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运福星在七零》 1.第1章 贝贝觉得自己身上一松，紧接着腾空而起。 “生了生了……” “是个丫头还是个小子？” “她奶啊，丫头小子都是一样的。” 是谁在说话？ 贝贝张开嘴，想要问一问。 可是嘴里却传出一阵阵稚嫩的婴儿啼哭声。 贝贝惊呆了，使劲睁开眼，可还是朦朦胧胧一片，眼前有好多个人影，穿梭来去，说话声不绝于耳。 “二婶子啊，其实丫头片子也怪好的，反正你们家已经有两个小子了，丫头贴心啊，长大了嫁出去还能贴补贴补两个哥哥。” “胡说啥呢！”一个凶巴巴的老人声音响起来，“丫头也是我们家孩子，是凤娟好不容易生下来的，那就是我们家的宝！” “二婶子，不是我说啊，你疼闺女，结果你闺女进了城就没回来过，今儿疼孙女儿，还不是给别人家养的，要我说，给口饭吃就得了！” “你娘就是这么养活你的，才把你养活的扣扣搜搜的吧。”老人冷哼，“我孙女儿，我高兴疼她，你们闲着没事，都回自己家去。” 一阵脚步声响起，屋里重回宁静。 r 贝贝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耳边的声音响起来，她才慢慢注意到，这个人就是那个老人。 那个姑娘的奶奶。 也不知道说的是哪个姑娘，也太可怜了，一出生就被人说。 贝贝这样想着，陡然僵住身体，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她感觉到，自己的大腿上，一阵热流涌过。 尿……尿了。 贝贝一脸懵逼地咧开嘴大哭。 所以……所以那个可怜巴巴的赔钱货。 是她自己。 贝贝脑海一片空白，除了像一个真正的婴儿一样放声大哭，找不到别的发泄方式。 不，不对，这特么到底是什么地方？ 贝贝不管别人给她换尿布的手，使劲再使劲，竟然真的看清了周围的场景。 破旧的泥屋，一点点大，黑乎乎的，门是拿木板子堆的。 磕碜的像是经济倒退三十年。 嗯……给她换尿布的那只手，告诉她，她的年龄，也倒退了很多年。 虽然尿布这个词，出现在脑海里，就非常让人觉得羞耻，可贝贝不得不承认，还真挺舒服。 比尿不湿强。 “二婶子。”门口有人叫。 “在屋里边，过来吧。”老人回了一声，给贝贝裹上小毯子，放在一边的小摇篮里头，“你咋过来了，这寒冬腊月的，多冷啊。” “凤娟生了娃，正是要进补的时候，我没啥送的，老母鸡生了几只蛋，给你们送来，你炖了给凤娟吃。” “她二嫂啊，还是你有心了……” “二婶子，老三家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她这个人就那样了，娘家没教好，老三又是个软蛋，管不住她，咱们随便听听就行了。” “诶呦，这就是你们家丫头吧，长得好白，长大了也俊。” 贝贝睁着眼睛被人抱起来，却惊奇地发现，对方脑袋上，有一道细细的红光。 像是激光笔的光线。 可是这个时候，不该有这种东西吧，贝贝奇怪的眨眨眼。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唉，二婶子，你家丫头可真聪明，不哭不闹的，刚才还对我眨眼了。” “哭累了，刚才嚎的你是没听见。” “哎呀，她往我身上蹭，真乖。” 贝贝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亲近她，趁着自己还是个婴儿，不管不顾地往人身上蹭。 “哎哟喂，我可爱凤娟这个丫头了，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个这样乖巧的小丫头，我做梦都笑醒了。” 贝贝又乖巧地蹭了蹭她。 对方喜的松不开手。 苏老太笑呵呵地，“刚才对我都没这么亲，这是知道谁对她好呢，是个聪明丫头。” “二婶子给丫头起名字没有，不能老丫头丫头的叫吧。” “我看哪，不如叫宝贝，看谁还敢说我们丫头是赔钱货。” 宝，宝贝？ 贝贝一脸懵逼。 虽然贝贝也很土很俗，但是比宝贝，还是好听一千倍的吧。 奶奶哦，我可是亲生的，不带这么坑我的。 “娘，叫贝贝吧。”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从角落里传过来，“二嫂子，把贝贝抱来给我看看。” “凤娟啊，你觉得自己精神头咋样？” “二嫂子，我好着呢。”贝贝被抱紧一个温暖安稳的怀抱，听见人说，“这丫头贴心，知道疼我，生的顺。” 娘，果然是亲娘。 贝贝感动的热泪盈眶，幸好没有叫宝贝，不然她立马就哭，谁叫都不理。 贝贝这一会儿，被好多个人抱过，可是只有这个女人的怀抱，最为妥帖安稳。 因为是亲娘吗？ 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吧。 她慢慢睡了过去。 贝贝是被人吵醒的。 “周大爷说这是古董，让我明天跟他一起交到县里里，县里可能还会给咱家发点粮油米面。” “要是这样就好了，凤娟刚生了娃，我正愁家里没好东西给她补身体。” “娘，我丫头呢？我看看她。” “在凤娟屋里呢，你去看吧，我去做完饭了。” “诶。” 木板们被推开，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贝贝除了眼珠子，什么都动不了，就转了转眼珠，努力咧开嘴笑了。 她被一双厚实有力的大手抱起来，一个黑壮的汉子拿手指蹭了蹭她的脸，贝贝觉得有些疼。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又咧开嘴大哭起来。 床上的女人声音温柔:“建业，你快放开她，这是个姑娘，可不跟咱家那两个批小子一样。” “凤娟啊，辛苦你了。”苏建业握住女人的手，“咱们家穷，你生孩子我也不能陪着你，我这心里啊……” “行了，这家家户户，谁家媳妇儿不是这么过来的。” “你跟她们怎么能一样。”苏建业的叹息声像是锤子一样，敲在贝贝心上，因为他接下来的话，“你是城里来的知青，要不是我，你也该回城里了。” “瞎说啥呢，我刚下乡那会儿，要不是你护着我，我早被那几个二流子欺负了，建业，咱们结婚了，就好好过一辈子，别说虚头巴脑的话。” 知，知青！ 贝贝完全顾不得两个人的对话了。 这两个字，让她眼前一黑，险些再厥过去。 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一个贫穷的山村，结果告诉她，这特么是个有知青的年代。 真特么是三十年前，那个贫穷的，落后的，苦难的时代。 这不是要人命吗？ 贝贝彻底懵逼了。 三十年前还不可怕……怕的是四十年前，这要是改革开放了，啥都好说，要是没有…… 贝贝心里尴尬一笑。 那就完犊子了，她可受不了那种委屈。 幸好苏建业又开始说话了，“凤娟，现在西边的村里，已经在分地了，过两天到咱们沟，咱家有了地，收了麦子，我让娘给你做几个白馒头，补补身体。” “用不着，熬些米汤，给贝贝吃吧。”凤娟说，“我奶水不够，不要耽误了丫头长大，哦对了，我给丫头起了名字，就叫贝贝，你觉得咋样。” “你取的名字，肯定是好的。” 贝贝安下心，分地的话，她学过历史书的，这都是开放以后的事情了，不怂不怂。 可以生活的，而且到二十一世纪，也没几年。 这样想着，贝贝愉快地打了个小呵欠，蹭了蹭柔软的襁褓，闭上眼睡了过去。 唇角，还愉悦地吹起了泡泡。 就是如果不用尿布，可以自己控制尿尿，就更好了。 贝贝腕上醒过来的时候，她那个父亲，苏建业同志，正拿着一个大碗和一个小勺子，搅拌着什么。 凤娟抱着她:“贝贝醒了，你快点喂吧。” 贝贝只觉得一口饭被喂到嘴里，是白米汤的味道，并且还不是好米，甚至还掺了奶腥味。 应该是这个母亲，把奶水挤到了碗里。 贝贝张开嘴，一口一口咽着。 父母的爱，总不好辜负。 “贝贝可真乖，会自己咽东西。”苏建业喂了一口，十分惊喜，“我记得靖南靖北小时候，可没有这么乖巧。” 如果可以，贝贝很想挺起骄傲的小胸脯，告诉他爸，她一个成年人，跟人未成年无法比较。 苏建业十分高兴:“咱们闺女乖巧又漂亮，我看啊，长大了肯定比老大老二有出息！” 吃饱喝足，贝贝倒是松了口气。 这家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富裕一点，至少，还有白米和白面吃。 只是这身体实在糟心，太幼小了，经常不跟随主人的意志，就会睡过去。 贝贝正想着事呢，脑袋就越来越昏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贝贝半夜饿醒的时候，还一阵阵懵逼。 什么时候睡着的，为什么吃饱喝足了还这么饿？贝贝饿的实在难受，忍了又忍，还是扛不住人类的生理，放声大哭起来。 2.第2章 床上熟睡的苏建业猛然跳起来，抱起睡在床边的闺女，伸手摸了摸尿布，发现没尿，就抱着她，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煤火炉子上温着热水，苏建业一只手从锅台上拿出一只碗，碗里盖着的，是苏老太晚上留下的米汤。 苏建业打开热了热，拿起小勺子，一点一点喂进嘴里。 贝贝饿坏了，大口大口咽着，苏建业连忙喊：“别急别急，吃坏了肚子。” 这小闺女，看不出来，还是个爱吃的。 贝贝吃了几口，觉得胃里好受了一点，才放慢速度，一点一点咽着。 反正也没有牙，不会嚼，其实吃的快了，也没有多快。 贝贝心里叹口气，更加遗憾了，这小身子，连叹息声都发不出来，除了哭，勉强还能笑一笑，别的啥都干不了。 喂了半碗吃的，贝贝就觉得饱了，闭紧了嘴巴不肯再吃。 苏建业把东西放回锅台上，放好了，抱着她在屋外转着，边走边哄。 贝贝心想，她这个爹，居然还是个疼媳妇儿的。 大半夜抱着闺女晃悠，不就是怕她半夜哭了，吵醒她妈吗？ 贝贝也很给面子，闭上眼睛，躺在苏建业怀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苏建业吁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边，看她确实没有醒来的迹象，才躺在床上睡了。 在农村里，生孩子是件大事，苏建业家里生了个闺女，虽然没有生儿子那么隆重的，可是满月的时候，来家里道喜的，也络绎不绝。 贝贝被苏老太抱在怀里，出去见人，“这是我孙女儿，叫贝贝。” “二大娘啊，你还疼这外边的闺女呢，长大了迟早是别人家的人，你家那个闺女，还不够吗？” “那个闺女是那个闺女，贝贝是贝贝，怎么能一样。”苏老太拉下脸，“大喜的日子，谁再提那个人，我就翻脸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二婶子别生气了，我这不就是随便一说吗？”那人讪讪一笑，“不说了不说了。” 听着这些说话，贝贝对她们口中的，那个人产生了好奇，听语义，大概是她姑姑？ 难道非常不孝顺？ 贝贝很好奇，可是这些人居然都住嘴了，没有一个人再提这件事。 “老五家的，你没有闺女，可甭管闺女小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总说闺女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可是小子不孝顺爹妈的，也多的是，为啥不一样看待。” 听见这话，贝贝若是会说话，肯定要大喊一声赞的。 可是转了转眼睛，却发现说话的，是她亲娘。 “这可不一样，小子再不孝顺，也得给你养老送终，闺女不孝顺，就是全当没有了。”老五家的振振有词，“老祖宗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凤娟结果贝贝，低头逗弄着闺女，不咸不淡地说，“主，席都说男女平等，女人也能半边天，还能不对，反正在我眼里面，闺女小子都一样！” “随你吧，反正到时候被闺女坑了，可别找我哭。” 贝贝被凤娟换了个方向抱着，正好看见说话的人，她倒是来不及生气了。 因为她清楚看见，这个人头上，冒着绿光。 贝贝：难道你男人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也就是这么想想，但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她忽然想起来，昨天看见的那个人，头上一道红光。 可是她在苏家人头上，却从来没见过。 贝贝的视力还不够好，看不清太远的地方，她凝神仔细看了看，心中一惊。 这满院子的人，头上都带着深浅不一的红绿色光芒。 在她尚且看不清楚的眼里，红红绿绿一片朦胧。 贝贝握起拳头，放在嘴里咬了咬，十分不理解。 她到底进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玄幻的事情，这特么真的是七八十年代的，中国农村吗？ 老天爷不是在逗她吧！ 贝贝满脸懵逼的瞪大眼睛，努力想要忽略掉这些光芒，告诉自己，这还是一个正经的社会。 这不是那种玛丽苏大世界。 可是现实只能让她失望，她眼前的红绿光芒，不但没有消失，那个老五家的头上，似乎更绿了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更不知道的是，这些光，是什么意思。 她正想着，老五家的被凤娟骂了，后退一步。 贝贝眼睁睁看着她踩进取暖的火盆里，那盆子虽然说已经没有火苗了，可是烧剩下的碳火，依然滚烫。 贝贝出于人道主义，本来想提醒她的，可是，她根本不会说话。 老五家的突然哭吼出声，跳着脚从火盆里踏出来，柔软干燥的棉鞋，已经被烧掉了鞋面，撸出来没有穿袜子的脚，也被烫伤了一片。 苏老太拿了瓢凉水泼到她脚下。 “快送老五家的回家吧，拿锅底灰抹抹，再去先生那拿点药。”苏老太说，“这烫一下可不是小事。” 可是也怨不得他们家。 老五家的自己踩进火盆里去，大家都看的一清二楚，只能怪她倒霉了。 贝贝觉得真心好笑，可是还没来得及笑，却惊悚地发现，老五家的头上那道绿光，肉眼可见地变浅了。 她愣住了。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老五家的走了，凤娟抱着贝贝坐到椅子上，跟人寒暄起来。 贝贝认识这个人，是她出生那天，给他们家送鸡蛋的，苏老太叫她……什么来着，人小了，怎么好像记性也不行了。 贝贝听见凤娟喊她:“二嫂子。” 这才想起来，是她妈的二嫂子，按照这里的称呼，她应该叫……二大娘，这个大娘，倒是个好人。 贝贝看着她头上红彤彤的一片光，难道说，好人有红光，坏人有绿光？ 也不对劲啊，明明那个人，她头上的光弱了。 不可能是突然变好了，这个光，肯定有别的意思。 贝贝盯着二大娘的脑袋，陷入了沉思。 凤娟握住她的手挥了挥，“贝贝喜欢你呢，这孩子虽然小，可也知道，谁对她好。” 二大娘抱起贝贝，“贝贝是女娃，可你跟建业已经有小子了，那些子人，看不惯你儿女双全，你刚生了娃，可不许往心里去，不然月子里养不好，亏的是自己。” “我又不是头一胎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凤娟笑了，“那会儿我生靖北，是这门子第一个男娃，他们说的更难听，我也没往心里去。” “你能这么想就好。”二大娘也笑了，“贝贝快长大，到时候大娘带你去买花衣裳。” 贝贝张开嘴，努力啊啊了两声，表达自己的欢喜。 凤娟和二大娘一起乐了，“这么小就知道花衣裳了，行，长大了肯定俊，再大了，大娘给你找个好人家。” 贝贝懵了懵，闭上嘴，将头埋进凤娟怀里。 居然忘了，这个时代，流行早婚早育，甚至于未成年婚姻，太可怕了。 贝贝心里发抖，下定决心，一定不能做个黄脸婆。 贝贝又开始发愁，也不知道，高考制度有没有恢复，她能不能上学。 不过应该没问题吧，她刚出生，再等个五六年，一定可以了。 贝贝握拳，告诉自己要努力。 “这小丫头，看我说要把她嫁到别人家去，就不高兴了，真是气性大。”二大娘调侃，“可不能再逗了。” 凤娟搂着她拍了拍:“八成是累了，我抱着她回屋了，二嫂子你玩吧。” “行，跟我客气啥。” 贝贝被放在里屋的床上，啊啊两声，凤娟拿了一边放着的小玩具给她，自己坐在床边，拿起了手边的针线，一点一点缝着。 贝贝看过去，那是一条小小的棉裤。 大概是给她做的。 因为是开裆的。 完全忘记了穿开裆裤滋味的贝贝，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满月酒散了之后，苏建业从屋外进来，笑呵呵说:“贝贝可真是有福，前几天王嫂子不是在你跟前编排咱们贝贝吗，结果我听说，昨天回去，走在路上就摔了个大跟头，先生说，把腿给摔折了。” 凤娟温柔笑起来，“巧合呢。” “可不止这一桩，还有今儿老五家的，不是踩了火盆。”苏建业撇嘴，“你生产的时候，说风凉话的那几个，那个老刘家的，回去被人拿恶水泼了一身。” 凤娟也愣了。 “这……咱贝贝该不是神仙托生的吧。” “谁知道啊。” 贝贝比她还愣。 因为那个老王嫂子，她是知道的，那天满头绿光也非常的明显，她还以为是太阳光和自己的眼睛问题。 贝贝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 难道说……那个绿光，是人要倒霉了。 那红光，是不是人要走运？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发财指日可待啊。 贝贝兴奋的握紧拳头，要是这样的话，只要找个满头红光的人，跟着买张彩票，下半辈子就可以吃喝不愁了。 可惜，就怕是假的。 3.第3章 贝贝真心希望这是真的，看着苏家穷的很，若是能有个金手指，也能帮他们过上好日子。 最重要的是，活一辈子，她也想好好过啊。 可惜贝贝还是个婴儿，什么都做不了，虽然这么猜了，可是也没地方去验证，只能默默等自己长大。 又过了几天，北风吹过，天上的雪下了几尺厚，贝贝原本还可以被抱着出门，这下子，连这个权利都彻底没了。 整天待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 贝贝觉得，自己很快就要退化为一个真正的婴儿了。 贝贝迫切地希望能见几个人，好歹说些家长里短的八卦给她听，也好过跟她娘相顾无言。 是的，相顾无言。 她娘实在太文静了，刚出来月子，又是冬天，苏家人不让她出门，凤娟每天待在屋里头，就是做针线活。 话也不说一句。 贝贝耳边除了风声，啥都没有，觉得自己要无聊死了。 实在太无聊了，贝贝咿咿呀呀地喊起来，凤娟放下针线，抱起她哄了哄：“宝宝乖，宝宝睡，妈给你做花棉袄呢。” 贝贝摇着小手，抓上凤娟的头发不松开。 凤娟去掰她的手，门口却传来了苏建业的声音。 “娟儿，张大爷来了。” 凤娟赶紧抱着贝贝走到堂屋里头。 贝贝睁大眼，看见里面坐了个穿着旧军装的老大爷。 老大爷剃着板寸，发根泛着白，看上去非常慈祥。 凤娟笑眯眯打招呼：“大爷从县里回来啦，张二哥那里待得好不好？” “好，你生了我还不晓得，前儿你二嫂子进城，说了我就回来了，给你带了点吃的，也给你们家丫头吃。” “这……大爷，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哪儿还能要你的东西。” “咋不能要了！”老人虎着脸说，“是给丫头的，不是给你的，我没有闺女，就喜欢丫头片子，以后让你家丫头，叫我张爷爷就行！” “大爷这话说的，就是您什么都不做，丫头也该叫你爷爷。” 苏建业挠着头进门，从凤娟怀里接过贝贝，“大爷，您看看我们家丫头。” 贝贝这才真的看清楚这个老大爷，并且看清楚了他头上的一大片红光。 贝贝见了很多人，红红绿绿的光见了一堆，这是第一个，这么一大片，红的耀眼的。 我的猜测如果是对的，那这老大爷的福气，可一点都不浅啊。 贝贝心想，身体先于脑袋，朝老大爷伸出了手，咿咿呀呀求抱。 张大爷把她抱起来，笑的眼睛成了一条缝：“这丫头……” 喜欢的不知道说什么。 “这丫头聪明着呢。”凤娟笑起来，“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一清二楚，看见我二嫂子，也是亲的很，但是老五家的，她就当没看见。” 张大爷将她放在自己腿上：“这么厉害啊。” “小丫头行啊，快长大，长大了大爷带你去买牛牛喝。” 贝贝仗着自己是个婴儿，咿咿呀呀手足舞蹈一副非常开心的模样。 她为了蹭人家的运气，也是很拼命了。 应该发个劳模奖章。 想到这里，贝贝倒吸一口凉气。 她是要被洗脑了吗，第一反应的奖励居然是劳模奖章。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知道劳模奖章是什么的人了，这个社会的影响太深了。 贝贝在心里抱紧幼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 表示自己一点都不能吃，是真的幼小可怜无助。 苏建业也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张大爷对面。 “大爷，今儿下雪了，我跟我爹明儿去山里套野鸡，您要不要？” “我跟你们一起去。”张大爷说，“多个人多分照应，你媳妇儿和你闺女儿是该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凤娟生孩子，只吃了鸡蛋，我……”苏建业也说，“套了野鸡，给她炖鸡汤喝。” “我有什么。”凤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们去山里，帮我带点山楂果子回来，现在应该还有吧。” “山楂果子多的是，我给你带一筐。”苏建业高兴起来，“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凤娟笑了笑。 张大爷站起身，把贝贝递给苏建业，“那我就先回家了，你们明儿来叫我，咱们一起去。” “大爷留下来吃饭呗。”苏建业挽留。 “不留了，我得先回家看看，好长时间没回来了。” “那大爷我送你，路上不好走。”苏建业把贝贝递给凤娟，打算跟出去。 “有什么好送的，你大爷我以前可是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的，还怕这点雪不成！”张大爷转头，“你去看你闺女儿吧，我没事。” 贝贝看着老爷子的背影，没有牙齿的牙床合在一起砸吧了一下。 老爷子的安全应该不需要担心，那么一片红光，这个运气，苏建业估计比不上。 可惜看不见苏家人的，不然就能有效趋利避害了。 第二天，贝贝醒过来的时候，苏建业已经走了。 风雪停了，苏老太端着碗进屋，“娟儿，贝贝给我，我喂她吃饭。” 凤娟说：“娘，碗给我我喂吧，你先去吃，我等会儿过去。” 苏老太把碗放在桌子上，“行吧，你搞不定了，喊我啊。” 凤娟又问：“建业说今天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没有。”苏老太说，“估计要晚一点，你爹走不快呢。” 可是过了午后，苏建业和他爹，还有张大爷，就从山上回来，到了家里。 苏建业的背篓里，背着两只捆好的山鸡，苏老爹扛着一只肥硕的兔子，张大爷却提了个包袱。 苏老太问：“张大哥这拿的是什么？” 张大爷放下来，说：“我们在山上捡到的，好东西啊，我以前见过，是古时候的文物，老值钱了。” 贝贝挣扎着看了一眼。 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卧卧卧卧槽，钧瓷！正经的钧瓷，历经千年，色泽不变，唯有几道裂纹。 这东西放到几年后，价值千金。 张大爷不亏他那一脑门的红光，普通人谁有捡这种东西的运气，贝贝都要眼红了。 苏建业却笑呵呵说：“我在山崖子底下看见的，张大爷说是好东西，我们明天拿到县里头去，交给国家。” 贝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交给国家？这可是北京一百平啊，亲爹，留着咱家就发达了。 不过贝贝也能理解这个决定，这个年代的人，对于国家和民族，有着强烈的归属感，所有的东西都是国家和人民的。 贝贝想了想，交给国家就交给国家吧，做好事总会有好报的。 最重要的是，她也根本阻止不了。 贝贝不再理会这些人的对话。 至少，今天的事情可以证明，她的猜测，是正确的，最近见的人里面，有红光的就是二大娘，如果二大娘也有好事发生，那等她长大了，就肯定要一展拳脚。 带领全家人，全村人，脱贫致富，响应国家政策！ 贝贝握起小拳头，心志十分坚定。 “凤娟的山楂果子今儿没有摘，改天我们再去一趟。”苏建业又说，“贝贝今天调皮了吗？” “没有，咱家贝贝最乖了，不拉不尿的时候，从来不闹人。”凤娟说，“山楂果子不着急，你们先把东西交到县城里头。” “行。”苏建业点了点头，“娘，你给娟儿把鸡炖了，吃肉喝汤，我把兔子给宰了，明天咱们烧着吃。” 苏老太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去干活吧，让凤娟回屋里歇着。” 苏建业说：“凤娟，你回屋吧，别做针线了，伤眼睛，带着贝贝玩。” “我知道的。”凤娟应了，“我这就回屋去。” 她抱着贝贝回了屋里，轻轻叹口气，摸摸女儿的小脑袋。 贝贝听见她的喃喃自语，似乎很伤感，可是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凤娟却又掉了眼泪，声音也清楚了一点，“也不知道爸妈咋样了。” 贝贝听见这句话，也伤感起来，小手努力拽住凤娟的衣袖，柔软的手蹭了蹭她，努力安稳着伤心的妇人。 她一个城里的姑娘，上山下乡到这里，肯定会想家的，贝贝很理解她。 因为前世的时候，为了生计，也有很多人背井离乡，一年回家一两次，让人看见了都难受。 凤娟将她抱进怀里，破涕为笑，“贝贝也心疼妈，是不是，等你长大了，妈带你去回去见姥姥姥爷。” 凤娟似乎陷入了自己的记忆里：“姥姥姥爷家里有大房子，有好吃的，贝贝肯定会喜欢的。” 贝贝咿呀两声，当作回应。 凤娟抹了抹眼泪：“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什么都不懂，等长大吧。” 贝贝没等到长大，先等来了睡眠，凤娟收拾好自己的时候，一回头就看见小闺女趴在自己肩膀上，睡的十分香甜。 她笑了笑，摸摸女儿柔软的脸蛋，心里也一片柔情。 4.第4章 第二天，贝贝有幸观赏到了一个堪称世纪性的场景。 苏建业把那几个钧瓷，裹在一起，拿背篓背了，准备上交给国家。 这样伟大的，堪称国宝现世的场景，就在这里，以这样神奇的方式，出现了。 张大爷提了个小包，“走吧，我借了人家的洋车子。咱们骑车过去。” “行，大爷啊，这玩意儿真的是宝贝啊，我看着还不如我家的瓷碗，还烂了。” “你不懂，我年轻的时候，给首长做警卫员，首长那会儿拿着书给我看，说这都是咱们国家的宝贝，等将来有条件了，一定要全部弄回来，里面就有个这样的瓷碗，我看着花纹也一模一样。” “首长都说是宝贝了，那肯定没错。”张大爷掷地有声，“不管是不是，拿到城里头，让人家读书人看看，总没有错，国家的宝贝，人民的宝贝，咱们也不能贪了。” 苏建业说：“这样啊，那可真是好东西。” 两个人说着话，往外走，贝贝满头黑线。 所以说，还是要读书啊，不然看见什么都不认识，学历第一重要。 贝贝握紧了小拳头，却坚定了自己读书上学的信念。 说不定这辈子开了挂，能考上清华北大呢。 上辈子小时候曾经做过的那个清华还是北大的选择题，万一实现了，那岂不是美滋滋。 凤娟抱着贝贝回屋，跟苏老太坐在一起做针线活，并且闲聊天。 “娘，我听建业说要分地，是咋分的？” “那谁知道，不过我听说按人头分，一家几口人，就分几亩地。”苏老太说着听来的消息。 “那女人家有吗？”凤娟问，“上头说男女平等，应该大家都有吧。” “不知道，要是人人都有，就好了，贝贝丁点大的一个娃，如果也能分一亩地，咱们就宽裕了。” 苏老太又叹口气，“说是明年开春了就分，等着吧。” 凤娟说：“好歹这两年收成好，大家干干活，挣够了工分，也有吃的有喝的，也不急。” 苏老太说：“最好的是，现在让咱们自己开火了，不然就跟你生孩子这样的事，再吃大锅饭，还不是要亏了身子。” “以前生靖南靖北的时候，你就亏了身子，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的。” “说起靖南靖北，这两个娃，也不知道在三叔家里怎么样了，娘，贝贝都满月了，明儿让那建业把他们接回来吧。” “接什么，就是让他们受受罪，两个混小子，什么都不管，差点撞了你和贝贝，不学好了，谁也不许把他们带回来。” “这……我不是怕三叔三婶烦他们吗？”凤娟陪笑，“就把他们接回来，也帮着家里干点活，我现在啥都干不了，建业和爹也要去大队里干活，家里都让娘自己做了，太辛苦了。” 苏老太说：“罢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想你儿子了，明儿就让你爹跟建业去接他们，但是建业再教训他们，你可不许拦着。” “不拦着。”凤娟笑起来，“还是娘疼我。” 贝贝躺在襁褓里吐泡泡。 她知道自己有两个哥哥，可是从来没见过人。 难怪呢，原来是做错了事情。 估计还是年纪小，在母亲怀孕的时候撞到了，才被赶出去的。 不过两个小孩子，要是跟人家计较，她确实还干不出来这样的事。 虽然她还是个更小的孩子。 “靖南过了年六岁，也该去上学了。”苏老太叹口气，“我看你二嫂子，把他们家小子送去县城里了，可惜咱们家没钱，只能在村里上学。” 凤娟很善解人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娃自己上进，就没有不好的事情。” “说的也是。”苏老太看着手里的针线活，又看看贝贝，“我给他们，一人缝个小书包吧，我记得我还有几片压箱底的布。” “娘……”凤娟叫住她，“那是你的嫁妆，给娃做书包也太糟蹋了。” 苏老太颤颤巍巍走出去，“糟蹋啥啊，娃上学是要紧事，以前建业和那个谁，上学的时候我就扯过了，等咱们贝贝长大了，我也给她弄一个。” “娘……” 贝贝听见那个谁，连忙竖起耳朵。 十分机灵。 可是只有这一句，就很着急，简直抓心挠肝。 那个姑姑到底干了什么，让苏老太这么慈祥的人，竟然连她的名字都不肯说。 满村子的人，也都把她当做了反面教材。 贝贝真的很想知道。 可惜没有人告诉她。 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滋味，可以说是非常痛苦了。 苏老太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块青色的布，看上去料子还不错，贝贝仔细瞅了瞅，确定不认识之后，才闭上眼。 结果苏老太就说话了。 “我年轻的时候，在大户人家当丫鬟，这是结婚的时候主人赏赐的，说是什么绸缎，那会儿一两银子才得一匹布。”苏老太感慨，“那可是好多钱哟。” 凤娟伸手摸了摸，“是好东西，娘你别拿这个了，那旧衣服做两件就成，你这个留着吧。” “留着干嘛。”苏老太不解，“东西就是拿来使的，上学读书，是大事，现在国家解放了，咱们的娃跟人家都一样，好不容易才可以的，就要用好东西。” 贝贝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一阵感动。 这个老太太应该没有读过书，可是既没有跟别人一样，重男轻女到掐死孙女儿，更是敬畏知识。 这样的人，淳朴的可爱。 只是那两块布，还挺可惜，一两银子一匹。 在日后，白银那么贵，一两可以卖很多很多钱了。 这种古老的工艺，还不是普通的金钱可以衡量的。 凤娟说不通苏老太，只能任由她剪了布料，做了两个书包。 她是心疼的。 城里长大的姑娘，见过好东西。 知道这样的布料，是真的好，将来说不定有大用处。 苏老太却半点都不心疼，在她眼里，苏建业当年不得已辍学，供那个白眼狼上大学，是她最大的心结。 能让孙子上学，砸锅卖铁也要去。 一块布算什么，就算是要了她的老命，她也给。 苏建业和张大爷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苏建业扛着两个麻袋放在地上，苏老太苏老爹和凤娟都出来了。 “这是啥？”苏老爹问。 张大爷回答:“县里奖励的两袋子大米，你们家贝贝还小，要喝米汤，都留下吧。” “大爷，说好了一人一袋子的，你拿走一袋子，我们留一袋子。”苏建业说，“我们一起去的，不能让你白忙活。” “是啊。”凤娟附和道，“大爷，我们家现在有吃的，也亏不了贝贝，你不用操心这么多，您一个人在家里，也要吃的不是？” “行吧。”张大爷应了，“算是我沾了建业的光。” 谁沾谁的光还不一定呢。 贝贝心想。 看着张大爷一脑袋红光，大概率是因为他，苏建业才有这种机遇的。 贝贝呆在襁褓里，看着张大爷毫不费力地扛起一麻袋大米，十分敬佩。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老朋友都可以力大无穷，只有我是个弱鸡。 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弱鸡。 这种感觉，谁能懂。 苏建业送张大爷回去，再大开门回来的时候，凤娟已经在拍着贝贝，哄她睡觉了。 贝贝不是很习惯。 主要是凤娟做月子的时候，作为一个好爸爸好丈夫，都是苏建业哄她睡觉的，苏建业力气比凤娟大的多，拍起来也舒服。 这会儿挠痒般的拍法，完全可以当做不存在。 苏建业问:“贝贝还没睡着呢？” “没呢。”凤娟说，“你不在家，她总是睡不好，还是你来哄她吧。” “行。”苏建业接过贝贝，“我记得靖南和靖北出生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淘气，这个小丫头挑剔的很。” “丫头娇贵。”凤娟嗔他，“我老家有句话，叫富养女穷养儿，这样的孩子才能成材，不管你们这边咋样，反正贝贝，我是要好好养的。” “都听你的。” “对了，建业，明天你把靖南和靖北从三叔那里带回来吧，娘自己干家里的活，太累了，让他们帮帮忙，然后也跟妹妹亲近亲近。” 凤娟叹息，“我原来还想着让他们两个带妹妹呢，可是你看看毛手毛脚的，贝贝又娇贵，我也不敢。” “让他们带，他们就只会玩。”苏建业随口说，“只有贝贝最乖巧了，等贝贝长大了，爸爸给你买好吃的。” “你别闹了，贝贝要睡着了。”凤娟说，“你明天别忘了，早点过去把他们接回来。” “忘不了。”苏建业把贝贝放在床边的摇篮里，随口回了句，“我是他们亲爸。” 屋内点着的煤油灯被吹灭，一屋子人都陷入了梦乡。 贝贝睡得香喷喷。 梦里还梦见了炸鸡和肘子。 可是醒来的时候，看着面前的两张大脸，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5.第5章 身为一个成年人，被两个小孩吓得哇哇大哭这种事情，可以说是非常丢脸了。可是身为一个婴儿，一觉醒来，两个虎视眈眈看着她的男孩子站在跟前，那种恐惧感，无法想象。 主要是，这两个人，看上去仿佛就是她的两个哥哥。 因为他们长得，真的很像苏建业。 贝贝在那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这两个人捂死了。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弹过一系列社会新闻。 什么大宝把二胎妹妹扔下楼，大宝把二胎弟弟闷死在被子里。 内心害怕的一比。 亲爹啊，亲娘啊，救救你们可怜的小女儿。 奶奶，爷爷，救救你们可怜的小孙女。 如果会说话，贝贝已经喊出来了。 结果大点的那个男孩子开口说话了。 “靖南，贝贝咋这么小？” “我咋知道啊。”小一点的男孩子说，“贝贝醒了，哥你去叫咱妈。” 可是来不及出去，凤娟就进来了。 “你们两个又干啥了，咋又把妹妹弄哭了。”凤娟上来就问。 “不是我们干的。”苏靖北大声反驳，“贝贝醒过来就哭了，我不知道她怎么了。” 凤娟狐疑地看着他。 苏靖南说:“就是，我们什么都没干，她自己哭的。” 凤娟将贝贝抱起来，小声哄了哄。 贝贝停了哭声，才转头吵苏靖南苏靖北，“你们两个，说多少遍了，妹妹还小，不能跟你们玩，你看看，这就把人吓哭了。” 两兄弟站在一处，低眉顺眼地同时嗯了一声。 贝贝将头埋在凤娟怀里，平复自己可怜幼小的心跳。 苏靖北可怜巴巴地抬起头，“妈，我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会疼妹妹的，靖南也是。” 苏靖南跟着用力地点头，“妈，我也会疼妹妹的。” 贝贝从凤娟怀里露出头，看向两个小男孩。 苏靖南苏靖北都乖乖站着，两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面，是属于儿童特有的纯稚天真。 两个人都眼巴巴地瞅着她。 贝贝想了想，从襁褓里伸出小手，努力伸向两个人。 凤娟低头拍拍她，问:“贝贝是想跟哥哥一起玩吗？” 贝贝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只是往前伸着手。 凤娟温温柔柔一笑，低下身子，坐在板凳上，招手让两个儿子过来，“过来看看你们妹妹，可不许欺负她。” 苏靖南和苏靖北小心翼翼地挪过来。 苏靖南说:“妈，贝贝眼睛真大。” 贝贝听见这句话，只觉得心里头美滋滋的，没想到这个哥哥嘴这么甜。 她还没有照过镜子，也不知道，自己长了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如同黑宝石一般。 凭着这句话，贝贝就不打算跟他计较了，伸出小手，握住苏靖南挪过来的手指。 苏靖南僵住了。 手上的触感柔软的很，一看就是婴儿稚嫩的手。 他完全不敢动，生怕把小婴儿的手给弄疼了，弄破皮了，只得哭丧着脸看向凤娟。 凤娟噗嗤一笑，“妹妹喜欢你呢，你跟她玩吧。” 不仅不帮他解围，甚至没有丝毫同情心。 贝贝也不撒手，欣赏着他满脸纠结的神情。 苏靖北说，“妈，贝贝是不喜欢我吗，为什么只握靖南的手，不握我的手。” 言语之间，十分委屈了。 贝贝眨眨眼，看向他，想了想，伸出另外一只手，使劲够向苏靖北。 苏靖北愣住了。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住她的小手，然后就发现，贝贝用力抓住了他。 小婴儿用尽全力，力气也没有多大，轻易就能挣脱开。 可是苏靖北和苏靖南一样，都愣愣的不敢动。 他们也见过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这么大一点，小小的嫩嫩的，碰一下就要碎掉。 都没有过什么感觉。 可是贝贝不一样啊。 这是他们的妹妹，血脉相连的亲人。 苏靖南和苏靖北像是宣誓一般，对凤娟说:“妈，我一定会疼贝贝的。” 两个孩子也做到了他们今天的话，在贝贝长大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至少，在周岁之后，贝贝学会了走路，就跟村子里别的小孩一样，由哥哥姐姐带着玩了。 而苏靖南和苏靖北，很好的扮演了哥哥的角色，一直把贝贝捧在手心里，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贝贝也一点点长大了。 转眼就是五岁了。 “贝贝～” 老太太的吆喝声响满了整个西沟村。 “奶奶，我在这里呢。” 奶声奶气的小孩儿回声从河边响起来。 小脚老太太颤颤巍巍地往河边走过去，就见河边的草丛里，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 “贝贝，快上来。”苏老太着急了，招了招手，“跟奶奶回家。” 贝贝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冲着底下喊:“我奶奶叫我回家了，我先走了。” 苏老太扯住她的小手，数落起来，“咋的又上河沟沟玩了，都跟你说过了，这多险，掉下去咋办。” 贝贝心虚的吐了吐舌头:“我不会掉下去的，奶奶，贝贝最聪明了。” “聪明也不行，河鬼要拉你，你有啥法子，以后可不许去了。” “知道了，不去了。”贝贝无奈地回了句。 苏老太一直坚信，人投河死了，会变成厉鬼，抓在河边玩的小孩去偿命，所以咋说都不让去。 贝贝虽然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也绕不过老太太的思维方式。 苏老太哄她，“贝贝不要不开心，奶奶给你做了白面烙馍，咱们回家吃，不给你哥哥留。” “贝贝喜欢吃白面烙馍。”贝贝兴致勃勃回了一句，“奶奶做了几张啊？有奶奶吃的吗？” “有，贝贝和奶奶一起吃。”苏老太牵着她的手往家里走，“还有大米饭，焖了腊肉，贝贝不是最喜欢这么吃了吗？” “是。”贝贝笑得眯起眼睛，“奶奶对我真好。” “贝贝是奶奶的宝贝儿，不对你好对谁好。” “二婶子，又去河边找贝贝了，咋你家的丫头，比人家小子还皮。”充满恶意的声音，从路边传来，贝贝仰起头，看向来人，“这要是哪儿掉河里了，可咋办啊。” 哦，是那个老五家的，按照辈分，她改叫五婶子的。 “五婶子，你咋的在这里啊，你又没有娃，咋知道我比小子皮的。”打蛇打七寸，贝贝十分不客气，“我爱玩，奶奶爱找我，要你管啊。” 这个老五家的，一直没有生过娃，看见苏建业家的凤娟儿女双全，早就看不过去了，反正每次看见贝贝，都要酸一通。 “你这死丫头，懂不懂礼貌啊。”老五家的气急了。 苏老太站在贝贝前头，“老五家的，你当我不在吗，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不如我们贝贝懂事，你咋不懂礼貌，我还是你婶子！” “二婶子，你家的丫头骂我……” “明明是你先骂我的，你说我会掉河里淹死。”贝贝才不肯吃亏，“你才会掉河里，你全家都掉河里！” “你……” “我咋了？”贝贝咧开嘴，“五婶子要欺负我一个小娃娃吗，也不嫌弃自己丢人。” “奶奶，我们回家，吃白面烙馍去。” 贝贝扯着苏老太的手走远了，老五家的气的脸都青了，在背后狠狠呸了一声。 自言自语说:“我看你们养个丫头，能养成什么样，一个死丫头，能有什么出息不成，我呸。” 她的怒火，贝贝是不知道的。 贝贝跟着苏老太回家，在家门口看见个二八大杠的自行车，贝贝两眼放光，“奶奶，我爸回来了？” “回来了，在屋里头呢，你进去看看。” 贝贝喜滋滋地奔进屋里，“爸爸，你在哪儿呢？” 苏建业从屋里出来，“在这儿呢，贝贝快过来，给爸爸看看，长大没有。” 贝贝跑到他腿前，被苏建业一把抱起来，“行，比上次回来，又重了点，吃的好不好。” 贝贝大声回答:“好，奶奶对我特别好。” 苏老太颤颤巍巍走进来，“贝贝在家里乖的很，吃嘛嘛香，我看啊，到时候不比你矮。” 苏建业笑了，“那怎么成，我可是一米八的大个，一个丫头长这么高，还嫁不嫁人了。” 贝贝满头黑线。 要说这几年最不适应的事情，就是这里的人，总是把嫁人挂在嘴边上。 吃个饭，还嫁不嫁人了？ 喝个水，还嫁不嫁人了？ 神特么的有什么关系吗？ 苏老太拉过贝贝的手，“别跟你爸爸说话了，快来厨房吃饭，奶奶给你做的白面烙馍。” 苏建业问:“娘，我的呢？” “你没有。”苏老太硬声说，“你都这么大个了，还跟我们贝贝抢个啥。” 苏建业跟着走进厨房，“妈，我才是你亲生的。” “你没有贝贝乖巧听话。” “得得得，我吃玉米面馍。”苏建业举手投降，“你跟贝贝吃白面烙馍。” 6.第6章 贝贝咬着白面烙馍，眼睛笑成了一条细缝。 幸好自己运气好，生在这个年代，却有个不重男轻女的奶奶，有个疼爱自己的爸妈。 若是生在隔壁那几家，现在都跟人家姑娘一样，小小年纪，下地拾麦子，干活，带弟弟，给哥哥洗衣服。 不然就要挨打。 贝贝看看自己瘦弱的手臂，默默缩了缩脖子。 苏老太看见了，连忙说：“干嘛呢，不许缩脖子，跟你说多少遍了。” 贝贝默默伸出头。 苏老太年轻的时候，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知道大户人家的小姐是怎么教养的，所以对贝贝，虽然宠爱，却也很严厉。 像仪态的问题，一个农村的小老太太，比她强多了。 苏建业连忙护着她。 “娘，贝贝还小啊。” “就是要从小管着，你看看你，我没管你，你看看你什么模样。” 苏建业一阵憋屈，“娘，我不是你亲生的吧。” “爸爸。”贝贝脆生生喊了一声，“奶奶说的对。” 苏建业伸手拽着她的耳朵，“你这丫头，爸爸是帮谁说话啊，你也帮奶奶。” 贝贝藏到苏老太身后，“奶奶疼我，我也跟奶奶亲，你不满意的话，我就让妈妈打你了。” 苏建业将额头的头发往后捋，十分无语。 “建业啊，你今儿回来是干啥呢？”苏老太看着贝贝吃完了饭，才问起来。 “娘，我跟凤娟不是在林场打工吗，挣钱少，昨儿张二哥过来找我，说是想跟我一起合伙做点小生意。” 贝贝出生之后，苏家隔壁村的林场开发了，一个大老板包了那个地方，村里的青壮年都过去打工，日子反正是一年比一年好。 那会儿家里穷的厉害，自从有了林场，他们家的日子也好了起来。 苏建业记得那个时候，是凤娟抱着贝贝出门，贝贝死活指着一个方向，非要过去，凤娟就去了，然后就看见了林场招工。 因为苏家是第一批过去的，开的工钱也是最高的。 苏老太就说，贝贝是她们家的福星，因为贝贝，他们的日子才越过越红火。 后来的时候，贝贝不管做什么，他们家总是能交好运。 最厉害的那会儿，苏建业走在路上，都能捡到好东西。 “做什么生意？”苏老太问，“你们有本钱吗？” “张二哥年前去北京，看见人家那里，卖山楂果子的，十来个果子，裹上糖浆一串，叫什么冰糖葫芦，一串就卖五毛钱，卖的还好，我们这边的山楂果子那么多，你说多好。” “你们也想卖这个……冰糖葫芦？” 贝贝呆呆听着，伸手挠了挠头。 卖冰糖葫芦，倒是个好法子，只是这个合伙对象，要找准了。 五年来，她已经能够确定了，那个红光就是幸运者之光，绿光就是倒霉者之光，如果合伙对象是个倒霉蛋，那就难受了。 贝贝扯了扯苏建业的衣服，“爸爸，让我看看张二大爷吧，然后贝贝告诉你，能不能做，贝贝说的，肯定是对的。” “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苏建业笑了，“你懂什么叫做生意吗？” “我不懂。”贝贝扬起小脸，“可是我知道，咱们家怎么样才能赚钱，爸爸，你就相信贝贝吧。” 她撒着娇，苏建业虽然不相信她的话，可是小女儿娇娇嫩嫩的说着话，他也不舍得拒绝，便直接答应了。 “好，爸爸明天就带你去城里见张大爷。” 贝贝笑出一口白牙：“好。” 苏建业捏捏她的小脸蛋，将她抱起来。 “那现在贝贝，该去睡觉了吧。” 贝贝点点头，“贝贝睡觉，明天爸爸不要忘记叫我，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苏老太赶紧说:“行了，明天奶奶叫你，成了吧。” “好，奶奶对我最好了。” 苏建业抱着她回屋，“你就会说奶奶好，爸爸呢？” “爸爸也好。”贝贝反手抱住他的脖子，小脸蹭了蹭他，“爸爸最疼贝贝了，贝贝都知道的。” 苏建业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贝贝躺在床上，苏老太跟进来，给她盖好被子，熄灭了煤油灯，跟苏建业走出去。 “建业啊，你张二哥说的这个，你觉得行不行啊？”苏老太忧心忡忡地问。 苏建业挠了挠头，“娘，我跟张二哥商量了，人家北京人卖五毛，我们卖三毛，反正山楂果子，在山里都是的，糖浆张大爷学过，可以教我们。” “我就是担心，你们辛辛苦苦做了，最后不赚钱，你也知道山楂果子多，人家看见你们挣钱了，万一跟你们学，大家全都卖了，还能挣啥钱啊。” “这个……娘，我再跟张二哥商量商量吧。”苏建业叹口气，“我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张二哥在外面有见识，他说了，国家改革开放，能不能发财，就看我们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苏老太不懂这个，看苏建业说的郑重其事，也就就相信了。 可还是有一点担心，就劝说他:“你们先缓着点来，赔的也少。” 苏建业笑了:“娘，我都知道的，你儿子不傻，你就放心吧。” 苏老太说:“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娘去睡吧，天都黑了，我肯定会小心再小心的。” “你心里明白就好。” 贝贝在屋里睁开眼。 她理解苏老太的想法。 可是苏建业说的对，改革开放就这么一次，错过了就没有了。 抓住机会，才能脱贫致富。 苏家所在的西沟村不算封闭，可还是穷了这么多年，如果没有人当这个先锋，这个村子，永远也富裕不起来。 但是贝贝虽然有这种思想觉悟，却也没打算让自己家赔本，还是要看清楚，那个张二哥的气运如何。 如果气运真的好，哪怕倾家荡产，也要跟着干。 机会难得啊。 贝贝这个身体还是年纪太小，想不了太多事，就直接睡过去了。 睡着睡着，只听见几声鸡鸣，贝贝猛然睁开眼。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贝贝一阵心惊肉跳，苏建业该不会直接去找人谈合作了吧，万一赔的血本无归怎么办。 她跳下床，几下子穿好衣服，趿拉着鞋子就往外面跑，正撞上听见声音往屋里走的苏建业。 贝贝松了口气，紧紧抓住苏建业的衣袖。 “爸爸，我还以为你没等我，已经走了。” “爸爸答应了你，当然不会自己走，出来洗脸吃饭，然后爸爸带你去见你张大爷。” “好。”贝贝乖巧点头，噔噔蹬蹬跑到厨房，大喊起来，“奶奶，我起床了，我要洗脸脸。” 苏老太从锅台上端起一碗热水，倒在脸盆里。 又掺了一瓢凉水，放在一旁的小板凳上，“自己洗，奶奶去给你拿香香，贝贝今天要出门，擦了香香，才能不生冻疮。” 贝贝点了点头，笑眯眯地抹了抹自己的脸。 洗干净之后，就走出门，看着苏老太一步一颤地走过来，速度非常慢。 贝贝干脆迎上去，“奶奶，我来了。” 苏老太就笑了，挤出一坨雪白的香香，给她抹在脸上，又一点点抹开，笑眯眯地问:“香不香？” 贝贝点了点头，“香，奶奶也抹。” “奶奶不用。”苏老太将东西放在窗台上，“贝贝跟奶奶来吃饭，然后在跟爸爸出门。” “好。”贝贝弯起眼睛笑，“奶奶，我们今天吃什么啊？” “昨天的烙馍，还有韭菜炒鸡蛋，米粥。” “我喜欢喝粥，奶奶给我盛一碗。” “好。”苏老太走到灶台边上，拿着瓷碗，给贝贝舀了一碗饭，放在小桌子上，“建业，吃饭了。还等着我喂你啊。” 苏建业从外头进来，“娘，我换衣裳呢。” 他接过苏老太手里的勺子，“我来我来，娘你坐下。” 苏老太坐下，等着他盛了饭端到跟前，跟贝贝不声不响地吃起来。 苏建业觉得自己仿佛不是亲生的。 可是最为难过的，他还真是他娘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有贝贝之前，他还是他娘的宝贝儿子，有了贝贝，他就是没人要的杂草了。 苏老太先吃完了饭，问他，“靖南跟靖北住在学校里头，你去看过他们没有？” 苏建业说:“昨儿去看过了，两个大小伙子，都长高了，我合计着下次带点水煮蛋给他们，上学费脑子啊。” “行，下次你回来之前跟我说，我煮几个鸡蛋，你给带过去。”苏老太随口说，“两个娃省的很，可是都说了，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两个娃上学，咱们要好好支援。” “是是是。” “奶奶说的对。”贝贝大声支持。 苏建业和苏老太都笑了。 贝贝却是认真的，她觉得苏老太的思想觉悟，放在二十年后，三十年后，也有很多人比不上。 这样的话，的确是对的。 生活在小山村里面，教育才是改变人生唯一的途径。 7.第7章 总之不管怎么说，苏靖南和苏靖北，都是要好好学习的，这是最好的时候，这个年代考出去的大学生，将来都是国之栋梁。 贝贝觉得，现在就是日子穷一点苦一点也不要紧，前程锦绣似在眼前，若是放弃了，那才可惜。 吃过早饭，苏建业骑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将贝贝放在后座上，带着她去了县城里。 张大爷的二儿子，这位张二哥，早年在城里做生意，家庭条件不错，后来熬过去，现在也过得有滋有味的。 张二哥去的地方多，敢走敢创。 这次也是因为，做糖葫芦太麻烦，他们一家完不成，否则直接就做了。 是因为凤娟手艺好，苏建业对山里又熟悉，加上苏家一家子，跟张大爷关系也好，张二哥才想跟他们合作的。 苏建业骑着自行车到了城里，将车子停在一个筒子楼外面，抱着贝贝走上去，敲响了三楼的一个门。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妇人的脸。 贝贝险些被她头上的红光闪瞎眼。 姓张的这家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竟然一家子都这么有福气。 苏建业喊:“张二嫂。” “建业来了，快进来，这是贝贝吧，可真漂亮。” 苏建业抱着贝贝进门，把她放在地上，贝贝打量了一下张家的客厅，笑眯眯喊人:“张二大娘，我是贝贝。” 张二嫂看见喜欢极了，一把把贝贝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招呼苏建业，“建业先坐，你二哥去楼下买馒头了，我给你们倒茶。” “二嫂别忙了。”苏建业赶紧推辞。 张二嫂直接去了厨房，拿着大茶瓶，倒了两茶缸热水，放在桌子上。 “你不喝，贝贝这么远过来，也得喝啊。” 她坐在贝贝旁边，拿了小小的茶杯，一点点倒进去，冷凉了递给贝贝，“慢慢喝，烫啊。” 贝贝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大娘。” 张二嫂就笑了，“还是养丫头好，乖乖巧巧的，长得还漂亮，看见你们家丫头，我都想再要一个了。” 苏建业说:“其实贝贝也调皮，到了外面人生，才乖的。” “爸爸，贝贝不调皮。”贝贝眨眨眼，“奶奶说贝贝最乖了。” 苏建业也笑了。 张二嫂第一次见贝贝，喜欢的不知道说什么。 “以前我爸回老家，回来总提起你们家的丫头，说起来都是乖巧可人，让人喜欢的不得了，我们家的两个亲生的孙子，也没见我爸这么喜欢。”张二嫂絮叨起来，“我今儿见了贝贝，才知道为啥。” 贝贝眨眼，一脸天真无邪，“为啥啊？” “因为贝贝招人喜欢啊，贝贝长得漂亮，又白白嫩嫩的，还是个乖巧的小丫头，谁会不喜欢贝贝。”张二嫂捏了捏她的鼻子，“大娘真喜欢你。” 她转头看苏建业，“建业啊，让这丫头认我当干娘吧，也算是我养个闺女了。” 苏建业就笑了，“当然可以了，贝贝，叫干娘。” 贝贝脆生生喊了声:“干娘。” “诶，贝贝真乖。” 张二嫂摸了摸贝贝的小脑袋，想了想，把自己手上带着的小玉佛取下来，绑在了贝贝手腕上。 苏建业赶紧拒绝，“二嫂，你这是干什么？” “这玉佛是我年轻的时候，在商店里买的，不值什么钱。”张二嫂随口说，“现在给贝贝当见面礼，正合适。” “这……贝贝哪儿能收你的东西啊。”苏建业为难了。 “为啥不能收？”张二嫂虎着脸，“贝贝是我干闺女，我给我闺女东西，你别管。”苏建业无奈笑笑。 贝贝摸了摸手腕上的玉佛，看了看张二嫂。 天下还是好人多的。 将来也要对干娘好。 她喝了口热水，笑眯眯地撒娇，“干娘对我真好。” “那是干娘对你好，还是你爸爸妈妈对你好啊？”张二嫂逗她。 贝贝毫不犹豫地回答，“奶奶对我最好，然后是爸爸妈妈和爷爷，然后是哥哥，然后是张爷爷，然后是我二大娘，然后才是干娘呢。” 贝贝数了一通，挠了挠头，“大家都对贝贝很好。” 张二嫂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哎哟，真是……这丫头心里头还有个账本，谁对她好，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行。” 贝贝扬起小脑袋，“因为大家现在对我好，贝贝长大了，也会对你们好的。” “好好好。”张二嫂说，“建业啊，你跟凤娟真是有福生了个这样乖的女儿，我两个儿子，谁都没说过这样的话，要是他们跟贝贝这样，我做梦都能笑醒喽。” “可能两个哥哥，是害怕大娘睡不好，才不说的。”贝贝点着小脑袋确认自己的话，“肯定是这样的。” 张二嫂愣了，“那就借贝贝吉言了。” “这个丫头，总是这么多歪理，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苏建业摇头。 “贝贝嘴甜，这样的姑娘招人喜欢。” 苏建业跟张二嫂说着话。 门锁咔哒一声响起，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高壮的汉子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布袋馒头。 苏建业站起来。 “张二哥回来了？” “建业来了啊？” 两人异口同声，连口气都一致。 贝贝噗嗤笑出来。 张二哥这才注意到，家里还多了个漂亮的小姑娘。 他跟张二嫂一样，早就想要个闺女了，可是一直没有，看见别人家的漂亮女儿，就觉得跟自己家的一样。 张二嫂教贝贝，“贝贝，叫干爹。” 这个名称，让贝贝纠结了，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就屈服在，张二哥跟张二嫂一样的满头红光里。 笑容甜甜地喊了声:“干爹。” “唉。”张二哥把馒头扔在桌子上，一把把贝贝抱起来，“丫头好乖，干爹带你去买好吃的。” 贝贝吓了一跳，瘪嘴就想哭。 “快放下，你五大三粗的，把贝贝都给吓哭了。” 张二哥不情不愿地把贝贝放下来。 苏建业坐在一边，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将人抱在怀里，“小花猫，不许哭。” 贝贝撇嘴，“我才没有哭，爸爸冤枉我。” “你这小丫头，都从哪里学来的词？”苏建业满心无奈，“不许胡说。” “我才没有胡说。”贝贝扬起头，“你凶我，我就告诉奶奶去。” 苏建业只得缴械投降，“你没有你没有。” 张二哥跟张二嫂都笑了。 张二嫂拿了馒头去做饭，张二哥跟苏建业坐在一处，说，“建业啊，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咋样了？” “我觉得可以做。”苏建业说，“咱们有东西，有手艺，肯定能做，就是我觉得吧，最开始不能做太多，慢慢来。” “这是肯定的。”张二哥点了点头，“你要是同意了，咱们就商量一下，到底咋办。” “行。” 张二哥从里屋拿出纸笔，“我的计划是，咱们两个一天去山里采果子，一天熬糖浆，凤娟跟我媳妇儿裹糖浆，然后去卖，我也不占你便宜，挣了钱，除掉本，咱们五五分账。” “这可以。”苏建业没什么意见，大家干一样的活，肯定拿一样的钱。 虽然凤娟手艺好，比张二嫂快，他在山里也比张二哥熟，但是糖浆是张大爷教的，主意是张二哥出的。 这样分配，挺公平的。 贝贝觉得，反正老张家一家子，都是厚道人。 难怪有福气。 果然是好人有好运。 贝贝没有阻止苏建业 冲着张二哥的运气，这次是肯定能挣钱的。 就算跟苏老太说的那样，有人跟风，糖葫芦不挣钱了，可是他们第一个做的，最开始肯定能挣钱。 有了第一桶金，接下来要做什么生意，都简单的多。 现在只是一个起步。 苏建业跟张二哥商量好了分成。 张二哥说:“那既然这样，咱们明天就开始吧，你跟凤娟在林场的活……舍得不？” “有啥不舍得的。”苏建业摇头，“靖北靖南眼瞅着就长大了，上学娶媳妇儿，都是钱，靠我跟凤娟在林场干活怎么够，趁着年轻，为了孩子，拼一把吧。” 实在不行，还能回去。 “你有这心，相信你张二哥，咱们肯定能挣钱。” “行，到时候挣了钱，我请二哥吃饭。” “说好了啊，到时候去联营饭店。” “好好好，就联营饭店，吃点好的。” 两个男人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了。 贝贝端着小茶缸，奶声奶气说:“贝贝也要吃好的。” “带着小贝贝。”张二哥先开口。 苏建业摇头笑了笑，这小丫头，真是个活宝。 张二哥做过生意，脑子也清楚。 就开始跟苏建业商量别的。 “对了，就是那个什么啊，建业，我明天去你们家找你，你有自行车吧，到时候咱们骑车子去山里，多带点山楂果子回来。” “行。” “我家楼下的仓库，还算干净，里面啥也没有，就收拾收拾，支个锅，在这里做，行吧。” “行。” 苏建业说什么都答应。 张二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建业，哥就喜欢你这样的，以后还找你。” 8.第8章 苏建业腼腆一笑，“张二哥肯带我一把，我就很感激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建业人实诚，我才找你，换了那些满肚子心眼的，找我我也不搭理。”张二哥一脸认真说，“你张二哥多了这么多年生意，心里头门清，你就放心吧。” “张二哥，不管咋说，还是要谢你，以后啊，我就跟着二哥干了。” “跟着我干做啥啊？”张二哥笑起来，“万一以后你发财了，二哥还要抱你大腿呢，你可得争气。” 苏建业挠了挠头。 贝贝抱住他的腿，“爸爸，干爹说的对，说不定你以后就发财了啊。” 苏建业笑起来，捏捏她的小鼻子，“我们贝贝是小福星，爸爸要是发财了，就是我们贝贝的功劳。” 贝贝眨眨眼，“那贝贝要买漂亮的花衣服，爸爸给不给？” “给，买多少都行！”苏建业一口答应，“爸爸就是不发财，也会给你买的。” 贝贝眯起眼睛笑起来。 她年纪小，长得白白嫩嫩的，站在那里就是一团玉雪可爱，苏建业和张二哥都喜欢的不得了。 张二哥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从里面抽了一张钱给贝贝，“拿着吧，去买花衣服穿。” 贝贝没有接。 她眨了眨眼:“我不要干爹的钱，等以后你和我爸爸挣钱了，让我爸爸买。” “你都叫我干爹了，我就是你半个爸，拿着。” 贝贝看了看苏建业。 苏建业推开张二哥的手，“二哥，不是我跟你客气。” 张二哥急了，“你这不是客气是啥？” “贝贝年纪小，这个年纪的娃，不能跟人玩，看钱看吃的看喝的。”苏建业满脸无奈，“养闺女跟养小子不一样，处处都得操心着呢。” 张二哥的手就伸了回去。 他挠挠头，“你说得对，咱们丫头，是要精细点养，到时候干爹带你去买好吃的，现在不着急，不许嫌干爹抠门啊。” 贝贝眨眨眼:“干爹也很好的，贝贝知道谁对我好。” 张二哥也笑了。 张二嫂在厨房喊，“吃饭了，老张，过来端盘子。” 张二哥答应了一声，起身往厨房去。 贝贝屁颠屁颠跟上去，“干娘，我帮你。” 苏建业跟过来。 张二嫂就笑了，“你巴掌大一点，能干什么，去坐桌子边上，等着吃饭，建业，你抱着贝贝过去，这儿不用你们。” 苏建业抱起贝贝，“没想到今天蹭了二哥二嫂一顿饭。” “一顿饭值什么？”张二嫂笑声爽朗，“以后一起做生意，就得一起吃饭了，也就是贝贝年纪小，再跟她奶奶待在家里两年，等你跟凤娟挣了钱，在城里买套房子，到时候带着贝贝进城，咱们就能常来往了。” “到时候再说吧。”苏建业也笑了，“要是真的发家致富了，我做梦都能笑醒。” 张二哥凭借一己之力，把饭菜端出来，“吃饭吃饭，我年纪大了，喝不了酒，建业，咱们哥俩，以茶代酒，喝两个就成，要不然……你喝酒我喝茶也成。” “我也不喝酒。”苏建业摇头笑了，“我刚才还在想，要是二哥要我喝，怎么推。” “不喝酒好。”贝贝小声说，“奶奶说了，喝酒对身体不好，而且六叔爱喝酒，我还见过他打六婶，你说这人怎么能打人呢？” 贝贝学着苏老太的口吻，一板一眼的，“这男人啊，没本事才爱喝酒，顾家的男人，是不会喝的醉醺醺回来的。” “让你奶奶知道了，非打你不可。”苏建业拿筷子敲了敲她的脑袋，“小小年纪，懂得不少。” “爸爸，你打我，奶奶说打人的不是好爸爸。” “我没打你，我跟你玩呢。”苏建业哄她，“乖，吃饭。” 张二嫂擦了手，回头问:“贝贝要喂吗？” 才五岁的丫头，会自己吃饭吗？ “不用喂。”苏建业给贝贝的小碗里夹了菜，“这孩子筷子比我使的都好，厉害的紧，我娘经常拿她来絮叨我。” 张二哥跟张二嫂都笑起来。 “那是因为爸爸笨。”贝贝理直气壮地说，“还没有贝贝聪明。” “就你聪明，吃你的饭吧。” 贝贝做了个鬼脸，低下头吃饭。 苏建业和张家两口子，也寒暄着吃了起来。 吃过饭，苏建业又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杠，带着贝贝回家。 苏老太在家里，苏老爹也回来了。 之前贝贝出生，苏靖南苏靖北去上学，家里的开支就很紧迫，苏老爹年轻的时候，跟人学过修车的手艺，闲时就去镇上给人家修个自行车什么的，一天也能两三块钱。 这个时代，一天三块钱，还是很多的。 可以买一大袋子大米或者白面了。 所以苏老爹就住在了镇子上，十天半个月回来一趟。 贝贝有时候觉得，这样真的很惨。 她真的很想帮苏家人赚钱，可是小小年纪，她说什么，大家都只会当是个玩笑话，一笑置之。 曾经贝贝也想过做生意，可是刚说出口，苏老太就问她哪里听到的闲话，然后就是谁家赔钱了，说一通。 贝贝再也没有提过。 所以这次张家递过来的橄榄枝，是她长大之前，苏家翻身的唯一机会了。 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只要第一步走出去，接下来，一切都好办。 再想说服苏家人做别的生意，也简单多了，到时候，总有办法，发家致富的。 贝贝想起来这个时代出现的许多传奇般的商人，就十分眼红。 机遇只有一次，她也想让家人成为这样的传奇。 一家子农民构造的商业帝国，日后肯定是一大碗心灵高汤。 然后她就可以混吃等死当个富二代啦。 然后再为了响应国家政策，做做慈善什么的，人生简直一片美好。 县城不算近，一来一回就是一整天，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农村吃饭早，苏家的炊烟也已经灭掉了。 贝贝蹦蹦跳跳走进家门，看见院子里的另一辆自行车，高声喊，“爷爷，你回来了？” 苏老爹从屋里出来，“贝贝过来，爷爷看看长高没有。” 贝贝站在苏老爹面前转了个圈子，笑眯眯地问，“我长高了的，我一直都在长个子，爷爷你看。” 苏老爹笑的慈祥和蔼，“行，高了，等贝贝长的和爸爸妈妈一样高。” “长得和爷爷一样高。”贝贝回答，“爷爷今天住在家里吗？还要去镇上吗？” “不去了，我跟你爸爸说话。” “好。”贝贝笑起来，“爷爷好好休息。” 苏老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贝贝抱住他蹭了蹭。 只能说，贫穷真难受，要是有钱，哪儿用得着一把年纪还工作。 爷爷都五十多岁了。 搁在以后，都是该退休的年纪了，现在却还是风里来雨里去的。 苏老爹笑起来，“贝贝想爷爷了啊？” “嗯！”贝贝用力点头。 “那我们小福星，可要保佑你爸爸挣大钱，到时候爷爷就不去镇上了，每天都在家里，陪着贝贝玩。” “爸爸肯定会挣钱的。”贝贝说的认真，“爷爷要相信贝贝。” “爷爷相信你。”苏老爹抱起她进屋，“贝贝该睡觉了，要吃东西吗？饿不饿？” “不饿。”贝贝摇头，“那爷爷也早点休息，贝贝去看看奶奶。” “奶奶睡了。” “啊……”贝贝纠结了一下，“那我也去睡了。” “乖。” 苏老爹哄她睡着，苏建业洗漱之后进来看了一眼，“爹，贝贝睡着了？” “睡了，建业啊，爹问你，跟你张二哥这个生意，不是骗人的吧？” “当然不是。”苏建业无奈笑起来，“张二哥说了，北京城里，人家有钱人，卖五毛钱一串，多的是人买。” “这么贵？”苏老爹忧心忡忡，“咱们这小地方，谁舍得买啊？” “咱们卖一毛两毛，总不算多吧，县城里人还挺多的，一天就算有十块钱二十块钱，也比在林场做活来钱快。”苏建业心里自有一笔账，“爹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的。” “你有数就成，咱们日子好容易好了一点，我就怕你们再胡想点子……”苏老爹叹口气，“解放前头，我见过太多为了做生意家破人亡的了，现在心里难免不踏实。” “爹，我们这是无本万利的生意，最坏也就是掏出力气了，不会赔钱的，你就放心吧。” “放心，你是个踏实的孩子，爹都知道。” “爹，到时候你就可以跟我娘一起享福了，这些年，你们也辛苦了。” “说这个干啥，你是我儿子，我做啥都高兴。”苏老爹站起身，“我也该去睡了。” 他背着手，颤颤巍巍地走往自己屋里。 苏建业在背后笑了笑，没有多言。 到时候挣了钱，爹娘就能放心了。 比现在说什么都管用。 9.第9章 第二天一早，凤娟就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贝贝蹦蹦跳跳迎出去，远远就喊，“妈妈！” 凤娟骑着自行车，在小路上走，远远看见那个活泼的小身影，心里高兴了一点，脚下用力，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贝贝跟前。 她下了车，一手扶着自行车往家里推，一手牵住贝贝，“贝贝想妈妈没有？” “想了，贝贝每天都在想妈妈，睡觉也想，吃饭也想。”贝贝说，“妈妈总算回来了。” 苏建业从屋里出来，接过凤娟手里的车子，“快回家歇歇，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昨儿跟老板说了辞工，钱什么的也都给我了，急着回来，哪里待的下去。”凤娟温柔笑起来，“所以今儿天一亮，就回来了。” 苏建业抱起贝贝，“不许吵妈妈，让妈妈去睡觉，知道不知道。” “知道啦。”贝贝挣扎着下来，拉住凤娟的手，“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我都五岁了。” 苏建业和凤娟噗嗤笑出来。 凤娟问:“贝贝觉得爸爸能不能挣钱？” “爸爸当然可以。”贝贝理所当然的点头，“妈妈要相信我。” “妈妈相信我们贝贝的话。”凤娟弯唇柔柔一笑，看向苏建业，“你跟张二哥商量的咋样了。” “都说好了，进屋我跟你慢慢说。” 凤娟答应了一声，跟着他进屋。 坐在屋内的椅子上，凤娟问，“你们是怎么商量的？” “我跟张二哥商量的是，咱们在他家的仓库里，做冰糖葫芦，然后你跟张二嫂去卖，我和张二哥回山里面采山楂，这样的话，我们挣的钱就五五分账。” 凤娟犹豫了一下问：“主意都是张二哥和张二嫂想的，咱们这样跟人家五五分，会不会占人家的便宜啊？” “我已经考虑过了，你放心吧，虽然主意是张二哥想的，但是你的手艺比张二嫂好，到时候肯定要出力，然后我在山里也比张二哥熟悉，我们要做的比他们多，所以五五分帐是公平的。” 苏建业挠了挠头，“娟儿，我知道你是个实诚人，但是这个事情，如果我们让的太多，张二哥和张二嫂肯定也会不好意思的，五五分帐，不管说谁占了便宜谁不占便宜吧，至少不会太不公平，也不至于说让两家翻脸？” 凤娟被他说服了，点了点头，就没有继续质疑。 贝贝站在一旁，也挠了挠小脑袋，跟苏建业如出一辙的动作。 凤娟看见就笑了。 “你这丫头，跟你爸真是父女俩，一看就是亲生的，做的动作都一模一样，怎么就不学我呢？” 贝贝还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 她竟然跟苏建业有一模一样的小动作。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遗传，或者说言传身教吗？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学会凤娟呢？凤娟一举一动，都很优雅，一看就是城里下乡来的姑娘。 “贝贝是爸爸的女儿，当然是跟爸爸一样的，贝贝也想跟妈妈一样呀，但是妈妈太厉害了，贝贝学不会。” 贝贝的小脸上全是委屈，凤娟就不舍得了。 凤娟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脸儿，笑起来。 “贝贝也像妈妈，我们贝贝是最漂亮的小闺女，妈妈可没有贝贝好看。” 这样一说，贝贝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她这是高兴的了。 凤娟看到她开心，也忍不住笑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贝贝今年都五岁了吧，我们可得要好好先挣点钱，过两年接贝贝去县城里上学，省得在咱们村里耽搁了。” 苏家的两个小子，是在镇上上的学，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十分的辛苦。 凤娟对两个儿子放心，可是对小闺女却没有那么放心，所以就很想多挣点钱，以后到县城里安家落户，让贝贝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上学，并且还能接受到好的教育。 苏建业叹口气，神色有一些淡淡的哀愁。 “都怪我没有本事让你操心了，我要是能跟张二哥一样有本事，你就能跟张二嫂一样享福了，都是我的错。” 凤娟怎么这么也笑了，“这是什么胡话？” 苏建业说：“说的就是，你看因为我没本事，爹一把年纪还要去干活，娘还要帮我们照顾孩子，你还要干活，我……我真是……” 凤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也沉默了。 “爸爸才不是奶奶照顾我呢，是我照顾奶奶。”贝贝打破了沉默。 她从来没有怪过苏建业这个爸爸没本事。 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情是迫不得已的，在封闭的农村，封闭的时代，能够，发家致富的有几个人呢。 如果可以，谁不想发财，谁不想让自己和家人都过上好日子，可是并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机遇，如果说因此怨恨的话，那真是白眼狼，还不如养个叉烧。 “而且爸爸才不是没有本事呢，爸爸把我们几个都养了这么大，已经很厉害了。” 苏建业没有说话。 贝贝就继续安慰她。 “不说别人吧，就说我三大娘家的二丫姐，同样是闺女，你看我是怎么过的？你看看人家的日子。” “我觉得我过的真好啊，爹爹也很有本事，否则我就跟二丫姐一样，需要天天下地了。” 贝贝说着这话，可声音奶里奶气脆生生的，似乎是学着别人家大人的话，也不觉得违和。 苏建业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叹口气。 “贝贝乖，你觉得好就好，爸爸以后会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的。” 贝贝听他说话，总觉得心酸，这个时代的中年男人总是让人心疼的，他们上有老下有小，日子又过得艰难。 就像苏建业，他才三十多岁，可已经生了白发。 贝贝每每看到，都忍不住有几分心疼。 他是真的很想帮苏家人脱贫致富，可是又无奈于年纪小。 哪怕现在苏建业赔钱了，等将来自己稍微长大一点，也肯定要想法子挣了足够的钱，让凤娟和孙建业享清福，让爷爷奶奶享清福。 贝贝心里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这样而已。 凤娟跟苏建业商量了几句，觉得有些困了，就进了里屋去睡觉，贝贝坐在堂屋里自己玩儿，不一会，张二哥和张二嫂就骑着车子过来了。 苏建业把他们带进门，倒了两茶缸子茶给他们喝。 “二哥，我们现在就去山里采山楂果子吗？”苏建业先问了一句。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张二哥说话很坚定。贝贝转头看了他一眼，就更加相信，跟着他可以挣钱了。 张二哥看见贝贝转头，又笑了，朝她拍拍手。 “贝贝过来，才一天，不会就忘了干爹了吧。” “贝贝没有忘，但是妈妈在睡觉，贝贝不想说话，吵醒她。” 张二哥和张二嫂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 “贝贝可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凤娟有福了。” “妈妈有我这个闺女就是有福呀。”贝贝脆生生的答了一声，“别人家都没有我这么可爱的小闺女，只有我妈妈有。” 几个大人齐齐笑起来，都迫不及待的揉着贝贝的小脸儿，喜不自胜。 贝贝转头看了一眼卧室，把小手指头搁在唇上，小声嘘了一下。 “妈妈在睡觉呢，你们不要吵。” “贝贝果然还是跟妈亲。”张二嫂说，“所以啊，都说闺女是贴心的小棉袄，我家却只有两个小破小子。” “二嫂家的儿子都有出息，等长大了二嫂也有福。”苏建业寒暄两句，站起身说，“既然今天要过去，那二哥我们现在就上山上去吧，晚了，估计回来天都黑了。” “行，走吧。”张二哥也站起来，跟着他出门。 “那我就在这儿等凤娟，一会儿带她去城里，你们也早点回来知道吗？” “行。”张二哥答应了一声。 张二哥和苏建业一起骑车去了山上，张二嫂就留下来跟贝贝玩。 苏老太和苏老爹，都在隔壁屋躺着，因为太早，他们还没有起床。 听到了，外面有人说话，说老太太才穿衣服起来，过了一会儿，撑着小脚，颤颤巍巍的过来。 “哎哟婶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啦。”张二嫂扶着她坐下。 “我听见你们说话，起来看看。”苏老太笑了，又问贝贝，“贝贝今天早上想吃什么？奶奶去给你做饭。” “想吃米汤和馒头。”贝贝大声喊，“奶奶，我还要吃你做的烧红薯。” “行，奶奶给你烧 。”苏老大可以说是很宠爱这个孙女了，问完她才转过头问张二嫂，“他二嫂子，你吃饭了吗？” 张二嫂跟苏老太以前也认识，也挺熟悉的，这会儿也没有跟她客气，就直接说，“我还没吃呢，婶子，不过我吃什么都行，有口吃的都谢谢了。” “那就听贝贝的吃稀饭和馒头。”苏老太拐去厨房，不一会厨房里就响起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张二嫂过去，“婶子，我帮你吧。” 10.第10章 苏老太摇了摇手，“我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在外边等着吧，做个饭又不是什么难事。” 张二嫂也没有坚持，转身就回了屋子里，继续陪贝贝玩耍。 贝贝奶声奶气的问，“干娘，爸爸和干爹真的能挣钱吗？” “当然能啦。”张二嫂非常自信的回答，“你干爹在北京问过了，北京城里的那些人卖冰糖葫芦，鱼串五毛钱，一天能卖出去一百串，你想想这是多少钱？贝贝会算吗？” 贝贝摇了摇头。 “一天一百串儿就是五十块钱，你知道吗？能给贝贝买好几身花衣服，还能让贝贝每天都吃上肉，肥的，瘦的，红烧的，清蒸的，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贝贝假装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张二嫂就笑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贝贝想不想让爸爸挣钱？” 贝贝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问这一句只是安苏老太的心罢了。 贝贝知道自己的爷爷奶奶一直不相信，苏建业可以靠卖冰糖葫芦赚钱。 可是贝贝知道，其实在七八十年代，小零嘴在在小朋友们的生活中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是真的可以挣钱的，只要他们的冰糖葫芦卖得不贵，销量应该很不错。 更何况张家人的运气一向都是非常好的，甚至于不知道为什么，苏家人的运气也变得非常非常的好。。 苏老太在厨房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老人家一辈子老实安定，在地里刨食吃，没有做过生意，也不知道该怎样挣钱，今天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也有了一点点的想头。 如果建业真的能靠这个挣钱，那他和老头子，就没有白养这个儿子，也能享清福了，贝贝和两个孙子也能上好学校，读书学习，考大学了。 苏老太太想法十分朴实，。 将孩子养大成人，看着他们成家立业，出人头地，就是自己一生最大的功绩了。 这种想法其实很没有做，但是在七八十年代，已经是一个没有读过书的老太太，最高的觉悟了。 苏老太很快做好了饭，搬进堂屋，招呼张二嫂和贝贝一起吃饭。 贝贝从椅子上站起来，蹦蹦跳跳进了里屋。 张二嫂一脸困惑，苏老太就笑了。 “我们家贝贝孝顺，这是去叫他妈妈吃饭了。” 张二嫂吃惊了，“才这么大一点儿，就会照顾人了，你们家贝贝不是才五岁吗？我怎么看着，倒像是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一样懂事。” 苏老太笑得合不拢嘴。 “贝贝是真的打小就懂事。” 她回想起贝贝更小的时候，跟张二嫂絮叨起来。 “她一岁那会儿我们给他办抓周，结果这个娃儿刚会说话，一把抓住了钱，递给了建业，一把抓了胭脂水粉，递给了凤娟。” 苏老太笑眯眯的，“她还给两个哥哥一起抓了书本，还给我和她爷爷，一起抓了，小板凳递给我们，让我们坐下，那会儿说话还不利索呢，就一个劲奶奶坐。” 这几年苏老太是真的疼爱贝贝，因为这个小孙女确实乖巧懂事，还知道心疼他们，所以才值得人疼爱。 凤娟从屋里出来。 “娘娘，你又在说贝贝那点儿事儿了。” “我孙女儿好，我乐意说你还不许呀。”苏老太看上去有点凶，可实际上还是很关心凤娟儿的，看见她出来就从门口搬了把椅子放在桌子前，“快跟贝贝坐下吃饭吧。” 凤娟温柔一笑，牵着贝贝的小手坐下。 张二嫂听苏老太吹了这一波，“我居然不知道，我们贝贝一岁的时候就这么厉害了，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对了凤娟，我昨日跟建业说了，让让贝贝做我干女儿，以后我就是她干娘，你张二哥就是她干爹了，你看怎么样？” “那也只是巧合，贝贝哪儿有那么聪明，岂不是要成精了。”凤娟含笑说，“大家都喜欢贝贝是贝贝的福气，你愿意做她的干娘，我自然是同意的。” 凤娟微微笑起来，摸了摸贝贝的小脑袋。 “贝贝叫干娘。” “妈妈，我昨天就叫过了。” 她的声音清脆，跟凤娟解释了一句。 凤娟温柔说，“昨天叫过了，今天也要叫，以后，每天都要叫知道吗？不许偷懒。” 贝贝点了点头，一副懵懂的表情，转过头看向张二嫂，挠了挠小脑袋。 “干娘。” 她的声音甜甜脆脆的。 张二嫂把贝贝抱进怀里，摸着她的小脸蛋儿，“还是丫头好，奶里奶气的小模样，都让人喜欢的不得了，要是我有个丫头，肯定把她当成掌上明珠来宠爱。” “我就是干娘的丫头呀。”贝贝眨了眨小眼睛。 张二嫂喜不自胜，揉了揉贝贝的小脑袋。 “贝贝说的对，贝贝是爸爸妈妈的小丫头，也是干爹干娘的小丫头。” 这么点时间，张二嫂已经被贝贝随便一眨眼给折腾的喜不自胜。 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像大伯子家也有个女儿，是自己的亲侄女儿，可是她一点也不喜欢。 甚至于连张二哥都不喜欢这个侄女。 可是他们两口子不管是谁，看见了贝贝都喜欢，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亲骨肉一样，比对自己两个家的孩子都亲热一点。 当然心里头还是自己儿子更重要的，但是表面上却很愿意宠着贝贝。 张二嫂想，或许是因为贝贝长得干净整洁，又乖巧懂事吧。 她妈妈是城里来的姑娘，本身跟这些农妇就不一样，一直优雅贵气，贝贝被教成这个样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张二嫂自觉想通了，就摸了摸贝贝的脑袋。 贝贝也没有说话，她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吃饭，还不忘问苏老太。 “奶奶，我的红薯烤了吗？贝贝想吃了。” “烤啦，在锅底下埋着呢，贝贝先吃饭，等贝贝吃光光了饭，奶奶就去给你拿红薯，如果贝贝吃不完的话，那奶奶就自己吃了。” 苏老大也调皮。 “到时候一口也不给贝贝留哦。” “奶奶才不会呢。”贝贝理直气壮的说。 苏老太就笑了，“奶奶不会，贝贝就放心吧。” 贝贝骄傲的抬起小脑袋，笑出一口小米牙。 贝贝低下头扒饭吃。 不一会儿就停住了，拉着凤娟儿的衣裳，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凤娟放下筷子，“贝贝这是怎么了？” 贝贝吐出小舌头。 “妈妈，我被硌着牙了。” 凤娟掰开她的嘴看，发现并没有什么事情，就笑了，“不碍事，今天贝贝可能吃到硬的饭了，吃点软的就好了。” 贝贝乖巧的点点头。 “妈妈，我该不会掉牙吧。” 贝贝心里很惊悚。 她才五岁呀，就掉牙了，隔壁人家都是七八岁才开始掉牙，那这感觉真酸爽。 贝贝并不想这么早掉牙，因为这意味着她的成长记，比别人少了两年，到时候肯定会比别人矮很多很多。 贝贝心里瑟瑟发抖，看着凤娟。 凤娟就笑了。 “不会的，因为你年纪小，乳牙软。”她耐心的向贝贝解释，“这样的牙齿吃一点硬的东西就会咯着，吃肉还会塞牙，等你长大了就好了，放心吧，而且现在也不会掉牙的。” 贝贝点了点头。 凤娟只当她是被隔壁别人家的孩子掉牙吓到了，也没有多想别的，随口安抚了几句。 苏老太闻言也笑起来说，“八岁八，掉狗牙，你才五岁，掉牙还早着呢，不用伤心。” 贝贝挠了挠头。 她当然知道八岁掉牙了。 可这不是害怕被自己的灵魂影响，导致身体早熟吗，这可没有任何好处。 贝贝心里叹口气，自己的悲伤，能和谁说呢。 只能自己心里咽。 可我虽然不是三四岁的宝宝了，却还是个五岁的宝宝啊，为什么要过得这么凄惨苦逼呢？ 贝贝心里感慨不已，我的悲伤谁能懂？ 可表面上她还是个五岁的孩子，根本不应该有这样的悲伤和惆怅。 贝贝只能假装天真，坐在凤娟身边，低下头吃饭，不敢抬头。 张二嫂说，“贝贝才五岁，不用担心这么多，你好好吃饭就不会提前掉牙。” 贝贝点了点头。 凤娟摸摸她的小脑袋，微微笑起来。 几个人说着话，才看见苏老爹推着自行车进门。 “他爹，你去哪儿了？” “早上有人喊我，说车坏了，我去看看。”苏老爹洗了手，“你们这就吃上了。” 苏老太又拿来几个馒头，“吃饭吧。” 苏老爹坐下，“张老二家的也来了？” “叔，我来带凤娟去我家。” “成。”苏老爹点头，“你们好好干！” “那肯定的，到时候割二斤肉给叔你。” “让我们建业也割二斤，给你爹。”苏老爹乐呵呵地，“礼尚往来。” 11.第11章 吃完饭，张二嫂和凤娟一起洗了碗，之后就说，“去我家吧，还是下午再走？” “俺嫂子等我一会儿吧，我给贝贝，缝个衣服。”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最近一直在林场里忙活，贝贝的衣服都是娘做的。”凤娟走进屋里，“我想给她做件小棉袄穿，不然你接下来忙起来，可能就没有空给她做过年的衣裳了。” “这倒是，你手艺好，你做的衣裳贝贝爱穿，穿出去也有面子，跟别的小孩比美。” 贝贝在门口听见了，挠了挠头，没有说话，她娘是真的很疼爱她，这是真心实意的，不因为别的，和别人还不一样。 比如张二嫂和张二哥喜欢她，是因为她活泼可爱，又懂得卖萌撒娇。 可是凤娟喜欢他，却是从他出生就开始的，那时候爷爷奶奶也疼爱她，但是谁都没有凤娟，让她觉得安心可靠。 对于成年人的感情，小孩子都是一清二楚的，全部感觉到到贝贝虽然是个成年人的壳子，但其实，情绪更敏感一些。 这个村子里有很多人都对她很好，可是只有苏建业和凤娟，她的父母，是对她最无私的人。 屋里凤娟的声音又响起来。 “也不是说跟人家比不比的，我娘年纪大了，手艺虽然也不错，但是做衣裳的话，不够洋气。” 凤娟声音带笑。 “自打开放了以后呀，我看县城里的姑娘穿衣裳都洋气的很，什么小裙子花棉袄都往身上招呼，我们贝贝也不能落后现在小，就该这样，等长大了才会自己穿衣服。” 张二嫂点了点头。 “那你这次跟我去县城里，我们也可以看看别人的衣裳，等回来都给贝贝按样子做一套，让她穿上去，肯定有好看。” “那我肯定得好好看看。” 凤娟坐在凳子上，张二嫂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穿针引线，从柜子里拿出两片布和絮好的棉花。 凤娟的手很巧，一双手在布料和棉花中来回翻飞，不一会儿,衣服便成型了，可以看出是一件棉袄。 这个时代，最好看，最流行的花色是戴着大牡丹的红色，给小孩子做衣服，也流行这样的。 可是凤娟这个却完全不一样，是一件鹅黄色的小布料，然后上面还带着小黄莺的图案，棉花也须得厚实。 张二嫂伸手摸了摸说，“这料子，俏皮可爱，真的很适合贝贝这个年龄的小孩穿，你从哪儿找来的？” 凤娟儿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结婚也没有嫁妆，这是我娘的嫁妆，就几块布料，拿出来给几个孩子用了。” 她叹口气。 “等我们有钱了，一定要好好孝顺爹娘。” 张二嫂说：“你也不要觉得有心理负担，你娘也是因为喜欢贝贝和孩子们，才愿意把东西拿出来给他们试的，你看看，就像这小黄莺的布料，也没有让你靖南靖北用呀。” “可是我娘的嫁妆存了一辈子，到了晚年却要拿出来养孩子，就是我们的不对了。” 凤娟很惆怅。 总觉得是她们对不住苏老太。 张二嫂也便没有说话。 要说谁的错，这个话题太过敏感，谁也不敢说。 还是讲些家长里短什么的比较可靠。 不至于踩了雷。 张二嫂想得很清楚。 凤娟也微微闭上了嘴，没有再多言，而是低下头继续缝制手中的小衣裳。 凤娟的手艺巧而且速度快，不过上午的时间就已经做好了一件棉袄。 她剪一下最后一个线头，翻过来看看，拿出门喊，“贝贝！” “妈妈，我在这儿呢。”别从外面跑回来，玩得一脸泥宁脏兮兮的像个小花猫，张二嫂和凤娟一看都忍不住笑了。 “又去哪儿玩啦？弄的这么脏。” 凤娟温柔的问，又拿起手中毛巾，擦了擦她的小脸儿，露出一张白嫩的脸蛋，又给她擦了擦手说。 “妈妈给你做了一件新棉袄，快过来试试。” 贝贝的眼睛早就锁在那嫩黄色的棉袄上了。 凤娟的手就是巧，做出来的衣裳也和别人家不一样，分明是同样的款式，可就尤其活泼生动，看上去很舒适。 贝贝笑得露出一口小米牙。 “谢谢妈妈。” 她蹦蹦跳跳的走进里屋，脱下自己身上的旧棉袄。 结果凤娟手里嫩黄色的小棉袄，套在自己身上，又亲自扣上了扣子，站在凤娟跟前问，“妈妈，我好看吗？” “好看，我们贝贝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凤娟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张二嫂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贝贝不是才五岁吗？ 为什么自己换衣服竟然如此得心应手？ 她忍不住问出了口。 “贝贝这么小就会自己穿衣服了？” 凤娟笑了笑，“所以大家都说贝贝懂事，这丫头两岁三岁的时候就闹着自己穿衣服，我听了她的话，让她自己来了，没想到她居然穿的有模有样，从那以后她的衣服就自己穿了，也没有出过错，只是偶尔我娘才会帮她一把。” 张二嫂啧啧称奇。 “我家那两个小子五六岁的时候，衣裳还是我帮忙穿的，就偶尔让他们自己穿一次，还穿的乱七八糟的，让我脱下来重弄，你看你们家贝贝，哎哟，凤娟，你可真是有福。” 她羡慕的不得了。 凤娟抿唇一笑。 低头帮着贝贝整理了一下衣袖，拿出床头上，红色塑料底的大镜子，“贝贝自己看好看不好看？” 贝贝的眼睛粘在镜子上，不肯挪开，乖巧的点了点头，是真的很好看，凤娟的手艺比后世大商场里卖的品牌羽绒服的也要好看的多。 至少贝贝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 至于别的小孩，贝贝想起那一群脏兮兮土，不拉叽道，玩吧，默默的不说话。 因为在这之前，她也是脏兮兮土不拉叽的。 凤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看她这反应，就知道是喜欢了。 “妈妈要去城里做生意了，贝贝和爷爷奶奶在家里，不许闹腾，知道吗？等，过年挣了钱就去商场里给贝贝买一件新衣服好不好？” “贝贝最乖了，从来都不闹腾。” 贝贝扬起小脑袋，看着凤娟。 “我不要新衣服，到时候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买，贝贝穿妈妈做的就好了。” 凤娟愣住了，半天竟然抹了抹眼角。 她也没有想到一个五岁的小闺女，竟然这么孝顺，自己不要东西，全都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凤娟想起自己五岁的时候，全然记不住了，但肯定没有贝贝这么懂事，或许这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 贝贝努力伸出小手，想要往凤娟脸上去。 张二嫂把她抱起来，却见贝贝拿手抹了抹风娟的眼角，奶声奶气说，“妈妈不哭，贝贝会很乖的，不惹妈妈哭。” 凤娟从张二嫂手里接过她。 “妈妈没有哭，妈妈是太高兴了，我们贝贝太乖了。” 贝贝点了点头。 “妈妈高兴贝贝也高兴。” 张二嫂看着这母女两个对话，也是一阵吃惊。 贝贝也太懂事了。 他家的两个儿子都比贝贝大好几岁，可是谁也没有在她哭的时候，伸出小手安慰过她，更没有说，妈妈高兴自己就高兴，这样的话。 张二嫂就有点儿羡慕凤娟。 凤娟摸摸贝贝的头。 “贝贝乖乖等过年，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贝贝和哥哥都有新衣服穿，不用让给我们，贝贝高兴吗？” 贝贝乖巧的点了点。 又觉得这样不够坚定，“贝贝高兴，到时候我们都穿新衣服。” “对。”凤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那妈妈跟你干娘去县城里了，贝贝不能想妈妈，不许哭啊。” “贝贝想妈妈，但是贝贝不会哭的，也不会闹奶奶的。”贝贝仰着小脸儿，蹭了蹭凤娟的脸，“妈妈，贝贝在家里等你回来。” “好，妈妈很快就回来。”凤娟放下贝贝，“那妈妈这就走了，贝贝，该跟妈妈说什么？” 贝贝站直了小身体。 “妈妈再见。” “贝贝也再见。”凤娟说完话，推了自行车和张二嫂出门去。 张二嫂问她，“贝贝自己在家里真的不会闹吗？” “不会，她从小就不闹人，有口吃的就乖的很。”凤娟微微一笑，“不然我也不敢给我娘带，她一把年纪了，要是调皮的孩子怎么带的过来。” 张二嫂点了点头，更加羡慕凤娟的命了。 凤娟走后，贝贝坐在堂屋里，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她要跟苏建业说个话。 因为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让生意更好的注意。 刚才没想起来，不然就直接跟凤娟说了。 没有人在跟前，贝贝终于肆无忌惮地叹了一口气，又搬了把小板凳坐在大门口。 就等着苏建业回来了。 12.第12章 苏老太从屋里伸出头来，“贝贝，你坐在那儿干嘛呢？” 贝贝扭头，“奶奶，我在等爸爸回来。” “等爸爸干吗？外面多冷啊，进屋来呀。”苏老太走出门去扯她的衣袖，想要她进屋来。 贝贝说，“我想第一眼看见爸爸，奶奶不要管我了，你进屋歇着吧。” 苏老太拉不动她，只得叹口气，自己又颤颤巍巍的回了屋子。 贝贝跟爸爸亲近。 她也喜闻乐见。 苏建业和张二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两人骑着的自行车上，前后都带了两个大筐，总共四框，从远处望过去，还能看见里面红红的山楂果子。 贝贝查眼，没想到一天时间爸爸和，干爹就采了这么多东西。 这能串几百串儿了吧，至少也能卖个好几天了。 她站起来，摇着小手喊，“爸爸。” 苏建业骑着车直接到门口。 “贝贝坐这儿干嘛呢？” 他扶着两个筐，没有手去抱贝贝，就直接进了门。 苏老太闻声从屋里出来，看见这么多东西也挺惊讶的。 “咋弄了这么多？这得用几天呀。” 苏建业笑了。 张二哥说，“用不了几天的，我觉得我们说不定能卖得很快呢，万一一天就卖完了，婶子以后你就可以享清福了。” 苏老太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在她眼里这么多的东西，怎么可能一天就卖完。 毕竟就算县城里有钱，可又有谁会愿意花几毛钱买一串山楂果子呢。 可是她也没有打击两个人的自信心，就笑了笑。 “贝贝进来，别拦着你爸爸和干爹的路。” 贝贝看了一眼自己坐的位置，乖乖搬着小板凳回了院子里，苏建业和张二哥就推着自行车进来。 张二哥又说话了，“婶子，你也不要觉得我说大话，我在北京都看见了，那五毛钱一串儿，大家吃的都香喷喷的，门前都排长龙。” “我们也不卖，五毛钱一串，那么黑就两毛或者三毛钱一串，五毛钱两串儿。”张二哥笑了，“到时候肯定能卖出去的。” 他对这个生意很有信心，因为冰糖葫芦确实是个罕见的东西，只有北京这种大城市才有，像他们省会都没有见过。 如今在小县城直接出现了，那县城里家境好一点的孩子肯定都会喜欢吃的。 因为确实好吃，张二哥买过一串，尝了尝，酸酸甜甜的，可比生吃山楂果子强多了。 “行婶子相信你。”苏老太也没有说别的，就笑了笑，又问，“你们饿了没有？饿了的话我去给你们做饭吃。” “娘，我们不饿，还要赶着去县城里呢，就回家看看，你带着贝贝早点睡吧。” “爸爸你等一下。”贝贝喊了一声。 苏建业扭头。 “贝贝咋了？” 贝贝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她的想法完全不像是一个五岁孩子能想出来的。 但是如果不说的话，这个生意做不长久还不好说，能不能做下去都是问题。 “爸爸，我有一个主意。” “贝贝也要主意了，什么主意呀。”苏建业随口问，并没有放在心上。 贝贝深吸一口气。 “干爹不是说冰糖葫芦的生意是从京城学来的吗？那你们卖冰糖葫芦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别人，这是北京冰糖葫芦呢？” 贝贝眨了眨眼。 “如果我知道这是北京这种大城市的人，才能吃的东西，肯定会想买一串尝尝的。” 苏建业还没反应过来，张二哥却猛的一拍手，满脸高兴。 “贝贝这个主意好啊。” “我在省城见过这样的说法，有一家卖烤鸭的，就打着老北京正宗烤鸭的名头，卖的非常好，咱们也可以学一学。” “你们家贝贝可真是个小福星，小小年纪就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 “贝贝丫头啊，你还有什么好主意，都跟干爹说一下。”张二哥好声好气的问。 贝贝摇了摇头，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了。 这个事情也是没有办法的，先注册一个商标，正宗老北京糖葫芦。 这样以后别人就是来学，他们也是第一家，是最正宗的，别人只是跟风的，这样的话，还能保证生意不全部被人抢走？ 贝贝在后世见多了那种，压价钱抢客源的事情。 唯一不能被抢走的就是所谓的正宗品牌，正牌东西多贵，大家都会赏脸的。 张二哥也没有失望，贝贝只是一个小孩子，能够想到这一个主意，已经很不得了了。 如果再有别的，那岂不是逆天而行。 “贝贝，这个主意好吗？干爹？”贝贝佯装天真的眨了眨眼，拉住他的衣服下摆，扬着脑袋邀功。 “好得很。” 张二哥夸了她一句，又笑起来，说，“贝贝这个主意，太好了，等我们挣了钱要分给贝贝一点，奖励贝贝的好想法。” 贝贝眨了眨眼睛，掰着小手算了算，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苏老太看着就问她，“贝贝在算什么呢。” “我在算干爹和爸爸会给我多少钱，到时候我就可以给奶奶买衣服和鞋子了。” 苏老太笑得合不拢嘴。 “奶奶不要你的衣服和鞋子，贝贝留着以后自己花。” 张二哥也夸了句，“你们贝贝可真孝顺。” 苏老太笑得满脸褶子都皱起来。 苏剑也去厨房舀了两碗，热水，出来一碗递给，张二哥一碗，自己喝了，然后放下碗。 “娘啊，我们先走了，你在家里跟贝贝关好门，然后，别不舍得吃，不舍得喝知道吗？” “我都知道会照顾好贝贝的，你跟凤娟在外面别挂念她。” 苏老太看他们推着车子出门，送他们到大门口，又牵着贝贝的小手，颤颤巍巍的走进来锁上大门。 苏老太低头看了贝贝一眼，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贝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听得苏老太轻轻叹息一声。 似乎是非常感慨。 她问出口。 “奶奶，你在想什么？” 苏老太笑笑，“奶奶想起了奶奶，年轻的时候，那会儿呀，我也跟你爹一样敢闯敢干，可是后来，哎，人老了，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毛病。” 比如看什么都不大敢相信了。 “奶奶不老。” 贝贝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拉着她的手进屋去。 “奶奶，我们睡觉吧，贝贝困了。” “我想你也该困了，在外面坐一天了，就是不见了。”苏老太嗔怪她，“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贝贝乖巧的点点头。 苏老太给她换了衣裳，将人塞进被子里，哄着她睡着，又熄灭了煤油灯。 转身去了自己屋子，就着昏暗的灯光，拿出了针线盒，缝起衣服，半天却愣了半天没有动手。 她回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会儿这里还有地主呢，她在地主家做丫鬟，结婚的时候被放了出来。 那几年家里穷，就和苏老爹一起，在镇上做些小本买卖，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可是后来……后来什么也没有了。 好在如今儿子长大了，也知道挣钱了，家里的日子终归会越来越红火的。 只是难免想起那个人。 那些年，她的爹妈累死累活供她读书上学。 可是人家出息了，却干脆与家人一刀两断。 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一次。 唯一捎回来的一封信，还是让，他们这些乡下的亲戚，不要再去打扰贵妇人的生活。 苏老太每每想起这件事，都恨得牙痒痒。 他很难理解，为什么自己就生了个白眼狼闺女呢？ 如果自己的女儿能跟贝贝一样乖巧懂事该多好呀。 她轻轻地叹口气，不得不说凤娟比她命好，两个儿子都是读书的料子，闺女也听话懂事，等凤娟年纪大了，肯定能够好好享福的。 不过这样说起来，整个西沟村也没有比凤娟更好命的女人了。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补偿吧。 当年她是城里的娇娇女，上山下乡来了西沟村这穷乡僻壤，还险些被人欺负了去。 结果却遇见了建业，和建业结婚之后被婆家人捧着，又生了乖巧懂事的儿女。 可是如果真的要说起来，哪怕这些东西全都没有，凤娟也未必愿意从城里过来。 这都是命。 苏老太低下头，缝起了手中的衣裳，那是一件破旧的棉袄，上面磨了几个口子，她拿针线一一缝了。 放在床头上，熄了灯，自己也躺在床上睡了。 贝贝和苏老太两个人呆在乡下，不知道凤娟她们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苏建业和张二哥去山里采山楂果子，也没有再回过家，而是绕近路直接过去了。 直到半个月后，凤娟骑着自行车，从县城里面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贝贝那会儿正在村头跟人玩沙子，一扭脸儿，就看见凤娟骑着自行车的身影，他，惊喜的站起来，朝凤娟喊着，“妈妈，贝贝在这里。” 凤娟从自行车上下来。 “在这儿玩什么呢？” “和大家一起堆城堡。” 贝贝甩下手中的沙子，走到凤娟跟前，凤娟把她抱上二八大杠的后座，骑着车子往家里去。 13.第13章 一起玩的小朋友都羡慕的看着贝贝远去的身影。 他们都听家里的爸爸妈妈说了。 贝贝的爸爸妈妈去县城里做生意了，挣了很多钱，贝贝以后有花衣服穿，有好吃的吃。 爸爸妈妈还让他们跟贝贝好好玩，沾点儿光。 小朋友都是天真无邪的，自然没有沾光这样的想法。 可还是羡慕贝贝将来，能有好看的衣服和好吃的零食。 今天看见凤娟骑着自行车带贝贝回去，心里就在想，自行车前面的车筐里是不是装了什么好吃的，要回家才能吃，怕给他们看见。 这年月，物资匮乏，很多人都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一天到晚有白面吃，就算是过的好日子了。 而谁家有零食，就已经是天堂般的生活了。 贝贝的生活一直都是这群小孩子羡慕的，他的爷爷奶奶疼她，经常给她买好吃的，爸爸妈妈也一样。 而且贝贝还有漂亮的衣服穿，凤娟的手比村子里的妇人都巧一点，做的衣服别人都比不上。 所以其实从小，这群小朋友都羡慕贝贝。 凤娟骑着车子带了贝贝回家。 在门口就喊，“爹娘，我回来啦。” 苏老太扶着门框走出来，把贝贝从车上牵过来，“你怎么就回来了？” “我回家来跟爹娘报个信。然后因为今天山楂果子没有了，建业和张二哥去山里采摘，我就趁机回来看看。” 凤娟推着车子进了院子，又走到大门口，左顾右盼，像是在防贼一般，见四周无人，才关上了大门。 苏老太和贝贝一脸奇怪的看着她。 凤娟拉着他们进了卧室，又关上一层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 苏老太问，“这是啥？” “钱！”凤娟小声回答他，一层一层的打开布包，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贝贝和苏老太看见里边包着的东西，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凤娟。 里面，是一大堆零钞。 卷了毛边的，破了旧了的，可都亲切喜人。 毕竟人民币这种东西，没有人不喜欢。 苏老太问，“这是你们卖冰糖葫芦的钱吗？” “是啊。”凤娟答应了一声，把布包推给苏老太，“娘，你数数。” 苏老太接到手里，低头打开来。 她一张一张的拿起来，捋平了，按照金额叠成一摞。 才低头数起来。 两块，四块……一百五十一……二百二十二 一毛，两毛…… 数了好半天，苏老太终于数完了，一脸震惊的抬起头，看着凤娟。 “这半个月，你们挣了将近三百块？” 凤娟点了点头，“是啊，所以这做生意啊，是真的赚钱。” 三百块钱，足够苏老爹修三个月的车了。 这还是刚刚开张的半个月，就一天二十块钱了。 如果以后生意好了，还不知道能挣多少钱。 苏老太握着那把钱，心里头不知道什么滋味。 本来以为家里已经很穷了，凤娟和建业能挣一点算一点，没想到会这么好。 苏老太又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一个决定，心里越发难过。 那时候建业读书，没有那个白眼狼好。 她觉得建业将来可能没有对方有出息，可是家里又供不起两个孩子同时读书，她不得已就让建业辍学了，一家人都供着那么一个人读书。 可是人家是有出息了，也跟着不理会自己爹娘了。 可是建业这孩子，不仅不怨她，现在也有出息了。 苏老太想着想着，眼角就开始湿润起来，眼中也泛起了泪花。 贝贝伸出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奶声奶气的哄，“奶奶不哭，爸爸和妈妈有本事了，奶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奶奶是太高兴了，不是哭的。”苏老太摸了摸贝贝的头，“贝贝要好好上学读书，奶奶供你。” “不用娘。”凤娟笑起来，“到时候，我和建业还是供的起闺女的。” 贝贝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可是她知道，苏老太心情是真的不好。 贝贝伸出柔软的小手，抱住了苏老太的腰，她的手短短的，并不能环绕过去，只是轻轻拍了拍，“奶奶不难过，贝贝陪着你。” 苏老太的心，一下子就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拍了拍贝贝的小脑袋，嗓子眼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 “好……贝贝陪着奶奶。” “有贝贝在，奶奶就不难过了。” 凤娟看着这一老一小，也笑了。 她知道的比贝贝多一点，对那位不知所踪的小姑子，也有所耳闻。 可这是苏老太心上的疤痕，她做人儿媳妇儿的，怎么能揭婆婆伤疤。 “娘，咱们的日子越过越好，这是件好事，可没有哭的道理。” “知道啦，你们娘儿俩啊……” 苏老太破泣为笑。 她这辈子最有福气的事情，是生了建业这个儿子。 然后就是，娶了凤娟这个媳妇儿，有了贝贝这个小孙女儿。 这几个人，是她最喜欢的，最在意的了。 苏老太擦干净眼泪。 把布包递给凤娟，“这是你跟建业辛辛苦苦挣的钱，你拿好了，存起来，以后拿，盖房子娶媳妇儿，给贝贝攒嫁妆。” 凤娟推给她，“娘，这笔钱，是我们给你的，这几年，为了帮衬我们，你和我爹都辛苦了，现在我们能挣钱了，也该孝顺你们老人家了。” 苏老太又推回去。 “娘以前啊，没有让建业上学，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他，你不要管我，你们自己日子过得好，娘才高兴。” 凤娟还想推，苏老太直接站了起来，“你也别给我，我不要你们的钱，我还没老，自己能挣，你们将来花钱的地方还多的是，别想着我了。” 凤娟无奈。 贝贝想了想，捏着那个布包塞给凤娟。 “妈妈，都是咱们家的钱，爷爷奶奶也是咱们家的，为什么要分开啊？”贝贝眨了眨眼，装作无辜的样子，“反正都是一样的啊。” 凤娟哑口无言。 稍稍一想，，也确实是这样的。 他们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分的这么清楚，以后爹娘要用钱，难道还会不给他们用不成？ 这样想着，凤娟就收起了那个布包。 “娘，钱我就拿着了，以后你缺钱了，一定要跟我们说。” 苏老太点了点头，“行，知道你孝顺。” 凤娟扶着她坐下，“不是我孝顺，是你一把年纪了，不能再操劳了，我们做儿女的有了本事，当然要孝敬老人家。” 苏老太拍了拍她的手。 “凤娟啊，你总说我辛苦，可是你也想想你自己，谁有你辛苦啊。” “你是城里来的姑娘，嫁给我吗建业，本来就委屈了，我们家还这么穷……”苏老太叹口气，“也就是你这个人，老实又温柔，换了别人，谁也过不下去这样的日子。” “娘。”凤娟打断她，“话不能这样说，咱家是穷一点，可是你和善，爹也不爱生事，建业又老实，别人羡慕我还来不及呢。” 凤娟说：“娘，你这叫妄自菲薄，看不起自己家，其实你很好，建业也很好。” 贝贝在一边点了点头。 “是的，奶奶和爸爸都很好，妈妈也很好，爷爷也很好，哥哥也很好。”贝贝数了一圈。 苏老太问：“都好，贝贝有没有数漏？” 贝贝瞥了瞥嘴，心里面一阵无奈，还是乖巧地按照苏老太的意思说了，“贝贝最好了。” 凤娟就笑起来。 “我还以为她把自己给忘记了，原来是因为自己最好，所以要放在最后说。” 苏老太也笑了。 她摸着贝贝柔软纤细的头发，“我们贝贝，本来就是最好的。” 贝贝蹭蹭她的手心，甜甜笑起来。 她的笑容甜的像是一颗阿尔卑斯棒棒糖，还带着淡淡是奶香味道，吸引着所有人喜欢。 苏老太和凤娟也不例外。 两个人看着贝贝，也都忍不住高兴起来。 凤娟把钱用布包卷好，想了想，“我埋到地下吧。” 贝贝吓了一跳，立马想起来新闻里，那些钱埋了几十年，化作一片废墟是话。 “妈妈不要。”贝贝拉住凤娟的手，“妈妈，你先拿着啊，你和爸爸现在住在干爹干娘家里，肯定很不方便的。” “贝贝也住过别人家，不开心的，爸爸妈妈挣了钱，还不如在县城里买个房子住。” 反正钱这种东西，怎么搞都是虚的。 唯有房子，才是真的。 后世通货膨胀那么厉害，除了房子，没有一样东西，跟得上这个速度。 所以不管挣了多少钱,想要保值升值，买房子才是第一选择。 他们这个县城，贝贝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但是根据张二哥说的反正距离北京很近。 后世的京津冀等地，发展的都不错，房价也是一年年飙升。 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会亏本。 14.第14章 可凤娟握着手里的钱，思考了一会儿。 这可是三百块钱呀。 她和苏建业辛辛苦苦挣的钱，还真不舍得直接拿去买别人家的房子。 这个年代的人还没有房子，是资产这样的想法。 在他们眼里，房子就是用来住的，既然在乡下有房子了，为什么还要花钱在城里买？ 凤娟想了想，“不如租一间房子住吧，这生意也不知道能做多久呢。” 苏老太也点头，觉得租房子住是个更好的办法。 “我也觉得这样好，租一个，住几天。” “是啊，等生意结束了，就能退房回来，省得多花那个冤枉钱了。” 贝贝一下子就着急了。 钱这种东西留下来只会跟着通货膨胀贬值，只有买东西才有价值，否则就是一堆废纸。 “妈妈。”贝贝着急的喊了一声。 “租房子钱就是给别人家了，可是买房子的话，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落了一栋房子，不会亏本呀，你想想到底哪个划算？等以后就算我们不住，也能租给别的人住呀。” 凤娟又迟疑了。 她觉得贝贝说的也有道理。 租给别人住，将来也能生钱，倒是个好办法。 但是现在，在县城买一套房子，怎么也要千把块钱，她跟建业几个月辛辛苦苦挣的都搭上去了，难免会有些迟疑。 这个年代的农村人都是这种想法，有攒钱囤粮食的爱好。 贝贝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心里明白，现在买一套房子是几个月挣的钱，等将来再想买，那积蓄全搭上也买不起。 主要是现在的房子实在是非常便宜，因为县城里面很多都是双职工家庭，他们的房子是厂里分的，不要钱，又能卖出去。 贝贝一直很眼馋。 这要是买一套，将来出租的钱还不算多。 万一买到拆迁区了呢？ 万一被征地了呢？ 那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啊。 不赌一把，怎么知道。 而且就算不拆迁不征地，也肯定不会赔钱的。 贝贝觉得自己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凤娟。 买房子真的是件刻不容缓的事情，只要敢买就能赚钱，这年代的行情什么都会错，只有买房子不会错。 “妈妈为什么不愿意买房子呀。”贝贝天真无邪的问了一句，仰脸看着凤娟。 “房子太贵了。”凤娟叹口气说，“就那一点点大的筒子楼还不够，咱们一家人住就要一两千块钱，哪儿买得起，而且咱们家又不是没有房子住，为什么要买别人的呢？” 贝贝咬了咬下唇，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一个想法。 “可是妈妈，在县城里有房子，就可以让哥哥去县城上学了呀。” “哥哥都该上初中了，到时候去县城里上学，爸爸和妈妈还可以照顾他们。” 凤娟看着贝贝，问，“贝贝很想让妈妈买房子吗？” 贝贝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让妈妈买房子，我觉得这肯定是件好事。”贝贝说话条理清晰。 凤娟也确实是在迟疑，这会儿听贝贝说了这么多条件，尤其是最后一句，她直接就动心了。 关乎孩子上学的事情。 这可是大事。 凤娟是城里来的，读过书，很明白读书识字的重要性。 将来国家发展的越来越好，会读书的人，也会对国家有用处的。 而且这些年，贝贝说走好运的，从来没有走过霉运，说走霉运的，从来没有走过好运，现在她虽然说不清楚，可贝贝的感觉总不会错。 “那妈去和你爸爸商量一下，看看要不要买。” “好。” 贝贝点了点小脑袋，心里嘘了一口气，终于把凤娟说通了。 凤娟愿意做的事，苏建业就算是不同意，应该也不会过多阻拦的吧。 贝贝挠了挠脑袋。 如果苏建业不同意，还要想办法说服他。 人生可真艰难。 苏老太也不犹豫了。 这个老太太年轻时候吃亏了，现在关于子孙晚辈读书的事情，不管如何，都一律是支持的。 贝贝默默挠头。 不过苏老太就担心另外一件事了。 “这买房子是件好事，可是凤娟啊，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挣千把块钱。” 凤娟笑了，“我们生意好，几个月下来就有了。” 苏老太还是忧心忡忡，“你们刚开张，大家吃个新鲜，我就怕以后……” 她深深叹口气。 “娘，你放心吧。”凤娟笑了。 向她解释说，“我们卖的便宜，两毛钱一根，谁家有小孩的过来买一根两根的，也不多。” “娘，人家城里人跟咱们不一样呢。”凤娟弯唇笑了，“咱们西沟村，甭说两毛钱一串了，就是一毛钱一串，也没有人肯花钱买，可是城里那些人，端着公家的铁饭碗，一个月大几十块钱上百块的工资，人家也不在意这两毛钱的零嘴。” 这年月，大家还是不一样的。 农村种着地，不遇见灾荒，是不愁吃饭的，就是衣食住行上差点。 城里条件好，但是碰上什么时候了，还要发愁米面粮油涨价。 各有各的难处。 各有各的幸福。 不过再怎么艰难，人家城里的小孩，两毛钱一大串的零嘴，还是吃得起的。 苏老太也不明白。 不过想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人家地主的小姐，想吃就吃，可不会在乎钱多钱少。 也大约能理解凤娟的意思了。 “妈妈，铁饭碗是什么？”贝贝托腮问。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可是有件事想问，只能这么缓着来。 “说的是在公家的厂子里干活的人，怎么了？我们贝贝也想端铁饭碗吗？真有出息。” “可是铁饭碗的话，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几十块钱呢。”凤娟有些艳羡，“每天上班下班，厂里还有带孩子的地方，还管饭，房子也是单位分的，一个月还拿这么多钱，贝贝也要加油了，以后也拿铁饭碗。” 苏老太就更是羡慕了。 “是啊，可比我们在地里刨食强多了。” “贝贝可得好好读书，长大了啊，也去公家干活，拿铁饭碗。” 贝贝懵逼了。 唉唉唉，这走向不对，我分明是想劝你们好好做生意，发家致富的。 为什么突然劝我去考铁饭碗？ 出人意料的结局。 贝贝一脸的震惊，凤娟和苏老太还当她是不理解什么叫铁饭碗，也不急着跟她解释。 “贝贝还小，不明白也正常。”苏老太摸摸她的头，“但是贝贝记住了，天底下啊，没有比吃公家饭更好的工作了。” 这一瞬间。 贝贝仿佛穿越了几十年光景。 看到了后世的父母们，催促孩子考公务员，考教师的情景。 一样的语重心长。 贝贝嘴角抽了抽。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观念。 任由你天荒地老，永志不变。 不过这下子，贝贝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劝凤娟一直去做生意了。 苏家天生就是小农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以后能做点小生意，挣点小钱，小富即安，也挺好的。 平淡温馨的生活，其实才是一辈子。 贝贝叹口气，看着凤娟和苏老太去忙。 仰着自己的五短小身体躺在床上，活像是电视剧上悠哉悠哉的财主。 贝贝也看开了。 虽然她有很多想法，也有很多雄心壮志。 可是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支撑这些。 和父母一起，做些小生意，靠着天赋金手指，在人生的道路上作个弊，总归能比大部分活的都好。 贝贝从床上跳起来。 蹦蹦哒哒宛如一个真的五岁学龄前儿童，蹭到了苏老太身边，“奶奶，我们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苏老太停下打扫桌子上动作，看了看天色，“贝贝饿了？” 贝贝点了点头：“饿！” “那奶奶去做饭，贝贝想吃什么？” “吃萝卜炖粉条。”贝贝看了看门口挂着的粉条，“多放一点粉条。” “好，萝卜粉条就萝卜粉条。”苏老太取下门口挂着的粉条，“贝贝，去那边给我拿个萝卜，挑白的。” “好。” 冬天的萝卜白菜存储在地窖里，因为害怕被冻坏掉。 然后苏老太年纪大了，下不了地窖，苏建业就给地窖造了梯子，让贝贝上上下下的来。 贝贝爬下去，拿了个大萝卜，高高兴兴往上走。 “奶奶，萝卜拿来了，我给你洗干净吧。” “用盆里的温水洗，别用冷水，不然等会儿手疼。” “好。”贝贝费劲地举起一小盆温水，放在地上，拿着萝卜，洗的干干净净，递给苏老太。 苏老太夸了一句，“贝贝真厉害，比奶奶洗的都干净。” “奶奶最厉害。”贝贝嘴甜的回了一句。 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看着苏老太做饭。 15.第15章 苏老太太做了一辈子的饭，熟能生巧，速度也非常快。 贝贝看着看着，就见她弄好了所有的材料，将东西换好了，燃起灶火。 苏老太说，“贝贝走远儿点，别烧着你了。” 贝贝让远了一点，“奶奶，我会小心的。” 说句实在的，在变成苏贝贝之前，她活了很多年，都没有见过地锅这种东西。 每次看见，苏老太拿着火柴，哦这会儿还叫洋火，嗤啦一下，划出火花，然后点燃灶膛里放好的麦秸，都觉得很兴奋。 大概是一种，看到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幸福。 凤娟从大门外进来。 她去外面收柴火了。 苏老太年纪大了，腿脚虽然还灵便，可是一趟也拿不了什么东西，带着贝贝一个小孩子，什么都好说，只有收柴火，每次都要来回几趟，才够一天用的。 也就是因此，凤娟和苏建业每次回家，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帮她收一堆柴火，堆在灶屋里。 让苏老太不用再拐着小脚，挎个篮子，一点一点的往回搓柴火了。 “娘，做的什么饭？”凤娟问。 “萝卜炖粉条，吃馒头，喝米汤吧，还是喝红薯茶？娟儿想喝什么？” “我喝什么都行。”凤娟随口答，又问，“贝贝想喝什么？” “红薯。”贝贝喊了一声，“贝贝喜欢吃红薯。” 其实最初的时候，苏老太喜欢烧白水喝。 但是贝贝知道，饭后直接喝开水，会冲淡胃液，伤肠胃，对身体不好。 所以坚决不肯喝，每次要有米汤或者红薯茶，才肯好好吃饭。 久而久之苏老太也改了，馒头青菜配白水的习惯。 这几年看着身体倒比前几年硬朗一些了。 “那就听贝贝的吧。”凤娟也不挑食，直接就按贝贝说的，拿起刀坐下，削了两块红薯，自己砍成块儿，撂进锅里，点燃了另一个灶膛。 每当这个时候，他们一人一个锅做饭，贝贝就觉得自己，活的有点儿尴尬。 大家都有事情做，就她无所事事，好像在混吃混喝。 幸好她还是个五岁的宝宝。 贝贝挠挠头，默默缩起来，庆幸自己年纪小。 凤娟和苏老太做好了饭，端到堂屋里，贝贝坐在小板凳上，端着小碗，一口一口的扒着饭吃。 苏老太却开口说话了。 “凤娟儿呀，你们在城里边，吃的喝的是怎么弄的？” “我跟建业买菜，然后吃张二哥家的米面，然后我和张二嫂一替一天轮流做饭。” “说起这个事儿，我我现在还是觉得贝贝说的，有自己的房子有道理了，不管怎么说，我跟建业，能自己一个锅吃饭了，不用麻烦张二哥和张二嫂了，虽然他们不在意这个，但是说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现在虽然好说，时间长了，张二哥和二嫂人再好，也会有意见的。” 再者，凤娟也有自己的私心，城里面的菜那么贵，他们回回买那么多菜，还是是白白浪费钱。 不过，怎么说也是，张二嫂和张二哥对帮了他们的忙，是他们占了大便宜。 买了房子，一切就好说了，将来分账也好办，不至于说觉得谁亏欠了谁。 “我说的话什么时候没有道理了？”贝贝扬起头问。 凤娟摸摸她的小脑袋，忍不住笑了，说，“贝贝的话一直都很有道理，是妈妈想错了，以后贝贝说什么妈妈都相信好不好？我们贝贝不生气哦。” 贝贝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凤娟和苏老太看着她活泼可爱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 两人心里一阵温暖，有这个丫头在，简直是给这个家带来了，所有的欢声笑语。 贝贝精灵古怪的，每次都能，让人哭笑不得。 更不用说，仿佛自带福气，说什么都都能让他们走好运。 凤娟觉得这是上天给自己的补偿，因为前半辈子活的太苦了，所以送来了一个贝贝给自己。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摸摸贝贝的小脑袋，就像是摸着自己的希望。 “娘，等贝贝六岁的时候，送她去县城里读书吧。”凤娟忽然开口说。 苏老太冷了，拿筷子的时候，僵硬了一下。 “小学就送去县城里呀？” 苏老太心里明白，这样对贝贝是有好处的，但还是不太舍得。 凤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娘，我在县城里看人家上学的学生了，跟咱们村子里和镇上都完全不一样。” “人家的学生穿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背着书包，每天早上上学，下午放学，感觉都很有文化的样子。” 凤娟想起在县城里看见的场景。 一群小男孩穿着白底蓝边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像是军队一样，看上去非常好看，可是他们这个小山村里，却什么都没有。 贝贝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不能让她在这里耽误了，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好好读书，将来有大出息。 苏老太叹了口气说，“行吧，你是她妈妈，当然听你的，这样对咱们贝贝也好，只是你们可得带他经常回来看我，不然我会想他的。” 苏老太太伸手，摸摸贝贝的小脑袋，一脸心疼和不舍。 贝贝对在什么地方读书，没有什么感觉。 反正不论是小县城和小镇上 都对她没有太大作用。 但是如果去县城读书，能督促凤娟和苏建业在城里安家立业，她还是很乐意的。 别的不说，至少城里面的交通好多了。 爷爷和奶奶年纪大了，等将来有个什么病症，难道还要骑着自行车，千里迢迢去县城看病吗？ 怎么说都没有直接住在城里方便。 小富即安，也要小富不是吗？ 贝贝蹭了蹭苏老太的手心。 “奶奶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县城里啊？” 苏老太愣了，“我去干什么？” 村里的人家不管条件好还是差，有钱还是贫穷，去城里的时候都没有说带上老人的。 再孝顺人也就是像张二哥和张二嫂那样，偶尔让张大爷过去住一住。 大多数时候张大爷还是独来独往的。 苏老太爷以为她和苏老爹将来也是这样。 老两口相互扶持，儿女在城里过日子，偶尔回来看看自己。 什么时候有空了，自己去城里看看他们，确实没有想过跟着一起去县城里生活。 因为，城里的生活，对于老农民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她想都不敢想。 “奶奶是爸爸的妈妈，爷爷是爸爸的爸爸，你们跟爸爸生活在一起不是应该的吗？” “而且奶奶去了还能照顾贝贝呀，爸爸妈妈那么忙，谁来照顾贝贝？” 贝贝眨眼睛，扯着苏老太的衣袖撒娇，“奶奶就不心疼贝贝吗？以后贝贝一个人过日子，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好可怜的。” 凤娟儿也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这会儿似乎是被被提醒了。 “是啊，娘，贝贝说的对，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县城里呀，到时候买了房子，咱们一家人也住在一起，你和爹还能帮我们看看孩子，我和，建业去做生意的时候，也要担心贝贝自己在家里，怎么办呢。” 那也不是凤娟不孝顺，而是，现在的行情就是这样，她脑海里没有这个意识，如今贝贝一提起来，她立马就同意了，甚至还帮着贝贝劝说苏老太。 苏老太便迟疑了，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只好说，“等你爹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吧，现在也不急着说这个，怎么也要等房子买了再来讲。” 凤娟点了点头，也没有急着让她答应。 本来事情就不急于一时。 完全没有必要着急。 她和建业还没有攒够买房子的钱呢，急匆匆的安排好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希望一年后贝贝六岁上学，可以挣到足够的钱。 提起钱这个事情，凤娟还是有些惆怅。 靖南和靖北就要上初中了，贝贝要上学了，三个孩子在县城里读书，也不知道是多大的花销。 如果都能像现在这样挣这么多就好了，就怕生意惨淡了。 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凤娟暂且压下这个心思。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的。 以前再苦的日子也熬过去了，现在日子好多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凤娟就笑了，看着贝贝和苏老太说，“这件事呢，也不着急，就是娘啊，你可得和爹好好说说，别让他不答应了。” 苏老太坐下来，“我会好好说的，我也不舍得贝贝呢。” 这几年苏建业凤娟和苏老爹都去做工，靖南和靖北去上学，家里一直都剩她和贝贝两个人，如果贝贝突然走了，恐怕她也不适应啊。 16.第16章 吃过晚饭，凤娟在家里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就起床，骑着自行车走了。 贝贝醒过来的时候，人早就不见了。 她咚咚咚从屋里跑出来，苏老太喊，“贝贝找妈妈吗？妈妈已经去城里了。” 贝贝停下脚步，“奶奶怎么没有告诉我啊，我都还没有跟妈妈告别。” “你妈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告别干什么？” “奶奶，我听二丫姐姐说，学校老师说的要懂礼貌，爸爸妈妈离开家去上班的时候，要给他们说再见，回来的时候要说，欢迎回家。” “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 苏老太笑了，不是很明白这些东西存在的意义。 不过想一想，以前在地主家干活的时候，也是规矩大的很，走一步路说一句话，都要按照规矩。 可这都是老四旧了，怎么现在学校里的老师还在教呢？ “这不是虚头巴脑的，学校的老师说这是新社会的礼貌，城市里的人都这么做，因为这样做的话，会让大家过得更加和谐开心。” 苏老太听不懂她的话，就说，“我是不懂这些，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都是一家人弄的这样生分。” 贝贝不高兴的撅起小嘴，“我就是想跟妈妈再说两句话吗！” 苏老太笑了，“行行行，是奶奶和妈妈的错，没有叫醒我们贝贝，下次妈妈回来了，肯定不让她直接走，要跟我们贝贝告别，好不好？” 贝贝高兴地点点头。 贝贝又仰头问，“奶奶在做什么呢？” “今天给贝贝再弄几个白面烙馍，你不是喜欢吃吗？” “我喜欢吃，v奶奶，你撒两粒芝麻上去吧，那样更香。” “撒啦？奶奶还能不知道你的口味吗？你也不想想这几年的饭都是谁给你做的呀？” “是奶奶做的，奶奶对我最好了，贝贝都知道的。”贝贝细声细气的撒娇，可是苏老太在做饭，油烟缭绕的，贝贝也不敢碰她。 “知道奶奶疼你就可以了，乖，去堂屋里坐着，等着吃饭吧。” “好。” 贝贝瞪噔噔跑回堂屋，坐在小板凳上拿着筷子，看上去呆萌无害，可是其实心里已经飘远了。 她在想苏建业和凤娟的事情，这两个人在县城里干活，挣钱看起来虽然多。 可是，半个月三百块钱还是在冰糖葫芦是个新鲜玩意儿的情况下，这样下来一年至多有个三千块钱。 在这个时代是很多，可是通货很快就会膨胀起来，到时候该怎么办呢？这么点存款根本不够用的。 是可以买房子，可是买了房子之后呢？难道就混吃等死吗？ 贝贝挠了挠头。 其实最稳定的，还是自己买个店面，然后做一些一本万利的小生意。 就算是通货膨胀，原料涨价了，也影响不到什么，这种生意才是，最好的。 而且最好是对你觉的消费者有吸引作用，就算贵一点也会吸引人来的那种 贝贝在考虑世界上有没有这种东西。 想着想着，她忽然歪头看向厨房的方向，那里，苏老太正在做白面烙馍。 贝贝想起了一样东西，以前的时候，在学校门口，或者是，步行街的小摊贩上，总是会有一种，非常流行的爆款食物，山东杂粮煎饼。 那种东西简单易做，并且消耗的原材料不多，做出来还是很大一块，十分填肚子。 最重要的是非常好吃。 在贝贝有限的人生里，除了火锅和麻辣烫之外，这算是最爆款的食品了。 全国各地都能见到，并且卖的都非常红火，很多人都喜欢吃。 薄利多销，而且哪怕价钱卖的很便宜，也会有很多利润能够赚到手里，如果凤娟和苏建业能做这个的话…… 贝贝觉得煎饼果子倒是可行，关键是怎么让苏建业和凤娟去做呢？ 她一个五岁的孩子，正常情况下肯定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更不要提做了。 而凤娟和苏建业，两个人没有出过西沟村，最远的地方就是去县城了，更不知道，这种山东特产了。 贝贝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法子，就这么流产了，她挠了挠头，还在思考要怎么样让凤娟去做。 贝贝看看自己的短手短脚，深深叹口气。 只恨自己年纪小，生下来还是个婴儿，长了这么久才五岁。 要是过来的时候就是个大人了，那该多好吧，自己直接上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做什么生意就做什么生意 哪儿还用跟人解释合理不合理的问题？ 贝贝打了自己的手一下。 可真是不争气。 可是距离长大还有好久。 想要独当一面，怎么也要有个十几岁，才能让人信服吧。 苏老太端着饭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贝贝打自己的手，立马问道：“手怎么了，是不是难受？” r贝贝摇头，“不是，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个虫子，就大连一下，结果再一看，就是脏了。” 贝贝面不改色地说完话，“奶奶做好饭啦？” “好了。”苏老太在对面坐下，“趁热吃，吃完了跟奶奶出门玩。” 贝贝眨眼睛，“出门去哪儿？” “串门子去。”苏老太给她那勺子把稀饭搅的不热了，“你三大娘家的大丫头，今儿要相亲呢，咱们一起去看看那个男的。” 贝贝的脸色就不好看，“我不喜欢大丫姐，我喜欢二丫姐。” “喜欢不喜欢咋样啊。”苏老太摇头，“大丫虽然跟她娘一样，咋说也是咱们老苏家的闺女，她嫁的不好了，丢的是咱们老苏家的脸。” “我也不喜欢大丫那个脾气，但是都是一家子，咋能不去看，不然以后你出嫁，人家也不来帮忙，丢不丢人。” 贝贝一阵心塞。 “我不出嫁，我要跟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 我还是个五岁的孩子。 为什么要提起来结婚这种事情？ 这个年代的男人，最好也就是苏建业这样了，还不保证她能遇见。 大多数都是直男癌。 个个没有本事，还喜欢在家里充二大爷。 十指不沾阳春水，自认为顶门立户，其实连自己都养活不起。 这样的男人，要来干什么？ 哦还有一种，每天挣几个臭钱，拽的二五八万的。 觉得媳妇儿在家里照顾孩子，做家务，不累也不花时间，回家尿个尿都恨不得媳妇儿帮他。 这样的男人，要来是为了气死自己吗？ 贝贝想了想，还是不要结婚了。 除非将来有一天，能碰上所谓的爱情。 她沧桑地叹口气。 年纪一大把了，还怎么遇见爱情。 算了算了，孤身一人，也挺好的。 不过贝贝想起来一件事。 “奶奶，大丫姐不是才十五岁吗，就要嫁人了？” 如果没有记错，国家规定的法定结婚年龄在二十岁。 十五岁也太小了啊。 虽然常年下地干活，人长的成熟，可年龄摆在那里，各种器官生长年限不多。 这么早结婚生孩子，真的好吗？ 苏老太似乎很不以为意。 “十五岁的大姑娘了，二丫也十二了，过两年也该嫁人了，贝贝也不知道能陪着奶奶几年呢。” 贝贝小小颤抖了一下。 奶奶你不要这么想，我至少也要熬到二十八的.。 “陪奶奶一辈子。”贝贝说，“奶奶相信贝贝，贝贝不结婚了，一直陪着奶奶。” 苏老太以为她就是小孩子的话。 “好啊，奶奶相信你。” 贝贝狡黠一笑，“那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贝贝学着村里的小孩，伸出小手指到苏老太跟前，苏老太看了一眼，也将自己的手指头放上去，跟她拉勾。 贝贝缩回手，“奶奶跟我拉勾了，以后爸爸妈妈让我嫁人，奶奶要帮我回绝。” “好。”苏老太乐呵呵地答应了。 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孙女，给自己挖了个多大的坑。 贝贝低头，笑的狡黠。 小朋友也有小朋友的好处。 至少不用嫁人，其实真的很幸福。 哪怕穷，也不要嫁给直男癌。 贝贝握紧了小拳头，迫切的希望时间走的慢一点。 让她不要长大。 苏老太说，“快吃饭吧，吃完饭还要出门呢。” “好。”贝贝答应了一声，低头吃饭。 看着面前的烙馍，她又想起了煎饼果子，也不知道要咋办。 贝贝真心有点焦虑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还是先去大丫姐的对象吧。 男人要是不好了，就算她不喜欢苏大丫，也要给搅和黄了。 这个年代，女人结婚就是一辈子。 如果嫁错了人，一辈子都毁掉了。 苏大丫人虽然讨厌，可也不算坏蛋，就是势利眼，爱嚼舌头，重男轻女，这样的人，总也没有必要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贝贝心里叹口气。 女人总是生活的艰难。 所以，女人何必难为女人。 17.第17章 吃过早饭，苏老太牵着贝贝的手，到了村子北头的一家。 这家里面已经有好些人了，男人女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在说着闲话。 看见苏老太来了，中年的妇女走过来，“二婶子来了，贝贝也过来了啊。” 贝贝甜甜一笑，“二大娘！” 这是她出生的时候，第一个对她展露出善意的人，贝贝记得很清楚。 那个时候，好多人都说生女儿干什么，不如生小子。 重男轻女的嘴脸十分恶臭。 只有这个二大娘，对她好。 还会宽慰刚生完孩子的凤娟，可以说十分善解人意了。 “贝贝，只会叫二大娘，不会叫我啊！” “五婶子，二大娘来叫我奶奶呢，你看见我奶奶都不叫，我一个小孩，如果比你还懂事，这不是害怕你脸上下不来吗？” “苏贝贝！” “五婶子，你别喊了，我都听见了。”贝贝扬起脑袋，甜甜笑起来，“五婶子对我真好，知道我听不懂你说话，就故意提高声音。” 老五家的气的脸都红了。 四周一片哄笑声。 “老五家的，你就别闹了。”二大娘说，“今天是大丫的好日子，你可不许折腾，不然你看谁会放过你。” 虽然说的是相亲。 可大家也明白，如果不出意外，苏大丫就要定下了。 今天要是闹起来，在女婿家人跟前丢了脸，苏大丫嫁过去，会被看轻的。 现在大家虽然关系不好，可是小孩无辜。 没有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破坏晚辈亲事的。 苏打印虽然不招人待见，可所有人还是希望她嫁个好人家的 因为都是自己家的姑娘，嫁得好了，以后自己的女儿结婚的时候也能类比着找个好的。 否则的话，人家一看你堂姐嫁成这个熊样，你有什么资格找好男人，这不都是屁话吗？ 现在就老五家的，没有孩子也不懂事才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还瞎折腾。 老五家的被大家一起指责了一通，也不敢说话了，气哼哼的转身转过身，。 不搭理大家。 贝贝低头，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冷笑。 苏老太轻轻叹口气，牵着贝贝的小手问二大娘，“老二家的，里面人呢？大丫和她爸妈都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早上过来的时候还看见老三家的和大丫在院子里跟人说话，这会儿可能进屋洗个脸，梳个头什么的吧，婶子你先坐吧。” 老二家的笑了，“这可是大丫头的喜事，好好打扮打扮也应该。” 苏老太点了点头，又笑起来，“我想起来了，那会儿我陪老二去你家相亲，你还记得不？” “咋能不记得？” “那会儿多亏了二婶子，就老二家的过去一看，呆呆笨笨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说话，要不是俺婶子说和，我跟他还过不到一块去呢。” 过到一块结婚了才知道，原来不是人傻，是那会儿心里喜欢她，看见了她手足无措。 不知道说什么话该做什么，才显得呆呆笨笨的。 要不是二婶子说话，她就要错过一个，喜欢她的男人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她跟她家男人都很感激苏老太，跟苏老太家里关系也很好。 苏老太就笑了，“老二从小就机灵，有本事，谁知道那天就那个样子，连我们都吃惊了。” “后来我一想，想这小年轻的心思，我们老头老太太的，他也经历过，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寻思着，也不能真让她错过了，你们好好的一对，那多可惜呀。” “所以真的要感谢二婶子，当时想明白了，不然我要是嫁一个不好的人，现在还不知道日子过得怎么样呢！” “这个你可得真感谢你二婶子，那会儿我们都以为事情黄了呢，结果她硬生生把你们撮合成了，现在你们两口子，过得好，孩子也孝顺，都是你们二婶子的功劳呀。” 苏老太和二大娘都扭脸儿看过去。 “大嫂来了？”苏老太笑起来，走过去搀扶住那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您怎么出门儿了？天气这么冷，穿的厚不厚？” 老太太满头银发，路都走不稳，被苏老太扶着，两个老太太一路走着，就听她说，“穿的厚不碍事，我孙女儿要相亲定亲了，我做奶奶的再不方便也得来看看。” 她仰起头，四处踅摸着，“大丫二丫呢？” “在屋里呢，娘怎么来了？”老三家的从屋里走出来，满脸笑容。 贝贝却敏锐的发现她脸色其实不太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贝贝挠了挠头。 老太太走过去问，“大丫呢？” “在里头洗脸呢，娘你先坐着，我去叫她出来。” “别叫了，让她好好收拾吧，男方人什么时候来呀？” “说是十点到，快了，快了。” 提起男方，贝贝明显看见老三家的脸色又淡了几分，十分不愉快。 贝贝心里有些不好的猜测 是不是男方有什么问题突然被知道了。 可是老三家的又不好说出口，准备咽了，可这是苏大丫一辈子的事情，怎么能咽掉呢？ 可是这话贝贝也不能说，说出来总显得别有居心。 他们家跟老三家关系不好，别人说不定会以为是奶奶教的，让贝贝这么说破坏苏大丫的婚事。 贝贝是不会连累奶奶被人议论的。 可苏大丫不讨人喜欢，也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呀，要是那个男人真的有问题，说什么也不能嫁。 贝贝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的问，“三大娘，是姐夫十点要来了吗？姐夫长得好看吗？人好吗？对我大丫姐好吗？” 她一连问了一大串的话，看上去倒像是童言无忌，就是小孩子好奇随口问的话，也不会有人多心了。 老三家却被戳中了心事，脸色不大好，气冲冲地回了一句，“都好，什么都好，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管那么多干什么？” “老三家的，咋可以这么说话？贝贝也是好心问一问，我也想问呢，那人对大丫好不好呀？” “娘，他跟大丫……” “要是不好我可不准这门亲事，我们大丫是个好丫头，麻利能干，一定要嫁给好人家，咱们家又不是那种揭不开锅的，要卖闺女的人家，可不许为了什么东西就把大丫随便给嫁了，你知道吗？” “我要是知道大丫嫁得不好，将来跟你过不去。” “娘，大丫是我闺女，我怎么会害她呢？你们都在想什么？当然是我千挑万选的好人，才会愿意给大丫定下的。” 听她这么说，老太太才放心下来，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年纪大了，就怕小孩子以后嫁的不好，如果你也有这个心，让大丫嫁个好人家，就好了。” 老三家的勉强一笑。 贝贝挠了挠头，也没有再问。 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人家不愿意提，自己再说也没有什么用处。 虽然不想看着苏大丫跳进火坑，可人家爹娘都不管的事情，她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一群人就在院子里等，等着等着就十点钟了，忽然间，门外的大路上传来一阵拖拉机的机械声，轰轰隆隆的，像是要，把耳朵震聋了。 贝贝扭脸儿去看，大家都大家都一样的反应，转脸好奇的看着这群人进来。 然后就看到一群人，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从外面走进来，其中有个年轻的男孩子，长得高高大大的，应该就是今天的男主了。 长得还算不错，白白净净的，就是这个脸色黑沉黑沉的难看的厉害，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发现了，这边男孩子脸色不好，因为她实在没有做任何掩饰，就直勾勾的告诉大家，我心情不好，我脾气很烂。 背被挠了，挠头，觉得他是不是不同意这门婚事，被爸爸妈妈硬拉着过来的，那，苏大丫过去，两口子肯定不和呀，多可怜。 坐在凳子上的老太太，看见人进来，喊道，“这是男方家里吗？过来给我老婆子看看行不行？” 老太太年纪实在大了，头发花白一片，谁也不能不给她面子，男方家的人听见话就推着那小年轻过来了。 走到她跟前说，“老太太，我们是来相亲的，你是……” “我是大丫的奶奶，这是你们家的小子吗，长得可真好看。” 那男孩子捧着脸点了点头。 “你小子叫人呀，这是干什么呢？” “奶奶。”那个年轻人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 老太太虽然眼花耳聋，也看出来了他的不情愿，脸色也跟着淡了淡，说，“你们进去吧，大丫和她爸妈在里头呢。” 小年轻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一样，急匆匆地往屋里走，身后跟着的几个男人女人都尴尬的笑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院子里又只剩苏家这边的人，老太太和苏老太的脸色都很难看，老太太更是直接训斥，“这是什么人呀？” “我原本看她长得白白净净的，还挺喜欢的，觉得老三家的上心了，可是这孩子，这个脾气不说，我咋看上去，他不太乐意这门亲事呀……”苏老太迟疑了一下。 “不是你看上去，他就是不乐意。” 老太太敲了敲自己的拐杖，满面怒容，“既然他不乐意，我们大丫又不是嫁不出去，为什么非得嫁给他？这门亲事黄了算了。” “哎大嫂别气，这可能是小孩子，年轻人这会儿心情不好，也不一定是真不乐意跟大丫结婚，咱们再看看，不然坏了大丫的姻缘怎么办？”苏老太劝她。 都说宁毁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苏老太还不想，破坏人家的婚事。 18.第18章 老太太心情很不好。 就刚才，那小年轻对她一个老人家就叫一声奶奶，都不情不愿的。 会乐意跟大丫结婚才怪了。 也不知道老三家的怎么操的心，就给大丫找了个这样的男人。 好看是好看，看上去家里也有钱，就是人不好，大丫过去能有好日子过吗？真是的。 这样当娘的都不知所谓，光看人家的家庭条件，也不看看小孩的人品，你过日子过的是人家的家庭条件，还是跟着小孩一起过的。 老太太就气得敲了敲拐杖，庭院里没有人敢说话。 刚才那小孩的态度大家都看的一清二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能想个明白。 就是不知道，竟然都不同意，为什么还要订这门亲事？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贝贝就更不明白了。 老三家的脸色也那么难看，这个男孩脸色一样难看，显见是两家人都不乐意。 那为什么还要成呢？ 反倒是男方的那些家人长辈一个个嬉皮笑脸的，都十分殷勤，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明明他们家的条件比苏家要好的多，至少人家有拖拉机开，为什么还要对苏家人低声下气呢。 这根本就不正常，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这个老三家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歹都说清楚了呀，关乎自己女儿的一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 贝贝甩开苏老太的手，往一边跑去。 农村的小孩，都是遍地撒欢的，大人也很少管，只要不丢了，爱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苏老太也没有当回事，让她自己跑着去了。 贝贝仗着自己人小，溜到了屋里，站在门口边，看着苏大丫和老三家两口坐在那里。 男方的家人站在对面，那个男孩子脸上一脸不耐烦，苏大丫委委屈屈地流眼泪。 她眼眶红肿，看上去已经哭了半天了。 贝贝静静看着。 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逞强。 苏大丫哭成这个样子，一看就知道，事情小不了啊。 老三家的说话了，“你们说事情咋办，我们大丫这边好好的，这都要定亲了，你们家居然……” “亲家母啊，您别气。”男方里面有个中年妇女赔笑，“是我儿子不懂事，那种女人也就是玩一玩，咋能比得过你们家的大丫。” “那种女人，她都怀孕了，你舍得她，你舍得你孙子吗？” “这……孩子是无辜的……到时候孩子我们老两口养着，绝对不到大丫跟前碍眼，你放心。” “妈，那是我的孩子，凭什么要委屈他。”那小年轻不乐意地吼起来。 “你就给我闭嘴吧，那女人有什么好的，跟过七八个男人，脏死了！” “我就是喜欢她，我就是要跟她结婚，你们随便商量，我也不会跟你结婚的！” 老三两口子气的说不出话，苏大丫的哭泣声更大了一点。 贝贝也气得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人他未免太张狂了，这还是在苏家呢，他自己犯了错都敢说这样的话。 如果苏大丫头真的嫁给他，到了他们家还不是要被磋磨死。 这样的人，难为苏老三家的还能看得上，换了她苏贝贝，看见这样的人，跟她这样说话，非得把他打出去不行，哦不仅打出去，还要打残废。 看他还能不能再猖狂。 “你快闭嘴吧，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你做了这种事情让你爹娘都丢脸，你就不一点都不丢人吗？现在还敢在这里瞎说，是嫌人家不够嫌弃你吗？”那女人训了自己儿子一句。 老三家的也不说话了，就来了一句，“要么你们把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打了，要么这亲事就算吹了。” 对方那个女人又陪笑说，“这亲家咱们已经在谈婚论嫁了，你们家人也都知道了，要是退婚对你们大丫的名声也不好呀。” “至于那个孩子，我敢保证，以后是我们老两口带，绝对绝对不会让大丫看见他的，逢年过节就送去别的地方，你就放心吧，肯定不让大丫受委屈，大丫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儿媳妇，干什么肯定跟原来说好的是一模一样的。” 那女人的话说的好听，却是咬死了，不肯打掉孩子。 老三家的就说，“既然你们不肯把孩子打了，不舍得你们的孙子，那亲事就黄了吧。” 那女人脸色沉了沉，也没有再赔礼道歉，就来了一句，“亲家我们可给了三百块钱的聘礼，你们家还的起吗？” 他环顾苏老三家的房子，一脸不屑。 苏家确实是比较穷，至今还住着泥土堆砌的房子，地上还是坑洼不平的土地，连屋子里摆放的，都是几个破旧的小板凳和一些破旧的家具，看上去穷的厉害。 然而这个时代谁家不是这样的呢？虽然穷，人家也没有穷到吃不起饭要卖女儿的地步，三百块钱就让人卖闺女，想的也太美好了。 贝贝却明白哪怕为什么这样说，老三家的还要忍气吞声想要苏大丫嫁过去，愿意妥协，的原因了。 原来是收了人家三百块钱的缘故。 这个时代的三百块钱还是很值钱的，就像凤娟和苏建业，在林场干活，一年也就三百块钱，一个月三十。 想一想就知道有多么值钱了，她不舍得还回去也很正常，因为换了别的人家，也不一定舍得花三百块的聘礼娶个媳妇。 可是不管给了多少钱都不如苏大丫的一辈子重要。 老三家到底怎么想的，连贝贝都着急了，苏大丫哭哭啼啼的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听见那人不要脸的话，哭声更大了一点。 那女人一脸得意，“亲家，您要是要想退婚的话，就把钱还给我们吧，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就当没有说过这门亲事，那也成。” 苏老三一家气得脸色都变了，贝贝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一家人就是看着苏家穷，没有钱，才会这样张狂的。 哪怕是自己家的儿子做错了事情，也没有一点悔改之意，甚至连打胎都不愿意。 想让苏大丫一个15岁的姑娘嫁过去就做后娘，想的倒是挺美的。 贝贝从门后走出来，站在苏大丫跟前张开手，“不许你们欺负我大丫姐姐。” “你这小丫头片子是来干嘛呢？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这是我们二老太太的最疼爱的小孙女，我跟你们讲你们谁欺负了她，我们是苏家全村人，跟你们不愿意。”老三家的，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拉住贝贝。 贝贝也没有否认，只是站在苏大丫跟前，张开双臂做出保护的姿态。 “我都听见了，你们欺负我大丫姐姐，你都把人家女人的肚子搞大了，还敢来跟我大丫姐姐结婚。”贝贝一脸不高兴，“你们真是不要脸。” 那小年轻说,“我倒是不想跟你姐姐结婚，可是你们家倒是还钱呀，不还钱说什么。” 贝贝冷笑一声，伶牙俐齿地反驳，“是你的过错，为什么要我们还钱？我姐还没有给你要精神损失费呢，你知道什么叫精神损失费吗？穷逼。” 贝贝一个小孩子，这会儿却气场全开，她也顾不得装模作样装成天真幼稚了，因为再这样下去，苏家人明显不是这家人的对手，这家人脸皮厚不要脸，谁能比得过他们呢？ 贝贝冷笑一声：“你们做了这种事情，就该补偿我大丫姐姐，既然知道是自己的错，别腆着脸要钱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打官司看看官老爷怎么判。” 贝贝知道自己是在胡搅蛮缠，还钱是应该的。 可是她看得清楚，老三家的是不可能把钱还给人家的，她养了两个女儿，重男轻女的厉害，恐怕那钱都花给自己儿子了，现在拿也拿不出来。 只能这样说，不还钱就退婚，才有可能把苏大丫从火坑里救出来，苏大丫再坏也是个年轻的闺女，哪有嫁过去就给人家当后妈的道理。 这么一家人，苏大丫要是被人家磨死了，都没有地方说理，谁让是人家的媳妇呢。 那家人显然被唬住了，只是看贝贝一个小孩子还是不大相信，“你一个小娃娃懂什么还打官司，你知道官司怎么打？你知道法院门口朝哪开吗？” “我不知道呀，我也不用知道，到时候我又不去，要去的是你们呀。”贝贝一连串的说出口。 “到时候我叔叔伯伯爷爷奶奶一起去告你们，我一个小孩子又不用过去，你们还是先去考虑考虑法院怎么走啊，别到时候法官传你们了，你们找不着地方。” 贝贝伶牙俐齿地骂了一通。 那家人有点害怕。 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19.第19章 贝贝一看糊弄住了人，就趁热打铁说，“我就看看你们敢不敢跟我们打官司了。” 那小年轻叫嚣，“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退婚是你们女人家丢人。” 贝贝冷笑，“到时候看看是谁丢人，是你弄大了别人的肚子，你们要搞明白，到时候丢人也是你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两个的事。” “你们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是傻子呢？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肯定是谁有理帮谁呀。” “你们还有脸说，是我们家的问题，会影响我们大丫姐的名声，真是搞笑，我姐姐清清白白的，我们苏家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被你们连累名声，我大丫姐受了这么大的苦，哭了这么惨，你们一点赔偿都没有？” “三百块钱还要回给你们，倒是想得美，到时候我们去打官司，告一个精神损失，你知道你们要赔多少钱吗？” 那家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了。 这个时代的农村人都是不懂法律的。 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精神损失费，更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一听说要打官司就害怕了，不敢说话。 这会儿听见贝贝这话都觉得是真的，并不是吓唬他们，一时之间也不敢说话了。 不仅他们，连老三家的两口子和苏大丫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贝贝。 贝贝继续说，“这事，要么咱们今天就退婚，要么你们就跟我们去打官司，你们家人自己选吧。”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样，那小年轻是害怕了，他也担心自己的名声在十里八村受损。 到时候人家都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的，说什么就是这个人弄到了别人的肚子，还骗别人家的小姑娘跟他结婚，就是这个人不要脸。 让人家姑娘受了苦，还不给赔偿，还被人家告上了法院。 他更害怕，万一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要坐牢。 那小年轻心里立刻一阵胆怯，就说，“我们退婚，我们退婚。” 贝贝又问，“那钱你们还要吗？” “不要了，不要了。” 那中年妇女还不大乐意，想要说什么，却被那个小年轻拦住了，“我们不要了，这婚事作罢，以后咱们就没有关系，桥归桥路归路。” 贝贝说，“那也行，那你们以后出去，也跟人家说是你们家的问题，跟我大姐没有关系，否则，我们还可以告你们一个侵犯名誉的罪，你们知道吗。” 那家人显然没有听说过。 贝贝好心科普，“现在，国家的法律可多着呢，想搞什么搞什么，你们最好不要胡来，否则我们家跟你们不客气。” 贝贝一个小孩子的话，自然是没有什么威慑力的。 那小年轻没经历过事情，虽然慌了手脚，但是他身后站着的中年男人就不害怕。 他觉得贝贝就是在吓唬人，瞎胡说。 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几个词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那中年人直接说，“你一个小屁娃娃说什么呢？你当我们害怕你了，知道衙门门口朝哪开吗？到时候我跟你们真打起官司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就你们家这穷逼样的，还敢跟我们家斗，想得美。” 那人嘴脸恶臭，“要么退钱退婚，要么就把你们家闺女嫁到我们家去。” 贝贝冷下脸，看了看他，站在那儿走，往前走了一步，扯着嗓子喊，“奶奶，奶奶。” 苏老太听见她的喊声从堂屋里出来，立马慌慌张张的走进来。 她身后跟着的，老二家的什么人都一块过来了。 大家一看，男方家的人和贝贝苏老三家的对峙而立。 看上去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大家都愣住了。 不是在谈婚事吗？ 这模样怎么看起来像是要打群架一样。 而且他们这边还有贝贝一个小丫头，这难道是连小丫头片子都不放过？ 苏老太走过去吧，把贝贝扯到了身后，虎着脸问，“这是怎么了？” 苏老太年纪大，辈分高，在农村这个地方人们都尊敬这样的人，不管是再混蛋的人，也不敢对老头老太太说什么不好的话。 所以对方这会儿都沉默不说话。 贝贝声音清朗，显得尤为清晰，“奶奶，这个人，他欺负大丫姐。” 苏老太低头看贝贝，“怎么回事？” 人家别的人也都看那个小年轻，目光一个个都很刺眼。 贝贝说，“他搞大了别人的肚子，想让大丫姐嫁过去给他的孩子当后妈。”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目光看向那个小年轻和他的家人，几乎要吃掉人一样。 老二家的一向直来直去，脾气直爽，当即就不干了问，“老三家的，可有这样的事情？” 老三家的点了点头，哭道，“我原来也不知道，是昨天才听说这样的事情的，我要是知道，怎么也不会把我们大丫往火坑里面推呀。” “那你为什么不退婚？还要大丫嫁给他，今天还让他来咱们家，直接退了不就行了。”老二家的出声训她。 老三家的不敢说话，贝贝声音清润的又来了一句，“因为三大娘，收了他们家的钱，三百块钱，就要把大丫姐卖过去。” 听见这话，别人尚且没什么感觉，苏大丫先哭哭啼啼的流起了眼泪。 大家也便知道贝贝说的是实话了。 苏老三家的为了三百块钱要卖女儿，把女儿卖给人家当后妈。 大家对苏老三家的都有些不耻，看向她的目光也很不好看。 还是那句话，农村里一门子的人，女孩们结婚都是唇齿相依的。 大闺女嫁的不好，底下的小闺女们也别想再嫁进好人家。 苏老三家的为了钱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以后耽误的可不止是苏大丫自己，还有别人的女儿，这谁会乐意？ 老二家的先不高兴了，她也有女儿呢。 她嚷嚷道，“老三家的，你简直心黑手辣，大丫不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呀，你就这么对她？” “是啊。”众人附和。 “她是对你不好，还是不孝顺了？这么多年，大丫麻利能干，帮着你们两口子干了多少活？”老二家的斥责她。 “最后结个婚，你们还要为了三百块钱就把她卖了，你的良心不会疼吗？你对得起大丫吗？” 苏老三家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贝贝说，“现在不是追究三大娘的时候，要让大丫姐退婚才对呀，他们家人这么坏，大丫姐嫁过去岂不是要受欺负？” “二大娘，你帮帮大丫姐，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们，你们也帮帮大丫姐吧。”贝贝可怜巴巴地看着大家。 她得说得情真意切，一院子的人都觉得她说得对。 老二家的也就说，“别的不说，就立马退婚吧，三百块钱的事情，你们家做错了，也没有全都要回去的道理，怎么也得给我们大丫补偿。” 那家的人却不乐意，“我们不管，反正丢的是你们家的人，你们大丫是个丫头，到时候看你们怎么跟人讲。” “你们别太不要脸了！”老二家的和他们吵架。 “要么三百块钱还给我们，才能退婚，要么就嫁闺女给我们家，不然我们就出去造谣，说你们大丫不好。” 苏老三家的有些退怯。 贝贝却跟他们杠上了，“你们敢造谣我们就敢出去说实话，你儿子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咱们看看谁乐意给你们家当后妈，你们以为自己是有千万家财呢？” 贝贝说话犀利。 那家人听贝贝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总之都咬死了一口要苏大丫嫁过去。 贝贝直接对老二家的说，“二大娘，我之前听人说过的这样的话，他们做错了事情，可以去告他们精神损失，让他们赔大姐精神损失费。” “而且如果他们出去造谣，我们还可以去说，他们毁坏大丫姐的名声，再告一次，可以要好多钱。” “二大娘，你知道这样的事情吗？” 老二家的常年在城里游走，自然是听说过的。 县城里面，省城里面什么样的事情都有，精神损失什么的，简直太正常了。 她听贝贝这样说，立马就说，“我当然知道，县城里面这样的事多了去了。” 这话一出口，男方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苏老二两口子，都经常在城里来往，见多识广的，大家都知道。 老二家的说话，跟贝贝的力度是不一样的。 男方的人不相信贝贝，却信任她。 听见这话，都不敢说话了。 如果这样真的是犯罪，他们是不敢做的 万一要坐牢，那咋办啊。 贝贝说，“二大娘，他们要是不肯退婚，咱们村子，就去帮大丫姐告他们吧。” 老二家的摸摸贝贝的脑袋，“好。” 20.第20章 男方那家人这下子才是真的害怕了。 听见苏老二家的说话, 一个一个的都互相看看对方，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才贝贝说话的时候, 那小年轻就已经在打退堂鼓了，这下子他们就更不敢闹腾了。 毕竟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苏老二家的情况, 他们说有这样的事情, 那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如果苏家整个村子真的去告他们家。 现在都是, 谁家闹的厉害, 法官就听谁的。 那他们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那家人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小年轻说, “我不要钱了, 退婚就退婚。” 他是真的害怕，万一打起官司来，自己要坐牢，退婚虽然赔了三百块钱, 可也就是三百块钱而已。 总比让自己坐牢强。 那中年男人也说, “退退, 这就退。” 那只剩那个中年妇人一脸不甘心。 可是看看苏家人的表情, 也不敢说什么, 就只好答应了又说, “退婚之后，你们可不许出去说我儿子坏话，不然我跟你们过不去。” 贝贝叉腰, “谁稀罕说你们家坏话, 你们不说坏话就行了。” 那男人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老二家的喊, “从我们苏家滚出去，我们西沟村不欢迎你们过来。” 那家子人气得脸色都变了，却什么话都不敢说，只得灰溜溜的从大门口出去。 老二家的和贝贝看着他们开着拖拉机走远了，轰隆隆的机器声听不见了之后，两个人都笑起来。 苏老太问，“你们笑什么呀？” 老二家的说，“贝贝可真是个机灵鬼儿，这主意都能想起来。” 苏老太不明白。 贝贝说，“刚才我都是瞎说的，那什么告不告的，都是上一次我跟爸爸去城里，听别人家小孩说的，其实都是假的。” 贝贝小声说，“我也没有想到真的能糊弄他们。” 贝贝笑眯眯的眨眼。 苏老太也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小机灵鬼儿。” 贝贝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这件事还要得益于，现在的人没有什么法律意识，觉得别人说的都是对的。 否则换几个读过书的人，就知道有哪里不对劲儿了，她也糊弄不过去。 幸好，那家人看上去有钱，却都是没有读过书的小混混。 今天已经过去了，那家人已经答应退婚了，以后就算发现不对劲，也做不了什么了。 难道还能对她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下手？而且就算真的要下手，西沟村这么多姓苏的人也都不是闹着玩的。 到时候看谁吃亏。 贝贝这边正想着，那边苏大丫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苏老三家的作者没有说话。 苏大丫却羞红了脸，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贝贝说，“贝贝，今天多亏了你。” 她又看向老二家的，不好意思说，“二大娘，也多谢你了，要不是你们，我，我就……” 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老二家的抹去她的眼泪说，“大丫，你是咱们苏家的丫头，咱们一个村一门子的人，我当然要帮着你，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以后好好过就行。” 苏大丫感激的点点头，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心里十分愧疚。 以前的时候，她学了她娘的脾气，尖酸刻薄，对贝贝和苏老二家的女儿都不怎么好，还爱冷嘲热讽的。 没想到今天，贝贝会冲出来护着她。 苏大丫想起来，自己看到贝贝张着小手，站在自己跟前，护着自己时候的感觉。 那会儿自己的爸妈都准备妥协把自己嫁给人家做后妈了。 这个五岁的小妹妹，不管对方高大的身体，就来保护她。 苏大丫越哭越伤心。 她觉得自己以前错的厉害，贝贝这么好，二大娘也这么好，她怎么会对他们不好的。 苏老三家的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 v老二家的却没有轻易放过这两口子，喊起来，“老三家的，你不是说给大丫找了个好人家吗？这就是你找的好人家？” 苏老三两口子低着头没敢说话。 贝贝扯着苏老太的手，也没有说什么。 这都是别人家的家事了，再在管就不好了，反正她也已经仁至义尽了。 也没有必要替苏大丫处理别的事情了，把她从火坑里救出来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苏大丫对她也不好，她也不想真的做个圣母。 至于苏老二家的闺女也大了，该定亲了。 她愿意跟老三家的争吵也正常。 可是贝贝还是个五岁的孩子，现在如果考虑这么多，就显得不合适了。 刚才为了救姐姐说些瞎话，别人只会觉得她聪明伶俐。 但如果现在她去质问长辈，别人就会觉得他不懂事，像个妖孽了。 贝贝想得很清楚，并不会真的露馅，让人觉得她不像个五岁的孩子，顶多是让人觉得她早熟，早慧，比别的孩子聪明罢了。 苏老二家的见老专家的满脸通红，却没有轻易放过她。 因为她知道，如果今天轻易放过了苏老三两口子，他们的两个女儿都没有出嫁，将来肯定还会为了钱，随便给闺女找人家的，了。 谁家给钱多就把闺女嫁给谁。 除非今天把他们教训改了，大丫和二丫将来才能嫁到好人家去。 苏老三家的两口子，都是那种见财忘义的，重男轻女的人，大家都清楚的很。 苏老二家的这么想着，就喊起来，“老三，你们两口子说吧，怎么办？” “你们做了这种事情，是不是该给我们西沟村所有的人一个交代，给咱们家所有有闺女的人家一个交代。” “我……我给我自己闺女找人家，为什么要给你们交代。” “你这坑的是你闺女还是我们的闺女啊，苏老三家的，你的心怎么这么毒啊，除了你儿子是人，你闺女和别人家的闺女都不是人了是不是啊？” 苏老三两口子都不说话。 可是看他们的神情，还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问你呢，你说话呀，你再给我装哑巴？”苏老二家的吼起来。 苏老三家的终于开口了，看着苏老二家的说，“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家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苏老三家的冷哼一声，“装，你还给我装，会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那你知道了还不肯退婚，不就是为了三百块钱吗？” “我就不知道那三百块钱，是能买你的命还是，少了三百块钱你就活不下去了，为了三百块钱连闺女都卖啊，你就不怕遭天谴吗？”苏老二家的骂她，“这可是你亲闺女，你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苏老二家的，你把嘴给我放干净了，行不行？我卖我自己闺女关你什么事情，怎么就能遭天谴啊？” 苏老三家的也着急了。 “我闺女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养大的，我想怎么说他就怎么了，你在这里骂什么骂？我刚才不说话是给你面子呢。” 她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女儿是她生的养的，就是她的所有物，嫁给谁？换多少钱，那都是她该做的，谁也别想管，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错了。 苏老二家的气急了，指着她，半天才对大家说，“你们看看她这副嘴脸，都这样了……” 她边说边喘气，“大丫二丫交给他手里，以后大家还能不能嫁给好人家。” “不仅仅是大丫和二丫，咱们家的丫头片子都得受累，你们说怎么办？咱们西沟村怎么能出这样的人呢？” 大家全都不认同的看着苏老三家的。 “老三家的，你就认个错吧，本来就是你们做错了事情，何必嘴硬呢？大丫险些被你坑了，嫁给人家当后妈，你还不知道错吗？” 苏老三家的嚣张喊起来，“我错什么了错，我爱把你嫁给谁就嫁给谁……” “你再给我说一遍？”苏老三家的话音未落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喑哑的老人声音。 众人看过去，却见苏家的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进来。 刚才大家进门的时候怕老太太担心，就把老太太留在了外面，找了几个媳妇陪着她，这会儿没想到她却进来了。 还刚好听见这句话。 前因后果，其实苏老太太在门口已经听清楚了。 她也很生气，但是想着事情已经解决了，也没有必要给儿媳妇没脸，结果没想到进来的时候就听见这句话。 她看着苏老三家的问，“我让你再说一遍 ” 苏老三家的站起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老太太在西沟村还是很有权威的，儿媳妇和儿子，都不敢说什么。 在别人家的老太太都被儿子儿媳妇赶去住小屋，吃剩饭的时候，她被大家尊敬。 因为苏老太太家的男人早年抗灾的时候死了，但是救活了好些人的命。 那时候她一个人抚养大了几个孩子，很得大家的敬重。 这会儿对着她，苏老三家的，一个字都不敢说。 这个人是自己的婆婆，要是得罪了她，自家男人又要不乐意，全村人也要骂她。 苏老三家的还不敢跟婆婆顶嘴。 这会儿老太太问她，她也一个字都不敢说。 老太太一辈子要强，要是知道她为了三百块钱，把女儿定给那样的人家，现在非得让男人跟她离婚不可。 贝贝看着这一幕，心里轻轻叹口气，拉住老太太的衣袖，“大奶奶别生气，慢慢说啊。” 老太太低头看着贝贝，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贝贝，这件事你别管，大奶奶要好好问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苏家可容不下这样的人？” 什么叫，她的女儿，想嫁给什么人就嫁给什么人。 她可不允许，有人对她的孙女不好。 贝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只是一脸懵懂地说，“我爸爸妈妈说了，生气伤身体，都不让我奶奶生气的，大奶奶也不要生气，你年纪大了，要好好养身体才对。” 老太太点了点头，“好，听小贝贝的。” 她转头看向苏老三家的两口子，“你们两口子加起来快一百岁了，还不如贝贝一个五岁的小娃娃活的明白。” 苏老三两口子，低着头，什么话都不敢说。 “贝贝都知道这样的人家不能嫁，知道护着她大姐姐，你们却连自己的闺女都要卖，贝贝都知道对我好，要让我保重身体，你们一个一个的却只会装聋作哑，有个什么用处？” 苏老三第一次开口，“娘，我们也不是故意的，那谁知道那家人是这种货色，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让大丫嫁过去的。” 老太太就问了，“那你们知道了之后为什么不退婚？” 苏老三又不说话了。 老太太又问，“那三百块钱呢？” 苏老三沉默了一会儿，老太太死死盯着他，苏老三才一脸羞愧的说，“那三百块钱的去给，给宝娃买，买东西了。” 宝娃正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苏大丫和苏二丫的亲弟弟。 这一家人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实际上是个小混混，没有一点出息。 小小年纪，跟着村子里的小流氓到处跑，学的一手抽烟打架的好本事。 满村子的人提起他，都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烦的很。 老太太脸色一沉，说，“你们把大丫的卖身钱拿去给你儿子买东西？” 这话说的难听，可苏老三只能忍着羞耻点了点头。 “你可真是好样的，老三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啊，从小我是这么对你的吗？”老太太气急败坏地吼出来。 苏老三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地道，低着头不敢说话。 老太太气的胸口一鼓一鼓的。 贝贝连忙给她拍了拍。 这么大年纪的人，气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后世多少心血管疾病，脑溢血什么的，看上去都是被气发作的。 “大奶奶，贝贝都说了不要生气了，你怎么还生气啊？”贝贝撇嘴，“你要吵三大爷和三大娘，只管吵就是了，没有要自己生气的道理。” 真的气坏了自己，那苏老三两口子，就不用活了。 “好，都听贝贝的。”看着贝贝，老太太的心情也好了一点。 可是当她转头看看自己不省心的儿子儿媳和孙女们，心情又不好了。 这下子她更嫉妒站在一旁的弟媳妇儿了。 弟媳妇儿年轻的时候只生了一个闺女和一个儿子，闺女不孝顺，大家还都嘲笑她。 她虽然没有嘲笑过，可也是有点同情的。 可是看看人家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儿子孝顺，孙女儿贴心，可比她强多了。 到底谁同情谁，还不一定呢。 她这一辈子不管什么都不输给任何人，偏偏在子女上一点也比不上人家，让她心里怎么好受？ 老太太深深叹口气，只是冷冷的看着老三家的和老三。 半天后说，“你们把钱给我还回来，那钱是你们靠大丫挣的，那就是大丫的钱。” 老太太说话十分犀利。 “你们也别想着让大丫和二丫结婚收聘礼，你们拿钱，我跟你们讲，大丫和二丫的聘礼，到时候都要给她们当嫁妆带过去，你们一分也不留。” “凭啥，我们辛辛苦苦养的闺女收个钱咋了？”苏老三家的像是被踩到了痛脚，立马痛骂起来。 “我还辛辛苦苦养了儿子呢，我要你们的钱了吗？啊？”老太太厉声喝道，“两个丫头是你们养大的没错，那也是你们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你们要生的孩子，是她自己要出生的吗？” “你养她们，你该养，钱也该给她们，再给我胡搅蛮缠。”老太太拿拐杖敲了敲地。 “你们不听我的话，以后就不用姓苏了，我没你们这样的儿子儿媳妇。” 苏老三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她跟前，抱着她的大腿说，“娘，娘我错了，您可别千万别生气，我，我不要钱了，我把钱都给大丫，这样总行了吧？” 苏老太太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当我是为了点钱吗？大丫和二丫是咱们家的孩子，是你们的亲骨肉，现在把他们卖了，将来他们过得不好，心里难受的是谁，啊？你是他亲爹呀，你心里都不会难受吗？” 苏老三讪讪不敢说话。 老太太站起来说，“你们知道错了，就先把钱给大丫，二丫，我也不管你们别的了。” 她转头看看一边的苏大丫。 “以后大丫二丫结婚找的对象，你们都了。跟我说，咱们大家一起看看，再定下来。” 老三家的不大乐意，可是被老三瞪了一眼，也只能同意了。 老太太说，“今天都这样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商量吧。” 她自己拄着拐杖，也不要人扶，颤颤巍巍的走出去，也没有人敢拦她。 贝贝看了她一会儿，轻轻叹口气，觉得这老太太，也是有见识的人。 这个年代的很多年轻人都不如老人有见识，像苏老太，也很有见识，有魄力。 她抬头看看自家奶奶，拉住她的手说，“奶奶，我们也回家吧？” 苏老太说，“好，咱们也回家。” 苏老太和贝贝出去了，大家就一块出去了，也就没有人再理会了苏老三的这些破事儿了。苏老三三家的看着众人的背影，气急败坏，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瞪了一眼苏大牙，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苏大丫咬牙不说话，她已经看清楚了，爸妈是本身就不在意她，更在意弟弟。 现在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 以前自己被他们欺骗了，跟着他们和别人过不去，才是傻不拉叽的。 她看着贝贝的身影。 心里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听说贝贝的爸爸妈妈在城里做生意，如果能拉她一把，让她也去做生意，脱离自己爸妈的管控，该有多好。 不管是做什么，就算去县城里给人家洗盘子，也比现在强啊。 苏大丫是不愿意再做父母的摇钱树的，也不想被他们卖给不知所谓的人，更不想为了弟弟牺牲自己。 今天是做后妈，以后还不知道是干什么呢。 只有离开他们，自己才会有好日子过。 苏大牙不知不觉就想到了这里。 她看向自己躲在门框后的小妹妹，轻轻叹口气，说，“二丫过来，姐姐有话跟你说。” 苏二丫长得瘦小黑黄，颤颤巍巍的走到苏大丫跟前，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姐姐。 “姐姐，你要干什么？” 苏大丫说，“明天你带姐姐一起去找贝贝玩好不好？” 苏二丫和贝贝关系一直比较好，不像苏大丫，她跟贝贝和别人家的孩子关系都不大好。 苏二丫点了点头，“好啊，但是姐姐你不能再欺负贝贝了，贝贝今天都帮你的忙了。” 苏大丫说，“你放心吧，姐姐不会再欺负贝贝的，姐姐知道贝贝对我好了。” 苏二丫就傻乎乎笑了，“那就好。” 苏大丫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来，姐姐给你洗头。” 苏二丫兴高采烈的点点头。 这边的贝贝正和苏老太走在回家的路上。 贝贝不明白地问，“奶奶，为什么会有三大爷和三大娘这样的人，大丫姐是他们的闺女啊？” 怎么舍得？ 贝贝都不舍得苏大丫一个黄花闺女做后妈，她还跟苏大丫关系不好呢。 怎么这亲爹亲娘，就毫不在乎了。 苏老太说，“这样的人多了去了，那些人啊，都是这样，看女儿像是仇人，摇钱树，看儿子像是宝贝，为了儿子，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贝贝一脸懵懂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贝贝的运气可真好，爸爸妈妈都疼我，爷爷奶奶也爱我，两个哥们对我都好，我可真是个小福星。” 苏老太闻言就笑了，问她，“你知道什么叫福星吗？就在这里瞎说。” 贝贝摇头，“不知道，那奶奶，什么叫福星？” “福星是说你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好运，不是你自己运气好，你知道吗？” 贝贝当然知道，可她还是要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贝贝挠挠头，又说，“那我也是个福星，我今天就给大家带来好运了，不是吗？” 苏老太想了想，“是这个理儿，我们贝贝本来就是福星。” 苏老太挠了挠她的头，“自从有了贝贝，咱们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要不是贝贝的好还能是谁呀？” 苏老太随口夸道。 贝贝笑弯了眼。 走到家门前，苏老太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的锁，牵着贝贝进去。 贝贝抬头看着自己家的泥塑房子，又想一想今天来跟苏大丫定亲的那家人的模样。 人家有拖拉机，说不定家里还有青砖的瓦房，难怪有底气傲慢呢。 贝贝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家还是太穷了，不管怎么说，国家都看改革开放了，也不能拖国家的后腿啊。 都说先富带动后富，就算自己家没有带动后富的本事，也不能做让人带动的那帮子人。 贝贝低头想了想，觉得是时候，激励苏建业和凤娟努力工作挣钱了。 不能输给别人呀。 贝贝又想起来那个煎饼果子的主意了。 现在看着好像说这个没有什么用，但是过几年国家的教育就会发达起来，学校的学生会有很多。 那个时候几毛钱一张的饼子，会有很多学生，在家里吃不了饭去买的。 这个时候，他们的家长都忙，根本就没有时间给学生做早饭吃。 那么这时候早上卖煎饼，肯定可以挣很多钱。 最重要的是，如果只卖早上的话，挣钱多，还没有那么累。 一整个白天还能去做别的，不想做还可以休息。 贝贝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其实是可行的，就是想不出来要怎么劝说凤娟。 苏建业那边倒是不碍事，苏建业粗心大意的，根本想不到什么，觉得的主意好就会用了。 但是凤娟不一样，她心细如尘，到时候一句话说不好，说不定就会引来她的怀疑。 贝贝转头看着苏老太，说，“今天奶奶我想吃白面了吗？你在给我做一个好不好？或者油饼也可以。” 苏老太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贝贝想吃饼了，嗯，奶奶年轻的时候，学过做另一种饼子，给你做着吃好不好？” 贝贝眨眨眼，转头看向苏老太，“什么饼子呀？好吃吗？怎么做的呀？” “是叫什么手抓饼的。”苏老太回想着，“我年轻的时候，在大户人家做丫鬟，那一家有几个山东来的厨子，教我们做的，那会儿，我们下人哪有什么粮食吃，他就教我们做了，这个省粮食还管饱，里面卷什么都行。” 苏老太想起那会儿，那个时候都没有工钱，都是分粮食给下人，一个月也就那么一点儿，勉强够填饱肚子的。 可是下人们家里也都有父母兄弟，给家里人分一点之后，基本上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那时候大家都是偷主子家的油来煎饼子吃。 油这种东西没有定量，主子家也查不出来，这样大家既能吃饱了，还不会被责罚，这群下人一直都很感激那几个厨子。 时间一过这么多年，油水也越来越贵，反而米面变得便宜了，苏老太也没有想过再做这个，今天听见贝贝说话，忽然就想起来了。 贝贝忽然高兴的笑起来。 苏老太一脸奇怪的看着她，这丫头该不会是傻了吧？ “贝贝，你咋了？” “我没有事，只是听见奶奶说要给我做新的好吃的，太高兴了，奶奶，你快点做吧。” 苏老太点了点头，一脸疑惑。 她哪里知道贝贝心里的感觉。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是贝贝现在的感受了。 本身煎饼果子不知道怎么做。 可是苏老太忽然说自己会做手抓饼，那其实算起来手抓饼也不比煎饼果子差。 如果去卖手抓饼，生意应该也很好。 到时候提前在家里做好饼子，到了有人买的时候热一热，加点东西，卖个几毛钱也非常好办，贝贝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她一直在考虑要怎么办，却忘记了，苏老太其实懂的东西很多，曾经的大户人家丫鬟，见识到的东西，一般人学不来。 以后在想做什么，只管问苏老太会不会就是了？ 说不定苏老太就知道。 甚至还可以提出别的办法。 贝贝觉得自己运气是真的很好，称一句福星完全不为过。 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开始想办法，就送到自己眼前来了。 按理说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可它偏偏就是发生了。 要不是现实发生的，贝贝自己都不敢相信，会觉得这事情非常魔幻。 贝贝挠了挠头，看着苏老太，笑得弯起了眼睛。 苏老太当真以为，她是因为要吃到好吃的了，才这么高兴的。 也没有怀疑什么，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为了一点吃的喝的就高兴的不得了，也没什么不对劲的。 她无奈摇了摇头，系上围裙，转身去了厨房。 贝贝搬着小板凳，坐在她旁边，看她做煎饼果子。 苏老太拿了一点面，搅和了一碗浆糊。 又往锅里倒上油，等油热了之后把，将面糊糊倒进去，煎烤的金黄焦脆，油香混着面香，勾起人的食欲。 苏老太之后又撒上芝麻，拿出昨晚剩的一点咸鸭蛋裹进去，再铺上两张青菜，看上去青翠欲滴，十分好吃。 贝贝眨眼，这和她以前吃过的手抓饼不太一样，可看上去更好吃。 油量和面量也更大一点。 其实贝贝看得清楚，那一碗面糊就放了一点面，可却显得非常多。 比他们原本吃过的那一种看起来更合算一点，最重要的是还是苏老太说的那句话，什么都能加，比如这咸鸭蛋，看着也不错。 面饼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贝贝被勾引的食欲大动，狠狠咬一口。 入口的焦酥感，让她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她这辈子吃过无数的手抓饼，可不得不说这次是最好吃的一个。 苏老太认识的手抓饼，仿佛和她的认知有什么不一样。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不重要，贝贝坚信这种饼子拿出去卖，不仅是学生会买，就连学校附近的住户也会喜欢吃的。 到时候他们家就发财了。 贝贝幸福的一口一口咬着果饼子。 苏老太问她，“好吃吗？” 贝贝嗯嗯的点了点头，表示好吃，可是自己顾不上说话。 苏老太就笑了，十分高兴自己的手艺得到了认可。 贝贝吃完了，仰起头问苏老太，“奶奶，这个饼好好吃呀，以后你还给贝贝做好不好？” “哦，只要贝贝想吃，奶奶以后就给你做。”周老大很宠她。 贝贝却又想了想，挠挠头，似乎是很不解的问苏老太，“奶奶，这个饼这么好吃，爸爸妈妈能拿去卖吗？我上一次跟爸爸进城，见到路边有人卖饼吃，我感觉肯定没有奶奶做的好吃，奶奶做的是最好吃的。” 贝贝说话颠三倒四的，像是一个真正的孩子。 苏老太下意识地说，“饼子怎么能赚钱呢？这谁不会做呀？” “可是我，看那家卖饼的人，有很多人买呀。”贝贝一脸懵懂的抬起头看着苏老太。 其实那什么卖饼的都是她编的。 但是贝贝也知道，这年头不会做饼的人也挺多的。 哪怕是在后世，最简单的煎饼果子，也没有多少人会做，大部分人还都是买着吃。 最重要的是街头的小吃，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默认，做起来很麻烦，很艰难，都没有学过做。 大家默认要去买。 其实这是一个很神奇的事情。 那些人什么都会做，再复杂的饭菜都做得出来。 只有这些街头小吃，莫名其妙的都选择告诉自己不会做。 就像以前的很多同学，家里成天吃些很复杂的饭菜，可还是喜欢吃街边小吃，问他们为什么，都说因为爸爸妈妈不会做。 这是一个很广阔的商机。 现在打出名号，以后大家都跟着他们家做。 但是都会觉得没有他们家做的好吃，他们家的生意就会很好，卖的贵一点也会有人买。 贝贝已经想明白了。 就准备说服苏老太了。 她挠了挠头，“奶奶，你说如果让爸爸妈妈去做这个，能不能挣钱啊？” 苏老太认真考虑了一下。 “奶奶也没有进过城，不知道城里现在是个什么模样。”苏老太说，“等回头，我跟你爸妈商量一下吧，贝贝看这样好不好？” 贝贝点了点头。 又好意思地挠头，“奶奶不会嫌弃贝贝爱吃吧……贝贝就是想要每天都吃这个饼子，才想让爸爸妈妈去卖的……这样的话，我就有吃不完的饼了。” 苏老太噗嗤一笑。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其实很多小孩，都有这种心态。 喜欢吃烧饼，就恨不得自己家是卖烧饼的。 喜欢吃零食，就想要自己家是开小卖部的。 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苏老太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贝贝羞涩地笑起来。 心里高兴的很。 好不容易找到法子给自己家挣钱了。 怎么可能不高兴。 贝贝抬头看着苏老太，奶声奶气地撒娇，“奶奶，贝贝还想吃，你再给我做一个好不好？” 苏老太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这个一向宠爱她的老太太，直接给拒绝了。 “你还是个小娃娃，吃这么多，会消化不良，肚子疼的，贝贝乖，等明天再吃。” 贝贝丧里丧气地答应了一声。 苏老太洗了锅，拿出一把青菜，坐在一旁的小板凳开始择菜。 贝贝乖巧地蹲在她跟前。 也学着苏老太的样子，拿起了青菜。 天知道，她曾经活了一辈子，没有自己做过一顿饭。 所以现在笨手笨脚的样子，真的很像是一个孩子。 苏老太看着就笑了。 但是她也没有说什么。 小孩子喜欢做家务活，是件好事情。 小时候所有的孩子都是勤快的，喜欢做每一件事情。 可是等到长大了，就会变得很懒很懒。 再让他们做家务活，就好像是在要自己的命。 苏老太看着贝贝，忽然叹口气。 贝贝问：“奶奶怎么了？” “奶奶想起来了一个人。”苏老太说，“贝贝知道，自己还有个姑姑吗？” 贝贝摇头。 她其实是知道的，从刚刚出生的时候开始，就有很多人在她耳边提起过这个人。 那些人还都觉得，贝贝会和那个姑姑一样，做个白眼狼。 从自己有意识的第一天开始。 贝贝就想知道，这个以一己之力，让整个西沟村讳莫如深的女人，到底是谁。 贝贝问：“奶奶，我还有个姑姑吗？” “是啊，你亲姑姑。”苏老太叹息一声，“你也应该是不知道的。” “她走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 苏老太记得，自己那个小女儿，小时候也很聪明，和贝贝一样聪明。 但是没有贝贝乖巧懂事。 只是嘴甜会来事，家里没有人不喜欢她。 那会儿婆婆还在世呢，一个喜欢孙子的老太太，都被她哄的，将她当成掌上珍珠。 大家都觉得苏家有福气。 生了这么个姑娘。 将来姑娘出息了，还能不帮扶着爹娘和哥哥吗。 那会儿她也觉得自己有福气。 对那个小闺女，千娇万宠的。那会儿家里多穷啊，可是她一个村里的丫头，愣是连活都没有干过。 比贝贝现在养的还要娇一点。 可是谁都没想到，最后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苏老太闭上眼睛。 其实一个人的品行，从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了。 那个丫头，小时候就爱偷奸耍滑。 从来没有说喜欢做家务活的时候，偶尔让她帮点忙，也推三阻四的。 就没有说，干脆利落地答应过一次。 跟贝贝现在完全不一样。 贝贝多好啊。 聪明，早慧，还乖巧懂事。 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她，知道心疼爸爸妈妈。 还知道给家里出主意。 每次都乖的让人心都化了。 那个人的眼里，却从来没有过这个家。 一直都只有自己。 其实早就该看出来她的为人的。 苏老太深深叹口气。 贝贝懵逼了，内心一阵捉急。 奶奶啊，我等着听八卦呢，您怎么自己叹气起来了。 您别光沉思追忆啊。 让我也听听，我可以陪你的，甚至还可以帮你谴责她。 再甚至，你想我夸她，也不是不可以的。 吊起别人的好奇心，再不给解惑。 很绝望的。 贝贝再次出声问：“奶奶，姑姑去干什么了啊？为什么贝贝都不知道？” “你姑姑……离开我们了。”苏老太看着贝贝，满眼慈和。 这些事情，憋在她心里，也很久很久了。 如今倾诉出来，也挺好的。 贝贝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她什么都不懂的。 现在同她说了，也没有什么。 贝贝理解不了她的痛苦，也就不会和别的人一样，用奇奇怪怪的眼光看着她。 更不会说些刺伤人的话。 让她心里难受。 她的小孙女，只会拿柔软的小手。 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坚强。 安慰她，让她高兴。 苏老太轻轻叹口气。 “离开了？”贝贝心里陡然一惊，脸上却天真无邪地问，“是去很远的地方了吗？妈妈说，离开了，就是去林场，姑姑也是去林场那么远的地方了吗？” 什么叫离开了？难道是出了事吗？ 可是不该啊，一个早逝的人，大家该惋惜才对啊，定然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提起来就是不屑和尴尬。 中间肯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贝贝挠了挠头，看着苏老太，等她继续说。 21.第21章 苏老太说, “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这件事情，已经好些年了, 那会儿你哥哥还没有出生呢。”苏老太真正回忆起来，才发现, 事情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一二十年的光阴, 似乎一下子就过去了，当年的心痛难耐, 这会儿看着, 仿佛是个笑话一般。 “那时候啊, 还没有出事, 咱们农村扫盲除四旧。上学也方便，你姑姑聪明伶俐，打小学习就好。”苏老太回忆着，“跟我们贝贝一样聪明。” “后来她跟你爸爸都考上了高中, 可是你爸爸成绩没有她好, 咱们家里还穷, 供不起两个学生同时上学。” 就算整个村子的人, 都羡慕他们家两个孩子都会读书, 有出息, 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处。 贫穷是没有办法的。 “我当时就想，你爸爸是个男人，出路多的是, 不像你姑姑, 一个女孩子家的, 不读书难道要跟我一样，一辈子困在山沟沟里头吗？”这是苏老太一生最后悔的事情，“所以我就让你爸爸退学了，我们一家几个人，挣钱干活，供你姑姑上学。” 苏老太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一丝眼泪来。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在想，如果没有让建业退学，如果没有让那个人上学。 那该多好。 或许闺女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了。 或许建业现在也已经出息了。 可是她没有再选择一次的机会。 所以这么多年来，不管再穷再苦，她都坚持让建业的孩子上学。 因为不想自己的儿子儿媳妇，有朝一日，和自己一样后悔。 “你姑姑她有出息，上完高中，考上了京师大学，那时候咱们家多风光啊，县城里面敲锣打鼓的恭喜我。”苏老太想起来，那是她一辈子最风光的时候了。 “奶奶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来了，咱们家苦尽甘来，熬到头了。” “可是……” 贝贝看着她。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这个年代的穷山沟里，一个考上了京师大学的闺女，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别怪苏老太觉得靠着女儿就能飞黄腾达了。 因为在这个时代，完全是可以的。 养出一个大学生儿女，一家子都能够衣食无忧。 可是苏家后来怎么样了。 贝贝看着苏老太难过的神情，没敢催促。 苏老太却主动说起来了。 “后来你姑姑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长得好看，出手阔绰，一看就是有钱人，虽然年纪大了几岁，但是人好，也就罢了。”苏老太说，“我也高兴，你姑姑有了归宿。” “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后来的时候，咱们家来了个女人，穿的洋气，带着人砸开了咱家的大门，说是那个男人的妻子，那个男人为了你姑姑，抛妻弃子，两个人私奔了。” 苏老太当然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她写了很多封信，都杳无音讯。 后来还托人去过北京，所有人都说，没有找到她闺女。 消息最准确的人说，她闺女的确是跟个男人跑了，连大学都没有读完。 这件事情对苏老太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可她不敢相信。 她甚至想过，是不是有人拐走了她的闺女。 她的闺女是不是出事了。 直到好几年之后，她终于联系上了那个人。 他们老两口子，带着苏建业千里迢迢去找人。 可是她的闺女，住着大房子，吃的好喝的好，穿着洋气的衣服，一副城里人的做派。 扔给他们老两口一把钱，说，“你们以后不用找我了，我没有你们这么穷的爹妈！” 然后她还听见，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对着一对看上去很富裕的老夫妻，喊，“爸妈。” 她说，“我把人打发走了，你们才是我爹妈，他们算什么！” 字字句句，都像是扎在苏老太的心上。 过了那么多年，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一句话。 她的女儿为了荣华富贵，甚至愿意不认他们两口为父母，而认了别的人。 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呀。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 她护着宠着的宝贝。 贝贝静静的看着苏老太，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觉得苏老太太苦了，居然活成了这个样子，辛辛苦苦疼爱的女儿，就这么对她。 苏老太却继续说，“若是这样，还不至于让所有人都嘲笑咱们家，我也不至于如此恨她。” 苏老太闭上眼睛，“那个人，她害怕我和你爷爷再去找她，就派了人到咱们西沟村来，告诉所有的人，她已经跟咱们家断绝关系了，跟咱们家再也没有关系，让咱们整个西沟村的人都不要去找她，不管是谁去了，她见一个打一个。” 从那以后，苏老太家就成了整个西沟村的笑话。 当年的风光仿佛犹在眼前，可让他们风光的人，却已经全然不认他们了。 贝贝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了想，抱住苏老太的肩膀说，“奶奶不伤心，贝贝会陪着你的。” 苏老太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说，“奶奶相信贝贝，贝贝是最好的。” 贝贝确实没想到那个姑姑的事情是这样残酷的，不然她怎么也不会引着苏老太来说这样的事情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的爸妈都不要了。 甚至还让自己的父母彻底抬不起头来。 当年的陈世美，也没有这么残忍吧。 不过因此贝贝也更加觉得苏老太为人善良淳朴了对她十分敬佩。 被自己的女儿这样欺骗伤害了之后，还能对孙女苏贝贝这样好。 她真的是一个好人。 贝贝想起自己刚出生的时候。 所有人都在苏老太耳朵边上说，再疼闺女，她还会落到那个下场。 可是苏老太却丝毫不为所动，对她宠的依然是天上有地上无的。 别人家的闺女，个个都艳羡不已，连自己家的哥哥都嫉妒她得到的宠爱。 贝贝觉得换了别的人，不管人好还是人坏，被人这样欺骗过了之后，都很难再像苏老太一样，对孙女好了。 贝贝觉得哪怕是自己都很难做到这样的事情，苏老太却可以。 她抱住苏老太蹭了蹭。 感谢上苍给予她这样一个善良的奶奶，让她这辈子能够活得这样幸福。 苏老太抹了抹眼泪，松开贝贝，“哎，都是奶奶不好，你看又跟你说这个干什么？你这么小一个人，也明白不了。” “贝贝明白的，姑姑不是好人，对奶奶不好。” 贝贝小脸上全是认真之色，她抹了抹苏老太的眼泪，乖巧的说。了，“贝贝一定会对奶奶很好很好的，奶奶不要伤心了。” 苏老太说，“好奶奶不伤心，奶奶知道贝贝会对奶奶很好很好的。” 她伸手将贝贝抱起来，说，“我们贝贝该去睡觉了，奶奶今天没有晒被子，贝贝会不会冷？” “贝贝不冷，奶奶冷不冷？” “奶奶也不冷。”苏老太笑了，将她抱进屋里，放在床上。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贝贝就是自己一张床睡的。 农村的这种地方，虽然穷，但最不缺的就是房屋面积和土地了，多睡一个孩子都放一张床，根本就不是什么事情。 至于床，只是普通的，没有多大的木头床，是自己家打的，也不花什么钱。 苏家所有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床。 他们这儿本身就有林场，木材自己随便砍一棵树就好了。 贝贝坐在自己的小床上脱掉了鞋子和袜子，自己伸开被窝，又在被窝里脱掉棉衣棉裤，乖乖的躺进去，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来。 朱老太看着他，谈好了才熄了灯，颤颤巍巍的摸黑走回旁边。 贝贝在黑暗里看着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 贝贝刚洗好脸，擦好手，坐在桌子跟前吃饭，却听见大门口有人叫自己。 “贝贝，贝贝……” 一声声的十分急切。 隔着大门，贝贝喊，“我在吃饭呢，你们进来吧。” 她以为该是自己的哪个小伙伴过来了，农村没有门铃什么的，叫人全靠喊一声。 这会儿大约是谁来找自己玩的。 结果她端着小碗儿，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走出堂屋门。 就看见苏二丫扯着苏大丫的手进来。 贝贝眨了眨眼睛，不是很明白这两个人来干什么。 她跟苏二丫关系还算不错，两个人年龄差距挺大，苏二丫也喜欢带着她玩，帮她认识了很多村子里的小伙伴。 如果今天是苏二丫自己来找她玩儿的，贝贝一点不会觉得有任何奇怪。 可关键是苏大丫，她跟苏大丫从来没有一起玩过。 苏大丫看见她也一向都是鼻孔朝天的。 这两个人今天过来看什么了？贝贝扒着小碗里的饭，等着她们说话。 苏二丫还是没心没肺的憨丫头模样，“贝贝，我姐姐让我带她来找你玩儿了。” 贝贝的目光转向苏大丫。 苏大丫一脸羞耻，不好意思的咬了咬下唇，先给贝贝道谢。 “贝贝，昨天的事情多亏了你，我，我今天谢谢你了。” 贝贝说，“不用客气，都是自家的姐妹，我帮你也是帮自己。” 她暂时还不想跟苏大丫有太多的往来，主要是不想跟苏大丫的父母有什么往来。 苏大丫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里的话，纠结了半天，脸色都涨得通红了，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贝贝奇怪的问，“你想说什么？” 苏二丫也疑惑的看向自己的姐姐。 “姐，你想说什么呀？” “我，贝贝，我想问你，你爸爸妈妈在城里做生意，还需不需要人手？” 苏大丫鼓足了勇气，将自己的话一口气说出来。 然后就立刻低下眼皮，闭上眼睛，不敢抬头看苏贝贝。 脸上红的似乎要烧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这么多年跟苏建业家，没有什么来往。 今天忽然问人家这样的话，还想要求人家帮忙。 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可她也没有办法了，爸妈是那样的人。 她想要自救，却没有办法。 能想到的只有苏建业一家人了。 这会儿也顾不得要不要脸了。 苏大丫慢慢睁开眼，看着贝贝的反应。 22.第22章 贝贝停下自己扒饭的手, 说，“我爸爸妈妈是在城里做生意, 可是需不需要人手，我也不知道呀, 了。” 她一脸单纯无辜, 伸手拿了挠头，“他们也不会告诉我呀。” 这的确是实话, 苏建业和凤娟从来没有跟她说过生意上的事情。 苏大丫就有点失望的收回目光。 她之所以跟贝贝说, 是因为她们是同辈的人, 贝贝年纪又小。 她虽然不好意思, 可是想着贝贝什么都不懂，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是真的跟长辈提要求，她还是不敢的。 尤其是苏建业两口子。 以前她做的事情，这些人一清二楚, 现在去给人家提要求, 未免太不要脸了。 苏建业两口子也未必会答应他。 苏大丫拉住苏二丫的手, 说, “那那我们就走了。” 贝贝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忽然喊起来, “你先回来，我去问问我奶奶。” 不是她圣母，心地有多么善良。 而是苏大丫这样的农村女孩, 如果今天不帮她一把, 将来她还是会被自己的爸妈去卖掉。 那么贝贝昨天做的事情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能够帮她的, 只有给她一条生路。 这样也算是胜造七级浮屠了。 何况还有苏二丫，苏大丫出息了，苏二丫才能够跟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出去。 否则二丫还这么憨的一个丫头，未必有苏大丫的魄力。 苏大丫像是劫后余生一样，转过头看着贝贝。 贝贝端着碗走回堂屋问，“奶奶，爸爸妈妈在县城里做生意还需要人手吗？” 苏老太一脸奇怪的看着她，“怎么了？” 贝贝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情了？ 贝贝说，“大丫姐刚才来找我了，说想要去帮爸爸妈妈干活，我来问一下奶奶。” 苏老太问她，“你大丫姐以前老是欺负你，你就不生她的气吗？”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贝贝不解，端着小碗，一脸懵懂的看着苏老太，“大丫姐是我的姐姐呀。” 苏老太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好，好孩子。” 她站起身走出门，看见了苏大丫和苏二丫。 苏老太说，“建业两口子需不需要人手，我也不清楚，等下次他们回来我帮你问问 苏大丫的眼神黯淡下去。 “你也不用着急，你们奶奶的话在那放着，你爹娘不敢现在就给你找对象的。” 苏老太看她的表情也不忍心了，毕竟还是个半大的丫头，懂什么呢？ 她作为长辈还是祖母辈的人，帮一把也就是了。 总不能真的看着人被自己父母卖掉吧。 苏大丫感激的点了点头。 苏二丫这个憨丫头，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大丫问，“大姐，你要去跟叔婶做生意？” 苏大丫点了点头。 “爸妈不会同意你去的。” “我不管他们同意不同意，二丫你还小，等两年姐姐在外面挣钱了，就把你接过去，你可千万不能听他们的，让你嫁给什么人就嫁给什么人。” 苏大丫咬牙叮嘱苏二丫。 “要是在家里，宝娃欺负你，你也不要还手，等姐姐回来就好了。” 贝贝端着小碗，看着她叮嘱苏二丫，轻轻叹口气。 其实真正说起来，苏大丫真是个麻利能干，干净利落的姑娘。 就是被父母洗脑太深了，才一直不讨人喜欢的。 现在明白过来，她能做的事情比苏二丫多得多，如果真的能够觉醒过来，拉着苏二丫也逃出火坑，倒是一件好事了。 至于苏建业两口子需不需要人手，贝贝从不怀疑。 等他们真的开始卖手抓饼的时候，生意要是好了，两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凤娟身体也没有那么好，有个人帮衬着也挺好的。 而且贝贝的野心不止于此。 她还想做很多事情，光靠苏建业和凤娟，会很累的。 有人帮忙，真的挺好的。 但前提是苏大丫真的跟她爸妈断绝关系，不要再胡闹了，否则谁也不敢真的用她。 给她找个刷盘子，洗碗就算是好的了。 贝贝可不想等以后自己家开的摊子，苏老三一家三天两头上门叫嚣闹腾。 只是这话贝贝现在不能说，他要坚持认为自己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要努力维持人设不崩了。 其实昨天帮苏大丫挤兑男方那家人的时候，就已经在崩掉人设了。 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三百块钱卖掉女儿到苏老三一家身上，也没有多少人在意她。 而且贝贝一向表现得比同龄的孩子聪明一点，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这要换一个地方天天聪明，那就真的是妖孽了。 苏老太说，“你爸妈要是真的敢干这种事情，你也不用憋着，去找你奶奶，你奶奶会帮你的。” 苏二丫点了点头，她已经知道姐姐想做什么了。 苏二丫虽然有点憨心里面也明镜似的。 爸妈更疼弟弟，把她们姐妹两个不当人看，一直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苏二丫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她跟宝娃年龄更像一点，那会儿苏大丫大一点，爸妈买了东西都是宝娃自己吃，却没有年龄差不多的她，哪怕一点都没有。 甚至有时候，苏二丫馋的很了，偷偷吃一点，被发现了还会遭到严厉的打骂，而宝娃就抱着吃的坐在一边看。 她也害怕有一天，爸妈会为了钱把自己卖给什么有问题的老男人。 在家里，她的存在感还不如苏大丫呢，爸妈都能为了三百块钱将大姐卖给别人做后妈，将来轮到她，恐怕一百块钱就卖了。 苏二丫咬了咬下唇没敢说话。 她悄悄看了眼贝贝碗里的饭。 红枣和红薯以及大米煮的粥。 苏二丫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肚子也不争气的响起来。 今天早上因为爸妈生大姐的气，做饭的时候就给她们姐妹一人一碗稀米汤喝，连馒头都不让吃。 还说闺女是赔钱的货，吃得越多赔的越多。 一人一碗米汤，长大了嫁出去，去吃婆家的，别再死赖着他们不要脸。 反正话说得十分难听，苏大丫和苏二丫也不敢反驳，只能饿着肚子出来了。 苏二丫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才一小会儿就饿的受不了了。 看见贝吃的这么好，还是忍不住馋起来。 贝贝和苏老太都听见了，她肚子在咕咕作响，苏二丫的脸一下子就烧红了。 苏老太心里明镜似的。 老三家两口子的为人，她也清楚，就是把闺女当成工具来用。 这会儿发现女儿不能靠彩礼给他们挣钱了，还不一定怎么虐待这两个丫头呢。 苏老太也没有提这件事，就问，“你们没有吃早饭吗？进来吃点吧，我今天早上做的多了，我和贝贝也吃不完。” 苏大丫和苏二丫都很不好意思，“不用了，二奶奶我们去回，回家吃。” “回家干什么？让别人知道你们两个人来我们家连顿饭都没有，那多丢人。”苏老太扯住苏二丫的手，往里带。 边走边絮叨。 “我们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稀饭和馒头，就咸菜，你们将就着吃一点儿吧。” 物资匮乏的年代里，这些东西已经是难得的美食了。 谁家舍得把粮食给别人家的孩子吃呢。 苏大丫手里拿着苏老太塞进来的馒头，眼泪不争气的淌了下来。 她哽咽着说，“二奶奶，等我，等我以后出去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苏老太就笑了，“我也不用你们报答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我呀，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苏老太明白自己的心思。 贝贝端着小碗儿，默默扒了一口，她觉得奶奶真是一个好人。 问心无愧这句话，话说的简单，可是能做到的有几个呢，可偏偏苏老太就行。 贝贝觉得自己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变成一个小孩子之后，跟着苏老太生活的这几年其实学到了很多生命的智慧。 一个没有读过书的老太太，对于人生的见解，其实比很多很多人都要高明得多，至少比自己强一点。 换了自己前世的时候。 贝贝心想，那会儿遇见苏大丫这种事情，说不定会拍手称快。 让她看不起自己，让她欺负自己，现在被人卖了也是罪有应得。 可是在苏老太耳濡目染之下，她对别人也总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态度。 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有些人的人生本应该是一条璀璨的大道。 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总归与人为善是没有错的。 就像现在，她们不过是随手帮那个忙，苏大丫就感激涕零。 虽说帮人家的忙，不是为了让别人的感激。 可能够得到这样的回报，也让人心里很舒服呀。 贝贝低头笑了笑。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开始相信，好人会有好报的。 23.第23章 苏大丫和苏二丫吃完饭就回去了。 她们不能出来太久, 因为家里还等着这两个女孩子干活呢。 现在虽然是寒冷的冬天，可在农村这样的家里, 家务活，比如喂猪, 放羊, 放牛什么的一大堆。 苏老三两口子平常在外面干活，儿子保安又宠得像个小皇帝, 所有的事情都靠着两个女儿来干。 苏大丫, 十五岁的年龄, 既麻利又能干, 十里八村其实，没有人不夸她的本事的。 这都是因为这么多年一点点练出来的。 家里的事情，爸妈什么都不管，全都让两个丫头撒手过。 她们也没有办法, 只能这样。 可若是苏老三两口子出去干活了, 那也就算了, 她们先歇一下也无所谓。 要是苏老三家的在家里, 这两个女孩子敢休息一下, 敢停一会儿, 就会招来打骂。 用苏老三的话来说，女孩家就是赔钱货，小时候在家里干活, 长大了嫁出去卖钱。 不能干活又不能卖钱的丫头养了干什么？白白赔钱而已。 现在苏大丫没有嫁给那个人, 苏家的老太太也说了, 以后不许那两口子卖女儿，他们估计现在心里正难受。 更不会对给两个闺女好脸色看了。 贝贝就看着两个人走出去，转头扯着苏老太的裤腿，“奶奶，我觉得我真的活得太好了，大丫姐和二丫姐好惨。” 苏老太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她们两个能长这么大，已经不算是很惨。” “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小姑娘生下来就被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摔死了。” 苏老太本身是不想跟贝贝说这些黑暗的事情的。 但是她觉得贝贝已经五岁了，有些事情该知道的就知道吧。 而且有些话她憋着也难受。 身边只有贝贝陪着她，不跟贝贝说，还能跟谁说呢？ 就像那摔死女婴的事情，她年轻的时候就看见过很多起，也想过阻拦，却没有任何办法。 那是人家的孩子，除了劝一劝，求一求还能怎么办呢？ 人家非要摔死，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贝贝没有说话，像是被吓到了。 其实这样的事情，她当然知道。 上辈子活着的时候有很多这样的新闻。 爷爷奶奶不喜欢女孩，就给淹死啊，扔厕所里，总之就是不让活下来。 甚至还有些人用很残忍的手段杀掉她们。 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就不会有女婴再投胎到他们家了。 每次贝贝看见都觉得毛骨悚然。 觉得简直丧尽天良，完全没有人性。 可是听苏老太这样说，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个例。 在这偌大的中国，还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事情。 像苏大丫和苏二丫，被爸妈这样欺压，都没有多少人说闲话，可见这已经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哪怕贝贝理解不了，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同样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什么能这样狠心呢。 但是不管她在想什么，都改变不了任何现状。 贝贝叹口气没有说话。 只能说，她靠自己的能力，解救眼前能够拯救的人，改变不了的事情，就无法强求了。 贝贝想了想，仰头问苏老太，“奶奶，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 苏老太摇了摇头，“奶奶也不知道呢，等忙完了，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回来了吧。” 她摸了摸贝贝的头说。 随即却又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你妈妈说买房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肯定没有问题的，妈妈下次回来说不定就会带着新房子来找我们了。” “贝贝说的话肯定是对的。” 苏老太笑了，“希望这生意能一直做下去，一天能挣这么多钱，咱们家的日子总会越过越红火的。” 提起生意，苏老太却忽然有些担心，“虽然你爸爸妈妈现在挣钱多，但是这山楂果子，咱们这边是冬天生。到了春天夏天就没有了，那会儿该怎么办？” 贝贝眨眨眼，她还没有想过这个事情呢。 在前世的时候冰糖葫芦，都是一年四季都有的。 现在想一想应该是别人库存的山楂。 他们卖现采现摘的山楂，肯定是受时节影响的。 这倒是个大问题了。 如果到了春天，山楂全部脱落了之后。 他们该怎么做生意呢？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贝贝挠了挠头，果然，做生意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太多了。 贝贝心里明白。 要长期驻扎在城里面，还是要做别的生意。 做手抓饼，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说服凤娟和苏建业是刻不容缓的。 不过实际做起来也确实没有那么着急。 因为现在山楂果子还是有的，等掉落的时候就该过年了。 这个时代的人十分重视春节这样的日子，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什么生意的。 离乡背井去过年，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肯做的事情。 不如等到年后，正月十六，学生们就该开学了，那会儿再开始做，其实也不错。 贝贝想的是很好。 只是实际操作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她轻轻在心里叹口气。 现在不管怎么说，就等凤娟和苏建业回来了。 贝贝很纠结。 到时候要怎么不经意的提起这件事呢。 当然最好是苏老太想起来，主动跟他们提，贝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旁边敲边鼓。 但如果说苏老太忘了，就要她亲自来提了。 贝贝想了想。 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大不了到时候让闹着让苏老太做饼吃。 问凤娟和苏建业能不能挣钱，让这两个人自己想起来。 凤娟和苏建业下一次回来，又是很久以后了。 比上一次隔的时间更长，这次去了足足有二十天。 而且这回是两口子一起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愁容满面。 苏老太问，“你们两个怎么一块回来了？你张二哥和张二嫂忙的过来吗？” “忙得过来，您别担心了。”苏建业说，“我们暂停两天。” 苏老太不明白了，追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停两天？” 她这才注意到两个人的脸色，心里一沉。 建业和凤娟，该不会是做生意赔了吧。 苏建业脸上带着几分忧愁，和凤娟对视一眼，还是没有瞒着。 说，“最近县城里出了一家，卖正宗南京冰糖葫芦的，跟我们一样。” 苏建业叹息，“非说他们家才是正宗的，还卖的比我们便宜，客人都被他们弄走了。” “我们这边的生意没有什么人来，我跟张二哥就商量先停两天，回家想想法子。不然东西做的多了，也是丢掉坏掉的命。” 苏老太闻言骂起来，“这是什么东西？人家辛辛苦苦想着点子，怎么他们就给用了？” 她气的拍了拍桌子，一脸愤怒。 苏建业和凤娟无奈道，“有什么办法呢？这我们也管不了呀。” 苏建业双手一摊，满脸沧桑。 最重要的是，抢生意的那家人，是县城的土著。 半个县城的人都跟他们家关系好，自然愿意买他们的东西。 而且人都是护短的，他跟张二哥去理论过，结果被一帮子大娘婶子给轰回来了。 他们底下乡里来的人。 怎么在县城跟人家本地的人抢生意。 贝贝炸了眨眼。 像食品行业跟风，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 比如，前世吃的一个非常常见的土豆粉儿吧，有姐弟俩土豆粉，就有姐妹俩土豆粉，也有兄，第俩土豆粉。 就让人摸不着头脑，到底哪家才是真的，哪家才是假的。 这个时候就全靠质量取胜，谁家好吃就谁家人多。 不好吃就靠压价取胜，谁家便宜谁家客人多。 但是在生意场所上，压价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事情。 这简直是在破坏行业规则。 然而在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行业规则，都是在搞笑。 人们是不可能有这个意识的。 他们那肯定要想办法打压那家人。 不然哪儿还有他们卖东西的余地。 那家人既然不仁，就别怪他们不义。 其实要是只是单纯的跟风。 大家一样卖也就算了，毕竟谁也做不到行业垄断。 市场那么大，分一分也无所谓。 但恶意压价的话，本身就是一件很让人不齿的事情。 贝贝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升级流逆袭小说里，都是怎么办的来着。 自己家的食品比别人家质量好，比别人家的好吃，实惠，所以才卖得贵。 然后就会把人吸引过来。 但是这条路目前来看是行不通的。 因为冰糖葫芦只是一个孩子的零嘴而已，这年头的人，嘴巴也没有那么挑，肯定是挑便宜的买。 他们想要跟人竞争客源，只有压价一条办法。 但是贝贝并不想压价，那是凤娟苏建业几个人辛辛苦苦做的，把价钱压下去了，他们的就会更辛苦了。 虽然说薄利多销，然而谁不想高利润呢。 薄利多销就意味着要做翻倍的翻两倍的糖葫芦，凤娟身体又不好，她傻了才会这么做。 贝贝是很想挣钱。 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拿凤娟和苏建业的身体为代价。 如果没有办法，他们就算是逃了，也不可能采取压价的办法的。 贝贝跟在几个大人身后，歪着头努力想办法。 24.第24章 苏建业依旧在唉声叹气。 “真没想到那家人会这么不要脸, 抢我们的生意还压价钱, 这下该怎么办？” 凤娟温柔的拍拍他的肩头，也是一脸的忧虑。 苏老太气愤的说, “不然咱们也压价卖。” 苏建业摇了摇头, 深深叹口气。 脸上如同褶子般的皱纹，昭示着他的惆怅。 “娘，压不了啊。” “我们的糖葫芦本来卖得就便宜, 两毛钱一串, 可是那家人卖一毛钱一串。” “但是像现在，我们自己去采果子，自己熬糖浆，还要去买糖，那一串糖葫芦上的糖浆就要五分钱, 如果卖一毛钱一串的话, 基本上挣不了什么钱, 干一天活儿, 也没有现在挣的一半多。” 根本就不值当的。 贝贝愣了愣。 她看着苏建业问, “可是爸爸，为什么别人卖一毛钱一份也能挣钱呢？” 苏建业也愣了, 他想了想说，“爸爸也不知道，等爸爸回去看看吧。” 对呀, 大家都是一样的山楂, 一样的糖, 为什么人家就舍得卖一毛钱一串，还能挣钱挣钱呢？ 那些城里来的人可不像他们一样，知道怎么样去采果子。 那山楂果说不定也是收购的。 可为什么竟然也敢卖一毛钱一串呢？就不怕赔本吗？ 还是说他们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办法呢？ 如果自己家也学起来，不就是可以和他们再抢回来生意了吗？ 至少别的不用说，他们家做的更好吃是真的。 价钱一样的话，也不是说人人都会看在街坊邻居的情面，去买那一家的啊。 大家还是更加追求实惠的。 苏建业这么一想，就高兴起来。 他猛然将贝贝从地上抱起来，举到半空中，哈哈大笑。 “贝贝，你可真是爸爸妈妈的福星。” “可是爸爸，我干什么了呀？”贝贝一脸惊讶，两只手垂在四周，显得迷茫无辜。 她确实什么都没有干。 可是苏建业笑起来，“贝贝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帮了爸爸的大忙，不然怎么都说我们贝贝是小福星呢。” 凤娟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建业？” 苏建业说，“凤娟，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家为什么敢卖一毛钱一串？” “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问题的，只要咱们学会了，就不愁了，到时候一样卖一毛钱一串，也能挣钱了。” 贝贝一阵心累。 她还以为苏建业想到了什么办法，原来还是跟人家压价竞争。 不是她说，这个法子，虽然能从对方手里抢来客源，然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不管你怎么说，一毛钱一串的冰糖葫芦，肯定没有两毛钱一串的利润高。 想要挣这么多钱也就意味着，你要做更多的活，付出更大的劳动。 而且小县城里的人数也是有限的，消费力购买力就在那儿摆着。 你真愿意劳心劳力做的多了，也不一定能全卖出去。 何必非要纠结在这里了？ 贝贝心里叹口气。 问苏建业，“爸爸，城里好玩吗？城里的小孩多吗？他们都爱吃冰糖葫芦吗？” 她一副纯真无辜的样子，苏建业就当她是好奇县城里的生活。 笑起来说，“县城里人多着呢，小孩儿也多，每天他们都要过来买一串糖葫芦吃，你说喜不喜欢。” “贝贝想吃吗，贝贝想吃的话，爸爸下次给你带几串回来好不好？” 贝贝说，“我不想吃，山楂果子太酸了。” “冰糖葫芦也是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贝贝要是不想吃冰糖葫芦，那你想吃什么？爸爸下次回来给你买。” “我喜欢吃奶奶做的饼，才不要吃山楂。”贝贝皱了皱小脸儿。 “爸爸，山楂真的好酸好酸的，一点都不好吃。” 凤娟就笑了，拍了拍她的脑袋，“是酸的，我们贝贝不喜欢也对，下一次妈妈给你买大白兔奶糖好不好？” “大白兔奶糖可好吃了，甜甜的还带着奶香味儿。” 贝贝生无可恋。 我不想吃大白兔奶糖，也不想吃冰糖葫芦。 我只是在努力的把话题往手抓饼上引，我的爸爸妈妈你们就不能配合一点吗？ 显然凤娟和苏建业不会读心术，不知道她 在想什么。 看贝贝不高兴的样子，还以为她不喜欢吃大白兔奶糖。 凤娟就哄，“好好好我们不吃奶糖，那贝贝想吃什么，妈妈都给你买好不好？” 她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趟的，留下小女儿和奶奶住在一起，心里也有点亏欠，现在当然是非常宠爱了。 “贝贝什么都不想吃。” 贝贝满心绝望。 到底要怎么样，我们的脑电波才能接上呀？ 幸好还有一个苏老太在家里。 苏老太似乎是刚想起来一样，一拍后脑勺，说，“我倒是想起来个事儿，你们在城里有没有见过别人家卖饼的？” 贝贝一阵心虚。 她之前胡诌说见过人家卖饼的，买的人还很多，这要是被拆穿了。 她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不能撒谎，撒一个谎就总要承受被拆穿的风险。 这是一个巨大的教训。 贝贝心里忐忑不安。 却听见凤娟说，“有啊，我们卖冰糖葫芦的摊子旁边，就有一家卖大饼的。” “他们家饼生意还挺好的，每天都好多人去买，我们也买过，我吃着还挺好吃的。” 苏老太说，“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也去卖饼呢？” 凤娟和苏建业对视一眼。 苏老太说，“我是想着这山楂果子的季节也要过去了，现在都快春天了，到时候就没有冰糖葫芦卖了，你们也不能只做一个冬天的生意，剩下都歇着呀。” “而且你们林场的活也辞了，总要想点别的办法补贴家用，还不如去卖饼呢。” “肯定是要想法子做生意的。”苏建业点头。 “我做的大饼，贝贝说很好吃，你们也来看看能不能卖吧。” “娘是什么样的饼呀？” “你们过来看了就知道了。” 贝贝几乎高兴得想要喜极而涕。 奶奶可真是我的亲奶奶。 我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全都给说出来了。 她努力克制住，上去抱苏老太大腿的欲望。 笑眯眯的来了一句，“奶奶做的饼就是很好吃，贝贝特别喜欢。” 苏建业说，“可，可我们刚才骂了人家抢生意的人，现在怎么在能在去抢别人家的生意呢？” “什么抢生意，县城那么大，他们在城北卖，你们去城南卖，他们在这边卖，你们在那边买不就行了。” 苏老太说，“你个死脑筋。” “而且你们也不要学着那一家人，死命压价钱，人家卖多少钱一块，你们就卖多少钱一块，到时候大家一起来做生意的话，谁也影响不到谁。” 苏老太还说，“我年轻的时候见过卖东西的，也没有说这一家卖汤，另一家也卖汤的，两家谁家生意不好，那都是一家比一家忙。” 主要大饼这种东西，跟冰糖葫芦不一样。 冰糖葫芦纯粹就是小孩的零嘴，家里没有小孩的人就不用吃。 有小孩的人也不一定舍得。 可是大饼是能够当主食来吃的。 县城里很多双职工家庭，爸妈都在厂里干活。 小孩没有地方去的话，给个几毛钱去买一块饼吃，这样的现状非常常见。 所以生意也会很好。 而且贝贝想的是，等过年之后，学校开学了去学校门口卖。 学校门口肯定是有很多学生没有吃早饭，就来上学的。 他们爸爸妈妈那么忙，未必有时间给他们弄早餐呀。 在学校门口卖，一是可以挣钱，二是能够解决学生们的早饭问题。 贝贝知道，早饭对于正在发育期的小孩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他们的父母现在不知道这些，才会导致这一代的小孩长大之后个个都是小矮子。 虽然卖个饼改变不了多少，但是能改变一两个人也是挺好的。 说起这样的话，可能有些人觉得冠冕堂皇，粉饰太平。 可贝贝真心是这么想的。 当然她也是个俗人，最重要的还是挣钱。 苏老太走到厨房里，又打了浆糊，做了两张饼。 递给苏建业和凤娟一人一张。 “你们尝尝。” 苏建业和凤娟咬下去，吃了几口。 凤娟夸起来，“娘，很好吃。” 苏建业也连连点头，比县城里卖的好吃多了。 苏老太笑起来。 “那你们觉得这个东西能卖不？” “要是能卖的话我就教你们做，你们拿去县城里，要是不能卖那就算了。” 苏建业说，“卖是能卖，县城里的人有钱，这种东西肯定是卖得出去的。” “可是我看现场打面糊的话，可能会很麻烦，一天也做不了多少张，估计卖不了多少。” 他吃了一口，就知道这种饼肯定好卖。 可是他看着苏老太做饼的过程，也知道没那么简单。 贝贝小声说，“可以全做好了再拿去卖呀。” 苏建业扭脸儿看着自己的小闺女。 笑呵呵的问贝贝，“贝贝觉得这个生意能做吗？” 他是真的把贝贝当成小福星了。 不管怎么样问一问也是可以的。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主意，决定要做了，现在想让贝贝给他一个安心丸而已。 贝贝用力的点点头。 “我觉得可以做，奶奶做的东西是最好的。” “而且爸爸妈妈要是做不过来的话，也可以跟干爹干娘一起。”贝贝想了想，“对了，之前大丫姐也说要帮你们。” 苏建业愣了，“谁，大丫？” “对，就是大丫姐。” 苏建业一脸迷惑的看着苏老太，“娘，咋回事儿呀？” “大丫她爸妈想把她卖给一个男人当后妈，大丫不愿意，知道你们两口子在县城里做生意，就来求我帮忙，要给你们打下手，只要从家里跑出去就行，你们那里需要人手吗？” 苏老太叹口气说，“我觉得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毕竟都是咱们老苏家的闺女。” “而且大丫这孩子也能干，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苏建业没有说话，他跟老三家的不和，苏大丫也没少欺负贝贝。 他一直都不喜欢老三一家，这会儿要帮苏大丫的话，他心里还有点不舒服。 凤娟却说，“大丫能干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如果我们需要人手的话，她的确是个好的人选，如果真的要做饼，我自己是忙不过来的，建业也笨手笨脚的，学不会，让大丫来帮忙也挺好的。” 她摸了摸贝贝的小脸儿，小女儿都学会宽恕待人了，她也没必要跟一个小辈计较。 苏建业听凤娟怎么说，也没有抱着不放，就点了点头，“凤娟说怎么样，那就怎么样吧。” 不过凤娟还是有点忧虑的问，“我倒是不在乎和大丫之前的那些小摩擦，我就怕他家里爸妈会过来闹事。” “这个你们放心吧，我会让大丫她奶奶出来的。”苏老太说，“他奶奶如果让大家跟着你们干活的话，苏老三一家是不敢说话的，你们放心。” “只要她爸妈不来闹事，我就敢用大丫。”凤娟这就算是拍板了。 “行，我明儿就跟大丫说去。” “先别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先说说这个饼，到底怎么个卖的办法。”凤娟打断了他们的话。 “妈妈可以去哥哥的学校卖。”贝贝小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想哥哥了。” 凤娟眨眨眼睛。 “娘，我觉得贝贝说的对，我们可以去学校买，我知道学校里的那些学生早上都不吃饭的，我们可以去当早餐卖。” 凤娟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城里面上学。 在落败之前，她家庭条件还是挺好的。 那会儿上学每天都有饭吃。 但是很多一起上学的学生，都是饿着肚子来学校的，早上顶多喝一碗清汤。 就连现在的学生，大多数也是这样。 凤娟记得他们那会儿最盼望的事情，就是早上学校门口能有一个卖便宜早餐的，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都不重要。 如果现在自己先去做这个呢？ 凤娟觉得这一定可以的，而且两个儿子也该去县城里读书了。 还能早上带着他们，给他们吃的喝的，不让他们饿肚子。 凤娟觉得这个主意简直好极了。 她都不知道，贝贝为什么随口说一句话就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想法。 或者婆婆说的对，贝贝生下来就是个天定小福星，给他们家带来福运的。 凤娟这样想着，揉了揉贝贝的小脑袋，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贝贝想哥哥了吗？” “想。”贝贝点点头。 她其实也没有多想，但是话都说出口了，还给了凤娟灵感，就象征性的想一想吧。 “那以后妈妈去哥哥的学校卖饼，贝贝和哥哥一起上学好不好？” “好呀好呀。”贝贝高兴的答应了一声，“那妈妈也能在贝贝的学校门口卖饼了，对不对？”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凤娟，得到凤娟一个点头一样的回应之后，高兴的跳起来。 凤娟温柔的看着她的身影。 “娘，我想好了，这个饼我们可以提前一天做好，放进冰块做的箱子里，然后第二天拿出来热一热，拿过去卖。” “建业，到时候你帮我去做几个，人家卖冰棍儿用的那种箱子，可以保温不坏掉的。” 凤娟一一安排明白了。 苏建业只顾着点头，答应她的话。 两人商量好了之后，苏建业才犹犹豫豫的问，“那张二哥和张二嫂……” 贝贝赶紧跑过来，听他们说话。 “张二哥和张二嫂，之前有生意想着我们，我们也不能吃独食，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看他们愿不愿意做吧。”凤娟叹口气。 贝贝便舒了一口气。 单单是冲着张家人脑门上的红光，也不能真的不让人家掺和呀。 而且人家本来就是好人，对他们也算是有恩情，自己做生意不带人家的话，岂不是跟白眼狼没什么区别了。 她就知道，她的爸爸妈妈不是这样的人。 “我们虽然有了新的生意做，但是我想一想，那家人抢我们的生意我就心里难受，建业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够让他们也难受一把的。”凤娟又皱眉。 苏建业摇了摇头。 贝贝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这家人敢卖的这么便宜，肯定是因为原料的问题。 就像苏建业说的，单单买糖，他们一个冰糖葫芦上裹的糖浆就要五分钱。 再加上人力物力，以及那家人采购山楂果子的钱，卖一毛钱一串儿，简直就是在不要钱白送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心的人？ 贝贝是不相信，一家子会靠着压价钱抢生意的人，会有这么高的觉悟的。 不过她身在村里，人家在县城里。 天高皇帝远，也做不了决断。 不过刚才苏建业说，去学一学人家是怎么做的，回来自己也卖一毛钱一串。 贝贝觉得这是可行的。 因为你去学了，自然就知道，人家用的是什么东西了。 到时候原料有没有问题，一看便知。 真的有毛病的话，那家人也别想有任何好果子吃。 想到此处，贝贝就保持了沉默。 25.第25章 苏建业一辈子老老实实的, 对于这种泼皮无赖，着实没有任何办法，听见凤娟这么问，也开始唉声叹气。 这件事情, 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有人抢了自家的生意, 自己却不能去出头。 这也太难受了。 贝贝低着头想了想，说，“爸爸, 我有办法给你们出气。” 苏建业就笑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可不是你们小朋友闹脾气, 打一架就好了。” 苏建业只当贝贝是以为她们跟人起了矛盾。 并没有当真。 贝贝气鼓鼓地撑起了腮帮子, 撒娇说：“爸爸，我真的有办法。” 凤娟先拉过她, 温和的问, “贝贝有什么办法，告诉妈妈好不好？” “好啊。”贝贝扬起小脑袋，“妈妈, 贝贝最聪明了, 反正就是说咱们家也不卖冰糖葫芦了, 如果干爹干娘也不卖的话, 我们可以告诉别的人, 冰糖葫芦是怎么做的, 让他们自己去做，也不让那家人做生意。” 凤娟和苏建业对视一眼。 凤娟脸色沉了沉，问：“贝贝，你是怎么想出这种办法的！” 贝贝心里一惊，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天真无邪地说，“就是这么想的啊。” “贝贝，告诉妈妈，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这种主意，她可不相信一个五岁的小孩能想的起来。 她这么做，等于彻底断了对方的财路，手段也太狠了一点。 “没有人跟我说。”贝贝眨巴着大眼睛，“是我跟别人家小孩玩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凤娟耐住性子，问她，“怎么玩的，跟妈妈说说好不好？” “就是我小的时候，和别人一起在沙堆里头捡石头，我捡的好看，就总有人来抢，就是为了拿去给大家炫耀。” 贝贝说着，就憋红了眼。 凤娟擦去她的眼泪，却没有心软。 “然后呢？” “然后我就教别的小孩一起来捡，大家都能捡到好看的，那个人就没有办法去炫耀了。” “然后就没有人再抢我的东西了。” 她说的这件事是实话。 好不容易有童心的那几年，还总人玩霸凌，她又打不过人家，更不想给凤娟和苏建业找麻烦，就只能自己想法子反击。 那个孩子最后拿着小石头跟人炫耀的时候，被很多人嘲笑了，从那以后，就没有再碰过石头了。 贝贝说着说着，脸上开始掉起了金豆豆。 一副非常委屈的模样。 凤娟这下子便心软了，将她抱进怀中，拍了拍她的背。 “乖，贝贝不哭，是妈妈不好。” 凤娟心里也难受。 那几年，她和建业两口子在林场干活，就不经常回来，把贝贝扔给奶奶一个人。 老人家年纪大了，也顾不上太多，贝贝被人欺负了恐怕也不知道，可是又不能责怪她，毕竟一把年纪了，只是可怜她的小贝贝，吃了不少苦头。 凤娟在心底里面，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她一定要在城里买个房子，将贝贝带在自己身边。 不然她受苦受罪，自己这个当妈的却不知道，她还怎么配做贝贝的妈妈。 女儿和儿子不一样啊。 儿子皮实，在外面玩的时候，也没有人欺负，小闺女却总是被欺负。 而且哪怕是两个儿子，她也亲自带到了五六岁。 凤娟想着想着，心里一阵阵难受，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红了。 “妈妈也不哭。”贝贝伸出小手，蹭了蹭凤娟的眼眶。 “妈妈没有不好，贝贝知道，妈妈很疼我的。”贝贝依恋地抱住她，“贝贝喜欢妈妈。” 凤娟抱紧她的小身子，“妈妈也喜欢贝贝。” 苏建业一个大男人，其实没有凤娟这么细腻的心思。 可是见小女儿和妻子都哭的眼眶红肿，也忍不住有点难过。 都怪自己没本事，才让她们这么难过。 苏老太坐在一旁，说，“都是我不好，我……” “娘，您说什么呢？”凤娟嗔道，“您一把年纪了，本应该享福，还要给我们带孩子……” 凤娟叹口气。 像别人家的老太太，这把年纪的时候，都该颐养天年了。 苏老太还要操劳。 她们两口子本来就过意不去，若是再让老人家自责，就更没脸见人了。 凤娟咬牙：“娘，你放心吧，我跟建业，肯定会在城里买房子住的。” 苏建业愣了愣，“娟儿，咱们不是商量好了……不买的吗？” 凤娟转脸看他，“以后咱们要是在城里做生意，总不能把贝贝一直留在家里给娘带，而且贝贝也该上学了，总不能租房子住，我想着，还是买一个方便。” 苏建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犹豫起来，“可……咱们哪有那么多钱……” “没钱就买个小的。”凤娟的语气分外坚定，“我已经想好了，一定要买房子住！” 她真的坚定起来，苏建业也是拗不过的，只能听她的了。 贝贝心里一阵欣喜。 没想到卖惨一波，还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要不是因为这样，到时候凤娟和苏建业说不买房子了，她又要想办法。 不过经过这件事情，贝贝心里也是一凉。 觉得自己舞的太过分了。 凤娟差点都起了疑心，接下来，还是需要装乖巧，装天真无邪。 毕竟这次混过去，以后可不一定，还是等年纪大一点再说吧。 贝贝透过镜子看看自己的五短身材，在心里默默叹口气。 简直了，为什么要生的这么小。 她想要做个大人啊。 这个愿望可以说是非常迫切了。 凤娟抱着贝贝，又问苏老太，“娘，靖南和靖北上次回家，说什么时候放假了吗？” 苏老太回答：“说了，腊月初六考试，考完试回家。” “那啥时候去领通知书啊？” “靖北说等放假的时候，再听老师安排。” 凤娟点了点头，对苏建业说，“那我初六待回来，不然咱娘一个人哪儿看的过来，两个皮小子。” 靖南靖北比贝贝大一点，正是男孩子淘气的时候，让苏老太一个人管着，非得活活累死了不可。 “那咱们回去跟张二哥张二嫂说一下，这个生意，做到初六算了，年后咱们就去卖手抓饼。”苏建业想了想。 “还有，靖南和靖北，明年就该考初中了，咱家小子成绩好，肯定能考上县里的初中，咱们也得多存点钱了。” 苏建业叹口气。 心里有些忧虑 。 凤娟说的有道理，买房子是该买。 可是年后两个小子上初中，学杂费又是一大笔开销。 哪儿去弄这么多钱呢。 凤娟并不担心这些事情。 她已经想好了接下来怎么办，她和苏建业卖饼，和糖葫芦一样，两毛钱一张，里面夹鸡蛋的三毛。 现在市场上卖的鸡蛋，五分钱一个，一个夹鸡蛋的，就净赚五分钱了。 然后她以前在城里老家，也在小摊子上吃过别的东西，或许可以试试做一做。 如果能做出来，她们两口子就辛苦一点，一个卖饼，一个卖别的。 就算累一点，也不能让孩子吃苦。 凤娟站起来。 透过低矮的院墙，看到对面那家墙上用白石灰刷上的大字。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她轻轻叹口气。 国家说的，肯定是对的。 她上山下乡，跟家里人失去联系，留在西沟村做了个农民。 不能让她的孩子，也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过这样的苦日子。 凤娟的手，不由自主地摩挲着被憋的额头。 无论如何，也要将几个孩子送 出去。 去大城市，看看别人是怎么生活的。 去繁华的都市里，不再这么辛苦忙碌。 凤娟说：“建业，咱们生了这三个孩子，就要对他们负责，让他们高高兴兴的活一辈子。” 苏建业沉默不语。 凤娟也没有说别的。 其实这么多年，她跟苏建业的想法都不是很一样，可苏建业总会答应她的。 就像当初送两个儿子去镇上读小学，苏建业就很不明白。 因为村子里的人家，都是在村上的小学读的书。 可还是她坚持，最后苏建业也答应了。 凤娟微微笑了笑。 虽然跟父母失去了联系，一直都是她的一个心结。 虽然日子过的贫苦，可凤娟觉得，她其实也不后悔当初留下来。 因为苏建业是个很好的人，对她也很好。 是那种真的非常非常好，千依百顺，不舍得她受苦，只要她想做的事情，这个男人总会努力去做到。 26.第26章 苏建业一直没有说话。 苏老太反而坐在那叹了口气, 说, “凤娟说的对，做人父母的的确应该这样，对孩子负责。” 她看了眼苏建业，“我以前就没有做好，建业可不能再这样了，不然老了要后悔的。” 苏建业连忙说，“娘你在说什么呢？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你跟爹把我养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老太摇了摇头，“你明白我在说什么的, 我希望贝贝和靖南靖北不要跟你一样，被耽搁了，以前是我眼瞎, 看不透人，你可不能这样。” 苏建业点了点头，也不敢多提当年的事, 怕勾起苏老太的伤心过往。 “娘，你放心吧, 我肯定不会让几个孩子上不好学, 读不好书的。” 苏建业闭上眼睛。 不管怎么样, 到最后他就算是累死了，也会让几个孩子有出息的。 至少不能跟他一样, 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儿吃。 做个农民, 太苦了。 几个大人都愁容满面的。 贝贝其实也没有多愁。 在这个时代, 只要敢闯，有点脑子，就没有不能发财的人。 她低着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因为她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要低调，实在不能再现眼了。 万一真的让凤娟起了疑心就麻烦了。 贝贝紧紧闭上嘴巴。 堂屋里沉默了好半天。 贝贝抬起头，笑着说，“奶奶我饿了。” 苏老太被她吸引了目光，问她，“你想吃什么呀？” “吃什么都行，只要是奶奶做的，贝贝都喜欢。” 苏老太想了想，“那就煮稀饭吧，这和的面糊还没有用完，再给你烙个饼吃怎么样？” 贝贝乖巧的点点头。 凤娟站起来，“娘你去歇着，我来做吧。” 苏老太拨开她，“歇什么歇啊，你跟建业在城里做生意才辛苦，该你们两个歇着才是。” “你们带贝贝去堂屋里玩，我在灶屋里做饭吃，一会儿叫你们。” 凤娟和苏建业拗不过她，只好抱着贝贝回了堂屋。 贝贝心里压力很大。 跟苏老太和苏建业比，凤娟的心思实在是太细腻了。 对于她来说有一点可怕。 贝贝蹲在门框边儿玩玻璃珠子。 半天扭脸儿问凤娟，“妈妈，你们什么时候走呀，要在家里住几天吗？还是说明天就走了，就跟上一次一样。” 她看着似乎很不情愿。 凤娟以为她说舍不得自己，就笑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妈妈过几天再走，先让爸爸过去好不好？我陪着贝贝。” 贝贝心里一阵晴天霹雳。 可表面上点了点头，笑出一口白牙。 “好，妈妈陪着贝贝。” 苏建业坐在一边笑了。 逗弄她，“怎么就让妈妈陪着你，不让爸爸陪着你呢？” 贝贝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建业跟她对视，问，“为什么只问妈妈不问爸爸呢？爸爸走你就不想了吗？” 被贝贝抱住他的腿，撒娇说，“爸爸走贝贝也想，但是妈妈走，贝贝更想。” 苏建业扑哧笑了，“咱闺女还是跟你更亲。” 凤娟一脸的骄傲，语气里带着些娇嗔。 “那当然，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当然跟我最亲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她抱起贝贝，问，“贝贝，你是喜欢妈妈多一点，还是喜欢爸爸多一点？” 贝贝毫不犹豫的反问，“那妈妈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哥哥多一点？” 问了这句话，她差点后悔的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这特么谁家五岁的孩子会是这种反应。 人家都是一脸懵懂迷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或者直来直去，说自己喜欢谁。 谁会反口呛回去。 贝贝后悔莫及，却不敢表现出来，就看着凤娟。 凤娟愣了愣，回答她，“妈妈更喜欢贝贝，那贝贝呢？” 她真的奇怪了。 女儿的智慧，似乎不同寻常。 有些时候，就像是个成年人一样。 可有的时候，又跟小小年纪的稚童没什么区别。 “贝贝也最喜欢妈妈。”贝贝抱住凤娟的脖子，“妈妈最好了。” 苏建业有些醋意的问，“那爸爸呢，爸爸也更喜欢贝贝呀，贝贝为什么没有最喜欢爸爸了？爸爸难道不好吗？” 贝贝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妈妈第一，爸爸第二。” 苏建业又问她，“为什么妈妈是第一，爸爸是第二呢？” “因为贝贝是妈妈生的呀。” 贝贝理直气壮的回答，“我不是爸爸生的，所以最喜欢妈妈，第二喜欢爸爸，如果贝贝是爸爸生的，那就最喜欢爸爸了。” 这个逻辑简直可以打一百分。 苏建业哑口无言。 他使劲揉了一下贝贝的脑袋，将一头细碎的头发揉到乱得如同鸡窝。 “你这个鬼机灵的丫头。” 贝贝眨眨眼说，“我才不是鬼，我是小仙女。” “对对对，你是小仙女，天上来的最好看的小仙女，行了吧。”苏建业无奈的笑了。 凤娟和笑起来。 一家几口在这边说话，说得高高兴兴的。 厨房里，苏老太就喊起来，“建业，你过来给我搭把手。” 苏建业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 走到厨房里，“我来了，娘，咋啦？” 他嗓门大，堂屋里听的清清楚楚。 接着苏老太就说，“你帮我把那盆油拿起来。” 苏建业的目光转向她手指的方向，端起来看了看，问，“这是什么时候煎的油？” “你爹上次回来给我弄的。” “这是猪油，香，给你们做饭吃。” 苏建业把盆子端起来，把油放进锅里。 看着苏老太炒菜。 自己蹲在灶台前开始烧火，一边问苏老太，“娘，你说用什么油来做饼最省油呀？” 苏老太想了想说，“大豆油吧，咱们这边大豆油便宜，种豆子的多，花生油其实也可以，但是花生没有大豆出油。” 苏建业听她继续说。 苏老太年纪大了，有用没用的都想掰扯一波，“用猪油肯定是不行的，猪油虽然香，但是浪费的很，还贵的厉害。” 苏建业点了点头。 “我回头去问问，看哪个油便宜，哪个油比较好用。” 苏老太说，“有什么可问的，不用去粮食站买了，咱们这私底下就有买卖的。” “谁家用不完的大豆花生，炸了油一年到头也吃不完，都等着卖几个钱留着用呢，你在底下收就行了，也比粮食站卖的便宜的。” 苏建业却纠结了，小心翼翼地问，“那会不会被人打成资本主义家呀？” 苏老太笑了，“那时候已经过去了，你看看现在，你们在城里做生意的那么多，有被打成资本主义家的吗？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们年轻人啊，现在就放心大胆的做吧，我估计着那样的事不会再来第二遍了。” 苏建业对自己母亲的话还是深信不疑的。 听见孙老太这么说，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苏老太站在那儿炒菜，一边说，“像你二嫂子家的娘家，种了好几亩地的花生，肯定吃不完卖不掉，都炸了油，你去他们家看看。” “然后还有咱们隔壁老王家的，他们家种的豆子多，你去问问看有没有油。” 苏建业问，“底下收的够吗？” “我觉得也不用买那么多，你们先卖着看看吧，挣钱了再说，不挣钱的话买那么多不是浪费了吗？”苏老太叹口气，“也算是帮衬一把，都是乡里乡亲的。” 苏建业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就答应了。 “我明儿去老王家问问，再去二嫂的娘家问一下有没有，如果有的话，也能省点钱了，底下卖的肯定比粮食站便宜。” 这种行为，在之前被叫做叫投机倒把，是要被批斗的，可是苏建业相信苏老太的话。 苏老太说这种事情不会来第二次，就肯定不会来第二次了。 他们就放心大胆的放手去干吧，不然什么时候能挣钱，什么时候能供养自己的孩子。 两人商量好了，娘俩在厨房里做好饭。 苏建业喊，“凤娟，带着贝贝去洗洗手，她那手脏的都不能看了。” 凤娟答应了一声。 贝贝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小的手，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确实很脏，黑不垃圾的，上面粘了一层泥。 也不知道搁哪粘的，她也没有跟别的小孩一样，天天在土堆里混啊。 这简直让人奇怪。 还是说小孩天生就粘灰，反正贝贝小时候见过的孩子，没有一个不是脏兮兮的。 像他不去你泥地里混，还算干净的。 人家小孩都黑的像泥猴一样。 凤娟牵着贝贝的手，走到压井边上，压了一盆水出来。 把她的手放进水里，水立马就黑了。 冬天天气寒冷，可是地下刚打上来的水却是温热的，放进去非常舒服。 贝贝在里面错搓了搓手。 凤娟也跟着搓了搓，说，“咱俩比比谁的手白。” 说着把手放在贝贝的手旁边。 贝贝沉默了一下，扬起脸说，“妈妈，贝贝的手好脏呀。” 梦娟噗嗤一笑说，“你这不是脏，你是黑，像你爸你知道吗？” 贝贝憋着嘴想哭。 凤娟无奈了，“妈妈骗你的，我们贝贝最白了，又白又嫩，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才不像你爸爸，像妈妈好不好？” 贝贝这才高兴地笑起来。 “哥哥才像爸爸，贝贝像妈妈，哥哥和爸爸一样是男孩子，贝贝和妈妈一样是女孩子，贝贝比哥哥好看。” 凤娟点了点头，宠溺的说，“是贝贝最好看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女儿，略微有一点黝黑的皮肤，忍不住摇了摇头。 却真正放心了。 贝贝还是个孩子呢，什么都不懂。 会知道那么多事情，肯定是因为天生的聪明。 成年人怎么会觉得是自己脏呢。 是她多心了。 苏老太端着馍框子出来，却说，“建业小时候可不黑，这是在地里晒的了。” “贝贝不像我们家人，我们家人小时候都白，不过你们也别怕，小时候黑的孩子长大了都白。” “小时候白的孩子，长大了倒不一定。” 贝贝等着苏老太说话。 “像咱们贝贝，我看着长大了，就是能够长的白白嫩嫩个样子。” 贝贝高兴地问，“奶奶，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也一直耿耿于怀于自己的皮肤。 其实她跟别的小孩比，也算是白的了。 但是凤娟的皮肤，洁白鲜嫩，就像是真正的羊脂玉一样。 哪怕干了多年农活，手心长了粗糙的茧子，别的地方看上去也像是白得会发光。 贝贝跟她一比就显得有点黑了。 哪怕她已经比别的小孩白了几个度。 而凤娟的两个儿子就很像她，一个比一个白。 贝贝就一直很纠结于这件事，为什么全家人都是白的，就他一个黑皮。 虽然她也不算黑了。 如果苏老太说的是真的，她长大也能变得很白很白，贝贝难免会高兴起来。 苏老大点了点头说，“当然是真的，有些小孩不是长得黑，而是长大了会变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可能就是这样的。” “你爸你妈都是白皮儿，不可能到你这儿就变黑了，我估摸着，你妈可能小时候黑一点，长大了变白的。” 凤娟就笑了，“娘你咋知道的？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妈就老说我黑。” 她说着说着，笑容僵硬了一下。 苏老太知道她的身世和她的经历，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而是转移话题说，“快洗好了手来吃饭吧，天气这么冷，等一会儿饭凉了我可不管。” 贝贝听见凤娟说起她的父母，有些奇怪。 看凤娟神情不对，也不敢好奇，扯着凤娟的手说，“妈妈给我擦擦手，我要吃饭。” 凤娟拿起一旁挂的毛巾，给贝贝擦了擦柔软的小手说，“去吃饭吧，妈妈去帮爸爸端饭。”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贝贝也不敢多问。 就乖巧地进屋。 小声跟苏老太说，“奶奶，我看见妈妈哭了。” 苏老太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情，别管这么多了。” 贝贝乖乖点头，有些担忧的看向凤娟。 她记忆里，对凤娟的父母，唯一的印象，就是刚出生的时候。 在没有人的地方，凤娟提到过一次。 那次，她也哭了。 这是第二次。 她的父母，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能够让她这么难过。 贝贝心里有些好奇。 却没敢问，就乖乖吃了饭，被苏老太牵着手去睡午觉。 可去睡觉之前，她还是担忧的看了眼凤娟。 随着苏老太回到卧室里，贝贝问，“奶奶，妈妈为什么哭啊？” 苏老太叹口气，“你妈妈，是想她的爸爸妈妈了。” 凤娟也是个命苦的孩子，跟自己父母，也有十几年没见面了。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一次。 希望上天垂怜。 有朝一日，让他们见面。 贝贝愣了愣。 “妈妈的爸爸妈妈？” 苏老太给她盖好被子，说，“你一个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了，也不要跟你妈妈说，不然奶奶打你，知道吗？” 贝贝点了点头，“我不说。” 27.第27章 午觉睡醒了之后, 苏建业就想去隔壁王大哥家里问问豆油的事情。 却被凤娟一把拦住了。 凤娟说，“咱们还没有跟张二哥两口子商量, 万一他们也要做呢？” “那怎么了？”苏建业不解。 “这东西怎么弄, 总要跟他们商量商量。咱们要是自己不跟人家商量就弄好了, 显得不好。” 苏建业老实人，不是很明白，一脸困惑的看着凤娟。 凤娟无奈的说“, 两家人的生意, 怎么能让一家人做主呢？就像张二哥讲的冰糖葫芦，人家自己出的主意, 来找你合伙, 那人家也是跟你商量着怎么弄怎么搞的，也没有说自己直接就决定了，怎么弄怎么搞呀。你懂不懂呀？傻子。。” 她这么一说, 苏建也就明白了。 “那行吧，那我去问问张二哥, 你跟贝贝在家里歇着吧。” 凤娟说，“这都下午了，你去县城里, 来回不了一趟, 等着明天再过去吧。” 苏老太从屋里走出来说，“凤娟想得周到, 建业啊, 你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 心里没个成算，这要是没有凤娟看着你，你能做什么生意吗？” 苏建也很笑了，“这不是有凤娟看着了吗？娘你也别说我了，我这不是着急吗？” 苏老太和凤娟都摇头笑了。 贝贝从床上自己穿好衣服跳下来。 拉着凤娟的衣袖说，“妈妈不走吗？” 凤娟说，“不走，陪你玩呢，贝贝高兴吗？” 贝贝说，“那妈妈陪我去外边儿玩儿吧？” 凤娟问，“玩什么呀？” “二丫姐在学校学的用泥巴来做小屋子，我还已经学会了，妈妈会不会呀？” 凤娟摇摇头说，“妈妈不会，你教妈妈好不好？”贝贝使劲点了点头，“好呀，妈妈跟我过来。” 她牵着凤娟的手，到了外面。 他们家屋后面有一个小水坑，没有多深，里面聚集了有半尺见方的水。 贝贝从旁边的土堆里挖了两捧土出来。 又从水坑里舀了水。 江那团土和成泥。 凤娟兴致勃勃的看着她玩。 贝贝将泥巴捏的黏软无比。 一点一点的捏着。 她眨眨眼说，“妈妈你想要大房子还是小房子？” “大房子吧。” 结果就看见，贝贝拿着那团泥巴团了团，一双小手，灵巧无比。 捏着捏着就成了一个房子的形状。 也不是多么复杂的房子，就是他们家这样的尖顶，下面一个长方形。 十分简单，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贝贝捏的歪歪扭扭的，递给凤娟。 “妈妈，这是贝贝给你做的新房子。” 凤娟接到手里看了看，也不嫌弃脏。 就笑起来说，“为什么没有门呀。” 贝贝困惑的看着那个小房子，又从凤娟手里拿回来，使劲想了想。 她扯断一旁的一根树枝。 在泥巴上面画了一个门和两个小窗户。 又递给凤娟，“给妈妈，有了。” 凤娟瞬间扑哧一声笑了。 “我们贝贝可真聪明。” 贝贝骄傲的扬起头说，“那是当然，这是二丫姐教我的，二丫姐还教了我别的，妈妈要看吗？” 凤娟点了点头，“还有什么？” 贝贝想了想，“还会做小锅，还有小鸟，我跟妈妈捏个小鸟好不好？” 凤娟逗她，“小鸟会不会叫？” 贝贝说，“妈妈好笨，泥巴做的怎么会叫？” 凤娟这次无言以对了。 只好看着她玩。 贝贝也不知道是怎么学来的。 不一会就拿泥巴捏了一只小鸟，除了没有眼睛之外，其他地方全都有。 爪子和尾巴都很清晰无比。 但是最搞笑的还是那个头，竟然比身子大了一圈。 凤娟拿到手里，噗嗤一笑，问，“这是什么鸟，为什么这么大的头？” “这是大头鸟。” 贝贝理直气壮的说。 凤娟也没有拆穿她捏的不好看，还强行挽救自己的颜面。 就笑起来说，“大头鸟挺好的。” 这下子凤娟是彻底不怀疑贝贝了，没有哪个成年人会把自己捏坏掉的鸟，改个名字叫成大头鸟。 不对，应该说，正常的成年人根本就不会捏出这么奇形怪状的鸟儿来。 凤娟无奈叹口气，看着自己手上的泥巴。 拉起了贝贝，“玩好了没有？” 贝贝不动，“没有玩好，我还要玩。” 凤娟说，“你看看手都脏了。” 贝贝朝她撒娇。 “脏都脏了，一会再洗嘛。” 凤娟对此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回答。 果然是小朋友的想法，简单直接，让人无法作答。 凤娟直接扯起她的手，“回家跟妈妈洗手啦，不要玩泥巴了，妈妈带你玩别的，折纸好不好？” 贝贝果然被吸引了目光。 好奇的问，“什么是折纸，怎么玩的呀？” “嗯，妈妈教你一个简单的，我们折个小花篮好不好？等明年春天的时候，你就可以拿小花篮，去后面的草地上踩小花儿了。” 贝贝高兴的抬起头。 “好呀好呀，我要学折花篮，我还要跟二丫姐一起去采小花。” 凤娟温柔笑了。 凤娟从自己家的书柜里扒了扒，找出苏靖南的一本旧练习册。 她将书从中间扯开来，一张一张的递给贝贝。 “来你跟妈妈学。” 贝贝乖巧点头。 贝贝看着凤娟的动作。 凤娟却又不知道去哪里，拿了一把剪刀出来，先将纸折成了正方形的，给裁下来，又拿起贝贝的直接帮他裁了一下。 “这样才好了。” 贝贝就跟着她折纸。 却不知道是怎么弄的，搞了几下，凤娟手里的纸，就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篮子，看上去十分好看。 贝贝看着自己弄的一塌糊涂的一团纸，就懵逼地递给凤娟。 “妈妈怎么做的呀？你做得太快了，我没有看懂。” 凤娟扑哧一声就笑了，无奈的说，“你跟着妈妈做，妈妈这一次做慢一点。” 贝贝拿着那张纸，仔细盯着凤娟的动作说，“妈妈还是太快了，我看不懂。” 凤娟将篮子拆开又折了一遍，自己则一步一步跟她说怎么弄，教完之后。 贝贝也终于走出了一只小花篮。 她邀功似的跑出去，喊，“奶奶，奶奶。” 苏老太正坐在屋门前晒太阳。 听见贝贝的喊声，扭脸儿问她，“咋了，贝贝。” 贝贝高兴的将花篮子寄给她，说，“奶奶，这是贝贝给你叠的小花篮，你可以拿着花篮去买菜啦。” 苏老太接到手里看了看，无奈笑道“，嗯，挺好的，奶奶以后就拿着它去买菜。贝贝，你觉得能装什么菜呀？” 贝贝眨眨眼说，“我也不知道能装什么，但是奶奶这么聪明肯定知道的。” “奶奶不聪明，贝贝最聪明，贝贝告诉奶奶装什么？” “装……装大米，可以装好几个大米。”贝贝十分机智。 苏老太笑了，“嗯，那行，下次我就拿着这个篮子去买米。” 凤娟儿跟在贝贝后面走出来。 笑起来，“贝贝跟着奶奶去买菜把？你拿着小篮子，奶奶拿着大篮子好不好？” 贝贝说，“可以呀，下次我就跟奶奶一起去，妈妈要去吗？” “妈妈要去城里做生意，不跟你们一起了。” “那我等妈妈，妈妈什么时候才不做生意啊？” 贝贝十分坚持。 凤娟说，“等过年的时候，妈妈就回来陪你们了。” “那好吧，过年还有多久呀？” “还有很久很久。” “很久是多久？” “就是等贝贝长大了之后。”凤娟揉了揉她的一头乱毛，说，“贝贝看到那边王叔叔家的梅花了吗？等花儿全都开了，妈妈就回来了。” 贝贝看着那光秃秃的树枝，觉得凤娟在欺骗她。 那棵树分明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什么时候才会开花？ 她这不是在骗人吗？ 可贝贝还是天真无邪的点了点头，“奶奶那个梅花什么时候开呀？” 苏老太说，“我也不知道。” 贝贝失望的叹口气。 “那我就等花开吧，妈妈要说话算话哦。” 凤娟笑着点点头，“算话。” 苏老太背着贝贝摇了摇头，看了看那梅花树的枯枝。 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小孙女。 被妈妈骗了还不知道呢。 真是个傻孩子。 贝贝要真是个五岁的孩子，还真的会被骗了。 幸好她不是。 贝贝在心里叹口气。 装幼稚真的好累。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要过几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 贝贝抬起头看了看那棵梅花树。 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小花篮。 兴致勃勃地对凤娟说，”等梅花开了，贝贝就拿这个篮子去摘一篮子，给妈妈留着，让妈妈回家看，好不好？” 凤娟愣了愣，低头摸摸她的小脸，温柔笑起来，“好。” 28.第28章 凤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儿。 她微微笑了笑。 觉得自己的女儿简直就是遗落人间的小仙女。 温柔活泼又可爱, 心地柔软善良。 总是惦记着家里的人。 世上没有比贝贝更好的人了。 凤娟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脸儿没有说话。 这样可爱的小丫头，怎么会有问题呢？ 肯定是自己多虑了。 凤娟笑了, 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疑神疑鬼了。 可能就是到了书上说的那种更年期吧。 苏建业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城里面。 凤娟和苏老太带着贝贝在家里等他回来。 下午的时候, 苏建业终于回来了, 还带来了张二哥和张二嫂。 凤娟连忙迎到大门口，“二哥二嫂咋来了？” 她看着苏建业问。 苏建业说, “二哥听了我们的主意，感觉可以做, 就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娟点了点头。 贝贝笑眯眯的站起来，喊了一声, “干爹干娘。” 张二嫂听见她的声音, 高兴的将她抱进怀里揉了揉。 “哎哟, 贝贝还记得干娘呀,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贝贝甜甜的笑着说, “干娘长得漂亮, 贝贝当然记得了。” 张二嫂就问，“那干娘有多好看呀？” 贝贝说：“和妈妈一样好看。” 对于小孩子来说是最好的夸奖了。 因为她们最喜欢的人, 通常都是自己的妈妈。 张二嫂笑得合不拢嘴，“贝贝这小嘴真甜呀。” 张二哥也笑了, 掏了掏, 从兜里拿出来一把奶糖，递给贝贝。 “给, 这是干爹给你买的大白兔奶糖, 尝尝好不好吃？” 贝贝也没有客气, 接到手里，剥开糖纸，将塞到自己嘴里。 嚼了嚼之后。 笑眯眯的说，“好吃，谢谢干爹。” 一众大人都笑了。 张二嫂直接抱着贝贝，坐在堂屋的椅子上。 其余人也一块儿坐了。 张二哥开门见山地问 ，“婶子，你说的这个手抓饼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建业的不大清楚，我听着倒是可以，过来仔细问问。” 苏老太就不好意思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巧儿，我给贝贝做饼吃的时候，忽然有了这个想法，就跟凤娟和建业提了一下。” “结果这俩人觉得可以，然后听说最近你们冰糖葫芦的生意，也不大好，我就想着不如换一下得了。” 张二哥认真的点了点头。 “最近冰糖葫芦的生意是不太好做，那一家跟风压价之后，别人家也有跟着做，我估摸着我们的生意，想要赚钱的话也难了。” 说着他叹口气。 “我正想着去改行呢，婶子你的东风就来了，你跟我说说这个手抓饼是怎么个做法，怎么个卖法，你们是怎么想的？” 苏老太搓了搓手，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来。 还是凤娟说，“手抓饼的话是我娘会做，可以教我们，这个不重要，我们的想法是，咱们买人家卖饼的那种小餐车，去学校门口卖。” “学校？”张二哥一脸疑惑。 “就给学生当早餐就可以，反正咱们自己家做的东西放心，也是良心的，不会脏啊什么的，做个生意，也算是给学生送个饭什么的了，做点好事。” 凤娟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清楚能不能这样做，说起来就有些语无伦次，磕磕绊绊的。 “然后就是早上卖，卖完了之后，回家就做，做好了第二天继续去卖。” “咱们现在不是有那种卖冰糕的小箱子吗？放在里面可以保证不坏掉，第二天早上咱们就推着过去，然后拿着煤火炉子给他们热一热。” 张二哥点了点头。 “在学校里卖早餐，这个主意很不错。” 他想了想，“现在我在城里看的比你们清楚，现在很多双职工的家庭，爸妈都没有时间给孩子做早饭，他们都急匆匆的去上班了，如果能在学校卖早餐的话，那些疼孩子的人家，肯定会乐意买的，到时候也是一笔大的收入。” 可是他突然又沉默了。 “关键问题是在那什么呢？我就怕和糖葫芦一样，再有人学，那咱们也做不长久，那该怎么办？” 一群人都沉默了 有人学他们，他们也确实没有办法，毕竟手抓饼这种东西也是很好做的。 贝贝眼珠子转了转。 脑海里有了一个想法，只是不知道跟他们怎么说。 凤娟已经在怀疑她了。 她要是这个时候说出来，万一凤娟再有什么想法，那该怎么办？ 贝贝默默的闭上了嘴。 她相信张二哥和张二嫂见识广，肯定能想出来办法的。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张二哥说，“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用。” 苏建业和冯凤娟看向他。 “二哥，你快别卖关子了。” 张二哥说，“咱们卖冰糖葫芦，主要是看得出来是怎么做的，那就不让人家看出来，咱们怎么做的手抓饼，咱们可以加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众人都看向他，“加什么？” 吃的东西，可不能胡乱加。 张二哥笑了。 “我在北京玩的时候，吃过他们那儿国营大饭店的饭，其中有一道叫菠菜面的，非常好吃，又鲜又美。” 凤娟和苏建业都不明白。 “我还问了人家怎么做，人家看我是外地人，跟他们抢不了生意就告诉我了。” 张二嫂也想起来了，抢着说说话。 “是把菠菜榨成汁，然后和进面里，做出来的就会有绿绿的颜色，好看又好吃。” 凤娟一向聪明，当下就明白了。 “二哥的意思是，我们也把菠菜什么的榨成汁和进面里，然后做饼，做出来的饼就跟人家不一样？” 张二哥点头。 “不仅是和人家不一样，人家看着咱们的颜色，肯定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学我们了。” 苏建业补充了一句，转头问张二哥。 张二哥点了点头。 贝贝眨眨眼，觉得张二哥这个主意很好。 这可不仅仅是防贼的办法。 最重要的学生都是小孩子。 小孩子们天然对花花绿绿的东西，没有抗拒力。 如果看见那些花花绿绿的饼，就算不好吃也会觉得好吃。 好吃的就更好吃了。 别人家就算学做饼，可是没有这些红的绿的颜色，也不会招人喜欢的。 果然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贝贝默默闭上了嘴。 自己还是不要乱想了。 法子是有，可是没有人家的好，说出来丢人。 贝贝绷紧了嘴巴，听着他们继续商量。 好主意自然不止一个人觉得好。 凤娟拍了拍手。 “二哥这个主意好，我年轻的时候，在家里也做过这样的食物，那会儿我妈就最会做胡萝卜面，菠菜面什么的，哄我们几个吃，我手艺很好的。” “样式还多，到时候一年四季，哪样菜便宜咱们就用那个，健康又营养，好着呢。” 大家便都笑了，“那真是巧合了。” “也是咱们运道好，像有婶子会做饼，凤娟会榨汁，倒显得我们两口子是白吃白喝的了。”张二哥笑起来。 张二嫂想了想说，“也不算吧，以后凤娟榨汁和面，我来煎饼子吃，然后你们两个呢就去卖，你们觉得怎么样？” 凤娟摇头说，“不妥。” “为什么不妥。” “建业和二哥都是大男人，在小孩子跟前肯定是得不来好的。” 凤娟语气温柔，“小孩子都害怕他们这样的。” “还是咱俩去，我觉得不如让他们两个学做饼，咱们去卖，肯定生意更好。” 凤娟语重心长地说，“既然是做生意，就不要想什么，男主外女主内之类的了，肯定是怎么挣钱怎么好的。” “你们想想，在小孩子眼里，女人肯定是比男人好相处的，看见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卖东西，他们根本就不一定敢买。” 她为了加重自己的筹码，转头问贝贝。 “贝贝，你要是看见两个大老爷们卖东西，你敢不敢去买？” 贝贝想了想，摇了摇头。 “贝贝不敢。” 这都是实话，放在以后，要是两个大老爷们卖东西，她小小年纪还真的不一定敢去。 毕竟那些新闻都太可怕了。 其实就算是个女人。 她五岁的年纪也不敢去。 但是显而易见凤娟说的对，温柔的女孩子，是比男人讨喜。 最重要的是厨房里的活其实很累。 大面积来做的话，还是男人更合适。 女人的体力是跟不上的。 就像后来饭店里的厨师，都是男的。 因为女的去做大量的饭菜，时间长了会累的，锅都端不动。 所以无论如何，现在如果真的要做这件事情的话，还是苏建业和张二哥学做饼，让凤娟她们两个出去卖比较合适。 不用说男人能不能进厨房的问题，这个时代虽然说重男轻女还是很严重，一般男主外女主内。 但是贝贝觉得他们家应该不会这样。 而且就算原来是这样，现在也不能再这样了。 凤娟和张二嫂两个弱女子，是不可能真的留在厨房每天做饭的。 这样对身体也不好。 关键时刻，还是苏老太说话了。 苏老太说，“凤娟说的对，应该建业和你们张二哥在家里做饭，你们两个出去卖。” “我年轻的时候，家里的厨师都是男的，因为要做一家子的饭菜，女人来做的话，连锅都端不动，你们没有试过。” “是真的累。” 她笑了，“我那会儿找大师傅试过，做得多了，真的是体力跟不上，是熬不住的，还是男人来做比较合适。” 张二嫂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以为只是像平常家里做饭那样，也没有想这么多。 听他们这么一说心里才明白过来。 当场就说，“婶子说的有道理，是我想错了。” 苏建业和张二哥都没有做过饭，听她们这么商量，两个人都满脸迷茫。 张二哥更是直接问，“可是我不会做饭呀，怎么办？” “这不是有我教你们吗？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都是学的，你们急什么？” 苏建业倒还好。 虽然没有做过饭，但是他见得多了，想来也没有问题，就答应了。 张二哥想一想情况。 又想想自己家里的两个儿子，也默认了这个安排。 毕竟他们家现在是不缺钱，可是等孩子长大了，上学结婚娶媳妇都是一笔花销，不好好挣钱哪，养得起两个大胖儿子呀。 “那就麻烦婶子，你教我们了。” 苏老太笑了笑，“都是自己人，说这些干什么？你跟凤娟建业一起做生意，也是帮了我们家的忙，咱们互帮互助，这不是上头领导们说的吗？要和谐友爱。”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苏老太说，“现在也不急着学，你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商量的？等都弄好了，咱们再一起做。” 张二嫂说，“问题是有的，我想了一路了，油啊面啊，这个东西怎么弄？” 张二哥的脸色有些忧虑起来。 “虽说现在允许自由买卖了，可是粮食站的面到现在还需要粮票来换，油也要油票，咱们根本弄不来这么多，这可怎么办？” 苏建业说，“我跟我娘商量了一下，说是最近 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在卖自己家的大豆油，花生油。” “这两年收成好，大豆花生吃不完都炸了油，再吃不完就准备卖，咱们可以去乡下收。” “其实也用不了多少，市里八村收一收就够了。” 苏建业认真解释。 张二哥想了想，就说，“这个法子好，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婶子就是比我们懂得多。” 苏老太不好意思的笑了。 “哪有什么，只是活的时间长，见得多了。” 她认真叮嘱。 “你们也不用怕被人举报，我看现在是真的要变天了，上头不会管这些事情的。” 张二哥见识广，也明白这些道理。 他就笑了，“婶子说的对，我也这么觉得，前些日子，在县城里还看到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了，大约就是这政策真的要开放了，咱们的日子也好过一点儿了。” “咱们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自己的日子越过越好，就足够了。” 苏老太莞尔一笑。 众人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贝贝低头吃她的大白兔奶糖，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见他们商量完了。 才声音软软的，说了一句，“娘，还有大丫姐呢。” 凤娟这才想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头说，“对了，张二哥，我还有件事要跟你们商量。” “什么事？” “我们老三家的侄女，叫大丫的，你还记得吧？” 张二哥点了点头。 “记得，我们搬去城里之前，那丫头才出生没多久，小小的一点，我到现在还记着呢，她咋啦？” 张二哥一家跟苏老三家关系也不好。 但是也不至于上升到孩子身上。 不管大人做了什么，小孩儿总归是无辜的。 凤娟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爸妈为了300块钱，想把她卖给人家当后妈，她不想再呆在村子里了，想跟着我们去做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张二嫂听见这话，心里就一阵恼怒。 “怎么能为了三百块钱，就把自己黄花大闺女卖给人家当后妈，这还是亲爹妈吗？” 她气的拍了一下桌子。 “凤娟，让她来跟着我们做生意吧，到时候跟着咱俩一起出去卖东西，帮咱们收个账什么的也成。” 凤娟笑了。 “收个帐这种事情，她倒不至于只能干这么多，大丫是最麻利的，手艺比我还好，到时候肯定能帮大忙。” “我就是想说咱们要不要雇个人手，不然白白养活一个人也有你们的那方面的问题，到底显得不大好。” “这有什么？一个丫头而已。” 张二嫂嗔怪地道。 “你们也太客气了，咱们算是做件好事，帮帮这个丫头罢了。” “这样做什么其实也没有什么，至于钱的事情，到时候看着给她商量商量，开什么样的工资，总归不会有太多，大不了就是从牙缝里省点零食钱给她，算得了什么。” 张二哥也点了点头，语气十分沉稳。 “现在城里的女工做活，一个月能有十几块钱，既然大丫要跟着咱们做，咱们也就按照市场价给一个月十五块钱，你们觉得怎么样？” 贝贝眨了眨眼。 按照现在的物价算，一个月十五块钱的话也不算少了。 但是苏大丫，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她还想把二丫捞出火坑。 一个月十五块钱显然是不够的。 最重要的事情在于，贝贝觉得自己家做手抓饼肯定能挣很多钱。 再多开一点，其实也没有什么。 而且苏大丫过去了，凤娟和张二嫂，可以轻松很多。 挣钱也没有那么累了。 只是这话她不能说。 毕竟苏家和张家两家的生意，总要两家人商量着呢。 她要如果说给苏大丫工钱高了，总归有一点向偏自家人的意思。 这样想着，贝贝就什么话也没有说。 苏建业和凤娟显然也有这样的顾虑。 还是张二嫂说，“十五块钱太少了，我想着到时候肯定会很忙的，这么说吧，忙的时候一个月给二十，不忙的时候一个月就给十五，咱们管吃管住，你们觉得怎么样？” 凤娟点了点头，“这样对丫头也挺好的，就这样吧。” 其实不管怎么说，一个月哪怕只有十块钱啊，也比苏大丫在家里喂猪放羊，最后连个顿饭都吃不起的强。 至少跟着他们，他们还会管饭，想吃什么吃什么，不会让她饿着肚子。 不过本来就是想要救人，也没有必要计较几块钱的事情。 将来做生意的收入肯定不止这么多。 凤娟想起第一个月挣的那三百块钱。 足够苏大丫的卖身钱了。 做生意这么赚钱，也没有必要抠抠搜搜的。 张二哥也就答应了。 苏老太坐在一侧，笑了笑说，“你们都是善心的人，会有好报的。” 张二嫂笑眯眯的回答，“我希望有好报吧，也不求别的，就让我们做生意能够财源广进，就足够了。” 贝贝抬头看着她，慈眉善目的，头上一片红光。 比庙里的菩萨也不差什么了。 她觉得肯定会财源广进的。 因为张家人其实也全是好人呀。 他们本身是不需要雇人的。 可是凤娟说了苏大牙的事情，他们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张二哥还按照市场价钱给她开了工钱，丝毫没有亏待她。 张二嫂甚至还提了价。 这样一家人，怎么会没有好运气呢？ 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本身就是有道理的，上天总会眷顾好人的。 “既然大家说好了，那我就去告诉我大丫了。”苏老太站起身往外走。 凤娟扶住她说，“娘你还是坐下吧，改明我过去跟大丫说一声就是。” “我在城里做生意，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该去三哥三嫂家里说说话。” 苏老太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其实还是凤娟想得周到。 如果苏老太现在去给苏大丫说了，苏老三两口子知道了，说不定就不会同意让苏大丫跟着他们去做生意了。 或者说还会再想别的主意。 宝娃八九岁，在农村也可以干活了。 说不定他们会想着把宝娃塞过去捣乱。 如果不跟他们说，直接装作先斩后奏的样子，他们想不同意也晚了。 至于闹事。 贝贝知道，现在的县城里就是有警察的。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敢闹事，肯定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的。 张二嫂来了一句，“我和你一起，苏老三家的怕我。” 凤娟和苏建业对视一眼。 “居然忘了这个，行，明儿二嫂你和我一起。” 张二嫂捋起袖子。 冷冷一笑。 “我就要去看看，卖闺女的那两口子，敢不敢跟我说什么！” “他们肯定不敢的。”凤娟说，“但是我也想知道，二嫂你干了什么，让人这么怕你？” 29.第 29 章 提起这件事情, 大家齐齐笑了。 凤娟到西沟村的时间晚，当然是不知道的。 可是包括苏老头在内的所有人, 都清楚的很。 张二哥笑完了之后，跟她解释, “你二嫂跟你们老三家的, 是一个村子的人，一个住村头一个住村尾, 年龄一般大, 小时候都是一起玩的。” 凤娟还是不明白。 张二嫂有些自豪的挺起胸脯。 “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时候，那家伙就爱占便宜找事，我又是个暴脾气, 小时候没少打她。” “我记得清清楚楚的，那一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家里穷, 没有给我和我姐做新衣服, 可你们老三家的要相亲了，她爸妈头一次给她做了两身。” 张二嫂磨了磨牙。 “她就穿着新衣服到我们家显摆，还嘲讽我姐嫁不出去。我一气之下，拿着我弟的炮仗, 点了扔她脚上。” “你们是不知道，她吓得那个屁滚尿流的样子, 都几十年了, 我想起来还高兴的想笑。” 张二嫂拍着自己的大腿哈哈大笑。 “我真是, 一想起来, 就想再扔一个给她。” 贝贝微微沉默了一下。 她还以为干娘是个温柔贤惠的传统女人。 没想到也有这么疯狂的时候。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凤娟却连忙说：“你胆子可真大，这炮仗多危险啊，你就敢往人身上扔，真要是出事了……” 张二嫂笑了。 “你想的太多了，我扔的是小孩玩的那种空响炮，只会响，炸不着人的。” 这种空响炮，都是村子里的炮厂，做剩下的炮筒子，没有弄炮灰，只装了引线，点燃了之后特别响。 可是也就是响一下，没有什么危险。 不然谁敢给小孩玩。 而去她也确实没想到，对方胆子这么小。 那个年代，他们家家户户没有什么玩具，调皮的男孩子们，最大的玩具就是炮仗了。 他们这群人，都没带怕的。 结果把人吓得屁滚尿流。 这才真的好笑。 反正直到两个人嫁到同一个村子里。 苏老三家的都不能听她提起那时候的事情。 每次一提就急眼。 张二嫂绘声绘色的继续讲述当初的事情。 “真的你们没看见，她当时的脸色啊，青青白白的，就跟我们家屋后头的大杨树一样，哦还是冬天的杨树枝子，剥了皮的。” 这个形容实在是太形象了。 贝贝好不容易憋住不笑。 不料想苏建业几个人都笑起来了，贝贝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这个吐槽，真特么现实，那个脸色，似乎就在自己面前了。 张二嫂继续说，“这次之后啊，这家伙还是不老实，非要跟我一争高下，可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呀。” 贝贝一脸好奇的催促，“那干娘，你后来做了什么啊？” “后来春天的时候，我们去地里挖野菜。”张二嫂回忆着，“她不要脸，让她哥弄了条长虫来吓我，幸好我胆子大，不怕那玩意儿，拎着尾巴扔她脸上了。” “她这次才叫害怕呢，坐在地上，腿软的一天都没有站起来，后来还是她哥把她背回去的，这还不算，他们两个回家之后还挨打了。” “从那以后啊，她就再也不敢惹我了。” 后来嫁到一个村子里，苏老三家的也是见到她就绕着走。 大概是被吓怕了。 反正碰见她，什么话都不敢说。 张二嫂就不相信了，今儿她跟凤娟一起去要苏大丫，苏老三家的敢说什么。 惹急了就再扔给她一条长虫。 看谁怕谁。 别人早就知道张二嫂的战绩，也就是笑一笑就过去了。 凤娟和贝贝却是真的震惊。 贝贝彻底沉默了。 果然高手在民间。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恶心吧啦的长虫。 凤娟早就知道苏老三家的害怕张二嫂，却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还以为是两家有什么恩怨。 头一次知道，原来她们年轻的时候，还有这样的事情。 只能说张二嫂确实是个厉害的人物。 凤娟觉得换了自己，肯定也要和苏老三家的一样，吓软了脚，可是她居然还敢捏着扔给人家。 这样的人物，苏老三家的要是能对付的了，凤娟也要赞叹一声，对她表示敬佩了。 贝贝仰起头，一脸羡慕。 “干娘好厉害啊，我都不敢这么做，长虫好吓人的。” “你小姑娘家家的，害怕才对。”张二嫂捏了捏她的鼻子，“干娘不一样。” 张二嫂说着话就笑了，“我小时候家里穷，我娘身体不好要吃药，我和我姐就每天要去野地里挖野菜吃，见过的蚂蚁老鼠长虫什么的多了去了，要是害怕的话，可能就饿死了。” “我们贝贝是蜜罐子里的小公主，跟干娘不一样，干娘会保护贝贝的，你害怕就害怕吧。” 贝贝眨眨眼，说，“干娘，你也可以怕一怕，干爹会保护你的。” 张二嫂莞尔一笑，“贝贝说的对，我也可以害怕的，让你干爹保护我。” 贝贝使劲点了点头。 凤娟无奈笑了，“我也佩服二嫂子，我什么都怕，要是有你的胆量，就好了。” “你要这种胆量干什么？”张二嫂回应她，“你看你文文静静的，就跟戏里唱的那种大家闺秀一样，应该跟贝贝一样，被泡在蜜罐子里，跟我比什么啊。” “我也羡慕你啊，你看看你过的日子多好，儿子女儿都孝顺，公公婆婆和善，你男人也好，你啊就等着享福吧。” 张二哥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一声。 张二嫂扭脸看他，“你咳嗽个什么东西啊，我说的不对啊？” 张二哥说：“你家儿子不孝顺，还是你公公婆婆不好，还是我对你不好？你这话我咋听着这么不对劲呢？” “你对我不好，我也没有闺女。”张二嫂翻了个白眼，“哪里不对劲了？” 张二哥沉默了一会儿，“没有闺女也不能怪我啊……” 张二嫂横眉冷对，“难道怪我？” 这两口子吵起来，贝贝默默后退了一步。 爱情的酸腐味道，果然不分时代和年龄。 中年夫妻，依然是可以的。 两辈子的单身狗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暴击。 凤娟笑起来。 半晌才说话，“二嫂，咱们什么时候去找大丫？” “现在就去吧。”张二嫂停下跟张二哥的拌嘴，回头说，“早点说了早点结束，我的想法是那什么……就跟人说是我的生意，跟你们两口子没有关系，省的苏老三家的将来找你们闹腾，反正她也不敢找我的麻烦。” 凤娟点了点头。 “这样说也可以。”苏建业说，“我就怕她们不同意……” “怕什么，不同意，就打到她们同意。”张二嫂说，“我跟凤娟过去了，你们留在家里，跟婶子学做饼。” 贝贝想了想，扯住凤娟的衣服后摆，跌跌撞撞跟上去。 凤娟回头，“贝贝也要去。” 贝贝点了点头。 凤娟牵住她的手，放慢了脚步，“行吧，带你过去看看。” 闺女在家里闷一天了，想出门业正常。 几个人一起到了苏老三家里。 隔着低矮的院墙，就能看到他们院子里面。 苏大丫正在喂猪，二丫端着个木盆在洗衣服，宝娃坐在院子里，看着自己姐姐干活。 手里还握着把瓜子，吃一个吐一口皮子，吐的满院子都是的。 他们家院子是泥的。 前几天刚下过雨，泥泞不堪。 宝娃一口一口吐上去，就粘在上面，肉眼可见，是扫不掉的。 凤娟可张二嫂都皱了皱眉头。 这家人太过分了，儿子就给坐着吃瓜子，两个闺女都在干活。 哪儿有这么来的。 宝娃虽然比两个姐姐小，可也十来岁了，怎么也该帮着干活了。 结果却被宠的像个小皇帝，跟两个姐姐比起来，日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几个人站在大门口，苏二丫先看见了。 “姐，咱婶子来了。” 苏大丫闻言，一扭脸就看见这几个人，心里一喜，连忙擦了擦手，喊，“婶子，进来吧。” 凤娟和张二嫂走进门，苏大丫把她们让进屋里。 凤娟问：“你爸妈没在家吗？” “他们去给宝娃买东西了。”苏大丫笑了笑，神情有些不得劲，“待会儿就回来了。” 凤娟和张二嫂都明白缘由，也没有多问。 凤娟说：“你上次跟我娘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回就是来跟你说这个的。” 苏大丫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喜。 “你张二大娘家里，开了个做饼子的店，你可以去帮忙，一个月十五块钱。” 凤娟观察她的神情，“你觉得怎么样？” 苏大丫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猛然点头，“行。” 凤娟说：“我们得跟你爸妈说一下……” 苏大丫猛然顿住了，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张二嫂说：“你别担心。” 苏大丫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麻烦婶子和大娘了。” 凤娟和张二嫂对视一眼，拉着她的手坐下。 “等你爸妈回来吧，你放心，你张大娘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 苏大丫感激地点头。 她知道，这两个人，对自己很好了。 一个月十五块钱，比爸妈在林场干活挣的都多。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 30.第30章 苏大丫心里忐忑不安。 跟她们一起等着自己父母回来。 苏二丫站在门口, 也心惊胆战的。 因为她觉得，爸妈不一定会同意。 家里还等着苏大丫干活呢，怎么会让姐姐出去呢？ 尤其是她看向院子里完全没有礼貌, 看见长辈来了也不打招呼的宝娃时。 爸妈还要她们姐妹俩照顾宝娃呢，怎么会让人出去？ 几个人坐在屋子里，一边说话, 一边等着苏老三两口子回来。 天色将黑的时候, 苏老三两口子，推开自己家的木板门, 走了进来。 手里还提着两大布袋子的东西。 凤娟和张二嫂走出去，看见了那两大袋子的东西，都没有说话。 她们想起来了。 大丫说的爸妈去给宝娃买东西吃了，一时之间心里就不大舒服。 留两个女儿在家里干活, 自己两口子出去玩，还是为了给儿子买东西。 这样的情况怎么想怎么都不舒服。 两个人扫视了一下, 神色淡淡的。 苏老三家的看见她们，脸色也挺不好看的。 张嘴就问, “你们怎么来了。” 张二嫂说, “当然是有事找你了, 我们就不能过来了吗？” 张二嫂说着花话。 那边宝娃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接过自己爸妈手里的布袋子扯开来, 里面是红红绿绿的水果糖。 张二嫂嘲讽, “没想到苏老三家的, 你们家这么有钱呀, 居然买了这么多糖, 真是让人羡慕。” 苏老三家的神情得意。 结果张二嫂又问，“你们的钱哪儿来的呀？” 那两口子的脸色变了变，苏大丫满脸的苦涩之意。 贝贝心下了然，那三百块钱，这两口子肯定是没有给苏大丫的。 恐怕也全都花在宝娃身上了。 张二嫂咋咋呼呼的问，“天哪，这该不会是大丫的彩礼钱吧？” 不等对方说话，她一排大腿，神情非常夸张。 “哎哟，你们两口子怎么能这样呢？那闺女的彩礼钱，不都是给闺女做嫁妆的吗？怎么能拿来花了呢？那你闺女以后结婚，你们上哪弄钱给她打嫁妆？总不能就两床被子，就打发了你闺女了？” 苏老三家的说，“我们家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张二嫂说，“说是不关我的事，但我听说你闺女和那谁退婚，是我们贝贝出的力，那我们就算是你们家的恩人了呀，就不能问两句吗？” 她一脸谴责地看着苏老三家的。 “你看看你这个人脾气真烂。” 苏老三家的气得脸都红了。 苏老三站在一旁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 苏老三家的就问，“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们啊……”张二嫂拖长了声音。 等苏老三家的着急了，才笑嘻嘻地开口。 “我们是来跟你商量一件事的。” “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苏老三家的十分不高兴。 “你看看你这个人，会不会说话？”张二嫂有些不耐烦，“我是为了大丫而来的，我在城里开了一家店，要找人帮忙，我听说大丫做事麻利，想雇她过去。” 苏老三家的狐疑的看着张二嫂。 “那你给我多少工钱？” 张二嫂张口就说，“一个月十块。” 她是想好了的。 给苏大丫开一个月十五或者二十块钱 然后跟苏老三家的说一个月只有十块。 这样的话，不管这两口子怎么闹，苏大丫就算一个月十块钱全给他们，手里都能攒下钱来。 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不然直接说原价，恐怕这两扣字知道苏大丫有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苏老三家的却精明的很，当场就拒绝了。 “不行，十块钱太少了，人家城里的人，都是一个月十五的。” 张二嫂叉腰站着，“那你们就去找别的呀，一个月十五，那是省城的价钱，省城是什么花费？咱们县城里是什么花费？” “一个月给你们十块，你们一点也不亏，要是觉得亏欠的话，那你们就去省里找吧，我可伺候不起。” 苏大丫咬了咬下唇，没敢说话。 她真的害怕张二嫂和她妈吵起来了之后，会不要她了。 张二嫂继续说，“你可想清楚了，一个月十块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呀，刨除大丫吃的穿的，一年一年落下好几十呢。” 苏老三家的开始彷徨摇摆不定了。 凤娟随口煽风点火，“我们在林场干活，一个月也才十几二十块钱。像这十几岁的丫头出去干活，人家肯定是不要的，说十块钱都是多的，在家里喂猪放羊能挣几个钱儿呢？” 贝贝小声说，“奶奶在家里喂鸡，挣不了钱的。” 但是自己养的鸡真的香。 不能乱想。 贝贝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继续看着她们说话。 苏老三家的还在犹豫。 张二嫂低头想了想，“既然你们两口子不同意，那就算了，反正在十里八村的小姑娘多的是，我也就是看中大丫干活麻利，其实换了谁都一样。” 她拉住凤娟的衣袖说，“娟儿咱们走吧，既然人家都不愿意，咱们也别强求了。” 苏大丫震惊地瞪大眼，没有说话，默默的咬了咬牙。 贝贝牵着凤娟的手，差点儿笑出来。 张二嫂这欲擒故纵的手段，简直是无法形容了。 对付这群没有读过书的农民，完全没有问题。 三两下就把他们激的，非得答应不可。 因为这么说了之后，是苏老三家的肯定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定然是不舍得放开的。 果不其然，苏老三家的见状，不敢再犹豫了。 一脸焦急之色，连忙说，“我们同意我们同意，但是这个价钱能不能再商量商量，一个月十块太少了，人家都是十五的。” 张二嫂扭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嗯，人家十五那是人家十五，就给十块，你们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找十五的活。” 这个时候，外出打工还不时兴。 苏老三家的更没有门路。 听她这么说了，苏老三家的还敢说什么？ 省城的活是价钱高，但是在那里吃喝动辄都要钱。 去张二嫂家干活就不一样了。 反正是一个村的，赖在他们家里吃饭就行，了。 不用自己花钱吃饭了，这样的话也能省不少钱。 苏老三家的想了想，觉得这门生意自己没有赔钱，就点头答应了。 “说十块就十块吧，你们什么时候去？我让大丫收拾东西过去。” 张二嫂说，“不着急，我们年后才开始做生意呢，现在就是来找人商量。” 她越是不紧不慢的，苏老三家的就越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但是先说好了，我们做生意的时候，你可别把大丫嫁出去了，嫁过人的我们是不要的。” “为什么不要？” 苏老三家的一脸不解的反问。 神态十分震惊。 看上去，她还是没有打消把苏大丫卖掉的念头。 张二嫂心里不屑，就说，“因为嫁了人的女人，心里头就只有家里只有男人孩子了，我们可不要这样一心向着别的地方的人。” “要的就是家里没有什么牵挂的小姑娘，说句实话，你们家姑娘要是还心心念念你们家，想要家里怎么怎么样，我们也是不要的，到时候你们也别来找她太多，不然耽误了我们的生意，你们这一家子一起卷铺盖走吧。” 苏老三家的有点气愤。 “大丫已经十五了，要是现在不定亲不结婚，那以后怎么办？嫁不出去了你们管一辈子吗？” 看上去十分愤怒，像是在为苏大丫着想。 张二嫂却不管这么多，叉着腰冷笑。 “这我可不管，要么你们就卷铺盖回家，要么就让大丫跟着我干，反正你们家大丫已经卖过三百块钱了，大家都知道，你再想要一个三百可就难了，大丫跟着我干，一年一百二，三年可就三百六呢。” 苏老三家的心里似乎是在算账。 张二嫂冷冷一笑说，“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凤娟咱们走。” 苏老三家的还没有说话。 苏老三却不乐意了，连忙说，“我们答应，我们答应，肯定不给大丫定亲，等以后大丫再大一点再说，先跟着你们干。” 他拍了一把自己媳妇。 “你是不是个傻子，大丫现在挣钱，以后也能结婚，现在要是结婚了还上哪挣钱去，你这娘们会不会算账？” 苏老三家的被拍了一下，这才想明白。 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行，我答应你们，让大丫跟着你们干，过完年之后什么时候开始？” “正月初十。”张二嫂说，“过了年正月初十，我来带大丫去城里，你们也不用想着跟她过去，我们家里不欢迎你们，只要大丫跟着就行了。” 苏老三家的陪笑说，“我没想跟着去，就是……就是我们二丫也十二了，也能干得很，你看你们能不能……” 苏二丫瘦瘦小小的站在那里。 张二嫂看了一眼，也有点心疼。 但是他想起来自己家也未必住得下这么多人。 就说，“再等等吧，等我们生意再忙一点了，再说这件事情吧，先让大丫跟着我们做吧。” 凤娟两口子也想买房子来着。 等他们买的房子要是够大，住得下人。 把苏二丫也带过去，还是可以的。 不然在家里老伺候宝娃这个混小子。 简直是可惜了。 尤其二丫呆呆笨笨的，又没有大丫精明。 万一将来这两口子把二丫嫁找的人家，恐怕还不如苏大丫。 都说叫人送佛送到西。 张二嫂轻轻叹了口气。 在农村里呀，到底有多少苏老三家这样的人。 他们怎么能救得过来。 也就是苏大丫和苏二丫现在看着可怜的很。 他们帮一把，再多就爱莫能助了。 她叹口气看了一眼凤娟。 凤娟的神情和她一样。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张二嫂在心底叹口气。 “既然事情已经说定了，那我们就先走了，等年后我来领大丫。” 苏老三家的连连点头。 张二嫂拉着凤娟和贝贝离了他们家。 出门之后忍不住吐槽，“这两口子简直是太过分了，大丫是个多么好的的丫头，二丫看上去也老实的很，怎么就这么对她们。” “就那么一个儿子，好在哪里了？看上去好吃懒做还不懂事，反而供着像个宝，还拿苏大丫的卖身钱去给他买糖吃。” 张二嫂简直无法想象。 怎么会有这样子的人。 这要是换了她，就这么两个闺女，肯定是要好好疼着的。 别人家重男轻女，她也见过。 可是最多也就是给儿子好的，给女儿差的。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把女儿当丫鬟对待的。 关键是他们女儿就算做了丫鬟，他儿子也不是少爷，何必呢？ 而且那宝娃，被宠的一点事都不懂。 什么都不会做。 看见长辈连句话都不会说。 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还不要靠两个姐姐帮扶。 真是不明白，苏老三两口子长了脑子没有。 既然疼儿子，就该好好养着。 怎么能这么宠着。 这是养娃还是养爹呢。 张二嫂不屑地嗤了一声。 凤娟摇头，也轻轻叹口气。 “咱们能帮的忙，帮一点就好了，不用想那么多。” 张二嫂点了点头。 31.弟31章 离开了苏老三家里, 他们也没有再说什么。就慢悠悠的往贝贝家走去。 事情已经商量好了, 苏建业就带着张二哥, 去隔壁老王家, 问他们花生大豆油的事情了。 张二嫂和凤娟回去的时候，家里还是只有苏老太一个人。 苏老太看见他们回来了, 扶着门框。 “事情咋样了？” “都好了，娘你放心吧。” 凤娟扶着她进屋，“让您别操这么多心了, 怎么就是不听呢？您这个年纪也该歇着了。” 苏老太拍了拍她的手, 笑了。 “好我不管, 凤娟有本事我知道的。” 凤娟叹口气, 扶着她进了屋。 贝贝蹦蹦跳跳跑进来。 “奶奶, 干娘今天可厉害了, 把大娘骗得一愣一愣的。” 苏老太转头看张二嫂。 张二嫂笑着说,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明白吗？打蛇打七寸, 捏准了人家的弱点，什么都不用怕。” 苏老太点了点头。 “还是你有办法, 换了我，恐怕真的不知道咋办了。” 张二嫂坐在她对面, 就笑了。 “大娘太谦虚了, 我想着要是没有我, 你肯定也有法子的。” 苏老太很受用。 也跟着笑起来。 凤娟问, “建业跟张二哥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就去隔壁, 你王大哥家里了，马上就回来了。” “不过改天，可能要去你二嫂子娘家去问问，这可就远了，你二嫂家有十来里地呢。” “十来里地也不大远，去就去了。”张二嫂随口说。 这年头的人，都是骑着自行车到处乱跑的，习惯了就好。 “我们家那口子，都是三天两头骑着车子到处跑，就没有安分的时候。” 她话虽然这么说了？可是苏老太和凤娟，却也不能这么附和。 关系再好，也不是一家人，人家自谦，他们可没有顺杆爬的道理。 “张二哥爱跑，是张二哥有本事，你看他做生意什么的，都是一把好手，这要是一个天天呆在家里的老实人，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凤娟温柔的夸了张二哥一通，张二嫂果然笑眯眯的，高兴起来。 贝贝坐在小板凳上，乖乖看着他们说话，这会儿，突然插了一句嘴，说，“妈妈，爸爸也很有本事的，还不爱往外跑。” 今年这句话，几个人都笑了，张二嫂尤其的高兴。 “咱们贝贝果然是个孝顺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自己爸爸了。” 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 哪怕贝贝说的话，显得苏建业比她男人更好。 因为在人家小孩子的眼里，自己爸爸肯定是最好的。 如果贝贝也和别人一样，觉得干爹比爸爸还好，那才奇了怪了。 “在贝贝眼里，爸爸就这么好呀？”门口忽然传出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苏建业推门走进来。 贝贝扭脸扑上去，“爸爸，你回来了。” 苏建业把她接到怀里，“就走一会儿，你就想爸爸了？” 贝贝点了点头，语气铿锵。 “想。” 苏建业乐呵呵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一脸的高兴。 他心里更是高兴，没有什么比被自己的女儿肯定更让一个人有信心了。 跟张二哥比，他一直都是没有信心的那一个人。 张二哥见识广，会的东西多，看东西也比较全面，做什么都比他强。 跟张二哥比起来，他似乎是一无是处。 尤其是一起做生意的时候。 凤娟也总是觉得张二哥说的对。 苏建业一直有点自卑。 可是在自己女儿的眼里，他却是最好的。 苏建业心里流淌过淡淡的暖意。 他轻轻地蹭了蹭贝贝的小脸儿，也没有多说。 只是觉得自己要更加努力了。 不能被人家比下去。 不然岂不是让贝贝丢人吗？ 无论如何，他也要让贝贝以后，能够骄傲地跟人说。 “我爸爸是最棒的。” 不让她被人嘲笑。 苏建业把贝贝放下来，坐在了凳子上。 张二哥跟着进来。 “贝贝说的对，建业才是真的好男人，既顾家又有本事，刚才多亏了他，不然我去哪找油去。” “这小孩子才是最不会说谎的，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张二哥笑起来。 苏建业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得得得二哥你可别说了，咱们还是说别的吧，再说下去我这老脸都要红了。”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调侃完了苏建业，苏老太问起来，“你们问的咋样了？” 苏建业答，“好了，王大哥说他们家种花生跟大豆，油多的是，我们要想买，剩下的也能给榨成油。” 苏老太点了点头，“那就好。” “多亏了建业跟人家商量，每斤价钱足足比粮食站便宜了两毛，这要是用的多了，以后能省好多呢。” 张二哥乐了，笑起来说，“这要是我，人家可不给我这个面子。” 这个时代，钱还很值钱的。 两毛钱看着少，但是做饼是很费油水的 假如生意好了，一天怎么也要使个两斤油。 一天几毛钱不算什么，可是日积月累，也很多了。 至少顶得上苏大丫一个月的工钱了。 他跟苏建业商量好了。 到时候一个月给苏大丫二十块钱。 两家一边十块，这样的话，对自己家没有什么影响。 还能减轻劳动力。 等以后生意做大了，继续雇人的话，也照着这个来。 刚好苏建业跟人谈价钱的时候。 因为粮食站收底下的粮食，是很便宜的，卖出去价钱又高一点，所以压了价钱。 张二哥想了想，就用油钱，顶了苏大丫的工钱算了。 跟苏建业一说，苏建业就给谈成了。 张二哥知道，要是真的压价钱，还能继续压。不管怎么说，都比粮食站收的贵一点。 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自己日子过好了，拉拔人家一把，也是件功德。 没有必要太心黑了。 “这倒挺好的。”凤娟笑了，“建业跟王大哥关系好，没想到现在还能用上。” 苏建业说，“王大哥家的地，洼北那一大块贫的很，只能种豆子，别的长不好，一年收那么多豆子，卖给粮食站，不给几个钱，他也不舍得。” “油收的贵一点，也是没有贵多少，还劳心劳力的。”苏建业叹息一声。 语气有些惆怅。 “眼瞅着他们家的日子不太好过，我也没敢真的压太多。”苏建业说，“你想想粮食站，收大豆油，一斤只给八毛钱，卖出去的时候，卖两块，我们给了一块八，不论买多少，王大哥家至少吃得起饭，养得起娃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 贝贝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底层的农民，永远是活的最辛苦的。 像王大哥家，一家子勤劳肯干，可是无奈分的地不好，只能种大豆。 但是这也怪不了谁。 西沟村这个地方，不比人家沃野千里，总有些地方是贫瘠的，各家各户分的都有，按照户号，偏偏这一块分给了他们家。 怨不得别人。 只是到底心酸。 尤其是他们家还有几个小孩子。 最小的那个丫头，比贝贝小了两岁。 现在穿的衣服，有好几件，都是贝贝穿剩下，苏老太送给他们家的。 贝贝觉得，其实自己的日子，已经过得很好了。 就算在苏建业他们做生意之前，她也没有穿过别人家的旧衣服。 顶多也就是两个哥哥小时候的。 还是棉袄棉裤。 像里面的小毛衣什么的，都是苏老太给她新作的。 一件比一件漂亮。 因为哪怕是最简单的红黑两色。 苏老太一双巧手，也能给她织出漂亮的花纹来。 念及此处，贝贝就很感激上苍。 让她投胎到了这户人家。 而不是苏老三家，也不是王大哥家。 在这样贫苦的年代里，也过的好一点。 因为害怕王大哥家的油不够，第二天苏建业又领着张二哥去了苏老二家的娘家。 她娘家是专门种花生的，娘家的妈妈还会自己榨花生油。 苏建业和张二哥也跟他们商量了买油的事情。 挣钱的事情，没有人会往外推。 他们家本来就在十里八村卖油。 经常有人过去买来着。 现在来了一单大生意，更是喜不自禁，连忙答应了苏建业一块八一斤的生意。 不管怎么说都是赚了的。 卖给粮食站，八毛，私底下卖，一块五。 苏建业要的多，还给的价钱高。 不管人家挣多少钱，有没有占便宜 反正自己家挣钱了，才是真的。 这个年月，所有人的想法都很简单。 就是努力奋斗。 富起来，过上好日子，让自己的孩子也过上好日子。 不能拖国家的后腿。 要努力，为了国家的发展做贡献。 先富带动后富，建造美丽的社会。 要一起奋斗，不能眼红别人，人家先富了，带动了自己家富裕起来。 自己应该感激才是。 说起这个事情，对方又跟他们说了。 “你们要是用的多，我们家不够的话，我们还能给你们介绍别人家的。” “我们村子里种花生大豆的多着呢，我可以教他们榨油。” “那就麻烦大娘了，我们要是还有用，就来找您。” “行，到时候 千万别客气啊。” 两个人跑了这一趟，算是解决了油的事情。 可是还有更重要的。 面。 面要从哪里来。 32.第32章（二更） 面这种东西跟油不一样。 人们对油的需求量不大，所以家家户户都会有剩余的。 可小麦是正经的口粮。 没有麦子, 人们是活不下去的。 没有谁会把自己家的口粮拿出去卖。 那么这种情况下油好找, 面就不好弄了。 而靠苏建业他们自己家种的麦子, 显然是不够用的。 但是如果去粮食站买的话，虽然都粮食多，但是那个价格也是贵的惊人。 恐怕还没挣钱，先花光了积蓄。 提起这个问题，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连张二哥都不知道该从何处来办事。 主要是现在去买面买小麦的话, 还是需要粮票的。 又不跟油一样, 能够在底下买得着。 就算有再多的钱, 谁也不会把换口粮的粮票拿来卖啊。 贝贝听着他们商量。 “这可真是个问题, 建业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张二哥问。 苏建业摇了摇头，眉毛皱成一团。 “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也不知道谁家的粮食, 会多得能够拿出去卖呀。” 凤娟也说, “原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只想着能挣钱了, 这要是没有面，我们也做不出来呀。” 张二哥满脸惆怅的坐在那里。 苏老太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天。 “你们去城里问问呗，人家的面都是买的, 看看人家买的是什么价钱, 是怎么买的。” 张二哥说, “我知道，那城县城里的人，他们的粮食都是在粮食站买的，贵得很，这个麦子咱们这边卖的一毛钱一斤，粮食站卖四毛。” 因为实在太贵了。 所以他真的不敢考虑粮食站。 苏老太却摇了摇头说，“城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厂里的职工，他们手里有钱，吃得起粮食站的粮食。” “但是你们想想，城里就没有穷人了？城里的穷人就不要吃饭了，他们要吃饭的话肯定就得有地方买粮食，肯定不是在粮食站买那么贵的 ？” 否则肯定早早饿死了。 张二哥想了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老太继续提点。 “我年轻的时候，在人家做下人，有人买东西，是跟人私下买卖，在不是集市的夜里，到没有人的地方。” “那会儿他们都叫夜市，因为白天的集市，是不准我们下人去逛的。” 这是一种歧视。 因为觉得下人，没有资格跟主子逛一个市场。 “我想着，既然那时候都有这样的了，现在肯定也有，是人都要吃饭，那买不起粮食站的粮食，总不能活活饿死呀。” 张二哥这下子明白了，抬起头。 “婶子你是说，县城里其实也有这样的市场，就是我们没有去过。” 苏老太点了点头。 张二哥拍手。 “那行吧，我这几天回去找找，要是有就行了。” 要是有的话，就用不着这么发愁了。 他叹口气，其实粮食站的粮食贵还是一回事，主要是现在还要粮票，这上哪弄那么多粮票去，有钱也买不到呀。 苏老太叹口气，“按理说粮食站的生意咱们是该支持的。帮助乡里乡亲的没有问题，只是不该去私底下买卖人家夜市的东西。” “也没有办法了，人家粮食站，没有粮票根本就不卖给咱们。”凤娟无奈，“咱们也没有法子。” 张二哥轻轻叹口气说，“以后再说吧，现在先这么搞着。，” 张二骚嫂点了点头，苏建业和凤娟也跟着点头。 张二嫂说，“幸亏婶子你懂得多，否则靠我们几个年轻人，恐怕现在要愁坏了。” 苏老太笑了，“人多活了几年肯定是有用的。” 聊完了天。 苏老太转头看看天色，说，“该吃晚饭了，你们今天想吃什么？” 张二嫂连忙站起来，“我们不搁这里吃，我爹今天好像要从大姐家回来了，我们得去给他收拾屋子。” 贝贝大声问：“张爷爷要回来了？” 张二哥笑着说，“也就回来两天转转，过几天还是要去我大姐那里，我大姐家的娃太小了，没人带，只有我爹帮忙看着了。” 苏老太叹口气。 “你姐姐嫁的人家好，只是没有婆婆，这生孩子的事情，南门会束手无策。” “这幸好你们两口子都是和善的人，不会因为你爹帮你姐带娃就不高兴，换了人家啊，家里肯定就闹起来了。” 张二哥的姐姐四十多了，才生了个闺女。 平时要去上班，年纪也大了，照顾不过来。 只好让老爹去看着。 她们家里有钱，张大爷也不受罪，只是老人家，三天两头的爱想家。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张二嫂说：“这有什么可闹的，我家两个娃都大了，以前爹也给带过的，现在帮大姐带，也是应该的。” “而且我大姐人也好，帮了我们不少，我可不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苏老太就笑。 “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想，那该多好啊。” 张二嫂站起身，“得了，不说了，婶子，我们先回去了，回头再来说话。” “行，那我就不送你了。” 贝贝看着他们两口子的背影。 觉得好人肯定是有好报的。 张二嫂心胸豁达，热情善良，所以上天才会给他们一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好运气。 这么久了，他们两口子头上的红色光芒，丝毫没有减弱。 甚至于还越发明亮了。 贝贝转脸看了看自己爸妈。 真可惜看不到自己亲人的。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凤娟和苏建业运道如何。 不知道这两口子，未来的路途怎么样。 不过……至少可以蹭别人的运气，慢慢发家致富。 总归日子是越过越好的。 贝贝抓了抓自己的手心。 “妈妈，张爷爷都回来了，哥哥什么时间回来啊？” “哥哥和妈妈下次一起回来。”凤娟回答她，“你想哥哥了？” “想了啊。”贝贝点了点小脑袋，“哥哥回来，要带我玩。” 凤娟揉了揉她被风吹乱的一头乱毛。 “不用你说，你哥哥也会带你玩的。” 33.第33章 第二天一早，苏建业和张二哥两口子, 一起回了县城里。 而在家里呆了两天之后, 凤娟也骑上自行车回了县城。 走之前, 贝贝还听见了她跟苏老太的对话。 “你啊，我先走了，贝贝就给你留家里了。” “行，你们在城里不要操心了, 我带着贝贝好着呢。” “那成, 建业说找到了卖粮食的地方了，让我去看看。” “去吧, 什么时候回来呀？” “腊月初六，不是那俩小子放假回来吗？我还要回来陪着他们呢。” “那我跟贝贝在家里等你们。” 贝贝穿上衣服跑出来。 “妈妈再见。” “贝贝再见。”凤娟声音温温柔柔的。 她骑着车子离开。 贝贝慢悠悠走到苏老太身边，“奶奶, 腊月初六还有多久啊？” “还有半个月。”苏老太说, “贝贝看见那个太阳没有, 太阳落下去十五次，你妈妈就回来了。” 按照常理，贝贝没有上学, 是不该会数数的。 可是她有两个哥哥。 苏靖南和苏靖北教过她。 所以她也是会的。 贝贝就这样, 一二三四五六七, 数了十五天。 终于, 等到了腊月初六。 先接到的人, 却是自己的两个哥哥。 镇上离的不远。 兄弟两个回来, 都是跟村子里的小伙伴一起, 结伴走路回来的。 这个也不例外。 苏靖南和苏靖北穿着厚实的棉袄，推开自己家大门的时候，贝贝正搬着小板凳，坐在堂屋门前晒太阳。 俗话说得好。 晒太阳能杀菌消毒。 冬天的太阳暖洋洋的，正舒服，晒着让人昏昏欲睡。 她听见门响声。 抬起头看过去。 然后就高高兴兴地跳起来。 “哥哥……” “贝贝，你咋在这儿坐着呢？” “贝贝在晒太阳。” 贝贝迎上去，一手一个，拉住自家哥哥的手，“你们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苏靖南把书包扔在架车子上，把贝贝抱起来，“哥哥这么久没有回来了，贝贝想不想哥哥？” “想了 ，妈妈今天也要回家，我在等她呢，没想到哥哥先回来了。” “靖南，你可真是的，老师讲了，要讲文明，怎么又把东西乱扔。”苏靖北捡起苏靖南的书包，拿到屋里去。 “贝贝，奶奶呢？” “奶奶去外面买鸡蛋了。”贝贝答了一声，挣开苏靖南的怀抱，跑过去拉住苏靖北，“哥，你怎么不问贝贝好不好？” 苏靖北无奈地笑了。 “那贝贝好不好？” 贝贝乖巧地点头，大声回答。 “好！” 苏靖北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拉着她的小手，一起坐在门口。 苏靖南也搬了个小板凳坐下。 听苏靖北问：“最近家里好不好？奶奶有没有生病？” “奶奶很好很好。”贝贝说，“贝贝也很好，家里也很好。” 她一连串的很好，听的两兄弟都笑了。 贝贝问：“哥哥什么时候去上学？” “过年之后。” 贝贝眨眨眼，“该过年了吗？” “是啊，到时候给贝贝做花衣服穿，再买个粉红色的头花，好不好？” 贝贝想了想，觉得粉红大绿的撞色，似乎有点辣眼睛，连忙摇头拒绝了。 还做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贝贝不要，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做就好了。” “这不一样，给贝贝的是给贝贝的，给爸爸妈妈的是给爸爸妈妈的。”苏靖南一本正经地说。 “可是咱们家没有钱呀。”贝贝回他一句。 苏靖南是个真正的小朋友，什么都不懂，也不了解自己家的家庭条件。 苏家哪儿有那么多钱，给全家人买衣服穿。 苏靖南这才反应过来。 十一二岁的男孩子手一挥，十分大气。 “哥哥们都不做了，让给贝贝。” 贝贝不理他，“你今年没有长很多个子，去年的衣服还能穿，可是大哥长的多啊，去年的穿着小了。” “而且我才不要衣服呢。”贝贝理直气壮地说，“我要买好吃的。” “小馋猫。”苏靖北捏了捏她的脸，“你简直就是个馋猫，你看看你，跟人家小姑娘一样，穿的漂漂亮亮的，不好吗？” “不好！”贝贝反驳她，“你为什么不跟人家小姑娘一样穿的漂漂亮亮的。” 苏靖北哑口无言。 “我是男孩子？” “奶奶说了，男女都一样。”贝贝仰起头，“我才不要跟人家一样。”穿的花红柳绿的。 主要是花红柳绿的，还是土布，染的有的还会掉颜色。 她还不如穿别的。 苏靖北想了想，“你说得对，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一样的。” “那贝贝去帮哥哥写作业吧，你要跟我一样。” 贝贝愣住了。 这个苏靖北，小小年纪，心眼不少。 这边说了他，就想法子欺负自己。 贝贝要真的是个五岁的小丫头，这会儿肯定手足无措地站在这里，可怜巴巴地说自己不会写。 然后被他教训一通，然后乖乖听话。 可惜贝贝已经五岁的孩子了。 她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撸了撸袖子，兴致勃勃地往屋里走，“好啊，哥哥要我写哪个？” 苏靖北没料到她真的敢，一下子就着急了，跳起来拉住她，“贝贝你回来。” “为什么要回来，哥哥不是让我帮你写作业吗？” “你会写吗，别把我的作业本给弄坏了。” “我不会啊。”贝贝骄傲地仰头，“但是哥哥让我写，我肯定要写的，不然哥哥肯定会说我没有你厉害。” 她挣扎着，“哥哥放开我，我要去写作业了。” 苏靖北彻底懵了。 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妹妹，居然气性这么大。 他扯着贝贝的小胳膊，也不敢用力。小孩子的手臂是活的，轻而易举就能给弄折了，他平时都是非常小心谨慎的。 “好贝贝，是哥哥说错话了，不用你写了。” 贝贝问：“那咱们谁厉害？” “你厉害，行了吧。”苏靖北无奈地说，“你最厉害了，哥哥输了。” 贝贝拍了怕手。 重新坐在小板凳上，“那哥哥要跟别人家的小姑娘一样，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苏靖北松开她，说，“那你还是去写我的作业吧。” “为什么？” “哥哥是男孩子，会被别人笑话的，你个笨丫头，懂不懂啊？” “不懂，也不笨，是聪明丫头！” 34.第34章 贝贝和苏靖北在说话, 一旁苏靖南看得好笑。 就忍不住说，“靖北，你跟一个小丫头在这里吵什么？贝贝懂什么呀？” 苏靖北还没有说话。 贝贝却不乐意了。 她一脸不高兴的问，“我怎么啦？贝贝什么都懂, 贝贝已经是大孩子了。” 苏靖南就笑了。 敷衍的看着她说, “是是，你是大孩子了, 什么都懂, 行了吧。”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 “我们出去玩儿吧，我想去外边转悠转悠了, 好久没回咱们村了。” 贝贝也不记仇，就说, “那走吧，你想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呀。” 苏靖北说，“去村头的小沙丘上吧, 大家不都爱在那玩吗？那里冬天暖和。” 贝贝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 她换了一双塑料的不进水的棉鞋。 扭脸就跟着两个哥哥往外跑去。 却在门口刚好遇见从别人家买鸡蛋回来的苏老太。 苏老太愣了愣，笑着问，“靖南和靖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回来, 就拉着贝贝往外跑呀？” 苏靖北回答。 “奶奶，我们刚刚才回来, 我要带贝贝去玩，奶奶我们走了。” 苏老太摇了摇头, “早点回来, 晚上奶奶给你们做鸡蛋羹吃。” 苏靖南和苏靖北都答应了一声, “奶奶再见，我们先走了。” 他们两个拉着贝贝走到村头的小沙丘上 沙丘边上，已经有很多小孩在那里玩沙子了。 冬天的时候天气寒冷，大家都不往树林里和河边转了，都是都在沙堆上面玩的。 这会儿那群小孩都高高兴兴的。 看见苏靖南和苏靖北过来，别人家的小孩就喊，“靖南靖北回来了，你们放假了吗？” 苏静南回喊，“放假了，你们都在这儿玩什么呢？” “我们玩儿过家家呢，我演爸爸她演妈妈，剩下的都是我们的孩子，靖南靖北你们来吗？” 苏靖南看向苏靖北。 苏靖北摇了摇头，“我们不玩这个。” 他拒绝的干脆利落。 苏靖南倒是兴致勃勃的跑过去，蹲在人家跟前看人家玩。 贝贝甩开苏靖北拉着她的那只手，高高兴兴的跟着苏靖南跑过去，坐在那儿看着人家玩。 苏靖北无奈之下也只能跟过来了。 几个小孩正在玩过家家，跟他们说的一样。 一个大些的男孩当爸爸，大些的女孩当妈妈，剩下几个小些的孩子都是扮演他们的孩子。 贝贝对于这样的游戏一向都是避之不及的。 看一看就行了，让她亲自上，她是不肯干的。 谁都不想叫别人爸爸啊。 她也不想做别人的爸爸。 苏靖北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有意思，就拉起了贝贝，说，“咱们去别的地方转转玩呗。” 贝贝想了想，拉着苏靖南，“哥走，咱们跟着一起去玩儿吧。” 苏靖南摆了摆手。 “你们去玩吧，我我在这里再看会儿。” 贝贝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被苏靖北强行拉走了。 走的时候还很不舍得，频频回头看。 看别人家的小孩在这里折腾来折腾去的，也很高兴呀。 贝贝深深叹口气。 贝贝跟着苏靖北走啊走，不知道走了多远，两个人走到他们经常玩的另一个地方。 苏靖北撇嘴。 “靖南这小子真是没意思。” 贝贝不高兴的反驳。 “哥哥才没有意思，我也喜欢看人家玩。” 苏靖北就问，“那你自己为什么不玩？” 难道是有人欺负我们家的贝贝。 苏靖北皱起了眉头。 “因为我不喜欢自己玩，就喜欢看人家玩啊。”贝贝理直气壮的单回答他，“就不行吗？” 苏靖北摇了摇头。 “行行行，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贝贝往前走了一步。 倚在一旁的麦秸垛上。 可是身后一空，她猛然跌了进去。 她惊呼一声。 苏靖北吓了一跳，赶紧去拉她。 贝贝摇了摇手。 伸手往后面摸了摸，脸上一片惊恐之色。 赶紧拿手撑着地爬了起来。 一脸惊慌的指着麦秸垛。 “哥，里面……里面有人。” 苏靖北也吓了一跳。 他把贝贝拉到自己身后。 自己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一步。 扒开那个麦秸垛。 然后往里面看了一眼。 苏靖北看到里面的场景，倒吸一口冷气。 “贝贝你去，你去旁边叫人。” 贝贝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听见苏靖北的话，就点了点头。 连忙跑出去喊，“来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她喊了好半天。 住在村头的一家，才有个人开了门，问，“贝贝，你怎么了？这么着急。” 贝贝一脸惊慌，“大，大爷，那边的麦秸垛里藏了个人。” 那大爷的脸色变了变，也吓了一跳。 顺着贝贝指的方向就往那边走。 然后看见苏靖北一个人，从麦秸垛里拖了个小孩出来。 那小孩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穿的脏兮兮的，脸也脏兮兮的。 现在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反正是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那大爷赶紧赶过去。 从苏靖北的手里接过人，摸了摸对方的脸。 感觉到还有一丝丝的温度，才松了口气。 “还活着还活着，贝贝你去我家，叫你大娘给他端碗热水过来。” 贝贝点了点头，急匆匆的跑到他们家里面。 “大娘大娘。” 从屋里走出一个中年妇人。 问，“贝贝咋啦？” “大娘，你给我一杯热水好不好？” 那个大娘从屋里倒了一碗热水出来。 却没有递给贝贝。 而是问，“怎么了？” 贝贝说，“外面有个人冻死了。” 那大娘愣了愣。 端着碗跟着贝贝走出去。 就看见自家男人和苏靖北都围在一个人跟前。 那人昏昏迷迷的，看上去真的是晕倒了。 那大娘问“到底怎么回事呀？” 那大爷接过自己媳妇手里的水，灌给睡在地上的那个小孩。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贝贝和靖北两个人在这里玩，碰见了这孩子。” 他叹口气，“幸亏这俩孩子过来玩儿了，不然这孩子早晚冻死在这里，都没有人知道。” 那大娘摸了摸那个小孩子的手，搓了搓。 又叹口气说，“幸好你们两个碰见了，也救了条人命呢，” 她想了想说，“靖北你去村头叫先生过来，给他看看能不能治一治，估摸着这下肯定要生病了。“ 不用说也是肯定的，在冰天雪地里冻了这么久，都已经冻昏迷过去了。 这要是不生病，那才是多么神奇的事情呀。 苏靖北就走了。 那大娘说，“孩他爹，你把孩子抱起来，先送进咱们屋里暖和暖和。” 那大爷将那小男孩抱起来，走回自己家里。 贝贝跟着走进去。 看着他们两口子把人放在自己家的煤火炉旁，热气一阵一阵的扑到脸上。 贝贝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大爷，大娘，他不会有事吧？” 那大娘说，“没事，贝贝放心吧，肯定不会有事的。” 他们两个齐齐叹口气。 那大娘更是感慨，“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把孩子放在这种地方。” 这不是活生生在杀人吗？ 那大爷搓着小男孩儿的手和脸说，“别说了，帮孩子暖暖身体吧，能救回来就救，要是救不回来，咱们也没有办法了。” 那大娘叹口气，脱了那小男孩脚上的鞋子，放在火边烤着，又伸手给他搓了搓，直到感觉手下有了温度才放下来。 “我是真的心疼，这怎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呢？他就这么一个孩子，竟然……”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疼孩子的人她见得多了。 可是想把孩子害死的，还没见过多少更何况已经养了这么大了，怎么舍得的。 贝贝也没有说话。 要是跟苏大丫和苏二丫一样，是个女孩子也就好理解了。 可能是因为重男轻女，被家里丢了。 可是这个男孩子虽然脏兮兮的。 也能看出来，身上穿的衣服都挺好的，刚才那双鞋子也是很舒服的那种。 比她们穿的要好的多。 全身上下更是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家里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却被丢在这个地方。 贝贝心里一惊，低头看向那个孩子。 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 这该不会是被拐卖了吧？ 否则说不通呀。 只是不知道他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如果是拐子的话，怎么会自己藏在麦秸垛里呢？ 如果不是拐子的话，那更说不通了。 贝贝心里轻轻叹口气，看着那个孩子。 她感觉反正人应该能够救过来，只是冻的厉害了，大概会生一点儿病什么的，可能以后身体也不好。 但应该不至于丢了性命。 这就挺好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她看着这两口子使劲救人的样子。 眼眶有些发热。 这个孩子得亏是被他们发现了。 否则……否则肯定要等到臭了，才会被人发现。 幸好西沟村的人都挺好的。 再坏，也不至于杀了孩子。 一个个都是善良的，对于救人的事情，并无二话。 苏靖北带着医生过来的时候，那孩子的身体已经被搓的热乎乎的了。 贝贝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脸。 扭脸看向医生，“他会不会死啊？” 35.第35章 听贝贝这么问, 医生就说, “不碍事的, 就是冻坏了, 没有冻死的道理。” 他摸了摸那小男孩的头。 大概是冻的太厉害了，也感觉不到有没有发烧。 医生想了想。 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根注射器。 从药瓶里吸了药水。 “大哥，你帮我把孩子裤子扒下来，我给他打一针。” “这是什么呀？” 药能乱打吗？ 大爷没动手, 盯着医生看。 医生说, “是生理盐水, 我是医生不会给人乱用药的。” 大爷这才放心了。 下手给脱掉了那小孩的裤子。 贝贝瞥了一眼, 就愣了愣, 这孩子腰窝上, 有一个不知道是胎记还是刺青的玩意儿。 长成了莲花的样子，看上去, 其实不太像胎记, 但是如果有钱玩刺青, 应该不是穷人家，怎么会让这个孩子沦落到这种地方。 贝贝一阵恍惚。 这该不是有钱人家故意虐待儿童吧。 甚至于把人藏在那里面，故意把人害死的。 贝贝不吝于用最大的而已揣测别人。 医生给打了针, 说，“冻的没什么, 我看着不厉害, 昏迷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贝贝一脸困惑。 医生继续说, “我初步判断, 是被人下了药，我等一会儿再看看。” “贝贝，你去我们家，让我媳妇儿把我的麦乳精拿来，给这孩子吃。” 这一对大爷大娘虽然心好，但是家里穷。 养活自己的孩子都艰难，再多养一个，大概全家人都要挨饿了。 医生家里也不富有，可是好歹是做医生的，经常有人给他们家送些东西，拿来给孩子吃，倒是合适。 贝贝眨眨眼，说，“我也有麦乳精，给这个小哥哥喝吧。” 她扭脸看苏靖北。 苏靖北摸了摸她的脑袋，“大爷大娘，把他送我们家里去吧，你们家还有孩子，照顾不过来，到我们家，我可以照顾他。” 苏靖北知道他们都为难。 这个年代，多养活一个人，对于一家子来说，都是个沉重的负担。 苏靖北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就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他。 把人救下来，以后再说别的。 贝贝不知道他的想法，但是她一向不质疑苏靖北的话。 她出生的时候，苏靖北和苏靖南瞎闹腾，推倒了凤娟，两个人被送去三爷爷家里住了好久才被接回来。 回来之后苏靖北就很懂事了。 再也没有和苏靖南一样，天天蹦来蹦去的胡闹了。 那大爷大娘有点纠结。 他们是养不起一个孩子的，但是靖北和贝贝两个小孩，能做什么主，送过去了，万一大人不同意，还不是要抱回来。 苏靖北说，“大爷，我奶奶会同意的。” 那大爷大娘商量了几句，看看一贫如洗的自己家，还是答应了他。 大爷拿了自己的旧棉袄，裹着那男孩子，抱着去了苏家。 苏老太正在家里蒸鸡蛋，苏靖南也已经回来了，正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等饭吃。 看见他们一起近来，苏靖南咋咋呼呼地问，“这是咋了？” 苏老太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厨房里伸出头来，“怎么了？” 那对大爷大娘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靖北开口了，“奶奶，我捡了个小孩回来，他生病了，我想在咱们家养着。” 苏老太走出去，看见了被大爷抱着的小孩子。 “这孩子怎么了？” “我跟贝贝在麦秸垛里面捡到的人。”苏靖北说想，“他冻的快要死了，我就把他带回来了，奶奶……” 苏老太说，“他大爷，你把孩子抱进屋里放床上吧，靖北靖南，你们两个拿自己的衣服出来，帮他换上，把人叫醒了。” 苏靖南和苏靖北答应了一声，跟着走进屋里。 不一会儿，那对大爷大娘就走出来，脸上还带着点不好意思。 苏老太明白他们的意思。 就笑了笑，“谢谢你们帮靖北救人。” 人家家里是真的没钱。 也不能强求人家帮忙养小孩。 苏老太叹口气，自己家里条件好一点，救个孩子，就当是积德了。 人走后，屋里传出来苏靖南的声音。 “喂，小孩，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 他的声音很响亮，中间还有苏靖北的呼喊声。 贝贝站在哪里，默默叹口气。 希望这个孩子真的能好。 她扭脸看向苏老太，“奶奶，我们今天吃什么？” “奶奶蒸了鸡蛋羹，吃馍馍，好不好？” 贝贝点了点头，“好。” 苏老太熄了灶膛里的火，从锅里端出来几碗鸡蛋羹，隔着窗子问，“靖南靖北，人醒了吗？” 苏靖北答应一声，“醒了。” 苏老太把碗放在锅台上晾着，走进屋里，那小男孩已经睁开了眼睛，茫然无措地看着四周的环境。 看见大人进来，就像惊弓之鸟一般，猛地蹿起来，缩在角落里。 满脸戒备地看着苏老太。 苏老太说，“娃娃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那孩子抖了抖。 贝贝扯住了苏老太的衣摆，自己走过去，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我们真的不是坏人，是我把你从麦秸垛里捡回来的。” 看到一个这么小的小女孩，对方的神情放松了一点，小心翼翼地看着贝贝。 贝贝爬上去，坐在他对面，说，“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叶……叶小松……”那孩子颤抖着声音，回答了她，又颤颤地问，“真的是你救了我？” 贝贝点了点头，“是我和我哥哥，你怎么在那里面啊？” 叶小松闭嘴没有说话。 贝贝也就没有多问，说，“你要吃饭吗，我奶奶炖了鸡蛋羹，很好吃的。” 那孩子试探般地点了点头，又好像很害怕一样，缩回了头。 苏老太笑了，“小松啊，你别怕，奶奶不是坏人，这就给你端饭过来，你冻坏了，吃了热腾腾的饭，先睡一觉吧。” 叶小松点了点头，“好。” 苏老太转头去了灶屋，不一会儿端了个小碗和勺子，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 “乖，自己来吃吧，靖南靖北，你们两个去端饭，把贝贝的也端过来。” 苏靖北点了点头，两个小男孩都扭脸出门。 叶小松才小心翼翼地挪到床头。 非常惊慌地拿起勺子，又瞄着苏老太和贝贝，见两个人都笑容可亲，才低头，吃了起来。 36.第36章 贝贝摸着小下巴, 盯着他，半天没有说话。 苏老太看着他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又扭脸走出门去。 “贝贝, 你先看着小哥哥吃饭，知道吗？” 贝贝点了点头，“好。” 苏老太出去了一会儿。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毛巾, 上面还冒着热气。 她叹口气说, “孩子来，我先给你擦擦脸，等一下再吃。” 叶小松愣了愣，扭过脸来看着苏老太。 任由那带着热气的毛巾糊到自己脸上。 叶小松闻到她身上的气味, 是一种浅淡的皂角香气。 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就好像是……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苏老太轻柔的给他擦了擦脸。 将一脸的灰尘抹去，才看向他。 贝贝吃了一惊, 没想到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子, 长得还挺好看。 唇红齿白, 大眼睛，一点也不土气。 贝贝眨了眨眼睛说, “小哥哥长得真好看。” 苏老太仔细看着他, 听见贝贝说话，也笑了。 “是好看，俊, 俊的很。” 苏靖南和苏靖北两个人端着碗进来。 苏敬楠看见叶小松干净的脸, 咋咋呼呼说话。 , “没想到你这么好看呀, 怎么弄那么脏？” 叶小松一言不发，忐忑地地看着他。 苏靖南锲而不舍的追问。 “你怎么不说话呀？你刚才不是说话了吗？又不是不会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他这样车轱辘的来回问，就像是在说绕口令一样，连贝贝都被说晕了。 叶小松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苏靖南觉得很无趣，就回头，把碗放在小桌子上，坐下。 不高兴地说了一句。 “贝贝来吃饭。” 贝贝转头看看那仅有的两碗的鸡蛋羹。 “你吃什么呀。” 苏靖北说，“靖南吃我这碗，我和奶奶一起吃稀饭。” 贝贝看看苏靖北沉稳的脸色。 稍微想了想。 后退一步，握住苏老太的手说，“奶奶我不要吃鸡蛋羹，奶奶给我冲麦乳精喝好不好？哥哥才喜欢吃鸡蛋羹的，我不喜欢。” 苏老太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无奈的笑了，“你呀，你呀。” 要不然怎么都说贝贝是个懂事的孩子呢。 为了让哥哥好好吃饭，甚至编出了这样的谎话。 这样的年代，物资如此匮乏，哪有人不喜欢吃鸡蛋羹的。 就她敢这么说了，换了别的人恐怕说都没有脸说。 一个个的看见鸡蛋羹，恨不得去咽口水了。 说自己不喜欢，有谁会信呀？ 苏老太说，“靖南靖北，把你们的鸡蛋羹分出来一点给妹妹，奶奶去给你们冲麦乳精喝，一人喝一点。” 苏靖北还想说话，却没有人搭理他。 苏老太走到里屋，从柜子里拿出一罐子麦乳精，又拿了一个搪瓷的杯子，往里面倒了一些。 拿到厨房去冲好端过来。 顺手还拿了个小碗儿，从苏靖南和苏靖北碗里，分别挑出来一些鸡蛋羹，递给贝贝 又把冲好的麦乳精分给几个孩子吃。 一旁的叶小松看着自己手底下的鸡蛋羹，沉默了一会儿。 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 “奶奶，把我的给妹妹吃吧。” 苏老太扭脸看他说，“你在地里冻了那么久，正是需要补补的时候，麦乳精你现在克化不动，先吃鸡蛋，听话。” 这年头麦乳精和鸡蛋都是稀罕物。 可是苏老太笃信这种化学加工的东西，肯定没有土生土长的好，平时都是给几个孩子吃鸡蛋的。 这一罐子麦乳精，放了半个冬天了，也就给贝贝喝过几次。 现在叶小松要补身体，肯定还是吃鸡蛋。 叶小松急了，“我不是想吃麦乳精……” 苏老太说，“我不管你想吃什么，你现在要养身体，我既然把你接到我们家来住了，我就得养好你，不然，我心里有愧疚。” 叶小松低下头，微微点了点头。 他声音极小的说了一声，“谢谢奶奶。” 苏老太摸了摸他的脑袋，“这才乖，快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叶小松点了点头，低着头吃饭。 不一会儿，苏老太却看见那碗里泛起一丝涟漪，因为有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了进去。 苏老太叹了口气，从一旁的架子上扯了个毛巾，抬起他的脸，给他擦了擦眼泪。 说，“哭什么？以后不管怎么样，还能比现在更坏吗？有什么好哭的呢？” 叶小松说，“奶奶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感动，所以才哭的。” 贝贝不高兴的撇嘴，“我对你不好吗？我救了你，还把我的饭让给你吃，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叶小松愣了愣，说，“小妹妹对我也很好。” 贝贝这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芯子里这么大的人了，却像个小孩儿一样撒娇耍赖。 怎么想都有一点羞耻。 她扭脸去吃自己的饭。 叶小松却问她，“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贝贝说，“我叫贝贝。” 叶小松追问，“是宝贝的贝吗？” 贝贝点了点头，“你也知道呀？” “你们家人肯定很疼你。” 贝贝骄傲的扬起小脸说，“那是肯定的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们都很疼我，我就是我们家的宝贝。” 叶小松的眼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一丝艳羡之意。 可也只是一瞬间就被他压了下去。 贝贝一时之间有些惊讶。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深沉的城府呢？ 就算是他们家很沉稳的苏靖北，也没有这个孩子这么会掩饰情绪？ 贝贝笑眯眯的问他，“你多大了？我要看看是你大还是我大？” 贝贝心里存了一丝幻想。 说不定这孩子已经很大了。 其实就是长得小呢。 这样的话，心思比较沉，也属于正常的事情了。 可万一他跟自己一样，五六岁就这么聪明了。 那还了得。 人家可不是跟她这样的穿越者。 叶小松说，“我八岁了，2月的生日，我肯定比你大。” 贝贝沉默了，点了点头。 “你是比我大，我才五岁。” 她心里其实松了一口气。 叶小松都八岁了，比她大三岁呢。 这样的话比她聪明也很正常。 贝贝选择性的忽略了一件事。 她自己的本尊，其实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 假装自己才五岁，那么自己比叶小松还要聪明，这才是最厉害的。 别人跟她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这样想着，贝贝又难免有点心虚。 她悄悄看了看在吃饭的叶小松。 坐回小板凳上去吃自己的。 也不再说话了。 苏靖北对她说，“说话的时候不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你看看你吃个饭还吵吵嚷嚷。” 贝贝才不管这么多，张口就是，“哥哥，你越来越唠叨了，比奶奶还要唠叨，你是老头子吗？” 苏靖北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小丫头，胡说什么呢？哥哥是为了你好。” “好什么呀？” “怕你噎着了。” 贝贝眨了眨眼，“我才不会噎着，只有哥哥会。” 苏靖北作势又要敲她的脑袋。 叶小松说，“不能打小孩的头，打多了会把人打笨的。” 苏靖北听见这话，像是触电一样的缩回手。 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贝贝。 贝贝心地翻了一个白眼，表面上叉着腰，傲慢道，“哥哥你听见了吗？如果我以后比你笨的话，肯定都是你打的，到时候都怪你，你要赔偿我。” 苏靖北的嘴角抽了抽，被她的话逗笑了。 问她，“你要什么样的赔偿？” 贝贝深思熟虑一番，“我要吃五毛钱的辣条。” 苏靖北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辣条辣条辣条，贝贝为什么这么喜欢吃辣条呢。 五毛钱买一大包，她这么大一个小孩，非得吃的辣着心。 苏靖北敷衍她。 “我们贝贝最聪明了，就算被哥哥打了也是最聪明的，不会比哥哥笨的，不能吃辣条。” 贝贝瞥了他一眼，“哥哥耍赖！” 叶小松小声说，“辣条也不能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贝贝凶他，“你知道什么啊，你才几岁！” “我爷爷说的。”叶小松回答她，“我爷爷说的话，肯定都是对的。” “那是你爷爷，又不是我爷爷。”贝贝跟他胡搅蛮缠，“我爷爷没有说不能吃，那我能吃，你爷爷说了不能吃，你就不能吃！” 她哼了一声，“到时候我吃辣条，你看着！” 叶小松愣了愣，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听他提起爷爷，苏老太这才想起来问叶小松的身世。 “孩子呀，你家在哪里？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叶小松沉默了，摇了摇头，“奶奶，我不知道我家在什么地方，我是被人绑来的。” 他咬着下唇。 “我们家的保姆带着我从学校出来，喂我吃了药，就带着我往外面跑，我打不过他们。” “然后到了你们这里，我趁着他们睡觉，悄悄跑了出来，因为害怕被找到，就躲到了麦秸垛里面的洞里。”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叶小松小声说，“再醒过来，就是在你们家里了。” 提起这件事情，他打了个冷颤，似乎非常害怕。 苏老太摸了摸他的头。 “乖，别害怕，奶奶不问了。” 37.第37章 苏老太没有再问。 心里却隐约有个猜测，了。 这孩子家里有保姆, 穿的又那样好, 想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孩。 大概是保姆贪财, 才把家里的小孩绑出来，想要勒索大人。 结果叶小松这孩子聪明伶俐, 竟然跑了出来。 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不然真的落到那歹人手中, 还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苏心疼的摸了摸叶小松的脸。 “没事的，先留在我们家，等你家里人来找你。” 她看看四周。 “以后我就是你奶奶, 这两个呢, 是你哥哥，贝贝就是你妹妹。” 叶小松点了点头, 一脸乖巧。 “谢谢奶奶。” 苏老太笑了, “不碍事, 不要这么生分。” 叶小松想了想, 很胆怯的点了点头。 老太太摸了摸他的脑袋说, “怎么这么胆小, 一个男孩子可不能这样，你看靖南, 他是什么样的？以后呀, 要多学一学，调皮一点, 活泼一点, 这才像男孩子的模样呢。” 叶小松声音软软的。 “爷爷教我的, 说要懂礼貌。” 他歪着头问，“奶奶，要怎么样才能调皮呢？” 在叶小松的人生中，确实不知道什么样才叫调皮。 从小到大，他的爷爷都是教导他，要乖巧懂事，要懂礼貌，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很少做过调皮捣蛋的事情。 在家里的时候，所有孩子都比不上他那么懂事。 他经常成为别人家的榜样。 哪怕是大一点的小孩儿，也经常会被父母说，你看人家叶小松怎么怎么样，你再看看你们。 让他真的像别的男孩子一样，淘气活泼，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叶小松有些手足无措。 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会不会遭人嫌弃呀？ 他呆呆的看着苏老太。 苏老太就笑了。 “得了，奶奶不管，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叶小松真的很乖，是苏老太见过的最乖巧的男孩子。 甚至于是除了贝贝之外，他见过的最乖巧的孩子。 连别的女孩子都比不了。 这孩子吃完一点都不剩，底子都不留，干干净净的。 吃完之后还特别讲究的拿毛巾擦了擦嘴巴。 还问，“奶奶，有地方洗手吗？” 苏老太说，“有，奶奶带你去。” 叶小松从床上跳下来，跟着苏老太往外走。 吃过一碗饭之后，他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再也不冷了。 苏老太从茶壶里给他倒了半盆热水，又兑上凉水，弄的温温热热的。 苏老太说，“就搁这儿洗吧。” 叶小松点了点头，把手伸进去。 不一会儿，那水就变得十分浑浊了。 他这一路从人家那里逃出来，东躲西藏的，弄得浑身都脏兮兮的。 他要 撸起袖子，洗了洗胳膊。 苏老太看着，拿起毛巾帮他擦干净，“冷不冷啊，就这么露着胳膊洗？” 叶小松低着头说，“冷，但是奶奶，我真的好脏呀。” 苏老太笑了，“别怕，过两天等你叔回来了，让他带你去澡堂子里洗澡，你跟你两个哥哥一块过去，行不行？” 这年头的农村，因为条件不好，冬天是没有办法在自己家里洗澡的。 所有人都是到澡堂子里一块儿洗。 叶小松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澡堂子，可他相信这是一家子好人。 就点了点头。 苏老太牵着他的手，将他送回床上。 “你先在床上躺着，等晚上我再去叫医生帮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叶小松说，“奶奶，我没有事，就是冷。” 苏老太看看他，想了想，把苏靖北喊来了。 “靖北，你去你那，把你那件穿不上的大棉袄拿来给他穿上。” 苏靖北答应了一声，扭脸过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他穿着看上去有点小的棉袄。 苏靖北递给苏老太。 苏老太给叶小松穿上，发现刚刚好，就笑了，“这也是巧了。” 本来这件衣服是想拆掉给贝贝穿的，结果她给忘记了。 现在正好给叶小松穿。 叶小松裹紧衣服，垂下长长的睫毛。 “谢谢奶奶。” 苏老太就让他先休息了。 晚上凤娟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家里多了个小孩。 这小孩长得唇红齿白的，特别好看。 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他儿子的旧衣服，也显得很好看，丝毫没有土里土气的感觉。 凤娟问，“娘，这是谁家孩子呀？” 苏老太还没有说话。 贝贝先喊起来。 “妈妈，这是我从外边捡回来的小孩。” “我在麦秸垛里面捡回来的，要不是我把他捡回家，他可能就已经冻死了。” 凤娟听见她夸张的话，赶紧走过去问，“怎么回事呀？” 叶小松就把自己的经历又说了一遍。 凤娟立马就心疼了。 摸了摸他的小脸儿说，“这孩子……真是苦了你了。乖，就现在这里住着吧，等你家人找过来了再说，好不好？” 叶小松点了点头，“好，阿姨，你放心吧，我爷爷肯定会来找我的。” 凤娟儿讲他送进屋里。 扭脸想去洗手，余光却瞥到了他手腕上。 凤娟猛然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腕全部露出来。 那上面，戴了一个看上去很破旧的玉镯子。 凤娟怔了怔，问他，“这是谁给你的？” 叶小松将手缩回去，怯怯地说，“是我爷爷给的。” 凤娟儿愣住了，“你，你是姓叶吗？” 叶小松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凤娟，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苏老太愣住了，问她，“娟儿怎么了？” 凤娟握着叶小松的手，一脸紧张地问，“你爸爸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叶小松说，“他叫叶霆。” 凤娟松开她的手，猛然捂住嘴，一直没有说话。 眼中，却渐渐掉下眼泪。 苏老太一脸奇怪的看着她，问，“凤娟到底怎么了？” 凤娟咬着唇，“娘，这孩子是，这孩子是我邻居家的孩子……” 38.第38章 苏老太也愣住了，着急忙慌的问她, “这是真的假的, 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凤娟捂住嘴。 “我跟他爸爸从小一起长大的。”凤娟低下身体, 问他, “你妈妈是不是姓秦？” 叶小松咬住下唇，好半天才说, “我妈妈已经去世了。” 凤娟微微一愣。 “我妈妈是姓秦, 可是我爸爸新娶的阿姨，姓李。” 叶小松提起后妈，似乎不是很高兴，反正让凤娟看着，他的情绪非常低落。 凤娟摸了摸他的头。 叶小松扬起脸，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问她, “阿姨, 你真的认识我爸爸妈妈吗？” 凤娟点了点头, 说，“我认识, 你爸爸，这里有一颗痣对不对？” 她指了指自己眼角。 叶小松睁大眼睛，像啄木鸟一样点了点头，似乎是非常惊奇的模样。 他从来没有想到, 被人拐骗出来, 到了这种地方, 竟然还能遇上自己家里的熟人。 他的心一直漂浮不定，似乎在这一瞬间安定下来了。 叶小松抓住凤娟的衣摆，眼巴巴的看着她。 “阿姨，你能送我回家吗？” 凤娟怔了怔，问他，“你们家还住在燕城吗？” 叶小松摇了摇头。 “我们家住在新城。” 凤娟叹口气，“你放心吧，我肯定会送你回家。” 苏老太看着这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反而是凤娟主动扭头，向她解释了一通。 “娘，这孩子的爸妈跟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想着送她回家，也顺便问问能不能找到我父母的踪迹，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找到他们，心里很是担心。” “应该的，如果真的能找到他们，也算是咱们家好人有好报了，贝贝从麦秸垛里捡了一个孩子，没想到就能帮你找到你爸妈。” 苏老太叹口气。 她虽然话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的。 凤娟当年知青插队，就是在他们这个地方，她父母是知道的。 可是这么多年，她父母都没有找过她。 万一是，出事了呢…… 到时候凤娟该怎么样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 只是苏老太到底现在还不敢说。 只能盼着，对方没有出事了。 她的儿媳妇已经很命苦了，不能再苦下去了。 或许真的是苦尽甘来了呢。 或许她父母只是出了一点小毛病，没有办法远行呢。 苏老太心里慢慢祈祷着。 看着凤娟这样高兴，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扫了对方的兴致，就笑着说。 “到时候找到了你爸妈，我得见见他们，跟他们多说几句话，感谢他们生养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给我们家。” 凤娟就笑了，“我爸妈都是很好的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苏老太笑，“你爸妈是很好的人，你婆婆就不好了吗？” “我婆婆也是很好的人，不然外面人为什么都说我运我命好呢，遇上的都是好人。” 她的男人，公婆，父母，全都对她很好。 这辈子除了一些无法改变的事情之外，能够人为改变的东西，她的命运都好的令人羡慕。 凤娟微微勾唇，笑了，脸上全是幸福的滋味。 她想了想，低头问叶小松，“你爷爷有跟你提过一家姓陈的邻居吗？” 叶小松眨眨眼睛。 “阿姨，你是说陈爷爷和陈奶奶吗？” 凤娟点头，问他，“你知道？” “我知道呀，我经常跟爷爷一起去陪陈爷爷说话，下棋，但是陈爷爷的腿不好了，只能坐着轮椅走路，陈奶奶眼睛也不太好了。” 叶小松说，“我听爷爷说，陈奶奶的眼睛是哭的了，因为有人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去世了。” 叶小松回想着自己爷爷说过的话。 爷爷说，是李阿姨告诉陈爷爷和陈奶奶说，他们的女儿去世了。 因为李阿姨也是从乡下插队回来的。 跟陈爷爷陈奶奶的女儿在一个地方。 陈爷爷和陈奶奶就相信了她的话，一直对女儿的事情十分难过。 加上陈爷爷的腿又受伤，不能走路，陈奶奶觉得日子太难过了，天天以泪洗面，就把眼睛给哭伤了，看东西模糊不清的。 叶小松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想想凤娟刚才的话，忽然问她，“阿姨，难道陈爷爷和陈奶奶就是你的爸爸妈妈吗？” 凤娟听到自己父亲的腿伤了，母亲的眼睛快瞎了，已经是十分哀伤，哭的眼睛都泛起了红。 听见叶小松这么问，就点了点头说，“是，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 叶小松就不明白了，“可是那为什么李阿姨说，他们的女儿去世了呢？” 叶小松年纪还太小，无法理解这回事儿，就一脸奇怪的问她。 凤娟咬牙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我插队的地方从来都没有一个姓李的，还跟我一起插队，然后回到城里的。” 这个人肯定是在诓骗她的爸妈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骗他们。 这良心是有多坏，才会跟一对老人说这样残酷的话。 凤娟狠狠的咬了咬牙。 她几乎可以想起来自己母亲的眼泪了。 心里便是一阵一阵的抽疼。 母亲一直以为自己去世了，该有多难过。 凤姐慢慢哭出声来，只要一想起来，母亲那么难过，她几乎都觉得想要将那个造谣的人千刀万剐了。 贝贝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回事。 原来凤娟的父母，是被别人骗了，才这么多年没有过来找她的。 尤其是腿伤了。 一对老夫妻。 老太太伤了眼睛，不可能独自寻找女儿。 老头子伤了腿，连路都走不了，更不可能自己去找女儿了。 她想起来自己刚出生的时候，凤娟抱着她，就为了父母在哭 这些年来，唯一让她哭过的事情就是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可原来他们的分离，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并非阴差阳错错过了，而是有人蓄意而为。 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缺阴德。 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 反正就是缺德就对了。 凤娟还在哭泣。 贝贝想了想，走上前去，抱住她的腰说，“妈妈不要哭了，我们找到了姥姥姥爷，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呀，为什么还要哭呢？” 凤娟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女儿还太小，无法理解这种感情。 贝贝却说，“可是你一直在哭，一直在哭，以后见到了姥姥姥爷，他们也会难过的呀。” 凤娟听见这话，连忙抹了抹眼泪 可是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时隔多年，终于有了父母的消息。 这样的触动，无疑是巨大的。 凤娟摸了摸搂着自己的贝贝。 强笑起来。 “我们贝贝果然是个小福星呢，帮妈妈找到了姥姥姥爷，贝贝真棒。” 贝贝小声说，“也不是贝贝自己的功劳，是哥哥还有村头大爷大娘救得人，贝贝只是把他找出来了。” 贝贝抱紧了凤娟，“因为大家都是好人，所以妈妈才能找到姥姥姥爷！” 凤娟微微点头，摸着她的后脑勺，转头看向叶小松。 “等有空了，阿姨就带你去新城，找你爷爷，好不好？” 叶小松使劲点头。 “谢谢阿姨。”他顿了顿，“阿姨，你的爸爸妈妈也会高兴，他们找到了你的。” 陈爷爷和陈奶奶最重要的人，就是这个女儿了。 叶小松又皱了皱眉头。 李阿姨果然不是好人呢。 居然骗陈爷爷和陈奶奶，爸爸还说她好。 明明是个坏人。 对自己也不好！ 叶小松一下子给自己的后妈盖章了。 真正的好人，该是阿姨和苏家的奶奶这样。 才不会骗别人，让别人哭呢。 贝贝的心思却在别的地方。 叶小松说，他后妈欺骗了凤娟的爸爸妈妈。 还骗成功了。 说明那个人说的话，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 比如，她是西沟村附近出去的。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形迹可疑是肯定的。 至于为什么要骗凤娟的父母，等见了面，肯定要问一问的。 她一向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这个李阿姨，敢欺骗一对凄苦的老夫妻，可见是什么样的人品。 那么叶小松被保姆绑架，也很可疑了。 因为假如是绑架的话，最先做的，应该是勒索啊。 可那个保姆却带着叶小松跑了。 是不是……听了谁的话，除掉这个前妻生的儿子。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后妈肯定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嫌疑人。 贝贝的脑海里一瞬间掠过了无数的信息。 比如豪门家族里面，为了抢家产，害死别人的孩子。 比如后妈恶毒，虐待前面的孩子。 这样的新闻可一点都不少见。 叶小松年纪小，什么都不懂。 所以才会一口一个阿姨的叫自己后妈。 要是贝贝…… 贝贝肯定会怀疑那个人的用心的。 她抱紧凤娟，慢慢思索着。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李阿姨肯定不是好东西。 贝贝的脑海里，慢慢有了一个主意。 那边苏老太却把她拉开，让凤娟坐下了。 “娟儿，贝贝说的对，这是好事，可不兴再哭了。” “你找到了自己爸妈，他们身体不好，以后还要你照顾，你现在哭哭啼啼的，要怎么照顾他们？”苏老太劝她，“快别哭了，等建业回来，你们一起去新城找人。” 39.第39章 苏老太伸手给凤娟抹去了眼泪。 凤娟哭着点了点头。 一旁的叶小松睁着一双懵懂无辜的大眼睛, 看着她。 贝贝松开凤娟, 走到叶小松面前。 “叶小松, 你后妈对你好吗？” 叶小松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就摇了摇头, 实话实说。 “她对我不好, 她只对我爸爸好。” 叶小松抬起手臂，拉了拉凤娟的衣服，“阿姨不要难过，小松带你去找你的爸爸妈妈。” 凤娟破泣为笑。 揉揉他的脑袋。 “好, 谢谢小松。” 叶小松弯起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 慢慢笑了。 贝贝撇了撇嘴。 苏老太奇怪了。 “贝贝,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孙女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 还管人家跟后妈关系好不好。 “奶奶,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人家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他后妈对他不好, 所以叶小松就被保姆绑架出来了，要是他爸爸关心他一点,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瞎说什么呢，人家爸爸也想不到这样的事啊，都是保姆的错！”苏老太训斥贝贝。 “你这孩子懂什么！” 叶小松沉默了一会儿, 跟苏老太说，“奶奶, 妹妹说得对, 我爸爸对我也不好。” 他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李阿姨生的弟弟。” 贝贝哑然不语。 这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肯定是挡了人家的路，被当成障碍除掉了。 贝贝都懒得多想。 叶小松家里肯定是有钱的。 那群成年人，为了争夺家产，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叶小松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还没有娘，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贝贝可不相信，那个后妈会轻易放过他。 毕竟可是跟自己儿子抢夺家产的人呀。 她稍微想了想，就是一身冷汗。 有时候觉得，还是做个穷人比较安定。 有钱人家确实令人害怕。 她怜悯地看了眼叶小松。 踮起脚尖拍了拍叶小松的头。 叶小松一脸懵懂地看着她。 再聪明的小孩子，对于人性的认知也是不够的，因为接触的东西少，自然不明白人心险恶。 苏老太年纪一大把，自然也能明白，叶小松家里的情况。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这个孩子，又看看贝贝假作大人的模样，忍不住笑问，“你这又是跟谁学的。” 贝贝一本正经地说，“隔壁村子唱大戏，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她眨眨眼睛，“爹爹娶了后娘，就把前面的孩子扔去烧炉子。” 贝贝看着叶小松，语气十分可怜，“可怜的孩子，你放心吧，如果你爸爸还让你烧炉子，你就不跟着他了！” 叶小松疑惑地回答，“可是我没有烧过炉子啊？” 苏老太噗嗤笑了，拧了把贝贝的脸，“别闹了，你把人家小松都说懵了，就你一张小嘴会叭叭叭。” 贝贝被扯着脸，还不服输，口齿不清地说，“戏里都是这么唱的，我没有说错！” 苏老太拿她没有法子，只得松开了手，狠狠点了点她的脑门，“你啊……” 凤娟在一旁也被逗笑了，也忍不住捏了捏贝贝的脸，“总爱胡说，跟谁学的？” 她女儿可能是天生的聪明吧。 听别人说过的话，总是能够模仿出来，小时候学说话也是这样子的，很容易就能学会。 在别的小孩还在爸爸妈妈的含糊不清时，贝贝已经能够很清楚地叫出全家人的称呼了。 凤娟思维放空，想起自己小的时候。 爸妈说过，她从小也是非常聪明的人，比同龄人学东西快的多。 而苏家，贝贝的姑姑也是个聪明人。 都说养女随姑，还有妈妈的聪慧在，她的女儿结合了两边的优点，像现在这么聪明，也是正常的。 叶小松的事情就算翻篇了。 苏老太扭脸问凤娟，“建业什么时候回来？他跟你说了吗？” “大概要到腊月十三或者十四。”凤娟回答。 苏建业和张二哥两口子还在城里卖冰糖葫芦。 他们已经决定好了，卖到腊月十二。 等不卖了，就把手艺教给周围的乡里乡亲们，让他们全都学会。 并且让抢他们生意的那一家人，从此没有生意做。 毕竟自己都会做了，为什么还要花钱买人家的。 凤娟浅浅一笑。 不怪他们阴险，而是那家人自己做的过分。 凤娟不觉得有任何愧疚的地方。 苏建业和张二哥两口子更不觉得了。 苏老太点了点头。 “是该这样，让他们抢咱们家的生意，活该以后没有生意做。” 苏老太是一个憎恶分明的农村老太太，对对方恨得厉害，自然不想要看见对方赚钱。 哪怕自己家里一分钱不挣，也要让对方没有生意可做。 就算是造福乡里乡亲了。 苏老太冷哼一声，看着凤娟说，“你们这个想法非常的好，等建业回来了，我给你们炖大骨头吃，犒赏你们。” 凤娟就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们都气不过，才这么做的。” 凤娟说着又叹口气，“本来张二哥和建业是想要偷偷学学人家是怎么做的，可那家人鸡贼的很，防人防的厉害，我们找不到法子去学。” 提起这件事情，她还有一点不高兴。 人家偷了自己的技艺，可自己却找不到人家的技巧。 她只恨他们做生意的时候，没有防备之心，就被人直接学去了。 凤娟想起来还是一阵恼怒。 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情，生意也好做人也罢，都是一样的道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以后做手抓饼，也要防备着人家偷师呢。 算是买了个教训吧。 凤娟轻轻叹口气。 贝贝没有说话。 冰糖葫芦这件事情，确实让人生气，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让凤娟的目光放在了别的生意上。 如果不是冰糖葫芦出事了，她肯定还是死守着，觉得赚的钱已经够多了。 贝贝很明白这年头人的想法。 守成为先，不敢闯荡。 这也是为什么，改革开放初期出去闯荡的人，大部分都成功了，可还是有那么多贫穷的人。 因为不敢闯，不敢干。 否则至少一个富裕的中产家庭，总不是一件难事。 贝贝没有说话。 在她的思维里，冰糖葫芦的事情，已经翻篇了。 接下来是手抓饼的天下。 苏建业和张二哥操作一通之后，就算是报复了，没有必要再惦记着，给自己找不愉快。 接下来的日子，凤娟对叶小松可以说是非常好了，好的连贝贝都有点吃醋。 至于苏靖南和苏靖北，时常怀疑叶小松才是她亲生的。 而且说好了腊月十三十四回来的苏建业，到了腊月十八也没有消息。 连苏老爹都从镇上回家过年了，苏建业都没有回来。 苏老太和凤娟担心的厉害。 在苏老爹回来之后，家里的孩子有人看了，凤娟就骑上自行车，去了县城。 一家人都心浮气躁的。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都这么久了，怎么人还没有回来。 他们家的人一整天都团团转的，等着凤娟带消息回来。 叶小松不认识苏建业，也被这焦急的气氛感染了。 但他毕竟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 这会儿脸上也没有焦急的神情，只是拉住了贝贝的小手，“妹妹不急，叔叔不会有事的。” 贝贝说，“我爸爸肯定没有事啊。” 她低头看了看叶小松的爪子，抽了抽唇角。 现在的小男孩怎么这样，上来就拉人家的手。 贝贝抽出自己的手，小声问，“叶小松，如果有人学你们家的东西，抢你们家的生意，你会怎么办？” 叶小松想也不想地回答，“抢回去啊。” “如果抢不回去呢？”贝贝小声问。 “我爷爷说，只要肯下本，没有抢不回来的东西，实在抢不回来，宁可毁掉，也不能让心思不正的人得到。” 叶小松想想自己爷爷说过的话。 “爷爷说，心思不正的人，得到了财富，说不定会做坏事，可是如果没有这样东西，坏人没有财富，也算是造福于民了。” 这段话叶小松记得很清楚。 因为他一直觉得很浪费，于是爷爷就这么说。 而且那时候爷爷的表情很奇怪，他觉得似乎还有别的意思，可是却想不明白。 贝贝眨眨眼睛，认同地点了点头，“你爷爷说的有道理，叶小松，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家是做生意的。”叶小松说，“我姥姥姥爷是公职人员。” 贝贝咋舌。 这是一个官二代和富二代的结合体啊。 哦不，官三代和富三代。 家里肯定很有钱了。 果然有的人，生下来就站在人生巅峰，羡慕都没得羡慕。 贝贝叹了口气。 叶小松疑惑地看着她。 “你家是不是很有钱？”贝贝小声问。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见四周除了他们两个，别人都在各忙各的，才敢问出口。 “什么？”叶小松一脸困惑，“我……我也不知道啊。” 贝贝默默闭上了嘴。 这个反应，肯定是有钱的，绝对没错了。 因为没有钱的人家，小孩子从小就经历了想买什么都买不起的事情。 肯定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40.第40章 整个苏家都在焦急地等凤娟和苏建业回来。 这天却一直折腾到了晚上十点钟, 大门外才有一阵响声。 苏老太赶紧出去看，就见凤娟和苏建业两个人骑着车子回来了。 她舒了一口气, “你们可算回来了！” 冬日的夜晚，寒冷的让人忍不住搓手。 苏建业和凤娟进屋之后，都不由自主地跺了跺脚。 苏老太问, “咋这么晚才回来？” “我们去了趟派出所。”苏建业嘴里哈出一口冷气。 “怎么回事？”苏老太着急了, “去派出所干嘛？你在外面干什么坏事了……” “娘, 您别着急。”凤娟安抚苏老太, “不是建业做了坏事。, ” “娘，那个抢咱们家生意的人，进局子里了。” 她面色不忿，“没想到这家子人心肝肺都是黑的, 做冰糖葫芦的山楂, 是收的人家坏掉的, 糖浆也是搅和了面糊子拌的。” 她的确想不到会有人如此心黑。 那烂掉的果子，吃了能得什么好处？ 居然为了省一点成本, 干这种事情, 这可是卖给小孩子吃的东西, 不干不净的, 吃坏了他们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就不会愧疚吗？ “前几天, 我跟张二哥收了摊子, 准备回家, 结果就有好多小孩吃坏了肚子, 上我们那里闹事情。”苏建业说的前因后果更清楚一点，“我们清清白白做生意，肯定不怕闹，就跟人一起去了派出所，结果大半夜的，在路上碰见了那家人运果子的架车子。” “那一车的果子都烂了，结果我们眼睁睁看着运进那个人家里，那群小孩拉肚子的人，也不敢跟我们说什么了。” 毕竟是吃什么吃坏的，这下子很明白了。 那些人当场就想砸了东西，被张二哥拦下来了。 他们第二天找了民警过来，趁着那家人干活的时候破门而入，果然看见他们在处理腐烂的果子。 旁白还放着串冰糖葫芦的签子。 这下子人赃并获，那家人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可苏建业和张二哥跟那家人是竞争对手，派出所的民警就让他留着，随时接受传唤，这才一直没有回来。 今儿凤娟去的时候，是苏建业最后一次去派出所，陈述那家人的罪状。 他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苏老太高兴地抚掌，“这才叫恶有恶报！” “真实恶有恶报，你说说看，做生意使手段就使手段，往人家小孩身上下手，这不是丧尽天良吗！” 苏建业提起来还是很愤怒，“幸好他们卖的时间不长，也就是闹肚子，这要是再让他们这么搞下去，他们家周围的那群小孩，就危险了。” “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是不是要枪.毙啊？”一直不声不响的苏老爹问了一句。 苏建业叹口气，摇头，“不知道啊。” 贝贝在里屋的床上躺着，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对话。 苏老太说的对，恶有恶报，对孩子下手的人，最后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家人就是前车之鉴。 只可惜不可能判死刑的，便宜那家人了。 虽说他们现在做的事情小，可将来有更大的利益诱惑，说不定会干出更坏的事情。 贝贝咬了咬自己的手背。 算了，不管怎么说，经过这件事，那家人也别想再混下去了。 除非搬家，否则大家全都知道他们的人品，看他们还怎么做人。 凤娟端着煤油灯进来，昏暗的灯光照到贝贝脸上。 “你还没睡呢？”凤娟把灯放下，伸手摸了摸贝贝的额头。 贝贝握住她的手，“妈妈，贝贝想你了。” 凤娟无奈笑了，“很晚了，快点睡吧。” 贝贝乖巧地点了点头，睡觉之前，隐隐约约，看到凤娟身后一片红光。 她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 不过大概率，是自己家要走大运了。 贝贝第二天咬着馒头，听苏老□□排。 “建业，你带着凤娟和叶小松去新城，找他们的家人。” “我们都走了，娘你咋办？”凤娟反问。 “该咋办就咋办，我还能连几个孩子都喂不饱吗？”苏老太随口说，“本来说建业腊月十二回来，你们年前还能一来一回的，现在就去看看吧，年后再回来也不晚。” “过了年再去吧。”苏建业说，“娘，不然放你们两个老人家在家里，带着三个孩子，我也不放心。” 凤娟也跟着说，“好歹有了消息，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等过年之后，我就带着小松过去。” 苏老太叹了口气。 “罢了，随你们吧。” 叶小松抱着个碗，乖巧地吃稀饭。 “奶奶，我不急着回家的，家里面爸爸和李阿姨还有弟弟一起过年，没有我的地方，我不想回去。” 苏老太揉了揉他的脑袋，“你爷爷会着急的。” 叶小松说，“爷爷肯定会找到我的。” 贝贝抬起头，望了一眼他的头顶。 什么都看不到，可以说是非常心烦了。 不然还能帮忙测一测，是不是真的可以被找到。 结果用不着她测算，第二天的时候，西沟村就来了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 那群人拿着个小孩的照片，到处在问有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贝贝当时正带着叶小松在街头跟人家玩过家家，看见照片的时候，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好人，一把就把叶小松推自己身后藏了起来。 那几个人发的照片上，叶小松穿的干净漂亮，一张小脸紧绷绷的，跟西沟村这个土不拉唧的小孩，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所以那群人问了一圈子，都没有结果。 苏老太也觉得事情不简单，嘱咐他们，“贝贝，你带着小松，你们不要出门。” 两个小孩都点了点头。 苏老太自己出去打听情况，贝贝坐在家里，转头看了眼叶小松，“叶小松，为什么那么多人找你？” 叶小松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你认识你爷爷的人吗？” 叶小松懵了懵，继续摇头。 他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认清楚爷爷身边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人。 41.第41章 苏老太也没有为难他。 对于小孩子来说, 记不清楚地方, 分不清楚人是很正常的。 她把两个孩子关在家里面，自己转身出去。 大街上站了很多人，都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 讨论着什么。 村子里忽然来了这么多穿着正式的人，对于西沟村的村民来说, 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大家就在讨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老太不动声色的加入他们的话题。 “你们知道这是咋了吗？” 其中一个人说, “谁知道呢, 看上去像是找什么人呢，也不知道是在找谁。” 苏老太笑说, “咱们村子怎么会有人认识这样的人？” “谁说不是呢, 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农村的人大部分都没有离开过他们土生土长的地方，最远也就是去县城而已。 对这样西装革履, 穿着统一的人, 有种天然的好奇。 恰巧当时有个穿着西装的人从他们旁边路过。 苏老太就像是不经意的笑着问他, “你们在这里来干嘛呢？” 那个人神情也很和善，“来找个小孩，大娘你有见过他吗？你要是见了, 可千万告诉我们，他爷爷都急疯了。” 那人拿出一张照片给苏老太看。 正是叶小松的，上面的小孩眉眼俊秀, 穿的精神挺括, 跟现在的叶小松, 并不像。 “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哪儿会有这种小公子。” 一旁的人奇怪的问，“爷爷？他爸爸妈妈呢？” 这是很难理解的事情，怎么说爷爷急坏了，却对父母只字不提。 那人脾气很好的回答，“这是人家家里的事情，我也不好说，总之就是他爷爷让我们来找他，还希望大家多多配合，找到了，我们有重谢。” 苏老太点点头说，“哎，那你们还是赶紧找找吧，这小孩子在外面呆的时间久了，发生什么还不知道呢。” 那个人见她们确实没什么反应，就去别的地方问了。 苏老太又站在那里和周围的人寒暄了几句。 最后一拍脑门说，“，唉贝贝还在家里睡觉呢，我得回去了。” “你赶紧回去吧，别醒了，找不着人在那里哭了。” 身边的人纷纷劝说。 苏老太就拐着自己的小脚走了回去。 走前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个人。 心里还是不大敢相信。 虽然那个人自己说是叶小松的爷爷派来的，可万一是她那个后妈找来的人怎么办？ 把叶小松交出来会不会出事。 苏老太低着头，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人给出去了。 .过两天直接让建业带着他去新城算了，不然真的不能放心。 至于过年什么的，也没有那么重要。 苏老太叹了一口气。 下定了决心要做什么。 回到家里，贝贝和叶小松正坐在门前晒太阳。 两个小孩一人一把小板凳，叶小松学着贝贝平时的样子坐在那里，看上去十分滑稽。 贝贝还在笑话他，“你连坐板凳都不会呀，连晒个太阳都不知道怎么舒服，往后仰一点，让太阳晒到你整个身上暖呼呼的，可舒服了。” 叶小松不知所措的往后仰身体，可惜用力太猛，一下子就摔了下去。 苏老太吓了一跳，贝贝也吓了一跳。 两个人同时走过去，把叶小松扶起来。 贝贝内疚的摸了摸鼻子说，“你没有摔着吧？”叶小松摇了摇头，“我没有事。” 苏老太捏了捏他的手臂，“有没有哪里疼。” 叶小松乖乖摇头。 冬天穿这么厚，这么摔一下子，也没有什么的。 “没事就好，贝贝！” 贝贝站直了身体，垂头丧气地道歉，“奶奶，我错了。” 叶小松说，“奶奶，不怪妹妹，是我自己笨。” “瞎胡说！”苏老太无奈摇头，“她逗你玩呢，她自己也没有那么做，你这个傻孩子。” 叶小松呆呆的“啊”了一声。 苏老太噗嗤一笑，点了点他的脑门儿。 “你这孩子，怎么跟我们家靖南一样傻傻的，总是被贝贝逗着玩。” “妹妹太聪明了。”叶小松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从来没有跟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一起玩儿过。 家里继母生的弟弟，他连理都不理的。 第一次碰见贝贝这么小的孩子，肯定想不到她会逗弄自己，欺骗自己。 结果这么一来，就…… 但叶小松一点都不生气。 他知道贝贝是在跟他玩闹。 换了别人，贝贝才不会理呢。 叶小松微微笑了说，“奶奶，我很喜欢跟妹妹玩。” 贝贝撇了撇嘴说，“根本就没有人不喜欢跟我玩。” 她不再嘴炮，反而问苏老太，“奶奶，你刚才出去干嘛了呀？这么一会儿就回来了。” 苏老太说，“我出去打听打听那群人是来干嘛的，他们说是小松他爷爷给派来的，可我也不大敢相信，我想着还是让你爸爸送他去新城找他家人吧，不然把小松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贝贝猛点头说，“对对，让我爸去，不能把叶小松交出去。” 叶小松一脸困惑的看着他们，“是我爷爷派来的人，我为什么不能出去？” 他一脸的懵懂不解。 贝贝没有说话。 这种复杂的问题，不应该就他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解释。 苏老太说，“因为我怀疑，他们许是你后妈派来的人，假装是你爷爷的人呢？” 叶小松懵了。 “那把你交给他们就危险了，你知道吗？他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真的是你爷爷派来的，我想还是我们家人把你送回去，更安全一点，小松觉得怎么样？” 叶小松点头如捣蒜，“奶奶想得很好，确实有可能是我后妈派来的。” 苏老太就问贝贝，“你知道你爸妈去哪了吗？” “贝贝一脸奇怪的看着她，“不是上街买年货去了吗？奶奶不知道呀？” 苏老太一拍脑门，“人年龄大了就是容易忘，他们是该回来了。” 她叹口气，摸了摸叶小松的脑袋。 “等他们回来，就让你爸爸带叶小松走吧，去县城里坐车，新城离我们这儿也不远，要是走得快，来回还能赶上过年。” 苏老太心里有点打鼓。 凤娟的爸妈也在那里。 就怕人家爸妈把他女儿女婿留下了，让人陪他们过年。 到时候凤娟和苏建业肯定是不好拒绝的。 可是他们这边，他们老两口带着三个孩子，也想和自己的儿子媳妇儿一起过年，到时候该怎么办？ 她叹口气，建业和凤娟已经陪了自己家这么多年了，现在回去陪陪那边父母也是应该的。 做人不能这么自私，苏老太在心里告诉自己。 半晌午的时候，苏建业和凤娟买了年货回来。 苏老太把两口子拉进屋里，像做贼一样关紧门。 “咱们村里今天来了很多人找叶小松，我怀疑是他后妈想对付他，建业你和凤娟一起，带着他赶紧去新城吧。” “至于贝贝和靖南靖北，都是乖孩子，我们能照顾好的。” 苏建业和凤娟回来的时候，也见到了那群人。 都知道事态紧急，也没有说别的，当下就答应了。 第二天凌晨，天色未亮，他们就骑着自行车，带着叶小松上路。 从这里到新城，做火车要走一天半。 绿皮的火车咣当声刺耳，他们就在这种噪音里，踏入了新城。 新城的火车站各处，都贴着叶小松的照片。 凤娟识字，那寻人启事说的清清楚楚，新城叶家的大儿子被人绑架失踪，要是谁能找到，就重金酬谢。 凤娟弯下腰问叶小松，“你知道你家住在哪里吗？” 叶小松点点头，“阿姨你们跟我走。” 叶小松牵着他们的手，走向火车站旁边的一栋楼。 八十年代的时候，改革开放初期，一些大城市已经开始发展了。 围绕着客流量惊人的火车站汽车站，开始了他们的商业化进程。 而新城是一个很大的城市，走在北方诸多城市的前列，早早就入驻了楼房和商业街区。 这会儿，已经成了规模。 凤娟和苏建业不知道叶小松要拉他们去哪里，两人面面相觑，都很疑惑。 结果叶小松在一旁的便利店停了下来。 他扬起脸，“叔叔，你有两毛钱吗？” 苏建业从裤兜里掏出钱给他。 他还以为孩子饿了，想买吃的。 结果叶小松走到柜台前，“阿姨，你们这里可以打电话吗？” 柜台后的妇女吃的富态雍容，口吻懒洋洋的，从柜台后面取出来一直红色的固定电话。 “两毛钱一次。” “好，这是钱。” 叶小松抱着那电话，拨通了自己家里的号码。 声音响了两三次之后，终于有人接通了。 “喂，谁啊……”年迈苍老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来。 “爷爷，是我，我在火车站这边，你亲自来接我吧。”叶小松很镇定，“你过来就能看见我了。” 他穿着土布的破棉袄，身上也在火车上挤的乱糟糟的。 可是这么看起来，倒真的像是人家有钱人家的。 对面老人的声音非常激动，“小松……小松，使你吗？” “是我，爷爷我没时间了，你来接我吧。” “好好好，爷爷这就过去。” 电话滴一声挂断了。 叶小松拉着苏建业和凤娟坐下。 “我爷爷等会儿就要来接我了，叔叔阿姨我们在这里坐着等他。” 42.第 42 章 凤娟和苏建业面面相觑, 看着对方, 不大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好好的，都到自己家门口了，为什么不回去，反而要在这儿等着呢？ 叶小松一本正经的绷着小脸。 “叔叔阿姨, 你们不知道，我要是自己回去，可能还没有到地方，就被人劫走了, 只能让爷爷来接我。” 不管说什么，总归不会有人从他爷爷那里抢人。 叶小松虽然年纪小, 可还是想的很明白。 这还要多亏了他爷爷多年的教导。 凤娟和苏建业就就明白了。 两个人也跟着坐下, 等着叶小松的爷爷来接他。 凤娟和叶小松一样兴奋，甚至比他还要兴奋。 叶小松是离开家又回来, 可凤娟却是要验证, 自己分离多年的父母, 是否真的在这个城市。 他们骨肉至亲，是否能够见面。 等着等着，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 一直乖乖坐着的叶小松，陡然站了起来。 凤娟和苏建业都随着他的眼神望过去。 不远处，来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这年头，别说汽车了, 连自行车都是值钱的东西, 苏建业家里有三辆自行车而已, 还经常被人眼红。 这么多年以来，苏建业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汽车。 通体漆黑，锃光瓦亮的，以及一尘不染的车窗玻璃，漂亮的车身，令人艳羡不已。 车门打开后，里面走出来一个白发的老头，拄着拐杖，正在东张西望。 叶小松拉着苏建业的手，“叔叔阿姨，跟我来。” 他领着苏建业和凤娟，低着头走向那老头子。 他们三个人，在这光鲜亮丽的城市里，穿的都破破烂烂的，格格不入，周围的人都离远了一点。 于是他们畅通无阻地走了过去。 叶小松站在那老人面前，抬起来头，喊，“爷爷。” 那老头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不一会儿，浑浊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流淌出来。 他把叶小松搂进怀里‘ “小松，你可回来了，想死爷爷了。” 叶小松在自己爷爷怀里动了动身体，“爷爷，你别哭了，我都回来了，让别人看见了笑话你。” 那老头松开他，看向凤娟和苏建业，“是……是你吗救了小松吗？” 凤娟和苏建业感觉有些手忙脚乱的点了点头。 老爷子朝着他们鞠躬，说，“你们就是我们家的恩人，以后要我老头子做牛做马，绝不推辞。” 他抬起头看着两人，忽然愣住了。 “这位……我是不是在哪里看过你，看着好面善。”他看着凤娟，问。 这么多年过去了，凤娟已经不是少年时候那个活泼的少女，当年青春美丽的容颜，也在乡下的风吹雨打里面，变得沧桑不已，虽还有当年的模样，可终究不一样了。 数年不见面，老爷子认不出来她，也是正常的。 可凤娟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人老了之后，容貌就不大改变了，这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分明就是她少年时的邻居。 她叫了将近二十年叶伯伯的人。 凤娟眼中含泪，“叶伯伯，我，我是凤娟啊。” 她说完这句话，几乎是泪如泉涌。 老爷子怔了怔，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半晌又哭了，“娟儿，真是你……你不是……” 凤娟摇头，“我一直都活着……” 老爷子摇了摇头，“先上车，回家再说。” 他亲手拉开车门，让凤娟和苏建业坐进去，轻轻叹了口气。 在车上，凤娟一直在落泪，直到下车，进了叶家的大门，她才止住了哭声。 准确来说，是被吓的了。 她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叶伯伯以前只是和他们家一样的普通人家，摇身一变，却成了有钱人。 眼前的宅院十分奢华。 绿树成荫，漂亮整齐的石子路，还有一座精美的小楼。 凤娟和苏建业都不大敢说话了。 老爷子却没有什么反应，一路牵着叶小松，将他们都带进屋里，才开始说话。 凤娟和苏建业站在叶家豪华的沙发边上，都坐立难安。 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似乎要把这一晨报软的屋子给弄脏了。 又似乎，要把这个精美的欧式沙发给弄坏了。 老爷子看出来他们的窘迫，轻轻叹口气，“快坐下吧，娟儿，你跟你叶伯伯还客气啊。” 凤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拉着苏建业坐下。 老爷子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之前有人说，你在那边去了……” 凤娟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说这种恶语，我一直都好好的，也回去过燕城找我爸妈，可是一直没有音讯。” “这次是我闺女，把小松捡回家，我一问才知道这件事。”凤娟咬牙，“叶伯伯，我爸妈怎么样了。” 老爷子深深叹气，“待会儿我带你去看你爸妈，等回来了，再跟你细细说这件事情。” 是自己儿媳妇说的这种话。 老爷子不喜欢这个女人，可也从来没有阻拦过年轻人的事情。 现在却想不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女人，要说这种谎言。 老陈家的两口子，就这么一个闺女啊。 这么骗人家，让人家老太太的眼睛都哭瞎了，那个女人，良心就不会痛吗？ 叶小松去洗澡换衣服了，等他出来，老爷子说，“走，去看你陈爷爷陈奶奶。” 叶小松说：“那李阿姨呢，就是她骗了陈爷爷陈奶奶，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干！” 老爷子说，“你放心吧，她干了这样的事情，爷爷不会放过她的，你先跟爷爷出去。” 叶小松点了点头。 老爷子是被这次的事情吓到了。 无论如何也不敢把叶小松自己留在家里了。 恐怕以后走到哪儿都要捆着了。 几个人坐车子去了陈家。 当年这几个人，一块被弄来了新城·隔壁的小村子里，被放出来的时候，就在新城落户了。 后来叶老爷子发迹，也给老伙计买了一套房子，就在不远处，清净的地方。 陈老爷子的腿受了伤，老太太为了照顾他，这么多年寸步难行，后来又瞎了眼，就算知道女儿的消息，恐怕也没有办法。 更何况不知道。 这一路听老爷子说话，凤娟只默默流眼泪。 站在陈家门口，却没有勇气开门进去。 自己离开家的时候，爸爸妈妈尚且年轻。 爸爸还是温文儒雅的老师，那天在客厅的屋子里，衬着明亮的光线，一声哀愁的叹息。 似乎穿过了数年时光，响在凤娟的耳边。 她不敢去看，温柔的妈妈，温和的爸爸，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也没有人逼迫她。 所有人都能明白她的心思。 俗话说的好，“近乡情更怯”便是如此了。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来，一个老太太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凤娟的眼泪，瞬间如同决堤的河水，哗啦啦淌下来。 那老太太手里提着一袋子垃圾，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问：“是谁啊？” 没有人说话，众人都静静看着凤娟。 凤娟捂住嘴巴，陡然跪在地上，哭喊一声，“妈，是我啊，我是凤娟。” 那老太太似乎是愣住了。 手中的袋子落在地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的手在空气中摸索着，“谁……你说你是谁。” 凤娟握住他的手，抱在自己怀里，“妈，我是你闺女凤娟啊。” “凤……娟……”老太太的嘴里，艰难地挤出来这两个字。 她的手，顺着凤娟的手臂，摸到凤娟脸上。 一直都愣愣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直到她的手，触碰到凤娟眼角下方的那一颗痣，就停住了。 凤娟看着她。 好半天之后，老太太的眼泪，落下时重若千钧。 “你是……凤娟，我的娟儿……” “妈，是我，我回来了。” 门里面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响起来，“老婆子，是谁来了啊？” “妈……是……”凤娟从地上站起来，“是我爸……” 老太太点了点头，手忙脚乱的拉着她往里走，可眼睛看不见，又走的太着急，一下子绊倒在门框上。 幸好凤娟扶了她一把，才没有摔倒。 老太太紧紧握住她的手，“老头子，是凤娟，是娟儿回来了。” 屋里忽然想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凤娟扶着老太太走进去，就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正往门口滑动。 爸爸的脸上，带着岁月风霜，已经很老很老了。 可他还是自己的爸爸，浑身的书卷气息，犹如当年。 陈老先生看见凤娟，瞬间缩起了瞳孔，呆呆看着她。 “娟儿……”这两个字，似乎是非常陌生了，硬生生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凤娟点了点头，“爸爸……” 陈老先生老泪纵横，“娟儿，我的娟儿……” 一声声呼唤，其中的心酸，唯有自己知道。 本以为自己的女儿早已经客死他乡，谁能料想，此生此世，还有再见的一天。 自从得知女儿的死讯，这么多年，女儿的名字那两个字，他连说都说不出口。 每一次说起来，都如同是在活生生剜自己心上的肉。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他这一生，只能盼望着黄泉路上再见凤娟。 却不想，自己的女儿，却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 女儿老了，女儿和以前不一样了。 可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陈老先生永远都不会忘记，很多很多年前，漂亮的小闺女，在自己跟前撒娇的模样。 这一生一世，竟还有这一天。 这个当年被人打断了腿都没有流一滴眼泪的男人。 这一刻，他的泪水如同关不住地水阀。 慢慢浸湿了自己的衣领。 他默默滑动到凤娟跟前，握住她的手。 “娟儿，你可算回来了。” 43.第 43 章 “爸爸, 我回来了, 你还活的好好地, 你不要哭了。” 陈老先生抹去自己的眼泪, 强行笑起来，“爸爸没有哭, 娟儿也不要哭。” 凤娟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老太太, 慢慢笑起来。 “妈妈，我好想吃你做的红烧肉啊。” 老太太眼睛看不见, 在空气中摸索了一会儿，笑起来说，“好, 好，妈妈给你做！” 凤娟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 看着老太太，心酸的笑起来。 她离开之前，母亲还年轻康健，现在却是这个模样。 不过，也不要太贪心了, 能再次见面，已经是上苍的恩赐。 凤娟扶着她的手臂，“妈妈, 不着急, 还没有到吃饭的时候呢。” 老太太点点头。 陈老先生抹去眼角的泪, 这才看到和凤娟一起来的几个人。 他先跟叶老爷子打了招呼，眼神就锁定在了苏建业身上。 “你……” 凤娟扭脸，神色平静：“爸爸，这是您女婿。” 她说的平静淡然，陈老先生怔了怔，上下打量着苏建业。 半晌之后，喟叹一声，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他的女儿，年轻时候何等心高气傲，最后却嫁给了一个粗人。 过上了粗茶淡饭的苦日子。 苏建业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妻子凤娟，是大城市来的，家庭条件应该很好，可是凤娟温柔又体贴，他感受不到那种城里人的高高在上。 可是眼前这个老先生，他的岳父，坐在这里，神态说不清道不明，苏建业一时间就慌乱起来了。 他搞不清楚眼前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这个人想要做什么。 老实了一辈子的汉子，第一次手足无措地看向凤娟。 凤娟轻轻叹息一声。 “爸爸，我刚去西沟村插队的时候，他们村子里有一群小混混想要欺负我。”凤娟看着自己父亲，一脸认真地说，“是建业救了我，他很好，我很爱他，所以才会嫁给他。” 凤娟温柔地笑起来，“爸爸，我们还有两个可爱的儿子和一个可爱的小闺女，等有机会了，我带着贝贝来看你们，你们一定会喜欢她的。” 凤娟相信，天底下，不会有人不喜欢她的女儿。 她的父母，更会像爱她一样，爱着她的女儿。 陈老先生还没有说话，老太太先着急了。 “我有女婿了，还有外孙子和外孙女了？”她一脸惊喜地摸索过来，“孩子，来给我看看你。” 苏建业上前一步，“妈……” 他这一声喊的忐忑迟疑。 老太太却满脸欢喜，“唉，好孩子，好孩子。” 她这副模样，陈老先生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叹息一声，看着妻子和女儿，眼中温情似水。 罢了，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能够天伦得聚，就已经非常好了。 别的事情如何，都不重要了。 叶老爷子带着叶小松坐在一旁，等他们一家人叙旧完毕，终于开口，“老陈啊……” 陈老先生看他。 叶老爷子说，“之前是我那个儿媳妇儿，说你家凤娟出事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同我去我家里一趟吧，我们好好问问她，到底是什么缘故。” 陈老先生点了点头，又有些犹豫地说，“老叶，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可是军涛……军涛跟她感情好，恐怕……” “不管这些了。”叶老爷子斩钉截铁，“她骗你们这种事情，简直是丧尽天良，不管军涛怎么说，我都不会放过她的。” 放完了狠话，叶老爷子复又叹口气，“老叶，咱们认识了几十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我只希望啊，你千万别误会，是我护着那女人！” 叶小松说，“爷爷自然是好人，可是李阿姨从来都不是好人，她对我也不好。” 叶老爷子看着他，“你说什么？李阿姨对你不好？你以前怎么没有跟爷爷说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叶小松身上。 “因为我不想爷爷和爸爸吵架。”叶小松说，“可是李阿姨骗陈爷爷和陈奶奶，爷爷你一定要惩罚她！” 叶老爷子也没有多问，站起身说，“凤娟，你们两口子扶着你们爸妈，随我去我们家。” 凤娟点了点头，扶着老太太，一旁的苏建业见状，连忙推着陈老先生的轮椅往外走。 陈老先生幽幽叹口气，终究也没有说什么。 到了叶家，众人坐在客厅里面。 叶老爷子拨通了客厅的电话。 “军涛，带你媳妇儿回家一趟，小松回来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挂掉了电话，丝毫不管对面人的反应。 只是沉着脸坐在那里。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 叶家的大门被推开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进来，他穿着笔挺的西服，脚下的皮鞋亮亮的，走了那么远的路，依然一尘不染。 他侧过身体，一个穿着毛呢大衣女人身影露出来。 那女人穿着红色的毛呢外套，是内地尚未流行的式样，看着是从香江等地给弄回来的东西。 叶军涛拉着她进来。 那女人涂脂抹粉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苏建业却哗的一声站了起来。 那女人看到他，原本傲慢的神情，也在刹那间变得苍白如雪。 苏建业指着她，“你……你……” 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对方更加说不出话来。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两个人身上。 “建业？”凤娟忧心忡忡地地喊了他一声。 苏建业冷笑一声，坐下去，“咱娘不是说，我有个白眼狼妹妹吗，就是这个女人。” “你……你别血口喷人……” 那人有气无力地说。 苏建业冷笑，“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要骗人了，你不就是害怕凤娟回来了，拆穿你的身份，我早该想到的！” 那女人冷笑，“我不是你妹妹。” “你当然不是我妹妹，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妹妹！”苏建业冷哼一声，“你认的那对爸妈，是保护不了你了吗，让你骗人家老人！你的良心给狗吃了吗？” 这变故来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呆呆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说什么。 叶老爷子本来都做好准备兴师问罪了，可是现在，脑子一阵懵，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他都这样了，更不用提别人了。 所有人都看着苏建业责难那个女人。 “你还要不要脸，上学的时候就跟这个男人勾搭上了，现在竟然还干出这种事！”苏建业斥责，“你……你简直不要脸！” “我……我看你是认错人了，我才不是你妹妹，我姓李，不姓苏。”那人强行嘴硬。 苏建业冷冷一笑，“谁告诉你我姓苏了？苏小舟，你还装！” “小舟，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李家的闺女吗？”叶老爷子敲了敲拐杖，责问起来，“你骗婚？” 当年叶军涛的前妻去世了，叶家跟新城李家联姻，李家拿刚从村子里插队回来的女儿嫁给他儿子。 一直捧着宠着的另一个女儿，却无论如何都不舍得。 原来是想借叶家的势力，还不愿意让自己的闺女嫁过来，才找了这么个冒牌货！ 叶老爷子火冒三丈。 李小舟，或者说苏小舟，当场就跪下了。 “爸，你听我解释。” 叶老爷子还未说话，叶军涛却先炸了，“你们给我说清楚，她上学的时候跟谁勾搭上了，我说呢，咱们结婚的时候你已经不是……不是……还骗我说是我错了，你这个贱人！” 他一巴掌扇过去。 李小舟瞪大了眼睛，忘记了躲闪。 苏建业一把接住他的手，甩到一旁。 “你一个大男人，打女人像什么样子。”凤娟皱眉，“叶军涛！” 叶军涛快气疯了，指着李小舟，“你……你给我解释清楚！” 李小舟低着头啜泣。 苏建业冷冷看着她，“你想干什么，哭吗？你以为还有人吃你这一套吗？” 他太明白自己这个妹妹的套路了。 小的时候，每当做错了事情，她就是这副模样，哄的父母不舍得骂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副模样。 李小舟自知无望。 便仰起头，狠厉道：“苏建业，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你们，你们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我好不容易才过上好日子，你为什么要毁掉我！” “你们一家子穷鬼，要让我也陪着你们穷吗？”李小舟恨恨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好不容易才做了城里人，才嫁进了叶家做贵妇人，你是讨债鬼，你就是来讨债的。” 叶小松坐在沙发上荡着腿。 “你是自作孽不可活。”叶小松冷笑，“你要是不让我的保姆绑走我，我就不会逃进西沟村，就不会被叔叔阿姨救了，当然也就不会带着他们回来了，你也不会暴露身份了。” 他轻轻松松一句话，又让人震惊了。 叶老爷子不知道自己该从什么地方问起来。 这么一小会儿时间，给他的冲击太大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短短一小会儿，事情发展的让他根本始料未及。 叶小松说，“我被人绑着往外运的时候，听见我的保姆亲口说的。” “是李小舟给了她钱，让她带着我离开新城，走的天高地远，永远回不来。”叶小松看着李小舟，“这件事情我跟谁都没有说，因为我不敢说。” 叶小松抿紧了唇，“爷爷，我跟你说过了，她对我不好。” “李小舟！”叶军涛指着她，“你到底对我儿子干了什么？” “你一一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然你就等着……等着……”叶军涛放狠话，“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李小舟瘫坐在地上，久久没有说话。 44.第44章 叶小松看着这一幕, 坐在沙发上，也没有下来。 就直接说, “爸爸, 你还问她干什么, 就是她让人害我的，你们要是找到那个保姆, 一问就知道了。” 叶老爷子敲了敲地板, “都给我闭嘴。” 陈老先生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轮椅。 “我算是看明白了。” 他冷冷一笑。 “这个女人，是西沟村一家农民的女儿，来到城里, 巴结上李家, 就不认自己的亲爸亲妈了。” “不仅仅是这样, 还为了不让西沟村的人过来拆穿她的身份，就骗我们老两口, 凤娟死了, 从此以后, 就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了。” “原来是个忘恩负义，不知所谓的白眼狼，那做别的什么都能说得通了。” 陈老先生的目光从李小舟身上转到叶小松身上。 “为了自己儿子的继承权, 残害前妻留下的孩子，对付小松，简直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 叶军涛死死瞪着李小舟。 李小舟瘫坐在地上, 半天忽然爬起来, 拽住叶军涛的衣服。 “军涛, 你要怎么对我都行，可是咱们小越还是个孩子，他要是没了妈，该怎么办啊，你不在意我们的夫妻之情，也要想想你和小越的父子之情吧。” 李小舟哭起来，“我不是故意害小松的，我就是一时想不开，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叶军涛想起自己的小儿子，又有了几分不忍心。 大儿子母亲早逝，已经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了。 他怎么忍心让小儿子也孤零零的。 但是……但是她害了小松。 叶军涛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己父亲。 叶老爷子无奈叹了口气。 “这不是军涛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你骗人家老两口，让人家骨肉不能相聚。” 叶老爷子瞪着她，“咱们新城新出的法规，耽误人家知青回家寻亲，阻碍改革开放发展的，都要进去的。” 李小舟咬着牙不说话。 叶老爷子态度十分冷淡，“李小舟，你自己造孽，不要想叶家给你擦屁股了，我还要去问问他们李家是什么意思，你就靠自己吧。” 李小舟瞪大了眼睛，“爸，爸你听我解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李小舟跪着哭，“我是农民的女儿，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成为有钱人，我害怕啊，我害怕他们会阻碍的身份地位我害怕她们会让我一无所有，我不是故意骗人的。” “爸，你救救我，小越也是你亲孙子啊。” 叶老爷子神色冷淡。 “我们叶家，从来没有嫌弃过别人家穷富我们最在意的是人品，你这样的人品，就算你是世界首富的闺女，我们叶家也要不起。” 老爷子敲了敲地板，“你们找个时间，把婚离了吧，不然李小舟，你儿子和你，等我老了一分钱都拿不到。” 李小舟瞳孔收缩。 “这不公平！”她大声嚷嚷。 叶老爷子冷笑，“我的钱，我想给谁就给谁，有什么不公平的！”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李小舟，你们去离婚，以后你别再见小越了，我就当他是我孙子，小松有的东西，我亏待不了他。” “不然的话……你们母子，就一起喝西北风去吧。” 现在是法制社会，不管叶家有多少钱，都不能随便处置人。 可是叶老爷子也绝对不允许这种狼子野心的女人做自己的儿媳妇儿，做自己孙子的妈。 她生了叶小越，这个没有办法。 可是叶老爷子绝对不会让她教自己的孙子。 哪怕把孩子养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也比白眼狼强多了。 叶老爷子想的清清楚楚，现在就立在那里，冷冷看着李小舟，等她做出决定。 他相信李小舟是个聪明人。 这种女人，敢为了荣华富贵抛弃自己的生身父母，势力现实的很。 到底该选择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不过一会儿，叶老爷子果然等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 “我……我离婚，你要记住你的话，要让小越和叶小松一个待遇。” 李小舟直勾勾看着他，“我们小越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就什么都会，你可别偏心。” 叶老爷子嗤笑一声。 叶军涛却说，“刚才他说你上学的时候，就跟人家老男人在一起了，李小舟，你换过多少个男人！” 叶军涛似乎很在意这件事情，稍微带了点脑子之后，就开始逼问。 “你是不是被人玩坏了，小越是不是我儿子，是不是你在外面跟野男人生的？” 李小舟脸上微小的神色变化，谁也没有注意到。 她听见叶军涛的话，就挺直了脊背，看着叶军涛。 “我们结婚好几年了，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我没有喊过一声苦，没有叫过一声累，可是叶军涛，你居然这么怀疑我？” “你对得起我吗？”李小舟声声逼问，“我是对付你儿子了，可我也是为了小越，你看看你爸爸的态度，要把钱全部给叶小松，我们小越什么都没有。” “难道以后要让亲哥哥做富翁，亲弟弟去喝西北风，我们小越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遭受这种不公平的对待。” “我就是恨他们！我就是想害叶小松，可我是为了自己吗？我不是！叶军涛，你从来不关心儿子，你有什么资格逼问我，你为小越做过什么，你可是他亲爸爸！” 李小舟的声声质问，活活让叶军涛忘记了自己在说什么。 凤娟在一旁看的清楚，只是冷淡一笑。 若非别人家的家务事她不好插手，现在早就出声提醒了。 叶小舟这分明就是在推卸责任。 分明就是顾左右而言他，本质还是坏人，却搞的叶军涛愧疚不已。 不愧是能从一个农家女嫁入豪门的女人。 这份心思手段，非常人可及。 连凤娟都禁不住要佩服她了。 李小舟还没有说完。 她抹了一把眼泪。 “你不是问我小越是不是你儿子吗，你要是不相信，你就去医院验血！” “我行得端坐得直，我什么都不怕，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哪个东西才是假的。” 她的目光扫过苏建业和凤娟，不屑地冷笑一声。 “就跟他们一样，你现在看着快快活活的，可是等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的。” 她嗤笑，“反正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45.第四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她咚咚咚从屋里跑出来, 苏老太喊, “贝贝找妈妈吗？妈妈已经去城里了。” 贝贝停下脚步，“奶奶怎么没有告诉我啊, 我都还没有跟妈妈告别。” “你妈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告别干什么？” “奶奶，我听二丫姐姐说，学校老师说的要懂礼貌，爸爸妈妈离开家去上班的时候, 要给他们说再见，回来的时候要说, 欢迎回家。” “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 苏老太笑了，不是很明白这些东西存在的意义。 不过想一想, 以前在地主家干活的时候, 也是规矩大的很，走一步路说一句话, 都要按照规矩。 可这都是老四旧了, 怎么现在学校里的老师还在教呢？ “这不是虚头巴脑的, 学校的老师说这是新社会的礼貌，城市里的人都这么做，因为这样做的话, 会让大家过得更加和谐开心。” 苏老太听不懂她的话, 就说, “我是不懂这些，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都是一家人弄的这样生分。” 贝贝不高兴的撅起小嘴，“我就是想跟妈妈再说两句话吗！” 苏老太笑了，“行行行，是奶奶和妈妈的错，没有叫醒我们贝贝，下次妈妈回来了，肯定不让她直接走，要跟我们贝贝告别，好不好？” 贝贝高兴地点点头。 贝贝又仰头问，“奶奶在做什么呢？” “今天给贝贝再弄几个白面烙馍，你不是喜欢吃吗？” “我喜欢吃，v奶奶，你撒两粒芝麻上去吧，那样更香。” “撒啦？奶奶还能不知道你的口味吗？你也不想想这几年的饭都是谁给你做的呀？” “是奶奶做的，奶奶对我最好了，贝贝都知道的。”贝贝细声细气的撒娇，可是苏老太在做饭，油烟缭绕的，贝贝也不敢碰她。 “知道奶奶疼你就可以了，乖，去堂屋里坐着，等着吃饭吧。” “好。” 贝贝瞪噔噔跑回堂屋，坐在小板凳上拿着筷子，看上去呆萌无害，可是其实心里已经飘远了。 她在想苏建业和凤娟的事情，这两个人在县城里干活，挣钱看起来虽然多。 可是，半个月三百块钱还是在冰糖葫芦是个新鲜玩意儿的情况下，这样下来一年至多有个三千块钱。 在这个时代是很多，可是通货很快就会膨胀起来，到时候该怎么办呢？这么点存款根本不够用的。 是可以买房子，可是买了房子之后呢？难道就混吃等死吗？ 贝贝挠了挠头。 其实最稳定的，还是自己买个店面，然后做一些一本万利的小生意。 就算是通货膨胀，原料涨价了，也影响不到什么，这种生意才是，最好的。 而且最好是对你觉的消费者有吸引作用，就算贵一点也会吸引人来的那种 贝贝在考虑世界上有没有这种东西。 想着想着，她忽然歪头看向厨房的方向，那里，苏老太正在做白面烙馍。 贝贝想起了一样东西，以前的时候，在学校门口，或者是，步行街的小摊贩上，总是会有一种，非常流行的爆款食物，山东杂粮煎饼。 那种东西简单易做，并且消耗的原材料不多，做出来还是很大一块，十分填肚子。 最重要的是非常好吃。 在贝贝有限的人生里，除了火锅和麻辣烫之外，这算是最爆款的食品了。 全国各地都能见到，并且卖的都非常红火，很多人都喜欢吃。 薄利多销，而且哪怕价钱卖的很便宜，也会有很多利润能够赚到手里，如果凤娟和苏建业能做这个的话…… 贝贝觉得煎饼果子倒是可行，关键是怎么让苏建业和凤娟去做呢？ 她一个五岁的孩子，正常情况下肯定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更不要提做了。 而凤娟和苏建业，两个人没有出过西沟村，最远的地方就是去县城了，更不知道，这种山东特产了。 贝贝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法子，就这么流产了，她挠了挠头，还在思考要怎么样让凤娟去做。 贝贝看看自己的短手短脚，深深叹口气。 只恨自己年纪小，生下来还是个婴儿，长了这么久才五岁。 要是过来的时候就是个大人了，那该多好吧，自己直接上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做什么生意就做什么生意 哪儿还用跟人解释合理不合理的问题？ 贝贝打了自己的手一下。 可真是不争气。 可是距离长大还有好久。 想要独当一面，怎么也要有个十几岁，才能让人信服吧。 苏老太端着饭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贝贝打自己的手，立马问道：“手怎么了，是不是难受？” r贝贝摇头，“不是，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个虫子，就大连一下，结果再一看，就是脏了。” 贝贝面不改色地说完话，“奶奶做好饭啦？” “好了。”苏老太在对面坐下，“趁热吃，吃完了跟奶奶出门玩。” 贝贝眨眼睛，“出门去哪儿？” “串门子去。”苏老太给她那勺子把稀饭搅的不热了，“你三大娘家的大丫头，今儿要相亲呢，咱们一起去看看那个男的。” 贝贝的脸色就不好看，“我不喜欢大丫姐，我喜欢二丫姐。” “喜欢不喜欢咋样啊。”苏老太摇头，“大丫虽然跟她娘一样，咋说也是咱们老苏家的闺女，她嫁的不好了，丢的是咱们老苏家的脸。” “我也不喜欢大丫那个脾气，但是都是一家子，咋能不去看，不然以后你出嫁，人家也不来帮忙，丢不丢人。” 贝贝一阵心塞。 “我不出嫁，我要跟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 我还是个五岁的孩子。 为什么要提起来结婚这种事情？ 这个年代的男人，最好也就是苏建业这样了，还不保证她能遇见。 大多数都是直男癌。 个个没有本事，还喜欢在家里充二大爷。 十指不沾阳春水，自认为顶门立户，其实连自己都养活不起。 这样的男人，要来干什么？ 哦还有一种，每天挣几个臭钱，拽的二五八万的。 觉得媳妇儿在家里照顾孩子，做家务，不累也不花时间，回家尿个尿都恨不得媳妇儿帮他。 46.第 46 章 此为防盗章 那小年轻叫嚣, “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退婚是你们女人家丢人。” 贝贝冷笑, “到时候看看是谁丢人，是你弄大了别人的肚子, 你们要搞明白, 到时候丢人也是你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两个的事。” “你们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是傻子呢？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肯定是谁有理帮谁呀。” “你们还有脸说，是我们家的问题, 会影响我们大丫姐的名声, 真是搞笑, 我姐姐清清白白的, 我们苏家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被你们连累名声, 我大丫姐受了这么大的苦, 哭了这么惨, 你们一点赔偿都没有？” “三百块钱还要回给你们，倒是想得美, 到时候我们去打官司, 告一个精神损失, 你知道你们要赔多少钱吗？” 那家人面面相觑, 不敢说话了。 这个时代的农村人都是不懂法律的。 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精神损失费，更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一听说要打官司就害怕了，不敢说话。 这会儿听见贝贝这话都觉得是真的, 并不是吓唬他们, 一时之间也不敢说话了。 不仅他们, 连老三家的两口子和苏大丫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贝贝。 贝贝继续说，“这事，要么咱们今天就退婚，要么你们就跟我们去打官司，你们家人自己选吧。”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样，那小年轻是害怕了，他也担心自己的名声在十里八村受损。 到时候人家都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的，说什么就是这个人弄到了别人的肚子，还骗别人家的小姑娘跟他结婚，就是这个人不要脸。 让人家姑娘受了苦，还不给赔偿，还被人家告上了法院。 他更害怕，万一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要坐牢。 那小年轻心里立刻一阵胆怯，就说，“我们退婚，我们退婚。” 贝贝又问，“那钱你们还要吗？” “不要了，不要了。” 那中年妇女还不大乐意，想要说什么，却被那个小年轻拦住了，“我们不要了，这婚事作罢，以后咱们就没有关系，桥归桥路归路。” 贝贝说，“那也行，那你们以后出去，也跟人家说是你们家的问题，跟我大姐没有关系，否则，我们还可以告你们一个侵犯名誉的罪，你们知道吗。” 那家人显然没有听说过。 贝贝好心科普，“现在，国家的法律可多着呢，想搞什么搞什么，你们最好不要胡来，否则我们家跟你们不客气。” 贝贝一个小孩子的话，自然是没有什么威慑力的。 那小年轻没经历过事情，虽然慌了手脚，但是他身后站着的中年男人就不害怕。 他觉得贝贝就是在吓唬人，瞎胡说。 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几个词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那中年人直接说，“你一个小屁娃娃说什么呢？你当我们害怕你了，知道衙门门口朝哪开吗？到时候我跟你们真打起官司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就你们家这穷逼样的，还敢跟我们家斗，想得美。” 那人嘴脸恶臭，“要么退钱退婚，要么就把你们家闺女嫁到我们家去。” 贝贝冷下脸，看了看他，站在那儿走，往前走了一步，扯着嗓子喊，“奶奶，奶奶。” 苏老太听见她的喊声从堂屋里出来，立马慌慌张张的走进来。 她身后跟着的，老二家的什么人都一块过来了。 大家一看，男方家的人和贝贝苏老三家的对峙而立。 看上去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大家都愣住了。 不是在谈婚事吗？ 这模样怎么看起来像是要打群架一样。 而且他们这边还有贝贝一个小丫头，这难道是连小丫头片子都不放过？ 苏老太走过去吧，把贝贝扯到了身后，虎着脸问，“这是怎么了？” 苏老太年纪大，辈分高，在农村这个地方人们都尊敬这样的人，不管是再混蛋的人，也不敢对老头老太太说什么不好的话。 所以对方这会儿都沉默不说话。 贝贝声音清朗，显得尤为清晰，“奶奶，这个人，他欺负大丫姐。” 苏老太低头看贝贝，“怎么回事？” 人家别的人也都看那个小年轻，目光一个个都很刺眼。 贝贝说，“他搞大了别人的肚子，想让大丫姐嫁过去给他的孩子当后妈。”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目光看向那个小年轻和他的家人，几乎要吃掉人一样。 老二家的一向直来直去，脾气直爽，当即就不干了问，“老三家的，可有这样的事情？” 老三家的点了点头，哭道，“我原来也不知道，是昨天才听说这样的事情的，我要是知道，怎么也不会把我们大丫往火坑里面推呀。” “那你为什么不退婚？还要大丫嫁给他，今天还让他来咱们家，直接退了不就行了。”老二家的出声训她。 老三家的不敢说话，贝贝声音清润的又来了一句，“因为三大娘，收了他们家的钱，三百块钱，就要把大丫姐卖过去。” 听见这话，别人尚且没什么感觉，苏大丫先哭哭啼啼的流起了眼泪。 大家也便知道贝贝说的是实话了。 苏老三家的为了三百块钱要卖女儿，把女儿卖给人家当后妈。 大家对苏老三家的都有些不耻，看向她的目光也很不好看。 还是那句话，农村里一门子的人，女孩们结婚都是唇齿相依的。 大闺女嫁的不好，底下的小闺女们也别想再嫁进好人家。 苏老三家的为了钱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以后耽误的可不止是苏大丫自己，还有别人的女儿，这谁会乐意？ 老二家的先不高兴了，她也有女儿呢。 她嚷嚷道，“老三家的，你简直心黑手辣，大丫不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呀，你就这么对她？” “是啊。”众人附和。 “她是对你不好，还是不孝顺了？这么多年，大丫麻利能干，帮着你们两口子干了多少活？”老二家的斥责她。 “最后结个婚，你们还要为了三百块钱就把她卖了，你的良心不会疼吗？你对得起大丫吗？” 苏老三家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贝贝说，“现在不是追究三大娘的时候，要让大丫姐退婚才对呀，他们家人这么坏，大丫姐嫁过去岂不是要受欺负？” “二大娘，你帮帮大丫姐，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们，你们也帮帮大丫姐吧。”贝贝可怜巴巴地看着大家。 她得说得情真意切，一院子的人都觉得她说得对。 老二家的也就说，“别的不说，就立马退婚吧，三百块钱的事情，你们家做错了，也没有全都要回去的道理，怎么也得给我们大丫补偿。” 那家的人却不乐意，“我们不管，反正丢的是你们家的人，你们大丫是个丫头，到时候看你们怎么跟人讲。” “你们别太不要脸了！”老二家的和他们吵架。 “要么三百块钱还给我们，才能退婚，要么就嫁闺女给我们家，不然我们就出去造谣，说你们大丫不好。” 苏老三家的有些退怯。 贝贝却跟他们杠上了，“你们敢造谣我们就敢出去说实话，你儿子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咱们看看谁乐意给你们家当后妈，你们以为自己是有千万家财呢？” 贝贝说话犀利。 那家人听贝贝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总之都咬死了一口要苏大丫嫁过去。 贝贝直接对老二家的说，“二大娘，我之前听人说过的这样的话，他们做错了事情，可以去告他们精神损失，让他们赔大姐精神损失费。” “而且如果他们出去造谣，我们还可以去说，他们毁坏大丫姐的名声，再告一次，可以要好多钱。” “二大娘，你知道这样的事情吗？” 老二家的常年在城里游走，自然是听说过的。 县城里面，省城里面什么样的事情都有，精神损失什么的，简直太正常了。 她听贝贝这样说，立马就说，“我当然知道，县城里面这样的事多了去了。” 这话一出口，男方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苏老二两口子，都经常在城里来往，见多识广的，大家都知道。 老二家的说话，跟贝贝的力度是不一样的。 男方的人不相信贝贝，却信任她。 听见这话，都不敢说话了。 如果这样真的是犯罪，他们是不敢做的 万一要坐牢，那咋办啊。 贝贝说，“二大娘，他们要是不肯退婚，咱们村子，就去帮大丫姐告他们吧。” 老二家的摸摸贝贝的脑袋，“好。”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弹过一系列社会新闻。 什么大宝把二胎妹妹扔下楼，大宝把二胎弟弟闷死在被子里。 内心害怕的一比。 亲爹啊，亲娘啊，救救你们可怜的小女儿。 奶奶，爷爷，救救你们可怜的小孙女。 如果会说话，贝贝已经喊出来了。 结果大点的那个男孩子开口说话了。 “靖南，贝贝咋这么小？” “我咋知道啊。”小一点的男孩子说，“贝贝醒了，哥你去叫咱妈。” 可是来不及出去，凤娟就进来了。 “你们两个又干啥了，咋又把妹妹弄哭了。”凤娟上来就问。 “不是我们干的。”苏靖北大声反驳，“贝贝醒过来就哭了，我不知道她怎么了。” 凤娟狐疑地看着他。 苏靖南说:“就是，我们什么都没干，她自己哭的。” 凤娟将贝贝抱起来，小声哄了哄。 贝贝停了哭声，才转头吵苏靖南苏靖北，“你们两个，说多少遍了，妹妹还小，不能跟你们玩，你看看，这就把人吓哭了。” 两兄弟站在一处，低眉顺眼地同时嗯了一声。 贝贝将头埋在凤娟怀里，平复自己可怜幼小的心跳。 苏靖北可怜巴巴地抬起头，“妈，我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会疼妹妹的，靖南也是。” 苏靖南跟着用力地点头，“妈，我也会疼妹妹的。” 贝贝从凤娟怀里露出头，看向两个小男孩。 苏靖南苏靖北都乖乖站着，两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面，是属于儿童特有的纯稚天真。 两个人都眼巴巴地瞅着她。 贝贝想了想，从襁褓里伸出小手，努力伸向两个人。 凤娟低头拍拍她，问:“贝贝是想跟哥哥一起玩吗？” 贝贝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只是往前伸着手。 凤娟温温柔柔一笑，低下身子，坐在板凳上，招手让两个儿子过来，“过来看看你们妹妹，可不许欺负她。” 苏靖南和苏靖北小心翼翼地挪过来。 苏靖南说:“妈，贝贝眼睛真大。” 贝贝听见这句话，只觉得心里头美滋滋的，没想到这个哥哥嘴这么甜。 她还没有照过镜子，也不知道，自己长了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如同黑宝石一般。 凭着这句话，贝贝就不打算跟他计较了，伸出小手，握住苏靖南挪过来的手指。 苏靖南僵住了。 手上的触感柔软的很，一看就是婴儿稚嫩的手。 他完全不敢动，生怕把小婴儿的手给弄疼了，弄破皮了，只得哭丧着脸看向凤娟。 凤娟噗嗤一笑，“妹妹喜欢你呢，你跟她玩吧。” 不仅不帮他解围，甚至没有丝毫同情心。 贝贝也不撒手，欣赏着他满脸纠结的神情。 苏靖北说，“妈，贝贝是不喜欢我吗，为什么只握靖南的手，不握我的手。” 言语之间，十分委屈了。 贝贝眨眨眼，看向他，想了想，伸出另外一只手，使劲够向苏靖北。 苏靖北愣住了。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住她的小手，然后就发现，贝贝用力抓住了他。 小婴儿用尽全力，力气也没有多大，轻易就能挣脱开。 可是苏靖北和苏靖南一样，都愣愣的不敢动。 他们也见过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这么大一点，小小的嫩嫩的，碰一下就要碎掉。 47.第 47 章 此为防盗章　　两个人说着话, 往外走, 贝贝满头黑线。 所以说, 还是要读书啊，不然看见什么都不认识, 学历第一重要。 贝贝握紧了小拳头，却坚定了自己读书上学的信念。 说不定这辈子开了挂，能考上清华北大呢。 上辈子小时候曾经做过的那个清华还是北大的选择题, 万一实现了，那岂不是美滋滋。 凤娟抱着贝贝回屋，跟苏老太坐在一起做针线活，并且闲聊天。 “娘, 我听建业说要分地, 是咋分的？” “那谁知道，不过我听说按人头分，一家几口人，就分几亩地。”苏老太说着听来的消息。 “那女人家有吗？”凤娟问, “上头说男女平等，应该大家都有吧。” “不知道，要是人人都有, 就好了，贝贝丁点大的一个娃, 如果也能分一亩地, 咱们就宽裕了。” 苏老太又叹口气, “说是明年开春了就分, 等着吧。” 凤娟说：“好歹这两年收成好，大家干干活，挣够了工分，也有吃的有喝的，也不急。” 苏老太说：“最好的是，现在让咱们自己开火了，不然就跟你生孩子这样的事，再吃大锅饭，还不是要亏了身子。” “以前生靖南靖北的时候，你就亏了身子，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的。” “说起靖南靖北，这两个娃，也不知道在三叔家里怎么样了，娘，贝贝都满月了，明儿让那建业把他们接回来吧。” “接什么，就是让他们受受罪，两个混小子，什么都不管，差点撞了你和贝贝，不学好了，谁也不许把他们带回来。” “这……我不是怕三叔三婶烦他们吗？”凤娟陪笑，“就把他们接回来，也帮着家里干点活，我现在啥都干不了，建业和爹也要去大队里干活，家里都让娘自己做了，太辛苦了。” 苏老太说：“罢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想你儿子了，明儿就让你爹跟建业去接他们，但是建业再教训他们，你可不许拦着。” “不拦着。”凤娟笑起来，“还是娘疼我。” 贝贝躺在襁褓里吐泡泡。 她知道自己有两个哥哥，可是从来没见过人。 难怪呢，原来是做错了事情。 估计还是年纪小，在母亲怀孕的时候撞到了，才被赶出去的。 不过两个小孩子，要是跟人家计较，她确实还干不出来这样的事。 虽然她还是个更小的孩子。 “靖南过了年六岁，也该去上学了。”苏老太叹口气，“我看你二嫂子，把他们家小子送去县城里了，可惜咱们家没钱，只能在村里上学。” 凤娟很善解人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娃自己上进，就没有不好的事情。” “说的也是。”苏老太看着手里的针线活，又看看贝贝，“我给他们，一人缝个小书包吧，我记得我还有几片压箱底的布。” “娘……”凤娟叫住她，“那是你的嫁妆，给娃做书包也太糟蹋了。” 苏老太颤颤巍巍走出去，“糟蹋啥啊，娃上学是要紧事，以前建业和那个谁，上学的时候我就扯过了，等咱们贝贝长大了，我也给她弄一个。” “娘……” 贝贝听见那个谁，连忙竖起耳朵。 十分机灵。 可是只有这一句，就很着急，简直抓心挠肝。 那个姑姑到底干了什么，让苏老太这么慈祥的人，竟然连她的名字都不肯说。 满村子的人，也都把她当做了反面教材。 贝贝真的很想知道。 可惜没有人告诉她。 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滋味，可以说是非常痛苦了。 苏老太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块青色的布，看上去料子还不错，贝贝仔细瞅了瞅，确定不认识之后，才闭上眼。 结果苏老太就说话了。 “我年轻的时候，在大户人家当丫鬟，这是结婚的时候主人赏赐的，说是什么绸缎，那会儿一两银子才得一匹布。”苏老太感慨，“那可是好多钱哟。” 凤娟伸手摸了摸，“是好东西，娘你别拿这个了，那旧衣服做两件就成，你这个留着吧。” “留着干嘛。”苏老太不解，“东西就是拿来使的，上学读书，是大事，现在国家解放了，咱们的娃跟人家都一样，好不容易才可以的，就要用好东西。” 贝贝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一阵感动。 这个老太太应该没有读过书，可是既没有跟别人一样，重男轻女到掐死孙女儿，更是敬畏知识。 这样的人，淳朴的可爱。 只是那两块布，还挺可惜，一两银子一匹。 在日后，白银那么贵，一两可以卖很多很多钱了。 这种古老的工艺，还不是普通的金钱可以衡量的。 凤娟说不通苏老太，只能任由她剪了布料，做了两个书包。 她是心疼的。 城里长大的姑娘，见过好东西。 知道这样的布料，是真的好，将来说不定有大用处。 苏老太却半点都不心疼，在她眼里，苏建业当年不得已辍学，供那个白眼狼上大学，是她最大的心结。 能让孙子上学，砸锅卖铁也要去。 一块布算什么，就算是要了她的老命，她也给。 苏建业和张大爷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苏建业扛着两个麻袋放在地上，苏老太苏老爹和凤娟都出来了。 “这是啥？”苏老爹问。 张大爷回答:“县里奖励的两袋子大米，你们家贝贝还小，要喝米汤，都留下吧。” “大爷，说好了一人一袋子的，你拿走一袋子，我们留一袋子。”苏建业说，“我们一起去的，不能让你白忙活。” “是啊。”凤娟附和道，“大爷，我们家现在有吃的，也亏不了贝贝，你不用操心这么多，您一个人在家里，也要吃的不是？” “行吧。”张大爷应了，“算是我沾了建业的光。” 谁沾谁的光还不一定呢。 贝贝心想。 看着张大爷一脑袋红光，大概率是因为他，苏建业才有这种机遇的。 贝贝呆在襁褓里，看着张大爷毫不费力地扛起一麻袋大米，十分敬佩。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老朋友都可以力大无穷，只有我是个弱鸡。 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弱鸡。 这种感觉，谁能懂。 苏建业送张大爷回去，再大开门回来的时候，凤娟已经在拍着贝贝，哄她睡觉了。 贝贝不是很习惯。 主要是凤娟做月子的时候，作为一个好爸爸好丈夫，都是苏建业哄她睡觉的，苏建业力气比凤娟大的多，拍起来也舒服。 这会儿挠痒般的拍法，完全可以当做不存在。 苏建业问:“贝贝还没睡着呢？” “没呢。”凤娟说，“你不在家，她总是睡不好，还是你来哄她吧。” “行。”苏建业接过贝贝，“我记得靖南和靖北出生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淘气，这个小丫头挑剔的很。” “丫头娇贵。”凤娟嗔他，“我老家有句话，叫富养女穷养儿，这样的孩子才能成材，不管你们这边咋样，反正贝贝，我是要好好养的。” “都听你的。” “对了，建业，明天你把靖南和靖北从三叔那里带回来吧，娘自己干家里的活，太累了，让他们帮帮忙，然后也跟妹妹亲近亲近。” 凤娟叹息，“我原来还想着让他们两个带妹妹呢，可是你看看毛手毛脚的，贝贝又娇贵，我也不敢。” “让他们带，他们就只会玩。”苏建业随口说，“只有贝贝最乖巧了，等贝贝长大了，爸爸给你买好吃的。” “你别闹了，贝贝要睡着了。”凤娟说，“你明天别忘了，早点过去把他们接回来。” “忘不了。”苏建业把贝贝放在床边的摇篮里，随口回了句，“我是他们亲爸。” 屋内点着的煤油灯被吹灭，一屋子人都陷入了梦乡。 贝贝睡得香喷喷。 梦里还梦见了炸鸡和肘子。 可是醒来的时候，看着面前的两张大脸，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凤娟骑着自行车，在小路上走，远远看见那个活泼的小身影，心里高兴了一点，脚下用力，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贝贝跟前。 她下了车，一手扶着自行车往家里推，一手牵住贝贝，“贝贝想妈妈没有？” “想了，贝贝每天都在想妈妈，睡觉也想，吃饭也想。”贝贝说，“妈妈总算回来了。” 苏建业从屋里出来，接过凤娟手里的车子，“快回家歇歇，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昨儿跟老板说了辞工，钱什么的也都给我了，急着回来，哪里待的下去。”凤娟温柔笑起来，“所以今儿天一亮，就回来了。” 苏建业抱起贝贝，“不许吵妈妈，让妈妈去睡觉，知道不知道。” “知道啦。”贝贝挣扎着下来，拉住凤娟的手，“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我都五岁了。” 苏建业和凤娟噗嗤笑出来。 凤娟问:“贝贝觉得爸爸能不能挣钱？” “爸爸当然可以。”贝贝理所当然的点头，“妈妈要相信我。” “妈妈相信我们贝贝的话。”凤娟弯唇柔柔一笑，看向苏建业，“你跟张二哥商量的咋样了。” “都说好了，进屋我跟你慢慢说。” 凤娟答应了一声，跟着他进屋。 坐在屋内的椅子上，凤娟问，“你们是怎么商量的？” “我跟张二哥商量的是，咱们在他家的仓库里，做冰糖葫芦，然后你跟张二嫂去卖，我和张二哥回山里面采山楂，这样的话，我们挣的钱就五五分账。” 凤娟犹豫了一下问：“主意都是张二哥和张二嫂想的，咱们这样跟人家五五分，会不会占人家的便宜啊？” “我已经考虑过了，你放心吧，虽然主意是张二哥想的，但是你的手艺比张二嫂好，到时候肯定要出力，然后我在山里也比张二哥熟悉，我们要做的比他们多，所以五五分帐是公平的。” 苏建业挠了挠头，“娟儿，我知道你是个实诚人，但是这个事情，如果我们让的太多，张二哥和张二嫂肯定也会不好意思的，五五分帐，不管说谁占了便宜谁不占便宜吧，至少不会太不公平，也不至于说让两家翻脸？” 凤娟被他说服了，点了点头，就没有继续质疑。 贝贝站在一旁，也挠了挠小脑袋，跟苏建业如出一辙的动作。 凤娟看见就笑了。 “你这丫头，跟你爸真是父女俩，一看就是亲生的，做的动作都一模一样，怎么就不学我呢？” 贝贝还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 她竟然跟苏建业有一模一样的小动作。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遗传，或者说言传身教吗？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学会凤娟呢？凤娟一举一动，都很优雅，一看就是城里下乡来的姑娘。 “贝贝是爸爸的女儿，当然是跟爸爸一样的，贝贝也想跟妈妈一样呀，但是妈妈太厉害了，贝贝学不会。” 贝贝的小脸上全是委屈，凤娟就不舍得了。 凤娟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脸儿，笑起来。 “贝贝也像妈妈，我们贝贝是最漂亮的小闺女，妈妈可没有贝贝好看。” 这样一说，贝贝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她这是高兴的了。 凤娟看到她开心，也忍不住笑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贝贝今年都五岁了吧，我们可得要好好先挣点钱，过两年接贝贝去县城里上学，省得在咱们村里耽搁了。” 苏家的两个小子，是在镇上上的学，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十分的辛苦。 凤娟对两个儿子放心，可是对小闺女却没有那么放心，所以就很想多挣点钱，以后到县城里安家落户，让贝贝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上学，并且还能接受到好的教育。 苏建业叹口气，神色有一些淡淡的哀愁。 “都怪我没有本事让你操心了，我要是能跟张二哥一样有本事，你就能跟张二嫂一样享福了，都是我的错。” 48.第 48 章 此为防盗章　　可是凤娟喜欢他, 却是从他出生就开始的, 那时候爷爷奶奶也疼爱她，但是谁都没有凤娟，让她觉得安心可靠。 对于成年人的感情，小孩子都是一清二楚的，全部感觉到到贝贝虽然是个成年人的壳子, 但其实, 情绪更敏感一些。 这个村子里有很多人都对她很好，可是只有苏建业和凤娟，她的父母, 是对她最无私的人。 屋里凤娟的声音又响起来。 “也不是说跟人家比不比的，我娘年纪大了, 手艺虽然也不错, 但是做衣裳的话, 不够洋气。” 凤娟声音带笑。 “自打开放了以后呀，我看县城里的姑娘穿衣裳都洋气的很, 什么小裙子花棉袄都往身上招呼，我们贝贝也不能落后现在小, 就该这样, 等长大了才会自己穿衣服。” 张二嫂点了点头。 “那你这次跟我去县城里, 我们也可以看看别人的衣裳，等回来都给贝贝按样子做一套, 让她穿上去, 肯定有好看。” “那我肯定得好好看看。” 凤娟坐在凳子上, 张二嫂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穿针引线，从柜子里拿出两片布和絮好的棉花。 凤娟的手很巧，一双手在布料和棉花中来回翻飞，不一会儿，衣服便成型了，可以看出是一件棉袄。 这个时代，最好看，最流行的花色是戴着大牡丹的红色，给小孩子做衣服，也流行这样的。 可是凤娟这个却完全不一样，是一件鹅黄色的小布料，然后上面还带着小黄莺的图案，棉花也须得厚实。 张二嫂伸手摸了摸说，“这料子，俏皮可爱，真的很适合贝贝这个年龄的小孩穿，你从哪儿找来的？” 凤娟儿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结婚也没有嫁妆，这是我娘的嫁妆，就几块布料，拿出来给几个孩子用了。” 她叹口气。 “等我们有钱了，一定要好好孝顺爹娘。” 张二嫂说：“你也不要觉得有心理负担，你娘也是因为喜欢贝贝和孩子们，才愿意把东西拿出来给他们试的，你看看，就像这小黄莺的布料，也没有让你靖南靖北用呀。” “可是我娘的嫁妆存了一辈子，到了晚年却要拿出来养孩子，就是我们的不对了。” 凤娟很惆怅。 总觉得是她们对不住苏老太。 张二嫂也便没有说话。 要说谁的错，这个话题太过敏感，谁也不敢说。 还是讲些家长里短什么的比较可靠。 不至于踩了雷。 张二嫂想得很清楚。 凤娟也微微闭上了嘴，没有再多言，而是低下头继续缝制手中的小衣裳。 凤娟的手艺巧而且速度快，不过上午的时间就已经做好了一件棉袄。 她剪一下最后一个线头，翻过来看看，拿出门喊，“贝贝！” “妈妈，我在这儿呢。”别从外面跑回来，玩得一脸泥宁脏兮兮的像个小花猫，张二嫂和凤娟一看都忍不住笑了。 “又去哪儿玩啦？弄的这么脏。” 凤娟温柔的问，又拿起手中毛巾，擦了擦她的小脸儿，露出一张白嫩的脸蛋，又给她擦了擦手说。 “妈妈给你做了一件新棉袄，快过来试试。” 贝贝的眼睛早就锁在那嫩黄色的棉袄上了。 凤娟的手就是巧，做出来的衣裳也和别人家不一样，分明是同样的款式，可就尤其活泼生动，看上去很舒适。 贝贝笑得露出一口小米牙。 “谢谢妈妈。” 她蹦蹦跳跳的走进里屋，脱下自己身上的旧棉袄。 结果凤娟手里嫩黄色的小棉袄，套在自己身上，又亲自扣上了扣子，站在凤娟跟前问，“妈妈，我好看吗？” “好看，我们贝贝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凤娟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张二嫂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贝贝不是才五岁吗？ 为什么自己换衣服竟然如此得心应手？ 她忍不住问出了口。 “贝贝这么小就会自己穿衣服了？” 凤娟笑了笑，“所以大家都说贝贝懂事，这丫头两岁三岁的时候就闹着自己穿衣服，我听了她的话，让她自己来了，没想到她居然穿的有模有样，从那以后她的衣服就自己穿了，也没有出过错，只是偶尔我娘才会帮她一把。” 张二嫂啧啧称奇。 “我家那两个小子五六岁的时候，衣裳还是我帮忙穿的，就偶尔让他们自己穿一次，还穿的乱七八糟的，让我脱下来重弄，你看你们家贝贝，哎哟，凤娟，你可真是有福。” 她羡慕的不得了。 凤娟抿唇一笑。 低头帮着贝贝整理了一下衣袖，拿出床头上，红色塑料底的大镜子，“贝贝自己看好看不好看？” 贝贝的眼睛粘在镜子上，不肯挪开，乖巧的点了点头，是真的很好看，凤娟的手艺比后世大商场里卖的品牌羽绒服的也要好看的多。 至少贝贝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 至于别的小孩，贝贝想起那一群脏兮兮土，不拉叽道，玩吧，默默的不说话。 因为在这之前，她也是脏兮兮土不拉叽的。 凤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看她这反应，就知道是喜欢了。 “妈妈要去城里做生意了，贝贝和爷爷奶奶在家里，不许闹腾，知道吗？等，过年挣了钱就去商场里给贝贝买一件新衣服好不好？” “贝贝最乖了，从来都不闹腾。” 贝贝扬起小脑袋，看着凤娟。 “我不要新衣服，到时候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买，贝贝穿妈妈做的就好了。” 凤娟愣住了，半天竟然抹了抹眼角。 她也没有想到一个五岁的小闺女，竟然这么孝顺，自己不要东西，全都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凤娟想起自己五岁的时候，全然记不住了，但肯定没有贝贝这么懂事，或许这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 贝贝努力伸出小手，想要往凤娟脸上去。 张二嫂把她抱起来，却见贝贝拿手抹了抹风娟的眼角，奶声奶气说，“妈妈不哭，贝贝会很乖的，不惹妈妈哭。” 凤娟从张二嫂手里接过她。 “妈妈没有哭，妈妈是太高兴了，我们贝贝太乖了。” 贝贝点了点头。 “妈妈高兴贝贝也高兴。” 张二嫂看着这母女两个对话，也是一阵吃惊。 贝贝也太懂事了。 他家的两个儿子都比贝贝大好几岁，可是谁也没有在她哭的时候，伸出小手安慰过她，更没有说，妈妈高兴自己就高兴，这样的话。 张二嫂就有点儿羡慕凤娟。 凤娟摸摸贝贝的头。 “贝贝乖乖等过年，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贝贝和哥哥都有新衣服穿，不用让给我们，贝贝高兴吗？” 贝贝乖巧的点了点。 又觉得这样不够坚定，“贝贝高兴，到时候我们都穿新衣服。” “对。”凤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那妈妈跟你干娘去县城里了，贝贝不能想妈妈，不许哭啊。” “贝贝想妈妈，但是贝贝不会哭的，也不会闹奶奶的。”贝贝仰着小脸儿，蹭了蹭凤娟的脸，“妈妈，贝贝在家里等你回来。” “好，妈妈很快就回来。”凤娟放下贝贝，“那妈妈这就走了，贝贝，该跟妈妈说什么？” 贝贝站直了小身体。 “妈妈再见。” “贝贝也再见。”凤娟说完话，推了自行车和张二嫂出门去。 张二嫂问她，“贝贝自己在家里真的不会闹吗？” “不会，她从小就不闹人，有口吃的就乖的很。”凤娟微微一笑，“不然我也不敢给我娘带，她一把年纪了，要是调皮的孩子怎么带的过来。” 张二嫂点了点头，更加羡慕凤娟的命了。 凤娟走后，贝贝坐在堂屋里，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她要跟苏建业说个话。 因为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让生意更好的注意。 刚才没想起来，不然就直接跟凤娟说了。 没有人在跟前，贝贝终于肆无忌惮地叹了一口气，又搬了把小板凳坐在大门口。 就等着苏建业回来了。 苏建业从屋里出来，接过凤娟手里的车子，“快回家歇歇，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昨儿跟老板说了辞工，钱什么的也都给我了，急着回来，哪里待的下去。”凤娟温柔笑起来，“所以今儿天一亮，就回来了。” 苏建业抱起贝贝，“不许吵妈妈，让妈妈去睡觉，知道不知道。” “知道啦。”贝贝挣扎着下来，拉住凤娟的手，“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我都五岁了。” 苏建业和凤娟噗嗤笑出来。 凤娟问:“贝贝觉得爸爸能不能挣钱？” “爸爸当然可以。”贝贝理所当然的点头，“妈妈要相信我。” “妈妈相信我们贝贝的话。”凤娟弯唇柔柔一笑，看向苏建业，“你跟张二哥商量的咋样了。” “都说好了，进屋我跟你慢慢说。” 凤娟答应了一声，跟着他进屋。 坐在屋内的椅子上，凤娟问，“你们是怎么商量的？” “我跟张二哥商量的是，咱们在他家的仓库里，做冰糖葫芦，然后你跟张二嫂去卖，我和张二哥回山里面采山楂，这样的话，我们挣的钱就五五分账。” 凤娟犹豫了一下问：“主意都是张二哥和张二嫂想的，咱们这样跟人家五五分，会不会占人家的便宜啊？” “我已经考虑过了，你放心吧，虽然主意是张二哥想的，但是你的手艺比张二嫂好，到时候肯定要出力，然后我在山里也比张二哥熟悉，我们要做的比他们多，所以五五分帐是公平的。” 苏建业挠了挠头，“娟儿，我知道你是个实诚人，但是这个事情，如果我们让的太多，张二哥和张二嫂肯定也会不好意思的，五五分帐，不管说谁占了便宜谁不占便宜吧，至少不会太不公平，也不至于说让两家翻脸？” 凤娟被他说服了，点了点头，就没有继续质疑。 49.第49章 此为防盗章 贝贝一下子就着急了。 钱这种东西留下来只会跟着通货膨胀贬值，只有买东西才有价值, 否则就是一堆废纸。 “妈妈。”贝贝着急的喊了一声。 “租房子钱就是给别人家了, 可是买房子的话, 不管怎么说, 我们也落了一栋房子, 不会亏本呀，你想想到底哪个划算？等以后就算我们不住, 也能租给别的人住呀。” 凤娟又迟疑了。 她觉得贝贝说的也有道理。 租给别人住, 将来也能生钱，倒是个好办法。 但是现在, 在县城买一套房子，怎么也要千把块钱, 她跟建业几个月辛辛苦苦挣的都搭上去了，难免会有些迟疑。 这个年代的农村人都是这种想法，有攒钱囤粮食的爱好。 贝贝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心里明白, 现在买一套房子是几个月挣的钱，等将来再想买, 那积蓄全搭上也买不起。 主要是现在的房子实在是非常便宜，因为县城里面很多都是双职工家庭, 他们的房子是厂里分的, 不要钱, 又能卖出去。 贝贝一直很眼馋。 这要是买一套, 将来出租的钱还不算多。 万一买到拆迁区了呢？ 万一被征地了呢？ 那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啊。 不赌一把, 怎么知道。 而且就算不拆迁不征地，也肯定不会赔钱的。 贝贝觉得自己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凤娟。 买房子真的是件刻不容缓的事情，只要敢买就能赚钱，这年代的行情什么都会错，只有买房子不会错。 “妈妈为什么不愿意买房子呀。”贝贝天真无邪的问了一句，仰脸看着凤娟。 “房子太贵了。”凤娟叹口气说，“就那一点点大的筒子楼还不够，咱们一家人住就要一两千块钱，哪儿买得起，而且咱们家又不是没有房子住，为什么要买别人的呢？” 贝贝咬了咬下唇，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一个想法。 “可是妈妈，在县城里有房子，就可以让哥哥去县城上学了呀。” “哥哥都该上初中了，到时候去县城里上学，爸爸和妈妈还可以照顾他们。” 凤娟看着贝贝，问，“贝贝很想让妈妈买房子吗？” 贝贝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让妈妈买房子，我觉得这肯定是件好事。”贝贝说话条理清晰。 凤娟也确实是在迟疑，这会儿听贝贝说了这么多条件，尤其是最后一句，她直接就动心了。 关乎孩子上学的事情。 这可是大事。 凤娟是城里来的，读过书，很明白读书识字的重要性。 将来国家发展的越来越好，会读书的人，也会对国家有用处的。 而且这些年，贝贝说走好运的，从来没有走过霉运，说走霉运的，从来没有走过好运，现在她虽然说不清楚，可贝贝的感觉总不会错。 “那妈去和你爸爸商量一下，看看要不要买。” “好。” 贝贝点了点小脑袋，心里嘘了一口气，终于把凤娟说通了。 凤娟愿意做的事，苏建业就算是不同意，应该也不会过多阻拦的吧。 贝贝挠了挠脑袋。 如果苏建业不同意，还要想办法说服他。 人生可真艰难。 苏老太也不犹豫了。 这个老太太年轻时候吃亏了，现在关于子孙晚辈读书的事情，不管如何，都一律是支持的。 贝贝默默挠头。 不过苏老太就担心另外一件事了。 “这买房子是件好事，可是凤娟啊，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挣千把块钱。” 凤娟笑了，“我们生意好，几个月下来就有了。” 苏老太还是忧心忡忡，“你们刚开张，大家吃个新鲜，我就怕以后……” 她深深叹口气。 “娘，你放心吧。”凤娟笑了。 向她解释说，“我们卖的便宜，两毛钱一根，谁家有小孩的过来买一根两根的，也不多。” “娘，人家城里人跟咱们不一样呢。”凤娟弯唇笑了，“咱们西沟村，甭说两毛钱一串了，就是一毛钱一串，也没有人肯花钱买，可是城里那些人，端着公家的铁饭碗，一个月大几十块钱上百块的工资，人家也不在意这两毛钱的零嘴。” 这年月，大家还是不一样的。 农村种着地，不遇见灾荒，是不愁吃饭的，就是衣食住行上差点。 城里条件好，但是碰上什么时候了，还要发愁米面粮油涨价。 各有各的难处。 各有各的幸福。 不过再怎么艰难，人家城里的小孩，两毛钱一大串的零嘴，还是吃得起的。 苏老太也不明白。 不过想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人家地主的小姐，想吃就吃，可不会在乎钱多钱少。 也大约能理解凤娟的意思了。 “妈妈，铁饭碗是什么？”贝贝托腮问。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可是有件事想问，只能这么缓着来。 “说的是在公家的厂子里干活的人，怎么了？我们贝贝也想端铁饭碗吗？真有出息。” “可是铁饭碗的话，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几十块钱呢。”凤娟有些艳羡，“每天上班下班，厂里还有带孩子的地方，还管饭，房子也是单位分的，一个月还拿这么多钱，贝贝也要加油了，以后也拿铁饭碗。” 苏老太就更是羡慕了。 “是啊，可比我们在地里刨食强多了。” “贝贝可得好好读书，长大了啊，也去公家干活，拿铁饭碗。” 贝贝懵逼了。 唉唉唉，这走向不对，我分明是想劝你们好好做生意，发家致富的。 为什么突然劝我去考铁饭碗？ 出人意料的结局。 贝贝一脸的震惊，凤娟和苏老太还当她是不理解什么叫铁饭碗，也不急着跟她解释。 “贝贝还小，不明白也正常。”苏老太摸摸她的头，“但是贝贝记住了，天底下啊，没有比吃公家饭更好的工作了。” 这一瞬间。 贝贝仿佛穿越了几十年光景。 看到了后世的父母们，催促孩子考公务员，考教师的情景。 一样的语重心长。 贝贝嘴角抽了抽。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观念。 任由你天荒地老，永志不变。 不过这下子，贝贝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劝凤娟一直去做生意了。 苏家天生就是小农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以后能做点小生意，挣点小钱，小富即安，也挺好的。 平淡温馨的生活，其实才是一辈子。 贝贝叹口气，看着凤娟和苏老太去忙。 仰着自己的五短小身体躺在床上，活像是电视剧上悠哉悠哉的财主。 贝贝也看开了。 虽然她有很多想法，也有很多雄心壮志。 可是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支撑这些。 和父母一起，做些小生意，靠着天赋金手指，在人生的道路上作个弊，总归能比大部分活的都好。 贝贝从床上跳起来。 蹦蹦哒哒宛如一个真的五岁学龄前儿童，蹭到了苏老太身边，“奶奶，我们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苏老太停下打扫桌子上动作，看了看天色，“贝贝饿了？” 贝贝点了点头：“饿！” “那奶奶去做饭，贝贝想吃什么？” “吃萝卜炖粉条。”贝贝看了看门口挂着的粉条，“多放一点粉条。” “好，萝卜粉条就萝卜粉条。”苏老太取下门口挂着的粉条，“贝贝，去那边给我拿个萝卜，挑白的。” “好。” 冬天的萝卜白菜存储在地窖里，因为害怕被冻坏掉。 然后苏老太年纪大了，下不了地窖，苏建业就给地窖造了梯子，让贝贝上上下下的来。 贝贝爬下去，拿了个大萝卜，高高兴兴往上走。 “奶奶，萝卜拿来了，我给你洗干净吧。” “用盆里的温水洗，别用冷水，不然等会儿手疼。” “好。”贝贝费劲地举起一小盆温水，放在地上，拿着萝卜，洗的干干净净，递给苏老太。 苏老太夸了一句，“贝贝真厉害，比奶奶洗的都干净。” “奶奶最厉害。”贝贝嘴甜的回了一句。 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看着苏老太做饭。 苏建业说：“这样啊，那可真是好东西。” 两个人说着话，往外走，贝贝满头黑线。 所以说，还是要读书啊，不然看见什么都不认识，学历第一重要。 贝贝握紧了小拳头，却坚定了自己读书上学的信念。 说不定这辈子开了挂，能考上清华北大呢。 上辈子小时候曾经做过的那个清华还是北大的选择题，万一实现了，那岂不是美滋滋。 凤娟抱着贝贝回屋，跟苏老太坐在一起做针线活，并且闲聊天。 “娘，我听建业说要分地，是咋分的？” “那谁知道，不过我听说按人头分，一家几口人，就分几亩地。”苏老太说着听来的消息。 “那女人家有吗？”凤娟问，“上头说男女平等，应该大家都有吧。” “不知道，要是人人都有，就好了，贝贝丁点大的一个娃，如果也能分一亩地，咱们就宽裕了。” 苏老太又叹口气，“说是明年开春了就分，等着吧。” 凤娟说：“好歹这两年收成好，大家干干活，挣够了工分，也有吃的有喝的，也不急。” 苏老太说：“最好的是，现在让咱们自己开火了，不然就跟你生孩子这样的事，再吃大锅饭，还不是要亏了身子。” “以前生靖南靖北的时候，你就亏了身子，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的。” “说起靖南靖北，这两个娃，也不知道在三叔家里怎么样了，娘，贝贝都满月了，明儿让那建业把他们接回来吧。” “接什么，就是让他们受受罪，两个混小子，什么都不管，差点撞了你和贝贝，不学好了，谁也不许把他们带回来。” “这……我不是怕三叔三婶烦他们吗？”凤娟陪笑，“就把他们接回来，也帮着家里干点活，我现在啥都干不了，建业和爹也要去大队里干活，家里都让娘自己做了，太辛苦了。” 苏老太说：“罢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想你儿子了，明儿就让你爹跟建业去接他们，但是建业再教训他们，你可不许拦着。” “不拦着。”凤娟笑起来，“还是娘疼我。” 贝贝躺在襁褓里吐泡泡。 她知道自己有两个哥哥，可是从来没见过人。 难怪呢，原来是做错了事情。 估计还是年纪小，在母亲怀孕的时候撞到了，才被赶出去的。 不过两个小孩子，要是跟人家计较，她确实还干不出来这样的事。 虽然她还是个更小的孩子。 “靖南过了年六岁，也该去上学了。”苏老太叹口气，“我看你二嫂子，把他们家小子送去县城里了，可惜咱们家没钱，只能在村里上学。” 凤娟很善解人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娃自己上进，就没有不好的事情。” “说的也是。”苏老太看着手里的针线活，又看看贝贝，“我给他们，一人缝个小书包吧，我记得我还有几片压箱底的布。” 50.第50 屋里面只有她们几个人, 院子里却是吵吵嚷嚷一片。苏建业带着医生到家里的时候, 只看见满村子的人都围着凤娟在说什么。 苏建业皱了皱眉头，气若洪钟地吼了一声, “你们干啥呢！” 凤娟挤出人群, 站到他身边, “医生, 你先去看看我妈吧。” 医生点了点头，没有掺和院子里的事情, 被凤娟引着进屋了。 屋子里很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声音。 “建业啊，那是你丈母娘, 说到底也就是个外人，老三家的可是你嫂子啊，孰轻孰重，你想清楚了。” “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 你媳妇儿把你嫂子送进牢里，你嫂子咋样咱先不说，就单单是凤娟因为一点小事，就得理不饶人，非要把你嫂子送进牢里, 这以后十里八村要怎么说她啊。” 说话的人头头是道地劝慰，“你仔细想想，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她气坏了想不通, 建业, 你可要撑起来啊。。” “一个丈母娘而已，总不能得罪全村的人吧。” 苏建业直勾勾瞪着他。 苏靖北走到苏建业跟前，冷冷一笑。 “那是我亲姥姥，跟我总不是外人吧，至于这个大娘，无亲无故的，才是真的外人。”苏靖北仰起脑袋，满脸傲慢，“反正我们已经报警了，坐牢不坐牢，要看警察怎么说，我们是管不了的。” “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对方恼羞成怒，训斥苏靖北。 苏靖北寸步不让，“我什么都不懂，但我也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做错了事情，就应该被惩罚，不管是什么人！” 他还是少年模样，长的不高，现在仰起头和人对视，气势上却分毫不差。 “你们因为是一个村的，就维护这个女人，那我姥姥就活该一大把年纪被人推在地上受伤？真是好笑！” “还不是你们家先造谣的！” “我们可没有造谣，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不然有些人何必心虚。”贝贝忍不了了，从屋里跑出来，沉着一张小脸，“报警已经报了，我们想撤回去也不成，你们不要说了，反正事已至此，这事情绝对不可能善了。” 贝贝的态度十分坚定，她拉住苏建业的手，“爸爸，姥姥伤的可厉害了，躺在床上都动不了，该怎么办啊？” 苏建业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是啊，都这样了，还想着让咱们家放过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当咱们家的人都好欺负还是怎么样？” “贝贝别生气了，警察叔叔不会放过凶手的。”苏靖北摸了摸她的脑袋，“姥姥也不会有事的。” 贝贝乖巧点头。 这下子，村子里那些人才不敢说话。 原本以为那老太太只是摔了一下，应该没有大碍，报警太小题大做了。 可如果老人家摔瘫痪，甚至没了，那……那事情就麻烦了。 都是一个村子的亲戚，平日都护着对方，可是真到了大事上，大家无论如何也不会引火烧身的。 “哎哟，这都中午了，我们家还没有烧香，我得回去给老天爷烧个香，你们慢聊。”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家的炮还在屋门口摆着，我得去收了，不然家里熊孩子找事给点了就麻烦了。” 们各自找了借口，三三两两散去，不一会儿，这地界，就只剩下苏建业一家和苏老三两口子了。 苏老三家的刚才被人按在地上，还没有站起来，苏老三更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大门口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声音。 “是哪一家报的警，出什么事情了？” 随着这个声音，屋外走进来一个穿着警察服的人。 苏靖北上前一步，指着苏老三家的说，“她谋杀我姥姥，今天大年初一，我们在这里说话，结果她就疯了一样，把我姥姥按在地上，还压在我姥姥身上。” 苏靖北回忆当时的情景，“我姥姥年纪很大了，身体不好，眼睛还看不见，她这样子做，是在谋图我姥姥的命，警察叔叔，你一定要给我们家做主啊。” 警察的目光随着苏靖北的手转到苏老三两口子身上。 “你们找医生来看了吗？” “找了，医生正在里面给我姥姥看病。”苏靖北回答，“警察叔叔，她谋杀我姥姥，是不是要坐牢啊。” “是要坐牢。”那警察说，“看你姥姥的伤的重不重。” 但是不管重不重，谋杀未遂这个罪名，也足够在拘禁几天了。 那警察从随身的兜里掏出来一副手铐，“先跟我走一趟吧，等这家的老太太没事了，再说别的。” 苏老三家的趴在地上，手拉住一旁的树木，“我不走，我不去坐牢，我没有杀人。” “要不要坐牢，咱们说了不算，法律说了才算，跟我走。” 任由苏老三家的哭哭啼啼不肯走，可是国有国法，人家既然报案了，就要把被告人带走查明真相。 到时候是被冤枉的还是确有其事，自然就明白了。 苏老三家的扯住苏建业的裤脚，“建业，我是你嫂子啊，咱们是一家人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苏建业拉开她，后退一步，“警察同志，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为人民服务，是我们该做的。” 警察同志敬了个礼，拉着苏老三家的，直接走了。 苏建业在背后叹口气，问刚从屋里出来的贝贝：“姥姥怎么样了？” “姥姥在床上趴着呢，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贝贝眨了眨眼睛，“姥姥有福，不会有事的。” 凤娟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走进了屋里，贝贝也跟着进去。 苏建业这几个男人，到底不大方便，便都在院子里坐了，等着屋里医生出来。 陈老先生坐在轮椅上，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半晌道：“建业呀，你跟那个嫂子的关系，亲近吗？” “一门子的人，但也就是个堂嫂，关系一般。” “那就好。”陈老先生叹口气，“那我就不客气了。” 胆敢欺负他的女儿，他的妻子，这人是不要命了。 他姓陈的如今是瘸了 ，没什么本事，可保护自己的女儿和媳妇儿，还是没有问题的。 陈老先生握紧了拳头，“建业，你们附近，谁家装了电话机。” “村头小卖部那家有，爸你要打电话？” “嗯。”陈老先生淡淡答应了，“打个电话，有用处。” 他的表情十分的严肃，苏建业也没有敢多问什么。 “那……那我带你去吧，爸你什么时候要去？” “什么时候都成。”陈老先生说，“看医生怎么说吧。” 如果不好治，还要去城里再找医生过来呢。 51.第 51 章 众人在院子里等了有半个小时, 才见凤娟送医生出来。 让人不解的是, 凤娟为什么一脸欣喜，苏建业问出口了, “凤娟, 你咋这么高兴呢？” 凤娟还没有说话, 医生先开口了, “老人家的伤不碍事，就是扭了腰, 年纪大了不能乱动，养个十天半月的就好了。” 陈老先生闻言, 双手合十，“那就好那就好。” 凤娟笑眯眯地说，“爸，还有个好消息呢？” 陈老先生困惑地看她, 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她妈妈没有事情，难道不是最好的消息了吗？ 医生说，“我娘以前眼睛也受过伤，一直看不见, 也去大城市看过医生，都束手无策，后来去我姥爷家给姥姥姥爷上坟, 他们那儿守墓的老人家, 是专治眼疾的郎中, 是前清的御医，他父亲给太后治过病的，从宫里出来，流落到咱们这里混口饭吃，你们老人家的眼睛，要是想治，可以去看看。” 陈老先生瞪大了眼睛，“此言当真？” “老人家，我骗你干什么？”医生笑了，“那位老人现在已经九十岁了，身体还算硬朗，你们可以去看看，再晚两年，恐怕想找也没有了。” “好好好好。”陈老先生喜悦至极，“多谢医生了。” 他推着自己的轮椅进屋去，一张老脸，老泪纵横。 这么多年了，谁敢想象，还有这般运道。 老太婆的眼睛瞎了这么多年，新城这样的大城市，各家医院都跑过了，根本没有人能给她治好。 结果到了这穷乡僻壤的，竟然有机会把她的眼睛治好。 陈老先生已经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医生笑了笑，“建业，你过来，我跟你说说你丈母娘的身体，要注意的事情。” “好。”苏建业答应了一声，过去同他说话。 两人絮叨了半天，医生带着药箱离开，苏建业也走进了屋里。 “爸，等妈身体好一点了，我就带着她去找那老郎中，肯定把妈妈的眼睛治好。”凤娟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父母，柔声安慰。 陈老先生说，“这样的运道，可见上天眷顾咱们家，凤娟啊，你改天买点香火，好好谢谢老天爷。” 凤娟无奈笑了。 “爸，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个的吗？”以前的爸爸，是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不管别人怎么说，都觉得世界上没有鬼神。现在竟然也信了。 陈老先生叹口气，“只要你妈好了，我信了就信了。” 能把老伴的眼睛治好，让他信什么都成。 陈老太太这伤不严重，过了七八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正月初十这天，苏家已经走完了全部的亲戚，苏建业拉着架车子，带着陈老太太和凤娟一起，去了隔壁村子，找那个老郎中。 老郎中在隔壁的东屯村守墓，干了大半辈子了，很少出手给人治病，上次也是因为知道医生也是做这一行的，才帮他直了他的母亲，从那以后，虽然也有知道的人来求他，他却很少出手了。 打听到这件事，苏家人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生怕好不容易找到人，看到了希望，却被人拒绝了。 那还不如一直没有希望呢。 好不容易在村民的指引下，找到了守墓人的居住地，苏建业敲响了小屋的门。 门吱呀呀被推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迈的老人，老人一双眼睛泛着精光，“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是来求医的。”苏建业小声说，“我丈母娘眼睛瞎了很久了，治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法子，只能来找老人家了。” 那老郎中伸头看了一眼，“我就是个守坟的，不会给人治病，你们找错人了。” “老先生，我们是诚心诚意来求医的，您要什么我们都给你，只要你帮忙救救人。” “没有眼睛又死不了人，何谈救人？”老郎中语气淡淡的，“我早就不救人了，你们莫要烦我。” 凤娟从后面走过来，“老先生，我跟我妈多年未见，一见面就发现她的眼睛看不见了，希望你能看在我们母女之情的份上，救救我妈吧。” 那老郎中叹了口气，“你们何苦为难我啊。” “我早就在我爹跟前发誓了，这辈子绝对不再行医，之前因为那年轻人也是做医生的，我念及他辛苦，才破例一次，别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的，你们不要逼我了。” 他说完话，就进了屋子，啪一声关上了门。 苏建业和凤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惆怅。 陈老太太在后面听的清清楚楚。 “凤娟，建业，咱们回去吧，我这眼睛，治不治都没什么区别的。” “妈……” “娟儿，我知道你心疼我，只是人家对父母立过誓言，也不能强迫人家破誓，这眼睛啊，能治就治，治不了也无所谓。”陈老太太十分淡然，“回去吧。” 苏建业和凤娟双双叹气，只得带着陈老太太沿原路返回。 回到家里，自然有人问，苏建业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众人都叹息不已。 可是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强求不得。 陈老先生微微笑着，安慰说，“罢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也挺好的，人要知足。” 贝贝坐在小凳子上面，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知道的，姥姥很想重见光明。那天医生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姥姥脸上的欢喜之情，是贝贝从未见过的。 那种喜悦的向往，如果被残酷的打破了，一定会非常痛苦的。 贝贝咬牙，转身跑了出去。 苏靖南和苏靖北都在院子里玩，两个男孩子拿着姥姥姥爷带来的玩具，在院子里玩的十分欢快。 “哥，你们先别玩了，我有事找你们！” 苏靖南和苏靖北同时停下来，扭脸看向她，“怎么了？” 贝贝看了看堂屋，小声说，“哥，我们去找那个老郎中吧。” 苏靖北皱眉：“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什么都敢想？” “我知道，爸妈跟人打听的时候，我听到了。”贝贝对自己的记忆里十分有信心，“你不要怀疑我，我肯定能找到人的。” “爸妈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怎么弄？”苏靖南质疑她，“这个老郎中都说了不给姥姥治，就算我们找到他，也没有用处啊/” “哥，我有办法的。”贝贝拉住苏靖北的手撒娇，“哥，我自己过去害怕，你陪我好不好。” 苏靖北皱了皱眉头，轻轻叹口气，“好，我带你过去。” 他一向是拿自己妹妹没有法子的。 何况这次是为了姥姥的眼睛，就算没有用处，也是要试上一试的，万一对方松口了呢。 苏靖北走进屋里，笑嘻嘻地说，“爸爸妈妈，我带贝贝出门去玩了，今天不回来吃午饭了。” 凤娟问：“你们去哪儿玩。” “去镇上！”苏靖北说，“贝贝还没有去过呢，我带她过去，下午就回来了。” 农村的孩子，一向都是放养的，这年头也没有那么多拐子什么的说法。 小孩子多，真的拐骗走了也卖不了什么钱，所以家长们都很放心让小孩自己出门去玩。 听见这话，凤娟也没有疑心，“那你照顾好妹妹，知道吗？” “知道知道，妈你就放心吧。” 苏靖北拉着贝贝走出门，两人对视一眼，招手带着苏靖南一起走了。 苏靖南一脸困惑，“为什么我也要去？” “你在家里，万一说漏嘴了怎么办？”苏靖北很淡然的回答，“我不放心你，还是带着比较安全。” 苏靖南冷哼一声，“往哪里走啊？” “东屯村！”贝贝脆生生地说了一句，“那老郎中住在东屯村里！” “我知道怎么走。”苏靖南笑了，“我带你们过去。” 苏靖南从小身体好，跑的地方多，十里八村没有他不认识的路，当下就一把抱起了贝贝，往前走去。 苏靖北自己手里空荡荡的，还跟不上他的脚步，只能无语说：“靖南，你慢一点，赶着去干嘛呢？” “哥你太慢了！”苏靖南吐了吐舌头，放慢了脚步等着他，“哥你这样的，我们玩都不带你的，拖后腿！” “你再说一句试试？”苏靖北作势要打他。 苏靖南把贝贝挡在自己跟前，他坚信，自己哥哥是不会舍得打贝贝的。 果然，苏靖北只得非常无奈的放下了手。 兄妹三人吵吵闹闹的，也找到人。 这天因为天气很好，老郎中就搬了一把破旧的椅子，坐在小屋门口晒太阳，贝贝被牵着手，小心翼翼走过去。 “你们几个小娃娃来干什么？” 他们脚下踩到了去年的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老郎中就睁开眼，看见是三个小孩，奇怪地问。 “想找老爷爷给我姥姥治病！”贝贝回答他。 “你姥姥是上午过来的那个？”老郎中回忆了一下，“我说了不治，就不会治的。” “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为了救人而破誓，我想老天爷也会感动的。” “我不在意老天爷怎么样，这是我对我父亲发下的誓言，绝对不破。”老郎中看她一眼，见她年纪着实很小，也没有生气，“小姑娘啊，你年龄小，不明白这些事情，乖乖回家吧，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贝贝低下头，“可是老先生，我听说，您和您的父亲，都是从小行医，您的父亲一辈子都在为人看病，想来他是很喜欢做医生的。” “那又如何？” “我想他是因为医术好，被人害了，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贝贝仰起头，“可是一个真心喜爱医术的人，怎么会舍得让自己家的传世之作从此不见呢？” “您的父亲虽然逼迫您发誓，可是我相信，如果他活着，肯定会很乐意济世救人的。”贝贝劝说他，“您的父亲，您比我更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老郎中叹口气，“小姑娘，我已经九十多岁了，你的年龄，还没有我的零头大，你懂什么？” “懂事与否，跟年龄无关。”贝贝站在那里问，“有人活了一辈子，也想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老郎中悚然一惊，扭脸看她。 贝贝与他对视，毫不退让。 老郎中怔了半晌，往后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活了一辈子，也想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他喃喃自语，“我要做什么？” 贝贝说：“这要问你的心，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话，放弃自己的爱好呢？” 哪怕那个人是父母。父母之恩重若泰山，但是父母也不能干涉孩子的一生。 为了自己的思想，而让孩子按照自己安排的道路行走，那便是不拿自己的孩子当作一个独立的人，而是当做了自己的附属品。 贝贝听到苏建业和凤娟说话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倚天屠龙记里面，周芷若被灭绝逼迫发誓的那一幕。 灭绝从未觉得徒弟是独立的人格，郎中的父亲，也是一样的。 因为自己失望了，就要连带着剥夺自己孩子的权利。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孩子想要什么。 贝贝这次也是孤注一掷了，她不知道有没有用处，可是她觉得自己总要努力一把的。 老郎中的医术那么好，因为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誓言，失去了自己生活的意义，那也太可惜了。 更何况还有姥姥。 贝贝在心里叹口气，表面上依然是澄澈无暇地看着老郎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日头都渐渐西移了，光秃秃的树木被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老郎中从脸上拿下自己宛如枯树皮的手，嘴唇微微动了动。 贝贝听见他说，“明天让你爸妈，再带着你姥姥来一趟吧。” 贝贝瞪大眼睛，高兴地险些跳起来，欢喜道：“谢谢郎中爷爷。” 她拉住苏靖南和苏靖北地手，满脸欣喜。 苏靖南和苏靖北也高兴坏了，都不知道说什么，没想到，贝贝居然真的能够说服他。 虽然他们两个也听不懂贝贝在说什么，是什么意思，但是总归说通了人，就是一件好事。 苏靖北将贝贝抱起来，夸奖她，“贝贝真棒！” 贝贝也笑了，“哥哥也棒。” 老郎中看着这一幕，微微叹口气，搬着自己的椅子进了屋。 贝贝回头看了一眼，可是目光所及，却只剩下紧闭的门，以及落在门上的阳光。 她转回头，从苏靖北身上跳下来，“哥哥，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去告诉爸爸妈妈这个好消息。”两个男孩子牵着贝贝的手，几个人都兴高采烈往家里走。 身后的小屋里，窗边，一个年迈的老人，静静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52.第 52 章 此为防盗章　　贝贝眨眨眼, “那贝贝要买漂亮的花衣服, 爸爸给不给？” “给，买多少都行！”苏建业一口答应, “爸爸就是不发财, 也会给你买的。” 贝贝眯起眼睛笑起来。 她年纪小, 长得白白嫩嫩的, 站在那里就是一团玉雪可爱，苏建业和张二哥都喜欢的不得了。 张二哥从口袋里拿出钱包, 从里面抽了一张钱给贝贝，“拿着吧, 去买花衣服穿。” 贝贝没有接。 她眨了眨眼:“我不要干爹的钱，等以后你和我爸爸挣钱了，让我爸爸买。” “你都叫我干爹了，我就是你半个爸, 拿着。” 贝贝看了看苏建业。 苏建业推开张二哥的手，“二哥，不是我跟你客气。” 张二哥急了，“你这不是客气是啥？” “贝贝年纪小，这个年纪的娃, 不能跟人玩，看钱看吃的看喝的。”苏建业满脸无奈，“养闺女跟养小子不一样, 处处都得操心着呢。” 张二哥的手就伸了回去。 他挠挠头, “你说得对, 咱们丫头，是要精细点养，到时候干爹带你去买好吃的，现在不着急，不许嫌干爹抠门啊。” 贝贝眨眨眼:“干爹也很好的，贝贝知道谁对我好。” 张二哥也笑了。 张二嫂在厨房喊，“吃饭了，老张，过来端盘子。” 张二哥答应了一声，起身往厨房去。 贝贝屁颠屁颠跟上去，“干娘，我帮你。” 苏建业跟过来。 张二嫂就笑了，“你巴掌大一点，能干什么，去坐桌子边上，等着吃饭，建业，你抱着贝贝过去，这儿不用你们。” 苏建业抱起贝贝，“没想到今天蹭了二哥二嫂一顿饭。” “一顿饭值什么？”张二嫂笑声爽朗，“以后一起做生意，就得一起吃饭了，也就是贝贝年纪小，再跟她奶奶待在家里两年，等你跟凤娟挣了钱，在城里买套房子，到时候带着贝贝进城，咱们就能常来往了。” “到时候再说吧。”苏建业也笑了，“要是真的发家致富了，我做梦都能笑醒。” 张二哥凭借一己之力，把饭菜端出来，“吃饭吃饭，我年纪大了，喝不了酒，建业，咱们哥俩，以茶代酒，喝两个就成，要不然……你喝酒我喝茶也成。” “我也不喝酒。”苏建业摇头笑了，“我刚才还在想，要是二哥要我喝，怎么推。” “不喝酒好。”贝贝小声说，“奶奶说了，喝酒对身体不好，而且六叔爱喝酒，我还见过他打六婶，你说这人怎么能打人呢？” 贝贝学着苏老太的口吻，一板一眼的，“这男人啊，没本事才爱喝酒，顾家的男人，是不会喝的醉醺醺回来的。” “让你奶奶知道了，非打你不可。”苏建业拿筷子敲了敲她的脑袋，“小小年纪，懂得不少。” “爸爸，你打我，奶奶说打人的不是好爸爸。” “我没打你，我跟你玩呢。”苏建业哄她，“乖，吃饭。” 张二嫂擦了手，回头问:“贝贝要喂吗？” 才五岁的丫头，会自己吃饭吗？ “不用喂。”苏建业给贝贝的小碗里夹了菜，“这孩子筷子比我使的都好，厉害的紧，我娘经常拿她来絮叨我。” 张二哥跟张二嫂都笑起来。 “那是因为爸爸笨。”贝贝理直气壮地说，“还没有贝贝聪明。” “就你聪明，吃你的饭吧。” 贝贝做了个鬼脸，低下头吃饭。 苏建业和张家两口子，也寒暄着吃了起来。 吃过饭，苏建业又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杠，带着贝贝回家。 苏老太在家里，苏老爹也回来了。 之前贝贝出生，苏靖南苏靖北去上学，家里的开支就很紧迫，苏老爹年轻的时候，跟人学过修车的手艺，闲时就去镇上给人家修个自行车什么的，一天也能两三块钱。 这个时代，一天三块钱，还是很多的。 可以买一大袋子大米或者白面了。 所以苏老爹就住在了镇子上，十天半个月回来一趟。 贝贝有时候觉得，这样真的很惨。 她真的很想帮苏家人赚钱，可是小小年纪，她说什么，大家都只会当是个玩笑话，一笑置之。 曾经贝贝也想过做生意，可是刚说出口，苏老太就问她哪里听到的闲话，然后就是谁家赔钱了，说一通。 贝贝再也没有提过。 所以这次张家递过来的橄榄枝，是她长大之前，苏家翻身的唯一机会了。 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只要第一步走出去，接下来，一切都好办。 再想说服苏家人做别的生意，也简单多了，到时候，总有办法，发家致富的。 贝贝想起来这个时代出现的许多传奇般的商人，就十分眼红。 机遇只有一次，她也想让家人成为这样的传奇。 一家子农民构造的商业帝国，日后肯定是一大碗心灵高汤。 然后她就可以混吃等死当个富二代啦。 然后再为了响应国家政策，做做慈善什么的，人生简直一片美好。 县城不算近，一来一回就是一整天，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农村吃饭早，苏家的炊烟也已经灭掉了。 贝贝蹦蹦跳跳走进家门，看见院子里的另一辆自行车，高声喊，“爷爷，你回来了？” 苏老爹从屋里出来，“贝贝过来，爷爷看看长高没有。” 贝贝站在苏老爹面前转了个圈子，笑眯眯地问，“我长高了的，我一直都在长个子，爷爷你看。” 苏老爹笑的慈祥和蔼，“行，高了，等贝贝长的和爸爸妈妈一样高。” “长得和爷爷一样高。”贝贝回答，“爷爷今天住在家里吗？还要去镇上吗？” “不去了，我跟你爸爸说话。” “好。”贝贝笑起来，“爷爷好好休息。” 苏老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贝贝抱住他蹭了蹭。 只能说，贫穷真难受，要是有钱，哪儿用得着一把年纪还工作。 爷爷都五十多岁了。 搁在以后，都是该退休的年纪了，现在却还是风里来雨里去的。 苏老爹笑起来，“贝贝想爷爷了啊？” “嗯！”贝贝用力点头。 “那我们小福星，可要保佑你爸爸挣大钱，到时候爷爷就不去镇上了，每天都在家里，陪着贝贝玩。” 53.第 53 章 此为防盗章　　反正也没有牙, 不会嚼, 其实吃的快了，也没有多快。 贝贝心里叹口气，更加遗憾了，这小身子, 连叹息声都发不出来，除了哭, 勉强还能笑一笑, 别的啥都干不了。 喂了半碗吃的, 贝贝就觉得饱了, 闭紧了嘴巴不肯再吃。 苏建业把东西放回锅台上，放好了，抱着她在屋外转着, 边走边哄。 贝贝心想, 她这个爹, 居然还是个疼媳妇儿的。 大半夜抱着闺女晃悠, 不就是怕她半夜哭了，吵醒她妈吗？ 贝贝也很给面子，闭上眼睛, 躺在苏建业怀里,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苏建业吁了口气, 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边, 看她确实没有醒来的迹象, 才躺在床上睡了。 在农村里，生孩子是件大事，苏建业家里生了个闺女，虽然没有生儿子那么隆重的，可是满月的时候，来家里道喜的，也络绎不绝。 贝贝被苏老太抱在怀里，出去见人，“这是我孙女儿，叫贝贝。” “二大娘啊，你还疼这外边的闺女呢，长大了迟早是别人家的人，你家那个闺女，还不够吗？” “那个闺女是那个闺女，贝贝是贝贝，怎么能一样。”苏老太拉下脸，“大喜的日子，谁再提那个人，我就翻脸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二婶子别生气了，我这不就是随便一说吗？”那人讪讪一笑，“不说了不说了。” 听着这些说话，贝贝对她们口中的，那个人产生了好奇，听语义，大概是她姑姑？ 难道非常不孝顺？ 贝贝很好奇，可是这些人居然都住嘴了，没有一个人再提这件事。 “老五家的，你没有闺女，可甭管闺女小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总说闺女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可是小子不孝顺爹妈的，也多的是，为啥不一样看待。” 听见这话，贝贝若是会说话，肯定要大喊一声赞的。 可是转了转眼睛，却发现说话的，是她亲娘。 “这可不一样，小子再不孝顺，也得给你养老送终，闺女不孝顺，就是全当没有了。”老五家的振振有词，“老祖宗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凤娟结果贝贝，低头逗弄着闺女，不咸不淡地说，“主，席都说男女平等，女人也能半边天，还能不对，反正在我眼里面，闺女小子都一样！” “随你吧，反正到时候被闺女坑了，可别找我哭。” 贝贝被凤娟换了个方向抱着，正好看见说话的人，她倒是来不及生气了。 因为她清楚看见，这个人头上，冒着绿光。 贝贝：难道你男人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也就是这么想想，但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她忽然想起来，昨天看见的那个人，头上一道红光。 可是她在苏家人头上，却从来没见过。 贝贝的视力还不够好，看不清太远的地方，她凝神仔细看了看，心中一惊。 这满院子的人，头上都带着深浅不一的红绿色光芒。 在她尚且看不清楚的眼里，红红绿绿一片朦胧。 贝贝握起拳头，放在嘴里咬了咬，十分不理解。 她到底进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玄幻的事情，这特么真的是七八十年代的，中国农村吗？ 老天爷不是在逗她吧！ 贝贝满脸懵逼的瞪大眼睛，努力想要忽略掉这些光芒，告诉自己，这还是一个正经的社会。 这不是那种玛丽苏大世界。 可是现实只能让她失望，她眼前的红绿光芒，不但没有消失，那个老五家的头上，似乎更绿了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更不知道的是，这些光，是什么意思。 她正想着，老五家的被凤娟骂了，后退一步。 贝贝眼睁睁看着她踩进取暖的火盆里，那盆子虽然说已经没有火苗了，可是烧剩下的碳火，依然滚烫。 贝贝出于人道主义，本来想提醒她的，可是，她根本不会说话。 老五家的突然哭吼出声，跳着脚从火盆里踏出来，柔软干燥的棉鞋，已经被烧掉了鞋面，撸出来没有穿袜子的脚，也被烫伤了一片。 苏老太拿了瓢凉水泼到她脚下。 “快送老五家的回家吧，拿锅底灰抹抹，再去先生那拿点药。”苏老太说，“这烫一下可不是小事。” 可是也怨不得他们家。 老五家的自己踩进火盆里去，大家都看的一清二楚，只能怪她倒霉了。 贝贝觉得真心好笑，可是还没来得及笑，却惊悚地发现，老五家的头上那道绿光，肉眼可见地变浅了。 她愣住了。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老五家的走了，凤娟抱着贝贝坐到椅子上，跟人寒暄起来。 贝贝认识这个人，是她出生那天，给他们家送鸡蛋的，苏老太叫她……什么来着，人小了，怎么好像记性也不行了。 贝贝听见凤娟喊她:“二嫂子。” 这才想起来，是她妈的二嫂子，按照这里的称呼，她应该叫……二大娘，这个大娘，倒是个好人。 贝贝看着她头上红彤彤的一片光，难道说，好人有红光，坏人有绿光？ 也不对劲啊，明明那个人，她头上的光弱了。 不可能是突然变好了，这个光，肯定有别的意思。 贝贝盯着二大娘的脑袋，陷入了沉思。 凤娟握住她的手挥了挥，“贝贝喜欢你呢，这孩子虽然小，可也知道，谁对她好。” 二大娘抱起贝贝，“贝贝是女娃，可你跟建业已经有小子了，那些子人，看不惯你儿女双全，你刚生了娃，可不许往心里去，不然月子里养不好，亏的是自己。” “我又不是头一胎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凤娟笑了，“那会儿我生靖北，是这门子第一个男娃，他们说的更难听，我也没往心里去。” “你能这么想就好。”二大娘也笑了，“贝贝快长大，到时候大娘带你去买花衣裳。” 贝贝张开嘴，努力啊啊了两声，表达自己的欢喜。 凤娟和二大娘一起乐了，“这么小就知道花衣裳了，行，长大了肯定俊，再大了，大娘给你找个好人家。” 贝贝懵了懵，闭上嘴，将头埋进凤娟怀里。 居然忘了，这个时代，流行早婚早育，甚至于未成年婚姻，太可怕了。 贝贝心里发抖，下定决心，一定不能做个黄脸婆。 贝贝又开始发愁，也不知道，高考制度有没有恢复，她能不能上学。 不过应该没问题吧，她刚出生，再等个五六年，一定可以了。 贝贝握拳，告诉自己要努力。 “这小丫头，看我说要把她嫁到别人家去，就不高兴了，真是气性大。”二大娘调侃，“可不能再逗了。” 凤娟搂着她拍了拍:“八成是累了，我抱着她回屋了，二嫂子你玩吧。” “行，跟我客气啥。” 贝贝被放在里屋的床上，啊啊两声，凤娟拿了一边放着的小玩具给她，自己坐在床边，拿起了手边的针线，一点一点缝着。 贝贝看过去，那是一条小小的棉裤。 大概是给她做的。 因为是开裆的。 完全忘记了穿开裆裤滋味的贝贝，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满月酒散了之后，苏建业从屋外进来，笑呵呵说:“贝贝可真是有福，前几天王嫂子不是在你跟前编排咱们贝贝吗，结果我听说，昨天回去，走在路上就摔了个大跟头，先生说，把腿给摔折了。” 凤娟温柔笑起来，“巧合呢。” “可不止这一桩，还有今儿老五家的，不是踩了火盆。”苏建业撇嘴，“你生产的时候，说风凉话的那几个，那个老刘家的，回去被人拿恶水泼了一身。” 凤娟也愣了。 “这……咱贝贝该不是神仙托生的吧。” “谁知道啊。” 贝贝比她还愣。 因为那个老王嫂子，她是知道的，那天满头绿光也非常的明显，她还以为是太阳光和自己的眼睛问题。 贝贝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 难道说……那个绿光，是人要倒霉了。 那红光，是不是人要走运？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发财指日可待啊。 贝贝兴奋的握紧拳头，要是这样的话，只要找个满头红光的人，跟着买张彩票，下半辈子就可以吃喝不愁了。 可惜，就怕是假的。 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问这一句只是安苏老太的心罢了。 贝贝知道自己的爷爷奶奶一直不相信，苏建业可以靠卖冰糖葫芦赚钱。 可是贝贝知道，其实在七八十年代，小零嘴在在小朋友们的生活中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是真的可以挣钱的，只要他们的冰糖葫芦卖得不贵，销量应该很不错。 更何况张家人的运气一向都是非常好的，甚至于不知道为什么，苏家人的运气也变得非常非常的好。。 苏老太在厨房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老人家一辈子老实安定，在地里刨食吃，没有做过生意，也不知道该怎样挣钱，今天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也有了一点点的想头。 如果建业真的能靠这个挣钱，那他和老头子，就没有白养这个儿子，也能享清福了，贝贝和两个孙子也能上好学校，读书学习，考大学了。 苏老太太想法十分朴实，。 将孩子养大成人，看着他们成家立业，出人头地，就是自己一生最大的功绩了。 这种想法其实很没有做，但是在七八十年代，已经是一个没有读过书的老太太，最高的觉悟了。 苏老太很快做好了饭，搬进堂屋，招呼张二嫂和贝贝一起吃饭。 贝贝从椅子上站起来，蹦蹦跳跳进了里屋。 张二嫂一脸困惑，苏老太就笑了。 “我们家贝贝孝顺，这是去叫他妈妈吃饭了。” 张二嫂吃惊了，“才这么大一点儿，就会照顾人了，你们家贝贝不是才五岁吗？我怎么看着，倒像是十四五岁的大姑娘一样懂事。” 54.第 54 章 此为防盗章　　总之不管怎么说, 苏靖南和苏靖北, 都是要好好学习的，这是最好的时候，这个年代考出去的大学生, 将来都是国之栋梁。 贝贝觉得，现在就是日子穷一点苦一点也不要紧, 前程锦绣似在眼前，若是放弃了，那才可惜。 吃过早饭，苏建业骑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车, 将贝贝放在后座上, 带着她去了县城里。 张大爷的二儿子，这位张二哥, 早年在城里做生意，家庭条件不错, 后来熬过去，现在也过得有滋有味的。 张二哥去的地方多，敢走敢创。 这次也是因为, 做糖葫芦太麻烦，他们一家完不成, 否则直接就做了。 是因为凤娟手艺好，苏建业对山里又熟悉, 加上苏家一家子, 跟张大爷关系也好, 张二哥才想跟他们合作的。 苏建业骑着自行车到了城里，将车子停在一个筒子楼外面，抱着贝贝走上去，敲响了三楼的一个门。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妇人的脸。 贝贝险些被她头上的红光闪瞎眼。 姓张的这家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竟然一家子都这么有福气。 苏建业喊:“张二嫂。” “建业来了，快进来，这是贝贝吧，可真漂亮。” 苏建业抱着贝贝进门，把她放在地上，贝贝打量了一下张家的客厅，笑眯眯喊人:“张二大娘，我是贝贝。” 张二嫂看见喜欢极了，一把把贝贝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招呼苏建业，“建业先坐，你二哥去楼下买馒头了，我给你们倒茶。” “二嫂别忙了。”苏建业赶紧推辞。 张二嫂直接去了厨房，拿着大茶瓶，倒了两茶缸热水，放在桌子上。 “你不喝，贝贝这么远过来，也得喝啊。” 她坐在贝贝旁边，拿了小小的茶杯，一点点倒进去，冷凉了递给贝贝，“慢慢喝，烫啊。” 贝贝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大娘。” 张二嫂就笑了，“还是养丫头好，乖乖巧巧的，长得还漂亮，看见你们家丫头，我都想再要一个了。” 苏建业说:“其实贝贝也调皮，到了外面人生，才乖的。” “爸爸，贝贝不调皮。”贝贝眨眨眼，“奶奶说贝贝最乖了。” 苏建业也笑了。 张二嫂第一次见贝贝，喜欢的不知道说什么。 “以前我爸回老家，回来总提起你们家的丫头，说起来都是乖巧可人，让人喜欢的不得了，我们家的两个亲生的孙子，也没见我爸这么喜欢。”张二嫂絮叨起来，“我今儿见了贝贝，才知道为啥。” 贝贝眨眼，一脸天真无邪，“为啥啊？” “因为贝贝招人喜欢啊，贝贝长得漂亮，又白白嫩嫩的，还是个乖巧的小丫头，谁会不喜欢贝贝。”张二嫂捏了捏她的鼻子，“大娘真喜欢你。” 她转头看苏建业，“建业啊，让这丫头认我当干娘吧，也算是我养个闺女了。” 苏建业就笑了，“当然可以了，贝贝，叫干娘。” 贝贝脆生生喊了声:“干娘。” “诶，贝贝真乖。” 张二嫂摸了摸贝贝的小脑袋，想了想，把自己手上带着的小玉佛取下来，绑在了贝贝手腕上。 苏建业赶紧拒绝，“二嫂，你这是干什么？” “这玉佛是我年轻的时候，在商店里买的，不值什么钱。”张二嫂随口说，“现在给贝贝当见面礼，正合适。” “这……贝贝哪儿能收你的东西啊。”苏建业为难了。 “为啥不能收？”张二嫂虎着脸，“贝贝是我干闺女，我给我闺女东西，你别管。”苏建业无奈笑笑。 贝贝摸了摸手腕上的玉佛，看了看张二嫂。 天下还是好人多的。 将来也要对干娘好。 她喝了口热水，笑眯眯地撒娇，“干娘对我真好。” “那是干娘对你好，还是你爸爸妈妈对你好啊？”张二嫂逗她。 贝贝毫不犹豫地回答，“奶奶对我最好，然后是爸爸妈妈和爷爷，然后是哥哥，然后是张爷爷，然后是我二大娘，然后才是干娘呢。” 贝贝数了一通，挠了挠头，“大家都对贝贝很好。” 张二嫂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哎哟，真是……这丫头心里头还有个账本，谁对她好，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行。” 贝贝扬起小脑袋，“因为大家现在对我好，贝贝长大了，也会对你们好的。” “好好好。”张二嫂说，“建业啊，你跟凤娟真是有福生了个这样乖的女儿，我两个儿子，谁都没说过这样的话，要是他们跟贝贝这样，我做梦都能笑醒喽。” “可能两个哥哥，是害怕大娘睡不好，才不说的。”贝贝点着小脑袋确认自己的话，“肯定是这样的。” 张二嫂愣了，“那就借贝贝吉言了。” “这个丫头，总是这么多歪理，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苏建业摇头。 “贝贝嘴甜，这样的姑娘招人喜欢。” 苏建业跟张二嫂说着话。 门锁咔哒一声响起，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高壮的汉子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布袋馒头。 苏建业站起来。 “张二哥回来了？” “建业来了啊？” 两人异口同声，连口气都一致。 贝贝噗嗤笑出来。 张二哥这才注意到，家里还多了个漂亮的小姑娘。 他跟张二嫂一样，早就想要个闺女了，可是一直没有，看见别人家的漂亮女儿，就觉得跟自己家的一样。 张二嫂教贝贝，“贝贝，叫干爹。” 这个名称，让贝贝纠结了，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就屈服在，张二哥跟张二嫂一样的满头红光里。 笑容甜甜地喊了声:“干爹。” “唉。”张二哥把馒头扔在桌子上，一把把贝贝抱起来，“丫头好乖，干爹带你去买好吃的。” 贝贝吓了一跳，瘪嘴就想哭。 “快放下，你五大三粗的，把贝贝都给吓哭了。” 张二哥不情不愿地把贝贝放下来。 苏建业坐在一边，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将人抱在怀里，“小花猫，不许哭。” 贝贝撇嘴，“我才没有哭，爸爸冤枉我。” “你这小丫头，都从哪里学来的词？”苏建业满心无奈，“不许胡说。” “我才没有胡说。”贝贝扬起头，“你凶我，我就告诉奶奶去。” 苏建业只得缴械投降，“你没有你没有。” 张二哥跟张二嫂都笑了。 张二嫂拿了馒头去做饭，张二哥跟苏建业坐在一处，说，“建业啊，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咋样了？” “我觉得可以做。”苏建业说，“咱们有东西，有手艺，肯定能做，就是我觉得吧，最开始不能做太多，慢慢来。” “这是肯定的。”张二哥点了点头，“你要是同意了，咱们就商量一下，到底咋办。” “行。” 张二哥从里屋拿出纸笔，“我的计划是，咱们两个一天去山里采果子，一天熬糖浆，凤娟跟我媳妇儿裹糖浆，然后去卖，我也不占你便宜，挣了钱，除掉本，咱们五五分账。” “这可以。”苏建业没什么意见，大家干一样的活，肯定拿一样的钱。 虽然凤娟手艺好，比张二嫂快，他在山里也比张二哥熟，但是糖浆是张大爷教的，主意是张二哥出的。 这样分配，挺公平的。 贝贝觉得，反正老张家一家子，都是厚道人。 难怪有福气。 果然是好人有好运。 贝贝没有阻止苏建业 冲着张二哥的运气，这次是肯定能挣钱的。 就算跟苏老太说的那样，有人跟风，糖葫芦不挣钱了，可是他们第一个做的，最开始肯定能挣钱。 有了第一桶金，接下来要做什么生意，都简单的多。 现在只是一个起步。 苏建业跟张二哥商量好了分成。 张二哥说:“那既然这样，咱们明天就开始吧，你跟凤娟在林场的活……舍得不？” “有啥不舍得的。”苏建业摇头，“靖北靖南眼瞅着就长大了，上学娶媳妇儿，都是钱，靠我跟凤娟在林场干活怎么够，趁着年轻，为了孩子，拼一把吧。” 实在不行，还能回去。 “你有这心，相信你张二哥，咱们肯定能挣钱。” “行，到时候挣了钱，我请二哥吃饭。” “说好了啊，到时候去联营饭店。” “好好好，就联营饭店，吃点好的。” 两个男人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了。 贝贝端着小茶缸，奶声奶气说:“贝贝也要吃好的。” “带着小贝贝。”张二哥先开口。 苏建业摇头笑了笑，这小丫头，真是个活宝。 张二哥做过生意，脑子也清楚。 就开始跟苏建业商量别的。 “对了，就是那个什么啊，建业，我明天去你们家找你，你有自行车吧，到时候咱们骑车子去山里，多带点山楂果子回来。” “行。” “我家楼下的仓库，还算干净，里面啥也没有，就收拾收拾，支个锅，在这里做，行吧。” “行。” 苏建业说什么都答应。 张二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建业，哥就喜欢你这样的，以后还找你。” 苏老太笑了，不是很明白这些东西存在的意义。 不过想一想，以前在地主家干活的时候，也是规矩大的很，走一步路说一句话，都要按照规矩。 可这都是老四旧了，怎么现在学校里的老师还在教呢？ “这不是虚头巴脑的，学校的老师说这是新社会的礼貌，城市里的人都这么做，因为这样做的话，会让大家过得更加和谐开心。” 苏老太听不懂她的话，就说，“我是不懂这些，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都是一家人弄的这样生分。” 贝贝不高兴的撅起小嘴，“我就是想跟妈妈再说两句话吗！” 苏老太笑了，“行行行，是奶奶和妈妈的错，没有叫醒我们贝贝，下次妈妈回来了，肯定不让她直接走，要跟我们贝贝告别，好不好？” 贝贝高兴地点点头。 贝贝又仰头问，“奶奶在做什么呢？” “今天给贝贝再弄几个白面烙馍，你不是喜欢吃吗？” “我喜欢吃，v奶奶，你撒两粒芝麻上去吧，那样更香。” “撒啦？奶奶还能不知道你的口味吗？你也不想想这几年的饭都是谁给你做的呀？” “是奶奶做的，奶奶对我最好了，贝贝都知道的。”贝贝细声细气的撒娇，可是苏老太在做饭，油烟缭绕的，贝贝也不敢碰她。 “知道奶奶疼你就可以了，乖，去堂屋里坐着，等着吃饭吧。” “好。” 贝贝瞪噔噔跑回堂屋，坐在小板凳上拿着筷子，看上去呆萌无害，可是其实心里已经飘远了。 她在想苏建业和凤娟的事情，这两个人在县城里干活，挣钱看起来虽然多。 可是，半个月三百块钱还是在冰糖葫芦是个新鲜玩意儿的情况下，这样下来一年至多有个三千块钱。 55.第 55 章 此为防盗章 又过了几天, 北风吹过, 天上的雪下了几尺厚, 贝贝原本还可以被抱着出门, 这下子，连这个权利都彻底没了。 整天待在家里, 吃了睡睡了吃。 贝贝觉得，自己很快就要退化为一个真正的婴儿了。 贝贝迫切地希望能见几个人，好歹说些家长里短的八卦给她听，也好过跟她娘相顾无言。 是的，相顾无言。 她娘实在太文静了，刚出来月子，又是冬天, 苏家人不让她出门, 凤娟每天待在屋里头，就是做针线活。 话也不说一句。 贝贝耳边除了风声, 啥都没有, 觉得自己要无聊死了。 实在太无聊了，贝贝咿咿呀呀地喊起来, 凤娟放下针线，抱起她哄了哄：“宝宝乖, 宝宝睡，妈给你做花棉袄呢。” 贝贝摇着小手, 抓上凤娟的头发不松开。 凤娟去掰她的手, 门口却传来了苏建业的声音。 “娟儿, 张大爷来了。” 凤娟赶紧抱着贝贝走到堂屋里头。 贝贝睁大眼，看见里面坐了个穿着旧军装的老大爷。 老大爷剃着板寸，发根泛着白，看上去非常慈祥。 凤娟笑眯眯打招呼：“大爷从县里回来啦，张二哥那里待得好不好？” “好，你生了我还不晓得，前儿你二嫂子进城，说了我就回来了，给你带了点吃的，也给你们家丫头吃。” “这……大爷，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哪儿还能要你的东西。” “咋不能要了！”老人虎着脸说，“是给丫头的，不是给你的，我没有闺女，就喜欢丫头片子，以后让你家丫头，叫我张爷爷就行！” “大爷这话说的，就是您什么都不做，丫头也该叫你爷爷。” 苏建业挠着头进门，从凤娟怀里接过贝贝，“大爷，您看看我们家丫头。” 贝贝这才真的看清楚这个老大爷，并且看清楚了他头上的一大片红光。 贝贝见了很多人，红红绿绿的光见了一堆，这是第一个，这么一大片，红的耀眼的。 我的猜测如果是对的，那这老大爷的福气，可一点都不浅啊。 贝贝心想，身体先于脑袋，朝老大爷伸出了手，咿咿呀呀求抱。 张大爷把她抱起来，笑的眼睛成了一条缝：“这丫头……” 喜欢的不知道说什么。 “这丫头聪明着呢。”凤娟笑起来，“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一清二楚，看见我二嫂子，也是亲的很，但是老五家的，她就当没看见。” 张大爷将她放在自己腿上：“这么厉害啊。” “小丫头行啊，快长大，长大了大爷带你去买牛牛喝。” 贝贝仗着自己是个婴儿，咿咿呀呀手足舞蹈一副非常开心的模样。 她为了蹭人家的运气，也是很拼命了。 应该发个劳模奖章。 想到这里，贝贝倒吸一口凉气。 她是要被洗脑了吗，第一反应的奖励居然是劳模奖章。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知道劳模奖章是什么的人了，这个社会的影响太深了。 56.二更 八月初, 贝贝再次踏入新城, 如同叶如淞所言, 他真的开着车等在车站外头。 帮忙把行李提到车上，叶如淞说，“本来想去北京接你的，但是太远了，我这边走不开, 你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没什么人的。”暑假期间, 没有庞大的学生流，也没有庞大的春运流量，火车上很安静，坐过来也不觉得疲惫，是以贝贝并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叶如淞的话，让她受宠若惊。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是麻烦叶老师了, 这么远的地方, 还要劳烦您来接我。” 叶如淞开着车, 扭头看了她一眼，“你非要跟我这么客气吗？” 贝贝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叶如淞转头专心开车, 淡淡来了一句, “小时候你救过我的命, 现在暂时当作我在报恩吧。” 如果说是报恩,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叶如淞对她这么好，是因为她曾经救过他。 贝贝心中的一丝怪异，终于被打消了。 可她却没有注意到，叶如淞说的是“暂时”当做是报恩。 暂时是报恩，那以后呢？ 叶如淞缓缓笑了。 他看着前面的路，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一样。 “对了，研究所的宿舍最近在装修，我忘记告诉你了，但是你现在住不了……” 贝贝一愣，“这样……” “是我疏忽了，这么大的事情都忘记了说，也是我不住宿舍，没想起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你一个小女孩儿，在外面租房子也不安全，先住我家吧，算是我赔礼道歉了。” “这不大好吧……”贝贝迟疑了，“我还是去租个房子住吧。” “新城这边比你想的要乱的多，你一个单身的女孩，自己住不安全。”叶如淞劝导她，“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跟陈爷爷陈奶奶交代，我们家房子多，够住的，你不要觉得有压力。” 贝贝依然在迟疑。 叶如淞笑了，“我小时候也住过你们家，现在算是有来有往。” “而且我爷爷喜欢你，你住进家里，他也高兴。”叶如淞继续洗脑，“我爷爷和陈爷爷陈奶奶关系那么好，咱们就好像是一家人，小时候我常常去陈爷爷家里混吃混喝，现在帮他们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他这样说，贝贝终于迟疑地点了点头。 叶如淞缓缓笑了。 答应了就好，不枉费他花钱资助研究所重新装修宿舍楼了。 汽车驶入叶家的大门，贝贝微微叹口气，跟上叶如淞的脚步往里走。 叶老爷子坐在客厅里面看电视，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笑起来说，“贝贝来了？” 贝贝乖巧的点头，“爷爷好。” 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跟老爷子解释自己住在叶家的事情。 叶如淞把她的行李箱放在客厅的角落里，回头说，“爷爷，我们单位的宿舍装修，贝贝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不安全，我让她来家里住一段时间。” 叶老爷子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好啊，我一直觉得咱家空荡荡的，贝贝住进来就好了。” 他站起来，喊保姆过来，“你们把楼上，小松房间隔壁的那个屋收拾出来，东西都换成新的，给贝贝住。” 叶老爷子还不忘回头解释，“那屋子本来是给我小孙女准备的，可惜我命苦，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孙子，你来了，就当是我孙女，住在那里吧。” 贝贝缓缓点了点头，“谢谢爷爷。” “谢什么？”叶老爷子佯怒，“你是把爷爷当外人看，我跟你姥姥姥爷，那是过命的交情，他们家的娃娃，就是我家的娃娃，再跟我这么客气，我就跟你不客气了。” 贝贝不知道该说什么，求助般看向叶如淞。 叶如淞无奈摇了摇头，“爷爷，你瞎说什么，吓到人家了。” 叶老爷子摸摸自己的光头，“是我不好，你们先歇着，我外头看看，跟人说说事情。” 贝贝和叶如淞都没来得及说话，就看着老爷子背着手，慢悠悠走了出去。 叶如淞唇角抽了抽。 “我爷爷年纪大了……” 贝贝连忙反驳，“爷爷挺可爱的。” 住在人家家里，可没有资格嫌弃人家爷爷。 这点自知之明，贝贝还是有的。 贝贝就这么在叶家住了下来。 第二天的时候，她乘着叶如淞的车去了单位，进去的时候，同事们的眼神都十分奇怪。 叶如淞进去办公室之后，跟她比较熟的人跑过来说，“你跟叶助理同居了？” 贝贝无奈解释，“你们想多了，我是没有地方住，借住在叶家而已。” “我们家跟叶爷爷关系很好，我跟叶老师只是好朋友。” 这都是什么神奇的脑洞。 叶如淞这样的优质精英男青年，跟她能有什么关系。 她只想找个家庭妇男，男主内女主外，不用做家务，多幸福啊。 “没地方住？”有人讶异地问，“可是咱们单位现在给租了酒店当宿舍，还是叶助理家赞助的钱。” 贝贝一愣。 那人继续感慨，“有钱就是好啊，叶助理家财万贯，不仅赞助咱们装修宿舍楼，还包了大酒店整整三个月给大家住，财大气粗当男人，是最有魅力的。” 贝贝彻底愣住了。 叶如淞亲口说的，没有地方住，让她住进叶家。 可是同事说，大家都住在一起，虽然是酒店，但是那么多人，跟宿舍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且……还是叶如淞出钱赞助的装修费，他怎么可能忘记？ 贝贝彻底懵了。 叶如淞的诉求，到底是什么？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面，也没有在意别人的感慨。 晚上下班的时候，坐在副驾驶上，贝贝一直盯着叶如淞看。 叶如淞早就知道今天早上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丝毫都不畏惧。 假如她问了，那就趁机说自己的想法。 假如她不问，那就继续装大尾巴狼。 没什么区别的。 贝贝到底心机不够深沉，忍不住问出口，“叶老师……” 叶如淞回头看她，“嗯？” “咱们同事说……单位给订了酒店当临时宿舍……” 叶如淞沉默不语。 “还是您赞助的费用，您该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是我出的钱。”叶如淞神情很淡然，“你想问我，为什么骗你？” 贝贝坚定的点头。 叶如淞将车停在路边，回头看她，“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贝贝连忙摇头，“不知道……” 事情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贝贝非常坚定的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叶如淞看着副驾驶上的小姑娘，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慢慢靠近她，声音低沉喑哑，“你真的不知道吗？” 被他灼热的气息扑到脸上，贝贝只觉得一阵闷热。 贝贝沉默了一瞬，仰头看着他，“你不能直说吗？” “当然可以。”叶如淞坐直身体，表现的一本正经，说出来也似乎很有说服理，他说，“我喜欢你。” 贝贝：卧槽大哥你能不能含蓄一点。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默默看着叶如淞。 叶如淞抬手，又放回去，“你慢慢想吧，先回家。” 贝贝忍不住吐槽他，“你……” 你这也太淡定了，说完话就要回家，你都不听对方的想法吗？ “我怎么？”叶如淞回问，“要我逼问你的答案吗？” 贝贝哑口无言。 确实，假如叶如淞继续逼问，那尴尬的是她。 虽然现在也很尴尬，但……但不用回应，还……还稍微好一点。 贝贝往背椅里面缩了缩，很没有出息地装了鹌鹑，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早知道就不问了，怎么现在尴尬的不是叶如淞这个说谎的人，而是她呢？这根本就不科学？ 还是说，研究科学研究的多了，人的脸皮就厚了。 贝贝非常想不通。 叶如淞看了她一眼，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来，“你不用缩了，我又不会怎么着你。” 贝贝没有说话。 “你还小呢。”叶如淞含笑，“等你长大了。” 贝贝忍不住吐槽，“我二十一了，你就比我大三岁而已。” 三岁而已，你以为很多吗？ 现在还没有到那个网络发达，三岁一代沟的多时代。 不要总是装成年人，当我是个小孩。 叶如淞就笑了，问她，“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贝贝一愣，想起他的前言，默默往自己嘴上拉了一下，示意自己闭嘴了。 叶如淞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一层。 回到叶家，贝贝强撑着和叶如淞同桌吃完晚饭，就埋头进自己屋里面，一句话没有跟叶如淞说。 想必，叶爷爷肯定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难怪她之前总觉得怪怪的，原来是因为叶如淞这个人不安好心。 也怪她太单纯，两辈子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最重要的是，从来没想过，叶如淞这样的富二代豪门公子，会看上她啊。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贝贝盘腿坐在床上，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叶如淞可真是个大尾巴狼，第一次来叶家，她就觉得有点奇怪，结果对方居然一脸正气告诉她，“是你想多了。” 现在回想起来，贝贝真想拿以前的事情，狠狠打叶如淞的脸。 不过再想一想叶如淞的态度，他恐怕也不会当回事。 毕竟今天说谎被抓了，他还能云淡风轻的，更不用说那么久之前的事了。 贝贝喟叹一声，摊在床上，捂住了眼睛。 叶如淞这个态度，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方直言喜欢她，她能说什么，总不能强迫人家不喜欢。 而且……贝贝扪心自问，被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喜欢，她心里，也有点淡淡的得意。 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现在的心思。 57.第 57 章（大结局）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贝贝看向门口的方向, 纠结了一瞬。 穿上拖鞋下床, 打开门，叶如淞的脸就出现在面前，贝贝问，“有事吗？”“看你还没熄灯，怎么, 睡不着吗？” 贝贝沉默不语。 叶如淞便笑了, “我煮了咖啡, 要一起喝点吗？”“大晚上喝咖啡，会失眠的吧。”贝贝奇怪的看着他，“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不睡？”“有点工作。”叶如淞往楼下走，“你不要的话, 就早点睡吧。” 贝贝想了想，跟着他下楼，“我也睡不着。” 叶如淞从厨房里拿了两杯咖啡出来, 浓郁的咖啡香气一瞬间入侵了口鼻。 “因为我吗？”叶如淞问, “其实你不用觉得担忧, 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不会强求。”贝贝依然沉默不语。叶如淞坐在她对面, 想了想, “难道是我不够好吗？”贝贝摇了摇头, “叶老师很好, 非常优秀，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叶如淞直勾勾盯着她。 ”叶老师……“贝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您真的很好……可是我也不知道……”她悠悠叹口气，“我没有谈过恋爱啊，根本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更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你，现在这样，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因为感觉被我设计了？”叶如淞很敏锐的问，得到她一个点头之后，叶如淞向后依靠在沙发背上，“我承认我做的有些独断专行，可我也是没有办法。” “你很优秀，有很多的男孩子都在觊觎你。”叶如淞说，“做我们这一行的，本来女孩子就很少，更何况你聪明优秀又漂亮，假如我没有先下手，而是跟那些小年轻一样慢慢追你，或许你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叶如淞淡淡一笑，“所以我用了别的方法。” 贝贝怔了怔，没有说话。 叶如淞身体前倾，握住她的手，她手中还握着温热的咖啡，被男人握住了手之后，手心手背都是温热的，贝贝低头，呆呆看着。 叶如淞的声音响在耳畔。 “反正你也没有喜欢的人，不如和我试试，说不定你就喜欢我了呢？” 贝贝看着他的眼睛，“可是也有可能，我不喜欢你啊。” 叶如淞就笑了，“我有自信。”他问贝贝，“你愿意吗？” 或许是夜里昏暗的灯光柔软了人心，或许是手背上的温度融化了脑海中的一角。 鬼使神差地，贝贝点了点头，等反应过来，看到的就是叶如淞往厨房走的背影。 她愣愣看着叶如淞端了盘小蛋糕出来，“吃了就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不要熬太晚。”“那你呢？”贝贝下意识的问。 “我忙完工作就去睡了。”叶如淞浅浅一笑，“别担心我。”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贝贝坐在叶如淞的副驾驶上，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叶如淞也不逼迫她，只是好脾气的看着她，轻轻笑了笑。 听着他如同在耳边的笑声，贝贝轻轻叹口气，拿星辰般的眸子看着他。 “叶老师……”“我现在是你男朋友，就不要叫老师了吧。”贝贝沉默了一瞬，“叶如淞。” “嗯？”“没事……”贝贝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她看着叶如淞，心里的滋味，说不清楚。 无可辩驳，叶如淞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男人，第一天见面，就成了男神标杆。 然而男神和对象是不一样的啊，贝贝终于不由自主的慨叹出声。 叶如淞一直在观察她，听见这声叹息，便将车停在了路边。 贝贝疑惑的看他。 叶如淞捧住她的脸，慢慢靠近她，问，“我想吻你，可以吗？” 贝贝愣愣看着他。 在她两辈子的人生中，从未见过操作如此风骚的男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拒绝还是答应了。 所以说，感情的事情，和活得久不久没有任何关系。 还是全靠脸皮。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叶如淞的脸便靠了过来。 男人的唇很柔软，和想象中不大一样，叶如淞松开她，问：“你讨厌吗？”贝贝呆呆看着他。 叶如淞问，“你讨厌这种感觉吗？”她很诚实的摇了摇头，不讨厌啊，就感觉……还挺好的。 贝贝默默转头看着窗外，“去上班吧，别说话了。” 叶如淞一时没跟上她的脑回路。 贝贝深深叹口气，“走啊……” 这下子，叶如淞才看到她红艳艳的耳朵。 好在叶老师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男人，更没有直男到直接问出口，而是直接开车走了。 微风从车窗吹进来，贝贝才觉得耳朵上的温度慢慢降了下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一直没有说话。 或许……或许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吧。 假如不喜欢他，那么他的亲吻，不该是这种感觉。 有时候，身体总是比心灵还要诚实一点。 ****** 腊月的时候，研究所才全面放假。 叶如淞和贝贝一起，回了贝贝家，而叶老爷子，也趁热闹，跟着跑了过来。 他已经很多年跟陈老先生没见面了，旧友相见，自然是一番感动。 互诉思念之后，才说起了正经事。 “我这次过来，是为了小松……” “小松怎么了？”陈老先生奇怪的问。 “是好事。”叶老爷子笑眯眯的，“贝贝是女孩子，不好意思说，我就亲自过来了。” “到底咋了，你这老头子，别卖关子了。”陈老先生催他。 “我家小子在跟你们姑娘谈恋爱，我想着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不如早点把婚事办了。”贝贝坐在沙发一侧，猛然抬起头，“什么？” 老爷子这也太速度了，突然提出婚事，是什么鬼？ 贝贝下意识转头看向叶如淞，觉得是他的阴谋，结果就看见叶如淞也一脸诧异。 凤娟坐在那里，听见这话，看向贝贝，“贝贝？真的假的。” “真的。”贝贝点了点头，“我是在跟叶老师谈恋爱，可是我没有说这么快结婚。”叶如淞坐在那里，稳如泰山，含笑说，“我都听贝贝的。” 一屋子长辈都沉默了。 只有叶老爷子高兴地说话，“要我说，反正两个孩子也不小了，贝贝的工作也在新城，结婚之后住的更方便一点，而且跟现在差别不大。”他想了想，又说，“对，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不想那么早养孩子，这个没关系，早点晚点都一样，我就是嫌家里就我们爷俩，没一点人气，多个人热闹点。” 凤娟问，“那小松的爸爸呢？”“军涛啊。”叶老爷子似乎是刚想起这个儿子，“他在香港负责那边的工作，我跟他说过了，他没有意见。”叶军涛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苏建业说，“这事我们长辈不管，都听贝贝自己的，现在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了，都看孩子的意思。” 叶老爷子看向贝贝。 贝贝尴尬的笑着，踩了叶如淞一脚。 叶如淞无奈抽了抽唇角，“爷爷，先不说这个了，您总要给人家一点时间考虑。” “对对对。”叶老爷子点了点头，“不说了，老陈啊，你最近的好不好？”叶老爷子转头跟陈老先生聊天。 也不提这件事情了。 叶如淞扭头看了眼贝贝，低下身子问，“你想不想和我结婚？” 贝贝一把推开他，“你也闭嘴。” 哪有这样的人，上来就这么说，突如其来的尴尬，让人无法反应。 叶如淞被推了一把，乖乖坐好了，毕竟那么多长辈在，他也不可能真的耍流氓。 第二天。 凤娟和苏建业睡的不大好，两人早早就起了，一起往外走着，去菜市场买菜。 结果到了小区门口，两个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北方的冬天，白昼很短，这会儿天还没有亮，小区门口的路上，栽满了冬青树，在绿化带的掩映下，有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高大的男人将面前的女孩拢在怀里，低头亲吻着她。 女孩的手臂抱着男人的腰，两个人都沉醉其中，完全没有注意被人看到了。 凤娟悠悠叹口气，“女大不中留。” 苏建业也跟着叹气，“留来留去留成仇。”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凤娟说，“是该结婚了，咱闺女也老大不小了。” “谁说不是呢。”苏建业叹口气，“叶家知根知底的，也不操心那么多了，小松也是个好孩子，结婚就结婚吧。” 凤娟认同的点头。 两人的目光，再次转向那相拥的两个人。 这次谁都没有说话。 冬日的寒风吹过，凤娟眼睁睁看见，自己闺女往人怀里缩了缩。 叶如淞也很适应地抱紧了她。 两个人默契的宛如是在一起很多年了。 58.婚礼 婚礼订在第二年的秋天, 不冷不热的时候, 新城每到秋天, 便天高气爽，秋风一吹，凉凉的感觉，便让人觉得很舒服。 叶家的别墅里灯火辉煌，宾客齐聚, 一片嘈杂。 凤娟陪着女儿待在屋里, 轻轻抚摸着她她的头发, 叹了一口气，“过了今天，你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她总算是理解了爸爸妈妈看见苏建业时候的心情。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姑娘，捧在手心里，如同珍宝, 可是突然有一天，就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混小子给抢走了。 真是恨不得敲烂对方的脑袋。 贝贝看着镜子里的脸，微微笑了, “妈妈, 我不是别人家的人, 我是你的女儿。” “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女儿。”她握住凤娟的手, “妈妈, 我会过的很好很好, 你不要为我担心。” 凤娟深深叹口气, “妈妈的贝贝，从小就听话懂事，妈妈知道你可以过得很好。” 她不再说别的，只是笑起来，“大喜的日子，你看我，叹什么气，该笑才是。” 只是不管怎么说，总归是不舍得的。 门被敲响，苏建业从外面走进来，看着这母女二人，乐呵呵地说，“干啥呢，等会儿是不是要掉金豆豆了？” 贝贝睁大眼睛，“才没有，爸爸你别瞎说.。” “不说了不说了。”他看向凤娟，“闺女结婚是好事，可不许哭。” 凤娟抹了把眼睛，“没哭……” 苏建业和贝贝都笑了。 苏建业也不说她，“时间快到了，我看看你们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贝贝弯唇浅笑，“爸爸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吧。” 上午十一点钟，婚礼开始。 苏建业扶着女儿的手，缓缓踏上了红毯。 红毯那头，叶如淞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影，如同一个青松。 贝贝抬头看着他。 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叶如淞接过她的手，缓缓握紧了。 两人对视，都慢慢笑了。 57.第 57 章 此为防盗章贝贝觉得,现在就是日子穷一点苦一点也不要紧，前程锦绣似在眼前，若是放弃了，那才可惜。 吃过早饭,苏建业骑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将贝贝放在后座上，带着她去了县城里。 张大爷的二儿子,这位张二哥，早年在城里做生意，家庭条件不错,后来熬过去,现在也过得有滋有味的。 张二哥去的地方多，敢走敢创。 这次也是因为,做糖葫芦太麻烦,他们一家完不成,否则直接就做了。 是因为凤娟手艺好，苏建业对山里又熟悉,加上苏家一家子,跟张大爷关系也好,张二哥才想跟他们合作的。 苏建业骑着自行车到了城里,将车子停在一个筒子楼外面,抱着贝贝走上去,敲响了三楼的一个门。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妇人的脸。 贝贝险些被她头上的红光闪瞎眼。 姓张的这家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竟然一家子都这么有福气。 苏建业喊:“张二嫂。” “建业来了，快进来，这是贝贝吧，可真漂亮。” 苏建业抱着贝贝进门，把她放在地上，贝贝打量了一下张家的客厅，笑眯眯喊人:“张二大娘，我是贝贝。” 张二嫂看见喜欢极了，一把把贝贝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招呼苏建业，“建业先坐，你二哥去楼下买馒头了，我给你们倒茶。” “二嫂别忙了。”苏建业赶紧推辞。 张二嫂直接去了厨房，拿着大茶瓶，倒了两茶缸热水，放在桌子上。 “你不喝，贝贝这么远过来，也得喝啊。” 她坐在贝贝旁边，拿了小小的茶杯，一点点倒进去，冷凉了递给贝贝，“慢慢喝，烫啊。” 贝贝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大娘。” 张二嫂就笑了，“还是养丫头好，乖乖巧巧的，长得还漂亮，看见你们家丫头，我都想再要一个了。” 苏建业说:“其实贝贝也调皮，到了外面人生，才乖的。” “爸爸，贝贝不调皮。”贝贝眨眨眼，“奶奶说贝贝最乖了。” 苏建业也笑了。 张二嫂第一次见贝贝，喜欢的不知道说什么。 “以前我爸回老家，回来总提起你们家的丫头，说起来都是乖巧可人，让人喜欢的不得了，我们家的两个亲生的孙子，也没见我爸这么喜欢。”张二嫂絮叨起来，“我今儿见了贝贝，才知道为啥。” 贝贝眨眼，一脸天真无邪，“为啥啊？” “因为贝贝招人喜欢啊，贝贝长得漂亮，又白白嫩嫩的，还是个乖巧的小丫头，谁会不喜欢贝贝。”张二嫂捏了捏她的鼻子，“大娘真喜欢你。” 她转头看苏建业，“建业啊，让这丫头认我当干娘吧，也算是我养个闺女了。” 苏建业就笑了，“当然可以了，贝贝，叫干娘。” 贝贝脆生生喊了声:“干娘。” “诶，贝贝真乖。” 张二嫂摸了摸贝贝的小脑袋，想了想，把自己手上带着的小玉佛取下来，绑在了贝贝手腕上。 苏建业赶紧拒绝，“二嫂，你这是干什么？” “这玉佛是我年轻的时候，在商店里买的，不值什么钱。”张二嫂随口说，“现在给贝贝当见面礼，正合适。” “这……贝贝哪儿能收你的东西啊。”苏建业为难了。 “为啥不能收？”张二嫂虎着脸，“贝贝是我干闺女，我给我闺女东西，你别管。”苏建业无奈笑笑。 贝贝摸了摸手腕上的玉佛，看了看张二嫂。 天下还是好人多的。 将来也要对干娘好。 她喝了口热水，笑眯眯地撒娇，“干娘对我真好。” “那是干娘对你好，还是你爸爸妈妈对你好啊？”张二嫂逗她。 贝贝毫不犹豫地回答，“奶奶对我最好，然后是爸爸妈妈和爷爷，然后是哥哥，然后是张爷爷，然后是我二大娘，然后才是干娘呢。” 贝贝数了一通，挠了挠头，“大家都对贝贝很好。” 张二嫂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哎哟，真是……这丫头心里头还有个账本，谁对她好，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行。” 贝贝扬起小脑袋，“因为大家现在对我好，贝贝长大了，也会对你们好的。” “好好好。”张二嫂说，“建业啊，你跟凤娟真是有福生了个这样乖的女儿，我两个儿子，谁都没说过这样的话，要是他们跟贝贝这样，我做梦都能笑醒喽。” “可能两个哥哥，是害怕大娘睡不好，才不说的。”贝贝点着小脑袋确认自己的话，“肯定是这样的。” 张二嫂愣了，“那就借贝贝吉言了。” “这个丫头，总是这么多歪理，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苏建业摇头。 “贝贝嘴甜，这样的姑娘招人喜欢。” 苏建业跟张二嫂说着话。 门锁咔哒一声响起，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高壮的汉子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布袋馒头。 苏建业站起来。 “张二哥回来了？” “建业来了啊？” 两人异口同声，连口气都一致。 贝贝噗嗤笑出来。 张二哥这才注意到，家里还多了个漂亮的小姑娘。 他跟张二嫂一样，早就想要个闺女了，可是一直没有，看见别人家的漂亮女儿，就觉得跟自己家的一样。 张二嫂教贝贝，“贝贝，叫干爹。” 这个名称，让贝贝纠结了，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就屈服在，张二哥跟张二嫂一样的满头红光里。 笑容甜甜地喊了声:“干爹。” “唉。”张二哥把馒头扔在桌子上，一把把贝贝抱起来，“丫头好乖，干爹带你去买好吃的。” 贝贝吓了一跳，瘪嘴就想哭。 “快放下，你五大三粗的，把贝贝都给吓哭了。” 张二哥不情不愿地把贝贝放下来。 苏建业坐在一边，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将人抱在怀里，“小花猫，不许哭。” 贝贝撇嘴，“我才没有哭，爸爸冤枉我。” “你这小丫头，都从哪里学来的词？”苏建业满心无奈，“不许胡说。” “我才没有胡说。”贝贝扬起头，“你凶我，我就告诉奶奶去。” 苏建业只得缴械投降，“你没有你没有。” 张二哥跟张二嫂都笑了。 张二嫂拿了馒头去做饭，张二哥跟苏建业坐在一处，说，“建业啊，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咋样了？” “我觉得可以做。”苏建业说，“咱们有东西，有手艺，肯定能做，就是我觉得吧，最开始不能做太多，慢慢来。” “这是肯定的。”张二哥点了点头，“你要是同意了，咱们就商量一下，到底咋办。” “行。” 张二哥从里屋拿出纸笔，“我的计划是，咱们两个一天去山里采果子，一天熬糖浆，凤娟跟我媳妇儿裹糖浆，然后去卖，我也不占你便宜，挣了钱，除掉本，咱们五五分账。” “这可以。”苏建业没什么意见，大家干一样的活，肯定拿一样的钱。 虽然凤娟手艺好，比张二嫂快，他在山里也比张二哥熟，但是糖浆是张大爷教的，主意是张二哥出的。 这样分配，挺公平的。 贝贝觉得，反正老张家一家子，都是厚道人。 难怪有福气。 果然是好人有好运。 贝贝没有阻止苏建业 冲着张二哥的运气，这次是肯定能挣钱的。 就算跟苏老太说的那样，有人跟风，糖葫芦不挣钱了，可是他们第一个做的，最开始肯定能挣钱。 有了第一桶金，接下来要做什么生意，都简单的多。 现在只是一个起步。 苏建业跟张二哥商量好了分成。 张二哥说:“那既然这样，咱们明天就开始吧，你跟凤娟在林场的活……舍得不？” “有啥不舍得的。”苏建业摇头，“靖北靖南眼瞅着就长大了，上学娶媳妇儿，都是钱，靠我跟凤娟在林场干活怎么够，趁着年轻，为了孩子，拼一把吧。” 实在不行，还能回去。 “你有这心，相信你张二哥，咱们肯定能挣钱。” “行，到时候挣了钱，我请二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