嘘地望了过去,只见丰申挺着肥胖的大肚子,一摇一摆地走过来,脸上满是理直气壮的神色。 “梁青山,你的人把我小舅子打了,你说怎么办吧?” 丰申抬了抬手,下人搀扶着两腿酸软的王兆福走了过来:“梁副将,你可要给我个公道啊!” “这……这怎么回事?”梁青山一脸懵逼地问道。 “还问我怎么回事。”丰申大手一抬,指着梁青山旁边的谢洛道,“就是他,谢洛,打了我的小舅子,还踢坏了他的子孙袋,你说吧,这事怎么处理?” 谢洛站了出来:“梁副将,此事确实是我所为。” “这事我也有份。”大胡子紧跟着走了出来,愤恨地瞪了王兆福一眼,“梁副将,是这个小子先欺辱我家兰儿妹子还有谢洛媳妇儿的。” 梁青山听了,知道事情不简单,又问了谢洛:“谢洛,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谢洛素来行事稳重,他可不信谢洛会随意欺凌别人。 “回梁副将的话,昨日一早,这个王兆福便到林楚兰的家中想要欺辱林楚兰,刚巧我媳妇儿去找林楚兰,便出言制止,谁曾想这个王兆福不仅不停下恶行,还变本加厉想要连我媳妇儿一道欺辱了去,我气愤不过,就揍了他一顿。” “这么看来,你也没做错什么。”梁青山认真地说道。 “梁青山,你什么意思,你该不是要护短吧?还是说,这件事根本就是你指使的。” 丰大人指着梁青山:“你个黄毛小儿,仗着有些军功,在军中与我平起平坐,如今都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丰大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是你的人先欺负人的。” 梁青山丝毫不让,别说谢洛没做错什么,即使做错了,这人他也保定了。 “好,你既然这样青口白牙胡说八道,那就别怪我把这事捅到刺史大人那里,到时候,不仅是你,还有顾子远,你们都难逃责任。”丰大人恶狠狠地说道。 “是谁要找我啊?”突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第83章 谢洛受三十军棍 梁青山闻言望去,看到身着一袭玄色衣袍的丁刺史竟然正向着他们走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子。 “梁青山,你给我等着!”丰申得意地瞥了他们一眼,赶紧扬起笑脸,朝着丁刺史迎了上去。 “下官丰申拜见刺史大人。”丰申跪拜在地,满脸讨好地问,“刺史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校场?” 丁刺史看了丰申一眼,并不理理睬他,继续大步朝着梁青山走去。 梁青山见了,忙上前行礼:“姑父,您怎么来了?” 姑父早将军中的事情全权交给了顾子远,今日怎么突然亲临,还带了丁彰泰来。 这个表弟可是姑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哪里会让他出入校场这种地方? 丁刺史身材魁梧,神色威严,拎着自己宝贝儿子就像拎小鸡仔一般。 他一把将丁彰泰推到梁青山面前:“这个没用的家伙就交给你了,把他给我练出来。” “这……表弟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离得近了,梁青山才发现,丁彰泰脸上都是乌青。 丁刺史叹气着摆了摆手:“让他自己说,我可没脸说。” 梁青山目光落在丁彰泰身上,丁彰泰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懦懦着嘴唇:“青山哥哥,我这是被人打的。” “没出息的东西!”丁刺史一脚踢在丁彰泰的腿上,“好好留在这里,给我锻炼锻炼,下次如果再被人打成这副熊样,别怪我不认你。” “不要,爹爹,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怕……”丁彰泰缩着脑袋,一个劲地往丁刺史身后躲。 丁刺史闪身躲开,冲着梁青山喝道:“青山,赶紧把他给我带走,练不好他,你这副将也别当了!” 梁青山抚了抚额际,上前去拉丁彰泰,可丁彰泰却一味地缩着身子,哭喊着求饶:“青山哥哥,我不要,我不要……” 一旁的丰申见状,凑上前去:“刺史大人,您可千万别怪丁公子害怕,只怪这梁副将的手下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您怎么放心把贵公子留在这里呢?” 丁刺史挑了挑眉:“丰申,你何出此言?” 丰申一脸无奈地摊摊手,指着一旁的小舅子道:“刺史大人,您看,就是梁副将的手下的人合伙把下官的小舅子打了,下官这小舅子这辈子都废了,下官来找梁副将讨个公道,还被梁副将指责,下官……” 丰申说着,做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青山,这是怎么回事?”丁刺史厉声喝道。 “此事不关梁副将的事,都是小的一人所为。”谢洛不愿意梁青山受苛责,主动站了出来。 “回姑父……回刺史大人,事情不是丰申说的这般,是他的小舅子先欺辱谢洛的妻子,谢洛才会出手,我不认为是谢洛的错。”梁青山高声维护道。 丁刺史一双虎眼打量了几人,一时间场面有些冷肃。 丰申暗暗踢了自己的小舅子一脚,王兆福立刻领会过来,捂着下体,哀嚎不已:“哎哟,我只是看着兰儿姑娘孤儿寡母的可怜,想要帮助她,谁知道谢洛媳妇儿误会了,谢洛还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打了我。” “我打死你个王兆福,竟然敢胡说八道。”大胡子在一旁听了,气愤不已,二话不说就要揍他。 谢洛赶紧拦住了他:“王兆福,我问你,你说你没欺辱兰儿,那你脸上簪子划过的伤哪来的?” 王兆福转了转眼珠子,心虚道:“我这伤……这伤是和府中小妾玩闹时不小心被划的。” “咦!”众人听了,满脸不屑与鄙夷。 “方才丰大人说我踢废了你,你倒还有心情同小妾玩闹,王大人好兴致啊!” 谢洛勾了勾唇,目光犀利,透着寒光,紧盯着王大人。 王兆福被谢洛的目光看得有些害怕,转过头嚷嚷道:“那又如何?我怎么玩是我的事,总之这伤同林楚兰无关。” “不是啊,那就再好不过了。”谢洛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 “你什么意思?”谢洛淡定的神情反倒让王兆福有些摸不着头脑。 “哦,是这样,我媳妇儿先前就担心兰儿太过漂亮,被那些人面兽心的欺负了去,所以在她的簪子上抹了毒药。” “你少唬我。”王兆福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感觉有些刺痛。 “小的倒也没唬您的意思。”谢洛看了看王兆福,“只是这毒初时倒也看不出什么,三日后皮肤才会开始溃烂,七日后毒素就会深入骨髓神经,最终不治而亡,” “什么?”王兆福吓得站了起来,却被一旁的丰申捂住了嘴。 丰申看着谢洛,厉声道:“谢洛,我家小舅子一番好意帮助兰儿姑娘,却被你所伤,你该当何罪?” “王大人既然不是被兰儿所伤,小的良心倒也好过一些。” 谢洛俯身朝丁刺史行了一礼:“刺史大人,既然王大人说他没有欺辱兰儿,那此事确实是小的鲁莽了,请刺史大人责罚。” 丁刺史盯着谢洛:“你就是谢洛?谢风的儿子?” “是的,大人认识家父?” “昔日曾与令尊同朝为官数载,没想到谢风的儿子竟会沦落至此。” 丁刺史看着谢洛仪表堂堂,不卑不亢的样子,倒也心生几分爱重,只是他今日犯了事,自己也不能包庇。 “来人,谢洛既承认伤人,就杖打三十军棍,以示惩戒!” “哥哥,你是救我的那个哥哥。”丁彰泰躲在丁刺史身后观察了许久,这才敢肯定。 他赶紧上前拦在谢洛身前:“爹爹,这是昨天晚上救我的哥哥,你不能打他。” “哦?是你救了彰泰?” “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敢居功。”谢洛一脸正色。 他出手救丁彰泰时,也并不知道他是丁刺史的儿子! “好,那就先打三十军棍,本官再请你喝酒吃饭,感谢你救了犬子。”丁刺史公私分明地说道。 “多谢刺史大人。”谢洛拱手一礼。 谢洛转身,看了王兆福一眼,那挑眉一笑的模样,吓得王兆福内心愈发难安。 丰申正在拼命按捺躁动的王兆福:“怕什么,且不说他是不是吓唬你的,即使真下了毒,我们寻个大夫替你解毒即可。” 第84章 谢洛媳妇儿有解药 “对了,王大人,忘了告诉你,我媳妇儿是庐阳魏氏的传人,出手难免重了些,所制的毒也只有她有解药,所以你下次帮兰儿姑娘的时候,一定小心着些,莫要被她误伤了。” “你……”王兆福本就被谢洛吓得不轻,一听这毒只有谢洛媳妇儿有解药,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吓得立刻站了起来,紧紧地拉住了谢洛。 “谢洛,你媳妇儿这会儿在家吗?” “哦,我媳妇儿这会儿倒是在家,不过她心眼小,满心满眼都只有我一人,若是被她知道我今日因为这事被打了军棍,只怕是要心疼坏了。”谢洛一径地胡编着。 大胡子等人在一旁听了,嘴角早已快抑制不住笑了。 王兆福却早已慌了神,拉着谢洛的衣袖,颤抖道:“这样,这样谢洛,我不计较你打我的事了,赶紧让你媳妇儿把解药拿出来,好不好?” “什么?你不是说你脸上的伤不是兰儿弄的吗?”谢洛明知故问。 王兆福哭着坐倒在地:“我……我这不是看兰儿姑娘漂亮吗,我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 “丰申,看看你小舅子。”丁刺史显然也明白了其中原委,一脚踢在了王兆福肩膀上,“来人,把王兆福带下去,杖责一百军棍。”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兆福不明所以,“姐夫,姐夫你救救我。” 丰申看着王兆福死到临头还不知错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捂住了眼。 “刺史大人英明。”大胡子等人听了,高兴地恭维道。 刺史大人摆了摆手:“你们不必恭维我,是我险些误会了谢洛。” “丰申,还不赶紧给谢洛道歉。”刺史大人厉声道。 丰申深知事已至此,已无挽转的可能,只能上前朝谢洛抱了抱拳:“谢洛,此事是我没有查明,错怪了你。” 谢洛目光冷凝了看了丰申一眼,淡然回道:“丰大人客气了。” “好了,事情既然已经说清楚了,就都散了吧!” 刺史大人朝梁青山道:“今天这事谢洛受委屈了,今晚我在此设宴,请先锋营的兄弟喝酒吃肉。” “多谢刺史大人。”众人没想到还能得刺史大人赏酒喝,都高兴地欢呼起来。 就连刚才畏畏缩缩的丁彰泰也很开心:“爹爹,我也要留下来,我要和谢洛哥哥一道吃肉喝酒。” “好,这才有男子汉的气概。”刺史大人同梁青山道,“青山,你不是说先锋营缺个副统领嘛,就让谢洛上。” “好,我也是这个意思。”梁青山揽住谢洛的肩膀,“恭喜谢兄弟啊。” “刺史大人,此事只怕不妥。”谢洛躬身道。 他不过是一介流犯,如何能在军中任职? “有何不妥,崖州本官说了算,本官觉得你可以你就可以!” 他正是需要拉拢人才的时候,上天就把谢风的儿子送了来,正是天助他也! 别说是小小的先锋营副统领,就是再大的官,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多谢刺史大人!”谢洛躬身行礼。 丁刺史满意地点点头,认真凝视着谢洛道:“真不愧是谢风的儿子,这气度丝毫不逊谢风当年!” …… 这日,时近傍晚,兮谨终于和兰儿一道完成了顾将军的衣裳。 兮谨收好了衣裳,看了看门外,谢洛还未回来,便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兰儿在旁,也有些担心,可看着兮谨沉重的脸色,就没说什么。 “谨姐姐,我先回去准备晚饭了,谢大哥应该也快回来了,你忙你的吧!”兰儿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兮谨家。 “好。”兮谨收了桌上的针线,看着谢洛带回来的包袱,不免胡思乱想起来,他不会真的出事吧? 兮谨正陷在沉思中,听到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兮谨赶紧出去开门,却看到屋外站了一个女子。 “赵巧娘?”兮谨看着屋外女子,“你有什么事吗?” 赵巧娘抬头,看着站在屋门口的兮谨,她穿了一身藕荷色的裙子。 傍晚的霞光落在她身上,显得她愈发矜贵雅致。 赵巧娘下意识地低了头,让头发遮挡住脸上的胎记。 “就是你让我弟弟给你摘艾草的?”赵巧娘出声问道。 兮谨略有些惊讶地问:“稷儿是你的弟弟?” “是的。”赵巧娘递出手中的篮子,“这是你让稷儿摘的艾草。” “好,你等一下,我去拿钱。”兮谨接过赵巧娘手中的艾草,进屋拿了钱连同篮子一起递给了赵巧娘,“这是稷儿的工钱。” “稷儿呢?”兮谨今天起迟了,也不知道稷儿早上来了没? “稷儿在家呢。” 赵巧娘抬头打量着兮谨,本来稷儿想自己来给兮谨送艾草的,可是她听了稷儿说是给谢洛媳妇儿送的,她便有心来打探一番。 “这艾草山脚下遍地都是,你家明明离山脚更近,为什么要让稷儿去摘?”赵巧娘质问道。 这个慕兮谨为什么这么好心,平白给稷儿这样容易赚工钱的机会? “这是我和稷儿之间的事。”兮谨并不打算和她多说,“你还有事吗?” “我……”赵巧娘抚着自己的脸,支支吾吾地问,“你真的会医术吗?” 兮谨顿时明白了她的来意,也不多问,走上前,拉过她手,替她把了脉,又细细地看了看她脸上的胎记。 “等着。”兮谨回了屋,很快写了一个方子,又走了出来。 “拿着。”兮谨递了一张方子给她,语气认真,“这是治你脸上胎记的方子,一日两次,按时煎服,四十九日后脸上胎记就会淡退十之八九了,剩下的就要靠脂粉遮盖了,又或者你等我技艺再精进一点。” 赵巧娘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那样对你。” “自然是看在稷儿的面子上!”兮谨冷凝地看着赵巧娘,“稷儿一直同我说他的姐姐很不容易,为了他吃了很多苦,稷儿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他能活得轻松些。” 赵巧娘闻言,脸上半是羞愧半是动容,她便扭地朝兮谨施了一礼,道:“慕兮谨,我欠你的。” “小事。”兮谨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赵巧娘走后,兮谨再次来到院门外,望向村口的方向。 夕阳都下山了,谢洛怎么还不回来? “谨姐姐,谨姐姐。”兰儿气喘吁吁地跑来,瞪了离去的赵巧娘一眼,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她刚才在家门口看到赵巧娘往谨姐姐家跑过来,生怕赵巧娘欺负谨姐姐,所以才忙不迭地跑了过来。 “没事。”兮谨问兰儿,“大胡子回来了吗?” “没有呢。”兰儿也一直提心吊胆的,也不知道大胡子和谢大哥会不会被王兆福为难? 第85章 我可以亲你吗? 因为实在放心不下谢洛,所以兮谨做好了晚饭,就来到了村口等谢洛。 没过一会儿,兰儿也来了村口。 “兰儿,你?”她在等谢洛,可兰儿又是? 兰儿红着脸:“谢大哥和大胡子是因为我才伤的王兆福,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让我陪谨姐姐一起等吧。” “也好。”多个人陪着总是好的,“兰儿,你平日和大胡子接触得多吗?” 兰儿点了点头:“我们家只有我和我娘两个女人,大胡子住我们家对面,所以经常来帮忙挑水劈柴,有时候我们也留他吃饭。” “不过也仅此而已,谨姐姐你可不要多想啊。”兰儿急急地补充道,白皙的小脸愈发红透了耳垂。 “我有说什么吗?还是说是兰儿小姐动了什么心思?”兮谨笑着看着兰儿。 她知道大胡子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可配兰儿,只怕兰儿娘是不会同意的。 毕竟兰儿昔日里可是金娇玉贵的千金小姐,未婚夫那可是探花郎,大胡子这样江洋大盗出身的,委实是有些高攀了。 “我其实……谨姐姐有些话我可只同你一个人讲。”兰儿附耳在兮谨耳边轻声细语起来…… 兮谨同兰儿一边说话,一边等,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天都已经黑透了,两人还没回来。 就在兮谨已经等不住想要去校场一探究竟的时候,远远看见谢洛和大胡子在两个士兵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兮谨一瞬间感觉呼吸都凝滞了,他受伤了吗? “谨姐姐,谢大哥和大胡子回来了。”兰儿喊了一声。 兮谨疾步往前走去,还未靠近,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 “你喝酒了?”兮谨心里又急又气,她在家中坐立难安,深怕他出了什么事,没想到他竟是去喝酒了。 “媳妇儿。”谢洛一脸醉意朦胧地看着兮谨,唇角满是笑意,“你们看,我媳妇儿来接我了,我媳妇儿对我多好。” 兮谨听他一口一个“媳妇儿”,就知道他确实醉得不轻,平日里他可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兮谨上前搀扶过谢洛,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得都快醉了。 “没喝多少。”谢洛把脑袋靠在兮谨的肩膀上,“媳妇儿,你好香啊!” 兮谨推了推他的脑袋,羞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道:“少说些胡话。” 没想到素来温文儒雅,仪态俱佳的谢洛喝了酒居然是这副不正经的模样。 “两位差大哥,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兮谨客气地说道。 两个士兵听着兮谨温柔客气的声音,忙摇了摇头:“谢夫人不必客气,这都是小的们应该做的。” 没想到谢副统领的媳妇儿这么漂亮,难怪常日里谢副统领无心和大伙说那些浑话。 换了他们如果家中有这般如花美眷,一定也是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 兮谨点头致意,看了看旁边的大胡子:“这李三手没有家人,还要麻烦二位把他扶回家中。” “好好,我们会把大胡子带回去的,谢副统领就有劳谢夫人了!”两位士兵拱手行礼。 “谢副统领?”兮谨疑惑地看着谢洛,这一天不见,谢洛怎么成了谢副统领了? “是啊,刺史大人亲口下令封的,谢副统领可真是了不得呢,不仅驯服了顾将军的马,还救下了刺史大人的公子呢!” 两位士兵佩服得不得了,他们二人都是平民出身,在军营里混了这么久都没谢洛一个罪籍的流犯厉害,实在是惭愧。 “哇,谢大哥好厉害啊!”兰儿在旁听了,高兴地说道,“要恭喜谨姐姐了,你如今可是统领夫人了。” 兮谨听了,心里一阵喜悦,提心吊胆一下午,现在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下来了:“原来如此,有劳二位了。” 没想到昨日阴差阳错救了丁彰泰,今日倒是给谢洛换了官职。 “走吧,我们回家吧!”兮谨身娇力弱,实在是有些扛不住谢洛。 “兰儿,你先回去吧,我明日来寻你,到时候一道去给丁小姐送衣服。” “好的,我明日等你。” 兮谨和兰儿商定好,便搀扶着谢洛回家了。 兮谨一到家,就把谢洛扶到床边上:“你快躺下歇息一会儿,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好。”喝醉酒的谢洛也不耍酒疯,相反听话得很,兮谨让他躺下,他就乖乖地往下躺去。 只是兮谨没想到自己的衣角被谢洛压住了,他一躺下,兮谨也紧跟着摔倒在了他的身上。 谢洛发出一记闷哼,睁开醉酒朦胧的双眼,看到是兮谨,嘴角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谨儿,你怎么在这里?” 兮谨拍了拍他的胸膛:“你还好意思说,你喝醉了知不知道?” “我没醉。”谢洛抬手,一把搂住了正要起身的兮谨,顺势将她压在了身下,“谨儿,你好美啊!” 兮谨感受着他醉酒的气息喷薄而来,脸也仿佛被酒气熏红了,一时呢喃地说不出话来。 “谨儿,我当了副统领了,你知不知道?”谢洛满脸笑容地在兮谨耳边说着,脸上全是毫无遮掩的喜悦之色,“谨儿,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凭着谢府嫡子的身份获得的荣耀,谨儿,你有没有高兴?” “高兴,我自然高兴。”兮谨也是发自内心地替谢洛感到高兴。 他们来崖州这么久了,突然从贵胄跌落成了流犯,成为了人下人,其中艰辛酸涩只有他们自己懂。 好在,谢洛开始翻身了,兮谨相信,成为副统领只是谢洛的第一步,凭他的才能本领,一定会大有出息的。 “谨儿,我能亲你吗?”谢洛俯身看着身下的女子。 此刻,他虽然醉得厉害,但丝毫不妨碍他对身下女子的喜爱之情,反倒是借着这股酒劲,他更有了勇气。 兮谨抑制着自己狂跳不停的心跳,轻轻捧住谢洛俊朗无比的脸,主动奉上了一个吻。 谢洛瞬间呆愣住,满是酒意的双眸仿佛瞬间被点亮了一般,闪烁着灼灼的光芒,人都好像清醒了许多。 “我去给你煮醒酒汤。”兮谨羞涩地推开了他,站起身,跑进了厨房间。 谢洛仰倒在床榻上,唇角缓缓带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谨儿亲他了,还是主动亲他的,这是不是证明谨儿她对他已经动心了? 这一认知,瞬间让谢洛喜悦起来,这份喜悦已完完全全超越了当上副统领的喜悦。 …… 第86章 你小日子还没到吧? 翌日,兮谨早早起床,开始做早饭。 平日里早饭大多是谢洛做的,可昨日他大概是醉得太厉害了,难得兮谨起床了,他还在睡。 兮谨看着他俊朗沉静的面容,想到自己昨晚的出格之举,顿时觉得难为情起来。 他不会记得的吧?毕竟他醉得那么厉害。 兮谨此刻只觉得脑袋一片混沌,羞意不断地涌上心头。 她素来是矜持自重的人,昨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谢洛给蛊惑了心神,竟然会主动亲他。 兮谨想着谢洛昨晚醉得厉害,便想做顿丰盛的早餐给他。 只是兮谨刚坐到灶台前,点燃了灶火,就觉得热得受不了。 崖州天气多变,仿佛是一夕间,天气就热了很多 兮谨花费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才熬好了粥,做好了早饭。 如此想来,平日里谢洛起得该有多早啊? 兮谨一阵汗颜,心想着以后一定要早早起来,多替谢洛分担才是。 兮谨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厨房间生过火后就热得不适合用餐了,兮谨便将早餐摆放到了房间的桌子上。 兮谨熬了一锅百合粥,煮了谢洛上次从山上摸来的野鸡蛋,加上一碟子兰儿娘给的咸菜,倒也清爽可口。 谢洛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了身,看到兮谨已经准备了早膳,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谨儿,是我起迟了。” “没事,时辰还早,你去洗漱一下,过来吃饭吧!”兮谨摆放了筷子,坐着等谢洛一起吃早饭。 谢洛很快洗漱好了,坐到餐桌前:“谨儿,昨天是我不好,一定让你等着急了吧?” “下次要记得提前同我说。”事情都过去了,谢洛态度又这么好,她没理由苛责他,“不然我会担心的。” “好。”谢洛接过兮谨递过来的粥,愉快地吃了起来。 昨日他原本想回来先同她说一下的,可是被营里的兄弟拦住了,大伙一个劲地灌他酒。 他素日里都是浅饮几杯,军营里的酒比寻常的酒烈许多,这般一壶一壶地喝,很快就醉了,实在是喝酒误事。 兮谨看谢洛只顾着喝粥,都没说话,不由得关心道:“头还难受吗?” “不难受。”谢洛看着兮谨笑了笑,“你的醒酒汤效果很好。” 兮谨想到昨晚谢洛喝醒酒汤时耍赖的模样,一个大男人,非得要她一勺一勺地喂,实在是与他平日的模样大不一样。 “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喝酒伤身。” “好,都听谨儿的。”谢洛唇角微扬,语气温存,递了个鸡蛋给她,“昨晚辛苦你了,多吃点。” 兮谨闻言,看着他眸中意味深长的笑意,顿时羞意涌上心头,他这是想起什么了吗? 见谨儿羞涩模样,谢洛不好意思再提昨晚的事,便扯开了话题:“谨儿,你先前不是说要起新房吗,如今我已经是先锋营的副统领了,有资格可以起新房子了,等过两日我休息了,去找村长说一下,让他同我一道去县衙批复一下。” 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造新房子,不是因为手头紧,而是因为不够名正言顺,如今,一切就理所当然了。 “那就太好了!”兮谨放下筷子,认真琢磨起来,“我们一定要好好规划一下,也不知这崖州的气候与京城可相同,我总觉着崖州比京城要热得更早些,我们一定要修一个四面通风的亭子,既可以用膳,又可以赏山景看星星,你说好不好?” “好。”谢洛温柔浅笑,“都听你的。” 谢洛看着兮谨朱唇轻启,笑意盈盈的模样,想起昨晚她主动亲吻自己的模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满心的欢喜。 “谨儿,我昨日放在桌上的包袱你看到了吗?” 兮谨眼眸一亮:“所以,那些是送给我的吗?” “是啊,当然是送给你的。”谢洛站起身,拿过一旁的包袱,打开来,将丝线和脂粉放在了兮谨面前,“谨儿,你如今既不再遮掩容貌,这些胭脂想必能用得到。” 兮谨抚了抚自己的脸庞,没有哪个女子不爱美,昔日在闺中时,她可买不起这么贵重的胭脂水粉,只是崖州这里,漂亮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谢谢你,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这些绣线,胭脂水粉的太麻烦了。”兮谨微笑着将丝线整齐地摆放在绣篮中,又将胭脂水粉收进了柜子中。 “也是,谨儿你容貌姿色绝佳,素面朝天也很好看。”谢洛毫不掩饰地夸赞道。 他自然是看出了兮谨的顾虑,他每日要去校场,留兮谨一人在家,他确实也不放心,若是再出兰儿这样的事,他只怕是后悔莫及。 看样子,怕是得想个办法了。 兮谨抚摸着绣篮中的绣线,色泽光亮,韧性极好,品质上乘:“还记得我上次说要给你绣艾草荷包吗?今日给丁小姐交差后,我就给你做,也算是谢谢你赠我这么好的绣线。” “好。”谢洛伸手握住兮谨柔软白嫩的手,“谨儿,我想问问你……” “谨姐姐。”门外突然响起了稷儿的声音。 兮谨赶紧站起身,拿起了桌上的一个鸡蛋:“是稷儿来了,我出去看看。” 兮谨开门出来,稷儿正站在门口,看到兮谨,他连忙着急地问:“谨姐姐,今日可有差遣?” 兮谨将一个野鸡蛋放到他的手里:“鸡蛋拿去吃,今日你就继续给我摘艾草吧,越多越好。” 天气越来越热,蚊虫也开始多起来了,尤其是他们这样的茅草屋子,蚊虫更是防不甚防。 她打算做些艾柱,拿来驱赶蚊虫。 “好,这个容易。”稷儿满口答应,看着手上的鸡蛋,犹豫地问,“谨姐姐,我可以把这个鸡蛋给我姐姐吃吗?” “你姐姐?” 稷儿指了指站在远处的赵巧娘:“作坊里的活干完了,姐姐没钱赚了,她都舍不得吃,把好吃的都留给我。” 稷儿瘪了瘪嘴,担忧地道:“姐姐早上还险些晕过去了,我还瞧见姐姐裙子上都是血,我想带她过来让你瞧瞧,可她站在那里不愿意过来,谨姐姐,你说我姐姐不会死吧?” 兮谨想了想,稷儿说的裙子上都是血,大概是因为赵巧娘来了月事了。 兮谨温柔地抚摸着稷儿的脑袋:“稷儿真是个好弟弟,你放心,你姐姐不会有事的,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些东西来,你姐姐吃了就会好的。” 兮谨回屋,拿出了半罐子红糖,这还是上次自己来月事时,谢洛从镇上带回来的。 谢洛正在收拾去校场的东西,看到兮谨拿出了红糖,紧张地问:“谨儿,你……你没事吧?我记得你的小日子还没到吧?” 第87章 她夫君对她真好 “我没事,这红糖是拿给稷儿姐姐的。”兮谨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 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她来月事的日子。 兮谨还记得自己来崖州后第一次来月事,大概是奔波劳累太过,导致那次来月事时出血量很大。 兮谨半夜起来烧水洗漱,晕倒在了厨房间,把谢洛吓得不轻。 从那之后,他们家里就经常备着红糖。 谢洛也察觉自己反应太过,谨儿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孟浪了,忙解释道:“谨儿,我没别的意思,我……” “我知道。”兮谨莞尔一笑,“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谢洛放松一笑:“你把这个都送给稷儿吧,我傍晚回来再给你带一罐回来。” “好。”兮谨笑着,又拿了几个鸡蛋,转身出门交给了稷儿。 “谨姐姐,这太多了,这些可要不少银子呢,我不能要。”稷儿连连摆手。 谢洛从屋里出来,看着稷儿道:“这些钱从你工钱里扣。” 兮谨明白了谢洛的意思,尽管她愿意,可是也不能让稷儿养成了平白收受别人好处的习惯,谢洛是对的。 “这些东西总共十文钱,你替我采三日艾草算你还清债务。”兮谨接着谢洛的话继续说道。 “好,谢谢谨姐姐,谢谢……姐夫。”稷儿点头鞠躬,“我先把这个交给我姐姐,马上就去采艾草。” “好,注意安全,别往深山里去。”兮谨叮嘱道 “谨姐姐,你放心,我迟早会长成像姐夫一样的男子汉,到时候我来保护你。”稷儿小小年纪,眼神却充满了笃定。 兮谨回眸看了看谢洛周正挺拔的身姿,对稷儿道:“那你一定要多吃一些,才能快快长大,家里如果不够吃了就来同我们说。” “好!”稷儿清亮的眸中满是感激之色。 当稷儿拿着满满一篮子东西交给赵巧娘时,赵巧娘惊讶极了:“这么多都是慕兮谨给你的?” “对,谨姐姐说用我三天的工钱抵。”稷儿高兴地将手上的东西都交给赵巧娘,“姐姐你就放心吃吧。” “傻弟弟,你是不知道这个红糖有多贵?”赵巧娘艳羡地看着兮谨,“她的夫君对她可真好。” 她远远看着谢洛,一时竟觉得有些眼熟:“稷儿,站慕兮谨旁边的就是他的夫君吗?” “是啊,姐夫长得可好看了。”稷儿满心敬佩,他以后一定也要长得像姐夫那么高大俊朗。 “你倒是自来熟,姐夫都叫上了。”赵巧娘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不是要去给慕兮谨采艾草吗,还不快去。” “好,那我去了,姐姐你一定要记得回去泡红糖水喝啊!” “我知道了。”赵巧娘看着稷儿跑远的背影,又回头看了谢洛一眼,“该不会真是你吧?” 这边,兮谨收拾了给顾将军的衣裳,就往兰儿家去。 刺史府离村子有不少的路,兮谨昨日便同兰儿商量好了,今日一道去村口搭乘牛车去镇上。 因为被稷儿的事情耽误了一会儿,兮谨和兰儿赶到村口的时候,牛车已经起行了。 赶牛车的是家住村口的石大叔,石大叔是崖州本地人,是村长的堂兄弟,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平民。 有了村长这层关系,石大叔平日里靠着赶牛车赚点银钱,倒也轻松自在。 看到兮谨和兰儿急急地跑过来,他连忙停下了牛车。 “谢洛媳妇儿,兰儿姑娘,快上车。”石大叔热情地招呼着。 “石大叔,给您添麻烦了。”兮谨掏出十文钱递到石大叔手上,“这是我同兰儿的车钱,多的几文钱请您喝茶。” “哟,谢洛媳妇儿,你这太客气了。”石大叔高兴地接过钱,塞进衣兜里。 原本两个人只需给六文钱就好,谢洛媳妇儿多给了四文钱,他可不高兴坏了。 更何况,像谢洛媳妇儿这般身材轻盈的姑娘,同那些胖妇人比,可是两个抵一个呢。 “虚伪。”一道讽刺的声音传来。 兮谨这才发现,石聆音也在马车上,兮谨朝她看了一眼,并不理会她。 “聆音小姐,你只怕是不知道吧,谢洛升副统领了,谢洛媳妇儿自然出手大方了。”一个身着补丁衣裳的妇人语带挑唆地说道。 这个妇人昔日也是作坊里的,大伙都喊他“春树媳妇儿”。 春树媳妇儿因为手艺不好,经常被李婆子苛责。 因此,她也十分嫉恨手艺好,得李婆子看重的兮谨。 “你说什么?”石聆音听到谢洛升了副统领先是一脸惊喜,转而又露出一丝落寞来。 毕竟年纪小,脸上的情绪根本藏不住。 “只怕谢洛媳妇儿是最后一次同我们一起坐牛车了吧?毕竟以后就是官夫人了,出门那都是有马车软轿了。”春树媳妇儿继续阴阳怪气地说着。 在作坊里做过的都知道,村长家的小姐喜欢谢洛,只怕是巴不得谢洛早日休妻,春树媳妇儿就故意不断刺激着石聆音。 听着春树媳妇儿这些话,兮谨倒还真有些怀念马车了,等他们起了新房子,一定要买一辆马车,再不济也要买辆牛车,她可不耐烦再同这些多嘴的妇人一起坐牛车了。 “春树媳妇儿,你最近只怕是胃纳不佳,手脚燥热吧?”兮谨抬眸打量着春树媳妇儿,眼神凌厉地道。 “你怎么知道?”春树媳妇儿自然知道兮谨会些医术,可她都没把脉,是如何看出来的? “胃纳不佳,大多就会口泛恶臭,惹人生厌。”兮谨捋了捋衣裙,语气平静地道。 其余人听了,也知兮谨是在嘲讽春树媳妇儿,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春树媳妇儿听了,气不过,便想像往日般撒泼打闹。 但在抬手的瞬间,看到了兮谨手中泛着冷光的银针,顿时泄了气。 “不如,我帮你医治一下吧!”兮谨指尖轻转,趁着春树媳妇儿没反应过来,一针封住了她的哑穴,“你就安静一会儿吧,让大家也耳根清净一会儿。” “唔……唔。”春树媳妇儿原想破口大骂,但惊讶得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众人见了春树媳妇儿的模样,忙离得远了些,春树媳妇儿难道中邪了不成? 第88章 给顾将军送衣服 “谨姐姐,春树媳妇儿该不会变成哑巴了吧?”兰儿自然知道兮谨不会下死手,只是故意在旁吓唬春树媳妇儿。 春树媳妇儿听了,吓得呜呜乱叫,拼命想要张嘴说话,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末了,终是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那就要看她表现了?”兮谨擦了擦银针,将银针收了起来。 “慕兮谨,她说的是真的吗?谢洛真的升官了?” 石聆音意外地对眼前的一切熟视无睹,只一心追问着谢洛的事情。 她心想着,若是谢洛升官了,那等她嫁给了谢洛,是不是就能当官夫人了?没想到这个谢洛这么厉害! 兮谨不由得失笑:“石小姐倒是挺关心我夫君的?” 石聆音单纯得没听出兮谨话里的意思:“谢洛可是我们村子里的人,我关心关心他怎么了?” 兮谨冷笑了一声,没再同她搭话,与这样无脑的人说话就是浪费自己的精力。 兮谨往兰儿身边靠了靠,将头靠在了兰儿的肩膀上:“兰儿,让我靠着你眯一会。” “谨姐姐,这才早上,你就那么累啊?”兰儿关心地问道。 “她家夫君身强体壮,又是升官这般喜事,昨晚谢洛媳妇儿能不累着嘛!”同牛车的大多是熟人,素日里也爱说些荤素不忌的浑话。 兰儿原本没想这些,可这些日子里在作坊待久了,顿时也明白了过来,忙贴心道:“那谨姐姐你好好休息,等到了我叫你。” “嗯。”兮谨也懒得解释。 昨晚她确实没有睡好,倒不是因为谢洛的缘故,谢洛除了喝醒酒汤时闹腾了她一会儿,其余时间都安静地睡着。 只是不知怎的,昨晚上听着谢洛的呼吸声,她竟然意外地失眠了。 脑海中不断想着自己主动亲吻谢洛的情景,又羞又恼,生怕他醒来想起什么,所幸今早谢洛并未提起,想来是忘记了这回事。 牛车一路颠簸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到了镇上。 石大叔将牛车停在了镇子的最热闹的地方,车上的人便都下了车。 “兰姐姐,这刺史府该怎么走啊?”兰儿看着这偌大的镇子,一时没了主意。 兮谨从袖子中抽出一块方巾,遮挡了面容,又递了一块给兰儿:“这里人多眼杂,先把脸遮起来吧,至于刺史府怎么走,过去问问就知道了。” “谨姐姐你考虑得真周到。”兰儿赶忙遮好了自己的脸,跟着兮谨往一个茶寮走去。 兮谨点了两碗茶,便从茶寮老板那里问到了路,喝完茶,正是巳时,正适合上门拜访。 兮谨按着老板所指的路,很快就找到了刺史府。 刺史府设在镇上的西南角,大门口摆放着两只石狮,门口还有侍卫守卫着,颇有些威严肃静的样子。 “你们是何人?闲杂人等莫要在此逗留。”侍卫见两个女子在刺史府门口打量,便出声喝道。 兮谨从袖中拿出了带着上回丁小姐给的令牌:“两位官爷,这是你们丁小姐给我令牌,我们二人今日是来给丁小姐送衣服的。” “你们在这等着,我进去禀报一声。”其中一名侍卫拿了兮谨的令牌,转身进门去。 那侍卫刚走到照壁处,便看到顾将军从里面出来,正往门口走来。 “属下参见顾将军。”侍卫依礼叩拜 “何事如此匆忙?”顾子远看着侍卫是要往惜玉房间的方向去,随口问了一句。 “回将军,门口来了两位娘子,说是给小姐送衣服来的,小的正要去禀报小姐。”侍卫恭敬回道。 “哦,这事我知道,方才你们小姐还在说呢,直接去把人请进来吧!” 方才他受惜玉邀请来品茶,惜玉还同他说起此事。 “是,顾将军。”侍卫立刻领命向门口跑去,既是小姐急等的人,理应快快请进来。 侍卫来到门口,面带笑意地对兮谨道:“两位娘子,请吧。” 侍卫开了一旁的侧门,将兮谨二人迎了进去。 兮谨刚跨进门,便听到大门方向另一个侍卫恭敬地道:“恭送顾将军。” 兮谨回头,只看到了一袭藏青色锦衣的背影施然离去,身影莫名地有些熟悉。 如果没看错,那衣裳正是前日里她同兰儿一起绣的那件,没想到这顾将军还真这么喜欢这件衣服。 “那就是顾将军吗?”兰儿小声地在兮谨耳旁道,“没想到顾将军一介武将,竟是这般儒雅之姿。” 兮谨朝兰儿做了个噤声的表情,示意她莫要在背后议论。 刺史府可不是寻常地方,丁刺史是一方大吏,府中处处设着侍卫守着,就连府中陈设都透着一股子冷肃之感。 兮谨跟着侍卫到了丁惜玉的院子外,侍卫便止步了。 院内走出来一个面容秀雅的丫鬟:“敢问二位是?” “雪儿,这是给小姐送衣服来的,是顾将军允许她们进来的。”侍卫禀明道。 “好的,二位请稍等,我这就去禀报小姐。”丫鬟雪儿转身进了里面。 很快,兮谨便看到丁小姐快步跑了出来,看到兮谨,她脸上露出了喜悦之情:“谨儿,我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让丁小姐久等了。”兮谨笑着回应道。 “无妨,无妨!” 丁惜玉笑着将二人迎进了内室,吩咐丫鬟喜儿端来了精致的点心。 “谨儿,兰儿,你们快尝尝,都是镇上新出的点心,我让下人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呢!” “多谢丁小姐。”兮谨拿起桌上的芙蓉糕,浅尝了一口,“这点心这般难买吗?” “是啊,刘记点心向来供不应求呢。”即便她是刺史府的小姐,也总是要排队才能买到。 也不知这背后老板是何人,竟丝毫不给刺史府面子。 不过也难怪他傲,他的点心确实好吃。 兰儿尝了一口,不禁侧目看了兮谨一眼,这点心有那么难买吗?她怎么总能在谨姐姐家里吃到呢,原还以为只是镇上普通点心铺的点心呢! 兮谨看了兰儿一眼,示意她不要说。 兮谨转身从包袱里拿出了做好的衣服,递给了丁惜玉的贴身丫鬟喜儿:“都怪我们来迟了,倒让顾将军错过了。” “你们方才看见子远了?”惜玉惊讶地问道。 “谁?”兮谨失声问道。 第89章 谨儿,你和将军真像 丁惜玉掩了掩唇:“将军名唤顾子远,谨儿不知道?” 兮谨尴尬一笑,压下心中的疑虑,敛眉道:“以往只听人提顾将军威名,不曾知道顾将军名讳。” “原来如此。”丁惜玉接过衣裳,敞开在桌上,仔细地看了又看,不由得惊叹,“谨儿,你这手艺可真好,难怪将军这般喜欢你的刺绣。” “丁小姐过誉了,将军喜欢就好。”兮谨谦虚道。 心中疑虑丛生,她没想到这顾将军竟然和上官讳的表字撞名了,没想到这世上会有这般巧合的事! “将军一定会喜欢的!”丁惜玉将衣服爱惜地收了起来。 吩咐一旁的贴身丫鬟道:“喜儿,你赶紧将衣服给将军送去。” “是,奴婢这就送去。”喜儿应声出去。 “将军甚是喜爱你的刺绣,我方才见他还是穿着上回你绣的那件,这下好了,他总算也有衣服换了。”丁惜玉满眼喜爱地看着兮谨,笑着说道。 “小小心意,谨儿可千万别推辞啊!”丁惜玉用眼神示意一旁丫鬟,将一个装了银两的荷包放到了兮谨手中。 兮谨掂了掂手中的银两,怕是有五十两之多,连忙推辞道:“不用这么多,我们在作坊里每日可只能赚几文钱。” “你可千万不要同我客气。”丁惜玉笑着道,“你们的手艺值这些钱。” 丁惜玉叹了口气,神色低落道:“我呀,只要将军喜欢,哪怕再多我也愿意出,只是我能为将军做的,也就那么多了。” 兮谨察觉到丁惜玉落寞的情绪,和一旁兰儿耳语了几句。 兰儿明白过来,站起身:“丁小姐,方才进门时,兰儿便瞧见小姐院子里的花开得甚好,不知兰儿可有这荣幸去瞧上一瞧。” “自然。”丁惜玉吩咐了一旁的二等丫鬟雪儿,“你去陪陪林小姐。” “是。”雪儿低声应下。 一时间,房间里便只剩下了丁惜玉和兮谨两人。 “谨儿,你上回同我说的事,你可还记得?”丁惜玉看着兮谨,眼神中满是期待。 自从那日山上兮谨与她说了后,她便满心期待,如果真如兮谨所说,自己能够减肥瘦身,那就再好不过了。 “自然。”兮谨起身,在丁惜玉旁边落座,“先让我替你把个脉,方可对症下药。” “好。”丁惜玉伸出白胖的玉手,放在案上,看着兮谨纤细的手腕,自嘲道,“你看,我的手腕都能抵你两个了。” “惜玉,切莫这么想。”两人独处,兮谨便换了对丁惜玉的称呼,使得两人能亲近几分。 兮谨一边探脉,一边安慰道:“我外祖父总说,相由心生,每个人都该相信自己,悦纳自己才是!” 丁惜玉瞧着兮谨温柔婉约的侧颜,不由得感叹:“谨儿,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一股气质让我觉得很熟悉。” 兮谨搭好丁惜玉的衣袖,随口问道:“是何人?” “子远……我是说将军。”丁惜玉羞涩地笑笑,“他也总是这样安慰我。” 兮谨看着丁惜玉的神情,知道她定是爱煞了这个顾将军。 只是听到丁惜玉说起“子远”二字,兮谨还是会忍不住想到过世的上官讳,心中难免涩然! “惜玉,你素日里是否湿气很重?”兮谨扯开了话题,“比如口中粘腻,眼睛浮肿,如厕多等症状?” “是呀,都被你说对了。”丁惜玉眸中流露几分惊喜之色。 “你这是湿气重导致在内脏中聚集,影响到了身体机能的运化,脾胃虚弱,肝火旺盛。”兮谨说着,面上露出疑惑之色,“你之前难道没请大夫给你看看吗?” “崖州本就没多少好大夫,医者又多为男性,肌肤之接有违礼教。” 丁惜玉叹了口气,继续道:“母亲倒也替我请过几次大夫,可大夫多是隔着帘子瞧上一瞧,便给我开一堆的药,又叮嘱我要少吃些,有时候母亲就饿着我,可饿上几回,我就更想吃了,一敞开吃,好不容易瘦下去的就又胖回来了,长此往复,身体却越胖了。” “你这可有纸笔?” “有,你随我到里间来。”丁惜玉引了兮谨来到一旁的耳房。 这里是丁惜玉的书房,布置温馨雅致,窗边摆着一个个憨态可掬的瓷娃娃,处处透着少女的情怀。 “让你笑话了。”丁惜玉面带羞意地道,“我就爱摆弄这些,觉得它们很可爱。” 丁惜玉拿了一个瓷娃娃给兮谨看:“你看,是不是很可爱?” “确实很可爱,只是……”兮谨看着丁惜玉手中的瓷娃娃,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丁惜玉贵为刺史嫡女,怎么…… “你也看出来了。”丁惜玉泄气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个京里来的小姐,我这些都是仿品。” “这个瓷娃娃正品是京里最好的瓷坊出的,名唤“圆满”,每年出产得极少,我也有一个。” “原来谨儿你也喜欢这个?我们可真是有缘分,连喜欢的东西都一样。”丁惜玉开心地挽住兮谨的手臂。 兮谨微微一笑,她的那个瓷娃娃还是昔日里上官讳送的,他们一人一个,至今还放在兮谨的闺房之中。 “谨儿,你方才说要什么样的纸?”丁惜玉在房间书桌上翻找起来,尴尬地道,“我素日里不爱看书习字,只是因为将军喜欢,我才买了一些回来装装样子,喜儿不在,我都不知道放在了哪里?” 兮谨掩唇笑了笑,这个丁小姐倒是真性情。 见她翻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兮谨上前顺手翻了翻,很快在书桌的边上寻到了几张宣纸。 “你居然找得比我还快。”丁惜玉惊讶道。 “只是我的摆放习惯,没想到喜儿同我一样。”兮谨笑着坐下来,“我先给你开两个去湿气的方子。” 兮谨说着,便动手研墨,写起方子来。 “其实不是喜儿摆放。”丁惜玉喃喃说了一句。 她这书桌其实是顾子远看不下去,给她整理的。 如今细看之下,兮谨的举止愈发让她觉得熟悉,难道京里来的人都是这样的吗? 还是说…… 第90章 这女子配得上谢洛 “你说什么?”兮谨从方子里抬起头,将写好的方子递给丁惜玉。 “这是祛湿的方子,你连着服用七日,我到时候再给你把脉问诊。” 丁惜玉接过方子,瞧着上面详细的方子,不由得生出了信任之感:“谢谢你,谨儿!” “不必客气!”兮谨微笑着回应。 虽然起初她对丁惜玉是生了讨好巴结之意的,可短暂的几次相处下来,她倒是真有些喜欢这个率真可爱的丁小姐! “谨儿,你同谢洛是怎么认识的啊?”丁惜玉支着脑袋靠在书桌上,认真地问着兮谨。 兮谨抬眸,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丁惜玉眸光略过一丝闪躲:“我这不是好奇吗?像谨儿你这么漂亮的人儿,谢洛是怎么娶到你的?” 兮谨抿唇笑了笑:“夫君他是极好的人,那年冬日里我掉入东湖,是他毫不犹豫地跳进湖里救起了我。” “哇,那不是英雄救美吗?” “是啊,他总是爱惜我甚过他自己。”她比谁都知道谢洛对她的爱重! 兮谨想到那日宝华山上,他不顾一切地救她,如果不是崖下是温泉,此刻他们只怕都没命了。 丁惜玉看着兮谨眸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爱意,忍不住一阵羡慕,却也放下了心。 刚才她居然会猜疑眼前的谨儿会不会是子远在京中的心上人?他虽从来没说过那女子姓甚名谁,但她知道他放不下她,看样子是她想多了。 谨儿从京里来,大约京里的小姐们都是这样温柔婉约,知书达理的吧! 相比之下,她粗鄙了不少,难怪入不了子远的心。 不行,她得找青山表哥替她去京里查一查,看看顾子远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可曾另嫁他人? “惜玉,我再替你拟几张食谱,你按食谱上的吃,不出半月,一定会瘦下来的。” 惜玉的肥胖不仅是因为湿气重,不良的饮食习惯也有很大的关系。 “好,我听你的。”兮谨的出现重新燃起了她对瘦的渴望,不说和谨儿一样瘦,总也要使自己苗条一些。 兮谨拟好了食谱,用镇纸压住,收拾了桌面,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这都快午时了,你留下吃了再走吧。”丁惜玉挽留道。 兮谨摆摆手,指了指桌上的食谱:“从今日中午就开始按食谱执行,不许偷懒,至于我,可不陪你吃这些。” 丁惜玉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好,那我就不留你了,下回我来找你。” “好。”兮谨俯身行礼,转身到外面去找兰儿。 丁惜玉看着桌上兮谨留下的食谱,字迹秀丽,她即使是不懂书法,也觉得那字赏心悦目。 丁惜玉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涩,她同谨儿实在相差太多了。 兮谨出了门,到外面院子里找到了久等的兰儿,笑着上前拉过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去吧!” “谨姐姐,你没事吧?”兰儿担心地道。 “我能有什么事。”兮谨挽过兰儿的手臂,“我只是帮丁小姐解决一些麻烦而已。” “那就好。”兰儿悄声道,“你是在替她减肥吗?” 兮谨轻轻地点了点她的脑门,感慨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走,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两人正说笑着往门口走去,看到远处一对中年夫妇相携着走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侍女仆人。 那男人长得魁梧威严,妇人身材微胖,但看上去透着一股温柔娴雅的气质。 两人避无可避,忙上前见礼,兮谨伏地叩首:“拜见刺史大人,刺史夫人。” 兰儿也紧跟着叩首:“拜见刺史大人,刺史夫人。” “你们是何人?”刺史大人高声道。 刺史妇人拍了拍他的手臂:“别吓到两位姑娘。” 刺史夫人说着,上前扶起二人,温柔地看着她们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惜玉的院子里,又怎会识得我们?” 兮谨莞尔一笑,回道:“回夫人,我们是受丁小姐所托,为顾将军制衣的,今日特来交差,民妇瞧着两位雍容贵气,又出现丁小姐内院里,就斗胆猜测二位就是刺史大人和刺史夫人。” “倒是聪明的,我听惜玉提起过你们,你们哪个是谢洛的夫人?”刺史夫人轻柔地问道。 “民妇正是。” 刺史大人看了一眼,认同道:“这姿容样貌倒是配得上谢洛。” “你怎么说话的,我是没见过谢洛,不过我瞧着这姑娘好得很,知书达理的,配你口中那谢洛一定绰绰有余。” 刺史大人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你们这是要回去吗?惜玉真是不懂规矩,也不知道留你们吃了午饭再走。” “丁小姐是留了的,只是我们二人还要赶着回去,就不久留了。”兮谨恭敬地说道。 “那好,那下次一定要来。”刺史夫人示意后面的丫鬟,递上两个荷包,“初次见面,也不知你们喜欢什么,这个一定收着。” 兮谨看了做工精致的荷包一眼:“无功不受禄,民妇不能收。” “如何不能收,我家彰泰可说了,那日是谢洛同你一道救了他,按理说我们理该设宴邀请你们才是,是我们礼数不周了。” “举手之劳,都是应该的。” 刺史夫人将荷包塞进兮谨手中:“收着吧,一点点心意罢了。” “那就多谢夫人了。”兮谨收下荷包,又行了一礼,“民妇告辞了。” “好,慢走。” 刺史夫人看着远去的兮谨,不由得感叹:“这谢洛媳妇儿一看就是系出名门,不卑不亢,礼数周全,让惜玉跟她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嗯,确实不错,倒也配得上谢氏门风。”丁刺史阅人无数,倒也满意兮谨。 “就你那谢兄弟门第高、门风好。”刺史夫人忍不住嗔怪道,“所以你就让谢洛当了这副统领,也不怕底下人不服。” “不服就打,崖州军营里,只怕没几个人打得过谢洛。” 前两日丁刺史早就试过了谢洛的身手,若非谢洛故意藏拙,只怕是丝毫不逊色于军中任何人。 刺史大人傲然道:“谢洛当得起副统领一职。” “可他毕竟是流犯,若是有人将此事参奏到京里,你少不得要受陛下申斥。”刺史夫人担忧道,“你何不上奏朝廷,让谢洛脱离了这罪籍,再封他官职。” “你可知谢洛犯得何罪?那狗皇帝把利益看得那么重,谢洛贩卖私盐,如何是轻易能被饶恕的。” “夫君慎言!”刺史夫人提心吊胆地说道。 来崖州这么多年,山高皇帝远,夫君越发无所顾忌了。 “怕什么,老子以后是要当国丈的,这区区崖州,我说话难道还不管用了?” 第91章 养条狗叫谢谢 刺史府照壁处,兰儿看着去而复返的兮谨,疑惑地问道:“谨姐姐,你不是去捡面巾吗?怎么没找到吗?” 兮谨惨白着脸色,摇了摇头:“没找到,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方才到了刺史府门口,才发现自己放在袖子里的面巾不见了,想到这一路回去会遇到很多人,便打算回院子里找找。 可她回去时,却听到了刺史大人同她夫人的对话。 她万万没想到,这崖州刺史竟是存了谋逆之心。 幸好她尚算镇定,转身就离开了,也未被他们发现。 只是这谋逆事关重大,兮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谢洛的安危! 显然刺史大人有意拉拢谢洛,或许当年谢洛的父亲还同刺史大人有所交往,谢洛是否知道其中曲折?若此番谢洛被牵扯其中,可如何是好? 虽然她同谢洛日日在一起,可她对谢洛背后的势力却知之甚少。 就像这芙蓉糕,丁小姐明明说这芙蓉糕难得得很,可为什么谢洛可以三天两头地带回来给她,他究竟瞒了她什么? 兮谨心事重重地往外走,走到刺史府门口的拐角处时,一不小心被正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撞了一下。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本大人?”那人大喝一声,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兮谨忙跪了下来,垂眸道:“民妇告罪,请大人饶恕。” “你……”丰申弯下腰,仔细打量了兮谨一番,“我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啊?” 兮谨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想到了眼前的人是谁,是丰申! 她们来崖州的第一日就被带到过他的营帐,任他挑选,那时要不是谢洛托了梁副将,自己只怕早已沦为了他的玩物。 想到此,兮谨把头低得更低了一些。 “这两个是什么人?”丰申大声地问门口的侍卫。 侍卫见状,忙上前回答:“回丰大人,这两个人为小姐制衣的。” “制衣?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谢洛的媳妇儿吗?”丰申摸着下巴,一脸猥琐地看着兮谨,“老子果然是有眼光的,那日在军营中,我便看出来你是个美人胚子。” “谢洛把你藏得很深啊!”丰申说着,一把拉起兮谨,“我倒是要看看,他谢洛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丰申说着,就要把兮谨往马车上抱,兮谨大惊,脑海中立刻开始思索要如何挣脱丰申的魔爪? 幸好这时,从刺史府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丰大人,刺史大人说了,您一来就让您去书房等着,他有要事要同你商量。” “娘的。”丰申松开了兮谨,吩咐一旁的小厮,“把这个娘们给我看紧了,老子出来要是看不到她,唯你是问。” “是,大人。”小厮赶紧应声道,一把拉过兮谨,又拿了马鞭来,试图将兮谨的手捆绑起来。 “谨姐姐,你这个坏人,快放开谨姐姐。”兰儿试图上来阻止,却被小厮一脚踢翻在地。 “兰儿,你快走!”兮谨厉声道,又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兰儿明白了兮谨的意思,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冲着兮谨点了点头,转身向着校场的方向跑去。 “这位小哥,你放心,我跑不了,你又何苦把我绑起来呢?”兮谨轻声细语地说道。 小厮看了兮谨一眼,忍不住红了脸,手下却没停。 兮谨见美人计行不通,又换了个招式:“小哥,你要绑我也可以,只是我这袖子里有刚才刺史夫人赏我的荷包有些硌手,我能先把它拿出来换个位置吗?” 果然,小厮听到兮谨袖中有荷包,顿时亮了眼睛! 他将兮谨拉到一旁无人的小巷子里,低声喝道:“还不快把它拿出来,省得伤了你的手。” 兮谨假意在袖子里摸索了许久,趁着小厮不备,拿出一根银针,一下子扎在了他的脖颈处。 小厮只觉得脖颈一酸,整个人酸软倒地。 兮谨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人,赶紧追着兰儿的方向跑了过去。 兰儿毕竟是闺阁小姐,尽管她已经拼命跑了,还是没跑出多少路。 兮谨追上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兮谨的时候,兰儿“哇”地哭了出来:“谨姐姐,你没事啦?” 兮谨赶紧捂住她的嘴:“我没事了,我们快回村吧!” 兮谨和兰儿跑到牛车接应的地方时,已经有好几个妇人在等了。 看到兮谨过来,石大叔招呼道:“谢洛媳妇儿,快上车吧,我们走了。” “多谢大叔。”兮谨虚软着腿,坐上了牛车。 …… 随着牛车晃晃悠悠地驶上了村道,看着村里漫山遍野的野花时,兮谨心里方才安定了不少。 “谨姐姐。”兰儿也深有同感,紧紧地握住了兮谨的手,眼含热泪,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日,太阳刚落山的时候,谢洛就回来了,他回来时,兮谨正在做晚饭,听到外面有狗叫声,兮谨忙走出来看。 看到谢洛手上牵着一条狗,看样子还凶猛得很,兮谨吓了一跳,忙问:“你怎么牵了条狗回来?” “平日里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养条狗看家护院。”谢洛说着,将狗拴在了门口的柱子上,“你放心,这狗虽然看着凶,可是梁副将专门驯化过的,聪明得很。” 兮谨看着谢洛,想到白日里发生的事,眼底一阵酸涩,眼泪不知怎么地就流了下来。 “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可是这狗吓着你了?”谢洛忙上前安慰。 “谢洛……”兮谨忍不住一把抱住了谢洛,眼泪愈发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谨儿。”难得谨儿主动投怀送抱,谢洛心底涌起一阵暖意,却还是有些担心,“谨儿,你怎么了?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兮谨抹了抹眼泪,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道:“我没事了,你洗洗手,我们吃饭吧,我有事要和你说。” “好!”谢洛也不多言,只洗了手帮兮谨一起开饭。 席间,兮谨把今日发生的事和谢洛说了,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谢洛,你不会有事吧?” 谢洛眸中划过一丝深邃,随即泰然一笑:“谨儿,莫怕,我不过是小小的副统领,够不到上头的事,不会被牵扯其中的。” “当真?” “当然,我答应过你,不会让自己出事的。”谢洛说着,伸手抚了抚兮谨的发髻。 见兮谨情绪有些低落,谢洛便扯开了话题:“谨儿,我方才牵回的狗还没名字,你给它取一个吧!” “谢谢。”兮谨脱口而出。 “嗯?”谢洛挑了挑眉,“这算是它的名字?” “对,谢家的狗就叫谢谢,好不好?”兮谨笑看着谢洛。 兮谨心里想着,也要谢谢他这一路走来都这么爱着她,护着她。 经历了白日里的事,刚才看到谢洛的刹那,兮谨瞬间觉得有了依靠,那种感觉很踏实,很安心! 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如今,兮谨心里很肯定,她想和他走下去,一直一直…… “好,听你的,就叫谢谢。” 第92章 夫君的心眼 第二日一早,兮谨正在屋内刺绣,打算今日就给谢洛做个艾草香囊,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狗子谢谢的叫唤声。 兮谨开门出去,见是兰儿站在门口,便喝了一声:“谢谢,坐下!” 谢谢唔了两声,乖乖地在旁蹲坐下来,一个劲地冲兮谨摇尾巴,好像在邀功一般。 兮谨摸了摸它的脑袋:“乖,等会儿给你吃肉骨头。” “谨姐姐,你们家什么时候养了条狗?”兰儿胆战心惊地拍拍胸口。 “是昨日你谢大哥带回来看家护院的。” 兮谨扯了兰儿的手绢,给谢谢闻了一下:“兰儿是自己人,下次不许吓她。” 谢谢闻了闻手绢,又闻了闻兰儿的脚,朝着兰儿摇起了尾巴。 兰儿惊喜地道:“它这是认识我了吗?” “嗯,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谢谢,你以后就唤它谢谢,它还挺有灵性的,你下次来它一定不会叫了。” 兮谨原本也有些怕狗,昨日晚饭后谢洛带她同谢谢认识了一下,它就懂了,甚至还能听懂兮谨简单的指令,很是有趣。 “谢谢?”兰儿捂嘴笑着道,“谨姐姐,你这名字取得真有意思。” 兮谨倒了杯金银花茶给兰儿:“不好听吗?我觉得挺好的呀。” “好,挺好的。”兰儿接过兮谨递过来的茶,放在桌上,从随身带来的篮子取出一把青菜,“我娘让我给你拿来的,自家院子里摘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等会儿也可以尝尝鲜。”兮谨开心地将青菜放到了灶台上。 她原本也想跟着兰儿娘学种菜,可后来发觉自己压根没这天赋。 兰儿娘得知后,也说了,让她不用费这心神了,她院子里种的娘俩也吃不完,可以吃了分她一些就好,所以兮谨就索性在院子里全都种上了药材。 “谨姐姐,这金银花是你自己种的吗?清香扑鼻怪好喝的。”兰儿喝着兮谨倒的茶,神清气爽。 “嗯,金银花性甘寒,有清热去火、消炎退肿的功效,适合这天气喝。”兮谨开了桌边的窗户,让房内空气流通些。 ”那可太适合我了。”兰儿又抿了一口金银花,抱怨道,“崖州这天气热得可真早,这才刚五月这天气就热得让人受不了,你看我一早起来,就觉得脸上都有些浮肿,难受得紧。” “等会儿带些回去喝。”兮谨笑着说道。 “那我就不和姐姐客气了。”兰儿拿起兮谨放在桌上的扇子,“谨姐姐,你倒是准备得早,连扇子都备好了。” “不是我备的。”兮谨低头绣着手中的刺绣,笑着回道。 兰儿扇了扇扇子,伸出手阻止道:“不用说了,我知道,肯定是谢大哥给你准备的,真是羡煞旁人啊!” 兮谨笑笑,那日她同谢洛说起崖州天气热,起房子时要修个四面通风的亭子,谢洛便把她的话放在了心里。 昨日回来,便给她带了把扇子回来。 兰儿一边替兮谨打着扇子,一边好奇地问:“谨姐姐,你这香囊是给谢大哥做的吗?” “嗯,他上次说起营中蚊虫多,我晒了一些艾草,想着给他缝个香囊戴身上。”兮谨抬眸,看着兰儿,“你要不要也做一个?” 兰儿看出兮谨眸中的调笑神色,顿时羞红了脸:“我又不像谨姐姐这般有心上人,绣了香囊送谁去。” “我可没说要送人啊,你自己戴不好吗?”兮谨点了点她羞红的小脸,“你想哪去了。” “谨姐姐,你就是故意的。”兰儿扇着扇子的动作不由得急了一些。 “好啦,我不笑话你了,即便只是感谢大胡子帮你挑水劈柴,你送他一个香囊又会怎么了,权当是帮他驱虫的便好。” “真的吗?”兰儿嘴上虽然有些犹豫,眼睛却已经开始在看兮谨桌上的丝线布料了。 “拿去用吧!”兮谨将绣篮摆在她面前,“慢慢挑就好。” “谢谢谨姐姐。”兰儿羞涩地低下头挑选起来,“谨姐姐,你说我挑什么颜色的好。” “只要是你做的,大胡子一定都喜欢。” “那我选杏色好了。”兰儿选了一块杏色的碎布,认真配起了颜色。 两人便这样相对而坐,各自做着手中的绣活,偶尔闲聊几句。 “对了,谨姐姐,你听说了吗?”兰儿突然想起今天来这的目的,“春树今早被人打了?” “春树?哪个春树?”兮谨一时有些没想起来。 待兰儿装腔作势地模仿了一番,兮谨才想起来,这春树可不就是昨日招惹自己的春树媳妇儿的丈夫吗? “他怎么会被打的?是谁这么大胆?”这麻杏村中居住的虽大多是流犯,但因为受崖州军中管制,所以一直都还算太平,打架斗殴的事也是少之又少。 “你猜呢?”兰儿明亮的眸中流露一丝狡黠。 兮谨看着她眸中的神色,不可置信地猜测着:“你是说……” “对啊,就是谢大哥做的。”兰儿一脸崇拜地说道。 兮谨疑惑:“我并没同他说过春树媳妇儿的事,他怎会突然去打春树?” 谢洛并不是冲动莽撞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打人。 兰儿吐了吐舌头:“是我说的。” “我不是不让你告诉他吗?” 兰儿无奈地道:“谢大哥一早就来我家问我了,我是不想说的,可他三两句话就套出了我的话。” “那丰大人的事你没同他说吧?”兮谨着急地问道。 “那没有,谢大哥听了春树媳妇儿的事以后就走了。”兰儿握住兮谨的手,“对不起啊,谨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谢洛有心套兰儿的话,就兰儿这点心眼,哪里瞒得住谢洛。 昨晚她不想他担心,所以才不把春树媳妇儿的事情告诉他,没想到他表面风平浪静,私下却去找了兰儿套话,看样子以后真没什么瞒得住他的了。 “谨姐姐,你放心,那春树根本打不过谢大哥,被谢大哥打得屁滚尿流地回家了,我方才来你们家的时候,还听到春树媳妇儿在哭呢!” 兰儿兴奋地道:“谨姐姐,有了这回这件事,以后村里的那些婆娘就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只要你没把丰大人的事告诉你谢大哥就好。” 春树自然不足为惧,可她不希望谢洛与丰申为敌,他刚刚升任副统领,丰申是同梁副将同级别的官员,不是谢洛可以得罪得起的。 第93章 给媳妇儿盖新房 这日午后,兮谨正在屋内缝制香囊,屋外突然暗沉了下来,狗子谢谢在屋外大声喊叫起来。 兮谨走到外面,看到天上密布着乌云,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兮谨赶忙收了晒在外面的艾草。 兮谨前脚刚把艾草收进屋,后脚就下起了倾盆大雨,瞬时间,狂风大作! 兮谨把狗子谢谢牵进了屋,赶紧将门关上。 屋外雷声阵阵,屋后的山间也不时地传来野兽的吼叫声。 兮谨独自一个人在家,看着这简陋的茅屋,不免有些害怕。 幸好先前柳大爷帮忙把屋顶修缮了一番,否则这会儿屋顶恐怕早就被吹走了。 此时离谢洛回来还有好长时间,兮谨知道害怕也没用,所幸就点燃了油灯,就着灯火缝起了香囊。 兮谨在香囊上绣了莲花的纹样,只愿谢洛在接下来能步步生莲,好运连连。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兮谨终于做好了香囊,兮谨又在里面加了艾草、肉桂、薄荷等物。 香囊闻着清香扑鼻,提神醒脑,最关键是还有驱蚊的功效。 兮谨正打算将香囊收起来,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狗子谢谢听到了动静,激动地摇起了尾巴。 “是他回来了吗?”兮谨看着狗子谢谢的反应,连忙跑去开门,果然看到谢洛正冒着雨站在外面,竟是连件蓑衣都没穿。 “快进来。”外面风雨依旧很大,兮谨开了门,一阵狂风袭来,兮谨便有些撑不住,谢洛赶紧走进里面,一把关上了门。 “谨儿,你没事吧?”谢洛裹挟着风雨的凉意进门来,脸上满是担忧和着急。 兮谨摇了摇头,抬手擦去了他脸上的雨水,疑惑地问:“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风雨太大了,我怕你一个人在家里害怕。” 这崖州群山环绕,风雨来得又凶又猛,与京城的天气全然不同。 昔日在京时,谨儿一定没遇到过这样的天气。 此时看着她安然无恙,他内心的担忧与害怕总算也放了下来。 “我没事,可你突然从营里出来,没关系吗?”兮谨看着他浑身湿透,衣裳都贴在了身上,狼狈不堪。 谢洛摇了摇头:“没事,我已经同梁副将报备过了。” 虽然被梁副将笑话了一番,可同谨儿的安危比起来,那又算得了什么。 梁青山是没有心心念念之人,不然他一定也会同他这般,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兮谨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关心自己的神色,心里一阵暖意流淌,上前一步,轻轻地拥抱住了他。 “谢洛,谢谢你啊!谢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兮谨由衷地说道。 “谨儿,我身上湿。”谢洛也很想拥抱她,可想到自己浑身湿透,又怕过了寒气给她,便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 “汪、汪。”一旁的狗子谢谢听了兮谨的话,以为是在叫它,忍不住上蹿下跳,想要博得兮谨的关注。 兮谨松开了环抱着谢洛的手,弯腰摸了摸狗子谢谢毛茸茸的脑袋,笑着一语双关道:“你个傻瓜!” “谨儿。”谢洛听懂了兮谨的言外之意,轻唤了她一声,一把拉住了她。 谢洛一手抵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搂着她的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兮谨娇躯一颤,却也没想躲开,双手本能地攀住他的脖子,温柔回应着他的吻。 谢洛吻了良久,温柔而缱绻,直到兮谨有些累了,才轻轻地放开了她:“谨儿,我不傻,我知道,你也开始喜欢我了,是不是?” “嗯,谨儿喜欢夫君!”兮谨盈盈浅笑着回应他,清亮的眸中星光点点。 得到兮谨的回应,谢洛心中满足不已,恨不能再将面前娇俏的女子搂进怀里好好怜惜一番。 兮谨却没再给他机会,细嫩的玉手抚着谢洛的胸膛,认真道:“你刚淋了雨,快去换身衣裳,我去给你煮姜汤。” “好。”谢洛进了房间,利索地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看到兮谨正在生火,忙接了过来。 “谨儿,这场雨倒是让我想到,我们得快些起房子了,夏天到了,接下来肯定会经常下雨。” 谢洛熟练地生了火,一边添着柴火一边说道:“等会儿雨停了,我便去村长家走一趟。” 经过了今天这场大风雨,兮谨比任何时候都想要住进新房子里,可是…… 兮谨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心中的顾虑:“谢洛,我昨日去镇上时,碰到了石聆音,知道你当了副统领,她又是开心又是落寞的,看样子她似乎对你……” 谢洛明白兮谨的意思,无奈道:“谨儿,我始终不明白,我先前与她连面都没见过,她怎么就会突然地……。” 谢洛也很烦恼,其实有些事情他并没有告诉兮谨。 因为村长家在村口,这个石聆音总是趁着他去校场的时候,借故接近自己。 他已经有意避开了,但人多口杂,真怕哪日就说不清了。 “大约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兮谨看着谢洛剑眉星目的模样,笑着说道。 即使此刻只是蹲坐在灶洞前烧火,也难掩他绝尘的气质。 石聆音这般年纪的姑娘,恐怕还不懂情爱,大概就是喜欢谢洛的容貌吧! “谨儿觉得我好看?”被谨儿夸奖,谢洛眉眼一弯,黑曜石般的眸中闪烁着一丝亮光。 兮谨点点头:“自然是好看的,君子好窈窕淑女,女子又何尝不是呢!” 谢洛无奈地笑笑:“那可如何是好,不如我扮丑一些。” “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迷恋上你了,你如何摆脱得了!” 兮谨叹了口气:“你说村长会同意我们起房子吗?他可是想招你做上门女婿的呀!” “实在不行,我就另寻别的办法,总不能因为村长不同意,我们就不起房子了。” 谢洛握紧兮谨的手:“你相信我,在盛夏来临之际,我一定把你要的房子建好。” “好。”兮谨满足地笑笑。 有了谢洛在身边,她的内心无比安定起来。 即使此刻外面倾盆大雨,兮谨也不再害怕…… 第94章 欠你一个洞房花烛夜 这日晚膳,因为外面下着大雨,没法外出采买食物,兮谨便简单地下了碗青菜鸡蛋面,青菜是兰儿方才早上拿来的,鸡蛋是谢洛从山上摸来的野鸡蛋。 兮谨如今厨艺也进步了不少,在柳大娘手把手的教导下,兮谨不仅学会了炒几个简单的菜,还学会了做面条,那面条做得爽滑筋道。 谢洛尤为喜欢,以往他都只吃一碗饭,可是每每兮谨下面条,他都能吃好几碗。 在庄子里时,祖母曾同她说过,谢洛由于是早产儿,所以从小体质就弱,胃口也不好。 整日里就知道闷在书房看书,不闻窗外事,一直到成年了,对吃食还是很挑剔,吃得甚少。 “谨儿,你在想什么呢?”谢洛看兮谨打量了自己很久,不由得出声问道。 “要是让祖母看到你如今胃口这么好,她老人家一定会很开心吧!”兮谨感慨道。 “祖母真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谢洛笑了笑,“等咱们回了京,我一定要当着她老人家的面吃上三大碗,告诉她,这都是她孙媳妇的功劳。” 兮谨笑了笑:“也难怪祖母不放心你,我以前也一直以为你是文弱书生,你说你以前这么挑食,是如何长得这般身强体健的?” “其实,我习武这件事,祖母她一直不知道,她老人家一直担心我舞刀弄剑伤着自己,所以那些年都是姑姑请了江湖上武林高手在她的别院里私下教我的,如果没有习武傍身,我大概就真的是个文弱书生吧!” “原来如此。”兮谨感叹道,“你姑姑真是豁达通透的女子。” 谢洛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筷子握住兮谨的手,眼含真挚地道:“姑姑若是活着,知道我娶到了谨儿你这么好的姑娘,她一定会替我高兴的。” “姑姑把你培养得这般好,能得夫君喜爱,是谨儿的福气!”兮谨情真意切地说着。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雷声,紧接着山谷里劈过一道闪电。 “方才雨下得最大的时候,我听后山有野兽的叫声,你说山里的野兽会不会跑下山来?”兮谨不无原因地猜测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等雨停了,我在院子里设些机关,既可以防着那些野兽,也能防着恶人!”谢洛一脸认真地说道。 兮谨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凝视着谢洛,心里不由得安定了几分。 谢洛这人特别好的一点就是事事有回应,从来不会无视她的每一句话。 谢洛感受到兮谨笑意盈盈的目光,回以温柔一笑:“谨儿,快吃面,再不吃,面要坨了。” “你设好了机关要教教我,兰儿和稷儿每日要来,免得到时候伤到了她们。”兮谨顾虑道。 “自然,我也是这么想的。”谢洛认同道。 兮谨看着谢洛,突然说道:“你听说了吗?今天早上的时候,春树把他媳妇儿打了一顿,春树媳妇儿还闹着要回娘家呢!” “哦,是吗?”谢洛闻言,低头扒拉了一下碗里的青菜,状若无意地道,“谨儿你放心,我不打媳妇儿。” “我说的是这个吗?”兮谨眯着眼睛,看着谢洛。 谢洛摸了摸鼻子,看着兮谨,尴尬地道:“谨儿,我不想你受欺负,我下手有轻重,春树他骨头都没断一根。” “他那媳妇儿可不是省油的灯。”兮谨算是领教了春树媳妇儿的碎嘴,那挑拨离间的本事她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我媳妇儿也很厉害啊!一针就可以扎得她说不出话来。”谢洛笑着说道,眼神里满是欣赏。 “你都知道了?”兮谨笑着问道,“兰儿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兰儿心思单纯。” “你怎么不说你心眼儿多呢!”碰到谢洛,谁又能瞒得住他呢! 谢洛笑笑:“放心,我不对自己媳妇儿耍心眼。” “还说不对我耍心眼,那芙蓉糕是怎么回事?”既然话说开了,兮谨倒也不妨问上一问。 谢洛抬眸回答道:“哦,你说刘记的点心啊,刘记老板是我昔日好友,曾欠我一万两银子还没还,几块点心而已,就算利息了。” “一万两?”兮谨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他不还了吗?” “若是他还了,不都被朝廷抄没了。”谢洛不以为意地说道。 “所以这样的账你外面还有多少?”兮谨不禁盘点起来。 谢洛双眸一眯:“夫人想知道?” 兮谨不好意思地撇开了头:“我只是有些好奇。” “没事,以后我的钱都是谨儿你的,不过有些我也记不清了,几十万两应该是有的,所以谨儿,等我脱了罪籍,一定带你过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你就这点志向?”兮谨笑着问道。 “有你,有钱,有自由,其他的我还图什么?”谢洛问道。 “那建功立业呢?”他可是谢府嫡子,难道没点别的志向? 想当年上官讳还未流放前,那可是雄心壮志,一心想要谋前程的,谢洛怎么会毫无野心? “谨儿,其实经此一劫,我想通了很多,功名利禄那些不过是虚妄,只要有你平平安安地陪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其他我也不求什么了。” 谢洛深思熟虑道:“不过谨儿你放心,在没脱罪前,我定是会努力往上爬,总不能让人因我是流犯而小瞧了你!” 兮谨抿唇一笑,内心涌起从未有过的幸福之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人吃完了晚饭,兮谨拿出了亲手做的香囊,系在了他的腰间。 谢洛仔细地看着香囊,满心欢喜:“步步生莲,好寓意,内心纯净,自然步步生莲。” 兮谨感叹,读书多就是好,一下就猜出了她的用意:“你喜欢就好。” 兮谨顺手拿过绣篮里的尺子:“谢洛,我替你做件新衣裳吧?” “不用了,谨儿,你不用费这心神,我不缺衣服。”谢洛谢绝道。 兮谨抬起他的手,略带紧张地说道:“谢洛,我想替你做件红衣裳。” “红衣裳?”谢洛没有反应过来,“我不适合穿红衣裳,红色太过招摇了,只有那新郎官才……” 话及此,谢洛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转身握住兮谨的肩膀,笑意在唇角扩散:“谨儿,你的意思是?” 兮谨羞涩地点了点头,眸色却明亮而充满期待:“成婚这么久,我还从未见夫君穿过喜服呢!” “是啊,是我糊涂,我还欠你一个婚礼呢。”谢洛轻轻地拥兮谨入怀,轻声在她耳畔细语,“还有你我的洞房花烛夜。” “嗯!” 第95章 吃不完真的吃不完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这午后的雨果然如谢洛所说,每日必定狂风暴雨发作一番。 幸好有柳大爷时不时地来帮忙维修一下屋顶的茅草,屋内方才没有漏雨。 但是屋外院子里,到处都是湿哒哒的,路上也满是泥泞,就连兮谨种的草药也损失了不少,兮谨只盼着这样乌糟糟的天气能早点过去。 这日上午,兮谨又用稷儿送来的艾草亲手制作了一些艾柱。 前些日子她已经拿自己做的艾柱试验过了,效果很好,晚上再也不会被蚊虫咬醒,她便打算给要好的乡邻送一些去,免得他们再受蚊虫叮咬之苦。 兮谨最先去了王氏家里,昨日里她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看到跟在王氏身后的萋萋白皙的小脸上有好几个蚊子包,兮谨看得心疼不已。 兮谨刚走到王氏家门口,便听里面传来吵闹声。 王氏院内,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弯腰拄着拐杖,正盛气凌人怒骂着王氏:“我把你养这么大,现在我老了,你就想把我甩开,不给我养老了。” 王氏避开了王父敲打过来的拐杖,强装镇定道:“我是外嫁女,您老早在我怀上萋萋的时候就把我扫地出门了,您说过,这辈子都不会认我了。” “我们是不想认你,你未婚生女,败坏了我们王家的门风,如今还有脸说这些。”王氏的继母伸出食指,指着王氏怒骂道,“也不知道你那娘亲是怎么教导你的?” 王氏猛地抬起头,眼含泪水的眸中闪过一丝恨意:“不许你侮辱我娘!” 王氏的继母“嘁”了一声:“我才没那闲情侮辱你娘,我就问你,你爹如今身子骨不好,你这做女儿的到底拿不拿钱出来?” “我没钱。”王氏撇过头,冷冷拒绝。 如今作坊里制衣的活计已经没了,只剩一些浆洗缝补的活计,可也不是每日都能轮得上的。 她赚的那点钱,只勉强够她们母女糊口,要是没有谢洛媳妇儿时常接济一二,只怕她们娘俩都活不下去了。 “好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不孝女,看我不打死你!”王父举起拐杖,向着王氏打了过去。 这时,萋萋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自己的母亲被打,顿时哭喊起来:“不要打娘亲,不要打娘亲!” 王氏见状,赶紧抱住萋萋,安抚着她:“萋萋别怕,娘亲没事。” “娘亲,他们是谁?”萋萋瞧着院子里突然出现的两个人,疑惑地问。 “他们……” “哟,这就是萋萋吗?”王氏的继母见到可爱的萋萋,突然换了副嘴脸,上前蹲下来看着萋萋,“萋萋啊,我是你外祖母呀!” “外祖母?”萋萋看着眼前浓妆艳抹,脸上粉抹得跟个鬼一样的女人,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你不是外祖母,我不认识你。” “你这小东西。”王氏的继母站起身,看着王氏道,“你不是说没钱给你爹养老吗?倒是把这小东西收拾得这么体面。” 王氏的继母恶毒地盯着萋萋,算计道:“不如这样,我也认识镇上的一些有钱人,你把这小东西给我,我把她送到镇上当童养媳,给你换些银钱。” “我不同意!”王氏连忙将萋萋抱进怀里,“你们休想打萋萋的主意,萋萋是我的命根子,你要敢动她,我就死给你看。” “哎哟,婉芸,你这是何必呢,萋萋去镇上当童养媳那也是给她谋一条生路,总比跟着你在这吃苦强,再说了,等你换了钱,也可以为自己再找一门亲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王氏的继母苦口婆心地说着。 王氏听了,瞬间红了眼眶,眸中射出一丝决绝的怒意,她转身到厨房间拿了一把菜刀,放在了脖颈处:“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不孝女,不孝女啊!”王父拐杖敲击着地面,恨恨地道。 “不孝又如何,你不是喜欢这贱人养的小儿子吗?你就让他给你养老,你们今日如果非要逼我,我就把我这条命给你们。”王氏嘶吼着道,放在脖子处的菜刀几欲割破她的脖子。 “你……你,算你狠!”看王氏是来真的,王父和继母也不敢逼得太紧,只能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王氏的院子,还险些撞到门口的兮谨。 王氏的继母看到兮谨,立刻亲热地拉住兮谨的手,眼中流露出一丝算计:“谢洛媳妇儿啊!你帮我们劝劝婉芸,为人子女的,哪有不给父母尽孝的,你说是吧!再说,我们也都是为了她好。” 兮谨嫌弃地甩开了她的手,冷冷笑道:“如果哪日萋萋娘亲出了事,我倒是不介意把今日所见公之于众。” “你……”王氏闻言,下意识地想要破口大骂。 但转眸想想,谢洛如今在村里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再想想前几日春树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还是强忍了下来。 兮谨丝毫不理会他们,径直走近了王氏的院子。 萋萋看到兮谨过来,忙跑了过来,可怜巴巴地抽噎了几声:“姨姨,萋萋害怕!” 看着萋萋可爱又可怜的模样,兮谨心软得一塌糊涂,忙将她抱进怀里:“萋萋莫怕,姨姨给你带了好吃的。” 王氏见两人真走了,松了一口气,忙放好了菜刀,迎了上来:“谨儿,让你看笑话了。” “我原还怕你心软,想要进来帮你,可瞧你方才那模样,倒是比之前强硬了许多。”兮谨也不是第一次看到王氏的父亲继母来逼迫她了,相比上一次的哭哭啼啼,这回倒是利落爽快了很多。 “为母则刚,谨儿你以后就会懂了。” 萋萋比她的性命还重要,他们要是敢打萋萋的主意,她就算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同意的! 王氏说着,将兮谨迎进了内屋。 兮谨从随身带的篮子拿出精致的点心放在桌上,对萋萋道:“萋萋,快去洗洗小手,过来吃点心。” “好,我马上去。”萋萋拍着手,开心地跑去洗手。 “怪不得萋萋日日念叨着姨姨,你回回来都给她带好吃的,总让你这般破费。”王氏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破费,左右我也吃不完。” 自从知道这点心是谢洛拿一万两外债换来的,兮谨吃起来便毫无负担了。 那可是一万两,她吃一辈子也吃不了那么多点心吧? 第96章 水到渠成的事情 “你父母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应对,总不能回回都这样吧?” 兮谨看着王氏的脖子,那里已经有些轻微的泛红,脖子细嫩,一个不小心可是要见血的! “还能怎么办?”王氏苦笑了一声,“我与他的血脉是割不断的,否则也不会被他牵连流放到这里了,除非……除非哪天我死了。” “呸呸呸,王姐姐可不许说这不吉利的话。”兮谨拿起桌上的点心放她嘴里,“快吃点甜点甜甜嘴。” “你这丫头!”王氏温柔地看着兮谨,笑着道,“谨儿,几日不见,你这气色倒是越发好了,想必谢兄弟一定对你很好吧?” 兮谨羞涩地点点头,自从两人互诉情意后,感情确实愈发融洽和谐起来。 只是有一事,兮谨却始终有些生涩害怕。 “谨儿,你们那帘子还在吗?”王氏看兮谨羞涩的模样,捂着嘴笑问。 “王姐姐,你好不正经!”兮谨毕竟是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说起这些事情,还是会觉得羞涩难当。 “这有什么?”王氏坦然道,“你们是正儿八经的夫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王氏满脸回忆地说道:“想当年我和萋萋他爹认识没多久就在一起了,我喜欢他,所以就想把自己的一切都交托给他,虽然后来他不见了踪影,可我从未后悔过。” 王氏抱起洗完手的萋萋,喂她吃着点心,满脸温柔:“谨儿,能为自己喜欢的人生个孩子,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 “若是能有个萋萋这样的孩子,自然是好的。”兮谨抚摸着萋萋发髻上的小丸子,喜欢得不得了。 “那你们还不快着些。”王氏笑着催促。 兮谨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红着脸紧张地问:“王姐姐,听说那事很疼,是真的吗?” 兮谨虽是医者,知晓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可自己出嫁时,母亲却未细细同她说过这些。 兮谨也只是在作坊听那些婆子婶子说浑话时说过一嘴,却不知到底会有多疼? 王氏是过来人,也是兮谨觉得可信可倾诉之人,她便厚着脸皮问了出来。 王氏闻言,不由得笑出了声:“看来你们还真什么都没发生啊!这谢洛可真是正人君子呐!” 兮谨不自在地捋着裙子上的褶皱,轻声细语道:“我同夫君的事王姐姐你也知道一些,当初我嫁于夫君时,是我一个人拜的堂,夫君怕留我一人在世上,不想牵累我,我们两人便没有同房。” “如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们心悦彼此,夫君便说待我们起了新房子,他再还我一个完整的婚仪。”兮谨说着这些,满心的欢喜,只觉得好日子就在前面了。 “谨儿,这辈子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人,你要珍惜啊!”王氏握着兮谨的手,眸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羡慕。 “我知晓的。”兮谨笑意盈盈地应下。 她原以为上官讳死后,自己这辈子注定只能孤独一生。 可谁曾想,兜兜转转,竟然让她嫁给了年少时爱慕过的人。 还有了后来这么多的机缘,她觉得自己如今就仿佛是枯树逢春了一般。 王氏看着满脸温柔小意的兮谨,轻轻附在她耳边道:“谢洛身强体壮,你自然是少不得要受些罪的,不过,忍上两日,后头便是享不尽的福了。” “王姐姐……”虽是自己问出的问题,可当听到这些时,兮谨还是羞得红透了脸,“不与你说这些了。” “莫要害羞,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谢洛这般疼爱你,定然是会怜惜你的!”王氏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盈盈笑着道。 “嗯。”兮谨轻轻地应了一声,从篮子里拿出自己做的艾柱,“其实我今日来,是来给你送艾柱的。” “艾柱?这可是好东西啊!”王氏摸着萋萋脸上的红点点,“近来蚊虫甚多,萋萋都被咬了很多包了,我在门上插了艾草,可也不见效果。” 兮谨拿过一旁的火折子,将艾柱点燃:“我在里面加了别的成分,效果比普通的艾草好上很多。” “那可真是托你的福。”王氏欣然接下艾柱。 谨儿的医术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治好了村里不少人的顽疾了,就连她这个快油尽灯枯的身子,都被她调理得舒畅了许多。 谨儿如今名声也越来越大了,有时候连隔壁村的人也会找上门来寻医问药。 大家私底下都叫她女神医,村子里如今还在传着她一针让春树媳妇儿失声的传奇呢。 甚至有些孩儿夜里啼哭,大人还会拿女神医的名头吓唬他们,听闻效果奇佳。 “我这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萋萋。” 兮谨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囊,挂在萋萋的衣襟处:“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好漂亮!”萋萋摸着香囊,喜欢得舍不得放下来,“谢谢姨姨。” “不用客气啦!”兮谨摸了摸萋萋的脑袋,站起身,“我得先走了,我还要去给别家送艾柱呢!”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王氏起身送兮谨出门,又忍不住叮嘱兮谨,“谨儿,该是你的可要牢牢抓住啊!” 兮谨笑笑:“好,听王姐姐的。” 出了王氏的院子,兮谨又顺路去了柳大娘家,因为连日下雨的缘故,柳大爷最近变得异常的忙碌。 兮谨到他家的时候,柳大爷正在编织屋顶的茅草。 “谢洛媳妇儿,你来了?”柳大爷热情地招呼了一声,“快进屋喝口水。” 兮谨点点头,回应道:“给您二老送些吃的用的。” “哎哟,又让你破费了。”柳大娘搓着手从屋里出来,“我这刚在做饭呢,你等会儿吃了再走。”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做饭了?”兮谨看了看时辰,不过巳时初刻,这饭也太早了一些吧? “刚才军中来传话,说连日的狂风大雨,把营帐中的不少东西都损坏了,让你大爷过去修理,所以才早些开饭,不然就要饿着肚子干活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来帮忙,顺便同您学些新手艺。” 兮谨撸起了袖子,帮柳大娘一起切起菜来…… 第97章 顾将军是京城人? “好,那我今日就教你一道韭菜炒腊肉。” 柳大娘说着,从锅里拿出一块蒸好的腊肉来,趁热将腊肉切成了薄薄的一片片,又将韭菜切成段。 起锅注油,爆香姜丝,下入腊肉翻炒几下,又放入韭菜,加盐,快速翻炒了几下,一道咸香可口的韭菜炒腊肉就做好了。 柳大娘夹了一块腊肉放入兮谨嘴里:“快尝尝,这腊肉还是你柳大爷去镇上特地买来的。” “嗯,咸香可口,很好吃。”柳大娘的手艺真是没话说。 “还有这个。”柳大娘又夹了一筷子韭菜,递给兮谨。 兮谨看着韭菜,摇了摇头:“柳大娘,我不吃这个。” “那你就不懂了吧,这韭菜可是好东西。”柳大娘也不勉强兮谨。 她知道,自小京城闺中长大的千金小姐,总是被训导着不吃这些重口味的东西,免得与人说话时,口中有味道。 “谢洛媳妇儿,你等会儿带一把韭菜回去,这崖州的气候啊同我们京里就是不一样,现在这连日里下了几场雨,这韭菜反倒更嫩了,拿来炒鸡蛋炒腊肉很好吃,而且啊……。” 柳大娘附在兮谨耳边,悄声说:“这韭菜助阳,男人吃再好不过了。” 兮谨闻言低下了头,顾左右而言他:“大娘,你还要做什么菜?我来烧火吧!” 柳大娘了然一笑:“也对,也对,你可是女神医,自然比我这老婆子懂。” “这不是前日里你刚给了我们一只兔子嘛,我打算来一道爆炒兔肉。” 柳大娘刷了锅,又重新起油,放入香料,加入兔肉大火翻炒,顿时散发出一阵香味。 “那我今日可有口福了!”兮谨一边烧火,一边认真学着,“我平日里都是拿来煲汤,可没这爆炒的香。” “那是,你柳大爷最好这口了,还说改日要同谢洛一道去后山抓兔子呢,就他那老骨头,不被兔子精抓走就算好的了。”柳大娘笑着调侃道。 “大爷可能干着呢!如果没有大爷,我们家的屋顶就要被大风刮走了。”兮谨感激地说道。 “他呀,也就这点本事了。”柳大娘将兔肉盛到碗里,利落地将锅洗干净,一边忙碌着,一边问,“谢洛媳妇儿,听说你们要起新房子了,到时候让你大爷来给你们帮忙。” “大娘听谁说的?县衙的批条还没下来呢!”那日谢洛去了村长家,回来便说另外再想办法,想来村长没同意。 “哦,我也是村头洗衣服的时候听了一嘴,你们小两口可是我们这批人中最先起房子的,可得起得好些,让旁人眼馋眼馋。” 其实她也是听石聆音在村口嘲讽兮谨不自量力,撺掇谢洛起房子,他们来崖州不过短短数月就想起房子,也不想想那起房子得花多少银钱。 村里这么多年也就那么两三户能起房子,起的房子也不过是比茅屋好一些,完全没法和她家的青砖红瓦比。 石聆音的话说得极为难听,当时她听不下去,就和石聆音吵了起来。 旁人不知道,她可是门清的,谢洛他们两口子根本不差钱,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地把这么精贵的野兔野鸡送给他们,拿去镇上卖也能换不少钱呢! “你们聊什么呢?”柳大爷从屋外进来,洗了洗手问道。 “我们在说,等谢洛家起房子的时候,你去帮忙做木工活。”柳大娘说道。 “那是自然的,别的不说,这木工活我认第二,这整个崖州就没人敢认第一的。”柳大爷拍了拍胸脯,“谢洛媳妇儿,到时候就交给我,包你满意。” “那就先谢谢大爷啦!”兮谨笑着帮忙一起开饭。 三人坐下来一起吃饭,柳大爷笑着问道:“谢洛媳妇儿,我上回打的浴桶还不错吧?” 兮谨尴尬地笑笑:“挺好的。” 兮谨暗暗在心里想,如果能小一些就更好了,不过好在谢洛也不惜力气,每天给她烧水倒水也不嫌烦。 如果是她自己动手,那可就麻烦死了,好在天气越来越热了,水也可以少烧一些了。 “我就说嘛,浴桶就要大一点,谢洛开始还不信。”柳大爷大大咧咧地说道,“现在还指不定怎么谢我呢!” 柳大娘瞬间明白了过来,赶紧拍了拍他的手:“你这死老头,在谢洛媳妇儿面前胡说什么呢!” “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柳大爷笑着摆摆手,朝兮谨道,“告诉谢洛,我等他请我喝酒。” “好。”兮谨应了下来,却对他们说的话一知半解,不明所以。 “快吃你的,等会儿去营里迟了,小心丰大人骂你。”柳大娘夹了一筷子兔肉放进柳大爷碗中。 听到丰大人的名讳,兮谨下意识地一慌,手中筷子掉在了桌上。 “谢洛媳妇儿,你怎么了?”柳大娘看兮谨脸色不好,关心地问。 兮谨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日她从丰大人的小厮手中逃了出来,却被丰大人认出了身份,兮谨知道丰大人必不会就此罢休。 可她又不愿把此事告诉谢洛,免得他一时义愤,做出出格之举。 思前想后,兮谨想到了林楚柔,便写了信将事情原原本本同她说了,林楚柔自然是不会希望兮谨成为丰大人的女人,必会想方设法阻止丰大人再来寻她。 而事实也正如兮谨所料,那日后,丰大人确实没有任何动静,兮谨可不管林楚柔是怎么做的,只要不牵扯她就好。 “对了,谢洛媳妇儿,平日里喊你来家里吃饭,你总是在忙,今日怎么得空来了?”柳大娘问道。 “哦,我是给你们送东西来的。”兮谨放下筷子,从自己带来的篮子里取出艾柱,“这是我自己做的艾柱,驱蚊效果挺好的,便带来给你们用。” “哟,谢洛媳妇儿,你可真是心灵手巧,近来雨水多,蚊虫都跑出来了,有了这个就好多了。”柳大爷欢喜地说道。 “谢洛媳妇儿,我有个不情之请,我能带些艾柱去送给顾将军吗?”柳大爷爱不释手地拿着这些艾柱。 “顾将军?” 柳大娘见状解释道:“是这样的,那日你大爷在营里干活,被丰大人抓住了错处,险些被打了军棍,你也知道,你大爷年纪大了,哪里禁得起军棍,幸好顾将军看见了,救下了他。” “这不就念他的好了嘛!家里有点好的,都要给顾将军送些去,要我说,顾将军高高在上,哪里会缺这点东西!” “你还真别说,这顾将军看着位高权重,心里苦着呢!他爹娘都没了,那日我给他送了道你做的菜去,他说好久没吃京城的菜了,还请我喝酒呢,喝着喝着还落下泪来,可见也是个可怜孩子。” “竟然是这样。”柳大娘唏嘘道。 兮谨心中一怔:“顾将军是京城人?” 第98章 谢洛媳妇儿偷汉子 兮谨从柳大爷家里出来,不禁对他们口中的顾将军起了好奇之心,没想到顾将军竟然是京城人氏。 顾子远?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呢? 姓顾的?就她所认识的人中,只有嫡母的手帕交,上官讳的亲生母亲顾姨母姓顾,可顾姨母也不是京城人。 顾姨母出生于一个落败的世家,家族势微。 顾姨母的父亲为了攀附宁王,便把她送入了宁王府做妾。 顾姨母虽美貌,却心高气傲,不愿为人妾室,和宁王的关系并不和睦。 这也导致上官讳出生后便不受宁王喜爱,不过好在宁王子嗣单薄,仅有的几个儿子只有上官讳一人长大成人。 上官讳也争气,年少时便在边关屡立战功。 后来更是直接越过宁王的准允,得当今陛下赏识,被钦赐为了宁王世子。 上官讳曾说,她将会是他唯一的世子妃,他的后院也只会有世子妃一人,绝不另纳妾室。 兮谨一边思索着往日种种,一边心事重重地往兰儿家走。 正是正午时分,兰儿家却门窗紧闭,兮谨上前喊了几声,也没听到动静。 兮谨猜想她们母女可能是不在家,便打算傍晚再来。 兮谨转身往家走,可还未到家门口,便看到自己家门口围了不少人,稷儿也在其中。 稷儿看到兮谨回来了,连忙跑过来,拉住她的衣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谨姐姐,你去哪里了?你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她家里没人,能出什么事? 兮谨走近了几步,听到自家院子里传来了痛苦的喊叫声。 兮谨快步推门进去,看到自家院子里一个身着花哨锦衣的男子正被谢洛设置的机关捆绑着。 而狗子谢谢正毫不留情地撕咬着那人,那人身上已是血迹斑斑。 “兮谨,兮谨,你可算回来了。”那男子看到兮谨,连忙哭喊着叫她,“你快给我松绑,我快被这狗咬死了。” “你是何人?”兮谨自问不认识这人,他怎会识得她? 可看这人确实被谢谢咬得不轻了,便喊了谢谢住口。 “兮谨,我是陈富贵,是你富贵哥儿呀!你怎可这般无情,我们昨日还一张床上睡过,你今日怎么可以装不认识我呢?” 陈富贵话音一落,围在院子外的人群顿时爆发了一阵唏嘘声。 这谢洛媳妇儿竟是这般不守妇道的人吗?谢洛不在家,她竟然勾搭别的汉子睡觉? “陈富贵?”兮谨冷眼看着面前的人,“我不认识你,你休要攀咬我!” “兮谨,是你叫我来的呀,你说谢洛不在家,你一个人孤独寂寞,叫我来陪陪你!” 陈富贵尽管痛得龇牙咧嘴,还是攀扯着兮谨:“你说你喜欢胭脂,你看我还给你准备了胭脂呢!” 兮谨看了他手上廉价的胭脂,冷嗤了一声,回头问稷儿:“稷儿,你可认识这个陈富贵?” 兮谨很肯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陈富贵,也从未和他结怨,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她家?还企图污蔑她的清白。 “这个陈富贵说他是村长夫人的内侄,来村里有些时日了,上回他还对我姐姐动手动脚呢!” 稷儿小脸都气鼓鼓的,要不是怕姐姐丢脸,他一定立刻上去戳穿他。 “谨姐姐,你一定要给他点颜色。” 兮谨心中一凛,强压着心中怒意,转身进了里屋。 “哎,兮谨,兮谨,你给我松开啊!我可是你的富贵哥呀!”陈富贵见兮谨不理他,哀嚎起来。 兮谨转身拿了一个樟木小箱子从里屋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将箱子打开来,里面是满满当当的胭脂水粉。 “天呐。”院门外的众人看了兮谨的脂粉水粉,纷纷惊讶极了,“平日里可没见谢洛媳妇儿用脂粉啊!她这脂粉可比镇上铺子里的品种还要多啊!” 兮谨俯身看着陈富贵,冷凝道:“你说,我向你讨要胭脂水粉?你看我这里缺哪种?” “我不用不代表没有,夫君送我这般多,我为何还要贪图你这点破烂货?”兮谨满是底气地质问道。 “是啊,如果我家那位给我准备这么多脂粉,我哪还看得上别人的。”人群中有妇人羡慕地附和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忽悠我呢,反正你在床上时便是同我讨要脂粉。”陈富贵一口咬定自己的说法。 “若是我叫你来的,我如何会出门不在家中,我今日去了王氏还有柳大爷家送艾柱,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兮谨继续说道。 陈富贵眼珠子转动着:“许是我听错了,你说的可能是午后。” 兮谨看了陈富贵一眼,继续冷冷地道:“我这院中数日前就设置了机关,你若是常来,又为何会不知?还有我家的狗难道也不认识你?” “我们以往都是在村口那破房子里幽会的,你家谢洛那么厉害,要不是你勾着我,我还真不敢来呢!”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勾着你?你有哪点比得上谢洛?”这个陈富贵长得倒还算白净,可要真和谢洛比,那可真是差远了。 陈富贵看了人群中一眼,挺起了胸膛:“因为我是平民呀!你说谢洛始终是个罪犯,便想跟着我。” 兮谨顿时明白过来,这个人是显然是有备而来,不管她怎么说,他都要死死攀咬她,多说无益。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怕我夫君有所误会,你就绑着吧!等我夫君回来了,自有分晓。” 兮谨并不惧怕陈富贵的攀诬,她有信心,谢洛一定会相信她! “哎,你……”富贵见兮谨竟然不为所动,换做寻常女子,这时候不是应该哭哭啼啼,以死明志嘛。 “我怎么了?我没做过的事,我可不怕,只是不知道当着我夫君的面,你还敢不敢说方才的那些话。” “我……”陈富贵自然听过谢洛的大名,春树可是被谢洛打得好几天起不来床。 见兮谨这副雷打不动的样子,陈富贵下意识地往人群里看了看,眼里流露着求助目光。 兮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石聆音正慢慢退出人群:“石小姐,何不留下将事情看完呢?” 石聆音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慌乱道:“你偷汉子,我有什么好看的!” “哦,原来石小姐没兴趣啊!我怎么听说这个陈富贵是你表兄呢?” 兮谨佯装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你稀罕我家谢洛,所以才让你家表兄来攀诬我的呢!” …… 第99章 不能得罪谢洛 兮谨此言一出,大伙纷纷议论起来…… 相比说谢洛媳妇儿偷汉子,他们倒确实更相信石聆音喜欢谢洛。 村里起得早的,哪个没看过石聆音在村口拉扯谢洛呢! “你胡说什么!”石聆音感受到众人望向她怀疑的眼神,顿时气红了脸。 石聆音赶忙避开了陈富贵的眼神“他根本不是我表兄,我不认识他。”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我家这狗啊,是谢洛从军营里领来的,颇有几分野性,被它咬过,那可是要得疯狗病的。” “我又不认识他,他得疯狗病与我何干。”石聆音故作冷漠地说着,闪躲的眼神却泄露了她的害怕。 兮谨笑了笑,对陈富贵道:“真是可惜呢,方才石小姐要是为你求情,我总得看她面子救你一命,既然她说不认识你,那你就在这等着吧,等我家夫君回来了,自有分说。” “我……聆音妹妹,你不能走啊!我不想死啊!”富贵看着石聆音仓皇离开的背影,害怕得叫了起来。 这一句“聆音妹妹”,大家还有什么不懂的! 看来还真如谢洛媳妇儿所说,这石聆音真是为了得到谢洛,才让自己的表兄来攀诬谢洛媳妇儿。 “陈富贵,你的聆音妹妹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打算认你了,你若不想死,就把真相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救你一命。”兮谨循循善诱道。 “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你说的那样。” 陈富贵低埋着头,痛苦道:“我原本是打算趁着谢洛不在家,直接对你动手的,谁想到你家还有机关,还有那么凶的狗。” “即便没有机关和狗,你也该知道谢洛不是你能得罪的,今日你若是得手了,又或者我软弱些寻了短见,你以为你还能活命?”兮谨义正言辞地说道。 这些话不止是说给富贵听的,也是说给门外围着的这些人听的。 有些人似乎总是不明白,三番两次要来寻事。 陈富贵说着,痛哭流涕起来:“我这不是欠了赌债还不起嘛!” 陈富贵这么一说,真相立刻就分明了! “你们不要相信他。”人群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声。 兮谨抬眸望去,看到赵巧娘急急地赶过来,推开了人群,指着富贵大声道:“这个人不是个好人,前几日他还试图对我非礼,一定是他欺负谢洛媳妇儿,谢洛媳妇儿出身名门,是不可能看得上他的。” 兮谨看着急红了脸的赵巧娘,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她真没想到赵巧娘居然会跑来替她解围。 人群中一位大娘笑着道:“赵巧娘,我们可从没见你这般维护过别人啊!” 赵巧娘的出现让大家更加相信了兮谨,这个赵巧娘素来冷漠,从不和谁交好,今日她能出来指证富贵,实在是让所有人想不到。 若不是谢洛媳妇儿早早逼得富贵说出了真相,赵巧娘此举可是把自己也陷了进去。 “稷儿。”兮谨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递到稷儿手中,“打他,替你姐出气。” “好。”稷儿拿过棍子,小小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恨的表情,二话不说就朝着富贵打了过去。 “兮谨,兮谨,你说好要救我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陈富贵被机关绑着,动弹不得,只能蜷缩着身体哀嚎不已。 稷儿听了,又狠狠地朝着他的后背打去:“兮谨也是你叫的吗?叫姑奶奶!” 稷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近来替兮谨采摘草药得了不少工钱,兮谨还时不时地给她些好吃的。 半大的小子发起狠来,旁人看了都有些怕。 “稷儿,好样的!”兮谨摸了摸他的脑袋,“人不欺我,我不欺人,人若欺我,百倍奉还。” 赵巧娘在一旁看着,眼里不禁噙满了泪水。 来崖州这些年,他们孤老弱小的,没少受别人欺负,就连弟弟也被欺负得养成了胆小怯懦的性格。 这是她第一次在弟弟身上看到了骨气,而这一切都是慕兮谨教给他的。 “姑奶奶,姑奶奶,我错了……”陈富贵见稷儿真的下死手了,只能哭喊着叫“姑奶奶”。 外面的人听了,纷纷大笑起来,这个陈富贵,也就这么点胆子,居然还敢来招惹谢洛媳妇儿,真是不要命。 兮谨喊了稷儿住手,俯身对陈富贵道:“回去告诉指使你的人,下次如果还敢找我的麻烦,今日你所受的罪,我都会付诸到她的身上。” “还有,告诉她,不要觊觎我的夫君,谢洛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你可听懂了?” “好好好,我听懂了。”陈富贵哭得眼泪鼻涕直流,糊在了伤口上,看的人直想作呕。 “兮……姑奶奶,你不是说要治我的疯狗病吗?” 陈富贵已经被狗吓破了胆,一想到自己得了疯狗病,那可比死都还难受啊! 兮谨爱怜地抚摸着在她身边一脸乖巧状的狗子谢谢,生气道:“说谁疯狗呢!我家谢谢可聪明伶俐,活泼健康得很。” “你……你骗我。”陈富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兮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去解开了他身上的机关:“还不赶紧滚,真打算等我夫君回来吗?” 陈富贵一见身上的捆绑解开了,立刻爬起身,屁滚尿流地滚出了兮谨的院子。 院子外的人见好戏结束了,一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没想到这个谢洛媳妇儿不仅医术高超,对付起人来也这么辣手。 他们以后可不敢再得罪她了,不然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春树媳妇儿或者富贵呢! 兮谨见众人走了,拍了拍稷儿的脑袋:“打人一定累了吧?洗洗手,进来吃好东西,你姐夫买了你喜欢的杏脯,我特意给你留着呢!” “好。”稷儿扔了手中的棍子,浑身上下仍还热血沸腾,难以自抑呢! 兮谨走到赵巧娘面前:“今日多谢你仗义执言,进来喝杯茶吧!” 赵巧娘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清楚,今日自己来迟了。 即使没有她的出现,慕兮谨也能对付得了陈富贵。 第100章 合伙赚银子 兮谨领了二人进屋,赵巧娘默默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屋子大小格局和他们家的并无不同,只是里面的陈设却颇有些巧思,可以看出慕兮谨是个精致讲究的人。 兮谨拿出杏脯给稷儿,又替赵巧娘倒了杯茶:“喝杯茶吧!” 赵巧娘接过兮谨递过来的金银花茶,发现这茶汤色明亮,清透澄澈,还散发着茶水的清香之气。 不禁好奇地问:“这金银花茶是你自己晒的?” “对,还是稷儿帮我摘来的呢!”兮谨微笑地看着稷儿。 稷儿接收到兮谨赞赏的目光,不由得挺了挺背脊,一脸骄傲。 “这么好的茶拿去镇上卖,定能卖个好价钱。”赵巧娘抿了一口茶,心有感触地说道。 兮谨看了她一眼,顿时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遂附和道:“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兮谨继续道:“前些时候金银花开得还不多,也就够我自己喝,这段时日,山上的金银花应该开得多起来了,你们姐弟倒是可以去摘来制茶去卖。” “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巧娘脸皮薄,生怕兮谨误会,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你这金银花晒得比旁人的好喝,才随口说了一句,并没想自己拿去卖。” 兮谨笑了笑,出主意道:“那不如我们合作如何?” “合作?”赵巧娘眼里顿时发出了一阵光芒,“怎么合作?” “正如你所说,我这茶呢确实与旁的不同,我将方子写给你,等你们赚了钱,付我一成利润可好?” “一成,那怎么成!”赵巧娘连连摆手,“是我们占你便宜,怎么说也得五五分,只给你一成我心里如何过意的去。” “没什么不行的,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这人不爱抛头露面,我只负责出方子就能得一成利,你们要做的可很多呢!” “那也不行,我们只是出劳力,可不能占你便宜。”赵巧娘执意道。 兮谨打量着赵巧娘脸上的胎记:“我瞧着你脸上的胎记一点都没好,该不会是没按我说的服药吧?” “谨姐姐,你写的那个方子我们去镇上问过了,要好些银两,姐姐舍不得花钱,就没抓药。”稷儿年少的脸上满是止不住的悲伤神色。 “所以啊,你们眼下就更应该多赚些银两才是。”兮谨诚恳地说道,“稷儿,你可知你姐姐年方几何?” “我姐姐十八了,谨姐姐你为什么这么问?” “寻常女子十五及笄,大多十六便出嫁了,可你姐姐至今未嫁,你不替她着急吗?” “自然是着急的。”稷儿认真地说道,“姐姐都是为了我,才没嫁出去的。” “所以啊,作为娘家弟弟,你是不是应该劝劝你姐姐。”兮谨看向赵巧娘“你姐姐头脑敏锐,手脚也勤快,原该过更好的日子,不是吗?” 稷儿点了点头,转身对赵巧娘道:“姐姐,我们就听谨姐姐的吧!你放心,我们欠谨姐姐的,我以后会偿还的。” 赵巧娘听了稷儿的话,将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稷儿,是姐姐没用。” “谁说的,我姐姐是世界上最能干的姐姐。”稷儿骄傲地说道,又回头笑着看向兮谨,“当然,谨姐姐也是最能干的。” “小滑头。”兮谨塞了一块杏脯到稷儿的嘴里,站起身,爽快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写方子。” 兮谨所制的金银花茶制作方法其实也不复杂,只是在制作时多了些蒸晒的步骤。 同时保证选取的金银花色泽嫩绿,根根完整,要求高了,品质自然也上升了。 兮谨将方子交给赵巧娘,又叮嘱稷儿:“我同你说过如何挑选金银花,你还记得吧?” “当然。”稷儿信心慢慢地重复着兮谨的教导,“真正的金银花要保证外形上粗下细,花形饱满且修长,有绒毛的才是地道的金银花,无容貌的是山银花。” “真不错。”兮谨摸了摸他的脑袋,“切记,不能以次充好。” “好,谨姐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稷儿极其认真地保证。 “好,那这些日子你就先回家和你姐姐制金银花茶,我如果有需要了再找你采摘草药。” “这怎么行,可不能耽误你的事。”赵巧娘连忙道,“还是让稷儿继续替你做事吧,家里的事我一个人可以的。” “近来午后总是下雨,我这院子里都药材都要重新整理,还需得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让稷儿在家吧!” 兮谨又嘱咐道:“你们晒金银花的时候也要看好天气,可不能前功尽弃啊!” 赵巧娘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兮谨的手,脸上满是愧疚之意:“谢洛媳妇儿,之前都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 “往事便都让它过去吧,从今以后,我们可是合伙人了。”兮谨温柔浅笑。 赵巧娘既然是稷儿的姐姐,她自然不愿同她为敌,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 更何况刚才赵巧娘能冒着名声被毁的风险替她说话,就能看出她不是个恶人,顶多就是个被生活所迫的可怜人罢了! “嗯。”赵巧娘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那我就不留你们了。”兮谨起身送客。 送走了赵巧娘姐弟俩,兮谨又到外面看了看谢洛设下的机关。 今日幸好有这机关,否则让陈富贵进了屋,自己只怕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兮谨仔细检查了机关,见没有损坏,便又重新将其开了起来。 兮谨在柳大娘家已经吃过了午饭,就简单地给狗子谢谢煮了点肉骨头。 狗子谢谢看到肉骨头,两眼都开始放光芒了,一个劲地冲兮谨摇尾巴。 兮谨将肉骨头倒进它的狗盆里,摸了摸它的脑袋:“今天表现非常好啊!真是聪明的乖狗狗。” 狗子谢谢一边啃着骨头,一边冲着兮谨摇着尾巴,好不快活。 午后,兮谨在家无事,就悠闲地午歇了一会儿。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开始适应崖州的生活了,吃好睡好,身体也养好了很多。 午歇起来,兮谨看今天难得没有下雨,就开始着手整理后院的药材。 连日雨水让兮谨种的好几株药材都遭了殃。 兮谨没办法,只能将其中贵重的几株迁移到院内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第101章 不如跟我走吧 等兮谨忙完手头的活计,已是夕阳西下。 兮谨回屋点燃了艾柱,突然想起刚才兰儿家敲门没人应答,便想着这会儿再去看看。 平日里兰儿娘俩都很少出门,就算是偶尔去镇上,兰儿也都会提前同她说,今日倒是有些反常了。 兮谨再次来到兰儿家门口,见她们家房门仍紧闭着。 兮谨见院门没锁,就推开了院门,往里走去,边走边喊:“兰儿,你在家吗?” 兮谨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回应,正打算离开,却突然听到屋子里传出了东西翻倒的声音。 “兰儿,兰儿,你在家是吗?快开门。” 自从有了上回王兆福的事情,兮谨就对兰儿尤其上心。 她一个柔弱女子,遇到事情根本没有还手的本事。 可无论兮谨怎么喊,屋里却仍然没有回应。 就在兮谨想要撞门的时候,兰儿脸色惨白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兰儿,我喊了你这么久,你怎么不开门?”兮谨上前握住兰儿的手,关心地问。 兰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谨姐姐,我刚才睡着了,才没听到。” 兮谨面露怀疑之色:“你娘呢?” 兮谨说着就要往里探去,却被兰儿一把推了出来:“我娘出门去了,不在家,谨姐姐,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做晚饭了吧?我就不留你了。” 兮谨秀眉一紧,兰儿此举显然不合常理。 她上下打量了兰儿一番,竟在她的衣襟处看到了点状的鲜血痕迹。 兮谨走上前,凑近兰儿,凝视着兰儿的神色:“你真要我走吗?” 闻言,兰儿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却仍执意要让她走:“谨姐姐,你快走!” 这时,屋子里突然传来了兰儿娘的尖叫声。 兮谨一把推开兰儿,抬步往里间走去,目光所及,却让素来镇定的兮谨也吓了一跳。 狭窄的屋子内,透着一缕夕阳的光,投射在床榻上血迹斑斑的男子身上,男子五官立体,鼻梁高挺,剑眉之下双眸紧闭,一时竟分不清这人是死是活? “谢洛媳妇儿……”兰儿娘惊慌地喊了一声,一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兮谨这才发现,床榻上的男子手中还持着一柄长剑,剑锋指着兰儿娘,吓得兰儿娘一动不敢动。 “谨姐姐,你快走吧!”兰儿走了进来,推着兮谨往外走。 床榻上的男子剑锋一转,指向兮谨所在方向,声音低沉地道:“既然进来了,就不用想走了。” 兮谨内心虽然很害怕,却仍强做镇定地问:“兰儿,他是什么人?” 这个男子一袭沾血的黑衣,身上没有任何配饰,一时让人分辨不出身份? 只是细看之下,兮谨发现男子黑衣上隐隐有些暗纹,看样子不像是普通人。 兰儿啜泣着:“我也不认识他,他是昨晚突然闯进来的,他身上好多血,我和娘都吓坏了。” 兮谨打量着床上男子,他衣服破损处的伤口不下五处,想必是受了重伤。 “你伤得很重,而且流了很多血,现在伤口还在渗血,且面色潮红,定然是高烧不退,如果不赶紧治疗,只怕性命危矣!” 男子闻言,身子一颤,鹰隼般的双眸注视着兮谨:“你懂医术?”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庐阳魏氏?”为了博取眼前男子的信任,兮谨不得不搬出了魏氏的名头。 “你是魏氏传人?”男子眸中流露一丝惊喜,气血涌动,猛烈地咳了起来,身体蜷缩在了一起。 兮谨趁势走到了他的床榻边,扣住了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手中的剑扔在了地上。 男子惊讶地看着地上的剑,大笑:“魏姑娘,你还是第一个能下我剑的人。” “不敢当,公子内力深厚,若不是想我救你一命,又岂会轻易让我下你的剑。”兮谨一边说,一边细细地探他的脉。 “你流血太多,如果再不止血,只怕血尽而亡。”兮谨尽力摆出一副医者镇定自若的模样来。 “那就有劳姑娘了!”男子此刻只觉得气血翻涌,浑身酸痛无力,看着兮谨言辞镇定,从容不迫的样子,倒也信了几分。 兮谨点了点头,伸手扯开男子胸前的衣服,看着那些捆绑得杂乱无章的布条,秀眉紧皱:“你不会以为绑些布条就可以止血吧?” 看到兮谨的嘲讽之意,男子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 他自然知道这样无甚用处,可也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追捕他的人,能逃到这里暂避风头已经很好了。 “你若信我,便让兰儿去我家取我的药箱来。”兮谨看了一眼他身上七横八竖的伤口,新伤加旧伤,想来此人不是刺客就是细作! 不过这人倒也真是个汉子,寻常人若是伤成早就晕过去了。 见男子没有说话,兮谨摊摊手:“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只能等着抓你的人把你带走,到时候是打是杀就不得而知了。” 男子闻言,唇角勾起一抹笑:“魏姑娘倒是个有趣的人,也罢,我就信你一次。” 男人说着,硬撑着坐起身,掌风一动,一把掐住兮谨细嫩的脖颈,朝着兰儿道:“你们若是敢玩花样,我就掐死她。” “不会,不会……”兰儿哭着拼摆着手,“你不要伤害谨姐姐,我马上就去,马上去。” 见兰儿出门而去,男子立刻松开了兮谨,看着她涨红的小脸,面上隐隐有些愧疚。 兮谨猛地吸了几口气,摸着自己的险些被掐断的脖子,忿忿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人明明伤得这么重,没想到下手还这么凶狠。 “谨姐姐?你叫魏谨?”床榻上的男子笑看着兮谨,幽深的双眸牢牢地盯着兮谨。 “干你何事?”兮谨喝了口兰儿娘递过来的水,不再理会那人。 “有意思,没想到燕朝还有你这般有趣的姑娘。”男子笑着打量着兮谨。 “你是南夷人?”兮谨方才就觉得这个男子鼻梁比常人高一些,眼眸也更深邃,听他这么一说,便明白了过来。 “魏谨,知道太多可不是好事。”男子掩饰性地捂了捂唇。 兮谨也不理他,只同一旁的兰儿娘说道:“兰儿娘,你去烧些热水,再备一把剪刀,几块干净的布帛来。” “好。”兰儿娘点了点头,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床上的男子看着年纪不大,却总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威严,吓人得很。 “魏谨,你是被流放到崖州的吗?”床榻上的男子打听道。 兮谨并不回答她,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只一径坐在一旁思索着救治的办法。 看样子他伤得很重,可她学医时主攻的是妇科,并不擅长外伤。 若是表兄在就好了,他独创的缝合之术,可以加快伤口的愈合,表兄原想将这本事传授给她,谁曾想后来舅父便出事了…… “魏谨。”床上的男子突然握住兮谨的手,“不如你等会儿跟我走吧?你救我一命,我助你脱困。” 第102章 军中来了一笔大生意 “胡说什么!”兮谨一把抽出自己的手,站起了身,厉声道,“请你自重,我是有夫之妇。” “迂腐。”男子看着兮谨矜持模样,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却突然咳嗽了起来。 兮谨见他胸口不断渗出的鲜血,将他推倒在床上:“都什么时候了,不要命了是不是?” “你当真是魏老的孙女?”男子躺在床榻上,细细打量着兮谨的容貌。 眼前的女子虽穿着普通的裙裳,却肤若凝脂、容貌秀丽,浑身上下透着寻常女子没有的冷静自持的气质。 “你认识我外……祖父?”兮谨神色一凛,“他老人家在哪里?” “原来你不知道魏老在哪里啊?”男子略一思索,“也是,年前我见到他老人家还是在南夷的君老山。” “祖父在南夷?”兮谨秀眉紧拧地问道。 自从舅父出事后,外祖父就隐世了,她已经好几年没有看见外祖父他老人家了。 “怎么?你不信?”男子看了兮谨一眼,说着便开始解自己的裤腰。 “你干什么?”他伤在胸口,脱裤子干什么。 男子一笑,并不理会兮谨的尴尬,将自己的外裤脱了下来,露出大腿处的一处伤口:“你看,这是不是你祖父的医术?” 兮谨上前,细细查看那伤口,确实是外祖父的手法:“算你幸运,若是没我祖父,你必定不良于行。” “是啊,魏老是我救命恩人。”男子轻叹了一声,“所以你也会救我的,是吧?” “我敢不救你吗?”兮谨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处的红肿,她现在还觉得喉咙难受呢! 男子笑了笑:“魏谨,等我伤愈,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你人美心善,又有医术傍身,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夫君。” “无需你操心,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兮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时,兰儿娘准备好了东西进来,心慌道:“谢洛媳妇儿,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嗯!”兮谨点了点头,拿起剪子剪开他男子胸前凌乱捆绑的布条,又仔细地擦拭了伤口处的血污。 兮谨这才发现,除了多处剑伤外,男子胸前的伤口处竟还留有一个箭头。 兮谨大为震惊:“为什么让它断在里面?” “谨姐姐,是我不小心折断的。”兰儿拿了药箱进来,刚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兮谨小心地看了男人一眼,闭了嘴没有继续说话。 “是不是觉得我挺仁慈?”男子挑了挑眉,看着兮谨笑道。 兰儿是柔弱的闺中女子,力气不够,本该整根拔出箭矢,却将箭头留在了里面,使得伤口感染不愈,也增加了医治的难度。 兮谨折了一块布帛塞进的男子嘴里:“我没有麻沸散,你且忍着些,我替你把它取出来。” 男子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兮谨点燃了桌上的烛火,将剪刀放在上面消了消毒。 一切准备就绪后,兮谨深吸了一口气,暴露出他的伤口,在箭头所在之处切开了一个小口,用力将箭头取了出来。 “唔……”男子闷哼了一声,双眸紧闭,紧握的手透露了他此刻的疼痛。 兮谨也顾不上这些,用最快的速度替他上了药,又熟练地替他包扎了伤口。 待一切收拾妥当,兮谨取出了他口中的布帛:“好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剩下的全看你自己的命了。” 男子睁开眼,眸中全是血丝,却仍勉强了一丝笑容:“魏谨,我欠你一条命。” 兮谨从药箱中取出一粒药丸,递给他:“把它吃了。” 男子勉力坐了起来,二话不说,将药丸吞了下去。 兮谨看了他一眼,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做饭了。” “魏谨。”男子一把拉住兮谨的手,眸中隐有哀求之意,“你留下。” 兮谨冷眼看了他一眼:“我同你说过,我是有夫君的人,我若是不回去,我夫君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事情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你放心,你既是祖父要救的人,我便不会说出去,只希望你伤好之后可以立刻离开这里,莫要伤害兰儿母女,她们只是孤弱的流犯,不会自找麻烦。” “对对对,我们不会说出去的。”兰儿害怕地躲在一边道。 “好,我答应你。”男子应了一声,“魏谨,你可以叫我壑拓。” 兮谨点了点头,自然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名,不过一面之缘的人,她也不在意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兮谨从药箱里拿出两瓶药,放在桌上:“壑拓,这两瓶药一个外敷一个内服。” 这些药原本是兮谨为谢洛预备的,以防万一,没想到却便宜了这个外人。 兰儿送兮谨到门外,有些紧张地拉住兮谨的手,又是愧疚又是害怕:“谨姐姐,对不起,牵连你了。” “没事,我外祖父既然曾救过他一命,想来这个壑拓也不会是穷凶极恶之徒。” 兮谨看了眼屋内,凑到兰儿耳边,轻语道:“我在他的伤药里掺了蒙汗药,他马上就会昏睡,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你且放宽心,我明日再来。” “好。”兰儿眼里放出了光芒,“谨姐姐,你总是这么聪明。” 兮谨拖着一身的疲惫往家走,刚到家门口,便看到柳大娘和柳大爷正站在她家门口。 “大爷,大娘,你们怎么在这?” “谢洛媳妇儿,好消息啊!”柳大娘拉过兮谨,“你柳大爷今天不是给顾将军送你做的艾柱嘛,顾将军看了很是喜欢,说想同你买上一千柱,供军中将士使用,价钱由你开。” “顾将军要买艾柱?” “顾将军体恤下属,说你做的艾柱驱蚊效果极好,里面加了薄荷更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很适合军中使用,所以让我来同你说。”柳大爷越说越激动,胡子都跟着翘动起来。 没想到这顾将军倒是识货之人,能够分辨出她的艾柱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谢洛媳妇儿,你不会觉得我多事吧?”见兮谨神色平静,柳大爷有些顾虑地问道。 兮谨莞尔一笑:“怎么会呢,这可是一件大好事,不仅能为军中将士解决麻烦,又能赚银两,可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只是我没有经验,一来不知该如何定价?二来也不知该如何短时间供应上这些艾柱,所以容我等夫君回来商量之后再给您答复可好?” “应该的,应该的,是我老头子太着急了。”柳大爷摸了摸胡子,“那我回去等你消息。” …… 第103章 谨儿,我替你染指甲 等到柳大爷和柳大娘走了,兮谨转身进了家门。 趁着谢洛还没回来,她从药箱中拿出了方才从壑拓身上拔下来的箭头。 箭头上面,清晰地刻着一个“顾”字,兮谨第一眼看到顾字的时候,便想到了顾子远顾将军。 除了军中人,崖州这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拥有做工这么精良的箭矢,难道壑拓是被顾将军所伤? 兮谨方才从和壑拓的谈话中得知,壑拓是南夷人,那他为何会被顾将军射伤,难不成他是南夷细作? 思及此,兮谨浑身一震,如果他是细作,那她岂不是救错了人,可他腿上又确实有外祖父医治过的旧疾。 兮谨百思不得其解,眼见天色已经不早了,就从繁杂的思绪里抽出身来,起身做饭。 今天从柳大娘那里拿了韭菜回来,她便打算让谢洛也尝个鲜。 家里没有腊肉,兮谨便用韭菜和野鸡蛋做了一道韭菜炒鸡蛋,又炖了一锅枸杞菌菇骨头汤。 正想着再炒一道什么菜时,便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谢洛回来了。 “谨儿,我回来了。”谢洛进门来,背着手走到兮谨身后,“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兮谨漾起一抹笑:“是什么?” 谢洛总时不时地会给她带些东西回来,兮谨已经不觉得稀奇了:“是新出炉的点心,还是手绢帕子?还是……” “都不是。”谢洛伸出手,一捧艳红的花出现在了兮谨面前,“喜欢吗?” “这是凤仙花?”兮谨一眼就认了出来。 谢洛点了点头,道:“我在路上摘的,以前我瞧我姑姑经常用凤仙花染指甲,染出来的指甲鲜亮好看,你要不要试试?” 兮谨瞧着谢洛满脸的期待,遗憾地叹了口气,充满歉意地道:“谢洛,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是医者,魏氏门规要求,魏氏妇科传人不可涂抹指甲。” “原来如此,难怪我从未见你涂抹指甲。”谢洛拉过兮谨的手,“没事,你的指甲粉嫩可爱,不涂蔻丹也很好看。” 兮谨红着脸接过他手上的凤仙花:“我等会儿拿个瓶子把它插起来放在书桌上,一定也很好看。” “好,以后我瞧见好看的花都给你摘回来。” “你也不怕被人笑话。”一个大男人哪能经常去摘花呀! “那有什么,媳妇儿喜欢就好。”谢洛说着偷偷亲了兮谨一口,瞧着她红透的耳垂,一天的疲惫都消失殆尽。 兮谨羞涩地推了推他:“你先去洗手,我再炒一个菜我们就开饭。” “不用炒了,我们两个人两个菜就够了。”谢洛心疼兮谨整日围着灶台忙碌,“你去把花插起来吧!我洗个手来开饭。” “好。”兮谨看着手中的凤仙花,神色间不由得流露出一丝遗憾之色。 自从六岁开始跟嫡母学习医术,她就一直严以律己,从不懈怠。 她知道,这是老天给她改命的机会,她一定要抓牢。 所以这些年,即使魏氏落败,门人溃散,风光不如从前,可身为魏氏传人,她一直谨守着魏氏的门规,从不违背分毫。 她清楚,自己的这双手是用来救人的,更有时候,她的手是用来托举新的小生命的。 所以虽有遗憾,她也从未后悔,更不可能会去做违背门规的事。 只是有时候身为女子,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的手如果涂抹了蔻丹会是什么模样? “谨儿,吃饭吧!”谢洛动作利落地摆好了饭菜。 短短几个月,他早已从原来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京中贵公子,变成了如今衣食自足的流犯谢洛。 “谨儿,你今天去了哪里吗?”谢洛夹了一块肉给她,似是无意地问道。 兮谨抬眸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谨儿,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一定要告诉我,有我替你撑着。”谢洛凝望着她,眼神温柔而认真。 “好!”明明谢洛的语气极其平稳,却让兮谨内心说不出的感动。 可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兮谨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兮谨生怕有些事同他说了,反倒给他招惹麻烦,所以终是选择了隐而不说。 直到用完膳,谢洛帮她打好洗澡水,兮谨脱下身上的衣衫时,方才发现,自己的袖口处竟沾染了壑拓的鲜血,谢洛是看到了吗? 兮谨神色有些恍惚地洗完了澡,走到床榻边时,见谢洛正坐在床榻边,手中端着只碗,拿着药杵,不知在捣鼓着什么。 “谨儿,快过来。”谢洛看她沐浴出来,招呼了她坐在一旁,指着碗里的凤仙花汁问,“这个颜色可喜欢?” 兮谨看着白色瓷碗映衬着鲜红的颜色,很是好看,忍不住有些心动:“喜欢是喜欢,可我不能……” “魏氏门规只说不可以涂手指,可没说过不可以涂脚趾。” 他刚才无意瞥见谨儿盯着凤仙花看,谨儿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哪有不爱美的? “那我自己来。”兮谨说着要去接谢洛手中的碗,却被他避开了。 “怎么,自己夫君面前还要害羞吗?”谢洛一脸宠溺地看着兮谨,“这凤仙花汁若是染到指甲外面可就不好看了,我替你染,保证万无一失。” 兮谨看着他此刻的眸光犹如窗外的月色一般温柔深邃,撩人心怀。 兮谨不自觉地脱了鞋袜,蜷缩在床沿,轻柔道:“那就有劳夫君了!” 谢洛笑着拿了寻常绘画的笔,搬了凳子坐在床边,撩起袍边:“把脚搁我腿上,我看得清楚些。” 兮谨顺从地伸出了脚,她的脚白皙柔嫩,放在谢洛结实的腿上,一时间两人都仿若触电一般。 “不要动。”谢洛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了情绪,提笔沾了凤仙花汁,轻柔地点在她小巧犹如贝壳般的脚趾上。 谢洛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间,红艳的指甲,白嫩的脚趾,同他墨黑的裤子,形成了一幅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兮谨抬起袖子,轻轻地替他擦了擦额头因为紧张而沁出的汗,神色温婉地望着他。 眼前的男子,昔日是京城最富盛名的才子,兮谨从未敢想过,有一日,他会用他那双描摹丹青的手,替她涂染着指甲…… 第104章 不如早些洞房吧 “谢洛,我今天去了柳大爷家,送了些艾柱给他,他将艾柱转送给了顾将军,你猜后来怎么样?”兮谨饶有兴趣地和谢洛分享着高兴的事。 谢洛抬眸,看着她眸中的亮光,猜测道:“顾将军想要你手中的艾柱?” “夫君真聪明,怎么一猜就对?”兮谨惊讶道。 谢洛放下手中的瓷碗,扯出腰间兮谨替他制作的香囊:“你都不知道,军中有多少人羡慕我有这个防蚊的香囊,崖州的天气又潮湿又闷热,军中好些人都被蚊虫叮咬,苦不堪言。”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这艾柱也只能在室内使用,你们在户外操练的话还是佩戴香囊更合时宜一些。” “香囊制作繁琐,所费颇多,军中那么多人,如何做得过来。”谢洛提议道,“谨儿,有没有一种制作简单,又能适用范围广的防蚊物品……” 兮谨沉思了一会儿,眸中顿时泛起了亮光:“谢洛,你说如果我能制作出一种防蚊的膏药,可以贴在身上,是不是更加实用?” 谢洛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赞赏:“若是真能做出来,自然是再好不过。” “这个不难。”兮谨幼时学医,便是从磨药,制药膏开始的,只要成分匹配好,其余的都是简单的活计。 “谨儿,此物不如叫防蚊贴可好?”谢洛提议道。 “嗯,防蚊贴,很贴合。”兮谨说着便要站起身。 谢洛一把按住她:“你脚上的蔻丹还未干,不要乱动,你要什么,我去给你拿来。” “我要纸笔。”她要把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顺便想想怎样的药材配比能有更强的驱蚊效果? 谢洛端了小炕桌,又拿了纸墨笔砚摆放在炕桌上:“写吧,我去给谢谢喂食。” “好。”兮谨一径地埋头写了起来,并没有看到谢洛神色里的那丝失落。 谢洛端了两人吃剩下的肉骨头,走到门外,倒进了谢谢的狗盆里。 谢谢闻到香味,顿时凑了上来,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谢洛蹲坐在门口,大手抚摸着谢谢乖顺的脑袋,心中思绪繁杂:“谢谢,你说她是不是还是不够信任我?” 他原以为两人经历了这么多,谨儿至少是喜欢他,依赖他的,可今日回家种种,让他发现,谨儿瞒了他许多事。 屋外的机关今天被动过了,谨儿的衣袖上还沾染了血迹,可她却对他只字未提。 屋内,兮谨写好了防蚊贴的方子,却没有看到谢洛进来。 平日里他一回家总时时刻刻围着她,极少像现在这样,这么久都不进门。 兮谨拿了布帛将自己的脚趾包裹起来,穿上鞋走到外面,看见谢洛正坐在门口,倚着门框望着天外月色。 兮谨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一道坐了下来:“谢洛,你是想家了吗?” 谢洛温柔笑笑,伸手将兮谨揽入怀中,直言道:“我是在想,怎样才能让我的谨儿更信任、更依赖我一些。” 兮谨抬眸望进他的眼里,明明满是笑意的双眸却让人看到了一丝失落。 兮谨心中一怔,顿时明白了他言外之意。 “谢洛,我不是有意瞒你,我只是不想你担心,有些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 “如果我没有设置机关,你今天就危险了,你让我如何放心?”谢洛神色凝重,语气带上了几分严肃。 兮谨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现在想想倒也确实有些后怕。 正如谢洛所说,如果机关未开启,让恶人闯了进来,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可以抵抗一个暴虐的成年男人? 兮谨捋了捋耳边的头发,语气温婉中带着一丝讨好:“夫君,你说的都对,我不该瞒你。” “这就对了!”谢洛高兴地抚摸她白皙柔嫩的小脸,爱不释手。 他正想问问她白日里究竟发生了何事,突然被兮谨打断。 只见她明眸闪亮,笑靥如花:“夫君,不如我们早些成婚吧!” 谢洛耳根一红,疑惑地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同你讲这些并不是你想的这个意思,况且我们不是说好等房子起好了再……” 兮谨抬手,捧起谢洛的脸,轻柔地附上一个吻:“我已经认定了你,早一些晚一些有什么区别吗?” 此刻,她终于明白王姐姐所说的,喜欢一个人就想把自己的一切托付给他。 方才瞧着他时时处处替自己思量的模样,兮谨愈发认定了自己的心意。 兮谨玉臂一勾,眼神清澈而诱人:“难道夫君不想吗?” 谢洛浑身一热,一股并不陌生的情愫占据了全身:“谨儿,我自然是想的!” 见面前女子温柔乖顺模样,他忍不住一把将她搂进怀中,狠狠地轻吻下去…… 方才心里的那丝不愉快完全抛在了脑后。 “唔~~”兮谨轻吟出声,惹得谢洛再难压抑自己的感情! “谨儿,你可不许后悔!”谢洛松开她的唇,起身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往床榻走去。 兮谨玉手轻轻抚着他坚实的胸膛,清丽的双眸流露着一丝害怕:“夫君会心疼我的,是吧?” “谨儿莫怕,我定会轻一点的。”谢洛低头轻吻她的指尖,眼神满满都是情欲。 谢洛轻轻地把兮谨放在床榻之上,倾身覆了上去,一边亲吻着她的唇,一边轻柔地抚摸着她纤细的腰。 面前的女子腰肢纤细,身软体香,乖巧柔媚,如何能叫他不动情? 正待他想要解开谨儿身上的衣衫时,门外突然传来了狗子谢谢的叫声。 紧接着兰儿急切的声音响起:“谨姐姐,谨姐姐,你在家吗?” 谢洛无奈松开了兮谨,抱怨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找你?” 兮谨捂了捂自己通红的脸,轻轻推开了谢洛。 待神智清明了过来,不由得想,她刚刚是不是疯了?居然主动勾引谢洛,如果不是兰儿突然出现,他们是不是就成了真夫妻了? 这么一想,刚刚退下的热意,顿时又涌了上来。 “谨儿,你怎么了?”突然被打断了好事,谢洛内心懊恼不已。 看到兮谨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脸色,他内心顿时不安起来,她是后悔了吗? 兮谨敛了自己的衣服,惴惴不安地拉着他的手问:“谢洛,你会不会觉得我下作了些?” 闺中之时,她受到的训导都是要矜贵自持,即便是面对夫君的求欢,也该矜持拒绝一番再答应。 可她刚才竟主动诱得谢洛做那样的事,尽是狐媚做派,他会不会觉得她太放荡了? “不会。”谢洛闻言,松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着她有些凌乱的发髻,爽朗一笑,“你我是夫妻,你愿将自己交托给我,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会这么想。” 在京城经商之时,他也没少出入风月场所,勾引他的女人不计其数,可他总能坐怀不乱。 只有眼前这个小女子,明明脂粉未施,衣着也不暴露,可她轻轻浅浅的一句话,就勾得他乱了心智…… 第105 主动托付终身 兮谨见谢洛说得真诚,便也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展露了笑颜:“那我先出去看看兰儿有什么事?” 兮谨整理了衣裳和头发,开门出去,看见兰儿正焦急地站在门外。 “谨姐姐,不好了,那人……” 兰儿说着,看到谢洛走了出来,顿时闭上了嘴巴。 “什么人?”谢洛听到兰儿的话,神色带了几分凝重,兰儿大晚上来找谨儿,是为了何人之事? 兮谨知道,事到如今此事定然瞒不过谢洛了,转身简单地解释了一番:“我今日去兰儿家,遇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劫持了兰儿娘,他受了重伤,性命危矣,是我替他处理了伤口。” 谢洛眉头一紧,谨儿居然做了这般危险的事情,若是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谨儿,他没有伤害你吧?” “我没事。”兮谨安抚地笑笑,又转身问兰儿,“兰儿,你方才说那人怎么了?” “他,他不见了!”兰儿神色惊慌地解释,“你走后,他果然如你所说的那般昏睡了过去,我和我娘也一天一夜没合眼了,看他昏睡着,就各自睡下了,可等我们醒来时,他就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 兰儿说着,递过来一张信纸和一个刻着奇怪图案的扳指,信上写着:魏谨,多谢救命之恩,来日必偿还,以此信物为证。 “此人虽身受重伤,字迹仍遒劲有力,绝非普通人。”谢洛看着信中的内容,疑惑地问,“他为何称你为魏谨?” “他昔日得我外祖父救治,从我口中得知我是魏氏传人,又听兰儿叫我谨姐姐,便猜测我叫魏谨,我也没同他解释,他还告诉我他叫壑拓,谁会信他。”兮谨并不以为意。 “你说他叫什么?”谢洛露出震惊之色。 “壑拓。” 谢洛沉吟:“他或许没骗你,此人极有可能是南夷国君的亲弟弟,摄政王壑拓。” 谢洛拿过兮谨手上的信物,仔细看了看,道:“这戒指上的图案确实是南夷国的。” “谨姐姐,我该怎么办啊?这件事该不该告诉村长?” 直到现在,兰儿都觉得惊魂未定,听了谢洛的话更是吓得失了魂,那个人竟然是南夷国君的弟弟。 谢洛神色犀利地看了兰儿一眼:“林楚兰,把这件事情忘记掉,否则,你和你娘都活不了。” 兰儿从未见过谢洛这样凌厉的样子,瑟缩地往兮谨身后躲了躲,怯怯地喊了一声:“谨姐姐。” 兮谨拍了拍兰儿的后背:“你谢大哥说得没错,此事涉及太广,回去告诉你娘,咱们都把这件事忘记在肚子里,切不可泄露分毫。” “好。”兰儿肯定地点点头,“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时候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不要让你娘担心。”兮谨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兰儿点了点头,满怀心事地回家去了。 “谢洛……”兮谨看到谢洛冷着脸看着她,不免有些心虚,“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以为我可以处理好这一切,这件事是我轻敌了。” 听着她软糯的声音,谢洛面色一松,轻轻拥她入怀:“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怕你出事,今日是你幸运没出事,若是你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 “对了,谢洛,我这有一样东西,你看你能不能认出来?”兮谨说着从袖中取出那枚刻着“顾”字的箭头,“这是我在壑拓身上取出来的。” 谢洛接过箭头,看了一眼,笃定地道:“这是顾将军的箭。” “果然。”她刚看到这枚箭头时,便猜想是顾将军的。 “你说这壑拓为何会中了顾将军的箭?他来崖州是为了什么?” “我身在先锋营,对上头的事并不清楚,不过他既然中了顾将军的箭,就说明他是与崖州军中为敌了。”谢洛冷静地分析道。 与崖州军中为敌?兮谨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谢洛,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问你?”兮谨犹疑地说道。 “你是想问上官讳会不会也是死在了壑拓的手中?”谢洛一眼看出了兮谨的猜测。 兮谨点了点头:“上回,你只查到了上官讳死在了南夷人手中,壑拓既是南夷的摄政王,那上官讳的死会不会和壑拓有关?” “虽有这个可能,但也不能妄自揣测,他既说欠你一命,他日伤愈,必定还会再来找你,在事情还未明了之前,你万不可同他说出你与上官讳的关系,免得他伤害到你。” 谢洛说着,眸中蒙上一层灰暗,他原本只想尽快脱罪,和谨儿一道回京过自在日子,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了。 兮谨点了点头,不敢轻敌:“这个壑拓,委实有些厉害,我给他治伤之时,往他的药粉里掺了蒙汗药,按理他不会这么快醒过来。” 兮谨一直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按理说她下的蒙汗药足可以撑到明日辰时,没想到他竟然那么早就醒过来了。 “南夷国人擅长制毒,南夷皇室为了避免皇室中人中毒出现意外,从小就给他们喂各种毒药,你的这点蒙汗药自然对他起不了作用。”谢洛解释道。 兮谨惊讶地看着谢洛:“没想到你懂的那么多。” 看着兮谨面上的崇拜和惊讶神色,谢洛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不过是比你多走了些路,多见了些世面,等我脱罪之后,定带你周游列国,可好?” “好啊。”兮谨挽住他的胳膊,亲昵地撒娇,“那你可以先给我讲讲南夷国的事吗?” “好,我慢慢说与你听!” 两人并肩往里面走,看着床榻上凌乱的被子,兮谨红着脸,呢喃着道:“谢洛,今天……” “我知道。”谢洛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今天不是个好时机,我们来日方长。” “嗯!”兮谨轻柔地应下,拉了他的手羞涩道,“下次我一定做好准备!” “我也一样!”谢洛开怀地笑,第一次和心爱之人做那些事,其实他也心跳如雷,唯恐不能让谨儿满意。 谢洛拉了她的手,并肩躺在了床榻上:“谨儿,我先给你说说南夷皇室之事吧。” “好。”兮谨躺在床上,听着谢洛低沉好听的声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实在太累了。 谢洛轻轻地替她盖好了被子,亲吻了她的额头,望着她沉睡的美丽容颜,他只觉得没有比这一刻更让人觉得心安的了。 他万万没想到,谨儿竟愿意主动把自己托付给他。 想起谨儿主动亲吻自己的模样,谢洛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第106章 觊觎谢洛媳妇儿 第二日,兮谨从床榻上醒来,一眼便看到了放在炕桌上摆放整齐的几张纸。 兮谨将它拿过来,发现是谢洛留下的笔记。 昨日因为种种缘故,她还没来得及和谢洛商讨防蚊贴的具体实施方法,没想到谢洛竟连夜将他的想法一并写在了纸上。 兮谨细细地看了谢洛的笔记,不由得感叹,难怪他能成为京中第一富商,思维之缜密,行事之妥当,实在令人惊叹。 兮谨收拾妥当,吃了谢洛摆放在桌上的早饭,便去了柳大爷家。 她将他们夫妻的想法告诉了柳大爷,委托柳大爷代为转达他给顾将军。 柳大爷听了,大为惊叹:“谢洛媳妇儿,你真能制作出你说的防蚊贴?” “这不是难事。”兮谨将自己所绘的图一并交给柳大爷。 “请您将这图纸交给顾将军,至于价钱一事,请您告诉顾将军,我与夫君愿免费为军中制作防蚊贴,但人手有限,希望顾将军能准允我效仿作坊,招揽村中女眷,一起制作防蚊贴。” “谢洛媳妇儿,你们夫妻可真是仁义啊。”柳大爷激动的搓着手,他几乎能预见,顾将军知道此事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都是夫君的主意。”早上兮谨看到谢洛留下的笔记时,也为谢洛的主意感到欣喜。 “好好好,我今日正好要去军中修补桌案,等我看到顾将军就将你们的想法告诉顾将军。”柳大爷说着,拿上兮谨给的图纸,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袖中。 告别了柳大爷,兮谨赶紧回了家,立刻投身到了防蚊贴的研制中去。 防蚊贴的防蚊成分的制作其实并不难,只是将其制作成能贴在身上的膏贴,兮谨还得多尝试几次,确保效果。 兮谨整整忙活了整整一天,终于在日落之前成功将防蚊贴制作了出来。 而军营之中,柳大爷蹲守在顾将军的营帐之外,焦急地东张西望着。 此刻已是日落时分,他在这等了顾将军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柳大爷,你先回去吧,顾将军不一定会回来的。”看守营帐的士兵都认得柳大爷了,大伙都知道,柳大爷是顾将军的忘年交。 每回他来,顾将军都会请他进去喝喝茶聊聊天,那也是大伙难得看到顾将军有笑脸的时候。 柳大爷摸了摸袖中的图纸,笑着道:“我再等等吧,我今日有好事要告诉顾将军。” “那行吧!”士兵们也乐见顾将军高兴,便继续让柳大爷等着。 “哟,这不是柳大爷吗?又在这里给顾子远当看门狗啊!”这时,丰申从自己的营帐走了过来,看到柳大爷,就嘲讽起来。 柳大爷看到是丰申,心底一颤,赶忙跪了下来:“罪人给丰大人请安。” “你还知道自己是罪人啊,我以为你攀附了顾子远就不把我放眼里了。”丰申腆着大肚子,极为不满地说道。 “不敢,罪人不敢。”柳大爷连连摆手。 “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的活都干完了,还不快给我滚回去。”丰申怒喝道。 近几日,军中在流犯中招了不少能工巧匠来维修连日下雨造成的器具用品的破损。 按顾子远的意思,该给他们每人每日十文的工钱,可这笔钱都被他克扣了下来,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肉啊,何必便宜了这群罪人。 这会儿看到柳大爷待在顾子远营帐外面,生怕他将这件事说了出去,便急着赶他走。 柳大爷心想着还要和顾将军交待谢洛媳妇儿的回音,就磨蹭着不肯走:“罪人还有些话要和顾将军说,请丰大人宽容一会儿。”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吧,你算什么东西。”丰申说着抽出腰间的鞭子就往柳大爷身上抽去。 “住手。”一道凌厉的喝声传来,丰申回头,看到身着一袭黑色锦袍的顾子远正迈步走来。 袍边随风一吹,夕阳下,锦袍上精致的刺绣隐隐泛着光芒,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凌厉贵气。 “顾将军,您回来了?”丰申虽背后一口一个顾子远,可当着面却点头哈腰一副奴才相。 他不是没有领略过顾子远的手段,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柳大爷,您起来。”顾子远上前,亲手扶起了柳大爷,眉目温和,“可是我交代你的事有眉目了?” “是是是,谢……” 看柳大爷欲言又止,顾子远睨视了丰申一眼:“我与柳大爷有事要谈,你等会儿再来。” “是,下官告退,等会儿再来。”丰申顺从地退了下去。 顾子远进了营帐,柳大爷也赶忙跟了进去,迫不及待地拿出袖中的图纸呈给了顾子远。 “顾将军,老头子将您的意思告诉了谢洛媳妇儿,她说此物比艾柱更适合军中将士所用。” 顾子远接过图纸,看着上面的图画,再看上面的备注:“防蚊贴?” “对,谢洛媳妇儿是这么说的,她说此物可以随身贴在人身上,方便实用,制作所费时间也不长,可以立刻解决将士们的困扰。” “竟有这种好东西。”顾子远眸中露出一丝惊叹,“你去告诉谢洛媳妇儿,就说我同意了,让她立刻开始制作,至于人手……” “这事谢洛媳妇儿也同老头子说了,她说想要效仿制衣作坊,让麻杏村闲暇的女眷们一并参与制作。” “她倒是想到我前面去了。”顾子远语气中透露着欣赏之意。 他原本以为谢洛是娶了谨儿的姐姐慕兮瑶,可如今看来,这么聪慧能干的女子绝不是那个愚蠢清高的慕兮瑶,看样子是另有其人。 “对了,她开了什么价?”他虽然掌管了崖州军营大权,可如今军中军备物资一事还是丰申在管,若是价钱开得太过离谱,只怕丰申又要借机生事。 “谢洛媳妇儿说了,不要钱。”柳大爷自豪地说道,“她说这都是谢洛的主意。” 顾子远脸上划过一丝不可思议:“这个谢洛倒是仁义,改日我一定要请他喝上一杯。” 第107章 忙完这阵就成婚 “哈哈,喝酒怕是不行了,谢洛他不喝酒,就连我老头子找他喝酒他都拒绝。”柳大爷笑着摆摆手说道。 “为何?”顾子远疑惑道,哪有男人不喝酒的。 “听说是谢洛升为副统领的那日在军中被灌得酩酊大醉,回去晚了,让她媳妇儿等久了,从那之后他就不喝酒了。” “没想到这个谢洛还惧内啊!”顾子远抿唇一笑,“这些日子我一直忙着永州的事,倒是没好好去先锋营看看,改日我一定要认识一下谢洛。” “那感情好,老头子相信你们一定会一见如故的。” 在他心里,这两位后生都是风神俊朗神仙般的人物,一定会有很多共同的话语。 此时,丰申的营帐之中,他正坐在案边,满脸好奇地问跪在下面的人:“可打探清楚了?顾子远找那老柳头什么事情?” “回禀丰大人,属下在营帐外也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好像听他们一直在说什么谢洛媳妇儿。” “谢洛媳妇儿?”丰申摸着自己的大肚子,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是为了谢洛媳妇儿啊!我说顾子远这小子怎么会同老柳头那般交好,原来是觊觎谢洛媳妇儿了呀,这小子倒是有点眼光。” 丰申想到自己那日险些就能得到那女人了,只可惜让她跑了,后来他还想去将她抓来,奈何他家里那个小妖精日日缠着自己,倒是让他分身乏术。 如今既是顾子远看上了,那他就不同他争了。 丰申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脸上露出一丝邪佞的笑:“那就让我给顾将军送份好礼。” 他顾子远不是一直自诩正人君子嘛,如果让人知道他同下属的妻子不清不楚,看他还怎么在军中立威? 丰申伸手招来了下属,附在他耳边细细地吩咐了一番。 只要一想到顾子远也有名声尽毁的一日,便高兴得不得了。 这边,兮谨收到了顾将军的回复后,便开始动手批量生产防蚊贴。 防蚊贴的制作其实并不复杂,只是用料较多,其中主要成分用的都是艾草,因为要制作大量的防蚊贴,光靠先前稷儿采摘的这点自然是不够的。 谢洛那日看了她写下的方子后,便想到了这点,就出了主意,让她直接在村里收晒干的艾草。 兮谨再次感叹谢洛有先见之明,正是端午时节,村子里到处都是艾草,只要人手到位,艾草还不是说来就来。 这件事自然也不用她自己出面去说,柳大娘可是村里的包打听,出了名的好人缘。 兮谨拜托柳大娘在村里散发了消息,她这里收艾草,晒干后的艾草一文钱一斤。 消息一经发布,村里的艾草立刻肉眼可见地少了起来。 大伙自从制作好了军中的夏衣之后,能赚工钱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大伙正不知该如何熬过这漫长饥饿难耐的夏日时,突然听到了柳大娘传出的消息,大家伙可不就高兴坏了! 艾草到处都是,随手可摘,而且这活还不拘年龄,全家都可以去采摘,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赚到钱。 村里唯一高兴不起来的就只有春树媳妇儿了,她先前得罪了谢洛媳妇儿,可没脸再给谢洛媳妇儿做事了。 可一想到家里两个嗷嗷待哺的儿子,她又不得不厚着脸皮去试一试。 村里人看到春树媳妇儿也在河边采摘艾草,不由得嘲笑她:“哟,春树媳妇儿,你采这艾草干什么,你还想着谢洛媳妇儿能收你的艾草啊?” 春树媳妇儿红着脸低下了头:“要你管,我采来自己用不行啊!” “哈哈哈,你家里连饭都吃不起了,还有这闲心啊。”那妇人不依不饶地说着。 一旁的柳大娘听了,看不下去:“都别说了,谢洛媳妇儿说了,只要是麻杏村的,她都收。” 春树媳妇儿听了,猛地抬起头:“柳大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她还让我同你说,之前的事情都算过去了,大伙都是流放来此的苦命人,何必相互为难,让你不必放在心上。” 柳大娘凑近春树媳妇儿,低声劝告道:“得亏谢洛媳妇儿心善,那日看到你家两儿子饿得在摘野果吃,还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白面馒头,你可长点心吧!” “什么,那白面馒头是谢洛媳妇儿给的。”那日自家两儿子拿了白面馒头回来,还说是仙女姐姐给的,她还以为他们是哪里偷的,把他们好一顿骂。 如今看来,是自己误会他们了,也难怪他们说是仙女姐姐给的,谢洛媳妇儿人美心善,可不就和仙女一般。 兮谨这边可没心思管春树媳妇儿怎么想她,为了制作防蚊贴,她这些日子可是忙得脚不沾地,每每到了晚上洗漱完倒头就睡。 谢洛看着媳妇儿疲惫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 兮谨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给自己打扇子,兮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着谢洛道:“不要给我打扇子了,你也赶紧睡吧!” “没事。”谢洛一边替她打着扇子,一边道,“谨儿,我们的新房子有着落了。” 兮谨闻言,顿时瞌睡都没了,高兴地坐起身来:“县衙批了?” “嗯。”谢洛从袖口中拿出了盖着衙门印章的批条,“我托了梁青山办的,衙门的人一听是他的指示,立刻就批了。”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兮谨拿过批条,仔细看了又看,脸上的笑容压根停不下来。 “这不是你一直没空搭理我嘛。”他原还想着终于能和谨儿做对真夫妻了,没想到,这一忙,谨儿完全就没心思搭理自己了。 兮谨挽过他的手臂,倚靠在他身上撒娇道:“这不是忙嘛!” “知道你忙,等忙完这阵,又要起房子了。”谢洛轻抚着她的脸,“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累坏了。” “嗯,我知晓。”兮谨说着,拿出床铺里边珍藏的喜服,“你看,这是我给你做的喜服,就差上头的刺绣了。” “嗯,很好看。”谢洛高兴地收好喜服,“你睡吧,等忙完这阵,我们就成婚。” “好。”兮谨收起了新屋的批条,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第108章 谢洛出事了 连续忙碌了好几日,兮谨终于完成了防蚊贴的制作。 柳大娘看着一筐筐的防蚊贴,高兴地夸赞道:“谢洛媳妇儿,你可真是能干,这么几日就完成顾将军给的任务。” “那还不多亏了大娘的协助。”兮谨说着,将一个装了银钱的荷包塞到柳大娘的手里,“一点点心意,还请大娘收下。” 虽说摘艾草是人人都可以参与的,可其中防蚊成分的调配兮谨却信不过旁人,是以只留了柳大娘、兰儿几人,一起参与最后步骤的制作。 兮谨原本还想请王氏的,可这些日子天气太热,王氏的身子就有些不好,兮谨便没劳动她。 兮谨、柳大娘、兰儿几人连着忙碌了好几日,可是累得不轻。 “哎哟哟,这可使不得,你已经给我结算过工钱了,我怎么还能收你银两。”柳大娘连连拒绝道。 “工钱是顾将军给的,这是我与夫君的一点心意。” 原本他们并不想同顾将军提工钱的事,左右也费不了多少钱。 没想到第二日顾将军就派人送来了一百两的工钱,说是让兮谨自己看着支配,来人还说是顾将军自己出的钱。 大伙兮谨虽从没见过顾将军本人,不过也对他徒增了不少好感,毕竟一个愿意自己出钱替将士购置防蚊贴的,定然是一个好将军! 兮谨也没想着贪墨顾将军给的这些钱,将它按劳分配给了参与制作的所有人。 是以这一趟活计,大家伙都赚得比以往制衣多上很多,一时间对谢洛夫妇都感恩戴德。 “谢洛媳妇儿,你们这一趟本就亏了,我若是拿了你的钱,心里如何能安心?”柳大娘坚决不要。 兮谨温柔浅笑:“我们不亏,这一趟我们博了好名声,这比什么都重要。” “不瞒大娘,夫君还年轻,定是不甘心一辈子背着流犯的罪名的,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将来脱罪做准备。” “这我也懂,可是你们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可不能这般大手大脚的。”柳大娘一脸诚心地说道。 “说到用钱,我还有一件好事要告诉大娘。” 兮谨直接将装了银钱的荷包系在了柳大娘的腰间:“过两日我们便要起房子了,县衙的批文已经下来了,就在河边的那块空地上,到时候还少不得大娘您的帮衬呢!”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好人有好报。”柳大娘激动地握住兮谨的手,“你要信得过我们老两口,到时候我让你大爷来帮忙监工,他也算个行家,这日头这么毒,可不适合你这细皮嫩肉的去晒。” “我同夫君也是这么打算的。”兮谨笑着说道,“所以这荷包您更应该拿着,我可是打算当甩手掌柜的。” “好好好。”柳大娘知道推拒不过,便收了下来,只想着下次若是他们有需要花钱的地方,定是要补上。 “谢洛媳妇儿……”柳大娘打量着兮谨的肚子,欲言又止地说道,“咱们来崖州也有些时日了,你可有好消息了?” “没呢。”兮谨红着脸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她一直忙着防蚊贴的事,连和谢洛说话的机会都不多,更别说那事了。 若是上回一鼓作气倒也成了,可这事越拖,兮谨反而越泄气。 兮谨后来想了又想,始终觉得自己那日的举止太过轻浮,怕谢洛不喜,可她又不知道该怎样讨他欢心,为此兮谨也很是烦恼! “不急不急,老婆子也就随口一问。”见兮谨脸色红了又红,柳大娘也知道谢洛媳妇儿脸皮薄,“你们俩如今正是如胶似漆的好时候,没孩子也好,可多自在些时候。” “嗯,孩子的事还不急!”兮谨点头应了,她如今虽心悦谢洛,也诚心想将自己交托给他。 可她确实没做好当母亲的打算,她如今唯一的念头便是让谢洛能早日脱罪。 到时候再要孩子,便能让他们俩的孩子出生得清清白白的,不让旁人指摘。 那日谢府祖母来信时,也问及了孩子一事,兮谨瞥见谢洛在回信中也是这么回复的,可见两人的心意是相同的。 这日午后,兮谨收拾好了所有的防蚊贴,就等着顾将军派人来拿,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就回房绣起了谢洛的喜服。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正当她沉浸在绣活中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喊叫声:“谢洛媳妇儿可在?” 兮谨出门去,瞧着来人一身军衣,赶忙喝住了狗子谢谢的叫声,问道:“你们是何人?可是顾将军派来的?” 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继而摇摇头:“我们并非顾将军派来的,而是梁副将的属下,请问这里可是谢洛家?” “正是,我是谢洛的妻子,请问两位有何事?”兮谨心中一紧,忙问道。 “谢嫂子,是这样的,谢洛在军中出事了,梁副将派我们来接他的家人。”两人一脸凝重地说道。 “出事了?”兮谨惊了一跳,赶紧走出去,急急问道,“出了什么事?” “谢嫂子,谢洛受了伤,如今伤势不明,还请谢嫂子同我们一道去,我们上了马车再细说。” “好。”一听谢洛受了伤,兮谨赶忙跑回房间,拿上了自己的药箱,“我们赶紧走。” 两人引了兮谨上了马车,暗笑着对视了一眼:“谢嫂子,你坐好,我们立刻出发。” 兮谨一上马车,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思绪一转,立刻明白自己上当了。 兮谨赶紧去推马车门,却发现车门已经被锁上了。 兮谨立刻抽出药箱里的银针,扎破了自己的手指,方才稳了些心神。 兮谨知道,她此刻想要跳车逃离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另想办法了。 兮谨试着掀开了车帘,发现车窗还能打开,大约是觉得兮谨根本不可能扛得住迷香的药力,所以才没将车窗封起来。 兮谨小心翼翼地开了车窗,发现马车行驶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村口。 她想喊叫,奈何这会儿正是午歇时候,天气炎热,村口压根没人。 兮谨没空多想,只能赶紧撕了衣角,用扎破了的手指写下了简单的线索,同自己发髻上谢洛亲手给她做的桃木发钗一并扔在了村口的井边。 此处人来人往,只盼着能被人捡到,交给谢洛…… 第109章 竟是顾将军掳劫她? 马车刚行驶出了村口没多远,突然停了下来。 兮谨赶紧关上车窗,闭上眼睛佯装被迷晕过去,袖中银针却是紧了又紧。 “快看下晕过去没?”其中一人对着另一人说道。 很快就有一人开了车门,看到晕倒在车内的兮谨,兴奋地道:“晕了,我们赶紧去交差吧!” “我们堂而皇之地从村子里把人掳劫出来,你说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其中一人担心地道。 “没事,这么热的天,谁会出来?就算有人看到了,你我都穿着军衣,他们敢说什么,说了也认不出你我,这一趟可是肥差,你我二人以后可要发大财了!” “话虽如此,可是你说如果这事露馅了,顾将军会不会杀了我们?”其中一人还是有所顾虑道。 “顾将军也是男人,碰上这样的美人胚子,他逍遥快活还来不及,怎么会想到要杀我们呢!”一人淫荡地笑道。 兮谨坐在马车内,迷迷糊糊地听到两人说到顾将军,内心惊骇得不得了! 此事竟和顾将军有关? 不应该啊!顾将军根本就没见过她,怎么会想要掳劫她? 兮谨还欲再想想自己是否和顾将军有过交集?便再也禁不住马车内的迷香,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等到兮谨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被绑着睡在了一张偌大的床榻上了。 兮谨手脚被绑,嘴里还被塞了一块破布,一时间根本无法挣脱。 兮谨用力翻滚到床边,看向窗外的天色,此刻,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约莫已经是酉时到戌时之间了。 兮谨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房间,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整体布置古朴素雅却不乏品味,房间墙壁上挂着一把宝剑,暗示着这个房间是男子的房间。 兮谨想到方才车上的人说到顾将军,这里难道是顾将军的房间? 兮谨努力使自己坐起了身,想要到房间一探究竟? 可她刚起身,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这香味一闻便让人浑身酥软,兮谨隐隐猜到了这是什么香。 她赶紧站起身,寻找香味的来源。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听着还有几分耳熟:“你们将军还没回来吗?” “是的,将军平日里这时候该回来了,今日说不定有事耽搁了。” “那我就在他房里等他吧!” “丁小姐,我们将军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门口侍卫伸手拦住了丁惜玉的脚步,神色严肃地说道。 “我也是别人吗?我可是你们将军的未婚妻!”丁惜玉白嫩的脸上露出一丝气愤之色。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上一次见面还是谨儿给他送衣服来的时候。 他总说自己忙,可他们可是未婚夫妻啊,哪有这么久都不见面的? 为了能以最好的状态见他,她也都忍了,只一心按着谨儿的要求减肥。 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她果真如谨儿所说,瘦了很多,她都觉得自己体态都轻盈了很多。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便借着出门赏灯的借口来了他的府上,可他的下人居然不让她进他屋里。 “难不成你们将军在里面藏了什么人?”丁惜玉胡乱猜测着。 世人都说她配不上他,初时她还不以为意,毕竟顾子远是她见过最正直体面的人了,他若不愿意,自然没人逼得了他。 可这么多日没见的郁闷,以及自己急于同他分享却找不到他人的糟糕情绪,让她不得不做最糟糕的猜测。 “丁小姐说笑了,将军能藏什么人,我们将军素来不爱近女色,身边除了丁小姐您以外,属下可从未见过别的女人。”侍卫也是个机灵的,猜测到了丁惜玉的不安,立刻安抚道。 丁惜玉也知自己说的话失了体面,这话若是被子远听到了,不免伤了两人的感情。 丁惜玉看了房间一眼,无奈道:“那我改日再来吧。” “丁小姐慢走。” 屋内兮谨隐约听到了丁惜玉的声音,再也顾不得别的,用力撞翻了桌上的香炉,试图引起丁惜玉的注意。 果然,丁惜玉前脚刚要走,就听到了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厉声喝道:“你不是说你们将军不在吗?” 侍卫摊了摊手,急着道:“我们将军确实不在呀!可能是野猫闯进了将军的房间。” 丁惜玉见侍卫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转身要走,又听到里面传来椅子翻倒的声音,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 而眼前的景象着实让她震惊了! “谨儿,你怎么在这里?”丁惜玉想过千百种可能,独独没想到慕兮谨居然会出现在子远的房间里。 “唔……”兮谨摇着头,示意丁惜玉先给她拿掉嘴里的布。 丁惜玉上前,用力拔掉了兮谨嘴里的布,不可置信地问:“谨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会儿和你解释。”兮谨看着地上余留的残香,赶紧道,“先拿水扑灭它。” 紧跟着丁惜玉进来的侍卫听了,立刻反应过来,拿起桌上的水壶尽数倒在了香上。 年轻侍卫用手扇了扇空气,顿时红了脸:“这香是弥合香。” 兮谨点点头,走到侍卫面前道:“麻烦这位侍卫大人借刀一用。” 年轻侍卫看着兮谨诚恳模样,鬼使神差地上前,替兮谨砍断了缚在手腕上的麻绳:“姑娘,请问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们将军房里?” 他可从没听将军说要带女人回来呀?不过眼前的姑娘确实挺漂亮的,倒也算配得上将军。 兮谨解开了束缚,立刻上前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 在开离床最近的一扇窗时,突然在窗台上发现了一双脚印:“侍卫大人,你过来看,这个脚印之前有没有?” 年轻侍卫上前,仔细看了看,肯定道:“不可能有,将军的房间每日都有人打扫,不可能在窗台上留有脚印。” “那就对了。”她虽从未见过所谓的顾将军,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顾将军这般光明磊落的人,不可能会做掳掠下属妻子的事。 第110章 谢洛硬闯将军府 兮谨又探出身子看了看窗外,果然在窗外的地上发现了两双不同尺寸的脚印。 因为下午下过雨,道路泥泞,所以窗外地上的脚印尤其明显。 “侍卫大人,你看,我是被人绑架来的,就是那两两个脚印。” “姑娘,你说你是被人绑到我们将军房间来的?”侍卫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不是姑娘,我已经有夫君了。”方才情急之下,兮谨扔了自己的发钗,所以现在头发还散乱着。 兮谨顺手拿了案几上花瓶里的一根树枝,将自己的长发盘了起来:“侍卫大人,按理说你们将军府应该守卫很森严,不可能容外人进出。” “姑娘……哦不,这位夫人的意思是……”想到这里,侍卫赶紧把头摇得向拨浪鼓一般,“我们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兮谨点了点头,眼含深意地看了丁惜玉一眼:“我自然知道不是你们将军将我掳来的,若是他对我有所企图,换到哪里不行,为何非要将我绑到府里来!” 兮谨这话不仅是在回答侍卫,更是说给丁惜玉听的,她不希望丁惜玉有所误会。 “我的意思是你们将军府可能出内鬼了。”如果不是将军府内部的人,如何能躲过这层层防哨,将她塞进顾将军的房间里。 “而且你看,这外面有脚印,里面却被擦得很干净,说明他们并不想让人知道我是被人塞进来的,如果不是刚好我想散掉房间里的弥合香的味道,也不可能看到窗台上的脚印。” “这位夫人,小的是将军的贴身侍卫顾直,不知可否留夫人等我们将军回来,一道把事情说清楚。” “你觉得合适吗?”兮谨神色冷了几分。 外面已是深夜,她一个妇人留在一个男子的房间里,怎么说都不像话。 更何况谢洛回家没有看到她,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地在找她呢。 “可是,小的担心……” 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自然难逃其责,可若是将军回来连个证人都没留下,他肯定是要挨骂的。 “这样,我将刚才我说的两人给你画下来,你将画交给将军,就可以找出内鬼了。”兮谨也不愿意为难一个小侍卫。 “谢夫人还会画人像,那可真是太好了。”顾直松了一口气,立刻传令端上来了纸笔。 兮谨昔日里学医时,经常学画各种药材的形态,是以练就了一手工笔画,对于画人像也是驾轻就熟的。 兮谨用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将方才绑架她的那两个人画了七七八八。 兮谨将笔放下,正要将手上的人像交给顾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顾侍卫,外面有个自称谢洛的人闯了进来,我们根本拦不住他。” “谢洛?”将军府是何等威严的地方,怎么有人敢私闯,“来人……” “顾侍卫,谢洛是我的夫君。”兮谨立刻上前道。 “原来是你夫君,你随我来。” 顾直在前面带路,兮谨紧紧跟在他身后,迷药的劲刚过,兮谨走路还有些虚浮,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幸好惜玉在旁扶住了她:“谨儿,小心。” “谢谢。”兮谨冲着她笑了笑,“你要相信将军,这件事定与他无关。” “好,我相信他。”其实这整件事虽然看着荒唐,可是谨儿已经将它解释得很清楚了。 今日也多亏了是谨儿,如果换做别人,未必会有这么清醒的头脑。 “我们改日再叙。”兮谨此刻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谢洛,所以,没空与惜玉多说。 如果谢洛因为她而落得个私闯将军府的罪名,可就不好了。 所幸将军府并不是很大,加上谢洛这一路闯进来,根本没人拦得住他,兮谨很快就见到了谢洛。 此刻他像是发了疯一般,拼命地和将军府的侍卫打斗,丝毫没有往日的风雅。 “夫君,快住手。”眼见得谢洛一拳就要打倒一个侍卫身上,兮谨赶紧制止道。 谢洛听到兮谨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墨黑的眼底瞬间通红一片,声音都带了沙哑:“谨儿。” 他扔掉了手中不知从何人那里夺来的长剑,上前一把抱住了兮谨:“谨儿,你没事吧?” 兮谨感受到谢洛紧紧箍住她的力道,透露着紧张和不安,兮谨赶紧拍抚着谢洛的后背:“放心吧,我没事。” “顾侍卫,请您见谅,我夫君实在是太担心我了,才会无礼。”看着倒了一片的侍卫,兮谨不好意思地说道。 顾直大方地摆了摆手:“我会将事情如实告知将军的,将军素来宽宏大量,一定不会计较的。” “谨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谢洛瞧着谨儿与将军府的侍卫客气往来,不禁奇怪道。 “这事我回去再和你说。”她一刻钟都不想待下去了。 兮谨又回头朝顾侍卫施了一礼:“顾侍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随夫君回去了,若是关于此事还有什么要问的,到时候尽管来麻杏村找我,我必定知无不言。” “好,有劳谢夫人了。”顾直回以一礼,笑着道。 “走吧。”兮谨拉了谢洛的手,一同往门外走去。 “吓坏你了吧?”兮谨此刻握着谢洛的手,仍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谢洛颤抖着唇,脑袋里仍旧嗡嗡的,良久说出了一句:“你没事就好。” “谢夫人。”两人正要走,就见顾直驾驶了一辆马车过来,“谢夫人今日受惊了,坐府里的马车回去吧。” “多谢顾侍卫。”谢洛上前抱拳致谢。 “不必客气。”顾直摆手,爽快笑道,“谢洛,身手不错,改日一定要找你挑战。” “我等你。”谢洛笑着回应。 “谨儿,上车吧。”谢洛直接弯腰将兮谨抱进了马车里,“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们很快到家。” “好。”兮谨受了惊吓,又中了迷药,直到此刻看到谢洛,才觉得浑身放松了下来,倚着车壁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直站在将军府门口,看着粼粼远去的马车,叹道:“幸好今天不是将军绑架的谢夫人,不然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第111章 点了下作的香 夜深时分,将军府的房间内,顾子远仔细地查看了房间内的陈设,疑惑地问:“你说谢洛媳妇儿说她是被绑来的?” “是的。”顾直感叹道,“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被绑住了手脚,嘴里还被塞了布,确实像是被绑架的。” 顾子远低头查看着倒在地上的香炉,捻了一点放到鼻尖,顿时墨眉紧拧,眸中满是不悦之色:“是弥合香?” “是的,将军,幸好谢夫人及时察觉,很快熄灭了香,否则今晚你俩怕是……” 这弥合香下得极重,常人根本抵挡不住这药力。 若非谢夫人提前醒过来,又惊动了丁小姐,待这些香全部燃烧完,只怕…… 顾直捂着唇,笑了笑,调侃道:“不过将军,这谢夫人可真是漂亮,我长这么大可没见过那样的美人,也难怪谢洛会疯了一般闯进来了。” 顾子远神色一凛,眸色沉沉地看向顾直:“莫要胡言,今日之事,不管事出何由,确实是我们将军府对不住谢洛,改日我定亲自登门道歉。” 顾子远仔细地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床榻上的被子床单都被换了:“这是怎么回事?” 顾直尴尬地捂了捂唇:“是惜玉小姐让我们把床上用品都换了,说是谢夫人躺过了,您再睡不合适。” 顾子远神色不悦:“以后不许她进我的屋。” “是,属下知道了,不过今天也幸好丁小姐来了,否则,我们还发现不了您房里藏了人。” “有人往我房间里塞人,你们就一点都没发现吗?”顾子远眸色一沉,让人不寒而栗。 “那个……那个谢夫人说定是我们将军府出了内鬼。”顾直回道。 他此刻无比感谢谢夫人明察秋毫,否则他今天必得背锅了。 “内鬼?她怎么知道是内鬼?”倒不是他瞧不起谢洛媳妇儿,只是她一介妇人,从未来过将军府,如何得知绑她的那人是内鬼。 “谢夫人说将军府守卫森严,寻常人一定是进不来的,只有自己人,才能熟悉将军府的守卫,悄无声息地把她从窗户塞进来。” 顾直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画像:“这是谢夫人画的画像,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能抓住这两个人。” 顾子远接过画像,神色一怔:“这是谢洛媳妇儿画的?”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谢夫人画艺一绝,画的人活灵活现,想要找到那两个人应该不难。 顾子远眸中涌过一丝激动,他连忙从书桌上翻找出那日柳大爷送来的防蚊贴的图纸,两相对比,越发觉得那画的着墨笔迹有些熟悉。 “你可知那谢洛媳妇儿闺名是什么?”顾子远怔怔地问道。 脑海中思绪万千,不可能,不可能是她!她怎么可能会来崖州? “将军,这不合适吧……”将军为什么要打听人家夫人的闺名,这和将军素来的人品可不相符啊。 将军素来不近女色,甚至将军府里连个丫鬟都没有,将军唯一往来的也就丁小姐一个人,将军该不会是想…… “胡思乱想什么?”顾子远抬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顾直咽了咽口水,思索了半天,道:“我好像听谢洛唤他夫人谨儿。” “谨儿?”顾子远一把扶住顾直的肩膀,“你确定她叫谨儿?” “好……好像是这么叫的。”顾直僵直了身体,紧张地喃喃道,“将军,究竟是怎么了?” “你派人去把梁青山给我叫来。” “好,好,我马上去。” 一炷香之后,梁青山睡眼朦胧地跑进了顾子远的房间,抱怨道:“大晚上的,把我叫来干什么?” “我问你,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顾子远语气不由得有些紧张。 “哪件事?”梁青山刚刚睡下,就被他叫来了,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思索了片刻,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想了起来,人也吓得清醒了不少。 “你说你心上人那事啊,我……我还没查到呢,慕相府守卫森严,我派去的人根本打探不到。” “梁青山,你不适合说谎。”顾子远冷冷地盯着他,“告诉我,慕兮谨是不是嫁人了?” “你怎么知道?”梁青山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才后悔,“我……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怕你伤心。” “她嫁给了谁?”顾子远紧紧抓住梁青山的肩膀,眼神冷得仿佛能吃人,“是不是谢洛?” “这……”梁青山顿时四肢都一阵寒凉,他怎么会知道的? “青山,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没想到你竟然瞒着我。”顾子远松开了手,瘫坐在地上。 “子远,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不是怕你和谢洛媳妇儿有牵扯吗?你如今是谢洛的上级,若是和属下的妻子有所瓜葛,会毁了你的。” 梁青山刚得知消息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想到顾子远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竟然成了谢洛的妻子。 不管是顾子远还是谢洛,他都拿他们当兄弟,他比任何人都不想他们之间有矛盾,所以才瞒着不告诉顾子远。 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顾子远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下属的妻子!”顾子远双目黯然失色,苦笑了起来,一时间笑得难以自抑,“她竟成了下属的妻子!” “子远,都过去了。”梁青山上前抱住顾子远的肩膀,“子远,你早就放弃了,不是吗?” 顾子远抬起眸,眸中满是血色:“青山,我放弃她,是想让她过得好,不想让她受我牵累,可是……可是她为什么会来崖州,崖州是什么地方,她难道不知道吗?” “子远,我听说,慕二小姐是追随谢洛来得崖州,她本身并不是流犯。” 顾子远的眸中闪过悲伤:“为了谢洛吗?” “子远,不管她是为了谁,如今你们都没有可能了,你若真想她过得好,就不要打扰她,谢洛待她很好,你那日在校场不是也看到了。” 顾子远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纸,眸中闪过一丝冰冷:“今日有人将她绑到了我的房里,还点了下作的香,就怕已经有人知道了我同她的关系。” …… 第112章 胖些好生娃 “什么?怎么可能,你的身份在崖州少有人知,他们怎么可能查到慕二小姐身上。” 梁青山深知顾子远的身份隐秘,做事一直都很小心,不可能有所泄露。 “我已经让顾直去查了,不管那人知不知道我同谨儿的关系,他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毁了我与谨儿的清誉。” 若那人只是针对他也就算了,竟然敢把谨儿牵扯进来,真是该死! 顾子远抬起头:“青山,谢洛家在哪里?” “麻杏村最靠山脚的那户就是。”梁青山说完,才意识到了什么,“子远,你要做什么?” 顾子远霍然站起身,并不理会梁青山,推门而出:“来人,备马。” “顾子远,你一定是疯了。”梁青山拉住他的手臂,“她如今已经是谢洛的夫人了,你同惜玉也马上要成婚了,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顾子远推开了梁青山的手,大跨步地往外走去。 麻杏村,谢洛驾驶着马车一路回了家,到了家门口,兮谨还没醒。 谢洛心疼地抱起她,回了房间。 睡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兮谨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看到谢洛正坐在床边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看到她醒来,谢洛俊朗的面上立刻绽放出一抹笑容:“你醒啦,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嗯,我正好饿了。”兮谨坐起身,“你煮了什么?这么香。” “鸡汤。”谢洛起身给她盛了一碗鸡汤,“你坐着,我喂你。” “我又没生病,哪里要你喂。”兮谨伸手要接,却被谢洛避开了,执意要喂她。 兮谨默默领受了他的好意,张了嘴尝了一口鸡汤,赞叹道:“看样子不止是我,你的厨艺也进步了很多。” “你喜欢就好。”谢洛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眸中满是关切,“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兮谨摇了摇头:“幸好我反应及时,除了有些疲惫头晕,并没有别的问题,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顾将军府上的?” 谢洛神色一沉,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兮谨:“我一回家就发现门上有这张纸条。” 兮谨接过纸条一看,纸条上竟写着她与顾将军有所苟且,正在顾将军府上私会。 “所以你信了?”兮谨从未这般气愤,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谨儿,你不要生气,我自然是不信的,但是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你,只能姑且一试了。”现在想想,他还是后怕不已。 兮谨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对不起啊,谢洛,让你担心了,可是你不该这么冲动的,将军府是何等森严的地方,你怎么可以擅闯?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我顾不了那么多。”谢洛眸色凝重地看着兮谨,“只要一想到你出了事,我就害怕得不得了。” “也是我蠢,那两个绑匪穿了军中的衣服,告诉我说你在军中出了事,我竟是连身份都没核对,就跟着他们走了。” 兮谨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不够谨慎,她终究还是低估了崖州的凶险。 “原来你是因为我才被绑架的。”听到兮谨这样说,谢洛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后怕。 欣慰的是谨儿如他一般,听到他出事就不顾一切地去救他,后怕的是谨儿如果因此出事,他只怕是要悔恨终生。 “幸好我们都没出事,相信顾将军一定会将一切查明的。” 兮谨实在是有些饿了,喝了整整一碗鸡汤方才觉得饱腹了一些:“我去把鸡骨头喂给谢谢。” “好,我给你烧洗澡水。” 兮谨端了鸡骨头走到门外,倒进了谢谢的狗盆里,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脑袋,温柔浅笑:“饿坏了吧,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顾子远远远地躲在院落外面的一颗古树后面,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女子。 时至月半,月色极好,天上繁星闪烁,兮谨坐在门口的竹椅上,一条狗卧在她身旁满足地啃着鸡骨头。 她不知在同那狗说什么,浅浅笑着,衬得她浑身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快三年没见了,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了,她整个人抽条了许多,身段也越发高挑有致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淡若雏菊的从容气质。 他犹记得,彼时在京畿大牢外,她紧紧拉着他的衣袖,对他许下誓言,一定等他回来娶她。 她也确实做到了,一直到他“身死”之前,她都在京城等着他。 他知道她出身高贵,容貌上乘,背后又有宫中的宸妃娘娘做倚靠,京中求娶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一直等着他,她还曾在信中说愿同他一道沦为庶民,只盼他能早日回京。 只是后来…… 一切的一切,终究是他负了她。 “谨儿,洗澡水烧好了,进去洗洗睡吧。”谢洛从里间出来,神色温柔地说道。 兮谨朝他招了招手,谢洛疑惑地弯下腰。 兮谨拿出袖子里的手绢替他擦拭着脸上的煤灰和汗水:“都快变成大花猫了,天气越来越热了,以后就不用烧热水了。我用冷水洗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你是女子,不能用冷水沐浴,我情愿为你做这些。”谢洛顺势握住她纤细的手,低头索吻起来。 “唔……”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他的霸道,遂轻轻地闭上了双眸,任由他亲吻着。 良久,谢洛才放开了她,眸中晕染起一层让人羞涩的情欲:“谨儿,你再这般顺从乖巧,我就要忍不住了。” “孟浪。”兮谨娇羞地拍打他的肩膀,“我要去洗澡了。” 兮谨刚一站起身,就忍不住一阵头晕,幸好谢洛在旁及时扶住了她:“我抱你进去。” 谢洛二话不说,弯腰抱起了她:“谨儿,你该多吃一些了。” “我可不想再胖了。”这段时间虽然忙得很,可因为心情不错,她反倒胖了几斤,她可不能任由自己再胖下去了。 “胖些好。”谢洛轻吻着她的耳际,轻声道,“胖些生娃的时候不受罪。” “你想得倒是长远,谁说要给你生娃了。”兮谨羞涩地躲进了他的胸膛。 听得他爽朗的笑声在耳边回荡:“谨儿,那不都是早晚的事。” 第113章 看她夫妻恩爱 时至小暑,在京城时,小暑时节还未到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可是在崖州小暑却如同大暑一般,阳光猛烈,高温潮湿又多雨,使得人心情都变糟糕了许多。 这本不是起房子的好季节,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县衙的批文,兮谨自然想快些把房子起好。 好在这段时间村子里闲着的人也多,听说谢洛家要起房子,工钱又出得高,纷纷想要一起参与进来。 为了起房子的事情,谢洛夫妻二人还特地带了礼物去拜访了柳大爷,恳请他能够为他们起房子主持大局。 柳大爷自然也乐得接下这差事,连价钱都没问,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这不,造房子第一件事就是找人,看到这么多人想要参与造房子,柳大爷便将他们的名字都记了下来,一一甄选。 柳大爷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要的,那些好吃懒做,只想着拿工钱的统统都被柳大爷拒绝了。 只留下勤快能干的,大约二十多人,柳大爷一开始还怕人是不是太多,听了兮谨说想要快些把房子造好,便都留了下来。 柳大娘又替兮谨掌了后厨,每日提供一顿午饭。 谢洛也不惜钱,顿顿大鱼大肉把那些工人喂得饱饱的,干起活来,就更加卖力了。 有了柳大爷柳大娘的帮助,兮谨还真就成了甩手掌柜。 她每日要做的也就是给做工的人煮些解暑汤,保证他们身体不出问题就好。 起房子的事有了人帮助,兮谨自然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做别的事了。 比如继续做防蚊贴,以及她新研制的防暑贴,每半月向军中交一次货,这也是兮谨事先同顾将军说好的。 从将军府回来后的第二日,顾将军就派人送来了好多礼品,说是为了她被人绑架一事致歉。 虽然事情不是他派人做的,但是此事因他而起,所以他派了自己的亲信顾直,送了一车的东西过来。 其中不乏绫罗绸缎,珠宝头面,补品药材,直把兮谨看得惊掉了下巴。 这顾将军那么有钱吗?她以为谢洛花钱就够大手大脚了,没想到这顾将军还要夸张。 兮谨想要推辞,可怎么也推不掉。 那顾将军的贴身侍卫顾直更是把她家当作了自己家一般,时不时地来蹭一顿饭。 饭后再同谢洛比武较量一番,虽然每每三招之内必被谢洛打得败下阵来,可他却从不泄气,隔三岔五地来。 兮谨不由得好奇了:“顾侍卫这么闲的吗?都不用贴身保护你家将军?” 顾直大口吃下一块红烧兔肉,直言道:“我家将军说了,接不住谢副统领十招,叫我不用去当贴身侍卫了。” 柳大娘在一旁怜爱地看着顾直:“那你就别回去了,留下来玩,大娘天天给你烧肉吃。” “大娘你真好。”顾直将嘴巴塞得满满当当的,活像一只小馋猫。 “你也好,大娘看着你就欢喜。”柳大娘一边给顾直夹菜,一边满脸笑容地看着顾直,“大娘是没女儿,不然就把女儿嫁给你了。” 谢洛在旁听了,笑着调侃道:“大娘,你以前可是说如果你有女儿要嫁给我的。” “你这小子,有了谨儿还不够嘛。”大娘回呛道。 “我算是知道了,有了顾直,我们俩都失宠了。”兮谨默默地吃了一口青菜,看着柳大娘继续给顾直夹菜。 不过顾直这小子倒确实也讨人喜欢,嘴巴也甜,一天到晚地跟在她后面喊姐姐,这样的明朗阳光的小伙谁又能不喜欢呢? “对了,顾直,防蚊贴和防暑贴都做好了,你等会儿记得给你家将军带去。”兮谨叮嘱道。 “好。”顾直爽快地应了,直到看到满满一车东西时,不由得叹了口气,“谨姐姐,我同你说过了很多遍了,将军是不会让我把这些带回去的。” “我想过了,这些东西留在我这里真没用,除了药材我收下,其他东西如果你今天不帮我带回去,明日我就亲自驾着马车给将军送回去。” “别别别。”顾直心虚地摆摆手,将军可是说过了,不能让谨姐姐见到他本人。 虽然他也不知道将军此举何意,但他总不能违背将军的意思。 吃完饭,又一次被谢洛打趴下后,顾直不得不带着满满一车东西回到了将军府。 将军府内,顾子远看着送出去这么多天的东西又回到了自己府中,责怪道:“你怎么办事的,怎么又把这些东西带回来了?” “属下失职,可是谨姐姐说,如果我今天不把这些带回来,她明日就亲自登门送回来,将军您不是说过不见她的嘛!”顾直委屈地道。 “她还是这副样子,一点都不愿意占别人便宜。” 想当年,因着她那姐姐的缘故,在她嫡母过世之后,她在京中贵女圈子里也没少被排挤。 她本可借着她姑母、她父亲亦或是他未来世子妃的名头,挫一挫那些贵女的锐气。 可她从不屑这么做,宁可忍受流言蜚语,也从不去沾谁的光。 “她最近还好吧?”顾子远一边心不在焉地处理着公务,一边问顾直。 “您说谨姐姐啊?她好得很,每天神清气爽,我瞧着她越发漂亮了。” 顾直之前不知道将军为什么会让他时不时地找谢洛切磋,可现在他算是发现了,将军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将军在意的是谨姐姐! 每回自己从麻杏村回来,将军都要问问谨姐姐的事。 “那就好。”那日,他本想直接去同她相认,可看着她与谢洛亲吻,看她在谢洛怀中娇羞浅笑的模样,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或许,让她以为他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他也实在放不下与她斩断一切,于是,他就故意借着军营的名义,继续同她订购防蚊贴,和她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 令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研制出了防暑贴,这防暑贴一经推出,效果极好。 军中今年中暑的人比往年少了许多,一时间就在军中获得了极高的评价,同时也使得他在军中获得了更好的名声。 他就知道,他的谨儿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只可惜他没有把握住她,如今她能同谢洛夫妻恩爱,诸事顺遂,他也该满足了。 第114章 夫君年纪不小了 日子就这样忙碌地过着,兮谨一边看顾着自家房子一点点建起来,一边为军中提供着防蚊贴和防暑贴。 时不时地也会有些病人上门求医,基本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兮谨能治的都给他们治了,有时瞧着他们贫苦,也都不收诊费。 一时间,兮谨神医的名头传遍了周边的好几个村子。 村里人都知道谢洛不是个好惹的,加上谢洛媳妇儿如今可是村里的神医,谁家还没个小毛小病的,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们夫妇。 所以他们盖房子一事,尤其顺利。 转眼就到了立秋,他们的房子也基本成型了。 接下来也就里面的陈设家具之类的了,这些自然就交给了柳大爷负责。 柳大爷说慢工出细活,必定要好好给他们打造一番,兮谨也就耐心等着了。 这日,天气好不容易凉快了一些,兮谨也总算闲了下来,便拿出了她与谢洛的喜服,打算把最后一点图案绣绣完。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以至于都没空绣喜服。 这两件喜服她花了许多的心血,从纹样、布料到丝线,都是她精挑细选的。 每每拿出来都还能感受到闺阁少女的待嫁的心情。 这日,兮谨正在绣制,门外突然传来了狗子谢谢的叫喊声,如今家里经常人来人往的,加上天气热,寻常情况下,谢谢都不会喊叫。 兮谨赶紧收好手头的喜服,出门去看,见一辆豪华的马车正停在她家门口。 丁惜玉在丫鬟喜儿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来,身后跟着一群仆从抬着一箱箱的礼物进门来。 “谨儿,可算是让我找到了。”丁惜玉看到兮谨出来,忙上来扶住了她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兮谨看着那些礼物,甚是熟悉。 “将军说了,这些东西是一定要送你的,请你不要再推辞了,今日知道我要来找你,他特地让我一并送来,你可不能驳我的面子啊。” 丁惜玉笑着指挥人将东西搬进院子里。 “谨儿,上回的事将军都同我说过了,那事确实与你全无关系,是将军手下人不满将军军纪严明,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才想诬陷他的清白。” 丁惜玉叹了一口气,后怕地说道:“说句不该说的,那日幸好是绑架了你,才能化解危机,若是换了别人,将军他恐怕……所以啊,你可千万不要同我们客气了。”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兮谨点点头,领了丁惜玉进门,“里面坐吧。” 待丁惜玉坐下,兮谨倒了杯荷叶茶给她:“家里简陋,让你见笑了。” “不会,你收拾得很好。”丁惜玉打量了他们的房子,房子虽然很小,但是里面东西很齐全,摆放得也很雅致,整个房间还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令人心旷神怡。 兮谨细细地打量了丁惜玉一番,赞叹道:“这几日不见,你又瘦了。” “那还不是你的方法好。”丁惜玉满意地看着自己如今的身材,虽然同常人比还是胖很多,但是至少走出去已经不会有人叫她肥婆了。 “还是你肯坚持。”瘦身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些日子,丁惜玉既要按兮谨的食谱吃东西,又要喝药、药浴,还坚持早晚锻炼,方才有了今天的成效。 “我早就想来了,可母亲总是不同意,还劳动你跑了几趟,这次我若是再不亲自来,都说不过去了。” 为了她瘦身的事情,谨儿已经跑刺史府好几趟了,她早就听闻谨儿如今很忙,还让她抽空给自己瘦身,她实在是心里有愧。 “没什么的,刺史夫人的担心我也能理解。”麻杏村毕竟是流犯所居之处,丁惜玉这般高贵的小姐,确实不适合贵脚踏贱地。 “谨儿,要早知麻杏村是这样质朴的地方,我早就来了。” 丁惜玉想到自己一路上探路,大伙一听说她是来找谨儿的,都面带善意,哪里是她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样子。 “那还不是刺史大人教化得好。”兮谨笑着道。 “你惯会说话。”丁惜玉握住她的手,“难怪这村子里的人听到你的名讳都满满善意,我娘看着我如今的模样,也说你是我的贵人。” “贵人可不敢当。”兮谨起身递给她两副药,“这是最后的两副药了,我原打算过两日给你送来的,你如今已经瘦了很多了,短时间内不能再瘦了,不然身体会吃不消,你先吃这两副药巩固一下。” “好,能瘦到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丁惜玉示意一旁的丫鬟收下,拉着她的手又欲言又止,“谨儿,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事……” “你尽管说。” 丁惜玉从袖中拿出一张红色烫金的请帖递给她,满面春风地道:“我和将军七夕那日成婚,到时候你同谢洛一起来啊。” “恭喜你啊。”兮谨收下请帖,祝福道,“愿为双飞鸿,百岁不相离。” “谨儿,其实我还想……还想问问你。”丁惜玉羞涩地轻声道,“你能不能帮我再看看,我这身子于生育上是否有碍?” “我替你看看。”兮谨接过她的手,替她把起脉来,少顷道,“你并没什么问题,于生育上并无妨碍,不过你这些日子骤然瘦这么多,身子还没适应过来,若是想要孩子,还是要好好调理才是,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丁惜玉挥退了丫鬟,低声道,“你也知道,我弟弟彰泰先天不足,我这心里也总有些不安,可我爹娘又都盼着我与子远早些要孩子,我……” “不要这么焦虑,你同将军正值盛年,一定会生个健康可爱的孩子的。”兮谨安抚道。 “但愿如你所说,将军年纪也不小了,他都二十有一了,别人在他这个年纪早就当爹了。” “将军是丙申年生的?”没想到顾将军不仅名讳与上官讳的表字相同,竟还和谢洛上官讳皆是同岁,真是巧! “是啊,怎么了吗?”丁惜玉疑惑地道。 “哦,没什么,我家夫君也是丙申年生人,没想到两人是同岁的。” “原来谢洛也二十有一了呀,那谨儿你可得加把劲了啊!”丁惜玉笑着说道。 “是啊。”兮谨捏着手,想想谢洛确实年纪也不小了,也难怪祖母每次来信都要催上一催…… 第115章 兮谨学聪明了 这日,丁惜玉一直到夕阳西下了方才离开,临上了马车,还依依惜别:“谨儿,等你家新屋建成,可一定要请我来住上几日啊。” “一言为定。”兮谨笑着和她挥手道别。 兮谨方才带她参观了他们的新房,虽然里面还有很多没完善的,但丁惜玉看了,还是大为赞叹。 房子不管是从格局还是舒适度,都堪称完美,谨儿真是太聪明了。 “小姐,你真就有这么喜欢这个慕兮谨吗?”丫鬟喜儿在旁看着自家小姐来了这以后,嘴巴就笑得没合拢过。 “大胆,慕兮谨也是你叫的吗?谨儿可不是流犯,是她不同你计较,按着礼数,你见着她都该磕头。” “是,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唤她谢夫人。”喜儿嘴上应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自家小姐和一个流犯之妻走得这般近,真的好吗? “这还差不多。”丁惜玉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方才从谨儿那里拿来的荷叶茶,闻了闻,果然清香宜人呢!谨儿总是能给人那么多的惊喜。 喜儿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沉醉模样,忍不住提醒道:“小姐,你难道不觉得将军对这个谢夫人太好了一些吗?这么多礼物说送就送,人家都说不要了,将军还特意托到你门上,让你帮着送来。” “你胡说什么呢!”丁惜玉轻轻敲打了喜儿的脑袋,“若是没有谨儿,将军如今怕是名声已尽毁了,又或者中了计,同哪个女人就有了首尾,这一切可多亏了谨儿机智。” “是是是。”喜儿见说不过自家小姐,便也不再多说。 可她总觉得,将军对谢夫人是不同的,将军和小姐相识那么多年,可从没有送小姐那么多东西过。 而且她瞧着那些东西倒也不像是随便置办的,好像是特意迎合着谁的喜好买的一般。 麻杏村中,兮谨送别了丁惜玉,正打算进屋做饭,突然看到制衣作坊里李婆子突然朝着她跑了过来。 “谢洛媳妇儿,你等等……” “李婶子,你怎么来了?”自从兮谨离开作坊以后,已经鲜少见到李婆子了。 “谢洛媳妇儿,你这会儿可有空?老婆子有件事想厚着脸皮求你。”李婆子一脸为难地说道。 “怎么了,李婶子可是身子不舒服?”兮谨在作坊时,曾替李婆子调理过一段时间的身体,按理说她这会儿不会有事才是。 “不是我,是我一个远房侄女。”李婆子面露难色道,“不知谢洛媳妇儿可否随我去家里替她诊治一番?” 兮谨看着李婆子局促不安的模样,倒不像先前直爽的做派,有了上次被绑架的事情,兮谨如今也谨慎了很多。 “李婶子请见谅,我夫君快回来了,我该做晚饭了,您侄女若是有什么不适,您带她来我这里就好,我必定会救她。” “谢洛媳妇儿。”李婆子说着,急切地拉住兮谨的手,“谢洛媳妇儿,算我求求你了,我这侄女她……她见了红,没法走路,求你救救她吧!” “见红?她有孕了,几个月了,什么原因见红的?”兮谨仔细询问道。 “这……这个。”李婆子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兮谨见状,神色一凛,冷了语气:“李婶子,你根本没有侄女,对不对?” “我……” “若真是你侄女,你如何会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兮谨甩了衣袖,“李婶子请回吧,恕我爱莫能助。” 兮谨虽心善,可也不会愚蠢得再次把自己陷入麻烦的境地。 兮谨转身往屋里走去,她还要赶着做饭呢。 “谢洛媳妇儿!”兮谨刚进屋,便听到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兮谨透过窗户往外看去,竟然是村长夫人。 看到兮谨,村长夫人蓦地跪了下来:“谢洛媳妇儿,算我求你,求你出手相救,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所以,是石聆音?”能让村长夫人不惜跪着求她,兮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兮谨抬手,解开了院子里的机关:“进来说话。” 让堂堂村长夫人跪在她院子门口,明日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 狗子谢谢如今也学聪明了,不再像开始的时候,见着陌生人就喊叫。 如今它只消看兮谨的神色,就知道该不该喊叫了。 见村长夫人和李婆子走进来,难得温顺地窝在那里。 “请坐。”兮谨倒了茶给二人,自己兀自系了围裙做起晚饭来。 “哟,谢洛媳妇儿,你这房子收拾得真不错,就连这茶碗都格外好看呢!” 李婆子打量着兮谨的屋子,不由得感叹:“你们这么好的房子,还要重起啊?” 兮谨笑了笑,并不回话,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兮谨炒菜的声音。 村长夫人见兮谨如此淡定,不由得心急起来,给了李婆子一个眼神,李婆子立刻会意:“谢洛媳妇儿,其实刚才是我说了谎话,确实是聆音小姐身子不大好。” “嗯。”兮谨淡淡地应了一声,神色都没变。 她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想到数月前还缠着谢洛的人,这会儿居然会有了身孕,倒真是笑话。 “谢洛媳妇儿,你也知道,我们这村子里,连个像样的大夫都没有,更别说女大夫了,您医术高超,又听说您师承庐阳魏氏,这回你可一定要救救聆音小姐啊!” 兮谨盛起自她刚炒好的地三鲜,尝了一口,很是满意,她如今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见兮谨不咸不淡的样子,村长夫人再也按耐不住了,径直站起了身:“谢洛媳妇儿,我知道先前是我家聆音对不住你,我替她向你道歉,你要怎样都可以。” 兮谨抬眸,看了村长夫人一眼:“夫君回来之前,我不会踏出这扇门。” 村长夫人立刻听出了兮谨的言外之意,立刻吩咐李婆子:“快,李婆子,去村口看着,谢洛回来了立刻来报。” “好,好。”李婆子听了,拔腿就往外面跑。 “你们是什么人?”李婆子刚跑到门口,就碰到下值回来的谢洛。 …… 第116章 腹中孩子的父亲 谢洛看到家里莫名多出两个妇人,氛围似乎有些不善。 他忙上前拉了兮谨,关切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洗洗手我们开饭吧!”兮谨温婉地笑道。 “慕兮谨,你不是说……”村长夫人见兮谨正儿八经地开起饭来,不免有些急切。 只是在接触到谢洛凛冽的眼神时,立刻住了嘴。 “事情再急,也得让我夫君吃饱饭不是吗?” 兮谨端了菜放在桌上,笑着对谢洛道:“我今天学会了炒菜,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谨儿做的一定好吃。”谢洛也明白了兮谨并不待见那妇人,便也不再理会他们,兀自吃起饭来。 兮谨看着村长夫人和李婆子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们吃饭,顿时觉得没了胃口。 谢洛眼眸冷冷一扫:“出去等,不要坏了我夫人用饭的兴致。” “谢洛媳妇儿,我家聆音出血不止,等着你救命呢,如果等你吃完饭,只怕她的血都要流光了。” 村长夫人顿时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着:“求求你救她一命吧,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偿还你今日的恩情,行不行?我求求你了。” 兮谨闻言,无奈地站起身,转身从药箱取出一个药瓶,扔到她怀里:“你先回去给她服下,我稍后就来。” “谢谢,谢谢。”村长夫人捧着药瓶,忙不迭地往外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外面。 “李婶子。”兮谨看着正欲跟着一起走的李婆子,喊住了她,“我有些问题问你。” “谢……谢洛媳妇儿,你尽管问,老婆子一定知无不言……”李婆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她以往只村里人说谢洛不好惹,可今日见了才知道,明明是那么玉树临风,清风霁月的的男人,对媳妇儿也温柔小意得很。 可偏偏那冷冽的眼神,能让人吓跑半条命,这就是所谓的气度吗? “在作坊时,李婶子待我还是很好的,你不要吓着她。”兮谨看了谢洛一眼,谢洛立刻收起了脸上的冷意。 “对对对,谢洛媳妇儿聪慧能干,谁又能不喜欢呢。”李婆子上赶着拍马屁道。 谢洛也没有回应她的话,只夹了一块瘦肉放在兮谨碗里:“多吃点。” 兮谨听话地吃了肉,回头对李婆子道:“石聆音可是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对面的谢洛听了兮谨的问话,也惊讶地抬起了头,看着李婆子,等她回话。 “这……这事老婆子也是今天才知道,村长夫人她知道你我之前在制衣作坊里交情好,才让我来请你的,至于这孩子是谁的,老婆子还当真不晓得,只是聆音小姐一口咬定,孩子是……是……” 李婆子是了半天,也不敢说,只是眼神却扫向了谢洛。 “谨儿,我……我对她可没兴趣。”谢洛不屑地说道,似乎是怕兮谨不信,继而又神色认真地道,“以后我谢洛的孩子,只会出自你慕兮谨的腹中。” “说什么呢。”当着李婆子的面,谢洛如此堂而皇之地说这样的话,叫兮谨好不害羞。 “慕兮谨,我是认真的。”谢洛牢牢地凝视着兮谨,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印象中,他好像从未这般连名带姓地叫过她。 难不成他想要孩子了?兮谨不由得暗暗想到,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起来,她还没做好要孩子的准备呢。 “我知道了。”兮谨紧张羞涩回应了一句,赶紧埋头吃饭。 虽然她相信谢洛不可能和石聆音有什么,可这锅既然扣到谢洛头上了,她今晚倒是必须得走这一趟了。 用完饭,兮谨收拾了药箱里的东西,就跟着李婆子一起往村口村长家走去,谢洛也在一旁寸步不离地跟着。 刚进村长家的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石聆音凄厉的喊叫声,村长夫人早就在门口等着兮谨了。 此时,兮谨看到院子里跪了一个男人,还没等兮谨看清楚那人是谁,就被村长夫人拉进了里间。 兮谨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此刻,石聆音躺在床上,没有梳妆,没有脂粉,整张脸煞白得可怕。 看到兮谨进来,她蓦地睁圆了眼睛:“你来干什么?” 兮谨见她情绪激动,拿出药箱中的银针,一针下去,她顿时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你这是干什么?”村长夫人激动地叫道。 “谨儿,我就在外面等着,有事你喊一声。”谢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顿时让兮谨心里安慰很多。 村长夫人也听出了谢洛的威胁之意,顿时偃旗息鼓,只是喃喃地道:“你干什么上来就扎昏聆音?” “你觉得她看到我能冷静得下来。”兮谨瞥了村长夫人一眼,“她越是激动,血流得越多。” 兮谨坐在窗前的矮凳上,探了探石聆音的脉,又查看了石聆音身下的情况,不悦地道:“我给你的药,你没给她吃?” 村长夫人低了头,不敢看兮谨的眼神:“是她不肯吃,将药都撒了。” 兮谨扫了一眼地上,果然看到床榻附近有好几粒药掉在那里,兮谨冷冷地扫了房内丫鬟一眼:“捡起来,给你们小姐喂嘴里。” 一旁丫鬟震惊地看着兮谨,她家小姐虽不如高门显贵家的小姐,可这掉地上的东西却也是从来不吃的。 “她若是不吃,那我也束手无策了。”兮谨摊了摊手,起身收拾药箱打算走人。 “捡起来,没听大夫怎么说嘛!”村长夫人见兮谨真要走,赶紧喝令丫鬟将药捡起来。 如今没什么比女儿的性命更重要的了。 兮谨见村长夫人还算识趣,便又坐了下来,细细地把了脉,叹息道:“原本若是按时吃下我给的药,这腹中的胎儿还可保上一保,如今却是没有必要了。” “不要,这贱种你帮忙打掉便是。”村长夫人你面带怒意地说道。 “这件事不用听听孩子父亲的意见吗?”兮谨眼神朝门外瞥了瞥。 如果她没猜错,刚才跪在外面的怕就是石聆音腹中胎儿的父亲吧? 第117章 孩子不是谢洛的 “听他的干什么!”村长夫人怒气冲冲地说道。 “聆音表妹,聆音表妹,你要坚持住啊。”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叫喊声。 兮谨听着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再仔细听听,可不就是那日闯进她家门,企图侮辱她清白的陈富贵嘛! 看兮谨面色有些不好,村长夫人赶忙赔笑:“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让谢洛媳妇儿你见笑了。” “只怕不只是见笑吧!”兮谨冷冷地道,屋外这男人,可是险些毁了她的清白。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到头来这陈富贵却和自家的表妹有了首尾。 “先前的事是小女不懂事,等她身子好了,我一定让她上门给你磕头道歉。”村长夫人诚恳地说着。 兮谨看了她一眼,难怪这村长夫妇能屹立麻杏村多年不倒,原来是有这能屈能伸的本领。 也罢,怎么说她和谢洛也要在这麻杏村住下去,实在是没有必要得罪村长夫妇。 再说这陈富贵,她也算是报复够了,不值当为了这等小人生气。 “小姐不肯张开嘴,喂不下去这药啊,这可怎么办?”一旁的丫鬟手足无措地喊道。 村长夫人赶紧跑上前,跪在石聆音的床前,呼唤着昏迷中的石聆音:“聆音,听话啊,把药吃了,身体就好了。” 兮谨上前查看,见她双唇紧闭,无奈地皱了皱眉头,施针将她唤醒了过来。 石聆音醒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兮谨正站在她的床头,顿时吓得护住了小腹:“慕兮谨,我是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孩子的,这是我和谢洛的孩子,你休想打掉她。” 她说着,就扔了枕头朝兮谨砸了过来,兮谨灵巧地一个避身,方才躲开了那枕头。 “聆音啊,聆音,你听娘说,这孩子你不能要。”村长夫人上前抱住石聆音,“而且这孩子你也已经保不住了。” “我不听,我不听。”石聆音双眸通红地看着兮谨,“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搞得鬼,她自己不能替谢洛生孩子,就也不想我生下谢洛的孩子,她这个毒妇。” “村长夫人……”兮谨站起身避到了一旁。 这个石聆音看着可不止是小产这个病,恐怕精神也不是很正常。 “谢洛媳妇儿,谢洛媳妇儿你不能走,你要是走了,聆音可怎么办?”村长夫人赶忙上前拉住兮谨的手,“聆音糊涂,请你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兮谨看着痛哭流涕的村长夫人,一时也心有不忍:“村长夫人,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我都知道,石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和谢洛毫不相干,何不让孩子的父亲来同石小姐说个明白呢。” “你胡说,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谢洛的。”石聆音声嘶力竭地喊,仿佛认定了自己所说的一切。 谢洛在外面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一时怒火攻心。 这个石聆音,怕是脑子有病吧,他和她连肢体接触都没有,何来的孩子? 谢洛睨视了一眼跪在院子里的男子,看他做贼心虚的模样,谢洛上前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将他拉到了石聆音的闺房门口:“进去把话给我说清楚,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谢洛说着,一脚踢开了房门,将陈富贵扔了进去。 陈富贵畏畏缩缩地站起身,走到石聆音的床榻前:“聆音妹妹,你听大夫的话,把药吃了吧。” “陈富贵,你进来干什么?谁允许你进我的闺房的。” 石聆音看到陈富贵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没用的家伙,让他毁了慕兮谨他无功而返,现在还有脸来管她的事。 陈富贵小心翼翼地看了村长夫人一眼:“姑母,我……” 村长夫人无奈地点了点头:“把事情都告诉她,让她醒醒神。” 陈富贵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上前对石聆音道:“聆音妹妹,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喊我陪你喝酒,后来你喝醉了,你拉着我的手,把我拉进了这个房间……” “你胡说,你胡说,不是你。”石聆音声嘶力竭的否认着,“我怎么看得上你这个狗东西,我明明是拉了谢洛,我……” 石聆音说着,仿佛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捂着脑袋,大哭了起来…… “聆音妹妹,那都是因为你喝糊涂了,你……你认错人了。”陈富贵艰难地说道。 “不可能。”石聆音捂着小腹痛苦地喊道。 “聆音妹妹,我没有说谎,你小腹处还有一个红色的胎记,对不对。” “啊……你个混蛋。”听了陈富贵的话,石聆音顿时觉得信念全失,整个人瘫软在床榻上。 其实她酒醒以后也想过,那日与自己颠鸾倒凤的不可能是谢洛,谢洛一直以来都对她不屑一顾,怎么可能与她同房。 只是不论她事后如何回想,脑海中出现的就是谢洛的身影,她也不知道自己那晚究竟是怎么了?后来她就索性不想了,也一直不愿意从自己的美梦中醒来。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怀孕以后,她就越发希望她腹中怀的是谢洛的孩子。 毕竟谢洛没有孩子,如果她有了谢洛的孩子,谢洛是不是就会对自己不一样了。 哪怕是碍于流言,他这辈子也必须同自己绑在一起了吧? 长此以往,她都有些魔怔了,日日幻想着谢洛知道自己怀孕后的场景,每天都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 只是她没想到,今早起来的时候,她出门遛弯,一不小心被一只野猫惊了一跳。 这一吓,顿时身下血流如注,把她慌得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就看到母亲在自己床前哭泣不止……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村长夫人看着娘家侄子,越看越生气,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宝贝女儿怎么会遭受这么多的痛苦。 兮谨垂了眸,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从桌上端了一杯水,接着又从丫鬟手上接过那药丸,趁石聆音不备,一把塞进了她的嘴里,猛灌了一口水进去。 石聆音反应过来,药已经入喉:“慕兮谨,你给我喂了什么?” 第118章 行堕胎之事 “石小姐,你还年轻,未来还很长,你难道真想这辈子和陈富贵那样的男人牵扯不清吗?”兮谨看着石聆音的小腹,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我当然不想。”一想到陈富贵那个恶心的样子,石聆音就觉得自己浑身都脏了。 “那就听我的。”兮谨扶她躺下,耐着性子道,“你的孩子已经保不住,现在你流了很多血,如果不立刻施针止血,你以后就没机会做母亲了。” 石聆音看着面前温柔细腻的女子,心里的烦躁仿佛被慢慢地抚平了一般。 她明明那么讨厌慕兮谨,可此刻却鬼使神差地听从了她的话。 兮谨本着医者的本能,冲着石聆音安抚地笑了笑:“放心,我以前经常给宫里的娘娘看病,保证你万无一失。” 兮谨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了一粒落胎的药丸,给石聆音服下。 “这药服下后,小腹会有绞痛之感,你且先忍忍。” 兮谨起身,在一旁桌边落座,写了一张方子交给村长夫人:“按着这个方子去镇上回春堂抓药,连服七日。” “好。”村长夫人接过药方,递给了一旁的丫鬟,“赶紧去抓药。” 落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服下药后没多久,石聆音便开始疼了起来。 可令兮谨没想到的是,素来蛮横的石聆音,此番倒是紧咬着牙,没有叫一声,一直等到胎儿落下……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兮谨察看了她身下的情况,又掀开了她身上的衣衫,在她小腹处稳稳地落下数针:“好好休息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好。” 一炷香后,兮谨替石聆音把了脉,确认没问题后,起了针。 “吩咐丫鬟换衣服床单吧!好好休息半月就没事了。”兮谨说着,收拾了药箱打算走人。 石聆音看着下人进进出出地收拾了带血的床单和衣物,顿时红了眼眶,沙哑着声音嚎啕大哭:“娘,我的孩子没了,我这辈子都毁了。” “胡说什么。”村长夫人上前抱住石聆音,“娘一定会去找你舅舅讨个说法,等你坐好小月子,我就让你表哥上门提亲,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进陈家做当家祖母。” “不,我不要,我不喜欢陈富贵。”石聆音激动地拒绝,“我就算是去尼姑庵做姑子,也绝不嫁进陈家门。” “你这傻丫头,陈家有什么不好的,那可是你亲表哥,你嫁过去就不用怕吃苦了,仍然可以吃香喝辣。” 村长夫人虽然也看不上陈富贵,毕竟和顾子远谢洛比起来,陈富贵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可唯今之际也没有别的办法。 “你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我去送送谢洛媳妇儿。”村长夫人给石聆音盖好了被子,引着兮谨往外走去。 “村长夫人,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兮谨原本不打算参与他们的家事,可身为医者的本能,还是让她忍不住开了口。 “谢洛媳妇儿你尽管讲。”村长夫人方才也算是见识了兮谨的医术,对她也多了几分敬仰之意。 “不知石小姐今日是为何会突然见红的?”小产的妇人兮谨见多了,石聆音这胎不寻常。 “听丫鬟讲聆音今日是被一只野猫吓了一跳,方才小产的。” “那就对了。”兮谨沉思道,“村长夫人,石小姐今日之所以会小产,并不是因为受了惊吓,而是她本身的胎儿就不好。” “你什么意思?” “不知村长夫人可听过,这世上男女,本就有阴阳不和的,若是夫人决意将石小姐嫁给陈富贵,只怕下一胎还是如此。” 兮谨本是不知道这些的,只是那年兮谨初次接诊,便遇到了这样一位妇人,连怀了数胎都没能生下来。 兮谨替夫妇二人把了脉,脉相均无异常,一时间也把她难住了。 当时表兄魏云亭在一旁看了,便问了两人关系,得知是两人是亲表兄妹后,他便建议两人和离,再各自嫁娶,方能解决问题。 当时表兄这么说的时候,还被那男人揍了一顿,大骂他是庸医。 表兄却信誓旦旦地劝两人和离,否则不可能生下健康的孩子。 兮谨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直到一年后,那对夫妇和离后,各自嫁娶,又分别带着初生的娃娃来给表兄磕头道谢。 兮谨才发现,表兄说的是对的,那对夫妇各自换了伴侣之后,竟都平安了生下了孩子。 兮谨求着向表兄询问答案,后来是帮着表兄磨了半个月的药,才得到了答案。 表兄说,三代以内近亲不适宜成婚,否则即有可能会生下不健康的孩子,更有甚者就会像这对夫妇一样,连生都生不下来。 兮谨后来观察了无数对近亲成婚的夫妇,确实有将近半数的出现了生育的问题。 然而那些妇人也只能背下骂名,默默忍受丈夫纳妾生子。 “有这种事?”村长夫人自然也是不相信这些的,可身为母亲,既然兮谨这么说,她便也上了心。 “夫人若是不信我,就当我没说过。”兮谨指尖轻轻敲了敲医药箱,想起昔日外祖父的训导,不免多说了几句。 “还有一事,若是石小姐只是不胜酒力喝醉了酒,确实会乱情,可也不至于乱智,陈富贵和谢洛相差甚远,石小姐怎会将两人认错,即便是认错了,一个喝醉了酒未经人事的少女,如何强迫一个成年的男子?” “你……你是说。”村长夫人听了兮谨的话,顿时变了脸色。 自从自己同夫君在崖州立下了脚跟后,父兄确实三番两次地同自己借钱,还说过想要促成聆音和陈富贵的婚事。 可她瞧多了世上的好男儿,自然就瞧不上那好吃懒做的陈富贵。 加之家中又只有聆音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不愿意让她嫁到陈家去的,若真如谢洛媳妇儿所说,那这就不是简简单单的酒后乱情了,而是…… “世上迷情药物甚多,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石聆音会一口咬定那日与她发生关系的是谢洛。 “还望夫人慎重考虑石小姐的婚事,石小姐才刚及笄,未来的路还很长,夫人何不给她多一点选择的时间呢。” 兮谨言尽于此,朝着村长夫人点了点头:“夫人若没旁的事,我先告辞了。” “谢洛媳妇儿。”村长夫人叫住了兮谨,“今日的事……” “夫人尽管放心,对外,我只会说石小姐月事不调,需要好生将养。” 第119章 心悦夫君,再无旁人 “多谢你了。”村长夫人真挚地朝着兮谨弯腰致谢,又示意一旁的婆子奉上银两。 兮谨看了看那些银两,只拿了其中一小块银子:“治月事不调,就只需一两银子即可,七日后我再来替石小姐把脉,看看她身子是否完全康复。” “谢洛媳妇儿,我……无以为谢。”村长夫人说着,喉咙哽咽。 今日若是没有谢洛媳妇儿出手相救,只怕聆音就凶多吉少了。 “我与夫君还要在麻杏村长久地住下去,日后还要仰仗您呢!”兮谨客气地寒暄。 村长夫人顿时明白了兮谨的言外之意,先前谢洛夫妇要在村里起房子,被他们拒绝了。 谁想到后来他们竟直接绕过了村里,拿到了县衙的批条。 那时夫君还责怪她妇人之见,坏了他的大事,如今既得了重修旧好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以后但凡你开口,我与夫君无有不应。”村长夫人郑重承诺道。 “那就先谢谢您了!”兮谨施了一礼,转身告辞。 村长夫人看着兮谨朝着谢洛走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一切都还不算晚。 若真把这样聪慧厉害的人得罪了,只怕他们石家在麻杏村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夫人,您真不怕谢洛媳妇儿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啊?”一旁的婆子担忧地说道。 村长夫人摇了摇头,否定道:“她根本不屑做这些事,麻杏村怕是又要出大人物了。” 村长夫人进了门,见自家女儿还坐在那里哭泣,不由得失了耐心:“有什么好哭的,没出息的东西,那慕兮谨不过比你长两岁,你看看人家。” 石聆音看母亲是真的不高兴了,忙收住了眼泪:“娘,我不想嫁给陈富贵。” “不想嫁给他你就好好养身子。”村长夫人想起兮谨说过的话,也软了语气。 “娘,您想通了吗?您真的不逼我嫁给陈富贵了?”石聆音喜出望外地说道。 “等你养好身子,娘送你去永州姨母家住一段时间。” 她最终还是决定相信慕兮谨所说,她可不能拿自己女儿的幸福做赌注。 “当真?”石聆音一想到不用嫁给陈富贵,还能去外面走走看看,心情也爽利了不少。 只是想到自己失去的,仍是有些不甘心:“娘,我真的不可能嫁给谢洛了吗?” 村长夫人看了女儿一眼,叹息道:“聆音,当日让你输给丁惜玉,或许是爹娘没本事,可输给慕兮谨,你就认了吧,你比不上人家。” “娘,您怎么能这么说。”石聆音嘟嘴道,不高兴地道,“我哪里比不上她了?” “就凭她今日不计前嫌救你一命,凭她劝我给你机会重新选择人生,你就远不如她。” 村长夫人语重心长道:“聆音,听娘的话,冤家宜解不宜结,下次她来,你当拿出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来,她不仅救了你的命,也救了你下半辈子。” 此刻,村长家门口,谢洛接过兮谨手上的药箱,挂在了脖子上,顺势在兮谨面前蹲下了身子:“累了吧,我背你回去。” “好。”兮谨极其自然地趴在谢洛背上,靠在他耳边轻声呢喃,“辛苦夫君啦!” “不辛苦。”感受到兮谨轻柔的呼吸在耳边萦绕,谢洛不由得红了耳根,“事情都解决了吧?” “嗯,幸好她遇上了我,换了别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身孕了。” 兮谨感叹道:“虽然这丫头蛮横,却也是可怜人,她怕是被人下了药,才会一口咬定你。” “谨儿,你从没怀疑过我吗?”石聆音那信誓旦旦的模样,换了谁都会有所怀疑吧。 兮谨轻声一笑,温柔耳语道:“谢洛,你是我在崖州唯一的亲人,我不信谁都会选择相信你。” 更何况他们日日在一起,谢洛都努力克制自己,不曾冒犯她,又怎么可能对石聆音做那样的事情。 谢洛闻言,顿住了脚步,后背一紧:“那如果我有一天欺骗了你呢?” “什么?”晚风中夹杂着虫鸣之声,兮谨并没有听清谢洛说了。 “没什么,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么相信我。”谢洛唇角一勾,“谨儿,你信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做对不住你的事。” “好。”兮谨应声道,“我信你。” 立秋一过,夜晚便没那么燥热了,兮谨伏在谢洛的后背,感叹道:“也不知石聆音今后会如何?村长夫人刚才的意思是想把她嫁给陈富贵,这样就能隐瞒他们做下的错事。” “陈富贵此人并非良配,石聆音心高气傲,怎么可能会甘心嫁给他?”就方才在村长家看到陈富贵那畏畏缩缩的样子,谢洛就打心眼里瞧不上他。 “所以啊,年少时不能遇到太过惊艳的人,不然往后余生都将是遗憾,我想如果她没有遇到你,可能就会甘心嫁给陈富贵。” 听了兮谨的话,谢洛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所以,谨儿你甘心嫁给我吗?” 毕竟谨儿年少时遇到的上官讳也曾是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还曾是圣上亲封的宁王世子。 没能和上官讳在一起,而是嫁给了落魄的他,她甘心吗? 兮谨心底一怔,知道自己的话让谢洛产生了误会。 兮谨想了想,娓娓道:“夫君,你知道吗?我十四岁那年曾遇到一个人,那人不顾性命危险,把我从东湖里救上来,那时候我便想,我这辈子可能都遇不到这样爱重我的人了吧!” 兮谨说着,佯装叹了口气,惋惜道:“只可惜,那人后来求娶了我的姐姐,我也算芳心错付了。” 谢洛闻言,脚步一顿,把兮谨从背上放下来,神色紧张地扶着她的肩膀道:“谨儿,你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从始至终我想娶的就是你,一直是你,……” 谢洛说着,突然看到兮谨抿唇轻笑的样子,知道她是故意的,顿时反应过来,喜上眉梢道:“所以,谨儿你是先喜欢我的,是不是?” “我可不会喜欢自己的姐夫。”兮谨挑眉笑道。 “姐夫?”谢洛眉头一紧,上前大手一揽,抵着她的脑袋狠狠在她唇上亲了她一口,故作咬牙切齿地问,“你喊谁姐夫呢?” 兮谨见他是真的生气了,便软了身子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凝望着他的星眸,认真道:“谢洛,我心悦你,也早已把你当作自己的夫君,心中再无旁人。” 第120章 抢了谁的女人 谢洛闻言,满脸动容:“谨儿,能娶到你,是我谢洛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兮谨面露喜色,伸手拉住他的衣角:“谢洛,我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你对我这般好,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我方才只是为石聆音惋惜罢了。” 谢洛点头,宽慰道:“谨儿,人各有命,你只是医者,不要想着去改变别人的命运,那样你就太累了。” “嗯!”兮谨心中一阵暖意,踮起脚尖在他脸颊附上一个吻,“谢谢你,夫君,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这话的人。” 感受着兮谨嘴唇轻柔的触感,谢洛只觉得浑身一阵舒坦,再次背起她:“我们回家吧,我有个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 “到了你就知道了。”谢洛加快了脚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还没到家门口,兮谨便见到了谢洛说的惊喜:“马?哪里来的马?” 先前他们也计划着买一匹马,可去了镇上才知道崖州是禁止马匹买卖的,流犯也没资格骑马出行,这个计划就只能搁置下来。 “比武赢来的。”谢洛放下兮谨,拉着她来到院子外的大树底下看马。 其实他方才就是骑马回来的,只是出了石聆音的事情,就没来得及告诉兮谨。 “以后我们去镇上,就不用走路或坐牛车了,等过两日,我再去配个车厢安上,新房子马上就要采购东西了,我们就可以驾着马车去了。” “那可太好了。”兮谨拉住谢洛的手,白皙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谨儿,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谢洛轻抚着兮谨的脸,认真地凝视着她,“所以,你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感受着他粗糙指尖的抚摸,兮谨忍不住一阵悸动,羞涩地道:“你不是都知道嘛。” 她虽从未对他说过至死不渝的话,可这些日子,她同他牵手、拥抱、亲吻,熟稔亲密得仿佛寻常夫妻一般,她以为他都能明白。 “我想听你亲口说。”谢洛的眸中是从未有过的执拗,“谨儿,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对不对?” 兮谨敏感地察觉到了谢洛情绪中的一丝异样:“谢洛,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谢洛松开了兮谨,黯然笑道,“我去烧水,你也累一天了,洗洗早些休息。” 兮谨站在门口,看着谢洛进厨房间烧水,动作熟稔得令人心疼。 他也曾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这般患得患失。 兮谨的直觉告诉她,谢洛今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勉强他。 谢洛烧了水,替兮谨调好了浴桶的水温,便出去外面冲凉,直到一盆冷水淋下来,他混沌的脑海才清晰了一些。 今日在校场上,他第一次见到了顾子远顾将军,以往顾将军事忙,从未踏足过他们先锋营。 今日他一来,便问谁是谢洛?当他走到他面前时,顾将军直接握住了他的肩膀,面上虽带着笑,神色却冷冽得仿佛冬日寒冰。 “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本领,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喜爱。” “你若是能打赢我,我便将追风送给你!” 顾将军说着,直接一拳头打了过来,他没有防备,吃力地接下了这一招,继而果断地回了一拳。 两人拳锋相对,交锋近一炷香的时间,硬是难分胜负。 最后还是梁青山上前来拦住了顾将军,拼命冲他使着眼色:“子远,够了,你们水平相当,根本分不出胜负,不如下次再比。” 在场所有人都看呆了,昔日高高在上的顾将军,今日竟对着一个属下大出拳头,招招狠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谢洛英俊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亦是不明所以。 也幸亏他最近在先锋营没少锻炼,方才能同顾子远打个平手。 可他也不是蠢人,今天顾将军突然找上门,显然不是同他较量比武这么简单。 他的每一招似乎都是带着发泄不满的情绪而来。 可是,他自问从未得罪过顾子远,唯一的一次,也是因为谨儿被人绑架到将军府,他擅闯过一次将军府。 可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他还给谨儿送了礼赔礼道歉,按理不会秋后算账才是。 正当谢洛疑惑不解的时候,顾将军突然不顾梁青山的阻拦,上前又狠狠打了他一拳头,眼神中充满着对他的不满与愤怒:“谢洛,你不该带她来涉险。” “子远,你在胡说什么。”梁青山一把推开了顾子远,将他拉到一边,低沉着声音道,“顾子远,你清醒一点,想想你在做什么,你不要命了吗?” 顾子远仿佛瞬间回过了神,看着他的眼神缓缓趋于平静,一会儿又恢复了身为将军高高在上的模样:“青山,今日同谢洛比武是我输了,等会儿将追风送给谢洛。” 顾子远说完,转身离开了校场,先锋营的兄弟们突然沸腾了起来:“谢洛,你出名了呀!连顾将军都来找你挑战。” “是啊,谢洛,我们先锋营要出大人物了。” “你也太厉害了,居然能让顾将军认输。” “我怎么瞧着顾将军不像是来挑战,倒像是来泄愤的。” 只有大胡子在一旁疑惑地说道,他游历江湖多年,对人情世故看得很透,今日顾将军此举显然不正常。 “谢兄弟,你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顾将军?”大胡子担忧地问道。 谢洛沉默不语,他脑海中始终在想顾子远的那句话,他说他不该带她涉险。 他所说的她指的是谁?难不成是谨儿? 这个顾子远,他究竟是谁?他和谨儿又有着什么关系? “我也觉得顾将军今日来者不善,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呢!”先锋营一个叫赵大山的士兵凑了上来。 他是先锋营出了名的机灵鬼:“谢洛,你该不会抢了顾将军的女人吧?” “你胡说什么。”大胡子举了举拳头,“谁不知道谢洛宠妻,你敢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找死?” 第121章 我想要你,可以吗? 你说什么?”谢洛突然拽住了赵大山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我……我什么都没说啊!”赵大山没想到谢洛真的会发怒,吓得不敢再承认自己刚才说的话。 谢洛狠狠地盯着他,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我让你再说一遍。” “我……我说你们方才的样子就像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下一句。” “我说你该不会是抢了顾将军的女人吧。” “顾将军的女人?”谢洛突然松开了赵大山的衣领,恍然大悟。 他能抢谁的女人?他从始至终就只喜欢过谨儿一人,如果硬要说他抢了谁的女人,那就只剩下上官讳了。 顾子远如果真是因为女人愤恨他,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顾子远就是上官讳。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心里崩塌了一般,他与上官讳虽都是京城人氏,可是两人几乎是不相识的。 那些年,他常年拘在家中读书习武,极少参与京城公子哥的交际圈,而上官讳身为少年将军也常年出征在外,鲜少出现在京中。 再后来,他家逢巨变,彻底沦落为了一介商贾,而上官讳也因宁王通敌叛国被发配崖州。 两人几乎没有见过面,所以他刚才根本没认出他来。 但现在回想他与他比武较量时拳拳到肉的力度,以及他控制不住脱口而出的那句“你不该带她来涉险”。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顾子远就是上官讳。 他们所有人都被他欺骗了,上官讳根本就没死,他只是换了个身份,继续活了下来。 这一认知,让他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上官讳还活着,那谨儿…… 如果谨儿知道了这件事,她会怎么做?她原本就是为上官讳才来的崖州。 如果不是知道了上官讳已死,她根本不可能会投入他的怀抱吧? 他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谨儿?谢洛内心挣扎不已。 如今的谨儿对他很好,他们的日子也在一天天地变好起来。 很快,他们就能住进新房子,她还替他缝制了喜服,他们彼此许诺要在新房里完成在京中没有完成的洞房花烛。 到时,她就会成为他真正的女人,他们还会拥有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他们会有很美好的未来…… 他实在舍不得放弃这梦寐以求,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切。 可是如果他不把这件事告诉谨儿,他日她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恨他? 谢洛想了许久,直到沐浴完了,都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做。 他心事重重地走回了房间,见兮谨正在铺床,连带着他的也给铺得整整齐齐。 以往这些事都是他做的,只是今日他洗漱的时间长了一些,她便都做了。 “你头发还没擦干,过来坐下,我替你擦吧!”兮谨拿了一条干净的布帛,指了指床榻边的位置。 谢洛点了点头,神情木然地坐在了床榻边,任由她替自己擦拭长发。 她的手指细长而柔软,或许是常年习医的原因,她将力度把握得很好,即使只是擦头发这么一件小事,她也做得比旁人更令人舒适。 兮谨极少见谢洛这样沉默不语的样子,想要开口同他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兮谨细细地擦拭着他的长发,想了许久,鬼使神差地说道:“我娘亲说过,男人的头发软,心也跟着软。” 谢洛闻言,抬眸问兮谨:“那我的头发软吗?” “硬,很硬,就和你的心一样硬。”兮谨佯装生气道,“你今日究竟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什么!”谢洛摇头,沉默着不再说话。 兮谨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你既不同我说,那我也不要同你说话了。” 兮谨说着,将布帛塞到了谢洛的胸口:“你自己擦吧!” “嘶……”兮谨塞布帛时,无意中碰到了谢洛的胸口,谢洛突然嘶了一声。 “你怎么了?”兮谨见谢洛捂着胸口,赶忙紧张地上前察看,却被谢洛拉住了手。 “谨儿,我没事。” 兮谨看着谢洛眉眼间掩饰的神色,便知事情不对劲,忙撕扯开了他胸口的衣襟。 这不看还好,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谁打得你?下手这么重。”谢洛的胸口很大的一块青紫,可见下手之人根本没留余力。 兮谨想到刚才自己还让他一路背回来的,便心生了愧疚:“你这伤只怕不碰它都疼得厉害,你干什么还逞强背我回来,还给我倒洗澡水。” 兮谨说着说着,难受得掉下了眼泪,自然也没心情跟他闹脾气了。 兮谨立刻取来了药箱,替他抹了药,又看着他服下了两粒药丸。 “你伤成这样,可不能再用力了。”兮谨说着,拿过布帛,替他擦拭了剩余的头发,叮嘱道,“早点休息吧,明日早饭我来做。” “谨儿。”见兮谨起身要去放布帛和药箱,谢洛突然拉住了她的手,顺势将她拉进了怀里。 谢洛打量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眸中散发着一抹亮色:“谨儿,你今天好像哪里不一样?” “我换了新的睡袍,这是莨纱制成的,你的我也已经在给你做了,明日就可以穿了,这莨纱睡觉穿着舒服。” “不用浪费布料给我做了,你多做两身换着穿,我看你穿就好。”谢洛说着,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她的腰身,“谨儿,你穿着真好看。” “谢洛……”感受到他的言外之意,兮谨不由得呼吸都有些紧张。 “谨儿。”谢洛轻喃着她的名字,轻柔地吻上她的耳垂,继而一点一点地吻过她的玉颈,直把她吻得软了身子。 “谢洛,你……” 谢洛轻轻地把她放倒在床榻上,眼神充满了柔情蜜意:“谨儿,我想要你,可以吗?” “嗯!”兮谨早就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心里从未想过要拒绝他。 “可是你的伤……”她明明刚刚还和他说不要用力,这会儿倒像是她诱得他做这伤身子的事了。 “没事。”谢洛倾身而上,修长白皙的指尖缓缓解开她衣襟的盘扣,露出里面白皙柔嫩的皮肤。 她穿了一件玉色的肚兜,衬得她的身体愈发妩媚动人。 谢洛看了,浑身的气血都涌向了身体的某一处,整个身体都仿佛在叫嚣一般:“谨儿,其实我想许久了!” 兮谨羞红了脸,轻轻抬手抚摸他俊朗的眉眼,柔媚地应道:“那你小心着点,不要伤着自己。” “好。”谢洛温柔地应着,一把扯开了她的肚兜,露出里面高耸的粉嫩。 谢洛小心翼翼地抚弄着,亲吻着,不可控制地想要把她整个人都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第122章 从未如此这般 兮谨从未被男人这般抚弄过,一时间只觉得浑身都软得泄了力,只能紧紧地攀着谢洛的衣襟。 谢洛的衣襟散乱开来,露出里面的青紫的伤痕。 兮谨轻轻地抚着他的伤口,心疼道:“你还没和我说是谁伤的你?竟下手这般重。” 谢洛闻言,动作一顿,眸光恢复了一丝清明,他轻轻地捋过兮谨额前的碎发,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睛:“谨儿,你爱我吗?” “嗯!”兮谨认真地点了点头,她确定她是爱他的,否则她也不会两次都同意将自己的身子托付给他。 看着兮谨满目的爱意与信任,谢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了兮谨半露的身子上,兀自坐起了身。 “你到底怎么了?”兮谨穿好睡袍,眼神带着不解地看着谢洛,“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兮谨说着,害羞地垂下了双眸,呢喃着说道:“我出嫁前,母亲不曾教导过我这些,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好不好?” 谢洛闻言,心中一痛,转身将她抱在怀里:“没有,你很好,是我舍不得伤害你。” “我做好准备了。”兮谨轻轻回抱住他,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有人曾同我说过,有些痛是必须要经历的,痛两日就好了,我不怕的。” “我不是说这个。”谢洛摇了摇头,心中百感交集。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此刻只要自己再进一步,谨儿就会成为他的女人。 可是若是有一日她知道了一切,她后悔了,她是不是会恨他剥夺了她选择的权利? “谨儿,我问你一句话。”谢洛伸手捧起她的脸,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如果他还活着,你还愿意跟我吗?” 兮谨闻言,震惊得整个身子都往后退了几分,眸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原来你在介意我与他的过去?” 兮谨只觉得脑海瞬间变得嗡嗡的,她以为他是爱她的,没想到,到头来他竟会介意这个。 兮谨一时间哭笑起来:“对不起,是我自以为是了……” “谨儿,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洛伸手,想要拉住她,却被她躲开了。 “谢洛,你既看不上我,就不要再说那些情深意重的话骗我了,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情投意合的,我也以为只要我如实告诉你我与上官讳的过去,你就能理解我,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是我配不上你。” 兮谨此刻只觉得羞辱,身上的衣衫紧了又紧,仍不能掩饰她内心的卑微。 “谨儿,不是你想的那样。”谢洛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要告诉她上官讳还活着吗?一想到她知道真相就会离开自己,他便怎么都开不了口。 “我去厨房歇一晚,你身上有伤,早点歇息吧!”兮谨二话不说,抱起被褥就起身离开了床榻。 谢洛看着兮谨转身而去的背影,狠狠地捶了一拳在床上,他真是该死,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伤了她的心。 …… 第二日一早,兮谨从迷糊中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睡在了床榻之上。 昨天她赌气去了厨房间,靠在桌上,心里愤懑了许久不曾入睡。 没过多久,她就听到谢洛的脚步声,因为不想面对他,所以佯装睡着了。 只记得是他将她抱回了卧房,那一刻兮谨只觉得自己太没出息,愣是没敢睁开眼面对他。 兮谨坐起身,看着房间一切如常,昨天说好她来做早饭的,可是她还是起迟了,谢洛早已将早饭放在了桌上。 兮谨起床洗漱,坐在铜镜前梳着头发,这铜镜还是谢洛去镇上时用他的晌银给她买的。 这铜镜很贵,几乎花费了他两个月的晌银,他当时愣是眉头都没皱一下,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他明明对她这么好,事事以她为先,温柔体贴,无不周全。 不用别人说,兮谨都觉得谢洛一定是爱极了她的。 可为什么昨天他要问那样的话? 兮谨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也算得上容貌上乘,床笫间对他也温柔顺从。 昨晚她明明能感受他也情动了,两人间的亲密程度也是前所未有。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了,可他为什么会戛然而止? 她虽同上官讳有过一段年少时的情意,可两人一直谨守礼教,从不曾逾越分毫。 在她嫁进谢家前,谢府甚至还派嬷嬷查过她的身子。 他应该是知晓的,所以,他到底在介意什么? 兮谨浑浑噩噩地梳了发髻,又用脂粉盖住了脖颈间亲密过的痕迹,将事情想了又想,仍没有头绪,只能恨恨地将脂粉盒扔进了抽屉里。 这次谢洛如果不和她解释清楚,她就再不理他了。 兮谨还在这里郁结难消,门外突然传来了柳大娘的声音:“谢洛媳妇儿,你在家吗?” “在的。”兮谨开门出去,看柳大娘一脸急色地站在门口,“柳大娘,你怎么了?” “谢洛媳妇儿,大事不好了,王氏快不行了。”柳大娘擦着额头的汗,“你快去看看吧。” “好,我马上去。”王氏身子不好卧榻已经有段时间了,前些日子兮谨做防蚊贴的时候,原也想让王氏赚些工钱,可她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做活了。 这段时间,兮谨也时不时地去看她,给她用些滋补的药拖延着病情。 可立秋过后,她的身体就急转直下了。 兮谨急忙拿了药箱,跟着柳大娘朝着王氏家去。 柳大娘一边走,一边说着:“我今早起得早,原本这个时候村里都安静得很,可我今日一起,就听到王氏家里有动静,我原本打算吃了早饭过去看看,没想到突然听到萋萋哭了起来,结果我进去一看,你猜怎么着?” “王姐姐吐血了?”兮谨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是啊,她吐了好大一滩血,连萋萋身上都是。” 柳大娘害怕地问着:“谢洛媳妇儿,你医术那么好,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进去看看再说吧!”兮谨心里其实很没底。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王氏家。 兮谨秀眉紧锁,推开门,进到了里屋,床榻前,萋萋正在凄厉地哭喊着,嗓子都已经哭哑了。 “萋萋。”兮谨上前,心疼地抱住了萋萋,安抚道,“萋萋别怕,姨姨来了。” “谨儿,你来了?”王氏嘴角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迹,脸色也是从未有过的惨白,却仍勉力冲着她微微一笑。 兮谨将萋萋放到柳大娘的怀里,上前握住王氏的瘦弱苍白的手:“王姐姐,我来了。” 王氏凄惨一笑,努力勾起一抹笑来:“又给你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兮谨伸手替她把了脉,脉相虚浮,时有时无,已是油尽灯枯之兆了。 兮谨从药箱里拿出一粒药,扶起她坐起身,喂她吃下了药:“吃了这药,会舒服一些。” 王氏服了药,无力地瘫倒在床榻上,紧闭的双眸流出泪来。 兮谨伸手替她擦拭了泪水,心痛地问道:“王姐姐,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 第123章 争夺萋萋抚养权 王氏睁开了模糊的双眼,对着柳大娘道:“柳大娘,萋萋还没吃早饭,麻烦你带她去吃点东西。” “好,好,我现在就带她去。”柳大娘知道王氏一定是有事要交代,就抱着萋萋出去了。 “谨儿。”王氏伸出瘦若枯柴的手,紧紧拉着兮谨的手,“萋萋还那么小,马上就要没娘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她,我……” 王氏说着,气涌上心头,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沾染在了兮谨的裙裳之上。 兮谨拍了拍王氏的后背,安抚道:“王姐姐放心,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萋萋的,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 “谨儿……”王氏径直流下两行泪来,“谢谢你,谢谢你,只有把萋萋交给你我才放心。” 王氏说着,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枚玉佩,交到兮谨手中:“这是萋萋的爹留给我的,请你代为保管,他日若是萋萋想要寻亲,你就把这个玉佩交给她。” “好,王姐姐放心。”兮谨接过玉佩,只觉得这玉佩上的图案有些眼熟,却也没时间多想。 “谨儿,我欠你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你了。”王氏拉着兮谨的手,无不遗憾地感叹,“你是我见过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我多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在谨儿心里,早就把你当姐姐一般。”兮谨回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一丝温暖。 “谨儿,我要走了,我一定会在天上保佑你的。”王氏露出一抹笑意,眼神却开始有些游离。 “柳大娘,柳大娘,快把萋萋带进来!”兮谨大声地喊。 柳大娘立刻抱了萋萋进门来,看到床榻上的王氏,眼底露出一丝震惊与痛色。 兮谨抱过懵懂的萋萋,放到地上:“萋萋,给你娘磕头。” 萋萋听话地给王氏磕了一个头:“娘亲,萋萋给你磕头。” “乖,以后要听你姨姨的话。”王氏断断续续地说着,伸手想要抚摸萋萋的头,苍白的手却无力地垂了下来。 兮谨赶紧上前把脉,已全无脉息,兮谨将王氏的手和萋萋的手交叠在一起:“王姐姐,你安心走好,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谢洛媳妇儿,这……”柳大娘走上来,脸上心痛无比。 兮谨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交到柳大娘手中:“柳大娘,麻烦柳大爷去镇上置办最好的寿棺送来。” “好,我这就去。”柳大娘急急地往外走去。 兮谨抱过萋萋,温柔且坚定地说道:“萋萋,你娘走了,以后你就跟着姨姨好不好?” “姨姨,娘亲是不是去找爹爹了?”萋萋看着床榻上闭目不语的娘亲,想起前些日子娘亲和自己说过的话。 “萋萋乖,你娘去了好地方,一个没有痛苦哀愁的地方。”兮谨抚摸着萋萋的发髻,声音哽咽,“以后就让姨姨照顾你,好不好?” “好。”萋萋乖巧地窝进兮谨的怀里,扑棱着大眼睛看着床榻上的娘亲。 这日日落时分,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王氏的后事都已备妥,灵堂也搭了起来。 兮谨帮萋萋穿上孝衣,带着她一起跪在灵堂前为王氏守灵。 萋萋虽然年纪小,却仿佛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有哭闹。 只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兮谨,那泪眼汪汪的模样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狗一般。 “谢洛媳妇儿,萋萋睡着了,换我抱一会儿吧?”柳大娘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对萋萋又是心疼又是怜爱。 兮谨摇了摇头:“我抱着吧,我怕她等会儿哭闹。” “谢洛媳妇儿,你真打算收养萋萋吗?这事你有没有和谢洛商量过,这收养可不是小事,你们俩都还年轻,以后自己也会有孩子,谢洛能同意吗?”柳大娘不无担忧地说道。 兮谨眸色一沉,想到谢洛就不免心中酸涩。 如今的情形来看,她与谢洛会不会有孩子还两说呢! 只是萋萋她是一定要收养的。 兮谨看着萋萋,就仿佛看到了年幼时候的自己。 当年若不是嫡母抚养了她,并悉心培养她,她如今还不知道会过着怎样凄惨卑微的生活呢! 所以,不管谢洛同不同意,她都要收养萋萋。 “王姐姐的事情通知她娘家人了吗?”虽然王氏与娘家不和,可是生死乃是大事,不论怎么样也要通知她娘家人。 “你柳大爷已经去通知了,只是她那后娘可不好相与,谢洛媳妇儿你可要做好准备啊!”柳大娘担心地说道。 她之前就听说王氏的父亲和继母要把萋萋卖去镇上当童养媳,真是没良心得很。 现在谢洛媳妇儿想要收养萋萋,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万一他们狮子大开口,谢洛媳妇儿又该如何应对呢? 柳大娘这边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凄厉的喊声:“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就走了呢?” 兮谨站起身,将萋萋放到柳大娘怀里,迎出门去,对着王父和王氏的继母道:“两位请节哀。” 两人并不理会兮谨,王父甚至傲气地拿拐杖往兮谨脚边戳了戳,冷哼了一声,往里走去。 王氏的继母上下打量了兮谨一眼,擦了擦根本没有泪水的眼角,也跟了进去。 兮谨递了两炷香给他们,两人打量了一番灵堂,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地上了一炷香。 上完香,王父拄着拐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王氏的继母站在一旁。 王父清了清嗓子道:“今日的事情有劳谢洛媳妇儿了,如今我们既已来了,你就请回吧!” 王氏的继母说着,上前要从柳大娘怀里抱走萋萋,被兮谨伸手拦住:“我是王姐姐的至交好友,王姐姐临终前,把身后事都托付给了我,包括萋萋!” 兮谨扫视了二人一眼:“今日请二位来,不过是因为你们是王姐姐的亲人,至于其他事,就不劳您二位了。” “你这是什么话,王婉芸是我们的女儿,她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王氏的继母双手叉腰,上前一步,气势凌人地叫喊道。 第124章 你我的孩子 “这是王姐姐的灵堂,请你不要大声喧哗,扰了王姐姐的清净。”兮谨冷冷地注视着王氏的继母,眸中不怒自威。 王氏的继母不由得退后了半步,眼珠子一转,道:“你该不会是得了什么好处吧?对婉芸的身后事这般上心。” 兮谨早就见识过王氏继母的无赖,也早做好了唇枪舌战的准备。 “我方才说过了,我与王姐姐是至交好友,出于这番情意,才替她操办了这身后事。” “谢洛媳妇儿,你也别说这些虚的,我们也知道你夫君厉害,我们也不想与你斗,你把婉芸的遗产以及萋萋一道留下,别的咱就不说了。” 柳大娘在一旁听了,不由得笑出了声:“遗产?王氏哪来的遗产,就连这身后事都是谢洛媳妇儿花钱操办的,你们说话可要凭良心啊!” “我们可不是胡说,我们婉芸当初可是跟了一个有钱人,那小子穿金带银的,肯定没少给婉芸好处,她们娘俩能有多少嚼用?” 王氏的继母继续咄咄逼人地道:“婉芸把萋萋当眼珠子似的宝贝着,不得留下不少银钱给萋萋啊!” “好,既然你们想要王姐姐的遗产,那她欠的钱,你们是不是也一并偿还呢?”兮谨冷冷地问道。 “欠的钱,她欠的什么钱?”王氏的继母撇了撇嘴。 她只当王婉芸能有些金银傍身,可没想过她还欠着钱。 兮谨从袖中拿出几张欠条,递到了王父手中:“王姐姐自从来了崖州之后,身子骨就一直不见好,一直以来都是我拿上好的药材吊着她性命,这些药材价值不菲,你们是否替王姐姐还了我这笔账?” 欠条是兮谨给王姐姐穿寿衣时,在她衣襟内发现的,显然王姐姐是早就料到了她父亲和继母的无耻,才做下了这个万全的准备! 王父接过欠条一看,上面确实是女儿王婉芸的字迹,白纸黑字地也无从抵赖。 王父佯装咳了咳,闷声道:“钱不钱的也不重要,我作为父亲,也不是非要贪图女儿的这么点私产,只是萋萋身上流着我们王家的血脉,今日我们是一定要带走的。” “对,一定要带走。”王氏的继母听王父发了话,也知道王氏确实欠下的钱不少,便只能打起了萋萋的主意。 兮谨想要阻拦,可抵不过王氏的继母这般乡野村妇的力气大,一不小心被她推到了一旁。 眼见得就要磕到桌角了,一个身影跑了进来,及时扶住了她。 “谨儿,你没事吧?”谢洛扶住兮谨,满眼担忧和关心。 王氏的继母显然也被吓了一跳,看着谢洛那要杀人般冷冽的目光,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我没事。”兮谨站起身,尴尬地退开了几步。 众人这一闹,本就睡得不安稳的萋萋突然哭醒过来,吵着要娘亲。 兮谨赶紧上前,抱过萋萋安抚着:“萋萋乖,不要怕,姨姨会保护你的。” 谢洛在一旁,看着兮谨紧紧护着萋萋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心疼。 “谢洛,不要以为你是副统领我们就怕你,萋萋是我们王家的血脉,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你媳妇儿如果一定要抢我们家孩子,我们可是要去告官的。”王父义正言辞地说道。 兮谨走上前,站在谢洛身边,坚定道:“谢洛,王姐姐临终前把萋萋托付给我,我是一定要收养萋萋。” “好,萋萋以后就是你我的孩子。”谢洛毫不犹豫地应下,上前一步将她们娘俩遮挡在了身后。 兮谨看着谢洛宽厚挺拔的背影,鼻子不由得一酸,内心情绪纷繁复杂极了。 “你们若是告官,你觉得能告得过我们吗?”谢洛冷然说道,眸中满是不屑,“这样吧,你们开个价,萋萋我们要了,从此以后,萋萋就跟我姓谢,与你们再无关系。” “谢洛……”兮谨拉住他的袖子,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承诺,谢家百年世家,怎可因为萋萋而乱了血脉? “这个……”王父看着谢洛,眼中闪过几丝算计。 他们想要抢夺萋萋,也不过是因为能将她卖到镇上换些银两,既然谢洛开口了,这也是不失为一件好事。 “一百两。”王父狮子大开口道。 谢洛冷笑一声:“你真当我是大冤种?镇上买卖奴仆男童五两,女童三两,你跟我要一百两?” “这样吧,我给你五十两银子,你爱卖不卖,左右我与夫人都还年轻,以后生个十个八个都不是问题,也不是非要萋萋不可的。”谢洛说着,上前抱过萋萋,佯装要将萋萋还给王父。 王父见状,也知自己即使是把萋萋卖到镇上当童养媳,也最多不过卖十两,便点了点头,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萋萋啊,不是外祖父不要你,外祖父年纪大了,没本事带你了,你以后就跟着谢洛夫妻俩吧,跟着他们过好日子。” 萋萋看着王父,朝他做了个鬼脸,她虽然年纪小,可也知道眼前这个人经常来问娘讨银子,还经常把娘骂哭,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萋萋想着,紧紧地攀住谢洛的脖子:“姨父,别不要萋萋。” “乖。”谢洛怜爱地摸了摸萋萋的小脑袋,朝她温柔地笑笑,说着便掏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王父看到谢洛随手掏出的银票,立刻上前想要接过来,却被谢洛躲了开去:“慢着,既然是钱货两清的事情,自然是要立字据的。” 兮谨也上前一步:“我已经让柳大爷去请村长了。” 谢洛惊喜地看了兮谨一眼,看样子今日即使自己不出现,谨儿也能将事情安排妥当。 兮谨感受到谢洛的目光,不由得想到昨晚的事情,心中还在置气,便抱了萋萋,到一旁坐了下来,并不理会谢洛。 很快,村长便来了,因为兮谨曾救过石聆音的缘故,村长这回来得特别快。 且因为双方已经将事情谈妥了,所以很快就立好了字据,按下了手印,契约各自一份,村里留存一份,事情办得特别顺利。 村长将契约交给了谢洛,并严肃道:“这是你们与王父的买卖字据,关于收养萋萋一事,你们夫妻再考虑考虑,你们若是确定收养萋萋,且将她记在谢洛名下,到时候我再陪同二位去县衙办理。” “有劳村长了。”谢洛抱拳道。 村长连连摆手,客气道:“应该的,都是分内之事,谢兄弟下次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村长客气了,我送你。”谢洛说着,送村长出了门。 第125章 兮谨竟这般护夫 王父和王氏的继母在一旁看了,方才知道他们刚才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 原来连村长都对他们夫妇这般恭恭敬敬的,甚至还和谢洛称兄道弟。 不是说谢洛因为石聆音的事情得罪了村长吗?怎么现在看着又不是那么回事? 不管怎样,萋萋是他们心甘情愿买去的,总不会后悔吧? 思及此,王父赶紧捂紧了手中的银票,生怕兮谨要将它抢回去。 兮谨冷哼了一声:“两位若是没什么事了,就赶紧回去吧。”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与来时的蛮横高傲不同,这回,他们灰溜溜地走了。 谢洛送完村长,回进屋子来,上前点燃一炷香,认真地祭拜了一番。 “萋萋娘亲,你放心,我与谨儿一定会将萋萋平平安安抚养长大。” 谢洛祭拜完,过来朝萋萋伸出了手:“萋萋来,姨父抱你,不要累着你姨姨。” “嗯。”也许是因为流放路上,谢洛抱了萋萋很长一段路,所以萋萋对谢洛特别依赖,也特别信任。 二话不说,就投进了他的怀抱里。 柳大娘在一旁看了,隐隐察觉这小夫妻俩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便上前道:“谢洛媳妇儿啊,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你家谢洛还饿着肚子呢。” “可是这里……”王姐姐在崖州没有别的亲人了,灵堂空荡荡的也不像话。 “你放心吧,我们就住隔壁,今晚我和你柳大爷会看着的,你带萋萋回去好好休息,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那就有劳柳大娘了。” “你这是什么话,你们今日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还不许我们也尽尽心啊!”柳大娘说着,推着他们二人出门去。 临走前,柳大娘悄悄拉了兮谨:“谢洛媳妇儿,小夫妻有什么矛盾说开了就好,可别憋在心里,我瞧着你家谢洛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你可不能耍小脾气啊!” “柳大娘……”没想到柳大娘一眼就看出来了,兮谨只觉得尴尬极了。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夫妻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合,都是一个被窝里的,可不许再吵了啊。”柳大娘朝兮谨挥了挥手。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了不说话,萋萋今天受了不少惊吓,很快就靠在谢洛肩上睡着了。 一时间,只剩下两人走路的声音。 兮谨还没从昨晚的糟糕情绪中缓过来,自是不愿意理睬谢洛的。 最后还是谢洛先开了口:“谨儿,昨日的事情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也从来没有介意过你和上官讳之间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问那样的话?”兮谨说着,委屈得掉下了眼泪,“我都已经做好准备,要做你的妻子,你却……” 兮谨现在想起来,仍觉得羞愤难当,她从未和一个男子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他竟然…… 谢洛转身面对着她,轻柔地替她擦去眼泪:“谨儿,我保证下次再不问那样的话了。” “没有下次了。” 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若他真不是介意她和上官讳的过去,那又是为了什么? 他还是不愿意说,兮谨仍觉得郁结难消,便扔下他顾自往家里走去。 “谨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兮谨家院门外,顾直正焦急地等在那里。 “顾直?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顾直虽常来,可这会儿天都黑了,他来做什么? “我家夫君今日身体不舒服,没法和你比武。”兮谨直接开口拒绝。 “我知道。”顾直见兮谨脸色不好,忙讨好地拿出一瓶药:“这不,我家将军派我来给谢副统领送药。” “所以,我家夫君身上的伤是你家将军打的?”兮谨气愤地指着顾直,“你家将军下手怎么这般没有轻重,若是伤了五脏六腑可如何是好?” “是是是,谨姐姐别生气,我替将军向谢统领赔罪。”顾直俯身作揖,满脸讨好的笑容。 “药就不必了,我自会替夫君疗伤,告诉你家将军,下次若还敢出手伤我夫君,我便拒绝为军中制药。” “好好好,我一定将你的话带到,一定不会有下次!”顾直见兮谨这回是真生气了,赶紧放下了药,匆匆告辞。 “谢副统领,多有得罪,告辞。”顾直看到兮谨身后走来的谢洛,忙不迭地行礼告辞。 兮谨回头看到谢洛正站在她身后,满脸的笑意:“没想到夫人竟这般护夫。” 兮谨心头一阵燥热,睨了他一眼,便进了屋。 时候已经不早了,以往这时候他们都已经吃完晚饭了,可今天还没来得及做饭。 兮谨便打算做些面条,简单应付一顿。 “我来做吧。”正当兮谨拿了面粉准备和面时,谢洛走了进来,“萋萋已经睡下了,你去陪着萋萋休息一会儿。” 谢洛说着,洗了手,接过她手中的面盆熟练地开始和面。 “你可没告诉我,是顾将军打了你?”兮谨看着他和面时,下意识捂了捂胸口的动作,想到他那胸口青紫的於痕,不免有些心疼,“还是我来和面吧!” “没什么的,谨儿,我是男人,受点伤没什么关系。”谢洛抬眸看着她,“不过,方才你那般护着我,我很开心。” 兮谨羞涩地避开他的目光:“我去看看萋萋。” 兮谨洗了手,来到卧房,萋萋正躺在床榻上睡觉,或许是白日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睡得很不安稳,一双小手来回的抓握着,仿佛是在抓什么东西。 兮谨上前,轻柔地握住她的小手,轻轻地安抚着,一边给她打着扇子,一边给她唱着儿时嫡母给她唱过的歌谣。 没过一会儿,萋萋便安静了下来。 谢洛煮好面条进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烛火微微晃动,映衬得床榻上的女子面容柔和,身上散发着说不出的温柔气息。 相处这么久,他竟然不知道她唱歌这么好听,他一时竟听得有些痴了。 她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他不知道的? 第126章 惯会说好话哄人 “谨儿,先吃饭吧。”谢洛放下碗筷,上前接过兮谨手上的扇子,“我来照看萋萋,你先吃。” “嗯。”兮谨站起身,从药箱里拿了一粒药丸给他,“把药吃了。” “好。”谢洛接过药丸,一口吞了下去,看向兮谨的眼神莫名灼热,谨儿还是心疼他的,是吗? 兮谨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坐在桌前兀自吃起面来。 谢洛如今厨艺渐长,就连普通的面条也能做出好吃的味道来,果然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快。 “谢洛,我想过了,萋萋不能跟你姓谢。”兮谨放下筷子,神色认真地说道。 “为何?” “谢家乃是百年世家,家风清贵,祖母把血脉看得比什么都重,断不可能让萋萋跟你姓。” 兮谨垂眸,神色有些暗淡:“你以后自会有你自己的孩子。” “谨儿,你才是我谢家未来的主母,我也只会和你有孩子。” 谢洛紧紧握住兮谨的手,目光炙热坦诚:“从今天起,萋萋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谢家长女谢萋萋。” “可是……”兮谨承认,自己被他的热忱打动,可是萋萋毕竟不是他的血脉,且生父不明。 “没有人能改变这个决定。”谢洛温柔地看着她,“能与你共同拥有一个孩子,是我谢洛之幸。” 兮谨避开了他温柔得能使人溺毙的目光,不自在地道:“你惯会说好听的话哄人,实则……” 兮谨话还未说完,就被谢洛吻住了唇,温柔辗转。 良久才放开了她,低沉着声音问她:“实则如何?” 兮谨羞红了脸,垂了眸,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口。 她自然是在怨怪他昨晚的不作为,可这样的话,让她如何说出口? “谨儿,我确有一事瞒着你,可我现在不能说,因为我还没查实,我怕现在说了,反倒让你失望,你等我些时日,待我查实了,一定据实以告。” 他已经暗中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顾子远不是上官讳自然最好,如果是,他也会把真相告诉她。 不管她怎么选择,他都尊重她的决定。 兮谨看着谢洛的眼神,心里顿时有些不安起来,有些答案仿佛即将呼之欲出…… “好,我等你解释。”其实昨日的事情之后,兮谨后来也想了很久,始终觉得谢洛昨晚的举动不符合常理。 如今他既然答应给她解释,那她等着便是。 谢洛凝睇着兮谨,语气郑重道:“谨儿,届时你若还愿意同我在一起,我向你保证,我谢洛这辈子只你一人,绝无他人。” 兮谨听着谢洛温柔认真地话语,不由得红了眼眶。 “娘亲,娘亲……”萋萋突然哭喊了起来。 兮谨擦了擦眼角滚落的泪,赶紧放下碗筷,上前抱住萋萋,这才发觉她浑身滚烫得厉害。 “萋萋发烧了。”萋萋先天体弱,来了崖州之后,已经接连生了好几场病,此次病来得更是凶险。 谢洛见状,赶紧打来了一盆温水,浸湿了布帛递给兮谨:“快给她擦一擦,降降温。” 兮谨接了布帛,手脚利落地给萋萋全身擦拭了一番。 刚转身,谢洛已经把药箱里退热的药递了过来。 兮谨苦笑一声:“你倒是都学会了。” “谨儿,我会是个好父亲的。”谢洛端了水过来,用勺子将药丸化了,两人合力将药喂进了萋萋嘴里。 萋萋幽幽醒转过来,拉着兮谨的衣袖,弱弱地喊了声:“娘亲。” 兮谨惊讶地看着萋萋:“萋萋,你喊我什么?” “娘亲,萋萋难受。”萋萋小脸烧得通红,双眸更加水盈盈的,令人心疼不已。 “萋萋乖,娘亲在呢。”兮谨紧紧地抱住萋萋,她大概是烧糊涂了,等烧退了自然就清醒了。 “娘亲,这是爹爹吗?”萋萋小手指着谢洛,“娘亲把爹爹找回来了吗?” 兮谨心疼得落下泪来,哄着她:“对,这是你爹爹。” 萋萋娘亲走前,同她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说是去找她爹爹了。 所以即使是烧糊涂了,萋萋也不忘娘亲去找爹爹了。 “萋萋乖,爹爹抱你。”谢洛也红了眼眶,伸手抱过了萋萋,“等你病好了,爹爹带你去镇上玩,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 “好,萋萋喜欢爹爹。”萋萋乖巧地窝进谢洛的怀抱,小手拉着兮谨的,“也喜欢娘亲。” 这一晚,萋萋一直反复发烧,兮谨用了很多办法,才好不容易退了烧。 兮谨和谢洛睡下时,天已经快亮了。 迷迷糊糊间,兮谨感觉有人给自己盖被子,睁开眼看见谢洛已经起床了:“什么时辰了?” “还早,你再睡会儿。”谢洛抚了抚她额际的发丝,“你照顾好自己,我等会儿设法早些回来。” 谢洛一早起来煮了粥和鸡蛋,自己匆匆吃了两口就出门去了。 兮谨起床的时候,萋萋还在睡,兮谨替她把了脉,烧已经退了,但身子还是很弱。 兮谨便想着等她身子好了,一定要想办法替她好好调养调养。 兮谨洗漱了一番,用了早膳,便开门出去,见到稷儿站在门口,疑惑地问:“稷儿,你来了怎么不敲门?” “谢大哥说你昨晚没休息好,让我等会儿再来,可我想着就在这等会儿就好。” “快进来吧!”兮谨把她叫进来,“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稷儿话音刚落,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稷儿不好意思地说:“谨姐姐,我真吃过了。” “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量是大的。” 兮谨塞了个鸡蛋在他手中,这才发现他嘴角有些淤青:“你这嘴怎么了?和谁打架了?” “没事!”稷儿不甚在意地擦了擦嘴角,从袖子里拿出一根东西塞到兮谨手里,“这是我捡来的,我记得是谨姐姐的,还给你。” 兮谨低头一看,正是前些日子她扔在村口井边的桃花发钗。 她从将军府回来后,还曾去找过,可是没找到,心里还颇为遗憾。 这是谢洛亲手给她刻的,是再多钱也换不回来的,没想到竟然会被稷儿捡到了。 “谢谢你啊,这是你谢大哥送我的,我很喜欢这钗子,幸好你给我捡回来了。”兮谨迫不及待地把发钗插在头上。 谨姐姐,等我长大了,一定送你很多很多钗子。 年少的稷儿看着兮谨散发着幸福的美丽的脸庞,默默在心里许下宏愿。 很多年后,当赵稷成为了富甲天下的皇商时,仍致力于收集各种各样精美的发钗,一时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第127章 给爹娘留时间要小弟弟 时间转眼过去七日,这些日子,兮谨一边照顾萋萋,一边操持王氏的后事,偶尔还要去看看新房子的进度,忙得不可开交。 王氏落葬那日,兮谨带了大病初愈的萋萋一起参加王氏的葬礼。 让萋萋给王氏烧纸摔盆,磕头送别,也当全了她们这一世的母女亲情。 萋萋自从大病过后,就始终没有想起过去的事,一直以为谢洛和兮谨就是她的爹娘。 兮谨想起表兄魏云亭曾说过,有一种遗忘症叫做选择性失忆。 兮谨想,萋萋或许就是得了这选择性失忆症。 她内心不愿意接受王氏离去的事实,所以就选择了遗忘过去的一切。 兮谨也不逼她,她还小,人生还漫长,兮谨也不希望她沉浸在没有爹娘的痛苦中。 兮谨相信,王姐姐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也会希望萋萋没有痛苦,开心幸福地生活下去。 而她也一定会照顾好萋萋,把萋萋抚养长大。 近来,兮谨心里还产生了一个念头,她想教萋萋学医,将来继承她的衣钵。 萋萋体弱,若是能学会医术,对她自身也有好处。 而女子在这世上本就艰难,若是有一技傍身,必然要好过很多。 如今,她是魏氏妇科的唯一传人,万不可让妇科一脉在她手里断了延续。 然学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兮谨算得上是很有天赋的,也是在外祖父和表兄的双重教导下,学医十多年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若是想要将此门医术传承下去,也是时候找传承人了。 所以,兮谨如今走哪都会带着萋萋,一来是带她见见世面,顺道看看她是否有学医的潜质。 二来也是告诉村里所有人,谢萋萋就是她慕兮谨和谢洛的女儿。 一开始,村里对他们夫妻收养萋萋还颇有非议,流言蜚语很是难听。 可谢洛第二日就在村长的陪同下,一起去县衙办理了收养手续,正式同所有人宣告了萋萋的新身份。 有了谢洛和村长两重身份压下来,村里人自然不敢再非议什么,却也羡慕萋萋命好,居然能被谢洛夫妻俩收养。 要知道他们夫妇如今算是一众流犯里过得最好的了,不仅吃穿不愁,还和军中有了挂碍,寻常人轻易也不敢找他们麻烦。 只是即便如此,还是少不了那些爱嚼舌根的妇人胡乱造谣,大抵是说兮谨能医不自医,定是她自己不能生养,方才收养了萋萋。 兮谨听柳大娘说起这些的时候,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时间自然会证明一切。 兮谨不急,可柳大娘却急坏了。 她一面催着柳大爷快点给他们新房装修好,一面又哄着萋萋去他们家睡。 试图给他们小夫妻俩制造独立的空间,也好早点要上孩子。 奈何柳大爷是个精益求精的人,说什么也不肯随意超赶进度。 萋萋更是粘兮谨得很,白日里虽然很喜欢柳大娘亲亲抱抱,可一到晚上就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兮谨。 兮谨自然也不愿意委屈了萋萋。 这日,又一次哄骗失败后,急得柳大娘直叹气:“你们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哟?” 萋萋听了,奇怪地问柳大娘:“我不就是爹娘的孩子吗?” 柳大娘一愣,忙打了马虎眼:“婆婆说的是小弟弟,我们萋萋这么可爱,让你爹娘再给你生个小弟弟,好不好?” “好呀,萋萋喜欢小弟弟。”萋萋拍着手,高兴得手舞足蹈,疑惑地问柳大娘,“萋萋什么时候才能有小弟弟啊?” 萋萋病好以后就发现,她的爹爹太忙了,每日早出晚归,家里都只有她和娘亲。 奈何娘亲也很忙,家里总有人上门来求医。 有时候,她就只能和家里的狗狗谢谢玩,可谢谢又不会说话,只会朝她摇尾巴,她太想要个小弟弟了。 柳大娘见状,顺势就哄骗她:“小弟弟要萋萋不在家的时候才会来,所以今天萋萋去婆婆家睡,好不好,你柳公公又做了很好玩的孔明锁,萋萋要不要玩啊?” 萋萋沉吟了片刻,看了看兮谨,为了即将到来的小弟弟,和好玩的孔明锁,毅然决然地跟着柳大娘走了。 任凭兮谨怎么挽留都无用,只带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同兮谨道:“娘亲,我明天就要看到小弟弟哦!” 兮谨无奈地看着她去了柳大娘家,不过再想想也好。 这些日子带着萋萋,兮谨才算是知道了为人母有多么不容易。 她本就是贪睡的人,自从有了萋萋后,经常半夜醒来给她盖被子,熬了这些日子,眼圈都青了。 兮谨见天色还早,便想着先小憩一会儿再做饭,没想到这一睡,就睡到了谢洛回来。 “萋萋,快看爹爹给你带了什么好玩的?”谢洛人还没进屋,声音就已经传来进来。 以往谢洛回来,总会给她带好东西,可自从有了萋萋,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宝贝闺女。 谢洛回来没听到动静,只看到兮谨睡在床榻上,一时慌了神,愣是把兮谨叫醒过来:“谨儿,你没事吧?” “没事,我想再睡会儿。”兮谨咕哝了一句,仍觉得困得厉害,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 谢洛仍是不放心,直到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没什么异样,才放心下来:“萋萋去哪里了?” “柳大娘带走了。”兮谨含糊地回答道。 “这时候还不回来,我去带回来。”谢洛说着,便要起身。 “别。”兮谨伸手拉住了他,“萋萋今天睡柳大娘家了,说是要给我们腾时间要小弟弟。” “小弟弟?”谢洛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拉着兮谨的手俯身过来,俊朗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我们的萋萋真体贴,不如就遂了她的心愿吧!” 兮谨一把推开他的脑袋,捂进了被窝里:“别吵我,我要睡觉。” 谢洛原本也只想逗逗兮谨,见她实在困得厉害,也知她这些日子辛苦,便也不再打扰她:“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烧鸡,等你睡醒了起来吃。” “谢谢你还记着我,我以为你现在只喜欢萋萋了呢!”兮谨迷迷糊糊地说着。 谢洛轻笑地替她拉开些被子,温柔道:“谨儿,你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我对萋萋不过是爱屋及乌而已。” “才不信你的鬼话。”兮谨蒙上被子继续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天亮! 第128章 怕你受不住 兮谨没想到自己这一睡,就又睡到了天亮。 难得她今日醒得早,谢洛也还在睡。 兮谨起来伸了伸懒腰,神清气爽地叹道:“总算是睡了个够。” 兮谨伸完懒腰正打算去厨房做早饭,一回头,看到谢洛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床榻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兮谨恍惚间突然想起了昨天睡意朦胧间和他说的话,顿时觉得耳朵都在发烫,便没好意思理睬他,转身进了厨房。 谢洛也不笑话她,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后,先到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又将柴火都劈了,拿了柴进了厨房间。 看兮谨手忙脚乱地捣鼓着,便接了过来:“谨儿,厨房闷热,交给我吧!” 兮谨尴尬地脱下了围裙:“我以后保证早点起。” “没关系,你想睡就多睡会儿。”谢洛沉吟了一会儿,又道,“不过你也得好好调养调养身子,不然以后怎么受得住?” “嗯?我身子挺好的,没什么受不住的,我……” 兮谨说着,突然发现谢洛看似一本正经却红透了的耳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不和你说了,我去把萋萋叫回来。”兮谨想到昨晚自己的口不择言,就觉得难为情得紧。 “我昨日从镇上带了些糕点回来,软糯易克化,你带点去给柳大娘。” 谢洛指着桌上的糕点,又笑着道:“跟柳大娘说,以后晚上多替我们带带萋萋。” “不知羞。”兮谨嗔了一句,赶紧洗了洗手,出门而去。 兮谨到柳大娘家时,柳大娘也刚起床,看到兮谨来,眼含深意地打着招呼道:“谢洛媳妇儿,今儿个气色不错啊?” 兮谨脸色一红,道:“辛苦大娘了,我来带萋萋回去了,夫君让我给您带了点糕点,我给您放桌上。” “好,这谢洛就是识礼数,以后萋萋随时来我家睡。”柳大娘爽朗地道。 “夫君不是这个意思。”兮谨不好意思地狡辩道。 “大娘是过来人,还能不知道。”柳大娘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这男人啊,都是一个德行,哪个不要哄着陪着。” “大娘说的是。”兮谨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了,便道,“我去看看萋萋醒了没?” “萋萋还睡着呢,昨晚玩孔明锁玩久了,睡得晚了些,你等她醒醒神,歇会儿再走。” 柳大娘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叹道:“这崖州的天气就是奇怪,这天说冷就冷了,这还没到白露了,突然晨起就觉得冷了。” “是啊,这天气确实有些不寻常。”兮谨看了看天色,暗沉沉的,无端让人觉得气闷得紧。 兮谨进了屋,见萋萋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玩着孔明锁,看到兮谨,顿时醒了神,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娘亲,小弟弟呢?” “还早呢。”兮谨上前把她从被窝里拉出来,给她穿好衣服。 “弟弟要等萋萋自己会穿衣、会洗漱了才来,不然娘亲要照顾两个孩子多累啊!” “萋萋明白了。”萋萋突然站起身,“今天开始萋萋都自己动手,一定不让娘亲辛苦。” “真是乖孩子。”兮谨抱起萋萋,“走吧,爹爹给你带了好吃的,我们赶紧回家了。” “好,娘亲,我今晚还要来婆婆家,公公说他要给我做风车玩。” 兮谨摇了摇头:“下次再来,公公婆婆年纪大了,你可不能总打扰他们休息。” “不打扰,不打扰,我们年纪大了,睡得时间也少了,巴不得萋萋陪陪我们两老。”柳大娘热情地说道。 “好,萋萋一定来。”萋萋挥着手,依依不舍地和柳大娘告别。 此刻,谢洛刚煮好饭,便听到屋后传来了一阵响动。 谢洛神色一凛,放下碗筷,走到屋后,冷然开口:“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回禀少主,事情已经查明了。”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跪拜在谢洛脚下,恭敬地递上一张纸条。 谢洛素手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俊逸的面孔瞬间失了颜色。 果真如此,上官讳倒是瞒得够深,如果不是他动用了姑姑留下的人脉,还查不出他的底细。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谢洛挥了挥手。 “少主,日后您若有事尽管吩咐,主上留下我们这批人就是替您卖命的。”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神色恳切地说道。 这么多年了,少主使唤他们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少主入狱,他们想要劫狱,少主都不愿意跟他们走。 “我不需要你们卖命。”谢洛扶起地上的黑衣男子,“姑姑已经不在了,你们尽管过自己的日子去。” “少主,您是主上唯一血脉,我们誓死为您效命。”黑衣男子抱拳,眸底闪过凌厉之色,“少主若有需要,属下可以替您杀了那人。” “不必,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许伤他分毫。” 上官讳是谨儿曾经的心上人,他若是派人杀了他,谨儿一定不会原谅他。 “是,属下遵命。” “爹爹,爹爹,萋萋回来啦!”萋萋人还未进门,声音就响了起来。 黑衣男子一听,赶紧飞身离开后院。 谢洛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带着笑容迎了出来:“萋萋,爹爹抱你。” “你怎么在后院?”兮谨疑惑地问道。 后院本是一片空地,兮谨将他开辟出来,全都种上了药材,谢洛平日里从不往后院去。 谢洛神色掠过一丝不自然:“没什么,随意走走。” 谢洛抱了萋萋进门,把她放在腿上,准备给她喂饭,却被萋萋拒绝。 “爹爹,萋萋自己吃,娘亲说,等萋萋自己会吃饭穿衣了,就可以有小弟弟了。” “哦?是吗?”谢洛抬眸,面带笑意地看着兮谨,“夫人是这么打算的吗?萋萋这么乖巧,看样子为夫得好好努力了呀。” “努力努力。”萋萋不明所以,在一旁帮腔道。 “快吃你的饭。”兮谨用筷子敲了敲萋萋的饭碗,羞红了脸。 “谢洛,出发啦!”大胡子在门口喊道。 兮谨看了看时辰,确实不早了,她站起身,拿了挂在墙上的蓑衣给他:“今日天气不好,把蓑衣带上。” “好。”谢洛动作极快喝下一碗粥,对兮谨道,“谨儿,今日回来我有事和你说。” 兮谨心头一怔,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第129章 不会有机会的 谢洛上前一步,捧起兮谨的脸,俯身在她脸颊上附上一个吻:“谨儿,你记着,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爱你。” 兮谨怔怔地站在那里,整个脑袋只觉得嗡嗡作响。 待反应过来时,心里顿时盈满了甜蜜的感觉。 “爹爹亲娘亲,爹爹羞羞脸。”萋萋在旁看着,冲着谢洛做了个鬼脸。 谢洛笑着抚了抚萋萋头上的丸子:“听你娘亲的话,不要让你娘亲累着。” “知道啦。”萋萋乖巧地应着。 兮谨拿了两个包子塞谢洛手里:“拿着路上吃。” “好。我先走了。” 谢洛走出门,大胡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谢兄弟,有了媳妇儿都这么麻烦吗?” 他在门外可是都看到了,这腻腻歪歪的劲,他可真是不能理解。 “你以后就懂了。”谢洛心满意足地回头看了站在门口的兮谨一眼。 随手扔了个包子给大胡子:“你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长久以往也不是办法。” “这不是有谢兄弟嘛!”大胡子撞了撞谢洛的肩膀,“我大胡子跟定你了,等哪日我立功脱罪了,再考虑娶媳妇儿的事。” 谢洛指了指大胡子腰间的香囊:“人家姑娘可等不起。” 大胡子红了脸,支支吾吾地问:“谢兄弟,你是世家公子哥,又是读书人,以前一定追过不少姑娘吧?你教教我,这追姑娘该怎么追?” 谢洛作势打了他一拳:“你可别胡说,我只喜欢我家夫人一个,从来没喜欢过别的姑娘。” “行行行,我说错了。”大胡子假装打了打自己嘴巴子,“那你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追上嫂夫人的?” “我也不知道。”谢洛神色黯然了几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把握兮谨到底他有多深。 如果今晚她知道了上官讳还活着的事实,她还会义无反顾地和他在一起吗? “谢兄弟,你这不是谦虚了,你看嫂夫人对你多体贴周到,还不知道我以后有没有这样的福气呢。” 他都不知道军中的兄弟有多羡慕他,他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边,谢洛出门后,兮谨等着萋萋用完了早饭,又把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着萋萋出门了。 “娘亲,你要带我去哪里啊?”萋萋好奇地问。 “娘亲带你去村长家。” 这日是兮谨和村长夫人说好替石聆音复诊的日子,兮谨便给萋萋打扮了一番,带着她一同去村长家。 兮谨带着萋萋一路步行来到了村口的村长家,村长夫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谢洛媳妇儿,我正打算派人去请你。”村长夫人笑脸相迎道。 “答应夫人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忘记。”兮谨拉了萋萋上前,“萋萋,给村长夫人行礼。” “村长夫人安好。”萋萋乖巧地行了一礼。 “哟,这就是萋萋啊?可真是个惹人爱的。”村长夫人上前扶住萋萋,“谢洛媳妇儿,你把孩子教得可真好。” 虽说萋萋原本就是可爱的,可看如今这举手投足之间有礼有节的模样,真是像极了谢洛媳妇儿。 “此事还要多谢村长夫人成全。”这件事若是没有村长出面,便也没有那么顺利。 “都是应该的。”村长夫人上前拉过萋萋的手,对着兮谨道,“聆音在里面等你呢。” “好!”兮谨跟着村长夫人走进了石聆音的闺房。 此刻她虽还躺在床上,但是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看到兮谨带了萋萋进来,石聆音的语气仍带了几分傲气道:“慕兮谨,你还真当起活菩萨了啊!” “聆音,好好说话。”村长夫人呵斥了一声,又笑着对兮谨道,“我先带萋萋下去吃些点心,聆音就要劳烦你了。” “好。”兮谨上前,放下了药箱,一旁的丫鬟立刻递了茶上来。 兮谨这才发现,石聆音的房间里许多东西都开始在装箱了。 看样子,村长夫人是真打算送这个女儿离开村子了。 兮谨抿了一口茶,看着床榻上的石聆音,淡淡道:“石小姐气色好了许多,想来没什么问题了。” “你就不怕我在茶里下药啊?”石聆音依旧便扭地说着话。 兮谨淡淡一笑,仿佛在看一个小孩一般:“石小姐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是,你可是了不起的慕神医呢,现在整个麻杏村谁不知道你慕神医的威名。” 石聆音拧着手中的帕子,故意阴阳怪气地说着。 兮谨也不同她计较,上前拉过她的手,探了探脉,正如她所料,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石小姐的身子已是大好,若不是很累的情况下,可以下床走走,不用整日拘在床上。” “慕兮谨,你果然是不一样的。”石聆音看着兮谨神色淡若雏菊,不免有些泄气,难怪娘亲劝她不要再与她争。 “大家都是肉体凡胎的寻常女子,并没什么不一样的。” 兮谨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塞到她手里:“这药丸是补气血的,每日一粒,拿路上吃也方便。” “慕兮谨,谢谢你啊!”石聆音鼓起勇气说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 “救人性命是医者本分,再说你娘给我诊费了,你不必言谢。”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谢谢你帮我识破陈富贵的阴险,也谢谢你劝我娘,让我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石聆音黯然道:“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就要被嫁给陈富贵了。” “说到底还是村长夫人英明,她必然是爱极了你,才最终愿意听我劝告。” 兮谨其实是羡慕石聆音的,不管她做了再不堪的事,她的母亲始终都维护着她。 “那还用你说,我娘亲自然是世上最好的娘亲。”石聆音一如往日般骄傲地说道。 “她答应送我去永州姨母家暂住一段时日,我姨父可是永州城里的富户,如今永州战乱平息,所有商户都奔着永州去了,可热闹得紧呢!” “那就预祝石小姐往后的日子顺心如意。” 兮谨笑了笑,收拾了药箱,站起身,“石小姐既然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石聆音喊住了兮谨,伸手递过来一个精致的铃铛,“你收养的女儿很可爱,这个就送给小侄女当见面礼吧!” 兮谨伸手接过,铃铛轻轻一摇,就发出清灵的声响,很是有趣:“那就多谢石小姐了。” “不用客气。”石聆音摆了摆手,“慕兮谨,你可得抓牢谢洛啊,否则等我回来,还是会和你抢的。” “石小姐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兮谨笑了笑,转身往门外走。 …… 第130章 发现过往真相 兮谨正要出门,这时,一个小丫鬟抱了一卷画跑了进来:“小姐,这幅画您还要吗?” 由于丫鬟跑得急,并没有看到兮谨,一个迎面撞了上来,画轴掉在地上,铺开在了兮谨面前。 兮谨看着画卷上玉树临风、眉目俊朗的男子,呼吸都停滞了一般,这画上的人…… “这画上的人不比你家谢洛差吧?”石聆音走上前来,收起了画卷。 “这是谁?”兮谨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快三年不见了,她和上官讳已经三年未见了,此刻,看到画卷中的上官讳,过去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 石聆音挥退了丫鬟,再次打开画卷给兮谨看:“我娘不让我说,不过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我才告诉你,这个就是顾子远顾将军。” “顾将军?”兮谨不可置信地问。 怎么可能?画像上明明就是上官讳,他怎么可能是顾将军呢? 兮谨只觉得心头仿佛被什么利器穿透一般,窒息般的感觉波涛般袭来,一时都有些站不住脚。 “你怎么了?”石聆音惊讶地看着向来淡然的慕兮谨红了眼眶,“你认识他啊?” “不认识。”兮谨矢口否认,“只是有些像一个故人。” “你的故人是不是叫上官讳?”石聆音附在兮谨耳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兮谨睁圆了杏眼,看着石聆音:“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就是上官讳啊,三年前,他被流放来崖州,当时他受了伤,还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他身体好了之后,就去了军中,大约半年前,他突然改名换姓成了顾子远,还成了刺史大人的乘龙快婿。” 原来如此,原来他只是改名换姓了而已,他没死,一切看似不可思议,却也在意料之中。 其实从她知道顾将军叫顾子远时,她就应该猜到的,不是吗? “石聆音,这件事,除了我,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知道吗?”兮谨紧紧拉住石聆音的手,声音哽咽又沙哑。 “我当然知道啦,我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告诉别人,我可是把你当自己人才告诉你的。” 石聆音看着画上的男子:“我知道轻重,我可是喜欢过他三年呢,只可惜他眼界高,根本看不上我。” “不过,慕兮谨,你和上官讳是什么关系?”石聆音疑惑地问道。 兮谨整理了情绪,故作淡然道:“他的母亲和我嫡母是手帕交。” “原来你们是青梅竹马啊?”石聆音恍然大悟,牢牢地看着兮谨,“你该不会也喜欢他吧?” 兮谨心中酸涩不已,艰难回答道:“没有的事,他于我就像兄长一般的存在,只是我一直以为他已亡故,如今知道他还活着,我很开心。” “我可真羡慕你,既有顾子远这样的兄长,又有谢洛这样的夫君。” 石聆音到底年幼,看不懂兮谨眼底的悲伤与怨恨。 “给,这幅画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就送给你吧。”石聆音将上官讳的画像卷了起来,送给了兮谨,“既然知道他还活着,就去找他吧!” “谢谢你。”兮谨收下画卷,整理了情绪,去村长夫人那里带上了萋萋,同村长夫人告辞。 “谢洛媳妇儿,这个你收下。”村长夫人将一个装了银子的荷包塞到兮谨手中。 兮谨想要拒绝,却被村长夫人一把按住:“就当是给萋萋的见面礼。” “多谢夫人。”既是见面礼,兮谨也不好拒绝。 “谢洛媳妇儿,以后我们要常来常往才好。” “那是自然。”兮谨本也不愿意得罪村长夫人。 如今两家的结既然已经解开了,自来是要交好的。 兮谨从村长家出来,一路领了萋萋匆匆地往家里赶。 兮谨一进了家门,就翻找出多日前顾子远派顾直送来的东西。 这么多天了,她也没有打开来仔细看过,此刻翻出这些东西,才发现里面许多东西都是按着她的喜好送来的。 她早该发现的,不是吗?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他如今叫顾子远,顾是他母亲的姓氏,子远又是他的表字。 他又那么巧是丙申年生的,他送她的东西又恰巧都合着她的喜好。 一切的一切早就在告诉她,顾子远就是上官讳,是她愚昧了,直到今日才发现。 此刻,兮谨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彻底地爆发了出来。 她等了他三年,一心盼着他能早日脱罪回京。 知道他遇刺身亡,她又不顾一切不远千里赶来崖州。 结果,这一切竟都只是一场骗局!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她来到了崖州,却从没想过来找她相认,或许他根本就不想认她。 如今他早已改名换姓,成了威震一方的将军,还即将迎娶刺史千金。 她的出现或许只会成为他的阻碍。 一时间兮谨觉得心灰意冷,三年了,她竟一直被蒙在鼓里。 想来信件里的那些承诺也不过是欺骗她而已。 如今回头想想,如果不是谢洛的出现,她也没有机会来到崖州,更不可能揭开这一切的真相。 “娘亲,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萋萋用自己的小帕子轻轻地替兮谨擦拭着眼泪。 兮谨抱过萋萋,抚摸着她可爱的小脸,愈发难受起来:“娘亲被人骗了,所以很伤心。” “是谁骗了娘亲?萋萋要告诉爹爹,让爹爹打他。”萋萋小脸上满是气愤填膺,小脸气鼓鼓的,可爱极了。 “萋萋不能告诉爹爹,不然爹爹也会难过的。” 想到谢洛,兮谨突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虽然她被上官讳欺骗,可上天待她不薄,让他遇到了谢洛。 或许她也不该怪上官讳,因为她也已经变心了。 相比于年少时情窦初开的热恋,如今的兮谨更倾心于如今与谢洛平淡相守的情意。 即便如今上官讳依旧是上官讳,她也不会再回头。 冷静下来之后,兮谨仔细想了又想,即便是他欺瞒了自己,可他活着,她就心满意足了。 毕竟他陪伴她走过人生低谷是真,他给过她许多温暖关怀也是真! 这一日,兮谨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她承认,她有那么一刻的冲动,想要赶到将军府找上官讳问个清楚明白。 可事后仔细想想,如今一切都不同过往了,如今他是威震崖州的顾将军,而她是谢洛之妻。 若是被旁人发觉了他们的过去,对任何人来说都将会是一场灾难。 所以,她重新将上官讳派顾直送来的东西整理封箱塞进了柜子的最里面。 收拾好一切后,兮谨的心也仿佛随着这些东西一起被封存了起来。 第131章 娘亲不会离开爹爹 这日傍晚,兮谨拿出上回谢洛去镇上买回来的千字文,一边教萋萋认字,一边准备做晚饭。 这时,屋外突然来了一位大娘,大娘姓黄,原本也是京城里的贵族。 可是被流放到崖州多年后,繁重的劳力活,早让她身上看不出任何往日的贵气。 与这麻杏村许许多多的普通老百姓没什么两样。 黄大娘的夫君昔日是户部侍郎,也算是京里排得上名号的。 可有一年,黄大人因上司贪墨受贿被牵连,全家都被流放到了崖州。 现在算算他们一家来了崖州也快十年了,算是麻杏村的老人了。 如今连孙子都有了,倒也没有了回京的念头。 只是这黄大娘流放路上落下了病根,如今这立秋一过,天气渐凉黄大娘的身子便有些不好,浑身酸痛得睡不着。 他们也算是有些藏私的积蓄,加上黄大人会经营,这些年也积攒了不少银钱。 这些年,黄大人带着夫人到镇上看了好几趟,银钱倒是花出去不少,疼痛却没止住。 后来听闻了兮谨的名讳,便想着来找兮谨试试看。 兮谨把了脉之后,发现黄大娘得的是风湿之症。 这说来也巧,兮谨原本最擅长的是妇科,对其他病症并不擅长。 可偏偏这风湿之症,兮谨确是熟知得很。 多年前,宫中的太后娘娘也得过此病,宫中太医医治多年无果。 一次兮谨进宫看望姑姑,察觉了太后的暗疾。 彼时兮谨年少气盛,一心想在太后娘娘面前博好感,便夸下海口,表示自己定能治好此症。 事实上,依兮谨当年的医术,根本不能治好太后的顽疾。 后来还是寻求了外祖父和表兄的帮助,才最终治好了太后娘娘的风湿之症。 兮谨还因此被罚抄了十遍《医德经》,所以她对此印象十分深刻。 从那以后,兮谨也牢记了一个为医之道,面对自己不能医治之症,宁可承认自己无能,也绝不能随便承诺给病人医治,反倒耽误了病人病情。 “黄大娘,你的病症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还是要多注意休息,我瞧着这天气又要下雨,你切不可淋着雨,我今日先替你先扎上两针,你就赶紧回去吧!” “好好好,我这病啊,多亏了你。”黄大娘感激涕零地看着兮谨,“我这耽误你做晚饭了吧?” “没事的。”兮谨一边说着,一边替黄大娘施针。 “谢洛媳妇儿,你可真是个好闺女,我在崖州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你这么心善又能干的闺女。”黄大娘看着兮谨,喜欢得不得了。 “黄大娘过奖了,我并没你说的那么好。”兮谨早已习惯了别人的夸奖,也不以为意了。 “谢洛媳妇儿,听说你不是流犯啊?”黄大娘八卦地问道。 兮谨笑了笑:“我人已在崖州,是不是流犯都不重要了。” 黄大娘摇了摇头,不认同地道:“谢洛媳妇儿,你还年轻,听大娘一句话,可不能把大好的年华浪费在这穷困潦倒的地方,你这么好的姑娘,又这般能干,还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 兮谨倒了杯茶给黄大娘,笑着道:“我知道大娘您是为我好,可我夫君待我很好,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到底是年轻啊!陷在小情小爱里就出不来,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后悔了。” 黄大娘在崖州待了十年,眼看得自己容颜衰老,疾病缠身,真是悔不当初。 “我相信我夫君不会让我后悔的。”她对谢洛有信心,也对他们的未来有信心。 黄大娘叹了一口气,怜惜地看着兮谨:“但愿你能如愿。” 她说着,从随身带的布袋里拿出了一样用红布包裹的东西:“谢洛媳妇儿,你替我治好了多年的顽疾,我也无以为报,这尊送子观音就送给你了。” 黄大娘打开红布,里面是一尊用红布包裹的白玉观音。 她也听村里人说来,谢洛媳妇儿不能生育,所以才收养了一个女儿。 她这么好的闺女,怎么可以没有子嗣呢。 既然她不肯听劝,不愿意离开崖州,那就希望她能过得好。 兮谨瞧着这尊贵重的白玉观音,连连拒绝:“黄大娘您这白玉观音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你就拿着吧,我如今孙子都有了,已经不需要拜观音了,你正是需要它的时候。” 黄大娘意有所指地看着兮谨的小腹:“再好的感情,也要有孩子才能长远,你信你大娘的。” “那就多谢大娘了。”兮谨点头接受了黄大娘的好意。 “这就对了。”黄大娘开心地打量着兮谨,“我瞧你就是宜男之相。” “黄大娘还懂这些啊。”兮谨笑着道。 “那可不是,我这眼睛啊,一看一个准,要不我儿媳妇儿生得怎么都是孙子。”黄大娘志得意满地说道。 兮谨并不信这些,笑着替黄大娘取下了针:“生儿生女都好,都是自身的福气。” 黄大娘看了一眼旁边嘟着嘴的萋萋,忙打起哈哈:“对对对,生儿生女都好,都好。” “谢洛媳妇儿,我瞧着天要下雨了,那我先走了啊!”黄大娘说着,放下一些碎银就匆匆走了。 兮谨拿了银子想要送出去,就听到黄大娘打着招呼:“谢洛,你回来啦,你可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儿啊!” “确实。”谢洛笑着回应,“大娘慢走啊。” 兮谨看着进门而来的谢洛,他明明还是平日里的模样,兮谨瞧了却忍不住想要落泪。 那感觉就像小时候在外祖父家待久了,突然看到嫡母来接她回家一般。 兮谨强忍着泪水,抬头看了看天,庆幸地对进门来的谢洛道:“这天看着就要下雨了,幸好你赶回来了。” “是啊,再晚一会儿就要淋雨了。”谢洛牵了门口的谢谢进门,又锁好了门。 谢洛看了看兮谨微红的眼眶,以及一旁捧着书嘟着小嘴巴的萋萋,神色凝重:“你们娘俩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兮谨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刚才风刮起沙子吹到眼睛里了而已。” 兮谨自然知道萋萋是因为黄大娘的话不高兴了,便笑了笑:“你陪萋萋玩会儿,我去做饭。” 看到兮谨进了厨房,萋萋赶紧拉了谢洛,告起状来:“爹爹,爹爹,那个黄婆婆是坏人,她叫娘亲离开你呢。” “哦?”谢洛挑了挑眉,没想到萋萋竟是为了这个才不高兴的,“那你娘亲怎么说的?” “娘亲说……”萋萋歪着小脑袋,想了很久,“我想不起来娘亲的那句话了,娘亲只说爹爹待她很好,所以,娘亲肯定是不会离开爹爹的啦!” 谢洛闻言,眸中不由得涌起复杂之色,今晚之后,谨儿当真不会离开他吗? 第132章 春暖花开的夜晚 这日,用完晚饭后,兮谨找了个借口,把萋萋送到了柳大娘家。 柳大娘看到萋萋的到来,欢喜得很,把她搂在怀里又亲又抱。 “谢洛媳妇儿,你放心回吧,明日晚些来接萋萋就好。”柳大娘一副过来人心领神会的眼神。 兮谨也不多解释,谢洛早上出门前,说有要事要和她说,其实兮谨已经猜到十有八九了,这事大抵和上官讳有关。 兮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如果今日谢洛能和她如实相告,那她就决不辜负他的一腔爱意。 回到家后,兮谨便来到了厨房间。 此刻,谢洛刚收拾好碗筷,看到兮谨把萋萋送走,也知道了她的意思。 谢洛从橱柜的深处,拿出了一壶酒,唇角散发着温暖的笑意:“上回买的果酒,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你倒是藏得深,不是答应我不喝酒的吗?”兮谨故作生气地说道。 谢洛眸色转暗,黯然叹道:“这酒原是想留着做我们俩的合卺酒的,可如今……” 虽然答应了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可真到了此刻,他内心仍是充满了不安与难舍。 他怕谨儿知道了真相,就会离开自己。 兮谨看着谢洛霎时间盈满泪水的双眸,心里忍不住一热,也跟着红了眼眶…… 兮谨走上前,从他手中拿过那酒,又将它塞回了橱柜里面:“既是合卺酒,哪有现在喝的。” “谨儿……”谢洛心头微热! “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说吗?”兮谨拿出一套茶具,动作娴熟地泡起茶来,“坐下来边喝茶边说。” 想想他们刚来崖州的时候,喝茶只能用饭碗。 如今,半年过去了,这个破旧的小家里什么都有了,就连茶具都是崭新的,上面还绘着兮谨最喜欢的莲花图案。 这其中付出的心血,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道。 “谨儿。”谢洛伸手握住兮谨的手,下定了决定道,“接下来我和你说的事情可能会有点荒谬,但是你一定要听我说完。” “嗯,你说。”兮谨递了茶给谢洛,“我听着。” 谢洛抿了一口茶,艰难开口道:“谨儿,经我查实,上官讳还活着,他还没死。” 兮谨闻言,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阵复杂的情绪涌动。 她既欣喜于上官讳还活着,却也恨他欺瞒了她那么久。 兮谨点了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谢洛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你是如何知道的?” “上官讳没死,而是化名为了顾子远,对不对?” 兮谨的语气是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淡定:“所以你那日被他打伤,也是因为我,对不对?” “我的伤并没什么,只是……” 他在有所怀疑之后,就立刻动用了人脉去查找真相了。 今日一早,才知道顾子远确实就是上官讳,可谨儿又是怎么知道的? 兮谨起身,拿出了从石聆音那里拿来的画卷,摊开在谢洛面前。 “我今日去给石聆音诊治,在她房里发现了这幅画,原来上官讳刚来崖州的时候曾在村长家疗伤,石聆音那时候曾喜欢过上官讳,这才留下了这幅画,我也是因为这幅画,才知道他还活着。” “对不起,谨儿,先前是我没打探清楚,才让你以为他真的死了。”谢洛愧疚地道。 “所以呢?”兮谨抬眸反问,“你现在把这些告诉我,是想做什么?” 此刻,灯火映衬下,谢洛黑曜石般深邃的双眸中满是复杂的神色:“谨儿,你若是想去找他,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还有,如果你想离开我,我可以给你写和离书,或者,你给我点时间,我托人去衙门消了我们的婚事……” 见兮谨不说话,谢洛继续哽着喉咙道:“新房子归你,家里的钱财也都归你,萋萋依然可以姓谢,我们可以一起抚养她。” “所以你早就都想好了?”兮谨说着,声音都开始哽咽,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事到如今,难道连夫君你也不要我了吗?” “不……不是,谨儿,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洛手忙脚乱地替兮谨擦拭着眼泪,“我要你,我当然要你。” 谢洛悔恨地说道:“其实那晚,我本想自私地占有你,可是到了最后关头,我又害怕了。” “我怕你知道了真相,我怕你恨我,谨儿,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不能自私地捆绑你在我身边,虽然我很爱你,但我希望你你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兮谨认认真真地听着谢洛说的字字句句,那温柔好听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一点一滴地瓦解着连日来的不安和卑微。 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所以才得不到谢洛的喜爱,才让他在最后关头戛然而止。 兮谨上前,踮起脚亲吻谢洛的唇:“所以,夫君打算什么时候把那日没做完的事情完成。” “谨儿……”谢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美丽灵动的女子,她方才说什么,她的意思是选择和自己在一起了吗? “你不会让我后悔今日的选择的,对不对?”兮谨认真地凝望着谢洛,唇角勾着动人心弦的笑意。 尽管此刻,窗外狂风大作,谢洛仍觉得此刻的心情犹如春暖花开般令人心神荡漾。 谢洛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豪气得仿佛在喝酒一般,放下茶杯,他一把抱起兮谨:“我想要现在,立刻,马上,可以吗?” 兮谨柔媚地勾住他的脖子,说出的话温柔得能将人溺毙:“都听夫君的。” 谢洛心软得一塌糊涂,抱了兮谨进了里屋,温柔地将她放在床榻上,俯身温柔地亲吻着她的眉眼:“谨儿,我不会让你后悔的,一辈子。” “我信你。”兮谨温柔地回应着他的吻,细长柔嫩的指尖划过他的胸膛,带着无声的魅惑。 谢洛颤抖着手解开她的衣襟,温柔地亲吻着,仿佛在亲吻这世上最贵重的宝贝。 “谨儿,你不要害怕,我会轻点的。”感受到她的颤抖,谢洛轻声安抚着。 “好。”在谢洛的轻抚下,兮谨只觉得一切都仿佛水到渠成一般,再也没有了生涩与害怕。 最后一刻,那疼痛也渐渐化为了悸动。 此时,外面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屋内久旱逢甘霖,酣畅淋漓…… 事毕,兮谨只觉得浑身酸软,没有一丝力气,谢洛温柔地抚摸着她:“累着了吧,下次我尽量快些结束。” 兮谨看着窗外天色朦胧,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她只觉得过了许久许久…… 方才若不是她求饶了,还不知道他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我下回定争气一些。”兮谨娇羞地躲在他怀中,带着几分讨好。 谢洛笑得爽朗:“不急,夫人,你已经很好了,我们来日方长!” 谢洛紧紧地拥着怀中女子,高兴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谢洛双眸炯炯有神,兴致勃勃:“谨儿,我们快些搬到新房子里去住吧!” 虽然今日萋萋不在,可他始终觉得施展不开,他实在是太喜欢谨儿在床榻上的声音了。 可谨儿太拘束了,一定是因为这房子太破旧的缘故。 第133章 夫君太孟浪 第二日,果如柳大娘猜测的那样,兮谨接萋萋晚了,谢洛出门时,兮谨还想着要记着时间,可转头就沉睡了过去。 兮谨匆匆收拾了一下,到柳大娘家已经是辰时了,柳大娘微笑着看着兮谨,倒也难得没有调侃她。 萋萋看到兮谨两手空空,却顿时翘着嘴巴,老大不高兴:“娘亲,你又骗我,说好的小弟弟呢?” 兮谨尴尬地羞红了脸:“快跟娘亲回家。” “我不,我就要小弟弟。”萋萋闹起了脾气,站在柳大娘家门口,就是不愿意跟兮谨回家。 最后还是柳大娘出来劝道:“萋萋啊,弟弟就在你娘亲肚子里呢,等到明年这个时候,萋萋就可以看到弟弟了。” “还要这么久啊。”萋萋泄气道,不过想到弟弟已经在娘亲肚子里了,就也没再闹,乖乖地牵上了兮谨的手。 “柳大娘,给您添麻烦了。”兮谨尴尬地拉着萋萋回家。 “娘亲,弟弟真在你肚子里了吗?”一路上,萋萋满脸好奇地看着兮谨的肚子,充满了期待。 兮谨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与谢洛如今已经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两人身体康健,怀孕是迟早的事。 可如今两人身在崖州,谢洛前途难料,绝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更何况萋萋还小,她根本没有精力。 “娘亲,萋萋问你话呢。”萋萋摇着兮谨的手,十足的好奇宝宝,“弟弟在娘亲的肚子里,娘亲的肚子是不是会变大啊?” “你个小话痨。”兮谨点了点萋萋的小鼻子,“你要是想知道,就跟着娘亲好好学医,以后就什么都懂了。” 兮谨发现,萋萋自从被他们夫妻收养之后,突然话就多了起来,就连柳大娘都感慨,怎么会有这么会说的孩子,一天到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和谢洛都不是话多的人,以往闲暇时候,她就侍弄药材,翻看医书,而谢洛就练剑劈柴,偶尔上山打猎。偏偏这样的两个人,养了个女儿却是一个小话痨。 兮谨再想想,或许萋萋变得这么能说会道,还是要归功于谢洛。 但凡谢洛在家,萋萋就总围着他,不管萋萋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谢洛总是事事有回应,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到了家,兮谨让萋萋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看书认字。 她拿出了一个大木盆,收拾了昨晚弄脏的床单,打算好好洗洗。 “谨姐姐。”兰儿拎了一个篮子,推开院门进来,“谨姐姐,这天看着还要下雨,你怎么想起来洗床单了,只怕等会儿晒不干啊。” “兰姨,萋萋可没有尿床哦。”萋萋看到兰儿看向她怀疑的目光,连忙摆着小手否认道,“萋萋昨晚都没在家里睡。” “萋萋为什么没在家里睡啊?”兰儿顺着萋萋的话问道。 “柳婆婆说,爹爹和娘亲要给萋萋生弟弟,萋萋不能打扰他们。”萋萋童言无忌地说道。 兮谨赶紧捂了她的嘴,笑着转移了话题:“兰儿,你今天怎么来了?” 兮谨将床单浸泡到水里,也不好意思再洗了,起身给兰儿倒了一杯水。 兰儿拿出篮子的老南瓜:“家里的南瓜多得吃不完,我娘就养老了几个,带一个给你,拿来煮粥香甜软糯,很是好吃。” “谢谢你娘总是惦记着我们。”兮谨将老南瓜放好,见兰儿欲言又止的模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啊?” “谨姐姐。”兰儿突然红了眼眶,抱着兮谨哭了起来,“我娘让我去相亲,我不愿意。” “原来是这回事啊。”兮谨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你先别哭。” 兰儿年纪也不小了,前些年因为林楚柔的原因,痛失了和探花郎的姻缘,如今已经十六岁了也难怪兰儿娘要着急了。 兮谨替她擦了擦眼泪,严肃地问她:“你如实告诉我,你不愿意去相亲是不是因为大胡子的缘故。” 兰儿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我喜欢胡子哥,我不想嫁给别人。” “那你和你娘说了吗?” “我说了,可我娘不同意,娘说胡子哥虽然是个好人,可他毕竟是个流犯,不比平民,我娘想让我嫁给崖州的平民百姓,以后也好脱罪。” 兰儿着急地握住兮谨的手:“谨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兮谨沉吟了一会儿,道:“萋萋娘亲的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嗯,她是个勇敢的女人。”兰儿钦佩地说道。 兮谨认同地点点头:“兰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我也不知该怎么替你做决定,我只能告诉你,萋萋她娘亲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有后悔。” “谨姐姐,你和谢大哥是不是在一起了?”兰儿想起方才萋萋说的话,便猜了个大概。 兮谨点了点头:“我想了许久,觉得你谢大哥是值得我托付终身的人。” “真好,谢大哥对你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明明白白,不像胡子哥,真是个呆子。”兰儿脸上满是少女的忧愁与羞涩。 “过两日就是七夕了,你谢大哥昨日同我说镇上会有灯会,你要不要一起去?” 兮谨想起昨晚好一番折腾后,她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谢洛情知是自己太过孟浪,累着她了,为了讨好她,便答应七夕的时候带她去镇上看灯会。 兮谨来了崖州半年多了,一直在麻杏村里,鲜少外出,听说有灯会,倒也生了几分兴趣。 “谨姐姐不是说七夕那日要去参加丁小姐与顾将军的婚宴吗?” 兮谨心头一涩:“我想过了,到时候去刺史府给丁小姐送份礼便是了,我这般身份还是不要去参加婚宴的好。” 兮谨想过了,上官讳其实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 可长久以来,他都没有来与她相认,或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认她。 如今他大婚在即,她自然该识趣一些,莫要去打扰他才是。 “那灯会的时候,胡子哥他……”兰儿支支吾吾地问着,小脸已经羞红了。 “自然是要去的,我一定让你谢大哥拉上他。”兮谨心知肚明地说道。 “谢谢谨姐姐。”兰儿亲昵地挽住兮谨的胳膊,“谨姐姐,我娘还在生气呢,我能不能在你这里蹭顿饭呀。” “当然可以啦,等会儿午后你陪我去新房子那里收拾收拾,顺便帮我参详参详东西的摆放。” 第134章 夫妻俩的探讨 午后,兮谨带着兰儿一起来到了他们的新家。 现在兮谨除了替病人看诊,剩下的时间就会来新房这里布置。 兰儿虽然来了好几次兮谨的新家了,还是不由得感叹:“谨姐姐,你这房子真是一日一个样,羡煞旁人啊!” 兮谨也很满意这新房,虽然同昔日的慕府谢府完全没有可比性,可这都是她和谢洛一点一滴规划出来的。 房子只有简单的两进,可这新房子的格局布置却颇花了心思。 前院有马房、厨房、还有一个暖阁,兮谨原本是同谢洛商量着造一个凉亭,可是她那日听黄大娘说这崖州的冬天特别冷,兮谨便改了主意,先修建了暖阁,一来是待客之用,二来也利于兮谨培育各种药材。 这屋子的后院不仅有两间卧房,还有两间客房,还单独设立了一间书房。 自从柳大爷替他们打好了书柜之后,兮谨就慢慢开始把旧屋里的那些书搬了过来。 谢洛如今虽说已经从了军,可他骨子里到底还是个读书人。 每回到镇上,总少不得买些书回来,如今也能装下一柜子了。 “谨姐姐,我瞧着你们很快就能搬进来了。”兰儿打量了一番他们的房子,发现和上回来又有了很多变化。 “我也想着快些搬进来。”最近这天气总是时不时狂风大作,大雨倾盆。 兮谨家又刚好住在山脚下,听着那山里的野兽叫声,兮谨总是觉得心慌。 “到时候,你们就不用再把萋萋送到柳大娘家去了。”兰儿笑着说道。 兮谨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拍了拍她的手:“你这丫头,也学会调侃我了。” “谨姐姐,你偷偷告诉我,那是什么滋味?”兰儿好奇又娇羞地问道。 兮谨看了看兰儿,突然想起数月前,自己也曾这样问过王氏,不禁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谁也不知道第二日会发生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人。 “甘之如饴。”兮谨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道。 昨晚的事要说不疼那是假的,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人是谢洛,她就甘愿承受那份疼痛,那感觉就像吃了蜜糖一般。 兰儿这一待就待到日落之后,实在磨蹭不下去了,才和兮谨告别。 兮谨拉了兰儿的手,劝慰道:“兰儿,好好和你娘说,我相信你娘也是想你幸福的。” “嗯,我知道了。”兰儿挥了挥手,回家去了。 兮谨带着萋萋回了老房子,转身继续坐在院子洗床单。 兮谨在闺阁时,虽不受宠,但是洗衣做饭也有下面的粗使婆子去做,像洗床单这种事,更是从未做过。 即使是来了崖州之后,兮谨也只会选谢洛休沐在家的时候洗,也好多个人帮忙拧干床单的水,帮着一起挂到竹竿上。 可今日这床单却是不一样的,即使是刚才兰儿在,她也不好意思洗,更别说谢洛了。 兮谨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床单洗净拧干,可想要晒到竹竿上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兮谨使了好几次劲,才堪堪将床单甩到了竹竿上。 兮谨正费力地想把床单晾平整一些,突然出现一双手,轻松地就将床单拉了个平平整整。 兮谨不由得感叹,人长得高就是好。 “谨儿,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再洗?”谢洛心疼地看着兮谨满头大汗的样子,“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嘛!” “你还好意思说。”兮谨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却莫名觉得心跳如雷,脑海中满是昨晚的点点滴滴。 谢洛看着兮谨灿若晚霞的脸庞,想起昨晚床单上的那一抹鲜红,心里仍是满满的幸福感。 他轻轻拥抱住她,附在她耳边,温柔道:“谨儿,谢谢你把最好一切都给了我。” “你是我的夫君。”兮谨回应着他的温柔,一切尽在不言中。 “昨晚都是我不好,让你受累了。”谢洛亲吻她的额头,“你去歇着,晚饭我来做。” “那我就不与你客气了哦,你做饭,我去打扫一下里屋。” 兮谨此刻也觉得腰酸背疼,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歇息。 可自从家里多了个孩子后,就经常有收拾不完的东西。 兮谨进了屋,看着床榻上那块将床铺一分为二的帘子,唇角不由得漾起了一抹笑意。 想起他们刚来崖州的时候,他第一次去镇上买东西,便买了这块棉布。 那个时候兮谨从未想到,有一日自己会心甘情愿把这块帘子拿下来。 兮谨扯了帘子,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块新床单铺上,相比以往的模样,此刻只觉得温馨不少。 过了一会儿,谢洛做好了饭菜进来,看到兮谨将那帘子拿下来了,眸光中满是欢欣:“谨儿,先吃饭吧。” 兮谨拉过他的手:“谢洛,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你说,我听着。”见兮谨神色凝重,谢洛不由得心头一怔,努力克制,才能保持平静的面色。 兮谨上前一步,环抱住谢洛,柔声道:“谢洛,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妻子,可是有一件事情,我想同你商量。” “什么事?” “我觉得我们现在不适合有孩子,我想等萋萋再大些,等你脱了罪,我们再要,好不好?” 兮谨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有些荒唐,可她也不想瞒着他偷偷吃药。 万一哪日被他发现了,反而解释不清楚。 谢洛听了兮谨的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她要说离开他的话,原来只是不想现在有孩子。 “好,我答应你。”谢洛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连他自己,也觉得现在不适合要孩子,谨儿近来操劳过度,身子有些弱。 若是让她承受生育之苦,他也心疼。 “那是不是我不能碰你了。”谢洛有些遗憾。 他昨晚才刚尝了滋味,如今血气方刚,食髓知味,如何能放得下。 “倒也不是。”兮谨羞红着脸,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给谢洛看,“我可以在事后吃药。” “这药会不会伤你身子?”是药三分毒,如果这药对谨儿身子有害,他宁可自己强忍着算了。 “偶尔吃吃也没事。”兮谨喃喃地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只有吃药这一个法子,也还有别的办法。” “哦?夫人还有什么法子?”谢洛笑着问道。 直觉告诉他,他的夫人在床笫间定然还有很多惊喜等着他! 这一晚,他不辞辛劳地和他的夫人探讨着这个办法…… 第135章 给丁惜玉添妆 时间一晃两日过去了,这日是七夕了,也是丁惜玉与顾子远大婚的日子。 要说没有遗憾,那是假的,上官讳在她最无助害怕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给予了她很多温暖和爱护。 如今想来,那时的上官讳于她更像是如兄如父一般的存在。 两人虽相处时间很短,只是在此后多年,通过信件相互鼓励慰藉,成为了彼此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那些年,她没有一刻不盼着他归来,她也曾希冀着能嫁给他。 为了嫁给他,她甚至重新翻出嫡母留下的手札,开始认真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当家主母! 每每参加京中贵族的宴会,她也都细细地在旁观摩学习,努力想让自己成为一个配得上他的世子妃。 只是一切终是事与愿违! 如今她已嫁了良人,而他也要娶妻了。 如果事先不知道顾子远就是上官讳,那她一定会如约参加他们今晚的婚仪,只是现在已经不合适了! 她打算去送个礼,便寻个借口回家! 兮谨一早就好好地收拾了一番,她穿了刚来崖州时谢洛给她买的桃红色的裙裳。 脸上淡淡施了一层薄粉,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带上了几分喜气。 兮谨又给萋萋收拾得体面可爱,带着她一道去了刺史府。 萋萋坐在马车上,惊喜得尖叫:“娘亲好厉害,娘亲还会驾马车啊?” “都是你爹爹教的。” 兮谨原本并不会驾驭马车,但是想到新房子添置物品经常要往来镇上,谢洛休沐的时间又很少,便央求着谢洛教她。 谢洛算是个好师傅,手把手教她驾驭马车,耐心十足。 兮谨也聪慧,没过两日就学会了,加之他们村道崎岖,很是考验本领,所以兮谨学得很认真! 此刻驾着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兮谨只觉得无比轻松:“娘亲带你去刺史府给丁小姐添妆,然后带你去镇上添置两身新衣裳。” 天气一日日地凉快下来了,虽然王氏临终前也给萋萋留了两身衣裳,可兮谨总觉得不够。 兮谨如今看着萋萋,就仿佛在看小时候的自己,少不得有些补偿心理在作祟,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 “谢谢娘亲,娘亲最好了。”萋萋搂着兮谨的脖子,甜甜地亲了她一口。 “快去坐好,马上就到镇上了。” 为了替丁惜玉瘦身,兮谨来过镇上好几趟,对刺史府也算是熟门熟路。 今日刺史府嫁女,整个刺史府都挂满了红绸灯笼,门口往来皆是崖州的达官贵人,好不热闹。 刺史府门口的侍卫也对兮谨很是熟悉了,看到她来,都很热情相迎:“慕大夫,里面请。” “有劳了。”兮谨点头致意,跨步往里走。 门口有几个官家小姐看到了,纷纷侧目向她看来。 毕竟这刺史府往来的都是崖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像兮谨这般装扮朴素的妇人,倒是有些与众不同了。 “娘亲。”萋萋很少进出这样的场景,有些胆怯地往兮谨身后躲了躲。 兮谨弯腰将她抱起:“萋萋不用怕,有娘亲在呢。” “她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她。”其中有一个少女看着兮谨虽然穿着朴素,但是容貌却远胜于在场的管家小姐们,不免有些醋意。 “你没听侍卫喊她慕大夫嘛,她会不会就是麻杏村的那个女神医啊?”另一个略微年长些的女子说道。 “什么女神医,不过是麻杏村贫瘠无知,才会觉得她厉害罢了。”少女不屑地看着兮谨的背影,心底醋意横生。 一个流犯村里的妇人,也配和她们一起出入刺史府。 兮谨虽听到了身后的议论,却也不当回事,只一径地往丁惜玉的闺阁走去。 丁惜玉身旁的丫鬟喜儿远远看到了兮谨,便迎了上来:“谢夫人,我们小姐等您很久了。” “我这不是来了嘛!”兮谨笑着说道。 “我们小姐就怕您不来,她呀恨不得派车去接您呢。” 与兮谨相处有段时日了,喜儿如今也对这个医术高超却毫无架子的谢夫人喜欢得很。 喜儿领着兮谨来到了丁惜玉的闺房,只听里面传来了少女们的欢笑声:“惜玉啊,你可真是瘦了很多了呀!” “是啊,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丁惜玉坐在喜凳之上,接受着周围人的恭维,灿若桃李的面庞上满是笑容。 看到兮谨进来,她忙站起身迎了上来:“谨儿,你可算来了。” “新婚快乐。”兮谨递了礼物给丁惜玉,又附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丁惜玉顿时羞红了脸:“那就多谢你啦。” “应该的。”兮谨拉了身后的萋萋出来,“萋萋,来恭贺丁小姐。” “萋萋祝愿丁小姐琴瑟永谐、早生贵子。”萋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软软糯糯的声音很是招人喜欢。 丁惜玉怜爱地摸着萋萋的小脸:“谨儿,这就是……你的女儿?” “对,这是我与夫君的长女,谢萋萋。”兮谨大大方方地介绍着萋萋,丝毫没有因为萋萋是收养的而有所避讳。 丁惜玉握住兮谨的手,由衷地感叹道:“谨儿,你真了不起,谢洛也很好。” “是。”兮谨自然懂丁惜玉的言外之意,谢洛能够接受毫无血缘关系的萋萋,还给了她谢氏长女的身份,兮谨真的很感激他。 “小姐,喜娘来给你上妆了。”门外有丫鬟引了喜娘进来。 同喜娘一道进来的还有一位身着华贵的妇人,身边伴着个娇娇弱弱的美貌少女。 丁惜玉见了,忙起身:“二伯母,婳妹妹。” “玉姐姐。”少女上前盈盈一拜,说不出的娇媚多姿,“玉姐姐,你今日真漂亮。” “婳儿啊,你也别太为难自己,有些话不说也没事。”丁惜玉的二伯母丰氏眼底划过一丝不屑。 在场的众人听了,不由得噤了声。 喜娘忙上前打着圆场:“丁小姐,容老奴为您上妆。” “好。”丁惜玉原本喜悦的心情也因为这个二伯母的出现,顿时有些低落,一时间场面都有些冷清。 “方婆子,你今日可是要辛苦了。”丁惜玉的二伯母丰氏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着。 “改日等我家婳儿出嫁了,也请你来上妆,到时候你可轻省些。” 兮谨抬眸,看着丰氏口中的婳儿,诚然,这婳儿小姐确实生得貌美,形容也娇俏柔弱,很是招人喜欢的模样。 可这丰氏的嘴确实毒得很,今日本是丁惜玉的好日子,偏偏句句话都是在嘲讽丁惜玉的外貌身形。 兮谨扯了扯一旁喜儿的衣角,附耳在她耳边言语了几句。 喜儿立刻领悟:“二夫人,奴婢在外间暖阁备了瓜果点心,请您享用。” 丰氏也看出了喜儿的赶客之意,站起身,甩了甩衣袖:“你当我想在这里看丑人多作怪啊。” 第136章 大户人家的阴私 喜儿领了屋里的人出门而去,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丁惜玉透过铜镜看着身后的兮谨,无奈地笑笑:“谨儿,让你看笑话了。” “别这么说,大户人家谁家还没些乌糟糟的人事呢。”兮谨拍了拍丁惜玉的肩膀,安慰道,“她不过是见不得你好。” “不过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倒也不用这般忍耐。”兮谨想到丰氏那一脸的刻薄,也替丁惜玉不平。 “其实……”丁惜玉似乎有话要说,但看了看一旁的喜娘,又住了嘴。 “惜玉,不如今日我来替你上妆吧!” 兮谨瞧着那喜娘一层一层地往惜玉脸上敷着白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喜娘,你先下去。”丁惜玉毫不犹豫地挥退了喜娘。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懦弱?”丁惜玉无奈地道,“其实是因为我爹欠二伯父一命,二伯父是因为我父亲而死,所以不管二伯母多么无礼,我们都多忍耐几分。”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刚才说得那么难听,你都不反驳。” 丁惜玉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上回有绑匪把你绑到将军府的事吗?” 兮谨点了点头,难道这件事也与这个二伯母有关? “其实这事是丰申做的,他嫉妒我父亲重用将军,所以企图毁掉将军在军中的威信。” 丁惜玉叹了口气:“当时将军把事情查清楚后,气得当场就想杀了丰申,可是我父亲将丰申保了下来。” “是因为丰申与你二伯父有关?” “对,丰申是我二伯母娘家的亲弟弟,二伯父因我父亲过世后,留下了一儿一女,是二伯母将一双儿女养大,所以我父亲事事都迁就她们一二,也从不让我们与她顶嘴。” “原来如此。”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丁惜玉望着兮谨,恳切地道:“所以上回那件事还请你不要怪罪将军,好不好?” “事情都过去了,再说将军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上次事情发生后,兮谨也曾想过,究竟是谁会绑架她? 可是她在崖州人微言轻,随着顾将军的送礼道歉,这件事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家丑不可外扬,我原本不想将这事说出去,可我如今想想,你我这般交好,来日必是要常来常往的,我可不希望你对我的夫君有误会。”丁惜玉扬着明媚的笑容说道。 兮谨闻言,手下意识地一颤,勉力勾起一抹笑:“不会的。” “不说这些了,我来替你上妆吧!”兮谨抛开了不该有的杂念,微笑着道。 兮谨擦掉了喜娘给丁惜玉涂的厚粉:“你的肤质本就很好,白里透粉,上多了脂粉,反而显得厚重。” “听闻你们京城女子出嫁都会化一种合和妆。”丁惜玉期待着说道。 “对,合和妆预示着夫妻和顺,幸福美满,我出嫁时也是画的这个妆。” 兮谨仔细观察了丁惜玉的脸型,依着她的脸型,细细地替她描画了起来。 “谨儿,我瞧着你这回来,仿佛有些不一样了。” 丁惜玉近近地看着兮谨,只觉得她好像越发漂亮了。 “哪里不一样?我还不就是我。” 丁惜玉沉吟道:“你虽然还是你,可仿佛多了一丝韵味。” 兮谨顿时心领神会,耳根略略有些发烫:“你瞧瞧,这妆你可喜欢?” 丁惜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欣喜不已:“谨儿,你这双手是什么做的?怎么什么都会。” “娘亲好厉害,丁小姐好漂亮。”萋萋看着满脸喜气的丁惜玉,不由得凑上前了几步。 “你看,是你长得好看,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兮谨笑着说道。 “谨儿,谢洛真是好福气,我要是个男人,我也喜欢你,同你在一起,总是舒心。” 丁惜玉从梳妆台里拿出一个长命锁,挂在萋萋的脖子上:“让萋萋沾沾喜气。” 萋萋抬眸看了看兮谨,见兮谨点了点头,就甜甜地道谢:“谢谢丁小姐。” “不客气,不过你可不能叫我丁小姐,我与你母亲交好,你应该叫我一声姨,以后就叫我玉姨。” “谢谢玉姨。”萋萋立刻顺着道。 “谨儿,你这女儿像你,聪明。”丁惜玉笑着道。 两人正说笑着,门外传来了一阵躁动,过了一会儿,喜儿推门进来:“小姐,不好了,暖阁那出事了,婳小姐她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府医呢?”丁惜玉着急着站起来。 “府医已经过去了,可是府医看不出是什么问题?”喜儿将目光落在兮谨身上,“所以,夫人让奴婢来请谢夫人。” 丁惜玉明白过来,转身恳求兮谨道:“谨儿,能不能麻烦你去看看?我这妹妹从小身子弱,只怕是不好。” “那好。”既是丁惜玉开口,兮谨只能应下。 兮谨将萋萋推到丁惜玉身边:“你帮我看着萋萋,我这就过去看看。” “好,给你添麻烦了。”丁惜玉不好意思地拉过萋萋,吩咐喜儿,“照看好谢夫人!” “是,奴婢明白。”喜儿说着,领了兮谨到暖阁里。 暖阁内,聚着许多前来参加喜宴的名门小姐,看到兮谨进来,都有些诧异。 一来是因为方才喜儿说去请神医,结果请来的是这么一位少妇。 二来是惊讶于兮谨的容貌,这崖州什么时候出了这么漂亮的人儿? “喜儿,你这请的都是什么人?她哪里像会看病的!”丰氏看到喜儿请来了兮谨,顿时来了气。 “弟媳妇儿,你莫生气,这位慕大夫真的是神医,我家惜玉能瘦下这么多,都是这位慕大夫的功劳。”刺史夫人在一旁劝慰道。 “梁氏,你可别唬我,她才多大,怎么可能是神医,你不愿意出手相救就算了,我这就带婳儿出府寻医去,不过我们婳儿是在你府上出的事,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丰氏说着,拍了拍大腿,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婳儿啊,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如今不仅心上人被人抢了,还出了事,谁给我们做主啊。” “弟媳妇儿,你可不能瞎说啊!”今日府上聚满了达官贵人,丰氏这么说,让他们夫妇以后怎么在崖州立足。 “我哪里胡说了,顾子远分明是先认识我们婳儿的,你以为顾子远会看上你家那个……” “夫人,我瞧着婳小姐看着不好,你确定不要我诊治吗?” 兮谨恐丰氏说出不好听的话来,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头。 “我才不相信你。”丰氏招来一旁的丫鬟,“你们快把小姐扶起来,我们回家。” “等等。”人群外传来一个男子清冷的声音,“我相信她,让她看。” …… 第137章 妹妹嫁了何人? 闻言,人群顿时让开了一条道,兮谨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年轻男子坐在轮椅上,正面含笑意地看着她。 他身着一袭浅蓝色的锦绣华服,容貌俊秀,让人不由得产生一丝亲近之感。 男子艰难地站起身,在一旁的小厮的搀扶下,缓步走过来,沉着声音道:“母亲,妹妹都晕过去了,还不赶紧让大夫医治。” “可是她……”丰氏指着兮谨,满脸不信任。 “敢问姑娘是否是慕兮谨?”男子俯身问道,虽问得唐突,但形容间却是有礼有节的模样。 “正是。”虽然不知男子如何知道她的闺名,但看他彬彬有礼,倒也不像恶人。 男子眼中划过一丝清亮,笑容更深了几分:“有劳了,慕大夫。” 丰氏见儿子执意,再看女儿晕倒了有一会儿了,只怕等不到另寻大夫了,便也只能姑且一试了。 兮谨上前,蹲下身来,仔细号了脉,又翻看了她的指甲。 “婳儿是什么问题?”丰氏见兮谨不说话,一时有些着急。 兮谨并不回应她,转身朝着刺史夫人行了一礼,低声问道:“刺史夫人,不知可否屏退众人?” 刺史夫人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丫鬟将宾客引到旁边的暖阁中去。 众人也都是识趣的,知道这是刺史府的私事,纷纷都回避了。 待人群离开,暖阁中只剩下了婳小姐亲近的几人,兮谨方才开口道:“婳小姐是中毒了。” “中毒?那可有解毒的方法?”婳小姐的兄长着急地问道。 “丁公子莫急。”兮谨抬了抬手道,“此毒名为鸢尾,毒性并不强,但此毒气味很重,所以一般下毒之人不会选择使用此毒,除非……” “除非什么?”众人不解。 “除非这毒是婳小姐自己下的。” “你这大夫,怎么说话的。”丰氏一听,顿时恼怒起来,抬手就向兮谨打来。 兮谨闪身一避,感觉有个人影挡在了自己面前,丰氏那一巴掌就打在了那人身上。 “母亲,不可如此无礼。”丁公子本就站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好一旁小厮赶紧扶住。 “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她居然说婳儿的毒是自己下的。” 丰氏捂着胸口,气急败坏地指着自己儿子:“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傻了,居然会信她的话。” “儿子信她!”丁公子短短四字,却让兮谨都有些惊讶,她与丁公子素未谋面,他怎这般相信她。 兮谨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解释道:“刺史夫人,丁夫人、丁公子,民妇并非胡言,我方才看了婳儿小姐的指甲,她的指甲盖里还残留着鸢尾的毒。” 刺史夫人闻言,立刻上前拉起了婳儿的手查看,果然看见里面有些红褐色的药粉。 这么明显的痕迹,自然不可能是无心沾染上去的。 刺史夫人是何人,如何看不出这是丁惜婳破坏惜玉婚事的伎俩。 她莫不会真以为顾子远会看上她这般无依无靠,空有几分姿色的女子? 刺史夫人狠狠地瞪了丰氏母女一眼,转身问兮谨:“慕大夫,不知你可有解毒的方法?” “解毒倒也不难,不过我今日并未带药箱,这样,我将方子写下来,夫人派人去药房抓药服下即可。” “好。”刺史夫人挥了挥手,立刻有丫鬟呈上了纸墨笔砚。 兮谨端坐下来,细细地将方子写了,呈给了刺史夫人:“夫人,家中小女还在丁小姐那里,民妇就先告退了。” “好,有劳慕大夫了。”刺史夫人看着兮谨,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喜爱。 这慕兮谨倒真是进退有度,识趣得很。 兮谨朝着暖阁内的众人施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她只尽大夫的职责,至于宅子里的那些阴私,她自然是没有兴趣的。 兮谨来到丁惜玉的闺阁,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一与丁惜玉说了。 丁惜玉满是震惊:“婳妹妹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你想,若是婳小姐在府中出了事,谁得利,又或者谁遭殃,这么想,或许你就有头绪了。” 兮谨话尽于此,也不再多言,起身向丁惜玉告辞。 丁惜玉挽留道:“今日是我出嫁的日子,你怎么说也得喝杯喜酒再走呀!” “我是流犯之妻,今日来府上本就唐突了,更何况府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方便多留。” 毕竟是刺史府的私事,她知道太多也不好,理应早早离去才好。 “谨儿,给你添麻烦了。”丁惜玉懂兮谨之意,只能抱歉地道,“改日,改日你一定要到将军府看我。” “好,我会的。”兮谨敷衍应下,领了萋萋,告辞离去。 “谨妹妹——”正当兮谨路过花园,要往大门口走去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兮谨回头,却看到是婳小姐的哥哥丁公子面带笑意地看着自己。 “谨妹妹,你不记得我了吗?”丁公子坐在轮椅之上,面上是清俊温和的笑意,“我是丁彰显,令尊曾是我恩师。” “显哥哥?”兮谨顿时想了起来,难怪她刚才看到他时,就觉得有些面熟。 “幸好你还记得我。”丁彰显推着轮椅往前了一些,“我方才听人说府上来了位姓慕的女大夫,我还不敢相信是你。” “儿时让显哥哥替我试了那么多药,可不能辜负你吃的苦呀!”兮谨巧笑地回应道。 兮谨幼时,初学医道,对什么都好奇,有一日,丁彰显来府上找父亲讨教学问,兮谨便仗着慕府二小姐的身份,让他帮忙试药。 这事后来被嫡母知道了,还把她好一顿训斥。 幸好丁彰显出面说是自己心甘情愿替她试药,她才免了责罚。 “我可听说谨妹妹你如今是女神医了,真是了不起。” 丁彰显脸上露出欣赏之色:“谨妹妹,你这些年可好?你怎会来了崖州?” 兮谨拉了萋萋出来见礼:“萋萋,给显叔父问好。” “萋萋给显叔父问安。”萋萋乖巧地上前见礼。 “萋萋好,你都已经有孩子了?”丁彰显不可思议地道,“不知妹妹嫁了何人?” 第138章 请您自重 “夫君谢洛,年前因为犯事,被流放来了崖州,我便同他一道过来了。”兮谨简单地解释道。 “原来是谢洛。”丁彰显惊讶道。 “显哥哥认识谢洛?” “谢洛可是京里出了名的才子,是我们读书人效仿的榜样,如何会不认识。” 丁彰显不无遗憾地道:“只可惜我身患残疾,无缘科考,不然一定好好向他讨教讨教学问。” “显哥哥怎会……”兮谨认识丁彰显时,尚且年幼,可那时的丁彰显身体康健,并无残疾。 兮谨只记得有一年中秋过后,丁彰显突然就不来丞相府了。 父亲说他回了老家,兮谨还为此伤心了很久。 只是她到底年幼,忘性也大,很快就将此人抛在了脑海,谁也没想到多年之后会在崖州相遇。 “当年没能和妹妹道别,是为兄的的错。”丁彰显抱拳致意,眉眼间满是遗憾。 “当年我父亲为了救叔父而死,家中只剩下我们孤儿寡母,叔父便把我们一家人接来了崖州,事发突然,才没得来及同你告别。” “我还为此哭了许久呢!”兮谨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着道,“从那以后,就再没人愿意让我试药了。” “谨妹妹长大了。”丁彰显看着面前的女子亭亭玉立,出落得那般标致。 “医术也更好了,不知显哥哥可愿让我探探你的脉?” 昔日,父亲曾说过,丁彰显学识渊博,胸怀大志,有状元之才,对他很是看重,还曾有意为他和姐姐订下娃娃亲。 奈何慕氏自恃清高,觉得丁彰显门第低,不堪为配,死活不同意,这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没想到多年未见,丁彰显竟落得坐轮椅的下场。 “我自然是信妹妹的!”丁彰显一如幼时,对她无比信任。 兮谨上前搭脉,待摸清楚脉后,眸色不由得一沉:“显哥哥中毒多久了?” “快一年了,具体何时中的毒我也不知道,只是一天清晨起来,突然发觉两腿无力,站不起来了,这些年叔父遍寻良医为我治病,才勉强能站起来走几步。” “显哥哥近来可否有觉得胸口憋闷之症?”兮谨忧心地道。 “有,公子近来常觉得透不过气来,慕大夫可有什么好法子。”丁彰显身后的小厮着急地开口道。 兮谨抬眸,打量了一下那小厮,眉目清秀,唇红齿白,显然是个女子。 被兮谨打量着,那女子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低垂了头,不再开口。 “显哥哥身边有如此关心你之人,也是幸事。”兮谨笑着站起了身。 “这是青黛,是我……房里人。” “青黛见过谨姑娘。”青黛盈盈一拜,姿态从容,笑容浅浅,“公子刚来崖州时还总念及姑娘呢,如今还有房里还摆着好几个摆件说是要送给姑娘。” “显哥哥自小就宠我。”兮谨看着丁彰显,“今日出来的匆忙,不如我将家中地址留下,明日劳烦青黛姑娘来寒舍一趟,我将治疗方法细细告诉你。” “那可太好了。”青黛眸色一亮,深深地朝兮谨施了一礼,“多谢谨姑娘。” “青黛,谨妹妹如今已经嫁人,你该称她一声谢夫人。” “是,多谢谢夫人。” “显哥哥还是这般一板一眼。”兮谨笑着道。 两人正说笑间,一个小厮突然跑了过来:“少爷,少爷,小姐醒了,夫人让您赶紧过去。” “谨妹妹……”丁彰显面露为难之色。 “显哥哥去忙吧。” “那就改日再会。”丁彰显拱了拱手,在小厮的陪同下急急地往暖阁而去。 兮谨转身,又同青黛交待了几句照料的注意事项,并将家中的地址告诉了她,嘱她得空了来家中取药。 “娘亲,显叔父为什么坐在轮椅上?”萋萋好奇地问。 “你显叔父中了毒,毒蔓延到了他的双腿,他的腿失去了知觉,所以才需要坐轮椅。” “那娘亲你能治好显叔父的病吗?” “不一定。”先前的大夫想必是为丁彰显腿上施针去毒,短时间虽让他能站起来,可却将毒逼到了五脏六腑,反而加重了病情。 “娘亲不是神医吗?还有娘亲治不好的病吗?” 萋萋这些日子已经听很多人夸赞她的娘亲是神医,神医不是应该无所不能吗? “娘亲并不是神医,哪怕是神医,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娘亲,萋萋以后一定要做一个无所不能的神医。”萋萋捏着小拳头,壮志满满的样子。 “好,那萋萋一定要先好好认字。” “娘亲,萋萋饿了。”萋萋捂着肚子,可爱脸上露出一丝可怜巴巴的模样,“你听,萋萋肚子都咕咕叫了。” “小馋猫。”兮谨蹲下身抱起她,“娘亲带你去吃好吃的。” “娘亲最好了。”萋萋在兮谨脸上亲了又亲 出了刺史府,兮谨带着萋萋来到镇上最热闹的望福来酒楼,今日七夕,镇上十分热闹,酒楼里早就挤满了人。 “二楼没位置了得排队,各位用餐请一楼啊。”跑堂的小二大声喊着。 兮谨本也想上二楼找个安静的位置,可看现在的情况,再想到和兰儿约了午后要在镇上的胭脂铺见面的,便打算在一楼找个位置坐下来算了。 “这位夫人,楼上有位置,您请。”小二走上来,恭敬地对兮谨道。 兮谨疑惑地跟着小二上楼,小二带着她来到窗口的位置。 临窗处,坐着一个身着玄色长衫的男子,长发用玉冠束起,浑身上下散发着与着装不同的高贵气质。 “魏谨,我们又见面了,哦不,或许得叫你慕兮谨,还是叫你谢夫人?”男子淡淡一笑,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令人不由得心惊。 “壑拓?”壑拓今日的打扮虽同燕朝的男子并无二致,可浑身上下的气质就显示着他与众不同的身份。 兮谨想起那日谢洛说过,壑拓此人是南夷国君的亲弟弟,亦是摄政王。 兮谨不愿和他有所牵扯:“萋萋,我们去楼下吃吧。” 兮谨拉了萋萋要走,被壑拓伸手拦住:“怎么,不给我机会报答救命之恩?” “拓王爷客气了,民妇一介流犯之妻,不配与您同桌。” “果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壑拓俯身盯着兮谨,“魏谨,你越发貌美了。” “拓王爷自重。”兮谨倒退了两步。 “魏谨,谢洛可真大胆,你这般貌美,竟也放心你自己出来,你瞧瞧这楼下大堂之中,三教九流,你就不怕?就算你不怕,你这小女儿……” 第139章 顾子远娶亲 “这就不劳拓王爷操心了。”兮谨既然敢出来,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 身为医者,若是不随身带着银针或是使人难受的药粉,都对不起她魏氏传人的身份。 “魏谨,我找到你外祖父的踪迹了。”见兮谨执意要走,壑拓开口道。 果然,兮谨停下了脚步,眸中满是迫切之色:“他老人家在哪里?” “想知道?”壑拓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陪我吃顿饭,我就告诉你。” 兮谨无奈,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看样子不吃了这顿饭今天是走不了了。 “这是你女儿?”壑拓夹了一块排骨放到萋萋碗中,“长得倒真可爱,这五官颇有些我族的样子。” 兮谨闻言,心头一怔,在这之前,她从没想过萋萋的父亲会是外族人? 如今再看萋萋的模样,确实五官比寻常燕朝人要更深邃一些。 “请拓王爷莫要胡言乱语,萋萋是我燕朝人。” “这事谢洛可知道?”壑拓唇角一勾,倒了杯酒递给兮谨,示意她喝下。 “你在查我?”兮谨从未和他说过自己的夫君是何人? “敢对我下迷药,你还是第一个,我自然要查清楚你是谁?” 壑拓眸光幽暗,一时令人看不清他:“更何况你也已经知道了我是谁,不是吗?” “我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怕你伤了兰儿母女。”兮谨解释道。 “我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请你吃这顿饭。”壑拓将面前的菜往兮谨面前挪了挪,“多吃点,你们燕朝女子总是以瘦为美,实则太过羸弱不堪。” “我很好,不劳拓王爷操心。”兮谨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我只想知道,我外祖父在哪?” 壑拓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兮谨,兮谨接过信一看,上面果然是外祖父的笔迹。 兮谨迫切地打开信封,信里只简单地报了平安,并无多言。 兮谨鼻尖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着问道:“他老人家还好吗?” 壑拓点了点头:“你外祖父老人家很好,你放心,我会派人保护他的。” 兮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壑拓尴尬地撇开头:“你们祖孙都救过我,我自然是要报答你们的。” “你确定不是禁锢我外祖父?” “魏谨,女人太聪明不是好事,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外祖父做什么的,我只是想在性命攸关时候,能找到神医相救罢了。” “我要怎么才能联系到他老人家?”外祖父年事已高,兮谨不放心他。 “跟我走不就可以看到他了。”壑拓邪魅一笑,“我给你留个侧妃的位置。” “壑拓,请你慎言。”兮谨怒视了他一眼,语气充满了不满。 眼前这个人,深不可测,总是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目的。 “主子!”这时,一个黑衣男子来到壑拓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壑拓神色一变,站起了身,漾着笑对兮谨道:“魏谨,等你哪天想通了,一定要告诉我,我来接你。” “至于你外祖父……”壑拓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会将你的近况告知你外祖父。” 壑拓说着放了一锭金子在桌上,严肃道:“用完饭早些回去,今晚镇上不安全。” 壑拓说着,转身离去,一旁的手下连忙跟了上去:“主子,您对那女人也太客气了,您若喜欢,属下直接把她敲晕了给您带走就是。” 壑拓止步,斜睨了手下一眼:“不许伤她,我壑拓从不亏待救命恩人。” “娘亲,方才那叔叔长得真威风。”萋萋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摸着桌上的金子道。 “多吃点。”兮谨看着萋萋的容貌,第一次对萋萋的身份产生了怀疑,难道她真的是南夷后裔? “娘亲也吃。”萋萋主动给兮谨夹了菜。 这时,一旁的位置上来了两个衣着鲜亮的少女:“你确定等会儿顾将军的迎亲车队会从这里路过吗?” “当然啦,我可是打听了很久的。” “真是可惜啊,顾将军今日大婚了,那么俊朗的男子,怎么就娶了丁惜玉呢?”其中一个女子感叹道。 “娶妻又怎么了,你以为顾将军是真喜欢丁惜玉才娶她的嘛,不过是因为丁刺史的权势罢了。” “嘘,可不敢乱说。” “娘亲,顾将军是谁啊?”萋萋听旁边的两人一个劲地讨论着顾将军,也好奇了起来。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那么多,快吃你的饭。” 兮谨从窗户望了出去,看到壑拓一行隐入人群中,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兮谨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二。”兮谨伸手招来了店小二,递了银钱给他,“请问可有纸笔?” “有有。”小二收下打赏的银钱,立刻给兮谨拿来了纸笔。 兮谨沉思了一会儿,在纸上写下一行字,装进随身的荷包内。 用完了饭,兮谨带着萋萋下楼,在街上找了个小乞丐,给了他几文钱:“麻烦你帮我把这个送到将军府?” “好。”小乞丐立刻答应下来。 此刻,将军府内。 梁青山又一次被顾子远打得败下阵来,他长叹了一口气:“我说子远,这都正午了,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偏要与我比剑。” “不急,我们再来。”顾子远眉头紧锁,身上还是那身墨色的衣裳。 梁青山见状,连连摆手:“不打了,我可打不过你,你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准备迎亲吧!” 顾子远将剑扔给一旁的顾直,在院中坐了下来,神色郁郁,丝毫没有新郎的喜气。 梁青山上前,拍了拍顾子远的肩膀:“子远,看开些,凡事往前看,她已是别人的妻子了。” “她过得好吗?”此时此刻,真等要迎娶他人了,他方才发觉自己根本放不下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谢洛出了名的宠妻,她如何会过不好。”梁青山心直口快地说道,说完才察觉顾子远的脸色更深沉了。 “将军,将军。”院门外跑进来一个侍卫,“启禀将军,门外有小乞丐送了个荷包来,说是一名女子交给他的,让他务必送到您手中!” “顾子远,你可以啊,这都要大婚了,还有女子送荷包啊!”梁青山笑着拿过那个荷包。 “扔了。”顾子远生得好看,永州一战成名后,确实有不少女子央着家里人上门求嫁,甚至有那愿意做妾的,无不荒唐。 “别呀,我瞧着这绣工这么好,送我吧。”梁青山看着荷包上面的莲花图案,甚是喜欢,便将它系在了腰间。 顾子远无意间瞥了一眼,待看到那上面的图案时,一把将其扯了过来…… 第140章 她不会阻我婚事 “怎么了,不是说不要了吗?”见顾子远神色紧张地扯走了荷包,梁青山满面疑惑。 “这可能是她送来的。”顾子远印象中,她最喜欢莲花图案了,而且这绣工和她的也如出一辙。 “你说谁?谢洛媳妇儿?”梁青山说完,看到顾子远的的脸色不好,顿时改了口,“是慕姑娘送来的?” 顾子远点了点头,仔细打量着手中的荷包,将其打开来,发现里面有一张纸条。 梁青山见状,立刻抢走了他手中的纸条:“不行,顾子远,你不能看,你没有回头路的,当断则断啊!” “拿来!”顾子远厉声道,见梁青山执意不肯还,便低沉了声音,“她不是来阻我婚事的,我了解她,她心高气傲,若真认出了我,知道我要成婚了,只会离我远远的,除非她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 “当真。”梁青山将信将疑地打开了手中的纸条,看了上面的字,顿时脸色复杂起来,“被你说对了。” 梁青山将纸条交给顾子远,严肃道:“我立刻下去安排人手,确保今晚万无一失。” 顾子远看着手中字条,阴郁的眸中多了一丝神采,声音却仍低沉而痛苦:“谨儿,你还是关心我的,是吧?” 顾子远心中满满愧疚之意,他以为他隐瞒得很好,她不会知道他还活着,可显然,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顾直,你立刻去麻杏村,看看谨……看看谢洛媳妇儿是否在家?” 谨儿既然知道南夷人的动向,那她是否和南夷人有往来?那些人若是知道她泄露了他们的行踪,是否会对她不利? “将军,今日是您大婚的日子,您怎么还派我去看谨姐姐呢?” 顾直盼这顿喜酒很久了,将军府今晚一定很热闹,他可不想走。 “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找你谨姐姐嘛,现在你谨姐姐可能有危险,你是不是应该去保护她。” “什么?谨姐姐怎么会有危险?那我要赶紧去告诉谢洛。” 顾直话一说完,人就不见了踪影。 而此刻,兮谨正在胭脂铺里陪兰儿挑胭脂。 今日七夕佳节,晚上镇上会有灯会,兰儿想借此和大胡子拉近距离。 兮谨便打算在谢洛和大胡子下值之前,带兰儿来胭脂铺挑选胭脂,给她好好打扮一番。 “谨姐姐,你看哪个胭脂最好看?”兰儿拿着两盒胭脂,犹豫地挑选着。 兮谨将两盒胭脂都塞进兰儿的怀里:“我们兰儿长得好看,两盒都好看,我送你。” “那怎么行呢!”兰儿附在兮谨耳朵边道,“这胭脂可都不便宜呢。” “兰姨,你放心,我娘亲有钱。”萋萋财大气粗地说道。 如今来找娘亲看病的人可多了,虽然不是人人都付得起钱,可娘亲的匣子里钱也不少了呢。 “你娘亲的钱可是要留给你做嫁妆呢!”兰儿打趣道。 “嫁妆?什么是嫁妆。”萋萋好奇地问。 “这小家伙如今可是问不完的问题。”兮谨摸了摸萋萋的脑袋,“回家问你爹爹去。” 反正谢洛有的是耐心,不管萋萋问什么,他都能答得上来,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她就不和谢洛抢了。 “谢大哥对孩子可真有耐心,真是个好爹爹。”兰儿看着兮谨的小腹,笑着道,“谨姐姐也是时候给谢大哥生个孩子了。” “连你也催我。”兮谨拍了拍兰儿的手,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自从两人圆房后,谢洛就没一日消停的,常常折腾得她后半夜才能睡。 再这样下去,只怕再多的避孕法子都未必能起作用。 “谨姐姐,你脸红了。”兰儿笑着调侃道。 “早晚有我笑你的时候。” 两人这边正说笑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队士兵从门口跑过,将人群清到了两边。 锣鼓声从远及近,热闹地传来。 “这是顾将军的迎亲队伍要来了吗?没想到顾将军大婚竟还出动了这么多士兵。” “大概是怕贼人作乱吧,毕竟我们崖州可是两国交界的地方,顾将军又是崖州的守护神,可不得小心着些,可不能贼人暗害了。” 兮谨看着外面的情形,知道是自己传的纸条起作用了。 她原本不想暴露自己,可想到壑拓离开前的话,还是觉得心中不安。 她虽早已绝了和上官讳相好的心思,但也并不想让他出事,便决意给他去了信。 “谨姐姐,是顾将军迎亲呢,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来了崖州以后,整日待在麻杏村中,很少能看到这么热闹的情景了。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新郎官。”萋萋跃跃欲试道。 “那你跟着兰姨去吧,注意安全。”兮谨摸了摸萋萋的小脑袋道。 “你不去?”兰儿疑惑地问。 兮谨摇了摇头:“我还想再挑一挑。” “那好,那我带萋萋去凑热闹啦!”兰儿拉上萋萋往门外挤了上去。 随着一声声热闹的锣鼓声和人群沸腾之声,迎亲队伍由远及近而来。 兮谨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骑着高头白马缓缓而来的上官讳。 他一袭正红色新郎服,金冠束发,衬得他俊朗的面庞愈发尊贵深邃。 兮谨也曾在与他通信后的无数个深夜里,幻想过他像如今这般红衣白马来迎娶她。 如今,他真的这般出现在她的面前,兮谨的内心反倒比想象的要平静。 虽有遗憾,却并不后悔如今的选择。 与谢洛相处的这日日夜夜,让她明白,她想要的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爱情,而是平凡日子里的相依相守。 上官讳他终究给不了她这样的人生了。而谢洛给的,比她想要的还要多,她早已离不开谢洛。 人这一生,由生及死,或许终将错过一些人和事,他既然选择了他的人生,那她自然也不会去强求。 “这顾将军好看吧?”脂粉店的掌柜站在兮谨身边,感叹道,“我在这镇上开了那么多年脂粉铺了,还从未见过这般俊美的男子,今晚又将是多少少女的不眠夜哦。” 兮谨笑了笑,拿了兰儿方才挑好的两盒胭脂结了账,出门去找她们。 …… 第141章 哪本正经书会谈论这些 此时,将军府大堂内,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一对新人正在众人的恭贺声中拜堂,司仪高唱着:“夫妻对拜。” 顾子远看着对面身着红衣的女子,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直到梁青山推了他一把,他方才俯身拜了下去,拜下去的那一刻,只觉得喉咙梗得难受极了。 他曾答应谨儿,要立功脱罪,回京迎娶她,可天意弄人,他们这辈子再无可能了。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两位新人进了洞房,顾子远依着喜娘的话一步一步地完成着该有的礼数。 掀开喜盖,丁惜玉微微抬眸,含羞带怯地看了顾子远一眼,天知道她此刻心跳得有多厉害。 在今天之前,多少人说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顾子远不可能娶她,可今天,她做到了,她终于如愿嫁给了顾子远! 喜娘端来了一碗汤圆,喂了一勺给丁惜玉,问:“生不生?” “生。”丁惜玉的声音很好听,软糯中带着羞涩。 “恭喜将军,恭喜夫人,早生贵子,百年好合。”众人喜气地说着吉祥的话。 “下去领赏吧!”顾子远挥了挥手,众人纷纷退了下去。 顾子远看了丁惜玉一眼,眸中神色复杂而暗沉。 其实除了惜玉,谁都知道,他娶她不过是迫不得已,又或者说另有所图,可她还是傻傻地嫁给了他。 顾子远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只怔怔地看着她。 “夫君。”丁惜玉怯怯地唤了他一声,“妾今晚脸上的妆容好看吗?” 她其实想问他,自己今晚好看吗?可面对俊朗非凡的夫君,她还是不自觉地感到自卑。 她的夫君那般好看,即使自己如今瘦了那么多,可仍觉得配不上他,所以只敢问了一句“妆容可好看?” “好看。”顾子远安慰地说道,“你瘦了很多,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这样对身体不好。” 丁惜玉连连摆手:“不会的,这都是谨儿替我调理的,哦,就是谢洛的媳妇儿,都是她替我调理的,还有我脸上的妆,是你们京里最流行的合和妆,也是她替我画的。” 一说到兮谨,丁惜玉就仿佛找到了一丝自信,谨儿总是鼓励她,安慰她,给了她无比的勇气和自信。 “是她啊!”顾子远下意识地抬手抚摸丁惜玉的脸庞,仿佛在透过她的脸看着另外一个人。 丁惜玉满面娇红地低下了头:“夫君,我曾问过谨儿,她说我这身子瘦得过快,最好是调养三个月再要孩子。” 顾子远的手一顿,脸上神情恢复了往常,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说道:“好,我们不急。” 顾子远站起身:“客人都还在外面,我去敬酒,你若是累了,就先睡。” “我等你。”丁惜玉温柔地说道。 顾子远刚走出新房,顾直就立刻迎了上来:“将军,谨姐姐不在麻杏村,村里人说今日一天都没见到她人了。” “什么?”顾子远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怎么现在才说。” “梁副将说您在洞房,不让我打扰您。”顾直低下了头。 “镇上都找了吗?”顾子远边说边往书房走去。 “还不曾。”顾直没想到将军竟这般在意谨姐姐,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顾子远急急地走到书房,换了一袭黑色的常服:“若她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挨板子。” “是。”顾直无辜地点点头,看样子以后要对谨姐姐更好点才对。 “替我备马。”顾子远厉声说道。 …… 此时,兮谨和兰儿将马车赶到了约定好的地方,和谢洛他们会合。 “爹爹。”萋萋快跑着扑进谢洛的怀里。 “嫂夫人,兰儿妹妹。”大胡子挠了挠脑袋,害羞地看向兰儿,兰儿也是红透了脸。 “夫君,我方才看上了一条裙子,你能陪我去买吗?”兮谨有意给两人制造空间,便拉了谢洛。 “好。”谢洛心领神会,满口应承下来,“大胡子,我陪谨儿去买东西,兰儿就交给你了。” “好,等会儿戌时末刻在这里会合。”在来的路上,谢兄弟已经和他说明了一切,他也想把握这次机会。 “爹爹,什么是嫁妆?”萋萋骑在谢洛的肩上,仍对刚才的问题耿耿于怀。 谢洛笑着看了兮谨一眼:“萋萋这么小就惦记嫁妆了啊,你放心,到时候爹爹一定给你备上全京城最贵重的嫁妆,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谨儿。”谢洛伸手握住兮谨的手,“今日七夕,我给你备了份礼物,你跟我来。” 谢洛说着,带着兮谨来到了一家珠宝铺子。 兮谨看看门面,拒绝道:“这里的东西肯定很贵,我们不要进去了吧?” “没事,你跟我来。”谢洛拉了兮谨进门。 由于是七夕,铺子里很多人,可掌柜的一看到谢洛,立刻迎了上来:“谢东家,这边请。” “你的铺子?”兮谨早已对谢洛背后的财力见怪不怪了。 掌柜听了兮谨的话,笑了笑:“我们东家和谢东家是好友,谢东家托我们东家从京里给少夫人捎了点东西。” 掌柜客气带着两人上了楼,相比于楼下,楼上就显得安静很多。 或许是谢洛身份特殊,此刻已经清空了客人。 “谢东家,东西就在着。”掌柜将两人带上楼后,指了指摆放在柜台上的东西,识趣地退了下去。 “谨儿,过来看。”谢洛上前,伸手掀开了一个用红绸布遮挡的托盘。 红绸布掀开的那一刻,兮谨简直惊呆了,一个用纯金打造的新娘头冠,上面镶嵌了各色宝石,在烛火的映衬下闪耀着灼人的光芒。 “谨儿,喜欢吗?”谢洛眸光灼灼,唇角漾着令人心神荡漾的笑容,“作为夫君,我欠你太多,希望能借此弥补一二。” “夫君并不欠我的,这个头冠实在太贵重了,我……” “我的就是你的,你不是说我还欠你一个洞房花烛夜呢!”谢洛俯身在兮谨耳边细语道。 “你我早已……还谈什么洞房花烛。”兮谨轻声呢喃着。 “仪式总还是要有的。”谢洛细细地摩梭着兮谨的手,“且我总觉得你放不开,或许是没有仪式的原因!” “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呢。”兮谨娇羞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兮谨从未想过,谢洛看着斯斯文文、儒雅清贵的人,在床笫间却花样百出。 是以,她总羞于和他谈论这些,他却还美其名曰都是书上学来的。 哪本正经书上会谈论这些? 第142章 不会我教你 萋萋早就看惯了爹爹对娘亲黏黏糊糊的样子,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一个劲地踮着脚,伸着肉嘟嘟的小手想要去抚摸那头冠。 “爹爹,这个就是嫁妆吗?太漂亮啦!” “等萋萋长大了,爹爹也给你打造一顶漂亮的头冠。”谢洛笑着允诺道。 “好呀,谢谢爹爹!”萋萋拍着手欢快地说道,“爹爹,我们现在可以去看花灯了吗?” “好,爹爹马上带你去。”谢洛将萋萋扛到肩膀上,拉着兮谨的手走下楼去。 “掌柜的,楼上的东西麻烦您打包好,我等会儿来拿。” “好,您慢走。”掌柜恭敬地送了几人出门。 此时,街边的角落里,顾直指着谢洛一家三口:“将军,你看,谨姐姐不是好好的在那吗?” 顾子远眸色幽深地看着谨儿和谢洛从珍宝斋里走出来。 谢洛低头不知和谨儿说了句什么,谨儿低头羞涩地笑了笑。 谢洛肩上扛着一个小女孩,三人看上去就像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没事就好,我们回吧,今晚的事情不要告诉你谨姐姐。” 顾子远调转马头,朝着将军府疾驰而去,客人们都还等着他,他如果再不出现,只怕是要被人发现了。 这边,花灯摊位上,老板大声地吆喝着:“今日花灯不卖只送,猜中灯谜者就可以拿走花灯。” “爹爹,爹爹,我要那个小兔子灯。”萋萋看着挂在摊位最高处的花灯,兴奋地喊道。 “小姑娘,可不能贪心哦,那灯谜可是最难的。”老板笑意盈盈地说道。 “才不怕,我爹爹最厉害啦!”萋萋满脸骄傲地说道。 “好,那就让你爹爹猜上一猜,如果猜不出来可是要自罚十文钱哦。” 老板从最高处取下那盏灯,道:“秋光入户月分明,打一物。” 众人听了,纷纷沉思起来,却没一人能猜出来。 老板高兴地道:“小姑娘,让你爹掏钱吧。” “香炉。”谢洛沉声道,“日脚下林,秋光入户庭又或西楼别后,风高露冷,无奈月分明,秋光入户月分明,指的就是香炉。” “客官好才学。”老板没想到此人衣着普通,倒是真有几分才学,一来就把他最难的灯谜猜出来了,“敢问客官尊姓大名?” “我爹爹叫谢洛。”萋萋高兴地接过兔子灯笼,骄傲地说道。 “谢洛?难道是那个……”一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听了,转过身来看着谢洛,拱手问道,“兄台就是那个着《天枢论经》的谢洛?” “不是,你认错人了。”谢洛摆了摆手,带着妻女转身离开。 “你居然还着过书?”兮谨惊讶地看着谢洛。 “年少意气罢了,如今回想都不值一提。”谢洛眸中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复杂。 谢洛伸手握住兮谨的手:“谨儿,如今,我只想快些脱罪,然后与你长相厮守。” 兮谨浅浅一笑,她自然相信谢洛的真心,只是曾那般风光无限的谢府嫡子,又怎么可能长久拘于泥潭之中。 时至戌时,他们同兰儿大胡子会合之后,就一道往村子里赶去。 谢洛和大胡子坐在外面赶车,兮谨抱着睡着的萋萋和兰儿一起坐在车厢里。 兮谨瞧着兰儿面色灿若桃李,便知方才一定发生了好事:“怎么样,大胡子开窍了没?” 兰儿羞涩地低下了头,低声道:“胡子哥说,明日便上门提亲,不管我娘同意不同意,他都不会放弃的。” “那就好。”兮谨拍了拍兰儿的手,“只要他是真心的,比什么都可贵。”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兰儿脸上漾起一抹嫣红。 马车一路平稳地进了村,在兰儿家门口把他们放下后,谢洛又驾着马车去了他们的新家。 他们今日买了不少东西,左右马上要搬新家了,就打算把新买的东西直接归置到了新房子里。 “你休息一会儿,我来搬吧!”谢洛看兮谨面露疲色,便一个人将东西搬进了新房。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加上这一路马车的颠簸,兮谨也确实觉得疲惫,就没再坚持,靠着车厢小憩了起来。 等兮谨醒过来时,发现马车已经到家了,谢洛掀开车帘,从兮谨手中抱过了睡着的萋萋:“我来抱。” “好。”兮谨起身,正想跟着走出去,却发觉两腿发麻,想来是刚才抱着萋萋被压久了的缘故。 谢洛察觉到了,忙道:“你先坐着,我把萋萋放下再来抱你。” “不用了,我歇一会儿就好。”她一个大人了,让谢洛抱下马车像什么话。 “你别动,我很快。”谢洛快步抱着萋萋进了屋,给她睡下后,立刻走了出来。 谢洛刚走到马车边,天上突然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大雨。 兮谨赶紧让开了一个位置:“你快进来躲躲。” 谢洛见雨势很猛,便闪身躲进了马车内,赶紧拉上了车帘:“崖州这天气真是古怪,这雨说下就下。” “是啊,我瞧着这雨若是再下下去,只怕后山有山石滚落的危险。”兮谨心有余悸地道,“我们还是早些搬到新房子里吧。” “我明日休沐在家,我趁这个机会把能搬的东西都搬过去,到时我们办个乔迁酒,把好友都邀来一起庆祝一番。” “好。”兮谨点点头,脸上满是盈盈笑意,对以后的日子充满了希冀。 “好些了吗?腿还麻不麻?”谢洛伸手按在她腿上,关心地问。 “不……不麻了。”马车空间狭小,又拉着帘子,车外大雨倾盆,车内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谢洛宽厚温暖的手掌放在她腿上,兮谨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软。 “谨儿。”谢洛俊朗的面庞凑了过来,深情地凝望着兮谨的双眸,情不自禁地亲吻住了她的唇。 兮谨下意识地攀着他的肩膀,顺从地回应着他的吻,唇齿间轻声呢喃:“夫君……” “谨儿,左右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不如……”谢洛大手一路带电般划到兮谨的腰间,轻轻扯开了她腰间的系带。 “不要……”兮谨明白过来谢洛的意图,只觉得浑身发烫起来。 “你会要的。”谢洛一把将兮谨抱到自己腿上,声音低沉而蛊惑,“这回换你来。” “可是,我不会……”兮谨娇羞呢喃。 兮谨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答应他这样的要求。 “我教你。”谢洛滚烫的手掌握住她的,一步步引导着她…… 第143章 夫君血气方刚 第二日一早,兮谨被萋萋的叫喊声吵醒,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在房间的床榻上了。 “娘亲,你昨天怎么没叫醒萋萋?萋萋都没洗澡,身上臭臭的了!”萋萋嫌弃地看着自己身上还没换的衣服。 “对不起啊,萋萋。”兮谨想到昨晚的疯狂,仍觉得余热难消,“娘亲现在就给你洗。” 兮谨站起身,只觉得双腿发软,险些摔倒。 她想起自己昨晚在马车上险些晕了过去,后来还是谢洛抱着她回了房,给她换了睡袍。 兮谨捂着自己通红的脸,给萋萋穿好了鞋,带她到里屋洗漱了一番,换了衣服,她方才觉得平静了一些。 “你们起来啦,过来用早膳吧!”谢洛端了早饭进屋来,将一碗红糖鸡蛋放在了兮谨面前,“多吃点补补。” “你离我远些就好。”他若不招惹她,她也不至于这般无用。 “娘亲,你怎么脸红了?”萋萋乖巧地端起早饭,好奇地问。 “没什么,你快些吃,今天我们要搬家。” 幸好今天天已经放晴了,他们得快点行动,不然午后只怕又要下雨。 “我们要搬去新家吗?”萋萋兴奋地问道。 “快些搬完就可以早点住进新家。”谢洛摸着萋萋的小脑袋,“到时候咱们萋萋就有自己的小床了,好不好?” “不,萋萋要挨着娘亲睡,娘亲身上香香的。”萋萋对谢洛说的小床丝毫不为所动。 “萋萋,娘亲是爹爹的,你长大了,该自己睡了。”谢洛循循善诱地说着。 只要一想到昨天在马车上的一幕幕,谢洛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不,萋萋喜欢娘亲,爹爹不许和萋萋抢。”萋萋一把搂住兮谨的脖子,气哄哄地看着谢洛。 谢洛揉了揉额际,一脸无可奈何,可怜巴巴地望向兮谨,试图让兮谨哄哄萋萋。 兮谨却故意忽略他的目光,只温柔地对萋萋道:“萋萋乖,赶紧吃早饭。” 难得谢洛今日在家,他们得赶紧收拾收拾,尽快把东西一件件地搬到新房子里去。 用完早膳,兮谨收拾了碗筷,刚想站起身,只觉得腰酸背痛,走路都有些腿软,不由得瞪了谢洛一眼。 谢洛赶紧识趣地端过碗筷:“我来,我来。” 兮谨瞧着萋萋已经跑门口去找谢谢玩了,便拉了谢洛的衣袖,柔弱地道:“夫君,我能与你商量一件事吗?” “你说。”谢洛一副好商量的样子。 “这些日子我们要忙着搬家,很累的,你看晚上能不能各睡各的。” “不行。”谢洛果断拒绝,但看她一脸柔弱的哀求的模样,不由得软了语气,“我可以不碰你,但是你得和我睡一个被窝。” “好吧!”兮谨敲了敲酸痛的腰,开始收拾东西,她就知道谢洛没那么好商量。 “你放着吧,你在旁边看着就好,我来收拾。” 谢洛也知自己这些日子有些过分了,谨儿本就娇弱,奈何自己血气方刚,刚尝了个中滋味,确实有些没收住,让她受累了。 不过,他可不想谨儿因此而惧怕了闺房之事。 谢洛凑到兮谨身边,一脸讨好:“我说话算话,先前是我孟浪了,以后都听你的。” “那你不许蛊惑我。”兮谨心知肚明地说道。 其实大多时候,谢洛也并未强迫她,只是有时候他三言两语的,她也不知怎么的就半推半就地顺从了他。 谢洛捂唇笑了笑:“明明是夫人太诱人。” “你这人真是……”兮谨羞红了脸,不再理会他,兀自收拾东西去了。 他们这一收拾就收拾了一上午,简单吃点了午膳,谢洛便把东西都装上了马车。 一家三口一起去了新房子,然后一一将东西都归置好。 “有人在吗?”门外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若是在老房子那边,有人找兮谨一点不奇怪,可新房子这里却是第一次有人找上门。 谢洛放下东西去开门,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一个男子坐在轮椅上,脸上挂着谦逊和善的笑容。 “你就是谢洛吧,在下丁彰显,不知你可还记得?” “显哥哥。”兮谨跟了出来,看到丁彰显一脸惊喜,“你怎么来了。” 原本说好了让他身边的青黛姑娘得空了来家中取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来了,而且显哥哥竟亲自来了。 “夫君,这位是丁彰显,是我父亲的门生,幼时,曾在相府修习过几年,与我有多年交情。”兮谨热络地介绍道。 “这是我夫君,谢洛。” “见过丁兄。”谢洛俯身见礼,虽身着着粗布麻衣,却仍风姿仪态极佳。 “不敢当,不敢当,我虽虚长你几岁,可这学问上却与你有着云泥之差,不敢当谢兄弟一句丁兄。” “你们就别见外了,里面请吧。” 兮谨上前,推了丁彰显的轮椅,从大门的一侧的斜坡上推了上去。 丁彰显惊讶地看着:“谨妹妹,没想到府上竟还设有这般别出心裁的斜坡。” “我在这麻杏村行医也快有半年了,如今上门求医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们在起这新房子的时候,便考虑到了会有行动不便的人,所以才设置了这斜坡,方便他们进出。” 只是兮谨没想到,这斜坡这么快就起了作用。 “谨妹妹真是仁心仁术。”丁彰显真心夸赞道,自他双腿不便以来,走哪都受限制,还是第一次有这般便捷的通道。 兮谨推了丁彰显来到大堂,谢洛客气道:“寒舍简陋,让丁兄见笑了。” “不会不会,你们的新居别具匠心,看得出费了不少心力。”丁彰显赞赏地说道。 “我平日里都在军中,甚少能顾及家中,都是谨儿的功劳。”谢洛抬眸望向兮谨,眸中满是温柔。 丁彰显看着两人之间的温存,感叹道:“谨妹妹自小聪慧机灵,如今能嫁给谢兄弟,才子佳人真是再般配不过。” “多谢丁兄夸赞。” 兮谨从后院端了水上来,放到两人面前:“今日仓促,未来得及备茶叶,只能以清水相待了,真是不好意思。” “该说惭愧的是我们。”丁彰显摆了摆手,道:“方才我们去了你们的旧居,又听人说你们今日在搬家,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无碍,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谢洛拱手道,“自从被流放到崖州后,我已经许久未见同道中人了。” 第144章 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青黛姑娘,我们里面叙。”兮谨见谢洛面露喜悦之色,便知他和丁彰显志同道合,必有许多话能谈。 “有劳谢夫人了。”青黛跟着兮谨来到了后院。 看着后院井然有序的样子,青黛不由得感慨:“谢夫人不愧是名门望族出身,将这新居打理得这般好。” “青黛姑娘若是喜欢,以后常来。”兮谨客气相邀。 这个青黛虽然只是丁彰显的通房丫鬟,但举止得体,丝毫不逊于一般大家小姐。 兮谨邀着青黛在后院闲聊了一会儿,又取出了纸笔,给丁彰显开的方子交给了青黛。 兮谨想了想,又另取了一张纸,将注意事项细细地记了下来,并认真地嘱咐:“显哥哥的余毒未清,恐有伤及脏腑之危,所以这药不能停,连服七日后,你必须带他来我这里。” “多谢谢夫人,昨日幸好遇上了谢夫人,否则我们少爷一定会伤在那些庸医的手中。”青黛说着,面露不忿。 兮谨知道,大户人家都有着各自的不可言喻,便也没有多问。 反倒是青黛,看兮谨是真心待丁彰显的,便与兮谨闲话了起来。 “谢夫人,昨日幸好是有你,如果真让婳小姐将事情闹大,我们少爷可就麻烦了。” “昨日是你们惜玉小姐的大婚之日,婳小姐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 昨日如果不是恰巧被兮谨撞破,婳小姐在丁惜玉婚宴当天出事,只怕丁府也不好收场。 “谢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婳小姐那是看上了惜玉小姐的夫婿,想要跟过去做小的。” 青黛叹了口气:“可是人家顾将军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婳小姐这般没有父亲撑腰的人,顾将军有今日成就,可全都仰赖着惜玉小姐的父亲。” 兮谨闻言,心中一怔,心情莫名的有些复杂。 是呀,上官讳当初如果选择回京和她在一起,那如今也只能是个庶民。 可他选择了丁惜玉,就成了如今威震一方的将军,将来说不定还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所以,她终究只能成为他手中的一颗弃子。 “谢夫人,是奴婢说错什么了吗?”青黛见兮谨脸色不好,有些惶恐。 “没有,难道婳小姐是想借此搅黄了惜玉小姐的婚事吗?”兮谨回过神,感叹了一声,“她也太傻了。” “谁说不是呢。”青黛感叹了一声,“婳小姐愚笨,我连累我们少爷受刺史大人申斥,真是替我们少爷不值得。” “显哥哥素来心怀仁义,别说是自己的亲妹妹了,就是别人,他也会看顾一二的。” 兮谨了解丁彰显,他骨子里就是个心善之人,否则也不会替自己试药了,只是有时候好人总是活得比较累。 “奴婢如今只盼着少爷能快些好起来自立门户,方才能活得硬气一些。”青黛面露焦虑道。 “会的,你按着我给的两个方子,一个内服,一个汤浴,坚持下去,定会有所好转。” 兮谨说着,又教了青黛一些按摩腿部穴位的方法,加以辅助治疗。 青黛学得尤为认真,恨不能让丁彰显一下子就好起来。 这日,谢洛和丁彰显一聊就是一下午,原本从未见过面的两人,竟然相谈甚欢,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意。 兮谨看着这样的谢洛,心里不免替他感到酸楚,如果没有流放之事,谢洛此时该是多么的风光霁月之人! 眼见夕阳西落,兮谨想留二人用晚膳,但丁彰显看他们才刚刚搬家,今日已是叨扰了,便执意要走,只说下回乔迁之日再来。 临走前,还留下了不少礼物,丁彰显在青黛的搀扶下,递给了兮谨一个盒子:“原本是十多年前就该送给你的,如今这些小玩意就送给萋萋吧。” 兮谨打开盒子,看着里面一个个用木头雕刻的小动物,栩栩如生,不由得鼻尖一酸:“谢谢显哥哥。” “不必客气。”丁彰显艰难地站立着,面上温和笑意不减,“能够在崖州与你重聚,还认识了谢兄弟,我很高兴。” 送走了丁彰显,兮谨与谢洛二人又将余下的东西整理了一番。 这一顿忙碌下来,倒是让原本空荡荡的新房子有了些生机。 谢洛搂着兮谨的肩膀,无比满足地感叹:“谨儿,我们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兮谨内心也颇有些感动,激动得落下泪来:“真想赶紧住进来。” “等七日后我休沐,我们就搬进来,我再买上两串鞭炮,好好热闹热闹。” 谢洛俯身亲吻兮谨的额头,眸中满是幸福之色。 这边兮谨刚落了新房的锁,打算回去做饭,便看见顾直急急地飞奔而来:“顾直?你怎么来了?” “谨姐姐,你可让我好找。”顾直说着,上前拉住兮谨的手,“快,赶紧带上你的药箱跟我走。” 谢洛见状,上前一把扣住顾直的手腕,神色凛冽:“顾直,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夫人去哪里?” 被谢洛抓住手腕,顾直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谢大哥,你快放手,快放手。” “顾将军遇刺了,性命危在旦夕,找了很多大夫都没有办法,我想来想去,只能来找谨姐姐了。” 顾直急得团团转,但忌惮于谢洛的厉害,一时也不敢再来拉兮谨。 “你说什么?”兮谨听到遇刺二字,神色顿时大变,“上……顾将军他怎么会遇刺,我不是已经……” “谨姐姐,你有所不知,将军昨晚拜完堂之后,就带着属下出来街上寻你,不料遇到了南夷刺客,他们人多势众,领头之人身手又极好,我不幸被俘,将军为了救我,不慎被奸细刺伤了胸口。” 顾直说着,急得汗都流下来了:“我们请了军医和镇上的大夫,可是他们都没有办法,已经一天一夜了,将军不让我来找你,是我偷偷跑出来的。” “谨姐姐,我虽然不知道将军为什么这么在意你,可是请你看在他那么关心你的份上,求你去看看他吧!” 兮谨没想到,昨日之后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她原本以为自己偷偷给他报了信,他应该会安全无虞才是,没想到最后却因为她而伤得那么重。 “夫君……”兮谨看向谢洛,眸中隐有恳求之意。 “谨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谢洛眉头紧皱,双眸透着不解的眼神。 “夫君,事出突然,我现在没空和你解释,能不能等我治好了顾将军的伤,再回来和你细说。” 谢洛拉着兮谨的手,心绪涌动,想了想终究还是放开了手:“注意安全!” “好,我会的。” 顾直是驾了马车来的,兮谨直接上了他的马车,掀开车帘,对着哭闹的萋萋道:“萋萋,听你爹爹的话,娘亲很快回来。” “走吧,先回旧屋取药箱。”兮谨叮嘱顾直道。 “爹爹,娘亲是不是不要我们了?”萋萋看着马车远去,哭喊着问谢洛。 谢洛双眉紧皱,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你娘亲会回来的。” …… 第145章 和顾子远重逢 兮谨赶到将军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 将军府外戒备森严,看守的侍卫人人手持利刃,严防死守的程度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兮谨突然意识到,如此守卫森严的将军府,如果不是上官讳去街上寻她,根本就不会给刺客有机可乘的机会。 “顾直,你们将军昨日为何要寻我?”兮谨不解地问。 从头到尾,她都清楚,上官讳早已放弃了她,她没想过他还会来寻她。 “将军说,你既然知道南夷人的目的,必是和南夷人有了交集,他怕你落在南夷人手里。” 顾直一边疾步走着,一边解释:“后来,我们在镇上的珍宝斋门外看到了你和谢大哥,将军才放下心来。” “是我考虑不周。”她只想着将壑拓的行踪告知上官讳,却没想到他会因此担忧她。 顾直走得很快,兮谨加快了脚步才堪堪跟上。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上官讳的卧房外,昨日新婚,此时门廊处还挂着艳红的大灯笼,屋内燃着红烛。 明明是一幅喜庆景象,可卧房内外进进出出的人脸上却全无笑意,一个个满脸焦虑和担忧。 顾直领了她进门,越过屏风,一袭白衣的上官讳正躺在床榻之上。 他俊朗的面庞惨白一片,双眉紧皱,看得出很是痛苦。 床榻前跪了很多人,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卧房死一般的寂静。 半年前,在收到上官讳遇刺身亡后的无数个夜晚,兮谨就反复梦到过这样的场景。 每一个早晨,她都从惊恐中醒来,不知不觉,泪湿了枕巾。 她没想过,多年后和上官讳重逢,竟真会是这样的场景。 “谨姐姐,你还愣着干什么?”顾直拉了兮谨往顾子远的床铺走去。 “顾直,你这是带了什么人?”一个看上去颇有些资历的老伯伸手拦住了顾直和兮谨,低声斥责,“都什么时候了,你这臭小子还这裹乱。” “顾伯,这是慕神医,她是来给将军看病的。”顾直着急地说道。 顾伯闻言,抬头仔细地打量了兮谨一眼,待看清她的眉眼时,脸色瞬间大变:“你是……” “顾伯,你别愣着了,快让开。”顾直推开惊讶不已的顾伯,上前急急地拉过上官讳的手,“慕神医,你快给将军把把脉。” “顾侍卫,将军的病我等军医都查不出病情,你怎能随便拉个女人就来给将军治病。”跪在底下一个上了年纪的军医厉声喝止,花白胡子都忍不住翘了起来。 “各位大夫,你们也累了,都先下去休息吧。”顾伯看了床榻前的兮谨一眼,起身赶人。 顾伯是将军最信任的管家,在将军府中颇有些威望,众人也不敢违背他的话,纷纷退了下去。 “顾直,你也下去。”顾伯见顾直站在床前不动,直接将他推了出去。 “顾伯,您这是干什么?”顾直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把他也赶出去了? “外面等着,不要让别人进来!”顾伯严厉地说道。 等众人都退下后,顾伯看着兮谨,径直朝着她跪了下来:“谨儿小姐,老奴给您磕头了。” “顾伯,您快请起。”兮谨上前扶起了顾伯,鼻尖一酸,“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您老竟然还在世子爷身边。” “当年老王爷被抄家罚罪时,老奴刚好荣休归家,后来世子爷在崖州改名换姓落了根,才把老奴接了过来。” 顾伯擦了擦眼泪,恳请道:“谨儿小姐,您师从魏老,请您一定要救救世子爷啊!” “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兮谨年少与上官讳要好的那些年,顾伯待她极好,总是把好吃的留给她。 如今能看到故人,兮谨心中不由感叹万千。 兮谨坐在上官讳的床边,此刻,他已经处于昏迷的状态,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模样。 兮谨伸手掀开他胸口的衣襟,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但明显药不对症,没能起到作用。 兮谨正要解开上官讳伤口处的纱布,许是弄疼了他,他猛地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双眸缓缓地睁了开来…… 看到兮谨,上官讳唇角勾起淡淡的浅笑,声音沙哑地道:“顾伯,我又梦见谨儿了,她来看我了。” 顾伯闻言,顿时老泪纵横,上前俯身在上官讳耳边:“世子爷,真的是谨儿小姐来了,她来给您治病了。” 顾伯轻轻地拉开上官讳紧扣着兮谨的手:“世子爷,您别弄疼了谨儿小姐。” 上官讳怔神地看着面前的兮谨,深邃的眸中慢慢漾起一丝光亮。不可置信地问:“谨儿,真的是你吗?” “是顾直把我叫来的,我斗胆来替将军看看。”兮谨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淡定,“将军躺好,你伤得很重,莫要乱动。” 上官讳无奈地一笑:“以前你总只肯唤我世子爷,如今喊我将军,总不肯与我亲近半分。” 兮谨垂眸,伸手试图去察看他胸前的伤口,却只觉得指尖颤动不止,根本静不下心来。 上官讳抬手,按住她的手:“谨儿,你莫慌,我信你!” 兮谨深吸了一口气,偏头擦去了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努力只把他当作寻常病人。 她伸手解开了他胸前的纱布,可怖的伤口暴露在了她眼前,伤口并不深,却有溃烂的迹象,暗红的鲜血不断地往外涌出来。 “我替你重新处理伤口,你且忍着些。”兮谨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布帛,将伤口处的鲜血和药粉擦去,又重新替他上了药。 兮谨凝神替他把了脉,少顷,她肯定地开口道:“将军是中毒了。” “是,那人剑上有毒,可他们都查不出是什么毒?” 上官讳苦涩一笑,望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儿,痛苦悔恨道:“或许我早该死在半年前,谨儿,你是不是很恨我?” “不要胡说,看到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她远赴千里来到崖州,能看到他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谨儿,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上官讳抬手,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眸中满是说不尽的遗憾。 “不说这些。”兮谨努力避开他眸中的深情,认真道,“你中的毒很奇特,想必是南夷人制的毒,我方才替你上的药粉已是最好的药粉了,可预防毒进一步扩散,你一定要挺住,等我想出法子替你解毒。” “好,我信你。”上官讳说着,猛地咳嗽了起来。 兮谨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掌心空虚地拍着他的背。 上官讳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顿时将兮谨的裙裳污染得一片暗色。 兮谨一边替他拍着背,一边紧握住他颤抖不止的手:“没事的,没事的,毒血吐出来是好事。” “夫人,大夫正在里面给将军治病,不让人打扰。”门外传来顾直阻拦的声音。 “将军是我的夫君,我难道还看不得了。” 丁惜玉着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第146章 你竟然有女儿了? “顾伯,你来扶着将军。”兮谨听到外面的动静,忙将顾子远交到顾伯手中。 她站起了身,捋了捋身上的裙裳,避嫌地侧身站到了一旁。 不多会儿丁惜玉就推开了门,着急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丫鬟喜儿,端着一盅东西。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丁惜玉看着顾子远在吐血,顿时吓得不知所措。 此刻,顾子远还在不断咳嗽,整个人佝偻着,不断地喘着粗气,看上去十分难受。 兮谨从药箱中取出银针,上前跪在床榻前:“将军,麻烦您把手伸出来。” 顾子远牢牢地看着兮谨,顺从地伸出手:“有劳了。” 兮谨施针在他手上下了几针:“顾伯,把将军放下来。” 丁惜玉这才发现兮谨在场:“谨儿,怎么是你?顾直说有大夫在替将军看病,我还当是谁,没想到是你。” 兮谨朝着丁惜玉点了点头,解释道:“顾直来麻杏村寻的我,让我来替将军治病,所以我斗胆来试试。” “谨儿,你别这么说,你愿意来,我很感激你。” 丁惜玉虽然对兮谨并没有太大的信心,毕竟那么多军医都医不好将军,兮谨一个女大夫只怕也是不行。 但是人家既然来了,自然是要感谢她的。 “顾伯,我来吧!”丁惜玉走上前,想要扶顾子远。 顾伯看了顾子远一眼,看懂了他的神色,便拒绝道:“夫人,将军刚刚吐了血,还是让老奴来吧!” 丁惜玉神色闪过一丝失落,将军府的人虽对自己很是客气,可这客气中总是带着莫名的疏离之感。 丁惜玉只能站在床榻边,温柔关切:“夫君,你感觉怎么样?” 顾子远下意识地看了兮谨一眼,拉好了自己胸前的衣襟:“有慕神医在,我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丁惜玉面露喜色,“妾身刚刚去炖了点雪梨汤,将军要不要尝尝?” “不用了。”顾子远摆了摆手,闭目养神道。 “可是将军从昨晚到现在粒米未进,妾身担心……”丁惜玉说着,又闭了嘴。 她多少是有些怕顾子远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如今虽然已经嫁给了他,可她总觉得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东西,无法捅破。 兮谨上前,替顾子远取了针,淡淡道:“将军不吃东西对身体恢复无益,将军刚才咳嗽了,这会儿喝点雪梨汤最好。” 顾子远睁开双眸,看了兮谨一眼,唇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听慕大夫的,顾伯扶我起来。” 兮谨取了针,顺手在顾子远背后塞了个枕头,让他好坐得舒服一些。 “有劳慕大夫了。”顾子远笑意盈盈地看着兮谨,心情顿觉爽利不少。 “夫君,妾身喂你。”丁惜玉从丫鬟喜儿手中接过玉碗道。 她很高兴他能愿意吃她煮的东西,可看他对谨儿和颜悦色的模样,心里又有说不出的难受。 “不用了,我自己来。”顾子远接过丁惜玉手中的玉碗,大口吃了起来。 “惜玉,慕大夫的裙裳方才被我弄脏了,你去取一件来给她换上吧!”顾子远看着兮谨脏污的裙裳,开口道。 “不用了,我回去换就好。”兮谨下意识地退后几步道。 “奴婢身形同谢夫人差不多,要不奴婢去取一套来。”喜儿在一旁说道。 顾子远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看了丁惜玉一眼,神色透露着不悦。 丁惜玉顿时领会过来:“胡说什么,怎么能让谨儿穿你的裙裳,还不赶紧去置办套新的。” “不用了。”兮谨拒绝道,“这会儿镇上成衣铺都关门了,我待将军病情稍作稳定,就回去了,家中小女还在等着呢。” “你有女儿了?”顾子远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语气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丁惜玉顿时感到了阵阵的不安,将军为什么要关心谨儿有没有孩子? 兮谨脸色一时也有些难看:“小女谢萋萋,已经两岁多了,正是闹人的时候,只怕她爹爹制不住她。” 顾子远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缓了语气道:“谢洛好福气,孩子都这么大了。” “将军好好养病,相信很快也会有孩子的。”兮谨继续和稀泥道。 兮谨看了顾伯一眼,顾伯顿时领会了过来:“慕大夫说得有道理,将军吃好了,就赶紧休息吧!” 顾子远将手中玉碗放到顾伯手中,躺了下来。 “谨儿,能不能到外面一叙?”丁惜玉来到兮谨面前,神色凝重地道。 兮谨点了点头,跟着丁惜玉来到了外面。 此刻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廊前大红的灯笼来回晃动着,像是又要下大雨了。 丁惜玉不安地拉过兮谨的手:“谨儿,你可有法子救救将军?” 将军从昨晚遇刺以来,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可她方才瞧着,将军精气神倒像是好了不少。 “我也没有把握,只能先稳住将军的病情,我方才替将军换了药……” “啊,谢夫人您替将军换药啊?”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将军伤在胸口,谢夫人怎么可以替将军换药呢。 “喜儿,胡言乱语什么,谨儿是大夫。”其实丁惜玉心里也不好受,方才短暂相处,她救明显感觉将军更加看重谨儿,将军他该不会…… 兮谨努力忽略她们主仆神色中的异样,如实解释道:“我带来的药粉比军医的更有效果一些,所以才替将军换了药。” “我都明白,丫鬟不懂事,谨儿你莫要往心里去。” 兮谨点了点头,继续道:“将军如今脉相不稳,只怕等会儿要发烧,我再稍作观察,看看药粉能否起效?” “辛苦你了。”丁惜玉看着兮谨裙裳上的血污,抱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弄脏了你的衣裙。” “没关系的,这都是我身为医者该做的。” 兮谨话音刚落,里间传来了顾子远剧烈的咳嗽声,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转身往里走去。 兮谨看顾子远咳得厉害,立刻问顾伯:“顾伯,将军这是怎么了?” “谨儿小姐,老奴也不知道啊,将军他刚还好好的,不知怎的,突然又咳了起来。” 顾伯也算是精明的老人了,可此刻全然慌了神,竟然直接脱口而出,唤了兮谨一声“谨儿小姐”。 第147章 各自安好便好 兮谨并没有察觉到顾伯的口误,连忙上前跪在顾子远床榻前,替他把脉。 可从脉相来看,与方才并无二致。 兮谨抬眸望向顾子远,瞬间读懂了他眸中的神色。 “谨儿,怎么样?”丁惜玉也无暇顾及别的,急急地问。 兮谨站起身,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将军不过一时气血翻涌,才会咳嗽,并无大碍,将军若是能忍住,还是不要咳嗽得好,免得牵扯了伤口。” 顾子远扯了扯嘴角:“顾伯,去搬个矮凳来给慕大夫。” “好好好,是老奴疏忽了。”顾伯擦了擦汗,立刻去搬了一个矮凳放在床榻前。 “慕大夫,我家将军方才说觉得胸口憋闷得难受,老奴实在是吓得不轻,不知慕大夫可否在这里守着我家将军?”顾伯无比担忧地说道。 将军受伤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那些庸医折腾来折腾去的,没起一点作用,直到谨儿小姐来了,将军才精神好了一些。 兮谨看了丁惜玉一眼,丁惜玉立刻识大体地道:“对,谨儿,只能劳烦你在这守着,我们才放心。” 兮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担忧地对顾子远道:“不知将军可否派顾直回去和我家夫君说一声?我若是不回去,他定然会担心的。” 顾子远眸中划过一丝黯然,朝顾伯抬了抬手。 “老奴这就去和顾直说。”顾伯立刻会意,转身出去了。 “惜玉,你也受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顾子远开口道。 丁惜玉打量了两人一眼,俯身行了一礼:“那妾身先回去了,等会儿再来看将军。” 两人刚迈出门外,喜儿就忍不住了:“小姐,姑爷这是在打发您啊!” “你以为我没看出来吗?”丁惜玉脸色沉了下来。 这才刚成婚,夫君就那么嫌恶自己了吗?连近身侍奉的机会都不给她。 “小姐,你刚才有没有听到顾伯叫谢夫人什么?”喜儿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顾伯竟喊谢夫人谨儿小姐。” “谨儿小姐……”丁惜玉反复重复着,“谨儿也是从京城来的,你说她会不会就是将军昔日的心上人?” 顾伯是将军自己寻来的管家,做事向来谨慎可靠,可他刚才竟那般无条件地信赖谨儿。 而且将军看谨儿的眼神太不一样了,至少她从未从他那里得到那样温柔专注的眼神。 “可是小姐不是让青山表少爷查过了吗,表少爷不是说将军昔日的心上人已经另嫁他人了嘛?” 小姐不是没有怀疑过的,所以早让青山表少爷派人去京城查过了。 “喜儿,你说如果让表哥在我和将军中间选一个人,他会选谁?”丁惜玉神情冷冷地道,“更何况,他只说那位小姐嫁人了,谨儿不是也嫁人了吗?” “小姐,要不要奴婢派人去将军房间外盯着。”喜儿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出主意道。 丁惜玉摆了摆手:“不必了,将军何等英明,你这点小把戏还怕他发现不了吗?何必做这事惹他厌恶呢!” “是奴婢愚蠢了,可是小姐总不能看着将军移情别恋吧。”喜儿着急地道。 “将军于我是移情别恋,对她却是情深意笃。” …… 顾子远的卧房内,兮谨看着顾子远,语气有些恼:“世子爷不该做得这般明显,惜玉小姐不是蠢笨之人。” “都是老奴不好,是老奴不谨慎。”顾伯说着,跪了下来。 “顾伯你起来,不关你的事。”兮谨上前去扶顾伯,顾伯却不肯起来。 “顾伯,起来吧!”顾子远躺在床榻上,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对着兮谨道,“谨儿,没事的,她迟早都会知道的,我从未对她隐瞒过我对你的情意,她知道我有心上人。” “世子爷慎言。”兮谨扶起顾伯,生气地退开了几步,“我与惜玉小姐私交甚笃,你这么做,让我如何面对她?” “谨儿。”顾子远下意识地坐起身,想要来拉她,却忍不住咳嗽起来,艰难地道,“谨儿,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害到你。” “两位小主子,你们都冷静一下,眼下当务之急是治好将军身上的伤才是。”顾伯在一旁劝解道。 兮谨看着顾子远苍白的面色,一时心有不忍,他重伤在身,她不该同他置气。 以往他们在一起时,她总对他温顺有礼,此番她也不知是怎么了,竟对他生了几分懊恼。 “顾伯,我先写个方子,你去替我取药来。”兮谨走到桌子前,写下一张方子,想了想又道,“派个不起眼的人去,不要让人跟踪了。” 顾伯听懂兮谨的意思后,心中一凛,不由得对兮谨生了几分敬意。 谨儿小姐还是一如以往,聪慧练达,他家世子爷身边就该有这样的女子做贤内助,方才是正道。 只可惜…… 顾伯摇了摇头,抛开心中念想,神色谨慎道:“谨儿小姐放心,老奴这就去。” “谨儿,你如今行事愈发聪慧谨慎。”顾子远见了,也忍不住赞赏道。 “不过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罢了,夫君他教会了我很多。” 兮谨眸中闪过一丝温柔,与谢洛在一起,时时都从他身上学到东西。 “谨儿,你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吗?”顾子远沉声问道。 “初时或许不是,但现在是。”兮谨肯定地说道,她并不打算对顾子远隐瞒什么。 既然决定和谢洛长相厮守,她也该同顾子远说清楚,绝了他的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我嫁给夫君时,他已经被判了斩首,那时,我刚收到你遇刺身亡的消息,父亲母亲逼我嫁过去给他留子嗣,我无路可退,便想着做个谢氏遗孀也许会是一条不错的退路。” 兮谨来到顾子远榻前,继续道:“后来,他命不该绝,被判流放崖州,我就想,我或许可以跟着他来崖州,来寻你的踪迹。” “所以,你来崖州是为了来寻我?”顾子远不敢置信地问。 兮谨点了点头:“我与谢洛经历了千辛万苦才来到了崖州,后来,他打听到你被埋在宝华山上,他就带我去看你。” 兮谨说着,止不住喉咙哽咽:“我以为你真的死了,哭晕在了你墓前,后来下山的时候,我一时神情恍惚,跌下了悬崖,夫君他死死地拉着我的手,即便是最后一刻都没放手,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就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宝华山……”顾子远苦笑不得,她同谢洛去宝华山那日,他还曾在校场看到过他们,如果当时他知道那是谨儿,他一定会拦下他们。 “如今想来,那不过是世子爷的掩身之法罢了。”兮谨冷声道,语气中疏离之意明显。 “谨儿,我不是有意欺瞒你的,我……” “世子爷,那都不重要了。”兮谨抬手止了他的话语,“往后我们各自安好便好。” “谁,是谁在那里?”突然,门外传来侍卫的喝声。 侍卫声音刚落,房门突然被打开,隐身进一个修长熟悉的身影。 兮谨惊讶地道:“谢洛,你怎么来了?” “将军,我们方才看到有刺客,您有没有事?” 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第148章 我与他再无可能 “将军,你不可伤他。”兮谨护在谢洛身前,神色紧张地看向顾子远。 顾子远苦涩一笑,对着门外道:“都退下吧,我这里没事。” “是。”门外传来侍卫退下的声音。 “谢洛,看样子是我小瞧你了,你居然能躲过那么多侍卫进到我房里来,看来区区副统领之职是屈才了。” 顾子远笑着道:“今日你若是来杀我的,我必死无疑了。” “将军谬赞了,谢某本也想光明正大进来,可刚巧看到有刺客从后院进来,顺道替您解决了。” 谢洛扔了手中的一把带血的剑在顾子远面前:“刺客在后院西南角,已经被我挑了脚筋,一时半会儿逃不掉。” “那你没事吧?”兮谨紧张地察看他身上,见没有受伤,方才放下心来。 “放心吧,我没事,萋萋闹着要娘亲,所以我来接你回家。”谢洛温柔地抚着兮谨的发。 兮谨看了顾子远一眼,犹豫地开口道:“我只怕还不能和你回去,将军他伤得很重,病情还未稳定。” “没事。”谢洛笑了笑,“我去外面等你。” 谢洛从衣襟处拿出一个油包:“你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芙蓉糕,你先吃点垫垫肚子,等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兮谨接过糕点,担忧道,“你若是等不及了,就先回去。” “没事,我等你。”谢洛说着,闪身出了门。 “如此看来,他待你是真心的。”顾子远躺在床榻上,内心说不出的难受。 如果谢洛是个不堪的,他还有理由把谨儿留在自己身边,可他却待谨儿那么真诚,事无巨细。 相比之下,他真是差远了。 兮谨看着顾子远,察觉到他面色发红,连忙上前抚摸了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嗯。”顾子远也明显察觉到自己周身的不适,尤其是胸口处甚至刺痛难忍。 “顾伯,顾伯。”兮谨推门出去,见顾伯还没回来,便吩咐一旁的侍卫:“去,去把将军夫人请来。” 丁惜玉听到了下人的通报,立刻赶了过来:“谨儿,怎么了?” “将军发烧了,你让下人端盆温水来,替他擦拭身体。” “好,喜儿,你立刻去端水来。”丁惜玉着急地跑进内室,关切地看着顾子远,“夫君,你感觉怎么样?” 顾子远捂着伤口,剧烈地咳嗽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幸好这时顾伯拿了药赶了回来,看到丁惜玉在,忙问兮谨:“慕大夫,将军怎么样?” “将军怕是不好,现在烧得厉害,得赶快降温。” 兮谨从顾伯手中拿过药,仔细查看了一番。 喜儿很快端了温水来,丁惜玉羞涩地道:“夫君,我替你擦吧?” “不用了,让顾伯来。”顾子远拒绝道。 “对对,老奴有经验,老奴来。”顾伯上前接过布帛。 兮谨背对着床榻,认真嘱咐:“不要盖着被子,将身体褶皱处反复擦拭。” “好的,慕大夫。” “再多给将军喂一些温水,我去熬药。” 兮谨拿着手中的药包,来到了外间,外间本就有药炉,她动作迅速地开始熬起药来。 没过一会儿,丁惜玉跟着走了出来:“谨儿,将军没事吧?” 丁惜玉见自己一点都帮不上忙,很是焦虑。 “惜玉,我尽力,将军身体底子好,相信他一定能扛过去的。” 兮谨看向丁惜玉,眼神认真而严肃:“你是将军府的主母,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稳住,莫要慌了神。” “谨儿,我害怕,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将军瞧不上她,什么都不让她来,她又能怎么办呢? “惜玉,当务之急你要将将军受伤之事隐瞒住,千万不能让事情传出去,将军是崖州的主心骨,他如果出事,南夷人难免要趁此作乱。” “好,我知道了。”丁惜玉不可思议地看着兮谨。 谨儿为什么会懂这么多?将军受伤,她虽焦虑、担忧、寝食难安,可她却从没想过要如何稳住局面。 “谨儿,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丁惜玉看着兮谨,双眸流露着复杂不安的神色,“你与将军……” 兮谨看向丁惜玉,终是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是的,我和将军早年就相识了。” “原来真的是你。”其实她很早之前就有过猜测,只是一直不敢相信罢了。 兮谨真挚地握住丁惜玉的手,道:“惜玉,请你相信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顾将军的真实身份,我今日之所以会来,也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但我与他再无可能……” “谨儿,我害怕……”丁惜玉紧张得都快哭出来了,“我怕你抢走他,我根本不敢跟你比。” 兮谨微笑着摇摇头,坚定道:“我不会同你抢,我有心上人,我深爱我的夫君,矢志不渝。” 丁惜玉在一旁默默地擦着眼泪,既觉庆幸,又有些惶恐。 兮谨却无暇顾及丁惜玉的情绪,她一边熬着药,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治疗方法。 顾子远所中之毒非常罕见,看得出来,下毒之人是下了死手的。 虽然她的药粉疗效极佳,却不知是否对症?若是能有万能解毒药丸就好了。 兮谨沉思良久,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兮谨立刻转身进了里屋,跑到顾子远床榻边,急切地问:“我寄给你的信,你可还留着?” “顾伯,去我书房,最里面的那个柜子上层,把里面的信都拿来。”顾子远吩咐道。 兮谨接过顾伯手中的布帛,搓洗了一番,将它放在顾子远的额头上,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我或许有办法解你身上的毒了。” “谨儿,即便治不好我也不怪你。” 顾伯动作很快,拿来了一个锦盒,里面都是兮谨寄给他的信。 兮谨仔细翻找了一番,终于找到了去年年末寄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兮谨撕开了那信封的一角,里面露出一些细碎的药粉:“顾伯,替我取一把匕首来。” “谨儿,你要干什么?你要匕首做什么?”顾子远抬手扣住兮谨的手腕,疑惑道,“我怎么不知这信封里藏了药?” “这药是多年前云亭表哥赠与我的,说是有解百毒,健体魄之效。”云亭表兄从不妄言,他说的话一定是真的。 兮谨继续解释道:“你还记不记得,在你寄给我最后一封信之中,你说你得了风寒,我那时便将此药磨碎了藏在了信封之中。” “可我怕送信人贪墨了,所以不敢在信中明言,我想那药丸若真像表兄说得那般灵验,你总会时时看我的信,时常闻上一闻也是有效果的。” …… 第149章 年少时相互扶持的人 “慕大夫,你要的匕首来了。”顾伯拿来了一把匕首。 兮谨将药放在碗中,划开了自己的手掌,鲜血顿时滴进了碗里。 “谨儿,你这是做什么?”顾子远看着她手掌滴血,心疼不已。 “你难道忘了吗?我与你说过,我幼时被磋磨,体质极差,是外祖父用灵药长久喂养我,才让我慢慢好了起来,我想,或许我的血对你的伤会有好处。” “顾伯,扶将军起来。”兮谨见血滴得差不多了,便将药丸化在了血中,喂顾子远喝下。 “谨儿……”顾子远此刻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那般辜负她,可她竟还这般真诚相待。 “什么都不用说,你我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即使她如今已经爱上谢洛,可他毕竟是自己年少时同甘共苦,彼此扶持之人,她比谁都希望他好好活着。 “谨儿小姐,请受老奴一拜。”顾伯俯身跪地,重重地给兮谨磕了一个响头。 “顾伯,您快起来,我可受不起,您还是赶紧给将军降温,若是长久烧下去,再多灵药也无济于事。”兮谨扶了顾伯起身,顾自走到外间看着药炉里的药。 丁惜玉见兮谨一边守着药炉,一边吃着糕点,立刻吩咐喜儿:“去厨房拿些好吃的来。” “是,奴婢这就去。” 丁惜玉走上前,看着兮谨掌心用帕子随意包扎的伤口,关心道:“我替你包扎一下伤口吧?” “没什么大碍,我心里有数,划得并不深。”兮谨笑笑。 “谨儿,幸好你不与我抢,不然我哪里抢得过你。”丁惜玉无限感叹道。 兮谨不是蠢笨之人,知她言外之意,便道:“不说这些,如果不是他重伤,我绝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晚,兮谨一直守到亥时,连续给顾子远喂了两次药,他的烧才退了下来,脉相也总算稳定了一些。 “明日让军医们来给将军会诊,如果没什么大碍,那应该是灵药起作用了,如果还是不行,记得让顾直来找我。” 兮谨留下了药方和剩余的灵药,嘱咐完一切,起身告辞。 “谨儿,天色已经晚了,你不如就在将军府歇下吧?”丁惜玉挽留道。 “不了,我夫君说会在府外等我。”她虽然说太迟了不用等她,可她相信谢洛一定会等着的。 兮谨收拾了东西,往门外走去,一眼就看到自家的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外,兮谨顿时觉得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谨儿。”谢洛原本靠在马车车厢旁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立刻醒了过来,上前替她拿了药箱,“累坏了吧?” “是呀,好累。”兮谨伸出了胳膊,谢洛立刻会意,俯身抱起了她。 “我带你去吃些东西。” “不了,我已经吃过了,现在只想睡觉。”兮谨窝在谢洛的臂膀处,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好,那我们回家。”谢洛温柔地笑道。 “小姐,幸好谢夫人嫁人了。”喜儿陪着丁惜玉站在门口,看到谢洛夫妇恩爱模样,总算替小姐放心不少。 “是啊,幸好将军晚了一步。”否则,这样惊艳绝绝的女子,谁能错过。 谢洛抱着兮谨进了车厢,里面早已准备好了卧铺,谢洛抱她躺下,替她盖好了薄被:“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到家了。” 兮谨伸手勾住谢洛的脖子,主动亲吻他的唇:“谢谢夫君。” 谢洛回以一吻:“这都是为夫应该做的。不过你若是再这般勾着我,我可……” 兮谨看着他眸中荡漾的笑意,连忙放开了手臂,羞赧道:“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谢洛驾着马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兮谨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日上三竿了。 兮谨赶紧起床,看到了谢洛留在桌上的纸条,他已经把萋萋送到柳大娘家了。 兮谨立刻洗漱了一番,吃了谢洛留在桌上的早膳,匆匆赶往柳大娘家接萋萋。 兮谨还没到柳大娘家,就看到柳大娘家门口热闹得很,几个十几岁的小孩围在一起打架,只听到柳大娘在喊:“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其间还夹杂着萋萋的哭喊声:“不要打稷哥哥,不要打稷哥哥。” 兮谨赶紧跑上前,厉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少年一看到是兮谨,立刻化作鸟兽散开了。 兮谨赶紧上前拉起稷儿,见他已经鼻青脸肿了。 “娘亲。”萋萋哭喊着跑过来,“娘亲,他们打稷哥哥,萋萋让爹爹打回去。” “萋萋,我没事。”稷儿龇牙咧嘴地安慰萋萋,萋萋看着稷儿的模样,哭得更凶了。 柳大娘走上前来,拉着稷儿问:“稷儿,你向来懂事,今天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他们打起来?” “没什么,看他们不爽。”稷儿转过脸,满脸倔强。 “你这孩子,你哪里打得过他们。”柳大娘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几个孩子是村里出了名的小霸王,又是麻杏村少有的平民,平日里大伙都对他们忍让几分。 稷儿虽和他们年岁相仿,却是少有的沉稳冷静的孩子,从不和这群小霸王一道玩耍,今日怎么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柳大娘,这事交给我吧!”兮谨抱了萋萋,和柳大娘告别,转身叫上了稷儿,“你跟我来。” 兮谨带着稷儿回了家,进了院门,兮谨放下萋萋,让她自己在院子里玩,进屋去拿药箱。 稷儿站在院子里,看到兮谨家里柴火还没劈好,便主动劈起了柴。 “稷哥哥,稷哥哥,你受伤了。”萋萋上前拉了赵稷的衣角,“不要劈柴了,萋萋给你呼呼。” 稷儿蹲下身来:“萋萋,我说过了,你不能叫我哥哥,你要叫我叔叔。” “不嘛,就叫哥哥。”萋萋拉着赵稷的手,嘟着小嘴给他呼着气,“稷哥哥不疼。” 兮谨走出来,就看到这样友爱的一幕! 兮谨将药箱放在院子的石桌上:“稷儿,过来。” 稷儿走上前:“谨姐姐,我没事,不用上药。” 兮谨拉了他坐在自己对面,脸色严肃道:“告诉我,为什么打架?” 第150章 随时出入崖州的特权 “谨姐姐,没什么。”赵稷低下了头,沉闷着不肯说原因。 兮谨也不勉强他:“我等会儿会去找那些人问清楚,我要问问他们,凭什么打我们稷儿。” 稷儿听了那句“我们稷儿”,不由得鼻尖一酸,抬眸看着兮谨道:“谨姐姐,你别去找他们,他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还是别去受气了。” “所以这件事和萋萋有关,是吗?”兮谨敏锐地察觉了稷儿话中透露的意思。 稷儿看了在一旁玩耍的萋萋,低声道:“他们看到萋萋在柳大娘家院子里玩,就想去摸她,萋萋不愿意,他们就骂萋萋是没爹没娘的孩子,都把萋萋吓坏了。” “所以你就把他们打了?”兮谨问道。 赵稷俊秀的小脸憋得通红:“我气不过,就没忍住。” “打得好。”兮谨赞赏道。 “真的吗?”赵稷双眸一亮,顿时觉得身上也不疼了,“谨姐姐真的觉得我打得好吗?” 兮谨拿出药箱里的伤药,一边替他上药,一边道:“虽然他们该打,不过你这打架的本事实在是差了点,我等会儿和你谢大哥说一声,以后你每日早上卯时起来,来跟你谢大哥学点本领。” “真的可以吗?”赵稷兴奋地站了起来,“我真的可以跟谢大哥学本领吗?” “你今天勇敢地保护了萋萋,你谢大哥一定会同意教你本领的。”兮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把那些人的名字都告诉我。” “谨姐姐,你……” “他们既然敢欺负萋萋,我自然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兮谨合上药箱,眸中闪过一丝算计。 “好,谨姐姐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稷儿一定竭尽全力。”稷儿捏紧拳头,坚定承诺道。 兮谨笑着抚了抚稷儿的脑袋:“稷儿真是个勇敢的孩子!” 稷儿红着脸笑了笑,说道:“谨姐姐,其实我今天来,是来给你分利润的。” 赵稷说着,从胸口处拿出了一小袋文钱,“我和姐姐一起卖金银花茶,总共收入了十两零六百三十文钱,按着先前说好的,你拿一成的利润,是一两零六十三文钱,你点点。” “你懂算术?谁教你的。”兮谨好奇地问。 “没人教我,我自己琢磨的。”赵稷害羞地低下了头,“我反复算过的,没有差错。” “稷儿,你想不想读书?”赵稷是个好苗子,学什么都快,人又勤快肯动脑筋,可不能荒废了。 若是能好好培养一番,将来说不定能有大作为。 赵稷眼神划过一丝暗淡:“读书要花很多钱的,我们好不容易才赚到给姐姐治病的钱,可没有钱再供我读书了,而且一般小孩六七岁就开蒙了,我已经十一岁了,已经迟了。” “那是以前没机会,现在顾将军特地请了范先生办了私塾,这么好的机会,怎可放弃。”兮谨鼓励道。 见稷儿仍是拒绝,兮谨继续道:“我与范先生也算旧相识,或许可以让你先欠着束修。” “当真?” “不试试怎么知道。”其实兮谨也大可直接替他出了这束修。 可是稷儿年纪不小了,也是要面子的年纪了,倒不如让他自己想办法才是。 “你也回去同你爷爷和姐姐商量一下,看他们同不同意,若是同意,我改日得空就带你去见见范先生,看他愿不愿意收你。”兮谨并没有把话说死。 “好,我这就回去找爷爷。”稷儿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了。 “等等。”兮谨递了一瓶药给稷儿,“回去记得擦药,好得快。” “谨姐姐,我没钱。”稷儿为难地说道。 兮谨温柔笑笑:“不要钱,你是因为萋萋才受的伤,不收你钱。” “好,谢谢谨姐姐。” 看着稷儿走远,萋萋连忙跑过来趴伏在兮谨的膝头:“娘亲,萋萋也要读书。” “萋萋是女孩子,学堂不会收的。”兮谨如实以告。 “为什么学堂不收女孩子?等萋萋长大了一定要建一个收女孩子的学堂。”萋萋捏紧小拳头。 “好,咱们萋萋真有志向。”兮谨欣慰地摸摸萋萋的发髻。 兮谨看了看时辰,走到院门外,翘首望向村口的路,却没见到有人来。 “娘亲,你在看什么?”萋萋奇怪地看着娘亲。 “娘亲在等人。”今天她一觉醒来就已经巳时了,也不知道上官讳的伤怎么样了? 兮谨等不到人,就安慰自己,应该不会有大事,如果有事,顾直应该早就来找她了。 兮谨带了萋萋进屋,简单做了午饭:“萋萋,你等会儿乖乖睡一觉,娘亲要把家里收拾一下。” “好,萋萋会乖乖的。” 母女俩刚吃完饭,兮谨正在收拾碗筷,便听到外面传来了马的嘶鸣声。 兮谨连手都不擦,赶紧跑到外面,果然是顾直来了,兮谨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 顾直下了马,径直朝她跑了过来:“谨姐姐,将军让我来和你说一声,他的毒已经解了,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兮谨舒眉浅笑,发自内心的一阵高兴:“太好了,将军没事就好。” “谨姐姐,将军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顾直拿出一块令牌,交到兮谨手中,“有了这块令牌,整个崖州你就出入自由了。” 兮谨接过手中的令牌:“替我谢谢你们将军。” “谨姐姐,你是将军的救命恩人,从今以后,顾直任您驱使。”顾直抱拳朝兮谨鞠了一躬。 “不必如此。”兮谨虚扶了一把,你等我一会儿。 兮谨说着,进屋取了一瓶药交到顾直手中:“把这个药交给将军,待他此番伤养好之后,嘱他每日吃上一颗,日后可防毒气侵袭。” “竟还有这样的好东西。”顾直紧紧握着手中的药,“谨姐姐,你不自己交给将军吗?” “不了,将军既然已经没事了,我就不过去了,我最近忙着搬家呢?”兮谨看着乱糟糟的旧屋,颇为无奈。 “谨姐姐你们要搬去哪里?”顾直也算是他们家的常客,这段时日和谢洛比武切磋,他明显觉得自己武力增进了不少。 “不远,就在前面那条河边,最新的那个房子,待我们搬好了家,请你来喝乔迁酒。” “那可太好了,那我先回去了,谨姐姐到时候不要忘记叫我啊!” “一言为定。” 第151章 敢欺负我家萋萋 这日午后,兮谨趁着萋萋午睡,就开始收拾屋子。 昨日谢洛已经把很多大件物品都搬到了新家,如今剩下的也就是一些琐碎的生活物品,还有兮谨的行医之物。 兮谨的后院种了很多的药材,如今要搬走了,兮谨还颇有些舍不得。 只是既然要搬到新房子了,也不可能再霸占着这里的房子。 兮谨只能设法一步步地将这些植株迁移到新房里去,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兮谨左思右想,看着满园子的药材,还是决定先到兰儿家借些工具来。 兰儿娘喜好种菜,所以家里工具颇为齐全。 兮谨将家里的机关开启,又叮嘱了狗子谢谢一番,才出门去了兰儿家。 兮谨刚到兰儿家,兰儿娘就热情地迎了上来:“谢洛媳妇儿,你怎么得空来啊?” 兮谨家的新房子在村里可是显目的存在,大家伙可都看着他们夫妇的一举一动呢! 兰儿娘也知道兮谨这段时间忙着搬家,怎会有空来他们家? “我前些日子自己制了些温补的药茶,拿来给兰儿妹妹品尝。”兮谨提了手中的东西,问兰儿娘,“兰儿今日不在家吗?” 若是往日,她一定第一时间出来了,怎么今天不见她身影呢? 兰儿娘朝兰儿的房间呶了呶嘴:“在里面呢,你来了正好,去替我问问她,这一天天的,怎么回事?” “好,我进去看看。”兮谨来到兰儿房门外,刚抬手要敲门,就见兰儿满脸憔悴地来开了门。 “我的兰儿小姐这是怎么了?”兮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兰儿心事重重的模样,不解地问,“我听说昨日大胡子登门提亲,你娘亲可是同意了的,你怎么现在反倒这副模样了?” “谨姐姐,我问你一个问题。”兰儿上前,坐在兮谨旁边的位置上,握住兮谨的手,“谢大哥每月晌银有多少?” “大约是一百文左右吧!”兮谨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其实谢洛具体有多少晌银她确实没留意过,不管是谢洛还是她,从未想过靠那些微末的晌银过日子。 先前她从京城带来一笔银子,这笔银子除了日常开销和起房子花销,如今还剩余一百两左右,加上她行医看病也能挣一些钱,如今倒也还不缺。 每回谢洛得了晌银,也是直接扔进家里的存钱箱子里,她也没仔细数过。 只是那回给她买铜镜,听他顺嘴提过一句崖州的物价,说是一面铜镜竟要他两月的晌银,那面铜镜花了两百多文钱。 兮谨这才猜想,他大约一个月是一百多文钱的晌银吧。 “谨姐姐,你知道胡子哥昨日拿来了多少彩礼吗?”兰儿惊慌地说道。 “多少?”是多少彩礼,能让兰儿这般大惊失色。 “一百两。”兰儿伸手比划了一下,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还说,他要学着谢大哥的样子,起一处新房作为我们成婚后的居所。” “这不好吗?”兮谨话音刚落,便立刻意识到了兰儿所忧虑的地方。 “谨姐姐,你也是知道的,胡子哥来崖州的时候身无分文,他甚至还靠喝那些馊水过活,可是他现在哪里来的钱,他该不会是……” 兰儿说到此处,紧张得手都在发抖:“谨姐姐,我怕他误入歧途,毕竟他以前……” “我明白了。”兮谨握住兰儿的手,“我知道你的担忧,那你问过他了吗?” 兰儿摇了摇头:“还不曾,我怕他觉得我不相信他。” “既是要做夫妻的,怎可连这点信任也没有,兰儿,你现在在这里忧虑也是徒劳无功的,倒不如等他下值回来,好好问问他。” “嗯,谨姐姐说得有道理,如果他真是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我就让他还回去,我可以和他过苦日子,可他不能一错再错。” 兰儿这才想起来问:“谨姐姐,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我家,你不是忙着搬家吗?” “这不就是因为搬家嘛,我那满园子的药材也要迁到新居去,所以来找你娘借些工具。” “这般麻烦啊!那我去帮你一起干活吧。”兰儿说着站起身道。 “不用啦,你都是要做新嫁娘的,还是安心在家绣嫁衣吧,可别把你娇嫩的皮肤晒黑了。” 兮谨从兰儿家借了趁手的工具,回家就开始干活,直到日落时分,才堪堪移栽了两陇药材植株。 兮谨正洗了手要去做饭,便听到院门外传来了几个妇人的声音。 “过来,兔崽子,还不走快点。” “娘,我错了,我能不能不去?” “臭小子,你想让你爹被打死啊?” “就是,你们几个败家子,事到临头了,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还不快滚过来。” 兮谨听着几个妇人的骂骂咧咧,大概也知道了这几个妇人是因何而来,便立刻喊萋萋进屋。 敢欺负她慕兮谨的女儿,她一定要给这些臭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谢洛媳妇儿,谢洛媳妇儿。”门口几个妇人带着自己的小子,一脸讨好地站在门口,“谢洛媳妇儿,我们家臭小子今日得罪了萋萋小姐,特地来给萋萋小姐道歉。” 兮谨冷着脸上前开了门:“都进来吧!” 几个妇人领了小子进门,立刻呵斥他们跪下:“还不赶紧给婶子说对不起。” “对不起,婶子。”几个小子齐齐地跪在兮谨面前,低头道歉。 “谢洛媳妇儿,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小子不懂事,在家已经被他爹狠狠揍过一顿了,你要打要罚,随你处置。” 孩子不懂事,她们可不是愚蠢的,上回春树媳妇儿得罪了谢洛媳妇儿,春树可是被谢洛好一顿打。 如今谢洛家不仅与村长家里交好,谢洛还在军里当了副统领,他们可得罪不起。 “铁娃、狗子、二蛋。”兮谨坐在院子的椅子上,一个个地喊出了他们的名字,“你们可知萋萋是我何人?” “知道知道。”几个小子点头如捣蒜,吓得不敢抬头。 “既然知道,你们还敢欺负她。”兮谨随手从石桌上拿了一把剪子,在他们几人面前晃了晃。 “告诉我,是哪只手,想摸我家萋萋?” 第152章 有爹娘护着真好 “不敢不敢……”几个小子连连摇头,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他们可是听说过,这个谢婶子是个活死人医白骨的神医。 她那剪子若是随便往他们身上剪上一刀,那还不是要人命啊。 “谢洛媳妇儿,谢洛媳妇儿,他们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他们吧!”几个妇人见情况不对,也赶紧跪了下来,纷纷磕头求饶。 “谢婶子,我们真的知道错了!”铁娃忍不住哭了出来,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一旁的二蛋早已吓得尿了裤子,狗子躲在他娘的怀里,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他们好后悔啊,早上只是觉得萋萋可爱,就想捉弄捉弄她。 谁知道回家被爹娘知道后,再没像往常般纵容他们,竟像是说好的一般,齐齐把他们抓来磕头谢罪。 兮谨看几个小子确实像是吓坏了,正想好好治治他们,突然看到谢洛回来了。 几个妇人看到谢洛,吓得赶紧捂好自己的孩子,身体却怕得犹如筛糠一般。 “谨儿,这是怎么了?这些人怎么跪在这里?”谢洛连马都来不及拴,快步走到兮谨身边,见她安然无恙,方才放心了一些。 兮谨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和谢洛说了,原以为谢洛会勃然大怒,没想到他竟笑了笑,上前扶起了那些孩子。 “是你们想欺负我家萋萋?”谢洛面色不变地问道。 “我们再也不敢啦!”三个小子吓得齐齐哭了出来。 太可怕啦,听说谢洛天生神力,他会不会打断他们的腿啊? “不敢就好,不如这样,我与你们做个交易。”谢洛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从今天起,你们帮我保护萋萋,如果萋萋一日没出事,我就给你们每人两文钱,好不好?” “什么?”铁娃第一个反应过来,“谢叔,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们也知道,我与你们婶子平日里都很忙,萋萋又是淘气爱玩闹的时候,若是有你们几个哥哥保护她,我们也放心不是。”谢洛循循善诱道。 “好,我一定会保护好萋萋的。”铁娃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这村子里的孩子都听我的,我敢和您保证,从今以后,一定没人敢欺负谢萋萋。” “那就好。”谢洛从胸口掏出一包糖,放到铁娃手上,“把这些糖和大家分了,希望以后你们都能保护萋萋,不让她被欺负了去。” “谢叔、谢婶,你们放心吧!”铁娃郑重其事地跪地给两人磕了个头。 “谢谢你们,谢谢。”几个小子的娘亲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容易得到了解决。 不仅如此,保护谢萋萋竟然还能赚钱,只觉得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怎么了?为何这般看着我?”众人走后,谢洛看到兮谨一直看着他,不由得问道。 “我原以为夫君会揍他们一顿呢!”兮谨捂唇笑道。 “如果我今日把他们揍了,日后在村子里就没孩子愿意和萋萋玩了。”谢洛思虑深远地道。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兮谨上前,挽住了谢洛的胳膊,羡慕地道:“还是夫君有办法,夫君幼时一定得到过很多父母的爱吧。” 谢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是谢府独子,自小就被看管得很严,全家人虽对我如珠如宝,可他们从不允许我和别人来往过密,所以我幼时最多的时候就是待在书房里看书,甚感无聊。” “所以你才这么在意萋萋有没有玩伴?”为人父母,很多时候就是在弥补自己的童年。 “对,萋萋虽是女孩,可她也该有自己广阔的天地,不该被拘在家中。” “夫君真是个开明的好父亲。”兮谨握着谢洛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赞赏地道。 谢洛回握住她的手,转身亲吻她的额头,温柔道:“谨儿一定也会是个好母亲。” 谢洛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我母亲在我年少时就出家了,印象中,她从未如旁人的母亲一般抱过我,尽管我是她唯一的孩子,可我总觉得她是不喜欢我的。” “直到我看到你对待萋萋,我才知道世上的母亲合该是你这样的。” “为什么婆母会不喜欢你?”兮谨年少时第一次遇见谢洛,便觉得他温和矜贵,浑身上下气质出众。 他幼时应该也会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为什么他的母亲会不爱他。 谢洛无奈地笑笑:“母亲已经出家多年,了断尘缘了,如今也无从问起了,那些年我时常被父亲拘在家中,鲜少与外界来往,可我偏要证明我自己,所以年少轻狂的我便在家中着书立作,就是想让母亲看到我的好。” “难怪我和丁彰显说起你名字的时候,他一下就知道了是你。”兮谨知道谢洛时,他已才名远播,只是她没想到谢洛竟年少时就开始着书立作。 “都是些年少轻狂的过往,谨儿,如今我已经有了你,那些过去便都真的过去了。” 谢洛感叹道:“我也曾因不受母亲喜爱而自卑,可如今有你爱我,我就无比满足了。” 谢洛很庆幸,往后余生,都有自己最心爱的女子相伴左右。 “不止有我,你还有祖母,祖母还在庄子上,一心盼着我们回去呢。”兮谨有些心疼地拥抱谢洛。 心想着此生定要好好待他,弥补他幼时的缺憾。 “嗯,谨儿,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脱罪。” 兮谨怕他因急于求成而错了主意,忙道:“不急于一时,只要夫君平平安安陪在我们身边就好。” “娘亲,萋萋肚肚饿了。”萋萋拉着兮谨的衣摆,可怜巴巴地看着兮谨。 “爹爹给你做饭。”谢洛上前抱起萋萋,“萋萋想吃什么?” “萋萋想吃兔兔。” “好,爹爹给你做干煸兔肉。” “爹爹最好了。”萋萋捧着谢洛的脸,“爹爹,以后那些人还会欺负萋萋吗?” “不会,以后这再也没人敢欺负萋萋,爹爹向你保证。” 只是让谢洛没想到的是,就是他今日的举动,来日竟让谢萋萋这个小丫头成了麻杏村的小霸王,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153章 夫人心软手也软 夜深时分,兮谨洗漱完,哄了萋萋睡下后,就走到书桌前开始拟乔迁宴的宾客名单和请帖。 她和谢洛来了崖州后,结交了不少的知交好友,这些人或多或少都给他们带来了帮助,这回他们乔迁新居,自然是要请他们的。 起初兮谨写起请帖来很是顺手。只是在邀请丁惜玉时,顿了笔,一时不知该如何写? 丁惜玉如今已是嫁人为妇,按着礼数来说,合该写上他们夫妇二人,可又因着她与顾子远的过往,兮谨并不想多生事端,也不想谢洛误会,所以一时不知该如何落笔? 谢洛从外面劈完柴进来,擦了擦额头的薄汗,问兮谨道:“谨儿,外面的那些药材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想将它们都迁到新居去,方才铁娃娘她们来了就被耽搁了,我明早早些起来去种下。” 她在新居开辟了花坛,可以先移栽一部分的药材,至于其它的,她还得再想想办法。 “那么多的药材,你要几时才能弄得完?且迁移或多或少会有损伤,不如就将它们留在这里。”谢洛建议道。 “我倒是也想,可是我们已经有了新居,这里肯定是要留出来给别人住的,不然该惹人非议了。” “谨儿,我有一个想法,你想不想听一听?” 谢洛洗了手,搬了椅子坐在兮谨的旁边:“我去想法子把这房子买下来,到时候你就可以在这里接诊病人,这些药材也就不用移栽了。” “还可以这样吗?”兮谨自然也是舍不得这旧居的,她原以为他们有了新居,这必是要舍弃的。 “谨儿,你别忘了,你可不是流犯,而是堂堂正正的名门千金,你在崖州置办产业,有何不可?” “你是说要把这旧居写在我名下?”崖州物价虽不高,可这置办房屋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我是夫妻,还分什么你我。”谢洛不以为意,“谨儿,我给这屋子取了个名字,你来看看,满不满意?” 谢洛取了一卷宣纸铺开来,狼毫蘸了墨汁,在纸上挥洒而出三个字——千金馆,字迹潇洒自在,颇有几分闲云野鹤之感。 “千金馆?为何叫千金馆?” “我知你擅长医术,尤其是妇科,古来医者男子居多,妇人总有病难言,更何况这崖州医疗条件简陋,你是这世上不可多得之人才,你既有这医术,何不设一医馆,也好专心做你喜欢的事情。” “夫君……”兮谨抬眸望向谢洛,眼底满是动容,“谢谢你,我没想到你这般懂我理解我。” “你同我,哪里还需言谢。”谢洛放下手中毛笔,握了兮谨的手,“你虽是我谢洛的妻子,但我仍希望你能做你自己,做这千金馆的馆主。” 兮谨莞尔浅笑:“那我定要将你墨宝收藏起来,改日去镇上将它裱起来,挂起来当门匾。” 不得不说,谢洛这字即便是在京中,都无人能出其右。 “你喜欢就好。”谢洛看了桌上的请帖,“请帖都写好了吗?” 兮谨摇了摇头,眸中有些纠结:“还有些没想好。” 谢洛眸光扫了一眼桌上已经写好的请帖,顿时便明白了兮谨纠结之处。 “来。”谢洛扶了兮谨坐下,将笔放在她手中,指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兮谨纤细玉手,在请帖姓名处落下了“顾子远夫妇”几字。 “谢洛,这恐怕……” “谨儿,你不用解释,我都懂,你与他都是过去了,从你选择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知晓了你的心意,我们与他同在崖州,他又是我的上司,日后不可避免要有所交集,何不坦荡一些呢!” 谢洛说罢,亲吻了兮谨的额头:“我去洗漱,你也别累着了,早点睡吧!” “好。”兮谨握着手中的请帖,眼眸中满满的温暖动容。 她何其有幸,能嫁给谢洛为妻! 良久,兮谨站起身,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正打算去休息,门外突然传来了稷儿的声音:“谨姐姐、谢大哥,你们在家吗?” 兮谨披了外衣去给稷儿开门:“稷儿,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谨姐姐,谢大哥在家吗?”稷儿表情严肃地问道。 “他正在洗漱,你进来等吧。”现在天气冷了,兮谨也不让谢洛在外面淋浴了。 兮谨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家里的浴桶为什么做得这么大。 “不了,我就在外面等。”稷儿虽然年纪小,却是个礼数周全的。 “那我进去催催他。”兮谨见稷儿执意不肯进去,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想他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进了房间去催谢洛。 见兮谨进屋来,谢洛眼前一亮:“夫人找为夫有什么事吗?” “想什么呢。”兮谨瞧他一脸坏笑,扔了块布帛给他,“稷儿找你有事,你快些擦干了出来。” 兮谨说完,正要出去,被谢洛一把拉住:“夫人,你帮我擦擦后背。”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兮谨才不上当,上回就是这样才被骗的,她可不会上第二次当。 兮谨转身想走,谢洛却拉着她的手不放:“夫人,我今日练武扭了胳膊,现在还有些疼呢。” “下次换个借口。”方才他在院中劈柴那个利落劲,谁相信他扭了胳膊。 兮谨接过他手中的布帛,轻柔地替他擦拭着后背,语意温柔:“不过,你长久在军中,确实也要小心着些,别让自己受伤了。” “我知道。”谢洛伸手握住兮谨搭在他肩膀的纤纤玉手,“为了你,我也会护好自己。” 兮谨面红耳赤地替谢洛擦好了后背:“好了,稷儿该等着急了。” “嗯。”谢洛听了,突然站起了身,赤裸裸的样子羞得兮谨赶紧背过了身。 “谨儿,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容易害羞,我这身体你摸过也亲过,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谢洛轻声笑着,仿佛在说大可不必。 兮谨只觉得耳朵都在发烫:“你还是快些吧,我瞧着稷儿是有正经事找你。” “我与夫人之间难道不是正经事吗?”谢洛穿了衣服,从兮谨身后轻轻搂住她,“夫人心软手也软,为夫喜欢得紧。” “你好不要正经。”兮谨只觉得他带着湿气又无比滚烫的身体贴上来,让她好不自在,赶紧推了他一把,“快快去吧。” 第154章 夫君是唯一的血脉 谢洛在兮谨的催促下,推门出去,见稷儿正站在院子里焦急地来回走动。 看到谢洛出来,稷儿忙上前行了一礼:“谢大哥,我爷爷让我来请你一叙。” “你爷爷?”谢洛疑惑地皱了皱眉,他并不认识稷儿的爷爷,他怎会突然邀请自己? 兮谨听到外面的动静,将谢洛拉到了一旁,说了白日里答应过稷儿的事:“想必稷儿爷爷是为了稷儿的事找你,你宽宽他的心,稷儿是可造之才,可不能埋没了。” “还是夫人有识人的远见。”谢洛微笑着拍了拍兮谨的肩膀,“夫人放心,既是夫人有心培养稷儿,我会全应下来的。”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兮谨笑意盈盈地说道。 长久的相处,让兮谨内心很有安全感,她知道只要是她想的,谢洛必定会全力支持。 “你先回房休息吧,我去去就回。”谢洛拍了拍兮谨的手,看着她回了房。 “走吧,我去见见你爷爷。”谢洛搂过稷儿的肩膀,“你小子最近又长高了不少。” “还是要多谢谨姐姐,是她给我们出主意,教会我们自给自足,我们赚了银两,吃得好了,个子自然长得快了。” 稷儿内心满是感动,他已经下定决心了,等他长大了,一定要好好报答谨姐姐。 谢洛听到稷儿感谢的话,内心也十分高兴,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喜悦。 稷儿家离着谢洛家并不远,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谢洛刚到稷儿家门口,就看到稷儿的爷爷正等在院子里。 稷儿快跑了几步,打开了篱笆门:“爷爷,谢大哥来了。” 稷儿的爷爷睁着浑黄的眼睛,凝神看着外面,那人虽衣着朴素,却仪态端方,浑身上下却透露着矜贵的气质。 那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昔日的故人。 稷儿爷爷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迎面跪了下来,沧桑的嗓音唤了一句:“少主。” 一旁的赵巧娘见了爷爷的举动,也连忙跟着跪了下来,伏地叩首。 谢洛神色一凝,顿时明白了稷儿这般着急叫他来的原因了。 谢洛左右打量了一番,见左邻右舍都没人,才赶紧上前扶起稷儿爷爷:“起来说话。” “好。”稷儿爷爷在孙女赵巧娘的搀扶下,引着谢洛进了屋。 关上门后,稷儿爷爷复又跪了下来:“属下赵怀山给少主磕头。” “不必如此,快起来吧!”谢洛抬手扶起他,眸光闪过一丝探究之意,“赵爷是姑姑的人?” “是,属下昔日是千机门的副使,主管兵器。”赵爷从袖中拿出一枚同心扣,放在桌上,“这是当年颜姑娘赏给在下的,不知少主可否记得?” 谢洛拿起桌上的同心扣,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同心扣确实是姑姑当年之物,只是不知赵爷今日找我何事?” 赵爷叹了口气:“属下年老体衰,常年窝在家中,若不是属下的孙儿今日提起少主夫人,属下还不知少主竟也来到了崖州,若是颜姑娘在天有灵,该有多伤心。” “赵爷放宽心,我在崖州诸事皆好,赵爷不必为我忧心。”谢洛宽慰道。 谢洛幼时便知道,自己那个终身未嫁的姑姑不是普通人。 他自幼体弱多病,祖母与父亲总怕他活不下去,就终日把他拘在谢府内,不让他外出。 他年少时,姑姑是他唯一的光,那时,姑姑便能请得动江湖上的武林高手教自己习武。 后来等他再长大些,姑姑还手把手地教他生意经,带他熟悉千机门的一切。 姑姑没有子嗣,早已把他当作了千机门的继承人。 后来谢家蒙难,也全是靠姑姑留下的产业才得以为继。 世人都以为他谢洛是经商奇才,短短一年便成为了京城首富,实则他都是承继了姑姑的产业,才能让谢家强盛起来。 只是姑姑在他十六岁那年突然重病离世,临走前,她把手头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他。 姑姑曾说过,见同心扣如见她,所以他才能认定,赵爷就是姑姑的人。 “少主,您如何会沦落崖州?”赵爷不甘心地问。 “此事说来话长,明面上我是因为贩卖私盐才被流放到崖州来的。”谢洛并不愿意多说。 “狗皇帝,他竟如此待你。”赵爷气愤地敲着桌子,“他怎么对得起颜姑娘!” “赵爷不要动怒。”见赵爷气得咳嗽不止,谢洛忙上前替他拍了拍背。 一旁的赵巧娘也正要上前,见谢洛起身了,便退到了一旁。 “京城的那些人是死的吗?竟然看着您一路流放到崖州来。” 赵爷紧紧地握住谢洛的手:“您可是颜姑娘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他们这群蠢货,怎么不知道把您救出来。” “赵爷,是我不让他们救的,我想堂堂正正地活着。” 谢洛知道姑姑留下的人脉很广,能力也都很强,想要把他从京畿大牢带走也非难事。 他原也打算,如果真的有一天被推上了断头台,他就让千机门的人来劫狱。 可他没想到,祖母竟会安排了他与谨儿的婚事。 在狱中见到谨儿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自己此生最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当谨儿告诉他要与他一同流放崖州时,他就让千机门的人放弃一切行动。 他只想与谨儿光明正大地活着,不想做那见不得光的人。 “少主,是属下无用,愧对颜姑娘的嘱托。”赵爷老泪纵横地看着谢洛,“太像了,您和颜姑娘实在太像了……” “我们是姑侄,自然是像的。”谢洛温和地笑笑。 他自小除了书房,最多的时间就是和姑姑在一起,姑姑认识的那些江湖上的人也总说他们姑侄长得像。 “赵爷,您今日来找我,不知所谓何事?”谢洛一派温和,“您老是姑姑留下的旧部,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您尽管说,我夫人也和我说过了,您放心,明日起,就让稷儿和我练武强身,至于读书一事,我夫人也会帮忙解决的。” “少主恩情,属下无以为报。”赵爷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又要跪下来,忙被谢洛扶住。 “赵爷,您老不要动不动就跪了,于你们有恩的是姑姑,我不过是空占着少主的名头罢了。” 他谢洛如今只想做慕兮谨的夫君,做谢萋萋的爹爹,姑姑留下的这些名利权力他都不在乎。 第155章 妄想给谢洛做小的 “不,少主,您是属下们心中永远的少主。” 赵爷拉了一旁的孙子孙女:“你们俩跪下给少主磕头。” “拜见少主。”赵巧娘和赵稷听了爷爷的话,立刻跪了下来。 他们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真的会是爷爷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少主。 赵巧娘先前也曾有过怀疑,只是这些日子他们的爷爷一直卧病在床,情绪不宜激动,所以她一直没和爷爷提及此事。 只是今日稷儿从慕兮谨家回来,提起慕兮谨打算送他去村口学堂读书的事。 爷爷无意得知了谨姐姐的夫君名唤谢洛,便喊了稷儿立刻去请。 如果谢洛是他们的少主最好,若不是,也只当是感谢慕兮谨的相助之恩。 “少主,属下无用,如今被拘在崖州,不能为您效劳,属下只有这一双孙子孙女,您若是看得上,以后就让他们为您效劳。”赵爷诚恳地说道。 “我如今也不过是一介流犯,无需人替我效劳,你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赵爷看了看自己的孙女,道:“少主,属下听闻少主还未有子嗣,属下这孙女如今脸上胎记已除,倒也还有几分姿色,不如就让她伺候您。” “不必。”谢洛闻言,脸色一冷,立刻拒绝,“我与夫人感情极好,我不想让夫人有所误会,赵爷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少主年岁也不小了……”赵爷还欲再劝。 颜姑娘只有少主这唯一的血脉,如今他深陷崖州无力自保,可无论如何,他也要设法保护颜姑娘的血脉。 “爷爷,你不要说了。”赵巧娘在旁听了,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眸中失落之意十分明显。 其实早在少主来之前,爷爷便和她通了气,他们赵家全家蒙受颜姑娘的恩德,早已立誓世代都要为颜姑娘效命,少主是颜姑娘的后人,就是他们要效命的主子。 爷爷让她做好伺候少主的准备,她虽羞涩,却也是愿意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面感恩着慕兮谨,一面却也羡慕着她。 她也曾幻想自己有一日,也能像慕兮谨一样,拥有疼爱自己的夫君。 只是她没想到,她竟然真能有机会攀上谢洛,所以今晚她特意施了脂粉,穿上了她唯一没有破洞的裙裳,还在发髻上簪了花。 只是她没想到,谢洛竟是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赵爷,看在您当年为姑姑效劳的份上,你今日说的话我可以当作没听到,稷儿的事情我会安排妥当,您若是无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谢洛说完,转身就想走,却听到赵爷苍老无力的声音响起:“少主,您可知当年颜姑娘是如何死的?” 第二日,兮谨早早从睡梦中醒来,她还记得昨晚谢洛从稷儿家回来后,同她说今日让她陪同稷儿去学堂,还说稷儿日后束修都由他们来出。 兮谨本还想和谢洛多聊几句,他却鲜有地说累了,只抱了抱她,转头就睡了。 兮谨今日醒来,他也已经去了军营,兮谨无从问起昨日的事,便打算等会儿问问稷儿,昨晚可是发生了什么? 兮谨陪着萋萋简单洗漱吃了早餐,就带着她一道去了稷儿家。 兮谨到稷儿家门口时,赵巧娘正在喂鸡。 “巧娘,吃了吗?”兮谨笑着和她打招呼。 赵巧娘抬头看了她一眼,立刻又低下了头:“你是来找稷儿的吧,我去喊他。” 赵巧娘本就是沉默寡言的人,兮谨瞧着她眼底带青色,便猜想她是有心事,就也没和她多说,只是在院门外等着。 很快,稷儿就跑了出来:“谨姐姐,你怎么来得这般早?” “你谢大哥昨晚就嘱托我今日带你去见范先生,你准备好了吗?”兮谨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 “准备好了,谨姐姐,你看我这身衣裳可还得体?”稷儿转了个圈,给兮谨看。 “好看,好看,稷哥哥好看。”萋萋拍着手说道。 “你该喊叔叔才是。”兮谨纠正道。 “我偏不。”萋萋上前拉了稷儿的手,“稷哥哥,我们快走。” “萋萋,我去和爷爷说一声。”稷儿说着,正想回头去找爷爷,就看到稷儿爷爷拄了拐杖一步步走出来。 “爷爷,谨姐姐来带我去学堂。”稷儿高兴地上前拉了爷爷的手说道。 兮谨朝着稷儿爷爷点了点头:“稷儿爷爷,夫君昨日想必和您说好了,我现在就带稷儿去找范先生。” “有劳了。”稷儿爷爷抬着浑黄的双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果然是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倒也配得上少主。 只是没有子嗣却是一件憾事。 “不必客气。”兮谨总觉得稷儿爷爷今日瞧着有些古怪,便也没有多说,带了稷儿就向着村上的学堂走去。 “稷儿,你爷爷是不是不同意你去学堂?”兮谨不知道昨晚谢洛是如何同稷儿爷爷商量的。 “不会啊,爷爷感激你还来不及呢!”稷儿高兴地背着萋萋往前走。 “那你爷爷为何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谨姐姐真想知道?”稷儿犹豫地问。 兮谨点了点头:“难不成你还有事瞒我?” “谨姐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稷儿说着,掂了掂背上的萋萋,犹豫着开口,“其实我爷爷是担心谢大哥没有子嗣,所以想让我姐姐给谢大哥做小的。” “什么?”兮谨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爷爷怎么会有那么荒唐的想法?” 再怎么说赵巧娘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她爷爷怎么会想让赵巧娘做小的。 “我也觉得很荒唐,可爷爷偏不这么认为。” 稷儿想到昨晚爷爷的叮嘱,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和谨姐姐说,便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 “你姐姐也愿意吗?”兮谨突然有了一丝危机意识,没想到刚解决了石聆音这个麻烦,又来一个赵巧娘。 稷儿瞧了一眼兮谨的脸色,默默点了点头,又立刻道:“不过谨姐姐你放心,我是肯定不会让姐姐给谢大哥做小的。” 第156章 范先生喜欢娘亲 村里的学堂设在村口村长家的附近,素日里兮谨虽经常从这里过,却从没进去过。 这会儿正是村里孩童上学的时候,学堂门口很是热闹。 麻杏村住的大多是流犯,昔年村里并没有学堂,所以大多数的小孩都是没有学可以上。 自从范举来了麻杏村,顾子远看上他的才学,又见他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堪军中的操练。 索性让他在村里传授学问,不管是平民还是流犯的孩子都能来此求学。 此时,范举正端坐在蒲团之上看书,一袭月白色的棉麻长衫,衬得他浑身上下透露着儒雅之气。 “范先生早。”有学生与他打招呼,他抬头点头示意。 抬头的瞬间,他看到了站在屋外的慕兮谨。 范举顿感心内如鼓擂动,忙闭上了眼睛,企图驱逐自己心内的杂念。 明明许久没见到她了,怎么还会想到她,实在不该,失礼,失礼! 兮谨看着范举奇怪的举动,微微屈膝朝他施了一礼:“范先生,别来无恙。” 范举听着清亮动听的声音,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抬眸望去,竟不是错觉,面前俏生生站在那里的,竟真是慕兮谨! 他赶忙放下手中的书,迎了出来:“谢夫人,你怎么来了?” “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兮谨盈盈浅笑地说道。 “里面请。”范举做了个请的动作,将兮谨迎到了一旁的书室内。 “谢夫人喝茶。”范举颤抖着手,为兮谨倒了一杯茶,“不知谢夫人此来所为何事?” 兮谨跪坐在蒲团之上,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开门见山道:“范先生,我今日是来向你举荐一名学生。” 兮谨示意一旁的稷儿上前,稷儿学着方才看到的学生的模样,恭敬地向范举行了一礼:“赵稷见过范先生。” “赵稷?哪个稷?”范举抬眸看了赵稷一眼,略带了一丝考究之意。 “回范先生的话,是江山社稷的稷。” “那你可知这稷是何意?” “回先生,稷是指五谷之神,江山社稷是指君王统治万里河山,老百姓在万里江河山川的土地上种植庄稼,因此,稷也代表农业之神。”稷儿侃侃而谈道。 “你读过书?”范举欣喜地问道。 赵稷看了兮谨一眼,如实道:“不曾,这些都是谨姐姐告诉我的。” “你倒是实诚。”范举看着兮谨,赞叹道,“谢夫人好才学。” “不敢当范先生的夸赞。”兮谨只是猜想范举会有此一问,才在来的路上和稷儿说起了他名字的由来。 “既是谢夫人举荐的,赵稷就留下吧,今日就可以在这学习。”范举点头道。 兮谨欣慰一笑,起身行礼:“多谢范先生。” “谢夫人不必多礼。”范举虚扶一把,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范先生,稷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稷儿手足无措地说道。 “你说。” “稷儿家贫,束修可否宽容一二。”稷儿满脸羞红地说道。 虽然来的路上谨姐姐说谢大哥说会替他出束修,可他心里清楚,谢大哥是因为爷爷的关系,才会资助自己,他还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本事赚来束修。 “只要你认真求学,束修不是问题。”范举不以为意地说道。 他在此传授学问,本也不求束修,顾将军仁善,让他能免了军中服役,还能终日与书籍为伴,他已是万分感激。 赵稷这孩子看着有几分天赋,他自然愿意收下,更何况他是慕兮谨举荐之人。 “多谢范先生,学生一定虚心求学。”赵稷再次恭敬行礼。 范举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去旁边学室与你同窗熟识一二吧。” 赵稷看了兮谨一眼,兮谨点了点头:“你去吧,等会儿我让你姐姐给你送吃的用的来,你专心求学。” “多谢谨姐姐。”稷儿满怀期待地往一旁的学室走去。 赵稷走后,书室内一时间静了下来,范举看着面前的女子,鼓起勇气问道:“谢夫人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兮谨噙着一抹微笑回道。 范举不是擅长言辞之人,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这会儿学生们都在等他,可他竟只想待在这里,哪怕是什么都不说。 “范先生,这书室里的书都是你自己买的吗?”兮谨打量了这书室的书,竟还没她家里的多。 范举抱颔道:“在下惭愧,除了吃穿用度,学生上交的束修全拿来买了书,可这崖州的书价实在颇费银两。” 兮谨了然,沉吟了一会儿道:“不瞒范先生,我与夫君原本打算资助稷儿求学,但稷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倒是给范先生添麻烦了。” 兮谨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桌上:“微薄银两,全当是我与夫君的一点心意,劳烦范先生拿来采购书籍,充盈这书室吧。” “这……这实在是太多了。”范举没想到慕兮谨出手如此大方,这五十两都够普通人家好多年的吃穿用度了。 “不多,范先生大义,愿意接收这些可怜的孩子,稚子无辜,他们若能从小接受范先生的教导,相信日后一定不会重蹈他们父母的的错。” “谢夫人言之有理,顾将军也是这个意思,范某必定竭尽全力教导这些孩子。” 范举万万没想到,流落崖州后,自己还能发挥自己的力量,实在深感荣幸。 “范先生,该开课了。”这时,一个学生在门口敲门道。 紧接着身后簇拥上来一群孩童,纷纷看着兮谨,捂唇轻笑着。 兮谨见状,起身道:“稷儿就拜托先生了,我就先告辞了。” “谢夫人慢走。”范举俯身行礼,眸中全是钦佩之意。 “告辞。”兮谨抱起一旁的萋萋,出了学堂的大门。 “娘亲,范先生喜欢你。”萋萋趴在兮谨的肩上,看着伫立在学堂门口的范先生,小声说道。 兮谨赶紧捂了她的嘴:“萋萋,莫要胡说。” “萋萋没有胡说,范先生还在偷偷看着娘亲,他脸都红了。” …… 第157章 夫君心眼多 这日,谢洛刚从军中下值回来,萋萋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叽里呱啦地一通说。 兮谨瞧她那八卦的小表情,就知道她定没憋好话。 “真的,爹爹,萋萋没有胡说。”萋萋扯着谢洛的耳朵,“爹爹,你要努力啦,不然娘亲就要被抢走了。” “胡说什么呢。”兮谨端了刚炒好的菜放桌上,“快去洗手吃饭了。” “夫人辛苦了。”谢洛笑着说道。 兮谨瞧着他那副好皮囊,想到白日里稷儿和自己说的话,不由得有些生气,就没有理睬他,兀自盛了饭菜,开始吃了起来。 谢洛瞧着兮谨脸色不好,讨好地笑:“夫人,你放心,我一定相信你,什么范先生菜先生的,我夫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们。” 兮谨闻言,板起了脸道:“那是,不像有些人,闷不吭声地就找好了妾室,我可真是望尘莫及呢!” “原来你是在为这事生气啊!”谢洛夹了一筷子菜给兮谨,“谨儿,这事我可以解释的。” “不用了,你是谢府嫡子,年岁也不小了,想要纳妾生子也正常。”兮谨快速吃完了饭,收拾了碗筷,转身进了厨房。 谢洛闷了声,看到萋萋扑棱着大眼睛瞧着自己:“快吃吧。” “爹爹,萋萋还是喜欢爹爹的,爹爹要好好哄哄娘亲,可不要惹娘亲不高兴哦!”萋萋从未见过爹娘吵架,也有些害怕。 “萋萋放心,爹爹有办法。”谢洛吃完了饭,又哄了萋萋去睡觉,这才进了厨房。 厨房间里,兮谨正在熬秋梨膏,秋季天气干燥,兮谨昨晚听见谢洛有些咳嗽,秋梨膏有润肺止咳,生津止渴的功效,日常喝些秋梨膏会好上很多。 兮谨失神地看着不断翻滚的秋梨膏,直到闻到了一股焦味,才反应了过来。 她赶紧伸手去端药锅,一时不慎被烫到了手。 谢洛刚好进来瞧见了,赶紧将药锅放好,拉过兮谨的手浸进了一旁的水缸里,关心地问:“疼不疼?” “不疼。”兮谨摇了摇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谨儿,你是在生我气吗?”谢洛抬手替她擦拭了眼泪,心疼得不得了。 “没有。”兮谨口是心非地说道。 谢洛瞧了她的手有些红肿,扶着她坐了下来,从房间里拿来了药箱,拿出里面的烫伤膏替她涂抹着。 “谨儿,我说过,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人,我绝不食言。”谢洛神色温和而坚定地说道。 兮谨感受到他望过来的炙热眼神,不自在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我自然是信你的,可也耐不住人家要送上门呀!” “你在说赵巧娘?”谢洛无奈地抚了抚额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和我说了?” 兮谨想到昨晚谢洛回来冷淡的模样,便觉得他一定是有事瞒着自己。 “谨儿,此事说来话长,你当真愿意听?” 谢洛其实并不愿意让谨儿牵扯到过往中去,姑姑的死牵扯过大,甚至可能与谨儿的父亲有所关连,没有查清楚之前,他并不想告诉她,免得她与自己心生嫌隙。 “你若不愿意说就罢了。”兮谨站起身,来到药炉前,舀了一勺秋梨膏,化了温水递给他,“把这喝了。” “给我的?”谢洛欣然接过,一饮而尽,“清甜可口,很是好喝。” “我听你昨晚有些咳嗽,脉相并无什么异样,想来是秋日干燥所致,这几日你早起喝上一杯,会有助益。”兮谨解释道。 谢洛很是动容,站起身,将兮谨拥入怀中:“谨儿,你信我,我从未有过纳妾的想法。” 谢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认真解释道:“赵巧娘的祖父昔日是我姑姑的下属,一直对我姑姑忠心耿耿,他见我还未有子嗣,一时情急,才会有那样荒唐的想法,你放心,我不会同意的。” “你姑姑?”兮谨自然知道谢洛的姑姑谢颜,那可是名动京城的才女。 只是她没想到,她还有稷儿爷爷这样的下属,那她…… “我姑姑不是寻常女子,我也曾同你说过,我这一身武艺都是姑姑请了江湖高手传授给我,她还曾创立了江湖门派千机门,姑姑仙逝后,她的一切都交到了我手上。” “所以,你才能短时间内成为京城富商,那日后院,是不是也是千机门的人。”兮谨突然觉得之前疑惑的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释。 “对,可千机门毕竟是江湖门派,谨儿,我不想你牵扯其中。”谢洛握住兮谨的手,神色充满了爱护之意。 在他眼里,谨儿是纯粹的,她只需过她自己的日子便好。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兮谨有些不好意思,谢洛会不会觉得她太过小心眼了。 “是我没说清楚,都怪我,不如你打我几下出出气。”谢洛拉了她的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我打你做什么。”兮谨羞涩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追问道,“那赵巧娘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兮谨想起今天送完稷儿上学堂后,去找赵巧娘让她给稷儿送午饭,赵巧娘当即就朝着她跪了下来,恳请她同意让她伺候谢洛。 兮谨当时都气疯了,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所以当谢洛回来时,她才会有那般生气。 一来是气谢洛不及时和她说清楚,让她处于被动的局面。 二来也是气自己识人不明,她竟三番两次地看在稷儿的面子上帮扶赵巧娘。 没想到到头来她竟然会肖想给谢洛做妾,还大言不惭地说只想给谢洛生个一儿半女,绝不会动摇她正室的地位。 “夫人放心,我已经处理好了。”谢洛安抚兮谨,“我今日回来顺道去柳大娘家坐了一会儿,无意间和柳大娘说起了赵巧娘恢复容貌的事,相信柳大娘很快就会有回应的。” “你心眼真多。”兮谨嗔了一句,心里却十分高兴,没想到他竟然不声不响地把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要知道,自从柳大娘为大胡子上门向兰儿娘说亲成功后,她最近十分热衷于为村里的年轻男女说媒。 谢洛此举,无异于让柳大娘寻到了新的说媒对象。 以柳大娘的利落劲,肯定很快就会为赵巧娘说上一门亲事。 …… 第158章 终于搬新居了 转眼几日又过去了,到了新居的乔迁之日。 这日谢洛正值休沐,他们一家三口早早就来到新居的门口放了两串鞭炮。 辰时一过,左邻右舍都来庆贺他们的乔迁之喜,顺道来帮忙。 柳大娘和兰儿娘都来帮衬着做吃食,这第一道便是蒸上了发糕,寓意着日后的日子蒸蒸日上。 兰儿帮着在新居的四周都放上了苹果,寓意着四面八方平平安安。 稷儿还一早就去山上砍了一捆柴火来,寓意财进门。 兮谨特意为乔迁之喜买了一头肥猪,给它绑上了大红花,让它顶着一口锅进门。 柳大娘说肥猪拱门,吃喝不愁。 在众人的帮衬下,乔迁之礼十分顺利,礼成之后,兮谨邀请帮忙的人留下吃了午饭。 饭后短暂歇息了一会儿,就要为晚上的乔迁宴席做准备了。 日落时分,兮谨发出请帖邀请的人陆陆续续都赶来了。 兮谨今日特地穿了一袭桃红色的长裙,发髻梳成随云髻,脸上施了一层薄粉,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气色极好,眉目间更加生动。 谢洛今日着了一袭宝蓝色的锦衣,愈发显得他身姿挺拔,矜贵中透露着一丝儒雅温润。 和兮谨站在一起,很是般配,每每来人,都不由得赞他们几句郎才女貌。 至于萋萋,今天已经换了好几身衣裳了,她先前就一直盼着能搬到新居,今天终于搬过来了,她高兴得到处打转。 一看到来人,就热情地拉着他们参观,东奔西跑的,弄脏了衣裳好几套衣服。 幸好后来稷儿帮忙在旁看着她,不然恐怕到了晚上就没衣裳换了。 华灯初上之时,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兮谨正打算进后厨让她们准备开饭,突然听到了一阵马车的声音。 回头一看,一辆挂着“顾”字明灯的马车正向着他们的新居粼粼驶来。 兮谨心头一紧,莫名有些紧张,她看了谢洛一眼,两人相携着迎了上去。 身着紫衣的顾直骑马在前面打头阵,下马之后,爽朗地朝着两人行了一礼:“谢大哥,谨姐姐,恭喜恭喜。” “多谢。”两人回以一礼。 顾直转身,掀开了车帘,顾子远一袭玄色衣裳,轻袍缓带从马车内走了出来。 随后伸手,扶了丁惜玉下了马车。 谢洛拉了兮谨一道俯身跪拜:“参见顾将军、顾夫人。” “快起来。”顾子远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兮谨,下意识地想去拉她。 想了想,却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上前扶了谢洛:“谢副统领快请起。” 顾子远咳了一声,道:“你们不必多礼,我今日是以朋友之谊来贺二位乔迁之喜的,今日没有将军。” 兮谨站在谢洛半步之后,垂眸不语,内心百感交集。 她没想到,顾子远竟真的会来,她还以为他重伤刚愈,应该不会来的。 “是啊,你们不用拘礼,我与谨儿也算是手帕交了,我早就想来看看你们新居落成后的样子了。” 丁惜玉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上前牵了兮谨的手:“走,带我去看看你们的新居吧!” “好。”兮谨朝丁惜玉笑了笑,“随我来。” “将军请。”谢洛抬了抬手,引着顾子远往里走。 院子里的大多是麻杏村的人,看到这般风神俊朗的人进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座位上的梁青山看到了,站起身,迎了上去:“顾子远,你怎么来了,你这伤可还没好呢。” 人群中的人听了顾子远的名讳,惊讶得不敢置信。 直到大胡子第一个反应过来跪了下来,众人才纷纷跪地叩首:“参见顾将军。” “都起来吧,不必拘礼。” 顾子远抬了抬手,看着院子里红灯高挂,青砖红瓦,虽不算富贵,却舒适宜人得很,内心莫名流露出一丝艳羡来。 如果当初自己选择脱罪和谨儿过寻常百姓的日子,今日与谨儿并肩而立笑意盈盈的人就是自己。 众人纷纷起身,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他们没想到,顾将军竟然会亲自来贺谢洛夫妇乔迁之喜。 顾将军是何人,他可是崖州数一数二的人物啊! 看样子,以后真的要对谢洛夫妇更加恭敬才是。 梁青山见众人的反应,上前搂了顾子远的肩膀,悄声在他耳边道:“你小子,是来给谢洛媳妇儿撑腰的吧,你还贼心不死呢?” “不要胡说。”顾子远心虚地拍掉梁青山的手,掩唇咳嗽了几声。 “顾将军,请上座。”谢洛引了顾子远在上座坐了下来。 这边,兮谨带着丁惜玉参观了一圈新居,丁惜玉感叹道:“果然比我上次来更加精致了,谨儿,你可真是擅长理家,不像我,到现在将军府的一切都还是顾伯在管理。” 丁惜玉想了想,又问道:“谨儿,你以前就认识顾伯吗?” 她还记得那日顾伯喊她“谨儿小姐”,那言语间的亲昵之感,必是故人才有的。 兮谨点了点头:“顾伯是将军生母娘家的管家,顾姨母娘家落败后,顾伯就在将军身边伺候了,顾伯精明强干,将军向来很信任他。” “那就难怪了,这些日子都是顾伯在将军身侧,我这做妻子的,反倒闲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丁惜玉眸中失落之意明显。 兮谨想了想,出主意道:“顾伯这人平日里也没啥爱好,就喜欢品茶,我前些日子在山上采了些野山茶,香气浓郁,顾伯必定喜欢,你等会儿带些回去。” “谨儿……”丁惜玉动容地握住兮谨的手,“你真好,难怪将军对你念念不忘,即便撑着病体也要来替你掌面子。” 兮谨抬眸看向丁惜玉,见她眸中全无算计,便也真诚道:“惜玉,我与将军如今都各自嫁娶,过去的都已过去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 “我知道,你与将军都从未欺瞒过我。”丁惜玉淡淡地说道,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失落来。 今日但凡将军或谨儿对她有一丝隐瞒,她都可以借题发挥,疏解不满。 可偏偏他们什么都不瞒她,行事也都光明磊落,却愈发让她有一种无力感。 …… 第159章 还是你最懂我 兮谨带着丁惜玉参观了一番新居,便来到后厨让他们开席。 今日乔迁宴来的人远比他们邀请的多,其中不乏兮谨救治过的病人,他们都带了礼物上门来贺喜,兮谨便都留了他们入席。 幸好兮谨提前有盘算,多备了一桌宴席,也专门请了村里的厨子,才不至于出丑。 “谢洛媳妇儿,你赶紧去入席吧,这里我替你看着就好。” 柳大娘看兮谨今日打扮得这般好看,可舍不得让她在后厨忙活,赶紧推了她出去。 “那就辛苦大娘了。”兮谨笑语嫣然道。 “应该的,大娘我今日可高兴着呢。”柳大娘高兴地拍了拍胸脯。 看到他们小夫妻乔迁新居,她比自己搬新家还要高兴。 兮谨从后厨出来,正打算往前院走,却看到谢洛和顾子远站在树下说话。 两人对面而立,兮谨本还有些忧心,但看他们言谈间的神情,倒也不像是有所争执。 兮谨看时间差不多了,走到两人一步开外的地方,温声道:“夫君,后厨已经备妥了,我让他们温了几壶菊花酒,你与顾将军边喝边谈吧!” 谢洛转身,看到是兮谨,脸上漾起了温柔的神情,上前拉了兮谨的手:“辛苦夫人了。” 兮谨回以一笑:“不辛苦。” “顾将军,请吧!”谢洛邀请道。 “请。”顾子远点了点头,走在了两人的前面。 “你何时准备的菊花酒?”谢洛低声问兮谨,“你不是不让我喝酒吗?” “特意为今日乔迁宴备下的,菊花散风清热,平肝明目,男女老幼皆可喝上一点,也不容易醉,再合适不过了。” “还是夫人心细。”谢洛赞赏道。 顾子远走在两人前面,听着他们轻声细语的声音,眼底浮现一片薄薄的悲凉,今时终究不同往日了。 三人走到前院,丁惜玉立刻迎了上来:“将军,你去了哪里?” “我与谢副统领闲聊几句。”顾子远随口敷衍道。 其实,他方才是找谢洛聊一些与南夷相关之事。 他曾听梁青山说起,谢洛博览群书,又因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故而对南夷国国情十分熟知。 他今日便是有意想探究一番,事实正如梁青山所说,谢洛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甚至比他想的还要博学。 且谢洛并没有因谨儿和他的过往,而对他所提的问题有所隐瞒,反倒是很恳切地提了不少对于南夷国的看法。 他们都深知,如今冬季即将来临,南夷国内粮草不足,必然会打大燕朝主意,此番南夷细作刺杀他不成,必定会卷土重来。 而崖州负有守卫着整个大燕的责任,与其等他们打过来,倒不如借此次刺杀事件为由,先发治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好保崖州一方安宁。 如今的崖州,不止有崖州百姓,还有谨儿。 他既希望能得谢洛相助,也希望谢洛能早做准备,争取在这次战役中立功。 届时,他就恳请刺史为谢洛表功,谢洛若是能借此脱罪,也能带谨儿回京。 崖州苦寒,他虽舍不得谨儿离开,却更不希望谨儿在这里吃苦受罪。 晚宴开始,众人坐了下来,谢洛起身,敬了众人一杯,说了些感谢的话,便正式开席了。 众人虽大多来自京城,但自从来了崖州后,便甚少能吃上好东西了。 这回谢洛出手极其大方,这宴席几乎是把镇上能有的所有好东西都采购来了,众人吃得十分尽兴。 梁青山不耐烦喝兮谨准备的菊花酒,喝了几壶烈酒,就有些醉了,摇摇晃晃地拎了酒壶来敬谢洛:“谢洛,你小子可以啊,今晚这宴席花了不少银两吧?” “不值一提,多谢梁副将今晚能赏光前来。”谢洛举杯敬了他一杯,“梁副将今晚喝好。” “那是自然,我拿你小子当兄弟,你就别一口一个梁副将了,叫我青山,梁青山。” 梁青山搂着谢洛的肩膀,醉醺醺地道:“告诉兄弟,你小子是如何娶到这般貌美如花,聪明贤惠的妻子的,我与子远可是羡慕得很呐!” 梁青山此言一出,主桌上的人一时都噤了声,若梁青山只说自己倒也罢了,可他喝醉了酒,偏偏拉扯上顾子远,这话可就冒犯了。 顾子远看了一眼一旁的顾直,顾直立刻心领神会,上前拉了梁青山:“梁副将,您喝醉了。” “我没醉,我还要和谢兄弟喝上几杯呢,他小子最听媳妇儿的话,向来不和我们兄弟喝酒,今日我非要把他灌醉不可。” 梁青山摇摇晃晃地拿着酒壶塞给谢洛:“谢兄弟,喝,你我今日不醉不归。” “梁副将,属下扶您去休息吧!”顾直见自家将军脸色不好,用力地拉着梁青山。 梁青山挣脱了顾直,又走到了顾子远身边:“顾子远,你倒是喝酒啊,一醉解千愁,多喝几杯,喝醉了,就不难受了,俗话说,朋友妻……” 梁青山话还未说完,突然瘫软在地,顾子远收回拍在他后背的手,神色冷肃:“扶梁副将回去吧!” “是。”顾直朝谢洛抱了抱拳,拖了梁青山往门口走去。 “谢洛,敬你一杯,愿你得偿所愿。”顾子远起身敬了谢洛一杯酒,明明是馥郁清香的菊花酒,入肠却如苦药一般。 “多谢顾将军。”谢洛心领神会地回敬了一杯。 兮谨看着两人眼神交汇时的眸光,似乎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他们二人方才到底谈了什么? “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顾子远放下酒杯,挥手让下人送进来了几箱贺礼,“一点心意,恭贺二位乔迁之喜。” “多谢顾将军。”两人回以一礼。 丁惜玉见顾子远要走,默默地放下了筷子,站起身,依依不舍地对兮谨道:“谨儿,你有空了可要喊我来做客啊!” 兮谨见丁惜玉的眼神还流连在桌上的一道罐儿野鸡上,便低声和兰儿说了一句,兰儿立刻会意,去了厨房。 兮谨和谢洛送了顾子远夫妇到门口,临上马车前,兮谨喊住了丁惜玉:“惜玉,你稍等会。” 说话间,兰儿匆匆地赶了过来,将打包好的罐儿野鸡递到了兮谨手上。 兮谨将它塞进惜玉手中,小声在她耳边道:“这野鸡是夫君去山上抓来的,味道特别鲜美,你拿回去当夜宵。” 丁惜玉闻着罐子里传出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笑眯眯地道:“谨儿,还是你最懂我。” 第160章 送你一个惊喜 丁惜玉嗔怪地看了顾子远一眼,这才刚开席没多久就要走,兮谨家的乔迁宴上好多菜都是她没见过的,她恨不得尝个遍。 顾子远尴尬地掩了掩唇,将目光放到了别的地方。 “给顾伯的茶叶也放在了里面,记住我的话,凡事要徐徐图之,切莫自乱了阵脚。”兮谨嘱咐道。 “我知道了。”丁惜玉挽过兮谨的臂膀,“谨儿,你要是个男的该多好。” 兮谨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回去吧,等我这里收拾妥当了,我再来请你,我与夫君在院子里栽了棵桂花树,到时候我做桂花糕给你吃。” “好,到时候我可一定要尝尝。”丁惜玉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那我先走了。” “两位留步。”顾子远朝两人抱了抱拳,目光从兮谨的裙摆划过,也跟着上了马车。 兮谨和谢洛目送马车离去,刚想转身进屋,就听到了马车急急停下来的声音。 丁惜玉的声音随之传来:“将军,你怎么了?” 只见丁惜玉掀开了车帘,焦急地朝兮谨喊:“谨儿,你快来,将军又吐血了。” 兮谨见状,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跑去。 车夫跳下马车,替兮谨掀开了车帘。 兮谨上了马车,见顾子远剧烈咳嗽不止,也顾不得男女大妨,拉了顾子远的手把起了脉。 “顾直不是说将军已经没有大碍了吗?”兮谨眉头紧皱,着急地问道。 顾子远受伤的第二日,顾直便来回报过,说他的毒已经清了,她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再去将军府替他诊脉。 她原还想着,只要清了毒,剩下的刀剑伤,军医应该比她更擅长才是,可现在从脉相来看,他体内的毒竟然没清干净。 “我给你的药丸你吃了没?”兮谨看着顾子远苍白的面色,急切地问道。 顾子远点了点头,又是一阵咳嗽,掩着唇的手上暗红的血从指缝流了出来。 兮谨拉过他的手,看上他掌心上的血,显然是余毒未清,才让他的病情有了反复。 “谨儿,没事的,我身子强壮,军医已为我配了药,喝上两日就好了。” 顾子远看着兮谨秀眉紧锁的模样,缓缓地扯回了自己手:“大家还等着你呢,你回吧。” 兮谨皱着眉,努力思索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从他的脉相上看,他体内的毒已被清了大半,可余下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谨儿,其实……”丁惜玉欲言又止,看着顾子远警告的眼神,又闭上了嘴。 兮谨看着顾子远眼神闪躲,突然意识了什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不是?” 兮谨将顾子远受伤前后的事情通盘想了一遍,顿时明白了缘由。 血,是她的血,顾子远第一次服药时,同时服下的还有她的血。 “顾将军,今日就当你欠我一命吧。” 兮谨说着,拿过马车上没有口脂的那只茶杯,拔下发髻上的那支钗子,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将血滴在了茶杯之中。 “谨儿,你做什么?”顾子远上前拉住兮谨的手,试图捂住她流血的伤口。 “顾将军,由她去吧!”谢洛站在马车外,看着兮谨的举动,道,“今日你若不让她救你,她一定会不安的。” 顾子远闻言,内心大受震动,也难怪谨儿会爱上谢洛,谢洛远比他想的更懂谨儿。 顾子远慢慢松开了兮谨的手:“谨儿,我又欠你一次。” “下次记得还。”兮谨笑着道,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滴进杯中。 “谨儿,疼不疼?”丁惜玉在一旁看了,忍不住落下泪来。 其实将军早就知道了他自己的身体情况,可他却一直瞒着所有人。 她也是事后军医怕担责,才偷偷告诉她。 可即便她知道了,将军也不让她说出去,还在所有人面前隐瞒病情。 “放心吧,没事的。”兮谨看血差不多了,端了茶杯给顾子远。 顾子远红了眼眶,默默地喝了下去,鲜血混合着铁锈的味道,入得口中,酸楚不已。 又过了好一会儿,兮谨拉过顾子远的手,替他把了脉,见脉相趋于平稳,体内毒素竟真的清除了。 兮谨不由得扬起了笑容:“多谢将军,让我知道自己的血竟然还能救人。如今我可真就是名副其实的神医了。” “谨儿,将军真没事了吗?”丁惜玉不敢置信地问道。 “应当是没事了,回去之后好好休养,回去记得让军医开两贴养肺的药服下。”兮谨说着,跳下了马车,行了一礼,“两位慢走。” “谨儿,你还好吧?”见马车粼粼远去,谢洛终于说出了内心的担忧。 兮谨上前一步,轻轻地环抱住他的腰身:“夫君,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谢洛俯身,横腰抱起她,关心道,“你刚刚流了血,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可是客人还没散呢。”兮谨担忧道。 “放心吧,都交给我。” 谢洛避开前院的人群,抱着兮谨从新居的后门走了进去,跨过后院,就到了兮谨与谢洛的卧房。 两人刚来到卧房门口,便见一个身着粉色裙裳的少女走上前,跪在地上叩首:“奴婢参见少主,少夫人。” 兮谨惊得从谢洛的怀抱中跳了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问谢洛:“这是谁?” “少夫人,您不认识奴婢了吗?”少女抬起头,闪着明亮的双眸,“奴婢是苏苏呀。” “苏苏,成衣铺的那个苏苏?”兮谨惊讶地看着苏苏,“你怎么在这里?” “谨儿,我原本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的。”谢洛坦然道,“其实我早就想给你安排一个丫鬟了,奈何之前旧居简陋,住不下。” “现在好了,以后就让苏苏留在家里,一来帮你收拾家务,二来也可以照看萋萋,你也好轻松一些。” “其实我自己都可以的。”兮谨说着,莫名心尖一酸,声音也有些哽咽,“我已经不是千金小姐了。” 自从来到崖州后,兮谨一直强撑着精神,让自己努力去适应这里的一切。 她承认有时候她也会觉得累,可她一直掩饰得很好,只是此刻谢洛的举动,让她瞬间破防…… 第161章 只对少夫人温柔 第二日,兮谨从睡梦中醒来,时候还早,睡得时间不长,却是难得的一夜好梦。 “谨儿,你醒了?”谢洛翻了个身,长臂一捞,将她揽进了怀里,“昨晚睡得可好?” “挺好的,萋萋呢?”兮谨疑惑地问道。 昨晚很早就睡下了,那时候萋萋还在前院玩,谢洛说他会处理好的,她就没多管,管自己睡下了。 “以后萋萋就跟苏苏睡。”谢洛侧身亲吻兮谨白皙粉嫩的脸颊,“你也可以睡得安稳些。” 谢洛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兮谨曼妙的身姿:“谨儿,以后这就是我们俩的房间了。” 他盼这一日可太久了! 兮谨拉住他乱来的手,羞得坐起身:“苏苏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她怎么能照看得了萋萋?” 她虽然同意了让苏苏住下,可她却不想奴役她。 苏苏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白日里帮着打打下手就好,怎好让她这般劳累? “你就放心吧,苏苏是千机门的人,自小就被调教得很能干,你不用操心。” 谢洛说着,拉了兮谨躺下来:“谨儿,昨晚为夫还有些遗憾?” “什么遗憾?”兮谨不解地问,“昨晚的乔迁宴办得这般顺利,夫君还有什么遗憾的?” “昨晚是我们在新居的第一夜,谨儿你都没能好好陪陪我。” 锦被之下,谢洛轻轻地摩挲着兮谨的手,言外之意明了。 兮谨躲在被窝里羞红了脸:“那夫君想要怎么办?” “不如就现在吧,时候还早,你我不如……”谢洛说着,正要翻身覆上来,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爹爹,娘亲,快起床啦!”萋萋响亮的嗓门声响起。 谢洛无奈地躺平,长吁了一口气。 兮谨笑着亲了亲他的唇角:“起来吧,你还要去军营呢。” “好,正事留着晚上再办。”谢洛恋恋不舍地亲了兮谨一口,起身穿好了衣裳,“进来吧。” “爹爹,娘亲。”萋萋风一般地跑进来,扑倒在兮谨的怀中,腻腻歪歪道,“娘亲,萋萋好想你。” 兮谨俯身抱起萋萋,见她已经收拾利落,秀发挽成了可爱的丸子头,上面簪了两朵红石榴发饰,十分精神,倒是一点都不比她平时里收拾的差。 没一会儿,苏苏端了洗漱的物什,推门进来,屈膝行礼道:“少主,少夫人,奴婢伺候你们洗漱。” “你以后照顾好萋萋就可以,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进我们的房间。”谢洛冷声说道。 “是,少主。”苏苏应着,端了洗漱物品就要离开。 “今天既是端来了,就不用端走了。”兮谨放下萋萋,从自己的梳妆台上拿了一对珍珠耳珰,递给苏苏,“谢谢你今天把萋萋收拾得这么好。” 苏苏连忙摆摆手:“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兮谨看了谢洛一眼,谢洛会意道:“既是少夫人赏的,你就收下。” “谢少夫人,谢少主。”苏苏埋了头,小心翼翼地收下了兮谨赏的耳珰。 兮谨拍了拍萋萋的小脑袋:“萋萋,娘亲和爹爹还有话说,你和苏苏先去玩会儿。” “好吧!”萋萋见娘亲神色郑重,便乖乖地跟着苏苏出去了。 兮谨走到谢洛面前,伸手替他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欲言又止。 谢洛顺势握住她的手:“夫人有什么话和我说?” 兮谨想了想道:“夫君,我们如今虽然搬进了新居,可人多眼杂的,苏苏这般郑重其事的,让旁人看了,以为我们怎么奴役她呢,于你的名声不好。” 谢洛如今虽是副统领,可毕竟还是一个流犯,蓄养奴仆是不被允许的。 “夫人有什么想法?”谢洛低头看着兮谨,神色温柔。 “我瞧着她怕你得很,你同她说,以后不用行礼了,也别一口一个少主,少夫人的。旁人若是问起,就说是我从镇上捡来的一个孤女,可好?” “还是夫人思虑周全,都依夫人的。”谢洛拉起兮谨的手,认真道,“苏苏会些身手,你若是要出门,让她跟着你。” 如今这新房还是和旧居一样,布置了机关,狗子谢谢住在了内院的门口,他不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若是兮谨要出门,还是让苏苏跟着的好。 “没想到这个苏苏这么厉害。”兮谨没想到苏苏看着小小年纪,竟还是个会身手的。 “千机门从不养闲人。”谢洛拉了兮谨出了房门,“你昨晚都没好好吃点东西,定是饿了,我们去用早膳吧。” 如今他们已经不需要像以前一样在房间或者厨房间用餐了,他们有了专门用餐的堂屋。 再过段时间等天气冷下来了,又可以在暖阁里,比之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兮谨来到堂屋,见苏苏已经摆放好了早膳,萋萋已经坐在高椅上,摇摆着两条腿,惬意地享受着苏苏的喂食。 看到兮谨过来,萋萋赶忙坐直了身子,从苏苏手里抢过碗,自己吃了起来。 “苏苏,以后不用喂她,让她自己吃,她若是不愿意吃,就让她饿着等下一顿。” “是,奴婢知道了。”苏苏站起身,“少主、少夫人、小小姐,你们慢用。” “苏苏,我有事和你说。”兮谨伸手招她近前,“以后我们家没有少爷夫人,我虚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谨姐姐,这是谢大哥,还有萋萋。” “奴婢不敢。”苏苏说着,跪了下来,惊惶地看着谢洛。 “就这么决定了,你以后只需听你谨姐姐的。”谢洛动作极快地吃着早饭。 “是,奴婢知道了。” “也别自称奴婢了。”兮谨强调道,“并非我不分尊卑,你只需记住,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少主好。” “是,苏苏记下了。”苏苏也不是愚钝之人,见兮谨煞有介事地说这些,就明白了兮谨的用意。 “谨儿,我吃好了,先走了。” “你等一下。”兮谨起身递了一件衣裳给他,“这天气早晚温差大,你多带件衣裳。” 兮谨说着,又叮嘱道:“今晚是大胡子和兰儿的订婚宴,不要忘了。” “放心,我不会忘的。”谢洛单手捧着兮谨的脸,亲吻了一口,“我先走了。” 萋萋早已对父母的腻歪见怪不怪了,一旁的苏苏却是羞红了脸。 她每回见少主,他都是冷着一张脸,只有对少夫人才有这般温柔似水的模样…… 第162章 夫君在哪,哪就是我的家 谢洛出门后,兮谨回到位置上继续用早膳,见苏苏站在一旁,便邀请道:“坐下一起吃吧!” “不不,少夫人……谨姐姐您先吃。”苏苏连连摆手,她们千机门可没这样的规矩。 兮谨站起身,拉了她坐了下来,递了碗筷给她:“我知你们千机门规矩多,不过夫君向来出门早,他出门后,你就坐下来和我们一道吃。” “是呀,苏苏,不要客气。”萋萋抓了一个包子给苏苏,“快吃吧,等会儿我带你出去玩。” 萋萋很是喜欢这个长得又好看又能干的大姐姐,有苏苏在,以后她肯定就不无聊了。 “别一天到晚就记得玩,今晚你兰姨订婚宴,你在家好好待一天,养养精神,别晚上睡着了。” 自从谢洛收买了村里的小孩后,现在萋萋可忙得不得了。 “谨姐姐,你放心,我会看着萋萋的。”苏苏捏着手中的包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好。”兮谨又夹了一块小米糕给她,看着她清纯稚嫩的小脸,心生柔软,“我在京城时,身边也有个像你这般大的小姑娘,如今看着你就像看见她一般。” 转眼离京已经大半年了,也不知瓶儿在京里怎么样?不过想想谢老夫人仁善,一定会善待瓶儿的。 “谨姐姐是想家了吗?”苏苏看着兮谨眸中带泪,好似是在怀念什么。 兮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着道:“我如今已经嫁人了,夫君在哪,哪就是我的家。” “苏苏,你去过京城吗?”兮谨问道。 苏苏摇了摇头:“我自小被爹娘抛弃,是千机门把我捡回去的,一直把我培养大,等我稍微大点后,我就一直跟在羽鸢姐姐身边替少主打理崖州附近几个州镇的生意,倒是从没去过京城。” “让你和羽鸢分开,委屈你了。”兮谨握住她的手,面带歉意道。 苏苏摇摇头:“我们千机门上下都唯少主是命,能够被少主选中伺候少夫人,是苏苏的福分。” “那你就多吃点,才有力气帮我忙,我这一天忙到晚,可有好多事情要你帮忙。”兮谨温柔浅笑道。 “好,苏苏会做的可多了。”苏苏一边吃着一边鼓着脸蛋说道。 少夫人可真温柔,难怪少主会这么宠爱他,连她看着都好喜欢。 用完了早膳,兮谨又把苏苏的房间拾掇布置了一番,他们的新居本就是设有客房的,如今给苏苏住刚好。 昨晚匆忙,只能让苏苏随意将就了一晚,如今她既是要长久地住下去,自然是要好好拾掇拾掇。 “娘亲,萋萋以后就和苏苏睡啦。”萋萋开心地躺在苏苏的床上翻着滚。 兮谨看着萋萋开心的模样,说笑道:“这么快就不要娘亲了吗?” “不告诉你。”萋萋偷偷掩着唇笑。 “谨姐姐,你放心吧,少主昨晚已经和萋萋说好了,以后苏苏会照顾萋萋入睡的。” 苏苏如今已经十四了,也懂些男女之事了,临来之前,羽鸢姐姐就和她说了她该做些什么。 “那好吧,如果你累了,就把萋萋带来我房里。” 带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在京城,萋萋身边至少得有四五个嬷嬷婆子照看。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苏苏听了,立刻跑去开门。 门外,顾直牵着马正站在门口,看到门开了,扬着明媚的笑容走上前来:“谨姐姐,早啊!” 兮谨见是顾直,开口问道:“你们将军身子好些了吗?” “托谨姐姐的福,将军身子已经大好。”顾直走了进来,看着站在门边的苏苏,问,“谨姐姐,这小姑娘是谁?” “我来介绍,这是苏苏,以后就是我们家里人了。”兮谨又转身告诉苏苏,“这是顾将军府上的顾直顾侍卫。” “顾侍卫安好。”苏苏屈膝见礼。 “好,好,苏苏姑娘好。”顾直抬了抬手,英俊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这苏苏姑娘生得可真灵巧可爱。 “顾直,是将军派你来的吗?”兮谨邀了顾直坐在院子的凉亭处。 “对。”顾直点点头,从袖口拿出一个锦盒,“将军让属下交给你的,舒痕膏,擦了就可以不留伤疤。” 兮谨摸了摸自己的掌心:“将军有心了,告诉将军,我下手有轻重,不会留疤的,让他不必放心上。” “谨姐姐。”顾直看着兮谨掌心处缠着白色的纱布,犹疑地问道,“谨姐姐,你就是将军画上的那个女子吧?” 他跟在将军身边有些时候了,将军府也没个侍女丫鬟的,将军的生活起居一直都是他这个当侍卫的在照料。 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经常看到将军在描画一个女子,只是将军从不让他近前,所以他也只知将军画的是昔日心上人,从不知那画中女子长什么样。 直到昨晚,将军避开了夫人,一个人偷偷躲在书房里,将先前画的画像全都付之一炬。 他这才发现,将军画的竟然是谨姐姐。 原来,将军这么久以来心心念念的姑娘竟然是谨姐姐。 “谨姐姐,容我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会嫁给谢大哥?你不喜欢将军了吗?” 顾直不明白,这崖州的女子都为了将军如痴如狂,谨姐姐既是和将军有前缘分,如今怎么会嫁给谢大哥,难道她不喜欢将军了吗? 兮谨淡淡地笑了笑:“你还年轻,你不知道有些人注定是没有缘分的。” 知道他决定成为顾子远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他们之间是不可能了。 他的野心远不止成为偏安崖州的将军。 这些年,他对她或许是真心的,可他绝不是会拘泥于男女情爱之人。 成为庶民过普通人的日子,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的幻想罢了。 更或许,当年宁王谋反之事,他也不是全然不知情的。 所幸上天待她不薄,让她遇见谢洛,这大半年来,他们一起经历着最艰难的日子,彼此照拂,心意相通,早已成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另一半。 对顾子远,她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至于,他未来是否会成为那个万人之上的人,都与她无关了。 …… 第163章 兰儿的订婚宴 顾直在兮谨家里稍待了片刻,便起身告辞了,临走前,还有些不甘心:“谨姐姐,你还有没有话要我带给将军?” 兮谨沉吟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让他照顾好自己。” 兮谨起身,温柔说着:“苏苏,替我送送顾侍卫。” “是。”苏苏走上前,神色冷淡地看着顾直,“顾侍卫这边请。” 苏苏将顾直送到门口,顾直停住了脚步:“苏苏姑娘请留步,再见。” “不再见。”苏苏气呼呼地说道。 顾直眉毛一抬,好奇地看着生气的苏苏:“苏苏姑娘,在下好像没有得罪过你吧?” “你想要拆散谨姐姐和少……和谢大哥,以后这里不欢迎你。”苏苏推着顾直往门外走。 “好啊,你这丫头,居然敢偷听主子家谈话。”方才苏苏并不在亭子内,没想到居然把他和谨姐姐的话都听了进去。 顾直想了想,突然悟道:“你这丫头会内功?” “和你有什么关系,总之,以后你不要再来了。”苏苏见被顾直识破,也不再掩饰,抬手就用内力去推他。 没想到顾直也不是个容易打发的,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苏苏怎么推都无济于事。 苏苏气得出了招,掌风直直地往顾直脸上劈去。 顾直立刻躲闪开来,见她真生气了,也就不再逗她,一个健步,翻身上马,骑在马背上,朝着苏苏喊:“苏苏姑娘,我还会再来的,希望下次你的身手更好一些,不然怎么保护谨姐姐。” “你……”苏苏气得插了腰,“下次我们比一场。” “好,一言为定。”顾直笑着策马离去。 这日午后,兮谨收拾了送给兰儿的订婚礼物,准备去兰儿家了。 今天是兰儿和大胡子订婚的日子,大胡子在崖州没有亲人,所以订婚宴在兰儿家办,兰儿娘也乐得如此。 她原本是抗拒自己女儿和大胡子走到一起的,可没想到,七夕过后,大胡子就专门请了柳大娘做媒,送了一百两的聘礼来,还说日后会起一座新居和兰儿同住。 兰儿娘想了想,兰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如果让兰儿嫁给崖州当地的平民,少不得要受气。 还真不如嫁给大胡子,大胡子没有亲人,兰儿嫁过去就是当家娘子,可不比嫁给平民,看他们眼色受气强。 这样想想,又看大胡子出手如此阔绰,便同意了下来。 事情定下来后,柳大娘是越想越满意,就请了村里的大仙算了日子,正好今日是个订婚的好日子。 虽然今日大胡子还要去军中,可只要家里都收拾妥当了,等大胡子下值回来再行礼,也不妨碍。 “谨姐姐,苏苏陪你一道去。”苏苏在旁看着兮谨收拾好准备出门了,赶紧上前道。 兮谨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微笑着应了下来:“好,让你一道去。” 虽然去兰儿家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可苏苏既然是谢洛派来保护自己的,自己也该领情。 更何况,等会儿自己若是忙起来,也好有个人看着萋萋,不然萋萋这调皮鬼,说不定又要弄脏了衣裳。 兮谨如今搬了新居,离兰儿家便没往常那么方便了,三人走了近一盏茶的功夫才到兰儿家。 兰儿娘正在院子里洒扫,看到兮谨,热情地迎了上来:“谢洛媳妇儿,你来啦。” “恭喜婶子。”兮谨笑容满面地说道。 “同喜,同喜,快屋里坐,兰儿在她自己房里呢!”兰儿娘热情地抱起萋萋,又看着一旁的苏苏问,“这位姑娘是?” “这是苏苏,以后就是我们家人了。”兮谨拉着苏苏的手,“这是兰儿娘,你以后叫婶子。” “婶子好。”苏苏甜甜地打着招呼,心里一片温暖。 谨姐姐向旁人介绍她时,总说她是自家人,让她心里十分熨帖。 “苏苏姑娘好,可真是个水灵的姑娘,等会儿让你柳大娘看见,保准要给你说对象。”兰儿娘打趣道。 这个柳大娘,如今可热衷于给人说对象了,就连她这般铁了心要把女儿嫁给平民的人,都被她说动了,还真有做那媒人的潜质。 “是谁在说我呢?”柳大娘一身喜庆地走进院子来,她今日是媒人,可是今晚的主角。 “谢洛媳妇儿,你来得真早啊!”柳大娘走到兮谨面前。 看到苏苏,柳大娘立刻睁大了眼睛,“哟,哪来这么标致的姑娘。” 兮谨又将苏苏介绍了一遍,却强调道:“苏苏年纪还小,可不急着说亲呢。” 苏苏可是千机门的人,背后有多少秘密连她都不知道,她可不能随便做主把她许出去。 “这姑娘转眼就大了,我瞧着苏苏姑娘如今也有十三四岁了吧,现在说亲,再过两年就嫁出去,可不正好。”柳大娘爱不释手地拉着苏苏的手说道。 “柳大娘,你可别忘了今日的正事。”兮谨不得不提醒道。 柳大娘一拍脑袋:“对对对,我可得好好去瞧瞧我们兰儿拾掇好没。” 柳大娘说着,就往屋子里走,兰儿此刻正在上妆,见兮谨进门来,赶紧上前拉了兮谨的手:“谨姐姐你可算来了,你瞧我这妆,是不是哪里不对?” 兮谨细细打量着兰儿,她本就长得美,清水出芙蓉一般,不上妆也很好看。 只是今日说不定是紧张,加上她没有一面好的铜镜,这妆画得一层层的,非常厚重,反倒显得老气了不少。 “兰儿姑娘,不如让我来替你上妆吧!”苏苏主动上前道。 “这位是?”兰儿紧张得现在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兮谨附在她耳边,轻声介绍了苏苏,听兮谨说苏苏原本是成衣铺子里做活的,兰儿十分高兴:“那就有劳苏苏姑娘了。” “兰儿姑娘不必客气。”苏苏上前擦去了兰儿的妆容和发髻,重新替她梳妆打扮起来。 兮谨对此是很放心的,想当初谢洛带她到镇上成衣铺子时,也是这个苏苏替她打扮的,还着实让谢洛惊艳了一把呢! 第164章 没有原则的爱意 兮谨正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苏苏给兰儿打扮。 柳大娘悄悄地把兮谨拉到一旁,神秘兮兮地说道:“谢洛媳妇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兮谨疑惑地看着柳大娘,看柳大娘的意思,这好消息似乎还和她有关。 “我给赵巧娘和范举说了媒,你猜怎么着?”柳大娘满面笑容地说着。 “他俩人成了?”果然在媒婆眼里,就没有撮合不到一起的。 柳大娘比划着两个大拇指,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们俩不仅成了,还睡到了一起。” “这么快?”在兮谨眼中,范举是个墨守成规的书呆子,没想到他竟会做出这般出格之举,倒是真令她没想到。 “可不是,孤男寡女的,我往中间这么一撮合,哪还有不成的。”柳大娘掩唇笑着。 “柳大娘真是厉害。”兮谨笑着赞道。 原本她还担心赵巧娘会对谢洛不死心,她毕竟是稷儿的姐姐,兮谨并不想与她为敌,让稷儿难做,如今这样,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谢洛媳妇儿,说到底还是你好福气啊。” 柳大娘扯了扯兮谨的衣袖,赞叹地说道:“你说这谢洛自从来了崖州后,看上她的姑娘也不是一个两个,可他偏偏片叶不沾身,说到底还是你御夫有术啊!” “是呀,谨姐姐可得好好教教我啊!”兰儿在一旁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虚心地讨教道。 “大胡子对你一心一意,哪还需要我教你啊。”兮谨拍着兰儿的肩膀,看着她精致的妆容,“我们兰儿这般美丽动人,大胡子还不得对你死心塌地啊!” “还是苏苏手艺好。”兰儿笑着对苏苏道,“谢谢你啊,苏苏。” “都是苏苏应该做的,林姑娘不必客气!”苏苏屈膝行了个礼,举止得体地回道。 兰儿看苏苏礼数周全的模样,眼中划过了一丝不可思议。 这哪像是铺子里打杂的,一看就是被教养过的。 “苏苏,你带萋萋出去玩会儿吧!”兮谨看出兰儿眼中的神色,打发了苏苏。 “是,我现在就带萋萋出去。”苏苏说着,就拉了萋萋出门。 柳大娘见状,知道谢洛媳妇儿和兰儿有话说:“兰儿,时候不早了,我去看看你娘亲都准备好了没?” “好,辛苦大娘了。” 兰儿看着房里只剩下自己和谨姐姐了,忙问道:“谨姐姐,这苏苏什么来头啊?我看她行礼的样子,可丝毫不比京里的那些大丫鬟差啊。” 兰儿昔日里也是世家小姐出身,哪有看不破的。 兮谨颔首:“是你谢大哥带回来的丫鬟,平日里帮我带带萋萋,做些杂活。” 兰儿一脸羡慕:“谨姐姐,谢大哥对你真好,尽管在崖州,他也想方设法地让你过好日子。” “他待我是极好的,只是你谢大哥如今毕竟是流犯,若让人知道我们家里蓄养奴仆终归不好,所以我也不把苏苏当丫鬟,对外只说是我在镇上捡来的孤女!” “谨姐姐思虑周全,兰儿还要多向你学习才是。”兰儿拉着兮谨的手,“谨姐姐,我有些紧张,心跳得很快,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莫要胡思乱想,你定是马上要与大胡子定亲了,心情紧张罢了。” “嗯。”兰儿按下心中不安的念头,一心等待仪式的开始。 “爹爹,爹爹,你回来啦?”门外传来萋萋开心的声音。 “我去看看。”兮谨出门而去,果然看到谢洛和大胡子回来了。 “怎么回来得这般早?”以往都是要日落以后才回来。 “梁副将知道我今日订婚,所以早早放我们俩回来了。”大胡子摸了摸脑袋,一脸憨厚羞涩地道。 “梁副将真是体贴。”兮谨感叹道,他们不过是流犯,在军中不受欺辱已是很好,没想到还能得到上司这般厚待。 “我好像听见谁在夸我。”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梁副将从院门外走进来,“原来是谢洛媳妇儿啊。” “见过梁副将。”兮谨客气行礼。 这个梁副将平日里虽是放荡不羁,可心地却是豁达善良的。 “大胡子,不介意我来讨杯酒喝吧?”梁副将拍着大胡子的肩膀,笑着说道。 “不介意不介意,欢迎还来不及。”大胡子没想到自己前脚回家,后脚梁副将就会赶来。 他原也想请梁副将的,只是自己位卑低微,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那就好,今日没有顾子远在,我们兄弟几个一定要喝个畅快。”梁青山说着,转身对兮谨道,“谢洛媳妇儿,今日你可不能拦着谢洛啊!” 兮谨抬眸看向谢洛,笑着道:“不拦,今日是好日子,不醉不归。” “好,谢洛,你媳妇儿真是不错,通透得很。”梁青山赞赏道。 心里不由得想,难怪顾子远那小子对谢洛媳妇儿念念不忘的,若换他是顾子远,定然也放不下这样可心的人儿。 兮谨看着谢洛身上的衣衫有些破旧,上前道:“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吧,我给你准备好了放在榻上,顺便吃一粒我放在梅花矮桌上的药丸,等会儿喝酒也不难受一些。” 旁人都以为是她不让谢洛饮酒,实则是谢洛不擅长大碗喝酒,喝多了就会头痛脑胀,难受得紧,所以素日里兮谨才不让他喝。 “夫人真是贴心。”谢洛贴着兮谨耳朵边,柔声道,“夫人放心,我不会多喝的,晚上还有正事呢!” 兮谨闻言,羞红了脸,拍了拍他的胸膛:“不要瞎说,赶紧回去换身衣裳来帮忙吧。” “好,我马上来,体力活放着我来。” 谢洛刚走,萋萋就闹了起来:“爹爹,萋萋也要跟爹爹回去,萋萋要把柳爷爷给的玩具拿来和大家一起玩。” “萋萋,我帮你去拿吧。”苏苏主动道,“谨姐姐,我脚程快,我去去就来。” “好,辛苦你了。” 谢洛前脚刚进家门,就看到苏苏急急赶了回来。 谢洛冷声道:“你怎么回来了?忘了你自己的职责吗?” “少主,属下有事和您禀报。”苏苏跪在谢洛脚边,神色凝重。 第165章 紊乱胎象的药物 “说。”谢洛冷冷地说道。 “今日府上来了一个叫顾直的侍卫,他对少夫人不怀好意,企图蛊惑少夫人,还说要替少夫人给顾将军带话。” 苏苏知道少主对少夫人一片深情,如果哪日少夫人被那个顾将军骗走了,可如何是好? 让苏苏没想到的是,少主听到这些,并没有她以为的愤怒:“苏苏,以后这些事你不需要向我禀报,我相信你家少夫人。” 苏苏疑惑地问:“少主不想知道少夫人说了什么吗?” “嗯?”谢洛抬了抬眸,眸中流露一丝期待。 苏苏思索了一会儿,高兴地把她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谢洛。 谢洛舒心一笑:“我就知道她对我是真心的。” “苏苏,日后你只需照看好少夫人和萋萋,不需要再同我汇报这些,我相信她,她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谢洛想了想,又道,“你家少夫人是个聪慧的,你今日所做,哪里瞒得住她,你等会儿就如实把你和我说的这些告诉少夫人。” “是,属下知道了。”苏苏没想到少主会是这样的反应。 看来羽鸢姐姐说的也不全是对的,少主对少夫人的好或许是毫无原则,可哪个女人不想要这样的爱呢? 这边,兰儿家,兮谨帮着兰儿娘一道布置着订婚的事宜,看着红彤彤热闹喜庆的屋子,心里也跟着高兴。 想当初她和谢洛成亲,直接略过了订婚,甚至连婚期她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整个婚礼她都情绪低落,抱着做寡妇的心情嫁过去的。 若是早知道后来谢洛会如此真心待她,她该高高兴兴嫁过去才是。 “想什么呢?”谢洛进屋来,看到兮谨正看着桌上红烛发呆。 兮谨转身,看着谢洛穿着她前几日刚给他做的墨绿色的衣裳,愈发衬得他容貌俊美,眸光明亮有神,整个人说不出的高贵雅致。 “我后悔了。”兮谨喃喃地说着心里话。 “后悔什么?”谢洛握住她的手,神色不由得有些紧张。 兮谨莞尔浅笑,眼底闪过柔情:“后悔当初没有高高兴兴地嫁给你。” “谨儿……”谢洛眸色一亮。 “若是当初知道会像现在这般喜欢你,我就应该高高兴兴全心全意地嫁给你。”兮谨真心诚意地说着。 谢洛闻言,轻轻搂住她:“谨儿,你说起情话来真好听。” 兮谨躲开他的怀抱,脸上一片红晕,羞涩地道:“这么多人呢。” “好,回家再抱。”谢洛放开兮谨,“我去帮忙摆桌椅。” 谢洛刚走到外间,大胡子连连摆了摆手:“谢兄弟,你不用忙活了,我来。” 大胡子今天终于把和兰儿的婚事订下来了,心里高兴,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几张桌椅在他眼里根本不是事。 谢洛瞧着,还是上前搭了把手,笑着道:“你今日是主角儿,还不好好去陪陪兰儿。” “谢兄弟,兄弟向你请教个问题。”大胡子把谢洛拉到一旁,搓着手,满脸不好意思,“那个,你说那个……” 谢洛瞧着大胡子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他想问什么。 谢洛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也能向旁人传授这些,附耳在大胡子耳边说了一通。 大胡子恍然大悟:“是这样的吗?你没骗我?” 谢洛笑了笑:“信我的。” 两人正说笑着,屋外突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停在了兰儿家门口,车帘被掀开,林楚柔一袭胭红色的长裙,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兰儿家在崖州并没有太多的亲朋好友,唯一的亲眷是林楚兰一家。 可自从来到了崖州,林楚兰攀附上了丰大人,成为了的丰大人的妾室,两家就没有任何往来了。 毕竟他们向来自视甚高,如今又有了丰大人做后台,才不屑和兰儿一家走动。 兰儿娘没想到今天林楚柔会来,虽然她平日里很是不要看林楚柔,可今日毕竟是兰儿的好日子。 兰儿娘立刻笑脸相迎道:“柔儿啊,你是来参加兰儿定亲宴的吗?快里面请。” 林楚柔瞥了一眼,嫌弃地捂住了口鼻,不屑一顾地道:“兰儿定亲了吗?是哪个流犯啊?” 兰儿娘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语气冷了下来:“你既然不是来参加定亲宴的,就请离开!” “我可不是来你家的,我是来找慕兮谨的。”林楚柔方才去兮谨家,才知道她来了这里。 “你找我夫人什么事?”谢洛听到林楚柔是来找兮谨的,立刻警觉了起来。 林楚柔看到谢洛,立刻眼前一亮:“谢洛,你可真是越来越俊朗了。” 她平日里伺候丰申那个大肥猪,恶心都快恶心死了,还是慕兮谨福气好,天天能和这样俊朗非凡的男人睡一个被窝,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林楚柔,你可别忘了,谢洛可是我的夫君。”兮谨冷着脸从屋内走出来,拉了林楚柔就上了马车。 “慕兮谨,你慢着些。”林楚柔慢吞吞地跟着上了马车,“你知不知道我的肚子如今有多金贵?” 兮谨不以为意,若这孩子这么容易就出事,那也没有保的必要了? 兮谨靠坐在车内:“把手伸出来。” 兮谨自然知道林楚柔找她是为了什么事。 兮谨把了她的脉,原本轻松的表情顿时有些严肃起来:“你昨晚伺候丰大人了?” “你怎么知道?”林楚柔有些尴尬。 “可有出血?” “有一点,所以我才急着来找你。”林楚柔拉住兮谨的手,“慕兮谨,你得帮我啊,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出事。” “既然知道不能出事,还这般不顾忌着些。”兮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林楚柔恨恨地捏着手中的帕子,红着眼睛道:“你以为丰大人是你家谢洛啊,我不过是个侍妾,丰大人近来气颇不顺,他想找我发泄一二,我哪敢违抗他啊!” “路都是你自己选的。”兮谨正色道,“我替你开两副药,是时候告诉丰大人你有孕的事了。” “不会被其他大夫看出来吗?”林楚柔还是有所顾忌,她瞒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这胎儿稳当了,她巴不得尽快告诉丰大人,也好免了伺候他,可她还是担心,如果日子对不上,她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兮谨无奈地叹了口气:“送佛送到西,你放心,我会在你的药里加些紊乱胎象的药物,一般人看不出来。” 如果被外祖父知道她拿自己的医术做这样的事,一定会被狠狠骂一顿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是林楚柔帮衬着,丰申那个老色胚只怕早就要来寻她的事了,只有让林楚柔勾着丰申,她才能安耽过自己的日子! 兮谨不知道的是,丰申不来找她,并非因为被林楚柔勾着,而是因为有顾子远那座冷面无情的神镇着! 第166章 大胡子犯了事 “谢谢你啊。”林楚柔感激地握着兮谨的手,“慕兮谨,其实我还是很佩服你的。” “少拍马屁。”兮谨笑着甩开了她的手,不忘告诉她,“既然决定告诉丰大人你有孕的事了,你就要做好被旁人暗害的准备。” 兮谨想了想:“明日让你丫鬟来找我,我给你开一张单子,写明你不能吃的东西,我可是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替你保住了这个孩子,你可别被迫害了去。” “慕兮谨,等我这孩子生下来,我让他第一个喊你姨母。”林楚柔动容地说道。 “不必了。”兮谨抬手制止,“我可不想和丰申的儿子有所交集。” 林楚柔眼光一亮:“儿子?慕兮谨,你医术这般高明,是不是能从脉相中看出男女啊。” 兮谨垂眸,否认道:“没有的事,我不过随口一说。” 世人多是重男轻女,兮谨修习妇科一道时,便被外祖父明令禁止不能把脉断男女。 除非是一些传男不传女或传女不传男的遗传疾病,才被允许告知男女,否则一概不能宣之于口。 “好吧。”林楚柔摸着自己的小腹,“希望我这一胎能是个儿子。” “上天自然会有安排的。”兮谨看着林楚柔哀愁的面容道。 林楚柔笑笑:“你一个学医的还信这些啊。” 兮谨笑而不答:“走了,今天是兰儿订婚的日子,我还要去忙呢,你自己多保重。” 兮谨起身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等等。”林楚柔喊了一声,伸手递了一个碧绿通透的手镯出来,“看在你的面子上,把这个交给林楚兰。” 兮谨收下手镯:“那我替兰儿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以后会有用不完的金银玉器,不在乎这一件两件的。”林楚柔傲然地说道。 “那就祝你得偿所愿。” 兮谨转身进了兰儿的屋子,把手镯交给了兰儿:“林楚柔送你的贺礼。” “她竟这般好。”兰儿看着这手镯,看上去并不便宜的样子。 “人都是会变的,我瞧着她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两人正聊着,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喧哗声:“李三手何在?我等奉刺史大人之命,前来捉拿李三手。” 兰儿听了屋外的动静,惊得站了起来:“谨姐姐,你听到了吗?怎么会……” “别急,我们出去看看。”兮谨也吓了一跳,这刺史大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来捉拿大胡子了? 大胡子以前虽然是个江洋大盗,可自从来了崖州后,瞧着也是安分守己的模样,怎么会突然犯事了? 兮谨和兰儿走到屋外,差役已经将大胡子扣住在了地上,谢洛上前:“两位差大哥,请问李三手犯了什么事?” “这不是你们该打听的,你若是敢阻拦我等办事,就连你一起捉拿。”差役恶狠狠地说道。 “他不能问,我总能问上一句吧?”梁青山走了出来,“你们该不会连我都不认识吧。” 梁青山是刺史夫人的内侄,差役们自然是认识他的,忙俯身行礼:“梁副将,小的们不敢,只是事关重大,我等不敢轻易泄露机密。” 兰儿见梁青山出面都不起作用,忙上前拉了大胡子的手:“胡子哥,你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大胡子被扣在地上,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兰儿,我已经金盆洗手了,我什么都没做啊!” 兮谨在旁看了,突然想起了那日兰儿说大胡子给了一百两的聘礼,按大胡子的在军中的晌银,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积攒到一百两的银子。 兮谨走到谢洛旁边,把自己的疑惑和谢洛说了,谢洛闻言,眸中似有所思。 “两位差大哥,可否容我和李三手说上两句?”谢洛客气地问道。 那俩差役看了梁青山一眼,点了点头:“快点啊。” 谢洛上前,附耳问:“你给兰儿那么多聘礼,是哪来的钱?” 大胡子面色一沉,顿时也明白了自己被抓的原因,便把聘礼的来源都告诉了谢洛:“你还记得我们流放来崖州的路上碰到过一个死人吗?当时他身上有块玉佩还有永州节度使的令牌和一封信,我把那玉佩当了,换了一百两银子。” “你糊涂啊。”谢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告诉我那令牌和信你都藏在了哪里?” 当初那些信物是大胡子发现的,所以一直是大胡子保留着,他虽然警告过他不能泄密,可后来他确实也把这事忘了。 大胡子轻声把藏信的地方告诉了谢洛,两个差役看他们说个没完,也有些不耐烦:“差不多得了,我们还等着交差呢!” 说着,两个差役上前把大胡子押走了。 “谢兄弟,嫂夫人,帮我照顾好兰儿。”大胡子不放心地喊道。 而这边,兰儿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兰儿娘更是直接晕了过去,场面一时乱成一团。 “谨儿,你留在这里照顾兰儿,我与梁副将去镇上打听一二。”谢洛看了眼一旁的苏苏,“照顾好少夫人。” 谢洛说完,就和梁青山一道走了…… “兰儿,你放心,有梁副将帮忙,事情很快就会查清楚的,大胡子若是没有做什么,一定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兮谨安慰着。 “是啊,兰儿,你要挺住。”柳大娘说着,和苏苏二人合力把兰儿娘拉回了房间里。 兮谨上前替兰儿娘把了把脉:“气急攻心才晕过去的,苏苏你回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苏苏闻言,立刻回去拿了药箱。 兮谨替兰儿娘施了针,她才缓缓醒了过来,眼神却空洞得很。 直到看到坐在一旁哭泣的兰儿,才仿佛回过了神一般,紧紧地抱着兰儿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女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兮谨看着这情形,知道自己今天一定是要陪在这里了的,便吩咐一旁的苏苏:“你先带萋萋回去。” 这个时候,她无比感谢谢洛安排了苏苏在身边,等真出了事的时候,也有人可以照顾萋萋。 第167章 念在昔日的情分 谢洛这一去,一直到亥时才回来。 彼时,大伙都还等在院子里,看到谢洛回来,兮谨赶紧走上前,急切地拉了他的手,话还未问出口,就见谢洛摇了摇头,看样子并没有所获。 “谢大哥,胡子哥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啊?”兰儿已经熬红了眼睛,苏苏给她上的妆也早已被她哭花了。 谢洛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大胡子被抓,或许和上次我们流放来的路上,在死人身上捡到的那块玉佩有关。” “永州叛乱之后,刺史大人唯恐永州一事的叛贼潜伏到崖州来,一直在暗中全力搜查,偏偏大胡子这个时候去当铺当了那玉佩,就被当成了叛贼同谋。” “天呐,这可怎么办?”兰儿娘惊呼了一声,“那可是叛贼啊!” 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谁能挡得住?更何况如今他们都是流犯,那不是罪加一等嘛! 不说大胡子能不能救出来,只怕和大胡子亲近的人都要被当作同谋严加看管起来。 “谨姐姐,你不是认识丁小姐吗?你能不能帮忙去问问,刺史大人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能不能让丁小姐帮忙求求情。”兰儿如今已经无计可施了,只能央求兮谨。 那日乔迁宴,她看丁小姐和谨姐姐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兮谨点点头:“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去的。” 且不论她和兰儿亲如姐妹,便是大胡子他们也是一起共患难过的,她不可能见死不救,更何况如果大胡子出了事,只怕谢洛也逃不脱。 “只是今日时候已经不早了,我明日一早就去找丁小姐。”兮谨安抚道,“你好好睡上一会儿,明日有消息了我立刻告诉你。” “谨姐姐,谢谢你。”兰儿扑进兮谨的怀里,一顿哭泣,“谨姐姐,我好怕。” “别怕,有我呢。” 这一晚,兮谨整晚都没睡好,脑海中想的都是如何去和丁惜玉说这件事,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儿。 一早,谢洛临出门前,兮谨紧张地拉了他的手:“你万事小心啊!”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谢洛抱了抱兮谨,神色也不免有些凝重,“你去找丁小姐,她若愿意帮忙自然最好,若是不愿意,你就立刻回家,不要委屈自己,我们到时候再另外想办法。” 此刻,谢洛无比痛恨自己没有能力,先前,他总觉得只要自己脱了罪,就可以和谨儿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可当真出了事,手上没点权力,什么都做不成,看样子,他得改变初衷了。 谢洛出门后,兮谨收拾了一番,拿出了藏在抽屉深处的令牌。 那令牌还是前些日子顾子远给的,按他的话来说,有了这令牌整个崖州无人能拦她。 兮谨到了镇上,将马车寄放在车行里,又徒步往将军府走去。 临去前,还顶着谢洛的名头在刘记买了两盒平日里排队都不一定买得到的糕点。 兮谨走路来到了将军府,刚要近前,就看见顾子远身着一身墨黑色的劲装出门来,看样子应该是去军营。 兮谨下意识地想躲,却被顾子远先一步拦住了去路。 顾子远低头看着面前女子,眸中流露一丝疑惑:“谨儿,你怎么来了?” 即便两人早已相认,却一直十分有默契地在相互避嫌,没想到她今日会主动找上门来,顾子远心中莫名有些激动。 兮谨后退了半步,依礼行了个礼:“民妇参见顾将军。” 顾子远心中一涩,抬了抬手:“起来吧。” “谢将军。”兮谨低着头,低声道,“民妇是来找将军夫人的,不知夫人可方便见我?” “她回娘家了,刺史夫人来信说想女儿了,今早刚派了府里的嬷嬷来接回去的,只怕是要住上几日了。”顾子远细细地回答着她的问题,随后又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兮谨摇了摇头,“既然将军夫人不在,民妇就告辞了。” “你跟我来。”顾子远见她神色凝重,似有要事,拉了兮谨的手臂,将她带入了将军府书房内。 “将军此举不合适。”看到顾子远关了书房的门,兮谨莫名有些紧张。 顾子远苦笑地看着兮谨:“细细想来,这还是三年来,你我第一次单独相处。” 顾子远倒了杯茶给她:“即便不看你我昔日的情意,我们也算得上是故人,你遇到事情了,也不愿意找我吗?” “这件事将军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兮谨避嫌道。 大胡子犯的有可能是谋逆之罪,顾子远好不容易改头换面得来的清白之身,不能因此毁了。 “是因为李三手的事吗?”顾子远坐在离她一臂距离之外,了然地道。 “你知道这件事?”兮谨抬眸看向他,“那你可知,李三手他是冤枉的,他那些东西是在一个死人身上捡来的,这一切是我亲眼所见。” “谨儿,来崖州这一路,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顾子远心痛地看着兮谨,真不敢想,谨儿这一路走来,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果早知她会痴痴赶来崖州寻他,他就应该告诉她真相,好让她彻底死了心,也不至于让她受这么多罪。 “如今想来并不觉得苦。”兮谨淡然笑道。 如果没有这一路的相扶相伴,她对谢洛也不会了解得这么多,也不会爱他这么深。 顾子远面露一丝不自然:“谨儿,你与我详细说说,李三手当初是从什么人手中捡到的这个玉佩?你可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 兮谨沉思了一会儿,提议道:“我可以画出来。” 她从小识百草,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领,一手工笔画也是栩栩如生。 “那就再好不过了。”顾子远拿出了一张宣纸,铺平在书桌上,“我替你磨墨。” 兮谨看着桌上的宣纸,此刻窗棂外的晨光正好照在书桌上,空气中的灰尘飘散在这一缕光线中。 兮谨恍惚间,感觉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那个时候,只要他不出征打战,也总这样陪伴在她身边,彼时她嫡母刚过世,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一缕光。 谁会想到,多年后他们竟会以这样的身份重逢。 …… 第168章 从今以后再不骗你 兮谨落座在书桌前,接了顾子远递过来的笔,仔细回想着那人的容貌,一笔一画将他画了出来。 顾子远拿起那幅画,眸中顿时露出了然之色,这人他认识:“谨儿,你的画技愈发纯熟了。” “你知道的,我也只会画这些。”兮谨并不是多有画画天赋,不过是药材临摹多了,才对描摹多了几分熟稔于心。 顾子远听着兮谨的话,脸上笑容不由得深了几分,不为别的,只为她的这句“你知道的”,他太需要她这般毫无顾忌的语气了。 “当初李三手不仅从这人身上捡到过这块玉佩,还有一块令牌和一封信,当时那山上有迷阵,这送信人便是被迷阵障碍了眼,死在了迷阵中。” 兮谨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令牌还有那个封了火漆的竹筒。 这两样东西还是谢洛昨晚从大胡子的住处找来的。 原本他们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可如今大胡子身陷囹圄,即便有被牵连的可能,他们也不得不把这些东西交出来,以证明大胡子的清白。 顾子远接过令牌和竹筒,从竹筒内取出那封信,神色不由得沉重了几分,剑眉紧皱在了一起。 原来永州刺史真的参与到了叛乱中,永州节度使被害前派人冒死往崖州递信,不料送信人最后死在了半路上,最终导致永州失守。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这永州百姓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 “你回去等我消息,我向你保证,只要李三手是冤枉的,最晚明日他就能回家。”无论如何,他都要帮谨儿救出李三手。 “真的吗?”兮谨没想到自己跑这一趟,竟然能这么顺利解决问题。 “谨儿,从今以后我都不骗你。”顾子远突然郑重其事地说道。 兮谨抬眸望向他,眸中闪过一丝暖意:“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顾子远神色温和,藏在衣袖里的手却紧了又紧。 “我该回去了。”兮谨起身,退了几步,朝着顾子远行了一礼。 “谨儿。”顾子远从一旁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雕刻莲花图案的锦盒,递到她手中,“再过三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这个礼物你收下。” “不用了。”兮谨后退半步,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 前两年,她过生辰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甚至连信都不一定能收到,还要提心吊胆担心他在崖州的安危。 如今能看他平平安安的,便够了,关系变了,心态自然也不一样了。 “就当我补偿给你的。”虽然谨儿不怪他,可他没有一日原谅自己,是他耽误了她,最终都没能实现当年娶她的承诺。 “你我之间都过去了,当年等你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欠我了,即便是欠,我也不要你补偿了。” 兮谨淡然一笑,眉眼间神色温和坚定:“如今夫君待我极好,我什么都不缺。” 兮谨说着,转身离开了顾子远的书房。 这样也好,这么多年了,他们是时候说说清楚,和过去告别了。 秋日的太阳虽然还很烈,却没有了夏日的炙热,就像她如今的心一般平凡而温暖。 “我送你出去。”顾子远收拾了自己低落的情绪,走在兮谨前面替她引路。 将军府守卫森严,她一个人只怕是走不出去。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顶轿子落在了将军府门口,刺史丁大人从轿子中走出来。 顾子远下意识地上前,将兮谨护在了身后。 丁刺史瞪着一双虎眼,目光愤怒地看向顾子远:“我方才去了军营,没有看见你。” “刺史大人恕罪,末将因有事耽搁了。”顾子远转过身,朝兮谨说,“你先走吧!” 兮谨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待看到他眸中神色,也知自己若不赶紧离开,只会给他添乱,便朝着刺史大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刺史大人看了一眼兮谨的背影,狠狠瞪了顾子远一眼:“混账东西,还不随我进来。” 顾子远垂着双眸,跟着刺史大人进了书房。 前脚刚踏进书房,一个锦盒便朝着他扔了过来,砸在他脑门上,随即掉落在地,里面精致的瓷娃娃碎了一地。 “惜玉刚回娘家,你就耐不住了。”刺史大人咆哮道。 顾子远顾不得擦额头的鲜血,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碎片,将它放在桌上,慢慢拼凑着,不发一言,眸中神色却深沉得可怕。 刺史大人感受到顾子远身上冷冽的气质,心里蓦地一顿。 自己这个女婿终归不是普通人,他身上流淌的大燕皇室血脉,总让他不得不忌讳一二。 刺史大人看着顾子远,不由得软了语气:“我知我家惜玉容貌不佳,你若是想玩女人,外面尽管玩,可总不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带回将军府来,你和惜玉才成亲多久,你把我刺史府的脸面置于何处?” “岳丈大人,小婿从未想过要沉迷女色。”顾子远抬眸看向丁刺史,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岳丈忘记了我们图谋的是什么吗?” “我自然记得。”丁刺史吹了吹胡子,“可你方才的举动不得不让我心生怀疑,你若真心和我图谋大业,就该早些和惜玉生个儿子,好安我的心。” “惜玉身子不好,还需调养几个月。”顾子远敷衍道。 “所以你就和别的女人生,老子可不想辛苦为你卖命,到时候把这一切送给别人生的孩子。”丁刺史不由得气上心头。 顾子远也不愿意得罪自己的靠山,平和了语气:“岳丈大人多虑了,刚才那女人是先锋营副统领的妻子,她原是来找惜玉的。” 顾子远说着,拿出了兮谨画的画像:“她此来是来告诉惜玉关于李三手那玉佩的事,那玉佩是当初他们流放来崖州时,在一个死人身上捡的,那人便是画像上的人。” “这人是……”丁刺史看着画像上的人,好似有些眼熟。 “这人是永州节度使身边的总管。”顾子远笃定地说道,“谢洛的妻子素来过目不忘,这画像和那人至少有九分相像。” “你怎知她过目不忘?你和谢洛的妻子认识?”丁刺史怀疑地问道。 第169章 战争前的准备 兮谨从将军府出来后,就直奔车行,交了钱,正要把马车驶出车行,就听车行的两个伙计在那议论。 “你听说了吗?又要打仗了?”一个年纪大的伙计一边抽着烟斗,一边说道。 “什么?顾将军不是才将战争没平息多久吗?怎么又要打起来了?”另一个年轻的伙计胆战心惊地问道。 一旦打仗,崖州又是首当其冲,如果顾将军战败,敌军就会杀进崖州城来,那可真是不堪设想! “谁知道呢,听说顾将军成婚那日被南夷的细作刺伤,险些丢了性命,那南夷人偏居漠北,眼见得冬日来临,他们粮草不足,可不得趁着现在发兵嘛!” “南夷人真是贼心不死啊!”那老伙计敲了敲烟斗,感叹道,“但愿此番顾将军能把南夷军打回他们的老窝去。” 兮谨在一旁听了,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打仗了,那谢洛一定早知道了,可他却从未向她提起过。 自从来到崖州,她就做好了谢洛随时会上战场的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心慌不安极了! 谢洛身处先锋营,如今又是先锋营的副统领,一旦打起仗来,那就是冲到最前面的! 南夷人阴险毒辣,一个不好就会送了命。 兮谨想到此,只觉得手脚都冰凉一片,立刻驾了马车往村里赶,她要在谢洛出征前,给他备好足够多的药材,以防不测。 兮谨驾着马车刚到村口,就见村里的几个老人围在村口,热闹地讨论着什么,脸上神情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谢洛媳妇儿,你回来得刚好。”一个老妇人见状,忙把兮谨拦了下来,“谢洛媳妇儿,你家谢洛是先锋营的副统领,你一定知道要打仗了吧?他们何时出发啊?” 兮谨识得这老妇人,老妇人的夫家姓赵,他们一家十几年前就流放来崖州了,老妇人的丈夫当年就是先锋营的,死在了一次和南夷的战争中。 如今她的儿子也在先锋营,知道要打仗了,她内心的焦急可想而知。 这边兮谨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那边村长夫人开了自家的门,招呼了兮谨:“谢洛媳妇儿,你得空吗?可否进来说两句。” 兮谨停好了马车,跟着村长夫人进了门:“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听说要开战了,最近丰大人急着让我们赶制一批士兵穿的冬衣,想来这场仗会打很久,之前谢洛的衣裳都是你亲手缝制的,你看这回你要不要带回去缝?” 兮谨闻言,顿时明白了村长夫人的好意,若是她亲手缝制冬衣,自然会往里塞上厚厚的棉花,确保冬衣足够暖和:“多谢夫人体恤。” “应该的,你救了我的女儿,是我欠你的,你在这等我片刻。” 村长夫人说着,进了自家的作坊,没一会儿,拿了布料和满满一袋棉花出来:“这次时间有些赶,你若做好了,就立刻拿来。” “好,我一定尽快。”兮谨接过布料和棉花,顺便问了句,“兰儿今日来作坊上工了吗?” 村长夫人摇了摇头,叹息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兰儿娘一早就来说兰儿病倒了。” “好,那我先走了。”兮谨从村长家出来,又对着那些急切地围上来的妇人们摇了摇头,道:“我家夫君并未告诉我打仗的事,请恕我不能告知大伙具体出发的时间。” 兮谨沉吟了一会儿,还是下了一个决定:“这两日我会赶制一批伤药,大家若是得空,可以一起来帮忙,我付大伙每日十文工钱。” 众人听了这消息,顿时踊跃地举起了手:“我们不要工钱,只盼着谢洛媳妇儿能分我们一些伤药。” “对对对,我们想要伤药,恳请谢洛媳妇儿发发善心!”有老妇人说着便要跪下来。 军营里虽然有军医,但是一旦开战,军医们必然是先救治那些大人物的,像他们先锋营的流犯,本就是去送命抵刀剑的,人命就如蝼蚁一般。 兮谨赶紧上前扶住那老妇人,承诺道:“大伙放心,若是真的开战,我一定倾尽全力给大家提供伤药。” 兮谨此话并非妄言,医者仁心,她身为魏氏传人,这本就是她分内的事。 “慕神医仁慈。”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围在村口的人顿时跟着跪倒下来,纷纷朝她磕头。 “都起来吧,我先回去准备一二,大伙午后就过来吧!”兮谨驾了马车去了兰儿家。 兮谨到的时候,兰儿正病怏怏地靠坐在床榻上,一双杏眼此刻全无色彩,空洞了一般。 看到兮谨进门来,她立刻掀开了被子,赤着双脚上前抓了兮谨的手:“谨姐姐,丁惜玉她怎么说?” 兮谨扶了她坐在了床榻上:“兰儿,你放心,我今日见到了顾将军,他答应秉公调查大胡子的案件,如果他是冤枉的,明日就可以回来了。” “当真。”兰儿紧紧地抓着兮谨的手,“顾将军当真答应你了?” “是真的。”兮谨捋了捋兰儿散乱的长发,神色凝重,“兰儿,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兰儿刚刚舒展的表情顿时又沉重了起来。 “我从镇上回来,听说要打仗了,村里人也都得到了消息,所以十有八九是真的。” 兮谨凝望着兰儿憔悴的模样,劝慰道:“所以你要振作起来,即便明日大胡子能回来,他很快也要上战场,你是他的未婚妻,理应为他做些什么。” 兰儿哽咽应下:“我都听谨姐姐的。” 兮谨一回家,也顾不得和萋萋说几句,便让苏苏把萋萋带出去玩,自己则整理了所有能治疗外伤的药材。 她本也有些制好的药丸药粉,可若是要提供给更多的人,那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饭点一过,村里就来了很多人,其中大多是老幼的,如今村子里年轻力壮的都在军营里,妇人们都在村长家赶制军衣,家里也只剩下一些老幼。 战争即将打响,他们也坐不住,方才听了兮谨的提议,便纷纷赶来响应。 多一人便多一份力,兮谨认真将制药的流程和大伙说了。 又将所有人分成了几批,让他们按着流水线进行不同的操作。以期能让他们能尽快适应手上的活计。 当然最复杂的步骤还是只能她自己来。 第170章 哪回不折腾人 日落时分,谢洛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来。 走到门口时,他特意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进了门。 没想到,今日家里竟有许多人,大伙看到谢洛回来,纷纷露出了善意的笑容:“谢副统领回来了?” “是,回来了。”谢洛笑着回应了他们,抬眸看到人群中兮谨忙碌的身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兮谨从一堆药材中抬起头来,看到谢洛正疑惑地看着她,她抬了抬手:“时候不早了,大伙尽早回去吧,明日一早再来。” “那我们先回去了。”大伙看到谢洛回来,知道自家在军中的亲人一定也回来了,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去问问,是不是真的要开战了? 众人走后,兰儿这才红了眼走上前:“谢大哥,你在军中有胡子哥的消息吗?” 谢洛看了兮谨一眼,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顾将军今日提审了大胡子,但具体什么结果,还不知道。” 兰儿听了谢洛的话,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兰儿,不要太忧心,顾将军一定不会冤枉大胡子的。”兮谨安慰兰儿道。 “嗯,谢谢谨姐姐。”兰儿点了点头,情绪低落地回去了。 谢洛看着兮谨,很明显感觉她心情不佳,便扯了话题,指着院子里一地的药材问:“谨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谨儿并不是喜欢和人打交道的,素日里除了病人和几个亲近的邻里,她对外人都是礼貌而疏远的,今日家里怎么会来了这么多人? 兮谨望着兰儿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谢洛,鼻尖不由得一酸,上前紧紧地拥抱了他,半晌没说话。 “谨姐姐,萋萋说饿了……”苏苏从后院走出来,看到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立刻低了头。 兮谨尴尬地放开了谢洛,擦了擦眼泪道:“洗洗手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说。” “好。”谢洛看兮谨神色,和这院子里堆放的药材,大概也猜出了兮谨想说什么。 兮谨今日心里有事,吃饭也有些食不知味,倒是让一旁的苏苏不安起来:“谨姐姐,是苏苏做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没有,你做得很好,比我好多了。”兮谨笑着安慰她,“我瞧着萋萋最近胃口都好了不少。” “苏苏做的菜菜很好吃。”萋萋大口吃着饭,“娘亲做的也好吃。” “那你就多吃点。”兮谨摸着萋萋的脑袋,眼神充满了怜爱。 等到萋萋吃完了饭,兮谨便让苏苏带她下去:“带她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苏苏瞧着少夫人神色不是很好,明白她与少主是有话说,便带萋萋离开了餐桌:“走,萋萋,我带你去摘桂花。” “好呀,摘了桂花让娘亲做桂花糕吃。”萋萋蹦蹦跳跳地跟着苏苏走了。 “谨儿,你知道了?”谢洛看只剩他们两人了,开口道。 “你该早些告诉我,我也好早做准备。”兮谨内心百感交集,却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尽量平静。 谢洛夹了兮谨喜欢的菜放进她的碗里:“我也是前日才刚知道,瞧着你欢喜地迁新居,也不想让你担惊受怕。” 兮谨点了点头,又问:“你们哪日出发?” 兮谨知道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与其在这伤春悲秋,倒不如尽快做全准备。 就像当初准备来崖州前,她在庄子上一刻没停歇地做了很多的准备,才使得路上少了许多麻烦。 “事涉机密,我们只会在出发前一日才知道。”谢洛伸手握住兮谨的手,眸中全是不舍与担忧。 兮谨突然想起白日里顾子远送她生辰礼物一事,按他以往的行事作风,他必然会派顾直在她生辰这日给她送礼。 既然他选择今日送,那极有可能三日后他与顾直都不在崖州了。 兮谨味同嚼蜡般吃完了饭,立刻回了房间。 白日里忙着制药,只能留晚上的时间来给谢洛制冬衣。 幸好现在萋萋跟着苏苏睡了,她哪怕忙到再晚也没关系。 兮谨喊了谢洛量体裁衣,他的身形尺寸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别的男人婚后都会或多或少有些发福,谢洛或许是日日习武的原因,除了面上看上去气色好了些,身上并没有发福,反倒是比以前更精壮了。 “谨儿,其实你不用这般辛苦,让作坊的人做也是一样的。”谢洛舍不得看她辛苦,这一针一线的,很费眼力。 “别人做的哪有我做的好。”兮谨细细地缝制着每一寸布料,惟恐天气骤然降温,谢洛穿着不暖和不舒适。 “谨姐姐,水烧好了,你是要现在沐浴吗?”苏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如今家里多了苏苏,别看她年纪小,做起事情来特别麻利,不仅能带好萋萋,做饭烧水动作极快。 “你先洗,我再做会儿针线活。”兮谨同谢洛说道,她自己则就着烛火,一针一线地穿梭着,只想着快点把谢洛的冬衣做出来。 谢洛上前,拿过了她手上的针线:“谨儿,不急,你忙了一天了,现在身上都是药材的味道,还是先去洗洗吧!” “真的吗?”兮谨对药材的气味早已习以为常了,就怕谢洛不适应。 谢洛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哄了她去沐浴。 “走,我抱你去。”谢洛俯身抱起了她,大步往耳房走去。 “夫君……”兮谨羞涩地扯了他的衣襟,柔柔弱弱地道,“可不可以等我忙完。” 这会儿时候还早,到亥时前,她还能赶制大半件冬衣,可若是伺候了谢洛,别说是做针线活了,她只怕是连根针都捏不住。 谢洛瞧着她柔弱模样,唇角不由得漾起了一抹动人的微笑:“在夫人眼中,我就是这样的急色胚吗?” “难道不是吗?”兮谨小声反驳道。 如今他还算收敛了不少,初时体会浴桶的妙用时,哪回不是把她折腾得连沐浴的力气都没有。 “今天不折腾你。”谢洛附在她耳边温柔地道,“不过你也别让自己太累,早些休息。” 第171章 最后再抱抱你 第二日一早,兮谨家门口就围了许多人,大伙都是来帮忙制伤药的。 虽然上头没有明确说什么时候出征,可如今崖州城内早已风声鹤唳,战争一触即发。 兮谨将大伙请了进来,有了昨日的经验,这次大伙都顺手了很多,制药的进展也快了许多。 反倒是兮谨一个人有些跟不上他们的速度,是以一个上午忙下来,整个人疲惫不堪。 趁着大伙回去午歇的功夫,兮谨直接在院子的躺椅上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中,兮谨感觉到有人给自己盖衣服,便含糊道:“苏苏,你看着些天气……” 兮谨话还没说完,立刻意识到苏苏今日不在家。 因为这两日兮谨忙碌没空搭理萋萋,萋萋很是无趣,苏苏一早便带萋萋去镇上玩了。 兮谨猛然睁开了眼,却见一袭墨色锦袍的顾子远正站在她身边,而她身上盖的正是他的外袍。 兮谨立刻站起身,恭敬地施了一礼:“民妇见过顾将军。” 顾子远淡淡一笑,扶住了她:“谨儿,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兮谨缓缓地站起身,疑惑地看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的院子里布满了机关,寻常人根本进不来,不过看着顾子远一副了然的样子,兮谨顿时意识到,他不是普通人,他可是年少成名的将军。 “顾将军这样不合适。”兮谨退后了几步,和他保持着距离。 “我知不合适。”顾子远语气中带着落寞。 他也知道这样贸然上门来找她不合适,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后日就要出征了,此战凶险异常,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我只想来看看你。” 以往她不在身边的这几年,他每次出征,都会彻夜守着她的画像。 如今她近在眼前,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骑马来了这里。 四目相对,兮谨内心也不由得软了几分:“将军……你多保重。” 兮谨说着,从一旁拿了两瓶制好的伤药,交到他手中:“虽然知你军中有军医,但这方子是外祖父留下的,疗效会更好一些。” 顾子远接过伤药,打量着一院子的药材:“你在赶制伤药?” 兮谨点了点头:“麻杏村有很多人在你先锋营中,我只是想为他们略尽绵薄之力。” “有你是他们的福气!”顾子远赞许地看着兮谨,“谨儿,你终有一日会成为声名远播的一代神医。” “借将军吉言。”兮谨笑着回道。 “谨儿,你可有魏云亭的消息?”魏云亭是兮谨的表兄,也是庐阳魏氏新一代的掌门人,可他喜好周游列国,经常行踪不定。 “我原还同他有书信往来,可自从来了崖州后,便断了联系。” 表兄虽比她大不了几岁,可医学一道上却比她还多几分天赋,行医一事从不墨守陈规,却往往有奇效,外祖父对他很是看重期许。 “你找他是有什么事吗?”兮谨看着顾子远。 “南夷人擅长制毒,若是单纯的短兵相接我尚有几分胜算,可若是他们下毒,这战事的胜负便很难说了。”顾子远不无忧虑地说道。 这些日子他为战事筹谋许久,可谓是殚精竭虑。 今日好不容易空闲一会儿,他原本只是想来看看她,没想到她竟成了自己倾诉顾虑的最佳人选。 果然,不管时隔多少年,她还是那个让他舒心坦荡之人。 兮谨看出他的担忧,便道:“你若是同意,我可以往卢阳寄封信,看看可有回音?” 崖州是流犯管辖重地,别看他们平日里好像并不受约束,实则城门管控极严,寻常人别说是寄信了,这崖州城内,便是连只苍蝇都别想轻易飞出去。 谢洛日常和谢氏祖母通信,都是通过千机门运作,如今既是要查探魏云亭的下落,自然是通过顾子远的渠道更佳。 “那就再好不过。”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谨儿虽然医术高超,可她最擅长的还是妇科。 只要一想到她那日她用自己的鲜血替他解毒,他就心痛万分。 “你随我来。”兮谨引了顾子远来到书房,“你稍坐一会儿,我马上写信。” “你这书房倒是别具一格。”顾子远看着古朴简约的书房,却处处透着主人家高雅的格调。 “都是柳大爷帮着给打造的。”兮谨一边研磨一边说道。 顾子远点了点头,眸中流露出一丝叹息:“若不是柳大爷,我还不能这么早发现你来了崖州。” “都是过去的事了。”兮谨低头写起了信。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兮谨就写好了信,将信交到了顾子远的手中:“回信地址我写了将军府,届时若是得到回信,你只管拆开看便是,我让云亭表兄寄些解毒的方子过来。” “好,我知道了。”顾子远收了信塞进袖中。 兮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天这天气不是很好,看着倒像是要下雨了!” 顾子远知兮谨是在赶自己了,却仍踌躇着脚步不愿意离开:“谨儿,能不能让我最后再抱抱你。” 他今日原本就是来同她告别的,顺便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丁刺史不是好敷衍的人,昨日让他看到了谨儿,他已经对他和谨儿的关系有了怀疑。 他如今还借口惜玉身子不好,还未同她圆房。 可昨日惜玉回了娘家,少不得要被套话。 如果他不斩断和谨儿的一切联系,丁刺史很可能牵扯到谨儿。 兮谨闻言,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几分,相识多年来,两人一直恪守礼教,几乎是无意间的触碰都会让他们脸红心跳不止,别说拥抱,便是牵手的次数都少有。 “就这一次。”顾子远说着,上前紧紧地将兮谨拥入怀中。 几乎是抱她入怀的那一刻,他就舍不得放开。 他年岁也不小了,形形色色的女人也见过不少,可心心念念的也唯有谨儿一人。 只恨他此生注定要失去她了! “谨姐姐。”突然,兰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兰儿是谢家的常客,兮谨早教过她机关的破解之法,狗子谢谢也对她毫不设防。 …… 第172章 重新布置婚房 顾子远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打算出手了,却被兮谨拦了下来:“将军不要。” “谨儿,她是何人?”顾子远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捏成拳头,眸中冷意未散。 院子里,兰儿不可思议地看着书房门口站的两人,一时失了声。 她看到了什么?那个男人是谁?好似看着有些眼熟。 可他为什么会抱着谨姐姐? 他这般逾矩,谨姐姐竟没有反抗! “她就是李三手的未婚妻,是我闺中好友,你不可伤她。”兮谨解释道。 顾子远看了兰儿一眼,眼神凌冽:“李三手之事我已调查清楚,今日便放他回来,不过你若是敢胡说八道,李三手就……” “不敢不敢,我什么都没看到。”兰儿连连摆手,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走吧,她不会说出去的。”兮谨推着顾子远的肩膀,眸中隐有恳求之意。 她若是不替兰儿求情,只怕兰儿就危险了! “我走了!你保重!”顾子远冷冷地看了兰儿一眼,转身离去。 此刻,兰儿早已被吓破了胆,直到顾子远走远,她才渐渐反应过来,拉着兮谨的手问:“他是顾将军?” “对,他也是我来崖州要寻的人。”兮谨看着顾子远离去的背影,鼻尖酸涩。 被他紧紧拥抱的那一刻,她几乎就感觉到了他的决绝。 或许,他是来和她告别的,也是和过去的他们告别。 “天呐,那他不就是……”兰儿惊得捂住了嘴巴。 兮谨看着兰儿,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这件事只有我和你谢大哥知道,所以兰儿……你应该知道,顾将军他不是吓唬你,你若是透露任何风声,他绝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我知道,今日出了这个门,我就把什么都忘了。”兰儿立刻保证道。 “谨姐姐,刚才顾将军是说今日会放胡子哥回来吗?”兰儿吓得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嗯。”兮谨微笑地点点头,也替兰儿感到高兴,“所以你下午就别过来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自己吧!” “谨姐姐。”兰儿拉着兮谨的手,顺势跪了下来,“谢谢你,一定是因为你的原因,顾将军才会愿意出手相助,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把你和顾将军的事说出去。” “我与顾将军之间并没什么事。”兮谨拉了她站起来,“只是顾将军身份特殊,越少人知道越好。” 今日若不是刚巧让兰儿撞见顾子远抱着她,她也不会和兰儿说那么多。 “对,还是谢大哥好。”兰儿笑着点点头,“这个顾将军看着好冰冷,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不像谢大哥,温柔体贴,看着谨姐姐的眼神都是光。” 兮谨点了点她的脑袋:“我以为你早被吓破了胆,没想到你还有空看这么仔细。” “顾将军虽然看着冷漠,可毕竟也是个美男子嘛!”兰儿笑着调侃,“谨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呢!” “你又胡说八道,你还不赶紧回家去,准备迎迎你的未婚夫。”兮谨笑着说道。 “那我先回去了。”兰儿很高兴胡子哥能躲过此劫,心里对兮谨又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兰儿。”兮谨拦下了她,递了伤药给她,“方才顾将军说了,大军后日就要出征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谢谢谨姐姐相告。”兰儿垂眸应下。 时间仓促,下午兮谨抓紧时间又赶制了一批伤药,勉强够大伙每人带上一瓶。 尽管大伙都表示不要兮谨的工钱,可兮谨还是给了。 但凡流放来崖州的,日子都不好过,像兮谨这般能在崖州衣食不愁的少之又少。 她不差这几两银子,可二十文钱对他们来说,却能让亲人在出征前吃顿好的。 第二日,兮谨白日里紧赶慢赶终于完成了谢洛的冬衣。 又如上回一般,在衣袖处绣了一朵洛神花,免得谢洛与他人的衣裳混淆。 下午的时候,兮谨收拾了她与谢洛的房间。 迁了新居之后,兮谨还未好好享受住进新居的喜悦,每日都在仓促忙碌中度过。 经过兮谨的一番倒腾,房间比以往多了几分温馨。 兮谨还特意换上了红色的被褥,虽不能和京中谢府的相比,总也多些喜庆。 晚上,兮谨亲自下厨,做了谢洛爱吃的,还特意温了一壶酒。 平日里谢洛都依她所言,滴酒不沾,今晚,她打算陪她喝上几杯。 谢洛回来后,告知了她明日就要出征的消息。 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可是当谢洛说出口的时候,兮谨心里还是很难受。 “爹爹,你要去哪里?你不要萋萋和娘亲了吗?”萋萋年纪小,对“出征”二字似懂非懂,只知道爹爹要走了。 谢洛红了眼眶,抱起了萋萋,温柔道:“萋萋乖,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萋萋要听娘亲的话,知不知道?” “萋萋知道。”萋萋伸出莲藕般的手臂,紧紧地搂住谢洛的脖子,“爹爹要早点回来,萋萋会想你的。” “放心,爹爹一定尽快回来。”谢洛抱着萋萋,手拉着兮谨,保证道,“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夜深时分,兮谨洗漱好,穿上亲手绣的嫁衣坐在梳妆台前,精心梳着妆发。 数月前,她突然被告知要嫁给谢洛,彼时心里百感交集,全无喜悦,整场婚礼仓促得甚至连嫁衣都是采买的。 而如今,她穿着自己亲手绣的嫁衣,坐在她和谢洛一起建造的新房里,内心温暖无比。 她从未想过,时隔近一年,他们的婚礼将在崖州完结。 谢洛洗漱好进房间来,看见兮谨一袭嫁衣,乌黑的发髻上戴的是那日他送她的头冠。 那头冠是京中如今最时兴的款式,华贵精美得很,可是戴在兮谨头上,却完全让人忽略了那头冠的美。 兮谨平日里都是素颜朝天,今日乍然打扮起来,在一袭红衣的映衬下肤若凝脂,肌肤胜雪,双眸清亮动人,似繁星一般,唇角的笑容动人心魄。 屋子里燃着红烛, 她的身后叠放着一床百子千孙的红被,竟让他恍惚间觉得有些不真实。 …… 第173章 夫君出征在即 兮谨起身,走上前,拉住谢洛已沁出了汗水的手,盈盈笑看着谢洛,柔柔地唤了一声:“夫君。” 谢洛紧紧反握住兮谨的手,将一袭明艳嫁衣的她拥入怀中:“谨儿,你今日真美。” 如果他不曾被流放,该有多好:“谨儿,是我对不住你,让你陪我受苦了。” “夫君哪里的话。”兮谨抬眸,纤细柔软的手轻轻抚着他俊朗的面容,“夫君疼我爱我,哪里会对不住我。” 兮谨从一旁柜子中拿出了为他缝制的喜服,期待地道:“穿上让我看看。” 喜服缝制好后,两人一直都在忙碌,说好的洞房花烛也一直没能实现。 如今他要出征了,不知几时能归,今日一定要圆满才好! “好。”谢洛欣喜地拿了喜服换上,整个人顿时焕发了容光。 他身姿挺拔,一袭红色喜服衬得他愈发俊朗非凡、清隽无双! 兮谨一边替他整着喜服,一边感叹:“我就知道夫君穿喜服一定很好看。” “谨儿。”谢洛用力地搂住兮谨纤细的腰身,俯身就要亲吻下来。 兮谨伸出玉指,轻抵住他的唇:“夫君,你我还未喝交杯酒呢!” “对,夫人说得有理。”谢洛拿过桌上的合卺酒,递了一杯给兮谨,“夫人,愿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定不负相思意!”兮谨举杯与他交臂共饮,唇角笑颜如花。 谢洛放下酒杯,弯腰抱起兮谨,满脸的喜色怎么都掩不住。 他笑得肆意而爽朗:“谨儿,你我今日总算是圆满了。” 谢洛将兮谨轻轻放在床榻之上,俯身亲吻着兮谨的唇,辗转反侧,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子,轻拢慢捻,惹得兮谨忍不住阵阵娇喘。 “夫君,夫君……”兮谨伸手止了谢洛进一步的动作,唇角勾起动人心魄的笑意,“今晚让谨儿好好服侍夫君,可好?” “哦?”谢洛墨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明亮之色,“谨儿打算如何服侍为夫?” 兮谨起身,将谢洛推倒在床榻上,附在他耳边轻轻细语,惹得谢洛浑身燥热不已:“夫人此言当真?” “夫君试试不就知道了。”兮谨娇嫩白皙的脸上晕染起一层红晕,鼓着勇气,轻轻解开了谢洛身上的衣衫,身子缓缓而下…… 第二日一早,兮谨早早地醒了过来,没想到谢洛起得比平日还早,院子里传来了劈柴的声音。 兮谨洗漱好出门去,时近深秋,早上天亮得也迟了,这会儿天边还未出太阳,万物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给人一种澄澈的凉爽之意。 “谨儿,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谢洛放下手中的柴刀,一边将劈好的柴火码放整齐,一边问兮谨。 他们一起走过了许多个这样的早晨,兮谨几乎以为今天和往日的每个早晨一样。 可她心里却又清楚,今天不一样,如此想着,不由得落下泪来。 谢洛见兮谨落泪,赶紧上前,粗糙的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别哭,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兮谨吸了吸鼻子,努力勾起一抹笑:“别劈柴了,进来换身衣裳,准备一下吧!” “我很快就好,我要离开家一段时间,家里只有你和苏苏,我替你们先把柴火都劈好。” 谢洛说着,指着一堆已经堆好的柴:“谨儿,等你用完这些柴火,我一定就回来了。” “好,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兮谨上前,帮着一起收拾了剩余的柴火。 两人回了房,将谢洛出征的物品又清点了一遍,确认没少带什么,才放心了一些。 谢洛看着兮谨药箱里的一瓶药,叮嘱道:“谨儿,你等会儿别忘记服药。” 以往,他都按着她说的,尽量选择在特定安全的日子与她同房,以减少她服药的次数。 可昨晚,他委实是情难自控,一晚上不受控制地要了她好几回。 仔细算算,这两日是她易孕的日子,他不能让她担这个风险。 万一他在战场上回不来,她也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兮谨眸光闪了闪,笑着点了点头:“我方才已经服过了。” “那就好,下回我小心着些。”谢洛愧疚地道。 “下次等你回来,我们就要孩子吧!”兮谨拉着谢洛的手,满是期待,“相信等孩子稍微大些,我们就能回京了。” “好,都听夫人的。”谢洛温柔回应。 他认真凝视着兮谨精致白皙的小脸,恨不能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卯时一过,天就渐渐亮了起来,旭日东升,万物变得明亮了起来。 兮谨和谢洛正打算去用早膳,忽听门外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 “谢大哥,谢大哥,开开门。”听来人的声音很是焦急。 苏苏跑去开门,见一个身着军衣的年轻男子跑了进来,看到谢洛立刻跪了下来,用力地磕头:“谢大哥,家中贱内难产了,请嫂夫人救命。” 兮谨认出了来人,此人名叫赵大山,也是从京城流放来崖州的。 只是比他们早来好几年,如今在先锋营充军,和谢洛极为要好,偶尔也会来家中串门。 赵大山家里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妻子,兮谨先前在河边遇到过她:“我记得你媳妇儿生产之日应该还早才是?” “这事都怪我,我昨晚和她说了今日要出征的消息,惊得她忽然就早产了。”赵大山懊悔不已。 他的妻子身材瘦小,来了崖州后条件艰苦,这一胎怀得极为辛苦,突然又早产了,从昨晚一直疼到现在。 他母亲说哪有女子生产不疼个五六个时辰的,他信了。 可一直到现在,他的妻子还没把孩子生出来,脸色已是惨白,毫无血气可言。 他突然想到谢大哥的妻子是附近有名的神医,所以一早就来敲门了。 谢洛看了兮谨一眼,兮谨立刻应了:“赵兄弟,你稍等我片刻,我拿了药箱就随你去。” “我送你去,我去牵马。”情况危急,尽管分别在即,也没有人命来要紧。 “好。”兮谨也知人命关天,片刻不敢耽搁,拿上药箱就跟着谢洛上了马,往赵大山家里去。 赵大山的老母亲看到兮谨突然赶来,立时大腿一拍,坐倒在了地上。 “你这个混小子,你把人谢洛媳妇儿请来干什么?谁家女人生孩子不艰难,留着这铜板养儿子不好嘛?” …… 第174章 腹中竟是双生子 “娘,我媳妇儿她已经疼了一晚上了,不请大夫她会受不了的。” 赵大山上前拉了他的老母亲:“娘,我愿意给她花这个钱。” “不行,我不许你浪费银钱。”赵大山的母亲坚决拦着兮谨不让进门,“算命的说了,她这胎又是个贱丫头,生不下来就生不下来。” “娘,箐儿跟着我吃了那么多的苦,我怎么能放任她不管呢!”赵大山无奈跪了下来,“娘,儿子求你了。” 可无论赵大山如何恳求,大山娘就是不松口。 “大娘,我不收钱,但是如果你不让我进去,大山媳妇儿可能就因为难产没命了,你知道在崖州再娶个媳妇儿有多难?到时候可就没人给你们赵家延续香火了。”兮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说道。 “你当真不收钱?”大山娘拉着兮谨的手,眼中满是笑意。 “不收钱,大山是我家夫君的好兄弟,大山媳妇儿就是弟妹,给弟妹接生怎么好收您钱呢!” “谢洛媳妇儿就是仁义。”大山娘立刻笑着拉了兮谨进屋,“谢洛媳妇儿,如果生下来是个丫头,你就拿块布把她闷死吧,我们家可没多余的银钱养个赔钱丫头。” “大娘,大山兄弟出征在即,战场上生死难料,你确定要惹下这笔血债?” 兮谨行医这些年,见多了大户人家的阴私,重男轻女是常事,可也没这样生下来就要闷死的。 大山娘听了兮谨的话,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损功德,连忙呸了呸嘴:“老婆子胡说八道呢,谢洛媳妇儿把人保住就是。” 大山在一旁看着自家娘态度的变化,感恩地跪了下来,朝着兮谨猛磕了几个头:“嫂夫人,大山给你磕头了。” 兮谨避开半步,语带安慰之意:“大山兄弟,不必多礼,等好消息。” 兮谨说着,净了手,进到内屋,屋内门窗紧闭,满是血腥气味。 大山媳妇儿躺在凌乱的床榻上,已经没有力气喊叫了,唯有破旧的窗户透露着一缕晨光,给人一丝生机。 “你这懒婆娘,你倒是用力啊!”大山娘上前掐了大山媳妇儿一把,“你这个只会吃不会下蛋的母鸡。” 兮谨看得难掩内心气愤,儿媳妇儿都这副样子了,这个大山娘竟还这般苛待。 “大山娘,请你到外面等,最好去煮碗鸡蛋来。”兮谨上前,拉开了大山娘。 “吃什么鸡蛋,败家娘们。”大山娘咕哝了一句,不情不愿地走了。 兮谨站在床榻前,伸手捋了捋大山媳妇儿额前的湿透的发:“大山媳妇儿,我先扶你起来喝口水。” “好……”大山媳妇儿艰难地坐起身,喝了一口水,又无力地躺了下来,“慕大夫,我是不是快死了?” 兮谨拉过她瘦若枯柴的手臂,搭了脉,这一搭脉,兮谨顿时惊出了一身汗。 兮谨连忙起身掀开了她身上破旧的被子,大山媳妇儿四肢纤细,可这肚子却大得惊人。 “大山媳妇儿,先前可有大夫告诉你你这是双胎?” “双胎?”大山媳妇儿不敢置信地看着兮谨,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真的吗?那是不是会有个男孩?” 兮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双胎生产很危险,你这又是早产又是难产,你要打起精神来,否则就是母子俱亡。” 兮谨说着,拿了一片人参片给她含在嘴里:“现在开始,我让你用力,你再用力,一切都要听我的,知道吗?” “嗯。”大山媳妇儿也被兮谨的阵仗吓唬住了,也不再管是不是男孩的,她现在下身酸胀得厉害,只觉得要死过去一般。 兮谨先为大山媳妇儿施针固元气,又掀开了她的裙摆,观察了她目前的产程。 双胎生产极为少见,又是在崖州这样治疗条件贫瘠的地方。 兮谨隐隐有些激动,对于一个医者来说,能不断突破自己的已有经验,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 “媳妇儿,我得走了。”大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他已经拖了很久了,可现在实在拖不下去了,如果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到时候可就要军法处置了。 “嫂夫人,贱内就拜托给你了。”大山恳切地在门外说道。 “大山兄弟放心。”兮谨手头忙碌着,心里忍不住一阵酸涩。 赵大山要走,那谢洛也得走了,她本打算去送他,可此刻大山媳妇儿情况紧急,她根本走不脱。 “谨儿,等我回来。”谢洛低沉的声音传来,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好,我等你。”兮谨还未来得及朝着门外说了一句“保重”。 大山媳妇儿一阵喊叫,立刻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兮谨一面观察着大山媳妇儿的状态,一面引导着她正确地用力。 大山媳妇儿本就长得瘦弱,加上长期营养不良,产力很弱,兮谨不得不推腹助她生产。 就这般忙碌了近一个时辰,大山媳妇儿生下了第一个孩儿,是个瘦弱的女孩,哭起来就好像猫叫一般。 大山娘听到孩子的哭声,立刻跑了进来。 从兮谨手上接过孩子,连忙翻看起来,看是个女孩,几乎脱了手。 幸好兮谨眼疾手快接住了那可怜的孩子。 “你个败家娘们,我赵家养你这么久,你居然真就又给我生了个贱丫头!”大山娘说着,上前就要动手。 兮谨连忙阻住了她:“大山娘,大山媳妇儿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什么?还有一个?”大山娘惊得咧开了嘴,“快,谢洛媳妇儿,你快把我的宝贝孙子接生出来。” “把这个看好。”兮谨把女孩交到大山娘手中,又投入到接生中去。 相比于第一个,第二个孩子出来得就快多了,如大山娘所愿,第二个是个男孩,长得也比姐姐壮实不少,哭起来声音很是洪亮。 大山娘看了,顿时眉开眼笑,将女孩扔在了床上,立刻抱过了男娃,又亲又摸:“我的乖孙孙哦!真是个惹人心疼的!” 看男娃哭个不停,大山娘连忙将他塞进大山媳妇儿的怀里,扯着她的衣裳:“快,给我大孙子喂奶。” 第175章 有心替夫君繁衍子嗣 大山媳妇儿为难地看着自己的婆母:“婆母,我这还没下奶呢!” “没用的东西。”大山娘斜睨了大山媳妇儿一眼,抱着自己的孙子,哄着道,“走,乖孙孙,祖母带你去喝糖水。” “大娘。”兮谨拦了大山娘,“你想要让你孙子将来长得又高又壮吗?” “那是自然。”大山娘亲昵地抱着怀中的孙子,“咱家乖孙孙将来可是要当将军的,就像顾将军一样威风。” “那您就信我的,喝奶水才能长得好。”兮谨看着大山娘道,“大山媳妇儿身子太差了,营养不足,是不可能下奶的,您得给她吃些好的才是。” 大山娘眼珠子转了又转,终是将孙子放到了兮谨手上:“我这就去杀鸡。” “咱们的小将军有您这样的祖母,是他的福气。”兮谨笑着吹捧道。 “那是。”大山娘想到将来能成为将军的祖母,最后一点不情愿也消失不见了,屁颠颠地跑去外面抓鸡。 兮谨抱了两个娃一左一右放在了大山媳妇儿身旁,温柔道:“试着让孩子吸吸奶。” “慕大夫,你不是说我不可能下奶吗?”大山媳妇儿不解地问。 “我不这么说你婆母会给你煮好吃的吗?”兮谨将女娃侧过来一些,“先给女娃吃,记住我的话,以后有奶水都先紧着女娃,让男娃饿着些,好让你婆母心疼,多煮些东西给你吃。” “我明白了。”大山媳妇儿眼里闪着泪花,羡慕道,“慕大夫,你这般玲珑剔透,你婆母一定很宠爱你吧。” “我没有婆母。”谢洛的母亲早就出家了,兮谨从未见过她,不过谢洛的祖母待她就像亲孙女一般。 “真羡慕你。”大山媳妇儿想到自己婆母那刻薄的嘴脸,仍觉得心慌不定,“今日幸好有慕大夫你,不然我这命都要搭在这了。” “别想这些了,你身子弱,生双胎又伤了元气,要好好调养。” “嗯,多谢慕大夫,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调养,等大山回来了,再给他生上几个儿子。”大山媳妇儿满是期待地道。 兮谨不能理解:“你如今已经有儿有女的,还是将养好自己的身子重要,生那么多孩子做什么?” “哪有男人不喜欢自己孩子的,那可是夫妻俩血脉的结晶啊,自然是越多越好……” 大山媳妇儿说着,突然意识到慕大夫如今还没有孩子,村里人都说她能医不自医,定是怀不上。 “对不起啊,慕大夫。”大山媳妇儿不好意思地说道。 兮谨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是啊,哪有男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她也是时候给谢洛生个孩子了! “慕大夫,你说大山他们会到哪了?”大山媳妇儿看着窗外,想到自己丈夫出门前都没能看到自己的孩子,不由得有些遗憾。 “我也不晓得。”兮谨对此次战事知晓得并不多。 “你刚生完孩子,切记多思多虑。”兮谨替大山媳妇儿把了脉,见大山媳妇儿除了气血亏损外,其余都还好,便起身告辞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兮谨走到屋外,大山娘正在院子里杀鸡,看到兮谨出来,热情道:“谢洛媳妇儿,你这是要走啊?” “是啊,大娘,我先回去了,您忙。”兮谨笑着回应。 “谢洛媳妇儿,今日辛苦你了,改日请你喝满月酒。”大山娘高兴地道。 “好。”兮谨点了点头,往院子外走去。 院子外,谢洛的马还在原地打着转,兮谨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悲伤。 他走了,归期不知,她甚至都来不及好好和他说一声保重。 兮谨上前,将药箱挂在了马鞍上,牵着马一步步地往家走去。 如今已是深秋,草木枯黄,大雁南飞,到处一片萧瑟之意。 以往走在村道上还能看到嬉笑谈话的村里人,可今日,整个麻杏村男丁去了大半,大伙心里都不好受,却又无可奈何。 这本就是流犯的命运,若能侥幸活着回来,自然最好,却有许多人因此丧命。 兮谨回到家,萋萋就粘了上来,问道:“娘亲,爹爹呢?” “爹爹去打仗了。”兮谨看着萋萋可爱稚嫩的脸蛋,忍不住落下泪来,紧紧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谨姐姐,你放心,少主身手极好,一般人近不了他的身,他一定能平安归来的。”苏苏在旁边安慰道。 “嗯,我相信他。”兮谨转身对着苏苏道,“接下来这段时间,可能要麻烦你多照看萋萋,我打算去旧居把东西整理出来。” 前些日子,谢洛已经把旧居买了下来写到了她的名下,顺便也把千金坊的牌匾做好了。 如今只待她去收拾出来,顺便让柳大爷帮着做一些药柜桌椅,以后她就能有地方开方抓药了。 谢洛不在的日子里,她总该把自己的日子过起来,否则这日日想他念他,早晚会相思成疾,她总该有自己的事情才好。 “是,我一定会照看好萋萋的,谨姐姐尽管放手去做自己的事情。”苏苏认真道,“少主出门前嘱咐奴婢,万事都听您一人的。” “苏苏,你说你们少主是不是也会想要个儿子?” 兮谨自然知道世人大多重男轻女,可谢洛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分毫,对萋萋这个养女也一直视若己出。 甚至当她说想要晚些要孩子,他也依她,从没勉强过她。 今日替大山媳妇儿接生,见她拼尽性命生下孩子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再多生几个,初时,她只觉得不可思议。 可如今再想想,大山媳妇儿一个普通人尚且如此重视替自己夫君繁衍子嗣。 谢洛身为谢府唯一嫡子,千机门的少主,他或许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 若他如今依旧是京城贵公子,亦或是京城富商,或许早已有好几个孩子了吧! 兮谨想到那日赵巧娘跪在她脚边,哭着说要给谢洛生孩子,她当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仔细想想,她早该意识到,相比于孩子生下来是否清白,更重要的是孩子本身,谢洛他该有孩子了! “少夫人。”苏苏郑重其事地唤她,“少主身份贵重,千机门上下无不对他敬重有加,门人们自然是希望少主早些后继有人,可少主只喜爱您一人,他说过只愿同您有孩子。” …… 第176章 有趣的姑娘 入夜,兮谨亲自给萋萋洗漱,又陪了她一道入睡。 自从搬来新居之后,兮谨一直在忙碌,陪萋萋的时间也少了很多,一想到接下来又要忙千金馆的事,便想着现在抽空多陪陪她。 “娘亲,萋萋想爹爹了,爹爹要什么时候回来?”萋萋躺在兮谨的怀里,很是想念自己的父亲。 “爹爹说他会早点回来的。”兮谨抚摸着萋萋的小脑袋,安抚道。 以往谢洛回来总会给她带些有趣的小玩意,还会抽空陪她抓小鱼小虾,骑马看花,所以萋萋一直很喜欢谢洛,也很依赖他。 今日傍晚,萋萋左等右等都不见谢洛回来,伤心得饭都不肯吃。 兮谨好不容易哄着才让她吃了两口,可是却整晚都在念叨着爹爹。 “娘亲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兮谨哄着她。 “好,我要听孙悟空的故事。”萋萋虽然是个女孩子,却性子活泼,总是喜欢一些古灵精怪的东西。 幸好兮谨听谢洛给她讲过,这才能学着谢洛的口吻给她讲了起来。 等萋萋睡着后,兮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免觉得孤独。 来崖州大半年了,日日有谢洛相伴左右,如今他突然不在身边,别说萋萋了,就连兮谨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兮谨披衣起身,打开了药箱,拿出里面一瓶红色的药丸。 平日里,若是与谢洛情难自禁在易孕的日子里行了房事,她就会吃上一粒药。 可昨晚到现在,她始终都下不了决心,虽然谢洛出门前叮嘱她务必要服药,可有了大山媳妇儿的事,兮谨突然生了为谢洛生个孩子的念头,念头一旦起来了,就怎么都压不下去了。 兮谨将瓷瓶扔回了药箱内,又将药箱收了起来,姑且就让她试一试,如果这次老天让她怀上了,她就把他生下来。 这一晚,兮谨抱着残留谢洛气味的被子,久久没有入睡。 直到天快亮了,才勉强入睡,可还没睡多久,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兮谨见天色也不早了,便起了身,顺便把萋萋也喊了起来。 正当她给萋萋穿衣服的时候,苏苏来敲门:“谨姐姐,你起了吗?” “进来吧。” 苏苏着急地推门进来:“谨姐姐,咱们隔壁搬来新邻居了。” “难怪那么大的动静。”兮谨一边替萋萋穿鞋,一边疑惑道,“如今也不是流犯来崖州的时候,是什么人会搬来?” “谨姐姐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苏苏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看样子这个新邻居不是个善茬。 不过她也不着急去认识他,兀自穿衣洗漱用早膳,既是新邻居,总有见面的时候,贸然上门打扰也不好。 可还没等兮谨用完膳,这位新邻居就上门来了:“谨姐姐,早啊。” 顾直扬着明媚的笑容,跑进了前厅,朝着兮谨施了一礼。 看着兮谨桌上丰富的早餐:“谨姐姐,我还没用早膳,谨姐姐不介意我吃一点吧?” “苏苏,给顾侍卫备碗筷。”兮谨疑惑地看着顾直,“你怎么来得这般早?” 顾直是他们家的常客,兮谨早已习惯了他突然的出现,可今天来得也太早了一些。 “顾侍卫,请用。”苏苏不情不愿地把碗筷摆在顾直面前,叮当作响,丝毫没有平日的恭敬守礼。 顾直却并不在意,依旧笑得开心:“谨姐姐,将军把你对门的房子买下来了,写了我的名字,以后我就住你对门了。” 兮谨不解地问:“你堂堂一个将军府的侍卫,住在麻杏村多不方便。” “方便、方便,小的就是将军手里的棋子,将军把我放哪,我就安哪。” 顾直毫不客气地吃着桌上的早膳,满足道:“更何况谨姐姐这里还有那么多好吃的,谨姐姐,你这早膳做得真好吃。” “不是我做的,都是苏苏做的。”苏苏不愧是千机门的人,小小年纪,不仅会身手,还做得一手好吃的。 “谨姐姐,我还没娶媳妇儿,家里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你看以后能不能经常让我来你这蹭饭?” 顾直可怜巴巴地说:“谨姐姐,你放心,菜我来买,也省得苏苏一个女孩子跑腿不是。” 兮谨笑笑:“那你就要问苏苏的意思了,我们家吃的归苏苏管。” 苏苏站在一旁,生气地看着顾直,这个小白脸,最是会顺杆儿爬。 他那个将军主子把主意都打到她家少夫人身上了,想要挖她家少主的墙脚,她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苏苏昂起小脸蛋,一脸高傲:“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打得过我就让你蹭饭。” 顾直闻言,眼前一亮,放下筷子,搓了搓手:“有意思,那我们就来比划比划。” 两人说着,就来到了前院,较量了起来。 兮谨抱着萋萋,在一旁笑看着两人,在她眼里,苏苏和顾直就像是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般,所谓的比划也不过是玩闹罢了。 “娘亲,他们两个谁会赢啊?”萋萋双眼有神地看着他们打来打去,很是感兴趣。 “娘亲也不知道。”兮谨不懂武功招式,不过单从两人的内力来看,应该是顾直更胜一筹。 只是让兮谨没想到的是,两人你来我往,竟一直打了一个多时辰都未分胜负。 只是时间一长,苏苏体力有些跟不上了。 眼见得苏苏要输了,顾直却突然停了手:“不行了,我打不动了,我认输。” “你瞧不起人。”苏苏自然知道顾直是故意让她的,“我们再打。” “不打了,今天这饭我不蹭了。”顾直摆了摆手,饶有趣味地看了苏苏一眼。 “你陪我打,让你蹭饭。”苏苏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对手,怎么甘心就此结束。 她的身手和少主自然没法比,可在千机门中也是少有对手,怎可输给一个小小的侍卫。 “好呀,不过,我们过个五六日再打吧。”顾直给兮谨递了个眼色。 兮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了顾直突然停手的原因。 兮谨走到苏苏身边,轻声在她耳边道:“回房去换身衣裳吧!” 苏苏顿时明白了兮谨的意思,羞红着脸瞪了顾直一眼,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直抿着唇,眼带笑意地看着苏苏离去的背影:“真是有趣。” …… 第177章 出血有些多 兮谨倒了一杯羊乳递给顾直:“你家将军为什么要让你住我们对门来?” “将军的心意谨姐姐不是一直都知道嘛!”顾直心直口快地说道,“将军不放心你,所以把我留下来,好有个照应。” “将军不必如此费心。”兮谨低了眉眼,内心有些复杂。 她与顾子远都过去了,她并不想与他有太多牵扯,到时候只会更说不清楚。 顾直喝了一口羊乳,扯开了话题:“我这是不是抢了小侄女的吃食啊?这羊乳竟一点都不腥臊,好喝得很。” “苏苏在家里养了只母羊,每日都有,你尽管喝。”自从苏苏来了之后,家里的吃食精致了很多。 顾直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问:“谨姐姐,苏苏有相好的了吗?” 兮谨缓缓放下手中的糕点,微笑地凝视着顾直:“你喜欢苏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顾直坦然道。 他第一次见到苏苏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今日再见,更是喜欢得紧! 他可不想像将军一样,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他只知道先下手为强! “苏苏年纪还小,她没有父母,我与你谢大哥就是她的兄嫂,你若是想要求娶苏苏,得先过了你谢大哥那一关。” 苏苏是千机门的人,兮谨对千机门的规矩丝毫不知,索性将决定权推到了谢洛身上。 “好,我明白了。”顾直放下杯子,信心满满。 “谨姐姐,我先回去了,省得等会儿苏苏看到我尴尬,你若有吩咐到对门喊我一声就好。” “你自管忙,我能照顾好自己。”兮谨知道顾直是顾子远的得力干将,实不该浪费精力在她身上。 顾直一走,苏苏就走了出来:“谨姐姐,顾侍卫走了吗?” “走啦,他倒是贴心得很,说是怕你不好意思,就走了。”兮谨拉过苏苏的手,关心道,“下回来月事可不能再动武,女孩子要学会照顾好自己,今日幸好遇到的是顾直,若是换了旁人,伤着你了,可如何是好?” 苏苏羞红了脸,喃喃道:“我忘了这回事了。” “你也快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可得保护好自己。”兮谨细细叮嘱道。 她身为魏氏妇科的传承人,没人比她更知道,一个健康的身体对女子的重要性! “苏苏没打算成亲,苏苏只想永远留在谨姐姐身边伺候着。”苏苏挽着兮谨的胳膊。 兮谨笑笑:“总会有一个让你改变主意的人出现的。” 就像当初,她一心只想嫁到谢府做个谢氏遗孀,可现在,一日不见谢洛,就愁肠百结,想念至极。 午后,兮谨正在书房默写药材小笺,打算到时候分门别类地贴在药柜上。 上午的时候,她已经和柳大爷去订购了一些药柜和桌椅。 如今大军已经出发了,柳大爷也空了下来,想来很快就能给她做好药柜了。 “谨姐姐,门外有个叫赵巧娘的求见。”苏苏进门来禀报。 “请她进来吧!” “谨姐姐,赵巧娘来了。”苏苏把赵巧娘请了进来,施了一礼,退到了一旁。 赵巧娘今日穿了一袭樱粉色的长裙,脸上的胎记已经不明显了,加上脂粉的覆盖,几乎看不出来了,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好了很多。 “苏苏,给赵姑娘上茶。”兮谨兀自书写着,头也不抬。 赵巧娘坐在下首,看着沉浸在笔墨间的兮谨,她今日穿了一件素色的衣裳,发髻低挽着,眉目秀美,气质淡雅如兰,令人莫名感到望尘莫及。 “少夫人……”赵巧娘开了口,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兮谨抬眸,淡笑着看着她:“赵姑娘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赵巧娘尴尬地抠了抠手指,从袖中拿出一封喜帖,放在了兮谨的书桌上:“后日我与范举成婚,请你来喝杯喜酒。” “恭喜赵姑娘。”兮谨将喜帖放入抽屉内。 苏苏端了茶杯进来:“赵姑娘,我们夫人新晒的菊花茶,请您品尝。” 赵巧娘看着桌上干净透亮的菊花茶,想起先前慕兮谨为了助她赚钱去除胎记,把她独家的金银花茶交给了她,可她却恩将仇报…… “少夫人,对不住,先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赵巧娘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承认自己是被名利蒙住了双眼。 她在崖州吃了太多的苦,好不容易遇到了少主,从爷爷口中得知自己能有机会伺候少主,哪怕只是做妾,她也不觉得委屈。 她太想抓住这个机会了,少主天人之姿,又宠妻无度。 她不止一次地在深夜里想,少夫人不会生育,如果他能给少主生个孩子,那她就是整个千机门的恩人。 不仅能得到少主的宠爱,还能得到门人们的爱戴。 可她低估了少主对少夫人的喜爱,少主对她毫无意思,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也试图哀求少夫人,然少夫人心志坚定,竟也不同意让她入门。 几日后,柳大娘就上门来说亲了,说的是村里学堂的范先生。 她去给稷儿送饭的时候也见过几次,是个白面书生。 听说原本在京里也是中过状元的,只因多次违抗圣意,才被流放到了崖州。 爷爷见少主确实对她无意,又有柳大娘上门说亲,便让她去见见。 谁知这一见,两个失意的人竟一见如故,再后来更是情难自禁做下了糊涂的事。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早就忘了。”兮谨看了赵巧娘一眼,又道,“范先生腹有诗书,举止儒雅,是为良配,他日或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借少夫人吉言。”赵巧娘红了眼眶。 她没想到自己做下那样的事,慕兮谨竟还能这般心平气和地和她闲话家常。 “虽你祖父是千机门的人,但你不是,日后不用喊我少夫人,我还是喜欢听你喊我谢洛媳妇儿。” “谢洛媳妇儿,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事……”赵巧娘支支吾吾地说道。 兮谨看了她一眼:“什么事?” “是这样的,那日我与范举都喝多了,所以才做下了糊涂事,那晚,我流了血……” “初夜流血是正常的。”兮谨淡然回道。 赵巧娘摇了摇头:“我出血有些多,大概这么多。” 赵巧娘比划了手掌大的一块地方:“事情过去这么多日了,我这血还没止住,你说我会不会有事啊?” 第178章 生辰的惊喜 “我娘亲过世得早,男女之事上也没个人给我提点,你说我这样正常吗?” 赵巧娘有些忧虑,她马上要成亲了,老人都说成亲的时候女人身上带血不吉利,她想来想去只能来找慕兮谨问问。 “把手给我。”兮谨伸手探了探赵巧娘的脉相,又看了看她的气色,“可有腹痛,恶心?” “那倒不曾。”赵巧娘摇了摇头,羞涩地道,“只是下面隐隐有些疼。” “并无大碍,我给你开副药,吃上两天,血就会止住。”兮谨语气平和地说道。 赵巧娘红着脸问:“那我为何会出这么多血?” 兮谨捂唇咳嗽了一声:“下回悠着些就好。” 兮谨行医这么多年,也时常遇到这样的问题,两个年轻人初次行房,难免激动,偶尔举止过激,就容易造成女方受伤出血。 “我知道了。”赵巧娘脸色愈发红了,“谢洛媳妇儿,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兮谨摇了摇头,谢洛虽然血气方刚,房事上却一直很温柔,对她仔细宝贝得很。 只是有时候太过磨人,让她有些受不住罢了。 赵巧娘也知道自己问得唐突了,只是她实在太好奇了。 他们夫妻二人男的俊女的美,作坊里的那些大娘们总是在背后说些他们的浑话。 还有那好事的婆娘说什么大晚上瞧着他们夫妻在院子里搂抱亲吻之类的。 现在想想,她前些日子如此疯狂地想要跟了少主,大概也和那些婆娘说的浑话有关。 村里那些小姑娘小媳妇儿的,谁没在半夜里抱着被子肖想过谢洛呢! 兮谨写了方子,交给赵巧娘:“先吃两天,房事需得再等上半个月。” “嗯。”赵巧娘羞着脸,“你这没药材吗?” “我还没整理好,过几日我会在原来的房子那里开设一座千金馆,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开方拿药了,不过你的问题不能等,得赶紧去镇上抓药。” “慕兮谨,你真是了不起!”赵巧娘由衷地说道。 也难怪少主如此衷爱她,这般美丽能干、心地宽厚的女子,谁又能不喜欢呢! 兮谨回以一笑,并不与她多言,她是医者,不会拒绝上门求医之人,但不代表她就能对赵巧娘心无芥蒂。 赵巧娘也识趣,再次道谢后,便拿着方子走了。 送走了赵巧娘,兮谨收拾好桌上的药名小笺,又去了旧居。 推开了原本吱吱作响的房门,看着里面窄小阴暗的房间,兮谨只觉得恍如隔世。 想当初他们刚来崖州的时候,除了一身疲惫,什么都没有。 经过这大半年的共同努力,如今他们不仅有了新居,有了萋萋,还恩爱有加,成了彼此最信任的另一半。 兮谨只觉得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兮谨来之前便是将千金馆规划过的,所以动手整理起来也很是顺手。 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将房间整理了个七七八八。 如今只待柳大爷把药柜桌椅的制作好搬进来,再将牌匾挂上,就可以正式开馆接诊病人了。 兮谨见天色要暗下来了,便锁了屋门,揉捏着酸痛的肩膀往新家走去。 回到家,兮谨一开门,就见院子里烛火灿烂,兰儿与顾直都在,看到兮谨进来,纷纷鼓起了掌。 萋萋最先跑了过来,扑进兮谨的怀里,柔嫩的小手捧着兮谨的脸,“吧唧”亲了她一口,甜甜地道:“娘亲,生辰快乐。” 兮谨恍然一笑,这才想起今日是她十七岁的生辰,这几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都把这事忙忘了。 “谢谢。”兮谨走上前,看着院子桌上满满当当的饭菜,惊讶道,“苏苏,你是越来越厉害了,一下午做了这么多饭菜。” “都是谢大哥出门前吩咐下的,不过这些菜不是我做的……” “是我去镇上的望福来酒楼买来的。”顾直笑容灿烂地道,“谨姐姐,以后你想吃什么都与我说,我家将军可是给了我一大笔银子呢,你尽管使。” “谁要用你家将军的银子。”苏苏说着,神秘地递了一个锦盒给兮谨,“谨姐姐,这是谢大哥留给你的生辰礼物。” 兮谨接过,打开锦盒,吃了一惊,里面竟是满满当当的银票。 这个谢洛,送礼这般俗气的嘛!不过仔细想想,这大半年来,他好像把该送的,能送的都送了个遍,确实也没什么好送的了。 苏苏看着兮谨哭笑不得的神情,赶紧附耳解释道:“谨姐姐,你可别误会,这银票从钱庄取出来颇费了些时间,所以现在才到你手上,少主说了,他的都是你的,等回了京城,家里的银两都归你管。” “我知道了。”兮谨将锦盒收下,其实她在崖州用钱的地方也不多,大概等他回来也花不了多少钱。 兮谨看到大伙都等着她,便不好意思道:“让你们久等了,咱们开饭吧!” 兰儿弗一坐下,就道:“谨姐姐,我也是下午才得了苏苏姑娘的邀请,都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这盒护手香脂你拿着用,希望不要嫌弃。” 兮谨接过她递来的护手香脂,打开一闻,惊喜道:“是桂花香的,真好闻,如今天气干燥,我又整日和药材为伍,双手正是粗糙得很,你哪来这般好东西?” 兰儿低头笑了笑:“谨姐姐还记不记得,我们流放来崖州的路上,胡子哥为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还给你送过胭脂,他也是那时候起从我口中得知了这些东西该送给谁。” “也不枉费你教他一场,如今倒是你自己受益。”兮谨不得不感慨缘分的奇妙。 “是啊,这个傻子,三天两头送我这些,这不今日正好拿一盒给你用。”兰儿嘴里虽然满是嫌弃,脸上却止不住的笑意。 “这个傻子拿他的晌银全买了这些东西,到头来没钱下聘,做下了傻事,这回多亏了谨姐姐和顾将军……” “不说这些,都过去了,只盼着他们此番能平平安安回来。”他们几人也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谁也不想谁出事。 “你们放心吧,我家将军是常胜将军,没有他打不赢的仗。”顾直骄傲地说着,突然站起了身,“谨姐姐,我家将军还给你准备了惊喜呢!” 顾直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火折子,跑到院子里,点燃了摆放在院子里的烟火。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绽放出了绚丽多彩的烟火,顿时把整个院子照亮了…… 第179章 救孙家满门 “好漂亮啊,苏苏,这是什么呀?”萋萋初时听到声音还有些害怕,可当看到那般绚丽的光彩时,一时间忘了害怕,只顾着高兴地拍着手。 “这个叫烟花,确实很好看。”苏苏抱着萋萋,不由得赞叹,她在崖州这些年,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烟花了。 “这还不是最好看的,将军原本想准备放到天上去的烟花,可崖州是军事重地,轻易不能燃放烟花,这才只放了小的。”顾直认真地同兮谨解释。 “这已经很好了!顾直,替我谢谢你家将军!” 昔日,她曾在写给他的信中提到过宫里元宵佳节的烟花,遗憾没能和他一道看,没想到他还记得。 “待将军凯旋,谨姐姐自己告诉他不就好了。”将军虽没说什么,可他知道将军一定比谁都想和谨姐姐说说话。 兮谨不答,看着瞬息隐入尘埃的烟花,不禁感叹,她与顾子远之间,就像是这烟花一般,绚烂而短暂,一切都已是过去式了。 顾直在一旁看苏苏意犹未尽的模样,讨好地说道:“苏苏姑娘要是喜欢,下回你生辰,我也给你放。” “谁要你放了!”苏苏娇羞地躲在了兮谨的背后,这个顾直可真会来事。 兮谨笑着看着俩人,少年的爱意总是那么浓烈而直接。 “快吃饭吧,再不吃可就凉了。”要说这望福楼的菜色就是好,简直是色香味俱全。 兮谨吃着,突然想起乔迁那日剩的菊花酒还有多,便吩咐苏苏去拿了来。 有顾直这个爱笑爱闹的在,几个年轻人围坐在一起,喝上几杯香醇可口菊花酒,品尝着望福来的美味菜肴,一时间众人都仿佛忘了烦恼一般。 兮谨看着院子里的桂花树,那是起新房时,她和谢洛一同种下的,此时丹桂飘香,月夜里香气沁人心脾。 兮谨此刻无比地想念谢洛,不知谢洛在战场上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危险? 第二日一早,兮谨早早地就起来了,苏苏和顾直二人正在收拾院子里的残羹冷炙。 昨晚大家都喝醉了,便各自回房睡下了。 只有兮谨念着腹中可能会有的小生命,并没多喝,只是苏苏也拦着没让她收拾,只说留着她来收。 没想到今日一早,这两人倒是起得比她还早。 兮谨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倒是比先前拳打脚踢的样子和谐不少。 “谨姐姐,你醒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苏苏看到兮谨起床,忙关心地问道。 “是啊,谨姐姐,这里有我和苏苏呢。”顾直看了一眼脸红的苏苏,心情莫名爽朗。 兮谨识趣地回避:“那你们收拾,我去做早膳。” “谨姐姐,你就忙你自己的,我一早就去了镇上带了早膳回来,你和苏苏都省得再做。”顾直指了指一旁精美的食盒道。 “你这般败家,你家将军可知道?”这小子虽说只是个侍卫,可这出手倒像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没事,我家将军说了,不用替他省钱。” 原本这一趟他也要随将军一同出征的,可出征前一晚,将军突然把他叫到了书房里。 他一边修补着两个瓷娃娃,一边做了决定,让他留下保护谨姐姐。 将军出门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护好谨姐姐。 虽然他后来在谨姐姐家附近还发现了另外一波势力的存在,可瞧着他们也像是在保护这宅子里的人,他也就没有动声色。 “苏苏,等会儿把银钱和顾直结算清楚。” “好,苏苏明白。”苏苏高兴地应下,马上进屋去拿钱。 “谨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顾直着急道。 “顾直,你该明白,有些事不合适。”兮谨面色冷凝道。 兮谨这边正想着去喊萋萋起床,突然听到狗子谢谢叫喊了起来,很快外面传来了着急的敲门声:“慕大夫在家吗?” 苏苏见状,忙跑过去开门,门刚打开,外面就冲进来了一群人。 众人用木架子抬着一位老妇人,旁边一起进来的几人,看着神色都不是很好。 “这是怎么了?”兮谨单看这几人的面色,就预感不好。 一个青壮的小伙子白着脸,捂着肚子走到兮谨面前跪了下来:“慕大夫,我们一家也不知是吃坏了什么,昨晚开始就又吐又拉,今早我娘便倒下了。” 兮谨闻言,立刻吩咐苏苏:“替我去把药箱拿来。” “是。”苏苏立刻跑进里屋去拿了药箱来。 兮谨吩咐他们把老妇人放下来,仔细一看,才发现老妇人是作坊里一起共事过的劳婆子。 兮谨见她脸色灰白,心里已知不好,连忙替她把了脉,脸色骤然一沉。 “慕大夫,我娘他怎么样?”劳婆子夫家姓孙,眼前这个男子是她最小的儿子孙大宝,因为幼时瘸了一条腿,这才免了此次上战场。 兮谨摇了摇头:“劳婶子中了毒,毒入肺腑,已无力回天了。” “什么?”孙大宝大吼一声,冲着兮谨道,“你不是神医吗?怎么会治不好我娘的病?” 顾直在旁见孙大宝气势汹汹的样子,忙拿了剑抵住他的胸口:“休要造次。” 孙大宝一时吓得噤了声,瘸腿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地上,落下泪来:“慕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 兮谨上前,忙问孙大宝:“除了你娘,还有谁也有不适?” “我们全家都不舒服,不过我娘症状最重。”孙大宝颤颤巍巍地道。 兮谨上前,探了他的脉,幸好他所中之毒不深,还有救。 兮谨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在他胸口的穴位上施了针,不过片刻功夫,他就吐出了一口暗黑的淤血。 孙大宝惊愕地看着地上的鲜血:“慕大夫,我这也是中毒了吗?” 兮谨点了点头,神色凝重:“你家还有几口人,把他们都叫来,让我看看。” 兮谨吩咐苏苏驱散了看热闹的众人,将孙大宝一家请了进来,一一把脉,除了两个小的,其余几个大人都有中毒症状,只是症状都比劳婆子要轻,假以时日应该能治好。 “你们都吃了什么,或喝了什么?”若不是劳婆子一家离她家近,再晚来几个时辰,这一家子怕是得去一半人。 “都是些寻常的东西,平日里也在吃,没什么异样啊。”孙大宝的媳妇儿不解地道,家里的饭菜都是她在做,她再清楚不过了。 “你们还是报官吧,让衙门来查一查,这毒怕是有人故意下的。” 兮谨一时没查出来是哪种毒,却也深知这事不简单,这是要灭他们满门啊! 第180章 没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事 孙大宝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吧,我们这样的流犯,谁会关心我们的死活,即使报了官,衙门也不会理会我们。” 兮谨叹息了一声,在没来麻杏村时,兮谨对流犯的固有印象就是穷凶恶极之徒。 可自从来了麻杏村,兮谨才发现,大多被流放来的都是无辜的族中人。 他们大多没有参与做恶,却一辈子被打上了流犯的标签,被欺凌、被剥削,穷苦一生。 但是和周边几个流犯村子比,麻杏村还算是幸运的。 它直接隶属崖州军方,有顾子远的庇护,相对还算平静。 只是想要和平民百姓一样,却是不可能的。 “我等会儿给你一根银针,你回去探上一探,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里有毒?”若是不查出毒源,即使她这会儿救了他们也没用。 “多谢慕大夫。”孙大宝拱手致谢,仍有些不甘地问,“慕大夫,我娘真的没救了吗?” 兮谨摇了摇头,遗憾地看着劳婆子,她此时还昏迷未醒。 “我会替你们几人施针去毒,回家后按我的方子喝几贴药就会慢慢好转,至于劳婶子,我会想办法把她唤醒,但她毒入肺腑,没几日可活了,你们要有准备。” 众人沉着脸,点了点头,也明白慕大夫确实尽力了,今日若是没有慕大夫,他们一家或许都得去见阎王:“多谢慕大夫。” “不必客气。”兮谨忙碌着为他们解毒开方,直到他们一家离开,已是午后了。 “谨姐姐,你赶紧用膳吧。”苏苏端了饭菜出来,心疼地看着兮谨,“谨姐姐,你忙碌了一上午,为何分文不收?” 兮谨眸色沉沉:“没能救回劳婆子,我心中有愧。” “谨姐姐,这怎么能怪你呢,更何况你已经救了他们一家了。” 苏苏递了饭碗给兮谨,心中很是感慨,谨姐姐实在是心善之人。 兮谨看着手中的饭碗,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忙从袖中抽出了一根银针,将所有饭菜都检查了一遍。 “谨姐姐,你放心,我们家的饭菜都不会有问题,我都测试过。” 她出身千机门,如何保护主子是他们从小必修的本事。 别说是出了孙家的事,即便没有,所有进主子口中的东西,他们都反复检测过,不会出任何问题。 兮谨看着苏苏:“苏苏,你们千机门到底有多厉害?” 苏苏郑重回答:“整个大燕朝都有我们千机门的人。” 虽然颜姑娘已经仙逝了,可是千机门早已在颜姑娘的治理下自成体系。 即便少主不常动用千机门,但是千机门还是自我运转得很好。 说句不恭敬的,即使少主想要皇宫里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看样子远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多了!”兮谨不由得感叹。 “那倒也不是,颜姑娘过世前有遗命,千机门只能隐在暗处,所以很多明面上的事我们千机门不能插手。” “颜姑姑真是个聪慧的女子。”兮谨暗暗赞叹,有颜姑娘这样的姑姑,难怪谢洛也这么聪明。 “谨姐姐你也是这世上少有的能干女子。”苏苏真心说道,谨姐姐不仅医术高明,还心善仁慈。 兮谨匆匆吃了苏苏准备的午膳,就去了旧居。 劳婆子的事情让她意识到,她或许得尽快把千金馆开设起来,同时还要尽快解决药材短缺等问题。 下午,趁着天气正好,兮谨正把屋内的东西往外搬,想要晒晒太阳去去潮气。 她正抱着一口箱子往外走,顾直连忙跑了过来,伸手接了过去。 “顾直?你怎么来了?” “将军留属下在此,就是来帮助谨姐姐的。”顾直笑容爽朗地将柜子放在了院子里,“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兮谨沉吟了一会儿:“顾直,你们将军在县衙里有认识的人吗?” 顾直想了想,摇了摇头:“将军和军方打交道比较多,和那些文官不过是场面上的事。” 兮谨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顾直接着道:“谨姐姐,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我替你去办。” “没什么?”上午出了孙家的事,兮谨内心总隐隐有些不安,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谨姐姐,如果将军知道我留在你身边都不能替你解决麻烦,一定会杖责我的。”顾直坦白说道。 “顾直,今天孙家的事情你怎么看?”兮谨一脸沉色地问道。 “谨姐姐的意思是……”顾直眸色闪了闪,“孙家人中毒并不简单?” “嗯,寻常百姓若是想要寻仇用些老鼠药就好,何需用那般复杂的毒药?”兮谨提点顾直道。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县衙报官。”顾直爽快地应了下来,“衙门那些人不敢不卖将军面子。” “好,有劳了。” “谨姐姐客气了。”顾直笑笑,“我这就去,谨姐姐你悠着些,有重活等我回来做。” “去吧,若是衙门的人不肯来,我们再另寻办法。” 兮谨内心对此事尚没有把握,只是身为医者,在她心中,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事。 只是兮谨没想到,顾子远的影响力会那么大,顾直一去,一个时辰后,衙门的人就赶了过来。 衙门的人知道是事主和顾子远有关,也不敢大意,一时间来了十几个衙役。 衙役把孙家里里外外查了个遍,却始终没有查到毒源,又把左邻右舍问了个遍,也没找到可疑之人,此事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谨姐姐,你确定孙家人真是中毒吗?”晚膳后,顾直坐在兮谨家的院子里,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道。 苏苏听了,立刻呛声道:“我家谨姐姐医术高明,怎么可能诊断错误。”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直尴尬地红了脸,“只是今日衙门的人搜查时我也在场,能查的都查了,确实没有寻到任何毒物。” 兮谨沉吟,她确定自己没有诊断错,虽不知是何种毒物,但孙家人从脉相上来看就是中毒:“顾直,今日衙役可查了孙家人的用水?” 顾直闻言,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没有,衙役们查了全部的吃食,唯独忘了查水井。” 兮谨心中一紧,立刻道:“顾直,你快去,阻止他们用晚膳。” “好,我立刻去。”顾直拔腿就朝着孙家跑去。 …… 第181章 得罪刺史大人 顾直走后,兮谨一直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没过一会儿,门外传来了一阵急切杂乱的声音。 苏苏急忙跑去开门,门外孙家人惨白着脸,一脸痛苦地朝着兮谨跑了过来。 “谨姐姐,我还是去迟了。”顾直自责地说道。 兮谨赶紧上前,最先探了孙大宝的脉:“晚膳用了多久?” “不久,约莫半炷香时间。”孙大宝急切地道,“幸好孩子们闹腾不肯吃饭,才躲过了一劫。” “苏苏,去拿盆子来。”兮谨说着,扶了孙家几人坐了下来,设法给他们催吐。 待几人将腹中食物吐了个干净,兮谨又熬了祛毒的汤药给他们服下:“幸好吃下去的时间还短,才不至于丧命。”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恨我们,非要致我们于死地。”孙大宝恨恨地捏着拳头,脸上却因为痛苦而冷汗直流。 “你应该感谢谨姐姐有先见之明,及时发现了问题,否则今晚你们一家就真的要死绝了。”顾直在一旁说道。 “顾直,不要说了。”兮谨抬手阻止了顾直的话,问他,“可在井中查到了毒素?” “确在井中。”顾直沉痛道。 兮谨转头对孙大宝道:“既然知道了毒源,你们就不要再用井水了,若要用水可到我家来取。” 兮谨先前在旧居时,便有一口井,兮谨深感井水的便利,就在新居也打了一口井,他们家的用水便都来源于此。 “慕大夫。”孙大宝拉了妻子,一道给兮谨跪了下来,“慕大夫,您就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以后我孙大宝的命就是您的。” “不必如此,这本就是我医者本分。”兮谨示意顾直和苏苏将孙大宝夫妇扶了起来。 又叮嘱道:“虽然我已给你们祛毒,但是这毒的毒性究竟如何还未可知,你们一定要坚持服药,每隔一日到我这里复查。” “好,我们都听您的。”孙大宝朝兮谨鞠了一躬,扶着妻子回了家。 “顾直,今日衙役调查的时候,左邻右舍当真没有可疑?”兮谨到现在都还没查出孙家人究竟所中何毒,多少有些不安。 “并没有,孙家人为人和善,左邻右舍都很和谐,是以没有作案的动机。”顾直回答道。 兮谨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谨姐姐,明日见。”顾直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兮谨回了书房,从架子上拿了一个锦盒,对苏苏道:“明日范举和赵巧娘大婚,你替我把这个送去。” “谨姐姐你不去吗?”苏苏疑惑地问道。 兮谨摇了摇头,赵巧娘大婚她去多少有些膈应,更何况孙大宝一家的所中之毒还未查清,她寝食难安。 明日还是去千金坊好好研究一番才是正事。 第二日一早,兮谨刚刚用完早膳,正打算出门去千金坊,却发现门口停了一辆精贵高大的马车,上面挂着“丁”字灯笼。 兮谨愣神间,马车上下来了一位身着华丽锦袍的中年男人,男人身材高大,眉目威严,余光一扫,便让人觉得心惊。 兮谨识得此人,他正是崖州最大的官刺史丁大人。 刺史大人下了马车后,伸手掀开帘子,扶了身着华贵棕色襦裙的刺史夫人下车。 兮谨心中一阵打鼓,忙放下药箱,跪地叩首:“民妇见过刺史大人,刺史夫人,两位万安。” “嗯。”丁刺史应了一声,却没有喊她起来,只扫视了一眼面前的房子,“你和谢洛倒是有些本事。” “多谢刺史大人夸赞。”兮谨心中惴惴不安,不明白刺史大人夫妇究竟为何而来? “起来吧。”刺史夫人上前扶起兮谨,眉眼含笑地问,“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两位里面请。”兮谨连忙站起身,弯腰将刺史夫妇迎了进去。 苏苏看到丁刺史进屋,眼神瞬间一冷,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软剑之上。 兮谨连忙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乱动。 尽管千机门势力庞大,可这里毕竟是崖州,丁刺史才是这里权力最大的人,更何况谢洛还在他手下。 苏苏点头退下,没过片刻,就端了茶水上来。 丁刺史打量了一眼苏苏,问站在下首的兮谨:“这是谢府出来的丫鬟?” 兮谨摇了摇头:“夫君是流犯,我们怎敢蓄养奴仆,这姑娘是我和夫君在镇上收留的孤女。” 兮谨话音刚落,丁刺史将刚刚端起的茶杯重重放下:“这崖州哪怕是只苍蝇都是有名有册的,你确定她是个孤女吗?” 兮谨连忙跪在地上:“民妇不敢胡言,此女就是镇上捡来的,我们捡到她的时候她脑部受了伤,失了记忆,所以才暂留在身边。” 兮谨也是经常出入皇宫之人,不可能被丁刺史三两句话就诈得露了馅。 即便这崖州真是人人在册,苏苏先前在成衣铺一定也是有入册的,她只消说她失忆了,后面的事也就有据可依了。 “小人确实是谨姐姐收留在这的,请刺史大人明察。”苏苏依着兮谨的话说道。 “你小心吓到谢洛媳妇儿。”刺史夫人拍了拍丁刺史的手背,上前扶起了兮谨,“他就是大嗓门惯了,你不要介意。” “夫人言重了。”兮谨扶了刺史夫人上座,素手替她添了茶水,“夫人请喝茶。” “你倒是心善。”刺史大人打量了兮谨一眼,见她神色淡定,确实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刺史夫人睨了丁刺史一眼,温和地拉过兮谨的手:“谢洛媳妇儿,你这茶水倒是真不错,水也不像是寻常的水。” “是山泉水,夫君出征前,与我一同去山上接来的,菊花也是自己摘来晒的,所以喝上去会更清甜些。” “难怪了,我说怎么这般与众不同。”刺史夫人抬眸打量着兮谨,语带深意地说着。 “夫人若是喜欢,等会儿带些回去。”兮谨微笑回应。 “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 “人家这是在赶我们走呢。”丁刺史是个粗人,喝着茶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民妇不敢。”虽然兮谨内心确实希望他们快些走,嘴上却还是恭敬着,“只是不知二位今日来所为何事?” “你可知我们和顾子远的关系?”丁刺史坐在上位,居高临下地问道。 第182章 挥师回崖州护着慕兮谨 兮谨颔首,如实道:“自然是知道的,顾将军是大人您的乘龙快婿,整个崖州只怕没人不知。” “可惜我们却不知道你和顾子远的关系。”丁刺史厉声喝道。 兮谨闻言,猛地抬起了头,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又紧:“民妇不知刺史大人此言何意?” 兮谨敢和丁惜玉说她和顾子远的关系,那是知道丁惜玉心性纯良,且早与她交好,所以不愿瞒她。 可若是刺史夫妇知晓此事,那就另当别论的。 兮谨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去刺史府,偷偷听到丁刺史关于谋逆的言论,顿时有些心慌不安起来。 刺史大人必定是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顾子远的过去。 “本官竟不知你能使唤得动顾子远的贴身侍卫。”丁刺史双目紧紧地盯着兮谨,“若不是县衙的人来报,本官还不知顾子远竟会派顾直替你做事。” “此事民妇可以解释。”兮谨心中早已想好了措辞,“民妇与顾直顾侍卫确实是相识的,此事还要从民妇被绑架说起……” 兮谨将先前她被丰申绑架塞到顾子远房中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也是那件事之后,民妇才与顾侍卫相识的。” 兮谨见刺史大人眸中仍有疑色,继续道:“此番顾侍卫替孙家人去衙门报案,也是因为民妇在替村中一户姓孙的人家诊治时,发现了可疑毒素的存在,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再发生,才让顾侍卫跑了一趟,此事和顾将军全无关系。” “巧舌如簧。”刺史大人冷哼了一声,责问道,“那我怎么听说顾直搬到了你们对面住?” “这……” “顾侍卫是因为心悦民女,才搬到了对面,与我们常来常往,此事和谨姐姐无关,更与顾将军无关。”苏苏在一旁开口道。 兮谨看了她一眼,苏苏这么说,无异于把她自己也牵扯了进来,苏苏却对她安心一笑,并不在意的样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没想到顾直这臭小子也知道追姑娘了。”刺史夫人笑了笑,“我就说嘛,谢洛媳妇儿一看就是贤良淑德的好女子,怎会和子远不清不楚呢!” 兮谨闻言,心里方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刚才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她不确定丁惜玉会不会把她和顾子远的过去说给她的父母听。 这般听来,刺史大人夫妇应是不知晓的。 “谢洛媳妇儿,我瞧着你们这房子虽小,可精致得很,你能带我参观参观吗?”刺史夫人温言道。 “自然是可以的。”兮谨应声道。 “夫君,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我随谢洛媳妇儿去四处走走看看。”刺史夫人对丁刺史道。 兮谨引了刺史夫人在房子里随意闲逛了起来。 刺史夫人看着拱门上的字,笑着问:“这是谢洛写的?” “是,夫君酷爱书法,所有门匾上的字都是出自夫君之手。”兮谨带着一丝骄傲的语气说道。 “我虽不懂书法,但看着这字也觉得写得甚好。” “多谢夫人夸赞。” “谢洛媳妇儿,你可知我与夫君今日来所为何事?”刺史夫人站定脚步,神色凝了凝。 兮谨摇了摇头:“民妇不知。” “你应该知道,我和大人只有惜玉和彰泰两个孩子,彰泰你也是见过的,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惜玉又是个女孩子,如今我与大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子远身上。” 刺史夫人说着,把眼神落在了兮谨的脸上,看她神色并无异样,便继续道:“我家惜玉姿容浅薄,与你自是无法相比的,我们也知道,子远能接受她,都是看在我家大人的面上。” “夫人请恕罪,民妇不明白,夫人今日为何要同我说这些?”兮谨越听心里越不安,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谨儿,我能这样叫你吗?”刺史夫人握住兮谨的手,“我家惜玉已经把你与子远的事同我说了。” 兮谨眸色一震,懦了懦嘴唇:“我与将军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知道,谁年少时没个心上人呢,你放心,惜玉再三叮嘱,不让我把这事说出去,所以我家大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刺史夫人拍了拍兮谨的手背:“你是个幸运的,错过了子远,如今还有谢洛。” “我知道我家惜玉定是留不住子远的,我们也不介意子远将来纳几房妾室,但那人绝不能是你。”刺史夫人神色凝重道。 只要她家将军在一日,就没人能越过惜玉去,可眼前的女子是子远年少时的心上人,难保顾子远不会停妻再娶。 “夫人多虑了,我深爱我的夫君,根本无意插足将军的事。”兮谨郑重说道。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你放心,此番只要谢洛能立功,我必让大人向朝廷为谢洛表功,让你们早日脱罪回京。” 兮谨眸中一喜:“夫人此话当真?” 兮谨知道流犯想要脱罪是极其不容易的事,如果刺史夫人能够在刺史大人面前美言几句,那自然是不一样的。 “原来如此!”刺史大人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我说怎么那日会在顾子远府上见到你?” 刺史大人说着,抽出腰间的剑朝着兮谨刺来。 苏苏见状,立刻提剑上前挡下了这一剑,将兮谨护在了身后。 刺史夫人吓得花容失色,上前拉了刺史大人:“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这女子知道子远的过去,今日如果不杀了她,他日子远就会受人掣肘。”刺史大人指着兮谨,眸中全是杀意。 “不可不可,子远喜欢她,你若是杀了她,子远知道了,哪还肯为你卖命。” “那就更要杀了她,不然我们女儿以后哪还有立足之地。”刺史大人护女心切,一时间愤怒到了极点。 “谨姐姐,大事不好了。”顾直大喊着冲了进来。 苏苏拼命对他使眼色,已经是来不及了! 顾直看到丁刺史在,吃了一惊:“属下参见刺史大人。” “顾直。”丁刺史咬牙切齿地看着顾直,“是顾子远让你来伺候这女人的?” 顾直看了兮谨一眼,沉默了没有说话,刺史大人见状,愈发生气起来:“今日就让我了结了你。” “万万不可。”顾直起身,拦在了兮谨面前,战栗地说道,“将军说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慕兮谨有任何不测,他就立刻挥师回崖州。” 第183章 全村人中毒 “混账,他小子敢威胁我。”刺史大人气急,指向兮谨的剑却垂了下来。 他如今虽明面上是顾子远的岳丈,是这崖州最高级别的官员。 可顾子远却是在军中摸爬滚打起来的,又用兵如神,底下的副将都服他。 加之他得了将军之位后,在崖州广施仁政,很得崖州百姓的爱戴。 如果他们两人起了冲突,只怕那些人真会听他的。 刺史大人内心愤然,早知今日,他当初就不该放手那么多权力,如今想收回来都不能了。 “这样,我今日信你一回。”刺史大人从自己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扔在兮谨面前,“你自毁容貌,我就放你一命。” 兮谨的心重重一沉,看着地上的匕首,手心冷汗直冒。 心中不断思索解脱之法,如果她不能让刺史大人满意,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兮谨念头一转,转身问怔愣着的顾直:“顾侍卫,你方才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 “哦,对对,刺史大人,麻杏村出大事了。”顾直跪地叩首,紧张地道,“今日村子里的教书先生成婚,可是所有赴宴的人都又吐又拉,像是中毒了。” “什么?中毒?”刺史大人不解,“是何人胆敢在麻杏村中下毒毒害那么多人?” “顾侍卫,这些人的症状是否和孙家人症状一样?” “是,一模一样。”顾直焦急地回道。 “此事只怕是麻烦了!”兮谨心中的顾虑成了真,心沉重得仿佛压了块石头一般。 昨日孙家人出事,她就总觉得事有蹊跷,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发生新的中毒事件。 兮谨回头,朝着刺史大人磕头,恳切道:“刺史大人,昨日我让顾侍卫去县衙报官,就是觉得孙家人所中之毒有蹊跷。” “昨晚我翻遍了医学典籍,都没查出这种毒,这种毒很有可能不是出自我朝。”兮谨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不是我朝之毒?”刺史大人不可置信。 “对,若是民妇没有猜错,此毒应当出自南夷,恳请刺史大人立刻下令彻查,就怕这毒不止下在了麻杏村。” 刺史大人闻言,震撼得倒退了几步,威严的面上全是冷肃:“你该不会是故意妖言惑众吧!” “民妇此言若有不实,任由大人您处置。”兮谨义正言辞道。 刺史夫人看着面前明明身形纤细柔弱,却满脸写满坚毅的女子,忍不住上前踢掉了兮谨面前的匕首。 “夫君,算了吧,你若真生气,等顾子远班师回来,再打他一顿出气便是,此事本就和谢洛媳妇儿无关,况且她又这般仁义,你又何苦为难她?” 刺史大人长叹了一口气,盯着兮谨问:“你可有办法救人?” “要诊脉之后才知道。”兮谨也不敢大包大揽,“不过,民妇恳请刺史大人立刻派人去彻查镇上所有的用水安全,并立刻采购镇上以及周边县镇的解毒的药材,以策万全。” 凶手故意选在了范举一个教书先生的婚礼上动手,便是想要麻杏村全村人的性命。 兮谨所采药材并不足以支撑那么多人祛毒之用。 “顾直,你去。”刺史大人吩咐道。 顾直担忧地看了兮谨一眼,站在原地不动弹。 刺史大人抬腿一脚踢在了顾直腿上:“你这臭小子,跟了顾子远两年,连老子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吧?” “属下不敢。”顾直抱拳弯腰,痛得龇牙咧嘴。 “跟我进来吧!我写单子给你。”此事事关夺人性命,兮谨也不敢耽搁,匆匆朝刺史大人夫妇施了一礼,便回房了。 顾直跟着兮谨进了门,将门关上,担忧地问:“谨姐姐,我一走,刺史大人会不会为难你?” “你当我是吃素的嘛!”苏苏执剑在旁,气鼓鼓地说道,“这事说来都怪你们将军,如果不是他,谨姐姐怎会受此羞辱。” “将军便是担心刺史大人会因为那日的事情起疑,这才临时留了我下来,他也是为了谨姐姐的安危考虑。” “你……”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瞧方才刺史大人的意思,只要我能救麻杏村的人,他应当不会太过为难我。” 兮谨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写下一张单子交给顾直。 “你务必快去快回,不可耽搁。” 兮谨隐隐有些不安,麻杏村此次中毒事件规模这般大,那毒药又是她所不熟悉的,她真担心自己会救不了那么多人。 可此刻兮谨已无暇多想,立刻收拾了药箱,出门而去。 刺史夫人见状,上来安抚兮谨:“谢洛媳妇儿,你放心,我会劝大人的。” “多谢夫人。”兮谨点头致意。 “你这丫头,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若是敢耍花招,我定不饶你。”丁刺史厉声说道。 兮谨上前,对上丁刺史的脸,平和道:“刺史大人,我羡慕丁小姐能有你这样的父亲,可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呢?还望刺史大人行事三思而后定,莫要留下隐患!” 兮谨说着,大步朝着出门而去。 刺史夫人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兮谨:“夫君,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谢洛媳妇儿或许不像表面那么柔弱,我们都忘了,她是左相慕宴安的女儿。” “慕宴安。”丁刺史看着兮谨离去的背影,眸中的神色不由得深了几分…… 兮谨快步来到了范举家中,众人早就对她翘首以盼了。 稷儿第一个看到了她,立刻跑出院子来,接过她肩上的药箱。 “稷儿,你没事吧?”兮谨担忧地问。 “谨姐姐放心,我没事,我方才都在忙,所以没喝茶水,可今日喝了茶水的都又吐又拉,难受至极,还有几个大娘身子弱都晕了过去。” “你们喝的是哪里的水?”当下最紧迫的事是查出毒源,并将此切断。 “因为今日要宴请大伙,所以姐夫提前打好了两缸井水,今日用的都是缸里的水。”稷儿回答道。 “你带我去看看。”如果她没猜错,这两缸水就是问题所在。 兮谨跟着稷儿进了院子,院子里绑了红绸带,挂着红灯笼,很是热闹喜庆。 可此刻所有人却都满脸忧容,那些中毒的,更是随意瘫坐在地上,痛苦哀嚎不已! 兮谨走到水缸面前,拿出银针测了一下,果然银针变黑了:“立刻将这两缸水倒掉。” 一旁没有中毒的大叔听了兮谨的吩咐,立刻动手将水倒了。 兮谨又对二人道:“告诉所有人,今日宴会上的所有东西都不要再入口了。” “好的,慕大夫。” “稷儿,你是个聪明的,等会儿我教你怎么做,你就跟我学。”今日中毒之人多,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好。”稷儿镇定了神色,小小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有谨姐姐在,他就不怕了。 兮谨观察了一番人群,问道:“你姐姐和姐夫在哪?” “谨姐姐跟我来。” 稷儿带着兮谨来到大堂,范举此刻正脸上惨白地瘫坐在椅子上,一旁一身喜服的赵巧娘正担忧地拍着他的背。 “谢少夫人。”范举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终还是无力地瘫坐了回去。 “范先生不必多礼。”兮谨上前,扯了帕子盖在他的手腕上,替他把脉。 范举看着手腕上刺绣精美的帕子,苍白的脸微微有些泛红:“有劳谢少夫人了。” 第184章 有谢洛的人在身边 “谨姐姐,我姐夫怎么样?”稷儿担心地问。 姐夫是个读书人,身子弱,姐姐好不容易嫁了人,姐夫可不能出事啊! “范先生服下的毒不多,待我为他施针,再喝上几剂汤药,应该问题不大。” 兮谨说着,取出药箱中的银针,看着赵巧娘道:“此针需扎在范先生后颈与胸口处,希望范夫人莫要介意。” 赵巧娘红着脸尴尬地摇了摇头:“你是医者,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兮谨点了点头,略扯开了范举后颈的衣领,动作娴熟地下了针:“稷儿,记住这是风池穴。” “记住了,谨姐姐。”稷儿认真地点头。 “先生方才可有呕吐之症?”兮谨一边施针一边问。 “有的。”赵巧娘担忧地说道,“他腹中食物吐了个干净,如今只能呕酸水了。” 兮谨看着范举蜡黄的脸色,嘱咐一旁的稷儿道:“稷儿,你去我家取水来。” 兮谨又转身对赵巧娘道:“范夫人,等会儿得劳烦你去煮些盐糖水来,大伙吐得厉害,都需得补充些体液。” “好的,只是……”赵巧娘为难地看着范举。 兮谨顿时明了了过来:“稷儿,顺便和苏苏说,把我家里的糖和盐全拿来。” “在下惭愧。”范举面露羞愧之意,为了娶妻,他已经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银钱,哪里来的银两买糖这样精贵的东西。 “范先生不必如此。”兮谨说着,按住范举的肩膀,略扯开了他胸口的衣襟,将针落在中庭穴处。 兮谨见范举面色潮红,双手紧握,便安抚道:“此乃中庭穴,有理气宽胸、和胃降逆的功效。” “嗯。”范举心脏狂跳不止,怎么都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 他自小受诗书熏陶,深知男女授受不亲,他从未想过,慕兮谨会和自己这般接近。 兮谨隐隐也感觉到了什么,范举和谢洛顾子远不同,他是正经的读书人,思想古板守旧,只怕此刻尴尬得紧! “范夫人,一刻钟后叫我,我去外面看看。”兮谨收拾了针包,去看外面的病人。 兮谨最先来到柳大娘身边,柳大娘是范举和赵巧娘的媒人,今日是座上宾,喝了不少的茶水,是以此刻面色很是难看。 “大娘,你随我去里屋吧!”兮谨看着院子里或坐或躺的人,心里焦急不已,便喊道,“所有女眷都到里屋来吧,我替你们施针。” 一个时辰后,兮谨正在替女眷们施针治疗,顾直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谨姐姐,你在吗?” 兮谨赶紧放下手中的针,开门出去,见顾直站在门外,着急地问:“顾直,药买来了吗?” 顾直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谨姐姐,说来也奇怪,你要的药竟然被人采购完了!” “全部。”兮谨震惊地问。 “对,全部。”顾直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偏偏村里出了事,连镇上都会没药。 “不过你放心,刺史大人已经听了你的,派人去了相邻镇县采购药材,相信很快会买回来的。” “那就好!”兮谨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顾直身边还站着一位身背药箱的青年男子,“这位是?” “在下苏木,是镇上的一名郎中。”男子身着一袭发白的青袍,躬身朝兮谨行了一礼,“听闻姑娘是魏氏后人,失敬了。” 兮谨回以一礼,淡笑回应:“苏木有活血祛瘀、消肿止痛、理气通络之效,苏先生来得正是时候。” 兮谨引了苏木来到大堂,让他给范举把脉:“苏先生可能看出是什么毒?” 苏木认真探脉,过了许久,摇了摇头:“在下不敢夸大,却也自认为见过不少毒,可此毒却从未见过。” “我也是。”兮谨黛眉紧拧,“如今也只能用寻常祛毒之法,或可暂保性命。” “也只能如此。”苏木认同道。 兮谨伸手招来了顾直:“顾直,你现在立刻将此事禀报刺史大人,我们还得做好另一手的准备,万一邻近县镇也没有药材,就让刺史大人派人去后山采。” “谨姐姐说得有道理!我这就去禀报刺史大人。”顾直不由得朝谨姐姐竖了大拇指。 “另外,此事事关重大,还得立刻让刺史大人请衙门的人再跑一趟,挨家挨户查用水,并请多派几个大夫来为村里人诊治。” 兮谨深知此事不简单,凶手肯定不止在孙家和范家下毒,再这样下去,中毒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光她和苏木二人,如何能救得了那么多人。 “好,我立刻去。”顾直立刻骑马而去。 “苏先生,我方才在里间为女眷们治病,外面的这些男眷就交给你了。” 苏木恭敬行了一礼,眼神带了敬佩之意,低声道:“少夫人放心。” 兮谨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 “少夫人初来崖州时,便是属下为您治的病。”苏木朝着兮谨一笑,“少主吩咐属下随时听命于您。” “知道了。”兮谨安心一笑,没想到这个苏木竟也是千机门的人,有谢洛的人在,兮谨感到安心不少。 有了苏木的加入,兮谨顿时轻松了许多,两人分治男女,终于在天黑前为所有人施针祛毒。 “谢洛媳妇儿,这里有我们看着,你先歇一会儿吧!”村长和村长夫人在事情发生后,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麻杏村出了这么大的事,村长吓得腿都软了。 幸好有兮谨一直撑着局面,看着那些人没了性命之忧,他才稍微安了心。 “谢村长夫人,我还是在这里待着,以防不测。” 兮谨一刻都不敢放松,她手头的药只够给孩童服用,他们中大多人都还没服药,只怕病情会有所反复。 不仅如此,方才刺史大人派了人下来,在村子里进行了搜查,又送了几个有中毒症状的人来,只怕接下来还会有人发病。 “那我扶你去坐会儿。”村长夫人看着兮谨疲惫不堪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疼。 “有劳夫人了。”兮谨在村长夫人的搀扶下,缓缓地站起了身,吃力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小憩。 待到天黑后,顾直终于带着一拨人送来了药材…… 第185章 识破细作奸计 兮谨见状,连忙起身要去帮忙卸药材,被一旁的苏木拦下:“慕大夫,你好好休息,这事交给我。” “也好。”兮谨方才观察过了,这个苏木医术极高,单论针灸一道,只怕丝毫不逊色于她。 没想到千机门内部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潜伏在崖州,而身为千机门的少主,谢洛寻常竟丝毫不显。 “慕大夫,你累了吧?喝口水吧。”一个容貌普通的妇人端了杯茶上来,含笑地递给兮谨。 兮谨无意瞥了一眼,只觉得这个妇人有些眼生:“你是李婶子吧?你家媳妇儿也快生了吧?” “是啊是啊,快了!”妇人笑着应了,把茶水往兮谨面前递了递! 兮谨面上不动声色,笑着接过茶水,用袖子遮挡着假意抿了一口,趁着妇人没有察觉,将整杯水泼到了她的脸上。 “顾直,拿下她!”兮谨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寒光一闪。 只见那妇人从袖中拿出匕首,直直向她刺来。 兮谨闪身一躲,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划破了袖子。 顾直听到兮谨的声音,连忙拔剑过来。 妇人掀开脸上的人皮面具,竟是一个身手矫健的男子,他看着兮谨冷笑一声:“慕大夫,今日就送你去见阎王。” 男子说着,拔了剑再次向兮谨刺来,幸好顾直眼疾手快,替她挡住了这一剑,。 一旁的苏木连忙扶住兮谨,将她护住。 兮谨见他要动手,忙扯了他的袖子,低声道:“苏木,不要暴露。” “慕大夫放心。”苏木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瓶药粉,向着刺客撒了过去。 兮谨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显然效果很好,原本还占上风的刺客,吸入了苏木的药粉,顿时四肢酸软,一下子就被顾直制服了。 “苏木,有些本事啊!”顾直将刺客反手绑住,笑着赞道。 方才他去镇上购药的时候遇到了苏木,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凑热闹之辈,没想到他倒真是派上了用场。 “顾侍卫过奖了。”苏木抱拳笑道。 “谨姐姐,你没事吧?”顾直担心地问,若是被将军知道他方才的疏忽,将军一定会打死他的。 “我没事,你把刺客交给刺史大人吧!”兮谨看了看自己被划破的袖子,幸好自己闪躲得快,才没被伤到。 顾直一走,众人立刻议论纷纷起来:“刚才那个是什么人啊?” “是啊,他竟然还懂易容之术。”众人看着刺客留在地上的人皮面具,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 有人问兮谨:“慕大夫,方才那人为什么要来刺杀你?” “这还不懂吗?慕大夫出手救了你们,得罪了那些想要你们性命的人。”苏木在一旁说道。 “天呐,究竟是什么人要我们的命啊,我们也没得罪谁啊?”众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此刻只觉得心慌不安极了。 “大家莫慌,顾侍卫此去,刺史大人一定会派人保护大家的。” 兮谨安抚众人道,大伙都是麻杏村的流犯,家中男人大多都上了战场,若是男人们从战场回来发现自己的亲人都丧了命,难免生乱,所以丁刺史一定会保护他们。 思及此,兮谨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今日向他们村里投毒的是敌军? 这日,兮谨一直忙碌到半夜,给所有中毒的人服下了祛毒的药物,才终于放下了心。 苏苏见兮谨久久不回,趁着萋萋睡着,就过来寻她。 见她袖子被划破,顿时紧张起来:“谨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放心。”兮谨拍了拍苏苏的手,“萋萋睡了吗?” “嗯,方才一直闹着要来找你,好不容易哄睡下了。” “慕大夫,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苏木上前说道。 苏苏看到苏木,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按下不语。 兮谨咳了咳声:“那这里就有劳你了。” 回去的路上,兮谨问苏苏:“你家少主究竟在我身边安排了多少人?” 苏苏听兮谨语气有些严肃,忙回答:“少夫人,少主只是担心你的安全,如非必要,他们都不会出现。” “所以我们家的井水没事,也是因为他安排了人守着这院子,是不是?” “是。” “他这般大张旗鼓,迟早会暴露的。”兮谨不免担心道。 崖州人人都是人精,如今她已经被刺史大人盯上了,这些人迟早会被发现。 “谨姐姐你放心,千机门的人都训练有素,不会暴露的,即便暴露,他们也都会自戕,绝不会连累到你。” 兮谨叹了口气,望着天上冷月:“只希望夫君他能早些回来。” 谢洛不在身边,她总觉得不安定,他走才没几日,麻杏村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她原本也可以置身事外,躲在谢洛给她营造的安全地带。 可身为医者的本能,让她不忍见村里人受苦丧命,此番牵扯,只怕很难安全脱身了。 此刻,刺史府内,丁刺史看着桌案上的口供,猛地掀翻了桌上的物什,对着底下的官员大怒道:“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敌军都已经打到后方来了,你们还全然不知。” “下官无用,下官该死。”跪在地上的官员点头如捣蒜,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南夷的细作竟会出此毒计。 他们没有直接正面和顾将军交锋,反倒在背后下毒,企图扰乱军心。 麻杏村的流犯都在先锋营中充军,若是先锋失利,此战只怕会不战而败。 而且这些人还在镇上几户大户人家的水井里也投了毒,幸好发现的早,这才避免了更大的中毒事件的发生! “你自然是无用,还不如一个小女子,如果不是谢洛的夫人发觉了阴谋,你就提头来见吧。” 丁刺史将口供重重甩在官员的头上:“继续去查,把南夷安插在崖州的细作统统给我揪出来。” “是是是。”官员捡起地上的口供,连滚带爬地出了书房。 刺史夫人端了夜宵进来,笑着道:“后悔了吧?幸好你没对谢洛媳妇儿动手,否则早已大事不好。” “慕宴安这女儿倒真是不错。”丁刺史赞叹道,“可我也不能让她坏了我家惜玉的姻缘,坏了我的大事。” 刺史夫人想了想,脸上漾起笑容道:“夫君,我有个主意既可以断了子远对慕兮谨的心思,又能不伤到她,你可愿意听?” “说来听听。” 第186章 守宫砂尚在 时间一晃过去数日,这些日子,兮谨每日和苏木二人忙碌着为麻杏村的村民们解毒治病。 因为始终查不出他们所中何毒,所以只能不断地尝试各种方法。 不过也因为此次中毒事件,反倒让兮谨的千金馆更加迅速地扬名了出去。 更因为苏木的相助,兮谨的千金馆初具规模起来,远比兮谨一个人归置来得更像模像样。 如今村民的病情虽然基本被控制住了,但是余毒未清,村民还是有乏力体弱等症状。 兮谨对此很是头痛,若是表兄魏云亭在,他一定会有办法。 “慕大夫,我等会儿打算再去后山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彻底解毒的解药。” 午后,苏木背着竹篓和兮谨说道:“若实在不行,我就喝下毒药,以身试毒。” 兮谨以为自己已经算是痴迷医学的了,没想到这个苏木更是个痴人。 为了能更好地查出村民所中之毒,她和苏木保留了那混有毒药的井水。 没想到苏木竟存了以身试毒的念头,实在是疯狂。 “你莫要做傻事,再等些时候,我前些日子给魏云亭去了信,他若是收到了信,应该会回信的。” 离上次受顾子远所托给云亭表哥去信,已经快半月了,相信顾子远也快收到回信了。 “魏云亭?你是说魏氏云亭吗?”苏木眼睛一亮。 “对,他自小爱钻研毒术,或许他能找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就太好了,慕大夫。”苏木高兴得像个小孩。 自从兮谨和他一起为麻杏村的村民治病解毒后,即便是私底下,苏木也不再叫她少夫人,而是慕大夫。 兮谨知道这是同为医者的惺惺相惜。 “那我先上山去采药。”苏木说着,就背着竹篓出门去了。 苏苏端了茶水上来:“谨姐姐,你先喝口水歇一歇,别把自己累坏了。” “嗯。”兮谨抿了口茶,揉了揉眼睛,这些日子确实累了,为了替村民解毒,这些日子她和苏木两人不分昼夜地查找典籍,身体已是疲惫至极。 “趁着现在没人,我稍微歇会儿。”兮谨说着,就靠在了桌上睡着了,只是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她梦见了谢洛,梦到他满身鲜血朝她走来…… 不知过了多久,兮谨被苏苏从噩梦中叫醒,看着外面天色,含糊地问:“苏苏,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未时。”苏苏递了帕子给她,“谨姐姐,我方才看到丁府的马车朝我们新居驶去,怕是去寻你的。” “丁府?”兮谨秀眉一拧,内心涌起一阵不安。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丁刺史倒是没再寻她麻烦,甚至还派了人来保护她和苏木的安危,大概也是知道她尚有可利用之处。 可她和顾子远的过去却是摆在那里不争的事实,她无法躲避,等麻杏村的事情过去后,还不知丁刺史会如何对付她? “今日几时了?”兮谨近来太忙,都快忘了日子了。 “今日初一了。”苏苏回道。 兮谨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算了算时间,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期待来,是以面对丁府人的到来,难免生了一丝自保的俱意。 “谨姐姐,要不你还是躲躲吧,等顾直回来。”顾直前几日被丁刺史派去给顾子远报信了,还未归来。 此次敌军将毒投到了麻杏村,便是想要乱了军心,幸好兮谨识破了他们的奸计,及时制止了他们的行为,才避免了更多的人中毒。 可是难保不会有人将消息误传到军中,所以此番还是要派顾子远最信得过的人去报信,才能稳定先锋营的军心。 兮谨正犹豫不决间,门外传来了马车的粼粼声,丁惜玉人未到,声音先传了进来:“谨儿,你在吗?” 听到是丁惜玉的声音,兮谨松了一口气,迎了出去:“你怎么来了?” “还说呢,不是说好要做桂花糕给我吃的嘛,我等啊等,如今桂花都快谢光了,还没收到你的邀贴,我就只能自己来了啊!” 丁惜玉拉了兮谨的手,一如往常般亲昵,让人生不出恨意来。 “你也知道,我最近忙得很。”兮谨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你看,我如今气色都这么差了。” 丁惜玉打量了兮谨一番:“气色是差了点,不过依旧还是个大美人。” 兮谨淡淡一笑,拉了她坐了下来:“我这里乱得很,也没什么好吃的招待你。” “无妨无妨,我也该少吃些了。”丁惜玉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瞧,我是不是又胖回去了。” 兮谨细细打量着她,丁惜玉如今面色红润,肤白细腻,确实好像是胖了些。 “你看看,你这人不会撒谎,一定是我胖了。”丁惜玉苦恼地扯着自己脸上的肉,“将军不在,我就没动力了,等下次将军回来,一定会嫌弃我的。” 丁惜玉见兮谨没有说话,站起身上前拉了她的手:“谨儿,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 兮谨含笑摇了摇头:“没有的事。” “对不住啊,谨儿,我不是有意把你和将军的事告诉我娘亲的。” 丁惜玉说着,红了眼:“我也不怕你笑话,那日我回娘家,我娘问我将军待我如何,我说很好,可我娘一眼就瞧出了我身上的不对劲。” “哪不对劲?”兮谨接话道。 丁惜玉掀起了袖子,露出白皙手臂上一点红色的守宫砂:“我与将军成婚这么多日,他还未碰过我。” 兮谨心中虽有些惊讶,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是以沉默了没有接话。 “谨儿,我在崖州只有你这么一个闺中好友,我不希望因为将军的事情和你生分。” 丁惜玉说着落下泪来:“以前,崖州的那些官员千金总不愿意和我交好,即便偶有那巴结奉承我的,也都是为了我父亲手中的权力,我知道只有你待我是真心的。” “可那日你的父亲险些杀了我。”兮谨如实以告,摸着小腹的手紧了紧。 原本她还在想如何才能躲过这一劫,如今丁惜玉既然这样说了,她也不想遮遮掩掩,倒不如和丁惜玉坦白直言。 解铃还需系铃人,只要丁惜玉护着她,丁刺史或也可网开一面。 第187章 谢洛的断臂? “什么?”丁惜玉眸中满是惊骇之色,语气充满了愧疚,“对不起啊,谨儿,我不知道父亲他会这么做。” 兮谨替她拭去脸上惊慌的泪水,勉力露出一抹笑:“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主意,可是惜玉,我不想死。” “我不会让你死的。”丁惜玉伸出双臂紧紧搂住兮谨,“谨儿,你是我最好的闺中密友,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兮谨拍了拍惜玉因为紧张而搂得很紧的手臂,“我快喘不上气了。” “对不起,对不起啊。”惜玉尴尬地松开手,想了想后道,“谨儿,其实今天就是我母亲让我来的。” “嗯?”刺史夫人此举何意? “母亲她想认你做义女。”丁惜玉小心翼翼地打量兮谨的神色,“谨儿,你会同意吗?” 今早母亲同她说,只有让慕兮谨成了她的义妹,才能彻底绝了顾子远对她的心思。 兮谨摇了摇头:“惜玉,你当知道我的决心,我只想回京!告诉你母亲,不必费这心神。” 兮谨见丁惜玉神色有些凝重,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刺史夫人若真有心,倒不如想想办法,把我同夫君赶回京城才好。” 丁惜玉解了心中郁结:“谨儿,你放心,我同母亲说过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母亲都不会为难你的!” “谢谢你,惜玉。”兮谨真诚坦白道,“我从始至终都不曾欺骗过你,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丁惜玉笑得开心:“谨儿,我当然信你啦,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 兮谨笑了笑:“我这也没什么能招待你的,茶倒是有好些,我煮茶给你喝吧!” 兮谨说着,拿出自己珍藏的茶具,动作娴熟地泡茶给她喝:“快尝尝,我新试的养生茶。” 惜玉接过兮谨递来的茶水,浅尝了一口,赞叹道:“清香四溢,入口还有绵绵的甜意,我太喜欢了,谨儿,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京城不比崖州,对女子约束极多,我嫡母虽待我极好,但大多时候,我也只能被拘在闺阁里,天长日久,总要做些事情打发时间,所以才学得这些。” “谨儿,那你就不要回京了,好不好?”惜玉拉着兮谨的手,“你和谢洛留在崖州,我们就可以做一辈子的好友。” 兮谨笑笑:“我与你不同,我的根不在这里,我如今虽是流犯之妻,可不管是我还是谢洛,都想要早日脱罪回京。” “谢洛这般能干,你们一定会如愿的。”丁惜玉心中满是不舍,仿佛兮谨马上要离开了一般。 兮谨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子:“你不必如此,谢洛脱罪还早着呢。” 丁惜玉叹了口气,目光幽远了几分:“谨儿,你说他们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顺不顺利?” “你也没有他们的消息吗?”丁惜玉是刺史千金,应该比她消息灵通才是。 丁惜玉摇了摇头:“父亲从不告诉我这些。” 而此时,两朝交界之处,到处都弥漫着硝烟。 主将营帐内,顾子远一袭黑袍外穿一身银甲,眸光中满是杀伐决断的犀利之色。 顾直跪在底下,惭愧地低下了头:“将军,事情就是这样,我临出来前,谨姐姐刚将村里的中毒情况摸清,中毒之人也没再增长。” “没想到最终稳住后方的人居然是她。”顾子远眸中划过一丝赞赏,“你此番回去,多派些人手去暗中帮衬着她,别让她一个人太累了。” “将军放心,属下在镇上遇到了一个自称苏木的大夫,医术极好,在这次中毒事件中也帮了大忙。” “苏木?大夫?”顾子远眸色一沉,隐有狐疑之色,“可调查过他的底细?” 顾直心中一颤,摇了摇头:“属下疏忽。” 顾子远咬牙,扔了案上的毛笔在顾直脚边:“你真是越发不中用了。” “属下该死。”顾直承认,待在谨姐姐的身边确实会让他放松了戒备之心。 谨姐姐总是会给人一种安定舒适的感觉,让人忘记了勾心斗角之事。 更何况谨姐姐的身边还有那么泼辣可爱的苏苏。 “你立刻回去,将她身边的人都查个遍,必要时再增派些人手,丁刺史若再敢对她动手,你就给我反了。”顾子远眸中厉色一闪,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属下遵命。”顾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犹豫地掏出怀中的一块帕子,递给了顾子远,“这是您夫人托我捎给你的。” 顾子远睨了一眼:“放那吧!” 顾直小心翼翼地将帕子放在桌案的一个角落:“那属下回去了?” “等等。”顾子远喊住顾直,“她有没有说什么?” “啊?”顾直有瞬间的茫然,待看清顾子远眸中的期待,顿时明白了过来,“哦,谨姐姐说让我替她和你说声谢谢,属下瞧着谨姐姐很喜欢那些烟花。” 顾子远眼眸陡然亮了几分,冰冷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知道了,你回去吧。” 顾直吁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心想:幸好他没说谨姐姐要同他一分一毫地清算所有费用的事情,否则将军应该就高兴不起来了吧?看样子以后遇到事情就该拿谨姐姐当挡箭牌才是。 顾直一走,顾子远就喊了副将梁青山进来:“前方战事如何了?” “谢洛领了先锋营绕道到了敌军的后方,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能突袭敌军,烧掉他们的粮草,给他们狠狠的一击。”梁青山痛快地说道。 以前只以为谢洛身手好,没想到到了战场上,他竟然如此足智多谋,谋略堪称军师。 两军交战十来日,谢洛和他配合默契,一个打前锋,一个稳坐后方指挥,竟是无往不利。 “太好了。”顾子远一拳打在桌案上,拳头所在的正是南夷人的老巢。 此番定要给南夷人好看,这些狡诈的南夷人,居然敢动他的后方,那就让他们好好瞧瞧崖州军的厉害! 顾子远和梁青山正在商讨下一步的计划,营帐外跑来一个士兵,手里还端着一个渗着鲜血的木盒子:“将军,将军,大事不好。” “怎么了?”顾子远冷了脸,“何事大惊小怪的!” “将军,敌军送来了这个。”士兵说着,将手中盒子呈上,脸上满是不安局促。 顾子远随手打开了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截断臂,顾子远眼中戾气一闪:“这是何人的手臂?” “是……是谢副统领的。”士兵颤抖地回道。 顾子远不敢置信地再次看向这截断臂:“你如何知道?” “这确实是谢洛的。”梁青山脸色煞白地指着断臂衣袖上的一朵洛神花,“这是谢洛媳妇儿给他绣的。” “喊个人来认。”顾子远大声命令道。 他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如果谢洛真的出了事,他如何和谨儿交代? 很快,同是麻杏村的赵大山被士兵拎了进来,他今天因为发烧拉稀,被谢洛留了下来。 顾子远盯着虚软的赵大山,指了盒子里的断臂问:“识得这断臂是谁的吗?” 赵大山凑前一看,忍不住一阵恶心眩晕,颤抖着声音:“回……回将军,这……这是谢大哥的。” 赵大山说着,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188章 是云亭哥哥 时值深秋,连着下了几场秋雨之后,天气骤然变得很冷,枯黄的树叶随着凉凉的秋风飘落下来,让人忍不住瑟缩不已。 “娘亲,你今天可以不去千金馆吗?”一早,萋萋可怜巴巴地拉着兮谨的手,依依不舍。 娘亲最近实在太忙了,忙得都没空陪她。 兮谨瞧着天愈发冷了,就又替萋萋添了一件厚外衣,安抚道:“萋萋乖,最近天变得厉害,很多人生病,娘亲如果不去,他们的病就好不了了。” “好吧!”萋萋嘟着小嘴唇,小胳膊紧紧搂着兮谨的脖子,“那娘亲早点回来哦!” “好,娘亲答应你,今天回来给你做鸡蛋糕吃。”兮谨温柔地亲吻萋萋的小脸蛋,和她作别。 兮谨步行来到千金馆,由于时间还早,一路上倒也没什么人。 兮谨刚到千金馆门口,看到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袍,身材中等的年轻男子正伫立在千金馆门口。 原本这些日子苏木都住在千金馆内帮忙,可昨日他去镇上进药材了,所以今早没人开门。 “这位兄弟,请问你是来看病的吗?”兮谨上前,温和地问。 年轻男子转过身来,清俊的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谨儿妹妹,好久不见啊!” “云亭哥哥!你怎么来了?”兮谨惊喜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臂,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多年不见,你还是没有一点变化。” 魏云亭是庐阳魏氏的继承人,年少有为,医术高明,算得上兮谨的半个师傅。 可自从舅父出事,嫡母过世后,他们就很少有机会见面了,大多时候都是靠书信联系。 再后来,她突然被迫嫁人。 自那以后,两人连书信都断了,若不是有了顾子远这层关系,她还不一定敢给他去信。 “谨儿妹妹,你憔悴了。”魏云亭看着自己如珠如宝般看着长大的妹妹,面上满是心疼之色。 “外面冷,我们进去说吧!”兮谨邀请了魏云亭进屋,“云亭哥哥坐,我给你倒茶。” 魏云亭依言坐下,打量着这间狭窄的医馆,地方虽小,布置倒也妥帖,医馆该有的这里都有。 “谨儿妹妹,你这地方倒是打理得不错,没想到你在崖州还有施展抱负的地方。”魏云亭说着,满是赞赏之意。 “此事还多亏了夫君。”说起谢洛,兮谨脸上满是温暖笑意,“夫君说,即便谨儿是女子,也该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谨儿妹妹,你的夫君是……”收到谨儿的信时,他正巧身在庐阳,这才能赶来崖州,可他始终不知道谨儿身上发生了什么? 兮谨成婚仓促,父亲甚至连嫡母娘家的亲戚都未请,就匆匆把她嫁入了谢府。 所以远在庐阳的魏氏族人们至今都还不知道她已成婚的事。 “此事说来话长,云亭哥哥边喝茶边听我说。”兮谨递了茶给他,细细地将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 “谢洛,居然是谢洛!”魏云亭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转而又带上了祝福的笑意,“没想到妹妹居然能嫁给年少时的心上人。” 兮谨对谢洛的心意,魏云亭是知道的,那时父亲还在宫中当御医,在京中有好几处宅子,所以那时他和谨儿妹妹往来得很频繁,对她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后来父亲得罪了宫中贵人,自尽而亡,魏家自此落败,举家搬回了庐阳,两人才分别了。 包括谢府上门提亲,他都知晓,他原本还想替谨儿妹妹打抱不平。 可那时他的父亲突然亡故,魏家在朝廷毫无根基,姑母也不在了,根本没有和相府抗衡的勇气。 “那上官讳他真的殁了吗?”魏云亭小心翼翼地问。 魏云亭隐约记得,谨儿在后来的信中与他提起过宁王世子上官讳,那时他还以为谨儿妹妹会成为世子妃的。 谁曾想宁王会叛国,上官讳也会被流放崖州。 他记得谨儿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中说到上官讳遇刺身亡,她意图亲赴崖州。 如今谨儿身在崖州,难道不是冲着上官讳来的吗? “他没死,可他已经不是他了。”兮谨低头抿了一口茶,试图掩饰内心的复杂。 “我本不该说的,可这回是他托我给你去信的,所以你迟早也都会知道,我也就不瞒你了。” “你是说顾子远他就是……”魏云亭是个聪慧至极的人,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掌管了庐阳魏氏的家业。 “对。”兮谨相信魏云亭,所以也不怕把事情和盘与他托出,“我原本以为你只会回信,没想到你竟然亲自来了。” “既是谨儿妹妹来信,为兄怎敢敷衍。”谨儿是他最亲的妹妹,也是他来到这世上后最信他之人,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云亭哥哥此番来得正好,不仅是顾将军军中需要你相助,我这也遇到了难题。” 兮谨站起身,拿出了那日她和苏木留存下来的有毒的井水。 “多日前,麻杏村被投了毒,村民中毒之人十之五六,我拼尽了毕生所学,也只能保住他们性命,可他们到现在还是疲惫乏力,身体大不如前,云亭哥哥可能查出这是何种毒?” “我看看。”魏云亭接过兮谨手中的毒水,凑近闻了闻,眉头一皱,“细细将前因后果说与我听。” 兮谨点了点头,正想和魏云亭细聊,苏木背了药材进来,看到魏云亭在碰那毒水,连忙冲上前,护住了那毒水:“你是什么人?怎敢随意触碰这东西。” 苏木看眼前男子一身淡蓝色的棉袍,中等身材,除了长得清俊外,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苏木想了想,善意提醒道:“你可知这是什么?这玩意可是要人命的,以后可不要随便碰。” 魏云亭站起身,向着苏木行了一礼:“在下魏云亭,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魏……魏云亭。”苏木惊讶地险些摔了手中的毒水,“庐阳魏云亭?” “正是。”魏云亭露出清浅的笑意。 “原来是魏神医,失敬失敬。”苏木尴尬地朝魏云亭拘了一礼,赶紧上前拉了魏云亭的手,“魏神医,你快来帮我们看看,这究竟是何毒?” 兮谨看着苏木痴迷的样子,笑道:“你倒是回来的正是时候,有云亭哥哥在,麻杏村的村民或许有救了。” …… 第189章 该不会是私生女吧 傍晚时分,兮谨收拾了千金馆的一应事物,带着魏云亭往新居走去:“今日真是给云亭哥哥添麻烦了。” 魏云亭千里迢迢从庐阳赶来崖州,还没坐下好好歇会儿,就让他帮着解决村民中毒一事。 幸好魏云亭对毒物了解颇深,很快就发现了此毒来自南夷,是南夷较为隐秘的一种毒术。 魏云亭当即开了解毒调养的方子,只待明日集齐各种药材,就可以熬制解药了。 “谨儿妹妹如今真是大不同了。” 他印象中的谨儿妹妹还是梳着少女发髻,满脸执拗的少女。 转眼几年过去,她已经成长得这般落落大方,举止得体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兮谨扬着笑脸看向魏云亭,“只是我印象中,云亭哥哥仿佛一直都是这样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我与你说过,我和你们不一样。”魏云亭认真地说着。 “是,云亭哥哥是来自未来世界嘛!”兮谨说着,眉眼间满是明媚笑意。 她幼时,魏云亭便曾满脸认真地告诉过她,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时她年幼,对云亭哥哥所言皆是深信不疑,还一度痴迷于魏云亭所说的未来世界的模样。 后来等她大些了,就以为魏云亭不过是编故事唬她的,可魏云亭每每说得严肃,倒让兮谨有些信了。 再后来,兮谨曾一度跟随嫡母在照明寺了然方丈处参读佛法,领悟佛法的奥妙。 她也曾问了然方丈,这世上真有来自异世的灵魂吗? 了然方丈告诉她,不管魏云亭灵魂来自何处,只要他是她认识的魏云亭,其他都不重要。 从那以后,兮谨心中就再无纠结之意。 只要是魏云亭说的,她就愿意听,愿意信。 毕竟魏云亭身上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他懂的也远比她能在书上看到的更多,从魏云亭那里,兮谨学到了很多。 此刻,两人说笑着,就来到了兮谨的新居。 魏云亭瞧着青砖红瓦的房子,赞叹:“谨儿妹妹,看样子我这妹夫属实有些本领,流犯竟也能住这样的房子?” “夫君如今是先锋营的副统领,虽没得到朝廷的认可,但在崖州这地方,也不会被小瞧了去。” 谢洛确实是个能耐的,兮谨也从不敢想,来到崖州还能过如今这般安稳富足的生活。 这时,苏苏听到动静,带了萋萋来开门,看到魏云亭,有些惊讶:“谨姐姐,这位是谁?” “这位是卢阳魏氏魏云亭,是我表兄!” 苏苏屈膝行礼:“久闻魏公子大名,魏公子里面请!” “娘亲。”萋萋扑到兮谨的怀里,生气撒娇道,“娘亲骗人,娘亲还说给萋萋做鸡蛋糕呢!” “都是娘亲不好,娘亲今日实在是太忙了。” “娘亲?谨儿妹妹,这是你的孩子?”魏云亭惊讶地看着萋萋,暗暗道,时间不对啊? 兮谨回眸,给了魏云亭一个眼神示意:“这是小女谢萋萋。” 兮谨说着,认真对萋萋道:“萋萋,这是你舅父,快跪下给舅父磕头!” 萋萋乖巧地应了,正要磕头,就被魏云亭拦了下来:“谨儿妹妹,你知道的,我不兴磕头这一套。” 魏云亭说着,俯身抱起了萋萋:“小丫头,长得倒还真有几分像你娘亲小时候,只是这小身板瞧着有些弱,待舅父得闲了,一定好好给你调养调养。” “萋萋,还不快谢谢舅父。”萋萋像王氏,先天体弱,虽然兮谨也在给她调养,可若是有魏云亭相助,一定更有成效。 “谢谢舅父。”萋萋甜甜地说着。 “谨姐姐,饭菜都还给你热着呢,要不要再添两道菜?”苏苏在一旁问道。 魏云亭听了,忙摆了摆手:“不用添菜,随意吃点就好。” “那就开饭吧!”兮谨知道魏云亭不是那在意礼节之人,向来随性洒脱得很,“去把菊花酒拿来。” 兮谨知道,魏云亭别的爱好没有,这酒确实少不得的。 “还是谨儿妹妹懂我。”魏云亭舒心笑道。 晚膳时候,烛火微黄,衬得兮谨眉目如画一般,兮谨举杯,盈盈浅笑:“谨儿以茶代酒,敬云亭哥哥一杯。” 魏云亭举杯示意:“敬我们的久别重逢。” “对了,云亭哥哥,你是如何进崖州来的?”崖州守卫森严,等闲人根本进不来。 魏云亭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这是随信一道寄来的。” 令牌与兮谨手上那块一样,是顾子远的令牌,有了这令牌,可以在崖州随意走动:“还是顾将军想得周到。” “谨儿,你同他……”魏云亭喝得微醺,便把心里话问了出来,“他如今贵为将军,定可护你周全。” “云亭哥哥,在你的世界,女子可以介入别人的婚姻中吗?” “自然不可以。”魏云亭神色严肃,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成婚了?” “对,他如今不仅是守卫崖州的顾将军,还是崖州刺史的东床快婿。” 兮谨抬手,替魏云亭斟了一杯酒:“我和他都过去了,再无男女之情,哥哥以后莫要再提。” “好,不提不提。”魏云亭灌下一杯酒,醉意朦胧道,“不过下次见到谢洛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他这小子欠你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已经在弥补了。”兮谨温柔浅笑,只要想到谢洛,她的内心就充满了温柔的情意,“他如今是谨儿的夫君,哥哥可不许欺负他。” 魏云亭抬眸,怔怔地看着兮谨,继而长笑了一声:“看样子,我的妹妹是真的心有所属了,真好。” “他很好,换做以前,我根本不敢想。”兮谨如实道。 “谨儿,萋萋是怎么回事?”魏云亭不解地问。 谨儿嫁给谢洛不到一年,哪来的孩子:“那孩子该不会是他的私生女吧?” 兮谨抿唇轻笑:“自然不是,那是我与他一同收养的。” “姓谢?”魏云亭不敢置信,“谢府是世家大族,如何会随意收养一个女孩?” “夫君说愿同我共同收养这个孩子,便把萋萋记在了他名下!”兮谨莞尔道 “谢洛够豁达!”魏云亭顿时对谢洛好感倍增。 兮谨点了点头,转了话题:“哥哥年岁也不小了,如今可有中意的人了?” 魏云亭是魏氏的独苗,年纪还比谢洛大上两岁,却迟迟没有成亲,急得外祖父好几次想给他下药,顺便往他房里塞人。 奈何魏云亭医术高超,寻常药物哪里进得了他的嘴。 “谨儿妹妹,你知道的,我的思想根本不允许我在这里找个女子安度日常。” 魏云亭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眸中带着痛色:“这里不允许。” 第190章 夫君已为回京布局 第二日一早,兮谨摆好早膳,来到客房打算叫魏云亭起床用膳,看到他早已起床,正在院子里打拳。 他的拳法独特,柔中带刚,刚中带柔,自成一派,不过兮谨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兮谨有时候想,云亭哥哥或许真的来自异世,否则他怎么会那么多特别的东西。 “云亭哥哥,用早膳了。”兮谨声音清脆地喊他。 魏云亭转过身来,指着院子里的桂树:“这桂树不错,崖州气候和京中不同,已经深秋了,竟还能闻到桂花香。” “我房里还有个桂花香囊,云亭哥哥若是喜欢,就赠予你。” “只要谢洛不介意。”魏云亭笑着调侃道。 “夫君不会介意的。”兮谨笑着道,“云亭哥哥下次见了他,就知道他的好了。” “没想到妹妹对谢洛竟情深至此。”魏云亭没想到自己这个素来有些冷淡只知学医的妹妹,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兮谨红了脸颊:“不说这些,我们去用早膳吧。” 两人来到暖阁,萋萋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娘亲,舅父,快些来用膳了,萋萋肚肚饿了。” “谨儿妹妹,你这孩子教育得很好。”魏云亭看萋萋虽然肚子饿了,却还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等他们一道用膳,便知这孩子是个好的。 “多谢舅父夸奖。”听了魏云亭的夸赞,萋萋愈发拘礼起来。 “真是乖孩子。”兮谨摸了摸萋萋的小脑袋,掀开了她面前的一个盘子,“快看看娘亲给你准备了什么?” “鸡蛋糕。”萋萋馋得咽了咽口水,“谢谢娘亲。” “快吃吧。” “云亭哥哥也尝尝我的手艺。”兮谨盛了一碗百合莲子粥放在魏云亭面前。 “这都是你做的?”魏云亭是知道兮谨那点厨艺的,没想到她如今居然能做这一大桌的早点了。 “来了崖州之后学会了很多谋生的本领。”初时虽觉得苦,如今想想却觉得满满的都是收获。 “我也带了些好吃的给你们。”魏云亭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摊开了放在桌上,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飘散开来。 “这是何物?”兮谨仔细嗅了嗅,是一股又香又臭的奇妙味道。 魏云亭打开了纸袋:“尝尝?” 兮谨拿起纸袋里一片淡黄色的类似果干的东西,放进嘴里尝了尝。 这一尝,顿时有些停不下来:“这是什么?我从未吃过这样的东西。” “此乃臭果,也有人称它为流连,盛产于南方,它原本是新鲜的果肉,可是路途遥远,我就命人将其制成了果干。” “这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果实。”兮谨拿了给苏苏和萋萋尝试。 苏苏和兮谨一样,大为赞叹,萋萋却是连闻都不愿意闻,直呼“臭死了”。 “我仔细研究过,此物具有健脾益气、活血散寒的功效,能改善宫内寒凉和胃疾。”魏云亭认真地解释着。 兮谨听了,鼻尖一酸,魏云亭说这么多,实则都是在替她考虑。 她幼时受过磋磨,落下了胃疾,后来不慎落入东湖,又得了宫寒之症,好在有外祖父和魏云亭帮着调养,才没落下重症。 “多谢云亭哥哥记挂,我已经好多了,除了来崖州路上犯过一次胃疾,后来再没事过。” 魏云亭点了点头:“我瞧着你气色就知你身子已是大好,看得出来,他待你极好。” “嗯。”兮谨目光幽远地看向远处,“只盼着他能平安回来。” “你放心,此番我会亲自去军中,一定帮你把谢洛平安带回来。”魏云亭保证道。 他此番之所以来崖州,固然是看在谨儿妹妹的面子上,可他确实也想见识一下南夷人的毒术,能够在军中做军医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嗯,大军行踪不定,顾将军身边的顾直侍卫想来也快回来了,到时我让他带你去军营。”魏云亭虽然医术高明,身手却一般,他是魏氏独苗,兮谨可不希望他出事。 用完早膳,兮谨帮着苏苏一起收拾了碗筷,就和魏云亭一起来到了千金馆,苏木早已等不及了。 “魏兄,你可算来了。”苏木拉了魏云亭,“我按着你写的方子熬了药,我们这就去找人试药。” “不算试药,我对我的方子有十足的信心。”对自己的医术,魏云亭一直很有把握。 “倒也不必主动去找人试药,我等会儿去找村长夫人说一声,愿意的人自然会上门来求药,也省得他们以为我们另有图谋。”兮谨谨慎地说道。 “谨儿妹妹说得有理。”魏云亭也认同道。 事实证明,魏云亭的方子果然是管用的。 没过几日,村子里的人服用了魏云亭开的方子后,身子都开始好转,先前气虚体弱的后遗症也渐渐消失了。 当然村里人并不知道这是魏云亭的功劳,大多以为是兮谨和苏木二人研制出来的方子。 苏木自然是不敢居功的,便将好名声全都推到了兮谨身上,一时间兮谨再次名声大噪,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神医。 村民的身体好了之后,苏木便向兮谨辞了行:“属下打算去京城闯一闯,太医院每年春日都会招人,我想去试试。” “你一定可以的。”苏木这些日子一直缠着魏云亭讨教各种问题,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一日千里,加之他本就痴迷医学,自是受益匪浅。 “少夫人,我们京城见。”苏木走时,恭敬地朝她施了一礼,一如初见般恭敬拘礼。 苏木走后,苏苏私下对兮谨说:“您与少主迟早是要回京的,先前我们在宫里无人,苏木此去便是去探路的。” 兮谨惊骇,没想到千机门的棋竟下得这么早,也难怪千机门能在颜姑娘走后这么多年依旧屹立不倒。 如此想着,兮谨对回京之事又多了几分信心。 第191章 兮谨的功绩传回了京城 兮谨不知道的是,随着苏木去了京城,她在崖州的义举也被千机门的门人大肆宣扬了出去。 一时间,京城中人对慕兮谨这位慕相嫡女议论纷纷起来,京中酒楼茶肆都是关于她的谈论。 慕兮谨已经淡出京城贵女圈子快一年了,昔日慕兮谨虽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可谁也没法忽略她的存在。 毕竟那是险些成为宁王世子妃的女子! 而且她的身份还非常显贵,她的父亲是百官之首慕丞相,姑姑又是宫中宠妃。 她本人又生得貌美姝丽,京中少有女子能比得上她。 后来,慕兮谨突然嫁给了即将被判死刑的谢洛,所有人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宁王世子上官讳被流放的那些年,求娶慕兮谨之人多如过江之鲫。 慕兮谨一嫁,在选婿一事上,便不会再有那般风华容貌的女子压她们一头了。 再后来,谢洛被判流放崖州,慕兮谨也跟着一同去了崖州,她们内心大多是窃喜的。 不管慕兮谨出嫁前身份有多高贵,跟了谢洛这个流犯,这辈子她就只能是流犯之妻,永远都低她们一等,以后再也不用想抬起头来做人。 只是她们谁也没想到,慕兮谨竟在崖州立了那么大的功,那可是一整个村子的人命啊,那该是多大功劳! 慕兮谨救人的消息很快也传进了宫里。 永安宫内,华美端庄的宸妃娘娘端坐在贵妃椅上,看着面前摇摇摆摆朝自己走来的儿子,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澈儿,很快就能见到你谨儿姐姐了,你高兴不高兴啊?” 皇子上官澈肉嘟嘟的身子扑进了宸妃的怀里,一双小手高兴得手舞足蹈。 宸妃唇角一勾,对着一旁的贴身大宫女秋夕道:“你看,澈儿也知道谁对他好。” “澈皇子是娘娘的孩子,自然是天赋异禀。” 秋夕在一旁也跟着高兴,自从澈皇子出生后,谁不高看她们永安宫的人一眼。 而这一切都是谨儿小姐的功劳。 “去,找个人往皇上宫里传传消息。”宸妃明眸闪动,是时候助谨儿一臂之力了。 “娘娘是真心疼谨儿小姐。”秋夕笑着道。 宸妃敛了眸,划过一丝复杂之色:“是谨儿能耐,她如今是谢洛的妻子了,谢洛可是谢颜唯一的侄子,他绝不会像表面那般简单。” 宸妃沉吟了一会儿:“今日我助谨儿一臂之力,日后待他们回了京,我们澈儿身边也好有人帮衬不是。” “娘娘英明。”秋夕赞叹。 澈皇子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子嗣,日后必定是要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的,也难怪她家娘娘现在便开始事事筹谋起来了。 崖州麻杏村,随着秋天过去,崖州的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 这日雨下得很大,兮谨也就没去千金馆。 午后,兮谨正在替萋萋缝制冬日里要穿的棉衣,顾直突然闯了进来。 少年眼神炙热地落在了她身后的苏苏身上,眸中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谨姐姐,苏苏,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兮谨笑着站起了身,拉了萋萋往后院去,“我后院还有些事,你们慢慢聊。” 兮谨带着萋萋去了客房找魏云亭,魏云亭正在写新的方子。 魏云亭自从周游列国之后,医术上又精进了许多,而他也毫不保留地将这些传授给了她。 自从来了崖州后,兮谨遇到了各种各样的病人,也愈发明白,自己除了妇科外,其他方面医术有多浅薄,所以学得也格外认真。 她恨不能将魏云亭一直留下,好弥补自己学识和技艺上的不足,可他终究还是要走了。 “云亭哥哥,顾直顾侍卫来了。”兮谨声音沉沉地道。 魏云亭顿了顿笔,写完了最后一个方子,方才抬起头,勉力笑道:“好,我知道了。” 兮谨介绍了魏云亭和顾直相识,顾直恭敬地朝魏云亭行了一礼:“魏先生大义,将军原还不敢奢望先生能来。” “能得将军相邀,是魏某的荣幸。”魏云亭客气地回礼。 这边,兮谨刚想邀了两人边品茶边细说,门外突然传来了大山娘的喊声:“慕大夫在吗?” 兮谨撑了伞前去开门,大山娘看到兮谨,立刻拉了她:“慕大夫,我家孙儿发烧了,求您快去给他看看。” “大山娘,您别急,我这就去拿药箱。” 赵大山是谢洛在军中的兄弟,如今他们都在前线打仗,兮谨自然少不得对赵大山的妻子孩子多加照拂。 同魏云亭说了一声后,兮谨就随着大山娘去了她家里。 大山娘重男轻女,自从孙子出生后,就一直是她自己带的,唯恐儿媳一个不小心亏待了她的宝贝孙子。 赵大山一家来崖州好几年了,在村里也算条件好的,房子经过改造后,也有了东西两间厢房,大山娘带着孙子住在了东厢房。 兮谨跟着大山娘进了房间,顿时闻到了一股潮湿难闻的气味。 兮谨打量了一眼,发现大白天的,房间里窗户紧闭,大山娘一进门,又将门也关了起来,使得整个房间憋闷得很。 “大山娘,将窗户打开一些,空气不流通,对孩子身体不好。” 大山娘连连摆手,拒绝道:“那可不行,眼见得天越来越凉了,可不能让我的大孙子受凉。” 兮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知道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把孩子抱来我看看吧!” 大山娘连忙点了点头,冲着里屋的大孙女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把你弟弟抱来让慕大夫瞧瞧。” 里屋阴暗处,赵大山的大女儿莲儿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 兮谨打量了一眼莲儿,是个瘦弱的小女孩,看样子也就五六岁,脸色蜡黄形容枯槁,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抱着怀里厚厚的襁褓,仿佛随时会脱手一般。 兮谨连忙接过襁褓,仔细地看了看赵大山的儿子,孩子还未满月,小脸红扑扑的,头发已被捂出了汗。 兮谨摸了摸他的额头,探了探他的脉:“是风热之邪犯表、肺气失和所致,我开些药服下就会好的。” “哎哟,这好端端的,怎会得了风热病。”大山娘心疼地把孙子搂进怀里,“定是你娘没用,没给你喂饱。” 兮谨无奈,还是忍不住劝道:“大山娘,你若是信我,日后就给孩子少穿些,三分饥与寒,方能使小儿安。” 大山娘看了看兮谨,还是不大相信的样子,兮谨便也没有与她多说,留下了药,就收拾药箱准备走了。 “慕大夫,我这还有一事,想让你帮忙看看。”大山娘说道,“孩子他娘身子不好,奶水也少,你看能不能替她瞧瞧。” “我去瞧瞧吧!”大山媳妇儿是个可怜的,丈夫不在身边,婆母又是个爱磋磨人的,若是自个儿身子再不好,那日子确实没法过了。 …… 第192章 踏上救夫之路 兮谨背着药箱来到大山媳妇儿所在的房间,正想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兮谨心中一骇,她可没听大山娘说房里有男人啊。 难不成大山媳妇儿她…… 兮谨正想回避,听到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媳妇儿,我不想回去了,战场太可怕了。” “可是……可是你如果不回去,那可是当了逃兵啊!”大山媳妇儿几乎哭得晕厥过去。 她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居然会从战场上逃回来。 “我不管,我不想死,我可不想像谢大哥一样。”赵大山惊恐万分地摇着头,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截被装在盒子里的断臂。 “谢大哥?谢大哥怎么了?”这些时日,慕大夫对她照顾有加,若不是慕大夫,她恐怕早被婆母磋磨死了。 赵大山揉着凌乱的头发,瘫倒在地上:“我不知道,没人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可是……可是敌军送来了一截断臂,我认得出,那是谢大哥的手臂。” 赵大山擦了擦因为害怕而从眼眶里落下的泪:“箐儿,谢大哥身手那么好都没躲过去,我……我要是不逃,也会死的,我还没见过我们的孩子,我不想死!” 兮谨站在门外,将里面的谈话听了个清楚。此刻她的心堵得难受极了,仿佛忘了呼吸一般,脑子嗡嗡的,几乎晕了过去。 “是谁在外面?”兮谨的药箱不知怎的掉落在了地上,吓得里面的赵大山立刻躲了起来。 大山媳妇儿跑来开门,看到兮谨木然地站在门外,双眸失神地望着她。 “慕……慕大夫。”大山媳妇儿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别人,连忙将兮谨拉进了房间。 兮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赵大山,出来吧!” 赵大山见躲不过,连滚带爬地从柜子里爬了出来,瘫软地跪在了兮谨的脚边,痛哭流涕:“嫂夫人……” “你起来。”兮谨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一把拉扯起赵大山,目光冷冽地凝视着他,“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那截断臂是谢洛的?” “那……那截断臂的衣袖上有一朵洛神花。”赵大山颤抖地说道。 兮谨眼前一黑,几乎晕过去,最后还是强作了精神,对赵大山道:“你不该做逃兵,大燕朝有律例,从战场上逃跑那是死罪,你是流犯,罪加一等,你的母亲妻子儿女全都逃不掉。” “不不,我不想他们死。” 可是他实在是太怕了,谢大哥那么厉害的人都落得那样的下场,他可不想死在战场上,他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呢。 “今晚亥时,在村后面的那棵榕树下等我,你带我去军中,我替你向顾将军求情。” 几乎是听到谢洛出事的第一时间,兮谨就下了决心,她要去救谢洛,她一定不能让他出事。 “什么?嫂夫人要去军中?”女子可不能进军营,那罪可不比他当逃兵轻。 “抓紧时间看看你的孩子。”没人能改变她的决定,一如她当初决心来崖州一般。 兮谨打量了赵大山一眼:“我瞧你气色不对,离你的妻儿远些,莫要带外面的病气给他们。” 她此刻没有心情替他把脉问诊,她得赶快回去收拾东西,处理好家中的一应事宜。 谢洛出事了,她一刻都不能耽搁。 深夜亥时,兮谨身着一袭黑色的男装,驾着家里的马车来到了村后面的榕树下。 此刻,村里人都歇下了,村子里安静得只偶尔有几声狗叫声。 兮谨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样子,就看到赵大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嫂夫人,我来了。” “上车。”兮谨催促着他上了马车,沉声道,“现在开始,我来驾车,你来指路。” 兮谨二话不说,扬了马鞭往村口的方向驶去,可还没驶出一里地,就被一匹马拦住了去路。 魏云亭策马立在她的马车前面,眉头紧锁,神情严肃:“你就打算这样出门?” 听着魏云亭严厉的语气,兮谨不由得酸了鼻子:“云亭哥哥,我等不了了,谢洛他可能出事了。” 她太害怕了,她怕谢洛真的出了事,怕他真的没了手臂,如果真是这样,她一定要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安慰她,照顾他!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坐以待毙,即使是冒着大不韪的罪名,她也要去救他。 “所以你打算冒充我?”魏云亭看着兮谨一身男装,脸上还胡乱抹着什么,忍不住一阵心疼。 见兮谨低着头不回话,魏云亭无奈地叹了口气,下了马,一掌拍在了马背上,马嘶鸣了一声,往着兮谨家的方向奔去。 魏云亭上前夺过了兮谨手上的马鞭:“去里面坐着,我来驾马车,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药童。” “嗯。”兮谨吸了吸鼻子,瞬间心里盈满了温暖与安全感。她不是没想过随魏云亭一起去军中,可她又怕牵连了他。 “嫂夫人,那人是谁啊?”赵大山心有余悸的问道。 此人样貌清俊,浑身上下的气度非寻常人所有,不像是麻杏村中人! “军医。”兮谨掀了帘子,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现在开始,你给他指路,我们争取天亮前赶到军中。” 原本她还打算让顾直带魏云亭去军中,可如今她要一同前往,自然不好再牵扯顾直,让赵大山指路更好。 “谨儿妹妹,你先闭目养神一会儿,等到了我叫你。”魏云亭体贴道。 “哥哥是怎么知道的?”兮谨自认为做得很隐秘,不该这么快就被魏云亭发现才是。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察言观色是我的本事,打你从外面回来我就发现你气色不对。” 魏云亭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递给兮谨:“先吃上两颗,安心养神。” “谢谢云亭哥哥。”兮谨也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倒,她必须要设法营救谢洛。 兮谨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正打算先歇息一会儿,突然听到赵大山剧烈咳嗽起来,边咳还边欲作呕。 兮谨瞧着这异样的咳嗽症状,心中顿时一个激灵。 想到白日里就瞧他面色不佳,兮谨惊得连忙伸手替他把起脉来。 这不把还好,一把顿时吓得后背直冒冷汗…… 第193章 他不死就你死 兮谨慌忙地掀开了车帘,神色紧张地望向魏云亭:“云亭哥哥……” “怎么了?”魏云亭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回头问。 “赵大山的脉象阳脉濡弱,阴脉弦紧。”兮谨声音颤抖地回道。 魏云亭闻言,立刻拉住了缰绳,强行让马车停了下来,他顺势一把拉过兮谨,将她拉得离马车远些的地方。 魏云亭双手紧紧扣住兮谨的手臂,黑眸紧紧地锁着兮谨:“你确定?” 兮谨颤抖着点了点头:“确定,云亭哥哥,赵大山是从军中逃回来的,你说军中会不会已经有瘟疫了?” “你在这站着,我去看看。”魏云亭说着就要朝马车走去。 兮谨抽了袖中的帕子给他:“你小心。” 魏云亭点了点头,接过帕子捂住了口鼻,钻进了马车。 兮谨紧张地等在车外,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赵大山竟然会染上了瘟疫,他究竟是从哪里染来的?又是否传染给了别人? 都怪她大意,她白日里就发现了他气色不对,她当时就该替他诊脉问诊的,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发现。 片刻后,魏云亭从马车内走了出来,神色严肃地看了兮谨一眼:“确实是瘟疫。” 兮谨心中一紧:“和十年前的是同样的瘟疫吗?” 十年前,兮谨方才八岁,彼时她刚开始跟着外祖父学医,燕朝就爆发了一场巨大的瘟疫,京城周边死伤无数,就连京里都死了好几个贵人。 当时兮谨的父亲还只是户部尚书,被朝廷派去控制疫情。 幸好当时父亲身后有魏氏,父亲亲自去了卢阳,邀请外祖父出山。 那年,魏氏一族倾全族之力控制住了那场疫情,父亲也因此功绩,自此踏上了青云之路。 兮谨彼时年幼,还不会诊脉,印象中,那年她作为药童,磨了许许多多的药,磨得手掌生泡。 寻常学徒光是学磨药也要好几年,而兮谨在那一年因为耐得住性子,又肯吃苦,得到了外祖父的认可,正式开始教她学医。 “现在看着应该是同一种瘟疫,但瘟疫的症状在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些变化。” 魏云亭拧着眉,神色沉重:“我方才已经给他服了药,是祖父当年研制的,应该能起效。” 魏云亭脱了外衣披在兮谨身上:“我等会儿把车帘封起来,你只能随我一道坐外面了。” “好,我们尽快赶去军中吧!”兮谨坐上了马车,隔着帘子,担忧地问赵大山,“你的症状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赵大山咳了几声,无力地道:“在军中时就有些发热拉稀,我以为是水土不服。” 也正因为身体不适,他才逃过了上战场:“嫂夫人,我这病严重吗?” “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魏云亭一鞭子打在马背上,马儿加快跑了起来,“不过你先前吃住都在军中,只怕军中已经传染开来了,我们要赶紧赶去。” 赵大山点了点头,又担忧地问:“军医大人,我这病会传染给我家中老小吗?” “只要唾沫没有沾染到,就不会传染。”魏云亭如实道。 赵大山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幸好嫂夫人提醒,怕我过了病气给他们,我都离得一臂远,应当不会传染。” “但愿如此。”兮谨也很担心,若是大山妻儿被传染了,村里人也就危险了。 此刻,她只盼着能快些赶到军中,将此事告知顾子远,届时再让他派人回村里,才可万全。 夜深露重,兮谨紧紧裹着魏云亭的外衣,仍觉得寒凉至极:“此行多亏了有哥哥在身边,否则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放心吧,凡事有我呢!”魏云亭笑着安抚道。 兮谨原以为大军所在之处离麻杏村不会很远,可他们整整赶了一晚上马车,还没到军中,甚至连大军的影子都没看到。 “大山兄弟,这军营驻扎处到底还有多远?” 兮谨此刻心急如焚,如今她仿如腹背受敌一般难受,她既担心谢洛在军中有事,又担心家中萋萋和苏苏是否会被传染瘟疫。 即便是吃了魏云亭给的养心安神的药丸,还是一刻不得安宁。 赵大山掀开一侧的帘子,看着外面荒芜的模样,努力回想着自己逃回来的路:“应当是不远了,若我没记错,前面应该有个茶寮。” “谨儿妹妹,莫要着急,赶了一晚上了,人不累,马也跑不动了,我们到前面找个茶寮吃点东西再走吧。” 兮谨看着魏云亭眼角眉梢沾染的露水,也觉得心疼:“好,那就歇歇吧!” 两人说话间,果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茶寮。 两人歇了马车,点了些吃的喝的,魏云亭将一些食物递给了马车内的赵大山。 兮谨赶了一晚上的路,此刻也觉得又累又饿,她正吃着,突然看到不远处来了四五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 几人下马而来,其中一个士兵大步走到茶寮老板面前,展开了一张画像:“老板,可有见过此人?” 茶寮老板看了眼画像,摇了摇头:“没见过。” 几个士兵不甘心地走到每桌客人面前:“都把头抬起来。” 兮谨抬眸,看了眼那士兵手中的画像,心中不由得一惊,那画像上的人不就是赵大山嘛! 兮谨和魏云亭交换了眼神,都有些紧张起来。 如果赵大山现在被抓住,不仅是他,就连兮谨和魏云亭都难逃包庇逃兵的罪责。 “这是谁的马车?把帘子给我掀了。”一个士兵发现了停在茶寮边上的马车,举刀就要劈过去。 “军爷,小心。”魏云亭上前拦了下来,解释道,“小的庐阳魏氏魏云亭,马车里是我运送的一个病人,这病人是传染病,军爷要小心。” “既是传染病,谁允许你在此地晃悠。”士兵眼中满是戒备,将刀递给魏云亭,“你,把他就地格杀,否则连你一并拿下。” “军爷,病人的命也是命……”魏云亭恳请道。 “少废话。”士兵将刀搁在魏云亭脖子上,“他不死就你死?” 第194章 对你,我无有不应 “住手。”兮谨上前,站在魏云亭面前,从袖中拿出顾子远给的令牌,“见此令牌如见顾将军,你们谁敢动手。” 众士兵见了顾子远的令牌,惶恐地跪了下来:“小的有眼无珠,请魏公子恕罪。” “走吧,云亭哥哥。”兮谨怕时间一长,另生事端,拉了魏云亭上车离开了茶寮。 “对不起啊,嫂夫人,给你们添麻烦了。”赵大山在马车里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知道自己的存在险些害了军医大人和嫂夫人。 兮谨摇了摇头:“不说这些,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赶到军中去。” 兮谨看向一边的魏云亭,见他情绪有些低落,知道他定是在为刚才的事郁结难消。 兮谨想要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云亭哥哥,你……” “我没事,我都知道的,只是……”魏云亭自嘲地笑笑,来到这世上那么多年了,他还是无法接受当权者把人命当草芥。 “云亭哥哥是天生的医者,心善至纯,难能可贵。” 世人争权夺利,少有像云亭哥哥这般悬壶济世,一心为民之人,他应该被护佑。 魏云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走吧!” 两人在赵大山的指引下,又行驶了近半日的路程,才看到了军营大帐,还没等马车靠近,就有一队士兵骑马过来。 “何人胆敢擅闯军营?”几位士兵举了弓箭对准他们的马车,随时准备朝他们射箭。 “在下庐阳魏氏魏云亭,奉顾将军之命,前来军中任军医之职。”魏云亭说着,奉上了顾子远的亲笔信和令牌。 领头的士兵接过了信笺看了一眼:“几位请在此稍候。” 士兵去禀报了之后,很快就来邀请魏云亭:“魏公子,我家将军有请。” “这二位是我的药童,麻烦先带他们去安置。” 魏云亭给了兮谨一个安抚的眼神,跟着他们去了顾将军的大营。 兮谨和赵大山跟着一位小士兵来到了军营偏僻处的一个小营帐中:“两位大夫请先在此安置。” “多谢。” 兮谨和赵大山二人进了营帐,兮谨关心地问赵大山:“大山兄弟,你还好吗?” “还好。”赵大山无力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幸好遇到了军医大人,我感觉好多了,只是还浑身无力得很。” “若是放在十年前,你这病都是要死人的。”兮谨心有余悸地说道。 幸好当年那场疫情,外祖父研制出了新药,才让赵大山在十年后仍能受益。 兮谨沉默着坐在营帐内,细细思索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她此刻虽迫不及待想要冲到顾子远的大帐中去,问问谢洛的下落,但她也知道这军中军纪严明,不可擅闯。 “大山,你能和我详细说说你谢大哥的事吗?”那日她只是在大山媳妇儿门口听了一嘴,具体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 赵大山点了点头,难掩眸中的痛色:“那日谢大哥奉了顾将军的命,带领兄弟们去敌军后面包抄他们,我那日呕吐腹泻,所以才没跟着一道去。” “过了几日,顾将军身边的梁副将就让我去将军的营帐内,他们让我看了一截断臂,让我认那是不是谢大哥的。” 赵大山说着,眼中仍是惊惧难忍:“先锋营的兄弟都知道,谢大哥的军衣是嫂夫人您亲手缝制的,袖口处有一朵洛神花。” “其他呢?你是否能认出那手来?”兮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赵大山摇了摇头:“我胆子小,不敢多看。” “参见将军。”兮谨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听到帐外传来了士兵的声音。 兮谨转身,看到帐帘被人掀开,顾子远身着一袭藏青色的劲装,疾步走了进来。 兮谨正想下跪,就被他扶住:“不用行礼!” 赵大山见状,连忙伏地叩首,颤抖着不敢抬头。 “谨……慕大夫,你还好吗?”顾子远柔声问道,声音中夹杂着满满的担忧。 兮谨挣开了他的手臂,依礼叩拜:“民妇叩见顾将军。” “起来吧。”顾子远眸中闪过痛色,激荡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沉声道:“魏云亭都和我说了,可你实在不该来此冒险。” “谢洛出了事,我如何坐得住,他……”兮谨急切地想要询问关于谢洛的一切! 可看顾子远倚靠在椅子上,面色苍白,似是身体不适的样子。 “将军,你身体不适吗?”兮谨抬眸望向顾子远,郑重道,“我先给你诊个脉!” 顾子远是一军之首,如果他不幸被感染了疫症,那全军危矣! “嗯。”顾子远依言伸出了手。 自从大军拔营之后,他就夙夜难寐,殚精竭虑,神经一直紧绷着,身体早就有些撑不住了。 直到此刻看见兮谨,他才感觉放松了下来,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敢放松戒备。 此刻她穿着一袭宽大的灰褐色的棉袍,乌黑的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神情严谨而专注,脸上虽抹了东西,可依旧难掩她的清丽姿色。 兮谨仔细探了脉,松了一口气道:“幸好,将军没事,只是身体太过疲惫,缺少休息。” 庆幸顾子远身体底子好,又常年在战场上历练,比一般人不容易让瘟疫侵袭。 顾子远看着兮谨,想到军中已然可能扩散的疫情,神情凝重地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让人送你回去。” “将军,你应知道我为什么来。”兮谨看着顾子远,“将军,请你告诉我,谢洛他到底怎么样了?” 顾子远眼神闪躲地避开了兮谨,看向一旁跪在地上的赵大山:“赵大山?是你把消息说出去的。” “将……将军。”赵大山磕头如捣蒜,“小的小的该死。” “慕大夫若是出了事,你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顾子远冷冽的目光落在赵大山身上,恨不能立刻砍了他的脑袋。 “将军,我答应了赵大山,他带我来军中,我保他一命。”兮谨扯了顾子远的袖子,“恳请您饶他一命。” 顾子远倚在那里,一把抽出腰间的利剑,直直地朝着朝赵大山头上击去。 赵大山惊得瞬间身体都软了,却看到自己的头发飘落下来。 顾子远冷冷盯着他:“下次若是还敢逃,掉下来的就是你的脑袋。” “谢将军。”赵大山知道顾将军无意取他性命,喜得连连磕头。 “若是旁人问起,便说是我让你去请魏云亭的。” 他虽是一军统领,可历来军纪严明,若非看在谨儿的面上,他今日一定将他斩首示众。 “谢将军,小的明白!”赵大山猛磕了几个头,转身连滚带爬地出了营帐。 “给你添麻烦了!”兮谨也知顾子远的为难之处。 “谨儿,只要是你让我做的,我无有不应。”都是他欠她的,所以他定会尽全力弥补她。 兮谨努力忽略他眸中的深情:“将军,我想知道,谢洛他到底怎么样了?” 第195章 在军中等谢洛消息 “谨儿,你不要急,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谢洛不仅是谨儿的夫君,更是军中的主力,他不得不承认,谢洛远比他想象中的更足智多谋。 此番作战,他们两事先就商量好了,由谢洛带着先锋营从敌军后面进行包抄,顺便寻找机会捣毁他们的粮草库,他从正面袭击,两人合力,争取彻底灭了南夷军。 可是就在他等着谢洛传消息回来时,他却收到了一截断臂。 赵大山作为谢洛的兄弟,认出了那截断臂就是谢洛的。 此刻,他比任何人都要担心谢洛的安危,他不敢告诉谨儿,其实他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出发去寻找了,可到现在还没有谢洛的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将军,能让我看看那截断臂吗?”兮谨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谢洛真的会被斩断手臂。 他身手那么好,来崖州这么久,她就没见过有人能打得过他,他怎么可能被人斩断手臂呢。 “谨儿,过去好几天了,那截断臂……” “让我看。”兮谨坚持道,没有亲眼看见,她始终不愿意相信。 顾子远无奈应了,唤人拿来了那个盒子,却还是想劝劝她:“谨儿……” 兮谨执意打开了那个盒子,当看到那衣袖上熟悉的图案时,忍不住一阵恶心呕吐。 “谨儿,你没事吧?”顾子远担忧地扶住兮谨的肩膀,“要不要我传魏云亭来给你看看?”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兮谨抚了抚自己烦闷的胸口,“我没事,只是情绪激动才有些难受。” 兮谨喝了口顾子远递来的水,再次翻看起那截断臂。 少顷,兮谨唇角缓缓带起一抹笑来:“不是他的,这手臂不是谢洛的。” “当真?”顾子远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兮谨,“你如何看出来的?” “他擅长左手用剑,所以虎口处有很深的茧,可你看这断臂,显然没有。” 无数次床笫之间,他用带茧的手抚摸过她的身体,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不仅如此,谢洛掌心有痣。”谢家祖母曾感叹过,谢洛掌心有痣,是大吉之兆之相,理应是大富大贵、一生顺遂之命,不应有事。 彼时,她不以为意,并不信那面相学之说,此刻,她却无比希望祖母说的都是真的,希望谢洛真的能没事。 “不是自然最好。”顾子远上前合上了那个盒子。 “谨儿,你放心,我继续加派人手去寻找谢洛,定将他平安给你带回来。” “嗯,他那般厉害,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兮谨抚着自己心头,连日来的不安被抚平了不少。 “将军,我想在军中等他的消息。”兮谨顺势跪了下来,恳求道。 “谨儿,你起来。”顾子远无奈叹了口气,“我答应你就是。” “多谢将军。”兮谨朝他磕了个头。 顾子远看着兮谨对自己又是下跪又是磕头,心里很不好受。 她总无时不刻地在拉远他们之间的距离! 自从嫁给谢洛之后,她总以谢洛之妻的身份自居,卑微到尘埃里,似乎早已忘了她曾是京中贵女! “将军,云亭哥哥如今在何处?”她不愿白白在这等待浪费时间,或许她也能凭借自己的医术,为崖州的将士出一份力。 “他在给那些染了瘟疫的士兵治疗。”顾子远想了想,道,“此事说来倒是要庆幸赵大山这小子当了逃兵。” 若不是赵大山逃回麻杏村,说不定军中的疫情还没能那么快被发现! “将军,我有一事相求。”兮谨看着赵大山,想到还在麻杏村的苏苏和萋萋,不免有些担心。 “赵大山此次逃回麻杏村恐有将瘟疫传回村里的可能,恳请将军派人回去说一声。” “你放心,方才魏云亭都和我说了,我已经命魏云亭即刻写方子寄去给顾直,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先锋营的弟兄如今生死未知,他定会保全他们的家人,否则等他们回来,他如何和他们交代。 “多谢将军,不知如今军中染病人数多不多?”若是瘟疫横行,只怕是要不战而败。 “原本并不多,但是军医没有经验,没法有效控制住病情,所以如今染病的大约有百余人之多。” 对此顾子远也很是头痛,幸好魏云亭赶来了,否则,依着这情况下去,他就只能打道回府。 “我去帮忙。”兮谨拎了自己的药箱,说着就要去找魏云亭。 “谨儿。”顾子远扣住她的手腕,神色严肃,“你乖乖在这等着,军中有的是军医。” “我是魏氏传人,遇大疫,必出手,这是魏氏祖训。”兮谨无比认真地看着顾子远。 顾子远凝望着兮谨,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执着的少女,是啊,他总是忘记,她不是寻常闺阁女子。 她是魏氏传人,是一个不需要依附男人,就可以在这世上独立悬壶济世的女子。 “你这样不行,跟我来。” 顾子远说着,就带了兮谨去了他的营帐, 他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些东西:“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兮谨看着桌上的东西,猜测道:“这是易容的?” “对,你这样太过好看,军中到处都是男人。”饶是他这般见过不少美人的,见了谨儿也挪不开眼,更何况那帮粗老爷们。 “顾将军,我如今看上去不像个男人吗?”兮谨自认为扮相很像个爷们了,哪还需要易容。 “谨儿,有些事你不懂,听我的就是。”他年少时就开始在军中摸爬滚打,没有人更比他更懂那帮臭男人。 那些人在军中寂寞久了,可不会忌讳是男是女,像谨儿这般清丽的“男人”,正合他们的胃口。 兮谨看着顾子远脸上的一抹红色,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我听你的。” 兮谨给自己脸上一通捣鼓,又把原本的马尾胡乱地盘起,使得自己整个人看上去凌乱而粗糙:“如此可行,顾将军?” 顾子远打量了兮谨一眼,还是觉得不满意,她的眼眸太过明亮动人了,总是使人溺毙其中。 “这样不行,将眉毛画得再粗一些。”顾子远看着兮谨,恨不能自己动手。 兮谨没有镜子,只能胡乱涂画了几笔:“将军放心,我定时刻低着头,不会让人察觉!” “好,在军中凡事小心,若遇着麻烦,记得来找我!” “等寻着谢洛,我就离开,绝不给将军添麻烦!” 第196章 魏府有位表小姐 兮谨说完,也不多留,又将自己的头发拨乱了一些,低着头出了顾子远的营帐。 兮谨走得匆忙,险些和刚进来的副将梁青山撞上。 梁青山惊讶地看着离去的瘦弱背影:“子远,那是谁啊?我怎从未见过?” “没见过最好。”顾子远凝眸在案上的图纸上,心思却怎么也集中不了。 “顾子远,你怎么了?”梁青山拍了拍顾子远的肩膀,“怎么魂不附体似的。” “没什么。”顾子远揉了揉胀痛的额际,“有谢洛的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出去打探的人发现了先锋营在林子里留下的记号,或许谢洛还活着,那截断臂或许只是个障眼法。”梁青山不由得猜测道。 此番出征后,他才发现,谢洛的身手远在他之上,想要斩断他的手臂,只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嗯,方才已有人证实那断臂不是谢洛的。” “何人?是刚才出去的那个吗?”梁青山疑惑地问。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继续派人寻找先锋营踪迹,定要保谢洛平安归来!” 顾子远说着,捏紧拳头,一拳打在图纸上,眸中划过一抹杀意:“我们出来时间太长了,是时候给南夷军一点颜色瞧瞧了。” “是,定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这边,兮谨出了顾子远的营帐,循着人群,来到了军医的营帐外,被两士兵拦了下来:“何人?” “小的是魏军医的药童,奉将军之命来给魏军医打下手。”兮谨故意沉了声音道。 “让她进来。”里面传来了魏云亭的声音。 兮谨掀帘进去,见魏云亭正在忙碌着,兮谨便上前跟在了他身后。 一旁一位上了年纪的军医模样的人瞧了兮谨一眼,不屑地道:“年纪轻轻,弱不禁风的,能做什么事?将军如今行事这般不谨慎了嘛!” 兮谨敛眉不说话,上前接过了那军医手中的银针,探了病人的脉相后,果断在病人身上落下几针,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惊得一旁的军医们立时闭了嘴。 纵使他们在军中多年,落针也做不到这般快且准,而面前的小子年纪轻轻,竟有这般本事! 魏云亭抬眸看了一眼,骄傲地笑道:“我们魏氏可从不养闲人。” “就是就是,顾将军的决断怎么会错呢。”一旁一个年轻一点的军医和着稀泥道。 兮谨不理会这些人,也无意和这些人交好,她来军中只是想等谢洛的消息。 更何况她毕竟是女儿身,若是被人发现了,就会连累到顾子远。 “先吃下这药丸。”魏云亭递了颗药丸给兮谨,“可预防瘟疫。” 兮谨接过药丸,药丸制得粗糙,显然是匆忙间赶制的。 兮谨闻了闻,确保没有什么问题,方才服了下去。 “怎么?连你哥哥都不信。”魏云亭瞧兮谨小心谨慎的样子,笑着调侃道。 “不是这个意思。”兮谨笑了笑,扯开了话题,“哥哥有信心治好这些人吗?” “问题不大,不过所需药材短缺,可能还需到后山去采摘一些来。” 再好的医术若是没有药材相辅,都是空谈。 “你同我说缺哪些,我去摘。”兮谨提议道。 “不行,怎可让你去。”谨儿是女子,且对这附近人生地不熟,怎可让她去采药? 魏云亭想了想,站起身朝营帐内众人拱手行了一礼:“不知哪位大人愿派人跑一趟?” 采药不比寻常活计,要求对附近山头熟悉,能快速寻到所需药材,不是谁都可以的。 可军中虽有军医,却也是自成一派,如今魏云亭的到来已是抢了他们的风头,他们自是不愿意派人替他卖命。 “还是我去吧!”若论治疗瘟疫,兮谨自然不如魏云亭。 如今军中因瘟疫而病倒的人多达百人,若是不及时控制住疫情,后果不堪设想。 “哥哥还是赶紧将方子告知于我,我早些出发也能早些将药材带回来,让军中兄弟少受些罪。” 上山采药是医者必备技能,若说前两年,兮谨虽在闺阁中待得时间长了,可能有所生疏。 可自从来了崖州后,她也时常跟着谢洛上山捕猎,还学会了不少躲避危险的本领。 谢洛还夸她敏锐性极高,她有信心。 魏云亭见兮谨执意,便点头同意了:“莫要冒进,遇险则退。” “我明白。”兮谨从营帐里寻了一个药篓,又寻了些趁手的工具,道,“赶紧将方子写给我吧!” “不写了,本就是要告知大伙的,我说你记着,此方需厚朴、草果仁、知母三味药。”魏云亭毫不掩饰地说道,见众人竖着耳朵,又将具体方子说了一遍。 营帐中的众军医闻言,面面相觑,不由得面露愧色。 其中年长的那位军医指着一旁的徒弟:“厚朴,你跟着一起去,这位……” “学生魏谨。”兮谨接话道。 “保护好这位魏谨,二人速去速回,不可耽误了大事。” “多谢老先生仁义。”兮谨抱拳道。 老军医摆了摆手:“惭愧惭愧。” “注意安全。”魏云亭从袖中递了一把匕首给兮谨,担忧道。 “放心吧。”兮谨背上药篓,就朝着军营后山走去。 “魏谨,我来背药篓,我有力气。”跟着兮谨出来的那个叫厚朴的学徒热情地拿过兮谨背上的药篓,憨憨地笑道,“我叫王厚朴。” 兮谨笑笑:“可不正巧,我们今日就是要去寻这厚朴。” “是啊,是啊!”王厚朴挠了挠脑袋,“魏谨,我听你叫魏云亭哥哥,你也是魏家人吗?” 兮谨点点头:“远亲。” “哦,我说呢,你年纪轻轻,针灸技术那么好,魏家果然都不是寻常人。” 王厚朴继续道:“我幼时,爹娘也曾送我去魏府当过一段时间的学徒,只可惜我技不如人,才失了继续学下去的机会。” 王厚朴见兮谨话不多,便又絮絮叨叨地唠着嗑:“你们魏府是不是有位表小姐,闺名也有个谨字。” “你怎么知道?” 第197章 敌军的目标是顾子远 王厚朴红着脸搓了搓手:“我幼时在魏府学医时有幸见过这位表小姐,这位表小姐玲珑剔透,像个玉人儿似的,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 兮谨打量着身边这位憨厚高大的汉子,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他来。 也是,幼时在魏府学医的人何止百人,最后留下的只区区几人而已,兮谨不记得他也是正常。 “她已经嫁人了。”兮谨如实说道。 “哎,真是可惜,那表小姐不仅长得好看,学医更是颇有天赋,小小的一个人,比我们几个男孩子都要勤恳认真。” 王厚朴继续感叹道:“这世道对女子真是不公平,那表小姐若是能学医至今,必然也有魏兄弟你这般厉害了。” “她若是听到你这话,一定会很高兴的。”兮谨没想到远在崖州军中,还有人记挂着自己,认同自己。 “可惜啊可惜。”王厚朴自小便极为欣赏那表小姐坚韧不拔的毅力,没想到那样勤恳学医之人,最终也只能嫁作人妇。 王厚朴想了想,不由得遗憾地叹了口气,指着后山的方向道,“走吧,后山离得不远,我们快去快回,争取在天黑前赶回来。” “好,你走前面带路!”兮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多等一日,就多一份将瘟疫传播开去的危险,他们应该尽快将瘟疫控制住。 后山名为“道名山”,山并不高,但处在两朝交界处,气候变化大,利于各种植物的生长,其中也包括各种珍稀的药材。 “没想到这后山竟有这么多草药。”兮谨看着山上各种药材,高兴得不得了。 若这是麻杏村的后山,她一定日日上山。 “这里虽草药多,但是树木茂密,蛇虫鼠蚁甚多,我们采了药还是速速回去吧!”王厚朴担忧道。 兮谨也不是贪心冒进之人,立刻和王厚朴两人按着魏云亭的要求,寻找起需要的药材来。 两人花了约莫两个多时辰,终于将所需的药材找了个七七八八,只剩最后一味草果仁还未寻到。 草果仁需在秋季成熟呈红褐色时采收,如今已经快入冬了,已经很难寻到草果仁了。 两人寻了许久都没能寻到,眼见得天马上要黑了,不由得开始着急起来。 这时,王厚朴细心地在一丛草堆中找到了一株草果:“魏谨,你快来看,这里有草果。” 兮谨正打算回去,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兮谨赶紧拉了王厚朴躲在树后:“别说话,有人。” 王厚朴紧张地点了点头,和兮谨背对背躲在树后,树后是茂密的草丛,两人蹲在里面基本就看不出了。 王厚朴靠得兮谨近了,莫名地有些脸红心跳。 这个魏谨兄弟长得瘦弱,相貌也很是普通,甚至是有些乱七八糟,可这身上的味道怪好闻的,就像女孩子似的。 王厚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赶紧赶跑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东西。 都怪他鼻子太灵,总能闻到一些别人闻不到的味道。 没过一会儿,不远处果然走来了一队人,来人皆身穿黑衣,面戴黑巾,让人看不出容貌来。 领头的人顿了脚步,漆黑的双眸扫视了一圈,冷声道:“你们方才可否有听到人叫魏谨?” 身后的众人摇了摇头:“属下没有听到。” 一袭黑衣的壑拓四处扫视了一遍,没看到有人,莫不是自己听错了? 他已许久不曾想起那个一脸倔强的小女子了,今日怎么会突然想到她的名字? “王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一个下属问道。 壑拓凝神看着山下的军营:“这个顾子远,以为只有他会搞背后偷袭,我们不如就来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杀他个措手不及。” “王爷英明。” “只可惜让那谢洛跑了,否则,今日此举定万无一失。”壑拓不无遗憾地说道。 没想到魏谨那个流犯夫君竟然那么厉害,胆敢跑到他军营背后搞偷袭,不仅杀了他看守粮草的数百士兵,还烧毁了他近半数的粮草。 他派人抓了他好几次,都被他逃掉了。 若是能将他抓到魏谨面前,一定要让魏谨看看,是他厉害还是他的夫君厉害。 “王爷放心,你已经派人送了那断臂去,此刻顾子远一定以为谢洛出了事,定不敢轻举妄动,王爷尽管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只怕这顾子远也不好对付,这羸弱的燕朝何时多了这么难对付的两人,真是可恨。”壑拓一剑劈了一旁的大树,仍不觉得解恨。 燕朝皇帝昏庸无能,终日沉迷美色,原本还有个宁王世子尚可抵挡一二,可后来他施计蛊惑了宁王谋反,终因谋反失败被灭了满门,就连战功赫赫的宁王世子也被流放崖州。 而他们没用多久,就将流放充军的宁王世子刺杀身亡,除了心头大患,原本他们攻打燕朝,将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没想到宁王世子死后,崖州军又突然出现了一个叫顾子远的将军,甚是难对付。 如今又多了个谢洛,胆大心细,智谋超群,他带领的先锋营不过区区数十人,却让自己损兵折将,疲于应付,甚是讨厌。 “传我令下去,所有人寻有利位置隐蔽,等天黑行动。”壑拓举剑命令道,眸中满是誓死不休的决绝,“今日必要取顾子远项上人头。” 兮谨听到他们的目的是顾子远,兮谨心中一阵紧张,只想着立刻下山去通风报信。 “魏兄弟,我们该怎么办?”王厚朴压低声音紧张地问着,显然他也是将他们的话都听了进去。 这群人竟是想要刺杀顾将军,若顾将军出了事,崖州军就完了! “还有没有其他小路可以下山?”来时的路定然早被壑拓的人围满了,唯今之际只有从旁的小路下山。 若是顺利,说不定还能给顾子远通风报信,可若是下不了山,只怕顾子远就有危险。 “我倒是知道一条路,不过那路荆棘丛生,只怕……”王厚朴自己倒是可以忍受,可他总觉得魏兄弟弱不禁风的,只怕是受不住。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赶紧下山吧。” 第198章 庆幸谢洛没出事 虽然天已经快黑了,幸好在王厚朴的领路下,他们还是顺利地找到了他说的那条荆棘路。 “魏兄弟,我在前面带路,你躲我后面。”王厚朴壮了壮声色,道。 “还是我来。”兮谨从袖中拿出了魏云亭给的匕首。 “那怎么行,师父说了让我保护好你的。”王厚朴拿过兮谨手中的匕首,笑着道,“我块头大,就算你在前面也挡不住我。” “那就多谢你了。”兮谨抽出了袖中的手绢,挡住了脸,“快走吧!” “魏兄弟,你怎么娘们唧唧的,还随身带着手绢。”王厚朴说着,突然被一根荆棘划到了脸,就笑不出来了。 兮谨扯了药篓里原本用来遮盖药材的布:“你也把脸挡住吧。” “多谢魏兄弟!”王厚朴接过布,兜头兜脑地将自己围了起来。 看着兮谨露在面罩外清丽明亮的双眸,王厚朴突然心中一动:“魏兄弟,你家中可有妹妹?” “你问这个做什么?”兮谨一边和他扯着小道两旁的荆棘,一边问道。 “我这不还没个相好的嘛,我瞧着魏兄弟这般秀气,家中若有妹妹一定也好看得很吧。”王厚朴红着脸说道。 “我们若能顺利下山,我一定给你相看个好姑娘。”反正柳大娘手上有的是姑娘,不差王厚朴一个。 “魏兄弟此话当真?”王厚朴说着又被荆棘划了一道,却依旧笑嘻嘻的。 兮谨扯开一根险些划伤王厚朴的荆棘,手上一阵炽热的疼,笑着道:“绝不食言。” 两人说话间,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兮谨手上身上早已被荆棘划了不少口子,可她依旧忍着不吭声,如今最重要的是将消息带回去。 “魏兄弟,你且再忍忍,应该快到了。”他的鼻子很灵,此刻已经能闻到山脚下那棵大香樟树的气味了。 又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随着王厚朴用匕首劈开了最后一道荆棘,兮谨突然觉得眼前宽敞起来。 他们终于下山了,兮谨回头看向山上,此刻山上幽暗一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兮谨知道,他们此时一刻都不容等待。 “快走吧!”虽然此刻身上刺痛不已,但只要一想到那群黑衣人的计划,想到可能会危及军中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兮谨就不允许自己有片刻的耽误。 山脚离着军营还有一段距离,兮谨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奔跑着。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跑过了,胸腔间满是窒息之感,双腿沉得像灌了铅一般。 “魏兄弟,要不我背你吧?”王厚朴看兮谨一副很吃力的模样,好心地说道。 兮谨喘着粗气摆了摆手:“我没事,我们要回去报信!” “那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好!” 两人很快跑到了军营后门,此刻,军营内很安静,兮谨庆幸地拍了拍胸口,看样子应当是什么都还没发生。 他们刚才是从军营后门出来的,位于军营后门的这些营帐里住着的多是军医、伙头兵等,防守相对也会弱些。 “什么人?”兮谨和王厚朴正要进门,却被拦了下来。 王厚朴疑惑地看了看兮谨,兮谨和她对视了一眼,眼中有着同样的疑惑。 方才他们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出去的时候,看守的士兵还和他们谈笑过几句,怎么回来就不认识他们了? 王厚朴正要上前解释,却被兮谨使了个眼色拦了下来。 兮谨遮掩着自己,沉着声音打着哈哈道:“我们兄弟俩是后山脚的,靠采药为生,想问问军里可需要药材?” “滚。”士兵呵斥了一声,举了剑戟朝他们戳了过来。 兮谨忙拉着王厚朴躲远了些,又快走了几步,待到那些士兵看不见了,才停了下来。 “魏兄弟,你为什么拦着我?我们为什么不进去?”王厚朴不解地问。 兮谨看了看远处的军营:“你觉不觉得那看守的士兵有些怪?” “魏兄弟的意思是……”王厚朴看着兮谨明亮的双眸,也察觉出了异样。 “那些黑衣人可能已经早我们一步潜进了军营。”兮谨猜测道。 否则那些看门的士兵也不会不认识他们,如今贸然闯进去,只怕会羊入虎口。 “那我们怎么办?”王厚朴顿时失了主意。 “容我想想。”兮谨按耐住内心的焦躁不安,想着那些黑衣人可能会有的行动。 他们人手并不多,定不会硬碰硬,所以他们只会一步步接近顾子远,却不知到底会用什么手段? 如今她和王厚朴都被拦在了军营外,根本没法向里面传递消息。眼见得天已经黑透了,他们却只能束手无策。 “要不我们换个门试试?”兮谨此刻真后悔没有把顾子远给的令牌带出来,也不知换个门能不能进去? 正当兮谨愁眉不展之际,不远处的小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骑马而来的声音。 兮谨连忙拉了王厚朴闪身避到了一旁的草丛中。 兮谨躲在草丛中,抬眸打量骑马而来的人。 这不看不知,一看顿时惊喜得不得了。 是谢洛,竟然是谢洛!他回来了! 尽管他此刻一袭军衣骑在马上,头上戴着头盔,脸上还胡子拉碴的,可兮谨一眼就认出了他。 兮谨不顾王厚朴的阻拦,张开双臂拦在了马队前面。 谢洛远远看到有一人拦住了他的去路,连忙拉了缰绳。 他放眼望去,一眼就对上了那双清丽明亮的双眸。 谢洛连忙下马来,疾步跑上前,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灰袍少年,颤抖着声音:“谨儿……你怎么在这?” “我……”多日不见谢洛,此刻突然相见,兮谨内心百感交集,忍不住泪盈眼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兮谨不断地打量着谢洛,见他虽瘦了许多,身上却毫发无伤,胳膊腿都还在,一时笑着流下了泪来。 “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兮谨又惊又喜地抱住了谢洛,一刻都不想同他分开。 “对不起。”谢洛扯了衣服的内角,轻轻地擦拭她的眼泪:“让你担心了。” 兮谨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笑着道:“你没事就好。” “魏兄弟,这位是谁啊?”王厚朴在一旁没头没脑地看了半天。 他怎么有种异样的感觉,眼前这个身着军衣、俊朗非凡的将士对魏兄弟怎么倒像是对心上人一般。 “谢洛,这是军中的王厚朴王军医!”兮谨介绍道。 “在下谢洛。”谢洛抱拳回道。 “谢洛,原来你就是谢洛啊!”王厚朴惊喜地道。 他是跟着军队一起出发的,自然是听过谢洛的大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没想到谢洛竟生得这般年轻好看。 “谨儿,你和王军医怎么会出现在这?”谢洛不解地问。 “军中恐怕出事了,你回来得正是时候。” 第199章 夫君,我月事还没来 兮谨将自己看见的事情简单地和谢洛说了:“我担心他们已经潜入了军营。” “你说他们喊那人王爷?”谢洛眸色深沉地问道。 “对。”兮谨肯定地点点头,“你认识那人?” “你也认识,若是我没猜错,那人就是壑拓。” “壑拓,他……竟亲自来。”壑拓是南夷国君的胞弟,竟会为了两国战事,亲自潜入到大燕军营中来吗? “谨儿,事情紧急,你且先在军营外面等我。”谢洛伸手紧紧地抱了抱她,“等我解决了麻烦,就来接你。” “谢洛……”兮谨拉了谢洛的手,眸中满是担忧,此刻,她甚至自私地不想他去。 谢洛看懂兮谨眸中深意,紧了紧她的手:“谨儿,你放心,我从未忘记答应过你的事!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兮谨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任何的忙,还不如在军营外面等着,不给谢洛添麻烦。 “你放心,安心等我回来。”谢洛说着,转身上马而去。 “魏兄弟,你竟然认识谢洛。”王厚朴一脸崇拜地看着谢洛离去的背影,“有谢统领出马,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你如何知道他的?他受过伤吗?”兮谨心里仍惴惴不安地念着谢洛。 “没有,没有,谢统领本领高强,谁人能伤得了他,我们军队从崖州出来也有好些日子了,和南夷军大大小小打了十来场恶战了,谢统领立功无数,如今崖州军中谁人不知谢统领呢!” “原来如此!”兮谨一直望着谢洛离开的背影,默默念道,“只盼着他能平安。” 兮谨不安地看着军营的方向,她虽不懂打仗的事,可那人若真是壑拓,只怕不好对付。 兮谨等在军营外面,一直翘首盼着,可等了许久也没瞧见任何动静。 “魏兄弟,我们在这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趁着那群人不在山上,我们去把草果摘来吧?”王厚朴见兮谨坐立难安的样子,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也好。”方才被那几个黑衣人吓着了,都没能摘到草果,若是缺了草果仁,去疫的药丸就制不成了。 两人从背篓里拿出了火折子,重又上了山,这次因为熟门熟路了,两人很快就找到了草果仁。 采摘完了草果仁,两人又匆匆下了山。 等兮谨和王厚朴二人回到军营外面时,时间已经近亥时了,就在兮谨等不住想要近前一探究竟的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跑来了一个人。 “谨儿。”来人正是魏云亭,他连忙跑上前,拉着兮谨打量了一番,瞧她没出事,方才松了口气,“谨儿,没事了,跟我回去吧!” “他没事吧?”兮谨紧张地问。 “放心吧,都没事,幸好谢洛赶来得及时,否则连我都性命不保。”魏云亭心有余悸地说道。 原来那群人此行的目的竟是想要在他们的药材和伙食中下毒。 幸好谢洛及时赶回,将事情悉数禀报了顾子远,顾子远又派人连夜彻查了军中的人员和粮草,这才发现潜入了敌军。 “那他人呢?”兮谨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谢洛。 “他忙着呢,虽然抓住了不少敌军,但混乱中也逃了几人,谢洛如今正忙着和顾将军商量对策呢!” 回到军营,兮谨被重新安排了一个营帐,门口还有两个士兵守着。 此时军中气氛十分凝重,除了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外,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兮谨也不敢随意走动,只能在营帐内静心等待。 约莫等到了亥时末刻,兮谨突然听到营帐外士兵跪地行礼的声音。 兮谨一抬头,就看到谢洛夹杂着夜风的萧瑟快步走了进来。 “谨儿……”谢洛不顾一切地将她搂进怀里,许久没有说话,耳边只余下他重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夫君……”兮谨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洛现在想想,仍觉得后怕不已。 如果不是谨儿正巧上山摘草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那群贼人潜了进来,那可如何是好? “谨儿,你怎么会来了军营?”她不是应该在麻杏村等他吗?军营重地,可不是她一介女子该来的地方。 “我以为你出事了。”兮谨说着,酸了鼻子。 如今看到谢洛就在她面前,她方才觉着心安了不少。 天知道她刚听到赵大山说谢洛断了手臂,消息全无的时候,有多么担心。 谢洛眸中满是愧疚:“对不起,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你呢!”兮谨轻柔地抚摸谢洛俊朗中夹带着憔悴沧桑的脸,心疼不已,“只要你没事就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单凭他那件衣服上的绣纹,多半会以为那断臂就是他的。 谢洛捂住了兮谨冰凉的手,解释道:“说来也是巧合,前些日子我们先锋营的弟兄们去偷袭南夷军军营,半夜我们躲在山坳里,天气寒冷,我就将身上的军衣脱给了一个小兄弟穿。” “可谁想到先锋营中居然出现了叛徒,那叛徒为了立功,竟然砍了那小兄弟的手臂,拿去敌军邀功。” “竟是这么回事。”兮谨没想到,战场上不仅是真刀真枪的腥风血雨,人心竟也是这么险恶,哪怕是身边人,都不可相信。 “没事了,我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谢洛说着,轻轻地摩挲着兮谨的手。 “你的手怎么了?”谢洛这才发现,兮谨的手心手背竟满是红色的划痕。 “没事,不过是被荆棘划伤的小伤口。”兮谨说着,抽回了自己的手。 谢洛见兮谨神色不对,连忙拉过她的手腕,掀起袖子,才发现她的手臂上也满是划伤:“身上可有?” 见谢洛一副想要查看清楚的模样,兮谨忙摇了摇头:“身上还好,没什么大碍。” “你怎么不吭声,我可有弄疼你?”想到方才自己好几次紧紧搂着她,也不知她有多疼。 “没事,并不疼。”兮谨强颜笑道。 谢洛扫视了一眼,从旁拿过了药箱:“把手伸出来。” “不用了。”兮谨忙摇头,“我已经处理过了。” “你是医者,理应知道,这伤口要上药才好得快。”谢洛执意拉过她的手,想要给她上药。 “夫君……”兮谨挣脱不过,只好红着脸道,“夫君,我月事还没来。” …… 第200章 我想为你生个孩子 “谨儿,你说什么?”谢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兮谨,“你的意思是……” “其实,你走那日我没有吃药。”兮谨拉着谢洛的衣袖,羞涩地垂了眸,“谢洛,我想为你生个孩子。” “所以……”喜悦从心底慢慢升起,谢洛脸上不由得漾起笑容。 “我也不肯定。”兮谨羞红着脸,“日子还太短,脉相上也看不出,可我想着若是万一有了……伤药对孩子不好。” 这也是为什么白日里魏云亭给她吃药时,她犹豫的原因。 谢洛听了兮谨的话,满是愧疚:“对不起,谨儿,让你吃苦了。” “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兮谨温顺地靠在谢洛的怀里,“我原本总盼着你能脱罪立功,可现在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得答应我,一定要护好自己。”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谢洛低头,亲吻兮谨的额头,“谨儿,我一定会做个好丈夫,做个好父亲。” “我信你。”兮谨抬眸,明亮璀璨的眸中满是信任之色。 “家里都还好吗?”他出来有些日子了,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你走之后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所幸最终都平安无事,不过萋萋总是想你,每日总要念你几回。” 谢洛凝视着面前心心念念的人儿,情不自禁地伸手捧起了她的脸,额头相抵,温存道:“那你想我了吗?” 兮谨羞涩颔首:“想,日日想夜夜想……” 兮谨话未说完,突然被谢洛吻住了双唇,他脸上的胡子扎得她有些疼:“唔……好扎。” 谢洛笑着放开了她,抚着她细嫩的脸:“这些日子太过忙碌,都没时间刮胡子。” 兮谨伸手摸着他的胡渣:“我从未见过夫君长胡子的模样,这般瞧着倒是更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以往虽知道他身手不凡,可内心深处却总觉得他是个风雅矜贵的读书人。 直到今日在军营里见他,方才觉得他也可以是保家卫国的将士。 “我何时没有男子气概了,嗯?”谢洛欺身向前,眼角眉梢带着笑意瞧着她,一副随时要向她展示男子气概的模样。 “别人不知,我还能不知嘛!”兮谨讨好地将手放在他胸口,笑意盈盈,“你躺下来,我替你刮。” 兮谨瞧他虽笑着,脸上却还是难掩疲惫,也知他这些时日一定辛苦至极:“你可以闭上眼睛歇一会儿!” “那就有劳夫人了。”谢洛顺势躺了下来,惬意地闭上了双眸。 这些日子长期与敌军斡旋,他不敢有丝毫放松,直到现在,看到自己心爱之人,听着她的温言软语,方才觉着卸下了防备。 兮谨拿了一条热布巾,替他敷了敷脸,又从药箱里取出了一把小刀,动作轻柔地替他刮去脸上的胡渣。 “没想到夫人竟还擅长此道。”谢洛微眯着眼睛,感受着脸上酥酥麻麻的,十分舒适。 兮谨低垂了头,耳畔发丝垂落一缕,唇角凝着温柔的笑意:“我幼时学医,外祖父为了锻炼我手的稳定性,时常让我给他刮胡子,这才练了出来。” 学医之人,无论是施针还是把脉,对手的要求都很高,更何况兮谨学的是妇科,所以她的手对力道的把握十分精准。 “能娶到夫人,简直就是捡到了宝!”谢洛惬意地享受着,心中满是幸福感,不知不觉中竟睡了过去。 兮谨替他擦干净了脸,轻轻地在他额头落下了一个吻,又替他盖了被子,靠在他的床头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相识这么久以来,她还从未如现在这般好好地看过他。 不得不说,他长得是真好看,即便现在穿着最普通的军衣,仍难掩他身上与众不同的矜贵之气。 兮谨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愈发盼着自己这一次能怀上他的孩子,生个如同他这般好看的孩子。 可这样平静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在兮谨靠在床头静静地幻想着两人以后的日子时,突然听到了营帐外面传来了士兵的呼喊声:“不好啦,敌军打过来了。” 谢洛听到动静,警醒过来,立刻穿鞋起身:“谨儿,你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来。” “注意安全。”兮谨不舍地拉住他的手,内心深处一刻都不想他离开。 “放心吧,我们早有准备。”谢洛眸中尽是成算。 在壑拓逃走的时候,他们就预料了他定会卷土重来。 虽然没想到他会趁夜袭来,不过好在他们早有准备。 兮谨看着谢洛掀帘而去,让她没想到的事,这场仗一打起来竟是连续十多日。 此间,双方各有胜负,战事十分胶着。 兮谨原本见了谢洛没事就打算回麻杏村的,毕竟萋萋还年幼,她放心不下。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根本走不脱了。 此次军中又受瘟疫影响,死伤了不少人,军中人人自危,士气很受影响。 虽然魏云亭来了之后,疫情虽然得到了控制,但还是零星有人被传染。 这时候两军交战又陷入了白热化的状态,战事一起,军中受伤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军医处根本就忙不过来。 虽顾子远三番两次地派人来要送她离开,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 身为魏氏传人,家国有难,她不可能置身事外。 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萋萋,萋萋年幼,又很是黏她,兮谨真怕她适应不了父母都不在身边的日子。 不过好在顾子远前些日子给顾直去了信,顾直也很快回信。 因为兮谨的警觉,虽然赵大山的母亲不幸被染了瘟疫没了,但疫情很快被控制住了,并没有传播开去。 萋萋有苏苏和顾直陪着,隔天就去镇上溜达,倒也还算适应。 得到了消息的兮谨终于放下了心,专心投入到了救治伤员之中。 这些日子兮谨一直忙碌着,每日睁开眼就是为病人治病,每日忙到亥时才得以休息,随便洗漱一下就睡下了。 这日,兮谨刚忙完回到营帐,正要梳洗的时候,突然感到身下一热。 兮谨愣在那里,那熟悉的感觉让她心里说不出的遗憾。 …… 第201章 身边有你就很好 兮谨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来了月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其实早在月事延迟了七日左右,兮谨就替自己把过脉,并没把出喜脉。 可月事一日不来,她就总还抱有希望。 毕竟脉相因人而异,受孕日子也有早晚,或许再过些日子脉相就能有所显现,可月事还是来了。 若是数月之前,她并没打算要孩子,心情也不会如此沮丧。 可这回她是有所希冀的,那种希望落空的感觉并不好受。 兮谨兀自洗漱了一番,心情沉重地正想要睡觉,忽然听到外面的守卫跪地叩首的声音:“谢统领。” 谢洛匆匆进门而来,见兮谨躺在榻上,以为她睡着了,就没打扰她,只是静静地在她床边坐了会儿。 兮谨心里很难受,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谢洛说,他会失望的吧? “谨儿,你没睡吗?”谢洛隐隐听到兮谨抽泣的声音,忙上前关心地问。 兮谨听了谢洛关切的话语,鼻子更酸了,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委屈地瘪了瘪嘴:“夫君,我来月事了。” 谢洛闻言,松了一口气,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以为是什么事呢,来月事就来月事,何至于哭成这样。” “我以为……”兮谨又难受又羞涩,捂进了被子里,不好意思见谢洛。 谢洛轻轻地扯开了她的被子,替她擦掉了眼泪,温柔安慰:“不必急,我们都还年轻,孩子不过是迟早的事。” “我怕。”兮谨坐起身,抱着被子小心翼翼地看着谢洛,“你还记得吗?那年冬日里你把我从东湖救上来,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身子都不好,外祖父说我是寒气入体,替我调养了很长一段时间,病虽是好了,可这怀孕一事,却是最难说的。” 兮谨原本并未往那事上想,可她又想着上一次同房明明天时地利人和,为何她会没怀上? 她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害怕自己因当年冬日落水之事而影响了生育。 或许是见惯了大宅院里那些因为不能生育而遭受夫君冷落的女子,兮谨害怕自己会因为不能生育而和谢洛生了嫌隙。 “不会的,你莫要胡思乱想。”谢洛轻轻地搂着兮谨,在她耳边温柔细语,“大不了等战事结束了,我多努努力,争取让夫人早日怀上。” “夫君又不正经。”兮谨羞涩地推着他的胸膛。 谢洛笑着,更紧地搂住了她:“谨儿莫怕,这世上我最喜欢的人是你,有没有孩子都不重要,更何况我们不是已经有萋萋了嘛。”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可是妇科圣手,难不成还不知道心情对身体的重要吗?”谢洛轻吻着她的额头,安慰着她,“或许是上回离别在即,你我心情不好,才没怀上,你宽心些,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嗯。”兮谨回应着亲吻了他的脸颊,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回来了?” 兮谨虽在后方,可也知近来战事紧急,先锋营原本的统领在前些日子不幸战死,谢洛如今已被提拔为先锋营的统领。 两军如今打得火热,没日没夜地开战,谢洛已经好几日没回营地了,兮谨方才只顾着伤心难过了,现在才想起来问他。 “方才顾将军收到了上头的指令,可能要停战了。”谢洛有些遗憾地说道。 虽然前些日子因为瘟疫的事情,士气有些受损,可经过魏云亭和谨儿这些日子的努力,瘟疫已经被完全控制住,甚至像赵大山这样最先感染瘟疫的士兵已经重回战场了。 可朝廷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下达了停战的命令。 “为何要停战?”兮谨不解,她虽不懂战争,可也知全军上下为此付出了多少,眼见得战争胜利在望,怎么说停战就停战了呢? “听闻南夷国君替壑拓向朝廷求娶公主,希望重修旧好。”谢洛低声说道。 兮谨眉头紧皱:“壑拓倒真是能屈能伸,朝廷就能答应?” “他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论心计只怕没能是他的对手,这回他或许是知道打不过,便使了一手离间计,“或许朝廷根本就不知道前线的消息。” “为何?难道丁刺史没有将前线的消息上报朝廷。” 兮谨话刚说完,脑中一转,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丁刺史在防着顾子远功高盖主!” “我的谨儿真聪明。”谢洛凝眸望着兮谨,“谨儿,你说顾子远他会成功吗?” 兮谨下意识感到一阵心惊,她明白谢洛在问什么? 兮谨想起那日在刺史府听到丁刺史谋逆的言论,显然,他是想倾崖州之力,助顾子远完成他父王未竟之事。 可他真会成功吗?兮谨也不知道!她只希望谢洛能不受牵扯! 兮谨伸手搂住了谢洛的腰:“夫君,你有何打算?” 若谢洛只是平庸之辈,在军中做个末流的士兵,自然无关痛痒。 可他有出人头地的本事,又想要借此立功脱罪,便不可避免地要涉及其中。 谢洛轻柔地拍了拍兮谨的后背:“谨儿放心,我定会谨慎对待,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与你在一起。” 他懂谨儿内心的害怕,当年顾子远为了权势放弃了苦等他多年的谨儿,累得谨儿奔波千里来寻他,最后却让她失望不已。 所以如今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让谨儿承受同样的痛苦。 “夫君,你真好。”兮谨幼时被母亲嫌弃,内心自卑多年,可上天也是眷顾她的,让她遇到了嫡母,如今又有了谢洛。 “我是你夫君,不对你好对谁好。”谢洛温柔笑笑。 “谢统领,顾将军有请。”门外传来了士兵的声音。 “我去去就回,你早些歇息。”谢洛说着扶她躺下,替她盖上被子,安慰道,“莫要胡思乱想,说不定过两日就能回去了。” “嗯。”有了谢洛的安慰,兮谨心底安稳了许多。 自从跟了谢洛之后,兮谨总是很惜福,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她的身边都还有他。 第202章 谨儿妹妹好福气 转眼时间又过去了几日,正如谢洛猜测的那样,朝廷果真下了旨,令大军停战,重修两国旧好。 这晚,兮谨正迷迷糊糊要睡着时,突然被外面的呼喊声吵醒。 “魏兄弟,魏兄弟,你睡了吗?”王厚朴在营帐外面兴奋地喊。 兮谨披衣起身,来到外面,看到外面热闹得很,士兵们都举着火把往军营中间的那块空地跑去。 “这是怎么了?”兮谨不解地问。 “两军停战了,大伙都在庆祝呢!”王厚朴高兴地拉了兮谨,“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我就不去了!”兮谨拒绝。 “去吧,魏军医也在!”王厚朴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魏谨,平日里除了治病,总是避着人群,只有和魏军医尚还亲近几分。 “好吧!”兮谨穿好衣衫,跟着王厚朴来到了空地上,看到士兵们都围在一起,热闹地喝酒跳舞。 魏云亭也坐在一旁,看到兮谨过来,喊了她到一旁坐下。 “结束了,朝廷下旨两国停战了。”魏云亭递了一个酒壶给她,“我瞧你近来心事重重的,喝点酒放松一下。” 兮谨苦笑着叹息了一声,这些日子不仅要忙着为军中士兵治病,还为了莫须有的事劳心劳神,现在想想,当真有些可笑了。 兮谨举壶猛地喝了几口,直觉得胸腔一阵热辣辣的,无比舒畅:“这酒真烈。” “魏兄弟,要不要一起去跳舞?”王厚朴看着广场中间热闹的人群,不免有些心痒痒。 兮谨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她除了给士兵们治病,其余时候都尽可能地避开人群,免得自己女儿身的身份泄露出去。 如今战事已经结束了,她可不能在最后关头出了差错。 此时,不远处的将军营帐外,顾子远远远地看着兮谨,对身边的谢洛道:“谢洛,我改主意了。” “将军此话何意?”谢洛心中一惊,他明显感觉到了顾子远看着谨儿眼神的胶着。 “先前我想帮着你脱罪,让你们回京,可现在我改主意了。”顾子远将目光从兮谨身上收回。 “谢洛,留下来帮我吧!”顾子远转身望着谢洛,“先前是我识人不明,不知你的本事,你留下来,你我合力,何愁大事不成。” “我无心将军的大业。”谢洛看着人群中的兮谨,唇角带笑,“我只想和谨儿过最普通的日子。” “看样子崖州的苦日子还没让你学会认清现实。”顾子远苦涩一笑,“我知你想借立功脱罪,可如今战事要停了,你脱罪的事没指望了,难不成你想让谨儿跟着你过苦日子。” “只要我们俩能在一起,日子就不苦。”他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贵了小半辈子,可是他敢说,前面二十来年的日子都没有和谨儿在崖州这一年来得幸福。 如果真的没机会脱罪了,他也会设法不断改善他们的日子,竭尽自己的力量,让谨儿能过上舒心的好日子。 “那就祝你如愿。”顾子远敬了谢洛一杯。 兮谨远远地瞧着两人,他们仿佛在说些同她有关的事,两人频频向她这边望来,兮谨有些紧张,生怕他们两人意见不合,动起手来,所幸最后两人共饮了一杯酒,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谨儿,你想过回京吗?”魏云亭瞧着兮谨微红的脸颊,这般如花似玉的人儿,不该留在崖州受苦。 “夫君在哪,我就在哪。”兮谨扬着唇角,瞧着谢洛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魏兄。”谢洛行至二人面前,恭敬地朝魏云亭施了一礼。 魏云亭瞧着面前的男子,几乎认不出来,印象中,年少时的谢洛俊秀而儒雅,矜贵而文弱。 可此刻的他身着一身红黑色的劲装,身形修长,面容硬朗,宛如天上冷月,倒却有几分将士的气概。 魏云亭站起身,动作极快地扣住了谢洛的手腕,谢洛并没有反抗,微笑着任由魏云亭替他把着脉。 “气血充盈,肾气充足,谢统领身体不错。”魏云亭意有所指地看着兮谨,“我家谨儿妹妹好福气。” “多谢魏兄。”谢洛朝魏云亭抱拳,温柔地看着一旁红透了脸的谨儿。 “此番还要多谢魏兄。”谨儿已经和他说了,若是没有魏云亭,谨儿也不可能安全地来到军营。 “客气了,魏某是谨儿的娘家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站在谨儿妹妹身后。”魏云亭神情严肃地对谢洛道。 “我原本打算带谨儿回京,可她不愿意,既是如此,就只能将她托付给谢兄弟了。” 战事结束,他很快也要离开崖州,可他始终还放心不下谨儿,毕竟这崖州苦寒,马上又要进入冬季了,日子只怕不好过。 “魏兄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谨儿。”谢洛郑重地保证道。 “来,魏某敬你一杯。”魏云亭拿起酒壶,“谢兄弟既是谨儿妹妹的夫君,日后但有驱使,我魏氏一族定倾力相助。” “魏兄言重了,此话应是谢某说才是,谢某若有翻身之日,定视魏氏一族为自己族人。” “一言为定。”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壶中酒。 “谢兄弟,兄弟们找你喝酒。”这时,大胡子跑了过来,看着谢洛身旁的兮谨瞧了又瞧,“这小兄弟是谁?怎么瞧着有些面熟。” 谢洛搂了大胡子的肩膀:“喝点酒就胡说八道,走,我去敬兄弟们几杯。” 虽然战事突然被中断,很多兄弟们都和他一般想要借打仗立功来脱罪,可如今都没机会了,大伙表面虽庆幸保住了性命,内心深处还是遗憾不已。 “魏兄,先失陪一会儿。”谢洛向魏云亭致歉,又凑到兮谨耳边,“早些回去歇息。” 这边谢洛刚走,魏云亭也被几个军医喊走了,兮谨站起身,正要回营帐,突然被几个喝醉的士兵拦住了去路。 几人围着兮谨调笑道:“魏大夫,陪兄弟们喝几杯呗。” “我累了,失陪。” 兮谨想要绕过几个人离开,却被其中一个士兵拉住了手臂,恶狠狠地道:“别给脸不要脸,看得起你才喊你一声大夫,你一个小药童,兄弟们弄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你们想弄死谁?”一道清冷严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第203章 你我夫妻一体 一袭玄色衣袍的顾子远上前,站在了兮谨身前,冷声呵斥:“你们想弄死谁?” “将军,将军饶命。”几个醉酒的士兵看到是顾子远,吓得顿时酒都醒了,不停地磕头求饶。 “来人,拖下去,每人五十军棍,打死不论!”顾子远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冷冷地下令道。 “将军饶命啊!”士兵们惨叫着。 兮谨看着被拖下去的士兵,心惊地将自己的妆容弄得更乱了一些。 兮谨俯身朝着顾子远施了一礼:“多谢将军。” “你打算怎么谢我?”顾子远手背在身后,含笑地看着兮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兮谨谨慎地退后了几步,默然没有回应他的话,只道:“人言可畏,将军今日喝多了!” “同你说笑呢,我送你回去。”顾子远看着谨儿被吓白了的脸色,心里不由感到闷闷的。 兮谨看着四周投来的目光,退后了半步:“我自己回去就好。” “走吧,我有话同你说。”顾子远说着,也不管兮谨作何反应,举步往兮谨营帐的方向走去。 兮谨跟在他身后,冷声道:“想必顾直已经将先前麻杏村的事告知了你,丁刺史如今已经开始防着你了,你行事更该小心才是,你我还是莫要再有牵扯的好!” 顾子远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兮谨,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谨儿,即便来日我……功成名就,你也是我永远的遗憾。” “将军不必如此,世间安得两全法。”兮谨淡然地看着顾子远,“若是当初将军选择回京,今日遗憾定会更甚。” 时至今日,兮谨早已将一切都看透了,甚至她是庆幸的,若当初顾子远为了她而放弃今日的一切,他们之间也走不远。 “谨儿……”顾子远心中狠狠一颤,满是惊色地看着兮谨,他不得不承认,兮谨是懂他的。 “将军就送到这里吧。”兮谨朝他施了一礼,转身要走。 “谨儿,劝劝谢洛,我不想与他为敌。”谨儿如今一心只想和谢洛在一起,他希望谢洛和他是同一战线的,否则…… “夫君自有他自己的考量,不管他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同他站在一起。”兮谨坚定地说道。 “谢洛好福气。”顾子远感叹道。 “能遇见夫君又何尝不是谨儿的福气。”提到谢洛,兮谨心中满是温暖舒心。 兮谨回到营帐的时候,看见谢洛已经在营帐内了:“你不是去和兄弟们喝酒了吗?” “谁不知道我是个惧内的呢!”谢洛笑着上前拉过兮谨一道坐了下来,“如今也没人灌我酒了,我意思着喝了两口就回来了。” “你没事吧?”谢洛关切地打量着兮谨。 方才他听说有几个醉酒的士兵为难她,后来被顾子远罚了军棍。 他匆忙赶了过来,已经看到她跟着顾子远走了。 “我没事,方才是顾将军出手相救,所以我同顾将军闲聊了几句……” “没事就好,那些人喝些酒就浑来。”军中就是这样,男女荤素不忌,幸好谨儿没事。 “你不想知道我和顾将军聊了什么?”兮谨凝着谢洛的眼眸,认真问道。 “左右你的心在我这里,我何惧之有。”谢洛拉了兮谨入怀,自信满满。 兮谨搂住他的脖子:“他想拉拢你?” “谨儿想让我为他效力?”谢洛垂眸望着怀中的女子。 尽管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长袍,却仍难掩清丽的姿色,她这般亲昵地勾着他,今日若是她开口,他说不定为了讨好她,还真会应了她。 然而兮谨却摇了摇头:“谨儿愚昧,不懂这些,夫君比我聪明,自有决断。” “若你愚昧,世上哪还有聪明的女子。”谢洛忍不住亲吻她的唇,“谨儿,你我夫妻一体,不管接下来我做什么决定,一定都会和你说。” “好,只要我们两个一条心,日子总能越过越好的。” 兮谨也深知,谢洛此次在军中太过显眼,此番回去后,只怕没先前那么安生了。 “别怕,一切都有我呢。”谢洛看出兮谨掩饰的担忧,安抚道。 即便走到最难的一步,他也不是全然没办法的,当然如果能不搬出千机门自然是最好的。 姑姑当年创立千机门本就受到朝中人太多觊觎,如今随着姑姑的离世,千机门好不容易隐了下来,他只希望门人们都能安生过日子。 “我相信夫君的能耐,你辛苦了好些日子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兮谨看时间不早了,便说道。 “真不想放开你。”谢洛搂着她细腰的手紧了紧,虽然同在军营中,但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等回去了,我们就能日日在一起了。”先前总盼着回京,可自从来了军中,反倒无比怀念在麻杏村的日子。 “嗯,那我先走了,你也早些歇息。” 谢洛走后,兮谨一时也睡不着了,便起来收拾东西,这些日子虽然忙碌,但于医术上,兮谨却收获颇丰。 每日即便再忙碌,她也会抽空将所学所思记录下来,大半月下来,倒也记录了厚厚的一本手札,兮谨将手札放入了随身的包袱内。 第二日一早,兮谨正要去军医处,掀开帘子,却看到顾直正站在她的营帐门口。 “顾直?你怎么来了?家里可好?”顾直突然出现,让兮谨心中一惊。 “谨……魏大夫放心,家中一切都好。”顾直急忙解释,“战事停了,属下奉将军之命来送魏大夫回麻杏村。” “将军说的?” “是,将军连夜把我叫来,嘱我今日一定要把你带走。”顾直认真地说道。 兮谨想起昨日的事,也知自己不便在军中久留:“我去和大伙道个别。” “那你快去快回。”顾直有些不放心。 兮谨赶紧跑去了军医处,她此刻不方便去找谢洛,以免引起他人的怀疑,可她总该和魏云亭说一声。 兮谨刚来到军医处,便看到王厚朴的师傅孙军医正在和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争执。 “丰大人,属下并未作假,此番军中染了瘟疫,所费本就颇多。” 第204章 戳破女儿身 “这我可管不着,历来打仗粮草药材所费都是有定数,你如今平白无故地多出这么多花费来,你让我如何向刺史大人禀报。”丰申摸着脸上油腻腻的胡子,一径地问难道。 “可……如果不能花费这么多,您先前怎么不说,如今钱都花出去了,您再说,这不是为难下官嘛。” 孙军医愁得直搓手,因着疫情的影响,此次军医处的花费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如今,丰申突然找他发难,他能怎么办?他去哪里找这么多钱出来? “我可没有为难你,孙军医,你也不是第一次随军打仗了,你何曾见过军中在药材上花费这么多的,我以为你是有数的,先前才没拦着钱款,谁知如今一盘算,竟差了这么多。”丰申摊摊手,仿佛很义正言辞一般。 实则,他先前为了贪图享乐,一直在军中诸事不管,军中钱款也是交由下属随意拨着。 如今战事突然告停,他匆忙间盘算起账目来,方才发现军资竟然亏空了不少。 这其中自然不乏他几次偷偷跑出去享乐所花费的,如今账目要上交了,他自然是要填平它的,柿子拿软的捏,这军医处就是那个软柿子! “丰大人,下官真的是没有办法,这次疫情,我们已经控制了用药,很多药材还都是下官的徒儿和魏大夫出去采摘来的,否则耗费更多。” 孙军医如实说着,见兮谨在门口转身要走,连忙拉了她一起作证:“魏大夫,你和丰大人说说,老夫可有虚报?” 兮谨被孙军医拉了过来,无奈地低了头,沉着声音道:“确如孙军医所说,治疗瘟疫的很多药材都是小的和王厚朴去后山采摘来的。” 丰申瞧着面前这个瘦弱的男子,起了几分兴趣:“抬起头来让本官看看,看看你可有说谎?” 兮谨心里一阵慌乱,她本就惧怕这个丰申,没想到如今在军中居然还能碰到他。 这个人恶心得很,几次想对她下手都没得逞,今日若是被他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兮谨紧张地抬起了头,心底期盼着丰申不要看穿她。 可丰申却是个混迹于风月场所的常客,虽一时间没发现兮谨的女儿身,却也对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子起了几分兴趣。 “叫什么名字?” “魏……魏谨。”兮谨颤颤抖抖地说着,故意使自己的声音粗糙难听了几分。 “魏谨是吧?你随本官来,好好同我说说你是如何采摘的药材。” 丰申朝两旁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见状,立刻上前围住了兮谨。 “丰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孙军医自然也是知道丰申的德行,上前想要阻拦。 这个魏谨初见时虽有些不起眼,可长久相处下来,他却喜欢得紧,如今已经很少有这般聪明有悟性,又勤劳刻苦的后生了。 若他不是魏氏的后人,他定要将他收入门下,他如何能眼见得这么好的后生受丰申的侮辱? “做什么?自然是听这位魏大夫与我好好说道说道。”丰申看着兮谨,眼神里流露着贪婪好色的目光。 “丰大人有什么在这说就好,魏谨胆子小。”孙军医上前想要将兮谨留下。 丰申转悠着奸诈的双眸:“怎么?孙军医不想把事情说清楚了,那不如孙军医把钱财填补上。” “这……”孙军医为难不已,想拦又不敢拦,最终也只能任由丰申把兮谨带走。 没过一会儿,魏云亭听到动静,从营帐外走了进来,看到孙军医愁眉苦脸的样子,忙问:“这是怎么了?” “云亭,你来得正好,魏谨被丰申带走了,你赶紧想想办法。”孙军医愧疚不已,如果不是他让魏谨作证,丰申也不会看上魏谨。 “丰申是何人?”方才他在忙着诊治病人,隐约听到动静,等忙完了出来,才知道谨儿被带走了。 “这……这丰申……”孙军医急着把丰申的为人与魏云亭说了,“魏谨此去只怕落不着好,你还是快想想办法吧。” “我去找顾将军。”魏云亭深知事情的严重,谨儿是女儿身,若是被丰申发现了,只怕所有人都要被牵累到,现在也只有顾子远能护住谨儿了。 这边,兮谨被几个士兵推搡着进了丰申的营帐,丰申躺坐在铺着虎皮的的高椅上,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贪婪地望向兮谨:“没想到军医处竟还有你这般清秀的男子。” “丰大人说笑了,小的不是军医处的,小的是魏氏后人,前些日子受顾将军邀请,来军中为士兵们治疗瘟疫之症的。” 兮谨故意搬出顾子远,又将“瘟疫”二字咬得很重,便是希望丰申能有所忌讳。 谁知丰申根本不以为意:“少拿顾子远吓唬我,老子不怕他。” 丰申猛地站起身,走到兮谨面前,自得地笑道:“他小子得罪了丁刺史,如今战事一停,没他的用武之地了,他大祸临头了。” “什么?”虽然知道丁刺史必定对顾子远有所忌惮,但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所以啊,你还不如跟了我。”丰申猥琐地摸上了兮谨的肩膀。 兮谨顿时恶心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退后了几步,想要逃出去,却被丰申扯住了外袍,一个用力,外袍被扯得脱落下来。 丰申看着兮谨外袍下凹凸有致的身子,顿时亮了眼:“你小子原来是个女子啊,我说怎么瞧着这么招人喜欢呢!” 丰申说着,上前想要继续欺辱她:“来,让老子好好疼疼你。” 兮谨连忙将外袍拉回,趁势拿出袖子里的药粉,朝着他撒了过去。 丰申一时被药粉迷了眼,难受得捂住了眼睛。 兮谨趁此机会,赶紧往营帐外跑。 兮谨刚掀开帐帘,就和迎面进来的顾子远撞了个满怀。 兮谨抬眸看到是顾子远,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将军……” “先把衣服穿好。”顾子远心疼地看着衣衫凌乱的兮谨,冷肃地吩咐身后的顾直,“你在外面守着,发生任何事都不要让人进来。” 第205章 顾子远没有退路 “好啊,顾子远,我说怎么军营里会有女人,原来是你顾子远的女人。” 丰申揉着酸胀不已的眼睛,猩红着眼睛盯着顾子远:“顾子远,我定要将此事禀报刺史大人,让他看看自己的乘龙快婿做的好事。” 自从数年前顾子远来到了崖州后,丁刺史就一直高看他一眼,他战功赫赫,又行事谨慎,几乎让他抓不住痛脚。 今日好不容易抓住了他的错处,他如何会放过。 “是吗?”顾子远冷冷一笑,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推倒在桌案上,眸中尽是冰凉与狠厉,“如果今日你死了,就没人知道了。” “你……”丰申尽管身材高大肥胖,可被顾子远掐着脖子,毫无还手之力,“你敢动用……私刑。” “有何不敢。”顾子远顺手抄起一旁的毛笔,直直插进了丰申的左眼。 丰申眼前顿时一片漆黑,痛得鬼哭狼嚎起来:“啊!顾子远……” “敢动我顾子远的人,这就是你的下场。”顾子远咬牙切齿,猛地拔出了插在他眼里的毛笔,“你若是敢把今日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就休想要你另一只眼睛了。” “啊……顾子远,你会有报应的。”丰申不甘心地吼叫着。 “报应,何为报应?”顾子远冷漠地看了看手上的鲜血,在丰申的衣服上擦了擦,眸光落在一旁的砚台上。 “这是报应吗?”顾子远拿起砚台,一下砸在了丰申的裆部。 “啊……”丰申剧痛难耐,捂着裆部瘫软地跪倒在了地上。 他没想到顾子远下手竟然会那么狠,心里想继续咒骂他,可看着顾子远那冷漠得犹如阎王一般的脸,却不敢再说话。 “你还没儿子吧?听闻你府中有一妾室临盆在即。”顾子远冷淡的声音中充斥着威胁之意,“即便我顾子远倒台了,派人除掉一个妾室还是轻而易举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不敢,不敢……”丰申连连摆手,这个顾子远太可怕了,简直是活阎王。 “不敢就好。”顾子远扔掉了手中的砚台,“大军拔营在即,丰大人就好好养伤吧,其他的事我会找人替你。” 顾子远走到兮谨身边,整了整兮谨略有些凌乱的衣领,温柔安抚:“别怕,凡事有我。” 兮谨默默点了点头,一时惊骇得没有说话。 “走吧,我送你出军营。”谨儿不能再在军营里呆下去了,否则他也不能保证随时能护住她。 顾直看到顾子远和兮谨出来,偷眼瞧了瞧营帐内丰申痛苦惨叫的模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这个丰申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他们将军。 “谨儿妹妹,你没事吧?”魏云亭此刻也着急地等在外面,看到兮谨出来,连忙上前询问。 “我没事。”兮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今日要是没有顾子远,她怕是逃不脱丰申的魔爪了。 “没事就好。”魏云亭转身朝着顾子远施了一礼,“多谢顾将军大恩。” “魏兄客气了。”顾子远回以一礼,“谨儿如今女儿身已经暴露,不便在军中久留,我先送谨儿离开。” “有劳顾将军了。”魏云亭看着兮谨,“如今军中病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早些回去也好,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好,哥哥保重,我在家里等哥哥。” “顾直,去牵马来,顺便去和谢洛说一声。”顾子远吩咐道。 此刻谢洛正在忙,若是听说谨儿出了事,一定会方寸大乱的。 “是,属下这就去。”顾直抱拳离去。 告别了魏云亭,兮谨跟在顾子远身后,快步朝着军营门口走去。 顾子远看着沉默着没有说话的兮谨:“吓到你了吗?” 兮谨摇了摇头,看向顾子远,语气多了几分沉重:“将军这些年没少吃苦吧?” 她方才确实被顾子远的狠厉惊到了,可回头想想,若不是经历了常人没法想象的苦难,昔日开朗温暖的宁王世子,又如何会变成如今这副阴厉模样。 “谨儿,从被灭门那一刻起,我就没法做上官讳了。”顾子远望着京城的方向,“崖州这个吃人的地方,我没有任何退路。” 顾子远的声音带了几分无奈和凉意,兮谨听着,心里难受得紧。 兮谨拿出袖中的棉布帕子,递到他手中,指了指他的脸:“既没退路,凡事小心行事。” “好,听你的。”顾子远笑着接过帕子,随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我就送你到这,让顾直送你回麻杏村。” 兮谨看着顾直牵马而来,顺手接过他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将军,万望珍重。” “珍重。”顾子远朝他挥了挥手,脸上带着和煦温暖的笑意。 直到兮谨的背影慢慢远去,脸上方才沉了下来。 只要谨儿没事,剩下的事就交给他吧,此番征战失利而归,他总该为自己另谋一条路,不能总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回去的路远比来时要快上许多,天刚擦黑的时候,兮谨就进了村子,为了不引人注目,兮谨刚到村口,就下马而行。 因为急着想见到萋萋,兮谨的步伐走得极快,恨不能立刻到家。 直到看到家门口时,反倒多了几分近乡情怯之意。 兮谨站在门口,顾直正要上前敲门,看到苏苏开门出来,瞧见是兮谨,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意:“谨姐姐,你回来了?” “苏苏,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你就没瞧见吗?”顾直看到苏苏径直跑向兮谨,不由得醋意横生。 “你三天两头地来,有什么好稀奇的。”苏苏上前接过缰绳,亲热地牵着兮谨的手往里走。 “谨姐姐,萋萋刚才还在念叨你呢,这会儿刚睡下,她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谨姐姐不在的这些日子,别说是萋萋了,就连她都觉得家里空荡荡的,如今谨姐姐回来了,可真好! 兮谨微笑着进了屋,萋萋正安静地睡着,睡梦中还露着甜甜的笑意,小脸瞧着也比她走之前胖了些。 兮谨站起身,握住苏苏的手:“谢谢你,把萋萋照顾得这么好。” “谨姐姐说这些话可真折煞我了。”苏苏不好意思地说道,“谨姐姐一定还没来用晚膳吧,我去给你做。” “不用太麻烦,下碗面就好。”兮谨想了想,又道,“顾直也还没吃,给他也下一碗了吧。” “好,我知道了。”苏苏红着脸去了厨房。 第206章 成亲还太早 兮谨泡了壶茶来到前堂,前堂内,顾直正在给木架上的一盆墨兰浇水。 兮谨笑着上前:“瞧这样子,你倒是比我更像这个家的主人。” 顾直害羞地挠了挠头,在兮谨旁边坐了下来:“谨姐姐又取笑我。” 兮谨倒了杯茶给他:“苏苏去煮面了,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冬日即将到来,天气越来越冷,夜风都透着寒意,方才一路骑马回来,冷风吹得头脑都有些发胀。 “谢谨姐姐。”顾直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舒服地喟叹,“还是谨姐姐煮的茶最好喝。” “好喝就常来喝。”兮谨笑笑替他续上,认真地问他,“顾直,我问你,你家将军接下来的处境究竟如何?” 兮谨心中有愧,今日若不是她的缘故,顾子远也不至于和丰申为敌,她虽未当面问他,可心里总是不安。 “谨姐姐,你放心吧,将军行事谨慎,虽然……”顾直看着兮谨,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虽然你一直是他的意外,不过将军是有成算的,刺史大人拿捏不了他。” “是我不好。”她本意是与他再没有瓜葛的,可世事难料,他们之间似乎总是剪不断理还乱。 “谨姐姐别这么说,将军不会怪你的。” 顾直不知该怎么安慰谨姐姐,他只知道,这些年他从未见将军如此在意过一个人,谨姐姐是唯一一个能让将军赴汤蹈火之人。 “希望我与他都能各自安好。”兮谨叹息道。 此番从军营回来后,兮谨心里满是不安。 经此一役,无论是顾子远还是谢洛,他们的未来似乎都陷入了茫然之中,谁也不知道结局究竟会如何? “谨姐姐莫要劳神了,对身体不好。”顾直安慰道。 此番谨姐姐去了军营,冒着被瘟疫感染的风险,救治了无数患病的士兵,对军中兄弟有着莫大的恩德。 别说是军中的弟兄了,便是他顾直亦对谨姐姐感佩不已。 “嗯。”兮谨点了点头,她知道不管事情如何发展,她一介女子根本无力改变这一切。 就像这次的战争,朝廷一道圣旨说停战就停战了,根本没人在意这背后有多少人流血牺牲。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太过弱小卑微。 “我去看看苏苏的面好了没。”感受到兮谨情绪的低落,顾直便找了个借口去了厨房。 没过一会儿,顾直就端了面上来:“谨姐姐,苏苏做的面好香,你赶紧来吃。” 兮谨奔波了一日,确实也饿了,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面条,也忍不住食指大动:“苏苏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是啊,真想日日吃苏苏做的饭。”顾直厚着脸皮说道。 兮谨笑看着苏苏羞红的脸:“对做饭的人来说,日日有人等着也是一桩幸福的事,对吧?苏苏!” “谁要日日做饭给他吃。”苏苏嘴上虽说着不愿意,却没像以往一般跑开了,反倒是一脸娇羞地看着顾直。 “谨姐姐,你说谢大哥会同意我求娶苏苏吗?”顾直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 兮谨看了眼苏苏,笑着道:“那就要问苏苏的意思了?” “苏苏,你愿意嫁给我吗?”顾直心直口快地问苏苏。 苏苏没想到顾直会这般大胆,先前两人虽说好等谨姐姐和谢大哥回来了征求他们的同意,可也没他这般着急的。 “我都听谨姐姐的。”苏苏言外之意就是同意了。 兮谨心知肚明,对顾直道:“既是如此,你谢大哥自然不是棒打鸳鸯的人,只要你们是真心的就好。” 这事兮谨在军营中已经问过谢洛的意思了,谢洛表示只要苏苏愿意,他没意见。 即便苏苏是千机门的人,也有自主婚嫁的权利,更何况毕竟世间难得有情人。 顾直听了兮谨的话,兴奋得跳了起来,激动地道:“谨姐姐此话当真?” “嗯,此事我已经问过你谢大哥的意思了,只是不知你家中长辈怎么说?”兮谨将苏苏的顾虑问了出来。 顾直虽说只是顾子远身边的一个侍卫,可胜在家世清白,前途光明,苏苏却不是寻常闺阁女子。 “我父母早逝,婚事我自己做主就好。”顾直回答道。 兮谨点了点头:“此事你也不要高兴太早,你和苏苏年纪都还小,如今崖州又这么乱,你且等上一两年再说。” “啊——”顾直叹息道。 “你们两若真心意相通,你可先提亲,把婚事定下来,但成婚还早。” 苏苏毕竟是女子,虽然习得一身武艺,可她才十四岁,过早成婚生子对女子身体伤害很大。 “谨姐姐,我已经能看到十多年后萋萋说亲时的景象了。”顾直一副敢怒又不敢言的可怜模样。 兮谨忍不住笑出了声:“行行行,我去洗碗,不打扰你们可行?” “谨姐姐,放着我来吧!”苏苏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你们聊,两只碗我顺带洗了。” 兮谨拿了桌上的碗,到厨房间洗了,苏苏已经烧了热水,兮谨打了热水好好地洗了个澡。 在军营的时候,她都只能将就着擦洗,早就难受得不得了。 这一晚,兮谨睡得无比安稳,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这一处当作了自己的家,她和谢洛的家。 如果将来真有一日能脱罪回京,她也会舍不得这里的吧。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几日,自从兮谨回来后,村里人很快就知道了兮谨到外县给人诊病回来了,一时间千金馆门庭若市。 先前麻杏村没有大夫的时候,大家伙有个小毛小病的也都忍着,可自从兮谨来了之后,大伙对自己的身体也越发重视起来了。 谢洛媳妇儿不仅药到病除,收费还低,谁不想自己的头疼脑热的快些好呢! 当然这其中好些人也不全是为了看病,她们就是想来找兮谨聊聊天。 尤其是那些大娘小媳妇儿的,平日里但凡找兮谨看过病的,都知道自己身体的秘密瞒不住她,索性就和她聊开了。 所以兮谨虽不爱与人打交道,却还是成了村里人倾诉衷肠的对象。 大伙都知道,谢洛媳妇儿不仅医术高明,还善疗人心结。 但凡和她聊过天的女子,都觉得心情舒畅不少。 第207章 杀鸡宰羊待郎归 这日兮谨刚送走了一个得了产后病的女子,想要坐下来喝口茶,就看到兰儿挎着篮子走了进来。 “如今想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啊!”兰儿放下了手中的篮子,“我回回来,都瞧你这人满为患。” “是我不好,早该去看你的。”兮谨连连抱歉,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忙,原也打算今日去找她的,没想到她却先找上了门。 “不怪你,我还不知道你嘛!”兰儿从篮子里拿出端出一碗热乎乎的饺子给她,“你还没吃吧,快吃。” “饺子?”兮谨奇怪地看向兰儿,好端端地怎么送饺子给她? 要知道在崖州这地方,饺子可是奢侈的东西,不说饺子馅,单是做饺子皮的白面一般人家都舍不得的。 “你忙忘了,今日可是冬至。”兰儿递了筷子给她,“快吃吧,听说崖州的冬天特别冷,冬至吃了饺子,冬天耳朵就不受冻了。” 兮谨眼眶一热:“谢谢你啊,兰儿。” “你与我客气什么,我们不是好姐妹嘛。”兰儿温柔地笑笑。 “对了,谨姐姐,我今日来还有一事,听说大军明日就回来了?”兰儿有些着急地问。 兮谨点了点头:“我也听顾直说了,明日大约午后才到,到时候我同你一起去迎迎他们。” “那可太好了。”兰儿高兴地站起身,有些紧张地问,“谨姐姐,你瞧我明日穿什么好看?” “我们兰儿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兮谨打趣道,“不过明日人多,你若是想大胡子一眼就瞧见你,就穿亮眼些的,比如说鹅黄色的。” “好,听谨姐姐的,我这就回去准备。”兰儿说着,索性将碗也留下了,急急地回家准备去了。 兮谨笑着摇了摇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衫,开始想自己明日穿什么衣服。 在军营的时候,她日日一身灰袍面对谢洛,只怕都给他留下了邋遢的不好印象。 第二日一早,兮谨就早早地起床了,因为昨晚睡得好,所以今日精气神也特别好。 “苏苏,今日把那头公羊宰了吧,早早地把羊肉汤煨上,你谢大哥回来可以暖暖身子。” 昨日听兰儿说起,兮谨才想到冬至已至,虽然昨日没能让谢洛吃上饺子,今日他回来了,让他喝上一碗羊肉汤也是好的。 这日一早,兮谨也没去千金馆,今日大军要回来了,村里人都忙着迎接家里人,即便有点小毛小病的也不会来看了。 兮谨用了早膳,便亲自拟了菜单,驾了马车去镇上采购食物,准备为谢洛接风洗尘。 兮谨忙碌了一上午,总算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匆忙用了午膳,兮谨就带了萋萋去城门口,顺路还接上了兰儿。 “谨姐姐,你今日可真漂亮。”兰儿瞧着兮谨一袭粉色的长裙,脸上施了一层薄薄的脂粉,瞧着雅致动人极了! “今日爹爹要回来了,娘亲自然是要好好打扮的。” 萋萋想起方才娘亲在衣柜前换了一件又一件的衣裳,便觉得难得。 平日里娘亲可没这么爱打扮,娘亲说这叫“女为悦己者容”。 “对,萋萋说得对。”兰儿上了马车,捏了捏萋萋的小脸,“我瞧着萋萋如今小脸越发圆润可爱了。” “兰姨想说我胖直说便是。”萋萋嘟着小嘴,不服气地道,“爹爹说了,女孩子还是肉嘟嘟一点好看。” “是是是,你爹爹说的都对。” 兰儿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驾着马车的兮谨,低声道,“谢大哥真是有本事,使得萋萋这般喜欢他。” “是啊,他一直是个好父亲。”兮谨心满意足地笑着,她也没想到他们父女会相处得这么融洽。 “那谨姐姐合该早些给谢大哥生个孩子!”兰儿笑着打趣道。 “嗯!”兮谨点头,脑海中突然想起谢洛说他回来后要多多努力的话,不由得红了耳根。 等兮谨驾着马车来到城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围满了人,许久不见家里人,大家都想念得紧。 幸好兮谨上午来镇上的时候,提前在茶楼订了位置,才不至于和她们人挤人。 兮谨将马车交给了茶楼的小厮,带着萋萋和兰儿上了三楼临窗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兮谨花了不少钱订来的,一眼就能看到城外的官道,保准比等在城门口的人更早看到大军归来。 “谨姐姐,这位置可真好,你花了不少银两吧?”兰儿看着茶楼小厮端上来的精致的点心,暗暗赞叹道。 兮谨笑着点点头,拿了一块点心塞进兰儿的嘴里:“你仔细瞧着些,你家大胡子就快回来了。” 兮谨如今也不差钱了,上回生辰的时候谢洛留了一千两银票给她,除了开设千金馆花了百余两,其余的都还在她手上。 兮谨一边和兰儿喝着茶,一边闲聊着,她离开麻杏村快一个月了,村里发生了好些事兮谨都不知道,所以两人聊起来时间也过得很快。 “小姐,顾将军何时才回来啊?”隔着屏风,兮谨听到对面站着的丫鬟焦急地说道。 “我们等着就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今日左不过是想多瞧他一眼,一解相思之愁罢了,又不能与他更亲近些。” “小姐,你这样偷偷跑出来,夫人知道了该怪你了。”丫鬟有些担忧地说着。 只听那小姐冷冷地哼笑一声:“待我成事了,娘亲奉承我还来不及,又怎会怪我呢。” “可是……顾将军已经迎娶了惜玉小姐,小姐当真要嫁过去做妾吗?” “谁要做妾。”那小姐狠狠地瞪了丫鬟一眼,“若这世上没了丁惜玉,他顾子远还不就是我的。” 那小姐狠厉的话音刚落,丫鬟突然就瞧见远处的官道上旌旗翻飞,是大军回来了:“小姐,你看,顾将军回来了。” “在哪?”那小姐匆忙站起身,探着身子往外看去。 兮谨抬眸望去,透过屏风与墙壁的空隙瞧了那小姐一眼,只觉得那小姐的侧颜仿佛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 “谨姐姐,我们下楼去吧。”兰儿瞧着军队慢慢近了,有些等不住了。 “好,我们下去迎迎他们。”兮谨拉了萋萋走下楼去。 路过邻桌时,兮谨无意瞥了那邻桌小姐一眼,顿时想起了她是谁! 第208章 最好看的是萋萋的爹爹 “琉儿,瞧见刚才那人是谁了吗?”邻桌之上,妆容精致的丁惜婳有些紧张地问一旁的丫鬟,“我怎么瞧着她有些眼熟。” “小姐怕是看错了,您这些年一直待在闺阁中,鲜少与人往来,哪里会有相熟的人。” “不行,你等会儿花些银两去打探一下,那女子长得这般漂亮,一定不是寻常人。”丁惜婳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 在崖州,她丁惜婳也算是小有名气的闺秀,若非父亲因救叔父而亡,她合该是京里受人艳羡的大家小姐,何至于上赶着给顾子远做偏房。 如今,她这般抛头露面的出来见顾子远班师回城,若是被传到了丁惜玉的耳朵里,就不好了。 “谨姐姐,你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兰儿拉着兮谨下了楼,往前头挤去,却见兮谨有些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兮谨笑着回过了神。 她想起刚才那人是谁了,是丁彰显的妹妹丁惜婳。 丁惜玉大婚当日,兮谨曾给她解过毒,那时她就想搅黄丁惜玉的婚事,最后没成功,没想到她还没死心。 “谨姐姐,你看是顾将军。”兰儿兴奋地指着前面喊道。 此刻,大军入城门而来,顾子远一袭白袍银甲,俊朗非凡地出现在了人群前头,顿时引起了城中百姓的欢呼声,其中不乏女子的尖叫声。 “顾将军长得真好看,就像天神下凡一般。”兮谨身后的女子捂着嘴惊叫连连。 “是啊,是啊,能有这样的郎君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一旁的女子也跟着满眼桃花。 “啊……快看,快看,顾将军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兮谨抬眸,果然看到顾子远朝着这边看来,兮谨与他目光相接,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远处的顾子远瞧着人群中的兮谨,心狠狠地一阵悸动,她今日打扮得那么漂亮,妃色的裙子衬得她肤色愈发的白皙明亮,在人群中是那么耀眼。 可他知道,她不是为自己而来的,心里说不出的一阵失落。 兮谨身旁的女子见顾子远渐渐走远,忍不住往兮谨这边挤了过来:“唔……顾将军……顾将军怎么走了。” 兮谨笑着让开了一些,将萋萋抱在了怀里,免得她被人群挤到。 萋萋被抱在怀里,看得也更远了一些:“娘亲,娘亲,萋萋看到爹爹啦!” “在哪?”虽然和谢洛分开不过数日,可兮谨却觉得已许久未见了,也忍不住踮起脚尖望去。 “娘亲,你看,你看嘛!”萋萋急得拼命朝人群挥手,边挥手还边喊,“爹爹,爹爹,萋萋和娘亲在这里。” 待人群走近了些,兮谨果然看到了谢洛,几日不见,他的胡子又长出来了些,不过依旧难掩他俊朗矜贵的容颜。 “小姑娘,那是你爹爹啊?”一旁的女子看到先锋营领头的那个男子朝着这边挥手,不甘心地问。 “是啊,是啊,长得最好看的就是我爹爹。”萋萋在兮谨怀里窜上窜下,骄傲得不得了。 “哎,他有孩子了啊!”一旁的女子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她原还觉得除了顾将军,整个大军队伍里,就属他最好看了,想要打探一二,没想到他竟然有妻子女儿了。 “谨姐姐,你可要小心着些了。”兰儿显然也听到了旁边女子的话,打趣着兮谨。 兮谨笑了笑,并不以为意,只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谢洛,两人眼神交汇间,满满的都是爱与情意。 “娘亲,爹爹为什么不过来?”萋萋哑着嗓子喊了半天,结果也没见爹爹走过来。 “爹爹要先回军营,汇报完了战事,才能回来。” 大军过后,人群慢慢地也散了开去,兮谨放下萋萋:“萋萋乖,我们回去等爹爹。” “啊,我以为爹爹能和我们一起回家了呢。”萋萋嘟着嘴道。 “爹爹不行,但是舅父可以,我们去接舅父。” 兮谨方才已经在人群的最后看到了魏云亭,他不是崖州军营的人,不受管辖,大军回营后,他也就可以回家了。 兮谨牵着萋萋,朝着魏云亭走了过去:“云亭哥哥,一路辛苦。” “不辛苦,此行收获颇多。”魏云亭笑着将一个包袱递给了兮谨,“你的手札。” 兮谨惊喜地接过,上次因为走得匆忙,兮谨都没来得及拿自己的东西,没想到魏云亭竟给她带了回来。 “多谢云亭哥哥,云亭哥哥随我一道回家吧。” 庐阳距离崖州千里,魏云亭自然是不可能立刻回去的,兮谨打算留他住上几日,反正他手头也有顾子远给的令牌。 “不了,崖州事情已了,我得立刻走了。”魏云亭浪迹惯了的人,一刻也闲不住,更何况他还未寻到祖父的踪影。 “云亭哥哥是打算去寻外祖父?”兮谨隐隐猜到了魏云亭的打算。 前些日子兮谨刚好和他说过外祖父的踪迹,当初壑拓曾和她说起过,外祖父在他手中,可兮谨身份敏感,又恰逢两国交恶,兮谨根本没法去见外祖父。 云亭哥哥就不一样了,他历来喜好周游列国,又机智过人,若他去寻外祖父定然不一样。 “祖父年纪大了,我想把他接到身边侍奉。”提到外祖父,魏云亭神色不免有些落寞。 “是谨儿无能。”兮谨也是外祖父手把手教养长大的,可如今却不能侍奉在他老人家左右。 “谨妹妹别这么想。”魏云亭上前轻轻地抱了抱她,“谢洛定会有脱罪之日,我与祖父他老人家在庐阳等你们。” “好。”兮谨哽咽地应着,“届时我们一定到外祖父老人家膝前奉茶。”仔细想来,外祖父他老人家都还不知道她已经嫁人了。 “定会有那一日的。”魏云亭说着,从袖间拿出两瓶药,“这是我新研制的药丸,一瓶给你,一瓶给外甥女,崖州苦寒,你们保重身子。” 兮谨颤抖着手接过:“云亭哥哥一路保重。” “走了。”魏云亭红了眼,转身挥了挥手,孑然而去…… 第209章 夫君没喝醉 送走了魏云亭,兮谨去茶楼取马车,马车停在茶楼的后院,兮谨刚要从后院出来,就看到丁惜婳蒙着面纱也从后院上了自家的马车。 兮谨本不欲与她所有纠葛,见她家的马车也要驶出去,便停在了一旁,等她先行。 不料,他家的马车竟径直朝着她撞了过来,兮谨躲闪不及,只能紧紧地拉住缰绳避着对方。 就在兮谨以为会被撞上的时候,对方拉住了缰绳。 一袭盛装的丁惜婳掀开帘子探了出来,清冷的面容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慕大夫,小心行事啊!” 说着,便嘱咐车夫扬长而去。 “什么人啊!”兰儿只瞧见对方差点撞上她们,还顾自离去,不免有些愤然。 兮谨自然是听懂了丁惜婳的话外之音,方才在茶楼之上,她撞破了丁惜婳对顾子远的心思,丁惜婳定然是知道了她和丁惜玉交好,这才对她发出了警告。 “别管她,我们快些回去吧!”今日谢洛回来了,兮谨可没心思管别人的事,她只想好好给谢洛接风洗尘。 “今日我准备了很多菜,等会儿让大胡子也一道来用膳。” “这怎么行呢。”兰儿不好意思地拒绝。 “放心,我们早点开饭,不耽误你们说悄悄话。”兮谨笑着调侃道。 兰儿晕红了脸颊:“我不是那意思,只是怎好叫你们破费。” “不破费,我家里人少,多些人热闹,而且你也是知道我厨艺的,我可是置办了好些菜的,苏苏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见兮谨这样说了,兰儿也不好意思再拒绝:“那我和娘说一声,我等会儿就去打下手。” “那就再好不过了。”兮谨欣然应下。 冬日的天暗得比往日里早上许多,酉时初刻刚过,天就开始擦黑了,兮谨站在门口,不停地望着村道的方向。 村里好些人家的男丁都已经回来了,谢洛和大胡子却还没人影,兮谨难免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谨姐姐,你说他们俩该不会出事吧?”兰儿站在兮谨身边,也是满脸的焦急,说完却又后悔了,“呸呸呸,瞧我说的什么话。”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兮谨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兰儿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谢洛此番是立了大功的。 他不仅绕道敌军后方烧掉了他们的粮草,还在回营时粉碎了壑拓一行的阴谋。 虽然朝廷下令停了战,谢洛的功劳却是被全军将士看在眼里的。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兰儿激动地喊了起来,大步朝着大胡子跑了过去。 兮谨抬眸,看到谢洛下马朝她飞奔而来,他紧紧地将她拥入了怀中:“谨儿,我回来了。” 兮谨攀上他坚实的臂膀,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良久,谢洛才松开了她,深邃的双眸牢牢地盯着兮谨:“谨儿,你今日真好看。” 方才在城门口看见她时,他就想像现在这般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直到此刻,看着她温柔可人的笑容,浑身都熨帖不已。 “爹爹,你回来啦。”萋萋听到外面的动静,迈着小短腿快步奔来。 谢洛赶紧上前,抱起了萋萋,拿胡子扎着她粉嫩的小脸:“萋萋有没有想爹爹?” 萋萋在谢洛怀里咯咯地笑个不停:“想爹爹,萋萋和娘亲一样想爹爹。” 谢洛笑着看向兮谨:“告诉爹爹,娘亲有多想爹爹。” 萋萋偷笑着,附在谢洛耳边,叽叽喳喳地汇报着。 兮谨抚了抚额际,这个小叛徒,谢洛一回来就倒戈。 “饭菜已经备好了,大家先用膳吧!”兮谨喊了门口腻腻歪歪的大胡子和兰儿,又去厨房喊苏苏开饭。 这一顿饭,大伙吃得都十分落胃,温热的黄酒配上滚烫的羊肉汤,再加上兮谨悉心准备的各色佳肴,让在军营里日日啃粗粮的两个大老爷们吃得停不下来。 用完晚膳,兰儿本想帮着一道收拾的,却被兮谨赶了回去,她和大胡子许久未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兰儿走后,兮谨看着喝得眼色迷蒙的谢洛道:“你先回房洗洗睡吧!” 谢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从身后抱住了兮谨:“夫人不打算陪陪我吗?” 兮谨感受到谢洛滚烫的身体,不免有些害羞:“别闹,你先去洗漱,我把这收拾一下再回房。” “谨姐姐,萋萋已经睡下了。”苏苏从后院回来,看到少主没脸没皮地缠着谨姐姐,赶忙识趣地道,“谨姐姐,这里放着我来就好,谢大哥喝得有些多了,你陪谢大哥回去吧!” “那好,那就辛苦你了。”兮谨见谢洛脚步都有些虚浮,也就不与苏苏客气了,扶着谢洛回了房。 兮谨见谢洛醉意朦胧的样子,便直接带他去了耳房:“你可别睡着了,你在外这么久,可得好好洗洗再睡。” 兮谨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准备洗澡水,以往都是谢洛给她准备,可谢洛不在的这些日子,兮谨倒也慢慢习惯了自己动手。 “好了,水都放好了,你赶紧洗洗吧!” 兮谨说着,就要走,却被谢洛一把拉住:“夫人给我洗。” “你真是没羞没臊。”兮谨点了点他英挺的鼻尖,却也没有拒绝他的要求,他喝得这般醉,兮谨还真怕他一个不小心被水呛着。 兮谨伸手去替他解衣服,眼神却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眸,他喝醉了,原本就好看的双眸此时满是笑意柔情地看着她,使人一对视就会溺毙其中。 兮谨替他除了外衣,最后剩下一条亵裤:“我扶你进浴桶,你小心脚下。” 谢洛半倚在兮谨身上,却并没有把力气用在她身上,只乖顺地依着她的话进了浴桶。 他腿长,一步就跨进了浴桶里,正当兮谨松了一口气时,他却整个人跌坐进了浴桶,浴桶里的水顿时飞溅了出来,湿了兮谨整件衣衫。 “夫人,既然湿了,不如一道洗吧!”谢洛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意,大手一托,就将兮谨抱进了浴桶。 兮谨看着倾身而来的滚烫身体,紧张而颤抖地问:“你没喝醉?” “夫人现在才知道吗?” 谢洛邪邪笑着,大手一勾,将兮谨柔软的身子带进了他坚硬的怀抱里…… 第210章 以后将军府不待女客 入夜,刺史府书房内,丁刺史神色不善地看着顾子远:“你小子如今翅膀硬了,就想脱离我了?” “小婿不敢。”顾子远弯腰施礼,嘴上说着不敢,神色却无比的平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的野心,你以为离了我你能出得了崖州。”丁刺史牢牢地盯着顾子远,脸上满是倨傲之色。 “所以您向朝廷谎报了军情。”顾子远捏紧拳头,眸中不满之意明显。 他万万没想到此次战役没败在南夷军手中,却被丁刺史拖了后腿。 “那又如何,你敢为了一个女人和我作对,我就让你知道你有几斤几两。” “大人,您可知此番我差点就能打败南夷军,您这么做无疑是为崖州埋下了隐患。”顾子远一想到南夷军嚣张的气焰,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近来心气太高了,是时候收敛收敛了。”丁刺史不以为意,“左右朝廷马上要派公主去和亲了,南夷人暂时不会打过来了。” “大人以为南夷人真会遵守条约。”顾子远太了解南夷人了,尤其是南夷国君的胞弟摄政王壑拓,他诡计多端,实难对付,怎么可能真心和解。 “不要自作聪明,我在崖州十数载,比你更了解南夷人。” 丁刺史说着,狠狠地摔了手中茶杯,指着顾子远道:“你一口一个大人,莫不是忘了你我的关系,你若是还忘不了那个女人,我现在就派人去杀了她。” 顾子远垂首,眸中盛气渐敛,他虽心底不服气,却也深知如今多说无益。 丁刺史雷霆手段,若再惹怒他,只怕他真的会对谨儿下手。 “岳丈,小婿知错了,此事与她无关,恳请岳丈切莫再牵连于她。” “今日不过是给你小子一点教训,这些时日你就好好在府上休息,你也好久没回来了,有空就多陪陪惜玉。” 丁刺史看着俊朗非凡的顾子远,柔了几分语气:“你们成亲也有段时日了,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是,岳丈若是没什么事,小婿就先告退了。”顾子远施了一礼,退后几步走出了书房。 刺史夫人见顾子远走了,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大人,你这样会不会适得其反?” “这小子颇有几分能耐,此番作战有谢洛从旁协助,两人还真有可能打退南夷军。”丁刺史无力地坐在梨花高椅之上。 “夫君不希望子远得胜吗?”刺史夫人不解地问。 “我本意自是希望他胜的,可你想过没有,那日他可以为了慕兮谨说出反我的话,若此番再让他得胜,我还压得住他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谎报军情也不全是为了治他小子,夫人想过没有,朝廷若一直相安无事,我们有何理由起兵。”丁刺史眸中闪过一丝深远的笑意,“朝廷无能,派公主和亲,我再找人煽风点火,让那些书呆子们发动一些舆论,岂不两全。” “夫君当真打算这么做吗?”刺史夫人惴惴不安地问,谋反可是大罪,若是不成,他们全家都将不得好死。 “夫人,老天既然把宁王爷的血脉送到我身边,便是上天都在助我,当今圣上昏庸无能,是时候变天了。”丁刺史遥遥望着窗外一轮弦月,眯起了一双虎眼。 “夫君,妾身这心里不安呐!”刺史夫人还欲再劝。 “夫人不要多想了,这些事交给我就好,你安心治理后宅,你这当娘亲的是时候教教女儿,如何笼络男人的心了。” “夫君是说……” “这世上最牢不可破的就是血脉亲情,只有让惜玉怀上上官皇室的血脉,我这心里才能安心呐!” “女儿闺房里的事,我如何好插手。”刺史夫人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虽然她也无比希望女儿和顾子远能夫妻和顺,如胶似漆,可顾子远不愿意,她能怎么办? “男人嘛,还不都一样,顾子远年岁也不小心了,他还真能当和尚不成,派人往他房里送些使人松泛松泛的香料不就好了。” 刺史夫人眸色闪了闪:“妾身明白了,妾身这就去。” 将军府,后院。 丁惜玉正端着茶碗,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丁惜婳唠嗑,平日里她甚少和这个堂妹走动,可最近这个妹妹也不知怎么回事,三天两头地来串门,言语间还多是讨好之意。 今日她本打算回娘家去迎迎将军的,可是被丁惜婳拖住了走不开,眼见得夜快深了,将军却还没回来。 “夫人,将军回来了。”丫鬟喜儿急急地进门禀报。 丁惜玉听了,赶紧站起了身,对着一旁仍端坐不动的丁惜婳道:“婳妹妹,我家将军回来了,你看……” 丁惜婳款款站起身:“既然是将军回来了,妹妹就告退了,改日再来和姐姐叙旧。” “好,改日再叙,喜儿,送送婳妹妹。”丁惜玉赶紧接话道。 丁惜婳点了点头,施了一礼,转身朝门外走去。 这时,顾子远进了门,正大步朝着后院走来,丁惜婳微微抬头瞧着,脚下快了几步,和顾子远在庭前的一座小石桥上交汇。 “啊……”丁惜婳不知怎的和顾子远撞在了一起,侧身往桥下倒去,临摔倒前,还死死拽住了顾子远的袖子。 顾子远拧眉,一把撕扯掉了自己的袖子,任由丁惜婳摔进池子里。 池子里的水不深,平日里不过养些锦鲤荷花,可冬至一过,天气就变得寒冷,尤其是夜里,池子里的水寒凉彻骨。 “姐……姐夫救我……”丁惜婳也不知是吓到了还是别的原因,在清浅的池子里愣是站不住脚。 这时,丁惜玉也赶了过来,看着在池子里扑腾的丁惜婳,惊得赶紧喊了婆子来:“快把婳小姐救上来。” 听了丁惜玉的命令,一旁的婆子赶紧下了水,将丁惜婳拉了上来。 “婳妹妹,你没事吧?”她的二伯母可不是个省事的,若是婳妹妹在她府上出了事,少不得要被二伯母指摘。 丁惜婳冻得瑟瑟发抖,一双小鹿般无辜的双眸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子远,声音柔弱无比地道:“婳儿好冷啊。” 顾子远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冷冷地对丁惜玉道:“以后将军府不要待女客。” “是,将军。”丁惜玉不明白顾子远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只能先应下。 第211章 夫君留下来陪陪我可好? 丁惜玉又喊人取来了大氅替丁惜婳披上:“婳妹妹,随我去换身衣裳吧!” “不了,妹妹回去换就好。”丁惜婳看顾子远走远的身影,忿忿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丁惜玉瞧着人走远了,也就没再多想,赶紧去了书房,她知道顾子远回来一定会先去书房。 果然,她来到书房,便看见顾子远正站在书柜前,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夫君,你还没吃吧,我让厨房给你热着饭呢,要不要现在用一些?”丁惜玉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顾子远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丁惜玉,她正低眉顺眼地站在书桌前,两只手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一直绞着手中的帕子。 “好,端来书房吧,我正好有些饿了。”顾子远应了下来。 他一回来就去刺史府汇报了军情,又与丁刺史周旋了良久,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用膳。 “我现在就叫他们上菜。”丁惜玉高兴地说道。 以往她往顾子远书房送吃的,十有八九都是要吃闭门羹的,今日难得顾子远同意了她的建议,她十分高兴。 菜很快就摆上了桌,菜色很丰富,都是他喜欢的,看样子是精心准备过的:“顾伯告诉你的?” 丁惜玉垂了眸:“是我问顾伯的。” “你吃过了吗?陪我一起吧。”顾子远放了一只白玉酒杯在丁惜玉面前,邀请道。 “我……我不,妾身晚上不用膳。”丁惜玉看着顾子远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知怎么的就红了脸。 “不用膳怎么行。”顾子远喊了一旁的喜儿,“给你家小姐备副碗筷。” “是,奴婢这就去。”喜儿难得看到将军对小姐这般温柔小意,也替小姐高兴。 “妾身近来又胖了些,所以才不敢用晚膳。”丁惜玉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顾子远闻言打量了她一眼:“没胖,这样刚刚好。” “夫君就别安慰我了,上回改小的衣服现在又快穿不下了。” “那就再改改。”顾子远笑着,柔和的灯光下昔日硬朗的眉眼都仿佛温柔了几分。 “夫君今日怎么有些不一样?”丁惜玉瞧着顾子远,心底满是疑惑,以往顾子远虽也善待她,却极少和她这样说笑。 “惜玉,我们成亲多久了?”顾子远抿了一口酒,抬眸问丁惜玉。 “我们是七夕成的亲,如今已是冬至了,已三月有余了。”丁惜玉算着日子,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夫君,你的意思是……”丁惜玉羞涩地低下了头,心头却犹如小鹿乱撞一般。 新婚之夜她曾和顾子远说过,她突然瘦身过多,身子有所亏损,不适合立刻要孩子,彼时他应得很是爽快。 后来他一直未同她圆房,她就以为他是因为嫌弃她,所以才顺势而为。 可今日他突然有此一问,难不成…… 顾子远被丁惜玉充满期待的眼神瞧着有些不自在,便推脱:“没什么,就问问,你做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你多吃一些。” 丁惜玉泄了一口气,心里空落落的,很是难受,她还以为夫君对她有了几分意思呢,看样子是她想多了。 顾子远夹了菜给她:“惜玉,你是个好姑娘,切莫为了我而伤了身子。” 丁惜玉听了顾子远的温言细语,眼泪止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素日里喜欢的饭菜此刻也变得索然无味。 他待她很好,给她正室的名分,待她温柔有礼,后院也很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让她烦心,可他却独独不爱她。 顾子远见状,从袖间拿出了一条帕子递给她:“把眼泪擦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丁惜玉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刚想把帕子还他,竟发现那帕子是自己那日托顾直送他的那条,不由得展颜:“将军还留着这帕子啊?” “以后不必费神做这些。”顾子远神色平静地说道。 丁惜玉不善女工,绣的鸳鸯就像野鸭一般,便是送他的这条,也是她绣废了无数条才堪堪能拿得出手的。 “我知道,我绣工自然是不及谨儿的。”丁惜玉不由得有些卑微,谨儿做什么都好,她却赶不上她的万分之一。 “不用同她相比,做你自己就好。”顾子远宽慰道,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能及得上谨儿呢! “所以将军心里忘不掉她,是吗?”丁惜玉早就想问了,今天话既已说到这里了,她也想问个清楚明白。 顾子远闻言,脑海中瞬间想起方才丁刺史对自己的威胁,抬眸间眸色不由得冷了几分。 “我吃好了,你慢用。”顾子远放下筷子,起身去了书桌前。 丁惜玉见他避而不谈,也懂了他的意思:“将军在军中辛苦多日,早些洗洗睡吧,妾身就不打扰了。” 丁惜玉起身回了屋,刚到房间门口,便看到母亲身边的丁嬷嬷从她房里出来:“嬷嬷深夜来此做什么?” “小姐啊,你怎么一人回房,姑爷呢?”丁嬷嬷瞧着小姐孤身一人,心疼不已。 “夫君他在书房还有要事要处理。”丁惜玉一脸落寞地道。 丁嬷嬷也是过来人,哪有看不穿的,便拉了丁惜玉到一旁,把自己今日的来意说了个清楚。 丁惜玉听了,顿时红透了脸颊,喃喃道:“嬷嬷,这怎么好呢!” “我的小姐啊,您不懂男人,您就信老奴一回,小别胜新婚,若您不趁着今日抓住将军的心,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丁嬷嬷劝道。 丁惜玉犹豫地咬着唇,终是点头应了下来。 夜深,丁惜玉用花瓣精油沐浴洗漱了一番,又换了一身轻薄的粉色薄纱裙,亲手点燃了房中的香料。 “喜儿,去请将军,就说我身子不适。”顾子远虽不爱她,可他一直善待她,知道她身体不适,一定会来看她的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顾子远就赶了过来,他坐在她的床榻前,伸手探她的额头:“哪里不舒服?请大夫了吗?” 丁惜玉鼓起勇气伸出玉手缠住了他结实的手臂:“夫君,你今晚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第212章 帮着顾直去提亲 顾子远看着丁惜玉红润异常的脸庞,再看她双眸透着异样的神色,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他猛地挣开她的手站起身,走到房间的香炉前,果然闻到一股令人意乱情迷的气息。 顾子远愤然掀翻了那香炉,抬脚踩灭了里面的香。 “丁惜玉,是我高看你了,没想到你竟会做这般下作的事。”顾子远指着丁惜玉,俊眉紧皱,眸中失望之意明显。 此次出征归来,他本已做了同丁惜玉好好过日子的打算。 他想,只要他努力,终有一日他能放下对谨儿的执念。 面对温柔体贴的丁惜玉,他也想努力做个好夫君,毕竟娶了人家,总该对人家负责。 他想,或许有一天,他也会喜欢上丁惜玉,同她生儿育女。 可他万万没想到,丁惜玉竟会用他最讨厌的手段。 “夫君,我错了。”相识这么久,这是丁惜玉第一次见顾子远这般愤怒。 尽管顾子远在外杀伐决断,可对她却从未这般冷过脸,她此刻只觉得害怕极了! 她连忙从被子里走出来,伸手抱住了顾子远的手臂:“夫君,我下次不敢了。” “把衣服穿上。”顾子远失望地看着丁惜玉,眸中神色复杂极了。 丁惜玉怯怯地松开了手,从一旁衣架上取了外袍披上,看着顾子远不敢说话。 顾子远瞧着她惧怕自己的模样,心生怜悯:“惜玉,是谁教你做这些的?” “我……是母亲房里的丁嬷嬷。”丁惜玉不敢有所隐瞒。 “惜玉,我同你说过很多次,要想别人爱你,你就得先学会爱自己,你今日做这般风尘自贱的事情,让我如何看得起你?” “夫君,我……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喜欢我。”丁惜玉手足无措地说道。 顾子远伸手,替她系好外袍的系带:“惜玉,你这人耳根子太软,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自己多思量思量,等你想明白了,我们再做夫妻。” 顾子远说着,大步离开了房间。 守在门外的丫鬟喜儿见状,连忙跑了进来:“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给我准备一盆冷水。”丁惜玉双眸无神地望着顾子远走远的身影,她这回是彻底失了他的心了吧。 顾子远路过花园,看着方才丁惜婳落水的石桥,不禁陷入了沉思…… 丁惜婳的父亲曾任兵部侍郎,在朝中也算有些分量,丁惜婳的兄长,丁彰显还曾拜在慕相门下,也算前途光明。 可后来丁惜婳的父亲为了救丁刺史而身亡,丁家二房失了顶梁柱,自此便没落了,孤儿寡母无所依傍,便跟着丁刺史来了崖州。 丁彰显这个天才少年最终也落得个岌岌无名的下场,听闻早些年还不慎中毒致使双腿站不起来了。 上回他在谨儿家的乔迁宴上遇见他时,瞧他还坐着轮椅,显然是还没痊愈。 今日丁惜婳主动送上门,还故意落水湿身,摆明了就是为了与他有所牵扯,那么丁家二房的目的究竟何在? 这事放在以前,他全然不会理会,可如今,他与丁刺史生了嫌隙,那就另当别论了。 顾子远一边思索,一边往书房走去,正巧碰到顾直从一旁的小道上走了过来。 “将军,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今晚宿在夫人房里了呢!”顾直笑着说道。 “你小子这么晚了不睡,还在这里做什么?”顾直今晚并不当值,这么晚不回去还在园子里溜达什么? “我找顾伯请教些事情。”顾直说着,俊秀的脸上顿时红云满布。 “请教何事?”顾直素来没心没肺,倒是很少瞧他这般扭捏,他出征这些日子,不知这小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我说了你可别揍我啊!”顾直跟在顾子远身边有些日子了,对自家将军真是又敬又怕。 “说了可能会打你,可你若是不说敢瞒我就一定打你。”顾子远威胁之意尤甚。 顾直挠了挠头,嘿嘿笑着:“我想问问顾伯,向姑娘家提亲要准备什么彩礼。” “提亲?你小子有心上人了?”顾子远没想到顾直小小年纪竟然要成亲了。 “我与苏苏一见钟情,此生非她不娶。”顾直信誓旦旦地说道。 “苏苏?是谁家的姑娘,你们打算何时成亲?”顾子远追问道。 “不急着成亲。”顾直摆了摆手,“谨姐姐说了,苏苏年纪还小,让我先提亲,且缓上两年再成亲。” “谨儿?你说的苏苏是谨儿身边那丫鬟?”顾子远隐约记得谨儿身边的那丫鬟好像确实是叫苏苏。 “不是丫鬟,谨姐姐说了,那是她的家人,是妹妹一般的存在。”顾直理直气壮地说着,“谨姐姐说了,苏苏若是愿意嫁给我,她还会替苏苏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绝不亏待她。” “她倒是心善。”顾子远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那你打算何时去提亲?” “将军不反对?”顾直万万没想到,他最怕将军反对,毕竟苏苏毕竟是谢大哥家的人,谢大哥抢走了谨姐姐,将军只怕是不会想要与他有所牵扯。 “我为何要反对,世间难得有情人,你若真喜欢人家姑娘,就莫要负了人家。” 既是谨儿都同意的事情,他又如何会反对。 当年他若是也早早向谨儿提亲,将她订了下来,慕相就不会轻易将她嫁给谢洛了,那么他们的结局或许就不一样了吧? “谢谢将军,我一定不会辜负苏苏的。”顾直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他没想到他和苏苏的事竟会这么顺利。 “先别急着谢我,你父母都不在了,你打算找谁替你去提亲?” “我方才和顾伯商量好了,他答应了替我去提亲。” “顾伯年纪大了,我替你去吧!”顾子远主动将提亲的事揽了下来,“我出面,谢洛定没有拒绝的道理。” “谢大哥本就没有想要棒打鸳鸯。”顾直默默地在心里想,“不就是想去看谨姐姐嘛,还拿他做幌子”。 顾直虽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说出来:“那就多谢将军了。” “不必谢,彩礼也我替你置办。”顾子远包揽道,“不过在这之前,你先帮我做些事。” “将军吩咐,属下必定赴汤蹈火,全力以赴。” 第213章 我也心悦夫君 第二日一早,兮谨软着腿从床榻上起来,颤抖着手扣了许久才将衣扣扣好。 苏苏听到动静,端了洗漱物什进来:“谨姐姐,你起啦?先洗漱吧。” “不是说过不用你麻烦嘛!”先前谢洛就说过,他在家里的时候不用苏苏近身伺候。 苏苏放好了漱口的青盐,抿唇笑着:“是谢大哥让我来伺候的。” 兮谨顿时明白了苏苏的意思,看着凌乱的床铺,羞红了脸。 昨晚他折腾了半夜,害得她今早又起晚了。 兮谨洗漱了一番,问:“萋萋是和夫君在一起吗?” 兮谨瞧着这日头已是辰时了,平日里谢洛不在家,她卯时都起来了,连带着萋萋也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是,萋萋和谢大哥正在书房看书呢!”今日少主一早就起来了,带着萋萋洗漱用早膳,这会儿正带着萋萋在书房练字。 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吩咐她到房间来伺候谨姐姐起身。 “那就好!”知道萋萋有谢洛带着,兮谨很是放心。 她便好好地梳妆打扮了一番,又悠闲地用了早膳,这才抬步去了书房。 晨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书房父女二人的身上,说不出的温馨美好。 萋萋正端坐在柳大爷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把梨花木高椅上,小身板笔直,小手堪堪能握住手中羊毫,神情却是无比的认真专注。 “谨儿,你起了?”谢洛抬眸,笑容满面地看向她。 谢洛的眸光澄澈而透亮,丝毫不能把他与昨晚那个孟浪的人想到一起去。 可兮谨却还是不自在地红了脸,轻轻地“嗯”了一声。 “娘亲。”萋萋甜甜地喊她,在触及到谢洛的目光时,立刻乖乖地低头写起字来,丝毫不敢分心。 爹爹平日里对她千好万好,可在学习一事上,却比娘亲还要严格,她觉得爹爹比学堂里的范先生还要像先生。 “夫人过来坐。”谢洛放下了手中的画笔,上前扶了兮谨落坐在他的椅子上,“夫人昨晚睡得可好?” 兮谨嗔怪地打了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明知故问。” “下回我悠着点。”谢洛也知自己昨晚没收住,累着她了,连连告罪。 “你哪回不是这样说的。”兮谨忍不住嗔怪道。 就像浴桶一事,明知她一进浴桶就毫无招架之力,他还总把她骗进浴桶里,摆明了是要欺负她。 “是是是,是我不好。”谢洛站在兮谨身后,把头凑近她耳边,“夫人今日好香啊!” “我抹了香粉,用秋日桂花自己做的。”兮谨很高兴谢洛欣赏她身上的香,“我还趁此赚了一笔呢!” “小财迷。”谢洛点了点她的额头,“咱们不差钱,以后香粉不要卖了,我的夫人就要独一无二的。” “卖的可不只是香粉,还有人脉呢。”兮谨狡黠一笑,“我如今和昔日吏部侍郎的夫人很是交好呢。” 谢洛闻言,眸色一沉,握住了兮谨的素手:“是为夫没用,还让夫人这般操劳。” 兮谨抚摸着谢洛棱角分明的脸:“哪是夫君无用,不过是时机不对罢了,夫君且宽心,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呢!” 兮谨知道,此番突然停战,让谢洛先前的努力与付出全都白费了,他虽不曾在她面前显露分毫,可她哪里会不懂他的难! “谨儿,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谢洛用脸贴着兮谨柔软细腻的手,久久舍不得离开。 “爹爹,爹爹,萋萋写好了。”萋萋举着一张大字给谢洛看,脸上不知何时还蹭了墨水。 谢洛接过萋萋写的字,赞赏道:“你娘亲把你教得很好,这字也写得端方好看。” “谢谢爹爹。”萋萋十分高兴! 她知道,自己的爹爹是京里出了名的大才子,稷儿哥哥曾告诉她,学堂里的范先生经常给他们讲爹爹着的书,所以他的爹爹一定是厉害极了的人,能得到爹爹的认可,她不知道有多开心。 “乖孩子,去找苏苏玩会儿,娘亲和爹爹有事说。”兮谨摸了摸萋萋的脑袋,哄着她出去玩。 萋萋歪着小脑袋,瞧着爹爹和娘亲:“娘亲是要和爹爹生弟弟吗?” “谁告诉你的。”兮谨哭笑不得地问。 “村里的婆婆婶娘们说的,他们说爹爹娘亲想要生弟弟就要单独在一起,然后……”萋萋煞有介事地重复着她所听到的。 兮谨赶紧捂住了她的嘴:“萋萋,听娘亲说,你是个女孩子,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许再说。” 萋萋懵懂地点了点头,乖巧道:“萋萋以后不说了。” “去玩吧。” 萋萋出去后,兮谨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谢洛,同时也在谢洛眼中看到了一丝尴尬。 若是在京城,萋萋这般闺阁小姐,是决计听不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话的。 可麻杏村终究是流犯聚集的村子,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萋萋难免会被带偏。 谢洛安抚地拍了拍兮谨的肩膀:“谨儿,堵不如疏,与其让萋萋懵懂无知被人耍,倒不如你与她好好说一说,男欢女爱也是人之常情,说破了也没什么。” “可萋萋还这么小。”兮谨虽是个学医的,可自小接受的规矩礼仪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谨儿,你忘了林楚柔的事了吗?”他们流放来崖州的路上,身为尚书千金的林楚柔被黄勇哄骗失了身子,如今还怀着黄勇的孩子,还不知日后结局如何。 “夫君说得也有道理。”兮谨点了点头,偏着脑袋看着谢洛,眯笑道,“省得萋萋日后如我一般,回回被人哄骗。” “谨儿,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怎可拿我与黄勇对比,我对夫人可是一片真心,日月可鉴。”谢洛竖着手指连连保证。 见兮谨不为所动的模样,谢洛又低声在兮谨耳旁呢喃:“再者说,夫人敢说你不喜欢吗?” 兮谨想到自己昨晚在他身下娇喘不止的模样,羞得无地自容:“你这人真是坏透了。” 谢洛伸手将她的小脸包裹在掌心之中,轻柔地吻她:“谨儿,我是真心爱你的,绝无虚言。” “我知道,我也心悦夫君。” 第214章 顾子远有心拉拢谢洛 “谨儿,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好听。”谢洛轻抚她鬓边的乌发,爱不释手。 兮谨羞涩地低头,看着谢洛放在桌上画了一半的画。 画中苍松古柏相傍而生,松树参云直上,柏树则老干纷披,像极了要挣脱捆绑似的。 “夫君临摹的是古木寒泉图?” “夫人还懂画?”谢洛惊喜地问道。 他本不指望兮谨能在绘画一道上能同他有共同语言。 “略懂一二。”兮谨谦虚道。 昔日,顾子远的母亲顾姨母酷爱作画,时常会拿一些珍稀的名家画作拿来和嫡母共赏。 彼时嫡母待她如亲生的一般,一心想将她培养得出色,为了不让她日后在名门贵妇圈子里做个睁眼瞎,便让她跟着顾姨母学过一段时间的赏画。 “夫君将自己比作这这柏树,想要挣脱如今的困局,可夫君品性高洁,不愿与崖州地方官员同流合污,所以很痛苦,不知谨儿说得对不对?” “知我者,夫人也。”谢洛拥抱着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经过此次战役,他的锋芒已经遮掩不住了,是时候做抉择了,可他又不知该如何哪条路? “谨儿无能,不能给夫君任何建议。”兮谨环抱他的腰,言语间有些愧疚之意。 一般世家主母,背后都有强大的娘家做倚靠,兮谨娘家虽强大,可她却不能给予谢洛任何帮助。 “夫人不开口,便是给我最大的信任和支持。”谢洛懂她。 且不说顾子远是她昔日心上人,若是她替顾子远拉拢他,他未必会拒绝她,更何况她在京中还有相府,甚至宫里还有宸妃。 她不干涉他做任何决定,便证明她的心在他这里。 “谨儿只愿做夫君的妻子,不做任何人的棋子。”兮谨表明着自己的心迹。 “夫人真是世上少有的通透女子。”谢洛赞赏道,“若哪日我有负于你,希望夫人也能如今时今日这般通透豁达。” 他注定是要重新踏入朝局的泥潭中,上一局棋他输得彻底,是谨儿的出现挽救了他整个棋局。 可如今,谨儿也成了他的软肋,若有心人想要对付他,她便是他最大的弱点。 “对了,谨儿,你方才说有事要同我说,是何事?” “瞧我,把这事忘了。”兮谨站起身,从书桌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锦盒。 锦盒内放着萋萋娘亲留给萋萋的玉佩,还有壑拓曾留给她的玉扳指。 “夫君,你来看看这两样东西上的图案。” 谢洛闻言,上前拿起了那两样东西,他出身高贵,自小便见过数不清的珍宝,自有些识玉断玉的本事,他敢断定,这两样东西是出自同一玉匠之手。 “夫君可有想过,萋萋可能是南夷后人?” 兮谨也是前两日收拾房中东西时,无意中发现了这两样东西的相似之处。 “若说萋萋的长相,其实更像王氏,给人肤白柔弱之感,但这骨相细看之下,倒确实有些南夷人之相。” 谢洛瞧着兮谨愁眉不展的模样,顺手将那锦盒盖上,抚着兮谨的肩膀宽慰道:“谨儿,将这两样东西收起来吧,无论萋萋的生父是谁,她如今都是你我的女儿。” “嗯,那此事就此作罢,日后都不再想了。”兮谨将锦盒放入了柜子中,谢洛说得对,萋萋还那么小,即便是南夷后人,也不影响他们与她的亲情。 “夫君今日不用去军营吗?”兮谨问道。 谢洛摇了摇头:“战事刚停歇,顾将军准允我们休息一日。” “少主,顾将军在外求见。”苏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没想到谢洛这边刚说起顾子远,顾子远就来了。 兮谨上前开了门,疑惑地问:“顾将军来做什么?”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苏苏低头红着脸,“顾直也来了,还抬了好几箱东西来。” “这是来提亲吗?”兮谨想起那日和顾直说让他若有心,就先把婚事定下来,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就上门来了。 谢洛沉吟了一下,道:“去请将军进来。” “走,与我一道去。”谢洛整了整身上淡蓝色的长袍,牵了兮谨的手来到了前厅。 苏苏已经领了顾子远进屋来,一旁跟着春风满面的顾直,谢洛领了兮谨上前行礼。 “两位不必多礼。”顾子远虚扶了一把,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兮谨的身上。 她今日化了淡淡的妆容,一袭浅粉色的绣花长裙衬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温柔雅致,在这寒凉的秋冬季节里给人无比温暖的感觉。 “将军里面请。”谢洛察觉到了顾子远的目光,侧身挡在了兮谨前面,抬了抬手,引着顾子远坐在了上座。 苏苏给几人上了茶,轮到给顾直上茶的时候还紧张得抖了抖手,将茶水沾湿了顾直的新衣裳。 “对不起,顾侍卫……”苏苏结结巴巴地道。 “没事,没事,不怪你。”顾直赶紧站起了身,握住了苏苏的手,紧张地问,“可有烫到你的手?” “没有。”苏苏扭捏地扯回了自己的手。 兮谨在一旁瞧着,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苏苏,带顾直去换身衣裳吧!” “是,谨姐姐。”苏苏尴尬地走在了前头,顾直则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顾子远看着走远的二人,笑着道:“苏苏姑娘俊俏可爱,难怪顾直一直念念不忘。” 谢洛举起手中茶杯,用盖子错了上面漂浮的茶叶,抬眸问:“不知顾将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顾子远望向谢洛,唇角含笑道:“想必谢兄也早已知晓,我家顾直对苏苏姑娘一见钟情,今日特托我来向苏苏姑娘提亲。” 谢洛转身看了兮谨一眼,又将目光落在院子里的几只樟木箱子上:“旁人都是家中长辈上门,不知顾直为何会请了将军?” 顾子远笑笑:“顾直家中长辈故去多年,他视我如兄长,我自是要替他尽心的。” “将军今日这般大张旗鼓,当真只是来提亲的吗?”谢洛神色如常,语气却带着几分打量。 兮谨瞧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突然也明白了过来,顾子远亲自上门为顾直提亲,落到有心人眼中,可不就成了谢洛与将军府的攀交。 不论之后谢洛怎么做,旁人都早已把他当作为顾子远效力之人了吧。 兮谨不由得将怀疑的目光落在了顾子远身上。 他早前就有心拉拢谢洛,奈何谢洛不愿为他驱使,所以他就用了这样的法子吗? 第215章 相信夫君的选择 顾子远感受到兮谨怀疑的目光,不自在地撇开了眼神。 他承认,他今日敲锣打鼓前来替顾直提亲,确实就是为了让整个崖州的人都知道他和谢洛的关系。 可被谨儿这般瞧着,心里却不好受:“谢兄何意?我不为提亲,又为什么?” 顾子远低头抿了抿杯中的茶水,又道,“自古以来,男婚女嫁,三书六礼,媒妁之言,缺一不可,若是礼数不周,女方是会被旁人笑话的,谢兄你说是不是?” 谢洛闻言,眸色一暗,手下意识地拉住了兮谨的。 他如何听不出来,顾子远这是在嘲讽他谢家当日所作所为。 当初他身陷囹圄,祖母为保住他谢家血脉,直接替他将本应是他妻妹的谨儿迎娶进门,甚至整个婚仪都是谨儿一人完成。 如今尚是在崖州,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若是他日回了京城,谨儿少不得要为人诟病。 兮谨懂谢洛脸上的尴尬之色,直接回护道:“将军此言差矣,我家苏苏瞧上顾直,只是因他正直善良,为人热忱,与那些世俗礼仪全无关系。” 兮谨回握住谢洛的手,温柔地看着他:“相信夫君也不会因为顾直是将军的下属,就谄媚于你,轻易答应将苏苏许了出去,此事还要凭苏苏自己做主。” “夫人言之有理。”听了兮谨的话,谢洛心底无比熨帖,原本冷着的脸顿时染上了几分暖意。 在今日之前,他都没有信心,在谨儿心中,自己能比顾子远更重要。 可今日,面对顾子远的嘲讽,谨儿却毫不犹豫地与他站在了一起,叫他如何能不欢欣? 兮谨看向顾子远,郑重道:“顾将军,容我说一句,苏苏虽是我家人,婚姻之事却全要叫她自己做主,若顾直能终身不负,想必苏苏也是会考虑他的!” 终身不负,好一个终身不负,顾子远闻言,脸上多了几分惭色! 他从不知谨儿是这般伶牙俐齿,而她今日一反常态,全然都是为了维护谢洛。 “谨儿说得有理,那就等苏苏姑娘来了,问了她的意愿再做决定,否则盲婚哑嫁又岂有幸福可言。” 顾子远言语间有几分叹息,也不知是在说他自己还是说旁人! “谢兄,府上这茶不错,难怪我家顾直三天两头喜欢往府上跑。”顾子远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说话间就转了话题。 “茶叶是后山的野茶树上采摘来了,谨儿自己炒制的,旁的地方确实喝不到。”谢洛如实说着,眸色间满是幸福之感 顾子远抬起头,眼中不知是被茶水热气氤氲的还是别的,竟有几分湿意:“谢洛,我是羡慕你的。” 顾子远说着眼神毫不避讳地望向兮谨:“好好待她。” “自然。”谢洛的话掷地有声。 一时间,场面有些凝滞,顾子远的话三个人彼此都懂,无形中又有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弥漫。 这时,苏苏突然走了进来,径直跪在了谢洛面前:“谢大哥,谨姐姐,苏苏不嫁,请谢大哥替苏苏回绝了这门亲事。” 兮谨惊讶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苏苏,她倔强的小脸上满是泪痕,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谨姐姐,苏苏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顾直跟着跑了进来,着急地拉着苏苏的手臂问道。 他方才去换衣服,苏苏先来了前厅,可等他来前厅时,却听到了苏苏拒绝的话。 顾直满脸震惊与伤心:“苏苏,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你说出来,我改。” 苏苏低垂着头,任由豆大的泪水直直地掉落下来。 “顾直,我从未说过喜欢你,请你日后不要自作多情,你还是做好你的顾侍卫吧。”苏苏红着眼眶,冲着顾直决绝道。 “苏苏,莫要冲动胡言。”兮谨懂苏苏的言下之意,连忙拉住了苏苏,朝她使了个眼色,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夫君,顾将军,你们慢聊,我先带苏苏下去问问缘由。”兮谨说着,施了一礼,带着苏苏回了房间。 苏苏刚一进门,就朝着兮谨跪了下来:“少夫人,对不起,是苏苏糊涂了,苏苏没想过要给少主添麻烦,苏苏不该生此贪念,差点连累了少主!” “起来。”兮谨伸手扯起了苏苏,拉她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我只问你,你想不想和顾直在一起?” 苏苏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兮谨,久久没有回话。 “苏苏,你可知我与你家少主之间的事?” 苏苏点了点头:“听羽鸢姐姐说起过一些,但也不全然知道。” “苏苏,其实我原本不会成为你们的少夫人,与你家少主有婚约的是我的嫡姐。” “竟是这样。”苏苏不可置信,又无比庆幸,谨姐姐是她见过最好的主子,聪明能干,亲切温柔,又毫无架子。 “其实,我年少时也曾爱慕过你们少主,但阴差阳错,你们少主和我的姐姐订了婚,自那以后我便放弃了绮念。” “幸运的是后来我又因为种种原因得以嫁给了你们少主,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现在如果有人想拆散我们,我定抵死不从。” 兮谨顿了顿话头,继续道:“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当初更勇敢一点,如今我与他之间也就没那么多流言蜚语了。” 虽然今日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顾子远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日回京,若有心人杜撰,她和谢洛之间,少不得被人说三道四。 “少主和少夫人良缘天定,没人能拆散你们的。”苏苏安慰道。 “你和顾直又何尝不是天定良缘,千机门那么多人,你们少主偏偏选了你来到我们身边,顾将军身边那么多侍卫,又偏偏派他来保护我的安危,你说你们是不是缘分?” “可是谨姐姐,我方才都听到了,我今日若是答应了顾直的提亲,少主他……” “那就是你们少主的事了,不该你来犯愁,相信我,你家少主不会拿你的幸福当垫脚石。” 谢洛为人端方,他当初既答应让苏苏和顾直往来,如今也定会成全他们的。 第216章 银票夫君多得是 尽管兮谨再三劝说,苏苏还是拒绝了顾直的这次求亲。 兮谨知她身为千机门门人自有她的顾虑,也就没勉强她。 左右她才不过十四岁,年纪还小,日后还有的是机会。 “时候不早了,将军留下来用午膳吧!”谢洛随意客套了一句。 “也好。”顾子远本已起身要走了,听到谢洛的挽留,便当真留了下来。 兮谨愁眉看了谢洛一眼,苏苏这会儿正伤心难过呢,做饭的事可不得落在她的身上,她的厨艺可远还没有达到待客的水平。 “大胡子今日也在家,不如喊他一道来用午膳。”谢洛朝兮谨眨了眨眼睛。 兮谨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把大胡子叫来,不就可以顺带喊上兰儿,兰儿的厨艺可比她好多了。 “谨儿,不用拘束,家常便饭就好。”顾子远看出了兮谨的紧张,宽慰道。 将军府冷清,即便娶了丁惜玉以后,他也经常早出晚归,用膳更是随意敷衍,已是许久没有享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感觉了。 长久以往,难免觉得孤寂冷清,是以谢洛随意说了句,他就当真了。 “村口这会儿还有菜卖,我去买些来,顺道叫上兰儿,兰儿会做京城菜。”兮谨同谢洛说了一声,拿了些银两便出门了。 “我已许久没有吃京城菜了,还是谨儿对我好。”顾子远挑眉看向谢洛道。 “我家夫人素来待人以诚,哪怕是村里那些孤儿寡母的,也时常接济一二。” 顾子远被噎了一句,突然提议道:“谢洛,天气寒凉,我们不如切磋一下热热身。” 谢洛家的房子虽小,却有个十分雅致的院子,是个比武练功的好地方。 “恭敬不如从命。”谢洛抱拳,毫不畏惧地应下。 他早就想好好同顾子远较量一番了。 让兮谨没想到的是,两个人这一切磋,倒是上瘾了一般,整整打了一个时辰,谁也不愿意停手。 直到她和兰儿把饭菜都做好了,喊了好几回,两人才停了手。 “高手,谢兄弟和顾将军旗鼓相当,难分胜负,瞧着真是过瘾。”大胡子做为旁观者,倒是饱了眼福。 他自认为身手已是不错,可在两人手下,怕是过不了十招。 众人落座,兮谨瞧着在一旁神色恹恹的顾直:“今日是在你谢大哥家,不分主仆,一道坐下来吃。” 顾子远听了,忙附和:“对,坐下来吃,不能辜负你谨姐姐的手艺,吃饱了才有力气追姑娘。” 顾直恍若未闻,一直待待站在那里。 “我在厨房热了饭,你赶紧吃,吃好了给苏苏送去。” 苏苏心头郁结难消,帮着做好了饭后,一个人回了房。 顾直听了兮谨的话,顿时来了劲:“好,我先去给苏苏送饭。” 顾子远摇头笑道:“还是你有办法!” 兮谨并未回应他的话,只顾着摆菜,她正在想着,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将谢洛爱吃的都摆到他面前? 谢洛看出兮谨用意,笑着拉了她的手:“别忙活了,你做的我都爱吃。” 兮谨羞涩地笑了笑,招呼了大家用膳,便在谢洛旁边坐了下来! “谢洛,你当真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顾子远看着谢洛,“我如今虽势微,可也不会久居人之下,若能得到你的助力,必定事半功倍。” 谢洛放下筷子,客气回绝道:“谢某才识浅漏,不堪将军重用。” “古有程门立雪,三顾茅庐,我顾子远不会放弃的。”顾子远言辞异常坚定。 “顾将军,娘亲说了食不言寝不语,你就不要为难我爹爹了。” 萋萋在一旁瞧着两人言语往来,感受到了一丝异样,便出口阻拦道。 顾子远豁然一笑:“对对,萋萋说得有理。” 顾子远看了兮谨一眼,便不再说话,安静地用起膳来。 只是两人切磋武艺时间过长,彼此手臂都有些酸涩,夹菜都有些颤抖。 萋萋瞧着素来最重礼节的爹爹今日好几次夹不住菜,偷偷地捂嘴笑了,将自己的银饭勺递给了谢洛,小声道:“爹爹,要不你用萋萋的吧?” “乖孩子,萋萋自己用,爹爹可以的。”谢洛俊朗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只怪刚才一时意气,才挫伤了筋骨。 兮谨笑着摇了摇头,借着起身为众人布菜的机会,夹了些谢洛喜欢的菜到他碗里。 “多谢夫人。”谢洛高兴地看着自己碗里的菜,炫耀般地望向顾子远,“将军也多用一些,我家谨儿如今厨艺可是大涨。” 顾子远涩然一笑:“确实,只可惜谨儿的手可是精贵得很,以往在闺阁时双手可是不沾阳春水的,嫁你之后,也免不得洗手做羹汤。” “是啊,也不知是因了谁的缘故才让谨儿来此受苦。”谢洛意味不明地说道,此话却只有他们三人懂。 若非顾子远谎称自己身亡,谨儿也不顾千里来到崖州,当初若是跟着祖母留在庄子上,也比来这里吃苦受罪的好。 “谨儿并非戴罪之身,本可以离开这里,为何留在这里,谢洛你心里不清楚吗?”顾子远言辞犀利道。 “好了,吃饭。”兮谨实在是瞧不下去两人你来我往的争锋相对,“萋萋都比你们懂事。” 两人瞧兮谨是真的生气了,便埋头不再说话。 用完了午膳,兰儿帮着一道收拾了后厨,悄悄地和兮谨道:“谨姐姐,这顾将军这会儿瞧着倒挺平易近人的嘛!” “是吗?”兮谨笑笑,将目光落到正坐在院子躺椅上的顾子远身上, 他今日穿了一件青色的绣云纹锦缎长袍,浑身上下俊逸清爽,好似一个偏偏少年一般,确实让人看不出他的野心。 可若是让兰儿知道他那日对付丰申的手段,她大概就不会这么说了。 此刻,他正惬意地喝着兮谨泡的茶,与谢洛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着。 他们从崖州气候聊到南方雪灾,又从京城局势聊到南夷国情。 两人虽政见不同,倒也颇有几分相见恨晚之意,不知不觉一个下午都过去了。 “将军,要不我们回去吧?”顾直瞧着时候不早了,他们已经叨扰谢大哥许久了,该回去了,否则顾伯又要骂他了。 “怎么,苏苏姑娘原谅你了?”顾子远瞧着顾直道。 顾直抚额,心想:苏苏今日生气,还不都是因为将军的原因。 可顾直不敢直言,只默默道:“苏苏心里是有我的,不过是再等上两年,我愿意等。” “行吧,那我们走吧!”顾子远站起身,伸手招来了在一旁玩耍的萋萋,从袖口内拿出了一个小玩意放到萋萋的手上,“这是顾叔送你的,可还喜欢?” 萋萋看着手掌心上做工精巧的瓷娃娃,兴奋得张大了眼睛:“好可爱的小娃娃呀,谢谢顾叔。” “不客气,你娘亲以前也喜欢,顾叔府上还有,下回记得来找顾叔玩。”顾子远爱怜地抚摸着萋萋,仿佛在看年少时的兮谨一般。 “谢洛,好好考虑我的建议。”顾子远起身,向着两人告辞,又吩咐下人将来时的彩礼又原数抬了回去。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玩意。”谢洛瞧着萋萋捧着瓷娃娃爱不释手的模样,有些酸涩地道。 兮谨抱住谢洛的胳膊,讨好道:“那是小孩的玩意,我如今只喜欢夫君送的银票。” “小财迷。”谢洛说着,亲了亲兮谨的额头,舒朗地笑道,“不过你算是选对夫君了,银票我多的是!” 第217章 最尊贵的小姐 客人都走了之后,兮谨拉了谢洛回房,伸手去解他的外衫。 不料谢洛竟不好意思起来,半推半就地道:“夫人,天还没黑呢!” “想什么呢!”兮谨嗔怪地看着谢洛,从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了药箱,“快把里衫脱了,我瞧瞧哪些地方伤着了?” “原来夫人是说这个啊!”谢洛叹息了一声,语气中还颇有些遗憾的意味。 “你以为什么?”兮谨瞧他脱衣衫都吃力,上前帮着脱了下来,发现他肩膀处有很大一块淤青,“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些日子可别再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怎么是乱七八糟的事呢!”谢洛眼神一刻不错开地看着兮谨,“在我心里,与夫人的事才是正事,旁的都无关紧要。” “就知道哄我。”兮谨一面替他抹药油,一面心疼道,“你平日行事素来稳重,今日如何与顾子远这般缠斗不休。”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谢洛握住兮谨放在他肩头的手,“谨儿,顾子远是个有谋略的人,他日或真会有一番作为,我只怕自己会输给他。” “夫君不必与他比,在谨儿心中,夫君是最好的。”兮谨一边替他推揉,一边宽慰道。 “夫人今日吃了蜜糖吗?”谢洛回头,伸手抵住兮谨的后脑勺,霸道地吻上她的唇,良久,方才松开道,“果然是甜的。” 兮谨捂着自己微肿的红唇:“还不都是同夫君学的。” 谢洛轻轻抵住了兮谨的额头,亲昵道:“谨儿,有你真好。” “我也一样。” 兮谨说着,又查看了谢洛身上的其他地方,幸好伤得不重,用药油推拿上两日也就好了。 “赶紧把衣服穿上,这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了。”兮谨收起了药箱,又替谢洛拿了件厚实些的棉袍,“换上这身吧,我前几日刚给你做的。” 谢洛接过棉袍穿上,不长不短,十分合适,不由得赞道:“华衣锦服都比不上谨儿你做的衣裳舒服。” “那是,如今你的尺寸我都牢牢记在了心里,去年冬日时,我在庄子上给你做第一身衣裳时,还比着你的旧衣量了许久。” 兮谨瞧着谢洛俊朗好看的模样,不由得想起当初牢房之中的洞房花烛之夜:“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都一年了。” “是啊,一年前的这时候我可不敢奢望此生能有谨儿你相伴左右。” 一年前的冬日里他还身陷囹圄,生死未知,怎敢想一年后会有这样温馨的日子。 兮谨见谢洛穿好了衣裳,便推窗通风散药酒的气味,刚推开窗,便瞧着外面飘起了雪花:“谢洛,你快看,下雪了。” “还真是下雪了。”谢洛伸手去接,脸上却全无兮谨那般的喜悦,反而有些沉重,“不知这崖州的雪会下得如何?” “方才听闻顾子远说南方发生了雪灾,灾民今秋本就因蝗灾颗粒无收,如今一场雪灾更是饿殍满地,有些地方更是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情况。” “朝廷会设法赈灾的吧!”兮谨不懂政事,只觉得百姓受到灾害,朝廷总不会撒手不管。 “如今朝廷国库空虚,苛捐杂税沉重,即便朝廷赈灾,只怕层层剥削之下,到百姓手中也不多了。” 兮谨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洛,他负手站在窗前,眼神遥望着京城的方向,眸色沉重,竟有几分忧国忧民之色。 “谨儿,或许顾子远是对的,朝廷日渐衰弱,到时必定群雄并起,凭借顾子远的谋略,或许他真有一日能……” 兮谨突然明白了谢洛的忧虑,谢洛如今身在崖州军中,所思所想远比在京中富贵圈里的公子哥儿们要来得长远。 兮谨伸手抱住谢洛的手臂,依靠在他肩头:“不管怎样,等这场雪停了,我们去镇上采购些粮食囤着,以备不时之需。” 谢洛摸摸兮谨的乌发,扯出一抹笑道:“谨儿说的在理,眼下我们最要紧的就是过好自己的日子。” “还要顾好祖母。”兮谨关上了飘雪进来的窗户,“灾民若是没能得到妥善安置,必定会涌进京城,祖母的庄子在京郊,我担心……。” “放心,我前些日子去信时,已经安排好了人手,祖母不会有事的。”谢洛很高兴谨儿能在这时候想着祖母。 “如此就好,只是祖母年纪大了,眼看得马上就要过冬了,去年这时候祖母便有些咳疾发作,不知今年怎么样了?苏木这会儿应该在京中,你给他去封信,让他替祖母瞧瞧吧。” “好,还是我们谨儿心思细腻,难怪祖母每回信中念你比念我多。” 兮谨不由得心头一热:“你在狱中时,祖母一直待我很好,可惜我不能侍奉在她膝前。” “会有这一日的。”谢洛搂住兮谨,眸中闪过一丝深远的谋划。 “娘亲,外面下雪啦,快出来陪萋萋搭雪人。”萋萋娇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兮谨赶紧推门出去,看到苏苏正不放心地紧跟在萋萋后面:“萋萋,雪天路滑,仔细脚下。” “萋萋,刚下雪天冷,莫要冻坏了,随娘亲去暖阁,娘亲给你做好吃的。”兮谨如今也学会了几道甜点,总能哄住萋萋。 萋萋乖巧地跑到兮谨身边,看着谢洛:“爹爹也一起吗?” “爹爹有要事处理,萋萋和娘亲一道做给爹爹吃,好不好?” “好,爹爹你快去忙吧,萋萋做好了端来给你吃哦。” “萋萋真乖。”谢洛心满意足地看着兮谨母女,娇妻爱子,夫复何求。 “娘亲,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搭雪人啊?”萋萋看着头顶落下的鹅毛大雪,满怀期待地问。 “崖州的雪下得这般大,萋萋睡上一晚,明日早上若雪停了,就可以搭雪人了。” “娘亲小时候搭过雪人吗?”萋萋好奇道。 兮谨摇了摇头:“京城从没有这般大的雪,即使有,京城里的小姐们也都是要被拘在闺房里的。” “做小姐真麻烦,萋萋可不想做小姐。”萋萋满是嫌弃地说道。 只是她自己都没想到,日后她会成为这满京城最尊贵的世家小姐! 第218章 情义值这个价 时间转眼又过去数日,这些日子里,除了雪停的那日和谢洛一道去了趟镇上采购了食物,兮谨大多时候都躲在家里。 崖州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和京城不同的是,崖州的冷是湿冷,那冷意仿佛浸骨一般,兮谨素来怕冷,便终日躲在暖阁里不出门。 偶尔有些村民生病,兮谨也都在暖阁里接诊。 只是如今来看病的村民越来越少了,只有小孩子实在熬不过了,才会来找兮谨。 没有旁的原因,只因为一个字——穷。 随着大雪的飘落,崖州的物价一日比一日高涨。 兮谨和谢洛去镇上那日,镇上的米价就达到了五十文一斤,而且还限购。 像谢洛这般流犯顶破天只能买十斤,再多粮铺就不卖了。 幸好谢洛另有门路,他们家才不缺粮食,一般流犯家中,如今一天都已只吃一顿,以期能熬过这个冬日。 兮谨家中虽不缺粮,谢洛还是隔几日去趟镇上,象征性地买些糙米。 他们在麻杏村已经很招人眼了,这样人人饿肚子的时候,可不能再惹人妒忌了,人若是饿狠了,那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开始萋萋并不喜欢吃加了糙米的饭:“娘亲,这饭实在太难吃了。” “谨姐姐,要不我以后单独给萋萋做吧。”苏苏瞧着萋萋愁眉苦脸,食不下咽的模样,心疼道。 “不必。”兮谨和谢洛一致否决道。 兮谨和谢洛相视一笑,在一起日子过得越久,兮谨就愈加发现,自己和谢洛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总是一致,所以平日里两人连争吵都没有。 即便偶尔意见相左,谢洛总也耐心和她解释自己的看法,同谢洛在一起,兮谨觉得日子过得无比的舒心。 “萋萋,你可知如今外面有多少人连糙米饭都吃不上,村子里的树树根树皮都快被人扒没了,你今日还能坐在这里吃上口热的,都该感觉庆幸。” “对不起,娘亲,萋萋知道错了。”萋萋是个懂事的,也知娘亲所言非虚。 她前几日还看到铁娃几兄弟在争抢一个掉在地上的黑窝窝头,想到这,萋萋便乖乖地吃起了碗里的饭。 “快吃吧,等会儿天黑了娘亲给你烤红薯吃。” 今早的时候兰儿拿了一篮子的红薯来,红薯是兰儿娘入冬前收获的,本打算在地窖里堆放一些日子,等红薯放甜些,留着过年了慢慢吃的。 可谁曾想,昨儿家里进了贼,将红薯偷去了大半,兰儿瞧着再不拿来给兮谨,只怕下次就被偷完了。 “如今红薯可是精贵的,你们自己够吃吗?” 虽说如今兰儿有了大胡子可以依傍,可他们娘俩没有旁的收入,这红薯只怕是她们唯一的吃食了。 “你放心吧,幸好上回谢大哥愿意带胡子哥一起上山狩猎,那收获的野鸡野兔的我都还养着呢,每日都能收获两枚野鸡蛋,那母兔如今也怀崽了,兔子繁衍起来可快了,这个冬日不会饿肚子了。”兰儿心满意足地说道。 兮谨瞧着兰儿如今脸上圆润了不少,气色也是白里透红,比刚来时不知好上多少,想来也是没说假话,这日子过得应当是不错。 “还是你会过日子。”兮谨想到前些日子谢洛打猎来的那些野兔野鸡都被她炖汤的炖汤,红烧的红烧,爆炒的爆炒,不禁汗颜。 “谨姐姐,我如今也知足了,只要好好过日子,除了身份上难听些,日子倒也舒心。”兰儿想想自己那些年在京城时,日子过得未必有现在这么好。 如今在崖州,她虽然名义上是个流犯,可在麻杏村谁不因为她是慕兮谨的闺中密友而高看她一眼,轻易也不敢欺辱她。 兰儿伸手握住兮谨的,动容道:“谨姐姐,能遇到你是兰儿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谁又不是呢,我和自己亲姐姐都没同你这般交好。”兰儿是个温柔细腻的,相处起来让人十分舒服。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事与你说。”兰儿眼中闪过一丝八卦的光芒,“你知道吗?林楚柔生了。” “嗯,日子算算是差不多了。”当然,兮谨说的日子是林楚柔和黄勇在一起的日子。 “你不想知道她生的是男是女?”兰儿神秘兮兮地说着。 因为村里的男丁们大多在军中当兵,如今麻杏村谁都知道,丰大人打仗回来负了伤,不仅瞎了一只眼睛,听说还不能人道了,林楚柔这一胎可是关乎着丰家能不能有后的大事。 兮谨笑笑:“我知道,是个儿子。” 兰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道:“瞧我,我都忘了你可是妇科圣手。” “听说那丰大人可高兴坏了,连摆了三天宴席呢,还说他那儿子虽是个早产的,却长得结实康健。”兰儿说着,捂住了唇。 年初和林楚柔一道流放来崖州的,谁不知道林楚柔肚子里的那点子事呢,也就丰大人还被瞒在鼓里。 “林楚柔总算是如愿了。”兮谨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她也算是有本事的。”兰儿说着,脸上却很平静。 兰儿自从有了大胡子之后,对林楚柔的那点子恨意如今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聊完林楚柔,兰儿又和兮谨闲聊了许久,她们都是从京城来的,自然比旁人更有话聊。 “听闻此次南方雪灾,好多灾民都涌进了京城,仔细说起来,如今京城只怕还没我们崖州安宁呢!” 兮谨笑笑,并没有回应兰儿的这句话,她心里清楚,如今崖州的宁静都是表面的,顾子远自从那日从他们这里走后,就再未来过,就连顾直跑得都没有那么勤了。 兮谨了解顾子远,他不是轻易会屈服的人,这次的战事他被丁刺史扯了后腿,翁婿二人早已生了嫌隙,他不过是蛰伏待发而已,只怕到时候乱起来,他们都少不得要受牵连。 “无论如何,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多囤些粮食,有粮在手,心里才能不慌。”兮谨提醒兰儿道。 “嗯,谨姐姐说得有理,可这镇上的粮食实在是贵得离谱,昨日胡子哥去镇上,那精米都涨到一百文一斤了,我们可吃不起。” 别说是他们这样的流犯了,即使是镇上的富户,都开始缩衣节食了。 “可不就知道你吃不起了嘛!”兮谨喊来了苏苏,将一袋子的精米放进了兰儿的篮子里,又用上面的蓝布盖好,“我还正愁如何不着痕迹地给你送去,如今倒正好。” “这可使不得。”兰儿颠了颠手中的篮子,这少说也有十斤,那可值一贯钱了,而且如今是有价无市,谁家能拿得出这么多精米。 “安心拿着,不许推脱。”兮谨按住兰儿的手,“先熬过这个冬日,春日里你娘亲种的菜可不能少了我的那份。” “几颗菜能值几个钱。”兰儿说着,感激地落下泪来。 “米和菜都不值钱,你我之间的情义值这个价。” 第219章 少主已经开了荤 天黑的时候,兮谨烧了旺盛的炭火,萋萋身子弱,天寒地冻很容易受凉生病,所以炭火少不得,也亏得谢洛身后有千机门,才能时不时地送些碳来。 只是如今整个崖州,甚至是整个大燕朝,粮食炭火价钱都极高,所以兮谨也都尽量省着些用,尤其是果木炭这等精贵的东西。 兮谨每日只等天黑了,才在房间里燃上炭盆,让萋萋浑身暖和了,好安心入睡。 这晚,兮谨如白日里说的,给萋萋烤了香喷喷的红薯。 兰儿娘是个善耕作的,种的红薯又香又甜,个头还大,比兮谨以往吃的都要好吃。 兮谨便想着,若是明年冬日他们还在崖州,她一定要向兰儿娘讨教,也在自家院子里种上一些。 “娘亲,萋萋肚子都吃得圆滚滚了。”萋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满意足地笑。 兮谨给她倒了杯漱口的水:“漱个口,擦擦嘴,娘亲给你揉揉肚子,早些睡吧!” “好,这个最大的留给爹爹吃。”萋萋指着炭火上的红薯道。 “萋萋真孝顺。”兮谨替她盖了小被子,一边温柔地揉着她的肚子,帮她排气消食,一边哼着温柔的曲子哄她睡觉。 如今最让兮谨高兴的是,萋萋的身子比原先好了很多,自从养在了她身边后,萋萋就再未生过病,个子也蹿了不少,每回柳大娘见了,都要悄悄地夸赞她几句。 萋萋个子长得快,以至于王氏原本生前给她做的那些冬衣如今已经穿不下了,兮谨便都拿来改了改,有些裁了袖子,做成保暖的马甲,有些做成围脖,倒是合适,总不能浪费王氏的一片心。 兮谨轻轻地抚摸着萋萋乌黑柔软的发,哄着她闭上了眼睛,到底是小孩子,没过一会儿萋萋就睡着了。 兮谨看着炭火里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红薯,赶紧用火钳将它拨拉到一旁,望了望书房还亮着的灯火,便打算去喊谢洛早些歇息。 自从下雪之后,大雪封道,军中便开始闲了下来,左右南夷国军队如今也打不过来,谢洛也就不用日日往军营去了。 可谢洛却丝毫不得闲,南方雪灾,难民涌入京城,千机门如今有许多的琐事要处理,兮谨时常看到入夜后有些黑衣人进出他们家里。 兮谨披了披风,举步往书房走去,她刚走到书房门口,便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说话的竟是个女子的声音。 兮谨心中一紧,心头涌上了一阵莫名的焦虑之感,这么晚了,谢洛的书房里怎么会有女人? 正当兮谨犹豫要不要敲门的时候,苏苏端了茶水走了过来,看到兮谨伫立在门口,轻声问道:“谨姐姐,你怎么不进去?” 兮谨用笑容掩饰了脸上的尴尬:“我瞧着夫君房里有人,正打算过会儿再来。” 苏苏听了听里头的动静,突然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兮谨的手上:“谨姐姐,我突然有些肚子疼,你能帮我送进去吗?” 不等兮谨答应,苏苏就顾自跑开了。 兮谨看着手中热气氤氲的茶水,只能硬着头皮敲了敲书房。 “进来。”谢洛的声音有些冷漠,大抵以为敲门的是苏苏。 兮谨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看到谢洛正负手站在窗前,而他身后是个身披黑色外袍的女子。 兮谨一进门,正巧看到那女子脱了自己的外袍,露出妖娆的身姿,黑色外袍下是一袭红色的石榴裙,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段,整个人在窗外月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只见那女子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谢洛:“少主,羽鸢马上要走了,临走前能不能让羽鸢好好伺候您一回。” “松开。”谢洛转过身,正要推开羽鸢,却意外地看到兮谨站在门口。 “谨儿,我……”谢洛顿时一阵紧张,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羽鸢回过头,看到门口站着的清丽女子,神色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自然是知道慕兮谨的,那是个让人见一面就忘不了的女子,她五官精致,气质绝佳,那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 慕兮谨和她不同,慕兮谨系出名门,高贵优雅,举手投足都有着世家小姐的风采,更难得的是她有着一颗菩萨心肠,如今,她的好名声可是传遍了整个崖州,人人都道她是神医转世。 羽鸢知道少主喜欢慕兮谨,以至于当初他们要劫狱,都被少主拒绝,他宁可流放来崖州,只为能和慕兮谨堂堂正正在一起。 可她总想着,少主如今已经得到了慕兮谨,长久的相处,那些古板守旧的世家小姐总是会令人生厌的,而少主开了荤,说不定会更喜欢自己这样有韵味的。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少主看到慕兮谨的那一刻,居然紧张了。 少主是何等精明强干之人,千机门数以万计的门人无不信服他,她何时见过少主这般模样,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般。 正当三个人陷入沉默的尴尬中时,慕兮谨第一个笑出了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羽鸢姑娘啊,苏苏昨日还念叨你呢!” 羽鸢尴尬地笑,她方才以为送茶进来的是苏苏,苏苏打小在她身边长大,是知道她对少主的心意的,所以她才那么毫无顾忌。 兮谨端了茶送到羽鸢手中:“蒲公英茶,茶味甘苦,用来降火却是极好的。” 羽鸢自然明白慕兮谨的一语双关,今日自己作为,若是换了旁的主母,定是要撒泼打滚的,闹上一番的,慕兮谨果然是不一样的。 当然,若是旁人敢这样影射她,她一定会将茶水泼到对方脸上。 可今日是自己不占理,更何况对方可是少主最心爱的女子。 若是慕兮谨有事,少主会心疼的吧。 “多谢少夫人。”羽鸢接过茶,也顾不上茶水滚烫,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该吩咐的我都已经同你说清楚了,你先退下吧!”谢洛出声道。 羽鸢是怎样的人,谢洛再清楚不过,别看她这会儿伏低做小,平日里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给谨儿树立敌人。 …… 第220章 向来对夫人没定力 “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羽鸢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朝着谢洛躬身行礼。 “去吧,此去京城一路保重。”谢洛将手中的锦盒交到了羽鸢的手上,郑重相托! 他在崖州的人手不多,他思量许久,此番重任也只能交到羽鸢手中。 羽鸢虽对自己有绮念,但却比任何人都要忠心。 “是,少主。”羽鸢看着谢洛,不由得红了眼眶,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少主了? “我送送羽鸢姑娘吧!”兮谨看羽鸢转身出门,连外袍都没来得及拿,便追了出去。 羽鸢在屋外正一步三回头,看到兮谨出来,面上划过一丝尴尬。 兮谨将外袍放到她手中:“外面天寒地冻,羽鸢姑娘珍重。” 羽鸢看着手中的外袍,抿了抿唇,似有不甘地道:“慕兮谨,我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少主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你一人。” “我知道。”兮谨淡然一笑,决定和谢洛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一点。 谢洛如今是潜龙在渊,他日回到京中,这样的事更不会少。 羽鸢眉头紧拧,她没想到慕兮谨竟会是这样的反应,她以为她刚才的大度不过是做给少主看的,现在少主不在,她当真还能那般淡定吗? “羽鸢姑娘,我还一直未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谢谢你愿意将苏苏割舍给我。” 关于苏苏一事,兮谨是真心的,兮谨没法想象,这些日子若是没有苏苏从旁协助,她的日子过得该有多辛苦。 羽鸢苦笑一声:“跟在你身边,远比跟着我好,我方才瞧着苏苏都长高了不少,气色也更好了些。” “苏苏是个好姑娘,能干又聪明。”兮谨盛赞道,“所以,我相信羽鸢姑娘一定也不是个恶人。” 兮谨诚挚地继续道:“即使真如羽鸢姑娘所说,他日夫君会喜欢上旁人,可眼下,羽鸢姑娘应该也发现了,夫君对你没有旁的意思,你又何苦纠缠不放。” “少主是我见过最好的男子,即使没名没份地跟着他我也心甘情愿。”羽鸢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 这些年她身在千机门中,走南闯北见了不少的人,却从没见过能同少主相提并论之人,所以她不甘心放弃少主。 兮谨见劝不动她,便也没再多说,扯开了话题:“有一事还未告知你,苏苏如今喜欢上了一个叫顾直的侍卫,顾侍卫正直热情,和苏苏是为良配,我会想办法成全他们,所以希望你也能同意!” 羽鸢有些不敢置信:“苏苏竟有心上人了?” 在她心里,一直还当苏苏是个不懂事的小孩,没想到到了慕兮谨身边,她倒也学会谈情说爱了。 “是啊,我打算再留苏苏两年,顺便也再考量考量顾直,若他真心诚意的,到时便让苏苏嫁过去做正头娘子,嫁妆我也会给她准备好,不会让她吃苦的。”兮谨一心为苏苏考虑道。 听了兮谨的话,羽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一面感激兮谨为苏苏所做的一切,一面却也有些羡慕苏苏,没想到那个半年前还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小姑娘,竟有这样好的际遇。 兮谨自然知道自己这番话对羽鸢的影响,只盼她也能忘了对谢洛的绮念,好好地寻觅属于自己的幸福。 兮谨一路送羽鸢到了后门,道:“我就送到这里,羽鸢姑娘慢走。” “慕兮谨,若是有一日你的父亲和少主成了敌人,你会站在哪边?”羽鸢突然停住了脚步问道。 兮谨心中一震,否决道:“我不会回答你这样莫须有的问题。” “终有一日,你要做决定的。”羽鸢笑笑,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兮谨抛开了脑海中的不安,转身回了谢洛的书房。 书房里,谢洛正在奋笔疾书,烛火下认真专注的模样愈发令人心动。 看到她回房来,谢洛立刻放下笔站起了身。 “谨儿,你愿意听我解释吗?”谢洛走到兮谨面前,想握她的手又有些不敢。 “夫君不用解释,她又不是第一个勾引你的。”兮谨坦然地笑笑。 她知道自己的夫君俊朗非凡,少不得要被旁人觊觎。 “只是她身段比我好,夫君当真不心动。”兮谨伸手搂着他的腰,美眸微抬,凝望着他问道。 谢洛松了一口气,紧紧地拥着兮谨:“我只喜欢夫人这样的。” 兮谨满意地笑:“我烤了红薯,想着你晚饭没吃多少,要不要一起去吃点?”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忙好了就去。”谢洛说完,看兮谨神色有些低落,便顺势拉了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抵着额头,亲昵地问,“夫人这是想我了?” “我只是不想你这么辛苦。”兮谨伸手抚着他的眉头,“夫君好似比以前更忙了。” “谨儿,我想挣一个好前程,让你和萋萋都过上好日子。”谢洛伸手搂着兮谨的腰,脸上满是怜爱。 兮谨捧着谢洛的脸,主动附上一个吻:“有夫君在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谢洛舒朗地笑:“我们一定会有更好的日子的。” “那先把肚子填饱,好不好?”兮谨摸着谢洛的肚子,却只摸到了硬邦邦的腹肌。 谢洛浑身一紧,握住了兮谨纤细柔嫩的手,沙哑着嗓子沉声道:“夫人,你知我对你向来没什么定力。” 兮谨红了耳垂,低眸羞涩道:“我没有那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谢洛低头,轻轻地含住兮谨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声问,“夫人,今日是第几日了?” “夫君明知故问。”兮谨软了身子缩在他怀里,哪回她来小日子,他不记得比她更清楚,还这般问她,就是故意逗她玩。 谢洛开心地笑,他就喜欢看她害羞脸红的模样:“那我这便随夫人回房。” 谢洛抱着她站起了身,大步向着房间走去。 “夫君不忙事情了?”兮谨搂着他的脖子,巧笑着问。 “旁的事哪有和夫人的事重要。” 第221章 腊八粥暖人心 第二日,兮谨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谢洛早已起了,连萋萋都已经不在身旁了。 兮谨推开了窗,发现外面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暖和的阳光撒在大地上,几只麻雀正飞来飞去地在雪地里觅食,倒是平添了几分热闹。 苏苏听到动静,送了洗漱用品进来,高兴地问:“谨姐姐,今日腊八,可要准备一些腊八粥?” “好呀,我瞧着这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接下来几天化雪了只怕会更冷,煮些腊八粥暖暖身子也是极好的。” 兮谨洗了把脸,问道:“我怎么没瞧见你谢大哥和萋萋?他们是在书房吗?” 苏苏摇了摇头,解释道:“谢大哥带着萋萋去了柳大爷家,帮着扫雪去了。” “是该去帮帮忙。”前些日子刚下雪的时候,柳大爷不小心在雪地里摔了一跤,伤到了腰,只怕是要好几个月才能好。 兮谨梳洗了一番,又去暖阁用了早膳,萋萋有谢洛带着,她也放心,便和苏苏一起挑起了煮腊八粥要用的食材。 崖州地处边陲,本就物资贫瘠,想要集齐这腊八粥的食材也是不容易,兮谨便没有强求,能有几样基础的食材就已经很好了。 兮谨和苏苏忙碌了半个上午,终于熬了一大锅暖暖的腊八粥。 她拿出了橱柜里的食盒,打算给要好的几户人家都送去一碗。 这些日子,大家都节衣缩食,日子过得很是不容易,好不容易雪停了,日子总算也有了点盼头。 想到谢洛和萋萋都在柳大爷家,兮谨就先去了其他几户人家,打算最后再去柳大爷家。 兮谨到兰儿家的时候,兰儿正忙着晒被褥,看到兮谨来,很是高兴。 “谨姐姐,你快来帮我瞧瞧,这被子上的百子绣得可有差错?” 兰儿和大胡子定了腊月二十八的婚期,虽然日子紧了点,可村口的那个算命先生说了,今年若是不成婚,按兰儿的八字,这喜事便要拖到后年了。 兰儿年纪也不小了,又和大胡子是真心实意的有情人,所以兰儿娘最终拍了板,让两人今年就成婚。 这不,兰儿近来都在忙着准备嫁妆呢! 这些日子天一直在下雪,兰儿终日窝在屋子里刺绣,又舍不得用灯油,视线不好,唯恐有绣得不好的地方。 兮谨细细地帮她看了百子被上的百子图案,笑着道:“一点错都没有呢,咱们兰儿将来一定会多子多孙,福寿绵长。” “借谨姐姐吉言。”兰儿激动地抚摸着被子,满心满眼期待着未来的好日子。 “谨姐姐,我还有一事想要拜托你。”兰儿拉了兮谨的手,诚挚道,“我和娘亲商量了,想要托你来当全福人呢!” “全福人,我如何能当这全福人。”全福人要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夫妻恩爱,兄弟姐妹和睦相处的有福之人,兮谨怎么算也算不上全福之人。 “谨姐姐,你听我说。”兰儿认真道,“我和娘亲商量了许久,虽说你如今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可你是我熟悉的人里夫妻感情最好的,再说萋萋这般可爱又聪明伶俐,是再好不过的全福人选了。” “而且谨姐姐,你处事周全,我自然放心将事情托付给你。”兰儿眸露恳切道。 “好,既然你信我,那我也不推脱了。”兮谨高兴地应了下来。 兮谨说着,打开了随身的食盒,拿出里面的两碗腊八粥:“今日腊八,我和苏苏煮了些腊八粥,给你和你娘送两碗来尝尝。” 兰儿看着桌上满满的两大碗腊八粥,显然是刚煮好的,还冒着热气,闻起来就香甜诱人得很。 “还是谨姐姐有办法,如今这样的日子,还能煮出这么好的腊八粥来。”兰儿感叹道。 现在谁家都缺粮,别说腊八粥了,便是糙米都得省着点吃。 “不过这两碗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娘俩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谨姐姐定然是知道他们日子过得苦,所以才将腊八粥盛得那么满,不过她也不好总是占谨姐姐便宜。 “不多,如今天气冷,放一日也不会坏,明早热热还可以当早膳。”兮谨笑着说道。 “那就谢谢你了,谨姐姐!”兰儿动容地应了。 谨姐姐不知道的是,如今她们为了省粮食,早膳早都不吃了。 胡子哥为了能给她办一场像样的婚仪,更是经常一日三餐都饿肚子。 有一回她去胡子哥的家里,竟看到他在吃冰雪充饥,险些饿晕过去。 幸好上回谨姐姐给了十斤的精米,她煮了碗稀粥给胡子哥喂下,他才好过一些。 “瞧我这记性。”兮谨看着兰儿的神色,似乎也明白了过来,连忙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锭银子塞到兰儿手中,“家里也没个红封,你可别介意啊!这贺仪你先拿着。” “哪里要这么多。”兰儿连连拒绝。 这可是足足十两银子,在这麻杏村,寻常人家成婚,好友送个十文钱都是顶天了。 “你同我客气什么。”兮谨附耳在兰儿耳边轻声道,“你谢大哥不差钱,你拿着便是。” “谢大哥有钱也是给谨姐姐你的。”兰儿为难道。 她想要拒绝,可是一想到成婚的日子将近,她们手头才区区几百文钱,正不知该怎么办呢,若是有了这十两银子,所有麻烦都解决了。 “不要再客气了,原该给你买份像样的头面做贺礼的,只是如今大雪封道,哪里都去不了,若换作在京里,这十两银子你该嫌我寒酸了。” 兮谨原本也没打算今日来送贺仪的,只是看出了兰儿的为难,才仓促间找了个借口把钱给她罢了。 “谨姐姐,谢谢你。”谨姐姐总是这般细致妥帖,处事让人舒服不觉难堪。 “你我之间说什么谢谢。”兮谨拍了拍她的手,“时候不早了,我明日若是得空再来找你。” “好,我还有许多事想要向谨姐姐讨教呢。”兰儿羞红着脸说道。 “我明白了,我明日一定来。”看着兰儿通红的小脸,兮谨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 第222章 爹爹真肉麻 从兰儿家出来,兮谨又去了柳大爷家,兮谨刚进柳大爷家院子里,就听到萋萋兴奋的叫喊声:“爹爹好厉害!” 兮谨顺着萋萋的目光望去,看到谢洛正站在柳大爷家的房顶上,拿着扫帚在扫雪。 为了讨萋萋高兴,谢洛故意将动作放得很轻,随着扫帚轻轻扬起,屋顶的雪便飘落下来,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芒,甚是好看。 “哇,好漂亮的雪花。”萋萋开心得手舞足蹈,不停地转着圈圈。 “谢洛媳妇儿,你来啦!”柳大娘看到兮谨,热情地招呼着。 “是啊,大娘,给您二老带了两碗腊八粥。”兮谨说着,将食盒交到了柳大娘手中。 “哟,那感情好,今早你柳大爷还馋这一口呢!”柳大娘高兴地拎过食盒,拿到里间换了个碗,又将兮谨家的碗洗干净放回了食盒里。 “你家谢洛可真是个会当爹的。”柳大娘满脸赞赏地看着屋顶上笑容灿烂的谢洛,“别说麻杏村了,便是以往在京里,都没见过这么宠爱女儿的。” “是啊,他对萋萋真是没话说了。”兮谨眼中噙着一抹温柔的情意看着屋顶上的谢洛。 许是给柳大爷家干活的缘故,他今日穿了一身灰色的短打,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好看得令人瞩目,尤其是宠溺地看着萋萋的时候,令人忍不住为他心动。 “谨儿,你来啦!”谢洛这才发现了兮谨,高兴地朝她招手。 “娘亲,娘亲。”萋萋迈着小短腿扑进了兮谨的怀里,“爹爹在给我下雪呢!” “我说怎么都快中午了还没回家呢!”兮谨抱着萋萋,笑看着谢洛,“你赶紧扫雪,我进屋给大爷瞧瞧腰可好些了?” “好,我这很快就好!”谢洛笑着应下。 兮谨进了屋,柳大爷是个善木工的,房子的外形虽和旁人家别无二致,屋内的陈设却处处透露着巧思,而且还时不时地会捣鼓些新玩意出来。 难怪萋萋动不动喜欢往柳大爷家里跑,听苏苏说,兮谨在军营的时候,柳大爷还给萋萋做了一辆小马车,刚刚能坐下两个孩子的那种。 马车两边还设置了机关,用手拨动,小马车就会前进,可把萋萋高兴坏了,愣是绕着村子驶了好几圈,一时间村里的小孩都以能坐在萋萋的小马车上为荣。 “柳大爷,您的腰伤可好些了?”兮谨来到柳大爷躺着的靠榻边问道。 “哟,谢洛媳妇儿啊!”柳大爷从手中的小物件上回过神,笑哈哈地道,“我这腰伤好多了,还得多谢你的药膏啊!” “那就好,我替您把把脉?”兮谨走上前道。 “好嘞!”柳大爷伸出手,让兮谨把了脉。 “确实好多了,不过还是尽量多躺着,休养为主。” 柳大爷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腰伤不像年轻人那么容易恢复,若不是有兮谨的药膏,只怕病痛会持续个一年半载都不一定。 “好好,都听谢洛媳妇儿的。”柳大爷笑眯眯地看着兮谨,自己没有儿子媳妇儿,不怕说句托大的话,他如今就把这俩小夫妻当自己儿子媳妇儿一般看待。 他们也仁善,时不时地给他们老两口送些吃的用的来,不比亲生的差。 “大爷这是在捣鼓什么呢?”兮谨看着在柳大爷手中转动的物件,仔细看竟是把做工精巧的匕首,能收能放,好生奇妙。 “你可喜欢?”柳大爷慈爱地看着兮谨,问道。 “我?” “是啊,谢洛托我许久了,一直想让我给你打造一个防身的物件,我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个物件,不用时,你可以将它收在袖间,它的大小也就一根簪子那么长,不妨事,要用时,也不过是甩一下手腕的事。” “柳大爷这手艺,不入工部都可惜。”兮谨接过匕首,盛赞道。 柳大爷摸了摸花白的胡子,高兴地道:“你们小俩口怎说的一样的话。” “还不是因为大爷您的手艺好。”兮谨把匕首拿在手中反复尝试了几次,很快就顺手起来。 “谨儿,我扫好雪了。”这边正说着谢洛,他就边拍着身上的雪,边走了进来。 “谢洛,我可是把你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哦。”柳大爷指着兮谨爱不释手的模样道。 “有劳大爷了。”谢洛拱手致谢道。 柳大爷摆了摆手:“举手之劳。” “那我可就不客气喽!”兮谨说着将匕首收入了袖中,喊了一旁玩着孔明锁的萋萋道,“走,我们回家吃饭了。” 这时,柳大娘走了进来:“谢洛媳妇儿,留下吃午饭,我都已经开始准备了。” “不用了,家里苏苏已经做好了。”如今日子不好过,谁家粮食都精贵着,他们怎么好意思留下来吃饭。 “这怎么好意思,你看都让谢洛忙了一上午了。”柳大娘看着谢洛微微沁着汗的额头,不好意思道。 “没事,大娘,小事一桩。”谢洛说着,蹲下身抱起正要扑进兮谨怀里的萋萋,“爹爹抱你,不要累着你娘亲。” “还是谢洛疼媳妇儿。”柳大娘笑着打趣道。 从柳大爷家出来,兮谨打量着谢洛,侧眸问他:“我瞧你今日怎么眼底都是青色?昨晚没休息好吗?” 谢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挺好的,有夫人陪着怎么会不好呢。” “爹爹说谎,爹爹昨晚偷偷跑去书房了。”萋萋昨晚半夜迷迷糊糊醒来,看到爹爹起身去了书房。 兮谨明了地垂了眸,不好意思地道:“为什么不早说?” 兮谨自然知道,昨晚他是为了陪她才放下了手头的事,可他也没说他要做的事那般紧要,如果早知道他还要半夜起来,她就不缠他了。 “公事随时可以处理,陪夫人最重要。”谢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在我心里,谨儿是最最重要的。” “哼,爹爹又对娘亲肉麻叽叽了,那我呢?萋萋难道不是爹爹最最重要的人吗?” 谢洛笑着摸了摸萋萋的小脸:“萋萋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夫君。” 第223章 夫人娇媚动人 “那萋萋的夫君也会像爹爹这么好吗?”萋萋摸着谢洛的脸,问得一脸认真,“我瞧着铁娃的爹爹总是打他娘亲。” “我们萋萋一定会遇到对你好的人,若是没遇到比爹爹更好的,爹爹就养你一辈子。”谢洛握着萋萋的小手,满眼都是宠爱。 “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萋萋人虽小,懂得却不少,她心里知道,自己将来不一定会遇到比爹爹更好的夫君,但一定会有这世上最好的爹爹。 兮谨点了点萋萋的小鼻子:“只怕将来咱们萋萋出嫁的时候,你爹爹要掉眼泪了。” “爹爹若是哭了,萋萋就不嫁了。”萋萋似懂非懂地说着。 谢洛和兮谨听着萋萋童言无忌,都不由得笑出了声。 一家三口一路走回家,路过兰儿家门口的时候,兮谨突然想起来和谢洛说道:“我今日给了兰儿十两银子做贺仪。” 谢洛看了看兰儿家简陋的院子,认同道:“还是夫人思虑周全,先前是我忽略了。” 他和大胡子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只是近日诸事繁杂,竟把大胡子成婚的事情给忘记了。 自从上回永州节度使的玉佩事件之后,大胡子就彻底洗心革面了,只是他也因此更穷困潦倒了。 如今要成婚了,确实可能手头拮据。 谢洛看了兮谨一眼,又道:“日后家里的银钱夫人做主便是,不用同我细说。” “嗯。”兮谨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谢洛很高兴,谨儿是个认真谨慎、界限分明的人,如今她肯花他的钱,说明她真的把他当作自己人了。 “等他们成婚的时候再送上一份贺礼,不拘价格,实用就好。”谢洛思虑道。 “夫君同我想到一起去了,不过眼下有一样东西最是实用,不知夫君可愿意割舍?” 兮谨想到今日分别前,兰儿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道她缺什么。 “何物?”谢洛不明白兮谨所言何物。 兮谨附在谢洛耳边,红着脸轻声说道。 谢洛恍然大笑:“拿去便是,反正夫人如今全都懂了,我们要那书也没什么用了。” 兮谨看着谢洛坦然模样,好似真在说一本普通的书一般。 兮谨却全然做不到他那般,虽然如今他们二人在床笫间如鱼得水,可真宣之于口,还是觉得羞涩不已。 “食色性也,夫人实不用如此害羞。”谢洛低声在兮谨耳边道,“夫人聪慧,一学就会,也不枉我花费了一贯钱。” 兮谨红着脸,伸手堵住了他的嘴:“莫要说了,我才没看你买的那本书。” “哦,如此说来,夫人是无师自通,更是深得我心。”谢洛笑得爽朗,他才不信谨儿没偷偷看那书。 与初时的羞涩拘谨不同,谨儿如今在床笫间娇媚诱人,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必是那书的功劳。 “不与你说了。”兮谨实在羞涩难当,便快步走在了前头。 想起那日谢洛去镇上,回来时带回了一堆书,谢洛酷爱书籍,兮谨早已见怪不怪了,所以当他让她帮着整理书籍的时候,她也没多想。 只是在将书籍上架的时候,兮谨无意翻看到了一本名为《春闺往事》的书籍,兮谨以为是谢洛买的话本子,一时好奇,便翻看了一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血涌上头。 彼时兮谨刚和谢洛圆房没多久,对于床笫间那些事还生涩得很,本着好学求知的态度,便多看了两眼…… 兮谨一路红着脸往家走,还没走到家门口,便听到狗子谢谢在喊叫,兮谨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快走了几步。 来到家门口,看到一个身着粉色衣服的年轻女子正站在她家门口,看衣着打扮,倒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丫鬟。 兮谨上前喝住了狗子谢谢,朝女子笑了笑:“不知姑娘是何人,来我家有什么事?” 这时,苏苏从门内走了出来,神情忿忿:“谨姐姐,你回来得正好。”“ “这是怎么了?”苏苏素来是个行事稳重的,何以对一个小丫鬟这般不友好。 “这是丰大人府上的,想请你过府为他们家的妾室看病,被我拒绝了,她就一直赖在这里不走。”苏苏义愤填膺地说道。 谨姐姐虽心善,平日里行医也不论贵贱,可丰大人是什么人?他可是出了名的花花肠子,好色胚子,她怎么可能让谨姐姐过府去呢,这崖州又不是只有谨姐姐一个大夫。 “慕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姨娘吧!”丫鬟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容貌出众的女子就是近来闻名崖州的女神医,便赶紧跪了下来。 “你家姨娘是……”兮谨心中已有猜测,却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 “我家姨娘闺名林楚柔,是我家姨娘让奴婢亲自来请您的。”丫鬟说着,猛地往地上磕头,没几下额头就磕得通红。 “里面说吧!”这是在大门口,这丫头又是哀求又是磕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呢! 兮谨和谢洛说了一声,便将丫鬟领到了书房中,递了帕子给她:“先把头上的雪水擦擦。” 外面的积雪还未全化,这丫头磕在地上,弄得脸上全是雪水和泥土。 “谢慕大夫。”丫鬟接过帕子,擦拭了脸上的污物,又恳求道,“慕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姨娘吧!” “坐下说。”兮谨倒了杯茶给她,“你家姨娘怎么了?” 据她所知,林楚柔成功生下男婴,如今这日子应该过得顺风顺水才是,何故派丫鬟求到她门上。 “我家姨娘……她,她近来下身总是出血,今早上还晕了过去,听闻慕大夫擅长妇科,便想着来找你看看。” “她生产完应有两个月了吧?”兮谨估摸着日子道。 “到今日刚满两个月了。”丫鬟回答道。 “你家姨娘产后月子坐得可好,可有旁的什么事发生?” 寻常女子顶多一月便能止住产后恶露,若是没有旁的事,林楚柔何故两个月了还出血? “月子倒是坐得挺好,只是出月子那日……”丫鬟欲言又止。 姨娘只说让她来请大夫,可没说有些事可不可以说。 “你若是隐瞒病情,那就恕我爱莫能助了,请回吧……” 第224章 夫人吃味了 兮谨说着,站起了身,送客意思明显。 丫鬟见兮谨神色冷淡了几分,赶紧跪了下来,扯着兮谨的衣角:“慕大夫,我说,我都说,只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姨娘!” “起来说话。”来了崖州近一年,兮谨已有些不习惯旁人朝她下跪了。 丫鬟紧张地看着兮谨,结结巴巴地道:“我家姨娘刚出月子那日,我家大人来了姨娘房里……” “后来呢?” 顾子远那日对丰申下的手,兮谨是看在眼里的,顾子远年轻气盛,盛怒之下,那砚台砸在丰申的裆部,断然没有再能人道的可能。 “奴婢……奴婢没亲眼瞧见,只听半夜的时候姨娘房里传来姨娘的惨叫声,一直到凌晨方才停歇。” 兮谨秀眉拧了拧,听得那丫鬟继续说道:“大人走后,奴婢进去,瞧着地上有半截断了的红烛,还有半截在……” 丫鬟说着,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像是被吓坏了。 “姨娘不让奴婢近身伺候,只是从那以后,姨娘的身子就不是很好,身下也总是恶露不断。” “只是不知为何,那晚之后,大人偏喜欢往姨娘房里跑,每每夜里总是把姨娘折腾得死去活来……”丫鬟说着,脸色愈加青白。 “不用再说了……”丫鬟的话说到这里,兮谨就已经明白了林楚柔的境况。 这个可恶的丰申,竟那般变态,不能人道了,还整出那么多折磨女人的法子。 “娘亲,娘亲,爹爹喊你用膳了。”萋萋迈着小短腿跑进书房里,身后跟着换了一身青袍的谢洛。 “谨儿,你脸色不是很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谢洛上前关切地问。 兮谨看了眼一直盯着谢洛看的丫鬟:“你先出去等我,容我考虑一下。” “好,奴婢出去等。”丫鬟惊觉自己失仪,赶忙低下了头,退了出去。 难怪姨娘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念念不忘地说起谢洛,还一遍遍同她说谢洛有多好,悔恨当初没能好好抓住谢洛。 原来这谢洛当真这般好看,剑眉星目,儒雅矜贵,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是林楚柔出了什么事吗?”谢洛扶着兮谨坐下,问道。 “我有一事,从未同夫君说起过。”兮谨握住谢洛的手,双手紧张得有些颤抖。 “萋萋,你去厨房找苏苏,看看今日有什么好吃的?”谢洛见谨儿脸色不好,便打发了萋萋。 兮谨垂着眸:“那日,我在军营的最后一日,无意中被丰申撞破了女儿身,他想欺辱我,是顾子远救了我,顾子远盛怒之下断了丰申的命根子。”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谢洛眸中射出一道利剑一般,恨不能立刻杀了这个丰申。 “丰申本就好色成性,断了命根子之后,行事越发乖张,他……他竟拿那红烛当……”兮谨只觉得说不出口,“林楚柔如今被他折磨得狠了,没办法,才求到我门上来。” “这个畜生。”谢洛怒骂了一句,后又紧张地抱住兮谨,“谨儿,你不能去。” 他不敢想象,若是让丰申那恶人看到了谨儿,会做出怎样畜生不如的事来。 兮谨感受到谢洛拥抱她时,双臂用力的程度,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会做羊入虎口的事。” 尽管如今林楚柔对她已经友善许多,但她也不至于为了林楚柔而让自己陷入险境。 “你先去用膳,我处理好事情就来。”她需要好好想想,怎样才能帮助到林楚柔,又不至于让自己受到牵连。 “我在这陪着你!”谢洛相信谨儿的聪慧,便没有再说什么,坐在了一旁看起书来。 兮谨拿了纸笔,独自思索了良久,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 她来到书桌前,提笔写下了两张方子,又把等在门外的丫鬟叫进了屋。 兮谨认真地凝视着她,慎重道:“你家姨娘今日既是派你来,定是信得过你,接下来我与你说的每一桩事,你都要牢牢记住,切不可对旁人道。” “慕大夫放心,奴婢一定会记住您说的话。” 兮谨递了两张药方给她:“这两个方子,一个内服,一个外敷,你家姨娘的恶露不到七日便能止住。” “多谢慕大夫。”丫鬟惊喜地将药方藏进了袖子里。 兮谨抬了抬手,继续道:“我还要给你一样东西,你回去后让你家姨娘将此物撒在你家大人的贴身衣物中。” “这……”丫鬟接过兮谨给的药瓶,有些害怕,“这是……” “放心,此物只会让你家姨娘不再受罪,不会要人命。”兮谨宽慰道。 “那就好。”丫鬟小心翼翼地将药瓶塞进了袖子,跪下来朝兮谨磕了个头,“多谢慕大夫。” 兮谨挥了挥手:“赶紧回吧,早一日事成,你家姨娘也好少受些罪。” “谢慕大夫,等我家姨娘康健之后,定会亲自上门向您道谢。”丫鬟感激涕零地拿着东西出了书房。 “夫人给了那丫头什么东西?”谢洛瞧着兮谨煞有介事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奇。 兮谨笑笑:“不过是一些让人身子疲软无力的东西罢了。” 兮谨如今想起那日丰申对着她咽口水的模样,仍觉得恶心不已。 今日既然有这机会,何不借刀杀人,既解救了林楚柔,卖她一个人情,也替自己报了那日欺辱之仇。 “看样子以后是不能得罪夫人了。”谢洛眼含深意地笑道。 这世上哪有只让人疲软无力却又对人无害的东西,丰申多半是要废了。 “那丰申实在是招人恨,也不知他祸害了多少姑娘了,倒不如就借此让他一蹶不振才好。”兮谨咬牙切齿地道。 “夫人说得有理。”谢洛笑着认同道,“若夫人还觉得不解恨,为夫今晚便派人结果了他,省得让夫人烦心!” “可千万别!”兮谨拉着谢洛的手,“我不许你牵扯进来!” “好,听夫人的!”谢洛含笑应下,眸中却划过一丝冷意,既是得罪了他的谨儿,如何能不向他讨要些代价。 没过几日,兮谨便听人说丰申在从青楼楚馆里出来的时候,被人套了袋子拖到了巷子里,打掉了满嘴的牙! 此刻,兮谨还不知道谢洛的打算,只扯了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问:“夫君不会觉得我太恶毒了吧?” 兮谨有些紧张,她太在意谢洛是怎么看她的了。 “不会,夫人有仇报仇,再是聪慧不过,为夫喜欢得紧。” 兮谨松了一口气,笑着打趣道:“夫君此话当真?夫君放心,谨儿不会用对付丰申的方法对付你,夫君若是日后心里有了旁人,我定会替你将人纳进门的。” “不会有旁人。”谢洛拒绝得干脆,“我谢洛此生只你慕兮谨一人。” “谁说得准呢!”兮谨瞧着谢洛俊朗的面容,有些吃味地道,“我瞧着方才那丫鬟看你的眼神就不清白,大抵也是看上了你!” “是吗?”谢洛上前搂过兮谨的肩膀,“原来夫人是吃味了啊?” “夫人放心,我眼里绝无旁人,别说是丫鬟了,就是给我公主我都不要。” 第225章 夫人越发精于此道 腊八过后,崖州又纷纷扬扬地下了好几场雪。 积雪厚重,村子里的房子被压倒了好些,其中还有不少人员的伤亡。 这让原本因为下雪封道而闲下来的兮谨,又开始忙碌起来,毕竟她是麻杏村甚至是附近几个村子唯一的大夫。 麻杏村大多是流犯,县衙自然也不愿意管他们的死活。 村长将房屋倒塌人员伤亡的事情上报了县衙,县令也只是派人象征性地来看了一趟,之后便全然不管了。 村长无奈,只能求到了兮谨门上,兮谨身为魏氏后人,对于有人受伤,自然不会撒手不管,即便村长不说,她也会主动救治伤员。 “只是这大雪瞧着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只怕后续还会有房屋倒塌。”兮谨看着窗外茫茫大雪,不禁忧虑道,“即便房屋没有倒塌,再这样下去,大伙可都要饿死了。” “谁说不是呢!”村长也很是头疼,身为麻杏村的村长,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村民受伤的受伤、饿的饿死。 可是他也没办法啊,即使将他家里的吃食全都拿出来,也维持不了几日。 倒是一旁的村长夫人开了口:“谢洛媳妇儿,你家谢洛在军中有些地位,不知可否请他同刺史大人说一声,让刺史大人救济我们一二。” “你出的什么主意,这不是让谢洛为难嘛,万一刺史大人震怒,连累了谢洛可怎好。”村长嘴上虽斥责着自家夫人,眼睛却仍是带着希冀看着兮谨。 兮谨明白,村长夫妇此来的目的就是想请谢洛出面。 兮谨无奈应了下来:“等夫君今日回来了,我同他商量一下,再给你们答复。” “好好好。”村长知道,兮谨既然能说这话,便是答应了。 这村里谁不知道谢洛不简单,前些时候,他们可是看到顾将军亲自登门的,更何况,他当麻杏村村长这么多年,谢洛还是第一个以戴罪之身在军中任职的,若说没有旁的原因,谁能相信呢。 谢洛今日去了镇上采购粮食,由于下雪的缘故,马车也没法用,谢洛便徒步去了镇上。 直到天黑透了,谢洛才从镇上回来,手里只提着一小袋米粮:“镇上的米铺大多关门了,这一小袋米也是我排了半天队才买到的。” 兮谨将米袋接过来,倒进了米缸里,又伸手替他掸去身上的落雪:“我们省着些吃,应该能吃到雪停。” “谨儿,让你跟着我受苦了。”谢洛看着兮谨,满脸的惭愧。 “说什么傻话,如今还能吃上精米,我们也算得上村里独一份了,哪里算是吃苦。” 兮谨说着,从一旁的炉子里倒了一盆热水,扶了谢洛坐下:“你的鞋子都湿了,我替你脱了泡泡脚。” “我自己来。”谢洛见兮谨要替他脱鞋,忙扶了她的肩膀让她起来。 兮谨温柔笑笑:“没什么的,我是你妻子,替你泡个脚怎么了。” 兮谨说着,替谢洛脱了湿掉的鞋袜,将他的脚放进热水之中,拿布帛轻柔地替他擦拭着。 谢洛伸手替她将耳边垂落的青丝捋至而后,心里满是暖意荡漾,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谨儿,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谢洛动容道。 “你又何尝不是一直陪着我。” 兮谨微笑着站起身,拿了一双新鞋给他:“新给你做的鞋子,冬日天冷,日后在家里就穿这双。” 谢洛看着手上的鞋子,与以往的鞋子有所不同,厚实的鞋帮,里面还是毛茸茸的,一看就很暖和。 “我用上回做外衣剩下的狐狸毛做的,刚好家里一人一双,穿上一定很暖和。” 冬日来临前,谢洛曾和大胡子二人去后山狩猎过一次,那次狩猎运气很好,让他猎到了一只狐狸。 正巧柳大爷会处理狐狸皮毛,谢洛便请柳大爷帮助把狐狸毛处理干净,让兮谨做件狐裘穿。 兮谨瞧着这狐狸毛不仅颜色鲜亮,毛色细腻柔亮,一看便是上品,就舍不得给自己做,倒是给萋萋做了一件,剩下的都裁制成了围脖和鞋子,让家里人人都有份。 “夫人手真巧。”谢洛穿上狐狸毛做的鞋子,直觉得舒适得很,“如今大雪封道,千机门的人进不来,吃穿上委屈你了。” “没事,只要夫君在身边,我就不觉得委屈。”相反,兮谨还觉得这样平淡的日子很是舒心惬意。 “谨姐姐,用膳了。”苏苏在外面敲门道。 “先用膳吧,今日村长来过了,有些事想要问问你的想法。” 谢洛大概也猜到了村长此来的目的,点了点头。 等到夜晚的时候,兮谨先是哄了萋萋入睡,躺在谢洛的臂膀中,和他说起了白日里村长同她说的话。 “其实这事说来也不容易,夫君若是去找了刺史大人,说不定也是吃力不讨好,我本意是不想你去的,可看着村里人吃苦受难无人帮衬,我又觉得看着心酸,所以夫君你怎么打算?” “嗯?”谢洛一手搂着兮谨,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兮谨纤细有度的腰,有些心猿意马,“夫人说什么?” 兮谨伸手扣住他的,有些生气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有,我听着呢!”谢洛反手握住她柔软的手,将她的手扣在她的头顶上,俯身亲吻住她娇艳欲滴的唇。 “夫人不妨同我吹吹枕边风,我便都听你的。”谢洛唇角一勾,露出动人的笑容。 “夫君想怎么吹?”兮谨魅惑地问。 谢洛的身子滚烫坚硬,贴在她身上,让她也不由得开始心神荡漾起来。 谢洛听了兮谨的话,不由得眼前一亮:“夫人真是越发精于此道了。” …… 事毕,兮谨疲惫地躺在床上,也亏得这床又大又结实,否则肯定会把萋萋吵醒的。 “等冬日过去了,还是把萋萋放到苏苏那里睡吧!”兮谨不禁叹道。 “好,听夫人的。”谢洛心满意足地搂着兮谨,“至于村里的事,找丁刺史倒不如找另一个人。” “何人?”丁刺史是崖州最大的官,不找他找谁? 谢洛低头亲吻兮谨的额头:“丁惜玉。” 第226章 想法子生个孩子 第二日一早,卯时刚到,兮谨就起床了,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推窗去看,原还盼着今日能雪停,可屋外鹅毛大的雪依旧下个不停,且瞧着这样子风雪一下子还不会停! 一股寒气从窗外飘进来,兮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崖州的天可真冷。 谢洛拿了件外衣给她披上:“别冻着了。” “瞧着外面这天,今日只怕是去不了镇上了。” 昨晚她和谢洛商量好了,这次的事找刺史大人倒不如找丁惜玉更合适。 找丁惜玉自然是为了能让她出面能同丁刺史亦或是顾子远通个气,替麻杏村的百姓说说情。 自然谢洛更看好的是顾子远。 顾子远本身是流犯,对麻杏村是有感情,否则他先前也不会对麻杏村的流民多加照拂了,加之如今麻杏村有许多流犯在他手底下卖命,他不可能放手不管。 即便抛开上面的因素不说,顾子远如今和刺史大人关系紧张,经过上次和南夷一战后,他在崖州的地位更是受到了影响,若是有这般得人心的事,定然会比刺史大人更愿意去做。 当然,这事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去找顾子远,更好的办法是让兮谨去找丁惜玉,才不显得太过直白。 “夫君真是八百个心眼。”兮谨听了谢洛的计策,感叹道。 她也自认为是个聪慧的,昔日在京中的达官贵人们接触的过程中,也少有吃亏的,可真论起心眼来,还真是不如谢洛。 不过话说回来,她不得不承认谢洛说得有道理,麻杏村受灾的事若真传到了顾子远耳中,他一定会出手。 兮谨原本打算今日一早就出门去拜访丁惜玉的,可瞧着这漫天的大雪,还是止不住望而却步:“这雪也太大了些。” “再等等吧,也不急于一时,说不定午后天就放晴了。”谢洛安慰道。 “嗯,那就只能午后再说了。”兮谨点了点头,瞧着谢洛今日换了一身短打,便好奇地问,“你是要去哪里吗?” “总不能干等着顾子远回复,若他不同意,我们也总该自救才是。”谢洛看着窗外,计划道,“我打算去找村长商量一下,麻杏村中有不少青壮,我们完全可以先一起去将村道上的积雪清理出来。” 兮谨瞧着谢洛,伸手抚着他俊朗的面庞,脸上流露出一丝敬仰与爱慕:“这么好的男人,竟然是我的夫君。” 谢洛粲然一笑,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夫人嘴真甜。” 用过了早膳,谢洛便出门了,兮谨也没闲着,既然大雪出不了门,她就先收拾起草药来,除了用来救治因房屋倒塌受伤的村民外,她还打算制作一些冻伤膏。 如今天气愈发寒冷,村中不少人都冻伤了,尤其是和她一道来崖州的那批人,大家伙没有在崖州过冬过,显然是低估了崖州的冷,加之物资匮乏,很多人都又饿又冻,一个个手指都肿得溃烂了。 就连萋萋的小手长了两处冻疮,痒得她后悔不迭:“萋萋听爹爹的,以后再也不跑出去玩雪了。” “是这崖州的雪太冻人了,等我们回了京城,冬日便没那么难捱了。”兮谨一边替萋萋擦冻疮膏,一边安慰着她。 “对,等回了京,爹爹带你和你娘亲一起去京郊香炉峰踏雪寻梅。”谢洛心疼地捂着萋萋的小手哄道。 萋萋嘟着小嘴:“爹爹,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啊?” 谢洛和兮谨对视了一眼,一时陷入了沉默。 “萋萋不急,咱们终有一日能回京的。”兮谨吹了吹萋萋的小手,“其实崖州也有崖州的好,若真回了京城,你这谢家嫡小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哦。” “我知道,柳婆婆和我说了,京里的大小姐都是要学很多规矩的。”萋萋有些害怕,她在崖州无拘无束惯了,若是终日有个嬷嬷拘着她,她一定会不习惯的。 “没事,爹爹一定会努力的,争取让咱们萋萋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谢洛抱了萋萋在怀里,“只要萋萋不想,咱们可以不学规矩。” 兮谨发现,谢洛如今对萋萋的宠爱早已超越了一切,比亲生的还要亲,好在萋萋是个聪慧懂事的,并没有被宠得无法无天,小小年纪很有主见。 “不行,不行。”萋萋连连摆手,“萋萋要成为像娘亲温柔美丽的人,柳婆婆说了,如果不学规矩,长大了就会和铁娃娘一样,萋萋才不要做那样的人。” …… “谨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苏苏进门来,就看到兮谨一边捣着药,一边陷入了沉思。 兮谨回过神,笑了笑:“萋萋睡醒了吗?” “没,还在睡呢。”自从入冬后,萋萋早上便没以前起得来了,兮谨也不勉强她,想睡就让她多睡会儿。 “我瞧着今日天越发冷了,等会儿起床了给她多穿件棉马甲。”小孩子好动,若是穿了大棉袄很是不方便她动作,所以兮谨新给萋萋缝制了几件马甲。 “好的。”苏苏递了盘子里的药给兮谨,“谨姐姐,你的药好了。” “辛苦你了。”兮谨冲苏苏笑笑,接过药碗,一口喝完了药,又赶紧含了一颗饴糖,方才觉着好些。 “谨姐姐,恕苏苏冒昧问一句,你这喝的是什么药啊?” “寻常补身子的。”兮谨沉了眸,继续捣鼓着草药。 “那为什么谨姐姐总是要在谢大哥出门后喝这药呢。”苏苏有些担忧地追问。 她已经连着为谨姐姐熬了好几天的药了,她不知道谨姐姐喝的什么?可总觉得谨姐姐这般瞒着少主不好,万一谨姐姐有个不好,她怎么向少主交代。 兮谨放下了手中的药杵,顿了下道:“是助孕的。” 兮谨有些为难地道:“我与你家少主在一起时日也不短了,可总没好消息,上回苏木来信说祖母身子不是很好,祖母她一心盼着夫君能有子嗣,我……” “对不起,谨姐姐,我不知道。”苏苏没想到是这么回事,愧疚不已。 “没事,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兮谨温柔地笑笑,“不过这事你得帮我瞒着你们少主,若是被他知道了,一定会阻止我的。” 第227章 学堂塌了 “是,苏苏知道了。”苏苏收拾了桌上的药碗,突然道,“谨姐姐,我记得你房中柜子里有一尊黄夫人送的观音像,我这就去供起来。” 兮谨会心笑笑:“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件事。” “谨姐姐,苏苏祝愿你心想事成。”苏苏真诚道。 “谢谢你。”兮谨点点头,继续低头制药。 这一忙碌就是一上午,直到午时初刻的时候,萋萋突然跑进了房间,高兴地道:“娘亲,雪停了,太阳公公出来了。” “那可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兮谨站起身伸了伸腰,赶紧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将制好的药丸药膏一一规整好。 走到门外一看,果然看见雪停了,甚至还出了太阳,冬日的阳光很是柔和,铺洒在满地雪白上,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雪花还挂在树枝上,偶有几只麻雀出来觅食,抖落了一些积雪。 兮谨转身进了厨房,苏苏已经在开始准备午膳了,这雪下了这么多天,家中的食材也不多了,所以每日他们吃得也比以前简单了许多。 经过今年冬天的这场大雪,兮谨也多了不少生活经验。 至少来年冬天到来之前,她一定要设法挖一个地窖,然后在地窖中藏满过冬的食物,这样才不至于像今年这般缩衣节食地过日子。 “苏苏,把前些日子留的那块羊肉拿出来,咱们今日炖羊肉汤喝吧!” 谢洛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想必如他所说的,已经在清理村道的积雪了吧! 这样卖力地干活,中午可不得吃好一些。 若说兮谨最擅长烹制的也就是汤了,昨日兰儿给她送来了几个萝卜,冬日里的萝卜最是鲜美,兮谨今日便打算来做一份萝卜羊肉汤。 兮谨先是放了生姜去腥,又在熬煮的时候加了白芷、小茴香还有山楂,炖出来的萝卜羊肉汤便一点都没腥味,而且又软烂,喝着暖心又暖胃。 眼看得午膳都准备好了,谢洛还没回来,兮谨便将午膳装进了食盒里,穿了厚厚的外衣打算出门去寻他。 “谨姐姐,还是让苏苏去吧!”外面积雪还没融化,行走很是困难,若是让少主知道了,一定会心疼的。 “不用了,我正好去看看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兮谨说着,提了食盒就出门了。 连日来的大雪使得村道上积了厚厚的雪,不过幸好谢洛出门的时候简单地清理了家门口的积雪,加之他一路走过还有些脚印,兮谨循着他的脚印走了约莫一里地,终于在村口那里找到了他。 此刻他正和村里的几个青壮年在村口一户老伯家帮着清理屋顶的积雪,几个青壮年看到兮谨,都笑着道:“谢洛,你媳妇儿来寻你了。” 谢洛回过头,看到是兮谨,忙放下手中的铲子,笑着朝着她跑了过来:“谨儿,你怎么来了?” “还说呢,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兮谨抬起袖子替他擦了额头的薄汗,“我给你把午膳带来了,吃了东西再干活吧!”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谢洛摸了摸肚子,笑得灿烂。 旁人看了,都发出了起哄声:“谢洛好福气啊!” “是啊,我们怎么没有这样的好媳妇儿啊。” 听众人这般说着,谢洛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几分,他的谨儿自然是最好的! 这时,村长瞧见了,赶走了一群起哄的人:“没媳妇儿就回家找老娘去。” “村长。”兮谨点头和村长致意。 村长满面笑容:“谢洛媳妇儿啊,真是太感谢你们夫妇了,若是没有谢洛带头,这些臭小子可不愿意来帮忙。” “都是应该的,想必夫君都已经同您说过了,午后天气放晴了,我会去趟将军府,寻求将军夫人的帮助。” “老夫代村民们多谢你们。”村长躬身朝两人行了一个礼,“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到我家中用午膳。” “不用了,我已经将午膳带来了。” “那行,那我改日再请二位吃饭。”村长拱了拱手道。 村长一走,兮谨提着手中的食盒,问:“是回家吃还是……” 谢洛接过食盒:“回去吃吧,这活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完,午后我送你去将军府。” “好,看样子你和村长谈得很顺利。”方才瞧着在帮忙的少说也有七八人,若是动作麻利些,三两日应该能把村道清理出来。 “都是夫人的面子。”谢洛温柔地看着兮谨,“若不是因为夫人先前替村里人瞧病,他们也未必会卖我的面子。” “不管怎样,大伙能出力自救就好。” “谨姐姐。”兮谨刚打算和谢洛回家,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兮谨回头,看到稷儿正急匆匆地跑来。 “稷儿,你怎么跑来了?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天气这般冷,稷儿却满脸通红。 “学……学堂塌了,里面还有不少人。”稷儿抚着胸口,说着不由得红了眼眶,“我听说谢大哥在这清理积雪,才跑来求救。” “学堂塌了?”兮谨心中一紧,学堂里那么多学子,若是塌了,可如何是好? “谨儿,事出突然,我先过去救人,你让苏苏立刻去将军府找顾子远,恳请他派人过来救人。” “好,我立刻去!” “注意安全!”谢洛将食盒递给兮谨,二话不说便朝着村口学堂的位置跑去。 兮谨看着茫然的稷儿,想了想道:“稷儿,你立刻去村长家喊人,把村里的年轻人都叫到学堂去。” 兮谨知道事情刻不容缓,连忙跑回家拿药箱,学堂里有着附近几个村的孩子,若真是倒塌了压到了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她得立刻赶过去救人! 兮谨拎着裙摆大步跑回家,苏苏看到兮谨的样子,也慌了神:“谨姐姐,这是怎么了?少主他……” “他没事,是学堂塌了。”兮谨顾不得和苏苏细说,冲进房间,翻箱倒柜拿出了之前顾子远给她的令牌。 兮谨将令牌交到苏苏手中,神色凝重地叮嘱:“我原打算找将军夫人求助的,可我今日去不了了,你家少主命你立刻去找顾将军,请他务必派人来救救这些学子。” “苏苏明白,我这就去!” 第228章 你们是相配的 兮谨从家里取了药箱,又将萋萋送到了柳大娘家里,便马不停蹄地往村口学堂跑去。 兮谨曾去过一次学堂,所以路还算熟,很快便找到了学堂所在。 兮谨刚到的时候,就看到方才学堂塌了大半,断壁残垣加上积雪混乱成一片。 幸好先前帮着清理积雪的那些青壮年基本都已经在了,大伙正合力清理着坍塌的屋顶房梁。 没过一会儿,兮谨就看到谢洛抱了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出来。 看到兮谨,谢洛眼前闪过希望,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谨儿,快,赶紧给这孩子看看,他的腿被木片刺伤了。” 兮谨拖了一旁的一张桌子:“把他放上去。” 看着谢洛一放下孩子,二话不说又要往里冲,兮谨抓住了他的手,眸中满是担忧:“万事小心。” 谢洛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 兮谨也无暇再顾其他,低头查看起男孩的伤,所幸冬日衣服穿的多,木片扎得并不深,兮谨喊来一旁的稷儿:“帮我按住他,不要让他动,我帮他把木片取出来。” “好。”稷儿先前跟着兮谨认识过一段时间的草药,也见过兮谨救人,所以比旁人更冷静一些。 兮谨一边帮小男孩处理伤口,一边问稷儿:“里面大概有多少人被压。” 兮谨看着学堂的院子里大约有五六个被救出来的孩子,除了一些擦伤,并没有大碍,就怕里面还没被救出来的会有危险。 “十二人,还有范先生也在里面。”稷儿继续解释道,“我姐夫他原本已经逃出来了,可为了救那些孩子,又跑了进去,结果就被压在了里面。” “范先生大义。” 兮谨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哭喊声:“夫君,夫君,你在哪里?” “姐姐,姐夫还被压在里面呢。”稷儿上前扶住了赵巧娘,“谢大哥已经在帮忙救人了,姐夫不会有事的。” “不行,夫君,我要去救我的夫君……”赵巧娘哭喊着要往前冲,幸好稷儿在旁拦着。 “姐姐,你不要去,你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帮不上忙,只会添乱。” “稷儿,我害怕。”赵巧娘哭得泣不成声。 她成婚不久,初时,她是不甘心的,范举只是她无奈之下的选择,可她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遇到情投意合之人。 这好日子还没过多久,范举就出事了,她实在是害怕啊。 赵巧娘哭着,喊着,突然晕了过去。 “谨姐姐,我姐姐晕过去了,你快替她看看。”稷儿慌得大声喊道。 兮谨包扎好小男孩的腿,上前替赵巧娘把了把脉:“你姐姐有身子的人,一时惊惧才会晕过去的。” “什么?我姐姐有了?”稷儿并不知晓这回事,姐姐也从没说起过。 兮谨点了点头:“月份还浅,且她气血有些虚弱,要好好调养。” “我知道了,多谢谨姐姐。” “我先施针将她唤醒,你先扶你姐姐回去休息。”兮谨取出银针,替她施了一针,赵巧娘就幽幽地醒转了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赵巧娘一时间有些迷糊。 “你可知你有了身子?”兮谨扶了她起来。 “真的吗?”赵巧娘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可回头看着眼前坍塌的学堂,再次陷入了悲恸之中。 “你先回去休息,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这身子受不住的。”兮谨劝道。 “不,我要在这里等。”赵巧娘执意。 兮谨看劝不动她,也就不再劝,脱下来身上的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到边上坐着,不要看血腥。” “谢谢你,慕兮谨。”赵巧娘屈膝向她行了一礼,看了一眼仍在废墟之上忙碌的谢洛,“你们是相配的。” 兮谨无暇理会她,继续替那些受伤的孩子清理伤口,小孩子毕竟年龄小,从没遇到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哭闹声不绝。 兮谨又是替他们处理伤口,又是安抚他们,忙得焦头烂额。 “谨姐姐。”就在兮谨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兰儿不知从何听到了消息,跑来帮忙了,兰儿从随身的篮子里拿出了一个水壶,“谨姐姐,你先喝口水。” “谢谢兰儿。”兮谨今日都还没来得及用午膳,此时确实又饿又渴,真是可惜了她今日精心熬的羊肉汤。 “谨姐姐,我怎么瞧着赵巧娘身上那披风好像是你的?”兰儿疑惑地问。 “她有了身孕。”兮谨说着,心底不知怎的有些酸楚。 当初赵巧娘一心想给谢洛做小的,想要为他延续香火,如果当初她同意了让赵巧娘进门,谢洛现在是不是就有后了。 “谨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啊。”兰儿和兮谨关系最为要好,两人也没什么秘密,兰儿瞧着兮谨的眼神,就猜出了她在想什么。 “嗯。”兮谨笑了笑应了一声,确实是她胡思乱想了,即便当初她同意让赵巧娘进门,谢洛一定也不会要的。 “慕大夫,你快来看。”突然,有个青壮年喊了兮谨一声,“你快来看看,这个孩子还有没有救了?” 兮谨听了,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谢洛在旁紧张地扶住兮谨:“小心脚下。” “好。”兮谨冲着谢洛笑了笑,小心地跨了过去。 她来到那被压的孩子旁边,几块木头交错在一起,孩子就在几块木头形成的狭小的空隙中,他的头在流血,一时看不出是死是活。 “我探不到他的脉,不过瞧着他的面色,应该还有救。”兮谨看着被压的孩子,也是着急得不行。 “谢洛,这该怎么办?这上头的木头太多,现在孩子还没被木头压住,万一抬了其中的一块,其他几块塌了怎么办?” 众人都十分担心,木头太多,一时分辨不清楚该先抬哪一块? “若是有个身量小的能进去把孩子抬出来就好了。”人群中突然有人提议。 谢洛神色一凝,一把拉住了兮谨:“你不许去。” “让我去吧。”兮谨冲着他微笑,“你也看出来了,如今别无他法。” 第229章 幸得将军救援 “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兮谨说着,脱去了外面厚重的棉袄,使自己能更灵巧地钻进去救人。 身为医者,兮谨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而无动于衷。 “谨儿。”谢洛拉住了她的手臂,眸中满是担忧。 兮谨拍了拍他的手背,将棉衣交到了他手上:“我不能见死不救,你放心,我绝不逞能。” “那你一定小心,如果不行,就立刻出来。”谢洛明白兮谨的决心,只能答应。 只是此刻洞口上方横陈着这么多杂物,十分危险,加之此刻外面天寒地冻,谨儿脱了披风又脱了棉衣,很容易冻着。 “好,放心吧。”兮谨说着,缩着身子往里面探进去。 入口狭小,但兮谨胜在身材娇小,勉强能从外面进去,受伤的孩子已经处在昏迷中,兮谨唤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 兮谨也顾不得其他,将孩子抱着往上抬举起来,试图将他递出去,可是试了好几次,还是够不着。 渐渐地兮谨也有些脱力了,兮谨知道,再这样下去,只怕孩子会错过救治的时间。 “谨儿,别怕,我去找根绳子来。”谢洛的声音从洞口上方传来,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谢洛刚走开,兮谨突然听到了上头传来木头断裂的声音,兮谨赶紧将孩子护在怀里,紧接着便感到后背一阵钻心的疼。 “快,快救人,谢洛媳妇儿被压在下面了。”上头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快,大伙快来救人。” 兮谨想喊,可疼痛使得她说不出话来。 狭小的空间使得兮谨感到有些头晕,迷糊间,她仿佛听到上面传来众人的喊声:“顾将军来了,是顾将军。” 顾子远今日身着一袭黑色的劲装,外披墨色披风,他下马疾步跑过来,扯了其中一人的衣领,厉声问:“你们呢说谁被压在下面?” “谢……谢洛媳妇儿。”那人从未见过顾将军这般狠厉模样,一时也有些吓住了。 “谢洛呢?”谨儿出了事,谢洛去哪了? “谢洛他去找绳子了。” 顾子远瞥了他带来的人一眼,厉声吩咐道:“都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救人。” “是,将军。”手下人立刻上前,一起帮着抬木头。 “慕大夫,能听到我说话吗?”顾子远趴在洞口,大声地朝里面喊话。 兮谨镇定了神色,清了清喉咙:“我听到了,我没事。” 这时,谢洛拿了绳子跑了回来,看到坍塌的木头,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是怎么回事?” 顾子远愤然站起身,扯了谢洛的衣领,怒斥道:“你怎么可以让她陷入危险。” 谢洛自知理亏:“此事是我大意,我们先把人救出来。” 顾子远此次带了二十余人,有了这些人的帮助,兮谨上方的木头很快被清理了出来。 兮谨感觉眼前突然亮了起来,同时有两只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兮谨顾不得其他,先将怀中的孩子递了出去。 顾子远接过了孩子,谢洛拿了她的棉袄赶紧替她披上,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兮谨摇了摇头,脸色仍有些苍白:“没事。” 兮谨走到顾子远面前:“将军,借你披风一用。” 顾子远虽不明白兮谨的用意,但还是爽快地扯下了身上的披风递给了兮谨。 兮谨接过披风,将披风铺在了地上,对着顾子远道:“赶紧把孩子放下来。” 方才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这孩子都没醒,兮谨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兮谨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跪在地上替孩子把脉,孩子脉相虚浮,显然是伤了元气。 兮谨刚要起身去取针,谢洛已经将她的针包递了过来,兮谨朝他笑了笑,接过针包,取出里面的针,替孩子施起针来。 经过兮谨的一番努力,孩子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兮谨这才瘫坐在了地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将军。”兮谨抬眸望向顾子远,“底下还有十一个孩子和范先生,恳请将军将他们救出来。” “慕大夫,你放心,我定不遗余力。”顾子远郑重地看了兮谨一眼,立刻跑去帮忙。 “谨儿,你真的没事吗?”谢洛担忧地看着兮谨,她素来爱逞强,方才房屋的木头坍塌成那样,她被压在下面,真的没事吗? “小事,我自己能处理,夫君救人要紧。” “好,那你照顾好自己。”谢洛说着,又跑去救人。 “谨姐姐,你没事吧?”兰儿上前扶了兮谨起来,“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幸好顾将军带了人来。” 兮谨借了她手臂的力量:“你先扶我去坐下。” 兮谨现在感觉后背仍疼痛不已,但是现在她不能走开,否则如果有孩子被救出来,得不到救治会非常危险。 兰儿看到兮谨额头冒出的冷汗,紧张地扶了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谨姐姐,我能做些什么?” “替我把药箱拿过来。” 兮谨拿过药箱,吞了两粒止痛的药丸,方才觉得好了一些。 “谨姐姐,顾将军怎么会来的?”连着下了那么多天的雪,外面天寒地冻,大雪封道,顾将军怎么会这般凑巧地赶来。 “是你谢大哥派人去把他叫来的。”也幸好她让苏苏去把顾子远喊来了,人多力量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把人救出来的可能。 “谨儿,这是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兮谨抬头,看到许久未见的丁惜玉出现在了眼前。 “惜玉,你怎么来了?”兮谨今日本打算去寻她的,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来了。 丁惜玉看了兰儿一眼,欲言又止。 兰儿识趣地道:“谨姐姐,我去烧些热水来。” “谨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惜玉看着兮谨衣衫脏污,神色苍白,同她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自从上回给将军下药之后,他们夫妻二人就再未说过话,将军日日宿在书房里,终日连面都不露。 今日午后,她突然收到将军书房的小厮过来传话,说将军出门了,是谢洛媳妇儿身边的苏苏姑娘特来相邀的。 她虽然相信谨儿的人品,可终是没耐住内心的好奇和不安,来了麻杏村。 可眼前的景象和自己想象的旖旎完全不同,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第230章 有心挽回当日过错 兮谨细细打量丁惜玉的神色,也将丁惜玉的心思猜出了大半。 “今日是我与夫君太唐突,村子里的学堂被积雪压塌了,夫君无奈之下只好派了苏苏去请将军救援。” 丁惜玉恍然,心中羞愧不已:“不不不,谨儿你别这么说,学堂是将军派人建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将军理该来的,若是没有你们通传,将军怕是惹下大麻烦了。” 丁惜玉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今日这事还要多谢他们夫妇才是。 “慕大夫,快来。”顾子远抱了一个满身是血的孩子从废墟中走出来。 兮谨连忙上前想要接过孩子,却被顾子远避开:“很沉,我先把他放下来。” 顾子远说着,将孩子轻轻地放在了方才铺着的披风上:“这孩子伤了后脑,流了很多血。” “我知道了,麻烦将军将他侧过来扶住。”兮谨上前跪在地上,仔细查看起孩子后脑的伤势来。 “将军受伤了?”兮谨顺着眸光看到顾子远的手上有一道口子,正在渗着血。 “被木片划了一下,小伤,无碍的。”顾子远不以为意。 “夫君。”丁惜玉瞧见顾子远受伤了,担忧地走了上来。 “你来做什么?”顾子远抬眸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问。 “我……”丁惜玉垂了眸,绞着手中的帕子,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兮谨无暇顾及他夫妻二人之间的事,刚刚救出来的小孩伤得很重,兮谨仔细地捋开他后脑的伤口,伤口很深,头发下可见血红的皮肉。 丁惜玉在一旁瞧见了,止不住恶心呕吐起来…… 顾子远冷冷看了她一眼:“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丁惜玉委屈地红了眼眶。 兮谨从药箱里顺手拿了药粉和纱布递给丁惜玉:“替将军处理一下吧,若是伤口化脓就麻烦了。” “好。”丁惜玉接过了药粉和纱布,小心翼翼地看向顾子远。 顾子远顿了顿,伸出来受伤的手,丁惜玉看着那鲜血直流的伤口,心疼得不得了。 她颤抖着手,撒药包扎,花了不少力气才堪堪替他包扎好了伤口。 顾子远皱了皱眉,用牙齿咬着纱布,将结扯紧了一些:“你回去吧!” 顾子远说着,又转身去救另外的孩子。 丁惜玉失落地站在一旁,看着兮谨娴熟地处理着伤口,明明是那么血腥脏污的事,可兮谨脸上却毫无嫌弃之色,甚至让人感觉到了她身上的圣洁。 丁惜玉心中不免羞愧,她连简单的包扎都不会,可谨儿却能在关键时刻救人性命! 所以将军喜欢谨儿是有原因的吧,如果她是将军,她一定也会更喜欢谨儿。 “你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自然是受不住的。”兮谨一边替小孩包扎头上的伤口,一边安慰道。 “是我没用。”丁惜玉虽然很想帮忙,可看着那些血腥的伤口,还是觉得恶心想吐,根本没法克服自己的内心。 兮谨包扎好了小孩身上的伤口,又喂他吃下了药,对着孩子的父母道:“孩子伤得有些重,带回去好好静养,若是有出现高烧不退,记得立刻来找我。” “好,好,多谢慕大夫。”孩子的父母对着兮谨磕了头,把孩子带回了家。 “谨儿,如果我有你这般能干,将军一定不会这么讨厌我。”丁惜玉自责不已道。 兮谨乏力地坐倒在一旁的椅子上,猜测道:“你们吵架了?” 兮谨了解顾子远,他不是冷情之人,哪怕是为了旁的原因娶的丁惜玉,也不可能对她这般冷漠相向,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我……”丁惜玉懊恼地低了头,将那日发生的事告诉了兮谨,“我没想到将军会那么生气。” “你真是糊涂。”兮谨无力地抚了抚额头,“你可知将军为何会这般生气?” “我不知道。”惜玉上前拉住了兮谨的手,“好谨儿,你快告诉我吧!” “将军的生母顾姨母当年在嫁给宁王之前是有心上人的,所以不管家里怎么逼她嫁给宁王做妾,她都宁死不从,后来他们便设法给她下了药,直接将她抬进了宁王府。” “啊,婆母真是可怜人。” “不仅如此,顾姨母入了王府后,终日郁郁寡欢,除了被下药的那次,后来再不肯伺候宁王,可宁王馋涎她美色,见她不肯,就又屡次对她下药,后来有一次被年幼的将军看到了,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将军会这般讨厌你做的事了吧?” “天呐,竟是这样。”丁惜玉后悔不迭,她这都是做了什么啊,她这是在做将军最厌恶的事啊。 如此想来,将军对她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将军与宁王不同,他是个端方的正人君子。”兮谨同顾子远在一起相好的那些年,他从未对她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如今想来,这大概和他父母对他的影响也有很大关系。 “谨儿,你比我聪明,你说我该怎么办?将军他还会原谅我吗?”丁惜玉说着,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她这辈子只喜欢这么一个人,明明之前都是顺顺当当的,都怪她自己做了这样糊涂的事。 兮谨抚了抚额际,有些无奈,她知道丁惜玉是在崖州长大的,从小日子过得顺遂,心思也简单,嫁给顾子远之后,这满心满眼也只他这一人了!她明白,丁惜玉这是想做些什么弥补当日过错。 “不如丁小姐回去准备些吃食送来吧,大伙忙了这么久了,都还没来及吃午膳。”兮谨看着还在学堂废墟之上救人的众人。 丁惜玉赶紧扶住兮谨:“我明白了,谨儿,我这就回去准备,一定尽快将粮食送来。” “那就多谢将军夫人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被压在学堂下的孩子终于全被救了出来,令人庆幸的是,被救出来的十二个孩子全都没有生命危险。 范先生是最后一个被救出来的,救出来的时候,他脸色惨白,几欲晕厥过去。 兮谨替他施了两针,方才稳住了他的心神。 范先生看着站在学堂院子里的人,朝着大家跪了下来:“范某人给大家伙磕头了,感谢各位救命之恩。” 顾子远上前扶住范先生,脸上露出了愧色:“此事和范先生无关,都是顾某的错,当初修建学堂,原该考虑到来这里的都是孩子,就该修得更坚固一些,发生这样的事情,顾某难辞其咎。” 第231章 将军夫人来施粥 这时,谢洛拿了一截断木走了过来,面露疑惑地问顾子远:“顾将军,不知将军当初是派何人修建了这学堂?” 顾子远看向谢洛手中的断木,眸色一沉:“谢洛,你为什么这么问?” “将军请看这木头,显然是偷工减料,我手上这根木头是用作学堂承重的,原该选用杉木这等抗压性能强,不易被虫蛀的木材。可修建学堂之人,却用了松木,松木价格低廉,晒久了就会脱脂,脱脂后就容易吸水变形变脆。” 谢洛顿了顿,继续道:“崖州这里,夏季炎热多雨,冬天又寒冷多雨雪,松木承受不住,自然就会发生倒塌。” “这个该死的。”顾子远愤怒地捏拳,眸中划过一丝肃杀之色。 此事当初他原本想交给信得过之人,可是丁刺史知晓后,愣是把这事揽了过去,交给了丰申。 丰申是丁家二夫人的娘家弟弟,丁刺史心中对二房有愧,所以一直很纵容丰申,即便是他,也拿丰申无可奈何。 可他万万没想到,丰申竟然会在学堂建造之事上动手脚。 “将军,此事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啊,我们大家伙相信你,才把孩子送到学堂里,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让我们怎么办。”人群中一个老妇人抱着自己受伤的孙子,跪在顾子远面前哭诉道。 顾子远上前扶起那瘫软在地上的老妇人,眉头紧拧:“大娘,请您信我,我顾子远一定会查出背后捣鬼之人,给大家一个交代。” 兮谨在旁看了,发现那老妇人是她认识的,兮谨连忙上前扶了老妇人:“黄夫人,您快起来,你身上的风湿伤病可不能受寒。” “慕大夫……”黄夫人看着兮谨,止不住落下泪来,“我这孙儿会不会落下残疾啊?” “黄夫人,您放心,我向您保证,我一定治好您孙儿腿上的伤。” 黄夫人的孙儿被房顶的木头砸伤了腿,断了骨头,兮谨刚刚替他接好了腿,接下来需要好好休养,才不至于落下伤残。 兮谨扶起黄夫人,替她拍去了膝盖的泥雪:“黄夫人,我相信顾将军一定会查明这件事,也请您相信他,好不好。” 黄夫人含泪点了点头:“既然是慕大夫说的话,我自然是信的。” “谢黄夫人信任。”兮谨温柔笑笑,“小公子刚刚受了惊,您还是尽快带他回去休息吧,外面天寒地冻,也会影响小公子伤情,您放心,我明日定亲自登门为小公子换药!” “有劳慕大夫了。”黄夫人见兮谨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再闹事,抱着受伤的孙儿先离开了。 顾子远在旁看着,心底涌上一股说不上的情绪。 即便自己负了谨儿,可遇到事情,谨儿还是愿意帮他说话,他该高兴的不是吗?可为什么他心里又有些说不清的难受呢。 “顾直,把受伤学子的姓名住址记下来,我明日亲自登门去探望他们。”顾子远决定道。 顾直垂首:“属下这就去办。” 顾子远转身,抱拳朝谢洛鞠了一礼:“谢洛,此番学堂之事多谢你了!” “顾将军不必多礼,你我都是为了麻杏村的百姓!” 闻得谢洛此言,顾子远眸光亮了几分,拍了拍谢洛的肩膀:“谢洛,你我……” 顾子远正想同谢洛说些什么,这时,丁惜玉领了两个家丁推了一车的东西走了过来。 丁惜玉朝着顾子远施了一礼:“将军,大伙都饿了,不如先吃点东西吧?” 顾子远看了丁惜玉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对着丁惜玉道:“有劳了。” “都是妾身应该做的。”丁惜玉很高兴顾子远愿意同她好好说话。 “谨儿,你一定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丁惜玉上前拉过正在一旁整理药箱的兮谨,向着推车走去。 兮谨走到丁惜玉带来的食物旁边,才发现她竟带来了满满两大桶粥,而且还都是肉粥,就连一旁蒸笼里的包子都是肉包。 “惜玉……”兮谨睁大眼睛看着丁惜玉,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丁惜玉疑惑地看着兮谨。 兮谨苦涩一笑,轻声问道:“你们将军府还有多少粮食?” 丁惜玉疑惑地摇摇头:“我不管府中中馈,不知道,粮食嘛,总是管够的。” 兮谨看着走上来的顾子远,笑着道:“看样子,顾伯一定在府中跳脚了。” 顾子远看了看两桶装得满满的肉粥,再看一个个又白又煊软的大肉包,皱了眉头:“丁惜玉,你究竟知不知道现在粮价几何?” “怎么了,这不是谨儿说大伙饿了嘛。”丁惜玉不明白顾子远为什么要生气,很是委屈。 顾子远无奈抚了抚额际,他就知道,丁惜玉也不像是那般聪慧的人,原来是谨儿出的主意。 “这究竟是怎么了嘛?”丁惜玉看着众人的模样,还是没有明白。 兮谨拉了丁惜玉,解释道:“此事怪不得你,只是如今镇上已经买不到粮食了,你一下子拿出了这么多粥,只怕将军府的粮食都被你掏完了。” “我……我不知道啊!”丁惜玉想到方才自己让厨房煮粥时,顾伯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才明白了过来。 “既然将军夫人如此大方,大伙也吃不了这么多东西,不如等会儿夫人到村里施粥吧。连日来的大雪,麻杏村的村民很多已经饿得吃树皮了,如果将军夫人愿意救助一二,大伙定当感激不尽。”兮谨提议道。 “还是谨儿你聪明。”丁惜玉说着,塞了两个大肉包给兮谨,“你多吃些。” “那我就不同你客气了哦!”兮谨接过肉包,递了一个给谢洛:“夫君快吃,你午饭都没吃呢。” “你也是。”谢洛心疼地抚摸着兮谨散乱在耳旁的乌发,“今天一定累坏了吧?” “没事。”兮谨盈盈浅笑地望向谢洛,和他唠起家常,“我今天中午煮了萝卜羊肉汤,等会儿回去喝。” “好,夫人煮的一定很好喝。”谢洛心满意足地看着兮谨。 一旁,丁惜玉心虚地扯了扯顾子远的衣角:“对不起啊,我不知道现在粮食这么紧缺,顾伯是想拦我的,可我心想着谨儿说大伙饿了,这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救人呢,我就想着多煮一些,不成想……” 顾子远将目光从不远处兮谨的身上拉了回来,摇了摇头:“没事,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你也该学些当家主母的本事了。” 顾子远看着满眼单纯的丁惜玉,无奈道:“我明日就让顾伯教你理家,府中中馈迟早是要交给你的,你跟着顾伯好好学。” 第232章 身为魏氏后人的执着 这日,兮谨将学堂里的孩子都诊治妥当后,便立刻回了千金馆。 这些日子,因为下雪的缘故,兮谨的千金馆也一直关着,可此番那么多人受伤,一时半会儿也都好不全,接下来需要她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她必须得尽快整理出一批药材来,以备不时之需。 而谢洛和顾子远带来的人也都一刻不停,将学堂的人救出来后,众人又全都开始加入了清理积雪的队伍中。 一直到天黑,兮谨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白日里全靠意念撑着,到了傍晚,一切收拾妥当,兮谨便有些撑不住了。 “谨姐姐,你回来了,快洗把脸吧。”苏苏看到兮谨回来,赶紧递了热帕子给她。 兮谨擦了把脸:“苏苏,我有些累了,先去歇息,不要吵我。” 兮谨说着,就回了房间,她伤在后背,这会儿,她换了一身衣衫,照着镜子,才发现自己后背已是一片青紫,不过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养上几日也就好了。 兮谨不敢用药,草草地热敷了一会儿,便躺下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兮谨听到谢洛的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谢洛正在榻前,担忧地看着她:“谨儿,你没事吧?” 兮谨撑着手臂坐起身,勉力笑道:“我没事,只是窝冬太久了,今日乍然遇到这么多事有些累着了。” 谢洛伸手扶着她的肩膀,突然将手伸到了她的衣襟处:“谨儿,让我看看你后背的伤。” “没事,我没受伤。”兮谨掩饰道。 “谨儿,今日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涉险。”谢洛愧疚不已,明明说好要保护她,却在关键时刻让她以身试险,此刻他懊悔不已。 “夫君别这样说,即便你不同意,我还是要救他的,外祖父从小就教诲我,医者当以患者生命至上,我不可能见死不救。”兮谨轻抚着他俊朗的脸庞,“况且我这不也没事嘛。” “让我看看。”谢洛执意解开了她的衣襟,将她的身子转了过去,看到那一大片青紫的时候,顿时红了眼眶。 “药油在哪里?”谢洛慌乱地站起身,在她的药箱里翻找。 兮谨上前,拦住了他的手:“不过是一点小伤,过几日就会好的,不需要用药油。” “谨儿……”谢洛顿时明白了兮谨的用意,便宽慰道,“孩子的事不急,你先养好伤才是。” 兮谨合上了药箱的盖子:“那日我收拾书房的时候,看到了祖母给你的信,祖母她老人家身子不好,从我入谢家门起,她老人家就盼着我们能有个孩子。” 兮谨说着,轻轻环住了谢洛的腰:“更何况,我也想给你生个孩子。” “谨儿,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有了兮谨这话,谢洛白日里的不安和焦躁顿时被抚平了。 “我饿了,我们去用膳吧!”兮谨扯开了话题。 “好,我抱你去。”谢洛说着,俯身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背后的伤,横抱着她往暖阁走去。 两人来到暖阁,苏苏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知道他们中午都没吃好,所以晚膳比往日丰富了许多。 兮谨这边正要开饭,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狗子谢谢的叫声。 苏苏赶紧跑去开门,随后传来了行礼的声音:“参见顾将军,将军夫人。” 谢洛和兮谨对视了一眼,赶紧放下了筷子,迎了出去:“参见顾将军。” “不必多礼。”顾子远抬了抬手,看到兮谨安然地站在一旁,方才放心了一些。 “将军里面请。”谢洛引了两人进屋,又吩咐苏苏倒了茶。 “打扰你们用膳了。”顾子远看到桌上还未动过的饭菜,不好意思道。 “无碍,不知二位用过晚膳没?”谢洛随口一问。 “用过了。” “还没。”丁惜玉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一时挪不开眼。 兮谨笑了笑:“既是还未用过,不如一起。” 兮谨说着,吩咐一旁的苏苏添了两副碗筷,众人落座后,兮谨夹了一块热乎的羊肉到丁惜玉的碗里:“天寒地冻,吃点羊肉,暖暖身子。” 丁惜玉咽了咽口水,笑得弯了眉毛:“那我就不客气啦!” 丁惜玉咬了一口,不由得赞道:“谨儿,你这羊肉不腥不臊,软烂可口,做得可真好吃。” 兮谨笑着递了帕子给她擦嘴,又替她打了一碗羊肉汤:“再喝口汤解解腻。” 丁惜玉感动地抱住兮谨的手臂,蹭了蹭:“谨儿,你可真是太好了。” “快松手。”丁惜玉此举,却惊得谢洛猛地站起身。 “怎么了?”丁惜玉奇怪地松开了兮谨,“谢洛,你也怪小气的,我抱抱你夫人怎么了。” 兮谨知道谢洛是担心她后背的伤,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 谢洛讪讪地摸了摸鼻尖:“没事,没事。” “可是白日里伤着了?”顾子远想也没想,直接问出了口。 顾子远此话问得逾矩,兮谨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丁惜玉紧张了起来:“伤着了?伤哪了?” 兮谨笑笑:“没事,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你虽是魏氏后人,倒也不必事事以身试险。”顾子远在一旁说道。 顾子远的关怀之意太过明显,谢洛心底重重一沉,顾子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了解谨儿,知道她身为魏氏后人的执着。 若是自己没有强娶谨儿,或许他们之间还会有别的可能。 兮谨感觉到谢洛情绪的低沉,莞尔笑笑:“不说这些,夫君,我记得家里还有一坛酒?不如拿出来和将军喝上两杯。” 谢洛回以一笑,吩咐一旁的苏苏拿了酒来,替顾子远倒上一杯:“不知将军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谨儿,你可还记得王厚朴?”顾子远说道。 “自然记得。”兮谨点了点头,在军营之时,她和王厚朴相处多日,医术上也算互相成就。 “我方才派顾直去请他了,他明日就会到,到时候让他襄助你,你也好省些精力。” “如此便多谢将军了。”这次大雪,除了学堂,村子里也有不少人受灾,兮谨确实也有些应付不过来。 “不必客气,此番还要多谢二位。”顾子远举杯,朝谢洛敬了一杯,“谢洛,你真不考虑我的提议吗?” 第233章 崖州太过苦寒 翌日,兮谨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身上比昨日还要疼上几分,想来这样的疼痛还要持续几日。 “谨儿,你醒了?”谢洛推门进来,身上依旧是一身墨黑的短打。 兮谨瞧着他被冻得通红的鼻尖,显然是从外面刚回来:“外面是又下雪了吗?” 谢洛点了点头,眸色沉了几分:“瞧这样子,昨晚应当又是一夜的雪。” 兮谨忧心地蹙了眉:“这可如何是好?” 麻杏村人口众多,居住条件都不好,房屋大多是茅草搭建而成,家中若有男丁倒还好些,可流放来的多是老弱妇孺,连上屋顶铲雪的本事都没,再这般下雪,只怕屋顶都要被雪压垮了。 “谨儿莫担忧,你猜我方才出门遇见了谁?” 谢洛瞧着兮谨因背后的伤穿衣多有不便,就上前贴心地帮她穿衣。 “谁?” “顾子远。”谢洛道,“他住到了我们对面,看样子是打算将麻杏村的事管到底了。” 他家对面本就被顾子远派人买下来了,原本一直是让顾直住着,没想到顾子远这回会亲自住下来。 “谨儿……”谢洛低头替兮谨扣着扣子,两人呼吸可闻,谢洛欲言又止。 “我自己来吧!”谢洛俊朗的面容凑在她面前,兮谨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替你扣。”谢洛耐着性子替她一颗颗系好扣子,“谨儿,是我无用。” “说什么傻话。”兮谨捧着他的脸,轻轻地亲吻他的唇,“夫君赤胆热忱,即便自己深陷窘境,还不忘帮助别人,我去哪找比夫君更好的人。” 谢洛动容地红了眼眶,紧紧握住兮谨的手:“崖州实在太过苦寒,我怕你受不住。” “只要有夫君在,什么苦我都不怕,再说了,我这日子不知道比旁人好上多少,算不得苦。”兮谨笑着安慰道。 其实,昨晚顾子远走后,兮谨就感觉到了谢洛情绪的不对劲,即使是睡梦中,兮谨也发觉到他在身边翻来覆去没有睡好,甚至好几次都能感觉到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谨儿,这样的苦日子一定不会太久。”谢洛抚着她白皙粉嫩的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兮谨含笑地看着谢洛:“谨儿相信夫君。” 兮谨知道,谢洛素来是有成算的,他月前不断召见千机门中人,辛苦经营筹谋,想来也是在为脱罪想办法。 简单用了早膳,兮谨正打算去千金馆,苏苏就跑了进来:“谨姐姐,外面有个叫王厚朴的求见。” 兮谨整了衣衫,迎出门去,果然看到门外站着风尘仆仆的王厚朴,他还是一副憨厚可亲的老模样。 “见过谢夫人。”王厚朴朝着兮谨拘了一礼。 “王大夫不必多礼。”兮谨笑看着他。 王厚朴抬起了头,单是看了一眼,便愣在了原地:“你……你是。” “好久不见了,王大夫。” “魏谨,你是魏谨?”王厚朴不敢置信地打量着兮谨。 他今日原本是奉了顾将军的命令来协助兮谨为村里受伤的学子和百姓治病的。 初时,他还有些不服气,顾将军的命令里说,让他一切听从谢夫人的命令,他心想着,区区麻杏村,哪有什么好大夫,定是诓骗人的乡野村医。 他万万没想到,顾将军让他襄助之人,竟然是魏谨,可魏谨怎么会是个女子? “先前多有隐瞒,还望王大夫莫要见怪。”兮谨屈膝见礼道。 “不敢不敢。”王厚朴连连摆手,红着脸低下了头。 “我在此处开设了一处医馆,王大夫可有兴趣替我指点一二?”兮谨看出王厚朴的尴尬,便将话题扯回了医道上。 “指点不敢当,不过我倒是很想去瞧瞧魏谨……瞧瞧谢夫人的医馆。”听到医馆,王厚朴的眼睛亮起了神采。 “王大夫这边请!”兮谨带着王厚朴来到了千金馆。 一路走来,从家门口到千金馆的门口的一整条路都被人铲去了积雪,兮谨想到谢洛一早被冻得通红的鼻尖,心中满是动容。 兮谨推开了千金馆的门,此刻时辰还早,屋外因为积雪的缘故,尚算亮堂,屋内却有些暗,兮谨点燃了烛火,又燃起了炭火。 “王大夫莫要拘束,随便坐。” 兮谨昨日已经简单地来这里整理过一番,这会儿很是熟练地拿出了一本手札,交到了王厚朴的手中。 “这是昨日受伤的十二个学子的病情,你先看一下。” 王厚朴颤抖着手接过兮谨递来的手札,紧张地道:“我看看。” 兮谨感受到王厚朴的不自在,便拿了烧水罐子来到屋外的水缸里接水,连日来的极寒天气,使得水缸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兮谨拿了一根木棍,一寸寸地砸着上面的冰。 奈何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凿了半天也没任何动静,兮谨正想进屋喊王厚朴帮忙,一只大手突然接过了她手中的木棍。 “我来。”顾子远拿着木棍,看似轻松地一砸,水缸上的冰就裂开了。 顾子远接过勺子,动作利落地将兮谨手中的烧水罐子接满了水。 兮谨想要接过,却被他避开,他目光凝重地看着兮谨。 “谨儿,崖州太过苦寒,你不该继续待在这里。” 昔日在京中时,她虽不受父母喜爱,可好歹也是京中贵女,身份显贵,哪里需要做这样下等人的活。 “将军言重了,我觉得这里没什么不好的。”兮谨一把拿过他手中的烧水罐子,淡笑道,“谨儿的夫君和小女都在崖州,我能去哪里?” 顾子远跟着兮谨进了屋,王厚朴看到顾将军竟亲自来,吓得跪在了地上:“参见顾将军。” “起来吧!”顾子远看着王厚朴手中的手札,“这些日子你多承担一些。” “是,属下必定竭尽全力。”王厚朴颔首点头。 兮谨将烧水罐子放在了炭火上,又在一旁放了几个红薯,慢慢煨着。 她心想着,等会儿去给村里孩子治病时,若能遇见谢洛,便给他塞上两个红薯,既能取暖又能饱腹。 “将军是来找王大夫的吗?”兮谨看着在一旁落座下来的顾子远,疑惑地问。 “你难不成忘了我昨日所说?”顾子远坐在一旁,静静地看兮谨忙碌着。 “什么?”兮谨不明白。 顾子远尴尬地咳了咳:“我同你们一道去探望那些学子。” 兮谨这才想起来,他昨日好像确实说过。 第234章 将军夫人心善 对于顾子远的提议,兮谨本能地想要拒绝。 虽说她在麻杏村开设千金馆本就是抛头露面的事情,可顾子远和旁人不同,他在崖州地位尊崇,受到百姓和流犯们的爱戴。 她若是贸然和他一同出门,难免被人嚼舌根。 兮谨这边正想拒绝顾子远的提议,外面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声音:“慕大夫在吗?” 兮谨出门去看,见范举在赵巧娘的搀扶下站在门外。 看到兮谨,范举忙拘了一礼:“慕大夫。” “范先生可是有什么不适?”兮谨见范举面色仍有些苍白,连忙将两人迎进了门。 范举看见顾子远,正要行礼,被顾子远一把扶住:“范先生不必多礼。” “王厚朴,替范先生瞧瞧!”顾子远吩咐王厚朴道。 “是。”王厚朴立刻应下,仔细地替范举查看了起来。 兮谨看向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赵巧娘,问:“范夫人身体可还好?” “好,我都好!”赵巧娘含羞应下。 她本就不是擅长交际之人,此刻见顾子远在场,更是埋头不敢说话。 兮谨了解赵巧娘,便也没再说话,见炉子上的水开了,就给在坐的都沏了一杯茶。 王厚朴替范举把了脉:“范先生放心,你的身子并无大碍,都是些皮外伤,养上几日就会好的。” “多谢王大夫了。”范举拱了拱手,“其实我今日来并非为了找慕大夫看病,昨日听顾将军说要去探望学堂的学子,不知此话是否当真?” “自然当真。”顾子远掷地有声道。 “多谢将军大义。”范举看了看顾子远,又望向兮谨,“不知慕大夫可方便走一趟?” 范举看出兮谨的为难之色:“慕大夫放心,贱内也会一同前往。” 兮谨见赵巧娘也同去,便也没了什么顾虑了,只道:“容我收拾一下。” 兮谨将需要用的东西都一并收入了药箱,又将两个红薯用油纸包了,塞进了袖子里。 兮谨正要背着药箱随众人一道出门,顾子远从他的马背上解下一个包袱递了过来:“惜玉托我转交给你的。” 兮谨不解地接过,她昨日可没听惜玉说要给她东西。 “替我谢谢将军夫人。”兮谨匆忙将包袱放在桌上,打算回来再看。 “打开穿上,莫要辜负惜玉的一片心意。”顾子远说道。 兮谨疑惑地打开,见里面是一件纯白的狐裘,一看就很贵重,惜玉怎会突然送她这般贵重的狐裘? 兮谨疑惑地看了顾子远一眼,想要拒绝。 “莫要多想,这狐裘确实是惜玉托我带给你的,昨日见你衣着单薄,惜玉回去后念叨了一路,翻遍了衣柜,也只有这件适合你。” “将军夫人心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兮谨意有所指地说道。 狐裘是上等的货色,披在身上确实暖和很多。 “嗯!”顾子远点头应下,先兮谨一步便范举走了过去。 受伤的学子大多来自麻杏村,兮谨在麻杏村住了快一年了,对这里的人大多也都熟识了。 那些受伤的学子本还对这次受伤有所抱怨,可看到顾子远、慕大夫还有范先生都一道来探望。 加上顾将军出手大方,每个受伤的学子都得到了五十两的赔偿,他们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回来的路上,兮谨看到丁惜玉今日还在村口施粥。 和昨日相比,今日又多了两桶,施粥铺前排了很多人,纷纷感念将军和将军夫人的大义。 看到兮谨几人,丁惜玉连忙朝他们招了招手:“将军,谨儿,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喝粥?” 兮谨摸了摸肚子,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可是她方才在村道上遇见谢洛的时候还同他一起吃过红薯的,怎么这么快又饿了? 看着兮谨下意识的动作,顾子远便和众人道:“一道去吃一些吧。” “不了不了,家中还有些吃的,我回去吃。”范举是重脸面之人,将军夫人在此施粥,是给那些吃不上饭的人的,他怎么好意思吃呢。 范举拱了拱手,便带着赵巧娘回去了。 王厚朴见状,也连连摆手:“属下先回千金馆,方才还有些病症要记录。” 兮谨可不想饿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窝冬的缘故,她近来特别容易饿,不用丁惜玉招呼,她都仿佛闻到了粥的清香。 “谨儿,这身狐裘真适合你。”丁惜玉看到兮谨身上纯白的狐裘,衬得她本就娇小玲珑的身姿越发动人。 丁惜玉看着一旁的顾子远,不知怎的有些鼻尖酸涩。 方才远远地望着他们几人走来,明明好几人在一起,她就偏偏觉得谨儿和将军站在一起,仿佛金童玉女一般,很是般配。 兮谨笑了笑:“还要多谢你对我这般好!” “那你下回煮羊肉汤了可还要喊我才是。”丁惜玉此刻还念念不忘昨晚的羊肉汤。 “那是自然!”兮谨喝着丁惜玉递过来的白粥,扯开了话题,“怎么今日顾伯肯放粮了?” “这可不是将军府的粮,我今早回娘家拉来的。”丁惜玉笑笑,附在兮谨耳边小声道,“而且,我也学聪明了,今日的粥可没再放肉,将军说白粥只要能立得住筷子就很好了!” “嗯,麻杏村的百姓能喝上这样的粥已是大幸。”兮谨由衷道,“将军夫人于麻杏村百姓有大恩。” “谨儿,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丁惜玉红着脸笑了笑,“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才是真辛苦。” “还真给你说对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忙。”兮谨匆匆地喝了碗里的粥。 “我就先告退了。”兮谨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碗,转身往千金馆走去。 王厚朴人如其名,厚道朴实,兮谨到千金馆的时候,他正忙着帮她晒药材:“谢夫人,你回来了?” “辛苦你了。”多一个人帮忙,兮谨确实轻松不少,像今日出诊,诸如换药擦拭伤口这些事都是王厚朴在做,兮谨的在场不过是为了抚慰人心罢了。 “以后就不要叫我谢夫人了,大家都是志同道合之人,我本名姓慕,慕兮谨,你可以喊我慕大夫。” “慕大夫,那你同魏家……”王厚朴打量着兮谨如画般的眉眼,欲言又止。 “没错,我就是魏家的那个表小姐。”兮谨笑着道,“上回同你说魏家的表小姐嫁人了,也不算欺你,不过我如今仍是医者,并没忘初心。” “太好了。”王厚朴激动地捏紧了拳头,欣喜地红了脸颊,深深朝兮谨鞠了个躬,“厚朴愿追随慕大夫。” 第235章 夫君不如纳个妾 此番大雪,又连续下了三日,才堪堪停了下来,麻杏村家家户户屋顶上又积满了厚厚的雪。 不过好在有顾子远派人来帮助村民铲除积雪、修缮房屋,加上谢洛带领着村里的年轻人积极自救,麻杏村的灾情才不至于陷入不可挽回的局面。 兮谨听王厚朴说,此次南方的雪灾远比崖州的严重得多。 加上朝廷救援不及时,贪官污吏层层剥削朝廷的赈灾物资,以至于南方饿殍满地,甚至有百姓易子而食。 “那些百姓定然没想到,他们活得还不如崖州的流犯。”兮谨一边研磨着药材,一边感叹道。 “顾将军仁善。”王厚朴不禁赞叹。 他到现在都不能理解,顾将军堂堂一个崖州的将领,为何要管区区一个流犯村的事?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前些日子,顾将军竟亲自押了丰申来,将他绑在村口学堂的柱子上,任由麻杏村的百姓扔石头泄愤。 顾将军此举虽赢得了麻杏村百姓的信赖,却彻底得罪了丁刺史。 听闻顾将军当晚回去便被丁刺史申斥了一顿,严令他不许再和麻杏村百姓来往。 若换了旁人,定然会觉得得不偿失,可顾将军虽人不亲来,却时时召他问话,了解麻杏村的情况。 兮谨并不知道这些事,她只知道顾子远现在虽不来了,可这丁惜玉还时不时地来麻杏村施粥。 甚至有时候见天色晚了,就索性住在了兮谨家对面,顺便来兮谨家中蹭饭。 兮谨也曾问她为何不回将军府去?丁惜玉便讪讪地道:“将军总是在忙,也没空搭理我,我可不愿自讨没趣,还不如和谨儿在一起自在惬意。” 兮谨自知身份特殊,不方便说些什么,更多时候也总是听着,并不参与。 可瞧着丁惜玉伤神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她:“如此也不是长久之计。” “谁说不是呢,将军为了给麻杏村的学子一个公道,可把二伯母得罪惨了,二伯母哭到父亲面前,硬是想把婳妹妹塞到将军房里,我也颇为苦恼呢!” 丁惜玉是个没心眼的,加上她认定了兮谨不会和她抢顾子远,所以有心事都会和她说。 “将军一定不会同意的。”兮谨了解顾子远,他自小一个人孤勇惯了,不是个轻易会屈服的。 “婳妹妹比我漂亮,嘴也比我甜,姐夫姐夫地喊着,我听着都心软,说不定将军哪日就看上她了。”丁惜玉对自己没信心。 虽然她瘦了很多,如今时常和谨儿走动,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人也比以前精神了,可面对顾子远,她总是没来由得感到自卑。 就因为自觉争不过丁惜婳,丁惜玉索性就开始逃避,时不时地往兮谨的千金馆里来,常常一呆便是一整天。 这会儿,兮谨听王厚朴说着南方雪灾的事情,也颇感震惊。 也难怪范举总是要抨击皇帝庸碌无为,若真如王厚朴所说,皇上确实也枉为天子。 “真是苦了南方的百姓。”丁惜玉在一旁听了,也很是心疼。 “幸好我们这有将军夫人。”兮谨感激地看着丁惜玉。 丁惜玉生性单纯善良,或许是受顾子远的影响,对麻杏村的百姓十分友善,真是一个极好的人。 “我听说南方也有善人出现,千机门你们听说过吗?听闻此番南方雪灾,千机门派出了不少门人救灾。”王厚朴满目崇拜地说着,“听闻这千机门历来不管朝廷事,这回倒是破例了。” “你确定是千机门?”兮谨震惊地问道。 “那还有假。”王厚朴确信道。 “谨儿知道千机门?”丁惜玉自小在崖州长大,从未听过千机门,不明白为什么谨儿这般激动。 “略有耳闻。”兮谨敛了神色,没想到谢洛竟默默在背后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这晚,兮谨洗漱好,正在梳妆台前抹着香脂。 今日午后她接生了一个孩子,孩子的母亲因为雪天路滑,摔了一跤,导致了大出血,幸好兮谨及时相救,才得以母子平安。 冬日里衣服穿得厚,兮谨替那妇人接生的时候,也不知什么时候血沾染在了里衣的袖子上,兮谨方才洗漱的时候才发现。 虽然换了衣服,可兮谨还是担心身上会有血腥味让谢洛不适,所以就多抹了一些香脂。 “夫人今日是怎么了,你平日里可不爱用这些。”谢洛洗漱出来,站在兮谨身后,抚着她的肩膀,将头靠在她肩上,轻轻地嗅着她的发。 “夫君喜欢吗?”兮谨回过头,柔柔地问他。 谢洛沉醉地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即便和谨儿在一起那么久了,她一个动作,一个声音,总是能让他溺毙其中。 “夫人不管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谢洛亲吻着兮谨的耳垂,声音低沉沙哑,流露着一丝温情。 兮谨回过头,主动亲吻他的唇:“夫君喜欢就好。” 不知是因为香脂的原因,还是兮谨的唇太过柔软细腻,两唇相触,谢洛便觉得四肢百骸都紧绷起来。 “谨儿,你的伤可好些了?”谢洛沙哑着嗓音问。 这些日子因为谨儿后背受伤的缘故,他已经好久不曾碰她的,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日日和谨儿睡在一个被窝里,温香软玉在怀,哪有不心动的。 “早就没事了。”谢洛的呼吸喷洒在兮谨的耳边,兮谨只觉得浑身酥软,耳垂红得发烫。 “那就好。”谢洛附身,抱起了兮谨,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 事毕,兮谨累得无力地瘫软在床上,粉拳恨恨地捶打着谢洛的肩头。 谢洛自知理亏,捏着她的拳头软语哄着:“是我不好,下回一定快些。” 兮谨窝在他的肩头,哑着声音道:“我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 “谨儿糊涂了。”谢洛笑着捋着她额头被汗湿透的发。 “我可没糊涂,夫君这般,妾身可伺候不起。”兮谨撑起身子,意味不明地笑,“不如夫君也纳个妾吧。” “胡说什么。”谢洛搂着她的腰,“我有谨儿就足够了,只盼着谨儿莫要嫌弃我才好。” “夫君是顶好的,妾身怎会嫌弃。”兮谨想到白日里听王厚朴所说,不由得起了好奇,“听闻最近千机门有大动作?” 谢洛笑着亲了亲她的唇:“夫人都知道了?” “嗯,听王厚朴说的。” “夫人且等消息,你夫君我此番可是砸进去了数以万计的银两,总该听个声响!” 谢洛眼眸深沉,隐有光芒闪烁。 …… 第236章 小夫妻俩为啥没孩子 时间转眼到了农历腊月二十八,崖州的雪已经停了好几日了,也没有再下雪的迹象。 太阳连着出来了两日,被清理到路边的积雪也开始慢慢融化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日,是兰儿大婚的日子,兮谨一早便拾掇了一番,特意穿了一件淡紫色百褶裙,上绣莲花纹样,乌黑的长发挽成低垂的乌云髻,发髻上简单插一支梅花簪子,衬得人端庄而不失喜庆。 兮谨今日是全福人,所以天还没亮,兮谨便到大胡子家里去扫床、铺床。 为了能做好这个全福人,兮谨还特意向柳大娘讨教,学了许多的吉祥话,以求能给大胡子和兰儿带来好运。 兮谨忙碌完后,又回自己家睡了个囫囵觉,直到天亮,又去兰儿家帮忙。 今日兰儿出嫁,虽说日子贫寒,但兰儿娘还是执意要办几桌酒席,请了村长和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以及几位要好的左邻右舍。 送亲酒中午办,所以时间上也比较仓促,兰儿娘是个能干的,像是鸡鸭猪肉这样的大菜,昨晚上便已经煮熟备好了,今日请了村里的几位大娘帮忙,也还来得及。 “兰儿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兮谨进了院子,笑着问道。 她今日特地把家里的围裙也带来了,便是打算一起帮忙的。 “不用,不用,这里有我们就行了,你若是得空了,就进屋陪兰儿说说话。”兰儿娘朝着兰儿的屋子看了一眼,红了眼眶。 虽然是嫁在附近,可女儿终归是要出嫁了,当娘的很是不舍。 兮谨感受到兰儿娘不舍的情绪,忙安慰道:“兰儿娘,今日是个好日子,您往后可是多了个女婿孝敬你呢。” “是啊,兰儿娘,兰儿嫁得这般近,女婿又是个可靠的,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柳大娘也在一旁宽慰道。 “是是是。”兰儿娘听着舒心了不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兮谨道,“谢洛媳妇儿,你进屋吧,你今日穿得这般体面,可别弄脏了你的衣裙。” “好,那我去看看兰儿。”兮谨瞧着这大阵仗她确实也帮不上忙,便进了屋子。 村里的大娘们瞧着兮谨的背影,都赞叹道:“谢洛媳妇儿真是个好的,长得好看医术高明不说,还这般平易近人。” “是啊,得亏的慕大夫替我家儿媳妇儿接生,否则就一尸两命了。”李大娘昨日刚当了祖母,心里不知道多感激兮谨。 “是啊,就是不知道谢洛媳妇儿她自己……”一位大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闭了嘴。 村里的婆子虽嘴碎,爱背后议人长短,可如今却再没人说谢洛媳妇儿闲话,她可不想开先例,遭其他人排挤。 她这会儿也只是觉得替谢洛媳妇儿可惜,这么好的小夫妻俩,怎么就没个孩子呢? “那还不是早晚的事。”柳大娘在旁帮腔道,“你们呀,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吧!” 兮谨进了兰儿的屋,屋子里苏苏正在帮兰儿梳妆。 兰儿看到兮谨,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谨姐姐,今日真是多亏了苏苏,不然我自个儿怎么能化得这么好看的新娘妆。” 兮谨上前,握了兰儿的手,这么冷的天,她的手心还沁着一层薄薄的汗,可见是多么紧张。 “苏苏可不白帮忙,你等会儿可得给她包个红包,让她沾沾你的喜气呢!”兮谨打趣地说道。 “自然,自然,我早就准备好了。”兰儿微笑地看着镜子里的苏苏,从梳妆台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红封递到了苏苏手中,“下回可等着喝苏苏你的喜酒了。” 苏苏羞得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梳子,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怎好收红包呢!” “收着吧,这喜气是一定要沾的。”兮谨拿过了红封,塞进了苏苏的手中,“我瞧着这妆是真不错,萋萋这会儿也该醒了,你去帮我给萋萋起床吧!” “知道了,我这就去。”苏苏朝着兮谨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姑娘人机灵,话又不多,可见谢大哥当初是费了心思的。”兰儿出身名门,见惯了下头的丫鬟小厮,这要找个这般称心的,倒也难。 “是啊,苏苏的确是个好姑娘,我倒真有些舍不得她嫁出去。”兮谨笑着道。 “不说她了,我有件东西要送你。”兮谨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那日从谢洛那讨要来的书,放在了兰儿梳妆台上。 “春闺往事?谨姐姐你怎么想着送我书了。”兰儿好奇地想要去翻看,却被兮谨一把按住了,“留着一个人的时候看,又或者同大胡子一起看。” 兰儿看着兮谨调侃的表情,顿时明白了这书是什么:“谨姐姐,你……” “兰儿,食色性也,你日后会感激我的。”兮谨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兮谨说着,又拿出一个精巧的锦盒:“这是我同你谢大哥送你们夫妇的贺礼。” 兰儿连忙摆了摆手:“谨姐姐,你们已经帮了我们许多了,哪里还好收你们东西。” 若是没有那十两银子,他们的婚礼都怕办不起,如今怎好再收东西。 “莫要客气,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也知道,崖州这地界,太贵重的首饰也戴不出去。”兮谨将锦盒直接塞进了兰儿的梳妆柜里。 兮谨扶着兰儿的肩膀,笑着道:“我同你谢大哥商量好了,等到时候大侄儿出生了,我们再送贵重些的。” “谨姐姐就知道打趣我。”兰儿羞红了脸,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期盼。 “咱们兰儿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兮谨看着镜中的兰儿,满是祝福。 兮谨和兰儿相识于流放路上,虽然大多时候是兮谨在帮助兰儿,可一定程度上,也是兰儿弥补了兮谨心中的缺憾。 兮谨自小和姐姐不睦,小时候兮谨不懂事,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和姐姐都不喜欢自己,心中时常觉得自卑,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 即便后来过继给了嫡母,可每每姐姐恶语相向时,兮谨还是会难过很久。 直到长大以后,兮谨懂了人情冷暖,知道非自己之过。 可小时候受过的伤害总像一根针一般,时常刺痛着她的心。 她曾一度抗拒和同龄女子太过亲近,唯恐遭人厌弃,所以这些年,她在闺中连个能说话的好友都没有。 直到遇到兰儿,她总是跟在她身边,甜甜地喊她“谨姐姐”,也不断地夸奖她,肯定她,才让兮谨知道,她也是可以和人以姐妹相处的,所以,错的从来不是她。 午后,大胡子的迎亲队伍便吹吹打打地来了,萋萋兴奋得手舞足蹈地跑进房间来:“兰姨,兰姨,花轿到了。” 第237章 满足她对婚礼的想法 “花轿?哪来的花轿?不是牛车吗?”兰儿不可置信地看着萋萋,只以为是萋萋年纪小,胡说罢了。 可当兮谨推开了窗,兰儿才发现,自家院落里,当真停着一顶花轿。 看样子不像是专门的花轿,倒像是寻常的轿子改的。 轿子上摆满了一朵朵用绢布编织的芙蓉花,花轿两边还绑了喜庆的红绸带,比一般的花轿还要惹人注目。 胡子哥一袭喜服骑了高头大马而来,马脖子上绑了一朵红绸花,那马她认识,是谨姐姐家的。 若不是自家院落简陋,这迎亲的仪式几乎和自己梦中的一模一样,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兰儿激动得落下泪来,原本三日前,胡子哥还和自己说镇上租借不到花轿,到时候只能用牛车来接她,希望她不要介意。 她自然也知道如今雪灾过后,到处萧条得很,租借不到也正常,没想到今日他竟办到了。 “谨姐姐,一定是你帮他想的办法吧。”花轿上的绢花编织工艺复杂,整个麻杏村除了谨姐姐,一定没人有这样的手艺。 “若不是大胡子要娶的是咱们兰儿,我才不帮他呢,那轿子还是从将军夫人那借的呢。” 兮谨笑着替兰儿擦掉了激动落下的泪,又补了补妆容,笑着道:“你且安心等着,大伙可要好好为难为难他呢。” 兮谨拍了拍兰儿的手,扶她坐下:“我去替你扫轿。” 兮谨是今日的全福人,还肩负着为新娘子“扫轿”、“熏轿”、“照轿”的任务。 兮谨推门出去,门外早已站了好些个婶子姑娘们,她们是专门来拦门的,见新郎官到了,她们都笑着拦着新郎官不让进。 京城是没有这样的习俗的,村长夫人说这是麻杏村的规矩,每个来麻杏村的姑娘都不容易,所以麻杏村便在迎亲上多了这样一项习俗,倒也颇为有趣。 “嫂夫人,嫂夫人,你出来了,你快来帮帮我。”大冷的天,大胡子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了,他不是个擅长言语的,被婶子姑娘们拦着问些问题,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兮谨捂唇笑笑:“这个我可帮不了你。” 兮谨说着,来到了花轿前,先是用扫把象征性地扫了扫轿子内的灰尘,又取了一把高翔将轿内熏染了一下,最后拿着镜子,将轿子内的每个角落都照射了一遍,驱除轿子内的污秽之物。 这些都是兮谨临时向村长夫人学的,虽然没有经验,但心中虔诚,倒也做得十分顺手。 兮谨从轿子里出来,一旁的谢洛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笑着称赞道:“这全福人你倒是做得有模有样。” 兮谨笑笑,指着新娘子门口的一群人,问道:“你不去帮帮大胡子?” “是他娶媳妇儿,又不是我娶。”谢洛抬眸瞧着兮谨,“我家媳妇儿今日怎么这般好看。” “大胡子若是有你一半油嘴滑舌,就不会被拦在外面了。”兮谨今日特意将自己扮老相了一些,能好看到哪里去? “我说真的,我从未见过谨儿这般模样,瞧着倒与往日有几分不同。”谢洛眼神牢牢地瞧着兮谨,眸色都亮了几分。 兮谨想起昨晚种种,忙避开了他炙热的目光:“还不快去帮帮大胡子,别误了吉时。” “听媳妇儿的。”谢洛说着,摸了摸兮谨的手,转身往大胡子那边走去。 只见谢洛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叠红封,塞到了大胡子的手里,又在大胡子耳边说了些什么。 大胡子立刻明白了过来,将手中红封一一递给了那些拦门的:“各位婶子妹妹们,我大胡子嘴笨,大伙买些糖吃,就饶了我吧。” 婶子小娘子们拿了红封,自然也就不好再为难大胡子,纷纷为大胡子让开了路。 大胡子顺利抱得了美人归,兮谨瞧见大胡子抱着一袭嫁衣的兰儿,瞬间红了眼眶。 一旁和大胡子一道流放来崖州的,笑着笑着,也感动地落下泪来,心中多有感触。 自从离开京城之后,大伙几乎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如今雪灾饥寒刚过,看着大胡子和兰儿喜结连理,大伙心中都充满了祝福和对往后日子的期盼,只盼着往后这日子都能越过越好。 大胡子所住的房子离兰儿家原本不过一步之遥,可为了让大伙都知道这桩喜事,兮谨便提议让轿子围着麻杏村绕上一圈。 “兰儿等会儿若是看到新家,一定会很高兴的。”兮谨满是期待地说道。 前些日子大雪的时候,大胡子那个破旧的房子也被大雪压垮了,眼见得婚期将近,谢洛便劝大胡子索性就将里面翻新一下,还亲自陪他拜访了柳大爷。 柳大爷也知道大胡子好事将近,看在谢洛的面上,便同意先给大胡子打新家具,工钱可以日后再结。 所以,大伙借着帮大胡子修缮屋顶的借口,实则将大胡子屋里都重新翻新了一遍,而这一切都还瞒着兰儿,只为了能给兰儿一个惊喜。 “谨儿,今日看着大胡子迎亲,我又觉得自己亏欠了你很多。” 谢洛不禁想起自己和谨儿的婚礼,那般仓促失礼,心里便十分过意不去。 “又说这些,以后了不许再提了。”兮谨不以为意,谢洛如今真心爱她护她,比什么都重要。 晚上的婚宴,久未露面的顾子远在丁惜玉的陪伴下也来了,惊得众人忙给他下跪磕头。 顾子远摆了摆手:“大伙不必拘礼,我不过是来讨杯喜酒喝罢了。” 大胡子连忙将顾子远迎到了上桌,落座在了谢洛和兮谨的对面,大胡子紧张地替顾子远倒酒:“属下……属下还未来得及感谢将军借轿子之恩。” 顾子远瞧了丁惜玉一眼,他并不知道借轿子这事,但看一旁丁惜玉笑得高兴,便知是她做的主。 看到她和麻杏村人处得这般好,顾子远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暖意。 他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对大胡子道:“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 丁惜玉瞧见了对面的兮谨,赶紧起身坐到了兮谨旁边,悄悄在她耳边问:“谨儿谨儿,快同我说说,这里哪道菜好吃?” “感情将军夫人这是来蹭席的?”兮谨笑着道。 丁惜玉捂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你猜对了。” “堂堂将军夫人还馋这些?”兮谨不敢置信,大胡子手头紧,能置办的席面也比较普通,哪里比得上将军府的。 第238章 媳妇儿一定累坏了 丁惜玉嘟唇抱怨道:“谨儿,你都不知道,将军府那个厨娘做的饭菜有多难吃,将军吃惯了军营里的东西,对吃食一点要求都没有,我可真受不了那些。” “那你就多吃点。”兮谨夹了一块醋溜鱼给丁惜玉,笑着道,“这个好吃。” “我就知道,还是谨儿对我最好了。”丁惜玉满足地吃着碗里的鱼,眼睛都亮了几分,“这鱼吃着可真鲜嫩!” “那是自然,这可是咱们新郎官凿开冰层,亲自钓来的。” 连日下了那么久的雪,就连镇上都很难买到活鱼,大胡子索性就邀了谢洛一起凿冰钓鱼,倒是真钓上来几条鲜鱼。 “真的呀,哪里能钓鱼,是你家附近的河里吗?改日谨儿你能不能也带我去冬日垂钓。”丁惜玉兴致勃勃地问道。 顾子远听了,在一旁咳了几声,用眼神阻拦了丁惜玉的念头。 谢洛放下酒杯,握住了兮谨的手,解释道:“我家夫人畏寒怕冷,可不能陪将军夫人钓鱼。” “这样啊。”丁惜玉有些遗憾,却又马上关切地道,“我府上还有些上好的人参,改日我拿来给你补补。” “虚不受补,我可用不上人参。”兮谨连连拒绝,“我不过是最近有些犯懒,没事的时候喜欢窝在家里罢了。” “也是,前些日子可是把你忙坏了,你好好歇歇,等春日里的时候我带你去后山赏桃花。”丁惜玉满怀期待地道。 “后山?” “是啊,就是校场后面的宝华山,那山南面有一大片桃林,春日里桃花盛开,美不胜收,谨儿你一定会喜欢的。” 丁惜玉这么说,兮谨自然是想起来了,眸中暗色一闪而过,继而笑着道:“相比赏花,我更想吃桃子呢!” 兮谨说着,想起那没成熟的酸津津的桃子,不由得口舌生津。 想到这,兮谨不禁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这般贪吃了?大概是最近和丁惜玉相处久了的缘故吧! “顾将军,在下敬你一杯。”谢洛举起了酒杯,遥遥敬向对面沉默不语的顾子远。 顾子远端起酒杯,回敬了一下,闷声喝完了杯中的酒。 丁惜玉瞧着顾子远黯然的神色,有些歉疚。 将军诸事繁忙,今日本是不想来的,是自己想来凑热闹,才非求着他来的。 可现在看着他兴致缺缺的模样,倒还真不如自己一个人来得好。 和这边的沉默不同,旁边桌都是大胡子在先锋营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大伙看到大胡子来敬酒,顿时热闹了起来。 “大胡子,你今日抱得美人归,可羡煞我们兄弟几个啊!” “是啊,是啊,大胡子,你可得陪兄弟们多喝几杯才是。” 大伙一杯又一杯地敬着大胡子,看样子是非要把他灌醉不可。 兮谨瞧着新房内亮着的灯火,想到兰儿还在新房里等着,若大胡子真被灌醉了,可就耽误了洞房花烛了。 兮谨正要求助谢洛,便见他站了起来,俊朗面庞上漾起几分笑意:“夫人,今日可准允我多喝几杯?” 兮谨温柔笑笑:“去吧,你醉了无妨,可不能让大胡子耽误了正事!” “遵命!”谢洛畅然,看到低头喝着闷酒的顾子远,“将军不如一道吧?” “好。”顾子远见那边桌上热闹得紧,也生了一醉方休的念头,便跟着谢洛一道走了过去。 兮谨又陪着丁惜玉吃了会席,今日的喜宴虽然食材简陋,但胜做菜人的手艺不错,丁惜玉吃得颇为满意。 “谨儿,你瞧瞧,我的肚子又吃撑了。”丁惜玉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今日饭菜油水不多,不会长肉的。”兮谨安慰道。 “将军夫人,喝茶。”有妇人端了茶水上来,又有几位婶子姑娘也大着胆子围了上来,笑吟吟地看着惜玉。 兮谨笑着让开了位置,大伙对丁惜玉并没什么恶意,相反因为顾子远的缘故,大伙对丁惜玉是心存感恩的。 兮谨起身寻了一个干净的碗,装了些兰儿爱吃的,朝着还在喝酒的众人走去。 “谢大哥,嫂夫人来啦!”大伙喝得都有些醉了,也没了寻常的拘束。 谢洛放下酒杯,走到兮谨面前,无奈地摇摇头:“谨儿,我尽力了,这群小子太能喝。” 兮谨笑着走到还被众人围着的大胡子的面前,笑吟吟对众人道:“大伙今日给我个面子,就饶了大胡子吧!新娘子还饿着肚子呢。” 大胡子一听,从醉意中抬起头来:“对,嫂夫人说得对,我媳妇儿还饿着肚子呢。” 大胡子说着,端过兮谨手上的饭碗,逃也似地朝着新房跑去。 “嫂夫人,你这可不仗义,不行,你必须陪兄弟们喝上一杯才是。” 赵大山是个滑头惯了的,今日喝了几杯酒,便有些大胆起来,倒了一杯酒递到了兮谨面前。 兮谨也不介意,伸手刚要接过,面前的酒杯就被两只手同时接住,顾子远先放开了手:“你们这群小子,找女人喝什么酒,我陪你们喝。” “将军,这话可是你说的。”众人看到昔日高高在上顾将军要和他们喝酒,都搓着手,跃跃欲试起来。 谢洛将手中酒杯放下,拉了兮谨到一旁:“你且到旁边等我一会儿,我尽快结束,同你一道回家。” “没事,今日大伙高兴,你多陪他们一会儿,我去帮着收拾一下。” 兮谨回到主桌这边,见萋萋已经开始犯困了,便吩咐苏苏:“你谢大哥那边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先带萋萋回去睡觉吧!” “好。”苏苏应下,抱着已然有几分睡意的萋萋回去了。 萋萋走后,兮谨便开始帮着收拾席面,被村里的大娘们看见了,忙拦住了她:“谢洛媳妇儿,这哪是你做的事啊,我们来。” “对对,让我们来。”其余人见状,也纷纷拦了兮谨。 “她们对你真好。”丁惜玉瞧了,笑着说道。 “可不得对谢洛媳妇儿好些,她可是我们村里的活菩萨。”这次雪灾若是没有谢洛媳妇儿,村里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这晚,喜宴一直到临近亥时才结束,众人都喝得醉得不像样,幸好兮谨提前煮了醒酒汤,让每人灌下了一大碗,才让他们各自回家。 送走了众人,谢洛走到兮谨面前,腻歪地摸着兮谨的手:“媳妇儿今日一定累坏了吧,我背你回家。” 谢洛说着,在兮谨面前蹲了下来,却一个重心不稳,坐倒在了地上,惹得一旁的大娘们笑个不停。 兮谨尴尬地叹了口气,看样子,以后还真不能让他喝酒。 第239章 娘亲不怕爹爹被骗走吗 临近年关,年味愈浓,麻杏村到处都充满了烟火气息。 为了庆祝新年的到来,也为了庆祝这次劫后余生,年前,麻杏村的村民们便纷纷热闹地置办起年货来,虽然手头紧凑,但年总还是要好好过的。 兮谨从腊月二十五就开始准备起过年的事来,以往兮谨在慕府时,这些事都轮不到她操心,左不过是在大年三十那晚和父亲母亲吃顿饭,便带着瓶儿回自己屋里了。 即便是去年,嫁到了谢府,因为谢洛的事,老夫人也无心操办年夜饭,只是由府里的厨子们做了些菜,兮谨陪着老夫人吃了顿饭,算是过年了。 可今年却不同了,如今她和谢洛有了新家,还有了萋萋,这年自然不能随意,所以兮谨早早开始置办起来。 一直到大年三十,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妥当了,虽然辛苦,但兮谨心里很是满足。 谢洛自从腊月二十八那日醉酒后,胃口就不是很好,兮谨精心替他调养了两日,年三十这晚,胃口总算是好了许多。 这晚,一家人刚用完年夜饭,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苏苏去开门,随即响起了高兴的声音:“羽鸢姐姐,你来了。” 羽鸢朝苏苏点了点头,披了一袭墨黑的披风走了进来,跪在了谢洛的脚边:“少主,属下不负重托,事情已经办妥了。” “辛苦了,起来坐吧!”谢洛抬了抬手道。 前些时日,他派了羽鸢去南方以千机门的名义赈灾,如今羽鸢传来了喜讯,想必朝廷很快也会得到消息。 “苏苏,替你羽鸢姐姐备付碗筷。”兮谨看到谢洛脸上的笑容,便知羽鸢此来,定是好事。 “不用了,属下已经吃过了。”羽鸢抬眸,望向兮谨。 少夫人今日着了一袭桃红色的长裙,领子处有一圈毛茸茸的绒毛,淡施脂粉,气色红润,耳垂处挂了一对晶莹透亮的耳珰,衬得面容愈发好看起来,让人瞧着便觉温暖舒心。 兮谨感受到羽鸢的目光,便朝她微微一笑,转身抱起了萋萋:“萋萋,你方才不是说想吃烤栗子吗?娘亲带你去烤。” 萋萋高兴地捧着兮谨的脸,吧唧了一口:“娘亲太好了。” 兮谨朝谢洛点了点头,喊了苏苏一道,转身去了厨房。 “想必你羽鸢姐姐是因为我在的缘故,才不自在,你替她打碗热乎的饭去吧,路上风餐露宿的,哪有家里的饭菜好。”兮谨进了厨房,就赶紧吩咐道。 “谨姐姐。”苏苏绞着手,欲言又止,“其实……” “有什么话就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兮谨拿出柜子里的栗子,放了点盐,慢慢地清洗起来。 苏苏长出了一口气,鼓了勇气道:“谨姐姐,其实羽鸢姐姐喜欢少主,很多年了。” “我知道。”兮谨点点头道。 瞧方才羽鸢看谢洛的眼神,兮谨就知道,她还是没放下。 “那谨姐姐你还走开?”苏苏着急道。 她是了解羽鸢姐姐的,从她跟在羽鸢姐姐身边起,就知道她喜欢少主,她对少主的喜欢炙热而大胆,谨姐姐独留他们二人,难道就不怕…… 兮谨笑笑,凝眸望向苏苏:“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想到苏苏竟会偏心我。” “我……”苏苏低眸,“谨姐姐是好人,对苏苏好,也对少主好,苏苏把谨姐姐当亲姐姐。” 那日兰儿姑娘的婚礼上,少主醉酒,是谨姐姐将少主带回来,整整伺候了一晚上,这两日,谨姐姐也都无微不至地替少主调养着。 旁人不知道,她还能看不出来嘛,谨姐姐心思细腻,温柔体贴,对少主的好一点都不亚于少主对她的。 苏苏心里清楚,谨姐姐才是最适合少主的那个人。 “羽鸢不如你通透。”兮谨赞道。 那日其实兮谨已经同羽鸢说得很清楚了,可她不愿意放手,兮谨也没办法,毕竟她不是羽鸢,不了解她对谢洛爱得有多深。 “不管别的,先给你羽鸢姐姐送饭去吧,她替你家少主办事,断没有让她饿肚子的道理。” 兮谨扯开话题道。 “好,我现在就去。” 听了兮谨的话,苏苏这会儿觉得心里特别踏实,先前她不敢说,可又怕羽鸢姐姐真的做对不起谨姐姐的事,现在把该说的话都说了,知道谨姐姐是个有成算的,她也就放心了。 兮谨燃了一个炉子,带了栗子,牵了萋萋的手一道回了房。 今日是除夕夜,她本就打算和谢洛一道守岁的,所以房间罗汉床的炕桌上早就摆了好些好吃的。 既然这会儿谢洛不得空,兮谨就先和萋萋吃了起来。 萋萋吃着兮谨剥好的花生,狐疑地看着兮谨:“娘亲,你就不怕爹爹被骗走吗?” 她虽然年纪小,可整日在村子里混,没有她不懂的,方才苏苏和娘亲说的,她都听懂了,那个穿黑披风的女人喜欢爹爹。 “小小年纪,操心这些做什么。”兮谨点了点她圆润可爱的鼻子,“你瞧你爹爹是那般蠢笨的人吗?” “当然不是,爹爹是世上最聪明的人了。”萋萋骄傲地说道。 兮谨笑着将萋萋抱进怀里:“所以啊,咱娘俩就别操心你爹爹了,今晚守岁,萋萋能不能坚持住啊?” “当然能啦,萋萋要长大一岁了,萋萋一定不会睡着的。”萋萋信誓旦旦地说着。 然而小孩毕竟是小孩,没撑的半个时辰,萋萋就窝在兮谨的怀抱里睡着了。 兮谨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站起身,刚想抱她去床榻上,就发现自己的腿麻了,半步都迈不开腿。 “我来吧。”谢洛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门来,长臂一捞,接过了萋萋,抱她到床上躺了下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兮谨坐在了罗汉床上,敲打着自己麻了的腿。 谢洛替萋萋盖好了被子,走到兮谨旁边坐下,抬了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轻轻地替她揉捏着:“不是说好了陪你一道守岁嘛!” “事情都说完了?” 谢洛点了点头:“谨儿,先前没把握此事能成,所以一直没和你细说,其实先前我派羽鸢去了南方赈灾,以千机门的名义,这一次我没有遮掩自己千机门少主的身份,所以想必朝廷很快就会查到我这里。” 第240章 此事最好打发时间 兮谨听了谢洛的话,不由得眼前一亮:“那朝廷会因此赦免你的罪吗?” 谢洛不置可否:“此番我也是在赌,赌圣上是否会宽宥我先前的罪过。” 谢洛想了想,又释然道:“即便不能得到朝廷的赦免,能够救助到南方的灾民也是好的,只是要连累谨儿陪我一起吃苦了。” 兮谨抱住谢洛的手臂,轻轻地靠着他:“夫君仁义,能与夫君在一起,谨儿心里无比庆幸。” 谢洛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兮谨的肩头,柔声问:“谨儿,其实关于我姑姑和千机门,我还有许多事未同你说过,你想不想听?” 兮谨轻抬白嫩素手,为他斟了一杯茶:“今日是个好时机。” 谢洛温柔地笑,回忆着说道:“其实我姑姑年轻时,和当今圣上有过一些渊源。” “你说的渊源是?”兮谨心里不由得起了一丝好奇。 谢洛替她捏着腿,深情地望向兮谨:“就如同你我一般,情深似海。” “竟是这样。”兮谨震惊无比。 没想到当今皇上和当年名动京城的美人谢颜还有这样一段往事,难怪当初姑姑宸贵妃替她向皇上求情之时,会提及谢颜。 “那为什么你姑姑当年没有进宫?”若是情意相通,谢颜身为当朝右相的胞妹,她有足够的身份家世可以进宫做娘娘。 “我姑姑与寻常女子不同。”谢洛感叹道,“祖母总说姑姑是离经叛道之人,她不像寻常闺阁女子一般喜欢诗词女红,姑姑年少时,总爱偷摸出府去,游山玩水,结交江湖中人,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千机门。” “姑姑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兮谨感叹。 她年少时也曾偷偷看过一些关于侠女的话本子,兮谨想,颜姑姑应该就是这样不羁世俗的侠女吧! “姑姑既爱江湖,又是如何会认识皇上的?”兮谨不解,若如谢洛所说,颜姑姑喜爱闯荡江湖,应是和当今圣上没有这份机缘才是。 “缘分使然,姑姑是在外出游历的时候遇到了微服出巡的皇上,姑姑本以为他只是普通世家子弟,两人相好之后,交换了定情信物,姑姑便央求了父亲,想要嫁给他,可万万没想到,她的心上之人竟是当今圣上。” 谢洛说着,俊朗好看的眉眼间算是遗憾之色。 “皇上回宫后,便下旨让姑姑进宫为妃,若是换做旁的女子,一定感恩戴德,可姑姑不一样,她不愿进宫和旁的女子共有一个夫君,所以她就抗旨了。” “姑姑竟有这般勇气。”兮谨觉得不可思议,抗旨不遵,那可是杀头之罪,“难道你父亲他没有阻拦?” “父亲从小宠爱这唯一的亲妹妹,便是抗旨也要放姑姑离开。” “那后来呢?” “后来皇上终究是爱重姑姑的,姑姑以死相抗,皇上也就没有硬逼,从那以后,他们一个朝堂,一个江湖,再未见过面,姑姑也因此终生未嫁。” “真是可惜了。”明明是有情人,却因身份而分离,如何不叫人惋惜。 “我也是从祖母口中得知的这一切,我有印象以来,姑姑就一直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祖母和父亲不让我做的事,只要我愿意,姑姑都会偷偷地支持我。” “所以,我想这次我借助了千机门的势力,姑姑一定也不会怪我。” 谢洛心中有些不安,但是为了能早日回京,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实让他明白,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一辈子窝在这崖州尺寸之地。 再者崖州也不是世外桃源,顾子远三番四次相邀,他若再拒绝,这崖州只怕也没他的容身之地了。 “仔细说来,我以前在京城时,竟从未听说过千机门。”兮谨也是跟了谢洛之后,才知道他的背后竟有这么厉害的存在。 “姑姑创立千机门本意也是为了扶危济困,只是后来姑姑为了更好地护住我,方才做些旁的营生,也幸好有了千机门,谢府才能在父亲走后重新立起来。” “夫君辛苦了。”兮谨知道,谢洛轻浅的几句话背后,不知是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兮谨又另斟了一杯茶:“今日除夕,这杯茶敬姑姑。” “敬姑姑。”谢洛和那杯茶碰了碰杯,唇角缓缓带起一丝暖意。 “谨儿,你知道吗?我如今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让姑姑在生前见你一面。”谨儿是自己最心爱的女子,他多希望姑姑能知道。 “姑姑风华正茂,怎会早早仙逝?”颜姑姑按理应和兮谨的母亲差不多年岁,正是大好的年纪,怎么会没了? 谢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只知谢府落败那年,父亲自戕而亡,姑姑随后也走了,他们甚至都没给我留下只言片语。” 兮谨察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忙转了话题:“今日是除夕,你父亲和姑姑一定在天上看着夫君呢,夫君定要开开心心的,方能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嗯。”谢洛点点头,拿了火钳子,拨动了暖炉里的炭,“谨儿,我从不曾向你解释过,那年我上门向你提亲,后来被你姐姐捷足先登,你可曾怨过我?” “都是过去的事了。”兜兜转转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这就够了。 “那年正逢谢府落败,我不想你陪我吃苦,所以故作不知,认下了同你姐姐的亲事,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你陪着我来吃这苦。” “这说明我们的缘分牢不可破。”兮谨剥了一个烤栗子,塞进了谢洛的嘴里,“快尝尝,这栗子甜不甜?” “甜,很甜。”谢洛深邃的眸中涌起一层泪水,嘴角却噙着动人的微笑。 他伸手拿过兮谨手中未剥壳的栗子,“你的手细嫩,交给我来剥。” 因着守岁的缘故,两人一边闲谈一边吃着零嘴,倒也无比惬意。 直至夜半,谢洛瞧着兮谨有些犯困了,便道:“谨儿,时候差不多了,你要不先休息吧!” “我再守些时候。”家中没有滴漏,不知具体时辰,兮谨打开窗,瞧着村里还有些灯火亮着,便猜想子时还未到。 “那行。”谢洛笑着收拾了炕桌上的杂物,将兮谨搂进了怀里,“夫人,不如我们做些旁的事,打发打发时间?” “嗯?什么事?” “你说呢!”谢洛低头,轻轻含住兮谨娇艳欲滴的唇,“此事最好打发时间,夫人说是与不是?” …… 第241章 兮谨不爱吃甜的芙蓉糕了 年一过,日子就仿佛过得快了起来,转眼就进入了二月。 崖州的天气,和京城也大有不同,明明前些时日还寒风凛冽,让人冻得出不了门,可一进入二月后,天气突然就开始转暖了。 住在麻杏村的村民都是没有自己的土地的,所以都想方设法地将自家院子的一亩三分地开垦出来。 去年冬日里,大家都饿怕了,所以一开春,大伙就开始忙碌起来,到处都是扛着锄头在劳作的。 当然,这些劳作的人中大多是村里的老弱妇孺。冬日一过,在先锋营服役的男人们又要开始训练了。 如今谢洛也日日早出晚归,看上去倒是比年前更辛苦一些。 兮谨自然也不得空闲,去年冬天的一场大雪,冻坏了她许多的草药,加上雪灾,百姓受灾,为此兮谨耗费了不少的药材。 如今,她不得不重新开始种些草药,春日里是各种疾病瘟疫高发的季节,她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除了种草药,兮谨还得忙着赶制一家三口的春衫。 去年这个时候,他们刚来崖州,穿着上也很是简单,尤其是谢洛,因着平日里都穿军衣,所以休沐的日子里拢共也就两身春衫换着穿。 萋萋就更别说了,从去年到今年,她都长了快一个头了,那些衣衫已经都穿不来了。 兮谨不得不赶紧做上两身让她到时候好换着穿,毕竟她是村里娃娃的领头,可不能寒碜了。 “谨姐姐,我正到处找你呢!”兰儿拎着篮子,朝着兮谨喊着。 她刚才去了他们家里,苏苏说谨姐姐来了千金坊,她便寻了过来。 兮谨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薄汗,从地里抬起头来:“是兰儿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啊。”兰儿如今已是妇人的装扮,乌黑的长发拢在耳后,用蓝色的布巾包着,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裙,愈发衬得她灵动娇俏,比以往还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兮谨从地里走出来,到水缸边洗了洗手,笑着道:“怎么不能呢,快进屋。” 兮谨替兰儿倒了杯水:“我这不是听你前日里说,作坊要为军中制春衣了吗?还以为你要忙些时候了呢!” 兰儿喝了口茶,接话道:“村长夫人原是打算趁着最近天气好就开始制春衣的,可突然又听说上头传了消息来,今年的流放来的妇人较多,便打算等流犯们来了再开始,免得到时候她们赚不到傍身的银两而闹事。” 兮谨坐了下来,神色有些暗淡:“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新的流犯都要来了。” 兮谨只觉得自己好像也才刚刚被流放到崖州一般,转眼都已经一年过去了。 “是啊,我们如今也算麻杏村的老人了,我方才在作坊看到了村长夫人手中的流犯名单,可有好几张呢,这还单是妇人姑娘们的。” 兰儿继而疑惑地问:“谨姐姐,你说今年流放来的人为何会有这般多?” 兮谨想起昨日夜里,谢洛同自己说的,听闻近来京里乱得很,南边雪灾过后,有不少人趁乱起义,皇上心气不顺,这朝堂上时不时有官员被撤职查办,想必此番流放来此的也少不了这些人。 “不用管他什么原因,反正你我都已经在此安身了下来,不管来多少人,我们只需将自己的日子过好就可以了。” 兮谨说着,从柜子里拿了些糕点出来,递给兰儿:“快尝尝,镇上新出的糕点。” 去年整个冬日兮谨都被困在麻杏村里,已是好久没吃到镇上的点心了,这不一开春,谢洛就去镇上买了些来给她解解馋。 “还是跟着谨姐姐有口福。”嫁给大胡子以后,虽然吃穿上也没亏着她,可这般精致的糕点,却是吃不着的,兰儿瞧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喜欢就多吃些。”兮谨原本最爱吃刘记的芙蓉糕了,可等谢洛真买回来了,倒也没那么喜欢了。 兰儿点了点头,吃了些糕点,又喝了会儿子茶,才说出了自己此来的目的。 “谨姐姐,是这样的,这不作坊还没开工,我便想着趁着这段时日绣些帕子什么的,拿到镇上去卖,也好赚些钱贴补家用。” 来了崖州一年了,兰儿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脸皮子薄的小姑娘了,她心里清楚,没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 “绣帕子赚钱可太费神了。”兮谨有些心疼。 “若是寻常的帕子自然是不挣钱的,可镇上的绣房说了,我若是能绣些时兴的纹样,能比普通帕子多赚五倍的银钱。” 兰儿早就央了大胡子去打听过了,觉得这法子可行。 “所以啊,我这不就厚着脸皮向谨姐姐你来讨教了嘛。”兰儿说着,从随身的篮子里取出了几条帕子,“你帮我看看,这样式可还行?” 兮谨接过来瞧了瞧,兰儿绣艺出众,几条帕子都绣得不错,花样也比寻常的要精致很多,却唯独缺少了新意。 “你这帕子绣得虽好,可你若是卖到绣房,人家一下子就给你学了去。”兮谨一针见血道,“要绣咱就要绣别人不会的,也学不会的。” “话虽这么说,可我也不会啊。”兰儿有些气馁道。 “你若愿意学,我可以教你。”兮谨幼时跟着宫中尚衣局的嬷嬷学过一段时间,在刺绣一事上也算有所成。 “那可真是太好了。”兰儿原本只想让谨姐姐指点一二,没想到她竟愿意把独家的技艺传授给她。 “只是我瞧着你挺忙的,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兰儿很是不好意思。 “不耽误,近来稷儿下学了也会来帮忙,我这忙得过来。” 原本稷儿上了学之后,兮谨怕他读书辛苦,便不让他帮着采草药了。 可自从学堂一事后,或许是感念她的出手相助,稷儿就时常来帮着干些杂活。 兮谨打心底喜欢稷儿,便也没有拒绝,只是在稷儿帮忙的时候给他做些好吃的,顺便也教他些粗浅的识别药草的本事。 “谨姐姐心善,咱们这左邻右舍的多受你庇佑。”兰儿感恩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再者说了,咱们兰儿蕙质兰心,学学定然是快的。” 兮谨拿起兰儿带来的针线,正打算教授她一些别样的针法技巧,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第242章 给你带了酸枣糕 兮谨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走到门口处,看见马车上面下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谢夫人安好。” 来人是丁惜玉的贴身丫鬟喜儿,看到兮谨迎出来,喜儿忙上前见礼。 “喜儿姑娘,里面请。”兮谨邀了喜儿进门落座,又问,“你家夫人呢?” 丁惜玉也算是她家的常客,时不时地会来她这里消遣消遣,今日怎么只见喜儿,却不见丁惜玉? “回谢夫人的话,我家夫人府中诸事繁杂,不便前来,特托我来给你送封请帖,邀您七日后赴春日宴。”喜儿说着,奉上了一封烫金的请帖。 兮谨接过请帖,疑惑道:“春日宴?前些日子也没听你家夫人说起啊?” 虽说兮谨不是流犯,可毕竟是流犯家属,是以她虽和丁惜玉交好,却甚少主动上门找丁惜玉,都是丁惜玉来麻杏村寻她。 更何况,丁惜玉如今是顾子远的妻室,未免旁人以为她别有用心,除了年前为大胡子一事去过将军府,后来她再未登过将军府的大门。 “夫人说原该她亲自来请你的,可如今府中琐事太多,所以特地叮嘱奴婢前来。” 喜儿瞧了兮谨的神色,知道她是有所顾虑,便郑重道:“这是我家夫人第一次以将军夫人的名义邀请崖州的贵妇小姐们,夫人说了,想请谢夫人七日后早些过府,她需要您的帮衬。” “你家夫人可是遇到了麻烦?”不然依她的性子一定亲自来了。 喜儿轻叹了一声,低声道:“我家夫人自小被娇养着,也从未离开过崖州,如今嫁作人妇,管理着偌大的将军府,已是焦头烂额。” “将军前日里突然说要办一场春日宴,邀崖州名流政客共聚,夫人这不是心里没底嘛,所以想着邀您在场,她也好心安些。” 兮谨想了想,离春日宴还有七日,若是现在着手准备也还来得及,可她也不敢立时答应,便回复道:“回去告诉你家夫人,容我同夫君商量过后,再给她答复。” 喜儿起身,朝着兮谨恭敬地行了一礼:“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回去告诉我家夫人。” 喜儿说着,挥了挥手,门外走进来两个侍女,手里端了托盘:“这是我家夫人为您准备的行头,也不知您喜不喜欢,您且收下。” “夫人客气了,实不必如此。”兮谨瞧着那洒金烫花的长裙和金灿灿的首饰,只觉得太过贵重。 “夫人说了,您比她有成算,您看着喜欢就穿,不喜欢就收着。”喜儿准确地传达着丁惜玉的意思。 兮谨听了,也知这确实是丁惜玉的口吻,便收下了。 送走了喜儿,兮谨回了房,继续教兰儿刺绣。 兰儿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衣服首饰,惊讶得说不出话:“这将军夫人可真是大方。” “谨姐姐,你当真要去参加那春日宴吗?”方才兰儿虽躲在了里间,却还是把外面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兮谨明白兰儿的意思,不管怎么说,她都是麻杏村的人,贸然出现在名门贵女聚集的春日宴上,只怕是少不得要被奚落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丁惜玉同她交情甚好,如今她都说了需要她的帮衬,若是她直接拒绝,只怕会伤了丁惜玉的心。 兮谨不再和兰儿谈论春日宴的事,只一心教起她刺绣来,兰儿也是个聪慧的,原本她的刺绣技艺就很不错,只是少了人指点。 兮谨将自己所会的针法都给她演示了几遍,等到傍晚的时候,她就差不多都明白了,剩下的就是勤加练习了。 兮谨放手让她自己练,又到书桌前替她绘了几个新花样。 这些花样若是放京里自然不值一提,但兮谨瞧过镇上绣房的珍品,崖州的刺绣品还远未达到这个水平。 兰儿瞧着那纹样,不由得感叹:“这些纹样我以往只远远地瞧过一眼,还从未如此认真参详过。” “那就慢慢学。”兮谨放下纹样,宽慰道,“如今大胡子在军中也能领晌银,你们二人也不会饿着肚子,你倒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精进一下,赚钱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兰儿抬眸,清亮的双眸带着笑意望向兮谨:“谨姐姐,你有没有觉得,你如今行事越发像谢大哥了。” “有吗?”兮谨自己倒不觉得,只是和谢洛在一起后,兮谨觉得自己心境平和了许多,少了在京时的忧思忧虑,即便日日这般忙碌着,心情却很爽利。 俗话说心宽体胖,兮谨如今倒还真胖了不少,身子某处也比以往更丰满了一些,惹得谢洛在床笫间愈发难以自持起来。 “难怪老人总说夫妻相,夫妻相,我总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情意相通的两人真的会越来越像的。” 兮谨笑笑,站起身:“你赶紧拿这几个纹样练练手,我瞧着太阳快落山了,我去把外面的草药收进来。” 虽说如今立春已过,但崖州的太阳还是比较微弱,酉时还未到,太阳就没了,兮谨有些忧愁,这些草药还不知何时能晒干? 兮谨走到院子里,瞧着满院子的草药,便打算把架子上层的先拿下来。 可兮谨刚刚够着那晒篮,就觉得大脑一阵眩晕,顿时有些立不住。 “谨儿,你没事吧?”兮谨正要摔倒之际,一个人影快步跑了过来,一把扶住了她的肩头。 兮谨恍惚地睁开眼,看到谢洛正着急地望着她:“你哪里难受?” 兮谨摇了摇头,站直了身体:“我没事,只是那架子有些高。” 谢洛伸手,将那晒篮拿了下来:“你是要这个吗?” 兮谨点头接过:“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平日里天不黑他根本不会回来,今日太阳刚落山他怎么就回来了? “这不是见你早上有些不舒服,训练完了就和梁副将告了假回来看看你。” 今早他出门的时候,瞧着兮谨脸色有些苍白,他担心了一整日,想想还是早些回来。 “我还给你带了酸枣糕。”谢洛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了兮谨。 兮谨一听是酸枣糕,顿时觉得口舌生涎:“你怎知我想吃酸枣糕?” “这不瞧着你对芙蓉糕兴致缺缺的样子,便想着给你换个花样。”谢洛凝视着兮谨,眸中有些欣喜闪过…… 第243章 谢洛,你要做父亲了 兮谨瞧着谢洛的眼神,不知怎的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这男人就是不能长得太好看,他们明明在一起这么久了,可当面对他炙热的眼神时,兮谨还是会有小女儿般的娇羞。 “谨姐姐,既然谢大哥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兰儿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二人你侬我侬的模样,立刻识趣地告退。 兮谨回过神,点了点头:“明日我还在这里,你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就来这找我。” “好。”兰儿朝着二人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千金馆。 “到里面去坐着吃吧!”谢洛小心地扶了兮谨进屋。 兮谨拍了拍他的手:“我没事,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谨儿,你……”谢洛瞧着兮谨,欲言又止。 谨儿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想瞒着他给他惊喜,他们日日吃住在一起,好几日前,他就察觉谨儿身子有些不一样了。 仔细算算,谨儿小日子也已经晚了好几天,又这般嗜酸贪睡,方才还差点晕倒,她会不会是有了? 兮谨吃着油纸包里的酸枣糕,无比满足:“我怎么觉着刘记如今这酸枣糕做得比芙蓉糕还要好吃。” 谢洛捂唇笑了笑:“夫人觉着好吃就好。” “你也尝尝。”兮谨递了一块酸枣糕到谢洛嘴边,谢洛却皱着眉直摇头,“太酸了,我不好这口。” “酸吗?我怎么觉着刚刚好。”兮谨说着,又吃了几块。 谢洛这下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谨儿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素日里即便他带了多好吃的东西,谨儿也都是浅尝几口,从不贪吃,更未像现在这般吃得停不下来。 兮谨瞧着谢洛的神色,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将酸枣糕收了起来,放进了一旁的柜子里。 谢洛瞥见兮谨立柜里的华衣首饰,不禁好奇:“谨儿,你柜子里的这些东西哪来的?” 兮谨将今日丁惜玉派人来送请帖的事情和谢洛说了:“夫君怎么看?夫君觉得我应该去吗?你若不同意,我便不去了。” “只怕是非去不可的。”谢洛苦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请帖,“今早顾将军下的帖子。” “看样子是我小瞧了这场宴会。”兮谨原以为只是寻常贵妇们的宴会,没想到顾子远还邀请了谢洛。 “名义上说是春日宴,实则是顾子远拉拢崖州官员的宴会,不过你我这般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到时只消走个过场便是。” “有你陪同着,我便安心不少。”兮谨拉了谢洛的手,感受着他掌心温暖的力度。 “谨儿莫怕。”谢洛拉了兮谨坐自己腿上,“即使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你也切莫放心上,我们迟早会离开崖州的。” “京城有消息了吗?”自从上回谢洛同她说千机门在南边雪灾里参与了救灾后,兮谨就日日盼着京里能来信嘉赏。 可前些日子正逢过年,朝廷休朝,再后来听闻当今皇后突然薨了,皇上又下旨休朝半月,所以一直也没能等来朝廷的消息。 谢洛这会儿这么说,是不是朝廷有消息了。 “谨儿,不急,如今朝堂局势动荡,一日一变,谁也说不准,不过,皇后薨逝,于你终归是好事。”谢洛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深远的亮光。 兮谨立刻领悟了他的意思,皇后薨逝,中宫无人,如今最有可能入主中宫的就是姑姑宸贵妃了,如果姑姑成了皇后,自然不会任由她流亡在外。 兮谨伸出玉臂,搂住了谢洛的脖子:“谨儿与夫君夫妻一体,绝不分离。” “好,不分离。”谢洛轻轻地拥抱着怀中女子,心里莫名有些沉重。 “谨姐姐。”稷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兮谨连忙从谢洛怀中站起身,拢了拢鬓边的发,略带些尴尬道:“稷儿,你来了。” “是,我刚来。”稷儿声音沙哑地低垂着头,脸上阵阵发烫,耳垂都仿佛要滴血一般。 他早就听村里人说过谢大哥和谨姐姐感情好,却是第一次撞见他们在一起亲昵。 素来在他看来沉静自持的谨姐姐,原来在谢大哥面前是这样柔弱的小女子情态。 他年纪也不小了,村里比他大一两岁的已经开始议亲了,突然看到这样的状况,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这时,谢洛也站起了身,和他们两人比,谢洛显然坦然很多,他走上前,拍了拍稷儿的肩膀:“稷儿近来长高不少。” “托谨姐姐的福。”稷儿心底是感激兮谨的,若没有谨姐姐一直以来的帮助,哪里有现在的他。 “你是个有出息的,也不枉你谨姐姐看重你。”谢洛赞赏道。 得到谢洛的肯定,稷儿猛地抬起了眸,眸中满是清亮的光。 谢大哥是何人?他可是京里出了名的才子,就连自己的姐夫范先生也对谢大哥佩服得紧。 更何况他还是千机门的少主,是爷爷誓死效忠之人,若是爷爷知道他今日得了少主的赞赏,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 “谨姐姐,今日可有什么活要稷儿做的?”得了谢洛的赞赏,稷儿撸起袖子,满是用不完的力气。 “和我一起帮你谨姐姐把这些药材收了吧。”谢洛扶了兮谨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 “嗯。”兮谨点头应了。 抚了抚自己还有些晕眩感的额际,默默地将手搭在了自己右手的脉上。 良久,兮谨脸上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是喜脉无疑了。 前些日子她就有些猜测,自己这回月事来迟,可能是有了身孕。 可自从上回闹了乌龙后,她此番就谨慎了不少,唯恐又是一场空。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脉相稳定了,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谢洛。 “谨儿,收得差不多了,可还有什么要做的?” 两个男子干活速度就是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将院子里的草药收拾妥当了。 “没有了,时候也不早了,稷儿今日到我们家用晚膳吧!” “不,不用了,爷爷已经做好了饭等我了,谨姐姐既然没活了,我就先走了。”稷儿说着,拱了拱手,转身就跑走了。 “走,我们也回去吃饭吧!”谢洛洗了手,将千金馆的门锁好。 兮谨朝着谢洛张开了双手:“有些累,夫君能背我吗?” 谢洛宠溺地笑笑,上前一把抱起了兮谨:“我抱你回去。” “夫君不想问为什么?”兮谨圈着他的脖子,笑得明媚,她平日里不是爱偷懒的人,更不会无端让他背。 谢洛低头亲吻她的唇,憋着笑没有答话,眼神却透露着明了。 兮谨顿时明白过来:“夫君知道了?” “我在等夫人告诉我。”谢洛低头看着兮谨,眉目间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好。”兮谨开心地笑,“谢洛,你要做父亲了。” “再说一遍。”谢洛高兴地回应。 “谢洛,你要做父亲了。” …… 第244章 他们的孩子有个顶好的父亲 转眼七日时间过去了,自从知道兮谨有了身孕,谢洛便愈发小心殷勤起来,唯恐有什么不周到的。 初为人父的喜悦让他一改往日的冷静从容,凡事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就连走路都轻手轻脚的,就怕吓着兮谨。 感受最深的就是苏苏了,苏苏是见惯谢洛处事的凌厉的,可自从知道谨姐姐有了身孕,少主就仿佛不是少主了。 “谨儿,不如我再寻摸一位婆子来伺候你,苏苏还是太年轻,又没生产的经验。”一日饭间,谢洛突然提议道。 这话吓得苏苏立刻跪在了地上:“少主,奴婢知错,奴婢一定会多向村里的婶子们讨教的,奴婢一定竭尽全力伺候少夫人。” 兮谨上前扶起了苏苏,嗔怪地看了谢洛一眼:“你看把苏苏吓得,若说生产经验,整个崖州能有谁比我更懂的?” “我自然知道你是妇科圣手,可以前都是看着别人生,你自己可是头一回……”谢洛说着,突然想起萋萋还在一旁,便低了声音,“还是找一个老婆子我更放心一些。” “这不离生产还远着呢,若真要请,也等过些时日再说,我不喜欢家里有生人。”兮谨说着,不知怎的就酸了鼻子,眼泪汪汪的。 谢洛一瞧兮谨柔弱可怜模样,心都化了,忙松了语气:“好好好,都听谨儿的,谨儿莫伤心。” 瞧着谢洛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兮谨顿时又笑开了颜:“夫君莫怪,只是这刚怀孕,这情绪仿佛不受控制一般。” 兮谨素日里最是性情稳定,可自从有了身孕之后,总是莫名地一会儿想哭一会儿想笑。 或许谢洛有句话是对的,纵然她看惯旁人怀孕生产,自己却是头一回,那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 “我怎么舍得怪你,你只管自在便好,都依你的。”谢洛软着语气,一味地哄着。 “夫君不必如此小心谨慎,怀孕生子对每个女子来说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我定然可以照顾好自己。” 兮谨自小学习妇科,甚至在自己还是一个少女的时候就开始为妇人接生,所以面对怀孕,她比任何人都要坦然。 “好,听夫人的,不过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一定不许瞒着我。” 他已经向柳大娘了解过了,如谨儿这般刚怀孕的,多少会有些身子不适,就怕她逞强,瞒着他。 不过好在兮谨这孕期反应都还算顺当,除了有些爱吃酸的,其他倒也和平时并无二致,想来同她提前备孕调理有关。 这日,是丁惜玉在请帖中邀请她参加春日宴的日子。 正式邀请崖州达官贵人们的宴会在晚上,所以谢洛也要等下值了再去。 而女眷们则会上午就去将军府参加宴会,毕竟比起男人们,女人们有更多要闲谈攀比的。 “谨姐姐,你当真打算打扮得这么素净吗?”苏苏一边替兮谨梳着发髻,一边不解地道,“不如给你梳个凌云髻,再配上这个宝石步摇。” 兮谨摇了摇头:“这个白贝流苏发簪就好。” “谨姐姐,今日整个崖州的达官贵人都在,你这般会让人小瞧了去。”她家谨姐姐这般好看,若是打扮打扮,一定会艳压群芳的。 苏苏话虽这么说,还是听从地替兮谨佩戴了白贝流苏的发簪。 兮谨起身,换了一身湖蓝的衣衫,又戴了一副白色玉环耳坠。 “苏苏,你当知道,若要人高看一眼,光靠衣着是没有用的,同理,今日的我即便打扮得再贵气,也改变不了我如今的局面,反倒更引人注目,被人笑话罢了。” “是,谨姐姐说得有理。”苏苏屈膝点头,也知道了自己目光的短浅。 “不必这般严肃,日后你嫁了顾直,进出得多了,自然就会看清那些所谓达官贵人的嘴脸。” 苏苏虽然心灵手巧,聪明能干,可毕竟出身千机门,对贵族豪门的事还是知之甚少。 “多谢谨姐姐提点。”苏苏知道谨姐姐是在提点她,这些是以往在成衣铺子里学不到的。 顾直虽只是个侍卫,可宰相门房三品官,顾直作为顾将军的贴身侍卫,少不得要和各方人马打交道,她若是什么都不懂,定然会被笑话。 “不急。”兮谨见苏苏神色严肃,“我且还要留你两年,若是你家少主运势好,届时回京了我们还可以带上你,让你跟着去京里长长见识。” “谨姐姐去哪,我就跟去哪里。”顾直或许会负她,可谨姐姐一定是值得她献上忠心的。 “萋萋送去柳大娘家了吗?”今日要去将军府,谢洛不放心,昨晚便叮嘱今日一定要让苏苏随身护卫。 苏苏的身手兮谨是见识过的,有她在身边,她也能安心不少。 “谨姐姐放心,柳大娘说了,她会帮忙照看好萋萋的。” “那就好,我们早些出发,莫要让将军夫人久等了。” 麻杏村离将军府有好些路程,若是以往,必然是兮谨自己驾马车来回的,可如今有了身孕,便也不再逞能,安然地坐在马车里,让苏苏来驾车。 兮谨刚掀帘走进马车,便发现里面铺了柔软的羊毛垫子,还摆放了好几样吃食,有兮谨如今最爱的酸枣糕,甚至还有一壶热茶放在小火炉上煮着。 “这些都是谢大哥一早起来准备的。”原本只要吩咐一句就好,可少主还是亲力亲为布置好了一切。 兮谨心底涌起一阵暖意,将手轻轻放在小腹处,心底默默道:孩子,你有个顶好的父亲。 自从有了身孕后,兮谨变得比平常容易困倦,想着离将军府还有好些路,兮谨便倚着车壁打起了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兮谨突然被一阵碰撞惊醒。 兮谨掀帘望出去,发现马车已经到了将军府前面的巷子口,却不知是怎么回事,被从巷子里出来的另一辆马车撞到了。 “谨姐姐,你没事吧?”苏苏吓得脸色都有些苍白。 “我没事,莫怕,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兮谨话音未落,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喝骂:“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们夫人的马车?” 第245章 我家夫人是慕相爷的嫡女 兮谨掀帘下了马车,望向对方的马车,只见对面马车上下来一个婆子,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哪里来的草民?胆敢撞我们夫人的马车。” 见对方睁眼说瞎话,苏苏气得想要上前辩驳,被兮谨一把拦住。 “敢问贵府是?”所谓先礼后兵,今日既是将军府的邀请,她也不想在人家门口闹得太难看。 对方婆子打量了一番兮谨,见兮谨衣着普通,眼神更多了几分傲气:“咱们夫人丁二爷府上遗孀,和丁刺史是同宗,你又是谁?” 兮谨思索了片刻,顿时明白了这个所谓的丁二爷遗孀是谁,大概就是丁彰显的母亲。 兮谨和丁彰显尚算有交情,自然不想将事情弄得太难看。 “不知夫人想要如何处理这件事?”若是索赔些银两,赔她就是了。 这边马车内,丁惜婳透过车帘望去,看见慕兮谨正神色自若地和自家婆子交谈着。 她今日穿了一件湖蓝色的长裙,发髻上的头饰也极为简单,可偏偏就是这么简单的装束,却雅致温柔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母亲,是慕兮谨。”丁惜婳低声和母亲丰氏说道。 “慕兮谨?哪个慕兮谨?”丰氏拢了拢鬓边的乌发,不屑地问。 今日是春日宴,她们娘俩出门得急了些,谁能想到都快到将军府门口了,偏偏和人撞了。 “母亲不记得了?”丁惜婳附耳在丰氏的耳边解释了一通。 丰氏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贱蹄子,如果不是她,你早就成为这将军府的女主人了,哪里轮得到丁惜玉来操办这次的春日宴。” 当初丁惜婳试图在丁惜玉的婚宴上中毒来搅黄她和顾子远的婚事,谁承想,突然冒出个慕兮谨破坏了她们的计划。 “母亲。”丁惜婳伸手捂住了丰氏的嘴,“那日将军回城的时候,我和慕兮谨在茶楼上撞见过,她只怕已经知道了我对将军的用意。” “那又如何,她一个流犯之妻,她能奈你何?”丰氏不屑地说道。 “母亲,这个慕兮谨从京里来,听闻她和丁惜玉素来交好,前些日子就是她给丁惜玉出的主意,让她在麻杏村赈灾,将军这才对丁惜玉态度有所缓和。” 她始终觉得,这个慕兮谨看着温和良善,实则定是腹内做文章之人,轻易不好对付。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丰氏狐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既然想取丁惜玉而代之,又怎能不安排些人在她身边。” 她不止知道慕兮谨和丁惜玉的关系,她还知道顾将军至今都还没和丁惜玉圆房。 顾将军之所以这么做,不就是嫌弃丁惜玉姿色普通嘛,这不就是自己的好机会嘛! “我明白了。”丰氏和自己的女儿交换了一下眼神,丰氏顿时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慕兮谨参加春日宴,坏了她们接下来的好事。 丰氏整了整妆容,一脸傲气地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大胆贱民,见了我们夫人还不跪下。”婆子见兮谨主仆二人不为所动,顿时呵斥起来。 兮谨淡然一笑,点头致意:“丁二夫人安好。” “为何不跪?”婆子说着,就要上前对兮谨动手,却被苏苏一把扣住了手腕,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们丁府的人动手。”丰氏看了,厉声喝道。 兮谨摆了摆手,示意苏苏松开手。 苏苏冷冷一笑:“什么狗东西,也敢在我家夫人面前撒野,我家夫人可是当朝丞相嫡女,就凭你们也配让我家夫人下跪吗?” 那婆子没想到兮谨竟是个大有来头的,不禁有些慌神,可当对上自家夫人犀利狠毒的眼神后,不得不继续不依不饶起来。 只见那婆子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来人啊,杀人啦,这是要老婆子的命啊。” 兮谨原本想息事宁人,没想到这丁二夫人教化出来的婆子竟如泼妇一般。 她这么一嚎叫,顿时吸引来了不少的路人,纷纷对着兮谨指责起来。 “慕兮谨?”丰氏上下打量兮谨一番,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生得是真的好看,若丁惜玉有她半分姿色,就没她家婳儿的事了。 “正是,今日受将军夫人之邀,特来参加府中春日宴。” “这惜玉做事越来越没章法了,春日宴竟是连流犯之妻都请了。”丰氏故意一脸鄙夷地道破了兮谨如今的身份 兮谨却是要有准备好说辞:“将军夫人雅量,待我们这些流犯一直很宽厚,定是将军同夫人心里有我们百姓。” 兮谨说着,又看了周边的百姓:“有这样的宽容大度将军夫人,实乃我崖州百姓之福。” “是啊,是啊。”围观的百姓听了兮谨的话,也纷纷点头。 自从顾将军来了崖州之后,一直将崖州护卫得很好,即便是流放犯人所在,这些犯人们也都一直安分守己,这些都是将军的功劳。 “少在那巧舌如簧,你今日撞了我的马车,别想轻易逃脱了过去。” 兮谨唇角一勾,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这样吧,我瞧着两辆马车受损都不严重,但我身为晚辈,理当赔偿您的损失。” 兮谨朝着苏苏摊开了手,苏苏心领神会地放了一张银票在兮谨掌心上,兮谨将银票递到丰氏的面前:“夫人您收好。“ 丰氏没想到兮谨会这般大度,一介流犯,居然不惜银钱,主动赔偿。 眼见得一旁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起来,丰氏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显得太过仗势欺人了些。 丰氏心虚地看了兮谨一眼,“这样吧,我也不要你的赔偿,可是春日宴上都是达官显贵,你这般莽撞之人,定然是不适合参加春日宴的,你赶紧回你的麻杏村吧!” 兮谨眸色一沉,抬眸望向一旁的马车,瞧着那车帘后探看的纤纤玉手,顿时明白了丰氏故意为难她的原因。 大军回城那日,在城门口的茶楼上,兮谨无意中撞破了丁惜婳对顾子远的心思,所以今日得知她会参加春日宴,她才会千方百计地阻挠她吧? “夫人收下吧,至于春日宴,我是受将军夫人所邀,恕我不能听从您的意见。”兮谨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丰氏没想到一个流犯之妻,竟然敢当众驳她的面子,一时恼怒从心头涌起,挥手招来了一旁的随从。 “来人,将此女抓起来送到衙门去。”丰氏指着兮谨,“让知县大人治她一个冲撞贵人之罪。” “夫人这是要治谁的罪?”人群外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 第246章 顾将军前来解围 兮谨回头,看到一袭藏青色华服的顾子远正向她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人,眉目清俊中带着一丝寡欢,看上去颇有几分脱俗的气质。 “二夫人,不知你要治谁的罪?”顾子远上前,站在兮谨面前,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了身后。 顾直也跟了上来,吩咐手下拦住了围观的群众,然后巴巴地凑到了苏苏面前:“苏苏,你们没事吧?” 见到顾直,苏苏心里顿时安定了不少。 “原来是顾将军啊。”丰氏添着笑脸,迎了上去,“这女子驾着马车撞了我家的,所以我才想让手下将她送到衙门里去。” “你胡说,分明是你们撞了我家的,我家夫人不想同你们计较,主动提出赔偿,你却还得理不饶人。” 有了顾直在旁,苏苏也多了几分胆气,三两句话就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将军,你可不能听这丫头胡说八道啊。”丰氏指着自家马车上破损的痕迹,“你瞧,我家马车破损得可比她家的重。” 顾子远看了兮谨一眼,递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又对一旁的锦袍男人道:“陈知县,事主是贱内的二伯母,未免旁人说我处事有失公允,这事还是交由你来处理吧。” “是,将军。”陈知县说着,又朝兮谨躬身行了一礼,“慕二小姐有礼,下官一定秉公处理。” 兮谨瞧着陈知县对自己礼遇有加的模样,不解地望向顾子远,顾子远朝她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安抚之意。 陈知县着了手下将两辆马车都查看了一番,很快有了答案:“回禀将军,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应是那辆马车撞了慕二小姐的。” “胡说八道,分明是我家马车受损更严重。”丰氏显然不认同这个结果,她没想到陈知县居然不偏袒自己这个刺史府的亲贵,反倒替一个流犯说话。 “下官断案无数,素来只拿证据说话,从现场看,就是您的马车撞了人家的,至于为什么您的马车伤得更重,那是因为慕二小姐的马车车厢材质用料更佳,马匹更灵活健硕。” “你……你岂有此理。”丰氏气愤不已。 “母亲,算了吧。”见情势不对,丁惜婳终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盈盈地朝顾子远拜了一拜,“婳儿见过将军。” 顾子远神色冷淡地抬了抬手,没有说话。 丁惜婳见顾子远俊朗模样,不由得内心小鹿乱撞:“将军,今日这事怕是有所误会,方才两辆马车突然相撞,母亲见我受了惊吓,故才以为是对方撞了我们的,既然知县大人已经查明了真相,婳儿在此向谢夫人道个歉。” 丁惜婳说着,走上前,朝着兮谨施了一礼:“谢夫人,多有得罪。” 丁惜婳今日穿了一袭粉色的百花扑蝶长裙,腰间束了一条飘带,细腰盈盈一握,这一礼行得周全又动人,让人生不出苛责的心来。 兮谨在京中见惯了这样的套路,奈何自己如今身份受限,除了说些无关痛痒的原谅之词,又能如何。 “误会解开了就好。”兮谨原本答应丁惜玉早些时候去找她的,如今这一耽误又是好些时候了。 兮谨转身朝着陈知县施了一礼:“多谢陈知县。” “慕二小姐不必多礼。”陈知县回以一礼,又朝顾子远拱了拱手,“将军,下官先行告退。” “顾直,去把谢夫人的马车停好。”顾子远吩咐道,又转身对兮谨道,“我送你吧。” 兮谨见将军府不远了,点了点头,跟着顾子远一道朝着将军府走去。 “陈知县是将军的人?”兮谨不是愚笨之人,自然知道陈知县不可能无缘无故帮助她。 “谨儿不记得他了?”顾子远望向兮谨,她今日衣着淡雅,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温柔的气质,让人挪不开眼睛。 兮谨仔细回想,却仍想不起。 “陈知县本名陈云笙,是你嫡母的旧识。”顾子远隐晦地说道。 “是笙叔?他怎么会……”听顾子远说起,兮谨才想起了此人,可幼时记忆中的笙叔是个意气风发,风流俊雅之人,与如今已是大不相同。 “你嫡母过世之后,陈知县就自请来了崖州任职,一直在县衙担任县丞之职,前些时日,因着麻杏村雪灾一事,原本的县令被撤职查办了,你笙叔就成了知县。”顾子远认真同兮谨解释道。 兮谨隐约是知道笙叔对嫡母的情意的,那些年,每年嫡母生辰总会收到一份礼物,嫡母只说是娘家兄长送的,可兮谨一直记得上面那个俊逸的“笙”字,而魏氏的舅舅们名讳中都没这个“笙”字。 “陈知县年近不惑,至今未娶。”顾子远感叹,“谨儿,我不如他。” 兮谨顿住了脚步,她自然知道顾子远话语中的意思,断然道:“谨儿非嫡母,将军亦非笙叔,谨儿以为,嫡母为了父亲这样一个不值得的人苦守了一辈子,实非明智之选,我们都该怜取眼前人才是。” 顾子远讪讪一笑:“谨儿说得在理!”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将军府的前厅,丁惜玉正忙着吩咐下面的人准备着春日宴的一应事物,看到兮谨来了,忙迎了上来。 “谨儿,可算是把你盼来了。”丁惜玉热情地握着兮谨的手,这才看到了兮谨身后给顾子远,“将军,你不是去送陈知县了吗?” “陈知县已经走了。”顾子远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若是有事就着人来书房找我。” “好,夫君自去忙,这里交给妾身就好。” 顾子远一走,丁惜玉赶紧拉了兮谨:“谨儿,你快来帮我看看这布置得可还妥当?你是京里来的,定比我有见识。” “你很紧张?”如今虽说天气已经回暖了不少,可丁惜玉额头却沁满了汗水,兮谨抬手替她擦了擦汗,“你瞧你妆容都花了。” “是吗?”丁惜玉有些手足无措,“这是我第一次以将军夫人的身份操办宴席,就怕自己做得不好丢了将军的脸面。” 兮谨笑着安慰道:“我方才从大门进来,就觉得一切都很体面,你放宽心。” “有谨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丁惜玉粲然一笑,“那你快陪我回去补个妆,客人马上要来了,可不能失礼了。” 第247章 那个觊觎将军的女子 “谨儿,你方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回到房间,丁惜玉拉了兮谨的手,眉眼间满是担忧,“我瞧你脸色不是很好。” 兮谨勉力笑了笑:“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幸好遇到了陈知县……” 兮谨正想将事情细细地说于丁惜玉听,就听到喜儿的禀报声:“夫人,丁二夫人和婳小姐在门外求见。” 喜儿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丰氏和丁惜婳推搡开喜儿,走了进来:“惜玉,不是伯母说你,你如今成了将军夫人,这派头倒是越发大了,连我要见你,都还要通传。” “二伯母哪里的话。”丁惜玉赔着笑脸,让底下人上茶。 丰氏斜睨了兮谨一眼,又对丁惜玉道:“你这个蠢丫头,只怕到时候夫君被人抢走了都不知道。” “二伯母此话何意?”丁惜玉纵是脾气再好,说到顾子远,还是不自在地脸色难看起来。 丰氏听到丁惜玉回了话,立刻站了起来,指着兮谨大声嚷嚷起来:“你是不知道,今儿个她在巷子口撞了我的马车,被将军撞见了,他不帮我这亲伯母,偏偏帮这女人,要说他们没什么,我还真不信了。” “此事陈知县已有定论,丁二夫人又何必在此信口雌黄呢?”兮谨声音不响,言语间却自有底气。 “谁不知道陈知县都听顾子远的,他顾子远如今是想在崖州只手遮天啊!”丰氏到底是一介妇人,嚷嚷起来丝毫不知顾忌。 “二伯母,请你慎言。”丁惜玉沉了脸色,“将军是惜玉的夫君,惜玉相信他,还请二伯母日后莫要胡言乱语。” “喜儿,送二伯母去前厅吃茶。”丁惜玉立刻下了逐客令。 “丁惜玉,我话还没说完呢。”丰氏见丁惜玉油盐不进,不免急了眼。 她今日来找丁惜玉,可还有要事要同她商量婳儿进门的,哪里想到素来心软好说话的丁惜玉,竟这般不给她情面。 “二伯母有话等会儿当着我父亲母亲的面一道说吧!”丁惜玉打断了丰氏的话头,让喜儿将两人请了出去。 “谨儿,方才撞了车可有伤着你?”丁惜玉担忧地上下打量着兮谨。 “我没事。”兮谨笑着摇了摇头,心底涌起无比的温暖。 两人虽算得上交好,可毕竟身份有别,加上中间还隔着顾子远,可即便如此,丁惜玉依旧把她看得很重。 “可我怎么瞧着你气色不是很好,可是吓着了?”多日不见,她怎么觉着谨儿好像有些不同了。 兮谨低头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轻声道:“惜玉,我有身孕了,如今才不过月余,所以身子还有些不适应。” “真的啊。”丁惜玉不可置信地捂唇,面上满是喜悦,紧紧握着兮谨的手,“那可真是恭喜你啊,我以为……” 先前她多少也有些耳闻,说兮谨能医不自医,怕是不能生育了,所以她在她面前也一直小心翼翼,从不提及孩子的事。 “先前是我心里有所顾忌,担心孩子生下来就背负流犯之子的罪名,可后来我想明白了,谢洛他是个好丈夫,也是个好父亲,他值得我为他生儿育女。”兮谨说着,面上满是柔情蜜意。 “真是羡慕你。”丁惜玉坐在凳子上,瞧着兮谨的小腹,既替兮谨高兴却又羡慕着她,谢洛如今虽是一介流犯,可他们夫妻恩爱,日子有盼头。 可她和将军却至今都没有圆房,这时间越是往后拖,她就越没了初时的勇气。 两人之间似乎渐渐已经习惯了分房而居的局面,也不知何时才能打破这个隔阂。 兮谨感受到了丁惜玉的低落情绪,便走到了她的身后:“时候不早了,客人都快来了,我替你补个妆吧!” “好。”丁惜玉敛了脸上的落寞,抚了抚自己的发髻,“谨儿,你还未同我说,方才你和二伯母是怎么回事,你可不能把委屈咽在肚子里。” 兮谨想了想,便把方才发生的事情都和丁惜玉说了。 “惜玉,我也不瞒你,谢洛如今正在筹谋回京之事,这种时候最怕有人坏了我们夫妻二人的名声,所以我本想着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你二伯母似乎对我很有成见,并不希望我参加这次的春日宴。” 丁惜玉想了想:“二伯母先前和你并无过节,为何会想要阻扰你参加宴会?” “不管怎样,今日惜玉你倒是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威风。”兮谨赞赏道,但凡今日丁惜玉对她有丝毫的怀疑,接下来的话她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惜玉惭愧道:“将军总说我性子太过软弱好欺,又没什么主见,如今将军都主动将中馈交给了我,我自然是要改改性子的。”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兮谨替丁惜玉补了补脸上的脂粉,细细看着她,“不如我替你换个发髻吧,凌云髻或许更适合将军夫人。” “听谨儿的。” 兮谨一边替丁惜玉拆着头上的发髻,一边和她闲谈着:“其实我知道你二伯母为何不让我来。” 丁惜玉望着镜中神色了然的兮谨,问了句:“为何?” “那日大军回城,我在城门口的茶楼上撞见过丁惜婳,她曾警告过我不许将遇见她的事声张出去。” 兮谨原本已经将那事忘记了,可方才见丁惜婳从马车上下来,装模做样的样子,顿时就明白了原由。 “她去茶楼做什么?”丁惜玉心思浅,还未明白过来。 兮谨轻轻地梳着丁惜玉的发:“丁惜婳心里装着何人,将军夫人不是知晓嘛?” 丁惜玉闻言,面色白了几分:“你的意思是?她从那时候就喜欢将军了吗?” “将军如今在崖州声望愈重,未来不可估量,你觉得她会放弃吗?” 虽是姐妹,可一个是被捧在手心,受尽父母宠爱娇养长大的,一个却是幼时失怙,寄人篱下,所谋算的自然是不同的。 兮谨将丁惜玉的长发尽数挽起,梳成高耸的凌云髻:“我本不该同你说这些。” “不,谨儿,我得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丁惜玉眸中含泪,眼神却渐渐漫上一丝从未有过的决绝。 第248章 顾将军可曾纳妾 这场春日宴丁惜玉筹备了许久,宴会特意放在了将军府的后花园。 兮谨上回来将军府,还觉得将军府冷肃异常,可如今有了女主人,这府中倒是焕发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 “谨儿,你瞧着可还好?”丁惜玉领着兮谨逛了一圈,顺便让兮谨提提建议。 兮谨在京城时,因着身份高贵,官家小姐们筹办宴会,倒也总会给她递个帖子,见得多了,兮谨自然也就懂得了其中的奥妙。 是以,当丁惜玉提出让她给看看时,兮谨便认真地提起了想法。 丁惜玉陪嫁的丫鬟婆子多,做起事情来也利索,这边兮谨刚提出些整改的意见,那边丫鬟婆子们立刻就动手整改起来。 “谨儿,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门道。”丁惜玉泄气道,“得亏的我先把你请来了,否则今日就要闹笑话了。” “我不过是提了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你日后办得多了,自然也就有经验了。”兮谨微笑着道,“看得出来,你很是费心了。” “可不是,你瞧我这脸上素来是光洁嫩滑的,可这些日子为了这春日宴,我这脸上都起了痘子了,要不是你上回给我的脂粉好用,我今日可没脸出来见人。”丁惜玉忍不住抱怨道。 “夫人这般费心,这宴会定会顺利的。” “借你吉言啦!你定也走累了,我们去歇一歇吧!”丁惜玉引了兮谨移步到了一旁的亭子里,丫鬟立刻端了茶点上来。 两人正吃着茶果点心闲聊,就听到门外的侍卫来禀报:“夫人,宾客们来了。” 丁惜玉听了,忙站起身:“快去禀报将军。” “谨儿,你同我一道去吧。”这会儿来的都是崖州城的显贵家的女眷,谨儿和谢洛既有心想要脱罪,让谨儿一道认识认识也是好的。 兮谨笑着摇了摇头:“你去吧,我就在这坐会儿。” 今日临出门前,谢洛再三叮嘱,让她不必费心巴结,离那些人远着些,免得招惹了事端。 加之方才绕着将军府园子走了一圈,兮谨也觉得有些累了,看样子有了身孕,这体力确实不如从前了。 “那我去去就来,你先吃些点心,可不能饿着咱小侄子啊。”丁惜玉也知兮谨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就不再勉强她。 兮谨笑着应下:“你自去忙吧,不必顾及我!” “谨姐姐,我替你揉揉腿吧。”苏苏看出兮谨的疲惫,见丁惜玉走了,忙上前蹲在兮谨脚边要替她揉腿。 “不用,哪就那么娇贵了。”兮谨赶紧扶了她起来,“你陪我坐会儿吧,顺便吃些点心,省得等会儿饿肚子。” 苏苏左右看了看,见这院子里空无一人,便也不再客气。 素日里谨姐姐从未拿她当下人,时日一长,她倒也有些被宠坏了。 远处的阁楼之上,顾直凑在顾子远身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笑着道:“将军,我家苏苏是不是很可爱?” 顾子远回身拍了拍他的脑袋:“我瞧着你如今眼里只剩下苏苏了。” 顾直委屈地摸了摸脑袋:“将军眼里不是也只有那一人嘛。” 方才将军借故来了书房,实则也并无旁的事,他了解将军,将军只是不知该如何和谨姐姐相处罢了。 “将军,你瞧,谨姐姐待我们苏苏真好。”顾直满心满眼的都是苏苏,瞧着兮谨在将军夫人走后,让苏苏一道坐下来吃点心,心里不知有多感谢兮谨。 顾子远凝眸望着远处的亭子,透过枝叶的缝隙,他瞧见一袭温柔湖蓝裙子的兮谨正悠然地坐在那里吃茶,还和一旁的苏苏有说有笑,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拘谨。 谢洛一定是待她极好的吧,谨儿以往同他在一起时,他很少能看到她这般自在的笑,如今看她舒心恣意,他也就放心了。 或许谨儿说的是对的,他们都应怜取眼前人才是。 他如今对谨儿已无旁的念头,只盼着她能过得好就好。 顾子远在窗边的梨花高椅上坐了下来,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遥遥地敬向亭子里的那人。 谨儿,我们都要好好的! “将军,宾客们来了,夫人让奴婢来请您。”丫鬟喜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顾子远的思绪。 “我马上就来。” 顾子远回过神,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了身,吩咐道:“你在这看着,莫要让她在府上出了事。” “是,将军。”顾直躬身应下。 将军府门口,丁惜玉终于盼来了顾子远,他今日穿了一袭墨黑色绣云纹的锦袍,头戴金冠,愈发显得贵气非凡。 瞧着他朝自己走来,丁惜玉忍不住娇羞起来,心里升起了一股底气。 以往,她因为身体发福,总是被崖州的贵门小姐们私底下议论嘲笑,可如今她不仅在谨儿的帮助下瘦了身,还有了这般俊朗非凡的夫君。 放眼整个崖州贵族圈子,有谁的夫君能比得上她的? “夫君,你来了。”丁惜玉往顾子远身边凑了凑,心里忍不住一阵欢欣,她的夫君长得真好看。 顾子远看懂丁惜玉愉悦的小表情,伸手握住了她的:“夫人今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顾子远的手掌温厚而有力度,丁惜玉只觉得浑身都酥软了一般,直到客人走进门来了,她才恍惚反应过来上前迎接。 兮谨在亭子里坐了会儿,见苏苏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打算起身走两步。 刚迈出亭子,就看到丁惜玉领了一众的女眷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惜玉,将军府的园子好大啊,你布置得可真好。”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妙龄女子围在丁惜玉身旁笑着道。 “这将军府可真是一步一景,定是将军夫人的功劳,咱顾将军可真是有福。”一旁的贵妇人们也忙奉承道。 “是啊,是啊。”一群女眷不住地恭维着丁惜玉。 “夫人们过奖了。”丁惜玉含笑回应,眉目间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幸好方才有兮谨提点,才让她不至于在这些贵妇小姐们面前露怯。 兮谨见人群都走了过来,避无可避,便迎了上去:“给各位夫人小姐请安。” “这位是?”女眷们疑惑地看着慕兮谨,没想到这将军府还有这般姿容绝佳的女子,她们可没听说顾将军纳妾啊! 第249章 区区流犯之妻 “我来为大家介绍,这位是先锋营统领谢洛的妻子,也是我的闺中密友。”丁惜玉上前亲切地挽住兮谨的手臂,形容亲昵。 女眷们听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们自然是听过自家男人提过谢洛的名字的,可她们没想到谢洛的妻子竟是这样漂亮的人儿,而且还有这通天的本事攀附上了将军夫人。 一时间,女眷们看兮谨的眼神都有些异样,区区一介流犯之妻,怎能和她们一道出席春日宴?将军夫人这不是在打她们的脸嘛! “夫人您还要忙,兮谨就先退下了。”兮谨不是没眼色的人,显然她的出现让女眷们都有些不悦,她倒不如走开,躲个清净。 “你可是我的贵客,退下做什么?”丁惜玉拉了兮谨,对着官眷们道,“夫人小姐们方才不是问我如何瘦身的吗?这可都是咱们谨儿的功劳。” 丁惜玉说着,又指了指脸上的妆容:“今日我不仅这妆容是谨儿替我打理的,还有脸上这脂粉,也是谨儿亲手研制的。” “你竟有这般手艺?”方才开口的那个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吃惊地看向慕兮谨。 “谨儿,这是我的表妹,梁如青小姐。”丁惜玉介绍道。 兮谨眸光扫过梁如青的脸,顿时明白了梁如青为何这般吃惊又期待地看着她。 这个梁如青虽然穿了上好的锦缎长裙,身姿也妖娆多姿,可偏这张脸却是坑坑洼洼,即使敷了厚厚的脂粉,依旧难以掩饰脸上的瑕疵。 “民妇略通岐黄之术,素日里也会琢磨些方子调理养颜。”兮谨如实说道。 “原来如此。”梁如青听了兮谨的话眼里亮了一亮,可又不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一个流犯之妻求助,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兮谨在京中女眷圈子里混得久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是以笑了笑没再说话。 “你就是千金馆的慕兮谨吗?”人群中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明亮着双眸问兮谨。 兮谨点了点头:“正是。” 那女子见兮谨应了,赶紧上前拉了兮谨的手:“总算是见着你了,我姨母是黄夫人,你可认识?” 兮谨被少女的热情感染,脸上也露出了真挚的笑:“自然是认识的。” 黄夫人身患风湿之症,还是兮谨替他调理多日,才让她免受了冬日里的病痛折磨。 “没想到你这般年轻漂亮,我以为你……”女子说着捂了嘴,“我叫楚令仪,父亲是崖州节度使。” “楚小姐有礼了。”兮谨回握她的手,同她见礼。看样子顾子远真是有本事的,今日来的大多是这崖州数一数二的人物。 “谢夫人有礼。”楚令仪笑眯眯地看着兮谨,眼里满是喜欢。 她早就听姨母说起过这位慕兮谨了,说她医术高明,为人温柔谦厚,今日一见,竟比想象的还要好,也难怪丁惜玉会喜欢她。 “各位夫人小姐也真是抬举她,不过是一个流犯的妻子,也值当各位小姐这般以礼相待,也不怕掉了身价。”丰氏站在人群后面早就看不下去了。 方才她们母女和这些夫人小姐见礼,她们面上都淡淡的,没想到见了慕兮谨居然又是另一副面孔了。 听了丰氏的话,大多人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她们中很多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此次来参加春日宴本也是希望能借这场合能寻觅如意郎君的,如果传出去自己和流犯之妻走得近,难免受人诟病。 丁惜玉瞧了众人的反应,斜睨了丰氏一眼,丰氏仗着二伯父救过她的父亲一命,总是倨傲得很,即便是今天这样的场合,也丝毫不顾及她的脸面。 “夫人小姐们,前些日子青山表哥从乾州带了几尾锦鲤来,养在将军府后花园的池子里,不如大伙随惜玉一道去赏鱼吧。” “好好好,去赏鱼,听闻乾州的锦鲤可是出了名的。”楚令仪立刻捧场道。 “谨儿,我们去赏鱼吧。”丁惜玉亲昵地挽住兮谨的手,她可不在意旁人说些什么,她只知道,谨儿是她最好的朋友。 兮谨看了看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摇了摇头拒绝了:“我对赏鱼不感兴趣,你们去吧。” 丁惜玉瞧了瞧兮谨的小腹,体贴道:“那行,我给你准备了客房,你若是累了,可以去客房歇息一会儿。” 丁惜玉说着,将丫鬟喜儿留了下来:“照看好谢夫人,谢洛脱罪是迟早的事,将来还指不定如何飞黄腾达呢,你若是存了轻视的心,小心你的皮。” “是,奴婢定然尽心。”喜儿自然懂得主子的意思,恭敬地应了。 兮谨又何尝不知道丁惜玉的回护之意,心里也很是感动。 官眷们走后,喜儿上前道:“谢夫人,不如让奴婢陪您回房歇一会儿吧。” “也好。”兮谨起身,正要跟着兮谨去客房歇息,就见亭子外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谢夫人。”崖州知府的千金梁如青走上前来,客气地道,“您有时间吗?” “请坐。”兮谨回到位置上,“不知梁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梁如青拧着手中的帕子,目光落在了兮谨身后的苏苏和喜儿身上,兮谨会意:“你们到亭子外等候。” “是。” 苏苏和喜儿走后,梁如青上前坐在了兮谨的身旁:“谢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如青今日有一事相求,不知谢夫人可不可以帮帮我?” 兮谨温柔地笑了笑:“梁小姐但说无妨。” “谢夫人,听闻你医术高明,擅长女科,你瞧我脸上的痘子,你可有办法医治?” 她的哥哥是军中副将,在顾将军手下效命,在崖州也算有几分体面。 身为官宦人家的女子,这些年,她几乎是访遍了崖州的名医,就连附近州县也去了不少地方,却无人能治好她的病。 其实她早些时候就听过慕兮谨的名讳,只是家中长辈都不信一个流犯之妻能有什么能耐,只当是麻杏村的村民无知,才把她捧得这么高的位置。 可今日一见,但看她的气质,她就觉得慕兮谨是可信的。 第250章 丁惜婳势在必得 兮谨凝神,仔细看了看梁如青脸上的痘印:“梁小姐,我需替你把个脉,才能确定能不能治。” “好。”梁如青没想到慕兮谨居然毫无架子,方才众人讥讽远离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帮衬她,可这会儿,她竟一点都不生嫌隙。 兮谨可没那么多心思计较这些,只认真地替她把起脉来:“梁小姐年方几何?” “刚满十六。”梁如青疑惑地望向兮谨姣好的面容,“这有什么关系吗?” “梁小姐脸上的痘印能治,只是需花费些时间,饮食上也要多加注意。” “当真能治,你没诓我?”梁如青被诓骗了无数次,是以问得直白,可当话问出口,才知道自己失礼了。 “谢夫人,对不住,是我失礼了,只是失望了太多次了……”梁如青说着有些哽咽。 她年纪也不小了,早已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她心里也早有了中意的人,可因为这一脸痘印,她始终没有信心表达自己的内心。 “无碍的。”兮谨笑了笑,朝亭子外的喜儿招了招手,“喜儿,可否替我找些纸笔来?” “奴婢这就去。”喜儿立刻应下。 兮谨望向梁如青:“我会将方子都写下来,你按着我的方子涂抹,另外饮食上也要注意克制,我写张单子给你。” “谢谢你,谢夫人,我没想到你这般仁善。”梁如青真挚道。 “举手之劳,医者本心罢了。” 没过一会儿,喜儿就端了笔墨纸砚来,身后还跟着一袭劲装的顾直。 看到兮谨,顾直连忙上前见礼:“谨姐姐安好。” “是顾直啊,你怎么得空过来了?”兮谨随口问道。 顾直笑笑,站在了苏苏身旁:“这不方才喜儿来将军书房拿纸笔嘛,我就过来看看谨姐姐还有什么吩咐?” 梁如青在一旁听着,惊得瞪大了双眸,顾直是何人,那可是顾将军身边的红人啊,平日里,旁人想见他一面都难。 可顾直却对着慕兮谨一口一个姐姐叫得这般亲热,是她们都小瞧了这个看似温柔无害的谢夫人了吗? “你可少拿我做借口了。”兮谨哪里能不知道顾直的用意,就也没理会他的话,兀自写起了方子。 梁如青的身子并无什么大碍,方子也并不复杂,若是在京城,她这痘印早就治好了,只是崖州地处偏远,才耽误了她的治疗。 兮谨将方子和注意事项一一写了下来,交到了梁如青的手中:“梁小姐按着方子来,不出三月,定当痊愈,只是治愈之后还需多注意,不可松懈。” “多谢谢夫人。”梁如青接过兮谨递来的方子,赞道,“没想到谢夫人的字写得这般好。” “梁小姐谬赞了。” 梁如青收好了方子,问:“谢夫人,不知这诊费怎么算?” “二两。”兮谨直截了当道。 “只需二两?”梁如青美眸流露出一丝吃惊之色,让她没想到的是,慕兮谨不仅诊费低廉,而且她竟会这般直接谈钱,毫不避讳遮掩。 “童叟无欺,二两银子可是够普通百姓生活小半年了。”兮谨笑看着梁如青,坦然回答道。 兮谨自小跟着魏氏的表兄们为人诊病,虽不贪图钱财,倒也不会觉得谈钱俗气。 来了崖州之后,她更加认识到了钱财的重要性,这些时日,如果没有谢洛背后的钱财支撑着,她如何能在崖州过得这般舒心? “谢夫人,你可真是个妙人。”梁如青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荷包,递到兮谨手中,“小小心意,权当交你这个朋友了。” 兮谨打开荷包,从中取出了二两银子,笑着道:“承蒙梁小姐看得起,不过可不要多给医者诊金哦!” “听谢夫人的。”梁如青讪讪地接过兮谨递还的荷包,“不过谢夫人,我可还想向你请教些问题呢。” “梁小姐但说无妨。”兮谨左右也闲来无事,见这梁如青倒也是个爽快性子,也乐得和她闲聊几句打发时间。 “别梁小姐梁小姐的了,叫我如青就好。”梁如青凑到兮谨耳旁,“兮谨,我问你,你是如何帮着丁惜玉瘦下来的?我也想再瘦点。” “如青你身材匀称,纤细合度,哪里需要瘦身。”兮谨真诚道。 “兮谨,你是不知道,去年冬天下了这么久的雪,我在房里窝了一个冬日,如今都穿不下去年的春衫了,还有啊……” 梁如青打开了话匣子,一时便也没收住,加上兮谨谦和有礼,适时还能给她些建议,可比那些虚伪的官家小姐有意思多了,她实在是太喜欢和慕兮谨说话了。 这边,观鱼池旁,丁惜玉等人正在池边赏鱼,丫鬟们端了托盘上来,上面摆放着各色喂鱼的鱼食。 丁惜玉笑着道:“夫人小姐们可给这些锦鲤喂些鱼食,不过可别靠得太近,前两日刚下过雨,池子边有些滑。” 崖州夏热冬冷,并不适合养锦鲤,是以夫人小姐们甚少能看到这般肥美漂亮的锦鲤,一时间都心生欢喜,拿了鱼食,纷纷上前去喂食。 丰氏接过了丫鬟递上来的鱼食,兴致缺缺地道:“我以为这春日宴有什么新鲜的,也不过是些赏花喂鱼的事。” “母亲,您小声点。”丁惜婳在一旁拦了丰氏,“您今日已经太过招人眼了。”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丰氏说着,暗暗拧了丁惜婳一把,“你瞧瞧你堂姐,这么个肥胖如猪的女人,如今嫁给了除你叔父外崖州最有权势能耐的男人,你呢,白瞎了一张好皮子,连个侧室都混不上。” “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婳儿。”丁惜婳说着红了眼眶。 她如何不想像丁惜玉一样,嫁个有权有势又好看的男人,可偏偏她喜欢的那男人竟对她生不出半分怜惜来,反倒对一个有夫之妇维护有加。 丁惜婳回头看了看那个在凉亭中的女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其实,她和慕兮谨在身形上还是很像的吧? 丁惜婳刚想收回目光,突然看到不远处顾子远正在几个素日里闲散的官家子弟的簇拥下朝着这边走来。 即使身边都是崖州最出色的子弟,顾子远的气质姿容还是远胜于那些人。 丁惜婳一把拿过了丰氏手中的鱼食盒子,暗暗道:“母亲,婳儿今日势在必得。” 第251章 错当成兮谨 丁惜婳敛了脸上的厉色,扬起一抹娇柔的笑意朝着丁惜玉走去:“玉姐姐,府里的锦鲤可真是漂亮。” 丁惜玉看到突然凑上来的丁惜婳,神色淡淡道:“是啊,青山表哥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其实,光是从乾州把鱼运回来,就花费了不少银两,更别提后续的养护费用了。 可这些她并不愿意和丁惜婳多说,尤其是谨儿同她说了那些话后,她就对丁惜婳生了几分厌恶戒备之心。 谨儿素来是个稳重的,她从未见谨儿说过谁的坏话,所以谨儿今日既然提到了丁惜婳,必然有她的道理。 原以为丁惜婳是被二伯母逼着向将军献媚的,原来她早就生了那般不堪的心思。 亏她还总把她当亲妹妹一般,想着二伯父因她父亲而死,故对她多有忍让和帮扶,如今想想,真是可笑。 丁惜婳听了丁惜玉的话,眸中一抹嫉恨闪过。 明明都是丁家的嫡女,就因为她的父亲过世得早,所以她处处要低她丁惜玉一等。 不仅如此,就连舅家都不如丁惜玉的,丁惜玉的母亲出身乾州梁家,舅父是乾州兵马司的统领,她舅父一家对丁惜玉宠爱有加,就连这么难养活的锦鲤都替她弄来了。 可她的舅父呢,她母亲出生崖州的小门小户,好不容易靠着父亲的关系,拉拔了一个舅舅入了崖州军营。 可舅父丰申不仅吃喝嫖赌样样沾染,在军中更是劣迹斑斑,上回打仗还落得一身残疾回来。 后来更因为在麻杏村学堂一事上偷工减料,被将军绑到麻杏村让那些流犯任意打骂,丢尽了脸面。 她已经没了父亲,如今连舅家也没了依傍,她还能靠谁呢?还不是只能靠自己。 这时,一个丫鬟走到丁惜玉面前禀报道:“夫人,将军过来了。” 丁惜婳看着慢慢走近的顾子远,还是决定放手一搏,她看着四周无人注视她们姐妹,一把扯住了丁惜玉的衣袖,往池子里跌去。 幸好丁惜玉对她早有防备,在被丁惜婳拉住她衣袖的那一刻,她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丁惜婳就没那么幸运了,整个人跌进了池子里,早春的天气还不是很热,丁惜婳掉进水里后,小腿立刻就抽筋起来。 没一会儿就沉入了水里……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尖叫起来,丁惜玉回过神,连忙喊了丫鬟:“快去叫会水的婆子来。” 男人们听到这边的动静,顿时快步走了过来,顾子远首当其冲,今日是将军府宴客,可不能出了纰漏。 “怎么回事?谁掉进水里了。”顾子远走到池子边,着急地问。 “是……是。”丁惜玉被顾子远吼了一声,有些吓着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子远逡巡过人群,没有看到那熟悉的人影,顿时慌了神,谨儿呢?谨儿去哪了? 顾子远看着水中扑腾的人影马上要沉入水底了,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脱了脚上的鞋子,立刻跳进了水中。 顾子远是京城人氏,早年间随着大军东征西讨,早已学会了潜水,是以很快就将水里的丁惜婳救了上来。 顾子远将怀中女子放到了地上,着急地伸手捋开了她脸上的发。 待看清那人面容之时,才发现自己救上来的不是谨儿。 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不是她就好,不是她就好。 “将军!”一旁的丁惜玉失声喊了出来,脸色不由得白了一阵。 将军素来是个冷静自持之人,今日怎么会这般不惜名节地跳水救丁惜婳? 难不成…… 这时,兮谨也正朝着这边小跑了过来,她方才听到丫鬟们在喊有人落水了,她就想着能不能过来帮帮忙? 当兮谨推开人群走了进去的时候,看到顾子远正一袭湿衣,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子,女子衣衫尽湿,面色惨白,竟是丁惜婳! 听到声音,顾子远抬起了眸,眸光直直地朝她望来,漆黑的眸中竟有一丝血红和湿润。 丁惜玉也朝她看了过来,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丁惜婳,心中一紧,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 兮谨不明白顾子远为什么会这样看着她,她本想着自己刚好会一些施救的方法,或许可以救救落水之人,可此刻看清落水的人后,还是默默选择了闭嘴。 这时,丰氏也从不远处跑了过来,看到被救起来的居然是自己的女儿,立刻嚎了起来:“天杀的,你们究竟把我家婳儿怎么了?” 丰氏上前,一把推开了愣神中的顾子远:“顾将军,你这是毁了我家婳儿的清白啊。” 顾子远趔趄着脚步站起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早知道掉进水里的是丁惜婳,他定然是不会贸然施救的。 “将军,你的脚流血了。”丁惜玉出声提醒道,又转身喊了一旁的顾直,“赶紧扶将军回去。” “是。”顾直连忙反应过来,上前蹲下为顾子远穿好了靴子。 “顾子远,你不许走,你不给我家婳儿一个交代,怎么能走?”丰氏出声阻拦顾子远,“你已经碰了我家婳儿的身子,你得对她负责。” 场面一时有些冷凝,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且不知将军和将军夫人会如何处理这桩事情? 丁惜玉气得浑身颤抖,险些站不住脚,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丁惜婳进门了吗? 兮谨上前扶住了她:“惜玉,不要乱了阵脚。” 丁惜玉从慌乱中回过神,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泪:“谨儿,能不能麻烦你先把她救醒?” “二夫人,婳小姐如今还在昏迷,先让我把她救醒吧!”兮谨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丁惜婳道。 丰氏一面抱着昏迷中的女儿,一面拍着大腿:“我可怜的女儿啊,如果将军不肯负责任,你还不如就这样去了,是天要亡我们二房啊。” 顾子远唇角僵硬,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劳烦慕大夫先救人吧!” 兮谨点了点头,走上前将丁惜婳放平在地上,又将她的头侧向一边,双手交叉开始往她的胸口进行有节奏的按压。 这个救治落水者的方法还是幼时云亭表哥交给她的,行医的那些年,兮谨也见云亭表哥用过几次这个方法,颇有奇效。 “慕兮谨,你干什么?你这是谋杀啊!”丰氏见兮谨对着丁惜婳一顿猛烈的按压,立刻要冲上前来。 “苏苏,拦住她。”兮谨急切地喊道。 “兮谨,你放心,有我帮你拦着。”梁如青这时也反应过来,兮谨是在救人,连忙帮着苏苏一道拦住了丰氏。 兮谨按压了大约半刻钟的样子,丁惜婳就醒了过来,茫然顾着四周,顿时落下泪来…… 第252章 将军以为是你 “谨姐姐。”苏苏见丁惜婳已经醒了,赶忙上前扶了兮谨起来,担忧地望着兮谨的小腹,“你没事吧?” “没事。”虽有些吃力,不过好在丁惜婳醒过来了。 兮谨心里明白,今日这样重要的时候,如果有人落水身亡,那对将军府来说无疑是一桩丑闻! “婳儿,你告诉娘,是谁把你推进水里的?”丰氏见上丁惜婳醒了,忙上前冲她使了眼色,眼里满是算计。 丁惜婳柔弱躲在丰氏的怀里,眸中有些无措。 她本意是想要拖丁惜玉下水的,她知道丁惜玉不会水,如果落了水,她再做些手脚,她一定再无生还的机会。 如此,丁氏一族就剩下她一个适龄的女子了,叔父若是想要拉拢顾子远,只消母亲拿父亲的死说事,叔父定然会同意让她给顾子远做填房的。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丁惜玉这个蠢笨的,这回竟然对她存了防备之心。 她一个失手,不仅没把她拉下水,就连素来会水的自己都因为池水冰凉脚抽筋,险些淹死在了水里。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事,顾子远竟然会跳水救她,难道他对她…… 思及此,丁惜婳眸中闪过一丝算计,只见她故作惊慌害怕地望向丁惜玉,声音颤抖:“玉姐姐,你为何要推……” 兮谨见状,立刻站在了丁惜婳的面前,出言打断道:“将军夫人,婳小姐方才落水,还是赶紧将婳小姐扶到房中,换身衣裳取取暖,免得落下什么病症。” 丁惜玉看到突然开口说话的兮谨,再看丁惜婳盯着自己满是算计的眼神,顿时也明白了丁惜婳的意图,对兮谨的维护不由得感到一阵暖意。 她忙唤了一旁的丫鬟婆子:“赶紧将婳小姐带回房间,好生照看!” “不是,你们不给我个交代……”二夫人不甘心地上前阻拦。 “二夫人,女子最忌寒凉,若是受凉伤了身子,日后恐后悔莫及。”兮谨严肃地警告道。 一旁的梁如青听了,也连忙说道:“是啊,二夫人,婳小姐还未出阁呢,若是影响了生育,以后可没法说夫家了。” 丰氏听了也有些慌了,上前扣住了兮谨的手腕:“你不能走。” 她虽不喜慕兮谨,可也听过她很多的传奇,知道她确实医术高明。 丁惜玉见状,一把扯开了丰氏:“二伯母有事可以同我说,莫要拉扯谨儿。” “我不会走,待婳小姐换身衣裳,我再替她诊脉。”兮谨见场面有些混乱,情知只有稳住丰氏,事情才不至于闹大。 这时,顾伯也闻声赶了过来,他在来的路上就知道了个大概,见众人都围在一起,忙招呼众宾客:“各位贵人,前院备了吃食点心,请各位贵人移步。” 众人见此,也知道这是将军府的私事了,不好再围观,便识趣地跟着顾伯去了前院。 丁惜玉看着离去的众人,眸中满是懊丧,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到头来还是把事情搞砸了,她真是没用。 “喜儿,带婳小姐去换身衣裳吧!”顾子远吩咐了丫鬟。 丁惜婳不甘心地看向顾子远,一双杏眸湿漉漉的,瞧上去柔弱可怜极了。 顾子远却并不理会她,只上来拉了丁惜玉的手:“你跟我来!” 他想问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丁惜玉却挣脱了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并不想面对他。 于是,她转身对兮谨道:“谨儿,我瞧你衣衫也湿了,我陪你去换一身吧!” 兮谨察觉到丁惜玉不佳的情绪,便点头应了,跟着丁惜玉去了客房。 丁惜玉给她准备的客房很宽敞明亮,房间里一应物品都准备得很是齐全。 “我不晓得你有了身孕,原还打算留你在府上住几日的。” 丁惜玉说着,拿出了一套淡紫色的烫金撒花长裙:“都是按你的尺寸做的,快去换上吧。” 兮谨进里屋,换了上了丁惜玉准备的裙裳,苏苏在一旁瞧了,赞叹道:“谨姐姐,你穿这身衣裳可真好看,一定艳压全场啊。” “是啊,谨儿你可真是漂亮。”丁惜玉眸中流露出一丝艳羡,“若我能有你一半就好了。” “又说这样泄气的话。”兮谨回头,吩咐苏苏,“去把我那身衣裳烘干,等会儿晚宴,我还穿那身衣裳。” “谨儿,你不必遮掩自己的光芒,即便你没有华衣美服,大家也忽略不了你的美貌和能耐。”丁惜玉看着兮谨,“方才梁如青去找你了吧?” 兮谨点了点头:“她不过是为了脸上的痘印寻我想想法子。” “梁如清脸上的痘子已经好多年了,遍寻了周边州府的名医都无济于事,你若是能医好她的痘印,一定会名扬整个崖州贵妇圈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方才你和丁惜婳是怎么回事?” 方才她都看过,那池子边虽说有些湿滑,可丁惜玉是提醒过的,众人轻易也不会靠近,怎么丁惜婳会突然掉进去呢? 说到此处,丁惜玉忽然脸色有些泛白,她本能地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谨儿,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方才,我感觉丁惜婳她想拉我进水里。” “你是说她想害你?”丁惜婳竟这般明目张胆了吗? “幸好谨儿你先前和我说了你俩的过节,我才对她有了防备,否则今日落水的就是我了,若是我落了水,未必有人救我了。”丁惜玉满是慌乱后怕道。 “胡说什么,将军既然连丁惜婳都救了,如何会不救你这个发妻?” “谨儿,你和将军年少相识,你觉得他是会救丁惜婳的性子吗?”丁惜玉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其实方才看到顾子远浑身湿透抱着丁惜婳的时候,她也觉得有些奇怪。 顾子远处事向来稳重,他又是出身京城名门,不会不知道名节对女子的重要。 今日他和丁惜婳都湿了身,即便丁惜婳对他没有绮念,他定然也是要负责任的。 “将军以为是你。” “什么?”兮谨不解。 “我猜将军以为落水的是你,所以毫不犹豫跳进水里去救你。”丁惜玉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惜玉,你莫要误会,我与将军……” “我知道。”丁惜玉苦笑着道,“我知道你和将军是清白的,我也知道你对将军没有旁的心思,可即便如此,将军还是如此爱重你,却不愿多怜惜我一些。” 丁惜玉说着,落下泪来:“也罢,既然他不喜欢我,那就让婳妹妹进门吧,至少,婳妹妹比我聪明能干,也比我会讨人喜欢。” 第253章 谢洛竟那般好看吗? 夜幕落下,参加晚宴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兮谨站在人群之外,眼神不断地望向门口,宾客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可谢洛还未来,兮谨不免有些着急,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谨妹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兮谨回头,看到一袭水蓝色锦缎长袍的丁彰显站在她身后,满脸惊喜:“原来真的是你,我以为我看错了。” “显哥哥,好久不见了。”自从给丁彰显解毒治疗好腿伤后,兮谨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丁彰显了。 “是我的不是,原该好好谢谢谨妹妹的再造之恩的。”丁彰显朝着兮谨躬身行了一礼。 “显哥哥言重了。”兮谨上前虚扶了一把。 丁彰显邀了兮谨到一旁落座,解释道:“年前我去了趟京城,立春那日才回的崖州。” “京城吗?”兮谨眼前一亮,细细算来,她已经离开京城整整一年了,颇有些想念。 “谨妹妹,此番回京我去探望了恩师。”丁彰显凝望着兮谨的双眸,“恩师还向我问起了你。” “嗯。”兮谨应了一声,不知怎的鼻尖有些酸涩,“父亲他还好吗?” “恩师一切都好,只是如今朝堂内外乱象频生,恩师已然生了白发,同我幼时记忆里的恩师已相去甚远了!” 兮谨点了点头,没有再接话,当初父亲就不同意让她来崖州寻上官讳,她的执拗,一定也伤了他的心吧? “谨妹妹,你放心,我在京中就听到了你们夫妇在崖州的好名声,想必很快会上达天听,想必用不了多少时日,你们就可以回京了。” “竟是京里也都知道了吗?”虽然从来到崖州之后,他们夫妇确实做了很多善事,可除了南方雪灾一事,其余的又是如何传回京中的? “谨妹妹只管等好消息就是。”丁彰显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你们快看,那不是丁彰显吗?他怎么会和那流犯之妻在一起。”人群中,几个官家小姐聚在一起议论道。 “不是说丁彰显腿瘸了吗?可这会儿瞧着怎么好好的。”一个粉衣女子望着丁彰显,眸中流露出几分爱慕之色。 没有瘸腿前的丁彰显在崖州也是一众官家小姐们爱慕的对象,他自小在京中长大,拜在了当今丞相的门下,听闻他文采斐然,有状元之才,那可是未来的天子门生。 如果不是他父亲出了事,流落到了崖州,这样的天之骄子,哪里是她们崖州的女子可以奢望的。 只是他来了崖州没几年,突然就得了重病,后来就传出他腿瘸不愈的消息。 没想到今日宴会之上,丁彰显的腿居然奇迹般地好了。 “该不会是慕兮谨医好的吧?”梁如青猜测道。 “怎么可能,丁彰显的腿可是瘸了好几年了,梁如青,我可听说当初你爹有意为你们俩说亲的,如今丁彰显腿伤好了,你又云英未嫁,你们……” “你们胡说什么。”梁如青掩唇羞涩地笑了笑。 众人见梁如青害羞了,便有那大胆的推了梁如清一把,直将她推到了丁彰显的面前。 梁如青堪堪站定了身子,整了整身上的衣衫,朝着丁彰显见礼:“丁公子。” 兮谨在一旁看了看梁如青羞红的脸庞,如有所悟:“你们认识?” 丁彰显摇了摇头:“不知姑娘找在下有何事?” 梁如青听了丁彰显的话,脸上的羞红顿时褪去了不少,原来他已经不记得她了。 “小女梁如青,家父是乾州兵马司统领。” 丁彰显顿了顿,已然想起了面前的女子,面上却仍一派温和:“原来是梁姑娘,失礼。” “丁彰显,你的腿好了?”当初父亲有意为他们说亲,可后来听闻丁彰显腿瘸了,父亲便歇了心思,可她这些年却从未忘记过丁彰显。 丁彰显虽觉得眼前的姑娘有些冒昧,倒也察觉出几分率直来:“多谢梁姑娘关怀,我的腿多亏了谨妹妹医术高明,将我治好了。” “谨妹妹?”梁如青不解地望向兮谨。 兮谨温和一笑:“显哥哥曾拜在家父门下,我与他自小以兄妹相称。” “家父,天哪,兮谨,你的父亲是慕丞相?”梁如青只知兮谨是流犯谢洛的妻子,可她竟不知兮谨竟然是慕丞相的女儿。 如此论来,她的身份何止高她一点,便是在座所有的官家女子,见了她都该俯首行礼才是。 这时,在不远处偷听的官家女眷们也都听到了梁如青的那句高呼,惊讶得纷纷议论起来。 方才众人虽是看了丁惜玉的面子没有为难慕兮谨,可谁又不是对她存了轻视之心呢。 直到看到她三两下就救活了丰氏的女儿丁惜婳时,聪慧有眼色的几人才对她有所改观。 但也仅此而已,要说尊重那是没有的。 可谁又能想到,她竟然是慕丞相的女儿。 一时间,官眷们望向慕兮谨的眼神都有了些不一样。 “出嫁从夫,我如今是谢洛的妻子。”来到崖州后,兮谨就甚少搬出自己的父亲。 兮谨正说着,便看到谢洛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兮谨立刻抬手朝他招了招手。 谢洛今日穿了一袭藏青色的长袍,布料并不是很贵重,但长袍是兮谨亲手缝制的,上面绣了隐隐的如意云纹,使得整件衣袍多了几分贵气。 加之谢洛本身就长得十分好看,更是难掩他身上的光华。 此刻灯火摇曳,兮谨看着谢洛朝她走来,心里莫名感觉安定,忙迎上前,笑容灿烂:“夫君,你可算来了。” “我来晚了。”谢洛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怕你等会儿晚宴的时候吃不惯,来镇上的时候,顺带给你带了这个。” 兮谨打开油纸包,看到里面是她最喜欢的酸枣糕,顿时咽了咽口水:“夫君对我最好了。” “那就是谢洛吗?” “谢洛竟这般年轻好看吗?”在场的女眷只听家中父兄说起过,此番军中有一位充军的流犯叫谢洛,不仅身手好,还足智多谋,屡破敌军阴谋。 可她们也没听父兄说谢洛是这般的俊朗非凡啊。 第254章 顾将军要负责 “谢洛——”顾子远看到谢洛的到来,立刻笑着迎了上来。 “顾将军。”谢洛俯身行礼。 顾子远爽朗一笑:“你我过命的交情,还这般拘礼做什么,走,我带你喝酒去。” “谢某不胜酒力,恐怕要辜负将军的美意了。”谢洛谢绝道。 “怎么?都说你谢洛惧内,难不成是真的。”顾子远抬眸向兮谨望来,曜黑石般深邃的眸中带了几分探究和打量。 谢洛站在兮谨身边,笑着握住她的手:“若是寻常日子醉酒倒也罢了,不过如今内子有了身孕,谢某自然不好再随意了。” “谢夫人有了身孕?”顾子远的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他知道她们夫妻感情好,可他从不愿做深想,可此时,突然知道谨儿有了身孕,他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是替她高兴的吧! 兮谨温婉嫣然一笑,点了点头:“所以,还请顾将军莫要为难夫君了。” 兮谨此话一语双关,顾子远一直想要拉拢谢洛,虽然谢洛已经拒绝过顾子远很多次,但是顾子远从未放弃过。 今日亦如是,如果谢洛真和顾子远一道喝酒,只怕就再难独善其身了。 顾子远的眸光慢慢落在兮谨的小腹之上,许久,无奈一笑:“那今日就不为难你了。” “多谢顾将军。”谢洛抱拳一礼。 “好好照顾你的夫人。”顾子远摆了摆手,转身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慢慢化于无形。 兮谨拉了谢洛落座,丁惜玉原本将她们的位置安排在了靠前的位置,可兮谨还是执意坐在了末尾。 诚如谢洛所说,他们不过是难以拒绝顾子远的邀请,才来走个过场,并不打算今日谋算或攀附些什么。 谢洛抚了抚兮谨被晚风吹乱的发:“谨儿,你今日真好看。” 兮谨挽了他的胳膊,轻轻依偎着,把白日里发生的事都和谢洛说了一遍:“所以我才换了一身衣裳,我本不欲这般招摇,后来才发现方才跪地救人时,那裙裳磨损坏了。” “没事,我的谨儿本就该是众星捧月的。”谢洛轻抚兮谨的手,满心满眼都是她。 兮谨嗔怪:“说这样的话也不怕旁人笑话。” 两人正说话间,门口突然传来了传唱声:“刺史大人、刺史夫人到。”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到门口相迎,在崖州这地界,刺史大人就是最大的官,谁人敢不给他这个面子。 众人往门口走去,只见一辆挂着“丁”字明灯的马车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口。 一身威严的丁刺史在形容温婉的刺史夫人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顾子远携了丁惜玉,在门口躬身相迎:“小婿恭迎岳父岳母。” 丁刺史看了顾子远一眼,甩了甩袖子,哼了一声,并未理睬他,显然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 一旁的刺史夫人上前扶住了顾子远:“别同你岳父计较,他就这牛脾气。” 顾子远温和一笑:“小婿不敢。” “娘亲,你怎么现在才来?”丁惜玉上前挽住自己母亲的手臂,说话间不由得红了眼眶。 “哟,这是怎么了?”刺史夫人上前拉住丁惜玉的手,“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丁惜玉声音哽咽,忍不住委屈起来,“没人欺负我。” “他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们就和离,爹娘养你。”丁刺史见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受委屈,大声吼道。 “爹,你胡说什么呢!”丁惜玉马上收了脸上的情绪,今日是将军府设宴,那么多人看着呢,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女儿和夫君好得很。” “就是,我家惜玉一定是太想娘亲了,走,陪娘亲去坐会儿。” 刺史夫人再了解自己的女儿了,自家女儿素来是个率真没心眼藏不住事的,如果不是受了委屈,也不会这般,一定是有她的难言之隐。 刺史夫人拉了丁惜玉的手,轻轻地拍着,脸上仍然保持着端庄得体的笑容,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直到看到人群中最是好看的那人,目光不由得幽深了几分。 刺史夫人走至兮谨面前,声音柔和道:“谨儿,你今日也来了?” 兮谨看了眼刺史大人威严的面庞,昔日被丁刺史持剑相向的恐惧顿时涌上了心头,连忙退到一旁,屈膝行礼:“见过刺史大人,刺史夫人。” “不必多礼。”刺史夫人打量了兮谨一眼,又看了看她身旁挺拔清贵的谢洛,“早就听闻你夫妇二人的仁义,今日定要吃好喝好!” “多谢刺史夫人。”两人齐齐行礼。 刺史夫人拉了丁惜玉在位置上坐了下来,低声问:“告诉为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因为慕兮谨?” “娘亲瞎猜什么。”丁惜玉连连摇头,“这事和谨儿全无关系,爹娘可不许欺负谨儿。” “好好好,不是她就好。”刺史夫人将目光落在慕兮谨的身上。 不愧是京里世家出身的小姐,这仪态容貌实在是太过抢眼。 今日在场的崖州这么多的官家小姐同慕兮谨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那你和娘亲说说,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娘亲,你怎的就红了眼眶?” 丁惜玉拉住了刺史夫人的手,嗫喏着嘴唇,良久,才将白日里发生的事和自家娘亲说了。 “这个小贱人。”刺史夫人听了,也不免义愤填膺。 可思虑了片刻,却又道:“惜玉,此事倒也不妨换个角度想想。” “娘亲什么意思?”丁惜玉不明白。 刺史夫人看了眼俊逸非凡的顾子远,附耳在丁惜玉耳边轻声说了起来…… 两人说话间,宾客们也都到得差不多了,晚宴就正式开始了。 顾子远起身说了些开场的话:“各位今晚能来,实在是顾某之幸,顾某敬大伙一杯。” 众人纷纷起身,回敬顾子远:“能得顾将军邀请,是我等的福气。” 大伙都很给顾子远面子,如今顾子远兵权在握,又迎娶了丁刺史唯一的女儿,谁又敢不敬他几分。 众人谈笑宴宴间,丰氏突然站起身,开口道:“顾将军,今日我家婳儿得你水中舍命相救,无以为报,不如让我家婳儿为你弹上一曲吧。” 众人闻言,纷纷议论起来,大伙只知道顾子远迎娶了丁刺史的嫡女,没想到顾将军对丁二爷家的女儿也有心思啊。 水中救人,那不明摆着要对人家负责嘛。 第255章 谢夫人真厉害 顾子远眸色一沉,望向一旁的丁惜玉,意味深长地道:“今日晚宴乃是夫人筹备,全凭夫人做主。” 丁惜玉没想到顾子远会把决定权交给自己,绞着手中的帕子,一时有些为难。 看了看丁惜婳娇娇怯怯的模样,便知谨儿没有猜错,她始终没有放弃过进将军府的念头。 丁惜玉心里自然是千万个不愿意的,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旁的办法,或许母亲说的是对的,与其让丁惜婳日后再生事端,倒不如趁着今日把她妾室的名分定下来。 她们一家如今全都仰仗父亲过活,即使过了门也越不过她去。 他同顾子远夫妻二人如今始终有着隔阂,若是丁惜婳进了门,来日替将军生个一儿半女的,也好寄养在她名下。 “婳妹妹今日落水受寒,本是不应让你操劳,不过妹妹既是有心,便为将军弹奏一曲吧。”丁惜玉终是松了口。 顾子远看向丁惜玉,墨黑的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冰冷,但凡今日丁惜玉有些骨气,做回河东狮,他也有了借口回绝此事,可她偏偏…… 丁惜婳见丁惜玉松了口,忙站起身,上前盈盈朝着顾子远施了一礼:“婳儿献丑了。” 说是献丑,实则丁惜婳的琴技很是高超,看样子显然是精心准备的,一曲高山流水弹奏得抑扬顿挫,余音袅袅,引得众人沉醉不已。 一曲奏罢,丁惜婳抱琴站在底下,一双水眸含着春情,柔柔地望向顾子远:“将军,婳儿弹得如何?” 丁惜婳这般情态,旁人再傻都能看出她的意思了。 “尚可。”顾子远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敲着桌案,简单地回了两字,不再多言,一时间场面说不出的安静。 离着主桌一丈远的地方,兮谨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转头问谢洛:“若是他日有女子这般堂而皇之地献媚于夫君,夫君当如何?” “谨儿,我心无所求,只盼着能与你长相厮守,旁的女子入不了我的眼。”兮谨问的突兀,没想到谢洛倒是答得周全。 兮谨将手放进他温厚的大手掌之中:“夫君可得记得今日所言。” “自然。”谢洛坚定地应下。 丁惜婳没想到自己苦练多年的琴艺,只得到了顾子远如此轻轻浅浅的二字,心里委屈极了。 丰氏见状,眼底划过不甘心:“将军这般说,莫不是听过比我们婳儿弹奏得更好的?” 她只有丁惜婳一个女儿,自小如珠如宝地养大,便是盼着她长大了能嫁入豪门大户。 可谁知她父亲会英年早亡,她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即便是在最难的时候,都没有放弃培养他们兄妹。 见丁惜婳在琴艺上有所天赋,便不惜花费重金请名师指导,方才有了丁惜婳如今高超的琴技。 放眼整个崖州,那都是无人能出其右的。 丰氏说着,逡巡过人群,目光落在了正在喝茶的兮谨身上。 方才换衣时,她们母女已经商量过了,顾子远本对她家婳儿没有心思,今日怎就会突然跳水救她,此事本就疑窦丛生。 母女俩想了许久,只有一个可能,顾子远想救的人并非是她家婳儿,而是当时并不在场的慕兮谨。 母女俩交换了一个眼神,丁惜婳走至兮谨面前,吟然道:“谢夫人,你出身京城世家,想必琴棋书画定是样样精通吧?” 兮谨喝茶的动作一顿,放下手中茶杯,不明白为什么丁惜婳突然会针对起她来,她无意与她起冲突,谦虚道:“兮谨才疏学浅……” “谢夫人不如也弹奏一曲吧!”只要一想到顾子远对慕兮谨另眼相看,丁惜婳就妒忌得不得了。 兮谨抬眸看了在场的人一眼,众人早已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大家都很好奇,这个不声不响的谢夫人,究竟有何能耐,能得将军夫人青睐,来参加今日的宴会。 兮谨抬眸望了丁惜玉一眼,见她神色郁郁,显然是被今日发生丁惜婳身上的事弄得心绪不佳。 但当兮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还是勉力笑了笑,开口替兮谨解围:“婳妹妹,你莫要为难……” “谢夫人,不妨来一曲。”顾子远饶有兴趣地看着兮谨,抬手吩咐顾直去他书房取琴。 兮谨一时有些骑虎难下,谢洛显然也看出了兮谨的尴尬,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无妨,你且试试,弹得好差都无事。” “听夫君的。”兮谨浅浅回以一笑,敛衣起身。 这时,苏苏突然端了一把琴过来,低声附耳道:“将军让顾直送来的。” 兮谨回眸望向顾子远的方向,只见他点了点头,低头抿了一口酒。 兮谨轻抚着案上琴,她识得此琴,此琴名为独幽,琴面黑红相间,琴身上有流水断纹,音质高古松透、清越而多灵韵,实乃一把不可多得的好琴。 此琴原是顾姨母所有,顾姨母是琴艺大家,方才顾子远说丁惜婳的琴艺尚可,已是给她面子,若和当年顾姨母比起来,丁惜婳的琴技确实更多的是反复练习后的技巧炫耀,少了许多的灵魂。 兮谨年少时和顾子远相交那些年,从不敢在他面前弹琴,一个从小被母亲高雅琴技熏陶过的人,兮谨自知无论如何都是比不上的。 可偏偏顾子远就喜欢看她又羞又燥的模样,兮谨无法,便同顾姨母学了几手,但仍算不得很好。 兮谨按捺下此刻激越的内心,端坐在琴前,素手轻抬,缓缓弹奏出一曲温劲松透的曲子。 一曲奏罢,兮谨缓缓起身,朝着众人施了一礼:“献丑了。” “这是什么曲子?”弹琴是丁惜婳最为拿手的,可她竟从未听过此曲。 “此曲名为胡笳十八拍,此曲可克制体内旺盛的肝气,疏肝理气,解郁安神。” 兮谨抬头望向丁惜玉,正好对上她笑着望来的眼神,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原是如此,我说怎么听了谢夫人此曲,倒觉得浑身舒坦不少。”座下一个中年官员笑着道。 “是啊,谢夫人不愧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啊,就连奏曲都能疗人心怀。”座下众人纷纷附和道。 “各位过奖了。”兮谨屈膝行礼,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 第256章 想要做平妻 “没想到夫人竟还有这样的技艺!”谢洛紧紧握住兮谨的手,俊朗的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笑容。 兮谨浅浅一笑,低声坦然道:“我会的曲子不多,只是取巧而已。” 兮谨并不擅长弹奏,若论技巧,自然是比不上丁惜婳的,不过她擅长医理,便专注学些古音疗法的曲子,倒也算是一绝。 “夫人聪慧至极,将来我们的孩子一定也会如你这般。”谢洛双眸满是柔情地凝悌着兮谨,语气温柔。 这边兮谨和谢洛正低声轻语着,席间,丰氏突然站起身,走到顾子远的面前。 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道:“顾将军,我家婳儿面皮子薄,今日宾客们都在,我倒是想替我家婳儿问上一问,今日你与我家婳儿已有了肌肤之亲,你当如何对我家婳儿负责?” “嫂子莫急。”刺史夫人站起了身,陪笑道:“方才我也在同我家玉儿商量,今日之事,原本只是个意外……” “意外,怎会是个意外,我家婳儿落水,自有那会水的丫鬟婆子来救,将军为何要不顾一切救我们婳儿?将军难道不知他这么做的后果吗?” 丰氏因为占着理,所以说话尤其理直气壮:“将军既跳水将我家婳儿救起,便该做好负责的准备,还是说,将军今日想救的并不是我家婳儿。” 经过方才的事,她愈发看明白了顾子远的心思,难怪他瞧不上她家如花似玉的婳儿,原来他喜欢谢洛的妻子。 年前兄长同她说,顾子远在军中伤他是因为慕兮谨,她原还不信,如今通盘想来,倒也不无可能。 刺史夫人听出丰氏话外之音,望向丁惜玉低声道:“你瞒了我什么?” “没什么。”丁惜玉站起身,朝着顾子远施了一礼,“将军,妾身进门半年有余,未能为将军孕育子嗣,实在心中有愧,如今将军既然与婳妹妹有了肌肤之亲,不如就让婳妹妹进府吧!” “惜玉……”顾子远捏紧手中的酒杯,望向丁惜玉的眸光满是不可置信,“你可想好了?” “妾身想好了。”丁惜玉垂眸,硬生生地将眼泪逼回了眼眶。 “好。”顾子远内心说不出的烦躁,今日之事原是他鲁莽造成的。 丁惜玉若是大吵大闹倒也算了,可她偏偏一副大度的模样要帮她纳妾,她究竟什么意思? 丰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昂起了头:“进府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家婳儿可是我家老爷生前如珠如宝待大的,可不能做妾,要做也要做平妻。” “平妻……”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丰氏,你莫要得寸进尺。”刺史夫人听了,勃然大怒,这些年因为他二伯的救命之恩,她与夫君对丰氏已经一忍再忍,没想到她竟蹬鼻子上脸,想要和惜玉平起平坐,实在可恨。 这时,一旁赴宴的丁彰显也看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忙上前拉住了丰氏:“母亲,今日是将军招待贵宾的晚宴,妹妹的事我们稍后再议。”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丰氏向来见不惯自己的这个儿子,和他的父亲一样死脑筋。 “母亲。”丁彰显一把拉住丰氏,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既然想让妹妹嫁入将军府,今日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对妹妹日后毫无益处,母亲应知分寸才是。” 丰氏斜睨了自己的儿子一眼,也知他说得有道理,便哼唧了一声,退了下去,嘴里仍嘟嘟囔囔:“你是做哥哥的,等会儿宴席散了,可得好好为你妹妹争取平妻的位置。” “儿子知道了。”丁彰显抚着自己的额际,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摊上这样的母亲,真不知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丁惜玉此刻心情也复杂极了,好好的宴会,突然平添了这么一桩事,让人看尽笑话,是她这个做将军夫人的无能。 发生了这样的事,主座的几位都有些悻悻然,宾客们看了一场好戏,却也只能按捺下内心想要八卦的心,一时间,场面有些冷。 眼见得晚宴过半,众人吃喝得也差不多了,丁惜玉这才回过神来,不得不故作大方地站起身道:“今日府中设宴,特准备了一支舞蹈,供贵宾们欣赏。” 丁惜玉说着,击了击掌,顿时,一群身着舞衣的舞女们翩然入场,她们身形妖娆,伴随着丝竹管弦之乐,翩翩起舞,舞姿动人,引人注目。 众人也慢慢从方才的好戏中回过神来,专注地欣赏起舞蹈来。 兮谨对此却并无多少兴致,加之刚有了身孕,人又特别容易疲惫,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谨儿,你若是累了,就靠着我歇会儿,想来宴会也快结束了。” 谢洛揽过兮谨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又吩咐身后的苏苏:“去马车上取件披风来。” 兮谨见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歌舞上,便靠着谢洛小憩起来。 或许是白日里太过劳心,又或者身子太过疲惫了,兮谨没一会儿当真睡了过去。 兮谨是被一阵尖叫声吵醒的,刚一睁开眼,就见人群乱作了一团,而那些原本正婀娜舞蹈的舞娘们却各个手持软剑,齐齐向顾子远袭去。 “谨儿,莫怕。”谢洛紧紧地护着她,一路往树后撤去。 待到将兮谨带到安全地方,谢洛将兮谨交到了刚取了披风回来的苏苏怀中:“照顾好少夫人。” “夫君,你要做什么?”兮谨紧张地拉住谢洛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谨儿,如果顾将军出事,我们都走不了,我去助他!” “夫君定要小心!”兮谨不安地道。 “放心!”谢洛朝兮谨点了点头,朝着顾子远的方向跑去。 只见那些舞娘们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倒像是练过什么阵法,齐齐向顾子远袭去。 即使顾子远身手不错,一时也有些难以抵挡。 幸好这时谢洛加入了战斗中,将包围圈撕开了一个口子,方才给顾子远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而此时的宾客们更是慌忙向着门口逃窜着…… 就在众人马上要跑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几支箭矢落在了众人面前,挡住了他们逃跑的路。 众人循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才发现围墙上已经满是弓箭手,正举着弓箭对着他们…… 第257章 丁惜玉受伤 “啊……”人群中有那胆小的,早已被吓得哭了起来。 这时,将军府的守卫们也都赶了过来,纷纷举起弓箭和围墙之上的人对峙起来。 围墙之上的弓箭手却仿佛并不害怕,搭着弓箭就朝着人群射来。 兮谨因为担心腹中孩子,方才并没有随着人群朝着门口跑去,此刻反倒安全了几分。 兮谨站在人群之外,突然看到墙上的一名弓箭手,调转方向,将箭头对准了顾子远所在的方向。 兮谨见状,顾不得暴露的危险,朝着人群大声疾呼:“夫君小心——” 谢洛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反应过来,抬剑砍断了一支朝着顾子远射来的剑。 “谢洛,我顾子远欠你一命!”顾子远在旁挥剑踢腿,剑光闪过,又解决了几个刺客。 可是刺客并不死心,接连朝着顾子远射箭。 眼见得一支箭矢就要射中顾子远,突然一个人影挡在了顾子远的面前。 只见泛着冷光的箭矢直直插入了丁惜玉的胸口,丁惜玉吃痛往地上倒去。 顾子远赶紧扶住了丁惜玉,顿时红了眼眶:“惜玉……” 谢洛一剑解决了面前的刺客,和一旁抽身过来的顾直二人形成了合围之势,将顾子远护在了身后。 兮谨见丁惜玉受伤,再看箭矢刺入的位置,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也顾不上别的,迈开大步朝着丁惜玉的方向跑过去。 苏苏连忙护在身前,这时,一个原本倒在地上的舞娘突然站起身,抬起了手中的软剑,意欲挟持兮谨。 “不许动!”舞娘将剑抵在兮谨后背。 兮谨刚反应过来,还没想好应对之策,便看到那舞女突然口吐鲜血倒在了她的面前。 兮谨惊讶地看着舞女的身后站着一脸冷肃的丁彰显。 他双手持剑,剑锋处流着鲜红的血,或许是因为紧张,丁彰显握着剑柄的手还在不断地颤抖。 这时,大门突然被一脚踢开,陈知县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有了他们的加入,局势瞬间逆转了过来,除了个别逃窜的刺客,大部分的刺客都被抓了起来。 “留活口。”顾子远话音刚落,便见被捆绑的刺客纷纷咬破了舌下的毒药,气绝而亡。 兮谨也顾不上这些,连忙跑到丁惜玉的旁边,察看她的伤势。 “慕大夫,惜玉她怎么样?”顾子远看着怀中面色惨白的丁惜玉,不由得一阵心痛。 “麻烦将军赶紧将夫人送回房中。”兮谨需要解开她的衣衫,方能判断她的伤势情况。 “将军……”丁惜玉颤颤巍巍地道,“谨儿有了身孕,不宜见血,还是换个人为我诊治吧。” 兮谨闻言,心中一片动容,紧紧地握住丁惜玉的手:“惜玉,我没事,我可以的,你一定要挺住!” 丁惜玉今日伤在胸口,又怎可让旁的男大夫看了身子去。 “去把王厚朴喊来,随时待命。”顾子远急急地吩咐一声,抱起丁惜玉就往房间跑去。 此刻,丁惜玉已经疼得昏了过去,原本圆润细腻的脸上满是因为疼痛而流下的汗水。 兮谨紧跟着进了房,吩咐苏苏准备需要的物品,随即净了手,准备为丁惜玉查看伤口。 “慕大夫,你若是受不住就告诉我。”顾子远坐在一旁,眸中满是担忧。 “将军放心,我没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兮谨拿了剪子,剪开了丁惜玉的衣衫,箭矢插在她胸口的位置,不过幸运的是并未射中要害。 “将军,请你扶住夫人,我来替她拔箭矢。” 丁惜玉是娇贵的刺史千金,这样深的箭矢插在她的胸口,若是贸然拔箭矢,她一定会因为疼痛而挣扎。 顾子远点了点头,扶着丁惜玉坐起身靠在他的身上:“谨儿,开始吧!” 兮谨递了一块布帛给他:“不要让她咬着舌头。” 兮谨说着,双手紧紧地握住箭,使出全身的力气将箭头拔了出来。 丁惜玉惨叫一声,痛得惊醒过来。 顾子远见状,正要把布帛塞进她嘴里,丁惜玉却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将军……”兮谨秀眉紧拧,一时不知该先帮谁? 丁惜玉此刻处在剧烈疼痛的过程中,神智也有些不清醒,疼痛只会让她越咬越紧,若让她一直这般咬着,定也是十分疼痛的。 顾子远摇了摇头:“不要管我,快替她疗伤。” “好。”将军府本就备了不少伤药,王厚朴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将这些都送了过来。 兮谨熟练地替丁惜玉处理伤口,又替她将伤口包扎好。 许是伤药中有镇定安神的成分起了作用,丁惜玉慢慢地松开了口,瘫软在了顾子远的怀中。 兮谨重又替丁惜玉把了脉,见无异常,方才吩咐一旁的苏苏:“让刺史夫人进来吧!” 方才刺史夫人想要跟进来,被兮谨拦在了外面,刺史夫人情绪太过激动,兮谨唯恐影响到丁惜玉治疗。 听闻慕兮谨已经处理好了惜玉的伤口,刺史夫人忙收敛了情绪走了进来:“怎么样?惜玉伤得可重?” 兮谨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刺史夫人请放心,箭矢并未射中要害,箭头上也没毒,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刺史夫人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连忙走到丁惜玉床前看她,此刻丁惜玉面色惨白,嘴唇干裂,秀眉紧紧拧在一起,想必是痛极。 兮谨收拾好手头的东西,安慰刺史夫人道:“我等会儿会在方子里加一些止痛安神的成分,夫人喝下药应该会好很多。” “好,有劳了!”刺史夫人点了点头,对顾子远道,“扶惜玉躺下吧!” 顾子远点头应下,刚要起身去扶丁惜玉,就被刺史夫人看到了他手上深深的牙印。 “这是怎么了?惜玉咬的吗?”刺史夫人略有着担心地问道。 “无碍!”顾子远避而不谈。 “慕大夫,劳烦你给子远处理一下吧。” 兮谨点了点头:“将军随我过来。” 顾子远颔首,起身走到了桌前,兮谨拿出药箱里的伤药,冷静地替顾子远处理着伤口。 刺史夫人坐在床榻前,目光落在了桌前的两人身上。 此刻,顾子远正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烛火惶惶,衬得慕兮谨面若桃李,温柔似水,而顾子远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 刺史夫人低低地叹了口气,此事终究是他们夫妇不厚道,当初若不是夫君执意想拉拢顾子远,或许他就已经脱罪回京了。 也难怪成婚这么久,顾子远对惜玉总是不冷不淡,有慕兮谨这般珠玉在前,他又如何能看得上惜玉? 兮谨替顾子远包扎好伤口,收拾了东西站起身:“将军的手这几日莫要沾水,明日再让王厚朴替你换个药。” “好。” 兮谨走至刺史夫人面前,屈膝行礼:“将军夫人的伤势我会同王厚朴大夫交代清楚,还请夫人放心,民妇就先告辞了。” “今日辛苦你了,等惜玉好了,定登门道谢。”刺史夫人感激地说道。 她心知今日若是没有慕兮谨,惜玉定不能安然脱险。 “刺史夫人客气了。” “我送你吧,我正有事同谢洛说。”顾子远走到兮谨面前,抬手示意道。 兮谨抬眸,眼神掠过刺史夫人的脸,见她面上并无异样:“那就有劳将军了。” 第258章 我抱你回家 兮谨随顾子远走至门外,看到丁惜婳正等在外面。 寒风中,她身着一袭单薄的淡蓝色裙裳,身形纤细而羸弱,巴掌大的脸精致白皙。 “将军,姐姐怎么样了?”话刚落,丁惜婳的眼泪就仿佛珍珠般落了下来,“都是婳儿不好,婳儿应该先姐姐一步挡在将军前面才是。” 兮谨在旁冷哼了一声,面上不自觉地划过一丝冷笑。 这个丁惜婳,倒是有几分做作的本事。 顾子远手负在身后,尴尬地看向兮谨,谨儿不是惜玉,识人的本事自然不比寻常闺阁女子。 “婳小姐此话只怕是不妥,你还未进将军府的门,你以什么立场来救将军。” 兮谨实在有些忍不住,这样做作的姿态,真是让人恶心。 “我……”丁惜婳垂眸,语气柔弱,“婳儿心里有将军,不怕旁人说闲话。” 兮谨失笑,她倒真没见过这般没脸没皮的,兮谨望向顾子远,但等他处理。 顾子远却是看都没看丁惜婳一眼,朝兮谨抬了抬手,温和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免得谢洛担心!” “嗯!”兮谨提步跟上顾子远。 “将军……”丁惜婳不甘心地在背后唤他。 顾子远不得不顿住脚步,转过身朝丁惜婳道:“你若是想进门,最好安分一点,少耍小心机,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惜玉虽心思浅,但她是我顾子远的发妻,你永远别想越过她去!” “将军,婳儿没那意思……”丁惜婳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委屈。 顾子远冷冷看着她:“回去告诉你母亲,我顾子远不是刺史府之人,也并不欠你父亲什么,若她不想走丰申老路,就给我老老实实地送你入府做个妾,旁的不要肖想!” 顾子远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 兮谨看着站在那里错愕不已的丁惜婳,跟上了顾子远的脚步,笑着道:“惜玉若知将军有此心,伤都能好得快些!” 顾子远闻言,突然停住了脚步,仿佛是下了决定:“谨儿,我已负了你,定不会再负惜玉。” “嗯。”兮谨很高兴顾子远能有此决定。 两人不再说话,很快就来到了前院。 前院里,谢洛已经等了许久,看到兮谨出来,忙上前将她拥进怀里。 可又想到她如今有了身孕,赶紧松开了怀抱:“谨儿,你没事吧?” “没事。”兮谨勉力露出一丝笑来。 顾子远此时才看到兮谨放松之后,面上流露的柔弱疲色。 果然,谨儿是真的喜欢谢洛的,否则,倔强如她,怎会肯示弱。 “马车已经停在了外面,我们这就回家。”谢洛牵起兮谨的手,满是心疼。 兮谨看到正候在一旁的王厚朴:“夫君稍等我一会儿,我去和王大夫交代几句。” 今日丁惜玉伤得虽不重,但她毕竟是闺阁女子,只怕是自小到大都不曾受过什么伤,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王大夫,借一步说话。”兮谨把王厚朴叫到了一旁,和他说明了丁惜玉的伤势。 王厚朴毕竟是男大夫,不可能近身侍疾:“你一定要随时观察情况,若有需要我的地方,请一定告诉我。” “慕大夫放心,厚朴定尽心竭力。”王厚朴恭敬道。 这边,顾子远和谢洛正相对而立,顾子远眸色深沉:“谢洛,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 顾子远心里清楚,谢洛并不屑与他为伍,可今日却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此举在旁人看来,两人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能顺利脱身罢了。” 他谢洛不过是一介商人,本也没什么政治立场。 可他知道,今日若是顾子远遇刺,在场所有人都躲不了干系,他出手相助,至少能洗脱嫌疑。 谨儿如今有了身孕,他可不想让谨儿担惊受怕。 “谨儿没有选错人。”顾子远心里清楚地知道,谨儿只有跟着谢洛,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心里装了太多的野心和抱负,终究给不了谨儿想要的安稳。 “所以还请将军日后离谨儿远一些,我不想谨儿面对任何风险。”谢洛冷声道。 顾子远心中一窒,苦笑着应道:“好。” 兮谨和王厚朴交代完了关于丁惜玉伤势的事,走至谢洛的身旁,突然感觉两人间好像氛围有些不对。 兮谨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谢洛的衣角,示弱道:“夫君,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好。”谢洛立刻收起脸上的冷色,回以温柔一笑,朝着顾子远施以一礼,“将军,我们先行告辞。” “慢走。” 顾子远将二人送上马车,目送着马车远去后,转身回了书房。 书房内,顾子远面色冷肃得可怕:“顾直,事情查得怎么样了?究竟是何人下的手?” “属下无能,那些刺客身上暂时还查不出任何线索。”顾直汗颜道。 “继续去查,一定要把背后之人给我揪出来。”他必须保证整个崖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像今天这样的事一定不能发生第二次。 若是小小崖州都掌握不了,日后谈何天下。 马车之上,兮谨轻轻地靠在谢洛的肩头,见谢洛不说话,有些担忧:“夫君,我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谢洛抬手覆住她的手,轻轻摩挲道:“我知你同惜玉交好,定不能见死不救。” 兮谨点点头,后怕道:“幸好惜玉今日没有伤到要害,否则我真没把握能够治好她。” “谨儿,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如今有着身孕呢,要多放松心情才是。” “嗯。”兮谨应下,正想靠着谢洛小憩一会儿,马车突然晃了晃,兮谨胸口忍不住一阵翻江倒海之感。 “快停车!”谢洛见兮谨想吐,忙喊停了马车。 兮谨赶紧掀帘出去,在路边吐了个昏天暗地。 谢洛心疼得不知所措:“谨儿,我抱你上车吧?” 兮谨回头看了那马车一眼,又一阵难受涌上来,直把方才在宴会上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方才好受了一些。 “夫君,你陪我走走吧,我不想坐马车了。”兮谨捂着胸口,双眸含泪地不想上车,仿佛一上车又会难受一般。 谢洛心疼地看着兮谨,此处离麻杏村还有很远的路,这会儿天已经黑了,谨儿这般虚弱,如何能走得到家? “谨儿,不如我抱你回去吧!” 第259章 怎配孕育子嗣 许是昨日参加宴会太过疲惫,兮谨第二日一直睡到巳时才起。 苏苏听到动静,进来伺候她洗漱,却见兮谨正伏趴在床头干呕。 “谨姐姐,你没事吧?”苏苏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忙放下手中的洗漱用品,上前轻轻地替兮谨拍背。 “没事,不过是些孕期的反应罢了。” 兮谨原还说自己身子底子好,不会这般难受呢,看样子不过是时日未到罢了。 “你谢大哥呢?”兮谨记得昨晚谢洛说他今日休沐的。 年后军中一直很忙,原本七日一休,可开年后,一日都未曾休息过。 昨晚回麻杏村的路上,兮谨突然呕吐不止,难受得不想再坐马车摇晃。 谢洛便一路抱着她回来,她本想让他抱一会儿,等缓过那阵难受就自己走的,可后来竟直接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谢洛已经抱着走到村口了。 兮谨想自己走,却被谢洛拒绝,径直将她抱回家,放到床榻上方才作罢。 兮谨心疼得要替他按揉手臂,他只笑笑说:“明日休沐,休息一下便好。” “谢大哥在书房待客,丁彰显公子来了。”苏苏一边说着,一边替兮谨备好了漱口的青盐。 “显哥哥来了?”兮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显哥哥是她在崖州少有的旧识,兮谨很高兴能和他常来常往。 “是,丁公子一早就来了,现在还和谢大哥在书房里谈话。” “快替我取套衣裳来。”兮谨洗漱好,忙坐在梳妆台前,梳妆盘发。 昨日晚宴上若是没有丁彰显,只怕她早已被刺客挟持了,按理她该上门道谢的,没想到倒让显哥哥先上门了。 苏苏替她拿了一套粉蓝色的衣裙:“谨姐姐,你看这套可以吗?” “可以。”自从来了崖州后,兮谨素日里都会穿一些淡雅的衣裙。 可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兮谨反倒喜欢鲜亮一些的,使得整个人心情也能爽利不少。 兮谨收拾妥当后,端了一壶泡好的茶,去了书房。 书房里,谢洛看到兮谨来了,忙起身接过她手中的茶水:“你起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兮谨红了脸:“这都什么时辰了,哪还能睡啊,也不怕叫人笑话!” 兮谨说着,行至丁彰显面前见礼:“不知显哥哥到来,谨儿失礼了。” “无妨,无妨。”丁彰显摆了摆手,清俊的脸上都是笑意,“谨妹妹好福气。” 兮谨嗔了谢洛一眼,知道丁彰显来,也不知道喊她起床,多么失礼。 兮谨拿过茶壶,替丁彰显倒了一杯茶:“今春后山新采的茶,显哥哥尝尝。” “我就知道谨妹妹这里定有好东西。”丁彰显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茶香四溢,倒是比我府中的茶叶好上许多。” “丁兄若是喜欢,等会儿可以带些回去。”方才不知丁彰显口味,谢洛只让苏苏上了镇上买来的茶。 “那我就不客气了。”丁彰显显得很开心。 “谨儿,你先坐吧。”谢洛上前,小心地扶着兮谨,让她落座。 丁彰显看着谢洛小心翼翼的模样,眉眼一挑,有了猜测:“谨妹妹,这是……” “不瞒显哥哥,显哥哥昨日其实不止救了谨儿一命,更是救了我腹中孩儿。”兮谨说着,温柔轻抚自己的小腹,脸上说不出的柔情。 “那可真是要恭喜谢兄了,也恭喜谨妹妹。”丁彰显满脸祝福道。 “还要多谢显哥哥才是。”兮谨如今想想仍是有些后怕,昨日若真被刺客挟持了,不知会是什么后果? “谨妹妹治好了我的腿,挽救了我丁彰显的后半辈子,我们之间就不谈谢了。” 想起上回来这里还是坐着轮椅来的,他如今已经能自由行走了,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兮谨。 “好,我们不谈谢。”兮谨坐下和丁彰显闲聊了几句,见时候不早了,便道,“显哥哥难得来一回,今日就留下用饭吧!” “谨儿说的是,家里旁的没有,倒还有前日里猎的一些野味,丁兄若是不嫌弃,就留下来品尝一二。”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丁彰显爽快地答应道。 “那我去备膳,显哥哥且和夫君再聊会儿。” “谨儿,厨房里的事就让苏苏做,你在一旁瞧着就好,莫要劳累。”谢洛无时无刻地关心着她。 “青黛,你陪谨妹妹一道去吧!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丁彰显吩咐一旁的随身侍女道。 “是,公子。”青黛走至兮谨身旁,恭敬道,“给谢夫人添麻烦了。” “不麻烦,你随我来。”兮谨领着青黛往外走去。 兮谨知道青黛是显哥哥的房里人,所以也对她热络几分:“也不知道显哥哥喜欢吃什么?” “公子不挑食,谢夫人有什么就做什么就好。”青黛眉眼低垂,恭顺道。 两人一路往厨房间走着,青黛突然停住了脚步,望着兮谨欲言又止:“谢夫人……”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兮谨瞧着青黛面露难色,有些好奇。 “谢夫人。”青黛说着,突然朝兮谨跪了下来,“奴婢有一事相求,还望谢夫人成全。”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兮谨赶紧扶起她,“姑娘是显哥哥房里人,何须这般客气,有事只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就一定帮。” “谢夫人……听闻谢夫人医术高明,还请谢夫人替奴婢把把脉。”青黛说着,伸出了细白的手腕。 兮谨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将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是喜脉,瞧着日子比她还要早一些。 “姑娘这是喜脉,看样子显哥哥要做父亲了。”兮谨笑意盈盈道。 青黛闻言,脸色顿时一阵青白:“谢夫人,你可会开打胎的方子?” “打胎?”兮谨秀眉一拧,孩子是上天赐的福气,青黛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打胎? “奴婢不能要这个孩子。”青黛说着红了眼眶,眼里的泪珠摇摇欲坠。 “为何?我记得显哥哥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要孩子了。” 青黛拿着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低叹道:“奴婢身份低贱,怎配给公子孕育子嗣,公子马上就要议亲了,奴婢不能耽误了公子。” “可是……”兮谨听了青黛的话,很是不认同,“显哥哥若当真觉得你不配替他生孩子,他就不该……不该让你怀上子嗣。” “都是奴婢心甘情愿的。”青黛苦涩笑道,“奴婢卑贱,哪里比得上夫人您。” 第260章 恳请慕兮谨堕胎 想起刚才看到谢洛对慕兮谨的小心呵护,青黛愈发觉得内心酸涩。 “人与人本就是不同的,奴婢若当真这般不识趣地生下这个孩子,公子是会被人议论的,奴婢不能耽误公子的终身大事。” “那如果显哥哥他愿意呢?”青黛毕竟陪伴了丁彰显那么多年,情意自然是不同的。 青黛抬眸望向兮谨,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 果然被爱的人都是有恃无恐的,慕兮谨或许是被谢洛宠上了天,才会对男女之情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公子已经和崖州节度使家的楚小姐交换了庚贴,不出意外的话,过几日就要上门提亲了。” “楚小姐,不是梁小姐吗?”兮谨记得那日梁如青对丁彰显颇有好感。 “梁小姐?怎么会是梁小姐,梁小姐的父亲远在乾州……”青黛话说到一半,也知自己说的话越界了,便闭了嘴。 兮谨心里一阵恍惚,在她心里,丁彰显一直是那个酷爱诗书,淡泊名利的人,可他…… “谢夫人,奴婢知道您与公子交好,就请您看在公子前途的份上,帮奴婢一把吧。” 自从知道有了身孕,她就害怕极了,可她又不敢自己贸然堕胎,唯恐丢了性命。 她虽不想耽误公子前程,却仍想陪伴公子左右。 直到看到慕兮谨,她想到她是整个崖州都在盛传的女神医,听闻她最擅妇科,她一定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我不会帮你打胎的,你放弃这个念头吧。” 魏氏祖训,魏氏妇科传人不可轻易替她人堕胎,除非腹中胎儿有先天疾病,否则绝不能做这害人性命之事,否则有损阴德。 “谢夫人,奴婢没有办法了,求求你了。”青黛拉着兮谨的手,顺势跪了下来,不住地给兮谨磕头。 “青黛姑娘。”兮谨扶住她的肩膀,语气诚恳,“你腹中胎儿如今三月有余,已经是一个成型的胎儿,若是强行打下来,会伤你的身子,你以后甚至都有可能不能再有身孕。” “我……”听了兮谨的话,青黛眸中也闪出一丝犹疑,“谢夫人此言当真?” “你先起来。”兮谨如今自己有了身孕,便见不得别的孕妇这般作贱自己,“此事显哥哥可知晓?” 青黛摇了摇头:“奴婢不敢让公子知道。” “告诉他吧!”兮谨劝道,“他是孩子的父亲,他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显哥哥自幼失怙,或许他会想要这个孩子呢!” “谢夫人,谢谢你。”兮谨的话给青黛带来了新的希望。 是啊,公子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件事,她为什么不问问公子的意见的。 诚如谢夫人所言,公子或许会要这个孩子呢。 公子是孩子的父亲,应该让他知道的。 “娘亲。”萋萋正在院子里荡秋千,看到兮谨,立刻迈着小短腿向她跑了过来。 “见过谢小姐。”青黛恭敬地行礼道。 “不必多礼。”萋萋扶起青黛,声音甜甜地说道,“姐姐叫我萋萋就好。” 随着爹娘在崖州的地位越来越稳固,麻杏村的百姓们越加崇敬她的爹娘了,她出门玩耍的时候,也常有人喊她“谢小姐”。 可爹爹说了,他们不过是麻杏村最寻常的百姓,不能仗着对麻杏村百姓有些恩情,就摆少爷小姐的谱子,她可是最听爹爹的话了。 “谢小姐真是可爱。”青黛瞧着萋萋一袭粉嫩的春衫,小脸白嫩圆润,黑葡萄般的双眸透露着聪慧,真是让人喜欢。 “谢谢夸奖。”萋萋乖巧大方地回应道。 “娘亲,萋萋肚子饿了呢!”萋萋捂着自己的肚子,小脸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知道啦,小馋猫,娘亲正要和青黛去厨房,娘亲抱你去找好吃的。”兮谨说着,蹲下身要去抱萋萋,却被萋萋避开了。 “萋萋自己会走,爹爹说了,娘亲肚子里有宝宝了,不能再让娘亲抱了。”萋萋说得一脸认真。 “萋萋真乖。”兮谨抚着她头上的发髻,满脸宠溺,“娘亲等会儿让苏苏给你烧大鸡腿吃。” “太好了,娘亲是世上最好的娘亲。”萋萋拉着兮谨的手,一蹦一跳地往前走着。 青黛在后面瞧着,苍白的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艳羡来。 如果她也能生一个这样可爱的孩子,该有多好! 午膳时候,兮谨吩咐苏苏在院子里摆了桌子。 如今正是春日里最好的时候,兮谨闲暇的时候将院子收拾得十分整洁利落,夫妻二人还种上了不少的花。 如今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花香四溢,最适合摆宴邀请友人了。 “谢兄,你这院子颇有几分意趣,我倒是有些不想走了。”丁彰显打量着这虽小却处处充满了生机的小院,满是喜欢。 “都是内子的功劳,如今我们夫妇日子虽清苦,但同夫人这般妙人在一起,颇为自在欢喜。”谢洛言谈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兮谨的喜欢。 “谢兄弟是龙潜深渊,来日必有翱翔九天之时。” 以往他都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谢洛的厉害,可他没想到谢洛除了文学造诣高,身手竟也这般好。 昨日宴会若是没有他出手,顾子远只怕危矣! 也难怪叔父会亲自提拔他为先锋营统领。 “聊什么呢?”兮谨端了一锅汤上来,笑盈盈地问道。 “我来。”谢洛赶紧接过兮谨手上的汤,“你坐着,我去端菜。” “不用了,剩下的苏苏和青黛会端来的。”兮谨说着,在谢洛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对丁彰显道,“都是些家常小菜,还望显哥哥莫要嫌弃。” “怎会嫌弃。”丁彰显望向兮谨,“今日能和谢兄一聚,实乃丁某的荣幸。” 一顿午膳,宾主尽欢。 午后,丁彰显喝了会儿茶,便起身告辞了。 送别二人的时候,兮谨看着跟在丁彰显身后的青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那毕竟是他们二人的私事,她也不好贸然介入。 “谨儿,我瞧着你怎么有些心不在焉的?”丁彰显走后,谢洛疑惑地问。 从刚才用午膳起,他就发现谨儿时不时地望向丁彰显,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第261章 谢洛从未染指旁的女子 兮谨低低地叹了口气,凝眸望向谢洛,郑重地问:“夫君,如果你与我成婚前,府中丫鬟有了你的孩子,你会让她生下来吗?” 谢洛失笑,摸了摸兮谨额前的碎发:“说什么傻话,我怎会做这样的事。” “谨儿,东湖一遇,我心里便只有你一人,同你成婚前,我从未染指过身边的女子,更不可能让她们怀孕。” 谢洛神色认真:“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兮谨握住他温暖的手,笑得心满意足:“谨儿自然知道夫君是世上顶好的夫君,谨儿只是打个比方。” “谨儿,你为何会有此一问?”谨儿素来对他很是信任,今日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是他做了什么让她误会的事了吗? 兮谨眉目一沉:“是显哥哥身边的青黛姑娘有了身孕,想让我给她堕胎。” 说到“堕胎”二字,兮谨下意识地抚住了自己的小腹,或许是怀孕的缘故,兮谨现在变得特别心软易感伤。 “原来是因为这个。”谢洛松了一口气,问道,“那你答应她了吗?” 兮谨摇了摇头:“显哥哥还不知道这件事,青黛说显哥哥很快就要和崖州节度使家的嫡小姐议亲了,虽说成婚前有了庶长子,于名声上不好听,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我想显哥哥会留下那个孩子的。” “谨儿,你很了解丁彰显?”谢洛突然发问。 “夫君是什么意思?”兮谨不解。 “你猜今日丁彰显来做什么?”谢洛神色凝重道,“他今日话里话外都在和我聊军营中事,初时我还没意识到,可你若说他要和崖州节度使结亲,那我大概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显哥哥不像是那样的人。”兮谨印象中的丁彰显一直是一副淡泊模样。 “谨儿,你我或许是在这崖州待得太久,失了戒备之心,人心难测,丁彰显被压抑太久了,对名利地位有所企图也能理解。” “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显哥哥能留下那个孩子。” “我家谨儿心善,不过旁人的事自有旁人决定,夫人就莫要操心了。”谢洛笑着牵起兮谨的手,“萋萋睡了吗?” “萋萋每日午后都要睡上一觉,这会儿定是睡下了。” “春困秋乏,难得为夫今日休沐,不如陪夫人小憩一会儿。”谢洛说着,俯下身将兮谨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寝房走去。 “好啊。”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兮谨就特别容易犯困,明明早上起得那么迟,这会儿却又困了。 想到这,兮谨反倒有些庆幸,若是在京中,身为当家主母,她定然不能这般随意自在。 可如今在崖州,有谢洛纵着她,她想何时睡便何时睡,想何时起便何时起,全凭自己做主,也没人敢说她闲话,真是好生惬意。 …… 将军府,丁惜玉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丫鬟喜儿见状,连忙上前:“夫人,您可算醒了!” “我……”丁惜玉想说话,喉咙却干渴得难受。 喜儿连忙倒了杯水,想要喂她喝下,可丁惜玉伤在胸口,喜儿又不敢随意动她,一时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来吧!”顾子远正好推门进来,“你去把王厚朴叫来。” 顾子远上前动作轻柔地扶了丁惜玉坐起身,让她靠在他身上,拿了水杯喂她:“慢点喝。” 丁惜玉抿了口水,便觉得喉咙舒适不少,只是脑中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我这是怎么了?” “你为了救我被刺客射了一箭,不过幸好没有伤中要害,好好养几日就会好的。”顾子远声音低沉温柔地说道。 “将军,你没事吧?”丁惜玉顿时想了起来,下意识地转身想要查看顾子远是否受伤,可胸口的伤让她瞬间一阵疼痛,失去力气倒在了顾子远怀中。 丁惜玉以为顾子远又会像以往一般,避开她,可这回顾子远却只是轻轻地扶住了她,安抚道:“我没事,你身子弱,该好好将养,不然会留下病根的。” “是我太没用了。”丁惜玉想起晚宴上的事,不由得懊恼自责,她花费了那么多精力筹备晚宴,最后还是搞砸了。 “此事和你无关,是我疏忽了。”原以为没人敢在她顾子远的宴会上动手,没想到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如果不是陈知县带了人来,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究竟是什么人要你的性命?”昨晚那些刺客招招向他袭来,显然是有备而来,如果不是谢洛相助加上谨儿的那一声提醒,只怕她今日就见不到将军了。 “还没查出来,幕后之人把自己撇得很干净,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顾子远捏紧了拳头,原本俊朗的眉目都透着一股冷意。 “将军,王厚朴大夫到了。”喜儿进来禀报道。 “叫他进来。”顾子远说着,拿了一旁的外衫替丁惜玉披上,又将被子替她紧了紧。 丁惜玉看着顾子远的动作,原本苍白的脸上晕染上了一层红晕,将军待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王厚朴走了进来,低着眉眼行礼:“参见将军,参见夫人。” “起来,替夫人看看。” “是。”王厚朴起身。 喜儿端来了矮杌子放在榻前,王厚朴坐下,拿了帕子搁在丁惜玉的腕上,替她号了脉。 “慕大夫医术高明,将伤口处理得很好,将军夫人身子已经没有大碍,只需按时换药,防止伤口化脓即可,只是这换药……” “你把药留下就好,以后每日这个时辰来给夫人诊脉,务必保证夫人完全康复。”顾子远沉声吩咐道。 “将军放心,属下明白。”王厚朴说着,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了两瓶药放在了桌上,“内服外敷即可。” “退下吧。”顾子远挥退了王厚朴。 王厚朴走后,喜儿有些犹豫地走上前:“奴婢替夫人换药吧?” “我来就好。”顾子远拿过桌上的药,看着满脸通红的丁惜玉,解释道,“换药一事喜儿她不如我有经验。” “听将军的。”将军愿意替她换药,她高兴还来不及。 等到顾子远轻轻褪下她的衣衫,解开纱布看到胸口的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她才感到后悔,她没想到伤口竟会这般丑陋。 第262章 我会轻一点 “怎么了?”顾子远看丁惜玉颤着身子想要躲避,赶忙安慰道,“会有一点疼,我会轻一点。” 丁惜玉听了顾子远的话,脑子里突然嗡地一声炸开了,脸色愈发红了,忍不住捧住了自己的脸。 天呐,她想到哪里去了…… 顾子远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像对待寻常人一样换药,可他还是高看自己了。 他年少时就认识了谨儿,是一见倾心的那种喜欢,自那以后便没再多看旁的女子一眼。 和谨儿在一起的时候,知道她矜持,所以从未有过逾矩的行为。 这么多年,家逢巨变,他经历了太多生死,从未将心思放在女色上。 即便娶了丁惜玉,也一直刻意避着她。 直到昨晚她不顾一切地挡在他的面前。 丁惜玉虽然长在崖州,可也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平日里一点点伤痛都要娇呼的女子,可当他遇到危险时,她竟毫不犹豫地替他挡住了那支箭。 顾子远努力凝神替丁惜玉换了药,重新包裹了纱布,又替她扣好了衣衫的扣子,嗓音略有些沙哑地道:“我扶你躺下好好休息一会儿。” 丁惜玉听到顾子远的话,才从羞涩中回过了神来:“将军,你的手怎么了?” 她刚才只顾着害羞,都没留意,这会儿才发现他隐在袖中的左手竟缠着纱布。 顾子远不甚在意地看了看手上包扎的纱布:“没事,小伤。” “喜儿,这是怎么回事?”丁惜玉着急地问一旁的喜儿。 喜儿颤颤巍巍地看了顾子远一眼,如实答道:“是小姐你咬的。” “我咬的?”丁惜玉小心翼翼地捧起顾子远的手,“疼不疼?” 顾子远失笑:“我一大男人,这点小伤何俱,你好好休息,别多想。” “夫君。”丁惜玉顺势抱住了顾子远的胳膊,“妾身斗胆,夫君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顾子远轻轻地拍了拍丁惜玉的背,柔声道:“我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晚些时候再来陪你。” 丁惜玉心里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顿时又化为了虚无,无力地松开了环着他腰的手,失落道:“好吧!” “不骗你,我确实有很多事要做,京里新送来的流犯不日又要到崖州了,和亲公主也已从京城出发,我们得做好交接……” 丁惜玉双眸亮晶晶地看着顾子远,将军以往从不会同她解释这么多,现在他却愿意不厌其烦地和她说这些,确实是不同了,是吗? “只要将军不是嫌弃我就好,你去忙吧!”丁惜玉此刻只觉得心满意足。 “怎会嫌弃你。”大手抵住她的后脑勺,在她额头附上了一个吻,轻声道,“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圆房。” 丁惜玉下意识地眼睛一亮,可一想到喜儿还在一旁,便羞得低下了头:“将军说什么呢,喜儿还在呢!” 顾子远回头看了喜儿一眼,喜儿立刻乖觉地退了出去。 顾子远神色认真:“丁惜婳一事是我对不住你,但眼下确实也无旁的办法,只能将她迎进门,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她越过你去,你始终都是我的妻室。” “将军不用同妾身解释。”丁惜玉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即使给将军再选择一次的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人。 谨儿是将军心中不可逾越的存在,她从未想过要同谨儿比。 只要将军真心待她,给她应有的体面,她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妾室,没有丁惜婳也会有旁人。 …… 时间又平静地过去几天,麻杏村的春天万物复苏过来。 这日兮谨刚送走一位患病的妇人,回转身站在千金馆门口时,恍惚想起刚来麻杏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季节。 可那时只想着如何在崖州安身立命,倒真没心情欣赏这春日景色。 “谨姐姐,你坐下歇会儿吧!”苏苏得了谢洛的命令,如今兮谨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儿。 前些日子,兮谨孕反很是严重,时常吃不下任何东西,谢洛便在家中备了不少的吃食,方便兮谨想吃的时候可以吃上一些。 不过好在兮谨懂医术,也知道如何调解孕反带来的糟糕情绪,加之她平日里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忙,无形中分散了注意力,所以慢慢的孕反倒也没那么严重了。 “今年的玉兰仿佛开得特别好。”兮谨记得京中的玉兰从不会这般香气旺盛。 苏苏抬头看向院中的玉兰树,笑着道:“这都是好兆头,谨姐姐定然能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借你吉言。”兮谨轻抚着小腹,她也无比盼着腹中孩儿能平安诞生。 “娘亲,萋萋想要花花。”萋萋指着树上洁白如雪的玉兰花,满眼渴望。 “娘亲可够不着哦!”兮谨摊了摊手道。 “娘亲飞上去,飞上去。”萋萋记得那天爹爹就是呼地一下就飞上去了,还摘了一朵花花插在娘亲的鬓边,可好看了。 “娘亲可没那本事。” “萋萋,我给你摘。” 苏苏说着,飞身上树,看得萋萋直呼厉害,苏苏伸手去摘树上开得最旺盛的那朵玉兰花!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苏苏,你真在这里啊!” 苏苏闻言转身,不料脚下一滑,摔下树来。 兮谨惊得站了起来,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从树上掉下来的苏苏。 苏苏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顾直,惊慌未定跪在了兮谨面前:“让谨姐姐受惊了。” “快起来,你没事就好。”兮谨赶紧扶起她。 “苏苏,你方才上树做什么?”顾直不解地问道。 “是萋萋想要树上的花花,都是萋萋不好,差点害得苏苏受伤。”萋萋害怕地拉着苏苏的手,“苏苏对不起。” “没事,是我没用。” “害,多大点事。”顾直说着,一个飞身,摘了一朵最大的玉兰花递给萋萋,“送给你,不过以后可不能让我家苏苏冒险了哦!” 兮谨掩唇:“顾侍卫倒是惯会护短。” “那是,自己的心上人当然得自己护着。”顾直毫不避讳地说道。 苏苏羞得拍了拍顾直的肩膀:“不许胡说。” 兮谨笑着邀他坐下:“顾侍卫可是许久未来了,最近忙什么呢?” 第263章 孩子保不住了 “近来可忙了,如果不是我抢了喜儿的活计,还真不一定抽得出时间来这一趟。”顾直一边磕着桌上的瓜子,一边无奈地说道。 “喜儿的活计?可是将军夫人有什么事?”兮谨替他倒了一杯水,忙问道。 “谨姐姐真聪明。”顾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到兮谨手中,“这是将军夫人给你的信。” 兮谨打开信,看了一遍,才明白了事情缘由。 原来丁惜玉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胸口落下了伤疤,想问兮谨求一些祛疤的药。 “回去告诉你家夫人,此事我会备妥,过几日派苏苏把东西送到府上。” 若是寻常去疤的药兮谨倒是有现成的,可丁惜玉伤在胸口,兮谨明白她自然是不希望在如此敏感的地方留下任何痕迹的,那么便需要精心调配,尚需一些时日。 “不用不用,谨姐姐只说需要几日,我到时候到府上来取就是。”顾直说着,偷偷瞧了苏苏一眼,用意不言自明。 兮谨抿唇浅笑:“那就十日后来取吧!” “啊,那么久啊!”顾直哀嚎道。 “十日都等不急啊,那就七日吧,不能再短了。”兮谨笑着道。 苏苏立刻拒绝:“谨姐姐不要听他的,谨姐姐的身子为重,你可不许累着我们谨姐姐。” “还是苏苏体贴。” 兮谨这边正说笑着,千金馆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急匆匆的人影。 兮谨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作坊的李婆子。 “谢洛媳妇儿,谢洛媳妇儿……”李婆子边喊边朝着她这边跑了过来。 苏苏立刻护在了兮谨面前,以免李婆子冲撞到了兮谨。 “李婶子,有什么事这般着急?”兮谨可是有些日子没见到李婆子了。 听闻昨日流犯们都到崖州了,作为作坊的负责人,李婆子这会儿应该很忙才是,怎么有空来她这里了? 李婆子急得一拍大腿:“啊哟,谢洛媳妇儿,救命啊!” “这是怎么了?” “作坊里……作坊里出事了,女流犯们打架,有个女流犯下身流血不止,晕过去了。”李婆子指着作坊的方向,着急地说道。 她是作坊的负责人,那些女流犯今日第一天来村长家做活就不安生。 这不,两个女流犯也不知因何事吵了起来,相互推搡间,一个女流犯摔了一跤,居然就血流不止了。 村长夫人担心在作坊里闹出人命,这才遣了她来请谢洛媳妇儿,希望她能出手相助! “带我去看看吧!”兮谨吩咐苏苏收拾了药箱。 “谨姐姐,我一道去吧!”顾直见兮谨要去给流犯治病,便打算一道去,万一有个冲撞,他也好护着些。 “那就有劳了。” 兮谨一行来到了村长家中,一群女人正围在一起看热闹,随着李婆子的一声呵斥,一众女流犯们忙让开了一条路。 “谢洛媳妇儿,你可算来了。”村长夫人迎了上来,好似看到了救星。 “村长夫人安好。”兮谨和村长夫人见礼。 一旁的女流犯们纷纷将目光落在了兮谨的身上,悄声议论着:“这就是慕兮谨吗?” 她们在流放在崖州前,早已在京中听过了她的名声。 听闻她和夫君谢洛二人在崖州混得风生水起,凭借一己之力,拯救了崖州不少的性命。 “是的吧,你瞧她通身的气度,没想到一介流犯之妻竟能在崖州混得这么好。” 女流犯们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心里却也燃起了一点希望。 她慕兮谨能混得这般好,说不定她们也能有这样的机缘。 兮谨却不理会她们的议论,迈步走上前。 见一美貌女子晕倒在地,脸色苍白异常,身下的裙子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 兮谨蹲在那女子身侧,拉过她的手腕,把脉后,冷静道:“回村长夫人,是小产,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你胡说什么。”女子身侧的一位中年妇人闻言,生气地推搡了兮谨一把。 幸好苏苏连忙在旁扶住,兮谨才没摔倒在地。 “我家小女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怎么会小产?”那中年妇人气急败坏,说着还要上前找兮谨理论。 顾直立刻站到了兮谨的面前,抽出随身的佩剑:“我看谁敢对谢夫人无礼!” 人群发出一声惊呼,天呐!没想到慕兮谨竟然还随身带着带刀侍卫,这是什么身份才能拥有这样的护卫? 兮谨拉住顾直:“这位夫人,或许是我看错了,不如扶她到里面,让我再细细查看一番。” 中年妇人在见到顾直抽出宝剑的时候,已经吓得失了魂魄,没想到兮谨竟会这么快承认自己误诊,只能狐疑地答应了下来。 “村长夫人,麻烦找间房间,再请两位婆子帮着扶一把。”兮谨客气地道。 “好好,李婆子,快去收拾个房间出来。”村长夫人立刻下令道,又喊了两个婆子帮忙一起扶起那女子。 中年妇人见兮谨说话竟这般管用,也不禁有些后怕。 若方才真将慕兮谨推倒在地,只怕她和闺女就是罪上加罪了! 兮谨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跟着村长夫人进了一旁的房间,顺便嘱咐李婆子道:“李婶子,麻烦你替这位姑娘找件干净的衣裳来换上。” “好,我这就去。” 兮谨说着,走到床榻边,摊开了药箱中的银针,解开了女子的衣衫,朝着女子的小腹扎去。 “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说你误诊了吗?你怎么不再把把脉就下针?”中年妇人拦着兮谨不让她下针。 兮谨瞥了那中年妇人一眼:“我有没有误诊,你不清楚吗?” “你什么意思?”中年妇人看上去确实不清楚的模样。 兮谨叹了一口气:“我再同你说一遍,你女儿确实是小产了,而且腹中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你若是不让我施针,她可能就要血尽而亡了。” “这……怎么会这样。”妇人仍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等你女儿醒了,你亲自问她吧。” 兮谨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根据女子的脉相来看,腹中胎儿不过一月有余,极有可能是在流犯来的路上遭遇了什么。 第264章 作坊里的那些女人 治疗妇人小产之症,对兮谨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兮谨几针下去,便止住了女子下身的流血。 “我等会儿写个方子,你去……”兮谨话至一半,看着中年妇人破旧的衣衫,和面黄肌瘦的脸,改口道,“算了,我等会儿熬好了药,一个时辰后你来千金馆取吧!” 中年妇人也明白了兮谨的一片好意,面上流露出愧色:“对不住啊,谢夫人,方才是我冲动了……” “无妨。”兮谨起身,收拾了药箱,便打算走。 她也曾经历过流放之路,知晓这一路的不容易,是以也不愿同她们计较,便当是为腹中的孩子积德了。 “谢夫人,我这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这个簪子还请你收下。” 中年妇人哆哆嗦嗦地从胸口拿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里面是一支素纹银簪子。 中年妇人将银簪递到兮谨手中:“还请谢夫人莫要嫌弃!” 银簪子并不值多少钱,但看得出那中年妇人很是珍惜。 兮谨推拒:“我不差这一支簪子,你可拿这簪子去镇上换些吃食补品,令千金刚小产,需要好好将养身子,否则以后会影响生育。” 兮谨说着,便出门而去,只留下那妇人不可思议地站在原地。 一路流放来崖州,她见惯了各地衙役的层层剥削,却从不曾得到这样善意的帮助。 “遇到谢洛媳妇儿这样的善人,你就阿弥陀佛吧。” 李婆子在一旁说道:“在崖州这吃人的地方,若是换做以前,像你女儿这般小产后流血不止的妇人,多半是要去了的。” “她……她究竟是何人?”妇人实在惊讶于兮谨的善良。 “她呀,那可是整个麻杏村的活菩萨,便是放眼整个崖州,那医术也是出了名的,她可是庐阳魏氏亲传的妇科圣手。”李婆子傲然地说道。 她可是一路看着谢洛媳妇儿走来的,还有谁能比她更了解谢洛媳妇儿呢! 兮谨刚走出房门外,村长夫人就急着走了过来:“怎么样,谢洛媳妇儿,没出人命吧?” “没事,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希望夫人能通融一二,让她歇息几日。”兮谨帮着说话道。 “自然。”村长夫人看着里面的姑娘,不由得想起了自家闺女,当初若是没有谢洛媳妇儿出手相助,只怕她如今都见不到自己闺女了。 “夫人仁善。”兮谨行了一礼,正要告辞,便见房门被打开。 面色苍白的女子从里面跑了出来,猛地跪在兮谨面前给她磕头:“小女子孟江晚叩谢夫人救命之恩。” 兮谨示意一旁的苏苏将孟江晚扶起来,只淡淡地说了句:“好好休息,好自为之吧!” 孟江晚怔愣地看着兮谨,她没想到,慕兮谨竟丝毫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就连神色都那般冷静。 “我先告辞了。”兮谨朝村长夫人说道。 “我送你。”村长夫人说着,陪着兮谨一道往门口走去。 路过前院作坊的时候,突然听到作坊里传来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指点点。” “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你这春衣缝得确实……”熟悉的声音传来,兮谨从窗户外望去,看到兰儿瑟缩地躲在一旁,轻声言语着。 而站在她面前的女子神色傲然,尽管穿着一袭脏旧的春衫,脸上仍然是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 “我父亲可是刑部侍郎,陛下早晚会召我们回京的,能穿本小姐缝制的春衫,是这群狗腿子的福气……” 眼见得那女子越说越来劲,兮谨瞥了村长夫人一眼。 村长夫人立刻赔笑,上前推开了门:“孙素曼,你都将孟江晚推得小产了,还在这胡闹什么?” 见到村长夫人,那个叫孙素曼的女子也没消停:“你们都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说话。” 孙素曼充满戾气的脸上满是怒意,顺手操起手边的剪刀,就朝着人群挥舞起来,众人惊得立刻四处逃窜。 苏苏见人群朝着兮谨冲了出来,连忙将兮谨护在了身后:“谨姐姐,快走。” 兮谨本想离开,可看到兰儿突然被一旁的凳子绊了一跤,摔倒在了地上,而一旁发了疯似的孙素曼一个不留神,也跟着摔倒下来,手里的剪刀正朝兰儿刺去…… “小心!”兮谨连忙冲上前,将兰儿一把拉开,那剪子划过兮谨的手臂,顿时沁出一抹鲜血。 顾直见状,提腿一脚将那孙素曼踢倒在地,抽出宝剑放在她脖颈处,气愤道:“你好大的狗胆,敢伤我谨姐姐。” “我……”孙素曼吓得扔掉了手中的剪刀,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吓吓那些人,谁知道兰儿会突然摔倒,还把她也绊倒了,她没想伤人 “谨姐姐,你没事吧?”兰儿从慌乱中回过神来,看到兮谨手臂上的血痕,慌得连忙扯自己的里衣,想要帮兮谨包扎! “没事,小伤。”伤口不深,只是划破了一点表皮。 兮谨笑着点了点一旁的药箱,兰儿立刻会意过来,从药箱中抽出一块纱布,替兮谨包裹住手臂的伤口。 这时,门口冲进来一群差役,领头之人背着手,满脸不可思议地问:“这是怎么了?” 兮谨看着那人,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与不屑,一年不见了,黄勇还是那副流里流气的模样。 黄勇也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了兮谨,忙收敛了脸上的不恭:“这不是谢夫人嘛,谢夫人安好。” “黄大人,好久不见。” 村长夫人见了黄勇,忙上前:“黄大人,您怎么来了?” 按理来说,流犯交接完成,黄勇该回京了才是。 黄勇摸了摸下巴,有些触意地看了看兮谨:“我这不是想着一路流放来的情意,想着来看看她们,和她们告个别嘛!” 人群中的女子听了,无不露出惊慌恐惧的表情,这一路走来,哪个人没被黄勇占过便宜呢,说好听是告别,说直白点,还不就是想占她们便宜。 兮谨从众人的反应中看出了门道:“黄大人,今年刘大人没来吗?” 即使过去了一年,黄勇看到兮谨的那一刻,还是会想起谢洛射杀野猪的情景,是以不敢在兮谨面前放肆。 “刘大人托谢夫人的福,如今在家抱儿子呢,哪里还会来做这样的苦差事。” “黄勇,我要杀了你——” 随着一声凄厉喊叫,只见一袭白衣,发髻散乱的孟江晚从里屋冲了出来,拿着烛台朝着黄勇冲了过去…… 第265章 送上门的女人 孟江晚自然是伤不到黄勇的,黄勇身后跟了一群差役,还没等孟江晚靠近,就把孟江晚踹得摔倒在地上。 “臭娘们,老子好心好意来和你告别,你居然想杀我。” 黄勇上前,一巴掌劈在孟江晚的脸上,脸上满是厉色。 孟江晚捂着脸,通红的眼眸里充满了恨意,她举起手中的烛台还欲动手。 这一次,黄勇彻底被激怒了,抽过身后差役手中的鞭子,就狠狠地往孟江晚的身上抽去。 “贱人,让你对老子动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流犯而已,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住手!”兮谨一声喝道,顾直就上前扣住了黄勇的手。 黄勇见顾直身手非凡的模样,一时也不敢再有动作,只是看着孟江晚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一般。 兮谨上前扶起孟江晚,低声在她耳边道:“今时今日的你并不能拿他怎么样,先护好自己才是。” 兮谨将孟江晚交到孟母手中,转身对黄勇道:“黄大人,许久不见,可否愿同我叙叙旧?” 黄勇看着一旁顾直凶神恶煞的模样,哪敢不应,只能被顾直扣着手,一路往外走。 众人看着黄勇被慕兮谨带走,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她们太了解黄勇了,那可是她们一路走来的噩梦啊! 没想到黄勇看到了慕兮谨,就仿佛老鼠看到猫一般,实在是不可思议。 走至村长家门外,兮谨与黄勇保持了一臂的距离,直截了当道:“那位孟姑娘刚刚小产,情绪难免激动,还请黄大人多多宽宥才是。” “什么?”黄勇不敢置信,“你说她有了身孕?” “孟姑娘为什么会有身孕,黄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黄勇尴尬地笑笑:“谢夫人,你瞧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知道呢!” 兮谨也不理会他的话,只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药:“黄大人,万物有灵,胎儿亦是性命,黄大人若是不想再造下这样的孽,以后请在事后给那些姑娘喂下此药,也能省了你的麻烦。” 兮谨知道,依黄勇的品行,孟江晚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而她能做的也仅此而已,虽不能帮她们避免被侵害,但至少可以避免二次伤害。 兮谨话毕,一会儿都不想和黄勇多待,转身离去。 黄勇呆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药,喃喃道:“不是,她慕兮谨什么意思啊?我是那样的人嘛,还不是那些女人扑上来的。” “大人,谢夫人说的也有理,万一哪个女人给您把孩子生了下来,您的血脉可要在崖州这苦地方受罪了,您忍心吗?” 黄勇看着手中的瓷瓶:“这么说,我还要谢谢她。” 一旁的差役摸了摸鼻子,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心里倒对这位谢夫人多了几分敬意。 然而,让黄勇没想到的是,他确实有血脉留在了崖州,而他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 这晚,黄勇刚到崖州城门口,突然被一个黑衣的女子拦住了去路。 黄勇从马车中出来,正要骂娘,看到眼前女子掀起帷帽的那一刻,顿时住了嘴。 “怎么是你?”他自然是认得这女子的,那可是他第一趟押差途中睡的第一个女人,那滋味他到现在都还回味无穷呢! “黄大人,不请我上马车坐坐吗?”林楚柔摘下帷帽,露出一丝柔媚的笑。 黄勇看着那浑身散发着魅力的女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吩咐车夫把马车停到了城门附近的一个小巷中。 林楚柔上了马车,脱掉了身上的黑色披风,露出了里面艳红的衣裙。 自从生了孩子后,林楚柔的身材比以往更加丰满了,那衣裙紧紧地包裹着她的身子,任谁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黄勇白日里本就欲求不满,还被慕兮谨吓了一通。 此刻见到这般风情万种的女人送上门,哪还能忍,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 夜晚的春风中,马车在小巷中晃动着,不由得引人遐想…… 事毕,林楚柔娇喘着依靠在黄勇敞着衣衫的胸口:“黄大人,一年多不见,黄大人可有想柔儿?” “想,怎么会不想。”黄勇一脸餮足。 他万万没想到,今日自己竟还有这般艳福。 “那黄大人能不能带柔儿离开这里?” 林楚柔话音未落,惊得黄勇坐直了身子:“你……你胡说什么,你可是流犯,老子不要命啦!” “要不要命就看大人你自己了!”林楚柔话落,一把匕首已经落在了黄勇的脖子上。 黄勇顿时吓得手脚冰凉:“林楚柔,你……你这是做什么?” “大人莫怕。”林楚柔抚着黄勇的胸口,“妾身还有件好事没有告诉大人呢!” “什……什么事?”黄勇结结巴巴地说道。 “妾身给大人生了个儿子。” “什么?”黄勇不敢置信地问。 “妾身已经把那孩子送到了永州,只要大人今日肯带我离开崖州,咱们就可以一家三口团聚了。”林楚柔一边说着,一边柔媚地笑。 “不……不可能,那可是杀头的罪……” 黄勇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冰凉,匕首已经紧紧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还不快走。”林楚柔恶狠狠地命令道。 她受够了崖州的日子,丰申那个变态,自从被顾子远废了之后,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动不动就折磨她。 虽然后来她得了慕兮谨的帮助,在床笫间不再受折磨。 可也不知道是他哪个姨娘在他耳边吹了枕边风,说他们的儿子不是他生的,他就开始疑神疑鬼,终日怀疑她外面有人了。 原本备受他疼爱的儿子也开始受到冷落,奶娘婆子们都被撤走了,母子俩日日苦捱着日子。 原以为她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崖州一直困下去。 可前日里,她突然听到府中的丫鬟说今年的流犯即将抵达崖州了,她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个曾夺走她贞洁的人。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可若是能再见到他,她一定不会愚蠢地放过他,定要从他身上讨回一切。 于是,她用尽了自己受宠时的钱财,托人将儿子送出了崖州,然后打听到黄勇今晚会出城,是以才有了今日的这一出。 黄勇看着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也别无他法,只能喝令车夫出发。 随着马车声粼粼作响,林楚柔终于逃离了这个恶魔一般的地方。 这一刻她再也顾不了别的,只希望能带上儿子,过上新的生活…… 第266章 就喜欢夫人娇嗔模样 夜晚,谢洛回到家的时候,见桌上饭菜都已备好,却没看到那个每回都会在餐桌前等着自己的谨儿。 谢洛脱下外面的衣裳,洗了手,问正在一旁玩耍的萋萋:“萋萋,你娘亲呢?” “娘亲在睡觉觉。”萋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娘亲说她累了,爹爹不要吵娘亲。” “这是怎么回事?”谢洛面色一沉,看着苏苏问道。 苏苏顿时跪在了地上:“属下该死,是属下没有保护好少夫人,才害得她受伤了。” “受伤?”谢洛吓得扔了手中的擦手布帛,二话不说就朝着卧房中跑去。 兮谨正睡得香甜,突然被门外的脚步声吵醒,捂了被子正想翻身继续睡,却看到谢洛闯了进来。 “谨儿,你没事吧?”谢洛掀开她捂着脑袋的被子,俊朗的眉眼间全是担忧。 兮谨握住了谢洛带着胰子香味的手,那是她喜欢的味道。 自从怀孕之后,她对气味就特别敏感,很多味道都会令她恶心难受。 可她偏又很喜欢这香胰子的味道,每每闻着,心情也会好上很多。 是以谢洛也养成了用胰子洗手的习惯。 兮谨睡意朦胧,喃喃道:“夫君,你回来了?” “谨儿,快让我看看,是哪里受了伤?”谢洛担忧地问道。 “苏苏告诉你的?这个丫头,都说了让她不要告诉你。” 兮谨从瞌睡中醒了过来,坐起了身,扯着谢洛的袖子:“你可不许说她,这事和她没关系。” 兮谨知道苏苏怕谢洛,本还想瞒着这件事,谁想到苏苏自己倒是全交代了。 “伤哪了?”谢洛可不管旁的,他只想知道谨儿有没有事? 兮谨掀了袖子,露出包扎好的伤口给谢洛看:“不过是被剪子划了道小口子,无碍的。” 谢洛轻柔地抚了抚兮谨的手臂:“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剪刀伤了手臂?” 兮谨见瞒不过去,便把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都和谢洛说了:“这一次流放来的女子瞧着怨气颇重,没一个好相与的。” “那就不要同她们来往,我只想我的谨儿平平安安的。” 谢洛轻轻地拥着兮谨入怀,这世上没什么能比他的谨儿更重要的了。 “知道啦,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一定不会让你担心。”兮谨捧着谢洛的脸,轻轻地亲吻他说着好听话的唇。 谢洛眼眸一亮,立刻回应起她的吻,直到谨儿被亲得敲打他的肩膀了,谢洛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 “怎么跟饿狼扑食一般。”兮谨捂着微肿的唇,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谢洛眼底满是笑意地看着兮谨娇羞的脸庞:“你先坐着,我去给你端饭进来。” “不用了,我出去吃就好。”兮谨不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娇气。 谢洛却按住了她的肩膀,一脸调笑:“你且安心坐在榻上,你若是这样出去,萋萋问你嘴巴怎么了,你如何回答?” “你真讨厌。” “怪我,怪我,我去给你端饭。”谢洛边讨饶,边往外走去端饭菜。 这晚,兮谨坐在房间里吃完了饭,不由得担忧起自己的身材来。 明明才两个月都不到的身孕,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圆润了一圈呢。 瞧着兮谨一脸忧愁模样,谢洛又忙一顿哄,直把兮谨哄得眉开眼笑了,方才作罢! “夫君会不会觉得我太难伺候了一点?” “怎么会,我就爱看我家谨儿撒娇无赖的模样!”谢洛笑着道。 “说谁无赖呢!”兮谨娇嗔! “我无赖,我无赖!” …… 此时,将军府书房内,顾直正跪在书案前,叩头请罪:“属下办事不利,请将军责罚。” 顾子远修长的指节敲击着桌案:“她的伤可要紧?” “应当没什么大碍。”顾直怯声道,“只是属下瞧着,今年这群流犯似乎并没那么服管教。” “明日派几个人去作坊守着,莫要再出类似的事。”顾子远吩咐道。 这时,书房门被敲响,丁惜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君,妾身炖了点甜汤,将军可要尝尝?” 顾子远朝着门外道:“进来吧!” 丁惜玉端了甜汤进来,看到顾直跪在那里,不由得惊讶:“顾直这是怎么了?” 丁惜玉了解顾子远,他虽然看着冷面冷情的,可对效忠他的属下一直很宽厚。 所以顾直一直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模样,今日怎么这般严肃? “下去自己领罚。”顾子远挥退了顾直。 他端了丁惜玉拿来的甜汤喝了几口,道:“你伤刚好,以后就不要这般费心了。” “不费心,妾身旁的不会,就这甜汤做得还好些。”丁惜玉羞怯地低下了头。 “嗯。”顾子远应了一声,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沉默了没有说话。 丁惜玉心底划过一丝失落,脸上却不显:“夫君今日责罚顾直,可是因为他去了麻杏村?” 顾子远从书案中抬起头:“你知道?” “今日本是妾身让喜儿去谨儿那替我寻些祛疤的药膏的,刚巧撞见了顾直,那小子或许是想念苏苏姑娘了,便抢了活计去,妾身想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由他去了,还请夫君莫要责怪顾直。” “惜玉,掌管将军府光靠感情是成不了事的,顾直擅离职守,就是该责罚。”顾子远知道惜玉心善,可这样行事却会有很多的弊端。 “是,妾身受教了。” “谨儿今日受伤了,顾直当时也在场。”顾子远严肃道,“身为我的贴身侍卫,竟连一个女子都护不住,我还怎么指望他。” “谨儿受伤了?怎么会受伤的?伤得重不重?” “应当不重,听说是为了救李三手的媳妇儿,被一个新来的女流犯划伤了手臂。” “那我明日去看看她。”丁惜玉担忧地说道,“谨儿如今有了身孕,寻常药物都用不得,只怕是要难受一阵了。” 顾子远朝丁惜玉招了招手,待丁惜玉走近些,便牵起了她的手道:“你自己的伤还未好全,就不要奔波了,谨儿那有谢洛在呢,不会有事!” “妾都听夫君的!” 丁惜玉感觉到顾子远掌心传来的阵阵暖意,浑身一阵燥热羞意。 “惜玉,我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你先回房等我。” “好!”丁惜玉羞涩应下…… 第267章 你夫君我忍耐力好 自从丁惜玉受伤之后,为了方便照顾她,他如今每日都宿在她房里。 虽什么都没发生,但丁惜玉也已经满足了,至少在外人看来,他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 “夫君,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同你商量。”丁惜玉犹豫着开了口。 “何事?” “今日二伯母又来府上闹了一通,夫君你看,什么时候把婳妹妹迎进门?” 丁惜玉说起这事,心里也不好受,却也只能端了一副大度的模样。 “丁彰显和节度使府的千金婚事订下来了吗?”顾子远沉吟着问道。 丁惜玉摇了摇头,叹气道:“可不就是因为还没定下来,所以二伯母才这般着急,她还指望着我们府上拿了聘礼去,好给显哥哥去提亲呢!” “丁彰显……”顾子远望着桌上跳跃的烛火,冷沉道,“你去告诉二夫人,丁惜婳进门一事,让他丁彰显亲自来和我谈。” 丁惜玉不明所以,但也不打算反驳顾子远:“妾身知道了。” “此事让你受委屈了。”若非逼不得已,顾子远也没有纳丁惜婳为妾的打算。 如今既然要纳妾,便要获得最大的利益才是,他顾子远可不是随意被人拿捏的人! “妾身不委屈,夫君能像如今这般待我,妾身已经很满足了。”丁惜玉心里十分复杂。 顾子远沉了眸,拉过丁惜玉坐在自己腿上,轻轻拂过她鬓角的乌发? “惜玉,我年纪也不小了,你若是同意,我们便要个孩子吧!” “什么?孩子!”丁惜玉惊喜得眸光一亮。 在得知谨儿有身孕之时,她就羡慕得不得了,没想到将军今日竟亲自开口了。 “怎么?你不愿意?”顾子远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魅惑。 “不是,当然不是。”丁惜玉紧紧拉住顾子远的手,怯怯道,“只是妾身蒲柳之姿,加之如今又留了疤……” “惜玉,莫要自卑,其实你长得很好看,若是你早早瘦了身,或许就没我顾子远的事了。” 即便先前娶她并非自愿,可他从不觉得她难看,甚至还有几分让人没来由便会喜欢的灵动可爱。 “至于你身上的疤,更是为了救我才留下的,我怎会嫌弃。” “夫君说的都当真。” 丁惜玉此刻只觉得自己仿佛飘在了云端之上一般,好不真实的感觉。 “自然当真。” …… 第二日,兮谨早起正打算去千金馆,就看到兰儿拎着菜篮子站在她家门口。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吱声站在这里?” “谨姐姐,对不起。”兰儿说着,便流下了眼泪,“都怪我没用,才害你受了伤。” “哪里的话。”兮谨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你我情同姐妹,我怎能见死不救?” “你还疼吗?”其实她昨日就来过了,可是听说她睡下了,就没打扰她,所以今日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不疼,小伤而已。”兮谨笑着道,“你来这么早,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兰儿话音刚落,肚子就响起了咕咕的声音。 “走,跟我进屋。”兮谨领了她进屋,给她拿了些好吃的,“快吃吧,等会儿还要去作坊上工,可不能饿着。” “那我就不客气了。”兰儿说着,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昨日发生那样的事,今日你可得小心着些。”兮谨担忧地说道。 “我晓得的。”兰儿咽下嘴里的食物,“昨日也怪我傻,本是好心想教教孙素曼,没想到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今后我可不会再傻了。” 兰儿昨日只是瞧着孙素曼笨手笨脚怎么都缝不好,便想起自己刚来崖州时的窘迫。 那时如果不是谨姐姐出手相助,她早就犯下了大错。 她心想着帮帮孙素曼,谁知孙素曼竟那般敏感多疑,以为她嘲笑于她。 “我瞧着今年的女流犯可不像我们那时候那般听话,兰儿行事时刻要小心着些,能避就避着些。” “嗯,多谢谨姐姐提点!”兰儿点头应下。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谨姐姐总是比她思虑周全许多。 兰儿三两口就吃完了桌上的糕点,等吃完了,才不好意思起来:“瞧我,跟饿死鬼投胎一般。” “没事,你喜欢就好。” 兮谨如今对这些糕点也并不是很喜欢了,谢洛又不让萋萋多吃,怕影响她吃饭的胃口。 家里拢共也就四口人,很多时候都吃不完浪费。 “我去把盘子洗了吧!”兰儿说着,起身要去洗盘子。 “不用你洗,你不是还要去作坊上工嘛!”兮谨拉着她的手腕,想要阻拦,却看到她脸色一变,痛喊了一声。 “你怎么了?” “没什么。”兰儿赶紧捂住了袖子。 兮谨瞧着,更是狐疑,上前执意掀开了她的袖子,却看到手腕处竟有一道深红淤青。 兮谨秀眉一拧:“这是怎么弄的?” 兰儿红了脸:“没什么的。” “是谁弄的?”兮谨心疼地问道,兰儿向来胆子怯懦,只怕她受了欺负都不敢吭声,“是作坊里的人?” “不是的。”兰儿面上一片潮红,怯怯地道,“是胡子哥,胡子哥他不过是一时……” “他不是有意的……”兰儿说着,羞涩得再说不下去。 兮谨顿时明白了过来,松开了兰儿的手。 许久,才喃喃了一句:“这也太没分寸了些……” 当晚,兮谨躺在谢洛怀中,忿忿地道:“你也提点大胡子几句,哪有同他这般的,便是夫妻床笫间的事,也该适可而止,怎么能把人弄受伤呢!” 谢洛看着兮谨愤愤然的模样,笑得停不下来。 “你笑什么,难不成你也觉得那样是对的。” 兮谨想起兰儿手腕上的淤青,便心疼不已,她把兰儿当亲妹妹看,这大胡子也太没轻没重了。 谢洛捂唇笑着,抚了抚兮谨的小腹:“夫人莫气,气着孩子就不好了。” “你别同我打马虎眼,你就是站在大胡子那头的!”兮谨气得转过身,不再理睬他。 谢洛从身后轻轻揽住她的香肩:“夫人莫恼,大胡子他不过是刚尝了个中滋味,才一时难以把控,日后就好了。” “那你呢?”兮谨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从她有了身孕之后,就再没夫妻间的事了,他不正也血气方刚吗?他…… “夫人放心,你夫君我忍耐力好。” 第268章 合该给夫君纳个妾 兮谨原本只想让谢洛提点大胡子几句,可话题转到了谢洛身上,兮谨心底便生出了几分不安来。 若是在京里,如她这般有了身孕,夫君身边又没个旁的妾室,她作为正室,若是识趣的,便应该主动替夫君纳房妾室,亦或是送个身边的丫鬟前去伺候着。 虽然谢洛说自己忍耐力好,可兮谨却是上了心,她比任何人都懂谢洛的血气方刚,若是长久下去,难免会生些旁的事。 心底的念头一旦升起,便怎么都按不下去了,以至于之后的好几日兮谨都沉在其中,郁郁不安。 这晚,兮谨沐浴出来,谢洛已经在榻上了。 他穿着兮谨刚为他缝制的月白色里衣,半躺在榻上,衣襟微敞,端的是一副美男子的模样。 此刻他正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捧着本孤本,看到她出来,突然提议道:“谨儿,明日我带你去镇上逛逛可好?” “怎么想到去镇上了?家里又不缺东西。”兮谨如今孕反虽好了许多,却总是犯懒,不爱动弹。 “谨儿不想去镇上给孩子挑些东西?” 谢洛起身走到梳妆台前,轻抚着兮谨的小腹,那里虽然还看不出什么,但这般抚着,为人父的自豪感便油然而生。 兮谨心念一动:“镇上有这些?” “自然是有的,即使没有,去散散心也好。” 这几日,谢洛也隐隐感觉出兮谨的不对劲,可他从没面对过孕妇,也不知她这般是不是正常的? 为此,他还特意去询问了柳大娘,柳大娘说孕妇难免会有胡思乱想,心绪不宁的时候。 谢洛想到如今军营里忙着为公主和亲之事练兵,确实好久没有好好陪谨儿了 ,心底愧疚,便想着陪她去镇上逛逛。 “也好。”兮谨伸手拆着鬓上的发髻,“把萋萋也喊上,她也好些日子没去镇上了,怕是也要闷坏了。” “好。”谢洛接过兮谨手中的牛角梳,轻柔地替她梳着长发。 “谨儿,在没娶你之前,我就总想着,若是能像现在这般和你长相厮守,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兮谨抬眸望向谢洛,见他说得认真:“谨儿,你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尽可以和我说,或者打我几下出出气也好。” “打你做什么?”兮谨伸出玉臂,环抱着他的腰,“我只是有些害怕。” 谢洛蹲下了身子,耐着性子问:“谨儿在怕什么?” “我怕……怕你耐不住。”兮谨说着,垂下了眸,“若是在京里,理该给你纳个妾室……” “慕兮谨——”谢洛难得冷了脸色,凝眸望向她,神色认真,“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兮谨听了这话,心底不知怎么的一阵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扑簌簌地就往下掉,任由谢洛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谨儿,其实也并不一定非要旁的女人,你也是可以的……”谢洛故意卖起了关子。 兮谨止了眼泪:“我?可是我有了身孕,若是……会伤着孩子的。” “不如让为夫细细说于你听,可好?”谢洛俯身,抱起了兮谨,大步往床榻上走去…… 第二日一早,兮谨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手酸疼得不得了。 兮谨嗔怪地拍打谢洛的肩膀:“早知道是这样的法子,还不如给你纳个妾室。” “夫人当真舍得?”谢洛抚着兮谨柔嫩的手,轻轻的落下一个吻,眉眼间全是餮食后的满足。 “不理你。”兮谨兀自起身,看着赖在床榻上的谢洛,“不是说今日要去镇上吗?还不快起。” 谢洛赶紧起身,看兮谨连梳子都有些拿不动,赶紧上前讨好地替她梳着乌发,轻声附在她耳旁道:“谨儿,也不是只有昨日的办法,你若是愿意……” 兮谨羞涩地伸手捂住他的嘴:“莫要再出坏主意,我不听。” 两人正嬉笑着收拾妥当,便带着萋萋一道出门去了。 春日里的镇上很是热闹,自从参加了将军府的春日宴后,兮谨就再未来过镇上,如今突然看到这么热闹的集市,心境也明朗了许多。 谢洛驾着马车行驶在路上,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热闹的敲锣打鼓的声音。 萋萋好奇地掀开了车帘:“娘亲,你快看,有花轿。” 萋萋在兰儿大婚的时候见过花轿,从那以后就对新人嫁娶充满了好奇。 村里的小伙伴们也总是玩着婚嫁的游戏。 可萋萋从不当新娘,偏就喜欢做媒婆。 有一次兮谨好奇地问:“萋萋为什么不喜欢做新娘?” “爹爹说了,将来要给萋萋找个文武双全,俊美非凡的夫君,铁娃他们太难看,萋萋不喜欢。” 兮谨无语凝噎,若干年后,等萋萋双十年华了还未出嫁,谢洛才开始为今日的话后悔不迭。 遇到婚嫁队伍,谢洛便将马车靠到了一旁,兮谨听到车外传来了百姓的议论之声。 “没想到这将军夫人还挺大度,这成婚还不足一年,便替夫君将自家堂妹迎进了门。” “谁说不是呢,要怪啊只能怪她自己姿色丑陋,不堪配顾将军。” 兮谨恍然,原来今日是顾子远纳妾的日子。 “听闻这顾将军长得十分好看,又擅长打仗,刺史大人想要拉拢他,可不得顺着他嘛,你瞧瞧,哪有纳妾还用花轿的。” “我可听说了,这婳小姐长得极美,兄长如今又任崖州知州,若是这婳小姐先将军夫人一步有了子嗣,将来可就难说了。” 兮谨听了车外的议论之声,不由得想到了丁惜玉。 顾子远今日纳妾,不知她该多难受! “娘亲,娘亲。”萋萋摇着兮谨的手臂,疑惑道,“萋萋和您说话呢,您在想什么?” 兮谨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萋萋方才同娘亲说什么?” 听到动静的谢洛掀帘进来:“苏苏,你去驾车。” “是。”苏苏很有眼色地看了谢洛一眼,抱过一旁的萋萋,“走,随苏苏到外面坐可好?” “好呀,好呀。”萋萋早就耐不住想要到外面去了。 谢洛坐在兮谨旁边,伸手握住她的:“谨儿,你若因为此事而胡思乱想,我可不答应。” 第269章 终于盼来了圣旨 瞧着谢洛吃味的模样,兮谨哭笑不得,她将头靠在了谢洛肩上,柔声道:“夫君想哪去了,我同他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他娶妻纳妾都与我无关了。” 若是没有谢洛的出现,或许她还沉浸在对顾子远的执念中难以自拔。 可如今,她心里很清楚,面对顾子远娶妻纳妾,她心里都是平静无波的。 唯一让她心里不安的便是,唯恐他是因为那日下水救了丁惜婳才不得已娶她进门。 兮谨将内心的不安说与了谢洛听:“若当真如此,便是我对不住惜玉。” “谨儿,莫要胡思乱想,顾子远年少时便经历了那么多,你以为他是轻易能被旁人制衡的吗?” 谢洛望着兮谨,沉吟道:“谨儿,你可知,前些日子,丁彰显受朝廷封赏,领了崖州知州一职。” “这般快?”上回丁彰显来拜访时,还未听他说起这事,短短数日,他竟已经成了崖州的知州。 “这背后少不得有你父亲的手笔,毕竟他是你父亲的门生,对朝廷来说知州只是个小官,可对崖州来说,丁彰显能越过丁刺史,直接受朝廷封赏,仍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所以,你的意思是顾子远会娶丁惜婳也有这个原因?” “谨儿,顾子远不会愿久居人下,这崖州变天是迟早的事。” 谢洛神色有些凝重:“只盼着你我能早日脱困,不涉足其中才好。” 听谢洛这么说,兮谨心中不免紧张起来,当初她是一个人,所以才有那勇气为了追查上官讳遇刺真相而来到崖州。 可如今,她有了谢洛、萋萋,还有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崖州若真是变了天,她该如何是好? “谨儿,不想这些,凡事有我呢!”谢洛安抚着怀中的女子。 他已经想好了后路,一旦崖州生乱,他就设法送谨儿回京,想必顾子远也不会阻拦。 “爹爹、娘亲,萋萋想吃糖葫芦。”萋萋可爱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打断了兮谨的愁绪。 “好,娘亲这就给你买!”兮谨笑着应下。 苏苏将马车停好,兮谨下了马车,牵着萋萋的小手来到卖糖葫芦的摊贩前,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给萋萋,另一串递到了苏苏手中。 苏苏连连摆手:“谨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瞧着顾直每回来都给你带上一串,你难道不喜欢?” 苏苏红了脸,害羞地接下了那串糖葫芦:“谢谢谨姐姐。” “娘亲,你看那是不是兰姨?”萋萋指着对面一间绣纺道。 兮谨抬眸望去,看到兰儿正被绣纺的人推搡出来,那人凶狠狠地说道:“我们坊主说了,不需要你的绣品了,你以后不要再送上门来了。” “可是我们先前说好的,这个款式的绣品只让我来绣。” “先前是先前,你怎么不说你是流犯,可不就嫌你晦气。” 绣纺的婆子说着,仿佛是会沾染晦气一般,拿着帕子捂了捂鼻子,嫌弃地进了屋。 兰儿伫立在绣纺门口,擦了擦眸中的泪水,伤心地离去。 “真是太过分了。”兮谨愤恨地说道,想要上前去理论,却又深知崖州本就不是讲理的地方。 “谨儿,我有办法。”谢洛说着,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什么办法?” “兰儿的绣艺可是你传授的?”谢洛问 “对。” “苏苏,交给你办一件事。”谢洛伸手招来了苏苏,从兮谨手中扯过她的帕子,“去告诉绣纺老板,我们是永州来的客商,正在寻找绣这个帕子之人,问问她可认识,表现得急切些,她若再多问,你就咬死不说。” 兮谨顿时明白了谢洛的意思:“谢东家,真是无奸不商啊!” “过奖过奖。”谢洛笑意盈盈地抱起萋萋,又牵了兮谨的手,“走,带你去买东西。” 兮谨跟着谢洛来到了一家店,店里琳琅满目,东西很全。 兮谨最终只给萋萋和谢洛各自置办了两身衣裳,又买了些柔软舒适的布料和一些针头线脑的东西。 “不给腹中孩儿买一些吗?”谢洛方才分明看兮谨很是喜欢那些虎头鞋和小娃娃的衣衫。 “离孩子出世还有很久,我可以慢慢做,总归是自己做的更放心一些。”兮谨悄声道,“方才我都将那些尺寸大小记在了心里,回去定能做得更好看。” “夫人真是心灵手巧。”谢洛不吝啬地赞赏道,握着她纤细柔软的手,想到昨晚之事,不禁浑身舒坦。 难得来一趟镇上,几人又去了闲逛了半日,直至日落时分,才往麻杏村赶。 刚进村口,兮谨便听到车外传来了人群的声音。 “谢洛,快回家看看吧,你家来人了。” 谢洛闻言,立刻加快了赶马车的速度,还未到家门口,兮谨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小姐,姑爷。” 兮谨不敢置信地坐起身,掀开帘子去看,竟真的看到许久未见的丫鬟瓶儿正站在外面。 看到兮谨下马车而来,瓶儿忙上前几步,跪在了兮谨面前:“小姐。” 兮谨顿时落下泪来,忙上前扶起一脸疲色的瓶儿:“快起来,瓶儿,你怎么来了?” 崖州离京城数千里,瓶儿怎么会突然来了崖州? “小姐,我是随老爷一道来的。”瓶儿说着,指向了兮谨家门口的方向。 只见她家门口停着一顶藏青色的轿子。 这时,一袭蓝色锦缎的丁彰显先轿中之人一步来到了谢洛的面前,清俊的脸上满是笑意:“谢兄,你的出头之日来了。” 谢洛似是有些明白了丁彰显此言,有些激动地握住了兮谨的手。 兮谨感受到了他掌心传来的力量,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手。 两人相携着往那顶轿子走了过去。 一旁随侍掀开了轿帘,慕丞相身着一袭正一品的紫袍官服,俯身从轿子里走了出来,端的是威仪非凡的气度。 兮谨恍惚间有些不敢相信,倒是谢洛先反应了过来,上前恭敬行礼:“小婿谢洛拜见岳丈大人。” 慕丞相打量着面前的谢洛,见他虽身着棉布粗衣,气质仪态却是不凡,心底的不满也消散了几分。 面上却仍是冷肃之色,他吟然道:“谢洛夫妇接旨。” 兮谨恍恍惚惚间被谢洛拉着跪在了地上。 第270章 被封为县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流犯谢洛流放期间,敬慎居心,克己思过,广济灾民,特予以减免罪责,流放之期减为两年,谢洛之妻慕氏,端庄淑慎,在崖州期间,悬壶济世,救黎民于水火,特封为怀淑县主,钦此。” 慕丞相话音刚落,一旁前来围观的人群爆发了阵阵的掌声。 这些日子,他们中大多数的人都受过谢洛夫妇的帮助,如今能看到他们受赏,都是发自内心的替他们高兴。 “还不快接旨。”慕丞相吟然道。 “谢主隆恩。”谢洛上前接过了圣旨,赶紧扶起了兮谨。 两人相视一笑,眸中满是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欣慰和释然。 “这圣旨也颁完了,我这老丈人来女婿家中,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慕丞相虽是问的谢洛,眼神却落在了兮谨的身上。 不知怎的,面对素来与自己不亲近的父亲,兮谨莫名有些紧张,她没想到父亲竟然会亲自来崖州传旨。 谢洛看出兮谨的紧张之意,伸手握住了她,恭敬地邀请慕丞相进屋:“岳丈大人里面请。” 慕丞相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一旁的侍从:“都搬进去吧。” 兮谨看着身后一溜烟的侍从抬着一个个箱子往里走,不禁疑惑:“这是?” “都是你姑姑让我带来的。”慕丞相看了兮谨一眼,低声说道。 “劳父亲替谨儿谢谢姑姑。” “倒不如当面与你姑姑道谢。”慕丞相凝望着兮谨,唇角噙着微笑,“此番不如随为父一道回去可好?” “是啊,小姐,老爷是来接你回家的。”瓶儿并不知兮谨对谢洛的情意,只盼着小姐能快些回家。 兮谨坚定地摇了摇头:“父亲,谨儿从未想过要和夫君分离,更何况谨儿如今有了身孕,更不适宜长途奔波。” “什么,小姐,你有身孕了?是姑爷欺负你吗?”瓶儿心疼地叫道。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兮谨笑着捂住了瓶儿的嘴,朝父亲和显哥哥施了一礼,“父亲和显哥哥且随夫君到前院稍作片刻,谨儿去备晚膳。” “谨儿,交给苏苏就好,你莫要操劳。”方才在镇上逛了许久,原本打算让谨儿回来便歇下的。 兮谨温柔一笑:“我晓得的。” 兮谨带着瓶儿和苏苏来到后院,吩咐苏苏将抬进来的东西都安置好,又让苏苏去请柳大娘来。 “小姐,你已经有新丫鬟了,是不是就不要瓶儿了。” 瓶儿看着苏苏有条有理地替兮谨办着事,心里好生委屈。 “傻丫头。”兮谨掐了掐她柔嫩的小脸,“我怎么会不要你,天知道,看到你来,我心里有多高兴。” 兮谨牵了她的手坐下:“一路奔波,可是累着了,先吃些糕点可好?” “糕点?崖州有好吃的糕点吗?”瓶儿咽了咽口水。 “当然有啦。”萋萋搬来了一旁的凳子,打开了橱柜的门,拿了一包刘记的桃花酥出来,递给了瓶儿。 “小姐,我刚才就想问了,这小丫头是谁啊?她怎么喊你娘亲?”瓶儿问道。 兮谨赶紧朝她使了一个眼色:“她叫谢萋萋,是我与夫君的长女。” 瓶儿惊讶地捂住了嘴巴,但看兮谨神色,立刻领悟了兮谨的意思:“原来是小小姐啊。” “不要叫我小小姐,爹爹说了,在我们家没有小姐夫人,你喊我萋萋就好。”萋萋有模有样地说道。 瓶儿上前摸着萋萋的小手,不认同地道:“萋萋小姐,你可知道,你的娘亲可是慕丞相之女,是京城里的贵女,如今更是被封为怀淑县主,常人见了她都是要磕头的。” “那么厉害的吗?”萋萋不解地问。 “好了,萋萋乖,你去玩吧,吃饭了喊你。”兮谨摸了摸她的脑袋,哄她出门去。 “小姐,奴婢去看着萋萋小姐吧。”瓶儿不放心地说道。 “没事,让她自己玩就好。”谢洛在家里布置了不少机关,还有狗子谢谢护着,萋萋不会有事的,反倒是瓶儿若是随意乱走,反而会出事。 兮谨本想同瓶儿闲谈一番,可是想到此刻,谢洛正陪着父亲和丁彰显还在院中,兮谨立刻操持起了茶水点心的事情。 瓶儿见了,赶紧扶了兮谨坐下:“有瓶儿在,这些事哪里需要小姐您操劳。” 瓶儿本是做惯了这些的,这会儿见兮谨家后厨东西齐备,很快就备好了,瓶儿不由得感叹道:“没想到这后厨除了小些,一点都不比在相府的时候差。” “这房子是我和夫君来了崖州之后新起的,全是凭我的喜好来的。”兮谨满脸幸福地说道。 “小姐。”瓶儿上前握住兮谨的手,“您当真是心甘情愿为姑爷生孩子的吗?” 这一年多来,瓶儿都不在她身边,她只知谢少爷心仪自家小姐,却不知道兮谨如今对谢洛早已情根深种! “当然,你何曾见你家小姐委屈过自己。”兮谨摸了摸瓶儿担忧的小脸,“夫君待我很好,他是这世上顶好的夫君。” “那就好。”瓶儿听了,也替自家小姐感到高兴。 兮谨带着瓶儿将茶水带到了前院,几人正不知聊着什么,神色都有些凝重。 看到兮谨走来,谢洛便开口道:“岳丈大人、丁大人,不如先喝口茶歇歇?” 慕丞相抬眼打量了兮谨一眼,道:“看样子谨儿在这崖州过得还不错。” 自从嫡妻过世之后,自己的这个女儿便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可他这会儿瞧着,谨儿面色红润,神采自然,精气神倒是比在京中时好上不少。 “小婿惭愧,连累谨儿陪我一道吃苦了。”谢洛抱拳告罪。 “你坐吧!”慕丞相脸上神色自然,并无苛责之意。 “父亲喝茶。”兮谨上前替慕丞相倒了杯茶,“谨儿已经让人去准备午膳了,父亲和显哥哥等会儿留下用膳。” “自然,我不远千里前来宣旨,还打算在我女婿家中住上几日。” 慕丞相抿了口茶,打量着精致的小院:“你们这院子收拾得不错!” 第271章 和亲的竟是嫡姐 丁彰显见恩师父女难得一聚,便识趣地起身告辞:“学生今日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陪恩师和谢兄用膳了,我们改日再聚!” “也好,明日我去你府上详谈。”慕丞相挥了挥手。 “是,学生恭候恩师。”丁彰显恭敬俯身道。 谢洛见丁彰显要走,起身道:“小婿去送送丁大人。” 谢洛和丁彰显一走开,慕丞相就吩咐瓶儿:“你去后厨帮忙,我与你家小姐有话说。” 瓶儿看了兮谨一眼,见她点了点头,便恭顺地退下了。 一时间,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兮谨和慕丞相两人。 兮谨扯着手中的帕子,目光落在绣莲花纹的绣鞋上,不知该如何开口。 “谨儿可还在怪父亲?”慕丞相柔声问道。 “夫君待女儿极好,能嫁给夫君是女儿的福气,谈不上怪不怪。”兮谨语气淡淡。 若非此番父亲亲自前来,兮谨都已甚少想起京中的那些事。 “谨儿,谢洛流放之期还有一年,你如今既有了身孕,就随为父回京待产可好?” 谨儿虽在崖州过得很好,可毕竟是流放之所,哪里有京城繁华舒适。 兮谨有些疑惑地望向自己的父亲,她来崖州快一年了,也没见父亲有所问候,如今怎的端起了慈父的架势。 “父亲忘了女儿是做什么的了?”兮谨淡淡笑道。 慕丞相微恼:“真到了临产之日,你还能自己给自己接生不成。” “谨儿如今是有夫君的人了。”兮谨俏丽温柔的面上满是信任之色。 有谢洛在身边,她无比安心,什么都不怕。 慕丞相捏紧了拳头,面上隐有不满之色:“你当崖州是什么好地方,真等出了事,谢洛一介流犯能保你到何时?” “不许说我爹爹坏话。”这时,萋萋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伸手就往慕丞相身上推去。 兮谨赶忙上前阻止:“萋萋,不可无礼。” “娘亲,他骗你,他想让你离开爹爹。”萋萋沙哑着嗓子哭喊着,委屈的眼泪珍珠似地滚落下来。 “娘亲知道,娘亲不会离开你爹爹。”兮谨拿出帕子替她擦拭眼泪,“不过萋萋不可无礼,这是你外祖父。” 兮谨拉了萋萋上前,令她跪下:“给外祖父磕头问安。” 萋萋听话地跪下:“萋萋请外祖父安。” “这是?”慕丞相惊讶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小不点,“你喊我什么?” “外祖父呀。”萋萋抬起头,清亮的双眸流露出一丝慧黠。 “谨儿?”慕丞相语气冷了几分,“他竟敢这样对你?” 没想到谢洛竟有了私生女,还这般大了,让他慕宴安的女儿给孩子当继母,谢洛好大的胆子。 “父亲误会了,这是我与夫君的长女,谢萋萋。”兮谨不得不再解释一遍。 慕丞相是何等聪明之人,看到兮谨的眼神,便知道了她的意思,忙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萋萋:“外祖父年纪大了,一时没认出来,萋萋不会怪我吧?” “不会,大家都说萋萋长大了很多,外祖父认不出萋萋也是正常的,方才是萋萋无礼了,萋萋向外祖父告罪。”萋萋盈盈拜了一礼,声音甜甜的,让人忍不住苛责。 “你这小丫头倒是有趣。”慕丞相摸了摸袖子,“外祖父没带什么好东西来,这块玉佩就当外祖父送你的见面礼。” 慕丞相扯下了腰间的随身玉佩赠与萋萋:“还望萋萋莫要嫌弃。” 萋萋看了兮谨一眼,见兮谨同意了,立刻乖巧地谢道:“多谢外祖父,萋萋很喜欢。” “比你娘亲嘴要甜。”慕丞相摸了摸萋萋的头,似是有所感慨。 想起多年以前,一直无所出的嫡妻提出了要亲自抚养谨儿,他还颇为奇怪。 彼时的谨儿沉默寡言,除了一张小脸秀气清丽,他实在是不明白嫡妻为何会选择谨儿? 可事实证明,嫡妻的选择是对的,谨儿虽不爱说话,但做事专注认真,不过是跟在魏氏身边没几年,便学有所成。 之后更是替宸妃保住了皇嗣,不管是对皇室还是慕氏,都是功不可没。 兮谨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父女俩一时陷入了沉默。 最终还是慕丞相开了口:“你母亲年前生了,替你生了个妹妹,和你刚出生的时候很像,瘦瘦小小的。” 兮谨惊讶地抬起双眸:“是个女孩?” 慕丞相点了点头:“女孩也好,你姐姐也马上要出嫁了,府里冷冷清清的,有你妹妹,还多几分鲜活气。” “不知姐姐要嫁与何人?”兮谨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其实她并不关心慕兮瑶会嫁给何人。 “南夷摄政王壑拓。” “什么?壑拓?姐姐她……”要嫁给壑拓的不是公主吗?两朝联姻之事从年前就定下了,怎么突然会成为慕兮瑶? “公主不愿嫁,宗室里寻不出第二个适龄的人来,这和亲公主的头衔便落在了你姐姐头上。” “姐姐她能同意?”姐姐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如何会同意远嫁南夷? “此事容不得她做主。”慕丞相面容严肃,自有一股上位者的不容违逆的气度。 兮谨看着父亲脸上的决绝,不由得感叹,当初为了不让姐姐嫁给即将斩首的谢洛,父亲默认了母亲的做法,让她替嫁。 没想到,到头来,姐姐竟也逃不过替嫁的命运。 “谨儿,为父还有一事未曾问你。”慕丞相冷沉了声音,神色打量地问兮谨,“你当初来崖州,是为了寻上官讳遇刺的真相,后来如何了?” 兮谨闻言,端了茶杯的手颤了颤,抖出几滴茶水落在手上。 “女儿没能寻到真相。” “谨儿,你是我的女儿,为父还能不了解你吗?若非有了结果,你又怎会另投他人怀抱?” 慕丞相自然不相信兮谨所说,他此番前来崖州,便是奉了陛下的命令,要弄清楚崖州的形势。 自从陛下封赏了丁刺史的那个远房侄子顾子远后,崖州的兵力便一日千里。 身为帝王,自然高兴看到边关能有能臣武将出现。 可若那人不与朝廷一条心,要来何用? “谨儿不过是一介弱女子,来了崖州才知世道艰难,夫君待我如珠如宝,我有什么原因不投入他的怀抱。” “当真如此?”慕丞相眸中仍有疑色,还欲再追问,却见谢洛回来了…… 第272章 马上就能回京了 谢洛一进前厅,就感觉到了兮谨父女俩之间气氛有些压抑。 他走至兮谨身边坐下,宽厚的手掌握住她的,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这时,苏苏进来禀报:“谨姐姐,柳大娘到了,想问今晚要做哪几道菜?” “夫君且陪父亲聊会儿,我先去备菜。”兮谨起身离开。 来到后厨,柳大娘瞧见兮谨,忍不住激动地搓了搓手。 “啊哟,谢洛媳妇儿,不不不,现在应该喊你怀淑县主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可见你这腹中的娃是个有福的。” 兮谨方才太过紧张,直至此刻放松下来,方才回过神来。 谢洛马上就能免罪了,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回京过日子了,想到这,兮谨心里无比的高兴。 “多谢大娘吉言,不过您可别喊我县主,还是喊我谢洛媳妇儿更好一些。” “好好好。”柳大娘也替兮谨高兴,他们小俩口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今日请大娘过来是想请大娘帮着操持一下晚膳,您是京里来的,擅长做京菜,父亲远道而来,我不想他……” “明白,明白,能给左相大人做菜,是老婆子的福气。”柳大娘说着,系了围裙就开始操持起来。 兮谨想要打下手,也被柳大娘赶了出去:“厨房间油烟重,可不适合你,这里有苏苏给我打下手就好。” “那好,那就有劳大娘了。”兮谨也不同她客气,膳食一道,兮谨确实少了些天赋。 前厅里,慕丞相抿了口茶,望着眼前的谢洛,意味深长地道:“谢洛,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晓,这些年,没一个能同你一般,这么快被赦免流放之罪的。” “是,小婿知晓,只是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陛下虽赦免了他的罪,却又不让他立时回京,他如何能不知道陛下别有用意。 “不愧是谢风的儿子。”慕丞相满意地点了点头,有意考较道:“你尽可猜测一二。” “小婿身在崖州,孤陋寡闻,还请岳丈提点。” 慕丞相看着眼前这个清隽挺拔、面容淡然,眸色却让人看不透的女婿,叹道:“我家谨儿心眼子浅,同你在一起,还不是被你吃的死死的。” “岳丈大人说笑了,我们家凡事都听谨儿的。”谢洛舒然笑道。 “那谨儿可知你身后的千机门是怎样的存在?”慕丞相说着,眸中划过一丝锋利。 谢洛心中一滞,面上却仍是淡淡的:“小小千机门不过是江湖门派,不值一提。” “可它却能在朝廷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挽救南方数以万计百姓性命,陛下想知道你靠的是什么?” 朝廷如今内忧外患,急需像千机门这样有财力的存在供朝廷驱使。 慕丞相此番前来,也是想弄清楚千机门背后的秘密。 “那恐怕陛下只能去地下问我姑姑了。”提及自己的姑姑,谢洛脸上凝重了几分。 慕丞相惊骇相问:“你说什么?你姑姑?谢颜?” “正是,千机门乃是姑姑在世时所创立的,门中人不过是看我是姑姑的侄子,方才愿为我所驱使。” 谢洛当初利用千机门挽救南方百姓之时,便已经做好了说辞。 “听闻你如今是军中先锋营的统领?”慕丞相继续追问道。 谢洛颔首:“承蒙丁刺史看重。” “丁伯棠此人,素来有些眼光,听闻他的远房侄子顾子远是个强悍能干的,你可有所了解?” 谢洛略一沉眸:“顾将军身居高位,我等小辈望尘莫及。” “你太谦虚了,听闻这顾子远同你差不多年岁,陛下倒觉得你完全有取而代之的能耐。”慕丞相面上神色不变,话中之意却让谢洛震撼不已。 原来如此,陛下真是下了一盘好棋。 “谢洛,你是我慕宴安的女婿,若能为陛下所用,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慕丞相继续抛着橄榄枝。 “岳丈大人且容小婿思虑一二。”陛下这饼画得这般大,只怕他谢洛无福消受。 柳大娘是个能干的,不过半个时辰,便将晚膳备妥了。 兮谨在暖阁中摆放好了菜色,便到前厅去请他们用膳。 兮谨不知父亲和谢洛聊了什么,谢洛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之色。 兮谨伸手握住他的,低声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谢洛唇角微微扬起,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心中的沉重散去了大半。 用过晚膳,兮谨吩咐苏苏去给父亲准备了客房:“今日匆忙,父亲且将就一二。” “无妨,已经很好了。”慕丞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房间,他倒从未想过,谨儿能在崖州住上这般干净舒适的房子。 “时候不早了,你又有孕在身,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父亲有事尽管吩咐!” 兮谨和谢洛回了房,兮谨替他宽了外衣,道:“热水已经备妥了,夫君不如先去沐浴一番,去去乏吧!” 谢洛微微一笑:“也好,你别说,今日第一次见岳丈,心里确实紧张得很。” “夫君这般好,父亲他便是想挑刺定也挑不出来!” 谢洛笑着俯身亲了亲兮谨的唇:“有夫人这句话,为夫就放心了!” 兮谨见谢洛进了浴房,脸上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今日事发突然,她和谢洛都没做好准备。 圣旨明面上是对他们的褒奖,可事实当真如此吗? 兮谨不是愚笨之人,父亲刚才探问上官讳之事,兮谨心中便有了警觉,难不成朝廷已经知道了上官讳假死之事? 兮谨正沉浸在对今日之事的思虑中时,门口传来了敲门之声:“小姐,您睡下了吗?” 兮谨起身去开门,看到瓶儿正端了一盅点心站在门口:“小姐,瓶儿做了你最爱吃的莲子羹。” 兮谨心头一暖,忙道:“进来吧。” “不了,小姐,老爷说了,会在崖州住一段时日,这些日子小姐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尽可以告诉奴婢,奴婢全做来给你吃。” “好。”兮谨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小姐,您吃了莲子羹早些歇息,奴婢明早再来伺候您。”瓶儿将手中托盘放到兮谨手上,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谢洛沐浴出来,看到兮谨正盯着面前的莲子羹发呆:“夫人,这是在想什么呢?” 兮谨伸手环住谢洛的腰,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清香:“我有些想京城了。” 谢洛轻轻揽住她的肩头:“谨儿放心,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第273章 若一开始就有了谎言 翌日,兮谨早早起床洗漱,父亲住在家里,兮谨不敢懈怠,打算亲自为父亲做一顿早膳,以尽孝心。 可等她到厨房间时,瓶儿和苏苏二人早已把早膳准备好了。 “小姐,你怎么这么早起了?”瓶儿擦了擦手,给兮谨倒了杯水,“奴婢还想着伺候您洗漱呢!” 兮谨接过水杯,用帕子替瓶儿擦拭了额头的面粉:“不用你伺候,倒是你,赶了这么多的路来,怎么也不多歇一会儿?” “奴婢只要一想到能让小姐吃上奴婢做的饭,就浑身用不完的劲。”瓶儿笑得心满意足。 “那我可就等着了哦!”兮谨端着手中水杯,抿了一口,是一杯淡盐水。 这是她在京时的习惯,只是来了崖州后,初时那会儿条件简陋,兮谨就戒了那习惯。 兮谨眼角微热,忙转过了身:“我先去看看父亲起了没?” “好,奴婢忙好这里,再去给小小姐起床。” 兮谨一走,瓶儿脸上的笑意立刻垮了下来:“苏苏,我不在的时候,我家小姐是不是吃了很多的苦?” 苏苏替瓶儿擦了擦脸上滚落的泪:“日子自然是苦的,可谢大哥对谨姐姐一直很好,从未让谨姐姐受过委屈。” “这算哪门子的好,当初若是没有谢府强娶,京里多的是勋贵人家求娶我家小姐呢!” 瓶儿只要一想到自家小姐还要在崖州这样的地方苦熬一年,就心疼得不得了。 “苏苏,我走了以后,你可一定要善待我家小姐啊!”瓶儿拉着苏苏的手,哭得花容失色。 “瓶儿姐姐,你放心,谨姐姐待我如同亲妹妹一般,我便是豁出命也会护着谨姐姐的。”苏苏郑重承诺道。 瓶儿抹了脸上的泪水,道:“你也是个好丫头,有你在,我放心。” 瓶儿说着,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银制的莲花缠枝手镯:“这个镯子送给你,全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不不不,我怎么能要瓶儿姐姐的东西。”苏苏连连推拒。 “拿着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权当留个念想。”瓶儿硬是替苏苏戴上,只盼着苏苏能好好伺候小姐。 兮谨走到前院的时候,看到父亲和谢洛正在比武,两人拳锋相对,一时间竟有些难分胜负。 “父亲,夫君,用早膳了。”兮谨上前喊停了二人。 谢洛先收了手:“小婿受教了。” 慕丞相平复了一下呼吸,再看对面的谢洛,面不改色,呼吸平稳,便知他的身手内力远在自己之上。 “不愧是谢风的儿子,文武双全,倒也配得我家谨儿。” “还得多谢岳父大人肯将谨儿下嫁于我。”谢洛恭敬地道。 “你若是愿听我的,将来扶摇直上,指日可待。”慕丞相洗了把脸,意有所指地说道。 “小婿无甚大志向,只盼着能与谨儿相伴到老便好。”谢洛接过兮谨递来的帕子,脸上满是柔情蜜意。 几人用了早膳,谢洛就出门去军营了,临出门前又吩咐了苏苏一番。 慕丞相看着谢洛离去的背影,对兮谨道:“谨儿,你有没有觉得谢洛这身形外貌长得有些像某位?” “嗯?”兮谨不解,“父亲指的是谁?” 慕丞相哈哈一笑:“无谁,无谁,谨儿,你只需记着,好好抓住谢洛的心,可不能让旁人占了先机。” 兮谨听的云里雾里:“女儿与夫君两情相悦,自然不会容得下旁人。” “傻女儿,话可不敢说得这么早。” 慕丞相放下了手中碗筷:“为父今日去趟彰显府上,午膳就不用给我准备了。” “是。”兮谨起身送了父亲出门,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出了门。 昨日她在村口遇到村长夫人的时候,村长夫人还同她说起,今日石聆音要来千金馆拜访她。 说起石聆音,自从上回她小产离开麻杏村之后,兮谨就再未见过她,此番不知找她所为何事? 兮谨刚来到千金馆,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 驾马车的是一个年轻俊俏的后生,看到兮谨,他上前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礼:“慕大夫。” “慕兮谨,好久不见啊!”一袭桃红色百褶裙的石聆音从马车上下来,几月不见,她的气色倒是比前些时日好了许多。 “怎么?是不是我胖了,不认识我了。”石聆音俏皮地问道。 “石小姐美貌更胜从前,让人挪不开眼睛罢了。”兮谨笑着回应道。 石聆音侧眸看向兮谨:“我以前怎不知你嘴这么甜。” 石聆音说着,扯过身侧的年轻男子:“这是我未婚夫杜茂修。” “杜公子好。”兮谨回以一礼。 “你在外面等我,我和兮谨叙叙旧。” 石聆音说着,上前挽住了兮谨的胳膊,同他一起往千金馆里面走去。 兮谨进屋,倒了杯茶给石聆音,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吩咐苏苏:“带瓶儿去外面走走看看。” “是。”苏苏早就习惯了兮谨的作风。 大多来千金馆的妇人,总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不想为旁人所知,她们总是只愿告诉谨姐姐一人。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兮谨坐在石聆音对面道。 石聆音捂着手中的杯子:“慕兮谨,你瞧杜茂修人怎么样?” “杜公子看着面容清秀,知书达理,应是不错。” “那……那你说如果他知道我以前的事情,他可还会愿意娶我?”石聆音说着,哽咽了声音。 兮谨抿了口茶,沉默了没有接话。 “慕兮谨,遇到了杜茂修,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不怕你笑话,以前喜欢谢洛,只是因为喜欢他长得好看,可杜茂修……他是能让我脸红心跳之人,我不想错过他。” 石聆音含羞带怯地说着,眉眼间又含着几分愁苦。 “所以,你想我做什么?” “慕兮谨,你帮帮我,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石聆音扯着兮谨的袖子,哀求道。 兮谨拧了眉,没有回答。 她自然知道贞洁对女子的重要性,可若两人相处,一开始就有了谎言,日后又该如何? 第274章 最懂小姐的是姑爷 “兮谨,杜茂修家世显贵,他的叔父是永州城刺史,他们家在永州很有名望,我本就配不上他,如果被他知道了我的过去,他一定不会再要我了。” 兮谨站起身,走至窗前,望向门口的杜茂修,他正站在马车前面,抚摸着马匹,也不知在和那马说着什么,脸上是纯粹的笑容。 兮谨再回眸,看着哭得双眸通红的石聆音:“还不把眼泪收一收,省得杜茂修以为我在欺负你。” “不会的,我同他说你是我在麻杏村的闺中密友。” “闺中密友?”兮谨笑笑,“有你这般损人医德的闺中密友吗?” 石聆音听出兮谨的言外之意:“慕兮谨,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兮谨无奈地叹了口气:“世人总是把贞洁看得太过,殊不知情意相通才是长久相处的根本。” “兮谨,你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和茂修过日子的,一定不辜负你的相助之恩。” 兮谨点了点头,拿过了一旁的纸和笔,将法子写在了纸上。 兮谨吹干了上面的墨迹,递给了石聆音:“你且先看,看完将纸留下。” 石聆音依言,认真地看完了上面的方法:“此法当真可行?” “只要你自己不露出马脚。”鸽子血的法子不过是辅助,只是夫妻床笫间的事,旁人又怎么说得准。 “慕兮谨,我有些心慌,能不能将这纸带回去细细研究。” 兮谨冷了眉眼:“除非你想被人抓了把柄。” 石聆音慌乱地摆了摆手:“我再看看。” 屋外,瓶儿看着院子里等着看病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不禁好奇地问:“苏苏,我家小姐平日里都是这么忙的吗?” “平日里虽说忙,倒也没这么多人。”苏苏疑惑地看着院子里里外外的人,这些人瞧着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我们可不是来看病的,我们就是想来和谢洛媳妇儿唠唠嗑,她如今可是陛下亲封的怀淑县主,我们可没瞧过这么尊贵的人儿。”人群中一位大娘说道。 瓶儿听了,一阵心疼,她家小姐以前可都是给京里的贵人小姐们瞧病的,哪有那空闲去和这些婆子们唠嗑。 小姐若有那空闲,还不如多休息休息养养胎呢!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石聆音终于将兮谨给的法子牢牢记在了心里,才放心地看着那张纸在烛火中化为灰烬。 “石聆音,我今日虽助你一臂之力,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夫妻以诚为贵,今日一个谎言将来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你万万想清楚!”兮谨真诚地劝道。 石聆音抿了抿嘴,“嗯”了一声,便起身告辞了! 兮谨送了石聆音出门,看着杜茂修细心体贴地扶了她上车,心里不免有些复杂! 她不知道自己今日所做是对是错,男女之情本就是世上最为复杂的情感。 她只盼着,她今日所做,真能成全一对有情人。 “谢洛媳妇儿,恭喜你啊!”院子里众人见石聆音走了,纷纷围了上来。 “是啊,是啊,我们早说,谢洛媳妇儿人美心善,一定会有福报的。” “谢谢大家。”兮谨微笑着致谢,又吩咐苏苏,“去拿些瓜子茶水来给大伙一道吃。” 在麻杏村待了一年多了,兮谨已经对麻杏村的人都很熟悉了。 其实除了少数几个穷凶极恶的,被流放到崖州的大多是无辜受累之人。 大概是知晓彼此的艰辛不易,倒是比旁人多了几分相互扶持和理解。 “谢洛媳妇儿,我们大伙今日是来给你贺喜的,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这篮子鸡蛋是大伙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人群中一位大娘满脸笑意地递上了一篮子鸡蛋。 “这怎么好意思呢!” 大家生活都不容易,这篮子鸡蛋怕是大伙少有的好东西,她怎么好意思收呢。 “谢洛媳妇儿,我们知道你家里不缺这些,只是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多吃些鸡蛋对身子好,你就收下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兮谨见大伙执意,便让苏苏收了下来。 瓶儿看着那满满一篮子的鸡蛋,心里有些触动,她没想到,她家小姐在崖州竟是这样受欢迎的人。 兮谨和众人一起嗑着瓜子喝着茶,一块闲聊着,时间倒也过的快。 等到快中午了,众人才慢慢散去。 兮谨想到早上时,父亲说今日在显哥哥府中,不回来用午膳了,兮谨便让苏苏简单做了几道崖州菜。 “瓶儿,你千里迢迢来崖州,可得尝尝崖州的特色菜,咱苏苏做崖州菜可是一绝。” 瓶儿接了兮谨夹过来的菜,尝了一口:“好吃是好吃,可我怎么吃着这么酸呢。 “哪里酸了,明明很甜呀。”萋萋吃着碗里的糖炒排骨,不解地说道。 苏苏不由得笑出了声:“瓶儿姐姐那是吃味了。” “哦……我明白了,爹爹也经常吃味。”萋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兮谨尴尬地捂住了萋萋的嘴:“赶紧吃饭。”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人精了,很多事情都瞒不住她了,看来以后还是要避着她一些了。 午后,萋萋要午歇,苏苏便陪着她回了家,兮谨有些手札没有整理,就留在了千金馆。 “小姐,奴婢真替您感到高兴。”瓶儿一刻不停地帮兮谨收拾这千金馆的东西。 昔日在闺阁时,兮谨也总是倒腾这些,作为兮谨的贴身奴婢,瓶儿也学了些皮毛,收拾起东西来利落得很。 “小姐以往总盼着能有个地方潜心研究医术,没想到竟在崖州实现了。” 兮谨上前,拉住了瓶儿的手:“知我者,瓶儿也。” 瓶儿笑着摇摇头:“要奴婢说,这世上最懂小姐的人是姑爷。” “小姐,等姑爷流放期满,你们就可以回京好好过日子了。”瓶儿打心里替兮谨感到高兴。 “但愿如此。”兮谨眉眼带上了一丝忧愁。 虽然谢洛什么都没说,可她如何不知道,陛下的圣旨远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若非谢洛有可利用之处,陛下又怎会亲派了父亲前来宣旨。 第275章 夫妻一体永不背离 夜深人静,兮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谨儿,你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谢洛其实也一直没入睡,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谨儿坦白自己的决定?若她知道了,会怎么想他? 兮谨睡不着,索性就坐起了身,谢洛拿了她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肩头。 月光从窗棂间透进来,落进她乌黑的双眸中,里面似有化不开的忧愁。 兮谨靠在谢洛的肩膀上,沉默了没有说话。 “谨儿,我有一事想要问你?”谢洛终是开了口,“谨儿,岳丈大人此番是带了皇上的秘旨而来,希望我助朝廷查证丁刺史谋反的证据。” 兮谨惊骇地抬眸:“皇上怎会想让你来?” “因为我背后有千机门。”谢洛坦白,“若是我助朝廷有功,或许我们可以很快就回京了,可是……” “夫君犹豫,可是因为我的缘故?” 无论是丁惜玉还是顾子远,都是兮谨的故人,若他为了回京而选择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难保证谨儿不会怨他。 “谨儿,其实我一直在犹豫该怎么和你说这件事,可是我想起以前同你说过,我绝不隐瞒你任何事,所以还是打算告诉你。”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其实兮谨更担心的是,谢洛若是执意和崖州方面为敌,怕是会落得两败俱伤的局面,最终只会让朝廷得利罢了! 谢洛捂着兮谨冰凉的小手:“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先回京。”谢洛不舍地揽住兮谨的肩膀,“你先带萋萋回京,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我们说好不分开的。”兮谨顿时红了眼眶。 “谨儿……” 谢洛还欲再劝,却被兮谨吻住了唇:“夫君,无论发生什么,谨儿都与你夫妻一体,永不背离。” 谢洛心中一阵暖意流淌,鼻尖却又忍不住酸涩…… “好,永不背离,谨儿,你容我再想想办法。” 此番若是能用钱解决问题,那自然再好不过!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几日,这些日子仿佛和平日里并无二致。 慕丞相来崖州的这些日子,除了偶尔招待前来拜访的人,其余时间都在家中养花钓鱼,日子过得好不悠闲,倒好似真的是来悠闲度日的一般。 这日,慕丞相坐在院中的桃树下,抿了口兮谨给他泡的野山茶,不知怎的突然提及了嫡母 “我记得你嫡母最喜欢桃花。” 兮谨从手中的医书中抬起头:“母亲她后来不喜欢桃花了。” “为何?”慕丞相似是不信地看着兮谨。 “桃花有果。”兮谨淡淡回道。 嫡母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替父亲生下一儿半女。 那年春日,嫡母心中郁结致病,看着枝头结了果的桃树,叹了句“桃花有果我无果”后便沉疴难起。 嫡母精明一生,终也逃不过情之一字。 正当父女俩陷入了沉默,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苏苏去开门,丁彰显走了进来:“恩师,谨妹妹。” “彰显来了。”慕丞相邀了丁彰显入座,“今日不是休沐之日,你怎有空来?” 丁彰显敛衣入座,面上是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学生今日是来送喜帖的,七日后是学生大婚之日,还望恩师能来。” 丁彰显说着,从袖中拿出了喜帖,递给了慕丞相,又递了一张给兮谨:“谨妹妹和谢兄可一定得来。” “恭喜显哥哥。”兮谨接过喜帖,看了眼丁彰显身后的小厮,问道,“我有好些日子没瞧见青黛姑娘了,不知她近来可好?” 丁彰显面色划过不解,不知兮谨为何由此一问? “青黛母亲前些日子病了,她回老家去侍疾了。” 竟这般巧合吗?兮谨医者本能想要追问,可一想到这毕竟是人家府中的私事,便也歇了心思。 兮谨朝他点了点头:“显哥哥且先坐,谨儿千金馆中还有些事,就先失陪了。” “谨妹妹这是怎么了?”丁彰显看着兮谨离开的背影,问道。 “女子见识短,莫要搭理她。” 在慕丞相看来,他此番特地请旨来崖州,就是希望她能随他回京,还不都是为了她好,她却不识好歹。 “谨妹妹若是见识短,这世上怕是没有聪慧的女子了。”丁彰显对兮谨满是欣赏之意,“恩师不知道,自从谢兄和谨妹妹来了崖州之后,做了多少善事!” “不提她。”慕丞相摆了摆手,“让你查的事你查出来没?” “回恩师的话,学生已经查到了,那日在大街上救您的是顾子远的人。” 那日恩师从他府上出来后,突然遇到了一群黑衣人行刺,后来恩师被另一群人所救,他查访了多日,才知道那日救恩师的竟是顾子远。 “顾子远?”慕丞相下意识坐直了身,“那不是丁季棠夫人的远房侄子吗?” “所以学生才觉得奇怪,顾子远娶了丁惜玉,理应和丁刺史一条心,他怎会救您?” “话倒也不是这么说,我怎么听说顾子远还娶了你的妹妹?”慕丞相眸中划过一丝疑色。 数月前,丁彰显远赴京城来投靠他,希望他能为他安排官职。 彼时,圣上一直苦于无法在崖州安插自己的人脉,丁彰显倒算是来对了时候。 于是,他就动用了吏部的关系,安排了他出任崖州知州一职。 知州虽不过只是五品官,但崖州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绕不开知州,也算是落在崖州一枚不错的棋子。 可若是丁彰显存了脚踏两条船的心思,那么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恩师此话,折煞学生了,舍妹愚钝,贪图顾子远容貌,才有了做妾一事,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护好她。” 丁彰显连连告罪,实则内心复杂极了,唯恐让恩师看出了端倪。 “话说回来,你和这个顾子远可相熟?” 丁彰显摇了摇头:“并不相熟,学生只知道刺史夫人确实有个远房的侄子,多年以前就来了崖州。” “初时几年顾子远也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因着丁刺史的缘故,在军中任校尉之职。” “大约是在两年前,顾子远开始显露名声,大伙也开始知道,顾子远竟是个领兵作战的将才。” 慕丞相点了点头,丁彰显所说,和朝廷收到丁季棠奏请封顾子远为将军的时间差不多,表面看上去并无可疑。 “找个时间递封拜帖,老夫倒是要去见见这个顾子远。” …… 第276章 这般亏待我的女儿 七日后,是丁彰显大婚的日子,父亲本两日前就打算启程回京的,可因为丁彰显大婚,便打算今日参加了婚宴再启程。 婚宴设在晚上,上午的时候,兮谨还是如往常一般来了千金馆坐诊。 这些日子在家中和父亲日日相对,兮谨实在是不自在得紧,真不知道当年嫡母喜欢父亲什么? 兮谨今日特地带上了瓶儿:“明日你就要回京了,等会儿我抓几贴药,你替我带给祖母。” “小姐,你不必如此麻烦,苏木大夫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给老夫人请平安脉,老夫人不会有事的。” 瓶儿笑了笑,看着兮谨水绿色春衫下渐渐有些隆起的小腹道:“更何况老夫人这会儿定已经收到了姑爷的信,她老人家日夜期盼的重孙有了着落,什么病都好了。” “就你嘴甜。”兮谨拉了瓶儿的手,“不过我这几味药都是崖州独有的,你且先带回去,到时候让苏木看着用。” “好,奴婢晓得了。”瓶儿挽着兮谨的手臂,不舍地道,“小姐,您真不随老爷回京吗?” “我心意已决,夫君在哪我就在哪。”兮谨望着麻杏村后山连绵不绝的山脉,心也沉重了几分。 以往她总盼着京里能来赦免的旨意,可她万万没想到,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虽说为朝廷出力,是臣民该做的,可她和谢洛如今身在崖州,一旦卷入政治斗争的漩涡中,便再难独善其身了。 “那小姐可一定要保重身子啊!” 虽说这些日子她也看到了小姐在崖州的日子,其实并没有她以为的那般糟糕,可也不清闲。 小姐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不仅要照顾萋萋小姐,还要兼顾医馆的事情,日日都忙碌得很。 若是在京里,小姐就该是享福的时候,哪里需要这么劳累。 不行,等会儿她定要好好和姑爷说道说道。 兮谨并不知瓶儿的心思,实则她很享受如今忙碌的日子。 若不是谢洛背负着流犯的罪名,她倒是很喜欢崖州的生活。 没有规矩约束,谢洛又待她百依百顺,日子好不自在! 兮谨和瓶儿说笑着来到了千金馆,还未走近,就看到千金馆门口站着一女子。 女子身量高挑,身上穿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子看得出有些旧了,依旧难言女子身上独特清冷的气质。 “谢夫人。”孟江晚看到兮谨走过来,忙上前行礼,端的礼数周全的模样。 “孟姑娘不必多礼,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兮谨开了千金馆的门,邀了孟江晚进屋,仔细算算,离她小产也有些时日了,应是休养得差不多了。 孟江晚跟着兮谨进了屋,猛地就跪在了兮谨面前:“谢夫人,江晚想同您学医,恳请谢夫人收下我。” 兮谨正在倒茶的手顿了顿:“孟姑娘有十六了吧?” “是,江晚是壬戌年生,今年正好十六。”孟江晚不解,慕兮谨说这个做什么? “我六岁开始学医,方才有今日的医术,非我瞧不上你,现在学太晚了。”兮谨如实说道。 “不瞒谢夫人,家父乃是宫中御医,此番也是因为得罪了宫中贵人,方才落了罪,江晚自小跟在父亲身边,亦是略懂岐黄之术。 孟江晚膝行几步,上前拉住了兮谨的衣裙:“江晚不怕吃苦,江晚想同夫人一般,有谋生的本领。” “孟姑娘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兮谨扶起她,“你若是把时间用在同我学医上,你和你的母亲靠什么养活自己?” 来崖州的女犯大多都靠为军中将士缝制军衣或浆洗谋生,也有那手艺好,像兰儿一般的,也能做些针线活赚些铜板,如果连这些都不做,就只能饿肚子。 孟江晚被兮谨说得哑口无言,她承认,那日见了慕兮谨,她心底生了艳羡的心思。 放眼整个崖州,她找不出比慕兮谨过得还要好的,所以她就生出了同她学医的心思。 “回去吧。”兮谨下了逐客令,“先想法子把日子稳定下来,若是得了空闲,可以来医馆坐坐,我可以教你一些浅显的医术。” 孟江晚杏眸一亮:“谢夫人此言当真。”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在崖州立足了。”兮谨温柔地笑着,意味深长。 “江晚一定会努力的。”孟江晚给兮谨磕了个头,转身离开了医馆。 “小姐,你为什么要答应她?” 学医有多难,瓶儿比谁都知道,小姐从小学医,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晚,哪里是说学就能学的。 “她也是个可怜人,若是一点希望都不给她,只怕她会失了活下去的希望。”兮谨一边整理着药方,一边说道。 “哦,奴婢明白了,小姐这是在医她的心。”瓶儿领会道。 “瓶儿真聪慧。”兮谨不吝赞赏,“当初你若是跟我学医,说不定如今也已有所成就。” “奴婢没有旁的心思,只想着照顾好小姐。” 瓶儿亲昵地依偎着兮谨,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兮谨的小腹:“日后再好好照顾小少爷。” “好。”兮谨拉着瓶儿的手,鼻尖忍不住一阵酸涩。 午后,丁彰显府上特地派了人来请他们一家赴宴。 慕丞相看着兮谨身上一袭简单的青蓝色长裙,皱了眉:“你就这么打扮?” 兮谨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并没觉得不妥:“女儿觉着挺好的。” 慕丞相怒视了谢洛一眼:“你就是这样亏待我女儿的。” “小婿觉得谨儿喜欢才是最重要的。”谢洛倒也不惧岳丈的怒意,诚然说道。 他了解兮谨,她素来不爱打扮,更是不爱盛装惹人眼。 慕丞相却不认同,他素来高傲惯了,不能允许自己的女儿穿着这般素出席宴会,就吩咐一旁的瓶儿:“娘娘赏的箱子里有京里最新款的裙裳,带你家小姐去换上。” 慕宴安的女儿,怎么可以这般寒酸? 兮谨拧了拧眉,也知拗不过父亲,就听话地进去换了一袭紫色织锦长裙。 瓶儿又替她将长发重新挽在了脑后,上缀同紫色的宝石流苏,倒也衬得整个人矜贵雅致。 “这还差不多,你可别忘了,你如今是圣上亲封的怀淑县主,该有的姿态一定要端起来,莫要给你父亲我丢脸。” 慕丞相一语双关,兮谨知道他这话是说给谢洛听的。 看到他怒甩袖子离去,兮谨握了握谢洛的手:“夫君莫要放心上。” 谢洛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没事。” 对兮谨而言,是不是怀淑县主她毫不在意,如今,她只盼着谢洛能从崖州全身而退…… 第277章 丁彰显大婚 兮谨随着父亲来到丁彰显府上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宾客到了。 随着门房的一声:“慕丞相、怀淑县主、谢统领到。” 原本坐在里面的宾客纷纷站起了身,慕丞相朝兮谨昂了昂头:“走,为父带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权势体面。” 兮谨颔首,同谢洛一道跟在慕丞相的身后进了门。 众人看到慕丞相纷纷跪了下来:“参见丞相大人,参见怀淑县主。” 一袭新郎喜服的丁彰显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恭敬的笑意:“恩师大驾光临,学生荣幸之至。” “不必多礼。”慕丞相抬了抬手,打量了众人,问丁彰显,“顾子远可来了?” “没有,顾将军昨日派人来说顾将军人还在永州,今日只怕是赶不回来了!” 兮谨和谢洛对视了一眼,两人眸中皆闪过一丝不解。 父亲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问起了顾子远? “怀淑县主,请随奴婢来。” 兮谨被丫鬟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她是女眷,自然不能和父亲谢洛坐到一处,只能跟着丫鬟往女眷那边落座。 “恩师,谢兄,请随彰显上座。” 丁彰显引了慕丞相和谢洛来到上位坐下,慕丞相这才朝着抬了抬手:“都起来吧。” 众人纷纷起身,忍不住抬眸望向上座的那人。 慕丞相奉圣上之命来崖州的事早就在崖州传开了。 可这些日子,慕丞相却没有任何动作,只在麻杏村女儿家中住下了,除了偶尔和昔日的学生丁彰显走动外,竟是不见任何人。 这让原本战战兢兢的众人渐渐也放松了心,看来慕丞相此行除了宣旨,并无其他的目的。 兮谨这边,她还没坐下,就见丁彰显的母亲丰氏迎了上来。 身后还跟着一袭妃色华衣的丁惜婳,满头珠翠步摇衬得她精致的眉眼越发冷傲。 “怀淑县主。”丰氏推了推身边倨傲的女儿,一改往日对兮谨的恶言相向,一脸慈眉善目地迎了上来,“县主快坐。” 今日是丁彰显大婚之日,虽然和丰氏先前并不睦,可兮谨也不想闹得大家难堪:“丁二夫人不必多礼。” 丁惜婳站在母亲的身后,今日是家中兄长的大婚之日,她特地穿得一身华贵回娘家来,就是希望借此向众人宣示她如今过得有多好,让那些笑话她嫁人为妾好好看看。 可还没等她好好炫耀一番,慕兮谨就出现了。 慕兮谨出现的那一刻,她所有的风头就都被抢了过去。 不同于以往几次见面时素雅的打扮,慕兮谨今日穿了一袭紫色的织锦绣花长裙,愈发衬得她高贵雅致,让人移不开目光。 和慕兮谨同来的,是她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父亲。 以往大家都只是听说慕兮谨是慕相的嫡女,可对于随流犯夫君一道来崖州的慕兮谨,大家都是不屑的。 可今日亲眼看到慕丞相带着慕兮谨出席婚宴,大家才知道,慕兮谨真的是她们高不可攀之人。 更让人艳羡的是她的夫君谢洛,听闻谢洛因为救助南方雪灾中的百姓,而被陛下赦免了终身流犯的罪名。 用不了一年时间,他们夫妇就能免罪回京了。 到那时,慕兮谨还是高高在上的怀淑县主,有身居高位的父亲庇护,有俊朗温柔的夫君体贴,如何能让人不嫉妒呢? 兮谨能明显感受到丁惜婳向她投来犀利的目光,可她并不打算理会。 她和丁惜婳终究是两条路上的人,没有必要纠缠过多。 因为怀淑县主的身份,兮谨很快就被一群官宦女子围住了,其中也不乏一些昔日在将军府宴会上见过面的。 女眷们纷纷暗想,幸好昔日没有为难慕兮谨,否则今日就尴尬了。 面对众人的恭维,兮谨淡淡地笑了笑,只简单地和众人寒暄了几句。 打量过众人,兮谨发现丁惜玉竟还没来。 为了避免没完没了的恭维,便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落了座。 兮谨坐下没一会儿,就看到一袭橙色长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崖州知府千金梁如青朝她盈盈施了一礼:“见过怀淑县主。” 兮谨客气笑了笑:“梁小姐不必多礼,你可以唤我兮谨又或者谢夫人。” 梁如青一笑:“难怪外界都传你与谢洛夫妻情深,看来不假。” 若换了旁人,得了县主之位,定巴不得让人一口一个县主叫着,只有兮谨,仍不忘提醒着他人,她是谢洛的妻子! “哦?那我可以告诉你,传言确实是真的。”兮谨微笑着示意她在旁坐下。 “世间男子多薄情,谢夫人你是好福气的。”梁如青杏眸含情,望向不远处那抹红色的身影。 兮谨知道她对丁彰显有情,可如今丁彰显已娶妻,后院又有了怀有身孕的丫鬟,实在不宜深陷其中。 “梁小姐脸上仿佛好了不少?”自从上回将军府一别,兮谨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梁如清了。 今日再见,明显感到她的皮肤好了许多。 “这还要多谢兮谨你。”梁如青摸着自己的脸,脸上终于露出来一丝明媚。 这么多年了,她用了无数的办法,都未曾让自己的皮肤这般好过,慕兮谨真不愧是神医。 “不必谢我,我也是收了诊金的。”兮谨丝毫不避讳谈钱,虽然她不缺钱,吃穿上也不愁,可自己赚钱的感觉那完全是不同的。 “兮谨你真是个妙人。”梁如青赞道。 今日是丁彰显大婚的日子,崖州但凡有头有脸的人都会来参加喜宴,这也成了崖州城里夫人们替自家儿女相看的好机会。 她被家中母亲逼着,不得已才来赴宴的。 母亲并不知道,她心仪丁彰显,如今看着他另娶他人,她心里难受得紧。 幸好今日在宴席上遇到了慕兮谨,方才让她心情爽利了不少。 和寻常官家千金不同,慕兮谨身上总是有一种让人喜欢的特质。 “兮谨,听闻丁府的牡丹开得特别好,你可愿陪如青去看看?” 离开席还早,女眷们也都闲坐不住,四下走了开去。 “也好。”兮谨也觉得烦闷,去走走看看也好。 兮谨也是第一次来丁彰显的新府邸,和崖州其余的府邸冷硬的风格不同,丁彰显的府邸,透着几分江南建筑独有的婉约雅致。 春日里,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院子里一盆盆盛开的牡丹,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兮谨正和梁如青欣赏着一盆秀韵多姿的牡丹,突然瞧见一个身影朝着她奔了过来…… 第278章 救下腹中孩子 “谢夫人,救救我。”兮谨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扑倒在了她的脚边。 兮谨后退了一步,身形不稳,险些被扑倒,幸好一旁梁如青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倒。 “快,抓住她。”不远处传来了几个仆妇的声音。 兮谨还未来得及看清那女子,就见几个仆妇急匆匆地赶过来,一把钳制住了那女子,想要把她带离。 “谢夫人,救我。”女子凄厉地喊着。 兮谨透过她凌乱的头发,这才发现了那人竟是丁彰显身边的青黛姑娘。 “住手,你们要带她去哪里?” “给怀淑县主问安。”那仆妇上前给兮谨行了个礼,面上是紧张又讨好的神色。 “这是府里的粗使丫鬟,近来得了失心疯,老奴怕她扰了客人的雅兴,特来带她回去。” “粗使丫鬟?”兮谨目光凌厉地扫了那老仆妇一眼,“你确定她只是个粗使丫鬟?” 老仆妇眼珠子一转,讨好地道:“怀淑县主,您金尊玉贵,就莫要管这些下人的闲事了。” 兮谨给了苏苏一个眼神,苏苏立刻会意地退了下去。 兮谨朝着那老仆妇淡淡地笑了笑:“倒也不是我要管府中闲事,只是你方才说这丫鬟得了失心疯,本县主自小学医,对这失心疯颇有些心得,不如让我替这姑娘瞧上一瞧。” “是啊,谢夫人可是咱崖州城出了名的神医,这是连圣上都夸赞的事。”梁如青在一旁帮腔道。 几个仆妇面面相觑,奈何兮谨身份尊贵,是府上的贵客,一时也不敢拂了她的意,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兮谨蹲在了青黛的面前,一边抓起她的手腕号脉,一边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想要打掉我腹中的孩子。”青黛紧张地捂着小腹。 老仆妇见事情瞒不住,忙又接口道:“谢夫人,这丫鬟前些日子和府外的野男人私会有了野种……” “闭嘴。”兮谨扫了那仆妇一眼,安抚青黛,“此事显哥哥可知晓?” 青黛咬着嘴唇,泪无声地落了下来:“奴婢也不知。” 那些仆妇都是夫人叫来的,他们说公子不想要这个孩子,可她不相信,她想亲口问问公子的意思,她们却拦着不让她见。 兮谨附耳安慰:“你腹中胎儿如今没事,但是你情绪不可过于激动,否则会动了胎气。” “今日是显哥哥大婚之日,你不可将事情闹得太过难堪,一切都听我的,你可同意?” “奴婢听您的。” 她深爱丁彰显,自然也不想因为她坏了公子的婚事,只是刚才那些仆妇想要打掉她腹中的孩子,她这才拼死反抗了起来。 兮谨借着号脉的功夫,一直拖着时间,直到丁彰显从前院赶了过来:“谨妹妹,出了什么事?” 丁彰显紧张地走了过来,看到兮谨没事,方才安下了心。 谢洛快他一步,将蹲在地上的兮谨扶了起来,眸中满是担忧。 兮谨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又笑着对丁彰显道:“显哥哥,不知府上的府医何在?” 丁彰显汗颜:“你哥哥我新府初建,还未来得及延请府医。” “那就是了,府上几个仆妇也不知听了谁的谣传,竟把青黛姑娘一个黄花大闺女,说成了与人私通的淫妇,着实可笑。” “青黛?”丁彰显不解地看向兮谨,又看了看跪倒在兮谨脚边衣着发髻凌乱的女子,这才认出了青黛。 “青黛?你怎么会在这,母亲不是说你回乡下为老母亲侍疾去了吗?” “青黛姑娘不过是腹胀之症,也不知是谁竟说她有了身孕,正要将她抓起来呢!”兮谨看似无意地笑说着。 众人也跟着看热闹,只有丁彰显的脸色骤然一变。 青黛是不是黄花大闺女,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谨妹妹此话显然另有深意。 “这是怎么回事?”丰氏和丁惜婳听到了后院的动静,也赶紧赶了过来。 看到众人围着青黛,恨不能撕了她,这个小贱蹄子,勾得自家儿子,偷摸着有了身孕,竟还想要生下来,简直痴心妄想。 “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丁彰显面色不悦地问道。 一旁的仆妇见场面不可控制了,悄声把刚才发生的事简短地和丰氏说了。 丰氏见丁彰显脸上隐有怒意,忙上前讪讪道:“原来是腹胀之症,我说这府中不能缺少府医,这不闹了笑话嘛。” “母亲日后还是莫要插手儿子后院的事。” 丁彰显清楚自己母亲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今日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丰氏气得险些咬碎了银牙,可又能怎么办呢?在自己这个刚直的儿子面前,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兮谨见众女眷都带着看笑话的表情看着,便扯开了话题:“这都是误会,不知可有纸笔,让我替青黛姑娘开上一个方子,按时服药,腹胀之症就会消解。” “那就有劳谨妹妹了,谨妹妹请随我来。”丁彰显领了兮谨往书房的方向去。 众人见不过是一场误会,也就都散了。 书房内,丁彰显扶了青黛坐下,紧张地问:“谨妹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愚蠢的人,怎么会听不懂兮谨的言外之意。 兮谨沉了脸色,如实道:“青黛姑娘月前便曾找我号过脉,是喜脉,当时她唯恐影响了显哥哥的声名,托我给她堕胎,是我阻拦了她,让她回府先征询你的意思。” “什么?喜脉?”丁彰显不敢置信地看向青黛,“你为何没有告诉我?” 青黛紧张地垂了眸,没有说话。 丁彰显立刻明白了过来,质问一旁的丰氏:“母亲,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青黛是回老家了吗?”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为了一个丫鬟,这般同母亲说话。”丁惜婳维护丰氏道。 丁彰显怒视了丁惜婳一眼:“出嫁女莫管娘家事。” 丁彰显护住青黛:“青黛有孕,这是喜事!” “喜什么喜!”一旁的丰氏不满地嘟囔道,“你如今娶了节度使府的千金,怎能让府里丫鬟先正室夫人生下孩子,你让节度使大人如何看你?” “就是,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丁惜婳道插嘴道。 第279章 腹中是个女儿 “这是儿子房里的事,还请母亲莫要插手,青黛腹中是儿子的骨血,儿子珍之重之,愿意让她生下来。”丁彰显清俊的面庞上满是坚定。 “你糊涂啊!”丰氏恨铁不成钢地拍打着丁彰显的肩膀,“你这是在拿前途名声做赌啊。” “儿子心中自有打算,不用母亲操心,母亲还是去前院招呼客人,儿子的事儿子自己会处理。”丁彰显推了丰氏,一直将她推出了门。 丁彰显回过身,看了看青黛的小腹,紧张地问兮谨:“谨妹妹,青黛她腹中的孩子可还好?” “显哥哥放心,胎像平稳,并无大碍,只是青黛姑娘气血有些虚,还需要好好补补。”兮谨如实说道。 “好,还要麻烦谨妹妹开几个方子。” “公子,有你这句话,青黛就心满意足了。”青黛站起身,苍白瘦弱的脸上划过一丝决绝之意。 “拦住她。”兮谨看出青黛的意图,立刻高声道。 青黛果如兮谨预料的一般,决定牺牲掉腹中的孩子,以全丁彰显的名声。 不过,幸好丁彰显一把拽住了往桌角撞去的青黛,才免了一场祸事。 丁彰显紧紧地将青黛她抱在怀里:“青黛,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公子,奴婢不能误了您的名声。”青黛止不住涕泪纵横。 “这是我自己做下的事,既然有了,我就认,没什么好避讳的。” 丁彰显安慰着青黛:“等过一个月,我就抬你为妾室,决不让你和孩子受委屈。” “可是,新夫人如果知道了,奴婢……”青黛望向丁彰显,杏眸中满是担忧。 “你放心,这事我会同她说清楚,绝不让她牵累于你。”丁彰显握住青黛的手,“你好好养胎,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奴婢,奴婢担心……”青黛仍觉心中不安。 兮谨写好了方子,递到丁彰显手中,想了想,终是透露道:“青黛姑娘莫要担忧,你腹中是个女孩,影响不了什么。” 如果是个男孩,那便是占了长子的名分,如今不过是一个女孩,区区庶长女,相信新夫人权衡利弊之下,会宽宥一二的。 “是个女孩吗?”青黛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喜悦的红润,“公子喜欢女儿吗?” “喜欢,生个如你这般温柔可人的女儿最好。” 青黛羞涩地看了兮谨一眼,兮谨会意地笑笑,不再打扰她们,转身出了房门。 书房门外,谢洛还等在那里,看到兮谨出来,忙迎了上来:“孩子保住了吗?” 谢洛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看到刚才的场景,他一下就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兮谨点了点头:“显哥哥是个负责任的。” 对此,谢洛并未说什么,只是心里默默想着,自己日后定不弄出这么多乌糟糟的事,让谨儿为之烦心。 经历了刚才那一出,兮谨也没了赏花的心情,正打算往宴会厅走去时,看到梁如青迎了上来。 梁如青朝谢洛见了一礼。 谢洛朝梁如青点了点头,知不便再往前了,就和兮谨分开,往前厅去了。 “兮谨,你家谢洛待你可真是如珠如宝。”梁如青调笑道。 兮谨笑笑:“你日后定也会遇到那么一个人的。” 梁如青脸上露出一丝失落:“兮谨,方才那个叫青黛的是怀了丁彰显的孩子吗?” 兮谨眸色一紧,望向梁如清,并未回答她的话。 但不说,已然是回答了。 梁如清叹了一声,仿佛是呼出了一口浊气:“如此说来,我倒还算幸运的。” 她可受不了自己的夫君有那些不清不楚的房里人,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梁如青挽住了兮谨的胳膊:“兮谨,你同我说说,你是如何做到这般御夫有术的?” 兮谨讪讪笑笑:“哪来的御夫有术,哪听来的闲话?” “我哥可是说了,谢洛是个惧内的,甚至能为了你滴酒不沾。” 梁如青满是羡慕,如果将来她的夫君能这般在意她的想法,那该有多好。 “你哥?你哥如何晓得的?”明明是谢洛自己喝不了酒,如今倒都把她传成了母老虎了。 “我哥叫梁青山,同你家谢洛关系可要好着呢,他说得话还能有错。” “梁青山是你哥?”梁青山、梁如青,她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难怪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是梁副将的妹妹。”兮谨无形中和梁如青又亲近了几分。 要知道他们当初刚来崖州的时候,梁青山给了他们不少的帮助,就连新居都是梁青山出面,才得到了批复。 兮谨和梁如青闲话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院办喜宴的地方。 两人还没来得及落座,就听到门房高呼:“将军夫人到。” 兮谨立刻站起身,望向门口,见来的只有丁惜玉一人。 看样子顾子远也知道会在这里碰到父亲,所以选择了避而不见。 “将军夫人。”看到丁惜玉走了过来,众人纷纷上前行礼。 丁惜玉却是看都不看旁人,径直朝兮谨走了过来,热情地拉起了兮谨的手:“谨儿,我们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见过夫人。”兮谨浅浅施了一礼。 “同我还拘礼做什么,如今再见,我可得唤你一声县主了。”丁惜玉脸上满是高兴,“还没来得及同你说恭喜呢!” “谢谢惜玉。”兮谨回以一笑,关切道,“你近来可还好?” 丁惜玉明白她所问何事,看了眼不远处花枝招展的丁惜婳,欣慰道:“将军是个有主见的,做不出宠妾灭妻的事来,该有的体面他都给我了。” “那便好,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是个省心的。” 兮谨和丁惜婳有过几次短暂的接触,对此人没有好印象。 丁惜玉亲热地挽过兮谨的手臂,轻轻靠在她的肩头:“谨儿,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兮谨幽幽叹了口气,丁惜玉心眼子浅,只怕不是丁惜婳的对手…… 第280章 做个叛贼娘子也可以 翌日,是慕丞相回京的日子,瓶儿一早就起来做了一顿丰盛的早膳,做的还全都是兮谨爱吃的 “小姐,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一定要记得好好吃饭。”瓶儿一边为兮谨布膳,一边哽咽地说着。 “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兮谨拉着瓶儿的手,眸中满是不舍。 瓶儿千里迢迢地赶来,也没能让她好好休息两日,反倒是帮着她将这屋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 瓶儿是自小跟在兮谨身边长大的,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 这些日子有瓶儿在身边,兮谨确实觉得惬意许多。 “小姐,奴婢舍不得您……” 瓶儿双眸含泪,惹得兮谨都险些落下泪来。 “瓶儿丫头,你就好好回庄子上去,照顾好谢老夫人,相信你家小姐很快就能回京的。” 慕丞相意有所指地望向谢洛,眼神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兮谨担忧地看向谢洛,见他黑眸中闪过一丝沉色,父亲突然提到谢老夫人,言下威胁之意明显。 “小婿定会照顾好谨儿,请岳丈大人放心。”谢洛起身朝慕丞相拘了一礼。 “老夫自然是相信你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将谨儿嫁给你,我们如今可是一家人。”慕丞相状似亲切地拍了拍谢洛的手。 几人沉默地用完了早膳,目送着慕丞相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一道来相送的还有崖州各地的官员,就连丁刺史都来了,唯有顾子远没来。 兮谨也是昨日才知道,顾子远前几日去了永州,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避着父亲。 虽然这些年顾子远容貌已经变了许多,沙场上厮杀多年,他早已不是昔日那个一脸明媚阳光的笑容的宁王世子,脸上多了许多沉稳气质,可若是细看,总还是会被父亲认出来的。 毕竟年少时他也算是丞相府的常客,为了见她,他都不知翻了多少回后院的墙,期间还被父亲撞见过几回。 此番,他愿意主动避着,兮谨心里也放松不少,不然她当真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好? 看着马车远去,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崖州山高皇帝远,又历来是流放之所,各色人员鱼龙混杂,其中的水不可谓不深。 若慕丞相真要深究,只怕谁都不清白。 “谨儿……”谢洛紧了紧兮谨的手,“今日不走,可就只能与我一道深陷泥潭了。” “谨儿心甘情愿。”兮谨灿然一笑,无比真诚。 谢洛回以会心的一笑,握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心底升起了无比的勇气。 “谨儿放心,我已同你父亲明言,我不愿卷入朝堂是非之中!”谢洛宽慰兮谨道。 “父亲能同意?”兮谨有些不敢相信,瞧着父亲方才那模样,似乎并没有轻易放过谢洛的打算。 “你父亲是什么人,他怎会只将宝押在我一人身上,他不过是担心我投靠丁刺史,方才威胁我一两句罢了!” “所以夫君答应了父亲什么?” “帮助他稳住南边的人心。” 相比于让他在崖州当细作,他确实更适合在南边用大善人的名声帮朝廷稳定人心。 父亲走后,兮谨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虽然谢洛的流放之期缩短为了两年,可在流放期满之前,他们还要在崖州生活一年。 兮谨抚摸着自己渐渐隆起的小腹,美丽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届时回京之时,他们的孩子已经出生了,想必已经会是个结实的孩子了,想到这,兮谨就充满了动力。 自从兮谨被封为怀淑县主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如今她的千金馆就愈发忙碌起来。 原本还只是周围几个村子的妇人姑娘们会来找她瞧病。 可如今,她成了尊贵的县主,这在整个崖州都寻不出第二个来。 那些素日里拘着身份,不好意思来找她瞧病的,如今也都放下了身段。 毕竟如今的慕兮谨可真真正正是比她们还高贵的存在,能让这样的女医瞧病,一点也不失了身份。 更重要的是,慕兮谨的医术确实高超,尤其是在女科一道,妇人们先前的那些久治不愈,不能为外人道的毛病,十有八九都被兮谨治好了,剩下的那一两成,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一时间,慕兮谨在崖州整个贵族妇人圈里名声大噪,原本就狭小逼仄的千金馆又多了好几块牌匾,地方就变得更小了。 谢洛不忍心看兮谨忙碌,便同她商量着,千金馆每三日休馆一日。 兮谨知他心疼自己,就同意了。 只是这休息的一日,兮谨也不闲着,她开始给腹中的孩子做些衣袜鞋子,当然,也少不得萋萋的那一份。 兮谨发现,她对萋萋的爱越多,萋萋就越憧憬腹中的弟弟的来到。 即便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在萋萋面前胡说些“你娘亲有了弟弟就不要你”的话,萋萋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兮谨欣慰地看着萋萋健康开朗的模样,不由得想到幼时那个卑微软弱的自己。 若当初母亲能给自己这样满满的母爱,她又何至于像如今这般同她那么疏远。 兮谨抛开脑海中不好的念头,继续埋头绣着虎头鞋。 如今的生活她是知足的,夫君待她疼爱有加,萋萋乖巧可爱,腹中孩子也很健康,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了。 至于朝廷的那些压力,谢洛都凭他一己之力全担了下来,也不让她操心。 甚至前些日子,谢洛还被封为了校尉。 兮谨知道那是丁刺史在拉拢谢洛,至于谢洛会怎么做,兮谨都不会干预。 他若当真投靠了丁刺史,她便做他的叛贼娘子,只要在他身边,她全都不怕。 这日,兮谨早起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带着苏苏去了将军府。 昨日,她收到了丁惜玉的邀帖,邀她今日过府一趟。 惜玉虽没在信里明说此番相邀有何要事,可兮谨见她帖子下得匆忙,定是有要紧的,所以就推了旁的事情,一早就去了镇上。 兮谨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有丫鬟在门口等着了,丫鬟和苏苏年岁差不多,长得一张秀气可人的小脸。 看到兮谨下车,忙笑盈盈地走了上来:“奴婢雪儿见过怀淑县主,我家夫人已经久等了。” 兮谨瞧着这丫鬟隐约有些印象,可她怎么记得这丫鬟以前是个粗使丫鬟,何时成了贴身丫鬟了? 兮谨跟着雪儿往将军府的后院走,走过抄手游廊,穿过垂花门,终于来到了丁惜玉的院子。 丁惜玉已经迫不及待地等在了院门口:“谨儿,可算把你盼来了。” 丁惜玉吩咐下人上茶,拉着兮谨进了屋。 兮谨瞧丁惜玉神色匆忙的模样:“可是出了什么事?” 丁惜玉有些紧张伸出玉白的手,羞涩道:“谨儿,你可否替我请个平安脉?” 兮谨美眸微转,已然明白了丁惜玉的意思,拉了她的手,探起脉来。 兮谨脸上原本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的,可号着脉,脸上的笑意却渐渐隐了去…… 第281章 将军夫人有了身孕 丁惜玉不安地问:“不是喜脉吗?看样子是我想多了。” “是喜脉。”兮谨眸中划过一丝忧虑,凝神望向丁惜玉,“但脉相不稳,有滑胎的迹象。” 丁惜玉面上红晕褪去:“怎么会这样?那我该怎么办?” 兮谨握住她冰凉的手:“你莫怕,你是何时诊出的喜脉?” 丁惜玉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我还没请大夫来瞧过,我原就想着今日邀你来,让你帮我请请脉,即便没有也不会让人笑话。” “怎可如此不当回事,即便不请大夫,你也早该叫我来才是。”兮谨忧心地说道。 丁惜玉低了头,握了兮谨的手,有些为难地道:“谨儿,也不怕你知晓,我和将军也就月前有过那么一晚,我心里没把握,直到这些日子月事一直不来,我才斗胆猜测是不是有了。” “前些日子将军又去了永州,我也不知道该和谁说。” 她上头没有婆母,府中只有丁惜婳一个侧室,可她们姐妹如今明面上没什么,私底下却早已不睦,她自然也不会去找丁惜婳说这些。 “此事可还有旁人知晓?” “此事连将军也还不知道。”丁惜玉面上满是担忧,“也就身边几个丫鬟知道。” “怀淑县主,请喝茶。”丫鬟雪儿端了茶水上来,将一杯雨前龙井放在了兮谨面前,又躬身退到了一旁。 雪儿靠近她的那一刹那,兮谨似是闻到了一股异味,下意识地打眼看了丫鬟雪儿一眼,问丁惜玉:“你何时换了丫鬟?” 丁惜玉身边一直是丫鬟喜儿在伺候的,今日兮谨来了这么久,也没瞧见喜儿。 “喜儿前些日子病了,她怕过了病气给我,一直在偏院养着。” 丁惜玉心里慌乱极了,不明白这种时候了,谨儿为什么还要关心这些。 “是我太没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丁惜玉忍不住落下泪来。 当初将军说要同她有个孩子的时候,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可她实在是太无用了。 “谁同你说孩子保不住的。”兮谨紧紧握住惜玉的手,“我神医的名头难道是白得的吗?” “当真?谨儿,你当真有办法保住我的孩子?”丁惜玉擦了泪水,满含希望地看向兮谨。 “能不能保住,全凭你自己了。” “将军何时会回来?”兮谨觉得丁惜玉此番脉相有些奇怪,倒不像是先天胎儿无力,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说好是三日后会回来的。”丁惜玉担忧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我原还想着给将军一个惊喜,如今……” 兮谨上前扶起丁惜玉:“你如今刚有了身孕,不宜久坐,我扶你去内室歇息一会儿吧。” “让奴婢来吧。”雪儿见状,上前想要搀扶丁惜玉。 兮谨淡淡扫了她一眼:“去给你家夫人端些点心来。” 雪儿看了丁惜玉一眼,得了丁惜玉的同意,俯身退了下去。 “苏苏,去盯着她点,不要让人发现。” “是,奴婢这就去。”苏苏身手好,跟踪一个人不在话下。 “谨儿,你在怀疑雪儿?”丁惜玉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兮谨扶了丁惜玉到内室躺下,又上前打开了窗户:“春日里天气好,记着多开窗通风。” 兮谨走至香炉前面,拈了一点灰烬在鼻尖闻了闻,并无异常:“香也都不要点了,于孕妇无益处。” 兮谨昔日在那些大户人家见惯了各种落胎的阴私,若是真有什么,定然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兮谨将房间检查了一遍,见并无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坐在了惜玉榻前:“导致滑胎之兆的因素很多,从今日起,你时时处处都得小心着些。” “谨儿,我该怎么办?若是雪儿当真有问题,我又该如何处置?” 丁惜玉手足无措起来,她自小被娇养着长大,父亲的后院也一直很干净,并没有这些事情。 兮谨将她的手放进锦被之中:“让底下人去把顾伯请来。” “顾伯,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顾伯。”顾伯是将军的亲信,德高望重,资历深厚,在将军没回来之前,若是有顾伯护着,想必府中的人也不敢妄动。 丁惜玉立刻喊了一个丫鬟进来,去请顾伯。 “顾伯是看着将军长大的,他比谁都希望将军有后。” 兮谨想起当年第一次见顾伯,顾伯便一直打量着她,还笑着打趣道:“咱们世子将来的孩子定然会是个漂亮的人儿。” 兮谨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得了顾子远提示,她才明白顾伯的意思,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兮谨看到顾伯笑,便觉得不好意思。 顾伯得了音信,很快就赶来了琅庭院。 丁惜玉赶紧让丫鬟将顾伯请了进来,顺便挥退了一旁伺候的人。 顾伯匆匆进了屋,忙跪在地上给丁惜玉磕了个头:“给夫人请安。” 丁惜玉赶紧坐起了身:“顾伯,您老不必多礼,赶紧起来。” 顾伯是看着将军长大的,将军一直对顾伯礼遇有加,她学着将军的样子,回回见了顾伯,都不忘对他点头致意,她可不敢受顾伯如此大礼。 “谢夫人。”顾伯年纪大了,扶着膝盖缓缓地站起了身,身子还有些打晃。 兮谨赶紧上前扶了他一把,亲切地喊了声“顾伯”。 顾伯抬起头,看到是兮谨,脸上漾起了笑容:“谨儿小姐,您什么时候进的府?” “才来没多久。”兮谨笑着道,“还没来得及给您老请安。” “谨儿小姐客气了,听闻谨儿小姐被封了怀淑县主,真是恭喜啊,老奴合该给县主行个大礼才是。”顾伯一脸真诚地笑道,说着就欲下跪磕头。 “都是些虚名,顾伯不必如此。” 兮谨赶紧扶住了顾伯,扶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顾伯,今日请你过来,是夫人有一事想和你说。” 兮谨看了丁惜玉一眼,丁惜玉立刻接了话:“顾伯,方才谨儿替我请脉,查出我腹中有了将军的骨肉,如今将军不在府中,还想请顾伯庇护。” 第282章 替将军夫人捉内鬼 顾伯听闻丁惜玉有了身孕,高兴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夫人此言当真?” “顾伯,那还能有假。”兮谨看着顾伯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笑着道,“您老可要保重身体,到时候还要给将军带孩子呢。” 顾伯满是皱纹的脸上漾起大大的笑容:“谨儿小姐说得对,老奴这把老骨头还有的是力气呢!定能把小公子带得好好的!” 顾伯激动地搓了搓手,看着丁惜玉:“请问夫人有何吩咐?老奴定尽力而为。” 丁惜玉看了兮谨一眼,想要寻求她的帮助,对于生育一事,她当真没有任何经验。 兮谨点了点头,看向顾伯,沉了几分脸色,道:“顾伯,其实方才我为夫人诊脉之时,发现夫人有小产的迹象。” “啊,怎么会这样?那可怎么办?”顾伯担忧极了。 “谨儿小姐,夫人腹中是将军的第一个孩子,请谨儿小姐一定帮帮忙啊。” “顾伯你放心,我定会尽力。”兮谨一面安抚顾伯,一面又提出了要求,“顾伯,你也知这妇人怀孕是多么艰辛的事,其中不可有任何的差池。” “是是是,还请谨儿小姐示下。” “我方才已经查看了夫人房中的一应物什,都没有异样,唯一有可疑的便是那丫鬟雪儿,我已经让人去查探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老奴记下了,那丫鬟若真有问题,老奴一定不会手软。” “要的便是顾伯您的这句话。”兮谨点了点头,“在此之前,我希望顾伯能去找几个信得过的有经验的婆子来照顾夫人,最好是家中有人在府中做事的。” “谨儿小姐说得在理,老奴下去后立刻安排。” 顾伯想了想,又对丁惜玉道:“老奴派个人去向刺史府报喜吧?” 丁惜玉拒绝道:“还是等我胎象稳定一些再告知他们吧,免得父亲他……” 父亲素来是个急脾气,若是知道她有小产迹象,说不得又要怪罪将军了! “老奴明白了!”顾伯心中动容,将军夫人虽不能干,对他们将军却是真心实意的好! 兮谨又对丁惜玉道:“我等会儿会写个单子,上面都是孕妇忌服忌用之物,一定要让身边人都熟记下来,万不可有任何纰漏。” 丁惜玉慎重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了,谨儿。” 谨儿自己也是有孕之人,如今一门心思地替她操劳,她实在是心中有愧。 “说这些做什么。”兮谨拍了拍丁惜玉的手,“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胎,等过了前三个月,胎就稳了。” “是啊,夫人,您好好养胎,将军过几日回来定会喜出望外。”顾伯也在一旁安抚道。 “老奴这就下去安排,定不会出任何的纰漏。”顾伯说着,告退了出去。 兮谨扶了丁惜玉躺下:“你先躺着歇会儿,我先将注意事项和安胎方子写出来,等苏苏回来,我再让她去马车上取药箱来,替你施针安胎。” “嗯。”丁惜玉满脸动容。 望着坐在桌前凝神书写的谨儿,她的心里百感交集。 她一面欣喜于自己有了身孕,一面又担心自己不能将孩子平安养大! 兮谨见她神色凝重复杂,倒是先笑了起来,扯着话题和丁惜玉闲聊。 “我嫡母和将军的母亲是手帕交,我以往总听顾姨母抱怨,说将军幼时最是难管教,一天到晚爬狗洞、掏鸟窝,和旁人家的男娃打架。” “你腹中若是个男娃,可得早早做好胎教,省得你日后操心。” 丁惜玉闻言,忍俊不禁道:“那我还是生个女娃吧,生个如你们萋萋那般乖巧可人的。” 丁惜玉看着兮谨微微隆起的小腹,好奇地问:“谨儿,你是大夫,你可知你腹中是男是女?” 兮谨低头,温柔浅笑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时日还短,尚不可知,我只盼着将来他能像他父亲一般,我便知足了。” 丁惜玉闻言,笑着道:“你和谢洛的孩子,不论是像了谁,都是个好的。” “借夫人吉言!”兮谨心里更希望孩子能像谢洛多一些,是一模一样才更好! 兮谨这边刚写好方子,苏苏便敲门进来了,她也不避着丁惜玉:“奴婢打探到了,雪儿先是去了府门口,后又去了西院。” “西院?”丁惜玉面色一变,惊得差点坐起了身,“你确定她是去了西院?” “西院住的谁?”兮谨问。 “丁惜婳。”丁惜玉脸上露出一丝灰白,“我没想到,她竟早早就将手插到了我的院子里。” 雪儿先前也是她院中伺候的粗使丫鬟,是跟着她一起从刺史府陪嫁过来的。 这些时日在她身边伺候着也算是个得力的,所以她就提了她为二等丫鬟,这次喜儿生病之后,她就顺理成章让雪儿近身伺候了。 她自问一直没亏待过她,她从来不敢想,这雪儿竟会是丁惜婳的人。 如此说来,她这院中的事,其实早就落在了丁惜婳的掌控中。 “谨姐姐,她来了。”苏苏是习武之人,耳力在一般人之上,单是听脚步声就猜出了来人。 “惜玉,你莫要激动。”兮谨安抚着丁惜玉,“我倒是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兮谨附在丁惜玉耳旁说了一通,直把丁惜玉说得眼睛亮了几分:“谨儿,你真是个聪明人。” 兮谨笑笑,不以为意:“不过是见多了这些阴私罢了,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反将她一军,岂不更好。” 很快,雪儿就走了进来,她刚一进门,苏苏就一脚将她踢翻在了地上。 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前,就将她的双手绑在了背后,又将她的嘴巴堵得严严实实的。 兮谨蹲在了她的面前,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最终在她随身的一个荷包里,发现了端倪…… 兮谨从那荷包里取出了一颗硕大的黑色药丸,闻了闻,便将那物扔到了一旁。 雪儿瞧了,哇哇地叫了起来。 “雪儿姑娘,你背后那人好狠的心啊,你可知那是何物?”兮谨故意卖起了关子,“苏苏,你快将那东西扔出去。” 雪儿惊慌地看着兮谨一系列的动作,她万万没想到,兮谨竟这么快就发现了她荷包里的秘密。 兮谨瞧着她的神色,拉起她的手,探了探脉,一脸沉重地问:“雪儿,你年方几何?” 雪儿双眸满是惊慌的泪水,不明所以地看向兮谨。 兮谨示意苏苏将雪儿嘴里的布拿掉:“若我没猜错,你也不过是十四五岁吧,花一样的年纪,若是主子家宽厚些,正是寻摸人家的好时候。” “可若是大伙都知晓了你不能再有孕,不知道可还有人会要你?” 第283章 是顾子远没福气 “你胡说,我身子好好的,怎会不能有孕。”雪儿情绪激烈地喊着,内心全是不安。 慕兮谨是何人,她可是整个崖州出了名的妇科圣手! 兮谨捡起地上的荷包:“我且问你,自从身上戴了这个荷包后,你的月事可还好?” 雪儿瞳孔剧烈收缩,眸中划过一丝不安:“这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可大了,雪儿姑娘,方才那药丸里有落胎之物,你定然是知晓的?” 兮谨故作沉吟:“那你又可否知道,若是这药丸药性不足,又怎能导致将军夫人出现了滑胎之象。” 兮谨指着雪儿腰间:“而你日日佩戴,当真能没有伤害吗?” 闻听兮谨此言,雪儿惊恐地望向兮谨,却依旧嘴硬:“怀淑县主,您可不能空口无凭地诬赖奴婢,奴婢对将军夫人忠心耿耿。” 兮谨摆了摆手,笑得不以为意:“雪儿,不必说些冠冕堂皇之言,今日,你家夫人也不需要你交代些什么,从我进将军府门的那一刻起,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不用你说,我们也早就知道了你背后之人。” 雪儿语塞,这……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那你们想做什么?”雪儿终究是年纪小,沉不住气。 “不如我们谈个交易可好?”兮谨蹲在雪儿的身边。 “什么交易?”雪儿眸中仍有戒备之色。 “我知你对我的话半信半疑,今日出了这门,你可以随便去镇上找家医馆看看,你的身子是否出现了问题,再问问他们可有办法治你的病?” 兮谨又接着道:“你背后之人既然能够让你替她办事,自然是许诺了你什么,亦或是抓住了你什么把柄。” 雪儿听到这,垂下了头,眼泪不知不觉便落了下来。 兮谨和丁惜玉交换了一个眼神。 丁惜玉立刻道:“雪儿,你也是我的陪嫁丫鬟,没有人比我更在意你,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只盼着从今以后你我主仆可以一条心。” “夫人此话当真?”雪儿仿佛是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 “你家夫人还要委你重任,你看你是否愿意。”兮谨道,“毕竟跟一个不会顾惜你身子的人相比,你家夫人显然仁善很多。” “若你愿意替你家夫人做事,你的身子包在我身上,否则……我敢说,整个崖州没人能医好你的病症,你这辈子也都别想要孩子了!” “好,奴婢愿意。” …… 这日午后,兮谨替丁惜玉施了几针后,见她胎象有所转稳,便起身告退了。 今日出门得急,萋萋还托在柳大娘家中。 “我会将方子交给顾伯,你按时服药,我过三日再来看你。” 兮谨替丁惜玉盖好了被子:“这些日子你就躺在床上休息,在将军回来之前,一定要装作胎儿快不保的模样。” “谨儿你放心,我都明白了。”丁惜玉依依不舍地拉着兮谨的手,只要谨儿在,她的心里就有依靠,可谨儿若是走了,她难免害怕无助。 “放心吧,顾伯定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出事的。”兮谨安慰道,“我等会儿再去看看喜儿,尽快让她好起来,好在你身边伺候。” “谨儿,谢谢你。”丁惜玉说着,几欲落下泪来,谨儿时时处处替她考虑,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兮谨起身,走出了丁惜玉的房间,又去寻了顾伯,将丁惜玉的情况一一和他说了,同时也将雪儿的事一并告诉了顾伯。 “谨儿小姐还是这般聪慧。”顾伯止不住赞赏,又不无可惜地感叹,“是我家主子没福气,当初如果……” “顾伯!”兮谨打断了顾伯的话,“我与将军虽无缘分,可终究是一起从困境中走过来的,日后若能彼此相安无事,也未尝不是一种善果。” “谨儿小姐仁善。”顾伯如何不知,是自家世子爷有负谨儿小姐,谨儿小姐今日能有这一番话,可见谨儿小姐是多么心善仁慈之人。 兮谨在顾伯的带领下,在偏院见到了喜儿。 喜儿孱弱地走来开门,脸上血色全无,倒是比兮谨想象的要严重。 兮谨替她把了脉,方才发现她是中了一种慢性的毒,不过幸好此毒不难解。 年前在军中之时,兮谨也曾向表兄魏云亭新学了许多毒的解法,喜儿身上的毒,她有把握,不过是两剂汤药的事。 “多谢谢夫人。”喜儿得知了真相,跪在兮谨脚边给她磕头。 “起来吧,待身子好了,好好照顾你家夫人,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兮谨留下了药方,就打算回去了,路过将军府的花园时,碰到了正急匆匆往琅庭院赶去的丁惜婳。 丁惜婳一袭绯色的绣花长裙,脸上妆容精致,鬓边宝石流苏衬得她一张小脸愈发惹人怜爱。 丁惜婳显然已经从雪儿处得知了兮谨到来的消息,看到兮谨也不惊讶,盈盈上前一拜:“见过怀淑县主。” “婳夫人不必多礼。”兮谨不欲与她纠缠,她所作之事,自有顾子远回来处置,而她只想保住丁惜玉腹中的胎儿。 丁惜婳看了一旁的顾伯一眼,突然巧笑:“将军待怀淑县主果然不同呢,平日里,将军府可不许女子出入呢。” 顾伯掩唇,重重地咳了几声:“怀淑县主是夫人请来的贵客。” “是吗?”丁惜婳打量了兮谨一眼,眸光幽深了几分。 先前舅舅来寻母亲时,曾说起过,将军对谢洛的夫人有旁的心思,彼时她还不信,可眼见得丁惜玉和慕兮谨交好后,将军待丁惜玉倒好似真的越发好了,这中间会有联系吗? 兮谨并不理会丁惜婳的阴阳怪气,在顾伯的陪同下,出门去寻了马车,一路慢慢悠悠地回了麻杏村。 路过刘记的时候,苏苏将马车停在了刘记的门口,立刻有店里的小二上前递上了一个精美的盒子。 “这是谢东家吩咐给夫人准备的点心,您拿好。” “有劳了!” 苏苏拿了盒子进到马车里:“谨姐姐,从将军府出来后,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 第284章 他早已没了资格 兮谨掀帘往车后瞧了瞧,果然看到有几个小厮模样的人在盯着她们:“那就在镇上多绕几圈,甩掉他们。” 兮谨毫不怀疑苏苏有这个本事。 “好。”苏苏从锦盒里取出些糕点递给兮谨,“刘记新出的点心,谨姐姐尝尝。” “这刘记倒是越发有眼色了。”兮谨赞道。 “那可不,要不是谢大哥还未脱罪,这刘记就该叫谢记了?” “嗯?” “谢大哥知晓谨姐姐喜欢他们的糕点,便不让他们还欠银了,全都拿来入股了刘记,现如今谢大哥才是他们真正的大东家。” 兮谨满足地笑笑:“那我可就有口福了。” “谨姐姐,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苏苏一边驾着马车在镇上逛着,一边和兮谨闲聊着:“谨姐姐,那婳夫人瞧着可不简单。” “宅门里总是少不了这样的人。” “那将军夫人能是她的对手吗?” 苏苏也算是看出来了,将军夫人性子太过绵软,若不是今日刚巧请了谨姐姐过府,只怕腹中胎儿早就不保了。 “惜玉她总也该学着长大了。”她能帮得了她一时,不能长久地帮她,要想立足,总该有所觉醒才是。 “谨姐姐说得在理!”苏苏笑着感叹道,“还是咱谨姐姐有福气,谢大哥这般喜欢你,日后定不会弄出这些污糟糟的事来惹你烦心的!” “嗯,我也相信他!”兮谨说着,眉眼间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两人说话间,马车路过镇上的望福楼,望福楼门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苏苏想要快些甩掉身后的人,奈何这会儿正是用午膳的高峰期,车马通行多有不便! 况且来望福楼用膳的都是崖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也不敢驶得太快,免得冲撞了哪位贵人。 楼上临窗的位置上,顾直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心上人。 “将军,你快看,是苏苏!”顾直高兴地趴在窗口,拼命和苏苏打招呼,苏苏却没看见他。 顾子远将眸光落在街上的马车上,透过薄薄的车帘,看到车内熟悉的倩影:“她怎么来了镇上?” “将军,她们好像被跟踪了。”顾直敏锐地察觉到了马车后面跟着的人影,“那人好像是婳夫人院里的。” 顾子远凝眸,冷声道:“去解决了。” “是,属下这就去。”顾直抱剑,迫不及待地想要下楼。 敢让他的苏苏为难,简直找死。 “等等。”顾子远望向那马车,“顾直,你好久没请苏苏吃饭了吧?” 顾直一愣,明白过来后,脸上灿然一笑:“属下明白。” 这边,苏苏正急得秀脸沁满了汗水,便见一个身着靛青色常服的男子动作麻利地跳上马车,坐到了她身旁,一把扯过了她手中的缰绳。 “顾直,你怎么在这?”苏苏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不是跟将军去永州了吗?” 顾直灿烂地笑:“想你了,所以就早些回来了。” 兮谨坐在马车内,笑出了声,这个顾直,真是爽快得讨人喜欢。 “谨姐姐,你们还未用膳吧?我请你们用膳吧。” 顾直的驾车技术显然比苏苏好上不少,加上他是顾子远身边的红人,但凡有点眼色的,看到他都纷纷避让开来。 “不用了。”苏苏红着脸拒绝。 “苏苏,你不用难为情,谨姐姐向来最通情达理了。” 顾直大着胆子握住了苏苏的手:“你放心,你们身后的人我已经派人处理了。” 顾直都这么说了,兮谨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否则倒显得她不通情理了。 顾直很快就将马车停在了望福楼的后院,引了兮谨和苏苏从望福楼的后门直接上了楼上的雅间。 兮谨原以为自己只是个蹭饭的,没想到顾子远也在,兮谨下意识地想回避。 “谨儿,外面马车这么多,你这会儿出去也走不了。”顾子远拦了兮谨,“你不饿,你腹中的孩子也该饿了。” 苏苏这才知道了顾直的目的,恨恨地拍了他一下,杏眸怒瞪。 顾子远浅笑:“苏苏姑娘,此番确实是顾直想邀你用膳,你可别冤枉了他。” 顾直愣住,他还能说什么? “谨儿,你今日怎么会来镇上?”顾子远直接吩咐底下人上菜。 又给兮谨倒了杯温水,放到她面前,他自己则坐在离兮谨一臂之外的地方慢悠悠喝着茶。 他原本应该三日后才回的,可听说慕丞相已经走了,加上永州的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他就回来了。 眼见中午了,他也不急着回府,就想着在外面用膳,没想到竟能碰到谨儿。 兮谨抬眸,回答道:“给将军夫人请平安脉。” 顾子远面色一沉:“改日我找个府医。” 不过是寻常问诊,还劳动谨儿来回奔波,实在是过意不去。 兮谨点点头:“府上是该请个府医了,夫人怀孕辛苦,可不能再出差池。” “什么?”顾子远顿了手上喝茶的动作,“你说什么?” 兮谨放下水杯,认真地对顾子远道:“将军夫人有了身孕,但有滑胎之象,后续还该更加小心才是。” “此乃将军嫡长子,将军理该更上心才是,莫要让旁人迫害了去。” 兮谨只能说这么多,其他的,顾子远自有成算。 “我知晓了。”顾子远点头应下,深邃眸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顾子远见菜上来了,怕兮谨吃得不自在,便放下了茶杯:“谨儿,你慢吃,我先走了!” “将军,您还没用膳呢!” 一旁小饭桌上,顾直正要起身跟上,被顾子远按住:“我回府用膳就好,你就留这里,好好陪陪苏苏姑娘!” 不是谁都能自在陪心上人吃饭的,一如他,早已没了名正言顺陪谨儿吃饭的机会了,就让顾直如愿吧! “谢将军!”顾直高兴应下。 顾直送了顾子远出门,坐在苏苏面前,开心地给苏苏夹菜:“苏苏,你都瘦了,多吃点。” “顾直,你喜欢胖姑娘?”苏苏有些生气。 “没有没有。”顾直连连摆手,“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那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喂胖。”苏苏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饭碗,生气地道。 顾直委屈:“我不是怕你饿着嘛!” “谢大哥就从不会不停地给谨姐姐夹菜,谢大哥说了,每个人的用膳喜好不同,我喜欢自己会夹,你放这么多菜让我如何吃?” 兮谨在一旁看了,劝道:“苏苏,给顾直一点时间,我与你谢大哥和你们不同,莫要辜负了顾直一腔热情。” 苏苏垂眸:“我知道了。” “不不不,谨姐姐,你别说苏苏,我乐意听苏苏骂我。” 顾直瞧苏苏低下了头,忙站起身安慰她,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兮谨挑了挑眉,扑哧笑出了声。 第285章 不能让她先一步生下孩子 “顾直,你的手怎么了?”两人正用着膳,苏苏突然发现顾直小臂处竟多了一道伤疤。 “没事,小伤!”顾直尴尬的拉了袖子遮住伤口。 “怎么伤的,在永州受的伤吗?”苏苏心疼地问。 顾直摇了摇头:“将军不让说,苏苏能不能不问。” 苏苏没回话,只是低头吃着饭。 “苏苏别生气,好不好?”顾直讨好地扯着苏苏的袖子,“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我真没事了。” 其实他这伤是那次奉将军之命救慕丞相时落下的,只是将军不想让谨姐姐知道,所以才严令他不能说的! “不说便不说,谁心疼你了!”苏苏娇嗔道。 “苏苏放心,不该伤的地方我一样没伤到。”顾直嬉笑地说道。 苏苏红了脸:“没正形!” 顾直哈哈一笑,欢喜地看着苏苏娇俏可人的脸,只觉得再没比能同苏苏在一起更好的事了。 几人用完午膳,兮谨和苏苏便打算回去了。 兮谨说着,示意一旁的苏苏拿了装了银钱的荷包递给顾直。 顾直见状,连连推拒:“说好请你们吃饭,如何能要你们的钱。” “一码归一码,我家谨姐姐不吃顾将军的饭菜!” 苏苏知道自家谨姐姐有她的原则,便硬将荷包塞进了顾直怀里,转身随兮谨下了楼梯。 “这……”顾直看着怀中的荷包,想着上面还有苏苏的刺绣,便塞进了怀里,然后后知后觉地追了上去,“还是让我送你们回去吧!” 此刻,将军府西侧院内,丁惜婳坐在梅花高椅上,杏眸圆睁,一把扫掉了桌上的茶杯,仍难掩内心愤怒。 方才,她明面上是去给丁惜玉请安,实则是想看看她腹中的胎儿到底掉了没? 可等她到的时候,整个琅庭院都被包围得严严实实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侍卫们守在门口,看到她过去,推说将军夫人睡下了,不让任何人探望。 她看不到丁惜玉的情况,心底委实不安。 其实早在丁惜玉嫁进将军府之前,她就收买了她身边的丫鬟雪儿。 奈何雪儿只是个粗使丫鬟,素日里接近丁惜玉的机会很少,只是偶尔会向她透露些丁惜玉院里的小事。 雪儿告诉她,在她进门前,将军顾念夫人身子不好,从未留宿过琅庭院。 她原还有所奢望,想着是不是因为丁惜玉姿色普通,所以入不了顾子远的眼。 如果她入了将军府,说不定还能赶在丁惜玉前面,得到顾子远的宠爱。 可就在她满心欢喜地嫁入将军府的当晚,顾子远便给了她当头一棒。 明明是她和将军的新婚之夜,从未留宿过琅庭院的顾子远,当晚竟派人来说他住琅庭院了。 她深感屈辱,整晚未眠。 虽然后来雪儿也来报信说,除了那晚,顾子远再未留在琅庭院中,可她没想到,丁惜玉竟这般好运,仅凭这一晚,就怀上了将军的孩子。 好在她早有准备,在将军留宿琅庭院的那天起,她就让雪儿随身戴了藏着堕胎药物的荷包。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动手往丁惜玉贴身丫鬟喜儿的饭菜里动了手脚,成功让雪儿顶替了喜儿。 通盘下来,她唯一忽略的就是慕兮谨,慕兮谨的医术是整个崖州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女科一道,更是无人能出其右,短短一年,慕兮谨神医的名头早已传遍了崖州。 她没想到,丁惜玉会这般巧合地请来慕兮谨为她请脉,听雪儿说,慕兮谨当场诊出了丁惜玉有滑胎之象。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雪儿还未被发现,只要雪儿这枚棋子不出事,她总还能多双眼睛。 “婳夫人,将军回来了。”丫鬟琉儿进屋来禀报,脸上满是欣喜,“奴婢瞧见,将军径直朝咱们院来了。” “当真?”丁惜婳惊喜地站起身,赶紧吩咐丫鬟们收拾地上破碎的茶碗,而她自己则立刻回房梳妆打扮起来。 经过一番精心的梳妆打扮,又换了身鹅黄色的飘逸襦裙,丁惜婳在顾子远进门的那一刻,盈盈地拜倒在了他的脚边。 “妾身给将军请安。”丁惜婳抬起头,杏眸含情地望向顾子远,“将军可算回来了,妾身好想你。” 顾子远瞧了丁惜婳妆容精致的小脸一眼,脸上并没有她预料的惊艳之色,只径直走向座位。 他刚坐下,就有侍卫拎了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厮走了进来。 那小厮看到丁惜婳,瑟缩地躲在了角落里。 “将军,您这是做什么?”丁惜婳小脸一白,她原还等着小厮回来回话,可她万万没想到,小厮竟然会落在了将军手上。 “你说我要做什么?我倒是要问问你,为什么派人跟踪她?”顾子远冷声道。 顾子远不直说慕兮谨的名字,可丁惜婳心知肚明。 丁惜婳脑中思绪一转,期期艾艾道:“妾身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这么生气,妾身让小厮跟着怀淑县主,不过是想向她讨个方子罢了。” “什么方子不能正儿八经地问她要,非要用这般下作的手段。” 丁惜婳闻言,期期艾艾地跪倒在顾子远的脚边:“妾身……妾身不过是想取悦将军,想问慕大夫讨些能取悦将军的方子。” 顾子远一把扣住丁惜婳的脸,眸中闪过一丝犀利:“她是魏氏后人,不是江湖游医,莫要用你的污秽思想侮辱了她。” 顾子远说着,警告道:“娶你不过是我和你兄长的交易,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地待在后院,若是敢动别的心思,你兄长也护不了你。” 顾子远说着,嫌恶地松开了她,起身往琅庭院走去…… 丁惜婳瘫软在地,美眸落下泪来:“琉儿,你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难道我比不上丁惜玉那个肥婆吗?” “小姐,你莫要恼,大小姐不过是仗着有个刺史父亲,等咱们少爷有了出息,将军自然会爱重您的。” “等会儿让雪儿来见我,我一定不能让那贱人先我一步诞下将军的孩子。” “是。”琉儿屈膝应下,心里却有些没底,如今琅庭院守得这么严,只怕雪儿一时也不好传消息出来。 此刻琅庭院内,下人正端着一碗漆黑的保胎药上来,丁惜玉瞧着那看着就苦涩的药皱紧了眉头。 “夫人,这是慕大夫留下的药,她叮嘱您一定要喝。”丫鬟凝重地说道。 丁惜玉自小最怕苦了,小时候生了病哪怕再难受,她都宁愿苦熬着,从不喝药,可她也深知,腹中胎儿的重要性。 正要鼓足勇气接过时,一双修长的手先她一步将药碗端了过去:“我喂你。” “将军。”丁惜玉惊喜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顾子远,“将军怎么回来了?不是要三日后才回吗?” “永州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顾子远舀了一勺药到她唇边。 丁惜玉开心地喝下了那药,奇怪的是今日的药怎么好像也没那么苦了。 “将军不问问妾身为什么喝药吗?”丁惜玉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顾子远,她的夫君怎么就那么好看! 顾子远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将最后一勺药喂进了她嘴里,如实道:“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谨儿,她都已经告诉我了。” 第286章 你比孩子重要 “咱们有了孩子,将军高兴吗?”丁惜玉期待地问。 她瞧着顾子远神色平静,并无初为人父的喜悦,同她想象的不一样,将军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自然是高兴的。”顾子远面上露出笑意来,从一旁丫鬟端着的盘子里拿了个蜜饯塞到丁惜玉的嘴里。 “你好好将养身子,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好!”丁惜玉只觉得嘴里的蜜饯甜极了,伸手拉了顾子远的手,小意道:“妾身都听夫君的。” 顾子远神情温柔地捋了捋她额前的鬓发:“谨儿同我说了,你有滑胎之相,这是怎么回事?” 丁惜玉沉了脸,低叹了一口气,将之前发生的事都和顾子远说了。 “既是如此,何不将那丫鬟发卖出去。”他怎么记得,她刚才进屋时,还看见雪儿那丫鬟在院子里洒扫。 “谨儿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与其让那背后之人换个人来暗害我,倒不如策反雪儿,让她为我所用。” 顾子远眸光闪了闪:“这都是她说的?” “嗯。”她觉得谨儿说得也不无道理,她心思浅,自然不是丁惜婳的对手。 顾子远听了丁惜玉的答案,倒是饶有兴趣地问:“那她怎知我不会为了孩子,将那背后之人连根拔起。” “将军迎娶婳妹妹,当真只是因为那日落水之事吗?”丁惜玉凝视着顾子远,想要个答案。 “谨儿说,将军从不会是轻易妥协之人,留着婳妹妹,定然有你的用意,所以让我按兵不动,方为上策。” 顾子远听了丁惜玉的话,心里颇有几分震撼,他没想到,谨儿思虑如此之深,明明她不在他身边,竟将事情想得这般通透彻底。 丁惜玉看着顾子远面上的表情,就知道谨儿猜对了:“谨儿果然是最懂将军的。” 丁惜玉神色有些黯淡,尽管她陪在将军身边的时日不短了,可她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将军。 不懂他的理想抱负,也不知他的权衡谋略,只是靠着父亲的那点权势,才勉强能得到他的点滴垂爱。 “不要胡思乱想。”顾子远回过神,握了握丁惜玉的手,“你我如今既有了孩子,我就一定会让他平安地生下来,丁惜婳那边我会派人看守起来,绝不让她来打扰你!” 丁惜玉垂眸:“谨儿今日走前,已经托了顾伯,将事情安排得七七八八了,顾伯已经派人守了琅庭院,不会让丁惜婳进来的。” “那就好。” “将军无需忧心,妾身哪怕拼了性命不要,也一定替将军把孩子生下来。” “不要胡说,你比孩子重要。”顾子远轻轻握了握丁惜玉的肩膀,“你好好休息,我刚从外面回来,我去洗漱一下,今晚我留在这里陪你。” “好。”丁惜玉心满意足地笑。 这边,兮谨坐着马车,听着顾直和苏苏浓情蜜意地窃窃私语声,一路回了麻杏村。 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兮谨体力就不如从前了,兮谨打算下了马车就回屋午歇一会儿。 “谢夫人。”兮谨刚下马车,就看到了一袭素衣的孟江晚。 “你都想好了?”兮谨自然知道孟江晚所为何来?只是她没想到,孟江晚竟这么快就处理好了自己的事。 “是,我都想好了,以后我上午去制衣作坊制衣,午后到您这边同你学医,您看可以吗?”孟江晚眸中满是迫切之色。 自从上次回去之后,她想了很久,如果单靠制衣,那么她一辈子都只能靠制衣浆洗过活,永远都不可能在崖州有出头之日。 但是如果能得了谢夫人的认可,同她学上一些医术,日后谢夫人回了京,她在麻杏村也能同慕大夫一般,靠着给人行医治病过日子,总比过缝补浆洗的日子要好。 “进来吧。”兮谨进了屋,摸了摸蹲在内院门口的狗子谢谢的脑袋,示意它不要喊叫。 孟江晚一路跟着兮谨进了内院,眸中早已满是惊叹。 虽然早听人说谢夫人家中不差钱,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个流犯之家,这房子竟是比村长家还要好上不少。 兮谨领了孟江晚进屋,看她手脚局促,便道:“随便坐,我这没那么多规矩。” “谢谢夫人。”孟江晚捋了捋她洗得发白的裙子,落座在了下首的位置上。 “身子可好了?”兮谨看她面色蜡黄,身材纤瘦,不知是营养不良还是上回小产落下的后遗症? “回谢夫人的话,我身子如今已是大好,还得多谢谢夫人救命之恩。”孟江晚说着,真诚地跪地给兮谨磕了个头。 “无需多礼,起来吧,救死扶伤本就是我应尽之责。”兮谨虚扶了她一把。 “你可识字?”兮谨看孟江晚面容清丽,形容婉约的模样,倒也生了几分爱惜之意。 “在闺阁里读过些《女戒》、《女训》、《烈女传》之类的书,也同父亲看过一些医书,算不得精通,寻常草药倒也都识得。”孟江晚认真地回道。 兮谨在书架上抽了一本医书递给孟江晚:“给你三日时间,把它背下来。” 孟江晚颤着手接过书本:“好。” 这时,苏苏敲门进来,递了个瓷瓶给兮谨:“谨姐姐,你要的东西拿来了。” 兮谨将瓷瓶交给孟江晚:“为医者,需自身康健才有说服力,这蜜丸一日一粒,坚持服用。” “多谢谢夫人。”孟江晚恭敬磕头,接过了瓷瓶。 “你是个聪明人,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 兮谨不是没有私心,按着朝廷的旨意,她再过一年就可以回京了,可若是她回了京,麻杏村就没有大夫了。 如今孟江晚既有这心思,刚巧她还懂些草药知识,那便给她个机会。 希望她能抓住这次机遇,即便学些浅薄的医术,总也能给麻杏村的百姓帮上些小忙。 兮谨将孟江晚送到门口,正叮嘱她回去一定要好好看她给的医书,突然看到一辆马车向着她们家疾驰而来…… 第287章 夫君受了伤 兮谨是认识那驾着马车的人的,来人肤色黝黑,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刚毅之气,是谢洛的上司梁青山梁副将。 只是兮谨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到梁副将了?不知他今日突然造访有何事? 兮谨出门迎了上去:“梁副将?您怎么来了?” 梁青山还未来得及答话,就见谢洛掀开了车帘:“谨儿——” “你这是怎么了?”兮谨瞧见谢洛坐在马车内,脚被裹着厚厚的纱布。 “谢洛媳妇儿,你别慌,谢洛他今日训练的时候不慎伤了腿,修养一段时日就会好的。”梁青山赶忙安抚。 “谨儿,别怕,我没事。”谢洛在梁青山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下了马车。 兮谨上前把了谢洛的脉搏,又看了看他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脚,眸中划过一丝疑惑。 她看向谢洛,见谢洛朝她眨了眨眼睛。 兮谨心领神会,脸上立刻流露出担忧的表情:“夫君伤成这样可如何是好?” “谢洛媳妇儿,谢洛是在军中受的伤,所有治疗的费用都由军中出,谢洛可以在家休养三月再去服役。”梁青山诚挚地说道。 “那就多谢梁副将了。”兮谨点头致意道。 “谢什么,都是应该的。”梁副将摆了摆手,扶了谢洛进屋。 兮谨吩咐苏苏上茶:“梁副将请喝茶。” 梁青山抿了口茶:“我有好些日子没来府上了,府上倒是越发精致了,连这茶水都特别香。” “梁副将若是喜欢就常来。”兮谨笑着道。 “可不得常来,家中妹子已经同我说了好几回了,想来你府上拜访?” “随时欢迎梁小姐!” 自从被封为怀淑县主后,兮谨和崖州的官家小姐多了很多来往的机会,不过真诚相交的也只有梁如青一人。 “我妹子脸上的痘子可是困扰了她许多年了,这回幸好遇到了慕大夫,才让她重拾了信心,她好几回都说想要来谢谢你。” 提到自家妹子,梁青山的刚毅的脸上满是柔情。 “都是些小事,举手之劳罢了!”兮谨笑着道? 梁如清性子爽直,不扭捏造作,拿得起放得下,兮谨倒也颇为喜欢她。 “行,过几日我带她来。”梁青山说着,站起了身,“今日谢兄弟受了伤,需要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梁副将慢走。”谢洛刚想起身,就被梁青山按着坐在了位置上,直爽道,“你好好休息,不必送!” “苏苏,去送送梁副将。”兮谨吩咐道。 “今日匆忙,下回给你带些补身子的药物来。”梁青山抱拳告退。 兮谨看着梁青山出门而去,回过头看到谢洛坐在前厅的位置上,正朝着她笑。 “谨儿,吓到你了吧?”谢洛有些愧疚道。 兮谨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上前蹲在他脚边,拆开了他脚上的纱布:“哪个庸医给你包扎的?” 谢洛呵呵陪笑着:“一个刚入伍的小军医,见我走不了路,又疼得厉害,就以为我断了骨头,可是捣鼓了很久才包扎好的。” “还笑,吓死我了。”兮谨拆开了层层纱布,看到谢洛的脚踝确实有些肿,不过倒也没骨折那么严重。 谢洛拉了兮谨在他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夫人医术高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兮谨疑惑地望向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装伤病逃服役,这可不像是谢洛的作为呀? “和亲公主马上要到崖州了。”谢洛握着兮谨的手,解释道,“刺史大人前日里透露了口风,希望我能带先锋营去给公主送嫁。” “这么快要到了?”兮谨心底莫名一沉。 上回父亲来崖州时,曾和她提起,此番和亲南夷的人不是他人,而是她的嫡亲姐姐慕兮瑶。 当初,慕兮瑶为了避免给谢洛狱中留子,想方设法地让她替嫁。 不曾想,一年后,她自己竟也成了那个替嫁之人。 如果早知会有今日这般结果,不知姐姐是否会后悔没有嫁给谢洛? “夫君……”兮谨将脸放在谢洛宽厚的手掌之中,“夫君是在避嫌?” 谢洛轻轻抚摸掌心柔嫩的小脸:“谨儿,你是知我心意的,我对你姐姐从始至终都没有旁的心思,可外人并不知道。” 兮谨心里一暖:“夫君思虑周到!” 送嫁之事,兹事体大,稍有差池就会得罪了南夷人,谢洛作为和亲公主曾经的未婚夫,确实还是能避则避。 “谨儿,自你有身孕以来,我都没能好好陪陪你,这回能休息三个月,我就好好陪陪你。”谢洛抚着兮谨鬓边的乌发,眸中满是喜爱。 谨儿自从有了身孕之后,浑身上下愈发散发着温柔的气质,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如此说来,倒真是因祸得福了。”被谢洛这么一说,兮谨也跟着高兴起来。 “只是,你这伤虽未伤及筋骨,也得好好休养。”兮谨看着他脚踝肿起,很是心疼。 “有夫人在,这点小伤算什么?”谢洛不以为意地道。 “那你得听我的,家中之事不许你再操劳!”兮谨心疼地道。 虽说如今家中有了苏苏,可诸如劈柴之类的体力活,大多时候还是谢洛在做。 他如今伤了脚,兮谨可舍不得再让他做这些! 谢洛唇角带笑,点头应下:“好,都听夫人的!” 此后数日,谢洛一直在家中安心养伤。 为了营造谢洛确实伤重不能下地的假象,兮谨也是好几日没有去千金馆。 期间,稷儿听闻谢洛受了伤,倒是日日都来报到,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日,学堂放了旬假,稷儿便一早就来了兮谨家中,帮着劈柴干活。 “稷儿学业辛苦,难得休息一日,何不在家松泛松泛,不必日日都来。” 兮谨倒了碗糖水给他,递了帕子让他擦汗。 稷儿接过了兮谨的糖水,一饮而尽,却没要兮谨的帕子,只是用袖子擦了擦汗。 稷儿笑着道:“不辛苦,谢大哥和谨姐姐待稷儿这么好,稷儿理应回报你们。” “而且爷爷也说了,谢大哥家中的事就是我赵家的事。”稷儿说着,又动作利落地劈起了柴。 兮谨见稷儿执意,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道:“今日苏苏去镇上买了好些菜,你中午留下一道用饭。” “不用了,我……”稷儿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谢洛打断了他的话:“你上回不是问我生意上的事吗?我今日刚好闲着,饭后给你讲讲。” 稷儿闻言,眼前一亮:“好,那我赶紧劈好柴,再去帮苏苏姐姐烧火。” 第288章 没人比得上娘亲 几人一起用完了午膳,稷儿就帮着收拾了碗筷,后又一脸受教地跟着谢洛进了书房。 听谢洛说,自从同赵巧娘一起制作金银花茶售卖之后,稷儿对做生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知道谢洛是京城的富商,稷儿就求上了门,正巧谢洛如今有空了,就打算传授一些生意经给他。 兮谨也不去管他们的事,顾自拿出了前日里还未做好的小衣服出来做。 她算过自己的生产之日,大约会在夏末的时候。 崖州的天气和京城不同,兮谨虽来了崖州一年多了,可总也摸不准它的脾气,说不定到时候孩子一出生,天气突然就转凉了。 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兮谨还是打算多做几件小衣服,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她虽见多了生孩子的,可真正做母亲却是头一回,没有任何经验。 这边,兮谨细心地缝制着小衣服,萋萋则在她旁边的躺椅上惬意地嗑着瓜子,嘴上含糊地念着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晨宿列张……” “萋萋,好好念书,不可这般没规矩。”兮谨温声提醒她。 萋萋嘟了嘟嘴,撒娇道:“娘亲,萋萋饭吃太多,脑袋跟不上,如果不嗑点瓜子,就要睡着了。” “那就先去睡上一会儿再念。”萋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是该睡会儿午觉。 左右萋萋也不用考功名,知识可以慢慢学! “不……”萋萋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爹爹说了今日要抽背千字文,萋萋还没背出来呢。” “那就听你爹爹的!”兮谨温柔笑笑。 她知道,萋萋向来听谢洛的话,她说十句都没谢洛一句管用,就也不再劝她。 随着“吱呀”一声开门声,萋萋立刻扔掉了手中的瓜子,端正了坐姿,字正腔圆地念起了千字文:“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兮谨看着萋萋模样,忍不住捂唇轻笑。 谢洛从书房里出门来,看着满地的瓜子壳,显然也看出了端倪,这小丫头鬼得很,最是会看眼色行事。 兮谨看稷儿扶着谢洛出来,忙上前扶了他:“我煮了新茶,要不要尝尝?”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正好有些口渴了。”谢洛搂着兮谨的肩,倒也没真把力气放她身上。 其实他的脚伤并不严重,有兮谨悉心的照拂,想必要不了几日就能痊愈了。 稷儿忙进屋搬了椅子出来给谢洛:“谢大哥,请坐。” “稷儿别忙了,坐下一块喝茶。”兮谨微笑着招呼道。 稷儿看了看一地的瓜子壳:“我去拿扫把把这扫扫吧。” 谢洛掩唇,咳了一声,萋萋立马会意,放下书本就拦了稷儿:“稷儿哥哥,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来,萋萋来扫。” “萋萋,你还小,还是我来吧!”稷儿看着还不到自己胸口的萋萋,这么可爱的萋萋,他怎么舍得让她干活呢! “我来我来。”萋萋偷瞧了谢洛一眼,识趣地跑去拿扫把。 “也就你能降得住她。”兮谨笑着给谢洛倒了杯茶,“真是越长大心眼越多。” 谢洛接过兮谨递来的茶,郑重道:“谨儿,我知你心疼她,可若是一味纵容,可就把她宠坏了……” “夫君说得在理。”兮谨看着人还没扫把高的萋萋,“马上清明了,我想带萋萋去趟后山。” 谢洛点了点头:“到时候我陪你们一起。” “嗯。”兮谨又给稷儿也倒了一杯茶,“稷儿尝尝。” “多谢谨姐姐。”稷儿起身,恭敬接过。 “稷儿不必总这般客气,我拿你当亲弟弟看,你自在些就好。” 兮谨拿起绣篮里的一双鞋垫,递给稷儿:“前两日刚纳的鞋垫,你拿回去试试,若是不合适同我说。” 稷儿双手接过,看着鞋垫上面绣着傲然而立的青竹,瞬间红了眼眶:“多谢谨姐姐。” “不用客气。”兮谨温柔浅笑。 紧接着拿起了缝了一半的小衣裳,继续和谢洛闲话家常。 “咱们的孩子日后若是有稷儿一半聪慧懂事,我也就满足了。” “嗯。”谢洛抿了一口茶,满意地看着稷儿,“稷儿是个好的。” 谢洛拍了拍稷儿的肩膀:“好好同你姐夫学学问,若有不懂的,也尽可来问我,你如今年纪还小,未来如何还不好说,说不定有那改变际遇的时候。” “多谢谢大哥。”少年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清亮透彻的双眸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萋萋乖巧地扫了地,又将扫把簸箕归置好,一脸讨好地来到谢洛面前:“爹爹,萋萋知道错了。” “背与我听听,今日若是能背下来,爹爹就原谅你一回。”谢洛拿过了一旁桌上的千字文,清隽的脸上一派严肃之色。 萋萋点了点头,认真地开始背了起来。 让兮谨没想到的是,萋萋倒真将千字文全都背了下来,竟还一字不差。 “萋萋好厉害。”稷儿在旁听了,忍不住夸赞道。 他们学堂里的那些比他小的,别说是千字文了,就连三字经都还背不全。 萋萋不过是在家学习,竟比学堂里的那些男娃都要厉害。 听了稷儿的夸赞,萋萋忍不住骄傲地昂起了小脑袋:“那是,萋萋可是爹爹和娘亲的女儿,大家都说我像娘亲。” 兮谨爱怜地抱过萋萋坐在自己腿上,喂她吃了一块糕点。 谢洛脸上也满是慈父的笑容,嘴上却依旧严肃:“你同你娘亲还差得远着呢,你要学的还很多。” “萋萋知道。”萋萋捂唇看着谢洛,狡黠地反问,“爹爹,在你心里还有比娘亲更厉害的女子嘛?” “那自然是没有的,你娘亲是这世上顶顶好的女子。”谢洛骄傲地看着兮谨,眸中满是欣赏与爱意。 “那就对了,萋萋就算学上一万年都追不上娘亲。”萋萋笑着道。 “萋萋,你也会遇到那个觉得你顶顶好的人的。”稷儿在一旁认真地说道。 谢洛和兮谨闻言,齐齐地望向了稷儿…… 第289章 谢谢夫君厚爱 时间过去了几日,转眼到了清明。 谢洛的脚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日,兮谨早早地备下了香烛元宝,还有一些糕点吃食。 “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呀?”萋萋跟在兮谨身后,不解地问。 “今日清明,娘亲带你去看一位故人。”兮谨替萋萋整理了身上月白色的春衫,“她于你有大恩,你得敬她,爱她,不能忘了她,你可明白?” “萋萋明白了。”萋萋甚少看见兮谨这般严肃的表情,一时也认真了起来,就连走路都变得轻手轻脚。 萋萋的娘亲王氏,当初被埋在了后山,去岁冬至前,兮谨和谢洛也来给她添过坟泥。 只是那时天气寒冷,萋萋身子又没养好,兮谨就没带她来。 今年清明,天气正晴朗,娘俩便在谢洛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后山为王氏扫墓。 如今的萋萋已经识得不少字了,她紧张地拉着兮谨的衣裙,躲在兮谨身后问:“娘亲,这个王氏是谁?萋萋怎么从未见过?” 兮谨和谢洛对视了一眼,还是谢洛先开了口:“她是世上唯一同爹娘一样爱你之人,你自出生起便蒙她辛苦照顾养育,才有了如今的你,这些你都得记着。” 兮谨听了谢洛的话,不由得红了眼眶,王姐姐过世大半年了,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却仿佛还在眼前。 昨晚,谢洛便同她商量了,今日该如何和萋萋解释王氏的存在? 夫妻二人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先带萋萋来看看,再做决定。 萋萋小小的年纪或许还消化不了爹娘说的话,但经爹爹一说,她也知道,这坟墓里的人对她来说很重要。 “萋萋会记着的。”自从跟着谢洛启蒙开智后,萋萋比以往更懂事了,有比寻常孩子多了几分通透聪慧。 “萋萋,你若愿意,就喊她一声娘。”兮谨说着,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若是王姐姐还在世上,一定也很想听萋萋喊她一声娘。 萋萋看着兮谨哭,忙伸手替兮谨擦了脸上的泪水:“娘亲不哭,萋萋听您的。” 萋萋说着,跪在王氏的坟前,认真地磕了几个响头,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娘——” 谢洛扶起了萋萋,怜爱道:“萋萋,同爹娘一起烧些纸钱,让你娘在底下能过上好日子!” 萋萋点了点头,拿过了谢洛手中的纸钱,扔进了火堆里,看着纸钱慢慢燃为灰烬…… 扫完墓,他们带着萋萋下了山,萋萋柔嫩的小手紧紧拉着他们的,委屈地道:“爹、娘,你们别不要萋萋,萋萋会乖乖的,萋萋只想做爹娘的女儿。” 兮谨闻言,心尖一颤,赶紧蹲下身来,将萋萋搂进怀里:“爹娘怎么会不要萋萋呢,爹娘最爱萋萋了。” “萋萋也爱爹爹和娘亲。”萋萋伸出小手搂住了兮谨的脖子,“萋萋一辈子都不想和爹娘分开。” “不分开,永远不分开。”兮谨安抚道。 “对,不分开!”谢洛和兮谨对视了一眼,顿时在彼此眼里看懂了决定! 谢洛上前,将萋萋抱在了怀里,笑着扯开了话题:“萋萋,你想不想放纸鸢?” “纸鸢?什么是纸鸢?”萋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纸鸢。 说起纸鸢,兮谨倒是颇有些感触:“若是在京里,过些时日就是纸鸢节了。” 兮谨想起多年以前在京的时候,每到纸鸢节,上官讳总会给她扎很多纸鸢,然后带她到城外去放纸鸢…… 在燕朝,扎纸鸢是极有讲究的,肥燕代表成熟稳重的男子,瘦燕代表身段纤细的窈窕女子。 年少的时候,上官讳会教她扎肥燕和瘦燕,他把肥燕比做自己,把瘦燕比作她。 她十五岁及笄那年,他又扎了一只风筝,他说,那叫比翼燕,代表恩爱的夫妻。 待到后来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派人从崖州捎来了一只风筝。 相府中经验老道的老嬷嬷笑着告诉她:“那是雏燕,是有人想要和二小姐生个胖娃娃了呢!” 想起往事,兮谨垂眸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小腹,笑着望向谢洛:“夫君会扎纸鸢?” 谢洛点头:“谨儿,当初谢府搬家的时候,你可有看见过后院库房里的纸鸢?” “嗯。”兮谨想起当时收拾府中东西的时候,确实看到过十多只纸鸢,“我找了个樟木箱子把它们都装了起来,一起搬到了庄子上。” “那就好,我以为你会全都扔了。” 兮谨笑笑:“我瞧着上面写了不少情诗,心想着或许是夫君年少时写给哪位姑娘的,便都替你留着了。” 谢洛挑眉,紧紧握住兮谨的手,神色认真:“夫人当真不知是那是写给谁的?” “我知道,爹爹一定是写给娘亲的。”萋萋捂唇轻笑道。 兮谨不敢置信地望向谢洛:“真是为我做的?” 谢洛笑着点点头:“那些纸鸢都是我为你扎的,情诗也都是写给你的。” “那等我们回了京,我定要将那些情诗誊抄下来!”兮谨笑着说道。 “不必誊抄,那些诗我至今还记在心里,你若喜欢,我回去就写给你!”谢洛说得认真。 “以前,我听府里的老人说,若能把纸鸢放上天,就能实现心中所求,如今想来,心诚则灵,那些纸鸢每一只我都为你放上过天!” 兮谨满是动容,情不自禁地握住谢洛宽厚温暖的手掌:“谢谢夫君昔日厚爱!” 两人带着萋萋回了家,顺道在山上砍了两根竹子,打算回家亲手做纸鸢。 一回到家,就看到家门口正站着两人,是王厚朴和孟江晚,两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王厚朴看到谢洛归来,忙上前行礼:“谢校尉,慕大夫。” “王大夫怎么在这?可是有什么事?”谢洛问道。 王厚朴看了看谢洛的脚:“梁副将派我来替谢校尉瞧瞧脚伤。” 谢洛和兮谨对视了一眼,兮谨上前道:“不必劳烦王大夫了,夫君的脚伤并无大碍,只是若是要操练只怕还不方便。” “厚朴自然是信得过慕大夫的医术的。”王厚朴不是愚钝之人,年纪轻轻,能成为顾子远所倚重的军医,他自然有他处事的本事。 “今日来,厚朴其实也是有些私心,厚朴近日有些医道上的问题,想要问问慕大夫。” “如此正好,这位是孟姑娘,想必王大夫已经认识了吧?” “是,刚刚认识。”王厚朴不知怎的,红了耳根,“孟姑娘有礼了。” “王大夫有礼。”孟江晚回以一礼,姿态优雅,行动间如弱柳扶风。 王厚朴瞧了,脸愈发红了…… 第290章 爹爹会写情诗做纸鸢 兮谨将萋萋交给了谢洛,让他们父女二人先去扎纸鸢,她则领了王厚朴和孟江晚二人进了书房。 兮谨给两人倒了茶,又向孟江晚介绍了王厚朴。 “王厚朴大夫是孙军医的徒弟,医术高明,前线经验十分丰富,你等会儿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提出来。” “好。”孟江晚点头应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纸笔,随时准备记录的模样。 这些日子,孟江晚每日报到,倒是比她想象的要认真。 偶尔得空,还会到千金馆帮忙整理药材,但凡兮谨给她讲过的,她都很快能理解,天赋丝毫不逊于兮谨当年。 只是兮谨学医的早,算得上是童子功了,孟江晚若是想要同她一般,只怕要付出比她多百倍的努力。 王厚朴察觉到两人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这才回过了神,忙拿出了随身的一个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用布帛包裹的东西。 “孟姑娘,你要不还是别看了。”王厚朴略有些担忧地说道。 “让她看,她既有心学医,不论是什么都不该有所畏惧。”兮谨道。 “我听慕大夫的。”孟江晚也认同道。 “那好。”王厚朴说着,打开了那手帕,里面是一截断指,手指发黑,一看就是中毒症状。 “听闻慕大夫精通毒理,不知可否替厚朴看看这是哪种毒?”王厚朴真诚地问道。 “精通不敢当,也只学了些入门的皮毛,不过愿意和王大夫共同探讨一二。”兮谨谦虚道。 她取了银针来,一番查验探看之下,发现此毒并不陌生,正是当初顾子远所中之毒。 “此人可还活着?”兮谨指着断指问。 王厚朴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此人身份特殊,请恕厚朴不能如实以告。” “没事。”兮谨自然也知道,王厚朴身为军医,背后关系的是整个崖州军方。 “此毒来自南夷,和上次顾将军中的是同一种毒,若是此人还未死,我倒是可以设法救治一二。” 王厚朴摆了摆手:“我先前也有所怀疑,如今既得了慕大夫的肯定,那我这心底便有数了。” “有劳慕大夫了。”王厚朴躬身行了一礼,“厚朴军中还有要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王大夫请稍候。”兮谨说着,回身在书桌上写了一张方子,“这是解此毒的方子,若是之后有人中毒,你可依此方法解毒。” 王厚朴抬起双眸,眸中尽是感激,良久,朝兮谨行了一礼:“慕大夫大义。” “王大夫过奖了。” 兮谨转身送了王厚朴出门,两人走至门口,王厚朴欲言又止:“慕大夫……” “王大夫还有什么问题吗?” 王厚朴红了脸,低声道:“那孟姑娘可是麻杏村人?” 兮谨回头,看着书房内正在专心记录的孟江晚。 孟江晚生得是极好看的,形容婉约温柔,有着崖州女子少有的娴静气质。 如王厚朴这般长年混迹军中的男儿来说,无异于是充满诱惑的。 可是孟江晚…… “江晚是京城人氏,他的父亲获罪入狱,全家男丁被抄斩,女眷流放崖州,来的路上也吃了不少的苦,是个可怜人。”兮谨如实以告。 她虽未明说,可王厚朴是在崖州长大的,哪会不明白兮谨的言外之意。 他拜在孙军医门下,医术高明,又勤恳好学,师父早就说过,将来会让他承继他的衣钵,成为军中首屈一指的军医,指日可待。 多的是门当户对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可这些年,他竟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方才,他来拜访慕大夫,在慕大夫家门口看到了同样等在门口的孟江晚。 当时,她正埋头背着手中的《千金方》,遇到了背不出来的地方,她反复了好几遍,跺着脚很是懊恼,却仍不愿意翻书。 瞧着她的执拗劲儿,他忍不住上前提点了一句。 就是那一刹那,孟江晚抬起了头,清丽的眸中盛满了惊喜的目光。 就是那么一瞬间,他就被眼前这个执着认真的小姑娘吸引了。 被她好奇的目光扫视,他竟感觉耳根直发烫,这是以前都没有过的。 “此事厚朴定当谨慎对待。”王厚朴慎重地说道。 虽知她只是一个流犯,但他也不愿意轻言放弃。 当然他也不会唐突了人家姑娘,免得给她留下了孟浪的坏印象。 “如此甚好。”兮谨朝他行了一礼。 王厚朴回以憨厚一笑:“厚朴医术浅薄,日后还要多来向慕大夫请教,希望不会打扰到慕大夫。” “随时欢迎。” 撇开王厚朴为了见孟江晚而来的原因,兮谨也是欢迎王厚朴的。 王厚朴同她不同,他在崖州军中多年,对刀剑外伤颇有心得,而这也正是兮谨所欠缺的。 为医者,总是希望自己能不断精进医术的。 兮谨送走了王厚朴,回到了书房,看着认真习书的孟江晚,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慕大夫。”孟江晚回以一笑。 兮谨书柜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锦盒,从中取出了一把钥匙,交到了孟江晚手中:“这是千金馆的钥匙,你若是得闲了,就自己去习书。” 孟江晚忙放下了手中的笔,颤抖着手接过兮谨递来的钥匙,哽咽道:“多谢慕大夫,江晚无以为报。” “不必客气,你能做的很多,你瞧我如今这月份也越来越大了,有很多事还需你帮衬。” “江晚定全力以赴。”孟江晚双眸透露着坚定之色。 “作坊里春衣应是制完了吧?”兮谨问道。 “是,前两日已经全部制完了。”所以她今日才得空来拜访慕大夫。 “明日起随我去千金馆吧,你也学了一些日子了,带你见见病患。” 兮谨从抽屉里拿出一角碎银子:“换身干净的衣裳,莫要让人小瞧了你。” 孟江晚接过碎银,跪地朝兮谨磕头:“多谢慕大夫,江晚日后必定相报。” “我不求你的回报,把我的本事学去,治疗更多的人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江晚谨记慕大夫的话。”孟江晚站起身,看了眼在门口偷偷瞧着的萋萋,识趣道,“慕大夫,江晚家中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好,明日辰时。” “江晚记下了。” 孟江晚一走,萋萋就跑进了书房,兴奋地拉着兮谨:“娘亲,快,爹爹做了好漂亮的纸鸢!” 第291章 光天化日羞死人 送走了孟江晚,萋萋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兮谨来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谢洛正细心地扎着手中的纸鸢。 “娘亲,你看,这是爹爹给萋萋扎的雏燕,爹爹说,等会儿还要教萋萋描边上色。”萋萋拿着手中的小纸鸢,高兴得手舞足蹈。 “夫君手艺真好。”兮谨瞧着天气好,便吩咐苏苏搬了一张小桌子出来,“等会儿就在院子里画吧!” “如此甚好。”谢洛很快又扎好了手中的比翼燕,“谨儿,要不要试试给纸鸢上色?” “好。”这几日没去千金馆,兮谨也闲得没事,就同谢洛一道给纸鸢描画起来。 “哇,娘亲画得真好看。”萋萋看着精美的图案在兮谨笔下跃然呈现,惊喜得鼓掌欢呼。 “如此瞧着,谨儿倒不像是第一回画这比翼燕?” 谢洛瞧着兮谨动作熟练,图案构思精妙,显然是有经验的,说话不免带了几分醋意。 兮谨察觉谢洛眸中疑色,忙停下了手中画笔,抬眸望向谢洛,想要解释一番。 “谨儿,我教你画个旁的。”谢洛上前握住她的手,站在她身后,在她耳旁道,“以后就只记着与我比翼双飞,可好?” “嗯。”兮谨轻声应下。 长久相处以来,这还是谢洛第一次手把手教她作画。 尽管两人早已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可这般耳鬓厮磨,还是让兮谨红了耳朵。 一旁的苏苏见状,忙拉了萋萋,小声道:“走,萋萋,我带你去放纸鸢。” “可是我的纸鸢还没画画呢!”萋萋拎着自己的纸鸢不解地道。 “回来再画。”苏苏动作利落地抱起萋萋就往院子外面去。 这边谢洛握着兮谨柔软的手,行云流水般地作着画。 同兮谨比,谢洛显然更擅长此道,没过一会儿,就将比翼燕画得出神入化。 “画得差不多了吧?”兮谨只觉得手心都沁出了汗。 “嗯。”谢洛低沉的声音传来,他放下了手中的画笔,却没有放开兮谨,反将她圈在了桌子和手臂之间,形容暧昧。 兮谨羞得往后退了退:“夫君这是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谢洛凑近一些,闻着兮谨身上好闻的味道,沉醉了几分。 兮谨抿了抿唇,带了几分无声的诱惑。 谢洛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了上去,她的唇柔软娇嫩,瞬间就点燃了他身上的火。 自从谨儿有了身孕以来,他就没再碰过她。 偶尔谨儿心疼他,也会帮他纾解一番。 可他终究是血气方刚之人,如何受得住她日日在他面前晃悠,看得到却吃不着。 “谨儿……”谢洛声音低沉而沙哑,语气中流露着几分哀求之意,“你上回说的,可还作数?” “嗯?”兮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看到谢洛眸中晕染的深邃,顿时明白了过来。 她确实同他说过,等过了前三个月,胎象稳定了,就可以……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兮谨抬手,轻轻抚着他的胸口,羞赧道,“我说的都作数。” 谢洛眼神一亮,垂眸凑近她唇畔:“夫人此话当真?” “嗯。”兮谨红着脸点了点头,“今晚让萋萋同苏苏睡。” “夫人真乃妙人。”谢洛高兴得仿佛是得了糖果的孩子,忍不住在兮谨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咳咳……”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兮谨忙推开了谢洛,看到兰儿和大胡子正站在门口。 兰儿捂唇轻笑,大胡子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们刚才瞧着门开了,所以就直接进来了,没打扰到你们吧?” 兮谨害羞地捂了脸,真是没脸见人了,他们平日里也从不光天化日地这般亲热。 谢洛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无端地同她腻歪起来,偏偏还被兰儿他们瞧了去。 看出兮谨的羞涩不自在,谢洛挡在了她的面前,上前招呼道:“大胡子,你可是稀客啊!” “夫人,劳你去替他们倒杯茶来吧!”谢洛替兮谨掩饰道。 “好。”兮谨借此进了厨房,趁着没人的时候,理了理自己的妆容。 奈何谢洛方才吻得太用力,无论她怎么用冷水敷着,唇还是微微有些肿。 兮谨无奈,只能扔了手中绢帕,泡好了茶,端到了前厅。 兰儿伸手来接:“谨姐姐你有身孕,快坐下歇着,我来。” 兰儿和大胡子都是至交好友,兮谨也不拘束:“你们今日怎么来了?大胡子不用去军中吗?” “今日清明,先锋营兄弟休沐一日。”大胡子开口道,“我们先锋营大多是流放而来,许多人家中亲眷都有亡故的,顾将军便准允我们休沐一日。” “要说这顾将军就是仁义,他堂堂一个大将军,竟还能想着这些,真是让人心悦诚服。” 大胡子在军中久了,加上顾子远看重,他如今在先锋营也算得上体面,慢慢也习惯了士兵的身份,身上倒是少了不少江湖的习气。 兰儿是知道兮谨和顾子远之间的关系的,知道不适合在这时说这些,便扯了扯大胡子的袖子,止了他的话头。 “我和大胡子在崖州也没什么亲人,今日难得大胡子休息,就想着来同你们叙叙旧。”兰儿解释了今日的来意。 “是啊,谢兄弟,你的脚伤可好些了?营里的兄弟们可都想你得紧啊!” 虽说谢洛如今已经升为校尉了,可先锋营的兄弟们还是念他得紧。 谢洛摆了摆自己的脚:“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不适宜操练,梁副将准允我休息三个月再回营,我也正好趁此陪陪谨儿。” “谨姐姐同谢大哥真是羡煞旁人呢!”兰儿瞧着院中的纸鸢,感叹道,“想来,京里这会儿又该办纸鸢节了。” “兰儿你喜欢纸鸢?”大胡子看出兰儿眼中的羡慕神色,“你若喜欢,我明日去镇上给你买。” “你懂什么。”兰儿拍了拍大胡子,嗔怪道,“纸鸢要亲手做才有意义,放飞亲手做的纸鸢,才能将愿望上达天听,才能得偿所愿。” “原来如此,那我回去便给你做。” 兮谨笑笑道:“哪里要回去再做,院中物品都是现成的,现在就可以做。” “那就再好不过了,兰儿,你喜欢什么样式的?你告诉我,我现在就给你做。”大胡子讨好地问。 兰儿闻言,气得跺了跺脚,转过了身不理他。 “这是怎么了?我问错什么了?”大胡子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谢洛笑笑,上前揽了大胡子的肩膀:“走,兄弟教你。” …… 第292章 嫡姐不是个省心的 见谢洛拉走了大胡子,兮谨也上前拉了兰儿的手:“莫要生气,男人都是一根筋,不值当。” 兰儿仍郁结难消:“胡子哥旁的都好,就是不懂风情,脑子都不带拐弯的,和谢大哥真是比不来。” “直性子自然有直性子的好,你谢大哥八百个心眼子,我常常自觉望尘莫及。” 就像今日,她都不知怎的,就被他绕进去了,还答应了他那么羞人的要求。 “谨姐姐,谢大哥的脚……”兰儿瞧着谢洛走路来去自如,丝毫不像是受伤的模样。 兮谨朝着兰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此事说来话长,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今日在这用午膳吧,我慢慢说与你听。” “正有此意呢!”兰儿上前挽了兮谨的胳膊,“今日就算你不请我们,我们也是要留下来蹭饭的。” 兰儿拎上了随身的篮子:“我们带了些菜和肉,来的路上还摘了些艾草,等会儿做清明团子给你吃。” “那可就太好了。”兮谨高兴地带了兰儿去了厨房间,要论这厨艺,兰儿始终胜她许多。 苏苏这会儿还带着萋萋在外面放纸鸢,兮谨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就再没进过厨房,对厨房物品的摆放都有些生疏起来。 “你瞧瞧我,都不知道糯米粉放在哪了!”兮谨尴尬地搓了搓手。 兰儿瞧了,扶了兮谨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谨姐姐,你还是坐着吧,放着我来。” “那就有劳你了。”兮谨讨好地从橱柜里拿出糕点塞进了兰儿的嘴里。 兰儿受用地点点头,又有些羡慕地看向兮谨:“谢大哥待你真好。” “大胡子也不赖啊!”兮谨赞赏道。 兮谨家的厨房正好可以看见院子,只见大胡子在谢洛的指导下,正认真地扎着纸鸢,大约是第一次做,好几次都被竹子扎到手。 这可把兰儿心疼坏了,恨不得立刻出去阻拦。 “心疼了?”兮谨拦了兰儿,“让他做吧,他想讨好你,你便受着,他定也不想让你看到他的窘迫样。” “嗯。”兰儿红着脸应了。 兰儿是个擅长厨艺的,很快就配好了菜。 兮谨瞧着就馋:“大胡子真是好福气,娶了我们兰儿这么能干的姑娘。” “谨姐姐……”兰儿欲言又止地放下了菜刀,“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些事想要请你帮帮忙。” “说吧,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兰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前拉了兮谨的手:“谨姐姐,我同胡子哥成婚也有些时候了,可我这肚子怎么没动静呢?” 兮谨笑笑,拍着她的手安抚:“你们这才几个月啊,不急。” “可是,可是……”兰儿支支吾吾地有些说不出口。 兮谨想起上回的事,关心地问:“他如今待你可还好?” 兰儿羞着低了头:“倒是没从前那般猴急了,可总也粘人,也正因为如此,我这心里才不安,你说我们这般好,为何我还没怀上?” 兮谨拉了兰儿的手,细细地替她探着脉:“你放心,你身子好着呢!没什么问题。” “那怎么会?”兰儿说着,红了眼眶,“胡子哥家就他一根独苗了,若是我不能替他生个孩子,我怕……” “兰儿莫怕。”兮谨安抚着她,“其实,以前我曾在医书上看过这样一种说法,它说这夫妻房事若是太过频繁也容易不孕,你们不妨缓上一缓!” 其实兮谨并非是在医书上看的,而是一次魏氏论医辩道会上,云亭表哥提出来的。 兮谨虽对云亭表哥的来历始终感觉难以置信,但不得不承认,云亭表哥所提出的每一条医道观点,最终都被证实是正确的。 “竟还有这种事!”兰儿惊讶地捂了唇,“我们总还以为……” “兰儿,你虽身子无碍,但方才也从脉相中瞧出你肝气有些郁结,这可不利于怀孕哦。” 兮谨扶了兰儿的肩膀:“听你谨姐姐的,今日起,放松心情,该来的总会来的。” “嗯,我听谨姐姐的。”兰儿对兮谨总是无比的信任。 “娘亲,我们回来啦!”萋萋高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很快和苏苏二人就进了厨房。 “娘亲,放纸鸢太好玩啦,刚才铁娃他们瞧见了,都想要呢。” 萋萋一脸骄傲地说道:“我和他们说了,只有我爹爹才会扎纸鸢。” “瞧把你高兴的。”兮谨摸了摸她的小脸,打了水给她洗脸洗手。 “今天你兰姨带了很多好吃的来,你等会儿可要多吃两碗饭。” “兰儿姑娘,让我来吧!”苏苏赶紧接过了兰儿手中的铲子,“兰儿姑娘还是去陪谨姐姐喝喝茶。” 兰儿看菜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就解了围裙,感叹道:“苏苏真是个好姑娘,顾侍卫有福了。” 兮谨见苏苏面色有些不好,和兰儿道:“剩下的就交给苏苏吧,我们去外面吧!” “苏苏这是和顾直吵架了?”兰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让苏苏不高兴了。 兮谨摇了摇头:“这不是和亲公主马上就要到崖州了嘛,顾直一直在忙,有些日子没来了,苏苏难免有些想念。” “哦,原来是这样啊!”兰儿好奇地问,“我也听胡子哥说了,说到时候还要让先锋营去迎公主呢!” 兰儿说着,突然意识到:“谢大哥该不会是故意避着这差事吧?” 兮谨拍了拍萋萋的肩膀:“萋萋乖,喊你爹爹和胡子叔准备用膳了。” “好。”萋萋高兴地跑去院子里。 兮谨替兰儿斟了一杯茶:“咱们兰儿真是个聪慧的,你可知这回的和亲公主是何人?” “何人?当今陛下膝下适龄的公主也只有幼安公主一人了吧?” 兮谨摇了摇头:“幼安公主不愿嫁,替嫁来的是我的嫡姐。” “天呐。”兰儿睁大了眼睛,杏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你的嫡姐,那不就是……” 她是知道兮谨和谢洛的过去的,也知道原本和谢洛定亲的是兮谨的嫡姐慕兮瑶。 兮谨抿了一口茶:“所以夫君才想着避着些,免生事端。” “谢大哥是个周全的。”兰儿感叹,“谨姐姐,你真是个有福气的。” “我那嫡姐不是个省事的,还不知道这趟和亲会不会顺利呢!” 兮谨遥望着京城的方向,心里不免生了愁绪…… 第293章 得和亲公主传召 兮谨原以为和亲公主的队伍应没这么快到,毕竟当初他们流放来崖州的时候可是整整走了一个多月。 和亲队伍繁繁冗复杂,公主又是金贵的人儿,路上自然少不得停歇上几日。 可没想到,谷雨一过,和亲公主的队伍就到了崖州。 这日,半个村子的人都去镇上看热闹,想要瞧瞧这皇室的公主究竟长得什么样? “娘亲,咱们为什么不去镇上看公主啊?” 铁娃他们都去了镇上,萋萋也满心期待地想去。 平日里,爹娘可是经常带她去镇上玩耍的,这回她都和村里的小伙伴约好了,可没想到,爹娘这次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带她去镇上。 “公主有什么好瞧的,还不就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兮谨缝制着手中的虎头鞋,故作不在意地说着。 “是啊,公主比起你娘亲来,可是差远了,有什么好看的。” 谢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悠闲地看着手中的书。 如今想来,他倒无比庆幸那日受了伤,否则这会儿他正忙着在镇上迎接公主呢。 萋萋有些泄气地低了头,忽又扑闪着大眼睛问谢洛:“爹爹见过公主吗?您怎知她没有娘亲好看呢?” 兮谨笑看着谢洛被问得窘迫的模样:“你爹爹不止见过公主,还和公主颇有渊源呢。” “真的吗?”萋萋惊喜地扯了谢洛的衣袖,“爹爹快给萋萋说说,公主到底长什么样?” 小伙伴们在一起玩的时候,总是会说起京城的皇后娘娘和公主,总觉得她们应该是世上最美丽的人。 萋萋总是想不清楚,在她的认知里,她的娘亲已经是顶顶漂亮又温柔的人了。 若说这世上有比娘亲还漂亮的人,那该是长什么模样? 谢洛看着兮谨一脸狡黠地望着他,忙摆了摆手:“爹爹不记得了,爹爹如今这心里眼里只有你娘亲一人,旁的女人爹爹都没拿正眼瞧过。” “哼,爹爹惯会讨好娘亲了,都不与萋萋说实话。” 萋萋嘟着小嘴,满脸写着不高兴。 兮谨抿唇轻笑地看着谢洛,一副看你怎么办的模样? 谢洛放下了手中的书,上前抱了萋萋在腿上,认真地道:“萋萋,用不了一年,我们就可以回京城了,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爹爹没有和你说假话。” “京城虽然繁华,香车美人数不胜数,可在爹爹眼里,确实没有比你娘亲更好看的人。” 萋萋见谢洛说得认真,暗暗点了点头:“那就信爹爹一回吧!” “谨儿,你且再等等,等届时回了京,定让你锦衣华服,好好打扮一番。” 他的谨儿本是京里出了名的美人,若是能好好打扮,定然不输任何人。 “如今这样就很好,我很惜福,不在意那些虚表的东西。”兮谨低头抚着自己的小腹,柔声道,“此生能得夫君如此爱重,我已比旁的女人幸运许多了。” …… 兮谨原以为,谢洛避了这回差事,他们就可以平静无波地度过这段时日。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一早,慕兮瑶就派了人来。 “请问这里可是谢洛谢校尉的家?”来人是一个身着皂衣的公公,身后还跟着一群带刀的侍卫。 “正是,你们是何人?”苏苏开门,看着外面一群身手不凡的人,心里生了警惕之心。 “咱家姓李,是幼安公主的陪嫁总管,此番是公主特派咱家来请谢夫人过府一叙的。” 李公公甩着手中的拂尘,面上划过一丝不屑,若不是公主亲口吩咐,他才不来麻杏村这种地方! 兮谨和谢洛听了动静,深知此番邀请不容拒绝,只得迎出门去:“见过李公公。” “谢夫人不必多礼,跟咱家走吧。”李公公道。 “公主只邀请了内子一人吗?”谢洛上前握住了兮谨的手,很是不放心。 李公公瞧了谢洛一眼:“公主是女眷,自然只邀请谢夫人。” “劳烦公公稍候,民妇去换身衣裳就跟您走。” 兮谨朝李公公行了一礼,转身进了内室。 谢洛不放心地跟了进来:“谨儿,我陪你一道去。” 兮谨摇了摇头:“公主这回明说了只邀我一人,你去了不合适,更何况,你如今是带病在家休养,若是被旁人看见了也不好。” “可是……” 谨儿和她姐姐不睦,他是知道的,更何况两姐妹中间还隔着他的事。 若是如今慕兮瑶嫁得好了,还能盼着她不计较,可她如今远嫁和亲,只怕是会将怒气都撒在谨儿的身上。 “没事,她如今再怎么说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总还得顾及身份脸面,我想她但凡有些脑子,都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兮谨心里其实很没把握,却也只能这般安慰谢洛。 兮谨进屋换了一身水蓝色的普通长裙,又将长发挽成了低垂的发髻,除下了谢洛前些日子送她的镶红豆的金丝簪子,换上了初来崖州时,谢洛给她亲手雕刻的桃木簪子。 兮谨瞧着镜中的自己脸上脂粉未施,略略显露着怀孕之人的疲惫憔悴之态,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谨儿……”谢洛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眸中满是担忧。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兮谨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把谢洛托柳大爷给她定制的精巧的匕首,藏在了袖中。 “如此,可放心了?” 兮谨收拾妥当,又备了些她擅长之物在袖中,觉着万无一失了,方才出了门。 谢洛看着兮谨出门登上了慕兮瑶派来的马车,心中始终觉得惶恐不安,换了一身衣裳,也驾着自家马车跟着去了镇上。 —— 和亲公主的府邸是临时辟出来的,就在将军府的边上,虽然小巧,倒也算精致,府邸门口,都有重重重兵把守着,看着威严无比。 守在公主府最外围的,是先锋营的兄弟,他们中大多数的人都认识兮谨,看到兮谨下了马车,纷纷疑惑:“嫂夫人,你怎么来了?” 兮谨笑着朝众人见礼:“今日得公主传召,特来拜见公主。” “嫂夫人,谢统领的脚伤好些了吗?”谢洛如今虽已升为了校尉,但在先锋营的兄弟心中,他是他们永远的统领。 兮谨点头:“谢谢兄弟们关心,已经好多了,待哪日夫君伤好了,请各位兄弟喝酒。” “这可是嫂夫人您说的啊,到时候可别怪兄弟们把谢统领灌醉啊。”众人嬉笑道,谢洛的酒量差在军中可是出了名的。 “谢夫人,公主等您很久了。”李公公在旁出声道。 兮谨点了点头,随着李公公进到了公主的府邸…… 第294章 让慕兮谨跪在脚底 兮谨刚走到公主的房门口,就瞧见一只琉璃盏朝着门口砸来。 兮谨堪堪避开,琉璃盏在她脚边碎了一地。 “你们就拿这样的东西招待我?可有把我当公主看待?” 熟悉的尖叫声从里屋传来,兮谨心头不由得一怵。 昔日在慕府时,姐姐慕兮瑶也总是这样,一点不顺心就又摔又砸的,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老样子。 仔细想来,慕兮瑶有如此性格,也都怪慕夫人纵容。 慕夫人虽对兮谨苛刻,对慕兮瑶却宠溺无度。 尽管知道慕兮瑶这样随意摔砸的行为不好,慕夫人却从不规劝,回回任由慕兮瑶胡乱摔砸,只要她的宝贝女儿高兴就好! 直到后来有一次,慕夫人年底盘算府中物品时,方才察觉姐姐房中的东西被她摔砸了大半,损失了许多银钱。 慕夫人才惊觉不对,可这时再要改变姐姐的坏习惯已经来不及了。 慕夫人无可奈何,只能派人去街上买些赝品来充当正品放在姐姐房中任由她发泄。 可是这事也不知是被谁捅到了前朝,父亲就被御史参奏了一本,直言慕宴安身为一朝丞相,后院之人却在街上大肆购买赝品,造成了十分不好的影响。 为此,父亲不仅在同僚间丢尽了脸面,还被罚俸半年,以示警告。 慕夫人知道后,更是心疼得涕泪交加,那可是半年的俸禄,够她挥霍许久了。 那次事情后,父亲回府狠狠地责问了众人一番,才知道了此事皆因姐姐爱摔东西导致,就停了姐姐的月钱,让她静思己过。 然而姐姐当惯了大小姐,如何收敛得了,房里的东西摔完了,就开始撕剪自己的衣裙饰品。 时值春日,宫中宴请不少,那次姐姐因为没有一副好的头面,发脾气剪碎了自己参加宴会的裙裳。 等真到了参加宫中春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于是她就把主意打到了兮谨头上,毕竟那时兮谨刚得了宸贵妃的赏赐,其中不乏一些衣裙首饰,质地用料都是极好的。 兮谨知道了前因后果,倒也难得没有和姐姐做难。 慕兮瑶派人来她房里拿东西的时候,兮谨只让瓶儿象征性地阻拦了一下,就让她拿走了她精心准备的衣裳。 然后自己穿着一袭素色的长裙进宫参加宴会了。 当姑姑看到她精心给兮谨准备的裙裳穿在了慕兮瑶身上,气得当场发了怒。 兮谨假意上前拦了姑姑,借此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又一脸委屈又大度地道:“姐姐也是实在没衣裳了,谨儿是心甘情愿把衣裳给姐姐的。” “你啊,真是没出息。”既是兮谨自愿的,宸贵妃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暗暗地骂了句:“谢洛什么眼光,竟看上这样的玩意。” “谨儿,你这般可不行,嫂子把你培养得太过良善,届时你若嫁入了宁王府,还不被拿捏死。” 彼时,姑姑已经知道了她和上官讳之间的情意,也觉得上官讳不论家世人品都配得上兮谨,就有心为兮谨铺路。 “不行,我得给宁王妃通通气,让她日后善待我的谨儿。” “姑姑可千万不要。”兮谨羞涩垂眸,拦了宸贵妃。 那个时候,上官讳总是出征在外,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少,他甚至都还未将她引荐给宁王妃。 兮谨作为未出阁的姑娘,又怎好依仗姑姑的权势,给宁王妃施压呢。 虽说宁王妃不是上官讳的生母,可毕竟是宁王正妃,是上官讳的嫡母,还有可能是她未来的婆母,她自当小心谨慎,不可给宁王妃留了仗势欺人的坏印象。 只是,慕兮瑶这边,她自然不会让她在自己这里轻易得了好处。 当天宫宴上,慕兮瑶正在献曲,这首曲子是她苦练了半年之久的,本就是打算在宫宴上好好博个彩头的。 只是曲子过半,穿着兮谨精心准备的裙裳的她,就再难掩身上的奇痒,匆匆结束了曲子,退下了。 这次的演奏,也让她孤心营造的才女的名声彻底臭了。 回府后,慕兮瑶就拿着那裙裳找上了门,愤然地将那衣裙扔在了兮谨面前。 “慕兮谨,你到底在衣裳里加了什么?” “我能加什么?衣裳可是宸贵妃娘娘赐下的,姐姐是想说贵妃娘娘赐的衣服有问题吗?不如我们一道进宫里找娘娘问问?” 兮谨早有准备,一副立刻就要拉着慕兮瑶进宫的模样。 “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慕兮瑶说不过她,气愤得想要对她动手。 “等等——”兮谨站起身,灵巧地避过,道,“我想起来了,那衣裳我试穿过,难道是我身上的药粉惹得姐姐身上长了疹子?” 兮谨故作一脸恍然大悟,凑上了脸:“不如姐姐再摸摸我,看我身上有没有让姐姐起疹子的东西?” 慕兮瑶忙避开了三尺远:“你……慕兮谨,你这个贱胚子。” “你我一母同胞,姐姐可不带这么辱没自己的。” “啊……”慕兮瑶气得尖叫,跺着脚想要在兮谨房中寻些东西打砸。 兮谨抿茶,浅笑:“姐姐若是没什么事,就快回吧,毕竟我这房里有些什么药粉残末的,我也不清楚。” …… 此时,兮谨看着碎在脚边的琉璃盏,收回了往昔的记忆。 谁都没想到,几年后,她们竟会有这样不同的人生际遇。 “是谁在外面?”慕兮瑶的尖锐的声音传来。 李公公赶紧进屋禀报:“回公主的话,谢夫人到了。” “谢夫人,哪门子谢夫人,不过是一个流犯的妻子,也配称夫人。” 慕兮瑶高昂着头,看向一旁坐着的丁惜玉:“将军夫人你说是不是?” 丁惜玉起身,垂眸低语:“李公公的称谓确有错处,慕兮谨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怀淑县主,这圣旨还是慕丞相亲自来崖州颁发的,崖州上下无所不知。” 慕兮瑶气恼地瞪了丁惜玉一眼,朝着李公公叫嚷:“还不把那小贱人给我叫进来。” 李公公低垂着头,出门将兮谨叫进了屋。 兮谨略带几分不安地下跪行礼:“民妇参见幼安公主,公主万福。” “慕兮谨,没想到吧,有一日你会跪在我的脚底下?” 慕兮瑶并不同兮谨绕弯子,径直走到兮谨面前,挑衅道。 她的眼神语气满是不屑和得意,攒了一路的怒气,今日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第295章 洛哥哥怎么会和你要孩子 兮谨正色:“民妇今日所跪的是燕朝的幼安公主,民妇心悦诚服。” “慕兮谨,你还是那般巧言令色。”慕兮瑶涂满丹蔻的手指轻佻地托起兮谨的下巴,“让我看看,你如今是何模样?” 慕兮瑶浓妆艳抹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慕兮谨,见她精致的小脸脂粉未施,脸上还带着一丝憔悴疲惫。 再看她的发髻,上面只有一支桃木发簪。 “果然是沦为了一介流犯之妻,这般不堪。” 慕兮瑶嫌弃地撇开了兮谨的脸,脸上露出了得意狂妄的笑。 兮谨强压心中不适,脸上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慕兮瑶回眸,细看了一眼兮谨头上的桃木发簪,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抽去了那发簪,冷声质问:“这是何人给你雕刻的?” 兮谨垂眸,内心明了,故扯谎道:“妇人自己随意雕刻着戴的罢了。” “果然配你。”慕兮瑶满意地将那发簪扔在了地上,“还不去把它捡回来戴上。” “一支簪子罢了,公主既然扔了那就不要了。” 兮谨知道慕兮瑶在试探她,故做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本公主命令你把它捡回来。”慕兮瑶声嘶力竭地喊道,她最瞧不得的就是慕兮谨那一副淡然的模样。 她明明已是跌落泥潭的残花败柳,凭什么还可以这么高傲地活着。 兮谨抿了抿唇,她知道,现在不管她做什么,慕兮瑶都看她不顺眼。 兮谨无奈,只能伸手去捡那簪子,却被慕兮瑶一脚踩住了手。 一阵刺痛传来,惹得兮谨皱紧了秀眉。 “慕兮谨,这就是你抢人夫君的下场。”慕兮瑶凑到兮谨耳边,狰狞地笑。 “慕兮谨,你不是最在意你的手吗,我今天就要毁了你的手,看你还傲什么?” “幼安公主,不可。”丁惜玉上来拦了慕兮瑶,“怀淑县主如今有了身孕,你不可以这般待她。” “什么?”慕兮瑶不可置信地望向兮谨,“你有了身孕?是谁的孩子?” 兮谨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拿出手绢擦了擦,幸好没伤到筋骨。 方才若不是丁惜玉出手,她就要对慕兮瑶动手了,毕竟银针刺穴,旁人也看不出端倪来,却可以让慕兮瑶的脚废上几日。 “我问你话呢,你怀的是谁的孩子?” 慕兮瑶上前一把拉起兮谨,皱着眉头望向兮谨的小腹,果然看她小腹微微隆起。 难怪她今日气色不佳,原来不是因为她在崖州日子过得苦,而是她有了身孕。 “幼安公主这话问得着实可笑,民妇的夫君是谢洛,这是整个京城和崖州都知道的事,民妇腹中的孩子自然是谢洛的。” “不可能。”慕兮瑶推了兮谨一把,“洛哥哥他不可能跟你要孩子。” 洛哥哥不过是因为她生病了,才被迫娶了兮谨,也是慕兮谨厚脸皮,非要跟着洛哥哥来崖州的。 洛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慕兮谨的过去,他怎么可能接受慕兮谨? 他应该等着她才是,他怎么可以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她的妹妹。 兮谨对于慕兮瑶的疯狂早有预料,所以当她推她的时候,她也有了准备,她顺势坐倒在地上,力道却得到了控制。 “幼安公主,民妇不知道何处得罪了你?”兮谨捂住了肚子,连声质问,“你为何要害我腹中孩儿?” 兮谨的声音很响亮,一时引得外面的丫鬟婆子都来看热闹。 “你……你这个贱人,一定是你勾引洛哥哥的。”慕兮瑶疯了一般上前拉扯兮谨,“你不是来崖州寻上官讳的吗?你为何要勾引谢洛?” “幼安公主,民妇乃是夫君谢洛明媒正娶的妻子,幼安公主此话只怕有失体统。” 兮谨伸手扣住了慕兮瑶的手腕,她是学医之人,常年施针探脉,腕力自然一般女子好上一些,加之她穴位扣得准,慕兮瑶一时间没法动弹。 “慕兮谨,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信吗?你当年可是和上官讳情深意笃,难舍难分,如今怎么突然就投入了洛哥哥的怀抱,该不会是上官讳死了,你寂寞难耐了吧?” 兮谨听慕兮瑶越说越不像样,抽出袖中谢洛赠的灵巧匕首,在袖子的遮掩下抵住了慕兮瑶的脖颈。 “慕兮瑶,我劝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巴,你不过是一介替嫁的和亲公主,京城远隔千里,你还是莫要太过嚣张的好。” “丁惜玉!你是瞎的吗?你没看到慕兮谨她对我不敬吗?” 慕兮瑶见自己打打不过慕兮谨,骂也骂不过她,气得只能喊丁惜玉,希望她能帮帮自己。 谁料丁惜玉竟屏退了一旁的侍女,径直上前关上了门,坐到一旁喝起了茶。 “疯了,你们都疯了,我要回京告御状。”慕兮瑶大声嚷嚷道。 兮谨不胜其烦,拿出袖中银针直接刺了她的哑穴,让她说不出话来,后又封了她身上的其他穴位,让她暂时不得动弹伤人。 “谨儿,这……”丁惜玉没想到这个幼安公主会如此疯狂,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公主定是奔波太久,疲累所致,劳烦将军夫人请两位仆妇来,扶幼安公主去歇息吧。” “好好好,想必公主定也是此意。” 丁惜玉一早就被这个盛气凌人的幼安公主折磨得累了。 明明他们拿出了整个崖州最好的东西招待她,她却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挑三拣四,极为难伺候。 现在看到兮谨一来就把她治的服服帖帖的,丁惜玉感激不尽。 正当丁惜玉出门想要去喊人进来伺候时,房间门突然被人推开,一袭墨袍的顾子远站在门口。 慕兮瑶抬眸,望向门口的男子,这是何人?为何会有几分眼熟? “你们没事吧?”顾子远望向兮谨,见她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也是刚刚收到顾直传来的消息,说幼安公主今日召见了谨儿,一想到幼安公主的真实身份,他就坐不住了。 慕兮瑶在闺阁中就是出了名的善妒蛮横,今日突然召见谨儿,谨儿还能有好? “没事。”丁惜玉摇了摇头,也明白了顾子远是为何而来? 将军前些日子一直对幼安公主避而不见,她当然也知道是为什么,将军虽然离京多年,但还是有可能被认出来的。 可今日将军为了谨儿,还是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亲自来了。 第296章 再不让人伤你分毫 慕兮瑶见来人俊朗非凡,浑身上下透着高贵之气,便知他在崖州定身份显赫。 于是,她拼命地发出声音,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这是怎么回事?”顾子远看着幼安公主的样子,似是被人封了穴道。 顾子远望向一旁的兮谨,知道定是她动的手脚。 想当年在闺阁中时,慕兮瑶也没少吃谨儿的亏,可她就是不长记性,三番两次地想要挑衅谨儿。 “将军,是……是幼安公主先对谨儿动的手,刚才那样的情境,谨儿若是不还手,只怕腹中的孩儿都会有危险。” 丁惜玉虽有些嫉妒将军对谨儿的好,可她也不忍谨儿受到伤害,她们同是有孕之人,如何能不惺惺相惜。 “你的手受伤了?”顾子远敏锐地察觉到兮谨始终捂着自己的手。 “没什么大碍。”兮谨摇了摇头,“将军事务繁忙,还是早些离开吧,莫要扰了公主清净。” 兮谨挡在了顾子远的前面,拼命冲他使着眼色。 顾子远也知兮谨深意,点了点头:“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好,多谢将军。”兮谨转身,冲着慕兮瑶施了一礼,“公主若是没有旁的吩咐,民妇先行告辞。” “唔唔唔……”慕兮瑶拼命地想要喊叫,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双手想要摔了桌上的东西,奈何身体一动都不能动。 这时,门外的李公公听到动静走了进来,看着屋内的情景,慌了神:“公主,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顾将军,公主这是怎么了?”李公公看着顾子远,焦急地问道。 顾子远陌然:“公公倒不妨问问公主对怀淑县主做了什么?”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公公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在宫中伺候主子时日也不短了,不是没有眼色的人。 自从来了崖州后,他就感觉到了崖州这边境之地的肃杀和冷冽,和京城的繁华纸醉金迷不同,崖州是随时都有人断命的地方。 虽然他是和亲公主的陪嫁总管,可也不敢随意在顾子远面前放肆。 顾子远冷然开口:“怀淑县主是陛下亲封的县主,陛下都曾在圣旨中夸赞县主端庄淑慎,于崖州百姓有大恩,公主一来,就不顾怀淑县主身怀有孕,对怀淑县主大打出手,公主这是欺到我们崖州头上来了?” “顾将军此话言重了,不敢不敢……”李公公赔着笑脸,“只是公主可是肩负着两国和平的重任,公主如今这副模样……” “公主不过是气血凝滞之症,过上两个时辰就会好的。”兮谨开口道。 李公公虽然一副不大相信的模样,但看到顾子远一脸肃杀地站在那里,懦懦了嘴唇,不敢再说什么。 “不好啦,走水啦!”屋外突然传来了奴仆们喊叫的声音。 只见院中的奴仆都四散奔跑开来,阵阵浓烟从后院飘散过来。 “这这这……”李公公看着慕兮瑶一动不能动的模样,想要上前拉她,又怕伤了她玉体,左右为难。 慕兮瑶这时候也开始害怕起来,她想要喊叫,可喊不出声音来,只能变成眼泪滑落下来。 这崖州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她可是和亲公主,本以为到了崖州之后,弄死慕兮谨应该和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可为什么慕兮谨还是这么好运。 “顾将军,您快想想办法,您总也不希望公主在您治下出事吧?”李公公焦急地说着。 “县主……”顾子远看向兮谨。 兮谨拧眉看了慕兮瑶一眼,无奈地上前解开了她的穴道。 今日慕兮瑶若是在崖州出了事,只怕一干人都逃不掉。 “小贱人,敢算计我!”慕兮瑶解开穴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桌案上的香炉朝着兮谨砸了过来。 “小心——”顾子远见状,一把将兮谨护在了怀里。 香炉重重地砸在了顾子远的后背,兮谨听到他发出一记闷哼声。 “将军?”丁惜玉担忧地上前扶住顾子远,“你没事吧?” “我没事!”顾子远安抚似地拍了拍丁惜玉受惊的身子。 转眸望向慕兮瑶的眼神却冰冷到了极致,犹如寒川冰雪! “我……”慕兮瑶颤抖着手站在原地,她没想过要伤害顾子远。 从刚才李公公的态度上,她也知道了顾子远不是轻易可以得罪的人。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顾子远竟然会舍命护着慕兮谨。 慕兮谨不是一介流犯之妻吗?为什么能让堂堂大将军这般护着她? 慕兮瑶看着面前的一幕,脑海中仿佛闪现出了什么? “公主呀,快走吧!”李公公上前拉过慕兮瑶。 此刻众人也无暇计较旁的,纷纷逃出了屋外,果真看见后院着起了火…… 顾子远吩咐了一旁的侍卫:“赶紧救火。” “是——” “慕兮谨,你这个害人精,有你在的地方总是没有好事。”慕兮瑶厉声斥责兮谨。 兮谨猛地抬眸,脑海深处的记忆都被唤醒了过来。 幼时,嫡姐慕兮瑶她隔三岔五地就要骂上几句,慕兮瑶骂得最多的就是“害人精”,说她害得慕夫人不能生育。 年幼的兮谨曾一度被她骂得心情抑郁,沉默寡言。 幸好后来兮谨过继给了嫡母,认识了表兄魏云亭,在他的自创的心理疗法之下,兮谨才慢慢走出了内心的魔障,重新塑造了强大的内心。 离京一年多,兮谨一直被谢洛照顾得很好,谢洛总是不断地肯定她,赞赏她,麻杏村的百姓也盛赞她,他她几乎快要忘记那样不堪的过去了。 可是一句“害人精”,让兮谨心底深处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很是难受。 “莫要理会她!”没有谁比顾子远更知道兮谨此刻内心的感受。 以往在京时,他也曾问过谨儿,为什么同是闺阁女子,别的女子在家依靠父亲,出嫁依靠丈夫,而她却仿佛比谁都要信心坚定,从不肯依赖他半分。 那时,谨儿被逼问得急了,便同他说起了自己童年的不幸遭遇。 说到痛处,谨儿第一次在他面前落下了泪,那是年少的他第一次如此心疼一个女子。 所以他至今都记得很清楚,这个慕兮瑶就是谨儿的克星,也是伤害谨儿最深的人。 因此,如今在他手握权柄之时,哪怕他与谨儿再无旁的可能,他绝不能让这个女人伤害谨儿半分…… 第297章 谨儿腹中乃我谢家血脉 有了顾子远派来的人,幼安公主居所的火很快就被灭了,但是火烧着了公主居住的卧室,自然是不能再住了。 “顾将军,这算怎么回事?”李公公看着被烧得漆黑的房子,“公主金枝玉叶,你们难道打算让她露宿街头吗?” “李公公,将军政务繁忙,无暇顾及这些,你看要不公主今晚先到将军府将就一晚?”丁惜玉上前解围道。 “谁要住什么破将军府。”慕兮瑶嚷嚷道,“你们崖州穷山恶水,真是让本公主糟心透了。” 丁惜玉无奈地看了顾子远一眼,这事该怎么办呢?她实在是没办法了,这个壑拓,到底什么时候来接走这尊佛? “公主既然瞧不上将军府,今晚就继续住在这里吧。”顾子远说着,转身就要走。 “顾子远,你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这么对待本公主的。”慕兮瑶跺着脚,愤恨不已。 不管是相府嫡女,还是幼安公主,她慕兮瑶一路走来,除了慕兮谨,就没有遇到过这样不把她放眼里的人。 他不过区区一个边城守将,居然敢给她脸色。 “幼安公主,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别太把自己当回事。”顾子远冷然道。 “顾子远,等我嫁到了南夷,一定要让王爷杀了你。”慕兮瑶骄纵道。 “将军。”丁惜玉有些担忧地拦了顾子远,陪笑着对丁惜玉道,“臣妇定让下人收拾最好的房间给公主您,请您屈尊移驾。” 慕兮瑶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方才的账我可给你记着,记着我房里要点鹅梨账中香,旁的香料我可不喜欢。” “是,臣妇明白。”丁惜玉点头应了。 还能怎么办呢,这个幼安公主一来,就把她闹得鸡犬不宁,她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她。 可等她嫁去了南夷,若真说动了壑拓,再发兵打过来,可如何是好? “我要让她来点香。”慕兮瑶手指一点,指着慕兮谨道,“她素来是个低贱的医女,就让她伺候我。” “公主,怀淑县主有了身孕,只怕……”丁惜玉想要为兮谨求情,却被慕兮瑶抬手制止。 慕兮瑶目光森冷地看向慕兮谨的小腹:“那是她勾引谢洛怀上的,不过是个贱种……” 兮谨强压内心的怒气,如果不是怕给顾子远惹麻烦,她今日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怎么?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谢洛他可是你姐夫。” 慕兮瑶上前,得意地笑了笑,突然凑在她耳边道:“慕兮谨,我想起他来了,他是上官讳对不对?” 兮谨本已从袖中捻出的银针顿在了那里,脸上露出一丝掩饰的紧张,镇定了语气:“公主乱说什么?” “慕兮谨,别装了,我说他怎么那么眼熟,看到他那般在意你,我就想起来了,他不是上官讳是谁?原来他没死,他这可是欺君之罪,他的命到头了。”慕兮瑶冷声笑道。 “你想干什么?”兮谨皱眉,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也不想干什么,揭发他对我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慕兮瑶轻轻地拍了拍兮谨的脸,“我要你来伺候我,直到我嫁去南夷为止。” “你不怕我毒死你。”兮谨咬碎了银牙道。 “怕,怎么不怕呢,可是顾将军身份暴露了,可怎么是好呢,听说将军夫人同你一般已经有了身孕呢!” 慕兮瑶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终于也有让她凌驾于慕兮谨之上的时候了。 兮谨无奈,后退一步,俯身行礼:“民妇愿意伺候公主。” “这还差不多。”慕兮瑶得意一笑,望向丁惜玉,高傲道,“还不给本公主带路。” “谨姐姐——”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苏苏先一步从马车上跳下来,“谨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兮谨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自家的马车上。 只见谢洛从马车上下来,大步朝着几人走了过来。 “罪人谢洛见过幼安公主,参见将军、将军夫人。”谢洛朝着众人行礼。 “洛哥哥。”慕兮瑶看到谢洛,唇角漾起了明媚的笑容。 他的洛哥哥长得就是好看,即使如今一身普通的衣袍,也衬得他长身玉立,风神俊朗,丝毫掩饰不住他身上的矜贵之气。 慕兮瑶说着,就朝谢洛走了过来,伸手扶了扶谢洛:“洛哥哥何须多礼,你我许久不见了,洛哥哥可还好?” 谢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笑了笑:“多谢公主记挂,罪人很好。” “洛哥哥,你受苦了。”慕兮瑶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眉眼含情,“洛哥哥我们好久没见,你随我一道叙叙旧可好?” 兮谨在一旁听得气结,这个慕兮瑶,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居然当着她的面,这么明目张胆地勾引谢洛,好不要脸。 兮谨正要开口,被谢洛挡在了前面。 “罪人罪名在身,不敢辱没了公主。”谢洛俯身行礼,“罪人得知公主驾临崖州,特带了礼物送给公主。” “礼物?洛哥哥给瑶儿带了什么礼物?”慕兮瑶两眼放光,满怀期待。 昔日他们有婚约在身之时,谢洛从未对她有任何表示,两人除了一纸婚书,旁的什么都没有。 彼时谢府落败,她原本也对谢洛歇了心思,只盼着能寻个由头解除了婚约。 那时,她一心想要在京城达官贵人中另寻郎君,可看来看去,竟无一人能在才学外貌上比得上谢洛! 如今她虽要嫁去南夷了,了知道洛哥哥心里还有她,她就十分得意! 谢洛抬了抬手,苏苏去马车上拿来了一个雕刻繁复花纹,做工精致的盒子。 谢洛打开,里面是一整套的黄金珠宝头面,那上面的东珠有鹌鹑蛋一般大,惊得慕兮瑶喜不自胜。 “洛哥哥,你待瑶儿实在是太好了。”慕兮瑶抚摸着上面的东珠,爱不释手,恨不能立刻戴上。 “都是应该的,你既喊我一声哥哥,送妹妹出嫁,总不能失了礼数。”谢洛俯身,“只是罪人还有一事相求。” “洛哥哥尽管说。”慕兮瑶此刻无比大度。 “内子腹中是我们谢家的血脉,祖母极看重谨儿腹中孩儿,不知公主可否让罪人把谨儿带回去?” 第298章 不是喜脉是什么 “那好吧!”慕兮瑶嫉恨地盯着兮谨的小腹,不甘心地问,“洛哥哥,当真只是因为你祖母想要吗?” 谢洛眸色一沉,下意识地想要拉兮谨的手,还是极力克制了内心的情绪,打着哈哈道:“公主知道的。” 慕兮瑶抿唇一笑,她就知道谢洛心里是有她的,只可惜她如今要嫁去南夷做王妃了,不然她还真舍不得洛哥哥呢! 也不知那南夷摄政王长得如何?可有洛哥哥这般好看? “走吧。”谢洛给苏苏使了个眼色。 苏苏会意,立刻上前扶住了兮谨:“谨姐姐,快走吧!” 兮谨转身,不放心地走到丁惜玉身旁,拉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写了“小心”二字,又看了慕兮瑶一眼。 丁惜玉顿时心领神会:“谨儿,你放心。” 兮谨朝着众人施了一礼,转身上了自家的马车。 谢洛也紧跟着坐了上来,苏苏驾着马车,急速地往麻杏村赶去。 马车上,谢洛伸手握住兮谨的手,后怕地问:“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兮谨抬眸,杏眼微红地看着谢洛,抿着唇不开口。 谢洛轻轻揽过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谨儿,我知道你生气,可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夫君也是熟读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的,为什么偏偏用美男计?”兮谨坐直了身体,略带生气地看着他。 “那不知这招对夫人好不好用?”谢洛伸手捧起兮谨的小脸,轻轻地含住了她的唇,轻拢慢捻,极尽温柔。 兮谨被亲吻得红了俏脸,快喘不上气来,一把推开了他:“不好用,我才不吃你这套!” 谢洛温柔笑笑,抚着兮谨红润的娇俏面庞:“那谨儿要如何才能原谅我?” “你竟送她那么大的东珠。”兮谨生气,想想都觉得肉疼。 “谨儿,财帛动人心,当初你姐姐不正是看上我谢家的财富,才扰了你我之间的姻缘。” 谢洛此刻握住兮谨细嫩柔软的手,心底方安稳了一些。 “今日我若不送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怕她不愿意放你。”谢洛眸中满是对眼前人的珍惜爱重,“再大的东珠,都没我的谨儿来得重要。” 兮谨心底一阵温泉般的热意流淌,方才那一丝丝的不快也烟消云散。 兮谨眸中含笑,勾着谢洛的手指,柔柔道:“夫君,我馋那颗东珠。” 谢洛灿然一笑,笑看着兮谨:“原来夫人是这个意思啊,是为夫不好,以后一定送你多多的珍珠玛瑙。” 兮谨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要玛瑙,就要珍珠。” 兮谨指着自己的脸:“你瞧瞧,我的脸色是不是很糟糕?若是能将珍珠磨成粉,敷于脸上,定会细嫩光滑。” 自从有了身孕之后,眼见得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兮谨觉得自己肌肤越来越暗淡。 尤其是今日被慕兮瑶一顿讥讽,兮谨倒真有几分担忧起来。 “谨儿,让你受苦了。”谢洛轻抚着兮谨的面容,“其实你很好看,不过你若是喜欢,明日我差人给你送一盒子来。” “谢谢夫君。” 听着兮谨甜美的声音,谢洛心软得一塌糊涂,恨不能立刻将珍珠捧到她面前。 “谢洛,对不起啊,今日之事给让你担心了!” 兮谨方才不过是撒娇,其实她心里无比感激谢洛能不顾一切来接她。 “说什么傻话!为了你,哪怕让我豁出命去!” “不要你豁出命,只要你永远陪着我和孩子就好!” “自然,永远陪着你们!” 马车一路粼粼地赶回了麻杏村,到家的时候已是午后,兮谨一身疲惫,只想着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兮谨刚下马车,就看见孟江晚正焦急地等在门口。 兮谨疑惑:“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自从兮谨将千金馆的钥匙交给孟江晚之后,她每日午后都会去千金馆自习医书,顺便帮兮谨看管千金馆,晒晒药草。 她每隔一日都会来向兮谨谈谈自己的心得,兮谨也会指点一二,有说的好的地方,兮谨还会给她些奖励。 孟江晚心里清楚,慕大夫这是在救济她,她默默领受兮谨的好意,只待哪日自己有了出头之日,一定好好报答慕大夫。 平日里,孟江晚是最知情识趣的,她知晓兮谨如今每日午后都要小憩,从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她。 除非是医馆里有了她难以解决的问题了? “慕大夫,医馆来了个病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孟江晚羞愧地低下头,“还要麻烦你过去一趟。” “我送你过去吧!”虽然医馆离家并不远,但谢洛还是不放心,左右他现在也闲来无事。 “你也上车吧!”兮谨喊了孟江晚上车,“和我说说那人什么症状?” “那人慕大夫也见过,就是同我一道流放来的孙素曼。”孟江晚说道。 “孙素曼?”兮谨沉思了一会儿,对于这个孙素曼,兮谨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去制衣作坊了,以往每到换季,兮谨便会去作坊待上一日,替谢洛制衣。 可自从去年冬日之后,村长夫人也知道了兮谨的习惯,每次布料一到,就会给她送来。 “你说的孙素曼,可是那个同兰儿起过争执之人?”兮谨总算是想起来了,当时兮谨为救兰儿,还被她划伤过手臂。 “对,就是那个孙素曼,她今日在医馆外面鬼鬼祟祟的,我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肯说,我请她进屋,她也不愿意进,我就不理她了,可没过一会儿,她就晕倒在了医馆外,我上前一看……” 孟江晚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她的肚子很大,瞧着有四五个月的身孕了。” “然后呢?”如果只是怀孕,不可能让孟江晚这般惊讶。 “我把了她的脉,并不是喜脉。” 孟江晚跟了兮谨之后,学会的第一个脉相就是喜脉。 兮谨总是亲身示范,让她把她的脉,从而感受喜脉与寻常脉相的不同。 所以她很肯定,孙素曼不是喜脉,可是为什么她的肚子会那么大? 马车很快到了千金馆,孟江晚扶了兮谨下车。 这时,孙素曼已经醒过来了,用宽大的衣服遮掩着自己的腹部。 看到兮谨的到来,孙素曼本能地有些慌乱退缩…… 第299章 她确实落过一胎 “进来吧!”兮谨不理会她畏缩的情绪,既然是找上门来了,定是想找她看病的。 孙素曼瞧了孟江晚一眼,低埋着头跟着兮谨进了屋。 兮谨一坐下,孟江晚就端了茶上来:“慕大夫,先喝口茶!” 孟江晚是个心细的姑娘,跟在兮谨身边短短的一段时间,孟江晚就熟悉了兮谨的习惯,知道她回回来千金馆,第一件事就是煮上一壶茶。 兮谨端过茶,看着杯中的黄芪参茶,微笑着点了点头:“看样子书读得很透。” “江晚定不负慕大夫悉心栽培。” 孟江晚不是个善言辞的,但她知道,慕大夫是她流落崖州后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一定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兮谨点了点头,抬眸望向局促地站在那里的孙素曼:“说吧,找我什么事?” “慕大夫……”孙素曼说着,跪倒在了兮谨的面前,“慕大夫,求你帮帮我,你帮我和那些人说说,我没有怀孕。” “起来说话。”兮谨给孟江晚使了个眼色。 孟江晚立刻上前去扶孙素曼,却被孙素曼避开:“孟江晚,你不要猫哭耗子,我害过你,你一定等着看我笑话吧?” 兮谨抬了抬手手,止了孟江晚的动作:“你既是这般想,那就请回吧!今日若非江晚寻我,我也不会走这一趟。” 兮谨说着,站起了身,送客之意明显。 孙素曼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兮谨是站在孟江晚一头的,立刻同孟江晚道歉:“对不起,江晚,是我小人之心了。” “我不在意这些。”孟江晚转身面向兮谨,“慕大夫,我和孙素曼那是个人恩怨,我只想知道,孙素曼她的脉相究竟是何症状?” 兮谨轻笑,赞赏地看向孟江晚:“你倒是个医痴。” “坐下吧!”兮谨喊了孙素曼落座。 孟江晚递上了脉枕,兮谨探了探孙素曼的脉相。 果如孟江晚所说,孙素曼不是喜脉,兮谨又打量了孙素曼的小腹。 春日衣衫单薄,孙素曼的小腹已经很明显地隆起,倒是比她更像是一个孕妇。 孙素曼看着兮谨面上的笑意慢慢收拢,紧张得一身冷汗:“慕大夫,我这不是喜脉吧?” 兮谨摇了摇头:“不是喜脉。” “那就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不过是被黄勇摸了下手,怎么可能怀孕。” 孙素曼高兴地站起身,拉着兮谨的手:“慕大夫,你可得和大伙说,我没有怀孕,省得我一天到晚被人非议。” “江晚,你再来号号脉。”兮谨扣住了孙素曼的手腕,拉她落座,“此乃沉细脉,轻取不应,重按始得。” “不是……慕大夫,你什么意思啊?我难道不是吃胖了些吗?”孙素曼着急地问道。 这些日子,她总是被村里的那些长舌妇说三道四,说她是有了身孕。 时间长了,她自己都开始怀疑了,不是要脱了衣裳才会怀孕嘛,她不过是被摸了下手,难道也会怀孕? 她在京时,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对男女之事并不清楚! 可是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她就总想着寻机会让慕大夫给她探探脉,便能消除村里的那些谣言。 毕竟慕大夫如今在村里也算得上德高望重了,只要她愿意替她作证,她就能不被人说了。 可慕大夫这是什么意思?沉细脉?什么是沉细脉? 兮谨没有直接回答孙素曼的话,而是让孟江晚探了探脉,然后告诉她:“这样的病症很是少见,所以你要记住。” “慕大夫,我究竟是什么病?”孙素曼急了,如今的日子虽苦,可她也想活着,她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兮谨让孟江晚探了脉,这才告诉了孙素曼真相:“你体内长了一个瘤子,所以才会让你看上去像个孕妇。” “瘤子?我怎么会长瘤子呢?”孙素曼虽然不知道这瘤子是什么,可还是吓得慌了神。 “这个很难判断,病因有很多种,综合作用下使得你阴阳失调,出现气滞血瘀,方才在你体内形成了瘤子。” “慕大夫,我这病还有救吗?”孙素曼拉着兮谨的衣袖,落下泪来,“我不想死,慕大夫,求求你救救我。” “你先冷静一下。”兮谨安抚她,“我所擅长的乃是妇科之症,这病我只能减缓它的发展,却无法根治。” “为什么?你不是神医吗?你为什么会没办法。”孙素曼情绪激动地问道。 “你听我说完。”兮谨按住她的手,“我可以想办法去替你打听。” “不不不……”孙素曼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我不相信你说的,我才不会得什么瘤子!一定是你弄错了!” 孙素曼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孟江晚道:“你一定是因为我害得孟江晚落了胎,所以才故意吓唬我的!” “你若是不信我,那就恕我爱莫能助了。”兮谨拒绝,“请你回去吧!” “哼,你这个庸医,我去镇上找别的大夫看,我就不信他们会治不好我的病。”孙素曼甩了手,转身离去。 孙素曼刚走到门口,险些和门口进来的人撞上:“瞎了你的狗眼。” “抱歉。”进门来的王厚朴退后了半步,让开了道。 孙素曼甩着脸子快步离去…… “慕大夫,孟姑娘。”王厚朴进门,施了一礼。 抬眸时,看向孟江晚的眼神多了一丝深意。 对上王厚朴的目光,孟江晚脸色瞬间苍白:“慕大夫,我去晒药。” 孟江晚说着,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你都听到了?”兮谨给王厚朴倒茶。 “厚朴惭愧,本无意听墙角,只是方才那姑娘嗓门太大,厚朴不想听也不行。” 王厚朴双手紧紧地捧着茶杯,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慕大夫,孟姑娘她……” “厚朴,你我相识有段时间了,我知你品性,你既已听到了,我也不妨和你直说,江晚她确实落过一胎。” “这……”王厚朴不敢置信地看着门外正在晒药的倩影,杯中滚烫的茶水落在手背上,竟无察觉。 第300章 慕兮瑶的疯狂之举 “江晚她也是受害者,那样的情形下,江晚没办法避免那样的伤害。” 兮谨是见识过黄勇的手段的,像江晚这样的弱质女流,哪里是他的对手。 “其实我挺佩服江晚的,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如今她能从逆境中重新站起来,很是不容易。”兮谨说道。 王厚朴认同地点点头:“慕大夫仁厚,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她是个学医的好料子。”兮谨对孟江晚欣赏有加,“所以王大夫若是没有想好,请一定不要打扰她。” “我知晓,我定会慎重考虑。”王厚朴望着那抹身影,认真地点了点头! 兮谨看着王厚朴一脸落寞,转移了话题:“王大夫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想必慕大夫也知道,过几日南夷摄政王壑拓就要亲来迎幼安公主,这些日子,我师傅殚精竭虑,唯恐南夷人使些龌龊的毒术。” 上回将军便是中了南夷人的毒,军中上下无人能解,险些让将军送了命,最终听闻还是让慕大夫医好的。 彼时,王厚朴还不认识兮谨,如今想来,他倒真有些后悔没有早早结识兮谨。 慕大夫不仅医术高超,而且秉承了庐阳魏氏的家风,从不吝啬将自己所知所想传授给他人,可以算得上圣医了。 兮谨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本册子,递到王厚朴的手中:“自从你上回将那截中毒的手指给我看了之后,我便一直在反思一个问题。” “崖州地处两朝边界,南夷人若是使些什么毒计,首先受害的便是崖州,这是我整理的关于南夷人用的一些毒,还不完整,但可借王大夫阅览。” 王厚朴欣喜地捧着那本册子:“慕大夫,我可不可以带回去让我师傅一道看看?” “自然可以,孙军医医术高明,说不定还能给我指点一二,那也是我的荣幸。” 不说别的,如今她和谢洛还住在崖州,若南夷人真有异动,他们也落不着好。 旁的她出不上力,可在医术一道上,她总还能尽绵薄之力。 “慕大夫仁义。”王厚朴躬身行了一礼,“我现在就拿去给我师傅看。” 送走了王厚朴,兮谨盯着面前的医书发起了呆…… 孟江晚翻晒好草药走了进来,见兮谨支着脑袋不说话,便道:“慕大夫可是累了,不如你先回去歇息。” 兮谨站起身,抚着小腹笑着道:“不累,只是有些想念故人了。” 离年前表兄魏云亭离开,也有段时间了,他当初孤身前往南夷寻找外祖父的踪迹,也不知他寻到了没有? 这么久过去了,他也不曾来封信。 这次,方才听王厚朴说壑拓会亲自来崖州迎接慕兮瑶。 兮谨倒真没想到,这兜兜转转,壑拓倒成了她的姐夫。 兮谨先前和壑拓有过短暂的接触,知道他的为人,他是个城府极深,不好对付的人。 慕兮瑶这般愚蠢自大的人,在壑拓手里定然落不着好。 —— 时间转眼又过去几日,这些日子,兮谨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姐姐慕兮瑶是怎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让她住进将军府,只怕是不得安生的。 丁惜玉的胎象刚刚稳了一些,只盼着她能记得她当日的提醒,少和慕兮瑶接触才是。 而此时,将军府内,慕兮瑶又一次摔了下人端上来的饭菜。 “你们将军府就没一个会做菜的吗?这样的吃食,只怕是猪都不吃。” “公主啊,这是您摔的第三份膳食了,您且消停一会儿,免得伤了玉体。” 李公公作为陪嫁总管,这一路也没少受慕兮瑶的气。 原以为一个代公主出嫁的世家女子,应该谨守本分,安安分分地嫁去南夷才是,怎的这般疯狂,到哪都不安生。 “想让我消停,好啊,去把丁惜玉给我叫来,让她把地上的东西都给我吃了,我就消停。”慕兮瑶拍着桌子,毫不收敛地道。 这时,门外守着的小丫鬟跑了进来:“公主,婳姨娘求见。” “婳姨娘?哪个婳姨娘?”慕兮瑶冷眼道。 “是顾将军的妾室。”丫鬟战战兢兢地回道。 “叫她滚,一个妾室也妄想来拜见我。”慕兮瑶不耐烦地道。 “贱妾见过幼安公主。”门外的丁惜婳不顾婢女的阻拦,强自闯了进来。 慕兮瑶冷眉看了她一眼:“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擅闯我的居所。” 丁惜婳笑着对上慕兮瑶的打量:“贱妾是将军的妾室,也是将军夫人的堂妹。” 慕兮瑶冷笑一声:“真是可笑,你们居然姐妹共侍一夫。” 丁惜婳提了手中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桌上,柔声道:“公主一定还没好好用膳吧,贱妾做了些京城的菜式,不知道能不能入公主的眼?” 慕兮瑶抬眸打量了丁惜婳一眼,高傲道:“拿来我瞧瞧吧!” 其实她发了这么大一通脾气,确实也饿了。 这会儿闻着丁惜婳带来的食盒里传出的阵阵香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丁惜婳心知肚明地勾了勾唇角,将食盒中的饭菜拿了出来,一一摆放在慕兮瑶的面前:“还请公主莫要嫌弃,浅尝几口。” 慕兮瑶端了端架子:“那就给你个面子。” 一顿饭下来,慕兮瑶吃得颇为满意,尤其是丁惜婳周到细致的布置,以及殷勤的讨好,让慕兮瑶很是舒坦。 “你倒是个识趣的。”慕兮瑶接过丁惜婳递上来的茶水,漱了漱口,满意地望向丁惜婳。 “能伺候公主,是贱妾的福分。”丁惜婳一脸虔诚地接着慕兮瑶的漱口水,又递上了帕子。 “你比你家夫人乖觉。”慕兮瑶擦了擦嘴角,不满地道,“你说你将军府分明有这般可口的美食,你家夫人却总拿那些狗都不吃的东西敷衍我。” “公主息怒,我家夫人如今有了身孕,府中好吃的,好用的,自然是紧着夫人房中的。” 丁惜婳看似替丁惜玉说话,实则挑拨之意明显。 慕兮瑶怒得拍了桌子:“就她的肚子要紧,是吧?” “公主息怒,贱妾不是这个意思。”丁惜婳假意阻拦,唇角却勾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这不干你的事,走,带我会会将军夫人。” 第301章 将军身边少不了人 将军府后院,将军夫人丁惜玉正高兴地用着膳。 她这些日子孕反有些严重,经常吃不好也睡不好。 今日上午,将军特意推了军中事务,陪了她半晌,这是她少有的能和将军独处的机会。 这一上午,将军带着她去刘记买了些酸枣糕和吃食,又陪她在花园里散了会儿步。 虽然是很寻常的事,可对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她能感觉到,将军如今待她愈发的好了,虽算不上如胶似漆,倒也比以往亲近很多。 不知是不是有了将军的关心,午膳倒是多了几分胃口。 丁惜玉看着面前一桌的好吃的,问一旁的喜儿:“公主那里都还好吧?” 喜儿努了努嘴:“还不就那样,挑三拣四,奴婢就没见过比她还难伺候的。” “夫人您说这公主和谢夫人居然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喜儿不可思议地说道。 “你呀,管好自己的嘴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丁惜玉笑着阻止她,“这世上如同谨儿这般心善大度的又有几人?” “是啊,谢夫人不仅替您保住了孩子,还救了奴婢一命,奴婢真是无以为报呢!”喜儿满是感激地说道。 丁惜玉低头抚摸着自己还不曾显怀的小腹,满目温柔:“等我这胎象稳些,定要亲自备份礼去谢谢她。” “夫人,夫人……”丫鬟雪儿突然急冲冲地跑进屋里来。 “做什么这般急躁。”喜儿斥责道。 虽然夫人选择了原谅雪儿,可她却始终对雪儿心有芥蒂,叛主的下人,就不配留在她们院子里。 雪儿也自知如今身份尴尬,低了头跪下来:“夫人,奴婢方才去婳姨娘房里,看到她拎了食盒去幼安公主房里了。” “她去公主房里干什么?”丁惜玉冷声道。 “还不是去谄媚去了。”喜儿不悦地道,“这个婳姨娘总是这般不要脸。” “少说两句。” 想起丁惜婳,丁惜玉心中就觉不快,自从她入府之后,总是明里暗里地曲意逢迎将军。 如今,她有了身孕,丁惜婳更是明目张胆地勾搭着将军。 今日送汤,明日送点心的,恨不能将将军勾到她房里去。 幸好将军是个立得住的,这些日子除了在她房里用膳,旁的时间不是在军营里,就是在书房,从不曾理会丁惜婳。 可是将军毕竟正值壮年,她若是不能伺候将军了,难免给丁惜婳有了可乘之机。 她正忧愁接下来该怎么办?母亲不止一次地提点她,是时候给将军房里安排些自己人了! 可她心里不情愿,所以也一直没有动作。 如今瞧着丁惜婳各种谄媚逢迎,她心里的不安愈发深了! “雪儿,你确定婳姨娘拎了食盒去了公主房里?”丁惜玉问道。 “是,奴婢确定!”雪儿跪在地上,回答得认真。 “雪儿,你今年几岁了?”丁惜玉看着雪儿姣好的面容,不由得动了心思。 “回夫人的话,奴婢马上十五了。”雪儿认真地答道。 “倒是比我年轻,长得也好看。”丁惜玉拍了拍一旁的凳子,“坐下回话吧?” 雪儿不敢置信地看了丁惜玉一眼。 丁惜玉浅笑:“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雪儿诚惶诚恐地坐下,“奴婢都听夫人的。” “这可是你说的。”丁惜玉随手摘了一个镯子戴在雪儿的手上,“好好听话,以后自有你的好日子。” 雪儿慌得站了起来:“奴婢无功不受禄。” “戴着吧,替我好好看着丁惜婳,别让她作妖。” 丁惜玉爱重地护住自己的小腹,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她一定不能让他出事。 “奴婢明白。”雪儿捂着手腕上的镯子,恭敬地行礼,“奴婢从今以后只听夫人一人的。” 丁惜玉满意地点点头:“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雪儿躬身退下。 “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喜儿自小跟在丁惜玉身边,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太了解了。 自从有了身孕,夫人好像和往常不一样了。 丁惜玉尝了一口菜,沉吟道:“将军身边少不了人,我如今不能伺候将军,是时候安排一些人伺候将军了。” “小姐,可是那雪儿……” 喜儿不明白,跟着小姐陪嫁来的丫鬟不下十人,为何小姐偏偏选了背叛过自己的雪儿? 丁惜玉拉了喜儿的手:“喜儿,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原来抬人我该先想到你的,可是你我主仆多年,我不愿坏了你我之间的这份情意。”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喜儿红了脸,连连摆手道。 虽然她私底下也曾肖想过将军,可那只是夜深人静,躲在被窝里自己想想罢了。 她可从不敢有此奢望,将军是人中龙凤,又岂是她这样的小丫鬟敢高攀的。 “喜儿,以后我一定给你安排一门好亲事,让你做那正头娘子,我瞧着将军身边的顾直就不错。” “不不不……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小姐。”喜儿羞红了脸。 “说什么傻话,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丁惜玉叹息了一声,转了话题:“我虽也不愿让人分了宠爱,可若真要选一人,雪儿就是极好的人选。” “她是丁惜婳自以为安排在我身边的棋子,如果雪儿得了将军的青睐,可不能把丁惜婳气得半死,最重要的是,先前谨儿说过,除了她,没人能治好雪儿的不孕之症。” 喜儿听了丁惜玉的话,顿时后背一阵凉意,但紧接着又替自家小姐高兴。 自家小姐自小受尽父母宠爱,养成了心思单纯的性格。 不仅是府中的老爷夫人,就连她这个做奴婢的,都时常替她担心,唯恐小姐吃了性格懦弱的亏。 可如今小姐有了身孕,心思倒是比以往深沉了不少,倒也学会了谋算。 “此事你先别说出去,待我问过将军的意思再做决定。” 丁惜玉想到顾子远那冷漠的性格,还是谨慎了几分。 她虽是为了将军好,可万一将军不领情,她只会惹了将军不高兴。 “奴婢明白。”喜儿谨慎应下。 “公主,我家夫人正在用膳,您稍候再来吧。”门口传来丫鬟阻拦的声音。 “放肆,还不让你家夫人跪着迎我。” 第302章 将军夫人有难 时近傍晚,兮谨收拾了千金馆的事务后,提笔给庐阳魏氏去了一封信,打算问问孙素曼的病症可有好的治疗方法? 虽然孙素曼不信任她的医术,可本着医者求知的本能,兮谨还是打算将孙素曼的症状详尽地写在信中,试图从魏氏门人中学到治疗此疾的方法。 将信藏在了袖中,兮谨锁了千金馆的门,举步往家走去。 若凭她自己,自然是寄不出这封信的,可谢洛背后有千机门。 通过千机门将信寄出去,方可万无一失。 兮谨一路走回家,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苏苏送了一老人出门:“赵爷,我送您回去吧?” 兮谨细看之下,才发现那老人是稷儿的爷爷赵爷。 “苏姑娘留步吧!”赵爷摆了摆手,“我千机门在崖州人丁稀少,还请苏姑娘务必照顾好少主。” “赵爷放心吧。”苏苏恭敬地允诺道。 赵爷是千机门德高望重的前辈,如今年岁渐高,力不从心了。 他们这些后辈自当继续效忠千机门,不让老一辈人寒心。 赵爷回转身,看到了兮谨,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礼:“少夫人。” “赵爷无需多礼,时候不早了,赵爷不如用了晚膳再回吧!” 兮谨瞧着赵爷,比她上回见的,仿佛又苍老了许多,心有不忍道。 “不了,稷儿在家中已经备好了晚膳。”赵爷露了笑脸,“说来还要感谢少夫人,对稷儿多有提携,才让稷儿这般能干懂事。” “是稷儿自己勤恳愿意学。”兮谨赞赏道。 “少夫人保重身体,属下先告退了。” 赵爷拱了拱手,满脸笑意地看着兮谨的肚子,他家少主总算是有后了! 送走了赵爷,兮谨回转身进了屋,却没看到谢洛和萋萋。 “夫君和萋萋去哪了?” “谢大哥和萋萋在书房。”苏苏回答,“谨姐姐你先歇会儿,我去开饭。” “好。”兮谨净了手,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内,萋萋正坐在谢洛的怀里,看着书桌上的一本册子,满脸惊奇:“爹爹,这个是什么?” “这个叫弩,是你赵爷爷改良过的,可在百步之外取对方首级。”谢洛细心地解释着。 “这么厉害。”听到可以取人首级,萋萋不仅没有害怕,反倒是颇有兴趣的样子,“那如果是两百步之外呢?也可以吗?” 谢洛笑着摇摇头:“世上还没这般厉害的武器。” “以后会有的,对不对?”萋萋睁着大大的眼睛,眸中满是期待之色。 “自然,以后一定会有更厉害的武器。”谢洛眸中带过一丝深沉,“只是你赵爷爷年纪大了,这才将这么贵重的东西交到你爹爹手上。” 见到兮谨推门进来,谢洛合上了面前的册子,将萋萋放在了地上,上前扶了兮谨:“谨儿,今日可是累了?” “不累。”兮谨笑着摇摇头,摸了摸萋萋的小脑袋,“你们在聊什么呢?这般高兴?” “等会儿晚上和你细说。”谢洛慎重地将那兵器册放进书柜里锁上。 这本兵器册是赵爷的毕生心血,世上只此一份,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只怕会惹来祸事。 “我方才瞧着赵爷气色不是很好,夫君近来得空,可送些补品去。”兮谨说道。 “夫人不生赵爷的气吗?”谢洛笑着问道。 兮谨知道谢洛说的是上回赵爷想将赵巧娘塞给谢洛的事。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赵爷也是为了夫君的子嗣着想。” 兮谨忽而狡黠一笑:“夫君莫不是还念着范夫人?” “胡说什么!为夫心中只有夫人一人。”谢洛俯身抱起兮谨,“走,我抱你去用膳!” “爹,娘,等等萋萋……” 萋萋看着爹娘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默默地迈着小短腿跟上。 几人到前厅时,苏苏已经将饭菜都备好了,兮谨刚要坐下吃饭,门外突然传来了着急的敲门声。 谢洛见狗子谢谢欢快地摇着尾巴,猜想来的定是熟人,便吩咐苏苏去开门。 苏苏打开门,看到一袭黑衣的顾直:“顾直?你怎么来了?” 顾直看到苏苏,也很开心,可他此行来有要事,无暇和苏苏叙旧:“谨姐姐在里面吗?” “在的。”苏苏也看出了顾直着急,忙将他迎进了屋。 “谨姐姐,谨姐姐,快,跟我走。”顾直上前,着急地说道。 兮谨放下筷子,站起身:“怎么了?谁生病了?” “是将军夫人,她被幼安公主推搡了一把,流了好多血。”顾直皱着眉头道。 “将军府就没旁的大夫了吗?”苏苏上前拦了顾直,“我家少夫人也有身孕呢,不宜奔波。” “刺史夫人是派了有经验的稳婆来,可她们不如谨姐姐有本事,都说将军夫人这一胎保不住了。” 顾直跪在了兮谨面前:“谨姐姐,这是将军的第一个孩子,求您救救将军夫人吧!” “我送你去。”谢洛见状,放下了筷子,吩咐苏苏,“打包些能路上吃的带上。” “是,苏苏这就去。” 苏苏瞪了顾直一眼,这将军府一天到晚破事那么多,就知道麻烦谨姐姐。 顾直无奈地挠了挠头,跟在苏苏后面,讨饶:“苏苏,等我忙完这阵,一定好好陪你。” “谁要你陪,还不赶紧去把马车收拾一下,铺上软垫,让谨姐姐坐得舒服一些。” “好好好,我马上去。”顾直连连点头道。 兮谨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可能会用到的东西,跟着顾直上了马车,谢洛也跟着一道坐上了马车。 顾直用了最快最稳的方法赶到了将军府。 兮谨下了马车,在顾直的带领下,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内院。 在内院门口,男子都只能止步,兮谨接过了谢洛手上的药箱。 “谨儿,保护好自己,我就在外面。”谢洛英眉紧皱,很是担心。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兮谨抚了抚他的眉头,带着安抚之意。 丫鬟雪儿早就候在了门口,看到兮谨的到来,赶紧迎了上来:“谢夫人,您可算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兮谨跟着雪儿进了内院,“将军夫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第303章 孩子可能先天不足 “具体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下午的时候公主来找夫人,后来不知怎的起了争执,夫人摔了一跤,没过多久夫人就开始喊肚子疼,还流了很多血,大夫已经来过了,说是孩子保不住了。” 雪儿边在前面带路,继续解释道:“我家夫人不甘心,这才请了谢夫人您来。” 兮谨闻言,心中一沉,丁惜玉的胎儿本就不稳,这一摔,只怕确实难了。 兮谨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男人愤怒的斥责之声:“我将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样保护她的?” 听这声音,兮谨心底一颤,她识得这声音,是崖州刺史丁大人! “岳丈息怒。”顾子远躬身,脸上满是沉色。 惜玉受此牵累,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今日上午他和惜玉还满心期待着孩子的出生,没想到午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兮谨识趣地在门口停住脚步,雪儿先她一步走了进去:“启禀将军,谢夫人到了。” 顾子远抬眸,望向门口,果然看见兮谨一袭水绿色的长裙,垂首站在那里,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希望。 兮谨上前,屈膝行礼:“见过丁大人、丁夫人、顾将军。” 丁夫人瞧见了兮谨,仿佛看到了希望,忙上前扶起了她:“不必多礼,烦请你快进去给惜玉看看吧!” 兮谨颔首,快步进了里屋。 丁惜玉这会儿正在昏睡,昔日圆润的脸此刻带上了一丝苍白,丫鬟正端了一盆血水出来。 兮谨上前,坐在床榻前的小凳上,替丁惜玉号起了脉。 丁夫人见兮谨久久不语,着急地问:“怎么样?孩子还保得住吗?” 兮谨垂眸,站起身:“此事还需将军同夫人来做决定。” “这是什么意思?”丁夫人着急地拉住了手臂,一时情急,扯得兮谨秀眉一紧。 “你但说无妨。”顾子远上前,“方才大夫来过,说是孩子保不住,我们也只是不甘心,才找你来再看看。” 顾子远言下之意明显,丁惜玉的孩子保不住和她无关。 兮谨看了顾子远一眼,如实说道:“我有方子可以暂且保住这个孩子,但是孩子可能会早产,而且生出来可能会有先天不足之症。” “先天不足?”丁夫人惊骇。 想到自己那个痴呆的儿子,丁夫人心里酸楚不已。 她转身对顾子远道:“子远,你们都还年轻,这孩子还是不要了吧?” 顾子远拧眉,心里很是不舍。 丁惜玉腹中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从选择和丁惜玉同房的那一刻起,他便下了决心要和她有个孩子的。 如今,他自然希望这个孩子好好地生下来。 “夫君……”丁惜玉悠悠地醒转过来,眉目沉痛地将手伸向了顾子远。 顾子远上前,握住了丁惜玉的手:“你醒了?” “夫君,我都听到了,我想试试,我们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丁惜玉说着,眸中垂下泪来。 她盼这个孩子太久了,几乎是刚得知怀上的时候,她就开始幻想孩子将来会是什么模样? 她希望孩子能像顾子远,如他那般俊朗、睿智。 当然,如果性格能像她就更好了,将军日子过得太苦,经历太多磨难,使得他对人总是冷冰冰的。 她不求孩子将来能有多出息,只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生。 看着丁惜玉苦苦哀求的模样,顾子远眸中仍有顾虑。 生个孩子不是养只小猫小狗那么容易的事,他自小不受父亲喜爱,所以他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做一个好父亲,可是如果孩子生来不健康,他真担心…… “夫君……”丁惜玉紧紧地拉住顾子远,“夫君,惜玉求你了!” 兮谨侧立一旁,心中没来由的酸楚,抛开别的不说,单是她和丁惜玉相处这么久,两人之间的情意也远超了普通友人,她自然是希望丁惜玉好,也希望她腹中的孩子好。 “好,我们姑且试一试。”顾子远心有不忍,答应了丁惜玉的恳求。 “你们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若是后期调理得好,也是有可能生出健全的孩子的。” 兮谨扶了丁惜玉躺好,在一旁净了手,准备施针。 “其他人都出去吧,留下一两个亲近之人即可。” “我们出去吧,让子远留下。”刺史夫人拉了一旁吹胡子瞪眼的刺史大人,“别在这打扰惜玉。” 丁刺史看了兮谨一眼,不由得庆幸当初没有对她下杀手,不得不承认,慕宴安的这个女儿,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兮谨没有理会旁人的反应,俯身替丁惜玉捋了额间汗湿的发,温柔浅笑,“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孩子若是知晓他的父母百般挽留他,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留下的。” “嗯。”听了兮谨温柔的话语,丁惜玉忍不住热泪盈眶,“谨儿,又给你添麻烦了。” “说这些做什么。”兮谨伸手解开了丁惜玉小腹的衣衫,取针在她小腹落了几针。 见丁惜玉仍是神情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小腹,兮谨从药箱里拿出一块布帛,撒了一些药粉上去,在丁惜玉鼻息间挥了挥,丁惜玉顿时昏睡了过去。 “慕大夫,这是……”顾子远不解地问道。 兮谨垂眸,解释道:“惜玉太过紧张,会加剧宫缩,影响胎儿稳定,就让她好好睡上一觉吧。” 兮谨将针落下后,又探了探丁惜玉的脉相,并无不妥,接下来的时间就是静等起针了。 兮谨和顾子远对面而坐,一时相对无言。 良久,顾子远感叹道:“谨儿,我从没想到,多年以后,我们会以这样的身份相处。” 兮谨笑笑:“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如今我们都将各自为人父母,以后日子一定都会越来越好的。” “慕大夫说得在理!”顾子远认同点头。 今日看到惜玉流了那么多血,他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知道,他内心是在意惜玉和她腹中的孩子的! 有些执念或许真的在一点点瓦解…… 两人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了吵闹之声:“凭什么,顾子远,你凭什么拘禁我?我可是朝廷亲封的和亲公主。” 兮谨起身,顾子远拦住了她:“你在里面待着,哪里也不要去。” 兮谨知道慕兮瑶的蛮横,不由得担忧:“她已经猜出了你的身份,将军行事小心。” “好,我明白了。”顾子远回以一笑,转身出了门…… 第304章 若是崖州和朝廷开战 兮谨不安地在屋内听着,可是她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顾子远出了房门后没一会儿,慕兮瑶就没了声音。 兮谨不知道顾子远会如何解决这件事?但她想,顾子远总是会有办法的。 毕竟他是从尸山火海里走过来的人,对付一个狂妄任性的慕兮瑶,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兮谨一直在房间里守着丁惜玉,即便是昏睡中,她睡得也极不安稳。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兮谨又重新探了惜玉的脉相,见胎儿有了稳固之相后,便起了针,重新替丁惜玉盖好了被子。 兮谨唤了外面等待的丁夫人进屋,叮嘱道:“胎儿暂时是保住了,接下来的休养很关键,胎儿未满三个月,建议将军夫人都卧床歇息,且不得让人惊扰了她。” “是是是,我都明白了。”丁夫人满是感激地看着兮谨,“慕大夫,谢谢你啊,幸好有你出手相助。” “夫人不必客气。”兮谨走到一旁的桌子旁,写了一张保胎的方子。 “用量和煎煮方法都在上面了,请将军夫人务必按时服用,若是没有异常,三日后我再来。” “有劳了。”丁夫人点头致意,吩咐一旁的丫鬟奉上了诊金。 兮谨看了看丁夫人,又看了眼坐在一旁椅子上沉默不语的丁刺史,坦然地收下了诊金:“多谢丁夫人。” “应该的,应该的。”丁夫人客气道,“我送你吧!” “夫人自管照顾将军夫人即可,民妇的夫君就在外面等,不劳夫人相送。” 兮谨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出了门。 丁夫人看着兮谨离开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真是可惜,这般医术高超,人美心善的姑娘,怎就流落到了崖州?” “崖州怎么了?”丁刺史冷哼了一声,“将来,崖州可是龙潜之地。” “夫君慎言。”丁夫人劝道。 “崖州是我的地盘,我怕什么。”丁刺史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这狗屁的和亲公主,居然敢动我丁某人的女儿,这笔帐,我必是要讨回来的。” 这边,兮谨刚走到门外,就看到顾子远疾步走来,脸上冷意未散。 看到兮谨要走,他忙换了一副温和神情,道:“我送你吧。” “不用了,谢洛就在门外。”兮谨望着顾子远,“惜玉身子还很虚弱,不能受惊吓,将军记得多派些心腹之人守住这院子,莫要让人惊扰了惜玉。” “好,我明白了。”顾子远点头应下,犹疑了一会儿,道,“若是外人问起,你便说惜玉这一胎没有保住。” “嗯?”兮谨不解。 顾子远掩唇咳了咳,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模样,良久,方道:“和亲公主伤我妻子,我总该向朝廷讨些公道。” 兮谨顿时明白了过来,心中不由得大骇:“将军,你这是……” 兮谨是知道顾子远的野心的,可是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难不成顾子远是想借此事向朝廷发难吗? “谨儿,回去好好待着,你放心,崖州有我在,会比任何地方都安全。”顾子远出言安慰道。 见兮谨面色仍有些忧虑之色,顾子远又道:“我相信谢洛,他不是无能之辈,你在他的庇护下,定然也能安全。” 顾子远见兮谨仍在怔愣中,笑了笑道:“快回吧。” 兮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将军府内院出来的,直到谢洛接过了她肩上的药箱,兮谨才缓过了神。 “谨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如果不是谨儿和丁惜玉的关系要好,他才舍不得让谨儿这般受累。 兮谨上前,搂住了谢洛的腰,将头埋在了他坚实的胸膛:“夫君,我害怕。” “别怕,有我呢!”谢洛轻轻拍抚着兮谨的背,笑着道,“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要不要随我去瞧瞧?” “礼物?”兮谨疑惑地抬眸,“什么礼物?” “随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谢洛俯身,拦腰抱起了兮谨,心疼道,“谨儿,你可得多吃一些,如今是有了身孕的人,怎还这般轻。” “是夫君力气大的缘故。”兮谨抚着他的胸口浅浅笑道。 谢洛佯装叹了口气:“是啊,为夫如今有力气没地方使,可不就力气大了嘛!” “夫君又说这般不正经的话。”兮谨轻捶了他的胸口,高兴地问,“你到底要送我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谢洛抱了兮谨上马车,径直朝着镇上最热闹的东街驶去…… 兮谨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人人面上带着笑容,让人看不出这是一个流放犯人的边城。 从去岁春日来到崖州,兮谨已经在崖州待了一年多了,早已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崖州虽然物资贫瘠,但这是她和谢洛相知相爱的地方。 若是如她猜想的那般,这里有一日会被战乱所扰,兮谨心里倒真有几分难受。 兮谨心中不安,本能地靠近了谢洛几分,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夫君,你说崖州会开战吗?” 谢洛神色一凛,握住了兮谨的手:“谨儿,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夫君,若是崖州和朝廷开战,你我该如何自处?”兮谨有些不安地抚住小腹。 她依赖谢洛,如今在整个崖州,她唯一全身心信任的人也只有谢洛了。 “谨儿,你莫怕,即使顾子远以幼安公主一事,向朝廷发难,朝廷也会派人安抚,如今南边乱得很,义军四起,朝廷疲于应付,不可能再同崖州作难。” “那如果丁刺史和顾子远不肯罢休呢?”兮谨不懂朝廷政局,她只怕这世道乱起来,打破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生活。 “谨儿,莫要胡思乱想,一切有我呢!”谢洛轻抚她鬓间的发,“你只管安心地把孩子生下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两人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停在了镇上的珍宝斋门口。 兮谨先前来过这里,那时谢洛还在这里送过她一顶头冠,华丽异常。 今日他带她来这里,怕不是前些日子她说的那一句笑话,他居然放心里了。 第305章 以为谢洛带了什么女人 谢洛扶了兮谨下了马车,一同步入了珍宝斋。 掌柜的看到谢洛进来,忙放了旁的客人不理,殷勤地上前招呼谢洛:“谢东家,小的领你上楼。” “有劳了。”谢洛颔首,拉着兮谨跟着掌柜的上了楼。 “谢东家,您要的东西都在里面,小的就先退下了。” 在二楼最西边的一个房间门口,掌柜的替他们打开了门,就躬身退下了。 “走,进去看看。”谢洛拉了兮谨进屋。 兮谨这才发现,这竟是一个摆放珠宝首饰的房间,里面琳琅满目的珍品,泛着贵重的光芒,让兮谨一时间看得傻了眼。 “掌柜的竟放心让我们进到这里来?” 这样价值连城的地方,不该有许多的护卫守着才是,怎么会放心让他们随意进来? 谢洛笑笑:“我和他们东家是过命的交情,有一年他们东家给宫里送供奉之物,险些出了差错,满门抄斩,是我替他圆了过去,所以今日即便我们搬空了这里,他小子也不会说些什么。” 谢洛拉了兮谨到一个货架面前,打开了货架上一个个锦盒:“谨儿,上回你说想要珍珠,可我也不知你喜欢哪一款?你看着挑挑,或者全都带回去也可以。” 兮谨震惊地看着眼前一颗颗圆润散发着温润光芒的珍珠,失笑道:“你是要我拿这些珠子敷脸吗?” “有何不可,只要谨儿你高兴就好。”谢洛一副你开心就好的表情。 兮谨伸手盖上了那些锦盒:“这里哪一件不要几百两,可不能这般挥霍,等会儿让老板给我找些普通河蚌里取出来的珠子就好,效果是一样的。” 谢洛见兮谨执意,也没说什么,只拉了她来到另一个货架:“旁的你可以不要,这件东西你一定要收下。” 谢洛打开货架正中间的一个盒子,从中拿出一对玉佩,将其中一个玉佩给了兮谨:“你我一人一个,算作定情之物。” 兮谨温柔地笑:“你我孩子都有了,怎想起送我定情之物了?” “谨儿,之前是我考虑得不周到,总以为你你我情意相通就好,可如今我突然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谢洛笑,眸中满是宠溺:“嫁给我,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那些年是我怯懦,不曾去争取你,如今,日子开始有了起色,我合该好好对你,把先前欠你的都给你补上,这才不至于日后想起,觉着遗憾。” “夫君待我真好。”兮谨听了谢洛一席话,心头犹如温泉脉脉流淌而过,温暖熨帖。 兮谨主动投入了他宽厚温暖的怀抱:“这辈子能和夫君在一起,兮谨心中已经没有遗憾了。” “谢洛——”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 门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一个身着浅蓝色云锦长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谢洛正拥着兮谨,年轻男子赶忙用手遮住了眼睛,倒退着趔趄了几步:“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谢洛笑着放开了兮谨,握住了兮谨的手,走上前:“夫人,我来介绍,这是珍宝斋的东家韩途。” “见过韩东家。”兮谨上前,福身见礼。 面前的男子瞧着和谢洛差不多的年岁,身量也和谢洛差不多,肤色黝黑,五官平平,一双眼眸却透着精明世故之色。 “不敢不敢。”韩途连连摆手,认真拘了一礼,“是该韩途见过嫂夫人才是,我与谢洛多年挚友,嫂夫人莫要见外,看上我珍宝斋什么东西,尽管拿走便是。” “多谢韩东家了。”兮谨笑着回应。 韩途朝兮谨点了点头,上前搂过谢洛的肩膀:“谢洛,你我这么多年没见了,今晚我在对面望福楼设宴,你可不许推脱啊!” 谢洛转过头,看了兮谨一眼,征询她的意见。 他倒是想与好友相聚,只是谨儿今日怕是累了。 “嫂夫人一道去吧?”韩途笑着问兮谨,“嫂夫人看着便是通情达理之人,如何会不应韩某人的请求。” “那就让韩东家破费了。” “无妨无妨,以往都是我吃喝谢洛的,今日合该我好好宴请二位才是。”韩途说着,揽了谢洛的肩膀,走在了前面。 望福楼离珍宝斋不过几步的距离,几人走路就来到了望福楼。 此刻离晚膳时间还早,望福楼的人也不多。 看到他们几人,小二热情地上前招呼,客气地引了几人到楼上雅间。 韩途是个大方的,只有三个人的饭桌,他愣是点了一大桌好吃的。 “嫂夫人,我们生意人没那么多规矩,你只管敞开了吃就是。”韩途招呼着兮谨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兮谨笑着应道。 “嫂夫人真是爽快人。”韩途笑着和谢洛闲聊了起来。 兮谨今日忙碌了一下午,确实也觉着饿了,加上他们二人所聊的生意上的事,兮谨也听得一知半解,便索性不管他们说什么,只顾着自己吃东西。 谢洛一边和韩途闲聊饮酒,一边替兮谨布着菜,唯恐她饿着肚子。 “你上个月不是还在林州吗?怎么这么快来了崖州?”林州地处江南,距离崖州数千里之远,奔波确实不易。 “别提了,我在林州的铺子被叛军扫荡了个干净,我能全乎地回来,已是不易。” 韩途后怕地饮了一口酒,似是不过瘾,又直接拿了桌上酒壶喝了起来。 “谢洛,你是不知道,那林州的叛军有多凶残,他们为了钱财是不惜任何代价啊。” 韩途说着,红了眼眶:“我一路从林州赶来崖州,路上遇到了好几拨自称是义军的队伍,如今瞧着,倒还是这崖州更安全一些。” “外面的局势竟这般严峻了吗?”兮谨抬起了头,想起方才顾子远的话,一时间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顿时失了胃口。 韩途抬眸看了兮谨一眼,又看了看谢洛,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嘴巴:“瞧我这破嘴,嫂夫人在这呢,说这些做什么。” 韩途拿了桌上的一壶酒,给谢洛斟了一杯酒:“谢洛,敬我们的久别重逢。” “敬韩兄。”谢洛举起酒杯,和韩途一饮而尽。 一时间,两人沉默了没有说话,只一个劲地喝酒。 谢洛体贴地夹了一块肥而不腻的肉给兮谨:“多吃些。” 韩途有些酒意上头,看到谢洛在席间不断地照顾着身边的女人,调侃地笑道,“谢洛,没想到你还这般宠妻呢,听掌柜的说你要来我店里买珍珠,我原还以为你带了什么外面的女人呢,没想到竟是嫂夫人。” 第306章 当年一见钟情的姑娘 “你何曾见我身边有过旁的女子?”谢洛急着辩解道,“我身边至始至终只有我家夫人一人而已。” “是是是,你是柳下惠,你了不起。”韩途醉意上头,上前搂过了谢洛的肩膀,偷笑道:“那东湖的那个小姑娘呢?你不是偷偷喜欢人家许多年了吗?这就放弃了?” 谢洛笑着看了兮谨一眼,眸中盛满了温柔爱意。 谢洛握住兮谨纤细玉手,放至桌上,志得意满对韩途道:“这不是就让你看到了吗?我如今身侧之人,便是当年东湖一见钟情的姑娘!” 谢洛望向兮谨,在兮谨的眸中看到了动容之色。 “天呐。”韩途惊讶地放下了酒杯,“还真让你娶回家了啊?” “是啊,守得云开见月明。”酒桌之上,谢洛紧紧地握住了兮谨的手,喟叹道。 韩途双眼微眯,满是醉意,笑着和兮谨道:“嫂夫人,你是不知道,以往我们谈生意,谁不喊个姑娘陪着,偏就谢洛不一样,真可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可是为了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啊!” 兮谨满意地笑笑,夹了一块小米糕放在谢洛唇边:“夫君吃点小米糕,别光顾着喝酒,小心伤着胃。” “好,都听夫人的。”谢洛张嘴咬了一口小米糕,慢慢咀嚼着,脸上满是笑意。 韩途见状,扶额仰天:“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吃饭?一个人吃不香吗?” “下回喊上你夫人一起。”谢洛通情达理道。 “别别别……”韩途连连摆手,“我近来生意亏损不少,要是被那母老虎知道了,还有我好果子吃。” “谢洛,自从你出事之后,咱们兄弟几人就仿佛没了主心骨一般,干什么都不带劲。”韩途颇有些遗憾地说道。 谢洛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韩途,我已不是从前的谢洛了。” “谢洛,你我兄弟一场,先前的事,我一介商人也帮不上忙,可你如果需要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尽管开口。” 韩途红了眼眶,谢洛一直是他效仿之人,可上天不公,竟让谢洛这样风光霁月的人流落至此。 “不怕你家母老虎了?”谢洛笑着道。 韩途带着几分醉意摆了摆手:“女人嘛,扔床上收拾一顿就好了……” 谢洛抿唇咳了咳,转移了话题:“我如今在军中服役,倒也没有用得上钱的地方。” “听闻你在顾子远麾下?”韩途酒醉的眸中闪现出一丝亮光,“你和顾子远可说得上话?” “你为何这么问?”谢洛问道。 韩途将凳子搬得离谢洛更近了一些:“谢洛,你也知道,我韩家数代从商,虽是家财万贯,可总被人瞧不上,骂我们满身铜臭味。” 韩途眼眸一转:“如今外面到处都是义军,乱得不成样,如顾将军这般精明强干的,背后又有一方大吏做靠山,他能没点想法?” 谢洛面色一凝:“你的意思是……” “但凡起兵,总是少不了银两的,我若是投靠了他,将来他出息了,也封我个官当当。” “怎么样?谢洛,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二?”韩途越说越觉得这方法可行。 “崖州地处偏远,即便起兵,没个三年五载也打不到京城,你确定要把赌注押在顾子远身上?” “谢洛,我这人旁的不行,就这眼光还行,否则我也不会积攒这么多的财富。” 韩途眯了眯眼睛:“顾子远此人和旁的义军首领不同,他有仁爱之心,在战场上又无往不利,把赌注押他身上,赢面很大。” “谢洛,你先前那批货还在吗?”韩途凑近谢洛耳边,悄声问道。 谢洛点了点头:“我险些因为这批货送命,如何能不把它藏好。” 韩途爽朗一笑:“谢洛,乱世出英雄,我可得好好巴着你,只怕到时候你会成为群雄争抢的对象。” 谢洛冷凝了面色:“韩途,需记得祸从口出。” “是是是,谢洛,你是个干大事的,你若不是如今这尴尬的身份,只怕……”韩途豪言道。 谢洛看了兮谨一眼,打断了韩途的话:“喝酒,你我难得一聚,就别说那些了。” 酒过三巡,谢洛和韩途分别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韩途送了二人上了马车:“谢洛,我会在崖州待一段时间,有空常联系。” “好。”谢洛点头应了,挥动了手中的马鞭,驾着马车粼粼地往麻杏村驶去。 天气日渐暖和起来,夜晚的崖州已经带了几分暖意。 兮谨掀了帘子,坐在谢洛身边,轻轻挽了他的胳膊,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谨儿,你也忙了一天了,回车里歇息一会儿吧。”谢洛有些心疼地抚着她白皙的脸庞。 “我不累。”兮谨摇了摇头,“夫君近来一定有很多心事吧?” 虽然方才谢洛止了韩途不让他往下说,可韩途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许多重要的信息。 她在崖州待久了,并不知晓外面的世道已经这么乱了。 谢洛身为千机门的少主子,自然是早就知晓了这些,他如今身份尴尬,一定处处受掣肘。 “谨儿,莫要担忧这些。”谢洛一手持缰,一手握住兮谨有些冰凉的小手,“你只管安心养胎,旁的事我都会安排好。” 兮谨失落地颔首,她知道,即使谢洛现在同她说许多,她也未必能听懂。 她虽精通医术,可政权纷争之事,她和旁的闺阁女子一样,一窍不通。 “谨儿。”谢洛感觉到兮谨情绪有些低落,拉了缰绳,将马车停在一旁,从里面拿了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肩膀上,“你若不嫌枯燥,我慢慢说与你听。” “当真?”兮谨眼眸一亮,凑上前亲吻谢洛的脸颊,“夫君莫要嫌我愚笨才好。” 谢洛俊朗的脸上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我的谨儿,自然是这世上最聪慧的女子。” 两人一路依偎着,谢洛慢慢地同她说着如今外面的局势,以及当年的一些尘封旧事…… 兮谨闻言,惊讶地捂住了娇唇:“所以,那个时候你不是因为贩卖私盐,而是贩卖兵器?” 第307章 没什么比你和孩子更重要的 谢洛斟酌了一番:“严格说来,我也并未贩卖那些兵器,只是着人将它从沧州运送往京城,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官兵搜查,手下人无可奈何之下,才拿出了私盐掩饰。” “可是朝廷明文规定,贩卖私盐亦是死罪。”兮谨旁的不懂,这个却是知道的。 盐是老百姓生存的根本所需,其中利润巨大,大燕朝为了将这个利润握在朝廷手中,严令不能贩卖私盐,这也是为什么谢洛会被判死罪的原因。 “贩卖私盐是死罪,可若是被查出谢家商队有兵器,那就是灭九族之罪。” 谢洛眸色沉了几分,如今回想起来,仍觉得内心战栗不已。 “如果没有谨儿你的出现,我谢洛如今早已是一具白骨。”谢洛握着兮谨的手紧了又紧。 兮谨伸手捂了谢洛的嘴:“不说这些不吉利的。” “好。”谢洛握住兮谨的玉手,轻轻地附上一个吻,“谨儿,你白日里不是问我赵爷来做什么吗?” “嗯?是啊,他老人家身子不好,平日里甚少看到他出门。” “他是来给我送兵器谱的。”谢洛道。 “兵器谱?”赵爷看着不过是一个年至耄耋的老人,没想到他手头上竟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沧州赵家世代研制兵器的,当年因为宁王谋反,赵家被牵连获罪,才被流放至崖州。” 谢洛顿了顿,继续道:“实则朝廷不知道的是,赵家早在十多年前就早已投靠了千机门,和宁王谋反一事全无关系。” “只是可怜了稷儿。”兮谨感叹,稷儿是何等聪慧的孩子,却因大人之间的事,被流放到崖州,过这样的苦日子。 “稷儿年纪还小,未来说不定还会有旁的可能。”谢洛安慰道,“即使真的出了事,我也会护着稷儿,毕竟他是赵家唯一的血脉了。” “嗯。”兮谨点了点头,只觉得心里愈发沉重起来。 她虽然早知谢洛不简单,可也没想到这背后会牵连甚广,难怪韩途会说谢洛是干大事的。 “夫君,如果顾子远真存了谋反之心,你会做何选择?”兮谨想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 谢洛眼眸扫过兮谨皎洁如月的面庞,沉声道:“谨儿,你这个问题我想了许久……” 谢洛面色带了几分沉重:“今日同韩途聊了许久,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嗯?” “谨儿,或许韩途是对的,说到底,我终究只是个商人,谁做的事有利于我,我便选择谁。” “夫君……”兮谨欲言又止,她一面高兴于谢洛不是迂腐不懂变通之人,一面又有些心疼他,“夫君是为了我和孩子才选择妥协吗?” “谨儿,在我心中,没什么能比你和孩子更重要的。” 谢洛看着泥路两侧不断倒退着的青山绿水,豁然道:“谨儿,免罪在即,或许我也该和韩途一样,做些更长远的事了!” “谨儿相信夫君!”不论谢洛做什么,她都支持他的决定。 不管身在何处,她都有信心可以和谢洛把日子过好。 “谨儿,前些日子同你说要给你寻个婆子近身伺候着,你看你有什么要求?” 眼看着谨儿的肚子开始大了起来,家中却只有苏苏一个丫鬟。 苏苏一面要照顾萋萋,一面又要处理家中的各种杂事,很多时候,不得不让谨儿操持。 他实在是看着心疼,所以是时候寻个婆子了。 只是他了解谨儿,谨儿并不是个喜欢和陌生人相处的人,先前若不是谨儿喜欢苏苏,他也不会贸然把苏苏领回家中。 如今想着再寻个嬷嬷,自然是要谨儿喜欢才好。 兮谨沉吟了一会儿,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确实也是时候再寻个人了。 萋萋正是调皮的年纪,虽然在谢洛面前乖得像小绵羊,但是在苏苏面前,总有捣蛋的时候,很多时候苏苏根本管不住她。 兮谨也不拘着她的性子,想想自己幼时沉默寡言的模样,她倒乐得看萋萋活泼跳跃,只要在大事上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她也随着她。 只是她一面要忙着千金馆的事,一面又要教养萋萋,加上病患们总有些需要上门诊治的,像今日这样的情况,实则应该让苏苏跟着,她虽医术高明,却没有身手。 她如今有了身孕,自然不想出任何意外,可家中还有萋萋要照拂,苏苏时常分身乏术的。 “寻个忠厚肯干的,最好是家里没人的。” 兮谨见多了那些忠仆背主的事,能让忠仆背主,大多都是因为家中之人有所掣肘,兮谨可不希望在这方面留下隐患。 “我明白了。”谢洛赞赏地看着兮谨。 他的夫人同他流放在这崖州,实在是屈才,待来日谢府重振门庭,兮谨必定是谢家最能干的主母。 让兮谨没想到的是,谢洛的动作竟然这么快,不过三四日的工夫,谢洛就寻了一个婆子来。 婆子夫家姓许,面容白净、身形偏瘦,身上穿着一件发白的靛青色衣衫,两手拧在一起,脸上带着拘谨的笑容,给兮谨问安。 “婆子许氏,给少夫人请安。”许婆子跪地磕头,规矩倒是做得很足。 兮谨坐在上座,抿了口茶,淡淡道:“上前来。” “是。”许婆子垂眸,缓步走到兮谨的身边,“少夫人有何示下?” “把手伸出来。”兮谨说道。 许婆子虽然不解,还是顺从地伸出了手。 兮谨细细地打量着她的手,掌心粗糙,虎口处有茧子:“你会功夫。” “虽不敢和苏苏姑娘比,但老奴一定誓死保护少夫人。”许婆子低埋着头,声音却让人听出几分忠心来。 兮谨伸手搭脉,沉吟了一会儿:“许婆子一路舟车劳顿,身子有些虚弱,加上伤心过度,伤了肝气,还要多多调养才是。” “老奴有罪。”许婆子跪地磕头,直将额头磕红了。 苏苏附在兮谨耳旁道:“许婆子也是个苦命的,年轻时候家中男人在战场上丧了命,后家中不足三岁的女儿又失足落水没了,还请谨姐姐多宽宥。” “起来吧。”兮谨抬了抬手,示意苏苏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封交给许婆子,“既是来了崖州,就不如宽宽心,若你孩儿在天有灵,一定也会希望她的娘亲余生过得好。” 许婆子听着兮谨温柔的话语,终于抬起了头,微红着眼眶接过红封:“多谢少夫人赏赐。” 兮谨吩咐了苏苏安排许婆子住下,又嘱咐了苏苏将家中之事说于许婆子听,盼着她能尽快熟悉家中的一切…… 第308章 教养孩子这件事 三日后,是兮谨替丁惜玉诊脉的日子。 值得高兴的是,这三日将军府都没派人来请她,想必是她的方法起了效,丁惜玉腹中胎儿应是没有大碍了。 这日一大早,谢洛就被梁青山叫走了,说是南夷摄政王壑拓过两日就要来崖州迎亲,希望谢洛一起去参谋参谋相关的布防可有错漏。 兮谨一早就将萋萋交给了许婆子照看,收拾了药箱打算出门。 苏苏不放心,絮絮叨叨地将要注意的事项都和许婆子说了。 兮谨在旁听了,笑着劝阻道:“日后都要交给许婆子的,你就宽宽心。” “是啊,少夫人放心,老婆子一定会好好照看萋萋小姐的。” 许婆子拿了帕子,爱怜地替萋萋擦拭了嘴角的米粒,眼中满是喜爱。 “谢谢许婆婆。”萋萋抬着脑袋,张开了小嘴,撒娇道,“萋萋想吃小米糕。” “好好好,老婆子给小姐夹。”许婆子说着,拿了筷子就要喂萋萋。 兮谨刚要开口,就见苏苏拦了许婆子:“许婆子,让萋萋自己吃。” 兮谨抿唇笑,想起苏苏刚来时,对萋萋也是事事迁就,照顾得无微不至。 可是经过她和谢洛一段时间的说教,如今倒是有原则了不少,如今倒能提醒许婆子了。 “这……”许婆子犹豫地看着兮谨,“萋萋小姐还小……” “我家萋萋可能干了,什么事都能自己做,可不是旁的小孩那般没用呢。”兮谨温柔地凝着萋萋,“萋萋,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萋萋拿过筷子,夹了一块小米糕放进嘴里,吃得无比满足。 兮谨把许婆子喊到了一旁:“萋萋不是京里那些世家小姐,我与夫君都不想她成为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之人,但凡能放手的事,便都让她自己做。” 许婆子也是聪明人,顿时明白了少夫人的用意:“老婆子明白了。” 兮谨拍了拍许婆子的手:“日后我这腹中的孩儿也要有劳您呢,希望在教养孩子一事上,我们能保持一致的态度。” “老婆子记下了。”许婆子明白了过来,立刻点头应下。 她抬起眼,望着眼前这个声音温柔、容貌雅致的少夫人,由衷地道:“少主能娶到您,是少主的福气,你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借你吉言。”兮谨笑笑,“我方才在厨房间熬了药,你等会儿记得喝。” 许婆子眸中含泪:“多谢少夫人。”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来到谢家的第二日,少夫人就开始给她熬药调理身体。 吃了一段时间,她原本虚软无力的身子,如今已经好了很多了。 能遇到少夫人这样的主子,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是最后一剂了,喝完了药身子就好了,余下的心结要靠自己解。” “多谢少夫人点拨。”许婆子颔首,望着正在餐桌边开心用餐的萋萋,心里流淌过一阵暖意。 她家小女落水的时候,也和萋萋小姐差不多的年纪,看到萋萋小姐的第一眼,她就想到了她的女儿。 她一定会好好照顾萋萋小姐,就像照顾自己的女儿一般。 萋萋有人照顾了,兮谨开启了家中隐藏的机关,叮嘱萋萋在家好好习书,今日不要外出,就带着苏苏往将军府去了。 苏苏一边驾着马车,一边道:“谨姐姐你放心,许婆子同她过世的夫君都是千机门的人,忠诚绝对可靠。” “嗯。”兮谨点头,“有了许婆子你也可以轻松一些。” “苏苏不觉得苦。”苏苏唇角噙着笑意,“能跟在谨姐姐身边,苏苏学到了许多,苏苏心里高兴。” 兮谨笑笑:“咱们苏苏长大了。” 兮谨掀帘,看到马车路过了一家成衣铺子,便喊了苏苏停车:“时候还早,陪我去铺子里逛逛吧!” 苏苏也没多想,将马车停在了成衣铺子门口,上前掀帘扶了兮谨下了马车。 由于时间还早,铺子里也没多少人,店小二看到兮谨虽衣着普通,但气质绝佳,赶紧迎了上来:“这位夫人,需要什么?” “我们自己看看。”兮谨朝着铺子里摆放的一排裙裳走了过去。 目光扫过挂着的裙裳,指了一件粉色的绣桃花纹的长裙,正要喊店小二取下来看看,便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女声。 “小二,把那件粉色的拿下来我家夫人看看。” 兮谨回眸,竟看到天蓝色云锦长裙的丁惜婳在丫鬟的陪伴下,正站在她的身后。 看到兮谨,丁惜婳盈盈施了一礼:“怀淑县主。” “婳姨娘。”兮谨点头致意。 兮谨见那件粉色的裙裳被丁惜婳看上了,便也不与她抢,又伸手指向了一旁水绿色的兰花纹裙裳。 只是兮谨还未开口,就听身后丁惜婳的丫鬟琉儿又开口:“老板,将那件水绿色的也拿下来,我家夫人要了。” 店小二小心翼翼地看了兮谨一眼,见兮谨神色平静,便将那两件裙裳都拿给了丁惜婳。 兮谨并不欲和丁惜婳起口舌之争,她如今是有身孕之人,不宜动怒,也不宜和人起争执。 她可不想同无干的人和事置气,伤了腹中胎儿。 在她心中,没有比她和谢洛的孩儿来得更重要的。 兮谨瞧着店中的裙裳,还未来得及再挑挑,就听那丫鬟又道:“小二,这些衣裙我家夫人都要试一试。” “谨姐姐……”苏苏蹙眉,这个婳姨娘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和她家谨姐姐作对? 兮谨拍了拍苏苏放在腰间的手,冲她摇了摇头,宽慰道:“苏苏,我原本打算让你挑件裙裳,可既然婳姨娘喜欢,咱就不争了,咱们换一家再选选!” 兮谨说着,拉了苏苏的手走出了成衣铺。 “她……她什么意思,她竟然拿我和丫鬟比。” 丁惜婳原本还在得意,慕兮谨被封了怀淑县主又如何?嫁了一个流犯夫君,还不是要对她伏低做小,连件喜欢的衣服都不敢和她争。 可她居然是买给丫鬟的,岂有此理。 “这位夫人,您看这些衣裙……”店小二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 “都不要了,谁看得上这些破烂货。”丁惜婳一把甩了手边的裙裳,冷冷地望着门口的那抹倩影…… 第309章 你真好看 在崖州,镇上多的是成衣铺子,兮谨自然不稀罕和丁惜婳争抢那一两件裙裳。 因着流放来崖州的大多不懂缝制刺绣,因此衍生出了不少的成衣铺子。 这也是为什么千机门会在崖州开设成衣铺子作为联络点的原因。 “若不是羽鸢姐姐去了京城,谁稀罕别家铺子的。”苏苏哼了一声,心里不由得有些恼。 “莫要生气,气大伤肝,还容易有皱纹哦!”兮谨伸手捋了捋苏苏俏丽的眉头,“咱们换一家铺子就好。” 苏苏点了点头,两人又寻了一家看上去还有些上档次的成衣铺子。 兮谨挑了一件同方才差不多样式的粉色裙裳,在苏苏身前比划了一番:“喜欢吗?” “给我的吗?”苏苏不敢置信。 “怎么?不喜欢吗?”苏苏长得秀气可爱,穿粉色一定很好看。 “不不不,喜欢。”苏苏接过了裙裳,“我以为谨姐姐方才随口说说的。” “我可没心思同她们扯谎。”兮谨摸了摸苏苏的发髻,“你许久未见顾直了吧?” 苏苏红了脸:“他太忙了。” 兮谨了然:“说不得等会儿能见面,不得让他一眼惊艳才是。” 兮谨是过来人,她平日里虽不常打扮,可在闺房之中,却最是喜欢在寝袍之上动心思了。 食色性也,又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自己心上之人特意为他们而打扮呢! 兮谨拉了苏苏到店铺的柜子旁,挑选了一对同色系的发簪,插在了苏苏的发髻上:“相信我,顾直一定喜欢。” “让谨姐姐破费了。”苏苏满是动容地说道。 “同我客气什么。” 不知不觉,苏苏在自己身边已经快一年了,这些日子,她无不尽心,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却比她这做母亲的还要费心。 兮谨付了钱,让苏苏换了一身新,便往将军府去。 将军府守门的侍卫早已认识了兮谨,看到兮谨的马车到了,忙上前恭迎:“慕大夫,您来了?” “嗯。”兮谨点了点头,带了苏苏径直去了丁惜玉院里。 自从发生了上回的事情后,丁惜玉的院门外便多了侍卫守着。 只见院门之外,丁惜玉的丫鬟喜儿正在同一旁的侍卫说话。 看到兮谨来了,喜儿忙将手中的一个荷包塞到了那侍卫手中。 那侍卫转身,兮谨才发现那人竟是顾直。 “谢夫人,您来了!”喜儿热情地上前招呼。 兮谨眼眸转了转,看向一旁手里拿着荷包,藏也不是,扔也不是的顾直。 “顾大侍卫今日怎么守在将军夫人外面了?”兮谨明知故问道。 顾直紧张地看着跟在兮谨身后的苏苏,想了想,径直将手中的荷包还给了喜儿。 “承蒙喜儿姐姐厚爱,顾直有心上人了,不能收你的荷包,不然我家苏苏会不高兴的!” 喜儿脸色下意识地白了白,看了一旁的苏苏一眼,忙笑道:“你这傻小子,你我一起长大,我一直拿你当弟弟看,荷包里不过是些驱蚊的草药,你想哪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 顾直挠了挠头,立刻跑到兮谨面前:“谨姐姐,这是我专门同将军讨来的好差事,我在这等人呢。” 兮谨抿唇,从身后苏苏手中接过了药箱:“将军夫人喜静,你就在这等我吧!” “是。”苏苏颔首应了,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顾直看到兮谨进了院子,忙拉了苏苏的手,到一旁的树荫下坐下:“苏苏,你今日真好看。” 苏苏瞥过了脑袋:“哼,再好看,能有你的喜儿姐姐好看嘛!” 顾直紧张地摆手:“苏苏,你都看到了,我拒绝她了,我对她压根没那心思。” “没心思就好。”苏苏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裙,坐直了几分,“这衣裳是临来前,谨姐姐特意给我置办的。” “谨姐姐真好,你在她身边,我放心。”顾直高兴地拉着苏苏的手,“昨日听将军说起谨姐姐今日要来,我便想着你会不会一道来,没想到真让我盼到了。” 顾直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点心,递给苏苏:“这是我今早上刚去刘记买的点心,你尝尝。” 苏苏含笑地接过点心,细细地品尝了起来。 虽然跟在谨姐姐身边没少吃刘记的点心,可这是顾直买的,意义便是不一样的。 顾直坐在苏苏旁边,看着她粉嫩可爱的小脸,吃起东西来尤其可爱。 看到有一点点心屑粘在她唇角,顾直情不自禁地伸手替她拭去了点心屑。 苏苏感受到顾直粗糙的指腹抚过自己的脸,只觉得浑身都发烫起来:“顾……顾直。” 顾直大着胆子握住了苏苏的手:“苏苏,你说,如果我向谢大哥求娶你,谢大哥会同意吗?” 顾直想了许久,终于还是把心里话说出了口,谢大哥流放之期只剩不到一年了,如果届时谢大哥回了京,那苏苏是不是也要跟着他们回京? 苏苏摇了摇头:“顾直,谨姐姐同我说过,她想带我回京见见世面。” “留在崖州不好吗?”顾直不明白,谨姐姐向来最通情达理了,为何要将苏苏带走? “顾直,我怕我配不上你。” 顾直虽只是顾将军身边的一个侍卫,可是深得顾将军倚重,未来大有可为。 可她却只是微不足道,没有任何家世背景,她想让自己变得更好。 就像谨姐姐说的,只有到京城去看看,她才能懂得更多。 —— 这边,兮谨并不知道苏苏和顾直的谈话,她在喜儿的带领下往丁惜玉内室走着。 兮谨看着走在自己面前的喜儿,突然开口道:“喜儿,方才让你见笑了,这俩孩子相好有些时日了,又得了将军许可,这才有些无所顾忌。” 喜儿哪有不懂兮谨话中意思的,遂附和道:“苏苏姑娘很漂亮,和顾直很般配。” “是啊,他们心悦彼此,实乃天定的缘分。”兮谨含笑道。 内室,丁惜玉看到兮谨进来,忙坐起了身:“谨儿,你可算来了。” 兮谨上前,握了丁惜玉的手,笑着道:“几日不见,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可不得好嘛,我娘亲天天吩咐嬷嬷们做各种吃的给我,你瞧我越发胖了。”丁惜玉忧愁道。 “我瞧瞧。”兮谨拉了丁惜玉的手腕,替她把了把脉,脉相上并无不妥。 “近来可还有恶心呕吐之症?” 丁惜玉摇了摇头:“并没有,我胃口好的很。” 丁惜玉担忧地问,“谨儿,我先前还恶心难受来着,可经此一遭,突然就毫无症状了,你说我是不是……” “莫要胡思乱想,你的胎像很好。”兮谨安抚道,“每个人的孕相不同,孕反时间也有长短,说不定啊,你这腹中是只小馋猫。” 听了兮谨的打趣,丁惜玉不好意思地抚了抚小腹:“我可不想他如我这般胖,最好能如他父亲一般。” 同为怀孕之人,兮谨无比理解丁惜玉的心情:“一定会的。” 兮谨回身,望向喜儿:“上回让你记录的膳食单子可有?” “有的。”谢夫人吩咐的,她哪里敢疏忽怠慢。 喜儿很快就拿来了近几日记录的关于丁惜玉的膳食,兮谨瞧了那单子上的膳食,微微蹙了眉头。 “谨儿,可是有什么不妥?” 兮谨走到书桌前,拿了笔,将上面一些膳食划了去,又在旁边备注了一些清淡的膳食,将它交给喜儿:“若是想要你家夫人胎象安稳,可不敢再胡吃海喝。” “这……”喜儿也有些为难,她家小姐的膳食如今都是刺史夫人在安排,她可插不了手。 惜玉见状,立刻决定:“都听谨儿的,没什么比腹中的孩儿更重要的。” 第310章 从未想过放过她 兮谨满意地点了点头:“刺史夫人不是愚昧之人,若是同她说这些食物会增加你妊娠的风险,她一定会听的。” “嗯,谨儿,我明白的,你都是为了我好。” 丁惜玉虽重口腹之欲,可也知道轻重,现如今没有什么比她腹中孩子更重要的事了! “等熬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兮谨安慰着,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的东西,“你若是馋了,就吃些果脯解解馋。” “谨儿,你哪买的果脯?闻着怪诱人的,我这口水都快下来了。” 丁惜玉说着,拈了一块放进嘴里,满足地喟叹:“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这是谢洛从山上摘来的,我自己晒制的,吃着放心。” 丁惜玉刚要伸手拿第二块,听到是谨儿自己做的,就有些不好意思。 “你都给我吃了,你要是想吃了怎么办?” “没事,你安心吃,如今是春夏交际的时候,山上多的是野果子,你若是喜欢,我下次再给你带。” 自从知道谨儿喜食酸的,谢洛时不时地就会上山摘些野果子给她,也正因为吃不完了,兮谨才想着把它们制成了果脯。 “谨儿,你对我真好。”丁惜玉拉了兮谨的手臂,亲昵地蹭了蹭。 兮谨点了点她的额头,温柔浅笑:“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般。” “我就是喜欢你。”丁惜玉瞧着兮谨温柔模样,突然想到:“谨儿,不如我们定个娃娃亲吧!” “我们说了可不算。”兮谨笑着道。 丁惜玉认同地点头:“谨儿说的在理,总也该孩子们相互喜欢才好。” 让她们没想到的是,两人的孩子虽未订上娃娃亲,日后却也成了形影不离的挚友。 兮谨瞧着时候也不早了,到一旁留了方子,又吩咐了丁惜玉一些需要注意的事。 丁惜玉点头如捣蒜:“谨儿,这些话你可说了很多遍了。” “那我再说一件让你高兴的事。”兮谨笑着道,“若是三日内没有不适,你就可以下地走走了。” “真的吗?”丁惜玉高兴地拉了兮谨的手,她可真是快被闷坏了。 “只许在自己院子里。”兮谨殷切叮嘱。 想到方才在成衣铺子遇到丁惜婳,瞧着她那蛮横无礼的模样,兮谨就觉得喜欢不起来。 这样的人,只怕做起恶来,也会没有底线。 “好吧。”丁惜玉点头应了。 这些日子她虽一直在床上躺着,可也知道她的院子早被将军派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见将军也是极看重这一胎的,她可不能让腹中胎儿出事。 兮谨和丁惜玉告辞,丁惜玉吩咐丫鬟喜儿给她备了不少礼物,兮谨也不客气地收下了。 她了解丁惜玉,她若是想对人好,那就是全心全意,不容人拒绝的。 出了丁惜玉的院子,苏苏上前接过了喜儿手上的礼物,跟在了兮谨身后,亦步亦趋地往将军府门口走去。 兮谨走着,突然看到一个人影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奔来。 苏苏眼疾手快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将兮谨护在了身后。 “谨儿,救我——”那个人奔跑着过来,跪在了兮谨面前。 兮谨这才看清,这个发髻散乱的女子,竟是她的姐姐慕兮瑶! 眼看着后面的侍卫要追上来了,慕兮瑶伸手想要拉扯兮谨:“谨儿,救救我,顾子远想要杀我灭口。” 兮谨惊得退后了半步,冷冷道:“幼安公主,请慎言。” 很快,身后的几个侍卫追了上来,慕兮瑶的随侍太监黄公公上前拉了慕兮瑶:“公主,您还是跟老奴回去歇息吧!” “不,我不回去,顾子远会杀了我的,慕兮谨,我可是你亲姐姐,你要见死不救吗?” 慕兮瑶拼命地想要拉扯兮谨,仿佛是在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黄公公,民妇略通岐黄之术,不知可否让民妇替幼安公主诊脉?” 兮谨瞧着慕兮瑶的模样,心中不由得起了疑惑。 昔日闺阁之中,慕兮瑶最爱打扮,总是央着慕氏买全京城最好的衣裙。 可今日瞧她衣衫凌乱,发髻上钗环尽去,且面色萎黄、眼袋明显,瞧着似有病症。 “这……”黄公公一副为难的模样。 “慕大夫。”兮谨正要上前一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兮谨回头,看到顾子远一袭藏青色的长袍,面容严肃地站在她的身后。 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人上前,将慕兮瑶带了下去。 “慕大夫,关于贱内的身体,我有些事要问你,我们到那边凉亭叙话,可好?” 顾子远虽是在问她,可已经先她一步往那边走了过去。 兮谨给了苏苏一个眼神,抬步跟着顾子远走了过去。 顾子远负手立在凉亭之中,见到她跟了过来,邀了她入座。 “惜玉的脉相平稳了不少,后续只要小心伺候着,应当不会有大碍。”兮谨先开了口。 顾子远点了点头:“有你在,我很放心。” 兮谨沉默,站起了身:“将军如果没有别的要问,我就先走了。” “谨儿,你不想知道慕兮瑶的事?”顾子远开口道。 兮谨心底涩然:“如果我没猜错,将军从一开始就对她下了药吧?所以她行事才会越发癫狂。” “谨儿……”顾子远心中一滞。 兮谨抬眸冷然望向顾子远:“将军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幼安公主嫁去南夷吧?” 顾子远眼神闪了闪:“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幼安公主如今精神失常,坏不了将军的事,如果可以,希望将军能留她一条命。” “她那般对你,你还要为她求情吗?”顾子远不解。 “不过是兔死狐悲罢了,我如今知道了将军这么多事,将军可否也会斩草除根?”兮谨长长的睫毛遮掩了她眼底的失落。 她此刻只觉得心绪难平,眼前的顾子远早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上官讳了。 兮谨有预感,他正在预谋一场大事,而她似乎不可避免地被牵扯了进来。 不知待谢洛流放期满,他们是否还能平安离开? 第311章 将军可否给个承诺 “谨儿,你知道的,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顾子远敏锐地察觉到兮谨眸中的失望之色,心中不免一阵钝痛。 “那将军可否承诺,待夫君流放期满,放我们归京?”兮谨并不掩饰自己的私心,她需要他的承诺。 顾子远鼻尖一阵酸涩:“谨儿,你当真没考虑过留在崖州吗?” 如今外面那般乱,回京之路危险重重,只要谨儿能说服谢洛投靠于他,他定能保他们夫妇在崖州平安顺遂。 “将军知晓我当初来崖州的目的,如今我只想同夫君回京,在祖母面前尽孝。”兮谨言辞坚定道。 “谨儿,我……” “将军没法应承吗?”兮谨长长的睫毛下尽是冷意。 “谨儿,你我之间一定要这般生分吗?你知道我不会为难你,只是……” 顾子远不知道该怎么和谨儿解释他的想法,他怕谨儿不懂,不理解。 “姐夫,姐夫……”顾子远正想着劝说一二,亭子外突然传来了一个略显稚嫩的男声。 兮谨回头,看到丁惜玉的胞弟丁彰泰正拎着一个鸟笼子,高高兴兴地朝着顾子远跑了过来。 “呀,是谨姐姐呀!”丁彰泰开心地看着兮谨,“谨姐姐,你和我姐夫在这里做什么呀?” 兮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你姐夫想要知道你姐姐的身体状况,所以找我了解一下。” 丁彰泰并不疑有它:“谨姐姐,你不仅长得漂亮,还有本事,彰泰好喜欢你,姐夫,你喜不喜欢啊?” 顾子远尴尬地掩唇咳了咳,扯了话题,问丁彰泰:“你来看你姐姐吗?” “是啊,上回彰泰来,姐姐说无聊,姐夫你瞧,我给姐姐带来了一只鹦鹉。”丁彰泰拎着笼子里的鹦鹉,“快,说姐姐漂亮。” “姐姐漂亮,姐姐漂亮。”鹦鹉学着舌。 “真是只聪明的鹦鹉。”兮谨笑着对丁彰泰道,“你姐姐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确实无趣,她一定会喜欢这只鹦鹉的。” “是啊,是啊!”听了兮谨的认可,丁彰泰很高兴,“谨姐姐,你和姐夫慢慢聊,我先去找姐姐了。” 丁彰泰说着,一蹦一跳地走了。 顾子远看着丁彰泰远去的背影,叹息道:“谨儿,惜玉腹中的孩子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 “惜玉如今的胎像都是好的,其余的谁也说不准,不过彰泰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兮谨看着顾子远眉头紧皱的样子,他如今这副汲汲营营的模样,何其辛苦,倒还真不如丁彰泰这般,无忧无虑! 兮谨俯身行了一礼:“将军若是没有旁的事,我就先告退了。” “谨儿。”顾子远喊了兮谨,“只要我没有失势,上回给你的令牌就一直有效。” 兮谨眸光闪了闪,屈膝行礼:“谢顾将军。” 顾子远看着远去的那一抹倩影,冷峻的眸光中满是痛色。 他和谨儿,终究是要走上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了,往后余生,只怕都只能目送她越走越远。 此刻,丁惜玉的房间内,丫鬟喜儿端了药给丁惜玉:“夫人,起来吃药吧。” 丁惜玉闻言,面上露出一丝为难:“又要喝药啊,好苦的。” “我的夫人啊,良药苦口,谢夫人方才说了,这是最后一剂药了,只要您好好保重身体,以后都可以不喝药。” “好吧。”丁惜玉无奈地坐起了身,接过药碗,“怎么没有勺子?” “谢夫人说了,一勺一勺地喝更苦,让您一口气把它喝完。” 喜儿想起方才谢夫人开药方时,自己在旁说了她家夫人不爱喝药,谢夫人便出了主意。 “那好吧。”丁惜玉皱着眉,鼓足了勇气,一口气将药都喝了下去,喝完了,还咂了咂舌头:“果真没那么难喝了。” 喜儿接过药碗,递上了兮谨送来的果脯:“谢夫人方才说给您改了方子的,能吃上去不苦一些。” “谨儿真是个贴心的。”丁惜玉心满意足地吃着手中的果脯。 “是啊,只可惜等来年开春,谢夫人就要回京了,奴婢倒还真有些舍不得她。” 喜儿想到谢夫人温柔雅致,又毫无架子的模样,也是喜欢得很。 “是啊,若是夫君能设法留住谢洛就好了。”一想到兮谨要走,丁惜玉顿时觉得手中的果脯都没了味道。 “姐姐,姐姐。”这时,丁彰泰一边喊着,一边蹦跳着走了进来,“姐姐,你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看到自己的亲弟弟来了,丁惜玉扬起了笑容:“快过来,让姐姐看看。” 丁彰泰讨好地将鸟笼子递近了一些,逗着鹦鹉喊着:“漂亮姐姐,漂亮姐姐。” “好有趣的鹦鹉。”丁惜玉瞧着这色彩斑斓,又会学舌的鹦鹉,顿时起了兴致。 “小家伙,再说一遍。”丁惜玉逗弄着道。 “狗皇帝,狗皇帝。”鹦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惊得在场众人慌了神色,丫鬟们纷纷跪了下来,只当没有听到。 这时,顾子远也迈步走了进来,正巧听到了鹦鹉的这句话。 他上前,一把拿过了鸟笼子,冷声问丁彰泰:“谁教的它?” 丁彰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顾子远凶巴巴的模样,吓得缩到了丁惜玉的怀里:“姐姐,姐夫凶我。” “别怕,别怕。”丁惜玉安抚着丁彰泰,“将军,彰泰不懂事,你别吓着他。” “顾直——”顾子远冷着声音喊了顾直进来,将手中的鸟笼子扔给了顾直,“去处理了。” “姐姐,姐夫为什么这么生气?”丁彰泰不明白,刚才谨姐姐在的时候,姐夫明明是和颜悦色的,为什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凶。 “我问你,你这鹦鹉是哪里来的?” 丁惜玉也知道事情的严重,幸好今日这鹦鹉是送来了她的房里,若是落入了有心人手中,事情便说不清了。 丁彰泰委屈巴巴地点了点手指:“是从父亲书房拿来的。” 顾子远闻言,长叹了一口气,上前扣了丁彰泰手腕:“你随我去见你父亲。” 丁彰泰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顾子远出了门。 而此刻,刚刚被侍卫带回房中的慕兮瑶,透过窗户看到顾子远拉着一个年轻男子路过花园的小道。 慕兮瑶问一旁的李公公:“那是谁?” “听闻是将军夫人的胞弟,也就是丁刺史的嫡子,只是听说这脑子不是很好使。” “他经常来吗?” 听闻是丁刺史的嫡子,慕兮瑶心底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312章 外祖父的出现 从将军府出来,兮谨乘上自家的马车,一路往麻杏村驶去。 马车刚驶进村子没多久,兮谨便听到苏苏在外说道:“谨姐姐,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围了好多人。” 兮谨掀帘望去,果然看到村口的池塘旁围了许多人,在那里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就说她是有了身孕吧,你瞧她肚子都那么大了。”一个妇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八卦着。 “可不就是,从京里流放来此的,又有几个是清白的,只怕现在是瞒不住了,这才投了湖。” “也是个可怜的,幸好被人救了起来。” “谨姐姐,好像是孙素曼投湖自尽被人救了起来。”苏苏在车帘外说道。 孙素曼?兮谨想到那日她说要去镇上求医,之后兮谨就没见过她,没想到她竟然会跳湖自尽。 兮谨掀了帘子下车,往人群走去。 人群中,正有一位老者俯身蹲在孙素曼面前,孙素曼面色惨白,人还未醒来。 “老人家,我是大夫,让我看看吧!” 兮谨瞧着那老者是想要救人,可又怕他好心办了坏事。 老者闻言,转过了身,只见他摸了摸胡子,慈蔼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谨儿?” “外祖父……”兮谨惊喜地叫出了声。 兮谨快步上前,不顾河边的脏污,径直跪倒在了外祖父面前:“谨儿不孝,给您磕头了。” “快起来,快起来。”魏老上前扶起了兮谨,看着面前俏丽动人的外孙女,欣喜感叹,“我的谨儿长大了。” “谨儿不负外祖父厚望,如今是这村里唯一的大夫。” “好好好。”魏老连连点头,询问兮谨,“可有随身带银针?” “谨儿刚问诊回来,药箱在马车上。” 兮谨回头给了苏苏一个眼神,苏苏立刻跑去拿来了药箱,恭敬地奉上。 “祖父,此女的病症我熟悉。” “那就你来。”魏老慈爱地望着面前的外孙女。 多年未见,他很高兴,谨儿越发成熟稳重起来,这正是一个医者该具备的品质。 兮谨上前,把了孙素曼的脉相,又抬起了孙素曼的下巴,清理了她口中的脏东西,使得她能正常呼吸。 “苏苏,将她翻过来,让她趴在你的腿上,用你的膝盖顶住她的腹部,拍她的后背帮她把水压出来。” 兮谨如今有了身孕,自然不适合再做这些,正好苏苏有些身手,让她来施救效果更好。 “谢洛媳妇儿,孙素曼如今有了身孕,只怕不合适吧?”人群中有人提出了质疑。 “她没有怀孕,她不过是病了。”兮谨示意苏苏赶紧救人。 苏苏是个机灵的,按着兮谨所说的方法,拍了孙素曼没两下,孙素曼就吐出了一大口的脏水。 孙素曼悠悠地醒转过来,看到周围围了那么多人,又是尴尬又是后怕。 “孙素曼,你可得好好谢谢谢洛媳妇儿啊,要不是她,你这会儿可就去见阎王了。”人群中有人说道。 兮谨拍了拍脏污的衣裙,喊了苏苏扶她起来:“你身上都脏了,先回去换身衣裳吧。” “慕大夫……”孙素曼欲言又止,红了眼眶。 兮谨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都知道,你若是需要我的帮忙,就来找我。” “谢谢你,慕大夫。”孙素曼红着眼眶低下了头。 兮谨淡然一笑:“快回去换衣裳吧!” 众人见孙素曼被救了起来,也没热闹可看了,就纷纷散了开去。 兮谨上前扶住了魏老的手臂,关切地问:“外祖父,您老怎么会来了崖州?云亭表哥呢?” “你云亭表哥回了庐阳处理门中之事。”魏老指了指兮谨身后的一辆马车,“我是同那人一道来的。” 兮谨回头,望向那辆朴素的马车,刚好看到马车上那人掀开了车帘,露出一张熟悉的邪魅的脸。 兮谨倒吸了一口气,秀眉紧紧拧在了一起:“他威胁您?” “没有的事,壑王爷对老夫礼遇有加,此番也是他特意接上老夫来同你见一面的。” 兮谨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这时,从马车那边走过来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躬身朝魏老施了一礼:“魏老,王爷说了,您老好不容易见着自己的外孙女,且多留几日叙叙旧。” “有劳王爷了。” “魏姑娘,王爷让小的转话,此番,算是报答您当日救命之恩。”侍卫躬身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兮谨看着远去的马车,不知怎的,心里有些不安。 没想到这个壑拓竟会提前毫无声息地出现,慕兮瑶如今这般模样,定是不能再嫁去南夷,不知顾子远会如何应对? “外祖父,谨儿家就在前面,您随我一道回家吧。”兮谨亲昵地挽了外祖父的胳膊道。 幼时,除了嫡母,就数外祖父一家对她最好了。 “那是自然,前些时候,我见了你云亭表哥,早就想来见你,只是崖州封锁得严格,此番托了壑王爷的福,才能来崖州见你一面。” “是谨儿不孝。”兮谨说着,哽咽了声音,外祖父待她宠爱备至,她却没能守在他老人家身边尽孝。 “不怪你,不怪你。”外祖父心疼得擦去谨儿脸上的泪水,“外祖父知道你的不容易,是外祖父没能护好你。” 谨儿擦了擦眼泪,笑着道:“谨儿如今很好,多亏了外祖父您悉心教导,才让谨儿在这般绝境下,仍有这自力更生的本事。” “好孩子,带外祖父去看看你的家。” 他已经从云亭那里听说了谨儿如今的处境,他此番前来,也要好好考量考量外孙女婿。 兮谨扶了外祖父上马车,魏老这才发现谨儿小腹微微隆起:“谨儿,你这是……” 兮谨含笑点头:“谨儿如今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您老要做外曾祖父了。” “好,好!”魏老嘴上说着好,眸中却划过一丝心疼。 昔年,谨儿的嫡母也曾有过身孕,可后来因为相府中的一些琐事,害得她小产,最终落得再不能生育。 如今看着谨儿怀着身孕的模样,魏老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担忧,生怕谨儿有个万一…… 第313章 此生定不负谨儿 兮谨巧笑着安慰着魏老:“外祖父,您放心,谨儿很好,腹中胎儿也很安稳。” “好,好。”魏老将担忧的话压在了心底,“谨儿,你如今有了身孕,就多在家中歇息,莫要太辛劳。” “嗯。”兮谨内心划过一丝暖意,有家人关心就是好。 马车很快就到了兮谨家,兮谨先下了马车,扶了魏老进屋。 兮谨一进大门,就吩咐苏苏打开了屋里的机关。 魏老看了,赞赏地点了点头:“你们倒是谨慎。” “都是夫君布的机关。”崖州龙蛇混杂,可家中有了谢洛布置的机关,确实省了很多的麻烦。 “谢洛出生世家,与你倒也相配,只是谢家所作所为,却是为人不齿。” 想起那日云亭同他说起,谢家竟让谨儿替嫁入谢家,还让她为谢家狱中留子,他气得险些晕过去。 直到听到云亭说谢洛待谨儿极好,他心里才舒坦了一些。 兮谨瞧着外祖父满脸不高兴,兮谨忙安抚:“外祖父,等会儿您见了夫君,定会喜欢他的。” “你呀,同你那嫡母一样。”魏老想起自己那个早早离世的女儿,心疼不已。 当年她遇到了慕宴安后,也是死了心一定要和慕宴安在一起,可最后呢?落得这般下场。 若不是过继了谨儿在身边抚养,真不知她该是如何孤苦? “夫君和父亲不同,他待谨儿极好,能嫁给他是谨儿的福分。” “能娶你进门,是谢家的福分。” 魏老知道自己的外孙女有多好,都说好女旺三代,他家谨儿就是这样的好姑娘。 兮谨笑笑,她知道外祖父疼爱她,才这般护短。 “娘亲,娘亲,您可算回来了。”萋萋听到机关响动的声音,迈着小腿快步跑了出来。 看到有外人,萋萋好奇地打量起来:“娘亲,这位老人家是谁?” “你就是萋萋吧?”魏老俯身,怜爱地凝视着面前的小女孩,瞧着她的面色,倒是比云亭说的好上不少。 “是啊,您是哪位?为什么会和我娘亲在一起?”萋萋抬起下巴,转着黑眸,打量着问。 “萋萋,这是你外曾祖父。”兮谨笑着介绍。 “原来是外曾祖父。”萋萋明白过来后,赶紧跪地磕头,“萋萋给外曾祖父磕头,愿外曾祖父福寿绵长。” “好好好,快起来。”魏老上前,扶起了萋萋,赞赏道,“倒是比你娘亲小时候多了几分活泼劲。” 萋萋小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般:“爹爹说了,萋萋同娘亲比,遥遥不可及,萋萋还要努力才是。” “是个招人喜欢的。”魏老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串珠子戴在了萋萋手上。 兮谨瞧着大小刚好,便知这是外祖父特意给萋萋准备的。 魏老回头,笑看着兮谨:“放心,外祖父不偏心,你也有。” 魏老说着,将一串珠子放到兮谨手上:“外祖父不知你有了身孕,待你生完了孩子再戴。” “好。”兮谨将珠子交给苏苏保管,她知道,外祖父定不会送她一串普通的珠子,这珠子中间定是依着她和萋萋的体质,放了名贵的药材的。 兮谨许久未见外祖父了,中午便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外祖父尝尝谨儿的手艺。” “好,好,你也坐下吃。”魏老心疼地看着面前的外孙女,早知谨儿要来崖州吃这么多苦,当初就应该让云亭娶了谨儿。 “外祖父莫要心疼谨儿。”兮谨说着,伸出了柔嫩纤细的手,“您瞧,谨儿一直谨记您的教诲,把手保养得很好,夫君不曾让谨儿吃过半分苦。” 魏老瞧着兮谨双手细嫩,确实不像是长久劳作的样子,方才点点了头:“这还差不多。” 两人这边正说着,兮谨听到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她赶紧放下了碗筷,笑着迎了出去,果然看到是谢洛回来了。 “夫君,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他今日去了军营,兮谨原以为他应该要日落时分才会回来。 “知道你今日要去将军府,我不放心,忙完军营里的事就去将军府接你,他们说你已经回来了。” “夫君快来,看看谁来了。”兮谨挽了谢洛的胳膊,进了屋里。 谢洛瞧着朝南位置坐着的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又看看兮谨眉眼间高兴的神色,立刻猜到了来人是谁。 谢洛上前,掀袍跪在了魏老的面前:“外孙女婿谢洛给外祖父问安。” 魏老放下手中筷子,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只见他生得仪表堂堂,身体瞧着也康健,行为举止更是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一想到谨儿今日所受的苦都是因为他的缘故,魏老就不想轻易放过他:“你就是谢洛?” “是。”谢洛认真地应道。 “你可知道,谨儿是我们魏家唯一的女娃,如今却跟着你在这崖州吃苦受罪,你如何对得住她?”魏老有心敲打,想听谢洛如何辩解。 没想到谢洛却没有丝毫的辩解,低头将事情都应了:“都是外孙女婿的不是,外孙女婿一定尽力弥补,还有一年时间,我们就可以一道回京了,到时一定好好弥补谨儿为我所受的苦。” 谢洛言辞恳切,魏老倒也有了几分动容,只是看着谨儿的小腹,仍是担忧。 “你们夫妻情深,自然是好的,只是崖州气候多变,环境这般差,你如何能让谨儿在这种时候怀孕,你可知对她一个京城长大的姑娘,这是多大的风险。” “外祖父……”兮谨拉了魏老的衣角,撒娇道,“哪有您说的这般严重,谨儿如今已经适应了崖州的气候,再者说了,怀孕是谨儿心甘情愿的事情,您怎么能怨夫君。” 在这之前,谢洛从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说法,此刻闻言,不免担忧,难道当初谨儿孕反那般严重,是和崖州的气候有关? “你呀,难怪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魏老见兮谨有意维护谢洛,也知他们感情深,便不再多做为难。 只是想起当初,兮谨的嫡母也是这般高高兴兴地嫁给了慕宴安,谁知后来会是那样的结局。 “外祖父放心,谨儿永远是魏家的孙女,谁对我好,我心里明镜似的。” 兮谨拿起了筷子,一面为外祖父布菜,一面讨好着。 “苏苏,给夫君添副碗筷,让夫君陪外祖父喝上两杯。”兮谨朝谢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起来。 谢洛却依旧跪在那里,直到魏老开了口,方才站起了身。 “外祖父,您放心,我谢洛此生一定不会有负谨儿。”谢洛神情严肃地说道。 “但愿你说到做到。” 第314章 不愿你受生育之苦 众人用过午膳,魏老喊了几人,一一给他们把了脉。 待给兮谨把脉时,魏老喊了谢洛到跟前,语重心长:“谢洛,我家谨儿幼时受过些磋磨,后来又冬日落湖,如今好不容易养好了些,又要受这生育之苦,你可得好好待她啊。” “外祖父放心,我一定把谨儿看得比我性命还重要。”谢洛郑重地承诺。 “好,好。”魏老说着,不由得红了眼眶。 “外祖父。”兮谨动容地握住了他老人家的手,“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夫君待我很好,您忘了,当初冬日落湖,还是夫君救的我呢。” 魏老这才恍然,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老糊涂,竟忘了这回事,如此说来,倒还真要谢谢谢洛,当年东湖那么冷,若没他相救,你只怕早就没了命。” “所以啊,请外祖父相信,夫君一定会待我好的。”与谢洛相处这么久,她哪怕不信自己,都会选择相信他。 “好,听谨儿的,只要谨儿觉得好,外祖父也就放心了。” 魏老内心不是没有愧疚的,当初儿子女儿都英年早逝,他身为父亲,痛苦难当,最终选择了逃避。 他周游了列国,最终选择了在药材资源最为丰富的南夷国的君老山中隐居。 谁曾想,一次在山中采药的时候,他一个不慎滚落了山崖,幸好被在山中狩猎的南夷摄政王壑拓救了一命。 彼时他并不知道壑拓的身份,在休养的过程中,他无意中被壑拓识破了他的身份。 壑拓便半是邀请半是强迫地让他入宫为南夷国君治病,这一治就是多年。 此番若是没有云亭不远万里赶到南夷,出面和壑拓交涉,设法营救他,他可能还被困在南夷宫中。 是他这个做祖父的,对不住他们这些小辈。 此番也是云亭和壑拓谈判了许久,壑拓才同意让他来崖州见谨儿一面。 “少夫人,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许婆子手脚利落地收拾好了客房,“还请老太爷移步歇息。” “是啊,外祖父,您一路奔波一定辛苦了,谨儿扶您去午歇一会儿吧。” “好。”魏老缓缓站起身,跟着兮谨一道去了客房。 “匆忙收拾出来,外祖父莫要嫌弃,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和谨儿开口。”兮谨一边替外祖父铺床,一边说道。 “已经很好了。”魏老看着布置雅静整齐的客房,“云亭和我说你们在崖州起了新居,我倒还不敢奢想有这般好。” 兮谨满意地笑笑,当初如果不是谢洛有钱,他们确实也起不了这么好的房子。 “外祖父,床铺好了,您老先歇息吧。” “谨儿……”魏老喊住兮谨,“你有心事?” 兮谨一怔,望向魏老,想到方才外祖父给自己把脉时,一闪而过的皱眉,便知什么都瞒不住他老人家。 兮谨扶了魏老坐下,跪在了他老人家的面前:“外祖父,谨儿有愧您的教导。” “快起来,快起来。”魏老赶紧扶了兮谨起来,“没事,有事尽管和外祖父说,外祖父都原谅你。” 兮谨破涕为笑:“您老人家如今这般不讲规矩了吗?” 魏老微微叹了口气:“外祖父年纪大了,只盼着我的谨儿开开心心的就好,旁的规矩体统都不重要。” 兮谨鼻尖一酸:“外祖父,谨儿确实有一事藏在心中,不知该怎么办?” “说来外祖父听听。” 兮谨点了点头,将白日里在将军府遇到慕兮瑶的事情都和外祖父说了。 “身为医者,谨儿不该袖手旁观,可是……可是,谨儿没法谅解她。” “没事,没事。”魏老伸手拂去了兮谨脸上泪水,“外祖父活到这把年纪了,倒是也看开了不少事情,咱们为医者也不是万能的,你若是不想救便不救,左右那都是她自己的因果。” “好,有您这句话,谨儿心里便安稳了。” 兮谨对慕兮瑶其实并无姐妹之情,甚至是有几分恨意的。 只是自小接受的医者训导,让她做不到对一个被下了药的病人冷眼旁观。 如今有了外祖父这句话,兮谨感觉豁然了不少,外祖父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 如果慕兮瑶不曾闹她的大小姐脾气,或许她还能安安耽耽地做她的和亲公主,如今只怕是不能了。 她触犯到了顾子远的利益,顾子远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谨儿,你是大夫,理该知道,情绪安稳对胎儿很重要。” “谨儿明白了。”兮谨服侍了外祖父睡下,转身出了房间。 “谨儿,外祖父睡下了?”谢洛正等在外面,看到兮谨出来,上前问道。 “嗯,外祖父年纪大了,又奔波了这么远的路,瞧着都憔悴苍老了不少。” 兮谨眸中满是心疼,幼时,外祖父不仅教她医术,她教导了她许多的为人处世的道理,是她的恩人。 “谨儿,外祖父说的都是真的吗?”谢洛俊眉紧拧,满是担忧。 “嗯?”兮谨不明白谢洛说的是哪件事? “外祖父说你不适合在崖州有身孕,是真的吗?” 兮谨灿然一笑:“外祖父那是心疼我,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吗?” 兮谨说着,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头:“夫君,这孩子是谨儿求之不得的福分,谨儿珍之重之,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谨儿,我只想你好好的。”谢洛心疼地拥住兮谨。 “放心,放心。”兮谨拍拍谢洛的肩膀,“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谨儿,你也辛苦一上午了,我陪你去歇一会儿吧。” 谢洛想到兮谨今日又是奔波往来将军府,又亲自下厨,定是万分辛劳的。 “好,我有些事要和你说。”兮谨挽了谢洛的胳膊,又将今天在将军府看到的都和谢洛说了一遍。 谢洛听了,沉沉叹了一口气:“谨儿,如果丁惜玉没什么大碍了,你以后就别去将军府了。”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将军府的水太深,一不小心就涉足其中,她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实在不愿和那些事有所纠葛。 “你今日去军营,一切都还好吧?”谢洛先前借口脚伤,已经在家休养了两个月了。 梁青山今日派人来请,谢洛的脚伤只怕也瞒不下去了。 “顾将军自是看重我的,只是他多番操作,只怕是不想让我脱身了。” “那夫君可有对策?” “谨儿,如今你我只能择二选一,你想选谁?” 第315章 让我来和壑拓谈 这日午后,兮谨和谢洛带着外祖父来到了千金馆。 “这是谨儿在崖州行医之处,还请外祖父指教。” 魏老抚了抚花白的胡子:“我家谨儿越发厉害了。” “都是夫君出的主意。”兮谨握了谢洛的手,当初若不是有谢洛鼓励,也就没有千金馆了。 魏老抬头瞧了眼门匾:“外孙女婿这手字写得不错!” “多谢外祖父夸赞。”谢洛唇角扬着笑意,躬身朝魏老行了一礼。 魏老瞧着谢洛举止有度、谦和有礼的模样,心里也生出了几分欢喜,谨儿这夫君,确实是个不错的。 “谨儿的眼光比你嫡母好。”魏老似有所感,叹了一句。 谢洛闻言,也知自己得了魏老的肯定,松了一口气,俊朗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谨儿,午膳仓促,我去镇上采购些食材来,晚上好好招待外祖父。” “好。”兮谨欣慰地应了,“外祖父喜欢猪蹄,你记得买。” “嗯。”谢洛送了两人进门,驾着马车去了镇上。 “慕大夫,你来了。”孟江晚看到兮谨,高兴地迎了上来,看到魏老,虽不知是谁,但看面前老人气度非凡的模样,便知不是寻常人。 孟江晚行了一个晚辈之礼:“老人家里面请。” “江晚,我来给你介绍。”兮谨上前拉了孟江晚的手,“这是我的外祖父,魏老大夫。” 孟江晚杏眸一亮,满是不敢置信:“您是魏老大夫?” “你收的徒弟?”魏老打量着面前这个态度谦卑、神色温婉的女子问道。 “没有外祖父您老人家首肯,谨儿怎敢乱收徒。”兮谨微笑着看着孟江晚,说道,“江晚前些日子刚流放来崖州,是个勤恳好学的,谨儿便让她跟在身边学些简单的医术。” “嗯,只要愿意学,尽可以教她一些,来日也能救治旁人。”魏老认可地点了点头。 “多谢魏老先生。”孟江晚朝着魏老磕了个头。 “起来吧,去把我先前整理的手札拿来给外祖父看看。” 自从来了崖州之后,兮谨发现崖州的病患远比京城的多,病情的种类也更纷繁复杂,今日外祖父在,倒正好让他帮着把把脉。 “是。”孟江晚躬身,动作麻利地倒了杯茶,又将手札奉上。 兮谨这边正向外祖父介绍着手札内记录的病患,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孟江晚出门去看,进屋来的时候,脸上有着为难之色。 兮谨隐隐有了猜测:“是孙素曼吧?让她进来吧。” “好。”孟江晚立刻出门,将孙素曼叫了进来。 孙素曼一进门,就跪在了兮谨面前:“慕大夫。” “这不是方才池塘边的那个女子吗?”魏老一眼就认出了孙素曼。 兮谨点了点头,将孙素曼的病症说于外祖父听:“谨儿怀疑她是腹中长了瘤子。” “起来,我瞧瞧。”魏老坐了下来。 “孙素曼,是你命不该绝,这可是庐阳魏氏的魏老太爷。” 孙素曼畏缩地站起身,眸中闪过一丝求生的亮光,将手颤颤抖抖地伸到魏老面前。 魏老探了探脉:“谨儿,考考你,她这病该怎么治?” “其实上回她已经找我看过,这些日子我得空了就在想法子。” 兮谨说着,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自己写的几张方子:“还请外祖父过目。” 魏老接过兮谨手中的方子,认真地翻阅了一番:“看得出来,你的治疗方法已经考虑得很周全了。” 魏老放下了手中的方子,凝视着孙素曼:“姑娘,你这确实是腹中长了瘤子,治疗起来颇要费些时候,你若是愿意信任谨儿,就让她试试。” “信,我信。”孙素曼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折磨,本是不抱任何希望了,镇上的大夫甚至直言,她这病没有救了,让她回去等死,她心灰意冷,只能选择投湖自尽。 可她没想到,慕兮谨竟会不计前嫌救助她:“慕大夫,求您救救我。” “起来吧。”在外祖父面前,兮谨仿佛又变回了幼时那个刚学医的时候,有些没自信。 “你先回去,让老夫同谨儿商讨一番,明日再替你诊治。”魏老也看出了兮谨心中不安,将她单独叫到了一边。 “谨儿,孙素曼的病症不常见,你或许一辈子只会遇到这么一例,但作为魏氏妇科的传承人,你需得不断突破自己极限。” “外祖父教训得是。” “坐下来,我们一起来商讨一下。”魏老喊了兮谨落座,看到孟江晚垂手站在一旁,“你也过来,一起听听。” 孟江晚眼眸一亮,上前恭听:“多谢魏老大夫。” 这一商讨,一直到天快黑了,才商定了最后的治疗方案。 孟江晚端了茶水来,低垂了眉眼:“慕大夫,江晚今日受益匪浅,日后定当不断精进自己的医术。” 孟江晚先前总以为自己是有些天赋的,学什么都很快,但今日见慕大夫和魏老一同商讨孙素曼的病情,方才知道,医学一道之深,而她甚至连边都够不着。 兮谨接过茶抿了一口:“你有这认知,就比常人强上不少,但也切莫自卑,在外祖父面前,我也时常觉得自己浅陋。” 孟江晚垂眸:“慕大夫,江晚明白了。” 孟江晚见天色不早了,就起身告辞了,兮谨也锁了千金馆的门,搀着外祖父的手一路往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兮谨就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兮谨刚想回头,就被外祖父拉住了手:“谨儿,无妨,是壑王爷的人。” 兮谨心中一震,想起当初壑拓同她说过的话:“外祖父是不是还要回南夷?” “谨儿,你和云亭都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外祖父哪怕就此去了,也没有遗憾了。”魏老目光深远地说道。 “外祖父,谨儿还没来得及在您面前尽孝呢。”兮谨握住外祖父的手,“外祖父,让我见壑拓一面,我来和他谈。” 兮谨心里清楚,两国之间的和平只是短暂的,燕朝忌惮南夷的毒术,同理,南夷也害怕燕朝有人能破解他们的毒术,所以,他们不会轻易放外祖父回朝。 “谨儿,你且安心养胎,外祖父还没到不中用的时候,外祖父能处理好这些事。” 第316章 不可以对我娘亲无礼 时间转眼过去数日,这些日子,兮谨把大多的时间用在了和外祖父研讨医术上。 兮谨明显察觉到,此次外祖父似乎特别热衷于将医术传授给她。 尤其是南夷毒术这一块,外祖父甚至将自己这些年所着的好几本医书都倾囊相授给她。 兮谨记得,幼时,外祖父总是训导她,要她专攻妇科,还告诫她一口气吃不成胖子,此番却是违背了他当年的初衷。 但不管外祖父的初衷如何,兮谨也乐得多学一些,在崖州的日子久了,她倒也对南夷的毒术颇有兴趣,因此她学得极其认真。 这日午后,兮谨侍候了外祖父在医馆里间小憩,兮谨坐在窗口的书桌边记录着外祖父所亲授的知识。 萋萋正在院子里撒欢地骑着小木马玩,兮谨搁下了笔,隔着窗子朝萋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萋萋,你外曾祖父已经歇下了,你莫要发出声音。” “好吧。”萋萋恋恋不舍地小木马上下来,小木马是柳爷爷刚给她做的,她还没玩够呢。 许婆子见了,忙走到萋萋旁边,温声细语地劝着:“萋萋小姐,婆子带你回去午歇一会儿吧?” 今日午后,苏苏去了镇上采购食材,萋萋吵嚷着要跟着去,兮谨担心苏苏一边要采购食材,一边要照看萋萋,顾不过来,索性就让许婆子带着萋萋一道来了千金馆玩耍。 可这会儿老太爷要歇息了,萋萋没得玩了,自然也觉得无趣了。 “萋萋要娘亲抱着睡。”萋萋透过窗户,望着里面正在忙碌的娘亲,突然撒起娇来。 “萋萋小姐,少夫人肚子里有了小少爷,不方便抱你了,让婆子抱你,可好?” “不要,不要,我就要让娘亲抱。”自从曾外祖父来了之后,萋萋明显感觉到娘亲开始忙碌起来了,都没空陪她说话了。 兮谨瞧许婆子哄不好萋萋,就搁下了手中的笔,出了房门来到院子里。 许婆子立刻搬来了一把椅子,兮谨摆了摆手,上前牵了萋萋的手:“走,娘亲带你去外面走走,等走累了,就回家睡觉,好不好?” “好。”萋萋巴巴地缠着兮谨的手臂,亲昵地亲了亲,“娘亲真好。” “你这个小马屁精。”兮谨摸了摸她的发髻,回头对许婆子道,“你在这候着,看外祖父有没有吩咐。” “是,老婆子明白了。” 兮谨牵了萋萋的手往村道走去,正值午后,村道上也没什么人,偶尔遇到一两个村里人,都热情地跟兮谨打着招呼。 谁不知道,谢洛媳妇儿前些日子救下了孙素曼,孙素曼的病可是连那被镇上大夫都说没救了,却被谢洛媳妇儿给医好了。 先前大伙瞧着孙素曼的肚子大了起来,都以为是她水性杨花有了身孕,可谁知,谢洛媳妇儿竟说她是长了瘤子。 眼看着孙素曼的肚子一日日地小了下去,还有谁会不信谢洛媳妇儿的话,无形中洗清了那些泼在孙素曼身上的脏污。 如今谁不说一句谢洛媳妇儿好呢。 他们这样的流犯村子里能出这样一位神医,还真是老天送给他们的活菩萨。 母女俩闲适地走着,兮谨这些日子忙着钻研医术,倒确实好久没有好好陪陪萋萋了。 兮谨一边走着,一边和萋萋说着路边小花小草的变化:“萋萋你瞧,夏日马上就要来了。” “萋萋不喜欢夏天,崖州的夏天太热了。”萋萋嘟着小嘴道。 兮谨笑着摸摸萋萋的脑袋:“到时候娘亲给你做两身莨纱制的夏裙,保证凉爽舒适。” “娘亲,弟弟在你肚子里乖不乖啊?娘亲会不会很辛苦?”萋萋突然摸着兮谨的肚子,小小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心疼之色。 “娘亲不辛苦,弟弟和萋萋一样乖。” 兮谨温婉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如今她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她原本腰肢纤细,如今小腹已经很明显了。 兮谨想着,再过些时候,腹中的孩子应该就会动弹了。 “娘亲,萋萋只是想让娘亲陪陪我,我不会让您抱的。”萋萋乖巧地看着兮谨的小腹,“等弟弟出生了,萋萋一定做个好姐姐,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弟弟。” 兮谨欣慰地道:“不必如此,萋萋,即使你做了姐姐,也不必事事都让着弟弟。” 兮谨蹲下身来,认真地凝视着萋萋,神色温柔:“咱们萋萋可是爹爹和娘亲的第一个孩子,爹爹和娘亲都不希望萋萋因为有了弟弟而受丝毫的委屈。” “娘亲——”萋萋突然酸了小鼻子,紧紧地抱住了兮谨。 她虽然年纪小,可如何会听不懂兮谨话中之意,她就知道,她的爹爹和娘亲是这世上最好的,才不会像村里那些妇人一样重男轻女。 “萋萋这是怎么了?”兮谨敏锐地察觉到了萋萋异样的情绪。 萋萋尴尬地揉了揉鼻子:“村里的婆婆说爹娘有了弟弟就不要萋萋了,萋萋现在知道他们是骗我的。” “小傻瓜,爹娘会一直爱你的!咱们一家人永远不离不弃!” 兮谨和萋萋闲逛了一会儿,毕竟是小孩子,很快就有了困意。 “咱们回家吧!”兮谨一边说着,一边往家走。 今日谢洛去了军营,这会儿家中无人,兮谨从袖子里取出了钥匙,打开了大门。 “魏姑娘,你可让我好等啊。”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兮谨抬眼望去,竟看到一袭华贵锦衣的壑拓正大大咧咧地坐在她家的院子里。 兮谨抬手,正要去触动墙上的机关,壑拓突然抬了手臂,袖中弓弩射了过来,堪堪落在兮谨的手边。 兮谨立刻拉了萋萋想走,门却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兮谨冷然一笑:“壑王爷这是想做什么?” “魏谨,你我之间也算颇有些渊源,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壑拓唇角一勾,露出几分放荡不羁的笑来。 “壑王爷不妨直说,您今日来此,有何要事?” 兮谨清楚自己的立场,她是燕朝人,而壑拓是南夷摄政王,他们之间,不该有任何的牵扯。 “魏谨,你可真是个妙人。”壑拓大步朝着兮谨走了过来。 萋萋见状,忙伸出小手臂拦在了兮谨面前,忿忿道:“你这坏人,不可以对我娘亲无礼。” 第317章 冒险催眠壑拓 “萋萋是吧?”壑拓饶有兴趣地看着萋萋,“你这小丫头倒是比我上次瞧见的时候长大不少,越发像我们南夷人了。” 兮谨将萋萋护在身后:“壑王爷请慎言。” 关于萋萋的身世,她和谢洛也曾有过怀疑,但是既然是王姐姐临终所托,她自然是要把萋萋抚养长大的。 “娘亲……”萋萋扯了扯兮谨的衣角,眼神意有所指。 兮谨低头,顺着萋萋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看到壑拓腰际间挂着一块熟悉的双玉佩。 “小丫头眼光不错,这是看上这玉佩了?”壑拓抚着自己腰间的双玉佩,道,“只可惜这是我父亲所赠,不能给你。” 兮谨心中一怔,壑拓怎么会有和萋萋一样的双玉佩,难道…… “这样,我把这袖弩送你。”壑拓见兮谨面色有些难看,以为她认为自己小气,便解开了袖中的弓弩递给了萋萋。 “多谢壑王爷美意,无功不受禄,小女不能要你的东西。”兮谨拒绝。 “魏谨,你说今日如果我想要你的命,你能防得住?”壑拓说着靠近了兮谨几分,这女子生得可真是好看,便宜谢洛这个流犯了。 “壑王爷不会杀我的!”兮谨眼神充满了笃定。 即使他贵为南夷摄政王,也不可能随意在崖州杀人,除非他想开战。 “哈哈哈。”壑拓狂傲地笑了笑。 执意将袖弩放到萋萋手中:“我瞧着这小丫头喜欢,有东西防身总是好的。” 兮谨此刻并无心和壑拓争论袖弩之事,她反复打量着壑拓和萋萋,细看之下,两人眉眼间竟真有几分相像。 兮谨记得,王氏生前曾说过,萋萋的父亲当年是失踪了,只留下了一块玉佩,那这壑拓会不会…… “多谢壑王爷相赠袖弩,不如到里面坐会儿,我外祖父在午休,过会儿应当会回来。”兮谨抬手邀了壑拓入座。 壑拓挑了挑眉,这女子好生奇怪,明明方才还对他冷眼相对,可自己不过送了一副袖弩,她怎变了态度? 家里没有旁人,兮谨便邀了壑拓在院中的石桌上落座。 她进屋端来了茶水,替壑拓斟了一杯茶,放至他的面前。 壑拓抬手,避开了自己面前的茶杯,拿走了兮谨面前的茶杯,端至唇边轻抿了一口:“好茶。” 兮谨清冷一笑:“壑王爷百毒不侵,燕朝如今还没有能毒倒您的药,您不必有所防备。” 壑拓挑眉轻笑:“若是旁的女子,我也就没这防备之心,可你是魏谨,我如何敢轻看了你。” 兮谨淡然笑笑,喊了萋萋自己去午睡。 兮谨落座在了壑拓对面,端起本给壑拓准备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您可是南夷摄政王,民妇可没那胆子。” “魏谨,听闻燕朝如今嫁来南夷的是你的嫡姐?”壑拓打量着兮谨温柔雅致的的模样,心生几分喜欢,“她同你长得可像?” “壑王爷说笑了,幼安公主怎么会是我的嫡姐。” 兮谨知道壑拓是个厉害的,在他面前,兮谨可不敢露了破绽,万一他在试探她呢? 更何况,慕兮瑶如今状态不好,又得罪了顾子远,谁知道顾子远还会不会将她嫁给壑拓,置身事外才是明智之举。 “魏谨,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壑拓瞧着兮谨用杯盖轻轻错开浮在上面的茶叶,也学着她的样子,错了错那茶叶,又抿了一口。 “魏谨,我以往总喝不惯你们燕朝的茶,可今日喝着,倒是品尝出几分幽香来。”壑拓唇角轻勾,仪态流露几分恣意之态。 兮谨避开他瞧过来热烈的目光,垂眸道:“这是野山茶,确实比一般茶香气更浓郁一些。” “哈哈哈,魏谨,你在害羞。”壑拓爽朗笑道,心里生出几分欢喜。 兮谨并不理会壑拓的话,右手放在裙摆之上,轻轻地敲动着手指,计着时间。 兮谨瞧着壑拓靠在椅背之上,这椅子是外祖父来的当晚,谢洛托柳大爷连夜赶制出来的,比一般高椅椅背更倾倒一些,坐着也更舒适一些。 这些日子,外祖父闲暇之时总会坐在这把椅子上小憩,还夸赞过柳大爷的手艺。 当然,他老人家更满意的是谢洛这个外孙女婿的态度。 兮谨方才故意引了壑拓坐这把椅子,如今见他姿态轻松,兮谨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魏谨,你定然没有喝过我们南夷羊乳茶,下次你若来南夷……”壑拓话说一半,伸手抚了抚额头。 “壑王爷,你怎么了?”兮谨瞧着壑拓,眸中露出一丝假意的关怀之色。 壑拓看着兮谨眸中流露的善意,心中戒备慢慢放松下来:“没什么,兮谨,下回来南夷,我请你喝最纯正的羊乳茶。” “多谢壑王爷。”兮谨轻轻敲击着杯盖,发出有节奏的清脆的敲击声,“壑王爷,你以前去过燕朝京都吗?” “嗯,约莫五年前和王兄一起去过,燕朝繁华,不是我南夷可及。” 壑拓眼神渐渐有些涣散,嘴里如实回答着兮谨的话。 兮谨心中一紧,继而缓缓问道:“那壑王爷认识一个叫王婉芸的女子吗?” “王婉芸?”壑拓皱了皱眉头,“不认识。” “当真不认识?”兮谨有些急切,如果壑拓不认识王姐姐,他为什么会有双玉佩的另一半? 兮谨还待再问,突然看到外祖父急切地走了进来,看到壑拓的样子,再看兮谨的动作。 魏老立刻上前,用手按住了兮谨敲击杯盖的手:“谨儿,你好大的胆子。” “外祖父——”兮谨慌乱地低下了头,心里涌起阵阵失落之感。 她方才冒险催眠壑拓,便是想从他口中探出萋萋的身世。 她还以为,拥有双玉佩另一半的壑拓有可能会是萋萋的生身父亲,毕竟两人眉眼间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可壑拓又怎会说不认识王姐姐?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时,壑拓从昏沉中清醒过来,看到魏老出现在面前,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魏老,您回来了?” 魏老瞪了兮谨一眼,抬了手:“壑王爷,我们到里屋叙吧。” “好。”壑拓站起身,看了兮谨一眼,“魏谨,多谢你的茶。” 兮谨心虚地低下了头:“壑王爷不必客气。” 第318章 丁彰泰和慕兮瑶有了首尾 兮谨吩咐了紧跟着外祖父回来的许婆子:“把这些茶杯都收起来,记得单独清洗。” 其实,她方才早就猜到了壑拓疑心重,所以一开始就将迷乱神智的药下在了自己的茶杯里。 如果壑拓没上当,她也是不怕的,顶多她就不喝自己那杯茶水就好。 当然,催眠一个人光靠药是没有用的,所以,兮谨特意用了有节奏的敲击声,才引了壑拓入局。 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套出壑拓的话。 “谨姐姐。”兮谨正坐在位置上沉思,苏苏拎着一篮子的菜跑了进来。 “谨姐姐,你没事吧?”苏苏仔细地打量兮谨,见她没什么事,她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你这是怎么了?”苏苏素日里不是个莽撞的,是发生了什么,让她这般慌乱。 苏苏放下手中的菜篮子,附到兮谨耳边:“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顾直,顾直说顾将军手下的人打探到南夷壑王爷来了咱们家,所以特意派了他来保护您。” “顾将军有心了。”兮谨点了点头,“壑王爷正在书房和外祖父商量事情。” 兮谨朝门口看了看,果然瞧见了门口顾直正焦急地在门口守着。 “让他回去吧,告诉顾将军,有外祖父在,壑拓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嗯。”苏苏走到了门口,对着顾直道,“你回去吧,谨姐姐没事。” “没事就好。”今日只怪他反应太慢,险些害得谨姐姐出事,若是谨姐姐出了事,将军一定会打死他的。 “苏苏,壑拓怎么会认识谨姐姐,他找谨姐姐有什么事?”顾直打探道。 苏苏抬眸望了顾直一眼:“顾直,如果有一天让你在顾将军和我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顾直眸中震颤:“苏苏……” “算了,你回去吧。”苏苏转身进了屋,将门关了起来。 顾直站在屋外,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想要叫门,又怕泄了身份,便转身到了兮谨家对面的屋子里。 顾直一直等到看到壑拓在魏老太爷的相送下离开了,他才放心回了将军府。 顾直一回到将军府,就将事情都告知了顾子远。 顾子远从书桌后站起身,英眉紧皱:“你是说魏老太爷来了崖州?你是如何认出魏老太爷来的?” “是,属下在门口守了很久,谨姐姐家中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最后是魏老太爷送了壑拓出了屋,属下听谨姐姐喊那老人外祖父,所以斗胆猜想那人是魏老太爷。” “魏老太爷竟然来了崖州?为什么之前我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顾子远懊恼地捶了捶桌子。 “属下失职。”顾直抱拳告罪。 “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等会儿派几人去麻杏村的房子里住下,时刻给我盯着,千万不要让魏老太爷出事。”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盯着,不过属下方才瞧壑拓的神情,倒是对魏老太爷颇有几分恭敬。” “魏老太爷医术高超,壑拓只怕是生了拉拢之心。” 和谨儿相识多年,他自然是知道魏老太爷的厉害所在的。 壑拓突然上门拜访魏老太爷,其中不知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若是让魏老太爷为壑拓所用,那定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本不欲将谨儿牵扯进来,但各方势力斡旋,谨儿似乎难以独善其身了。 “将军,喜儿姑娘在外求见。”门口侍卫进门来禀报道。 “让她进来。”顾子远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 如今两国虽是休战,但自从壑拓出现在了崖州,他就无时无刻地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使得他近来头痛不已。 “将军,不好了,出事了。”喜儿进门来,着急地跪在了顾子远面前,“夫人说她不知该如何处理,让奴婢来请您。” “出什么事了?她若处理不了,就让顾伯去看看。”顾子远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有些疲惫地道。 “是……是客房那边的事。”喜儿颤抖着声音不知该如何解释,“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走吧。”客房那里住的是慕兮瑶,如今正是两国和亲的重要时期,可不能让慕兮瑶出来搅局。 顾子远刚走到客房,就看到院子里仆人侍卫跪了一地。 所有人都低着头,颤抖着身体,恨不能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 而房间里不断地传出女子的哭喊声,他识得这声音,是慕兮瑶。 丁惜玉看到顾子远来了,心里顿时有了主心骨:“将军,出大事了……” 顾子远进屋,竟看到慕兮瑶正坐在床榻之上,衣衫发髻凌乱,一旁的侍女正替她披着衣衫。 而床角的位置,一脸懵然的丁彰泰无措搓着手:“姐夫,姐夫,你救救我。” “出来——”顾子远冷喝了一声,走出了门外。 “这是怎么回事?”顾子远只觉得眼角跳动不已,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将军。”丁惜玉拉了顾子远的手,“将军,惜玉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您可千万要保住他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顾子远不由得怒道。 丁惜玉垂了眉:“幼安公主说,彰泰,彰泰凌辱了她。” 顾子远上前一把拉扯过丁彰泰的领角,大声吼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丁彰泰被顾子远吓得哭了出来:“我……我,瑶瑶说她喜欢我,让我陪陪她,后来……后来她又说胸口疼,让我给她看一看,我……我就觉得很难受……瑶瑶说,让我听她的做,就不难受了……” 丁彰泰话说到这里,在场的人哪还有听不懂的呢,看样子慕兮瑶是早看出了自己的处境,所以想方设法地勾引了丁彰泰,诱他做下了糊涂事。 奈何丁彰泰心智不全,年纪却不小了,平日里刺史夫妇管得严,生怕他被女人熬坏了身体,所以从来不让他碰女人。 这次突然碰到慕兮瑶有心勾搭,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顾直,去请刺史大人来。”此事牵扯到丁彰泰,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妾身已经让人去请了。”丁惜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他招惹谁不好,偏偏去碰了最不该碰的人。 “惜玉,你先回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顾子远看着丁惜玉涨红的脸,安抚道。 惜玉如今还有身孕,可不能因此动了胎气。 “彰泰他……”丁惜玉担忧不已,弟弟犯下这样的大错,将军会不会? “放心,彰泰是你弟弟,我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第319章 儿子想要娶媳妇儿了 刺史夫妇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将军府。 刺史夫人一进屋,就看到衣衫凌乱的丁彰泰畏畏缩缩瘫软在椅子上。 她心疼地连忙抱住了他,满脸担忧地问道:“彰泰,告诉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丁彰泰紧张地看了顾子远一眼:“娘亲,儿子……儿子想娶媳妇儿了。” “混账东西。”刺史大人听了丁彰泰的话,顿时明白了眼前的事。 他气得上前一巴掌打在丁彰泰脸上,愤恨道:“老子早就和你说过,等你再长大些,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这般耐不住吗?你可知你今日闯下了多大的祸?” “夫君……”刺史夫人心疼地捂着丁彰泰瞬间肿起的脸,“你怎么可以下手这么重,彰泰已经够可怜的了,你想打死他不成。” “我早就和你说过,慈母多败儿,你瞧瞧你儿子,如今犯了多大的错。” “夫君……”刺史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刺史大人,他们夫妻多年,感情一直很和顺,他今日竟为了这么一件事,这般说话。 刺史大人气愤地甩了甩衣袖,坐在了高椅之上,抬眼看向肃然站在一旁的顾子远:“子远,这件事你怎么看?” “回岳丈大人的话,小婿以为今日的事也不是彰泰的错,里面那女人素来有些手段,她诚心勾引彰泰,彰泰心思单纯,如何防得住。” “就是,都怪那贱皮子。”刺史夫人愤愤地盯着屋里还在哭泣的女子,恨不能撕了她的皮。 刺史夫人给了身后的丁嬷嬷一个眼神,丁嬷嬷立刻会意,撸起了袖子,走到床榻前,一把推开了慕兮瑶身旁的小丫头,伸手就往慕兮瑶身上掐去。 慕兮瑶自小被娇养惯了,哪里被这样虐待过,当即哭喊着叫了起来,怒斥着跪在一旁的丫鬟:“你死了吗?还不快去把李公公叫来。” “李公公……李公公已经没了。”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跪地在地上,不敢看幼安公主狰狞的目光。 两日前,李公公突然摔了一跤,人就没了。 将军派了人来查,说李公公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像她这样的小丫头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 “啊……”慕兮瑶抬头看了顾子远一眼,知道这件事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屋外,丁彰泰听着屋里慕兮瑶的惨叫声,颤颤巍巍地扯着刺史夫人的衣角:“娘亲,瑶瑶在哭,彰泰能不能去看看她?” “没出息的东西。”丁刺史恨不能一脚踹死这个儿子。 “彰泰乖,和你没关系,别去。”刺史夫人给了丁嬷嬷一个凌厉的眼神。 丁嬷嬷立刻会意,扯了袖中的手帕塞进慕兮瑶的嘴里,让她喊不出声音来。 “不,不要这样对待瑶瑶。”丁彰泰从刺史夫人的怀里挣脱开来,冲进房间里,一把抱住了慕兮瑶,眼神坚定道,“儿子喜欢瑶瑶,娘亲你不可以欺负瑶瑶。” 慕兮瑶没想到这个傻子对自己竟还有这样的情意,立刻顺势抱住了丁彰泰,在他耳边道:“彰泰,求求你保护我,我以后日日陪你睡觉觉。” 丁彰泰听了耳根一红:“好。” “彰泰,这个女人素来狡猾多端,你不要信她,她根本不是喜欢你。”顾子远忍不住在旁劝道。 早知道慕兮瑶会出此下策,他就应该早早就让她消失在这个世上。 “姐夫,你告诉彰泰,什么是喜欢?你对我姐姐是喜欢吗?”丁彰泰突然开口质问顾子远道。 “我自然是喜欢你姐姐的。”顾子远问心无愧地说道,“彰泰,你相信我。” “如果不是姐夫你把瑶瑶关起来,瑶瑶也不会变成坏女人。”丁彰泰抱着慕兮瑶,死活不肯撒手。 “爹爹,娘亲,彰泰喜欢瑶瑶,彰泰要娶瑶瑶做媳妇儿。” 丁刺史气极:“来人,把这个贱蹄子给我拉出去打死。” “不,爹爹如果要打死瑶瑶,就先打死儿子。”丁彰泰极力维护道。 丁刺史气得险些晕厥过去,顾子远从旁扶住了丁刺史:“岳丈大人,此事不如从长计议。” 丁刺史看了顾子远一眼:“去书房说吧!” 书房内,丁刺史看着顾子远:“你是有了旁的主意?” 顾子远掀袍跪在了丁刺史面前:“小婿有一事还未曾和您说过。” “你说。”丁刺史看着面前俊朗非凡的女婿,再想到自己那个痴傻的儿子,不免泄气。 “其实,小婿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让慕兮瑶嫁去南夷。”顾子远如实道。 “什么?你……” “岳丈大人可有想过,如果让慕兮瑶成功嫁去了南夷,对我们来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顾子远深谋远虑道。 丁刺史疑惑:“你打算怎么做?” “岳丈大人就没想过嫁一个自己人过去吗?” 顾子远眸中划过一丝深远:“如今天下这般乱,您谋定之事随时会出现时机,这种时候,自然是放一颗自己的棋子在南夷更安心。” 早在得知此番朝廷送来和亲之人是慕兮瑶时,他就通盘思考过。 慕相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之人,慕兮瑶是他心爱的嫡女,慕相对她的喜爱远超谨儿,他如何会舍得将嫡女嫁去南夷,其中自然有他的谋算。 可若是他半路截了他的棋子,取而代之,岂不更好。 “话虽如此,可你去哪里找一个这样合适的人选。” “小婿早就找好了,岳丈以为青山的妹妹梁如青如何?” “如青?”丁刺史闻言,心里倒也安定不少。 他原以为顾子远会安排一个自己人,没想到,他竟找了梁如青,梁如青是他夫人的内侄女,也算是近亲。 梁如青的父亲是乾州兵马司统领,此举若是做得好,那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顾子远从书桌带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封书信:“小婿僭越,这是青山父亲昨日的回信,请岳丈大人决断。” 丁刺史接过信封,快速地将信件内容看了一遍,看完后,将信件拍到了桌上:“好,顾子远,你小子确有几分谋算。” “多谢岳父过奖。”顾子远眸色深沉,俯身作揖,无比恭敬。 丁刺史看着面前的女婿,幽幽叹道:“顾子远,凭你的本事,不知日后你岳丈我可否会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 “岳丈说笑了,惜玉如今腹中还怀着我顾子远的孩子,我如何会辜负岳丈的扶持之恩。” 想到丁惜玉腹中孩儿,丁刺史又放松了几分戒备:“那就好,愿你能说话算话。” 第320章 一种绝育的药 翌日,天朗气清,兮谨早早起了床。 昨日她擅自使用魏门秘术催眠之术,惹了外祖父不高兴,虽然外祖父不曾责骂她,可她总是心中不安。 她便想着今早定要亲自为外祖父做一顿早膳赔罪。 兮谨到了厨房间,就看到许婆子已经在忙活了。 看到兮谨,许婆子露出笑来:“少夫人,您怎么不多歇一会儿?” 昨晚老太爷拉着少主喝了不少酒,也殷殷嘱托了许久,等少主回房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 她担心少主醉酒身体不适,特意端了醒酒汤去。 只是刚走靠近房间想要敲门,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少主缠着少夫人耳鬓厮磨的声响,她就默默地退下了。 原以为少夫人今早一定起不来,没想到少夫人竟起得这么早。 “我想着给外祖父做些好吃的。”兮谨说着,挽起了袖子,准备熬一碗外祖父最喜欢的红枣粥。 “少夫人,您歇着吧,有事吩咐劳婆子做就好。”许婆子看着兮谨白嫩细滑的手,可是舍不得让她下厨。 “没事的,我自己来就好,您没来前,我也时常做这些,不碍事的。” 在兮谨看来,眼下的日子已经是很好了,她不介意自己操持些生活上的事情。 兮谨拿剪子剪了些红枣碎,又拿出了糯米和粳米掺合到一起,加了些冰糖一起放炖锅里熬煮。 这时,苏苏突然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信纸,面上满是急色:“谨姐姐……” “这是怎么了?”兮谨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谨姐姐,魏老太爷留了书信走了。” “什么?”兮谨惊得手中的勺子落了地,忙上前拿过苏苏手中的信纸,上面确实是外祖父的字迹。 他老人家只说看到兮谨如今过得好,就放心了,至于去处,只字未说,只说让她放心,待孩子出世后,他定还会来看她。 兮谨望着信中只言片语,伤心得止不住落下泪来。 “谨姐姐……”苏苏上前扶住兮谨,“谨姐姐,你莫要伤心。” “是啊,少夫人,老太爷瞧着精神头那般好,他老人家一定会平安无虞的。”许婆子瞧了,也在一旁安慰她。 “谨姐姐,苏苏先扶您回房歇会儿吧。”苏苏满是担忧地上前扶住兮谨。 少主今日一大早就去军营里了,如果谨姐姐出了什么事,她想都不敢想。 “好。”兮谨收好手中的信件,转身回了房间。 面对外祖父的突然离开,兮谨心里很不好受,她怎那般愚蠢,昨晚外祖父硬是拉着谢洛喝了半晚上的酒,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嘱托谢洛,让他好好照顾她。 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外祖父这是生了离开的意思。 “苏苏,你等会儿去镇上打探打探,看看南夷壑拓王爷可有迎了和亲公主离开?” 兮谨现在唯一能猜到的,就是外祖父被壑拓带走了。 自从外祖父来了崖州后,兮谨就把大多数的时间用在了和外祖父学医之上,对外界的事情,确实是知之甚少。 按理壑拓和外祖父是同一日到的,若是交接顺利的话,应该是时候离开崖州了。 兮谨想到这些日子只要出门,身后就总觉得有人跟着,外祖父却不让她一探究竟,兮谨猜想,那极有可能是壑拓的人。 “好,苏苏马上就去,谨姐姐在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苏苏有些担忧。 兮谨勉力扯了扯唇角:“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分寸。” 外祖父在的这些日子,时常会开导她,令她心情放松愉悦了许多,她心里也清楚,她如今应该以腹中胎儿为重。 只是外祖父突然离开,让兮谨想到这些日子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他老人家,便觉心中有愧。 苏苏出门后,兮谨便在书桌旁给表兄魏云亭写起信来。 几日前,外祖父曾说,云亭表哥是回了庐阳主持魏门中的事,兮谨想着,她若是现在写信去庐阳,云亭表哥应当会收到了。 兮谨洋洋洒洒在信中写了许多,将外祖父这些日子在崖州所做的事情都和云亭表兄说了一遍。 只是让兮谨没想到的是,苏苏才刚出门没多久,兮谨就收到关于壑拓的消息。 兮谨看着面前许久不曾见面的梁如青,露出了和善的笑意:“梁小姐,快里面请。” 兮谨因为外祖父突然离开,心情不爽利,就没有去千金馆,没想到正好碰到了前来拜访的梁如青。 相比于数月前见到的梁如青,此番她的双脸已经干净洁白了许多,她本就是将门之后,不仅身材高挑,身上还有一种寻常女子没有的飒爽之姿。 梁如青唤了身后的丫鬟捧了几个礼盒进来,伸手拉住兮谨的手:“早就想来拜访你了,只是琐事缠身,今日才得空。” “今日来也不迟,日后自可以常来常往。”兮谨拉了梁如青来到院子的石桌旁落座。 春夏交际,崖州天气多变,如今天气一日日变热起来,屋子里闷热得紧,兮谨家院子里有棵树,树下倒是阴凉舒爽。 许婆子是个有眼色的,见到梁如青到来,立刻端了茶水点心上来:“小姐请用茶。” 梁如青打量了许婆子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艳羡:“兮谨,你如今这日子倒是越发好起来了。” “也是我和夫君的幸运,能遇到令兄这般开明大度的将领。” 去岁开春来崖州伊始,谢洛就一直在梁青山手下做事,梁青山一直对谢洛照顾有加。 “也是谢洛有本事,我哥常说,这崖州除了顾将军,只怕没人能接得住谢洛十招。” 梁如青是佩服谢洛的,当然,她更欣赏兮谨。 听闻兮谨不是流犯,却甘愿陪自己的夫君来崖州这吃人的地方受罪。 “兮谨,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梁如青挥退了一旁的丫鬟,双手绞着手中的帕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但说无妨,能帮的我一定帮。”且不说梁如青是梁青山的妹妹,单是梁如青此人,兮谨也是极喜欢的,她是个爽直的性子。 “兮谨,我要成亲了。”梁如青说道。 “那可真是恭喜你啊。”兮谨知道梁如青曾喜欢过丁彰显,但丁彰显最终选择了娶崖州节度使的嫡女楚令仪。 如今梁如青婚事能有着落,不失为是一桩好事。 “兮谨,这桩婚事非我情愿,所以……”梁如青似是下定了决心,问道,“兮谨,你是妇科圣手,你有没有一种可以绝育的药?” 第321章 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绝育的药?”兮谨吃惊地望向梁如青,“梁小姐,你怎么会做此等想法?” “兮谨,我怕……”梁如青说着,就红了眼眶,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兮谨温柔地递上茶盏:“不怕,喝口茶慢慢说,我听着。” 梁如青喝了口茶,稳定了一会儿情绪,道:“兮谨,我父亲想让我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他很有权势地位,嫁给他能给我家族带来很多好处,可我……” “兮谨……我不甘心。”梁如青脸上露出一丝坚毅,“我想过了,如果我非嫁不可,那我一定不要孩子。” “不能与心爱之人生孩子,那还不如不要,否则也是让孩子生下来受苦的。”梁如青回握住兮谨的手,“兮谨,你是妇科圣手,你一定有这样的药,对不对?” 兮谨总算是听明白了梁如青所求,不免心软:“梁小姐,我有一个建议,你要不要听?” “你说。”梁如青看着兮谨温婉坚定的目光,不由得想要相信她。 “你有没有想过,你如今还未见过那人,万一你到时候喜欢上他了呢,你若真吃了绝育的药,以后再想要孩子可就不容易了。” “那该怎么办?”梁如青出生武将世家,没那么多大户人家小姐的扭扭捏捏。 “我这里有一种药,可以在事后服用,可以避免受孕,且我已经将它制成了药丸,服用简单方便,对身体伤害也很小,你要不要试试?”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药?”说到底梁如青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少女,对生育上的事并不清楚。 “这药丸是我自己研制出来的。”兮谨刚和谢洛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有所顾忌,所以初时并不打算要小孩, 可是对于当初情浓的二人来说,想不要孩子都难,可谢洛又担心她吃药有伤身体,所以那时起兮谨便生了要研制一款危害小的避孕药丸。 其实早在兮谨幼时,魏氏妇科中便有前辈研究过这个问题,但是因为燕朝鼓励民众生养,大多人也都怀着多子多福的想法,所以后来这个研究便暂停了下来。 兮谨继承了魏氏妇科的衣钵后,曾看过那些前辈留下的手札,其中不乏对避孕药物副作用的研究。 比如世人常喝的避子汤,便会使服用此汤药的妇人轻则月事紊乱,重则宫寒体凉,终身不孕。 初时,兮谨不过是未出阁的少女,对于避孕一事的研读不过是一带而过,直到和谢洛在一起后,才重新将这件事放到了心上。 当然,研制避孕药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样的药物即使研制配比得再合理,也该有人服用,确切有效才能算是成功。 兮谨原本是打算自己服用的,只是后来她和谢洛感情越深,兮谨渐渐也就抛弃了不在崖州怀孕生子的打算。 直到去岁雪灾,人人家中余粮稀少,孩子多的人家个个都饿着肚子,尤其是那些家中有五六个孩子的人家,更是苦不堪言。 兮谨记得那次雪灾,有个妇人因为在雪地里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导致了小产。 兮谨到的时候,那妇人正揪着自家男人打,痛骂他只图一时快乐,害得她承受小产之苦。 兮谨这才知道,这对小夫妻也是从京城被流放来的,他们来了崖州八年有余了,期间那妇人的肚子就几乎没有停过。 两夫妻本是没打算再要孩子了的,可他们又不懂该如何避孕,加之冬日雪灾,日日窝在家中没有旁的事,这才一不小心又有了身孕。 兮谨了解了事情始末后,便借此向那妇人推荐了自己研制的避孕药物。 那妇人早就被常年没有空过的肚子烦透了,便同意了试药。 事实证明,兮谨研制的药是有效的,那妇人服药之后,又有不少人来向她讨要此药。 毕竟都生活在一个村子里,大伙都经常在作坊、河边闲聊,很快兮谨的药就有了很多的人试用。 在崖州这个地方,大多人生活得都很苦,养育孩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顶着流犯之子的名声,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所以大伙倒也比旁人更想得通一些,大多生个两三个儿子便也觉得够了。 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试用,兮谨的避孕药物只要服用及时,就从未出过任何的差漏。 兮谨还特意将那些服药之人的脉象记录在案,发现在服药之后,对女子几乎没有伤害,连月事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所以今日梁如青提出想要绝育药物之时,兮谨才敢向她推荐此药。 “好,听你的,那就劳烦你帮我拿些药吧。” 梁如青是个性子直爽的人,她对兮谨很信任,听了她的话也觉得不无道理,便决定按兮谨的方法试试。 兮谨点了点头,起身去屋内拿了一瓶药丸给她,还特意将药瓶外面的标签改成了补气益血的药名。 梁如青接过药瓶,看着兮谨体贴的举动,不由得一阵动容:“兮谨,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名留青史的女大夫的。” “借梁小姐吉言,也盼着梁小姐能用不上这药。” 若是好过,又有哪个女子愿意孤独终老,只盼着梁如青嫁过去之后,能与那未见过面的夫君一见如故,恩爱白首。 兮谨送走了梁如青之后,又将外祖父所赠的医书以及这些日子跟着外祖父学习南夷毒术所作的笔记全都拿出来进行了复盘。 外祖父虽不在身边,她更应该勤勉不怠,方才对得起外祖父的良苦用心。 这日傍晚,谢洛一直到天暗下来了,才从军营里回来。 兮谨想要上前和他说话,他忙避开了一些:“谨儿,我喝了些酒,我先去沐浴一番。” 兮谨瞧着他脚步蹒跚,便知他喝得不少,就主动进了耳房想要帮他一起洗漱。 谢洛虽然喝得有些醉了,却也还记得兮谨怀着身孕,所以不让她在里面待着。 “谨儿,我喝得有些多,你莫要靠近我,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第322章 少主总爱粘着少夫人 兮谨反应过来谢洛话中之意后,立马羞红了脸。 她如今已经快五个月的身孕了,夫妻之事上只需小心些,倒也没有多少妨碍。 可谢洛怜惜她,回回都温柔小心得紧,兮谨也不敢招惹他,乖乖地去了厨房给他煮醒酒汤。 兮谨端着醒酒汤回到房间时,谢洛已经洗漱好了,看上去也清醒了不少。 他穿了一件她缝制的月白色的长袍,正在擦半干的头发。 兮谨端了醒酒汤给他,接过了他手中的布帛替他擦着头发:“先把醒酒汤喝了,许婆子正在做晚膳,过会儿就可以吃了。” 谢洛爽快地端过了醒酒汤,一饮而尽:“谨儿,你们吃过了吗?” “萋萋已经吃过了,我等会儿陪你一道吃。”兮谨温柔道。 “外祖父呢?”谢洛回头和兮谨道,“今日是我失礼了,等会儿去给外祖父请安赔罪。” 兮谨顿了顿手中的动作,从袖子里拿出外祖父留下的信,略带哽咽道:“外祖父已经走了。” 谢洛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外祖父没说去了哪里?” “嗯,他老人家当初是跟着壑拓来的崖州,我猜大概是回了南夷。” 谢洛点了点头:“壑拓此人城府极深,外祖父医术高明,壑拓定是想要拉拢他老人家。” “谨儿,你莫慌,我明日就派人去查,三日内定给你答复。”谢洛拉了兮谨坐在腿上,“你放心,外祖父不会有事的。” “嗯。”兮谨轻抚着谢洛红晕未退的脸,“夫君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谢洛指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拢住兮谨柔嫩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是梁青山,他心有郁结,便喊了我陪他喝酒,他素日里把我当兄弟看,我自然也不好意思拒绝。” “可是为了他妹妹梁如青的婚事?”兮谨想到白日里梁如青所说的事。 “谨儿,你如何知道的?”谢洛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兮谨便把白日里梁如青找她的事和谢洛说了:“所以梁大人究竟是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何人?” “你猜猜看?”谢洛脸上划过一丝沉色。 兮谨凝眉,大着胆子猜测:“该不会是壑拓吧?” 谢洛点了点头:“顾子远此举颇为大胆。” 谢洛搂住了兮谨的腰:“谨儿,顾子远胆大心细,步步为营,如今天下生乱,若是他能稳住了和南夷的关系,将来这天下……” “不说这些。”兮谨伸手堵住了谢洛的嘴,“谨儿听这些便觉得头疼,这些事就留给夫君操心吧!” “好,留给我操心。”谢洛笑着拉了兮谨的手,倾身将脑袋埋在了兮谨的玉颈中,“谨儿,你好香啊!” 兮谨伸手抚着他乌黑的发:“是栀子花的香味,夫君喜欢吗?” “喜欢,夫人总是能给我惊喜。”谢洛忍不住亲吻兮谨的唇,“夫人,不如……” 谢洛话还未说完,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少夫人,饭菜好了,要老婆子端进去吗?” 许婆子来了也有段时间了,初时,她总是觉得苏苏这丫头不懂规矩,不知道在少主和少夫人身边伺候。 万一少主和少夫人有什么需要,身边没个丫鬟伺候着可如何是好? 可苏苏却红着脸不认同地摇摇头,只说少主和少夫人不习惯有人伺候着。 直到她撞见了几次少主粘着少夫人的模样,才终于明白了苏苏的意思。 所以如今她也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只一心伺候萋萋小姐。 屋内,兮谨瞧着谢洛眸色微醺的模样,再看他胸口的衣襟也有些松散开来,露出里面精壮的肌肉,这般模样,实在不好让旁人看见。 “外面放着吧。”兮谨瞧着谢洛一脸坏笑,忙站起了身,“我去端进来。” “谨儿不急,左右许婆子也知道了我们在里面做什么,不如我们过会儿再用膳。”谢洛说着,扯了兮谨入怀。 “夫君如今越发厚脸皮了。”兮谨轻扯着他的俊脸,“方才也不知是谁说要我走远一些的。” 谢洛轻笑,俊朗的唇角勾起诱人的笑容:“方才不是醉了吗,这会儿清醒了,定然不会伤着夫人。” …… 没过两日,兮谨就收到了外祖父的行踪消息,果如兮谨猜测的那样,外祖父确实是去了南夷。 谢洛派去的人也是个灵光的,不仅带回了外祖父的消息,还带回了外祖父的亲笔书信。 外祖父在信中说,他此行并非是受壑拓威胁,而是他老人家放不下君老山中那些百年难得一见的珍稀药材,所以打算去山中隐居一段时间。 兮谨知道外祖父他老人家对药材的喜爱程度,只要外祖父人身安全不受威胁,兮谨也乐得见他老人家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期间,壑拓一行也带着和亲公主一行回了南夷,听闻壑拓此行迎亲阵容十分庞大,他还特意带了上百头牛羊前来迎亲,热闹非凡。 兮谨想到梁如青那日离开时落寞的背影,就无比心疼她。 可兮谨也明白,在男人们政治的斡旋中,女子总不可避免地成为了牺牲品。 身为将门嫡女,梁如青有她难以抗拒的使命,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 相较于梁如青替嫁去了南夷,更让兮谨震惊的是,她的姐姐,原先的幼安公主,竟然入了刺史府,成为刺史府公子丁彰泰的贵妾。 兮谨从谢洛处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听闻是慕兮瑶主动勾引的丁彰泰,丁彰泰心智不全,稀里糊涂就睡到了一起。”谢洛显然并不关心慕兮瑶如何,只是一带而过。 兮谨想了许久,倒也明白了慕兮瑶的选择,丁彰泰再傻,那也是丁刺史唯一的嫡子,将来事成,丁彰泰定也贵不可言,只是兮谨仍有一事不明。 “丁刺史能同意吗?”慕兮瑶的身份特殊,将这样的女子揽入刺史府,不是给他们自己找麻烦吗? “丁刺史替人改名换姓又不是第一回了。”谢洛眸色深沉,道,“谨儿,将来若是战事一起,丁刺史既有拥有皇家血脉的上官讳为婿,又有左相嫡女做儿媳,他的胜算可比那些不入流的义军强上千万倍了。” 第323章 该不该告知真相 时间转眼进入了六月,崖州今年夏天比去岁的时候更热了几分,兮谨如今有了身孕,就愈发怕热了。 幸好兮谨有所预见,早在盛夏来临前请了柳大爷在院子里造了一个凉亭。 兮谨还向兰儿娘讨教了葡萄的种植方法,在凉亭和主屋之间架了葡萄架子。 如今葡萄藤蔓延了整个架子,不仅遮荫,还有酸甜可口的葡萄,兮谨很是喜欢。 此刻,兰儿坐在兮谨家的凉亭里,惬意地品尝着刚从葡萄架上摘下来的葡萄。 她如今刚有了身孕,正是喜欢这口的时候。 “谨姐姐,要说还是你会过日子,竟想出了这样的好主意。”兰儿羡慕地看着满庭的碧绿,“你这院子瞧着就比我家凉快。” “大胡子这不是也在起新房子了嘛,明年这个时候你也可以建个这样的亭子。” 大胡子如今得了顾将军的器重,时不时地替顾将军完成些隐秘的任务,所以顾将军赏下了不少的银两,足够大胡子盖好几处房子。 “胡子哥他总是不在家,我要那大房子有什么用。”兰儿泄气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她知道胡子哥有本事,能得顾将军器重,她也替他高兴,可她如今刚有了身孕,正是想要人陪的时候,他却总不在身边。 “大胡子能得将军赏识,终归是件好事。”兮谨安慰着兰儿。 “嗯。”兰儿点了点头,拉着兮谨八卦道,“谨姐姐,你听说了吗?孙素曼的父亲被起复了,想来很快会来接孙素曼回京了。” “是谁在背后说我啊?”兰儿话音刚落,便看到一袭水绿色掐腰长裙的孙素曼拎着篮子走了过来。 自从兮谨治好了孙素曼的病症,孙素曼就时常来兮谨家串门。 兮谨本不是个喜欢交际的,可也耐不住孙素曼常来,如今两人倒也走得挺近。 孙素曼家原也是京里世家嫡女,两人闲谈间才发现,她们竟还共同参加过好几场京里的宴会。 只是那时两人并不相识,所以开始的时候才没认出来。 孙素曼走进兮谨家的凉亭,从篮子里拿出一盘糕点:“兮谨,这是我娘亲亲手做的冰糕,你快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兮谨伸手拈了一块入口,果然香甜可口,还凉丝丝的,特别适合夏天吃。 孙素曼看到兰儿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也拿了一块塞进兰儿嘴里:“你也快尝尝吧。” 兰儿高兴地品尝了起来,边吃边点头:“嗯,好吃,你娘真有本事。” “那可是,我家外祖以前是宫里御膳房的,我娘亲的手艺可是得外祖真传呢!”孙素曼骄傲地道。 “嗯,真了不起。”兰儿吃得赞不绝口。 “你喜欢我下次再给你带,就当是为当初的事向你道歉。”孙素曼真诚地说道。 当初刚流放来崖州的时候,她意气难平,把身边人都当作敌人,当时兰儿也是好心提醒她,可她还对兰儿动了手。 如果没有兮谨阻拦,她只怕已经犯下了大错。 思及此,孙素曼动容地握住兮谨的手:“慕兮谨,你就是我孙素曼的再生父母,我欠你太多了。” “我救过的人可太多了,如果人人把我当再生父母,那我可真是子孙满堂了。”兮谨笑着回答道。 孙素曼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了,掩唇笑道:“兮谨,我爹起复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麻杏村了,我到时候在京城等你,到时候我带你去吃我外祖做的私房菜。” 她外祖以前可是给当今陛下做御膳的,后来年纪大了,从御膳房退下来以后,不知道多少人想聘他。 可他老人家都不同意,反倒是开了一家名为福景记的菜馆,专做私房菜,没点脸面的可吃不到她外祖做的菜。 “那可太好了。”兮谨高兴地应了。 “兮谨,这是我送给没出世的小侄子的,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孙素曼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个长命锁。 兮谨推拒:“这个太贵重了,我可不能要。” “有什么不能要的,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只可惜我要回京了,看不到小侄子出世了。”孙素曼有些遗憾,“兮谨,我在京里等你,到时候我再给小侄子买份大礼。” “好。”兮谨动容地应下。 几人又闲话了几句,兰儿瞧着孙素曼欲言又止的模样,就起身告辞了:“谨姐姐,我先回去了,午后再来寻你一道做绣活。” 兮谨近来一直在给腹中的孩儿做衣裳鞋袜,兰儿如今刚怀孕,对为人母的事都充满了好奇,便想学着兮谨的样子给将来的孩子做新衣裳。 “兮谨,我心底有件事想要问问你,我……”兰儿走后,孙素曼脸上便露出了愁容,可她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且让我猜猜。”兮谨看着孙素曼,“你可是在担心你的病情?” 这些日子,都是兮谨在给孙素曼调理身体,效果也一直很好,瘤子如今已经消了下去。 可是兮谨穷尽所学,都没能找到根治之法,如今孙素曼马上要回京了,难免有所忧虑。 孙素曼点了点头:“兮谨,其实在流放来崖州前,我在京里是有未婚夫的,如今好不容易盼得我爹起复了,我不想放弃和他的缘分。” “兮谨,你说我该不该把自己的病告诉他?”孙素曼满脸愁容,迫切地问,“还有,我这瘤子,会影响我要孩子吗?” 兮谨替孙素曼倒了杯茶:“素曼,你且听我说。” 兮谨是医者,自然不会做隐瞒病情之事:“我需得和你说实话,你体内的瘤子如今虽然消了下去,但是它极有可能因为怀孕而重新复发。” “什么?”孙素曼面色变得惨白一片,“那我是不是不能要孩子了?” 兮谨握了孙素曼冰凉的手:“素曼,其实在你之前,我也从未接诊过这样的病患,此番若不是我外祖父相助,我也不敢贸然给你治病。” “我第一次给你把脉之后,就写了信回京,早些日子我收到了我表兄的回信,或许他会有办法替你治好你的病。” 第324章 赵巧娘动了胎气 “你表兄?那岂不是男子?”孙素曼惊讶道,“有男子瞧妇人病症的吗?” “我表兄医术远在我之上,说句不谦虚的,他可算得上神医,魏氏妇科有半数以上的正确理论出自他。” 兮谨认真道:“素曼,你若是在崖州生儿育女,我尚可大胆一试,但你若回了京,定找不出比我表兄更适合之人。” “行吧。”孙素曼仍有些将信将疑,她依依不舍地拉着兮谨的手,“只希望我怀孕生子之时兮谨你能回京来。” 兮谨笑笑,心中对回京之事仍有几分不安。 如今,丁刺史愈发势大,自从出了幼安公主致使将军夫人落胎之事,朝廷特地遣了使者前来安抚。 不仅赐了丁刺史“永昌侯”的封号,还晋了顾子远为“勇毅大将军”,翁婿两人一时风头无两。 兮谨知道,此刻朝廷一定还不知道丁刺史的狼子野心,如果知道,一定不会一再地涨他的势力。 兮谨对朝局并不懂,可她心里明白,她和谢洛早已不可能置身事外。 虽然皇上的圣旨写明了明年春日他们就可以赦免罪责回京了,可能不能回京却还是要看崖州这边肯不肯放了谢洛。 自从数月前壑拓迎了和亲公主之后,兮谨就发现,自家对面的房子里住进了几个陌生人的男人。 那房子背后的主人是顾子远,以往顾直为了和苏苏见面,偶尔也会来住上几日,能住进那房子的,定然就是顾子远的人。 至于他为何要派人住进去,目的不言而喻,他定是在时刻监视着谢洛的举动。 然,现在谢洛也早不像初来崖州时那般勤勉,对于军中服役,谢洛并没有太放心上,自从上次装腿瘸有用后,谢洛就时不时地装病在家。 初时,顾子远还会派王厚朴来打探,后面渐渐也就明白了谢洛的目的。 更何况王厚朴向来对兮谨的医术信奉不已,兮谨说什么,他都没有怀疑。 而且慢慢的,兮谨也发现,王厚朴每回来,替谢洛看病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和孟江晚“切磋”医术。 兮谨也只当不知,这是他们俩的事,只要不影响谢洛,她也懒得管王厚朴所为何来。 兮谨甩开了脑海中不安的情绪,命苏苏拿来了纸笔,对孙素曼道:“我替你写封引荐信,届时你若是有需要,你就去趟庐阳,寻我表兄魏云亭,我相信他定会有办法治你的病症。” “好,谢谢你兮谨。” 兮谨写好了信,将信交给了孙素曼,又叮嘱她:“我上回给你的药你还需再吃三个月,若是三个月后月事正常了,就可以暂时停药了。” 兮谨想了想又道:“你何时回京?” “我孙氏族人已经在派人来接我们的路上了,长则十日,短则五六日应该会到。” 兮谨点了点头:“那应该来得及,我会将你的药制成药丸,方便你路上服用,待回京之后,你就按着我给你的方子继续煎服。” “兮谨,你真是一个好大夫,能遇见你是我孙素曼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孙素曼感激地说道。 “素曼,你的病症和心情也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回京之后,一定要情绪平稳,莫生闲气。” 兮谨心里知道,如孙素曼这般流放归京后,总少不得流言蜚语,只盼着她能心宽些,日子才能过得更好! “嗯,我晓得了。”孙素曼凝望着兮谨温柔淡定的模样,“虽不能如你这般,但是同你相处这么久,我倒是悟出了不少,谨儿,这趟来崖州我收获了许多,如我娘亲说的,你是我的贵人。” “谨姐姐……”两人正闲话间,稷儿突然跑了进来,额头上满是汗水,“谨姐姐,我姐姐要生了,能不能麻烦你去看看?” “你姐姐要生了?”兮谨算了下时间,疑惑地问,“你姐姐生产之日不是还早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稷儿焦急不已,“谨姐姐,求求你快救救我姐姐吧。” “好,我马上去。”兮谨喊了苏苏准备马车,又歉意地看向孙素曼。 孙素曼立刻反应过来,站起身:“兮谨,你忙,我就先回去了。” “好,等药丸制好,我让苏苏给你送去。” “谢谢你,兮谨。”孙素曼不再多留,起身告辞。 孙素曼走后,兮谨回屋,准备了药箱和一些生产的必需品。 稷儿见状,立刻上前接过。 屋外苏苏已经备好了马车,见兮谨出门,忙上前扶了兮谨上马车,看着兮谨高耸的小腹,担忧道:“谨姐姐,你小心着些。” “放心吧。”兮谨如今虽然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可是胎象一直很稳当。 除了刚怀孕那会儿孕反有些严重,后来她腹中的孩子一直很安稳。 兮谨赶到范举家时,家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 范举如今受顾子远器重,顾子远特意出资,给范举重新起了新房子,如今也算得上村里有脸面的了。 “快让开,慕大夫来了。”村里人一看到兮谨,连忙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范举家的新房子是个二进的小院子,兮谨刚跨进大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了赵巧娘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范举站在房门外,手足无措地走来走去,看到兮谨到来,清俊的脸上露出一抹希望:“谢夫人,可算把你盼来了。” “范先生勿急。”兮谨上前询问,“按理说范夫人应还有一个月时间,怎会突然动了胎气?” “惭愧,早起的时候,我夫妻二人拌了几句嘴,没想到贱内心气急,竟动了胎气。”范举后悔不迭。 他如今和顾将军走得近,时常来往将军府,将军虽没明说,但他知道,他如今已经算得上将军府的幕僚。 可自家的夫人不知是怎么回事,每每他从将军府回来,总要同他闹上一场。 要他说,巧娘不过是一介妇人,只需在家相夫教子便可,何必管男人在外做什么。 往大了说,当今陛下昏庸无道,天下乱象丛生,皇室迟早是会被颠覆的。 顾将军有勇有谋,对崖州百姓亲如子民,怎么不比京里的那位好呢。 第325章 范先生弄瓦之喜 当然,这些他是不能和谢夫人说的:“还请谢夫人出手相救。” 范举说着,俯身作了一个揖,兮谨上前虚扶一把:“范先生不必多礼,我这就进去看看范夫人。” 兮谨赶紧进了屋,屋里已经有几个妇人在了,其中就有柳大娘。 看到兮谨进来,柳大娘忙上前:“谢洛媳妇儿啊,你可算来了,等着你救命呢。” 兮谨点了点头,在一旁净了手,上前掀开了赵巧娘身下的被子,羊水已经破了,但是宫口却还未开。 兮谨蹙了蹙眉,来到赵巧娘床头,唤醒了因生产而筋疲力竭的赵巧娘:“范夫人,请你务必保持清醒,不可懈怠。” “谢夫人……”赵巧娘看到兮谨,通红了双眸,“好痛……” “我知道。”兮谨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很疼,可你知道吗?这会儿你的孩子也很疼,他在很努力地想要来这个世上看一看,你可一定要竭尽全力啊。” 赵巧娘鼻子一酸,用力点了点头。 柳大娘在一旁听了,心里暗暗叹服,难怪村里那些由谢洛媳妇儿接生过的妇人无不对兮谨感恩戴德。 寻常的稳婆,谁管生产之人的心情,大多上来就是一顿骂,直把产妇骂得不得不提起精气神来。 可瞧瞧谢洛媳妇儿,就是那么轻言细语的几句,哪个做娘亲的又会不努力呢。 “大娘,麻烦你去煮碗桂圆鸡蛋,用不了几个时辰,范夫人可就要做娘亲了。” 兮谨一面把着赵巧娘的脉,一面笑着和柳大娘说着话,尽量使气氛轻松一些。 “好,我马上去。”柳大娘是何等聪明的人,招呼了房里的众人,“大伙也跟着我出去吧,我们可等着跟范先生讨红包呢!” 众人走后,兮谨吩咐了苏苏从药箱中拿出了人参给赵巧娘含住。 “范夫人,你这是头胎,是会比较疼,但是请你不要喊叫,那样只会浪费力气。” 兮谨递了块折叠好的布帛给她:“你若是实在疼得受不住,就咬这块布。” “好。”赵巧娘刚应下,便感觉下身传来一阵酸胀的疼痛感。 她想到兮谨说的话,咬了咬牙,忍住了那一阵的疼。 “很好,接下来这样的疼会来得更密集,你要做好准备。”兮谨察看了她的情况,安抚道。 这时,屋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兮谨抬头,看到是孟江晚:“你来得正好,过来看着,正好也可以给我搭把手。” 兮谨如今已有七个月,蹲在床边久了也觉得累。 “好。”孟江晚赶忙上前扶住兮谨,“慕大夫尽管吩咐。” 兮谨拉了她的手,带她一道察看了赵巧娘的宫口情况。 “像她这种情况,起码还要三个时辰才会生产,在这之前,就要让产妇保留体力。” 兮谨一边和孟江晚说着,一边鼓励着赵巧娘。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 期间赵巧娘好几次坚持不下去,幸好有兮谨施针催产,方才使得生产顺利进行。 直到日落时分,伴随着一声柔弱的婴儿哭声,兮谨终于松了一口气。 “男孩还是女孩?”赵巧娘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看。 “是个女孩,很漂亮。”兮谨简单地替婴儿处理了一下,让孟江晚将孩子抱给了赵巧娘。 赵巧娘看着怀中柔弱得像只小猫一样的婴儿,皱皱巴巴的,皮肤红彤彤的,一点也看不出漂亮与否。 不过,好在她脸上没有胎记,万幸,万幸。 “范夫人生产辛苦了,赶紧躺下歇一会儿吧!” 兮谨抱过了那婴孩,交给了孟江晚:“江晚,抱出去给范先生看看吧!” 这边兮谨收拾完自己的药箱,柳大娘听到动静走了进来,高兴地扶住了兮谨。 “谢洛媳妇儿,你可是又添了功德啊。” “瞧着孩子平安出世,我心里也高兴。”赵巧娘这一胎来得凶险,不过好在一切都平安。 柳大娘看到兮谨脸上的疲色,忙道:“谢洛媳妇儿,你也怀着身子呢,赶紧回去歇息吧。” 兮谨确实也累得不行,将眸光落在一旁走进来的孟江晚身上:“接下来要怎么做,你应该都清楚吧?” “是,慕大夫放心,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孟江晚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这是她第一次跟着慕大夫一起接生,虽然先前慕大夫给她讲过很多回女子生产的过程,她也知道女子生产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可今日亲眼所见,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范夫人是早产,你得时刻关注着,若是有出血不止的状况,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兮谨仍然叮嘱了几句。 “好,江晚一定会看着的。” 兮谨点了点头,走到了赵巧娘的榻前:“恭喜你,范夫人,你做母亲了。” 赵巧娘含泪点头:“谢谢你,待我出了月子,一定上门拜谢。” “好好养身子,令千金虽是早产,但各方面都还算可以,你若是觉着好些了,就马上让她含上母乳。” 赵巧娘听了,有些犹豫:“可是我听村里妇人们说这第一口母乳不干净,需得挤了去。” 兮谨笑着摇摇头:“这第一口母乳可是最有营养的,听我的,令千金需要这些。” “好,我信你。”赵巧娘含笑地看着慕兮谨,慕兮谨一而再再而三地救治过她,她如何能不信她。 兮谨点了点头,让一旁苏苏拿了药箱,出门去了。 屋外,范举正喜笑颜开地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傻乐呵:“谢洛,你说我的女儿长得同我可像?” “像,令千金眉清目秀,将来一定会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谢洛在一旁说着好听的话。 看到兮谨出来,谢洛忙上前扶住了她,心疼地道:“夫人可是累了?” “你怎么来了?”兮谨方才出门时,谢洛去了镇上找韩途,原以为他定要用了晚膳才回来了。 “谢夫人。”范举抱着孩子俯身朝兮谨行了一礼,“谢夫人大恩,范某人无以为报。” “范先生不必多礼。”兮谨笑着摆了摆手,“恭喜范先生弄瓦之喜。” 第326章 夫君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从范举家中出来,兮谨就坐上了谢洛的马车。 自从韩途来了崖州之后,谢洛便通过他的渠道,以兮谨的名义又购买了一辆马车,这样家里就有了两辆马车了。 谢洛今天驾着马车出门去找韩途,此刻,他的马车正停在范举家的院门外。 兮谨一上马车,就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 “是烤鸡吗?”兮谨眸光明亮地看向谢洛。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兮谨的胃口也大了很多。 她今日替赵巧娘接生,午膳只随便应付了几口,没能来得及好好吃上一顿。 这会儿闻到烤鸡的味道,兮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谢洛笑着点点头,从马车里拿出了一个精美的食盒,将里面的菜一道道拿了出来。 不仅有烤鸡、还有兮谨喜欢的醋溜鱼片儿、烩三鲜、什锦豆腐,每样都是兮谨喜欢的。 “今日韩途请我在望福楼用膳,我瞧着有几道菜你一定喜欢,所以就又打包了一份给你带回来,你若是饿了,就在车上吃吧。”谢洛宠溺地说道。 兮谨摇了摇头:“回去再吃吧,让萋萋也尝尝。” 兮谨话音刚落,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谢洛笑了笑,用筷子夹了一只烤鸡腿给兮谨:“萋萋要吃,可也不能饿着我的谨儿。” 兮谨张嘴咬了一口,脸上满是满足:“真好吃。” “明日就带你去镇上吃,刚烤出来的烤鸡还要好吃。”谢洛立刻说道。 “嗯。”兮谨盖上了食盒,“我们赶紧回去吧,让萋萋也能吃口热的。” “好。”谢洛扬了马鞭,马车便向着家的方向驶了过去。 兮谨坐在马车上,从袖中拿出了刚才范举给的红封,打开来一看,里面竟有六两之多。 兮谨掀开了帘子给谢洛看:“这范先生如今这般有钱了吗?” 兮谨印象中的范举,还是那个省下束修费用,给学堂孩子们买书的范举,何时出手这般大方了? 谢洛脸色微微一变:“顾将军知人善用,范举如今是他府中幕僚,自然是不差钱了。” “竟是这样吗?”兮谨心中一颤,却也只是一闪而过,“可这也太多了一些。” “范先生喜得千金,心里高兴,你收着便是了,大不了等孩子满月了,我们送些礼去便好。” “嗯。”兮谨觉得谢洛说得也有道理,便安心地收下了。 兮谨伸手扯了谢洛的衣角,唇角带着笑意问道:“夫君,我有一事想问你。” “何事?尽管问。”谢洛转过头,忍不住亲了兮谨一口,“但凡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兮谨温婉笑笑,低头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夫君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谢洛眉眼一挑,眼含笑意地看着兮谨:“夫人知道了?” 前些日子,谢洛也曾问过兮谨,她是妇科圣手,定有那通过脉相辨别男女的本事,可兮谨只笑着说日子还短,没有给他答复。 他也不急,左右都是他和谨儿的孩子,是男是女他都喜欢。 若是男孩,他希望能将他培养得正直豁达,将来能同他一道保护谨儿。 若是女儿……若是女儿,像谨儿便好,在他眼里,谨儿哪哪都好。 “我希望他将来能像夫君,儒雅俊朗,学富五车,温柔识礼。”兮谨笑着回答道。 谢洛已然明白了兮谨的答案:“谨儿,你放心,你我的孩子定然不会差的。” “嗯。”兮谨此刻,已无比期盼孩子的到来了…… 时间转眼又过去几日,随着时间越近盛夏,崖州的天气愈发闷热难耐起来。 萋萋也不再爱出门去玩了,终日里待在家里。 幸好家里有口井,谢洛早上出门的时候便将瓜果浸到井里,午后的时候,从井里将瓜果拿出来,吃进嘴里凉爽可口,很是解暑。 兮谨偶尔也会熬一些解暑的绿豆汤,放在千金馆门口,好让麻杏村孤苦的老幼都能喝上一碗。 崖州这般炎热,对那些刚来崖州的人来说,大多是受不住的。 时常有那中暑之人,前些日子,村里甚至有一人因中暑而没了。 这日,兮谨正在千金馆内制作防暑的药丸,打算给村里每户人家都分一些应急。 “慕大夫,你放着我来吧。”孟江晚看兮谨不断地擦拭着额头的薄汗,不由得心疼。 慕大夫心善,自有那悬壶济世的菩萨心肠,可她如今身子越来越重了,实在是不适合再做这些。 “没事,出出汗也是好的,若整日里呆在家中,反倒人没精神。” 兮谨抿了一口茶,招了孟江晚近前:“你来帮我数数看,若村里一户一份,还要制作几份?” “好。”孟江晚跟在兮谨身边好些日子了,如今作坊里没什么活计,她就索性终日里待在医馆里。 关于村里的一些病患以及他们家中的情况,倒是比兮谨消息还灵通一些。 孟江晚这边正认真地清点着药丸的数量,屋外突然来了一个人,正是军中的王厚朴大夫。 兮谨起身,笑脸相迎:“王大夫怎么来了?” 王厚朴憨憨地看了孟江晚一眼,笑着对兮谨拱了拱手:“慕大夫,厚朴奉将军之命前来。” 兮谨脸上一怔,不知顾子远让王厚朴来有何事? 兮谨引了王厚朴入座,又让孟江晚上了一杯凉茶:“天气炎热,王大夫坐下喝杯凉茶解解暑。” 王厚朴从孟江晚手中接过凉茶,明明喝的是凉茶,脸上却忍不住热意上涌。 王厚朴喝了口凉茶,这才想起打开了手中的食盒:“厚朴带了些冰酥酪来,望慕大夫和孟姑娘莫要嫌弃。” 兮谨抿唇笑笑:“冰酥酪可是好东西,王大夫一定是快马加鞭急急地送来的吧?” 王厚朴面色一红:“慕大夫愿意赏脸就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 兮谨瞧着食盒里的两碗冰酥酪,一碗加了花生碎一碗没有花生碎,便了然地拿走那碗有花生碎的。 王厚朴端了那碗没有花生碎的给孟江晚,支支吾吾道:“孟……孟姑娘,这回的冰酥酪我没加花生碎。” 孟江晚瞧了兮谨一眼,红着脸拿起桌上的防暑药丸,对兮谨道:“慕大夫,我去给村里人送防暑药丸。” 第327章 给一个机会可好 看着孟江晚东西都没吃,就跑了出去,王厚朴着急地抓耳挠腮:“慕大夫,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呀?” 上次他来给谢校尉看病,特地带了刘记的花生酥来。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孟姑娘不能吃花生,吃了就会浑身起红疹子。 所以这回他特地让店家不要在冰酥酪里加花生碎,可怎么孟姑娘还是不喜欢? “你没做错什么,只是江晚心里有坎过不去罢了。” 所谓吃人嘴短,兮谨瞧着王厚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便和他说了起来。 “江晚的过去你也知道,她受了不少伤害,平日里见着男的,她都会下意识地躲避几分,更别说是谈情说爱了。” “我……我是喜欢她,可我对她没有那些企图,她不用怕我。” “江晚生得好看,村里瞧上她的人很多,可她为什么放弃那些,一心同我学医呢?” 兮谨看着王厚朴,言辞恳切地道:“她已经很努力在自救了,你现在如果说喜欢她,只会让她分不清你是可怜她还是喜欢她。” “自然是喜欢,从第一次在慕大夫家门口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 孟江晚不在,王厚朴倒是比方才大胆许多。 “所谓一见钟情,都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兮谨直白道。 “不不不,江晚是生得好看,可我是真的喜欢她身上那股求知若渴的模样。”王厚朴急切地表明着自己的心意。 兮谨见此,认真地问:“即便是这样,江晚同旁的姑娘不一样,你也能接受?” “慕大夫,你我都是学医的,自然比常人更应该懂这些,我不介意,真的,只要江晚愿意,我可以立刻上门提亲。” “那你的父母呢?”即便王厚朴不介意,可家中长辈若是知晓了江晚身上发生过的事,只怕是不会同意的。 “我爹娘过世得早,上头只有我师父一人,我师父只愿我喜欢就好,他老人家巴不得我明日就成亲呢!” 兮谨点了点头,看着屋门口那一抹碧绿的裙角:“那就好,王大夫这般赤诚真心,总有一日能打动芳心的。” 王厚朴朝着兮谨拘了一礼:“还要请慕大夫多帮厚朴说说好话才是。” 兮谨笑笑,却没有应下来,感情的事旁人说的都不作数,要江晚自己愿意才行。 “对了,王大夫方才说是顾将军让你来的?不知顾将军有何事?” 自从上次将军府一别,兮谨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看见过顾子远了。 她心里清楚顾子远所图谋的是什么,而她只想跟着谢洛过普通人的生活。 她和顾子远之间只会越行越远。 王厚朴正了神色:“是这样的,顾将军说去年夏天的时候,是慕大夫为军中将士们制了防暑的药丸,才使得将士们没有出现中暑的情况。” “今年崖州这天气越发热了,顾将军想请慕大夫再为将士们制些药丸,当然如果慕大夫不介意的话,人手可由我们军医处来出,慕大夫只需指挥即可。” 这也是顾将军的原话,顾将军昨日将他叫到将军府的时候特地叮嘱了他,说慕大夫如今身怀有孕,不可劳累。 兮谨点了点头,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两张方子,交到王厚朴手中。 “一张是防蚊贴的,一张是防暑药丸,你尽可拿去用便是。” “这……”王厚朴拿着手中两张方子,“这不好吧?” “拿着吧,我家夫君也在军中服役,知晓将士们的不易,不过是区区两个方子罢了,不足挂齿。” 其实早些时候,兮谨已经想到过这件事。 去年的时候,兮谨也曾为军中将士们制过这些东西,只是彼时她还不知顾子远身份,更不知他的企图,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讨好他。 然而如今,顾子远意图明显,谢洛又不愿轻易投靠崖州军方,一切都还在观望中 兮谨自然不会巴巴地为军中制药,免得让谢洛陷入舆论漩涡。 可如今他既派人求上门来了,给他就是了,左右他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将士们在这个炎热的季节里过得舒服一些罢了。 “多谢慕大夫。”王厚朴拱手施礼,“厚朴这就回去和将军禀报。” 送走了王厚朴,兮谨看着窗外天色渐暗,乌云密布起来。 这崖州的天气就是这般古怪,明明前一秒还艳阳高照,后一秒就可能倾盆大雨起来。 兮谨正有些担心孟江晚,她方才出门时没有带伞,也不知会不会被雨淋到? 此时村道之上,王厚朴驾驶着马车正往镇上的方向赶着。 天上突然一道闪电劈了下来,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点瞬间砸了下来。 王厚朴正要将马车靠边停下,突然看到村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孟姑娘——” 王厚朴立刻拿了马车上的伞,上前替孟江晚撑了伞:“雨下得太大,到车上去躲躲吧?” 孟江晚看着这狂风大雨,一时半会不会停,再看手中的防暑药丸,若是被雨淋着了,就失了药效了。 遂点了点头,上了王厚朴马车。 孟江晚看到身后的王厚朴没有进到马车里来:“王大夫,你为什么不进来?” 王厚朴憨憨笑笑:“男女有别,慕大夫说你惧怕男子,我坐外面就好。” 孟江晚心里一暖,掀了车帘,温声道:“你进来坐吧,我不怕你。” 王厚朴转身,看着面前温柔似水的女子,不由得心动不已,遂听了她的话,进了马车。 “孟姑娘,你放心,厚朴虽心悦于你,但绝不是那般浪荡子,我们王家世代为医,绝不做孟浪失礼之事。” “嗯。”孟江晚垂眸应了,想了想,又鼓足勇气道,“王大夫,江晚残花败柳之身,配不上你,希望你以后莫要再喜欢我。” “当真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王厚朴心里早有准备,追问道,“若我不介意,你是否也可放开心怀。” 孟江晚凄苦一笑:“这世上哪有男人能真不介意的,王大夫,江晚只当没听过这话。” “孟姑娘,厚朴是学医之人,自当知道,身子残破无关紧要,这世上最难得的是真心。” 王厚朴真挚道:“孟姑娘若还瞧得上厚朴,不如给厚朴一个机会,可好?” 第328章 还有半年便回京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这日是范先生女儿范小溪的满月宴。 兮谨一早就备好了礼物,等到傍晚谢洛从军中回来,两人换了身衣裳,便去了范举家。 她家离范举家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兮谨便和谢洛走路过去。 她如今身子越发重了,白日里天气热得很,兮谨懒得动弹。 这会儿晚风清爽,兮谨倒是乐得多走几步,对日后生产也有助益。 “可还走得动?”谢洛看着兮谨高耸的小腹,关心地问,“他可有闹腾你?” 谢洛话音刚落,兮谨便感觉到孩子在肚子里踹了她一脚。 兮谨高兴地拉过谢洛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你摸摸,他正在动呢!” 虽然谢洛已经摸到过好几次胎动了,可每一次都觉得很神奇:“咱们孩子真有力量。” “是啊。”兮谨也高兴,“我近来总犯懒,是该多走动走动,你看我一动,他也乐得动弹了。” 兮谨和谢洛高兴地边走边闲聊着,这时,身后驶来一辆马车,马车上挂着“顾”字的明灯。 马车驶到二人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顾子远掀开了车帘,走下马车来。 他今日穿了一袭藏青色的锦缎长袍,玉冠束发,愈发衬得他容貌硬朗。 他唇角勾起一丝温和的笑,朝兮谨点了点头,对谢洛笑道:“谢洛,许久不见啊。” 谢洛拱手行礼:“属下见过顾将军。” 兮谨也紧跟着行礼。 顾子远虚扶一把:“二位无需多礼,我瞧着谢夫人身子这般沉重了,是快生了吧?不如让顾直送你一程?” “多谢顾将军,范先生家离着不远,民妇是特地央了夫君陪着走路呢!”兮谨挽了谢洛的胳膊,笑得温柔动人。 顾子远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那好,那我们等会儿见。” 顾子远说着,转身上了马车,又掀开了车帘:“谢洛,等会儿一起喝上一杯。” 谢洛眸色微沉,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 “夫君。”兮谨有些紧张地拉住谢洛的手,“顾将军他……” 兮谨有些担心,她没想到顾子远会来参加满月宴。 他们夫妻二人已经尽可能地避开了崖州那头的那些事了,可顾子远似乎十分热衷于拉拢谢洛。 “放心吧,此事我自有分寸。”谢洛拍抚着兮谨的肩膀,宽慰道,“谨儿,只剩下半年时间了,再过半年我们就可以回京了,我定会慎重抉择,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的。” 谢洛嘴里说着安慰的话,眸中却流露出一抹晦涩。 兮谨不免心中一滞。 兮谨和谢洛两人到时,范先生家中已经高朋满座。 范先生是附近几个村唯一的教书先生,如今又得了顾将军赏识。 在麻杏村,已然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但凡家中和范先生有些关系的,大多带上一些礼物来凑个热闹。 “谨姐姐,谢大哥。”兮谨和谢洛刚进门,就看到稷儿身着一身崭新的蓝色新衣裳,高兴地迎了上来。 “稷儿,几日不见,你又长高了。”谢洛拍了拍稷儿的肩膀。 “稷儿将来一定要长得和谢大哥一般高。” 稷儿崇拜地看着谢洛,他如今一面跟着姐夫在学堂念书,一面又跟着谢大哥学些本领。 越是跟着谢大哥,他就越发现自己还有很多要学的。 “稷儿,你姐姐呢?”兮谨扫了院子一眼,见大伙都围着范举和顾子远,却没看到赵巧娘。 “姐姐在屋里呢,小溪今日不知怎的,闹腾得厉害,姐姐正在哄孩子呢。” 本来这会儿,姐姐该是抱着孩子出来让大伙看看的。 可外甥女也不知怎了,怎么都哄不好,姐姐正着急呢,只能让他先出来帮着招呼客人。 “谢洛。”说话间,范举大步走了过来,他今日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素面长袍,面容白净文雅,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喜色。 “谢洛、谢夫人。”范举朝着两人抱了抱拳,“两位快入座。” 兮谨摆了摆手:“我先去后院看看尊夫人。” 范举了然:“也好,说不定谢夫人能有办法。” 范举抬了抬手:“谢洛,今日来了不少人,我们一道喝酒聊天。” 谢洛给了兮谨一个安抚的眼神,跟着范举往那边走了过去。 兮谨则来到了后院,还未靠近,就听到了婴儿的哭声,但哭声却不洪亮,似小猫一般。 兮谨上前,敲了敲半掩的门,赵巧娘闻言转过头来,看到是兮谨,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谢夫人,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看看,我家小溪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哭闹不止?” 兮谨上前看了看襁褓中的小溪,和刚出生的时候相比,小溪长大了不少,脸上也圆润白净了许多。 只是这会儿哭得厉害,小眼睛又红又肿,看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让我抱会儿。” 赵巧娘看了看兮谨高耸的肚子,有些不放心。 兮谨却上前温柔地接过了襁褓中的小溪。 如今天气闷热,赵巧娘给孩子穿得也不多,兮谨抱着奶娃娃在怀里,并不觉得有多重。 “小乖乖啊,让姨姨看看好不好?”兮谨将孩子放在了一边的摇篮上,轻手轻脚地解开了孩子身上的小衣衫。 兮谨一边察看一边问赵巧娘:“孩子吃得可还好?” “挺好的,别看是个早产的,胃口倒是不小。” 兮谨察看了一遍,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兮谨抬眸打量了一旁的赵巧娘一眼:“范夫人,可否让我替你把把脉?” “求之不得。”赵巧娘在一旁落座,向兮谨诉起了苦,“我近来时常觉得胸闷、口苦,不知是不是生了病?” 兮谨闻言,替赵巧娘把了把脉:“你这是肝郁脾虚,可是有什么心事困扰。” 赵巧娘秀眉拧了拧,压低了声音道:“谢夫人,你也知,我祖父是千机门的人,祖父时常叮嘱我和稷儿,要为千机门效命,可如今夫君他……” 赵巧娘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如今死心塌地地为顾将军效命,我只愿他能做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便好,可他总说我妇人之见,为此我们没少争吵。” 第329章 顾子远步步为营 兮谨万没想到赵巧娘竟是因为这个原因,和范举起了争执。 兮谨遂道:“范夫人,我们暂且不论你和范先生谁对谁错,站在医者的角度,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想要小溪健健康康的。” “那是自然,小溪是我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孩子,我如何不希望她好。” “既是如此,那你就听我的,放下那些为了执念,现在起,就安安心心地做小溪的娘亲。” 兮谨上前,拿了一旁的拨浪鼓,一边逗弄着小溪,一边伸手抚摸着她的小腹,替她做着排气。 “谢夫人,你这是什么手法?” 见赵巧娘似有好奇,兮谨便让开了位置给她:“我来说,你来替她按摩,气顺了,自然也就不哭了。” 赵巧娘将信将疑地走上前,听着兮谨的话,替小溪做着按摩。 神奇的是,经她这么一通按摩,小溪当真就不哭了。 “谢夫人,你真乃神人!”赵巧娘高兴地赞道。 “都是些寻常理气疏解的手法。”兮谨放下手中拨浪鼓,上前替小溪系好了小衣衫的带子。 兮谨将小溪抱起,塞到赵巧娘怀里,提醒道:“你平日里也可多给孩子做些抚触按摩,帮她排气。” “至于你,要先放下心结才是,素日里也可以喝些花茶,帮助柔肝醒胃,流气活血。”兮谨宽慰着赵巧娘。 “谢谢你,谢夫人!”赵巧娘动容不已。 “姐姐,姐姐,爷爷来了。”稷儿高兴地推门进来。 赵巧娘面色却有些不好:“不是说了让爷爷在家中休息吗?他怎么来了。” “爷爷说今日是小溪满月,他定要来看看。” 稷儿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不让爷爷来参加小溪的满月宴? 赵巧娘面上流露一丝忧愁,整理了自己的妆容:“谢夫人,我们一道到前院去吧!” “好。”兮谨点头应下,跟着赵巧娘一道来到了前院。 前院此刻已经坐了好几桌人了,有妇人看到赵巧娘抱了孩子出来,立刻围了上来。 看着赵巧娘怀中精致可人的女娃,纷纷说着吉祥的祝福语。 柳大娘看了兮谨:“谢洛媳妇儿,你很快也会有这样可人的娃了。” 兮谨微笑着应了:“借柳大娘吉言,只盼着我腹中的孩儿也能这般招人喜欢。” 大伙笑笑:“谢洛媳妇儿,你和你家夫君都这般出挑,将来的孩儿定是不凡的。” 大伙这边正说笑着,主桌边上,稷儿的爷爷正在给顾子远行礼:“罪人赵文胥见过顾将军。” “快请起。”顾子远抬手扶了赵爷一把,抬眸略带深意地看了范举一眼。 “听闻赵爷最善制兵器,顾某人正打算寻个时机来拜访您老人家,不想今日就见着了。” 赵爷心中一凛,摆了摆手推脱道:“罪人如今老眼昏花,腰也不行了,哪里还制得了兵器。” “无妨,无妨。”顾子远似是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随后将手指向人群中的少年,“赵爷,那是您孙儿赵稷吧?” 赵爷望向顾子远手指的方向,颤抖着声音道:“正是。” 顾子远招手,将赵稷叫到了自己身边:“赵稷,我且问你,今年几岁了?” 赵稷抬眸望了眼自己的祖父,答道:“回顾将军的话,稷儿今年十三。” “好,生得不错,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在军营中了。”顾子远拍了拍稷儿的肩膀,“你可愿随我去军中历练?” 稷儿没想到顾将军突然会招揽自己,可是他对从军毫无兴趣,他只喜欢从商。 自从上回他和姐姐一同去镇上卖了金银花茶,他就对做生意起了兴趣。 加上谢大哥获罪前是京中第一富商,他时常向谢大哥讨教些生意经。 他如今虽然没多大本事,但是也凭着自己的本事,赚了些小钱,他可不想去军中。 稷儿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了自家祖父身上,希望祖父能替自己说上两句。 赵爷顿时也明白了顾将军的意思,可他如今不过是一介流犯,又有什么本事和顾将军抗衡呢? “稷儿,顾将军既看得上你,你便跟着顾将军去吧。”赵爷无奈地说道。 他活了大半辈子了,如何看不穿顾将军的用意,左不过是想要拿稷儿拿捏自己。 可他赵文胥也不是叛主的人,即便今日稷儿折在顾将军手中,他也不能背叛千机门。 除非哪一日少主决定投靠顾将军,否则,他是决计不会为顾将军卖命的。 顾子远见赵稷不情愿,指尖轻轻地敲击着桌面,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笑:“稷儿,你可知你老家哪里?” “回顾将军的话,稷儿是沧州人。” 稷儿虽流放到崖州多年,可祖父时常和他说起,沧州是他的故乡,还让他日后有机会免罪了,一定要回沧州去看看。 “很好,稷儿你可知沧州盛产什么?” “沧州盛产铁矿。”他的爷爷就是打铁的,前些年爷爷在军中打铁器,还经常得丁刺史器重,夸他铁器打得好。 “稷儿,前些日子我刚巧去了趟你的老家沧州,知晓了你爷爷当年是因为宁王谋反一事获罪的,你爷爷是无辜的,你也是无辜的。” 今日主桌之上只几个同范举交好之人,大家同是流放崖州得了顾将军赏识的,可当听了顾将军说出“无辜”二字时,还是震惊不已。 当年宁王谋反,多少人被牵扯其中,死的死、伤的伤、流放的流放,像稷儿爷爷这样的,还算是好的。 顾将军今日竟说宁王是无辜的,难道顾将军要替宁王平反不成? “那我和爷爷能回沧州吗?”稷儿睁大了双眸,黑眸之中满是亮光。 “自然。”顾子远拍了拍稷儿的肩膀,“同你爷爷说,只要愿和我顾子远站在一处,早晚有能回老家一日。” 顾子远此言说得并不轻,即便不是主桌的,也都听了个清楚。 大伙只恨自己没有那拿得出手的本事,否则,今日也能和范举、大胡子几人一般,同顾将军坐在一桌,得顾将军的赏识。 第330章 本也想要个女儿 “稷儿!”赵爷厉声喊了一声,止不住咳嗽了起来。 这边,赵巧娘见到顾子远扶着自己的祖父,不免有所担忧。 “谢夫人,麻烦您帮我抱一下小女。”赵巧娘说着,将孩子交给了一旁的兮谨。 赵巧娘忙上前向顾子远行礼:“罪妇见过顾将军,罪妇的祖父身子不好,常年咳嗽,恐过了病气给您,罪妇扶他去后院。” “爷爷,孙女扶您去歇息。” “好,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赵爷点了点头,佯装咳了几声,向顾子远告了声罪,就跟着孙女离开。 范举尴尬地咳了一声,向顾子远告罪道:“顾将军见谅,妇人见识短。” “无妨,无妨,你们可以慢慢考虑。”顾子远并不急于一时。 今日此举,不过是当众摆个态罢了,他并不奢望今日就能拉拢赵文胥。 从沧州回来的人告诉他,这个赵文胥并不简单,背后似乎还另有主子。 而这个主子会是谁?竟能让赵文胥舍了唯一的亲孙子,都不愿投靠他? 顾子远说着,无意中将眸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兮谨身上。 她今日穿了一袭素雅的淡绿色长裙,尽管如今已经有孕八月有余,但从背后看,仍看不出是个孕妇。 旁的孕妇到了她这个月份早已身材走形,皮肤暗沉难看。 可谨儿仍笑靥如花,浑身上下愈发透着温柔的光芒,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范举,那是令千金?”顾子远指着兮谨怀中的孩子道。 “是是是。”范举站起身,“谢夫人,劳烦将孩子抱来让顾将军看看。” 兮谨闻言,转过了身,见范举朝她招手,便带着孩子走了过去。 兮谨朝着顾子远福了福身:“见过顾将军。” “不必多礼,抱我看看。” 顾子远将目光落在兮谨怀中的孩子身上,仿佛真的是对孩子很感兴趣。 顾子远站起身,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逗弄了兮谨怀中婴儿的小手,感叹道:“范先生好福气,顾某人当初也想要一个这般可爱的女儿。” 顾子远的目光一直落在小溪身上,可那话语间的遗憾之意,不由得让兮谨煞白了脸。 顾子远说当初,可他分明和丁惜玉成婚不久,哪来什么当初? 兮谨下意识地看向谢洛,谢洛立时察觉到了兮谨的不安。 谢洛走上前,宽厚的手扶住了兮谨的肩膀,笑着对顾子远道:“将军夫人定然会为将军生个这般可爱的女儿的。” 顾子远闻言,恍惚间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言,遂笑笑道:“是啊,会的。” 一旁的大胡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朝着范举道:“范先生,怎么还不开饭?我这肚子都快饿扁了。” 范举尴尬地拍了拍脑门:“对对对,开饭,开饭。” “谢夫人乃是陛下钦赐的怀淑县主,不如坐下一起吃吧。”顾子远突然开口道。 “对,我家小溪长大了若能有怀淑县主万分之一,范某就满足了。”范举邀了兮谨入座。 “多谢范先生。”兮谨点头,在谢洛身侧入座。 “稷儿也坐吧。”稷儿毕竟年纪小,没有顾将军的命令,站在那里不敢动。 “多谢顾将军。”稷儿有些拘谨的入座。 待众人都入了座,范举举杯和众人说了些感谢的话,便正式开席了。 “稷儿,听闻你既识诗书,还会些拳脚?”顾子远看着一旁的稷儿,少年的模样倒是有几分让他想起自己幼时。 他幼时吃过不少苦,如今看到稷儿,倒真生了几分怜惜之意。 “回将军的话,稷儿去岁才开始学习这些,都只懂些皮毛。”稷儿自知浅陋,也不敢自夸。 “你倒是谦虚。”顾子远赞赏地看着他,拿了酒杯放到稷儿面前,“可愿陪我喝上一杯?” 稷儿看着面前的酒杯,抬眸看了兮谨一眼:“将军恕罪,谨姐姐说过,稷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可贪这杯中之物。” 顾子远眉眼微挑,抬眸望向兮谨:“你为何听她的?” “在姐夫还没成为我姐夫之前,是谨姐姐带我走进的学堂,也是谨姐姐让谢大哥教会我防身的本事,我自然要听谨姐姐的。” 说到兮谨,稷儿仿佛生了几分勇气,也不再畏缩了。 顾子远素日冷峻的眸光中流露出几分暖意:“是啊,你谨姐姐对谁都很好。” “稷儿,你方才还未回答我,你可愿随我去军中历练?” 若说方才有威胁之意,那么此刻他倒是真想拉这个小子一把,毕竟他是谨儿看好之人。 稷儿听了顾子远的话,有些局促:“将军,我……” “顾将军恐怕有所不知,稷儿最擅长的不是读书,也不是拳脚功夫,他是个从商的好苗子,将军何不物尽其用,让他做些他擅长之事呢。”一旁的谢洛突然开了口,也算是替稷儿开脱了。 顾子远眉眼一挑:“谢洛,若论从商,稷儿有你这般本事?” 顾子远心头有些堵,其实他最想拉拢之人是谢洛。 两人一起上过战场,也切磋过拳脚,他深知他的本事。 可是无论他如何拉拢,谢洛就是不点头。 他府中幕僚也出过主意,谢洛此人满腹才华,文武双全,还有经商之才,说不定背后还有不少财力。 可他有一个致命的软肋,那就是他的妻子。 若是能拿他妻子作为威胁,谢洛一定会服软。 那幕僚并不知他和谨儿的过去,所以把话说得很满,仿佛觉得下一刻就能拿捏住谢洛。 他如何不知那是一个好主意,可他不愿意行此方法,一来他不希望伤害谨儿,二来他也希望谢洛终有一日能臣服于自己。 “将军若愿意现在就开始培养,何愁日后培养不出一个越过我的商人来?” 谢洛举杯,眸中闪过一丝深意:“将军,凡事断不可只争朝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将军筹谋之事,没有五六年如何能成?将军今日少一个士兵,来日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那你有何好主意?”顾子远提了兴趣,幽深目光不由得亮了几分。 谢洛素日里是个冷淡之人,总将自己藏得很深,今日愿意同他说这些,是不是说明他的决定有所松动了。 “谢某可为将军举荐一人,不知将军愿不愿意一见?” 第331章 若是自己哺乳 这一晚,范举家的满月宴一直到亥时才散去。 兮谨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困得不行了,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谢洛见兮谨实在走不动了,索性抱起了她往家走。 兮谨也懒得挣扎,圈着谢洛的脖子,往他怀里缩了缩,安心地睡了起来。 路过的村里人见了,也早已见怪不怪的,谢洛宠妻是出了名的,麻杏村谁没见过谢洛抱媳妇儿呢。 这时,顾子远的马车从谢洛身边经过,顾子远掀开帘子,递了块腰牌给谢洛:“让那韩途明日一早来将军府见我。” 顾子远其实是知道韩途此人的,在先前对崖州商户的调查名单上,他看到过这个名字。 只是当时在看到韩途的年纪时,顾子远第一时间否定了他。 韩途太过年轻,且经商之地繁杂,谁知道会是哪头的人? 只是今日既是谢洛推荐的,他倒是愿意见上一见。 他看得出,谢洛是真的喜欢谨儿,喜欢到可以对旁的名利权势全然不顾。 他终究是成为不了谢洛那样的人,所以谨儿选择谢洛,他输得心服口服。 这晚后半夜,崖州下了很大的一场雨。 兮谨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谢洛圈进了怀里:“谨儿,莫怕,只是下雨了。” “嗯。”兮谨往谢洛怀里缩了缩,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着,“夫君,孩子在踢我。” 谢洛伸出宽厚的手抚了抚兮谨的小腹,果然感觉到孩子在踢腿:“乖,不要怕,爹爹保护你们,乖乖的,莫要吵你娘亲睡觉。” 闻言,兮谨心中顿时一阵暖意流淌,人也清醒了几分。 她握了谢洛的手:“夫君,你瞧,他真不踢了,他真听你这当爹的话。” “乖孩子!”谢洛唇角轻挽,在黑夜中眸光闪着欣喜的光芒。 “谨儿,这是我与你的第一个孩子,我一定好好培养他。”谢洛对兮谨腹中的孩儿充满了期待。 “所以夫君今日才会向顾将军举荐韩途?”兮谨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先前,谢洛对顾子远抛来的橄榄枝一直是不屑一顾的,可今日却突然将韩途举荐给了顾将军,显然是有所妥协了。 “谨儿,顾子远如今尚可看在他与你昔日情分上,不曾为难于我,可他如今这般野心勃勃,难保日后会做出对你我不利之事。” 谢洛认真思索道:“旁的我倒是不怕,只是你马上就要生产了,顾子远如今权势愈大,身边难免会有那阿谀奉承之人,我怕他们会有所动作。” 被谢洛这么一说,兮谨心中一凉:“那我们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谢洛搂了兮谨的肩膀,“谨儿,我已经派人回京了,如今只要能确保祖母没事,我便可见机行事。” “夫君是不是担心我父亲会做什么?”兮谨忧郁道。 其实年初父亲带着瓶儿来时,兮谨心里便有了疑惑。 按理兮谨安排了瓶儿在庄子上照顾祖母的,瓶儿又怎会突然跟着父亲来了崖州。 如今想想,父亲大抵就是拿了谢府祖母威胁谢洛。 “谨儿不怕,你父亲不过是替朝廷向我索要些银两罢了,你放心,我有的是银两,能用银两解决的都不是事,更何况朝廷也减免了我的罪责,这钱花得值。” “只怕这是个无底洞。”兮谨不由得担心。 当今圣上算不上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这些年若不是有姑姑规劝着,只怕他还会更加奢靡。 如今朝堂内外乱象频生,各地义军四起,天灾人祸,只怕谢洛有再多的钱也不够填这无底洞啊。 “放心,只要我能回京,钱生钱不是难事。”现在难的是如何才能平安回京。 “谨儿,你生产之日愈近,你看需不需要先请好稳婆和奶娘?” 范举夫人的早产,倒让谢洛也生了焦虑。 万一谨儿也突然早产,到时候手足无措,可如何是好? “也不是不行。”兮谨认同地道。 毕竟第一次生产,生产的疼痛她从未体会过,她看过太多在生产之时疼得晕过去的女子,万事还是准备得妥帖一些更好。 “不过有一事我想同你商量。”兮谨仔细道。 “你说。” “我想自己来哺乳。”兮谨轻抚着谢洛的胸膛,“只有自己哺乳,母子感情才会更好。” “好,只要你不觉得辛苦,都听你的。” 在养孩子这件事上,谢洛自知没有谨儿懂,只要不累着谨儿,他都愿意听她的。 “只是,自己哺乳也会有坏处。”兮谨有些为难地说道。 “什么坏处?”谢洛不解。 “将来若是断了奶,这……这胸就会变得不好看,需要很久才会恢复。” 谢洛听了兮谨的话,终于明白了过来,遂搂了兮谨:“我明白了,谨儿放心,我替你多揉揉就好。” “又说混话。”兮谨拍了他的胸膛,“我和你说真的。” 兮谨不是没见识过谢洛在床笫之间的欲求。 若放以往,兮谨自然是自信的,她容貌姣好,身段也算得上婀娜。 加之和谢洛在一起时间长了,在床笫间也越发放得开,多了许多的风情。 可是若是生了孩子,又喂了奶,只怕将来这身子就会像破败的水袋一般,让谢洛厌弃。 “谨儿,你莫烦恼,你信我,我喜欢你,不止是喜欢你的身子,更是喜欢你这个人,不管你生了孩子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你的。” “夫君此话当真?”兮谨将信将疑,她见过太多妻室生了孩子后,后院一个个年轻小妾迎进门的事情了。 以往她还未成婚,对那些妇人们关于这方面的请求总是不屑一顾的。 她总觉得帮助妇人们固宠,不该是她这个妇科传人该做的事情。 可如今,她自己临产在即,倒多了几分忧虑。 或许,她可以早早研究这些方面的问题,若是有所成效,那定能解决不少妇人的困扰。 让兮谨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她的这个决定,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靠着这个方子赚得盆满钵满…… 第332章 野兽跑下了山 让兮谨没想到的是,崖州的这场雨竟连着下了好几日,俨然有了暴雨的趋势。 崖州地势低,四周环山,暴雨的冲击,让山上的泥石不断地冲刷下来。 这些日子,兮谨已经不让孟江晚去千金馆了。 千金馆原就是他们的旧屋改造的,地处山脚下,兮谨担心山上有沙石滚落的危险。 所以她早早地将医馆里一些重要的医学手札和药物方子搬到了家中,谨防出现意外。 兮谨还特意派了苏苏去和住在山脚的柳大爷家和兰儿家说明了自己的担忧,希望他们能有所防备。 这场暴雨唯一的好处就是天气变得没那么热了,连日的暴雨早已冲刷了空气中的烦闷和潮热。 这日,兮谨坐在前厅的躺椅上,悠哉地品着茶,吃着点心,看着萋萋骑着柳大爷给她做的小木马,高兴地转来转去。 “娘亲,你说稷儿哥哥会到京城了吗?”萋萋看着屋外的大雨,不禁有点想念稷儿。 以往稷儿哥哥隔三岔五地会来家里帮娘亲做事情。 可是前些日子,爹爹告诉她,稷儿哥哥要离开崖州了。 她好舍不得稷儿哥哥,不知道稷儿哥哥会不会想念她? “京城离崖州近一个月的路程呢,稷儿这会儿应是到宣城差不多。” 稷儿不在,兮谨倒也有些不习惯,兮谨颇为想念他,也不知他去了京城能不能适应? 可兮谨知道,这是谢洛为稷儿安排的最好的出路。 借着顾子远的手,帮稷儿离开了崖州,去京城韩途的商号底下做事。 既是稷儿喜欢的事,又能让他摆脱了罪籍。 若是他争气,将来能混一条出路,那也算对得起稷儿爷爷的一片忠心了。 “娘亲,是不是等我们回了京城,就能看到稷儿哥哥了?”萋萋问道。 兮谨看着屋外的雨,雾蒙蒙的一片,让人看不清前路:“会的,我们终有一日还会见到稷儿的。” “是啊,萋萋小姐,主子心善,你们定能早早回京的。”许婆子满脸宠爱地安慰着萋萋。 “那许婆婆也要跟我们回去哦。”萋萋拉了许婆子的衣袖,撒娇道。 “那是自然,只要主子不嫌弃我,我这辈子都跟着你们。”许婆子亲昵地拉着萋萋,笑着道。 自从来了这里后,她的心变得无比的踏实,身子也一天天的变好了起来。 这还要多谢少夫人仁善,从不苛责她,遇着事情,也总轻声细语地同她商量,也难怪少主只宠着少夫人一人。 少夫人这般好的人,谁又能不喜欢呢。 “不嫌弃,不嫌弃,萋萋喜欢许婆婆。” 兮谨看着萋萋粘在许婆子身上,笑着道:“是啊,日后萋萋嫁出去了,就让许婆子跟着一道去。” “萋萋才不要嫁人呢,萋萋只想待在爹爹娘亲身边。” “傻丫头。”兮谨点了点萋萋的脑袋,正欲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后山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 兮谨惊得站起身,苏苏忙上前扶住兮谨,慌乱道:“谨姐姐,这是怎么了?” “去拿伞来。”兮谨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好啦,山塌啦,山塌啦!” 屋外突然传来了尖叫声,听得人心慌不定极了。 兮谨撑着伞,走到院子外,望向后山的方向,果然看到后山肉眼可见地倾塌了一片,滚滚的泥石还在不断地往山下滚落下来。 兮谨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自小在京中长大,从未见过这样震撼的场面,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不要出事啊!” 许婆子见状,双手合十,颤抖着腿跪了下来,脸上满是虔诚恭敬。 山石滚落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才停了下来:“走,我们去看看。” “谨姐姐,你还怀着身孕呢。”苏苏担忧地拉住了兮谨。 今日少主出门前,再三叮嘱,让她保护好谨姐姐,不能让她有意外。 兮谨护着自己的肚子,有些犹豫,这般大的泥石滚落,山脚下的人家定然会有伤亡,身为魏氏传人,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慕大夫。”兮谨正在犹豫,就看到孟江晚急急地跑了进来,“慕大夫,山上泥石滚下来了。” “嗯。”兮谨也有些惊魂未定,“我正打算去看看有无人员伤亡?” “慕大夫,你有着身孕呢,让我先去看看情况吧。”孟江晚杏眸中流露出一丝关切道。 “是啊,谨姐姐,让孟姑娘先去看看情况。”苏苏也劝道。 “那好,那你先去,我去准备伤药,如果人员伤亡严重,你一定要回来告诉我。” “好,江晚明白。”孟江晚说着,就往山脚的方向跑去。 兮谨则立刻回了房间,幸好她早先有所预料,将医馆中的重要东西都搬到了家中,这才能够立刻匹配出伤药来。 孟江晚走后,兮谨一直惴惴不安地等着她的消息。 苏苏推门进来:“谨姐姐,对门有了动静。” 兮谨家对门是顾子远在麻杏村的房子,这里前些日子住进了不少人,兮谨猜想他们大抵是来监视谢洛的。 “他们定会将事情禀报给顾将军的。”兮谨此时心底倒是安定了几分。 顾子远虽然野心勃勃,但不得不承认,他对麻杏村的百姓一直很好。 若是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一定会派人来救援。 “苏苏,劳你去趟镇上,到韩东家府上把夫君请回来。” 谢洛今日受韩途邀请,为上次引荐之事,请谢洛吃饭。 韩途原本也是请了她的,可谢洛看着她身子重,外面又在下雨,就让她在家里等他,说好午后一定回来。 可现在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兮谨很希望谢洛在自己身边,她也好有主心骨。 “好,苏苏立刻去。”苏苏不放心地叮嘱一旁的许婆子,“许婆子,你可一定要看好少夫人,不能让她贸然去救人。” “你呀。”兮谨点了点她的脑袋,郑重对她道,“你放心,我有分寸,一切以腹中孩子为要。” “那我就放心了。”苏苏立刻进屋取了蓑衣,往镇上去了。 苏苏刚走没多久,孟江晚就回来了。 和刚出门时不同,此刻的孟江晚一身泥泞,脸色煞白。 她一进门,就大喊:“关门,快关门,野兽跑下山了。” …… 第333章 救村民进屋 “什么?野兽跑下山了?可有伤到人?”兮谨着急地拉着孟江晚问。 孟江晚惨白了脸色,双眸通红地点了点头:“我刚到山下的时候,看到一头老虎正咬着一个孩子往山上跑,那孩子瞧着像是没了气息。 “天呐。”许婆子听了,赶忙捂了萋萋的耳朵。 兮谨秀眉紧拧,凝重道:“许婆子,你先带萋萋进屋,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出来。” “是,少夫人,您也要小心啊!”许婆子赶紧领了一脸茫然的萋萋进屋。 “慕大夫,我们该怎么办?” 孟江晚从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方才血腥的一幕她到现在都没法忘记,只觉得一阵阵泛着恶心。 “江晚,把门打开吧!”兮谨下定了决心道。 “什么?山上的野兽还在外面路上到处乱窜,万一来了家中,可如何是好?” 孟江晚不理解,慕大夫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因为外面到处是野兽,我们才更应该打开门,放眼整个村子,没有比我们家更安全的地方了……” 兮谨话还未说完,就看到村长和村长夫人快步地朝着她们家跑来。 风雨愈发大了,他们手上的伞已经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谢洛媳妇儿……”村长疾步走了进来,开口道,“谢洛媳妇儿,村里进了野兽,我们有个不情之请……” 村长有些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村长,您不必多说,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让大伙都来吧,家中地方虽不大,但好在是青砖瓦房,还设有机关,总比那些茅草屋子更安全一些。” “谢洛媳妇儿,你真仁义。” 村长说着,朝着兮谨拱手施了一礼,村长夫人也在一旁紧紧地握住了兮谨的手,眼含热泪。 “其实,你们没来之前,慕大夫就已经在说这事了。” 孟江晚也是听了他们的对话,方才明白了慕大夫的用意。 “好,好!”村长感动地又朝兮谨拱了拱手。 他赶忙走到兮谨家门口,喊了几个村里的少年,叮嘱道:“快去通知大伙,谢洛媳妇儿同意让大伙来她家中避难。” “好。”几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听了,也顾不得大雨,纷纷朝着村子的不同方向跑去。 村长夫人动容地看着兮谨:“谢洛媳妇儿,给你添麻烦了。” 他们家的房子修得这般好,若是放了村里人进来,少不得要给他们添不少麻烦。 “没关系,大家都是一个村的,都是应该的。” 兮谨身为魏氏传人,遇到村民有难,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袖手旁观。 兮谨看了看屋外依旧磅礴的大雨,对孟江晚道:“江晚,我将药材都放在了厨房间里,你去煮些驱寒的姜茶,等会儿给大伙喝下,莫要让他们感染了风寒。” “好。”孟江晚屈膝行了一礼,“慕大夫,江晚今日受教了。” 她原本只想向兮谨学些粗浅的医术,也好让自己能如她一般,在崖州这里能有一技傍身。 可是跟在慕大夫身边愈久,她就越加发现,她要向慕大夫学的,又何止是医术这一桩。 慕大夫能在麻杏村这般受人爱戴,也是有她的原因的。 村长让人去喊人之后,很快村里人都往兮谨家中赶了过来。 每个来的人,都惨白了脸色,谁都没想到,这一次村里竟会发生这样惨烈的事情。 他们大多离山脚远,家中房子尚没什么损失,虽然被那些野兽吓坏了,可如今能躲进谢洛家中,也算是安全无虞了。 可那些住在山脚下的,不仅房子被山上的泥石埋了,甚至还有人被野兽叼走了,至今生死不明。 “慕大夫,我去门口守着。”孙大宝主动请缨道。 他因为腿瘸的缘故不需要去军中服军役,也成了今日这群老弱妇孺中难得的青壮年。 “有劳了。”兮谨是认识他的,去年的时候,南夷细作在村子里投毒,孙大宝一家都中了毒,是她救了他们。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兮谨家的人也越来越多。 兮谨打开了家中所有屋子的门,容留他们进去,还让他们喝了姜茶。 大伙也知兮谨大度,所以尽量保持着安静,即使此刻家中容留了近半个村子的人,却并没太多的声音。 “娘亲,萋萋把糕点都分给他们吃了。”萋萋拿着空荡荡的油纸袋来到兮谨面前。 她不明白家里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娘亲还让她把爹爹给她买的糕点拿出来给小孩们一起吃。 可她向来最听娘亲的话了,她知道,娘亲的决定一定是对的。 “乖,萋萋真是个好孩子。” “是啊,萋萋小姐真是仁善。”人群中有带着孩子的妇人,上前蹲在萋萋面前,满是感激。 “谢谢你啊,萋萋小姐,多亏了你愿意给我家孩子吃食,他才不闹腾了。” 大伙出来得急,大多没带吃的,大人倒没什么,可那些年幼的孩子受了惊吓,又突然换了地方,难免哭闹。 幸好萋萋小姐大方,将那般精贵的点心都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孩子们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一时都忘了哭闹。 “婶子喊我萋萋就好,不用客气的,弟弟还小,萋萋是姐姐,自然应该分给他们吃。”萋萋声音甜甜地说道。 “谢谢萋萋姐姐。”那小男孩拿着手中的糕点,小心翼翼地说道。 萋萋捂了嘴,害羞地笑了笑,原来帮助人是这样的感觉,这感觉真好。 “谢洛媳妇儿,你有了身子,快到里面坐会儿吧。”村长夫人看到兮谨一直站在门口,不免劝道。 兮谨摇了摇头:“夫君去了镇上还没回来,我心里不放心。” “谢洛媳妇儿,你放心,谢洛身手那般好,不会有事的。”村长夫人安慰道。 兮谨看着外面,不免后悔,早知会有野兽,她就不让苏苏去镇上喊谢洛回来了。 也不知他们回来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 “不好了,不好了,野兽来了。”守在门口的孙大宝突然跑进了屋,吓得脸色惨白。 “快关门。”村长一声令下,门口的几个少年立刻关上了兮谨家的大门。 “快进里屋来。”兮谨站在二进院子的门口,打开了隐藏在墙壁上的机关。 随着啪嗒一声落下,房子的机关全部开启,村民们探出脑袋来,看着眼前情景,不由得一阵后怕…… 第334章 兮谨见红了 这时,屋外不断地传来野兽的嘶吼声,一些胆子小的甚至忍不住哭了起来。 屋外的野兽在村子里不停地奔跑着咆哮着。 连日的大雨,冲毁了野兽们的家园,今日突然山石滚动,野兽们也都受了惊吓,纷纷奔逃到村子里来。 听到野兽在屋外不断撞击房屋的声音,屋子里的人纷纷缩在了一起。 “娘亲,萋萋害怕。” 萋萋不知道大人们口中的野兽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可是看着大人们惨白的脸色,以及野兽的嘶吼声,萋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如果爹爹在家就好了,村里的人都夸爹爹箭术好,他们说爹爹能四箭齐发,可厉害了。 若是爹爹在家,他一定能射杀这些可怕的野兽的。 “萋萋不怕,叔伯们都会保护你的。”一旁的村民听了,纷纷安慰萋萋。 萋萋小姐是谢洛的孩子,今日若是没有谢洛媳妇儿开门将他们迎进来,说不定他们早就被野兽叼走了。 所以,如果今日大门和机关都防不住野兽,他们一定拼死护住谢洛的妻子儿女。 “对,萋萋小姐,我们都会保护你。”大伙纷纷附和道。 萋萋点了点头,软软糯糯地说了句:“谢谢大家。” 很多年后,当萋萋长成了一个主母时,她仍不忘今日父母对村民的庇佑,以及村民们一双双感激涕零和誓死守护的眼神。 屋外的野兽久久不肯散去,不断地拍击着大门,大门被撞击得仿佛随时会破一般。 “看样子,屋外不止一两只野兽啊!”村里的老人不无忧虑地道,“如果野兽成群地冲进来,机关是否拦得住?” 兮谨闻言,不由得心生担忧。 确实,若是只是一两只野兽,谢洛所设置的机关定然是有用的,可如果太多,只怕机关也拦不住。 兮谨双眸凝视着摇摇欲坠大门,转身进了屋,从屋里拿出了谢洛平日里狩猎的弓箭。 “谢洛媳妇儿……”村长看到谢洛媳妇儿动作利落地持弓搭箭,素日里温柔的眸中此刻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大伙放心,我家夫君素日里教过我一些持弓射箭、使用匕首的本事,好在我准头还行,等会儿如果有野兽进来,我有把握可以射中野兽。” 兮谨看着惊魂未定的众人:“家中还有些我素日里栽种草药的农具,大伙若是不惧,就去厨房间选一件趁手的,我们一村子的人,总不能让几头野兽吓破了胆。” 兮谨内心不是不慌乱的,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如何能退缩? “对,慕大夫说得对,我们这么多人呢,总不能束手待毙。”孙大宝第一个响应。 男人们听了,也都热血沸腾起来,纷纷到兮谨家中寻一样东西在手中。 那些寻不到工具的,就在兮谨家的柴火堆里找了一根木棍在手中,一副随时和野兽拼了的样子。 “妇人们也别闲着,野兽怕火,你们去厨房寻些干燥的柴火在前面堆好,如果野兽闯进来,就立刻点火。” “这……”村长夫人看着兮谨家精致的房子,不免有些犹豫。 一旦点火,谢洛家的房子只怕保不住了。 “没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兮谨坚定道。 “好,大伙听谢洛媳妇儿的,立刻去厨房间搬柴火。” 村长夫人一声令下,妇人们也都动起手来,很快就在前厅堆好了柴火。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野兽离开,亦或者是闯进来。 兮谨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的手臂都麻木了,野兽们不断的撞击之下,大门终还是没有守住。 随着大门轰然倒地,兮谨看到一头庞然大物率先冲了进来。 是一头浑身乌黑的野猪,只见野猪四肢粗壮,血盆大口中两个瘆人的獠牙让人害怕不已。 兮谨凝神搭箭,直直地朝着那野猪射去…… 几乎是兮谨的箭落在那野猪的眼睛处时,另一支箭同时射进了野猪的另一只眼睛中。 兮谨惊讶地抬眸,惊喜地看到门口处不远处,一身黑衣的谢洛正站在雨中。 只见他手持弓箭,神色冷凝地射杀着几只冲向大门野猪。 “谢洛,是谢洛回来了。”人群顿时欢呼起来。 谢洛的出现,让大家内心都生出了胆气。 “夫君小心……”兮谨还未从欣喜中反应过来,突然,看到谢洛身后奔来一只的野猪。 它伏在地上,嘴里发着愤怒的唔鸣声,正要朝他扑过去。 谢洛闻言,回转过身,抽出背上利箭一下插进了那畜生的喉咙处。 一旁的苏苏见状,手中利剑破空划过,狠狠地穿透了野猪的脖颈。 “哇,苏苏好厉害。”萋萋此时也忘记了害怕,拍手鼓掌起来。 众人也都看傻了眼,没想到素日里那个逢人就娇娇怯怯笑的苏苏姑娘,竟是个有身手的,不出手不知道,一出手竟那么厉害。 兮谨见门口的野兽被解决了,赶紧跑去打开了机关:“夫君,苏苏,快进来。” 两人闻言,立刻奔向了屋内,待两人跑进里面,兮谨重又开启了机关,这才软了腿,险些跌坐在地上。 “谨儿。”谢洛顾不得浑身潮湿,上前蹲下身一把扶住了兮谨,“你没事吧?” 兮谨看着谢洛焦急的双眸,忍不住落下泪来,紧紧地抱住了谢洛:“夫君,你可算是回来了。” 谢洛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怕,不怕,我回来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众人瞧了,纷纷避开到一旁,掩唇笑了起来。 谢洛夫妻恩爱,果然不是传言。 也有那正值妙龄的少女瞧着谢洛,忍不住春心萌动。 谢洛方才一番射杀野兽的行为,不知迷惑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兮谨瞧着众人反应,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喊了一旁的苏苏:“你扶我一把。” 刚才精神太过紧绷,这会儿她倒有些站不起身来了。 苏苏赶忙上前,和谢洛一道扶起了兮谨。 兮谨刚一站起身,突然感觉身下一阵温热。 “谨姐姐,你……你见红了。” 第335章 就等着做父亲吧 “谨儿,你……你这是要生了吗?”谢洛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说话都带了几分颤抖。 谨儿生产之日还早,甚至他找的稳婆都还没来得及过来,谨儿怎么就见红了? 兮谨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安抚谢洛道:“没事,不会那么快生的。” “苏苏,江晚在厨房,你去把她叫来。” “好,我马上去。”苏苏知道,孟姑娘比自己有经验,这种时候,就该让孟姑娘陪着谨姐姐。 “我去,我去,苏苏姑娘,你赶紧扶谢洛媳妇儿进屋躺着。”村长夫人见状,二话不说就往厨房跑去。 “谨儿,我抱你进去。”谢洛扔下了手中的弓箭,心疼地弯腰抱起了兮谨,转身往内室走去。 “夫君莫怕,我这是第一胎,即使现在发动,也不会那么快生的。” 兮谨抬手替谢洛擦拭着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谨儿,我会陪着你的。”谢洛神情凝重地看着怀中的女子。 即使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想着安慰他,这让他愈发愧疚起来。 今日如果不是他出门去了镇上,也不会让谨儿独自面对这样的场面,她就不会动了胎气。 谢洛小心翼翼地将兮谨放倒在床上:“谨儿,我能做些什么?” 如果可以,他真想替谨儿承受生育之痛。 兮谨笑着握住谢洛的手:“夫君莫慌,你就等着做父亲吧!” 这个时候孟江晚也走了进来,看到刚才好好的慕大夫,突然动了胎气,孟江晚也显得有些慌乱。 兮谨看着乱作一团的众人,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还来不及处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生孩子。 兮谨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心里拼命地暗示:孩子,你可得争气啊,千万不能添乱呀! “江晚,你先替我把个脉。”兮谨此刻心慌不定,自己已经把不清楚脉相了。 “好。”孟江晚近前,伸手把在兮谨腕上。 她重复听脉了几次,方才肯定道,“慕大夫,依你的脉相,应当离发动还有些时间。” “嗯,同我猜想的一样。”幸好她今日是先见了红,羊水没有破,应当还能撑一些时间。 “你们都先出去,我有事要同夫君讲。”兮谨挥退了房内的众人,拉了谢洛的手,朝他安抚地笑了笑。 “谨儿,你疼不疼?”谢洛瞧着兮谨的模样,心疼得不得了。 他知道女人生孩子都会很疼,可谨儿还未生,他就已经开始心脏一抽一抽的难受了。 兮谨笑着摇了摇头,抚摸着谢洛因担心而有些苍白的俊脸:“不疼,这孩子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今日家中人多,他偏要提早那么多天来发动。” “谨儿,你放心,我陪着你。”谢洛紧紧地握着兮谨柔软的手。 “不行,夫君,外面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呢。”兮谨握了谢洛的手,神色坚定。 “谨儿,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出门的时候,村子里还好好的呢。” 谢洛方才还在望福楼和韩途商讨京中的事,突然看到苏苏急急地跑了过来,说是后山塌了,谨儿让他马上回家。 他几乎是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准备往家赶。 幸好他突然想起,前几日谨儿和他说起过,连日暴雨可能会导致野兽无处容身,而下山觅食的情况。 他想了想,还是问韩途要了一把弓箭。 也是因为这个决定,今日才拯救了村里人。 兮谨神色凝重地和谢洛解释:“这雨已经陆陆续续下了大半个月了,今日后山突然发生了泥石滚落,很大一片山体都倒塌了。” 说起这个,兮谨到现在仍还觉得震惊不已,一大片的山就在她肉眼可见的地方轰然倒塌了下来。 “听闻山脚下好几户人家都被埋了,兰儿和柳大爷他们都住在那里,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我也没见他们往我们家来,我实在放心不下,我还听江晚说,有孩子被叼到山上去了,谢洛,我们不能置之不理。” “谨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谢洛安抚着兮谨。 谢洛又疑惑地问:“家中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是我放进来让他们避难的,他们家住的大多是茅草屋子,这些日子本就因为连日大雨而变得烂糟糟的了,哪里还抵挡得住野兽呢,我们家中有你布置的机关,再怎么说,都比让他们待在家里要安全。” “我的谨儿真是个善心的好姑娘。”谢洛轻轻地抚摸着兮谨额前的发,神色温柔中带着欣赏。 “夫君回来了,我这心里也就有底了。” 方才谢洛不在,她所做一切虽然看似有条不紊,实则,她内心慌得很,可现在谢洛回来了,她就有了无比的勇气。 兮谨突然感到小腹一阵抽搐的疼意,让她忍不住捏紧了谢洛的手。 “谨儿,怎么了?可是肚子疼了?” 谢洛赶紧站起身,轻轻地抚着兮谨的后背,企图让她减轻一些疼痛。 兮谨咬着牙,忍过了那一阵疼,努力噙着笑意道:“还早呢,并不是很疼,夫君快去外面安抚一下大家,莫要乱了人心。” “谨儿,我……”谢洛不想离开,谨儿正在为他生孩子而忍受疼痛,他怎么可以走开。 “放心吧,我一定第一时间让你看到咱们的孩子,可现在真的还早。” 兮谨推了谢洛的手臂:“外面人多,难免生乱,你快去和村长商讨一下该怎么处理。” “好,那我去去就回,若是有事,立刻让苏苏来喊我。” 谢洛一步三回头,很是不放心地出了门。 谢洛刚出门,孟江晚和苏苏就走了进来。 苏苏端了桂圆鸡蛋汤进来,上前扶了兮谨:“谨姐姐,你先起来吃点东西吧,等会儿也好有力气。” “你倒是动作快。”兮谨笑着说道。 “这可不是我烧的,是村里的婶子们烧的,咱们家如今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了。” 刚才她和孟姑娘俩人刚出门,就被村里人拦了问谨姐姐的情况。 大家都很关心谨姐姐,都盼着她能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 第336章 全村性命皆系于一人之手 “嗯。”兮谨倚着苏苏,大口地将一整碗桂圆鸡蛋汤吃了个精光。 她是医者,还是个接生过无数孩子的女医。 她比谁都知道生产之时体力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江晚。”兮谨漱了口,伸手拉住一旁紧张的孟江晚,“江晚,如今村子里乱作一团,稳婆肯定是进不来了,接下来的事都要交给你了。” “慕大夫……”孟江晚紧张得整个人都发麻。 她虽然跟着慕大夫给附近几个村不少妇人接生过,可她都是从旁协助罢了。 有慕大夫在旁指导,她只要照着做就好。 可今日慕大夫生产,让她一个人来接生,她没有底气。 “江晚,生为医者,总要有独当一面的时候,今日就当给你练手。”兮谨笑着说道。 “多谢慕大夫。”江晚知道,慕大夫是在历练她。 “是我谢你才对,今日若你不在,我可真得自己来了。”兮谨说着,腹中又是一阵刺骨的疼痛。 “江晚,拿来纸笔,将疼痛发作的时间记录下来。”兮谨咬着牙说道。 “好,江晚明白。”慕大夫曾教过她,可以靠疼痛发作的间隙,来判断胎儿生产的进程,所以进行记录很重要。 “苏苏,你去烧热水,然后把柜子里孩子的衣服拿出来。” 幸好孩子在夏日里出生,要准备的衣服也比较简单。 兮谨早好些日子就已经将这些备妥了,如今突然临产,也不至于慌乱。 “谨姐姐,你放心,村长夫人已经命人在烧热水了,要多少有多少。” 谨姐姐救了那么多人,他们都心怀感激,都上赶着想要为谨姐姐还有她腹中的孩子做些什么呢。 突然,窗外一道闪电劈向了后山,紧接着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后山再次传来了山体垮塌的声音。 “苏苏,去看看萋萋,她向来害怕打雷闪电,你让许婆子一定要寸步不离地看好她。” 苏苏动容道:“谨姐姐,你放心吧,大伙都帮忙看着呢!” “嗯,莫要让她进来,我怕血腥吓着她。”兮谨看着苏苏,“你也去换身衣裳,莫要感染了风寒。” “好,苏苏去去就来。”苏苏站起身,侧过身擦了擦眼中的泪水。 谨姐姐真是她遇到过最好的主子了。 即使是这种时候,还不忘周全地顾虑到身边的每个人。 此时,前厅内,村长着急地站在廊檐之下,看着后山又一次垮塌的山体,焦急地来回踱步着。 “谢洛,这可如何是好?山脚下还住着不少人家,这山体垮塌了两次,只怕那些人家……”村长话说到一半,忍痛没再说下去。 谢洛看了眼安静的内室,见里面还没动静,便开口道:“等雨势稍小一些,我带人去看看吧!” 谢洛想到与自己交好的人家都在山脚下,心里也着实不安。 “我也去。”孙大宝举起了手。 他虽然是个瘸腿的,可毕竟是条汉子,就连慕大夫一介临产的妇人,都能够护住全村的人,他如何能不出力。 “我也去。” “我也去。”人群中,不少少年都举起了手。 他们的父兄此刻都还在军中,村里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他们这些十几岁的少年就是这个村里的希望。 “好。”谢洛重新捡起了地上的弓箭,看向人群中的石大叔,“石大叔,你会驾车,劳烦你驾上我家的马车,立刻去军中报信。” 谢洛说着,拿过一旁的纸笔,简单地写了一封信:“记得将此信交到顾将军手上。” “好。”石大叔接过信,激动得胡子都颤抖了起来。 “剩下的人,拿上你们手头的工具,一定要记得跟在我的身后,如果遇到野兽,一定要跑。” 谢洛其实也没底气,他不知道山脚下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正如谨儿所说,那里住的都是他们的亲朋好友,他不能置之不理。 谢洛回眸看了一眼卧房的地方,那里很安静,看样子谨儿还没发动。 “谢洛,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你媳妇儿的。”村长夫人情真意切地说道。 “无论发生何事,一定要护好谢洛媳妇儿。” 村长此刻手里也拿着一把铁锹,他神情严肃地看了村里几个妇人一眼。 妇人们纷纷点头:“村长,谢洛,你们放心吧。” “走吧。”一群男人和少年们纷纷拿着工具,朝着门口走去,一时间气氛凝重得仿佛将士出征一般。 卧房内,兮谨紧紧地咬着牙,忍受着腹中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额间已满是细密的汗水。 “慕大夫,你若是疼,就喊出来吧!” 孟江晚见过那么多生产的妇人,就没见像慕大夫那般能忍的。 一阵疼痛过去,兮谨放松了身体,瘫软在了床榻之上,随时准备迎接下一阵疼痛的来袭。 “他们走了吗?”兮谨抬眸问苏苏。 苏苏红着眼:“走了,谢大哥带着村里的男人们去了山脚的方向。” “好,苏苏,你把梳妆台柜子里顾将军给的令牌拿出来。” 苏苏点头,在柜子里找出了那块令牌:“谨姐姐,要苏苏怎么做?” “去对门,打听一下,他们是否将麻杏村的事情告诉了顾将军?” 方才山体刚倒塌的时候,苏苏就说对门有了动静。 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顾将军还没来? 山体倒塌了那么大的一片,单靠谢洛几个人,是根本不可能救得了人的,甚至可能会有性命之危。 她这心里着实不放心! “谨姐姐,若是顾将军不肯出兵怎么办?” 苏苏也开始有了疑惑,按理校场离这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顾将军应该来了才是。 顾将军不来,是不是代表他比你不愿意插手麻杏村的事? “那你就拿出令牌,告诉里面的人,慕兮谨请求顾将军施以援手。” 兮谨一面承受着腹中剧烈的疼痛之感,一面神情严肃地和苏苏说着。 “谨姐姐,这事……”苏苏有所迟疑。 谨姐姐自从跟了少主之后,就再没和顾将军私下联系了。 可今日,谨姐姐是以慕兮谨的身份去请求顾将军,那意义是不一样的。 “苏苏,你需谨记,这世上没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事情!” 这是她第一天学医,外祖父就教诲过她的。 “苏苏,如今麻杏村一整个村子的性命,皆系于你一人之手,你快去快回!” “是,苏苏马上去!” 第337章 临产在即 苏苏明白了兮谨所言,也深知眼下的情况,麻杏村百姓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于是转身出门去了。 “慕大夫,我出去一下。”孟江晚见状,紧跟着走到了外面。 “苏苏姑娘,请你留步。”孟江晚上前拉住了急着出门的苏苏。 整理了一下措辞后,道:“苏苏姑娘,虽然我不知道慕大夫和顾将军什么关系,但是你能不能让顾将军再派一个大夫来?” 苏苏沉眸,担忧地问:“谨姐姐的胎儿有什么不好吗?” “苏苏姑娘放心,慕大夫的胎象很好,可毕竟是第一胎,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能让慕大夫冒任何风险。” “好,谨姐姐没看错你。”苏苏朝孟江晚点了点头,疾步往对门走去。 屋内,兮谨感觉小腹的疼痛一阵比一阵紧密。 兮谨紧紧握着床头的婴儿衣裳,强忍着疼痛,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慕大夫,我替你看看吧?”孟江晚净了手,犹豫地问道。 兮谨抿唇,喘着粗气道:“好,你不要有所顾虑,我会告诉手法是否正确,这或许是你唯一一次切身学习的机会。” “嗯。”孟江晚平复了心情,掀开了兮谨身下的被子,按着兮谨的指示,一步步地往宫口内探去。 “慕大夫,宫口才刚刚开了一点。” 兮谨看了眼房间的滴漏,点了点头:“和我预判的差不多。” 兮谨躺在床上,继续道:“江晚,我知你素日里不爱说话,可作为一个大夫,必要时,还是要说一些安抚病患的话。” “江晚受教。”孟江晚羞愧地低下了头,虚心求教道,“慕大夫,我该说些什么?” 兮谨一边忍着疼痛,一边笑着道:“你若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就夸夸孕妇,帮她想象一下会生出多么可爱好看的孩子。” “慕大夫,你和谢大哥的孩子,一定会长得很好看的。”孟江晚低着头说道。 兮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慕大夫,这句是真心的。”孟江晚抬起头,杏眸中满是真挚。 “嗯……”腹部又一阵疼痛传来,兮谨没了说话的力气,强忍着让疼痛过去。 她能感觉到,疼痛的频率越来越近了。 “江晚,最后再考教你一个问题。”兮谨努力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你可能从脉相中看出我腹中是男孩女孩?” “江晚在慕大夫你给的手札中看过,江晚判断,是个男孩。”孟江晚笃定地说道。 “很好,江晚,你生得好看,能让我的孩子第一眼看到如你这般好看的,真好。”兮谨笑着安抚孟江晚紧张的情绪。 “能替慕大夫接生,是江晚的荣幸。”孟江晚无比真挚。 ……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生孩子的疼远比兮谨以为的还要疼。 不仅是疼,更是担忧。 尽管兮谨早先很是注重孕期的各种调养,孩子也一直很康健,如今胎位也很正。 可兮谨还是没来由地感到心慌担忧,毕竟孩子比预想的来得早,不知是否会有先天不足之症? “慕大夫,慕大夫……”孟江晚看到兮谨已经疼得神情恍惚起来了,大着胆子替兮谨施了一针。 兮谨感觉到一阵刺痛,方才回过神来。 “慕大夫,你若疼就喊出来吧?”孟江晚心疼得落下泪来。 慕大夫这般强忍着,就是不想乱了外面的人心。 可是生产的疼,又岂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更何况慕大夫这一胎比预想的来得早,开宫口更为不易。 “没事,江晚,苏苏怎么还没回来?” 此刻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了,她不过是让苏苏去对门,怎么还没回来? 兮谨这边话音刚落,苏苏的声音就从门口处由远及近传来:“谨姐姐,谨姐姐,苏苏回来了。” 紧接着,兮谨就听到外面的众人跪地的声音:“参见顾将军。” “都起来吧。”顾子远一袭墨黑的长袍站在院子里,此刻天上正在下着雨,他身上连件外氅都不披。 他满是忧虑的眸光落在卧房的方向。 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她……她在生孩子?” 村长夫人带头跪在前面,愣了一会儿,方才明白过来顾将军在问什么,忙回答:“是,谢洛媳妇儿正在里面生娃,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顾子远抬了抬手,命一旁的侍卫将一个婆子拎到了前面:“你进去,务必保她母子平安。” “是,是,姑爷。”婆子连声应道。 王婆子是刺史夫人专程从乾州请来给丁惜玉安胎的稳婆。 此番,顾子远二话不说就去丁惜玉房里把人带了来。 王婆子甚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要为何人接生?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顾子远墨眉紧拧着问。 寻常妇人生产不都会大喊大叫,为什么谨儿一点声音都没有? 顾子远内心无比担忧,脚步下意识地往前,被苏苏拦了:“顾将军,我家夫人是请您来救麻杏村百姓的。” 顾子远顿住脚步,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沉痛:“还要多久才能生出来?” “顾将军,这个谁都说不准,谢洛媳妇儿这一胎是早产,自然会比旁人时间更长一些。” 顾子远双眸逡巡过满屋子的人,再看院中的机关和堆在一起的柴火,也明白了刚才的情况有多危急! “将军。”一旁顾直接收到了苏苏的眼神,忙上前拉了顾子远,附耳道,“将军,这么多人在,请您务必顾及谨姐姐的名声。” 顾子远心中一怔,脚步退后了几步,冷声吩咐:“你在这里守着,护好……护好这些老弱妇孺。” “属下遵命。”顾直抱剑,恭送顾子远离去。 “苏苏,我做得好不好?”顾直巴巴地凑到苏苏面前,讨好道。 苏苏睨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屋。 房间内,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苏苏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 苏苏上前跪在了兮谨的床头,替她捋了捋额间汗湿的发:“谨姐姐,苏苏幸不辱命。” “辛苦你了。”兮谨在里面都听到了,兮谨转头,看向肃手候在一旁的王婆子道,“也辛苦您跑一趟了。” 兮谨给了苏苏一个眼神,苏苏立刻去柜子里取了一个荷包,递到王婆子手中:“有劳王嬷嬷了。” 王婆子笑着摆了摆手:“这位姑娘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老婆子倒是学到了。” 她刚刚被将军匆忙带来,原以为里面会乱作一团。 没想到,屋里只一个年轻的姑娘,却将所有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的,丝毫用不上她。 第338章 生了个儿子 “都是慕大夫教导得好。”孟江晚谦逊地看着兮谨道。 “慕大夫?难道您就是慕兮谨慕大夫?”王婆子惊讶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年轻妇人。 这妇人生得可真美啊,即便是生产这种时候,也仍能不显狼狈。 发白的唇角被紧紧抿在一起,眸光清丽透亮,只让人生出我见犹怜之感。 “正是!”兮谨忍过那阵疼,抬眸看向王婆子,“您认识我?” 王婆子欣喜:“那是自然!” 她是乾州梁家的家生子,因着会接生,很受主人家的看重。 她在乾州一地也算得上有名,这才得了家中老夫人的器重,送来为惜玉小姐安胎。 她刚来崖州,就听说惜玉小姐曾经险些落胎。 她问过惜玉小姐先前的情况,不由得震惊,惜玉小姐那般凶险的胎象,竟能起死回生? 后来她打听到,原来是麻杏村的慕大夫治好的。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下,才知道慕大夫已经在崖州救治了很多这样凶险的妇人了,实乃是神医。 如果不是要一刻不离地照看惜玉小姐的胎,她早就想来拜访慕神医了。 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让她有了机会给慕大夫接生。 又是一阵密集的疼痛传来,兮谨突然感觉身下一阵热流,急着道:“江晚,快看看,应是羊水破了。” “好。”孟江晚立刻走至床尾,察看起兮谨的情况。 王婆子也没闲着,在一旁的盆子里净了手,上前和孟江晚一起察看起来。 王婆子到底是有经验的,一番查探,心里就有了底:“慕大夫,你别担心,确实是羊水破了,老婆子方才看了看,胎头已经下来了,您啊,就等着当娘亲吧!” “多谢王嬷嬷。”兮谨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接下来必须是全力以赴的时候了。 孟江晚从一旁拿了参片给兮谨含着:“慕大夫,加把劲,很快就可以看到小公子了。” “嗯,江晚,你上塌来,帮我一起把孩子往下推。” 兮谨双手紧紧地拉住两旁的被子,疼痛使得她手指都泛着白。 “好,江晚明白。”孟江晚不是第一次帮人助产了,她知道该怎么做。 “辛苦你们了。”兮谨双眸噙泪,努力平复着呼吸。 等到下一阵疼痛来袭的时候,兮谨立刻屏气用力,拼命地用力将孩子往下推。 宫缩的疼痛过去,兮谨又抓紧歇息蓄力…… 几个来回之后,兮谨就听到王婆子惊喜的声音:“慕大夫,看到头了,您加把劲。” “好。”尽管此刻已经有些脱力,可想到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兮谨还是鼓足了力气。 她一定要让孩子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个世上。 兮谨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力气,一直咬牙坚持着。 随着最后一阵用力,兮谨只觉得下身“哗啦”流淌出一滩东西。 肚子一瞬间就空了一般,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 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哭声,兮谨听到素来冷静自持的孟江晚颤抖而又惊喜的声音。 “生了,慕大夫生了,是个小公子。” 孟江晚拿了一旁消过毒的剪子,剪断了孩子的脐带。 王婆子则在一旁手脚利落地处理剩下的事情。 兮谨抬手,将手中婴儿的衣衫交给苏苏。 苏苏和孟江晚一道,给孩子擦拭了一番,又给他穿上了兮谨亲手做的衣衫。 “谨姐姐你看,小公子长得真好看。”苏苏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只觉得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小孩。 兮谨噙着笑,转头看向一侧的孩子,激动得几乎落下泪来。 孩子很健康,面色红润,哭声响亮,四肢健全。 作为母亲,此刻她只觉得孩子健康,就够了。 “雨停了,天亮了。”兮谨听见外面传来众人欣喜的声音。 兮谨抬眸望向窗外,果然看到凌晨的晨光缓缓照射进来,说不出的温暖舒适…… “慕大夫,你歇息吧,有我们看着呢。” 孟江晚知道,慕大夫这一晚有多不容易。 明明是世上最难忍受的疼痛,慕大夫硬是一声不吭地扛了下来。 现在孩子平平安安地出生了,慕大夫也是时候歇息了。 “是啊,慕大夫,您歇着,老婆子有经验,定替你看管得好好的。”王婆子在一旁也佩服不已。 她接生了半辈子的孩子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配合的产妇。 全程几乎不用她说,慕大夫就知道怎么做。 若是换了旁人,今日绝不会这么容易将孩子生下来。 “苏苏,苏苏……”兮谨抬手,想要说些什么。 苏苏上前,握住兮谨的手:“谨姐姐,你放心,我已经让顾直派人去告诉谢大哥了,相信谢大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好。”兮谨抬手,用指尖摸了摸襁褓中可人的孩子。 这孩子确实长得好看,明明是刚出生的孩子,却头发乌黑,五官清朗,像极了谢洛。 此刻,麻杏村山脚下,谢洛正和士兵一道挖掘着被泥石填埋的房子。 这一晚他们已经救出了很多人了,包括柳大爷和兰儿一家,这是最后一户人家了。 值得庆幸的事,两家的房子都是柳大爷亲自督建改造的,比寻常的茅草屋要更牢固。 虽然房子毁了,可人都没什么大碍,只受了一些轻伤。 而从山上跑下来的野兽,也都被顾子远带来的士兵赶回了山上。 他们听了谢洛的话,在山脚通向村子的唯一一条道路上,挖了一个很大的陷阱。 即便那些野兽还敢跑下山来,也都会陷在陷阱里,万不会伤到村里人。 “谢洛,过来喝点水吧。”顾子远此刻也是满身的泥泞,他朝谢洛招了招手,想让他歇上一会儿。 谢洛放下手中的工具,走了过来,接过顾子远手中的水碗。 顾子远举碗,和谢洛轻轻碰了碰碗边,两人相视一笑。 “谢洛,你写的信我已经看了。”顾子远看着后山崖壁,眸中露出了一丝深沉,“谢洛,你若愿意,将来我可许你相位。” 谢洛淡然一笑:“将军,你知我不在乎这些,给你出主意,不过是想让你及时来救援罢了。” 顾子远闻言,愈发欣赏起眼前之人,慎重道:“那你可知,这主意能改变很多?” 谢洛了然:“顾将军来得比我想象得早,说明谢某人没有看错人。” 谢洛举碗,一饮而尽。 谢洛正打算继续去救人,突然看到顾直匆匆跑来。 “谢大哥,谢大哥,谨姐姐生了,生了个儿子。” 第339章 给孩子起个名字 “恭喜你啊,谢洛。”众人都听到了,纷纷举起手中的工具欢呼了起来。 “谢谢,谢谢。”谢洛激动地搓了搓手。 “谢洛,你这是高兴傻了吧,还不快回去看看你媳妇儿。”柳大爷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他是昨晚第一个被谢洛救出来的,救出来的时候,伤着了脚踝,幸好性命没有大碍! 原本顾将军安排了他们去学堂休息,可他想到自己擅长木工,对房屋结构多有了解,便主动留下来帮忙。 “你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顾子远拍了拍谢洛肩膀,眸中涌动着复杂的神色。 谢洛点了点头,扔下了手中的铁锹,快步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谢洛刚到家,就发现家里正走出来很多人。 大家看到谢洛,脸上都满是善意的笑容:“恭喜你啊,谢洛,你当爹了。” “谢谢,到时候请大家喝酒。”谢洛朝众人拱了拱手。 村长夫人走了出来,朝谢洛行了一礼:“谢洛,我们就不进去打扰你媳妇儿了,刚刚顾将军派了人来,说是野兽都已经驱散了,让我们可以回家,又或者去学堂避难,就不打扰你们了。” “好,村长夫人若是有需要尽管开口。”谢洛说道。 旁的忙他帮不上,银子还是有的。 “你们夫妻真是仁善的好人。”村长夫人感动之余,看着谢洛,忍不住开口。 “谢洛,好好待你媳妇儿,即便将来你脱了罪,可千万不要辜负她,生孩子那么疼的事,她整整撑了一晚上,硬是一声不吭,我们都佩服啊!” 谢洛听了,不由得红了眼眶:“我晓得。” 昨日本以为可以赶在谨儿生产之前回来的,可是,实际的场景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惨烈。 那么多人凄厉地喊着救命,他实在是走不脱。 是他对不住谨儿,她在冒着生命危险替他生孩子,他却没能陪在她身边! 众人走后,谢洛迫不及待地往里屋走去,待走至门口,竟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更怯之感。 苏苏刚巧从里面走出来,低声道:“少主,您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小公子长得可好看了。” 谢洛点了点头,迈着激动的脚步走进了屋里。 此刻天还刚刚亮,屋里没有点灯,安静得很。 谢洛放轻了脚步往床榻边走。 孟江晚见了谢洛,忙起身。 谢洛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他走近床榻边,看到兮谨正安静地睡着。 明明只是一晚上没有看见,谢洛却感觉许久未见了。 她刚刚生产完,脸色还有些苍白,额间的发被汗水浸湿过,还未干透,甚至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她……谨儿她没事吧?”话刚问出口,谢洛就忍不住湿润了眼眶,喉头都哽得难受。 “放心吧,慕大夫只是太累了,睡着了,月子里好好养养就会恢复的。” 孟江晚看着谢洛,眼前的男人一身的疲惫和泥泞,可他满心满眼都是发妻的模样,让孟江晚感动不已。 慕大夫没有嫁错人,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慕大夫整整一晚的辛苦生产。 这时,苏苏端了点心进来,看到自家少主凝立在谨姐姐的床榻前一动不动的模样,不由得上前提醒。 “谢大哥,谨姐姐刚睡下,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厨房有热水,您不如先去洗漱一下?” 谢洛这才从看着兮谨的目光中回过神来,看着苏苏手中清淡的汤水,不由得皱了眉:“好好照顾谨儿,吃喝都要用最好的。” 这时,一旁的王婆子抱着孩子从一旁耳房走了进来:“谢校尉有所不知,刚才谢夫人说了,她要自己哺乳,这月子里啊就不能吃得太油腻,否则会堵奶的。” “这位是?” “您啊,就别管老奴是谁了,老奴瞧着您进来这么久,怎么都没想到要看看自己的孩子。”王婆子笑着打趣道。 谢洛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进门,只想着看看谨儿怎么样了?确实一时没想起来看看孩子。 此时反应过来,浑身倒是激动了起来,他做父亲了。 谢洛上前,看着襁褓中粉嫩可爱的孩子,激动得不得了。 这是他和谨儿的孩子! 天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小小的一个,长得白白嫩嫩,五官也生得干干净净的,哪里像是早产的。 “谢校尉,您身上都是泥泞,还是快去洗洗吧,小心熏着小公子了。” “好好好,我马上去洗。”即使被一个老婆子嫌弃,谢洛脸上也毫无怒色,只充满怜爱地又看了看熟睡中的婴儿。 太可爱了,怎么会这么可爱。 睡了整整一上午,兮谨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浑身都酸痛得很。 她生产的时候隐忍得太过用力了,这才导致她现在身上这般酸疼。 兮谨缓缓睁开了疲惫的双眸,一眼就看到了谢洛坐在床榻前。 他怀里正抱着他们刚出生的孩子,一缕光芒落在他俊朗的侧颜上,说不出的好看! 此刻他正满目温柔慈爱地看着怀中的孩子。 尽管孩子睡得正香,也丝毫不影响他散发他的父爱。 “夫君……”兮谨轻轻地唤了一声。 谢洛立刻抬起头来:“谨儿,你醒了?身上可有不舒服?” 兮谨摇了摇头,笑着道:“我没事,倒是你,昨晚一晚上没休息,怎么不去睡会儿?” 谢洛抱了孩子到兮谨跟前,温柔地笑道:“谨儿,我激动得睡不着,你看,我们有孩子了,这是我与你的孩子呀!” 兮谨被他的笑容感染:“他在我腹中待了那么多个月,你天天同他说话,怎么现在倒好像第一天知道一般。” “那不一样,谨儿,你看,他长得多可爱,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他这么小,怎么什么都有啊?” 兮谨听了谢洛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夫君平日里学富五车,怎么这会儿犯起糊涂来了,他是个人呀,自然什么都有。” “哈哈。”谢洛也被自己的话逗乐了,“我就觉着咱们的孩子哪哪都好看,像你。” 兮谨温柔地笑笑,谢洛大概不知道他自己长得有多好看吧。 “夫君,咱们的孩子还没名字呢,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第340章 夫君正血气方刚 “容我想想取个什么名字好。” 其实早在兮谨告诉他腹中孩子是个男孩后,谢洛就开始想着给孩子起名字了。 可真当他看见孩子的那一刻,他就觉得先前取的那些名字都配不上他的儿子。 他的孩子就该有更好的名字。 “村里人都说取个贱名好养活,不如夫君先给孩子取个简单的小名吧。” 谢洛想了想,思及此次自然灾害,便觉得没有比平安健康更重要的。 “不如就叫安哥儿吧,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好,就叫安哥儿。”兮谨目光温柔地看着谢洛怀中的安哥儿,心底深处感到无比的幸福。 “夫君,村里人都还好吧?” 兮谨整晚都在生孩子,到现在还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只是外面为什么这么安静? “放心吧,有顾将军在呢,为了怕影响你休息,村民们都搬去了学堂。” 谢洛轻抚着兮谨额间的发,深情道:“夫人,你辛苦了。” 兮谨唇角微勾,露出温柔笑意:“不辛苦,一切都是值得的。” “谨儿,我向你保证,我会用余生来弥补今日对你的亏欠。” 谢洛亲吻兮谨的手指,即使是盛夏时节,谨儿的手指仍冰凉凉的。 可见她昨日吃了多大的苦,而他都没能陪在她身边。 “只要夫君陪着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兮谨看着谢洛眼底青黑,“夫君昨晚没有受伤吧?” 谢洛摇了摇头:“幸得顾将军来得及时,当时我们才刚救出了柳大爷和柳大娘,就被山上下来的野兽包围了,顾将军带来的人装备精良,很快就驱赶了野兽,这才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抢救被困的村民。” “夫君,有一事我需得和你说明。” “你说。” “其实是我让苏苏去对门向顾将军传达的消息。”兮谨有些紧张地告诉谢洛。 谢洛舒心一笑:“难怪他会来,我以为他来不了了。” “夫君此话怎讲?”兮谨不明白谢洛话中的意思。 “谨儿,你我夫妻想到一块去了,昨日我也让石大叔去找了顾将军,只是石大叔到军营的时候,说顾将军不在崖州,这才只能无功而返。” “想必是你让苏苏传了消息,他才赶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那你怎知石大叔去请,顾将军就会来呢?” 她是因为有顾子远所给的令牌做凭证,石大叔去,只怕顾子远不会信吧? “谨儿,我给顾子远出了一个主意,所以我才敢笃定,他若见了信一定会来。”谢洛眸中含着深远之意。 “什么主意?” “谨儿,我听村长说,他自小在麻杏村长大,从没见过后山如昨日那般大片倾塌,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夫君的意思是?” 谢洛眸色深沉:“如果这种时候,上天降下什么祥瑞或者旁的什么,顾子远他这个皇室后裔,是不是也算名正言顺。” 兮谨倒吸了一口气:“夫君,你……” “谨儿,我想带你们回京。”谢洛握着兮谨的手,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 “谨儿,我不得不做妥协,今日这主意即使不是我出,也会有旁人来出,倒不如卖个人情给顾子远,或许等我流放期满,他还能看在今日我替他出主意的份上,放我们归京。” 听了谢洛的话,兮谨心里顿时涌起了一阵酸涩。 他的夫君,曾是那么清高傲然,如青松般正直之人。 如今为了他们母子,也不得不做出妥协。 “谨儿,你勿忧,我所作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顾子远他有仁爱之心,昨晚他同我一道在泥泞中徒手救出了许多的村民,所以,若他真有那一日,我说不定也会臣服于他。” “夫君受苦了!”兮谨看着他双手满布着伤痕,便知他昨晚为了救人,定没少吃苦。 感受到兮谨心疼的目光,谢洛缩了缩手:“我没事,为了能抱安哥儿,我还用你做的香胰子搓洗了好几遍,只是有些洗不干净罢了,并不疼。” 兮谨鼻尖一酸,红了眼眶:“安哥儿若知他父亲这般在意他,定然欣喜不已。” 谢洛高兴地笑了笑:“谨儿,我一定好好培养他,待他长大了,让我们父子俩保护你。” “那就再好不过。”兮谨温婉笑笑。 一想到他们的孩子以后会成长为一个翩翩少年,兮谨就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之感涌上心头。 两人正闲聊着,安哥儿也不知是不是被他们的说话声给吵到了,突然醒了过来。 张着小嘴,一个劲地哭了起来。 “谨儿,你瞧,咱们安哥儿哭得真响亮。” 谢洛一副咱儿子好厉害,还会哭的模样。 兮谨抚额,已经做好了当严母的打算。 “夫君,把安哥儿给我,你去书房歇会儿吧。”兮谨意有所指地说道。 “我不累,我抱安哥儿走两步,他定是觉得无聊了。” 谢洛说着,腾出一只手替兮谨盖好了身上的薄被,打算起身。 兮谨拉住了他的手,轻声道:“夫君,你说安哥儿会不会只是饿了?” 谢洛恍然,拍了拍脑门:“对对对,谨儿说得有理。” “给我吧。”兮谨坐起身,抬手抱过了安哥儿,羞涩道,“夫君,你要不要去歇会儿?” “不,我就在这。”谢洛执意道。 兮谨有些不好意思,初为人母,还没做好当着谢洛的面袒胸露乳喂奶的准备。 可是耐不住安哥儿哭得厉害。 兮谨只好侧过了身,掀开了衣衫,让安哥儿含住她的。 小孩儿很是神奇,仿佛生来就知道怎么吃奶。 只是兮谨的奶还没下来,安哥儿大概是饿得极了,吸得特别用力。 兮谨忍不住嘶了一声,喂奶的疼丝毫不亚于生产的疼。 “谨儿,怎么了?”谢洛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地想要抱开安哥儿。 可是当看到兮谨一抹白嫩的酥胸时,顿时红了俊脸。 “谨儿,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羊奶……”谢洛说着,落荒而逃…… 兮谨掩唇,心下了然,自从她有了身孕之后,两人就极少在一起了。 偶尔的几次,谢洛也极为小心,自是不尽兴的。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也着实为难他了…… 第341章 安哥儿洗三礼 兮谨生产后的第三日,奶终于完全下来了。 喝了两日羊奶的安哥儿窝在兮谨的怀里喝得很是满足。 “谨儿,小孩子都这么能吃的吗?” 谢洛看着安哥儿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睡,只觉得这小娃怎么这么能吃?都累着他的谨儿了。 兮谨自然明白谢洛的言外之意,笑笑安慰道:“夫君放心,安哥儿能吃是好事,这奶水啊只会越喝越多。” 谢洛看了旁边的苏苏一眼:“去让许婆子给谨儿再炖碗汤来。” 听到喝汤,兮谨苦了脸:“夫君,我喝不下了。” 谢洛上前抚了抚兮谨白嫩红润了不少的脸:“谨儿,不想喝也喝一点儿,你这哺乳呢,可不能亏了身子。” 兮谨撒娇地拉了谢洛的手:“夫君,你不觉得我胖了许多了吗?” 难怪以往有产妇说自己生产后脚都会大许多。 兮谨现在只觉得自己生了安哥儿之后,浑身都仿佛大了一圈。 “谨儿,胖些也挺好。”谢洛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兮谨的胸前的高耸之上。 明明是日日在一起的,可他就是觉得谨儿生了孩子之后,整个人都不同了。 浑身上下仿佛多了许多韵味,看上去愈发令人心动。 兮谨感受到了谢洛一闪而过的眼神,脑袋“嗡”地一声,羞红了脸。 “谨儿。”谢洛抚着兮谨细嫩的香肩,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她的唇,“谨儿,你真好看。” 兮谨害羞地拍了拍谢洛的肩膀:“孩子看着呢!” “他懂什么。”谢洛不以为意,继续想要亲吻兮谨,却被兮谨怀里的安哥儿蹬了一脚。 兮谨笑得乐不可支:“你瞧,他在抗议呢。” 谢洛瞧着拼命蹬着小腿的儿子,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爹爹,娘亲——”萋萋一边喊着,一边迈着腿跑了进来。 “萋萋给爹爹娘亲问安。”萋萋有模有样地问安后,熟练地蹬掉了脚上的鞋,爬到床的里侧。 兮谨瞧着萋萋今日穿了一件她没见过的夏裙,疑惑地问:“萋萋,你身上的裙子哪来的?” 萋萋高兴地拉着裙子在床上转了一圈:“娘亲,好看吧,这是昨日爹爹带萋萋去镇上买的。” “好看,你爹爹眼光真好。”兮谨一脸欣慰地看向谢洛,“还是夫君想得周全。” 兮谨这几日初为人母,确实有些忽略了萋萋,没想到谢洛还会想到这些。 “谨儿,你只管安心养身子,旁的事有我呢。” 谢洛心满意足地看着床榻上的一儿一女,俊朗的脸上已然是一副慈父模样。 “安哥儿,安哥儿,你今天有没有乖啊?”萋萋例行着她的每日一问。 见安哥儿不回答她,又自问自答道:“嗯,姐姐瞧着你很乖,你瞧,姐姐给你带了个新玩意。” 萋萋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银铃铛,在安哥儿面前摇了起来。 听到银铃铛清脆的声音,原本正要眯眼睡觉的安哥儿突然来了精神。 手脚利落地摆动了起来,似是很愉快。 兮谨在一旁瞧着也很是高兴。 她的安哥儿虽然是个早产的,但在娘胎里养得好,倒也不比足月儿差。 虽然只出生短短三日,可夏日里衣衫穿得少,他的手脚倒也灵活有劲得很。 一双眼睛像极了谢洛,乌黑明亮,此刻被萋萋手中的银铃铛吸引,一个劲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这还是你聆音姨姨给你的吧?”兮谨看着兮谨手中的银铃铛,想起了石聆音。 今年春日里的时候,石聆音如愿嫁给了永州刺史的远房侄子杜茂修,如今已长居永州。 自她嫁去后,倒是时常给她来信。 兮谨也是没想到,昔日一心想抢她夫君的人,如今倒是对她颇为亲昵,还托人送了好几次永州的特产给她。 “是呀是呀,萋萋最喜欢这个银铃铛了。”萋萋开心地摇着银铃铛,“娘亲你瞧,安哥儿看着银铃铛呢。” “安哥儿真聪明。”萋萋俯身在安哥儿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娘亲,我可以把安哥儿带去给铁娃他们看吗?” “为什么要给铁娃他们看?”兮谨好奇问道。 萋萋捏着安哥儿的小手,认真道:“因为我告诉他们说安哥儿是白白嫩嫩的,他们都不信,他们说家里的弟弟妹妹刚生出来就和小猴子一样,都好丑。” 兮谨掩唇轻笑:“今日是安哥儿洗三礼,等会儿村里人都会来看,到时候他们就知道安哥儿长什么样了。” 兮谨话音刚落,王婆子就走了进来:“谢校尉、谢夫人,洗三礼都备妥了,宾客们也都到了。” “有劳王嬷嬷了。” 王嬷嬷三日前被顾子远叫来给兮谨接生,一直到今天都住在兮谨家中。 这些日子帮着兮谨照顾安哥儿,倒是出了不少力。 “谢夫人客气了,这也是老奴和安哥儿的缘分。”王嬷嬷说着,上前抱过了安哥儿。 谢洛叫上了萋萋,对兮谨道:“我去外面了,你好好歇一会儿。” 兮谨还在月子里,自然不能去参加洗三礼。 不过家里如今有不少帮忙人,兮谨倒也不担心。 兮谨这些日子除了喂奶,旁的事都有人操心,所以休息得还算不错。 因此白日里也没什么困意。 这会儿安哥儿被抱出去了,兮谨索性拿出了枕头底下的医书研究了起来。 这是兮谨生产之前,托了云亭表兄从庐阳寄来的关于妇人生产和养育婴儿的书籍。 兮谨想着,以往自己没有生产经验,对这些书籍也没什么建议。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可以边参照书籍,边进行实践摸索。 说不定哪日回了京,她也可以去趟庐阳,和魏门中着此书的医者进行探讨。 兮谨刚拿起书没一会儿,就听到了一个娇脆的声音,挺着孕肚的丁惜玉出现在了房门口:“谨儿,你可想死我了。” 丁惜玉今日着了一袭嫩黄色的轻纱长裙,显得整个人肤白红润,浑身上下散发着使人亲近之感。 兮谨赶忙放下了书,笑脸相迎:“惜玉,你怎么来了?” 她自然知道惜玉腹中这胎儿的贵重,前些日子她还日日躺在床榻上养胎。 今日怎么大老远来了麻杏村? 第342章 笼住夫君心的好方法 “你生产那日我便想同王嬷嬷一道来了。” 惜玉一脸后怕地说道:“那日将军突然冲到了我房里,说是麻杏村后山塌方,你突然早产,可把我吓死了。” 兮谨瞧着丁惜玉一脸关切,内心很是动容。 “也是我没用,原本胎儿在肚子里好好的,愣是被我自己吓得早产了。” “谨儿,你可别这么说,我可听将军说了,你可是救了一村子的人,就连我爹听了,都对你赞赏有加。” 她爹爹是那样严肃冷漠的人,加上有将军和谨儿先前的事情在,爹爹对谨儿一直是有成见的。 可当爹爹听了下人说,山体崩塌,野兽乱窜之际,是谨儿不顾危险,让一村的人都躲进了她家中,就止不住连连赞叹。 “当时我也只是想着不能因为天灾而让村里人丧命,并没想太多。”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日了,兮谨如今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 “谨儿,你可真是了不起。”丁惜玉拉了兮谨的手,“我方才瞧了你家安哥儿,可真是个俊俏的孩子。” 惜玉说着,有些担忧地抚着自己的小腹:“也不知我会不会有这样的福气?” 兮谨回握住丁惜玉的手:“我替你请个平安脉吧!” 虽然知道丁惜玉府中定少不了替她看诊请脉之人,但若论妇科一道,定是没人比她更厉害的。 “嗯。”丁惜玉有些紧张地伸出了手,生怕兮谨说出个不好来。 兮谨细细地探了脉:“孩子在肚子里动得还好吗?” 丁惜玉有些担忧:“孩子动得极少,只每日晌午时候爱多动几分,其他时候就没那么爱动了,谨儿,这要不要紧?” 兮谨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没事,脉相很好,孩子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有谨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丁惜玉拍了拍胸口,多日来的不安终于放下了心。 “你若是不放心,可每日数数胎动。”兮谨说着,又将数胎动的方法告诉了丁惜玉。 “谨儿,我就知道找你一定是对的。”丁惜玉瞧着兮谨愈发动人的容貌,道,“谨儿,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成为亲家?方才我进来前,可是瞧见将军抱着你家安哥儿喜欢得不得了。” 兮谨听了丁惜玉所言,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兮谨抚着丁惜玉的小腹,意味深长地道:“只怕是没这机会了,不过日后若是有缘分,倒是可以一起读书习武。” 丁惜玉双眸一亮,拉着兮谨的手问:“谨儿,你此言当真?” 兮谨温柔浅笑:“我可什么都没说。” 兮谨倒是没想到,今日一句随口而出的话,日后竟是一语成谶。 “谨儿,你家安哥儿瞧着就是个机灵的,只盼着我这腹中孩儿也能有你家安哥儿一般。” 丁惜玉一想到怀孕初期险些落胎之事,还是不免心慌。 “放心吧,定然会是个康健聪慧的。” 丁惜玉看着兮谨,原本想同她说说她姐姐慕兮瑶的事。 可想到谨儿如今正在坐月子,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只转移了话题,闲话起了旁的。 “谨儿,我有一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丁惜玉瞧着屋里只有她们二人,便忍不住想问些私密的话。 “但说无妨。”兮谨瞧着丁惜玉羞红的耳根,大概已经猜出了她想问什么? “谨儿……”丁惜玉瞧见兮谨眼中揶揄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但想想她身边也就谨儿这么一个知心的好友,谨儿又刚巧是过来人,想了想,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谨儿,你家谢洛身边连个妾室都没,你怀孕这么久,你们……” 丁惜玉犹豫了一下,问道,“谨儿,你定然是有旁的办法笼络得谢洛的心吧?” 兮谨了然地笑笑,问丁惜玉:“惜玉,你说我若是出一本孕期相关的书,会不会卖得极好?” 丁惜玉闻言,眸中起了几分期待:“谨儿,你此话当真?” “你若真打算出书,旁的都不用操心,彰显哥哥和崖州书局的人很熟,我可以让他帮你想办法。” 兮谨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丁惜玉竟然都想到那么后面了。 便笑着道:“丁小姐既然如此大方,那我这手稿是不是要先请丁小姐过目,试试效果才是。” “谨儿……”丁惜玉娇羞地避开,“你这是故意的。” 兮谨笑着从床榻里侧的柜子里拿出了几张手稿:“不骗你,我当真写了不少,你可先拿去看看。” “那我就帮你看看吧!”丁惜玉果断地拿过了兮谨手中的手稿,悄摸着塞进了袖子里。 “谨儿,我也不瞒你,其实,我就是想笼着将军的心。” 丁惜玉眉眼间带上了一丝忧愁,“谨儿,你也知道,我们府中还有一位婳姨娘,婳姨娘精通诗词音律,惯会讨好将军,如今我有了身孕,我真担心将军会变了心……” 丁惜玉话说一半,将后半句话隐了去。 其实她想说,丁惜婳比她更像谨儿,若她不能笼住将军的心,将军少不得会被丁惜婳勾搭了去。 “谨儿,前些日子我还做了一件蠢事,惹得将军生了好大的气,若不是看在我腹中孩儿的份上,他定然不会理我了。” 丁惜玉如今想想,仍觉得懊悔不已。 “你是做了何事?” 兮谨是知道顾子远的,他向来城府极深,情绪也不轻易外露。 若是作为夫君,他当算得上是个情绪稳定的伴侣。 “我……我让房里的雪儿去给将军送汤,顺便给将军暖暖床。” 丁惜玉小心翼翼地看着兮谨,果然在她脸上看到了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兮谨气得敲了敲丁惜玉的额头:“你如何会做这般蠢事?” “我这不是怕将军耐不住嘛。” 虽然她也只和将军有过一晚,可府里的嬷嬷都说,这男人一旦开了荤,便是荤素不忌的。 “你倒是也比以往多了几分谋算。” 兮谨想了想道,“你定然是觉得雪儿是最好的人选,一来她以前是丁惜婳的人,若是得了将军的宠爱,便是打了丁惜婳的脸,二来,这雪儿不容易有孕,也不会有人和你腹中的孩子争抢什么。” “谨儿,你都知道了?”丁惜玉再次觉得卑微,她的小伎俩一下子就被谨儿戳穿了。 第343章 王侯将相或可期 “惜玉,你信我,你若是想得将军的心,就全凭本心做事便好。” 兮谨神色平和地看向丁惜玉,开口提醒道:“你有没有想过,将军喜欢的原本的你,而非为了他委曲求全的将军夫人。” 丁惜玉眸色亮了几分:“谨儿,从没人和我说过这个。” “今日起也还不迟。”兮谨抚着丁惜玉的小腹,“将军是你腹中孩子的父亲,他待你自然是不同的,若是连你都要把他往外推,你让他如何和你一条心,你当牢牢地将他拽在手中才是,怎可让一个生过二心的丫鬟去辱没将军对你的情意。” 丁惜玉恍然大悟,激动地拉了兮谨的手:“谨儿,你说的这些我怎么没想到,将军他……” 丁惜玉想着,羞红了脸,将军至今都未曾进过丁惜婳的房间,这何尝不是在安慰她的心。 她怎么就从未敢想,将军对她或许是有几分真心的! “夫人,谢公子的洗三礼要开始了。”丁惜玉的贴身丫鬟喜儿在门外叩门道。 丁惜玉笑着站起了身:“谨儿,你先歇着,我先去瞧瞧安哥儿,今日我可是给安哥儿准备了一份大礼,也让我腹中这孩子沾沾安哥儿的喜气。” “那我就先替安哥儿谢谢将军夫人了。”兮谨笑着目送丁惜玉出门。 丁惜玉走到门口了,仍不忘回头叮嘱:“谨儿,待你出了月子,可得抓紧把书出了哦。” “一定。” 前厅内,今日村里来了许多的人。 尽管大家如今仍忙着修复自家的房屋,可今儿个是安哥儿的洗三礼,那些得过谢洛夫妇救治的人都来了谢家。 天灾过后的第二日,大伙在谢家吃了一顿饱餐之后回到家,方才知道昨日的事有多凶险。 他们的房子大多是茅草屋子,经过这场大雨的侵袭,早已破烂不堪。 更让他们心慌的是,他们的屋子内,都是野兽翻找过的痕迹。 他们不敢想象,那日若是没有谢洛媳妇儿收留他们,他们会是怎样惨烈的下场? 所以,今日他们一定要来给安哥儿捧场,尽管家里已经没什么好东西了,哪怕只是几个鸡蛋,几颗大白菜,那也是他们的心意。 谢洛媳妇儿素来是个没架子的,定然不会嫌弃他们。 洗三礼开始,洗三礼顾名思义,就是在孩子出生的第三日举行的重要的仪式,有消除污秽、消灾免祸之意。 兮谨虽不能出房间来参加安哥儿的洗三礼,可她早在安哥儿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给他准备好了洗三的一应用品。 苏苏许婆子两人按着王嬷嬷的吩咐,先是将盆子用彩色锦缎围了起来。 今日来的人全都围了上来,由谢洛带头,往里添了一勺水。 其余人则纷纷上前,往盆里添水,又将一些喜果银钱的放到了一旁的托盘之上。 轮到顾子远的时候,他往里面放了一张路引。 谢洛看着那张路引,抬眸望向顾子远,两人相视一笑,一切竟在不言中。 谢洛俯身:“属下代犬子谢顾将军。” 丁惜玉在旁,笑了笑,递上了一个锦盒:“这是我与将军的一点心意,送给安哥儿,盼安哥儿健康快乐。” “多谢将军夫人。”谢洛接过了锦盒。 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一把做工精良的金锁,一看就价值不菲。 里面还有一个乾州安康寺祈求来平安福,这安康寺可是全燕朝出了名的,安康寺的平安符可是不好求的。 “安哥儿,老奴替您洗三喽!”王嬷嬷作为安哥儿的接生婆,承担了洗三的任务。 安哥儿的洗澡水是用桃树根、李树根、梅树根各数两,放到一起加水煮沸的。 只见她一面替安哥儿洗着澡,一面念诵着祝福的词:“先洗头,做王侯,后洗腰,一杯倒比一辈高……” “谢洛,来日等我打到京中,你若愿意归顺于我,你家安哥儿定然能做王侯之子。”顾子远开口许诺道。 “多谢将军抬爱。”谢洛拱手,怜爱的看着盆中乖巧的儿子。 安哥儿方才吃饱喝足,所以此刻即使洗着澡,倒也乖巧。 王嬷嬷替安哥儿洗好之后,又用姜片和艾蒿擦拭了孩子的脑门和身上的各个地方。 整个过程,安哥儿都极其享受地完成了。 王嬷嬷替安哥儿穿上了兮谨先前替他缝制好的红色衣衫,愈发衬得皮肤白嫩,好看可爱极了。 “我可真想抱抱安哥儿。” 或许是即将为人母,又或许是安哥儿实在是太过可爱。 丁惜玉好几次想要上前去抱抱安哥儿。 顾子远拉了丁惜玉的手:“你还有着身孕呢,需得小心着些。” 丁惜玉这胎不容易,单是怀孕初期,便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 今日若非她缠着他,他也不会将她带来麻杏村。 “多谢将军关心。”丁惜玉羞怯地回握住顾子远的手,低声道,“若我们的孩子能像将军,定然也能如安哥儿这般好看。” 顾子远回眸望向丁惜玉:“像你也好。” 丁惜玉闻言,顿时觉得心花怒放起来,愈发坚定了要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的心。 洗三礼结束,谢洛邀了大伙一道用膳。 今日他特地托了韩途,去镇上请了望福楼的厨子来掌勺,整整摆了十桌宴席,宴请乡邻。 大伙已经缺粮少食好几日了,乍然看到这么多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都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谢洛也是知大伙的不容易,特地让厨子减少了那些花样多的菜色,主打一个实在。 大鱼大肉,直把这些人吃得酒足饭饱。 不止如此,饭后,谢洛还让乡邻们将桌上的菜全都打包带走。 “诸位若是不嫌弃,便都带走吧,天气炎热,这些菜都藏不住,诸位若是不带走,浪费了就可惜了,就劳烦各位,全当是给小儿积福。” 大伙哪有不懂的,知道这是谢洛在救济他们呢,便都默默地领受了他的好意。 午后,众人都散了去,院子里也自有人帮着打扫。 谢洛抱着怀中可人的儿子,来到了兮谨的房间里。 “谨儿,我已经想好咱儿子叫什么名字了。”谢洛笑得一脸开心。 “什么名字?” “谢慕之。” 第344章 兮谨出了月子 时间转眼过去了两个月,安哥儿已经双满月了,兮谨也终于出了月子。 这一日,兮谨瞧着早上天气还未那么热,迫不及待地让苏苏将一应的事物都搬到了院子的葡萄架下。 这两个月,可把她闷坏了,崖州的天气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兮谨又不能吃那些凉的食物,可真受不住。 好在,安哥儿可爱康健,尚能让兮谨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会儿,兮谨躺在摇椅之上,尽情地舒展了胳膊。 看着萋萋正逗弄着一旁的安哥儿,姐弟俩笑得咯咯直叫。 王嬷嬷拿了包袱,来和兮谨告别:“老奴给谢夫人磕头了。” 兮谨忙起身,扶住了王嬷嬷:“王嬷嬷,可不敢受您的礼,您可是我们母子的恩人。” 兮谨给了苏苏一个眼神,苏苏立刻奉上了一个荷包。 王嬷嬷忙推辞:“谢夫人,老奴已经收了您不少好东西了,可不能再要了。” “您就收着吧,这些日子若不是您,我还不知得有多手忙脚乱呢。” 兮谨含笑将荷包塞进了王嬷嬷怀里:“一点点小心意罢了!” 原本,兮谨想着王嬷嬷是丁惜玉身边伺候的人,打算洗三礼一过就让她回将军府的。 可丁惜玉不放心她,硬是把王嬷嬷留了下来。 “老奴在您这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受益匪浅呐。” 不同于以往伺候的那些个傲慢无知的主子,谢夫人温柔可人,亲和有礼,而且在妇产一道上懂得一点都不比她少。 在谢夫人月子里时,两人时常探讨妇产一道上的事情。 她也收获了许多新的知识,不得不说,谢夫人实乃妇产一道的奇人。 谢夫人还在生产之后,提出了许多大胆的想法,令她颇感惊奇。 比如说,谢夫人提出,有没有一种药可以减轻妇人生产之痛。 这在以前,是她从不敢想的。 大伙似乎早已认定,妇人生产总是要疼的。 可却从没人替妇人们着想,有没有可能,生产也是可以不痛的。 王嬷嬷如今对兮谨的好,早已不是因为将军夫人的命令,而是一种近乎于崇拜孺慕之情。 眼前的女子,实在是令人敬佩。 “谨儿也没少在您身上学到东西。”兮谨温和地说道。 兮谨年纪轻,尽管也没少替人接生,但大多是名人贵妇。 对于那些奇怪的胎象,尚没有王嬷嬷见识得多。 这些日子,两人在妇产一事上,几乎是有说不完的话。 就连苏苏都感叹自己算是失宠了,自家少夫人如今最喜欢和王嬷嬷说话了。 “谢夫人,老奴说句托大的话,日后老奴若是遇到不解之处,可否再来向您讨教?” 王嬷嬷在乾州也算得上是有名气的,如今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自然生了向上求知的心。 “自然是可以的,随时欢迎您来。”兮谨也乐得和王嬷嬷多多探讨。 “那老奴就先回将军府了,咱们改日再会。” 王嬷嬷仍是恭敬地给兮谨磕了个头,由苏苏驾了马车,送回了将军府。 兮谨这边正一边舒展着筋骨一边逗着安哥儿玩,柳大娘和兰儿便来了。 柳大娘手里提了篮子,挽着兰儿的手,笑意盈盈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兮谨已是许久未见兰儿了,上回山体崩塌之后,兰儿受了惊吓,一直在家中养胎,就连安哥儿的洗三礼和满月酒都没能来参加。 “兰儿,可觉得好些了?”兮谨关心地拉了兰儿的手。 尽管这些日子兮谨隔三岔五地让江晚去替兰儿请脉,可没亲眼瞧着,她还是不放心。 “谢谢谨姐姐关心,兰儿如今没什么大碍了。” 兰儿满脸动容,此番若非谢大哥亲自来山脚救她,她和孩子只怕早就没命了。 “快坐。”兮谨扶了兰儿坐下,又吩咐许婆子给柳大娘搬了椅子。 “我都许久没和你们好好聊聊了,可真是想念得紧。” “谁不是呢。” 兮谨坐月子这段时间,柳大娘倒是来过几趟。 给她送了些柳大爷亲自钓来的鲫鱼,还有一早去镇上买的新鲜的猪腰子。 可当她看到谢家厨房间满满当当的东西时,就知道,谢洛宠媳妇儿,早就都置办到他们前面去了,厨房里啥都不缺。 柳大娘偶尔也会进屋和兮谨闲聊几句,可又怕累着兮谨,也怕吵着月子里的安哥儿,就不敢多打扰。 如今瞧着兮谨双满月好几日了,这才敢上门来。 “谢洛媳妇儿,你瞧,兰儿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呢。” 柳大娘说着,掀开了随身带来的篮子上的蓝布,露出里面好多瓜果。 “这些个瓜果定是兰儿娘自己种的吧?” 兮谨眼馋地瞧着这些瓜果,尤其是中间那个又大又圆的西瓜。 “若是把它浸到井水里,午后再拿出来,那可真是解馋。” “诶……不行不行,你这还在喂奶呢,可不敢吃冰的。” 柳大娘连连摆手:“若是被你家谢洛知晓了,老婆子可担不起。” “他总是这样,小心得紧。”明明她才是生孩子的那个人,谢洛却比她还小心。 “谢洛这是心疼你,你瞧瞧这十里八村的,哪还找得出比谢洛还宠媳妇儿的。” 柳大娘说完,瞧了兰儿一眼:“当然,大胡子也是个不错的。” 那日山体崩塌,大胡子从军营里赶回来,那么远的路,他愣是跑回来的,就连脚上的鞋跑丢了都不知道。 幸好他回来的时候,兰儿已经被谢洛和顾将军救了出来,不然,还不知道他得多疯魔呢! “胡子哥待我是不错,只可惜他实在太忙了。”兰儿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大胡子如今替顾将军办事,时常半夜都不回家,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只是他经常说,用不了几年,他们也能摆脱流犯的身份。 到时候他定然为她挣个诰命来。 她心里是不信的,可瞧着他目光炯炯,一脸坚定模样,倒仿佛真的会有那一日。 其实她也不在乎那些,她只盼着她的夫君、她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才好…… 第345章 外面的那些传言 “兰儿,我可太馋这西瓜了。”兮谨瞧着兰儿眼神有些黯淡,便转移了话题。 转头吩咐许婆子:“你去把这西瓜切了吧,让大家都尝尝,尤其是咱萋萋这只小馋猫。” “娘亲。”萋萋害羞地把目光从西瓜中转了开来,娇俏地道,“萋萋才不是小馋猫。” 众人笑作一团,柳大娘拦了许婆子:“谢洛媳妇儿,你可就不懂了,这瓜啊,可不能切着吃,得劈着吃。” 柳大娘说着,用力一掌劈开了西瓜。 这西瓜养得正是成熟的时候,兹拉一声裂开,露出里面鲜红的瓜肉,黑黑的西瓜籽,一股清甜的西瓜味刺激着兮谨的味蕾。 因着西瓜寒凉,兮谨坐月子的这些日子,都没能吃上西瓜。 如今好不容易坐满了双月子,可不得大快朵颐。 萋萋乖巧地将柳大娘劈开的西瓜分到了大家的手上,最后自己才拿了一块,笑眼弯弯地吃了起来。 “谢洛媳妇儿,你家这萋萋教养得可真好。” 柳大娘满眼欢喜地看着萋萋,同是麻杏村长起来的孩子,萋萋就是同旁人家那些兔崽子不一样。 “是啊,我家萋萋确实是个极好的孩子。” 兮谨平日里为人低调,可别人夸萋萋,她还是毫不吝啬地一道夸奖萋萋。 萋萋听了,愈发高兴了起来,贴心地拿了一旁的帕子给兮谨擦嘴,惹得兮谨心底一阵熨帖。 其实萋萋的好,大多是谢洛的功劳。 他自己虽自小不曾得母亲喜爱,但他的姑姑给了他无数的爱,所以谢洛素来是个知道疼人的。 谢洛待她好,萋萋便也有样学样,对兮谨恭敬贴心。 “你家萋萋以后只怕是眼光会高得很,自小得了谢洛那般疼爱,长大后寻常男子哪里入得了她的眼。”柳大娘在旁说道。 兮谨温柔地笑:“我家夫君说了,萋萋若是找不到喜欢的,他便一直养着她。” “谢大哥可真是个开明的。”兰儿也在一旁赞赏,“如今萋萋有了弟弟,以后也有了依仗,只管逍遥自在过日子便好。” “我家萋萋,只要开心快活便好,我们不拘着她。” 兮谨怜爱地摸了摸萋萋的发髻,萋萋对他们夫妻来说,不是亲生的甚似亲生。 “谢洛媳妇儿,你家谢洛这般贴心的夫君,你可尽管多生几个,都不需担心养不好。”柳大娘笑着打趣道。 兮谨摆了摆手:“夫君说了,我们有萋萋和安哥儿就够了。” 此番生产,谢洛不在她身边陪着,但也知她苦熬了一整晚方才生下了安哥儿,他自是不愿让她再受这罪。 兮谨自己也有些后怕,现在说再生一个的事,她也有些抗拒。 “女人忘性都大,等过两年你就不这般想了!”柳大娘笑着调侃道。 “娘亲,你瞧,安哥儿也想吃西瓜。” 萋萋手里正拿着西瓜,安哥儿便一个劲地跟着萋萋的手转动,到了激动的时候,还“啊啊”地叫上几声。 “你家安哥儿可真是个早慧的。”柳大娘赞叹道。 寻常婴儿两个月的时候还被裹在襁褓里只知吃喝。 可安哥儿显然比寻常孩子要更健朗一些,一双白嫩嫩的小手一个劲地挥动着,仿佛真想要抓那西瓜一般。 “娘亲,原来安哥儿才是小馋猫啊!”萋萋笑得开怀,“娘亲,安哥儿能吃西瓜吗?” 兮谨摆了摆手,替安哥儿擦了擦嘴角因激动而流下的口水。 “待安哥儿再大一些,半岁的时候就可以给他吃一些了,现在不行。” “好吧,那我走远些,免得安哥儿瞧了馋。” 萋萋拿了个布偶扔给安哥儿:“安哥儿,你就别馋了,你还是玩这布偶吧。”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柳大娘瞧着从兮谨家庭院一眼就能看到的后山崖壁,突然小声道:“谢洛媳妇儿,你在坐月子,只怕不知外面的传言吧?” “什么传言?”兮谨见柳大娘说得神秘,也起了好奇之心。 “你可知那日后山坍塌,后来崖壁之上出现了什么?” 柳大娘小声地靠近兮谨道,惊叹道:“出现了一条龙的图腾。” 兮谨闻言,顿时了然,这事那日谢洛已经同她提过。 如今天下战乱四起,到处都是义军。 崖州如今尚算太平,可兮谨知道,顾子远起兵是迟早的事情。 但凡起兵,总得有个名头。 如今真龙图腾在崖州显现,他日顾子远以宁王之子,皇室后裔的名义起兵,天时地利人和,谁能不存几分敬畏之心呢? “谢洛媳妇儿,你在想什么?”柳大娘见兮谨神色凝重了几分,以为是吓着她了。 “你也别担心,咱们虽身在崖州,可这些事由男人们操心呢,你家谢洛又那般得顾将军器重,定然可保你平安。” “嗯。”兮谨点了点头,想起那日谢洛拿给她的路引,心下又安定了几分。 兮谨万万没想到,顾子远竟会提前半年就将路引给了他们。 兮谨原以为顾子远会想要留下谢洛,没想到他会主动放他们离开。 兮谨想到那日将军府中对他的冷言冷语,不免心生了几分愧疚之意。 眼见得日头越升越高,天气也开始热了起来。 柳大娘站起了身:“我最是怕热,就先回去了。” “那您慢走,有空再来!” “那是自然!”柳大娘摆摆手,拎着篮子走了。 柳大娘走后,兰儿拉了兮谨的手:“谨姐姐,兰儿愚笨,兰儿想问问你,顾将军是不是会谋反啊?” 兮谨连忙捂住了兰儿的嘴:“兰儿不敢胡说。” “谨姐姐,兰儿心里怕,胡子哥如今替顾将军卖命,万一有个不好,我和孩子该怎么办?”兰儿心慌不定地抚摸着肚子。 她的肚子如今刚刚显怀,还不明显,约莫会在来年初春的时候出生。 “你莫慌,大胡子不是个没有成算的,不会有事的。” 其实,兮谨心里也没底。 如今外边这么乱,雪灾、饥荒、旱灾频发,各地都有作乱的,谁也不知道将来这天下会是什么模样? 她们能做的也只是过好眼下的生活。 “我替你把把脉,看看胎象如何?” 见兰儿实在心慌,兮谨不放心地替她把了脉。 脉相倒还算平和,兮谨拍了拍兰儿的手:“你若是平日里闲来无事,就多来走动走动,不要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 第346章 夫君惦记许久了 这日晚间,兮谨早早地将安哥儿喂了个饱,哄他睡下。 又自在地洗漱沐浴了一番,便来到书桌前整理她的手札。 以往谢洛总以她还未坐满双月子为由,不让她在晚上看书写字,如今她总算是恢复自由了。 白日里她和兰儿闲聊了许久,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过倒也多了一些灵感。 这世上如兰儿这般,夫君时常不在身边的女子,难免孕期会有各种情绪上的问题。 世人总以为她们是矫情,实则这或许是一种病症。 如何让她们情绪平稳地度过孕期,倒让兮谨又多了一个思考的方向。 兮谨想着,便翻看起云亭表哥给她寄来的关于妇产的书籍。 谢洛从书房忙完过来,见兮谨正点着灯油,在灯下忙碌。 烛火微黄,衬得面前的女子面容恬静,宁静温和。 她穿了一件莨纱制成的睡袍,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犹如绸缎一般,愈发显得她身段凹凸有致,引人遐想。 “夫君,你忙完了?”兮谨放下了手中的笔,笑容甜美地望向谢洛。 这些日子谢洛一直都挺忙的,一面要照顾他们母子,一面又要去军营,休沐的日子还要往来镇上。 他虽不说,可兮谨也知道,他定是在为他们回京做打算。 毕竟先前的家产都被抄没了,如今所剩的也大多是千机门的产业。 如果要回京,他要做准备还有很多。 谢洛上前,扶了兮谨的肩膀:“你这才刚出的月子,怎就忙碌起来了,得空了还是要多休息才是。” “我哪里是刚出月子,你瞧麻杏村里那些妇人,那个不是在床上躺个七八日就下地干活的,我可是坐满了双月子。” “我的谨儿哪里能同她们去比。”谢洛蹲下了身子,握着兮谨柔软细嫩的手,眸色满是深情。 “你为了生安哥儿吃了那么多的苦,我心中始终有愧。” “夫君可别这么说,谨儿已经很满足了,旁人不知道多羡慕我呢。” 兮谨轻柔地抚摸谢洛俊朗的脸庞:“今日柳大娘还同我说笑,说安哥儿有你这般好的父亲,我们合该多要几个孩子。” 谢洛眸色一亮,握住了兮谨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孩子够了,不过旁的一些事,为夫倒是惦记许久了,不知道夫人愿不愿意满足我?” “什么事?”兮谨红了脸,明知故问道。 谢洛倾身上前,揽了兮谨的后背,霸道地吻了上去。 细嫩柔软的触感,让谢洛顿时难以自拔起来。 “谨儿,你知道的。”谢洛宽厚的手掌带着几分挑逗之意,抚过兮谨的后背,惹得兮谨娇吟出声。 兮谨抬手,攀住了谢洛的肩膀:“夫君所愿,谨儿无有不应。” “真乖。”谢洛俯身,拦腰抱起了兮谨,轻柔地将她放在床榻之上。 宽厚温暖的手掌顺势抚过她依旧纤细的腰,轻柔地挑开了她睡袍之上的系带。 兮谨今日穿了一件妃色的绣兰花的肚兜,因着哺乳的缘故,胸前的柔软愈发高耸。 谢洛再难压制内心的渴望,一把扯开了她的肚兜,轻拢慢挑起来。 兮谨羞涩地捂住了他的手:“不……不要这样。” “那夫人想要怎样?”谢洛唇角带笑,眸中尽是挑逗之意。 …… 事毕,兮谨躺在谢洛怀中,娇羞迟疑地问:“夫君,谨儿是不是不如从前了?” “怎么会。”谢洛转身,拉了兮谨入怀,“夫人明明更甚从前。” “当真?”兮谨有些不敢置信。 她明明听那些生过孩子的妇人说,她们生完孩子之后,下面便不如从前紧致,是以家中夫君才生了纳妾的念头。 “看样子夫人是不信我,为夫还是得用行动来证明。” 谢洛说着,一个倾身,将兮谨压在了身下,唇角勾起了一抹诱惑的笑。 …… 这一晚,谢洛一直忙活到天色微亮,方才肯罢手。 兮谨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谢洛却仍搂着她,兴致勃勃:“谨儿,如此你可愿信我?” 兮谨想要推开了他,手却酸软了没有力气:“分明是因为夫君许久不曾,方才这般热切。” 谢洛仰倒,唇边全是满足的笑意:“谨儿,我没哄你,你真的很好。” “嗯。”兮谨累得眼皮打架,侧过身,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好似听到安哥儿在哭。 兮谨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正要起来,被谢洛按倒:“谨儿,你睡着,我来。” 兮谨实在太困了,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上午,兮谨是被热辣的日头给晒醒的。 兮谨睁眼,看着从窗户里照进来的太阳光,突然惊得坐起了身,什么时辰了? 兮谨立刻往安哥儿的摇篮看去,看着摇篮空空的。 兮谨立刻下塌:“苏苏,苏苏……” 苏苏听了,立刻推门进来:“谨姐姐,你醒啦?” “安哥儿呢?”兮谨赶忙问道。 “谨姐姐你放心,许婆子带着呢!” 兮谨抚了抚自己涨得厉害的胸:“赶紧把安哥儿抱来。” “好。”苏苏立刻跑去前院,喊了许婆子将安哥儿抱来。 兮谨看到安哥儿,连忙抱进了怀里:“安哥儿,饿坏了吧?” 兮谨掀开了衣裳,想要给安哥儿喂奶,可安哥儿只喝了两口,便转了小脑袋不肯再喝。 许婆子见了,忙上前解释:“少夫人,安哥儿刚喝了不少羊奶,这会儿怕是喝不下去。” “方才为什么不叫我?”兮谨很是无奈,她涨奶得厉害,安哥儿却不肯喝。 许婆子垂了脑袋,唇角压不住笑意道:“是少主不让老奴叫您起床,说是你今日要多睡一会儿。” 兮谨扶额,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婆子是过来人,谢洛这般说,她定然知道了他们昨晚的事。 谢洛只怕是不知这涨奶有多难受。 “下回别听他的,安哥儿若是想喝奶了,一定要记得喊我,羊奶再好,也不及母乳。” “是,老奴知道了。”许婆子上前抱了安哥儿,躬身退了下去。 兮谨无奈,只能去了一旁耳房,将奶挤了出来。 只是在抚触到自己身子时,看着上面谢洛留在她身上痕迹时,不由得一阵悸动…… 第347章 顾将军久违了 兮谨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刚出月子的第二日,兮谨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先前山体倾塌的时候,兮谨的千金馆也受到了重创。 由于千金馆是由刚来崖州时官府分配的茅草屋改的,所以在这次的山石崩塌中几乎全毁。 尽管她早早地将医馆内重要的药材和书籍搬到了家中。 可看着辛苦打造了这么久的医馆毁于一旦,兮谨还是很心疼的。 这日午后,兮谨见日头倒没上午那般毒辣了,便给安哥儿喂了奶,让许婆子在家带安哥儿。 她则带了苏苏,打算去医馆那边看看,看还有什么能补救的? 兮谨刚出门,就看到对面打开了门,一身藏青衣裳的顾直探出了脑袋,热情和兮谨打招呼:“谨姐姐,你要出门啊?” “顾直,你怎么住在这里?”兮谨好奇地看了眼顾直。 又回头看看身后的苏苏,见苏苏羞红了脸,就知道顾直不是刚搬过来的。 顾直挠了挠脑袋,笑得开怀:“将军派我来监督麻杏村修缮事宜的。” “到底是将军派你的,还是你自个儿争取来的?”兮谨笑着打趣。 顾直嘿嘿一笑:“谨姐姐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谨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啊?我陪你们一道去吧!”顾直热情道。 “我去医馆瞧瞧。” “那我一道去。”顾直上前接过了苏苏手中的伞,替兮谨撑着,同苏苏一道站在了兮谨身后。 顾直从袖中拿出一块糖,塞到了苏苏手中。 苏苏接过,红了脸默默塞进了袖子里。 兮谨早将二人的举动看在了眼里:“快吃吧,天气这般热,可别把糖捂化了。” 苏苏圆润的小脸愈发红了几分,将袖中的糖快速地塞进了嘴里。 兮谨几人走路来到了山脚下,这里离兮谨家并不远,可因着这天气实在太热,兮谨走到那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了。 兮谨擦了擦汗,抬眸望去,如今的山脚下已经大变了模样。 原本这一片都是茅草房子,就连她的医馆也是茅草屋改建而来,可如今哪还有茅草房子。 这一整片的地方,全都变成了青砖房子,虽没有兮谨家的新屋那般精巧,但同原先的样子比,早已完全不一样了。 “这……”兮谨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房屋,“这是谁的手笔?” 要造这般多的青砖房子,可得花不少的钱。 大伙都是流放来此的,手头都没多少银钱,平日里能图个温饱已是很不容易,哪里来的钱盖这般好的新房子? “这是韩途韩东家出资造的。”苏苏上前回了兮谨的话。 “韩东家听闻麻杏村村民遭了灾,便慷慨解囊,替大伙重新起了房子,大伙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那可真是要好好谢谢韩东家了。” 兮谨知道韩途早前便有意想要投靠顾子远,后来得了谢洛引荐,如今算是顾子远的人了。 但不管是谁的人,能为麻杏村百姓做些事总是好的! 兮谨听谢洛说,韩途此人虽外表看着放荡不羁,实则是个有真本事的。 以往商界时常流传的一句话便是“北有谢洛,南有韩途”,韩途的财力可见一斑。 兮谨近前,走到了原本医馆的地方,令她没想到的是,韩途竟是将她的医馆也重新修建了。 “这可是我们将军特意吩咐的。”顾直骄傲地说道,“就连这医馆的图纸都是我们将军亲手画的。” “那还不是因为我家少……谢大哥忙着照顾谨姐姐,否则也不会让你家将军抢了先。”苏苏在一旁不服气地道。 少主原本也是想给谨姐姐重修医馆的,可是家中事务实在太繁杂了,这才暂且抽不出身的。 “我知道的。”兮谨是知道谢洛心意的。 先前谢洛还寻求过她的意见,问她对医馆有什么设想? 只是后来他就没再说什么,兮谨原以为他事忙,才将事情耽搁了,没想到是已经被顾子远抢先建造了。 兮谨上前几步,瞧着崭新的医馆,医馆门上,依旧挂着谢洛亲手书写的那块牌匾“千金馆”。 而医馆门口,仍旧放着她熟悉的茶桶。 这是兮谨来崖州第一年便做的事,每到盛夏,她便会在医馆门口放置解暑的凉茶,供村民们免费喝。 医馆的大门开着,有几个村民从里面出来,看到兮谨,都热情地和她打招呼:“慕大夫,您来了!” 听到动静的孟江晚从里面走了出来:“慕大夫——” 兮谨瞧着里面井然有序的模样,大为欣慰:“没想到医馆已经建得这般好了。” “慕大夫,对不起啊!江晚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是大伙说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这才不告诉你的。” 兮谨瞧着苏苏和顾直,果然见他们都是一副了然神色。 兮谨心里高兴,这确实是个惊喜。 孟江晚上前,挽了兮谨的胳膊:“慕大夫,快到里屋瞧瞧。” 兮谨瞧着孟江晚脸上的喜气,忙跟着她去了里屋。 只见里屋走廊之下,几个十余岁的孩子正在学着磨药。 兮谨惊喜地望向孟江晚:“这是学童?” “嗯。”孟江晚点头,“都是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儿,先前由顾将军收留着,此番,顾将军让王厚朴大夫把他们送来了医馆,说是让他们学些傍身的技能。” “遇到将军是他们的福气。”兮谨赞叹道。 这时,王厚朴端了一筐的药材,从屋外进来,看到兮谨,忙热情招呼:“慕大夫,您可算是来了,你瞧着这医馆可还满意?” 兮谨连连点头:“替我转告将军,多谢他的美意。” “慕大夫可亲自和将军说。”王厚朴话音刚落,兮谨便看到一袭青衫的顾子远从门口进来。 正在磨药的孩童们看到顾子远来了,纷纷上前抱住了他的大腿,亲昵地喊着:“顾叔。” “慕大夫,这般巧?”顾子远从一群孩子中间抬起了头,看向院中站着的女子。 她今日穿了一袭百花扑蝶的粉色长裙,发髻微拢起,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温柔雅致,让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顾将军,久违了。”兮谨屈膝,盈盈行了一礼。 第348章 抱抱安哥儿练手 此番新修建的医馆和先前的医馆已是大不同,如今的医馆即使和镇上的同仁堂比,都不遑多让。 兮谨和顾子远在医馆的院子里落座,一棵高大的香樟树挺立在院中,在夏日的午后,散发着阵阵好闻的香味。 这里原本是兮谨旧屋的小院,如今成了医馆的正院,还在树下摆设了石桌,倒是颇有几分清闲意境,兮谨打心眼里喜欢这儿。 苏苏端了茶水上来,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将军喝茶。”兮谨替顾子远倒了一杯茶,盈盈浅笑地看着他,“此番有劳顾将军了。” “慕大夫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顾子远明显感受到谨儿今日的情绪很好,对他也少了很多的生疏防备。 “是,将军为医馆做了这般多,民妇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兮谨说得坦然,“先前是民妇误会将军,今日在此向将军道歉。” 顾子远接过了茶水,抿了一口,只觉得今日这茶尤其香甜:“你在说路引之事?” “还有将军那日救援之情。” 虽然即使没有王嬷嬷的出现,兮谨也有把握生下安哥儿,可王嬷嬷的出现,确实是帮了大忙。 “你怎知我做这些没有旁的目的。” 顾子远今日身着绣石竹纹的青衫,少了许多平日里的生硬之感,脸上温和的笑意,倒让人仿佛以为他只是一个闲云野鹤之人。 “将军不是寻常人,自然不可能做无用功之事,但将军所做的这些,让民妇得到了实实在在的益处,民妇理该同你道谢。” “谨儿,同那时比,你豁然了许多。” 顾子远最是了解兮谨之人,幼时的磋磨,一度让谨儿冷漠防备、清高孤傲。 可如今,他在她身上看到的,早已不同以往,她温柔、坚定、坦然、自信,而这一切都是从她和谢洛在一起开始的。 爱人如养花,可见谢洛确实待谨儿极好,好倒让他全然看不出谨儿所受磋磨的影子。 “慕大夫,顾某今日有一事相求。”顾子远突然开口道。 “将军但说无妨!” 顾子远举杯,抿了一口茶,指着院中的孩子道:“那些孩子,都是我在战场上救下来的,如今想劳你训导,教他们一些医术,日后医馆所需费用都由我来出。” “将军仁义,谨儿定然当仁不让。”兮谨莞尔,“这些孩子都是苦命的,能遇到将军是他们的福气。” “我并没你说的那般好。”顾子远眸中闪过一丝沉色。 “谨儿,我也不瞒你,战事将起,战场上少不得伤亡,我得做好周全的准备,减少伤亡。” 兮谨闻言,眸色全是了然之色。 她朝着顾子远微笑颔首:“将军如此坦白,民妇便明白该怎么做了。” “想必将军也知道,先前外祖父曾来过崖州。” 兮谨知道这事瞒不住顾子远,便如实道:“外祖父虽待了短短几日,可他已然将南夷毒术的破解之法,尽数教给了我,我可将这些教给这些孩子。” 顾子远闻言,深邃的眸中闪起一丝亮光,他不禁坐直了身体,声音都有些激动的颤抖:“谨儿,你……” “民妇还会教会他们基本的外伤处理及包扎之法。”兮谨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沉静的眸中带着一抹思考。 “如此甚好。”顾子远本对此不抱这般大的希望,他只盼着将棋下在此处,将来能起到作用,没想到谨儿竟设想这般周全。 “谨儿,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顾子远如实道,谨儿今日的态度和先前截然不同了。 兮谨含笑:“夫君说将军是仁义之人,夫君的立场便是民妇的立场。” “况且,民妇所做,不过是教会这些孩子生存的技能,算不得什么。” “好,好。”顾子远遮住眼底复杂情绪,郑重道,“慕大夫,我顾子远定不负你今日这句仁义。” “我相信将军。” 两人又闲叙了一会儿,便见许婆子急匆匆地抱了安哥儿来医馆。 “少夫人,安哥儿在家一直哭闹不停,不知道是怎么了,老婆子没了办法,只能将他抱来医馆了。”许婆子满脸愧色地说道。 “你莫慌。”兮谨安抚了许婆子,从她怀里抱过安哥儿,满脸温柔,“安哥儿定是想娘亲了,是不是?” 兮谨抱了安哥儿,让他趴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轻轻地拍了他的后背:“安哥儿乖,娘亲抱抱,安哥儿就不哭。” 神奇的是,兮谨安抚了一会儿,安哥儿当真就不哭闹了。 许婆子满是惊讶:“少夫人,您是怎么做到的?老奴实在太没用了。” “许婆子莫要自责,二月里的孩子本就容易二月闹,实则是肠绞痛了,也怪我昨日贪嘴,多吃了几块瓜果,这才让他肠绞痛了。” 兮谨一边空掌拍着安哥儿后背,一边叮嘱许婆子:“下次若遇这样的事,便同我这般拍拍他,过一会儿就会好。” “是,老奴受教了。”许婆子虚心的接受道。 见安哥儿不再哭闹,兮谨便将他搂进了怀里,两个多月的安哥儿已经很会看人了。 他的眸子长得像谢洛,星眸闪亮,被他看着,兮谨只觉得心都融化了一般。 “谨儿,能不能让我抱抱安哥儿?”顾子远在旁看了,极是喜欢的模样。 上次看到安哥儿还是洗三礼上,小孩子真是一日一个样。 安哥儿本就生得好看,如今两个月大了,穿着薄薄的春衫,浑身上下软软糯糯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院子里的孩子们看到了,也纷纷围了上来,踮着脚想将安哥儿看个真切。 “当然。”兮谨逗了逗怀里的安哥儿,让他看向顾子远,“安哥儿,这是顾将军。” 兮谨将安哥儿小心地放进顾子远的怀中,安哥儿还没到认人的年纪,谁抱他都高兴。 他躺在顾子远的怀里,高兴地啃着自己的手,认真又专注。 “安哥儿长得真好。”顾子远怀抱着安哥儿,脸上满是紧张,使的劲比挥动宝剑还要大,生怕一个不小心摔着安哥儿。 “将军且放松着些,不必这般紧张,今日权当练习,再过几月,将军就得抱自己的儿子了。” “你是说……”顾子远眸色闪亮,先前丁惜玉并未同他说过腹中是男是女。 兮谨见顾子远神色,忙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大概将军夫人是想给你惊喜,将军便权当不知吧!” “好,那我今日就先抱抱安哥儿练习练习。” “慕大夫,是我抱得不对吗?”顾子远没抱一会儿,就觉得胳膊酸疼得厉害。 “将军不必这般小心翼翼。”兮谨抿唇浅笑,看着顾子远动作僵硬地抱着安哥儿。 安哥儿却是一副不管旁人如何,只管自己自在地又是啃手又是踢腿,好不快活…… 第349章 慕兮瑶想要个孩子 顾子远在医馆抱着安哥儿逗弄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他今日来本就是来察看麻杏村重建事宜的,也不方便在医馆待太久。 毕竟医馆人多口杂,若让人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闲叙太久,少不得被人说三道四。 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无所谓,只怕会无端坏了谨儿的清誉。 兮谨送走了顾子远,正要回身去医馆各处看看,突然听到院门口传来了苏苏的声音:“夫人,这位夫人,您不可以进去。” 兮谨回头,竟看到一身华服的慕兮瑶从院门口的方向闯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丁刺史的嫡子丁彰泰。 兮谨已经许久没看到慕兮瑶了,上一次还是在将军府时,她发疯地求她救她。 后来兮谨听说慕兮瑶和丁刺史的嫡子丁彰泰有了首尾,被抬了妾室。 兮谨万万没想到,今日慕兮瑶竟会找上门来。 “好啊,我说怎么不让我进来找你,原来是你和上官讳余情未了,在这偷情呢。” 慕兮瑶上前指着兮谨,笑得阴险:“该不会这孩子也是上官讳的吧?” 她刚才在马车上看到了从医馆里出来的顾子远,她本还在奇怪顾子远怎么会在医馆? 这会儿看到慕兮谨,她便全然明白了。 兮谨给了一旁许婆子一个眼神,许婆子立刻会意,上前抱了安哥儿离开。 兮谨含笑对上慕兮瑶自以为了得的眼神:“我如今该称呼你为什么?慕小姐?公主?还是慕姨娘?” “你,慕兮谨,多日不见,你还是这般让人讨厌。” 慕兮瑶咬牙切齿:“你我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我至少还是彰泰正儿八经抬进门的姨娘,你呢?一面占着洛哥哥妻子的名分,一面又在这里和上官讳不清不楚,你好生厉害啊。” “上官讳?这哪来的上官讳?”兮谨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慕兮谨,你好不要脸。”慕兮瑶见兮谨竟是全然不认,脸上也丝毫没有慌乱,不免乱了阵脚。 “慕兮谨,你和顾子远在医馆私会,你说若是让丁刺史知道了,他会怎么做?” 兮谨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子上,惬意地喝着茶:“我与顾将军清清白白,不过是商讨一下医馆的事宜,丁刺史知道了又如何?” 兮谨浅笑:“慕兮瑶,我劝你最好认清自己目前的处境,你如今不过是一个妾室,而我是朝廷亲封的怀淑县主,你莫要同我作难,我懒得应付你。” “慕兮谨,你别自以为是,你的夫君不过是一介流犯。”慕兮瑶说着,得意地拉过丁彰泰,“我的夫君可是刺史大人唯一的嫡子,就连顾子远都不过是刺史大人手底下的一枚棋子罢了。” 一旁苏苏听了,气得就要拔腰间软剑,哪里来的脏东西,居然敢侮辱他们少主。 兮谨抬了抬手,止了苏苏的动作,抬眸望向慕兮瑶身侧唯唯诺诺的丁彰泰,笑着问候:“丁公子,您今日来医馆,刺史大人知道吗?” “谨姐姐。”丁彰泰走上前,看着兮谨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开心,“是娘亲同意让瑶瑶来找你的。” “彰泰……”慕兮瑶见丁彰泰对慕兮谨一脸笑意,立刻板起了脸。 “瑶瑶,你别不高兴,谨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要和谨姐姐吵架好不好?”丁彰泰一脸为难模样。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既是刺史夫人同意的,慕兮瑶此来,自然不是为了同她拌嘴这么简单。 “你自己说。”慕兮瑶便扭地扯了一旁丁彰泰的袖子,“我可不会求她。” “谨姐姐。”丁彰泰扭着手,抿着唇,话还没说出口,脸先红了起来,“我……我想要个孩子。” 兮谨闻言,看向慕兮瑶,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我明白了。” 丁彰泰冲着站在院子外面的仆人招了招手,立刻有仆人双手捧着一个锦盒进来。 “谨姐姐,我娘亲说了,这些东西都送给你,只求你能想想办法,让我们丁家有个子嗣。” “你怎么没和我说。”慕兮瑶看到丁彰泰打开了那个锦盒,里面满满的金银珠宝,恨得捶了丁彰泰的肩膀。 丁彰泰抿了抿唇,垂眸道:“是娘亲不让我告诉你的。” 慕兮瑶咬了牙:“好啊,你就知道听你娘的,做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既然这样,你就别想我给你生孩子了。” “瑶瑶,不是的,不是的……”丁彰泰连连摆手,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娘亲告诉他,这些东西一定要他亲自送到谨姐姐手中,不能让瑶瑶拿走了,他也是没办法啊! “瑶瑶,你要是喜欢,我以后也送你这么多。”丁彰泰无奈安慰道。 “以后以后,你就知道唬我,府中中馈还在你娘亲手里握着,你每月那点子月银够干嘛?” “瑶瑶,你不是说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不是我的身份和银子吗?”丁彰泰委屈地反问。 “你,你这个……”慕兮瑶险些把“傻子”二字骂出口,但想到以后还要靠他生活,还是闭上了嘴巴。 “你笑什么?”慕兮瑶看一旁的苏苏捂着嘴巴,一副想笑又强忍着的模样,恨恨地骂道。 “没什么,没什么。”苏苏抬眸看向兮谨,“谨姐姐,方才珍宝阁的韩东家又派人将珍珠送来了,您看什么时候把它磨成粉用来敷脸。” 兮谨笑着看了苏苏一眼,故作嫌弃道:“怎么又捎来了,上回的还没用完。” “谢大哥说了,只要谨姐姐喜欢,不拘多少,尽管用便是了。”苏苏抿唇笑着道。 慕兮瑶在一旁听了,愤恨得直跺脚。 这一切原本都该是她的,如今却都落到了慕兮谨的身上,她如何能甘心? “我家安哥儿离不开我,不知慕姨娘还要不要看病了,若是不看了,就请自便吧。” 兮谨不愿和慕兮瑶多处,若非看在刺史夫人的面子上,早就让人把她赶出去了。 “看看看。”丁彰泰拉了慕兮瑶的手,“谨姐姐,你替瑶瑶把把脉,我明明同她睡觉了,她为什么还没孩子?” 第350章 妒忌慕兮谨肤白貌美 “坐吧。”兮谨给了慕兮瑶一个眼神,慕兮瑶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将手伸了出来。 兮谨将手指放在慕兮瑶的腕上,细细地听起脉来。 慕兮瑶看着慕兮谨细嫩柔白的手,心底生出了无限的妒忌。 她原以为,慕兮谨跟着谢洛来了崖州,应该是吃尽了苦头,同那些下贱的妇人一般,终日劳作,晒得皮肤乌黑干裂才是。 可如今看她的手指那般白嫩,手腕上碧玉的玉镯,一看就价值不菲。 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而她,却只能嫁给一个傻子,甚至不能做正头娘子。 兮谨把着脉,突然看到慕兮瑶落下泪来,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不用哭,你这身子没什么问题。” “谁哭了。”慕兮瑶擦了擦眼泪,站起了身,冲着丁彰泰嚷嚷,“你看,我就说了,我没问题,你和你娘急什么。”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丁彰泰高兴地抱了抱慕兮瑶,“瑶瑶,我会对你的好的,我们迟早会有孩子的。” “还不快走,我可是一刻钟都不想在这待下去了。” 慕兮瑶说着,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放在桌上的锦盒,她如今全靠丁彰泰养着,手头正是紧缺的时候,若是能得这一盒子银子珠宝,那该多好! “等等。”兮谨出声道,“既然收刺史夫人这么多银两,自然是要看得仔细一些。” “彰泰,过来,我替你也看看。”兮谨朝丁彰泰招了招手。 丁彰泰疑惑地看了兮谨一眼,乖乖地伸出了手。 兮谨把手按在了他的脉上,原本温和的脸不由得沉了几分。 “怎么了?”慕兮瑶紧张地扯了兮谨的手,“他……该不会是他有问题吧?” 慕兮瑶心犹如坠入了深渊一般,她可是抛弃了世家嫡女所有的脸面,把赌注押在了丁彰泰的身上。 她原本想着,丁彰泰虽然是个傻子,可他至少身份贵重。 她在崖州待了一段时间,也算是看出来了,在崖州这地方,哪里有什么皇帝,丁刺史就是这里的皇帝。 如今外面那么乱,到处都是义军,谁知道京城里的那个皇帝还能当多久。 反倒是崖州歌舞升平,一切不受外面战乱影响。 丁刺史只有丁彰泰一个儿子,如果她能给丁彰泰生个儿子,那可是刺史大人的亲孙子,她定然也会母以子贵。 若是丁刺史将来打进京城去,那她…… 到那时,她一定要把慕兮谨狠狠踩在脚下。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她愿意厚着脸皮来找慕兮谨看病的原因。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没问题,反倒是丁彰泰有问题。 那她,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兮谨收回了搭在丁彰泰手腕上的手,犹豫了半晌:“丁公子这是少精症。” “少精症?什么是少精症?”慕兮瑶急急地问。 丁彰泰听了,脸色也白了几分。 兮谨没法同他们解释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便用了他们能听懂的方式。 “子嗣对彰泰来说可能会比较艰难,当然也不是全然不能,只是需要更多的调理和方法,你们可能听懂?” “谨姐姐,我明白了,娘亲也同我说过,让我多和瑶瑶睡睡觉,孩子就会来的。”丁彰泰脸上松了一口气。 兮谨摇了摇头:“子嗣对你来说本就稀有,更该多存着些再用,你懂吗?” 一旁的慕兮瑶显然比丁彰泰更快地明白了兮谨的话:“慕兮谨,你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你就是见不得彰泰同我亲近。” 兮谨摊了摊手:“丁公子的症状不是什么稀奇的问题,你们去镇上找个有经验些的大夫都能看出来。” 只是一般夫妇没有孩子,大多会怨怪女方不能生,少有人会给男方看病罢了。 “谨姐姐,我相信你,娘亲说你是个神医,一定会给我带来孩子的。” 丁彰泰一直对兮谨很有好感,谨姐姐这般漂亮又温柔的人,一定不会骗他。 兮谨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对丁彰泰道:“你随我来。” “瑶瑶你在这里等我。”丁彰泰乖乖地跟着兮谨来到了医馆的前厅。 兮谨找到了孟江晚,她此刻正在前院里和王厚朴两人整理药材,两人说说笑笑,倒是颇为投机模样。 “江晚,过来一下,带你看个新症状。”兮谨朝孟江晚招了手。 “好。”孟江晚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药材,拍了拍手,在兮谨面前引路,“慕大夫,顾将军特意吩咐给你单独劈了一个诊室,你跟我来。” “嗯。”兮谨这是第一次来重建后的医馆,确实不如孟江晚熟悉。 孟江晚将兮谨引到了一间朝阳的房间,里面布置雅静大方。 房间的北面有专门的书桌,书桌后面墙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了“妙手回春”四字。 兮谨看得出来,是顾子远的字迹。 书桌上还摆了一盆碗莲,孟江晚道:“这是顾将军特意吩咐的,谨姐姐瞧着可还喜欢。” 兮谨点头:“顾将军有心了。” “是啊,顾将军对我们医馆真的很上心。” 孟江晚虽然也有些奇怪顾将军为何会这般事无巨细,但是他所作一切都对医馆好,那就是好事。 “彰泰,你让江晚替你把把脉,后续如果需要,我会让江晚来给你治疗。” 兮谨喊了丁彰泰上前,让孟江晚替他把了把脉。 兮谨坐在书桌前,将丁彰泰的问题,以及后续的治疗方案都写在了信纸之上,顺便将她和慕兮瑶的关系一并写在了信中。 “彰泰,你回去后记得将此信交给你母亲,莫要让慕兮瑶看,你可能做到。”兮谨认真叮嘱道。 “我明白。”丁彰泰接过信,藏进了衣襟中,“谨姐姐放心,娘亲也时常让我瞒着瑶瑶,这事我会。” “嗯。”兮谨抬眸看向孟江晚,“可把出了脉相?” 孟江晚摇了摇头:“江晚愚昧。” “无妨,今日就是让你来感知一下脉相,稍后我会同你细说。” 兮谨抬手:“彰泰,今日你就先回去,你先将信交与你母亲,后面如何,由你母亲做决定。” “好,谨姐姐,那我先告辞了。” 慕兮谨刚要送丁彰泰出门,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吵闹之声…… 第351章 顾将军给的出路 兮谨走到外面,看到两个磨药的药童正在那里打架。 都是十来岁的男孩子,打起架来颇有几分狠。 王厚朴在一旁劝架,奈何他们根本不听劝。 一旁的苏苏见了,拔了腰间的剑就想要上前制止,被兮谨拦了。 兮谨淡然道:“让他们打,打伤了正好可以给另外几个练习包扎止血。” 兮谨冲着那两个男孩点了点头:“打得狠一些,最好打断几根骨头,记得打胸肋骨,腿骨也行,别把手骨打断,影响你们磨药。” 兮谨话一说完,两个男孩就识趣地住了手。 一群男娃都睁着大眼睛看着兮谨,满脸的不可思议。 兮谨打量了打架的两个男孩:“怎么不打了?” “慕大夫,我知道错了。”其中一个小男孩上前,低下了脑袋,“我以后再不打架了。” 兮谨望向另一个男孩,见他面容清秀,脸上却满是倔强。 见兮谨望向他,他高傲地抬起了头:“我是不会认错的,我没错,他磨药偷奸耍滑,就该打。” 兮谨闻言,倒是多了几分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白芷,是顾将军给我取的名字。”说到顾将军,男孩脸上露出了几分柔软。 “顾将军说过,让我们在医馆里跟着慕大夫好好学医,白芷绝不允许我们中间出现老鼠屎,丢了顾将军的脸面。” “你进来。”兮谨抬手招了白芷,又对另外几人道,“你们几个,给那个……” “慕大夫,他叫南星。”白芷在一旁机灵地说道。 兮谨点了点头:“你们几个,给南星治好身上的伤,谁的方法好,有奖励。” 兮谨说着,回身进了屋。 白芷低头跟在兮谨后面进了屋:“慕大夫,您找我什么事?” 兮谨抬手,示意苏苏把门关上:“顾将军可知你是个女孩?” 白芷震惊地抬起双眸,双唇紧抿了没有答话。 “让我猜猜。”兮谨上前,扯开了白芷发髻上绑着的粗布带子,乌黑的头发散落下来,眉清目秀、杏眸闪亮,端的是一个美人胚子。 若不是白芷知道掩饰自己女孩的身份,只怕在崖州这吃人的地方,她早晚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你猜将军为何给你取名白芷?” “白芷有解表散寒、祛风止痛的功效,是一味很好的药材,不止是我,我们来的一群人每个人都是以药名为名的。” “可白芷有美容养颜、润肤祛斑之效。”兮谨抚了抚白芷的后背,让她挺直几分。 兮谨凝着白芷透亮的双眸,问道:“将军可有同你们介绍过我?” 白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将军只说给我们寻一条新的出路,让我们跟着他最信赖的故人学医,我们都以为将军的故人是个男的。” “对外面的人来说未必是一条出路,但对你来说一定是。”兮谨看着白芷,又问,“你可识字?” 白芷点了点头,满脸儒慕之情:“将军有专门派人来教我们识字和习武,他平日里得空了也会亲自来教我们。” “嗯,女孩子多识些字是好事。”兮谨认同地点头,“白芷,你可愿恢复女儿身?” 白芷疑惑地抬眸,又赶忙摇了摇头:“不,我不能让他们瞧不起我。” “谁说做女孩就会让人瞧不起。”苏苏不高兴地双手抱胸,“我和谨姐姐都是女的,可有人敢瞧不起我们。” “那是因为你们都是大人了,你们一个得顾将军青睐,一个又是顾侍卫的心上人,自然没有人敢欺负你们,我若是被他们知道是女孩,他们一定会排挤我的。” 她素来要强,从不愿低人一头,她一定不能让他们排挤。 “你来了医馆就没人敢瞧不起你了。”兮谨扶了白芷的肩膀,让她一旁坐了下来,“白芷,你终究是个女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可不能终日和他们混在一起了。” 兮谨看着白芷身上的衣衫,似是顾子远统一给他们置办的,统一的青黑色的短打。 若是寻常自然没什么,可白芷已然是快发育的时候了,若是细看,就会发现她胸口已然有了小小的隆起。 白芷注意到了兮谨的目光,害羞地抱住了自己的胸,仿佛无处容身一般。 兮谨抬手拉开了她遮掩的双臂:“白芷,相信我好吗?” “将军他是男子,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但他既然把你们交给了我,我就有责任好好待你们。” “我瞧着你有几分天赋,你若是愿意,从今天起,就可以和孟江晚一样,跟在我身边学医。” “可将军他需要能上战场的军医,将军曾救我性命,我想报答他。”白芷小小的脸上,满是坚定神色。 “白芷你知道吗?如今世上多的是男医,却少有女医,你是想做那万千男医中一人,还是出类拔萃的女医?” “我可以吗?”白芷有些不自信,来医馆这些日子,她已经听很多人说起过慕大夫救人的本事了,她自然是仰慕慕大夫的。 可人家慕大夫是自小学医的,她如今已经十二了,会不会太迟了? “白芷,将军虽有他的目的,可说到底,他还是给了你们一条别人梦寐以求的道路,你不试试又怎会知道行不行呢?” “好,慕大夫,我相信你。”白芷说着,径直在兮谨面前跪了下来,用力地给她磕了几个头。 “起来吧。”兮谨将她扶起,吩咐了一旁的苏苏,“你去让江晚烧些热水来,顺便替白芷置办几身衣裳。” “不用了,我穿这个就好,我……我会用布缠住的。”白芷说着,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兮谨将她的长发捋到了耳后:“白芷,你将来是要做一个医者的,理当知道违背身体生长的事都对身体不好。” “还有,你马上就要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切不可再和那些男孩子动手动脚,免得他们伤到了你。” 白芷闻言,倔强的小脸有了一丝松动:“谢谢你,慕大夫,从来没人和我说过这些。”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顾将军给了你一条出路!” 第352章 夫君在京中置办好了房子 这日,兮谨亲自给白芷重新梳起了女孩的发髻,换了一身桃红色的夏裙,又送了她一对同色系的发饰。 “白芷长得很好看。”兮谨替她整理了身上衣衫,让她瞧着镜中自己的模样。 “不过你需记着,容貌于女子而言是次要的,今日起,你定要好好修习医术,强健自己的体魄,你可明白?” “嗯,白芷明白。”白芷红着小脸认真地应道。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被顾将军捡来前的事情了,这是她记忆里第一次穿女装,原来她也可以和那些富家小姐一般漂亮得体。 白芷从镜中看向身后的慕大夫,不由得好奇:“慕大夫,你是顾将军的心上人吗?” 外面都传言说顾将军不喜欢自己的夫人,说他另有所属。 今日她瞧见顾将军在院中和慕大夫闲聊了许久,还听到顾将军爽朗的笑声。 顾将军平日里虽待他们极好,但他们很少看到顾将军笑。 可将军方才离开时,脸上还带着笑意。 这个慕大夫就是顾将军的心上人吧! 兮谨摇了摇头:“我与将军只是故交,将军是有夫人的,我也有夫君,我的夫君叫谢洛,是一个极好的人,下回你就知道了。” 兮谨抚着白芷的肩膀,认真地凝视着她的双眸:“白芷,今日我先教你一件事,莫要随意相信外界流言,更不许嚼舌根,你可明白?” “你需坚定自己内心想做的事,旁的事听过便罢,切不可分心,扰了内心清净,医者需内心纯净,方能有所成。” “白芷受教了。”白芷羞愧地低下了头。 “走吧。”兮谨领了白芷到外间。 这会儿已是中午,除了医馆里的几人,已经没有病人了,几个小男孩看到慕大夫领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出来,都纷纷惊呼了起来。 “慕大夫,她是谁啊?”南星被几个小伙伴浑身绑满了纱布,搞笑滑稽得很。 “她是白芷呀,你们不认识了吗?”苏苏在旁道。 “天呐,白芷是女孩子啊!”众人惊讶不已。 更重要的是,他们竟没发现白芷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是啊,所以以后你们是不是应该保护好我们唯一的女孩子?” 男孩们也是喜欢好看的,尤其是南星,看到这般漂亮的人儿,忍不住地上前:“白芷,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是女孩子,我以后保证不欺负你了。” “我不需要你让着我,你如果还敢偷懒,我还是要打你的。”白芷捏着粉拳,恨恨道。 若是以往,听到白芷这么说,南星早就动手了。 可这会儿看着粉粉嫩嫩的白芷,哪里还会动手,只是笑着道:“不偷懒,不偷懒,我以后一定听慕大夫。” “这还差不多。”白芷不经意地红了耳根。 “你过来。”白芷朝着南星招了招手,南星乖乖地上前。 白芷扯开了他身上绑得乱七八糟的纱布,数落道:“让你平日里不好好学,现在受了伤,自己都救不了自己。” 兮谨在旁,看着白芷动作熟练地重新包扎了南星身上的伤口,可见是个有天赋的。 兮谨冲着孟江晚点了点头,同样在孟江晚眸中看到了赞赏之色。 “时候不早了,江晚,你和苏苏去给他们做些吃的吧!” 顾子远既然把他们交给了她,她总也不能饿着他们。 “慕大夫,我们自己会做吃的。”白芷上前,认真道,“我们都可以照顾好自己,只要有个容身的地方就好。” “是的,慕大夫,你放心,这群孩子以往也是自己照顾自己的,他们的生活所需,厚朴都会按时送来。” 孟江晚已经带了他们有段时间了,对他们的生活很是了解。 “好。”兮谨含笑应了,看着几个孩子,“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做饭,那今日就让我尝尝你们手艺,待午后,再让我瞧瞧你们各自的本事。” “好,听慕大夫的!” 这日,兮谨一直在医馆忙到日落西山,才回了家。 兮谨回家时,谢洛正抱着安哥儿在院中踱步。 安哥儿大抵是饿了,一直哭个不停,直把谢洛急得满头大汗。 看到兮谨回来,谢洛赶紧抱了安哥儿上前:“安哥儿乖,你娘亲回来了。” 兮谨面露愧色地抱过安哥儿:“对不起啊,安哥儿,娘亲回来晚了。” 今日午后,许婆子带着安哥儿来喝过一回奶,后来兮谨忙起来,就忘了喂奶这回事了。 谢洛有些心疼兮谨:“谨儿,你这般忙碌,不然就给安哥儿请个奶娘吧!” 兮谨忙拒绝:“我可不想我们安哥儿将来与我不亲,我想过了,我明日便让许婆子把安哥儿需要的东西带上,白日里就让安哥儿在医馆里跟着我。” “这样你太累了。”谢洛满是心疼地道。 “不累。”兮谨抬眸望向谢洛,“今日我去了医馆,医馆变化很大,将军还送了一群孩子来,我如今有许多事情要做,我感觉特别充实。” 先前,她怀了安哥儿,做起事情来多有顾忌,可现在她能做的事情很多,她心底高兴。 谢洛看着兮谨焕发着光彩的面容,也知她是真的高兴,就没再说什么! 兮谨抱了安哥儿进屋喂奶,谢洛跟着走了进来。 “谨儿。”谢洛从一旁柜子里拿出了一张图纸,递到兮谨面前,“你瞧瞧,这个你可欢喜?” 兮谨疑惑,看着谢洛手上的图纸,这个格局? “这是?” “这是我在京中买的房子,我们回京以后的新家?”谢洛笑着道。 兮谨眸中闪过惊喜:“你竟是连房子都买好了?那原来的祖宅呢?” “祖宅毕竟是被朝廷抄没的,想要回来有些麻烦,这是我托京中朋友重新置办的,我想着安哥儿还小,若房子新装修,难免有些气味,便托人早些置办好,这样待我们回了京,就能直接住进去。” “夫君想得真是周到。”兮谨逗弄着怀里吃得满足的安哥儿,“安哥儿,你有一个好父亲。” “也有一个好母亲。”谢洛轻抚着兮谨白皙的脸颊,“谨儿,待我们回了京,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我一定让我们的安哥儿过上最好的日子。” “嗯,安哥儿一定会感激夫君今日为他付出的一切。” 第353章 为夫让你懂个彻底 这晚,安哥儿不知道是不是白日里哭得厉害了,到了晚上,怎么都不肯睡了。 他倒也不哭闹,只是睁着一双明亮的星眸,东看看,西瞧瞧,时不时地吃着自己的小手,一副神仙活老虎的模样。 谢洛陪着安哥儿玩了一会儿,试图让他玩累了能早些睡,奈何安哥儿越逗越来劲。 谢洛终是叹了口气,拿起了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夫君,你若是累了,就早些歇息,明日还要去军营呢。” 兮谨看谢洛拿着书哈欠连天的,手中的书许久都没翻一页,便劝他休息。 “没事,我再看会儿书。”谢洛强打起精神,佯装看起了书。 兮谨见安哥儿实在不想睡,也不勉强他,只让他在床榻上玩。 所幸现在天还未凉,也不怕他受凉。 兮谨在安哥儿一旁躺了下来,她许久不曾像今日这般劳累了,昨晚上又没睡好,这会儿便有些撑不住了。 谢洛瞥眼见兮谨困了,忙摇了摇她的肩膀:“谨儿,不如让许婆子来把安哥儿带走吧,也不影响你休息。” “没事,让他在旁边玩吧,他玩累了自然就睡了。”兮谨打了个哈欠,便侧了个身管自己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兮谨听到谢洛在她耳边道:“谨儿,安哥儿睡了。” “嗯,睡了就好。”兮谨睡得迷迷糊糊的,顺手拍了拍一旁的安哥儿,“夫君把灯吹了,早些睡吧!” “好,我去熄灯。” 谢洛急忙去吹灭了房间的烛火,刚要巴巴地凑上去时,发现谨儿已经睡着了。 谨儿不是说早些睡吗?睡?她说的睡不是他理解的那个睡吗? 第二日一早,许婆子端了早膳上桌,就瞧见自家少主神色有些不好。 再看少夫人,神清气爽,安哥儿也是活泼可爱得很,是哪里不对? “许婆子,安哥儿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白日里多带他玩玩,多运动运动,别整日里让他躺在摇床上。”谢洛一脸严肃地说道。 许婆子闻言,忙跪倒在了地上:“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许婆子你起来。”兮谨不解地看向谢洛。 他素日里是个温和的,虽然在下人面前不如待她这般爱笑,可也从不苛责下人,今日是怎么了? “夫君这是怎么了?许婆子把安哥儿照顾得很好啊。” 兮谨扯了谢洛的衣角,故作委屈地问:“夫君莫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怎么会?”他哪会对谨儿有不满,见谨儿娇俏的面上有些不高兴,忙解释,“安哥儿昨晚那么晚睡,我这不是怕影响你休息嘛!” 影响她休息了吗?不曾吧,她昨晚睡得不要太好哦。 “老奴明白了,老奴今日一定多带安哥儿走走看看,保证安哥儿今晚早早就睡下,不影响少夫人歇息。” 许婆子是过来人,听了两位主子的对话,哪还有不懂的,忙认下了错。 “许婆子你也别太累,这时候的孩子本就最难带了,你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一会儿,让他自个儿在一边玩就是了。”兮谨最是理解带孩子的不容易。 “老奴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安哥儿。” “娘亲,萋萋一定也会陪安哥儿玩的。”萋萋在一旁乖巧道。 “我就知道我们萋萋最好了,不过今日安哥儿要随娘亲去医馆,索性你也一道去,医馆里来了一位小姐姐,她可同你作伴。”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萋萋高兴地拍了拍手。 以往,她年纪小,跟着铁娃他们玩也觉得很有意思。 可是如今她做姐姐了,心里有了成长的觉悟,就愈发看不上铁娃他们那些幼稚的玩法。 她想要成为像娘亲那样温柔、优雅的人,可不想再做泥孩子了。 “不过有一点娘亲得说在前头,白芷小姐姐没有爹爹娘亲,以后就寄住在医馆里,你别在她面前过多谈及爹爹娘亲,免得她听了伤心。” “萋萋明白,萋萋会对白芷姐姐好的。”萋萋素来是个贴心的,虽然年纪小,行事倒也温柔识礼,对此,兮谨很放心。 果然,这日兮谨带了萋萋去了医馆,很快就受到了医馆上上下下的喜爱。 萋萋和白芷更是投缘,她们是医馆里唯一的女娃,虽然年纪上有些差距,但耐不住萋萋可爱,一句句甜甜的“白芷姐姐”,很快就攻略了白芷的心。 兮谨昨日午后已经对这些孩子做了考量,心里对他们的天赋水平也有了数,便决定因材施教,让他们能在医学一途上各有发展。 兮谨为此,还特地写了一张计划,交给了王厚朴,打算听听他的意见。 王厚朴回了军营后,把这张计划又呈给了顾子远。 顾子远看着信纸上密密麻麻详尽无比的计划,脸上涌起了满满的欣赏之意。 “把这些孩子交给她,是明智之选。” “是啊,而且将军你知道吗?白芷那孩子居然是个女孩。”王厚朴汗颜,“我竟然没看出来。” “白芷是个机灵的,跟在她身边我也放心。” “将军知道白芷是女孩?”王厚朴愈发惭愧,连将军都看出来了,只有他没发现。 “也亏得慕大夫一眼就瞧出来了,重新给白芷换了女装,那群小家伙一看白芷穿了女装后,一个个对她殷勤地很。” “就连南星那臭小子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王厚朴赞叹道,“还是慕大夫有办法。” “她素来是个聪慧的,谢洛得她为妻,将来定……”顾子远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只转了话题,和王厚朴说起了军医处的事。 这晚,谢洛也很是满足,安哥儿白日里在医馆里被太多人逗着玩,这晚刚刚喝完奶就睡着了。 谢洛沐浴出来,看到安哥儿睡着了,内心欣喜若狂。 这臭小子,今晚总算不会耽误他办正事了。 兮谨看到谢洛只看了安哥儿一眼,就急吼吼地上了床榻,疑惑地问:“夫君今晚不看书了吗?” 昨晚她可是催了好久,他都不肯放下书呢。 “颜如玉在前,看书做甚。”谢洛说着,大手一抬,将被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星眸闪亮:“谨儿,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夫君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兮谨唇角微翘,眸中尽是笑意。 “没事,为夫定让你懂个彻彻底底。” …… 第354章 你亲的是我的媳妇儿 时间转眼过去数月,崖州已经进入了深秋。 这日兮谨一早起来,谢洛便推门进来道:“谨儿,今天外面冷了很多,你和安哥儿记得多穿一些。” “嗯。”兮谨回到床榻边,将安哥儿抱了起来,替他添了一件小夹背。 安哥儿如今快五个月了,或许是喂养得好的缘故,他长得特别结实,比范先生家的小溪还要大上不少,也特别爱动,直把许婆子累得天天喊腰疼。 这会儿看到谢洛推门进来,他激动得“啊啊”地叫。 谢洛高兴地上前抱起安哥儿:“安哥儿,叫爹爹,爹爹。” “哒,哒……”安哥儿说着,拿过自己的小手捧住谢洛的脸,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安哥儿正是要出牙的时候,这一口亲得谢洛满脸的口水。 谢洛却一点也不嫌弃,直夸安哥儿聪明。 “安哥儿像娘亲,惯会讨人喜欢。”谢洛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兮谨,俊朗面上满是餍足的笑意。 兮谨突然想起昨晚上的事,顿时羞红了脸。 有些事,夜深人静躲在被窝里,自然没那么难为情了,可拿到白日里来说,兮谨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兮谨转了话题,问:“夫君今日休沐,有什么打算?” 如今外头乱得很,前些日子,距离崖州百里之外的乾州就遭到了自称义军的队伍骚扰。 这支义军队伍是一个土匪头子领的兵,竟生生将乾州围困了十日。 每日进城扰民,把百姓骚扰得苦不堪言,更有那良家女子上吊自尽。 乾州刺史昏庸无能,即便城中百姓惶恐不安,饥寒交加,乾州刺史竟不发一兵。 任由义军围困扰民,自己却在府中姬妾喝酒赏月,好不快活。 乾州兵马司统领梁久德,也就是梁青山的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偷偷派人送了信来崖州,试图让顾子远出兵援助。 可是这毕竟是乾州的事,没有朝廷命令擅自出兵,在这节骨眼上,一不小心就会背上谋反的罪。 顾子远自然不会让整个崖州陷入被动的局面。 梁久德久未收到援军消息,刺史还手握兵符不肯出兵,无奈之下,梁久德提刀斩杀了乾州刺史,将刺史的头颅挂在了城墙之上,带领乾州军民一同抵抗义军。 奈何乾州的军队不像崖州军队这般久经沙场,他们都是一群没有经历过战争的士兵,碰上土匪出身的义军,还没打几下,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躲回了城中。 此举却是激怒了义军,激起了义军更加强烈的侵略。 在收到乾州消息的当晚,谢洛整晚上都没有回来,只托赵大山送了口信回来,说是顾将军邀谢校尉喝酒,今晚不回来了。 兮谨隐隐也感觉到了什么,顾子远自然是不可能对乾州之事袖手旁观的。 留谢洛,只怕是为了商量如何更好地营救乾州,却不被外人所诟病。 这一晚,兮谨整晚未睡,深怕谢洛如同上次一般,随军出征。 好在第二日一早谢洛就回来了,看到兮谨整晚未睡,眼眶通红的模样,谢洛心疼得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谨儿,对不起,是我不好。” “夫君要出征吗?”兮谨问出这话时,喉咙都哽咽得难受极了。 谢洛摇了摇头:“大军一早已经出发乾州了,顾将军将我留了下来。” 谢洛轻抚着兮谨惊喜交加的脸,郑重道:“谨儿,今日之事,是我欠的顾子远。” 按着军中律例,他身为先锋营统领,哪怕他马上就会被赦免,可在军中一日,就该随军出征。 顾子远留下他,自然是因为谨儿的缘故。 “夫君这般能干,一定替他出了不少主意。” 谢洛沉吟:“谨儿,或许那一日要提前了,如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乾州是和崖州最为紧密的,不仅是因为乾州是刺史夫人的娘家,单是梁如青远嫁南夷一事,双方都不可能再分开,不论道理情义,顾子远都别无选择,只能出兵。” “顾将军一定能解救乾州百姓吧?”兮谨不懂政局,她只知道,如今乾州受困,受苦的是百姓。 顾子远是用兵的好手,定然能解乾州之危吧? “会的,昨晚他留我商量了一晚的对策,此番出兵,定当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事实上,谢洛的预测是对的,顾子远出兵到乾州的第三日,乾州就传回了好消息。 崖州军全获大胜,不仅解了乾州之困,听闻还降伏了对方的义军头子,土匪公孙桀。 听打仗回来的赵大山讲,顾子远独自一人和公孙桀在城楼上大战数百个回合,公孙桀无一获胜,自此便降了顾子远。 顾子远此番算是满载而归,顾子远回来之后,吸取了乾州军的教训,重新修订了军营的训练方法。 军营里的训练就愈发严格井然了起来,休沐的日子也从原本的七日一次,变成了半个月一次。 这其中还少不了谢洛的参与,休整期间,谢洛连着好几日没有回家,一起在军营里帮着顾子远调整了军营操练的方法,力图帮着顾子远一起打造一支无往不利的精锐之师。 当然这些事情旁人是不知道的,毕竟谢洛将来是要回京的,不能让外人以为他和顾子远私交过甚。 乾州一战后,顾子远已经开始显露山水。 加之夏日里那一场山体倒塌,祥瑞出现的戏码,不由得让天下人把目光落在了顾子远的头上。 如今,更多的人开始朝着崖州投奔而来。 今日谢洛好不容易有了一日的休沐,兮谨很想好好利用这一日的休息日,否则下次谢洛休沐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呢? “本想带你们娘几个去镇上,可今日天突然冷了下来,还是不去了,免得萋萋和安哥儿冻坏了身子。” “也好,我瞧着安哥儿最近要出牙了,你今日得空,要不给安哥儿做个花椒木磨牙棒吧。” 花椒木有消炎止痒的功效,安哥儿最近出牙难受,时常逮着什么就咬什么。 兮谨早就想给他做个磨牙棒了,奈何做磨牙棒颇要费些功夫。 兮谨本想让柳大爷做,可柳大爷近来忙着给军中做事,不得空。 兮谨便想着还是让谢洛这个当爹的自己做。 “谨儿说的是这个吗?”谢洛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根花椒木做的磨牙棒,塞到了安哥儿手里。 “夫君都想到我前面去了。”兮谨很是高兴,尽管谢洛近来很忙,也总把孩子们放在心上。 “那夫人有没有什么奖赏?”谢洛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意有所指。 兮谨攀了他的手臂,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送上了一个香吻,直把谢洛笑得乐不可支。 安哥儿在一旁见了,忙扑到了兮谨的怀里,紧紧地圈住了兮谨的脖子,在兮谨脸上一通乱亲。 “谢慕之,你亲的是我的媳妇儿?”谢洛一脸醋意地说道。 “啊~哒~哒。”安哥儿急得嗷嗷叫,一双小胖手把兮谨搂得更紧了。 第355章 萋萋身世真相 兮谨忙安抚似地拍了拍安哥儿的后背:“安哥儿,乖,不和你爹爹争风吃醋,我们去看看姐姐起了没?” 虽然知道天要凉下来了,可兮谨还是低估了崖州这天气的变化。 她得去看看萋萋的衣裳够不够穿,还需不需要再备两身? 兮谨抱着安哥儿到萋萋房间的时候,苏苏正给萋萋梳着头,许婆子在一旁给萋萋脸上擦香脂。 “外面这风跟刮刀子似的,咱萋萋这小脸可不能被刮得裂了。”许婆子满脸疼爱地看着萋萋。 她家小小姐如今愈发好看起来了,这要是长大了,求亲的人不得把谢府的门槛踏破啊! “啊~哒~”安哥儿看到萋萋,就在兮谨的怀里蹦跶起来,小胖墩如今力气见长,兮谨险些没有抱住他。 “安哥儿,你起得可真早啊!”萋萋梳好了头,站起身朝着兮谨行了一礼,“娘亲早。” 兮谨原本是不要求萋萋在家行礼的,可是自从谢洛得了赦免的旨意后,便开始让萋萋学习世家小姐的礼仪。 用谢洛的话说,到时候回了京,少不得要和京中贵胄往来,若是不识礼数,免不得要被人笑话。 兮谨听了觉得有理,就开始教她学习礼仪,萋萋也是个聪慧的,很多礼仪竟是一学就会,仿佛天生就是世家小姐的派头。 “娘亲来看看你衣裳够不够穿,今日外面天寒了,你可得多穿些,免得冻坏了身子。”兮谨怜爱地抚了抚萋萋的脑袋,她家萋萋如今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够穿,天刚凉的时候少夫人不是刚给萋萋小姐置办了两身衣裳嘛,如今穿着正好合适。” 许婆子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了那两身衣裳,一身粉色的,一身鹅黄色的,都是最衬人的皮肤的,她家萋萋小姐穿了,一定好看。 “您不说我都忘了,我如今这忘性太大,难怪人都说一孕傻三年呢。”兮谨抚了抚额头,颇有些无奈。 “少夫人哪是傻,少夫人是太忙了,既要管着家中的事,又要管医馆的事,还要亲自教养两个孩子,记不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正常。” 许婆子在一旁说着宽心的话,她也是后来从村里那些碎嘴妇人的口中得知,萋萋小小姐竟然不是少夫人亲生的,旁人若不说,她哪看得出来。 少夫人对萋萋小小姐可谓是再尽心不过了。 明明每日都很忙,还是每日将萋萋小小姐带在身边教养。 萋萋小小姐能有今日这份气度,那都是少夫人教养的结果。 “是啊,我的娘亲是这世上最好的娘亲了。”萋萋扯着兮谨的衣袖,甜甜地说道。 说完了还不忘拉上安哥儿:“安哥儿,你说姐姐说得对不对啊?” “啊~哒~哒。”安哥儿如今也只会说这些。 可看萋萋神情明媚,他回应得也很是热切,“哒哒”地喊个没完。 这边众人正在说笑,门外突然传来了狗子谢谢的叫声。 苏苏听了,忙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她就拿了一封书信进来。 “谨姐姐,我刚出去,就看到门口有封信。” “信?”崖州这地管制严格,私通信件那可是大罪,是何人胆子那么大居然敢给她寄信? 兮谨接过信件,信封上写着“慕兮谨亲启”几字。 兮谨看着那熟悉的字迹,激动得几乎落下泪来。 “是外祖父,是我外祖父来信了。” 兮谨颤抖着手接过了信,立刻将安哥儿交给了许婆子,转身跑到书房去找谢洛。 此刻,谢洛正在书房里埋头处理千机门的事,看到兮谨进屋来,忙遮掩了手中的东西,笑脸相迎:“谨儿,什么事这么开心?” “外祖父来信了。”兮谨颤抖着手将信件打开,认真地看着上面的字。 原来外祖父说他原本计划着三月前就来崖州的。 奈何南夷君主突患疾病,他被迫入宫替君王治病,所以没能来得及回来。 如今南夷君主的病已好了大半,他老人家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得知外祖父他老人家如今没什么大碍,兮谨心里很高兴。 她原本还担心外祖父去了南夷会不会有事?这下,她就放心了。 “谨儿,这里为什么还有一张没写字的信纸?” 看到信的最后,谢洛看着一张空白的信纸,疑惑地问道。 兮谨了然,这是表兄魏云亭自创的一种方法,外祖父定然是担心信件被人偷看,才又用这个方法另给她写了信。 兮谨点了一旁的油灯,将信纸放在上面火上烤着,很快,信纸上就显现出了一个玉佩的图案,一旁还有一段字。 “谨儿,这是……这是和萋萋娘亲留下的玉佩一样的图案?”当初王氏过世前,曾给萋萋留下过一块玉佩。 前段时间兮谨曾在壑拓身上看到过一模一样的另一半。 兮谨以为萋萋的身世和壑拓有关,还曾用催眠之术迷晕过壑拓,却没能套出话。 外祖父知晓此事,还曾斥责她行事太过大胆,兮谨便同外祖父说了自己的疑虑。 今日外祖父特地来信,信中竟告知她,王氏留下的玉佩竟是南夷国君所有,也就是壑拓的兄长。 当年南夷老国君,曾给壑拓和他的兄长留下过一对双玉佩,让他们兄弟一人一半。 那么也就是说,萋萋极有可能是南夷君主之后! 这个认知让兮谨和谢洛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夫君,这事……”兮谨心里很是难过,也很矛盾。 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已把萋萋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甚至连回京之后怎么培养萋萋都已经想好了。 现在外祖父突然来了这么一封信,兮谨陷入了无限的矛盾之中,应该让萋萋去认亲吗? 谢洛沉默半晌,开口道:“谨儿,我问你,如果是咱们的安哥儿遇到了这样的选择,你会替他做什么决定,你是希望他跟在宠他爱他的养父母身边过平静的日子,还是远赴南夷去同一个从未想过要寻他的父亲?” “那自然是……”兮谨想说,自然是跟在他们身边,至少他们是真心宠爱萋萋,想要她好的。 “夫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兮谨豁然。 “谨儿,萋萋如今还小,外面又这么乱,即便是萋萋想要去寻亲,前路也很困难,不若等她再大一些,我们再把真相告诉她,我相信,她一定不会怪我们的。” “嗯,夫君说得有道理。”兮谨点了点头,抬手将手中信纸放到烛火之上,慢慢地燃为了灰烬…… 第356章 将军府赴宴 时间转眼就进入了冬天,这是崖州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 有了去年的经验,兮谨和谢洛今年早早做了准备。 在冬季还未来临之前,他们便打了地窖,还往地窖里藏了很多吃的东西。 其中有从镇上提前采购的米粮,白菜,还有谢洛去山上打来的野兔袍子。 兮谨还同兰儿娘学习了如何做腊肉,挂晒了整整一竹竿的腊肉,待风干后,将腊肉都藏进了地窖中。 如今兮谨瞧着外面冷风瑟瑟,也不觉得忧心了,反倒是有些期待冬日里什么都不做,窝在家中的悠哉日子。 等熬过了这一个冬天,待春日来临之时,他们就可以回京了。 一想到这个,兮谨就觉得日子变得有盼头起来。 只是在回京之前,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最重要的便是将医馆的人和事都处理妥当。 如今,兮谨已经在有意锻炼孟江晚独当一面的能力了。 兮谨曾让王厚朴带信给顾子远,表明了自己欲将医馆交给孟江晚的决定。 顾子远也是知道王厚朴对孟江晚的情意的,虽然如今孟江晚还是没有同意王厚朴,但是王厚朴为人忠厚老实,又深得顾子远器重,实在是再好不过的夫君人选。 兮谨相信,孟江晚早晚能过了心里的那个坎,和王厚朴修成正果的。 对于兮谨的决定,顾子远并无异议,反倒是医馆里的那些小家伙们知道兮谨年后便要离开,纷纷落下泪来。 在来医馆之前,他们其实并不抱太多希望,只以为是来吃苦的。 谁都没想到,来了医馆之后,慕大夫不仅教授他们医术,还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 慕大夫对他们付出的心血,就是比起萋萋小姐和安哥儿那也是一点都不少,他们这辈子都没过过这样的好日子。 没想到慕大夫这么快就要走,他们心里都很不舍。 尤其是白芷,如今她已经习惯了女儿家的身份,也时刻以兮谨为榜样,行为举止更是多了几分自信和从容。 她是几个孩子中最有天赋的一个,不管是外伤的处理还是对南夷毒术的判断,都鲜少有差错的。 若不是她是顾子远的人,兮谨倒是真想将她收入门下,让她跟着她回京继续修习医术。 自从知道兮谨马上要离开崖州,这群小家伙学习得越发勤奋刻苦起来,兮谨瞧着也颇为欣慰。 顾子远本预想着将来能让他们在战场上派上用场,可即便现在让他们上战场,也是能派上不少用处了。 “谨姐姐,时候不早了,谢大哥已经回家了。”苏苏从家中过来,催促兮谨回家。 今日将军府设宴,邀请乾州一战的公孙桀和梁久德两方赴宴,其中用意自是不言而喻。 为了掩饰背后的真实目的,这场宴会名义上是将军夫人的私宴,赴宴之人皆可携带家人一道前去。 兮谨本不愿赴宴,可是又担心旁人有女眷相伴,而谢洛孤身一人,最终还是决定作陪。 兮谨教了白芷落针之法,便让她自己先练习,明日她再察看她学习的进度。 兮谨跟着苏苏回了家,第一件事便是抱着安哥儿回房喂奶。 今日去赴宴,不知要几时回来,兮谨决定先喂饱这个小家伙,免得等会儿她不在家,他闹腾得许婆子安抚不住。 “少夫人放心,老奴在厨房热了羊奶,等会儿安哥儿若是饿了就给他喝些羊奶。” “嗯,实在不行就吃些米糊。”安哥儿如今已经长了两颗小牙齿,已经可以吃些辅食了。 安抚好了安哥儿,兮谨又回房洗漱了一番,薄薄施了一层脂粉,又特地选了一件老气的裙裳换上,发髻也让苏苏梳了最中规中矩的样式,发饰选了普通的发钗,既不贵重又不失礼数。 今日宴会上不知会遇上些什么人,但定然不乏那些在战场厮杀的将士。 兮谨是知道自己容貌太过招惹人眼,便打算低调一些,免得惹了祸端。 谢洛在外间等着,看到兮谨打扮好出来,面上露了几分愧疚之色:“谨儿……” “夫君什么都不用说,我们马上就要回京了,一时的委屈并不算什么。” 兮谨抢在谢洛前面把他要说的话都说了:“只要夫君不嫌我给你丢脸就好。” “怎么会,我的谨儿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子。”谢洛上前,亲吻兮谨额头。 兮谨心中热意涌动,初时,兮谨还担心自己生过孩子之后,身材容貌有所变化,只怕不能笼住夫君的心。 然而,谢洛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爱一个人是不会在意那些变化的,而且,谢洛好像比以前更加爱粘着她了。 收拾妥当之后,兮谨坐上了马车,跟着谢洛两人一道去了大胡子家,今日大胡子也在受邀之列。 虽说他家中也有马车,可兰儿早在收到请帖之时,便急急来到兮谨家中,希望能和兮谨同去将军府。 自从来了崖州之后,兰儿便再没出席过这样的宴会。 她心里没底,便想跟着兮谨壮壮胆,兮谨自然也不会拒绝。 接上了兰儿后,四人便一同前往了将军府。 “谨姐姐,你今日……”兰儿看着兮谨今日装扮,她怎么觉得谨姐姐这打扮还不如不打扮呢。 兮谨笑了笑不解释,却伸手扯掉了兰儿鬓间的琉璃珠花:“今日晚宴定设在内厅,烛火旺盛,你这珠花容易闪着人眼睛。” 兰儿后知后觉地看向兮谨,顿时明白了过来:“谨姐姐,是兰儿糊涂了。” “无妨。”兮谨抚了抚兰儿已然隆起的小腹,“等会儿只管坐着吃便是,少抬头,闲事莫管。” “我明白了。”兰儿恭顺地应下。 几人很快来到了将军府,将军府外来往车辆络绎不绝。 顾子远亲自站在门口迎客,他今日穿了一袭暗紫的长袍,面容冷峻,举止间自带着一股强烈的冷厉气息。 看到谢洛,他亲自迎了上来,面带笑意地望向谢洛:“你能来,我很高兴。” 谢洛抱拳回以一礼:“将军相邀,不敢不从。” 谢洛说着,掀开帘子,伸手扶了兮谨下车,兮谨屈膝:“顾将军万安。” 顾子远眸色划过她的衣裙,眼神却并未停留:“谢夫人不必多礼,惜玉正在里面等你。” 第357章 准备催产吧 “好。”兮谨微笑应了。 今日来将军府一来是为了陪谢洛,二来也是想来看看丁惜玉。 安哥儿洗三礼之后,兮谨便再没见过丁惜玉,她自然知道丁惜玉腹中胎儿金贵,轻易不会外出。 奈何她也实在是太忙,直到今日方才借此机会来看看丁惜玉。 随谢洛一同进了将军府之后,兮谨便拉了兰儿一道去了女眷们所在的暖阁。 兮谨到的时候,暖阁里已经坐了不少的贵妇小姐。 今日私宴,来的大多是顾子远亲自邀请,同一派系的人。 如今顾子远虽未明说,但大家都心照不宣。 如今,天下到处都是作乱之人,却少有像顾子远这般有实力,否则他们也不会投靠顾子远,为他卖命。 夜色刚起,暖阁里烛火明亮,还燃了金贵的银丝碳。 冬日里外面很冷,可暖阁内却很是暖和,莺莺燕燕围绕在一起,倒也热闹。 看到兮谨来了,丁惜玉率先站了起来,她如今已经快临盆了,肚子显得尤其大,平日里起立坐卧都非常小心。 看到她快步地朝着兮谨走过去,一旁的丫鬟婆子立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护着。 “谨儿,许久不见你了,我好生想你。”丁惜玉上前热情地拉了兮谨的手,脸上笑意满满。 说话间,又朝兮谨身后看了看:“怎不带安哥儿来?” 兮谨笑着回应:“安哥儿年幼,最是爱闹腾的时候,可不敢带来扰了大伙的兴致。” “瞧你说的,今日可不就是为了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嘛!” 丁惜玉虽只见过安哥儿一回,可是时时记着安哥儿的可爱模样。 回来后,她日日摸着自己的小腹,只盼着能生个和安哥儿一样可爱的孩子。 “下回,下回一定带他来和将军夫人的孩子作伴。”兮谨笑着应道。 “好,一言为定啊。”丁惜玉拉着兮谨的手,“谨儿,晚宴还早,你先坐下喝会儿茶。” 丁惜玉带着兮谨坐到了她的身旁,惹得众人频频向兮谨望来,大伙自然是知道兮谨此人的。 听闻她的夫婿谢洛在军中颇得顾将军青睐,顾将军还曾效仿程门立雪,多次上门招揽谢洛,奈何谢洛就是不应允。 但又听说,前些时日,麻杏村发生山石倾塌之害,顾将军亲自领兵前去营救,这才和谢洛有了更深的交情。 当然大伙知道兮谨,也不止是因为谢洛之故,单是慕兮谨的神医名头,在崖州也是大伙时时称道的。 见丁惜玉这般看重慕兮谨,大伙自然也不敢存了轻视之意,言谈间对兮谨也多了几分客气。 感受到众人的友善,兮谨倒也觉得放松了几分。 “谨儿,我这临盆在即,近来总是觉得心慌不定的,你看能否替我把把脉,看看还要多久他才能出来?” 丁惜玉原本这胎本也只比兮谨晚四五个月的样子,可兮谨早产了,如今安哥儿都六个多月了,她这胎还没动静。 她这一日日地掰着手指头算着,恨不得让这孩子快些出来。 “莫急,只要孩子动得好,能在娘胎里多待一日都是好的。” 安哥儿算是幸运的,因为娘胎里前期养得好,所以他并没有太受早产的影响。 寻常孩儿,自然是足月生的才好。 “是啊,将军夫人,你是不知道,那孩子生下来是多么烦人的事,我家那三个皮猴子,我今日可是揍了一顿才出来的。” 座中有一个妇人开口说道,大约是实在被自家孩子气得不轻,说完话还捂了捂胸口。 兮谨不由得多打量了她一眼,只见是个约莫近三十岁的妇人。 生得一张方脸,五官并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柔美,反倒带着几分英气,只是那嘴唇即使抹了唇脂,都遮掩不住本身的青紫色。 “谨儿,我来介绍,这是公孙夫人。”丁惜玉笑着介绍道,“公孙夫人和他家夫君公孙将军前日里刚来的崖州。” 丁惜玉这么一介绍,兮谨便知道了来人是谁。 兮谨点头致意:“公孙夫人安好。” “好好好,你这小娘子长得可真好看,难怪将军夫人待你这般不同。” “谢夫人可不止长得好看,那医术也是一流的呢。”坐中一位夫人笑着接话道,“尤其是咱们妇人那回事,谢夫人可是最擅长的了。” “哦,是吗?”公孙夫人顿时来了兴趣,“谢夫人,请问你可有生女儿的妙方?” 兮谨莞尔一笑,问道:“夫人为何有此一问?” “哎呀,谢夫人,你是不知道,我嫁给我家那男人十多年了,生了三个皮猴子了,我这天天生气打骂,可把我累坏了,你说,我要是生个可心的小闺女,那该有多好。” “生儿生女都是福分,夫人的三位公子将来若是跟着他们的父亲建功立业,夫人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你这小娘子说话可真好听。”公孙夫人笑着应下了。 “公孙夫人,今日有缘遇见,不知可否替您请个平安脉!”兮谨瞧着她的唇色,心有所惑。 “好呀,正好也替我看看,我这身子还要如何调理一下才能生女儿?” 她这些年跟着夫君东征西讨,也没个清静的时候,难得遇到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女医,可不得抓住机会。 兮谨上前,仔细地替公孙夫人把了脉,同她预想的差不多,公孙夫人确有心脏方面的疾病,已经不适合再有孕了。 “公孙夫人,我替您写个方子,您拿回去慢慢看。” 兮谨见席间人多,病症涉及隐私,不便细说,便将公孙夫人的病症和治疗方子都写了下来。 “多谢你啊!谢夫人。”公孙夫人并不识字,便将方子收进袖子,一脸真诚地道谢。 兮谨颔首,再次叮嘱:“公孙夫人客气了,您回去定要细细看看方子!” “好,你放心,我听你的!”公孙夫人瞧着兮谨打扮朴素,便将发髻上一支足金的簪子拿下来戴在了兮谨的发上,“一点心意,谢夫人莫要客气!” “这太贵重了!”兮谨想要拒绝,却被公孙夫人一把按住。 “戴着戴着,你这般好看的小娘子,合该好好打扮才是!” “那就多谢公孙夫人了!”兮谨略带尴尬地应下。 丁惜玉自然明白兮谨的拒绝之意,谨儿今日这般素雅的打扮,往头发上戴这么个金晃晃的簪子,实在是不太相宜。 不过好在谨儿生得好看,倒也没那么突兀,毕竟旁人第一眼看到的定是谨儿出色的容貌。 兮谨感受到丁惜玉投来的安慰目光,和她对视了一眼。 见她桌边摆着个玉盘子,里面只放了一颗黄豆,而一旁放着整整一杯黄豆。 兮谨不禁疑惑:“惜玉,你这是在数胎动?” “是啊,我家夫人回来后,就按着您教的方法数胎动。”一旁的丫鬟喜儿语气带了几分疑惑道,“可今儿个不知道怎么回事,午后到现在只动过一次。” “这孩子上午还动弹得厉害,午后倒确实只动了一次,大约是和我们大人一样犯懒。” 丁惜玉怜爱地抚了抚自己高耸的小腹,脸上全是即将为人母的幸福的笑容。 “惜玉,我替你把把脉吧!”兮谨并不接她的话,神色有些凝重。 兮谨话一出口,候在一旁的王嬷嬷也立刻走了上来。 王嬷嬷是知道兮谨的本事的,见兮谨这般郑重,也立即意识到了问题。 丁惜玉眸色闪过不安:“谨儿,这是怎么了?” 兮谨抬手止了她的话头,兀自断脉,渐渐的,脸上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了。 王嬷嬷立刻反应了过来:“慕大夫,您把出了什么?” “准备催产吧!” 余下的话兮谨不敢多说,怕吓到丁惜玉。 第358章 问顾将军讨要慕兮谨 “小公子或许是个爱凑热闹的。”兮谨拍了拍惜玉的肩膀,“你莫慌,有我在呢!” 兮谨回头问王嬷嬷:“待产的一应东西都备好了吧?” “备好了,老奴从您那回来后就将东西都备下了。”王嬷嬷在一旁躬身道。 “很好,喜儿,扶你家夫人回房吧!”兮谨吩咐一旁的喜儿,将丁惜玉扶回了房中。 “谢夫人,这……这将军夫人是要生了吗?我怎么瞧着她一点事都没有。”公孙夫人上前好奇地问道。 她生过三个孩子,这妇人生产难道不是见红或者破了水吗? 将军夫人方才还好好地和她们闲聊,怎么这会儿就要生了? “公孙夫人便在此候着消息吧!”兮谨点头致意。 说着,又给了兰儿一个安抚的笑容:“你且安心在这待着,和大伙闲话家常即可。” “谨姐姐放心,你只管忙你的就好!” 兮谨点了点头,随着王嬷嬷一道出了暖阁。 暖阁外,兮谨停步,道:“王嬷嬷,我的药箱还在马车上,我先去取,您切记安抚好将军夫人的情绪,我怀疑她可能是脐带绕颈。” 脐带绕颈!王嬷嬷闻言,脸色大变,她接生了一二十年了,如何不知脐带绕颈的危害! “慕大夫,你可得快去快回啊!”王嬷嬷心惊地叮嘱! 崖州的冬日天气特别寒凉,尤其到了夜晚,这风就像刮刀子一般。 兮谨对将军府还算熟悉,便绕了花园的小路,一直往前门停马车的地方走去。 兮谨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一行人从门外走进来。 领头的是顾子远,他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一旁和他一同进来的是一个面容粗犷,满面胡须的男人。 兮谨瞧了瞧左右,见避无可避,只能侧身避到了一旁。 “顾子远,你小子有些本事,老子服你,老子从南边一路打过来,就没遇到过敌手,你是第一个。” 那形容粗犷的男子爽朗地说着,揽了顾子远的肩膀,笑得放荡不羁。 “公孙兄过奖了,顾某侥幸获胜罢了。”顾子远态度谦和,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一旁侧立的兮谨。 “公孙兄这边请!”顾子远借着说话的人机会,和公孙桀换了一边位置,侧身挡住了兮谨的身影。 “哟,顾子远,你府上还有这般漂亮的小娘子。”尽管顾子远已经设法挡住了兮谨,还是引起了公孙桀的注意。 “顾子远,那可是你的妾室?长这般好看,可否让给为兄?” 妾通买卖,公孙桀并不认为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妥。 “公孙兄说笑了,此乃我府中贵客,还请公孙兄多多包涵。” 顾子远抬了手:“屋内已备妥暖酒,公孙兄咱们进屋喝酒。” “只有美酒没有美人怎行,这小娘子是谁家的,不如让她作陪可好?”公孙桀言语间依旧对兮谨贼心不死。 公孙桀说着,预备着上前拉扯兮谨。 今日天寒,若能得这般漂亮的小娘子暖被窝,那可真是人间极乐啊! “不可。”顾子远冷冽的声音响起,一把扣住了公孙桀的手腕,面上笑容尽散。 “顾子远,你这就不厚道了,我公孙桀带了那么多兄弟投靠你,你连个女人都舍不得给我。”公孙桀很是不满。 兮谨知道了眼前之人是谁,心中微定,见实在避不过去,便上前见礼。 “原来是公孙大人,实在是失礼,妇人不过是一介医女,如何能入得了您的眼。” “方才尊夫人还在同我讨要生女儿的方子,想替您生个千金呢,您瞧,这还是尊夫人赠给民妇的。” 兮谨说着,取下了发髻上的金簪子,递给公孙桀看。 果然如兮谨所料,公孙桀一听自己夫人的名头,脸上热切之意淡了几分。 他公孙桀如今虽说是一方义军的首领了,可那也是得了岳父的器重,方才有了今日的成就,若是被他夫人知道了,只怕大事不好。 兮谨自然也无暇顾及公孙桀心里怎么想,见他不再纠缠于她,便安了心。 兮谨只匆匆对顾子远道:“将军,方才民妇替将军夫人把脉,她的胎像不是很好,孩儿恐有窒息的危险,您先去看看,民妇去取了药箱马上就来。” 顾子远闻言,吃了一惊,忙道:“顾直,你陪谢夫人同去。” 说完,顾子远又看了公孙桀一眼:“内子临产在即,顾某先失陪一会儿,公孙兄进屋喝酒。” 顾子远说着,示意一旁的顾伯在前面给公孙桀带路。 顾子远已经要走了,想了想又回头,冷沉道:“公孙兄若是想要女人,顾某过两日就把人送到您府上去,只是方才那女子,你就莫想了,你若是敢动她分毫,便是与我顾子远作对。” 顾子远眼神中透着威胁的冷意。 “顾子远,我怎么看着你瞧那女子的眼神不清白啊!”公孙桀笑得一脸得意,“那女子莫不是你的软肋?” “公孙兄说笑了,你我今日所谋的是女人吗?”顾子远冷凝双眸暗含深意地看了公孙桀一眼。 他拱了拱手,大步朝着卧房走去。 兮谨取了药箱回来,又让顾直去前厅禀报了谢洛后院发生的事,便径直进了丁惜玉的产房。 兮谨到时,丁惜玉正坐在床榻上,因为孩子并未发动,所以她也不觉得有什么疼痛不适。 只是看着房里下人这般大张旗鼓的模样,心里不免发慌。 顾子远早兮谨一步进了屋,看着面前的阵仗,也有些糊涂。 惜玉如今人好端端的,谨儿为何会说惜玉要生了? 王嬷嬷见兮谨进来,顿时有了主心骨一般:“老奴刚刚查了,宫口还未有动静。” “嗯。”兮谨点了点头,“可有胎动?” 王嬷嬷拧眉:“不曾。” 兮谨上前,凝重道:“将军、惜玉,我有一事要同你们说。” “什么事?”丁惜玉慌乱地扯着顾子远的衣角,“是我的孩子怎么了吗?” “依现在的脉相和胎动来判断,胎儿可能是脐带绕颈。” 兮谨边说边比划:“就是说脐带绕住了孩子的脖子,结合你的胎动情况,我认为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我建议你用药物催产,好在你如今已经足月,只要孩子绕颈情况不严重,生出来也不怕养不活。” “这……这可如何是好?”丁惜玉慌张地拉了顾子远的手,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将军,你是孩子的父亲,你来拿主意吧?” “相信谨儿吧!” 第359章 让将军陪着 室内放了好几个炭盆,炭火充足,熏的人浑身热意。 顾子远回握了丁惜玉满是冷汗的手:“惜玉,你莫怕,你不是也早盼着孩子生出来了吗?我们马上能见着孩子了!” “是啊,夫人,慕大夫说得不无道理,我们不能拿孩子的性命冒险。”王嬷嬷也在一旁认同道。 丁惜玉落了泪,回过头歉意地看向兮谨:“谨儿,对不起啊,我不是不信你,我是害怕,怕孩子有个万一。” “我知道。”兮谨安抚着笑了笑,“你放心,我有过经验,孩子胎心尚在,一切还来得及。” “嗯,那就听你的。”丁惜玉红了眼,看向一旁的顾子远,“夫君,我害怕,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夫人,老奴多嘴一句,这男人历来是不能进产房的,产房血腥,于男人前途不好。”王嬷嬷在一旁及时劝道。 她接生了那么多孩子,就没见过哪个男人陪着生孩子的。 “让将军陪着吧!”兮谨边在旁边准备催产之药,边开口道,“王嬷嬷,你我皆是医者,不应信那莫须有的鬼神之说。”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最为艰难之时,自然是希望最亲近之人陪着。” 兮谨说着,想到数月前自己生安哥儿时的无助,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后怕。 “我留下。”顾子远眸光划过兮谨的身影,郑重地对丁惜玉道,“我不信那些,我陪着你。” 丁惜玉唇角扬起,声音是止不住的高兴:“谢夫君厚爱。” “莫说傻话,慕大夫说得在理,这本就是我作为夫君应当做的。” 顾子远扶了丁惜玉躺下,又吩咐了人去刺史府请丁惜玉的父母。 她们二老极为看重惜玉腹中的这一胎,虽然刚才谨儿一直在安慰惜玉,但他知道,事情恐怕没又那么简单。 若是算上安哥儿,这是兮谨第二次和王嬷嬷合作。 王嬷嬷是个有经验的稳婆。 兮谨在经验上比不上王嬷嬷,但是她医术高超,通过脉相就能知道很多,这让王嬷嬷佩服不已。 丁惜玉房中伺候的丫鬟不少,没一会儿,乳娘便都已经到位,而丫鬟们早已把婴儿要穿的东西都摆放好了。 兮谨拿了催产的药丸喂丁惜玉服下:“你且先放宽心,没那么快疼,你先歇息一会儿。” “将军,将军,前院人都到齐了。”顾直突然在门外敲门,“大家都等着你呢!” 丁惜玉听了,又看了看兮谨:“谨儿,我这还要多久生?” “且还长着,这催产之药大约要半个时辰起效,你是头胎,离孩子生产起码三四个时辰。” “将军,那你先去前厅应付吧,我这若有了动静,再派人去请你。” 丁惜玉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她知道顾子远此番设宴的重要性。 她可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耽误了将军的大事。 顾子远看了看屋外,决定道:“好,那我先离开一会儿,这边若有情况,你立刻派人知会我,我随时赶过来。” “嗯。”丁惜玉点头应下,顾子远这才离去。 “惜玉,你先躺下来歇会儿,一定要保留体力。” 兮谨拿掉了丁惜玉背后的迎风枕,扶了她躺下。 “谨儿,我已经很知足了。”丁惜玉握住兮谨的手,双眸噙着泪,声音极轻地道,“谨儿,不怕与你说句实话,我从未敢奢望,他还能真心待我。” “人心换人心,你这般好,换了谁都会想待你好的。”兮谨真诚道。 “谨儿……”丁惜玉声音颤抖地拉住兮谨的手,眸中流露出一丝哀求之意,“谨儿,我有一事拜托你。” “你说。” “谨儿,如果今日我和孩子只能保一个,请你务必保孩子。” 丁惜玉杏眸满含泪水,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哪怕拼了性命不要,我也要为将军生下这个孩子!” 丁惜玉素日里都是绵绵软软的性子,兮谨从未见她有过这样的眼神。 仿佛她不答应,她就不撒手一般。 兮谨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说什么呢,我行医这么多年,在我手上从未出现过母子只能择一的情况,你且安心,我定让你母子平安。” 兮谨温柔地捋了捋她额间的发:“你还是先想想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吧!” 兮谨说着,走至床尾,借了商议接生事宜的借口,将王嬷嬷拉到了一旁的耳房单独叙话。 身为同道中人的王嬷嬷自然知道兮谨此举何意,不由得脸色凝重了几分:“慕大夫,夫人这一胎……” 兮谨看着王嬷嬷颤抖的双手,便知她有多紧张。 兮谨擦拭了自己的银针,语气尽可能地平静从容。 “风险自然是有的,但我们当有信心才是,莫要自己先乱了阵脚。” “是,慕大夫说得有理。”王嬷嬷看着面前的女子,心底不由得升起钦佩之意。 明明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倒是比她这四五十岁的老太婆还要淡定从容,不愧是魏氏传人。 “我知您心中有顾虑,但无论如何,定要以保住夫人为要。” 兮谨方才其实是骗丁惜玉的,她行医多年,如何会没遇到过母子二人择一的难题。 在遇到这样的情况时,大多男人都会在家人发难的情况下选择保留子嗣。 但丁惜玉不同,丁惜玉是她的至交好友,不管顾子远作何选择,她都不会舍弃丁惜玉的性命。 “老奴都听您的。”王嬷嬷顺从地应下。 两人又商讨了一番接下来的事宜,兮谨预判了各种接生过程中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也想好了相应的解决办法。 “慕大夫,来日若老奴得了自由身,定要去京城,向您学习一二。” “恭候您大驾。”兮谨笑着应下。 王嬷嬷虽然只是乾州梁府的婆子,但在接生一道上,确实有两把刷子,兮谨也很是佩服她。 “谢夫人,谢夫人,我家夫人喊肚子疼。”喜儿来到耳房,满是焦急道。 兮谨和王嬷嬷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默契之色。 “喜儿,你莫急,这才刚刚开始……” 第360章 夫君,我有些涨疼 孩子是在卯时初刻出生的,不出兮谨所料,是个男孩。 出生时,孩子脖子上绕了整整三圈脐带,小脸已经带了青紫色。 纵然是有准备的,兮谨和王嬷嬷也是吃了一惊。 “慕大夫……”王嬷嬷一面眼疾手快地替孩子清理着脖子上的脐带,一面慌乱问,“孩子怎么不哭?” 兮谨俯身趴在婴儿的胸口,尚还能听到微弱的心跳声:“让开,我来。” 兮谨脱了外衫,此刻她早已汗流浃背,额间的发都已被汗水浸湿。 她忙活了整整一晚上,可不能到头来功亏一篑。 兮谨抱过孩子,用力拍打他的脚心。 见孩子还是没有反应,兮谨便捏住他的下颚,打开了他的口腔,确保他口中没有羊水堵塞,便开始用食指和中指给他按压心脏。 一旁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孩子才刚出生,慕大夫这是在做什么? 刺史夫人最先看不下去了,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一旁的顾子远拦了下来:“岳母大人,如果连她都救不了孩子,那就是这孩子福薄。” 今日若不是谨儿发现得早,提前催产下这孩子,孩子脖子上三圈脐带只怕早已将他生生勒死。 刺史夫人惊愕地看着慕兮谨的举动,她自然知道慕兮谨是在救这孩子。 可是她的举动闻所未闻,让她如何看得下去? “娘,相信谨儿。”丁惜玉艰难抬头,看到床尾那个浑身皱皱巴巴,甚至有些青紫的婴儿,心痛得无以复加。 那是她和将军的孩子,从刚怀上就开始受折磨,好不容易十月怀胎生了下来,却还是劫难不断。 如今她和将军皆束手无策,只能把孩子交给谨儿,她相信谨儿一定会有办法的! 兮谨自然顾不得旁的,接连按压了三十多下,孩子蠕动了一下嘴唇,突然放声哭了出来。 兮谨再次趴到婴儿胸口,明显能够听到孩子心跳有力了不少。 兮谨这才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没事了,没事了,已经救过来了!” 兮谨激动得热泪盈眶,为自己又挽救下一个小生命而感到高兴。 顾子远在一旁,看着啼哭不止的儿子,再看由衷散发着笑意的谨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啊哟,我福大命大的乖孙孙。”刺史夫人也很是高兴,亲自上前扶起了兮谨,迫不及待地上前抱起了孩子。 “乖孙孙,莫哭莫哭。”刺史夫人看着哭得正欢的外孙,心疼得不得了,“奶娘,奶娘呢?” “让他哭会儿,哭得越大声越好,哭会儿再喝奶。” “好,好”刺史夫人此刻对兮谨满是信任,兮谨说什么她都同意下来。 “娘亲,让我看看孩子。”丁惜玉虽然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孩子的面容。 刺史夫人听了丁惜玉的叫唤,这才反应过来,抱着外孙,凑到惜玉面前:“惜玉,你看,这是你和子远的孩子。” “怎么这么丑?”丁惜玉看着孩子的脸,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哪里丑,分明好看得很,长大了定然是个威武不凡的。”刺史夫人看着怀中肉嘟嘟的孩子,欢喜不已。 “可是……”丁惜玉嘟了唇,有些失落:“安哥儿生出来那般好看,怎我的孩子就这般……” “莫耍小孩子脾气,这可是你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养养就好看了。”刺史夫人嗔怪道。 母不嫌子丑,哪有做娘亲嫌弃自己儿子丑的。 “是啊,你瞧见安哥儿的时候已是养了好几日的,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很快会好看起来的。”兮谨也在一旁安慰道。 丁惜玉刚刚生产完,情绪难免波动,正是需要人宽慰的时候。 丁惜玉抱过了自己皱巴巴的儿子,还是没有被安慰道:“可我还是觉得安哥儿更好看一些。” “都好看,都好看。”顾子远坐到了榻边,用手托住了丁惜玉怀中的孩子一些,“日后让小哥儿俩一道长大,便会越来越像的。” 兮谨抬眸望向顾子远,眸色微变,顾子远此话何意? “谨儿,你也忙活了一晚上了,让喜儿带你去客房歇息一会儿吧!”丁惜玉看出兮谨脸上的疲惫之色,赶忙道。 “好。”兮谨确实也累了,也顾不得其它,转身离开了房间。 喜儿在前面带路,出门就碰到了守在外面的顾直。 兮谨问:“顾直,我夫君可还在府上?” 顾直俯身:“谢大哥在客房歇息,我这就带你去。” 兮谨刚走出丁惜玉的院子,便看到了守在门口的谢洛。 看到她出来,谢洛忙脱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兮谨的身上。 “你怎么不在客房歇息?” 此刻已是卯时了,他该不会一直守在这里吧? 谢洛不答,只是红着眼眶看着兮谨,许久才哽着喉咙道:“咱们回家吧!” “好。”兮谨忙了一晚上,此刻确实是筋疲力尽。 “我抱你。”谢洛俯身抱起了她,朝一旁顾直点了点头,“告诉顾将军,我们先回了。” 谢洛抱着兮谨上了停在角门处的马车,却没立刻离开。 他抬手轻抚了兮谨的脸:“谨儿,我听丁小姐喊了一晚上,你当初……是如何忍住的?” 当初为了救助麻杏村的百姓,他整晚未归。 他回家时,妻儿平安,虽知谨儿定是吃了不少苦,可他不知,女人生孩子,竟是这般声嘶力竭,哭喊不停的。 而他的谨儿,为了稳定麻杏村百姓的人心,硬是没有哭喊一声! 兮谨这才明白了谢洛为何红了眼眶,遂温婉笑了笑:“每个人的痛感不同,惜玉这一胎生得艰难,所以才那般疼,我当时并没那么疼……” “说谎——”谢洛哽咽,心疼地亲吻兮谨的额头,“谨儿,我定不让你再受生育之苦。” “我已经不记得那疼了,等安哥儿再大一些,我想再替夫君生个女儿。” 兮谨明眸闪亮,谢洛这般好,她心甘情愿替他多生几个孩子。 “谨儿……” 兮谨笑着捂了谢洛的唇,不容他拒绝:“夫君,我们回家吧,我有些难受……” “哪难受?”谢洛紧张地抚她的额头。 兮谨尴尬地低了头:“我有些涨疼……” 谢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她胸前的饱满,顿时明白了过来…… 第361章 大事不好了 第二日,兮谨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昨日丁惜玉这一胎生得颇为艰难,兮谨使了浑身的解数,才让孩子平安。 一通折腾下来,兮谨今日都感觉腰酸背疼。 苏苏听到动静,端了洗漱物品,一边替兮谨拧帕子,一边道:“谨姐姐,顾直来了。” “顾直?是惜玉出了什么事吗?”兮谨紧张地问道。 苏苏连忙摆手:“没事,将军夫人和孩子都平安,顾直是受将军夫人所托,来送礼的,感谢您救命之恩。” “那就收下吧!”兮谨接过苏苏手中的帕子,笑着道,“我这不需要你伺候,你去给顾直上杯茶吧。” “茶水已经上了。”苏苏低了头,拿了梳子,“苏苏替您梳发髻。” 兮谨望着镜中的红了耳尖的苏苏,认真道:“苏苏,我有一事和你说。” “谨姐姐尽管吩咐。”苏苏熟练地替兮谨挽了发髻。 “苏苏,你也知道,惊蛰一到,我和你谢大哥便要回京了,可这房子是我和你谢大哥一番心血,交给旁人我也不放心,不知你可愿意留下来替我守着这房子?” “谨姐姐?”苏苏不解,先前不还说要带她回京吗? 兮谨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契约。 “这是我同你谢大哥要的卖身契,从今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苏苏眸中带了湿润,径直跪了下来:“谨姐姐,苏苏无以为报。” “说这些做什么,你照顾我们生活这么久,若是没有你,我在崖州的日子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兮谨扶起苏苏,继续道:“你如今同顾直情深意切,我若执意带你回京,不成了棒打鸳鸯嘛!” 昨日在将军府碰到顾直,他还同她说起苏苏,希望她能留下苏苏。 经过这么长时间,兮谨也早已看清了顾直的为人,他确实是值得苏苏托付之人。 “谨姐姐,我……” 苏苏内心也很是为难,她没想到谨姐姐竟会将当年卖身契还给她。 她虽心仪顾直,可若让她离开谨姐姐,她也万分不舍。 “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还有漫长冬日,你可以慢慢考量考量他,亦或是你先留在崖州,我将房子给你,你可一个人住在这里,若是不舒心,再上京城来寻我。” “好。”苏苏心里安定了几分。 谨姐姐替她考虑得这般周全,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兮谨梳洗完毕,来到前厅,果然看到顾直正端坐在那里。 看到兮谨出来,顾直赶忙站起身,朝兮谨行了一礼。 “谨姐姐,顾直奉将军和夫人之命,前来送谢礼。”顾直指着客厅中满满几箱子的东西,笑容灿烂。 “有劳顾侍卫了,不知将军夫人和小公子可还好?”兮谨客气问道。 “都好。” “那我就放心了!”兮谨坐了一会儿,假作恍然道:“我还得去照看安哥儿,你稍坐会儿,用了午膳再回去。” “多谢谨姐姐。”顾直打眼瞧了苏苏一眼,高兴地咧了嘴。 他哪会不知谨姐姐这是在给他和苏苏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兮谨回了房间,许婆子正拿着拨浪鼓在逗安哥儿玩。 自从上回谢洛说了让许婆子白日里多陪安哥儿玩,许婆子便一刻都不敢松懈,使出浑身的解数逗安哥儿。 可安哥儿如今已经学会了爬,哪里是一个拨浪鼓就肯安静的。 他丝毫不理会许婆子的拨浪鼓,在自己的小床上爬来爬去。 看到兮谨进屋来,赶紧拍着自个儿的小手,朝着兮谨“啊啊”地叫唤。 兮谨欢喜地上前抱过他,安哥儿一到兮谨怀中,就一个劲地往她怀里拱。 兮谨知道他是饿了,便吩咐许婆子关上了门,到一旁给他喂奶。 许婆子在一旁见了,提议道:“少夫人,安哥儿如今已经半岁多了,您也忙,不如就断了奶吧?” 兮谨忙起来,确实也觉得亲自哺乳一事说说容易,做起来实在是困难重重,尤其是她有时候忙碌起来连饭都没空用的。 “冬日天寒,断奶恐对安哥儿身子不好,等回京前把奶断了吧!” “少夫人说得有理。”许婆子见安哥儿喝好了奶,递了帕子给兮谨,又接过了安哥儿给他拍奶嗝。 兮谨穿好衣裳来到窗前:“我瞧着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午后怕是要下雪,你记着给萋萋备好手炉,去岁的时候她小手长了冻疮,今年得提前预防。” “是,老奴都记下了。” “有劳你了,这些日子若是得空了,就随我一道将东西规整规整,省得开春的时候来不及。” “老奴明白,您有事尽管吩咐。” 今儿个一早,少主还亲自吩咐了她,莫要让少夫人累着。 许婆子知道少夫人素日里忙,还要操心家中大小事务,少主定是心疼的。 “你也辛苦,待回了京,府里定多招几个丫鬟婆子,替你分担一二。” “少夫人,老奴不辛苦,老奴这心里满足着呢!” 许婆子此话倒也不是奉承,自从来了崖州后,她鲜少有时间会想到过去的事了。 看着萋萋小小姐和安哥儿一点点长大,她的心早已被一点点填满了。 这日午后,天空突然飘起了雪,纷纷扬扬的,瞧着势头不小! 兮谨原本午后打算去千金馆的,但看着雪越下越大,兮谨便也歇了心思。 兮谨带了两个孩子窝在了房间里,不打算外出了,只吩咐许婆子去医馆将孟江晚叫来。 昨日丁惜玉生产,兮谨很遗憾孟江晚没能看见,所以打算趁着午后空闲,将脐带绕颈一事和孟江晚好好说说。 免得日后麻杏村有婴儿因为脐带绕颈而胎死腹中。 顾直用了午膳后,便回了将军府。 苏苏一直将他送出了大门,才羞红了脸回了房间。 “谨姐姐,厨房还有几个红薯板栗,我去拿来煨在这炉子里,保管香得很,正好安哥儿也能尝尝。” 苏苏嘴上不说,任谁都能看出她很高兴。 “好呀,好呀,红薯要给爹爹留一个,爹爹最爱吃红薯了。”萋萋高兴得直拍手。 安哥儿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学着姐姐拍手。 “小馋猫。”兮谨拿了帕子给安哥儿擦口水,“长大了要向姐姐学,做个孝顺的好孩子。” 这边屋里,兮谨正高兴地和苏苏烤着红薯,商量着要带回京的东西。 许婆子突然推开了房门,脸色已是惨白。 “少夫人,大事不好了。” 第362章 土匪进了村子 “慢慢说,怎么了?” 许婆子向来是最重规矩的人,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般失了体统。 “孟姑娘……孟姑娘被土匪绑走了!”许婆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土匪?哪来的土匪?” 麻杏村虽是流犯所居的村子,但受崖州军方庇护,有顾子远在,何人胆敢进村掳劫人? “这个老婆子就不知道了,老婆子到孟姑娘家的时候正好瞧见几个土匪模样的将孟姑娘带走,老婆子这就马上赶回来和您说了。” 兮谨站起了身,嘱咐道:“许婆子,你在家里看好两个孩子,谁来了都不要开门,苏苏随我一起去孟家看看。” “好。”苏苏也知孟姑娘对谨姐姐来说很重要,便没有犹豫,拿了一旁的狐狸毛披风披在谨姐姐身上。 兮谨想了想,又从药箱里拿了些东西,便撑了伞急急地出门了。 兮谨到孟江晚家的时候,孟家已经乱作了一团。 江晚娘坐在家门口,拍着腿哭喊不止,一旁几个乡邻怎么劝都劝不住。 “我的女儿啊,谁来救救我的女儿!” 人群中有人看到了兮谨,喊了声“慕大夫”。 江晚娘看到了,不顾身上的泥泞脏污,上前扑倒在了兮谨面前:“慕大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江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兮谨秀眉紧拧地问道。 “是土匪,土匪绑走了江晚,说要把她带回去做小妾,这天杀的土匪啊!” 江晚娘嘶喊着,一个激动,晕倒在了地上。 兮谨上前,在江晚娘的人中处施了一针,江晚娘这才幽幽地醒转了过来。 “慕大夫,求求你了,老婆子日后当牛做马偿还你的恩情。” “放心吧,我来想办法。”兮谨喊了一旁的人,“外面天寒地冻,你们先把江晚娘扶进里面歇息。” 兮谨又问了在场的人:“你们可有看见土匪往哪去了?他们总共有几人?” “大约七八人,往村子西面去了,听那领头的意思,好像还要掳劫旁边村子的姑娘去。”有人指着村道上的马蹄印说道。 “既是往西面去的,那定然还会往这回的。” 麻杏村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和旁边村子连接的只有唯一的一条村道。 土匪骑着马,雪天路滑,定然是只能从村道走的。 兮谨又问:“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可有人去军中报信?” “有,孙大宝已经去石大叔家借牛车了。” 白日里村里的男人们都要去军中服军役,只留下像孙大宝这般身有残疾之人。 可孙大宝瘸了腿,如何走得快? “苏苏,还是你去吧,骑上追风去,去找你谢大哥,一定要速去速回!” 事关孟江晚,甚至是整个村子姑娘的安危,良知让兮谨不能袖手旁观。 兮谨看着村道,杏眸远望,思索着该怎样才能拦住这群土匪? 这时,村长和范举等人也赶了过来。 范举看到兮谨,躬身朝她行了一礼:“谢夫人。” “村长,范先生,土匪劫了孟江晚,又去了旁边村子掳劫姑娘。” 范举闻言,俊秀的面上顿时涌起了怒容:“究竟是哪来的土匪,竟然会这般大胆,青天白日的,竟然敢来村子里掳人。” “当务之急是思索对策,谢夫人是不是已经有法子了?”村长看兮谨面色沉静,杏眸中并无慌乱。 “我方才听人说土匪是骑了马进村的,这是唯一的村道,若是我们能在此处设下陷阱,是不是能阻止他们?”兮谨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此举只怕会惹怒那群土匪,若是他们发起怒来,只怕你我这般手无寸铁,只能任人鱼肉。”村长不认同地说道。 “我已经派苏苏去军中求援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先拦下这群人,若真等土匪将姑娘们掳走,一切都晚了。” 虽然是流犯,但清白名声对女子有多重要,兮谨比谁都知道。 “现在也没旁的办法了,我们立刻动手吧!” 范举看了兮谨一眼,进了江晚家的小院里,拿了一个锄头,便开始动手挖土。 兮谨会心一笑,脱了身上的狐狸毛披风,同样拿了一个铲子来,开始动起手来。 兮谨并不擅长用大铲子,可此刻救人心切,也只能硬上了! 村里人见范先生和慕大夫都在挖土了,便也都毫不犹豫地回家拿了工具加入进来。 只盼着能在土匪回来之前,挖好陷阱! 范举看着一旁毫不惜力的兮谨,由衷道:“谢夫人,我家巧娘总说您是与众不同的,范某今日总算是明白了。” “范夫人过奖了,我不过是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罢了。”兮谨点头微笑。 “今日若能救回孟江晚,我与夫君在家中设宴,请大伙喝酒吃肉。”为了鼓舞士气,兮谨高喊道。 “好。”众人欢呼了一声,干劲越发足了。 村里留下的大多是老弱妇孺,在冬日里全靠一点点杂粮粗面过活。 谁不知道谢洛家最是大方,回回设宴都能让大伙酒足饭饱。 不止如此,谢洛同他媳妇儿还会大方地让大伙把酒桌上的剩饭剩菜带回去,那对他们来说可是一年中难得的好吃的。 自谢家办了安哥儿的洗三礼和满月酒之后,村里早就有人开始在盘算着安哥儿什么时候办周岁宴了。 有了兮谨的鼓舞,大伙很快就挖好了几个陷阱。 众人又拿来了柴火,将陷阱掩饰了起来,雨雪飘落,一时间倒也看不出来。 众人躲进了孟江晚家中,坐等着土匪的出现。 果如兮谨所料,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村子的西边就传来了马蹄声和土匪们呐喊欢呼的声音…… 众人屏住了呼吸,心都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没过一会儿,众人听到屋外传来了马鸣声,以及人的痛喊之声。 “谁?是谁敢暗算老子?” 看到前面几人连人带马都掉进了陷阱里,土匪的领头之人怒不可遏。 兮谨透过孟江晚家的破旧的窗户望出去,发现那群土匪头子竟是昨晚在将军府见过的公孙桀! 范举显然也发现了,清俊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公孙桀?” “是谁?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就杀了这些女人。” 公孙桀看着村子里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越发生气起来…… 第363章 我谢洛的女人你也敢动 兮谨敛了身上的披风,正打算出去,被一旁范举拦了:“谢夫人,让范某去同他交涉。” 兮谨看着范举清瘦的身形,有些不放心:“范先生……” “谢夫人,你放心,范某昨日在将军府上和公孙桀有过一面之缘,大家同为顾将军效力,相信他不会为难我。” 范举整理了身上泛白的天青色棉袍,迎着风雪走了出去。 “公孙先生。”范举站在风雪中,躬身朝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公孙桀施了一礼。 公孙桀眉头一皱:“你是范举?” “正是在下。”范举不卑不亢地应道。 “你是流犯?”公孙桀昂了头,眸中带了一丝不屑,“顾子远麾下都是些什么人,我以为你是读书人,没想到竟是一介流犯。” “范某确是流犯不假,但范某今日断然不会允许公孙先生当着我的面把姑娘们带走。” 范举抬手,宽大的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范举,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我公孙桀只信拳头,你今日若是敢拦我,我就将你踏死在我的马蹄之下。” “公孙先生尽可试试,看到时顾将军会如何处置?”范举毫不畏惧,依旧站在公孙桀的马前,丝毫不动。 “你这个榆木脑袋。”公孙桀恨得直咬牙,从背后拿出弓箭,搭箭准备射向范举。 这个可恶的读书人,今日不将他射死,也得给他个教训。 他今日若是受制于一个文弱书生,日后还如何在顾子远麾下立足? “住手——”兮谨娇喝了一声。 看到了公孙桀眸中如狼般的狠意,兮谨就知道,范举那一套文人之举,在公孙桀这个粗野武夫面前丝毫不起作用。 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公孙桀脸上笑意顿显:“哟,这不是昨晚上见过的小娘子嘛,怎么?小娘子也是流犯。” 范举立时挡在兮谨面前,面色冷凝:“她可不是流犯,她是朝廷亲封的怀淑县主。” “对,她是怀淑县主!”这时,村长出现在了兮谨的身后,维护道。 紧接着,更多的村里人也站了出来。 “怀淑县主?狗屁的怀淑县主,国将不国,还哪来的怀淑县主。” 公孙桀仰天一笑,指着面前的慕兮谨:“小娘子,我不想招惹你,你速速给我让开。” 他可没忘记昨天顾子远同他说过的话,他一路从南边打到北边,就没遇到过敌手,也就顾子远让他败下阵来。 顾子远那小子深不可测,他可不想为了一个女人,而得罪了顾子远。 “若是顾将军知道你掳劫良家女子,你猜他会怎么做?” 兮谨看出公孙桀对她有所忌惮,便故意搬出了顾子远。 “你他娘的少吓老子,老子不过是劫几个娘们回去玩玩。” 公孙桀满脸的不以为意:“再说了,你们流犯村子的女人本就应该充作军妓,供前线将士们消遣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军妓?”兮谨冷冷一笑,面上仿若冰霜,“那你可知,顾将军为何没将我等女子充作军妓?” “老……老子不想知道。” 公孙桀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子,一袭纯白的狐狸毛裘衣,精致的小脸被掩映在毛圈之中,面色冷凝,浑身上下透着矜贵之气,倒真令他生了几分莫名的俱意。 “你必须知道。”兮谨吟然,“你今日所掳劫的女子中,有一人是我医馆的继承人,她如今正在替顾将军培养未来的军医,而你竟可笑地想把她当作军妓。” “你少他娘地和我废话,说破了天,她也不过是一个流犯,我今日还非要把她带走了。” 公孙桀虽心底发怵,可今日当着弟兄们的面,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了这份体面。 兮谨撑开了手,双唇紧抿,昂首面对公孙桀:“那你今日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我也是。”范举站到兮谨旁边一同伸开了双臂。 “我们也是——” 麻杏村的男女老幼们都鼓足了勇气,站到了兮谨旁边,在寒风萧瑟中,撑开了自己的手臂。 “公孙桀,你且看看,在顾将军心中,是你公孙桀一人重要还是我麻杏村一整个村子百姓的性命重要。” 公孙桀看着面前群情激昂的众人,忽然转了眼眸,朗声道:“好啊,你这小娘子居然敢煽动流犯闹事,看我不把你带到顾将军面前说个清楚明白。” 公孙桀说着,下马向前。 正要伸手去拉兮谨,突然,一支箭射了过来,直直地射进了公孙桀的肩膀处。 公孙桀“嗷”地一声吼:“谁?是谁敢暗害老子。” “谢洛,是谢洛回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大伙顿时有了主心骨。 “谢洛回来了,太好了。” 一袭黑袍的谢洛从马上下来,快步跑到了兮谨面前,将她紧紧护在身后:“公孙桀,你想对我夫人做什么?” “谢洛?这女人是你夫人?”公孙桀不可思议地看着兮谨,又看向谢洛。 他是昨日宴会上见到的谢洛,他早听军中人说谢洛身手好,便在昨日宴会上寻了机会和谢洛比斗了一番。 他原以为,像谢洛这般风度翩翩,温文有礼的公子哥,定然只会一些花拳绣腿。 没想到几番比斗下来,他竟丝毫没占上风,甚至还被谢洛打翻在地好几次。 “公孙桀,我的女人你也敢动。”谢洛说着,直接上前一拳打在了公孙桀的脸上,紧接着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了泥雪之中。 兮谨以为,暴虐如公孙桀定是会奋起反抗,没想到公孙桀被打在地上,竟是双手抱住了头。 “谢洛,误会,都是误会,我可没碰你夫人一根手指头。” 兮谨见公孙桀见了谢洛就像老鼠见了猫,便拉了谢洛的袖子,附在他耳边道:“让公孙桀把那些姑娘都放了。” “我夫人说让你把那些姑娘都放了。”谢洛居高临下地看着公孙桀道。 “放……放,既是嫂夫人发话,哪有不放的道理。” 公孙桀艰难地抬了抬手:“把人都放了。” 第364章 夫人喜欢的姿势 夜晚,浴房内。 兮谨轻柔地替谢洛擦拭着后背,心中仍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公孙桀那般凶狠不可一世的人,为什么见你了,会怕成这样?” 兮谨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谢洛一开口,公孙桀竟乖乖地将掳劫来的姑娘都放了。 即便肩膀受了伤,还一个劲地对兮谨点头哈腰,道歉道个不停。 “公孙桀不过是自以为功夫了得,才那般不可一世,只需将他打怕了,他自然就服你了。” 谢洛坐在浴桶之中,舒服地享受着兮谨力度适中的擦拭。 “那夫君可真厉害。”兮谨由衷感叹,“公孙桀块头那般大,看着就可怕,夫君竟然能将他打服。” “公孙桀此人本事不小,尽管他贪财又好色,但是在战场上却是难得的好手。” “那今日之事,顾将军会治他的罪吗?” 虽然公孙桀有本事,可兮谨还是觉得公孙桀这种人不该留在军中。 “那就是顾将军的事了。”谢洛拉了兮谨的手,“所幸今日你没事,以后不可逞强,知道吗?” “我这不是拖着时间吗?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兮谨笑着安抚道,“我的夫君这般厉害,如何会让我有事呢!” 兮谨方才虽然也很害怕,但她内心坚定地相信,只要谢洛收到了苏苏传递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那夫人好好说说,我哪里厉害?” 谢洛抬手,揽住了兮谨的脑袋,和她额头相抵,被热水氤氲过的双眸,透着一抹让兮谨感到脸红心跳的神色。 “哪都厉害。”兮谨羞涩地避开了脑袋,却被谢洛双手捧住,用力地亲吻了上来。 他霸道地用舌尖打开兮谨的贝齿,同她亲吻得难舍难分。 许久,兮谨觉着喘不上气了,这才推开了谢洛:“外面还等着你开饭呢!” “不急。”谢洛舒坦地坐进了浴桶之中,“谨儿,有了安哥儿后,你许久不曾替我擦擦背了,今日不如好好陪陪我吧!” 不知是不是兮谨的错觉,她竟觉得谢洛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争风吃醋的意味。 兮谨忍不住心软:“好,今日好好给你擦擦背,我先去和许婆子说一声,让他们先吃。” “不用了。”谢洛伸手拉住兮谨,“我方才就同许婆子说过了,今晚我们要晚些用膳,等会儿我喂你吃。”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要你喂,我自己会吃的。” 兮谨笑着替谢洛擦拭着肩膀,全然没有明白谢洛的意思。 “夫人,再替我擦擦旁的地方吧!”谢洛唇角噙着笑意,拉了兮谨的手一点点往前。 等到兮谨察觉不对劲的时候,整个人早已被拉进了浴桶之中。 兮谨看着自己浑身湿透,娇嗔道:“就不该信你,你又哄骗我。” “这怎么能算骗呢,是夫人自己说今日要给我好好擦擦的。” 谢洛倾身上前,拉着兮谨柔嫩的小手,一路往下:“夫人不如替我擦擦这里。” “不……不要。”兮谨羞得直往后躲,奈何浴桶就那么大,兮谨想躲也躲不掉。 谢洛又靠近了一些,凑在兮谨耳边道:“谨儿,你知道我第一次想要你成为我的女人,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兮谨只觉得谢洛的呼吸在她耳边回荡,浑身早已酥软得不行,根本就不在意谢洛说的什么。 “是在宝华山的温泉之中,那时,你也是这般,诱得人想将你狠狠占有。” 谢洛说着,伸手扯了兮谨身上轻薄又贴身的衣裳,霸道地亲吻了上去。 …… 事毕,兮谨无力地任由谢洛将她抱出浴桶,再将她身上和头发尽数擦拭干净。 待完成了这些,谢洛喊了苏苏将饭菜端进了房间。 “苏苏,你谨姐姐有些累了,今晚两个孩子就由你和许婆子照看。”兮谨在里屋听到谢洛这般吩咐苏苏。 “是,苏苏明白。”苏苏说着,悄悄红了耳尖,退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将房门拉紧了两遍。 兮谨坐在床榻边,看着谢洛端了饭菜进里屋来,忍不住娇嗔道:“你这般说,苏苏还哪有不懂的,你羞死我算了。” “谨儿,你我是夫妻,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若是在府中,夫妻行房还得传丫鬟送水呢。”谢洛并不以为意。 “你倒是懂得不少,以往没少让丫鬟送水吧?”兮谨狡黠地看着谢洛,端看他如何解释。 “我的事夫人不都知道嘛,来崖州前,夫人不都把府里众人整治得明明白白的。” 谢洛凑近兮谨,亲吻她粉嫩的脸颊:“从始至终,我都只夫人一人。” 兮谨娇俏地侧眸看他:“那以后回了京,可不许喊丫鬟送水。” 兮谨脸皮子薄,想到房事后还让丫鬟送水,那真是要羞死了。 “听夫人的,以后府里的规矩都由夫人来定,定让夫人在府中说一不二。” “那我可要好好拟定章程。” 想到日后回到京城,就要操持一大家子的事,兮谨就觉得心累。 谢洛端了饭菜喂到她唇边:“乖,先吃饭,旁的事可以慢慢来,夫人若是觉得操持家务事累,便花钱请人来,夫人动嘴就行。” “还有一事。”兮谨郑重道,“苏苏毕竟还未嫁人,没得带坏了她,以后我们房里的事还是让许婆子来。” “无妨,顾直这小子体格看着不错,苏苏日后不吃亏。” 谢洛说着,再次将饭菜喂给她:“夫人莫要多想,苏苏聪明着呢,她没你想的这般不知事,你今日辛苦,先吃饭要紧。” “我自己来就好。”兮谨说着,伸手想要去拿饭碗,却着实没有力气。 “夫人就莫要逞强了,为夫喂你便好。”谢洛笑着将饭菜喂到兮谨嘴中。 兮谨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讨好道:“夫君,咱下次能不能换个方式,我长时间地扶着浴桶手实在酸得很,只怕明日都恢复不了,到时又该如何拈针把脉呢!” “好,听夫人的,夫人喜欢什么姿势,咱就什么姿势。”谢洛坦然地仿佛在说一个菜式一般。 兮谨听了,愈发红了脸…… 第365章 谨儿开口,无有不应 翌日,兮谨醒来,发现窗外下起了鹅毛大雪,不过兮谨却是很安心。 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她早早地备下了足足的炭火和食材,今年冬日必定不会再像去年一般挨饿受冻。 兮谨起身,穿上了厚厚的衣裳,她素来怕寒,尤其是崖州这般冰天雪地的日子,就更加受不住了。 苏苏端了洗漱物什进来伺候:“谨姐姐,顾将军来了。” “他来做什么?”这冰天雪地的,从将军府赶过来一趟怕是不容易吧! “那苏苏就不知道了,不过顾将军带了许多的东西来,怕是为了昨日的事情来的吧。” 苏苏替兮谨挽了发髻:“谢大哥正在书房和顾将军叙话呢!” “你去上些茶点,那些事就让他们男人自己处理吧,我就不过去了。” 兮谨选了一支梅花发簪插在了发髻上,衬得她粉嫩的娇颜愈发出众了几分! 兮谨收拾妥当,就去了旁边房间找萋萋和安哥儿。 兮谨刚到门口,就看到许婆子一面用力地抱着安哥儿,一面哄着:“安哥儿,外面冷,可不能出去,大雪会冻坏小耳朵的。” “啊~啊~”安哥儿显然不肯听许婆子的,一个劲地扭着身子往外扑。 安哥儿今日穿了红色的夹袄背心,头上戴了一顶有一圈白色狐狸毛的帽子,小脸粉嫩圆润,一双眼睛跟两个黑葡萄一般,可爱得不得了。 看到兮谨过来,安哥儿愈发起劲,伸着小胖手,一个劲地指着外面,朝兮谨“啊啊”地叫着。 兮谨上前抱过安哥儿,温柔地问:“安哥儿想去玩雪?” 安哥儿似是听懂了兮谨的话一般,肉嘟嘟的小手捧着兮谨的脸,吧唧一口亲在她的脸上。 兮谨乐得笑开了花:“行,那娘亲就带你去看看。” 一旁许婆子听了,赶紧去取了一把油纸伞来。 兮谨看到站在门口跃跃欲试的萋萋,笑着道:“给萋萋也备一把伞。” “谢谢娘亲。”萋萋高兴地跳了起来。 因为去年玩雪生了冻疮,所以今年哪怕心里很想去玩,她也有所忌惮。 但今日娘亲应允了,她就没了顾忌。 “老奴去煮姜汤。”许婆子见了,赶忙去了厨房。 昨晚的雪下得很大,今日院子里早已铺了厚厚的一层雪。 狗子谢谢正欢快地在雪地里打滚,院子里到处都落下了它的脚印。 安哥儿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有些怔愣,黑眸闪亮,充满了惊奇! 兮谨抱着他走进了院子,安哥儿高兴得咧嘴笑个不停,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想去接雪花。 兮谨也不拦着,一朵雪花落在安哥儿的小胖手上,安哥儿激灵地抖了抖身体。 “安哥儿,这是雪,跟姐姐说雪。”萋萋踮了脚尖,迫切地想要教会安哥儿说话。 安哥儿很给面子地张了嘴,最后只冒出了一句“哒~” 萋萋听了,也没再纠正,直竖起大拇指:“安哥儿真棒。” 兮谨看着一双乖巧的儿女,脸上露出了欣慰温柔的笑意:“萋萋真是好姐姐。” “哒~哒。”安哥儿突然在兮谨怀里扭动了起来,指着兮谨身后的方向,高兴地叫唤。 兮谨回头,看到谢洛和顾子远正站在书房门口,朝着这边望来。 看到安哥儿激动的模样,兮谨便抱着他往书房门口走了过去。 谢洛从兮谨怀里抱了安哥儿:“安哥儿,这雪好不好看啊?” 安哥儿扬了扬自己的手,咿咿呀呀的,仿佛是在说些什么。 谢洛很快附和:“安哥儿定是想说雪好大,好漂亮,对不对?” “安哥儿都这般大了。”顾子远笑着走上来,伸手摸了摸安哥儿的小手。 安哥儿也不怕生,又朝着顾子远扑了过去。 顾子远高兴地抱起了安哥儿,笑着道:“抱过我家那个臭小子,你家安哥儿可真沉。” “小孩子一日一个样,很快就长大了。”兮谨笑着回应,“惜玉和孩子都还好吗?” “托你的福,他们都很好。”顾子远说着,从腰间扯了一块随身的玉佩,放在了安哥儿的手中,“这玉佩给安哥儿玩。” “将军已经送过礼了,实在不需要再给安哥儿东西。”兮谨忙拒绝。 顾子远不以为意:“你们马上就要回京了,路上若是遇到什么事,这玉佩或许能起到些作用。” “那就不和将军客气了。”谢洛拱手,收下了玉佩。 兮谨见谢洛这般说,也不好再拒绝。 “谨儿,昨日的事是我治下不严,让你受惊了。”顾子远看着面前娇俏的女子,心中盈满了愧疚之意。 他看重公孙桀的战斗力,这才将他纳入麾下,谁知他匪性难改,竟将主意打到了麻杏村来。 若非谨儿冷静聪慧,只怕是他在麻杏村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村中百姓自是相信将军的,只是姑娘们没有庇护,此番不只是受了惊吓,只怕名声也有碍。” 兮谨不懂战争,亦不懂政治权谋,她只知道,站在女子的角度,本就是流犯的她们,只怕将来要走的路会更难了。 “谨儿可有什么好办法?” 顾子远有心弥补在这次事件中的受害者,便想着能听听兮谨的意见。 “办法也不是没有,端看将军愿不愿意成全?”兮谨凝神,望向顾子远。 顾子远看着兮谨灿若桃李的俏脸,心尖一颤,下意识道:“谨儿开口,无有不应。”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苏苏跑去开门。 兮谨抬眸望去,看到孟江晚正站在门口。 “说曹操曹操就到,民妇今日的主意成不成就看江晚的意思了。”兮谨说着,迎了出去。 看到兮谨家院子里站着一个身披玄色披风的陌生男子,孟江晚赶忙避开了一些。 “对不起,慕大夫,江晚不知你家中有客人。” “无妨,你进来吧!”兮谨上前拉了孟江晚进院子,“这是顾将军,这位是孟江晚。” 孟江晚听到是顾将军,杏眸中闪过一丝惊慌,忙跪在地上:“罪女孟江晚见过顾将军。” “起来吧!”顾子远打量着孟江晚,“你就是慕大夫说的医馆传承人?” 孟江晚抬眸看了兮谨,谦逊道:“得慕大夫看重,是江晚之福,只是江晚浅薄,只怕有负慕大夫所托。” 第366章 爹爹总是输给娘亲 “孟姑娘不必谦虚,厚朴也曾在我面前提起过你,孟姑娘家学渊源,加上慕大夫提点,医术必能一日千里。”顾子远对孟江晚赞赏有加道。 孟江晚闻言,红了脸颊:“顾将军谬赞了。” “江晚,你今日来得正好,我有一事想同你商量,你随我来。” 兮谨拉了孟江晚的手,朝顾子远施了一礼:“此刻风雪大,将军不妨在寒舍用了午膳再走。” 谢洛附和:“对,夫人说得在理,正好入冬前,我在山里猎了一头鹿,正不知该如何吃。” 谢洛说着,吩咐一旁苏苏:“苏苏,你去喊了柳大爷和柳大娘一道来,大爷大娘处理这些野物是一把好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顾子远含笑应下。 他的目光落在这风雪中的小院,心里不知怎的,有些黯然神伤,一种并不陌生的悔意再次涌上了心头。 兮谨拉了孟江晚回房,开门见山道:“江晚,将军今日此来,是为昨日之事做弥补。” 孟江晚不解:“昨日是土匪进村,和将军有什么关系?” 兮谨简单解释了一番:“对将军来说,公孙桀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能将,所以他不能治他死罪,但是将军愿意弥补。” “江晚不过是一介流犯,如何敢同顾将军叫板。”孟江晚低了头。 她自然知道昨日的事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虽然大伙都知道是土匪干的坏事,但对姑娘家来说,如何不是一件毁清白的事。 “我有办法挽回局面,不知江晚可否愿意听上一听。” 兮谨拉了孟江晚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让顾将军替你做主,成全你和王厚朴的婚事,你可愿意?” 孟江晚闻言,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慕大夫……” “我知你和王厚朴情投意合,这些日子,王厚朴一日日地往医馆里来,谁不知道他是为了见你。” 孟江晚红了脸:“他那也是奉了顾将军的命令……” “江晚,你年岁也不小了,我马上就要离开崖州了,我希望能在离开崖州前,看到你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慕大夫……”孟江晚动容地红了眼眶,“江晚何德何能,能得你这般照顾。” “你就全当是缘分,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都听慕大夫的。”孟江晚羞涩地低了头。 冬日里大伙都闲来无事,在家中窝冬,所以苏苏很快就将柳大爷和柳大娘请了过来。 柳大娘是第一回见到顾子远,和柳大爷一道行了礼之后,忍不住赞道:“哟,难怪我家老头子时常念叨你,可真是个俊朗的好儿郎。” 顾子远也没什么架子,笑着道:“虽初次见面,子远却时常吃到大娘做的饭菜,真是人间美味。” 柳大娘被夸得直乐呵:“顾将军过奖了,今日我从家里带了不少好东西,等会儿一定让你尝尝这冬日里的美食。” “那就有劳大娘了。”顾子远拱手道。 苏苏带了大爷大娘去了厨房:“谨姐姐说了,今日家中要宴请顾将军,所以打算杀了那头鹿,可我和许婆子都不擅长,就只能有劳两位了。” “客气了,谢洛媳妇儿能想到我们老俩口,我们不知道多高兴。”柳大爷拍了拍胸口,“这些就交给我们吧。” 苏苏高兴应下:“我去带安哥儿,让许婆子来给你们打下手。” 苏苏端了茶水来到暖阁,兮谨正在给孟江晚讲解丁惜玉生产的过程。 听得孟江晚面色都白了几分:“慕大夫,脐带绕颈那不是很危险。” “倒也不全是这样,寻常脐带绕颈一两圈,并不会影响到婴儿,所以到了孕后期,数胎动变得十分重要。” 兮谨细细地给孟江晚讲解如何正确数胎动。 苏苏递了茶水给兮谨:“谨姐姐这是恨不能倾囊相授啊!” “可不是,等我离开了崖州,想要说上几句就不容易了。” 兮谨抿了一口茶,问苏苏:“萋萋去哪了?莫要让她扰了夫君和将军叙话。” “谢大哥和顾将军在书房下棋呢,萋萋正坐在谢大哥腿上,乖巧得很。” “这孩子,她爹爹在家,就总粘着她爹爹。” 兮谨也不管了,继续和孟江晚叙话。 窗外,大雪纷纷扬扬地落着,将这寂静的小院包裹在一片银装之中。 世人皆不知,大燕朝此后数百年的局势,在今日这崖州的小院之中早已有了定局。 书房内,萋萋窝在谢洛腿上,捂着自己的小嘴。 爹爹说过,观棋不语真君子,她在爹爹的手把手教导之下,也略懂了一些棋局。 看着爹爹和顾叔你来我往,开始的时候,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后来看着这棋局,就越发看不懂了。 爹爹和顾叔还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什么粮食、兵器、南方、京城的,她实在觉得迷糊。 爹爹甚至还把那日赵爷爷给的兵器谱送给了顾叔。 她听顾叔说:“谢洛,没想到这兵器谱竟在你手中!我查了许久,都不曾查到赵胥武背后之人,没想到竟然你!” “谢某今日此举,也不过是想在将军面前博些情面,还望今后我谢府上下能得将军庇护!” 如今这天下局势,谢洛作为旁观者,看得再清楚不过,他也是时候为将来做些谋划了! “谢洛,你谦虚了,只怕你谢洛不止谢府嫡子这一重身份吧?” 顾子远看着面前重重棋局,恍若看迷雾一般,第一次有了不确定感。 “谢洛,你究竟是什么人?” 谢洛淡笑:“将军是掌握着生杀予夺之权的人,又何必在意谢某区区一介流犯呢!谢某从始至终也不过是想护住身边之人罢了!” 顾子远修长手指抚着桌案之上的兵器谱:“ 谢洛,我承你的情!” “爹爹,你和顾叔谁厉害一些?”萋萋剥了个花生递到爹爹嘴里,忍不住问道。 顾子远羡慕地看着谢洛,黯然道:“顾叔早就输给你爹爹了。” “顾叔不伤心。”萋萋又剥了个花生递给顾子远,“爹爹下棋也经常输给娘亲,每回爹爹输了都很开心。” “你爹输给你娘?”顾子远失笑。 谨儿那棋艺在女子中间尚算可以,可和谢洛这个算无遗策的人比,如何会赢? “是啊,爹爹从来就没赢过娘亲,每回爹爹输了,娘亲都会亲亲爹爹安慰他。” 在萋萋心中,觉得她娘亲真是厉害极了。 顾子远面上划过一丝尴尬,投了手中的棋子,顿觉有些索然无味:“你爹爹真聪明。” 萋萋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安慰了顾叔,顾叔还这般不高兴。 萋萋看向自己的爹爹,却看到爹爹红了耳根…… 第367章 京中出了事 这日中午,有了柳大娘的帮助,午膳变得尤其丰富。 柳大娘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做了好几道鹿肉美食。 有干煸鹿肉、三蔬熘鹿肉、鹿肉炖栗子,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鹿肉鲜美,嫩而不柴,男女老幼都可以吃,这一顿午膳大伙吃得十分落胃,只孟江晚坐在下首,有些拘谨。 兮谨夹了菜给她,轻声道:“你莫紧张,只当寻常家宴即可。” 柳大爷也笑着道:“是啊,孟姑娘,顾将军最是平易近人,你不用拘束。” 顾子远听了,笑着看了过来:“孟姑娘,厚朴在我面前没少提及你,厚朴家中双亲早已不在,只有他师傅一人,你今日若是同意了,我回去便让孙军医替厚朴准备聘礼。” 孟江晚听了,羞红了脸低下了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顾子远举杯,“孟姑娘不必拘束,我和谢洛是好友,今日宴席没有将军,孟姑娘只管畅怀。” “多谢顾将军成全。” 孟江晚流放来崖州前,家世也是不俗的,知道顾子远今日是怀了善意的,便也不再拘谨。 “孟姑娘,千金馆乃是谨……慕大夫一片心血,你当勤勉苦学,方对得起慕大夫培养你的心血。”顾子远郑重说道。 孟江晚闻言,蓦地站起了身,认真道:“请顾将军放心,江晚定不负慕大夫的心血。” “好。”顾子远看向兮谨,“如此,你也可以放心了。” “将军所言甚是。”兮谨莞尔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婆子,你今日这鹿肉做得真好。”柳大爷赞口不绝地道,“你们快尝尝,年轻人吃鹿肉好啊,补肾益气,补气升阳,多吃,多吃些。” “喝两口子马尿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柳大娘放在桌下的脚踩了柳大爷一脚。 柳大爷哈哈一笑:“经验之谈,经验之谈哈。” 席间众人只当未闻,都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菜。 偏偏萋萋不解,正儿八经地开口问:“娘亲,何为补肾益气,补气升阳?” 兮谨闷了一口手边的果酒,故作淡定:“忘了娘亲和你说过,食不言寝不语,乖乖吃饭,有问题用完膳再问。” “哦!”萋萋委屈地埋下了头。 眼梢闪过,她看到饭桌之下,爹爹正握着娘亲的手,轻轻摩挲着…… 而娘亲的耳旁悄悄地染上了一抹嫣红!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苏苏出门,正要给众人上醒酒汤,就看到屋外一袭黑袍的顾直冒着大雪跑了进来。 “顾直,你怎么这时候来了?”苏苏看着顾直肩头落满了雪,一边替他掸着,一边疑惑地问。 她方才还在奇怪,顾直平日里总是逮着机会就往麻杏村来,怎么今日顾将军来了,他偏偏没来? “苏苏,将军在不在?”顾直脸上满是焦急神情。 “在的,将军正在里面吃酒呢!”苏苏答道。 顾直点了点头,径直推开了门,跪在了顾子远脚边。 “将军,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顾子远示意他直说无妨。 顾直抱拳,凝重道:“南边传来消息,永陵王军已经连续攻破了十座城池,直逼京城,陛下颁下圣旨,招天下军马立刻进京勤王。” 兮谨放下手中的碗筷,将目光落在了谢洛身上。 她是知道永陵王的,永陵王曾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和今上相差十多岁,是先帝最为喜欢的幼子。 先帝还一度欲立其为太子,只是他出身不如当今圣上尊贵,母家势微,才最终没有得到太子之位。 先帝却也不愿委屈了最喜爱的幼子,在他幼年时,便封其为亲王。 并让当时三元及第的兮谨父亲慕宴安任永陵王恩师,让他接受最好的教导。 更是在当今圣上被封为太子之时,赐他永陵王的尊号,让他离京驻守永陵,将江南最为富庶的永陵郡归他管辖,可谓是为之计深远。 今上登基之后,自然不想放任这样一个危险,奈何永陵王常驻永陵,常年不回京,在永陵深受百姓爱戴,毫无错处可寻。 就是这样一位看似毫无野心的亲王,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剑指京城,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谢洛,随我一道回将军府吧!”顾子远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道。 事出突然,他在南边的探子竟到现在才传回消息,一切都仿佛有了不好的预兆。 “谨儿,我去去就回。”谢洛抚了兮谨的肩膀,安慰道。 “嗯,夫君自管去忙,家中的事我会照顾好的。” 兮谨知道事情来得突然,只怕谢洛今晚又回不来了。 午后,众人帮着收拾了餐桌,兮谨又将一只鹿腿送给了柳大娘。 柳大娘不好意思地拒绝:“我们今日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如何好意思再拿你的东西。” “今日若是没有大爷大娘的帮忙,我们如何品尝得到这样的美味,大娘就不要同我客气了。” “那好,大娘明日炖了鹿腿,拿一碗来同你吃。”柳大娘高兴地道。 兮谨笑着:“那我又有口福了。” 柳大娘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兮谨温柔美丽的面容,突然红了眼眶:“多好的闺女,只可惜咱们马上就要分离了。” “我在京中也会念着您的。”兮谨抱了抱柳大娘,心中也颇有些不舍。 “好了,老婆子,安哥儿还要午歇,我们先回吧!”柳大爷拉了老婆子回去了。 兮谨抱着睡着的安哥儿回了房,又哄了萋萋一道睡下。 这才来到窗前坐下,喝了口茶,冷静地沉思起来。 苏苏拿了一个精致的暖手炉给兮谨,不无忧虑地问道:“谨姐姐,你是不是在担心回京的事?” 兮谨点了点头:“若真让永陵王打到京城,只怕祖母在庄子上便不安全了。” 兮谨看着床榻上的一双儿女,愁绪涌上了心头:“现在和初来崖州时不同了,我和夫君有了孩子,便不能说走就走,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让夫君一人先回。” “谨姐姐,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你先莫要忧愁,谢大哥这般爱你,如何会丢下你和孩子独自回京。”苏苏忍不住安慰道,“不管发生什么,苏苏都在你和萋萋安哥儿身边。” “嗯。”兮谨拉了苏苏的手,站起了身,“我瞧着这雪越下越大了,医馆里的孩子也不知会不会挨饿受冻,你去收拾一些炭火吃食,随我去看看他们吧!” 第368章 出书造福世上女子 兮谨来到医馆的时候,医馆的孩子们正在院中打雪仗。 欢笑声隔着围墙传来,不绝于耳,让兮谨本沉重的心情也爽快了不少。 今日大雪,兮谨原以为医馆里应是没有病人的,却在下车的时候,看到了医馆外停了一辆宝蓝色盖的马车。 兮谨疑惑地看了那马车一眼,只见马车上挂了一盏丁字灯笼,丁府?是何人? 兮谨撑着伞,拎了食盒包裹,苏苏则在身后搬了一篮子的银炭。 主仆俩刚进屋,就见院子内站了一位青衣白袍的男子,身旁伴着一个粉衣女子,正背对着她站着。 听到声响,青衣男子回过头,唇角带起一抹温暖笑意:“谨妹妹,你来了。” “显哥哥?你怎么来了?” 兮谨上前来到屋檐下,将东西交给了迎上来的白芷:“将东西给大伙分一分。” “谢谢慕大夫。”白芷高兴地接了东西,招呼了小伙伴一道进了屋。 “我是来找你的。”丁彰显笑看着兮谨。 兮谨见丁彰显将手捂在袖中,显然是外面太冷了:“显哥哥里面坐,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府中待客,所以我现在才来了医馆。” “我知道,我方才先去的你府上,见顾将军的马车停在那里,这才来了医馆等你。” “那显哥哥为何不进屋?” 丁彰显苦笑着摆摆手:“将军不是对谁都有对谢洛那般亲厚的!” 自从妹妹入了顾将军后院后,他就愈发没脸出现在顾将军面前了! 兮谨招了丁彰显进屋,又吩咐了苏苏上茶:“给青黛姑娘上一杯红枣参茶。” “多谢谢夫人惦记。”丁彰显身后的青黛屈膝行礼,脸上露出温暖笑意。 兮谨回以一笑,问丁彰显:“令千金可还好?” “托谨妹妹的福,小女身子康健,活泼可爱,一切都好。”丁彰显满面慈父笑意,“说来多亏谨妹妹劝诫,否则丁某就要痛失这么可爱的女儿了。” 丁彰显话音刚落,一旁的青黛红了眼眶,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兮谨:“谢夫人恩德,青黛无以为报,这是青黛自己做的围脖,赠予安哥儿。” 兮谨伸手接过,笑意盈盈:“这可真是好东西,还要多谢青黛姑娘了。” “如今青黛已是我房中姨娘了。”丁彰显柔情地看了青黛一眼。 兮谨脸上带起笑意:“那可要恭喜青姨娘了。” “多谢谢夫人,青黛能有今日,全靠夫人当日劝告。” “这是你自己的福分。”兮谨说着,又看向丁彰显,“尊夫人也是个宽厚的。” 丁彰显明白兮谨言外之意:“彰显心中明白,令仪年纪轻,能容我婚前有子,我自是感激她的,日后也必当同她夫妻和顺,相敬如宾。” 兮谨笑笑,并不多说什么。 世上妻妾成群的男子不在少数,反倒如谢洛这般只她一人者,屈指可数,她自然不会对丁彰显的行为多做评价。 “对了,显哥哥今日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兮谨已经许久未见丁彰显了,不知他怎突然找上门来? “是这样的,前日里我去探望惜玉妹妹,惜玉妹妹同我说起你有一本书想要出版?为兄刚巧和崖州书局的人是至交,想来能帮上妹妹一二。” “竟是为了这事。”兮谨惊喜得双眸一亮。 那日同丁惜玉谈起此事,兮谨也不过是随性说了一嘴,没想到丁惜玉竟当了真。 兮谨顿时有些激动起来,安哥儿如今半岁多了,兮谨从怀上安哥儿起,便觉颇有些心得。 这些日子,兮谨也不忘随时将自己的心得记录在手札中,如今这些手札已经装满了小小的一个箱子。 若是丁彰显能帮忙,这些手札真能出版成书,那该让多少怀孕妇人受益。 “谨妹妹若是有这打算,为兄愿意帮忙一二。”丁彰显感叹,“左右为兄如今也闲来无事,或许还能帮着谨妹妹一道整理书籍。” “显哥哥如今身为崖州知州,竟那般闲吗?”兮谨不解地问。 丁彰显无奈苦笑:“为兄原以为得了恩师相助,或能在崖州一展才能,可……” 丁彰显话说到一半,止了不说,只叹息:“谨妹妹,为兄如今也算想明白了,他顾子远能容我在崖州知州的位置上领着俸禄,已是宽厚了,为兄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公子莫要这般说,公子有大才,不如咱去求求婳小姐,让她在将军面前替你说上两句。” 青黛不愿看自家公子抑郁消沉,一时急了几分。 丁彰显用眼神制止了青黛的话:“青黛,莫要说这些,妹妹本就不得将军喜欢,是母亲厚着脸皮才让她入了将军府,我这做哥哥的,如何能去给她添麻烦,再者说,我深受恩师教导,理当和恩师同道,顾将军他……” 丁彰显说着,察觉自己说多了,便笑着道:“谨妹妹,不说这些,你若是想要出书,为兄可帮你参详一二。” “好,那就有劳显哥哥了。” 兮谨不知道丁彰显今日是否真的只是随意在她面前说这些。 但兮谨心里清楚,政治权谋非她所擅长和能理解的,她也不愿参杂其中。 她只知道,她如今是谢洛之妻,只需事事以谢洛为先就好。 不管谢洛做什么,她都只需成为他背后的贤内助。 至于旁的,我无心亦无力去管。 “不知谨妹妹可否让为兄看看你想出书籍的内容,为兄也好去同书局的人沟通。” 丁彰显那日只听惜玉说起过一二,却不知具体是什么。 “当然。”兮谨伸手招了苏苏,吩咐她回府将自己这些日子的心得手札拿来。 苏苏走开后,青黛便在一旁替二人斟茶。 兮谨看着青黛脸色,问道:“青姨娘身子可有不爽利之处,我瞧着你面色有些不好。” 兮谨身为医者,自有她敏锐之处,从方才青黛进门起,兮谨就察觉了她不对劲。 “青黛,你前些日子不是时常觉着体虚无力吗?不若让谨妹妹替你瞧瞧。”丁彰显也应和道。 “不,不用了,青黛无碍。”青黛连连摇头,大冬天的脸上竟沁出了汗水。 兮谨看了丁彰显一眼,同样在他脸上看到了疑惑…… 第369章 世间男子多薄幸 “今日既是来了,不如就让谨妹妹替你把把脉吧。”丁彰显开口道。 青黛却捏着袖中的手,迟迟不肯应下:“妾身并无大碍,就不劳烦谢夫人了。” “青姨娘,你还年轻,得了病尚且还能根治,但若是拖着不治,日后只怕就难好了。” 兮谨身为医者,自然不愿意让病人在自己面前有病不医。 “把手伸出来。”丁彰显似是想到了什么,冷沉了语气。 青黛推脱不过,只能将手伸到了兮谨面前,嘴里却还一直说着没事。 兮谨凝神搭脉,眸中起了几分疑惑:“青姨娘产后恶露不尽,为何不早做医治?” “不过是妇人常有的症状,无碍的。”青黛眉眼间闪过一丝掩饰。 兮谨若有所思地再次拉过了青黛的手,又探了一次脉:“你服药了?” 青黛见遮掩不过,脸色煞白,双唇却紧闭着不愿回答。 丁彰显霍然站起身,语气严厉了几分:“青黛,你自幼跟在我身边,你我感情甚笃,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事?” 青黛闻言,一行泪水从眼角滑落:“妾身不能说,请公子莫要逼我。” “是旁人逼你的,是不是?”兮谨痛心,“你可知你若长时间服用此药,恶露就不会止,甚至会危及生命。” “我……”青黛不可置信地望向兮谨。 那人说,只有她恶露不止,她才信她不会狐媚勾引公子,却并没说会因此伤及性命。 “你的女儿尚且在襁褓之中,你若没了,让她小小婴儿如何在府中立足?你莫不是还指望着旁人会善待你的女儿?” “妾身糊涂。”青黛伏地叩首,“妾身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孩子。” 青黛擦着眼角滑落的泪水,说了事情:“夫人怕公子长留我房中,便让身边的人逼我服下药物,恶露不止,绝了我伺候公子的心思,妾身没想到,夫人是要我的命啊!” “这个贱妇。”丁彰显闻言,一掌拍在了桌案上。 他本因为婚前有子,故对楚令仪多有愧疚之意,待她极好,一个月里有大半的时间留她房里。 可即便如此,她仍不满足,还想出了这般恶毒的计谋对待青黛,这就不能怪他冷落她了。 “公子莫要生气,为了青黛不值得。”青黛上前拉了丁彰显的衣袖,跪在他面前,“公子,夫人还年轻,难免做下糊涂事,公子可千万不要为了青黛而和夫人生了嫌隙。” “你起来。”丁彰显拉了青黛起身,转身对兮谨道,“谨妹妹,今日让你看笑话了。” “显哥哥莫要这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谨儿心里清楚,当务之急是先医好青姨娘的病。” “青姨娘随我到里屋看诊吧。”兮谨说着,走上前,拉了青黛进里屋。 屋内燃着炭火,兮谨让青黛解了衣衫,躺在一旁的榻上,替她在小腹施了几针。 “青姨娘,我曾在将军府的宴会上见过你家夫人,楚氏一门家门清贵,我瞧着楚小姐心思单纯,倒不像是那般恶毒之人。” 青黛闻言,杏眸划过一丝慌乱,她想坐起身,却被兮谨一把按倒在榻上:“青姨娘莫急。” “谢夫人……”青黛有些心慌。 她知道公子今日要来找谢夫人,她特意谋划了这一切,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被谢夫人一眼看穿了。 ”青姨娘深得显哥哥喜爱,以后日子还长着,何苦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今日若我正巧没发现,你又当如何?” 青黛躺在那里,一行清泪滑落下来,她声音哽咽道:“谢夫人,青黛今日并没有说谎,这事即便不是夫人做的,也和夫人脱不了干系。” 青黛痛苦回忆道:“当初我还在坐月子时,夫人房里的嬷嬷就端来了一碗药,说是补身子的药,骗我喝下,从那以后,我就恶露不止。” “后来我找那嬷嬷理论,她却恬不知耻地说只有我恶露不止,她才信我不会抢了她家小姐的恩宠,我想找公子诉苦,可那嬷嬷拿孩子威胁于我,为了孩子,我只能认下。” “可自从我不能伺候公子后,公子宿在夫人房中的日子便多了起来,我……我害怕,我怕如果我失了宠,我的孩子便会失去父亲。” “所以,你借着今日的机会,就是为了将这件事揭发出来?”兮谨了然地问道。 青黛闭上双眸,痛苦地点了点头:“不止如此,我还想让谢夫人治好我的病,我想伺候公子,我想重获公子的心。” “你的病我能治,至于旁的……”兮谨沉默了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径直到一边的书桌前提笔写方子。 青黛侧眸看着书桌前沉静雅致的的女子,苦涩道:“谢夫人,你出身高贵,夫君又宠你入骨,你不会懂我这般卑贱如蝼蚁之人的无奈。” 兮谨写好方子,看了看时间,又替青黛起了针:“青姨娘,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相信自己的夫君,显哥哥待你不薄,你又何必使那么多的心思,没的让显哥哥和你离了心。” 青黛看向兮谨,苦涩道:“我家夫人年纪轻,正是妙龄,娇俏动人,颇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本事,她又是公子的正妻,我若直说,公子又如何会信我?” “你怎知我不会信你?”这时,丁彰显从屋外推门进来,脸上神色复杂莫名。 兮谨瞧了两人一眼,识趣地拿了方子出了门,将门从外关上,留时间让他们解决问题。 兮谨刚出房门,就看到白芷冲她跑了过来:“慕大夫,可有事情要白芷去做?” 兮谨擦了擦她嘴角的点心屑,笑着问她:“点心可好吃?” “好吃极了,慕大夫每次带来的点心都很好吃。”白芷说着笑弯了眉眼。 “下次再给你带!”兮谨笑着将手中方子交给她,“按着方子去把药抓来。” “好,白芷明白。” 兮谨站在檐下,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天边阴沉沉的,雪越下越大了,方才孩子们打雪仗留下的脚印也早已被飘落的鹅毛大雪覆盖。 兮谨的心就如这厚厚的积雪一般,沉重而茫然…… 不知谢洛此去将军府,何时会归? 第370章 后宅之事最是麻烦 这日,兮谨左右无事,便亲自替青黛熬了药。 兮谨将药送进屋里的时候,青黛已经止了哭声,正柔弱地靠在丁彰显的怀中。 看到兮谨进来,青黛忙坐直了身子,不好意思地道:“给谢夫人添麻烦了。” “快趁热把药喝了。”兮谨将药碗递给她,“剩下的药我已经替你抓好了,回去的时候记得拿。” “多谢谢夫人。” “无需客气,旁的事我或许不能理解,但身为医者,我只想同你说一句话,身子是你自己的,千万别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兮谨忍不住劝道。 “青黛明白了,先前是青黛糊涂了。”青黛说着,看了身旁的丁彰显一眼,“青黛以后定事事不瞒公子。” 丁彰显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回去以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养好身子为要。” “多谢公子。”青黛跪在榻上,朝着丁彰显磕了个头。 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苏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谨姐姐,你要的东西我都拿来了。” 兮谨看了丁彰显一眼,丁彰显抬了抬手:“谨妹妹,我们外间说话。” “好。”兮谨引了丁彰显来到外间,将自己连日来的手札从箱子里取了出来,依着日子一本本地将其摆放好。 丁彰显取了几本手札来看,没看一会儿,眼眸愈发明亮,盛赞道:“谨妹妹,你这是在做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啊!” “显哥哥谬赞了,谨儿只是觉得孕中妇人大多不易,若能以一己之力,改变这天底下妇人们的生育观点,那或许会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好,好,谨妹妹,若不是这世道那么乱,你定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丁彰显拿过一旁的纸墨笔砚:“你我一同来梳理一下,我同你说下出书的事宜。” “那就有劳显哥哥了。” 兮谨没想到的是,两人这一商量,就是整整一下午。 待将手中的手札全都梳理完毕后,兮谨看着目录所写,满满成就感。 丁彰显将所记目录上的墨迹吹干,藏在了袖中。 “谨妹妹,给我五日时间,我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有劳显哥哥了。”兮谨屈膝行礼道。 “谨妹妹无需客气。”丁彰显满是欣赏地看着面前的女子,道,“谢洛真是个有福的,能娶到谨妹妹这般聪慧能干的妻子。” 兮谨莞尔一笑:“能嫁给夫君,是谨儿之福。” 丁彰显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幽幽叹道:“我不如谢洛。” “事已至此,今日之事在谨儿看来,青姨娘和尊夫人都没过错。” “是,一切缘由都在我。”丁彰显无奈叹息。 兮谨不知该如何安慰丁彰显,历来后宅之事就是最难处理的。 兮谨自小看着嫡母处理父亲后宅的那些女人间的琐事,早就看透了这一切。 所以,她尤其珍惜如今和谢洛只有彼此的生活,简单、清静,怡然自得,只是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这晚,兮谨邀了丁彰显在医馆用膳。 丁彰显看着医馆的孩子们一个个举止有度的模样,很是赞赏:“没想到顾将军日理万机,还能做这等善事!” “顾将军是我们的恩人,他待我们可好了!”白芷开口道,清亮眸中满是孺慕之情。 丁彰显眼眸闪了闪,不知是在想什么。 晚膳后,兮谨送了丁彰显上马车,忍不住开口:“显哥哥,谨儿旁的不懂,可夫君说过,为天下百姓好的事,都是正确的事!” 兮谨明白丁彰显的顾虑,他如今虽得了崖州知州之位,但是他并非顾子远派系之人,在崖州自然是处处受到掣肘。 方才同他一同整理书稿,听他侃侃而谈说着那些珍稀典籍时,眸中的清亮高雅。 不由得让兮谨生出了此人不应被埋没之感,是以才没忍住多说了两句。 丁彰显听了兮谨的话,眸色亮了亮:“谢兄远见卓识,彰显自愧不如,改日定找谢兄求教!” 兮谨回到家中时,天已经擦黑了,谢洛还未回来,孩子们倒是早早都睡下了。 兮谨简单洗漱了一番,燃了炭盆,在炭盆边煨了两个红薯,又用炉子热了一壶酒。 一边等待着谢洛回来,一边在书桌前整理今日和丁彰显商讨的关于书籍的后续事宜。 一直等到亥时末刻,兮谨突然听到了院门被打开的声音。 兮谨推窗去看,看到谢洛披着一件灰青色的披风,踩着积雪疾步朝着房间走来。 看到他平安归来,兮谨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跑去开了房门。 谢洛抬眸,看到昏黄的灯火笼罩中,兮谨身着一件桃红色的夹袄,毛茸茸的围脖衬得她本就精致的脸庞越发好看起来,整个人站在那里,浑身上下给人一种温暖舒心之意。 “夫君回来了?”兮谨盈盈浅笑,情不自禁地上前环抱住谢洛。 “我身上有寒气。”谢洛退开半步,扶住她的肩膀,同她一道进了屋。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谢洛看着屋内的烛火用了一半,书桌上还摊着一堆的手札笔记,便知她没睡一直在等他。 “夫君不回来我睡不着。”兮谨上前替谢洛解了披风,抖了抖上面的积雪,放到了一旁的衣架上烘干。 谢洛将手放在炭盆上取了会儿暖,这才上前握住了兮谨的手:“让夫人担心了。” 兮谨浅浅一笑:“回来了就好,旁边耳房有热水,你先去洗漱一下,我给你温了壶热酒,还烤了你爱吃的红薯。” “有夫人真好。”谢洛抚了她的脸,轻轻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我这就去洗漱。” 谢洛转身进了一旁的耳房,用了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回到房间和兮谨一起坐在了临窗的榻上。 兮谨素手替他倒了杯酒:“喝杯酒暖暖身子。” “好。”谢洛举杯饮尽,眉间愁绪亦散去了几分。 兮谨拿手帕裹了炭盆边上一直煨着的红薯,一点点剥去了红薯的外皮,递到了谢洛手中:“幸好今年准备得早,地窖里还有不少红薯,管够。” 兮谨想到去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雪天气,粮食短缺,最后还是靠着兰儿给的几个红薯解了解馋。 谢洛接过红薯,先让兮谨咬了一口,这才自己吃了起来:“谨儿,若是让你再在崖州生活几年,你会愿意吗?” 兮谨看向谢洛:“夫君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今日之前,谢洛一直在私下忙着回京的筹备事宜,甚至在京中早已置办好了宅子,今日怎么突然问了这样的问题? 难不成是因为永陵王叛乱一事,阻了他们回京的路?还是说有别的什么原因? 第371章 谢洛要独自离开崖州 “谨儿,我或许得离开一段时间。”谢洛沉了眸,艰难开口道。 兮谨怔愣了一下,强作镇定,哽咽的声音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要去多久?” 永陵王叛乱,叛军直逼京城,兮谨知道,谢洛定是没有选择了,才会选择离开。 “短则十多天,多则一月。”谢洛起身,坐到了兮谨身边,将她揽进了怀中,细细同她解释。 “祖母年迈,京中形势危急,祖母一人在庄子上我不放心,若不回去一趟,我对不起祖母老人家养育之恩。” 兮谨伸出手指,抵了他的唇:“夫君不用多说,谨儿心里都明白,夫君自管去就好,家里你不用担心。” “好。”谢洛红了眼眶,将怀中女子抱得紧了又紧。 “夫君何时出发?一人回去吗?” 一想到谢洛要远去千里,兮谨心里生出了无限的担忧。 “后日,顾将军会派一队人马给我,不会有事的。”谢洛捋了捋兮谨鬓边的发,“只是家里要辛苦你了。” “没事,谨儿没你想的那般柔弱。”兮谨强自笑着。 素日里,谢洛在家,总是大包大揽地把事情都做了。 长此以往,在他心里,她或许就成了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妻室。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谨儿是这世上最能干的。” “夫君此番除了去看望祖母,还会做旁的危险的事吗?” 兮谨并非蠢人,如何会不知顾子远这个时候让谢洛回京,定然是提了什么要求的。 “不危险,都是些小事……”谢洛说着,看到兮谨眸中怀疑之色,便转了口风,“顾将军想让我替他打探些永陵王军的军情。” “为何非要你去?”兮谨心生不满。 那日顾直说永陵王军连破了十城,可见是个厉害的,这个时候派谢洛去刺探军情,还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顾子远在京中根基尚浅,不如我千机门。” “他在利用你?”兮谨语气冷了几分。 谢洛浅浅一笑,亲吻兮谨的唇角:“谨儿,我很高兴,高兴你如今满心满眼都是我。” “你是我的夫君,是萋萋和安哥儿的父亲,是我此生挚爱,我如何能不念着你。”兮谨毫不掩饰自己对谢洛的情意。 谢洛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几分:“真好,谨儿,有你真好。” “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让顾子远拿捏了去,我同他不过是相互成就,就如同下棋一般,我今日在他这边落下一子,来日他若真有所成,你我也不至于跌落泥潭。” “夫君是有成算的,谨儿心里很放心。”兮谨拿了酒杯给谢洛,“夫君再喝上一杯,暖暖身子就睡吧!” 谢洛就着兮谨的手,浅浅地喝了一口:“谨儿,今日这酒似乎不似果酒清甜。” 兮谨脸上泛起一抹红,羞赧道:“今日中午的时候,柳大爷拿鹿鞭泡的酒。” 谢洛恍然,身上不由得热意上涌。 他俯身亲吻兮谨的唇:“原是如此,那我又怎能辜负夫人一腔美意。” …… 这一晚,谢洛一直折腾到天边开始微亮,方才放了兮谨歇息。 兮谨原还想着谢洛要走,她定会睡不着,可这一晚上的折腾,让她刚闭上眼睛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兮谨睡着前,心里默默想着,她一定要将那鹿鞭酒藏进柜子里锁起来,可不能让谢洛再喝了。 兮谨这一觉一直睡到巳时才醒过来,此刻,窗外雨雪已经停了,天边还升起了太阳,一地的银装素裹,泛着晶莹的光芒。 窗外,谢洛正带了萋萋和安哥儿在院子里玩。 安哥儿还不会站,却在许婆子怀里上窜下窜,想要落地去玩。 谢洛捧了一捧雪给安哥儿看,安哥儿咯吱咯吱笑个不停,趁着谢洛不注意,猛地一头扎进了雪里。 谢洛慌得赶紧扔掉了手中的那捧雪,安哥儿“啊啊”叫了几声,还咂吧着嘴,津津有味地品尝起雪。 一旁的萋萋被逗得直乐呵:“安哥儿吃雪啦,安哥儿,雪好不好吃?” 安哥儿低头看着萋萋,高兴得直拍手,指着地上的雪,嘴里一个劲地说着“嘁~嘁~” 许婆子却是吓坏了,赶紧抱了安哥儿到廊檐下,给他擦了粉嫩的小脸:“安哥儿,可不敢再吃雪了,吃坏了肚肚疼。” 安哥儿拍拍自己的肚子,哈哈笑了起来。 许婆子喜爱地抱着安哥儿:“咱安哥儿日后定是个有福气的,这般爱笑。” “小傻瓜。”兮谨从里屋出来,点了点安哥儿的鼻子,惹得安哥儿直往她怀里扑。 谢洛见了,不动声色地接过了安哥儿:“安哥儿跟爹爹去玩,娘亲抱不动你了。” 兮谨看着谢洛俊朗面容,不由得红了脸颊,谢洛不说还好,一说她还真觉得腰酸腿软,没有力气。 “咱少主是个疼媳妇儿的。”许婆子在一旁捂着唇,一脸过来人了然的神色。 兮谨垂了眸,吩咐道:“许婆子,你替我准备些针线来。” “少夫人要做什么吗?让老婆子来做就好。” “我打算替祖母绣个抹额,你替我去备来吧。” 谢洛明日便要走了,兮谨想了想,准备旁的既不方便谢洛携带,也来不及准备,她还是绣个抹额,表表自己的孝心。 “少夫人真是孝顺的。”许婆子说着,下去替兮谨准备。 这日一上午,兮谨便坐在廊下,一边绣着手中抹额,一边看着谢洛带着两个孩子在院中堆雪人。 兮谨笑着笑着,便红了眼眶,年关将至,谢洛却要离开崖州,远赴千里之外,她如何能舍得? “谨儿,你这是在绣什么?”谢洛抱了安哥儿来到廊下,抿了一口兮谨煮的茶,疑惑地问她。 “我给祖母绣了个抹额,你明日记得给祖母带回去。” “好。”谢洛微笑点头,眸中满是暖意,“谨儿,用了午膳,我给你们娘几个画幅肖像,到时候捎回去让祖母看看。” “这是个好主意。”兮谨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时间紧迫,早知道她今日便早些起了。 第372章 是叛军杀来了吗 第二日,天还没亮,谢洛便起身了。 兮谨也没睡熟,出发前的东西昨晚上兮谨便都给他准备妥当了,谢洛提了包袱就可以出发。 可真等到要出门了,谢洛心中满是不舍。 来了崖州之后,除了去岁征战过一回,其余时间,他日日与谨儿在一道。 两人虽只短暂相处两年,可这情意却早已胜过旁的夫妻一辈子。 兮谨依依不舍地送谢洛到门口,看到对门院子内,顾直领了十余人出来,均伏地叩首在谢洛脚边:“参见谢校尉,我等奉顾将军之命,护送谢校尉回京。” “都起来吧!”谢洛抬了抬手,回转过身看向兮谨。 “谨儿,照护好自己!”谢洛轻抚兮谨细嫩的脸颊,眸中满是不舍之情。 “走吧,早去早回,我和孩子都在家等你回来。”兮谨最后抱了抱他,强忍着泪水挥了挥手。 “谨儿,等我回来之日,便是你我回京之时。” 谢洛很是舍不得她的怀抱,可也知道现在不是留恋的时候了。 兮谨看着谢洛转身上马,在天色灰暗的早晨,骑马远去,白茫茫的雪地里徒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谨姐姐,你放心,谢大哥身手那般好,跟随谢大哥去的都是将军府的死士,谢大哥不会有事的。” “嗯。”兮谨点了点头,看向顾直,“还没用早膳吧?苏苏做了你爱吃的肉包,进来一道吃吧。”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顾直搓了搓冰冷的手,一脸笑意地跟着兮谨一道进了屋。 时间还早,萋萋和安哥儿还都在睡,兮谨邀了顾直入座。 “谨姐姐,谢大哥回来之前,我都会住在对面,你若是有事,让苏苏喊我一声就好。” 昨日将军就和他说了,定要护好谨姐姐安全,不能有丝毫闪失。 “嗯,你住下也好。”兮谨亲手盛了一碗山药肉糜粥给他,“过两日我打算在家中宴请村里人吃饭,这回的宴请就让苏苏来办,你若是得空也帮着操持一二。” “谨姐姐,苏苏怕自己做不好。”苏苏在旁有些紧张。 她是知道谨姐姐打算宴请村里人的,先前公孙桀进村掳劫姑娘,幸亏村里人合力,才将公孙桀一行拖住,直到谢大哥回来救下了姑娘们。 先前府中家宴,都是谨姐姐吩咐,她去做,从未亲自操办过。 “没什么的,都是村里人,我会一一同你说的。”兮谨抬眸看了顾直一眼,“日后成了顾夫人,少不得要操持这些,你总不能一直躲我身后不是?” “谨姐姐……”苏苏娇羞地看了顾直一眼,“我去看看萋萋起来没?” 苏苏走后,兮谨望向笑得乐呵的顾直:“顾直,此番我和你谢大哥若是能回京,我打算把苏苏留下。” “当真?”顾直惊喜地站起身。 先前他还以为苏苏要和谨姐姐他们回京,他都已经做好了一直等她的准备,没想到谨姐姐却突然松了口。 “我回京前,会给苏苏备好嫁妆,如今这院子也都送给苏苏,至于她要什么时候嫁给你,全听凭她自己的心意。”兮谨认真严肃道,“你可不许欺负我家苏苏。” “一定,一定,谨姐姐,我顾直一定会疼她爱她,绝不负她。” “嗯。”兮谨点了点头,“我家苏苏心思单纯,我们若是离开了崖州,她在崖州就只剩你一人了,你可千万要好好待她。” “放心,谨姐姐,我顾直保证,此生只喜欢苏苏一人。”顾直说着,指天发誓。 “好,我信你,快用早膳吧,吃好了,就去找苏苏吧!” “多谢谨姐姐。”顾直拱手,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赶紧跑去找苏苏了。 兮谨看着庭院中飘落的积雪,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谢洛他到哪了? 数日后,京城京郊附近的一处庄子内。 傍晚的天刚刚暗下来,京城今年下了很大的一场雪,庄子里出入的人少,厚厚的积雪覆盖着万物。 谢家祖母坐在榻边,一旁谢嬷嬷躬身伺候着:“老夫人,时辰不早了,传膳吧?” 谢老夫人摆了摆手神色厌厌:“你们去吃吧,我没胃口。” “再没胃口也需得吃一些,不然等少夫人回来,可得问罪老婆子了。”谢嬷嬷在旁劝着道。 谢老夫人笑了笑:“你可是我身边经年的老人,还怕她不成?” 谢嬷嬷恭敬点头:“老夫人不妨去问问,这庄子上上下下,谁不敬着少夫人,老婆子自然也不例外。” “谨儿是个有成算的,我先前还担心她去了崖州,和洛儿离了心,可如今他俩孩子都有了,老婆子我啊也就放心了。” “少夫人是个知情识趣的,咱少爷这般风度翩翩,又对少夫人那般喜爱,要老奴说啊,这就叫天定的姻缘。” “可不就是天定的姻缘,若没那一桩桩的事,谨儿还成不了我谢家的孙媳妇儿。” 谢老夫人也很是满意,若是换了旁的女子,定然不能陪伴她家洛儿度过这一劫难! 先前洛儿来信,说是安哥儿已经能认人了,想必等他们春日里回来的时候,安哥儿应该会喊人了吧? 她的安哥儿有那般出色的父母,定然也是个好看又讨人喜欢的。 谢嬷嬷见老夫人说起少夫人脸上笑容多了几分,便又开口:“表小姐今晚做的都是您爱吃的菜,不如您用一些?” “也好,传上来吧!”谢老夫人觉得和谢嬷嬷闲聊了一会儿,倒是多了几分精神,也有了几分胃口。 谢嬷嬷高兴地转身去开门,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冷风裹挟着异样的声响进门。 谢嬷嬷分辨了一会儿,方才确认院门外传来的是马蹄声和呼喝声,谢嬷嬷顿时吓白了脸。 紧接着,院门外传来了男人狂傲的声音:“院子里的人,速速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否则,老子就杀进去,杀你们一个片甲不留。” 谢嬷嬷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险些瘫软在了地上。 待反应过来,她急忙关上了房门,惨白着脸,上前吹灭了谢老夫人身前的一盏灯。 黑暗中,谢嬷嬷颤抖着声音:“老夫人,是……是叛军杀来了吗?” 第373章 贼人闯进了庄子里 “叛军应当没有那么快。”谢老夫人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帕子,苍老的面庞尚算镇静,“悄摸着去把年轻的喊来。” “是。”谢嬷嬷拍了拍胸脯,壮了胆子,从侧门走了出去。 幸好少夫人临走之前,在庄子里安排下了这群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虽然平日里做事不如谢府的老人们经验老道,但这种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还是要靠年轻人来撑着。 很快,一群年轻人摸黑来到了老夫人房里,俱恭敬地跪在了谢老夫人面前:“奴才见过老夫人。” 谢老夫人抚了抚额际:“你们应当也听到了,外面不知从哪来了一群匪徒,叫嚣着让我们把值钱的交出去。” “小的们定誓死护卫老夫人。”年轻人中一个领头的叫卫连舟的跪地磕头,年轻的脸上满是坚定神色。 “对,那伙贼人若是敢闯进来,小的们和他们拼了!” 几人中除了卫连舟是谢嬷嬷的亲孙子外,其余几人本都是孤儿。 若不是老夫人收留他们,又得了少夫人的器重,让留他们在庄子上。 否则外面这般天寒地冻的,他们只怕早已饿死在了,哪里能过上如今这衣食无忧的日子。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谢老夫人上前,扶起了卫连舟,对着众人道,“非我老婆子不愿意把值钱的拿出来,只是怕那些匪徒贪心不足,杀人灭口。” 谢老夫人顿了顿,继续道:“你们少夫人出发前,在庄子的后面开了一扇秘门,现在,我需要你们去把庄子里的人都喊来,同我一道从这后门出去,动作要快,你们可明白?” “小的们明白。”众人听到不需要拼命,心底都松了一口气,纷纷潜到各院子里将人都喊了起来。 庄子上本就没有多少人,除了兮谨当初安排下的人,如今也只多了谢老夫人的庶女谢氏和她的女儿姜禾儿。 谢氏本是谢老太爷的妾室所生,当年谢老太爷本打算将谢氏指婚给齐国公府的庶子,在谢老太爷看来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可谁知这谢氏偏就看上了一个进京赶考的秀才,死活非要嫁给那个秀才。 谢老太爷没办法,只能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只是此后十几年,那秀才也没能考上进士,名落孙山的他最终只能选择回乡教书度日。 这些年,谢氏也没少回娘家打秋风,谢家家大业大,倒也不在乎那三瓜俩枣的,便时常接济这个姑奶奶。 直到今年年初,谢氏那个孱弱的秀才夫君一命归了天。 听闻谢老夫人搬到了庄子上,这个姑奶奶便主动来了庄子上,开始伺候起了谢老夫人这个嫡母。 这一伺候就是近一年。 谢老夫人如今膝下无人,见谢氏诚心投靠,就接纳了她们母女。 她们也算安分,在庄子上也从不摆姑奶奶和表小姐的谱,勤勤恳恳地做着事。 尤其是表小姐姜禾儿十分擅长厨艺,时常能做些精致的小点心讨老夫人欢心。 时间一长,谢老夫人倒真有几分喜欢上这个庶出的外孙女了。 此刻,谢老夫人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又吩咐了一旁的瓶儿清点了人数。 这瓶儿先前是兮谨身边伺候的,自从兮谨将她留在庄子上后,她就一门心思地伺候起谢老夫人来。 谢老夫人以往惯常让谢嬷嬷伺候着,可毕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不如瓶儿年轻有朝气。 加之瓶儿是个聪慧伶俐的,时常能将谢老夫人逗得开颜,如今谢老夫人身边倒也少不了瓶儿这丫头了。 “老夫人,人都到齐了。”瓶儿迅速地将人数都清点清楚。 “好,你们随我来吧!”谢老夫人拄着手中的拐杖,正要带了大家伙往后院走,突然听到谢家姑奶奶叫了一声:“不好,我有个东西忘在了房间里。” “忘了就忘了,逃命要紧。”谢老夫人听着院门外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叫声,心里莫名不安起来。 “不不不,那是禾儿他爹留给禾儿的东西,可不能让劫匪拿走了。”谢氏不顾众人的阻拦,往院子另一头自己的房间跑去。 然而,此刻那些匪徒早已等不及闯了进来,谢氏没跑出多远,就被一个匪徒拽了过去。 一把在黑夜里闪着亮光的刀横在了谢氏脖子上。 谢氏吓得几乎要瘫倒在了雪地里,大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院门外,一群匪徒举着火把,狂笑起来。 领头之人朗声道:“赶紧把东西都交出来,否则老子就射箭烧了你们的房子。” 谢老夫人见自己的这个庶女已经暴露了,知晓已经逃不脱了,便只能抬步往外走去。 “老夫人,老夫人。”谢嬷嬷上前拦了谢老夫人,“您快走从后门走吧!” 谢老夫人摆了摆手:“她虽是庶出,也曾是夫君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我如何能弃她不顾,今日她若是伤在匪徒手中,他日我有何颜面下去见夫君。” “让老奴替您去。”谢嬷嬷拉着老夫人的手,跪倒在她跟前,“老奴穿上您的衣裳,去和匪徒谈。” “芳儿,你伺候了我大半辈子,我怎么可能让你替我送死。” 谢老夫人搀扶起谢嬷嬷,浑浊的眸中闪过一丝坚定,不顾众人阻拦,向着院子里的谢氏走去。 “老虔婆,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否则老子就杀光你们所有人,再一把火烧了你的庄子。” “你可知你今日抢劫的是何人的庄子?”谢老夫人端正了身子,临危不乱地立在院子里,身后是庄子上所有的奴仆。 事到临头,这些人没有一个逃脱的,都坚定不移地站在谢老夫人身后。 “我管你是何人,老子今日只想要钱。”匪徒的领头给了下面人一个眼色,那个劫持着谢氏的匪徒闪了闪手中的刀,刀锋划过,谢氏的一缕头发落在了洁白的雪地里。 “好,钱都给你,但请你不要伤人。”谢老夫人抬手制止匪徒的进一步动作。 “不杀人也不是不可以,把那女子送给老子玩玩,老子就放了你这老货。” 匪徒的领头手一抬,指向了躲在谢老夫人身后貌美的姜禾儿。 第374章 让洛哥儿看上眼 姜禾儿承继了谢氏的血脉,生得极为美貌,又同她的秀才爹学过些诗书,端的是大家闺秀楚楚动人的模样。 是以即便是黑夜中,也让那些匪徒动了歪心思! “放肆,我谢家小姐,岂是你等匪徒可以肖想的。” 谢老夫人出身高贵,骨子里刻着的都是等级分明,尊卑有序的念头。 她又如何会把姜禾儿交出去,若让姜禾儿受辱,倒不如让她老婆子去死。 “老东西,你可真是不知好歹。”匪徒领头挥了挥手,狠厉道,“来人,把女人和金银都给我抢了,其余人都给老子宰了!” “是。”他身后的一群匪徒立刻欢呼着,手持刀剑朝着众人身后的院子冲了过去。 庄子里的年轻人见状,立刻持了手中的棍棒迎上前。 可那些匪徒出手狠厉,没几下就将庄子里的人都打翻在了地上。 只卫连舟一人苦苦支撑着,却也有些无力为继! 娇弱的姜禾儿避无可避,一个不留神,就被那匪徒一把抢过,扛到了肩膀上,朝着马匹走去。 “救我,外祖母救救我……”姜禾儿此刻发髻凌乱,声音嘶哑,心慌意乱的她只能在匪徒肩膀上拼命地反抗着。 谢府众人有心相救,奈何此刻众人都自顾不暇,哪里救得了姜禾儿?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在寒冷的夜空中破空射来,直直地射进了那扛着姜禾儿的匪徒眼中。 匪徒惊喊,扔了肩上的姜禾儿,捂着眼睛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谁?是谁敢动老子的人。”匪徒的领头看到这精准无比的箭,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他回头,看到院门外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十余人的人马,这些人一袭黑衣,犹如天降神兵一般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那队伍中间昂然坐于马上之人,手持弓箭,俊朗的脸上满是肃杀的冷意。 “你是何人?”匪徒的领头敏锐地感受到了那人身上肃杀的戾气,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几分。 只是还没等到答案,等来的是又一支夹带着寒意的冷箭。 箭矢穿过他头顶的发髻,将他吓得呆愣在了原地。 只听那马上之人冷冷开口:“还不快滚。” “走,快走。”匪徒的领头知道自己绝不是院门外这群人的对手,立刻带了自己的人,屁滚尿流地逃离了院子。 “姑爷,是姑爷。”瓶儿最先叫了出来。 姑爷回来了,那她的小姐呢? 谢洛抬了抬手,身旁的一个黑衣男子立刻附到谢洛身侧:“谢校尉有何吩咐?” “去将那群匪徒灭了。”谢洛冷声开口。 他可不会留着这群人威胁到庄子的安全,方才不动手,不过是怕惊着祖母。 “是。”黑衣人领命,带着一行几人,朝着匪徒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洛儿。”谢老夫人从惊慌中反应过来,拄着手中拐杖急急地朝着自己的孙儿走去。 “祖母。”谢洛上前几步,跪在了谢老夫人面前,“孙儿不孝,让祖母受惊了。” “快起来,快起来。”谢老夫人拉了谢洛起身,“让祖母看看。” “祖母。”谢洛扯下脸上黑布巾,含笑看着自己的祖母。 “好,很好,比两年前更壮实了。” 谢老夫人本脱口而出想说瘦了,可细细看来,她的孙儿同两年前比,分明更加风神俊朗了,眉眼间也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神采。 可见,谨儿将她的孙儿照顾得很好。 “洛哥哥。”反应过来的姜禾儿高兴地上前,盈盈浅笑地看向俊朗非凡的谢洛,“多谢洛哥哥救了禾儿。” “可不敢喊洛哥哥,要喊少爷。”谢氏忙上前拦了自己的女儿,斥责道,“以往年幼你们不懂事,如今长大了,不可再没规矩。” “姑母不必客气,这些日子还多亏您和禾儿妹妹照顾祖母。”谢洛客气地回应。 虽说嫡庶有别,但自己不在的两年里,多亏了她们的照顾。 谢氏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她方才所言不过是在试探谢洛的态度。 她瞧着谢洛温和模样,可见是领她们情的,如此她就放心了。 “母亲,外面天冷,快让洛哥儿进屋吧!”谢氏在一旁热切地说道。 “对对对,快进屋。”谢老夫人拉着谢洛的手,一刻地不松开地拉了他进屋。 瓶儿在旁,虽然有满腹的话要问,还是识趣地去厨房间端了茶水来。 谢氏瞧见了,立刻给了自己女儿一个眼神。 姜禾儿会意,从瓶儿手中端过了茶水,递到谢洛面前:“洛哥哥,请喝茶。” “多谢禾儿妹妹。”谢洛笑着接过,恭敬地坐在谢老夫人身侧,安静地听谢老夫人说着话。 瓶儿看着自己面前空荡荡的托盘,眼含深意地看了姜禾儿一眼,心里默默记下了…… 谢嬷嬷看着屋里的人,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道:“老夫人一定有很多话要和少爷说,咱们都出去吧!” 谢氏本还想多留一会儿,可谢嬷嬷都这么说了,便笑着道:“对对对,让母亲和洛哥儿聊,洛哥儿深夜回来定还饿着肚子吧?让咱禾儿给你做点好吃的。” “不必麻烦禾儿妹妹,让瓶儿去就好。”谢洛看了在一旁冷着脸的瓶儿道,“谨儿总说瓶儿做的面条最好吃,被她说多了,我倒是也有些想尝尝了。” 瓶儿闻言,抬眸看了自家姑爷一眼,唇角勾了勾,含笑着应下:“咱家小姐连这样的事都同姑爷说,可见同姑爷定是十分亲近!” 谢氏尴尬地拉了自己的女儿出门,在没人的角落里,暗暗地掐了她一把:“赶紧回屋收拾一下自己,没得让洛哥儿瞧不上眼。” “娘……”姜禾儿有些不情愿,扭捏着不肯去。 “怎么,你难道还想等着那人上门来,把你带回村里去不成。”谢氏恨铁不成钢地睨了自己女儿一眼。 姜禾儿委屈地红了眼眶:“女儿知道了。” 屋内,谢老夫人见人走了,上前拉了谢洛的手:“洛儿,你怎么提前回来了?谨儿和孩子呢?” “祖母,孙儿此番是偷偷回来的,谨儿和孩子们都还在崖州。” “是这样啊,那你回来是做什么?” 谢老夫人有些紧张,谢洛偷偷摸摸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第375章 只把姜禾儿当妹妹 “祖母放心,孙儿是得了崖州方面同意才回来的,不会让上头知道。”谢洛笑着安抚道。 “那就好,那你能住几日?”谢老夫人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孙儿。 两年不见了,她实在是太想念自己的宝贝孙子了。 “最多住三日,孙儿此番回来,会将这庄子里里外外整肃一番,定不让祖母再受惊。” 今日幸好他回来得及时,否则祖母和庄子里的人只怕是危险了。 “祖母挺好的,你不用操心,先前谨儿随你去崖州前,已经将庄子打理得极好了,只是这世道太乱,今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提到谨儿,谢老夫人不由得拉了孙子问:“洛儿,你和谨儿可都还好?” 当初谢府强娶谨儿入门,谨儿虽没说什么?可她总是担心,担心谨儿不能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家孙子过日子。 “好,一切都好。”提到兮谨,谢洛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方抹额:“这是谨儿托我带给您的。” “好,好。”谢老夫人高兴地接过抹额,爱不释手,“谨儿的绣艺说是举世无双都不为过。” “是,谨儿哪哪都好。”谢洛毫不吝啬地赞赏,“孙儿还要多谢祖母当日英明的决定,才让孙儿拥有了这般好的妻子。” “你这傻小子。”谢老夫人高兴地点了点谢洛的头,“祖母我年纪大了,只盼着你们小辈都好,便没有遗憾了。” “祖母,您且好好的,再过几个月,谨儿和孩子们都要回来了,到时候俩孩子成日里围着您,您且有得忙呢!” “洛儿,趁时机合适了,让谨儿给你再生两个孩子。” 谢老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唯恐孙儿不能笼住谨儿的心。 谢洛摇了摇头:“祖母,孙儿如今和谨儿有儿有女,已是满足,孙儿不想再让谨儿受罪了。” “可我谢府只你一个独苗,如今世道这般乱……” “祖母,孙儿心意已决!”谢洛坚定地道。 “你啊。”谢老夫人无奈地看向孙儿,换了个方式劝道,“谨儿那般好,又被朝廷封了县主,他日若是回了京,你能确保她不同你离了心?” 谢洛坦然笑道:“祖母,您是不知道,孙儿和谨儿在崖州一起经历了多少的风雨和磨难,孙儿有信心,这辈子一定能和谨儿白首到老。” “好,那就好。”谢老夫人看着谢洛脸上不自觉的幸福的表情,便知他说的定然是真的。 “祖母,孙儿回京前,给谨儿母子三人画了幅肖像,您瞧瞧可欢喜?”谢洛说着,从袖中拿出了珍藏的画像。 这一路回来,画像已经被他翻看了多次,是以一旁都有了些毛边。 谢老夫人颤抖着手接过画像,就着烛火,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谨儿长得越发好看了。” “是,孙儿和谨儿琴瑟和鸣,日子虽清苦,但感情甚笃。”谢洛说着,微微羞红了耳朵。 “好,真好。”谢老夫人哪会看不懂孙儿的神情。 可见谨儿对自家孙儿一定很好,孙儿能俘获谨儿的芳心,她也安慰不少。 “这就是我的安哥儿吗?”谢老夫人满是皱纹的手轻轻地抚过画像中谨儿怀里的那个男孩,“这眉眼和你长得真像。” “是,麻杏村的人也都说安哥儿的眼睛像极了我,不过他旁的地方更像谨儿一些,长大了说不定会是个美男子!” 只要一想到安哥儿可爱模样,谢洛就止不住唇角的笑意。 “是比你更好看,谨儿会带娃,安哥儿比你小时候结实不少,你小时候啊,瘦得跟那鸡崽子一样。” 谢老夫人抬眸看向面前的孙儿,只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她的洛儿,总算是平平安安地长大了,如今也当了爹,可真好啊! “谨儿都是亲自喂养安哥儿,安哥儿自然就长得好。” 谢老夫人震惊地看向孙儿:“亲自喂养,你小子,都不知道给找个奶娘吗?” “孙儿本有此意,但谨儿看重这孩子,说是亲自喂养对安哥儿好,孙儿只能同意了。” 谢老夫人听了,不禁红了眼眶:“洛儿,你日后可得好好对人家,不是所有女子都有这勇气的。” “孙儿明白。” “回去后,让底下人多给谨儿做些滋补的,可不能让谨儿亏着身子。”谢老夫人不住地叮嘱。 “是。”谢洛点头应下,看着祖母仍埋首看着画像,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祖母,你看,这是孙儿的长女谢萋萋。”谢洛不忘向谢老夫人介绍萋萋。 谢老夫人看着画像中的小女孩,点了点头:“是个可爱的,不记得往事了也好,就当亲生的养着,能养熟自然好,养不熟到时送她份嫁妆,找个合适的嫁了便好。” “能养熟,祖母您是不知道,孙儿从流放去崖州的路上便开始抱着她了,如今她一声声的爹爹喊着,把孙儿的心都喊融化了。” “瞧你这不值钱的样!”谢老夫人笑着打趣! 谢洛扬着笑意讨好地问谢老夫人:“祖母,届时我们带萋萋回京,她若是喊你曾祖母,您可会应?” “你这小子,在你眼里,祖母是那不通情理的吗?”谢老夫人嗔了一句,宽慰道,“你放心,只要你和谨儿欢喜,祖母没有二话,一样当她是嫡出的孙女。” “多谢祖母。”谢洛暗暗松了一口气。 “说了这般多的话,一定是饿了吧?先吃口点心垫垫肚子。” 谢老夫人将面前的点心推到谢洛面前:“这是禾儿做的,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禾儿做的点心,你小时候挑食得很,也就禾儿做的点心能入得了你的嘴!” 谢洛点了点头:“禾儿妹妹这厨艺向来是不错的。” “喜欢就多吃点。”谢老夫人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孙儿,欲言又止。 “祖母有什么话要说吗?”谢洛放下手中点心,“您只管说,孙儿听着。” 谢老夫人有些犹豫地开口:“洛儿,你觉得禾儿这姑娘怎么样?” 谢洛看着手中的点心,再看祖母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孙儿和禾儿妹妹自小一道长大,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第376章 怜惜妹妹几分 “禾儿也是个可怜孩子,如今没了父亲,只能投靠到我老婆子这里,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能……”谢老夫人打眼看着自己的孙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祖母放心,待孙儿回了京,定给禾儿妹妹找个好人家。”谢洛应承道。 “洛儿,你既不想谨儿再受生育之苦,那倒不如……” 见老夫人眸中尚有几分希冀,谢洛郑重道:“孙儿知道祖母的打算,可若我的孩儿不是出自谨儿腹中,要来有何用!” “且孙儿答应过谨儿,这辈子只她一人,绝无旁人。” 谢老夫人眸中划过一丝惊讶,她虽喜欢谨儿,也从未想过让旁人替代她嫡妻的身份地位。 可这世上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洛儿竟会动此念头! “姑爷,用膳了。”瓶儿推门进来,端了一碗面放在谢洛面前。 “有劳瓶儿了。”谢洛笑着接过瓶儿递来的筷子,“你家小姐很是想念你,隔几日总是会念叨你。” 瓶儿闻言,顿时红了眼眶,偏过头默默擦了眼泪:“瓶儿也很想念小姐,不过小姐有姑爷陪伴,瓶儿很放心。” 谢洛蓦然抬头,随即笑道:“瓶儿和你家小姐一样聪明。” “姑爷谬赞了。”瓶儿抿唇一笑。 深夜,谢洛又和谢老夫人闲叙了许久,瞧着她老人家连连哈欠了,谢洛忙上前扶住她。 “祖母,时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孙儿后面几日都在庄子上,咱祖孙有的是时间叙旧。” “好,好,你也该累了,我让谢嬷嬷给你收拾了房间,就住先前谨儿住的那间房。” “好。”谢洛应声,伺候了祖母睡下,这才回了房间。 一旁的客房中,谢氏恨铁不成钢地推着自己的女儿:“洛哥儿今日刚回来,定然是乏了,你给洛哥儿打盆洗脚水去。” “娘,这样不好吧!”姜禾儿红了脸。 她和洛哥儿如今都大了,男女有别,她怎好意思深夜进洛哥儿的房间? “你这个没成算的。”谢氏点着自己女儿的头,“多好的机会,洛哥儿媳妇儿不在,你若是不能把握这次机会,还去哪找像洛哥儿这样的好男儿。” “娘,禾儿……” “你不是打小就喜欢洛哥儿嘛,快去。”谢氏说着,推了姜禾儿出门。 姜禾儿看着谢洛房间的灯火还亮着,鼓了鼓勇气,终是朝着他房间走去…… 房间内,谢洛负手立在那里,细细地打量着房间的一切。 祖母说这是谨儿先前住过的房间,倒让他生出几分亲近之感来。 谨儿的房间布置很是清雅别致,处处都透露着谨儿不凡的品味。 谢洛脱了外袍,坐到了床榻边,床上铺着一条绣着白玉兰花儿的被子,枕边还放着一本医书。 谢洛轻轻抚着手中医书,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心中思念疯长。 明明和谨儿分别没多久,可他就是特别想念她,也不知她一个人在崖州,过得好不好? 正当谢洛沉浸在思念中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谢洛收好医书,整了衣衫道:“进来吧!” 一袭粉衣的姜禾儿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盆热水,她行至谢洛面前:“洛哥哥,你定是乏了吧?禾儿给你端了洗脚水,你泡个脚去去乏吧!” 谢洛看着面前娇羞的表妹,面色冷沉了几分,拒绝道:“我已经洗过了,就不劳烦妹妹了。” 被拒绝的姜禾儿顿时脸色变得煞白,她端着手中的热水,指甲紧紧地扣着木盆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禾儿妹妹,夜很深了,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回去早些歇着吧,有话咱们明日再说。”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谢洛试图给她留些脸面。 可姜禾儿素来脸皮薄,见谢洛赶人了,顿时觉得没脸。 她自小跟着父亲学习诗书,最是知道礼义廉耻的,今日若非迫不得已,她也做不出这样不堪的事来。 可如今既然已经在洛哥哥面前丢了脸,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她自恃有些才貌,便是和京里的小姐比,那也是不差的。 洛哥哥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她若是主动些,说不定洛哥哥就同意了。 那样她就不用再怕那人找上门来,有洛哥哥在,又有外祖母护着,她可以什么都不怕了。 “洛哥哥,禾儿心仪你许久了,今晚让禾儿伺候你吧!”姜禾儿说着,上前拉着谢洛的衣袖,慢慢地蹲下了身子。 谢洛闻言,面色愈发冷了几分,他扯了自己的袖子退后了几分:“姜禾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被谢洛冷着脸呵斥,姜禾儿顿觉心沉到了谷底,她瘫软地坐在了地上,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泪水,一时间不知是哭还是笑。 她不甘心,抬着娇俏的小脸看向谢洛:“洛哥哥,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洛哥哥,你早晚是要纳妾的,禾儿愿意给你做妾,请你要了禾儿吧!” “我从没纳妾的打算。”谢洛背过身去,冷凝道,“姜禾儿,你是我谢家的表小姐,永远都是,莫要学那勾栏女子做派。” “洛哥哥,你以往对禾儿那么好,为什么如今不能怜惜禾儿半分?” 姜禾儿不能理解,她长得不差,甚至可以说是颇有几分姿色的,为何洛哥哥不能喜欢她? “禾儿,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我此生都不会负了谨儿。” “那慕兮谨当真有那么好吗?”她虽也曾听闻慕兮谨容貌超群,家世不俗,可她真值得让洛哥哥此生只她一人吗? “我家小姐自然是极好的。”这时,瓶儿推门进来,脸上满是怒容,“表小姐,你这深更半夜地进我家姑爷的房间是想做什么?您也是饱读诗书的,难道不懂男女大防之道吗?” 姜禾儿被瓶儿说得臊红了脸,此刻房门敞开着,一阵冷风吹进来,倒是让她激荡的心冷静了几分。 “禾儿,你回房吧,今日这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谢洛看着面前面色惨白的女子,终究是念及幼时情分,喊了她起身。 姜禾儿看着谢洛,再看一旁义愤填膺的瓶儿,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地站起身,转身离开了房间。 瓶儿见姜禾儿走了,立刻端了桌上的那盆水,尽数泼了出去,咬牙切齿道:“真是什么脏东西都敢往我家姑爷身上沾。” 谢洛看着瓶儿生气模样,笑着安慰道:“瓶儿丫头,莫要气坏了身子,你家姑爷我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瓶儿瞪了谢洛一眼,从房间内找出了几个樟木箱子,一一打开来。 “姑爷,你看看,这些都是我家小姐在庄子上处理过的桩桩件件,自从嫁进谢府之后,我家小姐就没享过一日清闲,如今还身在崖州不知何时能回,你若是敢做对不起我家小姐的事,瓶儿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第377章 彼此思念疯长 而此刻,兮谨正在崖州的房间内整理着打算出书的手札,却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崖州的天气真是太冷的,这寒意仿佛从各个地方钻进来。”兮谨忍不住抱怨这天气。 苏苏替兮谨披了外衣:“谨姐姐,你要保重身体,如今谢大哥不在,这个家都要靠你呢。” 兮谨笑着接过苏苏端来上的热茶:“谁说的,咱们苏苏如今已经这般能干了,等我整理完这些手札,我可得好好偷偷懒。” 前几日,兮谨在家中邀请了村子里的人吃饭,一应事宜都是由苏苏操持。 以往那个总是躲在兮谨身后的小丫头,这一次倒也是办了一场像模像样的宴席。 “苏苏有今日,都是谨姐姐教导有方。”苏苏感激地说道。 “那也是我们苏苏聪慧能干。”兮谨笑意盈盈地看向她,“江晚过些时日便要成婚了,你和顾直是怎么打算的?” 苏苏羞涩低了头:“我们不急。” “也好,你自己心里有成算就好。”兮谨也不催着苏苏,左右两人情意相通,多相处些时日,再成婚也不晚。 “谨姐姐,孟姑娘成婚,你打算送些什么贺礼?”苏苏又问道。 兮谨想了想:“将我还未戴过的那套头面整理出来,我明日拿去给江晚当送嫁,另外你瞧着再准备些什么,不拘价格,你瞧着合适便好。” “好,苏苏明白了。” “此番江晚从医馆出嫁,你多盯着些,该有的布置都不能少。” 此番村中姑娘被公孙桀掳劫,村里谣言四起,那些被掳劫的姑娘或多或少,名声都受到了损害。 先前兮谨便同顾子远说过她的解决之法。 若是此次事件之后,受顾将军重用的王厚朴能迎娶孟江晚,那些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事实也正如兮谨所料,一听说孟江晚被掳劫后没两日,王厚朴便上门提亲了,村里那些嘴碎的顿时觉得先前所言皆成了妄言。 那些被掳劫的姑娘若真是发生了什么,堂堂军医,如何还会上门提亲? “谨姐姐放心,苏苏定会安排妥当。” “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如今家里虽然多了许婆子,可随着兮谨在村中威望日重,加之医馆重建后,诸事繁杂,苏苏要忙的事并不比以前少,兮谨也很是心疼她。 “谨姐姐,不如让萋萋睡我那里吧?”苏苏心有不忍。 谨姐姐一日忙到晚,自从少主回京之后,谨姐姐就每日将两个孩子留在自己房里,苏苏真担心谨姐姐累着身子。 兮谨摇了摇头:“让他们睡这里吧,明日若是还下雪,你也不用早起,在被窝里多睡一会儿。” “好,多谢谨姐姐。”苏苏又往炭盆里加了些银丝碳,退了出去。 兮谨在炭火上烤了会火,待双手暖和了之后,上前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角。 安哥儿如今快八个月了,已经是一个能吃能睡能爬能坐的小胖子了。 许是白日里玩得透,晚上睡觉也不像之前那般爱闹夜了,大多时候能一觉睡觉天亮,倒是让兮谨省心不少。 谢洛回京之后,兮谨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不能适应。 她素来怕冷畏寒,以往谢洛在的时候,他总隔三岔五地要同她闹腾一番,兮谨倒从没觉着晚上睡觉冷。 有他这个大火炉在,即便什么都不做,晚上兮谨只消往他怀里一钻,便不再觉得冷。 可他不在身边,即便是点着炭盆,兮谨也时常觉得缩手缩脚的。 每每这个时候,兮谨就尤其想念谢洛。 不知他此番回京顺不顺利?也不知他是否能在年前回来? ……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兮谨每日往返在家和医馆之间。 如今天气寒冷,医馆里甚少有病人,加之年节将近,很多人也都存了讳疾忌医的想法,所以医馆里并不忙碌。 只是兮谨并没有觉得清闲,不用看病的这些日子,兮谨把更多的精力花费在了教授那些孩子医术之上。 兮谨本身是个性格柔和之人,可在学医一事上,却对他们尤其严格。 或许是自小学医的经历,让她明白,学医本就是一件需要一丝不苟的事情,容不得偷奸耍滑。 这些男孩大多是十几岁的孩子,本就是最爱闹腾的年纪,他们虽然感恩兮谨,也喜欢兮谨,但难免会有调皮不服管教的时候。 兮谨倒也不慌,她的一手银针早已用得出神入化,但凡有那不乖的,兮谨往往只消替那人身上施上几针,便能让他不得不服。 时间一久,他们便知晓,慕大夫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所以轻易他们也不敢放肆。 兮谨知晓顾子远培养他们的目的,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在教授他们外伤的处理。 兮谨本来最擅长的并不是外伤一科,可为了不在这些孩子面前丢脸,兮谨勤学苦练,几乎将外伤处理的本事修炼得炉火纯青。 兮谨想,外祖父或者表兄见了,一定也会惊叹几分。 除了让他们学习如何处理外伤,兮谨也教他们辨别毒术。 先前外祖父来崖州时,曾给兮谨留下不少他老人家亲自撰写的医学书籍。 兮谨并不吝啬将这些都教给他们,只要他们吃得透,她可以毫无保留地倾囊而授。 这些孩子也争气,跟着兮谨学了不少的本事,尤其是白芷颇有几分天赋,兮谨相信假以时日,她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女大夫。 “慕大夫,白芷有一事相求。”这日,兮谨刚给孩子们讲解完急救的方法,打算歇息一会儿,便看见白芷拧着手走了过来。 白芷素来是个大胆果敢的孩子,甚少有这样扭捏的时候:“说吧,是什么事?” “慕大夫,您能不能将家中的马车借我们一用?”白芷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们要马车做什么?”兮谨并没有立刻应允。 倒也不是兮谨不愿意,只是外面冰天雪地的,驾驶马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他们驾着马车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第378章 一介流犯之妻 第二日一早,兮谨早早地起床,顺带把萋萋和安哥儿一道喊了起来。 “娘亲,今天我们要去哪里吗?”萋萋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眸,好奇地问。 兮谨一边给萋萋穿衣裳,一边笑着道:“医馆里的哥哥姐姐们说想去镇上给你晚姨买新婚贺礼,娘亲想着你们许久不曾去镇上了,正好今日天气好,带你们一道去逛逛。” 昨日白芷将借马车的原因同她说了以后,她内心颇为感动。 这些日子,她虽然时常去医馆授课,可医馆孩子们的生活起居都是江晚在负责。 如今江晚要成婚了,这些孩子们能有这份心思,兮谨就十分欣慰。 她迟早是要回京的,能看到孩子们和江晚感情甚笃,兮谨很是放心。 可若让孩子们自己驾着马车去镇上,兮谨也不放心。 于是她答应了孩子们,今日让顾直和苏苏一道驾两辆马车去,这样医馆的孩子就都能跟着一道去了,权当是年前让他们放松一把了。 “太好了,萋萋想买糖葫芦,还想吃望福楼的烤鸡。” 萋萋高兴地搂住兮谨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娘亲会答应萋萋吗?” “答应,答应,萋萋想要的,娘亲都答应。”兮谨捧着萋萋粉嫩的小脸,亲了又亲。 若是谢洛在崖州,定然早就带孩子们去镇上玩了。 可谢洛回京后,兮谨一直在忙医馆的事,还一次都没带孩子们去过镇上。 这次刚好得了机会,兮谨就打算带孩子们去好好逛逛。 一切收拾妥当后,兮谨就带着孩子们出发去了镇上。 临近年关,镇上变得十分热闹,崖州地处偏远,有崖州军镇守着这一方城池,加之顾子远前些日子刚降伏了公孙桀这一方霸主,是以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对崖州用兵! 此刻,大街之上,大伙热热闹闹地采购着年货,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笑容。 除了萋萋,其他孩子从来没有来过镇上,看着街上热闹氛围已经开始按捺不住了。 兮谨笑着让孩子们下了马车,让他们先去给孟江晚准备新婚贺礼。 兮谨又叮嘱了顾直在旁看着他们,约定好半个时辰后到镇上的成衣铺子见。 大伙分开之后,兮谨看着这会儿镇上人多,她又带着两个孩子,未免有所冲撞,兮谨本打算戴上帷帽,奈何安哥儿不习惯兮谨戴着帷帽的样子,总是要伸手来摘。 兮谨无奈,只能摘了帷帽,却还是在袖中藏了几根银针和一些药粉,以防不测。 “谨姐姐放心,苏苏定寸步不离。” 苏苏是个谨慎的,少主离开崖州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护好谨姐姐母子三人的安危,她定然会小心谨慎,不让他们出任何事情。 “我自然是信你的。”苏苏的身手兮谨是相信的,只是如今她有了孩子,自然要比旁人更谨慎几分。 不过好在镇上向来都还算太平,寻常不会生乱,兮谨和孩子们交代了几句,就和苏苏一人一个孩子带着,在街上随意闲逛起来。 一路逛下来,孩子们都还算乖巧,就连向来在家好玩好动的安哥儿,今日见了镇上的热闹景象,也被吸引了目光,一个劲地观望着,一双星眸透着聪慧劲。 一圈闲逛,兮谨掏钱给孩子们买了不少的小玩意,左右花不了多少钱,还能让孩子们高兴,兮谨觉得这些钱花得值得。 等到约定的时间,兮谨便带着孩子们一起来到了镇上的成衣铺子,顾直已经带着孩子们在成衣铺门口等了。 成衣铺子的掌柜姓周,是个和善的中年男人,对每个进门的顾客都是一脸笑意。 近来京中生乱,羽鸢被派去了京城,谢洛在崖州的成衣铺子也关停了。 兮谨自从上回来这里给苏苏买过成衣后,就时常到他们家里买些布匹衣裳,和周掌柜也算相熟。 看到兮谨带着一群半大小子进店,周掌柜立刻上前来招呼:“谢夫人,新年好啊,今日想买点什么?” “这不马上过年了,打算给这些孩子买些新年衣裳。”兮谨指着医馆的孩子们说道。 孩子们听了,忙上前摆手:“慕大夫,我们不要新衣裳,我们有衣裳穿。” “你们不用同我客气,顾将军年前给了不少钱,我正愁着怎么将它用掉呢!” 兮谨笑着指了指铺子里差不多大小的衣裳:“你们快去试试吧,过年了总要新一新的。” “对,你们去吧,将军不差这点钱。”顾直也在一旁帮腔。 毕竟是十来岁的孩子,听了顾直的话,便也不再拘着,纷纷上前挑选自己喜欢的衣裳。 “啊~啊~”安哥儿如今已经能听懂大人的话了,看到哥哥姐姐们高兴地去挑选新衣裳了,便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叫个不停。 兮谨笑着拉了他的小手:“安哥儿乖,你的衣裳许婆婆已经给你做好了,等过年了咱换上。” 安哥儿听了,似乎是明白了娘亲的意思,不再纠结衣裳的事情,咧着嘴高兴地笑了起来。 “谢夫人,孩子们挑衣裳还要一些时候,您不妨到旁边茶室歇息一会儿吧。” 周掌柜是个会做生意的,知道买成衣的少不得要试衣,便专门设了几间单独茶室,让陪同的人好坐着等。 兮谨瞧着怀中的安哥儿不安分地扭着身子,她实在有些抱不动了,便来到了一旁的茶室。 兮谨刚要进茶室,突然看到一旁的茶室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兮谨仔细一看,竟是姐姐慕兮瑶。 自从上回兮谨诊出丁彰泰生育艰难后,兮谨就再没见过慕兮瑶。 这些日子也没收到刺史夫人的回信,想来是打算瞒下丁彰泰不育的真相。 兮谨身为医者,自然也懂医德,既然刺史夫人不想声张,她便当不知道好了。 此刻看着慕兮瑶,兮谨心里颇有些复杂,她自然知道慕兮瑶攀上丁彰泰的真实目的,可若是慕兮瑶生不出孩子,她只怕是白费了心机。 “看什么看?”慕兮瑶红着脸颊,鬓边发丝散落。 看到兮谨,她紧张地往后看了眼茶室,厉声对兮谨道:“你一介流犯之妻,大过年出来瞎晃悠什么,还不滚回麻杏村去。” 第379章 是谁在幽会 顾直在一旁听了,提了自己的佩剑,护在兮谨面前,面色冷沉:“慕姨娘,请您慎言。” 慕兮瑶看到顾直手上的剑,冷冷地哼了一声:“贱胚子。” “你,谁允许你口出秽言的。”苏苏愤愤不平地上前,作势要同慕兮瑶动手。 兮谨上前拉了苏苏,朝她摇了摇头,早已习惯了慕兮瑶的态度,她从小就是这样,兮谨并没有放心上。 只是出于医者的本能,兮谨觉得慕兮瑶的面色潮红得有些厉害。 明明是寒冬腊月,她怎会这般热? 慕兮瑶被兮谨看得有些不自在,瞪了兮谨一眼,带了丫鬟出门而去。 一旁的周掌柜见状,忙追了上去:“夫人,夫人,您试的衣裳都不要了吗?” 主仆二人却是理都不理,匆匆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哎,回回都这样,穿着倒是贵气,怎的这般小气。”周掌柜叹气了一声,吩咐了一旁的店小二将衣裳再重新放回去。 兮谨回头,看了眼慕兮瑶刚才待过的茶室。 透过茶室的帘子,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高大的身影。 丁彰泰身形瘦弱,茶室里的一定不是丁彰泰,那会是谁呢? 慕兮瑶在崖州并无相熟之人,是谁会选择在这里同她幽会? 想到慕兮瑶方才面色潮红,眼眸湿润,发髻凌乱的模样,兮谨不免多想了几分! “谨姐姐,要不要我去看看?”顾直敏锐地察觉到了兮谨的关注点。 “不必了。”兮谨摇了摇头,转身进了一旁的茶室。 “顾直,萋萋想吃糖葫芦了,方才我们没看到卖糖葫芦的,你去给她买一串吧。”苏苏朝顾直开口道。 但凡苏苏开口,顾直没有不应的:“我马上去,给你也买一串。” 苏苏不好意思地嗔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 “谁说只有小孩可以吃的。”顾直高兴地转身出了门。 苏苏收了脸上的笑容,转身靠近兮谨:“谨姐姐,你可是有什么吩咐?” 兮谨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抬眸望向旁边茶室,里面的身影仍在,显然是在等她们先离开。 兮谨给了苏苏一个眼神,顺手将随身的帕子扔在了桌子底下…… 给孩子们买好衣裳后,兮谨看了眼对面茶室,隐约还能看到那个身影在焦急地走动着,兮谨知道他一定是待不住了。 “既然都买好了,我们就走吧!”兮谨故意将声音放大了几分,带着孩子们出了门。 时间已经快中午了,兮谨便带着孩子们去了对面的望福楼。 这会儿正是午膳时间,望福楼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兮谨看着楼下大堂都坐满了人,想来楼上一定是没位置了,便打算换个地方用饭。 这时,顾直买好了冰糖葫芦,苏苏原本让他买一串,谁知他竟把人家整捆糖葫芦都买了回来,在人群中尤其耀眼。 孩子们看到整捆的糖葫芦,都高兴得不得了,就连安哥儿都跃跃欲试,想要去拿那红艳艳的糖葫芦。 顾直给孩子们人手一串,问兮谨:“谨姐姐,你们怎么不进去?” “只怕楼上已经没位置了,也怪我,早知昨天就应该提前来预定雅间才是。”兮谨看着孩子们道,“这下只能委屈你们和我一道去旁边的面馆将就一下了。” “不将就,不将就,我们喜欢吃面。”孩子们难得出来一趟,能跟着慕大夫买新衣,吃糖葫芦已经是很高兴的事情了,哪里还敢奢望去望福楼这样富贵的地方吃饭。 “不是难事,跟我来。”顾直扛着一捆的糖葫芦在前面带路。 兮谨抱着安哥儿,在后面跟着。 一个没留意,安哥儿就直接从顾直肩上扯了一根糖葫芦,直接塞进了嘴里。 兮谨甚至都来不及阻拦,安哥儿已经满嘴糖渍了。 兮谨哭笑不得,拿走了他险些掉下来的冰糖葫芦,嗔道:“你个小馋猫。” 兮谨回头看了苏苏一眼,状若无意地对苏苏道:“我的手帕可能掉在成衣铺了,你回去帮我找找。” 苏苏点头:“我这就去。” 顾直见成衣铺就在对面,便笑着对苏苏道:“我们就在楼上雅间等你,还是上回将军请你们吃饭的那间。” “好。”苏苏和兮谨对视一眼,覆了面纱,朝着成衣铺走去。 顾直是顾子远身边的红人,刚进门,望福楼的掌柜就迎了上来:“顾侍卫,您来了。” 顾直客气笑了笑:“掌柜的不需要招呼我们,让小二直接上菜就行,将好吃的统统拿上来。” “好,好,马上就上。”掌柜明了地退下。 兮谨跟着顾直上楼,见顾直熟门熟路地引了他们去了楼上雅间,不免担忧:“顾直,这事不用同将军说一下吗?” “没事的,将军本就吩咐我让照看好……医馆的人,再说今日是请我们的小军医们用膳,谨姐姐不必有所顾虑。” 兮谨知道顾直这是在宽慰她,也不再拒绝,只是道:“今日这账由我来结,可不许记将军账上!” “明白,顾直都听谨姐姐的!”顾直答应得爽快,谨姐姐高兴就好! 兮谨和孩子们上了楼,顾直放好了手中的冰糖葫芦,便伸手抱过了安哥儿。 这段时间顾直三天两头往他们家里跑,安哥儿早已和顾直熟悉了,扑在顾直怀中,指着一旁的冰糖葫芦,馋得口水都要下来了。 顾直看着粉嫩可爱的安哥儿,恨不能将整捆糖葫芦都给他,但想着他还小,恐吃坏了牙,便征询地看向兮谨。 兮谨看着安哥儿馋得不行的模样,松了口:“让他舔上几口吧!” 小孩们听了安哥儿要吃,纷纷去拿糖葫芦给安哥儿。 安哥儿瞧着这么多糖葫芦递了过来,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选择。 但他想了想,还是摇着身子,让顾直带着他走到那捆糖葫芦面前,自己伸手摘了一个。 顾直笑着裹住安哥儿的小手,帮他一起拿住:“安哥儿倒是个有主意的,自个儿拿到手的才安心。” 兮谨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安哥儿吃冰糖葫芦,原以为他会一直舔下去,没想到,他竟张着嘴巴大口咬了下去。 他如今已经有六颗牙了,这一口下去,倒真让他咬了一个牙印,或许是尝到了那山楂的酸味,安哥儿砸吧砸吧着嘴,又咬了一口,把众人瞧着直乐呵! 兮谨来到窗口,从望福楼二楼望去,刚好可以看到对面的成衣铺子。 兮谨正巧看到苏苏从铺子里出来,手里拿着她的帕子,行色匆匆地朝着望福楼走来…… 第380章 在下壑元 众人心满意足地在望福楼的雅间吃了一顿,一个个都吃得小肚子滚圆。 尤其是安哥儿,自从可以吃点辅食了之后,他仿佛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什么都愿意尝试一下,今天竟一个人吃完了一整碗的蒸蛋。 就连苏苏都很惊讶:“安哥儿,是苏苏做得没有这望福楼的好吃吗?” 安哥儿笑着指了指碗,嘴里像模像样地说着:“次……次!” “咱安哥儿真聪明,都会说吃了。”顾直喜爱地看着安哥儿,站起了身,“你等着,我去向主厨讨要这蒸蛋的方子,让苏苏回去给你做。” 顾直说着,出门而去。 兮谨看着贴心的顾直,笑着对苏苏道:“顾直是个体贴的,你能嫁给这样的人,我很放心。” 苏苏听了,悄悄红了耳尖,今日出来这一趟,顾直所做的一切,确实都让她心中无比熨帖。 “谨姐姐,你猜我刚才看到的是谁?” 苏苏方才说是去替兮谨捡帕子,实则是回去看看那茶室里和慕兮瑶私会的是何人。 兮谨也实在好奇:“是谁?” “公孙桀!”苏苏压低了声音道,“真是没想到,慕姨娘竟然会和公孙桀厮混到了一起。” 苏苏说着,一脸的鄙夷,兮谨也颇为震惊,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那人竟是公孙桀。 公孙桀此人是个好色之徒,他们走到一起,莫不是…… 兮谨根本不敢往后想,公孙夫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而且公孙夫人还打算着和公孙桀生个女儿呢。 如果被公孙夫人知道自己的夫君和丁彰泰的妾室有一腿,那还不弄死慕兮瑶啊! 兮谨震惊得许久才回过神:“这件事你我知道就好,轻易不要外传。” “苏苏明白。”她知道谨姐姐马上就要回京了,自然不会想着去触碰同她不相干的事。 “不过她慕兮瑶有把柄落在我手中也是一桩好事。”兮谨暗暗记在心中。 如今慕兮瑶一直在走一条很危险却又自以为是的路,兮谨无权也无心去干涉她的事。 只是她毕竟知道她和顾子远的过往,她若是敢拿这件事拿捏她,那么她也不介意把她和公孙桀的事情捅出去。 兮谨瞧着孩子们吃得很饱,打算喊店小二给众人上了山楂水,没想到孩子们却纷纷摆手:“不要不要,我们喜欢这种饱饱的感觉。” 兮谨闻言,鼻尖微微发酸,这些孩子都是顾子远从战场上捡来的孤儿,也不知在此之前受了多少磋磨。 “你们放心,只要千金馆在,就不会再让你们饿肚子。” 兮谨温柔地对着众人说道:“不过你们身为医者,需得知道吃饭要七分饱,若是过度饮食会导致胃肠不适,这不是医者所为。” “我们听慕大夫的。”白芷悟性很高,顿时明白了兮谨的话。 众人喝了碗山楂水,高高兴兴地下了楼。 顾直和苏苏已经驾了马车来到了望福楼的门口。 兮谨正要抱了孩子上马车,突然看到一行人骑马在闹市之上骑行,由远及近。 人群看到了纷纷避开,顾直和苏苏也连忙将马车靠边了一些。 这时,不知是谁家的小孩突然冲了出来,骑马之人来不及拉缰绳,高头大马直接从孩子身上跨过。 孩子被吓得摔倒在地上,甚至来不及哭,后脑着地,直接晕了过去。 骑马人又骑了一段路,才堪堪将马拉住,随行的人匆忙上前,跪倒在那人面前:“主子受惊了。” 兮谨看向那骑马人,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见他衣着华贵,眉眼深邃,浑身上下透着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瞧着倒不像燕朝人氏! 兮谨不禁疑惑,这崖州何时有这样的人物了? 兮谨将目光落在顾直身上,顾直也摇了摇头,显然也不知此人是谁? 兮谨看着晕倒在地上的孩子,一时不知该不该出手? 她离开崖州在即,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身为医者她又做不到置之不理。 “快,将那孩子抱起来送医馆。”那骑马的男人吩咐手下人道。 “等等——”兮谨见那手下要上前抱那晕倒的孩子,还是忍不住开口阻止。 兮谨将安哥儿交到苏苏手中,示意她们先上马车,自己和顾直二人走上前去。 人群看到兮谨,纷纷让开了路。 兮谨上前,屈膝同那人见礼:“民妇冒昧,这孩子刚刚伤到后脑,若是贸然抱起,恐会伤到旁的地方。” “你懂医?”那男人看向兮谨,眸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面前女子容貌绝佳,气质也很好,可她那般年轻,又是女子,可一点都不像医者。 “民妇慕兮谨,公子若是信我,民妇愿意一试。”兮谨谦卑道。 “是慕兮谨,那不是麻杏村的女神医吗?” 随着兮谨救治的人越多,她神医的名声也渐渐传播开来。 此刻听到她自称慕兮谨,街上便有不少人认出了她来。 “那就有劳了。”那男人单手放在胸前,朝兮谨行了一礼。 “医者本分。”兮谨点头致意,很好地掩饰了眸中的惊讶之色。 看他行礼动作,兮谨方分辨出此人是南夷国人。 兮谨蹲下身子,先是探了探那孩子的脉相,又动作轻柔地察看了孩子后脑勺的情况,见无甚大碍,方才从袖中拿出了银针。 几针下去,孩子就醒了过来,看到面前的兮谨,孩子顿时哇地哭了出来:“我这是上天了吗?我怎么看见了仙女了?” 人群听了那孩子童言童语,纷纷笑出了声,有大娘笑着道:“你这傻孩子,你命大,今日遇到了慕神医,不然你这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兮谨扶了那孩子起身,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以后要注意安全,莫要在街上乱跑。” “知道了,仙女姐姐。”男孩腼腆地笑了笑。 一旁骑马的男人上前,拿出了一锭金元宝放在了孩子手掌心:“今日是我不好,让你受惊了,这个金元宝给你赔罪。” 男孩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这么多?” “不多,你若是身体还有不适,就到顾将军府找我,我一定负责到底。”男人笑着抚了抚男孩的脑袋,吩咐一旁的手下,“把他安全送回家。” 男子转身,面向兮谨:“慕神医,在下壑元,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 第381章 是个懂喂养的母亲 自称叫壑元的男子说着,从袖口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兮谨:“还望慕神医笑纳。” “不需要这么多,二两即可。”兮谨坦然说道。 壑元捂唇一笑:“应该的,若非慕神医出手相助,壑某今日可就闯下大祸了。” 兮谨略微抬眸,打量面前的男子的眉眼,这样熟悉的长相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他说他叫壑元,那他和壑拓,是什么关系? “慕神医,请你一定收下。”壑元看着面前的女子,温和笑道。 “娘亲,安哥儿哭了。”兮谨正在思索面前男子的身份,突然听到萋萋掀了帘子在喊自己。 “如此就多谢公子了。”兮谨也不再推辞,朝着壑元屈膝行了个礼。 壑元笑着,双手将银票奉给兮谨,遂笑道:“那是令千金,真是可爱。” 兮谨回以一笑:“多谢夸赞。” 兮谨同壑元告辞,回到马车上,却见安哥儿笑得开心。 兮谨疑惑看向萋萋,萋萋抿唇一笑:“萋萋担心那个叔叔为难娘亲。” 兮谨点了点萋萋的鼻尖:“咱萋萋倒是有心眼了。” 萋萋撒娇似地躲进兮谨的怀里:“爹爹说过,只要出发点是好的,女孩子该有点心眼子。” “是,你爹爹说得都对。”兮谨爱怜地搂过萋萋,喊苏苏出发回家。 这边街上,壑元看着离去的马车,畅然一笑:“孤现在才想起来,这慕兮谨不就是皇弟说的魏谨吗?” “难怪她小小女子医术这般高明,原来是魏老的后人。” 在南夷,谁不知道魏老因医术高明,深受南夷王室的厚待。 “走吧,顾子远还在等我们呢!”壑元将目光收了回来,转身上马,朝着将军府而去。 这边,兮谨将孩子们送到了医馆,又将他们的衣裳玩意替他们归置好,这才带了萋萋和安哥儿回家。 “谨姐姐,我想起来那人是谁了?”顾直走到兮谨身边,神秘地说道。 “你说壑元?”兮谨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对,他是南夷国君。” “难怪。”难怪她觉得这个壑元眉眼间很是熟悉,“他来崖州做什么?” 顾子远挠了挠脑袋:“谨姐姐,这事我不好说。” 兮谨了然,从顾子远决意让梁青山的妹妹代替慕兮瑶嫁去南夷,兮谨就对顾子远的目的了然于心。 只是她没想到,顾子远如今已经这般明目张胆地邀请南夷国君来崖州了,看样子,离顾子远野心暴露已然不远。 如今,她只盼着谢洛能够顺利完成顾子远交托给他的任务,待时机一到,就早早回京,远离崖州的这些是是非非。 …… 时间转眼又过去十来天,这日是除夕之夜,兮谨从小年夜就开始盼着谢洛能回来了,可如此等了六七日,还是没有等到谢洛。 兮谨一面打理着家中上上下下琐碎的事情,一面不安地等待着。 “谨姐姐,顾直刚刚去河里凿冰钓了一条鱼,你想怎么吃?” 兮谨正在厨房里给安哥儿煮山药小米粥,苏苏高兴地拎了一条鱼进来。 “红烧吧!”兮谨私心里想,万一谢洛今晚回来呢,他最喜欢红烧鱼了。 “好嘞。”苏苏说着,麻利地去处理鱼鳞去了 “王夫人来了。”兮谨听到苏苏的声音从井边传来。 兮谨从窗户里探出去看,看到孟江晚拎了礼盒进门来。 “江晚,进来说话吧,我这正熬着粥呢。”兮谨微笑着招呼她。 孟江晚笑着进门来,将礼盒放在厨房桌上:“给慕大夫带些好吃来,慕大夫新年胜意。” “多谢王夫人啦!”兮谨搅拌着锅中的山药粥,笑着问孟江晚,“新婚日子过得可好?” 孟江晚羞红了脸:“托慕大夫的福,一切都好。” “那就好,今儿个王大夫怎么没跟着一起来?”平日里小两口总是形影不离的,今天怎么只有她一人? “夫君被将军招去府里了,我这才一个人出门来了。” “如今都快过年了,王大夫还这般忙啊?” 王厚朴是军医,如今大雪封道,两国并无战事,王厚朴应是悠闲才是。 “将军勤勉不怠,我家夫君自然也不敢有所懈怠,这次好像是将军府有贵客病了,这才招了夫君去的。” “嗯,王大夫如今倒是越发受将军器重了,江晚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兮谨见粥煮得差不多了,便熄了火,舀了一小碗粥,和江晚一道往暖房走去。 暖房里,安哥儿正在地上爬,安哥儿正是爱爬的时候,兮谨也深知爬行对孩子的好处,便花了不少银两买了一块羊毛毡子铺在地上,让安哥儿好畅快地爬行。 看到兮谨端了碗来,安哥儿快速地朝着兮谨爬了过来。 孟江晚瞧着,笑着道:“咱安哥儿已经能爬得这般利索了,以后一定是个身强力壮的。” “多爬爬好,安哥儿贪吃,近来有些不消化,这才熬了山药粥给他喝。” 兮谨使了许婆子出去给孟江晚上茶,她抱了安哥儿坐在一旁的餐椅之上,给他围上兜子,一勺勺地喂他吃着山药粥。 孟江晚在一旁爱怜地抚摸着安哥儿的小手:“安哥儿真是我见过最伶俐好看的孩子了。” “你呢?可有打算要孩子?”兮谨笑着问她。 孟江晚下意识地抚着自己的小腹:“慕大夫,我的过去你也是知道的,我真担心我这身子还能不能要上孩子。” 兮谨放下手中的小碗,握了孟江晚的手:“你且宽心,你的身子并未落下旧疾,不影响你要孩子。” 孟江晚哽咽地点了点头,眼含热泪:“慕大夫,我是真未想过,他真能不介意我的过往,真心实意地同我过日子。” “你是个真诚上进的姑娘,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即便是遇到了困境,你也不曾放弃过自己,上天自然是要垂爱你的。” “多谢慕大夫,你就是我的恩人。” “不说这些。”兮谨笑着回头,温柔地看着安哥儿一把抓过勺子往嘴里塞着粥。 粥是温热的,兮谨也不担心安哥儿会烫着,任由安哥儿一勺勺地往嘴里塞,有粥从嘴角露出来,兮谨便替他擦拭。 孟江晚在一旁看着,赞叹:“慕大夫真是个有耐心的娘亲,您或许还可以出一本关于喂养孩子的书。” 第382章 爹爹回来了 这些日子,兮谨终于在年前整理好了关于妇产方面的书籍,由丁彰显拿去崖州书局。 她同丁彰显说了,她不在意银钱,只盼着这书能销往各地,让更多的妇人受益。 即便是要出一些出版的费用,也都是可以的。 这会儿,孟江晚提了新的建议,兮谨倒也觉得颇有些兴趣。 “且等看看先前那本书的情况。”兮谨想了想,还是冷静了下来,“你也知道,现在外面那么乱,只怕书籍也会流通不畅。” “也是,我听夫君说,前些日子连京城都岌岌可危,幸好皇上派了平威老将军迎战,方才守住了京城。” “我记得平威将军已经年近五十了吧?竟还那般厉害?” 兮谨自小在京中长大,自然也是听过平威老将军的威名的。 只是此番永陵王军是连破了十座城池,一路打到京城的,没想到平威老将军竟能战胜叛军,真是了不起!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孟江晚感叹道,“以往大伙都不愿意来崖州,可如今看来,这天下那般乱,就连江南富庶之地都被义军乱贼霍霍得不像样,反倒是我们崖州还能过太平日子。” “是啊。”兮谨见安哥儿吃得差不多了,便收了他面前小碗,接过许婆子递上来的帕子,替安哥儿擦了嘴和手。 许婆子见兮谨和孟江晚有话要说,便打开了餐椅的卡扣,将安哥儿抱去消食。 “慕大夫,你家这餐椅也真是别具用心呢。”孟江晚从未见过这般机巧的餐椅,倒是颇为喜欢。 “这是柳大爷给做的,花费了他老人家不少心血呢。” 如今柳大爷时不时给他们家打造一些实用的家具,兮谨倒真有些担心以后回了京,没了这些,她还能不能习惯。 “柳大爷可真是个能干的。”这崖州虽说是流犯所在,却也是人才济济的所在。 “嗯。”兮谨看着孟江晚,笑着道,“等我家安哥儿用完了,这餐椅就送你吧,想必你很快也能用上。” 孟江晚羞红了脸,抿着唇点了点头。 眼见得时候不早了,今晚是除夕之夜,家家户户都要忙碌,孟江晚便起身告辞了。 安哥儿吃了碗粥,便有些困了,在许婆子怀中睡着了。 兮谨瞧着左右无事,便去了厨房。 苏苏正在忙碌,顾直也在一旁,兮谨瞧着平日里手起刀落利落得很的苏苏,这会儿一脸小女儿情状,崇拜地看着顾直杀鸡,便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谨姐姐,你来了。”苏苏高兴地询问兮谨的意见,“你看这鸡肉是白切还是红烧?” 兮谨考虑了一会儿道:“拿半只白切,另半只拿来炖鸡汤吧。” “好的。”苏苏立刻拿了个盆子,将宰杀好的鸡扔进了盆子里,又拿滚烫的开水烫了烫,开始拔鸡毛。 兮谨撸了袖子想要帮忙,却被苏苏拦了下来:“谨姐姐,你就在旁边瞧着便好,这脏活我来做。” “我瞧着挺有意思的,你就让我试试。” 兮谨方才也想着在书房做些什么事,可越是安静她心里就越乱,倒不如在这厨房和苏苏一起忙碌,才能忘却烦恼。 苏苏和顾直对视了一眼,心里顿时明白了兮谨的意思,就没拦她。 顾直自从奉了顾子远的命令搬来了对面后,除了晚上回去睡觉,其余时间都在兮谨家中,几人如今早已处得十分融洽了。 所以这一顿年夜饭,在三人的合力操持下,倒也有模有样。 到了吃饭的时间,兮谨抬眸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天色,还是没有看到人,心里不免酸涩。 但看一桌子人正等着她开饭,就露出了笑意招呼大家:“不等了,咱们开饭吧!” “好,开饭开饭!”众人说笑着吃了起来,一时间也冲淡了兮谨心中酸涩。 等大家用完了晚膳,顾直便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放烟花。 兮谨抱着安哥儿坐在廊檐下,看着璀璨的烟花一束束地绽放。 顾直为了讨苏苏高兴,还特意置办了拿在手上的烟花棒。 萋萋跟在苏苏身后,一副又想玩又不敢的模样,逗得大家直乐呵。 安哥儿下午睡了一觉,这会儿很有精神,在兮谨怀中上蹿下跳的。 兮谨抬手替他拉了拉险些掉落帽子,安哥儿却不知看到了什么,愈发高兴地蹦了起来。 兮谨怜爱地抚摸安哥儿激动的小脸:“安哥儿喜欢烟花?等安哥儿长大了就能和姐姐一起玩了。” “哒~哒~”安哥儿高兴地叫唤着,向着兮谨身后扑去! 兮谨心中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回头,竟真看到了谢洛疾步向着他们走来。 兮谨顿时心情激动万分,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兮谨抱着安哥儿站起身的功夫,谢洛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谨儿,我回来了。” 谢洛解了身上带着寒气的大氅,一把将他们母子揽进了怀里:“谨儿,我回来了,你可欢喜?” 兮谨鼻尖一酸,连连道:“欢喜,欢喜。” 谢洛松开怀抱,抱过了兮谨怀中的安哥儿,高兴地将他举过头顶:“安哥儿,你又胖了。” 谢洛回眸,眸中如星光点点:“谨儿,让你辛苦了。” 兮谨温柔地摇了摇头:“不辛苦,夫君回来了就好,夫君一定还未用膳吧?我去给你布膳。” “我去,我去。”苏苏扔了手中的烟花棒,直接往厨房走去。 谢洛伸手朝站在那里的萋萋招了招手,兮谨会意,抱过了安哥儿。 谢洛俯身抱起了萋萋,没想到萋萋竟“哇”地哭了出来,惊得谢洛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乖,萋萋,这是怎么了,告诉爹爹。” 兮谨笑笑:“萋萋定是想念爹爹了,对不对?” 萋萋抽噎着点了点头:“萋萋以为爹爹不要我们了。” “傻孩子,爹爹怎么会不要你们呢!”谢洛豁然笑道,“爹爹就算不要全世界,都不会不要你们,你们是爹爹在世上最最珍贵的人。” 萋萋高兴地擦了擦眼泪,解释道:“萋萋半夜起床的时候,看到娘亲拿着爹爹的衣裳红了眼睛,萋萋还以为爹爹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呢!” 第383章 夫君太会撩 谢洛闻言,心疼地看向兮谨:“对不起,谨儿,让你久等了。” 兮谨笑着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你刚回来,一定饿了吧,快进屋用膳吧。” 许婆子端了热水上来,谢洛洗了洗手,兮谨又倒了杯他惯常喝的云雾毛尖茶给他。 “你舟车劳顿,先喝口茶暖暖胃,再吃东西。” “好。”谢洛接过茶,抿了一口,感叹道,“果然还是家中舒坦。” 苏苏一边摆菜,一边笑着道:“您是不知道,谨姐姐今日可是留了不少您爱吃的菜呢。” 方才谨姐姐说鱼要红烧,鸡要炖汤,她就明白过来了,谨姐姐这是按着少主的喜好在备年夜饭呢! 所以方才上菜的时候,她很有默契地将这些少主爱吃的菜热在了锅上。 “这里交给我吧,你和顾直带着孩子出去玩吧。” 顾直今日可是买了不少烟花,总不能浪费了。 “好。”苏苏知道,少主和谨姐姐长久不见,定然有很多话要说,便也不再打扰。 一时间,暖隔里就只剩下了她和谢洛,谢洛舒心地吃着兮谨给他布的菜。 这是他离家这些日子以来,吃得最为舒服的一顿饭了。 谢洛陡然间发现,他其实早已习惯了和谨儿在一起的生活,他如今是一刻都不想和谨儿分开。 “谨儿,你知道我今晚要回来?”谢洛好奇地问。 兮谨摇了摇头:“并不知道,只是想着今日除夕,即便你不回来,我也总想备着你爱吃的。” 谢洛动容地牵着兮谨的手,眸中满是愧色:“谨儿,对不起,京中事务繁杂,这才多拖了几天。” “没关系,回来了就好。”看着谢洛平平安安地坐在她面前,这些日子的担忧焦虑如今总算可以放下了。 谢洛拿了一旁干净的碗,打了一碗鸡汤给兮谨:“你刚才一定没吃好,这会儿陪我再吃一些。” “嗯。”她方才确实吃得有些食不知味,这会儿谢洛回来了,她就有了胃口,喝起鸡汤也觉得特别的鲜美。 两人用完了膳,又走到院子里去看顾直他们玩烟花。 兮谨向来喜欢看烟花,如今有谢洛相伴,只觉得今晚的烟花美丽极了。 谢洛侧眸,看着身侧的女子,几日未见,她仿佛瘦了一些,却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天上五彩斑斓的烟花光芒映在她脸上,使得她整个人越发美丽动人起来。 兮谨感受到谢洛的目光,笑着回眸看他,他脸上略带着疲惫之色,下巴处还隐隐可见胡茬,可见定是为了赶回来见她们母子,奔波了一路。 “夫君,京城的事情办得都还顺利吗?”兮谨想到刚才孟江晚提到平威老将军打败了永陵王,不知谢洛去永陵王身边查探敌情,可还顺利? “谨儿,你放心吧,一切都很顺利。”谢洛揽着兮谨的肩膀,笑得恣意。 “此番平威老将军生擒了永陵王,陛下将其扣在了京中,永陵王叛军也都四散逃窜,相信京城可保几年无虞。” “那可真是太好了。”兮谨也很高兴,若是让永陵王打进京城,那京城就不安全了。 他们回京在即,自然是希望京城内外都平平安安的才好。 “平威老将军真是宝刀未老啊。”兮谨幼时,便听过平威将军的威名,只是数年前他身体抱恙,便再没上过战场,没想到如今年近五十了,竟还有这般能耐。 “永陵王军虽听着兵强马壮,号称十万大军,实则他麾下大多是一些招安来的义军,只消从他们内部瓦解他们的兵力,此战便不战而胜了。”谢洛仿佛说得极为轻松。 兮谨愕然,杏眸闪现了一丝不可置信:“所以夫君此番回京到底做了什么?” 谢洛笑笑,亲吻兮谨好看的眸:“自然是做能让夫人安心之事。” 这一晚,孩子们知道要守夜,便一直闹到凌晨,直到精疲力尽了睡下了。 苏苏和许婆子都很有默契地一人带了一个孩子回了她们的房间。 倒是把兮谨闹了个脸红,她们这么做,倒好像是兮谨授意的一般。 谢洛笑看着兮谨红透的小脸,温柔地在她耳畔道:“夫人等我一会儿,我去沐浴。” 兮谨自然听懂了谢洛的言外之意,可不知为何,她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明明谢洛走之前,床笫间,她已经很放得开了,可谢洛走了这一个来月,再见到他,想到要伺候他睡觉,兮谨就觉得脸红心跳,浑身激动得厉害。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小别胜新婚吗? 尽管兮谨内心害羞得紧,可她还是去了梳妆台前,重新梳理了妆容。 她将长发挽成了谢洛喜欢的发髻,又匀了黄豆大小的香膏,抹在了脖颈间,让香气似有若无地发散着。 兮谨准备好一切,又拿掉了床榻上的另一床被子。 先前两个小孩睡在屋里时,她总担心他们会踢被子,所以特意多备了一床在榻上。 可今日谢洛回来了,他向来不喜欢和她睡两个被窝,兮谨也喜欢窝在他怀里睡觉,所以她很自然地拿走了多余的被子。 见谢洛还未出来,兮谨便先上了床,安静地躺在床榻上等他。 和前些日子的彻夜难眠不同,今日谢洛回来了,兮谨心里很放松,竟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等谢洛回来的时候,看到床榻上安静睡着的兮谨,露出了温柔缱绻的笑意。 他的谨儿真是令人百看不厌,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谢洛情不自禁地上前,亲吻了她的额头,心满意足地在她旁边躺了下来。 回家真好! 第二日天还未亮,兮谨突然醒了过来,一时间有些恍惚是什么时候? 她抬眸看看窗外,见天色还有些暗,时辰应是还早。 兮谨侧身,下意识地想要给孩子们盖被子,待看到一旁的俊朗面容时,才恍然,谢洛回来了。 谢洛向来警觉性高,听到身侧的动静,立刻睁开了眼睛。 看到横在自己胸前玉白的手臂,谢洛唇角一勾:“夫人醒得挺早啊?” 兮谨想要收回手臂,却被谢洛一把拉住,顺势放在了她头顶之上:“醒了就好,夫人昨晚还欠我一桩事呢!” “什么事?”兮谨自然明白了谢洛的意思,只是被他俯身压着,兮谨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夫人莫急,为夫慢慢告诉你。”谢洛说着,带电般的手开始在兮谨腰间游走。 时轻时重的,撩拨得兮谨浑身软成了一滩水…… 第384章 万事安排妥帖 待到天彻底亮透了,谢洛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她。 谢洛将怀中女子搂进怀里,温柔道:“让夫人受累了。” 兮谨窝在他怀中,温顺地抚着他好看的眉眼:“夫君瘦了,此番回来可得好好养着。” “好,有夫人在,为夫日子过得舒心了,自然很快会胖起来的。” 谢洛此刻浑身舒坦,只觉得这样的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 “夫君此番回去,祖母她老人家都还好吧?”兮谨关切地问道。 “好,你先前安排在庄子里的人倒也都还算忠心,我这次回去,又重新调整了庄子里的布防,加派了人手护着,想来是不会道出问题的。” 谢洛想了想,继续道:“只是祖母看了安哥儿的画像,越发急切地想见见安哥儿,一天不知要看那画像多少回。” “那我可要早些教安哥儿学叫曾祖母了。”兮谨听了很是高兴。 “安哥儿若是像了娘亲,定然是个讨人喜欢的。” 谢洛俯身亲吻兮谨的唇,喜爱之心尤甚。 兮谨抬手阻了他欲加深的吻:“时候不早了,等会儿萋萋和安哥儿就要醒了。” 谢洛笑着松开了她:“好,那我们今晚继续。” 兮谨红了脸:“是谁说让我受累了的?” “无妨,大过年的,夫人白日里多歇一会儿就是。” 谢洛笑着坐起了身,动作利落地穿好了衣裳:“夫人且睡着,我去看看孩子们起了没?” “夫君今日要去将军府吗?”谢洛昨天回来得那么晚,应当是还没去过将军府。 “今日初一,将军府上午定然是忙的,我等午后再去。” “夫君,我有一事同你说。”兮谨披衣坐起了身,朝谢洛招了招手。 谢洛坐到了床榻边:“怎么了?” “夫君认识壑元吗?”兮谨问道。 “壑元?你是说南夷国君壑元?谨儿怎的问起他来了!” “前日里我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兮谨说着,将那日在街上遇到的事情和谢洛说了,“你说他堂堂一国之君,来崖州做什么?” 谢洛沉眸想了一会儿,并没有回答兮谨的问话,只是握了兮谨的手,郑重道:“谨儿,这些日子若是得空,就把东西慢慢收拾起来吧!”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在崖州生活了两年,大大小小的东西不计其数。 可真要回京的话,还是要做取舍的,确实可以提前准备起来了。 这日,谢洛在家陪了孩子们一上午,午后就去了将军府。 兮谨哄了孩子们睡下后,又收拾了一番后,便打算先去兰儿家一趟。 兮谨路过医馆,叫上了孟江晚。 兰儿如今已经近七个月的身孕了,可还是时常会有孕吐,兮谨先前替她把过脉,脉相上并无异常。 孕吐这事本就因人而异,兮谨也试了很多的方法,可都不见效,兰儿该吐还是要吐。 兮谨没办法,只能开些温补的药膳给她,只盼着她能舒服一些。 昨日里和江晚闲聊之时,兮谨听她说起她在一本书上看到了一个治疗孕吐的好法子,所以兮谨今日特意叫上了孟江晚,想着让她去试上一试。 当然,兮谨这么做还有另一个原因,她方才在整理回京物品的时候,突然想到,等兰儿生产之时,她或许已经回京了。 兰儿身子娇弱,这一胎又怀得极为不容易,兮谨担忧她生产的时候艰辛,就打算让孟江晚提前熟悉兰儿的胎像,届时生产之时,也能多些助益。 兮谨和孟江晚到兰儿家的时候,兰儿娘正在哄着兰儿吃东西。 兰儿张了嘴,东西还未吃进嘴里,就又开始呕吐起来。 兰儿娘心疼得在一旁直跺脚:“怎的就会这样,旁人三四个月就会好了,你这怎么就吐个不停呢?” 兮谨和江晚进了屋,兰儿看到了她们,无力地朝她招了招手:“谨姐姐,江晚,你们来了。” 兮谨上前:“今日还是难受吗?” “嗯。”兰儿无助地点了点头,眼泪险些落下来,“谨姐姐,为什么生个孩子会那般不容易。” 兮谨拿了帕子替她擦拭眼泪:“兰儿莫心伤,你的孩子是个坚强的,你瞧那么大的山石崩塌,他都还好好待在你腹中,可见他是多么想要你做他的娘亲。” “谨姐姐说得有道理。”兰儿倚在柔软的躺椅上,抚了抚自己高耸的肚子,“左右也要不了几个月的时间了,我就再熬一熬吧。” 兰儿娘在一旁见了,高兴地擦了擦眼泪:“谢洛媳妇儿,咱家兰儿还是最听你的话。” “咱兰儿会是个好娘亲的。”兮谨笑着看着兰儿娇弱的小脸,“我瞧着你气色一点都没好转,可得多吃些东西才是。” “可不就是没有好转,旁人家女人有孕,做丈夫的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地陪伴着,哪像大胡子,一天到晚地看不到人影……”兰儿娘忍不住抱怨起来! “娘,你去给谨姐姐和江晚倒杯茶来。”兰儿开口止了自己娘的话。 “瞧我,光顾着说话了,我这就去。”兰儿娘起身去了厨房。 “让你们见笑了,我娘亲不知晓夫君在外的不易,这才多有怨言。”兰儿尴尬地说道。 虽然她也很想要夫君陪伴左右,可她知晓夫君干的是大事,又怎敢拖了他的后腿? 更何况夫君这些日子逮着空闲就给孩子置办东西,什么小床、摇椅、餐椅,他都一一照着安哥儿的样式置办了个齐全,可见他定是十分在意她腹中的孩子的!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修养身子,莫要让旁的影响了你的心情。” “嗯。”兰儿苦着一张脸道,“只是我现在仍是孕吐不止,再好的心情都被这孕吐整得糟糕透了。” “所以我这不就带了江晚一同来了嘛。” 兮谨笑着拉过孟江晚的手:“快,和兰儿说说,你有什么止孕吐的好法子。” ”什么?孟姑娘有好法子?”兰儿娘端了茶水出来,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高兴地问道。 孟江晚温柔地笑了笑:“兰儿娘,不如我同你一道去厨房煮了来,让兰儿试试?” “好好,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385章 壑元来认亲 “谨姐姐,江晚的方子真的能行吗?”兰儿有些期待地问道。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兮谨拉了兰儿的手,例行地替她把了把脉,“我今日让江晚过来,其实还有旁的目的。” “什么目的?”兰儿不解。 “兰儿,待到惊蛰之日,我和夫君就要回京了,那个时候,你十有八九还未生,我心里放心不下,所以打算让江晚提前来熟悉你的胎像,届时你生的时候,身边也能多个人照护。” “谨姐姐……”兰儿回握了兮谨的手,忍不住红了眼眶,“我可真舍不得你。” “我也是。”兮谨握着兰儿的手,心底生出无限不舍之意。 两人相识虽短短两年,可一起经历了很多的挫折和磨难,感情比正经的姐妹还要好,如今分别在即,确实有很多的不舍。 “你瞧瞧我。”兰儿笑着擦了眼泪,“谨姐姐能回京,我该替你高兴才是,谢大哥是个顶好的夫君,你们回了京,定然会过上好日子。” “借兰儿吉言,大胡子如今一心替顾将军办事,顾将军也定然不会亏待他,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两人又闲话了不少,过了一会儿,孟江晚便端了一碗苹果皮炒米茶过来:“兰儿,你且尝一尝,看看喜不喜欢喝?” 兰儿看了一眼那清亮的汤水,再闻闻味道,只觉得清甜可口,倒不排斥。 由于刚刚吐过,这会儿倒是有些饿了,一口气喝了一大碗。 兰儿娘看了十分高兴:“不过是一些寻常的果子和炒米,你若是喜欢,我每天给你做。” 兮谨在一旁看了也高兴,这些日子,她试了很多法子,就连干姜人参半夏这样贵重的药材也都试过了,也不见成效。 没想到孟江晚这简简单单的方子,倒是让兰儿颇为喜欢。 “看样子,江晚这是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兮谨赞赏道,“有你替兰儿看着胎像,我很放心。” “江晚不过学了些微末的本事,不敢当慕大夫这话。”江晚嘴角微微笑着,说的话依旧谦卑得很。 “江晚是学医的料。”兮谨示意江晚在一旁坐下,“我将兰儿的胎像告知于你,你也来把把脉。” 兰儿好奇地看着面前两人轮流把着自己的脉相,又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不禁好奇地问:“两位大夫,我能不能问问,我这一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啊,谢洛媳妇儿,你看这孩子如今也快七个月了,我们也该给孩子准备衣裳了,你看我们是准备粉的呢,还是蓝的?” 兮谨和江晚相视一笑:“或许可以少备几套,我家安哥儿长得快,很多衣裳都还没来得及穿就穿不下了,到时候都可以送给你们。” 兰儿和她娘顿时会意了过来,兰儿娘激动地道:“好,好,即便是穿过的,我们也喜欢,只盼着兰儿这一胎能像安哥儿一般聪慧体健。” “一定会的。” 众人又闲话了许久,大概真是孟江晚的苹果皮炒米水起了作用,兰儿这一下午都没有再恶心过,高兴得兰儿娘想要留两人用晚膳。 兮谨高兴地正想要应下,突然看到苏苏走了进来。 苏苏看到众人都在,俯身到兮谨耳边道:“谨姐姐,家里来客人了,谢大哥让我来喊你回去。” 兮谨见苏苏说得严肃,便也不敢耽搁,起身和众人告辞。 “是谁来了?”谢洛下午不是去了将军府吗?怎么带了客人回来? “壑元。”苏苏神色凝重地说道。 “他怎么来了?”兮谨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 兮谨回到家,苏苏直接带了她去了书房。 兮谨站在书房外面,听里面传来谈话声,兮谨调整了一下呼吸,敲了敲门,这才推门进去。 “慕大夫,我们又见面了。”一袭玄衣的壑元上前,朝兮谨行了一个南夷的礼。 “壑公子。”兮谨回了一礼,将目光落在谢洛身上。 谢洛上前,握住了兮谨的手:“谨儿,去将萋萋娘亲留下的玉佩拿出来。” 兮谨秀眉一拧,已然明白了谢洛此话何意。 早在数月前,兮谨就曾收到过外祖父的来信,对萋萋的身世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只是真等人家找上门来时,兮谨第一反应便是抗拒。 她如今已经把萋萋当作亲生女儿一般,如何能接受萋萋离开自己? “慕大夫,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晓壑某今日所为何来。”壑元温和地笑,眸心深处却是让人看不懂的深邃之色。 “此番我来崖州,便是打探到婉芸身前来到了崖州,前两日我托了顾将军,已然查明了一切,慕大夫,我希望能见见我的女儿。” “壑公子,王姐姐生前曾有嘱托,如果萋萋想要认回自己的父亲,就将玉佩交给她,可是萋萋在王姐姐身故之后,生了一场大病,他如今早已把我和夫君当作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这些谢校尉已经同在下说过了,慕大夫请放心,壑某不会吓着孩子。” 兮谨和谢洛对视了一眼,进了里屋,拿出了一直珍藏的玉佩。 壑元颤抖着手,接过玉佩:“是这个,就是这个。” 壑元解释道:“这玉佩曾是我父王赠于我和皇弟一人一半,当年我和婉芸分别之时,将玉佩赠与了她,没想到再见竟是阴阳相隔了。” 兮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沉默了坐在了一旁,王姐姐已经过世,至死都没能等到她的心上人。 不管壑元多么懊悔,都来不及了! “慕大夫,不知婉芸她是因何身故的?”壑元喉咙哽咽地问道。 兮谨看着面前这个红着眼眶的中年男人,哽咽着说出了四个字:“积郁成疾。” “都是我不好,我答应处理完事情就去找她,是我失约了。” “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兮谨冷声道,“王姐姐直至离世前,都还在盼着你能来寻她,可你终究还是没来见她最后一面。” 壑元听了兮谨的话,失神怔愣了许久:“是我对不住她。” 不知过了多久,壑元才从自己的情绪中反应过来。 他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朝着两人施了一礼:“多谢慕大夫告诉我这些,不知可否让壑某见见女儿?” 第386章 孩子不走了 崖州的天气一到冬天就特别地湿冷,兮谨担心孩子们受凉,所以一早就提醒他们不要到外面去玩。 这会儿,两个孩子正在暖阁里,暖阁里燃了银丝碳,很是暖和舒适。 一袭粉衣的萋萋正拿着毛笔不知道在画什么?而安哥儿正在地上爬,姐弟两人无比的和谐。 许婆子倒了杯羊乳茶给萋萋:“萋萋小小姐,喝点羊乳茶暖暖身子吧!” “许婆婆,您先放着吧,我正忙着呢。”萋萋颇有些架势地在书桌旁写写画画着。 抬眸间,萋萋突然看到了自己的爹娘,高兴地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拿了一幅画跑了过来。 “爹爹,你看,这是萋萋画的全家福,等我们回了京,萋萋就把这幅画送给曾祖母,您说好不好?” “好,曾祖母一定会喜欢的。”谢洛动容地看着面前的女儿。 “爹爹,这位伯伯是谁啊?”萋萋好奇地看着壑元。 虽然家里时常有客人,可她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位伯伯。 “萋萋,你就是萋萋吗?”壑元激动地蹲下了身子,看着面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儿,心间涌起无限温情。 像,很像婉芸! “对,我就是谢萋萋,伯伯您是谁啊?”萋萋声音娇嫩可爱,听得壑元红了眼眶。 “我叫壑元,是你爹爹的朋友。” “哦,你好,壑伯伯。” 萋萋对眼前的男人并没什么兴趣,打了招呼之后,就转身跑去和正在地上爬的的安哥儿玩了。 “安哥儿你看,我画的这个是你。”萋萋骄傲地指着自己画的全家福,“你看,这个小花猫就是安哥儿,娘亲说,安哥儿是个小馋猫,哈哈哈。” 安哥儿听了,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指着萋萋的画,“啊啊”地叫着。 “对,这个是咱们的爹爹,这个是咱们的娘亲,安哥儿,你说姐姐画得好不好啊?” 安哥儿很给面子地拍着手,萋萋高兴得亲了安哥儿一口:“安哥儿,你是世上最好的弟弟。” “壑公子,我们到书房叙吧!”谢洛看壑元红着眼眶,生怕他做出什么吓到萋萋的事情,邀了他到书房。 刚进书房,壑元俯身朝着谢洛夫妻行了一个大礼:“谢洛、慕大夫,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把萋萋养得这般好。” “在谢某心中,萋萋就是我谢洛的长女,我们夫妇不对她好,谁又会对她好呢。”谢洛说得坦荡。 “谢洛,壑某有一事相求。”壑元凝望着谢洛,眸中满是真诚,“我想将萋萋交托给你们夫妻。” “当真。”兮谨欣喜地问道,“你真愿意把萋萋交给我们?” 壑元看着兮谨眸中纯粹的喜色,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是,壑某不是蠢人,我能看出来,萋萋在你们夫妻这里过得很好,我若是强硬把萋萋带走,才是对萋萋最大的伤害。” “太好了!”兮谨欣喜地看向谢洛,“夫君,萋萋不会走了。” 兮谨从知道壑元找上门的那一刻,这颗心就提着没有放下来过。 直到此刻,听到壑元恳求的话语,兮谨才彻底放下心来。 “嗯。”谢洛脸上也是不可掩饰的笑意,他抬手替兮谨擦拭了眼泪,“夫人去吩咐许婆子准备晚膳吧,让壑公子留下来用晚膳。” “好。”兮谨高兴地出门去了厨房。 “壑公子用茶。”谢洛抬手示意壑元落座,从一旁的书桌上拿了一叠纸给壑元,“这是萋萋平日里写写画画的东西,先前我都珍藏着,如今赠于你。” 壑元激动地接过谢洛递来的纸张,一张张认真地看过去,不由得惊叹:“萋萋还那般年幼,却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 “萋萋是个机灵的,很多东西一教就会。”谢洛唇角噙着笑意,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壑元双手握着手中的纸,坦然道:“谢洛,其实在今天来找你之前,我早已派人调查过你。” 谢洛淡然一笑:“所以壑公子是满意我做萋萋的爹吗?” “惭愧惭愧。”壑元抱拳,“调查回来的人,无不对你赞口不绝,萋萋能得你这般父亲,是她的福气。” 壑元继续感叹道:“或许是机缘巧合,那日我在街上碰到尊夫人,尊夫人心善仁慈,令壑某敬佩不已。” “说来或许是天定缘分。”谢洛回忆道,“我们初流放来崖州时,王氏病弱,我便时常抱着萋萋,那时她总一口一个地喊我姨父,想来那时,我与夫人便和萋萋结下了不解之缘。” “谢洛,萋萋之事,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欠你们的,他日你若有用得上我壑元的,只管开口。” 壑元说着,从腰间扯下一块私人令牌,放在谢洛书房的桌上。 谢洛眸光闪了闪,并未拒绝! 这晚,壑元在谢洛家用了晚膳,虽然不是他惯常的口味,但他吃得很高兴。 “萋萋,给你壑伯伯倒杯酒。”谢洛开口道。 “好的,爹爹。”萋萋向来最听谢洛的话,立刻从凳子上下来,拿过谢洛递来的酒壶,踮着脚给壑元倒了杯酒,“壑伯伯,请喝酒。” “谢谢萋萋。”壑元颤抖着手一饮而尽,转而对谢洛道,“你们把萋萋教得真好。” 壑元看着萋萋小小年纪,举止有度的样子,很是高兴:“谢洛,慕大夫,我敬你们一杯。” “敬壑公子。”两人回敬一杯。 这一顿饭,宾主尽欢。 壑元临上马车前,看着谢洛道:“谢洛,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只要壑元不把萋萋带走,其他都好说。 “我想去看看婉芸。”壑元扶着车壁,望着黑沉的夜色,眸中尽是遗憾之色。 兮谨和谢洛对视了一眼,朝着壑元点了点头:“好,明日辰时,后山山脚见。” “好,有劳了。”壑元俯身作揖,上了马车。 兮谨回眸,紧紧地拥抱住谢洛:“夫君,我这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了。” 先前虽对萋萋身世有所猜测,也总担心会有这么一天,但她没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 壑元不同他们争夺孩子,就是最好的结局 第387章 壑元病危 次日,兮谨早早就和谢洛起了床,准备了香火果盘,去了后山山脚。 他们到的时候,壑元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今日着了一袭天青色的长袍,玉冠束发,看上去和寻常官家子弟并无不同。 几人会合之后,相互见了礼,一同去了山上。 兮谨年前刚好来过一趟,所以这会儿墓前很是干净。 兮谨摆好了果盘,又点了香烛:“王姐姐,他来看你了。” 兮谨轻轻擦拭墓碑上的字,起身对壑元道,“壑公子,我们就先走了。” 知道壑元定有话要和王姐姐说,兮谨和谢洛上了香,便离开了。 “有劳了。”壑元红着眼眶道。 雪后的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是下山的路,兮谨和谢洛相互搀扶着,才慢慢走下了山。 看着王氏和壑元的结局,兮谨和谢洛心里都不好受,是以两人一路沉默了没有说话。 直到到家了,谢洛突然揽了她入怀,呢喃地唤着她的名字:“谨儿,答应我,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兮谨温柔地轻笑:“在谨儿心中,夫君是我至爱之人,我如何会离开你?” 谢洛仿佛也觉得自己太过伤感了,轻轻地抚了抚兮谨的鬓发,交代道:“军营里还有些事,我去处理一下,午后会早些回来。” “好。”兮谨目送谢洛离开,便回了房间。 如今萋萋和安哥儿有许婆子和苏苏照看,兮谨便打算将要带回京的东西都写个单子规划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前些日子谢洛给她看了京城新宅子的图纸,兮谨知道,回京之后的一应生活所需,谢洛早已有了妥帖的安排,其实很多东西都无需带回去。 只是在崖州生活了两年,这里的点点滴滴都是她和谢洛的心血,要她放弃,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兮谨正在书房里列单子,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苏苏赶忙去开门,很快,壑元被他的手下搀扶着进了屋。 兮谨赶紧让他的手下将壑元放下来:“这是怎么了?” “我家公子本就有旧疾,此番情绪一激动,就引发了旧疾,慕大夫,听闻你是神医,请你快快救救我们公子吧!” 手下也是没有主意,国君此番是隐秘来的崖州,所以带的人不多,如果国君此番真的出了事,只怕他们这些跟着来的人都要被株连九族了。 “是什么旧疾?” 说到旧疾,兮谨倒是想到前些日子外祖父来信时,确实说过,南夷国君重病在身,他老人家才没法回国。 只是不知壑元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兮谨俯身把脉,很快就断定了他的疾病,是心疾,而且看样子这病有些年头了。 壑元如今还能纵马驰骋,其中定少不了外祖父的功劳。 “苏苏,你去将军府一趟,把顾将军叫来。” 壑元身份贵重,若真在她家中出了事,兮谨可担待不起。 “是,苏苏马上去。” “等等。”兮谨想了想,叫住了苏苏,她匆忙地在书桌边写下几味药,交给苏苏,“路过医馆的时候,顺便把孟江晚叫来。” 兮谨如今分身乏术,需得有个人帮她从医馆抓些药来。 兮谨看到苏苏离去,又急忙从药箱中取出了几粒强心的药丸,嘱咐壑元的手下喂他服下。 “慕大夫,你能救醒我们主子吗?”手下急切地问道。 壑元是陈年旧疾,且病症很重,兮谨并没有多少把握:“待我为他先施上几针,看情况再定。” 兮谨上前解开了壑元胸口的衣衫,在他心口的位置施了几针:“你在这看着你家主子,我去熬药,若是有什么动静,立刻知会我一声。” 兮谨刚出房门,就看到孟江晚匆匆地赶来,手里拿了她要的药材:“慕大夫,你家里有病人?” “嗯。”兮谨拉了孟江晚的手,进了厨房。 幸好平日里许婆子会给两个孩子炖些吃的,所以这会儿炉子还燃着。 兮谨将药方说于孟江晚听:“你留在这里帮我一起熬药,药熬好了记得送到书房里来。” “好。”孟江晚极少看到兮谨这样严肃的表情,便也知道这个病人一定非同寻常。 兮谨从厨房出来,正要往书房去,就看到顾子远急匆匆地跑进来。 天寒地冻的,他竟是连件外袍都没穿。 “谨儿,壑元没事吧?”顾子远急切地走到兮谨面前,神色满是紧张。 兮谨颔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他这病只怕是不好。” 顾子远点了点头:“谨儿,又给你添麻烦了。” 兮谨沉默了一会儿,道:“将军,我与夫君只想要平安回京,我们不想招惹是非。” 顾子远这才发现,面前女子是紧张的,甚至眼眶都有些微红。 顾子远已然了解了兮谨话外之意:“谨儿,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传王厚朴了,我等会儿就让人把他接走。” “多谢将军。”兮谨垂眸,知道顾子远会带走壑元,兮谨方才觉得安心了几分。 兮谨带着顾子远进了书房,壑元还躺在那里没有清醒过来,手下有些着急:“慕大夫,我家主子要什么时候才能醒?” 兮谨上前把了把他的脉,又起了针:“马上就会醒,不过如果想要救他,还需得请魏老来。” “你怎么知道魏老。”手下很是不解,魏老一直在南夷国王宫中,这崖州的一个女大夫,又怎会认识魏老。 这时,壑元幽幽醒转了过来,看到兮谨和顾子远都在,脸上露出了歉意的笑容:“给二位添麻烦了。” “壑公子的心疾很严重,不适合长途奔波。”兮谨劝道。 壑元点了点头:“此番确实是我任性了,魏老确实曾劝过我不宜来崖州,可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我这心结一日未解,我一日不敢去底下见她。” “王姐姐生前同我说过,她从不后悔与你相爱。”兮谨温声道。 壑元捂着心口,唇畔流露丝丝笑意:“她真是个傻女人。” “她不傻,她知道自己被真心爱过,所以才终身不悔。” 第388章 是你对不住谨儿 为了不给兮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顾子远很快就将壑元接去了将军府。 三日后,兮谨接到将军府的传令:魏老来了崖州。 兮谨彼时正在医馆给孩子们上课,听到外祖父来了崖州的消息,立刻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坐上了将军府的马车,赶往了将军府。 兮谨到将军府的时候,外祖父正在给壑元治病。 兮谨知道,外祖父给人看病的时候,最忌讳被人打搅。 所以兮谨尽管激动万分,仍耐了性子在门口等。 直到看到外祖父收针起身,和壑元交代完了休养的事宜,这才赶忙上前,替外祖父搓了帕子,递到他手中。 魏老原以为递帕子给自己的是将军府的丫鬟,待听到熟悉的笑声时,方才反应过来,是她的谨儿来了。 魏老苍老的面上立刻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谨儿,你怎么来了。” 兮谨感激地看向一旁的顾子远:“是将军派人通知我的。” 魏老看了看顾子远,又看了看兮谨,他是医者,自然比旁人多了几分识人辩貌的本事。 即使好几年过去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上官讳。 尤记得那一年,他本有意想撮合谨儿和孙儿云亭,但向来听话的外孙女却异常坚定地说自己有心上人了。 他也不是那不开明的,只要谨儿喜欢,他也不会阻拦,可事情却并没有他所期许的那般发展。 去年的时候,他就听云亭说起了谨儿和上官讳的事情。 他万万没想到,他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的外孙女,竟然会被上官讳这个叛贼之后抛弃。 兮谨自小在外祖父的教导下长大,对外祖父老人家的脾气最是了解。 那些年嫡母被父亲辜负,最终落得香消玉殒的结局,所以外祖父此生最恨的就是负心之人。 兮谨看到外祖父看向顾子远的眼神,就知道了外祖父此刻心中的愤怒。 “外祖父。”兮谨上前挽了外祖父的手臂,“谨儿许久不见您了,很是想您呢!您能陪我说说话吗?” “谨儿,我们有话等会儿再聊!”魏老看向顾子远,深邃的眸中隐含着怒意,“顾将军,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为魏老准备了客房,魏老随我来。”顾子远抬了手,引了魏老来到了客房。 三人一进客房,顾子远便关上了门,恭敬地站在魏老的下首,俯身道:“魏老,我知道是我对不住谨儿,要打要骂,您尽管动手。” “你……你也知是你对不住谨儿!”魏老看着早已今时不同往日的顾子远,心底怒意压了又压。 “外祖父!”兮谨扯了魏老的袖子,皱眉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魏老看了自己的外孙女一眼,遂重重地叹了口气:“顾将军,老朽知道,如今再同你说这些已然没有意义,老朽只拜托你一件事。” “魏老您请讲。”顾子远恭敬异常。 虽然已经离京多年,但他一直都记得,魏老是谨儿最为敬重的长辈。 “顾将军,老朽拜托你,定要将谨儿一家平安送回京中。”魏老说着,俯身欲朝顾子远行礼。 顾子远赶紧上前:“魏老,您放心,我与谨儿虽已成过去,但我仍盼着谨儿好,我向您保证,一定让谨儿平安归京。” “是啊,外祖父您放心,顾将军早已将回京的路引给了我们,如今只待惊蛰一到,夫君的流放期就满了。” “如此甚好。”魏老满意地点点头,看向顾子远,“你终究还是比慕宴安强上不少。” 兮谨知道外祖父这是又想起了嫡母,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外祖父,此番您能和我们一起回京吗?” 魏老无奈摇摇头:“你也看到了,国君他的心疾已经很严重了,若不是我一直替他诊治,只怕他早就去了,即便是为了两国邦交,老夫也不能让他死在崖州!” “谨儿,我欠南夷皇室一条性命,终究是要还的,你放心,你外祖父我身强体健,定然能平安回京的。” 顾子远在旁,听懂了两人的对话:“谨儿,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安排人手,随时保护魏老的安全。” 魏老闻言,笑着摆了摆手:“不必麻烦顾将军了,我家外孙女婿早已安排了人手给我。” “那就好。”顾子远垂眸,“魏老,我想知道,壑元他还能撑多久?” 魏老抬眸,凝重地看了顾子远一眼,他自然知道顾子远问这番话是何意:“多则一两年,短则数月。” “好,多谢魏老告知。”顾子远躬身朝魏老施礼,“魏老,您先在这里歇息一会儿,若有需要随时叫我。” 顾子远一走,魏老就拉了兮谨的手,替她把脉:“谨儿,生安哥儿吃了不少苦吧?” 兮谨笑着摇了摇头:“不苦,为母则刚,看着安哥儿长大,谨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我的谨儿长大了。”魏老抚着兮谨的肩膀,“谨儿,回京之后记着好好养身子,别亏了自己。” “嗯。”兮谨亲昵地挽了外祖父的手臂,“外祖父,谨儿在京里等你,夫君置办了新房子,我们给您留了一间,到时候我们给您养老。” “好,外祖父最喜欢我们谨儿了。”魏老苍老眸中满是喜爱之色。 “外祖父,谨儿有一事想要请教您。”兮谨想到壑元的心疾,不免有所担忧,“壑元的心疾会遗传给他的孩子吗?” “为何有此一问?”魏老并不知道萋萋和壑元的关系,不明白兮谨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兮谨眸色沉了沉,将壑元和萋萋的关系说给了外祖父听,外祖父倒是没有她以为的那般震惊,只欣慰地道:“我家谨儿是个心善的,日后定会有福报。” 见兮谨对心疾有所疑问,魏老便详细地将心疾的病因和治疗方法简单和兮谨说了。 “你放心,我先前给萋萋诊过脉,她并没有遗传心疾。” “那就好。”兮谨终于松了一口气。 和外祖父闲聊了一会儿,外祖父又要去看着壑元的病了。 兮谨是时候回家了,出于礼貌,兮谨去探望了壑元。 壑元这会儿看着精神好了不少,他神色温和地看向兮谨:“慕大夫,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一定会确保魏老安危。” 兮谨屈膝:“希望您能说到做到。” “哪怕是为了萋萋,我也定不会让你失望。” 第389章 过度对身子不好 兮谨辞别了外祖父,正打算从将军府出去,就看到丁惜玉的贴身丫鬟喜儿匆匆走了过来:“奴婢喜儿给谢夫人请安。” “喜儿姑娘不必多礼。”兮谨虚扶了一把,问,“喜儿姑娘是找我有事吗?” “我家夫人听闻您来了府上,特让奴婢请您过去一叙,顺便有事想请您帮个忙。”喜儿恭敬地说道。 兮谨想了想,点头应下,又吩咐一旁送她出府的丫鬟道:“去和魏老说一声,我先去将军夫人那边一趟,晚些时候给他老人家送他爱吃的饭菜来。” 丫鬟点头,转身朝着客房走去。 喜儿微微一笑,心里不由得对谢夫人多了几分敬佩。 谢夫人看着温和柔顺模样,实则心性坚定,行事十分聪慧谨慎。 兮谨跟着谨儿一道穿过了垂花门,来到了丁惜玉的房间,还未靠近,便听到了一阵笑声。 刺史夫人高兴地抱着两个多月的孩子:“咱们庆哥儿一日比一日好看了,将来定会像他父亲一般俊朗。” 丁惜玉在一旁无语扶额,以前她嫌庆哥儿不好看,娘亲嘴上总说她胡说,心里却也是不得不承认庆哥儿不如他父亲。 可随着庆哥儿出了月子,身上胎泥尽去,五官也慢慢清爽起来,倒也没一开始那么难看了,甚至那双眸闪亮,确实有几分像他父亲起来了。 “只盼着庆哥儿能越长越好看。”丁惜玉满怀殷切地说道。 “男孩子好不好看不重要。”刺史夫人宽慰道,“闺女像爹,等来日你给将军生个女儿,定然会是个小美人胚子。” 丁惜玉羞红着脸低了头:“娘亲说得有道理。” 刺史夫人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儿子和慕兮瑶,悄悄地拉了女儿到一旁,窃窃私语:“庆哥儿如今也两个多月了,将军他可曾来过你房里?” 丁惜玉煞白了脸,摇了摇头。 “将军是去了那小贱胚子那里?”刺史夫人气恼地问道。 丁惜玉摇了摇头:“将军近来事务繁忙,大多时候都是歇在书房,有时候丁惜婳也会给将军去送点心……” 丁惜玉说着,心底有些难受,就没再说下去,她不知道将军有没有留下丁惜婳,也不敢去想。 “你这个没出息的,那小贱人知道殷勤献媚,你怎么就不知道也给将军送送点心呢。”刺史夫人点着自己女儿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女儿不敢。”又或者说她是不自信,她生庆哥儿的时候伤了下面。 虽然谨儿说过,休养休养就会好的,可她总觉得自己不如从前了。 以前的她就不招将军喜欢,更何况是如今已经破败的自己。 “夫人,谢夫人来了。”喜儿进来通报。 刺史夫人收回了目光,瞪了一旁的慕兮瑶一眼:“难得今日碰到慕大夫也在府上,你等会儿赔个笑脸,让她替你好好看看。” 慕兮瑶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生不出孩子又不是我的问题,凭什么要我给她好脸。” “彰泰,看看你的妾室,就是这样和我说话的。” 刺史夫人气得不得了,要不是彰泰喜欢,夫君又有他的打算,她可真想将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拿去发卖了。 “瑶瑶,不要惹母亲生气。”丁彰泰拉了慕兮瑶的手,低低哀求道。 慕兮瑶哼了一声,别过了脸,不吭声。 这时,兮谨走了进来,朝着刺史夫人行了一礼:“见过刺史夫人,见过将军夫人。” “谨儿,你同我们客气什么。”丁惜玉上前,拉了兮谨的手,“谨儿,我们好久没见了,你瞧着越发好看了。” 一旁的慕兮瑶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发髻,不得不承认,丁惜玉说的是真的。 自从崖州重逢以来,她就觉得自己这个妹妹不一样了。 以往沉默无趣的她,如今脸上越发生动起来,眉眼间更是洋溢着几分喜意。 她不明白,嫁给一个流犯,她有什么好高兴的? “将军夫人气色也好了不少了,相信再调养调养定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兮谨宽慰道。 “谨儿,你总能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丁惜玉心里不由得一阵高兴。 要不是看到母亲和弟弟都在,她恨不能拉了谨儿到里屋好好畅谈一番。 “谢夫人,其实此番喊你来,是我的意思。” 刺史夫人看出女儿对慕兮谨的殷切,怕她耽误了正事,忙开口接过了话头。 兮谨颔首:“刺史夫人有事尽管吩咐。” 兮谨看着一旁眼含恨意的慕兮瑶,已然明白了刺史夫人此番叫她来的目的。 “慕大夫,这些日子我考虑了很久,不瞒慕大夫,前些日子,我专门找了昔年从宫里退下来的老御医,确实确诊了彰泰的问题,我也给那老御医看了你写给我的方子,老御医说你开的方子极好,他也开不出更好的方子了。” 刺史夫人想了想,继续恳切道:“彰泰吃了也有些日子了,我想请你帮忙看看,彰泰这身体可有所好转?”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若非那老御医都说了没办法,她实在是没脸开口。 今儿个本想找女儿去托托慕兮谨的关系,没想到刚到府上,就听府里人说慕兮谨来了将军府,这不就是天意嘛! 兮谨看了慕兮瑶一眼,想到那日在成衣铺的事情。 若是早知慕兮瑶存了这样大胆的想法,她就不该插手这件事,免得日后生了事端,无辜受到牵累。 可是这会儿她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给丁彰泰把了脉。 只是在探到脉相的时候,兮谨不由得沉了面色:“你当真吃了我给的方子吗?” 兮谨很疑惑,若真的按着她的方子吃,不说有太多助益,身子也不该亏空成这样。 “我家彰泰是怎么了吗?”刺史夫人很是担忧地问。 兮谨掩唇咳了咳:“纵欲过度对丁公子身体不好,房事还是要适度。” 刺史夫人暗恨地瞪了慕兮瑶一眼,这个贱胚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勾搭自己的儿子做那些事。 “慕大夫,那你能不能给你姐姐也看看?” 刺史夫人是知道她们姐妹不睦的,但她还是希望慕兮谨能看在她的面子上,给慕兮瑶探探脉。 既然儿子辛苦了那么久,总不能颗粒无收。 若当真没有收获,那也一定是因为这块地太过贫瘠的原因。 “好。”兮谨知道自己无从拒绝,走到慕兮瑶面前,敛了袖子,想要拉她的手给把脉。 慕兮瑶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第390章 不知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 兮谨抬眸看了她一眼,清丽的眸色令慕兮瑶有些无所适从:“我好好的,有什么好看的。” “瑶瑶,你就让谨姐姐给你看看吧,你不是说我们很快就会有宝宝的吗?”丁彰泰说着,羞红了脸。 这些日子瑶瑶总是缠着他做那些事。 他原本想着要听谨姐姐的话,床上的事情不能太过频繁,不然就生不出宝宝了。 可偏偏瑶瑶总是缠着他,瑶瑶有太多花样了,他哪里控制得了自己。 次数多了,他就有些有心无力了。 可瑶瑶总说,要多多和她睡觉才会有宝宝。 尤其是瑶瑶每次出门去买衣裳以后,回来就总会缠着他,他若是不同意,瑶瑶就又哭又闹的。 他没有办法,只能脱了裤子陪她玩。 有时候他有心无力,没几下就结束了,瑶瑶就会对他又掐又骂,说他不是男人,和旁的男人没法比。 有一次被骂狠了,他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没忍住,就直接好奇地问了出来:“瑶瑶,你不是说你只有我一个男人吗?你怎么知道旁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瑶瑶听了,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又抱了他紧紧地捂在她柔软的胸口,没一会儿,他就忘了自己想问什么了。 “还是让谨儿给你看看吧,免得我弟弟失望。”丁惜玉冷了脸色开口道。 虽说做姑子的不好管娘家弟弟房里的事,可自从这个慕兮瑶进了丁府后,府里就被她搅得一团乱。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傻弟弟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这样的女人。 刺史夫人给了一旁的婆子一个脸色,两个婆子上前:“慕姨娘,请吧!” 慕兮瑶看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心里有些发怵。 她深吸了一口气,上前坐了下来,将手摆在了慕兮谨面前。 兮谨并不看她的臭脸,只做寻常探脉。 只是不探不要紧,这一探,倒着实让兮谨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了?”刺史夫人甚少看到慕兮谨有这样惊讶的表情,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兮谨收回了自己的手,深深地看了慕兮瑶一眼,道:“慕姨娘有身孕了。” “真的?”房间内的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还是刺史夫人最先反应了过来,“慕大夫,你说的可是真的?” 兮谨点了点头:“慕姨娘的身孕刚刚一月有余,还需小心伺候着。” “好,好,丁嬷嬷,赶紧去准备软轿。” 刺史夫人激动得手足无措,她原以为彰泰身子不好,自己不可能这么快抱孙子,没想到竟是有了。 “夫人,我想和妹妹单独聊聊。”慕兮瑶柔弱地恳请道。 “好,好,我们出去,你们姐妹慢慢聊。” 和刚才的态度不同,此刻,她恨不能把慕兮瑶当祖宗供起来,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倒是丁惜玉还有几分清醒:“谨儿,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喊一声。” “好。”兮谨含笑应下。 她可不怕慕兮瑶,现如今应该是慕兮瑶更心虚才是:“说吧,你有什么要和我谈的?” “慕兮谨,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她总觉得慕兮谨今日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意味深长。 那日在成衣铺子里,她被慕兮谨撞见,虽然公孙桀事后和她说他没有被人发现。 可慕兮谨从小就聪慧敏锐,她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兮谨笑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端了桌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慕兮谨,我在问你话。”慕兮瑶有些恼羞成怒。 “慕姨娘,你刚刚有了身孕,切不可动怒。”兮谨起身,她并不愿意和她摊牌。 对她而言,慕兮瑶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丁彰泰的,和她全无关系。 “慕兮谨,你最好将你知道的事情烂在肚子里。”慕兮瑶恐吓道。 “慕姨娘,你在心虚什么?”兮谨了然。 若是先前还有所怀疑的话,慕兮瑶此举就是暴露了自己。 “你……”慕兮瑶颤抖着手指着慕兮谨,突然红了眼眶,“慕兮谨,你以为谁都有你那般好福气。” 她第一次遇见公孙桀是在珍宝斋,那日她在珍宝斋购买首饰,珍宝斋的首饰虽比不上京里的,可在崖州也算得上极好的了。 她一时没忍住多挑了几件,可偏偏她挑的首饰都很贵,等她结账的时候,她带的银钱完全不够,让她好没脸。 当时公孙桀也在买首饰,看到她的窘迫,主动替她付了首饰钱。 她有些不好意思,想着问清楚对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改日奉还。 而公孙桀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能为漂亮娘子买单,是公孙的荣幸。” 公孙桀和她认识的男人都不同,他长得高大粗犷,比丁彰泰高出了整整一个头,浑身上下充满了男性气息。 慕兮瑶几乎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就红了耳垂。 后来,也不知是不是两人的缘分,他们又在好几处地方碰面,直到有一回在成衣铺相遇,她正在里面换衣,公孙桀突然闯了进来。 她先是有些生气,可是当那个高大的男人毫不避讳地靠近她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软了。 彼时,她初尝男女滋味,正是兴头上的时候,公孙桀就那么轻轻地撩拨了几下,她就受不住了,瘫软在了他的身下。 几乎是那一次以后,她就不可遏制地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和丁彰泰规规矩矩,每做一步都要征询她的意见不同,公孙桀霸道蛮横,长驱直入,那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可尽管很喜欢,每回回到家,看到丁彰泰单纯懵懂地喊她瑶瑶,她就很后悔。 她心里知道,在崖州这个地方,若是没有丁彰泰护着她,她只怕早就被顾子远无声无息地灭了。 毕竟她和亲公主的身份早就被人顶替了,世上也早就没有了幼安公主。 那日成衣铺,她原本想要和公孙桀把事情说清楚,她已经不想再同他来往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而她竟不知自己腹中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她害怕极了,怕事情有一日会败露,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唯恐丢了自己的小命…… 第391章 为回京做最后的准备 兮谨从将军府出来,心里仍是感慨良多,她姐姐慕兮瑶昔日里也是个骄傲的人,没想到今日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谨儿。”兮谨正在怔神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兮谨抬眸,看到谢洛正驾了马车在将军府门口等她。 兮谨唇角绽放了一抹笑容,走过去坐在了谢洛身边。 “天冷,去马车里面坐吧!”谢洛温和地说道。 “不冷,我想同夫君在一起。”兮谨挽了他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说不出的安心。 “外祖父他老人家都还好吗?”他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兮谨,去了医馆才知道,谨儿是来了将军府看魏老。 “嗯。”兮谨点了点头,满是遗憾地道,“外祖父他老人家执意要救壑元,不肯跟我回京。” “谨儿,你放心,我安排了人在外祖父身边护着他,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谢洛知道,魏老是谨儿最为敬重的长辈,早些时候,谨儿就曾同他表达过想要给外祖父养老的心愿。 作为谨儿的夫君,他自然愿意和她一道为魏老养老。 “夫君先前都没同我说过这件事。”兮谨眸中满是动容。 原来谢洛早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默默为她守护了她最重要的家人。 “夫人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为夫若能替你分担一二,我感到很高兴。” “多谢夫君!”兮谨笑着亲吻了谢洛的唇角,眸中尽是幸福笑意! —— 时间转眼过去月余,冬去春来,崖州的天气慢慢转暖,眼见得马上就要就要到惊蛰了。 这些日子,兮谨一直在忙碌着回京的事情,如今,不管是周围的人亦或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这日兮谨吩咐着苏苏和许婆子将一些打算带回京中的东西装进箱笼里。 “谨姐姐,这些东西你都不打算带回京城了吗?” 苏苏看着许多珠宝首饰都被谨姐姐留了下来,不禁好奇。 许婆子在一旁打趣:“咱少主这般宠爱少夫人,等回了京,要什么样的珠宝首饰没有。” 兮谨淡淡笑笑,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单子,递到了苏苏手中:“苏苏,你可还记得当初顾直向你提亲之时,我说过什么?” “嗯?”苏苏一时没想起来。 但等打开那单子,看着上面陪嫁清单几字,顿时明白了过来。 “谨姐姐,苏苏不要这么多。”苏苏红了眼眶,推拒道。 仔细算来,她只在谨姐姐身边伺候了一年多,没想到谨姐姐竟为她备下了这么丰厚的嫁妆。 “女儿家若是陪嫁轻了,是会被夫家笑话的。” 兮谨轻轻地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我和你谢大哥马上就要回京了,不能看到你出嫁了,可我们总也不能亏着你。” 兮谨拍了拍苏苏的手:“这事是我和你谢大哥商量过的,你只管安心拿着,等你什么时候想嫁了,就带着这份嫁妆嫁过去,定然不会被看轻了去。” 苏苏红着眼眶,从一旁桌上倒了杯茶,跪在地上,将茶敬到了兮谨面前:“谨姐姐,请喝茶。” “好。”兮谨明白苏苏这是在提前给她喝出嫁茶。 对于苏苏能嫁给顾直这件事,兮谨感到十分的满意,便欣然喝下了这杯茶。 将家中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后,兮谨又开始拟几日后的宾客名单。 前些日子兮谨和谢洛说起,马上就要离开崖州了,需得一个个和身边相识之人道别。 后来两人商讨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摆一场酒席,邀请相识的人都来,也算是正式的告别。 “少夫人,安哥儿又是这副模样了。”许婆子抱着安哥儿走进来,眼底满是打趣的笑意。 兮谨看着许婆子怀中的安哥儿,瘪着嘴,一副欲哭又止的小模样,让人看着就心生怜意。 “他又不肯吃东西?”兮谨看着许婆子问道。 “是啊,每回想喝奶了,就这副小表情,老婆子我可真是狠不下心来。”许婆子搂着安哥儿,怜惜道。 前些日子兮谨或许是因为太过疲累的原因,发了一次烧。 兮谨担心传染给安哥儿,便生了给安哥儿断奶的念头。 可安哥儿每日到了一定的时候,就想着喝奶。 眼见得哭了几回没得逞,安哥儿就开始不哭了,只是一直瘪着嘴,任由金豆子般的泪珠往下掉。 相比于安哥儿大哭大闹,兮谨显然更吃他这一套,一时间心都碎了,等第二日烧退了,兮谨立刻掀了衣裳继续给他喂奶。 可兮谨这些日子也确实忙碌,喂的次数少了,奶水自然也就少了下来,只能勉强打个牙祭。 此刻兮谨怀抱着安哥儿喂奶,看着他心满意足地窝在她的怀里,还时不时地看着她咯咯笑。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安哥儿如今食量大增,这么点奶水根本吃不饱。 兮谨想着,或许安哥儿只是太过想和她在一起罢了。 这么想想,兮谨便又改了主意,想着此番回京路上路途遥远,生火煮饭或许多有不便,兮谨想着就继续让安哥儿喝吧。 即便是要断奶,也等回了京,安哥儿适应了京城的气候天气,再断奶,如此也可以让安哥儿更健康一些。 除了担忧安哥儿的饮食和健康,兮谨这些日子还忙着教导萋萋。 萋萋如今已经四岁了,京里的小姐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要聘请宫里的教习嬷嬷教导规矩礼仪了。 在崖州没有这个条件,兮谨便只能亲自上手。 兮谨犹记得幼时,在还没过继给嫡母之前,父亲虽专门请了宫里的教习嬷嬷来教导她们姐妹。 但每每教习嬷嬷来的时候,慕兮瑶总是支使着兮谨做这做那,从不让她一起学。 教习嬷嬷们哪个不是人精,见府里无人帮兮谨说话,慢慢的,便也只专心教慕兮瑶一人。 兮谨开始学习这些,还都是过继给了嫡母之后。 当嫡母看着她小小年纪,总是一副畏畏缩缩、担惊受怕的模样,便知她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才养成了这般懦弱的性子。 于是,嫡母就开始亲自教导她。 从行走坐卧到为人处世,每一样她都精心教导她,这才有了后来的兮谨。 而如今,为了让萋萋更好地适应回京之后的日子,兮谨打算把自己学过的这些,全盘教授给萋萋。 第392章 离开崖州 春雷响,万物长,时间转眼到了惊蛰。 这日,兮谨一早就起了,看着窗外天气晴好,心里莫名有些激动。 她开始清点物品,吩咐许婆子将箱笼装车。 “谨姐姐,早膳好了,您先用早膳吧!”苏苏做好了早膳,出门来喊兮谨。 “好,你带孩子先吃,我去喊夫君起床。”兮谨洗了手,转身进了屋。 兮谨进屋的时候,谢洛已经坐起了身,右手正抚着额际。 兮谨走到他身边,伸手替他轻柔地抚按着太阳穴的位置。 “夫君,是不是还觉得难受?不如我们明日再出发吧?” 兮谨虽然迫不及待想要回京,可看着谢洛宿醉之后难受模样,她还是很心疼。 昨晚,顾子远突然孤身一人前来造访,同谢洛两人在书房一边喝酒,一边畅谈到半夜。 兮谨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看顾子远走时,一脸轻快的表情,想必两人聊得应很是愉快。 顾子远离开后,兮谨去了书房,看到谢洛早已醉得满脸通红。 许婆子想要上前帮忙收拾残局,却被谢洛赶了出去。 兮谨无奈只能自己去扶他:“夫君,我扶你回房,你先去歇着,我给你去煮醒酒汤。” “谨儿,我没喝醉。”谢洛拉了她坐在自己腿上,坚实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兮谨纤细的腰身。 “还说没醉,脸都红了。”兮谨轻抚他俊朗眉眼,温柔细语,“明日我们还要回京呢。” 谢洛顺势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啄吻:“谨儿,你是我的,以后永远都是我的。” “本来就是你的。”兮谨温柔浅笑,眉眼间满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谢洛伸手抵住她的后脑勺,一个带着酒意的吻覆了上来。 兮谨温柔顺从地回应他,素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兮谨原本以为他只是想要亲吻她,没想到她的乖顺,竟惹得他忍不住得寸进尺起来。 “不要,夫君,明日还要回京呢!” 兮谨再了解谢洛不过,一旦开始,他就会没完没了的,不把她折腾得求饶,他是不会停的。 “就因为要回京了,谨儿,你忍心看我憋一路吗?”谢洛声音低沉沙哑,不断蛊惑着她。 “可是……”兮谨看着自己胸前的衣襟被他解了开来,玉色小衣露了出来,羞得捂住了胸口,“这是书房。” “无妨。”谢洛扯开她的手,埋首在她胸前亲吻起来,“谨儿,在一起这么久,我还从未在这里要过你。” 兮谨脑袋“嗡”的一下,羞得再也想不出别的话来。 这一晚,谢洛一直折腾了许久,直到兮谨实在腿软得站不住了,他才放开了她,替她穿好了衣衫。 转移了战场…… “没事,你帮我按着我感觉好多了。” 此刻,谢洛握着兮谨柔软双手,看着她白嫩手腕处的红肿,也知自己昨晚玩得太过。 “谨儿,昨晚让你受累了,下次一定听你的。” “我才不信你。”兮谨抽回了自己的手,委屈地道,“天气越发暖和起来了,衣衫单薄,想遮都遮不住,以后不可这般肆无忌惮。” “好,听夫人的。”谢洛笑得一脸坦然,仿佛昨晚缠磨人的不是他一般。 兮谨扯了谢洛的衣角,柔柔道:“在崖州上头没有婆母管着,自然是夫君想如何肆意都好,可等回了京,夫君还是要收敛一些才好,不然祖母看了一定不喜,她老人家定会觉得是我狐媚勾搭你的。” 谢洛瞧着自己夫人一本正经的模样,越发喜欢起来。 他就喜欢谨儿白日里和晚上的反差,夜晚的谨儿只属于他一人。 “我同你说话呢。”兮谨见谢洛一直瞧着她不说话,不由得来了气。 “我明白,你放心,祖母若是问起,我定说是我缠磨你,同你无关。”谢洛厚着脸皮道。 兮谨羞得站起了身,替谢洛从地上捡起昨晚扔远的衣衫:“祖母若是知道自己的孙儿欲求无度,定会替你多寻摸几房妾室。” 谢洛笑着穿上衣衫,上前搂了兮谨:“谨儿放心,我不会让祖母这么做的。” “这可是你说的。”兮谨眸色亮了亮。 京中哪个公子哥不是三妻四妾的,说到这个,兮谨倒还真有些不放心。 毕竟他们如今只有安哥儿一个亲生孩子,祖母年纪大了,一定不会满足于此。 “好啦,莫要胡思乱想。”谢洛在她额上亲了一口,“祖母那里我都会摆平,不需要夫人操心。” “夫君真好。”兮谨在谢洛脸上亲了一口,“夫君洗漱一下,用了早膳咱们就出发吧!” “好!” 几人用了早膳,将最后一点东西也都归置到了马车上,便打算启程。 苏苏跑去给他们开门,一打开门,苏苏惊讶得睁大了眼,几乎是整个村子的人都等在了他们家门口。 谢洛见状,拉了兮谨的手往前走,众人见状纷纷围了上来:“谢洛,谢洛媳妇儿,一路平安啊!” 谢洛没有言语,俯身朝着众人施了一礼:“多谢各位相送之恩。” 众人赶紧摆摆手,脸上既有不舍又替这小俩口感到高兴。 这时,柳大娘递了一篮子东西上来,递给兮谨:“这是村里人凑的吃食,你们带着路上吃。” 兮谨拎着沉甸甸一筐东西,忍不住红了眼眶。 “谢洛媳妇儿,莫要掉眼泪,你的好日子还在前头呢。”柳大娘笑着道,“大伙也别难过,我们该替这小俩口高兴才是。” 柳大娘话音刚落,人群就不自觉地响起了掌声。 兮谨上前,一一和众人道别。 兰儿抱着兮谨哭得梨花带雨:“谨姐姐,你可一定不要忘了兰儿啊!” “放心,我会想办法给你寄信的。”兮谨含笑着安抚,兰儿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走吧,谨儿。”谢洛接过兮谨手上的东西,扶着她上了马车,又朝着众人施了一礼,才驾着马车往城门方向驶去。 城门口,顾子远携妻儿站在城楼之上,看着那辆青帷布马车渐渐驶出城门,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收紧…… 丁惜玉抱着怀中的庆哥儿,站在顾子远身侧,满是不舍:“将军,我还能见到谨儿吗?” “会的。”顾子远回眸,伸出手指逗着笑眯眯的庆哥儿,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的笑。 “庆哥儿,等你到了启蒙的年纪,我们就去京里拜谢洛为师,可好?” 第393章 说书人口中的顾子远 崖州城外,萋萋掀开了车帘,看着高大的城楼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生出了不舍。 “娘亲,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兮谨怜爱地抚了抚萋萋的发髻:“等萋萋大了,天大地大,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你若是想来崖州也可以。” 听了兮谨的一番话,萋萋收敛了不舍的情绪,小脸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那萋萋一定要快快长大。” 萋萋说着,掀开了前面的帘子,满脸期待地问谢洛:”爹爹,我们要多久才能到京城?” “若是顺利的话,十余日也就到了。”谢洛回头,满脸笑意地看着萋萋,“咱们不急,这一路我们会经过很多个城镇,爹爹带你们吃好喝好,一路慢慢晃悠回去。” “爹爹最好了。”萋萋高兴地回到马车里和安哥儿说着话,“安哥儿,爹爹说要带我们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安哥儿如今已经很能听懂大人的话了,听了萋萋的话,高兴地拍着小手,对着兮谨乐呵地笑个不停。 兮谨拿了羊皮水壶坐到谢洛身边,递了水给他:“夫君,我也很期待这一路的行程呢!” “放心,我沿路都安排好了,一定让夫人满意。” 谢洛早在出发之前,就指派了人手沿路做好了安排。 当年,谨儿和自己来崖州时,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 为了避免让谨儿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谢洛特意安排了不同的回京路线,如今合该好好弥补一番了! 不止如此,如今外面世道乱得很,到处都有小规模的起义和争斗。 他也都一一打探了清楚,尽量选择那些相对安全的小城镇走。 “谨儿,此番回去,我们会经过一些偏僻的城镇,或许以后咱们一辈子都不会路过那些地方,这次,就全当是带你游历了。” 谢洛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羊皮地图。 兮谨细细地循着上面的红线看,越看她的眼神越加发亮:“这里有好些地方山多人少,如果路过那里的药铺,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大山里面往往会有很多珍稀的药材,兮谨相信,那些住在山里的人,为了讨生活,定然会从山里挖了药材来卖。 若是她多留意,定然会发现难得的珍贵药材。 “当然可以。”谢洛乐得讨妻子欢心,“夫人说停哪就停哪!” “夫君最好了。”兮谨高兴地亲吻谢洛的脸,没想到正巧被急着找娘亲的安哥儿看了个正着。 “对不住,少夫人。”许婆子连忙放下了车帘,试图转移安哥儿的注意力。 安哥儿可不肯罢休,伸着手臂叫个不停。 直到兮谨抱了他坐在车前面,在他粉嫩的小脸颊上也亲了一口,他方才高兴地窝在了兮谨怀里。 “安哥儿,还是让老奴抱你吧?” 许婆子想着昨晚两位主子房里的灯很晚才熄,今儿个少夫人定是累的,便想着抱走安哥儿。 谁想到安哥儿一点面子不给,一双圆润润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兮谨的衣襟不肯放。 “没事,就让我抱他一会儿吧!” 在崖州的时候,安哥儿大多时候都是家里和医馆两头走,从未见过山川湖泊、市井城镇。 今儿个天气也暖和,他要是喜欢,兮谨也乐得多抱他一会儿。 “小人精。”谢洛点了点他的浑圆的小脑袋,“你可抱紧了,爹爹要加快速度了,中午带你们到明州吃面。” 没想到安哥儿却是一点都不怕,尽管小手抓得紧,脸上笑容却随着谢洛不断加快的车速,愈发深了几分。 谢洛的驾车技术很好,他们很快就一路平稳地到了明州。 因为有顾子远给的路引,他们很顺利就进了明州城。 和崖州这般军事重镇不同,明州城一派烟火气息。 正值春日,明州城道路两旁种满了柳树,杨柳依依,一派春和景明之象! “夫君先前来过明州吗?”兮谨见他熟门熟路地将马车停在了一家面馆面前,好奇地问。 谢洛摇了摇头:“只在游记上看过,知晓这明州城的面食最具特色,所以带你们来尝尝。” 诚如谢洛所说,这明州城的面食确实鲜香料足,劲道十足,很是好吃。 就连安哥儿都忍不住吃了小半碗。 “娘亲,他们是在说顾叔吗?”萋萋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听着大堂正中的说书人说着顾子远的丰功伟绩。 一直从平息永州叛乱到和南夷一战,再到收服义军首领公孙桀。 桩桩件件到了说书人的口中,都变得尤其惊心动魄,英伟神明。 听得底下人连面都不吃了,一心听说书人说着顾子远的事情,还时不时地激动鼓掌。 “萋萋小小姐,可不敢乱说。”许婆子听了,赶忙捂了萋萋的嘴。 萋萋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望向兮谨。 兮谨示意许婆子放开萋萋,又耐了性子解释:“萋萋,我们已经离开崖州了,以后就不提顾叔了,好不好?” “为什么?”萋萋不能理解,明明昨天顾叔还来过他们家,和爹爹聊了很久,为什么离开了崖州就不能再提顾叔? “萋萋,等会儿路上爹爹再和你解释。”谢洛夹了一筷子可口的小菜给萋萋,“快尝尝,这是明州特有的酱菜,离了明州可就吃不到了。” 兮谨很快也被这酱菜酸辣的气味吸引,她本不能吃辣,可这会儿却口舌生涎,忍不住尝了几口,越吃还越上瘾。 以至于后来兮谨有了身孕之后,还对这口酱菜的味道念念不忘。 谢洛辗转托了好多人,才从明州带回了一坛酱菜,解了兮谨孕中的嘴馋。 几人用完了午膳,便离开了面馆。 他们离开的时候,还听得里面的说书先生在情绪激昂地说着顾子远的事迹。 “去岁暑热的时候,崖州麻杏村的山壁突然坍塌了,那可是一座几百年都不会坍塌的山啊,你们猜猜,山壁坍塌之后,那壁上出现了什么……” 兮谨和谢洛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不语,顾自上了马车,又启程继续往京城赶路…… 第394章 路遇逃散的义军 兮谨和谢洛这一路回京,一直到谷雨时节才到了京中。 路上所费时间比原先预想的久了近半个多月。 期间,他们在离京城数百里,一个叫做榆次的小镇上歇了两日。 那时正值清明时节,雨水特别多,道路变得十分泥泞。 加上他们这一路没少买东西,马车已经不堪重负了,在路上行驶得特别慢。 谢洛便提议在榆次镇上再置办一辆马车,左右现在离京城已经不远了,兮谨和许婆子又都会驾马车,买上一辆马车,也方便将这些东西都带回京城。 在榆次镇上歇了一晚后,第二日一早,兮谨就兴致勃勃地起床了。 虽然昨晚谢洛又折腾她到半夜,但是他许诺了今天要带她去榆次街上逛,兮谨就勉强算是原谅了他的孟浪。 榆次和一路走来的城镇皆有所不同,榆次偏属南北两地交界的地方,房屋建筑风格多样,既有北方的疏朗大气,又有南方的精致。 居住在榆次的人大多是南地迁徙过来的,所以不管是生活习性还是说话的语调,都偏向南方的更多一些。 今日的天气算不得很好,一早上天上还飘着小雨,但是在这样温柔似水的小镇,撑上一把油纸伞,漫步雨中,也不失为一种情调。 “谨儿,你今天好像换了一个人。”谢洛撑着伞打量着她,星眸中满是惊喜之色。 似乎是为了更好地融入这个小镇,谨儿今日并未同以往一样将长发全部梳起,反倒是留了一半披散在细嫩的肩头,挽起的乌发又都精心编过,衬得她整张小脸愈发婉约起来。 兮谨今日还特地换了一袭水绿色的纱裙,行动间弱柳扶风,说不出的温柔动人。 “夫君瞧着我可像榆次女子?”兮谨笑着问谢洛。 刚进榆次镇的时候,就发觉这里的女子和旁的地方不一样,她们看上去仿佛多了一种柔弱的美。 所以兮谨便想着自己也要试试她们的着装打扮。 毕竟这一路下来,她都是素面朝天,即使她再怎么国色天香,也总有让人看厌的时候。 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对的。 今早,谢洛原本打算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出门的,但是看到她精心的打扮的时候,谢洛果断决定,今天不带孩子出门了,只带她一人。 对孩子们的借口就是:今天下雨了,外出淋了雨就不好了。 “谨儿今日愈发好看了。”谢洛心情舒朗地握着她的手,陪着她悠闲地逛着。 一路上吃吃喝喝买买,好不惬意! 两人走着走着,突然看到街边有一个卖花的老婆婆。 和寻常卖花不同,老婆婆卖的是一种兮谨不曾看见过的花,香味却尤其好闻。 老婆婆还心思巧妙地将花串成了手环模样,戴在手上,行动间便有香味飘散,很是有意思。 “谨儿喜欢?”谢洛看到她目光落在那摊位上,便拉了她走了过去。 “不了吧,人有点多,孩子们还在客栈等着呢!” “没事,难得有机会同你单独出来,等等又何妨。”谢洛拉了她上前排队。 人群中排队的大多是少女,突然遇见谢洛这般风神俊朗的男子,纷纷看了过来,眸光更是大胆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谢洛有些尴尬地捂了捂唇,他没想到,这地方的女子这般大胆,竟是半分羞意都没有。 兮谨见姑娘们都在看谢洛,便趁此蹲在了老婆婆的花摊前面:“老婆婆,你这花串可以自己串吗?” “当然可以啦,五文钱一串,姑娘想要几串?” 老婆婆看着面前温柔动人的兮谨,不由得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她可不是姑娘,她是我娘子。”谢洛挣开了人群,上前揽了兮谨的肩膀,朗声说道。 一旁的姑娘们顿时叹息声四起,小声嘟囔着:“原来人家已经有妻子了啊!” 兮谨可不管这些,她先是付了十文钱,然后就拿过针线自己串了起来。 她一共串了两串,她自己一串,萋萋一串,这个爱美的小姑娘一定会喜欢的。 “好看吗?”兮谨串好了手串,转身一脸笑意地给谢洛看。 “好看。”谢洛笑着回应。 突然,他脸色一变,动作迅速地一把拉过了兮谨,将她拉入怀中,侧身往里面靠了一步。 几乎同时,一大队军士模样的人骑着马从他们身边快速而过。 原本在花摊边买花的姑娘们就没兮谨这般好运了,都被惊吓得摔倒在地上,乱作一团。 “这都是什么人啊?”姑娘们忿忿不已。 这时,一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赶紧劝阻:“姑娘们,莫要逞口舌之快,那些可是义军,原先跟着永陵王一起打进京城的。” “那怎么来了我们榆次?那些义军不都等着拥立新皇吗?”一旁一个大爷也跟着攀谈起来。 那书生连连摇头:“当叛军哪有那么容易,永陵王败给了平威老将军,如今永陵王被剥夺了王位,囚禁在京中,义军四散溃逃,要是不逃,难不成还等着被砍头啊!” “我们回去吧。”兮谨听着这些人的对话,心里突然有些发堵,便也没了心思逛下去了。 “好。”谢洛上前拉了兮谨的手,沉默了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兮谨没忍住,侧眸问谢洛:“夫君,等我们回了京,你还会牵扯其中吗?” 其实在这之前,兮谨一直不敢把回京这件事情想得太深。 可眼见得马上就要到京城了,兮谨不得不面对一些现实。 谢洛原本是被判终身流放的,全是因为谢洛尚有可利用之处,才被当今陛下减免了流放之期。 可等真回了京,谢洛还能做一个普通的商人吗? “谨儿,你放心,在陛下颁下赦免圣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开始筹谋了,这虽然是一盘很难下的棋局,但是我会有破解之法的。” 兮谨看着谢洛眉眼间流露的自信从容的气度,不由得放松了几分。 “我相信夫君,但若是夫君遇到了难事,也请一定告诉谨儿,让谨儿同你一道分担。” “好,你我夫妻荣辱与共,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 第395章 安哥儿见曾祖母 离开榆次后,马车又在路上行驶了数日,终于在一个晴朗温暖的下午,赶到了京城。 但因为庄子在城外偏僻的地方,所以他们又行驶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庄子。 庄子里盛产各种果子,兮谨他们的马车到庄子的时候,庄子里的佃农们正从地里干完活往家走。 看到有马车进庄子,佃农们纷纷围了上来。 有那护主心切的已经开始抡起锄头了,还有那机灵的孩子匆匆跑去谢老夫人那里禀报了。 待马车近了,大伙才发现那驾驶马车的竟然是自家少爷。 佃农们赶紧放下了手中的锄头,纷纷跪下来磕头:“给少爷请安。” “起来吧!”谢洛拉紧了缰绳,从车驾上下来,又掀了帘子,扶了马车里的兮谨下了马车。 大伙看到兮谨,眸中更多了几分热切:“是少夫人啊,少夫人回来了。” 庄头大喊了一声,佃农们顿时从四处围了上来,纷纷给兮谨磕头:“少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我们想您盼您啊!” “快起来吧。”兮谨温柔浅笑,“我也很想念你们呢!” 两年前,兮谨帮衬着谢老夫人将家搬来了庄子后,和庄子里的农人们相处了月余。 那些日子里,兮谨一手操持着庄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务。 为了让庄子里的人能在她离开后好好伺候老夫人,兮谨没少和他们亲近。 她还利用自己所长,给庄子里不少人治好了隐疾,尤其是庄头孙子的小肠气。 先前大伙都不懂小肠气之症,以为庄头孙儿是个不健全的。 庄头三代单传,他的儿子有一年从果树上摔下来没了,只剩下这个十余岁的孙儿。 可他的孙儿从小便有一个隐疾,那就是每每哭泣,下面就会肿胀不已。 大伙都猜测庄头这孙儿是个残废,长大了定然不能人道。 直到遇到了兮谨,兮谨给那个羞红着脸的小男孩施了几针,又下了几剂药,很快就治好了庄头孙儿的隐疾。 所以庄头对兮谨尤其热情,庄头娘子更是热情地上前拉了兮谨的手:“少夫人,您终于回来了,老婆子我给您留了不少好吃的,都是您喜欢的。” “谢谢周娘子。”兮谨感受着庄人们的热情,一路的奔波劳碌顿时消除了不少。 “少夫人,我家石头订了亲事了。”周娘子很高兴,“这还多亏了您医术高明呢!” 周娘子只要一想到那日早上给孙儿晒被子时,看到的情况,就高兴得合不拢嘴。 “那可真是要恭喜周娘子了。” 小肠气本就不影响生育,可因为石头有这症状,又恰巧还未成人,所以庄头和庄头娘子没少为流言蜚语受气。 众人正说话间,不远处一群青壮年正快步跑来,脸上皆是义愤填膺之色。 庄头见状,连忙上前,拦了他们:“连舟,不是歹人,是少爷和少夫人回来了。” 卫连舟见状,抬眸望来,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忙放下了手中的刀,恭敬跪地:“见过少爷,见过少夫人。” “起来吧。”谢洛抬手,很高兴庄子里人的警觉和反应速度,“连舟,做的不错。” “多谢少爷夸奖。”卫连舟起身,身后的青壮年们也跟着起身。 庄子里的人不像大户人家那般有规矩,那些青壮年看到兮谨,纷纷抬眸望来:“少夫人,您回来了?” “辛苦大家了。”兮谨微笑地和大伙打招呼。 “不辛苦,不辛苦。”青壮年们纷纷摆手,少夫人说话可真好听。 “少爷,少夫人,你们上车吧,老头子来给你们驾马车。” 庄头看那些毛头小子那般没有规矩,后背禁不住一凉。 “上车吧。”谢洛扶了兮谨的手,侧眸看向她,“没想到夫人在这庄子上比我还受欢迎。” “那是,你夫人我温柔可亲,可不像你,板着张脸,任谁看了都会怕你。”兮谨伸手,在他脸上扯了扯,“我都不晓得夫君待旁人是这样冷脸的。” 谢洛笑了笑,解释道:“我若是不严厉些,哪里制得住下面的人。” 兮谨点了点头:“夫君说得有理。” 马车很快就驶到了庄子最里面,这里有一个三进的院子,是老夫人住的地方,刚才早有伶俐的村里人跑去报信了。 兮谨他们下了马车,发现谢老夫人早已等在了院子门口。 一个长相柔媚漂亮的粉衣少女扶着她老人家,一旁还有一个中年妇人站在那里,都是陌生面孔。 兮谨不禁好奇地回头看向谢洛,谢洛面上有些尴尬,低声道:“谨儿,我等会儿同你解释。” 兮谨定了定心神,脸上露出一个温柔得体的笑容,拉了一旁的萋萋,和谢洛相携着上前。 许婆子抱了安哥儿,一家四口齐齐地跪在了老夫人面前。 “快起来,快起来,谨儿,路上辛苦了!” 谢老夫人赶紧上前扶了兮谨起来,目光不由得落在许婆子怀中的安哥儿身上。 “这就是安哥儿吧?”老夫人高兴得喜不自胜,下意识地要去抱安哥儿。 “祖母。”谢洛轻轻喊了一声。 谢老夫人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抚了一旁萋萋的小脑袋,笑着道:“我的萋萋啊,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萋萋见过曾祖母。”萋萋恭敬地行礼,礼数周全的小模样,很是招人喜欢。 “萋萋小小姐这礼数学得可真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谢嬷嬷早已看懂了自家少爷的意思,夸赞道。 “确实,一点不比京里的小姐们差。”谢老夫人也跟着夸赞。 “都是谨儿教得好。”谢洛唇角带笑,高兴地道。 “谨儿这礼数自然是没话说。”谢老夫人很是满意兮谨,目光却没离开过安哥儿。 兮谨给了许婆子一个眼色,许婆子立刻上前:“快瞧瞧,安哥儿一个劲地往老夫人这边扑,老奴都快抱不住了呢!” “好好好,曾祖母来抱抱安哥儿。”谢老夫人见安哥儿果然一个劲地朝自己笑,赶紧伸了手去抱安哥儿。 “祖母,安哥儿可不轻。”谢洛有些担忧地上前了一步。 “你祖母我还没老呢。”谢老夫人嗔了一句,上前抱过了安哥儿,苍老的面上满是笑意。 第396章 讨得老夫人高兴 兮谨上前,拉了拉安哥儿的小手:“咱安哥儿早就想曾祖母了,对不对?” 安哥儿听了兮谨这话,顿时笑开了花,回头抚了谢老夫人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谢老夫人万万没想到安哥儿会和自己这般亲近,高兴地几乎落下泪来。 “好,好,曾祖母的小心肝,曾祖母盼了你两年了。” “母亲,洛哥儿和洛哥儿媳妇儿一路奔波,定然是累了。”这时,一旁的中年妇人上前,温和地劝道。 “谨儿,这是姑母,夫家姓姜!”谢洛简单地向兮谨介绍道。 兮谨顿时明了,先前管理谢府中馈时,兮谨就发现谢家账目有一处支出不明,只简单写了姜家二字。 而这笔支出,每年都要花费不少银两,想来就是这个姜家姑母了。 “见过姑母。”兮谨微微屈膝见礼。 “不敢不敢,洛哥儿媳妇儿真是个礼数周全的。” 谢氏姑母上前扶了兮谨,又叫出一旁的姜禾儿:“禾儿,快给洛哥儿媳妇儿见礼。” 一袭粉色春衫的姜禾儿走了过来,盈盈拜下:“姐姐有礼。” 兮谨面上一僵,姜禾儿喊她“姐姐”,这是怎么论的? 她合该叫她表嫂才是,怎么会喊她姐姐? 谢老夫人显然也听到了,眸中隐有不满地看了谢氏一眼:“谨儿是高门世家出身,最是重礼仪。” 这算是警告了,兮谨心中微暖,先露了笑意:“无妨,禾儿妹妹定是见了我感到亲切,才喊的姐姐,便是庄头的孙儿石头也喊我姐姐呢!” 兮谨说着,取下了腕上的一个金镯子:“初次见面,也不知道表妹喜欢什么,这镯子你收着。” 兮谨知道今日会到庄子上,所以一早便重新打扮了,穿着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贵气,手腕上也戴了不少好东西。 姜禾儿看着手上的金镯子,花纹繁复,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再看慕兮谨通体的打扮和气度,不由得感到卑微:“多谢表嫂。” “表妹客气了。”兮谨回以一笑,面上是波澜不惊。 谢嬷嬷微笑着看着自家少夫人,心知肚明,偷偷在衣襟下朝兮谨比了大拇指。 谢洛挑了挑眉,没想到向来最重规矩的谢嬷嬷竟对自家媳妇儿这般喜爱,真是不可思议。 “啊哟,安哥儿啊,不知老婆子我有没有福气抱抱你。”谢嬷嬷上前,满脸喜爱地道。 “能得谢嬷嬷喜欢,是咱安哥儿的福气。”兮谨接话道,“夫君常说,他幼时多得谢嬷嬷照料起居,咱安哥儿以后还要仰赖谢嬷嬷呢!” “瞧少夫人说的,老婆子都不好意思了。”谢嬷嬷不着痕迹地从老夫人怀中抱过了安哥儿,“少夫人把安哥儿养得好,八个多月的孩子长得这般康健红润。” 谢老夫人听着两人相互恭维,唇角也不由得露出了开怀的笑意:“安哥儿确实长得好,谨儿定没少费心思。” 兮谨上前扶了谢老夫人的胳膊:“也不全然是谨儿一个人的功劳,在崖州的时候,夫君得空了便陪着安哥儿玩,如今安哥儿对他爹可比对我这个娘要亲多了。” “洛儿好不容易才和你修成正果,可不得当眼珠子似地护着。”谢老夫人太清楚自己的孙儿对谨儿的情意。 “能嫁给夫君,是谨儿的福气。”兮谨羞赧回应道。 谢氏母女走在人群最后,对视了一眼,谢氏暗暗掐了姜禾儿一把,暗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明明先前有那么好的机会,自己的女儿都没能抓住。 之前以为老夫人对他们禾儿算是不错了,可直到慕兮谨回来,她才知道,原来老夫人对慕兮谨那才是真喜欢。 也不怪老夫人偏心,就慕兮谨那嘴,巴巴的,就把身边的人都哄得高高兴兴的。 还一下就把她家禾儿和庄头的孙子论到了一处,却又让人没法反驳。 看样子,这个慕兮谨可真不是个好对付的。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谢老夫人吩咐了下面的人开席,席面准备得很充分,好吃的东西摆了满满的一桌。 兮谨打量了众人一圈,都没发现瓶儿,按着瓶儿的性格,知道她回来,早该出来迎接了才是。 “洛哥儿媳妇儿这是在找瓶儿姑娘吧?也怪我,不知道你回来,今儿个一早托了瓶儿姑娘去城里帮老太太寻药去了,老太太这药最是稀有,瓶儿姑娘只怕是要过两日才能回来了。”谢氏一脸歉意地说着。 兮谨面色略有些不愉,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我留下瓶儿,本就是让她代我伺候祖母的,这都是瓶儿该做的。” 老夫人很高兴兮谨能识大体,其实平日里她也一直是把瓶儿按着一等丫鬟的待遇待着的,从未让她做过这等跑腿的活。 奈何昨日屋里粗使的丫鬟坏了肚子,这才不得已让瓶儿跑了一趟。 “传连舟进来。”老夫人抬了抬手,吩咐一旁的丫鬟道。 很快,卫连舟被叫了进来。 卫连舟是谢嬷嬷的孙子,为了避嫌,谢嬷嬷并没把自己的亲孙子安排进谢府,反倒是让他一直跟着父母在庄子上长大。 兮谨陪着老夫人搬来庄子以后,才知道了卫连舟此人。 兮谨第一次见到卫连舟,就很是欣赏他,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祖母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而有所倨傲,反倒是和这庄子里所有的佃农一样,辛勤耕作。 听闻他不仅擅长各类果树的种植,还习得了一身的好武艺。 是以兮谨离开庄子前,特意交给了他不少的任务。 一来让他将自己种植果树的经验传播给庄子里的佃农,二来,让他组织一支青年护卫队,保护老夫人的安全。 卫连舟对于兮谨能信任他,感到特别高兴和骄傲,直言等兮谨回来一定会给她一份满意的答复。 方才进庄子的时候,兮谨已经看到了卫连舟组织的护卫队的速度和警觉性了,她很高兴自己没有看错人。 “奴才给老夫人、少爷、少夫人请安!”卫连舟跪地,给在座的人纷纷磕了头。 看到兮谨的时候,卫连舟唇角微扬,似是有很多话要和她说…… 第397章 那个喊他洛哥哥的女子 兮谨朝卫连舟颔了首,示意他莫急。 这时,坐在兮谨旁边的姜禾儿突然僵了身体,手中筷子掉落在了地上。 兮谨回头,看她面色惨白,眸中涌现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谢氏赶紧打岔:“你这丫头,怎能在老夫人面前失了礼数,还不快换双筷子。” 老夫人深沉的目光划过姜禾儿,喊了卫连舟起身:“连舟,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事要你去做。” “老夫人尽管吩咐,连舟一定做好。”江连舟很想在兮谨面前表现几分。 “少夫人今日回来了,可瓶儿昨儿个去了京里,你明日一早去接接她,也好让她早些回来。” “不必麻烦。”兮谨没想到老夫人叫卫连舟来是为了这件事,这反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连舟现在就出发。”江连舟俯身行了一礼,转身就出去了。 “让祖母费心了。”兮谨说着站起身,拿了公筷,“我来替祖母布菜吧!” “不用不用,谨儿只管自己吃就好。”老夫人摆了摆手道。 “是啊,谨儿,这事有底下人呢,你累了一路了,坐下吃吧!”谢洛拉了兮谨,毫不避讳地道。 一旁下人纷纷捂了唇,谢老夫人也不恼:“洛儿说得对,谨儿你坐下吃,不必费心。” “还是洛哥儿疼媳妇儿。”谢氏笑着说道,“禾儿,你来给大伙布菜吧,你最是知道老夫人和洛哥儿喜欢吃什么。” 兮谨闻言,手微微一僵。 谢洛伸手,大方地握住兮谨的手:“表妹给祖母布菜就好,我如今已经不挑食了,夫人说饮食全面才能身体康健,我听夫人的。” “是啊,洛哥儿如今有媳妇儿了就是不一样了,记得洛哥儿小时候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只吃咱禾儿做的吃食。”谢氏笑着说道。 兮谨看着面前笑容灿烂的谢氏,心中已然明白了她此话的意思。 可兮谨并不想一回来就在老夫人面前逞口舌之能,争一时长短,便道了一句:“禾儿妹妹真是能干。” “如何敢和洛哥儿媳妇儿比,听闻洛哥儿媳妇儿医术高明,还在崖州开设了医馆,给崖州男女老少都看过病呢。” 谢氏看似恭维的说着,转而叹了口气:“不像我家禾儿,没啥能耐,只能在家洗手做羹汤,伺候伺候家中老少。” 聪明人哪有听不出谢氏这话的意思,兮谨心中郁闷,脸上都快绷不住了! “谨儿自然是能干的,若没谨儿在崖州屡屡立功,挣得了好名声,只怕我还回不来呢。”谢洛夹了兮谨爱吃的菜,“多吃一些。” “是啊,莫说闲话了,多吃一些,我瞧着谨儿瘦了很多,定是伺候一家子人辛苦了。”老夫人开了口,席间自然也就没人说话了。 “多谢祖母关怀。”兮谨含笑点头,安静地低头用膳。 姜禾儿站在老夫人身旁默默地给老夫人布菜,心中百感交集。 今日所作,虽全都是母亲授意,可她也不是全然没意思的。 尤其是看到洛哥哥对慕兮谨百般维护的模样,她心底说不出的羡慕嫉妒! 如果此时此刻坐在洛哥哥身边的人是她该有多好…… 心里这般想着,姜禾儿鬼使神差地拿了酒壶上前:“洛哥哥,禾儿给你倒杯酒解解乏吧?” “不用,我答应了谨儿不喝酒。”谢洛抬手制止,本也没有碰到姜禾儿,可她不知怎的,手中酒壶突然倾洒了出来,倒了谢洛一身。 谢洛立刻站起了身,俊朗的眉头拧在了一起,这衣衫是谨儿亲手给他做的,他这才第一次穿,就被弄得一身酒水。 谢洛责怪的话还没说出口,姜禾儿顿时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般,一边喊着“洛哥哥对不住”,一边紧张地捏了帕子替他擦拭衣袍上的酒水。 谢洛却避之如洪水猛兽一般,见姜禾儿要黏上来,直接告了声罪:“祖母,孙儿先回房换身衣裳。” 谢洛看了兮谨一眼,想要叫上她一起。 兮谨想着这是回京后第一次和祖母用膳,她若是也跟着回房了,难免失了礼数,显得她小家子气,便朝谢洛摇了摇头。 谢洛只能叹了口气,自己先回房了。 姜禾儿见谢洛不理她,又可怜巴巴地望向兮谨,只是她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兮谨打断了。 “表妹别见怪啊,夫君这人就是这样,他那身上的衣裳是我亲手做的,先前他都舍不得穿,这回见了祖母才第一回穿,他呀,就是恁般人,旁的都好说,就是我做的,他尤为爱惜,倒像个小孩子一般。”兮谨全程笑意盈盈地说着。 姜禾儿本打算在兮谨面前卖惨装可怜的话都噎在了喉咙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顿时脸涨得通红。 “我说洛儿身上的衣裳怎么那般合身,原来是谨儿亲手做的。”老夫人颇为赞赏。 “是啊,少夫人真是好手艺。”谢嬷嬷在一旁恭维道。 老夫人清冷的目光落在谢氏身上,提点道:“如今洛哥儿媳妇儿回来了,你也不必日日在我跟前伺候了,得空了多教教禾儿礼仪,这姑娘家家的,若是举止失当,日后去了婆家是要被责骂的。” 老夫人这会儿心情颇有些不爽利,好不容易盼着洛儿回来,还没好好陪她吃顿饭,说说话,洛儿就被迫离了席。 “是,女儿谨记。”谢氏颤颤巍巍地应下,心中很是不安。 她们母女从听说洛哥儿减免流放之期后,就千里迢迢赶来庄子。 她们母女在老夫人面前尽心尽力伺候了一年多了,还不就是为了给禾儿挣个名分。 原本她在老夫人面前透露了要让禾儿伺候洛哥儿,老夫人也已经松了口了。 可现如今洛哥儿媳妇儿一回来,老夫人就处处点她,似是一点都看不上她家禾儿了。 众人各怀心思地用完了晚膳,兮谨起身,吩咐许婆子带了两个孩子回房,又亲自扶了老夫人回房。 老夫人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替自己拆着发髻的女子,喜爱地望向她,诚恳道:“谨儿,这两年辛苦你了,跟着洛儿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谨儿不觉得苦,同夫君在一起的每一日,谨儿都觉得很幸福。” 兮谨由衷地笑着:“谨儿从未想过,能得夫君这般怜爱和尊重。” 第398章 便是脂粉也要遮不住了 “你都值得。”老夫人了解自己的孙儿,若是旁的女子,如何能得孙儿这百般的喜爱。 兮谨替老夫人拆了发髻,又拿了乌木梳子,替老夫人轻轻地将长发梳通顺:“这两年祖母定也担惊受怕了吧?” “都过去了,你们回来了就好,还有安哥儿,祖母是真的喜欢这孩子,谨儿,你把孩子教得很好。” 老夫人只要一想到安哥儿那双明亮聪慧的双眸,心底就满满的暖意。 “安哥儿如今还小,日后若能日日得见祖母,定然会愈加聪慧伶俐的。” “好,好,日后你可得天天抱他来陪陪我这老婆子。”谢老夫人握了兮谨的手,似有说不完的话。 倒是一旁的谢嬷嬷上前来:“老夫人,少夫人一路奔波回来,定然是累了,老夫人有话不妨明日再说。” “对对,老婆子糊涂了,谨儿,你赶紧回去歇息吧,你们的房间我天天让人打扫,你们直接去住就好。” “有劳祖母了。”兮谨屈膝行礼。 “老奴送送少夫人吧?”谢嬷嬷转身送了兮谨出门。 兮谨跟着谢嬷嬷一路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刚要离开,便被谢嬷嬷拉了手。 “少夫人,老奴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经年的老人了,有话不妨直说,谨儿受教。” “不敢当,不敢当。”谢嬷嬷连连摆手,“少夫人是聪明人,今日之事,定然是看得明白的,想必明日老夫人定会同您商量此事。” 兮谨了然,今日姜禾儿频频在谢洛面前献媚,她如何看不出来,姜禾儿那是想要给谢洛做小的。 若是贪心些,便是想要平妻之位,她又如何会让她得逞? “不瞒少夫人,我家连舟那个傻小子对姜姑娘有几分意思,姜姑娘原本也是喜爱我们连舟的,可不知怎的,自从上回洛哥儿回来之后,姜姑娘就变了心,说什么都不愿同我们连舟好了,我……” 谢嬷嬷说着,看兮谨一脸淡定模样,也知自己说得急了,便按捺了不再往下说,端看兮谨的态度。 兮谨脑中快速思量了所有的事,朝着谢嬷嬷点了点头:“我明白嬷嬷您的意思了,但男女之间,讲究的本就是两情相悦,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定然是知道府里如今是谁掌了权,我说了并不算。” “不不不,少夫人,您深得老夫人和少爷的喜爱,您可以的。” 谢嬷嬷素来是个稳重的,可为了自己孙儿的终身大事,不得不厚了脸皮。 “我也不妨和谢嬷嬷交个底,夫君是绝不会接受姜禾儿的,至于其他,就要看连舟自己的本事了。”兮谨意味深长地说道。 兮谨面上不显,心里确实很高兴,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她正烦心如何解决掉姜禾儿这个麻烦,谢嬷嬷便主动上了她的船。 姜禾儿同旁的女子不同,她毕竟是谢府的表小姐,且她们母女对老夫人多有照拂。 若是真的撕破了脸,也有损兮谨的名声,如今她有儿有女,自当为儿女日后前程计量。 但若是能撮合姜禾儿和卫连舟,便不需担心姜禾儿会介入她和谢洛之间,还不用怕伤了和气。 只是此事该如何做,她需得从长计议。 兮谨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谢洛已经洗漱好了,正陪着孩子们在玩。 这会儿看到兮谨回来,他立刻站起了身,示意一旁的许婆子将两个孩子带走。 谢洛上前殷切地告罪:“谨儿,这事是我没有处置妥当,我同你道歉。” 他上次回京时,来去匆匆,虽已经和祖母说了自己的决心,可一时也没想好如何处置这件事。 毕竟是自家表妹,她们母女又在祖母身边伺候多时,一时不好打发。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对母女表现得愈发急切了,竟在他们回来的第一日就给谨儿气受。 兮谨抬眸望向谢洛,眸中不由得含了委屈的泪水,同谢洛在一起这么久,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受制于人的委屈感觉了。 “乖,不哭。”谢洛抬手擦拭着谨儿脸上的泪水,可眼见得这眼泪越擦越多,谢洛慌了,“谨儿不哭,我明日就和祖母去说,明日一早我就带你们娘几个去新居住,再不受这些闲气。” 兮谨闻言,立刻破涕为笑:“夫君胡说什么,我们今日才刚回来,若是明日就走,别人该怎么说你不孝了。” “我不在乎这些,谨儿,我只想让你高高兴兴地同我在一起。”谢洛说得真诚,眸中满是爱意。 “我就知道夫君是世上顶好的夫君。”兮谨伸手揽住谢洛的窄腰,“只是听到人家当着我的面娇滴滴地喊你洛哥哥,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受得紧。” “那不然夫人也喊声哥哥听听,喊多了自然就不难受的。”谢洛俯身,抬起怀中女子的下巴,轻轻啄吻她的唇,“快,叫声哥哥。” “不知羞。”兮谨羞得推开他的胸膛,“我去洗漱,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 “我不累,我抱夫人去洗漱。” “不要,我自己去。”兮谨笑着躲开了谢洛的怀抱。 可她拒绝得谢洛抱她进浴桶的决定,终究还是没能拒绝他在床笫间的缠磨。 夜深人静,春暖花开,床帐轻落,床笫间,两人呼吸交融,一路的奔波,谢洛本也觉着有些疲惫。 可等到拥着怀中馨香娇软的女子时,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回来了。 他亲吻她白嫩玉颈,听着她在自己怀中娇喘的声音,身体某处愈发僵硬难受起来。 “不要……”兮谨推着他的额头,“不要亲脖子。” “夫人明日多施些脂粉便是。”长久的相处,让谢洛对兮谨身子的敏感之处,了如指掌。 兮谨娇羞推拒模样,惹得他在床笫间愈发肆无忌惮。 “夫君这般,便是脂粉也要遮不住了。” 不知从何时起,谢洛开始喜欢亲吻她的脖子,回回把她亲吻得软了身子。 若是天冷的时候便也算了,可如今春暖花开,身上衣衫单薄,根本不可能遮掩脖子。 明日一早还要给老夫人请安,让她怎么好意思出去见人。 第399章 是时候让你过好日子了 “遮不住也没事,便是要让这庄子上下都知道你得我喜爱,不敢看轻了你去。” 兮谨躲闪着浅笑:“我若真靠这个,岂不成了妾室的做派。” 谢洛大约还是有些看轻她的本事,不知她管家的本事并不比她的医术差。 谢洛却并不多想,只一径地揽着她的细腰狠狠地欺负着她的娇软之处。 “谨儿,我从没有纳妾的想法,所以,你是不是应该把妻妾的本分都尽了?” …… 第二日一早,天微微亮,兮谨强撑着醒了过来。 谢洛还在睡,兮谨越过他的身体,双手有些发颤地去够地上的衣衫。 可还没等她够着地上的衣衫,就被谢洛一把揽过,欺在了身下:“谨儿,你醒那么早做什么?” 以往在崖州,回回都是他先起床,极少见她起得这么早。 “我……”兮谨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干哑得紧,一阵热意涌上来,兮谨顿时闹了个脸红。 谢洛笑着站起身,到红木桌边倒了杯水给她:“喝杯水润润嗓子。” 兮谨嗔了他一眼,喝了水方才觉得嗓子好了一些。 昨晚就因为她吃醋地学着姜禾儿喊了他一句洛哥哥,他听了大为欢喜,便闹着一定要她在床笫间喊他“洛哥哥”。 兮谨觉得他大概是疯了,她越是不愿意,他就越来劲。 直到后来兮谨妥协了,娇弱地喊了他一声“洛哥哥”。 他眼眸发亮,唇角噙着满足的笑意,搂着她亲了又亲。 “谨儿,我就知道夫人的声音最是好听,以后私下无人,谨儿就喊我洛哥哥可好?” …… 这会儿兮谨喝了水,杏眸流露出一丝狡黠:“我等会儿给祖母请安,我们许久未回来了,我打算在祖母身边伺候几晚上,尽尽孝心!” “不行。”谢洛一把拉住了兮谨的手腕,满脸不高兴,“祖母有人伺候。” “那不一样,祖母最是喜欢我这孙媳了。”兮谨得意地穿上衣衫,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梳妆。 “谨儿,我以后不欺负你,祖母便让底下人伺候,好不好?” 谢洛也知自己昨晚有些过分,可谁让自家媳妇儿那般惹人怜爱呢,便是那一句洛哥哥,都喊得比旁人好听千万倍。 “那怎么行,喊你哥哥的不止我一人,可祖母的孙媳可只有我一人呢!” 兮谨站起身,正要传外面的人伺候洗漱,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小姐,你起了吗?瓶儿伺候你洗漱。” 兮谨高兴地上前开门,果然看到瓶儿站在门口。 身后不远处还站了一脸肃穆的卫连舟。 卫连舟跪地:“少夫人,连舟把瓶儿给您带回来了。” “谢谢你啊,卫连舟,你辛苦了。”兮谨由衷感谢他。 想到谢嬷嬷说的事,兮谨还是打算自己亲自问问他:“卫连舟,等会儿午后过来找我,我有事和你说。” “是,连舟明白了。”卫连舟俯身,退了下去。 瓶儿赶忙进屋来,放下了手中的洗漱用品,拉了兮谨上下不断地打量着:“小姐,奴婢瞧着您都瘦了,您在崖州一定是没有吃好喝好吧?” “哪有,我分明比以前胖了许多。”兮谨很是高兴地拉着瓶儿,“我家瓶儿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就长了一点点。”瓶儿高兴地比划着一节手指的长度。 瓶儿长得随她娘,圆润可爱有余,身量上却差些,可兮谨此番见她,倒是觉得她比先前长高了许多。 “自从来了庄子之后,我每日跟着卫……跟着大伙在田间地头地晒太阳,跑来跑去的,倒还真让我长高了几公分。” 瓶儿显得很高兴:“这还得多亏了苏木大夫,还是他告诉的我,多跑跑晒晒太阳可以长高。” “没想到苏木他还懂这些,下回……” “咳咳。”谢洛见这主仆俩说起话来没完没了,不由得提醒道,“谨儿,你不是还等着给祖母请安的嘛!” “对对对。”兮谨赶紧洗漱了一番,又走到梳妆台前,打算给自己梳发髻。 瓶儿见了,心疼地上前拿过了梳子:“小姐,怎么能让您自己梳发髻呢,还是让瓶儿给你梳吧。” 见瓶儿伤心地落泪,兮谨赶忙安慰:“瓶儿,没事,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学会了很多事情,我如今还会做很多好吃的了,下次全都做给你吃,好不好?” “夫人说过,小姐您的手最是精贵了,可不能做那些粗活。”瓶儿心疼得不得了。 谢洛在一旁听了主仆俩的对话,默默地把瓶儿的话放在了心上。 确实,这两年让谨儿跟着他吃苦了,也是时候让谨儿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了。 “你放心吧,在崖州自给自足的日子我过得别提多舒心了。” 兮谨支着脑袋,靠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明眸皓齿的自己,不由得愁上心头。 崖州虽生活条件不如京里,可委实是自在的,如今一回京,就诸事缠身,单是姜禾儿一事,就让她颇为烦恼。 谢洛站在梳妆台前,看着兮谨愁眉不展的模样,止不住心疼:“谨儿,等会儿用完早膳,我去趟京里,你给我几天时间,我尽快处理妥当外头的事,便寻个由头带你去咱们自己家。” 兮谨抬眸看向谢洛,眼眸亮了亮:“我的家可不许有那姑母表小姐的。” “那是自然,咱们的家都由谨儿说了算。”谢洛笑着应承。 兮谨梳妆完毕,又换了一袭妃色的披帛绣花蝶长裙,行动间如弱柳扶风,说不出的摇曳动人。 谢洛满眸欣赏地看着兮谨,以往崖州,或许是拘着身份的原因,谨儿总是打扮得朴素。 可自从离开崖州之后,他就发现谨儿不一样了。 “好看吗?”兮谨笑着抬眸看向谢洛。 “好看,谨儿真是越发动人了。”他喜欢看她打扮,他的谨儿总是能给人惊喜。 兮谨笑着,羞涩掩唇,她最是知道什么场合该做什么打扮。 既然回京了,该有的体面自然都该有,总不能丢了谢洛的脸面才是。 第400章 少夫人是个有成算的 兮谨和谢洛到老夫人房里时,她房里早就站满了人。 许婆子正带着两个孩子在和老夫人说话,老夫人逗着安哥儿正乐得合不拢嘴。 “谨儿来啦!”老夫人笑着朝她招了招手,“你以后可以多睡会儿,不必这么早起来。” 兮谨不好意思地颔首:“谨儿已经来迟了,哪里还能贪睡。” “无妨,无妨,洛儿早同我说过,你身子弱,早上就该多睡一会儿。”老夫人拉着兮谨的手,“听说你如今还自己喂奶呢?” 兮谨点了点头:“安哥儿早产,我心疼这孩子,便想着亲自哺乳总能让他更有安全感一些。” “你是个好娘亲。”老夫人拉着兮谨的手,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谢洛。 谢洛却正了色:“祖母,您无需开口,孙儿是不会让谨儿再承受生育之苦的。” “你这孩子,祖母还没说话呢。”老夫人一脸心疼地看着兮谨,“你是不知,这奶水都是母亲的血水化的,你不是说谨儿身子弱嘛,我是想着劝劝谨儿,不妨早些断奶,也好早些恢复身子。” 谢洛紧张地看向兮谨,她日日和谨儿在一起,倒也不觉得,可若是安哥儿喝奶真拖累了谨儿的身子,他自然也是不忍心的。 “祖母说的是,安哥儿再过几个月就满一周岁了,谨儿原也打算给他断奶,可又想着安哥儿出生在崖州,只怕对京城的气候不适应,这才一直拖到现在,谨儿想着,等安哥儿再适应适应京城的环境,若是没有不适,就给他断奶了。” “老夫人您瞧,咱少夫人是个有成算的呢。”谢嬷嬷在一旁替老夫人梳着发髻,一边笑着说道。 “是啊,谨儿这般聪慧周全,是咱洛儿的福气。”老夫人见兮谨都想到她前头去了,自然也就没话说了。 兮谨笑着接过谢嬷嬷手中的梳子,笑着道:“谨儿初为人母,还有好多要祖母提点的呢。” “谨儿放宽心,祖母且还健朗着,你们哪怕再多生几个,祖母也能帮着看顾呢。”老夫人下意识地说出了心中所愿。 “那谨儿就放心了。”兮谨羞涩地低了头。 老夫人见兮谨并没有孙子那般抗拒再要个孩子,心里也很高兴。 她透过铜镜,看着兮谨脖颈间厚厚的脂粉,心里又多了几分肯定,自家孙儿这般宠爱谨儿,只待安哥儿断了奶,谨儿恢复了身子,那孩子哪里是洛儿想不要便不要的。 兮谨熟练地替老夫人挽了发髻,正要寻个合适的发簪,萋萋在旁就递了一支红宝石发簪过来:“祖母戴这个好看。” 老夫人看了,欣然应下:“咱萋萋是个有眼光的,就听萋萋的。” 兮谨接过发簪,簪在老夫人头上:“祖母戴什么都好看。” “你这嘴啊,真是甜得很。”老夫人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今日的发髻,果然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精神。 “这孩子像你,是个讨人喜欢的。”老夫人看着萋萋,抚摸着她白嫩喜人的小脸,从一旁的首饰盒子里挑了一串宝石项链给萋萋,“祖母还没给你见面礼,这串项链还望萋萋不要嫌弃。” 萋萋看着这一串五颜六色的宝石项链,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却还是识礼地看了看谢洛。 谢洛正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逗安哥儿玩,见状随意道:“祖母给你,你就拿去玩,不必这般小心翼翼,咱谢府最不缺的就是这些玩意。” 萋萋闻言,恭敬地双手收下:“多谢祖母,萋萋很喜欢。” 安哥儿看着萋萋手里的项链,顿时叫唤了起来。 老夫人瞧了,笑得合不拢嘴:“咱安哥儿这是也想要啊?” 谢洛抱着安哥儿来到老夫人梳妆台前,安哥儿小手一伸,一把抓了一串项链,塞进了兮谨手里,然后巴巴地等着兮谨夸奖。 兮谨尴尬得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倒是谢洛先解了围:“看样子,还是我亏了谨儿,才让安哥儿这般护着娘亲。” “安哥儿放心,你祖母我只有你娘亲一个孙媳,以后这些都是你娘亲的。” 众人说笑着,谢氏走了进来:“母亲,早膳都备好了,您老过去用早膳吧?” “好。”老夫人站起身,兮谨赶紧上前,伸了手扶了老夫人。 老夫人看到兮谨袖间依然戴着两年前她送她的那个手镯,很是高兴,拍了拍兮谨的手:“谨儿,你放心,没人能动摇你的位置。” 兮谨淡笑不语,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老夫人固然是喜欢她的,定然也希望谢洛多子多孙。 兮谨几人来到前厅的时候,姜禾儿正在布膳,看到兮谨搀扶着老夫人过来,眸色不由得暗了几分。 但她很快换了笑颜,上前扶着老夫人另一只手臂。 “祖母,禾儿做了您最爱吃的小米糕。” “让你费心了。”老夫人有些心疼,自己的外孙女虽不是自己的血脉,却也是个温顺乖巧的。 她原本也确实觉得这样的姑娘给洛儿做个妾,是极为合适的,便当着她们母女的面松了口。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家孙儿竟下了决心不纳妾,如此,她也只能改变主意了。 只是要如何安排姜禾儿,她还是有些为难。 毕竟这丫头看着是对洛儿动了心的,存了心要给洛儿当妾。 兮谨坐了下来,老夫人夹了一块小米糕给兮谨:“谨儿,快尝尝禾儿的手艺。” 兮谨看着碗中的小米糕,抬眸看了谢嬷嬷一眼,小口品尝了一口:“松软香甜,真的很不错呢!” “多谢嫂嫂夸奖。”面对兮谨真诚的夸赞,姜禾儿也很高兴,言语间多了几分真挚,“嫂嫂若是喜欢,禾儿下次再做给你吃。” 兮谨夹了小米糕给萋萋和安哥儿,笑着回应:“表妹有这手艺,真是难得,定然是费了不少心思吧?” “我家禾儿自小喜欢捣鼓这些,确实颇有些心得。” 兮谨笑着又尝了旁的,心里也不由得暗叹,姜禾儿这做糕点的手艺是真的不错。 也难怪谢氏姑母总夸说谢洛幼时喜欢姜禾儿的手艺。 思及此,兮谨心里突然有了旁的计算…… 第401章 顺利拿到府中中馈 “祖母,用完早膳,孙儿打算去一趟京里。”谢洛开口道。 “好,你已经是做父亲的了,凡事自己做主就是。” 老夫人欣慰地看着愈发成熟的孙儿,笑着对着谢嬷嬷道:“洛儿如今已经有了自己孩子,你传令下去,以后谢府就由洛儿做主,所有下人一律改称一声家主。” “是,太老夫人。”谢嬷嬷是个经事多的,立刻改了对谢老夫人的称呼。 谢嬷嬷朝着谢洛恭敬地施了一礼:“家主,老奴这就去传令。” “多谢祖母。”谢洛起身行礼,脸上多了几分神采! 他知道,祖母此举意味着什么。 以往他虽能干,可府中诸事还是祖母说了算,如今,祖母这是放手的意思了。 “快坐下。”太老夫人拉了谢洛入座,“此去京里,什么时候回来?” “慢则六七日,快则三五日,孙儿定尽快回来。”谢洛看了兮谨一眼,担忧道,“我家谨儿心软,还要祖母多看顾一二。” 太老夫人笑了:“怎么,还怕人把你媳妇儿吃了去不成,你是不知道你媳妇儿在这庄子里可是说一不二的,谁不给她几分面子。” 谢洛笑着握了兮谨的手:“谨儿陪我吃了太多的苦,如今我是不忍她受半分的委屈,还望祖母理解。” 谢洛说着,眸光扫过众人,众人心底哪还有不懂的! “好,你就放一万个心吧!知道谨儿是你的心肝,祖母定当眼珠子似的护着!” 众人说笑着用完了早膳,兮谨跟着谢洛回了房间:“你可没说你要去那么长时间?” 谢洛伸手拥她入怀:“是我不好,可我怕你晚上睡不好,这才现在才说,你放心,我不过是见见故人,安排一下新府的事宜,不会有事的。” “那好,你凡事小心。”兮谨替他简单收拾了东西,“你放心吧,我可没你想的那般无用。” “我知道。”谢洛亲吻兮谨的额头,“我的夫人是最能干的。” 送走了谢洛,兮谨又去了太老夫人房中伺候。 春日里气候好,尤其是庄子里,四处鸟语花香,惬意得很。 兮谨上前行了礼:“谨儿给祖母请安。” 太老夫人含笑着拉起兮谨:“快起来,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礼数。” “是。”兮谨依言在太老夫人旁边坐了下来,微笑着和太老夫人闲聊了起来。 崖州两年,能说的事情太多了,兮谨避重就轻地拣着一些有趣的事和祖母聊着。 太老夫人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谨儿,你可知道,你和洛儿说的全然不同?” “嗯?”兮谨不解,谢洛和太老夫人说了什么吗? 太老夫人握了兮谨的手,紧了又紧:“你们所言,皆是对方的不容易,却一句都不说自己的苦,老婆子可算是明白了洛儿为何这般喜爱你。” 兮谨含笑:“崖州日子虽清贫,但在谨儿心中是一辈子可贵的回忆。” 太老夫人点了点头,朝一旁的谢嬷嬷抬了抬手。 谢嬷嬷颔首,很快就拿来了一个锦盒,太老夫人推到兮谨面前:“谨儿,你快看看。” 兮谨疑惑地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熟悉的铺面房契:“这……” 兮谨又仔细地看了看,发觉果真是自己出发崖州前卖出去嫁妆铺子。 可是,这些怎么会到了太老夫人的手中? “你这傻丫头,嫁妆是一个姑娘家的底气,你怎可都卖了出去?” 兮谨垂眸:“是谨儿思虑不周。” “你啊,哪里是思虑不周,是老婆子糊涂,当初洛儿流放去崖州,出发前,你一定花费了不少银两打点吧?” “都过去了,如今想想,这些都是值得的。” 其实兮谨出嫁时,娘家也没给多少嫁妆,就连那铺子都是些不值钱的,加上她急于出手,价格卖得很低,不过好在够她打点。 “你放心,从今以后,一定不会缺你的。”太老夫人从袖间拿出了一串钥匙,放在了兮谨的手中,“你祖母我年纪大了,精力也多有不济,这谢府就交给你了。” 兮谨见状,连忙站起身,跪在了太老夫人面前,谢绝道:“谨儿年纪轻,不敢当祖母重托。” “你是个聪慧的,这重担迟早得你挑起来,祖母如今有了安哥儿,只想着怡儿弄孙了。”太老夫人重重地握紧了兮谨的手,“你就当是替祖母分担重任了。” “谨儿听祖母的。”兮谨郑重应下。 “好,我稍后让谢嬷嬷把府中账册都给你拿来,这两年府中账目也清晰得很,同两年前出入并不大,你上手应当也是快的。” “好,谨儿定当认真仔细,不辜负祖母的信任。” 兮谨垂眸思索了一番:“祖母,谨儿刚从崖州回来,对府中人事尚有不分明之处,想问问祖母的意思?” 兮谨想了许久,还是觉得此事应当同祖母开诚布公才好。 对付姜禾儿顾然是轻而易举的,可若是因此而得罪了祖母,才是得不偿失。 太老夫人看了一旁的谢嬷嬷一眼:“你说。” “谨儿想知道,祖母打算如何安排禾儿表妹?” 兮谨问得直白,倒是让太老夫人吃了一惊。 半晌,太老夫人才笑着道:“既是府中中馈都交给了你,旁的事,自然也就交给你处理。” 太老夫人说着,拍了拍兮谨的手:“我给安哥儿准备了不少衣裳,你随我一道去看看吧。” “劳祖母费心了。”兮谨起身,扶了太老夫人进屋。 兮谨同太老夫人一道挑好了安哥儿的衣裳,太老夫人又给了兮谨几匹布。 “也不知你和萋萋喜欢什么样式的,这些布料都是京里最时兴的样式,你拿去喊了师傅上门来做就是了。” “多谢祖母。” 兮谨又陪着太老夫人说了会儿子话,便带着瓶儿离开了太老夫人的院子。 “小姐,没想到太老夫人会这么快就把府中的中馈交给你。” 瓶儿在一旁高兴不已,她原还担心姜家姑娘会给她家小姐使绊子,可如今小姐手里握着整个谢府的中馈。 说直白点,姜家母女将来,就得在她家小姐手下讨生活了,如何翻得出天去? 第402章 姜禾儿进过夫君的房间 忙碌了一早上,兮谨回了房间,小憩了一会儿:“瓶儿,同我好好说说这个姜家姑娘吧?” 兮谨倚在榻上,纤细的手拈着茶杯盖子,错了错漂浮在上面的茶叶。 “姜姑娘同谢氏姑母是一年多前来的庄子,那个时候,太老夫人正巧咳疾不愈,她们母女来了之后,一直尽心地在太老夫人榻前伺候着,姜姑娘甚至整晚整晚地坐在太老夫人榻前伺候,那时候,大家都对她们母女很是感恩,纷纷感佩她们有孝心。” “直到……直到上回姑爷回来。”瓶儿说着,顿了话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兮谨一眼。 “说下去。”兮谨瞧着姜禾儿这两日的表现,大概也明白了姜禾儿的目的。 “姑爷那日回来已是晚膳时间了,又恰好遇到了匪徒想要洗劫庄子,等一切忙碌完,已经很晚了。” 瓶儿气愤得插了腰,她早就想把这件事告诉小姐了,可如今看着小姐疲惫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 “她进了夫君的房?”兮谨心中一冷,这件事谢洛从未和她提起过。 “嗯,她端了热水要给姑爷泡脚。”瓶儿说着,越想越气,“谁家良家姑娘能做这样不要脸的事情,幸好姑爷不吃她那套,直接把她拒了。” “听说她曾和卫连舟好过一段时间?”兮谨抿了口茶,抬眸问道。 “小姐,你连这个都知道?”瓶儿惊讶,想了想又道,“这个姜小姐其实原本并不是这样的,她生得好看,对我们这些下人也都很好,温和可亲,大伙都说她和你很像。” “卫连舟……卫连舟应该是喜欢姜小姐的吧。”瓶儿神色有些落寞,“姜小姐长得好看,有一回卫连舟从果树上掉了下来,鼻子流血不止,是姜小姐拿了帕子给卫连舟。” “从那以后,姜小姐和卫连舟走得很近,大伙都调侃卫连舟要攀上千金小姐了。”瓶儿说着,背过了身去。 兮谨抬眼望去,似是看到瓶儿擦了擦眼泪,兮谨心中一颤,一个念头涌上了心头。 瓶儿如今也到了找人家的时候了,这两年她不在瓶儿身边,难不成…… “瓶儿,昨日卫连舟来城里找你,都还顺利吧?”兮谨故意问她。 瓶儿红着脸点了点头:“幸好卫连舟来了,太老夫人要的那味药极为难寻,我问了好多药房都没货了,我去得急,身上银子也没带够,幸好卫连舟来了,又带我去了苏木大夫的私宅,托了苏木大夫才寻到了那味药。” “嗯。”兮谨点了点头,“我不在的日子,苏木大夫常来吗?” “苏木大夫两年前就进了太医院,也不能常出宫来,只能一个月来一回。”瓶儿解释道,“不过也幸好苏木大夫,太老夫人的咳疾才好了不少。” “嗯。”苏木是谢洛特意安排进宫里的棋子,医术自然是没话说的,“你得空了就把苏大夫开的方子拿来我看看。” “小姐放心,瓶儿都整齐地收着呢!” 兮谨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 瓶儿连忙摆了摆手:“瓶儿不辛苦,能看到小姐好好的,瓶儿就很高兴了。” “好,我让卫连舟午后来寻我,你等会儿就在屏风后面待着,莫要出来。”兮谨沉稳道。 “小姐……”瓶儿听了兮谨的话顿时红了脸,“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你既然不好意思开口,我便替你探探底。”兮谨了然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看出来的。” “就知道瞒不过小姐!”瓶儿羞涩地跺了跺脚,“奴婢去给小姐做些点心来!” 这一上午,兮谨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重新清算着府中的账册。 因为少了谢府一大家子的支出,只这庄子的账目,算起来倒也不算难。 兮谨剥着桌上的算盘珠子,唇角笑意显然:“这两年庄子的收入倒是不错,可见卫连舟是个能干的。” “因为有您的嘱托,他事事都亲力亲为,光是树上都不晓得掉下来过多少回了。” “那说明他爬树的本事还不够好。”兮谨吃着瓶儿做的千层糕,故意调侃道。 “才不是,小姐你不知道,庄子里那些果树长得有多高,果子多的时候,树枝都摇摇欲坠的,卫连舟他……” 瓶儿说着,突然意识到了自家小姐的意思,红了耳根不再往下说。 “我家瓶儿是个眼光好的。”兮谨伸手拉住瓶儿的手,“不过瓶儿,我丑话说前头,他若是真的只对姜禾儿有意,你定要及时放手,你可能做到?” “我比不上姜小姐……”瓶儿卑微地低了头。 “谁说的,你家小姐回来了,有我替你撑腰,寻常男子若是想要求娶你,我还不同意呢。” 瓶儿闻言,红了眼眶,伸手搂住了兮谨:“瓶儿就知道小姐待瓶儿最好了。” 忙碌了一上午,兮谨就重新算清了庄子里的账目,又将几处疑点罗列了出来,默默地将这些都记在了心里,以备太老夫人随时查问。 午膳时间,太老夫人看着兮谨一脸疲惫,劝道:“谨儿,你这才刚从崖州回来,应多休养身子才是,那些账册什么的,放一放再看也可以。” “多谢祖母关怀,谨儿不觉着累,谨儿已经将账册全都查明了,余下的事情谨儿也会桩桩件件处置妥善。”兮谨含笑地说道。 “果然是要你们年轻人来做这些事,老婆子我如今看到账册就觉得头疼。” 坐下的谢氏看了姜禾儿一眼,桌下的脚踢了她一脚,给了她一记眼神。 姜禾儿默默地咬了咬唇,站起了身:“外祖母,禾儿有一件事要同祖母禀报一声。” “你说。”太老夫人被兮谨哄得高兴,浑身都觉着轻松,对姜禾儿也是和颜悦色得很。 “是这样的,禾儿和母亲刚来庄子的时候,祖母怜惜我们母女,便指派了一个丫鬟彩云给我们,可如今嫂嫂回来了,合该让彩云去伺候嫂嫂才是。” “谨儿,这事你怎么看?”太老夫人看向兮谨道。 第403章 收买卫连舟 当初因为谢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为了能更好地隐下来,带来庄子的贴身丫鬟拢共也只有两个。 原本两个丫鬟加上瓶儿都是在太老夫人房中伺候的。 后来谢氏母女来投靠,太老夫人就将其中一个丫鬟彩云拨到了她们房中伺候。 可现在兮谨回来了,又掌了府中的中馈,自然是要她说了算。 兮谨抬眸看了站在姜禾儿后面的彩云一眼,正巧瞥见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兮谨自然是明白的,相比于伺候一个表小姐,哪有在她这个做夫人的身边伺候来得有脸面。 兮谨心里明镜似的,自从谢洛回来之后,这庄子里的丫鬟便有些蠢蠢欲动了。 谢洛的后院至今还那般干净,哪个做丫鬟的会不想要趁着兮谨掌府中事,又要照顾两个孩子的这个忙碌的空隙,偷偷攀附上谢洛。 若是能被抬为姨娘,那可就是一辈子吃穿不愁的了。 表小姐有什么本事,她自己都是个想要投靠谢家的,又能给丫鬟们说上什么话。 “嫂嫂,禾儿身份卑微,还是让彩云去你身边伺候吧!” 姜禾儿母女哪里会不知道彩云的心思,她们巴不得彩云能去兮谨身边乱上一乱,也好让姜禾儿有可乘之机。 姜禾儿已经等不了太久了,若是让那人找上门来,她就真的只有去死了。 母亲说得对,哪怕拼上名声不要,她也只能攀上洛哥哥这棵大树。 “无妨,表妹是客,怎好让表妹委屈。”兮谨笑得亲和,“夫君说了,过几日等他忙完京里的事,我们举家就要迁到京中新宅子里去了,那边丫鬟婆子都已经安排好了,就让彩云跟着你伺候吧,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谢家的表小姐!” 兮谨抬了抬手:“瓶儿,等会儿记着把彩云的卖身契找出来,交给表妹,以后就让彩云跟在表妹身边伺候吧。” “这么快就回京啦?”谢氏下意识脱口而出。 兮谨淡然笑笑:“是啊,夫君脱罪归来,正是重振谢家门楣的重要时候,自然是要搬到京里,才方便人际往来。” “谨儿说得是,洛儿如今娇妻爱子皆有,是时候该好好振作一番了,我谢府能有谨儿这般明事理的主母,振兴必是迟早的事。” “谢祖母夸赞。”兮谨含笑应了。 这顿午膳吃得尤为舒心,她心里清楚,回京之后,谢洛的宠爱便是她最大的底气。 兮谨上午伤神过度,中午便午歇了一会儿。 起床后,又喝了盏瓶儿泡的茶醒了醒神,这才喊了在门外候着的卫连舟进来。 卫连舟进屋后,先是跪地给兮谨磕了个头:“连舟给夫人请安。” “起来吧!”兮谨喊了卫连舟起来,“我已经看过庄子的账册了,做得不错,单是果树的利润便比两年前多了两成,这两年外面不太平,能多这两成利润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夫人明鉴。”卫连舟原以为自己还要好好解释一番,没想到夫人昨日回来的,今天上午就将庄子的账册看了个明白。 兮谨掀了桌上盘子盖着的红布,露出里面几个银元宝:“这是赏你的。” “连舟不要,能给夫人做事,连舟很高兴,连舟只盼着能继续在庄子里给夫人做事。” 连舟年轻的脸庞露出一丝坚毅,或许是长期在庄子里忙活的缘故,卫连舟生得有些黝黑,但并不影响他眸光明亮。 “你还这般年轻,怎可拘泥于这点子小事呢!”兮谨抬了抬手,示意他先喝口茶。 卫连舟听了兮谨的话,也听出了一些由头,激动地抿了口茶:“但凭夫人吩咐。” “昨儿个你祖母找了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想让我帮你寻门亲事,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卫连舟闻言,顿时红了脸:“连舟……连舟只想替夫人做事,一展多年抱负,还不想成亲。” “那姜禾儿呢?”兮谨直接开口道,“听闻你先前和姜禾儿走得近,不知你对姜禾儿是否有意?” 卫连舟闻言,眸色沉了几分:“夫人是想让连舟替你解决麻烦?” “此话怎讲?”兮谨反问。 卫连舟年轻的脸庞露出一丝尴尬和无处宣泄的郁闷。 “连舟年纪轻,难免被美色迷了眼,姜小姐貌美心善,又突然闯进连舟枯燥乏味的生活中,连舟确实动过心……” 卫连舟话音刚落,兮谨就听到屏风后面传来一阵响动。 兮谨掩饰道:“萋萋爱玩闹,许是又躲屏风后面玩耍呢!” 卫连舟笑了笑,继续道:“夫人,连舟不想欺瞒你,那些日子姜小姐确实和连舟走得很近,还时常给连舟送好吃的,连舟也以为姜小姐是喜欢我的。” “后来呢?” 卫连舟面色有些难看:“后来爷回来了,连舟亲眼看着姜小姐端了洗脚水进了爷的房间。” 卫连舟似是鼓足了勇气,坦然道:“夫人如果是想要撮合连舟和姜小姐,连舟心里是不想同意的,连舟如今对姜小姐已无半分好感。” 兮谨看向卫连舟,反问道:“你又怎么会认为我想撮合你和姜禾儿?” “难道夫人不是想要解决姜小姐这个麻烦吗?” 卫连舟神色郁郁,没有哪个女人会希望自己夫君房里多个女人吧? 兮谨浅笑:“相比于除掉姜禾儿,我觉得拉拢连舟你更值得我去费心,如果勉强你接受姜禾儿会让你同我离了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卫连舟眼中露出不可思议,明白过来后,随即会心一笑:“夫人,连舟今日同夫人合盘脱出,便是希望夫人能相信连舟诚意,连舟如今,只想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并不想拘泥于男女之情。” “如此甚好。”兮谨放松了些许,喊了瓶儿,“瓶儿,给卫连舟重新上杯茶吧!” 瓶儿很快端了茶上来,放在了卫连舟的面前。 或许是因为紧张,手抖了抖,还撒了些许出来。 卫连舟赶紧站起身,关心地问:“瓶儿,你没事吧?没烫伤手吧?” “我……我没事。”瓶儿羞涩地站到了兮谨身后,心底说不出的高兴。 原来卫连舟并不想娶姜禾儿,那她是不是还有机会? 第404章 如何处理好姜禾儿的事 兮谨又和卫连舟闲话了半个多时辰,听他侃侃而谈说了这两年来如何改良果树的品种?如何让庄子的人听从他的建议砍掉旧的果树栽种新品种? 兮谨越听越觉得卫连舟此人靠谱,他做事有章法,头脑清晰,执行力又强,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卫连舟,我和你家家主马上就要搬去新宅了,你可愿意跟过去当个小管事?”兮谨向他抛去了橄榄枝。 卫连舟震惊地站起身:“夫人让我跟去新宅?” “对,先从小管事做起,不知你可否乐意?”兮谨笑着道。 “乐意,我自然乐意。”卫连舟激动地搓着手,又有些担忧,“只是我对京中人事不熟,我怕我做不好,给夫人您丢脸。” 兮谨似有所料地看了一旁瓶儿一眼,笑着道:“无妨,瓶儿自小跟着我在京中长大,人事方面懂得比你多,但她毕竟是女子,很多事情不好出面,那就由瓶儿帮着你一起拿主意,你去执行,不知可不可行?” “那就太好了。”卫连舟说着,朝瓶儿拘了一礼,“还望瓶儿妹妹不吝赐教。” 瓶儿红着脸,点了点头:“好,我都听小姐的。” 卫连舟走后,兮谨笑着看向瓶儿:“我倒是从未见你这般害羞过,在喜欢的人面前,果然是不一样的。” “小姐,连你也取笑我。”瓶儿愈发不好意思起来。 “瓶儿,方才你也都听到了,卫连舟他如今对姜禾儿已然全无意思了,你可得抓紧啊,你家小姐我可是把人都拉进了我们自己的阵营,你若是再拿不下他,可就太没用了些。” “小姐,瓶儿给您磕头了。”瓶儿说着,退开了一步,用力地给兮谨磕了个头。 “你这是做什么?”兮谨赶紧拉了她起来,“这才哪到哪,等你和卫连舟成婚了,再磕头也不迟。” “小姐,瓶儿心里清楚,今日您若是为了除掉姜小姐这个隐患,而让卫连舟娶了姜小姐,也不是不行,您定然是为了瓶儿,才放弃了这步棋。”瓶儿是个聪慧能看透事的。 “莫要这样想,如果我真那样做的,便也不值得你为我付出忠心了。” 兮谨沉默了一会儿:“姜禾儿这步棋只怕是要徐徐图之,相比之下,我更希望能先拉拢卫连舟,他对我来说,才是最有用的那步棋,姜禾儿这颗棋子,十有八九是要作废了。” 只是让兮谨没想到的是,姜禾儿这步棋,很快就迎来了转机…… 两日后的一个午后,兮谨正在小憩,就听到瓶儿进屋来禀报:“夫人,出事了?” 兮谨安抚着拍了拍一旁的正在午睡的安哥儿,掀了帘子起身:“怎么了?” “庄子里突然来了一群人,说是来带姜小姐回家。” “回家?”兮谨秀眉一拧,“姜禾儿家中不是只剩她和她母亲了吗?” 瓶儿支支吾吾道:“听说来的是姜小姐的夫家。” “夫家?姜禾儿嫁过人吗?”兮谨现在更是糊涂,姜禾儿不是待嫁之身吗?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瓶儿也很是疑惑。 “那群人到哪了?” “正在太老夫人院门外叫嚣。” 兮谨整理了妆容,出门喊了许婆子进屋照看两个孩子,就立刻往太老夫人院里走去。 兮谨刚到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喊叫之声:“太老夫人,您处事要公允啊,这姜禾儿可是我们周家的儿媳妇,一直待在你们谢家庄子上算怎么回事?” 瓶儿上前,咳了几声,众人见老夫人房中迟迟不开门,便将怒火转移到了兮谨身上。 “你就是姜禾儿的嫂子吧?听说你们谢府如今是你掌家,你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各位稍安勿躁,请先到一旁客厅喝茶歇息,姜家姑娘的事情容我和太老夫人商量出一个章程,再给你们交代。” “好,想来你们谢家这般世家也不会为了一个离家叛逃的女子,而毁了声誉,我可真说谢家大爷前两日刚免罪回京,总不想我们把事情闹大吧?”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人,看着横眉冷眼的,颇不好对付的样子。 “谢府行事自有章程,这位娘子请稍安勿躁。” 兮谨给了一旁的卫连舟一个眼神,卫连舟立刻带了一群青年上前了几步。 瓶儿又上前陪了笑脸:“各位爷,各位夫人,这边请吧!” 周家人见状,也只能顺着台阶下了,且看他们谢府到底打算如何做? 兮谨进了屋,就听到姜禾儿低低的哭泣声,还有一旁谢氏哭喊的声音:“母亲,您不能把禾儿交出去,她们会把禾儿弄死的。” “瞎说什么。”太老夫人怒瞪了谢氏一眼,“你若是一开始就同我说实话,也不至于让我谢府陷入这般境地,洛儿刚脱罪回来,若真让周家人把事情闹到府衙去,你让洛儿如何自处?” 同一个庶出的外孙女比,太老夫人心中自然是自己的孙子更重要一些。 “祖母。”兮谨上前行礼,看了眼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母女俩人。 “谨儿。”太老夫人朝着兮谨伸出了手,满脸倦色。 兮谨将自己的手放入太老夫人掌心中:“祖母瞧着累了,祖母若是信我,不妨将事情交给我处理。” “好,你本就是谢府主母,这些事是该你来处理。”太老夫人说着,给了谢嬷嬷一个眼色,起身欲往里间去了。 “不,母亲,这事不能让洛哥儿媳妇儿来。”谢氏膝行着上前,拉扯住太老夫人的衣摆,“母亲,我求求您了,您救救禾儿吧!” 太老夫人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你若是信不过洛哥儿媳妇儿,就让禾儿跟着周家回去吧。” 谢嬷嬷闻言,上前扯开了谢氏的手,扶着太老夫人进了里屋。 “不——”谢氏大喊一声,直接晕厥了过去。 兮谨给了一旁的小丫鬟一个眼色:“将姑母扶下去吧。” 兮谨落座,俯身,看着姜禾儿:“表妹不妨将事情原委同我说说清楚吧?” 第405章 收拾姜禾儿 姜禾儿看着兮谨,冷冷地笑了笑,眸中划过一丝绝望之色。 她从袖子中拿出一瓶药,仰头就欲喝下去。 兮谨眼疾手快,将那药瓶打翻在了地上。 兮谨瞥了那药一眼,黛眉紧拧:“那可是鹤顶红,何事让你这般绝望?” 姜禾儿悲戚地摇晃了身子,瘫倒在了地上,低泣起来。 “那周家就是个地狱,家父生前是个迂腐的读书人,不懂识人,周家哥儿曾在家父私塾念过几年书,家父见他读书尚算勤恳,就为我和那周家哥儿订下了婚事,谁知我嫁过去以后,才知道那周家哥儿竟是个不能人道的。” 姜禾儿说着,在兮谨面前缓缓退下了身上的外衫,露出里面可怖的伤痕。 兮谨震惊地上前,细细地看了她身上的伤痕,大多是些陈年旧伤,有鞭痕也有烫伤的痕迹。 “周家哥儿弄的?”兮谨替姜禾儿拉上了衣衫,眼底划过一丝沉色。 姜禾儿点了点头:“他若只是不能人道,我也便认了,可他作为读书人,婚后便不思进取,还终日沉溺于酒水,每每喝得酩酊大醉,回来了一不如意就作践我,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也是自小跟着父亲读书识礼的,如何能受得了这般屈辱。” “所以你就从周家逃了出来?”兮谨已然猜出了前因后果。 姜禾儿点了点头:“那一次他把我作践得狠了,我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我便趁他喝醉了酒逃了出来。” “母亲又听人说洛哥哥很快就要回京了,便带我来投靠外祖母。” 姜禾儿眸中闪过一丝温暖:“外祖母心善,待我极好,我在庄子里也确实过了一段自在的日子,可我后来听说周家人一直在找我,我害怕极了,我怕祖母知道我是逃出来的不要我。” 姜禾儿哭得双眸通红:“于是,我母亲就出了主意,让我趁着洛哥哥独自回京,将我塞到洛哥哥房里。” 姜禾儿看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凉凉叹息:“只是我们都没想到,洛哥哥对你情深至此,即便我上赶着伺候他,他也不肯接受我。” 兮谨抚了额,靠在梨花案几之上,许久,开口问姜禾儿:“你便没想过旁的出路?” 姜禾儿苦笑叹息:“如今外面世道这么乱,我和母亲孤儿寡母,还能有什么旁的出路?如今连外祖母也不愿护我,我唯有死这一条出路了。” 兮谨叹息了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向姜禾儿:“如此说来,你确实只有死这一条路了。” 兮谨说着,一把打翻了案几上的茶杯…… 周家人在旁边客房听到了太老夫人屋里传来了瓷器碎裂之声,赶紧走了出来。 他们四目相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谢家的主母,看着年纪轻轻的,该不会做出什么决绝的事情来吧? 众人正纷纷猜测间,只见兮谨打开了房门,冷冷地对着围上来的周家人问:“请问哪位是周家哥儿?” 这时,一个身着青色棉袍的男子走了上来,只见他眼底带青,面色蜡黄,一看就知道身子底子差得很。 “周家哥儿,你媳妇儿在里面呢!你赶紧把她带走吧,莫要让我们谢府晦气。” 兮谨拿着帕子掩了口鼻,一脸嫌弃。 周家人对视了一眼,周家哥儿首当其冲,第一个走了进去,脸上还露出一副深情模样:“禾儿,我来接你了,你快跟我……” “啊……”房间内传来了周家哥儿的尖叫声,周家人纷纷冲了进去。 很快周家人便冲到了兮谨面前:“这是怎么回事?我家禾儿好好一个人,怎么进了你谢家就成了这副模样。” 此刻,姜禾儿唇角带血,苍白的面上全是泪水,一副随时要去了的模样。 “怎么回事?你们问我怎么回事?”兮谨冷眼看着周家人,“禾儿妹妹说,她在周家受尽磋磨,不愿回去,一时想不开就喝下了那鹤顶红。” 兮谨抬了抬下巴,指着地上残留的鹤顶红药瓶,一脸嫌弃:“她毕竟是你周家人,你们还是快些把她带走吧,毕竟这鹤顶红的毒哪怕神医华佗再世也治不好了,我同夫君刚回京,可不想沾染这个晦气。” “不行,我家禾儿是在你们家里出的事,你们得赔钱。”姜禾儿的婆母不依不饶道。 兮谨冷冷一笑:“听闻周家哥儿是个读书人吧?” “你什么意思?”周家哥儿上前,一脸紧张地问道。 “没什么,我最喜欢和读书人说话了。”兮谨朝卫连舟招了招手,“卫连舟,去衙门报案吧,就说我谢家表小姐不堪夫家磋磨,服毒自尽,命不久矣。” “你胡说什么?”周家哥儿涨红了脸,“我什么时候磋磨她了,分明就是她不守妇道,偷跑出了周家。” “无妨。”兮谨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禾儿妹妹定能撑到衙门老爷来给她做主,再不济,我们可以让衙门验尸,禾儿妹妹身上的伤皆是铁证。” “你……”周家哥儿顿时浑身寒凉,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母亲,想要让母亲出主意。 姜禾儿的婆母在来谢家前想得好好的,她们可以拿捏了姜禾儿的错处。 一来可以把姜禾儿带回去,二来也可以借此敲诈谢家一笔。 可为什么还没等她们好好发挥,谢家这个年纪轻轻的主母,怎么一下就把他们拿捏住了。 “谢夫人,你看,这报官对我们两家脸面都不好,你看……” “无妨,我夫家不过是一介商人,商人重利,不在乎这些许的脸面。” 兮谨在一旁的梨花高椅上坐了一下,挑了挑眉,继续吟然道:“反倒是周家哥儿是个读书人,若是让人知道他磋磨自己的夫人致死,只怕是日后科举之路难了。” “这……”周家哥儿急白了脸。 “瓶儿,赶紧给表小姐收拾一下,喊两个婆子进来,帮着抬上周家的马车……哦不,可能是牛车,反正不管是什么车,把人给我抬走,不能让这死人的晦气落在我们家。” 兮谨捋了捋鬓边的发,脸上写满了嫌弃,仿佛真会沾染什么晦气一般…… 第406章 纳妾也要那清白姑娘 看到两个婆子真的走了进来,搀扶着虚软了腿的姜禾儿就要往外走。 周家母子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赶紧上前拦住了婆子。 周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姜禾儿,你可知你私自逃离夫家,已经犯了七出之条,你这样的女子,我们周家不要了。” “婆母……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姜禾儿一副摇摇欲坠模样,豆大的泪水一个劲地往下落。 “夫君,你不是来接禾儿回家的吗?”姜禾儿说着,上前想要拉周家哥儿的衣裳,却被他一把甩开。 “我娘亲说得对,你这样的妇人我们不能要。” “周家哥儿,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刚才可是你们说要来接禾儿回家的呀。” 兮谨露出一副着急模样:“你们可还没和离呢,不管禾儿是生是死,都该是你们周家人,哪怕她今日喝了鹤顶红,肠穿肚烂而死,那也该埋进你们周家的祖坟呀!” 周家哥儿皱紧了眉头,看着地上一副随时要死了的姜禾儿,嫌弃得不得了。 本来想着这姜禾儿怎么说也有几分姿色,把她接回去,还不是任他在床笫间玩弄磋磨。 可她如今都要死了,他要她还有何用? 他们周家的祖坟可不能葬一个自尽而亡的妇人,多晦气。 “休妻,对,我们要休妻。”周家娘子顿时反应了过来,拉了儿子,“快,休了这个不守妇道的妇人。” “不可。”兮谨着急地阻止,“快,瓶儿,把纸笔收起来。” 周母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纸笔,快了瓶儿一步,将纸笔抢了下来。 “儿子,快写休书,趁着她还没断气,快写。” 兮谨拿着帕子掩了掩了唇,挡住了自己唇角的笑意。 这对愚蠢的母子,他们也不想想,谁家会客的地方,会放了笔墨纸砚在那。 周家母子此刻却管不了这些了,一想到谢家主母要把一个将死之人塞给他们,他们就恶心得要死。 再怎么样,也要趁着姜禾儿还活着的时候将她休了,一旦她死了,她儿子就是鳏夫了。 周家哥儿不愧是个读书人,写起休书来那叫一个利落。 写好了休书,周家哥儿还不惜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直接按了一个血手印上去。 见姜禾儿被两个婆子搀扶着,周家哥儿一把扯过了姜禾儿的手,往她手指上抹了鲜血,硬拉扯着她按下了手印。 看到姜禾儿一副绝望欲死的模样,周家哥儿忙道了一声晦气。 周家哥儿匆匆地朝兮谨施了一礼:“谢夫人,姜禾儿如今已经不是我们周家妇了,她是死是活就是你们谢家的事了。” “这怎么可以,周家哥儿,你怎可这般无情……哎,周家哥儿,你这就走了啊?” 兮谨一边喊着,一边高兴地目送着周家母子和周家那群人离去。 “夫人,您累了吧?”瓶儿端了茶水给兮谨,“快喝口茶润润嗓子。” “还是我家瓶儿贴心。”兮谨抿了口茶,打发了一旁看热闹的下人,“看什么,还不快散了。” 众人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夫人和瘫倒在地上的姜禾儿,都悄悄地退了下去。 很快,姜家表小姐服毒自尽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庄子。 可当第二日大伙看着姜家姑母和表小姐坐着马车离开庄子的时候,又都傻了眼。不是说表小姐服毒自尽了吗?怎么没死? 他家夫人这葫芦里究竟是卖了什么药? 此刻,兮谨喝了茶,回了位置上坐好:“把那休书收起来吧,以后就再不用担心他们会找上门了。” 姜禾儿颤抖着手,捡起了那张匆匆掉落在地上的休书,紧紧地护在了怀里,泪水无声地落下。 许久,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俯身到兮谨脚边,重重地朝她磕了个头:“嫂嫂,多谢嫂嫂救禾儿一命。” “起来吧,以后莫要抢我夫君就好。” 兮谨看着跪在地上的姜禾儿,心里一阵舒坦,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洛哥哥心性坚定,对嫂嫂情深意重,哪里是禾儿能抢得走的。”姜禾儿苦笑道。 “这倒也是,我同夫君成婚以来,你已经是第四个勾引他的了。” 兮谨如此算了算,倒也觉得颇为头疼,究竟该如何断了谢洛这该死的桃花运啊! “夫人,太老夫人还在等你消息呢。”瓶儿在一旁道。 兮谨站起身,看了眼地上的姜禾儿,转身去了太老夫人房中。 房间内,太老夫人正跪在佛像前,手中不断拨动的佛珠反应着她内心的不安。 “祖母,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兮谨上前,同太老夫人跪在一处,恭敬地朝着佛像磕了个头,转身扶了太老夫人起身。 太老夫人双眸望向兮谨:“这么快?周家母子没有为难你?” “他们逃还来不及,如何为难我。”兮谨笑着将方才的事情说与太老夫人听。 太老夫人听了,宠溺地点了点兮谨的脑袋:“你呀,平日里瞧着端方温柔得很,没想到行事竟也这般不拘常理。” “夫君教过谨儿,和不讲道理的人只能谈利弊。”兮谨扶了太老夫人在圆木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给她,“祖母喝杯茶宽宽心。” “谨儿,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理禾儿的事?”太老夫人看着兮谨,眸中隐有些复杂。 兮谨并不直接回答太老夫人的问题,她作为姜禾儿的表嫂,在明知姜禾儿有意给谢洛做妾的情况下,她怎么做都是错的。 “谨儿也正想听听祖母您的意见?”兮谨一脸恭顺,“谨儿今日亲眼所见,禾儿表妹一身的伤,鞭伤烫伤皆有,那周家哥儿可真不是个人,把好好的姑娘家糟践成那样。” 太老夫人闻言,不可置信:“一身的伤?不是说那周家哥儿不能人道吗?” “可不就因为不能人道,才想出那么多花样折磨人。”兮谨脸上的心疼之色倒不似作假。 太老夫人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对姜禾儿的遭遇,太老夫人也是止不住一阵心疼。 可心疼过后,更多的是懊悔,一想到这样不堪的姜禾儿还险些成了他宝贝孙子的妾室,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们母女这不是存心想要恶心洛儿吗? 他家洛儿何等风光霁月的人,家中正妻又是这般聪慧漂亮的大家闺秀。 即便是纳妾,也要那清白姑娘,姜禾儿如何配得上? 第407章 夫妻之间可不能生了嫌隙 兮谨从太老夫人院中出来,闻着院子中百花香气,不由得身心气爽。 这处理家宅之事,可比那行医开方累多了。 “小姐,这下她们母女不想走也只能走了。” 瓶儿全程看下来,不得不对自家小姐满满的敬佩。 小姐此举不仅在太老夫人面前博得了贤良的好名声,也断了太老夫人继续留姜禾儿母女在庄子里的可能。 “只是瓶儿不明白,小姐您为什么要提出送姜小姐点心铺子?” 要她说,直接把他们母女赶出去已经是仁义了,为什么还要送她们铺子。 “只有让她们有安身立命的资本,她们才不会动旁的歪念头。” 兮谨回头看了眼太老夫人的屋子,沉吟道:“祖母和夫君终究是顾念她们这一年多照顾的恩情的,咱们做事也不能只顾眼前得失!” “小姐说的在理!”瓶儿忍不住竖了大拇指。 兮谨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笑着道:“不说这些了,咱们回去看看安哥儿醒了没?” 兮谨回到自己院子里,还没进屋,就听到了安哥儿“咯咯咯”的笑声。 “安哥儿,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兮谨边笑着边进了屋,竟看到谢洛正在屋里抱着安哥儿逗他玩。 “夫君回来了?”兮谨高兴地上前,“不是说少则三五日吗?这才两天,你怎么就回来了。” 谢洛笑着把安哥儿放到瓶儿手里,瓶儿识趣地带着安哥儿出了屋。 谢洛上前,将兮谨揽进了怀里:“这不是怕我们谨儿在庄子里受委屈嘛!” “我如今可是谢府的主母,谁敢给我气受?”兮谨笑着拍抚着谢洛的后背,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夫君回来了怎么不去和祖母那里请个安?” “晚膳的时候再去吧,我有些累,只想在你屋里歇会儿。”谢洛说着,亲了亲兮谨的额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之色。 “那好,你先歇会儿,等晚膳的时候我再叫你。”兮谨替他脱了外袍,体贴地道。 “嗯,有你在我总觉着安心。”谢洛笑了笑,转身往床榻上躺了下去。 兮谨上前替他盖了被子,看着他脸上冒出的青须,便知他这两日一定受累不少。 于是吩咐了下人,没有她的命令一律不许来屋里。 兮谨则在一旁处理着庄子的琐碎的事情,庄子不是他们长久居住的地方,他们此番回来,必是要将庄子妥善处理一二,如此方才能放心去京里。 时间滴答而过,转眼天便暗了下来。 兮谨沉浸在账册之中,直到身后传来响动,兮谨才回过神。 看着披着外袍的谢洛,笑着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够了。”谢洛看着兮谨面前堆积的账本册子,“谨儿,你会不会不喜欢做这些?” “不会,我高兴能做你后宅的妇人。”兮谨讨好地拉了谢洛的手,“我是你的妻子,这些都是我的本分,我定会做个宜家宜室好妻子的。” “是吗?”谢洛俯身合拢了她面前的账册,递了个精致的盒子给她,“看看这些?” 兮谨疑惑地看了看谢洛,打开了面前的盒子,看到里面满满一叠铺面的房契:“这些是?” “你的。”谢洛在兮谨面前落座,“我这两日便是去收回了这些铺子,如今它们都在你名下了。” “我名下?”兮谨震惊地看着这些铺子契约,其中大多是京城东西两街重要地段的铺子,“我不需要这些铺子,跟着夫君还能短我吃喝不成。” “谨儿,这些就当是聘礼,聘你为我谢家妇。”谢洛无比认真地说道。 兮谨鼻尖一酸,上前拥抱了他:“我不早就是你谢家妇了。” “这些是给你的底气。”谢洛搂了她的腰,“姜禾儿的事情是我没提前同你说清楚,是我不好。” 谢洛耐心地同她解释:“我幼时没有玩伴,禾儿妹妹她对我很好,经常做好吃的给我,我承认我是念着她的情意的,所以才没立时将她赶出去,没想到会让你受闲气。” “我能理解!”兮谨闻言,温婉笑笑,她很庆幸,自己没对姜禾儿做什么过火的事,否则他们夫妻之间也难免会生嫌隙的吧? “谨儿,你信我,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人。” “我自然信你。”兮谨轻抚他的脸,“禾儿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祖母送了她一间城西的点心铺子,她明日就走。” “如此最好。”谢洛想了想,“可我怎么记得祖母在城西并没有铺子?” “用一间铺子换夫君后宅安宁,值了。”兮谨收了谢洛给的锦盒,“再说了,夫君可是一点没让我吃亏啊!” 谢洛笑得高兴:“谨儿,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我相信。”兮谨回庄子后的郁闷在这一刻消散得一干二净。 “我让瓶儿备了热水,你去洗漱一下,我们去陪祖母用晚膳。” 谢洛和兮谨来到前厅时,谢氏母女正好在给太老夫人磕头。 看到兮谨进屋,谢氏尴尬地低了头。 “洛儿回来了?”太老夫人看到谢洛很高兴。 谢洛上前,恭敬地给太老夫人施了一礼:“祖母,孙儿午后刚回来,在谨儿屋里歇了会儿,还望祖母莫见怪。” “祖母怎么会怪你,瞧瞧你,两日不见,倒是比刚回来时候憔悴了不少。”太老夫人心疼地抚了谢洛的脸。 “没事,孙儿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带着您和谨儿一家人去新宅居住,就不觉着累。” 谢洛拉了兮谨在太老夫人身边坐了下来,握着兮谨的手,笑得一脸疏朗和煦。 谢氏看了眼一旁的姜禾儿,沙哑了嗓音:“禾儿,给你嫂嫂磕个头。” 禾儿红肿了一双眼,眼中却没了先前的阴郁,她提了裙子在兮谨面前跪了下来:“禾儿叩谢嫂嫂再造之恩。” “起来吧。”兮谨虚扶了一把,并不多言。 如果姜禾儿是个聪明人,此后的人生定然也不会太难,若她不能看清,她说再多也是枉然。 “母亲,我们东西还没收拾好,就先退下了。”谢氏朝兮谨弯腰致谢,带着姜禾儿转身离开了房间。 “谨儿,过来陪老婆子用膳。”太老夫人上前拉了兮谨的手,亲昵地拉了她入座。 兮谨抬手给老夫人盛了一碗汤:“这是孙媳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对咳疾有好处,祖母多喝一点。” 太老夫人欣慰地接过汤碗:“谨儿,禾儿的事是老身糊涂,以后老身绝不插手洛儿房中事。” “多谢祖母。”兮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第408章 夫君带我泡温泉? 谢洛此番进城,不仅收回了原先谢家的铺子,还把新宅的事情安排得七七八八了。 于是,兮谨就又有得忙了,她需得操持这一家子的搬家事宜。 虽然她和谢洛此番从崖州带回的东西不多,但太老夫人在庄子上生活了两年多,有许多用惯了的东西,太老夫人年纪大了,总是念旧的。 兮谨便在谢嬷嬷的辅助下,指挥了底下的丫鬟婆子把需要的东西一一装进箱笼里。 太老夫人在旁看了,顿觉欣慰不已:“我这孙媳妇儿可真是能干,若让我这老婆子来,不知道要收拾多久。” “可不就是,咱夫人做事是个有条理的,老婆子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如咱夫人这般能干通透之人。”谢嬷嬷也在旁边笑着道。 如今,她家连舟能跟着去京里,她心里不知道有多感谢夫人。 而且,夫人还同她交了底,说是她身边的瓶儿姑娘对她家连舟有些意思。 得知了这个消息,她老婆子高兴得一晚上没睡好。 如果连舟真能和夫人身边的瓶儿姑娘走到一起,那可就真是太好了! 谢嬷嬷想到这里,不由得慈爱地朝瓶儿招了招手。 瓶儿正忙着干活,看到谢嬷嬷朝自己招手,连忙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谢嬷嬷,您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瞧你都出汗了,喊你喝口水。” 谢嬷嬷上上下下打量着瓶儿,见她虽身量矮了些,但该有的地方都有,尤其是那屁股,长得可真是好,一看就是生男娃的。 “谢谢嬷嬷。”瓶儿接过水杯,喝了两口,又赶着去帮忙收拾东西了。 “瓶儿这丫头是个直爽的,若是进了门,定然也不会给你气受。”太老夫人在一旁笑看着谢嬷嬷。 谢嬷嬷捂唇笑:“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就不知道我家连舟有没有这样的福气了。” 太老夫人摆了摆手:“芳芸啊,我如今算是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跟着我去享福吧,莫要操心儿孙的事情了。” 这次姜禾儿的事,幸好谨儿大度,若是换了那心思窄的孙媳妇儿,少不得要同她老婆子置气。 谢嬷嬷自然知道太老夫人是什么意思,连连附和:“是是是,老奴也是这样想的。” 这日,兮谨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替太老夫人收拾了房中的东西。 他们明日就启程回京了,兮谨心里高兴,现下也不觉着累。 直到用完了午膳,这困意上来,兮谨回房午歇了一会儿,起床来的时候,才觉着浑身酸痛起来。 “谨儿,我带你去庄子上走走。”谢洛从屋外忙完进来,搂了兮谨的肩膀,满脸笑意地提议道。 兮谨本想拒绝,可瞧着谢洛一脸期待,便同意了:“萋萋和安哥儿呢?要出门还得给他们收拾一番。” 自从来了庄子后,两个孩子就不如在崖州时那般乖巧听话了,萋萋整日里跟着庄头家的孙子石头出去玩,就连安哥儿也闲不住,看萋萋出门,也总闹着要出去。 兮谨没法子,她近来忙碌得很,也没空管这两孩子,只能让卫连舟派了几个小厮在后面跟着,保护他们的安全。 “不用管他们,就我和你,你也累了这么多天了,是该放松放松自己。” 谢洛俯身抱了兮谨出院门,院门外停了一匹马,谢洛直接抱了她上马,骑着马慢悠悠地往庄子深处而去。 “夫君。”兮谨被谢洛圈在怀里,红着脸,“夫君,等回了城里,你要改掉动不动就抱人的习惯。” “那又怎么了,我抱的是自己的夫人。”谢洛说着,又把她圈得更紧了一些。 羞得兮谨说话都有些结巴:“可是……可是我们已经为人父母了,让人看到了不好?” “哪里不好?我喜欢你,巴不得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也省得旁人让你费心。”谢洛毫无顾忌地说着。 兮谨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他的那些烂桃花,可谁让他长得好看,兮谨已然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了。 “谨儿,以往在崖州,没有机会带你骑马而行,等回了城里,我定要带着你满京城都逛一遍。” 谢洛说着,夹了马腹,骑着马快步地奔跑在庄子的小路上。 正是春日花开的时候,庄子的小路上到处开满了小花,花香四溢,春风和煦,兮谨坐在马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和轻松。 “谢洛,我们终于回京了。”兮谨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 两年时间,他们一起仿佛经历了许许多多,为了盼这一日,他们也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辛苦。 前些日子不是在路上,就是在处理庄子的琐事上,直到此刻,跟着谢洛骑马奔驰在庄子的小路上,感受着无比新鲜又自由自在的空气,兮谨仿佛才回过神来。 他们真的回京了,再也不用背负流犯的罪名,不用时时刻刻感觉自己低人一等,从今以后,他们可以昂首做自己了。 “谨儿,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谢洛埋首,亲吻兮谨洁白美丽的脸庞。 兮谨轻轻“嗯”了一声,纤细玉手握住谢洛的:“夫君,有你真好。” 谢洛带着兮谨绕着庄子骑了一圈,兮谨虽然身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自由舒心。 连日来为了庄子账目以及姜禾儿的事带来的烦恼也都消散不见。 “我们回去吧,孩子们都还等着呢。”兮谨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 “谨儿,今日就忘记你是个母亲,我再带你去看些好东西。”谢洛策马来到了庄子最深处。 以前兮谨巡视庄子的时候也来过这里,可这里背靠着荒山,又野草遍布,并没什么值得细探的。 她不明白,谢洛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跟我来。”谢洛抱了兮谨下马,拉着她的手,拨开了面前的荒草,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按开了机关。 面前的荒山的石壁上,竟然开出了一道门。 “进来。”谢洛拉了兮谨进门,身后的门又自动关了起来,兮谨莫名感到有些害怕。 谢洛搂住了她:“别怕,前面就有光了。” 兮谨一路跟着谢洛摸索着向前,走了约莫二三十步,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泉水叮咚的声音。 谢洛带着她转了个弯,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起来。 放眼望去,眼前竟是一个天然的温泉,温泉上方,还不断地有泉水流下来,泉水氤氲着热气,四周长满了野花,颇有几分野趣。 “夫君是带我来泡温泉的?”兮谨红着脸问。 第409章 晚上可不许看医书 谢洛唇角扬着笑意:“夫人若是喜欢,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这之前,我还要带你去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这个密室已经让她感觉很震惊了,难不成里面还藏了什么秘密? “跟我来。”谢洛拉了兮谨沿着温泉边的石头继续往里走,里面竟还有一个隐藏在水幕之后的密室。 谢洛打开了开关,水流截断,谢洛带了兮谨进了密室里面,身后的石门再次被关上。 密室内顿时一片漆黑,兮谨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看清了密室之内的东西。 是十数个大的樟木箱子,还有一排排的架子,用黑布罩着,也不知里面藏了什么? “不要怕,是好东西。”谢洛拉了兮谨上前,从腰间拿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 兮谨顿时觉得眼前一阵金光刺眼。 待兮谨看清后,震惊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眼前的箱子里竟是满满的金元宝:“这……这些都是黄金?” 兮谨看着那十多个还未打开的箱子,顿时充满了好奇。 谢洛笑着将手中的钥匙交给了兮谨:“打开看看。” 兮谨接过钥匙,这才发现这个钥匙竟还是暗藏玄机的,上面纹路复杂,小小的一把钥匙上竟有许多的暗扣。 谢洛拉了兮谨的手,随手按了上面的几个暗扣,就又变成了一把与方才截然不同的钥匙。 谢洛引着她打开了第二个箱子,这回箱子里不是金元宝,而是一颗颗硕大的珍珠,泛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谢洛笑着道:“夫人不是喜欢珍珠吗,今日可以带些回去敷脸。” “敷脸?”兮谨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谢洛有这么多财宝,说他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吧? “谨儿,别这般大惊小怪的,这些都是你和我的。” 谢洛拉了兮谨起身,扶她坐在其中的一个樟木箱子上,神色认真:“所以,如果庄子里的账算不清了,不算也无妨,你夫君我亏得起。” “你带我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兮谨唇角轻扬,笑着问谢洛。 “也不全是。”谢洛握了兮谨的手,轻轻摩挲,“谨儿,如今外头局势复杂,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谢洛沉吟了一会儿:“所以我把这些都告诉你,如果有一日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也可以靠这些傍身。” 兮谨闻言,立刻捂了谢洛的嘴:“瞎说什么。” “好好好,不说。”谢洛笑着将钥匙放在兮谨手中,“这钥匙你带回去给安哥儿当玩具。” “玩具?”兮谨哭笑不得,“你让安哥儿把这样这么贵重的东西当玩具?” “这钥匙做工繁复,让安哥儿自小把玩,日后学起来才能熟能生巧不是?” 谢洛说得极为轻巧,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普通玩意儿。 “你说了算。”兮谨无力反驳。 “再来看看这些。”谢洛掀了架子上的黑布,无一例外,架子上皆是一些名贵的字画、玉石、宝瓶之类的。 “过来看。”谢洛邀了兮谨,打开了架子上的一个乌木盒子。 兮谨一眼就被放在盒子里的书籍吸引了:“宫中秘策?这前朝医书竟然在你手中?” 兮谨小心翼翼地捧了那书出来,这才发现底下还有许多外祖父早以为消失了的医书。 “夫君……”兮谨双眸明亮地看向谢洛,“这些,这些都能让我看吗?” 谢洛笑得宠溺:“傻瓜,这些本就是给你的,否则我也不会让它占了藏宝的柜子。” 兮谨高兴地将那些医书搂在了怀里,主动在谢洛脸上亲了一口:“夫君真好。” 谢洛心满意足地拉了兮谨入怀,又狠狠地吻了她许久:“不枉我收集这么久。” “夫君是从何时收集这些的?” 兮谨看着那些古朴的医书,这其中许多就连魏氏门中都没有的医书,没想到全在谢洛这里。 “从收到这个开始。”谢洛从一旁精美的匣子里拿出了一个荷包。 兮谨拿过那个荷包,看了又看,认了出来,这不就是当年谢洛救她于东湖之后,她赠与谢洛的荷包吗? “我以为你早扔了这个荷包。” “这怎么会,这可是谨儿你送我的第一样东西,我怎舍得扔。”谢洛说着,珍而重之地拿了回去,用手摩挲了许久,又将它放进了匣子里。 兮谨眉眼带笑:“我以后多替你绣几个,让你轮着戴,不必这般珍藏。” “好。”谢洛握紧兮谨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谨儿,我如今总算是如愿了。” 兜兜转转,他终于俘获了谨儿的芳心,还同她有了可以预见的美满未来,如何能不叫人心神荡漾。 “谢谢你,夫君。”能得一人满心满眼的喜爱,兮谨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幸福之感盈满。 “走吧。”谢洛将兮谨手中的医书放进乌木盒子里,又捧了一捧的珍珠扔进去,将密室内的东西恢复了原样,“旁的你若是喜欢,下次尽可来取。” “我要这些医书就好。”兮谨心满意足地捧着乌木盒子。 天知道这些医书有多珍贵,若是能熟读这些医书,她的医术定然会精进许多。 兮谨随着谢洛走出了密室,密室的门被缓缓关上。 若不是手里真切地捧着那个乌木盒子,她都几乎以为刚才是一场梦。 那么多的珠宝黄金,即便她和谢洛此刻起躺平了什么都不做,也用不完了吧? 兮谨想着,又赶紧摇了摇头,不行,她不能有这样的念头,她可不能被金钱迷惑了心智。 一个躺平什么都不做的人,怎么可能体会到真正的幸福感。 “夫君,安哥儿娶妻生子前,你可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兮谨郑重其事道。 “夫人同我想到一块去了。”谢洛很高兴谨儿是个通透明理的人,并未被金钱迷惑了心智。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谢洛看到那一汪温泉,笑着问兮谨:“谨儿,要不要泡个温泉再回去?” 兮谨赶忙摇了摇头:“我还想快些回去看医书呢!” 兮谨说着,脚步加快了一些。 谢洛笑着摇了摇头,追上了她的脚步:“谨儿,晚上可不许看这些医书。” 第410章 可不能降低安哥儿的审美 兮谨和谢洛骑马回到自家院子外时,看到院子里围了许多人。 瓶儿看到兮谨回来,赶紧跑上来:“夫人,不好了,安哥儿出事了。” “什么?”兮谨急着下马来,脸色顿时惨白了几分,“安哥儿怎么了?” 兮谨边走边往里走,看到庄头的孙子石头正跪在院子里。 而庄头正用鞭子用力地抽打着石头:“护主不力,我今天就打死你。” 谢洛赶紧上前,拉住了庄头的手:“先别打,先把事情说清楚。” 兮谨顾不了这些,冲进了里屋。 安哥儿正在许婆子怀里哭闹,平日里白嫩的小脸此刻红彤彤一片,小手脖子处也都是红疹。 看到兮谨回来,他瘪了瘪小嘴,止住了哭声,扑向了兮谨。 兮谨心疼地抱过安哥儿,扯开了他的衣衫又察看了一番,问跪在地上的许婆子:“安哥儿今日吃了什么?” 兮谨看着安哥儿这模样,像是吃了什么同他体质不合的东西,才会发疹子。 许婆子慌乱地连连磕头:“都是老奴不好,庄头家的石头带着萋萋小姐从树上摘了几个枇杷吃,老奴没留意,安哥儿便抓了过来塞进了嘴里。” “可石头和萋萋小姐吃了都没事,偏偏安哥儿吃了就浑身发疹子。” 许婆子懊悔不已,如果她看得仔细一些,不让安哥儿碰了那枇杷,安哥儿就不会发疹子了。 “谨儿,查到原因了。” 这时,谢洛和太老夫人一同走了进来。 太老夫人看到安哥儿小脸上满是疹子,心疼得不得了:“可不就是像了洛儿,洛儿小时候也不能吃枇杷,一吃就浑身疹子。” 谢洛满是心疼地抚摸着安哥儿的小脑袋:“都怪爹爹不好。” “没事,没事,既是吃不得,咱以后不吃便是了,夫君不必自责。” 兮谨转身吩咐了瓶儿:“去打盆凉水来,给安哥儿轻轻敷敷脸和手,让他好舒服一些,我去配些药来给安哥儿服下。” 兮谨出了屋,上前扶了石头起身:“没事了,不过是食物不适宜,并没多大问题,庄头可不许再打石头了。” 石头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担忧地问:“少主子真的没事吗?” “没事,过两日疹子消了就好了,反倒是你,身上定很疼吧?”兮谨看庄头也没留情,愣是把石头的后背打得出了血。 “不疼,咱庄户人皮肉厚实,少主子没事就好。” 庄头上前一脸愧色,谢家三代单传,家主如今也只有安哥儿一个儿子,若真出了事,他们全家赔上性命都不够。 “石头跟我来吧,我给你些伤药,你拿回去敷。” 兮谨叫了石头到旁边的房间,给了他一瓶药:“回去后伤口莫要沾水,好好休息两日。” “谢谢夫人,石头给夫人磕头。”石头说着跪了下来,用力给兮谨磕了几个头。 “傻孩子,快起来,这件事本就不是你的错。” 兮谨万万没想到,今日她口中的傻孩子,日后却会成了守护这庄子秘密最忠诚的人。 因为安哥儿的身体原因,兮谨一家在庄子上又住了几日,待安哥儿身上的疹子消失了,他们才收拾了所有的东西,启程去了城里。 新宅买在城东位置,算不得很好的位置,但也还算热闹。 周边住的多是京中一些小官小户的人家,这样的地方既不惹眼,也算得上富贵,因为官宦人家多,消息也都还算灵通。 一家人的车马到门口的时候,门口噼里啪啦地响起了鞭炮声,一大群的仆人跪在了门口,恭迎他们。 “怎么买了这么多下人?”兮谨看着下跪的人,光是丫鬟瞧着便有十余人。 “商户人家,奢侈一些正常,从今以后,谨儿只管张张嘴就好。”谢洛轻拍着兮谨的手背,笑得畅然。 “是啊,谨儿,你在崖州吃了不少苦,今后只管享福便是,正好可以好好养养身子。” 太老夫人在谢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过来,笑脸盈盈地看着兮谨道。 “是,都听祖母的。”兮谨上前扶了太老夫人的手臂,温顺地附和。 太老夫人心里高兴极了,原本她还以为洛儿一心不让谨儿再生育,是谨儿在背后吹枕边风。 后来才知道,此事只是洛儿一个人的想法,谨儿还是很愿意再替谢家开枝散叶的。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就自家孙儿在兮谨面前不值钱的样子,生孩子这事还不是谨儿说了算。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儿孙绕膝,太老夫人笑得越发高兴了。 这一高兴,就大手一挥,打赏了府中的下人,然后高高兴兴地去了自己的新居秋香苑歇下了。 她年纪大了,经不起奔波折腾了,可得好好休息休息,这样才有力气抱重孙子、重孙女。 兮谨跟着谢洛进了前厅,一个管事嬷嬷上前领了一群人复又跪在了两人面前。 “老奴吴氏领众奴仆给家主夫人磕头了。” “谨儿,这是我专门托京中好友寻来的管事嬷嬷,嬷嬷姓吴,以后府中的事尽可让吴嬷嬷去做,你也省得操心。”谢洛周全地道。 “老奴见过夫人,夫人万安。”吴嬷嬷复又给兮谨磕了个头,“日后但凭夫人驱使。” “有劳吴嬷嬷了,你起来吧!”兮谨给了瓶儿一个眼神。 瓶儿立刻上前赏了吴嬷嬷一个荷包:“吴嬷嬷拿去喝茶。” “多谢夫人赏赐。”吴嬷嬷不卑不亢地致谢,对着兮谨道,“府中一共仆人三十二人,全在这里了,听凭夫人训话。” 兮谨面带笑意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吟然道:“抬起头来。” 众人依言抬头,兮谨清楚地听到身后瓶儿和许婆子齐齐咦了一声。 兮谨也皱了皱眉头,凑到谢洛耳旁:“夫君,为何这些丫鬟姿色如此普通?” 说姿色普通还算客气,这一个个的,抛开颜值不说,这么一大群丫鬟竟找不出一个瞧着有灵气的。 “这不是为了安夫人的心嘛!”谢洛笑得开怀,“也省得夫人费心不是?” 兮谨抚了抚额际,嗔道:“夫君这般操作,旁人还以为我是有多不容人呢!” “你我之间本就容不下第三人。”谢洛直白道。 “不行。”兮谨摇着头,抚着怀中安哥儿的小脑袋,“明日叫牙婆子来,我再挑挑,旁的不说,伺候咱安哥儿的可得机灵好看一些,可不能降低了我们安哥儿的审美。” “夫人说得也在理。” 第411章 怎样都不算过 午后,谢洛出门会友去了,兮谨在吴嬷嬷的带领下,将整座宅子都逛了一遍。 宅子在京城这等富贵迷人眼的地方并不算大,但里面的布局却别具匠心,看得出来,设计这个宅子的人定是个心思巧妙之人。 “吴嬷嬷,这里是什么地方?”兮谨看到宅子深处,竹林掩映处,隐了一间小石屋。 “回夫人的话,这是储藏冰块的地方,夫人若是夏日要用冰,便会方便很多。”吴嬷嬷一丝不苟地回道。 瓶儿捂了嘴,不可思议:“这京中人家谁家还自己储藏冰块啊!” 吴嬷嬷看了瓶儿一眼,道:“原本这宅子也是没有这储冰室的,可家主说了,夫人怕热,故特地开辟了这间冰室。” “家主对夫人是极好的。”许婆子抱着安哥儿,笑着说道。 “不止是冰室,这宅子的主屋全都铺设了地龙,日后天冷了,夫人也不用怕冻着。” 吴嬷嬷看了兮谨一眼,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心里多少也是有些震撼的。 这京里奢靡的人家她也见多了,可像这家这般,整座宅子处处为女主人而设的,倒却是少有的。 她吴嬷嬷也算是京里有名的管家能人,寻常时候,都是大户人家找她给家中小姐教导如何管家的。 可这一次,谢家家主特意托了人,花了重金请她出山,要求竟是让她帮忙管理府中一应事宜。 她只见过大户人家为了争夺府中中馈争夺不休的,倒是第一次见人主母不愿理事,而专门请人来的。 她早在夫人回京前三个月便开始入驻谢宅,开始着手管理府中一应事务,直到今日,才真正看到了女主人。 听闻女主人是当朝左相的女儿,是京里出了名的美人,今日一见,倒确实美得令人心动。 更难得的是,女主人貌美而聪慧,双眸顾盼间,便可知她不是寻常长于宅院的女子,似是自有一番作为的模样。 这般门第显贵,又容貌出众的女子,做了商人妇倒是有些可惜了。 不过好在家主宠妻,且瞧着家主这一掷千金的模样,倒也不像是虚情假意。 宅院虽小,这一圈逛下来倒也颇费体力。 萋萋和安哥儿倒是兴致勃勃的,对这个新家很是满意的样子。 “娘亲,以后我还能出去玩吗?” 萋萋很喜欢自家的新房子,她虽年纪小,可也能看出,新房子不论摆设布置都比崖州的时候好太多。 可这新房子的围墙那么高,好像要把人困在里面一样,不如崖州天地辽阔。 她觉得自己在这房子里待久了,一定会待不住的,她想要出去玩,想找她的小伙伴了。 “夫人,萋萋小姐也不小了,您若是相信老奴,倒不如把萋萋小姐交给老奴,让老奴同萋萋小姐说说这京中闺阁小姐的规矩。”吴嬷嬷见状开口道。 兮谨淡淡地笑了笑:“吴嬷嬷不必费心了,我和夫君就萋萋这么一个女儿,不想她太受约束,且让她再自在几年吧!” “娘亲,左右萋萋闲着也无事,倒不如让萋萋跟着吴嬷嬷学些本事。”萋萋俏皮地笑着道。 兮谨轻轻拧了她的鼻子:“吴嬷嬷是你爹爹专门请来的,你若诚心要学,可不许哭鼻子。” “娘亲放心吧,萋萋不会给您和爹爹丢脸的。” 兮谨望向吴嬷嬷:“既是萋萋自己想学,就有劳吴嬷嬷了,管教萋萋的费用稍后让瓶儿送来。” 吴嬷嬷摆了摆手:“家主已经给了很多了,不需另付了,老婆子也是瞧着萋萋小姐机灵,有心要同她说上一说。” “既是缘分,便不再提钱的事,明日让萋萋给您敬杯茶。”兮谨笑着说道。 吴嬷嬷点头应下,心里倒是无比熨帖。 若非好友相托,她本不想来这商户之家理事,可没想到这商户之妻,倒是颇懂礼数,家中两个小主子瞧着也机灵可爱。 夜晚,玉露苑内,灯火惶惶。 兮谨洗漱完后,穿了一袭妃色的寝衣倚靠在了床榻上,认真地翻看起了吴嬷嬷给的章程。 谢洛洗漱完,带着一身沐浴后的清香上榻来:“谨儿,这么晚了,还看这些做什么,伤眼睛。” 谢洛说着,想要拿走她手里的章程,却被兮谨避开:“我且得认真看看,把这些章程记在心中。” “府中之事都有吴嬷嬷在呢,让她去忙活就好,你就不必费心了。” 谢洛拿过了兮谨手上的章程,扔到了床尾,巴巴地凑了上来:“谨儿,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你就做好我的妻子便好。” 兮谨推开了他凑上来的脑袋:“你就不怕旁人说谢家主母是个不扛事的,连理家都要靠旁人。” “谨儿,我们已经回京了。”谢洛微红了眼睛,认真地凝视着兮谨,“谨儿,从今而后,你再也不用管旁人怎么想怎么说,你是自由的,你不再是流犯之妻了。” “夫君……”兮谨轻轻捧了谢洛的脸,“跟了你之后,我从未觉着苦,只要夫君在我身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谢洛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当真做什么都愿意?” 兮谨羞涩地躲了躲:“好端端的,夫君又开始不正经了。” “谨儿,你都已经好久没有好好陪陪我了。” 谢洛倾身向前,宽厚的手掌带着滚烫的温度搂住了兮谨纤细的腰。 兮谨顿时软了身子:“哪里就好久,明明刚回京的时候……” “你也说了是刚回京的时候了,你仔细算算,都多久了。” 谢洛修长的手指挑开了兮谨腰间寝衣的系带,抚上一团柔软。 “这不是最近太忙,加上安哥儿身子不舒服,这才……嗯……” “所以谨儿,你今晚好好补偿补偿我,别管那劳什子的章程了,好不好?”谢洛情不自禁地亲吻她,语带哀求之意。 “好……”兮谨说着,推了谢洛的肩膀,“不过夫君还年轻,切莫太过了,免得伤了身子。” “谨儿,怎样算太过了?”谢洛情不自禁地占有着一切,“同夫人在一起,我觉得怎样都不算过。” 第412章 安哥儿学走路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几日,自从把宅子里的那些事情捋顺了之后,兮谨便开始闲了下来,可这人一闲下来,便觉得精气神都仿佛不好了。 彼时在崖州,她终日忙着千金馆的事,一刻都不得闲,兮谨整日里都干劲十足。 可这些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兮谨倒觉得精神都有些恹恹的。 这日,兮谨正在院子里看着安哥儿学步,安哥儿虽说是早产的,可各方面倒也不逊色于寻常的孩童。 如今安哥儿十多个月了,竟已经有了想要下次走走的想法了。 许婆子也抱不住他了,在兮谨的同意下,就只能让他下地走上几步。 “小少爷是个能干的,寻常孩童这么大的时候,还在乳娘怀里喝奶呢。” 吴嬷嬷来给兮谨看这些日子宅子里的出账情况,看到安哥儿在许婆子的搀扶下,走得有模有样的,也忍不住称赞。 兮谨笑着接了吴嬷嬷递来的账册:“我这当娘亲的,也只盼着孩子们健健康康的便好。” “夫人是个懂教养的,小姐和哥儿长大了一定错不了。” 吴嬷嬷不是个喜欢说好听话哄主子的,可在谢宅住了些日子,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家的主母哪里是不懂持家才请的她,分明就是家主宠着她,不忍心让她劳累罢了。 “借嬷嬷吉言了。”兮谨随手翻了翻账册,见大致没有出漏,便交到了吴嬷嬷的手中,“这些日子有劳吴嬷嬷了,萋萋学得可还好?” “萋萋小姐是个聪慧的,想来夫人先前也曾训导过,萋萋小姐学什么都快,老婆子倒是快黔驴技穷了。” “吴嬷嬷说笑了,萋萋要学的还很多,她既有心要学,吴嬷嬷只管严厉便是。” 兮谨见瓶儿端了茶水上来,递了一杯给吴嬷嬷:“吴嬷嬷若是无事,便坐下一道喝会儿茶,这可是我专程从崖州带回来的,是我亲手采摘炒制的呢,旁的地方喝不着。” “那老奴就不客气了。”吴嬷嬷侧身坐了下来,边喝茶,边看向兮谨,见她神态悠然,倒不似有旁的吩咐,显然是诚心请她喝茶的。 吴嬷嬷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在京中也侍奉过不少的达官贵人,倒是第一次感受这种悠闲自在的状态。 在谢宅,没有勾心斗角,后院只有太老夫人和夫人两个女主人,没有妾室,没有通房,干净得不像是这般有钱人家该有的模样。 更难得的是,女主人聪明但不使小聪明,不拿乔,对底下人也都和善。 是以夫人入宅之后,原本战战兢兢的府中下人,如今也是各司其职,舒心得很。 谢宅给的月钱高,干的活却不多,主人家和善仁慈。 对丫鬟小厮来说,真是没有比谢宅更好的去处了。 就连她这个向来冷心冷脸的人,也慢慢被这种温馨舒适的环境所感染,偶尔也会发自内心地露出一丝笑容来。 难怪夫人见她第一句话,便是问她会不会笑,对夫人这般温柔爱笑的人来说,确实见不得她这般冷面吧! “夫人,你瞧,安哥儿两脚有力着呢,相信要不了多少日子,就能自己走了。” 安哥儿是许婆子看着长大的,如今瞧着那个呱呱坠地的小婴儿快会走了,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待他会走了,你就更要费力气了。”兮谨笑着,同一旁的吴嬷嬷商量,“许婆子为了带安哥儿近来腰不是很好,你看着安排两个年轻机灵的轮换伺候着少爷,也让许婆子好歇息歇息,养养腰伤。” “夫人仁厚,老奴立刻就安排。”吴嬷嬷是个做事利落的,立刻就起身下去安排了。 “不用不用,夫人,老奴不就是照看照看安哥儿嘛,老奴不觉着累,换了旁人,老奴怕安哥儿不适应。” “腰伤可不是小事,可得养好了。” 兮谨起身,来到安哥儿三步开外的地方,朝他伸了手:“安哥儿,快到娘亲怀抱里来。” 安哥儿听见了兮谨的声音,立刻高兴地转过了头,扶着一旁的椅子,笨拙地迈着步子朝兮谨走了过来。 还没走两步,就扑倒在了兮谨的怀里。 他大概也觉着不好意思了,窝在兮谨怀里,咯咯地笑着,不肯抬起头来。 “娘亲的安哥儿已经很厉害啦。”兮谨抱起了他,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喜爱地看着他,安哥儿如今五官长得越发开阔起来,精神头也越发足了。 兮谨仔细地端详着安哥儿,问许婆子:“许婆子,你说咱家安哥儿像我多一些,还是像他父亲多一些?” “安哥儿的眼睛像家主,其余长得更像夫人您多一些。”许婆子笑着道,“不管是像您还是像家主,咱家安哥儿将来长大了,一定会迷死许多的姑娘的。” “我还是希望他长得更像夫君一些。”兮谨有些遗憾地道。 在她看来,男孩子就该五官硬朗,若是像她多,好看固然是好看,可就是多了几分秀气,不够男子汉气概。 “安哥儿还小呢,以后且还有得变呢。” 许婆子逗着安哥儿,她觉得夫人就是太多虑,她家安哥儿不知道长得有多好看,夫人怎还不满意了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兮谨抱着安哥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边喂他喝水,一边笑着道,“安哥儿长大了同父亲学武,定然会成为一个男子汉的。” 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厮,跪地道:“夫人,相府的小舅爷求见。” “小舅爷?”兮谨拧了眉,有些不解。 尽管她回京已经有些日子了,可她还从未回过相府。 昨日谢洛还同她说起此事,说是打算准备些礼物,带她回相府一趟。 毕竟他们成婚两年多,都还不曾回过门。 可她心里总有疙瘩,不愿意随意登娘家门,没想到今日相府就派了人来。 只是这相府小舅爷是谁?难不成是墩儿? “去请舅爷进来。”兮谨将安哥儿交给许婆子,起身捋了捋衣裳,便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身着锦衣的端方少年。 “二姐姐。”少年俯身朝兮谨施了一礼,脸上洋溢着少年独有的阳光气质,“弟弟慕熙泽给二姐姐请安。” “快起来,墩儿,果然是你。” 第413章 娘家弟弟来上门 “二姐姐。”慕熙泽星眸闪亮地看向面前的兮谨。 两年不见了,二姐姐还是那般漂亮,同两年前相比,二姐姐面上仿佛多了几许明媚的笑意,同他想象中的已然不一样了。 兮谨笑着回应:“墩儿长高了,瞧着气色也好了许多。” 兮谨同墩儿其实并不是很熟,她们一个是养在嫡母房里正经的嫡出小姐,一个是被父亲从外面接回来的外室子,两人年岁又差得多,是以平时相交并不深。 只是兮谨心善,即便是对府中人人看不起的外室子,也多几分善意。 兮谨不知道的是,即便是那丁点的善意,对看惯了人情人暖的慕熙泽来说,也是极大的安慰。 “自从父亲从崖州回来后,对墩儿好了许多,还给墩儿取了名字,弟弟如今叫慕熙泽!” “熙泽,真是好名字!”父亲虽醉心权势,但当年也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取名字自然不在话下! 慕熙泽感激地看着兮谨:“此事说来,还要多谢二姐姐替弟弟说话。” “你是父亲唯一的儿子,不管我说与不说,父亲自然会待你不同的。” 兮谨引了慕熙泽到前厅入座,丫鬟们端了茶水点心上来。 丫鬟们退下后,纷纷议论起来:“那小公子是谁啊?怎生得那般好看。” “听说是小舅爷,是左相府唯一的公子哥呢!” “小舅爷,那咱们夫人岂不就是……” “你还不知道啊,听说咱夫人可是左相的女儿,还是嫡出的小姐呢。” “天哪,那夫人怎么会嫁给家主一个商户?” 士农工商,家主即使长得再好,再有钱,那也不过是一介商贾。 “听说……”丫鬟正要八卦,突然看到吴嬷嬷走了过来,赶紧闭上了嘴巴。 吴嬷嬷冷冷地看了两个丫鬟一眼:“若是再让我听到你们妄议主人家私事,就立刻把你们打断腿发卖出去。” “不敢不敢。”两个丫鬟立刻抖得和筛糠一般。 主家虽然是个心善的,可这请回来的吴嬷嬷可不是个好说话的。 吴嬷嬷捋了捋自己的袖子,暗暗叹了口气,明明跟在夫人身边没多久,怎么这心越发软了呢。 若是放到从前,她才不管两丫鬟私底下说什么,先打顿板子,把下人都惊吓住再说。 可一想到夫人那温言软语让人舒心的样子,她就不想破坏这府里温馨的氛围。 “吴嬷嬷,时候不早了,你去备饭吧,今日留舅爷吃饭。”兮谨笑看向慕熙泽,“二姐姐都不知道熙泽喜欢吃什么?” 慕熙泽听了,不知怎的红了脸颊:“弟弟不挑食。” “那好,吴嬷嬷,你看着办,不过熙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备些红肉。”兮谨平日里吃得比较清淡,所以特意吩咐了一声。 “是,今日厨房买了猪蹄,老奴吩咐她们做道冰糖肘子来。”吴嬷嬷说着,退下去安排了。 “二姐姐,其实弟弟今日来,是受父亲所托,特意来请二姐姐两日后回门小聚的。” 慕熙泽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份请帖。 “好。”兮谨淡笑地接下,“劳父亲母亲挂怀了。” 兮谨虽嘴上这么说,心底却并没多大波澜。 她打小和父亲母亲不亲近,唯一抚养她长大,给她许多爱的嫡母也早已过世。 相府对她而言,已然没有一丝温情。 慕熙泽也不是个擅长说话的,尤其是面对兮谨,他总是感觉到害羞。 明明他已经是个十四岁的小爷们了,可在二姐姐面前,他总是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卑微的孩子。 这两不爱说话的姐弟两坐到了一起,一时间倒真有些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慕熙泽颤抖着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簪子:“二姐姐,弟弟也不知道送儿姐姐什么礼物,这簪子送给你。” 兮谨微笑着接过簪子,是一支雕刻着白玉兰样式的簪子,很是好看:“谢谢熙泽,我很喜欢。” 兮谨平日里在家,都只挽发髻,甚少往头上戴过多的饰物。 这会儿插上墩儿送的白玉兰簪子,倒是颇为合适。 “这是我抄书赚的钱买的,不是府里的。” 慕熙泽多少也知道些二姐姐和府里的过往,他不希望二姐姐心有芥蒂,便如实说道。 “抄书?那一定很辛苦吧,不过既是墩儿自己赚钱买的,二姐姐便更喜欢了。” “二姐姐喜欢就好。” 慕熙泽没想到二姐姐并没有对他进行说教。 先前嫡母知道他在抄书赚钱,还把他好一顿训斥,说他丢了相府的脸面,没有一个相府公子该有的样子。 “家主。”兮谨和慕熙泽正说话间,听到门外传来丫鬟小厮行礼的声音。 谢洛从门外走进来,俊朗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谨儿,府上来客人了?” 兮谨起身相迎:“是娘家的熙泽弟弟来看我。” “熙泽给姐夫问安。”慕熙泽上前,恭敬地朝谢洛行了一礼。 谢洛见兮谨面色从容,便知她对这个弟弟并无成见,便也给了笑脸,上前扶了慕熙泽:“不必多礼。” 慕熙泽抬眸,打量着眼前这个俊朗非凡的二姐夫。 他对这个二姐夫知道得其实挺多的,知道他曾是右相谢风的嫡子,也知他曾是京中首富,更因为贩卖私盐而被流放。 即使他离开京城两年,可京中酒楼茶肆还是不乏同他有关的传言。 尤其是二姐姐嫁给他之后,他们夫妇在崖州做的那一桩桩的善事,当那些事被传回京城后,谁不赞他们一句仁义呢! “你我今日第一次见面,也不知你喜欢什么,随我到书房挑个见面礼。”谢洛上前揽了慕熙泽的肩膀,“谨儿,我带熙泽去书房坐坐。” 兮谨含笑应了,让兮谨没想到的是,两人这一去,一直到午膳催了三遍,才姗姗来迟。 和同她在一起时拘谨的模样不同,慕熙泽和谢洛从书房回来后,清俊的眉眼满是喜色。 “姐夫,熙泽得空了,能不能再来同你借书?” 慕熙泽没想到,自己这个从商的姐夫家中竟然有那么多的孤本,这些书可是连父亲书房里都找不到的。 谢洛大方应下:“随时欢迎你来。” 第414章 两年后第一次回门 这日,慕熙泽用完了午膳,和兮谨告了声罪,又立刻去了谢洛书房。 正巧这日谢洛也得空,两人一直到天快黑了,慕熙泽才匆匆告辞离去。 临走前,谢洛还赠了他一份文房四宝,直把慕熙泽高兴得眉眼弯弯,对谢洛这个姐夫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让夫君费心了。”两人送了慕熙泽离开,兮谨挽了谢洛的胳膊,温言道。 “不算什么,我喜欢听他喊我姐夫。”谢洛唇角勾起,笑意满满。 “对了,他今日怎么突然来了?”自从他们回京以来,谨儿娘家便一直没有动静。 他本还打算备一份礼,带谨儿回娘家一趟,毕竟当初他们成婚后,都没有三朝回门,该有的礼数总不能落下。 可谨儿似乎不大情愿,他便也作罢了。 兮谨拿出袖子里的请帖,神色恹恹:“父亲让他来请我们回府。” “怎么?谨儿不想回去?”谢洛揽了兮谨的肩膀,语带温柔,“你若是不愿意,我便寻个由头帮你拒了。” 兮谨摇了摇头:“我怕父亲为难你。” “没事,谨儿,我能应付。”谢洛信心满满地说道。 他们回京也有些日子了,相爷这一关总是要过的。 第二日一早,兮谨给两个孩子收拾了一番,又带了许婆子和瓶儿一道出了门。 谢洛已在门外等着了,看到兮谨眉目间的愁色,上前抚了她的脸:“别烦恼,回去若是不高兴,咱们就早些回来。” 兮谨看着整整两车的东西,惊讶道:“这东西也太多了吧?” “不多,这些都是咱谨儿的脸面。”谢洛从兮谨怀里抱过了安哥儿,又拉了萋萋的手,“走,带你们去见外祖父。” 相府位于京城最繁华的东街上,兮谨回京以后,便没有来过东街,此刻看着车窗外热闹的景象,往事桩桩件件地浮上了心头。 “谨儿,过去的都过去了,往后都是好日子。”谢洛握了兮谨的手,安抚道。 两个孩子在一旁看着娘亲少有的愁容,便都乖巧地没有吵闹。 马车粼粼行驶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来到了相府。 临下马车前,兮谨扯了谢洛的衣袖:“夫君,若是母亲等会儿说些不中听的,你别放心上。” 她太了解慕夫人了,十足的势利眼,她本就看不上谢洛一介商贾,如今谢洛成了她这个不受她喜爱的女儿的夫君,只怕更不会给谢洛好脸色了。 “没事。”谢洛坦然一笑,扶了兮谨下了马车。 让兮谨没想到的是,此番他们回来,相府竟是开了大门在迎候。 慕夫人身边的燕嬷嬷看到兮谨,立刻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 “二小姐,姑爷,你们回来啦,我家夫人已经等你们许久啦!”燕嬷嬷说着,便在前面带路,引了他们往前厅走去。 还未进前厅,兮谨便看到一个梳着两个小发髻的伶俐小女孩跌跌撞撞地朝他们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开心地喊着:“姐姐。” 兮谨看到这个扑过来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女娃,不由得露出了笑脸,蹲下身问:“你认识我?” “姐姐,姐姐。”小女娃高兴地扑进兮谨的怀里,又拍了拍自己,“茵茵,茵茵。” “哦,你就是茵茵啊!” 兮谨知道,自己跟着谢洛在崖州的时候,慕夫人又生了个女儿,取名叫慕兮茵。 抛开别的不说,茵茵是个可爱的孩子,看着比安哥儿也大不了多少,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软萌可爱。 看到兮谨抱着慕兮茵不放手,惹得一旁的安哥儿哇哇地叫:“凉亲,凉亲。” 安哥儿如今已经会叫娘亲了,虽然话说得不是很清楚,但兮谨心里很高兴。 府里人说如果安哥儿先会叫娘,那兮谨下一个一定会生个女娃。 “二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定是因为你和大小姐长得太像,三小姐才这般粘你。” 燕嬷嬷说着,想要抱走慕兮茵,但慕兮茵搂着兮谨便不肯放手。 谢洛在一旁抱了哭鼻子的安哥儿,笑着道:“安哥儿乖,不同自己的小姨吃醋,咱安哥儿要尊敬长辈,知道吗?” 谢洛这话惹得在场众人纷纷掩嘴笑了起来,萋萋更是乐呵极了:“好小的小姨,比我还小。” “谨儿,你回来了?”众人这边正说笑着,慕夫人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她穿了一件暗红色的织锦长裙,鬓上钗环满布,脸上施了厚厚的脂粉,可尽管如此,依旧难掩她面容的苍白和憔悴。 兮谨没想到,短短两年不见,慕夫人竟老了这么多。 兮谨俯身施了一礼:“母亲。” “小婿见过岳母大人。”谢洛也紧跟着行礼,又让两个孩子跟着见礼。 “不必多礼。”慕夫人抬了抬手,看着面前一对璧人,心中后悔不迭。 如果当初让瑶儿嫁给谢洛,今日锦衣华服,言笑晏宴的就是她的瑶儿了。 兮谨明显感觉到慕夫人看向她的时候,眸色飘忽,就知道她一定是在透过她想念慕兮瑶,心里不免冷淡了几分。 “里面坐吧。”慕夫人看到兮谨面色一沉,顿时回过了神,笑着上前抱过了慕兮茵,“茵茵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兮谨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回话。 如今回想幼时受到的那些冷待,兮谨心里就仿佛堵了什么,无论如何都没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慕夫人说起幼时的事。 谢洛感受到兮谨的郁闷,笑着接话道:“原来谨儿小时候长得这般可爱。” 兮谨感知到谢洛的安抚之意,努力抛却了那些不良的情绪,跟着慕夫人去了前厅。 “原本知道你们要回来,你父亲还打算告假的,可宫里突然出了点事,你父亲天还没亮就进宫了。”慕夫人看着面前两人,解释道。 谢洛笑笑:“无妨,今日就是带谨儿回来看看,也好叫岳父岳母放心,谨儿如今过得很好。” “自然,自然,谨儿是好福气的。” 慕夫人眸光落在兮谨身上,自己的这个二女儿看上去比两年前更美丽动人了,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富足安定的娴静之态。 “谨儿,母亲想问问你,你在崖州可有遇见你姐姐?” 第415章 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兮谨和谢洛对视了一眼,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丫鬟小厮行礼的声音:“相爷。” 兮谨回眸,看到自己的父亲抬步走了进来,父亲身上绛紫色的官袍未脱,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之色,额头甚至还隐隐有些血丝。 谢洛和兮谨上前,齐齐地父亲施了一礼。 相爷抬眸看了他们一眼:“不必多礼,我回来晚了。”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慕夫人也看到了相爷额头的红肿血丝,紧张地喊,“快传府医。” “别大惊小怪的。”相爷抬手阻了要去喊人的小厮,“拿些伤药来就好。” 小厮很快就端了伤药上来,颤抖着手:“相爷,奴才给您上药。” “下去。”相爷冷冷挥了挥手,又抬眸看向兮谨,“过来替为父处理一下伤口。” 兮谨垂了眸,上前熟练地替相爷处理了伤口,这伤口瞧着像是被杯盏之类的砸伤的。 兮谨心里暗暗想了想,这世上,敢往父亲头上扔杯盏的,除了宫里那位,还能有谁呢? “只是小伤,三日内不要沾水,很快就会好的。”兮谨淡淡地说道。 “既然回来了,不如在府上住几日再回去吧?”相爷看着面前一如以往沉默寡言的女儿,软了语气道。 “不了,府上事多,女儿下午就回去了。”兮谨垂着眸拒绝。 相爷咳了咳,抬眸看向了谢洛怀中的安哥儿,面露慈祥道:“这就是安哥儿吧?来,让外祖父抱抱。” 安哥儿看到相爷朝他伸了手,也不惧怕,伸了手臂朝相爷扑了过去。 “好小子,长得还挺结实。”相爷高兴地抱着安哥儿站起来走了几步,转身对谢洛道,“你父亲泉下有知,也当老怀安慰了。” “还要多谢岳丈成全,将谨儿嫁与我为妻。”谢洛看了兮谨一眼,脸上盈满了幸福之色。 相爷将安哥儿交还到兮谨怀中,上前拍了拍谢洛的肩膀:“随我来书房一趟。” 谢洛给了兮谨一个安抚的眼神,跟着相爷去了书房。 慕夫人看到相爷离开,立刻喊来了跟着相爷一起进宫的小厮:“相爷头上的伤怎么回事?” 小厮支支吾吾不肯说,慕夫人凌厉道:“来人,这个奴才保护相爷不力,给我拖下去打,打死不论。” “不……不,夫人,奴才说。”小厮惊慌地擦了擦额头的汗,“奴才听宫里出来的那些大人说,是相爷劝皇上莫要相信道士丹药之术,才惹恼了皇上,相爷额头的伤是皇上砸的。” “滚!”慕氏怒喝了一声,看到兮谨和孩子们还在,尴尬地收了脸上的怒色。 “谨儿,你爹这人,就是太过迂腐,皇上爱信那些道士的,让他信就是了,你父亲管那么多干嘛。” 兮谨冷淡地笑了笑,并不接她的话。 难怪父亲总是说母亲头发长见识短,今日之事看来,确实如此。 只是让兮谨没想到的是,当今陛下竟然会沉迷丹药,丹药之中大多掺了让人成瘾的东西,若陛下当真使用了丹药,只怕靠父亲劝诫也是不成的了。 慕夫人见兮谨性子冷淡,便也不再同她说那些。 谨儿从小就这样,看着不声不响的,实则主见很强,同她总说不到一起去,只有自己那个大女儿,才同自己是一条心。 母女俩闲聊了几句,慕氏夫人将话题扯回了慕兮瑶身上:“谨儿,你在崖州这么久,你姐姐去和亲的时候,你可曾同她见过面?” 兮谨心中一怔,看样子母亲到现在都还以为姐姐慕兮瑶去了南夷和亲了。 “女儿并未见过长姐,长姐是和亲公主,我只是流犯之妻。”兮谨淡淡回道。 “也是。”慕夫人心痛地捂了胸口,看着兮谨仪容华贵,儿女成全的幸福模样,后悔不迭,“若早知你姐姐会被陛下派去和亲,当初就应该……” “应该如何?”兮谨冷笑地看着慕夫人,“就应该让姐姐嫁给夫君,是吗?” “没……我没这意思。”慕夫人情知自己说得过了,连连摆了摆手。 兮谨站起了身:“没关系,不管您怎么想,事情已成定局了,该是我的,终究回到了我的手里,对不对?” 兮谨冷着脸拍了拍衣裙:“我去趟西院。” 兮谨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慕府西院,西院有一处雅致的阁楼,还是嫡母在世时修建的。 兮谨幼时,最喜欢在这阁楼里玩耍,毕竟这是唯一一处可以看到府外景色的地方。 兮谨出嫁之后,西院便没人了,慕夫人是个精明的,见兮谨出嫁,便把西院的仆人都遣散了。 如今西院空荡荡的,院落里杂草丛生,可见是许久没人来了。 瓶儿见兮谨红了眼眶,忙递了帕子给她:“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再怎么说这里也还供奉着先夫人的牌位,他们怎么可以这么疏忽。” “许婆子,你带孩子在外面随意走走,莫要进来。”兮谨擦了擦眼泪,上前推开了阁楼的门。 阁楼内,灰尘满布,到处都是蜘蛛网,还是两年前兮谨离开时的模样,甚至连红漆木案台上摆放的还是两年前兮谨摆放的水果,如今已经腐烂得看不出原样来。 “小姐,您别难过。”瓶儿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也很不好受。 “瓶儿,去打盆水来。”兮谨含泪抱过了嫡母的牌位,用袖子擦了擦,将牌位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止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昔日嫡母过世,本该将牌位放入慕府祠堂,可嫡母心气高,临终前早已同父亲离了心,虽是碍于世俗不能和离,却也不想死后入慕府祠堂。 所以将牌位供奉在西院阁楼是嫡母临终遗愿,只是让兮谨没想到的是,这两年,父亲竟真忘了这西院还有嫡母牌位,竟是连个洒扫的丫鬟都不留。 过了一会儿,兮谨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兮谨转身,看到谢洛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谨儿。”看到兮谨满脸的泪水,谢洛心疼地替她擦拭着眼泪,“谨儿,要不要我派人进来打扫一下?” 兮谨失望地看着这满室的灰尘,摇了摇头:“夫君,我想带娘亲走,我想带她离开慕府。” “好,我去和岳丈说。” 第416章 带你去后山看星星 兮谨原本不对谢洛的承诺抱希望,毕竟嫡母是慕府的先夫人。 尽管这么多年来,父亲和慕夫人都不曾想起过西院的这块牌位,真等兮谨想要把它带走,他们定然是不会准允的。 可让兮谨没想到的是,谢洛竟真的说服了父亲,准允她带走嫡母的牌位。 众人食不知味地用了一顿午膳后,兮谨就抱着嫡母的牌位离开了慕府。 临上马车前,相爷看了兮谨一眼,叮嘱道:“你回京也有段时间了,得空了记得往宫里递个帖子,去见见你姑姑。” 兮谨有些犹豫,以往她不得姑姑传召从不进宫。 虽然回京后她也不止一次地想念起姑姑,可她现在已经成了谢洛的妻子。 谢家乃是商户之家,她并不想进宫多生是非,给谢家带来麻烦! “你们能回京,少不了你姑姑在陛下面前的美言,你合该进宫谢恩才是。” 相爷面色冷沉了几分:“你姑姑如今日子不好过,你若是还念着你姑姑对你的照拂之恩,就进宫看看她。” 兮谨闻言,心有愧疚:“女儿知道了。” 相爷抬眸看了谢洛一眼:“还有,不要忘了你如今可是怀淑县主,不必日日因商贾之妻的身份而自轻自贱。” 兮谨拦在了谢洛面前:“相比县主尊崇,女儿更喜欢谢夫人的身份。” “你可曾替安哥儿想过?你可想安哥儿一辈子都只是商贾之子?”相爷冷冷地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女儿告辞。”兮谨屈膝行了一礼,转身上了马车。 “岳丈大人,小婿告辞!”谢洛行礼道。 “谢洛,你年纪还轻,未来大有可为,若有需要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 相爷看着面前俊朗儿郎,不免生了拉拢之心,既是他慕宴安的女婿,总该同他是一条心的才是。 “多谢岳丈大人!” 相爷看了眼马车内的倩影,情绪有些复杂:“谢洛,我这女儿生性冷淡,脾气又倔,希望你能看在老夫面上,莫同她置气,多宽宥她一二。” “岳丈大人说笑了,谨儿是小婿遇见过最是温柔可心的女子,小婿珍之重之,定此生不负。” 谢洛朝相爷俯身行礼后,和兮谨上了同一辆马车。 来时本就来了两辆马车,回去的路上,谢洛让许婆子和瓶儿带了两个孩子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兮谨看到谢洛上了马车来,抿了唇,还是止不住落下泪来:“其实父亲说得没错,我没你说的那般好。” “胡说,你我夫妻二载,共同经历了旁人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过的磨难,谁能比我更了解你。” 谢洛宽厚的手掌紧紧握住兮谨的,掷地有声地说着:“在我心中,夫人就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兮谨将脑袋靠在谢洛肩上,泪无声地滑落:“可是我连嫡母的牌位都没护好,让她在西院孤零零地蒙尘了两年。” “你嫡母定不会怪你的。”谢洛伸手掀了帘子,朝另一辆马车的车夫道,“你直接送小姐少爷回府,告诉太老夫人,我与夫人明日一早回府。” 谢洛说着,又嘱咐外面的车夫:“去一趟昭明寺。” “是,家主。”车夫挥了挥手中的鞭子,转头朝着昭明寺的方向驶去。 “夫君……”兮谨有些惊讶地看向谢洛。 谢洛搂了兮谨的肩膀:“我每年给昭明寺捐一万两的香火钱,让我岳母在寺庙中立个往生牌位想来不是难事。” 兮谨闻言,泪滚落得愈发厉害了…… 照明寺位于城南山上,因为出发得迟,所以他们二人赶到照明寺的时候,山上香客都已经陆陆续续地下山了。 “走得动吗?”谢洛扶了兮谨下马车,关切地问她。 兮谨微笑:“夫君忘了我们是如何到的崖州吗?这么点山路哪里难得倒我。” “好,到了山上带你吃斋饭,这照明寺的斋饭是京城一绝。” 谢洛说着,一手接过了兮谨怀中用黑布盖着的牌位,一手拉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兮谨应声道。 “嗯?”谢洛回眸看向她。 “我知道照明寺的斋饭好吃,嫡母在世的时候,也曾带我来过照明寺。”兮谨动容地看向谢洛,“谢谢你,夫君,嫡母若是在天有灵,知道我嫁了这么好的夫君,一定会很高兴。” 两人来到山上的时候,寺中的小沙弥正要关寺庙的大门,看到谢洛,立刻高兴地迎了上来,对着谢洛说了声“阿弥陀佛”。 “谢施主,您怎么来了?” “了然方丈可在?”谢洛躬身上前问。 “在的,在的,我这就去告诉方丈。”小沙弥高兴地打开了寺庙的大门,将两人迎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寺庙的了然方丈就走了过来,慈悲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谢施主,别来无恙。” “托方丈的福,一切都好。”谢洛笑着握了兮谨的手,“方丈,这是内子慕氏。” “老衲知道,谢夫人幼时,老衲还曾见过她,我佛慈悲,施主二人实为天定良缘!” “借方丈吉言,今日携内子前来,实有一事想要恳请方丈帮忙。”谢洛双手合十,恭敬地道。 “谢施主里面请。”方丈邀了两人进禅房,请两人在蒲团之上落座,又给两人上了禅茶。 谢洛微微抿了口茶,指了兮谨怀中的牌位,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与了方丈听。 方丈听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魏施主在世时,也时常来寺中参佛,世事无常,谢夫人节哀,往生牌一事便交给老衲吧!” 兮谨没想到事情会那么顺利,赶紧起身,向了然方丈鞠了一躬:“方丈慈悲。” “魏施主的往生牌要明日方成,今晚两位便在西边厢房住下吧!”方丈提议道。 “如此便有劳方丈了。”两人双手合十,朝方丈行了一礼,跟着一旁的小沙弥去了香客居住的厢房。 由于是在寺庙,所以兮谨和谢洛分了两间厢房住下,兮谨和小沙弥道了声谢后,便进了厢房。 厢房的摆设很简单,兮谨上前推开了厢房的窗户,临窗而立,兮谨竟发现厢房位置建得很高,若非后山寺庙围墙遮挡,这里甚至可以眺望整座苍岩山脚的情景。 兮谨正沉浸在思绪中时,身后传来了推门声,谢洛端了一盘素斋进屋来,面带笑意:“中午都没好好吃,快过来吃些东西。” 兮谨看了看他的身后,紧张道:“这里不是不让男女混居吗?” “规矩都是人定的,他们管不到我头上来。” 谢洛笑着递了筷子给兮谨:“快吃,吃完了我带你去后山看星星。” 第417章 医馆在京中开业 兮谨今日午膳在相府吃得不多,一整日又情绪不佳,倒也不觉得饿。 可现在嫡母的往生牌位的事情办妥了,兮谨心中的那块石头也放了下来,倒还真觉出几分腹内空空来。 “这是照明寺最有名的素鸡,你尝尝。”谢洛夹了菜给她。 素鸡色泽黄亮,形似烧鹅,兮谨咬了一口,里面的糯米鲜甜香软,很是好吃。 “和小时候娘亲带我来吃的味道一模一样。”兮谨说着,止不住红了眼眶,“如果她还在,该有多好。” “不哭,你娘亲定也不希望看到你哭。”谢洛伸手擦了她的泪,“这还有很多好吃的,都尝一尝。” “嗯。”两人用完了素斋,谢洛便拉了她来到了寺庙的后山。 后山是寺庙中人种地的,再往山崖边走,便可看见一块大石头,或许是坐的人多了,石头平整且光滑。 谢洛带了她在石头上躺了下来,指着天上道:“谨儿,你看,在这里是不是会觉得天上的星星离我们特别近?” 兮谨听着谢洛温和好听的声音,心里满满的惊喜与感动:“我从来没有从这样的角度看过星星,确有手可摘星辰之感。” 兮谨说着,倒真伸出了手,谢洛笑着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谨儿,你知道吗?我曾以为你于我来说,就像这天上的星星一般,可望不可及。” 兮谨侧身,眼眸闪亮得同这天上的星星一般:“谨儿心悦夫君,往后余生都是夫君的人。” “我知道。”谢洛抓着她的手,紧了又紧,仿佛怕她跑了一般。 “夫君,今日父亲找你说了什么?”兮谨隐隐感觉到谢洛仿佛有心事。 先前她为了嫡母之事郁郁寡欢,竟没察觉到,可这会儿她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谨儿,你说我花钱买个官当当好不好?”谢洛突然开口道,那认真的模样倒不似开玩笑。 “夫君怎么会这样想?”兮谨有些吃惊地问。 大燕朝确实是有买官制度的,尤其是近几年,朝廷国库空虚,鼓励百姓买官,所以一时间朝中买官捐纳之事盛行成风。 那些有钱的可以通过捐纳,换一些没有实权的文官官位,过一把当官的瘾,亦可捐纳一些低微的军职,后期可靠战功博一番前程。 可在兮谨心中,谢洛是读书人,学识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人,他素来为人清正,怎么会想着买官呢? “谨儿,你也知道,自小我父亲便不同意让我参加科举,是以我才会选择从商,可即便我有再多的钱,终归只是一介商人,我不想让你和孩子们被人耻笑是商贾之妻,商贾之子,我想让你们受人尊敬。” “夫君今日定是被父亲影响了。”兮谨坐起了身,有些生气,“父亲自己在乎那些虚荣,便总把旁人也想得同他一般。” 兮谨正色道:“谢洛,我不介意做商贾之妻,你我如今吃穿不愁,家宅和宁,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谢洛跟着起身,搂住了兮谨的肩膀:“谨儿,你父亲有一句话是对的,如今这世道不太平,手中若是没有点唬人的虚名,便容易让人欺辱了去。” 兮谨双眸闪了闪,抿唇点了点头:“我听夫君的,夫君若是有此决心,那便去做,谨儿永远支持你。” 兮谨伸手抚上了谢洛的脸:“只一点,夫君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可让自己太过辛苦。” “我知道。”谢洛点头应下,他心里清楚,如今这京城看似平和,实则内部暗流涌动,内忧外患不止。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和平的景象就会被撕毁,他必须要趁着现在日子还平静的时候做好一切打算,争取能争取到的一切有利条件。 这样等危机真正到来时,方才能临危不乱,不受现实问题的困扰,保谨儿母子安稳的生活。 第二日,了然方丈替兮谨嫡母立好了往生牌位,兮谨和谢洛齐齐在牌位前叩首,便起身下了山。 照明寺在城南,而谢宅在城东,一路回家要半个多时辰的。 两人坐在马车里,等马车经过东街的时候,谢洛便掀了帘子,一一给她介绍街边的铺子。 兮谨之前只在谢洛送她的铺子房契上见过这些铺子的名字,今日倒是第一次看到这些铺子。 “要不要下去看看?”谢洛笑着问兮谨。 兮谨瞧着那些铺子一个个运作良好的样子,便摇了摇头:“你办事,我哪有不放心的,我就只等着收钱便是了,即便是要来巡查这些铺子,也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怎可这样仓促上门,没得让他们瞧不起你夫人。” “行,你说了算,你即便不想管,底下人也都不敢造次。” 谢洛抚了兮谨鬓边的发:“不过,有一处铺子,你一定得去看看,把把关,不然可不敢开业。” “哪一处?”兮谨不解,她并无经商之才,若真让她去看铺子,她倒还真有些紧张起来了。 “去千金馆。”谢洛对着外面的车夫道。 兮谨惊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哪里?” “去看了就知道了。”谢洛这会儿倒是卖起关子来了。 马车行驶了约莫半刻钟的样子,便停在了东街街口一个关了门的铺子前。 谢洛领了兮谨下马车,兮谨一抬头便看到了铺子门上悬挂着用红布包裹着的牌子。 即便如此,兮谨也隐隐透过红布,看到了那上面千金馆几字。 “谢洛,你……”兮谨很是激动,忍不住上前推开了那铺子的门。 一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气息就扑面而来,这布置,可不就和崖州的千金馆一样的格局嘛! “夫人瞧着可还满意?”谢洛笑着站在她身侧,看着她摸摸这里,看看那里,一副欣喜不已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辛苦没有白费。 “满意,满意,实在是太满意了。”兮谨高兴地拉住了谢洛的手,“你是何时置办的这一切?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谢洛双眸带笑:“我还不了解你,你哪是那闲得住的,这些日子没得把你憋闷坏了吧?” 兮谨捂唇轻笑:“那这医馆什么时候开业?” “慕大夫说了算。” 第418章 夫君此举可以救很多人 兮谨万万没想到,谢洛竟会给她准备了这样一份惊喜。 这些日子,兮谨一直安于后宅,养儿育女,伺候长辈。 虽日子过得闲静舒适,但心里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直到看到面前的千金馆,看着里面熟悉的一切,兮谨方才找到了原因。 是的,她还是想当一名女医,除了做谢洛的妻子,孩子们的母亲,她还想成为一名悬壶济世的医者。 “谨儿,跟我来。”谢洛带着兮谨进了千金馆里屋。 这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前面开方看诊,后面竟还有居住的地方。 “这也太破费了一些!” 她平日里也不会住在这里,直接买个医馆便行,平白多花这些钱做什么? 谢洛拉了兮谨的手往前走,兮谨看到这里有一排排的房间,整洁干净。 谢洛推开了其中的一间房,兮谨发现里面整齐摆放了数张床,床头皆有一个柜子。 “这是?”兮谨看着眼前的房间,似乎想到曾听人说起过这样的房间。 “谨儿,我上回回京的时候,给庐阳魏氏去了封信,这是魏云亭给提的建议,你看,若是有些病人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是不是可以住在这里就医?” “我想起来了,云亭哥哥确实同我说过这个。” 兮谨恍然,云亭哥哥本就有许多不同于世人的见解。 “这些全都是给病人住的吗?”兮谨指着后院一整排的房间,“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不多,谨儿,若是派不上用场自然最好,但若真的发生点什么,有备无患。”谢洛眸色深沉,里面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兮谨顿时明白了他所言,有些紧张地拉了他的手:“夫君仁善。” 他们从崖州回来,比这京城中人更懂外面局势的复杂。 虽说永陵王军被打败,可天下想要觊觎京中宝座的又何止永陵王一人。 若是外面发生战争,这样规格的医馆可收留不少伤病人员。 “谨儿,还有一事,你跟我来。” 谢洛带着兮谨来到后院朝南位置的那间房间。 房间门一打开,兮谨就闻到了熟悉的药材味道。 同其余房间不同,这间房间遮挡了黑布,里面一片漆黑。 谢洛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带着兮谨一点点地查看那些药材。 若说药材,兮谨自是再熟悉不过的:“这里大多是伤药?” 谢洛点头:“届时若是药材短缺,我们可以靠这些拯救更多的人。” 谢洛说着,将手中的钥匙交到兮谨手中:“谨儿,我知你决不甘心只做后宅妇人,以后,这些就交给你了。” 兮谨明眸流转,眸中全然是感动和敬佩之意。 兮谨上前,紧紧地拥抱住谢洛,此刻,什么都不用说,他们便知道了彼此的决心。 兮谨慎重地锁上了药材库房的门,钥匙在手中紧了又紧,有紧张、亦有斗志! “谨儿,你这千金馆若是想要成功开起来,还需一人相助。”谢洛眸色认真地凝望着兮谨。 “谁?” “宸贵妃娘娘。”谢洛指着这偌大的医馆,“若在医馆开馆之日,能得到宸贵妃娘娘赐下些什么,就可保你这医馆长久安稳地开下去。” 兮谨唇角笑意盈然:“夫君说得在理。” “我回去后,就往宫里递请安帖子。”兮谨斗志昂然道。 “走吧,萋萋和安哥儿该想你了。”谢洛揽了兮谨往外走。 大堂之内,一个中年男人朝着两人施了一礼。 谢洛介绍:“谨儿,这是贵叔,他参与了医馆建设的所有事,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下次可以问他。” “有劳贵叔了。”兮谨朝他点头见礼。 “夫人不必客气。”贵叔复又朝兮谨拘了一礼,“日后但凭夫人驱使。” “贵叔,日后在医馆就叫慕大夫!”谢洛吩咐道。 兮谨欣然一笑:“夫君懂我!” “属下遵命!” 两人出了门,兮谨好奇问:“贵叔是千机门的人?” 兮谨看贵叔虽容貌普通,但眼神却透着精明和犀利,看他掌心虎口处的老茧,说不定还是个会武的。 “不止如此。”谢洛轻笑,附耳道,“贵叔同你身边的人还颇有渊源。” “我身边的人?”兮谨侧眸,想了想,“夫君说的是许婆子?” 谢洛笑着点了点头:“他们年少便相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许婆子另嫁他人,跟着夫君入了千机门,贵叔本是个药材商人,本身也懂些医术,为了许婆子,便入了我千机门,至今未娶。” “没想到贵叔还是个长情的,可我瞧着许婆子好似并无再嫁的念头。”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兮谨看许婆子似乎一心帮她照看家中的孩子,从未听她提起过贵叔此人。 “无妨,夫人不是说许婆子近来腰疼发作得厉害嘛,待医馆开业了,夫人可带她来医馆拔拔火罐。”谢洛看似无意地说着。 兮谨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想到,夫君倒颇有做媒婆的潜质。” “贵叔对我付出忠诚,他不过是想再见许婆子一面,我如何能不应。” “嗯。”兮谨应下,和谢洛一道往外面走去。 谢洛替她掀了车帘子,兮谨正要上马车,突然看到对面酒楼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 兮谨无意地瞥了一眼,竟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兮谨回头看向谢洛,也同样在谢洛脸上看到了惊讶之色。 “黄勇,你把钱还给我,孩子还等着看病呢。” 林楚柔不顾形象地拉扯着从酒楼里醉醺醺地出来的黄勇。 “钱钱钱,你哪来的钱,还不都是老子辛苦赚来的。” 黄勇一把甩开了林楚柔,和一旁的酒友勾肩搭背地往青楼的方向走去。 “黄勇,孩子还在发烧,我求求你,求求你把钱给我吧!”林楚柔抱着怀中瘦弱的孩子,膝行地往前拽住了黄勇的衣角。 “别他娘的废话,信不信老子弄死你。”黄勇恶狠狠地一脚踹在林楚柔的肩上。 “黄勇,这是你的孩子啊,你连自己孩子的性命都不顾了吗?”林楚柔不顾发髻衣衫凌乱,跑到黄勇面前拦着不让他走。 “谁他娘的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我的,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鬼样子,老子告诉你,老子玩腻你了,你趁着老子心情好,赶紧给老子滚。” …… 第419章 讨太老夫人欢心 “谨儿,别管了。”谢洛扶了兮谨上马车,“林楚柔自作孽,不值得同情。” “嗯。”兮谨掀了帘子一角,看着如今落魄如乞丐般的林楚柔,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没想到她还有本事逃回京城来。”谢洛握着兮谨的手,不禁感慨道。 先前他们还听兰儿娘说林楚柔已经死在了丰申的府上,没想到她竟是跟着黄勇回了京。 “可显然她回了京也没过上好日子。”兮谨叹息了一声,“她那孩子还是我费了很多精力替她保下来的,没想到如今却过成这副样子,若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保那孩子。” “又说傻话。”谢洛抚了抚兮谨额头的发髻,从袖中拿出了一锭银子,交给了外面的车夫,“把这银子交给那个女人。” 兮谨唇角绽放出一丝笑容:“夫君真好。” “还不是想看夫人高兴。”谢洛亲吻她的唇,将她搂进怀里,“好好歇一会儿,很快就到家了。” 马车外,车夫将银子放在了瘫坐在地上的林楚柔手中:“这是我家家主送你的,赶紧带孩子去看病吧!” 林楚柔不可置信地捋了额间的乱发,捧过了那一锭银两,小心翼翼地问:“你家家主是何人?” “这不是你该打听的。”车夫说着,转身离开。 林楚柔看着那粼粼远去的马车,百思不得其解,是谁会这么好心,送她这么多银两? 自从跟着黄勇回了京,没过多久的好日子,黄勇就开始对她百般挑刺起来,嫌弃她不会做家里活。 可她本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即使流放到崖州,她也没做过粗活,如何能一下子学会这些。 黄勇却不管这些,回回得了银钱,不是去酒馆就是去青楼,从不把银钱给他们母子。 她好不容易靠着刺绣换了些铜板,也被他拿去喝酒了。 今日孩子突然发起了高烧,她没有办法,只能来酒馆堵他,可到头来,不仅没有拿到钱,还被他羞辱了一顿。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在京城,她是没有身份的人,只能如蝼蚁般活着!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突然就遇到了贵人,竟然还给了她那么多钱。 究竟是谁家家主这么好心! 兮谨同谢洛一路回了谢宅,刚进门,就听到了安哥儿的哭声。 许婆子看到兮谨,赶紧上前来禀报:“夫人,安哥儿正哭着要找娘亲呢,老婆子给他吃什么都不肯吃。” 兮谨点了点头,进了屋,看到太老夫人正一脸心疼地哄着安哥儿。 可安哥儿谁的面子都不给,一个劲地哭着,哭得嗓子都要哑了。 兮谨心痛地上前抱过了安哥儿,安哥儿看到是兮谨,立刻止了哭声,窝在兮谨的怀里一脸委屈模样。 “祖母……”兮谨愧疚地朝着太老夫人施了一礼。 太老夫人摆了摆手,面露沉色:“快进去哄哄安哥儿吧!” “祖母,孙儿陪你到外面走走吧!”谢洛见祖母面色有些难看,赶紧上前揽了太老夫人的胳膊,一脸讨好的笑意。 “你啊。”太老夫人哪有不懂自己孙儿的,他哪里是想陪自己散步,左不过是怕她为难谨儿罢了。 谢洛陪了太老夫人来到宅子花园处,将这两日自己做的事统统和太老夫人说了。 “祖母,你知道的,孙儿年少时便心仪谨儿,如今她好不容易成了我的妻,我如何舍得让她伤心难过。” 太老夫人点了点头:“你是谨儿夫君,做这些也都是应该的,只是,你说这千金馆一事……” 太老夫人知道兮谨要抛头露面出去给人看诊,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 “我谢家如今虽落魄了,可在京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如果被人知道我谢家主母在外给人看病,这……” “祖母,您老向来最是有智慧,您难道看不到谨儿对世人的作用吗?她心善仁慈,又有这般高明的医术,孙儿怎能将她拘在这一方院子里,让她做深宅里最普通的妇人呢。” “所以你才一开始就安排了吴嬷嬷,就是为了让她好从家宅之事中抽身出来,做她自己想做的事。” 太老夫人看了自己孙儿一眼,她这孙儿,如今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媳妇儿,也不知是好是坏。 “也不全然是这样,府里一应琐事有吴嬷嬷帮衬着,谨儿不也能多些时候陪陪你我,祖母不是最喜欢谨儿了嘛!” “你啊……”太老夫人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她这孙儿固然孝顺,可遇着谨儿的事,他定然是不会妥协的,她这黄土埋半截的人了,又何必惹了孙儿不高兴呢! 谢洛笑脸盈盈,一副恭顺状:“等会儿我就和谨儿来陪您用晚膳,谨儿昨儿个还说要亲自给您做顿药膳滋补一二呢!” “我知她是个孝顺的。”想到谨儿平日表现,太老夫人也极为满意,“洛儿啊,眼瞧着安哥儿马上满周岁了,谨儿又要忙碌开了,不如就让安哥儿断奶了吧?” “此事孙儿回去问问谨儿的意见。”谢洛并未立即应下,喂养孩子一事,一直都是谨儿说了算,他不能贸然应下。 “你是男子,你不懂,谨儿这般拖着,于身子不利……”太老夫人很是着急,谨儿迟迟不断奶,便怀不上孩子,她多想让这小俩口多生几个。 “祖母。”兮谨安抚好了安哥儿,便来到了院子里,朝着太老夫人行了礼。 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兮谨看谢洛眸中隐有安抚之意,便知太老夫人定不会太过为难她。 兮谨笑着上前挽了太老夫人的胳膊,笑意盈盈地问:“祖母同夫君说什么呢?” 太老夫人愁了眉头,把有些话咽回了肚子里,只关心地对兮谨道:“你嫡母之事既已办妥,你就莫要伤心了,你嫡母在天有灵,定也希望你开心。” 兮谨笑着看了谢洛一眼,对太老夫人道:“多谢祖母关怀,娘亲若是知道谨儿遇见了祖母和夫君这般好的人家,定然会替谨儿感到高兴的。” 第420章 传出去羞死人了 “你啊,小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太老夫人立刻被兮谨哄得眉开眼笑的。 “谨儿说的都是实话。”兮谨挽着太老夫人的手,在花园的凉亭坐了下来,“祖母,其实谨儿还有一事想要拜托祖母。” “你说。”太老夫人心情好,自然乐得听兮谨说话。 “是这样的,眼看着安哥儿也大了,谨儿想着,是时候给安哥儿断奶了。”兮谨有些为难地低下了头,“所以谨儿心想着,是不是可以让祖母代为照顾安哥儿几日。” 太老夫人抬眸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谢洛,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谨儿说得也在理,若是时常让安哥儿看见你,可不就断不了奶。” “正是呢!”兮谨亲昵地拉了太老夫人的手,“不止如此,谨儿还想着日后白日里,安哥儿能否都能放在祖母院中教养?” “哦,为何?”太老夫人没想到,谨儿竟会主动将安哥儿送到她院中。 “祖母昔日能把夫君教得这般好,如今自然也能把安哥儿教好,谨儿初为人母,可没祖母懂教养。” 兮谨心中不是没有自己的小算盘的,谢洛既然给她置办了千金馆,她自然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去做这件事,只怕像今日这般事情日后不在少数。 如果太老夫人能接手了安哥儿的教养之责,兮谨也可以轻松不少。 更何况她瞧着祖母自从搬来新宅子后,可没在庄子时神清气爽了,若是能让安哥儿多在她膝下闹腾闹腾,说不定她老人家精神头还能更好一些。 “好,那我就应下了,明日起,白日里就让安哥儿来我院里吧!” “那就多谢祖母了。”兮谨笑得高兴,又悄声在太老夫人耳边道,“如此谨儿就有空闲好好养养身子,也好更讨夫君喜欢些。” 太老夫人听了兮谨的话,哪有不知道她言下之意的,立刻回握了她的手,连声道着好。 太老夫人慈眉善目地抚着兮谨的脸:“谨儿啊,祖母真是越瞧你越喜欢,真好!” 兮谨亲昵地将脸贴在了太老夫人的掌心,乖巧地道:“谨儿也喜欢祖母。” 这日,兮谨和谢洛在晚香苑陪太老夫人用了午膳,或许是心情爽利的缘故,太老夫人还多用了小半碗饭,还一个劲地让谢嬷嬷给兮谨布菜,唯恐兮谨饿着一般。 午膳后,兮谨陪着太老夫人在院子里消了消食,又伺候了太老夫人午歇后,这才和谢洛一道回了自己的院子。 谢洛进屋,关上了门,笑着道:“谨儿,你可真有法子,瞧把祖母哄得多高兴。” 兮谨心知肚明:“还是夫君好,定是夫君在祖母面前替我说了不少好话,祖母才这般怜惜我。” 谢洛挑眉:“谨儿,你方才同祖母说了什么,我瞧着祖母那是真高兴。” 兮谨捂唇轻笑:“没什么,左不过是些祖母爱听的话。” “是什么话,说与我听听。”谢洛看着兮谨笑颜如花的模样,便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 兮谨转身,回抱住了他:“夫君,我擅作主张把安哥儿放祖母院里教养,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千金馆一旦开张,谨儿一定会很忙碌,把安哥儿放祖母院里,是最好的办法。”谢洛俯身亲吻了兮谨的唇,“我只想知道,谨儿后头说了什么,让祖母那般高兴。” 兮谨莞尔:“我同祖母说,我想好好养养身子,替夫君再添几个孩子。” 谢洛闻言,立刻沉了脸:“谨儿,这事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们不要孩子了。” 兮谨踮起脚尖,圈住了谢洛的脖子:“夫君难道不想要个如我这般好看的女儿?” 谢洛隐隐有些心动,像谨儿这般的女儿,他自然是喜欢的。 可想到谨儿当初在崖州时,孕吐那般难受,后来生产之时,又硬生生熬了一晚上的痛,才生下了安哥儿,他便歇了心思。 兮谨见谢洛不说话,便放开了胳膊:“原来夫君也并没那般喜欢我。” “谁说的。”谢洛见兮谨瘪了嘴,立刻抱了她安抚,“我自是最喜欢你了,我只是不想看你难受疼痛。” 兮谨笑着亲吻谢洛:“不急,夫君总有一日会改变主意的。” 虽然兮谨答应了太老夫人要替谢洛多生几个孩子,可她也没想要立刻就生。 一来萋萋和安哥儿都还小,二来她一心想要将千金馆在京中发扬光大,等事情都做好了,再要孩子也不迟。 “夫君,昨晚在山上一定没睡好吧?不如一起午歇一会儿。” 兮谨向来有午歇的习惯,尤其是如今春日里,最是犯困的时候,不睡一觉,一下午都没精神。 谢洛本想说自己不困,可看着怀中可人的娇妻,又改了主意:“歇会儿也好。” 谢洛俯身抱了兮谨上榻,搂了她入怀:“睡吧!” 兮谨在谢洛怀中动了动,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喟叹了一句:“这日子真好。” 谢洛本还没什么心思的,可是怀中人一动,他就不可避免产生了一点旖旎之情:“谨儿……” 谢洛翻了个身,将兮谨压在身下,看向她的眸光星星点点的,惹得兮谨软了身子。 若是以前,她定然是会推开他的,大白天的做这些,该多害羞。 可想到这两日他对她那般好,事事周全替她考虑,兮谨哪里还拒绝得了。 她便顺势搂住了谢洛的脖子,软软糯糯地喊了声:“夫君……” 谢洛顿时就浑身一个激灵,搂着她细腰的手收紧了几分,另一只手扯了床帐,将两人包裹在了黑暗之中…… 两人这一闹腾,便闹到了傍晚。 兮谨抚了发困的额际,急急地起了身,穿好了衣衫,来到了梳妆台前。 若是平日里,兮谨定然会喊了瓶儿进屋来,可今日起得太迟,她便不好意思再叫瓶儿,只能自己动手梳妆挽发髻。 奈何刚才闹得太过,兮谨这会儿手臂还酸涩得厉害,试了几次,都没能将发髻挽到满意的样子,不免又急又臊。 谢洛穿好了衣衫,依旧一派温润公子模样,倒是丝毫不受影响,见梳妆台前谨儿娇软无力模样,立刻上前:“我替你挽。” “你会这些?”兮谨不敢置信。 “日日见你挽,哪有不会的。”谢洛上前拿了梳子,倒还果真挽得有几分模样,“夫人可还满意?” 兮谨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娇羞道:“夫君日后可不许闹这么久,传出去羞死人了!” “好,都听夫人的。” 第421章 费尽心思做的一切 计划给安哥儿断奶后,兮谨便开始付诸行动。 这日一早,兮谨就开始喝回奶的药,安哥儿则放到太老夫人的房里,喝奶的次数也从一日数顿,变成了早晚各一顿,再到晚上单独一顿。 因着事先和太老夫人商量好了,所以太老夫人房里早早地准备好了很多适合安哥儿吃的吃食,还有许多太老夫人派人从京中各处搜罗来的小玩意。 所以安哥儿断奶也断得十分的轻松,并没闹多大的情绪。 而兮谨因为提前喝了回奶的药,倒也没有多难受,就把奶给回了。 只是断奶之后身形的变化,让兮谨难过了好几日。 尽管知道后期慢慢会恢复,可看着自己仿佛像泄了气一样的胸,兮谨就难受得紧。 白日里因着忙碌着筹备千金馆开张事宜,倒也没多少心思想这事。 只是晚上到了榻上,兮谨就郁郁不安,连着好几日回绝了谢洛的求欢。 搞得谢洛郁闷不已,直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日一早,兮谨正要出门,突然看到自家门口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 马车停下,一旁侍从上前掀开帘子,上面下来一个衣着华贵,气度非凡的嬷嬷。 兮谨立刻认出了来人,客气地上前:“秋汐姑姑,您来了。” 来人正是宸妃身边的最受器重的掌事嬷嬷秋汐姑姑。 秋汐上前,朝着兮谨行了一礼:“老奴给怀淑县主请安了。” “姑姑不必多礼。”兮谨扶住她的手臂,并未受她的礼,只客气地把她请进了里面。 “听闻县主回了京,我家娘娘没一日不念您的,只是宫中诸事繁多,娘娘如今料理着六宫的事,实在是分身乏术,方才到今日才派老奴来。” 秋汐姑姑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人寻不出半点错处来! “劳姑姑惦记了。”兮谨含笑应道。 两人说话间,已经进了花园,太老夫人正带着安哥儿在花园学走路。 安哥儿看到自己的娘亲去而复返,高兴地迈着小短腿朝着兮谨走过来:“凉亲、凉亲。” 一旁的丫鬟婆子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太老夫人都惊得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哟,这就是安哥儿啊?”秋汐姑姑见状,惊讶地盯着安哥儿看了许久。 这安哥儿怎么长得同澈皇子这般相像呢? 不过仔细想想,县主和自家娘娘是亲姑侄,生的孩子长得像,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呢,这是我与夫君的孩子,小名安哥儿,大名谢慕之!” 兮谨上前抱住了安哥儿,又同太老夫人介绍了秋汐姑姑。 太老夫人眸色变了变,上前弯腰朝秋汐见礼。 秋汐连忙扶住太老夫人,连连恭敬道:“太老夫人使不得,折煞老奴了。” 谢府太老夫人是何等人物,那可是昔日的一品诰命夫人! 虽因谢相爷之事,谢府一落千丈,可这样世代簪缨的人家,她一个老奴,如何敢受她的礼? “秋汐姑姑里面坐吧。”太老夫人抬了抬手,引了秋汐姑姑入座。 “老奴此来,是奉了宸妃娘娘的命令,来邀请怀淑县主入宫叙旧的。”秋汐姑姑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封邀帖。 太老夫人示意兮谨收下:“能得娘娘邀请,是我家谨儿的福气。” “我家娘娘向来宠爱县主,这两年县主在崖州吃了不少的苦,我家娘娘可是心疼得紧。”秋汐姑姑意有所指地说道。 这是她临出门前,娘娘特意吩咐的,到了谢府,一定要给县主撑腰。 太老夫人是何等精明世故之人,如何看不穿秋汐言外之意,直言能得兮谨为媳妇是谢府满门荣耀。 兮谨忙吩咐了下人看茶,又话里话外地同秋汐说了谢府待她的好,秋汐这才点了点头。 “宫里诸事繁杂,娘娘身边离不得人,老奴这就告辞了。”秋汐见兮谨在谢府确实过得不错,便起身告辞回了宫。 秋汐姑姑一走,兮谨尴尬地拉了太老夫人的袖子:“祖母,这不是谨儿的意思。” “我知晓,你是怎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太老夫人慈爱地拉了兮谨的手,“能得宸妃娘娘看重,是你的福气,傍晚早些回来,我让人替你置办一身衣衫头面,可不能让人瞧不起。” “好,祖母待谨儿真好。”兮谨笑着应下,又亲了亲安哥儿的小脸蛋,出门去了千金馆。 “太老夫人有心事?”谢嬷嬷看着夫人离开后,太老夫人叹息了一声,便明白太老夫人这是不放心什么事。 太老夫人讪讪地笑了笑:“只愿是我老太婆想太多了。” “太老夫人这是担心夫人会离开家主?”谢嬷嬷猜测道。 宸妃娘娘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将来是要问鼎后位之人,她今日特地派了人来给夫人撑腰,只怕是…… 兮谨倒是丝毫没往那方面想,她坐着马车来到了千金馆。 因为还没正式开馆,兮谨这些日子都在医馆内准备开馆的事宜,对外并不营业。 贵叔看到兮谨前来,上前开了门,将兮谨引进了后院,指着后院几个小姑娘:“慕大夫,这是按你的要求从千机门中挑选来的女娃,您瞧着可还满意?” 兮谨上前打量着这些女娃,一个个长得倒也清秀可人,加上自小受千机门训导,看上去比旁的同龄女孩多几分机灵和规矩! “想来贵叔已经同你们说过了招你们来的目的。”兮谨柔声开了口,“我这医馆以后只给女子看病,所以才招了你们来,我会教你们一些粗浅的医术,让你们在医馆谋生,我对你们只有二字要求,仁心,你们可能做到?” 女娃们面面相觑,清秀小脸上皆是不可思议。 先前贵叔只说让她们去医馆听凭差遣,她们万万没想到自己能有这般好的运道,竟还能学得一技之长。 “回夫人的话,我们能做到。”女娃们纷纷跪了下来,面上全是感激之色。 “但愿你们说到做到,若有违背,应当知晓是什么后果!” 对于医馆,兮谨是倾注了心血的,她希望每一步都莫要出错。 兮谨没想到的是,她今日倾注全部心血所创立的医馆,在将来拯救了无数的人…… 第422章 做千金馆背后的靠山 翌日,兮谨起了个大早,太老夫人特意派了房中的谢嬷嬷过来,替她整理妆容衣裙。 “有劳谢嬷嬷了。”兮谨看着铜镜之中端庄得体,姿容超群的自己,很是满意。 谢洛在一旁见了,上前抚了兮谨的肩头:“我家谨儿真好看。” 谢嬷嬷在一旁捂唇轻笑,悄悄地退了出去。 “夫人,马车已经备妥。”瓶儿进屋来禀报。 兮谨点了点头,因为距离宫门有些路程,所以兮谨需要早点出发。 马车之上,谢洛摸到兮谨手心微微有些出汗,察觉到她的紧张,安慰道:“谨儿,莫要紧张,我在宫门外等你。” “嗯。”兮谨点了点头。 因为谢洛如今只是一介商人,所以没有资格入宫,兮谨只能一个人进宫,若是以往,兮谨自然是不紧张的。 可崖州两年,她知道了崖州太多的秘密,唯恐姑姑会问起这些,心里反倒没有以前坦然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来到了宫门口,此刻太阳初升,正是春夏交际的时候,太阳照在身上,兮谨背后竟隐隐有些出汗。 兮谨今日只带了瓶儿一人,刚到宫门口的时候,就看到秋汐姑姑在等她了。 兮谨跟着秋汐姑姑一路进了宫,皇宫之内,同两年前比毫无变化,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可兮谨如今看到这些,心态却全然不同了。 姑姑宸妃住的宫殿是永安宫,兮谨跟在秋汐姑姑身后,一路穿过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来到了永安宫。 此时,偌大的永安宫却没一丝嘈杂之声,宫人们都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就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 兮谨在秋汐姑姑的带领下,来到了宸妃的住处,听到兮谨来了,宸妃快步走了出来,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谨儿……”宸妃话未出口,先红了眼眶,“你这傻丫头,生生把自己变成这副憔悴模样。” 兮谨鼻尖一酸,先前的紧张不安顿时消散了大半。 兮谨敛裙,跪在了宸妃面前:“谨儿给宸妃娘娘请安。” “快起来。”宸妃忙扶了兮谨起来,一双美眸上上下下将兮谨打量了好几遍,“可是受苦了,人瞧着更瘦了。” “没有的事,谨儿身子很好,在崖州也不曾受苦,只是近来在给安哥儿断奶,不敢贪吃,这才瘦了些。”兮谨微笑着解释道。 “什么?”宸妃好看的眉眼立时竖了起来,“他谢家就差那请奶娘的三瓜俩枣,竟让我的谨儿亲自哺乳?” “不是的。”兮谨握了宸妃的手,扶她坐了下来。 秋汐姑姑立刻搬了圆凳过来,让兮谨在宸妃身边坐下。 兮谨细细地将这两年的事情同宸妃说了,末了,眉眼温柔地道:“所以,夫君待谨儿很好,给安哥儿哺乳是谨儿自己的意思。” “这还差不多,若不是你母亲糊涂,何至于让我家谨儿吃这苦。” 宸妃说着,语带愤怒:“兄长也糊涂,旁的事都精明得很,偏你母亲的事上,竟如同痴儿一般。” 兮谨抿唇轻笑,姑姑和慕夫人向来不对付,回回见到兮谨都要吐槽慕夫人一番,兮谨早已习以为常了! “谨儿,他当真殁了?”宸妃眉眼低沉地问。 对这个问题,兮谨早已有了准备,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葬身在了崖州,世上再无上官讳此人了。” “谨儿莫伤心,终是你与他没有缘分。”宸妃拍了拍兮谨的手,安慰道。 兮谨笑笑:“姑姑放心,谨儿早已放下了。” 宸妃怜爱地抚了兮谨的发髻:“我就知道我家谨儿是个通透的,只是……” 宸妃欲言又止,想了想道:“谨儿,那谢洛终究只是个商人,这般身份配不上你。” “夫君他是极好的人,嫁给他,谨儿从未觉得委屈。”兮谨神色坚定地回答道。 “话虽如此,可你……” “姑姑放心吧!”兮谨低头抿了口茶,“夫君也深知这些,所以他打算捐纳个官,如此也算不委屈我。” 宸妃眸色亮了亮:“谢洛真是个聪慧的,此事若放两年前,只怕是捐不到好的官职,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宸妃说着,又同兮谨细细说了这两年京里局势的变化:“谨儿,你不知道,皇上一年多前出宫时遇到了一个民女,便把那民女带回了宫中,这两年一直宠着那民女,还迷上了道士丹药……” “民女?”什么样的民女能把皇上迷成这副样子? “那民女长得颇有些像当年的谢颜。”宸妃说着,叹了口气,“不过此事对谨儿你来说倒是好事,皇上听闻那些道士所言,大修宫殿,所费颇多,便听了那些官员的话,开放了不少官职拿去捐纳,谢洛若是有此志向,本宫倒是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兮谨愕然,她没想到,姑姑绕了一大圈子,竟是想说这个。 宸妃尴尬地叹了口气:“谨儿,姑姑也不妨和你说实话,这两年你姑姑我盛宠早不如先前,若非有澈儿在身边,姑姑恐怕早已失宠。” “谢洛是当年谢丞相的嫡子,才学本事自是没得挑,姑姑我需要你们的助力,谨儿,你们可愿助姑姑一臂之力?” 兮谨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 昨晚,谢洛便同她商量过今日入宫后,宸妃可能会同她所说的一切。 兮谨没想到的是,一切竟都被谢洛说对了。 “姑姑知道谨儿的,除了医术,其他谨儿都不懂,不过,我想夫君能得您青睐,自然是欣喜的。”兮谨按着谢洛给的说辞道。 “好,好。”宸妃很高兴,忙让秋汐拿出了很多赏赐,兮谨也没客气,一一收下了。 姑侄俩又闲叙了许久,大多时候都是姑姑在说兮谨在听。 偶尔姑姑也会问些崖州的事,因着先前已然和谢洛商量过应对之法,兮谨倒也遮掩得让人听不出破绽来。 得知兮谨打算在京中重新开医馆,宸妃倒是比旁人更支持她。 “这是好事,谢家虽说富贵,可你也不能事事都靠谢洛,无端让谢家人以为咱们谨儿靠了他们吃饭。” “谢家人从未有此想法。”兮谨知道宸妃是在替她出头,诚挚道,“姑姑,不论是谢洛还是谢家祖母,他们都待谨儿极好,就连谢府中馈如今都握在谨儿手中呢!” “如此甚好,我就知道我家谨儿是个招人喜欢的。” 宸妃满意地抚了兮谨的鬓发:“谨儿,你放心,姑姑会做你千金馆背后的靠山,不会让任何人给你找麻烦。” 第423章 揣测皇嗣性别 这时,殿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兮谨回头,吃了一惊,要不是这身影比安哥儿高上一截,兮谨几乎以为跑进来的是她的安哥儿。 “澈儿,快过来见过你谨儿姐姐。” 宸妃怜爱地朝着上官澈招了招手。 澈皇子听了宸妃的话,迈着步子朝着兮谨走了过来。 他今日着了一袭宝蓝色的锦缎袍子,浑身上下透着矜贵的气质。 兮谨赶紧起身,朝着小小的上官澈行了一礼:“参见澈皇子。” 澈皇子闻言,抬起了头,一双黑曜石般的星眸打量着兮谨:“谨儿姐姐真好看,比澈儿想象的还要好看!” 上官澈这一抬头,兮谨心中又是狠狠一悸动,这眉眼和安哥儿实在是太像了,安哥儿的眼睛像谢洛,可这澈皇子又是像了谁呢? 兮谨下意识地看了宸妃一眼,她和姑姑宸妃虽有几分相像,但是仍没有上官澈和安哥儿这般像。 “谨儿姐姐不必多礼。”上官澈虽然才刚满两岁,但是口齿清晰,声音很是动听,小小年纪就端的皇子的气度。 “多谢澈皇子。” 宸妃笑着拉了兮谨落座:“也就你还同他这般拘礼,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合该让他给你磕头才是。” 兮谨笑着摆了摆手:“澈皇子是皇上的血脉,谨儿怎敢托大。” “我昨儿个听秋汐回来说,你家安哥儿和澈儿长得很像,可是真的?”宸妃笑着问道。 兮谨点了点头:“是有几分相像,大抵是因为谨儿有幸和姑姑有些许相像的缘故,不过澈皇子龙子皇孙,哪是我家安哥儿可比的。” “那改日定要把安哥儿带来给本宫看看。”宸妃说着,给了一旁秋汐一个眼神。 秋汐俯身,双手呈上了一块令牌,宸妃笑着道:“这个你拿着,下回也无需递帖子,得空了就来宫里看看姑姑。” 兮谨起身,接过了令牌:“多谢姑姑。” “你我姑侄,说那么多干什么。”宸妃拉着兮谨的手,眉目间隐有愁绪闪过。 兮谨最是擅长察言观色,知道姑姑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正想要问,突然看到门口有宫女进来禀报。 “娘娘,苏太医前来给您请平安脉了。” 宸妃抬了抬手:“叫他进来吧!” “姑姑近来有什么不适吗?”兮谨关心地问。 “也没什么,只是寻常请脉罢了。”宸妃苦笑了一声,“澈儿还这般小,你姑姑我在这宫中树敌不少,日日如履薄冰,只得让太医日日来请脉,以防不测。” 宸妃话音刚落,就见门口进来一个身着藏青色太医官服的年轻男子:“微臣给宸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宸妃抬了手,年轻太医站了起来。 兮谨这才发现这太医竟是苏木,兮谨心下了然。 苏木依例给宸妃请了平安脉:“娘娘凤体安康,并无异样。” “那就好。”宸妃淡淡地应了,“平日里苏太医都一早便来请平安脉,今日怎么这时候才来?” 苏木从始至终都垂着眸:“回娘娘的话,今早陛下传了微臣给柳妃娘娘诊脉,故这会儿才来给娘娘请平安脉,还望娘娘见谅。” 宸妃闻言,眸色沉了沉,倒也没为难苏木:“无妨,你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苏木叩首,目光从兮谨裙摆边划过,退出了永安宫,直直往宫门外走去。 “去看看那柳妃怎么回事?”宸妃给一旁秋汐使了个眼色。 秋汐立刻会意,出门而去。 只是秋汐还未走几步,又立刻退了回来:“娘娘,柳妃来了。” “她来做什么?”宸妃冷眉,显然不欢迎柳妃。 “姑姑,谨儿先避一避。”兮谨起身欲退。 可还等她退避,一袭华贵衣裙的柳妃已经扬着明媚的笑容走了进来:“哟,看来妹妹来得不巧啊,姐姐这里有客人啊!” 柳妃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模样,容貌生得极好,妆容浅淡,仍难掩姿色,身着一袭鹅黄的丝绸宽腰长裙,随着她盈盈下拜的动作,愈发显得她身姿柔软娇媚,确实有几分诱人心魄的姿色。 “姐姐不会怪妹妹打扰了你们吧?”柳妃声如莺啼,宸妃还未开口,倒仿佛已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一般。 兮谨敛眉,上前给柳妃施了一礼:“民妇给柳妃娘娘请安。” “快起来吧,你就是慕兮谨吧?”柳妃一脸温柔地上前扶起兮谨,笑意盈盈地看向她,“早就听闻你医术超群,在崖州救治了许多的百姓呢,真是了不起啊!” “柳妃娘娘过誉了。”兮谨语气平静地回应道。 “你不介意本宫托大喊你一声谨儿吧?”柳妃浅笑着拉了兮谨的手,“听闻你是魏氏妇科的传人,不知你今日可否替本宫把把脉?” 兮谨疑惑地看了宸妃一眼,看样子,这柳妃怎么倒好像是冲着她来的。 兮谨心中思绪百转,想了许久,自己应当都没和这柳妃有过任何的牵扯。 “她既让你看,你便替她看看吧!” 宸妃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今早她就抢走了自己的太医,给她诊脉,怎得这会儿还特意让谨儿给她诊脉。 瞧她面容,倒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反倒全是炫耀的样子,该不会…… 宸妃只感觉手心沁出了汗水,抱着怀中的澈皇子,紧了又紧,美眸中已不受控制划过冷意。 兮谨敛了衣袖,拿了帕子遮在柳妃腕上,纤细手指落在她的脉上,按住脉的那一刻,兮谨就清晰地感受到了脉象。 “恭喜柳妃娘娘,是喜脉,胎儿已经三月有余,胎像安稳。”兮谨如实道。 柳妃掩住唇,轻轻笑道:“有你这魏氏后人诊脉,我便放心了。” “恭喜妹妹。”宸妃勾了唇角,脸上勉力露出了笑意,“此事陛下可曾知晓了?” “嗯,陛下自然是知晓的,妹妹有了身孕后,陛下可是苦熬了不少日子了呢!” 柳妃掩住唇角的笑意:“先前胎像不稳,妹妹不敢往外说,还望姐姐莫要介怀呢。” “怎么会呢,陛下子嗣单薄,妹妹能替皇上绵延子嗣,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是不知妹妹这腹中是男是女呢?”柳妃怜爱地摸了摸自己尚看不分明的肚子,突然抬眸问兮谨。 “不知道谨儿能不能看出本宫腹中皇嗣是男是女呢?” 第424章 表兄可曾婚配 兮谨出宫的时候,正是正午太阳最盛的时候。 兮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出皇宫的,只是在看到等候在门口的谢洛时,方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谨儿。”谢洛上前扶住了虚软的兮谨,“没事吧?” “没事。”兮谨勉力扯了笑,“大约是同夫君过惯了闲散日子,没有出息了。” “上车吧,带你去吃好吃的。”谢洛扶了兮谨上车。 “我在姑姑宫里用过午膳了。” “我还不了解你嘛,你在宸贵妃宫中如何能吃好。”谢洛捋了捋兮谨鬓边的发,“可还记得在崖州时,我说过要带你吃福景记的白玉疙瘩汤?” “自然记得。” 兮谨想到那个时候她把好端端的饺子做成了肉片汤。 谢洛那时便说等回了京便带她吃福景记的白玉疙瘩汤。 兮谨记得,可没想到谢洛是真的放在了心上。 谢洛揽了兮谨入怀:“谨儿,余生还很漫长,我可以带你去吃很多好吃的。” “好。”兮谨心满意足地靠在谢洛的肩头,抬眸望向他黑曜石般的星眸,“夫君,你说咱们安哥儿的眼睛像谁?” 谢洛垂眸:“祖母不止一次地说过,安哥儿的眼睛像我,我瞧着也是像的。” “是啊,安哥儿的眼睛像你。”兮谨心中疑惑更甚。 “怎么突然问这个?”谢洛不明白地问。 兮谨不知道该怎么和谢洛说自己的疑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今日我见到了澈皇子,他和咱们安哥儿还有几分相像呢!” “毕竟是有血脉的,有几分相像,也是正常的。” 谢洛抚了抚兮谨的手背,黑眸低垂,似乎并不想多说这件事。 马车很快就到了福景记,福景记是京中最擅长做面食的餐馆,装潢仿的江南水乡的布局,一进里面,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清新之气。 “这不是谢东家嘛!”掌柜的看到谢洛,赶紧殷勤地上前来,“早就听闻谢东家回京了,今日怎么得空光临蔽店?” 谢洛笑着和掌柜的打了招呼:“带内子来尝尝你家的白玉疙瘩汤。” “好说,好说,今日黄大厨正在后厨呢,我让黄大厨亲自为尊夫人下厨。” “有劳了。”谢洛说着,带着兮谨上了二楼的雅间。 福景记的位置很好,打开雅间的窗户,就能看到京城最富盛名的东湖的风景。 正是春夏交际的时候,东湖边杨柳依依,湖面上年轻男女泛舟湖上,好不热闹。 “谨儿,当年就是在东湖第一次遇见的你。”谢洛看着窗外风景,好看的唇角泛起动人的微笑。 想起过往,兮谨无比庆幸:“当时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幸得夫君不顾危险救我一命。”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种濒死的感觉,所以此后经年,哪怕遇到再困难的事情,她都没有想过要死。 “缘分使然,上天让我救下自己的媳妇儿。”谢洛将兮谨白嫩的玉手握在手中,仿佛拢住了全世界。 两人正互诉衷肠,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谢洛朗声道:“进来吧。” 让兮谨没想到的是,进来的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小二,反倒是一个身着粉衣的女子。 女子一进屋,就扑过来抱住了兮谨:“慕兮谨,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 兮谨震惊了半晌,方才发现抱着自己的正是比她早回京来的孙素曼。 “素曼,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忘了我同你说过,我外祖父昔日曾是御厨吗?退下来后就在外面开了馆子。”孙素曼高兴地拉了兮谨的手,“今日我外祖父亲自来福景记掌勺,我便跟着来一起品尝一二。” “原来如此!” “方才突然听底下人来说,店里来了贵客,我一打听,听说是谢洛夫妇,我可不就来寻你了嘛!” “慕兮谨,你同我一道去旁边雅间吃吧。”孙苏曼热情相邀,“我那雅间有可多好吃的了。” 孙素曼说着,凑近了兮谨:“我还有些事情要问问你。” 兮谨犹豫地看向谢洛,谢洛笑着应允:“我在这里等你,午后带你去泛舟。” “你家谢洛待你还是这般好。”孙素曼高兴地拉了兮谨去了隔壁雅间。 雅间内摆放着许多精致的吃食,其中便有那道白玉疙瘩汤。 “听说谢东家今日特意带了夫人来品尝福景记的白玉疙瘩汤,这是我外祖父亲手做的,快坐下来尝尝。” 孙素曼扶了兮谨的肩膀,让她落座,又亲手打了一碗白玉疙瘩汤给兮谨。 兮谨瞧着孙素曼殷勤模样,倒是生了几分疑惑。 孙素曼也不藏着掖着,在兮谨旁边坐了下来,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慕兮谨,我前些个时日去了趟庐阳。” “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吗?”兮谨打量了孙素曼一眼,瞧着她面色红润,倒也不像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样子。 孙素曼神色不由得有些灰败:“慕兮谨,我被退婚了。” 兮谨是知道孙素曼在被流放以前是有婚约的,当时知道能回京,孙素曼还满怀喜悦地想着能回京和她的未婚夫成婚,怎么突然就被退婚了? 兮谨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他们是担心你旧疾复发影响生育吗?” 孙素曼摇了摇头:“他还没等我说出自己的病,便嫌弃我了,说我终究是被流放到崖州过的,他已然不相信我的清白了。” “既是对你没了信任,倒还不如退了婚,若真等嫁了过去再发现他嫌弃你,可就没有退路了。” “嗯,慕兮谨,你真是个通透的,我可是想了许久才想通的呢!” 孙素曼一扫方才的郁郁之色,揽了兮谨的胳膊:“慕兮谨,我此番去庐阳遇见了你表兄魏云亭。” “嗯,表兄时常云游各地,你能遇到他倒也算运气好,他可曾给了你治疗的方子?” 孙素曼羞涩地点了点头:“给了,他还让我每隔三个月去复查,他说他有信心可以治好我的病。” “那可真是好事。”兮谨也替孙素曼感到高兴。 “谨儿。”孙素曼突然换了称呼,“你表兄可曾婚配啊?” 第425章 因何拒绝我 兮谨吃惊地看向孙素曼,险些被嘴里的白玉疙瘩给呛到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孙素曼赶忙替兮谨拍了拍背,继而羞涩地垂了眸:“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慕兮谨,我喜欢你家表兄。” 兮谨紧拧了细眉,直截了当道:“孙素曼,莫要把心思花在我表兄身上,他是个不婚主义者。” “不婚主义者?何为不婚主义者?”孙素曼不解地问。 “就是说,他一辈子都不打算成婚的。”“不婚主义者”这个词也是魏云亭告诉他的。 兮谨再了解魏云亭不过,昔年魏氏是京中风光无限的医药大族。 魏云亭作为魏氏唯一嫡子,想要怎样的女子没有,可任凭外祖父如何苦言相劝,魏云亭都不同意。 同龄人在魏云亭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可他依旧不动声色,可见他是铁了心的。 “无妨,反正我也是个被退了婚的,不会再有说亲的人上门,我有许多的时间可以等待。”孙素曼说着,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慕兮谨,你知道吗?我觉得魏云亭和我认识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孙素曼说着,托着自己的下巴满是崇拜的眼神:“兮谨,你看我的命都是你和魏老救的,你说我和你们魏氏是不是很有缘分啊?” 兮谨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品尝着碗中的白玉疙瘩汤,不得不说,这白玉疙瘩汤味道是真的好。 “慕兮谨,听你表兄说你要在京中开设千金馆啊?”孙素曼好奇地问兮谨。 兮谨看向孙素曼,没想到表兄将这件事都告诉了孙素曼:“还在筹备之中,过十余日便开馆。” “慕兮谨,你真是了不起,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去给你捧场,我爹如今在京中还算有些权势,我可以护着你。”孙素曼一脸真诚地说道。 “那就多谢孙小姐啦。”兮谨没想到当初自己无意救下的人,如今倒是和自己有了另一份机缘。 “叫什么孙小姐,我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听你喊我表嫂。”孙素曼说着,捂唇轻笑了起来。 两人在崖州时交际并不深,可回了京之后,因为有着共同的崖州经历,倒是比常人多了许多的话题。 临走之前,孙素曼拉了兮谨的手:“兮谨,以后来福景记报我的名字,想吃什么随便点。” 福景记的掌柜也在一旁:“孙小姐,谢东家可是在咱们福景记入了股的,哪里能要谢夫人的钱。” “啊,原来是这样啊,慕兮谨,你这回了京,可就成了富商太太了呀!”孙素曼笑着打趣道。 两人说笑着,一直到门口临上马车了,才依依惜别。 孙素曼朝着兮谨挥了挥手:“千金馆开馆,可一定要给我送帖子啊!” “一定。”兮谨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走吧,谨儿,我带你去东湖泛舟,东湖有些荷花开了,正是赏荷的好时候。”谢洛兴致勃勃地说道。 自从回了京,他一直在忙碌,今日好不容易得空了,便想把所有先前没和谨儿做过的事都做一遍,就像东湖里泛舟游湖的年轻男女一般。 他缺失了和谨儿成婚前相处的那段时光,他希望如今能全都弥补起来! 兮谨原本上午经历了宫中一遭,心情有些低沉消极,可瞧着谢洛似是一直在努力讨她欢心的样子,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同他一道来了东湖。 东湖风景秀美,游人如织,兮谨和谢洛弃了马车,相携着走在了湖边。 湖水碧波荡漾,莲叶深处,已隐隐有几朵荷花含苞待放,很是好看。 谢洛花钱租赁了一艘小舟,扶了兮谨上了小舟,亲自将小舟划向了碧波深处,深处湖面之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兮谨心情也好了很多。 “夫君,待孩子们大些,就带他们一起来泛舟,可好?”兮谨伸手触摸着凉丝丝的湖水,高兴地说道。 谢洛唇角带笑:“你啊,即便是同我出来,也总是念着孩子们。” 兮谨挽了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知夫君想弥补以往,可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我如今亦很享受和夫君婚后的生活,咱们有儿有女,生活美满,可比那些小年轻好上千百倍呢!” “谨儿觉着欢喜就好。”谢洛指着一旁驶来的一艘画舫,“谨儿若是想带孩子们一起来,下回我便租一艘画舫。” “好呀。”兮谨突然就明白了方才孙素曼打趣她成为了富商太太时,语气中的羡慕之色。 有钱确实挺好的! 谢洛见兮谨神态自若,加之她今日是特地打扮过的,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柔媚诱人,以往在崖州,谨儿总是衣着朴素,不敢逾越半分。 可自从回了京之后,谢洛才发觉,他的小娇妻并不是不喜欢打扮,只是她懂分寸,知进退,始终守着身份的底线。 如今回了京,谨儿时常会换些新衣裳,他瞧着,心底也欢喜,他实在是太喜欢她这般千娇百媚的模样了。 谢洛划船至莲叶丛中,伸手摘了一朵荷花给兮谨,眸色中竟有几分少年般的明朗而热烈的情意:“谨儿可喜欢这花?” “谢夫君。”兮谨含笑接了花,轻轻嗅闻着荷花的清香之气,浑身上下自在而惬意。 谢洛倾身上前,啄吻了兮谨娇艳的唇:“谨儿,你好美。” 兮谨羞涩地推着他的肩:“那么多人看着呢!” 谢洛知道兮谨是害羞之人,也不为难她:“回去了可不许再拒绝我。” 兮谨脸顿时通红,顿时明白了谢洛所指何意。 这些日子因为断奶导致胸型走样,让兮谨失了信心,故总是寻着理由拒绝谢洛的亲热。 这会儿听谢洛说起,兮谨顿时觉得羞燥不已:“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怕夫君因此嫌弃了我。” “说的什么傻话。”谢洛轻抚兮谨羞红的脸颊,“我已查过书籍了,知你为何不愿同我亲近,今晚我让厨房给你炖了猪脚汤。” “啊……”兮谨这样更难为情了,直捶了谢洛的肩膀,“我才不喝猪脚汤。” 第426章 千金馆在京中开业 时间转眼过去了十余日,七月初,兮谨的千金馆终于开馆了。 虽然先前发出去的帖子并不多,可开业这日前来捧场的人倒是不少。 兮谨听从了谢洛的建议,若是只说千金馆是治疗各类妇科疾病,那必定有很多人不好意思上门求医,于是乎,千金馆一开业便打出了调理身子的名头。 这样的专门针对女性调理身子的医馆,一下子就在京中引起了广泛的热议。 开业当天,就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夫人派了底下的丫鬟来打探。 昔年,兮谨在京中也是颇负盛名的,她在妇产一科的医术几乎是传神般的存在。 只是那时,寻常人家根本请不到兮谨。 彼时兮谨尚是闺中小姐,又是左相府的嫡出小姐,于名声计,若非相熟人所托,兮谨并不会接诊。 而如今,让京中贵妇小姐们没想到的是,慕兮谨竟堂而皇之地开设了医馆。 虽然也有人在背后闲言碎语,但大多人还是秉持了观望的态度。 毕竟世家大族,女眷人数众多,谁家还没个不能言喻的暗疾。 虽大家族中也有那些女医,可女医的水平,如何及得上魏氏一族出身的慕兮谨。 更何况,前些时日,京中便流传着一本慕兮谨在崖州所着的书《千金方》,京城书局还一度卖断了货。 京中贵妇们每次大小聚会,都会私下谈论这本书,所有人都盼着慕兮谨能出更多这类的书籍。 “慕大夫,这边约您看诊的人数已经多达二十多人了,您看还要继续约吗?”千金馆内的小医女茯苓拿了一本册子进来禀报。 兮谨接了册子,翻了翻,见册子内不仅记录了看病人的姓名、年龄、还详细地记录了病程,兮谨不由得赞道:“做的不错。” “全赖慕大夫不吝赐教。”茯苓很是感恩。 她们本就都是孤女,若非得了千机门救助,如今又能得慕大夫器重,得慕大夫教授医术,哪有她们如今的好日子,便是说声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还是你自己有本事。”兮谨没想到的是,贵叔此番从千机门调来的女子,竟都是些粗通文墨的,识文断字不在话下。 尤其是茯苓更是颇有几分天赋,做事细心,又好学,倒是有几分孟江晚的影子。 兮谨详细地看了求医者的情况,计划道:“三日内就不要再让人约了,除非是急症。” 兮谨在千金馆开设之初,便考虑过这个问题,若是看诊的人太多,她就会忙不过来。 如今谢洛已经在兵部捐纳了一个从七品的校尉之职,原本凭借谢洛的财力可捐纳一个更高品级的官位,可他本意也不过是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改换门庭,不让妻儿受人诟病罢了。 捐个职位更低的闲散武官,既能不招惹人眼,又能同军中有所挂碍,一旦京中发生点什么,也能更快有所察觉。 既是捐纳得来的闲散武官,谢洛平日里倒也不忙碌,每日去点个卯,同军中将士们练上两个时辰的兵,便可以回家了。 如今教养孩子的职责倒更多的落在了太老夫人和谢洛的头上,兮谨心中有愧。 她如今虽决意开设医馆,可终究是谢家的主母,她需要时间在祖母膝前敬孝,陪孩子们长大。 后来有一日,她突然想到魏云亭曾和她说起过预约看诊的制度。 兮谨想到这个倒是颇符合医馆的现状,便让底下医女照此办理。 但凡不是生产之类的急症,兮谨都让人提前预约,等到约定的日子再上门看诊。 如此便避免了兮谨过度忙碌,也让医馆能更好地运转。 不止如此,兮谨还会每天固定时间给医馆中的医女们传授知识,只盼着这些女孩子来日能有一技之长,也能替她分担一二。 这日,兮谨正在给平威老将军的嫡妻把脉复诊,平威老将军如今是京中权贵,自从打败了永陵王叛军之后,陛下对平威老将军尤为敬重,赏赐了无数的珍宝良田。 平威老将军是出了名的宠妻,他原本是寒微的出身,天灾之下,几乎饿死,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从军活命。 他的妻子虽是大字不识一个,但贤惠能干,一生为平威老将军生养了七个儿子。 平威老将军大多时候都在战场上,七个孩子都是将军夫人一手养大,在那样贫穷的年代,平威老将军夫人愣是靠着给人浆洗刺绣将七个孩子养大。 所以尽管后来平威老将军位及人臣,也没有抛弃发妻。 可平威老将军的夫人因为一生磨难受得多,落得了一身的毛病。 平威老将军带她访遍了京中名医,汤药也进了许多,却还是没有好转。 自从听说兮谨在京中开了专给女子看病的医馆,便打算带老妻来试试看。 可千金馆太过难约,平威老将军从下属口中得知,千金馆馆主的妻子竟是自己军中从七品校尉谢洛之妻,便专程邀了谢洛喝酒,托了谢洛的关系央到了兮谨门上。 既是谢洛的上级,又是打败了永陵王叛军的有功之臣,兮谨自然是立刻应了。 第二日一早,兮谨便在谢洛的陪同下,亲自登门拜访了平威老将军夫人。 兮谨在丫鬟的带领下,穿过了垂花门,来到了将军府的后院。 让兮谨吃惊的是,将军府并未想象的那般富丽堂皇,反倒是处处充满了农家小院的野趣。 “我家老夫人喜爱种菜,日常也会自己侍弄些瓜果蔬菜。”带领兮谨进屋的老嬷嬷笑着解释道。 “老夫人真是能干,我同夫君在崖州的时候,也有这样的院子,可我怎么都侍弄不好这些作物。”兮谨笑着回应道。 “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夸我。”一个身着棕色长裙满头银发的老夫人从一个搭好的果蔬架子里走出来。 兮谨知道,这位便是平威老将军的夫人。 兮谨放下肩上的药箱,上前给老夫人行了一礼:“给老夫人请安。” “快快起来,不必多礼。”老夫人接过一旁丫鬟递来的脸盆和帕子,净了手,上前扶起了兮谨。 “你就是慕兮谨?” 第427章 替平威老将军的夫人诊治 老夫人细细打量面前的女子,她在京中已经听了无数她的八卦了,可她万万没想到,慕兮谨竟会是这样容貌秀丽、形容温婉的女子。 “正是。”兮谨笑着回应。 “你是个了不起的。”老夫人刚才也听到了兮谨提到了崖州,她没想到一个从崖州回来的女子,还能如此坦然地同人谈及崖州。 “多谢老夫人夸赞。”兮谨温婉笑着,“昨日夫君与我提及老夫人,兮谨便想着今日无论如何要来拜访您。” 兮谨打量着老夫人,说实话,她是有些吃惊的,方才进府时,她是见到过平威老将军的,虽说平威老将军也已是近六十的人了,可常年在军中锻炼,身子骨很是硬朗,言谈间声如洪钟,完全看不出老态。 可这老夫人却是苍老得很,满头银发,脸上也是褶皱满布,甚至是行走间都有些异样。 “老妇人不中用了,倒是劳你跑一趟了。” 老夫人邀了兮谨在院子里入座,又吩咐底下人端上来一些新鲜的瓜果。 “都是老妇人自己种的,让你尝尝鲜。” “那我可是有福了。”兮谨拿了一块甜瓜尝了尝,“清甜可口,真是好吃,旁的地方都吃不到呢!” 老将军夫人见兮谨眉眼弯弯,不似作假,也很高兴:“喜欢就多吃点。” 她出身贫寒,和京中的那些装腔作势的贵妇人说不到一块去,今日瞧了这谢洛的夫人,倒是颇有些眼缘。 听闻这谢洛这夫人还是当朝左相的嫡女,因着嫡姐身子不好,替嫁给了被判死刑的谢家嫡子,后因谢洛被流放,便一道跟着去了崖州这般苦寒的地方。 当时听闻传言的时候,她还想着这该是一个多么愚蠢软弱的姑娘。 可今儿个看到了慕兮谨,见她眉眼间顾盼生辉,倒不似受了磋磨的样子。 吃完了点心,兮谨便说明了来意:“老将军心疼您,特意托了夫君让我来替您瞧上一瞧,您有何不适,尽可以和我说。” “慕大夫,旁的病症老妇人我倒也不急,只一桩事,想要慕大夫你替我好好看看。” 将军老夫人握了兮谨的手,有些为难:“慕大夫,我这一生生了七个孩子,每个孩子生完都没能坐好月子,所以我这下身脱垂得厉害,连走路都多有不便,我……” “老夫人若是不介意,可否让我细细察看一番。”兮谨听闻老夫人的既往史,便已明白了老夫人的症状所在。 老夫人想了想,让老嬷嬷带着兮谨一起来到了内室,让兮谨察看。 兮谨这一看,才知道老夫人为何会这般忧心,常年的生儿育女,早已糟践了她的身子,老夫人子宫脱垂得厉害,若不能尽快用手法复位,恐怕就来不及了。 兮谨心中不由得感叹,如老夫人这样的病症若不是因为兮谨是医者,老夫人又能同何人去说呢。 兮谨心疼地替老夫人整理了衣裙,温言道:“老夫人这病症虽有些严重,但好在我擅长手法复位,老夫人若是信我,我替您推拿几次,您便能明显感觉到好转。” “当真?”老夫人没想到慕兮谨真能有办法治好她多年的隐疾,不免又惊又喜。 “试试不就知道了。”兮谨笑着说着。 因是谢洛特意嘱咐过的,兮谨诊治得尤为尽心,加上她手法精妙,一次推拿复位下来,老夫人竟真的觉得垂坠感好了许多。 老夫人站着走了几步,惊喜地拉了兮谨的手:“慕大夫,还得是你,你这手法真是巧妙极了。” “若是多推拿几次,效果还会更好。” 兮谨说着,又替将军老夫人详尽地诊治了一番,顺便察看了其他的问题,一并制定了详尽的治疗方案。 平威老夫人见兮谨这般尽心,眸中满是感激之意:“慕大夫,我定要给你敲锣打鼓地送牌匾去。” 兮谨含笑:“虽说是好了许多,但素日里还是要多注意休息,不可久坐久站。” “好,都听你的。”平威老夫人在兮谨的搀扶下来到了外间。 外间,谢洛和平威老将军正在院子里品茗闲聊,两人聊得十分投机。 看到夫人出来,平威老将军赶紧站起身,上前扶过了发妻,眉目温柔:“怎么样,慕大夫可有办法医治你的病症?” “有,单是方才给我推拿了几下,我便觉得好了许多,可见慕大夫是个有真本事的。”老夫人连连夸赞道。 “好,好,谢洛啊,你这夫人倒是个能干的。”平威老将军一双虎眸打量过兮谨,很是赞赏。 “多谢老将军夸赞,内子聪慧能干,确实是极好的。”谢洛毫不掩饰对兮谨的喜爱。 这时,院门外突然闯进了一个身影,来人虎背熊腰,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还未走近,声音便传了过来:“又是哪里来的庸医,在这欺骗我老母。” 来人动作极快地近前,看到兮谨扶着老夫人,便直接一双虎爪擒了过来。 幸好谢洛正站在一旁,见状立刻出手拦住了那人。 平威老将军的长子张定山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儒雅清贵的男子,竟能拦得住自己,心中不信,另一只手又猛地朝着谢洛击了过来。 谢洛抬手再次接下了那掌,看似轻巧地一抬手,张定山直接吃痛地弯腰扶住了自己的手臂:“好小子,有几分本事,再来。” “定山,住手。”平威老将军在旁呵斥自己的长子,“人家来替你老母治病,你就是这样对待人家的。” 张定山哼哧地喘着气,直接跪在了老夫人膝前:“娘,这两人当真不是骗子?” “说什么傻话。”老夫人扶起了自己的大儿子,歉意地看向兮谨和谢洛,“真是不好意思,我求医多年,确实被一些江湖骗子骗过,所以我家这大儿才这般护母心切,多有得罪,实在是不好意思。” “无妨。”谢洛含笑着摆了摆手,朝张定山施了一礼,“在下护妻心切,还望张将军见谅。” 张定山怔怔地看着谢洛:“你小子身手不错,报上名来。” “你个傻货,这谢洛不就是你军中的嘛。”平威老将军拍打了自己大儿子的后脑勺,“你终日就知道练兵,怎连自己手下有这般厉害的人,你都不知道,还当什么将军。” 第428章 攀上平威老将军 “谢洛?今日认识也不迟,陪我练练手。” 张定山说着,上前揽了谢洛的肩膀走至院子中间,摆出了要同他好好较量一番的样子。 谢洛将自己的长袍塞在了腰间:“还望张将军不吝赐教。” “这不好吧?”老夫人有些担心地拉了平威老将军的袖子,“定山素来下手没轻没重的,没得打坏了人家。” 平威老将军哈哈一笑:“夫人此言差矣,我正愁定山狂傲自大,今日就让谢洛好好给他上一课。” “谢洛,今日你若是能接住定山二十招,老夫就将自己的宝剑赠于你。” 平威老将军在一旁的梨花高椅上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向院中的两人。 “老夫人也坐吧。”兮谨笑着扶了老将军夫人落座。 虽然知道张定山定不是泛泛之辈,不过兮谨对谢洛有信心。 谢洛本就武艺高强,又在崖州军中这样吃人的地方历练过两年,身手自然是不凡的。 区区二十招,只怕是平威老将军小瞧了谢洛。 事实正如兮谨所料,谢洛同张定山过招之时,并未显露出任何吃力的地方,几乎是毫无困难地接了张定山二十招。 只是在二十一招的时候,谢洛突然收了手:“多谢张将军赐教。” “你……”张定山打得正起劲,谢洛突然收手,他很是不得劲。 他在京中军中多年,这些年由于朝廷国库空虚,捐纳制度的不断推行,就连军中都被那些无能之辈占据了很多武官职位。 他张定山出身武将世家,最是看不起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又成日里各种张牙舞爪之辈。 好不容易遇到谢洛这样身手不凡的,他实在是意犹未尽。 “谢洛,你我继续。”张定山摆开了架势,势要和谢洛一决高下。 谢洛谦逊地摆了摆手:“属下吃不消了。” 平威老将军在战场上历练多年,哪里能看不出谢洛是在藏拙。 “得了,得了,怎么说谢洛夫妇今日是来替你老母亲看病的,哪有你这般待客之道,差不多就得了。” “行,那咱们下次再打。”张定山上前拍了拍谢洛的肩膀,“谢洛,你小子够可以啊,父亲,你方才可是说要将宝剑赠与谢洛的,可不能食言。” 平威老将军很是高兴看到谢洛这样的后生,便毫不犹豫地喊人取来了自己的清风宝剑:“这把剑跟了老夫三十余年了,今日赠与你。” “谢洛愧不敢受。”谢洛俯身,拱手谢绝。 “有何不可,老夫说赠你便赠你。”平威老将军一把将宝剑塞进了谢洛手中,“好好干,你虽是捐纳的官,不过倒是有几分本事,老夫等着你一路爬上来。” “多谢老将军厚爱。”谢洛拱手施礼,脸上是兮谨少有看见的意气风发。 其实谢洛之所以选择捐纳兵部官员,还是有他的原因的吧! “谢洛,这位便是你的夫人吧?”张定山瞧着兮谨,歉意道,“谢夫人,方才吓着你了吧,实在是不好意思。” “将军客气了,将军也是为了老夫人好,民妇能理解。”兮谨温和说道。 “我瞧着你是个好的,眉目清正,瞧着没那些歪心思。” 张定山如今也三十出头了,在朝中摸爬滚打十多年,看人看得多了,这会儿瞧着兮谨,倒是颇为欣赏。 “多谢将军夸赞。”兮谨点头致谢。 众人坐下喝茶闲叙,几人说起军中局势,平威老将军瞧着面前不卑不亢的谢洛,倒是愈发欣赏起来,忍不住同他多说了几句。 时至巳时,谢洛和兮谨起身告辞。 兮谨瞧着平威老将军面容,开口道:“老将军,不知可否容民妇给您诊个脉?” “哦?你瞧着我像有病的样子?”平威老将军直白地问道。 兮谨倒也不惧,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老将军近来是否有耳鸣、头疼、眼睛肿胀、易怒易躁的症状?” “你这小丫头,说得倒还挺对。”平威老将军没想到兮谨没有把脉,便说出了他的症状,不由得对她信了几分。 “那便让你帮我把把脉吧。”平威老将军倒也不讳疾忌医,说着便伸出了自己的手。 兮谨把了把脉,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老将军这是肝阳上亢之症,平日里还要多注意调养,若是调养不得当,恐有中风的风险。” “什么?竟这般严重?”老夫人拉了兮谨的手,“慕大夫,你可得给我家老头好好治疗一二。” “老夫人放心,老将军此证并不少见,只是老将军素日里忙碌,方才没有顾及自身。”兮谨温和地说着。 “我今日先给老将军开一副天麻钩藤饮,你们可拿了方子请专门的大夫去看,若是对症,再行服用,若是不对症便再请大夫观察一二,只是老将军这身子既已有症状,便要多加休养,莫要太过劳心劳力才是。” “好好好。”平威老将军见兮谨说得有理有据,态度也谦逊有礼,已然是信了大半。 这日,兮谨给平威老将军开了方子,又给老夫人说了接下来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下次诊治推拿复位的时间,两人便起身告辞了。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谢洛拉了兮谨的手:“没想到我家夫人竟还这般厉害,一眼便能看出老将军身体的症状。” 兮谨笑笑:“方才瞧着老将军同你说话,我便一直观察着他,这才发觉了问题,我瞧着老将军亲厚,就斗胆说了出来。” 谢洛认同地点头:“老将军为国为民,是大燕朝的股肱之臣,你我是该敬他几分。” 兮谨说着,疑惑地看向谢洛:“夫君不曾告诉老将军,当日智退永陵王军的主意是你出的?” 兮谨看两人谈话,平威老将军先前似乎对谢洛并不熟知的样子。 可去年永陵王军作乱之时,分明是谢洛回京给平威老将军献了计策,方才让老将军离间了叛军内部,从而剿灭了叛军。 谢洛墨黑的眸中划过一丝深远之色:“谨儿,接下来的局势尚不分明,我尚需徐徐图之,不过,平威老将军迟早会知道的。” 兮谨知道谢洛自有成算,便也没有多加干涉:“旁的谨儿也帮不上忙,只是夫君还需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今日和张将军这一番切磋,只怕是动了筋骨吧?” “无碍,不过是酸痛几日,没有大碍的。”谢洛不甚在意。 “谨儿,再过十来日就是安哥儿的周岁了,你可有想好怎么办?” 第429章 安哥儿抓周宴 转眼就到了安哥儿周岁宴,兮谨和谢洛仔细地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将安哥儿这场周岁宴好好大办一场。 毕竟他们回京之后,还没来得及正式告知众人,他们便决定借着安哥儿周岁宴这日,邀请在京中的亲朋好友,好好聚上一聚,也算是正式告知身边人他们回京了。 安哥儿周岁宴这日,兮谨一早就给安哥儿换上了一身喜气的枣红色的锦缎袍子,腰间挂了一块羊脂玉,这么一打扮,倒是颇有几分矜贵之气。 兮谨抱着他亲了又亲,喜欢的不得了,他的安哥儿如今已经周岁了,迟早会长成如同他父亲那般的男子汉,只要一想到这点,兮谨心里就盈满了幸福。 安哥儿如今已经会下地走路了,便不耐烦再让兮谨抱着了,在兮谨怀里扭来扭去地要往地上去。 兮谨也不拘着她,只指着他的衣裳:“等会儿会有很多客人来,可不许把衣裳弄脏,明白吗?” “嗯嗯。”安哥儿点点小脑袋,一副乖巧模样。 “娘亲放心,萋萋会看着安哥儿的。”萋萋今日也打扮得极为可爱,在吴嬷嬷的教导下,萋萋如今倒是越发像个闺阁小姐了,行为举止更加得体起来。 兮谨拉了萋萋的小手,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璎珞项圈给萋萋戴上,萋萋五官生得好看,精心打扮下愈发矜贵起来。 兮谨看着一双可爱的儿女,心里满满暖意:“娘亲有你和安哥儿,心里不知多高兴。” “娘亲,吴嬷嬷说了,咱家的好日子好在后头呢!”萋萋学着吴嬷嬷的样子,说道。 兮谨笑笑:“是啊,你父亲劳心劳力,可不就是为了咱家的好日子嘛!” 兮谨想到谢洛回京之后,就一直在忙碌,一面要操持京中的生意,一面又要在军中忙碌周旋,兮谨瞧着都心疼。 可兮谨心里比谁都明白,如今各地局势紧张,永陵王叛乱之后,非但没有阻止各地叛乱之心,反倒让各地的叛军都想来分一杯羹,谢洛不得不做好各种筹谋,以防京中生乱。 “安哥儿,我的安哥儿可准备好了?”这时,太老夫人在谢嬷嬷的搀扶下,脸上满是喜意地走了进来。 安哥儿听到太老夫人的声音,立刻迈着还不熟练的步子往门口走去:“祖祖,祖祖。” “唉哟,我的安哥儿今儿个可真好看。”太老夫人弯下了腰,伸手抚摸着安哥儿的小脸蛋,“咱安哥儿长大了还不知道迷倒多少京中少女呢!” “是啊,是啊,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没见过比咱安哥儿更好看的孩子。” 谢嬷嬷在旁边也看得欢喜不已,恨不能让自家的卫连舟赶紧同瓶儿成婚,也好让她抱上孙儿。 “夫人,外头客人来得差不多了,家主让您带着安哥儿出去抓周。”瓶儿进来禀报道。 “走吧,随你祖母和娘亲一道出去,让大伙儿瞧瞧咱们谢家的嫡子。” 太老夫人牵了安哥儿的手,脸上满是骄傲之色,她谢家起起落落,如今总算又在往上走了。 瞧着如今安哥儿聪慧模样,长大了定然不会逊色于他的父亲,他谢家有指望了。 此刻前厅内已经聚了不少客人,谢洛正周旋在众人中间。 他今日着了一袭玄色的织锦长袍,腰间悬挂着贵重的玉佩,墨发用玉冠束起,眉目俊朗,气质清贵,说不出的好看。 谢洛感觉到有一束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回过头来,看到谨儿正眉目流转、顾盼生姿地看着他,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 谢洛一脸笑意地上前,一手抱起了安哥儿,一手牵了兮谨纤细的玉手,带着她往人群走去。 今日来的大多是谢家族人还有谢洛在京中的好友,因着兮谨嫁入谢家仓促,她还未来得及认识谢家的这些族人。 这会儿谢洛领着兮谨,一一向众人介绍着她。 兮谨看着身边俊朗的男人,恍惚觉得有一丝错觉。 今日赴宴的大多是第一回见兮谨,见谢洛如此郑重其事,也很是给他面子,纷纷夸赞兮谨贤惠得体,夸奖安哥儿聪慧可爱,直把谢洛笑得合不拢嘴。 谢洛毫不谦虚地一一应下,反倒是兮谨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悄悄地羞红了耳根。 和众人打了招呼后,抓周宴便正式开始了,这边太老夫人正要给安哥儿净手,大门口突然一阵车马之声。 众人抬眸望去,看到宸妃娘娘身边的秋汐姑姑正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兮谨和谢洛对视了一眼,赶紧上前见礼:“见过秋汐姑姑。” “二位不必多礼,老奴今日奉宸妃娘娘之命,特地给小公子来送陛下亲赐的百福锁。” 秋汐姑姑说着,一旁的丫鬟立刻托了托盘,秋汐姑姑锦盒内取出了一把做工精良的百福锁,向着众人展示了一番圣上恩德。 众人瞧了,纷纷惊叹起来,没想到谢洛流放归来,他的嫡子周岁宴竟还能得陛下亲赐的东西。 “叩谢陛下和宸妃娘娘赏赐。”谢洛和兮谨带了安哥儿跪地叩首,又迎了秋汐姑姑上座。 抓周宴继续,谢府太老夫人亲自给安哥儿净手,嘴里念着祝祷之词,又象征性地给安哥儿整了整衣冠。 秋汐姑姑起身,亲自将百福锁给安哥儿带上。 安哥儿瞧着百福锁通体金灿灿的,上面镶嵌的珠宝甚是好看,喜欢得不得了,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摩挲着,嘴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谢谢。” 秋汐姑姑惊喜得笑开了花:“咱安哥儿真是聪明伶俐,这才刚周岁,就这般能说会道了。” 紧接着,安哥儿又过了聪门、敲锣启智,接下来便是众人最期待的抓周仪式了。 前厅内,早已铺好了红色毛毯,上面摆放好了各种抓周的物件。 兮谨抱着安哥儿坐在红毯之上,在他耳边细语了几句。 抓周礼正式开始,只见安哥儿环视过四周的物件,直直地朝着金算盘爬了过去。 安哥儿弯腰,一把抓住了娘亲想要的金算盘,讨好地朝着兮谨笑开了怀…… 第430章 崖州故人来送礼 兮谨高兴地抱住了安哥儿,低声夸赞:“咱安哥儿真聪明。” 众人看了,纷纷笑了:“看样子,安哥儿这是要子承父业啊!” “是啊,谢东家这是后继有人了,看样子往后几十年,这京中大多的产业还是要掌握在谢家的手中啊。”座下的谢洛生意上的好友们纷纷感叹道。 谢洛含笑看向一旁的兮谨:“你教的?” 兮谨垂首没有回答,只道:“有夫君这般厉害的爹爹,咱安哥儿以后做个闲人都可以,又何必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招惹人眼。” “夫人是聪慧的。”谢洛赞赏地握了握兮谨的手,抱起了安哥儿,“走,爹爹带你去给叔伯们敬酒。” 这场周岁宴办得极为成功,也算是正式宣告了谢洛的回归。 宴席按着京中的宴会礼仪,男女分席而坐,谢洛带了安哥儿去男人的席面上了,兮谨则拉了萋萋的小手,去了女眷们的席间。 因为有秋汐姑姑在场,那些素日里爱八卦闲聊的妇人们都安静地没有说话。 整个席间只有秋汐姑姑和太老夫人的交谈声。 大家看到兮谨牵了萋萋过来,纷纷含笑地站了起来,和兮谨见礼。 兮谨含笑地招呼众人用膳,一顿饭宾主尽欢。 晚宴结束,兮谨抱着安哥儿同谢洛一道在门口送宾客离开。 “二姐姐,父亲今日是真的有事要忙才没来的,母亲又恰好身子不适,你可别见怪啊!”慕熙泽临走前再三宽慰兮谨。 今日丞相府只来了慕熙泽一人,兮谨已经很满意了,毕竟按着以往她不受喜爱的程度,她都已经做好了丞相府不会来人的准备。 “今日你能来,我便很高兴了。”兮谨含笑摆摆手,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回去告诉母亲,让她好好休养身子。” “好,那弟弟就先告辞了。”慕熙泽俯身朝着二人拱了拱手,“姐夫,等哪日你得空了,我再来同你讨教学问。” “好,等你。”谢洛今日很高兴,俊朗脸上微微有些醉意,仍掩饰不住笑意。 送走了宾客后,兮谨带着萋萋和安哥儿一道回屋歇下,瓶儿拿了今日的礼单上来。 “小姐,没想到姑爷在京中竟有这么多的好友,你瞧瞧这礼单,若是寻常人家只怕八辈子都吃喝不完呢!” 兮谨接过礼单,简单地翻看了几眼,今日来参加安哥儿周岁宴的人不少,其中礼品也不乏贵重的。 兮谨很高兴,来的人越多,越说明她和谢洛在京城站得稳。 “把这些都收入府库吧!”兮谨今日忙了一日,也有些累了,收了册子,便到一旁的耳房洗漱了一番,打算歇下了。 可等兮谨洗漱好了,还不见谢洛回房来,方才他本是要陪她一道回屋的。 可卫连舟突然来禀报,说是有人求见,谢洛便去了书房。 兮谨打开门,远远瞧见谢洛书房的灯还亮着,有些不放心,便喊了瓶儿备了些点心,亲自送去了书房。 兮谨刚到书房门口,就见里面有人出来。 兮谨忙避到一旁,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谨姐姐,好久不见啊!” 兮谨抬眸,竟看到顾直一袭黑衣正笑着站在她面前。 兮谨不敢置信地问:“顾直?你怎么来了京城。” “这不是安哥儿周岁了嘛,属下奉将军和将军夫人之命,特地给安哥儿送了礼来,只是这一路耽搁了,这才来迟了。” “将军夫人还好吗?”兮谨关心地问。 “好着呢,孟大夫前两日刚替将军夫人诊出了喜脉,将军和夫人都高兴得很!”顾直报喜道。 喜脉?兮谨算着时间,虽然离着上一胎时间近了些,不过能有身孕总是喜事! 兮谨将此事记在了心里,想着明日就给孟江晚去封信,叮嘱安胎的事宜! “替我恭喜将军夫人!”兮谨笑着关心道,“大伙都还好吧?” “谨姐姐放心吧,崖州一切都好。”顾直笑着和兮谨寒暄,“大伙都很想你,都托我向你问好呢!” “是啊,谨儿,你瞧大伙给安哥儿带了不少东西呢。” 谢洛指着书房桌上满满的一大包袱东西,感动道。 “替我给大伙带个好。”兮谨含笑着说道。 “好。”顾直爽快地应下,“今儿个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我会在京城悦来客栈住上三日,二位若是有事可以去寻我。” “我送你。”谢洛说道。 “告辞,谨姐姐。”顾直说着,扯上了脸上的黑布巾,跟着谢洛出了门。 兮谨在谢洛书房内,看着那些顾直带来的礼物,其中有丁惜玉备下的金锁,有柳大爷给做的鲁班锁、九连环,还有兰儿亲手缝制的夏衫。 凡此种种,无不让兮谨感动得落下泪来。 谢洛送了顾直后,回到房间,看到兮谨看着桌上的东西落泪,上前替她擦拭了泪水。 兮谨伸手抱住了谢洛腰:“夫君,我竟有些怀念崖州的日子了,我还能见到他们吗?” “会的,会有机会的。”谢洛宽厚温暖的手掌拂过兮谨脸上的泪,“他们若不来,我便带你去崖州看他们。” “他们会来吗?什么时候来?”兮谨顿时抓住了谢洛话中的重点。 在他们离京之前,顾子远曾频繁地造访过他们在崖州的小院,回回和谢洛在书房待很久。 那个时候兮谨便有过猜测,可后来,他们顺利地回了京。 她以为他们回了京,崖州的那些事便和他们无关了,可今天看到顾直出现在京城,她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谢洛和顾子远之间…… “谨儿,如果京中要易主,你希望会是谁?”谢洛此话一出,兮谨顿时明白了过来。 “我希望一直平平安安的。”兮谨黯然道。 “你知道的,这是不可能的。”谢洛眉眼间似也有些惆怅,“谨儿,你我且等着看,依势而行吧!” 谢洛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将它放在了烛火之上,慢慢燃尽…… “夫君这些日子也辛苦了,早些回房歇息吧。”兮谨也知这事不是他们能现下做决定的,便只能等着看。 兮谨挽了谢洛的胳膊,两人正要回房歇息,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闹腾的声音,似是从街上传来的。 两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卫连舟急匆匆地跑进来,跪在谢洛脚边,神色着急! “家主,外面来了官兵,说是要搜查我们的府邸。” 第431章 家主和夫人在厨房 “谨儿,你先回房,我去看看什么情况?”谢洛安抚似地拍了拍兮谨的手,随着卫连舟一道出门而去。 这会儿瓶儿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夫人,这是怎么了?” 兮谨想到太老夫人睡眠轻,听到这样的动静肯定会被惊扰,有必要去通传一声,便对瓶儿道:“你去房里看看孩子们醒了没?我去趟祖母房中。” 兮谨来到太老夫人房中时,她老人家已经起了,看到兮谨进来,忙问:“谨儿,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连舟来报说是外面有官兵要搜查府邸,夫君已经去看了,您老放心,有夫君在,一定不会有事的。”兮谨上前安抚太老夫人道。 “安哥儿呢?安哥儿可有人看着?”太老夫人第一时间想到了安哥儿。 “您放心吧,安哥儿已经睡下了,他睡觉沉,有点动静也不会醒的,更何况有丫鬟婆子们看着呢。”兮谨一边说着,一边端了杯茶给太老夫人。 太老夫人伸手接过兮谨递来的茶水,见她眉目沉静,冷静自持模样,既欣赏又动容。 “你啊,老婆子我年纪大了,不值得你看顾,还是快回房看看孩子们吧。” “您是夫君的祖母,是咱谢府的主心骨,怎会不值得看顾。” 兮谨说着,扶了太老夫人坐下:“谨儿先给您梳个发髻,相信夫君很快会传消息过来的。” 此刻,谢府门口,一大队官兵正在街上来回巡逻,其中一队人正持刀站在谢洛家门口,谢府家丁持着棍棒守在门口,两方对峙,互不相让。 看到谢洛出门来,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上前,抱拳道:“谢校尉,我等奉皇城司之命,挨家挨户搜查逃犯,希望谢校尉莫要为难我们。” 谢洛抬眸看了看街上的动静,见这些官兵确实不是只搜查他一家,便抬了手,令府中家丁让开:“大人尽管搜查。” “多谢谢校尉配合。”那领头之人见谢洛面无异色,心中怀疑已去了大半,便领了人进屋搜查。 谢洛担心谨儿害怕,便赶紧回了卧房,可是此刻房间里安静得很。 丫鬟瓶儿瞧见了他,上前低声道:“夫人去了太老夫人房中。” 谢洛心中一暖,待官兵们搜查了他们的卧房后,见孩子们没有被吵醒,便吩咐了丫鬟婆子照看好孩子,他也转身去了太老夫人房中。 他到祖母房中时,瞧见兮谨正陪着祖母在喝茶,祖孙俩相对而坐,倒也不显得慌乱。 看到谢洛进来,兮谨起身相迎:“夫君,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谢洛安抚地拍了拍兮谨的手:“没事,皇城司追查逃犯,不止搜查我们府邸。” “那便好。”听了谢洛的话,兮谨心中的不安才渐渐消除。 谢家府邸并不大,人员也简单,加之谢府小公子今日办周岁宴,还得了陛下的赏赐,皇城司也不过是走个过程,见并无可疑,搜查的官员赶紧上前告了罪,带了一行人安静地离开了。 太老夫人见没事了,便道:“既是没事了,你们就回屋歇息吧。” 谢洛瞧自己祖母抚着额际,仍有些担心:“祖母可是有不适?” “无妨,只是年纪大了,受不得惊扰了。”太老夫人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方才谨儿已经替我把过脉了,没事的。” “不如谨儿今日留下伺候祖母歇息吧。”兮谨也有些不放心,虽然脉象上并无大碍,可祖母毕竟年纪大了,受不得风吹草动了。 “不用,你今日也忙了一天了,赶紧去歇息吧。” “那好,祖母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让底下人来通报一声。”谢洛瞧谨儿确实也疲惫得紧,便带了兮谨回房。 兮谨走到房门口了,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我还是去给祖母煮碗安神茶,让她好睡得安稳一些。” “我陪你一道。”谢洛拉了兮谨的手,一道去了厨房。 厨房里守夜的丫鬟看到家主和夫人突然来了厨房,吓得一个激灵,忙擦了擦嘴角的残渍。 不是吧,她不过是偷吃了一点今日宴会上的剩菜剩饭,就被家主和夫人发觉了吗? 兮谨看着丫鬟又惊又怕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丫头瞧着也不过十三四岁,想来是守夜的时候饿了,手边还摆着今晚宴席上的一盘剩菜。 “起来吧,想吃就拿到外间去吃,不用这般偷偷摸摸的,我谢府若是还养不起一个厨房的小丫头,说出去多丢脸。” “啊……啊,多谢夫人。”小丫鬟跪地给兮谨磕了个头,结结巴巴地道,“夫人是有什么想吃的吗?奴婢这就给您做。”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兮谨笑着打发她。 “奴婢给您烧火。”丫鬟又道。 兮谨看了谢洛一眼,谢洛顿时也明白了过来:“你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丫鬟点头应下,退出厨房门的时候,惊讶地看到自家家主竟撩了衣袍,蹲坐在了灶洞前,熟练地生起了火。 “夫君今日一定也没吃好,我顺便给你下碗面吧。”兮谨撸了袖子,一边在药炉中熬着安神茶,一边开始动手下面条。 相比昔日崖州的厨房,如今谢府的厨房可谓是样样俱全,操作起来也方便了很多。 有了前两年的经验,兮谨此刻煮起面条来,尤为得心应手。 煮好了面条,谢洛熄灭了灶火,洗了手,端起了兮谨煮的面条,同兮谨一道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如今想着,吃夫人煮的面条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啊,我也恍惚觉着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兮谨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优雅地吃着面条的男人,感叹道,“幸好夫君还在我身边。”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谢洛笑着应承道,面上满是温暖和煦的笑意。 两人在厨房边吃边聊着关于今晚捉拿逃犯的事情,两人猜想了许久,也没能猜出,能够惊动皇城司连夜到处搜查抓捕的逃犯,究竟会是何方人物? 只说两人在厨房煮面、熬药,闲叙许久,倒是把厨房守夜丫鬟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第二天,家主和夫人深夜在厨房煮面条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府邸。 …… 第432章 林楚柔寻上门 兮谨从瓶儿口中得知了底下人的传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同夫君在崖州习惯了自给自足,一时还没适应过来,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底下人要说,便让他们说,他们也不过是觉得是个乐子罢了。” “那可不行,您是主子,做奴婢的怎可妄议主子私事。”瓶儿气呼呼地说道。 “我瞧着瓶儿今儿个怎么火气这般大,可是谁惹了你不高兴?” 瓶儿素日里跟在兮谨身边,谢府也没什么难事,瓶儿整日里都乐呵呵的,一团喜气模样,今儿个怎么怒气这么重? “没有,奴婢只是觉得小姐您太好说话,那些丫鬟婆子们一个个的都没个为奴为婢的样子,懒散得很。” 瓶儿一边替兮谨梳着发髻,一边说道:“您平日里不在府上,太老夫人如今也不管事了,就连吴嬷嬷如今管得都没以前那般严厉了,成日里和许婆子两人逗着安哥儿玩,再这般下去,府里就要乱套了。” 兮谨听了瓶儿的话,也觉着有些道理,可她平日里也不是个爱拿乔的人:“瓶儿,你也知我是怎样的人,我最是不爱管人了,这事儿我同吴嬷嬷商量商量,再定个新的章程,你看好不好?” 瓶儿见兮谨不像是敷衍她的样子,便也放心了一些,她自小就跟在小姐身边,好不容易看小姐如今过上了舒心的好日子,她可不能让旁的事扰了小姐的好日子。 兮谨梳妆打扮了一番,见两个孩子已经收拾利落了,便带着她们一道去了太老夫人的秋香苑请安。 太老夫人昨晚喝了兮谨熬的安神茶,一晚好眠,今儿个起来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瞧着兮谨带了两个孩子来,太老夫人很是高兴,同两孩子亲昵了一番,又拉着他们一道用早膳。 “昨儿个晚上辛苦你了。”太老夫人看着兮谨,满是慈爱。 “不辛苦,昨儿个的安神茶也不是谨儿一个人熬的,有夫君帮着一道生火呢。”兮谨笑着说道。 她知道,底下人的议论迟早会传到太老夫人的耳朵中的,倒不如自己先说出来。 “好,好。”太老夫人慈和地看着兮谨,“只要你们两个高兴,也甭管底下人怎么议论,谁又规定家主和主母就一定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呢,如你们这般也挺好。” “多谢祖母。”兮谨原本听了瓶儿的话,还担心太老夫人会责怪她治家不严呢,没想到,她倒是先安慰起她来了。 早膳过后,兮谨一如往常般,将两孩子留在了太老夫人房里,然后出门去了医馆。 兮谨刚到医馆,就看到茯苓迎了出来,只见她秀眉微蹙:“慕大夫,医馆里来了个女人,说是您的故友,正在里面等您呢!” “故友?”兮谨一时想不起来她有什么故友,直到进了医馆内堂,看到林楚柔正抱着自己的孩子,畏手畏脚地坐在那里,兮谨才明白为什么茯苓会皱眉了。 如今的林楚柔哪里还有当初那清高自傲、盛气凌人的模样,她身着一袭早已洗得发白的裙裳,发髻虽然梳得光洁整齐,却仍难掩脸上的沧桑疲惫。 看到兮谨进门来,林楚柔赶紧站起身,拉了一旁瘦弱不堪的儿子:“快,赶紧给慕大夫磕头。” 林楚柔的儿子是个听话的,让他磕头,他就当真跪了下来,结结实实地给兮谨磕了个头,嘴里喏喏地说了句什么,兮谨却没听真切。 “茯苓,把门关上。”兮谨挥退了内堂的人,上前扶起了孩子。 “别站着了,坐吧!”兮谨率先坐了下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林楚柔扶了儿子的手,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捏着裙子,半晌才开口道:“慕兮谨,我知道上次是你施银钱救济了我。” 那日之后,她拿着银钱带孩子去看了病,待孩子病好之后,她特地在酒馆门口守了几天,想要看看究竟是谁救济了他们母子? 她甚至还希冀,会不会是父亲在世时的哪位故友? 一直等了好多天,她终于又看到了那日的马车。 打听之下,才知道这辆马车是千金馆馆主的。 千金馆,多么熟悉的名字,当年慕兮谨在崖州开设的不就是千金馆。 千金馆开馆那日,她也在人群之中,果真让她看到了慕兮谨。 同崖州时朴素的装扮不同,如今的慕兮谨穿着光鲜亮丽,眉眼生动,整个人都散发着从容温和的光芒。 站在她旁边的谢洛也早已今非昔比,他身着一袭藏蓝色的锦缎长袍,金冠束发,站在慕兮谨身边,说不出的好看,郎才女貌,着实令人艳羡。 听闻围观的人说,谢洛回京之后,迅速重振了谢家的产业,如今虽算不得这京里的头一份,可光是这东街之上便有许多产业都已回到了谢家的手上。 慕兮谨如今不止是成了富商的夫人,有用不尽的钱财,更让人羡慕的是,她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身为谢家主母,她堂而皇之地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上开设医馆,这等抛头露面的事原该是会被人指责的。 可不管是围观的人还是街头巷尾,竟无一人说她的闲话。 原因无他,只因开馆那日,宫中的宸贵妃娘娘钦赐了一块妙手回春的牌匾下来。 听说当年圣上唯一的子嗣澈皇子,竟也是千金馆馆主接生的。 既是如此,还有谁敢说一句闲话,能有机会让给宸贵妃娘娘接生过的大夫给自己看病,谁不认为是一桩幸事。 兮谨看着眼前的林楚柔,淡淡道:“毕竟这孩子是我千辛万苦保下来的,若是丧命于一场小病,岂不可惜了我的心血。” “我还是要谢谢你的,那日若是没有你,我的嘉儿就没命了。”林楚柔说着,不由得落下泪来。 “娘亲不哭。”嘉儿扯着自己的袖子,给林楚柔擦了擦眼泪。 林楚柔欣慰地笑了笑:“慕兮谨,我这辈子做了许多的错事,可我唯一庆幸的,便是保住了嘉儿。” 第433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一日,林楚柔在医馆内同兮谨闲叙了许久,兮谨这才知道,原来当初她竟是偷偷躲在了黄勇的马车,逃出了崖州。 林楚柔原本以为,凭自己的姿色以及给黄勇生了个儿子的份上,黄勇一定会善待她。 她不指望能光明正大做人,只要她自己不泄露身份,日子总还能过下去的,总比在崖州日日受丰申磋磨的好。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黄勇竟是个混不吝的,回京之后,初时还对她有几分兴趣,两人着实也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好日子。 可后来黄勇便开始沉迷酒色,把家里的钱财都拿去喝酒嫖妓,很快他们就入不敷出了。 这个没良心的甚至还拿她是流犯的事威胁她,想让她伺候他那些同样无赖的兄弟,她不同意,他就回回把她打得半死。 到后来,见她还是死活不同意,他就拿儿子威胁她,直言如果她不同意,就把嘉儿拿去卖给人牙子。 她没办法,只能应了。 而黄勇就拿她拿身体赚来的钱去酒馆喝酒。 直到那日,嘉儿生了病,林楚柔打开自己的钱匣子,才发现她靠自己辛辛苦苦刺绣赚来的那些清白钱,也被黄勇拿了去。 她这才发了狠,定要找黄勇算账。 兮谨听了林楚柔满腹的委屈倾诉,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她? 诚如谢洛所说,她有今天的结果,全都是自己选择的路,怪不了任何人。 “所以你今日找我是为了什么?”兮谨猜想她可能是想要她接济一二。 “我……”林楚柔为难地看了看一旁的嘉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茯苓……”兮谨喊了茯苓,进来的是另一个医女半夏,“慕大夫,茯苓不在,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兮谨点了点头,吩咐道:“你把嘉儿带下去玩会儿,给他些好吃的。” “是。”半夏应下,上前温柔地拉了嘉儿的手,“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半夏虽不如茯苓有天赋,但胜在心地善良,兮谨很是喜欢她。 嘉儿胆怯地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见林楚柔点了点头,便跟着半夏走了出去。 “说吧。”兮谨淡淡道。 “慕兮谨,我染了脏病,只怕是活不成了。”林楚柔说着,眼泪不住地往下落。 兮谨吃了一惊,上前拉了林楚柔的手,替她把脉,待探清了脉象,面色也不由得一沉。 “在我千金馆你居然说活不成,还把不把我慕兮谨的医术放眼里了?” “慕兮谨?”林楚柔眸色亮了亮,“你当真能治好我的病?”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左右死不了。”兮谨凝神看了林楚柔一眼,“你和黄勇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总不能和这样的人渣过一辈子。” 林楚柔面露戚戚之色:“且再等等,我会让他有报应的。” “你如今是个母亲,行事还需小心谨慎才是。”兮谨看着林楚柔眸中一丝狠厉划过,便已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兮谨倒并不觉得林楚柔对付黄勇是一件错事,黄勇这个人渣,流放路上不知霍霍了多少女子,合该是得报应的。 “放心吧,他这样的人渣一定会下地狱的。” 林楚柔满是泪水的双眸喷发出恨意:“他既把我伤害至此,就让他同我受同样的苦楚,让他烂透。” 兮谨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日先拿副药回去喝上,这病不容易治,只能慢慢来。” “我知道。”林楚柔跪在了地上,用力地朝兮谨磕了头,“慕兮谨,这辈子我定当牛做马偿还你的恩情。” “这可是你说的。”兮谨含笑扶起她,“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才能给我当牛做马。” “好,我一定好好活着。”林楚柔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脸上已然没有了来时的颓废之色。 兮谨提笔写了药方,领了林楚柔来前堂,将药方给了贵叔:“贵叔,这个方子连抓七天的药,药钱记在林楚柔的账上,日后让她慢慢还。” “谢谢你,慕兮谨。”林楚柔窘迫地说道。 这边贵叔正在给林楚柔抓药,门口突然冲进来了一群男人。 为首的黄勇二话不说,一把扯了林楚柔的头发,将她拖出了外面。 “你个贱人,我说你跑哪去了,原来是跑来看病了,你那破烂身子,还治什么病,没得浪费老子的钱。” “不要你管,我又不花你的银子。”林楚柔拉扯着黄勇的衣袖,拼命地挣扎。 “不要我管,你莫不是忘了是谁替你改头换面,办了新的户籍。” 黄勇狠狠打了林楚柔一个巴掌,在林楚柔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不想让人知道你是个流犯,就给我乖乖听话。” 兮谨见一旁的嘉儿哭着要上前帮自己的娘亲,一时心有不忍,给了贵叔一个眼神。 贵叔抬了抬手,一旁立刻出来一群护卫,上前将黄勇拦在了一旁。 黄勇气愤地指着贵叔:“我收拾自己的娘们,你们少管闲事。” “黄大人,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娘子了?”兮谨抬步走到黄勇面前,含笑看向他。 黄勇看到兮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谢洛媳妇儿?你……你怎么在这?” 兮谨抬手指了指千金馆的牌匾:“你说呢?” “勇哥,勇哥,这是千金馆。”黄勇身旁的一个手下战战兢兢地说道,这千金馆可是受宫中庇护的,谁也不敢找事。 “你当老子瞎啊!”黄勇抬眸看了眼慕兮谨,心里虽有些发怵,但还是嬉皮笑脸道,“谢洛媳妇儿,我管教自己媳妇儿,你管不着吧?” “她是你媳妇儿?我怎么不知道黄大人娶妻了呢?”兮谨意有所指道。 黄勇狠狠踹了林楚柔一脚,威胁道:“还不给谢洛媳妇儿解释解释,你到底是不是老子的人?” 林楚柔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脑袋,点了点头:“慕大夫,黄勇就是我的男人,谢谢慕大夫赐药。” 林楚柔畏畏缩缩地上前,从贵叔手里拿过了药,给慕兮谨使了一个眼色。 兮谨心中一怔,朝护卫们抬了抬手,黄勇得意地拉了林楚柔走了…… 贵叔上前,开口道:“慕大夫,用不用属下做些什么?” “不用了,她自有自己的打算。”兮谨转身回了医馆,叮嘱贵叔,“近来京中有些不太平,还要劳烦贵叔多派些人守着医馆。” 医馆后院藏了那么多的伤药,若真被人查到,难免要费口舌。 第434章 慕大夫善疗心结 “夫人放心,属下一定会看守好医馆。”贵叔颔首道。 “许婆子的腰伤近来好了不少,可见上回的膏药是有用的,你等会儿得空了再制几贴送到府上去。”兮谨似是无意地说道。 贵叔高兴地点头应下:“好,我马上去做。” 兮谨笑了笑:“那日夫君带了福景记的水晶糕回来,萋萋给许婆子尝了尝,我瞧着她挺喜欢的。” “我明白了。”贵叔连连朝兮谨拱手,“多谢夫人成全。” “许婆子也不年轻了,先前的日子过得苦,若是有个体贴的,我自然乐见其成。” “夫人放心,我一定待她好。”贵叔平日里是个冷肃的,提到许婆子,却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可见是真的喜欢。 “慕大夫,胡夫人已经在等了。”半夏过来禀报道。 “我马上去。”方才被林楚柔的事情耽搁了一会儿,不过好在千金馆内的医女训练有素,揉肩煮茶的本事很好,倒是能把这些达官贵妇伺候得舒心惬意,不觉得等待的时间难挨。 兮谨净了手,进了内厅,胡夫人看到兮谨进来,赶紧站起了身:“您就是慕大夫吧?没想到您还这般年轻。” 兮谨瞧着胡夫人满脸笑意模样,立刻也笑着回应道:“哪里就年轻,我瞧着也就比胡夫人小个五六岁罢了。” 胡夫人听了,脸上笑意更甚,她不好意思抚着自己的面容:“她们倒是说我瞧着比旁人年轻些,不过哪就比和你只差五六岁,我这年纪都可以当你娘了。” “胡夫人定然是有什么保养的方法,可得好好同我说说啊!”兮谨拉了胡夫人落座。 “这方法倒还真是有的。”胡夫人高兴地想要同兮谨分享,突然想起今日来这的目的,赶忙拉了一旁的少女。 “慕大夫,这是我的幺女,如今也快及笄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可这回回来月事都痛得死去活来的,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胡夫人着急地拍了拍大腿,继续道:“慕大夫,听闻您是妇科圣手,不知您可有方法?” “胡夫人莫急。”兮谨走到了在一旁苍白了脸色的胡小姐身边,柔声道,“不知胡小姐是否能让我替你把把脉?” 胡小姐垂了眸,有些犹疑地不肯伸手。 惹得一旁的胡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斥责:“你这般扭扭捏捏地做什么,你都不知道我为了慕大夫这号子托了多少人,还不赶紧让慕大夫替你看看。” 胡小姐听了母亲的呵斥,不由得红了眼眶,颤抖着伸出了手。 “慕大夫,你是不知道,年前我们也给她说过一个夫家,要说她父亲是户部尚书,怎样的好人家配不上,可她偏偏当着对方的面因这月事疼痛而晕了过去,人家一听说她有这病症,当即表示不愿同我们说亲了。” 兮谨一面听着胡夫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一面给胡小姐把着脉,可这脉把了许久,都没能看出什么问题。 反倒是胡小姐紧张得脸色越发白了几分,就连胡夫人都慌了起来:“慕大夫,我家月儿没事吧?” “单是脉象并看不出什么,不知胡小姐可否介意让我进一步检查一下。”兮谨指了指一旁的帘子道。 “不,不要。”胡小姐惊得站起了身,连连摆手,害怕得仿佛随时会晕过去一般。 兮谨也不勉强:“单看脉象,并没什么问题,且胡小姐这身子于生育上并无影响,我可以开个单子,以作佐证!” 兮谨的千金馆如今在京中也算有名气的了,凡是她开的单子,大多人还是认可的。 “娘,您也听到了,慕大夫说没什么问题,我们回去吧。” 胡小姐似乎很是抵触兮谨的检查,迈着步子就要往外走。 “不行,好不容易来一趟,必须让慕大夫给你好好检查一番,若是回回说亲你都晕一次,你哪里还说得上亲事。” 胡夫人说着,给了旁边两个婆子一个眼色,两婆子立刻架住了胡小姐,劝道:“小姐,夫人也是为了你好,你便好好检查一番吧。” 胡小姐偷偷打量了兮谨一眼,见母亲坚决,便道:“你们出去,我让慕大夫检查便是。” 胡小姐说着,先兮谨一步,进了里屋,兮谨朝胡夫人点了点头,跟着进了屋。 “慕大夫。”胡小姐见兮谨进来,立刻关上了房间的门,从手腕上退下了一个镯子,往兮谨手中塞去,“慕大夫,求求你,不要检查了,好不好?” 兮谨推拒了胡小姐的镯子:“胡小姐,你若是不要检查,我这就出去同胡夫人说清楚,莫要拿这东西侮辱我的医术。” “慕大夫,你开医馆不就是为了赚银两嘛,我给你一样的,你若是觉得不够,我回府后再给遣人给你送来。” “胡小姐大抵还是对我了解不深,不过我夫君谢洛的名讳你总听过吧?” 兮谨笑着掀开了衣袖,露出里面的镯子:“胡小姐觉得我差的是银钱吗?” “你是谢洛的妻子?”胡小姐看向兮谨细嫩的手腕,杏眸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惊叹。 慕大夫手腕上那镯子不论是质地还是做工,都比她手上的好上不知多少倍。 “那你……”胡月儿不理解,慕大夫一介女子,既是不差钱,何必抛头露面地出来开设医馆。 “若是没我这样的女医,世上女子真得了难以于外人道的病,该怎么办?”兮谨淡然说道。 “对不起,慕大夫。”胡月儿有些羞愧,她没想到,慕大夫竟是有这样的仁善之心。 “胡小姐,忘了告诉你,我这里不止治病,还疗心结,不知胡小姐可否同我说说,你为何要装病?” “你知道我在装病?”胡月儿吃惊道。 “寻常病症我一探脉便知道了,胡小姐没病,只是从脉象上看,胡小姐气血涌动得厉害,若我没猜错,胡小姐有心上之人了吧,且还失了身,所以才这般抗拒让我检查。” “你……”胡月儿不敢置信,这慕大夫竟有这般本事,单从脉象上看,就能看出她失了身。 “不知胡小姐打算瞒到什么时候?若真遇到了心上人,也该早些和父母说才是。”兮谨劝道。 “他不过是一个进京赶考的学子,我父母不会同意的。”胡月儿面色低沉,咬着唇道。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会同意呢?” 第435章 当年跟在上官讳身后的小姑娘 一个时辰后,兮谨笑着起身送走了胡夫人:“胡夫人您慢走。” 虽然胡小姐方才把自己装病的事情同胡夫人说了之后,胡夫人把她好一顿训斥。 但是兮谨看得出来,胡夫人终究还是心疼自己女儿的。 至于之后会怎么样,就不是她这个医者能干涉的了。 送走了胡夫人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中午了,兮谨便去了后院。 这里除了设置了一些病房外,谢洛还单独劈了一间屋子作为她的休息间,里面一应物品俱全,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兮谨刚走到后院门口,就听到后院传来了好像是柜子翻倒的声音,兮谨正想上前打探一二,便看到茯苓仓惶地从后院跑了出来。 看到兮谨,茯苓仿佛吓了一大跳:“慕……慕大夫。” “怎么了?怎么慌慌张张的。”茯苓素来是个冷静自持的,怎的这会儿像是失了魂一般? “慕……慕大夫,您这是要去后院吗?” 兮谨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茯苓一番,竟在她的衣袖处看到了血迹:“茯苓,到底发生了什么?” 茯苓紧张地拉了兮谨的手:“慕大夫,后院有个人,满身是血,好像死了。” “死了?”兮谨心中一惊,好端端的,医馆怎么会出现死人呢? “立刻派人去通知家主,另外,把这里围起来,不许让任何人进去。” 兮谨想了想,退出了后院,不管里面的人有没有死,她都不能让自己置身险地。 兮谨回到了前堂,喊了贵叔关闭医馆,谢绝一切病人上门,只推说是她身子不适。 贵叔不明所以:“慕大夫,发生了什么事?” 兮谨把贵叔叫到了一旁:“茯苓说后院有个死人。” “什么?死人?”贵叔显然也吓了一跳,片刻后镇定了下来,“属下先去看看。” 贵叔去了后院,很快,贵叔便来回话:“夫人,那人还没死,只是伤得很重,呼吸很微弱。” “意识还清醒吗?”若是意识清醒,应先打听他的来历。 贵叔摇了摇头:“那人昏迷着,不过属下查探过他身上的伤,皆是些鞭打伤、烙印伤,应是从牢里逃出来的。” 兮谨着急地思索着对策,若是寻常病人,她定第一时间选择救治他,可他身上的伤势有疑,兮谨不敢贸然施救。 兮谨想了想,从药柜里取出了一颗药递给贵叔:“先给他续命,不能让他死在我们医馆里。” 若是活人,还能放他离开,可如果死了,就很难处理了。 “是,属下这就去。”贵叔立刻去了后院。 兮谨在前堂焦急地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谢洛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进屋,谢洛就紧紧地抱住了兮谨,安抚道:“别怕,凡事有我在。” “嗯,那人在后院。”兮谨引了谢洛去了后院。 贵叔是个谨慎的,后院除了他之外,其余人都守在外面,茯苓见兮谨和谢洛来了后院,赶紧在前面带路。 兮谨饶是看惯了病人,可伤得这般重的,倒还是第一个。 那人一袭墨色的长衫,身上伤口无数,一头黑发凌乱地遮掩着面容。 谢洛上前,掀开了那人的发,待看清面容后,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果然是他。” “谁?”兮谨瞧着这个人不过三四十岁的模样,虽然伤得很重,可是能看出来,气质是不俗的。 “永陵王。”谢洛沉了眸,“昨晚皇城司搜查的便是此人。” 谢洛也是今天去了军中,才得知昨晚永陵王从关押他地方逃走了,所以才惊动了皇城司连夜搜捕。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永陵王居然会逃到了千金馆内。 “我们该怎么办?”兮谨自然知道永陵王是何人,他昔日虽是尊贵的亲王,可如今也不过是阶下囚。 若非和当今陛下是手足兄弟,陛下怕被天下人诟病,定然早就杀了他。 谢洛沉思了许久后,问:“谨儿,你可有办法救他?” 兮谨垂眸,把了那人的脉,脉象紊乱,兮谨又察看了他身上的伤:“可以救活,但需要一些时间。” “我们不能让他死在医馆内。”谢洛凝视着兮谨,“你救他一命,也为往后留条路。” “好。”兮谨明白谢洛的意思,毕竟永陵王是诸王中最先起义打到京中的亲王,其实力定不容小觑。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了避嫌的可能,如果现在报官,陛下定会为了以防万一,而灭了谢家满门。 唯一能做的,就是救治永陵王,然后悄无声息地放他离去,即便日后永陵王东山再起,也能看在今日救他一命的份上,饶谢家一次。 若是永陵王就此潜逃落寞,谢家也不会受影响。 “谨儿放心,我定会寻最好的时机将他送走。”谢洛保证道。 “嗯,茯苓,去帮我把药箱拿来。”兮谨回头,又吩咐贵叔,“去告诉大伙,今日放大伙休息半日,每人赏银一两,让他们出去玩。” “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茯苓很快就拿了药箱过来,兮谨看着她煞白的小脸:“今日之事,你一定要烂在肚子里,若是敢说出去半个字,就只有死一条路。” “茯苓明白,慕大夫尽管放心,茯苓不会说出去的。”茯苓强自镇定道。 兮谨看了她一眼:“你来替他擦拭伤口,上最好的金疮药。” 兮谨和茯苓相处不过数月,虽然茯苓这丫头平日里看着老实勤奋可靠,可她不能冒险,唯有把她拉进局中,才能保证她真的不会说出去。 永陵王身上的伤很重,除了近段时间受的一些拷打之刑外,体内还被服下了慢性毒药,若不是他逃了出来,只怕是也将不久于人世。 兮谨将这些说与了谢洛听,谢洛沉了沉眸:“谨儿,解药你暂且不要给他服用,治好他的外伤即可。” “好。”兮谨知道谢洛自有他的谋算,便也没有多问。 永陵王是在酉时醒来的,醒来时看到面前的兮谨。 他怔怔地盯着兮谨看了半天,突然沙哑着嗓子开口:“你不就是当年跟在上官讳背后的那个小姑娘嘛?” 第436章 柳妃腹中胎儿 兮谨闻言,想了许久,才终于想了起来。 那是数年前,慈安宫太后大寿,兮谨受宫中宸贵妃娘娘邀请,进宫为太后贺寿。 那日席间,有世家嫡女嘲讽兮谨不自量力,直言一个靠耍心机而获得嫡女之名的人,不配和她们同席。 兮谨从小听惯了这些,可她从不后悔当初攀上了嫡母,是嫡母改变了她的人生。 所以哪怕当众被人议论讽刺,兮谨也并不放在心上。 兮谨记得自己不愿理睬那些人,便一个人躲到了御花园中。 当时的永陵王也正在花园里赏花,看她一个人落寞,还特意用野草折了一只草蜻蜓逗她。 可兮谨向来戒备心极高,轻易不同外人说话,更何况是一个年长的男子。 见兮谨不说话,永陵王还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兮谨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永陵王是想告诉她不必事事逢迎,愉悦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故事还未讲完,上官讳便出现了。 当日,上官讳作为宁王世子也参加了太后的寿宴,在宴席上没看到兮谨,这才寻了出来。 兮谨看到上官讳,似是看到了靠山,立刻躲到了他的身后。 永陵王见兮谨判若两人的表现,感叹地笑了笑:“小丫头原来是讳儿的心上人啊?” 上官讳见永陵王不羁模样,朝他躬身行了一礼:“皇叔,待侄儿同谨儿成婚,定邀请皇叔赴喜宴。” 这话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想起来,已然恍如隔世。 “王爷好记性,不过我如今是谢洛之妻,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了。” “谢洛?”永陵王抬眸打量了谢洛,待看到谢洛墨黑的双眸时,不由得一怔,“你父亲是何人?” “家父谢风。” “谢风,你竟是谢风之子。”永陵王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洛,似是想到了什么,哈哈一笑,撑着的身子又倒了下来。 “王爷,你如今伤势很重,我们已经替你处理了伤口,今晚会有人来带你离开京城。”谢洛正色道。 永陵王看了看自己身上被包扎得很好的伤口,不由得问:“你们为何要救我,就不怕我反咬你们一口?” “谢某不过区区一介小小武官,王爷又怎会与我为难。但若是王爷死在了内子的医馆内,我们便说不清了。” 谢洛丝毫不惧地看向永陵王:“更何况王爷身中奇毒,若是没有我们,王爷去哪里寻解药。” “看样子你这丫头有些本事。”永陵王看着兮谨,感叹上苍让他命不该绝。 “为了我们自身的安全,我们自然不会立刻给您解药,今晚送您离京之后,我会亲自奉上解药。”谢洛坦然道。 “好,好,谢洛,你倒是有几分谢风当年谋略,放心,我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永陵王看得出,眼前的两人显然是不想同他有所牵连,不得已才会这么做,他堂堂亲王,如何会和他们计较。 这日深夜,谢洛暗中派了千机门的人,趁着夜色将永陵王送出了京城。 此事过去后十来天,京城内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在兮谨以为这件事彻底过去的时候,兮谨突然收到了宫中的传令,令她立刻进宫为宫中贵人诊治。 令兮谨感到不安的是,这次来传令的竟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 皇上突然宣她进宫,是为了让她给谁看病? 李公公是直接从医馆里把她叫走的,兮谨只来得及和贵叔说了一声,便乘着宫中的马车进了宫。 好在贵叔是个机灵的,在兮谨出门前,将医馆内的银钱都塞给了兮谨。 此刻兮谨在宫门口下了马车又换了一顶软轿,兮谨看着轿子不是往宸贵妃宫中去的,心中不免有些不安。 兮谨掀开轿帘,塞了一张百两的银票给李公公,低声打听:“李公公,不知皇上宣臣妇是给哪位贵人治病?若能得公公提醒,也好叫臣妇心里有个底。” 李公公动作迅速地接了那银票塞进了袖子里,掩唇道:“是柳妃娘娘,慕大夫此行只管替柳妃保胎便是,旁的都做不知。” “多谢公公提醒。” 柳妃?兮谨自然是记得柳妃的,按时间推测,这会儿她应当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兮谨印象中柳妃胎像安稳,应当无碍才是。 软轿抬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柳妃宫中,兮谨垂着头,一路跟着宫女进了内殿,兮谨一眼就瞧见了那抹明黄色的衣角。 殿内跪了一地的人,有太医也有医女,无不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兮谨眸光一扫,在人群中看到了苏木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感到安定。 既有苏木在,等会儿但凡发生点什么,也能有人出宫去向谢洛通风报信。 “皇上,慕大夫到了。”宫女上前跪地禀报道。 兮谨上前,俯身跪地:“臣妇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快起来吧,听宸贵妃说你医术高明,快给柳妃看看。” 皇上坐在柳妃的榻边,手紧紧地握着柳妃的手,低声安慰着:“爱妃,慕大夫来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兮谨躬身上前,打量了柳妃的面色,不过短短数月未见,昔日明艳动人的柳妃娘娘,此刻面色惨白,红唇毫无血色,她人虽醒着,双眸却毫无生机。 “娘娘,容臣妇替您把脉。”兮谨上前,抬起柳妃纤细的手腕,搭脉探了探,面色一沉:“娘娘近来没吃东西吗?怎么身体亏空成这样?” 皇上扫了一旁的宫女,暴怒道:“还不把柳妃的情况告诉慕大夫。” “娘娘已经有十余日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奴婢也不知娘娘这是什么了,娘娘近来总是郁郁寡欢的模样,不肯说话,也不肯吃东西。”宫女颤抖着身体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说着。 眼看着皇上又要发怒,兮谨请示道:“不知皇上可否容臣妇给柳妃娘娘查查身体?” 皇上看了柳妃一眼,温柔道:“爱妃,朕就在这,爱妃莫怕。” 柳妃并不理会皇上,垂眸敛眉,仿佛没了生机一般。 兮谨心中存疑,她见过太多胎儿不保的妇人,却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平静的。 柳妃这模样,仿佛这孩子同她无关一般。 皇上叹了口气,对着兮谨严肃道:“慕兮谨,好生替柳妃保胎,若是能保住此胎,朕重重有赏。” “臣妇必当竭尽全力。” 皇上起身让开了位置,身体不由得晃了晃。 一旁的李公公赶紧上前扶住皇上:“皇上,您先歇一会儿吧?” 身为医者的本能,兮谨下意识地打量了皇上一眼,让兮谨狠狠吃了一惊。 皇上的身体竟败成了这副模样…… 第437章 恳请你把他生下来 以往兮谨虽时常出入姑姑宫中,但鲜少能见到皇上,即便是见了,也不敢抬头直视圣颜,所以对皇上的容貌,脑海中只留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兮谨依稀的印象中,当今圣上是一个眉目威严,但又十分俊朗好看的男人。 可此刻,那个威严俊朗的一国之君,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唇色带了几分惨白,一双枯瘦的手捂着唇,无力地咳了几声。 兮谨想到上次进宫时,姑姑宸贵妃曾说皇上沉迷美色和术士丹药,这般想着,皇上如今模样倒也说得过去了。 虽然医者的本能,让她很想去探探皇上的脉象,看看他这种身体状况之下,脉象是怎样的? 但这也只是想想,兮谨回过了神,掀了柳妃身上的锦被,仔细察看柳妃胎儿大小。 柳妃的情况比兮谨预料的还要糟糕。 兮谨记得她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可这肚子,比上回兮谨瞧见的时候大了没多少。 “娘娘,您的身子很虚弱,您若是再这般下去,您和孩子都会扛不住的。”兮谨温声劝慰道。 柳妃却是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反倒是翻了个身,朝里面睡了过去。 兮谨马上察觉了柳妃的不对劲,上次她进宫之时,柳妃还那般耀武扬威地到姑姑宫中炫耀过自己腹中的孩儿,为何此刻却会不愿意配合治疗? 兮谨略一思索,上前伸手轻轻地抚在了柳妃的腹上,轻柔地抚了抚:“娘娘,您上回曾问过臣妇您腹中是男是女,如今您怀孕已有五月有余,臣妇可以告诉您了,您可想知道?” 柳妃似是一怔,微微掀了掀眼皮,却又很快闭上了眼。 兮谨手上用力了几分,腹中胎儿感受到了兮谨的动作,立刻翻动了一下。 “娘娘,您瞧,您的孩子在动呢。” 柳妃似是不耐地推开了兮谨的手,杏眸怒瞪着兮谨:“放肆,谁让你动本宫的孩子。” 一旁宫女听了,立刻起身想要上前,却被皇上挥了挥手,制止了她们的动作。 兮谨看着柳妃眸色暗红的模样,却也并不惧,继续道:“娘娘,臣妇也有一个孩儿,他在臣妇肚子里的时候,也同您的孩子一般,强壮有力,特别爱动弹,后来生出来别提多可爱了。” “臣妇一日日地抚养他长大,如今他已经会叫娘亲了,娘娘,你知道吗,这孩子长长特别快,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长大成人了。” 听着兮谨温言细语,满是母爱地说起自己的孩子,柳妃看向兮谨的眸色慢慢地缓和了一些,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沉默了没有说话。 “娘娘,臣妇有一本事,能根据孩子父亲和母亲的面容,画出未来孩子的小像,您想不想瞧上一瞧?”兮谨循循善诱道。 柳妃闻言,怔了一会儿,忽地抬眸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皇上,眼神有些飘忽,似是在看皇上,又似在透过皇上看旁的人。 兮谨见柳妃并没有拒绝之意,替柳妃掖了掖被角:“娘娘稍等一会儿,很快,若是画得不像,您就让您的宫女打臣妇手板子。” 柳妃闻言,扯了扯嘴角:“你这般哄我,我打你做什么。” “娘娘心善。”兮谨站起身,一旁的宫女早就备好了笔墨纸砚。 兮谨本就极善工笔,画人物小像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兮谨看了看柳妃,柳妃是长得极好看的女子,眉眼灵动,娇俏玲珑。 姑姑曾说柳妃像当年谢洛的姑姑谢颜,兮谨想,谢洛的姑姑大抵也是这般令人心动的女子,所以才能得到皇上的喜爱。 只是帝王之情,容貌出众并不一定是一件幸事。 兮谨握着笔,又抬眸打量了皇上一眼,因着盯着皇上看是大不敬的事,所以兮谨也只敢悄悄打量了一眼。 或许是察觉到了兮谨的小心翼翼,皇上朗声笑了笑:“你只管打量,朕也很想知道,朕和颜……朕和柳妃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兮谨颔首,又大着胆子打量了皇上一番,皇上此刻虽是面容消瘦,却不减身为帝王的风华和气度。 兮谨看着皇上的双眸,一瞬间有些恍惚之感,这眉眼,为什么会让她有几分熟悉之感? “怎么了?你可别不是在唬朕?”皇上笑着问兮谨,倒也并无苛责之意,他知道兮谨所言不过是在唤起柳妃对孩子的爱意。 兮谨恭顺地摇了摇头:“臣妇没有欺瞒皇上。” 兮谨说她会画未出世孩子的小像倒也并非虚言,这些年她接生过许多的孩子,对孩子的长相颇有研究。 云亭表哥曾说,在他的世界里,便有一种这样的职业,专帮父母画走丢孩子的小像。 兮谨当时一时兴起,曾有过短暂的研究,实践了几次后,兮谨倒觉得自己还颇有几分天赋。 此刻,兮谨看着柳妃和皇上的面容,契合了二人的长相,画出了一张孩子的小像。 在孩子画出来的那一刻,兮谨自己都有些吃惊,这孩子和她的安哥儿着实有几分相像。 兮谨暗暗摇了摇头,大概是日日同安哥儿在一起的缘故,她竟会把旁人的孩子画成了安哥儿的模样。 看样子,她这画小像的技艺还要多加强才是。 兮谨搁下了笔,将画中小像递给了柳妃:“娘娘,您看,您和皇上的孩子定然会是一个可人的孩子。” “是个男孩?”柳妃看着手中的小像,眸色亮了几分。 “对,是个男孩,臣妇学医多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兮谨指着画中的孩子:“娘娘,用不了四五个月,您的孩子就会生下来了,您忍心扼了他的生路吗?” “像,确实像。”柳妃看着看着,突然落下泪来。 一旁的皇上也忍不住上前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让他挪不开眼睛。 皇上不顾帝王威仪,在柳妃的榻前蹲下了身子:“爱妃,把他生下来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朕恳请你把他生下来。” “好。” 第438章 你是个好的 “快,慕兮谨,快给柳妃瞧瞧用什么药?不拘多贵重的药都可以。”见柳妃同意保胎,皇上眉眼都舒朗了几分。 兮谨颔首,如实道:“皇上,娘娘因妊娠之故,导致心绪不畅,故而才会产生厌食之症,不需要服用什么药材,今日起,慢慢进食便可。” “不用服药吗?”皇上似是不敢相信,将目光落在了跪在那里的太医们身上,“你们有何看法?” 众太医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们在宫中任太医之职多年,哪个不是人精?哪里会看不出陛下的担忧。 若是不用些药,陛下大抵会觉得不利于柳妃的身体恢复。 可若是用药,又该用什么药?用了药若是没有气色,岂不是平白担了罪责。 “皇上,是药三分毒,不管何种药材,都有它的弊端,对娘娘和腹中龙胎都不好,所以,微臣认为慕大夫所言有理。”一众太医中有人开口道。 兮谨抬眸望去,看到说话支持她的正是苏木,兮谨朝着他含笑点了点头。 “皇上,臣妇有一个主意,不知皇上可否愿意一听?”兮谨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你说。” “臣妇熟读过一些药膳方子,臣妇可将它写下来,皇上可以让御膳房给娘娘烹制,这样便一举两得。” “甚好,甚好。”皇上指着兮谨,“赶紧将药膳方子写下来。” 皇上说着,又看了跪了一地的太医和医女,怒斥:“还不滚下去,一群没用的东西。” “皇上息怒。”众人赶紧起身,退了出去。 兮谨和苏木目光短暂相接了一下,顿时在他眸中看到了令人心安的神色。 兮谨也不耽误手头的事,给孕妇吃的药膳方子对兮谨来说早已是再熟悉不过之事,是以写下这些方子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 皇上立刻让李公公拿了方子赶去御膳房传令,回过头,看着柳妃仍是提不起兴致的模样,想要上前和她说上几句。 柳妃却是神色淡淡地道:“皇上,臣妾想单独和慕大夫聊一聊。” 皇上看了看兮谨:“好,朕先回养心殿,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派人告诉朕。” “嗯。”柳妃低声应下,见皇上走了之后,又挥退了随侍的宫女。 “娘娘有什么吩咐吗?”兮谨上前,温柔地问。 “你不怕我?”柳妃眉眼微挑,看着面前这个神色柔和,举止从容的女子问道。 “臣妇为何要怕您?”兮谨浅笑着问,“臣妇行医多年,见过许多孕中抑郁的女子,凡是这样的人,大多是心善不忍伤害别人,到头来只能伤了自己。” “慕兮谨,你知我为何抑郁成疾吗?”柳妃苦涩地笑着,将手中的小像贴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孩子他父亲不要我们了。” 兮谨闻言,手下动作一顿:“皇上这般爱惜娘娘和您腹中的孩子,如何会不要你们?” “慕兮谨,你瞧着皇上身体如何?”柳妃勾唇轻笑,唇角隐隐透着一丝嘲讽,“你猜皇上为何会服用丹药,他呀……” “娘娘慎言。”兮谨跪地俯身,恨不能找个洞钻进去,全当没听到柳妃今日所言。 柳妃看着面露紧张之色的慕兮谨,轻笑着止住了话头:“慕兮谨,你是个好的,我不该害你,可偌大的皇宫,本宫又向谁去倾诉我心中苦闷呢?” “臣妇幼时不受父母宠爱,就偏爱看一些游记,娘娘若是平日里闷得慌,也可以拿些游记话本子看看。”兮谨刻意扯了话题。 “看那些太过劳心费神,本宫不喜欢。”柳妃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 兮谨思索了片刻:“娘娘,那您爱听市井八卦吗?” 柳妃偏头看了兮谨一眼:“什么八卦?” “臣妇行医多年,瞧过太多市井后宅之事,娘娘可否愿听臣妇给您说上那么一两桩?” 兮谨深怕柳妃说宫闱秘辛给她听,倒不如让她同她说些无关痛痒的家长里短,也好分分柳妃的心神。 事实上,没有哪个女人不爱听旁人家的八卦,加上兮谨说的这些,还都是些隐秘刺激的,寻常不对外人说的。 “慕兮谨,你若是愿意说出那些人是谁,就更好了。”柳妃意犹未尽地看着兮谨,“慕兮谨,你平日里藏着那么多的秘密,不累吗?” “怎会不累,可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兮谨迎上了柳妃好看的杏眸,“娘娘,有些秘密,就该成为秘密,不然就害人害己,对不对?” “慕兮谨,我已许久没有遇见过你这般通透机灵的人了,我可真想把你留在身边。”柳妃此话,似是在说笑,却也掺杂了几分真切。 兮谨正不知该如何礼貌客气地回绝时,有一名宫女来禀报:“娘娘,您的药膳好了。” “娘娘不妨先吃些东西?”兮谨建议道。 见柳妃有些悻悻然,兮谨在旁温和絮叨:“臣妇当初怀孩子的时候,孕反特别严重,什么都吃不下,可臣妇心想,若是我不吃东西,受罪的可不止是我,还有我腹中的孩子,冥冥之中他在那么多人中选择了我做他的娘亲,我又如何能亏待了他。”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柳妃抚着自己的小腹,面露几分怜惜之色,不管孩子的父亲做了什么,孩子是无辜的。 兮谨扶了柳妃到桌前坐下,一一为柳妃介绍了她开的安胎药膳:“这是阿胶光鸡汤、这是鲫鱼姜仁汤、还有火腿海参粥。” “瞧着好像还不错。”柳妃同兮谨说了这么久的话,倒也觉出几分饿来,吩咐了一旁的宫女给她布菜。 兮谨在旁看着柳妃吃进了肚子里的食物,心总算也落下了几分。 她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然是正午时分了,也不知苏木是否已经将信送了出去? 这时,屏风外进来一名宫女:“娘娘,宸贵妃娘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宸贵妃娘娘素来高傲,仗着自己出身高贵,又有当今陛下唯一的皇子,可从来不把她这等出身的妃子放在眼里。 柳妃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正要称病说不见,又看了兮谨一眼,“看样子你这姑姑待你还是不错的嘛,知道你在我宫中,便急吼吼地来了。” 第439章 夫君待谨儿以诚 “娘娘说笑了,宸贵妃娘娘定然是知道您身子不适,才来探望您的。”兮谨垂眸道。 “你也不必同我说这些虚的。”柳妃抚着自己的小腹,站起了身,朝着门口迎了过去。 “听闻妹妹今日身子不适,本宫特来瞧瞧。”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就见宸贵妃娘娘一袭盛装,头上钗环满布地走了进来。 看到柳妃起身相迎,宸贵妃连忙上前扶住:“妹妹何须多礼,快些坐下。” 兮谨上前行礼,宸贵妃作出一副吃惊模样:“哟,这不是谨儿吗?你怎么在这里?” “谨儿今日奉皇上之命,特进宫给柳妃娘娘请脉。”兮谨如实回道。 “你这就不懂事的,请脉便请脉,这会儿都正午了,可不得在这扰了柳妃用膳,快退下吧!”宸贵妃朝兮谨挥了挥手。 兮谨起身,恭敬道:“那柳妃娘娘好好安胎,臣妇便先退下了。” 柳妃瞧了宸贵妃一眼,并未多言。 兮谨暗暗松了一口气,躬身退出了柳妃的宫门。 宫门外,宸贵妃身边的秋汐姑姑已经等着了。 看到兮谨出来,秋汐姑姑赶紧上前:“谨儿小姐,谢家的太老夫人正在永安宫中等您呢!” “祖母她进宫了?”兮谨吃惊地问道。 秋汐姑姑颔首:“您进宫后没一会儿,太老夫人便托丞相大人朝永安宫递了帖子,这会儿正在永安宫等着您呢!” 兮谨内心一阵热意涌动,她万万没想到祖母竟会为了她而特地进宫一趟。 兮谨来到永安宫的时候,太老夫人正倚在门口翘首张望着,看到兮谨由远及近的身影,太老夫人赶紧迎了出来。 兮谨快步上前,跪在了太老夫人面前:“孙媳不孝,让您老担心了。” “快起来,谨儿,你没事吧?”太老夫人扶起了兮谨,上下仔细地打量了兮谨一番,见她没什么事,方才松了一口气。 “孙媳没事,让祖母担心了!”兮谨心里有些歉意,当初祖母便是不同意她在京中开设医馆的,若非谢洛替她说话,祖母也不会同意。 如今突然被传进了宫中,一定是把谢家上下都吓坏了。 “谨儿小姐,我家娘娘说了,您见了太老夫人,就可以回去了。”秋汐姑姑在一旁道。 兮谨点了点头:“麻烦秋汐姑姑和贵妃娘娘说一声,谨儿给她添麻烦了,改日一定进宫给她认错。” “谨儿小姐,您是我家娘娘最疼爱的侄女,她不会怪你的,时候不早了,奴婢也不留您用午膳了,您还是尽早离宫吧!” “多谢姑姑。”兮谨朝秋汐姑姑点了点头,便搀扶着太老夫人一同离开了皇宫。 皇宫很大,兮谨和太老夫人一路走了许久,本就是夏日里最炎热的时候,兮谨瞧着太老夫人额上都沁出了汗水,不免愧疚。 “祖母,对不起,都是谨儿不孝,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还累您跑这一趟。” 太老夫人见左右无人,这才松了脸上的紧张神色。 “你何错之有,祖母不过怕你不懂事,冲撞了贵人,这才进宫来瞧瞧你,方才听闻你做得很好,祖母为我谢家有你这般能干的孙媳感到骄傲。” “多谢祖母。”兮谨不由得红了眼眶,“您待谨儿真好。” “你是洛儿的妻子,是安哥儿的娘亲,祖母这么做都是应该的,今日莫说只是进宫接你一趟,便是搭上老婆子的性命,也定要救你。” 太老夫人拍了拍兮谨的手背:“我们还是快些走吧,洛儿还在宫门口等你呢!” “夫君他也来了?”兮谨问道。 “若不因他是男子进不了宫,我瞧着他那样,是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进来。”太老夫人笑话道。 “夫君待谨儿以诚,谨儿定也不会有负夫君的。”兮谨郑重其事道。 “祖母知道,祖母知道我家谨儿是个好姑娘,洛儿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选择就是能娶你为妻。” 太老夫人看着在旁搀着自己的谨儿,满心满眼的都是喜欢。 洛儿命运多舛,前面的人生路走得过于坎坷不安,可自从娶了谨儿之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相信,终有一日,洛儿能过上平静无波的幸福生活。 兮谨一路扶着太老夫人出了宫门,宫门外谢洛正焦急地来回走动着,看到兮谨出来,不顾一切地跑上前拥住了她。 兮谨羞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在他耳边道:“祖母还在呢!” 谢洛唇角扬起,看向太老夫人,作了一揖:“多谢祖母。” 太老夫人笑着看了谢洛一眼,扶着一旁谢嬷嬷的手,上了马车:“没事就赶紧回去吧!” “是,祖母。”谢洛高兴地握紧了兮谨的手,“谨儿,你没事吧?” “上了马车再说。”兮谨面色有些凝重,一直到马车离开皇宫一段路后,兮谨才开口和谢洛说了宫里的事情。 “你是在怀疑柳妃腹中的孩儿不是皇上的?”谢洛吃惊地说道。 兮谨点头:“当今陛下近些年身子亏空得厉害,不瞒夫君的,当年宸贵妃娘娘之所以能有孕,也是我给姑姑出的主意,在皇上日常的饮食里动了手脚,依皇上的身子,按理是不可能生下孩子的。” 谢洛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娇妻:“谨儿,你胆子也太大了些。” 当今皇上子嗣单薄,刚登基那些年,后宫尚有所出,皇子公主有十来人。 可后来,也不知什么缘故,皇子们不是早夭就是出了意外亡故,如今也只剩一些公主。 而皇子上官澈,是当今圣上近十年唯一所出。 “那些年我身边无所依傍,姑姑是待我最好的人,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兮谨担忧地拉了谢洛的手:“夫君,我感觉皇上特别期盼柳妃腹中的孩子,传闻说柳妃长得和你姑姑很像?你说皇上会不会是还顾念着你姑姑?” 谢洛握住了兮谨的手,黑眸划过一丝沉重:“谨儿,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会派人去查查这个柳妃。” “下回宫里若是再传召你,你就称病,皇上总不想你过了病气给柳妃。” “嗯,都听夫君的!”兮谨看着谢洛明亮如繁星的黑眸,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第440章 恩赏的圣旨 此后数日,兮谨都一直在担心宫中是否还会传召她? 让兮谨没有想到的是,自从那日她给柳妃画了小像之后,柳妃心中便有了寄托,倒也不再整日里病恹恹的了。 听说她还传了民间的说书人进宫说书,只是始终觉得没有兮谨讲的那些八卦来得有意思,不过也算聊胜于无! 兮谨见宫里没了动静,便也放松了一些。 这日,她正在千金馆内给一个突然临产的妇人接生。 这个妇人不是旁人,正是平威老将军第七子张定山将军的夫人。 原本张夫人就在京中宴会中听人说兮谨医术高明,尤其是妇产一道的技能被传的神乎其神。 众人还说可以通过看诊判断胎位是否正?还能准确预判生产日期。 张夫人前头原是有过一胎的,只是那一胎在生产的时候遇到了难产。 在关键时候,婆母和夫君都选择了保大,这才留了她一条命。 此后数年,她都没能再有孕。 直到后来同闺中好友聊起此事,好友赠了她一个助孕的方子。 听闻是多年前从宫中流出来的,说是宫中的宸贵妃娘娘也是服了此方,才怀上了当今圣上唯一的子嗣。 而这方子正是慕兮谨所出。 她连着服用了三个月的方子,果真就怀上了,还幸运地怀了双胎,可见上苍怜悯她。 自从怀上双胎之后,她就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丝毫懈怠。 眼见的生产之日近了,她深怕此番生产会碰到上次一样的事情,加之她这次怀的是双胎,这些日子她总觉得下身坠胀得厉害,使得她终日惴惴不安。 她不由得想到,自己既能靠着慕兮谨多年前的方子怀上孩子,那此番是否可以求助慕兮谨,让她给自己诊断一二? 只可惜慕兮谨的千金馆排队的人太多了,当她把自己的难处说给了婆母听之后,婆母直接笑出了声,说自家和慕兮谨还颇有渊源。 果然,不过三日,婆母就替她要到了慕兮谨千金馆的号子,她这才登门。 谁知道慕大夫检查了一番之后,竟直接把她留了下来:“张夫人先前生育落下了病症,加之是双胎,身子已经承托不住胎儿了,不能再走动了。” 兮谨无法仔细同张夫人解释太清楚,幸好今日张夫人来了千金馆,否则很有可能遇到急产。 兮谨立刻派了手下的医女去平威老将军府报信:“让将军府的人带上生产所需立刻赶到千金馆来。” “慕大夫,我这俩孩子不会有事吧?”张夫人见兮谨凝重神色,不由得慌了神。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她心里特别慌乱。 “张夫人莫慌,来了我千金馆,自然可保你母子无虞。”兮谨拍了拍张夫人手,立刻让手下医女准备起来。 所幸千金馆的后院里本就备有房间,张夫人在千金馆医女们的安排下在床上躺了下来。 这一躺下,下身就传来一阵热意,竟真的破了羊水。 张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襦裙,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把扯住了兮谨的袖子:“慕大夫,如果我和孩子只能保一个,你一定要保孩子。” 上一胎,夫君在她和孩子中间选择了保她,这一次,就让她自己来做决定,她要保住她和将军的孩子们。 近来各地叛军四起,昨日陛下已经下令,让将军三日后率兵去南方平乱。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生产期还有几日,急也不得。 如今既要生产了,那她一定要让将军看到他们的孩子。 “不会有这样的事。”兮谨安抚着她,一面给她喂下了一粒药。 依着她方才的检查结果来看,她应当会出现生产无力的情况,所以她提前为张夫人服下了提振体力的药物。 因为羊水已经破了,所以生产迫在眉睫,幸好医术经验丰富,虽张夫人的胎象有些特殊,但对兮谨来说也不是难事。 里间兮谨正在替张夫人接生的时候,外面一袭戎装的张定山已经带了一众士兵冲了进来。 贵叔带头拦住了张定山:“张将军,尊夫人正在里面生产,请您在外间稍候。” “我家夫人生产之日还早,怎会突然生产?我必须进去问个清楚明白。”张定山不理会贵叔的阻拦,着急地要往里冲。 这时,茯苓从里面疾步走了出来,朝张定山施了一礼:“张将军,慕大夫有请。” 张定山闻言,抬步就要往里走,被茯苓拦下:“将军,请你卸下刀剑,莫要惊扰了尊夫人生产。” 张定山闻言,扔了手中的剑,大步走了进去,他刚跨进后院,就听到自家夫人声嘶力竭的喊叫之声。 张定山惊慌得双拳紧握,正要冲进去找慕兮谨问个清楚明白,就听到了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之声。 医女半夏一脸喜意地在旁屈膝朝着张定山施了一礼:“恭喜将军,喜获麟儿。” 张定山不敢置信地摸了摸头,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喜不自胜地问:“我有孩子了?” “是的,先出来的是个哥儿,慕大夫说不用半刻钟的时间还有个孩子也会生出来,请将军稍安勿躁!” “好,好,都听慕大夫的!”张定山高兴极了,连连点头,“有劳慕大夫了!” 片刻钟后,房间内,兮谨将第二个接生出来的婴儿交给一旁的医女,是个粉嫩可爱的女娃! “去请张将军进来吧!” 兮谨净了手,又替张夫人把了脉,确定没有大碍后,邀了进门来的张定山在一旁的圆木桌前落座,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同张定山说了。 这时,医女已经处理好了两个婴儿,上前将他交给了张定山:“恭喜将军,两个孩子都很健康。” 张定山颤抖着手接过了两个孩子,看着襁褓中粉红着小脸的孩子,激动得胡子都抖了几抖:“这是我孩子?” “是的。”兮谨含笑着说道,“张夫人生产之时有些力脱,所以我建议让她在医馆里休息几日,待身体好些了再回府,在这之前,将军尽可派人来医馆里照顾夫人,若有需要,医馆内的医女也任由夫人差遣。” “多谢慕大夫。”张将军站起身,抱拳向兮谨致意。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贵叔有些紧张的声音:“慕大夫,宫里来人了,说是来宣旨的。” 兮谨惊了一跳,赶紧站起身,吩咐茯苓照应好张夫人,自己走出了门去。 门外李公公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兮谨:“千金馆慕大夫接旨。” “民妇接旨。”兮谨跪地恭听。 “兹有千金馆女医慕兮谨,医术高明、仁心仁术,保皇嗣有功,特赐慕兮谨良田百亩,绫罗绸缎五十匹,珠宝玉器二十件,钦此。” 第441章 努力想要个二胎 兮谨没想到当今圣上竟会亲下圣旨表彰她,也正因为这道圣旨,让兮谨的千金馆一下子就扬名了出去。 一时间前来医馆就医的人多得排到了街尾,甚至有那从各地来京中求医的女子。 兮谨得知那些女子远赴京城的不容易,每日特意多加了几个号。 只是这般阵仗下,没几日工夫,医馆内的医女们都疲惫不已。 兮谨眼瞧着马上就要中秋了,便下了决定,让千金馆闭馆三日,也让医馆内的医女仆从们都好回家同亲人团聚。 这日,兮谨晨起抱着安哥儿去太老夫人房中请安。 看到安哥儿来,太老夫人一把抱过了安哥儿,脸上满是喜意。 安哥儿如今白日里养在太老夫人院子里,同太老夫人愈发亲近起来,这会儿搂着太老夫人的脖子就亲昵地喊“太太”。 “谨儿,你今儿个不去医馆嘛?”太老夫人瞧着兮谨坐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疑惑地问。 兮谨上前帮太老夫人揉了揉肩:“这不马上中秋了嘛,谨儿想着自从回京之后,都没能好好在祖母面前尽孝,便决定休馆几日,也好陪陪您。” “你是个孝顺的。”太老夫人按住了兮谨的手,“不过,你若是得空了,还是多陪陪洛儿,你们两个平日里都忙,我瞧着洛儿这在西郊大营都好几日没有回来了,也不知在忙什么?” “这不是南边叛军作乱嘛,夫君虽没被派去作战,不过听闻张将军在南边屡屡受挫,战事似乎是不顺,朝廷说不定还会派兵增援,这不就得加强训练。” 兮谨自从开了千金馆之后,消息也比平日里灵通了许多。 “哎,谁能想到这花钱捐纳的官,反倒落了这么多事情在肩上,早知道就不捐这官了。”太老夫人叹息道。 “太老夫人这不是想岔了,家主这是在撑谢府的门面,家主还这般年轻,未来还大有可为呢!”谢嬷嬷笑着在一旁说道。 “话虽如此,可我总不希望洛儿他……”太老夫人话说了一半,仿佛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而是转了话头,和兮谨说起了安哥儿近来的表现:“这小家伙,体格可比他父亲小时候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让祖母受累了。”兮谨看着安哥儿一离开太老夫人的怀抱,就在房间里到处走来走去,寻摸来寻摸去的,就知道他平日里定是个不安分的。 “不说受累不受累的,祖母这心里高兴着呢,巴不得谨儿能替我谢家多生几个孩子,若是能得个如同谨儿这般贴心窝的娇孙孙,祖母不知道多欢喜。” “谨儿正努力着呢!”兮谨羞涩地说道。 兮谨说这努力,不是说说,而是真切地行动着。 可谁又能想到,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的谢洛,在生二胎一事上,态度尤为坚定。 不管她如何撒娇卖好,他都坚决不让她再要孩子。 兮谨如今正想着,如何寻个合适的时机,好好同他探讨探讨。 太老夫人十分满意兮谨的态度,又从自个儿的妆奁盒子里寻摸了一支金镶玛瑙钗子递给了兮谨:“这个送给你,我瞧着这钗子最是衬你。” “谢谢祖母。”兮谨欢喜得接下了。 其实她并不缺这些,刚回京的时候谢洛就送了她好几家铺子,其中便有一家是珠宝铺子,她自是不缺的。 只是这是太老夫人送的,兮谨分外珍惜。 兮谨知道太老夫人是认可她这个孙媳妇的,兮谨原还担心前些日子的事情让太老夫人心里有所郁结,可见她今日赠她金钗来看,她应是不介怀的。 自从安哥儿白日里养在了太老夫人房里之后,太老夫人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了许多。 听谢嬷嬷说,以往太老夫人总要在房里点上个把时辰的安神香才能入睡,如今一沾着床就睡着了。 安哥儿如今已经一岁多了,已经很会走了,谢府院子虽不大,不过安哥儿若是走起来,东躲西藏的倒也让人觉得吃力。 虽然谢洛买了一大堆的丫鬟婆子们看着,可太老夫人总是不放心,事必躬亲,只有自己在旁看着才放心,是以一天下来,太老夫人也觉着疲惫得紧。 不过正因为如此,太老夫人反倒是来了精神,一天天的,和安哥儿这小家伙玩躲猫猫的游戏,甚是觉着有趣。 初时的时候,安哥儿可没能这般自在地玩闹,丫鬟婆子们见太老夫人一日日似眼珠子似地看着安哥儿,便也不敢大意,更不敢让安哥儿随意走动,都是轮流抱在怀里,想去哪就抱到哪,生怕安哥儿磕着碰着,毕竟谁都知道,安哥儿是太老夫人心尖尖上的人。 后来也是兮谨知道了这事,在夜里同谢洛说了,谢洛便立刻应了,寻了个合适的时候,同太老夫人诉说了一番自己幼时被拘在府里的不快乐。 太老夫人也是第一次听谢洛说这些,心里顿时愧疚不已,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孙儿幼时还有这样的不开心。 于是就答应了谢洛,在安哥儿养育一事上,尽可能地放手让他去玩。 如今瞧着安哥儿自由自在地玩耍,兮谨心里也很高兴。 即使偶尔安哥儿有点磕碰,兮谨也从不责罚下人,这倒是让府里的下人们都大胆了几分,有那聪明伶俐的丫鬟小厮们也敢主动耍宝逗安哥儿玩了。 兮谨这边正和太老夫人闲聊着,吴嬷嬷便拿了账册走了进来:“夫人,老奴方才去了您院里,下人说您来了太老夫人这,老奴便想着把账册都拿了过来,正好问问两位主子这中秋家宴打算怎么办?” “一切都听祖母的。”兮谨在太老夫人面前,从不拿大,不过是家宴这般小事,太老夫人喜欢怎么办便怎么办,兮谨没有意见。 “这是你们回来的第一次中秋家宴,本该好好办上一办的,不过我知你不爱闹腾,那就我们一家子,围一起吃顿好的。” “谢祖母体恤。”兮谨动容地说道,“那这菜单子就让谨儿来拟,保管让祖母吃得高兴。” “好,祖母就等着。”太老夫人高兴地应下。 兮谨接过了账册,随手翻了起来,如今府里有吴嬷嬷管着,兮谨不过是当个明面上的主母,除了每月十五前查查账,拿一些重要的主意,旁的倒也没有让她烦心的。 兮谨翻着账目,旁的倒和以往没什么出入,只这其中有一项是拨往寂照庵的款项却比以往多了一百两。 兮谨知道这是给谢洛生母所在的尼姑庵的,每月一百两,可这个月却是二百两。 吴嬷嬷见兮谨眸中有疑惑,便道:“这是家主特意吩咐的,说是八月十四是寂照庵静和师太的生辰,特让多拨一百两银子过去。” 兮谨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思量,她进门这么久,从未见过谢洛的生母,是不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见上一见,顺便一解心中许久的疑惑? 第442章 夫君身世之谜 谢洛在西郊军营里一连住了十余日,终于在中秋的前两日回了府。 兮谨瞧着他人虽瘦了一些,精气神倒还不错。 自从兮谨接连救治了平威老将军府的两个女眷之后,谢洛在军中的日子也越发顺风顺水起来。 原本捐纳的是一个从六品的校尉,如今已经成了正六品的都尉。 “祖母很是想你,先去给祖母请个安吧。”兮谨拍了拍谢洛紧紧拥抱着她的身子,提醒道。 “好。”谢洛说着,握住了兮谨的手,满面春风地往太老夫人的房里走去。 太老夫人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孙儿,很是高兴,摸着他黑瘦了不少的脸:“你辛苦了。” “孙儿不觉着苦,相反孙儿乐在其中。” 前两年虽然在崖州军中也任职,可那时他仍是流犯之身,如今他已经脱了罪,在军中也有了一席之地,他从未像今日这般觉得扬眉吐气之感。 父亲在世时,从不让他走科举之路,出于孝道,他也从不曾反驳过。 如今他选择了从军,既不违背父亲生前的训导,又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再好不过了。 “祖母,孙儿原本只想捐纳个官来护佑一家老小,可此番在军中历练了这么多日,倒是激发了孙儿心中的志向,祖母,孙儿想成为一名将士,一名可以保家卫国的有能之人。” “洛儿……”太老夫人拉了谢洛的手,瞧着他意气风发的眉眼,有些话想说,却又咽了回去。 若是洛儿他父亲在世,应当也不忍心阻拦他吧! 他们的洛儿是那般能干的人,若真一辈子将他拘着,他必定会郁郁不得志。 当年之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了,这些年一直都风平浪静,相信不会再出差错。 更何况如今的朝廷内忧外患,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京城就会被叛军攻破。 若是洛儿还是一介商人,少不得被欺辱,倒还真不如让洛儿去试一试,或许能在这个风云际会的时候,搏一份属于他的天地来。 兮谨在旁打量过太老夫人拉着谢洛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那一丝隐藏多日的猜想又被激发了出来。 这晚,谢洛和兮谨在太老夫人房里用了晚膳,晚膳后,又陪着两个孩子玩闹了一会儿,这才得空洗漱了一番,和兮谨坐在榻上闲话家常。 “谨儿,我谢洛能有今日的成就,少不了夫人在背后帮助。”谢洛握着兮谨莹白的手,唇角噙着温柔笑意。 兮谨将两只手同他的合在一起:“那也是夫君自己能干,若夫君是无能之人,便是老将军想要提拔你也是不能。” 谢洛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不由得有些沉重:“谨儿,此番南方的叛军极为厉害,听闻张将军已经连连吃了好几场败仗了,若是在这般下去,只怕叛军会北上攻打到京城来。” “那么厉害嘛?是谁带的头?” 近两年,燕朝范围内大小叛军不断,可大多也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打小闹,一般情况下,地方兵力便可对付。 即便是像永陵王这般打进京城的,最终也被打得溃不成军,兮谨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人物,能打败张将军? “南方这两年不是雪灾就是水灾,本该是最富庶的地方,税收也一直是最高的,可这些年苛捐杂税一样没少,粮食收入却少了一大半,百姓过不下去了,自然就没了顺从之心。” “听说南方出了个神女教,对百姓所求,皆是有求必应,很快就聚集了一大帮的人,也不知这神女教给百姓使了什么魔障,张将军带兵进城时,受到了百姓的围堵,张将军怕伤了这些百姓,不敢动用武力,谁知这些百姓竟对朝廷派去的兵动了手,如今南边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朝廷就没旁的对策吗?”兮谨不明白,即便皇上是个色令智昏的,难道满朝上下就没个清醒的人嘛? 谢洛摇了摇头:“皇上沉迷丹药,整日里连朝都不上,即便底下官员有主意,也无法上达天听。” 兮谨听闻了这些,不禁有些害怕:“若是张将军没能控制住南方的叛乱,京中是否会生乱?” “谨儿放心,不论发生什么,都还有我在。”谢洛搂着怀中女子,轻轻安抚着她的后背。 可叹他们生在了这样一个乱世,刚回京没过几个月太平日子,就又这般生乱,搅得人心绪不宁。 “谢洛,我有一事想同你商量?”兮谨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吴嬷嬷来报说,后日就是婆母的生辰,我进谢家门这么久了,从没见过婆母,我想……” “谨儿,母亲不会愿意见我们的。”谢洛神色低落地道,“自从母亲出家之后,我也只见过她两回,谨儿就不必费这心思了,只当我与她没有母子缘分吧!” “夫君可曾想过,婆母为何这般不喜爱你?”兮谨认真地凝视着谢洛,他分明是那般俊朗好看的男儿,性情也好,为什么作为母亲会不喜欢他? 谢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幼时,我也曾想方设法想要讨母亲喜欢,我给她摘花,给她背书,可她总是瞧着我就落泪,后来我就不敢再接近她了。” “夫君,谨儿有一大胆猜测。”兮谨坐直了身子,“夫君可想听一听。” 谢洛眸色闪了闪,扯了兮谨入怀:“谨儿,别想那些无用的,我已许久未回家了,只想你陪陪我。” 兮谨靠在谢洛怀里,心里已然知晓了几分,谢洛是那般聪慧至极的人,连她都有所怀疑了,他又如何会不曾怀疑过。 “夫君已经猜到了,是吗?”兮谨轻抚谢洛剧烈起伏的胸膛。 “谨儿,我只想做谢洛,做祖母的孙儿,做你慕兮谨的夫君,做萋萋和安哥儿的父亲,旁的我不想去想。” 其实他很早就开始怀疑过自己的身世,起初的时候,他怀疑自己是父亲的哪个外室生的,可后来,姑姑过世,他接手了千机门的一切,虽然千机门上下都瞒着他,可他隐约也从门人们热忱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什么。 只是这些年,他都故作不知,只有不去深究,他才能继续心安理得地做谢洛。 如果哪日知道了自己不是谢家人,那他又该如何自处? 第443章 谨儿会爱夫君一生 尽管谢洛表示他不想多做深究,可兮谨想到那日入宫时为柳妃腹中胎儿画的小像,再想到皇子上官澈和安哥儿那般相像的面容。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谢洛的身世或许并非那么简单。 先前她也曾想过从谢府旧人口中探听一些什么,然而谢府几经落败,早已物是人非,谢洛的身世根本无从打探起。 直到吴嬷嬷来说起谢洛在寂照庵的母亲,兮谨这才又生了查探的心思。 “夫君,有些事或许只有看清楚了,才能真正放下。”兮谨紧紧拥抱住谢洛,“同我一道去见见婆母吧,或许她会给我们答案。” 谢洛沉默了许久,其实他内心又何尝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只是他总是害怕抗拒的。 尽管母亲不爱他,可他有祖母、有姑姑,如今又有了谨儿和孩子们,他很是惜福。 可若是揭开了身世的真相,万一他是个不堪的存在,他如何配得上这般好的谨儿? “夫君,我同你保证,不管事实真相如何,我都爱你如初。”兮谨看穿谢洛眸中的闪躲和迟疑,郑重地同他保证。 谢洛搂住兮谨:“谨儿,你是不是知道得比我多?” “嗯。”兮谨从床榻里侧的柜子里抽出了几幅小像。 这些小像是谢洛不在的这几日里,兮谨一一揣摩着画下来的。 谢洛看到这些小像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这……这几个人是谁?” 他能看出来,这里有父亲、母亲、姑母还有安哥儿,可这另外几个是谁? “这是宸贵妃生的澈皇子,这是我为柳妃腹中胎儿画的小像,你知道的,柳妃受宠,全然是因为她长得同你姑姑很像。” 谢洛震惊地看向兮谨:“你是说,澈皇子和柳妃未来生的孩子都和咱们安哥儿很像?” 兮谨点头:“若说澈皇子同安哥儿长得像是因为我与宸贵妃是姑侄,那柳妃的孩子何故会同安哥儿像?” 兮谨指着其中的一幅画像:“夫君可知此人是谁?” “这……这是。”谢洛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几分紧张窒息之感。 他猜到了,对于自己的身世,他有过无数的猜测。 初时,他只以为他是父亲外室所生,再后来他又觉得姑姑这般疼爱他,或许他是姑姑生的。 可若他是姑姑生的,他的亲生父亲又会是谁?他不敢想象,他不想自己是个私生子,哪怕母亲不爱他,他也只想做风光霁月的谢府嫡子。 “这是当今圣上。”兮谨指着画像中的男人道,“以往我进宫,从不敢细看皇上的龙颜,可此番,为了画柳妃腹中孩儿的小像,我特意多看了皇上几眼。” 兮谨说着,又拿过一旁谢洛姑姑谢颜的画像,两相对比:“夫君眉眼像皇上,旁的更像你姑姑一些,而咱们安哥儿的眉眼也像你。” “谨儿,这……”谢洛看着桌上的画像,俊眉紧拧,“可我同我父亲也是有几分像的。” “自然是像的,外甥肖舅,可你同你母亲确实半分相像之处都没有。” 兮谨曾私下研究过许多对父母子女的长相,已然是有些心得的。 如今,她已有九成的把握,证明谢洛就是谢颜同当今皇上的孩子。 兮谨拉过谢洛冰凉的手:“这也就解释了,你父亲为何会不让你参加科举,因为你一旦参加了科举,凭借你的才华,必定能参加殿试,一旦面见圣上,你的身世或许就瞒不住了,你父亲他不敢让你冒险!” 谢洛不敢置信地再次看向桌上的画像,无论他如何排除,都无法排除自己容貌和姑姑和当今皇上相像的事实。 谢洛瘫坐在了红木圆凳上,仍是一副不敢置信模样:“这怎么可能呢?” 他想过自己可能是姑姑的孩子,毕竟除了父亲之外,姑姑是对他倾注血汗最多的人。 幼时,姑姑也时常给予他许多母亲没有给他的爱,他曾幻想过自己的父亲或许是哪位江湖大侠,可他如何也没想到,他竟会同当今圣上有着那样隐秘的关系。 “夫君,我知你有大志向,可若是有朝一日你要站在朝堂之上,我也希望夫君能早做打算,莫要让旁人利用了你的身世。” 谢洛闻言,似是一怔,随即眸中划过一丝清明:“谨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容我好好想想。” 兮谨拍抚着谢洛的肩膀:“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我的猜测,我原还想着如何同你说这些,祖母年纪大了,她既是瞒了你这么久,自然不会轻易告诉你,更何况祖母身子不好,受不起惊慌,明日既是婆母生辰,你我倒不如借这个机会一探究竟。” “好,明日就去。”谢洛郑重点了点头。 第二日,兮谨带上安哥儿同谢洛一道去了鱼青山上的寂照庵。 寂照庵隐在鱼青山深处,平日里并没多少游人,香火也不算旺盛。 好在有谢洛每月往庵里送银两物资,方才使得这个隐在深山里的尼姑庵能一直存在下去。 守门的小尼姑听说是来寻静和师太的谢施主,便立刻将两人引了进去。 由于两人来得早,庵内的尼姑们都还在做早课。 谢洛带着兮谨母子在寂照庵内走了一圈,苦涩笑道:“幼时,我还曾一个人偷偷上山来过,母亲不肯见我,我就躲在那棵大树底下哭,害得父亲几乎翻遍了整座京城。” “夫君受苦了。”兮谨自小不受母亲的喜爱,自然是比谁都知道谢洛对母爱的渴望。 “不苦,那个时候寂照庵里有位师太就曾说过,看我面相,日后必是会有爱我一生的女子出现,如今可不就被她说对了。”谢洛温柔地凝望着兮谨。 兮谨含羞应下:“嗯,谨儿会爱夫君一生。” “谢施主,静和师太有请。”小尼姑跑来说道。 兮谨跟着谢洛一起去了寂照庵的侧殿,殿内,一位身着淡灰色长袍的师太坐在那里,面容沉静,手中拨弄着珠子,右手敲着木鱼,口中念着佛经。 兮谨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先前,她只在谢家祠堂内见过她的画像,如今亲眼所见,她愈发肯定,她和谢洛绝无血缘关系。 “母亲。”谢洛领了兮谨进屋,恭敬地朝着静和师太施了一礼。 “贫尼同谢施主说过许多回,我不是你母亲。” 第444章 一切如夫人所料 谢洛怔了怔,一阵酸涩之感弥漫了胸口。 兮谨握了他的手,上前朝静和师太屈膝行了一礼:“儿媳慕氏见过婆母。” 兮谨逗了逗安哥儿,哄着他道:“安哥儿,这是你祖母,喊祖母。” “祖……祖母。”安哥儿如今说话已经利落了不少,但是从没人教过他喊祖母。 兮谨也是今日临出门了,教了他一路,幸好安哥儿聪慧,一学就会了。 静和师太听到安哥儿稚嫩的声音,下意识地停下了敲木鱼,抬眸看了安哥儿一眼。 便是那一眼,静和师太原本古井无波的眸中幻化出一丝复杂之色。 但随即又垂下了眸:“你们不必这般唤我。” “婆母,儿媳知晓您是出家人,已然了断前尘,可对儿媳同夫君来说,您仍是我们的长辈。” 兮谨上前坐在了静和师太对面的圆凳之上,笑意盈盈道:“不如今后你我各论各的,您可喊我们施主,我们唤您母亲,可好?” “施主说笑了。”静和师太放下手中的佛珠,合上了经卷,看向兮谨,面色冷淡地问,“不知二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并无旁的事,不过是瞧着您老的生辰快到了,儿媳进门这么久,还不曾拜见过您,安哥儿如今也一岁多了,合该来见见您。” 安哥儿坐在兮谨腿上,很快就有些耐不住了,从兮谨腿上滑下来,迈着步子走到了静和师太面前。 安哥儿好奇地伸手扯了桌上的佛珠,一脸高兴地把佛珠戴在了自己脖子上,笑嘻嘻地看向静和师太:“祖母,祖母……” 静和师太看着一脸喜意的安哥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谢洛:“真像你父亲小时候。” “是啊,旁人都说安哥儿像夫君,血脉真是神奇的东西,安哥儿平日里可怕生得很,同婆母倒仿佛特别有缘。”兮谨笑着同静和师太寒暄。 静和师太闻言,伸向安哥儿的手顿了顿,没有接话。 兮谨笑着从随身带来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些东西:“也不知婆母喜欢什么,带了些糕点,还有儿媳亲手缝的衣衫,马上就要入秋了,婆母要记得保暖。” 静和师太抬眸看向对面的女子:“你为何要讨好我?” “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你不必费这心思。” “婆母切莫多想,儿媳并没想过要从您这得到什么。” “夫君待我极好,我什么都不缺。”兮谨拉过身后谢洛的手,脸上盈满笑意,“婆母您知道吗?夫君如今已经是正六品的都尉了,若是机遇好,将来说不得还能当将军呢。” “什么?他入朝为官了?”静和师太眸中划过震惊,“你父亲不是不让你入朝吗?” “为何不可以?夫君这般能干,说不得将来还能封侯拜相呢!”兮谨继续道。 “你知道什么。”静和师太失控地朝着兮谨吼道。 谢洛下意识地护住兮谨:“母亲,儿子想当官,我是谢家嫡子,如何能甘为一个商人,我不仅要当官,还要入朝,要面见圣上,让他赐还我们谢家昔日所有的荣耀。” 谢洛和兮谨说的这些话,是他们俩在来之前商量好的。 他们在赌,赌静和师太对谢洛,亦或对谢府尚存一丝感念。 事实证明,就她刚才冲兮谨吼的那一句,兮谨就知道,他们赌对了。 “谢洛,你想让你父亲白死嘛?”静和师太说起谢洛父亲,突然就红了眼眶,瘫软在圆凳之上,“你就不能听你父亲的话吗?” “所以,父亲究竟是为何而死?”谢洛红了眼眶,径直跪在了静和师太面前,“母亲,实不相瞒,儿子今日来,就是为求一个真相,如果母亲不能给儿子当年真相,儿子就自己亲自去寻。” “我不知道。”静和师太镇定了神色,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不要再问了。” 兮谨抱过一旁的安哥儿:“夫君,我带安哥儿在外面等你。” 兮谨知道,这个时候,或许她不在,他们母子能更加开诚布公一些。 寂照庵在鱼青山上,这会儿已是夏末,气候也没有先前那般炎热难耐。 庵堂之内,古树参天,倒是个不错的避暑之地。 “凉亲,凉亲……”安哥儿高兴地在庵堂后院奔跑,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有一座白塔,满脸的好奇。 兮谨上前抱了安哥儿,笑着解释:“那是一座白塔,安哥儿和娘亲学说白塔。” 安哥儿如今已经会说很多词的,对说话也充满了兴趣,但凡兮谨有空,就会教他说些新鲜的词。 今日上了鱼青山,安哥儿从头到尾就没闲下来过,一切对他来说,都充满了好奇。 安哥儿摇摇头,一个劲地说着:“了……了?” “了?”兮谨顺着安哥儿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他说的是白塔之上的那个候风鸟,“那个是候风鸟,我们可以根据候风鸟观测风向。” 安哥儿似懂非懂地看了一会儿,又转而跑到别的地方去玩耍了。 兮谨坐在后院的石凳上,一面守着安哥儿,一面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谢洛才从屋里走出来。 兮谨赶紧拉了安哥儿上前,看到谢洛眼眶通红,脸上同来时相比,却多了几分放松。 静和师太紧跟着也走了出来,朝在一旁玩耍的安哥儿招了招手:“安哥儿过来。” “祖母。”安哥儿笑眯眯地迈着小腿朝着静和师太跑了过去。 静和师太从袖中拿出了一枚平安符,挂在了安哥儿的脖子上,又摸了摸他的小脸:“听你父亲母亲的话。” “嗯,安哥儿,听话。”安哥儿乖巧地应下。 “时候不早了,两位施主趁早下山吧!”静和师太双手合十,朝两人点了点头。 “告辞,您若有需要,就派人下山同我说,无论如何,儿子供养您到老。” 谢洛朝静和师太鞠了一躬,抱起一旁的安哥儿,牵了兮谨的手,一道下了山。 “夫君,婆母怎么说?”兮谨紧张地问。 “一切如夫人所料。” 第445章 三年后 从寂照庵回来的路上,谢洛把一切都告诉了兮谨。 原来当年,谢洛的姑姑在当今圣上微服私访之时,同他相知相爱,彼时两人情意正浓,便怀上了谢洛。 只是后来才得知那个她以为的情郎竟是当今圣上。 谢颜不愿进宫,便让兄长拒绝了皇上迎她入宫的圣意。 为了能忘记这段情,谢颜便选择了离开谢家,也是在离开了谢家之后,谢颜才发现自己有了身。 她原本想打掉这个孩子,可这孩子却像是在她身体里扎了根一般,无论她如何骑马、打架都没能落了他。 后来谢颜便也想通了,左右她此生也不打算再嫁人了,倒不如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养在身边,后半生也算有个念想。 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在怀孕七个月之后,她的身体就出现了很多的问题。 她无奈只能回京寻医,也是这时候,她被兄长谢风发现了踪迹,兄长看到她大着肚子,执意把她带回了谢府。 彼时谢风的嫡妻也有了孩子,两人怀孕的时间差不多,谢风便提议,给谢颜腹中的孩子一个正式的名分,到时候生出来,便说谢府生了一对双生胎。 只是谢风的嫡妻一不小心早产了,孩子生下来当场就没了呼吸,而当晚谢颜也在谢府生下了谢洛。 谢风的嫡妻听了旁人的蛊惑,便认定是谢洛克死了她的孩子,不然她好好的孩子怎么会突然说没就没了? 可谢风执意要给自己的外甥一个身份,于是便将谢洛养在了他的膝下,这也就是为什么谢洛的母亲会这般不喜谢洛的原因。 每每看着旁人的孩子顶着谢氏嫡子的身份,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而自己的孩子却早已死去,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原本此事也顶多就是谢洛不受母亲喜爱罢了,可是后来当今圣上不知怎的,突然派了兮谨的父亲调查谢颜的踪迹。 为了能护住自己的妹妹,也能守住整个谢府,谢风选择了自戕,对外只称是因病过世。 突然得知了这一切,兮谨知道谢洛短时间内接受不了这些,所以她愿意陪他等,等他从自己身世的阴霾中走出来。 事实上,谢洛比她想象的要通透,虽然初时谢洛时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可没过几日,谢洛就像个没事人一般出现在了兮谨面前。 对兮谨而言,他依然还是那个疼爱她的夫君。 只是自那以后,谢洛愈发忙碌起来,行事越发小心谨慎起来。 兮谨知道他的不容易,如今的谢洛,有着多重的身份,要他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兮谨好几次看到他在书房忙到深夜,她也不轻易去打扰他,只专心地替他料理好府中之事,照顾好两个孩子。 谢洛的身世仿佛也成了他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就连太老夫人也不知道谢洛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 …… 时间转眼过去了三年,三年里,兮谨一心扑在医馆里,如今千金馆在京中早已声名远扬,但凡是家中有女眷的,都听说过千金馆的名号。 虽然每日上门求医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但兮谨每日还是只接诊五六个人,每七日还必闭馆一日。 而最近,兮谨打算每隔三日便闭馆一日,没有旁的原因,只因为今早起来的时候,兮谨感受到了一阵恶心之感。 她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有了。 上个月的时候,谢洛被派领兵去南边作战,同南边的战争一直持续了三年多,期间有胜有负,倒也不是朝廷兵力不足,而是南边的神女教太会蛊惑民心,朝廷总不能和百姓作对,是以这场战争打得十分艰难。 三年的时间,给了谢洛足够的机会一路往上爬,如今他已经是从五品的前锋参领了。 对一个靠捐纳进军营的人来说,他的升迁之路已经相当平坦了。 今年春天的时候,张将军又一次吃了一场败仗。 而今年十二月十八是当今圣上的万寿节,周边各国都要来朝,若届时还不能平定内乱,那势必是要被各附属国嘲笑的。 这个时候,谢洛主动向平威老将军献计,平威老将军将谢洛所献上的计策同朝廷内阁大臣们商议之后,所有人一致觉得此计可成,便上禀了皇帝。 皇上如今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多年服用丹药,已经掏空了他的身体,已有朝臣开始上奏让皇上早日立太子。 原本太子之位定当是宸贵妃所出的大皇子上官澈无疑。 可如今皇上宠爱柳妃,三年前,柳妃生下了一个孱弱的皇子,皇帝却视若珍宝,还给赐名上官轩,风头一时间盖过了皇长子上官澈。 如今朝臣边分为了两派,一派以兮谨的父亲左相为首,要求皇上立皇长子上官澈的,另有一派则支持二皇子上官轩的。 可无论朝臣如何争吵不休,皇上却整日里待在柳妃宫中,同柳妃寻欢作乐,丝毫不管朝政,更是只字不提立太子一事。 至于旁的事,但凡内阁通过的事情,皇上都直接往上面盖上玉玺,连看都不看。 皇长子一党见皇上迟迟不立皇长子为太子,便有些坐不住了。 外界皆传闻皇上迟迟不立太子,便是想将太子之位留给二皇子上官轩。 奈何上官轩自出生之时起,就身子孱弱,听闻皇上是唯恐太子之位太重,二皇子福薄承受不住,所以一直空悬东宫之位。 皇长子一党自然不可能让太子之位落在一个民女所出的皇子头上。 两位皇子不论是从实力还是母族实力方面,皆有着云泥之别,上官澈乃宸贵妃所生,当今皇上没有立继后,宸贵妃便是后宫第一人,加之皇长子身后有慕丞相一党,实力不容小觑。 而那个妖妃所生的二皇子在出生之时,宫中御医本预言二皇子活不过一岁,皇帝当时便传召了魏氏掌门人魏云亭。 向来医术高明的魏云亭却表示自己无计可施,只能由他的祖父出手,方有可能。 于是,皇上亲下圣旨,从南夷迎回了魏老,有了魏老出手,才保了二皇子一命。 二皇子如今两岁多了,除了身子比常人孱弱,倒也没有了性命之忧。 而魏氏一族因为救治二皇子有功,重新在京中崛起。 魏云亭在京里重新置办了宅子,还买下了千金馆旁边的铺子,重开了魏氏医馆。 第446章 兮谨又怀上了 魏氏举家迁回京这件事最高兴的还是孙素曼。 先前,她每个月总是要跑两趟庐阳,如今魏云亭来了京中之后,她就时常待在兮谨的医馆里。 说是同兮谨闲谈,实则是为了方便去旁边医馆找魏云亭。 她已经等了魏云亭三年了,虽然魏云亭一直在拒绝她,可是她还是不放弃。 有时候也会在兮谨面前抹眼泪,但是哭完之后,又巴巴地去福景记拿好吃的给魏云亭送去。 她常说“哪怕魏云亭是块石头,也该被我捂热了”。 对此,兮谨不置可否,这终究是表兄和孙素曼之间的事。 相比于表兄这块石头,卫连舟这块石头可就好捂热多了。 前些时日,卫连舟已经托了谢嬷嬷同瓶儿提了亲。 瓶儿的母亲原本是嫡母身边最为得力的嬷嬷,嫡母过世之后,兮谨的生母慕夫人成了继室,便打发了嫡母原本留下的那批下人。 瓶儿的母亲也在其列,这些年瓶儿的父母便一直在西郊的庄子上过活。 那庄子本就是嫡母的陪嫁庄子,嫡母过世之后,兮谨便将那庄子要来做了自己的陪嫁。 见兮谨只要了那庄子,旁的也并没有狮子大开口,更何况当初兮谨是替嫡姐跳进火坑的,慕夫人便也答应了。 瓶儿的母亲是个通透明理的,知道自家女儿一心只想嫁给卫连舟,便也没提什么要求,只说让兮谨做主便是。 兮谨回京这几年,几乎是看着瓶儿和卫连舟一点点走到一起的。 虽然起初的时候,卫连舟也曾沉迷姜禾儿的美貌,可后来来了京城之后,整日里同瓶儿打照面,吃着瓶儿做的点心,慢慢地也就喜欢上了这个俏皮可爱的姑娘。 如今卫连舟求娶瓶儿,兮谨自然不会阻拦,只提了一个要求:“不论你日后如何飞黄腾达,都不许纳妾,你可答应?” 卫连舟抬眸看了一眼瓶儿,重重地给兮谨磕了个头:“连舟明白,连舟绝无纳妾之心,当与家主看齐。” “如此便好,瓶儿父母也没提彩礼的要求,你便看着给就是,至于嫁妆,我这边会替瓶儿置办好,瓶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一切顺利的话,冬至前就把婚成了吧!” “多谢夫人。”卫连舟又郑重地给兮谨磕了头,眸中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此刻,兮谨看着在医馆里忙前忙后的瓶儿,喊住了她:“瓶儿,明日起你就不要再来医馆了,你成婚在即,就忙你自己的事去吧。” 瓶儿听了,顿时红了眼眶:“那可不行,奴婢伺候小姐惯了,闲不住。” 瓶儿说着,替兮谨将桌案上的医书手札都整理到了一处:“小姐你瞧,若是旁的人来,哪里能收拾得这般合您心意。”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帮我把第二个书架最顶上一排第六册书拿来。”兮谨一边说着,一边吃了一颗甜甜的蜜饯。 瓶儿熟门熟路地拿了那书,递给兮谨,兮谨摆了摆手:“赠你的。” “赠我?”瓶儿赶忙摆摆手,“奴婢可没小姐您那般耐心,奴婢不爱看书。” “会喜欢的,收着吧,留着晚上被窝里看。”兮谨说着,从旁拿了一块细棉布替她包上。 瓶儿疑惑地点了点头,将书放进了袖子里。 这边兮谨刚想坐下来,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恶心反胃,刚刚吃下去的蜜饯都吐了个干净。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瓶儿忙上前扶住了兮谨,“可是吃坏了什么?” 兮谨摆了摆手,刚坐下,看到一旁桌案上摆着的蜜饯,又是一阵恶心,这下直把胃内酸水吐了个干净才罢休。 瓶儿早已被吓怕了,赶忙跑到旁边的魏氏医馆内,把正在看诊的魏云亭叫了过来。 魏云亭以为是千金馆内又碰到了什么疑难杂症,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初时,魏云亭在千金馆旁边开馆的时候,京中百姓还好一顿八卦,好奇究竟是谁要来抢千金馆的生意。 毕竟千金馆可是当今圣上都亲口赞赏过的医馆,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踢馆? 等后来魏氏医馆的门匾挂了起来,众人才察觉,原来这两个医馆师出同门啊! 那就不是竞争关系,而是强强联手了,这对于京中百姓倒也是一桩喜闻乐见的喜事了。 这会儿魏云亭进门来,看到兮谨惨白着脸坐靠在椅子上,连忙上前替兮谨把了脉,待探清了脉象,方才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谨儿妹妹这是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瓶儿话刚说出口,顿时反应了过来,惊喜得蹦了起来,“小姐这是有小小姐了。” 兮谨暗暗叹了口气:“瓶儿,我想吃点酸的。” “好,奴婢这就去买。”瓶儿高兴地走出了医馆。 “妹妹这是不高兴?”魏云亭一脸笑意地看向兮谨。 如今安哥儿都四岁多了,谨儿妹妹一直都没有身孕,他还真以为他们不打算再要了。 兮谨抚了抚小腹:“我以为这胎会是个女儿,可我如今却只想吃酸的,就连这孕吐的样子都同当初一模一样。” “哈哈。”魏云亭朗声笑了笑,“亏你还是整个京城最富盛名的女医,竟也信酸儿辣女那一套。” 兮谨瘪了瘪嘴,没有接话。 “谢洛什么时候回京?”魏云亭看着委屈巴巴的兮谨,“要不要给他去封信?” 兮谨摇了摇头:“且让他安心在南边作战吧,待他回来了再告诉他也不迟。” “也对,南边如今战事吃紧,谢洛分不得心。”魏云亭认同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有表兄在,不会让你有事的,明日我便派个丫鬟给你,贴身伺候你。” “哪里需要这样,当初在崖州,我不也把安哥儿生下来了。” “你还敢说崖州,感情你是忘了当初怀安哥儿的时候吐得有多艰难,如今既有了更好的条件,自然是要用最好的法子养着才是。” 魏云亭看着兮谨还未显怀的小腹:“谨儿,是个男孩也好,我膝下无子,这偌大的魏氏到时候总要有人继承,谢洛若是不介意,将来你的次子倒是可以培养一番,来承继魏氏的家业。” “云亭哥哥当真不打算成婚生子了吗?”兮谨这会儿感觉缓过劲来了一些,看着魏云亭道,“其实孙素曼虽直率了一些,我瞧着倒也是个真心的,表兄为何不试试看呢?” “兮谨,兮谨……”这边兮谨正在和魏云亭说着话,门外孙素曼拎着食盒便冲了进来。 看到魏云亭在,孙素曼立刻缩了手脚,装出一副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兮谨抿了抿嘴:“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们在说我啊?”孙素曼顿时红了耳根,“你们在说我什么呢?” 第447章 日后是有造化的 “谨儿妹妹好好将养身子,若有不适便着人唤我一声。”魏云亭看了兮谨一眼,站起了身,大步离开了千金馆。 孙素曼委屈地看着魏云亭离开的背影,嘟囔道:“有必要这般避着我嘛,我又不会吃了他。” “有没有可能他是羞于见你呢。”兮谨笑着说道,“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孙素曼缓过了神:“我方才在路上碰到了瓶儿,知道你有了身孕想吃点酸的,这不就给你带来了嘛!” 孙素曼说着,打开了随身的食盒,拿出里面的酸枣糕、山楂糕、沙果干……零零总总摆了许多。 “你哪搜罗来这些?”兮谨瞧着这些,忍不住食指大动,每样都尝了尝。 “我这不是想讨好魏云亭嘛,我娘亲说想要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我最近正琢磨着做些好吃的给魏云亭吃。” 孙素曼说着,又叹了口气:“也不知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同瓶儿一般修成正果。” “我表兄这人死脑筋,你想改变他只怕是不容易呢!”兮谨吃着孙素曼给的酸食儿,想着吃人嘴短,便道,“我这表兄不贪吃食,倒是颇喜欢喝上两杯。”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寻好酒去。”孙素曼说着,连食盒也不要了,立刻跑了出去。 兮谨笑着摇了摇头,将桌上的吃食都打包了起来,看了看时辰,想着先前约好的患者该来了,便起身去了前堂。 前堂内,贵叔一脸忧愁着走了过来,指着正在门口帮忙搬药材的林楚柔道:“慕大夫,她又来了,赶也赶不走,非要帮我们做事。” 兮谨看着林楚柔旁边一道在帮忙的嘉儿,想到了自己腹中的孩儿,便道:“去把她叫进来吧,就说我有话同她说。” 贵叔点头应了,很快就把林楚柔叫了进来。 林楚柔搓了搓粗糙的手,颔首道:“慕大夫,我没别的意思,你替我治好了身上的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只能帮着你做些粗活,你不要拒绝我。” 三年前,林楚柔被黄勇磋磨,患上了青楼妓院里的女人才有的脏病,是兮谨花费了许多精力,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彻底治好了她的病。 而她为了报复黄勇,在得知自己患病后的一段时间,故意对黄勇温柔小意了一番,将黄勇送上了黄泉路。 如今,只剩下了他们孤儿寡母,瞧着也是怪可怜的。 兮谨叹了口气,喊了一旁的嘉儿,递了些吃食给他:“你去后院玩,我同你母亲有话说。” 嘉儿是个内敛乖巧的孩子,拿了吃食后,就乖乖地去了后院的樟树底下吃东西,也不乱跑。 “你应当会写字吧?”林楚柔也算是出身世家大族,琴棋书画应当不在话下。 “会,我幼时父亲母亲便为我延请先生,教我识字读书。”林楚柔说着,不由得落下泪来。 当初她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千金小姐,可是一步错步步错,如今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兮谨递了帕子给她:“明日起就来医馆帮我誊抄药方吧,工钱按茯苓半夏一样算,每月一两。” 如今医馆里求医之人太多了,誊抄药方原本是医女们的活计,可如今大伙都有些忙不过来,兮谨原本就打算再请一人,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 千金馆原是专为女子治病的地方,便是贵叔和护卫们也从不进后院,可若是要找一个懂识文断字的也不是那般简单的事。 有钱人家的姑娘自是不屑来医馆打工的。寻常人家能饱腹便已经很好了,哪还来的银钱给女娃识字。 这不一耽误就是好些日子! 自从在崖州出了一本书之后,兮谨有心整理这几年的心血,再出一本关于产后调养和育儿的书,可一直没有时间。 如今她有了身孕,不能再太过操劳,若是林楚柔愿意,倒是解决了麻烦。 “谢谢你,慕大夫。”林楚柔喊了嘉儿进屋,拉着他一道跪了下来。 她心里清楚,她如今不过是一个残破之人,一个妇道人家想要拉扯大嘉儿是极其不容易的事,如果能在千金馆谋一份差事,那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起来吧,我瞧着嘉儿挺懂事的,你若是愿意,可以让嘉儿到安哥儿身边做个书童,安哥儿如今正在启蒙,家里请了先生上门授课,每日也就一个时辰,可以让嘉儿一道听着学着,日后便看他自己造化。” “嘉儿,给慕大夫磕头。” “林嘉平叩谢慕大夫大恩。”嘉儿比安哥儿大上两岁,如今已经六岁多了,瞧着样子倒是个性子沉稳的。 安哥儿如今正是跳脱调皮的时候,若是能有嘉儿从旁跟着,应当会好上不少。 兮谨扶起了嘉儿,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好替你母亲争口气,你母亲好不容易为你换来了今日的一切。” “嘉儿明白。”嘉儿紧抿着唇,脸上有着和年纪不符的成熟。 “回去准备一下,你若是不想在那个地方待下去了,也可以搬到医馆后院暂住。”兮谨看着林楚柔,“记得把事情处理得干净些,你如今的清白来之不易。” “你放心,我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林楚柔在跟着黄勇回京后,第一件事便是托了他的伯父,替她去县衙办了新的户籍,如今黄勇一死,便再没人能知道她的过去了。 林楚柔眸中划过一丝坚定之色,既是慕兮谨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那她一定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哪怕是为了嘉儿,她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娘亲,慕大夫真是个好人。”嘉儿拿出袖子里舍不得吃完的糕点,递给自己的母亲,“娘亲吃。” “嘉儿乖。”林楚柔怜爱地抚摸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眉眼间熟悉的神采,心里多了几分坚定。 “嘉儿,记着好好陪着安哥儿,慕大夫心善,给了你求学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跟着学,昔日你外祖父曾官至尚书,你若是好好求学,咱们一定也可以翻身的。” “嗯,娘亲放心,嘉儿一定牢记慕大夫恩德!” 多年之后,当林嘉平位列朝臣之时,仍清楚地记着今日在千金馆得到的这一丝善意和温暖。 第448章 叛军进城了 时至傍晚,兮谨收拾了医馆的东西,又交代了茯苓和半夏几句,正打算上马车回府之时,突然听到城门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响声,似是城门撞破的声音。 “贵叔,这是怎么回事?”兮谨转身询问贵叔。 贵叔抬手招来了一个护卫:“去打听一下,城门口发生了什么事?” 护卫领命朝着城门跑了过去,只是还没等护卫回来,兮谨就看到一行骑兵急急朝着宫门的方向疾奔而去。 兮谨和贵叔交换了一个眼神,贵叔立刻打发了原本的车夫:“慕大夫,让属下送你回府吧。” “好。”兮谨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前些日子,兮谨就听说有人纠集了原本的永陵王旧部,已然在陈州自立为王了。 陈州距离京城不过数百里,若是叛军趁着大军去南方作战而趁机攻打京城,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贵叔,你等会儿多派几个人守住医馆后院。”事发突然,兮谨只能做最坏的准备。 “慕大夫放心,属下会另派人守护谢府安危。” 家主临出门前,已然吩咐好了一切,他定誓死护卫慕大夫! 兮谨惴惴不安地坐在马车内,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小腹,脑中不断地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所有事。 此时外面街上已经开始生乱了,大街上到处都是奔走的人,马车行驶得特别慢。 原本一盏茶的时间,愣是花了半个时辰才到家。 兮谨到家的时候,许婆子已经等在了门口,看到兮谨下车来,赶忙上前来:“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太老夫人让您一回来就去她院里。” “好。”兮谨点了点头,看着许婆子担忧地望着贵叔,便道,“我的药箱还在马车上,你帮我拿回房吧!” 兮谨提了裙摆,急急地朝着太老夫人的秋香苑走去。 许婆子接过了贵叔递来的药箱,垂着眸欲言又止。 “杏芳,照顾好自己。”贵叔说着,递了一把匕首给许婆子。 “你也是。”许婆子不安地接过匕首,双眸含泪地看着贵叔。 贵叔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喜欢了半辈子的人,终于鼓足了勇气道:“杏芳,我想好了,等家主回来,我就同他说我的心意,我要娶你。” “不……不,我们这样就挺好的。”许婆子连连摆手。 她已经一把年纪了,早已绝了嫁人的心思,如今两人能这般相互照拂,她就已经觉得很好了,她不再奢望什么。 “其他都依你,唯有这件事你需得听我的。”贵叔郑重地握了握许婆子的手。 “你护好自己!等我来娶你!”贵叔说着,转身驾着马车离开。 秋香苑内,兮谨一进屋,就看见到了一家子老幼都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 萋萋和安哥儿看到兮谨回来,赶紧迎了上来,扑进了兮谨的怀里。 “娘亲,您没事吧?”萋萋如今已经是个七岁的小姑娘,这些年有了吴嬷嬷的训导,行为举止已然有了几分世家小姐的气质。 尽管心里害怕,面上倒也还算镇定。 “放心吧,娘没事。”兮谨走上前,朝太老夫人行了一礼。 太老夫人朝兮谨招了招手,苍老的手紧紧握住兮谨:“外面可是生乱了?” 兮谨摇了摇头:“派去打听的人还没回来,不过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城门口的官兵朝着宫门去了,只怕不是好事。” “多事之秋啊。!太老夫人愁上了眉头,忍不住咳了几声。 如今马上就要入冬了,太老夫人的咳疾就又犯了。 兮谨上前拍了拍太老夫人的后背:“祖母放心,凡事都有谨儿在呢,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先用膳吧!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应对之策!” 太老夫人看了兮谨一眼,看她沉稳模样,心里也觉得安定了不少。 兮谨这边正陪着太老夫人用膳,许婆子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附在兮谨耳边道:“夫人,打听到了,确实是叛军进城了。” 兮谨心中一惊,脑中思绪一转,缓缓放下了筷子,对着正执着筷子的众人道:“先用膳。” 众人心不在焉地吃了一顿晚饭,就连才刚四岁的安哥儿也感受到了饭桌上的凝重气氛,乖乖地用膳没有说话。 待众人用完了饭,下人撤下碗筷,兮谨吩咐许婆子带了两个孩子下去休息,又屏退了下人。 兮谨递了药茶给太老夫人,沉声道:“是叛军。” 太老夫人毕竟是见过世面的,沉了沉眸,问:“是哪一路叛军?” “陈州。” 太老夫人似是沉思了一会儿,抿了口茶:“谨儿,必要时莫要惜钱财,务必护住府中的每一个人。” “祖母放心,夫君临出发前,同谨儿说过许多种可能,谨儿定能应付得当。” 兮谨伺候了太老夫人入睡,刚要起身,胸口便涌起了一阵恶心。 她忙拿帕子捂住了嘴,忍了好一会儿,胸口的那阵难受才平静了下去。 一旁的谢嬷嬷瞧了,忙关心地问:“夫人,您没事吧?” 兮谨摇了摇头:“我没事,您在房里燃一炷安神香,若是有事就遣人通报我一声。” “老奴明白,夫人放心。”谢嬷嬷瞧兮谨面色有些苍白,心里不由得担心,心想着等会儿一定要叫瓶儿来问问。 兮谨出了秋香苑,看着天上圆月被一片乌云挡住,心中隐隐不安,也不知谢洛在南边怎么样了? 兮谨低头抚着自己的小腹,今日她原本是满心喜悦想要同祖母说喜讯的。 可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怕祖母顾虑自己有了身孕,反而亲自操劳府中事宜,是以她便将事情都瞒了下来。 只盼着此番朝廷能派兵将叛军赶出京城,亦盼着谢洛能早日归京。 兮谨回了自己的院子,进屋看了已然睡下的两个孩子。 自从谢洛离京后,她就将两个孩子都留在了自己房里。 此刻看着两个孩子安静的睡颜,兮谨心里百感交集,虽然在祖母面前她沉着自如,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是没底的。 那些叛军既然敢作乱,自然是没有任何人性可言的。 一旦他们占据了京城,兮谨简直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第449章 叛军首领要见慕兮谨 夜晚,兮谨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披衣起身。 正要唤小丫鬟,就见瓶儿从屏风外走了进来:“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兮谨一阵动容:“你怎的在这守夜?” 因着瓶儿婚期将近,兮谨早已免了她的守夜,没想到今晚她会守在外面。 瓶儿红着眼上前搂住了兮谨:“小姐,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不管发生什么事,奴婢都要守在你身边。” “傻丫头。”兮谨拍了拍瓶儿的肩膀,“你既在这,就去把卫连舟给我叫来,我有事吩咐他去做。” “好,我这就去。” 瓶儿去了没一会儿,卫连舟就来了,看样子,他也还未睡过。 兮谨拿了桌上的蜡烛,吩咐道:“连舟,跟我走一趟吧!” “是。”卫连舟抱拳应下。 兮谨带着卫连舟来到了谢洛的书房,由于谢洛酷爱读书,所以书房很大,书房内摆满了许多的书架。 兮谨径直朝着其中一个书架走过去,抽出了其中的一本书,按下了架子上的按钮,书架之后的墙壁应声打开。 卫连舟吃惊地看了一旁的瓶儿一眼:“这是密室?” “嗯。”瓶儿点了点头,感动道,“夫人这是拿你当自己人。” 这间密室连她都不知道,想必整个谢府只有家主和夫人知道。 夫人如今能带连舟来,可见夫人是信任连舟的。 “连舟,我知道你的忠心,今日之所以带你来这里,是希望如果府中发生了事情,你能带太老夫人和两位小主子躲进这间密室,我在里面存够了干粮和水,应能保十日无虞。” “夫人,我……”卫连舟没想到夫人会交托给自己这样的重任。 “连舟,如今的局势,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只能将他们交托给你。”兮谨郑重地朝卫连舟拘了一礼。 “夫人莫要如此,您放心,连舟定誓死护卫府中主子,包括您。”卫连舟眸色凝重地道。 “好。”兮谨含笑应下,又带了两人进入密室,重新检查了里面的储备,见没有问题,兮谨方才重新回屋睡觉。 只是兮谨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厮杀声,紧接着是马蹄声和刀剑相接的声响。 外面这是打起来了! 兮谨不安地坐起身,却也知自己这会儿做不了什么,索性拿过谢洛放在桌上的书,一边翻看着,一边等待着天亮。 天刚亮,兮谨就听到卫连舟跑进来的声音,瓶儿出去低声和卫连舟交接了几句,又沉着脸色走了进来。 “小姐,平威老将军殁了。”瓶儿哽咽道。 “什么?”兮谨吃了一惊,手中的梳子掉落在了地上,“怎么会殁的?” “听闻城墙守备军中出了奸细,这才致使昨日叛军进城,眼看着叛军长驱直入,要往宫中去了,平威老将军临时授命,亲自迎战,不知对方趁着夜色使了什么绊子,平威老将军还未同敌军作战,就摔下了战马,人抽了几下,当场就没了。” 听了瓶儿的禀报,兮谨突然想起上回给平威老将军诊脉时,便提醒过他有肝阳上亢之症,需得静心休养,不能动怒! 可谁能想到,叛军会突然攻进城来,想必平威老将军也是没办法了,才亲自上阵。 思及此,兮谨不由得红了眼眶:“平威老将军戎马半生,没想到落得如此结局!” “如今平威老将军的离世,京中人人自危,虽说皇宫之中还有南军守卫着,可这京城怕是要落入了叛军的手中了。” 瓶儿一边说着,一边捡起了地上的梳子,颤抖着手替兮谨梳着头发。 兮谨按住她的手,安抚道:“我自己来吧,你莫怕,哪怕京城真被敌军占领了,他们轻易也不敢屠城,我们只消待在府里,短时间内应当不会有事。” “嗯,我去给两个小主子起床。”瓶儿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兮谨洗漱好之后,去了秋香苑陪太老夫人一道用了早膳,又将外面发生的事情统统和她老人家说了。 “可惜了平威老将军,忠君爱国,他可是我们大燕朝的中流砥柱啊!”太老夫人感叹了一声,“如今这个时候,外面到处都是叛军,将军府只怕是连个祭奠的人都没有。” 兮谨想到那个声如洪钟、面容威严的平威老将军,心里不免一阵酸楚:“祖母放心,奠仪一事谨儿来想办法。” 他们谢府和平威老将军府也算有些人情往来,这种时候,总不能让人家寒了心! “万事小心为上!”太老夫人不安地叮嘱道。 “祖母放心吧!”用过早膳,太老夫人又同兮谨商量了一番眼下府中该处理的事情,便去了佛堂。 谢洛如今还在南边作战,不知何时能归,即便归来了,又是否顺利进城,一切都是未知数,太老夫人苦无良策,只能长跪佛前,祈求佛祖保佑。 兮谨则来到了前院,吩咐了吴嬷嬷将府中的丫鬟小厮统统都召集到了一起。 如今正值危难时候,原本终日里笑意盈盈的众人这会儿也不免沉了脸色。 知道夫人召集他们,不由得在猜测,府中是否会为了缩减开支,而把他们都赶出去? “你们放心,如此危难关头,只有抱团取暖,绝无弃你们不顾的道理。”兮谨一开口就安抚了众人不安的心。 “只是事发突然,怕大家心里不安,故召你们到一起,共同商讨下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兮谨抬了抬手,让众人离她更近一些,对着府中几位管事和婆子道:“我想问问你们,若是这几日不出府采购,府中能撑过几日。” 管事和婆子们见兮谨当真没有要弃大家不顾的意思,心底安定了几分,对于眼下的情况,纷纷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问题。 对于大伙提出的问题,能解决的兮谨当场便给解决了,不能解决的,又让吴婆子将事情记录了下来。 如此商讨了近一个时辰,兮谨终于理顺了府中的一应事宜,相较于昨晚上的不安,如今既知道了外面的情形,对府中之事又尽数有了盘算,兮谨心里安定了不少。 只是这样的安定并没有持续多久,午膳后,贵叔匆匆来报,说是叛军派人围困了千金馆,将千金馆所有人都扣押了起来,只让贵叔一个人来报信。 说是叛军首领想要见慕兮谨。 第450章 京中局势复杂 兮谨匆匆来到千金馆,看着眼前身着盔甲,容光焕发的永陵王,他恣意地坐在千金馆的前堂的梨花高椅之上。 看到兮谨进来,他俊逸眉眼一挑:“小丫头,你来了?” 兮谨秀眉紧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来攻城之人竟是永陵王你?” “怎么?慕大夫似乎是很吃惊?”永陵王桀骜一笑,挥了挥手,让一旁的护卫退了出去。 兮谨抬眸看向永陵王:“不知王爷找我什么事?” “听说是你救了她?”永陵王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兮谨不解:“我救过的人无数,不知王爷说的是何人?” “柳清欢。”永陵王手中长剑指了指座下的位置,“坐下,同我说说她如今怎么样了?” 兮谨心中暗暗吃了一惊,虽她早已料到柳妃怀中的孩子不是当今圣上的,可她万万没想到,柳妃竟会和永陵王有所牵扯。 当今皇上虽只是个碌碌无为的君王,可在遇见柳妃之前,并没有服用丹药的癖好,身体也尚算康健。 这几年因为服用丹药之故,皇上的身体早已不中用了。 这些年若非有外祖父苦苦替他调养着,只怕他早已龙驭归天了。 外祖父曾预言,皇上日子不长了,只怕是活不过明年春日。 “柳妃娘娘怀孕之初,郁结于胸,险些和腹中孩子一道去了。”兮谨看向永陵王,见他眸中涌动着复杂之色。 兮谨心里已有了猜测,继续道:“柳妃娘娘说孩子的父亲不要他们了,所以她也没了活下去的意思。” “她都告诉你了?”永陵王望向兮谨,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兮谨轻摇了头:“柳妃不曾告诉我,但王爷您的神情已经告诉了我真相。” “哈哈哈。”永陵王朗声笑道,“小丫头,你倒是个聪明的,难怪上官讳那小子当初那般喜欢你!” “王爷谬赞了!” “她和孩子都还好吗?”永陵王眸色深沉,隐有痛色闪过。 “娘娘身子康健,小皇子虽体弱,但有我外祖父帮着调养,应是没有大问题。”兮谨如实回答道。 “好,如此甚好。”永陵王站起了身,打量了医馆一番,“小丫头,你夫君呢?” 兮谨心中一颤,手紧紧捏住袖中的帕子,极力保持着平静,眉眼却还是冷了几分:“还请王爷莫要把我夫君牵扯进来!” “好,很好。”永陵王传了护卫进屋,“传令下去,所有人不得惊扰千金馆。” “是。”护卫得令下去了。 永陵王转身看向兮谨:“小丫头,你放心,本王没有忘记你们夫妇当日救命之恩。” 兮谨看了永陵王一眼,又立刻垂下了眸,手指甲深深陷入手掌之中,心里说不出的悔恨。 若是知道永陵王会卷土重来,毁了京中安宁,当初就不该救他。 兮谨看着永陵王转身离去,瘫坐在了椅子上,胸口再次翻涌起一阵恶心来。 没有护卫的阻拦,医馆众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贵叔看着兮谨面色惨白的样子,忙上前关切地问:“慕大夫,您没事吧?” 兮谨接过了茯苓递上来的茶,看了眼又推了回去:“我有了身孕,替我换杯白开水吧。” 茯苓闻言,眸色惊喜:“恭喜你啊,慕大夫。” 茯苓说着,又赶紧转身去换了一杯白开水来。 兮谨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三年了,初时谢洛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意她再要孩子的,可最终还是禁不住她的娇媚讨好,同意了再要个孩子。 兮谨因着少时落水的缘故,并不是个容易受孕的体质,尽管两人平日里没少亲近,兮谨也一直没好消息。 如今好不容易又怀上了,也不知是不是好时机? 永陵王攻进了京城,京中局势波诡云谲,还不知会如何?兮谨心中很是不安。 “贵叔,南边可有了消息?”此刻,兮谨无比想念谢洛,想要他陪在身边。 “听闻大军成功捣毁了神女教,破除了神女教的传言,如今教中之人均已溃逃,相信家主很快就能回京了。” “太好了。”听到南边的好消息,兮谨连日紧张情绪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慰藉。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谢洛能平安回来,她心中就有底了。 “贵叔,既是永陵王下令不会骚扰千金馆,那么医馆就开着吧,但凡遇到需要帮助的,就帮一把。” 兮谨看着街上来去匆匆的众人,心里唏嘘不已。 谁敢相信,堂堂天子脚下,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慕大夫仁善。”贵叔俯身作揖,立刻下去吩咐众人。 这时,魏云亭匆匆骑马而来,看到兮谨面色不佳地站在那里,心中很是不放心:“谨儿妹妹,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他听到通报,说是千金馆被叛军围困,他二话没说就从府里赶了过来,看到的是叛军离去的背影。 “云亭哥哥里面坐。”兮谨邀了魏云亭进了后院,将事情的原由都同魏云亭说了。 魏云亭听了之后,大骇:“你是说宫中柳妃所生的二皇子是永陵王的血脉。” 兮谨点了点头:“先前我就有所怀疑,只是不敢深想,没想到如今永陵王竟直接承认了。” “此事重大,谨儿妹妹便当不知道吧。”魏云亭面色深沉。 皇上下令让祖父给二皇子调养身子,魏氏无疑是和二皇子绑在了一起。 可二皇子竟不是皇上血脉,此事若是被皇上知晓,又会如何,魏云亭不敢想。 就在兮谨和魏云亭都焦心不已的时候,事情迎来了转机。 拥兵围困皇城数日后,永陵王提出了自己的撤兵要求——立二皇子上官轩为太子。 此要求无疑让宫中那些焦头烂额的大臣们寻到了解决之法。 原本那些还在犹豫着两方皇子中如何站队的朝臣们,纷纷倒戈向了二皇子。 一时间,要求立二皇子上官轩的折子堆满了皇上的龙案。 原本这些事同兮谨并无太大的牵连,兮谨原想置身事外,只求谢府上下能平安便好。 只是很快丞相府便派了人来,以母亲身体不适为由,请兮谨回府侍奉左右。 第451章 是不是真嫁了傻子 孝大于天,兮谨无法拒绝慕府的要求,只能将谢府的事安排妥当后,回了娘家。 兮谨在丞相府门口刚下马车,就看到身着一袭淡蓝色锦缎长袍的慕熙泽迎了上来。 三年了,慕熙泽如今也已经是个翩翩少年郎了,年前春闱的时候还中了举人,如今也算是举人老爷了。 “二姐姐。”慕熙泽上前扶了兮谨下了马车,清秀的面上带着担忧,“姐夫可曾回来了?” “还没,不过应当是快了。”兮谨心里一暖,偌大的相府,也就慕熙泽是真的关心他们的,也不枉这些年谢洛对他多有提点。 “二姐姐莫忧心,姐夫定会平安归来的。”慕熙泽宽慰道。 这些年他和二姐夫谢洛多有往来,自己的这个二姐夫如今虽在军中,可才学上却丝毫不逊色于朝中任何一人。 科考一事上,也多得二姐夫提点,他才能一举高中。 自从中了举人之后,他在府中的地位愈发尊贵起来,父亲对他也越发重视起来,他的日子是从未有过的风光舒心。 兮谨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些,跟着慕熙泽一路穿过垂花门,走过树木凋零的相府花园,凡是下人都无不对他恭敬有礼,喊他一声“少爷”。 “母亲身子怎么样了?”兮谨向慕熙泽打听道。 慕熙泽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一直就那样,这些年母亲一直很思念大姐姐,凡是看到和大姐姐有关的东西,总要伤春悲秋一番,长此以往,身子便孱弱起来。” “前些日子听闻南夷国君壑拓要带王妃来我朝参加皇上的万寿宴,母亲很是高兴了一番,买了许多东西,打算到时候万寿宴的时候交给大姐姐。” “父亲怕母亲到时候出现纰漏,便同她说了实话。”慕熙泽顿了顿,他不确定二姐姐到底知不知道大姐姐的事,所以停了话语。 兮谨看向慕熙泽微红的耳尖,坦然相问:“这般说来,父亲知道长姐的事了?” 兮谨其实有些惊讶,她本以为父亲应当是不知道顾子远让梁如青李代桃僵代替慕兮瑶嫁给壑拓的事情,原来父亲是知道的。 这么说来,父亲亦不是世人眼中的纯臣,他也是做了多手准备的吧? 慕熙泽听兮谨这么说,松了一口气:“二姐姐也知道了。” “嗯。”两人默契一笑。 “母亲知道大姐姐嫁给了一个傻子,立时晕了过去,醒来之后,身子就一直很不好。”慕熙泽解释道。 兮谨停住了脚步:“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只怕母亲见了我,会更生气吧。” 兮谨嘲讽地笑:“她甚至可能觉得,是我抢走了长姐的好姻缘,瞧见我或许会更郁结难消。” 慕熙泽有些尴尬,对于长姐和二姐姐的婚事,他早已在下人口中听了个分明,可是此事又如何能怪二姐姐。 二姐姐能逆风翻盘,全凭了她自己的本事,当初若是让长姐跟着二姐夫嫁去了崖州,二姐夫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换言之,如果二姐姐嫁去南夷和亲,定然也不会落了个嫁给傻子的命运。 兮谨看着慕熙泽的尴尬之色,也知此事并非他所愿,便也不为难他:“带我去看看母亲吧!” 兮谨想了想,拉住了慕熙泽的衣袖:“熙泽,我有一事拜托你。” “二姐姐但说无妨。”慕熙泽郑重道。 兮谨抚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月前,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这是我同你姐夫心心念念的孩子。” “真的吗?”慕熙泽年轻俊秀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激动,“我这是又要做舅舅了。” “嗯。”兮谨点头,“熙泽,如果等会儿母亲朝我发难,还请你能护我一二,我不想腹中孩子出事。” “自然。”慕熙泽郑重道,“熙泽不会让母亲伤及二姐姐分毫。” “多谢熙泽。”兮谨拍了拍他的手,“熙泽年纪也不小了,母亲是个靠不住的,你若是信我,待京中平安了,二姐姐替你相看个好姑娘,可好?” 兮谨知道慕夫人对慕熙泽并无几分真心,先前替慕熙泽定下的亲事,结果对方竟跟人跑了,此事让慕熙泽很是没脸。 不止如此,对方为了维护自家女儿的声誉,还传出了慕熙泽各种不好的传言。 可传言毕竟只是传言,相府也不好以此发难谁,倒显得相府小家子气。 经历了此事,慕熙泽的名声还是受了损,是以他如今已经十七了,亲事还没着落。 兮谨今日瞧着慕熙泽仪表堂堂,温文有礼的模样,不免生了怜惜之意。 她在千金馆行医多年,对京中的闺阁中的那些事比谁都清楚,谁家姑娘好,谁家姑娘差,兮谨心里门门清。 慕熙泽是这般好儿郎,她这做姐姐的,自然该给他相看一个好的。 “那就有劳二姐姐了。”慕熙泽红了脸,“其实熙泽也不拘对方身份地位,只要是个知冷知热,能说到一处去的就好,若能同你和姐夫这般,自然是更好。” “姐姐明白的。”兮谨点头应下。 两人说笑间来到了慕夫人的房间,还未进屋,就看到相府三小姐慕兮茵跑了出来。 看到兮谨,慕兮茵倒是很热情,拉着她的手就喊了声“二姐姐”。 她如今已经是个快五岁的小姑娘了,长得十分俊俏可爱,倒也让人生不起厌恶来。 “茵茵乖!”兮谨抚了抚自己这个同父同母的妹妹,露出了温柔可亲的笑容。 “母亲。”兮谨进屋,朝着躺在床榻上的慕夫人行了一礼。 “你来了。”慕夫人朝兮谨招了招手,见兮谨站在那里只上前了一小步,颇为无奈地道,“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母亲身体有恙,谨儿怕母亲过了病气给我。”兮谨淡然地在一旁坐了下来。 慕兮茵吃惊地看向自己的二姐姐,她虽然年纪小,可也知道是个人精,这阖府上下,谁敢这样跟自己的母亲说话。 即便她也觉得母亲有时候确实矫情了一些,可府中的婆子丫鬟们,哪个不对母亲殷勤周到,二姐姐是第一个敢这样对母亲说话的。 小小的慕兮茵不由得对自己这个二姐姐生了几分敬佩之意。 慕夫人被兮谨怼得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你……你怎能如此和为娘说话?” 兮谨捋了捋自己本就平整的裙摆:“有事就直说吧,女儿如今是谢府的当家主母,要做的事情很多,没得空闲在这陪您绕弯子。” “谨儿,我想问问,你长姐究竟嫁了一个怎样的人,她的夫婿当真是个傻子吗?” 第452章 怎么能做妾? 既然慕夫人已经知道了,兮谨也不藏着掖着。 “确实是个傻子,心智也就如同七八岁的孩童,瞧着比茵茵也没好上多少。” “咳咳咳。”慕夫人闻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真是个傻子,我的女儿怎么能嫁个傻子?” “准确来说,她并没有嫁给丁刺史的儿子,只是做妾罢了!” “什么?做妾?他们怎么敢?”慕夫人气得急火攻心,剧烈咳嗽不止! 一旁燕嬷嬷赶紧上前替慕夫人拍了背,又递了药碗给慕夫人:“夫人,您先喝药吧。” “我不喝。”慕夫人一把推开了燕嬷嬷手上的药碗,“慕兮谨,你如实告诉我,你姐姐落得如此下场,其中有没有你的手笔?” 兮谨抬眸,杏眸中满是冷意:“母亲太看得起我了,您当崖州是什么地方!” “那……那她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慕夫人不甘心,“我的瑶儿是那般国色天香、聪慧不俗的千金小姐,怎么能给一个傻子做妾?” 兮谨冷笑了一声:“此事难道父亲没有告诉你吗?长姐在崖州之时,害得崖州刺史的嫡女小产,如今能留一条命,已是大幸。”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慕夫人显然不知道前因后果,听了兮谨此话,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恨不能立刻赶去崖州将长女护在怀中。 她的瑶儿那般娇弱,怎能在崖州那地方受苦? 兮谨看着慕夫人的样子,只觉得可笑,明明是她自己一手把慕兮瑶养成了这副娇生惯养、傲慢无礼的模样,如今反倒问怎么可能? 若非慕兮瑶最后还有一丝小聪明,知道勾搭丁彰泰,如今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只是想到最后一次见到慕兮瑶的时候,她已经怀了身孕,还不知那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若不是丁彰泰的,只怕慕兮瑶会很惨。 不过这一切也都是因果报应,兮谨如今只觉得爽快。 “二姐姐,茵茵害怕。”慕兮茵看着自己母亲披头散发,声嘶力竭的模样,没来由得感到害怕,她下意识地躲进了兮谨的怀里。 兮谨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给了一旁小丫鬟一个眼神:“带三小姐出去玩会儿。” 小丫鬟看了兮谨一眼,在兮谨身上感受到了当家主母的那种威严之感,让她不得不服从兮谨的命令,上前拉了三小姐出屋去了。 “母亲,女儿该说的都说了,还望母亲好好保重身体,我就先告辞了。”兮谨起身,象征性地行了一礼,转身要走。 “谨儿,你有办法联系上你姐姐吗?或者是崖州旁的人?能让我知道她的近况吗?”慕夫人俯身在床榻之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 “不能。”纵然兮谨有千百种方法可以打探到慕兮瑶的近况,可她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做这些。 “谨儿,你也有女儿,你……” “我会好好教养我的女儿,定不会把她培养得如同长姐这般狂妄无礼,自私跋扈。”兮谨愤然回头道。 “我劝母亲还是好好将养自己的身体,莫要想着同崖州联系,否则定然害人害己。”兮谨将话放下,径直出了门。 兮谨刚走至花园处,就看到了一袭官服铁青着脸走进来的父亲。 看到兮谨在,慕丞相有些吃惊:“你怎么回来了?” 兮谨垂眸:“母亲身体不适,女儿回来看看,这就走了。” 慕丞相看了一旁慕熙泽一眼:“你们俩随我来书房。” 兮谨无奈叹了口气,只能跟着去了书房,书房内的桌案上摆满了各种信件书籍,慕丞相将东西一把推到了旁边,疲惫地坐了下来。 他犀利的眸光落在兮谨身上:“听闻前两日永陵王去了你的千金馆?” 兮谨心中一沉,她知道这事瞒不住,其实这些日子,她心里也一直很没有底。 她不确定永陵王这般堂而皇之地和千金馆扯上了关系,是否会连累到谢府? 只是这些日子京中发生的事情太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猜测永陵王为何要拥立二皇子的事情上,她区区一个医馆,根本不足挂齿。 “永陵王不过是询问我二皇子的身体情况。”兮谨避重就轻道。 慕丞相用力地捶了桌案:“早知道你就不该救那贱人和她腹中的孩子。” 兮谨沉默着没有接话,在人命一事上,兮谨和父亲是没有共同语言的。 她自小受魏氏熏陶,把世人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然而在父亲这般当权者的眼中,人命是草芥,不足挂齿。 “若无二皇子,说不定永陵王今日已经攻进城中了。”慕熙泽在一旁道。 慕丞相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眸中厉色去了大半:“你倒是猜猜,为何永陵王会拥立二皇子?” 慕丞相说着,又将目光落在兮谨身上:“你也可以猜上一猜。” 兮谨心中冷笑,她哪里需要猜,左不过因为二皇子是永陵王血脉,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待皇上过世,二皇子继位,他不就可以当太上皇了。 不过这些她都不能说,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般重要的秘密,她不会轻易同旁人说。 慕熙泽还在一旁猜测:“儿子猜测,永陵王定是知道大皇子身后有宸贵妃,有我们丞相府,定然不会待见他,可二皇子就不同了,二皇子的母妃是出身卑微,没有任何根基,永陵王若是扶持二皇子为太子,将来二皇子不都在他掌控之中。” 慕丞相听了慕熙泽之言,面露几分赞赏之意:“那熙泽不妨说说,如今有何破解之法?” 慕熙泽犹豫地看了兮谨一眼,仍是下了决定道:“如今除了守卫皇宫的南军,皇上手中唯有张将军手中的北军,北军如今在南方,可南方一事已然平息,北军不日回京,若是北军能提前回京,打永陵王一个措手不及,事情或还有转圜之机。” 听了慕熙泽此言,兮谨总算明白他为何要看她一眼。 谢洛身为北军的前锋参领,若是北军想要回京支援南军,那无疑会派前锋营先回,谢洛定然是最先回京的。 然而令兮谨没想到的是,此番谢洛没回来,倒是另有一人先谢洛一步,打回了京城…… 第453章 庇护京中女子 农历腊月初八,燕朝京都下起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只是这雪同崖州的相比,还是小了许多。 这日,兮谨正在千金馆门前施粥赠药,医馆前排了长长的队伍。 所有人都很感念千金馆在这个时候还能够伸出援手。 自从永陵王军入京之后,军队的人时常出来骚扰百姓,在街上随意掳掠女子。 当初,永陵王为了加强军队力量,便召集了各地叛军,这些叛军大多都是些混人。 如今随王军入了京之后,看过了富贵迷人眼的繁华京都,自然是生了贪婪的心思。 虽然永陵王下令不让军队骚扰百姓,但是军队编制混杂,永陵王的话并不能奏效。 那些叛军依然是我行我素,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让京中百姓苦不堪言。 原本京中也有些护卫百姓的军队,可如今连朝廷都忌惮着永陵王军,陛下躲在南军的护卫之下,看不见永陵王叛军对京城百姓做下的恶。 下面的官员见上头都没表明什么意见,自然不会让自己的人因对抗王军而伤在里头。 更何况永陵王进京打的是拥立太子的名头,万一皇上真同意了立二皇子为太子,那得罪了永陵王不就等于得罪了未来太子。 一时之间,偌大的京城竟成了无人敢管的地方,京中之人人心惶惶,昔日最为热闹的东街之上,如今除了一些卖吃食的铺子,其余的铺子都关门大吉了。 可即便是这些吃食铺子,也少不得被永陵王军骚扰,搜刮民脂民膏,而整条街上唯一例外的便是兮谨的千金馆。 因着永陵王亲自下了命令不让王军骚扰千金馆,所以兮谨的千金馆如今仍能正常开馆营业。 随着京中的局势越来越复杂,兮谨也想过是否闭馆在府中安心养胎? 然而一日她在府中休息时,听到吴嬷嬷来报,说是厨房的小翠上吊轻生了。 兮谨闻言立刻赶了过去,她到的时候,小翠已经昏死了过去,厨房里一道做工的丫鬟婆子哭作了一团。 兮谨赶紧推开众人,上前探了小翠的脉象,幸好还有一息尚存,兮谨用尽了毕生所学,才将她从阎王爷手中救回了一条命。 小翠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撞墙,幸好一旁吴嬷嬷及时拦了下来,方才又救了她一命。 兮谨从下人口中得知,小翠今日是出门去采购食材,在路上遇到了永陵王军,被那些叛军拖进了巷子给侮辱了,这才一时想不开,想要一死了之。 兮谨命了下人给她烧了水,嘱咐了她在府中最要好的姐妹替她擦洗了身子,换了干净的衣裳。 兮谨又亲自替她检查了身体,饶是兮谨有了心理准备,当看到小翠身子的时候,还是惊得心痛不已。 小翠今年才十四岁,兮谨还记得那日去厨房间时,看到她正躲在灶台后面偷吃剩菜的可爱模样。 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姑娘,如今却遭受了这般非人的折磨。 兮谨坐不住了,当即便去了太老夫人房中,同她说了自己想要通过开千金馆,庇护那些可怜女子的想法。 太老夫人平日里虽事事以谢府为先,可此番听了兮谨的话,倒是难得没有反驳她的想法,只是叮嘱她一定要多带些家丁护卫。 第二日,兮谨便亲自坐镇千金馆,免费为遭受永陵王军欺凌的女子疗伤。 同时,但凡求助上门的女子,兮谨都毫不犹豫地将她们收留进来。 这些女子大多是普通百姓出身,在遭受了永陵王军的欺凌之后,大多不敢回家,唯恐因为自己的不洁之身,而耽误了家中兄弟姊妹的婚姻大事。 短短数日,兮谨就救助了数十名女子,原本作为医患住所的后院,如今也住满了那可怜的女子。 然而兮谨能做的终究只是治疗她们的身体所受的伤害,对她们心灵所受到的折磨,兮谨无能为力。 令兮谨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一直在医馆里靠替兮谨誊抄药方医书的林楚柔站了出来。 她将自己的经历略作改动之后,说给了医馆的女子们听,众人闻言,无不感伤落泪。 但再看看如今林楚柔千帆过尽的模样,不免心中也生出了一丝希冀,既然林楚柔都可以重新站起来,为什么她们就不可以。 兮谨见众人有此志向,自然也愿意帮助她们,她特意吩咐了医馆里的医女,教她们识别草药,学习磨药,而这一切也都不让她们白干,兮谨都支付她们工钱。 为了让她们更有归属感,兮谨还提出可以同她们签署雇佣契约,工钱远高于她们平日里绣帕子打络子多得多。 众人苦尽甘来,加上在医馆里都是些同病相怜之人,倒也没初时那般难以接受了。 “喝口水歇一歇吧。”这日,刚忙完手头的事,林楚柔便端了一杯茶水过来,笑着道,“慕兮谨,你还是那个活菩萨。” “真不知你是夸我还是贬我。”兮谨含笑接过茶水,抿了一口,是她喜欢的酸梅茶。 “慕兮谨,昨晚我们嘉儿回来会背论语了。”林楚柔眸中涌起泪水,“他还说安哥儿比他小都会了,他一定要努力赶超安哥儿。” 兮谨抿唇笑了笑:“我说怎么安哥儿最近认真了不少,原来是有人在后面奋起直追。” “慕兮谨,我这前半辈子走了许多的弯路,但我最不后悔的,就是认识了你。”林楚柔眸中带着真诚与感激,“慕兮谨,我这辈子定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我可不要你当牛做马,你如今替我安抚这些受伤的女子,就足够了。”兮谨真挚道。 “安慰她们,又何尝不是在安慰我自己。”林楚柔垂眸,眸中仍有几分悲伤难以释怀。 “都会过去的。”兮谨上前拍了拍林楚柔的手,“我可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帮忙呢。” “你说”林楚柔擦了擦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抬起了头,“你如今有了身孕,更当多休息才是,但凡我能做的,定当全力以赴。” “你随我来。”兮谨从一旁柜子上拿出了一打手札,正欲同林楚柔说她出书的打算,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躁动声。 “这边,就是这里,里面有很多娘们,够兄弟们享用。” 第454章 顾子远来了京城 林楚柔听到动静,立刻机敏地将兮谨护在身后:“慕兮谨,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兮谨看着林楚柔下意识的举动,心里涌过一阵暖意。 其实她对林楚柔伸出援手,更多的是因为可怜嘉儿。 可如今,看着林楚柔护着自己的模样,倒觉得救她不失为一桩好事。 “没事。”兮谨安抚着拍了拍林楚柔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身体,径直走到了前堂。 前堂,贵叔正负手站在门口,在他前面是一排手持长刀的护卫,人人脸上面露肃杀之色。 似乎那些叛军若是敢闯进来,就会立刻朝他们砍去。 看到兮谨走出来,贵叔上前冲她行了一礼,解释道:“慕大夫,这些人罔顾永陵王的禁令,想要闯进医馆。” 兮谨冷脸看着那些人,叛军进京多日,除了跟随永陵王围困皇宫的那些人,其余那些跟随永陵王军一起进京来的叛军大多无所事事。 他们借着京中大乱,便想着趁机捞一把。 此刻围在医馆外面的人,也是其中的一支队伍。 他们可不会听永陵王的命令,此刻只想着冲进医馆,掳掠那些小娘子们。 领头之人初时看到医馆内突然冲出一群手持长刀的护卫,心里也是一颤。 可看到兮谨出来时,眼前不由得亮了几分。 “小娘子,长得不错嘛,不如跟了老子,老子到时候让你做官夫人。”那人摸着自己油腻腻的胡子,笑得一脸淫荡。 “放肆!”医馆护卫齐齐护在兮谨身前,不让那人靠近。 “慕大夫,怎么办?”贵叔有些担忧地问。 原本凭着他们的本事,杀这几个畜生也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若真闹出了人命,后头的事情就不好交代了。 兮谨正思索着如何能处理这件事情,内堂突然冲出了一个女子。 她手里拿着烛台,不顾一切地朝着外面的人冲了出去。 兮谨仔细一看,不是旁人,正是小翠。 她此刻双眸通红,手中的烛台直直地往那领头之人刺去。 领头之人似是吃了一惊,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手中长刀一挥,立刻打落了小翠手里的烛台,顺势将小翠环在了胸口。 “哟,这不是那日的小娘子嘛,怎么?这是想哥哥了?”那人说着,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小翠的脸,动作极其恶心。 “啊——”小翠尖叫了一声,一口咬住了那人的手。 那人吃痛将小翠推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人正要一刀结果了小翠,被那领头之人拦下,只将长刀横卧在小翠的脖颈间。 那人看着秀眉紧拧,一脸担忧的兮谨,放话道:“让你们医馆的小娘子都出来,好好伺候伺候爷们,否则,老子立刻结果了她。” 兮谨眸色深沉,面上冷沉得能滴出墨来,下了决定道:“贵叔,结果了这些人,后果由我担着。” 眼下没有旁的办法了,幸好这会儿街上没人。 兮谨已经打算好了,杀了这群恶棍,再处理了他们的尸体,到时候来个打死不认。 “是,慕大夫放心,老奴一定把事情处理干净。” 贵叔也已然气愤到了极点,正要动手,内堂冲出来了一群女子。 正是兮谨这些日子以来救下的那群人,她们径直跪在了兮谨面前。 “慕大夫,让我们去吧,我们愿意去伺候他们。” 她们知道,慕大夫出身高贵,本可同这京中的无数命妇贵女们一般,撒手不管她们的事。 可是危难关头,是慕大夫出手救助了她们,如今她们断然没有让慕大夫身陷险境的道理。 “你们起来,不干你们的事。”兮谨给了贵叔一个眼神。 贵叔正要命护卫们动手,突然从远处来了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人。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见那些骑在马上的人,抽出随身锋利的宝剑,砍杀过来! 寒光闪过,围在千金馆门口的叛军顿时被抹了脖子,一个个地瘫软在了地上。 那领头之人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收,就被毙了命! 堂内的女子们从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立刻吓得抱做了一团。 兮谨冷静了片刻,抬眸望向那为首的骑马之人。 四目相接,兮谨看着夜色中那黑沉如墨般的杏眸,几乎不敢相认。 顾子远,竟是顾子远! 此刻他一袭黑袍,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腰间配着宝剑,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握着剑柄。 察觉到兮谨看过去的眼神,顾子远立刻垂了眸,掩饰着内心的激荡! “将军,要不要进医馆?”顾子远身后的将士见他一动不动的模样,上前问道。 顾子远摆了摆手,指着地上的尸首,冷声吩咐道:“把这处理干净,莫留痕迹。” “是。”尾随顾子远而来的人,立刻行动起来。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医馆门前就处理得干干净净。 从头至尾,顾子远都没和兮谨说一句话,见事情处理妥当了,便骑马而去。 黑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慕大夫,方才那人……”贵叔脸上的惊讶之色还未来得及收回。 他混迹京中多年,因为一直替千机门卖命,所以三教九流的都有所认识,可他竟不认识那人。 那人究竟是谁?有这般胆量,竟然敢毫不犹豫地杀了这些叛军,他难道就不怕朝廷追究吗? “不要管了,关门吧!”兮谨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心中翻涌起无数的念头。 兮谨是知道顾子远所谋的,可是三年来,京城内外战乱不断,崖州方面却一直没有动静,兮谨几乎以为顾子远已然绝了那念头了。 可这会儿,在京城永陵王军和南军两方势力胶着之际,顾子远竟然来了京城,他想做什么? 此刻,皇宫之内,整个养心殿都沉寂在一片白雪茫茫之中。 一袭明黄色寝衣的皇帝正疲惫地倚靠在龙榻之上。 自从服用丹药之后,初时,他觉得自己红光满面,浑身充满了力量。 可没过几月,他就时常觉得昏昏沉沉的,人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二皇子上官轩出生之后,他的身体就越发不正常起来。 他变得易怒、狂躁,就连以往最宠爱的皇长子上官澈都不能博得他的欢心了。 每每这种时候,他就只想见柳妃,不是因为旁的原因,只因为柳妃长得太像谢颜了。 那个让自己一见倾心,再难忘却的女子。 第455章 长得像皇上和谢颜的孩子 那年,他在宫外初遇谢颜,那个风华绝代、明媚如花的女子一下子就击中了他的内心。 彼时,他并未同她说自己的身份,借着游历的名义,两人一起经历了许多。 初时,他还以为她只是江湖女子,还颇觉遗憾,一路上都在想着如何给她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名分,再将她迎回宫中。 离别之际,他们互相交换了定情信物,他许诺一定处理好家中之事,设法迎娶她。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谢颜她竟是谢爱卿的亲妹妹。 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喜不自胜,立刻下旨,册封谢颜为妃,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他的皇后是世家大族之女,是朝臣和太后一同选出来的后位最佳人选,即便他是皇上,也无法撼动分毫。 皇后端庄识礼,温柔贤惠,定然是不会为难谢颜的。 而且皇后身子不好,太医预言,她活不过三年,等皇后故去,他一定将皇后之位留给谢颜。 他满心盘算着和谢颜之后的幸福生活,可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谢颜竟抗旨了。 只说她不愿为妃,若皇上执意如此,就只能迎她的尸身进宫。 而谢颜的兄长谢风,那个素来最有文人风骨的朝臣,竟也不惜赌上整个谢家,都要护住自己的妹妹。 等他出宫寻上谢府门时,谢颜已不知所踪,他派了很多人去寻,都没能寻到,他无法,终只能放任她离开。 直到很多年后,他再次出宫,遇见了那个和谢颜长得十分相像的女子,就是后来的柳妃。 柳妃性格乖顺,几乎只要自己勾勾手指,她就会臣服于自己。 新鲜感过后,他就觉得有些无趣,柳妃虽长得像谢颜,可终究不是她。 他心中喜爱的始终还是那个明媚爽朗,策马飞扬的少女。 就在他要将柳妃弃置后宫时,柳妃为他引荐了一个道士,此道士最擅长丹药之术。 初时,他也是不信的,只是那时燕朝各地叛军四起,朝臣争论四起,他疲于应付,便轻信了那术士之言。 丹药有一颗便有第二颗,服下丹药的当晚,他就觉得浑身轻松自在,充满了力量,那一晚,他狠狠地宠爱了柳妃一番。 当然,在他的脑海中,他是在和谢颜恩爱。 想当年,他和谢颜也曾有过鱼水之欢,谢颜不同于一般的世家小姐,她性情开放爽朗,不拘世俗。 或许是认定了他,两人很快就有了亲密之举。 那时,他也是认定了她,一心想要将谢颜迎进宫,所以,就无比地想要拥有她。 只是让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谢颜虽将身子给了他,最终却会拒绝入宫。 谢颜离开后的很多年,他曾听信宫人传言,说谢颜当年曾怀了他的孩。 ,他当即派了慕宴安去查此事,很快就查出,当年却有人见谢颜身怀六甲出入过谢府。 他当即激动万分,如果谢颜曾为他生下过孩子,那他一定要将那孩子迎回宫中。 如果是皇子,他就要立他为太子,如果是女孩,就封她为公主,让她享受世间尊荣。 只是当他召了谢风入宫,询问真相,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谢风说谢颜当年确实怀了他的孩子,但是孩子刚生下来就没了。 他不信,将谢风以欺君之罪投入了大牢。 没过几天,谢颜就出现了,她带他看了他们孩子的坟茔,他这才相信了谢风所言。 只是他此举也彻底泯灭了谢颜对他的情谊,谢风出狱之后,身体便不好了,没过多久,他就听说谢风殁了。 再后来,谢颜也没了…… 多年之后,他靠着丹药,便能清晰地感受到谢颜还在他身边,这样的感觉让他留恋不已,也让他对柳妃盛宠至极。 后来,柳妃有了孩子,他高兴极了。 这些年,不知是何缘故,他的后宫子嗣凋零,仅有的几位皇子也都没有长大成人的,只有宸贵妃为自己诞下了一位皇子。 此番柳妃有了身孕,他很高兴,一心盼着这孩子能平安出生。 自柳妃怀孕之后,流水的赏赐就进了柳妃宫中。 初时,柳妃是很开心的,对自己也温柔体贴得很。 只是后来宫里出了永陵王叛乱之事,柳妃似是受了惊吓。 自那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对自己也再不似先前那般爱说爱笑了。 他很爱重柳妃腹中孩儿,故特意请了千金馆馆主慕兮谨进宫。 说来慕兮谨此女身份说来倒是颇为复杂。 她既是慕爱卿之女,又是谢风之子谢洛的夫人,更是近来名动京城的女医圣手。 他不得不承认,慕兮谨是有几分本事的,一手小像更是画得出神入化,她将柳妃腹中孩儿画了出来。 几乎是在看到那小像的那一刻,他就震惊了。 柳妃本就像谢颜,而慕兮谨如今画的这小像,眉眼像他,五官像柳妃。 他不由得暗想,如果当年他和谢颜的孩子能生出来,那他是不是就长这个样子? 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恳请柳妃一定保重身体,要将那孩子生下来。 初时,柳妃仍是那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但是看到小像的时候,柳妃眼睛也亮了几分,她一定也是期盼着他们的孩子的吧? 后来,柳妃果真给他生了个皇子,如慕兮谨所画,小皇子长得很像他,眼眸闪亮,眉目如画,是顶顶好看的孩子。 只是这孩子太过羸弱了,他亲下圣旨,从南夷国请回了魏氏的魏老,方才保住了上官轩一条性命。 可即便如此,上官轩也只能终日里靠药物维系着生命。 身为帝王,他内心无比清楚,立上官澈为太子方才是上策。 只是他内心又希冀着能让那个长得像他同颜儿的孩子来继承这大燕朝的江山。 举棋不定之下,他只能将此事拖着,只盼着上官轩能争气一些,身子再强壮一些。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丹药的反噬会那般强烈。 近来,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即便是清醒之时,他也头疼欲裂,只能靠更多的丹药缓解身体的不适。 偏偏这个时候,永陵王军再次打进了京城,还是打着拥立二皇子的名头。 为此,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后宫那个民女出身的柳妃? 她当真是那个无依无靠的柔弱孤女吗? 第456章 曾想用功绩换与她白首 柳妃背后之事还未查明,慕相却带了一人求见于他。 此刻,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子,感觉熟悉而又陌生。 “你是讳儿?”皇上缓缓开口,嗓音沙哑而又低沉。 “是,罪人上官讳拜见皇叔。”顾子远跪在地上,用力地朝着上首之人磕了一个响头,俊朗的面容下满是臣服之色。 皇上颤动了手指,这一声“皇叔”,他已经有八九年未听见了。 彼时,上官讳年少,战功赫赫,朝堂之上,无不夸赞他年少有为。 他也曾真心喜爱过这个孩子,他犹记得,少年临出战前,径直跪在他面前,恳请道:“皇叔,待讳儿立功回来,皇叔可否答应讳儿一事?” 少年的眸光闪亮而充满期待,皇上心里已经猜到了他所求。 宁王世子上官讳对慕相嫡女慕兮谨爱慕至深,京城无人不知。 可若真的让战功赫赫的上官讳娶了左相慕宴安的女儿,于皇权并非一桩善事,所以当时他并未满口应允,只道:“待看你功绩。” 只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事,宁王会叛变,上官讳所有的功绩只能用来抵消换他自己一条命。 他深感可惜的同时,心底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庆幸。 上官讳沦为流犯,慕宴安自然不会再同他结秦晋之好。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两年后,上官讳在崖州遇刺身亡,慕宴安就将自己的嫡女慕兮谨嫁于了谢洛,于皇权再无任何威胁。 慕宴安一直是聪明人,一路的摸爬滚打让他明白,功高不可盖主之理。 此刻,看着那个原本已经死在崖州的侄子上官讳,皇上满目惊讶:“崖州不是上报说你死了吗?” “皇恩庇佑,罪人侥幸留了一命。”顾子远抬眸看向皇位之上的人,眸中清晰的只剩后怕之色。 “罪人遇刺跌落了悬崖,伤了脑袋,将往事都遗忘了,直至今年秋日,与好友一道登高远眺,过往记忆才重又回到了脑中。” 上官讳眸色诚挚,仿佛一切都是真的! 皇上心里划过一丝狐疑,只是过往之事,他已无从查探。 即便上官讳今日说的都是假话,定然也在崖州做好了谋划,不会让他轻易得知真相。 皇上摆了摆手,只觉得头疼欲裂,忙吩咐一旁的李公公:“去把柳妃给朕叫来。” “皇上。”慕相上前,拦住了李公公的脚步,“皇上,臣有一事禀报。” “有事便说,何故拦着他。”皇上此刻只想服用一颗丹药,缓解自己的头痛之症。 “皇上,前两日,微臣收到密报,是关于柳妃娘娘和永陵王的,不知皇上可愿一闻?”慕相说着,将手中密报呈了上去。 皇上墨眉紧拧,看着慕宴安手中那份密报,重如千斤一般。 柳妃和永陵王,他们真的有关系吗? 慕相抬眸看了一旁李公公一眼,李公公立刻上前接过了密报,将它送呈到了皇上手中。 皇上颤抖着手,缓缓打开了密报,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让皇上想忽略都不能。 未及看完,皇上就怒得摔了手中的密报。 或许是动作太过剧烈的缘故,他只觉得头脑一阵发沉,险些晕了过去。 慕相立刻上前扶住皇上,冲李公公道:“去把魏云亭喊进来。” 李公公立刻反应过来,跑到殿外,把本就候在殿外的魏云亭叫了进来。 魏云亭此刻一袭青衫,跪倒在皇上面前:“草民给皇上请安。” 皇上摆了摆手,魏云亭立刻会意,上前替皇上在头上施了几针。 没过一会儿,皇上便觉得头舒适了一些。 魏云亭起针退下,眸光轻瞥过跪在那里的上官讳,心中一阵惊骇。 今日,慕相突然派人来请他进宫为皇上治病,他匆忙收拾了药箱便跟着进宫了。 自从上回皇上亲下圣旨迎回了祖父后,他们祖孙便时常进宫为皇上和二皇子治病。 宫中的太医各有党派,只有他们魏氏中人素来不涉及党派之争,所以皇上也很信任他们。 不仅给了他们随意进出宫门的腰牌,还准允他们在宫外开设医馆,已算是隆恩浩荡。 他走出了宫门,夜色已沉,天上已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他撑伞急急忙忙迈入雨雪之中。 上官讳回来了,宫中只怕是要变天了,他得提前告知谨儿妹妹。 如今谢洛不在,偌大的谢府和千金馆全靠谨儿妹妹一人支撑,他需得去帮衬一二。 而此刻养心殿内,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上官讳,疏离一笑:“说吧,你此番进宫,是想做什么?” 顾子远恭敬磕头:“皇叔,讳儿听闻永陵王围困皇城,此番特来清君侧。” “清君侧,凭你?”皇上在李公公的搀扶之下,来到上官讳面前,俯身看着他,眸色凌厉而戒备。 “凭崖州五万兵马。”顾子远抬眸,从袖中拿出了一份丁刺史的奏呈,“这是崖州刺史托罪人送呈陛下的。” 皇上打开奏呈,细细看了一番,随即将奏呈扔在了桌案之上,冷冷笑道:“你小子,当初就该杀了你。” 没想到这小子竟会得了丁季棠的青睐,成了丁季棠的乘龙快婿,而他们翁婿二人竟瞒了他多年,实在该死。 “皇叔恕罪,讳儿同丁家小姐两情相悦,丁刺史只想让她的女儿嫁得体面一些,故才隐瞒了讳儿的身份,若非此番讳儿突然恢复了记忆,又听闻永陵王围困了皇城,罪人绝不会回京。”顾子远说得真诚。 “你以为朕会信你?”突然,皇上抬手,一把掐住了上官讳的脖子,眸中闪过肃杀之意。 顾子远垂手没有反抗,任由皇上缓缓加重的力道,就在他无法呼吸的时候,皇上一把松开了掐着顾子远的手。 “说吧,你们翁婿想从朕这里得到什么?”他身居皇位数十年,如何会轻易相信上官讳的话。 皇上凌厉的双眸划过一旁的慕相:“你求到了他的门上,莫不是还想要她的女儿?” 上官讳惨淡一笑:“罪人没那福气,罪人如今已娶妻生子,不敢再奢望慕相嫡女,罪人此番冒险回京,只求能在皇叔跟前尽孝。” “哈哈哈,好一个尽孝。”皇上仰天笑道,指着外面漫天飞雪道,“去外面跪着,跪到朕相信你为止。” …… 第457章 准允上官讳进京勤王 “慕宴安,朕一直以为你是朕的忠臣。”皇上一番动作下来,只觉得气喘无力,便瘫坐在了一旁的龙椅之上。 “臣的忠心日月可鉴。”慕宴安磕头,“今日臣但凡有私心,便不会带上官讳来见您。” 皇上龙眸扫视过跪在地上的慕宴安,二十多年了,慕宴安如今也有了白发,这么多年,慕宴安确实一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从无私心。 “你觉得上官讳可信吗?”皇上软了几分语气,他太累了,面对内忧外患的朝局,他只感觉心力交瘁。 近来,深夜入睡之后,他总是会梦见谢颜,梦见她骑马在他前面,盈盈笑着喊他跟上,他拼命地骑着马,想要追上去,可怎么都追不上,他好累啊! “皇上,上官讳于您只是一枚棋子罢了,棋子用完,再收起来便是。”慕宴安沉吟道,“待崖州军同永陵王军战罢,张将军也快回来了。” “老狐狸。”皇上笑着指了指他,“澈儿能有你这样的舅父,朕也就放心了。” “臣不敢,澈儿是皇上您的嫡长子,是臣的主上,臣不敢僭越。” “朕允了,你去告诉上官讳,朕准允他带兵入城,清剿永陵王叛军,若此番作战顺利,朕将宁王之位赐予他,至于崖州军……你寻个朝中得力的接管吧!” 皇上说着,摆了摆手:“剩下的事情就由慕爱卿安排吧!” “臣遵旨。”慕宴安躬身退出了养心殿。 一旁李公公忙上前扶住皇上:“皇上,老奴扶您去歇息一会儿吧。” 皇上瞪了李公公一眼:“连你同那慕宴安是一伙的。” 不要以为他是老糊涂了,方才他和慕宴安眉眼间的来往,他如何没看到。 李公公连忙跪倒在地:“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朕糊涂啊!”皇上抚着自己的头,“不过是有些像颜儿罢了,朕怎就轻信了她。” “皇上不过是对颜姑娘执念太深罢了。”李公公不知道方才慕相呈上来的密报中写的是什么,可也猜了个大概。 其实宫中何人看不穿,柳妃对皇上不过是曲意逢迎、媚上讨好罢了,何曾有过半分真心,可皇上偏偏执迷于此。 “传朕旨意,柳妃居心叵测,剥夺妃位,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 “是,老奴这就去。”李公公心中一骇,没想到柳妃的荣华富贵会去得那般快。 “等等。”皇上敲了敲龙案,“今日起,就不必着人给二皇子瞧病了。” 李公公垂首,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转身出了宫殿。 看到慕相仍执伞站在殿外长廊之上,李公公朝他点了点头。 慕相颔首,转身朝着殿外雪地里跪得笔直的身影走了过去。 “顾将军请起吧!”慕相走至上官讳身旁,抬手扶起了他,“陛下准允你带崖州军入宫勤王。” “此番多谢慕相从中斡旋。”上官讳忍着双膝的麻木酸痛,朝着慕相拘了一礼。 慕相眯着双眼,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心里并未放下防备之心。 此番若非永陵王携兵自重,威胁皇上要立二皇子为太子,他也不会轻易准允上官讳所求。 上官讳此人,能够在崖州蛰伏这么多年,只怕也并非善类,幸好皇上将崖州军的处置权交给了他,否则,他还真担心日后会影响了澈儿的皇位。 “皇上说了,将军此番若能彻底剿灭永陵王军,皇上就将你父王当初的王位交到你手上,至于崖州的五万兵马……” “届时崖州兵马皆听命于陛下一人。”上官讳走这一步,便没再想还能手握兵马,只要能名正言顺地回京,凡事皆可徐徐图之。 “老臣还未来得及问将军,那封关于柳妃和永陵王私情的密报,将军是从何处得来的?” 今日他之所以敢带上官讳入宫,主要还是那封密报的作用,能够借此密报彻底扳倒二皇子,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上官讳清冷一笑:“一位故友。” …… 次日,千金馆内,待听明白了魏云亭的来意后,兮谨伸手替魏云亭倒了杯茶:“我已经知道了。” “妹妹已经知道了?”魏云亭不可思议,“妹妹是如何知道的?” “昨晚叛军在千金馆门口闹事,是顾将军出手替我解决的麻烦。” 兮谨面色有些凝重:“哥哥可知顾子远此番回来,有何目的?” 魏云亭摇了摇头,他并不敢把自己的猜测告知兮谨。 只道:“今早魏府收到陛下密旨,让我们不用再入宫给二皇子请脉了。” “什么?”兮谨吃惊地看向魏云亭,二皇子的身子一向不好,若没有魏氏倾力替他维系着生命,只怕早已没命了。 皇上下此密旨,怕是已经知道了二皇子的身世秘密。 兮谨看了魏云亭一眼,同样在他眼里看到了沉重之色。 “谨儿妹妹,你如今有了身孕,旁的事情便不要多想了,今日起,我会派魏氏中人来替你接管千金馆,你就回府好好休息吧。” 谢洛临去南边前,曾亲自上门拜访过他,要他好好照顾谨儿妹妹,可听着谨儿妹妹方才所言,昨日竟是发生了叛军上门闹事这般危险的事,他如何能放心她继续出来行医。 兮谨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腹中胎儿已经近两月了,此番或许是调理得当的缘故,倒也没有在崖州孕吐得那般厉害。 很多时候忙碌起来,她几乎会忘记自己还身怀有孕这件事。 可云亭哥哥说得也不无道理,她腹中怀的毕竟是她和谢洛期盼已久的孩子。 昨日经历了叛军闹事之后,她回府洗漱时,便发现自己有些出血。 虽脉象上并无异样,可终究还是要小心为上,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孩子出事。 如今上官讳突然秘密进京,这背后还不知有多大的秘密? 永陵王围困皇城已有月余,只怕早已耐不住了。 战事随时可起,兮谨心中亦是百感交集,谢洛不在,她身为谢府主母,理应撑起整个家才是。 “如此就有劳云亭哥哥了。”兮谨终是应了下来。 “说这些做什么。” 第458章 谢洛回来了 兮谨没想到,京城风云变幻会来得那么快。 兮谨卸下千金馆重担在家养身子的第二日,上官讳便亲率崖州军攻进了京城。 崖州军是在半夜攻进城的,兮谨这些日子本就睡得不安稳,听到城门口由远及近的声音时,立刻披衣起身。 瓶儿拿着烛火走了进来:“小姐莫惊慌,卫连舟已经出去打探了,府里如同铁桶一般,不会有事的。” “嗯。”兮谨坐在红木圆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待温热的水入喉,心方才稍定了一些。 “瓶儿,帮我梳妆吧!”窗外天色还未亮,可她已经睡不着了。 太老夫人近来身子不好,这般动静肯定也醒了,她还是去看看才放心。 兮谨留了许婆子照看两个孩子,和瓶儿两人提了一盏灯往秋香苑而去。 白日里雪已经停了,太阳初霁,积雪化了不少,走在院子里还有些湿滑。 兮谨一直低头走得十分小心翼翼,所以当那黑衣之人走到她面前时,她才反应过来。 还未及反应,兮谨就被一个满是湿气的怀抱拥住,耳边是剧烈的心跳声! “家主。”瓶儿在一旁惊得差点摔了手中灯笼。 谢洛伸手挥退了瓶儿,方才松开了怀中女子,一垂眸,就看到谨儿湿漉漉的眼眸,一时间把他的心都化了。 “谨儿,我回来了!”谢洛唇角漾起浓浓的笑意。 “夫君……”兮谨伸手扯着他墨黑的大氅,话未出口,便已哽咽住了。 “谨儿。”谢洛心疼得抚摸着兮谨的小脸,上一次看她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她刚怀安哥儿的时候,那时候她情绪不稳定,动不动就掉眼泪。 “谨儿,你有没有想我?”心中的思念在此刻彻底爆发出来,谢洛搂住兮谨的腰,情不自禁地亲吻了上去。 兮谨抬手攀附住谢洛的肩膀,顺从地回应他的吻,直到觉得不能呼吸了,方才推了推他。 谢洛不舍地松开,正要同她再靠近几分,突然看到面前女子,捂着嘴巴,一副干呕欲吐的模样。 谢洛拧眉,虽然这一路赶得及,可他唯恐自己身上有血腥,冲撞了家人,还特地在名下客栈洗漱过,谨儿这是…… “谨儿,你这是怎么了?”谢洛想要上前,又有些不敢。 兮谨干呕了一阵,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勾唇道:“大抵是孩子第一次见父亲,所以反应剧烈了一些。” “什么?”谢洛闻言,深邃的眼眸顿时亮如繁星,“谨儿,你是说你有了吗?” “夫君自己做的事,难道不知道吗?”兮谨撒娇似地拍了拍谢洛的胸膛,听得他高兴地笑了出来。 兮谨看着面前俊朗的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 其实谢洛还是喜欢孩子的吧?只是这些年唯恐生孩子亏损了她的身子,所以才一直没让她要孩子。 “谨儿,这孩子也这般闹腾你吗?”谢洛是有些怕的,谨儿怀安哥儿的时候,吐得特别厉害,连黄疸水都吐出来了。 兮谨摇了摇头,爱怜地抚着自己的小腹:“不闹腾,孩子特别乖,他这是见了父亲高兴呢!” “嗯。”谢洛满是喜意地看着兮谨,见她红着小脸站在自己面前,心里说不出的熨帖,“谨儿,外面天寒地冻,我抱你回屋吧?” 兮谨拉了谢洛的手:“夫君去看过祖母了吗?外面这般大的动静,祖母定然是睡不好,我正打算去看看她老人家!” “好,我同你一道去。”谢洛说着,俯身抱起了兮谨,大步来到了秋香苑。 如兮谨所料,此刻秋香苑内,灯火惶惶,太老夫人靠坐在榻前,谢嬷嬷正焦心替太老夫人按揉着太阳穴。 看到谢洛抱着兮谨进来,秋香苑内的丫鬟婆子吓了一跳,一时间跪了一地。 兮谨忙拍了拍谢洛的肩膀,谢洛走至房间内,方才放下了兮谨。 然后大步走到太老夫人面前,伏地叩首:“孙儿给祖母请安。” “洛儿回来了?快起来。”太老夫人激动地拉起谢洛,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兮谨,“谨儿这是怎么回事?” 外面那么大的动静,她料到兮谨会来,可怎么是让洛儿抱着来的,而且洛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洛抬手挥退了秋香苑的下人,只留下了谢嬷嬷一人:“祖母,让您忧心了,孙儿刚刚回府,在院子里遇到了谨儿,雪天路滑,孙儿担心谨儿和她腹中的孩子,所以才抱了过来。” “腹中孩子?”太老夫人又惊又喜地看向兮谨,她怎不知谨儿有了身孕? 兮谨上前,拉了太老夫人的手,垂眸抿唇道:“对不起啊,祖母,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谨儿不敢让您操心,这才瞒了没说。” “你这傻孩子。”太老夫人拍了拍兮谨的手,却也没用多少力,“若你和孩子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如何和洛儿交代。” “对不起,祖母。”兮谨说着,红了眼眶。 谢洛听了一阵心疼,下意识地上前搂住了兮谨的肩膀:“这段时间辛苦谨儿了,坐下来说话吧!” “是啊,是啊,夫人怀着身孕操持着一大家子,可不是不容易。”谢嬷嬷在一旁帮腔道。 太老夫人心疼地拉了兮谨的手,连忙呸呸了两句:“祖母年纪大了,糊涂了,尽说些不该说的,谨儿莫要见怪。” 兮谨依言坐下,笑着道:“谨儿知道祖母是心疼谨儿。” “谨儿,祖母虽然年纪大了,总也还能派些用处,日后遇着事可不敢瞒我。” “嗯。”兮谨乖巧应下,心里却明白,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这般做的。 她是谢洛的妻子,是谢府主母,不到万不得已,她定不会惊动太老夫人。 几人落座,就将话题转到了谢洛身上,太老夫人凝眸看向谢洛:“洛儿,方才是张家军回京了吗?” 谢洛摇头:“是崖州军入京勤王,孙儿是得了张将军之命,提前回京查探京中近况的,天亮就要走。” 第459章 其中有谢洛手笔 兮谨同谢洛在太老夫人闲话了小半个时辰,看到孙儿一切安好,想到谢洛明日一早就要走,小夫妻俩还没来得及叙话,太老夫人便打发了他们。 “谨儿如今有了身孕,需得多休息,你们早些回去吧!” “那孙儿明日一早再来向祖母请安。”谢洛站起身,扶了兮谨,一道回了自己的院子。 玉露苑内,瓶儿已经着人备好了夜宵,看到他们回来,瓶儿屈膝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兮谨上前替谢洛解了外氅挂在了一旁镂雕卷草花衣架之上,又拿了一件月白色的常服给他。 “月前刚做的,如今瞧着夫君仿佛瘦了一些,你先将就穿着,过两日我再改改。” 谢洛接过来,换了身上原本墨黑的衣裳,捋了捋袖子:“不用改,待事情结束了,在家休息两日,就又会胖回来的。” 谢洛说着,到脸盆架前洗了手,又接过兮谨递上来的帕子,不由得感叹道:“果然还是家里好。” “夫君一路赶回来定然累了,不如用些东西吧,我瞧着瓶儿备的都是你爱吃的。”兮谨心疼地说道。 “我想先看看孩子们。”谢洛掀帘进了里屋,看到安哥儿正香甜地睡着,月余不见,他的安哥儿仿佛已经长大了不少。 谢洛伸手替安哥儿掖了掖被角,问:“萋萋呢?” 兮谨解释道:“萋萋如今大了,前些日子我让吴嬷嬷重新将旁边的房间收拾了出来,前些个日子,萋萋还总要我陪着睡,可过了七岁生辰之后,她倒仿佛突然长大了,每晚同我一起向祖母问安后,就一个人回房了。” “咱谨儿是个细心的好母亲。”他是个男人,先前倒确实没想到这些。 转眼间,他们的萋萋已经长大了,虽然不是他们亲生的,可这些年的养育,早已和亲生的没有两样了。 “谨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谢洛握了兮谨的手,捋了捋她垂落在耳旁的发,眸中全是温柔歉意。 “不辛苦,孩子们都听话懂事,我很省心。”兮谨回握住谢洛的手,“先吃些东西,我有很多事要同你说。” “好。”两人一道来了外间,兮谨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同谢洛说了。 “夫君,你说我们那日是不是不该救永陵王,若是那日我们没有救他,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情。”兮谨心中懊悔不已。 “说什么傻话,当日的情况之下,我们没有旁的办法,若是让他死在千金馆,只怕后面的局面更难以收拾了。” “可是……”兮谨心中还是难安,如今京中乱象频发,都是永陵王之故! 谢洛笑着摸了摸兮谨的头:“谨儿,若是没有永陵王入京叛乱,顾子远他有什么理由名正言顺地回京。” “什么?”兮谨回味了谢洛的话,面露了震惊:“夫君,你……” “谨儿,世道不太平,今上龙体欠安,幼主不足以撑起这风雨飘摇的大燕朝。” 谢洛认真地凝望着兮谨,眸中神色已经告诉了兮谨,这其中有他的手笔。 “你什么都知道?”兮谨同谢洛在一起这么久,甚少过问他在外的事情。 先前,他只说想捐纳一个官,给她和孩子们一个安定可靠的环境,可她从不知道,他所谋划的那般长远! “谨儿,良禽择木而栖,这不是我今时今日才有的决定,在安哥儿出生那日,顾子远和我一道在泥泞中救出一条条性命之时,我就清楚了自己该做什么决定。”谢洛眉目间满是坚定之色。 兮谨听了这些,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不懂政局,不敢妄议,她只关心这一切是不是真是谢洛真心想做的。 “夫君做这些心里高兴吗?”兮谨问得认真。 谢洛笑笑:“谨儿放心,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嗯。”兮谨心思沉重地点了点头,“他会打赢的,对不对?” “当然。”谢洛安抚兮谨,“他是常胜将军,用不了多久,京里就会平静下来,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谢洛喝了一口碗里的小米粥,很是喜欢:“谨儿,这小米粥加了什么,这般好吃?” “是一些新鲜的果肉,前些日子祖母庄子上的石头送来的,我瞧着酸甜可口很是好吃,就让人放在了藏冰室里,平日里熬粥的时候让瓶儿放些进去,祖母喝两个孩子都很喜欢。” “谨儿心思巧妙。”谢洛动作极快地吃完了宵夜,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离天亮还早,我陪着你一道再睡一会儿吧。”谢洛说着,弯腰抱起了兮谨,轻柔地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兮谨也确实困了,此刻有了谢洛在身边,她心里安定了不少,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兮谨是被安哥儿高兴的叫喊声吵醒的。 兮谨起床时,谢洛正带了安哥儿在院子里练武。 前些日子,慕熙泽给安哥儿送了一把小木剑,安哥儿十分喜欢,时常拿来把玩。 今天谢洛在家,安哥儿一早就缠着谢洛教他舞剑。 兮谨看着院子里有模有样地学武的安哥儿,心里十分高兴。 安哥儿几乎是继承了谢洛所有的优点,小小年纪就十分聪慧明礼。 “娘亲。”这时,萋萋也起了,在小丫鬟的陪同下,一道来了院子里。 看到谢洛在,小脸上顿时漾起了笑意:“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半夜里,瞧着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 这时,谢洛也看到了谨儿母女,忙收了手中的剑,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萋萋忙上前抱了谢洛的手臂:“爹爹,萋萋好想你。” “爹爹也很想萋萋。”谢洛下意识地想摸萋萋的发髻,但想到谨儿说萋萋长大了,便收回了手,“数月不见,咱们萋萋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爹爹也看出来了吗?吴嬷嬷也说萋萋如今长得快,刚入冬时候做的衣裳如今袖子又短了。”萋萋高兴地和谢洛分享着。 “这是好事,衣裳短了让你娘亲给你做新的。”谢洛一如以往般宠溺道。 “嗯,娘亲,下回便让她们给萋萋做几身简单的,等萋萋穿不了了,还可以送给那些挨饿受冻的妹妹穿。” 萋萋如今也经常会随兮谨去千金馆门口施粥赈灾,小小年纪的她也见识到了那些可怜的人,是以才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兮谨听着,心里很是安慰:“咱萋萋是个心善的!” 第460章 永陵王大势已去 这日,谢洛陪着一家人用了早膳之后,又叫来了卫连舟交代了一番,然后就出门了。 谢洛同兮谨承诺,不出七日便会随张将军的大军一道回京,这才让她安心了几分。 此后数日,京中一直乱斗不止,幸好谢府在城东,离皇城有一定的距离,并没太受战火的影响。 偶尔有那在打仗中逃脱的永陵王军逃兵想要上门讨便宜,还没等卫连舟率领家丁同她们对上,早有千机门的人暗地里将人赶出去了。 至于一道住在城东的其他官宦人家就没那么好运了。 不仅时常受逃兵侵扰,家财被洗劫了不少,甚至还有那官家小姐被侵犯的,不得已只能以死明志。 如此乱象之下,所有人都盼着崖州军能够尽快将永陵王军赶出去,一时间崖州军在京城的呼声很高。 人人都道当年宁王世子上官讳本就没有参与宁王叛乱,这些年他在崖州也一直安分守己。 在各地藩王都不敢进京勤王之际,上官讳又亲率崖州军拯救京中黎民百姓于水火,实乃仁义之师。 兮谨在府中听到卫连舟前来禀报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她不是蠢笨之人,自然知道这些传言一定是有人在散播。 她先前也曾预料外面会变天,只是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 不过不管发生什么,她如今要做的就是护住府里的每个人。 是以她吩咐下人紧闭府门,没有她的命令,不得让任何人擅自外出。 另外,除却老夫人的秋香苑,府中所有人都开始缩减吃食用度,争取能度过这段时间。 幸好年前庄子里送来了很多粮食蔬菜水果,倒也缓解了府中的吃食用度。 原本兮谨一直忙着千金馆的事情,府中琐事都是吴嬷嬷在操持。 而如今,兮谨为了顾惜腹中孩儿,便不再外出,这也让吴嬷嬷见识了兮谨这个当家主母的本事。 看着兮谨在这种危难之际仍能事无巨细处理府中之事,甚至还带头缩减吃食,就连两个小主子也都听话懂事,一点都没闹腾。 吴嬷嬷就知道,谢府将来定会繁荣昌盛,这样的家族,不可能一直是这样默默无闻的存在。 而此时,外头的交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先前,永陵王军在和死守皇城的南军交战中,一直是占有优势的。 永陵王在进京之前,就做过全面的预判,他知道,如果京城沦陷,各地的藩王轻易是不会进京来勤王的。 毕竟皇帝昏庸,当年就一直将各地藩王压得死死的,谁不对他多有抱怨。 更何况,他此番卷土重来,军队人数更胜从前。 那些藩王只会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如何会早早地卷入进来。 而唯一有可能赶来的援军就是张定山的北军,所以他早已在张定山军中安排了细作。 据细作来报,张定山大军现下仍在南方,没有回京的动向。 所以他就放松了心,只等着皇上将立二皇子为太子的旨意公告天下。 届时,他就杀进宫中,誓要将皇兄关进那牢房之中,让他也感受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可他万万没想到,崖州方面竟然会入宫勤王。 先前,他根本就没考虑过崖州军,这些年崖州一直在丁刺史的治理之下虽无错处,却也没多少功绩。 数年前甚至还输给过南夷军,导致朝廷不得已派了和亲公主前去南夷和亲,就这样的崖州军,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更何况崖州距离京城千里之远,如何会大费周章率军前来,所以他根本没将其考虑在内。 让他没想到的是,千里奔袭而来的崖州军竟会那般厉害。 其实他手下大多是些散兵游勇,光是占了人数的优势,壮壮声势罢了。 他们的战斗力也就只能和宫中的那些由世家子弟组成的南军做对抗。 同崖州的那些刀尖舔血的真勇士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眼见得崖州军声势浩荡地砍杀过来,永陵王军抵抗了不过三日,就已呈现了溃败之势。 那些原本就是半道投靠到他这里的义军,已经开始逃窜起来。 永陵王看着自己再一次功败垂成,决定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他亲率了自己的数百亲信,提刀杀入了承天门,直逼养心殿。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进入养心殿宫门,宫墙之上,就围满了弓箭手。 那些在黑夜中泛着森冷白光的箭头,让他顿时看到了自己的垂败之势。 养心殿大门打开,李公公从里面出来:“宣罪人上官珏进殿。” 这时,从殿内走出来一队士兵,各个持剑逼向他,他不得不抬步向前。 养心殿,曾是他心心念念的所在,而如今,他只能被胁迫着走进了这大殿。 他刚步入养心殿,身后大门就被紧紧关了起来,他抬头,惊讶地看到暗处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 只见柳清灵抱着一个枕头,头发披散着朝着他跑了过来,她笑得纯粹,一如那些年被他养在外面时的模样。 “王爷,您来看我了,您快看,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叫轩儿,是妾和您的孩子,您说过的,要让我们的孩子做这世上最尊贵的人,您会做到的,对不对?” 柳清灵看着面前冷着脸的男人,秀眉紧拧,似是不解,又回头看了看一旁高座之上的皇上,突然狂笑了起来:“不对,你不是王爷,王爷已经不要我和孩子了。” 柳清灵说着,瘫坐在了地上:“王爷走了,我也不想活了。” 柳灵儿拼命地摇头,仿佛是想赶走脑中的不愉快:“王爷,慕兮谨她告诉我,她说她会画出我孩子的样子,皇上和王爷长得那么像,我们的轩儿一定也会像皇上的,我看着那小像,就知道我们的孩子一定会长得很好看,很好看,我就舍不得了,我要把他生下来。” 柳清灵说着,看了看自己怀里的枕头,吓得一把扔掉了怀中的枕头:“不,这不是我的轩儿,我的轩儿呢?我的轩儿呢?王爷,我们的轩儿呢?” 第461章 上官讳被封了平王 永陵王看着面前这个形如疯妇一般的女子,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受。 有酸楚、有愤怒亦有心疼。 其实柳清灵本不是一个普通的民女,而是他在江南之时遇到的一个艺妓,是旁人送给他的一件礼物,既是礼物,他便收用了。 柳清灵聪慧伶俐,又惯会讨人喜欢,那些日子同她在一起,他确实也享受了一段时间的惬意。 后来,在一次府中宴客时,他让她出来为众人献艺。 这时,他手下的一个幕僚突然提起,说柳清灵长得极像当年名动京城的谢颜。 对于谢颜,他是有些印象的,毕竟如他皇兄那般昏庸无用之人,唯一一次让他刮目相看的便是要纳谢颜为妃。 只是后来听闻谢颜不同意入宫,谢颜的哥哥谢风拼了一身功名不要,在宫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恳请皇上赐她妹妹自由。 他本以为皇兄会震怒,没想到皇兄最后竟放走了谢颜,也没有追究谢风任何的罪名。 此后多年,皇兄几乎没有踏足后宫,这也导致了皇兄后宫的子嗣一直很单薄,加之宫妃内斗,让他仅剩的几个皇子皆殒命。 他了解自己的皇兄,皇兄自小不受父皇宠爱,所以皇兄一直很卑微懦弱,能让他做出改变的女子,一定是他深深喜爱的。 如今,听到幕僚说柳清灵长得像谢颜,他不免就动了心思。 他要让柳清灵入宫,让她魅惑君上,让皇兄被世人所唾弃,也为他之后所作做好铺垫。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柳清灵入宫之后,很快就得到了皇兄的喜爱。 皇兄甚至不顾她只是个民女,执意封她为妃,一时间风头甚至超过了以往的宠妃宸贵妃。 他下令,让柳清灵推举道士入宫为皇兄炼丹药,一步步地用丹药蚕食皇兄的身体。 一切都在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于是他便大举率义军打进了京城。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事,早已年迈平威老将军竟会突然挂帅,击败了他的军队。 他无奈被擒,皇兄终归是念手足之情的,并未处死他,而是将他关入了大牢中,后来他想方设法逃出了大牢。 三年来,他殚精竭虑,一直图谋着卷土重来,如今见时机成熟,他就重率大军进京。 原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没想到这一次出来阻扰他大计的竟会是名不见经传的崖州军。 “来人,将废妃带下去。”坐在上首的皇上暗沉着双眸挥了挥手,让人带走了还在发疯寻找孩子的柳妃。 养心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空余皇上按捺不住的咳嗽声:“上官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永陵王上官珏冷冷一笑:“成者为王败者寇,臣弟无话可说,臣弟只想知道,皇兄会如何对付轩儿?” 轩儿如今三岁了,他这个做父亲从未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他只希望皇兄能饶那个可怜孩子一命。 皇上捂唇咳了咳:“二皇子福薄,两日前就没了。” “皇兄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永陵王面上涌动着不甘和后悔。 他自问将事情处理得很好,皇兄如今终日沉迷丹药,他是如何识破轩儿的身份的? “朕没必要同你解释这些。”皇上双眸暗黑,掩着自己的咳嗽声,退坐到了高椅之上,击了击掌。 一旁李公公立刻端了托盘上来,托盘之上摆了一杯毒酒:“请上路吧!” 上官珏看着托盘之上的毒酒,冷冷一笑,抬手拿起了那杯毒酒,缓缓就唇,却在瞬间将酒杯摔了个粉碎。 永陵王拔出袖中短刀,立时向着高坐之上的人袭击而去。 只是他的短刀还未碰到那人,胸口便一阵凉意。 他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到站在自己面前面容清冷的男子,薄唇掀起:“上官讳……竟会是你。” 上官讳拔出刺进永陵王胸口的长剑,看着永陵王缓缓倒在自己面前,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上官讳脱下自己的外氅,盖在了永陵王身上,随即跪在皇上面前:“罪人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沉静无波年轻男子,淡淡道:“起来吧,你何罪之有。” …… 元观二十五年,冬,为时数月的永陵王叛乱终于平息。 而平息这一切的竟是昔日宁王之子上官讳,在上官讳带领崖州军彻底剿灭了京中的叛军之后,一直在南方作战的张将军也率大军从南方凯旋而归。 随后皇上下令,在京中及周边郡县大力追捕叛乱之人,很快就将京中局面彻底稳定了下来。 皇上念上官讳平乱有功,赦免了他的流放之罪,封其为平王,食邑八百户、良田百亩、美人二十个、另并赐王府一座。 兮谨听到谢洛同她说了这些之后,皱了皱眉:“皇上没提王妃之事吗?” 自从上官讳回京之后,兮谨就十分想见丁惜玉。 这些年,她们虽私底下偶有联系,可崖州距离京城数千里,她们已经三年没见了。 原本以为上官讳此番平乱有功之后,便会将丁惜玉接来京城。 可皇上下旨册封上官讳为平王,却绝口不提丁惜玉,反倒是赏了二十个美人给他,这是何意? 谢洛摇了摇头:“皇上如何会让崖州刺史的嫡女成为平王妃,除非……” “除非什么?”兮谨追问道。 “除非丁刺史愿意告老还乡。”谢洛笃定道,“当然,丁刺史也无旁的选择,他若不放弃崖州的一切,皇上定会借机治他一个隐瞒上官讳身份之罪。” 兮谨听了这些,只觉得头脑发胀,自从怀孕之后,她就时常觉得有些精力不济。 前些日子谢洛没回京,她不得已硬撑着处理着一切。 自从谢洛回来后,兮谨就彻底放松了下来,每日里就爱犯懒,若非事情关系到丁惜玉,她还真懒得打听那些。 听了上官讳目前的处境,兮谨不由得设身处地地担忧起了谢洛:“夫君如今升了官,离朝堂就愈近了一步,夫君就不怕……” “谨儿放心,我自有分寸。”谢洛笑着伸手拥住了兮谨,“夫人只管安心养胎,外面的一切自有为夫来处理。” “嗯。”兮谨点了点头,靠近了谢洛的怀里,惬意地眯了眼。 有谢洛在,她很安心。 第462章 平王妃来相邀 元观二十六年春,春和景明,万物复苏。 经历了去岁年底的永陵王作乱,百姓被迫待在家里,都有些闷坏了。 是以一到了春天,人们纷纷都出来游玩,一时间京城热闹更胜从前。 京中达官贵人家中接二连三地举办春日宴,身为千金馆馆主的兮谨三天两头地会收到邀请的帖子。 她如今是京中的名人了,家家夫人小姐的宴会都以能请到她为荣。 毕竟平日里若是想要拿到千金馆的号子可不容易,若是能在宴会上遇见慕兮谨大夫,便能借机让她把脉看诊,可不就是寻了便利。 兮谨赴了两场宴会之后,只觉得赴宴比待在千金馆看诊还要辛苦,便借着身怀有孕的借口,推了接下来的宴会帖子。 这会儿,瓶儿拿了烫金的帖子进来,兮谨连忙摆了摆手:“你替我推了吧!” “小姐,这个帖子可不一样哦!”瓶儿上前,打开了那帖子。 兮谨一看,下帖之人竟是平王妃! “平王妃?惜玉这么快就来了京城吗?”兮谨面露喜意地问道。 前些时日,兮谨听谢洛说丁刺史向朝廷递了奏折,以年老体弱为由自请辞官。 听闻皇上很快应允了丁刺史所请,又下旨让原先的崖州知州丁彰显接任崖州刺史。 随后,在平王上官讳的奏请下,又下旨册封了丁刺史嫡女丁惜玉为平王妃。 兮谨以为丁惜玉少说也得半个月后才能来京城,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来了。 “快看看,帖子上说什么时候邀我过府。”兮谨激动地问道。 瓶儿笑笑:“不急,要后日呢,听送帖子来的人说平王妃今早刚进的京城,入府后收拾也需时间,少说也要三五日,想必是太想见您了,这才让王府的人早早送来了帖子。” 兮谨含笑地摩挲着手中的帖子:“这么多年不见,惜玉还是那个直性子。” 兮谨揽了一旁的铜镜,瞧了瞧镜中的自己:“瓶儿,你瞧着我和三年前可有变化?” 瓶儿摸了摸下巴,细细地看着自家小姐,笑着道:“我瞧着小姐比三年前更好看了一些,就像窗外的桃花一般灿烂好看。” 自从回京之后,府里好吃的好喝的不断地供着,即便小姐不是个贪吃的,可府中一日三正餐,两点心地供着,小姐或多或少总也吃上一些。 尤其是小姐如今又有了身孕,姑爷着人将补品如流水般供着。 小姐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人可不就比三年前更好看了。 “你呀,就是嘴甜,难怪卫连舟这冰山般的人也被你捂融化了。”兮谨笑着打趣道。 瓶儿红着脸:“不是小姐说的嘛,喜欢的人一定要抓住。” “对,等谢嬷嬷将日子挑选好了,卫连舟就彻底是你的人啦!” 原本打算去岁冬日就将瓶儿嫁过去的,连日子都选好了,可后来发生了永陵王叛乱之事,婚事就被推迟了。 所以兮谨和谢嬷嬷一商量,打算今年春日里重新选个日子,把这好事给办了。 这时,贵叔来禀报:“慕大夫,门外有个自称白芷的女子求见。” “白芷?”兮谨惊喜地站起身,“快叫她进来。” 没过一会儿,一袭杏绿色春衫的白芷就走了进来。 一见到兮谨,白芷就跪地磕头:“白芷给慕大夫磕头了。” “快起来,快起来。”兮谨上前扶起她,温柔地打量着她。 三年多没见,白芷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容貌更胜从前,许是学医的缘故,身上更有一种淡然沉静的气质。 “白芷长大了。”兮谨看着这个如今已然和她一般高的女子,心里欢喜,“你是随平王妃一道进京的吗?” 白芷点了点头:“白芷如今在平王妃身边伺候,平王妃准允白芷先来同您问安。” “好好好。”兮谨拉了白芷落座,瓶儿立刻端上来了茶水点心,“医馆里的人都还好吗?” “大家都很好,就是很想您。”白芷说着,打开了随身的包袱,“这是孟大夫托我交给您的手札,还有南星他们给您带的礼。” “真好。”兮谨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桌上的东西,无比想念医馆的每个人。 “孟大夫如今医术愈发精进了,大家都说她会成为第二个您。” 白芷端着手中茶杯,静静地叙述道:“南星他们也都长大了,如今都跟着王厚朴大夫进了军中当医童,想必用不了多少时日,就可以成为一名军医。” “我是一个女子,进不了军中,王爷便命我跟在王妃身边伺候着。”白芷说着,眉眼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失落。 兮谨如何会看不懂白芷的心思:“你还是想当医者?” “嗯。”白芷抿唇点头,看着千金馆的陈设,无比艳羡。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王爷为什么把她安排在王妃身边。 王妃心思浅,三年来怀了两胎都没能生下来。 王爷着急想要孩子,所以才将她安排在了王妃身边,希望她能将王妃的身体调理好,平平安安生下一个聪慧健康的嫡子。 可是,她内心更想成为像慕大夫这样能为更多人看病的女医,而非守着王妃一人的女府医。 兮谨握了她的手:“我想王爷把你安排在王妃身边,定然有他的用意,不过,你若是不轮值的时候,倒是可以来我医馆帮忙。” “真的吗?”白芷杏眸闪过一丝惊喜。 “自然是真的。”兮谨拉了白芷,“我带你在医馆到处逛逛,我三年的心血全在里面了,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兮谨的千金馆如今规模更胜从前,由于医馆名气远播,如今医馆内也多了许多从各地赶来投靠的女医。 兮谨还特意招揽了不少在京中有名气的稳婆。 另外,兮谨还开辟了一间书室,在里面摆放女子养生相关的书籍,其中还有两本兮谨自己写的。 如今,京中女子们约会,也有约到兮谨的书室的。 闺中好友一起来书室里坐上一坐,喝喝茶,看看书,都觉收获良多。 也有那家中管束不那么严的,就会买上几本书带回去慢慢研读。 兮谨的书室一传十,十传百,慢慢地也成了京中闺阁小姐出嫁前必到的地方。 相对于家中女性长辈那隐晦的说教,兮谨书室里的书更让人能够接受。 兮谨瞧着书室里的那些年轻女子,心里也很欣慰。 身为女子,只有了解得更多,才不会轻易被男人欺辱了去! 第463章 弟弟慕熙泽的婚事 白芷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迫切地道:“我一定要将这些全都记录下来,将信寄给孟大夫。” “嗯,如此甚好。”兮谨点头应下,“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带你去福景记用个午膳,午后再给你细细说。” “好。”白芷激动地想把眼前的全都记进脑海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所以当兮谨拉着她往门口走的时候,她一不小心就和进门来的男子撞了个满怀。 慕熙泽见状,连连后退,俯身告罪:“对不起,姑娘,在下不是有意冒犯的。” “无妨,无妨,是我没看清。”白芷摆摆手,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突然就红了脸,这京里的男子都这般好看有礼的嘛! 慕熙泽抬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着杏绿色的女子,女子妆容浅淡,发饰也极为简单,却给人一种熟悉温暖的感觉。 “咳咳。”兮谨在旁边咳了一声,“熙泽,你来做什么?” 慕熙泽闻声,才忙错开了眼神:“二姐姐,熙泽来是有件事相托,不过看二姐姐这是要出门?” 兮谨笑着回答:“这位姑娘是我在崖州的故友,今日刚进京,我便想着带她去福景记用午膳。” “原来是二姐姐的好友啊,那正好,就让熙泽做东,带你们去用膳,正好也和二姐姐说说相托之事。”慕熙泽眼眸明亮地看向兮谨,眸中隐有恳切之意。 兮谨看了看白芷:“不知白芷愿不愿意?” 白芷听了兮谨的话,娇俏的小脸愈发红了几分:“客随主便。” 三人说话间便来到了福景记,自从知道兮谨有身孕后,谢洛便吩咐了福景记的掌柜,每日中午都会往千金馆给兮谨送吃食。 今日突然看到兮谨上门来,福景记的掌柜忙上前招呼:“谢夫人,您怎么来了?小的正打算让小二给您送吃食去呢!” 兮谨含笑:“今日来了一位故友,所以特地带来福景记尝尝你们的吃食。” “好好好。”掌柜的立刻喊了小二,“三位贵客,带楼上雅间。” 小二见是兮谨,忙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慕大夫,您楼上请。” “你家娘子如今身子可好些了?”兮谨笑着问小二。 “托您的福,我家娘子已经已有两个月身孕了。”小二满脸感激。“幸好您大人有大量,替我家娘子治病,小的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呢。” 她家娘子一直有月事不调的毛病,所以两人成婚多年也没有孩子。 家中老母好几次想要他休妻,可他和娘子是青梅竹马自小的情意,他如何舍得抛弃糟糠之妻? 后来掌柜的让他给千金馆的慕大夫送吃食,他给慕大夫送了几回吃食之后,发现慕大夫看着温柔亲善,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高不可攀。 于是他在一次送餐时,他冒着被掌柜的辞退的风险,大着胆子同慕大夫说了自家娘子的问题。 没想到慕大夫当即就应下了,让他第二日就带娘子去看病。 慕大夫给自家娘子诊脉之后,立刻给开了方子,没想到自家娘子吃了三个月的药,身子便调养好了,没过多久就怀上了。 “那可真是要恭喜你啦!”兮谨笑着同小二道,“下回生了可一定要请我吃喜糕。” “那是一定。”小二高兴地应下。 兮谨一行跟着小二一起上楼,在转角的地方,遇到从上面下来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 兮谨见状,拉了白芷避到一旁。 “慕大夫。”只见那女子掀起了帷帽,笑意盈盈地看向她。 “原来是胡小姐,近来可好?”面前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三年前兮谨诊治过的户部尚书的嫡女胡月儿。 “一切都好。”胡月儿抬眸看了兮谨身后的慕熙泽一眼,“慕公子这是陪慕大夫来用午膳吗?” 慕熙泽掩唇咳了咳,俯身同胡月儿行了一礼:“正是,胡小姐有礼了。” 胡月儿屈膝回了一礼,又对兮谨道:“慕大夫,回见。” “回见。”兮谨看着胡月儿离去的背影,又疑惑地看了慕熙泽一眼,“你同胡小姐认识?” 慕熙泽白着脸点了点头:“母亲有意让我娶胡小姐为妻,前些日子刚请了媒人去胡府说亲。” “胡府同意了?”兮谨惊讶地问,“我怎么记得胡小姐应比你还大上两岁?” 慕熙泽惨淡一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旁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三人说话间来到了雅间,慕熙泽问了兮谨和白芷的喜好。 兮谨随口报了几个菜,轮到白芷,白芷只低了头说了句都好。 慕熙泽熟门熟路地点了菜,挥退了小二,伸手替兮谨和白芷倒了水。 白芷没想到慕熙泽堂堂相府公子会亲自给她倒水,忙惶恐地站起身接水杯,可一个不小心却碰倒了那水杯。 “对不住,对不住。”慕熙泽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方青色的帕子递到白芷,“擦擦手吧!” 白芷看着那方帕子上绣着精致的云纹,知晓定是女子给慕熙泽绣的,忙推拒:“不用了。” “无妨,这帕子是二姐姐送给我的,我还未用过,是干净的。”慕熙泽直接道。 “再不擦手都要干了。”兮谨在一旁打趣道。 白芷红着脸擦了擦手:“待我洗干净了再还给慕公子。” 几人落座,一边喝水,一边闲聊。 兮谨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熙泽,你可曾有问过那胡小姐她可愿嫁给你?” “二姐姐为什么这么问?”慕熙泽不明白。 正因为胡月儿比他还要大上两岁,家世也不及他,而他年纪轻轻已有功名在身,人也算俊朗高大,又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胡月儿应该没理由会拒绝这样的婚事。 兮谨想了想方才胡月儿主动和她打招呼的样子,心中已然明了了一切! 其实自从三年前替胡月儿治病之后,兮谨就再没见过胡月儿,两人并无交集。 胡月儿明知她清楚她不是处子之身的事,也知她是慕熙泽的二姐姐,可她为何会主动和她打招呼?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熙泽,或许胡小姐她今日主动以真面目示人,便是想要你主动放弃同她的婚事。” 第464章 过平王府一叙 兮谨将胡月儿之事同慕熙泽都说了:“她三年前便是有心上之人的,那时为了能躲避说亲,还曾装病来过我医馆,三年过去了,她仍是云英未嫁,只怕是婚事遇到了阻碍,我瞧她今日所为,只怕是还不想嫁人。” “二姐姐,我明白了,我回去便去同父亲说,人家姑娘既然不愿意嫁给我,我绝不勉强。”慕熙泽是个正直良善之人,不愿做那强人所难之事。 兮谨唇角含笑:“我家熙泽长大了,熙泽放心,二姐姐没有忘记答应过你的事,这世上好姑娘多的是,不急于一时,你或可在仕途上多用些心,待来日母亲没法拿捏你了,你的婚事便可以自己做主了。” 慕熙泽眸中噙起一丝光亮:“多谢二姐姐提点,熙泽将来定要娶个如同二姐姐一般通透聪慧的娘子。” 兮谨笑着拍了拍慕熙泽的脑袋:“傻小子,不知害臊。” “对了,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今日找我是什么事?”兮谨抿了口茶问道。 慕熙泽这才想起来:“是这样的,我在翰林院的上级想托二姐姐帮他夫人看看病,弟弟我刚进翰林院,不敢得罪了上级,就只好应了下来,这不就只能厚着脸皮来求求二姐姐。” 兮谨还以为是什么事:“既是熙泽的事情,我这做姐姐的哪有不答应的,你回去答复那人便是,就说我同意了。” “多谢二姐姐。”慕熙泽笑着给兮谨夹了一块点心,“二姐姐多吃一些。” “不过我近来也是颇为烦恼,上门求医之人越来越多,我还真有些分身乏术,若是能多得几个像白芷这般聪慧的医女,或可解我忧愁。” “白芷姑娘也是学医的吗?”慕熙泽眸光明亮地看向白芷。 他没想到这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竟也是个学医的。 “我在崖州之时,白芷便跟在我身边学医,这些年身在崖州,只怕医术又精进了不少吧?” 否则顾子远也不会把她放在丁惜玉身边伺候。 “虽有进步,但仍不及慕大夫万分之一。”白芷谦虚道。 慕熙泽有些佩服地看向白芷:“白芷姑娘已经很了不起了,这世上女子多困于宅院,少有像我二姐姐这般独立能干之人,白芷能懂医术,就比这世间女子强上许多了。” “慕公子过奖了。”白芷含羞低了头。 三人用完了午膳,慕熙泽便和兮谨告辞了。 兮谨带着白芷又回了千金馆,整整一下午,白芷都沉浸在千金馆中,直到天黑方才离去。 时间转眼到了第三日,这日天气晴好,舒心宜人,正是丁惜玉邀兮谨过府的日子。 因着丁惜玉在帖子中说,甚是想念萋萋和安哥儿。 所以兮谨早早地起床,将两个孩子都收拾妥当,便带他们一起去了平王府。 对于能出去玩,萋萋和安哥儿都很开心。 尤其是安哥儿,自从谢洛回京之后,考究了他的学业,发现他虽天资聪颖,但是好耍小聪明,功底并不扎实。 同林嘉平的勤恳认真相比,安哥儿显得心浮气躁很多。 是以谢洛回来之后,但凡有空,就亲自抓他学业。 安哥儿在西席先生那里尚可偷懒一二,可在谢洛面前那些小聪明却无所遁形。 回回谢洛管教得严了,安哥儿就会搬出兮谨:“爹爹一定是不爱安哥儿了,娘亲若是知道爹爹对安哥儿这般凶,一定后悔当初辛辛苦苦把安哥儿生下来。” 谢洛明知安哥儿使诈,可偏偏听他提兮谨,想到当初谨儿忍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剧痛一个人独自把安哥儿生下来,就忍不住心软。 兮谨初时并不知道这件事,后来还是萋萋无意中说起,兮谨才知道这小家伙把他爹拿捏得那么狠。 兮谨当即二话不说,当即就拿了银针封了安哥儿的哑穴:“既是不听你爹的,敢拿你娘亲我信口胡诌,今日起便不用说话了。” 安哥儿没想到娘亲这回来真的,在三天不能开口说话后,终于认识到了错。 从那以后再不敢轻易拿自己的娘亲当挡箭牌了。 没了兮谨作筏子,安哥儿只能乖乖听父亲的话,认真地学起了功课。 他本就是聪明孩子,又有谢洛这般学识渊博的父亲,学问自然是一日千里。 林楚柔还曾笑着同兮谨说起,如今嘉儿每次回家都会给自己多加一个时辰的做功课时间,只为了能赶上安哥儿的进度。 这般连着学了数月的功课,安哥儿也觉得累得慌,今日听闻兮谨要带他出去拜访友人,高兴得不得了。 安哥儿自然不记得丁惜玉,萋萋对那个和善可亲的玉姨倒还有几分印象。 是以在平王府看到丁惜玉的第一眼,就亲切地上前行了礼:“萋萋见过玉姨。” 丁惜玉欣喜地搂过萋萋:“萋萋如今这般大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萋萋如今已经七岁了,玉姨还是以前的玉姨。”萋萋甜甜地说道。 丁惜玉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几分,抬眸望向了兮谨,眸中不由得噙了泪水:“谨儿,好久不见。” 兮谨上前,握住了惜玉柔软白嫩的手,哽咽了许久:“好久不见,你我都好就好。” 丁惜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赶紧迎了他们到花厅。 丫鬟们端了茶水上来,丁惜玉看了看寡淡的茶水,吩咐道:“再去端些点心上来。” 一旁的婆子冷了脸,昂着头道:“王妃有所不知,今日厨房忙着给容美人炖燕窝,没空做点心。” “你……”丁惜玉冷了脸色,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谨儿,对不住啊,容美人前两日刚诊出了身孕,所以府里都紧着她一些,我也不好同她计较。” “无妨。”兮谨笑了笑,“我今日来便是想同你说说体己话,旁的无关紧要。” 兮谨自然是知道丁惜玉目前的处境的,府中美人都是皇上钦赐的,上官讳自然不敢亏待。 丁惜玉一个没了家世的王妃,又是初来乍到,在府中只怕是举步维艰。 第465章 庆哥儿不是傻子 “谨儿,这三年来你都还好吗?”丁惜玉挥退了下人,热切地和兮谨叙旧道。 “都好,虽然辛苦,不过也算有所成就,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很高兴。” 兮谨细细地同丁惜玉说起了三年来的事情。 丁惜玉很是替她高兴:“谨儿,你真了不起,我在崖州贵妇圈子里就听了你在京中的事迹,可见你早已声名远播。” “我也无旁的志向,只盼着能为这世间女子做些什么。”兮谨温柔地看向惜玉,“你呢?你刚回京,定然还有很多不适应吧?” 兮谨拉了丁惜玉的手:“五年前,我刚到崖州,还多得你照顾,如今,可就换我来照拂你了,你若是在京中遇到了什么麻烦,一定要告诉我,我来替你解决。” “谨儿,你还是这般好,好得让人想同你永远在一起。”丁惜玉凝望着兮谨,谨儿是她回京后收获的第一份温暖。 “我瞧着你气色不如当年。”虽然丁惜玉还是那个丁惜玉,可兮谨瞧着,她气色差了很多,人也消瘦不少。 丁惜玉顿时红了眼眶:“谨儿,是我自己愚蠢没本事,才没能护住腹中孩儿。” 兮谨是知道丁惜玉落过一胎的,这会儿瞧着丁惜玉脸上豆大的泪水落下来,满是心疼:“惜玉,莫难过,是那孩子同你无缘,你好好养身体,一定还会有的。” 丁惜玉吸了吸鼻子,诉说起这些年的委屈:“谨儿,其实这些年将军他一直待我很好,虽说不上情投意合,也算是相敬如宾。” “其实我不止落过一个孩子,去岁夏日,我怀胎五个月了,腹中孩儿都已成了型,是个男孩,可最终都没能护住,这才亏损了身子。” “先前信里怎不同我说。”兮谨心疼地拿了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江晚也是,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我!” “别怪江晚,是我不让她说的,我也是怕你担心,你我相距千里,说了也只能让你平添烦恼罢了。” 兮谨难受地抚了她的脸,又替她把了脉,身子果然是亏损了,若不及时调理,只怕是再难有孕。 兮谨强作镇定:“惜玉,不怕,如今你来了京城,有我呢,我定让你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丁惜玉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还不知我有没有那福分呢!” “胡说什么呢,定然是会有的。”兮谨宽慰道。 丁惜玉点了点头:“其实我回京这两日,将军都宿在了我房里,已然算是给足了我体面,我只怕自己头脑简单,争不过那些美人。” 兮谨看着丁惜玉,认真同她说道:“惜玉,你可是皇上亲封的平王妃,何必要同那些人相比,且不说她们只是皇上赏的美人,哪怕王爷抬了她们的位分,也影响不到你,你要做的是牢牢抓住王爷的心。” 丁惜玉闻言,点了点头:“谨儿说得有理,被你这么一点拨,我这心里都通泰许多。” 丁惜玉温柔地打量着兮谨:“谨儿,我瞧着你今日的衣衫,你这是……” 兮谨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宽松的衣衫之下,已经隐隐有些凸起:“已经快四个月了。” “真好,这是二胎吗?”丁惜玉羡慕地看着兮谨的小腹问。 兮谨点了点头:“嗯,原本想着早些要,可夫君他不同意,这才到现在才要。” “你同谢洛这般出色的人,合该多要几个孩子才好。”丁惜玉认真说道。 兮谨笑笑:“我与夫君商量好了,若这是个女孩,便不再要了。” “谨儿你自己是大夫,能看出来是男是女吗?”丁惜玉好奇地问道。 兮谨摇摇头:“月份还太小,还不清楚,不过我瞧着怀相,极有可能又是个男孩。” 兮谨颇有些无奈,若早知如此,她就该好好想想法子才是。 如今萋萋已经大了,她便特别想再要个女孩。 萋萋养在他们身边的时候已经两岁多了,兮谨从没有体会过将一个女娃娃从婴儿慢慢养成会说会笑的过程。 她想要个女娃,把自己幼时没有的通通都给她。 而且都说女孩会长得像父亲,谢洛那般好看,他们生的女儿定然会是个好看的孩子。 “只要是个康健的,是男是女都好。”丁惜玉说着,眸中闪过一丝晦涩。 兮谨瞧着丁惜玉神色,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正想问问,就听得外面丫鬟喜儿跑了进来。 “王妃,不好了,小公子方才在花园里冲撞了婳姨娘,婳姨娘这会儿喊肚子疼呢。” “什么?”丁惜玉紧张得站起身,“婳姨娘可有见红,白芷过去了吗?” “白芷姑娘已经过去了,只是小公子摔了一跤,手有些破皮,正一个劲儿哭,丫鬟婆子们都安抚不好。”喜儿急得直搓手。 “我这就去看看。”丁惜玉说着,有些为难地看着兮谨,“谨儿……” “我随你一道过去吧,我就在一旁候着,万一有个不好,我也能帮帮忙。”兮谨听到丁惜玉说见红,便知丁惜婳定然是有了身孕。 “给你添麻烦了。”丁惜玉愧疚地道。 “说这些做什么!”兮谨抚了抚丁惜玉的后背,陪着她来到花园。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兮谨先带着孩子等在了假山后面。 丁惜玉来到花园里的时候,丁惜婳正瘫坐在地上,白芷正在替丁惜婳诊脉,神色带了几分严肃。 而一旁的庆哥儿正在闹脾气,庆哥儿和安哥儿差不多的年纪,块头却比安哥儿大上不少。 此刻他正赖在地上,任凭旁边的丫鬟婆子怎么劝,他都哇哇哭着不理人。 丁惜玉赶紧跑上去,拉了庆哥儿的手:“庆哥儿乖,莫哭。” 庆哥儿看到自己的娘亲,哭得愈发厉害了,一个劲地嚷嚷:“庆哥儿不是傻子,庆哥儿不是傻子。” “乖,娘知道庆哥儿不是傻子。”丁惜玉搂着怀中的儿子,红了眼眶。 “白芷,婳姨娘怎么样了?”丁惜玉冷漠地看向瘫倒在地上的丁惜婳。 三年了,她还是那副惯会装柔弱的样子。 若非王爷想拉拢她的哥哥丁彰显作为崖州的接管人,定然也不会给她生下孩子的机会! 白芷站起身,俯身恭敬地对丁惜玉道:“回王妃的话,婳姨娘不过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 “你是王妃身边的人,自然说婳姨娘没事,我们婳姨娘如今已经快九个月的身孕了,怎禁得住小公子这般冲撞。”丁惜婳旁边一个嬷嬷厉声说道。 白芷看了那嬷嬷一眼,上前给了那嬷嬷一巴掌:“我是王爷派到王妃身边伺候的,嬷嬷质疑我,是不是等于质疑王爷?” 第466章 多谢王爷厚爱 那嬷嬷被打了一巴掌,委屈地看向丁惜婳:“姨娘,白芷这是打您的脸啊!” “嬷嬷,你先扶我起来。”丁惜婳撑着嬷嬷的手站了起来,扶着自己的腰,慢慢地走到了丁惜玉的面前。 丁惜婳话还未出口,泪水先流了下来:“姐姐,妹妹肚子里怀的是王爷的骨肉,还请姐姐看在王爷的面上,莫要作贱妹妹,等妹妹将孩子平安生下来,您要如何处置我,都由您说了算。” “我从没想对你怎么样。”丁惜玉冷冷地看向丁惜婳,垂眸抚着庆哥儿的脑袋,“庆哥儿也是王爷的孩子,我不希望再听到有人说他是傻子。” “妹妹冤枉啊!”丁惜婳连连摆手,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妹妹从没说过庆哥儿半句坏话。”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若非丁惜婳散播谣言,如何他们回府不过两日,府里就都知道了庆哥儿心智不全的事。 “王爷,妾身冤枉啊。”丁惜婳望向了丁惜玉的身后,扶着腰疾步地走向了刚回府的上官讳。 待走到上官讳面前时,突地软了腿,倒在了上官讳怀里,柔弱地喊了一声“王爷”。 上官讳皱了皱眉,扶住了丁惜婳,看向丁惜玉,问道:“怎么回事?” 丁惜玉内心怒气翻滚得厉害,喊了一旁的丫鬟:“喜儿,你来说。” 喜儿上前一步:“回王爷,今日奴婢带着小公子来花园捉蝴蝶,正巧碰到婳姨娘在园子里散步,婳姨娘看到小公子玩出了汗,便上前给小公子擦汗,可……可不知为什么,小公子突然推了婳姨娘一把,婳姨娘就摔倒了。” “王爷,您也听到了,妾身知道庆哥儿身子弱,怕他出汗着了凉,就想着给他擦擦汗,可没想到小公子突然发了怒。” 上官讳看了丁惜玉一眼,庆哥儿是个怎么样的孩子,他们心里都清楚。 庆哥儿先天心智不全,在崖州的时候,刺史大人和刺史夫人心疼他,就一直如珠如宝地宠着,时日一长,就宠得有些无法无天了。 “庆哥儿,告诉爹爹,究竟是怎么回事?”上官讳终究还是心疼自己的这个长子的。 当年,谨儿就曾说过,庆哥儿可能是个不健全的,作为父亲,是他选择让庆哥儿来到这世上,既是来了这世上,哪怕是个心智不全的,他也认了。 庆哥儿看着自己的父亲,吸了吸鼻子,怯怯地躲到了丁惜玉的身后。 上官讳不是个擅长表达父爱的,以往在崖州的时候,刺史大人和刺史夫人对庆哥儿宠爱过甚。 上官讳担心庆哥儿被宠坏,不得不端起严父的架子,是以庆哥儿多少是有些怕他的。 “你倒是说话啊。”丁惜玉急着推着庆哥儿,“告诉你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庆哥儿被丁惜玉推了一把,吓得大哭了起来。 上官讳皱了皱眉:“庆哥儿,若你不能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就只能给你姨娘道歉。” “王爷——”丁惜玉不甘心地看着上官讳,“咱庆哥儿不会无缘无故推人的。” “王爷,我知道庆哥儿为什么要推这位姨娘。”安哥儿突然从假山后面跑了出来,兮谨想拦已经拦不住了。 原本兮谨和丁惜玉说好,她在假山后面的亭子里等,若有需要她再出手。 可没想到原本就在这园子玩耍的安哥儿把事情都看在了眼里。 兮谨只能拉了萋萋上前,看到上官讳,兮谨屈膝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是慕大夫啊!”上官讳凝眸看来。 仔细算来,他同谨儿已经有三年未见了,冬日那日回京,他身份不明,也不敢多和她打招呼,只让手下处理了千金馆的麻烦。 三年未见,她比以往更加好看了,一袭淡绿色的宽松长裙,衬得她温柔动人,仿若春风一般温柔慰人心怀。 “这是萋萋吧?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可还记得顾叔?”上官讳笑着望向一旁的萋萋。 萋萋羞怯颔首:“萋萋记得,幼时顾叔还曾送过萋萋一对精致的瓷娃娃,萋萋给顾叔请安。” 这时,安哥儿紧跟着朝顾子远拘了一礼,小小的脸上满是恳切:“王爷,安哥儿知道是怎么回事。” “安哥儿,切莫胡言。”兮谨认真道。 “娘亲,爹爹说过,为人需得像青松一般正直,今日安哥儿既是遇到了不平之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安哥儿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倔强的神采! “这就是安哥儿?”上官讳眸色亮了亮,喜爱地抚了抚安哥儿的脑袋,“你幼时本王还曾抱过你。” “多谢王爷厚爱。”安哥儿丝毫不惧地看向上官讳,“王爷,安哥儿知道小公子为什么要推这位姨娘。” 一旁众人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只萋萋上前,维护道:“顾叔,我家弟弟虽年幼,却从不说谎,可否请顾叔听他一言。” “哦?”上官讳挑了挑眉,“不妨说来听听。” 安哥儿看向婳姨娘,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因为这位姨娘喊小公子傻子,所以小公子才发怒推了她。” 上官讳双眸微眯,眸色冷冷看向丁惜婳:“是你说的?” 丁惜婳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妾身怎么会说这样的话,王爷怎可轻信一个黄口小儿的话呢。” 丁惜婳急急地指向一旁的喜儿:“王爷不信问喜儿,喜儿当时就在旁边,您问她可有听到妾身说了什么?” 被上官讳冷眼一瞧,喜儿吓得跪在了地上,支支吾吾:“奴……奴婢当时离了三步远,并未听到婳姨娘说小公子什么。” 丁惜婳听了喜儿所说,愈发确定了自己方才没有露馅:“王爷,您看,连喜儿都没听到,这个……这个小孩怎么可能听到。” 安哥儿拱了拱手:“安哥儿确实没有听到,但是安哥儿能看懂唇语,当时安哥儿就在旁边的假山上玩,看到小公子一个人孤零零的,便想走过去同他一道,刚巧就看到这位姨娘在小公子耳边说了傻瓜二字,且还连续说了三遍,所以安哥儿很确信。” “庆哥儿,安哥儿说的可是事实?”上官讳看着安哥儿小小年纪,却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心里已然有了几分确信。 庆哥儿躲在丁惜玉后面,正一脸崇拜地看着安哥儿,听到自己父亲叫他名字,庆哥儿慌了神,忙喊:“庆哥儿不是傻子,不是傻子。” 庆哥儿说着,突然怒了,看向一旁的丁惜婳,猛地又冲了过去,口里大喊:“庆哥儿不是傻子!” 第467章 两孩子有缘 “不可。”安哥儿正好站在庆哥儿旁边,见他要冲撞丁惜婳,忙拦住了他。 上官讳已然打算出手,却惊讶得发现,向来力大的庆哥儿这会儿竟没能推开拦着他的安哥儿。 再看安哥儿双脚稳健地站在地上,双手扣住庆哥儿的手腕,很是有力量:“小公子,你不能伤她,伤了她你就有理说不清了。” “庆哥儿——”上官讳严厉地喊了一声,上前拉开了庆哥儿。 “来人,将婳姨娘带回去沁春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院子半步。”顾子远下令道。 “王爷,妾身冤枉啊!”尽管丁惜婳喊着冤枉,但此刻只消看庆哥儿愤怒的反应,便知事实真相如何了。 丁惜婳被带回了院子里,花园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丁惜玉愧疚地上前看着安哥儿:“安哥儿,你没事吧?” 自家儿子自小就力气很大,府中的丫鬟根本就拦不住他,方才安哥儿这般拦着,也不知有没有受伤? “王妃放心,安哥儿没事。”安哥儿松了松自己的手臂,笑着道,“不过庆哥儿力气真大,将来定是个习武的奇才。” 安哥儿从小跟着父亲锻炼身子,筋骨比寻常孩子好上很多,可面对庆哥儿,他还是觉得很吃力。 丁惜玉听了安哥儿的话,洁白如玉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也就你这般夸他,他若是能有你一半能言善道,我就高兴了。” 安哥儿摇了摇头,不认同地道:“王妃此言差矣,我娘亲说过,这世上的人就如种子一般,有的种子会长成参天大树,有的种子会开出绚丽花朵,有的种子会结出果实。种子如此,人亦如此,每个人都是独立的自己,没有可比性。” “安哥儿竟早慧至此。”上官讳不可思议地看着安哥儿,他虽知自己的儿子智力不如常人,可也没想到会差这么多。 这时,庆哥儿走上前,拉了安哥儿的手,又揽了他的肩膀,圆圆的小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道:“安哥儿,好,庆哥儿喜欢。” 丁惜玉听了自己儿子的话,惊喜得捂住了嘴,眸光含泪地看向上官讳:“王爷,您看,这两孩子有缘。” “是有缘。”上官讳欣慰点头。 庆哥儿自小骄纵,在崖州没有能玩到一处的孩子,没想到第一次见安哥儿,就同安哥儿这般亲近。 “安哥儿,你还没说,你是如何看穿婳姨娘的唇语的?” 上官讳颇有些好奇,安哥儿如今才不过四岁,怎会有那般本事? 安哥儿被顾子远问了一句,清俊的小脸红了几分,如实道:“安哥儿调皮,顶撞父亲,娘亲便封了安哥儿的哑穴,安哥儿想说话说不出,试了几次,就开始对着铜镜找说不出话的原因,也是那时候,安哥儿才开始观察人说话的唇形。” “这就学会了?”丁惜玉不可置信地问。 安哥儿红着脸摇了摇头,继续解释道:“那时候娘亲不理安哥儿,安哥儿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惹了娘亲不高兴了,娘亲虽不打也不骂,可安哥儿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所以对着镜子替娘亲骂自己,今日这才误打误撞看破了婳姨娘的唇形。” “安哥儿不是傻瓜,庆哥儿也不是傻瓜。”庆哥儿亲昵地拍了拍安哥儿的肩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糕点给安哥儿,“安哥儿,吃。” 听了安哥儿的话,兮谨在旁欣慰地笑着道:“对,你们都是好孩子。” “姨娘漂亮。”庆哥儿望向兮谨,小小的脸上一副喜欢的表情。 丁惜玉赶紧上前捂住了庆哥儿的嘴:“是姨母,不是姨娘。” “对,这是我的娘亲,你可以叫她姨母,或者叫她谢夫人,再或者慕大夫,不能叫姨娘,我娘亲是我爹爹的妻子,不是你父亲的妾室!” 庆哥儿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纠正着喊了声“姨母”! “好孩子。”兮谨高兴应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牌子递给庆哥儿,“我瞧着你喜欢这个糕点,这铺子的掌柜正巧和姨母有些渊源,庆哥儿以后拿着牌子可以随意去品尝。” 庆哥儿一时间没听明白兮谨说了什么,但是看着兮谨脸上温和神色,便知她是个好人,就高兴地接下了牌子,还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不用客气。”兮谨笑了笑,转身对顾子远和丁惜玉道,“王爷,王妃,时候不早了,我们便先告辞了。” “谨儿……”丁惜玉歉疚地拉了兮谨的手,“一回京就给你添麻烦,真是对不住。” “说这些做什么,如今你也回京了,我们要常来常往。”兮谨凑近丁惜玉耳畔,“到时我给你好好调理调理身体。” 丁惜玉红着脸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兮谨喊了两个孩子行礼,萋萋和安哥儿齐齐上前,行礼告辞。 丁惜玉吩咐了白芷送他们到门口,兮谨看着白芷,疑惑地问:“这庆哥儿……” 白芷明白兮谨要问什么,直言道:“是庆哥儿周岁的时候发现的,初时只觉得庆哥儿贵人语迟,可后来到了庆哥儿两岁了还不会说话,王爷和王妃慢慢就发现庆哥儿可能不如寻常孩子聪慧,他们在崖州寻遍了名医,也没能治好,只怕是先天的了。” “真是可惜。”兮谨暗暗叹息,心里下了决定,等她今日回去,便去拜访一下魏云亭,看看他能不能有法子? “那婳姨娘有几个月身孕了?” 白芷眸色闪了闪:“九个多月了,马上就要临盆了,幸好今日没出事,不然就是自作孽了。” 兮谨疑惑:“婳姨娘这是双胎?” “不是的,婳姨娘腹中只一个孩子。”白芷肯定道。 “那如何她的胎会这般大,只怕是不利于生产啊。”医者本能让兮谨不得不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白芷点点头:“先前在崖州的时候孟大夫也曾提醒过,不过婳姨娘的母亲总担心王爷会亏着婳姨娘,就让王妃把所有的珍贵补品都往婳姨娘那边送,王妃便应允了。” “王妃她……”兮谨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白芷叹了口气:“慕大夫,王妃先前没的两个孩子都与婳姨娘脱不了干系,只是一直苦无证据,此番,白芷不认为王妃做错了什么,王妃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第468章 不负兮谨一番心血 听了白芷的话,兮谨并没说什么。 平王府不同于谢府,谢府后宅清净,谢洛不曾带回任何一个女人让她烦忧,她自然不能体会丁惜玉的烦恼,是以对于丁惜玉的做法,兮谨只能不置可否。 出了平王府,兮谨吩咐瓶儿将安哥儿带回谢府,她则带了萋萋来到千金馆。 萋萋自小跟在兮谨身边学习一些浅显的医道,如今也懂了不少。 现在萋萋已经将那些官家小姐的本事学得差不多了,便连吴嬷嬷都说,现在已没有什么能教给萋萋的了。 于是兮谨便打算多带她来医馆见见世面。 兮谨自小受益于嫡母的教诲,使得她自小便见惯了人情世故,是以很多人都觉着她聪慧通透,实则只是因为见得多了,看得也明白了。 而千金馆就是这样一个能看穿人情世故的好地方。 兮谨希望,她的萋萋能聪慧练达,更能通透明理,长大以后才能不轻易被旁人伤害了去。 尤其是今天看了丁惜玉之后,兮谨心里很是复杂。 那般单纯善良的丁惜玉,如今却过成那副样子,实在是可怜又可悲。 “慕大夫,你来了?”半夏看到兮谨,热情地和兮谨打招呼。 “今日怎么是你在前堂?贵叔呢?”平日里贵叔一直都很尽职地守着医馆前堂,今日怎不见人影? 半夏掩唇笑了笑:“今日是许婆子的生辰,贵叔一早就出去了。” “哦。”兮谨反应过来,“难怪昨日许婆子也同我告假呢!” 兮谨想到昨日她说要带安哥儿去王府,许婆子便顺势提出了要告假一天,原来是这个原因。 早知如此,她应该多给许婆子支些银两才是。 不过这会儿知道也不迟,等会儿她回府时就挑些礼物回去。 许婆子从崖州之时便跟在她身边伺候安哥儿,安哥儿能健康长大,离不开许婆子的功劳。 “慕大夫,姜姑娘在里面等你呢!”半夏说道。 “姜禾儿?”兮谨欣喜地道,“难道她做出我要的薄脆了吗?” “想必是的吧。” 兮谨抚了抚自己的小腹,高兴地喃喃道:“你这孩子有口福了。” 三年前,兮谨刚回京,便遇到了姜禾儿想要给谢洛做妾的事情。 后来,经过一番周折,兮谨将自己名下的铺子赠给了姜禾儿,让她独自出去做些糕点的生意。 年前兮谨刚查出有身孕,就特别想吃些新鲜的吃食,于是她派人寻遍了京中很多家糕点铺子。 后来府中小厮无意中带回了姜禾儿的点心铺的吃食,倒是颇对兮谨的胃口。 过了两日,兮谨又馋那个味道了,便让小厮带着她一道去寻那铺子。 没想到最后找到的竟是自己先前赠与姜禾儿的铺子。 而姜禾儿早已知道了兮谨喜欢吃她做的点心,兮谨到的时候,她正在打包给兮谨做的点心,想叫人送上门去。 兮谨很高兴看到姜禾儿如今能有自己的一番事做,也算不枉费她的一番心思。 同她刚回京时看到的姜禾儿不同,如今的姜禾儿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精神,就连气色都好了很多。 从那之后,兮谨便和姜禾儿有了往来,虽不频繁,倒也算消除了先前的芥蒂。 如今姜禾儿偶尔也会去谢府看望太老夫人,太老夫人终究还是念她们母女的情的,见兮谨对此毫不介怀,还和姜禾儿有说有笑,太老夫人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她如今年纪大了,就希望膝下能多些儿孙缠绕,姜禾儿又是个温顺乖巧的,能陪在她身边,她很是高兴。 当然,她内心更多的是对兮谨的感激,谨儿如今是谢府的主母,洛儿更是将谢府的掌家大权统统交给了谨儿。 若是没有谨儿的允许,姜禾儿必然是不能进谢府,可见谨儿是个宽厚的。 兮谨自从怀了二胎之后,孕反虽比怀安哥儿的时候好些,可胸口也总是闷闷的,想吐又吐不出来,很是烦闷,尤其是晨起的时候,必要作呕,兮谨为此颇为烦恼。 在一次和表兄魏云亭交流的时候,兮谨无意中听魏云亭说起有一种咸味的薄脆或可止晨起孕吐。 说到薄脆,兮谨便想到了姜禾儿,便找到了姜禾儿,将从魏云亭那里听来的薄脆的制作方法说于了姜禾儿听,希望她能试着做一做这个薄脆。 今天听到半夏说姜禾儿来医馆找她,她便想着是不是姜禾儿做出了这种薄脆? 兮谨来到后院,姜禾儿已经等在了那里,她今日穿了一袭杏粉色的春衫,发上一支简单的珍珠钗子,很是温柔动人。 “嫂嫂。”姜禾儿看到兮谨,很快迎了上来,“嫂嫂,禾儿或许成功了。” 姜禾儿双眸闪亮,高兴地拿出了雕花食盒里的盘子,将散发着葱香味的薄脆递给了兮谨:“嫂嫂快尝尝。” 兮谨伸手拈了一块来尝,咸香可口,又薄又脆,很是好吃:“味道很好吃,很特别,想来应是我表兄说的那个口味。” 兮谨说着,招来了一旁的茯苓:“将这薄脆送去旁边魏氏医馆,让魏大夫尝一尝。” “慕大夫,魏大夫不在医馆,听闻今日一早魏大夫便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宫里的人?可有说是宫里哪位不好?”兮谨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我听那医馆的人说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茯苓说道。 兮谨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凝重,能劳动李公公亲自前来,只怕是皇上龙体有恙! 其实皇上自从服用了丹药之后,身体就大不如从前,加上这次柳妃和永陵王之事,皇上龙体就愈发不好了。 “嫂嫂,这些薄脆你喜欢就先吃掉吧,我明日再让人送来就好。”姜禾儿贴心地道。 “嗯。”兮谨奔波了一上午,这会儿倒还真有些饿了,就坐下来,一边吃着薄脆,一边和姜禾儿商量着。 “如果味道对的话,我希望你能多做一些,到时我让人以医馆的名义给京中怀孕的妇人们都送一些去尝尝,看可否真有止孕吐之效?” “好,我一定用心做!”姜禾儿满脸踌躇满志之态。 兮谨提醒道:“到时候将这薄脆包装得精致一些,最好上面写上你铺子的名号,到时候若是她们还想吃,便可寻到你铺子上。” 姜禾儿感激地点点头:“嫂嫂,谢谢你。” “说这做什么,我这食疗法子成不成还要靠你呢!” 第469章 谢洛的福气在后头呢 这日傍晚,兮谨送走了最后一个求医之人,此人正是慕熙泽的顶头上司,翰林院大学士林大人的嫡妻。 要说这林夫人的身子也没有多么严重的问题,在兮谨接诊的一众疑难杂症中压根不算什么问题。 话说这林大人出身乡野,凭借着自己的真才实学成了翰林院的大学士,如今执掌着机要文书,也算是朝廷的新贵了。 他和自家夫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可这些年林夫人只生下了一个女儿。 由于当年林夫人在生产之时难产,伤了身子,此后多年都没能再生育。 这些年,林夫人也曾劝过林大人纳房妾室,可林大人却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林夫人无法,想尽了办法想再要一个孩子,可多年过去,一直没有好消息。 直到兮谨回京,她在京中官眷圈子里听闻了慕兮谨的名号,这才让自家大人托了慕熙泽的关系求到了兮谨门上。 “慕大夫,我悔啊,当年我生产前夕,稳婆便说我这一胎胎位不正,生产有困难。” “当时稳婆还说,我家夫君在朝中有些人脉,可以来寻你为我接生,说你有扭转胎位的本事,可我偏偏不信,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林夫人说着,止不住地落下泪来。 “当年兮谨年少,夫人不信我也是正常的。”兮谨温柔回应道。 当年兮谨虽在京中贵人圈里有些名气,但终究年少,且未经人事,大家自然是更愿意相信那些老道的稳婆。 “慕大夫,听闻你家谢洛后院也只你一人?”林夫人来之前,早已将兮谨之事打探了清楚。 “是。” “那慕大夫一定也能理解我的心情吧,这么多年了,我家夫君死活不愿意纳妾,可我却不能替他生个儿子,我心中有愧啊!” 林夫人红着眼眶,牢牢地抓着兮谨的手,仿佛抓住了所有的希望。 “慕大夫,我也不怕人说我老蚌生珠,我就一心想替我家夫君生个儿子,你能不能帮帮我?” “林夫人,此事急不得。”兮谨安抚道。 “如何能不急,我都快三十了,如果再不能生育,我家大人就绝后了。”林夫人急切地道。 兮谨点点头,详细地和她说了自己的看法:“正因为如此,您才更应该听我的,您若是想要一个健康的孩子,就得先调理好自己的身体,否则即使怀上了,也容易保不住,又或者生下个不好的,到时候您再调理身体,再怀,岂不是更费时间。” “啊……”林夫人惊了一声,再想想也觉得兮谨说得有理,“我都听慕大夫你的。” “那就好。”兮谨点头,起身到一旁书桌边写起了方子。 林夫人上前,看着兮谨娟秀好看的字,绞着手中的帕子小心翼翼地问:“慕大夫,您这可有包生男孩的方子?” 兮谨顿了顿笔,其实在林夫人之前,已经有很多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兮谨一律答“没有”。 身为医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世间重男轻女之人甚多。 她若是说自己有那方子,岂不让这京城之人都来寻她。 更何况,表兄就曾说过,这世上本就该男女均衡才是正道,不可轻易破坏这个平衡。 “林夫人,这世上并无绝对保生男孩的方子。”兮谨回答道。 林夫人期期艾艾地叹了口气:“慕大夫,你也知道,我一把年纪了,即使调理好了身子,此生怕是也只能生一个孩子了,如果只能生一个孩子,我希望是个男孩。” 兮谨看着林夫人暗红着眼睛,满脸失落模样,沉思了一会儿后,从书柜里拿了一本书,连同方子一起递给林夫人。 “您若是得空,或可看看这本书,里面有一些调养身子的方法。” 林夫人看兮谨神色,迫不及待地翻开了那书,见书中写着一些宜男的方法,眼睛都亮了几分:“慕大夫,这方法可是真的?” 兮谨如实道:“林夫人,我丑话说前头,这些法子并不能保证一定生男孩,不过相较于旁的方法,不过这些法子不会对您的身子有所损害,夫人尽可试试。” 兮谨想了想,慎重提醒道:“林夫人,今日之所以将这书赠予你,也是希望你能通过调理自己的身体如愿生下麟儿,但请您听我一言,切莫相信外头传的包生儿子的方法,那些法子若是一个不小心,或可能生下阴阳人。” 林夫人闻言,吃了一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慕大夫,幸好你告知于我,我本还想着,您若是不能给我方法,我可能真的会去喝那些偏方。” 兮谨笑了笑:“夫人且先按我的方子回去喝药,下回来月事结束后七日来我这里复诊,在这之前就莫要同房了。” “我明白了。”林夫人小心翼翼地捂着手中的书本和方子,随着兮谨一同来到外面抓药。 待抓完药,付了诊金,兮谨亲自将林夫人送上了马车,回屋后又细细地将林夫人的脉象、月事情况等做了记录,只等看林夫人服药的效果。 其实兮谨也很想知道那书上的方子是不是真的有用? 她此番怀二胎前只想着顺其自然就好,不曾做过生男生女的调理。 若是此番又是个男孩,那她便想试着调理一番,看能不能要个女孩。 整理妥当医馆的事务后,兮谨就回了府。 兮谨回府后,先去了太老夫人的秋香苑。 太老夫人这会儿正在听安哥儿背书,萋萋正亲昵地依偎在太老夫人身侧,眉眼含笑地说着什么。 安哥儿如今学问愈发长进了,兮谨想到安哥儿今日在王府的表现,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自豪之感。 他的安哥儿品性端正、学识渊博,将来定会成长为同他父亲一般的人。 安哥儿打小就记性好,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加上他这段时间学得犹为认真,所以一口气背了半篇的中庸都不带停顿的。 太老夫人喜得眉开眼笑,忙端了一杯羊乳朝安哥儿招手:“莫背了,莫背了,曾祖母晓得你的厉害了,快过来喝杯羊乳。” 安哥儿笑意盈盈地上前,双手接过了羊乳:“多谢曾祖母。” 太老夫人喜爱地抚着安哥儿的脑袋:“我家安哥儿真是个聪慧的,如今瞧着,愈发像你父亲小时候了,不过你小子可比你父亲有福气。” “父亲说,他此生有娘亲为妻,是世上最有福气的男人。”安哥儿接口道。 太老夫人恍然一笑:“对对对,你父亲的福气在后头呢!” 第470章 稷儿和萋萋重逢 兮谨瞧着他们祖孙其乐融融的模样,心里也很是欣慰。只有家宅和宁了,她同谢洛才能更好地在外为这个家努力! “祖母。”兮谨笑意盈盈地进了屋,俯身给太老夫人行了一礼。 “哎哟,说过多少回了,你如今有了身子,可不许再给我这老婆子行礼了。”太老夫人连连摆手道。 萋萋见曾祖母要下榻去扶,忙站起了身,上前来扶了兮谨坐下,自己则乖巧地站在了一旁。 太老夫人很是欣慰地看了萋萋一眼:“咱家萋萋真是个懂事的,曾祖母我如今是愈发喜欢她了。” “萋萋也喜欢曾祖母。”萋萋立刻甜甜地回应,惹得太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萋萋是个机灵的,小时候在崖州长大,更是让她学会了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比一般官家小姐要强上许多。 她其实能感觉到,初回京城的时候,曾祖母更喜欢安哥儿一些。 许婆子说,因为安哥儿是男孩,是这谢府未来的当家人,也是她出嫁以后的靠山,所以曾祖母自然更看中安哥儿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萋萋虽初时有些难过,不过她很快就释怀了。 因为她发现,无论是在崖州也好,在京城也好,她的爹爹和娘亲都一如既往地宠爱她,对她的爱一点都不比安哥儿少。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很努力地跟吴嬷嬷学习怎么成为一个优秀的世家小姐。 她想让爹娘都能放心,她一定会成为全京城最好的世家小姐的。 她的努力不仅被爹娘肯定,更是得到了曾祖母的另眼相看。 这些年,她陪在曾祖母身边的时间比谁都要长,她很明显地感觉到,曾祖母愈发亲近她了。 而她也越来越喜欢曾祖母了,娘亲说过,曾祖母是个了不起的人,谢府几经沉浮,都是因为有曾祖母撑着,谢府方才能屹立不倒。 在和曾祖母闲聊的过程中,她也发现,曾祖母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也难怪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而她为了能同曾祖母看齐,越发勤奋上进起来。 这些年,她一得空,便会钻进父亲的书房里,同安哥儿一道看书。 初时的时候,安哥儿认识的字还不多,很多都还要问她。 可自从府里请来了西席先生后,安哥儿的学问突飞猛进起来。 再后来,父亲回京,又亲自抓了他们姐弟的学问,安哥儿的学问更是一日千里。 到如今,小小年纪的安哥儿已经能给她讲四书五经里的内容了。 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她更喜欢看一些游记杂书,尤其是讲南夷国的书,她尤为向往。 很多时候,她会把自己看到的书说给曾祖母听,曾祖母总是笑盈盈地听完,然后再同她闲聊一些她所知道的事,萋萋只觉得受益匪浅。 “祖母,谨儿今日给您带了一份礼物回来。”兮谨今日去给许婆子买生辰礼物时,特地给祖母也带了份礼物回来。 “什么礼物?”太老夫人坐直了身子,颇为好奇地看向兮谨手中的锦盒。 他们谢府如今不差钱,难得的是谨儿的孝心。 谨儿是颇有些头脑之人,如今单是谨儿的千金馆的收入,便足以养活这谢府上上下下的人。 如今多的是人送钱让谨儿接,只是谨儿太过忙碌,无暇接罢了。 偶尔她和昔日的闺中密友小聚,没个三两句话,她们就开始让她给在孙媳那开号子,为此谨儿已经卖了她老太婆不少面子了。 京中人人都说,如今京中最好的礼便是千金馆的号子了。 太老夫人只觉得与有容焉,不得不说,谢府如今在京中能受世家所接受,少不得谨儿的功劳。 兮谨巧笑着打开了那锦盒,里面是一颗五彩耀目、晶莹剔透,犹如宝石般的舍利子,泛着温润如玉般的光芒。 “天哪,这是舍利子吗?”一旁的谢嬷嬷惊讶地捂住了嘴,“老婆子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这般品相的舍利子,夫人定是花了不少银两吧?” 兮谨笑着摆了摆手:“谨儿今日回府时,去了一趟珍宝斋,这是珍宝斋新进的镇店之宝,听说是南边的一位得道高僧死后所化,谨儿想着这舍利子有消灾解厄的功效,便给您带回来了。” “这舍利子可是难得的宝贝!”太老夫人喜爱地摩梭着装着舍利子的锦盒,疑惑地问,“既是镇店之宝,那老板如何舍得卖给你?” “这珍宝斋背后的老板想必祖母也有所耳闻。” “是谁?” “韩途。” “哦,原来是他啊,他来了京城吗?”韩途是洛儿生意上的好伙伴,那些年同洛儿多有往来,虽有生意人的精明,倒也不失为一个坦荡之人。 “韩途如今还在崖州呢,不过我刚巧和他铺中的年轻掌柜相识,所以有了这般宝贝,才想着留给我。” 兮谨刚回京那会儿,稷儿尚是珍宝斋一个打杂的,所以即便知道兮谨回了京,他也一直没有前来相认。 直到三年后,稷儿凭借出色的头脑,精明的作风,获得了韩途的赏识,提拔他当了珍宝斋的掌柜的,稷儿这才带了礼物找上了门。 三年不见,稷儿沉稳了许多,浑身上下流露出了几分贵气精明,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谢洛和兮谨热情地招待了他,兮谨这才知道,谢洛早已知道了稷儿的所在,先前她说想寻稷儿,谢洛还帮着隐瞒,就为了能让稷儿有所作为之后再来见兮谨。 能再见稷儿,兮谨自然是激动的,就连如今安静了许多的萋萋,看见稷儿,也激动万分,一如儿时般扑进了稷儿的怀里,唤了声“稷儿哥哥”。 萋萋的这一举动,直把稷儿闹了个大红脸。 赵稷连连后退,一本正经道:“萋萋,不可如此!” 萋萋却不以为意,面对赵稷她早将世家嫡女的那些做派丢到了脑后,一个劲地缠着稷儿说着分别多年来发生的事情。 稷儿自小就对萋萋无有不应,细细地同她说起这些年发生的事。 第471章 瓶儿有了身孕 自从得知了稷儿的所在后,兮谨就时常会去光顾珍宝斋,但凡和各家夫人小姐有所往来,需要买些礼物时,兮谨就会去珍宝斋采购。 是以这次许婆子生辰,兮谨也去了珍宝斋,正巧看到了铺子里陈列的舍利子,兮谨便动了心。 原本这舍利子是作为镇店之宝,不会轻易出售的。 可谁让稷儿对兮谨感恩戴德,见她喜欢,稷儿当即就决定将此物赠与兮谨。 兮谨自然也不会让稷儿吃亏,留下了一叠银票后,才将这舍利子带回来送给太老夫人。 这会儿太老夫人知道了这舍利子的由来,苍老的眸中满是动容:“难得谨儿还总惦记着我。” “祖母替谨儿教养两个孩子,实在不易,谨儿买些礼物孝敬您,不都是应该的嘛。”兮谨抱着太老夫人的手臂,亲昵地道。 太老夫人伸手摸了摸兮谨的脸:“谨儿,当年算命的便曾预言,说你命格极好,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那还不是因为您和夫君待谨儿如珠如宝,谨儿才有今日作为。”兮谨很是满意自己的如今的日子。 想想当年嫁给谢洛时的情境,早已恍如上辈子的事了一般。 兮谨瞧着外头的天色,回头吩咐一旁的小丫鬟琉璃:“时候也不早了,去门口看看家主可否回来了?” 小丫鬟应下,正要往门口去,就看到卫连舟走了进来:“启禀太老夫人、夫人,家主方才传信回来,今日要晚些时候回来。” 兮谨心中一怔,忙问:“家主可有说今日是被什么事耽误了?” 自从知道兮谨有了身孕之后,谢洛每日下值后便会回府陪她。 休沐的日子也不再和同僚出门了,几乎是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她。 这会儿兮谨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想起来方才茯苓说云亭表兄今日进宫请平安脉之事。 不知道谢洛今日晚回来是否和这事有关? “家主没说,要不要小的去打听一下?”卫连舟谨慎地问。 兮谨摇了摇头:“西郊大营不是闲杂人能靠近的,你还是莫要去了,等着便是。” 兮谨说着,起身扶起太老夫人:“祖母,夫君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我们先用晚膳吧!” 太老夫人上了年纪,晚上睡得早,兮谨便吩咐了下人开饭。 兮谨陪着太老夫人一道用了膳,又陪着太老夫人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 如今正是春夏交际的时候,鸟语花香,晚上的空气也特别舒适宜人。 太老夫人拉着兮谨的手,和她絮絮叨叨地说些谢洛小时候的事。 谢洛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自小乖巧懂事,聪慧果敢,也从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太老夫人说起谢洛,眸中满满的都是骄傲。 “安哥儿像他父亲,又比洛儿小时候更活泼开朗,日后定是个不凡的。”照着安哥儿如今的样子,将来必成大器。 “多亏祖母教养,安哥儿才能这般懂事。”兮谨感激地道。 “祖母年纪大了,只盼着你们都能好好的。”太老夫人欢喜地看着兮谨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如今她就盼着能够儿孙绕膝,尽享天年。 “定然会的,祖母便等着享福吧!”兮谨陪着太老夫人说了会儿子话,又扶着她回屋歇下。 谢嬷嬷掩上门,跟着兮谨出来,笑意盈盈道:“回回有夫人陪着,太老夫人就总睡得特别安稳。” “能在祖母面前尽孝,是谨儿的福气。” 兮谨看向谢嬷嬷:“谢嬷嬷,连舟同瓶儿的日子可选好了?” “老奴正想同您说这事呢!”谢嬷嬷高兴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两张红纸:“算命的给了两个日子,老奴瞧着都是好日子,还请夫人定夺。” “连舟怎么说?” 谢嬷嬷抿唇笑:“这个傻小子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就不知道瓶儿父母那边怎么说?” 兮谨将两张红纸塞入袖中:“待我问了瓶儿父母的意见,再给您答复。” “好好好,那就劳烦夫人了。”谢嬷嬷搓着手,心里的激动一点不比卫连舟少。 这些日子,她日日看着萋萋小姐和安哥儿在太老夫人面前绕膝,羡慕得不得了,恨不得也能早点抱上曾孙。 兮谨自然也是明白谢嬷嬷的意思的,说是问瓶儿父母的意见,实则也不过是兮谨顾及瓶儿姑娘家的脸面,她哪里会不知道瓶儿有多恨嫁。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卫连舟长得不错,品行也端正,如今跟在谢洛身边,也算是体面得很。 关键是嫁给了卫连舟,瓶儿完全不用离开兮谨,仍然能在谢府里伺候,这桩婚事自是再美满不过! 然而让兮谨没想到的是,瓶儿便是连一个月后的那个日子也等不住了。 这晚兮谨回了玉露苑后,瓶儿便跟着进屋来伺候。 兮谨今日有些疲乏,只是谢洛还没回来,兮谨不放心,想等他回来,便让瓶儿帮着点些香提提神。 没想到瓶儿刚打开香盒,就捂了嘴,忍不住一阵干呕起来。 兮谨看着瓶儿熟悉的模样,惊得掉落了手头的木梳:“瓶儿,你……” 瓶儿捂着自己烦闷的胸口,羞红了脸:“小姐,我……” 兮谨赶忙上前扶了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腕,把了把脉。 不出所料,瓶儿已然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傻丫头,你可知你有了身孕?” 瓶儿害羞地点了点头:“奴婢前两日就发现了,奴婢月事来迟了十来日,如今这症状也和小姐您怀孕时一模一样,奴婢便猜到了。” 兮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庆幸卫连舟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否则瓶儿这傻乎乎就把自己交出去,还不被拿捏死。 不行,她得给卫连舟一些教训,省得瓶儿嫁过去了因这事受委屈。 “小姐,是奴婢心甘情愿的,小姐别怪连舟。”瓶儿见兮谨脸色不好,急切地替卫连舟求情。 “你啊……”兮谨点了点她的脑袋,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这会儿,门外传来通禀之声,门被推开,下值回来的谢洛推门走了进来:“谨儿,我回来了。” “夫人,奴婢先告退了。”瓶儿见谢洛回来了,忙低了头退下了。 “瓶儿丫头这是怎么了?”谢洛见瓶儿满脸通红的模样,也察觉出了异样。 …… 第472章 家主宽厚 “夫君用过晚膳了吗?”兮谨见谢洛面色疲惫,不由得关心道,“我让厨房给你热着饭菜,要不要用一些?” “也好。”谢洛进里屋换了身常服,洗了手,在兮谨身侧坐了下来,轻轻抚着她的小腹问,“孩子今日可有闹腾你?” “没有,孩子乖巧得很。”兮谨温柔浅笑,轻轻摩挲着谢洛的手,“夫君今日怎的这么晚才回来?” 谢洛眸色沉了沉,摇了摇头:“午后宫里传来消息,命我西郊军营随时戒备,听闻是宫里贵人出了事,但具体是什么事,还不清楚?” “会是陛下出了什么事吗?”皇上服用丹药多年,身子早已亏空,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谢洛眸中划过一闪而过的痛色:“我已经派人去找苏木了,想必很快会有消息。” “夫君……”兮谨拉了谢洛的手,欲言又止。 无论如何,当今陛下都是谢洛的生身父亲,在此之前,兮谨从未同谢洛聊起过这个,可如今,皇上身子不好,不知谢洛可有旁的想法? “谨儿,我知你想说什么,可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年父亲宁死不说我身份真相,如今便让这事永远成为秘密吧!” 谢洛长这么大,从未面圣过,也不知自己的亲生父亲长什么模样,他虽也曾动过旁的念头,可再想想,那丝想法还是被泯灭了。 他如今有了谨儿,还有了孩子,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冒险。 “我明白了。”兮谨了然。 这时,小丫鬟琉璃端了饭菜上来,妥帖地将饭菜摆放好,又躬身退了出去。 “夫君快用膳吧!”兮谨倒了杯茶,坐在他旁边陪着他。 谢洛先夹了块排骨给兮谨:“再吃一些?” 兮谨摇了摇头:“不吃了,近来吃得太好,人都胖了许多了。” “胖些好,胖些有福气,我瞧着也欢喜。”夫妻多年,他在意的早已不是谨儿的容貌,只要谨儿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他就无比满足! 见谢洛执意,兮谨就张嘴吃了:“夫君快管自己吃吧!” 谢洛一边吃着饭,一边问:“如今这些小丫鬟使唤得可还顺手?若是不喜欢,就让吴嬷嬷再另寻摸一些来。” “都挺好的,吴嬷嬷管教得好,丫鬟婆子们都尽心。” 瓶儿马上就要嫁人了,兮谨便从二等丫鬟里选了两个做贴身丫鬟,一个叫琉璃,一个叫春杏。 兮谨如今有了身孕,最怕底下的丫鬟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可瞧着倒也都乖觉,没有旁的心思。 “你还没说,方才瓶儿丫头怎么了?怎么瞧着气色不是很好?”谢洛有些担忧地问,“你如今有了身孕,可千万别让旁人过了病气给你。” 说到这个,兮谨心里就一阵烦乱,她放下了手中茶杯,看向谢洛:“瓶儿她有了身孕。” “哦,原来如此,我还当是什么事?”谢洛不以为意,“这不是已经在挑选日子了吗,有了身孕不正好双喜临门。” 兮谨瞧着谢洛,叹气道:“夫君在安哥儿面前不是最讲究规矩的嘛,卫连舟这事做的不合规矩。” “你怎知是卫连舟主动的呢,我瞧着瓶儿丫鬟一天到晚粘着卫连舟,说不定是瓶儿主动的呢。”谢洛挑眉笑道。 兮谨嗔怪地拍了拍谢洛的肩膀:“怎么可能,瓶儿是女孩子,怎么强迫得了卫连舟。” “怎么不能,夫人莫不是忘了在崖州之时,你同我说,你心里有我,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关系。” 兮谨闻言,顿时羞红了脸,一时间羞赧得说不上话来,她没想到谢洛到现在还记得那回事。 “谨儿,你知道吗,那个时候你说那样好听的话,我只觉得你让我去死我都愿意。” 兮谨捂住了谢洛的唇,娇嗔道:“说什么死不死,谨儿心悦夫君,即使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所以啊,男女之间,两情相悦,难免会想要更靠近一些,只要卫连舟愿意负责,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瓶儿她还未嫁过去便有了身孕,我担心她被外人说。”兮谨还是有所顾虑。 “那还不容易,便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卫连舟死皮赖脸想求娶瓶儿不就好了。” …… 第二日一早,兮谨刚起床,丫鬟琉璃便进来禀报:“夫人,瓶儿姐姐的父母在外面求见。” 兮谨梳妆一番:“传他们进来吧!” 瓶儿的父母得到通传,走了进来,脸上还是风尘仆仆和一脸的倦色,想来是连夜从庄子上赶过来的。 两位老人一见到兮谨,就齐齐跪了下来:“小姐,老奴养女不教,给您丢脸了。” 瓶儿的父亲说着,严厉地呵斥了一旁的瓶儿:“还不跪下给小姐赔罪。” “周管事,你这是做什么。”兮谨挥退了房里的丫鬟,上前扶住了瓶儿,“瓶儿如今有了身孕,怎能好端端地让她下跪。” “小姐,这丫头不知廉耻啊,亏她还是您身边的一等丫鬟,竟敢未婚有孕,此事若是传出去,还不给您丢脸。” “不丢脸。”兮谨上前扶起了二老,“此事我也同夫君商量过了,你们二老可愿听听我们的想法?” “给家主添麻烦了。”家主宽厚,更让瓶儿父母觉得愧疚难当。 兮谨坐了下来,抿了一口茶:“不瞒二老,昨日我刚得知瓶儿有身孕的时候,心里也很是不安。” “不过这不安不是怕她丢我的脸,诚如夫君所说,男女相悦,总是会忍不住想要亲近一些,这事也怪不到瓶儿头上,我只是担心她早早有些身孕,被外人说道,毕竟这世道对女人总是苛刻一些的。” “小姐说得在理。”瓶儿母亲听了兮谨话,心里安稳了不少,瓶儿是她的宝贝疙瘩,她如何愿意让瓶儿受委屈。 瓶儿父亲瞪了瓶儿母亲一眼:“小姐宽厚,你还有脸了。” “周管事稍安勿躁,我已经派人去请卫连舟了,有事待他来了,我们一同商议可好?” “全凭小姐做主。” 第473章 瓶儿婚事落定 卫连舟闻讯,很快赶了过来,他来的时候,随身还带了一根鞭子来。 看到瓶儿父母,卫连舟就直直跪了下来:“连舟见过伯父伯母!” 他将鞭子高高举起,呈到瓶儿父亲面前:“此事全都怪连舟鲁莽,还请伯父责打。” 周父没想到卫连舟竟直接来这一套,他可不是吃素的,这些年他一直替小姐管着外面的庄子产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小子还真别想唬弄他。 周父说着,上前拿过了卫连舟手上的鞭子:“我是要打你,你这个不知轻重的,还未把我家瓶儿娶进门,就敢让她怀孕。” “爹,这事不怪连舟,是女儿自愿的。”瓶儿说着,上前要拦周父,却被兮谨一把扯住。 兮谨低声在她耳旁道:“你还不了解你爹吗?今日不让他出这口气,翁婿俩以后都难和睦。” 瓶儿微红了脸,没有反驳兮谨的话,小姐说得在理,自己的父亲当了三十多年的管事,做事素来雷厉风行,脾气也倔。 今日他心里对连舟有气,若不让他疏解,以后吃亏的还是连舟。 周管事说着,一鞭子抽打在了卫连舟的背上:“这一鞭是替你家家主和夫人打的,谢府清贵,你身为谢府管事,却做出这般伤风败俗之事,实在该打。” “是,此事是连舟不对。”卫连舟直直跪在那里,咬牙应下。 周管事紧接着又是一鞭,这一鞭直接打破了卫连舟的衣裳:“这一鞭是替瓶儿打的,我家瓶儿素来听话懂事,从小到大没人说她一句不好,如今却因你而被人诟病。” “是,是连舟不好。”卫连舟额头已然开始沁出汗水,却硬生生地受了这一鞭。 一旁的瓶儿心疼得落下泪来,却见卫连舟抿唇朝她笑笑:“瓶儿不哭,等挨完这顿鞭子,我就娶你过门。” 瓶儿这下哭得更厉害了,哭得周管事握着鞭子的手颤了颤,终究还是看在自家女儿的面上,扔了手中的鞭子。 “剩下的鞭子你先欠着,你若是敢对我家瓶儿不好,我一定把今天的鞭子补上。” “是,谨遵伯父教诲。”卫连舟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这时,屋外鱼贯而入一群人,人人或端或抬,足足二三十件物品,呈到了瓶儿父母面前。 卫连舟跪在那里:“伯父、伯母,连舟有心迎娶瓶儿为妻,今日特请了府中轮休的兄弟姐妹见证,我卫连舟愿一生一世护着瓶儿,决不让他受半分委屈,以后我卫连舟的命都给瓶儿。” “好。”一道跟来的仆人纷纷鼓起掌来,人人脸上都带着祝福的笑意。 瓶儿父母没想到卫连舟居然还准备了这么一出,周父脸上紧绷的冷意也微微有了些许的松动。 周母则直接上前扶起了卫连舟,笑意盈盈道:“都是一家人,跪着做什么。” 这时,太老夫人在谢嬷嬷的搀扶下,也来到了玉露苑。 院子里的人见了,纷纷下跪:“见过太老夫人。” “都起来吧。”太老夫人笑着上前,扶起了周母,“我也是听底下人说卫连舟在求亲,这才过来看看热闹。” 太老夫人身旁的谢嬷嬷见了卫连舟,眸中划过一丝心疼,但很快掩饰了过去。 谢嬷嬷忙上前拉了周母的手,亲切地道:“亲家,事情老婆子我都听家主和夫人说了,这事是我们连舟做得不对,你们要打要罚尽管动手,不过可千万要将瓶儿嫁给我家连舟啊!” 谢嬷嬷热切地看着瓶儿:“瓶儿是老婆子见过最好的姑娘了,老婆子我这心里不知道有多喜欢这孩子,你们放心,等瓶儿嫁过来,我一定当亲孙女看待,绝不让她吃半分亏。” “您说的哪里话,我家老头子脾气倔,下手没个轻重,还请您老人家见谅啊!”周母亦是个周全人,说话滴水不漏。 兮谨在旁看了,笑着说和:“今日是喜事,先前谢嬷嬷还想托我挑个日子,要我说,就选近的那个,你们看可好?” “好好好。”双方皆大欢喜地应了下来。 兮谨给了卫连舟一个眼神:“还不遣些人把这些都装了车,送到瓶儿家中去。” 卫连舟看了周父周母一眼,见他们没有反驳,忙欢喜地去喊人装车了。 “太老夫人、夫人,今日叨扰您二位了,我们这就回去了。”周父周母也是识趣之人,见事情办妥,立刻走人。 兮谨含笑点头:“可不得赶紧回去,连舟还等着送聘礼去呢!” 兮谨从袖子里拿出一瓶事先准备好的伤药递给瓶儿:“你也随你父母回去吧,这药给卫连舟,别怨你爹,我瞧着他下手有轻重,这药抹上两日也就结痂了。” 瓶儿看着手中的伤药,哪还有不懂的,看样子今日这一切都是小姐提前计划好的,为的就是给她挣脸面。 如今,有了卫连舟这一举动,全府上下都知道是他卫连舟不惜一切求娶的她,再没人会说她一句不是。 “小姐……”感激的话太多,瓶儿一时都不知该怎么说,只激动得红了眼眶。 “好了,都是当娘的人了,可千万不要掉眼泪,等会儿路过千金馆,让贵叔替你拿两副安胎药,若是有不适的,就遣人来知会我一声。” “知道了,小姐。” 送走了瓶儿,兮谨又亲自把太老夫人送回了秋香苑。 太老夫人挽了她的手,亲热道:“谨儿,你今日做的这些,府里上下都看在眼里,日后府里的丫鬟定会对你愈发尊敬。” “这些都是夫君出的主意,不过,还是要多谢祖母支持才是。”兮谨知道,祖母今日是特地来为瓶儿和卫连舟撑场面的。 “祖母如今年纪大了,愈发觉着这规矩没有人情来得重要,谨儿,你做得很好,咱谢府交到你手里,祖母很放心。” 陪祖母用了早膳,兮谨又叮嘱了两个孩子几句,便出门打算去千金馆。 兮谨刚出了府门,就看到慕府的马车停在了他们府门口。 慕夫人身边的燕嬷嬷上前来见礼:“二小姐,我家夫人突然身子不适,想请您回府一趟。” 第474章 慕兮瑶欲归家再嫁 见兮谨犹豫,燕嬷嬷上前:“二小姐,您总也不想旁人说您不孝,是吧?” 燕嬷嬷拿孝字压她,她确实也没有拒绝之理,身为谢府主母,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谢府。 兮谨无奈,只能派了丫鬟去知会了太老夫人一声,坐着慕府的马车回了娘家。 慕夫人近来确实身子不是很好,可她这病大多是因为心病所致,兮谨也没有旁的办法,此番最多也就是走个过场! 兮谨到慕府的时候,还未进慕夫人的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哭喊声。 燕嬷嬷听了,赶紧进屋去通禀。 兮谨塞了一锭银子给一旁小丫鬟,低声探问:“里面有谁在?” 小丫鬟颤抖着接了银子,低头小声道:“奴婢不识得那人,只听夫人唤她瑶儿。” 兮谨顿了顿脚步,她没想到,慕兮瑶竟然回京了。 兮谨附耳在小丫鬟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小丫鬟听了,立刻跑了出去。 这时,燕嬷嬷出来了:“二小姐,夫人请您进屋!” 兮谨抬步往里走,一进屋,就看到了哭作一团的母女俩。 慕兮瑶今日穿了一件半新的梅红色的长裙,发髻上簪了一支镀金的发簪,三年多不见,慕兮瑶显然憔悴了许多。 “母亲,长姐。”兮谨上前,打了招呼。 慕兮瑶震惊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慕兮谨,眸中瞬间闪现出一丝嫉妒。 慕兮谨今日穿了一袭淡蓝色的宽松长裙,上面绣着精致的纹路,她发饰虽简单,但单是发髻上那一支玉钗,就看得出价值不菲。 再看她眉眼如画,妆容浅淡气色却极好,她只静静地站在那里,那浑身上下就给人一种过得极好的舒适之感。 “你怀孕了?”慕兮瑶牢牢地看着兮谨微耸的小腹。 兮谨伸手,轻轻挡住慕兮瑶不善的目光,只浅浅回了一句“是”。 兮谨在旁坐了下来,目光落在慕夫人身上:“不知母亲哪里不舒服?可请过郎中了?” “你早就知你姐姐过得不如意,当初回崖州的时候,为什么不带她回来?”慕夫人直接苛责道。 兮谨秀眉拧了拧,避而不答:“姐姐此番回来,父亲可曾知晓?” “瑶儿是我和你父亲嫡亲的女儿,你父亲高兴还来不及。”慕夫人磕巴地说道。 兮谨冷冷一笑:“是吗?不知姐夫今日可回来了?” “你还好意思提那个傻子。”慕夫人气恼攻心,摔了手中的茶杯,“就是那傻子害得我瑶儿过得这般苦。” 兮谨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那母亲可知姐姐如何会和一个傻子在一起?若是没那个傻子,母亲今日只怕早已见不到姐姐了。” “我不管,我今日找你来,便是让你去求平王妃,让那傻子和你姐姐和离,你姐姐要归家待嫁。” “待嫁?嫁于何人,姐姐如今的身份,京中何人敢娶她?”兮谨只觉得仿佛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听闻你和平王妃关系很好,只要你出面,一定能让你姐姐恢复自由之身。” “姐姐也是这么认为的嘛?”兮谨冷冷看向慕兮瑶,“姐姐就不怕此举害得慕府家破人亡?” “你莫要胡言,母亲答应我,会给我重新换个身份,让我在京中好好过日子。”慕兮瑶大声喊道。 “是吗?”兮谨冷冷一笑,“我倒是不知道母亲竟有这通天的本事。” “你就说你帮不帮?”慕夫人指着慕兮谨,厉声逼问道。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小女孩的哭声,只见一袭粉衣的慕兮茵推门进来,手里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糊成一团。 慕兮茵嫌弃地推着她向前,对着慕氏道:“母亲,这孩子实在是无趣,动不动就哭,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女儿不想带她。” “胡说什么,这是你姐姐的女儿,你可是她姨母。” “我才不要做这便宜姨母。”慕兮瑶出嫁的时候她才不过两三岁,如今多年过去,她早已把慕兮瑶忘在了脑后。 初闻大姐姐要回来,她还有几分期待,可当看到大姐姐那粗俗不堪,肆意辱骂府中下人的模样时,她就一点都不想同她相认了。 在她的认知里,她的姐姐就该是二姐姐这样温柔识礼,落落大方的模样,哪里会是那样的泼妇! “二姐姐,刚刚底下丫鬟同我说你回府来了,你回府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萋萋和安哥儿为何没来?”慕兮茵看到坐在一旁的慕兮谨,立刻高兴地上前拉了兮谨,热切地说起话来。 兮谨含笑看向慕兮茵,方才就是她让底下丫鬟去通知慕兮茵的,只要慕兮茵在,慕夫人就不会表现得太过,在自己的这个小女儿面前,她总还是保留些体面的。 “萋萋在医馆学医,安哥儿近来学业紧,没空出来玩。” “那可真是可惜了,上回我还答应了他们要带他们去赏花的,一直也没得空。”慕兮茵颇为遗憾地说道。 “既是小姨母相邀,我定让他们安排好时间,同你一道去赏花。”兮谨笑着应下。 “那可太好了,二姐姐,萋萋上回还答应我要带我去吃福景记的面食的,二姐姐会同意的吧?” 她和萋萋差不多的年纪,她初次缠着哥哥一道去谢府的时候,就和萋萋特别聊得来,如今俨然成了闺中密友。 “那有什么不同意的,福景记有你姐夫分成,下回去了,只管报你姐夫名讳即可。” “那多不好意思啊。” “无妨,就你这点胃口,吃不穷你姐夫。” “二姐姐真好,如今这京中,知晓我是二姐姐的妹妹,谁不给我几分面子呢!”慕兮茵亲切地在兮谨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慕兮茵说着,又看向了坐上的慕夫人:“娘亲,二姐姐难得回趟家,今日让二姐姐用了午膳再走吧!” 慕夫人尴尬地看了一旁的慕兮瑶一眼,慕兮瑶不理会房中的事,只拧了一把哭喊的女儿:“哭什么哭,没出息的东西。” 慕兮瑶这一吼,女孩立刻委屈地闭上了嘴,豆大的泪水顺着苍白的小脸滑落下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如果你是个男孩,我如何能过成如今模样,你这个不值钱的贱丫头。” 兮谨瞧着慕兮瑶骂女儿,心里止不住地一颤,幼时那些被嫌弃的记忆顿时翻涌上来。 兮谨强压住心里的不适,站起了身:“母亲若是没有旁的吩咐,女儿就先告辞了。” “慕兮谨,你当真不帮你姐姐这一把?” “女儿如今是谢府主母,一切定当为谢府前程计,姐姐什么身份,她自己心里清楚,母亲这手还是不要伸得太长才好。” “你这是什么话,她可是你姐姐,你可别忘了,你如今有的一切,可都是你姐姐让给你的,你该回报你姐姐。“ 兮谨冷冷一笑,抚了自己的小腹,强压下心中的怒意,转身往门口走去。 兮谨刚打开门,就看到父亲慕相急匆匆地赶回来,脸沉得能滴墨一般…… 第475章 没成为王妃可曾后悔 慕相看到兮谨,脸上缓和了几分:“谨儿回来了?为父正好有事同你说。” 兮谨无奈,跟着回到了房间。 慕夫人看到慕相回来了,赶忙上前扯了他的衣袖,满脸堆笑:“夫君,你回来啦,你快看谁回来了?” 慕相抬眸望去,看到慕兮瑶的时候,吃了一惊,眸色犀利:“你怎么回来了?” “爹……”慕兮瑶嘤嘤地上前,跪倒在了慕相面前,“爹,女儿没活路了,求爹爹救命啊!” “胡闹。”慕相一把拂开她的手,“你男人呢?” “爹爹莫要提那个傻子,女儿是不会再和他过了的。”慕兮瑶满脸嫌弃地道。 她好不容易哄了丁彰泰那傻子上京来寻她姐姐,今日一早,她就趁着丁彰泰还没起床,就偷偷跑回了家。 原本她是连念念也不想带回来的,奈何她哭闹着一定要来。 她怕惊醒了丁彰泰,这才带了她一道来,可是那丁府她是再也不会回去了。 慕相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女,又看了看她旁边眼泪鼻涕糊在脸上的小女孩,吩咐一旁的丫鬟:“先带大小姐去休息。” “爹……”慕兮瑶看了站在慕相身后的慕兮谨,不想离开。 “瑶儿,你先去歇息一会儿,给念念也拾掇拾掇。”慕夫人给慕兮瑶使了个眼色。 慕兮瑶知道父亲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她归家的事,只能不情不愿地扯着自己的女儿出去了。 慕夫人上前,给慕相倒了水:“夫君,你今日去了宫里,宸贵妃娘娘怎么说?” 慕相看了兮谨一眼:“谨儿,你可知澈皇子昨日遭人暗害,现在还没醒。” 慕相痛心疾首,澈皇子是他们慕府最大的依仗。 可昨日澈皇子在御花园玩耍的时候,不慎从一高台处摔了下来,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皇上知道后,立刻派李公公宣了魏氏祖孙进宫为澈皇子诊治,虽没有生命危险,可至今还未醒。 更让人不安的是,魏老说澈皇子在摔下高台的时候,折断了大腿骨,只怕此生都将不良于行。 一个皇位的继承者,如何能是一个瘸子? “竟是澈儿?”兮谨眸中划过惊讶之色,她原以为是皇上身子不适,没想到宫里竟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自从柳妃被打入冷宫之后,二皇子没过数月便殁了。 皇子上官澈如今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子嗣,是最有可能登上帝位之人。 可如今,上官澈遭人暗算,昏迷不醒,京中局势怕是瞬息万变了。 “姑姑可还好?”兮谨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姑姑宸贵妃,她身在政治斗争的漩涡之中,如今失了最大的倚仗,日子怕是不好过。 “谨儿,你难得回来一趟,今日中午就留在府里用午膳吧,你姑姑的事为父慢慢同你说!”慕相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儿,温和了语气道。 他这一生,汲汲营营,自以为每步棋都下得极为稳当,可谁又会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也该适时改变策略,方能让慕府在这京中立于不败之地。 “我……” 兮谨正想找个借口拒绝,慕相抬了抬手:“我已派人去请谢洛了。” 兮谨无奈,只能默然不语,脑中思绪千转,她不知道父亲这时候同她示好,究竟是什么目的? “谨儿,听闻你前两日刚拜访过平王妃?”不出所料,父亲的目的果然是在上官讳身上。 兮谨颔首:“平王妃身子不好,便请女儿过府替她诊脉。” “你如今倒是京中的红人,风头无两啊。”慕相含笑地看向兮谨,“就连我朝中同僚都曾托到我门上。” “女儿乃是魏氏传人,自然不能有负嫡母所托。”兮谨颔首道。 “很好。”慕相有些讪讪地抿了一口茶。 兮谨见他不再说话,抚着小腹站起了身:“女儿有些倦了,先回西院歇息一会儿。” “去吧。”慕相挥了挥手,吩咐一旁的慕夫人,“给谨儿送些吃食去。” 慕夫人看着离开的慕兮谨,疑惑地看向慕相:“夫君不是向来不喜欢谨儿吗?” 自从魏氏过世之后,夫君对谨儿一直不冷不热的,怎今日这般关心起她来了? “只怕我慕府日后还要靠谨儿撑门面了。”慕相说着,心底没来由的一阵空虚。 他筹谋多年,眼看着澈皇子马上就要登上皇位了,新皇年幼,他身为内阁丞相,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可谁又能想到,上官讳竟能东山再起,如今澈皇子身受重伤,朝廷诸多藩王只有上官讳一人在京中。 虽然皇上已经没收了他的兵权,可他掌握崖州军权多年,又岂能小觑。 若是澈皇子注定无缘皇位,那么他们慕府也该另寻靠山了。 兮谨刚走出慕夫人的小院没一会儿,身后燕嬷嬷便跟了上来,满脸笑意地朝着兮谨点头哈腰:“二小姐,二小姐,老爷夫人吩咐了,西院常年没人住,恐怕不适合住人,您如今有了身孕,更该小心谨慎才是,还请您随老奴来,夫人另外给您安排了房间。” 兮谨凝眸,看着燕嬷嬷如今态度,也已然有了猜测:“那就有劳燕嬷嬷带路了。” “二小姐客气了。”燕嬷嬷恭敬地在前面带路。 兮谨跟着燕嬷嬷一路往西厢房方向走去,路过花园,看到慕兮瑶正在责骂府中的丫鬟。 兮谨想要避开,却还是被她看到了:“慕兮谨,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兮谨停住了脚步,却没回答她的问题。 “我们姐妹多年没聚,不如陪我走走吧?”慕兮瑶走上前,拦住了兮谨的去路,眉眼间尽是挑衅之意。 “长姐,我身子不适,请容我去歇息。”兮谨说着,避开她,径直往前走去。 “慕兮谨,你是如何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的?” 兮谨站定了脚步,冷冷一笑:“姐姐应该很清楚,当年夫君求娶的是何人?姐姐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你……”慕兮瑶指着兮谨,“慕兮谨,你敢说,当初如果不是以为上官讳死了,你会答应嫁给谢洛吗?” 兮谨默然不答,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早已没了拿出来说的必要! “慕兮谨,如今上官讳救驾有功,被封为了平王,你可曾后悔?”慕兮瑶得意地挑眉,“慕兮谨,不如你把谢洛还给我吧!” 第476章 不甘心嫁给一个傻子 “疯子。”兮谨忍不住骂了一句,便不再理会她。 这个慕兮瑶从来都是这般自视甚高,无理取闹,尽管经历了崖州这么多年的磨难,仍不知清醒觉悟。 兮谨跟着燕嬷嬷去了西厢房,厢房的设置十分整洁干净。 兮谨这会儿只想寻个地方躲清静,便冷肃着脸对燕嬷嬷道,“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我休息。” “是,老奴明白。”燕嬷嬷俯身作揖,“老奴会让家丁在外面守着,绝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二小姐。” 燕嬷嬷说着,躬身退下,很快又有人送来了一些精致的吃食,为首的丫鬟恭敬地道:“二小姐,奴婢们都守在外间,您有事尽管吩咐。” 兮谨点了点头,挥退了她们。 兮谨来到窗前,窗前的高几之上摆着一盆白色的山茶花,花瓣犹如白色的绸缎一般,细腻柔滑,散发着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兮谨在窗前的梨花木椅上坐了下来,她得静静地思考近日发生的事情。 她同谢洛回京的这些年,京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可好在谢洛官职不高,在谢洛的谋划之下,他们谢府在京中一直处于一种很微妙的地位,既不会因为身份低微而被人瞧不起,又不至于太过强势而被同僚记恨。 兮谨一直很享受这种生活,只希望能一直这样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可随着上官讳回京,澈皇子受伤,这一切的平衡似乎是在被打破。 兮谨不懂皇位权谋,不知该如何回应父亲刻意的示好,一切都还得等谢洛到来才能有所决断。 兮谨在窗前坐了一会儿,觉着有些困倦了,就又去榻上躺了一会儿,刚躺下没一会儿,兮谨就睡着了。 兮谨是被外面丫鬟行礼的声音给吵醒的。 “二姑爷。” 兮谨醒过来,看到身着藏青色常服的谢洛推门进来,俊朗面上有一丝紧张:“谨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兮谨扶住谢洛的手臂坐起身,“你去见过父亲了吗?” 谢洛点了点头:“谨儿,你父亲同你说了什么?” 兮谨正想将澈皇子受伤之事告诉谢洛,就听到外面丫鬟在珠帘之后的禀报声:“二小姐、二姑爷,老爷派人来传话,说是开饭了。” “我们马上来。”谢洛说着,俯身捡起了兮谨的绣花鞋替她穿上。 兮谨站起身,外面丫鬟便端了洗漱梳妆用品进来:“奴婢们伺候二小姐洗漱。” “不用了,你们出去吧!”谢洛拿起了梳妆台上的梳子,动作轻柔地替兮谨挽着发。 “澈皇子受伤了。”兮谨眉眼间不由得染上了一丝愁绪。 谢洛点了点头:“我已经知道了,苏木昨日半夜传回了信,我本不想你为此忧心,便没同你说,没想到岳父大人会把你叫回来。” “夫君可能猜出父亲的目的?” “人都说慕相乃是再世诸葛,算无遗策,我想岳父大人定是在寻另一条出路。” “夫君打算如何自处?”兮谨抬眸问谢洛,于她而言,谢洛的立场就是她的立场。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吵闹声,慕兮瑶尖锐的声音响起:“你来干什么?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瑶瑶,你别这样。”一个怯懦而熟悉的声音响起。 兮谨和谢洛对视了一眼,两人相携着往外面走去。 慕兮瑶看到面前的一对璧人,心里愈发愤怒,直接伸手就推开了丁彰泰:“你别来找我了。” “瑶瑶,你是我媳妇儿,我不找你找谁?你不是说回了京就同我好好过日子的吗?”丁彰泰上前,想要去拉慕兮瑶的手。 “滚开。”慕兮瑶突然抽出袖子里的匕首,朝着丁彰泰挥舞了过去。 丁彰泰不防,一不小心就被慕兮瑶划破了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可他还是不愿意放手,只一径地跟着慕兮瑶:“瑶瑶,你说过你喜欢我的,我们还有念念呢!” “谁会喜欢你这个傻子。”慕兮瑶一脸嫌弃,“我再警告你一次,我要和你和离,你如果不同意,我就死给你看。” 慕兮瑶说着,将匕首横在了自己的脖颈处,看到丁彰泰紧张模样,慕兮瑶很是得意:“你到底和不和离?” “离……离,瑶瑶,你不要伤害自己,我同你离。”丁彰泰紧张地原地跺脚,想要靠近慕兮瑶,却又不敢。 “胡闹什么?”这时,慕相和慕夫人在下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慕相上前,一把夺了慕兮瑶手中的匕首,扔在了地上,深邃的眸中全是失望:“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这是弑夫。” “爹,我不想跟他过日子了。”慕兮瑶跪在地上,指着不远处的慕兮谨,“凭什么她能过那样的好日子,我不甘心,那一切原该是我的。” “混账东西。”慕相一巴掌打在慕兮瑶的脸上,气得浑身颤抖。 慕夫人心疼地上前抚着慕兮瑶印着手掌印的小脸:“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呀?瑶儿有什么错?” “你还敢替她说话,当初让她嫁给谢洛她不愿意,后来让她嫁去南夷,她又各种作死,今时今日,还有人要她,她就该庆幸了。” “岳丈大人,您莫要生瑶瑶的气,是我不好,让她吃苦了。”丁彰泰心里清楚,瑶瑶之所以想要和他和离,一定是因为他们家没落了。 “瑶瑶,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苦的,我娘给了我很多体己钱,我都送给你,好不好?”丁彰泰上前,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递到了慕兮瑶的手中。 慕兮瑶看着那些沾染了血迹的银票,心里不知怎得很是不好受,仿佛有根刺在扎她的心。 “谁要你的银票,你这些银票沾了血,已经作废了,你知不知道?” “啊,那怎么办?”丁彰泰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银票上的血迹,嘟囔道,“早知道就不放袖子里了,这下又要害得瑶瑶和念念跟我吃苦了。” “你这个傻子。”慕兮瑶心里堵得难受又心疼。 其实这些年丁彰泰并没有亏待她,只是她不甘心,她长得那般好看,凭什么到头来只能嫁给一个傻子。 第477章 夫君自有谋略 慕兮瑶闹了一场,又被慕相呵斥了一顿,倒总算安静了下来。 时至中午,慕相邀了女儿女婿一道在慕府花厅里用了午膳。 兮谨并没什么胃口,只要一想到谢洛可能因此卷进朝堂的阴谋之中去,兮谨心中就很是不安。 “谨儿,吃菜。”谢洛夹了菜给她,放在桌子底下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我有谋算。” “谢洛,听闻你和张将军走得很近?”慕相在饭桌上突然开口。 张将军的父亲平威老将军在永陵王叛乱一事中身亡,皇上为了安抚张将军,特意封了他为勇毅大将军,由他全权执掌北军,如今算得上是朝中不可小觑的一股力量。 慕相也好几次想要拉拢张将军为澈皇子所用,奈何这个张定山同他的父亲一样,是个死脑筋,从不参与任何党争,也甚少和朝中官员走动。 可他听闻,张定山和谢洛关系很好,尽管谢洛如今不过是五品佐领,可两人时常外出狩猎比武,十分亲近。 这背后是否有他不知道的缘由? 谢洛放下了筷子,看了兮谨一眼,笑着道:“此事说来还是谨儿的缘故。” “当初张将军出发南边之前,张夫人突然临产,性命攸关,是谨儿替他家夫人顺利接生了龙凤胎,谢府这才同张将军府结了缘。” “后来平威老将军突然故去,京中局势危难,无人敢上张将军府祭拜,也是谨儿亲自上门,送上了丰厚的奠仪,送了平威老将军最后一程,张将军回京之后知道了此事,便同我们谢府走得近了一些。” 谢洛说得坦荡,仿佛这一切当真是兮谨的功劳。 实则兮谨知道,张将军之所以和谢洛惺惺相惜,是因为谢洛在北军去南方作战之时,给张将军出了很多作战的主意,却从不居功。 回京之后,张将军有意为谢洛表功,却被谢洛拒绝,而平定南边战事的功绩全都算在了张将军身上。 是以即便平威老将军过世,张定山仍凭借着平定战乱的功绩,撑起了大厦将倾的将军府。 因此,张将军又如何会轻视了谢洛。 而这一切也都是谢洛所求,他并不需要太高的官职,可他却不能少了军中的人脉,在这乱世之中,他需得有保全家人的本事。 慕相听了谢洛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看向兮谨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深意。 一家人平静地用完了午膳,谢洛和兮谨便告辞了,临走前,慕相看了兮谨一眼:“这里是你的娘家,有空多回来坐坐,我会让你母亲把西院给你修缮一番。” 听了慕相的话,兮谨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随即屈膝:“女儿如今有了身孕,疲于走动,还望父亲母亲保重身体。” 两人相携着走出相府,兮谨正要上车,就看到慕兮瑶不情不愿地跟着丁彰泰走了出来。 丁彰泰手里拉着女儿念念,上前来和谢洛道别:“谢大哥、谨姐姐,我们先走了。” 谢洛看着手臂缠着纱布的丁彰泰,心有不忍:“你如今住在哪里?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我姐姐给我在西街上安排了一处宅子。”丁彰泰强颜欢笑,“谢大哥,你放心,彰泰如今长大了,能照顾好瑶瑶和念念的。” “那就好。”谢洛拍了拍丁彰泰的肩膀,“你方才脏污的那些银票尽可拿到通达钱庄去换,报我的名字。” 丁彰泰看谢洛说得认真,高兴地应下:“谢谢谢大哥。” 丁彰泰说着,朝他们二人拘了一礼,二人回以一礼,目送着丁彰泰上了马车。 “夫君为什么对他这般好?”兮谨疑惑地看向谢洛。 “他也是个可怜人。”谢洛握了兮谨的手,“而且,当初你我救下他的那日,正是我赢得你芳心之日,便当是为你我积福。” “夫君心善。”兮谨握了谢洛的手,“他手上那银票是你钱庄所有?” 兮谨也是后来才知道,谢洛在京中竟还有钱庄。 在回京的三年里,谢洛不止在军中任职,更是一步步地将谢家的产业做得越来越大。 他是个天生的商人,名下产业不计其数,而钱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除了赠与兮谨的那些铺子,还有少数他持股的,其余大多产业都在外地,由千机门门人料理,这些年倒也没有生出乱子来。 只这钱庄是开在京中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方便兮谨随时取用,然这些年兮谨也并不缺钱用,单是千金馆的收入,便足够她嚼用几辈子的了。 兮谨随着谢洛上了马车,令车夫在魏氏医馆停了马车,魏氏门人见兮谨到来,忙上前行礼:“表小姐。” “外祖父和表兄回来了吗?”兮谨很是担心他们,澈皇子伤重,且落下了不治之症,万一皇上迁怒他们,可如何是好? 门人摇了摇头:“还未回来,不过魏大夫遣人送了口信回来,他们在宫中一切都好。” “那就好,有消息要记得通知我。”兮谨吩咐了几句,转身上了马车。 谢洛见兮谨神色郁郁,揽了她的肩膀:“谨儿可是在担心外祖父和云亭兄。” 兮谨点了点头:“当年舅父便是死于宫中秘辛,澈皇子身份贵重,我实在是担心。” “谨儿放心,我在宫中尚有些人脉,如果有事,我一定让他们护住外祖父。” “嗯。”兮谨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神色凝重不安。 她本欲进宫一探究竟,可她如今有了身孕,行事多有不便,只盼着外祖父和云亭哥哥能顺利出宫。 如果实在不行,她就只能进宫一趟了。 兮谨刚随谢洛回了府,就听到守门的小厮来报:“家主,夫人,平王府遣了人来,太老夫人正在花厅待客呢!” “平王府?”兮谨心中一紧,别是惜玉出了什么事吧? 兮谨提裙去了花厅,花厅内,丁惜玉身边的丫鬟喜儿正翘首盼着。 看到兮谨回来,赶紧上前磕头:“谢夫人,我家王妃让奴婢来请您,去为婳姨娘接生。” 第478章 不屑对付一个小妾 兮谨来到平王府的时候,刚进门就听到了产妇凄厉的喊声。 丫鬟喜儿引着兮谨来到了丁惜婳所在的沁春阁。 平王妃丁惜玉听到禀报声迎了出来,面色沉沉地握住了兮谨的手:“谨儿……” 兮谨感受到她手的冰凉,回握住了她的手:“惜玉,你可想好了?” 先前兮谨就察觉到了丁惜婳有难产之症,可白芷说过,王妃并不打算管这件事,兮谨以为,丁惜玉会看着丁惜婳难产而亡,可她今日为何又…… “谨儿,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见死不救,如果我不救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丁惜玉红着眼眶,声音哽咽,“谨儿,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她知道自己懦弱、无能,她也知道这后宅之中向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是她做不到,如果连最后一丝良善都丢了的话,她会看不起自己的。 她本也想就此脱手,左不过是丁惜婳自己的贪念导致的胎大难产的,哪怕死了也不是她的错,可她终究还是做不到那般狠心。 “我明白了。”兮谨点了点头,“安心坐着等消息吧!” 兮谨想了想,顿住了脚步,回眸看向丁惜玉:“惜玉,你今日可以善良,但是,你定要记住,不管丁惜婳是生是死,她的孩子必须养在你名下,在我们京中,妾室是不配养自己的孩子的,这件事上,你不能退步。” 只有那捏住丁惜婳的孩子,才能让丁惜婳不再作妖。 “谨儿,我明白了,谢谢你替我考虑。”丁惜玉不是蠢钝之人,她知道谨儿说得都是对的。 兮谨刚进了屋,就看到屋里屋外跪了一地,上官讳匆匆赶了过来。 外间,上官讳面色沉沉地问丁惜玉:“里面什么情况?” “稳婆说婳姨娘这一胎胎大难产,怕是只能保一个。”丁惜玉小心翼翼地看向上官讳,“妾身把慕大夫请来了,或许还能有转机。” 上官讳看了产房一眼,又看了看丁惜玉,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温和了语气对丁惜玉道:“惜玉,辛苦你了!” 他心里清楚,此事丁惜玉尽可放手不管,任由丁惜婳胎大而亡。 可她还是把谨儿叫来了,这事虽说愚蠢了一些,但他还是念她的情的。 听到她说已经把谨儿请来了,他心底不由得涌上一阵温暖之意,不管人事身份怎么变,他的惜玉还是那个善良的惜玉。 兮谨一进里屋,就闻到了里屋内充斥着的一股血腥味。 白芷看到兮谨进来,忙上前见礼:“慕大夫,您来了。” 兮谨瞥了床榻上的人一眼:“同我说说什么情况。” 白芷点头,同兮谨说了丁惜婳目前的胎位和产程时间。 而此刻,丁惜婳正凄惨地喊叫着:“王爷,我要见王爷。” 一旁的稳婆劝着:“婳姨娘,您别叫了,省省力气把孩子生下来才是。” 丁惜婳紧紧抓着一旁的被褥:“不,我要见王爷,你们让我见王爷。” “婳姨娘,恕老奴大胆说一句,这世上就没有男人陪产的道理,您就别叫王爷为难了。” “怎么没有,丁惜玉生的时候就是王爷陪着的。”丁惜婳不甘心地嘶喊。 一旁的稳婆听了连连摇头,那是王妃,一个小妾怎敢和王妃相比? “你们让开,让我来吧!”兮谨拍了拍稳婆的肩膀。 稳婆回头,看到慕兮谨站在面前,顿时一喜:“慕大夫,您怎么来了?” 如今京中稳婆圈子里谁不认识慕兮谨,慕大夫刚在京中开设千金馆没多久,就在馆内设宴,邀请了京中所有的稳婆赴宴,同她们一道探讨生产一道,甚至还把自己的经验说与了她们听。 此后几年,有不少稳婆都在千金馆中落了名,慕大夫还说,只要是在千金馆落名的稳婆,千金馆每月还给月银,即便以后她们没有了生计,千金馆也会供着她们,只要她们愿意把自己的本事教给医馆内的年轻一辈。 这样的好事,谁会不喜欢,如今,她也在医馆落了名,每个月还会去医馆和京中的其他稳婆一同探讨生产一道,受益颇丰。 这会儿看到兮谨进来,稳婆心里安定了不少,有慕大夫出手,产妇的顺利生产的可能性又多了几分。 丁惜婳看到慕兮谨,惊得险些从床上坐起来。 可她实在是太痛了,下身仿佛是被什么镇住了一般,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慕兮谨,你滚出去,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丁惜婳可不相信丁惜玉会那般好心,十有八九是让慕兮谨来害她的。 兮谨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只从药箱里拿出一块软木,直接塞住了她的嘴。 随即对一旁的稳婆道:“张稳婆,告诉婳姨娘,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张稳婆有些犹豫,先前便是担心婳姨娘失了生产的斗志,所以一直不敢和她说。 “婳姨娘,您这一胎胎儿很大,只怕是有难产的风险,如果您自己生不下来,那么就只能保一个了,至于保谁,那就要听王爷和王妃的了。” “唔……”丁惜婳拼命地摇头,她不想死,她好不容易才怀上了王爷孩子,眼见得马上就能母凭子贵了,她如何会想死。 “婳姨娘,您就别挣扎了,今日如果连慕大夫都救不了您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听了张稳婆的话,丁惜婳有一瞬间的失神怔愣,害怕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来。 兮谨看着丁惜婳,淡淡道:“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名声来对付一个姨娘。” 丁惜婳看着兮谨不屑模样,心里反倒安稳了不少。 是啊,慕兮谨如今是全京城最富盛名的女神医,她怎么会做砸自己招牌的事。 待回过神后,丁惜婳便安静了下来,她如今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他人屠戮。 她能做的,也只能是相信丁惜玉,但愿她还能心存良善。 丁惜婳这一胎生得极为艰难,兮谨同张稳婆合力努力了很久,胎头还是卡在了那里。 白芷看出了兮谨的为难之色,附耳道:“慕大夫,王爷有过吩咐,如果只能保一个,就保小的。” 第479章 谢洛是个惧内的 时至夜半亥时,兮谨终于将丁惜婳腹中的孩子接生了出来,是个浑身通红的女孩,哭声弱得就像小猫一般。 兮谨熟练地处理了孩子身上的脏污,用襁褓裹好,交到了白芷手中:“抱出去交给王妃吧!” “慕大夫,婳姨娘身下的血止不住啊!”张稳婆看着丁惜婳身下的血不停地流着,几乎湿了半张褥子。 再看丁惜婳,昏黄的灯火下一张脸已然是惨白不堪,人也已经陷入了昏迷。 如果再耽误下去,丁惜婳的命怕是保不住。 兮谨喝了一口丫鬟递上来的茶水,提了精神,上前掀开了丁惜婳身上锦被,替她施针止血。 兮谨的针法极好,几针下去,不过片刻时间,丁惜婳身下的血就止住了。 张稳婆在一旁惊得连连赞叹:“慕大夫,真乃神医啊!” “剩下的就交给张稳婆了。”兮谨起了针,收拾了自己的药箱,来到了外间。 外间,丁惜玉正抱着怀中的女婴,低顺着眉眼和上官讳说着话。 上官讳看着怀中的女儿,神色有些复杂:“惜玉,日后这孩子就交由你抚养。” 丁惜婳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如果把女儿交给她抚养,定然会长歪,倒不如让惜玉抚养,至少会是个良善的小姑娘。 “王爷放心,妾身一定会好好抚养她的。” 丁惜玉自己流掉过两个孩子,看着怀中软糯的小娃娃,心里生出了无限的怜爱之心。 不管她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稚子无辜,只要养在她身边,就是她的孩子,将来也会喊她一声母亲。 “辛苦你了,我书房还有事,就先走了。” “时候不早了,王爷不要太辛苦!” “我明白,等我忙完就去你房里歇息!”上官讳抚了抚丁惜玉的肩头道。 丁惜玉含羞应下:“好,妾身这就着人去备夜宵!” 上官讳刚走,兮谨就一脸疲惫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丁惜玉忙把孩子交给了一旁的奶娘,上前扶过兮谨:“谨儿,辛苦你了,我给你准备了客房,你歇一会儿再回去吧!” “无妨,我同你交代两句就回去了,夫君定还在外面等我。” 以她对谢洛的了解,谢洛这会儿一定会在外面等她。 这些年她没少在京中各府替人接生,回回谢洛都会在府外等她,这是他们多年以来的默契。 兮谨落座,将两张方子交给了丁惜玉:“婳姨娘生产时身子受了损,需按时服药,好好修养。” “好,有劳你了。”丁惜玉神色淡淡,看不出悲喜。 兮谨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她不会再有身孕,也不可能再有伺候王爷的机会。” “谨儿……”丁惜玉惊讶地望向兮谨,“你的意思是……” “胎头胎大,根本出不来,是以下身撕裂得厉害,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旁的就不用再想了,你若是心善,便让她用汤药吊着性命,你若是……” 兮谨不再多说,想必丁惜玉也能明白,现如今,丁惜玉想要丁惜婳的性命易如反掌。 不过她了解丁惜玉,她十有八九还是会留丁惜婳性命的。 兮谨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告辞了。 不出她所料,谢洛果真在王府外等她,马车上一如既往地摆放着她爱吃的东西。 “辛苦夫君了。”兮谨上了马车,轻轻地挽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上。 接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像丁惜婳这般难产的妇人,她需要用更多的力气去帮助她推产。 今日幸好有张稳婆和白芷在旁,她才勉力撑了下来。 这会儿靠在谢洛熟悉的肩头,兮谨只觉得浑身疲惫,一动都不想动。 这时,兮谨突然感觉腹部传来一阵犹如小鱼吐泡泡般的动静。 兮谨立刻坐直了身子,满脸惊喜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谢洛见兮谨神色,紧张地问:“谨儿,怎么了?可是肚子不舒服?” 兮谨拉过谢洛宽厚温暖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夫君,孩子在动,你摸摸。” “是吗?”谢洛好看的眉眼顿时晕染上一层喜意。 他俯身将耳朵覆在兮谨的小腹之上,等了好一会儿,果然感受到了孩子轻微的动静:“是在动,是在动,可见是个健康的。” 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很担心兮谨,虽然她已经尽量减少了去千金馆的次数,可总也少不了京中那些名门贵妇们求上门。 谨儿心软好医,瞧着病患就挪不开脚步,一天下来,往往事情也没少做。 看着谨儿如此操劳,他内心很是心疼愧疚。 “谨儿,自从有了身孕之后,你都没有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如趁此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吧,如今正是长胎的时候,你也不想孩子跟着你受累是不是?” 兮谨见谢洛说得认真,顺从地应下:“都听夫君的,我会安排好手头的事,留出更多的时间休养身子。” 其实在今日之前,兮谨就已经开始逐步放手千金馆的事了。 经过了这几年的辛苦,千金馆里里外外都自成一套体系,若是寻常接生问诊之事,医馆内的医女也都能胜任。 云亭表兄也曾说过,如她这般的医者,合该往那些疑难杂症去钻研,而不是把精力耗费在寻常病症上。 兮谨深以为然。 谢洛很高兴谨儿能听从他的建议,他原还以为,要说服她很久呢! 看着谢洛俊朗面上流露出的笑意,兮谨心底一阵暖意流淌。 她轻轻抚摸谢洛好看的脸:“夫君,我突然觉得,或许再生一个儿子也不错。” “嗯?” “夫君这般好看,咱们的儿子定然也会如夫君这般。” 即便成婚多年,兮谨仍觉谢洛这张脸百看不厌,也不知她上辈子修了什么福,这辈子能有这般温柔体贴又长得好看的夫君。 尤其是今日经历了丁惜婳一事,兮谨愈发惜福起来。 这些年,谢洛一直恪守着当初对她的承诺,后院一直只有她一人。 其实兮谨知道,无论是官场上还是商场之上,少不得有人给谢洛送女人。 可他从不让这些乌糟糟的事烦扰到她,若非有一次谢洛身边的小厮说漏了嘴,被瓶儿听到了,兮谨还不知道有那么多女人曾想扑到他身上。 不过这一切都早已被谢洛化解了,而代价则是谢洛背负了惧内的名声。 寻常男子可不喜欢这些名头,谢洛却不以为。 他只一心想着和她过着最简单和美的夫妻生活,得空了便带她赏花、游船、登山、逛集市,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第480章 有人想给谢洛做平妻 谢洛待她这般好,她自然愈发对谢洛百依百顺起来。 从王府回来的第二日,兮谨就去了千金馆,将事情一一交代给了千金馆的医女们。 只推说自己需要养胎,除非遇到性命攸关之事,方才可派人来叫她。 正好这段时间兮谨还要忙碌瓶儿出嫁之事,虽说瓶儿家中父母俱在,可兮谨同她相识十多年,感情早已超出了主仆的情意。 瓶儿出嫁,兮谨自然是要上心的。 兮谨从谢嬷嬷处得知,卫连舟已经在京中置办了一处宅子,宅子不大,胜在离谢府近。 且家中只有瓶儿和卫连舟两人居住,倒也够住。 毕竟这京中的宅子价格昂贵,便是这样一处小小的宅子,也花费了谢嬷嬷一辈子的积蓄。 不过谢嬷嬷这钱花的高兴,瓶儿如今已经有了身孕,一过门过不了多久就能抱重孙了。 她甚至都想好了,瓶儿若是生个儿子,便让他跟在安哥儿身边做书童,若是生个女儿,就让她伺候萋萋小姐。 总而言之,他们世世代代都愿意效忠谢府。 兮谨听了谢嬷嬷的想法,笑着摆了摆手:“便是瓶儿的卖身契我也早就还给了她,更何况是瓶儿孩子,连舟这般能干,嬷嬷倒不如替孩子谋个更好的前程,将来参加科考也不一定。” 谢嬷嬷听了兮谨话,眼睛都亮了几分,在这之前,她哪里敢想这些,只以为能在谢府混个管事,已是她卫家最好的前程。 “我拿瓶儿当亲妹妹,定是希望她越来越好。”兮谨噙着笑意看着谢嬷嬷。 谢嬷嬷哪有不懂的,当即跪下给兮谨磕了个头:“夫人放心,老奴定拿瓶儿当亲孙女,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有嬷嬷这句话,我这心里就放心了。” 瓶儿的婚事办得十分顺利,双方长辈重视,加上兮谨添了一份厚厚的嫁妆,让瓶儿出嫁得十分体面。 瓶儿婚事一落,兮谨就明显感觉到房里的丫鬟们更加尽心了。 谁都是聪明人,看到瓶儿嫁得这么好,心里都清楚,只要效忠夫人,将来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瓶儿出嫁后,兮谨便准了她好好在家养胎。 可瓶儿哪里是闲得住的,三个月一过,就又回了谢府伺候她。 如今她和兮谨都有了身孕,两个人自然多了许多的话, 瓶儿是个擅长做吃食的,她每日都在府中做各种好吃的,把兮谨都喂胖了一圈。 这日,兮谨正在花厅里同孙素曼闲聊,瓶儿则在一旁给兮谨端茶倒水,给她递点心,让兮谨十分熨帖。 “素曼,你也尝尝,瓶儿这手艺很是不错的。”兮谨递了一块糕点给她。 自从知道兮谨在府中养胎,孙素曼就时常来府中同她闲聊,慢慢地两人倒也处得很是不错。 兮谨喜欢孙素曼的爽直,孙素曼则喜欢兮谨的温柔细腻。 当然,两人闲谈,大多时候,都是兮谨在听,孙素曼在说,说的也都是些京中的奇闻轶事,用来打发时间最好不过了。 “兮谨,你有多久没见魏云亭了?”孙素曼好奇地问。 “前两日刚见过。”前段时间魏云亭一直忙着给澈皇子治伤。 月前,澈皇子的身子就好得差不多了,除了腿上留下了残疾,其他都没什么问题了。 所以这些日子兮谨去给外祖父请安的时候,也时常能见到魏云亭,偶尔同他闲聊些医道之事。 “他果然是在躲着我。”孙素曼想到这些日子她不管是去医馆也好魏府也好,总是遇不到魏云亭,心里便很不是滋味。 “云亭哥哥近来忙,等过些日子他闲下来了,定然会见你的。”兮谨安慰着。 其实她也没想到魏云亭会这般固执,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人家姑娘追了他那么多年,他硬是铁了心不愿意接受。 孙素曼也是个执拗的,尽管如今已经快双十年华了,还是不愿意放弃魏云亭,两人就这样一直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 “素曼,其实我表兄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兮谨认真地看向孙素曼,“你是个好姑娘,又何必为了表兄而蹉跎了年华。” “兮谨,我想再等等。”孙素曼眸中尽是感伤,她心里也清楚,即便是再等下去,可能也等不到结果,可她就是不想放弃。 “孙小姐,奴婢支持您。”瓶儿在旁递了糕点给孙素曼,“虽说这强扭的瓜不甜,但是它解渴啊,您瞧瞧我和我家连舟,当初不也是我死乞白赖地追的他嘛,如今我们不也过得很好。” “你呀。”兮谨点了点瓶儿的脑袋,“自从当了娘,说话愈发大胆了,这样的话你也敢说。” “奴婢说的是真理。”瓶儿满眼春意,“左右孙小姐都等到这份上了,说不定再等等就春暖花开了呢!” “瓶儿说得有理,我不想放弃,只要魏云亭一日不娶妻,我就一日候着他,总有那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孙素曼心里有了决定,便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般彷徨不安了,她吃着瓶儿做的糕点,又来了兴致,同兮谨东家长西家短地闲谈了起来。 “兮谨,你是有个姐姐的吧?”孙素曼突然提到了慕兮瑶。 兮谨并不是很愿意提她,随意点了点头。 “兮谨,你如今有了身孕,凡事可得留个心眼。” 孙素曼今日来本也是为了这事,她抿了口茶,认真道:“那日我在福景记,看到你那个不要脸的姐姐竟还缠着你家谢洛,说什么要给谢洛做平妻。” “此事你可万万不能说出去。”听了孙素曼的话,兮谨第一反应并不是怕谢洛和慕兮瑶有什么,反倒是担心慕兮瑶身份暴露,牵连了他们谢府。 也不知母亲是如何看管的慕兮瑶,明知她身份隐晦,竟还让她堂而皇之地上福景记。 “你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孙素曼再三保证道。 兮谨将此事记在了心里,打算等谢洛回来好好同他商量一番。 若是慕兮瑶不来招惹谢洛倒也罢了,她竟生了此心,兮谨定是要当断则断的,否则只会后患无穷。 这般没脑子的人若真同谢府有了牵连,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第481章 谢洛的生辰 这日,孙素曼一直到中午用了午膳后,才离开了谢府。 这些日子兮谨闲了下来,反倒更容易犯困了,这不用了午膳没多久,兮谨就哈欠连天的。 “夫人,后厨的沈厨娘来了。”春杏过来禀报道。 “叫她进来吧!”兮谨抿了口茶,在榻上端坐了几分。 沈厨娘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一看到兮谨就磕了个头:“夫人,请问您喊老奴有何吩咐?” 自家夫人是个心善仁慈的,素日里从未苛责过下人,今日夫人突然传召她,不知所为何事? 要知道,家主极看重夫人这一胎,已经好几次派人来厨房吩咐要警醒一些,不论夫人何时要吃东西,都要立刻拿得出手。 这些日子,他们后厨也一直备着充分的食材,随时准备给夫人做吃食。 “你莫要紧张。”兮谨笑着抬了抬手,示意一旁的春杏将一张菜单交给沈厨娘,“今儿个是家主生辰,我拟了张菜单,你等会儿记得按菜单来预备晚膳。” 沈厨娘接过菜单,松了一口气,自信满满地道:“老奴明白了,老奴定不让夫人失望。” “甚好。”兮谨说着,又吩咐道,“你等会儿记得替我备好做长寿面的食材,我晚些时候要用。” “老奴明白了。”沈厨娘领命退下。 兮谨便卸了钗环午歇去了,许是这些日子休息得好,吃得又多,兮谨的肚子大得特别快。 和当初怀安哥儿时不同,这孩子特别爱动。 尤其是到了夜里,回回谢洛想同她亲近几分,孩子就在肚子里踢个不停,闹腾得谢洛也不好意思再做些什么。 想来这孩子将来定会是个夜猫子。 兮谨心想,许是因为她这些日子白日里休息得太多,所以孩子才会在夜里闹腾,是以兮谨打算今日只稍稍解解乏便起来。 “琉璃,我先小憩一会儿,半个时辰后你必得喊我起来。” 兮谨想着今日要给谢洛做一碗长寿面。 “是,奴婢在这守着您。” 兮谨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可是待她醒来时,天边太阳都快落山了,夕阳的光芒已经落进了屋里。 兮谨赶忙披衣起床,看到屋里一个丫鬟都没有。 兮谨来到外间,正看到谢洛坐在书桌前,正认真地翻看着桌上的书。 听到兮谨的脚步声,谢洛抬眸,笑着看着她:“谨儿,你起来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兮谨难为情地看向他:“再睡下去就成懒猪了,你怎么也不让琉璃喊我起来?” “这有什么关系,你是谢府的主母,想睡便睡,谁又能管你头上去。”谢洛放下了手中的书,上前扶了兮谨坐下。 兮谨看着书桌上的书,疑惑地问:“你看这妇人生产的书做什么?” “随意看看,万一哪日有用呢!”谢洛心里想的是,等谨儿生产的时候,他要陪在旁边,若是懂些生产之道,到时候也能帮帮谨儿。 “今日夫君生辰,我给夫君准备了一份礼。”兮谨唇角微扬,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来看看。” “这是?”谢洛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放着一枚描金雕刻的桐烟徽墨,“谨儿,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墨?” 一两黄金一两墨,说的就是这桐烟徽墨,事实上,便是富贵如他,也很难弄到这样一块墨。 因为这墨不仅制作工序十分复杂,而且耗费时间颇长,一块墨要花费近三年的时间。 “这是我特意向熙泽打听的,他说读书人没人会不喜欢这徽墨。” 自从谢洛回京以来,慕熙泽就和自己的这个二姐夫走得很近,两人在学问一道上很是有共同语言,所以兮谨才特意向他打听了。 至于这墨,兮谨是托了稷儿,前些日子稷儿刚巧去了徽州,兮谨便托了他带回了这一枚桐烟徽墨。 “谨儿,其实你不必这般费心。”谢洛嘴上说着不必,手却一直爱不释手地抚着那墨。 “夫君喜欢就好。”兮谨轻轻地替谢洛捏着肩,在他耳边柔声道,“离着晚膳还有会儿时间,我去给夫君做碗长寿面来。” “不用了,莫要累着身子。”谢洛拉了兮谨。 “那可不行,说好每年生辰为你做碗面的。”兮谨厨艺不佳,也就这面食是专门为谢洛学过的,尚算色香味俱全。 “那行,我陪你一道去。”谢洛将兮谨送的徽墨珍重地收藏好,牵了她的手来到了后厨。 后厨的沈厨娘看到家主牵着夫人一道前来,立刻上前:“夫人,您要的东西老奴都备好了。” “有劳了。”兮谨拿过沈厨娘递上来的围裙。 谢洛接过围裙替兮谨系上:“你们各自去忙吧,这里不用你们。” “是。”后厨的人立刻识趣地退了下去。 对于家主和夫人来后厨,他们早已都见怪不怪了,每个月总能看到家主和夫人在后厨有说有笑地生火做吃食。 “谨儿,老规矩,我来生火。”谢洛熟练地坐在灶洞前,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把干草。 兮谨掀开准备好的食材,沈厨娘是个心细的,面已经和好了,配菜也都洗净切好,兮谨只需简单操作一下就好了。 “都怪我今日起迟了,这般倒显得有几分糊弄你的意思了。”兮谨不好意思地道。 “怎么会,谨儿有这心,我不知道多高兴。”灶火映衬着谢洛俊朗好看的脸,兮谨心里暖洋洋的。 “我总觉得我待你的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兮谨犹记得刚回京那年她过生辰,他特地去找了制烟火的作坊,学会了如何制作烟火。 她生辰那晚,他特意在城东河边燃放了足足一个时辰的烟火,惹得京中百姓围观,赞叹不已。 谢洛宠妻的名声也就此传扬了出去。 那些原本想着将女儿送进谢府做妾的小门小户们也就此歇了心思。 谢洛这般宠妻,自家女儿嫁进了谢府,又能得什么好。 “谨儿,你为了我承受生育之苦,单是这一点,便值得我待你千好万好都不为过。” 第482章 谢洛父子相见 谢洛将火烧旺,走到兮谨身旁,同她一道拉扯着面条。 两人一道动手,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很快就做好了。 谢洛端起面条,夸赞道:“谨儿手艺愈发好了。” 兮谨高兴地笑:“今日午膳祖母用得不多,我们早些过去陪祖母用晚膳吧,有你在,祖母说不定还能多用一些。” “好。”谢洛将面条放进精致的食盒内,牵起兮谨的手,一道往秋香苑走去。 秋香苑内,看着手牵着手一道走来的小两口,太老夫人心里很是高兴。 小辈们能感情和睦,做长辈的便安心了。 她原以为当初洛儿说这辈子都不纳妾只是一时图新鲜说说而已。 可眼见得回京三年多了,小两口的感情越发好起来,平日里从不见两人红脸。 谨儿虽做些抛头露脸的行医之事,可如今,谁不因为谨儿而高看他们谢府一眼。 可见当年那算命的说的是对的,谨儿的命格确实是极好的。 “祖母——”小两口齐齐向太老夫人问安。 太老夫人赶忙招呼了两人落座,对着谢洛道:“今日你生辰,你瞧瞧这都是谨儿拟的菜单,可都是你爱吃的,你可得多吃一些。” “辛苦夫人了。”谢洛温柔地握着兮谨的手。 兮谨不好意思地笑笑:“夫君这是折煞我,我也就会写写菜单,真让我做,我可做不来。” “已经很好了,我娶你本就不是让你洗手做羹汤的,这些事交给下面人去做就好。” “爹爹,我和安哥儿也给您准备了生辰礼。”萋萋站起身道。 “哦?你们给爹爹准备了什么?”谢洛一副颇为惊喜的模样。 萋萋拿出一个荷包,双手递给谢洛:“这是萋萋自己绣的,送给爹爹,愿爹爹前途无量。” 谢洛欣喜接过,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大鹏展翅的纹样,夸赞道:“我家萋萋就是与众不同,爹爹心里甚是喜欢。” 这时,安哥儿也忍不住献宝,他递上了一个卷轴,里面是一幅他画的全家福,虽笔触稚嫩,倒也能看出来画的是谁:“希望我们一家人可以永远在一起。” “好,很好。”谢洛眼含热泪地摸了摸安哥儿的脑袋,“安哥儿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只盼着我们永永远远在一起。” 太老夫人在一旁,看得这儿孙贤孝模样,心里很是宽慰:“都是谨儿教导有方。” “是孩子们争气。”兮谨俯身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只盼着将来这腹中的孩子也能同萋萋和安哥儿一般乖巧聪慧。 …… 时间转眼又过去数日,很快就到了月底。 这日吴嬷嬷来汇报月账本,兮谨瞧着工整明了的账本,很是满意。 “辛苦吴嬷嬷了,有您在身边,我真的省事很多。”兮谨将账本交给了吴嬷嬷,又赏赐了一些首饰布料给她。 “夫人宽厚,能为您效劳,是老奴的福气。”吴嬷嬷恭顺地说道。 “吴嬷嬷坐下喝会儿茶吧!”兮谨邀了吴嬷嬷落座,同她说了次月府中的各类事宜。 谢府人口少,府中诸事都简单,加上又有吴嬷嬷这般能干的,兮谨便很少操心。 “夫人,明日就是姑奶奶的忌日了,香火祭品老奴都已经准备好了,不知明日家主可会一同去?” “会的,你去安排便是,同程先生也说一声,后日就不必来授课了。” 即便明日不是谢洛休沐的日子,兮谨知道他一定会安排好的。 这些年,虽说谁都没再提谢洛身世一事,可兮谨知道,谢洛心中终究是不同的。 这些年颜姑姑生忌死忌谢洛从未缺席过。 果如兮谨所料,第二日谢洛安排好了军营里的事,午后便带着一家子赶往鱼青山而去。 如今正值初夏,天气微微有些炎热起来,来鱼青山祭扫的人并不多。 马车在山脚下停下之后,谢洛就扶着兮谨一道往山上走去。 许婆子拿了祭祀物品跟在后面,萋萋和安哥儿素日里都有跟着谢洛锻炼身体,这点山路对他们来说倒也不难。 尤其是安哥儿,快五岁的小男孩,正是爱跑爱闹的时候,走在他们前面,跑得飞快。 “家主,夫人,你们慢慢来,老奴去看着少爷。” 许婆子春日里的时候正式接受了贵叔的心意,两人办了一桌酒,在衙门过了文书,算是正式成了夫妻。 虽如今还在府里伺候,可兮谨准了她晚上可回家歇息。 自从和贵叔走到一起后,兮谨明显感觉到许婆子身子好了很多。 现在的许婆子气色红润,腰腿也不酸痛了,倒是比以往年轻许多。 兮谨如今有了身孕,自然也走不快,不过好在平日里她也没少锻炼,走着倒也没有很累。 萋萋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八九岁的孩子已经长得到兮谨胸口了。 她倒没有同安哥儿一道奔跑,而是扶着兮谨的手臂,小心地提醒着她脚下的路,看到有石子枯树枝,还会帮兮谨踢开。 “咱们萋萋长大了。”谢洛欣慰地说道。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山上走着。 突然听到一道尖锐的呵斥声:“何人如此无理?竟敢冲撞我家老爷。” 兮谨和谢洛对视了一眼,加快脚步往山上走去。 没走一会儿,就看到安哥儿正躬身站在那里,而许婆子寸步不离地护在一旁。 只见安哥儿俯身作揖:“这位老爷,实在抱歉,是我没看清路,冲撞了您,我向您道歉。” “你叫什么名字?”那身着玄衣的男人看着面前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不知怎的生出了一丝怜爱之意。 “我叫谢慕之,家父是五品统领谢洛,家母是千金馆馆主慕兮谨。” 安哥儿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眸色清亮:“这位老爷,我的舅父是魏氏医馆的魏云亭,您若是有什么不舒服,我一定会让舅父替您看好的。” “哈哈哈,你小子口气倒是不小。”玄衣男人抬手抚了抚安哥儿的脑袋。 这边,兮谨看着不远处的玄衣男人,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出现在鱼青山上。 “谨儿,你别担心,我过去处理。”谢洛以为兮谨是因为安哥儿闯了祸才紧张得手心冒汗,是以安慰道。 “夫君。”兮谨拉住了谢洛的手,“那人……那人是皇上。” 第483章 江山不给也罢 “皇上?”谢洛闻言,眸色一沉,眸中幻化出无限的复杂之色。 这些年,他虽一直在军中任职,但他无心往上爬,是以如今还不过是五品的统领,从未见过当今圣上。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皇上。 “夫君,要不你避一避吧?”兮谨推了推怔愣中的谢洛,开口道。 谢洛正犹豫间,便见不远处的皇上已经伸手指向了他们。 只见皇上笑着问安哥儿:“那就是你父母吧?” 安哥儿点头:“是的,不过今日的祸是安哥儿闯下的,还请老爷莫要怪责我的父母。” “好小子。”皇上对面前这个小小年纪却很有担当的孩子颇为欣赏。 “叫你父亲过来,让朕好好认识认识!” 谢洛见避无可避,便迎了上去:“微臣谢洛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上抬了抬手,喊了谢洛起身。 “你……”在看到谢洛那张脸的时候,皇上着实吃了一惊。 就连一旁的李公公都震惊不已,低垂着眉眼划过面前二人的脸庞,心中大为震撼。 皇上上下打量着谢洛,面前的男子清风霁月,轩昂挺拔,面容有几分似曾相识之感:“你就是谢颜的侄子谢洛?” 他是知道谢洛此人的,知晓他曾是京中富商,也曾亲自下旨将他流放崖州,后又亲自赦免了他的罪责。 可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谢洛,两人见的第一面便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微臣正是。”谢洛俯身说着,声音带了几分只有兮谨能听懂的颤抖。 “你很像你姑姑。”皇上抚着谢洛的肩膀,眸色深邃地盯着谢洛低垂的双眸,“抬起头来让朕仔细看看。” “皇上,今日安哥儿冲撞了您,臣妇回去定好好斥责他。”兮谨上前一步,主动告罪道。 皇上回过神,笑着摆了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朕瞧着这孩子还有几分像朕的澈儿,却又比朕的澈儿能言善辩,朕很是喜欢。” “宸贵妃娘娘也曾说过,能与澈皇子相似,是安哥儿的福气。” “是啊,仔细论来,朕还是这孩子的姑老爷呢!”皇上扯了身上的玉佩递给安哥儿,“权当留个念想。” “安哥儿不敢,安哥儿今日做错了事,合该受您责罚才是,怎好收您东西。”安哥儿摆手道。 “这孩子……”皇上摸了摸安哥儿圆润的小脸蛋,“你姑奶奶若是知道朕因为这么点小事而责罚与你,定又要同我置气了。” 兮谨见皇上眸中染上了一层郁结之色,便知他所指的姑奶奶并非宸贵妃,而是谢颜姑姑! “安哥儿,还不叩谢皇上。”兮谨心思一转,立刻扶了安哥儿跪下。 安哥儿识趣地叩首,双手接过那玉佩:“多谢姑老爷。” “好孩子。”皇上看着安哥儿,深邃的双眸再次打量了谢洛一眼,心里不由得起了几分狐疑。 “谢洛,你哪年生的?”皇上打探道。 谢洛放在袖中的手颤了颤,俯身回道:“微臣丙申年生人,今年二十六了。” 生辰年岁在官府都是有备案的,不是他想瞒就能瞒的。 当年就因为他和真正的谢洛同时出生,方才能让他顶替谢洛活了下来,他知道这事瞒不过去。 “春日里生的?”皇上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谢洛的肩膀,恨不能看穿他眸中的一切。 谢洛腰弯得更低了几分,许久应了一句:“是。” 皇上看了看谢洛,又看了看安哥儿,回头望向刚刚祭扫过的坟茔,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昏黄的眸中带起了一丝湿润。 “你先带谢夫人和俩孩子去旁边待会儿,朕和谢洛闲叙几句。”皇上摆摆手,吩咐了一旁的李公公。 李公公垂首,朝兮谨做了个请的动作。 兮谨担忧地看向谢洛,谢洛勉力扯了一抹笑:“谨儿,带孩子去旁边玩会儿。” 兮谨心慌不已,可面前的毕竟是皇上,她也没有旁的办法:“夫君,那我去旁等着,等会儿同夫君一道去给姑姑祭扫。” 皇上看了兮谨一眼,再回头看了看谢洛,心中似是更坚信了几分。 两人一同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处亭子里,皇上落座后,直接问道:“谢洛,你同朕说,你到底是谁的儿子?” “微臣姓谢,家父乃是前右丞相谢风。”谢洛回道。 “谢洛,朕早听闻你文采斐然,可这么多年,朕竟是第一次见你,你说,你父亲到底是在同朕隐瞒什么?” “家父对陛下赤胆忠心,绝无隐瞒。”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同朕说实话了。”皇上站起身,指着不远处的兮谨和安哥儿,“你这儿子聪慧伶俐,不如让他进宫给澈皇子伴读吧!” “犬子莽撞不成器,只怕会带坏了澈皇子,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谢洛跪地叩首,眸中流露了几分急色。 “你瞧瞧,世人哪有不爱子的。”皇上俯身,抬起谢洛的下巴,“若不是朕今日撞见,还不知你谢府打算瞒朕到什么时候?” 谢洛沉默了半晌,哽着喉咙道:“微臣是姑姑带大的,姑姑临终前最大的心愿,便是盼着微臣能娶妻生子,平安顺遂地过完这辈子。” 皇上手颤了颤,双手扶起了谢洛,凝视了他许久,终是叹了一口气:“是朕无用,待朕到了地底下,定向她磕头赔罪。” 谢洛闻言,不由得红了眼眶。 皇上看着面前俊朗挺拔的男子,忍不住上前拥住了他:“朕从不敢想,此生还有这福气,是朕对不住你。” “微臣这些年得娇妻爱子,日子过得平静幸福,此生再无所求。”谢洛哽咽地回答道。 “好,好,朕懂你的意思。”皇上松开谢洛,掩唇咳了几声。 皇上朝着兮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对着谢洛道:“慕兮谨是个好的,当初若没有她替你求情,朕险些错杀了你……” 思及此,皇上内心愧疚不已:“你同朕说,你想要什么,朕统统满足你。” 谢洛俯身:“今日能得您一抱,臣已无憾。” “只恨朕已然迟暮之年,若是回到五年前,朕必定……”皇上说着,心底涌现无限的遗憾。 如今的朝堂内忧外患,近来各地又开始频频作乱,他已然无以为继,这样的江山,不给也罢…… 第484章 赐下免死金牌 兮谨看着皇上大步离去的背影,赶紧奔上前,拉住了谢洛的衣袖:“夫君,皇上没说什么吧?” “他已经猜到了。”谢洛望向那离去的背影,心底多了几分戚戚然。 “那他……”兮谨心中一颤,慌乱地看向谢洛,“皇上他不会……” “谨儿放心,皇上终究是顾念同姑姑的情意的,并未打算做些什么。”谢洛上前牵起了兮谨的手,“走,我们去看姑姑。” “爹爹,安哥儿鲁莽,给爹娘添麻烦了。” 安哥儿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然知晓是非对错,如果不是刚才他撞到了那位老爷,爹爹脸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忧愁吧! “安哥儿莫要自责,爹爹不怪你。”谢洛俯身抱起了安哥儿,难得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安哥儿是爹娘的好孩子,爹爹怎么舍得怪你呢!” 兮谨在谢洛眸中看到了浓浓的父子情意,大抵是方才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所以让谢洛心中越发感念这父子亲情吧! 兮谨牵过萋萋的手,一家人正要往山上走,突然听到李公公惊慌的声音:“老爷,老爷,您怎么了?” 兮谨和谢洛对视了一眼,二话不说冲着山下方向走去。 谢洛先兮谨一步赶到了皇上身边,此时,皇上已经晕厥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谢洛着急地问一旁的李公公。 李公公焦急地擦了擦额头的汗:“老奴也不知道啊,皇上突然就咳了起来,猛吐了一口鲜血后就晕厥了过去。” “让我来。”兮谨扶着肚子从山上走了下来,俯身把了皇上的脉。 果真如她所料,乃是气血攻心所致。 幸好她今日带了银针,兮谨从袖中拿出了银针,在皇上周身的几处穴位上落了针。 “马车可在山脚下?随身护卫可有?”谢洛见这形势,忙询问李公公。 李公公摊摊手,脸上满是懊悔:“今日就老奴和皇上二人,连马车都是老奴驾来的。” “谨儿,皇上怎么样了?” “得看施针效果。”皇上身子本就亏损了,今日许是和谢洛父子相认,情绪太过激动,这才气血攻心晕厥了过去。 待一盏茶后,兮谨起针,皇上慢慢悠悠地从昏厥中醒了过来:“朕这是怎么了?” 李公公见状,猛地朝皇上磕头,眼里都是泪水:“皇上,您方才晕过去了,可是吓死老奴了。” “皇上,微臣扶您起来。”谢洛上前要去扶皇上。 兮谨上前:“夫君,皇上这会儿定是浑身虚软无力,恐站不住脚。” 谢洛闻言,点了点头,在皇上面前蹲了下来:“皇上,微臣背您下山。” “好。”皇上看着面前身强力壮的谢洛,不由得红了眼眶。 夏日里衣衫单薄,谢洛感觉肩头落了一滴滚烫的泪水,他抿了唇没有说话。 “谢洛,定是你姑姑在天有灵,让你我在此相遇。”皇上言语间满是愧疚,“是朕对不住你姑姑和你父亲。” 如今想来,当年若非他执意让慕爱卿追查谢颜的事,谢风也不至于自戕以保谢洛。 他不止没有尽好为父的责任,还害得谢洛失去了父亲。 “父亲对陛下忠心耿耿,他所作一切都只为了保住微臣一条小命。” “朕明白,一切都是朕的错,待朕到了地下,定会亲自向你父亲请罪。”皇上看着谢洛的发顶,心里已然下了决心。 他碌碌无为一生,临走之际,总也该为他和颜儿的孩子留下点什么。 谢洛沉默了没有接话,只一径地背着皇上下了山,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皇上上了马车。 一旁的李公公上前:“谢统领,奴才无用,这会儿腿都软了,可否劳谢统领送一程。” 谢洛犹豫地看了兮谨一眼,兮谨点了点头:“夫君尽管去吧,我这有许婆子呢,我代夫君去祭扫一番,然后再慢慢回去就好。” “那好。”谢洛说着,上了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驶了过去。 时间转眼过去数日…… 这日一早,兮谨刚洗漱好,就听得守门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圣旨……宫里来传圣旨了。” “去准备香案。”谢洛挥了挥手,似是早有所料。 他上前揽了兮谨的肩膀:“谨儿莫慌,是好事。” 兮谨跟着谢洛,一道来到了前院,跪地接旨,李公公大声宣读了圣旨。 兮谨恍恍惚惚没有听得真切,大意是说谢洛救驾有功,皇上赐下了不少东西,其中最珍贵的是一块免死金牌。 兮谨看着谢洛接过那块明晃晃的免死金牌时,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这免死金牌可不是随意就会赏下的,可见皇上对谢洛是存了弥补之心的。 “李公公,进屋喝杯茶吧!”谢洛抬手道。 李公公笑着摆了摆手:“老奴宫中还有琐事,就不叨扰谢统领了。” 兮谨给了一旁琉璃一个眼色,琉璃立刻上前塞了荷包给李公公:“公公拿去喝茶!” 李公公连连拒绝:“不可,不可,老奴先告辞了。” 李公公说着,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谢府。 “洛儿,你随我来。”太老夫人看着谢洛手中明黄的圣旨,面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冷沉。 谢洛将圣旨放在了兮谨手中:“谨儿,去祠堂供奉起来。” 秋香苑内,太老夫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孙儿,心里五味杂陈,复杂极了:“洛儿,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是,三年前,孙儿就已经知道了。”谢洛垂首,恭顺应着。 太老夫人眸光微颤,伸出苍老的手抚了抚谢洛的肩膀,沙哑着嗓音问:“洛儿,可曾怨过祖母欺瞒你这么多年。” “祖母折煞孙儿了,都怪孙儿不好,是孙儿连累了谢府。” “莫说傻话。”太老夫人上前扶起了谢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能将局势扭转至今日这般,让谢府几经衰败仍能在京中立足,你定是付出了许多。” 谢洛鼻尖一酸:“这都是孙儿应该做的。” “谢府有你在,祖母就放心了。”太老夫人握着谢洛的手,心里很是宽慰。 谢洛眉眼间却仍有几分愁绪:“祖母,孙儿有一事想同您商量。” “何事?” “苏木昨日来报,皇上只怕是时日无多了,孙儿怕京中有变,打算……” 第485章 同夫君做些旁的事 玉露苑内,眼见得马上要到午膳时间,还不见谢洛从秋香苑出来,兮谨便寻了个由头,起身去了秋香苑。 谢嬷嬷看到兮谨过来,忙进去禀报:“太老夫人,家主,夫人来了,说是问您打算什么时候用午膳?” “叫她进来吧!”太老夫人抿唇笑了笑:“她哪是问午膳的事,她是怕我这老婆子欺负你呢!” “祖母说笑了。”谢洛唇角带笑,心里很是高兴,“谨儿心里有我。” “是是是,能瞧着你们夫妇恩爱和顺,祖母心里高兴,所以你方才的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太老夫人有些犹豫地道。 “孙儿心里有底,谨儿她一定会理解我的。”谢洛笃定地道。 这时,兮谨掀帘走了进来,见谢洛和太老夫人坐在那里说着话,倒是没她想的那般,心也就放了下来。 “祖母,夫君,马上到饭点了,我们也先用膳吧!” “先等等!”谢洛伸手拉了兮谨在自己旁边坐下,温柔地看着她的小腹道:“谨儿,今日得了皇上嘉奖,我同祖母都很高兴,便计划着一大家子去南方游玩一趟,你说可好?” “出门游玩?”兮谨有些惊讶,虽然先前谢洛也曾提起过,要带他们母子三人去趟南方,看看那江南的山水风景。 可如今他们二人在京中都有很多事情要做,都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更何况她有了身孕,外出也多有不便。 “谨儿,你看你如今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若不趁着现在出门游玩,等孩子生下来,你少说又得有两年不能出门。” 谢洛想了想,继续道:“这三年来,我一直忙着各种事情,都没能好好陪陪你们,加上祖母年纪也大了,不如就趁着现在,你我也刚好可以避避京中的风头。” “是啊,谨儿,你也知道,老婆子我为了谢家,这些年都被困在京中,眼看着我年纪越来越大,再拖几年,只怕是走不动了。” 太老夫人都这样说了,兮谨自然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那行,午后我就吩咐府里下人准备起来,保证祖母一路顺畅地到江南。” 太老夫人和谢洛对视了一眼,随即笑道:“我就知道我家谨儿是最孝顺的,谨儿你放心,南边也有洛儿的产业,不用带太多东西,需要什么到了那边再置办就是。” “孙媳明白。”兮谨顺从应下。 这日午后,兮谨便喊来了吴嬷嬷,把他们一家要去南边的事情同她说了。 吴嬷嬷很是诧异:“老奴方才碰到家主,他也没同老奴说起这个。” “他许是忙吧!”兮谨平和笑笑,“接下来就要劳烦嬷嬷将小姐和少爷的东西收拾一下,尤其是他们平日里喜欢的那些,都带上,不要遗漏了。” “老奴明白了。”吴嬷嬷领命退了下去。 “夫人,您有哪些东西要收拾的,让奴婢来给您装进箱笼里吧!”丫鬟琉璃在旁问道。 兮谨坐在梳妆台前,拆了发髻上的钗环:“你随意收拾几件衣衫就好,我先睡会儿。” 不管发生什么,她需得养足精神才是。 这晚,谢洛洗漱好之后,上床搂了兮谨,轻轻抚着她越来越大的肚子,不厌其烦地同她说着江南种种的好。 “谨儿,你放心,我已经写信去了那边,那边的管家收到信,一定会立刻按着你的喜好布置好一切,你不必怕不适应。” 兮谨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含笑地看着谢洛:“有夫君在身边,谨儿没什么不适应的。” 谢洛讪讪一笑,又道:“江南风景好,尤其是如今初夏时节,那满池子的荷花伴着夕阳别提多好看了。” 兮谨垂眸应答:“那就再好不过了,也正好让两个孩子见见不同的风景,长长见识,南方气候宜人,祖母的咳疾到了南边,说不定也会好上许多。” “谨儿说的是。”谢洛扶着兮谨,替她撤走了身后的迎风枕,“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 “嗯!”兮谨轻抚谢洛的脸庞,主动道,“夫君,今日难得孩儿乖巧,不如我们做些旁的可好?” 谢洛眼眸一亮,欺上身去,温柔地亲吻兮谨娇嫩的唇,欢欣道:“这可是夫人说的!” …… 两日后,一大家子用了早膳,便上了马车,出了城门。 两个孩子都很高兴,这是他们三年前回京后,第一次离开京城,城外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新鲜的。 尤其是安哥儿,他早已不记得当年崖州的点点滴滴了,如今看着城外的花草树木都觉得稀奇。 马车约莫行进了半日,安哥儿便坐不住马车了,嚷嚷着要和谢洛一起骑马而行,谢洛也都依他。 看着萋萋也跃跃欲试的模样,便索性将两孩子都放到了马上,缓缓策马而行。 兮谨看着眼前一幕幕,恍惚间想起了三年前他们一路从崖州回京的行程,那是她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经历。 她多希望,此行谢洛是真的打算同她一道去江南。 马车缓缓行驶了一日,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们一家入住了一家客栈。 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有些累了,简单地用了晚膳后,便各自睡下了。 入睡前,兮谨特地拉了谢洛的手,紧紧地依偎着他才睡。 看着谢洛并无异样,兮谨心里放松了许多,只盼着是她想多了。 这一日下来,谢洛所做一切,仿佛真的是要同他们一起去江南的。 夜深时分,看着窗外月色如水。 谢洛缓缓睁开了眼睛,替怀中女子盖好了被子,又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谢洛起身,在房中点燃了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安息香,又将一封信压在了烛台之下,转身出了门…… 兮谨第二日从睡梦中醒来,窗外天色已亮透。 兮谨回过神,摸了摸身侧的位置,那里已经没了温度。 兮谨赶紧穿了鞋,走到房间的红木圆桌前,闻着房中已经燃灭的香,她捻了一点香灰闻了闻,果然是安息香。 自从学医之后,她只中过两次招,一次是当年狱中,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兮谨打开了桌上谢洛留下的信,越看心里越不安。 兮谨谨慎地将信燃为灰烬,正要出门去寻谢洛,就看到太老夫人牵了两个孩子走了进来,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严肃之色。 第486章 皇上驾崩了 兮谨看着太老夫人眸中镇定而了然的神色,便知她事先是知道的。 兮谨掀裙跪在太老夫人面前:“祖母,孙媳不能让夫君一人涉险,请祖母准允孙媳回京陪在夫君身侧。” “快起来。”太老夫人拉了兮谨起来,吩咐身后的丫鬟关上了门。 太老夫人拉着兮谨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说你不可能同意的,洛儿偏不信,以为你会为了孩子而选择同他分离两地。” “祖母,谨儿明白,夫君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和孩子们好,可谨儿做不到。” 兮谨眸色微红,哽咽道:“谨儿这辈子,只有同夫君在一起后,方才觉得人生有了意义,如今眼看着京中要生乱,谨儿怎么可能让夫君孤身涉险。” 一旁的萋萋听了兮谨的话,紧张地扯了兮谨的衣袖:“娘亲,爹爹去哪了?爹爹不随我们一同去江南吗?” “是啊,娘亲,爹爹到底去了哪里?爹爹如果不去江南,安哥儿也不去了。” “你们乖。”兮谨握紧了两个孩子的手的手,“萋萋,你是长姐,你得给弟弟做榜样,爹爹为了谢府,有他必须要做的事。” “还有安哥儿,爹爹不在,你是谢府唯一的男丁,你需得立得住,可不许耍小孩子脾气。” “娘亲,我们舍不得爹爹。”两个孩子听了兮谨的话,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娘亲知道,你们的爹爹那般能干,一定早已筹谋好了一切,他不会有事的。” “谨儿,你还是随我们一同去南边吧,洛儿早已为咱们安排好了一切,你如今有了身孕,如何能回京冒险?” “祖母,谨儿心意已决。”兮谨说着,将安哥儿推到了太老夫人面前,跪在了太老夫人面前,“如若有个万一,还请祖母抚养安哥儿长大。” 兮谨说着,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还有萋萋,还请祖母代为照养。” “说的什么胡话。”太老夫人心疼地拉起兮谨,心中仍是不舍,“谨儿,可你如今有了身孕……” “谨儿腹中是夫君的孩子,他定然会同夫君一般坚毅果敢。” “也罢,也罢,祖母知道拦不住你,你放心,祖母定然会带好两个孩子,在江南等你们来接。” 太老夫人坐在一旁的红木圆凳之上,叹息一声:“让卫连舟陪你一道回京吧!” 兮谨摇了摇头:“还是让卫连舟随祖母南下吧。” 太老夫人摆摆手:“这一路洛儿安排了不少人在背后护着我们,不差一个卫连舟,卫连舟本就是要折返的,如今随你一道回去,祖母方才放心。” 兮谨知道谢洛一定会安排千机门的人在背后护着,一定不会有问题,便也放下心来。 “孙媳等会儿再叮嘱他们几句,祖母放心,此番南下的仆人家中都有人留在府中伺候,定会尽心的。” “嗯,祖母很放心。”太老夫人撇开了脸,将脸上的不舍和担忧隐了过去。 这日,兮谨将一路跟着太老夫人南下的仆人和随从敲打了一番,又赏了他们一些银子,叮嘱他们务必安全送太老夫人和少爷小姐南下,这才紧赶慢赶地回了京。 虽然他们离京不过一日路程,但是回京的路并没有兮谨预想的那般顺利。 一路上,兮谨反复催促着卫连舟加快马车的速度,可等他们来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还是关上了。 “夫人,这时辰还未到,怎么关上城门了?”卫连舟拉了缰绳,疑惑地看向紧闭的城门。 “去打探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兮谨看到城门口站了许多百姓,不禁心生慌乱。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所有人和兮谨一样,都等着进城,可城门却提前关闭了,大伙都义愤填膺地喊着。 卫连舟下了马车,来到人群中,朝一个老头打听:“大伯,敢问这城门为何提前关闭了?” 大伯看了卫连舟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一位大娘忍不住八卦道:“听说是城里混进了叛军细作,为了防止叛军逃脱,这才封锁城门到处搜查呢。”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放我们进城啊,我还等着回家给孩子做饭呢。”一个女人焦急地说着。 “是啊,什么时候放我们进城啊,我们可都是城里人啊。” 卫连舟见状,回到马车边同兮谨汇报了一番:“夫人,要不属下去打点一番?” 兮谨放下了马车帘子:“莫要冒进,免得给夫君惹麻烦,先在城外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一晚!。” 左右谢洛也不知道她回了京,安全起见,还是先等等再说。 卫连舟驾驶着马车往来时的路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寻到了一家客栈。 兮谨戴了帷帽进了客栈,客栈内,几个书生正在高谈阔论地说着城里的事。 兮谨跟在小二身后,缓步走上楼,倒是把那几个书生的话听了个大概。 大意是说淮州的陈王有一支数万人马的义军,打着清君侧的名义,一路往京中打来。 这个陈王是先皇后宫的一个宫女生的,在先皇诸子中一直是个不起眼的存在,所以这些年受封陈王之后,一直在淮州安稳度日。 随着天下各路义军四起,这个素来碌碌无为的陈王也起了心思,因为有着皇室的血脉,投靠陈王的义军倒是不少,如今已经集结了数万人的队伍,正浩浩荡荡地朝着京城方向打了过来。 而细查之下,朝廷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京中早已渗透了陈王的细作,是以今日才提前关闭了城门,只待把那些细作捉拿起来,斩首示众。 夜深,卫连舟又去城门口打探了一番,城门还是未开。 卫连舟在屏风外道:“夫人,您先歇息吧,明日一早属下再去打听。” 然而,让兮谨没想到的是,她一直在城外客栈等了三日都没能等到城门打开。 城门上挂着的人头却是越来越多。 这日,兮谨正在客栈房中用晚膳,卫连舟垂首立在她旁边,同她说着从城门口打探来的消息。 这时,突然听到客栈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兮谨推门出去,从二楼的扶栏处望下去,看到大堂处聚满了人。 其中一个男子高声喊着:“不好了,听说皇上驾崩了。” “什么?皇上驾崩了?” 第487章 你答应不骗我的 兮谨听闻皇上驾崩,立刻就想到了谢洛。 尽管他们父子并无多少感情,可那毕竟是谢洛的生身父亲。 不知谢洛如今一个人在府中,是否会伤心难过? 哪怕抛开谢洛的原因不说,皇上驾崩,接下来城门将关闭七日。 她若是不趁今晚进城,只怕就得再等上七日了。 兮谨焦急地在客房内踱步,想着进城的办法。 贿赂银两自然是不成的,若是被当作细作同党抓起来就不好了。 除了银钱,那就只有权势了,兮谨想了很多身边的人,尽管她认识很多京中贵人,可如今身上却没有一样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兮谨翻找着随身的包裹,突然看到临回京前,安哥儿塞进她包裹的一块龙纹玉佩。 玉佩是那日在鱼青山上遇见皇上时,皇上赠给安哥儿的。 临别之际,安哥儿却非要将那玉佩送给她,没想到这会儿倒是帮了她大忙。 “卫连舟,可有打听清楚守城的是何人?” “回夫人,听闻守城的是个姓齐的,叫齐石章。”卫连舟回禀道。 “齐石章?可是齐国公的孙子齐石章?” 守城官虽不过是从六品的小官,可事关城防安全,大多出自京中权贵之家。 兮谨印象中,京中姓齐的,只有齐国公一门,齐国公非世袭的侯爵之位,而是凭借着在战场上杀敌换来的功勋。 “夫人没有猜错,齐石章正是齐国公庶出二房的孙子。”卫连舟疑惑地望向兮谨,“夫人可是有何吩咐?” 兮谨点了点头,将玉佩交给卫连舟:“你拿着这块玉佩去找齐石章,看是否能通融一二。” 玉佩是一块白玉九龙佩,玉佩双面各高浮雕四条龙,中间圆孔的地方亦雕刻着一条龙,身缠于其中。 这样玉佩寻常人不敢仿造,齐石章既是齐国公的孙子,想来定能认出此玉佩来。 果如兮谨所预料一般,卫连舟拿着玉佩出门没多久,就带回了好消息:“夫人,齐大人有令,准允我们漏夜进城。” “太好了。”兮谨立刻拿上了行李,坐上了马车,往城门方向赶去。 齐石章知道兮谨手上有皇上御赐的龙纹玉佩,便亲自守在了城门口:“谢夫人!” 兮谨略带紧张地掀开马车帘,看向面前端然而立的齐石章:“齐大人,有劳了!” 齐石章和谢洛差不多的年纪,生得俊朗周正,周身带着世家子弟的高贵之气。 此刻他穿着一袭黑色绣云纹的袍服,眉眼如墨,凝望着慕兮谨,许久才回道:“谢夫人客气了!” 兮谨有些尴尬,若非今日急于进城,他定不会愿同齐石章有所牵扯。 当初上官讳被流放之后,京中求娶慕兮谨之人不在少数,而齐石章就是其中之一。 同旁的求娶人不同,齐石章其实早在幼时,就对兮谨有了好感,只是后来兜兜转转也终不能如愿。 “齐大人,一点点心意,还望您莫要嫌弃。”兮谨示意一旁的卫连舟递上了一个荷包。 齐石章抬剑格挡开去,眸色幽深了几分:“慕兮谨,如今不是进城的好时候,你不妨再考虑考虑。” “多谢齐大人,我心意已决,誓与夫君共进退!”兮谨眸光坚定地看向齐石章,“今日齐大人的恩情,兮谨来日定和夫君一同上门致谢。” 齐石章默了默,没再阻止:“慕兮谨,多保重!” 齐石章抬了抬手,命令一旁的士兵打开了城门,放兮谨入了城。 一旁的副将看了齐石章一眼:“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让我们的齐大人失了魂?” 齐石章收回来恋恋不舍的目光,低沉道:“求而不得之人!” 此时,谢府,小厮阿福端了托盘进了谢洛的书房:“家主,时候不早了,吃些东西吧。” “放着吧!”谢洛头也不抬,处理着手中的事情。 皇上驾崩是预料之中的事,他其实并没有时间去想太多父子亲情的事情。 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影响的并不只有宫里的贵人们,如他这般,想在这乱世中安生立命的,少不得要奔波劳碌。 阿福看家主埋首操劳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今夫人不在府中,家主整个人看上去冷了几分。 谢洛忙碌完手头的事,搁下了手中的狼毫,下意识地看了眼桌上的画像。 那是上次谨儿生辰时,他给她画的画像,画中女子神色柔和,眉眼如画,一双如星星般清透明亮的双眸流露着脉脉情意。 他唯恐自己弄坏了这画像,所以特意亲手装裱了一番。 这会儿,他看着窗外月色,按着时间推算,此刻谨儿他们应该已经到明州了吧。 能够将重要的人都平安送出京,他方才能无所顾忌地去做他要做的事。 这时,窗外进来一个黑衣人,恭敬垂首跪在谢洛面前:“主上,有何吩咐?” 谢洛将手中信封交到那人手上:“送到平王府上,莫要让人发现。” “属下遵命。”黑衣人无声退下。 谢洛在书桌前坐下,看着面前的膳食,味同嚼蜡般吃了起来。 他其实并没什么胃口,可是一想到若是谨儿在身边,定会催着他好好吃饭。 他才多吃一些,只有吃饱了,才有精力去做更多的事情。 “家主,家主……”阿福匆匆忙忙地推门跑了进来,“家主,夫人回来了。” “夫人?”谢洛惊得站起身,看到门口走来一个熟悉的倩影。 “夫君……”兮谨跨进门内,快步跑上前,抱住了日夜思念的人。 明明才几日不见,可兮谨却仿佛觉得过去了许久。 她匆匆赶回来,看到谢洛好好站在自己面前,方才觉得放松了许多。 “谨儿。”谢洛上前,扶住了兮谨的肩膀,“你怎么回来了,信里不是都同你说了吗?” “我……”兮谨站在那里,感受着谢洛熟悉的气息,眼前一暗,整个人晕了过去…… “快,快去请魏大夫。”谢洛抱起兮谨,快步朝着玉露苑跑去。 阿福并没能请来魏云亭,皇上驾崩,魏云亭和魏老都还留在宫里。 来的是魏氏医馆的大夫,医术也不差。 他仔细地把了兮谨的脉:“姑爷放心,小姐并没什么事,只是太过疲惫加之一时急火攻心才会晕过去,好好休养就没事了。” 魏氏医馆的人总习惯称兮谨为小姐,谢洛便是他们魏氏医馆的姑爷。 “有劳了。”谢洛嘱阿福送了大夫出门,又吩咐厨房做些滋补的东西备着。 兮谨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兮谨疲惫地睁开眼,看到正坐在自己床头的谢洛,哽咽着嗓子说不出话。 谢洛立刻上前扶起了她:“谨儿,要不要喝点水?” 兮谨红着眼眶,顺势抱住了谢洛:“夫君,你答应过我不骗我的。” 第488章 夫君吃醋了 “谨儿,对不住,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同我一道在京中冒险。”谢洛抚着兮谨憔悴的脸,眸中满是愧疚。 “那如果我愿意呢,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能陪你冒险呢?” 兮谨很少这般疾言厉色地同谢洛说话:“谢洛,我早已同你说过,你我此生必当生同寝死同穴,你不该这般替我做了决定。” “谨儿……”谢洛心疼地擦着她的泪,“我知晓了,以后我们再不分开!” 早知谨儿会不顾一切地回京,他当初就该带上她一起才是,还累得她受了这几日奔波的苦。 “谨儿,你是怎么进城的?” 自从城中出了细作之后,整座京城就戒严了,城门也已关闭了多日,谨儿是如何回来? 兮谨将袖中龙纹玉佩放在了谢洛手中:“我在城外客栈等了三日都没等到城门开,后来听闻皇上驾崩了,唯恐城门一直不开,就用了这块玉佩。” “守城的齐石章是齐国公的庶孙,他看到这块玉佩,就放我进来了。” “对不起,谨儿,我没想到到头来反而让你受苦了。”谢洛紧紧地握着兮谨的手,语气中满是愧疚之意。 兮谨紧紧地环住谢洛的腰:“夫君得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离开我。” “我答应你。”谢洛轻抚着兮谨的小腹,眸中是化不开的愁色。 兮谨知道谢洛的担忧,遂宽慰道:“安哥儿随祖母去了南边,不管发生什么,谢家都还有后,就让这孩子陪着我们吧。” 谢洛原以为兮谨不懂,没想到她早已想到他的前头,竟连为谢家留后一事都已考虑到了。 “谨儿,皇上驾崩,京里局势不明,我是担心……” “夫君不必担忧,这孩子很康健,说不定等他出生之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呢!” 谢洛凝眸看着兮谨温婉动容的笑意,心里脉脉暖意流淌而过:“谨儿说得在理,咱们的孩子一定会生在一个太平盛世里!” 谢洛起身给兮谨倒了杯温水,认真道:“齐石章的人情我会去还,夫人日后莫要同他有所接触!” 兮谨含笑接过水杯,侧眸看向谢洛:“夫君是不是知晓什么?” 谢洛掩唇,略有些尴尬:“齐石章至今未娶正妻!” 兮谨抿了口茶,语带笑意:“夫君,今日的茶水怎么是酸的?” 谢洛眸光明亮,倾身抬起了兮谨的下巴,覆上娇唇轻碾挑弄:“让为夫尝尝!” …… 有了谢洛在身边,兮谨休息了一晚上之后,心就安定下来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第二日一早,清晨的阳光还不算太烈。 兮谨起床,打开了房间的窗户,就看到一个身着粉衣,瞧着有几分脸生的丫鬟端着洗漱用品朝着院子走了过来。 “家主,您起了吗?”丫鬟敲了敲门,娇柔着声音在门外问。 “进来。”谢洛在屏风后回应道。 那丫鬟应声推门进来,看到兮谨在,似是吓了一跳,连带着手里端着的洗漱用品都掉在了地上。 丫鬟见状,忙跪地叩首:“夫人,奴婢不小心的,还请夫人饶过奴婢。”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奴婢桃染,原是后厨的,玉露院的琉璃和春杏都跟着去了南边,吴嬷嬷这才安排了奴婢来家主房里伺候。” “原来是这样。”兮谨看着这小丫鬟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口齿也伶俐。 只是这衣着上不免清凉了几分,袖子和领口都做了改动,露出了几分莹白的皮肤,可见是个有心思的 桃染见夫人说得不咸不淡的,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夫人也没那么难弄嘛,为何府里的丫鬟都不敢近家主的身? 桃染不知道的是,兮谨固然不难弄,因为根本就没有她出手的机会! 这时,谢洛听到动静从屏风后面出来,看到地上掉落的东西,不免蹙眉:“怎么做事的,还不收拾了。” “是,奴婢马上收拾。”桃染跪在地上,徒手收拾着地上碎裂的装青盐的陶瓷罐子。 不出所料,她很快被割伤了手指。 只听她娇呼了一声,可怜巴巴地望向谢洛:“家主,奴婢太笨手笨脚了,还请家主责罚。” 兮谨轻声一笑,倒是颇觉几分趣味。 这些年谢洛的后院太过清净,兮谨倒是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些心思手段了。 这时,吴嬷嬷闻声从屋外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地的狼藉,和桃染可怜巴巴垂泪模样,上前就给了她一巴掌。 “还等着干什么,你一个丫鬟,流点血就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还不赶紧滚出去,莫要让你的血污了主家的屋子。” 桃染捂着酸痛的脸,缓缓地站起了身:“家主,奴婢错了!” “等等。”谢洛突然出声。 桃染眸色一亮,看向谢洛,轻轻地喊了一声:“家主……” “既是这般无用,就发卖了吧,省得让人瞧着心烦。”谢洛冷冷开口道,从始至终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是,老奴明白。”吴嬷嬷一把用帕子塞住了桃染的嘴,直接喊婆子拖了下去。 兮谨看着屋子里的脏乱很快就被处理了,又有丫鬟恭敬地端了洗漱用品进来。 相比于刚才的桃染,这次的丫鬟显然规矩多了。 兮谨搓了洗脸帕子递给谢洛,笑着道:“夫君下回倒不如留一个给我练练手。” “不需要,今天是最后一次,我等会儿会吩咐吴嬷嬷,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谢洛说得十分认真,他也果真说到做到,他出门没多久,吴嬷嬷就带来了两个丫鬟来请罪了。 “夫人,先前是老奴做事不仔细,原只瞧着桃染这丫头做事麻利,有几分机灵劲,才让她在玉露苑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没想到她竟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吴嬷嬷跪在院子里,狠狠磕了两个头:“都是老奴的错,还请夫人责罚。” “吴嬷嬷起来吧!”兮谨抚了抚额际,事情处理得太快,她都还没怎么呢,就结束了。 “老奴知道夫人仁善,今日之事都怪老奴识人不明,老奴今日自请在院子里跪两个时辰,也让底下的丫鬟们看看。” 吴嬷嬷直直地跪在那里,一副不跪够两个时辰就不起来的架势。 这会儿已经是夏日里了,太阳出来后就多了几分燥热。 吴嬷嬷在院子里没跪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若真跪上两时辰只怕是要中暑了。 可兮谨也知道吴嬷嬷是个言出必行的,今日不让她跪够两个时辰,她肯定是不会起来的。 “那个……”兮谨指了底下的丫鬟,却叫不上名字来。 此番去江南,几乎把身边得力可用的都一道带了去。 “夫人,这两个丫鬟一个叫翠柳,一个叫青梅,都是老奴按着家主的意思挑选的,还请夫人掌眼。” “既是家主的意思,就都留下吧!”兮谨指着那个年纪大点的翠柳,“你去拿把伞替吴嬷嬷撑着。” “青梅,去吩咐厨房煮些解暑的茶来。” 兮谨了解谢洛,这么多年了,他从未在女色之事上有过任何的错处。 兮谨对他的信任早已超过了一切,所以无论是桃染还是翠柳青梅的,兮谨都不会放在眼里。 眼下,既然是回京了,那她还有更多更为紧要的事情要做。 第489章 只听谢洛一人 时间转眼又过去数日,朝堂局势愈发拨云诡谲。 因着澈皇子身子还未愈,加之残了一条腿,如今朝堂之上渐渐便生出了不一样的说法。 朝臣们分成了许多的派系,支持各个藩王的都有,其中以陈王的呼声最高。 毕竟陈王是先帝的亲兄弟,和那些藩王相比,陈王同先帝的血脉最为亲近,而且陈王手中兵力不容小觑。 而澈皇子虽说是先帝的亲子,毕竟年幼身残,除了慕丞相一派的支持,已然没有太多的竞争优势。 随着各个派系愈发白热化的斗争,街上也时不时地会发生一些打斗,大抵是不同派系的世家之间的争斗。 如今的京城,朝臣间不断争锋相对,你来我往,皇位却一直空悬在那里,谁都没有绝对的优势登上皇位。 因为朝中仍有一位声名显赫、手握重兵之人一直保持着中立,不曾表态。 他就是张定山张将军,自从南边一战后,张定山彻底顶替了他父亲在北军中的地位和权势。 不论是哪一方想要登顶帝位,都少不了张定山的支持。 因为张定山不仅有军中的声望,更重要的是他掌握了整个北军的调兵虎符。 原本战事结束,将领应上交虎符,张定山原本也是这么做的。 可就在先皇离世之前,竟密诏他入宫,将虎符重又交到了他手中。 他原以为,先皇会要他扶持幼帝登基,没想到,皇上只提了一个要求,要他多多提拔照顾谢洛。 凡谢洛所求,他皆不可拒绝。 张定山万万没想到,皇上给他虎符竟是为了谢洛。 他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当夜便造访了谢府,想要问个究竟。 谢洛听闻此事,垂眸了一会儿,随即笑道:“陛下想必是感念我一路将他背下山的情意吧,你是不知道,把皇上背下山以后,我这双腿都打颤了许久。” “谢洛,你没同我说实话。”张定山拍了拍谢洛的肩膀,沉声问,“谢洛,你该不会隐藏着什么大秘密吧?” “张将军说笑了,谢某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谢洛讪讪笑了笑。 张定山见状,也不再追问:“谢洛,好好干,南边一战欠你的功劳,总有一日我会还你的。” 张定山混迹官场多年,又岂是好糊弄的,但此事既是先皇遗命,他遵旨便是。 从今以后,他张定山和所有的北军将士便只听谢洛一人的。 —— 这日兮谨正在千金馆内坐诊,近来京中不太平,来医馆的人也少了许多。 兮谨正好趁此整理了后院的药库,检查了一番里面的药材,该整理的整理,该晒的晒。 如此折腾了两日,心里又安定了几分,京中生乱,有这些药材在,可救许多人的性命! 魏云亭看着兮谨锁上了药库的门,脸上的惊叹之色久久没有平复:“谨儿妹妹,谢洛竟备下了这么多药材!” “这些药材三年前就已经备下了,当年永陵王造反之时,也曾用过一些,只盼着今后用不上才好。” 兮谨说着,将一把备用的钥匙放到了魏云亭的手中。 魏云亭见状,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我怎么能收这钥匙。” 他是医者,如何会看不出来这整整一个库房的药材在如今这个世道是多么珍贵之物,他怎能收用! 兮谨抚着自己高耸的小腹,笑着道:“云亭哥哥,你听我说,这也是夫君的意思,我如今月份越来越大了,夫君他只想我好好安胎,我们夫妻二人想了许久,还是觉得把这些药材交给你,方能物尽其用。” 魏云亭握着手中的钥匙,郑重地点了点头:“告诉谢洛,有空我请他喝酒。” “好。”兮谨邀了魏云亭在后院树底下的石桌旁坐下,倒了杯茶给他,“云亭哥哥,宸贵妃娘娘可还好?” 魏云亭如今时常出入深宫,对宫中之事知晓得比她多。 如今京中局势派系复杂,兮谨不敢贸然进宫,便托了魏云亭打听宸贵妃的状况。 “宸贵妃娘娘凤体本身并无大碍,只是如今这般情势之下,她如何又能安枕呢,我瞧着她忧思过重,若是长此以往,只怕是不好。” 兮谨睫毛微敛,眸中担忧愈甚:“云亭哥哥,你下次进宫,可否替我带封信给娘娘?” “好。” 这晚,兮谨洗漱好,穿了一袭轻薄的妃色寝衣,坐在书桌前写着方子。 一旁丫鬟青梅站在她身后,认真地替她打着扇子:“夫人,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青梅是个长相普通的小丫头,不过胜在乖巧听话,这些日子在兮谨身边倒是伺候得合心意。 兮谨笑着道:“若是累了就歇一会儿,夜深了也就没那么热了。” 青梅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奴婢不累,夫人有了身孕,房里冰块也不敢多放,奴婢若是扇子再不打得勤快些,夫人就得受热了。” “你是个好丫头。”兮谨埋头夸赞道。 兮谨认真写着手中的方子,等她写好了方子,正要站起身的时候,才发觉谢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 “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青梅呢?” “你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是想知道青梅去了哪?”谢洛含笑地凑近她,在她唇上落了一个吻。 兮谨瞬间羞红了脸,兮谨同谢洛相好以来,便将萋萋养在了身边,后来又有了安哥儿。 如今的日子反倒是两人难得独处的机会,处着处着,两人倒好似更亲密了一些。 兮谨如今五个多月的身孕,正是孕期最舒适的时候,两人有时候情浓之时,也会行些夫妻房事,或是做些旁的相互慰藉。 是以,这会儿谢洛一个亲吻,兮谨就会不由得想些有的没的,红了脸颊。 “夫君用过晚膳了吗?” 这些日子,谢洛总是早出晚归,很少在家里用晚膳,也不知他在外面吃得好不好? “用过了,在平王府用的。” “平王?” “对,平王上官讳。”谢洛拉了兮谨坐在他的腿上,认真凝视着她,“谨儿,我有个决定,你要不要听?” 第490章 助上官讳登位 “夫君且说。”知道谢洛同上官讳一道用了晚膳,其实兮谨内心已然有了猜测。 如今京中世家大族无不在寻找新的靠山,亦或说是在赌。 赌赢了,那就是从龙之功,赌输了,就有可能让家族覆灭。 偏偏这种时候,大家只能赌,不是谁都能像张定山那般,手握重兵,敢做中立之人。 “谨儿,我知你顾念你姑姑对你的情意,但是澈皇子年幼,如今局势之下,他即便坐上了那皇位,他也稳不住这风雨飘摇的江山。”谢洛抚着兮谨的手背,话语中带着引导安抚之意。 兮谨眸中染了忧愁:“你觉得平王他可以吗?” “谨儿,你知道的,上官讳他早已筹谋多年,他比任何人都要沉得住。” 谢洛看人眼光极准,早在崖州之时,他就相信上官讳绝非池中之鱼。 “可是,他如今不过是个闲散的王爷,手中并无兵权。” 这也是兮谨一直不解的,当初永陵王叛乱,上官讳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他偏偏赌上身家性命,回京勤王,最后只落了一个平王的名头,手上却再无兵权。 “谨儿,上官讳若是想要青史留名,就不能同那些叛军一样,所以他只能名正言顺地登上那个位置。”谢洛细细地分析给兮谨听。 “我敢断定,上官讳定是留了后招的,他如今不出手,不过是在看鹬蚌相争罢了。在众多藩王之中,他绝对是最有能力和谋略的那个。” 兮谨抚着谢洛好看中透露着沉稳的面容:“所以夫君想助他登上那个位置?” “是。”谢洛覆住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谨儿,上官讳仁善且有谋略,是不可多得的帝王之才。” “夫君当真甘为他驱使吗?”兮谨凝视着谢洛,她的夫君那般好,手段谋略丝毫不逊色于上官讳,且他还是先皇之子,便是她这个不懂政局之人,都替谢洛有几分可惜,他难道真没想过…… “小傻瓜。”谢洛把玩着兮谨披在肩上乌黑的秀发,眸中流露出一丝晦暗,“若真论起来,我不过是个私生子罢了。” “夫君不许这般说自己。”兮谨捂了他的唇,“谨儿心中夫君是最好的。” “谨儿,若是此番能助上官讳夺得皇位,那我谢家便能恢复父亲在世之时的荣光,将来的日子里,不论是安哥儿还是你腹中的孩子都能活得潇洒恣意,不受约束。” “夫君辛苦了。”兮谨知道,谢洛所作都是为了她和孩子,为了这个家,“谨儿无能,并不能帮助夫君什么。” “谁说的,眼下就有一件事是你可以做的。”谢洛坐直了身体,“劝劝你姑姑吧,不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澈皇子,退出这场争斗,方是上上之策。” “如若我是姑姑,眼下最担心并非是澈儿能否登上皇位,而是若不能登上皇位,澈儿将以什么自保。” “夫人通透。”谢洛看向兮谨的眼神中流露着一丝赞赏,“若是娘娘的永安宫起了一场大火,母子俱亡,谨儿觉得如何?” “上官讳的意思?”兮谨问。 “谨儿。”谢洛单手捧着兮谨的脸,眸色认真,“这世上,我只敢信你,你也只许信我,可明白。” “嗯,谨儿只信夫君的。”兮谨乖巧地应下,惹得谢洛抵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地亲吻了上去…… 数月后,当兮谨收到姑姑从宿州寄回来报平安的信的时候,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谢洛为了安她的心,而吩咐千机门的人安排的一切。 知道姑姑在宿州一切安好,兮谨心里松了一口气,将信纸扔进了火里,燃为灰烬。 …… 时值初秋,兮谨腹中孩子已经有八个月了,或许是吃得好的缘故,这一胎比安哥儿的时候大上不少。 兮谨如今行动间已经有些迟缓了,多走几步就要扶着腰了。 青梅替兮谨整理着面前绣篮里的丝线,满是羡慕:“夫人,您的绣工真好,小公子定然会喜欢的。” 兮谨抚摸着手中的虎头帽,满心期待着腹中孩子的降临。 一个月前,她已经给自己把过好几次脉了,脉象皆显示这胎是个男孩。 她不甘心,还让魏云亭又把了一遍,最终得不得相信,她确实又怀了个男孩。 谢洛知道了以后,仍是很高兴的模样,直说生男生女都好,日后让萋萋多个娘家兄弟撑腰,也让安哥儿多个兄弟相互帮扶,也是一桩好事。 被谢洛这么一安慰,兮谨倒也宽心了不少,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即将再生个儿子的现状,开始着手准备待产的物品。 由于当初安哥儿早产,兮谨便做好了腹中孩子也会早产的准备,早早地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只是这些日子,兮谨也不闲着,每隔一日就要去趟千金馆。 两个月前,宸贵妃和澈皇子丧生火场,皇位空悬,驻兵城外的陈王就开始耐不住了,屡屡攻打京城。 与此同时,各地的藩王也直逼京城,将京城围困得四面楚歌。 而此时,京中各个派系内斗不断,文武大臣在朝堂之上争斗不休,却没能拿出任何解决的办法。 整座京城,都只能靠张定山将军在京中的数千张家军死守着。 而张将军在城外的数万兵马却迟迟不来京城支援。 局势一时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京中百姓人人自危,所有人都在囤积粮食药材,粮食的价格早已涨到了两百文一斤,而药材更是有价无市。 这日傍晚,兮谨正在府中和谢洛用晚膳,如今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兮谨便提议将饭桌摆在了院子中,就像当初在崖州时一样。 这些日子,谢洛一直很忙,他隶属张将军手下,虽不曾亲自去城门迎战,但是也不得空闲。 今晚难得有空陪她用膳,两人还没吃几口,就听到院外大街上传来了惊呼声:“不好啦,叛军进城啦,叛军进城啦!” “谨儿,时机到了。”谢洛放下碗筷,唇角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或许这场战事能在孩子出生前结束。” 第491章 彻底剿灭城中叛军 当晚,谢洛还没来得及用完晚膳,便匆匆出门了。 此后数日,谢洛都不曾回府,只每日派人传回一个口信报平安。 而短短数日之内,京中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从陈王叛军进了城,京中就乱成了一团,叛军在城外奋战多日,早已对城内的一切如饥似渴。 入城当晚,叛军就擒拿了守城官齐石章,向京中权贵扬威。 陈王甚至大放厥词,若是朝中官员不拥立他为帝,他就先拿齐国公的孙子齐石章的人头祭旗,再杀光京中权贵,建一个新朝廷。 陈王的所为,虽让人义愤填膺,但是谁都不敢做这个出头鸟。 陈王连齐国公的孙子都敢羞辱,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可怜齐国公一把年纪,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孙儿,看到孙儿被擒,只能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希望手中有兵马之人能救回他的孙儿。 京中军队分为南军和北军,南军负责守护皇城,军队调令如今掌握在朝中阁老手中。 然而,南军早就在永陵王一战中失了士气,如今过去不过短短数月,士气还未振作,又碰上了陈王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早已被吓破了胆。 北军则是掌握在张定山将军手中,奈何北军不得军令素来是不进京城的。 京城被围困当日,张将军便发出了调令,只是不知为何,调令发出去多日,都没能调回守在城外的北军。 如今,京中军队早已人心惶惶,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合南北两军之力守卫皇宫,不让敌军立刻杀入皇宫罢了,哪里还有精力去营救齐国公的孙子。 叛军见京中军队迟迟未动,愈发嚣张起来,陈王手下的将士就开始在城中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百姓苦不堪言。 京中没有任何一方的势力能够守护京中百姓,城破之后,城中百姓只能四处逃窜,一时间大街小巷哭喊声不绝。 就这样过去了两日,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所有人陷入绝望之际,一直在府中做着闲散王爷的平王上官讳突然率领府兵,带头在京城街上挥剑斩杀叛军,誓与叛军决战到底,不死不休。 听到平王率先斩杀叛军,京中百姓均为之一振,无不为平王喝彩。 此时,城楼之上,死守皇城多日的张定山早已疲惫不堪,原以为此战必败,但身后的谢洛却笃定京中局势一定会有所扭转。 就在他开始对谢洛产生质疑的时候,平王上官讳竟亲率府兵展开了战斗。 让他没想到的是,区区平王府的府兵,竟然各个身手不凡,硬是在敌军中撕出了一条口子,将被擒的守城官齐石章救了回来。 张定山站在城楼之上,看向那个身着白袍盔甲的男子,不由得生出了敬仰之意:“谢洛,你是不是早就料到平王会出手?” 谢洛一袭黑袍银甲站在张定山身后,抬起弓箭,一箭射向站在上官讳身后举着刀的敌军,箭矢破空而出,一箭毙命。 上官讳回眸,遥遥看向城楼之上,两人相视一笑。 “将军不是一直在等一个可以投诚效忠之人吗,他来了。”谢洛伸手指向城楼之下浴血奋战的平王上官讳。 “他?”张定山不敢置信,“为何是他?” 虽说先帝有遗命,让他凡事都听谢洛的,可是让他投靠一个毫无背景实力的空壳子王爷,他还是觉得不可靠。 “京城之危局,只有他能解。”谢洛神色笃定地说道。 “若他当真能解此局,本将便听你的投靠于他。” 张定山一双虎眸死死地看着平王上官讳,亲眼看着他斩杀数十敌军,砍断了敌军囚车上的铁链,将齐石章救了出来。 “上官讳?”被解救出来的齐石章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眼眸都明亮了几分。 他同上官讳年少时也曾相交过过几年,还曾共同追求过慕兮谨。 只可惜那时的慕兮谨只喜欢上官讳,对他们旁的人都不屑一顾。 听闻后来上官讳死在了崖州,他还颇感遗憾。 直到数月前,上官讳又突然率兵回京勤王,他才知道上官讳竟大难不死。 只是他也再没脸见上官讳,因为他曾在上官讳被流放崖州之后,托祖父向慕兮谨提过亲。 虽然慕兮谨并未同意,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背叛了他和上官讳年少的那些情意。 “愣着做甚。”上官讳从叛军手中夺了一把剑,扔给了他,“自己杀回去。” 城楼之上,谢洛跪在了张将军面前:“张将军,请将军同意下官去城门口断后,同平王一道来一个瓮中捉鳖。” 张定山恍然大悟,用力地拍了拍谢洛的肩膀:“谢洛,原来你小子是平王的人啊!” “将军,你我都会是一条线上的。”谢洛坦然地笑,火把的光芒映衬得他愈发神采飞扬。 “但愿你我都不是蚂蚱。”张将军扶起谢洛,“你知道的,我手下并无多少人马了,给你一百人,去把城门关上,今晚,我们一起灭了这群叛贼。” “属下领命。” 这一场诛杀陈王叛军的仗一直打了十余日,原本在上官讳和谢洛的联手之下,攻入城中的那一群叛军很快就被剿灭了一个干净。 但让谁都没想到的是,那个自称陈王的人,竟只是陈王的替身,真正的陈王并未入城,反而是守在了城外,随时准备着第二次攻打京城。 城中百姓刚刚从叛军被灭的消息中喘了一口气,听闻陈王叛军还在城外,不由得又提心吊胆起来。 不过好在陈王发起第二次攻城之际,城外迎来了数以千人的铁骑军队,这支铁骑战斗力极强,领兵的将士各个身手都极好。 陈王的军队面对这样锐利之师,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陈王疲于和城外这支突然出现的铁骑军队作战之时,城门突然自内向外缓缓打了开来。 紧接着,张将军数以千计的北军精锐之师从城内攻了出来,陈王军队两面受到夹击,顿时败下阵来。 是夜,平王上官讳孤身入了陈王军营,绑了陈王,将陈王挂在城门之上。 第492章 众人拥立上官讳 陈王军队中人见自己所效忠之人被擒,哪里还有作战的心思,纷纷投降。 平王擒拿叛军首领之事,顿时在京中引发了热议。 众人这才恍然想起,如今的平王上官讳,也曾是风光无俩的少年将军,他还曾凭借一己之力数退南夷敌军,立下过赫赫战功。 也曾在永陵王叛乱中不顾生死,回京勤王,数度救京中百姓于危难之中。 一时间,京中百姓之间已经悄然开始了一种说法,平王上官讳会不会成为那个最终登上皇位之人? 而此时的朝堂之上,一直在朝堂之上不表态的齐国公竟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提出要拥立上官讳为帝。 在此之前,朝中并无一人想过要拥立上官讳。 虽说他已经被先皇赦免了所有的罪过,可他的父王毕竟曾是叛国通敌之人。 一个叛贼之子,又怎能当皇帝? “平王如何不能称帝?但凡你们所举荐的那些人中有一人有血性的,能同平王一般,数度解救京中百姓于危难之中,老夫也认了,可你们看看,我堂堂大燕朝,除了张将军在城门口浴血奋战,其他可有人敢站出来?” 齐国公在朝堂之上振臂高呼,誓要为拥立平王竖起旗帜。 “慕相,你是朝中阁老,你倒是说句话,平王可堪为帝?”齐国公大步走至慕丞相面前,扯着他的衣袖,“慕相,你倒是说句公道话。” 慕丞相此刻站在朝堂之上,脑海中思绪不断地翻转,脸色阴沉,不置一词。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筹谋多年,最后一切却落了空。 他如何能想到,如今这朝堂之上,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却是那个他当初最看不上的宁王庶子。 如果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早早将谨儿嫁过去,那么如今,他尚有几分胜算。 可他当初不仅没有同意谨儿和他来往,甚至还棒打鸳鸯,将谨儿嫁给了谢洛。 如果真让上官讳登上了皇位,他如何会相信他,倚仗他,器重他? 不行,他不能同意。 “本官认为……” “本将亦拥立平王。”一声高喝之声传来,身穿一袭银甲的张定山张将军从殿外走了进来,对着众人道,“本将军认同齐国公的看法,本将也拥立平王为帝。” “这……这……”慕相没想到向来保持中立的张将军也参与到了这件事中,而且他竟也拥立上官讳。 这上官讳在背后到底谋划了什么?若说齐国公是因为上官讳救了他的孙子,方才拥立他,那么张将军又是因为什么? “其实这平王也不是不行,平王年少有为,征战多年,听闻平王当初在崖州之时,亦广施仁政,深受崖州百姓爱戴。” 刑部尚书孙大人也开了口,这个孙大人不是旁人,正是孙素曼的父亲。 当年他因为被人诬陷而落了狱,家中女眷也被流放崖州。 后来他多方走动,终于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被先帝召回了京城。 这几年,他不断地往上爬,终于坐到了刑部尚书之位,在朝堂之上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了。 “是啊,听说此番在城外增援的铁骑军队,亦是昔日平王在崖州的属下,若不是看在平王的面上,崖州方面怎肯再出兵增援京城。”朝中又有官员开口道。 “正是,这事本将有说话权,本将在城外的北军增援部队迟迟不到,他娘的原来是陈王派人截杀了我派出去的人,幸好平王增援,否则,你我所有人都将被陈王叛军踏为肉泥。” 朝堂之上,争论不休,平王上官讳的功绩自不必说,争论的焦点在于,平王乃昔日叛贼之子,是否能登上皇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上官讳会设法洗刷昔日宁王的通敌叛国之罪时,上官讳却公开表示,其父确实有罪,他不做任何辩驳。 这让原本想拿这事否认他的人,一时也掀不起更大的浪来。 这时就有人拿出了当初先帝曾下过旨意,当年宁王谋反之时,上官讳远在西北军中,并不知情,所以当初才被赦免了死罪,只改判流放。 总而言之,上官讳虽是宁王之子,可他是不知情的,且这些年,上官讳除了两次救援京中百姓,不曾有过任何逾越之举,这更让人对他信服不少。 这日,兮谨在千金馆门口施粥赠药,谢洛派了千机门的人在医馆外守着,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只是看着那些战后受伤的百姓,兮谨心里不由得感到难过,只盼着这场战争能够快些结束,好让这京城恢复往昔的平静繁荣。 “谢夫人,许久不见啊!” 这日,兮谨正在替一个在战争中头部受了伤的妇人包扎伤口,突然听到了一个女子熟悉而又温柔动听的声音。 兮谨抬头,眸中盛满了惊喜:“兰儿,你怎么来了京城?” “兰儿随夫君一道回来的,胡子哥送我进了京,接下来只怕是要叨扰谨姐姐几日了。”兰儿笑着说道。 “快快里面请。”兮谨处理好了手头的伤患,将兰儿迎进了门。 医馆内堂,兮谨握着兰儿的手,情不自禁地上下打量着她,欣喜地道:“倒是比三年前圆润了不少,可见大胡子不曾亏待你。” “嗯。”兰儿高兴地看向兮谨,“谨姐姐,你这是要生了?” “嗯,八个多月了。”兮谨拉了兰儿落座,满腹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林楚柔端着茶水推门进来,满含笑意道:“我方才瞧着,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原来真的是兰儿妹妹。” 兰儿站起身,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林楚柔:“你……你怎么在这?” 兮谨拉了她落座:“这是嘉儿娘亲,在我医馆里帮忙誊抄药方。” 兰儿朝林楚柔点了点头,无比信服道:“谨姐姐的决定,总是不会错的。” 林楚柔递了茶给兰儿:“你放心,我不会让兮谨后悔当初救我的决定的。” “嘉儿孝顺上进,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借你吉言。”林楚柔放下了茶水点心,“我去外面帮忙,你们慢慢聊。” 兰儿转过身,握着兮谨的手,杏眸中噙满了泪水:“谨姐姐,三年了,兰儿终于能回京与你相聚了。” “莫哭,这是好事。”兮谨拿了帕子替兰儿擦拭眼泪,细细听她说起了这几年的事…… 第493章 谁家的外室女子 原来,兰儿此番回京是因为大胡子随公孙桀二人率领崖州铁骑,一路进京增援顾子远。 “大胡子如今有出息了。”兮谨很替兰儿高兴,昔日江洋大盗,经历了崖州流放,如今倒成了一军统领。 兰儿欣慰点头:“虽说只是公孙桀手下的副将,不过好歹也算是个将军了,若是王爷有那一日,我家夫君说不定还能更上一步。” 兮谨自然明白兰儿所说,自从擒拿陈王,剿灭了陈王叛军之后,上官讳在京中的呼声愈发高涨。 若是不出意外,他或许真会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真是没想到,顾将军他竟真能走到这一步。” 崖州多年,兰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了,作为李副将的夫人,兰儿如今瞧着多了几分沉稳之色。 “日后我们姐妹就能在京中常聚了。”兰儿握着兮谨的手,“我在崖州可是听了不少谨姐姐你的传说,谨姐姐真是了不起。” “还要多亏夫君理解,方才能让我在京中施展抱负。” 兮谨看着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医馆,如今能在战时起到扶危济困、救助百姓的作用,也很是欣慰。 “你孩子呢?没一起带回京吗?”兰儿的孩子如今也应该有三岁多了,若她没诊错脉,应当是个儿子。 “还在崖州呢,臭小子皮得很,临来京城前摔了腿,得休养几个月才能动弹,彼时京中局势又不明了,我们便将他留在了崖州,只等着我们在京中安稳了,再把他接过来。” 兮谨笑着点了点头:“大伙在崖州都还好吗?” “好,大伙都好,就是大伙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想你,尤其是苏苏,一和顾直闹矛盾了,就背上包裹要来京城,又回回被顾直哄回去。” “这丫头,就是仗着顾直宠着她。” 一年前,兮谨就收到了苏苏和顾直成婚的消息,只是成了婚的苏苏反倒没有在她身边沉稳了,总是要和顾直吵嘴。 “苏苏短时间内只怕是来不了京城了。”兰儿捂嘴笑着。 “为何?” “那丫头如今有了身孕,那俩小年轻上头没有父母,不知轻重,做了那事,江晚说苏苏要躺着好好保胎,不能随意走动。” 兮谨听到苏苏有小产迹象,很是心疼:“这个顾直,苏苏不懂,他难道也不知道嘛。” “这事可不能怪顾直。”兰儿看着兮谨,意有所指。 “苏苏卧床的时候,我去看过她,我也如同你一般,说了顾直几句,结果你猜怎么样?” “莫要卖关子。”兮谨焦急地问。 “苏苏说,当初你有身孕时,谢大哥也是宿在你房里的,就以为……” “这个混丫头,那能一样吗?”兮谨羞得站起身。 她当初就说,谢洛行事该避着这丫头一些,如今倒好,真是正经事不学,倒是把这些都听了去。 兮谨在书柜前翻出了几本自己这几年写的书,喊来了前堂的贵叔:“贵叔,你把这几本书给苏苏寄去。” “属下明白。” “谨姐姐,那些书也能借几本给我看看吗?”兰儿羞赧地问。 “怎么?你该不会有了吧?”兮谨惊讶地看向兰儿的小腹,就差动手给她诊脉了。 兰儿连连摆手:“没有,胡子哥倒是想要个女儿,可我担心……你也知道,胡子哥如今越发出息了,我若是有了身孕,万一他想要纳妾,我有什么借口能拦着他呢!” 兰儿和兮谨面对面坐着,好奇地问兮谨:“谢大哥回京这么多年,当真没有纳妾吗?” “嗯。” “还是谨姐姐御夫有术,都说富贵迷人眼,谢大哥这么多年没有纳妾,谨姐姐是使了什么好方法,书里都有吗?”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兮谨点了点兰儿的脑袋,“哪里是我使了什么方法,都是你谢大哥人好。” “谨姐姐好福气。”兰儿一脸艳羡。 这京中男儿,又有几人是不纳妾的,更何况是谢大哥这般长得好看,又能耐出息的人。 她还听胡子哥说,王爷此番在京中之所以能这么快迎得人心,其中少不了谢大哥在背后出谋划策。 这边,兮谨正和兰儿叙了话,门外青梅走了进来:“夫人,家主派人传话回来,说是今晚回来用膳。”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谢洛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虽然他每日都回来报平安,可兮谨总是担心他。 “谨姐姐,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明日再来找你。”兰儿说着站起了身告辞。 “你在京里有住的地方吗?”兮谨关心地问。 “有,王爷在京里有别院,如今留给了我和公孙夫人住,很是宽敞。” “公孙夫人?可是公孙桀的夫人?” “对,我们一道来的京城,如今也算是交好。” 兮谨点头:“公孙夫人是个爽直的,想来也不会为难你,你若是遇到了难事,尽可来找我。” “谨姐姐放心吧,公孙夫人如今忙着抓公孙将军的外室呢,哪有空与我为难。” “公孙将军的外室?” “是啊,听闻公孙将军来了京城之后,就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还是京城女子呢,奈何公孙将军将人护得紧,公孙夫人去了好几趟,都没能逮着那女子。” 兰儿说着,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好在我家胡子哥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放心吧,他们是不同的人。”兮谨宽慰着兰儿。 兮谨如何不知道公孙桀,他可是土匪出身,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事。 若非上官讳看他孔武有力,作战能力强,他也不可能在上官讳手下效力。 只是她在听兰儿说起公孙桀在京中的外室时,不由得想到姐姐慕兮瑶。 慕兮瑶和公孙桀之间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兮谨却是知道的。 兮谨第一次见姐姐的女儿念念的时候,就知道那孩子不是丁彰泰的。 如今想着,念念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可不就像极了公孙桀。 慕兮瑶前段时间还闹着要和丁彰泰和离,不知这中间会不会有公孙桀的关系? 第494章 二姐姐好福气 是夜,兮谨刚吩咐下人备好了晚膳,谢洛就回来了。 看到兮谨翘首站在门口等他,谢洛立刻下马跑了过来,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兮谨身上:“夜晚天凉,在这等着做什么?” “好久没见着夫君了,想着早一刻见到夫君。”兮谨巧笑着说道。 “是我不好,合该早些回来才是。”谢洛伸手握住兮谨的纤纤玉手,“让夫人担心了。” “谨儿知晓夫君是在做大事。” 前些日子,京里乱成这样,若是人人都龟缩家中,任由叛军长驱直入,又哪里来京城如今的太平。 “夫君此行都还顺利吗?”兮谨瞧着谢洛消瘦不少,下巴处已经布满了胡渣,可见是没有休息好。 “都顺利。”谢洛拉着兮谨,却并没有往玉露苑走,“谨儿,陪我去趟祠堂。” “好。” 祠堂内,烛火惶惶,谢洛点燃了手中的香,恭敬地叩了几个头,又将香插在了香炉之中。 他眸色深邃而明亮地看着面前谢府列祖列宗的牌位,虽是一句话都没说,但兮谨知道,这一刻他内心定是无比复杂的。 “谨儿,起来吧!”谢洛扶起一旁跪在他旁边的兮谨,“谨儿,父亲一定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会的,夫君做了那么多,他们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夫君一定会光耀谢府门楣的。” “嗯。”谢洛握紧兮谨的手,“如今京中局势已然初定,只要你父亲肯松口,平王登基就是铁上钉钉的事了。” “父亲他……” “你父亲会答应的,他没有旁的选择。”谢洛十分笃定道。 此刻,慕相府内。 平王上官讳落坐在慕相下首的位置,轻轻地用杯盖错着杯中漂浮的茶叶,脸上是泰然自若的表情。 “本相万万没想到,群雄逐鹿,最终竟会是你得了先机。”慕丞相紧紧捏着背在身后的拳头,有不甘亦有后悔。 上官讳淡然笑笑:“此事还需慕相成全才是。” “若是我不成全呢?”慕丞相的目光牢牢锁着面前看似清隽无害的男人,“京城内外藩王那么多,除了陈王,还有很多人想要那个位置,本相为什么要成全你?” “就凭本王曾在崖州时救过你一命。”上官讳看向慕丞相,眸中全是胜算。 “果真是你!”慕相至今都不曾想明白,当初上官讳为什么要救他,“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谨儿。”上官讳站起身,眸光望向西苑,“本王至今都还记得,那些年偷摸着爬进相府西院,被您逮到时候窘迫。” “可你终究还是让我慕宴安的女儿空守多年,成了全京城的笑话。”虽 然他和谨儿父母情谊并不深厚,但是他从未否认,他的谨儿是这世上少有的聪慧能干的女子。 当初若不是为了等上官讳回京娶她,她也不会错过了那么多的姻缘。 “慕相放心,你我虽无翁婿之情,但本王可以同您保证,只要谨儿在一日,本王就绝不动你相府一根汗毛,您依旧是这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内阁依旧由您掌着。” “为何?王爷心里莫不是还惦记着谨儿?”慕相看向上官讳,神色多了几分严肃,“本相作为父亲,欠谨儿良多,如今她日子过得舒心,本相不会拿她做筹码。” “慕相说笑了,本王爱重谨儿之心不比您这个做父亲的少,本王绝不会叫她为难。” “王爷倒是痴情之人。”慕相苦笑一声,谁能想到,堂堂慕府,到头来竟是靠着谨儿地脸面才撑了下来。 “听谢洛说慕相有一个嫡子在翰林院中任职?”上官讳抬眸问道。 “王爷此话何意?”慕相眉眼冷了几分,透射着一丝精明与算计。 “翰林院这等养老之地,不适合令公子,慕相觉得明州知府如何?” “王爷此言当真?” 他了解自己的这个嫡子,有几分聪明,但城府不深,不及自己当年,所以他先前也不敢贸然向先皇举荐自己的这个儿子,没想到谢洛会在平王面前提及他。 “谢洛说,谨儿很喜欢她的这个弟弟。”上官讳看向慕丞相,“慕相,谨儿在我这里永远留有情面。” 慕相不得不承认,上官讳的条件开得很合他的心意:“好,甚好。” “爹爹,爹爹。”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即一个带着几分机灵劲的可爱小女孩推门进来,“爹爹,用膳了。” “没规矩。”慕相低声斥责了一声。 慕兮茵委屈地垂下了眸:“爹爹,您为什么这么凶我?茵茵也是看爹爹中午也没好好吃饭,这才来喊您用膳的。” 慕相看着委屈地落泪的小女儿,蓦地心里一软:“茵茵乖,你先出去,爹爹在这会客。” 上官讳站起身,看向才到自己腰间高的小女孩,温和笑道:“本王第一次见谨儿的时候,谨儿也约莫这么大,这姐妹俩长得真像。” “你认识我二姐姐吗?”慕兮茵抬眸看向面前那般好看的男子,“你是喜欢我二姐姐吗?” “是啊,我和你二姐姐是故交,你二姐姐同你这般大的时候,我便认识她了。”上官讳轻笑着说道。 “我二姐姐可是有夫君的哦,你可不许同我二姐夫抢。”慕兮茵说得十分认真。 她的二姐夫可好了,回回见着她这个小姨子,都是满面笑容,还时不时地让二姐姐送她好东西。 这京中有许多二姐夫的铺面,回回她去二姐夫的铺子里买东西,掌柜的都不让收钱。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不得不承认,二姐夫是真大方。 上官讳掩唇轻笑:“不抢,也抢不过。”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慕兮茵拍了拍上官讳的手臂,“你长得这般好看,以后一定会找到喜欢的人的。” “茵茵,不许无礼,这是平王殿下。”慕相低斥了一声,看向慕兮茵的眸中却多了几分深意。 “原来你就是平王殿下啊!”慕兮茵满脸崇拜地看着他,瞬间觉得眼前的男子愈发高大起来,“你真是个大英雄,是救世的菩萨。” 前段时间,平王凭借一己之力,平定了陈王叛乱,还亲手擒拿了陈王,一时间成为了京中的美谈。 闺中的小姐妹说起平王的时候,都是满脸的崇拜。 没想到她今日竟能亲眼看见平王,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样的救世英雄竟然喜欢她的二姐姐。 二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啊! 第495章 家主最爱发卖丫鬟 时间转眼又过去月余,日子正式进入了盛夏时节。 京城已经许久没有下雨了,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暑热气息,让人燥热得难受。 这样炎热的夏季在京中是少有的,使得京中大多数权贵们感觉特别难以适应。 原本前段时间,京城内外暴乱频生。 各地藩王不甘心京中被平王上官讳轻易握在手中,总想着能够入城分一杯羹。 但是,所有人都小瞧了上官讳,如今他虽再三推辞朝中官员拥他为帝,可谁都知道,平王登基早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就连慕丞相言辞间也认同了上官讳为帝这件事,朝中文武官员之首,都不反对这件事。 上官讳的推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更何况,自从崖州军来了京城,那些在城外叫嚣的各路叛军就再没能像陈王一般打进京城里面来。 崖州军作战能力强悍,尤其是那个叫公孙桀的更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几场战争下来,就把城外那些叛军吓得不敢再轻易挑起战争。 随着天气愈发炎热,那些伤亡惨重的叛军也就歇了气焰,纷纷调转兵马回了自己的老巢。 如今的京城,是先帝驾崩之后少有的安宁时候。 京中百姓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平王之功劳,对于上官讳登基一事,如今京中风向竟出奇地统一。 这日,兮谨正在屋里偷偷喝着冰酪,今儿个谢洛去平王府了,兮谨便吩咐小厨房的人给她做了一碗冰酪解暑。 “夫人,您说好浅尝辄止的。”青梅在旁肃手站着,想劝又不知该怎么劝,只急得红了眼眶,“若是被家主知道了,定然会发卖了奴婢的。” “家主哪有你说的那么凶。”兮谨直将那碗冰酪喝了个底朝天,方才满足地抚了抚自己高耸的腹部。 “若是家主识破了,你就说是我肚里的小公子要吃,不怨你们。” “奴婢不敢。”青梅想到前儿个家主刚发卖了秋香苑的柳儿,心底就直打鼓。 “有什么不敢的。”兮谨不以为意,“你家家主最是心善了,不会发卖你的。” “可家主前儿个才发卖了柳儿姐姐呢!”青梅小声嘟囔道。 “柳儿?哪个柳儿?”兮谨近来记性不是很好! “就是太老夫人房里刚进来的柳儿。” 太老夫人前些日子去了南边,把房里得力的都带走了。 如今瓶儿姐姐有了身孕,谢嬷嬷又回家伺候孙媳妇儿待产了。 虽说太老夫人不在,可这秋香苑也不能闲置不管。吴嬷嬷就先寻了两个伶俐的丫鬟补上了洒扫丫鬟的空缺。 可这新来的丫鬟就是不懂规矩,哪怕吴嬷嬷三令五申提醒她们莫要对家主有旁的心思,她们一见了家主俊朗好看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要往上扑。 这群蠢人啊,总是以为夫人如今有了身孕,就可以钻空子得了家主的垂怜。 但凡是在府里伺候得久些的人,哪个敢嚣想家主啊! 还不,还没等夫人反应过来,家主就早早将人处理了,那些个想要勾引家主的,就没一个好的。 反倒是像她这般在夫人面前勤勤恳恳做事的,夫人总少不了赏赐。 夫人手松,也从不缺银子使,对身边的丫鬟婆子尤为大方。 有这般心善又大方的主子,安安生生伺候着,不香吗?又何必去嚣想那些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呢! 说到柳儿,兮谨就想起来了,有一回谢洛陪着她在园子里散步消食,还瞧见那丫鬟鬓边戴了朵牡丹花,在园子里兀自跳舞呢。 兮谨当时还觉得那丫鬟舞跳得很是不错,没想到一回头谢洛就把人发卖了,也难怪青梅会这么怕谢洛! “你放心吧,你是个好丫头,家主不会发卖你的。”兮谨捏了捏青梅可爱的小脸,“青梅,我瞧着你胖了些。” “都是夫人待奴婢好,连奴婢的娘亲都说,奴婢近来长高了不少。”青梅红着脸,坐在兮谨面前的小凳子上,力道适中地替兮谨捶着腿。 夫人马上就要临产了,近来时常会抽筋腿酸,家主今日出门前吩咐了,让她多给夫人捶捶腿,好让夫人少受些累。 “长高了好,等你身子骨长成了,我替你寻摸一户好人家。” 兮谨特别喜欢青梅,她乖巧懂事,做事又勤恳,这样的好丫头她怎么忍心亏待她呢! 青梅圆润的小脸愈发红了:“我娘亲说,让我只管好生伺候夫人,旁的都由夫人做主。” 有瓶儿姐姐的例子在前,她可不就觉得日子有盼头得很! “放心吧,亏不了你,你和你娘都是聪明的,给大户人家做妾,哪有做正房娘子好呀,你说是不是?” “夫人说的是。”虽然多的是府里的丫鬟嚣想着给家主做妾,可她再清楚不过,家主那眼里容不下旁人,便是那暖床的,家主都是不屑要的。 兮谨拉了青梅起来:“我瞧着这屋里闷得很,你陪我去屋外走走。” 兮谨这一胎怀得安稳,休息得也足,当初安哥儿这般大的时候,已经呱呱坠地了,可这胎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兮谨抚着不停踹着自己肚子的孩子,站起了身,这胎吃得好,所以肚子比安哥儿的时候大上很多,她若是再不多走动走动,只怕是生的时候要吃不少苦。 这边兮谨刚要出院子,就看到吴嬷嬷领着一袭粉衣的姜禾儿走了进来。 姜禾儿看到兮谨,面上露出温柔可人的笑意:“嫂嫂,你要的慈幼院的账册名单都整理好了。” “进来说吧!”兮谨无奈只能回了房。 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她这记性就愈发差了,昨儿个确实是她说要姜禾儿把慈幼院的账册名单梳理出来的。 慈幼院是陈王一战之后,兮谨同谢洛一道开办的,用来收容在战争中失去家人的孩子的。 最初慈幼院是由兮谨一手操办的,但是她太忙了,根本无暇顾及。 后来有一日,兮谨在慈幼院见到了姜禾儿,这才得知慈幼院不少孩子都是识得姜禾儿的。 姜禾儿是开点心铺的,回回铺子里有点心多,就会拿来救助这些孩子。 兮谨便同谢洛提了,将这慈幼院交给了姜禾儿来打理。 姜禾儿本就是个能干的,加之她在京中开铺子也好多年了,也历练了一手管理铺子的好本领,将慈幼院交给她,最是合适不过。 如今这慈幼院开办了也已有月余了,循例查查这慈幼院的支出,也好心里有些数。 “慈幼院近来可还好?忙得过来吗?用不用我再派些人手给你?” “忙倒是忙得过来,只是最近遇到了一件事,还需嫂嫂帮忙想想办法。” “说与我听听。” 第496章 平王府的莺莺燕燕 这日,是平王府小姐上官轻苒的百日宴。 兮谨在好几日前就收到了平王妃丁惜玉的请帖了,所以她一早就准备好贺礼,和谢洛一道坐上了马车去了平王府。 同数月前的门可罗雀相比,如今的平王府可谓是热闹非凡。 那些个不管是有没有收到请帖的京中贵族,都想方设法地想要进平王府露个脸。 毕竟谁都知道,平王如今是皇位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兮谨刚停下了马车,平王府的白芷就迎了上来:“慕大夫,我家王妃差我来迎你。” “有劳了。”兮谨掀帘下了马车,在平王府外一群人艳羡的目光中,跟着白芷直接去了平王府后院。 而谢洛则去了前院找上官讳商谈要事。 “谨儿,我就知道你定会早早来的。”平王妃丁惜玉快步迎了上来,亲热地握住了兮谨的手。 “苒苒的百日宴,我自然是不能迟到的。”兮谨说着,示意身后的青梅奉上了礼物。 “又让你破费了。”丁惜玉含笑收下,拉着她进了花厅。 “今儿个来了不少人,你等会儿若是觉着累了,我给你准备了房间,你自管去歇息便是。”丁惜玉十分体贴地说道。 “无妨,你不用管我,我知晓今日宴会的分量。”兮谨拍了拍丁惜玉的手,宽慰道。 上官讳特意选了这个时候给一个妾室生的女儿办百日宴,无非就是想要拉拢京中权贵,顺便也看看京中还有哪些人不给他面子。 此时,花厅内已经聚了不少的人,贵妇小姐们看到慕兮谨,纷纷围了上来。 有喊她谢夫人的,也有唤她慕大夫的,都十分热情。 相比于平王妃丁惜玉,这些官宦家的夫人小姐们倒是同兮谨更相熟一些。 “慕兮谨,许久不见啊!”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 兮谨抬眸看向说话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齐国公的孙女,守城官齐石章的妹妹齐向若。 齐向若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弯弯柳眉下是一双灿若繁星的双眸,皮肤白皙,娇唇欲滴,很是好看,是京中少有的,能和兮谨比肩之人。 “齐小姐。”兮谨颔首致意,并不打算和她多说什么。 两人算不上很熟,只是多年以前齐向若的哥哥齐石章追求过她,而齐向若偏又喜欢上官讳,所以即使两人交往不多,京中之人也少不得把她二人放在一起说道。 “慕兮谨,你可真没出息。”齐向若鄙夷地看向兮谨。 明明都等了上官讳多年,可她最后竟嫁给了一介流犯。 虽说谢洛如今也算是五品京官了,可五品的官在这繁华京中算得了什么。 她但凡能再多等等,那如今可就是平王妃了,说不得将来还是中宫皇后了。 兮谨不甚在意地笑笑:“我如今过得甚好,不劳烦齐小姐操心,倒是齐小姐,我记得你与我同岁,怎的还未择好夫婿吗?” 兮谨看着她仍是少女发髻,她如今也该二十出头了,这般年纪还不嫁,莫不是…… “我不像你,朝三暮四,我齐向若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嫁给那个人。”齐向若傲然地看着兮谨,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丁惜玉闻言,脸色不由得一白。 今日齐向若一来,就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她看在齐向若是齐国公的孙女的份上,对她诸多礼遇,可她竟是连眼神都不屑给她一个。 丁惜玉不是没有落差感的,在崖州时,她是最尊贵的刺史小姐,嫁给上官讳之后,仍是受人尊重的将军夫人。 可回了京,这京中遍地都是贵人,哪个不比她出身高贵。 若不是王爷还认她这个发妻,让她成了平王妃,她只怕是要落到泥里去了。 今日宴会,她虽听了将军的话,端起了平王妃该有的架子,可她知道,那些官宦贵妇小姐们,内心是看不起她这个从崖州来的。 今日宴会发请帖前,她就打听过这京里的夫人小姐们,她知道,这个齐向若自小喜欢王爷,甚至为了王爷这么多年没有嫁人。 如今,王爷仰仗了齐国公之势,方才在朝堂之上得了先机。 只怕这齐向若是冲着王妃之位来的,更甚者,她是想成为那中宫皇后。 丁惜玉瞧着花厅中人窃窃私语模样,心里十分难受,却又不得不强撑起笑脸:“如今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咱们王府花园里种了不少花,各位自可去赏赏花,喝喝茶。” “谢王妃。”众人点头道谢,三三两两相邀着往花园里去了。 她们即使内心瞧不起丁惜玉,却也不得不给平王这个面子。 她们中大多数人今日是得了家中父兄夫君的令,前来讨好投靠平王的,可不敢像齐向若一般,给平王妃难堪。 丁惜玉看着人群散开了,方才松了口气。 她坐在了兮谨旁边,方才觉得自在了一些:“谨儿,你说这京里的女人心眼子怎么那么多,好好一句话,背后都不知道有几层意思在,听着实在是累,也只有在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一些。” “习惯了就好,左右如今你是平王妃,她们巴结你还来不及,不用怕她们。” “谨儿,那个齐向若是不是真的很喜欢王爷啊?” 丁惜玉还是很担忧,齐向若太漂亮了,和谨儿比都不遑多让。 更重要的是,她浑身上下那股子矜贵高傲的模样,就让人瞧着莫名心虚。 兮谨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她会等这么多年。” 丁惜玉泄了气:“她那么漂亮。” “王爷未必对她有那心思。”兮谨安慰道。 兮谨见丁惜玉郁结难消,忙转了话题:“我有好些日子没有看到苒苒了,今日怎不抱出来让大伙看看?” “方才奶娘在喂奶,等会儿就会抱来。” 丁惜玉话音刚落,就看到一群丫鬟婆子带着刚满三个月的上官轻苒走了过来。 其中那个抱着上官轻苒的嬷嬷看到兮谨,面上露了几分笑意:“谢夫人,许久不见啊。” “原来是王嬷嬷。”兮谨立刻站起身,热忱地同她打招呼,“您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当年她生安哥儿的时候,多亏了这位王嬷嬷,没想到今日还能在王府见到王嬷嬷。 “老婆子前日里刚到。”她是受了王妃娘家夫人所托,此番特来伺候王妃的,只盼着王妃能早日再怀一胎的。 兮谨看到王嬷嬷,大抵也猜出了丁惜玉的打算:“王嬷嬷,我如今在京里开了医馆,您有空可以来转转。” “不用您请,老奴早就有此打算了。”王嬷嬷高兴地道。 第497章 谢洛善为人师 上官轻苒如今已经三个月了,她本就在娘胎里养得好,如今瞧着愈发可爱了几分,小小的脸蛋,皮肤红润,吹弹可破,身上还有一股子好闻的奶香。 她这会儿正是吃饱喝足的时候,看到兮谨拿着拨浪鼓逗她,很是卖面子地朝着兮谨笑。 “这孩子长得像她母亲,可性子倒是十足像你,这般讨人喜欢。”兮谨笑着道。 丁惜玉喜爱地上前抱了苒苒坐在腿上:“还真被谨儿你说对了,这丫头爱笑,长得又好看,王爷原本对她没几分热络,可随着这丫头一天天长大,如今王爷哪怕再忙,每日都要来抱上一抱。” “这是好事。”兮谨握着苒苒白嫩的小手,心里无比盼着也能生个这样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婳姨娘近来可还好?”兮谨捋着苒苒乌黑的头发,突然想到了丁惜婳。 “还能怎样,就这样拿药石吊着,再怎么说她也是苒苒的亲娘,我也不想苒苒长大了怨我,能活多久就是她的命了。” “你这么做,已经是仁至义尽。”兮谨认可道。 若是放到寻常人家,像丁惜婳这般心肠歹毒的妾室,早就被发卖了,若是得个什么毛病,决计是得不到治疗的。 “我没本事,能做的也就是给孩子们积点福。”在兮谨面前,丁惜玉不由得放松了表情,浑身流露着出一股无力感。 “惜玉,我这里有一桩积福积德的好事,不知你愿不愿意参与?”兮谨笑着道。 “何事?”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和夫君在西街建了一所慈幼院,用来收留战时的遗孤,可是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 兮谨正说着,丁惜玉身边的丫鬟喜儿跑来禀报:“王妃,王爷来了。” 说话间,就看到上官讳手里牵着自己的嫡子上官承,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上官讳今日身着一袭玄色广袖长袍,袖口处绣着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 他容貌俊美、气质优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姿勃发的气质。 兮谨见状,起身退到了一旁。 众人纷纷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都起来吧!”上官讳走到丁惜玉旁边,抱过了她怀中的苒苒,笑着逗她,“苒苒,可有想父王?” “苒苒自然是想您的。”丁惜玉看着面前气质非凡的夫君,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上官讳含笑点头:“王妃辛苦了。” 众人见状,面上神采各异,外界皆传言,王爷当年是迫于无奈才娶了丁惜玉,可如今瞧着,王爷和王妃倒是和睦得很。 众人原本还想看平王和慕兮谨的好戏呢! 毕竟那些年,平王上官讳追求慕相嫡女的事情,京中无人不知。 可今儿个瞧着,王爷似乎对慕兮谨并无旁的什么意思,只是含笑着和她说了句“谢夫人也来了?”,便没再多看她一眼,反倒是一直和王妃有说有笑的。 “爹爹,庆哥儿要看妹妹。” “说了多少遍,要叫父王。”丁惜玉拉着庆哥儿说教道。 上官讳笑着摆摆手:“无妨,叫爹爹更好,庆哥儿自小叫惯了的,再说,我就庆哥儿这么一个儿子,合该同寻常父子一般才更显亲近。” 上官讳说着,将苒苒交给了一旁婆子,让庆哥儿和苒苒玩耍。 “谨儿,你方才的事情还未说完。”丁惜玉落座之后,想起方才被打断的事情。 兮谨抿了口茶:“是这样的,慈幼院里收留了一些孩子,其中不乏一些清秀可人的男童女童,也不知是谁传了出去,近来时常有一些京中的贵人想要来买这些孩子,拒绝一回两回的倒也罢了,只是夫君势微,实在是有些得罪不起的。” “谨儿,这我就有些不明白,若是大户人家想要把这些孩子买回去,倒也是条出路,谨儿你为何……” 兮谨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为难之处一时不知该如何向丁惜玉解释? 那些达官贵人把孩子买回去,哪里是给他们活路。 上官讳看懂了兮谨的为难之色,附在惜玉耳边低语了几句。 丁惜玉听了,顿时煞白了脸色,惊呼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这些个畜生。” “谨儿,你说吧,想要我做什么?”丁惜玉仗义道。 兮谨抬眸,微微一笑:“这事我同夫君商量过了,只盼着王妃等会儿能牵个头,给慈幼院办个义捐,不拘多少,让人知道慈幼院有王妃罩着就好。” “我可以吗?”丁惜玉有些不自信。 她倒并不是惜钱,只是她这些日子在京中一直战战兢兢的。 那些个夫人小姐表面上尊她为平王妃,可她如何看不出来,她们是打心眼里瞧不上她的出身。 “如何不可以。”上官讳握住丁惜玉的手,看向兮谨,“这事替我谢谢谢洛。” 兮谨含笑点头:“王爷不必客气,此事于我们都有利。” 丁惜玉却还是有些迷糊,上官讳瞧了,笑着抚了抚丁惜玉的发:“谢夫人这是在帮你造势,身为平王妃,你总该在京中有些名声才是。” “王爷说笑了,此事还要仰仗王妃,才能让那些孩子不受权贵迫害。”兮谨客气回应。 这时,在一旁玩耍的庆哥儿突然高兴地叫了一声:“谢叔。” 兮谨抬眸,看到谢洛身着一袭精致的云缎锦衣,满面春风地和几个年轻将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庆哥儿大步朝着谢洛跑了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谢叔,你来了!” 谢洛抱起了庆哥儿,笑着道:“庆哥儿又重了一些。” “庆哥儿聪明了。”庆哥儿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宣纸,上面是他写的自己的名字——上官承。 谢洛放下他,认真地看了他写的字:“庆哥儿有进步。” 丁惜玉看着儿子一脸求表扬的表情,笑着和兮谨道:“说来也奇怪,王爷给庆哥儿请过不少的先生,他谁的话都不听,偏就谢大人的话特别听,就这名字,我都瞧他练了百来遍了。” “谢洛善为人师。”上官讳笑着抿了一口茶,“此事说来,还要好好谢谢安哥儿才是,自从和安哥儿相交之后,庆哥儿开窍很多。” 这边,上官承被谢洛表扬了,很是高兴,拉着谢洛追问:“安哥儿,安哥儿在哪?” 谢洛笑着抚了抚庆哥儿的脑袋:“安哥儿还在南边,等安哥儿娘亲生了,再把安哥儿接回来。” 谢洛回答得认真,并没有因为庆哥儿反应慢而敷衍他。 第498章 庆哥儿喜欢安哥儿 庆哥儿想了想,明白了过来,走到了兮谨面前,小心翼翼地摸着兮谨的肚子,疑惑地问:“弟弟,还是妹妹?” 兮谨温柔浅笑:“庆哥儿猜猜?” 庆哥儿闻言,愈发轻柔起来,眉眼弯弯地笑道:“妹妹。” “我也希望是个妹妹。”兮谨温柔浅笑。 “妹妹漂亮。”庆哥儿平日里是个急脾气的,可面对兮谨,却出乎意料的好脾气。 上官讳在旁边看了,笑着道:“妹妹好,将来让妹妹给你当媳妇儿,可好?” 上官讳此言一出,围观的众人面色各异起来。 回京的这些年,谢洛行事一直很小心,并不显山露水,所以众人也只知谢洛此人,并不知道他在此番京中平乱中的功绩。 众人只当王妃和慕兮谨之间有几分交情,倒是没想到平王竟会开口给自己唯一的嫡子定娃娃亲。 兮谨和谢洛这边情绪更多了几分复杂,两人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回反倒是丁惜玉先反应了过来,上前拉了庆哥儿:“庆哥儿好好表现,多同谢大人长些学识才是。” 庆哥儿看了看谢洛,眉眼带上了几分笑意:“安哥儿,庆哥儿喜欢安哥儿,安哥儿做媳妇儿。” 庆哥儿此言一出,大伙都笑出了声。 丁惜玉嗔了一句:“安哥儿是男孩。” “安哥儿好看,庆哥儿喜欢安哥儿。”庆哥儿不以为意,“拉勾勾永远在一起。” 众人明白过来庆哥儿的意思,上官讳抚了抚庆哥儿的脑袋:“庆哥儿放心,你同安哥儿会永远在一起。” 这时,王府的管事上前来禀报:“王爷,王妃,午宴已备妥。” “大家都入席吧!”上官讳朗声道。 “多谢王爷。”众人行礼,纷纷跟上了王爷和王妃的脚步。 谢洛扶了兮谨走在后面,关切道:“谨儿,累不累?” 兮谨含笑摇头:“不累,多走走好,于生产有利。” “让青梅跟着你,有事就叫我。”男女分席,即使赴同一场宴,他们也说不上两句话。 “放心吧。”兮谨拉了谢洛的手,“慈幼院的事情我已经和王妃商量妥了。” “那就好。”谢洛抚了抚兮谨的鬓发,“孩子们若是知道你这般替他们着想,定会感激你的。” “还是夫君思虑周全。”若非谢洛出了这个主意,慈幼院只怕是开不长久,那些本就命苦的孩子又该何去何从。 可如今有了平王妃的名头镇着,京中之人定是不敢轻易拿捏慈幼院。 “你这个小贱人,看我不打死你。”不远处的花园内突然传来了一阵叫嚣之声。 兮谨抬眸望去,看到凉亭附近围了不少人。 谢洛拉了兮谨的手:“谨儿,莫要去凑热闹。” 兮谨含笑点头,轻抚着自己高耸的小腹:“我晓得的。” 兮谨可以不管,可身为王府主人的平王和平王妃却不得不走上去探个究竟。 “这是怎么回事?”丁惜玉身边的丫鬟分开了众人。 丁惜玉走上前,看着面前两个互相拉扯着衣裳的女子,颇感头疼。 “王妃,你来得正好。”其中一个身着华服的夫人狠狠地扯着地上女子的衣领,“听闻这个女人是您的弟媳妇儿,您可不能偏私啊。” “公孙夫人,有事好好说。”丁惜玉喊了旁边的婆子上前劝架,拉开了盛怒中的公孙夫人。 公孙桀的夫人嫌弃地扔了手中扯下来的长发,咬牙切齿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慕兮瑶,一径地嚷嚷开来:“王妃,我今日也不怕撕破了脸,这个贱人,居然勾引我的夫君。” “这……这不能吧!”丁惜玉惊讶地看着坐在地上,拿袖子遮掩着面容的慕兮瑶。 她的这个弟媳妇儿,她最是看不上了,自从嫁给她弟弟丁彰泰后,就没过上几天安分日子。 今日的宴会十分重要,她本是没有邀请她的,想来是自己的那个傻弟弟受不住蛊惑,才把她带来的。 “怎么不能。”公孙夫人愤而指着她道,“若是旁的女子倒也罢了,无非就是替夫君纳进门的事,可这个女人,她可是王妃您的弟媳妇儿,她这么做,不是存心给我们将军找麻烦吗?谁不知道我家将军是王爷手下得力干将,若真被这女人勾搭成了,我家将军还如何在王爷手下做事?” 公孙夫人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女人和自家夫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也知道,自家夫君素来是个好色的。 可她好不容易盼着夫君混到了如今的地位,眼看着平王就要登上帝位了,她家夫君又在此次平乱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将来封侯指日可待,可不能被这个小贱人毁了一切。 所以她才特地选了今日这个时机,她定要一口咬定是这个女人勾引他家将军。 即使王爷王妃不处置了她,以后大家也都知道,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慕兮瑶看着面前气势汹汹的公孙夫人,心里胆颤如鼓,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自然也不会承认自己和公孙桀的私情。 “我……我没有,公孙夫人误会了。” “误会,好你个小贱人,你那日当着我家夫君的面宽衣解带的事你忘了不成。” 公孙夫人气急败坏,挣脱了一旁的婆子的手,上前就扯了慕兮瑶的衣衫:“大伙看看,这小贱人背上还有个胎记呢!” 慕兮瑶轻衫脱落,玉白的背上果然有一个粉色的胎记。 尽管慕兮瑶遮掩得快,可众人还是看了个清楚。 “不许欺负瑶瑶。”这时,人群外冲进来一个年轻男子,一把推开了公孙夫人,将慕兮瑶牢牢护在了怀里。 “彰泰。”丁惜玉看到自己的弟弟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忙上前拉她,“彰泰,这事你不要管了。” 今日公孙夫人言之凿凿,加之慕兮瑶平日里的人品,丁惜玉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可弟弟是个单纯至极,哪里能看清楚这些,她只希望丁彰泰能不深陷这件事情。 “姐姐,求求你,救救瑶瑶吧!” 第499章 谢洛哪里能同平王比 众人见状,唏嘘不已。 也有那眼尖的,看清了慕兮瑶散乱发髻下的面容,不由得好奇:“这丁公子的夫人瞧着怎么有几分眼熟啊?” “是啊,我瞧着她怎么有几分像谢夫人啊!” “是了,是了,我倒觉得她更像当年的相府的嫡小姐慕兮瑶啊!” “怎么可能呢,慕小姐当年可是替幼安公主嫁去了南夷的,如何会出现在京城。”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慕兮瑶听了这些议论,面上露出了一丝慌乱,她脑海中思绪急转,不断思考着如何挽回局面。 “瑶瑶莫怕,彰泰保护你。”丁彰泰朝着上官讳磕了几个头,“姐夫,姐夫,求求你救救瑶瑶。” 上官讳俊眉紧拧,清了清嗓子,对着公孙夫人道:“公孙夫人,今日本王设宴,能否请公孙夫人给本王一个面子,这件事待公孙将军来了我们再议,莫要耽误了众人用膳。” 公孙夫人眼眸转了转,昂头道:“既是王爷发话了,臣妇不敢不从,不过若是这个贱人下次还敢勾引我家将军,我定饶不了她。” 只要今日能当着众人的面,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是这个女人勾引他家将军,旁的她也不在意了。 公孙夫人说着,欠了欠身,转身要离开。 慕兮瑶看着众人讥笑的表情,突然脑袋里嗡的一下,猛地站起了身,朝着公孙夫人推了过去。 可公孙夫人是什么人,她昔日跟着公孙将军平战四方,敏锐异于常人。 感受到身后有人,一把就将慕兮瑶推倒在了地上:“贱人,还想伤我。” “我不是贱人,你才是,公孙桀压根就不喜欢你,你还巴巴地不肯放手。”慕兮瑶这时也顾不得脸面了,“不被喜爱的才是贱人。” “公孙桀说了,你就是只母老虎,他压根不喜欢你。” 慕兮瑶狠狠地看着公孙夫人,不断挖苦道:“公孙桀答应了我,他会休了你,娶我进门。” “疯了,你一定是疯了,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可是有夫之妇啊!”公孙夫人气恼攻心,喘着粗气。 一旁的婆子连忙帮着她拍着胸口:“夫人莫气,夫人莫气。” “我可不是有夫之妇,我同丁彰泰已经和离了,我如今是自由之身,公孙桀喜欢我,我有什么不要脸的。”慕兮瑶说着,面上露出了一丝得意。 “彰泰……”丁惜玉痛心疾首地看向一旁呆愣着的丁彰泰,“你们真的和离了。” 丁彰泰委屈地点了点头:“瑶瑶想要自由,彰泰不想委屈她。” “你……你这个傻子。”丁惜玉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丁彰泰的脑袋。 “惜玉,既是和离了,这事我们就不掺和了。”上官讳吩咐一旁的侍卫,“去把公孙桀给本王叫来。” 侍卫领命下去,公孙桀很快就收到消息赶了过来。 公孙桀刚走进人群,刚巧就看到自己的夫人气急之下晕了过去。 “还不请大夫。”公孙桀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夫人,焦急地道,“夫人,夫人,快醒醒。” 公孙夫人的丫鬟看到公孙桀,忙上前告状:“将军,夫人素有心疾,是这个女人把夫人气晕过去的。” 公孙桀眸光一瞥,看向一旁的慕兮瑶,眸中尽是冷意。 慕兮瑶怯怯上前,扯了公孙桀的袖子:“将军,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先骂我的。” 公孙桀一把推开了慕兮瑶:“沄沄若是出了事,你也别活了。” “将军……”慕兮瑶不可思议地看向公孙桀,他先前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啊,“将军,你说过要休了她的。” “笑话,沄沄是我公孙桀的结发妻子,你算什么东西。”公孙桀冷眉对着慕兮瑶道,“老子睡过的女人多了去了,凭你也想羞辱我夫人。” 慕兮瑶杏眸圆瞪,不敢置信地听着公孙桀说出的话,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虽说她本也是瞧不上公孙桀的,可在被谢洛拒绝了几回后,她也认命了。 就在她不断相看男人的时候,公孙桀回京了,短短数月,公孙桀在陈王谋乱一战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于是,她又寻了个机会,同他睡到了一起。 如今,她为了他,可是已经抛夫弃女了,可她已经快月余没有见到公孙桀了。 今日冒着被人认出来的风险来王府赴宴,就是为了找公孙桀要个名分,可他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公孙桀,你不能这样对我。”慕兮瑶愤怒地上前拉扯公孙桀的衣袖,“你说过要给我名分的。” “滚开。”公孙桀一把推开了慕兮瑶,怒斥身边的仆人,“大夫怎么还不来?” “是她,一定是她蛊惑的你。”慕兮瑶看着躺在公孙桀怀中面色清白的公孙夫人,一时起了歹意。 脑海中有个念头不断地闪现:杀了她,杀了她公孙桀就是你的了,你就能成为将军夫人了! “瑶瑶,不可以。”一旁的丁彰泰看到慕兮瑶拔发钗的动作,只以为她是要伤害自己,连忙上前制住了她的手。 这时,从人群外跑进来了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小女孩面容清瘦,一双眼睛扑棱棱的,倒是有几分好看。 “娘亲,念念害怕。”慕兮瑶的女儿念念害怕得上前拉扯了慕兮瑶的裙摆。 “走开。”慕兮瑶嫌弃地推开了念念。 念念摔倒在地,丁彰泰去扶,也跟着摔倒在地,一时间场面乱作了一团…… 人群之外,身着嫩绿色襦裙的齐向若笑着向歇在凉亭之中的兮谨走了过去。 “慕兮谨,你倒是好心态,你姐姐在那闹成那般,你倒还坐得住。” “齐小姐说笑了,哪是我的姐姐。”兮谨淡淡回应,面上不带丝毫慌乱。 齐向若在兮谨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虽说她如今形如泼妇,容貌也不似当年,可我哪会认错人。” “齐小姐爱这般想我也没办法。”兮谨轻抚着自己高耸的小腹,今日孩子似乎动得有些频繁。 “慕兮谨,你知道吗?自从你离京之后,我就少了对手,只你这姐姐还不识趣地处处想要压我一头,她哪知道,我可从不屑同她比。” 齐向若看向气质如兰的兮谨,心里颇有些遗憾:“只可惜啊,慕兮谨,你到头来也输给了区区一个崖州刺史的女儿,你可曾后悔?” “齐小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而我无比庆幸能遇见我的夫君,他从不曾让我有过半分后悔。”兮谨盈盈浅笑,光洁白皙的面庞上满是幸福的神采。 齐向若看向兮谨,不屑一笑:“你就嘴硬吧,那谢洛哪能同如今的平王比。” 第500章 只怕是要生了 兮谨不受齐向若挑拨,一径笑道:“我家夫君在我心中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齐向若扇了扇手中的帕子,只当兮谨逞强,便也不再同她说话,只眼眸含情地看向不远处的上官讳。 这么多年过去的,上官讳比之当年,愈发神采飞扬,这些年的历练,使得上官讳整个人都流露着一种沉稳镇定的成熟男人的魅力,愈加使人神往。 不管怎样,她都一定要想尽办法嫁进平王府,上官讳如今府中只有王妃丁惜玉和一个妾室,还有就是先皇赏的几个美人。 她根本就不屑同她们比什么,在她眼里,她们如草芥都不如。 如果不是当年上官讳流放崖州,哪里能让这些不堪的女人得了先机。 如今之际,她也只能先想办法嫁进平王府再说。 哪怕是做侧室,待来日上官讳登上皇位,那她就是潜府之时便在身边伺候的,那意义是不一样的。 她有信心,可以将王府里那些女人都比下去。 “谨儿,你要的莲蓬。”这时,谢洛突然从亭子外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莲蓬递给了兮谨。 兮谨高兴地走出亭子,上前接过:“你还真去给我摘莲蓬了啊?” 方才路过平王府的花园时,兮谨看到王府池塘里的莲蓬,不由得有些馋。 当时人多,兮谨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多看了几眼。 没想到谢洛方才说有事走开一会儿,竟是去给她摘莲蓬了。 兮谨抬手替谢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有些难为情地问:“没让王府的人看见吧?” “无妨,平王总不至于这般小气。”谢洛坦荡笑笑。 这些年,他都不知道给平王出了多少军资费用了,别说是几个莲蓬,就是他想要整座平王府,上官讳也不好意思拒绝吧! 兮谨剥了手中的莲子递到了谢洛嘴边:“夫君尝尝。” 谢洛张嘴吃了一个:“很清甜,你自己多吃几个。” “嗯。”兮谨含笑点头,“外面热,到亭子里坐会儿吧!” 两人说笑着走进了亭子,兮谨这才意识到齐向若还在亭子里,她不得不给两人介绍。 “齐小姐,这是我夫君谢洛,夫君,这是齐国公的孙女齐小姐。” “齐小姐。”谢洛拱手见了一礼,却是看也不曾看她一眼。 倒是齐向若惊讶地看向面前这个清风霁月,儒雅矜贵的男子:“你就是谢洛?” 齐向若这话问得失礼,可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她自然是听说过谢洛的才名和他的坎坷经历的,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谢洛本人。 在她的想象中,谢洛即便原本生得好看,如今也应是那落魄憔悴、胡子拉碴的男人才是,可他怎还这般丰神俊朗? 更让她心里生出那丝异样感觉的是,谢洛对慕兮谨这般好,让人一眼便看出,谢洛一定是爱煞了慕兮谨。 她心底有一丝说不出的嫉妒,原本以为慕兮谨放弃了上官讳,日子肯定过得将就。 可她为什么能这般受夫君宠爱,她的夫君竟还大热天的亲自去给她摘莲蓬。 “慕大夫,慕大夫。”这时,亭子外跑过来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见着兮谨就下跪。 “慕大夫,听闻您在这,求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 兮谨看向丫鬟所指,方才闹事那边所有的人都正望向她这里。 “不是去请大夫了吗?”兮谨方才听到公孙夫人晕倒了,本有意去帮忙的,可很快平王府的府医就赶过来了,她就没有插手。 丫鬟泪流满面地道:“府医……府医说我家夫人已经没气了。” “什么?”兮谨惊得站起身,好端端的怎么会没气的,“你家夫人可是心疾犯了?” 当初在崖州时,兮谨和公孙夫人有过短暂认识,是知晓她的病症的。 丫鬟点了点头:“我家夫人确有心疾,只是好些年没有犯了。” “带我去看看吧!”兮谨自然是做不到见死不救的,说话间就往人群走去。 “谨儿,我陪你一道去!”谢洛紧紧地跟在了身后,唯恐兮谨被冲撞! 齐向若这会儿倒也生出了几分好奇,京中都传言说慕兮谨医术高超,救下过无数的人,她今日倒是要见识见识。 众人见到慕兮谨过来,忙让开了一条道。 兮谨上前,看了眼躺在公孙桀怀中的公孙夫人,她此刻面色惨白,唇色青紫,确是心疾所致。 “公孙将军,劳烦将尊夫人放下来。”兮谨温声开口道。 公孙桀闻言抬眸,看到兮谨的一刹那有些惊讶:“是你?” 兮谨并不理会公孙桀眸中的那丝复杂,她素来对公孙桀没有好感。 “公孙将军,我家夫人略通医术,你若信得过,就让我家夫人试试。”谢洛护在兮谨旁边,开口道。 “信,当然信。”公孙桀忙放下了怀中的夫人,这会儿也由不得他不信,府医已经无计可施,外面的大夫还没赶过来。 兮谨颔首,上前拉了公孙夫人的手腕,探了探脉象,脸上立刻带了几分急色。 兮谨看向丁惜玉身旁的王嬷嬷:“劳烦嬷嬷过来一下。” 王嬷嬷听了兮谨召唤,赶忙上前,蹲在兮谨身边听吩咐。 兮谨立刻将公孙夫人扶好躺平在地上,跪在她身侧,一边示范一边同王嬷嬷介绍心肺复苏的方法。 王嬷嬷是个领悟能力极高之人,这一点兮谨当年生安哥儿那会儿就已经见识过了。 所以这会儿她向王嬷嬷介绍了之后,就很放心地交给了她。 心肺复苏是一件极其耗费体力的事,她临产在即,自然不会冒这个风险。 王嬷嬷是个惯常接生的人,不仅力气大而且懂得控制力道,让她来做再合适不过。 “慕大夫,这是做什么?”公孙桀看到一个老仆妇不断按压着自家夫人的胸口,不由得感到不安。 “如果此法救不回公孙夫人,那即便是宫中御医也没法了。”兮谨神色严肃地说道。 兮谨在旁辅以施针之法,约莫过了半刻钟,公孙夫人就幽幽地醒转了过来。 人群顿时爆发了惊呼声:“活了,活了,谢夫人这是起死回生之法啊!” 兮谨在谢洛的搀扶之下缓缓站起了身,突然,腹中传来一阵急痛。 兮谨蹙眉,轻声对谢洛道:“夫君,我只怕是要生了。” 第501章 十二年后 兮谨这一胎生得极为顺利,或许是有了生安哥儿的经历,又或许是兮谨准备得充足,加之生产前一直没有懈怠。 这一胎从阵痛到生下来也只用了三个多时辰,母子平安。 “谨儿,辛苦了。”谢洛看着怀中浑身通红,哇哇直哭的儿子,激动得落下泪来。 不出兮谨所料,二胎仍是个儿子,兮谨听王嬷嬷说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可当看到孩子的那一刻,所有的失落都被抚平了。 像,太像了,她和谢洛的第二个儿子长得太像谢洛了。 兮谨怀安哥儿的时候,就希望能生个如同谢洛一般好看的儿子。 可是安哥儿生下来之后,更多的是像她,虽然也很好看,可总是不够阳刚。 这第二个孩子就不一样,或许是孕期养得好,孩子长得特别结实,哭声也特别响亮。 五官分明,眼眸闪亮,和谢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谨儿这是在想什么?”谢洛看着兮谨一个劲地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嘴角是压抑不住的笑容。 兮谨躺靠在迎风枕上:“这孩子长得像夫君,将来定是个好看的。” “你我的孩子定然是好看的。”谢洛伸手抚了抚兮谨鬓角湿透的发,“谨儿,你快歇歇吧!” 谢洛虽预料谨儿生孩子会痛苦,可他还是低估了女子生产的艰辛。 他的谨儿,为了给他生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苦,他实在心痛自责不已。 “夫君把孩子放下来,我给他喂奶。”兮谨挪动着酸痛不已的身体,让出了一个位置来。 “谨儿,这回就让奶娘来喂吧!”谢洛心有不忍。 喂养安哥儿一度伤了谨儿的身子,如今怎还能让谨儿来喂。 他谢府不差钱,别说请一两个奶娘,便是请一屋子的奶娘都不在话下。 兮谨含笑着摇了摇头:“不管生几个,我都想亲自喂养,可不能偏心呢!” 兮谨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怀中孩儿的小脸蛋:“夫君还是快想想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吧。” 谢洛高兴地应下:“老规矩,先取个小名,好养活。” 谢洛说着,站起身,从一旁桌上写了几个小名,放到了孩子的小手旁,“让他自个儿抓吧!” “他哪懂……” 兮谨话还未说完,就见着襁褓里的孩儿随意地抓握着,还真凑巧给他抓住了一张纸条。 谢洛打开来一看,笑着道:“是润字,那就叫润哥儿。” “润哥儿好,润泽万物,是个好名儿。”兮谨温柔抚摸着怀中的润哥儿,不由得有些想念萋萋和安哥儿。 “夫君什么时候去把祖母和两个孩子接回来?” 谢洛原本为了不错过陪兮谨生产,所以就打算等兮谨生了之后,再启程去南边把祖母和两个孩子接回来。 如今她已顺利生产,是时候去接他们了吧? “谨儿莫急,如我猜测得没错,这京里且还要乱上一乱,等这乱象平息了,我再去南边把他们接回来。” “可是平王府发生了什么事?”兮谨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情况。 谢洛温柔拍了拍兮谨背:“谨儿且安心坐月子,外面的事就交给我吧!” 兮谨心里莫名有些慌乱,扯了谢洛的袖子:“那夫君行事可要小心啊!” “放心吧,我一直处在暗处,旁人想不到来害我。”谢洛脸上并无慌张。 “更何况,我家夫人这般厉害,昨日里救了公孙夫人一命,公孙桀昨儿个可是说欠我们一条命呢!” 谢洛望着窗外弦月:“谨儿,我们在京中的路会越走越顺的。” “我相信夫君。” 此后数月,京中果如谢洛所说,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乱象。 京中世家大族总有几个不服气上官讳登基称帝的,在京中作乱刺杀上官讳的不在少数,只是这些乱象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被平息。 数月间,京中被抄家灭族的不在少数,午门之外时不时有被处斩的。 若说原本这京中还有不服上官讳的,那么,经过了这段时间的铁血镇压,京中便再无人敢与上官讳为敌。 这一年秋天,在百官的拥护之下,平王上官讳三辞之后,如愿登上了帝位。 平王妃丁惜玉被立为皇后,世子上官承立为太子! 上官讳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御驾亲征扫平各地的叛乱。 对于刚登上帝位的上官讳来说,他此举是冒险的。 一旦在征讨途中遇到意外,他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换了谁都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可他是上官讳,素来是个胆大好征服的人。 谢洛说,只要上官讳此番平叛成功,那么谁都不敢看轻了他。 事实证明,上官讳是个征战的高手,他不过用了短短三年的时间,就成功地荡平了各地的叛乱。 如今,四海咸服,满朝上下无不臣服于上官讳。 相比于先帝的庸碌无为,这位年轻的新帝御驾亲征,收服各地叛军,又大刀阔斧整治吏治,发展经济,使得燕朝上下如今焕然一新。 谢洛如今已不在西郊大营供职,新帝登基之后,亲自领了太子上官承,登了谢府的门,恳请拜谢洛为师。 新帝此举一下子就让谢府在京中声名显赫起来。 谁都知道谢洛是昔日京中久负盛名的才子,可谁都没想到,新帝竟会亲自带了太子上门。 这该是多大的荣耀! 得了谢洛的首肯后,新帝第二日就下了圣旨,封谢洛为太子太傅,从一品官职。 一下从从五品的统领升级为从一品太子太傅,谢洛的际遇是所有人都羡慕的。 他们并不知道,在新帝登基这条路上,谢洛是出力最多的。 当然谢洛也并不屑于让人知道这些,他做这些,本就是为了能让乱世得以太平,让家人能够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如今,上官讳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就证明他先前做的决定没有错。 能得新帝看重,得封太子太傅之职,谢洛很是满足。 太子太傅一职虽无实权,但是除了教导太子之外,他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谨儿左右,他很是满足。 —— 时间转眼过去十二年,十二年间,整个燕朝上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的燕朝政治局势稳定,军事力量强盛,经济繁荣,百姓富足安康。 所有人都在感慨,新帝真是一位仁厚有作为的皇帝。 第502章 同谨儿再生一个 如今兮谨的几个孩子也已经都长大了,长女谢萋萋如今已经都十九了,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可是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所以至今还待字闺中。 兮谨瞧着显哥哥家的庶女微儿都已经议亲了,就十分着急。 丁时微是丁彰显的妾室青黛生的,比她家萋萋还要小上三岁,如今同国子监祭酒范举家的嫡子范青林说下了亲事。 原本一个庶女是配不上范大人家的嫡子的,可说来也巧,范青林和丁时微同是出生在崖州,一次无意间的相遇,让两人发现彼此间有说不完的话。 范青林执意要求娶丁时微,范举和赵巧娘也没办法。 虽说丁时微只是个庶女,不过范举经历了崖州一遭后,对门第出身倒也没那么多偏见,就同意了两个孩子的婚事。 其实仔细论来,这范青林娶了丁时微倒也不吃亏。 他这未来岳丈丁彰显原本是在崖州任职的,十年前丁惜婳身故,临终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上官讳将丁彰显召回京城。 上官讳看在女儿上官轻苒的面上,答应了丁惜婳的要求,在丁彰显任期满后,就将他召回了京城,如今在礼部任礼部侍郎一职。 丁彰显本有着状元之才,又在崖州任职多年,很是有些本事,如今虽只是礼部侍郎,但将来定是能往上去的。 更何况丁时微的母亲青黛颇得丁彰显喜爱,这些年丁彰显除了正妻楚氏之外,就只有青黛一个妾室。 丁彰显后院妻妾和睦,丁时微自小受的也是世家小姐的训导,礼仪教养自是样样不缺的。 兮谨见过那丁时微,若不是她家慕之年纪还小,她倒是也想要丁时微这样的姑娘做儿媳妇儿。 这些年,丁彰显和谢洛多有往来,两人原本在崖州之时,就颇为聊得来,如今同在京中,自然是往来频繁。 兮谨见丁时微都定了婆家,就更着急萋萋的婚事了,便让吴嬷嬷将上门求亲的男子名册都搜罗了来,一一替萋萋甄选。 反倒是谢洛这个做父亲的倒是一点不急,只说缘分还没到,就让萋萋再在府上养上几年,总会有那合心意的人出现的。 有了谢洛这句话,萋萋就越发松懈了下来,整日里游山玩水,好不舒心。 兮谨想要让太老夫人规劝一两句,毕竟萋萋最是孝顺曾祖母,若是曾祖母开口,萋萋总会听的。 谁想到,太老夫人也不以为意,只劝兮谨放宽心,她家萋萋这般好,求亲之人那么多,何愁找不到好的。 谢洛得知了之后,握了兮谨的手,感叹:“祖母这是把萋萋当成了姑姑,当年若不是祖母一心想要给姑姑说亲,姑姑也不会出逃,也就不会遇到那个人。” “谨儿,缘分天定,强求不来,你就别忧心了。” “你我只有萋萋这么一个女儿,当年王姐姐将萋萋托付给我们,我不想因着你我之故,耽误了萋萋的终身大事。” “放心吧,萋萋是个有主见的,你总也不希望萋萋盲婚哑嫁,过得不幸福,便让她自己选去吧。” 得了谢洛的宽慰,兮谨仔细想了想,便也宽了心:“那就听夫君的吧!” “乖。”谢洛温柔抚摸兮谨的眉头,“你瞧瞧你,为了孩子的事都操心成什么样了。” 谢洛说着,拿出了袖子里的糕点给她:“吃点甜的。” “可不敢再吃甜的了,如今润哥儿都十二岁了,可你瞧我这身子,就没瘦下来过。” 兮谨颇为无奈,大抵是日子过得舒心,她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想瘦都瘦不下来。 “这不是很好嘛!”谢洛轻抚着兮谨的圆润的肩头,眸中光芒欲盛,他的谨儿如今是越来越有韵味了。 明明同床共枕十余年了,却总还是会让他情难自控。 “不同你说这些。”兮谨娇嗔着站起身,“我去看看润哥儿,这小子一眼不看着就捣蛋。” 和谢慕之的乖巧懂事不同,润哥儿大约是在京中成长得太过一帆风顺,导致这小家伙自小就是个爱闹腾的。 兮谨早已习惯了萋萋和慕之的懂事,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个小霸王,让她颇为头痛。 只恨自己当初因为润哥儿长得像谢洛,而不自觉地表现出来的爱意,让这小家伙愈发得寸进尺了。 谢洛有心管教,偏偏府里的太老夫人最是喜欢润哥儿。 每每谢洛想要教训润哥儿,他就往太老夫人的秋香院里一躲。 太老夫人如今年纪大了,润哥儿又是府里最小的,太老夫人自是最心疼润哥儿。 见着谢洛要上家法,便维护道:“你瞧瞧润哥儿,和你小时候长得多像,祖母只恨你幼时没有好好待你,怎的就不能让祖母好好心疼心疼润哥儿。” 每每太老夫人出这招,谢洛总是忍不住红眼眶。 直到后来某一天,谢洛突然想到了一招。 当着太老夫人的面直言道:“无妨,便让润哥儿在祖母跟前尽孝吧,我与谨儿再生个贴心的闺女,也不差润哥儿这一个臭小子。” 太老夫人听到谢洛松口要再生一个,忙喜得站起身:“洛儿此话当真。” 这些年太老夫人无时无刻地想要让谢洛添丁,奈何谢洛陪产之后,再不愿让谨儿吃苦,所以此后近十年,兮谨都没再生一个。 这会儿听到谢洛松了口,忙把润哥儿推了出去:“润哥儿,还不给你父亲认错。” “曾祖母……”润哥儿不可置信地睁着眼,一脸讨好,“曾祖母不心疼润哥儿了吗?” “润哥儿,曾祖母想要个娇孙孙啊。” 这十余年来,太老夫人和兮谨朝夕相对,愈发喜欢自己的这个孙媳妇儿了。 她没一日不盼着谢府能有个像谨儿这般知情识趣、温柔识礼的娇孙孙的。 所以一听到谢洛愿意让谨儿再怀一个,太老夫人就立刻做了选择。 “曾祖母不急,润哥儿很快就长大了,到时候给你生一箩筐娇孙孙。”润哥儿拍着自己胸脯,骄傲地说道。 他虽然才十二岁,可出门去,谁家小姑娘不多看两眼。 等他长大了,就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回来,同她多生几个。 “傻小子,你臊不臊,你兄长都还没说娶媳妇儿呢。” 第503章 慕兮瑶之死 谢慕之如今已经十六了,三年前就通过了院试,成为了一名秀才,如今正在准备乡试。 谢慕之虽然长相俊美,却和京中的那些纨绔子弟不同,是个极沉稳聪慧的少年郎。 如今他每日一早就入宫,在太子身侧伴读,晚间回府后又用心准备着乡试,根本没有那男女之情的心思。 因着萋萋婚事未定,兮谨倒也不急着谢慕之的婚事,左右谢慕之才十六,正是考取功名,挣前程的时候。 谢慕之比他父亲幸运,当年谢洛辅佐上官讳登上帝位的决定,使得谢府十余年来一直深受皇上看重。 加之兮谨的千金馆在京中的地位,如今谢府中人无不被人高看一眼。 谢府的声名远比谢洛父亲为右相之时更加显赫。 谢洛也说了,虽自己如今身为太子太傅,但当年没能参加科考,颇有些遗憾。如今谢慕之既是这读书的好苗子,他自然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他。 况且谢慕之如今行走宫中,颇受皇帝器重,以后前途怕是会比谢洛更胜一筹。 这日,兮谨受了兰儿邀请,出门去李府赴宴。 数月前大胡子李三手因作战有功,被封为了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兰儿也得了同等级的诰命。 圣旨下来的第二日,兰儿就生了个闺女,今日是她小闺女的百日宴,可谓是喜上加喜。 兮谨一早就换了一身淡紫色的绣芙蓉花的长裙,外披了一件织锦披风,在丫鬟青梅的陪同下出了门。 李府门口人流如织,谁不知道李将军当年可是从龙之功,一路跟着当今陛下从崖州打到京城来的。 和大将军公孙桀的自视甚高不同,怀化大将军李三手对陛下一直忠诚谦逊,在朝堂之上更是处处维护陛下权威,在外作战又英勇无敌,正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呢! 兮谨在李府门口下了马车,李府的小厮极有眼色地迎了上来:“谢夫人,您来了,我家夫人正等着您呢!” 兮谨是李府的常客,尤其是前段时间兰儿临产,兮谨更是隔三岔五地来,所以门口小厮无不认识兮谨。 兮谨让青梅奉上了贺礼,跟着丫鬟去了将军府后院。 将军府后院内早已聚满了女眷,看到兮谨来,大家都热情地围了上来,谢夫人长谢夫人短地叫着。 十余年了,谁不知道,谢府如今在京中的地位。 旁的不说,单是毫无功名在身的谢洛能任太子太傅,谢洛嫡长子谢慕之又是太子伴读,就可见当今陛下对谢府的看重。 “哟,谨儿来了。”坐席间,兮谨的母亲慕夫人也受邀在列,看到兮谨,慕夫人看向众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如今这京中人人吹捧的谢夫人可是她的女儿,瞧瞧她那出色的容貌,绝佳的气质,还不是因为她生得好。 兮谨移步上前,同慕夫人见礼:“母亲安好。” 十余年了,兮谨同慕夫人的关系一直这般不咸不淡的。 这些年,兮谨甚少回相府,但是她的这位母亲可是没少给她找麻烦。 最初的时候,因为慕兮瑶的事,慕夫人就求到了她的门上,硬是让她给慕兮瑶想办法,让她嫁进公孙府去。 虽然当年兮谨救了公孙夫人一命,但是心疾本就是脆弱的病症,受不得一丝刺激。 那次王府宴会之后,慕兮瑶同公孙夫人当场撕破了脸面。 后来她索性就不要脸面了,在京中公然和公孙夫人叫起了板。 公孙夫人本就是个急性子,知道公孙桀早年间就和慕兮瑶勾搭到了一起,甚至连念念都是公孙桀的女儿。 公孙夫人气得大病了一场,自那以后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没过两年人就去了。 知道公孙桀没了正室夫人,慕夫人便想托兮谨的关系,让慕兮瑶嫁进公孙府。 毕竟公孙桀在平乱中是立了大功的,深受皇上器重,在朝堂之上更是能和张将军平分秋色的。 所以哪怕是续弦,也是京中不少人争抢的。 兮谨却不是那好拿捏的,自然不会为慕兮瑶去做那说客。 因此慕夫人又同她大闹了一场,直言养了她这个白眼狼。 后来,慕夫人不知使了什么办法,竟真让公孙桀娶了慕兮瑶。 当然慕兮瑶自然不是以慕兮瑶的身份嫁过去的,为了给慕兮瑶一个新的身份,慕夫人还特地办了一场认亲宴,说是慕兮瑶是慕相当年流落在外的女儿。 得知慕夫人此举,兮谨只觉得没脸见人,这样明目张胆的谎,也就慕夫人敢扯。 而父亲在慕夫人面前,总是这般糊涂,天知道如今朝堂内外多少人在嘲笑他们慕府行事乖张。 只是让慕夫人没想到的是,慕兮瑶嫁入公孙府没两个月,就传出说慕兮瑶疯了,成日里只知打砸胡闹、欺压下人。 初时,慕夫人并未放心上,毕竟慕兮瑶在娘家时也经常做这种事。 可是谁也没想到,没过几日,公孙府就来报丧,说慕兮瑶投井死了。 等慕府中人接到消息的时候,慕兮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慕夫人不甘心,一定要兮谨上门去给慕兮瑶验尸。 兮谨迫于无奈,只能去了,这不验倒不要紧,一验竟发现慕兮瑶是死后被人扔进井里的,而慕兮瑶身上还有无数被虐待过的痕迹。 慕夫人素来疼爱自己的长女,便一纸诉状告到了顺天府,状告公孙桀谋杀发妻。 公孙桀原本想凭借权势压下此事,谁知事情竟被皇上知道的,派了大理寺前来清查公孙桀的罪责。 最终公孙桀因为谋害发妻,被扣押入狱,还没等定罪,公孙桀就自尽在了京畿大牢之中。 兮谨虽觉此事疑点重重,但随着公孙桀的死,一切都隐没了。 无论公孙桀是不是杀害慕兮瑶的真凶,他这些年在京中嚣张跋扈,欺凌百姓,早该死了。 慕兮瑶过世之后,慕夫人也大病了一场,病中的慕夫人少了很多戾气,回回看到兮谨,都痛陈自己做过的错事,直言对不住她,想要求她原谅。 兮谨本不想与她有过多纠葛,除了送了两回药,就不再回府。 本以为她们母女会这样一直过下去的,只是让兮谨没想到的是,她们母女还是爆发了矛盾。 兮谨和慕夫人最大的一次矛盾在弟弟慕熙泽的婚事上。 慕夫人自己生不出儿子,是以只能牢牢抓住慕熙泽,而抓住慕熙泽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他的后院。 为此,慕夫人没有少费心思,一面给慕熙泽挑选妻室,一面又不断地往慕熙泽后院塞人。 然而,慕夫人不知道的是,慕熙泽早已有了心上人。 那人便是如今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大宫女白芷。 当初,慕熙泽在兮谨的千金馆第一次看到白芷时,就一见钟情,但是他唯恐唐突了白芷,是以不敢贸然求娶。 再后来,丁惜玉被册封为了皇后,白芷便一道进宫去伺候了,成了皇后娘娘跟前的大宫女。 那时,慕熙泽已然在翰林院站稳了脚跟,便托了兮谨入宫,同皇后娘娘说明心意,希望皇后娘娘能放白芷出宫嫁人。 丁惜玉素来是个心善之人,听闻兮谨的弟弟想要求娶白芷,见白芷也同意,就欣然应允了。 可让兮谨没想到的是,慕夫人这个时候却突然跳了出来,死活不同意慕熙泽娶一个宫女为妻。 第504章 谢慕之配天家公主 兮谨不忍心一对有情人被拆散,便私下做主,让丁惜玉以皇后之名直接给两人赐了婚。 婚后,慕熙泽便奉了皇上的旨意直接去了明州任职。 十年了,如今慕熙泽和白芷早已连孩子都有了,慕夫人早已改变不了什么了。 慕熙泽因着政绩出色,不日就要回京述职了,凭着他这些年在明州的功绩,想必回了京定能有大好的前途。 兮谨至今都觉得这是自己做的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哪怕慕夫人为此对她有所成见,兮谨也并不以为意。 兮谨如今身为谢府主母,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畏畏缩缩的女孩了。 如今,满京城的人,谁不对她巴结奉承,她早已无所畏惧。 而慕夫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前些年,她为了慕兮瑶,做了不少丢人现眼的糊涂事。 如今的京中贵妇圈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圈子了。 他家老爷如今也已到了辞官的年纪了,皇上嘴上虽不说,可在朝堂之上,他家老爷早已不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了。 哪怕占着左相之职,也无人惧他了。 这些年出席各种大大小小的宴会,让她不得不承认,她如今最金贵的身份,竟然是谢夫人的母亲。 是以今日看到谨儿,她也不得不笑脸相对。 兮谨并不吃她这一套,她知道,但凡给她一点颜色,慕夫人马上就会借着她的名义做些不可思议之事。 所以同她见礼之后,兮谨就找了个离她远远的位置坐下了。 “谨姐姐,你来了。”兰儿看到兮谨来了,立刻迎了上来。 十多年过去了,尽管如今已经是三品诰命夫人了,兰儿在兮谨面前还是一副小姑娘的情态。 兮谨看着她一身华贵的云锦绣牡丹长裙,发髻上钗环满布,浑身上下贵气非凡。 “看样子恢复得不错?”兰儿身子弱,若不是一心想要拢住大胡子的心,也不会冒险再生孩子。 她产后一度恢复不佳,如今通过兮谨一段时间的调理,兮谨瞧着她气色红润,笑容靥靥,可见是没什么问题了。 “托谨姐姐的福。” 兰儿拉了兮谨上座,和众人一道说笑闲聊。 “谢夫人,你家慕之年纪不小了吧?可有说亲事?”席间有夫人忍不住开口道。 “刘夫人,你不会是给你家淑儿说亲吧,那可不成啊。”张将军的夫人李氏赶忙摆摆手,“你们家淑儿比慕之还大上三个月呢,不行不行,还是我家瑛儿般配。” “三个月怎么了,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家淑儿比慕之大?”刘夫人颇为不服气。 “那是,我们张家和谢家最是要好,慕之的生辰八字我早已耳熟于心,慕之和我家瑛儿青梅竹马,最是般配了。” 其实这句青梅竹马倒也一点不算过分,两个孩子幼时确实曾一道玩耍过。 那个时候谢洛还在他家夫君麾下做事,偶尔两家人也会坐在一起小聚。 只是后来今上登基,谢洛官拜太子太傅,未免外人疑心两家有结党营私之嫌,他们往来得便少了。 张夫人很是自豪道:“我家瑛儿当年还是谢夫人亲手接生的呢!可不就是同谢家最有缘分!” 自从上次她家瑛儿在宫中皇后娘娘办的簪花宴上见过谢慕之一面后,就对谢慕之上了心。 她家瑛儿最是挑剔了,这两年相看了不少人了,总是不喜欢,不是嫌弃人家文弱,就是嫌弃人家粗俗。 可见了这谢慕之竟是当场就羞红了脸,说是非谢慕之不嫁了。 “我家慕之年纪还小,还不打算考虑婚姻之事呢!”兮谨含笑着拒了。 兮谨自然知道这些个高门贵妇们是为何就瞧上了他们谢慕之。 早知如此,她上回就该阻止谢慕之出席皇后娘娘办的簪花宴。 那次簪花宴上,众人作诗,轮到太子的时候,太子直接把谢慕之拉出来做了挡箭牌。 谢慕之无奈,只能随即作了一首诗。 便是这首诗,使得谢慕之的才华被众人发现。 所有人都在感叹,谢慕之不愧是谢洛的儿子,才华不输谢洛当年。 不止如此,簪花宴上,皇上突然亲临,说是要同众臣子骑马狩猎,谁狩猎得多就可得到当日的彩头。 那彩头是皇后娘娘的凤簪一枚。 谢慕之素日里虽是沉稳,但毕竟也才十六岁,年少气盛,一心想要为兮谨夺得那彩头,所以在狩猎一事上十分卖力。 结果不出所料,谢慕之成了当日狩猎最多之人,成功为兮谨夺得了那枚凤簪。 兮谨承认,看到慕之站在台上,手里拿着凤簪遥遥望着她,眸中满是亮光的那一刻,作为母亲,她感到无比的幸福与骄傲。 可也是那一场簪花宴,让谢慕之初露锋芒,一时间吸引了京中无数少女的目光。 宴会结束回府后,谢洛就将谢慕之叫进了书房。 兮谨不知谢洛和谢慕之说了什么,只是那晚谢慕之跪了一晚上的祠堂。 兮谨心疼他,想要让谢洛松口,谢洛却难得的没有给兮谨面子。 兮谨无法,只能在祠堂陪着谢慕之。 谢慕之看到自己的母亲,面上满是少年的骄傲与光芒:“母亲,儿子不后悔,在慕之心中,母亲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配得上那凤簪。” 看到兮谨落下泪来,谢慕之忙捏了袖子替她擦泪:“母亲,儿子知道父亲是对的,所以儿子认罚,母亲放心,慕之一定会成长为更加有头脑的人。” “母亲相信慕之。” 兮谨知道她的慕之有多优秀,只是她和谢洛本不欲让他太早显露锋芒,谁知世事总是难料。 这会儿瞧着众人有意为谢慕之说亲,兮谨心里十分为难。 她和谢洛并不是那专权的父母,他们一致认为,以后只要是谢慕之心悦的姑娘,他们便支持他,不拘家世身份。 “你们呀,就少妄想了,我家慕之这般出色,又在太子身侧伴读,只怕是轮不到你们了……” 慕夫人听到众人在议论谢慕之的婚事,立刻插嘴了进来,还故意话说一半,引得旁人猜测。 “是啊,可不是我们想多了,当今陛下这般器重谢慕之,谢慕之将来只怕是要给平阳公主做夫婿哦!”座下立刻有礼部侍郎家的孙夫人附和道。 她家中也有适龄的女儿,对谢慕之那也是一见倾心,只是她家家世低,不足以配得上谢慕之。 如今瞧着谢慕之外祖母之意,只怕是这满京城的勋贵家的姑娘都得不到谢慕之。 这般想着,她倒也释然了。 “孙夫人说笑了,我家慕之如何配得上天家公主。” 第505章 念念心悦慕之哥哥 若非孙夫人开口,兮谨先前倒也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她同谢洛从未想过要让谢慕之去攀附皇家的公主。 可如今,却不得不多思考一些了! 固然平阳公主上官轻苒如今年纪还小,可谢慕之常年在宫中行走,平阳公主和太子又走得极近,难免会和谢慕之有所接触。 兮谨想到谢慕之的容貌人品,若是平阳公主真动了心思,那可如何是好? 若是旁的官家小姐,兮谨方能帮着拒绝一二。 可那是天家公主,万一皇上或皇后一时兴起,直接下旨赐婚了,到时候只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倒不是兮谨看不上平阳公主,平阳公主自小养在皇后宫中,又深得皇上喜爱,性格活泼开朗,规矩也学得好,容貌更是集合了皇上和丁惜婳的所有优点。 虽小小年纪,已是出挑得很,用不了两年,定然会是这满京城数得上的存在。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仔细论来,上官轻苒和谢慕之血脉相通。 先皇和当今圣上的父亲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谢洛和上官讳算得上是堂兄弟,他们的孩子如何能成婚。 旁的都可以不计较,唯有这血脉最是乱不得。 可是知晓谢洛身份真相的人少之又少,兮谨和谢洛也并不打算将此事告知孩子们,只打算将此事一直隐瞒下去。 思及此,兮谨心里不由得一阵烦闷,仿佛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般难受。 “姨母,您先喝口茶吧!” 兮谨还在想如何和谢慕之说这事,一旁的丁蕙念端了杯茶给她。 兮谨含笑接下:“念念也来了?” 丁蕙念红着脸点头:“今日是外祖母带我来的。” 兮谨看着一旁和众贵妇们攀谈的慕夫人,见她说着说着,就朝众人指着念念,便知道了慕夫人的目的。 念念如今也已经快十五了,马上就要及笄了。 当年慕兮瑶另寻身份嫁入了公孙府后,就彻底地把念念扔给了丁彰泰。 丁彰泰又是个心智不全的,多亏了有在宫中当皇后的亲姐姐庇佑,方能在京中过下去。 可他毕竟是个智力有缺的,念念幼时,方能照拂一二。 如今念念已是个大姑娘了,和这样的父亲自然不适合再生活在一起。 更何况念念并非丁彰泰的血脉,丁府二老自然也是容不下她。 慕兮瑶得了新的身份后,也不愿意接纳这个女儿。 倒是慕夫人心有不忍,就将念念接进了慕府,这些年念念一直跟在慕夫人身边。 兮谨瞧着念念显然是特意打扮过的,看得出,慕夫人对自己的这个外孙女也算是尽心,身上头上都是如今京中最时兴的花样。 只是这丫头似乎瞧着不是很高兴,一直低垂着头,郁郁寡欢的模样。 “念念,你外祖母也是为了你好,今日且相看一二,也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念念这样的出身,若不是有慕夫人出面,只怕是很难说上一门好亲事的。 “姨母,念念能不能和您单独聊聊?”念念紧张地扯着手中的帕子。 今日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她不能抓住姨母这根救命稻草,她不知道自己会陷入怎样的旋涡中去? 兮谨看了看周围的人,见念念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免有几分心软,便同兰儿说了一声,带着念念去了一旁的凉亭。 “说吧,有什么需要姨母帮忙的?” 兮谨也算是看着念念长大的,念念同她母亲不一样,是个性子绵软的小姑娘。 或许是自小受多了磋磨,她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 兮谨看到她,就会想到自己小时候,兮谨没有亲生女儿,所以这些年她偶尔也会接念念过府小住几日,权当是在弥补当年的自己。 “姨母。”念念突然跪在了兮谨面前,“姨母,念念不想说亲事。” 兮谨赶紧上前扶她:“傻丫头,你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此时不把亲事定下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说亲?” “姨母,念念不想嫁人。”念念双眸含泪,她本就长得白净好看,这会儿珍珠般的泪水落下来,看得人止不住心疼。 “快起来。”兮谨拉了她坐在身侧,“告诉姨母,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念念白皙的脸庞瞬间红透了,她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看向兮谨:“姨母,念念心悦慕之哥哥。” 兮谨脑中“嗡”的一声,她这边还没想好如何和谢慕之说明平阳公主的事,这边念念竟然喜欢上了谢慕之。 见兮谨不说话,念念连忙跪在了兮谨面前:“姨母,念念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慕之哥哥,念念不奢望能嫁给慕之哥哥。” “那你……” “念念愿意做妾。”念念直直地看着兮谨,仿佛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姨母,念念愿意给慕之哥哥做妾,求姨母成全。” “念念,你怎会生此念头。”兮谨秀眉紧拧,心里是有几分气的。 这些年她对念念也算是有几分心的,作为姨母,她已经算是做得不错的了。 她不怪念念会看上谢慕之,可她万万没想到,念念竟会生了做妾的心思。 “姨母,念念想了很久了,念念不愿意嫁给旁人,念念这辈子只喜欢慕之哥哥,可慕之哥哥是谢府嫡子,将来他的妻子定然会是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念念不敢有旁的奢求,念念只想陪在慕之哥哥身边。” 或许是因为话已说出口,念念这会儿倒也没了羞涩之意:“姨母,慕之哥哥最是听您的话了,您能不能让慕之哥哥收了念念?” “我不同意。”凉亭之外,传来了少年清朗的声音。 谢慕之今日着了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十六岁的少年如今快和他父亲一般高了。 少年容貌俊雅,身上自带几分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使人一见便挪不开眼睛了。 “慕之哥哥……”丁蕙念没想到谢慕之会突然出现。 在听到他那句“我不同意”时,脸上的羞红顿时褪了个干净,只剩下惨白之色…… 第506章 只愿娶一人终老 “母亲,这事能不能让儿子单独和念念来谈?”谢慕之看着丁蕙念惨白的面色,知道是自己的话伤了她。 “有话好好说。”兮谨温和劝道。 谢慕之旁的都好,就是情爱一事上尚未开窍,兮谨只怕他说了什么,伤害到念念。 虽然她不认同念念和慕之在一起,但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母亲放心。”谢慕之躬身道。 兮谨拍了拍念念冰凉的小手:“把话说开了就好,姨母和你慕之哥哥都不会怪你的。” “谢谢姨母。”丁蕙念看着面前温柔可亲的姨母,心底愈发酸涩,为什么她不能和姨母更近一步? 兮谨一走,丁蕙念就上前拉住了谢慕之的衣袖,急切道:“慕之哥哥,念念说的都是真心的,念念愿意做妾。” 谢慕之挣开了丁蕙念的手:“念念,你哥哥我这辈子都不会纳妾。” “为什么?”丁蕙念秀眉拧在了一起,“慕之哥哥是看不上念念吗?” “念念,你还小,你不懂。”谢慕之坐在一旁石凳之上,看着丁蕙念认真道,“念念,我想像我父亲一般,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 他自小在父亲母亲身边长大,见惯了父母十几年如一日的恩爱,如何会羡慕旁人的妻妾成群。 他如今年纪还小,满心满眼还是功名前程。 可他心里清楚,真等到了娶妻生子的那日,他也只会娶一人终老,绝不三妻四妾徒惹烦恼。 “念念,我知道你的处境,你放心,今日在场的公孙王孙我都有相熟,但凡同你相看的,哥哥都帮你把关。” “慕之哥哥,我不喜欢他们,我只喜欢你。” 丁蕙念不甘心,明明满京城的少女,她是离谢慕之最近的。 慕之哥哥平日里对她也多有关心,为何她就不能同慕之哥哥更进一步? “念念,我从小就只把你当妹妹,你没必要在我身上费心思,我不会娶你,更不会纳你为妾。” 谢慕之拒绝得干脆,他并不想拈花惹草,落了个不好的名声。 见丁蕙念仍是一脸不甘,谢慕之无奈苦笑:“念念,退一万步讲,即便我对你也有心思,你我也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是姨母不喜欢念念吗?” 谢慕之摇了摇头:“我母亲怎会不喜欢你。” 谢慕之邀了丁蕙念入座:“念念,你知道吗,我舅父说过,如你我这般的表兄妹是血脉亲人,是不可以做夫妻的。” “这世间表兄妹亲上加亲的大有人在,念念可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 丁蕙念心底一阵失落,只觉得是慕之哥哥不喜欢她,才借了这样的托辞。 “念念,慕之哥哥从未骗过你,对不对?你若不信可以去魏氏医馆问问我舅父。”谢慕之认真说着。 这些年,他除了专心攻读学问外,还时常会去找舅父天南海北地聊天。 他发现,舅父会有很多新颖的想法是他在各种杂书上都看不到的。 对他来说,舅父就是最新奇,如同宝藏般的存在。 “念念,你若是得空,也可多去我母亲的医馆坐坐,母亲她最近又收留了一群医女,都是同你差不多的年纪。” 谢慕之神色温和地劝解:“念念,我父亲常说,即便是女子,也不该将她们拘在闺阁之中,只有见多了这世间之事,心境才会开阔。” 他谢慕之日后要娶的女子,绝不是那终日困在闺阁的无知女子。 他希望他的妻子能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见,而不是一味地依附于他。 “念念,我言尽于此,希望你好自为之,莫要错了主意。” 谢慕之说着,正要站起身,突然听到凉亭之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谢慕之,在做什么呢?” 谢慕之见到来人,赶忙站起身,上前躬身见礼:“见过太子殿下。” “谢慕之,说过多少遍了,你我之间不必多礼。”太子上官承含笑着扶住谢慕之,憨厚的脸上满是亲近之意。 他和谢慕之是一同长大的,感情比亲兄弟还好。 他的父皇登基之后,后宫妃嫔并不多,除了朝中重臣送进宫的贵女们,并没有另办选秀,是以宫中皇子公主并不多。 这些年,宫中的皇子除了他以外,后宫只有齐妃娘娘生下了一位皇子,如今也不过七八岁,同他也玩不到一起去。 更何况齐妃娘娘是齐国公的孙女,一直自视甚高,对他母亲不甚恭敬,所以他也不喜欢齐妃,更别说齐妃生的皇子了。 父皇曾同他说过,他是太子,是东宫之主,不必花费旁的心思去想些旁的,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和谢太傅学学问。 自从谢太傅成了他的恩师后,他感觉自己开窍了许多,以往怎么都听不懂的四书五经到了谢太傅的口中,就变得通俗易懂起来。 他知道,后宫的人总是偷偷摸摸地议论他,说他是个傻子太子,他也知道自己不如齐妃的儿子聪慧,可他一直在努力。 这些年谢慕之作为他的陪读,也教会了他许多。 他知道谢慕之聪明,很多学问早就掌握了,可为了照顾他,谢慕之还是每日陪他学他所学。 “殿下是太子,礼数不可废。”谢慕之恭敬道。 “慕之你真是比太傅还像太傅。”上官承笑着揽过谢慕之的肩膀。 突然看到在凉亭中眉眼低垂的少女,少女今日着了一袭粉色的绣梅花纹长裙。 亭子外的风轻轻吹过她的裙摆,说不出的柔弱动人。 “慕之,那姑娘是谁?”上官承好奇地问。 谢慕之看了上官承一眼:“回太子,那是慕之的表妹丁蕙念。” “这是念念?”上官承惊讶地看向亭中少女。 他自然知道丁蕙念是谁,幼时他也曾见过舅父家的这位表妹。 只是后来听母后说,她被外祖父逐出了丁府,没想到念念如今长这么大了,还出落得这般标致。 “太子,我们过去吧!”今日李将军设宴,太子本不在受邀之列,但他听说他今日要来李府赴宴,一时好奇,便也要跟着来。 “好。”太子恋恋不舍地将目光收了回来,跟着谢慕之一起往宴席的方向走去。 第507章 你愿意娶我吗 李府花园,众人看到太子殿下跟着一起过来了,忙站起身,跪地相迎。 “参见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本宫今日不过是同慕之一道来凑个热闹,大家不必拘礼。”上官承抬了抬手,跟着谢慕之一道坐了下来。 “慕之,你母亲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给你相看媳妇儿?”上官承端着手中的茶杯,笑着问谢慕之。 谢慕之神色正然:“我母亲说我年岁还小,正是读书的好年纪,待我心智成熟稳定了,再相看媳妇儿也不迟。” 上官承笑着放下了茶杯,指着不远处道:“慕之,你瞧瞧今日这宴会,那么多姑娘家瞧着你呢,你就不心动?” 谢慕之抬眸顺着上官承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群穿得花枝招展的少女正围在一起,含羞带怯地看向他们这边。 “太子殿下怎知她们是在看我?我猜她们定然是鲜少见着太子殿下,这才好奇多看您几眼。” “谢慕之,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你可比我好看多了。”上官承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这身肉啊,连我母后都嫌弃。” “殿下放心,我母亲说了,殿下只消勤加锻炼,自然会瘦下来的。” 上官承的五官其实长得很好看,只是这身型却是偏胖了一些,脸上肉也有些多,挤着五官不显罢了。 “我自然是相信你娘亲的。” 上官承自小就喜欢谢慕之的娘亲,这些年,他可没少偷偷摸摸跟着谢慕之回谢府。 父皇母后知道他是去的谢府,也从不拘着他,只说让他多同谢慕之走动是好事。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父皇母后更喜欢谢慕之一点。 这些年父皇母后给谢慕之的赏赐可一点都不比他这个当太子的少。 当然,他也不吃谢慕之的醋,谢慕之这人啊,除了有些老成,真的哪哪都好! 他都不明白,明明谢慕之的娘亲那么温柔,从不对谢慕之说句重话,怎么谢慕之就那么少年老成呢? 他呀,最喜欢谢慕之的娘亲了,又温柔又能干。 每回他去谢府,谢慕之的娘亲总会给他很多好吃的。 有时给谢慕之做了衣裳,也会给他做一身。 回回他得了新衣裳,总要在父皇母后面前炫耀一番。 那个时候,父皇总是盯着他的新衣裳愣神,他猜想父皇定是也想要绣工这么好的衣裳! 除了谢慕之的娘亲,他也很喜欢谢太傅。 除了教授他功课,谢太傅还经常会带着他和谢慕之一起钓鱼、蹴鞠、做纸鸢。 这些都是他在宫中体会不到的快乐。 有时候,他还会跟着谢慕之一家去慈幼院。 听闻慈幼院背后的人是母后,可他从未见母后去过慈幼院,反倒是谢慕之的娘亲总会去。 她会给慈幼院的孩子们检查身体、讲故事、教他们一些生活的技能。 慈幼院的孩子并不知道他是太子,所以同他也没旁人的拘束,他很享受在慈幼院的时光。 谢太傅也同他说了慈幼院背后的故事,他这才知道,慈幼院的孩子都是谢慕之的娘亲收养来的。 他便觉得他也该为慈幼院的孩子做些什么。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父皇,他第一次在父皇的眼里看到了那么明显的赞赏之意。 那一日,父皇摸着他的脑袋说:“我家庆哥儿将来一定会是个仁爱之君。” 其实他并不想当皇帝,他觉得当皇帝太忙了。 就像父皇,他都忙得没空和他还有母后一起吃饭。 不像谢慕之的父母,每回他去谢府,谢慕之一家人都齐齐整整地坐在一起吃饭。 谢慕之的父母总是笑意盈盈的,他们一家仿佛都没有烦恼一般。 谢太傅有时候也会同父皇告假,每回谢太傅告假,他就知道谢太傅要带着谢慕之的娘亲出去游山玩水了。 他们有时候会带谢慕之,有时候不带。 可不管带不带,他都很羡慕谢慕之,因为他有一对恩爱的父母。 他的父皇虽然也对母后礼遇有加,可他总觉得和谢慕之的父母比起来,他的父皇和母后之间总是少些什么的。 “谢慕之,如果你将来选妻子,会选一个怎样的?”上官承好奇地问谢慕之。 前些日子,母后同他说起,要给他选太子妃了,母后给她看了许多的少女画像,可他瞧着都没什么感觉。 他想,如果谢慕之是个女孩子,他一定会喜欢的。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谢慕之抿着杯中的茶,这茶虽好,可总缺少点味道,不像他娘亲自己制的茶,馥郁芬芳,又别有清香。 知道娘亲酷爱制茶,父亲还特地买下了西郊城外的一片山头,专门用来种茶树,这些年他们府里的茶都是娘亲自己制的。 他想,选妻子或许就和这品茶一样,各有所爱,不一而足。 “谢慕之。”一道清丽好听的声音响起。 谢慕之抬眸,看着面前这个俏丽的少女,她今日穿了一袭鹅黄色的长裙,配以同色系的披帛,身形高挑,又自带了几分飒爽之气。 “怎么,谢慕之,你不记得我了吗?”少女秀眉挑了挑,“我是张瑛儿呀!” 谢慕之站起身,朝她拘了一礼:“原来是张小姐,失礼了。” 张瑛儿高兴地笑了笑,突然抬手,朝着谢慕之劈掌过来。 谢慕之立刻反应过来,侧身避过。 张瑛儿眉眼一挑,紧接着施掌而去:“谢慕之,让我看看你的身手。” 面对张瑛儿的主动进攻,谢慕之一味避让,并不还手:“张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快住手。” 张瑛儿见谢慕之似是料到了她的每一个招式,哪怕她掌风凌厉,也没能伤到谢慕之分毫,她就知道,谢慕之的身手远在她之上。 “谢慕之,我心悦你,你喜欢我吗?”张瑛儿看着面前清风霁月的谢慕之,不顾羞涩地问出了口。 方才在宴席间,她无意中得知,今日有不少官家小姐是冲着谢慕之来的。 她可不能让她们占了先机,她必须得先下手为强。 再怎么说,她和谢慕之还有自小的情意呢! “张……张小姐,你是女子,不该……不该当众说这样的话。”谢慕之红了脸,低声道,“你这样,以后怎么嫁人?” “我又不想嫁给旁人,旁人怎么想与我何干!” “谢慕之,我想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第508章 谢慕之重伤 宴席的这边,张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谢夫人,你瞧瞧我家瑛儿,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害羞。” 兮谨看着自家儿子羞红的脸,不由得想到,是时候让谢洛教教他这个傻儿子如何拒绝各路桃花了。 毕竟他父亲在这方面颇有些心得。 “瑛儿都长这么大了。”兮谨笑着看向张瑛儿。 张瑛儿出身武将世家,祖父是平威老将军,家世高贵,求娶之人也不少,没想到她竟会喜欢她家慕之。 “是啊,怎么样,谢夫人,你我把亲事订了吧?”张夫人趁势说道。 兮谨低头抿了口茶,正不知该如何应对时,突然听到人群发出了一声惊呼:“刺客,有刺客。” 兮谨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一群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人人手持利刃,一径地朝着太子上官承的方向刺去。 此时太子上官承身边只有谢慕之和张瑛儿两人。 谢慕之看到刺客袭来,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张瑛儿:“快躲起来。” 谢慕之快步上前,一掌劈了面前黑衣人的手臂,夺过了他手中的长剑,顺势一剑抹了上前来的黑衣人的脖子。 但是显然这些黑衣人的目标不在他,他们都一致持剑朝着上官承的方向刺去。 谢慕之转身,又动作凌厉地砍了面前几人。 “谢慕之,我同你一道!”张瑛儿并没有躲起来,而是趁机夺了刺客手上的剑,同谢慕之站在了一起。 “那你小心!”谢慕之并没有看轻张瑛儿,她方才试探自己的几招,可见她也是有些身手的! 谢慕之见刺客不断涌来,忙将手中长剑扔给了太子上官承:“殿下,莫要手软。” 作为上官承的陪读,他再清楚上官承不过,平日里,上官承因着体胖,对练功很是不上心,是以他的身手并不好。 皇上为此没少责罚他,可仿佛是天性一般,他向来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事。 若是平日里倒也罢了,可这会儿太子殿下若是心慈手软,恐有性命之忧。 上官承看着面前一个个身着黑衣的人不顾一切地朝他刺来,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得已提剑朝着那些人刺去。 可此时,刺客人手众多,哪怕谢慕之尽力地砍杀面前的刺客,一时间仍是没法将刺客斩尽杀绝。 而上官承这边,由于平日里缺乏锻炼,很快就有些抵挡不住了。 这时,李府家主李三手听到动静,立刻率了府兵前来救援。 看到李三手赶来,又见谢慕之誓死护卫着太子,黑衣刺客知道今日定是杀不了上官承了,只能撤退。 “来人,不要让他们逃了。”李三手见这群黑衣人竟然敢在自己府上刺杀太子殿下,怒得手上青筋暴起,“全都抓回来。”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李三手上前,跪地向上官承谢罪。 “本宫没事。”上官承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谢慕之,今天要是没有你,本宫就死定了。” 上官承话音刚落,就感觉眼前冷光一闪,方才还倒在地上的黑衣刺客,突然提剑朝他刺了过来。 “殿下小心。”谢慕之喊着,一个飞身扑在了上官承面前。 刺客那一剑,直接贯穿了谢慕之的身体。 “谢慕之——”一旁张瑛儿见状,立刻提剑,一剑刺进了那刺客的后背。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此刻场面早已乱作了一团。 兮谨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慕之重伤倒地,她连忙提裙跑了上去。 “慕之。”兮谨伸手捂住了谢慕之胸口的伤,鲜血一时间浸湿了她的手掌,兮谨只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些年,她救过无数的人,却是第一次这般慌乱不知所措。 “谢夫人。”这时,张瑛儿走上前来,扯了自己身上的披帛,“谢夫人,我来替谢慕之包扎。” 兮谨回过神,点了点头,扶住了谢慕之,张瑛儿动作迅速地用披帛替谢慕之将伤口扎了起来。 兮谨感激地点了点头,谢慕之这会儿重伤流血不止,止住伤口流血是最重要的,她方才慌了神,幸好张瑛儿反应过来。 “母亲莫慌,慕之没有伤到要害。”谢慕之此刻唇色已经惨白,可他还不忘安慰兮谨。 他自小跟着魏氏舅父,虽未正式学医,可是对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很懂。 他知道,这一剑并没有刺到要害。 “谨姐姐,我们已经派人去请魏御医了,先让慕之去客房吧。” 兰儿心里十分愧疚,今日让慕之在他们府上受了伤,她和夫君难辞其咎。 兮谨点了点头,在青梅的搀扶下,跟着一道去了客房。 “药,谢慕之需要伤药,李将军府上一定有伤药吧,快去拿来。”上官承跟在后面,着急地说道。 “太子殿下放心,微臣已经派人去拿了。”李三手点头道。 几人来到客房,兮谨扶了慕之躺下,抚了抚他因为疼痛而汗湿的头发:“慕之,你且忍一忍,母亲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她的慕之长到这么大,还从未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兮谨这会儿心如刀绞,连手都是颤抖的。 若不是因为云亭表兄还没赶到,兮谨真不敢自己亲自上手。 “母亲别怕,慕之不怕疼。”谢慕之紧咬着牙,生生忍下了这份疼。 “慕之,你放心,今日这仇,李叔一定替你报。”李三手怒气冲冲地站在床头,说完这句话后,就急急地出去了。 谢慕之是他看着长大的,这次让慕之受了这么重的伤,他怎么对得起谢兄弟,他一定要抓住这群刺客。 “对,慕之,本宫一定让那些刺客碎尸万段。” 上官承甚少说这样的狠话,可是看着谢慕之为了他而受伤,上官承这会儿红了眼眶。 “谢殿下。”谢慕之咬住了兮谨递上来的布帛,眼神满是坚毅之色。 魏云亭赶到的时候,兮谨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和魏云亭一道赶来的还有谢洛。 兮谨看到谢洛,顿时卸了浑身的力,泪水不住地往下流:“夫君……” “谨儿。”谢洛上前抱住了兮谨,“谨儿莫怕。” 魏云亭见状,赶紧上前,检查了谢慕之的伤口,笑着道:“算你小子命大,再偏一寸,舅父就见不到你了。” 谢慕之勉力扯出了一个笑容来:“多亏舅父教导,慕之算好了剑刺入的角度。” “孺子可教也。”魏云亭赞赏地抚了抚谢慕之的额头,“咱们是男子汉,受点伤不算什么,莫要让你母亲担忧。” 第509章 皇上要灭人九族 这些年,魏氏为朝廷研制了不少专治刀剑外伤的伤药。 当今圣上御驾亲征期间,这批伤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这会儿谢慕之受伤,魏云亭给他用的也是魏氏独门的伤药,所以谢慕之伤口的血很快就止住了。 但是因为谢慕之伤在胸口,为了不使伤口崩裂,所以一时也没法转移。 兮谨只能在这陪着,一直到午后,谢慕之都没有出现高烧现象,兮谨方才放心了不少。 “娘亲,你去歇一会儿吧,儿子这边没事。”谢慕之看着守在自己床前的娘亲,心有不忍。 “是啊,谨儿,你去歇着,慕之这里有我。” 谢洛扶了兮谨的肩膀,慕之受伤,一定把谨儿吓坏了。 “好,那我去给安哥儿炖点药膳。”兮谨替安哥儿掖了掖被角,站起了身。 只是刚一站起身,就感到一阵晕眩,谢洛连忙扶住:“谨儿,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坐得久了,起来有些头晕罢了。”兮谨摇了摇头,走出门去。 兮谨刚一出门,就看到李三手和兰儿快步走了进来:“谨姐姐,皇上来了。” 兰儿话音刚落,皇上上官讳就在廷尉周大人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谢洛闻声走了出来,和兮谨一道上前行礼:“参见皇上。” “谢卿谢夫人不必多礼。”皇上虚扶了一把,关切地问,“慕之还好吗?” “好多了,多谢陛下关怀。”谢洛回道。 上官讳快步走进了里屋,谢慕之看到皇上亲临,想要坐起身来,被皇上扶住:“慕之莫要动,伤口可疼?” 谢慕之摇了摇头:“不疼,只是小伤,皇上不必忧心。” “慕之是个好样的。”皇上轻抚着谢慕之的脑袋,满是欣赏之意,“今日你救太子有功,想要什么奖赏告诉朕。” “慕之是太子伴读,保护太子殿下是慕之该做的,慕之不要奖赏。”谢慕之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孩子。”皇上眼中满是欣赏之色,“慕之,日后你但有所求,朕无有不应。” 闻得上官讳此言,兮谨和谢洛不由得对视一眼,这话的分量可谓是相当重了。 谢慕之见父亲没有说什么,便谢恩应下了。 上官讳笑着抚了抚谢慕之的肩头:“好好休养。” 上官讳说着,给了谢洛一个眼神,谢洛了然跟上,几人来到李府凉亭处。 李三手跪地请罪:“陛下,微臣有罪,请陛下赐罪。” “这事和你没关系,你起来吧。” 上官讳抬了抬手,对一旁的廷尉周伯川道:“此番太子遇刺一事,交由你彻查,不管背后是何人,定要彻查到底,朕要灭他九族。” 廷尉周大人闻言,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灭九族?陛下登基近十年,还从未灭过人九族,今日天子一怒,不知是为了何人? 廷尉周伯川跪倒在地,忙磕头应下:“微臣一定查出背后真凶。” “你们都下去吧,让谢洛留下。”上官讳挥了挥手道。 “谢洛,今日之事,是朕欠你和谨儿的。”上官讳看着谢洛,眸中满是歉意。 谢洛闻言,淡淡回道:“犬子身为太子伴读,都是他应该做的。” “谢洛,你不需要和朕说这些虚的。”上官讳抬手让谢洛在一旁坐下,挑眉道,“你猜此番是何人要杀太子?” “无非是得利之人。”谢洛了然道。 上官讳眸中闪过一丝晦暗:“是朕太过手软,让他们觉得可以欺到朕头上来了。” 谢洛眸色清明:“陛下是想借此事肃清一下前朝后宫?” “知我者谢洛也。”上官讳站起身,拍了拍谢洛的肩膀,“谢洛,朕可是一直留着相位给你,你当真打算当一辈子太傅吗?” “陛下知晓微臣的,微臣并不贪恋权势,如今的日子再舒心不过,臣再无所求。”谢洛眉眼疏朗地道。 “好,好。”上官讳看着谢洛,不禁有些羡慕谢洛,或许谢洛才是这世上最具大智慧之人。 时间转眼过去数日。 这日谢慕之的伤好了许多,在房里待得时间长有些闷。 兮谨便吩咐瓶儿让下人在院子的葡萄架下放了一把躺椅。 谢慕之在兮谨的搀扶下躺了下来,无比惬意地舒了一口气:“母亲今日不用去千金馆吗?” “千金馆的事哪有娘亲的安哥儿重要。” 兮谨接过瓶儿递上来的薄毯子,盖在谢慕之身上,又剥了一个葡萄给谢慕之吃。 谢慕之害羞地摆了摆手:“儿子自己来就好。” “夫人,大少爷这是害羞了。”一旁的瓶儿打趣道。 “是啊,慕之如今都十六了,我这心里总还把他当小孩子。” 兮谨笑着将葡萄塞进了一旁润哥儿的嘴里:“你吃。” “娘亲剥的葡萄真甜。”润哥儿眉眼弯弯地吃着嘴里多汁的葡萄,“娘亲再给我剥两个呗!” 谢慕之抬起手里的书本敲在了润哥儿脑袋上:“你忘了父亲的交代,不许劳动娘亲,想吃就自己剥。” “好好好。”润哥儿委屈地摸了摸脑袋,“外人都说我像父亲,我瞧着哥哥你才是最像父亲的那个人。” “你呀,合该多向你哥哥学习,怎么的也该考个童生回来,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玩耍。”兮谨笑着叮嘱道。 “夫人放心,润哥儿记忆力超群,学问也不差,考个童生肯定没问题。”瓶儿道。 瓶儿的儿子卫泰和原本在谢慕之身边陪读,也学了不少学问。 后来谢慕之得了圣旨入宫成了太子陪读,白日里甚少在家中了。 兮谨见卫泰和沉稳能干,又通笔墨,就又把他安排到了润哥儿身边,让他督促润哥儿学业,所以瓶儿对润哥儿十分了解。 “是啊,娘亲,润哥儿虽不及兄长聪慧,不过小小童生还是没问题的。” 润哥儿说着,剥了满满一玉盘的葡萄,递到了兮谨面前:“娘亲,快尝尝润哥儿给您剥的葡萄。” 润哥儿说着,还挑眉看了看谢慕之,好像在说,你看我多孝顺。 谢慕之笑着摇了摇头,顾自看起书来。 这时,门口小厮进来禀报:“夫人,张将军府的张小姐求见。” 兮谨笑着看了眼红了耳根的谢慕之:“去把张小姐请进来吧!” 第510章 终于如愿以偿 张瑛儿今日穿了一袭粉紫色的绣兰花纹长裙,衬得她整个人娇俏动人,白皙的脸上微微透着一抹红晕。 “瑛儿给谢叔母请安。”张瑛儿落落大方地上前来。 “瑛儿小姐不必多礼。”兮谨起身扶了她在身边坐下,“瑛儿小姐今日这身衣裳可真好看。” 张瑛儿羞涩地低垂了头:“谢谢叔母夸奖。” “瑛儿姐姐,你不必拘礼,快来尝尝葡萄,这可是我兄长亲手种的。” 润哥儿这个机灵鬼,一眼就看穿了张瑛儿今日来的目的。 “慕之哥哥还会种葡萄啊?”张瑛儿抬起清丽双眸,眸中盛满了不可思议。 谢慕之掩唇咳了咳:“得母亲教诲,尚懂些耕作,瑛儿妹妹可以尝一尝。” 张瑛儿被谢慕之的一句“瑛儿妹妹”唤得羞红了脸。 谢慕之受伤以来,她没少各种借口来谢府。 谢叔母大抵也是猜出了她的目的,每回她走的时候,都会喊她下次再来,她也就厚着脸皮当真的。 她的娘亲告诉她,如今这满京城,就数谢慕之最出色了。 谢慕之家世清贵,父亲贵为太傅,母亲又是满京城最受追捧的妇科圣手。 更可贵的是谢慕之的父母感情甚笃,谢太傅这么多年都不曾纳妾。 有这么好的父亲,谢慕之一定也不会差到哪里。 而且,他们家和谢家也算有些渊源,母亲说她和兄长当年还是谢叔母亲手接生的呢。 虽然这些年两家人走动得没那么勤了,可是感情还是在的。 她若是能嫁进谢府,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更重要的是,她实在太喜欢谢慕之了,只觉得谢慕之真是哪哪都好! 所以,她也就不管旁人笑话她,三天两头地往谢府跑。 越和谢慕之接触,她就越发喜欢谢慕之。 就像现在,谢慕之只是躺在躺椅之上,一袭月白长衫,手里拿着一本书,浑身上下的矜贵儒雅之气就让人挪不开眼睛来。 “瓶儿,你瞧瞧我这记性,今儿个医馆里还有病人等着我呢!” 兮谨说着,站起了身,热情地对张瑛儿道:“瑛儿,实在是抱歉,我得出去一趟,你等会儿在府里用午膳啊!” “谢叔母您忙。”张瑛儿掩唇笑了笑,心里无比感谢谢叔母给她机会。 “润哥儿,你父亲让你做的功课都完成了吗?”兮谨临走前,看了润哥儿一眼。 润哥儿顿时领悟过来:“哥哥,嫂嫂,哦不,瑛儿姐姐,你们慢聊,润哥儿去做功课了。” 润哥儿说着,一溜烟地跑开了。 “夫人,您当真放心让大少爷和张小姐在一起啊?”瓶儿笑着问道。 “慕之是个有分寸的,不会有事的。”兮谨回头看了眼两个年轻人坐在一起说话的模样,欣慰道,“瑛儿是个直率果敢的女子,没有旁的世家小姐那些个做作模样,我倒是挺喜欢她的。” “夫人先前还说大少爷小呢。”瓶儿打趣道。 兮谨心底涌上了几分沉色,自从上回李府赴宴归来,兮谨就开始忧虑谢慕之的婚事。 与其将来谢慕之的婚事多有变故,倒还真不如趁着现在看着张瑛儿喜欢,让两个孩子培养培养感情。 “张瑛儿家世好,性情好,长得也好,和慕之瞧着也般配,让他们先处处看。” 兮谨既是找了借口,就打算真去趟千金馆,她看向瓶儿:“你今日不用陪我出门了,留着照看一眼。” 张瑛儿毕竟是世家千金,若是单独留他们二人,于张瑛儿名声有碍。 “奴婢明白了。” 兮谨交代完,就带着青梅出了府,来到了千金馆。 谢慕之受伤的这些日子,兮谨都在悉心照顾谢慕之,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去千金馆了,也是时候去看一看了! 兮谨刚下了马车,就见孙素曼迎了上来:“哎呦,兮谨,你可算来了,我没见着你,正要去你府上呢!” 兮谨瞧着孙素曼面色焦急的模样,不由得好奇:“你这是怎么了?” “进去说。”孙素曼说着,拉着兮谨往医馆走。 进了医馆内院,兮谨看到一个青色长袍的少年正站在医馆药库旁,熟练地指挥着下人搬抬一包包的药材。 林楚柔看到兮谨过来,忙笑着迎了上来:“兮谨,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慕之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已经能下地走走了。”兮谨指着院中的林嘉平,对林楚柔道,“嘉儿近来应该忙着备考,就不要让他来帮忙了,人手不够就再招几个。” 林楚柔在医馆已经做了十多年活计了,如今俨然成了医馆的女管事。 很多贵叔不方便处理的事,都是林楚柔在做,她倒也做得得心应手。 “无妨,嘉儿说他看书久了也累,倒还不如来医馆帮帮忙,还是年轻人脑子好用,如今这药库药材的摆放,他可比我清楚。”林楚柔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她的嘉儿如今已经是秀才老爷了,若是今年科考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考上举人。 “嗯,得空了就去府上坐坐,慕之近来在家也无聊,他们俩好友也能有话聊。” “那感情好,慕之学问好,还能多指教指教我们嘉儿。” 虽说嘉儿资质不错,可和谢慕之没法比。 不过好在他们和谢府走得近,谢太傅偶尔也会提点嘉儿一二,那可是天下学子梦寐以求的。 一旁的林嘉平看到兮谨,赶忙上前来给兮谨请安:“慕大夫安好。” “嘉儿又长高了,要注意劳逸结合,切莫累着了。” 兮谨欣慰地看着林嘉平,林嘉平承继了林氏一族的所有优点,谦逊有礼,勤勉上进,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后生了。 “多谢慕大夫关心。”林嘉平脸上满是意气风发的神色,一双清亮的眸中全是光彩。 这些年多亏了慕大夫照拂,才有了他们母子的今天。 他只盼着能好好参加科考,将来好回报慕大夫再造之恩。 兮谨说完,带着孙素曼进了她在后院的诊室。 还没来得及落座,孙素曼就急不可耐地伸出了手:“兮谨,快给我瞧瞧脉象。” “这是怎么了?”兮谨仔细一看,才发现孙素曼面色果然有几分暗黄,“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不是。”孙素曼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你替我把了脉,我再同你说。” 兮谨狐疑地搭了脉,这不探不知道,一探还真是吃了一惊:“你这是喜脉啊,是谁的孩子?” 孙素曼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能是谁的,兮谨,我终于如愿以偿了。” 第511章 铁树开了花 兮谨万万没想到,孙素曼等了表兄十余年,表兄这铁树倒是当真开花了。 “你用的什么法子?”兮谨笑着问孙素曼。 孙素曼小心翼翼地抚着自己的小腹,掩唇在兮谨耳边道:“魏云亭好喝酒,我就拿了这世上最烈的酒给他喝。” 兮谨眸光闪现着笑意:“你这倒是投其所好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表兄?” “告诉他做什么,我得等这胎坐稳了,再给他来个出其不意,到时候他便不能让我舍了这孩子了。”孙素曼显然早想好了一切。 “你就放心吧,魏氏门规有言,不可轻易落胎,再者表兄是个有责任的,他万不会让你舍了孩子的。” “当真?”孙素曼唇角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激动地反复着道,“兮谨,我终于得偿所愿了。” 兮谨拉着孙素曼的手,意有所指地道:“素曼,其实我表兄酒量挺好的。” “兮谨,你这话什么意思?”孙素曼瞪大了双眸问。 “你呀,亏你追我表兄追得满京城都知晓了,实则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姑娘。” 兮谨压低了声音:“男人若真是醉了,哪还能成事。” “兮谨,你的意思是魏云亭他……” “你想想,魏氏医馆如今深得陛下器重,名满京城,可这么多年了,你可见过表兄身边有旁的女子。” 兮谨自认为比旁的女子更了解魏云亭一点,他或许是有所执念的,可这些年,孙素曼云英未嫁,一直守着他,便是一块铁石也该捂化了吧! “表兄若是不想同你有孩子,他有一百种办法让你不怀上。”兮谨笃定道。 她猜,魏云亭此刻说不定已经知晓了孙素曼有了孩子。 “兮谨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听了慕兮谨的话,孙素曼此刻又羞又不知所措。 “快走吧,我这可还忙着呢!”兮谨推了孙素曼出门,“我可等着喊你一声嫂嫂呢!” 孙素曼闻得这一声嫂嫂,羞红了双颊,拧着手中的帕子,快步朝着一旁的魏氏医馆走去。 兮谨这边刚送走了孙素曼,就见茯苓快步走进了后院:“慕大夫,皇后娘娘身边的喜儿姑姑来了。” “快请。”喜儿是自小在丁惜玉身边伺候的,丁惜玉被册封为皇后之后,喜儿跟着进了宫,如今已然是丁惜玉身边的一等大宫女了。 “奴婢见过谢夫人。”喜儿进屋来,恭敬地朝兮谨行礼。 “不必多礼,喜儿姑娘突然造访可是有何要事?”若是寻常事,丁惜玉也不可能要喜儿亲自跑一趟了。 “我家娘娘想见您一面,不知您可否方便进宫一趟?” “何事如此匆忙?”这些年兮谨也没少进宫面见皇后,可每回都是提前相邀,不知今日是何事这般着急? “谢夫人去了就知道了。” 兮谨见喜儿面色凝重,担心丁惜玉是否在宫里遇到了什么难处? 兮谨仓促收拾了一下,嘱咐了茯苓几句,就带着青梅进宫了。 丁惜玉如今住在凤仪宫中,兮谨到的时候,正巧听到里面传来茶杯碎裂的声音,随即传来女子的叫喊声。 “丁惜玉,你莫要将脏水泼我身上,你那儿子,本宫还不屑动手,我家清儿即使再不中用,也比你的儿子强。” 喜儿听到这些话,一时气得白了脸:“谢夫人,您先在这等一会儿,奴婢去通禀一声。” 凤仪宫内,丁惜玉高坐在梨花高椅之上,抿了一口杯中茶水,方才镇定了几分。 “齐妃,本宫并未说是你派人刺杀太子,你那么急于自辩做什么?” “装,你再装,若非你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何至于这么多天都不来看我和清儿一眼。” 齐妃身着一袭绣金线花纹的紫色宫袍长裙,发髻梳成高高的凌云髻,眉眼高挑,满是仇视。 当年,她凭借祖父的从龙之功进了宫,进宫没两年就坐到了妃位,后又替陛下诞下了二皇子。 原本她以为自己迟早能顶替丁惜玉成为后宫之首。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只是齐妃,而丁惜玉却一直稳坐皇后宝座。 她始终不明白,丁惜玉要才没才,要貌没貌,甚至连子嗣都不丰。 这么多年除了一个不那么聪明的儿子,十年来,丁惜玉只给陛下生下过一个公主,陛下到底看重她什么? 若说今时今日坐在皇后之位的是慕兮谨,她也就认了,可让她输给区区一个丁惜玉,她实在是不甘心。 这时,喜儿走了进来,附耳道:“娘娘,谢夫人来了。” 丁惜玉看了齐妃一眼:“齐妃,你身为后宫嫔妃,理应体恤皇上辛劳,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拈酸吃醋,皇上不是你齐妃一个人的皇上。” 丁惜玉继续道:“昨儿个本宫还同皇上说起,后宫已经好多年不曾有新人了,正好趁着这时节,办一场选秀。” “什么?选秀?”齐妃冷眉相对,“又是你想出来的主意,是不是,你自己得不到皇上宠爱,就想着再招些人来分走我的宠爱,你好不要脸。” “本宫是中宫皇后,替皇上选秀是本宫分内之事。”丁惜玉淡淡地看向气得满脸通红的齐妃,“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先退下吧!” “丁惜玉,我倒是要看你能得意到几时,等宫里进了新人,你就哭去吧!”齐妃愤愤地甩了袖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走到殿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慕兮谨,你怎么来了?” 齐妃看向慕兮谨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嫉妒。 这个慕兮谨,如今真是愈发好看了,眉眼精致,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柔雅致的气质。 “回齐妃娘娘的话,臣妇是得皇后娘娘传召。”兮谨垂眸回道。 齐妃看了看慕兮谨,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凤仪宫,突然脑中有了一个念头:看样子,这个丁惜玉也没她想的那般不中用,至少她知道抓住慕兮谨。 慕兮谨何等聪慧过人,丁惜玉这些年能稳坐皇后之位,一定少不了慕兮谨在背后出谋划策。 好啊,既然你们要对付我,那我就先毁了你们的情意,看你们还如何联手! 第512章 皇上想要赐婚 兮谨在宫女的带领下进了凤仪宫。 凤仪宫内,宫女们已然将宫殿收拾得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刚才争吵的痕迹。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兮谨上前,跪地叩首。 丁惜玉连忙扶住了兮谨:“谨儿,你我之间何必多礼。” “谨儿,慕之好些了吗?”丁惜玉满是关怀地问道。 “娘娘放心,慕之身体底子好,又有他舅父亲自治疗,已经好多了。”兮谨宽慰道。 “谨儿,慕之一事是我们对不住你们。”丁惜玉握着兮谨的手,眸中满是愧疚。 “太子回来就把事情原委和他父皇说了,实在是他无用,但凡他有慕之一般果敢,就不至于让慕之来替他挡刀。” “当时场面混乱,太子殿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是人之常情,慕之身为臣子,理应保护太子殿下。” 听兮谨这么说,丁惜玉脸上满是动容之色:“慕之受伤后,皇上龙颜大怒,亲自责打了太子一顿,又罚他跪了一天一夜,如今我瞧着他在练武一事上倒是勤恳不少,只是委屈了慕之受这重伤。” “太子能有长进,是国之幸事,皇上如今还年轻,还可以慢慢管教太子。” 兮谨心里清楚,太子身为皇储,需要进步的地方确实还有很多,也难怪皇上要恼怒。 “是啊,皇上还年轻,可有些人已经开始耐不住了。”丁惜玉无奈地叹了口气。 齐妃身为齐国公的孙女,不论家世背景都在她之上,二皇子又是个聪慧的,长得又像极了皇上。 天长日久的,皇上难免会偏宠二皇子一些,留宿齐妃宫里的时间就也长了一些。 可正因为这份偏宠,使得齐妃愈发嚣张跋扈起来。 此番太子遇刺一事,虽还未查明,可她始终觉得和齐妃脱不了干系。 看到自己的嫡长子险些遇刺,皇上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所以这些日子就一直宿在凤仪宫中。 一来是花更多时间教养太子,二来也是让后宫众人看看,谁才是后宫之主。 便是这样,齐妃就开始耐不住了,竟公然跑到凤仪宫叫嚣起来。 只可惜皇上还在上朝,没能亲眼看到齐妃刚才那副嘴脸。 “娘娘,皇上派人来说,今日中午他留了大臣用膳,商讨国事,就不过来陪您了。” “知道了。”丁惜玉挥了挥手,又想到了什么,对宫女道,“皇上近来咳疾犯了,记得让太医院把魏御医开的药送到御书房去。” “是,奴婢这就去太医院通禀。” “谨儿,你今日留下用膳吧,御膳房来了位新御厨,做的菜色都不错。”丁惜玉开口道。 兮谨自然知道丁惜玉不会平白留她用午膳,想必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便含笑应下:“那就叨扰皇后娘娘了。” “说这些做什么。”丁惜玉拢了鬓发,上前揽了兮谨的胳膊,“谨儿,今日天气好,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 “好。” 兮谨陪着丁惜玉来到了御花园,此时正值夏日,御花园里百花盛开,一片令人陶醉的绝美景色。 湖边垂柳飘拂,一个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正在湖边戏水,年轻娇嫩的脸上满是快活的笑意。 此女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圣上的皇长女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自小在皇后身边教养长大,即便皇后如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女儿,平阳公主的恩宠倒是一分不少。 这时,平阳公主身边的嬷嬷看到了兮谨,忙扯了扯平阳公主衣袖:“公主,谢夫人来了。” 平阳公主打眼瞧见了兮谨,忙站起了身,快步走了过来:“平阳给母后请安,谢夫人安好。” “许久未见公主,公主愈发漂亮了。” 平阳公主长相肖母,极为美丽,性格又多像丁惜玉,身上没有公主的傲气,回回见了兮谨,都尤为热情,是个讨喜的姑娘。 “多谢谢夫人夸奖。”平阳公主看向兮谨,关心地问,“慕之哥哥好些了吗?” 平阳公主跟在太子身边,自小叫惯了谢慕之为哥哥,即便如今长大了,也一直没有改口。 “多谢公主挂怀,慕之好多了。” “那就好,我早就想去看看慕之哥哥了,可皇兄总是不带我去。”平阳公主翘着嘴巴道。 “公主金尊玉贵,慕之是外男,太子殿下是对的。” “这丫头自小就喜欢慕之,比对她皇兄还亲近几分呢。”丁惜玉打趣地道,“你父皇昨日还说起,索性长大了把你嫁给谢慕之好了。” 兮谨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就明白了丁惜玉今天叫她来所为何事。 还没等兮谨开口,平阳公主娇羞地笑了起来:“母后,苒苒还小呢!” 兮谨连忙接口:“是啊,平阳公主比我家慕之小太多了,不瞒皇后娘娘,我家慕之如今已经在相看姑娘了。” “这么快?”丁惜玉吃了一惊,先前她怎么没听兮谨说起此事。 一旁的平阳公主闻言,立刻收了脸上的笑容:“慕之哥哥相看的是谁家姑娘?” 兮谨看向平阳公主瞬间难看的面色,心里感叹,平阳公主到底年纪小,很多心思还不懂掩饰。 兮谨谨慎回应道:“如今还没个准信,可不敢随便乱说,免得坏了人家姑娘清誉,我原本也没打算这么早让慕之定下婚事,不过缘分这事还真是说不准。” 兮谨不得不庆幸自己提前做了准备,否则今日丁惜玉开口,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找个合适的理由拒绝。 “你家慕之这般出色,想必人家姑娘定是愿意的。” 丁惜玉心里颇有些遗憾,先前一直觉着谢慕之和苒苒都还小,想着等他们大些再和谨儿商谈,没想到谢慕之的姻缘这般早。 既是如此,她也就歇了心思,感情这种事最是勉强不得。 “不管怎样,只要孩子们两情相悦就好。” “母后,母后。”两人说话间,突然跑过来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安和公主身着一袭藕荷色的绣花衫子,双眉弯弯,脖颈间挂着一串明珠,映衬得她粉妆玉琢,愈发可爱。 “意儿,快来见过谢夫人。”丁惜玉朝着安和公主招了招手。 小公主快活地跑了过来,亲热地拉着兮谨的手,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谢夫人”。 第513章 再生一个吧 兮谨蹲下身子,抚着安和公主精致粉嫩的小脸蛋,喜欢得不得了。 “意儿真乖,意儿真是愈发可爱了。”兮谨忍不住夸赞道。 安和公主感受到兮谨对她的喜爱,捧着兮谨的脸亲了一口,后又捂着唇笑了起来,那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丁惜玉! “皇后娘娘有安和公主这般可爱的女儿,真是羡煞旁人啊!” 兮谨以往一心想要个女儿,可这些年,兮谨把更多的心力放在了教养三个孩子身上。 偶尔生出再生一个的念头,也被润哥儿的调皮给制止了。 加之谢洛一直不同意让她再受生育之苦,生女儿的计划便被搁浅了下来。 如今瞧着安和公主这可爱的模样,兮谨心里愈发多了几分渴望。 若她同谢洛也有个女儿,一定也会和安和公主这般可爱吧? “谨儿,如今润哥儿也大了,你若是想再生个女儿,谢太傅还能不依了你。”丁惜玉笑着打趣道。 谢太傅宠妻,满朝上下谁人不知呢! 兮谨捋了捋自己鬓边的发:“就怕我如今再要个女儿,该有人说我老蚌生珠了。” “怎么会,谨儿和十年前比一点都不见老,反倒愈发成熟有韵味了。”丁惜玉羡慕地说道。 这些年谨儿一直被谢洛宠着爱着,脸上终日里挂着笑意,瞧着愈发让人觉着舒心喜欢。 反倒是她,在这深宫中虽说有皇上护着,可终究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所有的心神都耗费在了后宫琐事中,脸上的皱纹也日渐多了起来。 “谨儿,再生一个吧,不论是像你还是像谢太傅,定然都是极好的!” 听着丁惜玉的话,兮谨心里不免有些心痒痒。 其实她深谙生育之道,即便如今年纪大了些,若是想成功生育一个孩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这日,兮谨在凤仪宫中用了午膳,又得了丁惜玉许多的赏赐,便一路坐着马车回了家。 兮谨回到府里时,已经是下午了。 兮谨刚下了马车,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做工精致的马车,马车上挂着“赵”字灯笼,兮谨便猜到是谁来了。 “夫人,赵东家来了,正在大公子房里。”门口小厮看到兮谨回来,立刻上来禀报。 兮谨心里一喜,也顾不上安置皇后赏赐之物,就朝着谢慕之的房间走去。 兮谨到的时候,谢慕之和赵稷正相谈甚欢,兮谨隐约能听到两人说着南夷的事情。 “是稷儿来了?”兮谨笑着跨进房门,热情打着招呼。 赵稷听到声音,赶忙站起身,朝兮谨行了一礼:“谨姐姐。” 兮谨打量了赵稷一眼,今日穿了一袭云灰色的长袍,黑发用玉冠高高束起,端的一副挺拔精干模样。 兮谨莞尔:“不必多礼,稷儿今日刚回的京吗?” “是,卯时城门刚开的时候入城的,回府收拾了一下东西,这才午后才来拜访,还望谨姐姐莫要见怪。”赵稷恭敬回道。 “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今晚留下用晚膳,你谢大哥昨儿个还说起你呢。” “是稷儿哥哥来了吗?”一道清亮动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兮谨回眸看向快步走来的萋萋,萋萋如今已经十九了,眉眼秾丽,五官精致,一袭妃色长裙衬得她愈发高挑有致。 此刻,她脸上带着喜悦之色进屋来:“稷儿哥哥,果真是你回来了,可比你信里说的早了一日。” 赵稷闻言,看了兮谨一眼,不知怎得红了耳根。 “从南夷带回来的货一路上卖掉了不少,所以脚程才快了些。” “稷儿哥哥就是聪明,此行南夷,定收获颇丰吧?”萋萋上前坐在了赵稷对面,眸光亮亮地问道。 赵稷垂眸,抿了口茶,低沉着声音道:“确实赚了不少。” “那稷儿哥哥此行会在京中待多久?”萋萋关切地问。 赵稷抬眸望向她:“此行会多待一段时间,祖父近来身子不好,他老人家想看着我成婚,所以此番回京想将婚事定下来。” 萋萋闻言,脸上不由得一怔:“稷儿哥哥有心上人了?” 兮谨掩唇咳了咳:“稷儿年纪不小了,是时候成婚了,需要我和你谢大哥做些什么吗?” 其实这些年兮谨也没少催稷儿,只可惜稷儿一直东奔西走的,也没个定性。 兮谨帮他说了几回亲事,最终都不了了之。 没想到此番,他倒是主动提起了他的婚事。 赵稷站起了身,躬身朝兮谨施了一礼:“此番正是来找谨姐姐商谈此事的,稷儿想要谨姐姐帮着寻个可心的姑娘。” 兮谨点了点头:“稷儿喜欢什么样的?” “不拘家世样貌,只要愿意同我成婚安稳过日子就好。”赵稷眸色带了几分晦涩道。 “这怎么可以。”萋萋开口打断道。 一旁的谢慕之抬手拍了拍萋萋的手,开口对赵稷道:“稷叔,婚姻乃是人生大事,岂可这般敷衍,我娘亲认识的人多,定可以帮你找个可心的。” 赵稷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良久,终于叹了一句:“一切但凭谨姐姐做主。” 兮谨看了谢慕之一眼,觉得他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就也没有继续,只答应了下来定会帮他找个各方面都合适的人来。 当晚,兮谨到了谢慕之房间,把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你稷叔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赵稷和谢慕之虽然年纪差得多,但是两人倒是颇有话聊。 每回赵稷从外面回来,总是会和谢慕之小聚一番。 所以这些年赵稷身上的事,谢慕之反而知道得更多一些。 “母亲当真不知道稷叔喜欢谁吗?”谢慕之放下手中的书,挑眉看向兮谨。 兮谨心里隐隐有些预料:“不会吧?” “稷叔和姐姐这些年一个不娶,一个不嫁,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也就母亲你还不知道。”谢慕之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可是,他们年纪差得也太大了一些吧。” 兮谨是看着稷儿和萋萋长大的,这些年稷儿和萋萋确实也没少来往,可兮谨从未将两人的关系往这方面想。 “母亲,你瞧瞧,稷叔可不就是因为怕你不答应,才不敢开这个口吗?” “倒也不是不答应,只是你姐姐她……” 第514章 慕兮茵参加选秀 兮谨不知道该怎么同谢慕之说这事。 这些年,兮谨一直将萋萋视如己出,甚至同慕之和润哥儿相比,兮谨对萋萋可以说是更上心几分。 所以对于萋萋的婚事,兮谨总是多了几分顾虑。 稷儿自然是好的,兮谨几乎是看着稷儿长大的,对他也算是知根知底。 可两人终究是差得有些多,虽然萋萋自小一口一个的“稷儿哥哥”喊着,可两人终究还差着辈分。 兮谨只担心若是王姐姐还在世,是否会同意这样一桩婚事? “慕之,那你可否知道你姐姐是否也中意你稷叔?”兮谨想了想,还是觉得萋萋的心意最重要。 谢慕之撩了下眼皮:“娘亲方才没瞧见稷叔说要成婚时,姐姐脸都白了。” 兮谨羞愧垂眸:“你姐姐自小就粘你稷叔,我哪里会想到……” 谢慕之叹了一口气,他的娘亲啊,对姐姐总是纵容许多,不像寻常闺阁女子一般拘在家中。 这些年,父母由着姐姐的心意,让她走南闯北地见世面。 父母不知道的是,姐姐好几次都是缠着稷叔,跟着稷叔的商队一道出门的。 “这事我得同你父亲再商量商量。” 事关两个孩子的终身幸福,兮谨可不敢贸然下决定,还是和谢洛商量商量更稳妥一些。 兮谨看到一脸淡然的谢慕之,突然想起来,问道:“今儿个白日里和瑛儿聊得怎么样?” “娘亲,我和瑛儿妹妹都还小,娘亲就莫要操心这些事了。”谢慕之微微红了耳根道。 兮谨想到今日丁惜玉召她入宫的事,不由得正色了几分:“慕之,你可知今日皇后娘娘召为娘入宫所为何事?” 谢慕之见兮谨神色认真,不由得坐直了几分:“因为儿子的缘故?” 兮谨点了点头:“皇后娘娘有意撮合你和平阳公主。” 谢慕之闻言,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儿子可不想做驸马。” 兮谨看着谢慕之手中的资治通鉴,也心知他是有大志向的。 “你心里清楚便好,为娘觉得瑛儿这孩子挺好的,你俩若是有意,就早早定下来,婚事可以晚几年再办,只是莫要错失了姻缘。” “儿子明白了。” …… 时间转眼过去月余,这日兮谨正在千金馆行医,就发觉千金馆大堂内人特别多。 兮谨招来茯苓,问:“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打堆地往医馆来?” 兮谨每日接诊人数是有限定的,除非是那些病得特别重的,兮谨一般不加号。 今日这么多患者来做什么? “慕大夫,那些都是大户人家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她们是来抓药的。” “抓药?抓什么药?” “听林娘子说,那些人都想抓些调理养颜,有助怀妊的药。”茯苓如实答。 “你去把林娘子叫进来。” 兮谨只觉得事有蹊跷,虽然她的医馆里平日里也会有些日常调理的方子,可也没见一下子有这么多人来抓药的。 林楚柔听到兮谨叫她,撂下了一摊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兮谨,你找我什么事?” 兮谨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端了茶给她,示意她坐下:“我就是想问问,外面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抓药?” “你问这个啊。”林楚柔急匆匆地喝了口茶,解释道,“这不宫中下旨选秀吗?当今皇上登基十余年了,这还是头一回选秀,这但凡有适龄女子的,可不都铆足了劲想要被选上吗?” “咱们医馆的方子虽说贵了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效果是看得见的,也不知是谁宣扬了出去,这不都来抓药了!” “原来是这样。”兮谨想了想,还是谨慎道,“你去告诉她们,这药不能随意吃,尤其是选秀的重要时候,身子可不能出差错,最好是让医馆里的医女都替她们小姐本人把个脉,看这药是否能对症,有体虚不适合的,可千万不要给她们拿药。” “兮谨,还是你想得周全,我这就吩咐下去。”林楚柔放下了手中茶盏,又匆匆出去了。 这时,医馆外堂,林楚柔把兮谨的话吩咐下去后,众人也觉着有理,就纷纷排起了队,想要先登记个号子。 人群中,有人提出来:“能不能让慕大夫出来让大伙见见啊?” 林楚柔笑着拒绝:“我们慕大夫可是大忙人,哪有空出来,再说了,你们又没病,见慕大夫做什么?” 众人笑笑:“这不想见识见识慕大夫的风采,同慕大夫学学嘛!” “学什么?”林楚柔感觉到众人这是话里有话的样子。 有老婆子招了林楚柔近前,凑在她耳边细语了几句,直把林楚柔说得脸色都白了几分。 林楚柔连声呵斥:“可不敢瞎说,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怕什么,如今满京城都是这么说的,谁会掉脑袋啊。” 众人笑做一团,有那胆子大的,还凑到内室门口,想要看看慕大夫的模样。 这时,千金馆门口停了一顶精致的轿子,从轿子内走出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女。 少女身着一袭水绿色的长裙,头上戴着帷帽,看不清容貌,但看这通身的气度,便知不是普通人。 少女在丫鬟的陪伴下径直走了进来,丫鬟上前,在林楚柔耳边道:“我家小姐是慕相府三小姐,想要见见二小姐。” 林楚柔顿时明白了过来,进去通禀了一声后,立刻带着女子进了后院。 “那人是谁啊?她怎么可以进后院?”人群中有人问道。 “还能是谁啊,你没瞧出那顶轿子嘛,那可是慕相府的轿子,定是慕相府嫡出的三小姐啊!” 后院,兮谨看到慕兮茵来了,颇有些惊讶:“茵茵,你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慕兮茵掀了头顶的帷帽,叹气着坐了下来:“还不是母亲叫我来的。” “她有什么事吗?”兮谨不咸不淡地问。 自从慕兮瑶出事之后,慕夫人的身子就一直不是很好。 “母亲她没事,是母亲让我来找二姐姐你看看身子。”慕兮茵有些为难,“二姐姐,我要参加选秀了。” “选秀?”兮谨吃了一惊,“你怎会去参加选秀?” 第515章 兮谨和皇上的谣言 “二姐姐,父亲说我此番选秀胜算很大,如今父亲虽仍身居丞相之位,可慕府已不如从前,如果我能入宫,定能给慕府带来很大助益。” 兮谨听了慕兮茵的话,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 看着面前这个同自己长得那般相似的妹妹,兮谨心有不忍。 “我去同父亲说,宫门深似海,一旦入宫,就没有转圜余地了,且这慕府迟早都要交到你兄长手上,他不需要你做牺牲!” 慕熙泽为人清正,定不屑父亲这样的手段。 “不,二姐姐。”慕兮茵拦了兮谨,垂眸红了脸,“入宫一事是茵茵自愿的。” “茵茵……”兮谨欲言又止,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同慕兮瑶不同,兮谨和自己的这个同胞妹妹感情很好。 茵茵比萋萋还小上两岁,这些年慕夫人因为慕兮瑶的事情,身体每况愈下,兮谨对茵茵便愈发多了几分照拂。 但凡萋萋有的东西,兮谨都会给茵茵送去一份。 兮谨原还想着,等茵茵出嫁了,定要给她备一份嫁妆,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父亲竟打算让茵茵入宫。 父亲不是不知道深宫是何等艰险之地,茵茵自小受父母偏爱,心思浅,哪里能和后宫那些人斗? 尤其是那齐妃,自小出生公侯世家,高傲得很,如今她在后宫一人独大,就连丁惜玉这个皇后她都不放眼里,更别说别的妃嫔了。 兮谨还欲再劝,突然听得慕兮茵道:“二姐姐,茵茵喜欢皇上。” 只见慕兮茵低垂着头,俏脸晕染了一层红晕:“茵茵少时见过皇上一面,这些年,茵茵就没见过比皇上还出色的男人。” “你……” “二姐姐,母亲都和我说了,皇上他年少时喜欢过你,我同你长得这般像,皇上一定也会喜欢我的,对不对?”少女的眼中满是希冀和爱意。 这是兮谨第一次听茵茵表明自己的心意,她万万没想到,茵茵竟然会喜欢上官讳。 “二姐姐,你不会是生气了吧?”茵茵握住兮谨的手,眸中满是疑惑地问,“二姐姐,外面的传言该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传言?” 慕兮茵嗫喏了一下嘴唇,打量着兮谨的神色:“现在外面都传言,说你当初跟姐夫去崖州全然是为了皇上,还说……还说慕之是皇上的种。” “你说什么?”兮谨闻言,只觉得浑身漫过一阵深深的冷意…… 她回京十余年了,这些年,她和上官讳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在宫宴之上。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要造他们的谣吗?甚至还把慕之扯了进来。 “休要听外人胡言,我和皇上没有旁的关系。”兮谨苍白着脸回道。 慕兮茵见兮谨脸色不好,也自知说错了话:“对,二姐姐和姐夫感情那般好,怎会有那些事情。” 兮谨知道慕兮茵是铁了心想要进宫的,便也没再劝。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二姐姐,你帮茵茵瞧瞧身子,可好?”慕兮茵湿润润的眸中闪烁着羞涩的光芒。 兮谨已然了解了她的意思,慕兮茵今日前来,和外面的那些人目的是一致的。 “茵茵,你身子骨弱,若是想有孕,需得万分小心才是。”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妹妹,兮谨还是忍不住劝道。 慕兮茵是慕夫人好不容易才怀上的,生产之时又有艰难,这也使得慕兮茵身子骨并不是很好。 这些年她一直在给她调养,才使得她身体好了一些。 如果这个时候入宫有孕,只怕对她来说是一场考验。 “二姐姐,正因为皇上子嗣少,才有了这场选秀,茵茵若是入宫就能有孕,日后的日子也能顺当许多。” 她已经想过了,她和二姐姐长得如此相像,入宫之后定能得皇上垂爱。 到时候若是能一朝诞下皇嗣,定能得皇上喜爱。 兮谨叹息了一口气,重又替她把了脉,又开了方子。 将方子递给她前,兮谨还是忍不住劝道:“入宫之后,定要小心谨慎,需得谨记树大招风,若是怀了又保不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慕兮茵眸光清亮地瞧着手中方子,并没有把兮谨的话放在心上,只随意点了点头。 慕兮茵又对兮谨道:“二姐姐,茵茵方才说的话你可别放心上,外面的谣言总会散的。” 兮谨点了点头,起身送了慕兮茵出门。 在外面等着的登记取号的人看到兮谨出来,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了兮谨身上。 虽说慕大夫在京中开医馆多年,但除了偶尔几次在驿馆门口赠医施药之外,很少在众人面前露脸,也只有那病患才能得以见到她。 今日这一见,众人都不由得感慨,难怪外面会传言当今皇上和慕大夫有那不可告人的感情。 这般好看的女子,谁见了不迷糊。 兮谨明显感受到了外人那不可言喻的目光,心里仿佛一团棉花堵在了胸口,只觉得烦躁郁结。 兮谨抬手招来了茯苓:“把下午的患者都推了,我要回府一趟。” 若是外界的传言只牵扯她一人倒也罢了,可事涉及谢慕之,她就不能坐以待毙。 谢慕之正是参加科举的重要时候,可千万不能受谣言所扰。 兮谨心急,戴了帷帽后,亲自骑马回了府。 回府后,她第一时间就是去见谢慕之。 可是到谢慕之的清朗苑的时候,小厮说谢慕之今日出门会友去了还没回来。 “大公子回来后让他立刻来找我。” 兮谨吩咐后,又回了玉露苑。 正在收拾书桌的瓶儿看到兮谨面色苍白地回来,忙上前扶住了她。 瓶儿悄声问身后坐着马车匆匆赶回来的青梅:“夫人这是怎么了?” 青梅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从刚才慕二小姐走了之后,夫人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这一路她也一直提心吊胆,不知该怎么办? 只盼着家主能早些回来,好问问夫人怎么了? 兮谨挥了挥手,让青梅退下,瓶儿扶了兮谨进屋,倒了杯茶给她。 瓶儿担忧地拢住了兮谨的手,紧张地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瓶儿啊!” 第516章 谢慕之的身世 这些年,有了谢洛在身旁,兮谨的日子过得一帆风顺,几乎没有遇到挫折。 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兮谨发觉自己竟失了应对的能力。 “瓶儿,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兮谨惶然地看着瓶儿,哽咽了许久,才将今日听到的谣言说给了瓶儿听。 瓶儿是跟着她一路走来的,也是少有的知道她和上官讳之间事情的人。 听了兮谨的话,瓶儿愤怒地叫了起来:“是哪个混账东西传的谣言,竟然敢把脏水泼到您和大公子身上了,若被奴婢知道了,定撕了他的嘴。” 兮谨拧眉思索了一会儿,吩咐道:“瓶儿,派人去趟清朗苑,让小厮去把慕之找回来。” 谢慕之此番受伤,在府里闷了许久,今日刚好了一些,便忍不住想找好友聚聚了。 可若是他在外面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谣言,兮谨怕他受不住。 “是,奴婢这就去。” 瓶儿转身,刚打开门,就看到一袭浅蓝色绣云纹长袍的谢慕之站在了门口。 兮谨抬眸望去,见谢慕之面色沉沉的,心里预感不好。 “母亲。”谢慕之一如往常,恭敬向她行礼。 “慕之回来了。”兮谨嘴角勉强扯起一抹笑意,“今日出门会友还顺利吗?” “母亲……”谢慕之眸色深沉地看了兮谨一眼,面向瓶儿,“瓶儿姑姑,能让慕之和母亲单独聊聊吗?” 瓶儿有些紧张地看了兮谨一眼,见兮谨点了点头,便道:“奴婢在外面守着,夫人有事可以唤奴婢。” 瓶儿出门后,谢慕之突然就朝着兮谨跪了下来:“娘亲——” 自从谢慕之十岁之后,似乎是为了昭示自己已经长大了,他就突然改叫她母亲了,再没有像幼时一般唤她娘亲了。 今日突然的一声“娘亲”,让兮谨不由得红了眼眶。 “乖,安哥儿快起来。”兮谨上前扶住慕之的肩膀。 谢慕之坚定地摇摇头:“娘亲,慕之想要一个答案,娘亲,慕之到底是不是父亲的儿子?” 今日他高高兴兴地出门会友,来的都是些京中的勋贵子弟,本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诗词聚会。 没想到聚会未过半,席间便有人说起了这两日京中的传言,而传言的主人公竟然是他。 让他没想到的是,如今外面竟到处传言,说他是当今圣上的儿子。 听得此言,他如遭雷劈。 席间那些素来嫉妒他的勋贵子弟甚至还开他玩笑,说他从此就是皇子了,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在今日之前,他从未怀疑过这些。 他自小是以谢家嫡子的身份长大的。 虽然他在容貌上没有弟弟那般像父亲,可和弟弟相比,父亲母亲显然对他寄予了更高的期望。 所以他也一直勤勉自律,好学上进,为的就是成为更加优秀的世家子弟。 今日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一下子懵了。 不知所措之下,他第一反应就是想找母亲问个清楚明白。 自小到大,母亲从不曾欺瞒过他。 “家主,您回来了?”屋外传来瓶儿行礼的声音。 “夫人在里面吗?”谢洛行色匆匆地问道。 瓶儿点了点头:“大公子也在。” 谢洛面色一沉,连忙伸手推开了房门,只见兮谨正在扶慕之起身。 看到他进屋来,兮谨抬头,豆大的泪珠止不住滚落下来。 看样子,兮谨和孩子都已经听到了传言。 谢洛大步上前,将兮谨拥入了怀里安抚着:“谨儿,没事的,一切都有我在呢!” “对不起,夫君!”兮谨鼻尖酸涩不已。 虽然她不曾做错过什么,可今日之事确实是因她而起。 若是她不曾和上官讳有过年少时的那段交往,也不至于让谢洛和孩子陷入这样不堪的谣言中。 “说什么傻话呢!”谢洛宽厚的手拂去兮谨白洁面庞上的泪水,“没人比我更清楚你是怎样的人,这次的事情只怕是我们谢府得罪了什么人,方才招来了这样的谣言,你放心,我定会处理好。” 兮谨为难地看向仍跪在地上的谢慕之,心里既是酸涩又是心疼。 “起来。”谢洛低斥了谢慕之一声,“你今日这般跪在你母亲面前是想做什么?” “父亲——”谢慕之惶恐地抬眸,他甚少见父亲这般疾言厉色。 母亲常说,一家人要和和睦睦的,所以不管父亲在外是什么样子,回府之后,总是言笑晏晏的。 即便弟弟润哥儿再怎么调皮,他都不曾在父亲脸上看到过这样失望的表情。 他今日是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说他真的不是父亲的孩子…… 兮谨看着父子俩冷脸以对,不由得扯了谢洛的袖子:“夫君,有话好好说。” 谢洛缓和了面上冷意:“起来,跟我到书房来。” 书房内,谢慕之跪在谢洛面前,低声解释:“父亲,慕之从未想过惹母亲生气,今日之事是慕之冲动了,还请父亲责罚。” “起来说话,你母亲若是知道我责罚了你,定然又要心疼了。” 谢洛说着,从一旁百宝架上取下了一个锦盒,打开在了谢慕之面前:“你自己看看。” 谢慕之疑惑地看了谢洛一眼,小心翼翼地打了开来。 里面是父亲和母亲的婚书,同寻常婚书不同,这份婚书是刻在一块金箔之上,看字迹,应是父亲亲手刻的。 可见父亲对同母亲这桩婚事的看重。 婚书落款时间写的是元观二十年冬,而他是元观二十二年夏生的,可见他确实是父母婚后才有的。 “再看看另外的。”谢洛用眼神示意道。 谢慕之从锦盒中拿出了另一张纸,上面是父亲的字迹,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名字。 纸张的最后有他谢慕之的名字,看得出是父亲为他取名时留下的。 “你出生的时候,崖州下了很多天的暴雨,崖壁倾塌,许多人被埋,山上猛兽下山作乱,你母亲为了救村里人,受惊之下早产。” 谢洛如今想起来仍觉心痛不已,眼尾隐隐有些泛红。 “彼时麻杏村乱作一团,我同村里人去山脚救人,当时所有村人都在我们家中避难,你母亲为安人心,硬是生生忍了一晚上的生产之痛将你生了下来。” “而你如今,竟对你母亲有所怀疑,你母亲该有多心痛!” 第517章 给谢洛熬些药膳 “父亲,儿子知道错了。”谢慕之低垂着脑袋,心里说不出的悔恨。 谢洛上前拍了拍谢慕之的肩膀:“慕之,你可知你为何叫谢慕之?” “因为父亲姓谢,母亲姓慕,慕之是父亲母亲的孩子!” “不,此慕非彼慕,是爱慕,是倾慕。” 谢洛说着,走到书房墙壁前,伸手抚着上面兮谨及笄之年的画像。 “你母亲嫁给为父的时候,为父尚在狱中,生死未卜,是你母亲陪着我走过了最难的那段时间,所以为父不会允许任何人污蔑你的母亲,包括你。” “儿子知错了。”谢慕之愧疚低头,这是他第一次在父亲身上感受到了肃杀之意,父亲素来儒雅温润,极少有这样的时候。 “婚书一事,不要让你姐姐知道。” 谢慕之恍然反应过来,他方才只顾着追寻自己的身世之谜,现在一想,立刻意识到,如果父母是元观二十年成婚的,那姐姐? “谢慕之,你是谢府嫡长子,有些事你是时候知道了。” 谢洛示意谢慕之上前,将当年之事尽数说给了谢慕之听。 谢慕之听后,清亮眸中全是震惊之色,原来姐姐竟是父母领养的孩子。 这些年,他只觉得父母对姐姐是宠溺的,很多事情本不是姐姐一个闺阁女子可做的,可父母总是纵容着她,让她大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万万没想到,姐姐竟不是父母亲生的。 “谢慕之,你还是太年轻,看事情只知道看表面。”谢洛凝视着谢慕之,言辞间有几分严厉,“此番我谢府受此谣言,你说背后会是谁在操纵这一切?” “儿子愚昧。”谢慕之愧意涌上心头,“父亲,给儿子一次机会,让儿子去把事情查清楚,还母亲一个清白。” “这才是我谢府嫡子该有的样子。”谢洛欣慰地拍了拍谢慕之的肩膀,“慕之,我派几个人助你一道查明真相,莫要让为父失望。” “儿子明白了。”谢慕之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那双和谢洛极像的眼眸满是坚定之色。 “家主,家主。”兮谨房中的青梅急急地在书房外敲门,“家主,大事不好了,夫人晕过去了。” “什么?”谢洛二话不说,大步朝着玉露苑跑了过去。 玉露苑内,上下都屏息凝神,谁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谢洛看着跪了一地的仆人,怒问道:“怎么回事?夫人怎么会晕过去的?” 谨儿身体一直挺好,她自己又是医者,这些年把全家人都照养得极好。 即便是前两年外面闹瘟疫的时候,因着有谨儿在,谢府上下也无一人感染。 谨儿这会儿怎么会晕了过去? “家主莫担心,大小姐已经去请魏御医了,夫人一定不会有事的。”瓶儿在旁边劝道。 “多派几个人去请。”谢洛着急地道。 谢洛上前,坐在床榻边,伸手包裹住兮谨白嫩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庞,心里焦急不已。 谢慕之上前跪在了兮谨榻前,愧疚地垂眸:“都是儿子不好,母亲定是因为儿子的缘故才病倒的。” “大公子,您此番确实不该,当年夫人在崖州那边艰苦的地方把您生下来,还不顾自己身子的亏损亲自哺乳,您可见过这满京城有谁家夫人亲自喂养孩子的,您可是夫人一手带大的呀!” 瓶儿见自家小姐躺在床上,止不住唠叨起来。 “快让开,舅父来了。”这时,萋萋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着急的魏云亭。 “魏兄……”看到魏云亭,谢洛仿佛是看到了希望。 魏云亭二话不说,上前替兮谨把了脉。 待探清脉象后,原本脸上的凝重之色变成了满满的笑意。 “谢洛,你可以啊!” 谢洛不解地看向魏云亭:“魏兄,谨儿她究竟是怎么了?她好好的怎么会晕了过去?” “你自己做的事难道不知道吗?”魏云亭收了药箱,唇角带笑,“谨儿妹妹这是有身孕了。” “什么?有了身孕?”谢洛闻言,唇角的笑意止不住晕染开来,“我这是要做父亲了?” 一旁的谢慕之松了一口气,默默地站了起来。 萋萋在一旁听了,撒娇道:“爹爹,我和慕之润哥儿难道不是您的孩子吗?您怎么搞得第一回当父亲一般。” 谢洛摆着手,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床上的谨儿:“不一样,不一样的。” 谢洛怜惜地抚着兮谨的小腹,他和谨儿年纪都不小了,这个时候有了孩子,可不就是如获至宝。 谢洛想起前些日子谨儿突然在床笫间对他热情了起来,他简直是受宠若惊。 如今想来,这孩子大概就是那时候怀上的。 这些年,他们日日在一起,床笫间自然平淡了许多。 尤其是有了润哥儿之后,这孩子爱闹腾,时常把谨儿累得没了精力同他亲近。 这也是为什么他时常带着谨儿四处游历的原因,他无比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和谨儿单独在一处。 前些日子,谨儿突然同他说起,说想要个女儿。 关于生女儿一事,这些年谨儿曾不止一次地提起过。 只是他不愿谨儿再受生育之苦,所以这事最终都不了了之。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谨儿是来真的。 谨儿开始贴心地给他熬各种补身子的药膳,就连床笫间也热情了许多。 以往两人在床笫间总是他主动,这一次谨儿难得主动,他哪里还有不依的。 他没想到,他的谨儿这般厉害,说怀就怀上了。 谢洛激动地问魏云亭:“魏兄,谨儿什么时候才会醒?我该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让谨儿妹妹休息休息就好。” 魏云亭站起身,叫了几个孩子近前:“如今你们母亲有了身孕,你们都识趣一些,莫要让你们母亲费神。” “是,舅父。”几人乖巧应下。 魏云亭看了年纪最小的润哥儿一眼,突然点了他:“润哥儿,你明日起住到医馆里来吧,医馆最近进了一批药材,你去帮忙。” “不要吧,舅父,您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就放过润哥儿吧!” 润哥儿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曾祖母心心念念的娇孙孙要来了,他要彻底失宠了! 第518章 张瑛儿遭了欺辱 这些年,除了做学问,他们姐弟几人还比旁人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同舅父学医。 父亲母亲一致认为,学医是立身之本,能懂医术,自比旁人多了一个本领。 尤其是他,舅父认为他是学医的好苗子,所以要求他日日到医馆报到。 可这些年舅父也不教他别的,一直让他磨药磨药,他都快磨吐了。 现在他哪怕闭着眼睛都能够闻出面前摆着什么草药了。 他一度想装病逃学,可哪里能逃得出舅父的眼。 “父亲,润哥儿想在母亲面前尽孝。”润哥儿眨巴着湿润润的双眸,装可怜。 谢洛哪有空搭理他:“你母亲身边有我呢,你放心跟你舅父去吧!” 润哥儿不由得悲伤:父亲果然不爱我了! 兮谨是傍晚时候醒过来的,醒来时外面尚有几许霞光,照得屋子透着几分光亮,让人不由得心情舒畅几分。 “谨儿,你醒了?”谢洛看到兮谨睁开眼,忙上前扶住了她,“要不要喝点水?” 兮谨疑惑地看着自己身上盖的薄毯:“我这是怎么了?” 谢洛唇角带着浓浓的笑意,亲了亲兮谨的唇:“谨儿,你有了身孕了。” 兮谨眸光一亮:“真的吗?” 兮谨赶紧给自己把脉,只是情绪太过激动,倒也把不出什么来。 谢洛拢住了她的手:“不用把了,你表兄来过了,不会有错的。” 兮谨算了算日子,忍不住掩唇开心地笑:“我以为不会这么顺利的。” 谢洛高兴地揽了兮谨入怀:“如此看来,你夫君我仍宝刀未老。” “说这样的话羞不羞?”兮谨羞涩地推他,“慕之呢?慕之去哪了?” 兮谨想到白日里的事,心里下意识地一滞。 想当初她怀慕之的时候,她和谢洛的心情一点都不亚于现在,可谁又会想到,多年后竟会被泼了这样的污水。 “慕之出去了,我派了几个千机门的人给他,让他查清这次谣言背后的人。” 谢洛握着兮谨的手:“谨儿,儿子长大了,是时候锻炼他独当一面的本事的。” “夫君说得在理。” 以往他们把慕之保护得太好,一直让他躲在谢氏的羽翼之下,所以这次碰到了事情,他才会只知寻求兮谨的答案,而不懂自己去深究。 若是此事能让慕之自己长大,倒也不失为一次历练。 兮谨垂眸,抚着自己的小腹,想到腹中有了一个新的生命,不由得为之欣喜:“夫君,你可高兴?” “高兴,自然高兴。”谢洛覆着兮谨的小手,“只是要辛苦夫人了。” “不辛苦,谨儿甘之如饴。”兮谨有预感,这胎定然会是个女儿,只是她不敢把话说得太早,免得让谢洛失望。 “谨儿,你想吃什么尽可告诉我。”谢洛满心想为谨儿做些什么。 兮谨想了想:“不如夫君派人去买串糖葫芦给我吧!” 若说想吃什么,兮谨这会儿倒是有些想念那酸酸甜甜的味道了。 “外面卖的不干净,我给你去做。”谢洛说着,起身要去给兮谨做冰糖葫芦。 “夫君会做吗?”兮谨侧眸浅笑。 “没事,找沈厨娘问问就好。” “一起去,正好给孩子们也做两串,慕之今日受委屈了。”兮谨说着下了榻。 谢洛扶了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拿了梳子替她挽发:“你啊,就是太过心软,得亏孩子们都是好的,否则就要宠坏了。” “即便是宠,又能宠几年呢,眼瞧着慕之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父母子女一场,往后日子只会不断地目送他们越行越远。”兮谨感慨道。 “谨儿莫忧,咱们这不是还有个小的嘛。”谢洛熟练地替兮谨挽好了发髻,又替她插了一支玉兰花发簪。 这发簪还是前两日他刚替谨儿买的,最是衬谨儿气质。 “即便以后孩子们都长大成家了,还有我陪着你。” 谢洛扶了兮谨起来,轻柔地揽她入怀。 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娶了谨儿。 晚膳前,兮谨和谢洛终于成功做出了几串冰糖葫芦。 看着晶莹泛着光泽的冰糖葫芦,兮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边兮谨刚想尝一口,突然听得青梅跑进小厨房来。 “家主,夫人,出事了。” “怎么了?” “大公子带了瑛儿姑娘回来。”青梅急急地说着。 兮谨和谢洛对视了一眼,这么晚了,慕之把张瑛儿带回来做什么? “家主,夫人,你们还是快去看看吧!”青梅着急得不知该怎么说。 兮谨和谢洛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客房。 看到张瑛儿的时候,兮谨也是吃了一惊:“怎么成了这样?” 此刻的张瑛儿披着谢慕之的外氅,发髻衣衫凌乱,嘴角还带了一丝血迹,脖颈处更有青紫色的掐痕,素日里可人的小脸此刻惨白得可怕。 “母亲,慕之今日回府的时候,在城东的巷子处遇到了几个恶人欺辱瑛儿,儿子出手救下了瑛儿。” “那几个恶人呢?”谢洛开口问道。 “为了瑛儿的名声,儿子把那些人交给卫叔了。” 卫连舟是谢府的大管家,平日里不回家的时候住在前院厢房,把人交给他确实是最为妥帖的。 “青梅,去大小姐那里拿套新的衣裙来,再把我药箱拿来。” 兮谨心疼得看着张瑛儿,又吩咐一旁的瓶儿:“派人去将军府把张夫人请来。” “不要。”瑛儿虚软着腿上前扯住了兮谨的衣袖,“谢叔母,求您不要告诉我娘亲,我娘亲身子不好,我怕吓着她。” “你这个时候还未回家,只怕张府正到处找你呢!”兮谨拍了拍张瑛儿的手,“你放心,瓶儿最是有分寸,不会吓到你母亲。” 张瑛儿闻言,落下泪来:“对不起,谢叔母,给您添麻烦了。” “说这些做什么。”兮谨扶了张瑛儿起来,转身对谢慕之道,“你先出去,我给瑛儿处理一下。” “跟我出来。”谢洛喊了担心不已的谢慕之出门。 兮谨搓了帕子给张瑛儿,温柔地问:“告诉叔母,伤在了哪里?” 第519章 谢家多好的人家 “叔母……”张瑛儿红了眼眶,哽咽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瑛儿再也配不上慕之哥哥了。” “莫说胡话,这不是你的错。”兮谨心疼得替她擦拭着眼泪,“你知道的,叔母医术很好的,没有叔母治不好的。” 兮谨伸手,解开了披在她身上的外氅。 谢慕之自小就是个爱干净的,甚至是有些洁癖的孩子,今日能把外氅披在张瑛儿身上,可见他对张瑛儿是不同的。 “换身衣衫吧!”兮谨拿过青梅拿进来的裙裳,“这是你萋萋姐新做的,一次都没穿过。” “嗯。”张瑛儿点头,她身上的衣衫都被那群歹人碰过了,她实在是恶心极了。 兮谨帮着她一道换了衣衫,见她里面的衣衫并未有破损,兮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替瑛儿换好了衣衫,兮谨又替她处理了身上的伤口,重新梳理了头发,宽慰道:“瑛儿,今日的事并不是什么大事,你莫要太放心上。” “叔母,他们……他们摸了我身子,我已经不干净了。”张瑛儿听着兮谨温柔的语调,止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没事,没事。”兮谨抚着她的长发,温柔安抚,“你放心,你父亲和谢叔父都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谢叔母,瑛儿再也没有资格喜欢慕之哥哥了。”张瑛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眼睛哭得红肿不已。 她本是有些身手的,可今天被人下了迷药,浑身失了力气。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拼死反抗了。 她甚至想过,如果真被那些人脱了罗裙,她就去死。 就在她拔下发髻上的簪子想要和那些人同归于尽时,谢慕之出现了。 谢慕之的身手很好,没两下就制服了那群贼人。 “姑娘快回家吧!”谢慕之并没有看清她是谁。 他是个世家子弟,一直最守礼法,打晕了那些人后,他就转过了身子,唯恐有任何失礼之处。 可是天知道,她在看到谢慕之来救她的时候,心里有多高兴。 可当她喊出那一声“慕之哥哥”后,看到谢慕之眸中满是惊痛的神色时,她又后悔了。 她不应该让谢慕之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模样的。 屋外,谢慕之听到张瑛儿的哭声,忍不住想要进去安慰她,却被谢洛拦了下来。 “慕之,你先想好,你对张瑛儿到底是什么感情,你再进去!”谢洛眸色沉沉地问她。 “父亲……”谢慕之不知该如何回答父亲的话,他只知道,听到瑛儿在哭,他很心疼,他想要进去安慰她,告诉她,她没有配不上他。 “慕之,你如果真的喜欢人家姑娘,就不要介意她被人欺辱过,你如果不喜欢,今日就不要跨进这道门。” 谢慕之年纪轻,行事容易冲动,他不希望谢慕之日后为今日的行为而感到后悔。 “儿子明白了,儿子不会后悔的。”谢慕之理了理身上的衣袍,上前敲了门。 兮谨给了张瑛儿两瓶药:“瑛儿,你宽心,你身上的伤并没什么大碍,抹上这药,过两日就会好的。” “谢谢谢叔母。”张瑛儿眼睛都哭肿了,毕竟还是小姑娘,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一时间仍有些没有缓过来。 兮谨上前给谢慕之开了门,低声叮嘱道:“好好安慰安慰她,莫要让她想不开。” “母亲放心。” “谨儿,没事吧?”谢洛上前扶了兮谨,眸色沉沉地问道。 这京中治安一直很好,街上鲜有这样的混混。 尤其是东街之上,张瑛儿衣着富贵,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对张瑛儿下手? “没什么大碍,只是些外伤,歹人并没有得逞,不过瑛儿年纪还小,突然遭遇了这样的事,只怕一时郁结难消。” 兮谨说着,吩咐了一旁青梅去小厨房拿来了冰糖葫芦给两个孩子送进去。 客房内,张瑛儿在谢慕之的安慰下,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她伸手接过了谢慕之递来的冰糖葫芦,惊讶道:“你们府上还有这般好吃的,素日里我娘亲总不让我吃这些。” 青梅在一旁笑笑:“张小姐今日有口福,这原本是家主特意给夫人做来解馋的。” “啊?”张瑛儿惊讶不已,忙放下了手中的冰糖葫芦,“没想到谢太傅还有这手艺?” 不止是手艺,更让她惊讶的是,谢太傅竟然还会亲自下厨房给夫人做这些吃食? 她早有耳闻谢太傅宠妻,可这也太宠了吧? 谢慕之对此却早已见怪不怪了:“吃吧,我父亲做给娘亲的东西,一定不会差的。” 自从父亲升任太傅之后,他们一家就从城西的宅子搬到了离皇城很近的东街之上。 新宅子落成之后,父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单独劈了一个小厨房出来。 平日里父亲最是喜欢和母亲二人在小厨房做些吃食。 “瑛儿妹妹,多吃点,瞧着挺甜的,我娘亲说过吃点甜的心情也会好。” “嗯。”张瑛儿垂眸,小口吃着手中的冰糖葫芦,眼泪却止不住扑簌簌地落下来。 谢家是多好的人家,父母恩爱,兄弟姊妹和睦,只可惜她没资格进这么好的谢家了。 “家主,夫人,张将军张夫人来了。”门房前来禀报道。 谢洛和兮谨赶紧出门相迎,张夫人看到兮谨,忙着急地问:“谢夫人,我家瑛儿她没事吧?” 听闻瑛儿在谢府,她和夫君匆忙赶了过来,都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情况。 今日天黑没见着瑛儿回来,他们就到处派人去寻了。 府中下人把瑛儿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瑛儿。 他们正着急得想要报官时,谢府派了人来,说是瑛儿在他们家,受了点小伤。 “张夫人放心,瑛儿她没事,不过是受了些惊吓。” 兮谨领了张夫人进屋,谢洛则陪着张将军在外面说明情况。 张夫人刚进屋,就看到她家瑛儿正在吃冰糖葫芦。 一旁谢慕之含笑地站在一臂之外。 瞧着倒也没什么事情,比她想象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娘亲。”张瑛儿看到自己的娘亲,忍不住落下泪来。 “瑛儿,你没事吧?”张夫人上前,轻抚着张瑛儿的脸,心疼地替她擦着泪。 “瑛儿没事,今日多亏了慕之哥哥相救。” 张夫人感激地看向谢慕之:“慕之啊,谢谢你救了我家瑛儿。” “都是应该的。”谢慕之躬身道。 第520章 谢慕之长得像皇上 这晚,谢慕之和谢洛一道,亲自送了张家人回去,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楚。 当晚谢慕之从张府回来后,便提出要去张府提亲。 “慕之,为父知道你心善,可是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可仔细考虑过了?”谢洛坐在高椅之上,认真地凝视着自己的儿子。 “父亲,儿子想清楚了,如今想来,自从瑛儿妹妹一剑刺死那个刺客的时候,儿子就对她动了心,直到看到瑛儿妹妹被歹人所辱,儿子这心里就像被针刺了一般难受,儿子想保护瑛儿。” 谢慕之说得情真意切,谢洛听了也不由得动容:“为父当年若是有你这般决断,你母亲今日就也不会受人诟病。” “父亲……”谢慕之欲言又止,他仿佛在父亲眼里看到了遗憾。 “慕之,你先下去歇着,这事我需得同你母亲还有张将军夫妇商量过后,再做决定。”谢洛慎重道。 谢慕之见父亲并未拒绝,心里涌起一阵喜悦之意:“多谢父亲。” 谢洛看着脚步轻盈地离去的儿子,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当时,他也是这般高兴地去同谨儿提亲,谁知后面世事多变,以至于留下了隐患,让谨儿和慕之都陷入了被动。 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敲击声,谢洛沉眸:“进来。” 一个黑衣男子跃进屋子来,跪地叩首:“主上。”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谢洛黑眸凝着面前之人,冷声问道。 “回主上,属下等人已查实,谣言是从怡红阁传出来的。” “怡红阁?那慕之查到哪一步了?” 对于这次的谣言,他本可以直接动用千机门的人脉来查探,此番也不过是想给慕之一个机会。 黑衣男子听到主上问询,掩唇咳了咳:“回主上,少主本已查到怡红阁,可是走到怡红阁门口又退了回来。” 谢洛抚额,自己的这个儿子确实是个聪慧的,可是太受世俗规矩约束,很多事情都施展不开。 “可查出怡红阁背后是谁?” 据他所知,这个怡红阁前些日子刚转手,转手之后整个怡红阁一改先前的皮肉生意,听闻如今倒是有很多新鲜的花样,吸引了很多人前去。 “回主上,是齐小侯爷齐石章的妾室。”对千机门来说,想要查清这么点事倒也不难。 “这个齐石章如今倒是出息了,竟放任一个妾室胡作非为。” 谢洛是知道齐石章的,他曾是京城的守城官,还曾为了谨儿多年未娶。 自从齐老国公拥立今上有功之后,身为齐老国公唯一的孙子,齐石章连升几级,如今已是兵部郎中,这些年在京中风头无两。 前些年老国公去世了,齐石章的父亲承袭了国公之位,齐石章也成了国公府世子。 新任国公虽无建树,却仗着祖上功绩,且女儿在宫中为妃,十分嚣张跋扈,如今京中无人敢同国公府叫板。 谢府和国公府本也没有什么交集,不知此番国公府为何要主动开罪于他们谢府? “主上,要不要属下除了这个怡红阁?”凭借千机门的实力,在背后除掉一个青楼,简直是轻而易举。 “不急,你们就听慕之的决定吧!”既然这件事放手让谢慕之去做了,就让他考验考验谢慕之有多少本领。 “今日少主救张小姐的时候,你们可在身边?”谢洛问道。 “回主上,属下等人当时在的,只是少主动作太快,倒没给属下出手的机会。” “去查下是谁欺辱的张小姐?”谢洛有预感,谢府和张府接连出事,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黑衣人退下后,谢洛出了书房,来到了玉露苑。 原以为谨儿这会儿应该是睡下了,没想到她竟还坐在床榻上等他。 “谨儿,怎么还没睡?”谢洛脱了外袍,坐在兮谨的身旁,“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 兮谨摇了摇头:“白日里睡多了,这会儿倒是没什么睡意。” 兮谨握了谢洛的手:“夫君,我方才一直在想,你说这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怎么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我的谨儿真聪明,我也是这么想的。”谢洛抚着兮谨乌黑的发,“谨儿,你放心,这些事都交给我就好,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胎。” “给夫君添麻烦了。”兮谨始终觉得心中有愧,每每想到那些谣言,就觉得不安。 “谨儿,你我夫妻一体,说这些做什么。”谢洛轻轻揽住兮谨的肩头,“谨儿,待谣言平息之后,我带你去城外庄子上待一段时间吧!” “好呀,这会儿正是果子成熟的时候,想想就很美味。” 兮谨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一早,庄子上甜津津的果子就摆在了早膳桌上。 瓶儿在一旁打趣:“我们连舟昨晚刚睡下就被喊了起来,天蒙蒙亮才从庄子上回来,这果子到现在还未断气呢!” 兮谨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过随口说说,又何须让连舟连夜去庄子上呢!” “无妨,我们谨儿喜欢最重要。”谢洛拿了果子递到兮谨手中,“快尝尝。” “谢夫君。”兮谨嫣然一笑。 饭桌上几人默默地低下了头,快速地吃起了早膳。 “父亲,母亲,萋萋用好了,你们慢用。”萋萋说着,站起了身。 “这是要去哪里啊?”兮谨见萋萋匆匆忙忙的,好奇地问。 “稷儿哥哥说珍宝斋新来了一批宝石,我去瞧瞧。”萋萋红着脸道。 “去吧去吧!” 关于萋萋和稷儿的事,兮谨和谢洛已经商量好了,就让他们先处着,他们做父母的就不干涉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破除京中不利于他们谢府的谣言。 只是让兮谨没想到的事,京中的谣言会愈演愈烈。 没过两日,满京城都在传言,谢慕之长得和当今皇上有几分相像,甚至比那太子上官承更像皇上。 这便更坐实了谢慕之乃是当今圣上血脉的事实,甚至连表兄魏云亭都来找兮谨。 “谨儿妹妹,外面的谣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云亭显然也是发现了,仔细看,谢慕之和当今圣上确有几分相像的。 他自然是相信谨儿妹妹的,可这事又该如何解释? 兮谨听了外面的这些谣言的时候,不禁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些年,他和谢洛一直极力隐瞒谢洛的真实身份,如今只怕是瞒不住了。 哪怕外面的传言他们可以不顾,可一旦皇上有所怀疑,他们该如何解释? 第521章 慕兮茵争宠 皇宫,凤仪宫中,皇后丁惜玉亲自倒了杯茶给上官讳。 “皇上,这么晚了,您怎么到臣妾宫中来了?” 上官讳抿了口杯中的茶,抬眸反问:“怎么?朕还不能来自己皇后的宫中了?” 丁惜玉垂眸:“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近来宫里进了这么多妹妹,皇上理该雨露均沾才是。” “惜玉,朕不曾亏待过你吧?”上官讳黑眸中划过一丝不悦。 丁惜玉提裙跪地:“臣妾惶恐,皇上待臣妾很好。” 上官讳伸手,将她拉入怀中:“那你近来为什么和朕这般疏远?” 丁惜玉撇过脸,语气僵硬道:“臣妾姿容浅陋,不配伺候皇上。” “不配伺候也伺候这么多年了,皇后这是在和朕生气?”上官讳抚着发妻的脸,柔声问道。 “臣妾不敢!”丁惜玉撇过了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上官讳的问话。 “今晚朕就在皇后宫里歇下了,你们都是退下吧!” 上官讳说着,一把抱起丁惜玉,往内室走去。 凤仪宫中的宫女太监立刻识趣地退了下去。 上官讳抬手扯下了床帘,四周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上官讳俯身看向丁惜玉,恳切地问:“惜玉,你是朕的发妻,如今连你也信了外面的谣言,觉得慕之是朕的儿子,是不是?” “臣妾……臣妾不敢那么想。” 丁惜玉不敢说,谢慕之确实和皇上有几分相像,以往不察,可如今瞧着,倒真不是没有可能。 上官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眸中全是失望之色。 “惜玉,即便你不信朕,你也应该相信谨儿的为人,不是吗?这些年若是没有她在背后给你出谋划策,你如何斗得过齐妃,坐得稳这中宫之位。” “皇上……”丁惜玉愧疚埋首,“臣妾自然是相信谨儿的,可是谢慕之他……他确有几分像皇上您,臣妾……” “是啊,谢慕之怎么会和朕相像?”上官讳喃喃自语着。 他躺平在床榻之上,看着头顶绣龙凤呈祥纹路的帐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这件事一开始只是京中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传着他和谨儿年少时的那些事。 他也只当是谢府得罪了什么人,受人攻讦罢了。 他年少时心悦谨儿一事,本就是满京城人都知道的事。 回京这些年,他刻意避着谨儿,不曾有过任何逾矩行为,就是不希望给谨儿带来麻烦。 对于这些传言,初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可当传言愈演愈烈,甚至开始传出谢慕之是他的儿子的时候,他才开始关注。 后来外面开始有鼻子有眼地开始谈论谢慕之的长相,甚至还有些他和谢慕之的画像被传到了御史大夫的府上。 那群御史都是先皇之时留下的,他登基之后,为显仁德,不曾动过那些御史分毫。 这些年,他一直勤政爱民,倒也从未让这群御史抓住过任何把柄。 可此番谣言,却是让这些闲来无事的御史有了事干。 朝堂之上,他们拿着那些子虚乌有的画像开始大做文章。 说他和臣妻淫乱,紊乱皇室血脉,让他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 去他的臣妻! 他若是当真想要得到谨儿,这些年就无需这般刻意和谨儿保持着距离了。 他隐忍多年,却还是没能护好谨儿的名声! 那些大臣说他淫乱,可这么多年,他连选秀都不曾,一心把心思扑在国事之上,他们却似没看见一般! 若非有他一力撑着,南夷国君壑拓早已长驱直入了,哪里来的如今这太平盛世。 上官讳越想越气…… 他原本以为,来了皇后这里总能听到几句温言细语。 毕竟那些年在崖州,他和谨儿之间的事情,惜玉都是知道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丁惜玉这个蠢妇,这些年尽管他这般捧着她,维护着她皇后的地位,她竟也是听风就是雨,毫无主见。 “皇上,您去哪里?”丁惜玉看着上官讳霍然起身,有些紧张地扯住了他的衣袖,“皇上,臣妾错了,臣妾不该不信您。” “时候不早了,皇后早些歇息吧!”上官讳甩开了袖子,大步往宫外走去。 身后黄公公立刻跟了上来:“皇上,摆驾哪里?” 上官讳瞥了他一眼,黄公公立刻识趣:“皇上,御花园的花开得正盛,夜晚赏花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上官讳没有说话,黄公公立刻上前,扶了上官讳坐上了龙辇:“摆驾御花园。” 御花园内,蕙贵人慕兮茵正坐在亭子内。 她正无比泄气地揉着自己因弹琴而酸疼的手指。 “月儿,你说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皇上?” 慕兮茵望着凉亭之外的一轮圆月,心里无比失落。 她已经入宫快一个月了,除了刚入宫时,远远见过皇上一面,此后就再没见过皇上了。 同她一道入宫来的秀女们都得到了皇上的宠幸,只有她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 她不明白,她明明长得这般美丽动人,性子也娇俏可爱,皇上怎么就看不到她呢? 今日她本意是想在御花园里弹琴引皇上来的。 她弹的这首曲子,还是母亲特意从二姐姐闺阁里翻出来的旧谱子。 听母亲说,皇上少时最喜欢听二姐姐弹琴,且二姐姐弹得还没她弹的好。 慕兮茵心想着万一皇上来了御花园,一定会被她所弹奏的曲子吸引的。 可她都弹了半个时辰了,却是连皇上的影子都没看到。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蕙贵人啊。”凉亭之外,传来一个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 慕兮茵回头,看到一袭胭脂红绣金线织锦长裙的齐妃正站在那里,脸上满是不屑。 慕兮茵起身,上前行礼:“见过齐妃娘娘,齐妃娘娘安。” 齐妃看着面前年轻貌美又肖似慕兮谨的蕙贵人,不由得心生几分妒忌。 她入宫之时年纪就已经不小了,这些年眼角更是出现了皱纹,已经没法同这些刚入宫的少女相比了。 不过,幸好她的肚子争气,承宠没几次就怀上了。 皇后虽长得不怎么样,可心却是个好的,她几乎毫无困难地就生下了二皇子。 二皇子是个聪慧可人的,也正因为二皇子的缘故,让她这些年没少得盛宠。 日子长了,她不免就不甘心起来,明明她的家世容貌都在丁惜玉之上,她的清儿也远胜上官承这个傻子,凭什么她成不了皇后,凭什么她的儿子当不了太子? 她安排在丁惜玉身边的人告诉她,皇上之所以这般看重皇后,是因为皇后和谢夫人走得近,谢夫人在背后没少给皇后出主意,给她营造仁善之名。 于是,她就想着离间二人,原本她只想借慕兮谨和皇上当年之事,让皇后疏远慕兮谨罢了。 于是,她让弟弟齐石章的那个一心想往上爬的妾室替她散布谣言。 可她万万没想到,谣言传出去以后,竟然会越传越离谱,甚至还闹到了御史大夫那里。 关于谢慕之是皇上亲生子之事,更是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第522章 皇上宠幸慕兮茵 “齐妃娘娘——”慕兮茵不明所以地看了齐妃一眼,齐妃若是再不喊她起身,她可就要失仪了。 “蕙贵人,您入宫前就没人教过您宫中规矩吗?我家娘娘没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贵人开口了。”齐妃身边的大宫女厉声道。 本以为蕙贵人乃是丞相嫡女,又长得像谢夫人,应是很快就能得到皇上盛宠。 可没想到,蕙贵人入宫后,除了得了个贵人的封号,竟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 时日一长,众人自然是生了怠慢轻视之心。 “臣妾知罪!”慕兮茵并不回嘴,颤着腿努力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临入宫前,二姐姐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和齐妃起争执。 二姐姐是个聪明人,她的话一定有她的道理。 齐妃看着乖顺的慕兮茵,顿觉几分无趣,这样呆板无趣的人,难怪皇上不喜。 “起来吧!” “谢齐妃娘娘。”慕兮茵暗暗松了一口气。 “娘娘,您不如到亭子里坐一会儿吧?”齐妃身边的宫女伺候道。 今儿个皇上宿在了皇后宫中,娘娘心气不顺,这才出来散散步。 齐妃点了点头,漫漫长夜,她也正无事可做,倒不如在亭子里歇歇脚。 齐妃入了亭子,这才发现亭子的石桌上摆放了一把古琴。 齐妃遂心中警铃大作:“你大晚上在这御花园中弹琴?” 慕兮茵羞红着脸垂下了眸:“妾不过闲来无事,随便弹弹!” 齐妃瞥了眼一旁散落的谱子,美眸紧缩,竟然是这首《痴情冢》。 谁不知这首曲子乃当今圣上年少时为慕兮谨所谱。 这些年宫里偶有那胆大的弹了这曲子,都被圣上发落了。 这个慕兮茵,竟然敢弹此曲子。 “好啊,我说你大晚上的怎么会出现在这御花园中。”齐妃气得咬牙切齿。 丁惜玉这个蠢货,原本这后宫妃嫔少,她算得上受宠的,一个月总也能盼皇上来几次。 如今倒好,整了这么多秀女入宫分宠,皇上都已经好久没去她宫里了。 这群狐媚的小贱人,花样还那么多,原以为这个慕兮茵是个安分守己的,没想到竟想到弹琴邀宠这一出。 慕兮茵肖似慕兮谨,若被皇上听她弹了此曲,说不定会想起往事。 齐妃眉眼一挑,故意趁着有风之际,扬了手中的帕子:“呀,我的帕子,那可是本宫最喜欢的帕子了。” 慕兮茵闻言,眼角瞥到了不远处正走来的那抹明黄色身影,遂恭敬道:“妾身去帮您捡。” “那可就再好不过的。”齐妃瞧着自己的帕子落入了一旁的池子里,给了一旁宫女一个眼神。 宫女上前,走到慕兮茵身后,假做关怀地道:“蕙贵人,您可小心着些。” “无妨。”慕兮茵说着,往池边又走近了一步。 宫女唇角一勾,趁着无人看见,正要抬手去推慕兮茵,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喝:“做什么呢?” 慕兮茵回头,看到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皇上出现在了身后,她脚下一软,摔进了池子里。 “蕙贵人。”齐妃惊喊一声,她没想到,蕙贵人竟会当着皇上的面落水。 “去救人。”皇上冷冷地看了齐妃一眼,“朕没看错的话,那是你身边的大宫女吧?” “皇上恕罪。”齐妃连忙跪地,“蕙贵人是主动说要帮臣妾去捡那帕子的。” “是吗?”皇上眉目沉沉道。 其实他早在齐妃到来之前,就已经被琴声吸引来了此处,看到了亭子里的慕兮茵。 不得不说,慕兮茵和年少时的谨儿长得真的很像。 这也是为什么慕兮茵入宫后,他从未召她侍寝的原因。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把慕兮茵当作谨儿的替身,他不愿意这么做。 今日,他在前朝后宫受了一肚子气,来到御花园,看到了一袭妃色长裙的慕兮茵,看着她娇俏嘟囔的模样,仿佛是看到了年少时的谨儿,心情也不由得舒畅了许多。 齐妃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原以为齐妃顶多就是为难一下蕙贵人,没想到齐妃竟想推人入水。 “皇上,蕙贵人救上来了。”黄公公禀报道。 上官讳冷冷地看了齐妃一眼,大步走到了蕙贵人身边。 此时,蕙贵人衣衫尽湿,一张小脸因为受了惊,露出了害怕无助的表情,楚楚可怜极了。 上官讳脱下自己身上的外氅,披在了蕙贵人的身上,忍不住关切道:“蕙贵人没事吧?” 慕兮茵在皇上眸色中看到了那一份怜惜,遂伸手扯住了皇上的衣角,扑进了他的怀里。 “皇上,茵茵害怕,茵茵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上官讳感受到怀中女子不断颤抖的身子,下意识地搂住了她:“不怕,有朕在。” 上官讳说着,俯身抱住了慕兮茵:“去请太医到蕙贵人宫中。” 齐妃看着皇上抱着蕙贵人大步离去,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口中喃喃道:“完了,完了……” 蕙贵人宫中,蕙贵人换了一身粉色的寝袍,长长的乌发披散在细嫩的肩头,愈显娇柔可人。 太医诊脉之后道:“回皇上,蕙贵人身子并无大碍,只是今日受了惊吓,臣给蕙贵人开些安神药来。” 太医退下后,蕙贵人上前给皇上请罪:“臣妾今日失仪了,还望皇上恕罪。” “起来吧,人没事就好。”上官讳说着,站起身,“你既没什么事,朕就先走了。” “皇上。”蕙贵人鼓起勇气,上前抱住了皇上的腰身,“皇上,臣妾做错了什么吗?皇上为什么不喜欢臣妾?” 上官讳低头看着面前这双湿漉漉满含柔情的双眸,再看那张年轻漂亮的脸蛋,不由得有些失神。 “蕙贵人莫要多想,你今日受了惊,好好休息吧!” “皇上,茵茵喜欢您,您今晚留下来好不好?”蕙贵人说着,踮起脚,主动亲吻皇上俊朗唇角。 感受到唇畔的柔软,上官讳不由得浑身一颤。 他一把推开了蕙贵人:“蕙贵人,注意仪态。” “皇上,您这么做是因为姐姐吗?”蕙贵人失声问出了口。 上官讳眸光闪了闪,抿着唇没有说话。 慕兮茵上前拉了上官讳的手,捧在心口:“皇上,臣妾本是您的人,您今日留下来,也无人能说您一句不是,您就当心疼心疼臣妾,好不好?” 上官讳闻得此言,面色一松。 是啊,眼前之人本就不是谨儿,他又何必自苦。 慕兮茵见状,轻轻解开了自己的寝袍,露出玉白美好的身子。 她玉步上前,轻轻搂住了皇上的脖子:“皇上,请您怜惜。” 上官讳敛眸,抬手抵住了面前女子的后脑勺,重重的吻了上去! 今晚,就让他放纵一次吧! 床笫间,锦被翻滚,慕兮茵忍不住娇呼了一声。 上官讳眉头皱了皱,抬手捂住了她的唇,埋首在了慕兮茵的脖颈之间。 一阵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上官讳眸色划过一丝复杂的欲望之色。 看样子,这个蕙贵人是做足了功课的,连身上的香都是熟悉的味道…… 第523章 朕与你竟是手足兄弟 翌日,太和殿内。 早朝时间已过去近一个时辰了,朝臣们一直等着,却仍不见皇上。 当今圣上一直是个勤勉的帝王,登基十余年,从未辍朝过,今日怎么还不来上朝? 就在众大臣忍不住想要派人打探皇上昨日歇在哪位娘娘宫中时,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大太监黄公公走进殿内。 黄公公甩了手中拂尘,吟然道:“传皇上口谕,今日早朝暂歇,众大臣自行散去,传谢太傅到御书房见驾。” 众大臣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看向谢洛的眼神多了几分打量。 昨日早朝之上,御史大夫呈上了谢慕之和皇上的画像,力求皇上给出答案,没想到皇上今日竟然辍朝了。 难道传言是真的…… “谢太傅,皇上在御书房等您呢!”黄公公上前,抬了抬手。 谢洛回头,给了怀化将军李三手一个眼神,遂跟着黄公公一道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上负手站在书案前面,看着书案上的书信,不禁俊眉紧拧。 “皇上,谢太傅来了。”黄公公进殿来禀报。 “传。” 谢洛垂眸走进殿内,跪地叩首:“微臣谢洛叩见皇上。” 上官讳用一旁书籍压住桌上的那封书信,抬步走至谢洛面前,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谢洛。 “谢洛,近来发生的流言,你可有应对之法?”上官讳也不同他绕圈子,直言问道。 谢洛抬头,眸中划过一丝晦涩:“臣已查出背后造谣之人,本打算今日早朝便上奏皇上。” “所以你觉得以太子今时今日的能力作为,朕能动二皇子身后一族吗?” “皇上已经知道了?”谢洛疏离一笑,看样子,皇上并不打算为了平息谣言而大动干戈,皇上想保二皇子! “齐老国公当年力排众议,拥立朕为帝,若是朕今日为了一个谣言去动齐老国公一族,天下人会如何看朕?又会如何看二皇子?” “臣理解您的立场,如今确实不是动齐氏一族的好时机,至少得等太子立稳了脚跟,方才能动二皇子身后之人,但是……” “谢洛,朕子嗣少,你替朕教了承儿那么多年,也该知晓承儿是个怎样的孩子,只怕他不堪重任啊!” 上官讳眸中全是失落之意,他费心费力培养承儿多年,可承儿却仍是那般庸碌无为之人。 若他只是普通世家子弟,倒也罢了,可他是太子,太子怎可那般无用。 尤其是上次遇刺事件之后,他愈发对承儿感到失望。 谢洛垂眸,心中已然有了猜测,皇上这是想废太子了! 而新太子最好的人选就是二皇子,所以皇上短时间内不会动二皇子的母族。 “谢洛,说句你不爱听的,朕倒真希望慕之是朕的儿子。” 谢慕之这孩子有勇有谋,自小便天赋异禀,他若是能有这样一个儿子,何愁不能立刻扳倒齐氏一族。 “皇上说笑了,谣言一事,还请皇上给微臣一个准信。”谢洛面色冷了几分,“内子如今有了身孕,受不得这般流言蜚语所扰。” 上官讳一怔,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羡慕之意:“恭喜你啊,谢洛,你又要当爹了。” “皇上,微臣说句僭越的,若是皇上此番不能秉公处理此事,还谨儿一个清白,微臣便只能自己动手了。” 上官讳眸色幽深,他知道,谢洛此言非虚,他确实有能力做到。 上官讳喊了谢洛起身,走至书案前,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书案上的密信。 “谢洛,朕倒是有个主意,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皇上请说?” “你知道的,朕的平阳公主向来喜欢你们家慕之,不如让朕替两个孩子赐个婚,那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谢洛抬眸,直接拒绝:“这件事,请恕微臣不能答应。” 谢洛直起身,看向上官讳,“我家慕之前日里刚说要微臣替他去提亲,微臣不想为了破一个谣言,而毁了慕之的姻缘。” “哦?是吗?当真是为了慕之的姻缘吗?”上官讳声音冷沉了几分,“谢洛,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好福气?” “回皇上,是张将军家的嫡女张瑛儿。”谢洛如实道。 上官讳冷笑了一声:“谢洛,你可真会选亲家。” 谢洛瞬间感受到了上官讳言语间的不满,忙俯身:“皇上,微臣并无结党营私之意,若皇上有所怀疑,微臣可以辞官。” 上官讳拳头紧紧捏在一起,唇角泛起一丝冷意:“谢洛,朕记得当年是你劝说张将军投降于朕,你可想过,张将军为何会听你一个校尉之言?” 谢洛浑身一震,狐疑地看向上官讳:“皇上此言何意?” “谢洛,你可知罪?”上官讳拿起书案上的那封密信,甩在了谢洛身上,“朕与你相交多年,竟不知你与朕竟是手足兄弟。” …… 此时,谢府后院,兮谨刚吃完上午点心,见谢洛还未回来,心里不知怎的,生出了一丝不安来。 “瓶儿,家主还未回来吗?”这会儿巳时已过半,平日里谢洛这个时候早该回来了,今日怎么还没回来? “奴婢再去看看。” 瓶儿说着,正要往前院去,突然看到守门小厮前来通报:“夫人,李夫人来了。” “兰儿,她怎么来了?”兰儿昨日里得知她有了身孕后,刚来探望过她,今日怎么又来了? “快让她进来。”兮谨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兰儿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也没空和兮谨说旁的:“谨姐姐,谢大哥回来了吗?” “还没呢?” 兰儿皱了皱眉:“谨姐姐,是这样的,我家夫君让我来和你说一声,皇上今日没上早朝,但是单独把谢大哥叫去了御书房。” 兮谨惊得站起了身:“单独叫了谢洛?” 兮谨沉吟了一会儿,喊来了瓶儿:“瓶儿,替我备马车,我要入宫一趟。” 兮谨知道谢洛今日本是打算上朝说出此次谣言的背后之人的,奏折都已经写好了。 可兮谨没想到,今日皇上竟会不上朝。 那他单独召见谢洛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兮谨心底犹如一团乱麻,只能拉了兰儿的手:“兰儿,萋萋今日在珍宝斋,润哥儿在魏氏医馆,若是我与夫君今日出了事,请你看在你我的情分上,帮助他们躲过这一劫。” 为了不让谢老夫人听到京里的谣言,谢洛前些日子就找了借口把祖母送去了庄子上。 慕之今日是随谢洛一道进宫的,若真出了事也逃不了。 现在她最担心的也就只有萋萋和润哥儿了。 “谨姐姐……”兰儿惊慌地看着兮谨,在看到兮谨眸中决绝之意时,点了点头。 “谨姐姐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替你护住孩子的。” 第524章 臣妇想见皇上 凤仪宫内,后宫嫔妃齐聚一堂。 众人看着姗姗来迟的蕙贵人,神情或不满,或嫉恨,亦有那看笑话的,不一而足。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一袭粉绿色宫装长裙的慕兮茵盈盈朝着皇后一拜,声音娇媚中带着一丝沙哑,让人一听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蕙贵人快免礼。”皇后抬了抬手,看着眼前的柔弱娇美的女子,心里不可遏制地生出一丝酸涩。 她没想到,昨晚皇上从她凤仪宫离开后,竟会去了蕙贵人那里。 蕙贵人入宫这么久了,从未得过圣宠,说实在的,她也乐得见到皇上疏远蕙贵人。 蕙贵人长得和谨儿太像了,她只怕皇上会身陷其中,难以自拔。 可皇上终究还是宠幸了蕙贵人,有了这个开始,日后只怕…… “蕙贵人,你好大的架子啊,皇后娘娘可是等你许久了。”齐妃坐在首位,丹凤眼微挑,眸中流露几分挑拨之意。 蕙贵人闻言,忙起身,上前几步,跪在皇后面前:“臣妾知罪,臣妾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难道还是有意的不成,我们姐妹哪个没有伺候过皇上,有谁像你这般,来得这么迟。” “是啊,听闻皇上今日还罢朝了呢!”有妃嫔掩唇轻笑道。 蕙贵人抬起湿漉漉的双眸看向说话的妃嫔:“妹妹这是第一回伺候皇上,没有经验,妹妹不知道伺候皇上要一晚上的……” 蕙贵人说着,欲言又止:“妹妹自小身子弱,没能伺候好皇上,天刚亮那会儿就晕了过去,皇上心疼臣妾,不让宫女叫醒臣妾,这才起迟了。” 蕙贵人话音刚落,一室的妃嫔脸色俱是一变。 她们都伺候过皇上不假,可皇上于女色上素来自律,除了皇后能陪皇上过夜,她们哪个不是伺候完了,就立刻被抬出去的。 而且,她们也不曾知道,皇上竟是那般纵欲之人…… “蕙贵人伺候皇上辛苦了,喜儿,等会儿把我宫里那支百年人参送去蕙贵人宫里。”皇后垂了眸,几乎能听到自己声音里的僵硬。 她和皇上夫妻十余载,亦是不知皇上如此重色。 “谢皇后娘娘。”蕙贵人轻声应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皇后提了提神,开口道:“皇上如今只有太子和二皇子两位皇子,希望在座的各位妹妹尽心伺候皇上,争取早日为皇上诞下子嗣才是。” 众妃嫔闻言,脸上皆是娇羞一笑,她们谁不想为皇上生儿育女,皇上那般俊朗非凡的男人,若是能得他垂青,生下一儿半女的,该是多大的荣幸。 “皇后娘娘,听闻您和千金馆的慕大夫交好,您看能不能请慕大夫什么时候入宫一趟,为姐妹们调理调理。”有妃嫔大着胆子开口道。 齐妃在一旁闻言,冷嗤了一声:“丽嫔,这你也敢想,咱们皇后娘娘入主中宫十余年了,你可曾见过皇后娘娘诞下过皇子。” “要我说啊……”齐妃将目光转向蕙贵人,“咱们后宫之中接下来能诞下皇子的定然是蕙贵人了,毕竟蕙贵人可是慕大夫的亲妹妹啊!” 齐妃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瞬间是了然神色。 她们都知道,皇后娘娘在数年前诞下安和公主后,再没生育。 若慕大夫有心助皇后娘娘,哪有不能生育的。 毕竟这些年慕大夫在京中治疗了无数不能生育的妇人,还得了送子观音的美名。 “娘娘……”大宫女喜儿见状,想要开口劝劝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耳根子软,这些个妃嫔一天到晚挑拨离间,就没一个省心的。 作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她哪里看不出这些人是在挑拨离间。 皇后娘娘从崖州来到京城后,谢夫人在背后不知出了多少力。 若是今日皇后娘娘被人挑拨了,那可就是失了谢夫人这一大助力了。 皇后了然地看了喜儿一眼,她如何会不知谨儿是怎样的人。 当初谨儿也是费心替她调理过的,这才有了意儿。 只是她自己不争气,留不住圣心。 谨儿也曾话里话外地同她意会过,再好的药调理着,若是没有皇上宠幸,那也都是枉然。 这些年,皇上一直顾念着他们的夫妻之情,每逢初一十五必然会留宿她宫中,宠幸她的时候却不多。 加之她这身子就是不争气,这么多年也就诞下了安和一个。 这些年,京中世家的小姐们陆陆续续地入了宫,她被迫成为一个能主持后宫诸项事宜的皇后。 她本就不是聪慧的人,这些年单是这后宫繁杂之事就让她焦头烂额了。 若是没有谨儿时不时进宫替她分忧,她只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思及此,皇后感觉胸口一阵烦闷,忍不住用帕子掩唇,咳了起来…… “皇后娘娘。”喜儿担忧地替皇后拍了拍背,“您咳了好些日子了,用不用传太医给您瞧瞧?” 皇后摆摆手:“无碍的,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这时,凤仪宫外守门的宫女前来禀报:“皇后娘娘,谢夫人来了。” 这些年,为了方便兮谨出入宫中,丁惜玉特意给了她一块令牌,让她好随时来看她。 可即便有这令牌,谨儿也从不逾矩,每回必定提前两三日递帖子来,得了她的首肯,方才会入宫来。 今日怎的突然来了? 皇后看了喜儿一眼,喜儿附在皇后耳边:“听闻今日皇上罢朝,但是把谢太傅叫到了御书房,这会儿还没出来呢!” 皇后想到这些日子宫外的谣言,心里不由得一窒。 “你们若是没什么事,就都退下吧。”皇后冷然挥了挥手。 众妃嫔见皇后神色冷淡,哪怕再想见慕大夫,也只能乖乖地退下了。 凤仪宫门口,众人看着站在玉阶之下的那抹倩影,不由得感叹,原来那就是传闻中的谢夫人啊! 这般超凡脱俗的女子,也难怪会和皇上传出谣言。 喜儿送了众妃嫔离去,快步走到玉阶之下:“谢夫人,皇后娘娘有请。” 兮谨颔首,跟在喜儿身后,进了凤仪宫。 兮谨上前,径直跪在丁惜玉面前:“皇后娘娘,臣妇想要见皇上。” 第525章 一句谢夫人 御书房内,皂衣小太监来报:“皇上,皇后娘娘派人送了谢夫人过来,说是谢夫人想要见您。” “谢夫人?”皇上唇角噙起一抹笑,看向一旁谢洛,道:“谢洛,你这夫人是怕朕杀了你不成?” “皇上说笑了,谨儿她定是见我迟迟未归,这才莽撞了,还请皇上恕罪。” 谢洛伏地叩首,眸中划过一丝惊讶,他亦是没想到谨儿会闯到御书房来。 谨儿区区一介朝廷命妇,无诏是不得进御书房的,想必谨儿定是吓到了,才会急着进宫来的。 “黄海,让谢夫人进来。”皇上笑着抬了抬手,他倒是想看看,谨儿今日会如何化解这场危机? 一旁黄公公面带疑色地应下,出门去宣了兮谨进殿。 这还是兮谨第一次来御书房,御书房内精致香炉内燃着龙涎香,袅袅香烟飘散。 殿内静得可怕,无端地让人感到肃穆。 一股龙涎香味入得鼻腔,兮谨紧紧捏着手,方才忍下了胸口那阵反胃。 “谢夫人,这边请。”黄公公引了兮谨进了内殿。 兮谨垂眸,没有抬头,直至看到面前那抹明黄色的袍边,方才依礼下跪叩首:“臣妇谢慕氏叩见皇上,皇上万安。” 皇上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慕兮谨,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夏日天气炎热,宫中后妃无不穿得轻纱薄衣,谨儿今日却穿了一袭石青色的暗纹襦裙。 她跪在那里,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上官讳眸色不由得深了几分,昨夜之事犹如潮水般涌进了脑海。 尽管努力克制,昨晚他终究还是做了那无耻之人…… “谢夫人起来吧!”上官讳听到自己的声音有几分僵硬晦涩。 这一句“谢夫人”他已经叫了十余年了,原本该叫得十分顺口才是。 十多年了,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难得在宫宴上见谨儿几面,他都疏离冷淡地喊她一声“谢夫人”。 仿佛喊一声“谢夫人”就真的能拉远彼此的距离。 “谢皇上。”兮谨叩头道谢,再依礼起身,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 兮谨起身的那一刻,扑鼻的龙涎香气扑来,她终是有些忍不住捂了唇。 谢洛赶紧上前,扶住了她:“谨儿,没事吧?” 兮谨摇了摇头,看到谢洛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身旁,心头的重担方才放松了一些。 谢洛红袍官服下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她的手臂,向她投来了安定的神色。 兮谨知道,那是让她安心的意思。 夫妻多年,他们几乎能看懂彼此的任何一个眼神,一个肢体动作。 兮谨拉了谢洛的手,让他握住了自己的衣袖,那里面放了先帝赐下的免死金牌。 今日若是皇上不放过谢洛,那么她便要拿出这金牌。 无论如何,她今天一定要护住谢洛,就像这么多年他一直护着她一般。 谢洛碰到兮谨衣袖的那一刻,已然明白了她的决心。 他眸光闪了闪,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和圣上起了龃龉! 兮谨点了点头,或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胸口不由得又涌上一阵恶心。 “黄海,把这香炉撤了,把窗都打开,让房间透透气。” 上官讳见兮谨难受得皱眉,再想到方才谢洛说谨儿有了身孕,想必是这香味让她难受了。 “不知谢夫人今日求见朕,有何要事?”上官讳开口问道。 兮谨脑海中千回百转,鼓起了勇气开口道:“回皇上,臣妇今日在家中吃着果子,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洗刷泼在您身上的脏水。” “哦?是吗?”上官讳颇有兴致地看向兮谨,“朕不介意,你我少时情意本就是真,外面如何传,又有什么关系?” “皇上慎言。”兮谨脸色白了几分,“事关皇室血脉,容不得混淆。” “是吗?”上官讳慵懒地靠在高椅之上,“那么谢夫人倒是同朕解释解释,慕之为何会和朕有几分相像?” 兮谨心中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谢洛,果然,谢洛今日被留下是因为这事。 皇上终究还是知道了谢洛的身世! 这些年,他们一直瞒得很好,但是当年姑姑谢颜和先皇的交往做不得假。 她和上官讳的事情被掀起来后,他势必会疑心谢慕之的长相,若是深挖之下,谢洛的身世便也瞒不住了。 只是兮谨没想到,上官讳会这么快就查出了一切,甚至没给她和谢洛平息谣言的时机。 “皇上,欺君之罪微臣愿一力承担,还请皇上饶恕罪臣的妻儿。” 谢洛走至兮谨身边,一同跪了下来,言语间满是恳切之意。 兮谨眸中霎时噙满了泪水,紧紧地握住谢洛的手,抿唇坚定看向上官讳:“皇上,此事臣妇也早已知晓,皇上若要赐罪,便连同臣妇一起吧!” “慕兮谨,你这是在威胁朕?”上官讳看着齐齐跪在自己面前的夫妇二人,心底涌起一阵郁闷难消之感。 “臣妇不敢。”嘴上说着不敢,可兮谨确实也在赌,她赌上官讳不会连同她一起治罪。 上官讳坐在高椅之上,紧抿了薄唇,没有说话。 他心里清楚,依着谢洛的为人,若非无意中掀起了他和谨儿的旧事,谢洛定会将他的身份一直瞒下去的。 这么多年了,他三番两次想邀谢洛坐上右相之位,都被谢洛拒绝了。 他甚至笑言,若是做了右相,便不能随意告假出游了。 十多年了,谢洛一直做着有名无权的太傅之位,尽心教导他的承儿,即便承儿愚笨,他也不曾有过一丝不耐烦。 他必须承认,对于太子,谢洛是用尽了毕生所学。 而旁的朝堂斗争谢洛却是丝毫不曾参与,谢洛可谓是真正的纯臣! 兮谨看出皇上眸中的松动之意,连忙开口:“皇上,请皇上看在夫君忠心侍君多年份上,饶恕他欺瞒您的罪责,出身不是夫君能选的,这么多年,夫君何曾有过不臣之心?” “谢洛确无不臣之心,可你们如何同朕保证,将来谢慕之不会有,谢慕之的儿子不会有?” 兮谨和谢洛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显然口头的保证并不能让上官讳安心。 可兮谨还是试图争取上官讳的信任:“皇上,慕之并不知此事,现在不知,以后也不会知道,臣妇和夫君会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上官讳看着面前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不禁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那般眸光盈盈地看着他,看得他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内心的壁垒早已慢慢瓦解开来。 只内心不断地叫嚣着:去他的皇权,他如何能让谨儿这般声泪俱下地恳求他! “谨儿,你起来!”上官讳上前,下意识地想要去扶她。 但看她往谢洛身旁缩了缩,才知自己逾矩了。 他讪讪地收回手:“谢洛,此事就……” 门外突然传来了急报之声:“报,乾州急报——” “进。” 皇上接过黄公公递上来的急报,翻开一看,眸色不由得大变,一时间脚步都有些踉跄! “谢洛,你留下,谢夫人先去皇后宫里歇会儿吧!” 皇上看了兮谨一眼,看着她惨白的小脸,终是松了口:“你放心,朕不会拿谢洛怎么样。” “臣妇叩谢皇上!”兮谨依礼叩首,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谢夫人,这边请。”黄公公在一旁劝道。 兮谨看着皇上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方才的奏报之上,便知乾州定是发生了大事,遂只能退下。 “皇上,可是乾州出了什么事?但有用得到微臣的地方,微臣愿效犬马之劳!”谢洛眼神恳切地道。 他心里清楚,身为帝王,上官讳此番能答应谨儿饶过谢家,实为不易!他也该表明自己的诚心才是! 上官讳看向谢洛,心里突然下了一个决定:“谢洛,此局或许真的只有你可破!” 第526章 不让你母亲后悔 此刻,东宫之内,上官承正倦懒地靠坐在雕花木椅之上。 他递了手边的糕点给谢慕之:“慕之,你父亲怎么还不来?” “慕之不知。”谢慕之接过糕点,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 “谢太傅向来最是守时了,今日是怎么回事?” 上官承招了一旁的太监:“去,去前朝打听打听,谢太傅是不是被父皇叫去了?” 谢太傅有一手绝佳的骑射本事,身手更是远胜宫中禁卫军,往常父皇得闲了,也会邀谢太傅去校场比试一二,可能今日又是被父皇叫走了吧? 这时,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太监小李子。 这个小太监正是皇上身边的黄公公的徒弟,向来机灵得很。 “太子,打听到了,谢太傅是被皇上叫去御书房了。” 小李子看了一眼座下的谢慕之,附耳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都和上官承说了。 上官承惊呼:“谢慕之,你父亲竟然替你婉拒了和平阳的婚事。” 谢慕之闻言,猛地站起了身,眸色微沉,脑海中不断地闪现昨晚父亲和他说过的话。 “谢慕之,你不想做驸马吗?”上官承不解地看着谢慕之,“你如果成了平阳的夫婿,那你就是我妹夫了呀!” “太子,慕之心里已经有了人。”谢慕之如实道。 父母已经同意了他和瑛儿的婚事,只等着此次谣言平息,便替他向张府提亲。 他没想到皇上竟会突然提出赐婚。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若是你和平阳的婚事定了下来,那外面的那些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上官承叹息道。 这些日子不止外面有谣言,就连宫中就开始传谣,说谢慕之是父皇的儿子。 可他却是不信的,谢慕之父母的感情多好啊,谢太傅对谢慕之那么好,谢慕之怎么可能是父皇的儿子。 虽然说谢慕之长得确实隐约有几分像父皇,可谢慕之的眼睛和谢太傅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就仿佛有星辰大海。 谢慕之不爱对旁人笑,所以他们当然没有发现谢慕之有多像谢太傅。 “太子,您能否带慕之去趟御书房?”谢慕之突然跪地恳求道。 “快起来。”上官承上前拉扯起谢慕之,“不就是去御书房嘛,何必下跪,带你去就是。” 御书房内,皇上和谢洛正并肩站在舆图面前。 皇上眉头紧皱地看着乾州这块地方:“朕没想到,青山他竟会生了谋反的心思。” 当年在崖州之时,他和梁青山算得上生死之交,梁青山的命都是他从战场上捡回来的。 那个时候梁青山总说,他顾子远到哪,梁青山就跟到哪? 后来他入了京,登基称帝,封了梁青山为靖远侯,驻守乾州崖州两地。 这些年,他一直放心地把乾州和崖州交给梁青山。 虽然知道他军事才能一般,但还是给了他权势地位,让他食邑万户。 可即便他真心以付,梁青山还是耐不住了吗? “皇上,此事仍有待商榷,您不能因为一封密信,就坐实了靖远侯的罪名。”谢洛在旁开口道。 “密信中说,南夷王妃近来频频和靖远侯通信,这南夷王妃可是梁青山的亲妹妹。”上官讳将拳头重重地落在了舆图之上。 这些年南夷大燕实力相当,谁也不曾进犯过谁,如今看来,这壑拓只怕是耐不住了。 当初他和梁青山感情甚笃,所以放心让梁青山的妹妹代替慕兮瑶嫁去南夷。 如今随着时间流逝,这步棋反倒成了隐患。 上官讳将目光落在谢洛身上:“谢洛,据朕所知,你和这梁青山当年关系也不错。” 谢洛迎上上官讳的眸光,哪里还有不懂的:“皇上,微臣愿前往乾州,替陛下您打探消息。” 上官讳拍了拍谢洛的肩膀:“谢洛,劝劝他,朕不愿与他为敌,若他愿意回头,朕可以前事不计。” “微臣明白。” “谢洛,你若是此番立功,朕就信你谢家忠良,你若是敢有异动……” “微臣从未有过不臣之心。” “如此甚好。”上官讳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皇上,太子殿下求见。”守门太监前来禀报。 皇上淡淡一笑:“承儿定是没见你去授课,这才找到了朕这里来,让他进来吧!” “父皇。”太子上官承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袭蓝白色长袍的谢慕之。 “慕之也来了?”皇上笑着看向谢慕之。 当年他登基之后,谢慕之就一直在宫中伴读,他也算是看着谢慕之长大的,如今这谢慕之倒是越发出彩了,让人忍不住生出喜爱之情。 “皇上。”谢慕之上前,掀袍跪在皇上面前,眸色沉痛道,“皇上,慕之愿娶公主为妻。” “哦?”皇上不解地看向谢慕之,“你父亲方才还在说你有了心上之人,怎么?慕之这么快改主意了?” “皇上,近来外面谣言四起,实在有损您和父亲多年君臣之义,慕之愿娶公主为妻,破除外界谣言。” 皇上闻言,止不住大笑起来:“好你个谢慕之,你怎知外界谣言不是真的呢?” 谢慕之俊逸小脸不由得一红:“皇上,母亲已经将当年与您之间的事,皆与慕之说过了,慕之相信母亲,亦相信皇上。” “哦?是吗?你母亲怎么说?”皇上倒是起了几分兴趣。 “母亲说她不悔走过的每一步路。” 谢慕之想到当日母亲单独将他叫到了房间里,与他说起了那些年的事。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还会和当今皇上有过那样一段过去。 母亲将话说到最后,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慕之,娘亲再了解不过你,知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你需得认真想好你对瑛儿的感情,你若真对瑛儿有情,娘亲定替你安排妥当一切。” “谢慕之,既是你母亲不悔,朕自然也不能让你后悔。” 上官讳坐在龙椅之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那个像极了谨儿的少年,心生怜惜。 他和谨儿已经错过了一辈子,如何能让谨儿的孩子再痛失挚爱。 “慕之,你与平阳公主的婚事就当朕从未说过,待你父亲从乾州归来,朕就替你赐婚。” 谢慕之喜不自胜地抬眸:“慕之叩谢陛下圣恩!” 今日来御书房前,他已经做好了此生都不能与瑛儿在一起的最坏打算,可他没想到事情竟会有这样的转机。 上官讳看着面前清朗俊逸的少年,抚了抚他的额头:“慕之,你需记着,这辈子不管遇到什么抉择,都不要放弃心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