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世界里的异类协会》 第一章 火,怪物与捉迷藏 残破的楼房,被相互追尾的汽车堵塞的街道,滔天的火光下,慌乱四处逃窜的人群里夹杂嘈杂的哭喊,秩序到混乱或许只需要几秒,只需要一场无法理解的大火。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顷刻间世界就不再是熟悉的模样,一切化为乌有只在一瞬之间,而此刻,慌乱的人群只知道一件事,倘若继续站在原地发呆,那么生命就将在此停滞不前。 ...... 岑域躺在孤儿院二楼的病床上,透过窗看着先前还在和他唠嗑的院长东奔西走,将那些被外面灾难般场景吓得哭泣的孩子们聚在一起。 他略显吃力地用手撑起身子,孱弱的身体已经不支持他再进行剧烈运动了,可是他已经不在乎了,外面的情况他不了解,但是想来也不会是什么乐观情况,爆炸的声响与人类的哀鸣此起彼伏,消防的笛声乌拉作响,大街小巷里也全是冒着生命风险维持秩序的警察,这个世界好像在此刻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而自己身体的状况岑域很清楚,那颗日夜跳动了二十多年的心脏已经不能再支持他继续走下去了,只是可惜,他原本还想着帮院长多分担一点负担的,毕竟这个小小的孤儿院只有院长一个人也太劳累了。 所幸孤儿院并不大,只有十来个孩子,在岑域虚弱地走到院长陈阳身边时,孩子们已经在一间平时用来玩闹的房间里安顿好了。 陈阳看到岑域下来了,皱了皱眉,扶着他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喉咙微动,可是当他看到岑域那双倔强的眼睛时,只能是叹了口气,默默将他的衣服整理好。 “大火离烧到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我本来打算走的时候叫你的,既然你下来了,那你在这里照顾一下弟弟妹妹,我出去看看情况。” 陈阳交代了一下后,顺手拿起手电筒,转身出门,只留给岑域和不安的孩子们一个厚重的背影,那头花白的地中海此刻让人莫名心安。 岑域无奈地应了声,看着自己枯瘦的身材也只能是接受现实。曾经那个意气风华的少年只活在几年前的时光里,而如今只有一个行动不便的病人在这个混沌的世界里苟活着。 漫天的火光下,灯光闪烁了几下就断掉了,略显恐慌的孩子们不安地坐在地上,平时饱受争抢的玩具在这时也被丢在角落里备受冷落,岑域叹了口气,作为孤儿院里最年长的兄长,他能理解这种感受,失去一切的他们现在只有这一个小小的家了,如今好像就连这最后的珍视之物也要被无情地夺去,尚且年幼的他们此刻还能听话地在这里等待已经远超常人。 ...... 远处的火光缓慢但坚定地在向四周蔓延,距离院长出去已经十分钟了,岑域相信院长不是一个分不清情况的人,当务之急是在简单摸清楚周围情况后,争分夺秒地组织孩子撤离,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没有回来,那么一定是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等待了,熊熊燃烧的大火与绝望的哭喊刺激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没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岑域看着墙上钟表,神情严肃地对孩子之中平时最稳重的那个十岁小男孩说,“阿论,再等一分钟,如果院长叔叔还没有回来,你们就往东街跑,路上除了警察和消防员,任何人都不要相信。”东街,是他之前在二楼的时候粗略地观察,发现火势最小的地方,没有像其他方向那样形成密集的火网,存在不少漏洞。 那个叫阿论的孩子郑重地点了点头,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岑域自己似乎没有想离开的意思,他连忙着急地说,“岑哥,你不走吗,火势这么大,如果...” 无边际的黑暗与吞噬一切的大火交融在一起,岑域正对着他,滔天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阿论只听到岑域平淡的声音,“还是要有人在这里等着院长的,你想啊,为了我们打了一辈子光棍的院长如果发现所有人都走了,没有一个人带上他,那他会有多伤心,估计那几根仅存的宝贝头发也会哭掉的。” 岑域说完,就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其实他还下半段话没有说,这具如同风中残烛的身躯已经不可能支撑他完成逃生了,倒不如留下来等着院长,也好告诉他孩子们的去向,至于自己,还是就此离开吧,万分不舍,此刻也只能这样了。 阿论想到了院长那几根日常稀罕的头发也不禁笑了笑,他很相信岑域,在他眼里,这个世界很少有什么事能难倒这位大哥哥,但是他不知道岑域的真实病情,只是从院长的只言片语了解岑域生病了。 岑域看着指针再次划过十二点,他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笑着对阿论说,“你们快走吧,等我接到了院长,我们明天再见。” 孩子们在离开的时候有些慌乱与不舍,谁也不知道明天到底会是怎样的,这场灾难太突然了,没有一点预兆,焚尽一切的大火就冲天而起,然后就是令人胆寒的车祸与声嘶力竭的哭喊,在这个不眠之夜,生命如同枯萎的草芥,风一吹便消散在天地之间。 而就在孩子们走到铁门的时候,院长从外面猛地推开门,看着准备出去的孩子们,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道,“快回去!怪物!有怪物!死了很多人!快回去!它们就在外面!”狰狞且扭曲的面容不复以往那副笑呵呵的样子,孩子们被吓愣了,岑域此时听到声响也走了出来。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院长现在的样子,脏乱的衬衫上满是泥渍与血迹,一道让人胆寒的伤口突兀地横跨他的右肩至胸口,剧烈起伏的胸膛在肆意淌出滚烫炙热的血,苍白的面容交织着痛苦与焦虑。 岑域这时立刻反应过来了,他立刻向还愣在原地的孩子们喊道,“快回来!先去活动室!” 然后忍着身体的强烈不适跑过去搀扶摇摇欲坠的院长。 ...... 杂乱的活动室里,孩子们在低声抽泣,短短半个小时的变化,让他们对这个世界感到迷茫,岑域此刻守在院长身边在给他进行简单的包扎,陈阳看着那个瘦弱的少年在他身边忙前忙后,嘴边努力挂起了一个笑容,他微微抬手,按住了岑域那双干枯的手,低沉的声音被淹没在哭声里,“没用的,我能感觉到,我的内脏已经坏掉了,这样已经够了,哈哈哈咳咳...和你一样了。岑域,我接下来说的东西,或许这会超出你的认知。” “我出去没多久,就发现从东街那里没有火势,一路上人很多也很杂乱,但是还是有警察在管理秩序,我本想回去带你们走的...咳咳...可是回去的路走到一半的时候,前面的人潮突然乱了起来,只听到有人喊疯子杀人了,本来大家就临近崩溃,这么一来,全乱套了,所人都在拼命地向四周跑,而我也只能被裹挟着随波逐流...咳咳咳...还好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人群冷静了下来,可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说到这里,陈阳脸上带着深深的恐惧,他深吸一口气,腥甜的血充斥着他的鼻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起逃亡的人,有些人已经快要疯了,火灾与死亡,让他们,崩溃了...他们坐在地上,或哭或笑,一些奇怪的东西开始在他们身上出现,有人长了犄角,有人全身皮肤瞬间溃烂...剩下的人这个时候才知道,前面那些人喊的疯子的意思是什么,可是...咳咳咳...太迟了。那些怪物站起来开始对我们进行无差别杀戮,而我这个伤口就是一个全身充满裂痕的怪物弄出来的。” “它们速度有快有慢,但是都似乎对血液很敏感...咳咳咳...我故意将沾满血迹的外套扔在另一条路上,追着我的那个裂痕怪物就往那边去了,但是我觉得很快,这个匝种就要追过来了...外面已经出不去了。” “所以,岑域...我现在...将弟弟妹妹交给你...躲起来...相信军队...熬过这个夜晚...你答应我...一定要活下来,包括你自己...”说完,陈阳挣扎站起来,摇晃着走出大门,向着孤儿院相反的地方走去。 岑域手里死死捏着绷带,低着头,泪水不断滴在衣服上,但已经没有时间给他犹豫了,他站起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看着不断哭泣的弟弟妹妹,他沙哑着嗓子说道,“院长叔叔现在想和大家玩捉迷藏,躲起来,谁也不能被找到,不然等着被院长叔叔揍。” 孩子们没有行动,只是低头哭泣,刚才的谈话并没有避开他们,他们隐约能猜到一些,悲凉的身世让他们有着较为成熟的心智,可说到底他们也只是一群孩子,残酷的现实也让他们濒临崩溃。 岑域看着孩子们叹了口气,他也理解孩子们的茫然,可是现在已经不再是任性的时候,他带着疲惫看向阿论,“阿论,带大家去楼上杂物间,把门锁死,除了我,谁也别开。” 阿论此刻抬起头倔强着看着岑域,刚想说什么一起走的之类的话的时候,岑域抬手给了他一拳,厉声说道,“哥的话也不听了吗。” 阿论踉跄了一下,嗫嚅着还想说着什么,还是放弃了,转身带着剩下的孩子去楼上隐蔽的杂物间,在快要上去的时候,他跑过来撞进了岑域怀里,无声的哭泣片刻,然后转身离开,只留下岑域被泪水弄湿的衣服。 ...... 铁门突然间发出刺耳的刮蹭声音,于绝望和黑夜中滋生的怪物已经沿着陈阳断断续续的血迹来到了这里,被疯狂与饥饿占据的大脑不支持它思考太多,单核的进程只有一个,不断的进食,把能找到所有有机体撕碎,然后吞进肚子里。 而此刻离陈阳出去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孩子们已经躲好了,既然怪物已经确定要进来了,岑域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他坐在院子里的歪脖子树下,毫不犹豫地用水果刀狠狠地在手臂上划过一道颇深的伤口,还在顽强工作的心脏忠实地将血液运输到身体各处,此刻,鲜红的血液肆意在地面上流淌,扩散开来的血迹如同即将在黎明盛开的花朵。 他摸着粗糙树皮,脑海全是院长的身影,是啊,那么一个人,一个腼腆且粗心大意的普通人,一个面临秃顶危机没有媳妇的中年老男人,一个将一辈子献给他们的叔叔,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怪物手里,岑域觉得这个世界太荒诞了。 弟弟妹妹躲在楼上,不幸中的万幸,火灾看走势已经不会烧到这边了,希望厚厚的门板能隔绝与这个荒诞世界的一切。 身为病患的岑域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一切,那么现在,他觉得,他好像应该要做些什么了,比如说请那个追杀过来的裂痕怪物慷慨赴死,为院长的离开作个陪同。 短短几分钟的流血已经让岑域感到头晕目眩,此刻他坐在树边,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火烛,身边倾倒着他能找到的所有能燃烧的液体,他在赌,那个怪物没有理智,只会傻乎乎地被大量的血液吸引过来,然后,他就会和它比划比划,让它见识一下,什么叫作烈焰缠绕。 第二章 绝望时刻 在远处漫天的火光的照映下,略有锈迹的大门轰然倒地,一个怪异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它初具人形,两米多高,但是四肢全是狰狞的肌肉,浑身都有着不规则裂痕,尤其是心脏处裂痕呈螺旋状,裂痕下闪烁着幽幽的红光。 岑域没有多去看这个怪物具体的模样,而是双目充满血丝死死盯着怪物手中捏着的东西,一件残破的衬衫上面有着泥渍,衬衫下是一具成年人残缺的上半身,左臂断裂,右手小臂消失,面容扭曲痛苦。 岑域本以为自己能平静地去接受这一切,接受自己的死亡,接受院长的死亡,可是到他亲眼看见那残破的躯体时,他发现他做不到,他做不到想象中的洒脱,无穷的怒火点燃了他胸膛中的那腔血,可是现实却是,无能无力,他做不到去为院长手刃怪物,身为病患的他能做的只有用自己卑微的命去赌一个杀死怪物的机会。 当瞳孔中那个怪物的身影逐渐放大,岑域剪断了挂在枝条上的绳子,被简单悬挂的汽油桶被打翻在怪物头上,怪物抽了抽鼻子并未在意,已经吃了半饱的他此刻并不急着去进食,残存的的意识告诉它,它想看别人被吓破胆的样子,像只可以随时踩死的蚂蚁那样,只能在它的强大之下瑟瑟发抖,它觉得这比进食更为重要。 但是让它失望的是,眼前的这个猎物并没有按照它预想的那样,而是随意地坐在那里,用一种让它不舒服的疯狂眼神看着它,那副不服输的样子刺痛了它的内心的某处,它张开残留血丝的大嘴,发出了像破风车一样的声音,“弱...者...胆...怯...弱...小” 岑域此刻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这个怪物还能简单的说话,尽管只是几个词的重复。但此刻,他已经不想再去想什么了,他推倒了燃烧着的蜡烛,瞬间,火焰顺着地上的油迹点燃了他周围两三平米的空间,就像惩戒罪恶的囚笼,熊熊的大火将他与怪物笼罩。 灼热的高温让怪物残存的意识消失殆尽,它想跑出这个火焰做的囚笼,可是没走几步,却发现猎物抱住了它的大腿,它伸出手捏住猎物的手臂,另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但是让它气愤的是,不知好歹的猎物并没有放手,明明自己都已经放过了这个弱者。 短短几秒的时间,烈火已经顺着怪物身上的汽油烧进了它的裂痕里,巨大的痛苦让它放声咆哮,拖着那个该死的猎物,走了出火海,可是无论它怎么在地上打滚,已经渗透进裂痕里的燃烧的汽油怎么也熄灭不了,渐渐的它失去了动静,倒在了地上。 岑域用已经扭曲的手臂慢慢向远处挪着,离开了正在燃烧的怪物,猛烈的大火将他的伤口烧焦,流血暂时地止住了,由于没有沾染太多汽油,而且他挂在怪物腿上,跟着怪物一起扑灭了身上几处小火苗,此刻他还依稀尚存一口气。 他仰面躺在怪物不远处,看着孤儿院的大楼,他被烧焦的脸上努力挤出了笑容,他想他大约是完成了院长的嘱托,弟弟妹妹们活了下来。 天上的繁星在滔天的火光下隐约闪烁,岑域感受着生命的流逝,此刻他感受莫名的心安,离天亮应该只差一两个小时了,大火已经被控制住了,而远处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怪物们应该也会被解决,至于以后的事,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他现在只在思考一件事,待会下去了,怎么和院长解释自己没有陪在孩子们身边。 ...... 孤儿院不远处,漆黑的小巷里,一个神色慌张的青年手里拿着一把菜刀,菜刀上面还沾染着黑色类似血迹的液体,他跌跌撞撞向前面奋力跑着,身后是一个似乎陷入了暴怒的怪物。 青年慌不择路闯进了一个铁门倒塌的建筑,他看见了还在燃烧疑似怪物的生物和一个快要死了的少年,绝望地叫了一声,刚想退出去,可身后怪物已经快要追上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建筑里,而身后的怪物紧追不舍,似乎二者有不共戴天之仇。 ...... 岑域一脸懵逼地看见青年闯进院子,心里还在祈祷他快出去,别徒生意外,然后就看见那个该死的家伙叫了一声就跑进了孤儿院里,而随后五六秒,一个手上长着骨刃的怪物跟着也进去了。 该怎样形容现在岑域的心情呢,就像你厮守了几十年的妻子,在你临终的时候告诉你,其实她一直都另有情人,孩子也不是你的,而你只能插着氧气管瞪着眼睛。 岑域躺在那里,心里还尚存一丝希望,可片刻后,一个陌生的绝望的哭喊从二楼传来,然后过了几分钟响起了小孩子的尖叫... 小孩子的尖叫... 小孩子的尖叫... 尖叫... ...... 岑域颤抖着,此刻他只能躺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除了闭眼被迫听见那些熟悉的尖叫哭喊,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像之前院长独自出去那时一样,他只能留下来照顾弟弟妹妹们,只能用自己那双无用的双眼看着,用孱弱的身躯等待,他什么也做不了。 绝望是怎样的感觉? 是你在快要拥有的时候,却突然失去,不留你片刻时间留念。 以为闭上了双眼,就可以不看见这个荒诞的世界。 以为堵上了耳朵,就可以不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喊。 以为停止了生命,就可以不在乎生者遭受的痛楚。 可是啊,这个该死的世界依旧如此,你能欺骗自己,却不能欺骗这个世界。 岑域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慢慢开始向暗红色转变,眼神此刻却平静如一湖微凉的水,水下深藏着汹涌浪涛。 茫茫黑雾从虚空中浮现,将岑域包裹在里面,如同一枚在黑暗里即将破壳的茧。 ...... 茫茫无边际充满黑雾的灰暗空间中,一柄破碎的权杖微微颤动着,权杖顶端是一颗残缺的湛蓝色圆瞳,原本有些黯淡的圆瞳此刻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瞬间裹挟了庞大的黑雾向一个二十米直径的空洞之中流去,穿过了空洞,没入了一个的身影,随后,权杖化为了黑色的灰烬,消失在了黑暗里。 ...... 微亮的天幕下,孤儿院的歪脖子树旁边,滔天的黑雾如同漩涡一样卷入了一具遍体鳞伤的躯体,一个全身散发着黑雾的少年站了起来,他的脸上除了一双纯黑色没有瞳孔的眼睛外再无他物,眼下有着两道泪痕,他缓缓走向一团在不断燃烧着的如同黑炭一样的生物,伸出右手,扭曲的右手在双眼的注视下化为灰烬又立刻完整的出现,他探下身来,将手停在了一处螺旋状的地方,炙热的火灼烧着他的手,可他丝毫不在意,很自然地往下一按,焦黑的皮肤和血肉如同尘埃消散,裸漏出一颗暗红色跳动的心脏,他将那颗心脏拿了起来,左手按在自己的胸前,一个直径十厘米的空洞随即出现,他将那颗心脏放在空洞里,双眼闪过幽光,片刻,胸膛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后,他晃动了下身体,蜘蛛网状的裂痕出现在了胸前,四肢也出现了规则的裂缝,裂痕下闪烁着暗红色的幽光。 他转过身,缓缓走向建筑里,每走一步,裂痕下的幽光就闪亮一分,等到他走进建筑内的时候,全身的裂痕都亮起了暗红色的光芒,而他的双眼平静如湖水。 第三章 天命,主宰,欺诈 在世人眼里,神明是怎样的呢?掀天揭地抑或全知全能?岑域不知道,但此刻他觉得他就是神明,高高在上端坐云端的神明,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过任他随意改变的云烟,前所未有的强大让他逐渐沉沦,意识在变得混沌,记忆蒙上一层灰烬,仅存的最后一点理性告诉他,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去做,可那件事是什么,他此刻已经不记得,本能驱使他向着孤儿院里面走去,那里好像有谁在等待着他。 ...... 入目遍地都是残缺的血肉与骨骼,稚嫩的面容充斥着扭曲的痛楚,岑域捂住心口,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感觉心痛,明明身体此时很适应这样的场面。他闭上双眼,黑色的光芒扫过周围的一切,所有让他心痛的痕迹迅速变成了尘埃,而岑域此刻也感受到了身体里的力量好似流水般开始消散。 这时,骨刃怪物也注意到了动静,它从杂物间里面出来,森冷锋利的骨刃上面残留着一抹鲜红,它看向岑域,一股强烈的渴望突兀地充斥着它的全身上下,它的直觉告诉它,吃掉岑域绝对能让自己更上一层楼。 遵循着原始的渴望,它率先出手了,双刃交叉,快速地冲向岑域,眨眼间,就到了岑域身前,骨刃在朦胧的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猛地向前挥去,它的脑海里已经浮现了这个站着不动的蠢货被切成几段的样子了,那种美妙的感觉,那种满足的快感,让它不禁发出瘆人的吼叫。 而此时岑域依然闭着眼睛,好像没有察觉到骨刃怪物的进攻一样,只剩眼睛的面容看不出悲喜。 嗡...骨刃穿过岑域的身体,就像砍中空气一样,骨刃怪物从岑域的身体里一闪而过,此时岑域睁开了双眼,他也感受到了自己对怪物的渴望,可是并不强烈,就像看见一个不错小蛋糕,只是想品尝一下而已。 岑域转过身,那双漆黑的双眼,看向了骨刃怪物,看不见表情的脸上,此刻却给人一种嘲弄的感觉,明明没有嘴唇,却发出了空灵的少年的声音。 “欺诈。” 随后,岑域胸膛的网状裂痕开始迅速旋转,黑色的血从裂痕中流出,最后扭曲成了一个圆瞳形状,而心脏正好在瞳孔中间。 而就在这短短一秒的变化后,骨刃怪物从冲刺中停了下来,此时它从岑域身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失去人的意识并不意味着失去了理智,来自上位猎食者的压迫,让它恐惧了,它连忙将双刃倏地一对撞,刺耳的音波迅速向四周传播,然后转身就向窗外跑去。 而岑域只是站在那里,声波似乎对他产生任何一点影响,空灵的声音再次传来。 “主宰。” 说完之后,岑域感觉身体里的黑雾在缓慢减少,胸膛的圆瞳也渗出了黑色的血液。 而怪物此刻已经冲破玻璃来到外面,背后突然张开了残破的骨翼,准备向高空飞起。 岑域双眼幽光一闪,立在半空中的怪物身上突然隐晦地出现了一个简易圆瞳的印记,下一刻,它就出现在了岑域身边。 没有废话,岑域直接单手掐住了怪物的脖子将它举了起来,右手的裂痕下闪过暗红色光芒,然后裂痕顺着岑域的手臂飞速延展至了怪物全身,怪物拼命挣扎,挥舞着骨刃,之前无往不利的刀刃这时只能从岑域手臂上无奈穿过,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仿佛岑域不存在这个世界一样,此刻,它的一切被岑域主宰了。 短短几秒后,裂痕布满了怪物全身,随后,怪物身上闪过一道暗淡的红光,它的身体开始支离破碎,就像被凌迟一样,碎成了几千片,掉落在地上,一股微薄的黑烟从它的尸骸里升起,然后没入了岑域体内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切的岑域感觉莫名的空虚,他径直踩过怪物的残骸向杂物间走去。 ...... 十来岁的少年只剩下了一只左手,巨大的痛苦让他失声,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哀嚎,他躺在地上就像一条任人宰割的鱼,浑浑噩噩中,他看见了一个穿着岑域衣服的无脸怪物走了过来。 是吗...岑哥也成了怪物...真好,至少他还活着... ...... 岑域走进了杂物间,到处都是人类的残肢,只剩一个少年躺在那里,可不知为何,他看着这个凄惨的少年,就觉得心如刀绞,纯黑的眼睛顺着泪痕留下了暗红色的血,他想,或许这个少年就是那个在等待他的人吧。 “天命...” 不再是空灵的少年声音,而是低沉的好似从无间地狱里发出的低语,岑域体里庞大的黑雾此刻正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消失,而且裂痕下暗红色光芒也瞬间消失不见,胸口圆瞳直接更像是橡皮抹除一样,只留下浅浅的网状缝隙。 随后,杂物间里响起了岑域悠长的叹息,湛蓝色的结界笼罩了整个孤儿院,结界内,除了岑域以外一切事物似乎都静止了,空气中飘荡着黑色的灰烬,岑域能感觉到,在这个结界里,他就是生死予夺的领主。 他伸手想去触碰那个少年,可当他的手接触到那个少年时,少年却缓缓化作了灰烬,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少年便死去了,就像吊着一口气的濒死者在故事的最后,终于如释重负地放下了一切。 岑域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此刻有些茫然,原来,无所不能的神也有做不到的事啊,这个世界真是莫名的荒诞。 他心意阑珊地放下手,少年化作的灰烬围绕在他身边,片刻便融进了他的身体。 岑域闭上眼睛,少年短暂的一生在他脑海里像是幻灯片一样闪过,在那个少年灰暗的世界里只有在孤儿院这一个地方是彩色的,而有两个身影如同山岳一般高大伟岸,让岑域奇怪的是,他在那两个人里面看见了一个异常熟悉但却模糊看不清的身影。 那个身影总是在少年迷茫的时候伸出援手,总是在他被欺负落泪的时候挺身而出,总是陪着他笑,陪着他哭,陪着他度过了这或许并不美好的一生。 岑域努力想去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他觉得这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他,随后一股莫名的悸动突兀地充斥在他的心间,一个陌生的漆黑之地在孤儿院外浮现,那片黑暗好似占据了除孤儿院以外所有的空间,可却又像虚象一样叠加在现实之中,二者渭泾分明,但是很明显有一个直径二十米的空洞出现在了二者的交界之地,而那个空洞正好在不远处的地方。 “归墟...”岑域不自觉的念出了这个词,事实上,每个人初见那片黑暗之地的时候都会得知它的名字。黑暗在逐步凝实,就像岑域在向其中坠落一样,莫名的归宿感愈发增强,岑域迫不得已放弃了去看清那个身影努力,准备前往归墟一探究竟的时候,那片黑暗却突然缓缓褪去,只有那个空洞依然瞩目,片刻后,空洞也开始隐去了。 而就在黑暗即将彻底褪去时,岑域清醒了过来,归墟在阻止自己去探索那个身影的样子。 可笑,在结界里,一切都将臣服于生死之王!没有人能违逆王的意愿! 岑域的双眼变成了湛蓝色,他用一种无可置疑的声音的宣告着自己的意志。 “天命?破妄” 那个身影的模样开始便得清晰,而这时,一道锁链从他身上浮现,锁链的尽头没入了虚空,链接着那片黑暗。 岑域伸手握住锁链,刹那间,结界内的所有一切都化作了黑色灰烬,迅速依附在了链条上。 而那片黑暗在链条浮现的瞬间便如同浪潮般向岑域涌来,似乎想将他拉回去,可是,就在它即将淹没岑域的时候,链条腐朽断掉了,那个模糊身影没入了岑域体内。 如同死板的程序,失去了锁链的牵引,黑暗便褪去了,而岑域双眼变成了暗红色,他站在原地良久,几许清泪从泪痕处落下,滴在了他干枯的胸前,裂痕形成的圆瞳也在此刻缓缓浮现,裂痕下闪烁着幽幽的暗红色光芒。 ...... 浓郁的黑烟飘向空中,晨曦划破了天幕,这片疮痍满目的土地,此刻天亮了。 第四章 后续与能力 大量的人群围在警戒线的外侧,看着眼前的废墟,所有人都噤声了,x市的郊区昨天晚上突发火灾,汹涌的火浪将一切生命都吞噬殆尽了。 让人感到荒谬的是,偌大的郊区里原本至少有着十多万人居住,可是根据公方通报,至今只找到几百幸存者,而且这些人中很多人精神好像有点失常,经常目光呆滞,不断喃喃自语,说着什么疯子怪物,更有甚者生生挖掉自己的眼睛,割掉自己的耳朵,躲在角落里无助地低声哭泣,任谁来都拉扯不动。 更让人疑惑的是,关于灾难的信息少的可怜,在灾难发生的初期,里面的一切与外界的通讯便断开了,关于里面的具体情况除了救援队伍与幸存者,没有任何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一切都笼罩着诡异的色彩。 ...... 原先孤儿院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个缺口平滑的大坑,岑域站在坑底,温暖的阳光倾洒,此刻,他的内心一片死寂,自被告知患有不治之症起,他就一直在不停做心理准备,准备好与院长告别,与孤儿院的孩子们告别,可是现实却是如此的愚弄人的命运,本该死去的人还活着,还能在阳光下肆意地呼吸,而那些本该享受阳光的人却永远的长眠了,甚至连尸首都无法被安葬,化为了灰烬,消失在了这浩渺的天地里。 在挣脱锁链之后,岑域曾失去的一切都回来了,同时也包括了,失控那段时间的记忆。 他清楚地记得,弟弟妹妹痛苦扭曲的面容,阿论最后的凄惨模样,他都记得,而这些都成了灼烧他内心的业火。 他在想,倘若自己没有选择去复仇那个裂纹怪物,而是选择和院长一样将它引开,那么铁门就不会倒下,那么那个该死的蠢货就不会进入到孤儿院里,那么弟弟妹妹可能就不会受尽折磨死去。 如果现实真的是那样,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就不会留下他一个罪人孤独地活在这世间,就不会让他没有做到和院长的约定。 随着时间流逝,负罪感将这个曾经被大火焚烧也不曾哭过的少年压垮,他佝偻着身子在那里低声哭泣。 无法走出的心结如同莫比乌斯环一样困住了岑域。 在岑域心如死灰绝望之际,他又感受到了归墟的牵引,这次他没有反抗,黑暗将他淹没,锁链再次从未知的远方窜了出来,而这次足足有一百多条。 可让岑域奇怪的是,这次锁链并没有直接连接在他身上,而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柄奇怪的权杖虚影,在权杖的顶端是一颗湛蓝色眼睛在不停地跳动,而随后一个令他十分诧异的身影从他体内走了出来,抓住了权杖,那个身影脸上除了一双漆黑的眼睛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那柄权杖闪过一道微弱的黑光,但随后让岑域震惊的是,那股力量—— 欺诈! 岑域胸膛上由裂痕组成的圆瞳像是被染色一样,由暗红色变成了纯黑色,随后纯黑色隐去,又变成了暗红色。 而与此同时,岑域察觉到了自己的记忆在被掩盖,一段虚假的记忆在缓缓替代原本的记忆。 做完这一切后,那柄权杖虚影破碎了,那个身影平静地看着岑域,随后便化作了灰烬消失在了归墟之中,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 岑域走出了深坑,他记得,这是他为了找回自己挣脱归墟留下的痕迹,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抗争,他因为??…因为??…发现了自己身上的锁链,最后用尽全力才挣脱掉归墟的侵蚀,成为了一个拥有怪物的能力且同时拥有自我的异类。 而此时远处传来了密集的枪声,是军队的救援人员在与怪物交战,岑域感觉到了一丝麻烦,现在的他还不想与国家机器碰上,成为异类的他,内在已经与常人相去甚远,而且他多少受到了归墟的些许影响,对于正常人类,他下意识地感觉到排斥,于是他转身向废墟深处走去,一方面是去猎杀怪物熟悉自己的力量,另一方面是为了避免与救援人员接触从而暴露自己。 ...... “陈队,前面区域初步排查清楚,没有找到幸存者,已击毙怪物两只,是否继续前进?” 一个救援队员脸上带着血从一个小巷子里闪身出来,而在另一处还在警戒的救援队长听后眉头皱起,他们损失了接近一半的人手才拿下两只怪物,此时,倘若继续前进,很大概率会全体殉国,此刻在场所有人的生死都系在了他的一念之间。 陈实看向楼层倒塌相互重叠形成的废墟,用脚想也知道,光是大火不可能烧成这样的废墟,所以只有一个原因—— 怪物,而且预计五十只以上。 陈实叹了口气,下令道,“带上那两具怪物尸体,我们撤。” …… 还在往废墟深处里漫步的岑域此刻还不知道救援队已经撤离,他还在等,等到夜幕降临,再通过刚掌握的能力离开这里。 他现在已经初步了解到了自己的能力。 欺诈,只能对自己释放,可随意更改自身状态,消耗随更改程度而定,但是欺诈本质上是假的,所以不能超过自己承受范围的上限,也不能抹除消耗的损失。 但值得一提的是,欺诈能做到让自己暂时相信自己是一个幻影,从而达到规避敌人一部分伤害的作用,也可以做到欺诈自己以让自己陷入超频状态。 主宰,只能对除自己以外的事物释放,释放时必须直接或间接接触被主宰者,能控制被主宰者的一切,视控制程度而定消耗,普遍消耗大。 而在失控时期,岑域发现那个失控自己玩了一手好活,他将裂纹怪物的核心——心脏取出来,用主宰将其改造成适应自己的样子,再欺诈自己,告诉自己这颗心脏是自己的,从而摆脱这副羸弱之躯。 可是,这样做的隐患也很多,自己在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欺诈自己一次,以保持心脏的匹配,一旦某天失控,那么到时候自己将躯体崩溃,虽然说心脏对于异类已经不是必需品了,但是届时一定会很大程度上削弱战力。 所以,尽管掌握这种类似于掠夺的能力,岑域也不敢轻易去使用,一切最终还是要回归到自己的硬实力上。 至于天命,岑域对其概念很模糊,总感觉有什么东西隔着,他觉得可能是因为现在的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不足以驾驭这种能力。可失控自己那种领域内无所不能的样子还是让他心里直发痒。 最后是那颗窃取来的心脏,它的原本能力很直接,加强宿主的身体素质,但是如果不能承受它的加强就会撑破身体,在身体上留下弱点裂痕。 可经过失控自己的改造后,它的能力就比较逆天了,它能直接在自身生成裂痕,而裂痕不再是弱点,而是能量的高速通道,可以加强能量运转的效率,增强身体素质的同时还能让自己的其他能力运转更快速和高效。 同时,它还可以通过接触的方式在其他事物上形成裂痕,而这个裂痕便是原先的弱点裂痕,有时候只需要往弱点裂痕里输入能量就能让其躯体沿着弱点裂痕瓦解。 而且岑域对于自己的能力也有点猜测,由于面对灾难时无能无力,所以只能选择欺骗自己这个世界是假的,进而由自己定义真实的世界,这么看来,主宰更像是天命的前置。 而从能力的消耗来看,能力很可能来自归墟,毕竟每个怪物身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黑雾。 归墟在回应某些绝望之人最后的念想,或者说——偏执,可它为什么要那么做,岑域没有什么头绪,思考了片刻便作罢,继续避开援救人员,往废墟深处走去。 …… 随着岑域继续往废墟里深入,他就愈发感觉到苍凉。 往日里车水马龙的街道如今空荡的只剩下燃烧后的残渣,厚厚的灰烬如同幕布将整个废墟掩盖,人类的痕迹除了这些水泥块以外在短短一个夜晚里被抹除干净了。 …… 直到快走到那个归墟与现实连接的空洞处,岑域一个怪物都没遇到,他停在了印象里空洞的位置。 那里是一个宽阔的广场,从表面上来看没有一点空洞的痕迹,可是,当岑域超频状态下去观察时,他发现了一团很可观的黑雾从虚空中浮现,然后又化作黑烟散开在天地间。 岑域尝试去截取一缕黑烟却发现更本做不到,那黑烟逸散速度太快了,估计只能用主宰才能截取一点,可使用主宰能力的能量又远远超过了吸收这一缕黑烟获得的能量,所以这是一趟亏得苦茶子都得当掉的买卖。 而此时已经到了下午三四点左右,岑域开始准备离开x市郊区这个是非之地,他有预感,再过不久,这里应该会很热闹,现在不走,以后就不好走了。 岑域摸了摸自己那张除了眼睛外就没有其他东西的脸,当务之急就是将自己弄成人样,免得以后徒生诸多麻烦,于是,岑域轻车熟路地对自己使用了欺诈。 “欺诈·幻形” 瞬间岑域的脸化成灰烬散去,随后脸上出现了以前那张帅气的面容的虚影,过了一两秒虚影凝实,岑域暂时伪装成了人形态,身上裂痕也被隐去,现在的岑域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然后他开始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路过一个倒塌半倾斜的建筑时,他听到了建筑里传来了轻响。 似乎有客人迫不及待地想被品尝了,就像送上门的小蛋糕一样。 第五章 小蛋糕与渴望 岑域一开始还很奇怪,因为从这一路上的废墟破坏程度来看,这里怪物必不可能少,可自己却一个都没遇到,现在再去仔细想想,自己异类时候的样子,可能看着确实有点不怎么好惹,怪物们只是失去了过去,但并意味着它们变成了不懂得审时度势的蠢货。 或许在躲在暗处的怪物视角里是这样的——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从废墟的某个拐角突然出现了一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然后是裸漏的上半身纹着诡异的裂痕,裂痕还在散发着让人隐约感到刺痛的幽幽血光。 想想看,明明大家都是怪物,大伙顶多长个角换个肤,而你直接换了个画风,恨不得把凶残写在脸上。 而且更让怪物忌惮是,岑域独自一人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显然昨天晚上激烈的厮杀可能在这位大佬眼里只是小场面啦,超勇的,根本不放在眼里。 因此岑域路过的许多建筑里,无论是在厮杀还是在进食的怪物们都停了下来,彼此互相呲牙瞪眼但是就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但现在不同了,岑域披上了诱人的羊皮,缺乏强大感知能力又饥渴万分的怪物当然躁动不已,就像是被饿了几天的囚徒,在所有人都在为日渐稀少的粮食时死斗的时候,突然一块香甜可口的小蛋糕出现在了眼前,怪物直呼感谢大自然的恩赐,这种触手可及的美味不去下手是会受天谴的,至于隐忍?去他的隐忍。 ...... 破碎的路面上,一个裸露着上身的少年在往废墟密集的地方走去,突然地下传来躁动的声音,瞬间一只三米多高全身甲壳化的怪物破地而出扑向少年,可下一刻,这只怪物像是扑空了一样穿过少年,原本就发裂的地面被撞出了一个两三大的土坑,随后少年一脚踩在它后脑,巨大的力量将它压制的动弹不得,周围的地面也被踩了出网状的裂缝,随后暗红色的裂痕出现在怪物后脑,片刻延展至全身,幽光一闪,怪物碎成了一地残渣,几缕黑雾从尸骸上浮现,少年一招手,黑雾没入了他的身体。 “第五个...希望在凌晨离开之前能找到一个足够分量的小蛋糕。” ...... 混乱的大厅,地面墙体上全是干涸的血迹,几个脸色苍白精疲力竭的中年大叔奋力向前跑着,而他们身后是一个四肢着地全身兽化,像野狗一样的高大怪物在闲庭信步地追逐着,皮鞋与爪牙碰撞地面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中年大叔们此时早已到达了极限,可他们不敢停下,因为身后一旦停下,身后的怪物就会瞬间来到那个人的身边,撕碎他的身体,然后用像是哭泣的刺耳声音质问,“为什么不跑起来,为什么不活下去...” 躲在楼上的幸存者绝望了,从昨天晚上那场大火开始,当他们准备从楼上撤离时,那只怪物出现了,白色的迷雾笼罩了整栋建筑,周围的大火像是在避让什么一样,绕过了这栋写字楼,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人们还在感到疑惑的时候,噩梦开始了。 只要有人企图以任何方式离开,那些白雾就会如同有生命一样疯狂侵入逃跑者的身体,被侵入的人并不会立马死去,而是会全身溃烂,剧烈的疼痛会让他们躺在地上蠕动着哀嚎不已,而怪物似乎很厌烦听到哀嚎声,那些惨叫的人会立马被撕碎,而就算你忍着不叫,一旦停止运动,也会被撕碎。 这个怪物似乎并不想杀死他们,或者说简单地杀死他们,它在以一种献祭的方式来折磨他们,每当下面的人全死了,它就会上来带走几个人继续它的追逐游戏。 几分钟过去了,下面的中年大叔相继倒下,几声凄厉的惨叫之后,一切都安静了,所有幸存者都蜷缩在角落里,憔悴的面容带着焦虑,尽管知道怪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但是幸存者仍然抱有一丝幻想,万一有奇迹呢。 ...... 黑夜拉下了帷幕,寂静的废墟里时不时传来几声绝望的尖叫,之后又会归于平静,残酷的杀戮在继续,而废墟外,大批的军队在集结,他们围在废墟外围,驱逐了无关人员后将废墟封锁了。 此刻岑域还在漆黑的小巷里散步,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当夜晚彻底来临的时候,体里的力量来源——黑雾在逐步活跃起来,似乎夜晚才是他们这些怪物的主场,而那些原本还打算袭击岑域的怪物们在黑雾活跃后变得更谨慎了,就好像变得更明智了一样。 在等待了片刻后,确定怪物们没有了袭击欲望后,岑域有些失望地准备撤离了,他开始往外围快速走去,而潜伏在暗中的怪物们松了口气,终于把这位死神给送走了,它们亲眼所见,岑域用各种方法杀死了七八只同类,包括但不限于一脚踩死,一拳打死,摸了两下突然就炸了等等。 倘若说白天浑浑噩噩只有简单的本能,那么到了黑夜,怪物们则会恢复理智,在见识了岑域的残暴行径后,它们选择了从心。 而当岑域从一条小巷子里走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了一片被白雾笼罩的区域,里面让他久违地感觉到了渴望。 ...... 写字楼二楼,恶犬怪物注视着如同屠宰场里待宰羔羊一样的幸存者,它身上黑雾翻滚,双眼里全是哀恸,但显然不是为了幸存者们的悲惨遭遇而产生同情,而是在哀恸一个人,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到底是谁,它都不记得了,它的脑海里只有一副画面—— 滔天的大火下,慌乱的人群像是受惊的羊群,无数人盲目地哭喊着跑着,一个身影被推搡着倒在地上,而他则是被人群裹挟着离那个倒地的身影越来越远,他像发了疯似地推开人群,可是没有用,他只能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踩踏中。 在最后,人群散去了,他没有找到那个身影,只有一地的残骸与血肉,他像条狗一样跪倒在地,一直在哭诉着,“为什么不跑起来,为什么不活下去...” ...... 幸存者们惊恐地看着那个怪物发了疯似的原地撕咬着它能够到的一切,明明之前几次选倒霉蛋没有这个流程啊。 凄厉的声音响彻白雾里,却没有透过白雾传出去,而是像回声一样被反射了回来,顿时,整个区域里全是怪物的哭诉,它在不停地提问又像在不停地被提问,可是却没有人能给它解答,不断反复的声音如同业火在不断灼烧它的灵魂,浓浓的黑雾开始从四面八方汇聚在它身旁。 片刻后,怪物身上原本就稀少的人类特征完全消失,它变得更加高大了,至少有四五米高,四肢变得更加粗壮,笼罩写字楼的白雾开始向四周飞速扩散,白色的骨甲覆盖了它的背部,上面布满狰狞的骨刺,天花板直接被它身上的厚厚的反射着金属光泽的骨甲击碎,抖落下来许多尘土,在那漫天飞舞的烟尘里,绝望懵圈的幸存者们听到了一道疯狂的声音。 “如果我杀了你,你是不是就不用跑了?” 第六章 恋人之殇 当岑域踏入那片白雾时,他能明显感受到前方的写字楼里有生命在快速地流逝,他叹了口气,尽管成为了异类,但他此刻还没有丧失曾经的人性,他记得院长曾说过,倘若能帮人一把,力所能及的话,就帮一把,问心无愧就好。 嗡,岑域身边的空气发出低鸣,他的身上开始出现裂痕,脸上的除了眼睛外,其他的一切都在消失,两道泪痕从眼角向下蔓延,胸膛的裂痕开始扭曲,组成了一个圆瞳的形状,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 片刻后,岑域恢复了异类的模样,超频状态下他现在还无法维持幻形,他稍稍活动了下筋骨,空灵的少年声带着决然响起,“欺诈·替位。” 几道黑光飞速向四周射去,穿透了墙体,直接到达二楼室内,留下了几个圆瞳印记,随后,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二楼室内,只留下一个幻影在原地破碎成无数光点。 ...... 遍地的都是温热的血肉,纷乱的房间里回荡着利爪撕碎躯体的沉闷声响以及绝望无助的哭喊,钱淮惊恐拼命地往角落里挤,就好像这样能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一样。 原本还剩下十多个的幸存者此刻在急速减少,怪物堵在门口,锋利的爪牙像是麦田里的镰刀,而生命就像易断的麦秆,刀刃过后,寸草不留。 更让残留的幸存者崩溃的是,怪物一直不停地用悲恸的语气说着一些奇怪的话,与其说是在和他们对话,不如说是在给怪物自己开脱,就像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一样。 “是不是只要杀了你,你就不用跑了...” “只有跑起来才活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动了...跑起来啊!!!” 怪物巨大地爪子疯狂地拍打着一具幸存者的尸骸,瞬间尸骸就成了碎裂的血肉,破碎的石块四处飞散,它低着头哭泣着,硕大的泪水滴在尸体上。 此刻只剩下了拼命往角落里挤的钱淮,怪物抬起头,那双猩红的双眼注视着钱淮,缓缓向他走去,地面上聚集的薄薄一层鲜血被踩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 就在钱淮已经恐惧到双目失去聚焦的时候,一道黑光突然从墙壁里穿了出来,随后,另一个无脸怪物出现了。 ...... 入目是杂乱碎裂的桌椅,破碎的地面,遍布房间还冒着热气的血肉与骨骼,老实说这样的环境并没有让岑域感到恶心反胃,相反身体很诚实地开始兴奋起来了。 尽管他自己永远也不会屠杀人类,但从成为异类的那一刻起,他与人类的挂的上钩的也就只剩下他还未泯灭的人性和曾经的回忆了。 在出现在房间里的那一刻,岑域就已经看清了屋里的形式了,一个被玩坏了的幸存者和一只...背着刺猬壳的白色大狗狗? 他来不及多想,手臂上的裂痕开始闪耀着暗红色的光芒,一拳将墙壁破开,将幸存者丢了出去,他相信,只有二楼的高度不会让这个才死里逃生的倒霉蛋摔死的,而接下来的重中之中是,怎么将这只恶犬怪物处理掉。 看到岑域将它的猎物救走了,怪物眼中出现了挣扎的神色,开始喃喃自语,“有人救也能活下来吗...”可也就犹豫了那一瞬间,下一秒,怪物却更加狂暴了,弥漫的白雾此刻涌向了怪物体里,它咆哮着。 “没有人能救她...为什么她没有活下来!!!” “所以跑起来吧,只有跑起来才能活着!” “所以让我杀了你...你就不用跑了!” 一道肉眼可见的白浪翻滚,原先收拢起来的白雾此刻快速地扩张了出去,躺在外面还愣神的钱淮被吹飞,摔在远处晕倒了,整栋写字楼顷刻倒塌,岑域双眼幽光一闪,“欺诈·镜花水月。”他的身体变的有些透明,碎裂的石块从他身体里划过,他轻松地从废墟里走了出来。 在废墟之上,茫茫白雾里,四十多个面色慌乱扭曲的身影快速凝聚,他们的全身上下都是由白雾组成,快速飘荡在岑域四周,如果钱淮还清醒着,他一定会尖叫出声,因为这些雾鬼都是他的那些惨死的同事的样子。 而岑域看着这些雾鬼感到了一丝棘手,因为刚才他试探着将一个雾鬼打散了,但是下一刻,白雾又凝聚起来了,并且在接触那些身影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微弱的减少。 要知道,超频状态下的岑域的体力是很恐怖的,倘若换成一个普通人,估计只要接触两三下,普通人就会瘫软倒地,然后那群雾鬼就会在他身上不断地踩踏过去,将他活活抽干成碎渣,那种样子就像在极致的混乱踩踏事件里被踩着残渣。 这时,倒塌的废墟里传了一声咆哮,一只巨大的白色恶犬从石堆里冲了出来,白色的硬壳没有让它受到任何一丁点伤害,它甩了甩脑袋,看着不远处的岑域,张开了满是尖牙的大嘴,下一秒,连绵不断的裹挟着白雾的音波向岑域飞来。 而刚好此刻,岑域从镜花水月里退了出来,这个能力不能维持太久,处在幻影状态下对于身体的负荷很大,现阶段只能维持三四秒左右,下一次至少需要五六分钟,去等身体恢复过来后才能再一次使用,如果执意要继续维持下去,一则消耗会成倍地增加,其次身体也会受到损伤。 岑域看着扑面而来的音波暗道麻烦,对于这种不知道情况的东西,他可不想稀里糊涂地去硬接,只能闪身向周边退去,可在闪避的过程中他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向他涌来的雾鬼。 站在废墟另一侧,岑域看着向他跑来的怪物和又涌了过来的雾鬼,他感觉有些麻烦,但也仅限于有点麻烦而已,他现在有个猜测需要验证一下。 “主宰·天平转换。” 大量的黑雾从岑域体里涌向恶犬怪物,而同时四周弥漫的白雾同时也被染成了暗红色,下一刻十几只模样各异的怪物从红雾中出现,它们和之前的雾鬼一样也是有雾气组成,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它们是由红雾构成。 还在冲刺的恶犬怪物此刻大脑有些过载,它缓缓停在了岑域的不远处,本就被悲伤与愤怒冲昏的头脑这时彻底宕机了,它不能理解,为什么白雾会被染成暗红色,就像努力打拼了一天,疲惫地回家希望获得妻子一个温暖的拥抱,却看到了一个光着上身的小黄毛从卧室里走出来一样,难受委屈充斥着它的内心,以至于莫名其妙没入身体内的黑雾它都没有太多在意。 而岑域却没愣着,一挥手,茫茫红雾将恶犬怪物围住,红雾鬼也蜂拥而上,很明显,由怪物化作的雾鬼战斗力明显强于由人类化作的雾鬼,片刻,白雾鬼被打散,而这次,它们没有再凝聚了。 岑域看着被红雾鬼团团围住的恶犬怪物心里很是舒适,此刻攻防异位,他也体会到了之前恶犬怪物群殴的快感,只是可惜,这红雾只是一次性消耗品,因为这是他用主宰能力将自己体内的黑雾交给了怪物,而作为交换,他获得了怪物之前召唤出来的白雾。 而让他有遗憾的是,天平转换只能作用于作用对象的召唤物,不能用黑雾直接交换作用对象的命,而且现在的他只能做到等价交换,而身为主宰竟然还要给别人这么多东西,实在是有损脸面,争取以后做到给别人一点点黑雾,然后直接获取别人的召唤物。 一想到那种场面,岑域就忍不住抱手后仰,什么叫大师级黄毛啊。 白雾鬼的消散让恶犬怪物从懵圈中清醒过来,它仰头咆哮了一声,白雾又从它身边浮现,只是这次有些稀薄,之前那么多雾气是它从昨天晚上辛勤地一点点积累起来,一下子全给了岑域,它感觉有些难以接受。 四五个白雾鬼又再次从白雾里凝聚,怪物再次向岑域冲锋而来,并且这次明显是带着极大的怨气而来,那幽怨的眼神中带着怒火与委屈。 而岑域看着冲来的恶犬有些想笑,此刻整个红雾都是他的替位用的坐标,也就是说,他可以瞬间出现在红雾笼罩的范围的任意处,他停在原地耐心地等着它冲刺在眼前,还很贴心地将红雾鬼撤在一边。 而恶犬怪物没想那么多,此刻它只想冲过去将岑域撕碎,在它那双猩红的瞳孔里,岑域的身影越来越近,在接触那一瞬间,它张开了嘴,锋利的牙齿向前咬去,可下一刻,红雾从它嘴里溢了出来,嘭,它全力冲锋却只径直击穿了一个红色幻影,庞大的身躯重重摔在地面上,巨大的冲力将废墟冲散,活生生犁出了一条路,而恶犬怪物躺在地上,停止了思考。 岑域看了眼天空,已经到了深夜,玩闹也该结束了,他平静地看向从地上站起的怪物,那身白色的盔甲和厚重的皮毛让它在这么多次的碰撞中毫发无伤,显然想通过红雾鬼的伤害来解决它比较困难,还得是自己亲自来。 “欺诈·爆裂之枪。” 滔天的红雾瞬间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柄暗红色的尖枪,随后岑域握住了枪柄,全身裂纹闪耀着暗红色的光芒,他用力一蹬地,反作用力瞬间击碎了地面,而岑域以极快的速度飞向恶犬怪物,呼啸的破风声响彻整个写字楼废墟。 而怪物也是咆哮了一声,将所有白雾聚拢在身前,形成一面白色的苍白之盾,然后它也冲向了岑域。 “跑起来吧,跑起来才能活下去!!” 两者之间的距离被急剧拉断,片刻后,暗红色的枪尖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单薄的苍白盾牌,瞬间就贯穿了怪物的胸膛,岑域手握长枪蹲在怪物胸膛上,一个反蹬将怪物踹向远方,同时也引爆了爆裂之枪,暗红色光芒一闪,怪物的胸膛被破开了一个大洞,黑色的血喷洒而出,如同一朵凄美的黑玫瑰。 恶犬怪物无力在站起,它躺在地上,双眼看着岑域走来,它剧烈地喘着气,哀求着向岑域问着。 “为什么...她没有活下来...” “她...” “到底是谁...” 岑域顿了下,没有回答它的问题,而是消耗黑雾凝聚了一把黑色的爆裂之枪,他将爆裂之枪刺向了怪物的头颅,瞬间,黑色的长枪贯穿了怪物的头颅,将它钉在了地上,这时,他这才回答它的问题。 “她或许是你的恋人。” 第七章 雾兽,离开与异类协会 “恋人...” 恶犬怪物茫然地念着这个词,下一刻,爆裂之枪炸裂,它的身躯化作了一股庞大的黑雾没入岑域的体内,巨大的满足感让岑域发出了舒服的呻吟,这次的小蛋糕很不错。 但坦白的说,这个怪物的能力还是很棘手的,如果给它足够多的时间去猎杀了那些强大的怪物,那么首先它的雾气范围会大的夸张,那样岑域就不可能轻易地去转换它的雾气了,其次当它再去召唤雾鬼的时候,那些不死不灭的怪物,岑域也没那么容易去应对了。 不过好在,在它发育起来之前,就遇到了黄毛大师岑域,当着它的面就把它辛辛苦苦攒了一天的白雾给窃取了,相当于直接断腿了。 可惜的是,岑域观察了那么久,也没找到怪物究竟是用那个器官制造白雾的,不然高低得给窃取了,哪怕身体负荷再次极具加重也在所不惜。 环视了一周,岑域找到了一开始就被丢在角落里昏迷的钱淮,看着不远处向这里摸查过来的援救队,他原本打算直接离开的,现在决定在等等。 “欺诈·幻形。” 瞬间,岑域整个人化作了灰烬,又重组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小虫子,这种状态不能长久维持,但应付这一晚上应该是没问题,他趴了在钱淮的头上,等待着时机。 ...... “西区的动静停止了,雾兽之间的厮杀应该结束了,二队带上装备向目标地点前进,注意,请务必小心。” 随着一声令下,围在x市郊区废墟西区的军队开始调动起来了,一队五十人组成的小队开始向写字楼废墟排查过去,尽管知道前面很危险,但他们依然没有退缩,因为他们的背后是人民的万千灯火。 十分钟过去了,救援队已经来到了写字楼废墟不远处,救援队队员们握着的枪柄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所有人都警惕地盯着周围,没有人知道那只闹出了巨大动静的雾兽有没有离开,又等了几分钟,确定没有雾兽埋伏后,他们以结阵的方式前往废墟,没办法,人类与雾兽之间差距太大了,大到即使使用了枪械也不能弥补的地步,不过幸好,现在还没有出现能抵抗导弹的雾兽。 很快,救援队就发现了躺尸的钱淮,他们没有冒然前进,而是用激光瞄准器对准了钱淮,在发现没有出现丁达尔效应后,才稍做放心的派两个人去扶钱淮,而其他人则是紧张地盯着钱淮。 岑域看着他们一顿操作后,反应了过来,所有怪物身边或多或少都有着黑雾,通过丁达尔效应可以简单地辨别某些与人相差不大的怪物,看来以后在人类社会上活动时候要注意黑雾的隐藏了。 在确定钱淮真的是人类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当即就将钱淮拖走了,在仔细探测了一下战斗痕迹后,救援队队长下令离开,而岑域此时也从钱淮身上转移到了另一个看起来军衔比较高的人的身上。 ...... 五分钟后,救援队平安归来,因为之前岑域和恶犬怪物的战斗动静太大了,附近的怪物都逃了很远,深怕两位大佬拿它们当补血剂,所以救援队回来时没有遭到任何袭击。 在例行检查之后,岑域爬着的那个军管向营地的指挥部走去,估计是要报告情况了。 “报告长官,根据西区莫尔写字楼的战斗痕迹来看,战斗双方雾兽级别到达了之前猜测的等级,次级体,且明显超越了幼体雾兽的破坏力,疑是有其他能力,当在现场并未找到太多痕迹...” 岑域躲在军官的衣服里很认真地听着,看来官方给怪物的名字叫作雾兽,还挺贴切的,毕竟每个怪物都需要黑雾来维持自己的生存。 还有幼体和次级体,确实,岑域也能感受到雾兽之间的强弱差距很大,有些弱的只要轻轻一下就能解决,比如说骨刃雾兽等,而有些则需要费点功夫才能解决,比如说恶犬雾兽。 在又窃听了一会机密后,军官离开了,而岑域则是悄悄留了下来,他晃晃悠悠地飞向那个军官长官,偷摸着浏览着一些军方收集到的机密情报。 ...... x市郊区十公里外的公交车站,一个俊俏的少年等待着早班车,由于郊区废墟本身自带屏蔽信号的功能,所以封锁住雾兽的消息是很容易的,现在绝大部分人都是认为x市郊区发生了一场特大的火灾,伤亡惨重,可具体伤亡多少却没人知道,只是知道很多人不幸在火灾中丧生,所以日常生活依然和以前一样。 岑域看着远处的x市有些愣神,他在思考之前从军营里得到的信息,h市6.4级地震,j市特大海啸,m市前所未有的台风,而且不止只在c国本国内发生各种灾难性事件,在国外也发生了诸多的灾难性事件,更让人无语的是,有些纯摆子国家没把雾兽的消息掩盖好,有一部分普通人已经知道了雾兽的存在了,只是时间太短,这个颠覆认知的消息还没有发酵。 如果只是这些还好,更要命的是另一则信息,通过各国的天文观察,在短短一天内,白昼莫名其妙地减少了半个小时,不是某一个地方,而是全世界都是如此, 身为异类的岑域很清楚,白天里的雾兽和黑夜里的雾兽是两个概念,在黑夜里,雾兽的会摆脱失去过去导致的智力下滑,届时它们除了有时候有点疯狂外,在猎杀猎物时与常人无异,并且它们的感知能力也会得到极大的增强,以及一个最大的问题,在黑夜里,黑雾的活性是白昼的五六倍不止,而这将导致在黑夜里,雾兽会格外地活跃。 风雨欲来的感觉充斥着岑域的心里,他预计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个世界将会滑入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糟糕境地,彼时,人类文明的一切都将被无情地毁灭然后以另一种方式重铸,而在这个过程中,遭受苦难的人群估计难以计数,绝望的死亡与无边无际的深邃黑暗将成为世界的主题,而这一切显然和归墟有着莫大的联系。 这时,公交车来了,无数疲惫的人像是沙丁鱼罐头一样挤了进去,岑域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看着外面逐渐高大起来的楼层,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潮,所有的一切和以前一样,有人为了生活奔波,有人在金钱里醉生梦死,而在不久的将来,雾兽会将这里所有的一切摧毁,给予所有人最大的公平,死亡。 岑域没有留恋这即将被摧毁的繁荣,而是准备前往发生灾难的各地,他相信,在这广袤的世界里,一定不止他一个异类,在无尽的永夜来临之前,他需要做的是尽可能地强大自己的力量,他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这件事的。 那么为了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活下来,为了不违背当初与院长的约定,他需要同伴一起面对雾兽与归墟,所以他决定成立一个独属于异类的组织,名字很简单,就叫做—— 异类协会好了。 第八章 雾兽屠夫 车窗的倒影里,岑域靠在椅子上,低压的鸭舌帽遮住了他的眼睛,若有若无的哀伤弥漫在他的身上,直到现在,他从灾难开始时就紧绷的弦才松了下来,院长的惨死,大火将孩子们吞噬,之前压抑的哀恸此刻更加猛烈的爆发了出来,而他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 窗外的风景一转而过,阴沉的天幕,苍郁的群山,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城镇,庸庸碌碌的人潮来来往往,让这个冰冷的世界多了几份烟火气息。 ...... ”旅客朋友们,h市北站到了,请带有...” 广播里的语音播报将岑域拉回了现实,他将帽子扶好,之前脆弱的表情被很好地隐匿起来,真切的温和神色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这次地震发生在了h市辖区的一个小镇里,和x市郊区的那场火灾一样,毫无征兆,上一秒还是风平浪静,下一秒便地动山摇,与火灾还要扩散不同,大自然的伟力瞬间就体现了出来,那些小镇居民老旧的自建房抵挡不住片刻便坍塌了,连成一片的废墟里,这个有着两万人口左右的小镇沉沦在了那个血色的夜里。 而此刻这个悲惨的小镇和x市郊区一样,被军队围住了,媒体只能在警戒线外围采访一些被从废墟中救出来的灾民。 由于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二十七分了,而初秋的夜晚在六点左右,也就是说,离雾兽的活跃时段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岑域打了个出租车,认知地看了下地图,选择在小镇不远处下车。 ...... 随着落日的余晖缓缓消失,军队驻扎的营地里开始弥漫起一股肃杀的氛围,经过两天的摸索,官方已经大致摸清了雾兽的活动规律,在白天雾兽一般躲在废墟里,除非有猎物送上门,否则是不会出来的,但是一旦到了夜晚,所有的雾兽都会活跃起来,开始在废墟里游荡,如同猎人在猎场里开始了狩猎。 而且更糟糕的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有雾兽逃难似地试图离开废墟,好在救援队及时发现,在雾兽即将走出废墟的时候将其击毙,而今晚可能会有更多的雾兽试图逃离,所以军方这边做好了万分准备,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去迎接雾兽的冲击。 而岑域不知道这些细节,他站在小镇不远处,望着那片在朦胧月光笼罩下的废墟,双眼幽光一闪,全身化作了灰烬,随后灰烬凝聚成了一只狸花猫向小镇走去。 ...... 岑域借着夜色,进入了小镇里面,整个废墟里充斥着血的腥味,却不是他熟悉的人类的血液的味道,而是雾兽的,看来这里有着相当有趣的事情在发生。 ...... “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一会就回来...” 乱石堆上,一个双臂只剩黑色枯骨的雾兽对着身边的空气柔声说着,拿起了放在脚边残留些许黑色血肉的剔骨刀,健壮有力的身躯上沾满了雾兽的血迹,转身向着不远处雾兽嘶吼的地方走去,他沉默的身影就这样缓缓融入了漆黑的夜色里。 而不远处正在搏杀的两只雾兽此刻还在纠缠在一起,整个小镇里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只剩下几十只还在废墟逗留的雾兽。 片刻后,一只长着牛角的雾兽更胜一筹,在那个被撕成碎片的雾兽身上的黑雾没入它体内后,它喘着粗气,头顶的牛角上开始出现了几道花纹,整个身躯前肢微微增粗,后背肌肉虬结。 而就在它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把刀从斜后方劈了过来,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它劈到在地,黑色的血如同爆开的水管向外喷洒出去,还未等它作出反击,一个干枯的骷髅手掌抓住了它的牛角,一道沉着的声音响起。 “唔...上好的牛肉,希望橘子能喜欢...” 下一刻,牛角雾兽被狠狠地按向地面,狂暴的力量将地面砸出了网状的裂纹,无言的恐惧充斥着它的内心,它开始拼命挣扎,宽大的异化成蹄子的手掌向前飞舞着,可下一刻,一股巨力从背后穿来,它被踩在地上动弹不得,干净利落地一刀,它的头颅被砍了下来,在意识消失的最后几秒,它看清了那个身影,一个双手枯骨拿着剔骨刀的屠夫,正在用打量食物的眼神看着它。 “刀又卷了...” 屠夫雾兽将剔骨刀细细地在手臂上磨着,黑色的骨粉沾染在刀面上,让这把凶器更显诡异。做完这一切后,它挥了挥手,没入体内的黑雾浮现在手掌心里,此刻它面带喜色,略有开心地喃喃自语。 “美妙的食材,橘子一定会喜欢的...” 随后,它提着剔骨刀向着另外一处雾兽战斗的地方走去。而在它离开五六分钟后,岑域也来到了这里,看着身首异处的雾兽,他有些诧异,因为从外观上来看,这只被杀死的雾兽已经来到了幼体快要进化到次级体的阶段了,却如此简单地就被做掉了,看来那只在疯狂杀戮的雾兽估计已经到了次级体的阶段,而且只高不低。 岑域解除了幻形,身上的裂痕下微光闪烁,他开始感觉兴奋了,刻在雾兽骨子里的疯狂与好战在不断刺激他的灵魂,他决定先去处理那只次级体雾兽,再去找找看这个地区有没有异类。 不远处的雾兽厮杀声突然在一瞬间消失了,岑域没有多犹豫,全身开始闪耀起了暗红色的光芒,随后他快速向那里赶去,他有预感那只次级体会在那里。 ...... 屠夫雾兽那只干枯的手从正面捏住了一只雾兽的脸,将它提了起来,手掌开始收拢,还在半空中不断挣扎的雾兽,随着骨骼破碎的声音慢慢停止了挣扎,而屠夫雾兽身边有着几个黑色没有下半身的幽魂一样的雾兽在撕扯着另一只懵圈了的雾兽,片刻,现场就只剩下屠夫雾兽在自己嘟囔着。 “好次的食材...” 而就在这时,全速赶来的岑域停在了屠夫雾兽的不远处,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和他一样保持了大部分人形的雾兽,带着某种期待,他开口问道。 “哥们,你以前也是屠夫嘛?还是厨子?” 屠夫雾兽才剁完雾兽,没有第一时间去向岑域展示它的刀工,而是和之前一样,细细地磨刀,随口回答道。 “我不记得以前了...我现在只是在为我的妻子找食材而已...” 听到这话,岑域的期待戛然而止,他那张只剩下双眼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但想来此刻他的心里肯定是比较复杂的,而这时,屠夫雾兽将磨好的剔骨刀自然提着放在身体右侧,用老饕看见了佳肴美馔的疯狂眼神死死盯着岑域,礼貌地开口说道。 “我的食材不够了...请问你能帮帮忙吗...” “很快的,只需要...很简单的一刀!” 第九章 屠刀与死灵 惨白的月光如水倾洒在屠夫雾兽血迹斑斑的衣服上,它举起了沾满黑色骨粉的剔骨刀,森然的骨骼手臂上满是刀割的痕迹,微微躬身,下一刻,呼啸的破风声在岑域耳边响起,一道黑光一闪,一把带着难以洗刷的血迹的剔骨刀划过了岑域的身躯。 嗡,屠刀从岑域体内径直穿过,场地外的一处圆瞳印记突然破裂,岑域出现在了屠夫的不远处,摸着脖子有些心惊,屠夫的速度有点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原本以往屠夫只是力量比较强大而已,没想到速度也这么快。 “欺诈·爆裂之枪。” 岑域握着长枪,全身浮现了暗红色的纹路,超频状态下,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胸膛微微起伏,他喘着粗气,猩红的双眼里屠夫的身影不再是难以捕捉的黑影。 他一开始有点轻敌了,毕竟一路上来就没有什么雾兽能给他带来些许麻烦,只获得力量两三天的少年难免有些自傲。现在他能断定了,这只理智清晰的雾兽绝对不是次级体,很有可能已经达到了军方从未发现的阶段,完全体雾兽! 屠夫见一刀没有了结岑域也没有太意外,因为这次的猎物散发的诱人犯罪的气味是他这么多天首见,它浑身激动到颤抖,双眼里全是疯狂,它有预感,一旦成功猎杀岑域,获得的食材一定会让橘子满意的。 双方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杀戮的渴望,那是刻在雾兽骨子里的最原始的渴望,没有太多废话,下一刻,他们两个再次碰撞在一起,短短几秒里,剔骨刀与黑色长枪对撞了十几次,逸散的黑光将周围的废墟一扫而空,破碎的大地被打出了数个大坑。 ...... 原本还在狩猎的雾兽们纷纷抬头看向屠夫与岑域战斗的方向,那两股毫不掩饰的危险气息刺激着它们本就被屠夫杀的脆弱的神经,原本在屠夫的残酷杀戮下,它们就已经艰难求生,现在又来了一个和屠夫一样强大的大佬,即使废墟氤氲着惊人的黑雾,它们还是出于生存本能,开始逃离这里。 对于雾兽们来说,虽然在废墟里有巨量的资源可以随意获取,但是,它们没命去享用啊,谁都不知道那两位会不会打着打着就拿它们当补血包顺手就给掐死了,实在是惹不起,那只好另求他路了。 于是,在外围的驻扎的军队看着废墟里尘土飞扬,大批的雾兽开始向外突围,原本雾兽之间你死我活的氛围在此刻荡然无存,现在它们只顾自己逃离了。 而营地里的指挥管双眼布满血丝,看着飞奔而来的雾兽下达了死命令,绝不能让任何一只雾兽逃到其他地方去。 在漆黑的夜幕下,硝烟与火焰伴随着雾兽沉重的呼吸愈发耀眼,生命的脆弱在此刻显现的淋漓尽致,死亡每分每秒都在发生。 整个营地受到了共计四十三只实力不一的雾兽的冲击,好在从前两天的情况来看,军方就有预感雾兽可能会逃离废墟,所以增派了大量的人手,可是面对违心存在的雾兽,现代化武器还是存在局限性,在一个全身肌肉狰狞的雾兽的冲击下,防守线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十几只雾兽抓住机会,死死咬住缺口,一场为了生存的残酷突围战开始了。 而此刻,岑域没有太在意其他雾兽的离去了,因为在他知道,只要归墟与现实之间的空洞依旧存在,源源不断的黑雾就会从归墟中流向现实,雾兽的诞生就不会灭绝,其他各地出现雾兽只是时间问题,一时的阻拦无法从根本上起作用。 而且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眼前的屠夫雾兽可不是其他那些弱小的雾兽所能比拟的,鬼魅的身影,恐怖的巨力,诡异的剔骨刀,还可能有着其他未知的能力,这一切无不让岑域感到头疼,但同时也让他久违地感到兴奋。 ...... 在又近身拼杀了几次后,屠夫雾兽意识到仅凭刀工是拿不下岑域的时候,它握紧了剔骨刀,沾染在刀面上的骨灰开始剧烈燃烧起来,在岑域刚使用镜花水月后的空挡,它反手一刀劈在黑色长枪上,森冷的火焰突然爆发,将岑域直接击飞,狠狠地砸进了废石堆里,大量的烟尘被激起,弥漫在两人之间。 抓住这个时机,屠夫将身上挂着的黑色珠子一扯,断裂的珠子串被它捏在手里,它猛地一握拳,珠子纷纷破碎,漫无边际的黑雾从珠子里涌出,这些黑雾是它这两天来通过猎杀其他雾兽获得的,它当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吸收这些黑雾,而是以珠子的形式存储起来。 “死灵掌控...” 屠夫的剔骨刀向前一划,一道平整的切口突兀地出现在它身前,庞大的黑雾涌向了切口,然后瞬间四十多个形态各异的雾兽幽魂从切口里挤了出来,这些幽魂全是都是由黑雾组成,并且还没有下半身,而在这些幽魂之中有着岑域眼熟的一个身影,一之长着牛角的雾兽幽魂。 岑域此刻也从废石堆里站了起来,一甩长枪,强大的风压将烟尘击散,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充斥着疯狂。 屠夫没有再出声,而是直接闪身到岑域身边,沉力一击,带着尖锐破风声的剔骨刀上纠缠着一道幽魂,岑域下意识使用了镜花水月。 扑哧,一道从肩至腰的伤口出现,大量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没有犹豫,岑域立刻替位,瞬间出现在不远处,在原地留下的幻影还没来的及自己破碎,一道黑色的光芒划过,幻影被平整的切成了两半。 岑域并没有太在意伤口,双眼幽光一闪,欺诈自己伤口已经愈合,下一刻体内大量黑雾被调动了起来,那道颇为严重的伤口瞬间就消失了,但这也给岑域提了个醒,镜花水月并不是无敌的,还是有手段能直接攻击到他的。 屠夫此时又将剔骨刀对准岑域向虚空中一挥,那四十多个幽魂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向岑域,岑域双眼此时红光大闪,“主宰·天平转换。”离他最近的十多个幽魂被他调转了因果,现在它们归他指挥了。 可是让他意外的是,幽魂在他的感知里,确实是属于他的召唤物了,但是却只是停顿了一下,便又冲向了他,不过,这些被转换的幽魂明显动作较为僵硬,就像提线木偶一样。 没有办法,岑域看着和幽魂一起冲过来的屠夫只能再次替位到了远处。看着被撕碎的幻影,他这时感觉到了棘手,现在他体内原本浩渺如同湖泊的黑雾没剩多少了,再纠缠下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岑域试着再次指挥那些被转换的幽魂,他能感觉到幽魂接受了自己的命令,可身体却没有忠实地行动,而是卡顿机械地跟着其他幽魂一起向自己冲了过来。 岑域现在对幽魂为什么不听自己的指挥有了一定的猜测,屠夫掌握的能力是死灵掌控,估计其效果应该是直接掌控所有实力弱于它的灵魂,那么就算幽魂的归属改成了自己,但是依然没有改变雾兽幽魂弱于屠夫的事实,二者本质上没有冲突,所以屠夫能控制被转换的幽魂,但是有着自己的干扰,动作协调性远不及其他正常的幽魂。 眼见屠夫的剔骨刀越来越近,没有办法,岑域只能激活自己留在远处的印记,暂时地脱离了战斗。 岑域出现在了远处,他叹了口气,这是他成为异类以来第一次败走,盲目地自信让他失去了对敌人的敬意,毫无章法地滥用能力,让自己最终差点陷入险地,此刻,他想起了院长曾经告诫他的话。 “胜于人处勿自傲,当念人外有人。” 在简单休息了一下后,他直接幻形成一只虫子,藏在了废墟里,片刻后,屠夫提着剔骨刀来了,身边跟着四十几个上下飘荡的幽魂,在确定岑域离开了这里后,它突然转身一刀,将那十几只被转换的幽魂直接剁碎,大量的黑雾没入了它的身体,而其他幽魂则是化作了一串比之前小了许多的念珠挂在了屠夫身上。 屠夫明显有些失落,毕竟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也没有狩猎到猎物,它悠悠叹了口气,并没有去追那些试图逃离的粮票,而是迫不及待地往废墟深处走去,就像那里似乎有着什么重要的人在等着它一样。 而在它没有在意的地方,一只不起眼的小虫子吊在了它的身后。 第十张 老男人的房间 屠夫神色低落地走向了一处乱石堆,脸上带着歉意对着空气絮絮叨叨说着一些家长里短,什么食材太贵了没买到之类的,然后屠夫将剔骨刀卡在了左臂里,右手插兜向外微微张开,就像有人在挽着它的手一样。 凛冽的风吹拂着屠夫撕裂的衣摆,血污顺着布条缓缓滴下,形成了一路断断续续的血斑,让岑域感到违和的是,此时屠夫脸上竟然带着罕见的温和笑容,它走得很慢,似乎在迁就着那个挽着手的那个人。 在这个血腥味弥漫的废墟上,屠夫此刻显得格格不入,倘若不去看它那副视觉冲击力极强的外貌,你会觉得,这就是一个很平凡的出门遛弯的中年老男人。 不知道磨蹭着走了多久,屠夫在一栋看似完好的小餐馆前停了下来,在周边一片废墟的衬托下,这栋小餐馆显得那么突兀,而且仔细去看,这栋建筑外墙上布满着巨大裂痕,但是裂痕里都是液体一样的黑色不明物,偶尔有一两张扭曲残缺的雾兽脸庞在其中沉沦浮现,若有若无的哀嚎似乎在诉说着曾经遭受的巨大折磨。 屠夫很自然地打开了只剩半截的大门,侧了侧身子,在原地停了几秒,像是在给谁让道,随后走了进去,残破大门吱呀一声被风关上了。 岑域在餐馆不远处留下了一个隐蔽的印记,幻形成虫子也跟着进去了,他看了眼在厨房里发呆失神的屠夫,决定去在这栋房子二楼去转转,很明显这栋房子里藏着屠夫最核心的秘密,很可能是灾难发生前屠夫的久居之地。 ...... 客厅里的家具大多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茶几上杂乱地堆放着许多药瓶,空了的酒瓶随意地放在沙发旁边,几件起了折皱的衣服堆在沙发上,泛黄的去年日历下压着一副织了一半的雪白围巾,些许血斑点在围巾上,一个认真织着围巾的人突然咳出血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在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后,岑域找到了不少这里曾经有一位女性生活的痕迹,可是那些东西都被很规整地放在了一个箱子里,就好像有人不愿意破坏一样。 寻找了片刻,岑域在沙发里找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有些失真的画面上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在新建的小饭店前向某处招手,姑娘的样子被泪斑覆盖看不清了,只能依稀看出她在笑。 思考片刻,岑域决定去卧室里看看,他有预感,在卧室里应该有更详细的线索 …… 屠夫的卧室很简洁,一张朴素的床,被子随意叠放在床上,床边是靠着墙壁的衣柜和床头柜,厚厚的窗帘似乎很久没有拉开,布满了灰尘。 当岑域进入卧室的后,床头柜上摆放的那张相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相片里有柔情似水的风,有飘逸悠闲的云,有笑眯了眼睛的姑娘依偎在恋人身边。 相片被保存的很好,就像一切似乎在昨天才发生,可是,光影轮转,曾经的一切被定格在窄窄的相片里,岁月带走了太多,却唯独留下了这张泛黄的照片。 岑域沉默片刻,屠夫的故事他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很俗套的情节,可也就是这俗套的情节,就是平凡人的一生。 痛苦也好,遗憾也好,始终有个人在辗转难眠,在无数个寂寞的夜里潸然泪下。 在爱人离开后,只有他一个留在原地,就像留在了那张相片里,固执的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他保留了爱人的一切,残存的熟悉气息让他能暂时地在旧时光里自由地呼吸,装作她还陪在他身边的样子,可是啊,最温暖的是生活,最无情的也是生活。 在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岑域离开了卧室,他已经想好怎么处理屠夫了,随即解除了幻形,裂痕下的脉络开始闪耀暗红色的光芒。 而在离开卧室的时,岑域最后看了眼那张相片,不得不说,尽管那个姑娘的容颜并不出色,可是她笑容真的很好看,就像一朵灿烂的向日葵。 而在照片背后有着一行清秀的字。 “橘子爱小渡。” ...... 屠夫独自坐在一楼的后厨,它手里拿着剔骨刀却不知道在这里该怎么用,堆放的蔬菜已经有些腐烂了,砧板上有几块大骨,残留的没有处理干净的肉沫吸引着几只苍蝇。 身为这里的主人,屠夫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当它有意识以来,就发现自己在后厨,手里还拿着剔骨刀,而楼上的房间,它不喜欢去,因为每次在上面路过,莫名其妙的悲伤就会充斥它的内心。 而对于过去,它都已经遗忘了,唯独一个名字,它始终忘不了,橘子...就好像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就是为了这个名字的主人,可那个名字的主人的模样它却始终想不起来,只记得她笑得很好看,就像向日葵一样,只记得自己要给她做好吃的,要用最好的食材去做她最爱吃的...炖排骨? 可是,在这之前,屠夫觉得自己应该先找到她,它的直觉告诉它,外面那些长的很像食材的丑东西们体内的黑雾就是最好的食材,只要这些食材足够,橘子...就会自己出来,而当它昨天收集了足够多的黑雾的时候,它确实看到了个有些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它身边,因此它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现在那些食材都走了...之前还遇到了一个顶尖的食材,也让它给逃了...屠夫此时有些茫然,它很想见到橘子,可是...食材不够了,它觉得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而这时,就在屠夫在独自伤神的时候,岑域出现了后厨门口,屠夫看见他后瞬间进入了状态,纵身拖曳着随手抓住的桌子冲向了岑域,而这次岑域没有直接使用镜花水月,而是爆裂之枪一个横扫,闪身向左边一靠,躲过了屠夫藏在桌子下反握的剔骨刀的劈砍,然后顺势将爆裂之枪在贴近屠夫的身体处引爆。 剧烈的爆炸将两人距离拉开,屠夫没有多想直接抓住时机,这次它没有选择捏碎念珠,而是把那只干枯的手放在墙体上,墙缝里那些黑色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了,黑色迷雾笼罩在它身上,它的身躯开始变得更加魁梧,两双骷髅手变得更加粗大,几道黑色雾气爬上了剔骨刀的刀身,徒添了几分诡异。 看着屠夫这二阶段boss变身的样子,岑域有些感概,如果自己能用天命的话,也不至于输的那么难看,可惜,每当自己想使用天命的能力时,都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阻挠自己,否则,就算屠夫再来个三阶段变身也不够自己打。 岑域站在原来,瞳孔里屠夫的身影在急速向自己接近,他没有选择躲避,而是像没有反应过来一样,任由屠夫将剔骨刀捅入自己的身体,一阵碰撞,屠夫带着岑域直接撞破了墙壁来到外面的废墟,两人撞碎了十多处残檐断壁才停了下来。 森冷的剔骨刀整个刀身都没入了岑域胸口,黑色的斑纹在伤口处快速浮现,而屠夫对着岑域就是一脚反踹想拔出剔骨刀,可岑域却直接握住屠夫冰冷的手腕,用奸计得逞的狡黠目光看向屠夫。 “主宰·海市蜃楼。” 第十一章 破碎的梦 远方的天边微亮,沉寂的夜晚开始褪去,小镇营地里一片死寂,猩红的血浸染了整片大地,尸骨残骸随处可见,为了抵御雾兽的冲击,人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以极其夸张的一比三十的战损比,留下了三十多只雾兽,还有十余只负伤逃离了现场,而营地里还健存的战士只剩不到百人,他们握着枪沉默地站立在原地,就像铁铸的雕塑一样坚守着自己的营地,只是,战争已经结束了。 人类,惨败。 ...... 废墟里,岑域用力将插入胸膛里的剔骨刀抽了出来,伤口处的黑色斑纹还在扩散,他双眼幽光一闪,大量黑雾附着在斑纹处,片刻后,伤口愈合了,而屠夫此时站在他不远处,那只干枯的骨骼手臂依然做着刺杀的姿势,只是他的双眼此时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主宰·海市蜃楼--先用欺诈给自己建立一个自行衍化幻境,再通过主宰将幻境的归属转给别人,陷入幻境的人将会从五感上体会岑域预先设立好的幻觉,但是触发条件是必须双方视线接触。同时,敌人精神力越强大,越容易挣脱,幻境存在时间越短。】 如果只是一个简单的幻境,对于已经是完全体雾兽的屠夫来说,挣脱也只是一秒钟不到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个幻境是岑域特地为屠夫量身打造的,那个叫苏橘的姑娘的笑容将会是它沉沦无法逃离的坟墓。 ...... 屠夫茫然地睁开双眼,看着身边那个让它感到异常熟悉的姑娘,它试着伸手去抚摸她的脸,温热的体温,细腻的皮肤触感,还有姑娘害羞时的热气,这一刻,屠夫的双手颤抖着,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只能笨拙地接受姑娘的擦拭,而原本不远处开始破碎的世界边缘开始复原了。 而感受着这柔和的风,这一望无际的草原,身边依偎着的那个朝思暮想的姑娘,屠夫逐渐忘记了自己原先是在和岑域在拼杀,它沉沦在了这幻境里。 ...... 而在现实里,岑域微微喘着气,身边漂浮着十多柄正在凝聚的爆裂之枪,全都对齐着屠夫的头颅,可就在他准备将屠夫轰杀的时候,一道锁链突然从屠夫身上浮现,而锁链的另一端链接着一片虚无,熟悉的黑暗如同溪流缓缓从虚无中流出,归墟即将降临,将胆敢背叛的雾兽拖回。 此时岑域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太熟悉这条锁链了,这是归墟之地对雾兽过往的封锁,只要挣脱了就能找回自己的过往,成为一个同时拥有雾兽的力量和人类的情感的异类,在简单的权衡之后,他决定赌一把,原本准备的爆裂之枪此刻破碎成了一团庞大的黑雾,随后将屠夫包围,形成了一个黑色的茧,而归墟的侵蚀虽然没有岑域当时那么强,但也不容小觑。 岑域退出了超频状态,将体内的黑雾全部输入黑茧中,他预计这个黑茧估计只能抵御归墟的侵蚀三分钟,三分钟后,倘若屠夫没有挣脱束缚,那他也只能看着黑暗将它拖入归墟之中。 ...... 在幻境里,屠夫与苏橘相拥在一起,两人都没有说话,屠夫失去了过去,它也不知道说什么,而苏橘不说话则是因为岑域对于他们之间的故事知之甚少,只能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尽量让苏橘只做一个倾听者,反正原本岑域也只是希望幻境能拖住屠夫五六秒来给他时间准备一击必杀,现在这种状况实属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幻境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是不同,现实里过了一两秒的时候,幻境里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所以,在这无声地拥抱了三四个小时后,屠夫温柔地问道,“橘子...我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炖排骨...” 可幻境里的苏橘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只能微笑点点头,然后就看见了屠夫手里捏着的不断哀嚎的残魂,屠夫一脸紧张地看着她,活脱脱一副给妻子做了一顿大餐期待夸奖的丈夫的样子。 可是岑域在设定这个幻境的时候,给苏橘的设定是正常人的人设,所以看着那团黑色不断浮现出扭曲人脸的黑雾,她恐惧地闪向了一旁。 屠夫懵圈地看着一脸惊恐不断后退的苏橘,此时它的心里是崩溃的,第一次有了一个爱到骨髓里的妻子,还有了妻子最喜欢吃的食材,两份喜悦相互重叠,这双重的喜悦又带来了更多更多的喜悦,本应该已经得到了梦幻一般的幸福时刻,然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幻境因为屠夫的崩溃开始自行瓦解了,风停了,草地也在枯萎,那个梦里的姑娘也在消失,而屠夫看着这一切,拥有和失去的巨大落差让它陷入了癫狂,它疯狂地动用力量试图稳定这个幻境,哪怕现在它知道这是假的,它也不愿意回到那个没有苏橘的现实,大量的幽魂突兀的出现在幻境里,它们开始掌管幻境的一切,枯萎的草地变成了屠夫熟悉的小饭馆,苏橘原本透明的身体再度凝实,不过这次苏橘出现在了二楼的沙发上,而且更加苍老,手里还在织着围巾。 一段尘封的记忆开始在屠夫心底浮现,可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碍它获得那份记忆,它只能自己前往二楼,试着去和这次再次出现的苏橘交流。 当它坐在沙发另一侧的时候,苏橘并没有像之前的那样依偎在它身边,而是将只织了个开头的围巾在它身上比划了一下,很自然的开口道,“呐,等我把这个围巾打好了,你这个冬天就不会喊冷了。” 屠夫还未开口,场景又开始变化了,还是在沙发上,这次苏橘好像更加疲惫了,手里动作明显放缓了,围巾织了四分之一,她带着哀伤开口道,“老公,算了吧,咱不治了,那么贵...还是留给你吧。” 屠夫心里隐隐绞痛,它伸手似乎想将苏橘拥入怀里,可是它的手刚接触苏橘时。场景又变化了,这次苏橘没有再织围巾了,而是在不停地咳嗽,鲜红的血滴在了洁白的围巾上,现在的围巾已经织好了一半。 带着无限的留念,苏橘在屠夫的臂弯里永远的睡去了,屠夫看着自己那双骷髅手臂,一段陌生的回忆突然浮现了心底。 ...... “老公,你说咱什么时候才能买一个超级柔软的枕头啊,我最近脖子疼。” “嗯...等饭馆生意好起来了,我会给你买一个天底下最好的枕头。” “嘻嘻嘻,这是你说的呀,在你兑现承诺以前,你的手臂就是我的枕头了...” ...... 屠夫看着自己的那双只剩下骨骼的手臂,原来,在她死去的时候,我都没有兑现诺言...这双手陪着她一起逝去了,去给她当永远的枕头了... 这时场景开始崩塌,一条锁链拖曳着它向着远处的一处被黑雾笼罩的地方,“归墟...”,屠夫嘴里喃喃道,巨大的力道将它快速地拉向那里。 ...... 岑域看着被黑暗腐蚀殆尽的黑茧,叹了口气,看来屠夫是失败了,也对,异类本就是意外的产物,哪有那么容易就诞生的。 就在他带着遗憾看着黑暗顺着锁链向屠夫涌去时,一个透明的身影出现在了屠夫身边,当岑域看清楚她的样子时,不由惊呼出声。 “苏橘?!” 那个透明身影并没理会岑域,而是伸出双手,将一条织了一半的围巾戴在屠夫的身上,而本来已经放弃挣扎的屠夫感受着那条围巾,嗫嚅着带着哭腔说道。 “橘子...对不起,我好像把你忘了,我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苏橘没有说话,而是用双手擦拭着屠夫留下的血泪,岑域叹了口气,将刚吸收的黑雾传递给了苏橘,而获得了黑雾的苏橘身体凝实了一点,现在的她终于能说话了。 “没关系的,小渡,当你即使成为了怪物也没有忘记我的名字的时候,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知道吗,昨天,当我懵懵懂懂地从黑雾里醒来的时候,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是多么激动。” “可是,有一条锁链困住了我,我只能尽可能地出现在你身边,却只有隐约一个模糊身影。” “就在刚才,那条锁链突然从我身上消失了,出现在了你身上,我才得以出现在你面前。” “可惜...时间不够了...小渡,我好想一直待在你身边....” 屠夫此时早已泪流成河,开始拼命挣扎,试图摆脱归墟的召唤,可是一切都是徒劳,他离那片黑暗愈发接近了,而就在这时,苏橘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动作。 她飘向了锁链的尽头,双手一拉扯,将锁链绕了自己一圈,随着锁链的收缩,她开始没入归墟之中了,涌向屠夫的黑暗此刻也退去了,而岑域也尝试过接触锁链,可是却径直穿过了这锁链,无法接触又不能开天命,他对此也束手无策。 屠夫看着苏橘缓缓没入了归墟之中,歇斯底里地叫着不要,可是苏橘只是回头给了他一个微笑,就像一朵绽开的向日葵,然后整个身影都被归墟吞噬了,在这之后,归墟消失了,风声里留下了苏橘最后的嘱托。 “小渡,你是我引以为傲的丈夫,你才不是一个怪物,我相信你会来找我的,我等你...” 王渡跪坐在地上,剔骨刀静静地掉在他身边,他找回了过往,但也失去了过往。 美丽虚幻的梦也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