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狼》 序章:天堂地狱 《狼狼》 序章:天堂地狱 上半部: 十六岁,是个不大不小的年纪,父亲总认为他是个小孩子,不愿意承认他已经懂事,或懂得照顾自己。三年前,他们从远方的莱德镇搬到这一带居住,住进了一座残旧的建筑物,人们称作「唐楼」。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个鬼地方,楼梯丶装修丶单位丶天台丶灯光,每一样都使人不满意。走楼梯的时候,总有米奇相伴,不是谁,而是行走大街小巷丶横行无忌的老鼠,米奇是孩子用在它们身上的昵称。 久而久之,孩子习惯了唐楼生活,他年轻得很,不介意走楼梯。需要担心的人是父亲,他走得吃力,走得狼狈,东倒西歪的。其实他年纪不大,约是四十岁,按道理说,还属於壮年。事实上,他的衰老速度飞快,看起来是个六丶七十岁的老人家,有些人唤他爷爷,他抗拒,却从不否认。 没有人知道父亲的想法,他到底喜不喜欢唐楼,是个秘密,但他讨厌一个地方,名字是天台。他讨厌那里弥漫的气味,嗅到了会想吐,因此,甚少踏足天台,假如待上一会儿,他很有可能呕吐当场。 不受欢迎的天台却成为孩子的小天地,是个秘密。每当心情不佳,每当遭遇挫折,他会独自打开天台的铁门,享受自然而来的气息。风不像人,虽不具感情,却不如人类般冷酷无情,吹风的次数多了,他渐渐适应风吹雨打,不惧怕风势猛烈的时候,不在乎大雨滂沱的时候。或许,这能让他抓住活着的感觉。 在天台抱膝呆坐,有垃圾丶有米奇作伴,孩子不感寂寞。抬头远望马路对岸的福明大厦,那座建筑物美轮美奂,住客非富则贵。孩子的想法是,大厦像天堂,唐楼如地狱,一条马路分隔着两个绝然不同的世界,那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地方,唐楼算是什麽?不过是一处被人遗忘的鬼地方。 至於母亲,又是什麽怪东西? 一般来说,有父亲和母亲的家才算是一个家,位於唐楼的家只有父亲和孩子,别人喜欢用「相依为命」来描述这个状况。在他的记忆里,没有母亲的印象,是死了?是走了?抑或不曾存在?谁晓得?由於缺乏印象,在家的时候,他未有多问,父亲也不会主动提及,但看那天天挂着的愁眉苦脸,足够让他知道父亲怀着一大片思念,想的也许是孩子的母亲。 下半部: 有一天,我认识了她,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女人,人们称这个年纪的女性为「中女」,我不欲了解背後含义,因为完全不在乎女人的年龄,人始终会老,身体会老,心境也会老。酒吧是我们相识的地方,她主动请客,要我喝很多很多的酒,那是我们的第一夜。有趣的是,她滴酒不沾,驾车载我到她家,那里是我心目中的天堂,福明大厦。 自此,我们展开了气氛诡异的同居生活,她体贴温柔,作出尽心尽力的照顾,也许有点母亲的感觉,但我不懂。老实说,我认为自己像小狗丶像宠物,悉心照顾的背後是另有企图,她似为往事作出弥补。我没所谓,反正也达到了目的,得以住进天堂。 透过窗户,我看到了唐楼,偶尔会知道父亲开灯关灯,一条马路之隔,难阻微妙的血脉,依然嗅到他的孤独。孤独的人不只是父亲,我虽然住在天堂,有她陪伴,却只会找寂寞谈天说地。女人给予丰裕的物质生活,却无法抚慰我的心灵,无法了解最尽处丶最深处的苦。 「蓝,快乐吗?」 「从出生到现在,不曾有过快乐。」 她喜欢简单的唤我蓝,这个字让她忆念过去。 「蓝,怎麽不去探望父亲?」 「没什麽,我明白这是逃避,抗拒看到他苍老憔悴的脸,我们之间也没有什麽话题可说。」 「蓝,我害怕将来的你会後悔。」 「没什麽,假如事情已经发生,怎样子的後悔也是多馀的。」 这一句害她低声哭泣,彷佛说中了她的痛处,她为某些事情後悔不已,这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不用在意和关注,多给她一个拥抱不会带来太大效用,哭过後,自然会好。干嘛给她多馀的施舍,世上的好人好事大多是装模作样的把戏,骗得了别人,瞒不了自己,我讨厌伪善的行径。 在奇妙的一个午夜,我一个人看完电影,乘公车回家。车子在天堂附近放下乘客。直觉叫我不要直接回去,神秘声音模糊地呼唤「回家……回家……」,我没有特别的想法,走到马路对岸,不经意的回到了曾经熟悉的唐楼。 走上楼梯,米奇没有现身,没法子,这是它们享受睡眠的时间。我认真的走每一步,观察每一层的变化,直至到达了第八层。发现大门未有锁上,轻轻把门打开。屋内寂静无声,环境透露了家里无人的事实,我凭印象找到了开灯的按钮,光线有点刺眼,但很快便适应过去。有了灯光,更不用担心那张被父亲胡乱摆放的小椅子,那是伤害膝盖的厉害武器,讨厌得很。 果然,这里只有自己一人,父亲不在家,母亲?这里才不会有这种怪东西。空气和物件上的尘埃说明这里被人遗弃了好一段日子,摸了摸床铺和枕头,冰冷的丶空虚的丶痒痒的,孤独的父亲似乎也放弃了这个地方。 我漫无目的地环看屋内一遍,有所发现,就在饭桌之上,有着一块石头,还有压着的一张纸条,原始石头和残破唐楼,这个组合难说是协调抑或违反。纸条上的文字不多,根据深刻粗大的字迹估计,是男性写下的。 「蓝,我是你父亲的老朋友,名字是麦格理,需要帮忙的话,给我打个电话……」 那个人没有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但谁也会往一个方向想,老头子离开人世,获得渴望已久的解脱。我没有哭,更不会哭,更不会像她所说的後悔莫及,活下去的人是万万不能後悔的,否则,永远也只能窝在血淋淋的地狱汤里,万劫不复。 嘿,麦格理,怪名字,相信也是一个行为怪异的中年男人。 没错,我讨厌中年男人,他们是具体化的腐败。 现在,该回到天堂?还是留在地狱,安静的度过一夜? 天台,也是一个好选择,十二月的风冷得可怕,冷得亲切,很是喜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一章:说说我家 《狼狼》 第一章:说说我家 时空是二零一零年,熟悉的八月天已经离开。来到九月,天气依然炎热得可怕,几乎感觉不到八月丶九月之间的差异,甚至以为自己活在八月里,但日历却如实告诉:今天是九月十日。 忘了很多的以往,包括过去那些九月的天气大概,还有她的去向丶他的所在。 一个小时前,从柜子里拿出一块破烂的胶框镜子,鲜红色,框架边沿布满花痕,披着岁月的痕迹。拿出镜子,是想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样子,忘了上一次照镜是何时,忘了自己的真实模样,打算借镜子来反映容貌。照了整整五分钟,不得不放下镜子,再也容忍不了,看不下去,我发现……自己苍老得可怕,有摔破镜子的冲动。 难怪……在街上碰到不认识的小孩时,他们会以「伯伯」来称呼我,他们都误以为我是个古稀老人。 扫瞄自己的身体一遍,发现身材未有随着衰老而发胖,我本来就长得瘦小,身高一百七十公分,体重不足五十四公斤。我不着重外表,从不刻意打理自己的造型,一直保持中长度的蓬松头发,在镜子里的自己是个头发斑白的老人,我没有染黑发色的习惯,认为这只是浪费金钱的把戏,效果并不持久,需要经常重复漂染。可幸的是,看起来,我的头发并不稀疏,没有所谓的「男人之痛」,大概这是良好的遗传因子带来的好处。我的衣着同样随便丶率性,白色直间短袖恤衫,过时的卡其色短裤,一双蓝色拖鞋。 身处一个面积不足三百平方英尺的小单位内,一家三口曾经一起居住在这个简单丶狭小的两房一厅里,有老婆丶孩子,还有我,我们有过快乐的日子丶难忘的回忆…… 嘿嘿……竟然在自嘲。 我记得,我们一家很穷,买不起自己的房子,於是以每月三千多块钱租住这个地方,这里设施简陋,没有升降机丶没有精致大堂丶没有尽忠职守的专业管理员丶没有完善的照明系统,住在楼下的不是妓女便是瘾君子,是个别人眼中糟透了的鬼地方,但偏偏成为我们的家。 趁着头脑清晰的时候,想尽量描述多一点,关於自己的丶关於家的种种。 这个家位於八楼,本来是个面积达一千平方英尺的大房子,业主将其一分为三,分为三个小单位,重新装修妥当,每个单位可供一至两个人居住,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厕所丶厨房丶冷气俱全,环境尚算不错。 记忆中的三年前,一家三口搬到这个小单位居住,在入伙的不久後,老婆突然离开,没有留下一句话,没有写下一只字。那离开使我震惊,我肯定她说过不介意一起捱穷,肯定她说过我和孩子是她的一切,肯定她说过永不离开,肯定她说过一定要看着儿子长大,肯定她是个这样的女人,因为她的承诺永远刻划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终於,老婆还是离家出走,人是消失了,但印象难忘,留下来的残像和阴影,久久也挥不去。印象中,她没有漂亮五官丶精致脸庞,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使人联想不到希望或曙光。头顶没有一根头发,所以不论在正面或侧面,憔悴面容依然清晰可见,除了我,该没有人会爱上如此丑陋的一个女人。从我们的认识到离开,她不曾亮丽,爱上的不是她的外表和躯壳,说真的,爱上的是她那颗寂寞的心,我们同样寂寞,孤单的独守异地,缘分使我们碰上,正是这些原因,我以为我们会抱拥对方一辈子,共度馀生,却事与愿违。 家里没有电话,口袋里也没有手机,因为我真的很穷,财政状况十分悲观。除了租金和基本支出外,剩下来的钱都用在孩子身上,由於缺乏现代化的联络方法,平日几乎没有朋友可以找到我。这个晚上却是个例外,有一位久违了的来客难得到访。 「咚咚丶咚咚……」敲门的声音传进屋内,很想假装不在家,却办不到,持续的敲门声实在吵耳,估计自己还是会按捺不住的开门。 躺在睡床,独个儿回想过去,闭上眼睛,想像自己回到十多年前,那个年少的我,渴望爱情丶寂寞难耐。假如她没有碰上我,後来就只有我去捱穷,一个人承受生活上的各种痛苦和不幸,她会过得幸福一点,孩子也不用来到混浊不堪的世界…… 很想回到过去,可惜这是一种奢华的梦想,清楚自己回不了过去,老婆亦然丶孩子亦然,我们一起的经历很多,实实在在的丶不能抹去的种种。 讽刺的是,我记不起那些经历丶那些种种,确实想不起来,重复使用刚才的说话去说服和麻醉自己,告诉自己──很爱老婆丶很爱孩子,很珍惜有他们存在的记忆,以为早晚能够将记忆重新找回来。 花过无数个晚上寻找记忆,尝试从不同角度思考,采用各式各样的方法联想,意图寻回的一切却变得越来越模糊,包括老婆和孩子的事情。她的名字……我已经记不起来,只剩下那丑陋外表的印象。 至於孩子,他叫蓝,名字是她取的,他已经十多岁。记忆中,有些时候,蓝会和我待在一起,他坚强独立,很少在家,经常在外面过夜。我不曾过问他的事情,我们不沟通丶不坦白丶不吵架丶不对话,这些都是我们父子间的相处方式。我认为自己可以给他的已经不多,倒不如让他不受束缚,尽情享受难得的自由,生存在世,最渴求的是最基本的自由。 蓝像我,个性独立,同时孤独,虽然话不多,但我了解他。他享受独处的空间,却讨厌被遗下的感觉,存在两种互相矛盾的感受,我深深体会得到,因为两父子拥有几乎相同的个性。 从不喜欢小孩,只是老婆说过至少要为我诞下一个孩子,延续家族血脉。当时,我表示没所谓,让她自行决定,她喜欢小孩,更喜欢属於自己的小孩,但生孩子的真正原因,她说是为了我,想制造出专属於我们的爱情纪念品,她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我,所以诞下孩子当作代替品。 这个晚上,狭窄的单位内只剩下一个人,享受着独处的世界;另一边,蓝或许也在品尝寂寞的煎熬,没有妈的孩子,难快乐。 我的名字是狼,四十岁的男人,钱包没钱丶人生灰暗丶工作不出息丶家不是家。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二章:午夜访客 《狼狼》 第二章:午夜访客 故事总喜欢发生在午夜,小说亦然丶电影亦然。 访客敲门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对这个现代化城市的人们来说,午夜不夜丶黑夜不黑。这是个充满光害的不夜城,外地人向往期待,千方百计移民过来。他们总是不明白,美丽背後永远隐藏着千疮百孔,不亲自发掘和揭开,难以发现繁荣底下的黑暗面。 对我来说,这是个纯粹的黑暗城。 「咚咚……」 访客似乎感到不耐烦,持续用力敲门,木门很薄,不太坚固,声音很容易传入屋内,我的听觉不灵,却听得一清二楚。 慢条斯理的离开睡床,轻揉眼睛,舒展一下紧绷的肩膀,身上披着没完没了的疲累。自从遇上她,这些状况随之而来,有增无减的缠扰着我。三年前,她选择了离开,但这些扰人的感觉还是累积下来,从我的字典里删去了「精神奕奕」,取而代之的是「疲惫不堪」,精神状况糟糕,灵魂随时死去似的。 我叫出「啊」的一声,受到瞬间的重创,是一阵出乎意料的剧痛。 喜欢黑暗,讨厌光线,不常开灯,同时讨厌自己的脸,害怕看到苍老的面容,没有人相信我只得四十岁,就连自己也不再相信,我的脸老了十年……或以上。 置身於黑漆一片的环境里,我显得笨手笨脚,一不小心,被一张小木椅绊倒,撞到的位置刚好是脆弱敏感的膝盖,立时感到皮肤底下的血液在迅速流动。到了明天,一觉醒来,首先获得的相信是一片难看的瘀伤。不过,到了那一刻,现在所知的受伤原因,我可能无法想起来,没办法,谁叫记忆力弱得可怜。 「咚咚……」又传来更激烈丶更吵耳的敲门声,反映出访客的焦急心情。 那个人喊道:「狼丶狼,没事吧?快给我一点回应,你在里面干什麽?」他同时喊着我的名字。 痛楚粘着膝盖,我专注地按摩受伤位置,意图舒缓痛楚,一时间,想不起访客的名字。那是一把属於中年男人的声音,感觉熟悉。狼,每个人都这样唤我,自出生以来,一直沿用这个名字。他语气关切,相信是一位曾经熟悉丶关系密切的友人,甚至会是认识很深的老朋友。 双手紧按膝盖,强忍痛楚,双眼含泪,假装镇静,勉强回应他:「没事。」 说毕,奏效,访客立即停止敲门,他听见我的回应,松一口气似的,他问:「可以先开门吗?」 不自觉地点点头,这是个自然的反射动作,潜意识和神经线喜欢教我们作一些没意义的举动。然後,我拖着疼痛的右腿走过去,由於受伤的缘故, 本来只有几步的距离一下子被拉长了,每一步都走得吃力艰辛,心里告诉自己,唯有咬紧牙关。 经过一轮折腾,终於抵达木门,摸到金属门柄,发现门未有认真的锁上。突然间,访客竟然使用暴力冲击木门,脆弱的门锁在瞬间毁坏,我换上无奈的神情,摇头叹息,慨叹那廉价的门锁根本受不起任何猛烈一点的冲击…… 抱歉,以上不过是一段多馀的幻想,他既没有夸张的冲门,也没有轻轻的敲门,他纯粹作出耐心的等待。 终於,我们在门前见面。 那个用亲切语气叫我狼的男人,年纪和我相若,大概会是多年以前的老朋友。打开木门,大家理所当然地对视,看到他,真的不感意外,饱历风霜的中年男人,早就忘了什麽是惊讶。 认识,我们确实认识,同是中年男人,他披着一头凌乱长发,满脸胡子,身材高大健硕,身高不只一百八十公分,腹无赘肉。乍看来,他的外型比我酷得多丶帅得多,神气自若,眼神流露自信,紧锁的双眉代表其复杂多变的思想。有人说过他酷似演艺界的天王巨星刘德华,我却认为一点都不像,这位老朋友实在优胜太多了。 老朋友打扮随意,身穿紫色的贴身背心丶布满破洞的深蓝色牛仔裤,外加一件黑色西装褛,不光鲜,不浮夸,却留下了一些印象。 凝视他,我顿时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冷静过後,才大声喊道:「原来是久违了的阿理!」 重遇好久不见的阿理,内心泛起一股感动,眼眶涌出眼泪,我的脑袋不好,记忆不佳,在残存的记忆里,阿理占着很大的比例。对我来说,他是极具印象的一个人,我还记得一些年少时的往事。 「哈哈,狼,你还记得我啊!」他发出呵呵大笑,豪迈的笑声和冷酷的外表有点不协调。 我作了一个招手的动作示意阿理进来,然後立即关门,并谨慎地上锁。当然,我没有禁锢他的企图,纯粹是不希望有人在梯间经过,打扰我们的老友叙旧。 从饭桌底下拉出另一张小木椅,向他示意:「坐下吧。」 阿理环顾屋内一遍,作出以下评语:「嗯,环境看起来不错啊。」 我笑说:「哈哈,别开玩笑,这里残破不堪,穷人才会住这种鬼地方。」 说毕,我找回那张碍事的小木椅,坐下来,望着阿理,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还是很年轻,看起来只有三十岁,没有随着岁月而衰老,散发出男性魅力。记得那个少年时代,年轻的他曾经偷偷喜欢一个女生,苦涩的时间维持很久,结果她选择了别人。假如到了现在,让那个女生多选一次,她可能改变主意,选择保养得相当不错的阿理。 「不是的,我在街上看到这座唐楼的入口,觉得真的有够残破,根本就是一座危楼,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地址。然後,硬着头皮跑上来,那些未经修葺的梯级使人容易跌倒,梯级狭窄,而且缺乏完善照明,我不晓得是坏掉还是怎麽样。」 「没多久,我的双眼适应了昏暗的环境。总共是八层楼梯,大概到了第四层,我成功掌握了梯间行走的窍门,开始健步如飞的跑上来。」阿理仔细地叙述自己对唐楼的观感和跑楼梯的经过。 我轻轻点头,沉默的,示意阿理说下去,我了解他的个性,他有话未说。 阿理续道:「不过,门内的世界好太多了,装修新净,家具整齐,算是很了不起的啊!」说罢,他有趣的呵呵大笑起来。 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用手指数算桌子丶椅子丶柜子丶时钟,不以为然地说:「这些东西都是别人不要的,只是有些破损,其实还可以用,我觉得可惜,所以逐一拾回来。」 阿理立时愣住,他竟然被我的话所吓倒,嘴巴半开。过了一阵子,震惊依然在脸上和嘴里徘徊,对我作出意外的赞许:「真是使人惊叹啊!很厉害,很环保,想不到你居然懂得废物利用丶不浪费丶环境保护等道理。我真的佩服你,这是说真的,不要以为我这个老朋友在嘲讽你,你知道我从来不是那种人,对吧?」 我模仿阿理的风格,发出「嘿嘿」的两声乾笑,面对这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我好像变得不一样,罕有的丶由心而发的开怀大笑。 阿理见状,换上一副为难的表情,他问:「狼,你的笑容不太自然,是由於我说了不中听的话吗?」 我猛力摇头,表示「根本没有这回事」,再尝试更换一个看起来友善宽容的微笑,希望不会吓怕阿理。自从老婆离家後,我一直不苟言笑,沉默寡言,在任何人面前都装出一副严肃冷酷的样子,不打算认识新的朋友,社交圈子不断收缩,人活到四十岁,老婆走了,那有结交新朋友的兴趣呢。 阿理一脸歉疚的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了,可以看到你的笑容,我觉得好感动,好久不见了,老朋友,永远的老朋友。」 「不要紧,我完全不介意。」 料不到阿理的下 一句却说中我的死穴,他似是无意的说:「喔,怎麽不见嫂子和孩子啊?这麽夜,他们到了那里去?」 听见老朋友的话,我真的不会介意吗?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三章:谁也好奇 《狼狼》 第三章:谁也好奇 阿理无心一问,使我不禁忆起往事,悲从中来,感慨生命无奈,嘴里不受控的溜出两只写来容易的字:「人生……」 表面上,两个字的笔划和结构都很简单,内里包含的意思却复杂得无法理解,满天神佛参透不了,智力商数超过二百的天才也领悟不到,各有各的包袱,各有各的人生,苦苦的撑下去。 阿理轻按我的肩,这是关怀,又是慰问。他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手也生得比一般人大。我不是同性恋者,却感受到一股暖意从他的掌心穿越阻隔,直达我的心窝,好温暖丶好善良的一个人。 人生路上,走过四十年,往日的朋友变得关系疏离,老婆擅自出走,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孩子,我们相依为命。我也明白到他渐渐长大,不再是小孩子,甚至讨厌回家,不再需要面对这个难登大雅之堂的父亲,所谓的家剩下自己孤独一人。 家不成家,只有一个人的家怎可能称作家呢? 老婆和孩子都不需要我,先後离我而去,我的存在变得一点都不重要。或许到了某一天,当所有人都把我遗忘,我也许离家,独个儿去冒险,又或者,选择悄悄的离开人世。既然什麽都没有,不排除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虽然我向来怕痛得要命。 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阿理察觉到表情里的异样,语气温柔的他立即关注:「没事吧?老朋友,在想什麽呢?」 我故意略过老婆的事,只说:「孩子已经长大,在家的时间不多。」 闪烁眼神,抽搐的脸,显然给阿理看穿,他狐疑地看着我,眼神充满自信,和我的自卑压抑有着强烈对比。 曾经听说,是儿戏的听说,阿理是某大公司的老板,活得逍遥自在。不论在任何方面,外表丶身材丶财富丶地位,我都比不上他。想到了这些,抗拒的意识骤然产生,驱使我出手推开阿理,接着,後退并抱膝而坐,瑟缩於面积细小的木椅上,拥着自己的双腿,彷佛舒怀一点,最少还有一些东西让自己依靠,纵使那不过是一张拾回来的小椅子。 阿理有所犹豫,良久过後,约是一分钟,还是吞吞吐吐的说出怀疑:「那……嫂子呢?」 明白阿理内心充满好奇,他意欲追问下去,同时间,却需要顾及我的感受。因此,他显得摇摆不定,经过一轮苦苦挣扎,好奇心最终战胜一切。这是男人的天性,喜欢寻根究底,是永恒不变的定律,我能够理解这样子的阿理。反之亦然,我对阿理的突然到访也感到相当好奇。不讳言,我渴望知道他怀着怎样的目的和主意,趁着意识清晰的时候,尽快弄个明白。 给他简单的回应:「她不在。」 阿理摸不着头脑:「哎呀,我就在这里,当然知道嫂子不在,可是……你是有苦衷?还是另有内情而故意隐瞒呢?怎麽表情怪怪的,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吧?不妨坦白告诉我,不要怀疑我们之间的友谊,不论多久多长,我也会是你的好朋友,需要帮忙的话,我是义不容辞的。」 刹那间,彷佛有一种感觉,被阿理说服成功似的,我打算敞开心扉,向他透露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大概是孤孤单单的度过了太多日子,心底话只会在自言自语时诉说出来。此刻,面对老朋友阿理,愿意暴露刻意隐藏着的软弱,就算是我的孩子蓝,也不曾听说我的想法──找回我的老婆,他的妈妈,找回渐渐流失的记忆。不过,我家很穷,付不起钱来达成这些梦想。 我哀求说:「可以替我找回她吗?」 提到了找回老婆,却没有提及记忆流失一事,没有故意隐瞒,纯粹是忽略过去。在尘世间,找回实实在在的一个人,总比找回虚无缥缈的记忆容易,不是吗? 阿理就是阿理,率直的德性一如既往,近乎没有考虑,爽快答道:「没问题,我们出发,把找嫂子回来,一起冒险吧!」 这股热血更胜当年的他,虽然外表冷酷,却怀着一团热熊熊的烈火,拥有一颗永无休止的活跃心,是那种说好了就要办的人,坐言起行,绝不拖拖拉拉,不浪费时间。 我破啼为笑的说:「我竟然知道你不是在说笑,哈哈丶哈哈!」 「我们是老朋友,你太了解我的个性,我像头小狗,为大小事情而着急,渴望尽快得出解决办法,我就是这副德性,你懂的。」阿理笑道,这笑容多麽真诚,多麽珍贵。 我收起笑容:「明白,在实行这件事之前,想先问你一件事。」 阿理摆出一副没所谓的样子,摊摊手说:「随便。」 我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尝试揣测他的来意:「你来这里有什麽目的?应该不是单单为了探望我这个老朋友而来吧?我猜你一定有别的事情丶别的任务要办。」 阿理点头:「对。」 「所以,你是顺道探望我,真正的目标是另有其人,对吧?」稍微大胆一点,我作进一步的假设。 「也对。」他再度点头,表现平静。 「难道是不能说的秘密?可否说出大概?」 这个要求或许有点过分,不是每个人愿意将心里的秘密分享,但考虑到非常重要的一点,眼前人是阿理,一个从来不按章出牌的家伙,就是与众不同,教人大失预算。 「可以说的,又不是什麽天大秘密。任务很简单,目标人物只得一个,是个追捕已久的人类。每一次嗅到他的味道,发现残留下来的痕迹,但每一次都功亏一篑,教我失望而回。最近又嗅到他了,那味道依然残留着,就在这一带,就在这一带了。」阿理淡然说道。 我不禁吃惊,他的言词吊诡,一时间,教我难以理解。什麽「追捕」丶「人类」丶「嗅到」丶「味道」,使我联想至多年之前在酒吧发生的一件事,难道在那一个结束,他所说过的一字一句都是千真万确的?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四章:那年某夜 《狼狼》 第四章:那年某夜 回到记忆海,有些好久不见的片段,时光飞逝,原来那已经是二十二年前的往事。 背景,一家叫爱琴海的小酒吧。那一年,我们都是十八岁,踏入一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阶段,那时候,我干劲十足,希望找到前途光明的工作,趁自己还年轻,闯一番事业。 午夜一点钟,我们相约在酒吧见面,这里感觉新鲜,就如小孩子闯进了陌生的游乐场。我不曾到访爱琴海,地点是由阿理决定的,他可能来过,也可能同样是第一次,他没有提及,我忘了追问,成为青春岁月中的悬案。 阿理选择坐在酒吧的最尽处,一张圆形木桌,放着两个平平无奇的啤酒杯。我们以喝啤酒的方式庆祝十八岁经已到来。这是个期待已久的日子,两个年轻人将会脱胎换骨,做很多小孩子不能做的事,拥有勇往直前的热情,拥有成年後的新生活,好东西丶好事情都会到来,人和事焕然一新。 发型古怪的胖子调酒师亲切说道:「两位成年人,随便喝吧,不必客气。」他听到我们的对话,知道眼前的两个男生已经长大成人,轻描淡写的祝贺我们生命旅途中唯一的成人礼。 我表现谦恭,面带笑容说:「谢谢你,调酒师先生,我们该怎样称呼你?」 调酒师的发型古怪,有着一个刻意剪成的星形图案,我禁不住定眼注视。料不到,除了发型,他所说的话同样教人莫名其妙:「你可以叫我洛克,只要记着『会痛的石头』,你们便会永远记得我。」 我喝下一口冰凉透心的啤酒,再问:「洛克?这是什麽意思?你是姓洛的吗?」 「嘿嘿,是英语的『rock』,r丶o丶c丶k……记着我的名字吧!」调酒师呵呵大笑,肯定在取笑我的无知。 我为难地说:「对不起,我的英语水准的确很逊。」 洛克却说:「不要紧,总之记着我的名字对你们是有好处的,将来有什麽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就来找洛克先生。这是我的名片,你们各自把它收好吧。」他边说边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墨绿色的钱包,找出两张印刷简单的名片,再递到我们眼前。 我笑说:「谢谢你。」 在旁的阿理虽然不发一言,但也有收下名片。 然後,我谨慎的收好名片,心想洛克真是个有趣的家伙,谈吐技巧了得,也富有相当的幽默感,大概这些都是当调酒师的必备条件,需要拥有耍弄得别人团团转的厉害口才,才能讨好每一个心情各异的客人。 「我去干活了,两个成年人,要喝酒的话,请大声喊出来,记得这个晚上要不醉无归啊,再见啦。」 就是这样子,有趣的洛克离开了我们的视线范围,不晓得他口中的干活是什麽意思,只看到他脚步急快,眨过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晚上,气氛有着说不出的古怪,是由於身处陌生的环境吗?还是有别的因素存在?怎麽一直和我对话的人只是陌生调酒师,和我一起来到这里庆祝成人礼的阿理何以沉默不语呢? 表面上,阿理虽然长得冷酷,但也是一个喜欢谈天说地的好家伙。此刻,他的身上却出现了不寻常的状况,我了解他,不发一言不属於其个性的一部分。况且,我们份属好朋友,在这个成人礼举行期间,理应畅所欲言,乾杯喝酒。 我用着怀疑的目光关注身旁的阿理,想知道他到底有什麽不妥。 阿理把整个上半身都伏到木桌上,包括粗壮的手臂丶胸膛丶整张脸,我看不见他的表情,躲藏的,拘谨的,这绝对不是平日的阿理,表现古怪可疑。突然认真起来的我发现到更多细节,他的身体不停颤动,不论是上半身丶下半身丶四肢,有着看得见的抖动;还有没有那麽明显的声音,我聚精会神,细听微弱的声音,分析一下,知道大概,桌上传来了阵阵凄切的呜咽声。 我尝试拍打他的手臂,慰问说:「没事吧?阿理?快点回答我!」 事与愿违,阿理没有回答,身体持续颤动,而且哭得更加厉害。我未曾见过这麽凄凉的阿理,就算是海澄离开大家的时候,他也没有过分激烈的反应,以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看待多年暗恋的结束。除了爱情之外,阿理总是给人坚强丶倔强丶冲动的形象。这个晚上,要是有些事情触动了他,那必定是一件惊天动天的大事。 我轻轻唤他:「喂……麦格理,给我一点回应。」 喧闹的酒吧内彷佛剩下我们两个人,自从古怪的调酒师洛克先行离去,我最为关注的便是好朋友的情况,周遭的客人说什麽丶玩什麽,都提不起八卦的兴趣。瞧着阿理的头发,看着他在抽搐,我感到不明不白,骤然间,感到徬徨失措,这个情景和想像中的成人礼有所出入,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面对伏在桌上的阿理,我一无所知,茫茫然,惶惶然,内心渴求一个答案。 我呆呆等待阿理的回应,一边喝酒,一边轻轻按摩他的颈部,希望减轻他的痛苦,改善情绪。发现他的颈後肌肉处於异常紧绷的状态,按道理来说,此刻的他似乎背负着巨大沉重的压力,除了身体受压,估计他的精神状况也是相当不稳定,情况不甚乐观。 等待,一等便是十五分钟,喝完一杯啤酒,马上叫人送来两杯,继续喝一个人的闷酒,演自己的独脚戏。喝过总共三杯後,阿理有所动静,突然抬头,用上一种渴求解脱的眼神凝视我,彷佛发出求救的信号,解除苦缠不休的痛苦。 可是,喝过些许酒的我变得出奇的理性,知道自己不会是他的拯救者,我们之间是朋友,十分要好的朋友,但可以给的不多,仅是几句没有实际作用的开导对白,仅是安慰而已。 「狼……求你救救我……」 这是在漫长生命中,一个最不可能忘记的请求,阿理第一次开口向我求助。眼睛和脑袋记录了这震撼的一幕,这一次,也是记忆中的仅有一次。後来,阿理改变了不少,经过成人礼的一夜,他果然脱胎换骨,成为成熟果断的男人,勇往直前丶敢於面对的真汉子。 我诚然道:「好朋友,把事情告诉我,不用独自面对,我愿意替你分担痛苦。」 阿理用着抖动的声音说:「我很害怕……很担心……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你到底害怕什麽?」我问。 「狼,你可知道这个晚上的月光长成那个样子?」假如阿理是个不折不扣的陌生人,我必定认为他在胡闹。由於我们关系要好,所以我只是感到错愕。 「呃……」我犹豫。 虽然难以启齿,但我还是如实回答:「老实说,没有印象。」 一把阴沉的声音说道:「这是月圆夜。」阿理刻意强调其中的两只字,「月圆」,语气特别重。 我顿感怀疑:「那月亮和困扰着你的事情又有什麽关系?」 阿理却埋怨:「都说到这里了,都说到月圆了,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相信……我不用说得太清楚了吧!」他竟然一下子变得急躁,这实在让我无法理解。 假如换作别人,以这种不客气的态度和我说话,我会沉不住气,开口反驳。不过,眼前的人是阿理,不论是嘴里心里,都没有怪责他的想法。这个气氛怪异的午夜,他情绪不稳,心事重重,独自背负着难以估计的心理压力。 我在想,海澄还在的话,他会抒怀一点吧? 可惜,我们活在残酷无情的现实。那时候,我不小心的坏了事情,带他们到访叔叔经营的咖啡室,巧合的撮合了海澄和左哥,他们偷偷发展关系,成为一双恋人。剩下落寞憔悴的阿理,他和 海澄原来是难得的青梅竹马,感情要好,我总以为阿理会把海澄追到手,料不到左哥的出现,加上阿理的模棱两可,事情交叠影响,写下了一个意外的结局。 在爱琴海小酒吧内,我虽然伴着阿理,却不懂得应付,究竟如何处理才能协助他解决问题?拼命思索,依然苦无头绪,眼睁睁的看着他哭成泪人。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五章:胡思乱想 《狼狼》 第五章:胡思乱想 阿理提及月圆夜,我的脑海立时泛起对月圆夜的各种联想,如电影中的情节,不论在赌场丶医院丶警局丶公园丶各类不同场所,不论是主妇丶黑道中人丶少男少女,都会受到月圆夜的影响和躯使,改变了原来的性情,上演一些几近疯狂的故事。在传统的故事和电影里,异类丶异形也会受到月亮力量所影响,什麽狼人丶豹人丶兽人,都会露出尖利的獠牙利爪,而吸血鬼和僵尸会为遗传下来的神秘欲望四处奔走。相比之下,东方人的月圆夜就来得温柔得多,它代表着思念丶愿望丶爱情和团圆,好浪漫。 其实还有一种和月圆夜有关的说法,是透过读报知道的。最近流传月圆夜出生的婴儿畸胎率很高,比别的时候都要高,这种说法甚至在许多妇产科医务人员之间广泛流传,不管专家们提供了很多数字去证明这个说法并无科学根据,但许多人还是通过人工手段坚决不在月圆夜那天分娩。 我从联想回到现实世界,望着一脸愁容的阿理,他露出疲态,神秘的事情似乎困扰了不止一两天,一脸落寞的他彷佛老去几岁。我还注意到别的地方,阿理的体格比以往强壮,身上的肌肉健硕得堪比运动会上的短跑运动员,回想刚才的画面,我们来到酒吧,并肩同行,走到心目中的位置,或许是一瞬间的错觉,觉得他好像再长高了些许。他原本的身高大概是一百八十公分,现在用肉眼估计的话,恐怕将近一百八十八公分了。当然,阿理只有十八岁,处於生长发育时期,突然长高也不无可能,人类的身体实在太奇妙丶太神秘。 换句话说,在我眼里看,十八岁前後的他有着身高和肌肉的分别,阿理不再是小孩子了。 我思索良久,脑子却像闭塞似的,没有特别的灵感,无奈道:「阿理,我真的不知道。」 每个人也懂得说谎,此刻,我却不敢说谎。胡乱和不确定的猜测或许会使阿理更感沮丧,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还是少说废话为妙。要是他愿意分享心情,始终会按捺不住的道出实情,有些秘密是不可能埋藏一辈子的。 「哈丶哈丶哈!」阿理乾笑三声,然後一口气喝掉整杯啤酒,那是两秒间的事情,但那杯酒已经被冷落了整整三十分钟。 阿理苦笑:「我尝试过……试过嗅出她的去向。」 我立时愕视他:「什麽嗅?什麽她?你在说什麽?」 阿理若无其事的说:「是海澄。」 我轻轻点头表示明白,事实上,并非全然明白,因为阿理未有即时为「嗅出」这种不常使用的字眼作出解释,他不愿说,我唯有放弃追问,这是对待好朋友应有的态度和尊重。 在两个人沉默下来之际,阿理伸手抢去我眼前的酒杯,这本来属於我的第四杯,还未用手碰过,还未用口喝过,啤酒满满的盛载着,阿理将会花上两秒钟把它解决,一喝而尽。 阿理摇头轻叹:「可惜,我再也嗅不到她的去向。」 我认同:「海澄的确一去不返,没有人有她的消息,好像消失於我们的世界。」 给阿理这样一说,我始恍然大悟,立时想起一个已知的事实,已经没有人能够证实海澄的所在,带着她远走高飞的左哥,同样是杳无音讯。叔叔也不清楚左哥的新住址和联络电话,这对恋人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找不着痕迹,找不着证据,彷佛不曾存活。要不是阿理再次提到海澄,他们残留下来的印象会一天比一天淡化,直至某个平平无奇的日子,会忘得彻彻底底。 时间或许是个生命体,懂得在我们的有限生命里删去某些人物。 情深的阿理却是活生生的证据,他的思念证实了海澄曾经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那是匆匆忙忙的青春,那是有喜有悲的岁月。我不禁忆起曾经的三人行,在海澄认识左哥之前,三个人总是结伴同行,有过很多快乐时光。我明白阿理十分享受那些生活,有海澄的时刻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心痛,对他来说,那个有我有她的少年时期,影响最深的人便是消失了的海澄。 我补充:「左哥也是呢。」 没想到轻描淡写的一句竟然触怒了情绪不稳的阿理,一拥而上的愤怒更使他做出了一个惊人举动,引发一连串「咇咇丶啪啪」的声音,酒吧内的其他客人为之侧目,纷纷向我们这边投以关注的目光。我回过神来,环望一遍,找到了连串巨响的真正源头,亲眼目睹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整个人呆住,阿理竟然神奇地一脚踏碎脚下的地板,碎裂部分的面积约是七丶八平方英尺。一瞬间,满地碎片沙石,空气变得混浊不堪,沙尘四起。 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的超自然力量,不禁喃喃自语,想起一个不切实际的问题:「难道阿理真的是吸血鬼或兽人之类的怪物吗?」 本来好端端坐在椅子的阿理,看似没有用过气力,轻轻一踏,把完好坚固的地板踩破,这是彻底的天方夜谭,是个开得太大的玩笑,太过脱离现实,我们彷佛来到了另一个星球。 在客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我稍感为难,不懂得如何处理这种窘局,他们用着怪异的目光瞧过来,又陌生又凶狠。受到气氛影响,我开始胡思乱想,他们是一班醉酒鬼,喝过那麽多酒,有些人将会趁机捣乱,或许对我们不利。说时迟,那时快,那班人逐一走过来,已然形成了一个包围网,我们就在酒吧的最尽处,身後只有一幅混凝土墙,不会再有退路,必须想个办法使他们冷静下来,解决眼前的危机,以免招惹更大的麻烦。 「阿理,可以怎麽办?」我回望阿理,焦急问道。 发泄过後的阿理没有作出回应,表情轻松,然後闭上眼睛,沉默不语,良久过後,却说出一句惊人的话:「要打的,统统放马过来!」 这家伙胆大包天,语出惊人,对我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震撼。阿理身上发放出一阵强烈的杀气,一下子,笼罩着整家酒吧。我打算破口大骂,却惊讶得开不了口,被他的举动吓至目瞪口呆。就在我最不想惹上麻烦的时候,阿理竟然喊出如此具有水准的一句,或许,我只可以继续胡思乱想…… 向好的方面想,乐观一点,我可能会被打至遍体鳞伤;坏的结局是葬礼将会紧接成人礼进行,家人会哭得很惨,我的生命竟是意想不到的短暂,就此草草结束。一切只因阿理的莽撞,两个人才刚满十八岁,本是踏入人生的新阶段,料不到是直接踏进鬼门关。 醉酒鬼的丑恶脸已然近在眼前,危机一触即发,假如放手一搏,阿理真的是怪物异形,相信他会有能力丶有办法收拾那班人……万一,只是万一,他力量过猛,错手杀死随便一个人,那又怎麽办呢?尤其是这个处於不明状况的阿理,忧郁丶沮丧丶阴沉丶冲动,渴望获得发泄的机会,杀人或许会为他带来一些莫名快感,他会杀人,会在我眼前杀死这些陌生人。 我担心阿理,更关心自己的处境,甚至想到了最糟糕的结果,怪物阿理杀人,警方到场并把我们拘捕,既然是「我们」,肯定包括自己在内,故事这样发展下去的话,紧接成人礼的不久後,我们将遭受牢狱之灾。这种说法可能又疯狂又夸张,但此刻身陷险境的我绝对不能否定任何可能,因为狼已经是这家酒吧里意识最清醒的人。 突然,身旁的阿理站直,摆出准备迎战的架势,脸上露出可怕吓人的表情,使我毕生难忘。那是一副木讷的表情,死气沉沉,如同行尸走肉,估计他视死如归,也有可能是胸有成竹,不晓得。 我还未清楚阿理属於那一种怪物,更不了解他所拥有的特殊能力。回望自己,虽然和他结伴同行,却是一个力量微薄的渺小人类,还有可能逃出生天吗? 在想得乱七八糟之际,横眉瞪眼的阿理命令说:「狼,立即退到我的背後!」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六章:救者疑惑 《狼狼》 第六章:救者疑惑 阿理的语气认真得吓人,我的意识停滞了两秒,在徘徊在清醒和模糊的一瞬间,阿理按捺不住,索性一手把我拉到背後,力气之大可比外国摔角手丶日本相扑力士。阿理臂力惊人,身躯巨大得完全阻挡了我的视线,再也望不见那班脸容狰狞可怖的醉酒鬼,好朋友的影子替我好好的护庇着。 事情的发展超出我的想像,就如一出神化离奇的电影,猜不到接下来上演的情节,我是个天真的家伙,以为自己是酒吧里最清醒的一人,却成为最被动的一位,什麽也办不到,是个彻头彻尾的弱者。 阿理转身面向我,背向醉酒鬼,任由他们乱打乱踢丶随意发泄,他没有还手反抗,默默地捱打,无言地苦撑,挡掉所有攻击。 在醉酒鬼当中,有些人随手拾起桌上的玻璃瓶,然後无情的掷过来;有些人用酒吧里的餐具刺穿阿理身上各处的肌肉,他不过是一个人,拥有一副血肉之躯。虽然伤口血流泉涌,阿理依然咬紧牙关,不发一言,忍受着皮肉之痛。伤口数目分分秒秒都在增加,换作一般人,早就捱不住了,没多久便会倒下来,但这个人是阿理,是有别以往的麦格理。 我眼睁睁的望着那扭曲抽搐的脸上肌肉,阿理紧锁眉头,继续咬紧牙关,连嘴角都开始渗血。这一切画面和景象又可怕又疯狂,这一夜的兴致被彻底毁掉,一个值得高兴丶值得记录的午夜竟变成了恐怖恶心的血腥夜,有谁能够预料得到? 越想越不明白,究竟是什麽事情可以把阿理困扰至这种程度。他哭过,而且哭得很惨,他喝酒,而且喝得很急,他还向醉酒鬼作出挑衅,激发他们的怒意,引起不必要的骚乱。这个晚上的阿理行为异常,比以往的任何一个他都要来得疯狂。 原因是海澄吗?是关於她的离开和失踪?还是因为阿理不知何故的发现了自己是一头怪物,感怀身世,引发内心极大的矛盾和斗争? 可能真相会是别的情况,我纯粹在暗自猜测。 时间跑了不准确的十分钟,这是儿戏的估计,实际时间会是更久丶更久。我以为醉酒鬼已经玩厌了,差不多是时候停手,但事实刚好相反,不知道怎样的,加入打斗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坐在旁边看好戏丶吃花生小食的客人也跃跃欲试,把更多的玻璃瓶丶酒杯丶餐具丶杂物,甚至是椅子掷过来,玻璃的碎裂声此起彼落,不断听见「咔嚓丶咔嚓」的声音,大小碎片稀里哗啦的散落满地。决不会忘记这彻底疯狂的一夜,为我们的到来後悔不已,发誓以後都不会再来酒吧,无论如何,肯定不会! 阿理将会被活生生的打死,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不可能继续捱打下去,这似乎是一种了结生命的方式,他亲自作出了选择。一旦阿理倒下,下一个受害者便是我,醉酒鬼自然把目标转移到我身上,这家店成为我们生命的句点。 十八岁,以为是个新开始,以为会是美好的,料不到,原来是个终结。 阿理挡去了所有攻击和视线,还有的是空气。长时间被困於狭小空间的我,呼吸变得困难,快要窒息丶快要晕倒似的。视线模糊,眼睛失去焦点,没法一直看着阿理那张苍白的脸……我们快要捱不住,谁会先行倒下呢? 「住手!」 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把男人声音,唤醒了意识迷糊的我们,也喊住酒吧里的每一个人,雄状有力的声音震慑几近疯狂的醉酒鬼,那个人控制着整个局面,转眼间,酒吧从原来的吵闹恢复平静,没有人敢动手打人,他们连半句怨言也不敢发出。一切只因那个人喊了一声「住手」,是仅仅的一声而已。 阿理顶着伤势,勉强回身望向那个及时现身的好家伙,我们对那个人的身份同感好奇,他成功制止了一宗难以置信的疯狂事件,到底是谁拥有如此巨大的号召力,轻易压下一班差不多丧失理智的醉酒鬼。 那个人从酒吧的出入口缓缓走过来,步伐轻快乾脆,不慌不忙,原本把我们重重包围的醉酒鬼随即四散躲藏,阿理放松下来,获得喘息的机会,坐到满布玻璃碎片和灰尘的地板上。我的情况有所改善,呼吸变得顺畅,视力回复过来。我们看到那个人的真正面目,没有感到很大的错愕,因为那个人正是这里工作的调酒师,那个自称洛克的奇怪男人,他忽然离开,又突然现身,拯救我们的人就是相识不久的他。 洛克向我抛眼色,示意我需要动手,把重伤的阿理扶离酒吧。在两个人合力下,轻松把阿理移离现场。打开大门,便看到有一辆计程车在路边停放,不知道这是洛克的故意安排,还是偶然巧合,总之他把阿理和我塞进车厢,再把金额不少的现钞塞进我的手里,要求司机驶往一家通宵营业的私家医院。洛克没有留下其他吩咐,再给我抛一个眼色并礼貌的说声再见,他关上车门,轻松的转过身,再次步向酒吧。这个时候,计程车已经开动,我望着挨靠坐位的阿理,快要支撑不住的他睁开眼睛,勉强维持在半开半合的状态。 阿理神智不清,他胡说:「那个人并不是洛克……」 这句话使我困惑不已,那个人必定是洛克无疑,他的造型独特,容易留下深刻的印象,根本不可能错认,我回应阿理:「他肯定是洛克。」 阿理掀起嘴角微笑,吃力地说:「我嗅得到他身上的味道,他是左哥……」 我认定阿理在胡说八道,用上不满的语气说:「你受的伤太重了,所以变得神智不清。和洛克相比,我们认识的左哥长得好看太多了,怎可能变成怪里怪气的洛克呢?」 阖上眼睛的阿理再次强调:「那个人肯定是阿左,他会是我一辈子的猎物,我不会放过他,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他,誓不罢休!」 说完这句话的不久後,阿理陷入昏迷,计程车迅速抵达私家医院,洛克原来已经和医生通过电话,要求医生妥善处理我们二人的伤势,住院费方面,一概由他负责,我们大可安心休养,不必担心。 阿理在医院住上了两天,几乎没有受伤的我一直在旁陪伴,我放不下这个好朋友,不忍心他独自面对伤痛的煎熬。短暂的两天过去,阿理身上的伤势很快便痊愈,伤口全数愈合。医生对此也啧啧称奇,料理这种伤势,一般人需要两个星期才能痊愈,因此,阿理的体格似乎异於常人。 爱琴海酒吧的风波告一段落,离开医院後,阿理和我的接触少之有少,我忙於工作,阿理行踪飘忽,没有人清楚他的动向。由於各散西东的关系,很多时候,我们仅以书信联络,也由於工作,也由於拥有自己的家庭,我逐渐懒得回信。後来的阿理过着怎样子的生活,我几乎是一无所知。 四十岁的我们,两个中年人,在午夜重叙友情。他的来访,他的说话,使我忆起酒吧里发生的疯狂事件,我们几乎没命逃出爱琴海。事隔多年,再次面对老朋友,再次感到好奇,难道阿理真的是一头怪物吗?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七章:神秘天台 《狼狼》 第七章:神秘天台 时间线再次回到九月十日的午夜,地点是我的家,位於一座唐楼的第八层,人物是朋友和我,我是满头白发丶身体急速衰老的狼,朋友是看起来还很年轻,绝对不过四十岁的麦格理。 忆起往事,回到现在,有熟悉的唐楼,有熟悉的朋友,我忽然提问:「还记得当晚在酒吧发生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那一晚的我非常沮丧。」阿理换上一个认真的表情答道。 我大胆假设:「你现在追捕的那个人是不是和那一晚的事情有关?」 阿理哈哈大笑:「哈哈,狼,你果然是我的老朋友,几乎摸透我的心。」 看起来,他满意我的猜测,高兴得笑不拢嘴,刹那间,直觉闪现,透露了一个事实,这个他比过往成熟稳重,却不失幽默。我示意阿理继续说,暂时为止,我所了解的还是不够,需要他道出更多细节。记忆所及,和事件有关的人物有醉酒鬼丶洛克丶阿理丶我,还有他一再强调的那个人。在接下来的对话里,阿理必定会在某些情况下提到他。 阿理续说:「那你记得吗?当时我在计程车里说过那个人的名字,我想你一定可以想起来。」 我立即吐出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名字:「左哥。」这彷佛是一种反射动作,嘴巴不受控制似的。 「啪啪丶啪啪」 阿理突然鼓掌,产生极大声响,吓了我一跳。 不出所料,阿理重提左哥,但我仍然不明白,事件背後究竟隐藏着那样子的内情?我支支吾吾:「可是……救出我们的人不就是洛克吗……是那个造型古怪的调酒师,不是吗?」 假如今时便是往日,现在才是过去,给阿理听到这番说话,必定触发他痛揍我的冲动。不过,四十岁的他显得成熟理智,他淡然说道:「你说得对,那个人的外表的确是洛克。」 我追问:「你还会坚持那个人是左哥吗?」 阿理先报以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然後点头说:「坚持,那个人肯定是左哥。」 这根本是阿理的无稽之谈,事隔多年,我再次相信自己的双眼,选择否定他的说法。即使他是我仅有的一位好朋友,但要抹煞当年眼睛所见的事实,恕我无法说服自己。於是,我以肢体动作表达想法,使劲地摇头,表示我不可能认同他的答案。只是一阵子,只是回想过去小部分的往事,我的情绪竟然变得紧张,整个人急躁起来,身上骤然多添一股无形的压力,何以我会为那个人是洛克还是左哥而担心? 真的想不明白。 阿理见状,机灵的把表情从严肃转换为轻松,并没有把压力加诸我身上的意思,这就是朋友之间的默契,我也尝试放松心情说:「既然你一再坚持那个人是左哥,也是可以的,但你必须提出更有力的证据,进一步证实这个毫无说服力的说法。」 万万料不到无心之言竟然惹怒了阿理,牵动他的思绪,眼神锐利得像头凶猛野兽,握起愤怒的拳头。我看得出他的竭力压抑,一个勉强的微笑被尽量的丶尽量的苦撑,显然不愿意让我发现潜藏的怒意。 我配合阿理,作无奈的苦笑,是一种拖延,是一种安抚。 「哼,多年以来,枉我一直视你为好朋友,你却不断否定我的想法。当时,我一口咬定他是左哥,你不相信;现在,你同样不相信。我干吗继续视你为朋友?干吗特意跑来这里探望你?」阿理抱怨一番,给男人这样说,就是有着不协调的感觉。 我轻按阿理的手臂,示意他最好冷静下来。 我换个方式说:「这根本是两回事,即使你是我的老朋友丶老婆丶孩子,亲生父母也好,遇上如此荒诞离奇的事,以我的个性,定必要求你拿出证据。没有真凭实据,我没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请你体谅这样的一个我,我的个性就是麻烦,就是拖拖拉拉,不要误会,不要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 阿理未有立即作出反应,无法理解的事情却接着发生,他再次环望屋内一遍,这个地方面积很小很挤,大概只适合一个人居住,要勉强住下几个人真的会使人发疯。这样糟的一个地方,阿理又在好奇什麽丶观察什麽呢?他有别的想法吗? 我默默静待。 经过五分钟的观察,阿理开口提问,问题同样使人感到莫名其妙,他一脸认真的问道:「狼,这里的天台是不是开放,容许人们自由进出的?」 我不假思索说:「是,不过很少人会跑上去,那里一直缺乏打理,给人乱放着很多垃圾丶很多杂物。」 阿理眼神锐利,语气坚定地说:「你要证据的话,带我登上天台,虽然我不能立即拿出那个人是左哥的证据,但最少能让你见识到世事永远是无奇不有!」 我以「呃」的一声作回应,他的决心好像一下子变得无坚不摧,谁也无力动摇。 「带我到天台!一定要!」阿理续道。 我明白,我完蛋了,那里绝对不是一个好地方。 听到他的说话,感受语气和眼神,心里确实明白,再也阻止不到阿理,只好答应他的要求,一起跑到这座唐楼的共用天台。从第八层通往天台的楼梯更昏暗丶更狭窄丶更难行,住下三年的我早就适应过来,个子高大的阿理倒是显得笨拙。没法子,这种鬼地方彷佛是为了为难高个子而设,阿理只好委屈一下。 两个中年男人跑到顶楼,眼前是一道被紧紧关上的铁门,外面的世界是感觉陌生的天台,我知道那个地方,有过一面之缘,长年堆积垃圾,唐楼旁边是一条沙尘滚滚的马路,不用联想,不用到访,也会知道天台是个糟透了的鬼地方。 我回头低声说:「先告诉你,要作好心理准备,那里真的很可怕。」 阿理点头回应,然後用食指指向自己,作一个意思大概是「没问题」的手势,看起来胸有成竹,具有十足信心应付门後的天台。 外面传来一些零碎的声音,细心静听,原来是「滴答丶滴答」的雨声。雨,不晓得从那时候开始下,阿理的到访是意料之外,午夜的下雨也是差不多的料不到。下雨是个状况,而不是难题,我没有告诉阿理的打算,说什麽也是多馀的,他有着来路不明的决心,就算门後是天打雷劈,他依然不惜一切。 「哇!」我立即惊叫出来。 门後的世界几近疯狂,粗略计算,大概被放置了二丶三十袋垃圾,用上超级市场有售的黑色特大垃圾胶袋,一股难闻恶心的恶臭在空气中弥漫,移动速度慢得接近静止。我马上用手掩着嘴巴和鼻孔,动作稍慢的话,肯定会当场呕吐。 这里存在一股难以想像和形容的臭。 早就下定决心的阿理又如何?高大威猛的他应该问题不大吧? 这纯粹是我的以为。 回身关注阿理,意外的画面再次呈现,实际情况竟然和想像的有着天壤之别,看到弯腰的阿理,我禁不住发笑:「哈哈,我真的不想作出取笑,但你要体谅和宽容啊……哈哈!」 差点笑破肚皮,外表雄纠纠的阿理竟然如此不济,抵受不住天台上的恶臭,在开门後立即呕吐,弄脏了自己所穿的黑色皮鞋,动作狼狈可怜,这个场面实在太搞笑,也不得不发笑。 我按着肚子,笑个不停,放肆地取笑老朋友。想起来,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如此开怀大笑,感觉似是观看周星驰的经典搞笑电影。认真的态度丶严肃的表情丶紧张的气氛,一下子,随着滑稽的阿理,被一一扫除。我不可能放过取笑他的机会,千载难逢,谁叫他是我的老朋友,缘分早已注定,他实在不怎麽走运。 接 下来的一阵子,阿理可是非常忙碌,呕吐物倾泻而出,腥臭及得上天台上的垃圾,他到底吃过什麽怪食物作晚餐?一时间,教我想不透。他用手背拭去脸上沾到的秽物,发出感觉艰难的咳嗽声,清乾喉咙内馀下的秽物,吐到地上,再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摆出一副不甘心的表情,怒眼瞪向无辜的我说:「够了!可恶!臭家伙!」 见状,我作出简单的道歉:「是我不对。」 在租住唐楼时,我曾经到天台草草看过一下,那是不愉快的经历。这些年来,没有勇气,也没有原因登上印象难忘的天台。现在是午夜时分,天台黑漆一片,望向外面的街道和马路,在街灯映照的范围以外,是彻底的黑暗,用自己的眼睛看不清一事一物。由於雨夜,月光悄悄的躲起来,只能透过乌云探视她那模糊的身影。马路的对岸是一座住宅大厦,记忆正确的话,名字是「福明大厦」,居住环境比破唐楼理想,那个叫蓝的傻孩子,一直向往那里的生活,事与愿违,这是我力所不及的事情,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抬头仰望福明大厦,有几户人家仍然亮灯未眠,替我们身处的天台带来微弱的灯光,藉着借来的光线,我看得见布满天台的垃圾胶袋,还有身旁怒气冲冲的阿理,露出怒不可遏的眼神。 阿理一直盯着我,花上十分钟来沉默,如蜡像般站直,我无话可说,免得惹来责骂。以为这个状况将会一直维持,突然活动丶轻揉鼻子的他却说:「这一次,我就饶了你,下不为例。」 「好吧,谢谢你饶我一命。」我索性慷慨一点,多作一个鞠躬动作,以示歉意,他故意打量四周,假装不屑一顾。 我灵机一动,提议说:「不如……」 打算说出要求之际,不知道从那里传来了音乐。我听过此曲,是一首流行曲,我说不出名字,连歌手的名字也一并忘记,只知道是个有名的男歌手,常常把歌词唱得含糊不清,看来他要认真学习一下发音的学问。在我们年轻的时候,那有歌手会用这种方式唱歌,每个人都唱得字正腔圆,清清楚楚。听到这个歌手的声音,越想越觉得不妥当,这个时代到底搞什麽鬼了,好多东西都变得不知所谓丶不合常理。 阿理从裤子的口袋取出一件东西,原来音乐是从他身上传出,我终於明白是怎样一回事,那东西是一部手机,那是一首来电音乐。 阿理接听,向通话的另一方说:「喂,原来是小芙……」 小芙? 不用猜,这是个属於女生的名字,但不一定是和阿理交往的女人,以阿理的年纪,有一个小女儿也不为过,而且他一开口的语气已经不一样,有一种慈父或长辈的感觉。我猜想,那个小芙可能是阿理的小女儿,名字会是「麦格芙」吗? 嘿,好古怪的名字,我猛然摇头,驱走脑海中的怪名字。 阿理向着手机说:「多等待一会,我还有事情要办,大约十五分钟便可以完成……」 然後,他静下来,专注听小芙说话。 阿理说:「到那个时候,我会打电话给你,你先在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休息,再见。」 待他结束通话,我按捺不住,提出心里的八卦:「阿理,小芙是你的女儿吗?」 阿理忽然腼腆起来,煞有介事地回应:「才没有,才不是,我那会结婚生孩子呢?小芙是朋友的女儿,受友人委托,我才代为照顾,事情便是这样简单,不要胡乱猜测。」 生命中,有些问题会成为一辈子的伤痛,我不应该寻根究底,嘴巴却不听使唤:「你没有结婚,大概是海澄的缘故吧?」 阿理再次回避我的目光,把焦点转移到福明大厦那边,装作若无其事的说:「是。」语气淡然,但依稀听得见声音的抖动。 我明白千不该丶万不该问下去,追问只会伤害阿理的一颗痴心,海澄是个不能痊愈的伤口,深刻的丶难忘的,可能花上一辈子,他也不能忘记。这个男人傻痴痴的爱着海澄,当年错失了先机,待左哥出现以後,他才明白时机的重要,为此後悔不已。 事隔多年,我犯上一个严重错误,提出了不该过问的问题,引发阿理的澎湃思潮,我开始懂了,他从来没有变心,从来没有放下对海澄的思念。 不过,不论怎样放不下,也需要暂时放下,我们登上天台的原因不是海澄,而是阿理为了向我证明一些东西。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阿理的一举一动已然引起我的兴趣,我们应该暂时搁下其他想法,着手解决眼前的问题。 所以,我率先开口说:「阿理,事不宜迟……」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八章:狼牙悄月 《狼狼》 第八章:狼牙悄月 阿理懂我的用意,没有放过暂忘往事的机会,以单调的语气回答:「好。」 说毕,他却作出一个诡异的举动,跪到天台的地上。这个地方如此肮脏,怎麽可能容许自己跪地呢?我的老朋友到底又有了什麽鬼主意? 出人意表的阿理除了使我吃惊,还使我想起了爱琴海酒吧的那一晚,惊天动地的一踏记忆犹新,我看傻眼了,也惊动了在场的每一位。幸好,那时候的我拥有一颗年轻健康的心脏,尚且顶下了刺激。今时今日,我们都老了,他会否再作惊人之举,考验我的衰老心脏呢?四十岁,不算年轻,而且我的身体正以异常速度衰老,假如遭受刺激,心脏可能真的撑不住。 突然间,阿理的身体不停抖动,包括身躯和四肢,甚至是颈部和脸上肌肉也不自然地抽搐,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呻吟声。我替他担心,叫声凄厉可怜,这次的状况可能比酒吧那次更加恶劣。 我急忙慰问:「阿理,没事吧?还好吗?」 霎时间,街上传来一阵不知道是狼是狗的嚎叫声,从四面八方闯进天台。我知道这一带有不少流狼狗出没,却不知道它们喜欢在夜深人静时乱叫,而且这些绝不是平常的狗吠声,似是受到刺激所发出的狼嚎。叫声不断增多,声量同时倍增。我越想越不明白,有阿理出现的午夜总会变得超乎想像丶难以解释。 由於好奇心,我只顾关注那些叫人心寒的嚎叫声,没完没了的响个不停。我往外张望,希望找出声音的源头,却由於叫声混杂,一时间,我辨别不到,没有半点概念。也由於过分专注,我忽略了刚才状甚痛苦的阿理,转眼回望,希望这位最要好的老朋友可以恢复过来丶安然无恙。 眼睛说出状况,阿理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却是别的东西,感觉陌生恶心,是一头足以使人舌头结巴的怪物,我被吓得目瞪口呆,双腿发麻,嘴巴不听使唤。软弱无力的我失去支撑自己的动力,跪坐到肮脏的天台地上,不单是双腿,整个身体也出现一阵阵的麻痹,这是由於恐惧和震撼,连身体也害怕得不受控制。面对一头巨大无比的怪物,一个小小人类怎可能成功逃走丶保住性命呢。 我试用眼睛寻找阿理的踪影,可惜搜索不果,大概是在我分神的时候,怪物趁机吃掉阿理。想不到我们两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竟然一同葬身於臭气冲天的天台,这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鬼地方,在死亡来临前,我只能摇头轻叹,这是缘分,又是命运。 这是注定逃不了的厄运,我决定模仿电影的情节,紧紧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是个死人,借助於昏暗的环境,造成怪物视力欠佳,我维持动也不动的姿势,它或许注意不到我的存在,让我得以逃出生天。 即使眼看不见,剩下一抹黑暗,我仍然实实在在的感应到怪物的存在,它缓缓地走过来,发出沉重的脚步声,显而易见,它的重量十分夸张,可能比狮子丶老虎那些猛兽还要厉害。更要命的是,它竟然懂得模仿那些狗狼,吠叫几声作唬吓丶作呼应。 「这头怪物真的有够变态,叫声使人不寒而栗……」我在心里呢喃,身体保持安静。 怪物故意放慢脚步,好一阵子,仍未来到我的身前,营造更紧张的气氛,恐惧感骤然提升,我屏气凝神,欲望却很诚实,禁不住睁开眼睛偷看,我要一窥怪物的真面目,才不会死得不明不白,有望死而无憾。 真相大白,怪物竟然是一头体型惊人的巨狼,绝对不是在野生动物园会看到的大小,而是比狮子丶老虎那些群兽之王还要巨型的庞然大物。陌生的硕大身躯挡住了大部分光线,把我眼里的事物一一扫除,剩下使人望而生畏的野兽。它沉着冷静,一步步走过来,我在心里乱叫乱骂,这是颤栗的反映,话语不具备任何意义,我肯定会死,不容置疑。 「再见了,老婆!再见了,孩子!来生再见……」我心里暗道。 我几乎肯定这句话将会成为自己最後的遗言。 怪物的脸又长又黑,血盘大口中展露锋利的獠牙,尖长的舌头来来回回的游移,其眼皮呈垂下的状态,眼睛所占的面积不大,颜色是芥末酱的泥黄色,眼神阴森恐怖,充满杀气。 我仔细地为怪物的外表作记录,清晰地写在脑海之中,被吃掉之前,终於知道凶手的真面目,这样已经十分足够。假如它真的打算杀死我,平凡人类的血肉之躯不可能挡得住如此的庞然大物,面对艰难状况,该动抑或不动?还是鼓起勇气跑往铁门拼命逃走呢? 两秒钟後,我迅即放弃逃跑的念头,现实果然又可恶又残忍,我发现身体的活动能力还未恢复,双腿依然发麻,不要说是逃跑,就连幼稚儿戏的抵挡动作也办不到,气馁的我只好继续装死。 又过了两分钟,这可能是生命中最後的两分钟,怪物终於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至最近,情况迫在眉睫,它要是喜欢,可以肆意愚弄我丶杀死我丶吃掉我,只能任其鱼肉。此刻此际,我作出投降的决定,彻底放弃抵抗。再次联想到奇幻电影情节,当怪物胁迫主角,在千钧一发之际,主角总会离奇地丶全无说服力地脱险,教人难以置信。可惜的是,我身处活生生的现实世界,它已经吃掉我的老朋友阿理,难道老弱窝囊的狼会逃得了? 答案是肯定的「不可能」! 怪物不曾预告的张开血盆大口,形状恶心的舌头和牙齿先後掠过我的脸,这些只会在恐怖电影里才看得到的精彩画面,在这个下着绵绵细雨的午夜,我竟然有幸以第一身的视点来体验一遍,真的搞不懂这是走运还是欠运,影像立体逼真,我的额角不断冒出代表恐惧的汗水,心跳前所未有的急快。 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死亡原来可以离自己这麽近,对於快要离开人世,我感到非常沮丧,打算借胡言乱语来振奋一下心情。除了病死或交通意外,在这种清醒而漫长的情况下等待死亡,我发现时间走得比以为的慢,一切如同进入了慢镜,连怪物的动作也显得迟钝,我企图用说话向它作出挑衅:「干吗不爽快一点吃掉我?」 我还想罗嗦一句:「干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吃掉阿理?那是我的好朋友啊,怎麽不通融一下?让我们先说一声再见嘛……」 几近疯狂的我继续念无聊废话来逃避现实,一定是由於怪物忙於消化阿理的身体,把体内的血液和能量统统集中於这方面,没有多馀的气力来吃我,事情是这样,必定是这样! 我想开口说:「怪物,我的推断错不了吧?」 可是,事实往往不符幻想。 我依然开不了口,在怪物眼前哑口无言,无力感很重。 怪物突然开口,我始料未及,瞪大眼睛和它对视,其声音模糊低沉,说出来的竟然是我的名字:「狼……狼……」 我乾脆承认眼前的怪物不会是头脑简单的巨狼,它似乎拥有骇人的智慧,懂得运用人类语言,换言之,这是一头超级怪物,力量惊人的怪物已然可怕,具有智慧的怪物更使人心寒。 「狼牙月 伊人憔悴 我举杯 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 惹尘埃是非」 在严峻的处境里,突然传来一阵歌声,这首歌很熟……不就是那个需要学习发音的歌手所唱的吗?是阿理手机的来电音乐,难道他仍然生存?我立即否定这个想法,认为只是可恶的怪物把手机一并吃掉,碰巧小芙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催促我们,所以音乐从怪物的肚子里传播出来。 「狼啊……」 怪物再次唤出熟悉的一只字,它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肯定是冲着我而来, 这使我更加肯定自己会死在其利爪之下。被巨狼怪物叫唤的感觉十分诡异,就像养狗的人,发现相伴多年的小狗突然懂得说人类的语言,而且用上低沉呆板的声线,唤着主人真正的名字,这大概是一个恐怖的现代寓言故事了吧。 我冲口而出,终於能够尽情的开口大骂:「够了,请你不要再喊我的名字!」 说毕,怪物似是愣住,发呆了好一阵子,音乐未曾中断,一直在它的肚子响个不停,小芙打电话来找阿理,一定拥有重要的理由,不会是遇到什麽困难或意外吧?哈哈,我暗自发笑,即使她真的遇上什麽,那个可靠稳重的麦格理已经不在人世,谁也帮不到小芙。没多久,我也会成为怪物的第二顿大餐。 怪物果然是怪物,无视音乐的存在,开口说话:「狼……刚才的你不是笑得很放肆丶很尽兴的吗?」 话未说毕,它再度变态的以其舌尖舔过我的脸颊,留下一大片湿漉漉的唾液,产生一种笔墨难以形容的恶心感,我很想吐出肚子里的所有食物,比方才登上天台时所嗅到的垃圾气味更加使人想吐,我立时胃口大倒。 我战战兢兢地回答:「我……已经不想笑了……是真的。」 「那你准备好了吗?」怪物问道。 接着,它睁大双眼盯着我,一脸阴险狡猾。音乐播放至此,终於结束,代表小芙放弃打电话,想不到生命完结前的最後歌声竟然由素未谋面的她所赠送,而且由那个咬字不清的男歌手唱出。 我有点搞不懂状况,继而发问:「不明白,需要准备些什麽?」 怪物笑声狂妄,边笑边说:「嘿嘿,我是叫你好好准备……受死!」 我一片懵懂,犹豫不决:「这个嘛……」 我不自觉的拖延着时间,怪物默不作声,用眯起的眼睛瞧着我,阴森的表情给我带来一股压迫感,一人一狼贴近非常,几乎碰鼻,相距只有可怜的五公分。我的精神被欺压得快要崩溃,显然在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畏惧的不单是死亡,更担心怪物又会做些什麽丶说些什麽来刺激我的心脏,快撑不下去了。 我没法说下去,表现得支支吾吾,怪物好像看穿了我的思想,它转换话题:「狼……在取笑好朋友的时候,你表现得格外高兴,我很想知道原因在那,可以坦白一点告诉我吗?嘿嘿。」 哈哈,这个问题才像样,我迫不及待的回答:「哦……你是说在你肚子里的阿理吧?因为他表面上是个很厉害的人,怎料到一跑上天台便呕吐大作,像个娘娘腔似的,所以我才取笑他嘛。这样难得的一个机会,我又怎可能错过呢。」 这是个有趣的场面,一人一狼忽然聊起无关痛痒的琐碎事,这大概是我死亡前的一个奇遇,相信世界上没有几个人可以拥有这样难得的体验。 妈的! 怪物再一次吓倒我,再一次在没有预告的情况下欺负我,用其异常庞大的身体伏下并压住我,使我动弹不得,难以逃脱。我始料未及,它自有打算,或许把我活生生的压死,我猜它肯定是肚子不饿,不急於吃我,於是用最省力气的方法杀死我,待明天睡醒後才以我作为早餐之用。 刹那间,我暗自佩服以上的推测,觉得非常合理。正当我陷溺於胡思乱想的空间,来电音乐再一次传来,一下子,歌曲竟然变得动听可爱,是由於我快死了吧,是由於我开始爱上这个复杂可耻的世界了吧,一切顿时变得美好,连向来难听的歌也需要好好珍惜。 「狼牙月 伊人憔悴……」 我在胡扯,听过此曲好几次,我早就心烦气躁,禁不住大喊:「够了,小芙不要再打来,好烦啊!」 没料到简单的一句话,竟然带来了急剧变化,怪物瞬间改变形态,由巨狼幻化人形,身穿人类衣服,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狼人或人狼?原来吃掉阿理的怪物是狼人,难怪其力量之大丶压迫感之盛皆到达难以想像的恐怖程度。 狼人蹲下去,手里好像握着一些东西,我看不清楚,它突然说道:「喂,小芙,干吗又打电话来?」 什麽? 这不是幻觉吧?狼人和小芙对话?他们是认识的?不可能吧…… 我揉揉眼睛,试仔细看清楚狼人的脸…… 咦,我在无意中有所发现,惊觉自己的手脚可以再次活动,活动能力在不知不觉间恢复过来,我冒着危险,大胆抬头望向蹲着的狼人。 我立时叫出一个熟悉的名字:「阿理!」 真相显现,原来阿理是怪物,是传说中的狼人! 他……登上天台是为了证明自己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透露惊人的身份,教我大吃一惊。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九章:苍老得很 《狼狼》 第九章:苍老得很 恢复原形的阿理向通话另一方的小芙说:「很快,多给我五分钟。」 没有说一声再见,阿理立即挂掉电话,把目光转移到表情呆滞的我脸上,我被吓得张口结舌,他手臂一伸把我扶起,神色自若的笑说:「狼,怎麽了?」 我摇摇头:「没什麽……原来……你真的是头怪物……」 怪物二字没有激怒阿理,反过来,他保持着诚恳的笑容,满不在乎地说:「对啊,我是怪物,我是狼人,所以在爱琴海的那一夜,我为自己的真正身份而沮丧。简单说说,狼人如一种病毒,我曾经是狼人病的带菌者,在快满十八岁时,突然病发,无可奈何的成为了狼人,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再次回忆过去,那一家酒吧,那一个午夜,那一个年轻的阿理。情景历历在目,假如这便是真相,那麽当晚发生的事情已经可以解释得合情合理。这一晚,身处寂静天台,我并不惧怕狼人阿理,诚然相信身旁的老朋友,他绝对不会吃掉我,这不是侥幸的死里逃生,而是朋友间的互相信任。 想到这些事情,我的心情倒是轻松不少,如放下心头大石,我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哈,难怪你可以一脚踩破地板。」 阿理不以为意:「那只是很初步的力量,当时我还未学懂控制狼人力量,现在的我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说毕,他拉起身穿的旧背心,展露夸张的腹肌,如此健美的身材只有短跑好手或健美先生才配拥有,我大开眼界。 本来还想再问下去,关於狼人的丶阿理的,不过他却抢先一步:「边走边说吧,小芙在快餐店等我们,她已经等得不耐烦,女人真的很麻烦,就算是小孩子也是这样子麻烦,快点动身吧!」 我们取得共识,立即离开唐楼天台,铁门快被关上的一刻,我回望天台一眼,垃圾的臭味固然使我印象深刻,但阿理才是天台里的主角,他拥有惊人的身份,变身成狼人的过程叫人拍案叫绝丶毕生难忘。哈哈,老朋友竟然是狼人,这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在三言两语间,我明白他不再在意自己的身份,想多一点,他可能一直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不以自己是怪物而自卑,活得比我逍遥自在太多。 抚心自问,以上的这些,我真的可以清楚记下来吗? 当再次用力回忆过去,很有可能把这些经历忘得一乾二净,我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害怕忘记,害怕失去记忆,曾经发生的事情转过眼变得陌生,感觉好不自然丶好不协调,感觉到生命的沙逐渐逐渐的流失。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我嚷着要回家拿伞,阿理坚决说不,他没有交出任何不提伞的理据,只是出手阻止,坚持同一句话,就是「不需要」。然後,他再次变身成狼,擅作主张的把我放到背上,背负我,从天台往下跑八层楼梯,走到半路中途,摇摇晃晃的,我又开始想吐。阿理果然是头怪物,虽然我长得瘦小,但始终拥有正常成年人的体重,他背负我跑到地面,依然面不改容,没有气呛,果然是不折不扣的怪物丶狼人。 雨势持续加剧,细雨不再,偶尔还听到几声雷响,当了四十年人,我明白这场雨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可能到明早才会停雨,我了解,因为记得先前的一个星期里都没有下过雨。抬头仰望乌云密布的夜空,一层叠一层遮蔽月光,我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再次提议:「还是回家拿伞吧。」 阿理坚持己见,断然拒绝:「不用!」 在没有途人经过的街道上,阿理化身狼人,把我抛到背上,示意我要好好抓紧他,强调接下来的速度将会快得惊人。起初,我当然有些怀疑,以为他在夸赞自己。结果是我错了,不消两分钟,我们已经抵达那家通宵营业的快餐店,一般来说,用双腿走这段路需时约十五分钟,变身成狼的阿理只花了不足两分钟,而且他还背负着我,他再一次教我惊讶不已。这一夜,麦格理彷佛成为了不可思议的代名词。 阿理在一瞬间变回人形,向我说:「狼,到了,就是这里。」 我掩饰不了内心的震撼,茫然说道:「这未免太快了吧?」 阿理显得胸有成竹,笑说:「哈哈,快吗?我还可以跑得更快……不过,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外面下着雨的,再站在这里会弄湿身体。」 给阿理这样一说,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未有沾到半滴雨水,狼人的跑动速度飞快,连雨水都不可能把我沾湿。我虽然大吃一惊,但没有坦白想法,要不然,这位老朋友会取笑我是头无知的井底蛙,小小事情便大惊小怪,对狼人来说,这是微不足道的吧。 在平常的午夜,快餐店里客人不多,只有几个年青人紧紧握着手提游戏机,他们不客气地盘坐在胶椅上,全神贯注於虚拟游戏世界里,不曾察觉阿理和我的出现。阿理的视线转移到附属於快餐店的咖啡室,我也望向同一个方向,即是我们的右方,那里只有一个人,是个年轻的小女生,束着一头清爽短发,架着黑色眼镜框架,有趣的是,框架内未有镶嵌镜片,又大又圆的眼睛显得更为突出。她身穿一件很随意的浅黄色t恤,一条浅蓝色牛仔短裤,还有一双布鞋,这个人肯定是打过几次电话给阿理的小芙。 这样的估计完全正确无误。 阿理步往小女生那边,同时间,她也注意到我们的脚步声,先望向阿理,点点头,再察看到紧随其後的我,再作一次含蓄的点头,大概这就是她一贯使用的打招呼方式。 事实上,这个小女生一点也不客气。 「麦格理,你迟到了!」小女生指着右手所配戴的白色电子表,同时埋怨阿理,直呼其名。 阿理脸带歉意的说:「小芙,这可不是我的错啊。是这个人,他硬是不相信我的话,硬要我做些事情去说服他,结果我们才会浪费这麽多时间。」 阿理口中的那个人自然是我,害他花费唇舌,我顿时不知所措,只好望着眼前两个人发呆,不晓得回应些什麽才恰当,我向来不善辞令,说什麽也缓和不到气氛。 第一次和我见面的小芙却说:「这位爷爷,不用客气,先坐下吧。」 我诧异得差点倒下来,用怀疑的语气说:「爷爷?」 阿理取笑:「嘿嘿,你的确是苍老了一点。」我默不作声,无奈坐下。 我们各自坐到浅啡色的单座位布质沙发上,围绕一张圆形木桌,桌上只有一个胶杯,剩下几片冰块,看来小芙在等待期间,已经把饮品喝得一乾二净。无奈感持续,驱之不散,被人唤作爷爷是我的第一趟。我的确瘦小,也的确是满头白发,看上去不健康丶不开胃,但一直以为自己的外表只是比真实年龄老十年上下,极限是十五年吧。 怎麽这个陌生的小芙会唤我爷爷? 唉,这种感觉真个教人难受…… 阿理注意到我的不妥当表情,微笑说:「不要介意,小芙是个白痴,是个脑残,经常爱乱说话的。」践踏别人来维护朋友是件常事。 小芙嘟嚷:「麦格理,不要这样过分,我才不是什麽脑残啊!」 我插话:「其实,我有两个疑问。」 阿理和小芙异口同声:「随便说。」 这个下着雨的午夜着实有过太多惊奇,这一次,我没有再给他们吓住,遇上这对甚有默契的一老一幼,感动虽有,震撼却不大。 我继续提问:「首先,看外表,我真的长得很老吗?」 小芙含蓄地点头,阿理脸带微笑说:「对了,在你家的时候我已经想说这件事,只不过不知道从何开口,到後来又忘了。总之,我也认为你长得很老,坦白说,我觉得你已经 像个六十岁的老人。」 小芙更正:「是七十……」阿理迅即掩着小芙的嘴巴,不让她胡说八道。 「小孩子可不要乱说话啊!」 我禁不住叹息,没精打采的伏到圆桌上,万般无奈说:「我可能生病了……」 「生病?什麽病?是什麽衰老症吗?」阿理好奇问道,我也视之为关切的慰问。 我陷入苦思,对於是否坦白真相,感到犹豫不决。一会儿过後,未有经过深思熟虑,纯粹的凭直觉行事,勉强组织出一句说话:「和老婆一起的不久後,我不断的老下去……」 小芙忽然用力推开阿理的手,神情流露出一丝天真,她打断我的话:「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我们每个人在每一天都会老下去的,难道不是吗?」 神色凝重的阿理却吐出一句:「他的情况并不正常……」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章:嘴馋毛虫 《狼狼》 第十章:嘴馋毛虫 对我而言,小芙是个陌生的小女生,年纪轻轻,看来不足二十岁。在咖啡室,在我们三个人之中,阿理和我一直交谈,小芙一直把玩桌上的空胶杯,偶尔吸吮杯中逐秒溶化的冰水,这属於她的无聊,用来打发时间。这个情景使我想起当年的三人行,我们的少年时代,有阿理丶海澄丶我,有过快乐难忘的好时光。 这个午夜,换上一个小芙,阿理和我已经是四十岁的中年人,青春不再,时光溜走得既急且快,我仍然记得十八岁前的往事,相信阿理也忘不了那些年和事。我看着言谈举止皆活泼的小芙,虽然长得不像海澄,却同样拥有一张标致的脸,对待阿理的态度同样是老实不客气,怪不得阿理会把她带在身边,风格有异的小芙可能也会令 他忆起海澄,内心涌出一股悲恸。 我点头认同阿理的话,同时承认自己的状况绝不正常。 我们的坐位面向外面的行人道,仅有一道 玻璃墙作分隔,我偷看那片玻璃,看到那个反映出来的自己,那张脸的确有六十岁,如小芙所言,甚至是七十岁,一头斑白丶满脸皱纹丶神情憔悴,我开始接受不到如此苍老的一个自己。我有找回青春的冲动,所说的并不是小芙正拥有的双十年华,就算是四十岁丶五十岁的外表也好,给我多一点活力,给我重新掌握人生也好,我会因此而心满意足,露出会心微笑。 唉,我长叹一声,想向身旁的两个人表达孤独的内心世界。好一段时间,没有机会向别人打开心窗,我明白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很久不见的阿理虽然是狼人,但绝对值得信赖,他带在身边的小芙看起来也是个善良的小女生,我应该放下多年顾忌,勇敢向他们坦白。 阿理注意到我表情犹豫,他尝试打破沉闷局面,站起并走到柜台。站岗的职员刚好回来工作,阿理立即买下三杯鲜奶咖啡,在那边付钱,挨在柜台等待片刻,然後一脸轻松的捧着三杯咖啡回来,杯子不断冒烟,咖啡是新鲜炮制丶热烘烘的,为我们带来一阵暖意。 雨还在下,气温骤降,快餐店里的温度大概维持在二十至二十六度之间。在坐下的十分钟後,我的身体开始发冷,鲜奶咖啡来得及时,小芙也为此流露出满足的表情,她喜欢手里的咖啡,我也是,更喜欢久违了的温暖。 我感动得眼泛泪光:「谢谢你,阿理。」 「不客气。」阿理回应。 我们各自提着属於自己的杯子,温暖的感觉由手指头传达内心,也从嘴唇直达脑部。多得一杯咖啡,我的精神恢复不少,在平日的这个时分,我应该在床上睡觉,不然的话,我会拼命回想,想得头昏脑胀,想得哭丧着脸。现在,接近午夜的三点钟,稍後将至的便是清晨,我不但没有躲在家里 ,而且和两个友人一起喝着鲜奶咖啡,感受着久违的友情,还有成长後丶投身社会後难得的快乐。 除了阿理和海澄,我再想不起任何和朋友 有关的记忆,不知道从什麽时候 开始,我的记忆不断流失。有些时候,就算花掉一个晚上,也不能想起往事的详细,是由於我正在急速衰老吧?我拥有这副身体四十年,却无法给 出一个解答。 我放下咖啡杯,然後说:「刚才,我想问两件事,第二件事情是我想知道过去的那些年来,阿理忙的是什麽?」 阿理依样放下咖啡杯,脸带微笑说:「我搬到狼人族的地方,学习控制难驯的力量。然後周游列国丶四处流浪,最後继承父亲,当上狼人族的领导,这就是过去多年生活的缩影。」 我满意阿理的回答:「这样很好,我对十八岁後的你几乎一所无知,现在能够知道老朋友的过去,那些生活似乎很不错。」 这个时候,这种话题,小芙搭不上话,她或许觉得这种老朋友式的叙旧并不有趣。她提着咖啡杯,把嘴唇贴住杯子边沿,偶尔喝一小口咖啡,偶尔观察外面的行人道。没有途人经过的街道显得格外冷清,我隐约看到一些故事,她的脸上残留着寂寞的痕迹。这个小女生不简单,表面上天真烂漫,神情里暗藏唏嘘,她也有过属於自己的经历,过着与众不同的人生。 阿理续道:「狼,既然如此,你也要把自己的故事简单说一遍。」 「想知道那部分?」 阿理说得直截了当:「你想找回嫂子,那就告诉我关於 嫂子和孩子的部分。」 我沉默下来,不是支吾以对,而是依照阿理的意思,拼命忆念所有老婆和蓝的关於。忆起众多往事,剩下模糊的大概,内里的细节和对话,一点都想不起来,我想得很苦,脸上肌肉扭曲,表情变得痛苦,阿理没有说话丶没有催促,安静的关注着我的状况。他呆滞地提起 咖啡杯,我苦苦回想十分钟,他也提着杯子十分钟,没有喝过一口,我知道他在精神上支持我,和我共渡难关。 分分秒秒流逝,我感觉到记忆力逐渐被削弱,对所有事物的印象越来越模糊,即使 是身旁的阿理,我好像记不起他一直喜欢的那个人的名字,那个她也是我认识的友人吗?还是……是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干吗,我会来到这家咖啡室…… 这是什麽鬼地方? 我紧紧抱着自己的头部,越来越用力,记忆被削掉的痛楚不断涌现,这种剧痛不单出现在肉体上,情形就如有一条嘴馋毛虫不停在我的脑内进行蠕动,然後一口接一口肆意吃取我的记忆,我顿时感到全身缺乏气力,没多久,我抵受不住,索性把头部和上半身都伏在桌上。 就此昏睡过去,想像出来的毛虫并没有因此而停止活动,它继续吃取我四十年人生的记忆,我开始习惯这些痛,感觉如被蚂蚁咬到一样,出现一阵阵痕痒丶一瞬间的麻痹,我知道自己走进了意识的空间,那里什麽都没有,只有望不见光明的无尽黑暗,那是一处连一盏街灯都没有被挂上的地方。我尝试寻找自己的影子,但遍寻不果,差点忘了没有光便没有影的道理,连小孩也懂的常识,我都快要记不起来,花了大概一个小时,终於寻回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记忆流逝的同时,我也意识到何以一下子便习惯这种「毛虫之痛」,原来过去的那些年来,几乎每一天也出现相同的感觉。有些时候,一天会有几次严重的痛,有些时候,只有频密扰人的轻微痛楚,我终於明白自己在多年间,在不知不觉间,竟然习惯了流失记忆,记忆变得零碎,往事的细节也忘记得一乾二净,我搞不懂到底谁在作怪,只知道那个人可能想删掉我的一切记忆! 记忆不就是一个人的所有吗? 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我放弃寻找出口,我似乎打算让自己继续沉没於只有意识的空间,我忘记何时作出这个决定,这里没有时钟丶手表丶手机丶沙漏,我找不到所有提示时间的机器,甚至忘记自己是陷入只有意识的困局中,抑或……我是故意躲进这里,作为逃避现实的防空洞。 直至一道光线穿过我的眼皮,撞击我的瞳孔,一直身处黑暗空间的我并不享受无缘无故闯来的光线,坚持紧紧的闭着双眼,宁愿躲在那抹黑暗当中,决不回到真实世界 。 「狼,醒来吧。」 这是麦格理的声音! 这个人……是我多年以来,最要好的一位朋友,在脑海中仍然有着他的印象,而且十分深刻,我知道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我应该睁开眼睛去望他一眼…… 不过,阿理怎麽会在我的地方?在我的身边? 我们多年不见,因此,我感到十分好奇。 我打开眼睛,暂时放弃那个黑暗的意识世界,发现自己身处一家咖啡室,伏在一张圆形木桌上,右边有一个看上去三十多 岁的男人,我上下打量他一番,一头凌乱的黑色长发,身穿一件残破的旧背心,他肯定没有细心整理自己的造型;左边,近玻璃墙的坐位,有一个睡眼惺忪的短发小女生,没精打采的,架着眼镜,眯着眼的样子淘气可爱,年纪应该只有十多岁,拥有一张青涩的脸,配上精致的五官,是个可人儿。 右边的男人再一次用力喊我:「狼!」 原来男人真的是麦格理,难怪听到他的声音时,立时出现一种熟悉的感觉,不过他比我想像中年轻得多,多年不见的他还是保养得宜呢。 左边的小女生? 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不刻意去想,因为勉强想下去,稍作休息的记忆毛虫可能会受到外来刺激而再次活跃起来。第一时间,我猜她是阿理的女儿,可是一生只爱一人的阿理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又好像不合理,所以她应该只是阿理的友人。到此为止,不多想,不多猜,用最省气力的方法压抑毛虫。 我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说:「阿理,怎麽你会在这里?怎麽我们又会在这里?」 阿理夸张地瞪眼,一脸茫然的望着我,好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嘴唇展示着谁也看得见的颤动,就如惊弓鸟,遭到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久久不能平服 。他的右手提着空空的杯子,没料到他的手也在剧烈抖动,杯子逐渐脱离他的手指,然後,我眼睁睁的目睹它应声坠落,一连串的画面就如慢镜般播放,直至跌成散满一地的粉身碎骨。 我望着表情惶然的阿理说:「阿理,到底怎麽了?」 左边的小女生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她欲言又止:「爷爷,你的样子……」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一章:大限将至 《狼狼》 第十一章:大限将至 一时间,小女生无法开口,一直在犹豫,我唯有默默待她说下去。 阿理表现急躁,喝令说:「马上拿出手机,给这个人拍下照片。」 接着 ,一脸不甘心的小女生依照阿理的指示,从牛仔短裤的口袋里掏出不知名的时款手机,我完全不了解手机的型号,感觉非常陌生,好像和时代脱节了。她按下手机下方位置的圆形按钮,在萤幕上指手划脚,用手机的摄像镜头对准我的脸,「咔嚓」一声,为我拍下一张照片,再把手机递给阿理。 阿理却把手机硬塞给我:「看!快看!」 我遵从他的吩咐,不敢有半分怠慢,立即握住手机。我知道他紧张万分,但不明白何以急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冷静,脸上甚至带着不合理的慌乱,一点也不像印象中的麦格理。 不消一会儿,终於看到照片,照片不能使我投入,甚至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一双眼睛,看到了一张人像照,里面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满脸皱纹,饱历沧桑,皮肤粗糙,老得连眼睛也差点睁不开,看上去应该有八十岁,说成九十岁都不过分。我对这张脸没有丝毫印象,只好无奈的摇摇头。 我肯定地说:「我不认识这个人。」 阿理突然站直,气冲冲的说:「不可能!你不可以这样说!」 小女生见状,一脸无可奈何,她试图说服阿理冷静下来。她靠近阿理,在旁耳语,声音很小,我听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只知道不用花费太多时间,她已然成功安抚满腔怒火的阿理。他再次坐好,表情变得复杂混乱,脸上肌肉出现不规则的扭曲,竭力压抑着某些情绪,看来他不希望自己再次爆发。 五分钟过去,我们三个人保持沉默,我趁着空白,望向玻璃墙外的行人道。这是个天朗气清的大清早,外面的空气看起来格外 清新,地面有着下雨的痕迹,我猜昨晚的某个时分曾经下雨。蓝天挂着各形各状的纯白云朵,太阳也趁机跑出来,阳光照耀着我们的大地,这会是个难得的晴天。 我呢喃自语:「好白的云,好蓝的天。」一个人陶醉於和蓝天白云有关的梦幻。 首先打破闷局的人是小女生,她向阿理说:「你真的冷静下来了吗?」 阿理没有刚才的紧绷,情绪已然平服,他严肃地说:「没问题。」 小女生笑说:「狼人果然是狼人,性情永远这麽暴躁,这是原始天性吧?」 阿理换上稍微轻松的表情,向小女生说:「阿森也是这样子的吧?他曾经也是狼人啊。」 旁听的我很想偷偷取笑,两个人不断说什麽狼人的话题,这个世界又怎会有狼人存在呢,那是传说中才会有的怪物,我知道了,他们在胡说八道。 小女生咕哝:「爸爸的性格比你好得多……」 不知道阿理是真的打算换个话题,抑或别有用心,他突然又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对他们的对话内容感到陌生,完全不合口味,参不进话题,一个人在纳闷,唯有四处张望,观察这家咖啡室,八卦一下周遭的客人,他们各忙各的。 小女生说:「嗯,你的朋友身上出了大问题。」 同时间,阿理和她不约而同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脸,他向我说:「狼,我的老朋友,看来你身上发生了大事件,出现非常严重的问题。刚才,照片上的人正正是你的本人,本来只有四十岁的你,一夜白头,变成一个八丶九十岁的老伯。一个夜,老去几十年,再这样下去……」 老朋友的一番说话带来了极大震撼,我不知所以 问道:「到底是什麽意思?」 阿理不语,彷佛有着难言的苦衷,难道他还有更具震撼力的话要说?善良的他害怕我会遭到伤害? 我勇敢地说:「阿理,想说什麽,随便说,不要婆婆妈妈。」 这个时候,阿理竟然逃避我的目光,选择垂下头,凝视地板上的那些咖啡杯碎片,零零碎碎的。毁掉的杯子,代表着不吉利的兆头,阿理难以啓齿,看到目前状况,我不打算使老朋友难堪,所以决定转移目标,出其不意地捉紧小女生的手,阿理为之侧目,小女生显得一脸错愕,顿时不知所措。 我放胆说:「就由你来告诉我!」这是绝对的喝令。 她毫不迟疑说:「爷爷,你会死,而且可能活不过几天!」小女生的反应使我大感意外,回答很是爽快,除了我,阿理同样始料未及,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本该震惊的我却表现得出奇地镇静,迅速 恢复过来,呵呵大笑,我向他们说:「真的吗?原来我活不了多久,哈哈哈,那我还可以做些什麽?」语调异常活泼,表情异常丰富,我不惧怕生命的结束,大限将至,死期触手可及,还值得消耗心神去害怕吗? 小女生望向阿理,大概是由於她提供不到任何实质的建议,要想出好主意的话,还是需要依靠阿理,他除了是我的老朋友,还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拥有一个可靠的身份,值得人们信赖。 阿理进入沉思,片刻过後,好像挖出了主意,他问我:「狼,假如还有转机的话,你还想生存下去吗?还是,你只想找回嫂子?」 我坚定地说:「我渴望生存,也想找回老婆。假如我真的命不久矣,没有机会延续生命,也想和她再见一面。」 阿理用力点头:「这就好了,一切一切,你也要依从我的。我心里有数,知道接下来要办些什麽。我们要先到一个地方,然後我会想办法找到嫂子,这样没问题?没意见吧?」 我展露微笑,欣然接受:「既然我也活不了多久,一切就听从你这位老朋友,你是大老板,一定有你的办法。」 听罢,阿理以一个滑稽的笑容作回应,有着哭笑不得的感觉。然後,他再向小女生作个苦笑,我未能理解,被蒙在鼓里的不安感立时涌现,绝不好受。 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万万料不到的是,我竟然毫无畏惧。我在想,既然自己是个平平无奇的人类,无故患上怀疑是急剧衰老的顽疾,还可以作些什麽来解决或补救吗?答案是肯定的「没有」,一切不可强求,难以逆天而行,我可以作的不多,只容许等待死亡的来临,接受早来的结局。 阿理问得好,想法周详,在临死前让我再见老婆一面,我会感到心满意足,了无牵挂 。当然,我无法保证和她再见那一刻的真正感受,可以淡然,可以疯狂,可以激动,谁也无法预料得到。 没多久,我们即动身离开咖啡室,原来这是附属於快餐店的小型咖啡室,这是我第一次的到访。在此之前,我对这个地方没有印象,至於昨晚我们为何会来到这里?大概只有阿理和小女生才知道真相,我忘了,忘得彻底。 相对已久,我还未知道小女生的名字,乾脆继续唤她小女生就好,我在不久後便离开人世,对於她的名字,知道与否其实不太重要。 抬头看,知道天空放晴,时间是早上的十点钟,我们乘计程车前往阿理所说的目的地。在车厢里,我自然入睡,和阿理一起乘计程车的情景,使我忆起多年前的酒吧一夜,我们待在爱琴海喝酒的一个午夜,由於出了意外,成人礼急速 变奏,我无法忘记那些片段。一些和阿理有关的回忆,我不自觉的牢记着,他总是个重要人物。 可是……昨晚发生过的事情,却一点痕迹也没有残留下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二章:另一家店 《狼狼》 第十二章:另一家店 我对车程所需的时间没有概念,因为自然的睡着了,如倦极而睡,身体反过来控制着意识,不断的丶不断的流失,包括体力和记忆。 小女生轻力拍打沉没在睡梦中的我,因此醒来,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阿理扶我离开车厢,睡眼惺忪的我缺乏力量,费尽力气才勉强站稳,也不得不要别人搀扶。在死亡前夕,他要我到访的竟然是爱琴海…… 小酒吧拥有爱琴海这个名字,多麽的熟悉,多麽的巧合,和当年我们一起到过的那一家酒吧有着相同的名字,但……原来的爱琴海并不位於这个地方,应该是另一家酒吧碰巧有着相同的名字。似乎只会是巧合,海琴海,好平常的一个地方名词,我如此说服自己。 一刹那短短的兴奋无法维持,一下子,换成了失望的感觉,阿理何以把我带来另一家海琴海酒吧?到底有何目的? 我跟随阿理前行,而他跟随的却是那个小女生,年纪轻轻的她是这一趟到访的带头人,带我们绕过酒吧的正门丶外面的男女厕所,我发现厕所的门被涂上「不老长生」四只字,感觉好古怪,我猜这是日本的汉字,使人想不透意义。 然後,又走到後方的小巷,原来酒吧的後门就在那里,三个人偷偷潜入大清早的爱琴海酒吧,小女生对进出的路线和方向十分熟悉,甚至有办法打开里面的每一道门,被锁上的,也可以办到。我们顺利潜入其中一个房间,门外挂着一个造工粗糙的木牌子,刻上一个存在於记忆的名字──「洛克」。 我记得这个名字,不容置疑,是当年爱琴海酒吧的调酒师,造型古怪,是那个自称洛克的男人。他救过阿理和我一命,後来我们一直没有碰面,想不到在今天,一无所知的我竟然来到他的房间,这该是命运的巧妙安排,我欠他一个人情,阿理也是,我们的命是他留下的。 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沉重,我们三人不敢轻举妄动,空无一人丶冷清清的酒吧泛着诡异的感觉。记忆中,那些酒吧一直都是熙来攘往丶热闹非常,在白天,那会有人注意到沉睡着的酒吧呢?只要一到晚上,人们纷纷来访,把酒言谈,经过日间的辛劳工作,人们会在这里享受难得轻松的几个小时,每个人身上都承受着没完没了的压力,背负各自各的重担,要彻底挣脱现代社会的枷锁,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所以……这里成为一些城市人作短暂休息的地方,获得一阵喘息,到另一个早上,人们又要重新出发。 这是记忆中的酒吧,印象深刻的爱琴海,地点即使不同,我也忘不了和爱琴海有关的回忆。这里就是另一家爱琴海,身处这个地方,彷佛把阿理和我带到十八岁那年那夜,那一个心情怪异的少年麦格理就坐在我的身旁,我们痛快的喝酒,接过调酒师洛克递来的名片,然後阿理失去理性,尝试挑衅醉酒鬼,引起他们的关注,获得遍体鳞伤的体验。我在他的保护下,只是有过快要窒息的感觉,和轻微的呼吸不顺,然後……我以为阿理会给他们活生生打死,我真的这样认为,但洛克挺身而出,成功控制局面,救出我们两个人,这就是那一夜的故事,也是记忆中最难忘的一件事,我只有阿理一个真心朋友,自此我再也交不到朋友。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那夜过後,我们各散西东,我只身离开成长的地方,决心当一名成功的产品推销员,乘坐火车,到过莱德镇,然後又转职到一个被称作「死地」的小镇工作。今时今日,死地已经成为着名的工业地区,没有人会再叫它的旧名字,在那里,我认识了老婆,然後寂寞的二人就此恋上,我爱上不动人的她,她依赖不变心的我,我们没有正式办理结婚的注册手续,却以夫妻相称。 後续的记忆已然模糊,我记得她曾经为我诞下孩子,後来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没有外出工作,家里经济由我一个人负担。城市经济不景气,我也没有什麽特别技能,只好在两家茶餐厅里当杂工,靠着微薄薪水,一家三口勉强生活下去。关於生活的记忆也逐渐模糊,但我坚信那些都是曾经有过的一分一秒,实实在在的,只是我忘了。 忘了那些事情,但感受和感情依然保存妥当。 三年前,我们离开莱德镇,搬到另一个地方居住,应该是一座旧式唐楼。事隔多年,我想不起唐楼的确实位置,感觉好接近丶好接近,此时此刻,我真的想不起来,告诉自己不要过於沮丧,那不过是一些记忆,没有人能够清清楚楚记住生命里的每一件事情。後来,我们的家庭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老婆无声无息的离家出走,剩下我们两父子相依为命,孩子不常待在家里,我不知道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何年何月何日,是晴天或是雨天。我偶尔埋怨自己的笨拙脑袋,它已经不可能正常运作,本应为我好好储存记忆,给我抵挡那可恶怪物,寄生毛虫却一天一天的吃掉我的宝贵记忆,虽不肯定毛虫是否真实存在的生物,很有可能是个比喻,借喻为记忆流失的状况。 又想起一个情景…… 老婆离家出走前的一个夜,软弱的挨在我的胸膛,我们坐在家里的地板上,冰冷的。家中空空如也,孩子好像不在家,这是我遗忘得最彻底的一点,却不重要。外面大雨滂沱,盛大雨势吓得老婆瑟缩一角,我主动拥抱她,深深感受其身体内外的颤抖,试图抚平其焦虑不安的情绪,温柔的揉弄後脑门,还有颈部丶双肩丶手臂的肌肉,在不刻意的情况下,我替她进行不正式的按摩,很随意的做着这一切。我没有正式学习过按摩,幸好能够无师自通,自觉表现不俗。 外面的天空传来一连串停不了的「轰隆」声,除大雨外,还有闪电,还有打雷,恐怖的雷声吓得老婆神不守舍,表情恍恍惚惚,眼神闪烁恐惧,我用力紧抱她,放轻声音,温柔的说:「没事的,不用害怕。」 老婆的身体颤动得更加厉害,她害怕打雷,雷声使她陷於极度恐慌,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嘴里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呼救声。我用身体替她阻挡频繁的闪光,用手心按着她的双耳,希望一连串温柔的举动能够起到某程度的作用。过了好一阵子,她不再抖动,情绪好像平服下来,天空仍然闪个不停,雨势继续加剧,雨会一直下,直至第二个清早丶第二个午间。我赫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出现一片湿漉漉,借助瞬间的闪光,我看见她在流泪,哭得凄凉,她低声呢喃:「我要你永远爱着我……」 如此简单的一句,我为之着迷,告诉自己必须深爱老婆,直至永远。纵使她离家出走,纵使记忆中再找不到她的名字,但我依照彼此约定,在快要老死的时候,仍然深爱着没名字的她。 小女生率先开口:「麦格理,怎麽办?洛克先生好像不在这里。」 阿理环顾房间一遍後笑说:「哈哈,我真的很大意,那个人根本不可能这麽早就上班工作,我竟然忽略这个重点,真的很笨!」 「算吧,我们昨晚都没有睡觉,缺乏休息,身体状态欠佳,自然脑筋也变得迟钝。」小女生完全没有怪责阿理。 我插话:「阿理,既然他不在,那麽我们应该离开吗?」 小女生随即说:「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阿理的说话透露了事情还有弯转。 小女生突然急躁起来:「快点说吧,到底还有什麽办法?」 我抬头望向阿理的侧脸,不打算用说话催促他,既然他胸有成竹,我唯有向他投以信任一票,我心里明白,这个人值得信赖,如他所言,一切一切都依从他的。 阿理说:「请给我一点时间。」 小女生一脸怀疑的问道:「是多久?」 阿理微笑说:「五分钟,该足够了。」 然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阿理行动迅速,突然盘坐到地板上,这个举动立即使小女生意外,流露惊讶神情,但对於认识阿理多年的我来说,这倒是没什麽大不了,那家伙在酒吧踩破地板,引起骚动,他视作等闲,我习以为常,这是老朋友之间的默契,我们明白对方的个性,帮助对方,信任对方。 阿理闭上眼睛,他沉默,没有念出什麽咒语,或作出古灵精怪的手势,却产生出一股异常强大的脑电波,干扰我的思想,立时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头痛,程度应该和三天三夜不睡觉的状态差不多,小女生和我的感受大致相同,她头痛得「啊啊」的惊叫两声。时间过了三十秒,只是短短的一阵子,突然间,所有痛楚离我而去,脑袋变得清晰。 我睁大眼睛关注阿理到底还有什麽大小动作,他说的五分钟等待时间到底是什麽一会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使我们目瞪口呆,小女生和我同时目睹阿理的消失,一瞬间,他消失於房间之内,这是一个相当震撼的壮举。假如这是魔术表演,必然使现场观众发出雷动掌声,但……这偏偏是真实得可怕的世界,在一个陌生房间里,阿理怎可能在短短分秒间设置到任何魔术机关呢? 我被吓至哑口无言,呆望刚才阿理坐过的地板,现在空无一人,地板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然後,我又望向和阿理同行的小女生,相信大家的表情是绝对相同的,流露一脸满泻的震惊。 小女生有点结巴:「麦格理……到底……到了那里去?」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三章:第四个人 《狼狼》 第十三章:第四个人 消失? 活生生的麦格理在我们眼前消失不见,事情发展到不能用常理去解释,连小女生也为之错愕。她应该未曾看过阿理消失的场面,虽然隔着空有框架的装饰眼镜,但那双圆睁的眼睛和空洞的眼神,我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突然消失了。」我嘴巴失控似的答道。 小女生尝试平服情绪,故作冷静说:「我……肯定麦格理会回来!」 我点头:「阿理是我最可靠的朋友,他说过会尽力帮我,所以他一定会回来,我们留在洛克的房间里安心静待,阿理不是说过需要五分钟时间吗?时间还是有的。」 时间真的剩下很多吗? 我可能只有几天,甚至是不足一天的时间,心里十分着急,担心的并不是逐渐失去的生命,虽然进入了最後的倒数阶段,但真的丶真的不要紧,我在乎的是阿理,他真的会在五分钟之内回来吗? 小女生微笑说:「嗯。」这个微笑使我内心困惑,她的想法到底是怎样?是坚信阿理一定会回来?还是和我同样抱有半信半疑的态度? 阿理的消失使小女生变得稍微神经质,她默默无语,合上双手,不断磨擦十根手指头,特别是两只大姆指,用这个无聊小游戏来舒缓情绪和焦躁。我扫瞄洛克房间的装潢一遍,单看那张只具装饰作用的标准桌球桌,已经使人觉得非常了不起,虽然办公室和桌球桌的配搭极之不协调,但偏偏符合洛克怪里怪气的风格和气质,和当年给我的第一印象十分相似。 小女生走到其中一张单座位沙发坐下,整个背部挨靠座椅,看上去十分舒服,她闭上眼睛,短短一瞬间,单单观察其表情,我已经知道她的紧张感退减不少。我认为她信任阿理,知道他在不久後会回来。我也渐渐被她感染,开始拥有相似的信心,由担心转化为期待,渴望知道阿理会把那些好消息或好事情带到我们身边。 所以,我也走到小女生的身边,选择坐到左手边的沙发,坐下短短几秒钟,沙发柔软得过分,使我渴望就此睡下去,双眼呈半开半合的状态,身体自然的放松,沙发支撑背部,使我呵欠连连。假如阿理再不跑回来的话,我很快便会入睡,直至死亡,不知不觉的丶无声无息的死了。 「啪丶啪」 意识模糊,但我仍然分辨出这是拍手的声音,是来自这里的第三者,不是我或小女生,而是阿理,他终於回来了! 不,我弄错了。 我真正从睡梦中惊醒,几乎睁不开的双眼看到了房间中的第四者,他才是发出掌声的人,除了小女生和我,这里多添了两个男人,阿理的确回来了,而且带来另一个人,是房间的真正主人──洛克先生。 首先,我关注的人是洛克,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身穿廉价的紫色t恤,下半身是一条黑色运动长裤。虽然发胖不少,但样貌未有随着岁月衰老,相反,他长得比当年还要年轻,看上去,年龄和阿理差不多。改变不大的包括其古怪发型,头顶大部分剃得光光,束着一尾深绿色的小辫子,长度到达肩上,配合满脸胡须,这个造型使人印象深刻,他还是喜欢标新立异。 有趣的是,洛克没有穿鞋子,光着双脚出现在我们眼前,小腿和脚背皮肤白晢,像足不出户的女生。 我兴奋大喊:「洛克!」 小女生几乎在同一时间喊出:「洛克先生!」 突如其来的热情逗得洛克呵呵大笑,他喜形於色,笑逐颜开,步向我们的方向,我们仍然坐在两张沙发上,他保持适量微笑,却难掩一脸倦容,眼窝深陷,黑眼圈非常明显,应该有一段时间缺乏具有质素的睡眠。 我望向阿理,他露出无奈苦笑,而且指向洛克,示意我要关注的人其实是洛克才对。 洛克以「喀喀」的造作笑声作为开场白,然後向小女生说:「好久不见了,那个阿森过得怎麽样?」 阿森,我再次听见这个名字,已经是第二次有人提及这个人,他会是阿理丶小女生丶洛克共同认识的朋友,再作进一步的联想,他甚至是小女生的亲人。 小女生笑说:「哈哈,爸爸过得很好呢,逍遥自在,带着妈妈到处旅行。现在,他们应该人在荷兰了。」 答案立时显现,原来阿森是小女生的爸爸,这真相来得没甚难度。 洛克怀疑:「怎麽你不粘着他们?要跟麦格理这个怪人来找我麻烦?」 小女生笑得更灿烂:「这是爸爸的决定,他们需要享受二人世界的浪漫,不容许别人打扰,所以让我留在这里。反正,我知道麦格理的生活也很孤独苦闷,倒不如二人同行,四处冒险。」 阿理随即作个眼色,发出一声苦笑。 洛克续道:「麦格理的确活得苦闷,他的人生本来就没有任何乐趣可言,你的存在就是他的福气丶他的欢乐。」 小女生点点头:「你说中了我的想法呢。」 两人寒暄了好一阵子,洛克才察觉我的存在,他望向我的脸,然後报以诧异神情,犹豫了好一会儿,缓缓说出我的名字:「你是狼?」 我淡然回答:「是。」 洛克再花几秒钟的凝视来确认我的身份,盯着我的脸丶五官丶衣着,再说:「怎麽会是你?你不就是麦格理当年的好朋友,那个叫狼的小伙子,怎麽会衰老成这个样子?事隔二十年,你最多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但现在……」 站在洛克背後的阿理说:「嘿,想不到这件事连天地不怕的洛克也震撼到了。」 我改变坐姿,挺起胸膛说:「我就是当年的小伙子狼,年轻的阿理和我在你面前喝啤酒,庆祝十八岁的成人礼。那个午夜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当年阿理发狂,幸好,你及时出现,替我们化解危机……救了我们。」 阿理插话:「那个人不是洛克。」 洛克点头说:「那个人其实是左左。」 我为之困惑:「左左?」 阿理脸色一沉:「左左肯定是左哥,你们可以否定,反正我是这样认为。那个人不知道又躲到那里去了,我一定要找到他,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他。」 洛克不置可否:「左左是我的朋友,至於是不是麦格理口中的左哥,我给不到你们任何答案,你们可以怀疑,反正我不会回答。」他故意模仿阿理的说话方式。 阿理问洛克:「左左还有到过天空岛吗?」 对我来说,天空岛又是一个陌生的新名词,没有半点印象,感觉是奇幻的,彷佛是一个不存在於真实世界的地方,可能是世外桃园丶人间仙境。 洛克似是故弄玄虚:「我又怎会知道呢。」 阿理语气激动:「你是那里的主人,天空岛就是你的家,他有否来过,你当然清楚了解,快说!给我快说!」 洛克漠然置之:「天真的麦格理,冲动的麦格理,枉你身为一族领导,心思应该更为缜密。那里即使是我的家,也不代表我会花上每分每秒留守天空岛监视住客,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也有自己的生意,也有爱琴海要打理,特别是阿森离开後,我的工作就更加忙碌了。」 小女生在沙发上窃笑,偷偷取笑洛克所形容的阿理,这是个引人发噱的场面。 假如洛克的朋友左左就是我们记忆中的左哥,阿理的鲁莽冲动也是不无道理的,虽然我遗忘了事情的一些重点,如阿理的意中人,那个女生的名字,还有她後来的去向,但我记得阿理渴望找出左哥,想得要命,想得发疯似的。 一时间,阿理神 情恍惚,还故意转移话题:「现在不是讨论左哥的时候,最急切解决的是狼的事情,他患上怪病,身体急剧衰老,很有可能丶很有可能很快便会死……」 听罢,洛克埋怨:「嘿,原来你跑到天空岛吵醒我的原因就是这个?麦格理,你真的很过分,你可知道现在到底是什麽时分?你可知道我才睡了两个小时?你可知道我每个午夜也忙得要命吗?」 小女生低声嘲讽:「每个午夜也忙於看电视剧集嘛……」 阿理说得理直气壮:「现在是早上十一点钟,我到你家把你带回来,是由於我要拯救最要好的朋友,狼,他只有四十岁,他的生命却要提早结束,还有好多事情待他去办,他还有老婆,还有孩子,还有家庭。」 洛克瞧我一眼,用上怀疑的语气说:「孩子?」 阿理抢话:「他的孩子叫蓝。」 不知道从那一刻开始,阿理越说越激动,双眼通红,挂着一副想哭的表情,苦苦哀求洛克:「求你,帮助我,帮助狼,先了解一下他的状况,好吗?」 洛克一言不发,走到我的身旁,然後……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涌现,把我提升到半空之中,我被横放,躺在不曾存在的床铺上,一道道白光从洛克身上传送过来,彷佛是一根根接线把两个人在瞬间联系。洛克传来了源源不绝的力量,我的状况即时有所好转,恢复精神,身体有如脱胎换骨。奇人奇事奇景维持了差不多十分钟,洛克一直垂下头丶闭上眼,同时间,我如哑巴般无法开口,阿理和小女生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待仪式结束,他们没有交谈,眼色却交换了好几回。 该结束的还是会结束,整整十分钟躺在空气上的感觉确实妙不可言,完成後,洛克把我送回沙发上,那些白光自动退回洛克身上,一切回到当初,洛克张开双眼,换上严肃认真的表情,看其表情,我猜不出想法,看不穿思想,流露高深莫测的气息。 我们三人屏息以待,等待洛克接下来的发表。 「唉!」 开场白竟是一声叹息,简单的传递出一个讯息,将要发表的会是一个坏消息,我早就心里有数,有了面对死亡的准备。我心知肚明,现时的体质相等於八丶九十岁的老人,甚至更加老迈也不出奇,死神就像蹲在一旁悄悄守候,默默等待狼倒下来的一刻。 小女生再次冲口而出,喜欢抢话是其特色。 她语调急促的说:「洛克先生,快说吧,不要故弄玄虚。」 阿理和我保持沉默,从阿理的闪烁眼神,知道他计算着千百样可能,忧心忡忡的表情更使我明白到十分重要的一点──他真的很珍惜我这位老朋友。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四章:面对死亡 《狼狼》 第十四章:面对死亡 耐心的等待不全然等於理想的结果,这次也不例外,洛克的答案使我们心碎,无力感猛然提升,把我们三个人层层笼罩。 木无表情的洛克说:「我无能为力,救不了他。」像置身事外,完全不当作一回事。 最为遭到打击的人是阿理,犹如失去动力的电子玩具,软弱得跪下来,勉强用单手支撑身体,避免整个人摊倒地上。他用上不甘心的眼神瞧着洛克,眼底下是一道道不起眼的泪痕,他是多麽希望洛克所说的都是谎话,是不真实的胡说。 该伤心的我却安慰说:「阿理,算了吧。」 阿理拭掉眼泪向我说:「我以为无所不能的洛克真的能够延续你的性命……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办不到,来到爱琴海之前,我是满有信心的,却万万料不到事情已经来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对不起,狼,对不起……」 洛克作出淡然的回应:「我也是人,也有解决不到的事情。何况,这已经是第二趟了,麦格理,我相信你绝不会轻易忘记那头小狗的故事,你把它留在身边很多年,它也是你的好朋友,对吗?」 听罢,阿理显得更加激动:「许添……它被那头怪物折磨至死,丧失灵魂,只剩下小狗的躯壳,我待它如亲弟弟丶好朋友,朝夕共处,没有它……我不可能待在古堡那麽久,不可能成就今时今日的我。」忆及往事,他哭得好凄凉。 许添?小狗? 是人是狗其实不重要,单凭三言两语,我们都明白许添曾经为阿理带来深远的影响,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之一。 洛克点头:「就是那头小狗,今次是第二趟。」 阿理换上更认真的表情,这是一张顽固的脸,他好像突然拥有了新的想法,迫使自己平服情绪。 「卡尼洛……洛克,你想说的是卡尼洛,那头不知道是男是女的怪物,难道……难道狼的急剧衰老是和卡尼洛有关?」阿理的语气竟流露出一丝兴奋,卡尼洛到底是何方神圣? 洛克苦笑说:「冷静时的你好像比较聪明。」 阿理回望我说:「狼,你有遇过什麽怪物吗?我试形容一下,他比我更高大,没有头发,皮肤给人死气沉沉的感觉,嘴巴像被纫线紧紧的缝合起来,身上有种虚无缥缈丶无从触摸的气息。」 我尝试从模糊记忆中找出和怪物有关的印象,拼命似的忆想过去,就算如何零碎,也没有大意忽略。到了最後,依然没有半点概念,在剩下来仅有的记忆里,没有阿理所形容的怪物的存在,完全没有。 「没印象。」我为自己的回答感到为难。 阿理再次感到失望,情绪起伏不定,他气冲冲地说:「狼,不会的!你肯定遇过他!」 微微摇头的洛克却说:「很难说,说不定狼根本不知道遇上的人就是他。那是头难以估计的怪物,可能可以随意改变形态,也可能拥有超出我们想像的法力,狼只是个普通人类,所知的十分有限。何况,他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了。」 「什麽?我不明白,所剩无几是什麽意思?」一脸惊惶的阿理问道。 洛克回答:「你的朋友会懂我的意思。」 阿理立即望向我:「是吗?」 我无奈地点下头,洛克说的没错,记忆七零八落,混乱不堪,流失的实在太多。 洛克补充:「刚才,我给他作过详细检查,他的记忆只剩下不足四成,内容包括幼年丶童年丶十八岁前的生命,还有十八岁後的零零碎碎,很多成年後的记忆也不完整,有些是不明不白丶含糊不清,有些是不合常理,像被人硬加插的故事和剧情。」 阿理质疑:「换句话说,是有人故意这样做?但为什麽要为狼的记忆动手脚?」 「以我所知,的确有些人拥有吃取人类记忆的能力,但狼遭受的对待并不像那班人的作风,那班人细分为两族,一族只吃绝症病人记忆,另一族除吃记忆外,更会吃掉人体,两族的共通点是行事爽快,一下子就把目标人物的记忆吃得一乾二净。」洛克道出一段陌生的故事,就如人类史上不曾记录的黑暗历史。 阿理问:「你的意思是,吃他记忆的是另有其人?是左左吗?」 洛克说:「假如不是卡尼洛,或许是和他有关的人,但肯定不会是左左,狼的身体和记忆中都没有留下左左的痕迹。」 阿理愤然说:「若果是左哥,他给我杀十万次也不足够,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我好心劝说:「冷静一点,不可能是左哥,这些年来,我记得我们没有再见一面。」 阿理一脸无奈:「我又怎可能相信你的说话呢,你的记忆只剩下不足四成啊!」这句话使我立即张口结舌。 洛克插话:「相不相信也不要紧,这个记忆力不足的狼,已经无法提供有力证据助我们查出真相。事到如今,狼的死是改变不了的,由於某人曾经在他身上使用了又强大丶又诡异的力量,是我能力范围以外所能化解的。」 作过以上的猜测和讨论,我们好像逐渐接近真相,从全无概念到稍有眉目,原来我被设计丶被陷落一个记忆游戏之中,难怪…… 「难怪我一天比一天衰老,而且流失记忆,连老婆的名字也记不起来,我真的很爱她,也真的忘了她的名字,讽刺,真的很讽刺。」我说得唏嘘,有感而发,慨叹人生。 阿理沉寂下来,一副欲语无言的表情。 洛克向我作了一个诚恳的苦笑,他真情流露,替我感到难过,他感慨说道:「狼,想不到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你却快要成为死人,虽然我救不到你,但你可以坦白告诉我,还有什麽未完成的心愿,我们必定尽力为你达成。」 「我想再见老婆一面。」我态度坚决,没有其他想法。 洛克问:「她在那里?」 我吞吞吐吐的回答:「她……在三年前……离家出走。」 听罢,洛克显得没精打采,他当然不会满意我的回答,只好询问下去:「你说她离家出走,又说忘记她的名字,那你还记得她的长相吗?」 我认真的想一想,回答说:「想不起来。」 洛克欲言又止,神情比刚才还要无奈,心里埋怨我,却把怨言吞进肚里去,他说:「我不可能怪责你,你的记忆力很差,情况会一直变坏,昨天的你很有可能还记得她的名字丶她的长相,但一切已成过去,我们无法改变你的情况,持续衰老是个铁一般的事实。」 我知道自己是个麻烦的包袱,拖着大家後腿,唯有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我一直拖累大家。」 「傻瓜,一个快要离开人世的人那有需要向我们道歉呢。」阿理是抢先回应的那个人。 「我只是觉得很无奈,爱莫能助。」洛克也不打算怪责我。 有一段时间没有参与对话的小女生,到底是躲在一旁发呆?还是做着别的事情?我望向她,她中了邪似的一脸痴呆模样,或许是过度专注於某种思考之中。 突然间,小女生表情在瞬间变换,灵机一动的她高声喊道:「啊!我想到了。」 阿理丶洛克和我三人似有共识,屏息静待小女生的下一句话,一心等待,没有催促她。 「不知道名字和外表并不表示没有办法,既然你的老婆住过那座唐楼,住所内必定会有属於她的物件,说到这里,麦格理也会明白我们的下一步行动。」小女生的提议听起来很不错,的确值得尝试。 阿理大为兴奋,叫嚣起来:「哇,真的了不起!」 我假装卸责说:「我可不 能保证那些东西是属於她的,因为我忘了很多,哈哈。」其实是个小笑话。 小女生晃动手指,作了一个表示「不」的手势,向我说:「狼先生,不用担心太多,接下来的事情,麦格理会处理妥当。」 阿理乐意接受任务:「我会尽力而为,为你找回老婆。」 听到他们的说话,我有一种触动心灵的感觉,他们为了帮助我而费煞心思丶东奔西跑,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中年男人,没有事业丶才能丶财富,甚至是家庭,他们真诚待我,多麽的不值得呢! 「我只想再见她一面。」这是我的心底话,也是不自觉的坦白。 「在此之前,我要先告诉狼一个事实,也就是你剩馀的生命。」这次插话的人是洛克,他想说便说,不拐弯抹角。 我坦然面对:「不妨直说,我可以面对真相,可以承受任何打击。」 洛克开怀大笑:「真爽快,濒死的人就是不一样,你还拥有一天多一点的时间,约为二十六个小时。」 听罢,我只好强颜欢笑,原来四十岁的我距离死亡已经不远,甚至可以预早知道自己的死期,这样的离开不错啊,不会走得不明不白。虽然不晓得什麽怪物卡尼洛,更不明白自己究竟遭遇那门子的不幸,但我清楚了解自己的心愿,在离开之前,最想完成的事情是和她再见一面。 我的回应很简洁:「好,很好!哈哈哈!」 阿理笑说:「你是疯了吗?」他已然明白我有所觉悟。 洛克换上认同的目光说:「我喜欢你对待死亡的态度,所以决定送你一份小礼物。」 我作鞠躬礼:「谢谢你。」 洛克脸上流露一丝错愕,他问:「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会送你什麽礼物吗?」 「哈哈,没所谓,眨眼过後,我又会忘掉。」我满不在乎。 洛克十分满意我的答案,略带拘谨的笑容代表他的真实想法,流露是罕见的离愁别绪,这个人富有相当的人情味。他挥别我们三人,阿理和小女生向他说声再见。这应该是生命旅程中最後一次和洛克碰面,对我而言,感受深刻。在十八岁的那一夜,我决定以後不会再到酒吧,想不到死前的一天,阿理却把我带到另一家爱琴海,如果旧的爱琴海是命运的起点,现在身处的新店很可能是我的终点,巧合丶奇妙,或许这是命运,又是缘分。 命运就是如此可恶顽劣,喜欢不断作弄人们。 我忘了问洛克,到底他有否吃过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他的样子竟然比当年还要年轻;我忘了问阿理,到底他怎麽在房间里突然消失,在短短五分钟,又到了那个地方?是屡次提及的天空岛吗?天空岛彷佛是个如梦似幻的神秘境地,是长那个样子的呢?我又忘了一些事情,未有询问小女生的名字,阿理把她留在身边,肯定有点不简单。 不过,他们也忘了,难道他们一点也不好奇,怎麽我只想再见老婆一面,而不是孩子蓝。好想他们多问一句,好想告诉他们,对蓝的记忆已经模糊得不可能再有想念的感觉 真相或许是,我连老婆也将逐渐遗忘,到了死前的一刻,脑袋会被清理得一乾二净,可怜的四成记忆化为乌有,死得洁白无瑕。 没多久,我们离开爱琴海新店,时间尚早,未到午间十二点钟,狼还有一天的生命,是漫长的一整天,珍而重之也好,放肆挥霍也好,剩下的就是一天而已。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五章:草莓奶昔 《狼狼》 第十五章:草莓奶昔 离开爱琴海,离开洛克房间,说声再见後,他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睡着,我们走到门外也听得见里面传出的阵阵鼻鼾声,他好累,刚才的动作消耗了不少体力,让他好好睡一觉。 计程车把我们送到一家快餐店的门前,我对司机的侧脸稍微有点印象,对他的驾驶方式也有记忆,但不能断定他是把我们送到爱琴海的那位司机,我的记忆流失速度太快,眨过眼,又会忘得一乾二净。 小女生说出了时间,约是午间的十二点三十分,是平常的午餐时间,在阿理的带领下,我们进入快餐店,选择正中央的座位是他的主意。午间时分,客人众多,大多是在附近一带上学的中学生,他们吱吱喳喳,喜欢说个不停,年轻真好,就像拥有说不完的话题,当年的我们也是这个样子和这副德性的。到了现在的年纪,我没有心情去理会学生之间的对话,话题不会对味,我是个四十岁的「老人」,外表是九十岁丶一百岁,不断衰老。 阿理没有留下来吃午餐,空着肚子离开,他有他的原因,有他的任务。 忽然站直的阿理说:「我要办点事,你们先留在这里,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待我办妥事情就会回来,如果出了意外,我们再以手机联络。」 小女生一脸怀疑:「麦格理,你要到那里去?」 阿理随即靠向小女生,两人耳语一番,声量微弱得无法探听,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他们眼前假装不八卦丶不好奇。 两人商议完毕,小女生再次点点头,镇定地说:「尽快办完吧,我们会在这里等你的,希望你会带来好消息。」 阿理显得自信十足:「哈哈,我对自己满有信心的!」 这个时候,我的喉咙痒痒的,持续发出嘶哑的咳嗽声,坐在旁边的小女生立即用手按摩我的背部,希望舒缓我的不适。阿理却蹲下来,神色凝重,用着复杂忧伤的眼神凝视我,眼眶里泛着闪烁泪光,鼻子也随之酸起来。他用力握住我的双手,一副欲言又止丶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好伤心,比快要离开人世的我还要伤心,所谓何事? 我先说:「老朋友,干嘛哭丧着脸?」 阿理哽咽鼻酸:「狼,我们的叙旧太短暂,我应该早点来找你,及早发现你身上的问题,结局可能有所改变,现在实在太迟了……」 我露出微笑说:「没有什麽可能丶不可能,世事很难预料,能够在临死前再见一面,也算是了结我的其中一个心愿。你不要想太多,我们都改变不到过去,也回不了过去,後悔只是浪费在生的时间。」 小女生插话:「回到过去是有可能的!」 阿理立即怒瞪她:「不要在这里乱说话!」 小女生被突如其来的怒吼所吓住,选择马上闭嘴,避免惹怒阿理。 我抿嘴说:「再次见到阿理已经很了不起,假如可以见到老婆,我会更安心的离开,不再留恋……」 话未说完,小女生又抢嘴:「你的孩子呢?难道你不想他吗?」 听罢,我的脑海呈一片空白,小女生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使我困惑迷惘。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唯有尝试了解:「孩子?什麽孩子?」 不知何故,阿理捉得我的手更紧丶更用力,他的情绪异常激动:「你忘了吗?你有一个儿子,他叫蓝啊!」 给阿理一说,我更感困惑,什麽孩子?什麽儿子? 老婆根本没有为我诞下小孩,他们都在胡扯,有孩子的话,怎可能忘记呢! 有孩子的话,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必然和老婆相若,现在想不起来,原因只会是一个,根本没有孩子,不存在什麽孩子,我只好不断用力摇头向他们表达想法。 小女生一脸落寞,语气失望的说:「看来狼先生真的想不起来……」 我更正她的说法:「不是我想不起来,而是我根本没有孩子,蓝这个名字感觉陌生,我没有印象,你们要我怎样说,才会相信我的话呢?」 眼神哀伤的阿理望着我说:「原来你的情况已经很糟糕。」 我决定放下执着,无论再怎样讨厌丶怎样去想,也不能想起孩子的事情,我不勉强自己回忆过去,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在仅有的二十四小时里,要活得乐观和正面一点。 我开怀大笑说:「哈哈,不要紧啦,想不起来的事情就让它成为过去,现在也不错啊!只想目前的事情,这样会过得愉快一点。」 小女生反应激动,夸张的振臂高呼:「哇,厉害,狼先生说得真好!麦格理不要再像头丧家犬了,赶快去办事吧!」 阿理回望小女生,假装斥骂:「臭丫头,竟敢命令我?你的态度很有问题。」 小女生淘气地说:「麦格理,这里不是古堡,你我都是普通的人类,我不用对你太客气的。」 阿理掀起嘴角,没好气地说:「唉,服了你。」 小女生没有用说话来回应,她改变表情,高兴得眯起眼睛,看来捉弄阿理是她的兴趣之一,相信阿理也乐在其中,他们相处得相当不错,假如阿理是个年轻人,这两个人会有发展感情的机会吧。 阿理把目光转移到我脸上,出奇地提问:「狼,还记得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吗?」 我立时感到莫名其妙,这到底是什麽怪问题?到这个时候还需要关心这些无谓的小事吗? 我装出一副专注思考的表情,事实上,我也说过不会勉强自己回想过去,所以没有因为阿理的问题而忆想,我假装了大概十秒钟,知道自己演技精湛,一定能骗过他,一定能使他相信。 我语气沉重的回答:「想不起来。」 阿理却说得体贴:「不要紧,既然想不到,不要勉强去想。我很快会回来,记得在这里乖乖等我。」他语气温柔,好像把我视作小孩般看待。 我笑说:「希望我会记得。」这逗得阿理呵呵大笑,他喜欢我刻意说的笑话。 阿理站起并转身离开,脚步频密,短短一瞬间,已经推开快餐店的大门走到街上。在行人道上,他化成一团影子,火速逃离我们的视线范围,他不希望浪费时间,我也明白他要办的事情和我有关。虽然他不曾明言,但我已然猜到,看他的眼神和表情也感受得到。在我真正死亡前,他定必尽力而为丶奋不顾身,这就是真正的麦格理。 快餐店内,除了不认识的客人和中学生外,剩下小女生在旁陪伴。我们本来就是对方的陌生人,话题不多,当阿理暂时离开,在两个人独处的情况下,我们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不语。闷闷不乐的她打算把玩手机,用力按下手机上的一个按键几次,但萤幕没有亮起,她挂上极为失望的表情,接着掏出一件棒状物件,透过接线接驳到手机,我很是好奇,不曾见过这个样子的东西,按捺不住的提问:「这是什麽东西?有什麽作用?」 小女生似乎打算再次启动手机,她紧按同一按键几秒钟,萤幕终於成功亮起,她展露微笑并向我说:「狼先生,这是手机专用的外置电池,手机的内置电池一点也不耐用,当接驳这个专用的外置电池後,手机又可以多撑一两天了。」 我恍然大悟,然後说:「看来你很喜欢玩手机呢。」 小女生的回答非常有趣,甚至超乎现实,她竟然说:「对啊,因为以往住的地方是不许可使用手机的。」 这就好笑了,虽然我的记忆力不好,也知道在这个城市里使用手机其实没有特别限制,在这个态度开放的时代,差不多每个人都握着属於自己的手机,里面有自己的私密和世界。这时候,听到女生如 此回答,我倍感奇怪。 我好奇追问:「小时候的你住在外地的吗?还是住在什麽资讯封闭的国家里?」 小女生抿嘴,表情凝重,有点不妥当,她说:「从小到大,我都住在这个城市里,不过那个故事很难一下子说得清,还是算了吧,我们聊别的好了。」 我欣然接受小女生的提议,放弃寻根究底,望着专心把玩手机的她,她专注地盯着手机,食指不断在萤幕上滑动,手机的桌布原来是一些亮丽的桃红色鲜花图案,一看便知道这是女生用的手机。 小女生随意一问:「狼先生,肚子饿吗?」 「我还未饿啊。」我坦白答道。 小女生说:「我已经有点饿了,要先到柜台买一个套餐回来,你需要买些喝的吗?」 不假思索,我很快拿定主意:「替我买杯草莓味的奶昔好了,谢谢你。」 草莓奶昔?怎麽会是它,我不了解何以自己会突然想起草莓奶昔,只是直觉告诉我要说出来,所以便说了。我也不清楚草莓奶昔会否和自己合得来,反正是作出了选择,只好乐观面对。 小女生单起眼说:「不客气。」 小女生的身影渐渐远离我的视线,脚步轻松跳脱,我在想,还有长远的人生路待她慢慢的走丶逐步发掘,她的背影好特别,没有使我想起任何人,包括渴望再见一面的老婆。 在最後的一天里,我的世界缩小成只有阿理丶小女生丶洛克和自己,记得的人物也仅是这几个而已,这样也不是坏事,最起码世界变得简单轻松。阿理突然出现的原因,我忘了;那怪物的名字,我也忘了;洛克承诺送我的一份礼物,究竟是什麽?我同样忘了。 此时此刻,我的内心平静坦然,期待的只是小女生替我买的草莓奶昔,味道到底如何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六章:青春滋味 《狼狼》 第十六章:青春滋味 我在想像草莓奶昔的味道,没有依据丶没有记忆,如同一张白纸的我凭空想像,是甜或是酸?我不一定喜欢那未知的味道,真的不知道。 突然间,眼前一黑,整个人伏到桌上,感受一阵阵身体被撕开的痛楚,持续地丶胡乱地把我折磨。这一定和记忆无关,和嘴馋的毛虫无关,因为这只是纯粹的皮肉之痛,我咬紧牙关,希望坏情况快点过去,希望痛楚只会维持短暂的时间,多忍耐一会儿,身上的痛会彻底消失。「咿咿呀呀」的呻吟声从嘴里传出,我尽量压抑声音,避免引起快餐店里其他客人的关注。 痛处遍布全身,每一处都有痕痒的感觉,我强迫自己不去抓痒,因为害怕抓伤皮肤丶抓破伤口。我感到焦虑着急,希望一切快点结束,心里感到害怕,因为不曾有过这滋味。此时的情况使我想起一种病症,病徵相似,病者因为受到真菌感染而引起皮肤病,称作「银屑病」,俗称「牛皮癣」。巧合的是,我的主要痒处同样包括头皮丶耳外壳丶手肘丶手指关节丶膝部,这些地方痕痒得最为剧烈。 奇怪的地方是,我从来不是银屑病的患者,突然出现这些近似的病徵,不太合理。 由小女生离开坐位起计算,时间过了差不多十分钟,痛楚不断折磨,我快要捱不住,渴望她快点归来。我希望躲进意识空间里,在那个神秘的地方,可能感受不到肉体的痛楚,会稍微舒服一点,我也差点付诸行动。以为没完没了的痛楚没预告的突然结束,我抬头并坐直,假装若无其事,坐姿比先前还要端正,用手拭去额上汗水,等待小女生捧着食物和饮品回来。 没多久,小女生捧着食物盘,小心谨慎地走着每一步。食物盘里有一个汉堡包丶炸薯条丶一杯冰可乐丶一杯奶昔,她显得小心翼翼,但由於距离确实不远,她很快就来到我眼前。 不过,她的神情好古怪,神不守舍似的。 小女生环顾四周,似在寻找一些东西,然後她一脸惊讶的望着我,表情诧异,是由於我有点不妥当吗?说不定我又变得更加苍老了。 小女生作了一个深呼吸,具平服情绪之效,接着坐下来,侧起脸,抿着嘴,狐疑问道:「你到底是谁?狼先生到了那里?你有看到他吗?」 我理直气壮地回答:「你究竟胡说什麽?我是不折不扣的狼,我就在这里。」 小女生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为不自然,奇怪的说:「你是狼先生?不可能,狼先生是个老爷爷,你又怎会是他呢!」 听罢小女生的话,我凭直觉自然地用双手抚摸脸上的皮肤,感觉光滑健康,好像没有什麽皱纹,视力变得格外清晰,小女生的脸庞在我眼里看起来更加可爱动人。我松松肩膀,活动一下颈部,身体骤感轻松,而且力量十足,整个人脱胎换骨,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十年。 得出一个结论,我在一瞬间变得年轻! 噢,我再次尝到青春的味道! 这味道让我发出会心微笑:「我真的是狼,不知道怎样向你解释,总之我在一瞬间变回年轻了,身体的感觉大有不同,现在嘛,心情轻松多了!」 小女生狐疑地看着我说:「不单是身体,连外表也变得很年轻。当然,大前提是,你的确是狼先生本人。」 感觉妙不可言,无缘无故的重获年轻身体和活力,我越想越不明白,这根本是不可能降临在我身上的幸运,我困惑不解的问她:「到底是什麽原因?会是回光返照吗?」 小女生一脸诧异的反问:「不会吧?回光返照得这麽夸张?」 我笑说:「好像真的夸张了一点,你有镜子让我看看自己现在的脸吗?」 小女生再次掏出心爱的手机,二话不说,给我拍下照片,然後展示给我看。我看得见里面的那个自己,是刚刚成年丶拥有无敌青春的自己,正正就是那晚在酒吧里喝酒的狼,心满意足的展露灿烂年轻的笑容,渴望回到那个时代,让一切重来。 小女生似是有所领悟:「喔,这一定是洛克先生说过要送你的礼物,让你有机会在离世前回到年青时代,这份礼物很不错,挺有心思呢!」 我心里认同,点头说:「你的分析也有道理,原来洛克要送我的就是这种东西,这份礼物的确不错啊。我记得这一张脸,是十八岁的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洛克的那个夜晚。」 小女生的情绪也高涨起来:「很神奇呢!想不到他拥有这样惊人的法力,十八岁的狼先生看起来精神奕奕,而且还长得不错呢!」 我煞有介事地说:「小女生……」 「什麽?」她一脸迷糊。 我关注的是桌上那个载满新鲜食物的盘子,有点为难的说:「我可不可以吃这些食物?」年轻的身体需要进食以补充体力的消耗。 小女生表示没所谓,告诉我欢迎之至,乐意和我分享午餐。我们先合力解决一个汉堡包套餐,然後我再到柜台多买两杯软雪糕,才填满我们的肚子。最後,我才品尝那杯草莓奶昔,早已忘记草莓的味道,应该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日子未有尝过,更不要说是草莓奶昔,我先吸入一口,放凉的奶昔味道仍然不错,带有天然的果酸味,香味也被带出来,原来自己也喜欢草莓的口味,这个发现真的不错。 饱餐後,我们不能就此离开,继续逗留快餐店,等待阿理归来。由於无所事事,气氛沉闷,小女生想出了鬼主意,教我玩手机里的小游戏,其中有些游戏是可供二人对战的,包括她所介绍的「跳舞机」游戏,她先玩一次作为示范,然後让我熟习一下玩法。玩得比较熟练後,我们即开始对战。就熟练度来说,当然是小女生较为优胜,每次对战,我都以很大的差距落败,但无损我们的兴致。我们沉迷在游戏里超过半个小时,手指疲乏无力时,才稍作休息。同时间,我也发现这部时款手机不难操作,假如我还有将来的话,可能会努力赚钱买一部回来。 小女生问我:「好玩吗?」 我笑说:「我害怕我会沉迷下去。」 这句话逗得小女生按腹大笑,她说:「狼先生,你大可放心,你根本没有时间继续沉迷,不是吗?」童言无忌,她用轻松语调形容我的死亡,没有冒犯的感觉,我倒是看得开。 我点点头,保持微笑说:「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小女生说得肯定:「这当然是幸运啦!每天也要找新游戏来玩是一件相当烦恼的事,当下一代手机推出後,又要花一笔钱去买,不断的丶不断的追求,像无尽头丶无止境的陷阱,这种物欲很讨厌!」 给她这样一说,我有所觉悟,回应说:「看来我还是不适合玩手机,因为我没有多馀的钱,我家实在很穷。」 小女生又说:「钱应该只是小问题,大多玩手机的人都是以分期付款方式去购买的……」 这样子,我们聊着围绕手机的话题,什麽上网浏览丶脸书丶推特丶微博丶下载程式丶游戏,小女生不厌其烦,作详细介绍。她是个走在时代尖端的年轻人,因为她知道的真的很多,还说自己相当重视手机,比很多日用品更为重要。一旦手机坏掉,会感到浑身不自在,要把手机握在手里,才会有一份特别的安全感。 时间不知不觉的走到下午两点钟,想不到因为手机游戏,我们竟然可以聊上一段很长的时间,也由於阿理迟迟未归,小女生满腔怨言,不断吐出埋怨的话,我在旁安抚,试平服她的情绪。 终於,来去如风的阿理回到我们眼前,手上提着一个白色胶袋,里面装载着一个饭盒,他没有开口,直接把饭盒放到桌上,示意我立即打开。 满身汗水的阿理说:「狼,这是买给你的,快点吃吧!」 我感到奇怪,奇怪的是阿理的反应,其脸上竟然未有流露一丝错愕,我问他:「你怎麽不感到奇怪?我的样子变得很年轻,具有活力,你的眼里却没有丝毫诧异。」 阿理冷静地说:「要奇怪些什麽?那是洛克送你的礼物,这是我提议他帮忙的事情,他在天空岛时已经答应,对他来说,这根本是举手之劳,而且这个十八岁的你对我来说倒是十分熟悉呢!」 我满意阿理的回答,以一个带有谢意的微笑作回应,然後打开那个饭盒。怀着紧张的情绪丶期盼的心情,阵阵香味已经从饭盒开口传到我的鼻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打开的一刻也是揭开答案的一刻,原来阿理买给我的是一盒新鲜炮制的「凤爪排骨饭」。我用木筷子先夹起一件排骨,再放进嘴里,感动得鼻子也酸起来,那味道是我曾经尝过的!然後是凤爪,外皮没有全被腍掉,也不是骨肉分离的样子,仍然结实,味道足够。最重要的是饭,饭粒硬身而且乾爽,加上排骨流下来的肉汁和酱汁,不需要多加酱油,只是三扒两拨,我已经吃清一盒饭,而且吃得津津有味。 阿理见状说:「你喜欢吃就好了。小时候,我们都喜欢吃凤爪排骨饭,在那些星期天,我们经常相约吃午餐,很多时候也是吃凤爪排骨饭的,一吃便是两大碗,我知道你会记得这个饭的味道。这盒饭,我是在旧市杂买回来的,是这个地方最有名的一家店,味道应该很不错,你会感到满意。」 我垂下头,望着空空如也的饭盒,没有剩下任何饭粒,眼泪自然地涌出来。如阿理所言,我真的记得这个饭的味道,这是属於我们十八岁前的味道,再次披着十八岁的外表,吃着代表快乐回忆的饭盒,百般滋味尽在心头,泪水一颗颗不争气的掉下来,怎样也阻止不了。 阿理安慰说:「不就是一盒饭,你竟然感动成这个样子,傻瓜,不要哭,我们还有下一个地方要去。」然後,他送出一个拥抱,送给激动流涕的我。 「麦格理,是什麽地方啊?」小女生好奇问道 阿理故作神秘:「嘿嘿,你们跟着来,便会一清二楚。」 小女生把纸巾递过来,给我拭走眼泪,这体贴的举动带来一股暖意。我双眼通红,望着汗水流个不停的阿理说:「好吧!不要耽误了,带我到那个地方!」 到底会是那里?是属於我们三个人的新冒险吗? 在生命里的最後一天,还可以有什麽奇遇呢? 我在期待,也在微笑,绝不孤单,有的是安慰。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七章:主角配角 《狼狼》 第十七章:主角配角 小女生和我跟随阿理,一同离开快餐店。知道剩下来的时间有限,於是我们再次乘坐计程车出发。这一趟车程短暂,转过眼,车子抵达目的地,眼前是一座外墙残破的唐楼,有一种危楼的感觉,没有升降机,没有管理员,探头往里面看,只见一片死气沉沉的阴森恐怖,甚至传出一阵难闻的垃圾臭味,臭气冲天。对此反应最为激烈的人是小女生,甫下车,她便用手掩着鼻子和嘴巴,以免接触恶臭。 「这里到底是?」 我压抑不住内心的疑惑,吐出刚才的问句。 挂上微笑的阿理回望我,笑得稍稍不自然,单看这副不协调的表情,就猜到一些什麽,直觉准确的话,这里就是我的家,一个没有印象的地方。 阿理问得坦白:「知道了吧?」 「知道了。」我彷佛看得见自己神色凝重,而且语气拘谨。 阿理再问:「是猜到还是想到?」 我向他报以一个几乎相同的诡异笑容,反问:「你认为呢?」 阿理乾笑两声说:「嘿丶嘿!你这个臭家伙只是碰巧猜对的。」 小女生插口埋怨:「两个大叔在搞什麽鬼?吞吞吐吐的,好恶心呢!」 我没有理会小女生的说话,抬头由上至下扫瞄这座不起眼的唐楼一遍,虽然清楚知道这里就是我的家,回到家门前,却没有一种熟悉或亲切的感觉。如同返老还童的外表,感觉新鲜丶感觉陌生,我成为世界里的新鲜人,由於失去大部分的记忆,这个世界的一事一物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不用说,来到这里并不是单单参观全无修葺的入口,我们将会步上梯级,闯进那个所谓的家。 曾经最熟悉的地方,成就生命句点前的最後一个冒险,可能是最精彩丶最有趣的一个。 阿理表情关切的向我询问:「狼,想用自己的双腿一步一步走上去,还是使用快一点的捷径?」 我爽快回答:「捷径。」这是直觉暗示的。 阿理的回应和行动也是相对地乾脆。一瞬间,他在小女生和我身旁化身成一头怪物,是一头巨狼,体型非常庞大,比野生的狮子丶老虎更加夸张,而且速度快得惊人,两三下手脚便把我们抛到背上。他还用人类的声音吩咐我们抓紧厚厚的皮毛,小女生没有被怪物形态的阿理所吓倒,显得非常镇定。 这应该是我的第一次,看见这个模样的阿理,却没有造成很大的震撼,最起码没有毛骨悚然的感觉。我熟练地捉紧阿理的厚毛,骑着巨狼往上直冲,越过无数梯级,目的地便是我家,但到底是第几层,却没法猜得到,既期盼又害怕的心情充斥着我的思绪。同时间,坐在巨狼背上的刺激感也逐秒递增,感觉超像少年时代玩过的机动游戏,好像叫什麽「过山车」,刺激得使我大声喊叫,不但不惊慌,相反,我被速度感带来的兴奋盖掉内敛的本性。 我在心里暗呼过瘾。 毫无预兆下,阿理停步,死气沉沉的灰色墙壁涂有两只字「八楼」,阿理把小女生和我抛起,我们在凌空尽量平衡身体,最终成功着地,没有半分狼狈,小女生喜笑颜开,看来十分满意自己的表现。阿理在一瞬间变回人类,表现得从容不迫,大概以巨狼形态冲上八楼对他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小事。 直至此刻,我才向阿理说:「原来你真的是头怪物!」 阿理冷静回应:「你应该早就知道这回事。」 或许,他是对的,我曾经知道这个故事,却不小心忘了。此时此刻,我不感震惊也属合情合理。 自从在爱琴海酒吧发生事故後,我早就怀疑当时表现不妥当的阿理是怪物,後来的他作过一些使人摸不着头脑的决定,突然离家出走,据说是去了流浪,四海为家,没有固定的工作,到处当散工。在生命中的最後一天,成人礼之谜终於获得解开,最要好的老朋友就是传说中的怪物,真的很有型呢。 我连珠炮发:「在酒吧里,你所施展的就是狼人力量,当晚那个沮丧的你,是为狼人的身份感到苦恼,故意作出挑衅,引来那班醉酒鬼袭击你。那个时候,你有寻死的念头!」阿理掀嘴一笑,独个儿傻笑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一会儿过去,他待自己情绪平服後才回应:「那个晚上并不简单,故事的背後还有另一段故事……」 我抢着说:「故事的背後永远还有故事,人生总是相连的,谁也影响着谁。」 阿理以「嗯」的一声作回应。 我续道:「救出我们的人是左哥,而不是洛克,你所说的另一段故事就是这个吧?是的话,我已经知道了,你已经说过了。」 不知所故,这番话逗得阿理呵呵大笑:「哈哈丶哈哈,才不是呢!」 霎时间,我不知所以,报以表示怀疑的「咦」的一声。 阿理续道:「在那班醉酒鬼里,部分人是由我的狼人父亲派来的,负责监视我,其中有些是狼人族的同伴,有些是和父亲有交情的普通人类。他们当时毒打我的目的,是希望完全激发我体内的狼人基因。结果,他们达成目的了,我成为真正的狼人,加入狼人古堡,继承父亲的领导一职。」 果然是一段奇幻故事,超出我的想像范围。 阿理说完自己的小故事,我不禁发出会心微笑,这是孩子般的笑容,原因简单不过,就是关於阿理。除了他提及的经历外,一定还有很多有趣的遭遇和冒险,可惜时日不多的我已经不容许再听他的故事。不久之後,我会离开阿理,离开教我玩手机游戏的小女生,离开这个待我凉薄的世界。 我坦然说:「真希望自己也可以拥有如此精彩的人生!」 在旁只听不语的小女生终於插话:「这样的人生一点也不好啊!」 一时间,我想不明白,待小女生再作解话,难道她也是个狼人?阿理把她带在身边,她的身份应该一点也不简单。 「幸好,爸爸选择了不一样的人生。」小女生向阿理瞪眼,感觉不太友善。 阿理不慌不忙的回答:「这是阿森的选择,但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小女生语气激动地说:「难道你想他继承你?走回你的旧路吗?爸爸有妈妈丶我丶还有将来出生的我,他将会拥有完整美满的家庭,他会过得幸福快乐,你要为我们一家的选择感到高兴,要在背後好好送出祝福。」 阿理欲言又止:「珍珍,她……」 小女生立即反驳:「我相信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妈妈会好好的活下去。」 阿理一脸无奈,放弃争辩下去:「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我们先处理狼的事情,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我苦笑:「这是首次担当主角的机会,也会是唯一一次,我会珍惜的,十分宝贵,非常难得。」 阿理报以友善的微笑:「在大多的故事里,很多配角可以长命百岁,反过来说,主角通常死於非命。」 说毕,阿理和我有默契的开怀大笑,我们在自嘲,讽刺属於我们的故事,各有不同的不幸和命运,这就是教人束手无策的人生,掌握得了的仅是命运的一小部分。 我打破局面:「我们不是要进去我的那个家吗?三个人干嘛还要站在昏暗的梯间呢?」 说毕丶听罢,我们三人大笑起来,不再浪费时间,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那里自然是我的家,带头人是阿理,然後是我,最後是小女生。没多久,我们进入一个面积细小的单位,越过铁闸和木门,过程顺利得有点不寻常。我注意到阿理推开门的一刹那,他暗露一丝惊讶,虽然尽量掩饰,但始 终逃不过我的双眼。我们三人不语,直至阿理推开我家的木门。 阿理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单位内竟然空无一人,只有单调残旧的家具,看上去是个一塌糊涂的家,每个角落都乱得一团糟。 目瞪口呆的他禁不住吐出一个疑问句:「人呢?」 小女生踏前并环顾一遍,然後问阿理:「你不是找到了狼先生的老婆?」 阿理表情呆滞,垂下头,望着地板说:「衣柜的碎花裙子有她的味道,放在一旁的泛黄布鞋也有她的味道,我凭藉那些味道找到她,就在对面的那座福明大厦……我把她迷晕,转移到这个单位,药力肯定可以维持很长的时间,现在……她却不见了,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发生,绝对不可能!」说得肯定,说得坚决,也说得沮丧。 小女生指出真相:「但她真的逃走了。」 阿理依然挂着一副难以接受的表情,他说:「假如她是个普通人类,不可能提早醒来,除非……」 小女生和我不约而同的说:「除非什麽?」 阿理稍有迟疑:「除非……那头怪物帮助她。」 一下子,原来的平凡世界里出现了很多怪物,阿理是怪物狼人,他刚刚所指的也是怪物。我对那头怪物不感兴趣,老婆更加不可能和怪物扯上关系,我拒绝相信他的假设,所以对阿理说:「先不要说什麽怪物,对我来说完全不重要。你曾经见过我的老婆,她的长相到底如何?快点告诉我,我希望先确认一下真伪。」 话是这样说,而且说得非常动听,事实却是我根本想不起老婆的长相,这是个又无奈又真实又残酷的真相。骗得过眼前两人,但不可能说服自己…… 难以说服自己对她印象深刻,往事渐渐淡忘丶流失丶模糊,生命快将结束。 阿理的表情甚是苦恼,没料到这个问题竟然使他感到为难,他支吾其词:「对不起……很抱歉,我没有看清楚她的脸,把她转移到这座唐楼後,我便跑到各处买饭给你吃,所以对她的长相没有清晰的印象。记得她有着一头长曲发,看起来很年轻,身高约是一百六十公分。」 小女生立即提出怀疑:「很年轻?麦格理,你没有找错人吧?狼先生的老婆应该已经是个三十多丶四十岁的中年妇人了吧?」 阿理坚持:「不可能弄错,我相信自己的本能,用引以为傲的鼻子把她嗅出来,一定不会出错!」 我感到无奈,不欲多言:「既然她已经离开这里,对与错也不太重要,一切已成过去。」 阿理却说:「不一定!我可以再次找她回来,我还记得她的味道,应该还在附近不远处,未算绝望的。」 小女生令人意外的振臂高呼:「就这样出发吧!」 阿理回望我说:「狼,你会感到失望吗?」 我倒是没有负面情绪,心情出奇的轻松愉快,回答他:「和她再见一面是我的最後心愿,但绝对不会勉强。就算以失败告终,作为朋友的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而且是太多丶太多,我无以为报。」单是一盒感觉温馨的凤爪排骨饭,已然让我激动流涕,我不能再为难自己的老朋友了。 我进行鞠躬,感觉沉重,但真诚真挚,两个人的友情假不了,经得起岁月的洗礼。 「狼,你言重了。」阿理神情忧伤,流露一丝离别愁绪。 我作拱手的动作说:「我只能再说一声,谢谢你。」 小女生凑到我们身旁:「不要再这麽肉麻啦,麦格理快点变身,我们又要冲到街上去。」 阿理以「嗯」的一声作回应,接受小女生的提议,再次化身巨狼,背负我们二人往下走八层楼梯,冲出残旧唐楼,也就是我的家。刹那间,我回望那个入口,草草的一眼却包含无限感触,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回家,对这里感觉不深,纵使重临旧地,竟未有触及回忆,掀不起任何动荡,回忆独个儿走得很远很远,已经一去不返。 这一刻,可以一直回头望着唐楼,生命却不可能回头,甚至连回顾短短一生也不可能,我自知无能为力,自知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 一头巨狼背着两个人类跑到街上,任谁看到也会大呼难以置信,我们不惜一切丶不顾形象,大模厮样走遍大街小巷,阿理凭记忆中的气味尝试找出她,附近一带我们都走过,他依然没有停步休息的意思,小女生悄声告诉我时间过了两个小时,依然遍寻不果。我有了放弃的念头,只因不忍心目睹阿理的劳碌。 最後,我们回到起点,到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外面的行人道,阿理变回人形。这一次,小女生和我也能完美着地。不论是身体或精神的层面,大家都累了,阿理跑得喘嘘嘘的,在过去的两个多小时里,他不曾放慢脚步,为我拼命寻找。小女生急忙作些舒展动作,坐在阿理背上那麽久,连我的屁股也在发麻。望望天空,原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几近黄昏,厚厚重重的云雾盘据在天空,夕阳乘着一点点的空隙,透射出一道道绛色霞彩,欣赏到这片美妙景象,心中泛起一股暖意,到了这一刻,才明白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慨。 「狼先生,你在看什麽?很入神似的。」小女生好奇问道。 我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是看黄昏美景!」 这个时候,有一双男女和我们擦身而过,看起来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男生长得和阿理同样高大,不过身形稍为瘦削,营养不良似的,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是丑;同行的女生长得十分标致,留有一头长曲发,娇滴滴的,惹人怜爱。 我注意到阿理的沉默,是由於身体累透而不欲开口吗?细心一看,他的双眼一直关注着男女的移动,他们步往快餐店,漫不经心的丶若无其事的一步步走,目不转睛的阿理紧盯他们不放,到底盘算着怎样子的下一步呢? 说时迟,那时快,阿理竟然在众目睽睽下作出鲁莽惊人的举动,他飞速跑到高瘦男生的背後,然後在他背上劈下一掌,「咇啪」一声,男生随即倒下,大有可能陷入昏迷。女生非常镇定,未有高声惊叫,带着迷惘的眼神望向阿理,两人四目交投,就如早就认识的旧友。 阿理神色慌乱,说话结巴:「是你……怎麽会是你?」 这一刻的阿理渺小得可怜,绝对不像我们知道的他,这是个怪异的场面,故事似乎进入了一个难以预测的乱局。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八章:一声再见 《狼狼》 第十八章:一声再见 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的陌生女生,和我的老朋友麦格理,肯定是互相认识的,从他们二人对望时的眼神交流便知一二。 瘦削男生倒下来,女生置身事外,表现镇定,淡然说出阿理的名字:「原来刚才打算捉走我的人是你,麦格理。」 小女生和我站在原地,在大概两三公尺的距离下观察着阿理和女生,关注他们的对话和一举一动,我们不了解状况,贸然凑近也不恰当。 顿时间,阿理一脸死灰,带点不忿,带点冷漠,向女生说:「我记得你,记得在莱德镇发生的往事,记得救过你的性命,记得你的名字是亚依,但……」 果然,阿理真的认识眼前的女生,她的名字是亚依,一个简单动听的名字,有着楚楚可怜的感觉,使人渴望保护她丶怜惜她。八卦的小女生向我作了一个眼色,她认为事情有些不对劲,我也觉得不妥当,但我们却似是局外人,完全插不进话,只好继续关注事情的发展。 木无表情丶感觉冷漠的亚依带着和年龄不符的凌厉眼神直瞪阿理,语气急促地说:「有什麽事情就快点说,我的宠物很快会醒过来,千万不要轻视他。」 阿理立刻转身并一手把我拉到身旁,向亚依说:「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我察觉到一丝异样,是阿理那扭曲得甚为夸张的脸上肌肉,感受得到那股压抑不住的愤怒,他怒不可遏,我深感疑惑,不明白背後的原因,眼前的女生亚依到底和阿理有过什麽恩怨,可以使他如此激动呢? 还有,我和这个人有关系的吗? 亚依摇头,以简洁的一句「没印象」来回应,态度丶表情丶语气相当冷淡。 这时候,整个画面的配合完全不协调。背景是使人沉醉的黄昏,夕阳映照的行人道,映衬的却是阿理怒气冲冲的样子,还有亚依冷酷的嘴脸,一个晕倒的高瘦男生,茫然若失的我,在背後关注和八卦的小女生,众人的举动把洋溢着热烘烘暖意的意境彻底摧毁,我们陷於一团迷雾之中。 听见亚依的应答,阿理选择沉默,造成几分钟的寂静。一会儿过後,他又突然弯腰大笑起来,声音和动作都很夸张,持续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笑声越来越大,幸好途人不多,没有引起别人的关注。 亚依语气不屑的一句:「变态。」 阿理无视亚依,故意笑得更加夸张,他似乎在嘲笑对方,相信身在这里的五个人当中,只有阿理本人才明白大笑的理由,他继续眯起眼睛疯狂大笑,视所有人如无物,流露「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叹。 我们等待阿理恢复正常,亚依表情焦急,显得相当不耐烦,还重复查看手机萤幕上的小时钟。小女生和我具有耐性,我们都明白阿理做任何事都怀有自己的理由,不可能无缘无故疯癫起来。 直到这一刻,我依然相信阿理。 我冷不防的被阿理突然拥抱,他低头耳语:「狼,眼前的人便是你的老婆,我替你找到她了,她对你竟然没有任何印象,太可笑了,这个女人实在太可笑了!」 我不禁怀疑:「阿理,真的会是她吗?我的老婆怎会这麽年轻?这样说不过去,是不是你真的弄错了?」 阿理把我推到亚依眼前,他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怒火,坚定地说:「亚依,这个人是你的丈夫,他的名字是狼,也是我的多年好友,这个人还有半天便会死去,最後的心愿是再见你一面。如今,他近在眼前,你却冷淡回应他对你的爱,你这个贱人到底在搞什麽鬼?」 亚依换上认真的表情想了想,然後质疑:「狼吗?我开始有点印象,但这个人不会是狼吧?他的年纪应该有四十岁,眼前这个人只是个年轻的男生……」 阿理分秒必争,打断亚依的话:「嘿,我也不敢相信你的这张脸,比十八年前的你还要青春,你这头不老怪物,是彻头彻尾的妖怪!」 小女生维持喜欢插话的作风,开口向亚依说:「什麽?十八年前?那麽你应该有三十多丶四十多岁吧?难道你也懂得穿越时空?」 亚依不欲回应,只说一句:「你们给我闭嘴。」 随着分秒过去,环境也起了微微变化,我们身处的行人道变得阴暗,太阳渐渐下山,换上的并不是月光的映照,而是几盏因应时段而自动亮起的街灯,刺眼的光线照射到我们数人身上,感觉浑身不自在。 改变的还有他的情绪,亚依的一句话刚好惹火了阿理。 阿理悖然大怒,用力咆哮:「要我们闭嘴是可以的,但一定不包括狼,你们曾经是同床共枕的夫妻,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有过什麽恩怨,但事到如今,这已经是狼在这个世界里的最後半天,他的心愿只是再见你一面,难道你不愿意坐下来和他单独共处吗?」 一席话结束,气氛变得异常凝重,没有人具有率先开口的勇气,连喜爱胡言乱语的小女生也默默躲在阿理背後,众人真的闭上嘴,一片鸦雀无声,等待亚依的进一步回应。其脸上表情没甚变化,我看不穿她的想法丶拆不破她的面具,假如阿理没有弄错,亚依的确是我的老婆,怎麽我会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我已经把唯一的爱情也忘得一乾二净? 我鼓起勇气踏前,向亚依说:「不要紧的,假如你想就此离开,没有人会阻挠你,我们绝对不会强人所难。」 就在我说话的同时,阿理步往高瘦男生那边并蹲下,双手抱起昏迷不醒的他,再回到我们身旁。男生状甚安祥,静静的昏睡着,未有被阿理劈至头破血流,还发出了微弱的鼻鼾声,和情绪紧张的我们形成了强烈对比。 阿理顺应我的意愿,语气温和的说:「我会为刚才的一掌道歉,我所用的力量只会使他睡上一两个小时,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假如你希望就此离开,我会找计程车让你们回家,对不起!」 说毕,阿理作出一个带有歉意的鞠躬,诚恳真挚,绝非装模作样。 我为阿理的说话感到安慰丶感到骄傲,他始终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强迫亚依留下来也只会为大家带来不愉快的回忆,如他所言,这是我的最後半天,也想走得愉快自在一点,好来好去,一路好走,不管是生命里的那一天,谁也渴望活得美好。 亚依双手交叠胸前,满不在乎地说:「我没有离开的打算,你们想多了。」 这是彻底出人意表的一句话,阿理丶小女生和我皆感意外,眼前这个叫亚依的年轻女生,阿理说她是我的老婆,她本人也不作否认,从说过的话,知道她一定认识狼,即是我本人。同样地,阿理也在十八年前遇到她,他们是旧相识,讽刺的是,没有人能够看穿她脑子里的想法,是个和我们认识,却极为陌生丶让人畏惧的女人。 我们处於被动,气氛紧张,沉默之後又是沉默,来来回回。这场不知道从那个时候展开的心理战,她不断处於上风,原因是我们的不了解,本来最懂她的人应该是我,记忆却偏偏缺失了一大片,从容貌丶从谈吐,我根本不想把这个冷酷无情的人视为老婆。 我认为,算了吧,勉强是毫无意义的。 意外的情况出现,亚依展露使人心寒的微笑,向我们说:「我希望带着这个年轻版的狼走一趟,回到我们的老家,相信明白事理的麦格理先生不会有什麽意见吧?」她长得很美,笑容也美,或许是那种不了解破坏了她的形象,我惧怕她的微笑,手指头也在暗里颤抖。 阿理未有即时回答,先瞄我一眼,我点头示意「没问题」,他始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答应亚依的要求。 小女生提问:「如果你走了,那麦格理手里抱 着的男生怎麽办?虽然他长得又瘦又丑,但好歹也是个人类啊!」 亚依的回答保持一贯的冷酷,所说的每一句犹如阵阵掠过的寒风,没有看过男生一眼,她满不在乎的说:「你们喜欢怎样处理他也可以,我根本不在乎他的生死,他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渺小人类。」 小女生也是个性情中人,终於压抑不住内心激动,要和亚依争锋相对:「他不是你的男朋友吗?你这个人怎会冷血成这个样子?你不认为自己说得很过分吗?贱人!」 亚依反应依然,未有动怒,只是用上凌厉的眼神瞪着小女生:「你喜欢怎样评定我的品格,我是没有意见的,但随便用上贱人的称呼,就有欠礼貌了。」 亚依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浑身不舒服的感觉再次涌现,她又说:「年轻的狼,我们走吧。」 来不及回答亚依,她已经牵着我的手朝快餐店的反方向离开,外表上弱不禁风丶身材娇小的她,臂力比想像中惊人,我回望阿理他们,大喊了几声「再见」,阿理默然不语,眼睁睁的目送我离开,小女生则用力挥手,高呼再见,这会是我们最後的一次见面吗? 此时此刻,阿理木无表情,但这样子的阿理最教人担心,我害怕在离开人世前,也得不到老朋友的一声「再见」,这会成为两个人的遗憾。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九章:所谓真相 《狼狼》 第十九章:所谓真相 我心神不定,忐忑不安,怀着异样的心情跟随亚依离开。假如死後意识依然存在,我会想念阿理和小女生,他们是我死前最亲近的朋友,很想好好保留这些友谊,却 害怕自己的记忆再次不争气。 本来亲密的人不再亲密,那个亚依,所谓的老婆,没印象的名字丶不认识的外表丶不近人情的态度,有关她的记忆消失得无影无踪。事到如今,还要把她视作最亲密的老婆来看待吗? 不明白,不晓得答案,蒙在鼓里似的。 我们从容地丶缓缓地在城市边沿绕圈漫步,天色已暗,大概是晚上的七八点钟。在别人眼中,我们被看成一双年轻的爱侣,手牵手浪漫散步。走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公园,入黑後,已经不会有人经过这一带,我们选择一列乾净的长木椅坐下。在此之前,亚依还是紧紧牵着我的手不放,我不以为意,因为在心灵层面上不存在任何感动。我对爱情麻木,她的魔法未有成效,无法形成笼罩我的雾团。我们的不幸丶我们的故事该在这个没感觉的小公园结束,我该安乐的死去,她该置身事外,转身就走。 由於是夜晚的关系,温度自然的下降,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短袖恤衫丶卡其色短裤丶拖鞋,阵阵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打过来。我冷得起鸡皮疙瘩 ,亚依见状,拥着颤抖的我,我立时感受到她送来的体温,紧紧的挨到她身上,甚至舒服得眯起眼睛,沉醉於微微暖意之中。 亚依悄声耳语:「狼,想知道真相吗?」 我不知所以:「真相?」 在寂静的小公园里 ,亚依的语气不像先前般冷淡,单独相处下,她变得温柔体贴,她续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活得很痛苦,记忆不断流失,大脑不断被蚕食,看你的情况,现在只馀下两成记忆 。」 我掀起嘴角微笑,这一笑是由於有人了解我的状况,她会懂我的心情,我说:「越去想你,越是痛苦。在无数个午夜里,我勉强自己回忆 你的关於,记忆却渐走渐远,人一天比一天衰老,直至成了老人。」 亚依轻吻我的耳垂,悄悄说:「你所说的只是一部分真相,想我完完整整的讲述一遍我们的故事吗?」 听罢,我发出呵呵傻笑:「哈哈,不用费神说太多故事。一来,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快要拜见死神;二来,我害怕一转眼便忘记你所说的故事。所以你只需要简单的告诉我,那些是真实的,那些是虚假的,这样便足够。」 「果然,你已经发现部分记忆是由我所编写的。」她似在承认某些事情。 我随随便便地说:「最可疑的该是孩子的部分了。」 亚依靠得更亲密,语气更温柔,她说:「说中了,我无法为你诞下孩子,蓝是由我虚构的。他的个性几乎和你相同,是以你作蓝本的虚构人物。我以为他的存在会使你不再寂寞,後来却出现意外,原因是你的意识,那个他在成长期有点反叛,不太喜欢待在家里。」 我却注意到当中的一丝不协调感,怀疑说:「我们从来没有孩子吗 ?」 亚依苦笑,是感觉凄凉的一个苦笑:「那是一个悲剧,由於某些原因,就算我怀孕多少次,苦苦怀胎十个月,产前准备如何妥当,生下的只会是死胎。所以,我创作出和蓝有关的真相,陪伴孤独无依的你,作为对你唯一做到的补偿。」蓝又好,绿又好,我不在乎一个虚构而来的孩子。 我开始抚弄亚依的秀发,发丝中渗出淡淡香气,从现实的角度看,是洗发水的味道。我再说:「请不要告诉我修改记忆的方法和目的,只需要继续说出 我故事中虚假的部分。」 亚依吻下我的脸颊,接着说:「我现在的样子是虚假的,我把容貌修改成十八岁时候的自己,即是你的朋友麦格理在前往莱德镇时遇见的那一个我。你记忆中的那个光头的丶丑陋的丶毫不吸引的,才是最赤─裸裸丶最真实的我,只有你看得见那最软弱的一面。」 我自信地 说:「那个暴雨夜,那个被打雷声吓坏的你是真实的,那时候和我相拥的你也是真实的。」 亚依以「嗯」的一声作回应,一瞬间,那柔软的嘴唇已经钻到我的嘴里,我们交换彼此的唾液,激烈热吻好一阵子,好多个回合,放弃思想,换来一片空空白白,不打算再想太多。 我们的嘴唇边沿变得湿漉漉,分不清那是属於谁的唾液,彼此的混合起来,我用手指头拭乾亚依的嘴角,她向我展示天真的笑容,有点傻气,有点孩子气,我被这个模样的她所迷住。 沉醉着,迷糊着,流失着…… 亚依却突然严肃起来,语气认真的说:「狼,你可以憎恨我的,我把你的人生糟蹋至这个程度。如果没有我,你可以活至八十岁,甚至一百岁,你为我受过太多苦,太不值得。」 我摇头:「没所谓,事情已然发生,一切都成为过去,我们改变不到什麽,我相信你有原因的,是迫不得已的,就算是现在,我也看不出你拥有一丝快乐。」 亚依垂头,一脸落寞的说:「的确不曾快乐过……」 我再次把她拥进怀里,揉弄她的背部,紧绷的肌肉代表她一直在疲倦丶一直在紧张,离开我以後,她不曾活得轻松。她和过去的我相似,同样活在痛苦中,直至我们重遇的这个晚上,她才获得丁点儿的释放,但我明白到,这次重遇不能为她带来多少 帮助,要获得真正的解脱,前路遥遥茫茫。 经过一阵子的悉心按摩,亚依舒服得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在身心满足的同时,她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对话,轻轻的说:「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救回你,但必须付上一定的代价,你要变成像我般的怪物,愿意一试吗?」 我断然拒绝:「不愿意,我宁愿勇敢面对死亡,不会感到害怕。况且,你隐瞒了方法的详细,不用说清楚,我也可以猜得到。除了我会变成怪物外,你也会变成死人,故事里的情节总是这样使人无奈抱憾,世上是没有不劳而获的。 」 亚依的眼泪不断往下流,淌到我的脸上丶嘴唇丶胸口丶衣服,这是彼此间真正的坦白,难能可贵的,守候多年的,我会珍惜死亡降临前的最後一份真情。 「你要勇敢活下去,找出解脱的方法,可能是天堂,可能是地狱。我会在死後的世界继续守候你。」这是在小公园内向她说的最後一句话,乐观的,正面的,和死亡的气氛差距甚远。 亚依哭个不停,我牵着她的右手快步跑往那个曾经一起居住的家,知道她最喜欢被人牵着右手,当我们离开快餐店时,她故意迁就,用左手牵我,我记得这小小的真相丶细微的记忆。 我们跑得既急且快,抱着赶快回家的决心,不顾途人丶不顾交通灯号,视障碍如无物。终於,我们以惊人的速度回到那座残破唐楼的入口,她累得快要跪到满是泥泞的街上,我毫不犹豫,立即背负她跑往八楼,幸运地没有失足跌倒,顺利回到渴望已久的家。我猛然撞开没有上锁的木门,里面黑漆一片,亚依在黑暗中探索,突然发出「哎呀」一声的惨叫,原来她被一张小木椅绊倒,恰巧撞到膝盖位置,痛得要命。我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到床上,我们没半点迟疑,立即为对方脱掉所有衣服,在黑暗中,进行有可能是本世纪最激烈丶最持久丶最舍不得完结的一场性爱。 我们沉没於最原始的渴望之中,不思考,不回忆,忘我地干着我们的最後一次,我彷佛摸到她的光头,吻过无数次,她抚摸我脸上布满的皱纹,或许洛克送我的礼物时效已到,我变回真正的老人。到了这个时候,我却不顾虚弱的身体继续进行只属於我们的事情,世界变得翻天覆地,一 切事物都围绕着亚依和我,不起眼的旧唐楼顿时成为世界的中心。 最後,我们赤身相拥,倦极而睡,我享受亚依身上的体香,拼了命的吸入,我死後也会记得这种味道,是草莓味,像那杯草莓奶昔,我会记得的…… 这些都是我最珍惜的记忆。 我失去大部分记忆,它们不会跑回来,幸好在死前一夜有她相伴,我死而无憾。 第二天,当我睡醒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不欲睁开眼睛,但透射进屋的阳光耀眼得过分,度过整整的一天,变回垂危的老人,身体虚弱得要命,生命脆弱得像一张薄纸。没多久,我会离开人世。 有一把熟悉的声音不断呼唤我的名字,不断喊着「狼丶狼」,声音属於我的好朋友阿理,狼人族的领导麦格理,他是待我最真诚的老朋友。 我发现自己缺乏睁开眼睛的力气,全身软弱无力,动弹不得,甚至开不了口说话,我以仅馀的些微力量,勉强掀起嘴角微笑,这是我送给阿理的最後一个意识。 在生命终结前的一刻,我隐约听见阿理的哭泣声,他真是个傻瓜,面对死亡的人是我,是毫无惧色的我,他根本不需要如此伤心…… 逐秒逐秒感受着步进 死亡的滋味,我无法开口,心声永远被埋藏,很想向阿理多说一句「谢谢你,我的挚友」。 可惜,我再也办不到,只能在阿理怀里默默迎接死亡的来临。很喜欢这美中不足的结尾,有遗憾的才是生命,有泪水的才是真情。 怎样才算不枉此生呢? 留待他们替我寻觅答案。 【本故事完】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