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 part 1 忘却的诡异事件 这是近几年来最热的一个夏天。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蒸笼，人们的气力似乎被一点一点蒸去，都变得没精打采、散懒无力。 因此，高考结束以后，坐在公园里的树荫下，吃上根雪糕，看上会儿小说，就成了韩越最爱的、也是每日必须的消遣。 这一天自然也不例外。他背靠着大树盘膝坐在草坪上，雪糕叼在嘴里，雪糕袋子揉成一团，朝着不远处垃圾箱一掷，袋子划出个弧线，准确命中。随后，他便拿起膝盖上放的小说，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但是他今天并没有看书的心情，他双眼盯着一行行整齐排列密麻麻如同蚂蚁的方块铅字，心思却不知不觉已经飘开。 这时候已经八月，身边的同学朋友录取通知书都已下来，而他却还没有一丁点消息。他的高考成绩并不差，当初填志愿时所估分较保守，填几个大学分数线都过了，但现在却没有一所学校向他招手。每当有人问他这事，他就只能含含糊糊说上几句转移话题，心里却焦急不已。因此他往所填报那几所学校打去电话，但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未收到志愿档案。他也往招生办跑过，却查不到自己任何资料。 如果没有被录取，我该怎么办？ 他边乱想着，咬了口雪糕，小说索性也不看了，合起来放回膝上。 忽然，一股淡淡的洗发水清香钻进了鼻孔。韩越抬起头来，只见一个漂亮女生站在他身前，弯下腰双手支着膝盖，笑眯眯地看他。 这女生看来如韩越一般岁数，娃娃脸般的素颜裹在极淡极耀眼的金色阳光里，大大的眼睛闪烁着水晶一样的光泽，漫头的发丝直直垂落，如同黑色的瀑布，修长的身材裹在蓝色的t恤衫牛仔裤里，美丽得仿佛画中人物。 “呃……”韩越被这突然出现的陌生美女看得满不自在，一时间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见这女生直起身来，微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呐，韩越。” 韩越一下子愣住，他脑子飞转，却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样一个美女。只是他心中疑问，却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万一这美女真是自己曾经熟识的，他现在一副不认识的模样，可就不太好看了。他装作一副和面前美女熟识的淡定模样，脑中继续回想，努力翻找记忆，边道：“好久不见。” 娃娃脸美女双眼眯成两条缝隙，她走到韩越身旁坐下，歪着头对韩越道：“那你记得我是谁么？” 韩越顿时愕然，这个美女的笑靥上，似乎带着戏谑的神情，那双瞳仁里有奇异的光芒流转，直直地盯着他。 被耍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囧。可是，他若和这美女不认识的话，这美女为什么要来耍他？ 他轻吐了口气，正要问出疑问，那娃娃脸美女忽然伸出细长的手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把他推得脖子一仰，边笑说道：“你倒是悠闲，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没有大学录取你，看你怎么办！” 他又是一怔，一时想不明白这美女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也顾不得再装认识，问道：“你到底是谁？” 不想美女也是一愣，她向前一俯身，伸长了白皙的脖颈把娃娃俏脸朝韩越凑过去，淡淡的清香扑入韩越的鼻中，眉毛向中间凝拢，很是不满地说道：“喂喂喂，你别装啦！一年前的事情，你怎么可能忘记？” 韩越被惊了一跳，忙将身子微微后撤，膝上的小说掉在地上都不曾注意。他眼睛眨了几下，跟着美女的话把记忆推回一年前，却终是没有对其的印象，只得讪讪笑道：“抱歉，抱歉，你到底是谁？” 那美女笑容蓦然隐去，眼睛瞪了起来，晶莹的眸子里似乎有着一丝火气：“韩越，我有事和你说，你别跟我装啦！” 韩越眨着眼睛发愣，一时无措。 那美女眼睛又是一眯，成了两道浓浓的缝线，瞳仁里流光忽闪，恍若杀气，她似是恨恨地咬牙切齿：“一年前你邻居出魂的那个夜晚，你被阴魂缠身，要不是我救你，你还能安然在这里吃雪糕看小说？这样的事情，你怎么可能忘记！你现在跟我装不认识，是什么意思？” 阴魂缠身？有没有搞错！韩越满天黑线，忽悠我么？当我是深度中毒的幻想宅啊！ “拜托美女，别把我当脑残耍好么？你到底是谁？”他忍不住语气冷了下来。 那美女眉宇间微微一皱，怒火溢射，呼吸都不平起来，而后似渐渐抑制住了，她眼睛滴溜溜一转，笑说：“我呀，是接你去另一个世界的人。这事我一年前已经说过，你跟这世上的平凡人不同，注定要进入我们的世界，即使你假装忘了，也逃不掉！” 韩越颇是无语地打量娃娃脸美女，冷着脸说道：“莫名其妙。”拾起小说起身，说了声：“对不起，我想你认错人了。”转身就走。 刚走几步，那美女突然就蹦到身前，细长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嫣然笑道：“你既然说你忘了我是哪只，我就再告诉你一回，我叫姚听寒，你可记住了。”她笑容如花，娃娃脸被炽烈阳光照射出淡淡的断细绒毛，青春洋溢。然而韩越却无心欣赏，伸手拨拉这个自称姚听寒的美女的胳膊。 姚听寒自觉收回手指，微笑道：“别心存侥幸，你真逃不掉的。准备好吧，我们会成为校友的。” “校友？”韩越又愣一下，下意识就问：“什么学校？” 姚听寒眨了眨眼睛，说：“一年前我也跟你说过的，我将带你去统统都是和你一样不平凡的人的学校。你回家等几天，就会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韩越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这个美女还真是无聊，不平凡的人？布什还是奥巴马？拜托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悲剧高中生宅男好不？你要找不平凡的人干嘛来找我？好吧，好吧，看来我不爆发是不行了！ 他心里如是想着，就见那姚听寒忽然往后一跳，半空转身，轻巧巧就远离了他，回眸而笑，悠然离开。 ************************* 淡金色的阳光挥洒下来，涌在他的视线里，刺得眼睛都酸，他不自觉把双眼眯了起来，撇着嘴瞧着姚听寒走出公园，拐入墙后。 蝉鸣声很突兀地自树中响起，知了知了没有丁点儿起伏地叫，慵懒无比。韩越只觉一阵阵困意袭来，他揉了揉眼睛，忽然长吐了口气，低着头耸拉着肩往家里走去。 回到了家，韩越反而没了困意，又开电脑上招生网查了一回，依旧没他消息。他失望地关上网页，到楼上的阳台上，胳膊架着栏杆，远眺宅院外面，小区里尚念小学的孩童们躲在阴凉处崩着弹珠，嬉笑喧闹，炙人的太阳照不到他们，那笑声无忧无虑，惹人羡慕。 他闭眼仰面长长吸了口气，再睁开时，不自觉就瞟向了院门，忽然嗤一声笑了。这些天来他时常站在这里，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就朝着院门瞟过去，心里边期盼敲门声响，有人在门外叫：“韩越在吗？来拿你的录取通知书。”但这终究不大可能，因此他每每这样想时，总是自嘲地笑。 他怅然叹了口气，转身要进家去，铁制的大门突然“咣咣咣”响了起来，心里不由一跳。 “谁？”他回身大声问。 “送信。”敲门声停止，有个男人的声音回答。听这回答，他心里又是一跳。 大步走到院门边上，打开大门，就见一只手伸了进来，把一个白色的信封往他怀里递。他伸手接过，抬头来看，那个递信的青年穿着黑色t恤、发白的牛仔裤，一米六的个头，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 那青年朝他露出一个无比猥琐的笑容，一口白牙仿佛反射了太阳的光芒，晃得他有些眼晕。 他怔了一怔，还没来得及说句寒暄话，那人已经转身，大步走掉。 颇是莫名其妙地望着那人走过拐角，拆开信封，一张薄泠泠的纸露出，抽出展开来看，三行娟秀的文字映入眼帘： ************************* “韩越同学： 尔天分实高，本校经再三研究，予以录取，特此通知。详情请查看本校网站。” ************************* 其下写着一个网址，秀气的曲线与方块汉字一样的神韵。 “这是什么，手写录取通知书？坑人也不带这么坑的吧？当我脑残么？”韩越额头冒起黑线，看了看猥琐男人走掉的那拐角，果然……不是正牌邮递员啊！ 今天真是怪了事了，先遇个蒙人的美女，又来个蒙人的通知书。可是……韩越想起那叫姚听寒的娃娃脸美女说的，他马上就会收到录取通知书……不会又是她吧？那她是为了什么？ 韩越想不明白，烦躁地把信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进了家到沙发上躺下，把脑袋深陷进柔软的靠背里，想要平息烦闷的心情。然而那个网址忽然跃入脑海，仿佛一只还没有长出爪子的小猫，挠得他心头发痒，终于按捺不住蹦了起来，从垃圾桶里拣出信纸摊开，打开电脑登陆网站。 网页变换刷新，霎时间黑色挤满屏幕，音响里传来轰隆一声响，把韩越吓了一跳。“欢迎来到本校网站”八个彩色的字突然从黑漆漆一片中蹦出，闪烁不止。 “唔啊！”韩越被吓得身子一晃，差点从椅子上跌倒。他忽然想起姚听寒那戏谑的笑，不知怎么就觉那张娃娃脸仿佛就潜藏在显示屏里，透过网页悄悄露着讥笑的神情，不禁咬牙切齿，继续往下看。 八个字化成光点缓缓散开，像有一阵风吹过，全都消失不见。 终于显露正文了…… ************************* 黑色的背景上，一行行白色文字出现，知道爬满整个屏幕，如同月隐星潜的深夜里，悠悠飘满天地的雪花。 他拖动鼠标浏览着文字，喃喃地念道：“亲爱的同学，你是否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你是否觉得自己疏离了这个世界？……你是否想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那么，请跟着我一起了解本校……” 忒不靠谱了吧！他心里这么想。磨叽半天，问了这么多问题，却连学校名字都没有提到！而且，这些问题怎么都这么诡异？ 通篇再读下去，更是觉得荒谬不堪，这上面说的……都乱七八糟是什么啊！超能力、天眼、满是神奇人士的学校……当这是哈利波特么？ 韩越虽然平时宅再家里，爱看些异能啊什么的故事，但是这样的东西，谁会真的相信？ “好吧，好吧，我不该奢望的。”他终于失望了，在心里画着圈圈诅咒：“骗人死全家。”在网站的最后，他找到了一个评价留言处，愤愤然敲下键盘按下回车，“坑爹啊”三个字留在如同黑色幕布的网页上，关掉电脑，往沙发上一扑，闭眼睡去。 ************************* 睡醒睁开眼时，天已大黑，微弱的月光穿过窗子洒了进来，给这房间里铺上丁点儿光亮。 只听咕噜噜一阵响，韩越才觉自己肚子里空空如也，浑身都没了劲儿，一动也不想动。然而这时老爸老妈趁着盛夏假期出去旅游，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肚子问题，只能自己解决。 起身开了灯，墙上钟表已经指到一点钟的位置。大半夜没法出去买吃，他只好去拿了包方便面出了客厅。 夜风吹拂在脸上，如同凉水扑面，一阵清爽，韩越顿时清醒过来。月初的月亮昏暗无比，在小小宅院里铺展开来，仿佛给这夏日的夜笼上了层薄薄轻纱，韩越眼中所见，尽是朦朦胧胧。 他摸着黑往对面厨房走，忽觉一股急烈的风从头顶刮过，下意识抬起头来，恍惚间有一道白色的影子晃过，微微一怔。 那影子，好熟悉！ 他猛地转身，大步奔上楼去，到阳台上朝着那烈风刮去的方向去看，模模糊糊可以看清，朦胧的夜空中有一个白色的人影，凭空而立——不是慢悠悠地原地漂浮，而是就那么不可思议地静止在当空！ 夜风似乎大了，从领口钻进去，韩越猛地打了个激灵。他揉了揉眼睛又看，恍惚间竟想起了那个叫姚听寒的娃娃脸女孩。风吹起那人影的头发，白皙的皮肤潜隐在夜色里，看不清楚。韩越怔怔地引颈望着，觉得荒唐无比，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走进了电影或者小说的世界，一切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在今天发生了。 ************************* 应该……是梦吧！？ 他又吐了口气，去煮方便面吃。 part 1 忘却的诡异事件(二) 此后几天，韩越倒没再遇见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那一天里出现的人发生的事，也都恍如做了一个梦，而今梦醒了，一切都如同泡沫一般，悄无声息地破灭了，他又忽然有些失落。 直到他老爸老妈回来的那一天。 他熬夜看电影，大白天蒙头呼呼大睡，便被旅游归来的老爸老妈叫起来开门。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瞧着老爸老妈穿着新潮衣服背着旅行包走进院子，边回头招呼着：“靳老师、小姚，快进来。” 韩越迷迷糊糊地往大门外看，就见一个俏生生的娃娃脸美女和一个猥琐男回应着老爸老妈的招呼，微笑着进了院门，登时一愕，立马就清醒过来。 两个人眯着眼朝韩越点头微笑，赫然正是当初那个来送冒牌通知书的冒牌邮递员和神秘奇怪的姚听寒。那两副笑容似乎意味深长，韩越只觉自己的寒毛忽然间就炸了起来。 “你好呀，韩越。”姚听寒的声音细柔好听，如同潺潺而过的溪流。 然而韩越哪有心思去欣赏？他脑袋里只是不住地想着前几天那个夜里，静立在夜空里的翩然人影，在这一刻随着姚听寒站到身前，两个影子重叠一起，竟然契合无比。 “你们认识？”韩越的老妈讶然说。 姚听寒点头应道：“是呀阿姨。我看过韩越的档案，前几天在公园里碰到他，就去认识了一下。” 韩越撇了撇嘴，保持沉默。 老爸老妈招呼人进了家去，韩越将大门关上，回了家里，老爸老妈和那两个诡异至极的人物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他很自觉地去端了四杯茶来，挨着老爸坐下，就见姚听寒将两个文件袋放在茶几上，说道：“叔叔阿姨，这是韩越的档案和我们学校的资料。” 韩越突然一惊，想起在招生办找不到自己的档案，这时看那两个袋子，正有一个是土黄色的，和填写志愿时所见如一，忙道：“我先看一看。”取了那俩袋来。 姚听寒忽然眯眼一笑。 那被老爸老妈称为靳老师的猥琐男道：“我们这所学校……”然而他这介绍，韩越却无心去听了，他一心注意着手里东西，耳边声音忽然飘远，仿佛在天边一般钻不进耳朵里。他先看那土色袋子，只见其上表格里填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正是自己曾经所写，不由一怔。想起在公园时，姚听寒说的话，她……应该只是在开玩笑吧…… 他瞟了眼对面沙发上的一男一女，姚听寒微笑着沉默，而猥琐男一脸端重正经，隆重介绍的自己貌似即将要去的学校：“……师资力量绝对雄厚，教学成果斐然，曾经……” 似乎，看这样应该就是玩笑了。 ……好吧，这蛋疼的公式化介绍，我还不如看资料。他长吁了口气，开了令一个文件袋，只见里面有一份学校广告，他大略看了，正看到了猥琐男说的话，不由脸色有些古怪，其他文件，都是毕业于那所学校的成功人士信息，什么搞金融的搞科研的考古的当官的，应有尽有，却感觉很是正式，和几天前下午时候那个搞怪的网站十分不同。 那个下午……送信的老师？ 韩越嘴角顿时抽了一下，抬眼看那猥琐男，只见其手舞足蹈地背着广告资料，神采飞扬，却显得那般滑稽那般不自然。 可是……韩越转眼瞧老爸老妈，他们似乎听得很认真……好吧，这诡异的感觉。 “我先回卧室了。”他起身说。 “等一等。”猥琐男忽然也起了身。韩越扭头，就见猥琐男微笑着对他说道：“想想那天听寒跟你说的话，还有……那个网站。” 韩越愣了一下，猥琐男那不大的眸子里，似乎流转着一丝奇异光芒，令他恍惚了一下，迷迷糊糊应了声是，回了卧室。 ************************* 躺在床上，他竟真不知不觉就去回忆那个炎热的下午，那灼眼的阳光，那烦人的知了，还有那奇怪的人奇怪的话。 他想起来，那奇怪的话里，说到去年…… 去年的夏天，他邻居家的叔叔死去，按家乡风俗，死去者的家人将在家里守尸九天，说法里，到第九天，是死者出魂的日子，称作出魂……这件事姚听寒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关于那个出魂的夜晚，他的记忆总是有些模糊，想起时心里空落落的，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 他茫茫然仰面躺着，胡思乱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时，已是大晚，他脑中迷迷糊糊，却依旧想着那个诡异的下午，和去年那出魂的夜。 到底遗忘了什么？ 他努力淘着自己的记忆，过好一会儿，突然从床上蹦起，到书橱里翻找，好半天，终于找出一个黑色封皮的日记本来。 因他不常记日记，这本子上只有短短的几篇。他一篇篇看着，直到最后一篇，他看到记录的日期，一下子怔住。 这一篇，正是一年以前邻居出魂那天所记。 ************************* 7月23日夜星期四晴 今天是冯叔叔出魂的日子。这个世上好人没好报，冯叔叔那么好的人，那么随和那么善良，为什么就平白无故出了车祸？今晚出魂，冯叔叔将真正的离开这个阳世，离开他所有的亲戚朋友。 本想出去散散心，舒缓舒缓心情，可是毫无用处。这样一个黑漆漆的夜晚，适合魂魄游荡，总让我不知不觉想到今天的特殊。 可我没想到，我竟然会不知不觉走到冯叔叔家的门口！有一股阴寒的风从叔叔家的大门里传来，嗖嗖地响，让人害怕。好吧好吧，我是真的害怕了！我到现在都害怕，我没想到竟然会有一个黑色的影子从门里冲出来，那个看不见的人影竟然凭空把它的手伸进我的胸口里，冷森森的。天啊，我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冷，像是从心脏里直接生出的，扩散渗透到全身，带着冷飕飕的恐惧。 是那个黑影在作祟！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些本应出现在漫画小说里的作品，一定是有人恶作剧！ 对，一定是这样！是那个叫姚听寒的女孩闲极无聊的恶作剧！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个奇怪的黑影突然出来吓我，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我看到的一切都变成黑白两色。 否则若真是我眼睛出了问题，也不会被他在额头上轻轻一点，我所看到的东西就恢复了色彩。 她真是恶劣！在这样一个让人难受的夜晚，突然就跳出来，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说什么我和她是一样有特殊能力的人，说什么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上有好多，又说等明年我高中毕业后，她要来找我，带我去一个这种人汇聚的地方。莫名其妙！ 好吧，她开这样的玩笑，然后毫不考虑后果地转身走掉，很恶劣地把我本来就混乱的脑袋弄得都疼起来了！ 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 我要蒙上头好好睡一觉，希望我能睡得着。 也希望明天醒来，今晚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境，一场我想不起来的梦境。 ************************* “然后……我就真想不起来了？” 韩越合上了日记本，坐在床头发愣，那一晚的记忆如同泉水般从心中最底的角落里迸发出来，霎时间淹没了他的心他的脑海。 他清晰地记起了那个夜晚。 那个夜里，他因难以抑制的悲伤不知不觉走到了邻居家的门前。 那门前摆着一个木架台子，被从门中吹出的阴风吹得吱呀呀地响，台子上摆着几根白色蜡烛，微弱的烛火在风中晃晃悠悠，气氛诡异。 阴风愈发的强，穿过了木架台子和蜡烛烛火，吹到他的身前，穿透了皮肤，直接刮进他的骨头里，冰冷森寒，仿佛在一瞬间冻住了他的身体，让他感觉动弹一下都困难。他惊恐莫名，不知怎的眼中的色彩蓦然消散，仿佛进入了旧时代的黑白影视世界，种种异常，让他不知所措。阴风裹挟中，那个日记中所载的漆黑人影现出形来，从邻居家的大门里携着风突然冲出，手臂形状的东西插进他的胸口，阴寒气息就是从那里逸散而出，当时景象，现在记起已经不怎么明晰，只是那恐惧，到如今都那般清晰，如同刻印在了他记忆深处。 然后，那个叫姚听寒的女人出现了。她踏着舞蹈般的步伐，一条白绫跟随着她旋转，从韩越和那黑影之间穿过，切断了黑影手臂。韩越只觉冰冷气息如潮消退，身体终于不再僵硬，能够动作。他惊惧地睁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黑影，只见其另一只手握着断掉的胳膊，似是在痛苦地哀嚎着，只是在这突然消失了风声的寂静阴黑的夜中，那副惨痛颤抖的模样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诡异万分。韩越惊惧地后退。 那白绫突然疾速荡起，呈涡轮状旋转，绫梢触及黑影，竟将黑影吸扯拉长。黑影身子扭曲如绳，韩越只看得目瞪口呆。白绫在姚听寒轻抖之下带着黑影旋转缩回，且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变成一个瓷器小瓶状的东西，把黑影收了进去。韩越到现在想起，都觉有些恍惚，那场面太过神奇，姚听寒所用，就如同《西游记》里金角银角那葫芦瓶子，和这世界的常识格格不入。 再然后，那个姚听寒将手指轻轻点在韩越的额头上，就突然使韩越的视觉色彩恢复过来。然后韩越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姚听寒说了一通那些日记中所载内容的荒谬话语，异能精神力什么的，让他脑袋发晕。现在那些对话已记不清晰，但他犹自记得那时头脑发胀的痛苦感受，以至于那时在姚听寒走后，他回到家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拿出许久不用的日记本写下了这篇字迹潦草混乱的日记。 之后，他终于睡去。 而睡醒之后，他就忘了昨晚，忘了日记…… ************************* 此时此刻他终于记起来，便觉那摇摇晃晃的微弱烛光仿佛就在他的眼前，晃动着关于冯叔叔的记忆。那时候冯叔叔带着他登山淌水下野地，举着弹弓打鸟，拿着渔网捕鱼，抓蝴蝶逮蚂蚱，撇了杨柳树枝玩耍打闹，而今突然忆起，恍如昨日，仿佛冯叔叔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不曾消逝。突然间姚听寒出现，她手里飘舞着白绫绫围绕在烛光边上，把一个恐怖狰狞的漆黑人影逼进火光之中，那黑影无声地哀嚎着，被烛火映出暗淡的红，诡异而恐怖。那几乎让他窒息的寒彻心骨的阴风恍惚间似乎再次袭来，霎时间蔓延全身，强烈而混乱的情绪如同滔天大浪，一波一波接踵而至。 他视线里的颜色缓缓褪去，就如那晚一般，进入了单调的黑白世界。所有他看到的事物，都失去了色彩！ “这是……怎么回事？” 他愕然四顾，心情越发的慌乱，日记本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脱手而落，掉在地上。 part 1 忘却的诡异事件(三) “怎么，出了什么状况？”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 韩越惊了一跳，他寻声去看，就见今天下午坐在他对面沙发上背着某学校广告的猥琐男靳老师蹲在窗台上，一只手撑着塑料窗框，稳定身子，另一种手手指塞进鼻孔里，似乎抠*挖得挺爽，没有半点下午客厅背广告时的严肃。 “你怎么翻的窗户？”韩越很是警惕地问。黑白暗淡的视觉让他脑子更是昏昏沉沉，双眼盯着猥琐男，不时甩一甩头，要将那烦闷之意驱逐，但显然不见效果。 那猥琐男跳进了窗户，依旧挖着鼻孔，黑白景中的样子让韩越想起来《银魂》里的银时，两个人一样的猥琐，相差的就只一对死鱼眼了。就听猥琐男说道：“听寒说你思想上矛盾太多，无法接受新事物，让我来看着你点儿。我就在和你家长谈完话后，特地来看看你。”他靠着墙半倾着身体，悠闲至极。 韩越脸上顿时又有黑线浮现下来，只是听这意思，这猥琐男与那姚听寒的关系倒不是老师学生，而猥琐男似乎还得听从姚听寒。他满是戒备的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开这玩笑？” “你到现在还觉得我们是在跟你开玩笑么？”猥琐男指头离开了鼻孔，漫不经心地说：“看看你自己的眼睛吧，闪着绿光跟野狼似的，和平常人一样么？这已经足够证明我们话的真实性了。” “我的眼睛？”韩越愣了一下，才霍然惊觉自己似乎已经在突然之间习惯了这个没有色彩的单调世界，他借着玻璃窗上的隐约反光，看到自己模模糊糊的影子，双眼闪烁着亮晃晃的光芒，因为是颜色皆是黑白的，却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颜色，但很明显的，两个瞳孔确实像那猥琐男所说，如同草原上夜色衬托下的狼眸。 “这是怎么回事？”韩越狠劲儿地揉了揉眼睛，可是黑白的世界依旧是黑白，没有变回他想要的色彩。 “是因为你开了天眼。”猥琐男搓着挖鼻孔的指头，往窗外一弹，“你的精神力超标了，眼睛就产生了异变，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你在……开玩笑吧？”韩越狠劲地摇了摇脑袋，这超出常识的事，他哪里肯相信？ “我可没开玩笑。”猥琐男弹掉了指头上的东西，双手插进口袋里，歪着投慵懒无比，“我们这些人，都是因为精神力超出常人标准，才获得了某些特殊的能力。而精神力超标的另一种说法，就叫开天眼。”他说时，蓦然睁大了眼睛，一双瞳孔刹那间绽放着幽蓝的光。 韩越愕然怔住，盯着猥琐男张大了嘴。 这光，和自己眼睛发出的绿光，何其相像！ 随后，猥琐男眼中光芒散去，恢复平常模样。韩越当即急迫地问：“你是怎么让那光消失的？” 猥琐男冲韩越笑着，他那张有些抽象的脸虽在下午时无比的正经严肃，但现在无论做出怎样的表情，都显得是一副猥琐的模样，令韩越只觉怪异非常，他说：“很简单，分散注意力，放松你紧张的心情。” “放松心情？”韩越很不满地说道：“我心情就没紧张过，哪里来放松心情？” 猥琐男哂笑说：“你看你本子都掉地上了，还说没有紧张？”他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又去抠鼻，那副模样就好像长时忍受着的毒瘾终于得到了缓解，爽歪歪陶醉无比，“咱们这些人刚出现能力的时候，都跟你一样的，紧张顾虑得要死，你不必担心脸面过不去。闭上眼躺会，想些其他事情，就是毛片也行，把注意力转移分散，眼睛自然就恢复了。” 韩越有些尴尬，黑白浅淡的异常色彩让他心慌，再怎么掩饰也没多大作用，被猥琐男简简单单就识破了。只是他终究难以去相信这猥琐男，深吸口气说道：“你最好趁我现在不想难为你，赶快滚蛋吧，你说这些荒唐话，谁会相信？” 那猥琐男突然暴起，两个大步踏着床过去，拽住韩越衣领，将其提起，扔倒在床上。韩越大惊，挣扎着想要起身挣脱，然而那猥琐男的手掌狠狠将他脑袋按住，使他动弹不得。 就听猥琐男道：“哪那么多废话，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那手掌上似乎有什么奇异之处，韩越只觉觉脑中昏昏，不自觉闭上了眼，那本日记里记录的事走马观花一般闯过他的脑海，他仿佛看见那个黑影在一次出现，伸着黑漆漆的手穿透他的胸膛，冷飕飕的风在他骨头血管里穿行。猥琐男竟似乎能看到他的所思所想，坐在地板上捡起日记本，边翻边道：“别老想纠结的事，放松！放松！” 韩越迷迷糊糊间仿佛真的听到，他强迫着自己想些其他的东西，曾经看过的动漫小说电影相继在脑袋里晃了出来，进行了一场关公战秦琼式的大乱斗，不知不觉中，他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一个多小时，等他醒时，就听猥琐男的声音：“醒啦？好了吧？”他睁开眼，竟真如猥琐男所说那样，一切都恢复了过来。各种色彩仿佛跟他阔别已久，突然间的回归，让他只觉以前从没有过的丰富与绚丽。 “恢复过来了。”他说着，扭头一看，却见猥琐男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他的日记本，心中又惊又急，翻下床要去抢。 那猥琐男却立刻便把日记本朝他丢了过去：“果然如我所料，你想不起去年的事，不仅是思想矛盾，而且还有异能关系。” “异能？”韩越接住日记本，心中一讶，却暗自抑制了情绪，只是撇了撇嘴。 猥琐男点了点头，又去挖鼻孔，韩越见他那模样，瞧了瞧自己的手中，想起日记本先前才被那沾过鼻屎的手触碰过，顿时觉得一阵恶心，把本子扔在书桌上。 就听猥琐男说：“每一个精神力超标开了天眼的人，都会因此生出一种特殊的能力，和《x战警》《黑客帝国》这些电影里所说的那些东西差不多。比如我开了天眼以后，生出的能力是感知别人的能量和精神波动，并可对此进行一定的控制，所以才会被派来看住你。” 韩越依旧撇嘴，似是将信将疑地说：“既然这样，你倒是说说，我的异能是什么？” “我哪里知道？”猥琐男道：“我不过是怀疑你在写完那篇日记睡了一晚上后，似乎就忘掉了那晚的事，应该和那异能有关而已。再者说，你是的的确确开了天眼的。” 韩越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猥琐男笑了一笑，搓着手指道：“不过我猜，很有可能是十分罕见的异能，通过自己的愿望，使某件事情达成现实。”他轻弹指头，直让韩越又是一阵恶心，“至于到底是不是，我就说不定了。” “如果是，会怎么样呢？”韩越忍不住问出来。尽管心底对猥琐男说的很是不信，但他不知为何，就是想问上一问。 猥琐男复又搓着手指，寻思了一会儿，说道：“那你就把那个本子保存好吧，那很有可能就是你异能的触发媒介。”韩越愣了一愣，看了看日记本，想要拿过来看一看到底有什么奇异之处，只是想起猥琐男那脏兮兮的手指头，有些犹豫。 猥琐男说完了话，站起来美美伸了个懒腰，说道：“这屋子里真闷，我去房顶赏月，你睡个好觉，明天可就要跟我们去学校了。”他说着一顿，瞧着韩越眯眼而笑，意味莫名，“也就是，我们这类人聚集的地方。” “明天？”韩越讶然睁大了眼。他这时才突然省起，这个猥琐男下午曾化身教师，把而今跟他说的这个所谓异能人聚集的地方说成貌似名牌大学般的场所说得天花乱坠，顿时一脸黑线。 这俩人到底在玩什么？ 而去，貌似今天晚上没月亮吧？韩越很无语地瞧着猥琐男动作利落地踏上窗台，蹦了出去，走到窗户边上往外一望，黑漆漆的夜色里没有一个人影，猥琐男就像是平白消失了。 好吧好吧，我一定是又做梦了……或者，梦还没醒…… 他咬牙想着，忽然回头瞧着日记本，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按耐不住，坐在书桌前，将本子翻开，从笔筒里抽出一只笔来。 “我就试上一试，看你说的是真是假……”他的死阿宅属性狠劲地爆发着，想着动画《化物语》的开头，女主角黒仪螃蟹从天而降，落在阿拉拉垃圾怀里时完完全全吸引了他心神的那种美丽惊艳，提笔写下： 我希望，明天一觉醒来，战场原黑仪能从天而降，落在我的怀里。 ************************* 他没有注意到，有个身影偷偷站在了他的身后，伸长脖子看了几下，轻悄悄从窗户跳出，三下两下跳上房顶，压低声音捧腹而笑。 part 1 忘却的诡异事件(四) 第二天一大早，韩越就被老妈叫了起来。睁着惺忪的双眼四周环顾，清晨独有的清冷阳光从窗帘的缝间钻进来，虚空里晃出几束漂浮着细微灰尘的淡黄，梦了一夜的战场原黑仪并没有出现，彻底绝了他只有丁点儿的念想。 “好吧好吧，果然是假的。”他小声念叨着，揉了揉眼，穿衣起床，洗漱完毕到了餐厅，却见老妈已然做好了饭，和老爸坐在饭桌前不等他就已开动。 饭桌前坐下，就听老妈说道：“今天靳老师就来接你去学校了，怎么样，盼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被录取了，松了口气吧？” 韩越拿了一个馒头啃，想起昨天那两个不靠谱的人和昨晚与那所谓靳老师不靠谱的对话，他实在难以想象老爸老妈怎么就被他们说动了，记得前段时间，老爸老妈可总是劝他去复习的。对于那两个人说的学校，他实在不敢就这么下定决心，可是要说不去，按招生规则那录取档案现在被退回，就不能被其他学校录取，他就只有复习一条路了，因此一时踌躇不想开口说话。“我不知道。”韩越想了想，终究给了老妈这么个答案。他把筷子抵在盛着小米粥的碗的碗底，轻轻晃动着，小米粥泛起了小小的漩涡，往中间陷了下去，一晃一晃犹如他的心情。 他长长吐了口气，抬起头来，却见老妈胳膊抵了抵老爸，说道：“哎哎哎，你看你儿子，到现在还定不了，昨天咱们可是已经和人家说好了。你块说说他。” 只见老爸一口把小半个馒头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着，喉咙里传出“哼”的一声，“他想怎么办，他自己定，以后不后悔就行。” 韩越叹了口气，前段时间老爸和老妈劝他复习，他一时心烦便和他们吵了两句，之后老妈消气很快，而老爸这么长时间一直没再跟他说话。现在看来这个小气的老爸还没消气啊。 “爸，这么长时间了，不至于吧？”他很无奈地说。 老爸咽下了馒头，闷声说：“想复习还是想上那个大学，都随你，我前些天也说过不管了。” 韩越无语撇嘴。 老妈摆了摆手说：“你别理你爸，他更年期到了。不过到底怎么办还是你自己拿主意。不然我们给你定了你怕又不乐意。” 话说完时，门口有汽车鸣笛，清脆却突兀。 “他们来了。”老妈说着，放下了碗筷。 ************************* 韩越极不情愿地被老妈拽着出了房间，老爸跟在身后一言不发。清晨空气清冷爽利，韩越才踏出门，便觉呼吸一畅，不像在家里那么闷，心情都一下子轻快起来。只是见老妈走到院门口去开大门，刚好了还没有一秒的情绪立马又变得低落。 他闭眼沉吸口气，睁开眼时，大门已经打开，姚听寒和猥琐男站在门口，朝着他微笑。他们鼻子上架着墨镜，把眼睛完完全全遮挡住，使得那笑容看起来不怀好意。 老妈和老爸招呼着两个人进了家门，再在沙发前坐下，寒暄客套一阵。老爸跟韩越生气不说话，这时却说得不少。韩越跟着坐在两个令他厌烦的客人对面，百无聊赖地听着他们比白开水还要水的对话，心思不知不觉飘开，想起昨天晚上的怪事。目光触及窗户玻璃，回想起昨晚那犹如旧时代黑白电影的视觉色彩，不自觉打了个寒噤。他恍惚间觉得那一切都是梦境，但是回过神来，那两个已经摘去墨镜的男女很真实地坐在他的对面。 只见两个人站起身来。姚听寒微笑着对他说：“走吧，韩越。” “呃？”韩越一下子怔住。难不成老爸老妈就这样替他决定了？不由看向老妈。 “哎呀呀，你又没听。”老妈忽然伸手，再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靳老师和小姚想去参观你的卧室，快带人家去看一看。” 韩越撇着嘴伸手拨拉顺头发，很不情愿地领着姚听寒和猥琐男去了卧室。 老爸老妈并没有跟来。三个人才一进卧室，姚听寒便把门砰的一声关上，蹦在韩越身前，眯眼微笑：“怎么样韩越同学，决定了么？”而猥琐男径直往书桌前椅子上一坐，背靠椅背，双腿悠闲至极地架在书桌之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晃动着墨镜，一只手抠着鼻孔，两只眼睛盯着韩越，嘴角勾起猥琐的笑。 “切。”韩越翻着白眼，如此回应。他一屁股在床边坐下，抱着双臂闷声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再说什么异能天眼，我可不信。” 姚听寒眨了眨眼睛，忽然扑哧一笑，转头对猥琐男说：“靳随云，看来你的异能失败了呀。” 靳随云抠鼻孔的手指伸出来，跟大拇指搓着，摇着头笑道：“他被前几天那个网站刺激得不轻，已经有了防备，我再使异能，当然起不了作用。” 姚听寒皱了皱鼻子，娃娃脸上带起一丝调皮。韩越看着心思忽然一荡，惊觉回神之时，却愣了一下，脸上有点发烫，挂着冰冷的表情哼了一声。 “那你还做那个网站？”姚听寒似很不满地说。 “反正你也有保底的法子，我就闲着没事，和他开个玩笑嘛。”靳随云说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哼！”姚听寒又皱了下挺秀小巧的鼻子，伸手从裤袋里掏出个白色的小瓷瓶。韩越见那瓷瓶，忽然一怔，一年之前，这个女孩貌似就是拿着这个瓶子对着他额头轻轻一点，让他从那个黑白的世界里退出来。 就见姚听寒秀白的手握住瓶子，食指曲起，突然在韩越额头上就是一点。韩越只觉一股冷风从额头渗入皮肤，刹那间扩散全身，力气突然就似被全抽去了，软倒在床上。他心中惊惧，想着这俩人果然不是好人，却不知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想要呼喊救命，却忽然发现喉咙里似乎被抽去了什么东西，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姚听寒的手轻轻拍着韩越脸颊，细腻温暖的皮肤在韩越感觉中却如有刺一般，她说：“别担心，我们不图什么。但你得乖乖跟我们走。”安慰完韩越，又转头对靳随云道：“找个包，翻他些衣服出来装上。” “麻烦。”靳随云说着，去把床边衣橱打开。 姚听寒双手插腰，嘿地笑了一声，说道：“别嫌麻烦，咱们资金不够啦，得节约开支。总不能给这小子买衣服再花一堆堆钱。” “我这不是在找他衣服嘛。”靳随云不耐烦地说着，弯下腰拱进衣橱里，胡乱拨拉了几件衣服出来，又翻找出个背包，把衣服卷作一团，塞进包里。 这两个人终于露出本来面目来了，韩越心中焦急，却无奈身子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猥琐男把衣橱捣腾得乱糟糟的仿佛猪窝。他见靳随云把他扔在桌上的日记本塞进书包，提着书包走到他的身边，忽然就把他胳膊架了起来。没想到这又矮又瘦的猥琐男竟然这么的有力，那手就跟铁钳似的，抓得他那无力的胳膊又酸又痛。 靳随云把韩越手臂从书包带间穿过，又换了另一只手抓起穿了书包带，把书包背在了韩越身上。韩越满怀着悲愤之情被靳随云折腾着，心里忽然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然后就听姚听寒说道：“好了，我们走。”她把握着瓷瓶的手再一次点在韩越额头之上，轻声说：“你跟着我。”转身就走。 韩越只觉清冷的风再次吹遍全身，而后竟似吹进了骨头里，在里面凝成一股奇特的力量，操纵着他的身体站了起来。韩越觉得自己一下子成了旁观者，就像他以前看cs视频，在第一人称的视角里瞧着手中枪械枪口火光四溅，对面的任务鲜血绽开，如同红花。可是着感觉又完全不一样，而今他看着姚听寒在身前轻快地走，而自己也走了起来，步伐与姚听寒保持着极其完美的一致，仿佛身体的主人不是自己，而是面前这个恶魔一样的女孩。他想起了小时候看的一部叫《光能使者》的动画，当乘坐在机甲里的人做出一个动作，那机甲就会做出相同的动作。 这种感觉真不爽！他心里充满无奈和抗拒，还有……恐惧。 出了卧室，靳随云走在最后随手关上门。三人走到客厅，老妈扭过头来看见，却眨了两下眼睛，神色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谈好啦？” “嗯，说好了。”韩越听到姚听寒回答，忽然觉得喉咙里发痒，似乎有什么话迫不及待地要破口而出，却不受他的控制。想起那瓷瓶，他霎时间就意识到了，下一刻姚听寒所说的这句话就回从他的嘴里蹦出。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嘴唇受着体内奇异力量的操控，缓缓张开，猛地觉得胳膊上一疼，喉咙里的痒感突然间消失无踪。 “闭嘴。”他听到姚听寒齿缝间发出的细微声音。眼珠子往下瞟，只见姚听寒握着小瓷瓶的手正在收回，而他的小臂上有了淡淡的掐痕。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消失了。 “就带这么点东西？”老妈走到韩越跟前，提了提书包。韩越听着懂了，原来老妈以为这两个貌似匪徒的家伙在他的卧室里是在说服他去那不知真假的学校，心中发苦，奈何他说不出话来，甚至连表情都控制不了，就只是受着姚听寒的控制低着头，沉默不语。 只听靳随云说：“我们学校一切都有，韩越只需用带上些衣服就行了。” “是新的吗？干净不干净？”老妈又问。韩越听着，却心中发涩，老妈真是关心他，可是他现在需要的不是这种关心啊！他看着身前姚听寒背着双手，手腕轻摇，白色的小瓷瓶晃来晃去，心里恨得牙都痒痒。 “保证配发全新的生活用品。”靳随云笑着回答。韩越循声朝这猥琐男瞟了过去，忽然就是一惊，这猥琐男的双瞳，不知何时已绽射着幽蓝的光，而自己的父母却恍若不觉。他想起了姚听寒的话，这个猥琐男在昨晚用过异能，如果异能真的存在，那昨晚其使用的，会是什么效果？ “很好很好。”老妈点了点头，叫老爸把学费交了。韩越又急又气，恨不能立刻报警，告有两个古怪的骗子骗财还骗人。 part 1 忘却的诡异事件(五) 一众人一齐走出家门，往院门口走。韩越跟着姚听寒走在最前面，忽然就听身后老妈说道：“这小子终于了了心事，走路都轻快了。”老爸跟着就哼了一声说：“走得那么难看，跟娘们似的，真丢人。” 韩越脸色顿时一黑，看着身前俏丽的女孩满心怨念。姚听寒走路时有着轻微的颠晃，配合着她修长迷人的身材，很是活泼可爱，如同精灵。可是现在韩越受着她的控制，也跟着这么来走，看起来就无比的滑稽别扭。靳随云得了韩越父母的提醒，发现这细节，走在后面闷笑。 院门外停着一辆黑色桑塔纳，车漆斑驳，车头边缘处还有凹陷，显然年代已久，有过坎坷历史。姚听寒开了后座车门，握着瓶子的手触碰韩越胳膊，说道：“快上车。”韩越只觉那奇异的力量自胳膊处伴随着清冷的风流入身体，不由自主地钻进了车。 车门关上，老妈突然走到车边。韩越随着姚听寒的动作一扭头，只见老妈把手从摇下了玻璃的车窗伸进手来，拍在他的脑袋上：“你改变主意也不用这么放不下面子吧，好歹也快要分别了。” 韩越受着姚听寒控制，低头沉默。 这时姚听寒已在副驾驶座坐下，靳随云上了驾驶座，引擎发动，声音沉闷，刺进韩越耳朵里，只让他又急又烦。 “好了两位，我们要走了。”猥琐男靳随云对着车窗外微笑，韩越跟着姚听寒转头摆手。 “韩越。”站在家门口的老爸忽然说话。 韩越心中惊讶，觉得执拗的老爸跟他开口实在不可思议。坐在前排的姚听寒忽然露出恶作剧似的笑，手上瓷瓶轻轻一颠，韩越脑袋钻出车窗。 “好好学习，保重身体。”老爸面无表情地说。 韩越怔了一怔，闷着嗓子嗯了一声，把头缩了回去。 桑塔纳发动，缓缓加速前行。 ************************* 这辆桑塔纳虽老，走得却颇是稳当，韩越坐在车上，只觉平稳至极。 汽车驶出了城，沿着公路行入荒野无人的地方。已经长得有半人高的玉米杆子在路两旁的田野里汇聚成浩瀚汪洋，随着风轻轻摇晃，如同微微波幅的浅浪。 韩越一只手托着腮看着车窗外，汽车在柏油公路上疾驰，道旁的景色风驰电掣般向后撤去，让人眼晕。他忽然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哎呀”一声大叫。 “怎么了？”姚听寒转头问他，那张娃娃脸上带着坏事得逞的得意笑容。韩越听见她说话，忽然就肃容闭嘴，一脸的不爽，他方才想起在家门口时，自己脑袋忽然能钻出车窗，已然能够说话，竟然一时没有反映过来，白白浪费了揭破这两个劫匪真实面目避免现在这等悲剧的大好机会，心里郁闷得要死。 靳随云道：“这小子肯定想到什么事，他很闷骚的。”他这时开车，不能去抠鼻孔，那平时抠鼻的手不自觉的摩挲着方向盘，似乎在缓解着他的瘾。 韩越很无语地翻着了个白眼，却不辩驳。 “闷骚么？何以见得？”姚听寒笑问。 靳随云说道：“你是没见到，昨天晚上你让我看着点他，我看到他看了一个日记本，忽然就进入了开天眼状态，就去帮他恢复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他竟然是因为一年前的一篇日记消失了记忆。这必然是因为异能了。我就胡猜他的异能可以通过那本日记使梦想成真，结果他嘴里说着不信，等我一走竟然就在那日记本上写了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之类的愿望，哈哈……要不是我想跟他玩个恶作剧，又返回去想吓上他一下，还真想不到这小子这么闷骚。”说时，不由咧嘴大笑起来。 韩越没想到这猥琐男竟然说到昨晚的事，把他在日记本上写的那个愿望说了，忍不住羞红了脸，这时见前排两人极其欢畅地笑起来，姚听寒更是捧着腹笑弯了腰，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个……你们这么不靠谱的学校，是怎么让我家人相信的？”他开口说话，想要转移话题，摆脱这个令尴尬的局面。 “很简单喽。”姚听寒还是禁不住笑着，边回答道：“我们先去截取了你的志愿档案，然后造假证，做假资料，然后让靳随云使用异能，影响你家人的心理，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相信。”她说时把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扔个了韩越。韩越接住打开，只见里面一堆资料，正是昨天下午所见的，当即撇嘴说道：“切，就凭这些？再说我可不信你们能截取了我的档案，那个一定也是假的吧！” 轿车蓦然刹住，韩越一时不注意，脑袋撞在前排靠背上。他抚着额重新做好，就见猥琐男靳随云转过身来面朝着他，手指直直伸了过来。 刹那间韩越只觉昏昏沉沉，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窜进了他的大脑，一点一滴控制着他的心神。不知不觉中，他竟然觉得手中那些资料可信起来。 就听靳随云说道：“现在，你告诉我，这个档案是真的么？” “应该……是吧。”韩越迷迷糊糊，下意识地回答。 “那么，把它给我吧。”靳随云又说，声音里充满一种莫名的蛊惑力。韩越茫茫然听着，茫茫然把手里档案朝着驾驶席递过去。 靳随云伸手接住，得意笑道：“怎样，信了么？” 韩越豁然一惊，再一甩头，彻底清醒过来，怵然道：“你做了什么？” 靳随云笑道：“没做什么，只是小炫了一下异能。”他收回手去，去抠鼻孔，又说：“我能简单地控制人的精神，影响人的心理，尽管对你这样有了戒备心理的，长期效果不大。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韩越撇着嘴转头看向车外，无视了猥琐男。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只能看到玉米杆子顶端那些穗子，大片大片晃动起伏，一如他的心情。他的心绪有些乱，一桩接一桩的怪事不断冲击着他的这个世界常识的理解。他脑海里不断闪现从昨晚到现在的奇异状况，对于前排两个人所说话的真假，竟然开始有些相信了。 这可不是那所谓异能的效果！ “催眠术有科学根据，可不是异能。”他突然说，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勉强的解释。 前排俩人都是一愣，颇是好笑地摇了摇头。姚听寒瞥着正抠着鼻子的靳随云，秀气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不耐烦地说道：“别抠了，快开你的车。” 靳随云耸耸肩，转回身去，车子发动，继续前行。 ************************* 姚听寒瞟了韩越一眼。那个映在车窗上的表情完完全全出卖了对未来对前途迷茫不已的韩越此刻的心情，她看得明明白白，不觉撇嘴笑了。 ************************* 车没走多远，就再次停下。韩越心下奇怪，只见姚听寒和靳随云打开车门，下了车去。然后就见靳随云对他说道道：“你也下车。”他愣了一下，依言开了车门钻出车去，站在路边，望着玉米杆子组成的浩瀚穗海，呼吸着城区里不曾有的清新自然的空气，头脑不觉为之一清。 “好了，我们到啦。”他听到姚听寒这么说，又是一愣。 “到了？”这里连长子县都没出，怎么会到了？我可没听说过他们这小县城里有过什么高校。 他往四周看了看，公路笔直地通向地平线，路两旁的田地里被玉米杆子占满，穗浪一波连着一波，十分壮阔，可是哪有什么学校？ 玩人……呢吧？ “嗯，到了。”姚听寒应声说着，指了指韩越所面向的那片玉米带，就见一团浅色的光华从她指尖荡漾开来，缓缓扩散，如同竖立起来的浪花，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在那涟漪般散开的光华中出现。 姚听寒向前走去，两步迈进洞口，荡起层层气流涟漪，消失不见。 韩越看得目瞪口呆，忽觉背后被人狠劲儿一推，一个不稳向前栽去，踉踉跄跄撞上了洞口。他骇得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只见眼前景色已然完全变化，公路田地汽车尽皆不见，他身处在一个篮球场大小的院子中，地面由青灰色的砖铺就。东西两个方向各有三件单层平方，北面却有一间孤零零地立着，尽都是红砖水泥顶，窗户大开着，随着风呼扇呼扇地摇晃。 “有没有搞错！”他觉得自己腮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愤愤然对姚听寒道：“这就是你说的学校？” 他刚说完，就被姚听寒拽着胳膊往旁边晃了几步，身后响起低沉的引擎声，回头一看，靳随云驾驶着破烂桑塔纳穿过了漆黑洞口，在这院中停下。那黑漆漆的洞口随着桑塔纳穿入，闭合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靳随云走下车来，手指终于能够闲住，抠*挖起了鼻孔，他笑眯眯地看了眼韩越，手指缩了出来，揉*搓着朝别处轻轻一弹，环视四周，说道：“怎么样，这里不错吧？” 韩越撇撇嘴，表示无语。 “欢迎来到阴间。” 他听到姚听寒这么说。 part 2 异能的问题和崩坏的世界 “阴间？”韩越一下子愣住。开什么国际玩笑！先前是异能，现在又是阴间，是不是一会儿十八层地狱也要出来…… 姚听寒眯眼微笑，跟靳随云道：“你给他解释一下，我先回房间去了。”说毕，迳自朝着一间房屋走去。 韩越眼睛随起远离，忽听靳随云道：“果然还是阴间的空气舒服，令人愉悦啊！”他循声转头来看，靳随云双手叉腰，仰面深呼吸，一脸的惬意。 似乎感觉到了韩越的目光，靳随云又看向韩越，微笑说道：“韩越同学，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么？” 韩越撇了撇嘴，回道：“抱歉，我从不信封建迷信。” 靳随云摇头笑了笑，似没听见韩越的回答一般，自顾自说道：“灵魂，其实就是一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物质构成。我们这些拥有了异能的人，都曾看到过的。”他说时对着韩越，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位置，“用这里。”其中意思不言而喻。韩越想起了昨夜那黑白两色的世界，一时怔住，难以出口反驳。 只听猥琐男又说：“每个人从初生起都有天眼，在印堂的部位，能看到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加，肉体对天眼的束缚会逐渐加大，到记事起，通常天眼就自动封闭了。”说着一顿，后道：“而有一部分人，会在某些事引起的强烈刺激下精神异变增强，再一次开启天眼。随之通过变得强大的精神力可以与天地间一些物质的沟通，并沟通了进化的桥梁，产生奇异的能力，称之——异能！” 韩越翻了个白眼，这些话貌似昨天就听猥琐男说过了，不过那时说的简单，却没有现在听起来这么详细，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拜托，你在讲小说啊？”他尽量摆出一副轻蔑的脸色。他虽努力使自己装作一副不信的模样，其实已然说不清自己到底相不相信身边这个抠着鼻孔的恶心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经历的一件件奇事，很成功地让他心思动摇了。 “我们拥有了天眼，也因此担上了一个责任。”猥琐男继续说道，“管束存在这个世上的灵魂！” 韩越更觉无语：“然后呢，是不是就要担负起拯救世界的责任？” 猥琐男笑了笑，招呼韩越往北面那座平房走去，边道：“灵魂这种物质，人死以后脱体而出，已经失去了意识，剩下的只有附着生物汲取能量的本能。但是一般来说，生物死后的灵魂都是来不及吸取其他生物能量的，他们脱离躯体后，能存在的时间太短。” 两个人进了房间，房间里摆了两张大圆木桌子，每张桌子各围五把红漆高背木椅，再没有其他陈设，显得宽敞乃至空旷。里面的那面墙开着一扇门，通往一间小屋。 二人各找张椅子坐下。韩越听猥琐男说着，忽然就想起去年那个从邻居家扑出来的阴飕飕的黑影，打了个寒战，连忙摇了摇头，将这突然闯入脑中的情景驱散，说道：“不见得吧。” “当然，也有例外的。”猥琐男立马说道，“比如你们这里的风俗，门口摆木架子点白烛，守尸九天，其实却助了死灵灵魂不散，存活九天。” “什么？”韩越惊了一跳。 猥琐男道：“这法子不知是如何传下来的，效果你们虽然不知道，但是都还明白，九天之中，绝对不能从死人家的家门口过。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为什么？”韩越已然忘了对这灵异故事的排斥，当即就问。 “这个守尸仪式，虽然使得灵魂能够延长存活时间，却有些限制，灵魂顶多只能出了家门，在门前晃悠，一旦出界限，就会完蛋大吉。”说时，猥琐男嘿嘿笑了，“如果有人从死人门前过，一个不小心，就被那死人灵魂吸取了生气能量，嘿嘿……” 韩越再次想起那个黑影，心骨里似乎又是一阵冷森森的阴风吹过。只听猥琐男又说：“其实只要不是第九天晚上，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事的。到第九天晚上，灵魂会因为预感到即将消失而变得暴躁，因为这种仪式的受者都是人的灵魂，，所以这些灵魂会对生人格外敏感，只要不是进行仪式的其家人，从其门前过，很可能会遭到攻击。” 靳随云说的平和淡然，却令韩越觉得记忆里吹出的阴寒的风仿佛更强烈了，韩越咽了口唾沫，做个深呼吸，驱散缠绕脑际的念头。 “不过这个和我们关系并不大。”猥琐男继续说着，让韩越大感无语，“我们需要去管的，是那可以存在千百年的执念怨念！” “切！”韩越以此来回应猥琐男这句稍微有点热血有点气魄的言辞。 猥琐男却不介意，继续自顾自说：“那些执念怨念强大的灵魂，意识会存在很长时间，即使物质构成消散，也丝毫不受影响。而这类灵魂，可能因战争啦冤屈啦什么的产生，从古自今各个地方都不缺的，量变引起质变，会对生灵生存造成影响。所以自古就有开天眼的异能者结成势力，圈定地点，做成隐匿阵法，镇守其中，防止阴灵肆虐。这个地方，便被我们称之为阴间！” 韩越抿嘴，努力驱散脑子里混乱无比的信息，摊手说道：“表示吐槽无力。” 靳随云也跟着摊手：“表示这是现实对话，不要用网聊里才会出现的语言和我说话。” “哼！”韩越鼻子里喷气，翻了个白眼。 就听靳随云笑说道：“这世界上，到处都死有生灵，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各地都派有人来镇守。通常当一些异能者找到一处空白地时，会建立小型的阴间。经过和自己所属势力的批报，长期驻扎。便如这里，就是一个。至于所谓学校，不过是为了让你能顺利加入组织，编出来忽悠你家人的。” 我了个去的，我果然上当受骗了！韩越黑着脸，心情激动：“不带这么玩人的，我的前程怎么办？没个大学文凭，你让我以后怎么混？别废话了，还我档案，送我回去，即使是复读我也要回去！” “嘿！”靳随云指头搓着鼻屎哂笑道：“没机会了小子，进了贼窝，你还想出去不成？” “靳随云你回来了。”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孩声音。韩越寻声去看，只见一个略显清秀的少女出了这屋内那个小房间的门，微笑向他们走来。她身着蓝色连衣裙，平淡普通，丝毫不似姚听寒那般艳丽张扬，走路时裙子轻拂，仿佛湖里微波，一如她的笑容那般平和。 她看到韩越，冲其微微一笑：“你就是韩越么？欢迎你。”她话语温柔，让韩越不好意思发出积压心头的怒火来，有些发窘。 猥琐男靳随云指头一弹，跟那少女说道：“笑语，你来的正好，我跟这小子说了半天，连异能都展示过了，他还是不信我。你用你的异能让他见识一下，看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那笑语看着韩越眨了眨眼，笑道：“好。”说着轻轻一喝，韩越就觉细微的声音传入耳朵，轰然爆发，刺得他耳膜剧痛，“啊”一声叫了出来。 那笑语微笑道：“抱歉，把你震着了。我的异能是声波。” 韩越呲着牙揉着耳朵，默然不语。他看着这个温和的女孩，只觉如果她额头上长两个小角的话，会更加合适。 靳随云带着幸灾乐祸的笑说道：“前程问题，你不必担心，咱们不是平凡人，前程当然也不平凡。” 韩越的耳膜里还在嗡嗡作响，猥琐男的话他听得晕晕乎乎，只是他已然明白猥琐男不可能送他回去，不再多言。 “哦，对了，午饭好了，我给你们盛来。”笑语说着，转身去那小屋。猥琐男道：“我们自己去盛，你叫听寒来。” 笑语应了声好，出了房间。 韩越心有余悸地目送她离开，就听靳随云问道：“需要我帮你盛饭么？”想到这个猥琐男动不动就塞进鼻孔的手指，他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至笑语叫了姚听寒来，饭菜都已上齐。四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韩越心中烦乱，看着满桌的东西，哪里吃得下去？胡乱吃了几口垫垫肚子，就扔下了筷子，继续郁闷。 ************************* 饭后，韩越出了屋子，站在门口吹着凉风，依旧纠结不已。 “怎么，无法接受？” 他忽然听到姚听寒的声音，转过头来，只见娃娃脸女孩仍旧一脸微笑，光艳如那炽烈的太阳。他愣了一下，却转回头，默然不语。 姚听寒忽然抬起胳膊，如玉的手里握着小瓷瓶，食指轻轻点在韩越的额头上。 韩越微微一怔，便觉眼前一黯，才刚反应过来，就见入眼景色尽皆失去颜色，如同到了上世纪的黑白电视电影里，单调清冷得令人心慌。 姚听寒道：“不管你接不接受，但你既然开了天眼，就必须得适应了。你现在需要掌握天眼的自主开启和封闭。其中诀窍，随云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先好好练习闭眼。等到明天，我们会帮你搞清楚你自己的异能。” 韩越瞧向姚听寒，那张娃娃脸面朝着他，缺乏了色彩的视觉掩盖不住那份让人着迷的靓丽。他瞧着姚听寒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掉，愣愣出神。 part 2 异能的问题和崩坏的世界(二) 韩越看着手机，沉默不语。手机屏幕上是一双亮晃晃绿油油的眼睛，如同包裹在深寒天气里的幽光，冰冷慑人。 昨天他被姚听寒伸指在额头上一点，进入靳随云所说的“开天眼”状态，想起前天所看，只是对着窗户，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一时兴起，拿出手机对着自己排了张照片，谁知现在看了，竟然这么恐怖。 他昨天在姚听寒的逼迫下，用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学习自己从这诡异的状态里挣脱出来，便连午饭晚饭，都在这令人心烦的黑白状态里。到现在终于成功，脑中却有些昏昏沉沉，又困又乏。 他住在姚听寒昨晚安排下的宿舍中。这宿舍空空荡荡，只是靠墙摆放着一张大床。盘膝坐在床上，只要轻轻动上一下，就“吱呀吱呀”地响，好不惹人心烦，让他只怕会一个不注意，就跌下去。 破旧的窗户脏兮兮的，玻璃污浊模糊不堪，清晨微弱的光线射进来，仿佛都因此而扭曲了。清冷的气流通过窗户的缝间钻进来，稍微有一丝凉意。他紧了紧衣服，想要倒头睡下。 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十分干脆的声音传震在他的耳朵里，让他觉得一阵烦闷。起身开门，就见靳随云懒懒散散地站在门口，一如既往地挖着鼻孔。 靳随云说：“哎呦，不错呀！一晚上功夫竟然就把天眼闭上了。” 韩越头上冒起黑线，颇是无语地瞧着面前这个猥琐男学着周杰伦酷酷的模样，只觉其挖着鼻孔的样子实在欠揍。 靳随云弹弹手指，拍着韩越肩头道：“跟我来。”这一拍的力量实在是大，本还有些迷糊的韩越一下子就被拍得清醒过来。 “干什么？”韩越问。 靳随云头也不回，答道：“检测你的异能。” 韩越愣了一下，赶忙出了宿舍，关上门。 抬眼看着天空，这个被称作“阴间”的地方，仿佛从原本的世界中剥离了出来，蓝天白云，艳红晨阳，尽都模糊得难以看清，有一种极其严重的错位感，让人头晕目眩。 他甩了甩头，将纷乱昏沉的感觉甩去些许，跟在靳随云身后，走进一个房间，终于摆脱了这昨天还不曾察觉的别扭景象。房间里陈设也极简单，一张军绿色沙发，一条玻璃茶几，茶几上放着两副造型怪异难看的眼镜，由一条银色细线连接在一起，银线上绕有一层淡淡光晕，极其吸引人的目光。 靳随云拿起那两副眼镜，将其中一副扔给韩越，说道：“带上。” 韩越伸手接住，镜框冰凉，架在鼻梁上，他蓦觉头脑为之一清。抬头看时，靳随云已然带上了眼镜，与那副猥琐的气质模样搭配在一起，似如一个不入流的非主流，透明的镜片后面，那双瞳仁突然光芒爆闪，开了所谓“天眼”，映衬得镜片幽蓝一片。蓝光自银线上传递而过，使那线上光晕银蓝混杂，却终是暗淡了一些，不比只有单已银色时光彩明亮。 那混杂光芒传至韩越所带眼镜这头，韩越就觉太阳穴突然剧痛，霎时间眼前色彩尽皆失去。一道绿光从他这头传到银线之上，三色光芒纠结缠绕，却愈发得暗淡。 “你干什么？”他双手按住了脑袋两侧，急急问道，想要把眼镜摘下来。 “别摘！”靳随云屈指扣住眼镜框，淡淡地说，“这个工具可以增幅我的异能效果，使我的探测能力更高。这样我才能探测出你的异能属性。”镜片上的幽蓝光芒泛起涟漪，一层层向外荡漾开去，传递至银线上，带着那绿芒银芒一起轻微震荡。 韩越脑中顿时变得清明，随着那银线上的绿光荡漾进周围空气里，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与周围空气里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气息联系在了一起，那气息包裹着他，向外延伸，不知到了何处，令他觉得自己的感知似乎也在向外延展，尽管模糊不甚清晰，却让他惊喜，又有些骇然。 靳随云眉头忽锁，轻轻咦了一声，眸子中蓝光更盛。韩越便觉那气息变清晰了一点，幽幽的绿光映照在镜片上，和对面闪烁的蓝光重叠起来，遮挡了他的视线。 ************************* 不一会儿，光芒散去，眼前回复了色彩。 韩越见靳随云摘下了眼镜，便也跟着取下，放在茶几上。那种因这眼镜而清明的感觉留在了他的脑海里，使他再不觉得困乏。 靳随云道：“我对你开启天眼发动异能时引动的能量波动进行了检测，但这波动太过怪异，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看来要测试你的异能，必须想别的办法了。” 韩越挠挠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道：“没事，我不急。” “急不急可由不得你。”靳随云跟着坐下，“昨天已经跟你说过，咱们这些人是肩负着很危险的职责的。我们现在所驻扎的这个地方，貌似有很悠久的历史。说不定哪天冒出个千年怨鬼来，那时你还不会异能，那可就完蛋了。” 韩越愣了一下，想起去年那个侵袭他的阴冷黑影，不自觉打了个寒战。他强自镇定地撇了撇嘴，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什么职责？我可不是美国超人救世主。” 靳随云耸了耸肩，抠着鼻孔说道：“死要面子。” “哼！”韩越鼻子里喷着冷气，沉默不语，他感觉自己耳朵有些发烫，只是见靳随云盯着自己莫名其妙地笑，便也冷冷地瞥着他，丝毫不肯弱了气势。 靳随云悠然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嘴里喃喃念着：“我上网查一下，这里……山西省……长子县……”拇指飞速按键，为过几下，看着屏幕说道：“找到了……中华民族发祥地之一，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是中国往昔尧王的故里、丹朱的封地、精卫的故乡、西燕的古都。拥有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嗯，好古老，好传奇，如果一不小心有哪个灵魂突然出现了，会是什么情况呢？” “哪……哪有这么乱七八糟的鬼怪？这些历史都悠久到史前去了，要突然出现才真见了鬼了。”韩越一脸淡然，声音却带着几不可查的颤抖。 靳随云摇头道：“你才刚进入我们这个世界，有些常识还不太清楚。那些悠久出名的灵魂，出现的可能是最大的，因为它们总是被人们流传，被人们记忆，就无形间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仪式，如同去年你那个邻居家的守尸，令它们有了存在下来的载体。” 韩越撇嘴，嘴里颇没底气地怨念：“你说这些，明明就是反常识，哪里是常识了！”但他听着靳随云的话，心里想起去年那个带着深深的寒意给他彻骨侵袭的阴冷黑影，不自觉打了个寒战，有些发怵。 靳随云道微微吐了口气，说道：“你若不信，我就给你举个实力。”他顿了一顿，开口说，“异能界有过一场大灾变。当年合肥道士岗上千年道号元林元，承载了远古战神刑天的存在，经过人们长久的传颂敬仰，灵魂复苏，当时那个彪悍的灵魂漫天的杀气一刹那间就扩散了开了，严重影响到平凡人，后来异能界人赶到，最终费了十来条性命，才拖到有几位高手赶到，终于把它消灭的。” 韩越瞪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瞧着靳随云，他只觉这个猥琐男把这本来就很诡异的事情讲得越来越让人难以相信了，“你在讲什么神话？那个刑天是不是一个手拿着盾牌，一个手拿着斧子，脖子上没有脑袋，以双乳为目，拿肚脐眼当嘴？” “是。”靳随云一脸认真地点头。 “……是你个大头鬼啊！越说越离谱了。这是啥灵魂？哪有人长这个样子？”韩越满天黑线，他很怀疑靳随云是不是专门编了这么个故事来侮辱他的智商，“神话就是神话，可不是真实历史。你别胡编来蒙我。” 靳随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颇是好笑地耸肩摊手，无奈地说道：“我可没有编排。像这样的灵魂是消失好久后重新凝聚而成的，它重新凝聚时并不是以自己原来模样为模版，而是成为人们普遍所认同的形象。刑天这个人，历史上该是真有的，但不会如神话里这么玄乎。”他又吐口气，“你要是不信，等会儿可以问其他人，看和我说的一样不一样。” 韩越继续撇嘴，斜觑了眼靳随云，闭着嘴不说话。 一时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气氛安静诡异。 ************************* 靳随云静静地抠了好半会儿鼻孔，很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算了，不纠结这事了，先解决你的异能问题。你那个黑皮本子呢？” “在宿舍呢。”韩越也受不得这怪异气氛，见靳随云说话，便顺势下了台阶，回想起前天晚上晚，明白靳随云是想让他自己试验一番，却摇了摇头，说，“不顶事的，我昨天晚上已经试过了。” 靳随云轻声笑了，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你那算什么试验？别把异能想得无所不能了，这世上无论多么强悍的异能，都不可能平白里造出人来。” 韩越的脸登时通红无比，就像是烙铁刚在上面来回烙了一下，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忙起身道：“我回去拿本子。”大步奔出屋门。 part 2 异能的问题和崩坏的世界(三) 晨风拂面，清冷爽利，似乎含着积攒了一夜的水汽。云层模糊的天空仿佛隔着被火焰烧灼的空气，拥挤扭曲，让人眼晕。 韩越长长吐了口气，回到了自己宿舍，从被扔在床底下的背包里拿了日记本出来，坐在床上，梳理着自己纷乱的思绪。昨天靳随云给自己说的一堆东西还没接受，今天突然又被其往脑袋里灌了不少信息，他只觉自己大脑有些发胀，越发得糊涂了。 异能也就罢了，阴间也就罢了……可是，神话传说竟然也不甘寂寞地跟着登场了！好吧，好吧，既然能有异能，能有阴间，为什么不能有神话？好吧，这或许是个崩坏的世界。那么，现在的问题是—— 信，还是不信，这是一个问题。 还真是无趣啊！他长长吐了口气，出了宿舍，返回靳随云的那个房间。 ************************* 才刚进门，就见靳随云的旁边不知何时坐了两个不认识的人。那两人都是寸长头发，一个浓眉大眼，肤色黝黑，貌似一个憨实大叔，他穿着红色背心，灰白短裤，匀称的身材显露出来，精神十足；另一个发色发黄，身体有点显瘦，使得身上所穿灰色衣裤显得松松垮垮，肥大至极，他呆愣愣地瞧着前方，目光不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靳随云见韩越进来，便起身给其介绍。他指着那个憨厚大叔说：“王伯炎，是我们这里年纪最大的，也是最厉害的。王大叔可是玩火的高手。” “别叫我大叔。”王伯炎很温和地笑着，与韩越握了个手，“欢迎加入我们。” “你这样说，让我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韩越与其握手点头，心里却吐着槽。 又见靳随云指了指略微显瘦青年：“至于这个小子，叫做梁栋，是个操纵风的好手。”这青年似不爱说话，靳随云介绍完了，他俩只是冲韩越点头一笑，便算打过招呼。 “好了，我们这里的人，你到现在就都见过了。”靳随云说着，招呼三人沙发上坐下，问韩越道：“日记本呢？” 韩越将日记本放在茶几上，问道：“然后呢，该怎么做？” 靳随云微微仰起头，抠着鼻孔思索了好一会儿，说道：“你想一个简单的，就关于咱们几个人的期望，写在本子上。不能有其他人活其他事物加入。” 韩越愣了一愣，取出一直装在口袋里的黑色中性笔来，盯着打开摆在茶几上的日记本，却一时怔神，不知道该写什么好。 那沙发上坐着的三个人似乎来了兴致，都凑过来伸着脖子看着，想知道韩越要写些什么。韩越大感不自在，干脆把日记本拿起，身子向后一倒，陷进不怎么柔软的沙发靠背里，思索了好一会儿，忽然瞥了一眼靳随云，眸子里光芒一闪，提笔在本上划动，唰唰唰一阵声响。 就听“哎呦”一声叫唤，在这时安静的气氛中，显得突兀已极。韩越抬头一看，就见靳随云手捂着鼻子，一道血线自手缝间流出，把手染得殷红，当即微微一怔，“扑哧”笑出声来。 靳随云立时间仿佛意识到什么，劈手夺过韩越的日记本瞧，只见上面用正正规规的方块字写着一行话：猥琐男抠鼻屎时会抠破自己的鼻子。 靳随云额上冒起黑线，一对黑色的瞳仁杀气腾腾，手上不自觉用力，使那日记本的纸张发出呻吟。王伯炎和梁栋旁边瞟见，也不禁笑出声来，瞧靳随云捂着鼻子面色不善，扭过头来看他们两个，对视一眼，紧紧闭上嘴巴。 靳随云猛地站起，把本子塞回韩越手中，说道：“这回你再写一个，我说，你写。” 韩越很闹不清楚自己这一刻到底是什么心情，日记本上所写成真，令他有些惊喜，可是他觉得自己明明应该丝毫不信不为所动的……而且这惊喜背后，又有一丝害怕，害怕那只是一次巧合，性能力忐忑不已。 真是乱七八糟糟糕透顶啊！他暗自里叹息着，忽然听见靳随云这么一说，知道猥琐男是要他再验证一番，稍微一愣，点头答应。 靳随云去清洗了鼻血，鼻孔里塞了卫生纸回来，寻思一会儿，说道：“你就写，我今天会邂逅一个天仙一样的美女，发生浪漫的故事。” 韩越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写这个干吗？” 靳随云面色如常，在王伯炎、梁栋和韩越满含鄙视的目光下丝毫不见半点丢人神色，一本正经，这使得三人对其脸皮佩服不已。 只听他说：“我要对你的异能施用条件检测一下。” 韩越见靳随云直直盯着自己，气场十足，仿佛只要他不按吩咐去做，这个猥琐男立刻就会爆衫发飙，心下有些发毛，忙提笔在日记本上“唰唰”写了起来。只是他写着写着，终是有些不爽，便自在那上面加了一个条件：邂逅发生在市区。 他记得昨天乘车来这“学校”时，汽车驶了有一个来小时，与去市区的方向是相反的，两厢加起来，要有好些路程。他加上这么一个条件，很显然是想恶心一下靳随云。 而靳随云果然被恶心到了。 靳随云提出这个想法，的确有自己的一点小心思，但多是为了检测韩越异能，因此这时需要谨慎，尽量排除不必要因素。又正因如此，这时就不便让韩越把那页纸扯掉重写一遍，当下颇为无奈地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算了算了，吃早点去。” 韩越瞧靳随云这副模样，心下有些惴惴，疑虑自己是否做错了，倒不好意思和靳随云同行，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我不怎么饿，就不去了，回去补觉。” 靳随云再一摆手，习惯性去抠鼻孔，手指却触到塞在鼻孔里的卫生纸，摇了摇头，不再理韩越，自出门去。 ************************* 韩越眼看靳随云消失在门口，默默无语。晨光从那里投射进来，恍恍惚惚可见几道直直斜射的淡淡金线，仿佛带着清晨独有的清冷气息，朦胧而散懒。 “你这小子，真是有趣。”那王伯炎“呵呵”笑了笑，拍拍韩越肩膀。韩越扭头，就见梁栋站在旁边，也是一脸好笑表情。俩人与韩越招呼一声，也去了食堂。 韩越跟着走出房间，颠了颠手里的日记本，长吁了口气。 他回了自己那间宿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这两天的事，还有靳随云让他在日记本上写下的话，虽然十分荒谬，可是不知为何，他竟隐隐有一些期待。 好吧，好吧，反正如果这样的话，这无疑是个崩坏的世界了，我能有异能也没什么可抗拒的。 ************************* 他终于睡去，再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暗淡的阳光光线在窗户玻璃上映出七彩光芒，使得整个房间橘红混杂，给人几分压抑的感觉。他揉揉眼睛坐起来，就听腹内“咕噜噜”叫唤。 出了宿舍，仰头望天，是一片红彤彤的模糊景象，似云似雾，好像随时都会压迫下来，将人裹住，让人难以呼吸。 忽然，他精神恍惚了一下，在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一种难以言述的色彩突破了这个小阴间，消融在夕阳晕染的天空里。 ************************* 那色彩似隐似现，却带着极强的压迫力，令他心里一窒。 ************************* “韩……韩……”突然有人说话。 韩越循声转头，只见梁栋走到了他的身前，似乎一时间想不起他的名字，神色有些尴尬。 “韩越。“他将自己的姓名报了，冲梁栋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对于他一个宅男来说，这样是最自然不过的打招呼方式。而后复又抬头看天，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韩越。”梁栋终于叫出了名字，长松了口气似的，挠了挠头，也跟着看向上空。只是在他眼中，头上那片充满错位感的世界一如往常，丝毫没有异样，无趣之极，没看两下便收回视线，对韩越道：“我来叫你去吃晚饭。” 韩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饿得腹背相贴，应了一声，与梁栋同往食堂走去。 “人很少啊。”韩越见走得沉闷，便边走边顾看着四周，边找着话说。 “嗯，很少。”梁栋如是接口。 “怎么会这么少呢？”好吧，我还真是无聊……韩越说完这句话，心里都忍不住对自己吐槽了。 “一直很少的。”梁栋倒不觉得无聊，很认真地回答，“一年前听寒姐去工作的时候，碰到个刚开天眼的新人……嗯，好像就是你。听寒姐那时有过扩大我们组织成员的心思，可是这一年来我们每次去外面工作，都在留意是否有开了天眼又没有加入什么势力的新人，却一无所获。” “一年前……”韩越撇了撇嘴，“一年前就起心思了，怎么现在才把我拐骗了来？” 梁栋回答道：“听寒姐说，吸收你进组织，总得有个让你合理离家的理由。” “……哪里是吸收我进组织！分明就是拐骗……或者说，劫持……”韩越真是觉得自己无力吐槽了。 进了食堂，几个人围了一桌坐下，便已足够。韩越太过饥饿，饭上来后，吃得大爽，忽听姚听寒问道：“靳随云呢？”他这才注意到少了个人，却不甚在意，自顾自夹着饭菜往嘴里送。 梁栋道：“他下午时候跟我说了声，出去了。说是要帮韩越去检测异能。”韩越登时一愣，就见王伯炎和梁栋眼睛都向他瞟了过来，不觉心里紧张，刚咽进喉咙里的一口汤食猛被呛住，咳嗽连连。 姚听寒和笑语莫名其妙，齐看韩越。韩越缓过气来，已然面色通红，寻思着靳随云帮着自己这般忙活，自己这个样子，却是有些对不住他了。 正自尴尬，忽然就听引擎轰鸣之声自食堂外响起，而后便见靳随云跑了进来，急急忙忙大声叫道：“快跟我走，有情况！” “怎么了？”姚听寒问时，众人齐齐站起。 靳随云手指着一处方向，声音还带着略微的喘息颤抖：“那里，那里有很强烈很不稳定的精神波动！” 韩越心里“咯噔”一跳。 ——那个方向，正指着长子县城！ “混蛋，世界再崩坏，也不能崩坏到我家那里去啊！” part 3 当怨禽鸣啼时 韩越坐在靳随云那辆破旧桑塔纳的后排座上，左边是那个声波女孩笑语，右边是王伯炎和梁栋。四个人这么坐着，挤得要命。韩越屁股底下只挨擦着座位很靠前的一点边，膝盖顶着前排靠背，上身弯腰前压，勉强坐着，瞧着驾驶席上的靳随云和副驾上的姚听寒，心中怨念堆积，咬牙切齿。 这么多人挤在这狭小空间里，没一会儿就令人觉得分外闷热。若不是车窗开着，汽车前行时带起的凉风灌进来，韩越可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只是他心里抱怨，耳朵却也同其他几人一样，高高竖起，听前面两人说着。 “能量强度如何？”就听姚听寒语气凝重地问着靳随云。她目光直视前方车窗，微微皱着眉头，两只手放在膝上，紧紧握着拳头，使得本就白嫩的皮肤更是发白。 靳随云脚踩油门，闯入视线的景物风驰电掣般向后撤去，他说：“很高，高到我们几乎无法抗衡！而且是单一属性。” “这样的话……”姚听寒不自觉地紧了紧拳头，“只能是很古老和强大的单个灵魂了。”她顿了一顿，又问：“方位呢？” “县城西边。”靳随云狂打着方向盘，飙过了一个弯道，桑塔纳拐向他口中所说的方向，一车的人被离心力牵着身子偏倒。 “出县城了么？” “貌似没有。”靳随云说着，把油门死死地踩了下去，破烂轿车很不服老地响起了引擎轰鸣声，速度骤然加快。一车人都因为惯性猛地身子向后一仰。 “那里的话……”姚听寒抓了抓头发，秀气的眉峰凝拢起来，“好像有一座新建成的精卫像吧。” “真是古老啊！”王伯炎扭着屁股正了正坐姿，摇着头感慨了一句。 韩越听着他的感慨，忽然就想起靳随云给他讲的貌似聊斋搜神之类的旧事来，一时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好吧，到底如何，到了目的地就都明白了。”他心里暗自想着，借着后视镜瞧了瞧车里人的表情，只见他们一个个严肃凝重，仿佛即将面临的是生死大敌。 ************************* 夜幕似乎突然间就拉了下来。 汽车在县城西边的一个十字口停下。 韩越跟在笑语后面下了车来，身子终于能舒展开来。他仰面伸了个懒腰，瞧向那十字中心。 空旷宽敞的十字口上，建着一个四方高台。高台之上，暗金色的巨大长发少女俯身下冲，双手掬起，仿佛下凡的仙女正欲捧起某样物事，越往高处，少女的裙子忽然成了一只昂然展翅的精卫鸟。整个巨大的像在月光之下罩上一层神秘的色彩，令人直想恭身膜拜。 所谓的灵魂没有出现么？这样最好。韩越吁了口气。 ——可是……为什么现在这个精卫像，会流露着这样诡异的气息？以前可是从来没感觉到过。 忽然，身旁亮起暗淡的光芒。他扭头看去，只见梁栋眸子里闪烁着蓝色的幽光，那对幽光里，似乎正有那十字中心的精卫像立着。 “看来咱们来得还算及时，这只灵魂还没有凝聚完毕。”姚听寒突然说道。韩越循声转头，只见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严肃的娃娃脸女孩松了口气，拢起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 “你没有开天眼，为什么能看到？”韩越忍不住问。 姚听寒听到他话，转过头来，漂亮的大眼睛眨了两下，却在昏黑的夜色下，看不清晰，她说：“谁说我没有开天眼了？” “那不是显而易见么？”韩越看了看姚听寒，又瞟了瞟梁栋那双蓝幽幽的眼。 姚听寒恍然大悟，摆摆手说：“那是你等级没到啦。” “什么等级？” “这个随后再说。”姚听寒朝他说着，忽然又看那十字口中心，伸手指着精卫像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那个东西。” 韩越愣了一下，忙集中精神，开启天眼。知道了如何从天眼状态里退出来，开启也就容易了，不过是个反向的过程而已。当他的眼睛里闪烁出绿油油的光时，他看到那精卫像上扩散着带着浅淡的白色光亮的雾气，似乎将那像整个包裹住了，在朦胧的夜里显得分外诡异。 “看到了么？”姚听寒说，“精卫还没有凝聚起来，我们现在还有机会，阻止它！” “这可不好办啊。”靳随云抠着鼻孔说着，茫茫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表情，“精卫的凝聚是必须要阻止的，可是我们必须保证不能毁坏这精卫像，否则引起普通人的注意，那可就不好办了。”韩越瞧着黑白世界里这个猥琐男把手指伸出来搓着，听他继续说道：“而且这精卫这么大，该怎么阻止呢？” “靳！随！云！”姚听寒咬着牙说：“你给我认真点，用你的异能感知精卫重点凝聚的地方，指挥大家打击。” 韩越听到笑语、梁栋和大叔王伯炎在压低声音偷笑。 靳随云耸了耸肩：“开工。”他弯腰拱进汽车车窗，拿出个相机来，塞到韩越手里，说道：“你现在帮不上其他忙，站在一边没事拍两张照片就可以了。” 拍照？韩越瞧着手里的相机发愣。就算他没啥能力帮忙，找个工作缓解他的自尊心也不带这么来的吧？拍照干什么？事后留念么？ 他暗地里吐着槽，却已然忘了对这个貌似崩坏的世界的抗拒。 远处的异能人士们已经开工了。靳随云一手叉着腰，一手左指右指，边高声说着：“这边这边……那边那边……”剩余四人火力全开，笑语站在靳随云身旁，双手轻抚着小腹，一动不动，韩越想到昨天这个女孩恶作剧般的展示，已然明白她正在发着声波，她正正前方靠着精卫像的地方，韩越看到那模糊的雾气由正中心一个点上一圈一圈向外抖动开去，然后消散； 姚听寒一脸严肃地站着，每每随着靳随云说话，手指便往靳随云指挥处轻轻一点，就见她说点处气流涌动碰撞，发出阵阵雷鸣般的声音，雾气便被这碰撞产生的冲击波荡开； 梁栋也如姚听寒一般，不住手指点出，气流涌动，却比姚听寒那异能产生的效果小了许多，那气流只是一圈一圈向外荡着，如同有人搅动了水面，雾气波纹如鱼鳞一般一片片被剥落； 而王伯炎的手段就直观许多了，他的手简直就是一个喷火器，那火从他的手上直接烧灼到精卫像处，把空气连带雾气都扭曲了。而那火焰堪堪与精卫像有着一定的距离，不对精卫像造成破坏。 ************************* 还真是拉风啊！韩越瞧着这浩大的声光效果，一脸的羡慕。和他们比起来，自己的异能貌似和那猥琐男一样很不威武……真是不给力。 可是，这样就能过关么？ 他眼瞧着精卫的雾气被各位异能人士的大招打得散开再重新找地方凝聚……似乎，这么大半天了，才消灭了一点。 这boss血条真是够长啊！他忍不住感叹着，心里有些紧张。 ************************* “你们在弄什么？”忽然有人说话。韩越扭头一看，只见两个二十来岁的男女站在他身侧，好奇地看着靳随云他们。他们的身后放着一辆自行车，显然是路过者。 唔，是了，这俩人看不到那神奇的精卫灵魂凝聚景象。那么这几个奋力战斗的人，在他们看来一定很奇怪吧？ 想想如果前几天他像这对青年一样看到这样的情况的话，会以为是什么呢？一个猥琐的男人用着欠扁的懒散声音打着指挥，一个女孩随着他的指挥不断地捂着肚子转动方向，另一个女孩跟着猥琐男左指右指，而且每每随着她的手指，天上都有雷声响，然后一个小青年也在指，他点出的手指可没有出现什么效果，莫非是那个点手指的女孩或者猥琐男的徒弟？而那个中年大叔就精彩了，他竟然在用手喷火耶！ 真是令人蛋疼的场景！ 该怎么回答？韩越有些发愁，脑子疾速地转动，忽然想起手里的相机……好吧…… “cosy，没见过么？”他把相机举在眼前，对着眼前相机前面这帮怪人们按下了快门，闪光灯爆射出强烈的白光，照亮了这夜，cosyer们的身影变得明显。 靳随云还真是考虑得够妥当啊！ “哇哦！”那个好奇的女青年感叹，“我还没在咱们这地方见过cosy呢。” “……”韩越无力吐槽。 “你们在cos什么？”那个男青年问。 “……综漫。”拜托别问这么难回答的问题好不好！这不是高三模拟月考。 “那都是什么角色呢？”这回是女青年。 “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拍照。”韩越黑着脸回答。靳随云似乎察觉到了这里的情况，正在朝他笑呢，黑白两色的视觉里他看到的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 “你的眼睛怎么弄的？还有那个人，怎么喷的火？”轮到男青年了。 “……拜托两位记者，安静点好么？我工作认真不能了。”韩越满头黑线，边说着话边又拍了张照。 两个青年终于不再说话了，他们就这么站在一旁，对这小县城里的cosy活动饶有兴致地进行围观，还不时边对coser们指指点点边小声地交头接耳。 韩越急忙走开，左右乱转着照着像。如果几天以前的话，他见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也会像这俩人一样兴致勃勃地提问围观吧？可是现在身为这“cosy活动”的参与者，他觉得这俩人真是令人讨厌。 幸好这里属于偏远地带，十分荒凉，否则的话，现在这里估计已经挤满了围观者了。或许会有人申请龙套也说不定。 靳随云依旧在不时换着方向伸出手指，嘴里叫着：“那边那边……”其他人依旧奋力地随着他的指挥进行攻击。梁栋似乎准头不行，因为靳随云总是在提醒他：“梁栋你打歪了。”然而梁栋那双幽蓝的眼睛里从未出现过波动，他只是不住地随着靳随云的指点更正着手指动作。 现在情绪最不好的人就是韩越了，他心不在焉地拍着照，几个coser似乎已经有些累了，打击力度弱了一点，他都没有注意。直到两个青年终于看得够了，心满意足地离开，他才终于舒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相机。 他看向精卫像，却一时呆了。 “那是……什么？” part 3 当怨禽鸣啼时(二) 那朦胧的雾气愈发得凝实了，已经出现了具体的形状。它裹在精卫像上，模样就与那像一般，半身是人，如仙女下凡般伸手向下掬水，半身为鸟，展翅昂头，作张喙啼鸣状。 各位冒牌coser异能打击过去，效果都不如先前明显了。那些打击把雾气溅得散开溅得消失，而雾气又从其他地方向着被击出缺陷的地方匀过去。这雾气似乎在向空气吸收壮大着，形象已经越来越鲜明。 渐渐羽毛可见了，眼睛可见了…… 而最后，那上方鸟头和下方漂亮女孩的脸上三只眼睛都似乎有了神彩，它似乎盯向了每一个人。 韩越只觉心里一悸。 “停吧，不顶事了。”他听到靳随云无力地说。 浩大的声光终于停止，所有人都满面凝重地瞧着那个凝聚形成已然势不可挡的精卫灵魂。 那雾气凝成的翅膀忽然扇动，脱离了精卫像，它的鸟身和人身也分离开来，雾气鸟随着翅膀的呼扇向上飞去，彻底离开了精卫像。而那半边人身，忽然补全了腿脚，它轻飘飘跃起，悠然翻了个跟头，那头长发飘摇乱舞，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美。它跃在了比鸟身更高的天空里，足尖轻点，点在雾气鸟的背上，直直立着，那般悠然神气，那般宁静可爱。 这就是精卫么？为什么是萝莉的模样？韩越瞧着那夜空里站在站在鸟背上的白色女孩，实在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正眨动着的雾气眼睛，似乎充满了迷茫，令韩越有些难以想象面前这帮伪coser们凭什么会如临大敌。 ……好吧，现在可不是十来年前那个想象力匮乏的时代了，按照而今那些动漫小说里的规律，反派大boss们总是一副很善良很有爱的模样。boss是萝莉，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他也如其他人一般，紧盯着身是雾气的大鸟和萝莉。 那个萝莉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很是好奇，她转着头看着自己的身前身后，忽然抬起手来，握紧、张开、握紧、又张开……她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忽然眨动了两下。 忽然就见她脚下那只鸟张开巨喙，一声尖锐至极的啼鸣响起。 韩越只觉自己的耳膜都块被这一声啼叫给震裂了。他忙用双手堵上耳朵，瞥了眼左右，只见其他人也如他一般，把手死死盖在耳朵上。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堵——那鸟的叫声里，有一种怨气，一种积累了万年的不甘之气。这不甘随着那叫涌入他们每一个人的情绪里，他看到大家都猛地一颤。 被声音穿透了灵魂，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这时候，即便所面对的是一只可爱萝莉，他也不得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了。 那精卫鸣啼完毕，忽然展翅，掉头转弯，猛地撞进了精卫像里，消失无踪。 ——只是那冲天怨怒，那不甘的气息，依然从精卫像中传出。 它还在！ “它察觉到了自己还没有凝聚完毕，现在在做最后一步！”姚听寒满脸凝重地说。 靳随云和梁栋似乎累极，一屁股坐倒在地。靳随云说道：“知道又如何？这东西太强，凭我们几个没法搞定的。” “但是我们必须搞定，否则这怨灵引来其他势力……”姚听寒咬了咬牙，那后果终究没有说出来。 韩越一旁竖着耳朵细听，却只得一脸的疑惑。 忽见靳随云叹了口气，转过头来问他：“刚刚那俩人，你怎么和他们说的？” “cosy。”韩越很简洁地回答。 “哈？” “我就说，我们在玩cosy啊。”韩越又回答了一遍，眼睛却瞟着姚听寒，这个女孩的娃娃脸隐匿在黑暗里，然而黑白两色的视觉反倒能看见一些，他可以看得出来，那张脸上面写满焦急和凝重。 她是在努力想着对策吧？ 可是，便连啼叫都那么恐怖的东西，怎么能斗得过？ 算了，我一个连自己异能是什么都没搞清楚的新人，想这些干什么！ 他轻吐了口气，瞧了眼梁栋那暗淡下去的幽蓝眼眸，问道：“先前姚听寒说的那什么等级，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靳随云伸指头抠鼻孔，边说：“看过网络小说么？” “看过。”韩越如实回答。 “这还得说在三四年以前，新兴社有个闲的蛋疼的家伙，看网络小说里都有什么升级系统，就给咱们这异能分了个等级。不过他们分的比较客观，也就被大家接受了。现在异能界可都采用这套等级系统看人呢。” 崩坏的程度还真是严重，这是rpj升级设定？韩越暗自吐槽，静等着靳随云继续说，他想自己恐怕是属于在新手村里蹦达的一个级别了。 只听靳随云继续说：“那个人把佛家的五眼说翻了出来，牵强附会，定了级别。第一级就是你这样的，刚开了天眼，有了异能，称为开眼；然后随着锻炼，天眼可以穿透实物看到灵魂虚物，就是第二级别了，叫做地居；再然后天眼运用自如，能把放出的光芒隐去，称作天居；再然后的禅定和慧觉，别人都这么叫着，但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们怎么确定的；然后到了明法，天眼这时候可以对实物查看入微；最后就是通神了，属于传说中的等级，相当于封顶了，不过这样牛x轰轰的人我可没见过。” “……那么，我就是一级开眼了？” “不然你以为呢？” 韩越撇了撇嘴，“那你们呢？” “大概是天居吧，或许禅定慧觉也说不定。”靳随云抠着鼻孔很是欠扁地说。 韩越把他后半句全当空气，他瞧着那安静平常仿若什么怪事都没发生过的精卫像，问：“这个比起你说的那刑天来，哪个厉害？” “不知道。”靳随云说，“刑天那事发生事咱还没出生呢。” 韩越很无语地又撇撇嘴。 一时间大家都没再说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高大的精卫像上，谁也不知道那个貌似很萌的怨魂多会儿会再出现，出现后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忽然姚听寒开口说话：“靳随云，你和其他人呆在这里，用你的能力控制住附近能量波动，把影响控制住了。我带韩越回去，把他方下，再拿玉净瓶来。” “……喂喂喂，为什么要把我带回去！”因为我废材？ “少废话！”姚听寒直截了当地回答，拽着韩越衣领一掀，韩越就觉身子如腾云驾雾一般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姚听寒肩头。他脑袋里一阵眩晕，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一个娇滴滴的女孩拿他一个几乎一米八个头的男生扔着玩？而且把他扛在肩上，好像还一点压力都没！他只觉自己内牛满面了。 “你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回去老实呆着。”姚听寒如是说。 ……好吧，我果然是废材。这人生还真是不给力啊。 他正心里吐槽，忽觉身子重心一沉，忙定睛一看，姚听寒居然扛着他蹦到了高天之上！ “好啦，闭上你的天眼吧，不然在这夜里，太过明显。”姚听寒就这么扛着人静止在了夜空里，她凝声说着，眼睛直视他们那个小小阴间的方向。 韩越如言关闭天眼，却愣愣地看着这个娃娃脸女孩的侧脸，那天晚上，那个静止在天空上的白色人影，果然是她么？ ************************* 姚听寒开始飞驰，那速度好快，凉风扑打在脸色，都有些刮得疼，灌进耳朵里的，是连绵不绝的风啸声，他觉得这样一直任由这啸声响下去，自己的鼓膜一定会被震的麻木吧。他觉得自己鼻子都被这凉吹红了。 原来飞在天空上，也并不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 那片藏着阴间的玉米地终于到了。姚听寒降落，把韩越放了下来。韩越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然后……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姚听寒一指点开阴间入口，两个人刚进去，就听姚听寒说：“你自己去休息吧。”韩越微微一愣间，就见姚听寒迳自跑向自己宿舍，然后手里拿着个白色瓷瓶出来，奔至出口，跟姚听寒说了声“拜拜”，随着那漆黑无比的洞口一起消失。 好吧，反正我不过是被你们劫持来的，犯不着为帮不上什么忙而有无力感。韩越自我安慰着，抓了抓头，走向自己卧室。 ……可是，我为什么会觉得不甘？ ——或许是被那怨灵萝莉的怨气给侵蚀了也说不定。 他长吐口气，进了宿舍，开灯。他的目光转过去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日记本静静地躺在床上。那黑色封皮上的银色字母notbook反射着橘色光芒，恍惚间有一种充满诱惑力的色彩。 我的异能…… 他紧了紧自己拳头，目光落在笔记本上，再也离不开。 看来，还真是不甘呐！ 好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算在给他们打掩护拍拍照，也是可以的吧？ 打定了主意，他一咬牙，拿起笔记本，猛地转身跑出宿舍。 part 3 当怨禽鸣啼时(三) 漆黑的天空中扭曲的形状都依然可见。 韩越站在院中，望向天空皱了皱眉头。那难以言述的色彩依然掺在天空里，一种莫名的压力倾泻下来，压迫人的心神。他现在已然明白，那是精卫流露至此的气息。 真是让人不爽呢！ 他闭上眼睛沉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眸子里散出绿色幽光。黑白两色的世界里，隐约可见阴间出口处散发出朦胧模糊的光芒。那光芒里，有一个极小极细微的黑点，不急不缓地浮游移动。 “应该是这么做了。”他回想着姚听寒的动作，瞄准那黑点，轻轻点了上去，触及之时，有一种针扎似的感觉，他忙缩回手来，瞧了瞧指尖，却丁点无恙。抬眼再看，就见那黑点突然扩大，竟将白光整个给吞噬了。 “果然对了。”他松了口气，大步跨入黑漆漆的洞口。下一刻，已站在了昏黑荒凉的野外路边。 然而他望着长子县城的方向，入眼景色却尽是茫茫田野，脚下这条柏油路逐渐被玉米地挤压，直至消失，却一时发愁愣住。 还真是麻烦！他抓了抓头，抱着很是侥幸的心理打开笔记本，写道：下一刻，前往县里的出租车将会路过。 但他现在对自己异能还不敢把握，写下这话后，便急急沿路向他所视方向走去。 突然，身后灯光乍现。他忙闭了天眼，转身去看，却见一辆出租车向他驶来，那车灯灯光在这夜幕已经完全拉下来的时候分外刺眼，他不由眯起了眼睛。 异能成功了？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眼见那车就要路过身前，忙伸手招呼。 车停。那司机把头伸出车窗来问：“去县城么？”韩越点头说是。 “上车。”司机很简洁地回应，脑袋缩回车里。 韩越依言上了副驾驶席，汽车发动。那车窗半开着，风灌进来，在这晚上倒显得有些凉飕飕的。然而他却恍若不觉，低头翻看着自己的日记本，怔怔出神。 “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野外？”那司机问。 韩越心不在焉地回答：“迷路了。”按猥琐男靳随云说的那样，只要在这日记本上写下我的期望，唔……不要出现本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事物……我的期望就会成真？可是……靳随云白天时候出去帮我验证异能，有没有成功呢？他当时急着说精卫的事，具体怎么样，也不知道…… 那司机似很无语地摇了摇头，“幸亏你碰上了我这烂好人，要是碰其他人啊，在这荒郊野地的，指定不会让你上车。” “……谢谢。”韩越说着，继续瞧着本子发愣。如果我的异能真是这样的话……还真像死亡笔记啊！不……比死亡笔记更强大吧，这可不止是死神的道具呢！ 那司机似乎也感觉出他飘忽的心情，没在说话。 车继续走着，风继续往车里灌着，韩越继续看着日记本，目的地逐渐接近。 忽然，那从精卫像处流露过来的压迫感骤然加强，韩越心里一滞，猛地抬头，透过车窗瞧向天空，那莫名的色彩渲染着暗淡的星光月色，诡异无比，压抑得紧。他皱了皱眉，看向前方，精卫像已然可见。 “停车吧。”韩越说着，出租车停下。 司机透过车窗看着车灯所照的前方那几个动作怪异的人，一时愣住：“那是在干什么？” “cosy。”韩越照旧回答，付钱开车下门。他听到司机在转弯离开前感慨了句：“现在的小年前……代沟啊。” ************************* 那精卫出了帮它凝聚起身体的塑像。 韩越开启天眼，看到的是那个可爱却巨大的萝莉蹲在巨鸟背上，看来细长的胳膊环抱着双腿，埋住了鼻子嘴巴。它的头发直直垂落，恍如瀑布。一双大大的眼睛露出从胳膊与头发间露出，与先前不同，已经变得灵动如常人。它盯着不住对它施展攻击的异能者们，眼睛里是怎样一种神情？不解？还是怨怒？韩越觉得自己都搞不清了，他下意识地从那双眼睛上移开目光。那眼里有种奇妙的蛊惑力，他觉得自己再看下去，只怕就要叛变了。 幸好有它所乘骑的那只鸟……应该就是精卫鸟吧……那般凶戾，那般残暴浮躁，它无时不刻的尖锐鸣啼，不住地在提醒着韩越，这是一只凶灵，哪怕它再可爱！ 韩越看向众位伪cosyer异能者们，他们似乎都已筋疲力尽了，坐在地上气喘吁吁，不时才使出自己的异能，对精卫进行打击。犹自站着的，只有姚听寒，她一只手高高举着，握着她那个刚从阴间带来的白色小瓶子，剧烈无比的白光从瓶口里喷射而出，笼罩在精卫身上。 那精卫鸟不住鸣啼，扇着翅膀弓着身子往后撤。 韩越突然想起了日记本里所记载的一年前的那一天，那时那个扑向自己的黑影，也是被姚听寒用那个瓶子放出的白色光芒给收了的吧？还有自己被挟持到阴间时，姚听寒似乎也是用的那瓶子，控制了他的身体…… ……真想把那瓶子抢过来…… 他心里吐槽着，不由又望向姚听寒，只见那个女孩的娃娃脸上已然汗流涔涔，她举着瓶子个胳膊已经在很明显地颤抖，白光笼罩下的精卫鸟吃力地后撤，似乎已一点点挣脱了那令它心惧的光芒。 精卫鸟背上的大萝莉依旧那么蹲着，一动不动，那双白雾大眼睛盯着姚听寒，可怜兮兮。 韩越跑了过去。姚听寒专注着用瓶子收精卫鸟，倒没注意到他，而其他人见他来了，明显吃了一惊。 就见靳随云皱了皱眉，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韩越紧了紧手上日记本，“我也有异能，我想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的。” “嗨……”靳随云很不以为然地摇头，“这么多人都搞不定，即使加上个你，也没啥用的。”韩越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他看向其他人，却见他们都一如靳随云，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好吧，当时临时起意，心里确实热血，不过现在，我真没主意了，这猥琐男说的对，他瞧了眼仍自站着的姚听寒，只见其汗液已然浸湿了衣背。 “好了，休息够了，继续开工！”他忽然听到王伯炎说。就见众位异能者们都站起身来，和姚听寒并排而立，各自发出异能。然而那精卫身在白光之中，却能感知异能攻击，巧妙闪避，令他们攻击落空。不过纵使如此，也使得那精卫挣扎之势缓了好些，姚听寒终于不再那么吃力。 可是形势终究还是僵持。那精卫鸟背上的萝莉终究还是一动不动。 韩越把日记本举在眼前，心中不由泛起无力感，要这真是死亡笔记，那反倒好了，那样的话，我已看到这精卫的模样，又知道它的名字，下一刻，它就该gameover了吧？ 他叹气摇头，忽然听见靳随云说道：“还是不行，这精卫能力感知能力太强，总是闪避我们，打击落不到实处啊。” “如果打击落到实处呢？会怎么样？”韩越闲问。 “那自然就能打散它的灵魂体了……”靳随云说着，终究没有把握，又补充道：“最起码也能削弱它。” 这样么？韩越又看自己的日记本，如果要有一样和死亡笔记一样的话，应该是都能对已知目标产生影响吧？ 面前的异能者们都已又显疲态，那精卫鸟挣扎得又愈发剧烈起来，不住随着姚听寒胳膊抖动的白光似乎都有点削弱了。 ******************** 如果……如果精卫能因为长期忍受那白光束缚而变得浮躁，不再搭理其他人的异能的话……听那鸟的好像很不耐烦的啼叫，应该没问题吧？ 韩越终于忍不住拿出了笔，坐下来把日记本翻开摊在膝盖上，写下了这个期望。 ******************** 他合上日记本，看向精卫。 只见那只巨鸟忽然停下了鸣叫，也停下了躲避和挣脱。它背上的萝莉坐直了身子，那双秀气可爱的眉皱起来，伸出手臂指住了姚听寒。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甚至连异能都忘了施放。 便见萝莉身下的雾气巨鸟轻轻鸣啼一声，缓缓摇了下头。 众人尽皆一脸防备地瞧着这雾气灵魂，靳随云伸手从姚听寒手上接过瓶子，继续施放白光。姚听寒终于轻松下来，一屁股坐倒地上，抹了把额上汗渍。 那萝莉忽然将嘴张合两下，似在说话，却偏偏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它终闭上了嘴，埋首膝中，胳膊复又环抱起来，这次却将眼睛额头都遮掩住了。 “咕嘎——” 那鸟忽然高声啼叫，那翅膀呼扇起来，身子一旋，向着别处一个方向飞。它划出弧度，身子倾斜，背上的萝莉却恍若不觉，一如既往地埋首臂中。 然而它终究被靳随云手中瓶子放出的白光束缚，飞离不得，途自挣扎。 ************************* “成功了！”韩越感到脑子突然晕眩了一下，却一时顾不上，只是兴奋地说着，激动地起身。日记本上录下的话突然应验，而且效果如此巨大，由不得他不激动。 姚听寒循声扭头，见韩越眼瞧精卫，一脸喜气，不由皱眉疑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现在没空说这个。”韩越说着，语气略带着颤抖，抑制不住心中兴奋，他转头对扭过头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王伯炎、梁栋、笑语说道：“快攻击精卫，它现在不会躲了！” “是么？”三人却只当他说话是空气，转回头去。只是笑语不知一时无心，还是故意调侃，问了一句。 “是……”韩越冲口而出，但见他们一脸默然，不由心中愤愤，却忽然也有了一丝犹豫，“应该……是吧。我想我的异能成功了，精卫的情绪已经被我影响了。” 笑语眨回头了眨眼，没有说话。 part 3 当怨禽鸣啼时(四) “早知道你们这样不信任我，还不如让精卫逃走，让你们的功夫全都白费。”韩越瞧着众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心里满是怨念。然而他这么想着，却忽然一愣。那股晕眩感再次袭来，他抚住了额头。 那精卫……好像没有过任何攻击意念吧？一直在攻击的，都是我们…… 那精卫鸟背上的雾气萝莉一直在蹲着身子闷着头，她是在伤心么？ 晕眩感愈发的强烈了，他怔怔地瞧着那精卫途自挣扎，其他人的异能落在它的身上，再没有被它躲开，雾气一点点被打散，然后被那白色的光吸进瓶子里边。 异能的效果出来了，他们该相信了吧？可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哼，你异能确实成功了。”他听到姚听寒用冷深深的语气说话，转过头去，只见那个女孩的娃娃脸上满是怒气，瞪着他说：“但是你私自出来，终究不对，等回去我在收拾你。” 韩越撇了撇嘴，终是没有说话。 姚听寒说完了话，便站起身来，对着那精卫点出了手指，一声惊雷轰然炸响，她所指处精卫的雾气立时便被炸开，好大的一片，被笼罩精卫的白光拽进靳随云手里的瓶中。而这也不过是一小部分，王伯炎的火在烧灼着，笑语的声音在冲击着，梁栋的手指也是轻点，那精卫身上的雾气被大片大片的轰击开来，幸是它太过巨大，才没有就如此便被消灭。 不过，它会疼么？ 韩越手拿日记本站在所有人的后面，听着那精卫鸟的鸣啼混杂着雷声，泛着绿光的眼睛里印着那白光雷光火光月光，精卫鸟依旧奋力呼扇着宽大翅膀，雾气被击散，恍若散落的羽毛。他想如果这时精卫不再想着逃走，突然转过来对着身前这几个人发起进攻，会怎么样呢？ 他脑补出了后果，心里竟然泛起一丝极是痛快的感觉，忙摇了摇头，“我在乱想什么！” 然而下一刻，他突然看到那精卫鸟猛地一顿，便连啼叫都停止了。 靳随云似乎松了口气，面前众人的异能打击在这一刻发挥出了最为巨大的效果，大片大片的雾气被收进了靳随云手握的瓷瓶里，那雾气鸟小了足足一圈，变化肉眼可见。 鸟背上的萝莉忽然抬起头来，雾气构成的白色头发轻轻飘起。她转头，那雾蒙蒙的眸子盯向了靳随云。确切的说，是靳随云手里的瓷瓶。 韩越愣了一下，他低头看自己的日记本，心里寻思，“我并没有往本子上记，应该……不会吧？” 就见那萝莉突然突然站起转身，而她的目光，自始自终都在死死盯着靳随云高举的手。 韩越不由咽了口唾沫，将手中日记本紧了一紧。 那萝莉动了，她的腿在雾气鸟的鸟背上重重一踏，突然弹起，猛地就往靳随云俯冲过来。那双雾气包拢的眼睛直直瞧着靳随云，那眼中所流露出的，是比刚才精卫鸟还要凶戾的戾气。 那鸟却呼扇着翅膀，不再挣扎脱离那瓷瓶白光，复又闪避异能。它的目光紧盯着俯冲下去的萝莉，弓着颈背，似乎在随时准备跟着那萝莉俯冲下去。 那萝莉冲得极快，她漫头的白雾发丝都似被拉扯住了，向着身后飘起如瀑布般倒冲而起，包拢着她的瓷瓶白光仿佛被迫给她分开了一条路，让她半点阻碍也没有。 韩越脑子愈发的晕眩，猛一下坐倒在地，手抚着额瞪大眼睛看精卫萝莉。只见那萝莉双手突然甩出，于瓷瓶白光笼罩里划出弧线，她的手忽然变成不规则的雾，向靳随云抽了过去。然而她终究身体巨大，那抽下来的雾气很显然能将所有人都波及在内。 面前几人皆是脚下一弓，猛地向着各处弹开，他们动作都仿似武侠片里的习武之人，敏锐如脱兔，刹那间跳出好远，离了精卫攻击范围。 精卫萝莉的攻击落了下来，韩越捂着额头仰面，眼睁睁瞧着白色的雾气落在自己身前，遮住了自己视线。凝重如山的煞气铺天盖地般压了下来，韩越只觉自己呼吸一滞，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雷声轰然炸响。 跟着煞气压力忽然一轻。 韩越睁开眼睛，眼前已然失去了精卫身影。他扭头四顾，却见那萝莉贴着地面而飞，已然略过靳随云头顶，她似已又发动了一次攻击，那不规则的雾气在靳随云手边浮动着几缕，而靳随云手中瓷瓶掉落在地，骨碌碌打着转。 好快！韩越忍不住震惊。 那萝莉身子一提，折弯冲向高空。身子翻滚间，就见那雾气鸟滑翔而至，正巧令萝莉踏足其背上。这一人一鸟所成的精卫再不看众人一眼，远远飞离。 “谢谢。”韩越对姚听寒说了一声，甩了甩昏胀的脑袋，瞧了眼精卫飞走的方向——那里与精卫有关的，貌似有座发鸠山吧…… “哼！”姚听寒回应他的是一声冷哼，她猛地冲至瓷瓶掉落之处，捡起瓷瓶，对准了精卫，口齿开合，似念咒语，耀眼的剧烈白光随之从那瓷瓶口喷涌而出，如同*里高速射出的粗大水龙，激射向精卫，刹那间再一次将其包裹。 精卫再次被困。然而这次它没有再像上回一样奋力挣扎，只是默默转身，一人一鸟四双眸子紧盯着姚听寒，满是恼怒和不甘。 “为什么非要这样困住它呢？”韩越忍不住说出心中疑问和不满，“看它样子，并不想伤害谁。我们犯不着这样惹它跟我们敌对吧？” 姚听寒似乎怔了一下，她转头对韩越微笑，“是啊，还真是一只温和的怨灵呢。”可是她握着瓷瓶的手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握得更紧，“但我们有不得不把它消灭的理由。” ……真是令人无法吐槽呢。韩越撇了撇嘴，仰头望向高空中白光里的精卫。那个萝莉微微屈下了膝盖，猫起了腰背，她应该就要像上次一样攻击了吧？姚听寒能挡得下那迅雷疾射般的攻击么？她怕是只能再一次躲开了吧？ 可是这图的是什么？韩越抿了抿嘴唇，瞧着那萝莉，不自觉握起了拳头。 果然，那萝莉蓦地从雾气鸟背上弹了起来，如同离弦飞箭一般朝着大地飙射下去。 姚听寒屈膝弹跳，轻轻松松就出了萝莉攻击的范围，她手上瓷瓶却一直在直直举着，白光随着她移动而变幻着形状，终究是无时不刻笼罩住了萝莉和那鸟。 萝莉直冲冲俯冲了下来，不远处的韩越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那巨大身体破空飞冲产生的气浪。当萝莉几乎挨擦着地面拐弯朝着姚听寒滑翔也似飞过去的时候，那气浪扑打在韩越脸上，几乎使他窒息。 那萝莉双手再次变形，没有规则形状的雾气划着弧线随着萝莉前冲的身体揽向姚听寒。 韩越睁开了被那强大气浪吹得闭起的双眼，微眯着追随萝莉看了过去，那雾气几乎将刚刚站稳的姚听寒完完全全揽住了，不由心里一紧。 就见姚听寒突然跃起，眨眼间到了极高的夜空里，脱离了那雾气。韩越顿时恍然，吐了口气，“我却忘了，她会飞的。” 姚听寒的胳膊依旧直直指向萝莉，澎湃的白光似乎弥漫了整个夜空，在韩越只有黑白两色的视线里耀眼至极。那萝莉和雾气鸟始终被包裹其中。 萝莉冲击之势不停，猛地身子一提，朝着高天上的姚听寒继续冲去。当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要相撞的那一刻，姚听寒忽然侧身翻滚，划开一个大大的弧度，向着地面落去。韩越只觉自己是在看武侠电影。 姚听寒落地，笑语奔至了她的身边，握住了姚听寒高举瓷瓶的手：“你休息，我来。” 姚听寒立马决断，松开瓷瓶，屈膝向后蹦出老远。她剧烈喘息着席地坐下，抬眼就见巨大的雾气萝莉再一次俯冲了下来。 ************************ 笑语的应对方法，也如姚听寒一般，屈膝，闪跳。她没有姚听寒那样的飞翔异能，因此躲闪时比之更为小心，她一直把自己身体暴露在萝莉身前，横向划着曲线移动，避闪之间不来大的转折，也不停顿。这样闪避却恰巧克制了萝莉的攻击，那萝莉一次次冲击，都被她很有效地躲开。而萝莉愈发地生气，冲击也愈发地激烈。 “这样的场面，还真是令人麻木……”韩越心里吐槽，缓解着压力，忽见一直盘膝坐着休息的王伯炎站起身来，不由问道：“怎么，该你接手了么？” “是的。”王伯炎语气平淡，回答简洁。 韩越长吸口气，打开日记本，再次写下了话，他对王伯炎说：“等一下接班，你可以不要躲闪么？” 一众正在休息者都是一愣。 靳随云忽然哈哈笑了两声：“小子，你跟王大叔有仇么？可不能这么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韩越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一直躲闪的话，又能怎么样来抓住那精卫呢？” 众人都是一愣。 “闭嘴吧菜鸟。”姚听寒突然满脸煞气地瞧向姚听寒，“不听从命令，还随意发号施令，你以为你是谁？”她站起了身，又说，“你这样乱来，可是会出人命的。你承担得起么？” 韩越怔了一下，终于接不上话，沉默低头。是的，即使他有那神奇的异能，也不能如此轻易就断定他的想法可以成功。他可没理由让王伯炎大叔拼命。 他翻开日记本，看着刚刚写下的话，黯然叹息。 ************************ “喂！你不要命啦！”靳随云的声音充满了惊惧和焦急，把韩越从低落的心情中惊醒。 韩越讶然抬头，只见姚听寒直直站着，手里高举白色瓷瓶，那从瓶口喷涌而出的白光里，萝莉正对着她俯冲而下。而笑语跌倒一旁，这时正用胳膊支起身子，满是惊讶地看向姚听寒，她脸色有一块红红的拳印，显然是被姚听寒击倒夺了瓶子。 一刹那间，萝莉就与姚听寒撞上了，炽烈的白光突然爆裂开来，刺得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儿，韩越微微睁开刺辣的眼。 萝莉消失了。 姚听寒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她已满头大汗。她手中的瓷瓶依旧在放射着浩然白光，将天空中高声哀鸣的雾气鸟笼罩起来。 那鸟的叫声，带着一种奇异之极的感染力，韩越觉得自己能很清晰地从那声音里感觉到这一刹那那鸟的悲伤和怨怒。他仰着脖子看那鸟，只见其拍击着翅膀，面向姚听寒，似乎要学那萝莉，进行冲刺。 一股剧烈的眩晕感传来，韩越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朦朦胧胧，再也看不清晰。 “小子，你很不错。”王伯炎似乎在拍他的肩头，他听到王伯炎在跟他说话。 然后，这位小阴间里仅有的大叔似乎走到了姚听寒身边，去跟那娃娃脸女孩说话。韩越听到他叹息了一声，说：“你动作还真是快呢。现在已经证明韩越的方法没事了，我该接班了吧。” 短暂的沉默，高天上有风吹来，或许是那雾气鸟开始冲刺了。 可是他再抵不住脑中的眩晕和疲惫，终于昏了过去。 part 4 凉宫还是夜神月 韩越是被饿醒的。 当他睁开眼看着空气里浮动的灰尘，感受着脑子里昏沉散尽后的舒服清明时，就听肚子里咕噜噜地叫唤，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腹背相贴。 真是难受啊…… 他胳膊支着床坐起身来，空旷简陋的宿舍里就他一个人，窗户玻璃随着一点微风轻轻地摇晃，吱呀吱呀地响。他突然想到了eva，记得有一个场景是碇真嗣战斗结束受伤后，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病房里的……貌似凌波丽进来过的……如果我的异能能把这样的幻想也实现，那该多好。 “呦，你醒啦！”他听到门口有人说话，循声看去，姚听寒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娃娃脸上笑颜如花，挤进门里的阳光整个摊开在她背后，令她整个人似乎都变得耀眼无比，气场十足。 “还真是令人失望呐……”韩越暗自吐槽，点了点头，问道：“那个……精卫呢？被消灭了么？” “没有。只是把它封印了而已。”姚听寒说着走进门来，“我们可没那本事把它杀死。” 不知为何，韩越竟然暗松了口气，他下了床来，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直都没换，精卫像前那场奇异的大战压榨出他太多的汗，他现在只觉衣服粘在身上，粘乎乎的难受之极。 咕噜咕噜…… 肚子又叫了。姚听寒扑哧笑出声来，韩越很无语地撇了撇嘴，他有些尴尬，吸了吸干瘪的腹不说话。 就听姚听寒说：“你昏迷了一整天，也该饿着了。走啦走啦，去食堂吃饭。” “一整天？”韩越讶然睁大眼睛。他跟着姚听寒出了宿舍，抬起头来，那扭曲的天空里再没有了那诡异迫人的气息，模糊地太阳已经略有丁点儿偏西，正是炙烤大地极为炽烈的时候，看来已过中午。 “是的。”姚听寒蹦到了韩越身前，两只手伸进牛仔裤的口袋里，边退着走路，边说：“你使用异能过度，昏迷一天，很正常的。”她依旧在眯眼笑着，似乎解决了精卫的事件使她压力一下子小了，这一张轻松至极的笑靥令韩越想起了在公园看书消夏初次与其见面时的场景。 这个娃娃脸女孩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吧……韩越瞧着姚听寒的笑，不觉间就被其愉悦的心情感染了，他也跟着笑了笑，说道：“我快饿死啦。先去食堂再说吧。” “好的。”姚听寒眨了眨晶亮的眼眸。 ************************ 饭很简单，三个大馒头，一碟尖椒土豆丝，一碗稀饭。但韩越吃得很是津津有味。强烈的饥饿感控制了他一贯以来的味觉喜好，他大口咀嚼狼吞虎咽，丝毫顾不得坐在对面的姚听寒支着下巴露出一副看卓别林默片似的笑容。 到他终于吃得有些饱了，才放下筷子，问姚听寒道：“那么，精卫的事情就解决了吧？” “应该是的。”姚听寒说着，从鼓囊囊的口袋里取出白色小瓷瓶，“有玉净瓶来封印精卫的灵魂，很保险的。” “玉净瓶？”韩越瞧着那瓶子愣了一下，他突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他一个普普通通的高考落榜生忽然就进入了异能的世界，然后传说中的阴间出现了，再然后本来以为只存在于神话故事里的精卫见识过了，而今姚听寒手里那个神奇小瓶子又变成了观音大士的玉净瓶。他感觉这个世界完全跳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是的，很有用的法宝呢。”姚听寒晃了晃瓷瓶，冲着韩越眯眼微笑，“它可以收纳灵魂，还能控制人呢。” 韩越登时想起了在家里时姚听寒握着瓶子在他额头上的那一点，他就变得如同人偶一般，被姚听寒操控着离开了家……还有，他大前天也是被姚听寒拿着瓷瓶一点，强制开启天眼的。“还真是一个有用的法宝。”韩越撇了撇嘴，瞧着那瓷瓶很是怨念。 姚听寒似乎看出了韩越的想法，不由低声浅笑。韩越心里尴尬，强自镇定地再次撇嘴，转移话题道：“你先前说，使用异能过度的话，就会昏迷，是怎么回事？” 姚听寒也似知他心思，便随着他话题回答道：“其实很容易理解的，我们的异能都是通过自身的意念改变这个世界的原有规则，来实现本不可能出现的操控效果的。唔……可以这么来打比方，我们的精神力，是一个杠杆，而规则，就是我们需要用杠杆撬动的事物。撬动杠杆总是要使劲儿的，而你就是使劲儿过多，脱力昏倒了。” “貌似我也没做什么吧？你们一直在和精卫斗着，我看着一个个都筋疲力尽了，怎么还没事？偏偏我只用了两三次异能，就晕了一整天？”韩越忍不住问。 “嘿！”姚听寒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你又没经过锻炼，哪里能和我们比。再说每个人的异能效果都是不同的，像我们控制风啊火呀之类，都是死物而已，你却不一样，我看了你的日记本，你可是操控了精卫呢，那可是有自己思维的灵魂，自然要耗费更大的精神力。” “操控……”韩越怔了一怔，忽然摇头叹道：“还真是像夜神月的死亡笔记呢，如果我直接写某人死亡，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你可以试一试。”姚听寒笑说。 “算了吧。”韩越摇头苦笑，“万一真杀了人，那可不好。我可不是能把自己当成高人一等的裁决者的夜神月。” 姚听寒嘿嘿笑了笑，又说：“不过你可别得意，如果你的异能真是这样的话，说强也强，说弱也弱。” “唔，我能想得到。”韩越点了点头，“我的异能没有直接的效果……”他说着，不由想起那萝莉精卫俯冲下来那一刻，顿时心悸，暗自吐了口气，还真是令人感觉无力啊。 姚听寒不再说话，她拇指摩挲着瓷瓶，亮晶晶的眼眸瞧着那瓶口一眨不眨，不知在想些什么。韩越一时无事，却也跟着姚听寒瞧那瓷瓶发起愣来。 “杠杆？一根杠杆能撬动人的思维，还真不可思议呢。”不知过了多久，韩越突然长吸口气，低声呢喃。 “不对，你的异能并不能影响人的思维。”门口处突然有人说话。韩越霍然一惊，扭头看去，只见靳随云懒懒散散地踱着步子，走了过来。这猥琐男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看了看满桌的狼藉，苦笑叹道：“看来我来迟了。” 姚听寒惊醒过来，瞧见靳随云模样，不由笑道：“韩越刚醒，正饿得慌，就连着你那份全吃了，你也别怪怨，怨就怨你起床起得太迟吧。” “久饿的人一下子哪能吃这么多。”靳随云低声抱怨。 “可是他要吃，咱也不能不让他吃嘛。”姚听寒耸了耸肩。韩越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这么说，自己倒像是个吃嘴精…… “算啦算啦，我去煮包泡面。”靳随云摆了摆手，起身进了食堂小屋。 韩越目送他消失在小屋门口，转头问姚听寒道：“为什么靳随云说我的异能并不是影响人的思维？” “不是么？”姚听寒怔了一下，“这我就不知道了。负责研究你异能的是靳随云，我对于你的异能，不过是猜测而已。等一下你问他。”韩越点了点头。 两人又沉默下来。 厨房小屋里丁玲咣当，该是靳随云开关柜子取放锅碗的响动。忙活了有五分钟左右，靳随云才端着碗筷出来。他依旧在韩越边坐下，放在桌上的碗里冒着腾腾热气，韩越深吸了下鼻子，是红烧牛肉味的。 哧溜哧溜…… 他吃得很香，韩越和姚听寒看着都不由眼馋，相视耸肩而笑。 “你为什么说我的异能不能影响人的思维呢？”韩越忍不住把问姚听寒的话再一次问了出来。 靳随云咽下嘴里泡面，说道：“很显然的，你的异能效果，从一开始就不是靠影响人的思维来实现的。”韩越忆起自己前前后后使用过的异能，从一开始的失忆事件，到后来使靳随云抠鼻流血，再到招来出租车，确实和影响人的思维无关。但是他在精卫前使用的那三个异能太为重要，对姚听寒产生了误导，才是她往影响思维这个方向想去。 “如果这样的话，还有什么东西，比人的思维更难撬动，令韩越只使用区区几次异能就精神力虚脱了？”姚听寒如是问。 就听靳随云说道：“比思维更难撬动的事物有很多，其中有一项很符合韩越的异能，不过却实在不可思议。” “是什么？”姚听寒问。韩越亦竖起了耳朵，等待答案。 靳随云却卖着关子，端起碗喝了口汤，吧喳两下嘴，转头对韩越道：“你一直拿你的异能和夜神月的死亡笔记相比，其实我觉得并不适合。真要拿个动漫人物做比喻的话，伟大的团长大人凉宫春日倒是更适合你。” * ** *** **** 感谢青伊的捧场 part 4 凉宫还是夜神月(二) “凉宫春日！？”韩越和姚听寒异口同声地叫道，都惊得睁大了双眼。 “是的。”靳随云点头微笑，似乎对两个人的反应非常满意。他继续说着：“如果我的观察没错的话，韩越的异能，撬动的是命运。” “开开开开……开什么国际玩笑！”韩越突然惊得变得结巴。命运都能被影响，异能真有这么神么？如果真这样的话，他算什么？神？好吧好吧，继世界开始崩坏以后，他也跟着要往崩坏的方向发展了。 不过真能这样崩坏的话，倒也不错…… 他稳定了情绪，就听靳随云继续道：“按照现在通常对命运的说法，每个人每个生物的一生，都由无数条线构成，他的每一步，都踏在岔口上，人生滑向其中一条道路。那么你的异能，也就是从这无数的道路里选出一条路来，让人去走。先前测试时我让你在日记本上第二回写下的东西，最终没能实现，应该就是我的人生里，本来就没有那么一条路。”他说着，吐了口气，压下头去，继续往嘴里哧溜哧溜地吸着泡面。 “于是你很失望吧。”韩越吐槽了一句，把靳随云意外得呛了一下，“咳咳”地咳嗽不已。韩越又说：“但你这样讲下来，我却很不明白，我这样的异能，哪里可以比作春日大神了？” “就是大神。”靳随云边吃边说：“凉宫春日的意志可以影响到世界，而你的意志能够撬动命运，这几乎可以说是神才可以拥有的能力了。你们呀，都可算是神了。” 算了吧，韩越撇着嘴翻白眼，要真是神，就不会被你们劫持来了。我要是团长大人，遇到这么郁闷的事，估计这世界直接就崩溃重塑了……好吧好吧，吐槽不成立，要是凉宫春日，估计就不会像我一样被挟持了，直接屁颠屁颠地就跟着跑来了，她可是一直在寻找外星人异世人未来人呀什么的呢，超能力者也包括在内。 他心里胡思乱想着，靳随云哧溜哧溜地吃面声仿佛越飘越远，直到姚听寒忽然站起身来，他才惊觉回神，就听姚听寒对靳随云说道：“好了，我得去午休了。等我睡起来，按照韩越的异能条件，给他定个训练计划。” “训练？”韩越讶然。 “好说。”靳随云的话几乎和韩越的惊讶之语同时说起，他刚刚好吃完了泡面，大口喝了口油腻腻的汤，歪着头对韩越笑道：“别惊讶，训练是必须的。你需要熟悉和掌握自己的异能，争强自己的精神力，身体素质也得加强……嘿，项目很多呀。”他说着抬手拍了拍韩越肩膀，“你可有的受了。” 韩越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他明白自己是必须得接受训练的，想起面对精卫的俯冲攻击时，那种连躲闪都不能的无力感，他就忍不住心里一抽，那感觉还真是令人讨厌啊，我可不想再碰到那样的状况了。 姚听寒伸了个懒腰，出门回宿舍睡觉，靳随云一口气把泡面汤喝尽，放下了碗，却向韩越看了过来。韩越受他目光，忽然想到什么，看了看满桌狼藉，怔了一下，也向靳随云看过去，气氛顿时严肃沉闷。 良久…… “好吧好吧，各洗各的。”韩越终于忍不住摆手说着，满天黑线。 “也好。”靳随云吐了口气，笑着端起自己的碗筷往厨房小屋走去。 ************************ 当韩越终于把最后一个碗洗净擦干摆进橱柜里的时候，靳随云早就完事，正身子倚在厨房门口悠闲至极地抠着鼻子看他忙活，他忍不住黑着脸说：“你在这里看我干嘛？” “没事可做嘛。”靳随云弹了弹手指，“别看我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其实我在给你想训练计划呢。” “切！”韩越无语撇嘴，他擦干了手，和靳随云都出了食堂，炽烈的太阳光突然倾洒上身，韩越感觉浑身汗起，才想起身上穿了好多天连昏睡时都未脱下的衣服，问靳随云道：“有洗澡的地方么？” “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呢，一股汗臭味。”靳随云说着，指着一间房屋道：“那间就是澡堂。” “谢了。”韩越撇了撇嘴，选择性忽视了靳随云一些话。他返回卧室拿了换洗的衣服，到澡堂门口，忽见靳随云过来，扔给他一个黑色塑料袋，打开一看，却是些新的洗簌用品，不由又道了声谢，进了澡堂。 开水龙头，调试好水温。 那花洒里喷出的水溅落在地，四处炸开，带起略温的雾，不一会儿便弥漫了整个屋子。 他脱去衣服，站在水中，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精卫来，那个萝莉的眸子仿佛突然就出现在他的眼前，流露在一天以前的奇妙情感再次入侵他的灵魂，跟着是一年前的黑影，那渗人的寒意，侵入骨髓……真是不爽！他甩了甩头，将这乱七八糟的幻觉驱散。 他闭眼深吸了口其，再睁开时，露出两点幽幽绿光。 抬起头来，黑白两色的世界里，花洒里喷涌而出的水，是白色的…… ************************ 去除了一身我污秽汗渍，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韩越再次踏足阳光之下，神清气爽。 他已从天眼状态里退了出来，手遮凉棚抬头而望，模糊的天空里太阳已明显西移，看来已经过去好长时间了。他实在没想到他竟然连洗澡都能睡着，看来他那撬动命运轨迹的异能实在太过耗费精神，便是睡了一整天，都没能缓过劲儿来……唔，这样解释，应该够官方吧。他心里乱想着，却见笑语站在当初姚听寒带他检测异能的那个房间的门口，朝着他微笑招手，示意让他过去。 “你洗澡可真慢。”就听笑语的声音传来。韩越霍然一惊，她人还在对面，说话声音又不大，他怎么就能听到？ “别吃惊了，我的异能是操控声音，你见识过的。”笑语又说。韩越这才了然，望着对面，只见笑语脸上一副好笑的神情，不由有些尴尬，忙调整心态，走了过去。 “欢迎醒来。”他走到笑语身旁时，就听笑语如是说。 “谢谢。”韩越报以一笑，回应一声，随姚听寒进了房中，却见一帮异能者们全都聚齐，正在沙发上坐着，把头伸到茶几前，看着靳随云拿着一支笔在茶几上白纸上写写画画，听其边写边讲着什么。一众人觉察韩越进来，都冲他点头打了招呼。“恭喜醒过来。”王伯炎说道。韩越再次回谢，继而便被笑语拖着在沙发上坐下。 笑语道：“好了，正主到了，我们该把讨论结果告诉他了。” “什么讨论结果？”韩越问。 “笨蛋啦！”姚听寒忽然说着，在韩越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韩越正欲怒起发作时，她却又已缩了回去，“先前吃饭时你没听到我跟靳随云说吗？当然是关于你的训练项目和方法的讨论。” 韩越颇是不满地撇撇嘴，便听靳随云道：“好吧，我来讲。” 一众人都把坐了起来，背靠沙发靠背，听着靳随云讲话。靳随云把笔在手指间一圈一圈转着，对韩越说：“训练方法，其实也很简单。身体素质和精神力的训练，我们一直有系统的方法，你跟着我们平时锻炼就可以了，重要的是，对你自己的异能该怎么来训。” 他说到这儿时，韩越却想起了那怨灵凝聚的夜里，面前这帮人躲避精卫时仿佛武侠小说里的高手高手高高手一样的利落身手，看来自己也能学得到了，不由欣喜。见靳随云要就要讲关于自己异能的训练方法，晓得重要，凝神细听。 就听靳随云说道：“你的异能的使用方法，是从一大堆的命运轨迹里选出最适合最有利于你的局势的线路，其实说白了，也就是合理地编构你所需求的事态发展。我们讨论了好久，认为你需要的，是随机应变的能力，和编辑符合逻辑规律的故事的能力，然后，我们便根据这个，来考虑你的异能训练方法。” 有种很莫名的不靠谱的感觉……韩越嘴角轻撇，却没有说话。 靳随云停下了转笔，继续说道：“我们先后否决了好几个方案，最后决定，还是采用貌似最不靠谱其实却最有效果的训练方法，就是故事接龙。” “故事接龙……还真是不靠谱……”何止是不靠谱，简直就是坑爹！韩越一脸囧相地说话，心里却情难自禁地吐槽。 靳随云笑了笑，又说：“今天下午你可以休息一下午，我们会把要进行接龙的故事开头编造出来。” “然后呢？从明天开始我就接下去？” “不……哪有这么容易？”靳随云摇头道：“我们把这个故事编好后，明天会让你看，然后由你来续写，续写的时间会限定……你可以当作是你以前在学校里的作文考试。你续写以后，我们会继续把故事往下进行，但是不论我们把故事拐向哪个方向，你都得把情节继续写下去圆上。圆得好了，自然无事，圆不好了，那就抱歉，我们有惩罚措施的。” “什么措施？”韩越想起自己糟糕的作文成绩，觉得自己现在最终于的不是去想那什么故事，而是关注那个所谓的惩罚措施。他有种感觉，是传说中的不祥。 “具体的措施还没有想到。”靳随云回答：“有可能是加大训练量，有可能是像网球王子里那样给你做个特殊的饮料，或许把你关进厕所里让你吃饭睡觉编故事都在那里也说不定。” ……韩越只觉浑身冷汗都出来了，他觉得现在还是不要吐槽的为好。 “我可以反对么？”他说。 “no!no!no!”姚听寒双臂环胸，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你要明白，这是为你好。” ……这样的话还不吐槽那就太弱势了！ “你们……太不人道了吧……” 众人尽都不语，如姚听寒那样双手环胸，端正坐姿，五个人十双眼睛盯向韩越，都是一脸严肃。 用不着这样吧……韩越只觉寒毛一下子炸了起来。他觉得这五个人一定针对这个场景专门排练过。 可是他依然受不了…… “好吧好吧，我接受。”他弯腰捂脸，声音悲哀。 我的人生被上条当麻的把妹手笼罩了。他如是想。 part 5 人生的意义在于得瑟 在高考结束后韩越所憧憬的大学生活里，有着悠闲至极的日常，丰富多彩的活动，多姿多彩，潇洒散懒，却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比在高中时还要期待假期的来临。 这段时间来，他一直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在他看来近乎摧残的训练。他被逼着按照一种令人很是憋气的频率呼吸，连吃饭睡觉时也不放过。曾有几天他睡过去，因呼吸频率变了，就被靳随云找上来叫醒，撑着满心疲惫调整好呼吸才再次入睡。而他每天上午，都得跟着其他人锻炼身体素质，体能、抗打击、反应速度，等等等等，每在训练的时候，时间都仿佛停了一般，难熬得紧。 而中午吃过饭后，小睡片刻，就得被一大堆人围着拿着纸笔趴在茶几上续写不知会拐向何方的故事。这个时候，是他一天里最轻松的时段。 编故事时间一个小时，要求为一不注水，二要合理，否则的话，他下午的精神力训练就会在厕所里进行。他多次进行抗议，但总因无人支持而被驳回。 而下午的精神力训练，他到现在也没明白具体方法是什么，姚听寒会让他带上靳随云给他检测异能时用的那个眼镜仪器，他被强迫开启天眼状态，其后却和检测异能那一天不同，他的脑袋会立时昏昏沉沉，眼前透过镜片的景物模糊难见，令人难受。虽然摘下眼镜之后，会立觉神清气爽，但是那强化过程却实在难忍。 最最糟糕的时，这训练天天进行，没有礼拜六，没有礼拜天！韩越觉得自己要对这个世界系色忘了。 ************************ 幸好，终于到了十月一日国庆节。 当初韩越被拐带来这阴间的说法，是上大学前的军训，如今到了国庆，也就该回去过个假期了。就算这帮异能者们太过变态，不人道也要有个限度。 于是他终于坐着靳随云的破烂桑塔纳回到了长子县城。 当他下来车，敲响家里院门的时候，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来啦来啦。”他听到老妈的声音。等下老妈开了门，肯定会问在学校过得怎么样，还有学校好不好啥的吧？我该怎么说呢？很不错，我有了异能，还见识了精卫，如果在其他学校，一定没有这样的际遇……这样说，老妈一定会把我送进医院吧……还他回头看了一眼，靳随云坐在桑塔纳里，冲着他微笑摆手，倒车退出小区走廊离开。 院门咣啷咣啷响了几声，老妈开了门来，把韩越上下打量一番，忽然笑了：“学校军训很累吧？瞧瞧，黑了也瘦了。” 韩越忽然就觉鼻子一酸，抬手摸了摸鼻尖，口是心非地回答说：“还可以吧，不怎么累。”他跟着老妈进了家，客厅里要比屋外*阴凉了许多，电视开着，一个又一个的广告正挨着在荧屏上亮相。老妈和他说几句话，就要去准备午饭，他自倒了杯水，在沙发上坐下，问道：“我爸呢？” “工作忙呢。”老妈回答，忽然想起什么，又说：“哦，对了，你同学打电话来，让你晚上聚会呢。我记在电话旁的记事本上了，你自己查下给人回个电话。” 韩越稍微一愣，应了声好，又听老妈说：“上回你走得急，手机也没给你买个。下午我还有事，我给你钱你自己去买。” 韩越依旧应是。 老妈去做午饭，他啥也不会，老妈也不让他帮忙，便只能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举着遥控器指着电视剧一个台一个台挨着换过去。可是即便这样的清闲，也让他很是喜欢，如果可能的话，就这么在家不回那阴间了才好…… 但这终究不可能。他吐了口气，继续换台。 ************************ 午饭很简单，烩菜手擀面，但是韩越吃着，却总比阴间食堂做的好吃。 真希望以后还能天天吃呢……怎么老是有这想法，他再次叹气，不过，如果能就这样和那什么阴间什么异能脱离开来过上几天，该也不错吧？ 他只能这样降低要求。 可是他没想到，即使是这样，他的要求也没法实现。 当下午他独自在通讯城里左逛右逛看着手机的时候，姚听寒突然就出现在他的身前。 “听说你晚上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当那银铃般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本来难得轻松愉悦的心情立马就阴云密布了。 “是的。”他故意把视线从姚听寒的娃娃脸上撇开，看着玻璃柜里的新款手机，边绷着脸说。 “哈哈，瞧你这德行。”姚听寒轻笑道：“放心好啦，我不会打扰你的假期的。” “算了吧。”韩越黑着脸撇嘴，“就冲你能知道我今晚的活动，让我怎么信你？信你能千里之外听到我家里的谈话？” “嘿嘿。”姚听寒讪讪地笑，“没事啦没事啦，我昨天外出工作，今天返回阴间刚好路过县城，想起你要回家休息，就顺路过去看看你。我耳朵虽然没有千里搜音的能力，但是站在你家门口，还是能听到你们说话的。” “看我怎么没进我家？”韩越继续撇嘴。 “忽然就不想进了。”姚听寒依旧笑着，耸了耸肩，忽然转移话题，眨着晶亮的大眼说：“你晚上的活动，带上我怎么样？” 韩越抬起头来瞧了瞧姚听寒，翻了个白眼：“凭什么？” “喂喂喂，咱们可是一个阴间的同事呀，还需要讲条件么？”姚听寒很是不满地双手叉腰，微微倒竖的秀气眉毛凝结出一缕貌似煞气的气息。 韩越这些时日训练久收压迫，看姚听寒这模样，习惯性地阉了口唾沫，心里紧张，硬着脖子道：“那那那，那是我的高中聚会，又不是你的，同事也不能参加。” “真不让参加？” “不让！”韩越很坚决地摇头。 姚听寒忽然深吸口气，饱满的胸膛随之一鼓，韩越只觉她要爆发，不由神经绷紧，神情戒备。哪知她跟着就忽然把那口气长长吐出，娃娃脸上又露出笑来：“你让我去，我假装你女朋友。你想想，你有我这么个漂亮的女朋友，让你的同学看见，多有面子。” “呃……”韩越登时讶然，他怎么也没想到姚听寒会提出这样的条件，看着面前这张艳丽可爱的娃娃脸、这具窈窕动人的身体，不由有些意动，然而他忽然想到阴间里所受的罪，想起每当下午蹲厕所时那幸灾乐祸的笑靥，终于忍不住开口：“不行！” 姚听寒眨了眨眼，盯着韩越看了半晌，直到韩越有些发毛，才耸耸肩道：“算了，我回阴间去，不跟你折腾了。” 韩越顿时松了口气。 “那么，再见。”姚听寒冲韩越摆了摆手，转身出了通讯城。 韩越看着姚听寒离开，忽然没了买手机的心情，随便挑了一款付费结账，便出了通讯城去买手机号。 ************************ 十月份已经有点凉了。韩越披着外套，却挡不住风从领口钻进去，刮在皮肤上，很是不爽。 西天上太阳降落，染红了遍天的云；东方天空里升起淡白的弯月，却似没有放出任何光芒。 韩越到了约定的ktv时，那个给他打电话召集聚会的同学已等在那里。那同学叫杨毅，曾是他的同桌，他瞧见韩越，立时就迎了上来，边说：“哟，韩越，你来得挺早呐。” “闲着没事，就早点来了。”韩越应了一声，“其他人还没到么？” “没呢，我等着，你先进去吧。”杨毅说。 “算了，左右我一个人，进去也没意思，跟你在这里站会儿。”韩越说着，与杨毅同站在ktv门前。 此时ktv的霓虹灯已经亮起，五颜六色忽闪忽闪晃人眼睛。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杨毅边不时看着手表，又往ktv前路上左右顾看，韩越看见，也不由觉得等得无趣，说道：“怎么都还没来。” “谁知道呢。”杨毅说着，又看手表，忽然低声呢喃：“也不知道林熙会不会来。” “林熙？”韩越愣了一下，没想到杨毅会忽然提到这个名字。 “嘿，说漏嘴了。”杨毅曲着手指刮了刮自己鼻子，韩越晓得这是他尴尬时才会有的动作，“其实我这回召集同学聚会，主要就是为了林熙。”他说这话时，朝着韩越露出个“你懂的”的猥琐笑容。 韩越大感无语，笑说道：“没想你上个大学，倒是脸皮厚了不少。想当年你可连跟林熙说上句话都不好意思呢。” “你当年不也是么？脸皮不厚没法活呀！”杨毅装模作样地摇头感慨，突然语气一肃，跟韩越说：“咱俩当初都暗恋林熙，不过现在我终于下定决心准备下手，绕大功夫举办这聚会，你可不能跟我抢。” “放心，我不跟你抢。”韩越翻了个白眼，撇嘴回答。犹记得当初高三，繁重的学习压力下唯一的乐趣就是每天和这位同桌坐在后排一起看着前排的林熙，进行饶有兴致的品评，时说她的容貌多好多好，时说她的身材多妙多妙，也会就她每日穿着进行点评，言语间赞扬爱慕之词洋溢。 可是没想现在说起林熙，他现在竟连这个当初和他同班的校花的模样都记不清了，那么当初那种迷恋，又是怎么回事呢？他吐了口气，不禁怅然。那该只是一种青春期的骚动吧，觉得该恋爱了，该找个目标了，便下意识地选定了这个全班甚至全校公认的美女做为对象，做为自己那骚动的寄托。这心理现在想来，或许是为了虚荣，抑或对自己品味的肯定。 可如今呢？短短一个来月，经历了奇怪的甚至颠覆常识的事情，见识过了堪比小说里描绘的美女的姚听寒，对于杨毅的话，他竟有种“我和你境界不同”的高姿态感觉，于是他很淡定。 暗恋是浮云，谁不曾青春年少……他不无感慨地摇首吐槽。 “来了来了。”杨毅忽然很激动地说话，“林熙来了！” 韩越朝杨毅手指指处看去，一个靓丽清秀的长发女孩款款走来。 可是…… 韩越忍不住扭头看杨毅。 果然呢，暗恋对象身旁跟着一个男人，这个依旧青春骚动的同桌无法淡定了。 * ** *** **** 新建一个群，喜欢的请进 群号 158537992 part 5 人生的意义在于得瑟(二) 与林熙同来的男人，韩越也认得，他和韩越他们同级，却是邻班的学生，是个挺有点小帅的家伙。这家伙看着挺和气，人品值却极为低劣。韩越回家时，要和这家伙同路一段，曾有一回韩越在他身后走，见他口袋里落出十块钱来，便捡了叫住他递还过去，哪只这家伙却掏了掏口袋，说丢了二十，是自己贪墨了。 好吧好吧，是可忍孰不可忍，韩越脾气起来，和这家伙打了一架，两个人都落得个鼻青脸肿的下场，这家伙却最终被韩越撂翻在地。 再后来韩越就对这家伙有了印象，不过却再没有了交集。只是没想到，今天这家伙今天也会来。 韩越扭头看杨毅，只见这个有着私人目的的聚会组织者正一脸的震惊诧异。 林熙相跟着那家伙走了过来，便冲韩越和杨毅打了招呼，拉着那家伙的手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袁超。当初咱们邻班的，你们估计也见过吧。” 韩越斜眼瞥着杨毅，却见其脸色颇不自然，似是为了保持风度，压抑着火气，和袁超握手寒暄。韩越撇了撇嘴，却见那袁超和杨毅打了招呼，又向他伸出手来：“你是叫韩越吧？好久不见。” 韩越微微一愣，真没想他竟然会知道自己名字，面前袁超正微仰着头，一脸的得意，看着韩越满是敌意和藐视之情。韩越大感莫名其妙，就算当初的矛盾，也不该是这么一副神情吧……算了，往事如浮云，今天聚会以后，再过几天假期，我就要返回阴间受罪了，这货发什么神经，与我没关。 他这样想着，与袁超简单握了握手。 “那么，我们先进去了。”林熙冲着韩越和杨毅微微一笑，挽着袁超胳膊往ktv里走去。那袁超忽然又冲韩越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韩越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 眼瞧这对情侣进了ktv，韩越转头看向杨毅，这个刚才一直隐忍的男人这时终于露出了狰狞神情，那一对眼珠子里凶光流露，却似不知该向哪里发泄，对着前方道路漫无目的地扫着。 “喂喂喂，别这么愁眉苦脸的。”韩越拍拍杨毅肩膀，劝慰道：“现在这世道人妻都可以攻略了，林熙不过才是有了男朋友嘛，凭你的人品，完全可以从那个袁超手上把林熙抢过来。” “哪有你说得这么简单。”杨毅被韩越这一拍，却似忽然就泄气了，那副凶像立马就消失个干干净净，跨着脸说：“瞧他俩人那模样，我哪能搀和进去？再说这回回来不过几天时间，成功希望太小了吧……” “时间不是问题。”韩越道：“你把林熙手机号qq号yy号各种号都搞到手，到时候假期结束，距离也不是问题了，就看你的勇气和能力怎么样。” “好吧。”杨毅长长吐出口气，突然又斗志昂扬起来，咬着牙握着拳对着已经亮起的路灯打气，“努力！” 韩越无语地撇撇嘴，稍微站远了点，装作不认识这个突然发神经的家伙。 ************************ 到夜幕完全拉下来时，杨毅召集的同学终于来齐。 韩越跟杨毅随着最后一个来人进了ktv，一大堆人已经开始吃吃喝喝，或是抱着话筒对着视频狼也似的嚎叫。 韩越被杨毅拖着坐在靠近林熙处，满耳朵里都是吵闹混乱的声音，震得耳膜都麻，不由心烦。他忽然觉得自己与这些欢快胡闹的同学们有了某种隔阂，他们笑得欢畅，闹得欢畅，而自己却只是旁观，即便有人和他招呼，他也只是敷衍，无心参与进去。有人问他念的什么学校，他倒不自觉笑了，“是个烂学校，没名气的。”他如是回答，却依旧在不自觉地按照阴间里所学的频率进行着呼吸，一口一口地喝着杨毅递给他的白开水。 而杨毅坐在那里，不时把眼睛朝林熙瞟过去，似乎在酝酿着准备攻略。 “喂，韩越，咱俩喝一杯。”韩越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循声一看，却见袁超给他递过杯啤酒来，瞧他一脸笑容客气至极，一时不好拒绝，便接过了啤酒，与袁超一碰杯。袁超将酒一饮而尽，他也只好跟着把一整杯咕咚咕咚灌进肚里。 “你们以前认识？”林熙很好奇的问。 韩越没有接话，只听袁超说道：“是的，以前发生过一件小事，我俩就认识了。” “什么事？”林熙又问。 韩越看了眼袁超，只见他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不由闷笑，拽着杨毅对袁超道：“杨毅，我以前同桌，你俩也认识一下。” 杨毅颇是僵硬地冲着袁超点头，袁超回应，边说：“哈，你好你好。”却装作没听见林熙的话，没有回应。 韩越颇是好笑地微微摇首，冲着杨毅打眼色示意。杨毅顿时明白韩越意思，做了个了解的眼神，和袁超聊起天来。 而韩越自去喝水。 未过一会儿，杨毅终于通过迂回战术，和林熙自然而然地搭上了话。韩越心情大好，起身伸了个懒腰，跟杨毅道：“你们说着，我去wc放个水。”转身要出包间，却被袁超叫住，扭头回去，只听袁超说：“同去同去，刚才啤酒喝多了。” “呃……”韩越嘴角一抽，斜眼一瞥，却见杨毅露出惊喜神情……看这家伙一直不敢做有效行动，这下袁超离开，他该是要把联系方式搞到手了吧？我这算什么，帮人挖墙角么？罪过罪过。韩越心里吐槽，边对袁超说了声“走”，同出包间。 ************************ 放水之后，一身轻松。 韩越在洗手池前洗了手，关上水龙头，瞧着面前镜子里，袁超也解决完毕，出了厕所朝洗手池走来。 “我先出去了。”他回头对袁超说了一声，就要离开，忽听袁超说道：“等一等，咱们说几句。” “嗯？”韩越颇是诧异地回头。 就见袁超走到洗手池前，开水龙头，掬水抹了把脸，对韩越道：“看到我和林熙相跟，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韩越一时反应不过来。看他这意思，不会是在炫耀吧？不过要炫耀的话，该去找杨毅，找我顶什么事？ “哼！不用给我装了。”袁超一脸的冷笑，“我知道你一直暗恋林熙。看她现在被我搞到手，你该感觉很不爽吧？” 哈？韩越哭笑不得，还真是炫耀呐。 袁超微仰着脑袋瞧着韩越，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势，又是冷笑：“你还装！但你内心的心情决定欺骗不了我，怎么样，伤心？失望？还是愤怒？”韩越觉得这家伙已经完全进入自我肯定状态，对一切和他主观意识相反的事物都完全否定了，只听他继续说着：“知道我怎么样搞到林熙的么？” “怎么样？”好吧，既然你进入这样的状态，那么我配合你一下，进入看戏模式。 “嘿嘿，你不知道吧，林熙是个腐女呢。”袁超说着，一副“真是不可思议呀”的神情，摇头啧啧地说：“要不是我喜欢乱加qq群聊天，碰巧逛进腐女群里，我还真不知道呢。” ……好吧，我确实震惊了。韩越撇嘴，听袁超继续道：“后来我闲着没事，群里聊天，看她们发消息，猜出了林熙身份。”他叹了口气，说：“我这人本就记仇，那会儿和你打了场架，便留意了你。我正好知道你暗恋林熙，便想把林熙搞来，也算报复了你。后来我就迎合着林熙聊天，怎么腐怎么来，然后，就因同城顺利约会了。再然后，嘿嘿，就不用我说了吧。” 他这笑还真是难听呢……该是和腐女呆多了，有点变态了吧。韩越掏了掏耳朵，驱去那尖利得意的笑声带来的不爽感觉，心里边吐着槽边瞧袁超，只见这家伙一副“其实这样的状况都怪你”的欠揍神情，不由长长吐了口气。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自以为报了仇，其实报仇挥出的拳头并没有击中仇人，而是落在了空气里。真替这家伙悲哀……不过林熙被这家伙搞上，还真让人有些不爽呢。或许我该加把劲，看能不能让杨毅把这家伙ntr（按：给这货带绿帽，具体解释问度娘）了…… 这样算什么，蔫儿坏么？韩越自嘲地笑了笑，停止心里吐槽。 袁超又掬水摸了把脸，关上水龙头，继续洋洋得意地对韩越说：“其实我搞上林熙，不过是为了报复你。即便她是校花，我也不感兴趣，怎么样，你要不要，要的话我把她让给你。” ……好吧，看来你这货很情愿被ntr，不过我对腐女可不感兴趣，你让给杨毅吧。韩越翻了个白眼，回道，“都高中的事了，现在早没那感觉了。况且现在大学分开了都，离那么远，有啥意思呢？”我又不是杨毅……韩越最后一句在心里嘀咕，没有说出来，不知怎的，姚听寒的身影忽然晃过脑际，他晃了晃头，说道：“咱们出去吧，我可不习惯闻这厕所的味道。”转身要走。 “哈！你还装！”袁超还未从自我肯定的状态里出来，“你心里想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我肯把林熙让给你，已经够意思了。” ……虽然这货很白痴，但依然令人不爽呢……韩越猛地回神，刹那间出手，掐出了袁超脖子。袁超呼吸顿时一窒，一张脸上满是惊恐，急忙要掰开韩越那手，哪只韩越手劲极大，他两只手都掰不开，急着抬腿要踢。 韩越脚一缩步，掐着袁超脖子的手微一用力，袁超顿时面目通红，喘不上气来，手脚也没力气反击了。 看来训练还真是有效果呢。韩越心里感慨着，颇是好笑地说道：“你还真是无聊透顶呢。我说了，暗恋林熙什么的，不过是当初不懂事而已，现在早没了那心思。和她高中同学三年，我们甚至连几句对话都没有，两个几乎陌生的人，哪里来的喜欢？要找女朋友的话，怎么也不会找她的。” 袁超狰狞着脸翻白眼，想说话都不成。韩越将他放开，说道：“我们出去吧。”转身就走。留下袁超捂着喉咙咳嗽不止，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袁超出了厕所，返回包间，哪知才到包间门口，就见韩越站在那里，身前一个美丽至极的娃娃脸女孩微倚着白色的墙壁站立，正和韩越说话。 袁超怔了一下，他可不记得那帮聚会的人里有这么一个令人惊艳的美女。 part 5 人生的意义在于得瑟(三) “你怎么来了？”韩越很是意外的看着姚听寒。 “我怎么就不能来？”姚听寒背起手靠着墙，对着韩越眯眼微笑，又朝着他们同学聚会的包间里努了努嘴，“我刚才听说，里面有你暗恋的同学，而且你高中时候，连几句话都还没还和人家说过呢。” “于是你专门跑来吐槽我么？”韩越撇嘴说，脸有点发烫。 “嘿！你把我当什么人啦！”姚听寒猛一下凑上脸去，盯着韩越眨了眨眼，“我可是来帮你的。” “切，帮我什么？”姚听寒依旧如此气势逼人，而韩越从第一次见面就被她这样盯，现在却依旧不习惯，他往后缩了缩脖子，边撇嘴回应。 姚听寒也缩了回去，眯眼一笑，突然看向转头向一处走廊看去。韩越随她目光而看，只见袁超一脸惊讶地走了过来，瞧了瞧姚听寒，又瞧韩越，显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同学表示茫然。 姚听寒突然跨出一步，朝袁超伸出手去，边说：“你是韩越同学么，我是他女朋友。” 袁超明显又是一愣，他与姚听寒稍一握手，姚听寒边抽手而回。他张了张嘴，却终没有说出话来。 韩越也是跟着一愣，正要说话，忽觉手臂被两根细长柔嫩的手指轻轻掐住，不由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姚听寒的手正轻轻触碰着他，那手里握着一只白色小瓷瓶，赫然正是曾经挟持韩越入阴间的凶器玉净瓶，顿时闭嘴，咽了口唾沫，连带着到嘴边的话也一起咽下肚去。 他斜眼看了看袁超，只见这个刚刚在厕所里得意得瑟的弱智男一张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显然他已意识到自己的悲剧，但却强迫自己不愿相信。 没有报了仇，你很失望吧。韩越摇了摇头，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快意来……好吧，既然如此，我便承下姚听寒这个情吧……我还真是卑劣呢…… “所以我说了，林熙早不是我的目标了嘛。”他装模作样地叹息说，声音便连自己都听着有些欠，“你自己好好善待她。” ……好像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我这样做，算伤口上洒盐吧…… “什么林熙？”姚听寒猛地回头，眼神里似乎有一种叫杀气的东西，把韩越吓得一怔，一时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哼！”姚听寒这时背对了袁超，冲着韩越挤眉弄眼，韩越顿时明白过来，就听姚听寒继续说道：“我不管你以前怎样，但以后可不能与林熙呀什么的有乱七八糟的瓜葛。” “放心啦放心啦，林熙可是他的女朋友。”韩越说着，指了指袁超，边偷瞧他脸色，只见其臭着一张脸，忽然说道：“咱们进去吧。”当先开了包间门走了进去。 “嗯嗯。”姚听寒随后说着，突然在韩越耳边低声说：“我也进去，认识认识那个林熙长什么模样。” “……”韩越撇了撇嘴，全当没听见，又说：“你装吃醋装得挺像，怎么，以前谈恋爱有过第三者插足经历，体会深刻？” “切，你这什么逻辑。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入我眼的男人呢。”姚听寒翻了个白眼，“做戏要做全套嘛。这种戏路，看电视多了就学会了。” ……好吧好吧，你牛你牛。韩越无力吐槽，进了包间，姚听寒随他而入。 两个人进去，一帮同学看到韩越的“女朋友”，自是一番惊讶。两人坐下，却因姚听寒美丽相貌，不时有人向他俩这边看过来，弄得韩越颇不自在。 刚入座时，韩越便见杨毅冲他悄悄举了个“ok”的手势，一时不明所以。杨毅便又给他亮了亮一张写着数字的纸条，韩越顿时明白，杨毅的初步作战索要联系方式已经大功告成。他想了想，自己终究也没有啥追女朋友的经验，这次靠着吸引仇恨把袁超调到厕所里，让杨毅能有可乘之机，已经是能唯一能帮上杨毅的了。 ……好吧，看来我对袁超的报复只能到此为止了。韩越吐了口气，转眼就见姚听寒已经和林熙坐到一处，聊得正欢，不由满头黑线。而袁超坐在林熙旁边，不时想插话进去，却总被姚听寒无视，带着林熙也忽略了，只得悻悻地坐着自个儿郁闷。袁超似感觉到了韩越投去的视线，黑着脸装作没有看见，起身走开去唱歌。 韩越坐着无事，有同学叫他，便也跟着去点了几首歌来唱，他虽五音不全，这时唱得却也放开欢畅，不一会儿便把袁超带给他的郁闷心情驱散了。其后被同学们撺掇着，韩越和姚听寒同唱一曲，却没想到姚听寒说话虽然好听，唱歌却也如韩越一般五音不全，不过俩人同唱时，韩越看着男同胞们羡慕至极的眼神，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韩越姚听寒唱罢，一帮同学有撺掇袁超与林熙同唱，两个人唱时，韩越注意到杨毅独坐沙发，咬牙切齿，落寞萧瑟。 ……看他样子，该是要化悲愤为力量了…… 这样闹活起来，这次聚会倒是挺有意思，及至聚会结束，众人分散回家，韩越反倒有一丝不舍了。 这时已是深夜，天上繁星点点，将月亮光芒掩去，柏油路两旁昏黄的路灯在夜空里连成一片，使得目之所及，尽是朦朦胧胧。 韩越与姚听寒沿着道旁默默行走，都没有说话。路中不时有汽车驶过，轮胎摩擦压挤马路的声音沉闷却突兀，却仿佛成了从那喧闹的聚会里脱离出来后的唯一声音。 “那个……谢谢。”韩越突然说话。 姚听寒颇是诧异地扭头看韩越，“谢什么，谢我帮你出气么？” 韩越颇是好笑地撇了撇嘴，一时没有说话。 “这样的话，没有必要。”姚听寒笑说道：“我可不是专门帮你去出气的。我只是回去阴间转了一圈，觉得没意思，便跟着中午你打电话和同学说的地址找了去，却没想到听到你那仇人爆料你的初恋……唔，那只是暗恋，不算初恋。” 韩越脸色一红，听姚听寒又道：“所以呢，我进去找你，其实完全是为了看一看你的暗恋对象是什么样的。不过看来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切。”韩越撇嘴回应，“林熙可是全校公认的校花，我眼光可没问题。” “校花？”姚听寒颇不屑地说：“看来你们学校女生质量也不怎么样嘛。” “是是是，都没你漂亮。”韩越很无语地附和，“姚大美女！”他也不知自己这是不是吐槽了。 “那当然。”姚听寒微已昂头，神色骄傲。 韩越随她声音，忍不住转头，借着昏暗路灯打量这个娃娃脸美女，她穿着高领的衬衫，后颈处高立，到前边扁下来，把白皙的脖颈遮去一半，一头直直长发束在了衣领里，看起来颇为精干，一张笑靥似乎反射着微弱灯光，给她平添了几分元气。 ……好吧，她是真有这样说的资本。 韩越吐了口气，说道：“可是我并不是为此而谢你的。” “哦？”姚听寒眨了眨眼睛。路中有车辆驶过，明晃晃的车灯照在那黑色的瞳仁里，反射出极为吸引人的光芒。 韩越看着姚听寒的眼睛，说：“我要谢谢你，是因为你把我带进了一个我从未曾想到过的多彩世界。” “哦。”姚听寒简单回应了一声，她抬眼看天，却没有如韩越所想一般，元气十足地说着很傲娇的自考之话。 韩越微微一讶，继续说道：“我本以为我会排斥这样一个违背常理的世界，可是到今天晚上，我才意识到，原来我竟然不知不觉已经与原本的生活轨迹脱离，无法在融回去。在知道了异能，知道了阴间之后，如果我再回归原来那平淡无味的生活，一定会无趣得紧吧。” “平淡不好么？”姚听寒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说。 韩越愣了一下，他瞧着姚听寒挠了挠头，对其这般突然低落的状态不明所以。他也试着学姚听寒抬头看天，又说：“不瞒你说，今晚在那包间里，我与曾经的同学竟然有了种‘我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的优越感，虽然这样的优越感很蛋疼，但是，我感觉很爽呢。” “是很蛋疼。”姚听寒扑哧一笑，把目光从夜空里收回来，投向韩越，“然后呢？” “然后……”韩越又吐口气，“然后我明白了，我虽然没有把这种优越感表现出来，但是我的心里，是在得瑟呢。于是我感觉原本平淡的人生终于有趣了。” “哈？” 韩越蓦然止步，双手叉腰抬头看天，感叹道：“果然人生的意义在于得瑟啊！” “……你的人生还真是扭曲呢。”姚听寒吐槽。 韩越装作没有听到姚听寒的吐槽，转头看着姚听寒说：“所以呢，我以后要积极地面对人生，努力地训练，我要去面对你们那神秘的世界。”他望了望阴间方向，禁不住露出向往神色，“异能的世界，灵魂的世界，应该比那精卫要精彩多了吧？” “我们的世界，可不光是精彩。”姚听寒忽然看着韩越，一脸的严肃，拿出玉净瓶在韩越眼前晃了晃，“这精卫自出现起，就没有做出过危害生灵的事，而且即便我们攻击它，它一开始也只是挣脱而不反击，当初它一直想挣脱而去的方向，也是发鸠山上它父亲为它建陵祠的地方呢。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对它不依不饶么？” “为什么？”韩越脱口而出。这个问题他一直想问，这段时间来他每每想到精卫萝莉那伤心欲绝的大大眼睛，就不由失落。 “因为精卫的灵魂散发出的能量太大了。”姚听寒叹道，“我们这些人呢，其实是从一个很大的异能势力里逃出来的，一直躲藏在这小小县城里。如果精卫散发出的能量引来其他异能人士的话，就可能会暴露我们的行踪，让那势力的人追踪而来。所以，对待精卫，我们是逼不得已。” “……这样么？”韩越沉默半晌，终于说，“那个异能势力有多大？” “很大很大。”姚听寒回答。 “那么你们做了什么事，要从那势力里逃脱呢？”韩越又说。 姚听寒复又抬头瞧那黑漆漆的夜空，好一会儿才说道：“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说了。”她顿了顿，又看着韩越说：“所以说，我们的世界，虽说比平凡人的世界丰富一些，但却更险恶呢。如果那势力一找到我们，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场面呢。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和我说，我可以答应你，这回让你直接终身放假。” 韩越怔了好一会儿，他寻思着姚听寒的话左右犹豫。 危险么？他心里满是忐忑…… 可是令他惊讶的是，他心里除了忐忑，更多的竟是沸腾的热血。 “不！”他终于注视着姚听寒，微笑着做出了他的选择，“我很想看一看你们世界的全貌，包括你说的那个势力。” 姚听寒听着他的回答，也是怔住。她注视着韩越眼眸，好一会儿，才忽然微笑起来。 “那么，以后请多小心。”她说，“好好过个假期，十月七号我来接你回阴间。” * ** *** **** 新建一个群，喜欢的同学请进 群号158537992 part 6 第一次工作 韩越坐在副驾驶席上，偏头瞧着车窗外的夕阳，摩挲着手指。 这一次开车的是姚听寒。 国庆的七天假期早已过去，韩越回到阴间后，继续进行了一段时间的锻炼，在他适应之后，强度反而减弱。如是他渐觉身体轻快有力了许多。他见每有几天，姚听寒便会外出工作，而其每次外出，都会带一个同伴。随着训练强度越来越弱，他清闲时间也多，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猜想那个用来锻炼他异能的越来越扯淡的故事到底下一步会往哪里拐。 想啊想啊，终于到了这一天，姚听寒再次外出工作，却叫了他一起前去。 他坐在车上，不禁有些紧张，远眺那片被夕阳染色的红云，看着天空景色一点一点后撤，心里去猜测着姚听寒所谓的工作，到底是什么样的。 汽车驶进了县城，路过精卫像，韩越瞧着那依然耸立的高大精卫，便想到被姚听寒收进玉净瓶里的萝莉和巨鸟，不由叹息。 到县城西街，汽车拐进土路走廊，于一个宅院前停下。那宅院红墙青瓦，儿童高处以下覆盖了一层水泥，两扇铁门似乎刚刷过了红色的漆，看起来新辗辗的鲜艳至极。 韩越随姚听寒下了车，便见姚听寒走到那门前，咣咣咣地敲了几下。不一时，便听脚步声响，有人开了门伸出头来，确实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那小孩左右张望，瞧见姚听寒和韩越，一句话没说，便匆忙跑了回去。韩越回头看了姚听寒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姚听寒却只是微笑，不言不语。 脚步声又响，急促杂乱。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男人跟着那小孩出了门来。那中年男人看见姚听寒，忽地长吐口气，说道：“你可算来了。” 姚听寒忽然嘿嘿一笑，躬身抱拳道：“道长你好。” “别寒碜我了。”那中年男人摆了摆手，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喷出的气息吹得稀疏的长须乱飘，“这个月的活动经费我已经打到你卡里边了，老规矩我三你七没有变。” “地点呢？”姚听寒问。 “给给给，自己看。”那男人塞给姚听寒一张纸条，说道：“你快快去工作，我还得辅导我儿子写作业呢。再见。”说时也不待姚听寒回应，拉着那小孩子退回院子，关上大门。 姚听寒耸了耸肩，跟韩越道：“走吧，我们工作去。” “你这……什么工作？”韩越忍不住问道，这样地下接头取任务，有种很诡异的感觉…… “上车再说。”姚听寒打了个响指，开门坐进驾驶席。韩越跟着上了车，就见姚听寒打开那男人递给她的纸条看了看，发动了汽车，缓缓驶出土路。 姚听寒边说：“你听到我叫那个人道长了么？” “呃……”他没穿道袍……你不是在开玩笑么？ “如你所见，我们是接的道士任务。” “啥啥……啥？”怎么真扯出道士来了……韩越一头浆糊，“那个人真是道士？” “是的。”姚听寒突然嘿嘿一笑，“他是编外道士，负责应付这一片的灵魂事件的。” “你们不是说，找到这里驻扎，是因为这一代是没有管理灵魂的人的空白地带么？”韩越很是纳闷，他原本所知的信息有些混乱了。 “可以说是空白地带。”姚听寒点了点头，“那个道士是个好吃懒惰尸位素餐的家伙，管着这个县城，领着道观发下来的活动经费，却极爱偷懒。我们了解情况后，就和他接触，达成了协议，在这里驻扎下来。我们负责帮他完成工作，和他约定，他帮我们隐瞒行踪，并把活动经费和我们三七分成。” “这样他也愿意？”韩越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们可是一下子就分走了他七成的钱啊！” “很显然他不介意。”姚听寒耸耸肩，说道：“活动经费意外的充足，对那个好吃懒做的家伙来说，啥都不干就拿足够他奔入小康的月工资，他很满足。” 韩越很是无语地撇撇嘴，又问：“那么，那道士的异能呢，是什么？” “他是个道士，没有异能。”姚听寒回答。 “没有异能？”韩越讶然道：“那他怎么负责灵魂事件？” “看来靳随云没有给你把关于异能的常识普及完全呢。”姚听寒说着微微摇头。韩越愣了一愣，又听姚听寒说：“对于我们纯粹的异能者来说，自身的异能是和自己最为契合的，如果使用的好，将会十分强大。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认为，就譬如那些修道者。他们认为异能太过混乱，无法进行系统的研究和修炼，于是他们摒弃了异能，却开发出了可以媲美异能的能力。” “修真？道法？撒豆成兵？”韩越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这样的话，倒是比异能有趣的多呢。自己锻炼异能，只是不停地编造故事，编呀编呀编到吐血，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效果。那么如果那些修道者的方法呢？是不是和小说里说的一样，慢慢修炼，筑基结金丹成元婴，一路升级就行…… “可没撒豆成兵那么玄乎。”姚听寒说：“最常见的系统化能力，就是道术和魔法，不过这样的能力，只是锻炼方法系统，不需要自己摸索，但却总是脱不了异能的范畴的，而且也不如本身的异能强劲。” “……是么？”韩越大失所望。 姚听寒继续说：“不过呢，如果你想学的话，以后有机缘，也可以学一些系统化能力。但是咱们学那能力，是没有专门的修行者效果好的。他们为那些能力，废除了自己异能，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真麻烦呢。”韩越揉了揉太阳穴，吐槽道。 时日入秋，天色早黑。车窗外的夜幕不知何时已经拉了下来。这时正是月中，高天上圆月如盘，月光如洗，车外世界如同浸在一片浅淡的澄澈海洋之中，令人只觉如同梦幻。 汽车骤停，韩越因着惯性身子往前一倾。 “好了，我们到了。”姚听寒说着，开了车门，“准备工作。” 韩越跟着姚听寒下了车，却见汽车停在一个小区路口。那面朝道路的宅院门口搭着木架台子，白色黄色的纸搭成陵架，架子上着点白色蜡烛，几朵烛焰幽幽摇晃，阴气森森。 宅院门口有一条细窄土道，破开前方杂草，直直通到柏油马路上。 “就是这一家了。”姚听寒看着那宅院门口，双臂环胸背倚轿车，陷入沉默。 韩越瞧着姚听寒动作，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也随她靠车而站，瞧那宅院，不禁想起去年之事，那时也是如现在一样吧？或许一会儿，就要有个黑漆漆阴森森的人影从那门里，穿过陵架和烛火，朝他和姚听寒扑过来，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这夜景了吧。那个夜晚，可要比今天漆黑得多。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会有些忐忑呢？明明连精卫那样的大boss都遇到过了，从这门里穿过的，上回姚听寒可是轻轻松松就解决了，该只是小角色吧……或许是因为初次工作的关系？好吧好吧，一定是这样…… 韩越咽了口唾沫，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那宅院门口，不停晃动的烛火光芒刺着他的眼睛，他却恍若未觉。 “开启天眼吧。”姚听寒突然开口说话，“这家守尸已经是最后一天了，灵魂出现后，会十分烦躁。等一下我去收那灵魂，你就在这里把风，以防止有人看见。” “哦。”韩越应了一声，随着姚听寒说话，他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丝灵光，但是这灵光过得太快，一愣神间，灵光便已消失，他终究没有抓住，闭眼晃了晃脑袋，再睁开时，瞳孔里绽射出绿幽幽的光芒。 他的视线里终于只剩了一片黑白，天空里月亮洒下的空明月光再看不出奇特来，那幽幽烛火也难以再令他感觉刺眼，陵架上黄色白色的纸看来只有了细微的差别，而他的心情，也突然变得平静，再不忐忑，再不紧张。 身旁姚听寒已经拿出了玉净瓶，细长的手指摩挲着瓶口，随时准备出手。 那么，我也该做些什么吧……韩越吸了口气，拿出自从知晓了自己异能后就一直随身携带的日记本和中性笔，边打开本子和笔，边低声喃喃：“如果事情发展的轨迹里有这一条路的话，那么，就让这个时间段里，不会有车辆行人从这里经过吧。”他边说着，中性笔在日记本上刷刷划过，留下一行文字。 姚听寒扭头看到韩越行动，微微诧异，却笑了起来：“你这异能，倒真是好用。” “还不知有没有效果呢。”韩越合上日记本，转头看姚听寒，回以一笑。 便在这时，阴风忽然剧烈吹起，那宅院门前的蜡烛火焰晃动浮动骤然加大，几欲熄灭；陵架被风吹得吱呀吱呀地响，搭在其上的白黄纸被吹得不住飘动，一股凝重诡异的气息油然而生。 “好啦，开始工作。”姚听寒说着，突然踏上那被杂草挤出的细窄土路，朝着那宅院走去。她手上指头灵活至极地动着，瓶子在她手中翻转不止，白色的光芒一点一点流露出来。 * ** *** **** 新建qq群一个，支持本书的书友请进 群号158537992 part 6 第一次工作(二) 韩越眼瞧着姚听寒一步一步走向宅院门口，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日记本的黑色封皮都被捏得微微皱起。 那土路似乎年久无人处理，两边杂草有不少倾斜在路中，姚听寒缓缓走过，杂草拂在小腿上，来回摆浮几下，本没什么，但在韩越的眼际里黑白交错起来，却更添几分诡异。 阴森森的风呼啸着，似乎钻进了韩越骨头里，直让韩越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阴风猛然剧烈，陵架上的烛火刷地平平压了下去，黑白两色的世界里，一个漆黑无比的人影穿过陵架漂浮而出，朝着姚听寒猛扑了过去。 “小心！”韩越心中紧张，不由自主地出声提醒。 “不用你提醒。”姚听寒忽然回应，声音却轻松至极，她身子稍微一扭，握着玉净瓶的胳膊向前一抡，好大一片的白光就从那瓶口涌了出来，似乎遵循了向心力的物理准则，那白光随着她抡出的胳膊划动半圆，至她身前，恰恰好与那扑近的黑色人影撞在一起。 完全的黑白对冲是如此强烈，两种颜色似乎都想将对方排挤消灭，而正因其强烈，却使得其更快地结束，那黑影被裹进了白光之中，随着白光往玉净瓶里缩去，黑影被拉得老长，如同毛笔酬着黑墨在纯白的纸上落下的浓重一捺。 就这么就结束了么……韩越积郁胸膛的一口气吐了出来，终于轻松。 一个凄厉至极的声音骤然响起，韩越猛地胸口一滞，身体一晃，倚住桑塔纳。那声音仿佛不是以空气为介质传播过来，却似直接就从灵魂深处蓦然而出，予人以震慑。他慌忙看向姚听寒，只见其半蹲在地，一只手撑在杂草丛里，显然她也遭到了那怪异声音的袭击。只是她已经坚持，一只手仍旧高举玉净瓶，努力使白光收束黑影。 然而那连接玉净瓶瓶口的白光似乎也遭到了什么难以抵挡的攻击，竟然残破如网。 黑影在挣扎。它原本已经被白光收束扭曲的身体要从白光中脱离出来，更是不规则起来，它再一次和白光交错开来，残破的身躯凌乱漂浮，一点一点往外挣脱。 “你没事吧？”韩越急忙撑起身子，跑上土路。 “不用过来。”姚听寒突然说。 韩越步伐蓦然一止，就见姚听寒缓缓起身，握着玉净瓶的手轻轻抖了一抖，白光喷涌，刹那间又在那残破的黑影白光之外裹上一层。 她咬着牙，满面煞气地高声说：“你以为我是谁呀！” 韩越顿时捂脸，满头黑线。拜托这不是天元突破红莲之眼好不，你以为这样喊就能进入爆种模式么……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姚听寒似乎真的爆种了。她在喊完口号之后，手便猛地一抖，白光更是汹涌而出，翻卷起大浪，声势如潮，一道波涌将出去，仿佛欲弥散进整个月光里。 那么大的一张网顿时撒开，将黑影笼罩住。 黑影却似也感觉到了，那挣脱之势更急更烈。但是它终究难以抵挡爆种后的姚听寒的威猛。 撒开的白光之网猛然间收拢。月光被挤出来，黑影在一刹那间被压成了细线一般，它便再一次被收束拉扯，那身形因刚刚的残碎更加崩坏。 那么，该能成功了吧……韩越心里期盼，却半点不敢放松。 但是突然，凄厉的声音骤然又响。 比上回更强烈，直撼灵魂！ 便是那裹着黑影的白光，都似被这声音震得碎裂开来！ 韩越脸色顿时煞白，他腿上一软，倒在地上，霎那间冷汗浸湿衣背。果然……那声音是那黑影发出的…… 姚听寒亦是身子一抖，瘫倒下去。然而她犹自不肯放松，沉喝一声，玉净瓶轻晃，那瓶口绽射出铺天盖地的白色光丝，把零落漫天的白光碎片揽了起来，这回看起来，却成了一张真正的网。 那获得了片刻轻松的黑色人影恰好重新聚拢，似乎觉察到了那网，漂浮静止的身体猛地由静变动，朝姚听寒冲了过去。 “摄！”就听姚听寒一声轻叱，那白光蓦然聚拢，一瞬间又将黑影裹挟起来。那黑影扑击之势，反倒似被白光推着，撞上了玉净瓶的瓶口。 “快来帮忙。”韩越忽听姚听寒对自己说话，却感觉那声音已经疲惫不堪，吃力至极，忙应了一声，翻起身来过去，听姚听寒道：“抓住瓷瓶，用力握着它。” “呃……哦。”韩越瞧着姚听寒那细嫩的手，微一犹豫，终于沉吸口气，握了上去，一股温暖柔嫩的触感传至掌心，舒服至极，心里不由自主地一荡。他忙定了定心神，手上用力一握，猛就觉身子一轻，似乎有某种力量被那玉净瓶缓缓从身体之中抽离。 玉净瓶里放出的白光刹那间似凝聚成了实质，推着黑影往瓶口上撞去。那白光越往瓶口处越窄，被包裹其中的黑影再一次变成毫无规则的模样，随着那白光一点一点往瓶中塞去。 白光挤压下，那黑影形状好像节约水源的宣传画里通常所见的水滴。它似乎经两次嘶叫，后继乏力，这回便连反抗都不能，没一会儿，便随着最后一点白光被收进了玉净瓶中。 “呼……” 韩越和姚听寒同时舒了口气。 有凉风起，杂草伏身，那阵阴风却终于消散无踪。 韩越转头瞥见土道尽头那宅院门口，陵架上的白纸黄纸凌乱不堪，几点烛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陵架依旧在吱呀吱呀地摇晃，却只是因那忽然而起的夜风。 总算结束了…… “好了，你可以把手松开了。”姚听寒轻轻吐出口气，声音里依旧带着疲惫。 “呃……哦。”韩越依言松开了手，那丝温热触感却似仍然停留在手心，令他生出一股很是不舍的情绪来。 姚听寒微转了转玉净瓶，席地坐下，略喘了几口气，扭头对韩越道：“你也坐下，咱们歇一歇再走。” 韩越应声，拂去地上稍大块的土块石子，一屁股坐下，手中日记本放在膝盖上，一直紧绷的弦顿时松了，关闭了天眼。月光重新变得空明澄澈，挥洒地面，仿若一片光之汪洋，杂草落下的黑影仿佛漂浮在光海里面，只如梦幻。 “真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一个异能者。”姚听寒突然摇头感叹。她头发随着夜风轻动，在地上的影子细丝浮游，头轻摆间，几束头发游动如鱼。 “什么？”韩越讶然转头，睁大眼睛盯着姚听寒。 “很惊讶么？”姚听寒耸了耸肩，“只有拥有了异能的人，死亡后的灵魂才能保持稍微的神志，并且发出精神攻击。否则我收拾这个灵魂怎么会这么费力呢。” “呃……”姚听寒的娃娃脸在月光的照耀下光艳如斯，韩越见她说完了话，忽然扭过头来，黑亮的眸子中反射而出的眸子里印着他的影子，想到刚才握着那双柔软细长的手，不由脸色微红，忙转回头来，看着天上圆月，说道：“还真是令人惊讶。” “嘿！”姚听寒眨了眨眼，把玉净瓶在面前晃了晃，慨然说道：“这一年多我一直想找新的异能者同伴，却除了你外毫无所获，可没想到就在我眼皮子地下竟然藏着一个。可惜现在也迟了，人死如灯灭，异能者也不例外呢。” “如果……如果有这一个的话，那么是否有其他异能者，你没有发现呢？”韩越终于平息了心情，把目光从浑如圆盘的月亮那里收了回来，看着姚听寒说。 “又可能。”姚听寒回答说，她虽在肯定，头却又微微摇了摇，“但可能性相当小。” “为什么？”韩越不由疑问。 “异能者和平凡人的比例，以一比一千来说，都有些多了。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城，出了两个异能者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虽然其中一个，刚刚已经连灵魂都被我收取了。”姚听寒说着，又晃一晃玉净瓶，脸色无奈。 收取了…… 韩越蓦然一愣，他只觉脑海里似乎又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令他精神恍惚一瞬，可是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一时难能想得明白那是什么。 他晃了晃脑袋，把那令人极不舒服的感觉驱散。 “好啦，咱们走吧。”姚听寒跟他说着，一只手支着土路起身。 “哦。”韩越应了一声，也跟着站了起来。他又瞧了眼那宅院门口，陵架上的纸已经被风吹得缠绕在支架之上，白色蜡烛都被裹住了，凌乱不堪。 他缓缓吐了口气，转身跟上姚听寒的步伐。 这一段时间，始终没有行人汽车路过此间，看来他的异能成功了。他掂了掂手里日记本，那黑色的封皮也镀上了层月光，看起来倒有了一丝神秘。 “咦呀——” 声音骤然响起，剧烈尖利，直袭脑际。 韩越脚步一虚，曲下了膝盖，手扶住额头，眼瞧身前，就见姚听寒脚步也是顿止，她手中玉净瓶白光忽闪，一股带着凶戾怨气的能量逸散出来。 “那个异能者这么强大么？竟然玉净瓶都制他不住。”韩越忍不住惊讶。 “不——”姚听寒双手握住了玉净瓶，咬着牙满面肃容，“不是刚刚收取的那个异能者……是精卫！” “精卫！？”韩越顿时一愣。 ……是的，那能量那般令他熟悉，确实是精卫！ part 6 第一次工作(三) 玉净瓶的瓶口闪动的白光越发的强烈，渐有淡淡的黑色夹杂其中，涌了出来。 退出了天眼状态，那黑色在眼里显得模糊不堪，只是勉强可见。但即便是这极淡的黑，也能令人感觉到那源自精卫的澎湃汹涌的能量之潮。 韩越赶忙再次进入天眼状态，双眸再次亮起绿幽幽的光。 他这时才看得清楚，原来那模糊不堪的颜色竟丁点儿都不是黑，那被白光包裹的东西，完全就是雾气！ 精卫的雾气！ “快来帮我。”姚听寒突然开口说话。她两只手握住瓷瓶，努力控制着白光去制约那雾，每见那雾气脱离一点，便有白光涌上去重新裹挟。然而她终究已经乏力，那挣脱而出的雾气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急，她所放出的白光却越来越是淡薄。她已经累得胳膊都颤抖起来，却仍在咬牙坚持。 韩越忙应了声是，把手覆在姚听寒温热细腻的手上，就觉身体里能量被稍微抽去些许，白光霎时间涌出不少，却依然对那雾气无能为力，难以束缚。 “两只手。”姚听寒喘息着说。那脱出玉净瓶的雾气越发的多，这时已然超出了原先黑影的大小，令这个娃娃脸女孩不由焦急，秀气的眉毛拧了起来，“从后面抱住我。”她说。 韩越稍微一愣，依言而行，当他揽住姚听寒双手握住其手，就觉姚听寒的身子稍微放松，轻轻地靠在了他的怀里。那身躯隔着衣服，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直令他心里一荡；这女孩的细直长发被风吹着漂浮在眼前，带着洗发水的香味，搔着韩越鼻子，有些发痒，令他有些难以集中精神。 他做了两下深呼吸，平息心情，就觉身体里某种力量突然间被抽去了。他和姚听寒手中玉净瓶的瓶口白光蓦然绽射，向着夜空里铺天盖地喷涌而去，炫花了人的眼睛。 “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令人满意的地方，怎能容你们再次找到！”韩越听到姚听寒歇斯底里地说话，那疲惫不堪的声音里包含着不甘于愤怒，还有一种莫名难言的情绪。 ……她是要拼命了！ 那汹涌的白光散在了几乎已全部脱身而出的精卫四周，忽然间剧烈旋转起来，围绕着精卫形成白色飓风，霎时间把精卫四散的能量隔绝开来。 身在这飓风之外的韩越再感觉不到精卫任何气息，只能凭借着眼睛观看着或浓或淡的黑白两色构成的白光与雾气。 但即便只有这如同黑白电影般的观感，他也能感觉到那情势的激烈。 那白色似越转越浓，越转越厚，渐都把精卫全部遮住。白光旋转之疾，都带起了尖锐的呼啸之声，便连这夜里的凉风，都似被这旋转驱除开了。 继而，白光旋转之间，往中间缩挤，大有要将精卫收束之势。 ……以这样的情势来看，精卫该挣脱不了了吧…… 韩越长长吁了口气，就觉怀里一沉。他立时察觉，原来姚听寒发动了这一击，已经力尽，软倒在他怀里。 “真是糟糕呢。”姚听寒苦笑一声，喘息了几口气说：“竟然因为我的失误，让精卫脱身出来。” “事发突然，谁也不能预计，哪里能怨你？”韩越感受着怀里的柔弱温暖，紧绷着浑身神经，语气僵硬地安慰。 “不……终究是我大意了。”姚听寒缓缓摇了摇头，“如果我真当心的话，就不该出这种状况的。” 韩越习惯性地撇了撇嘴，却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安慰。 白光继续压缩，那白越发的浓厚，逐渐散发出一股淡然宁静的气息，先时精卫的凶戾之气残留心中的难受心情顿时消散无踪。 ……那么，现在就只需要等了，等这精卫再次被吸收回玉净瓶中，就结束了吧。 可是突然，那白光之中发出一声鸣啼，凶戾、怨怒、令人崩溃…… 韩越和姚听寒都忙抬头来看，就见那白光上突然出现一道细长的黑线，然后沿着那条黑线，猛一下撕裂开来。那裂缝自天空里那处破开，一路向下，直到玉净瓶瓶口。 韩越和姚听寒猛就觉玉净瓶被那破裂炸得一震，顿时难能握紧，瓶子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到弧线，滴溜溜落地，骨碌碌滚动不止。 夜空里，雾气萝莉踏足巨大我雾气鸟的背上，俯视着颓然而坐的韩越和姚听寒，虽然似乎因为被玉净瓶封印了好长一段时间，能量消散不少，比以前足足小了一号，却仍旧气势逼人。它的身周漂浮着破碎的白光，晃悠悠飘落消散。 ……明明已经成功了吧？别这么玩人好不好！韩越只觉冷汗一下子浸湿了衣背，忍不住心里吐槽，试图驱除惊惧心情。 这时韩越和姚听寒因那玉净瓶的一震，已然分开坐倒。姚听寒猛地起身，奔去捡了玉净瓶，双手紧握，嘴唇开合，立时白光又现，却那般微弱。 但即使微弱，也足以把精卫的目光吸引过来。 那只萝莉低下了头，目光紧紧盯着白瓶白光，雾气构成的眉凝拢起来。 凶戾无比的怨气骤然爆发！ 萝莉抬起手臂，伸出食指，遥遥指住了姚听寒。 “精卫——” 雾气鸟一声鸣啼，扇动翅膀，俯冲而下。 那鸟背斜了方向，萝莉站在其上，却没有受半点影响，依旧那般直直立着。 她的目光仍在直视姚听寒！ “小心！”韩越急叫，猛就朝姚听寒扑了过去。 姚听寒却丝毫不慌，玉净瓶依旧高举，白光一点一点增多，边朝着韩越方向大步一跃，和韩越撞在一处。 韩越扑救之势顿止，而姚听寒也恰恰避过了精卫攻击。 精卫折身而起，又至半空。 “你去车里等着，我能应付过来。”姚听寒说着，就把韩越一推。她虽几乎力尽，气力依旧凭着比韩越久练的效果，十分的大，韩越一时不被，登时被推出老远。 咻！ 又是一声锐啸。精卫再一次进攻了。 韩越踉踉跄跄站定，回身而看，却见姚听寒又一次避过精卫，手却收了回去，那瓷瓶口白光没有了姚听寒的支持，点滴消散。那精卫能量已散，看来姚听寒已经无奈认命，不再拼命隔绝。 现在一切已经无所谓了，重要的，应该是要逃走吧…… 韩越看着摇摇晃晃几欲跌倒的姚听寒，又瞧了瞧再次返回夜空里的精卫，不由心头一紧，凭她现在，能躲得过精卫的攻击么？ 那么…… 他翻开了日记本，心里寻思：“从传说而来的精卫是个小心眼吧，但它的小心眼却只针对对自己造成伤害的目标，比如说东海……那么，现在令它怨恨的，该就是可以吸收掉它的玉净瓶吧……”抬手，提着中性笔，开始在纸上勾画，边低声喃喃：“如果……如果精卫的下一次攻击，把姚听寒手里的玉净瓶击落，而且恰恰好落在我身边……唔……无限可能的命运，该有这样一种路线吧……” 刷刷刷刷……他在日记本上落下了最后一笔，盖上笔盖，啪地一下合上本子，咬着牙去看精卫和姚听寒。 那么，从精卫底下逃脱的任务，就交给我来完成吧！ 他那黑白两色的眼际里，萝莉精卫突然伸脚在雾气精卫鸟鸟背上一点，猛地跳起，留那鸟在空中，自己俯冲而下。姚听寒侧身而避，熟练至极。然而她未想到，那精卫的手竟然一瞬间化成雾气长鞭，抽向她握着玉净瓶的手！ “啊！”她一声痛呼，那手登时被长鞭抽中，瓶子脱手而出，在空中打着旋，落在韩越身前杂草堆里。 韩越早已准备好，见白色瓷瓶落地，立时蹲身捡起，向后一跳，正跳在道路之上。 “你！”姚听寒转头瞧见，登时露出惊色，急叫道：“快把玉净瓶扔给我。” 韩越却一时未能回答。萝莉精卫转移了目标，已向他发动了进攻。 幸好他已经过了阴间里长时间的锻炼，面对这迅猛无比的进攻，足够反应，双腿一曲，猛地侧身弹开，避过冲击，却仍旧未敢大意，眼睛行动之间，依旧注视着萝莉。待那萝莉的手化成的雾气长鞭甩着弧线抽至时，他足下点地，半空里翻着滚，避将过去。 萝莉折上天空，回到雾气鸟的背上。 韩越终于微喘了口气，对姚听寒道：“你已经累了，下面由我来吧。” “这怎么能……”姚听寒拖着疲惫的步伐往柏油路上走，她话没说完，却被韩越打断。 “怎么就不能呢？”韩越沉吸口气，晃了晃手中日记本，“我也是异能者呢。”他抬起头来，萝莉依旧注视着他，脚下雾气鸟也似乎把两只眼睛紧盯着他。 为什么不攻击了？这感觉……真不爽呢…… 他吐了口气，又望眼那凌乱的宅院陵架，对姚听寒道：“刚才响动貌似挺大，这里住的人出来，看见咱们这样可不好。我引精卫离开，你快叫阴间的人来帮忙。”他说毕，猛地转身，大步飞奔。 精卫果然被玉净瓶吸引，跟着韩越飞去。 姚听寒微微一愣，然而就在这一愣间，韩越与那精卫已于一个十字路口拐弯，消失眼际。 姚听寒又是一愣。看来阴间里训练的效果，还真是不错呢……不过…… “真是个笨蛋！”她狠狠啐道，返回桑塔纳里，边发动了汽车，追着韩越而去，边拨通了阴间里电话。 汽车喷出尾气，绝尘而去。 那宅院里有人出来，看着乱七八糟的陵架和熄灭的蜡烛，莫名其妙地摸着脑袋。 * ** *** **** 新建一个，欢迎来闲聊扯淡 群号158537992 part 7 大敌之临 发鸠山东山脚下一道清泉缓缓流出。 而今这山经历了过多的开采破坏，草木虽然不少，却也不多了。 这时正值清晨，东边极远之处那轮红彤彤的大圆太阳露出半面，却足以将这个世界照亮。 韩越拖着疲惫的身体踏足泉水边上，返身瞧着天空，气喘吁吁。他的眼睛里闪着绿幽幽的光芒，如果不从他的黑白视线里看，自看不到他所望方向那一只雾气大鸟，和鸟背上的萝莉。 现在距韩越和姚听寒分离，已有整整一天两夜。 当时姚听寒拨通阴间电话，叫人前来，边开车去追，哪知一转弯，却失去了韩越踪影。她找了整整一晚，到阴间众人来了，分散同寻，却已经找韩越不到，至此韩越和众人彻底分离。 这其实却只能怪韩越。他因害怕避闪精卫追杀时造成的声响引起无意看到之人的注意，先前在日记本上写下话时，最后有一条便是令他在逃跑时所过之处没人看见。 于是姚听寒一众人的走在了似乎是阴错阳差的道路上，和韩越恰好错过。 这一天来，韩越只身引着精卫逃跑，不住避闪精卫进攻，才发现在这种紧急突然的情况下，他连日记本都来不及打开，他的异能成为了废材鸡肋，没有丝毫作用。 ……不，有作用……唯一的作用，就是把所有人都从他的世界里给期望得消失掉了……期望不断地应验，异能不断地实现，他的精神疲累无比，脑中昏昏沉沉，又空又胀。 幸好他在阴间里这么长时间的锻炼终于起了作用，他先前在西街那宅院前对付黑影时，也没费多大力气，这时只需一路逃跑闪避，不费什么大劲儿，虽然现在已疲惫不堪，但这一天两夜，他竟然也坚持过来了。 但这般漫无目的地逃着，终究不是办法。韩越想起姚听寒在五一假期时和他说的话，上次收取精卫时，那精卫逃向的方向，是发鸠山上它的父亲为它建灵湫陵庙的地方，那么去那里的话，应该能影响到这个强大灵魂，以使自己趁机逃脱吧？ ……不管怎么样，也该试一试…… 曾经那陵庙，正建在这东山脚下，而现在却已完全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那山残破了，那草木稀少了，那泉乜嘢稍微浑浊了点，小了，潜了，而灵湫庙，却彻底消失了。 韩越听过传说，灵湫庙是在这里，却也不敢确信，这时停下脚步，仰头望着精卫，心情忐忑至极。 ……希望能有作用。 天空里那精卫沐浴在晨光里，雾气构成的身体似被清晨射出的阳光穿透了，白色里涌现出淡金来。萝莉身体雾气的眼睛却终于不再盯着韩越，而是望着这东山里的某一处，静静立在鸟背上。 雾气鸟轻轻地扇动着翅膀，这两夜一天里不曾断过的啼叫这时却也息下了。 成功了……这精卫的意识，终于被吸引走了。 可是是什么吸引的它？难道曾经建在此处的，竟然还能遗留下气息，让精卫感觉得到么？ 韩越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他须抓紧时机，赶快逃离。 我该保险一点……这个时候，精卫的注意力可不能朝我这里来。韩越想着，小心翼翼打开日记本，不使其发出半点声音，捏着笔在本上写下了期望。 合上本，他抬眼又看了眼精卫，踮着脚步小心翼翼朝山外退去。 眼睛突然猛一下模糊，脑中更昏……期望该实现了吧…… 他悄悄撤后，心里庆幸。 “想走么？”一个声音蓦然响起。 韩越心里一惊，猛地寻声回头，只见一个颇是帅气的长发青年负手而立，微笑看他。 这青年西装革履，一身黑色里露出白色的衬衣领子，领口敞开着，锁骨明显。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穿一身灰色运动服，女的却着高领风衣，将身体紧紧掩住，头发与半张脸收进衣领里，双手插着兜，颇是神秘怪异，令韩越想到《火影》里那个浑身装虫子的家伙。 “你们是什么人？”韩越登时警惕起来，神经绷紧，他努力忍着脑中疲劳空胀的感觉，使自己不露半点虚弱。 那青年抬手指了指韩越握着玉净瓶的手，说道：“我们是来找你要这个东西……的人。”他说话很是随性，语句里那一顿，却给人感觉很是怪异。 韩越顿时一怔，玉净瓶本是姚听寒所有，这些人突然出现，就直指玉净瓶，莫非……他突然又想到姚听寒五一假期时所说的话……前后不过一天多而已，他们凭着精卫所散的能量气息，竟然就找上门来了！？ 他很是不安地猜测着，手上不自觉用力握紧，指节上的血色被挤压开去，变得发白。 “你们是来找姚听寒的吧？”他错开双脚，腰上微弓，边问。 那三个人神色都半点不变。长发青年点头应道：“是的。”继而忽然伸出一只手，在韩越面前摊开手掌，“那么，可以把玉净瓶交给我，并带我们去找姚听寒么？” “做梦！”韩越斩钉截铁地回答，身体骤然后撤。 把青年却丝毫不恼，一步踏前，就将韩越后撤拉远的距离踏了过去，他一伸手，就要夺韩越手中瓶子。 韩越忙将持玉净瓶的手向后一缩，拿着日记本的手横格身前，将青年的手就势挡住。 那青年却顺势把手翻转，向着韩越腕间一推，把手推了过去，顺势刁腕用力。韩越便觉手上腕上一痛，力气便如水流逝，半点使不上来，眼睁睁地看着日记本离手，落入青年掌中。 “还我！”韩越心里一急，玉净瓶往兜里一揣，就错步而上，去夺日记本。那可是他异能的根本，岂能有失？ 却不想那青年不急不缓地向后一跃，他身后两人边两步上前，猛一下就拿住了韩越双手，顺势一扣，弯肘将韩越的手锁在背后。韩越顿觉胳膊剧痛，痛呼出声，却立马住嘴，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青年。 锁住韩越的那男子从韩越口袋里掏了玉净瓶出来，朝着那青年一抛，青年伸手接住，却看也不看，晃了晃日记本，摇了摇头，“你与那怨灵追逃良久，已经疲累，想从我手上逃跑，千难万难，别做无谓的挣扎了。” “哼！”韩越愤愤地哼了一声，扭头不语。 “我见你先前即便是急欲逃跑，也要在这本子上写些什么，很好奇呢。”青年说着，翻开了日记本，浏览那内容。一页一页翻看下来，他眼睛猛地睁大，抬头看着韩越，忽然笑了，“很有趣的异能呢。” “哼！”韩越依旧如是回应。 “跟着我混怎么样？”那青年又说。 “哼！”韩越开启复读式回应。 “也罢。”那青年耸耸肩，又晃了晃日记本，“其实你搞错了一件事情呢。”说时，他忽然将日记本打开，两只手捏着折页处。 “呲啦——” 日记本从中分开。 “你干什么！？”韩越一声惊叫，顿时心里一空，一股绝望之情漫上心头。 “你的异能，并不需要这什么日记本。”那青年看着韩越一副绝望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异能者使用异能时所用的媒介，是为了让自己与这世界的法则和能量沟通，这个日记本，只是个很普通的本子，很显然起不到这么大的作用。” “哼！”韩越喘着粗气，依旧复读，心里愤恨难以抑制，浮现脸上。 “还不信么？”那青年很是无语地摇摇头，揉了揉额头，说道，“好吧，那你想想，如果这样一个日记本是你的异能媒介的话，你现在这么年轻，到老到死前你不断使用异能，它终有用完的一天，那时你又该怎么办呢？” 韩越顿时一愣，却终究生着闷气，黑着脸不说话。 “据我所知，异能者的异能媒介，可没有像这个日记本一样，能够用尽的呢。”那青年又说，“所以说，你的异能应该是不用媒介的。你用这日记本，应该是为了把你的期望详细化，逻辑化，只有这样，你的期望才能实现。 韩越默然，心里愤恨却终究难以一下消除，且说这三人已经把他玉净瓶夺去，他怎么能有了好脸色？ 好半晌—— “如果这样的话……”韩越猛地转头，洋溢着怒火的双眼瞪视那青年，“我的异能如果是这样来实现，那么，就让精卫现在注意到我们，有你们来帮我抵挡精卫的进攻吧！” “哦？”那青年讶然眨了眨眼，“你这倒是个好想法。精卫……呵，我却搞不懂，你们要躲着我们，为什么还要找这样一个存在千年怨灵的地方呢？” “哼！”韩越依旧撇开头去复读。 “精卫——” 雾气鸟猛然尖声高唳。 四个人都寻声抬头而看，只见那萝莉精卫站在雾气鸟的鸟背上，斜举着胳膊，微曲着手指指向他们。 “精卫——” 雾气鸟又是一声高啼，猛地扇动翅膀，朝着四个人俯冲而下。 四人一时都是目瞪口呆。 “异能……成功了！？”韩越满面惊色，低声喃喃。 * ** *** **** 因为时间问题，今后章节发布改为下午五点至八点间 抱歉抱歉 另，我果然悲剧么，为什么群没人进呢 群号158537992 part 7 大敌之临(二) “果然很不错的异能呢。”那青年忽然笑了起来。他说时，猛一瞪眼。 一瞬间，整个天地都似颤抖了一下，晨风不吹晨光不照，一直泠泠流动的水流也静止了一下，天空里精卫的攻势也是蓦地顿住。 韩越顿觉心里一窒，呼吸都提不起来。他感觉得出来，造成这一切的压力，来自那青年身上。 他吃力地看着那青年，满脸惊骇神色，直接那青年眼睛一闭，顿时天地间的压力消失得一点痕迹也没有，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那青年再睁开眼，对着压锁着韩越的一男一女说：“你们把这小子放下吧，去收拾这精卫怨灵。” “好的。”那穿风衣的女人嫣然一笑，从口袋里伸出手指来，对着同压韩越的男人就是一点。 那男人忽然就飘了起来，朝着精卫飞了过去。 “喂喂喂，你用异能前先打个招呼好不！”那男人在空中手舞足蹈，努力回头朝着那风衣女高声抗议。 说话间，他已被风衣女送至精卫身前。 韩越就见那男人神情一肃，手里不知如何，就多出一只小巧的毛笔了，那笔锋划过空气，一道黑色的粗线留在了晨光里。 精卫从那被长发青年影响的一顿里恢复过来，便继续进攻，那黑色留在天空里，却似吸引了它的目光，鸟背上的萝莉将手化为雾气长鞭，抽向那男人。 “守香！”那男人忽然高叫。 “喝！”韩越就听身旁那风衣女一声轻叱，天空里男人猛地上下一晃，就避过精卫攻势，绕着精卫身侧飞了过去。 那道黑线随着他的移动从他的笔锋延伸开来，韩越地上看着，却只觉那是在空中做着东方独有的墨画。 精卫与那男人错身而过，立即就撞在了那男人画下的黑线上。黑线仿佛有了实质，微微一弹，便猛地收缩，将精卫去势揽住。 韩越看得目瞪口呆，吃惊无比。 “加快速度！”那男人高声跟风衣女说着，被风衣女操纵着拐到精卫身后，继续用那毛笔画着黑色的线。 “好，你小心了。”风衣女回应着，就是一声低叱，她的风衣猛地一鼓，好似有一股风从衣服里窜出，朝着那男人方向飙射过去，狠狠撞击在男人身上，使其速度骤然加快。 便在精卫攻势顿止这一刻，他已绕着精卫转了两圈，黑色的线已然紧紧缠绕在雾气鸟身上，线头在空中画着，直到男人手里毛笔笔尖之处。 雾气鸟尖声鸣啼，奋力挣扎，却终究不得而出。 “怎么样，我的两个手下，比之姚听寒那帮人，如何？”那长发青年突然看向韩越，微笑着问。 韩越听他声音，把瞪大的双眼从天空方向收回，看着青年，说道：“很厉害，可是他们缠错了。那鸟背上的人，和鸟是能分开的。” 青年眉峰顿时一拢，仰头而望，只见那雾气鸟挣扎之间，鸟背上的萝莉猛一下跃起，朝着他就飙射而来。巨大的身体破开空气，声音震耳。 “哼！”青年一声重重的冷哼，如同寺庙中钟声撞响。韩越顿觉耳朵嗡嗡不止，继而就见青年眼睛一瞪，凶狠无比的神情下，天塌地陷也似的压力再次袭来。 天空里萝莉身形一顿。 待青年收起那无边压力，风衣女遥指着半空里的男人，那男人受她操控，霎时间就追了上去，在萝莉身前划出弧线，浓重的墨色粗线拦住了路。 随后，那笔在男人手中连连挥动，随着风衣女指挥他飞行，一圈一圈的黑线缠上萝莉身体。 “看来大局已定。”长发青年耸了耸肩，突然对空中叫道：“马良。” “有何吩咐？”天空里的男人继续着捆绑萝莉的大业，边回应道。 “接住了。”青年高声说着，忽然把玉净瓶高高抛起，“把精卫拖进去。” 风衣女将马良移至玉净瓶抛去之处，马良伸手接住瓶子，高声回复：“好说。”把笔收去，拽着黑线端头往后一扯，那萝莉和雾气鸟身周黑线顿时缩紧，雾气都勒得内陷进去。但那萝莉和雾气鸟依旧挣扎不已，韩越仰头看着，不由心里一抽，张了张嘴，却没说上话来。 “看来还得僵持一会儿。”那青年摇头叹了口气，突然转向韩越，伸出手来，“那就先不管他们了。还没和你正式打过招呼呢。我叫杨瞳，你呢，叫什么？” “韩越。”韩越冷声回答，简单和杨瞳把手伸出和杨瞳握了握，便立即收回。 “呵，韩越……我很想问你，你为什么会拿着姚听寒的玉净瓶呢？”杨瞳似乎突然就完全把天空里的一人一魂忘记了，没再看一眼，只对着韩越说道。 韩越却总不由自主地仰头去看那精卫，心中有一丝很难言说的滋味，却仿佛被他无视了，没有回答。 “真是无趣……”杨瞳叹了口气，又问，“按你日记上的内容来推，你是今年八月时候才跟的姚听寒吧？” “嗯？”韩越讶然盯着杨瞳，冷笑道：“你想让我带你去找姚听寒？别做梦了！” “不，你想错了。”杨瞳摇头哂笑，“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 韩越皱了皱眉，沉默着等杨瞳下文。 就听杨瞳说：“我只是想问你，你可知道，为什么姚听寒要待在这个地方？” “……为什么？”韩越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自五一假期那天姚听寒和他解释了必须灭掉或者捉捕精卫的原因后，他就一直想不明白，姚听寒既然是要躲避那敌对势力，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可能存在古老怨灵的地方。或许……他忽然想起那个给他们任务的道士，摇头道：“或许你不用说了，姚听寒在这里，或许只是为了能保持生存稳定而已。”他虽这般说，心里却有些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说出这话，却是有些害怕杨瞳的回答，至于原因，他自己都一时想不通。 “是的，你倒是说对了，她就是为了生存的稳定。”令韩越诧异的是，杨瞳竟然点了点头，如此回答。但不想杨瞳接下来就说：“不过她却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一个灵魂的生存稳定。” “什么？”韩越愣了一下，一时想不懂杨瞳语出何意。 杨瞳却长长舒了口气，看天空里，那叫马良的男人依旧被风衣女操控着漂浮半空，从他笔端画出的黑线缠绕精卫，被他拉扯着往玉净瓶里拖，情况依然僵持，他又将目光移开，扫视四面八方，令韩越大觉奇怪，而后便说：“这个长子县，真是个好地方呢。” “哼！”韩越不明所以，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就听杨瞳继续说：“山水秀丽，风景怡人，空气清新，清静自然……更重要的是，有能够使灵魂保留较长时间的守尸习俗。” “嗯？”韩越猛地心里一颤，他想起一年前，想起前几天，那穿过陵架和烛火的黑色人影，浑身猛地一抖。 “看那日记里内容，你也是了解了些事的。”杨瞳说，“那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么？” “明白什么？”韩越握紧了拳头，冷声回应。 “好吧好吧……呵，这该是你的口头禅吧……你既然一时没法接受，那还是来听我说吧。”杨瞳耸肩笑着，又说：“姚听寒该跟你说过吧，她在被我们追杀，但其实我们并没有想过要杀她，只是为了追捕她而已。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哼！”韩越依然如此回应，耳朵却不知不觉竖了起来。 “姚听寒的父亲叫姚寒冬，其实是我们新兴社曾经的社长。”杨瞳却未理会韩越反应，自顾自地说着，“她的父亲很有能力，也很有责任心，一生都在为我们的组织劳心劳力，最终积劳成疾去世。姚听寒便突然受了刺激，她为了能留住父亲的灵魂，盗取我新兴社的至宝玉净瓶，将姚社长的灵魂纳入了其中，带着一直跟随她的几个人逃离了新兴社。” 说到此时，他忽然叹了口气，“灵魂若想存活，就需要吸取生命能量。但姚听寒在新兴社中，心地就一直善良得很，她必然不愿意迫害生灵，就只能以其他生物死去后的灵魂喂养他的父亲，使姚社长灵魂得意存活。” “什……什么！？”韩越顿时瞪大眼睛，跟随姚听寒任务时看到那黑影升起的不详感觉顿时清晰起来。他甩了甩头，咬着牙继续听杨瞳说话。 “而灵魂的捕捉，也是很不容易的。生灵死后消失得太快，几乎容不得人去捕捉的时间。所以说，对于姚听寒姚听寒，这么一个能有保留灵魂的守尸仪式的地方，是块风水宝地。”杨瞳跟韩越说着，又是叹气，“我看了你一年以前的那篇日记，现在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你一直在说的那个黑影，其实就你那个邻居家的冯叔叔。” “……我……可以不信么？”韩越心里一颤，不自觉地说出此话，然而他这时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一直待他极好的冯叔叔，一时觉得托克如此的话，竟难以让他心安理得。 “为什么不信，继续自欺欺人么？”杨瞳猛地瞪大眼睛，满含煞气地瞪视韩越。 压力铺天盖地袭了过去。 * ** *** **** 更新来迟，抱歉抱歉 part 7 大敌之临(三) “我……”韩越只觉自己呼吸一窒，似被那压力压抑住了。杨瞳的话伴随着这压力压上他的心头，令他一时难受无比，不知到底该怎样。 杨瞳的瞳孔里似乎绽射着某种威势强悍的光芒，令人心惊胆颤。 “不……”这样……怎么能甘心？韩越被这压力迫着，恍惚之间，心头灵光闪过，奋力挣扎，“我不会被你震慑到！” 这一抹心光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呐喊，仿佛是某种神秘强大的咒语，刹那间令他的话应验。杨瞳的眼睛猛地似被刺到，紧紧闭上，压力瞬间消失得不留半点痕迹。 韩越顿觉轻松，弯着腰狠狠喘了几口粗气，站直起来，对杨瞳道：“这大概就是你的异能吧——借着你那双眼睛，来震慑人……不，不止是人，貌似连这天这地，都能施以威压呢。你就是想用这个，来迫使我相信你说的话么？” “我的异能你是猜对了。”杨瞳耸了耸肩，“你那异能真是不错，就靠着这么一句话，就脱离了我的震慑，就像大预言术。”他顿了一下，又说：“可是，我并不是想靠我的异能让你相信，因为我说的就是事实，你日记本里所记载的那个邻居家的灵魂，你不会没有察觉到的。” “你的一面之词，我怎么能信？”韩越撇嘴冷笑。是的，那黑影的存在，那心里的不和谐感，他早已经注意到了，可是杨瞳终究还是敌人，而且这家伙为了使他相信，使用异能手段，他怎能轻易相信？ “呵……”杨瞳还是耸肩，“你不信的话，那就只好逼你去带我们找姚听寒了。” “切。”韩越嘴上强硬，心里终究忐忑不安。那马良和风衣女两个人已经强大到能收拾姚听寒他们一群人都难以对付的精卫——虽然现在精卫的力量削弱了不少，那么这个能够指挥马良和风衣女的人，岂会是仅仅能使用震慑异能这么简单？ 除非他是异能界的富二代……希望是这样吧…… “怎么，这算是蔑视我么？”杨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忽然上前，与韩越错身而过，“那么，让你见识一下吧，我这简单的异能，有着简单而直接的作用。我让你见识一下，它的真正威力。” 韩越目光随杨瞳而动，只见杨瞳往那风衣女身边一站，仰起头看着天空里与磅礴雾气纠缠难止的马良，双手叉着腰说道：“马良，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没有把那精卫扯进玉净瓶去？真是失败呀。” “社长别说风凉话，这精卫能量强大，我一个人收拾它，吃力得很，你还不来帮忙？”那马良半空里咬牙拽着墨色的粗线，把精卫往玉净瓶里拖拉着。 “喂，你把我忘啦？”那风衣女突然说话，“你既然这么说，我不帮你了。” 啪的一声，原来是风衣女打了个响指。韩越及见天空里马良身子一顿，猛地朝地面落去。 “我……擦……” 伴着马良的落地，在最高处和地面上，他叫出了一个字。然而即便如此，那绑着精卫的黑线依旧牢牢抓在他的手中，“莫守香你玩儿人是不是？就算我没提你，你也不能这么来吧？” “好了，既然社长要出手了，我就用不着再帮你飞在天空了。”风衣女莫守香好似没有听到马良的抱怨，稍稍远离了杨瞳，“否则的话，等一下你也会掉下来的。” “那你不能温柔点么……”马良的语气里颇有残念。 莫守香没有回话。 “好了，我要开始了。”杨瞳突然开口说道：“马良，你注意，等一下抓紧时间，把精卫扯进玉净瓶里。” 马良肃然应是。 倏忽间，苍穹之下大地之上充斥起迫人的气势，比之先前要强大了千倍万倍，韩越只觉那天都似要压将下来，他使着全身的力气去抵挡这压力，却终究还是抵挡不住，蓦地坐倒在地，呼吸都变得艰难。 ……这便是杨瞳真正的能力么……还真是强大……韩越咬着牙努力抬头，天空里那雾气鸟和那萝莉精卫似也被压迫住了，摇摇欲醉，被马良一点一点地往地面上拉扯过去。 ……马良没事，是杨瞳对他施放的压力进行了细微的操控么……这样的话，他们就要成功了吧？然后……他们就该逼我去找姚听寒了…… 韩越突然想起当初那个看似很平凡的早上，韩越被姚听寒用玉净瓶控制着，跟随他进入了异能的世界。虽然现在进入这样神奇的世界，他很感激姚听寒，但是……那被人逼迫挟持的感觉，真是不爽呢！ 雾气鸟和萝莉的挣扎都显得有些迟钝了，韩越从自己的思绪里出来，努力再看时，这一人一鸟构成的雾气精卫已经快要接近马良另一只手所握的玉净瓶。 这个时候，那雾气鸟和萝莉的挣扎看来是那么徒劳和无奈。 ……真是不爽各种不爽！韩越心里吐着槽，来减轻令人不适的压迫感。他脑中飞快地转着，忽然灵光一闪，与姚听寒任务时在那宅院门前的情形晃过脑海，那时精卫挣脱玉净瓶前，是有一声高亢尖锐的鸣叫的。那一声鸣叫，和先前的黑影灵魂有着一样的能力，刺激人的精神。 那么，现在呢？ ……或许我的脱身之法，就在这里吧！ “精卫……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捉？”他吃力地说话，好努力把自己脑中的想法规整系统，使一切清晰起来。 面前发生的事被他整理出一条继续发展的故事线路，现在，他只期望，命运的岔口里真的有这样一条道路。 杨瞳依旧直直站立，释放着弥漫天地的压力，马良依旧在使着浑身力气拖拽精卫，莫守香和韩越一样承受着杨瞳的威势，吃力地观看战局。三个人都似没有听到韩越说的话，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一句话只是韩越为了从那压力中稍稍解脱出了，以便能顺利地把原本需要在日记本上写出的事情在脑子里详细化。 他本自忐忑，失去了日记本，他的能力会不会如杨瞳所说那般，一如先前？而到这时，他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回落了。 因为他已感觉到，那精卫浑身的能量突然收缩起来。 这是一个先兆，那三个人都没注意到的先兆！ “咿呀——” 那曾经差点贯穿了韩越灵魂的尖锐鸣叫再一次袭来。而这次他有了准备，调整着呼吸，封闭着听力，即便如此，他还是只觉身心俱是一虚，软倒在地。而那三个人未曾准备，这时便更是不堪，也浑身发软着倒地。进而漫天压力随之一空，显然是杨瞳中招，异能无以为继。而那缚着精卫的墨色粗线，也化作点点黑星，消散在空气里。 异能成功！接下来，萝莉该攻击杨瞳了，而雾气鸟去攻击他那两个手下。 韩越心头一喜，等待着情节的下一步应验。就见那萝莉突然从那雾气鸟的鸟背上屈膝跳起，双臂尽皆化作雾气长鞭，扑向杨瞳，那长鞭在空中如蛇般游动，隐隐带起风声锐啸，一条抽向杨瞳，一条却朝莫守香甩了过去，气势凌厉迫人，令人胆寒。 “精卫——” 雾气鸟一声高啼，扇动翅膀，俯冲而下，直扑马良。 那么，我该逃跑了……韩越见此情景，终于松了口气，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踉跄着转身往远处踱步。 “啪！” 身后响起一溜的声音，韩越猜得出来，这是那三个人躲过了精卫的攻击，攻击落在地上，击碎了石头。接下来的大战，一定激烈而惊险，可是他再无心去看了，现在逃跑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异能真的成功，那么这时候那三个该死的家伙就该被精卫逼迫住了，注意不到我吧……这算是我所定下的道路里最可能有失误的地方了……但这种巧合，也应该存在吧……希望…… 他缓缓踱着步，努力使自己不发出声响，走了好一会儿，身后的响动依旧剧烈，山石的破碎声、水花四溅声、风的呼啸声，还有那精卫的鸣啼声，通通混作了一团。他依旧没有被那三个人注意，或者注意到了，却因那精卫攻势太过凌厉，那三人都被拖住，难以脱身来追住他。 ……这样就好，让战斗继续下去吧。 大脑里一直被他忽略的空胀难受的感觉骤然加重，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前行，却不由苦笑，用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的异能，精神已经很疲惫了，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然后，继续走好一会儿，身后战斗之声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再难听到，他终于离开了这发鸠山。回头而望，那郁郁葱葱的高山挺拔无比，独有一种安静祥和。 然而谁能想到，那山里，正有一场凶恶险烈的战斗。 下面，就让他们即使和精卫战斗完毕，在寻找我和姚听寒他们时，也错路而过吧…… ……等等。 韩越蓦然一怔。他想起了为救姚听寒时在日记本上写下的话，当时他写下的，是让他和精卫所过的路上，没有其他行人和车辆。这个异能一直很成功，可为什么到最后，杨瞳那三个人会出现呢？ 他想了好一会儿，却终是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最终叹了口气，心里念道：“这一回，只希望哪怕是用尽我的精神力，也能使我的期望实现吧！” 脑中猛地一下剧痛，眼前顿时模糊不堪。 思绪里一切都混乱了。 他顶着空空如也胀得难受的脑袋一步一步蹒跚前行，不知多久，终于再难顶住，倒在地上，意识逐渐模糊…… “……异能……实现了么？” part 8 晴雨边界 这章狗血一下，抱歉，如果不能忍，请跳过狗血段落 ****** 白晃晃的闪光骤然闪耀了整个天地，一声闷雷从天空里滚滚落下。 韩越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他左右顾看，竟然是自己在那阴间的卧室。这时卧室里除了他外再没旁人，屋门大开着，他看向那门口处，昏暗的天空倾洒着大雨，似如瓢泼，哗啦啦溅在屋外的地面上，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潮湿的空气从外面传进屋里，令人只觉烦闷。 韩越坐起身来，望着那倾盆大雨，思绪一时飘远。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是昏迷后被他们找到，然后带回来了么？那杨瞳和他那俩手下追来没有？还有，精卫现在怎样？一个个问题晃过脑际，或者说，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他这般想着，忽然低下头看了看双手，又伸手摸了摸裤子口袋……日记本和玉净瓶都不在了，看来不是做梦…… 起身下床，他走到门口，眼前顿时就被雨帘遮得影影绰绰。他努力使自己的视线穿过大雨，眺望这阴间之中，却正见姚听寒站在食堂门口，举起一个蓝白相间的格子雨伞走进雨中，大雨沿着雨伞的骨架梁聚成水流，同伞外的雨水一同落下，粗细分明。 姚听寒似看到了韩越，藏在雨伞下面的娃娃脸冲着他微微一笑。韩越回以一笑，他想起杨瞳跟他说过的话，还有自己未能带回来的玉净瓶，这个笑便显得勉强别扭，僵硬无比。 待姚听寒走到韩越宿舍的门前，韩越后退让开了门，看着姚听寒进门合上雨伞，讷讷地说道：“抱歉，你的玉净瓶，我没有能带回来。” “现在多说无用，你既然已经醒了，就把如何丢失玉净瓶的和我说一遍，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回来，离开这里。”姚听寒说着，叹了口气，“这个清静地方，也呆不下去了。” 韩越稍微一怔，摇了摇头，叹道：“已经躲不成了，那个新兴社的杨瞳已经带着他的两个手下找来了。” “嗯？”姚听寒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韩越满脸惊讶神色。 “抢去玉净瓶的，就是杨瞳。”韩越紧盯着姚听寒双眸，说道：“我们该怎么做？依旧去找玉净瓶，即使是要直面杨瞳么？” 姚听寒咬了咬牙，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 韩越顿时只见心里一颤，门外雨水哗啦啦地落，仿佛顺路冲刷去了他心里的某样东西，让他只觉一阵失落，“原因呢？”他问，“是因为那玉净瓶里，有你父亲的灵魂么？”他目光一直在紧紧盯着姚听寒，就见姚听寒一怔神，明显这个消息，比之刚才韩越的话，更加令她吃惊。 “杨瞳把这些，都讲给你了？”姚听寒说。 “是的。”韩越点了点头，抑制着心里的失落，努力使自己语气显得平和，“包括一年前，我叔叔的灵魂的下场。”但他终究难以抑制心情，这句话说出来，声音颤抖，牙齿都微微咬着。 姚听寒又是一愣，她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话，黯然垂下了眼睛。 可是她这样示弱的表情，韩越看在眼里，却更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不由暴躁地举起手来指着姚听寒，恨恨地说道：“那杨瞳说你心地善良，我很不明白，能用旁人的灵魂喂养父亲的你，怎么能说心地善良？” 姚听寒又愣了一下，忽然长长吸了口气，靠着白色的墙壁站住，双手环胸，低着头不看韩越，叹了口气道：“是的，我怎么能说心地善良？我不过是个心怀蛇蝎的恶毒女人而已。” 她说出这话，韩越却也是一愣，欲要脱口而出的发泄也咽回了肚子里。 他目瞪口呆呆看着姚听寒，听她平静地说话，“我的名字叫姚听寒，是我母亲起的，意思是让我听那个叫做姚寒冬的父亲的话。我母亲生下我就难产死了，她给我的遗言就在那起名的纸上，告诉我名字的含义。可是即便是这；落在遗言上的唯一的要求，我都没有能满足她。”她说着又叹了口气，“这或许怪我，但也怪我的父亲，他把他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在他的新兴社里，我在他的心里简直毫无存在感。他一直在忙碌，我从小到大的生命痕迹，几乎都要与他无关了。” 韩越愕然看着姚听寒，现在这张娃娃脸上，再不见那一贯的元气与笑容。 只见姚听寒缓缓抬起头来，注视着韩越，问出一句话来：“现在他累死了，你说他活该不活该呢？” “呃……”韩越哑然，难以回答。他只觉面前的姚听寒突然间就崩坏掉了，让他感觉分外陌生。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说出这句话的姚听寒，面前这张娃娃脸上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却显得那么阴冷。 “但是他死掉了，我却很伤心，令我都难以置信呢。”姚听寒语气依旧平淡，如同讲述着旁人的故事，她不再看韩越，复又低下了头，“更让我难以置信的是，我竟然想让他留在我身边，永远在我身边存在下去。”她缓缓吐出口气，“但我能想到的办法，却只有一个。那个方法，你也知道了。我那时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为了把父亲留在身边，即使变得穷凶极恶又如何？”她说完这话，嘴角扯出的笑容微微一动，使那笑变得像是自嘲。 韩越听完姚听寒说话，怔忡良久，缓缓吐出口气，说道：“你真是可怜。” “是么？”姚听寒回应，却头都没有抬。韩越却听得出那声音里有一丝颤抖，不由咬牙，说道：“可怜又可恨。” 两人一时都没话再说，沉默下来。落雨声仿佛忽然间大了起来，哗啦啦连绵不止，令人心烦。韩越转头看了看门外天空，扭曲的景象这时也是灰蒙蒙阴暗无比，压抑得让人心慌。 ……真希望快点雨过天晴…… 韩越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忽然就见姚听寒手臂在背后墙上一撑，站直了身体，瞧着他说道：“可怜也好，可恨也罢，都无关紧要了。我只想问你，知道了这些，你还愿意带我去找玉净瓶么？” 韩越犹豫良久，终于回答：“好吧，我带你去。这是为了感谢你把我带入这个异能者的世界。” “不论如何，都谢谢你了。”姚听寒淡然说着，撑开了雨伞，回首道：“走吧，昏迷这么长时间，你也该累了，先吃了饭，咱们再上路。” 韩越默然撇了撇嘴，钻进伞下，与姚听寒同入雨中。 食堂里的饭依旧简单，韩越埋头大吃之时，靳随云、笑语、梁栋、王伯炎相继受了姚听寒召唤，撑着伞前来。然而他期间一个招呼都未曾打，现在这种状况，他没有心情，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姚听寒的这帮人。而那四人也知道了韩越已见过杨瞳，知道了那些一直以来的隐秘，都简单与他打了招呼，便不再说话。 气氛一直凝重，如同食堂外那穿透了阴间结界，落进扭曲天空的大雨。 直到饭后，一帮人撑着伞去雨里挤上了汽车，出阴间，行驶在柏油马路上，韩越挨着车窗而坐，听着车窗外雨水肆意，看着车窗上雨刷来回刷动，沉默良久，才忽听身旁梁栋开口，小声在他耳边说话：“姚听寒她很可怜的，你别怨她。” “我……”韩越刚欲说“我怎能不怨她”，忽然就被梁栋打断，却听梁栋道：“你别说话，听我说。我的异能是对气流的细微操控，只要约束了声音介质，我说的话，就只有你能听到，但我的异能修炼还不到家，如果话从你口中说出，我不好控制。所以，我来说，你只听就好。” 韩越皱了皱眉，终是答应了梁栋，点点头没有说话。 就听梁栋说道：“我不知道你和姚听寒先前说了什么，让你现在变得对我们这么冷漠，尤其看着姚听寒时，那神情真让你害怕。但在我看来，姚听寒她其实很可怜，但也是最好的人。我当初进新兴社，不算早，也不算迟。那时她的父亲姚社长还没有死呢。姚社长是个很好的首领，却不是个好父亲，他所有的时间几乎都在为新兴社忙活，于是他的女儿，几乎都被他忽略了 “但是姚听寒她在新兴社里，依旧活得很开朗，每天到处跑窜，对社里每一个人玩着恶作剧。大家几乎看不到她的孤单——除了我。 “那时我进新兴社，却似乎就被人遗忘了，一直没有存在感，整天晃晃悠悠，自己琢磨异能，自己修炼。后来唯一注意到我的，就是姚听寒了。她对我恶作剧，烧过我的头发，在我饭里偷放蟑螂，等等等等，我都不曾生气，因为我很开心我终于被注意到了。而我也注意到了，她那充满元气的笑容下的孤单……她一直很渴望父亲的注意吧…… “所以后来她父亲死后，她偷了玉净瓶，把她父亲的灵魂收进去，用别人的灵魂来喂养，我也没有反对。那些灵魂，终究也不过是即将要消失的物质而已，你何必在意呢？” “哼！”韩越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冯叔叔的灵魂，在你们看来就是这样么？那为什么姚听寒的父亲要特殊？ 车终于在韩越所指的发鸠山山脚下停下。而车外，雨依旧在下。 “就这里了，下车吧。”韩越偏头看着车窗外的磅礴大雨，开了车门，那雨水立时落进了车里，湿了韩越裤腿。韩越撑开一把伞，下了车去，冷冷地说：“下车以后，我们再不相干。” * ** *** **** 狗血的感觉怎么样？谢谢忍耐？ 再次说声抱歉！ part 8 晴雨边界(二) 雨水冲刷之下，山路变得泥泞，韩越带着姚听寒那五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到了那另求庙遗址之处。 这个地方的战斗早已结束，杨瞳三人和精卫都已不见踪影。韩越举着雨伞，看着那被大雨溅得水花四起，波纹层叠的河流，不觉心中暗叹口气。那水位线已经上涨不少，混杂了大雨的河水几欲漫上河岸，随之急急忙忙涌下山去。 “就在这里吧。”韩越站定，返身看着姚听寒那五人，“施放你们的能量吧，那三个家伙应该能感觉到。” “他们不在这里？”靳随云皱着眉头说道，似对韩越如此有些不满，“那你为什么带我们来这地方？” “我早早就从他们手下逃脱了，自然不可能知道他们在哪里。”韩越低声哼笑，把自己从那杨瞳手上的逃跑的经过简单一说，又道：“带你们来这里，只是觉得这里在这雨天，最是人迹罕至，又是精卫的灵湫庙所在，最适合你们战斗而已。”他缓缓吐出口气，目光扫视，寻找那天那三人与精卫相斗的那片天空，边说：“我看他们那时情况，也是一定要找到你们的，那么你们释放能量，想引他们而来，应该不难。” “切！”靳随云伞下的神情黑了起来，“你现在的样子，还真是中二，让人不爽。” 韩越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算了，别计较了。”姚听寒拍着靳随云肩膀，轻声说道：“我来引杨社长来见吧。这样的天气，正好是我半个主场。” 她说着出了伞下，大雨立时落在身上，黑色的长发刹那间被完全打湿，粘在脸上。她抬起手，指着高高天空，厚密沉重的云层似乎立即就受了她这一指的影响，翻滚流动，猛然间撞在一起，就见一道白光撕裂了天空，闪电落下，继而滚滚雷声轰隆隆响起，剧烈得压住了雨声。 那蕴藏在了雨中的异能者独有的能量，便连韩越都感觉了出来。 “韩越，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你可以离开了，回家去吧。”姚听寒收回了手，忽然说。 韩越隔着雨帘去看姚听寒，那双眸子遮在雨后影影绰绰，令他看不清楚，他怔了一小会儿，便摇头说：“不，我要在这里，看你们的战斗。”说毕，他便转身，往那山上更高处行去，找了一处石崖，举伞静立其上，看着山脚五人。 雨渐渐小了，淅淅沥沥地落，石崖被冲洗干净，韩越安静站着，也不怕打滑。他趁着等杨瞳的时间，回想自到阴间来的日子，那精卫像下的战斗、那能力被承认后的艰苦训练、还有五一放假时，姚听寒和他参加的那个同学聚会……一幕幕仿佛放电影一般，连成情节破碎场景连贯的镜头，晃过他的眼前。他真觉得失落无比。 这样有趣的生活，就要放弃了么…… 然而他失落，他不想不愿意，又能怎么办？姚听寒的做为，他怎么能原谅？ 靳随云说他中二，如果这样是中二的话，那就中二好了。 他闭眼做了个深呼吸，又睁眼看着山脚下。 雨依旧淅沥沥地下，杨瞳带着他的两个手下，披着雨衣缓步而来。 “听寒，好久不见！”杨瞳隔着很远，便高声开口。 “好久不见，杨社长。”姚听寒回应。 站在高处的韩越，却不由神经绷紧，进入围观模式。 “听寒，这么长时间了，你可有悔改之意？”杨瞳终于踏足山脚之上，摇头叹道：“你又非不知，你的父亲即便在那玉净瓶中存活，仅留的一点自身意识也会随着时间缓缓消散，他现在，不过是一种能够活动的物质了而已。你这么执着，又为了什么？” 他说出这话，韩越也听得到，不由一怔，姚听寒却只咬牙切齿地回道：“我的事，不需你管。你是新兴社的新首领，管得着新兴社的人，但我已退出新兴社，少来对我进行说教。” “不。”杨瞳摇了摇头，“玉净瓶是我新兴社的至宝，却被你盗出，那么追缴玉净瓶，就是我新兴社之务。我带我的亲信亲自出手，为的是什么，姚听寒，你还不明白么？” “明白？明白什么？”姚听寒冷笑，“明白你们为了一个瓶子，逼着我四处逃窜？明白你们在我父亲死后，就将他的一切功绩一切荣耀都放在脑后，把你这个乳臭未干地小子捧起了做傀儡，抢夺权利？还是明白你们不惜一切，都要把父亲从我身边夺走？” “哎……你终究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杨瞳又自叹息，“我撇开社里那帮人，四处寻你，就是不欲算你盗宝之罪，给你留条活路……毕竟姚社长的恩情，我也记得清楚。” “你既然记得清楚，又为什么要来夺取玉净瓶？你既然知道我父亲对你有恩，又为什么要急着让他消失于世？”姚听寒依旧冷笑，声音却一点一点高了起来，语气激动。 韩越高处石崖之上站着，不由皱眉，他细视跟随姚听寒那四个人，只见他们都一脸愁苦无奈，有摇首者，有皱眉者，有叹息者。就见靳随云耸了耸肩，忽然开口说话：“杨社长，我知道你为姚听寒好，但她这般性子，我们却只能依她。毕竟让我们照顾她，是她父亲的嘱托。你跟听寒要开启玉净瓶的咒语，以她现在的执拗，根本是不可能的。现在你若执意要为新兴社夺回这所谓的震社之宝，我们便免不了一场争斗了。多说无益，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也罢。”杨瞳叹了口气，又对姚听寒说：“听寒，我们便相斗一场，若我赢了，你便把玉净瓶开启的咒语给我，我也放过你们，让你们离开。如果我输了，那就当咱们没有见过这一回。” 话音刚落，猛就见姚听寒在雨中高举手臂，落雨的云在她的操控下骤然相撞，一道闪电撕裂灰蒙蒙的天空，穿透大雨，朝着杨瞳直直劈了下去。 所有人的脸都被那闪电衬得煞白。 “喝！”杨瞳嗓子里爆出一声沉重的叱声，仿佛从天上地下涌起的浩大压力蓦然间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便是远远站着的韩越，都只觉身心俱是一沉，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闪电似也慢了，白光骤然停住，仿佛不欲消散而去。杨瞳立时携着他的两个手下从那闪电笼罩之下跳了出来，长长吁了口气，瞧着姚听寒道：“这样的天气，倒是真给你添了好几分力量……嗯？”他猛地一皱眉，双手捂住耳朵，两道殷红的血从他耳朵里流了出来。 “凭这天气增加了力量的，可不止是听寒。”笑语忽然开口说，“没发现么，雷声不见了。” “陈笑语？”杨瞳讶然道：“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已经这么厉害了。” “杨社长，你的好心我们已知。”陈笑语露出个微微的笑，“所以，我们会手下留情的。” “哼！”姚听寒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又一次举起手来。 “你们也上吧。”杨瞳对身旁两个手下说着，放下了双手，任由血从耳朵里流出，粘在头发和雨衣帽子上。 “社长多加小心。”莫守香说着，忽然往前移了几步，与杨瞳、马良分开距离，以防姚听寒闪电再落。她伸手一指，方向直指姚听寒高高举起的那只手指。那手指周围的雨水骤然拐了方向，扭曲起来，怪异万分。 韩越远远站着，就见姚听寒本来直直的手指慢慢弯曲下去，不住地颤抖，不似因她本人意志而懂。 忽听靳随云道：“梁栋，那莫守香与你异能相同，把那被她扭曲的空气矫正回来。” “好！”梁栋大声应了一声，也朝着姚听寒点出了手指。 就见那扭曲歪斜的雨水一点一点回复原来的直落，不一时又忽然扭曲回来，来来回回曲直交换，一时僵持。 而姚听寒终于减少了压力，手指一点一点变直。 他们的雨伞不知何时已扔在地上，浑身都被雨水淋湿。陈笑语如姚听寒一样，头发都紧紧贴在脸上，湿淋淋的衣服紧贴身体，凹凸尽显，她把目光从姚听寒那手指上收回，看着一步步向她走来的马良，吐出口气，“看来姚听寒的雷，是等不来了。” 马良道：“姚听寒由社长来收拾，她的雷，也不用让你拿来用了。你还是乖乖跟我来较量一番吧。”他手上突然出现细长的毛笔，在大雨中划出一道直直的线，直端头处轻轻一抹，收笔。那线随着他收笔，忽然释放出一股凌厉至极的杀气，满含着血腥的味道，雨水都冲刷不尽。 那笔直的黑线在大雨的冲洗中，忽然变得立体，如同长枪。马良伸手握住三分之二处，轻轻把那黑线长枪一抡，毛笔轻抹而出的尖锐端头斜指陈笑语：“这把枪，是我用灵魂里积存的所有杀意画出来的，它的攻击不会发出声音。而那一边，有守香在，姚听寒的雷声，看来也不会借给你了。所以，我们的战斗会很愉快的。” 他说着，一步大大踏前，那墨色的枪直直朝着陈笑语递了过去。 “不，你完全错了。”陈笑语摇头浅笑，似乎没有看见那直刺过来的枪尖，“你听，这雨声好听么？” part 8 晴雨边界(三) 雨还在下，淅沥沥的雨声却忽然消失掉了。 韩越看了看伞外静谧的雨，又惊讶地去瞧陈笑语——原来她的能力竟然不只是由自己所发出的声音来进行攻击，看她现在这一手，她该是能用过某种手段对任何声音进行操控吧？按照中学时所学的物理里说的，声音是声源发出的震动，通过介质来传播，那么她的能力，有很明显的方向性控制，她所控制的是什么？介质么？ 便在韩越静思之间，马良浑身一震，两只耳朵里立刻就流出两道如同墨汁的液体。然而马良攻势丝毫不止，那如墨的液体散开在他身后，消融在了雨中，他却半点都没有留意，纵声长笑：“早就防着你这一手了！”韩越和陈笑语都顿时讶然，没想到这个家伙竟早就用他毛笔所画的奇怪物品把耳朵堵上。 马良边说着话，手中墨色长枪继续前刺，杀意凝聚、漆黑锋锐的枪尖刺开了雨水，刺破了空气，速度那般的快，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就要刺上陈笑语的胸口。 高出石崖上一直静立观战的韩越心里猛地一紧，这一枪下去，陈笑语只怕就要被夺了姓名了吧？韩越终非草木，同在阴间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被这个看来平凡却如恶魔般喜欢恶作剧的女子经常折磨，如今这个早已熟悉的人却就要被一枪刺死，他岂能淡然围观？ “不能刺中！”韩越蓦然睁大了眼睛，高声大喊。 就见马良长枪刺出之势骤然顿住，一道影影绰绰似若虚无的壁障出现在陈笑语身前，将那墨色枪尖死死挡住。韩越顿时想起了周星驰的电影《功夫》里的六指琴魔兄弟俩，把声音化为实质，貌似就是他们的绝活吧，没想到陈笑语竟然也会这么来。 “你忘了我的绝活了么？”陈笑语忽然开口，声音说不出的轻松。 “我当然记得。”马良语气亦是从容，“可是这杆用我的杀意凝聚而成的枪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挡住的？”他说着重心向前一沉，胳膊上手上青筋顿时暴起，那几乎难见的壁障再难抵住长枪凶狠的穿刺，立时便被破开了洞口，消散开去。 然而趁着这壁障的一阻，陈笑语已然飘身后退，几道影影绰绰的屏障相继出现在她身前，层层叠叠将那长枪挡住。 “嘿！没想到你已变得这么厉害了。”马良说着，手中长枪骤然变软，他将手后撤，握住枪尾，就势一抡，枪尖离开屏障，划过半圆，如同长鞭般在雨天里甩动，绕过叠得挺厚的屏障，抽向陈笑语。 陈笑语双腿一曲，立即向后倒去，那墨色长鞭堪堪从她面门上扫过，轻轻颤了一颤，弹将回去，她已轰然倒地，泥水大片大片地溅起，落在她脸上身上头发上。 韩越石崖上看，大觉紧张，举着雨伞的手不自觉用力，骨节发白。 就见陈笑语手指骤然指住马良，猛就听马良一声痛哼，耳朵里鲜血涌出。 “怎么样，雨声贯耳的感觉如何？”陈笑语翻身跃起，得意地笑。她得势不饶人，继续将声音拟型，大雨中立时就有影影绰绰地利刃漂浮，四面八方围绕马良。 马良一手捂着耳朵，却将毛笔取了出来。 飕！飕！飕！飕！飕！飕！飕！ 利刃划破空气，飙射向马良。 就见马良将毛笔在空中来回挥动，粗豪的墨洒在空中，那利刃射来，刺在墨上，顿时止住去势，不得寸进。但那利刃终究太多，而马良笔墨飞舞，却比不得利刃攻击之广，飞射之速，不一时便身中数刃。 韩越长长吐了口气。 猛然，苍穹上的阴云刹那间似全部压了下来，令人喘不上气，想动弹一下，都丝毫不得。 韩越艰难转头，只见杨瞳踏着泥泞的地面，一步步朝着姚听寒走了过去，压力于他如浮云。 “这么长时间不见，没想到你们都变强了。”杨瞳一步一步地走，一字一顿地说，“可是，终究只是花样多了些，对我却造不出半点威胁。” “你的……王八之气……依……依旧犀利啊。”靳随云吃力地发出一声感叹。 “咦？”杨瞳似颇为诧异，循声看向靳随云，“呵……你的异能，能感知到我施展出的压力的薄弱之处，所以你还有力气说话，不错，不错。”他似叹了口气，“但对我来说，终究还是弱小得很。” 韩越承受着压力，听着他们说话，心里却震惊不已，上回杨瞳对他使用异能，他只以为这家伙已经使上了全力，没想到这家伙却保留了这么多。如果上一回这家伙使用了全力的话，他只怕半点都反抗不得吧…… 只见杨瞳走到姚听寒身边，又似叹了口气，说：“听寒，你认输吧，我不想对你和你的同伴下狠手。”他从口袋里取出玉净瓶，“这是新兴社的至宝，它和它的使用咒语都必须留在新兴社，你只要把咒语告诉我，我放你们离开，新兴社那帮家伙，也不会再为难你的。” 杨瞳的压力似乎没有施加在姚听寒身上，姚听寒却一偏头，不去看杨瞳，甚至连其手中玉净瓶都没有看上一眼，表明自己态度。 “你终究还是要妄想，你的父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继续存在了。况且这样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你的父亲会希望么？”杨瞳做了个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叹道：“也罢，我是姚社长亲点的新兴社首领，却须为新兴社尽职，即便你是姚社长的女儿，我也不能再讲情面了。” 他一转头，看向马良和莫守香。 “动手！”声音沉重压抑，令人不爽。 “吁……”马良和莫守香缓缓吐出口气。马良苦笑道：“社长，你的王八之气，可真是不好承受。” “那是压力，可不是王八之气。”莫守香反驳。 马良耸了耸肩，转头看向陈笑语，他手中毛笔划动，杀气凛然的墨色长枪横与淅沥沥的雨水之中。 “抱歉，你必须要死了。” 他对陈笑语说着，却似在感叹。 韩越远远瞧着马良握住了漆黑的长枪，朝着陈笑语直直指了过去，顿时心里一紧。 不能死！！！！ 他心里急叫着，脑中急转，拼了命地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救陈笑语。 该死！为什么我想不到这时候我该怎么使用我的异能！ 马良开始动了，但那长枪却依旧没有破空的声音。 韩越心中焦急，他站得虽不太远，却已能一眼将山脚那些人全部收入眼底，忽地瞥见杨瞳，只见那手里握着白色的玉净瓶，不住地颤抖。 这个家伙，这个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一道灵光忽然闪过脑海。他吐出口气，开启天眼，紧咬着牙关。 试试吧……无论如何，一定要成功！ “咿呀——” 终于，一个带着无限怨怒的尖锐嘶鸣从玉净瓶里传出，撕裂了空气，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韩越顿觉脑中剧痛，这精神攻击比之上两回，更加可怕了。 之后，压力霎时间一清，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越忙放眼去看，杨瞳坐倒在地，口溢鲜血，其他众人都也不如他这般有所准备，坐倒在地。而马良手中黑枪，已经消散掉了，陈笑语如韩越所愿，终于未死。 半空里出现里一只踩着雾气鸟而战的萝莉，这时却竟然只如平常小孩那般大小。韩越登时震惊，这精卫经历了与杨瞳他们三人的一战，已经被虚弱至此了么？ 只见那精卫雾气所成的眼睛直直盯着杨瞳，似欲将其瞪死，她手化雾气长鞭，在她身周飘飘悠悠，却终是似对杨瞳有些心惧，不敢攻上。 杨瞳却对精卫满含仇恨的目光视若未见，却仰起头，朝着韩越望了过来，自嘲地笑了起来：“本以为我等用出全力，是不必管你这个能力虽然奇怪可怕，却不过是个菜鸟的小子的，没想到竟被你钻了空子。你很好。”他说着，擦去嘴角血痕，手撑着泥泞的地面缓缓起身，“不过你再怎么样使你的心思，终究只能拖延一下时间。你终究不过是个菜鸟，实力太弱了，只能耍一些雕虫小技而已。” 韩越撇着嘴听杨瞳说完了话，猛就觉心中一沉，那压力再次袭至，他却似被杨瞳重点照顾了，这压力更重，让他做半点动作都不能。 “我虽受了些伤，但对付你们，即使加上这个精卫，也绰绰有余了。”杨瞳说着，蓦然回头，看那精卫，“这精卫终究不是什么强力的怨灵，它已被我削弱过一回，不用指望这次它能帮上你们了。” “精卫——” 那精卫似注意到了杨瞳的目光，雾气鸟突然鸣叫起来，声音却有些怪异，不似为发泄而出的叫喊，而似是在和谁交流着什么。 韩越眼珠子转动，就见雾气鸟的鸟背上，那只已只如孩童般大小的雾气萝莉缓缓摇头，口齿张和，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很显然，这精卫受杨瞳压力，要小得多。 杨瞳微微皱了皱眉，却终没有任何动作，静静看着精卫。 那雾气鸟又高鸣一声“精卫”，萝莉依旧摇头，猛地一点足，从雾气鸟鸟背上跃起，朝着杨瞳俯冲过去，雾气所成的长鞭绷得直直，抽向杨瞳。 “喝！”杨瞳一声沉喝，萝莉身形立时就是一滞。 韩越就见一个又细又短的针也似的残影从杨瞳手中飞出，狠狠刺中在那萝莉身上，穿体而过，带起一道白雾，如同乳汁洒在了天空里。那萝莉身体顿时向后落去，跌在泥地上，翻滚几下，那湿乎乎的泥水却半点都没粘在她的雾气身体上。 “道术！？”靳随云突然惊呼，“你竟然练成了御使法宝的道术！？” 韩越讶然转着眼珠，看向靳随云，却见他动作自如，再看姚听寒等人，登时明白，刚刚那一下，却是杨瞳单只给了他压力，就如对付萝莉精卫的那一下。 “精卫——” 半空里突然响起一声鸣啼。一股澎湃浩然的能量从那鸣啼处放出。 韩越顿觉浑身轻松，杨瞳释放的压力被那浩瀚能量挤压消失。他惊讶抬头，只见那雾气鸟不知何时已化作圆乎乎一团，不成模样，弥漫了整个天地的浩荡能量，正从那圆团里释放而出。 萝莉忽然跃上半空，落在了雾气鸟所成的圆团身旁。 就见那圆团突然变化，拉扯开来，逐渐成型，却与先前马良毛笔划出的黑色杀气长枪形状一模一样，只除了颜色。 萝莉伸手握住雾气长枪，眸子里满是悲伤。 那悲伤如此强烈，便连站得最远的韩越，都不觉受到了影响。 杨瞳忽然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这精卫与平凡人无害，本是无辜的，却因咱们变成这样，真是令人伤感。” 他方说完，猛就见萝莉蓦然转身，雾气长枪一挥，枪尖指住杨瞳，雾色眸子里尽是杀气。 part 8 晴雨边界(四) 精卫萝莉落在了地上。那雾气长枪上缭绕着一圈又一圈诡异的淡白气流，干扰了空气，天上的雨落下来时，都似自觉地绕开了精卫萝莉与她的长枪，才继续往大地上落去。 那长枪上释放着无比乖戾凶残的气息，令人都不由自主地心中惊惧。韩越身周的压力被这凶戾气息一点一点抵消散去，他渐渐能够转头，眼睛注视着雾色的长枪枪尖，心中忽然恍然——这精卫的形态一直是由这萝莉和那只化为长枪的雾气大鸟所成，萝莉乃是传说里精卫被淹死前的身体，而那雾气鸟则是淹死后所成，那么，萝莉就是精卫孩童时期的天真纯净，而雾气鸟，则有着死亡所带给精卫的一切怨恨和乖戾。 而现在，那只雾气鸟用自己的生命意识为代价，凝聚出了一柄充满着它的怨气的长枪。 这柄长枪的恐怖，单从它散发出来的充斥了天地的气息，就能令人心惧。 韩越轻松下来，长长吁了口气。现在这雾气鸟该是消失了吧，否则那萝莉不会这么悲伤郁怒，只希望她能把杨瞳制住，也免那三个家伙伤了……他暗自想着，忽然一怔，撇起嘴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驱散脑中胡思乱想，去看山脚下的状况。 “咿呀——” 雾气长枪突然刺出，却仿佛带起了那已经消失的雾气鸟的鸣啼，在空气里流转带起回音，震慑人心。 韩越受这叫声影响，恍惚一瞬，再把绿幽幽的双眼定睛去看时，那萝莉已然握着雾气的枪尾，将枪尖送至杨瞳胸口。 杨瞳猛将身子后撤半步，双手交叉身前，错开枪尖，于枪杆之下将其一架，身子一矮，双手上拖，便将长枪架过头顶。继而他胳膊手腕翻转，拿住枪杆，挨擦着就往萝莉身前一冲一扎步，手刀带起幽幽白芒，砍向萝莉。 那雾气长枪蓦然一颤，杨瞳握着长枪的手顿时受了震荡，这震荡似极其厉害，令他大受影响，就见他浑身一颤，急忙松开了手，远远跳开。 萝莉也顿时止住动作，双手握枪，直指杨瞳。 “终究不过是个小小怨灵而已。”杨瞳松了松手臂，摇头轻笑，“那雾色的长枪虽然灵异厉害，但这精卫，终究不会使用。” 韩越听杨瞳说话，不由皱眉，他转眼去瞧众人，却只见靳随云、陈笑语、梁栋、王伯炎与杨瞳那两个手下都只看着精卫与杨瞳，神色凝重紧张，而姚听寒紧闭双眼，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咿呀——” 精卫再次出枪，但她却非刺出，而是将那长枪当棍子一般，狠狠朝着杨瞳抡了过去。 长枪速度极快，成了一条雾色残影。伴随着似雾气鸟般的鸣啼之声，那长枪划破空气所发出的锐鸣同样刺人耳朵。 然而杨瞳丝毫不惧，轻轻松松跃起，从那雾色残影之上躲了过去：“这样的速度，比刚才的刺击还要不如，怎么能攻击到我？” 精卫似来了火气，长枪抡成残影，不住往杨瞳身上招呼。杨瞳躲闪连连，终于觑见机会，于那精卫将长枪抡死之时，一跃而上，顷刻便至精卫身前。 “慑！” 杨瞳一声沉喝，便见精卫身形猛地一顿。 “糟糕！”韩越心头咯噔一跳。这萝莉定是中了杨瞳施放出的压力。 眼见杨瞳伸出冒着白色光芒的手指，就要趁着这当头点在精卫萝莉的额头，忽然天地里闪出一道刺人眼睛的白，晃白了整个世界。 杨瞳突然收回手指，仰面看天，一双瞳孔蓦地瞪圆。 压力顿时从苍穹之上倾泻下来，便是从精卫长枪里散发而出的凶戾之气，都难以抵消。 韩越这时才注意到，姚听寒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她的胳膊高高举起，云层在她的气流操控下轰然相撞，一道闪电撕裂满是蒙蒙之雨的天空，朝着杨瞳直直劈落。 杨瞳显然比韩越注意得早，他的异能发出，那闪电都似静止了一下。 便是这一下间，一道黑色细线忽然出现在杨瞳头顶丈许远处，直直斜向下画出，延伸至地面。 闪电顿时击中黑色细线，却刹那间全被细线牵引走了，一路沿着斜直的线路劈入地面，消失无踪。 韩越讶然，忽一转头，便见马良站立一侧，转动着手中毛笔，笑眯眯地盯着姚听寒。 轰隆隆隆隆—— 雷声滚滚而来，响至一半，却突然消失不见。韩越便见靳随云耳中流出鲜血，而杨瞳耳中，却有黑色墨汁也似的液体冒出。 杨瞳转头看了眼陈笑语，却对着马良摇首叹息，“马良，你本不用这样帮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耳朵也已受了伤，但是听力还是无碍的。你却不同了。”马良却摆了摆手，大声道：“社长不用多说，我现在听不见了。” 便是这两下之间，精卫已抽身后退，蹦在高空里。 “咿呀——” 韩越就听那雾色长枪又是一声鸣啼。他寻声去看，却见精卫将那长枪撇得弯成弓形，一股凛冽之气油然而生。 “嗯？”杨瞳皱了皱眉，错开脚步，仰头盯着精卫。然而他却分心两用，韩越只觉身心俱是一沉，已然明白杨瞳压力袭至。韩越转着眼珠去看姚听寒一众人，却见他们如自己一般，都已动弹不得，显然是杨瞳的防范措施，怕他们再次捣乱。 嗡—— 精卫手上一松，雾色长枪顿时脱手而出，在大雨天空里化作一道残影，骤然飙射向杨瞳，气势无可阻挡。 “慑！” 杨瞳立时使出异能，就见那残影稍微一顿。 便是这一顿之间，韩越就见马良将手中毛笔掷出，墨色的笔锋在在精卫与杨瞳之间打着转，墨迹染满了天空。 残影撞击在墨迹之上，顿时被反弹回去。 精卫踏空一跃，蓦地出现在残影反弹而去的方向上，接住雾色长枪，借着惯性转圈一抡。那长枪再次化为残影，在大雨里划过弧线，却朝马良飞了过去。 “慑！” 杨瞳再次全力使用异能。残影一顿 然而马良毛笔不在手中，这一顿间，他闪身而避，却终难避过，那残影撞在他的身上，顿时一道鲜红血线刺入已然变作蒙蒙细雨的天空之中。马良轰然倒地，溅起一地泥水。雾色长枪所化残影飞回天空。 他这一落，却落在了莫守香身边，苦笑道：“幸好你使我浮空移动，让我免被那雾色枪刺中要害，谢谢了。”他身上伤口处鲜血汩汩而出，混进泥土里，使泥土带上怪异之色。 “废什么话。”莫守香却皱着眉，“现在糟糕了，可有得忙了。”她目光所去，却是长枪返回的方向。 韩越也正远看着那雾色的残影，心中震惊，原来这长枪竟然可以这么使，真是诡异无比！或许那长枪是雾气鸟所化，与这萝莉心有灵犀，才能这么使用的吧……不过她突然之间就悟通这长枪的使用方法，真是不可思议…… 就见那萝莉再一次抓住了长枪，转身抡动，残影攻向杨瞳。杨瞳使用异能，残影一顿间，借着莫守香异能，却恰恰躲了过去。 那长枪回空，再一次经由萝莉之手，残影击出。一时情况焦灼难解。精卫长枪不时攻向莫守香，而莫守香的异能提速，横空闪避，却总能恰巧躲将过去，而长枪攻至杨瞳身上，杨瞳本身身手就比马良高上不少，再加上莫守香之助，也是每回堪堪躲闪。 但是这样的情况终究不能长久。 便是韩越都能看得出来，那雾色长枪在精卫萝莉手上一次一次飞出，气势一次比一次凌厉，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速度也一次比一次快，到后来竟直如闪电。而杨瞳三人，受那萝莉凌厉攻势的压迫，却只能不住地躲闪，力量一点一点消耗，却反击不得，收手不得，到后来逐渐吃力。 终于，精卫萝莉再一次将长枪抡出，长枪化作残影，刹那间击中莫守香。 鲜血喷涌雨中，莫守香轰然倒地。 “咿呀——” 雾色长枪似饱饮了鲜血，发出一声似颇畅快的鸣啼，竟没有返回高空里，二十朝着杨瞳突然飙射过去。 杨瞳一时不备，又没了莫守香相助，终于躲闪不及，残影撞击其身，带起一股鲜血，倒在地上。 “呀！”梁栋一声惊叫。原来那雾色长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恰好打在杨瞳所持的玉净瓶之上，玉净瓶翻滚落出，骨碌碌滚在泥地里。 一众人包括韩越和雾气萝莉，都把目光投向了那骨碌碌滚动不止的玉净瓶。 残影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落在萝莉手里，萝莉落地，便要朝玉净瓶走去，手中雾色长枪却指着杨瞳，丝毫不肯放松戒备。 姚听寒蓦然发动，刹那间奔至玉净瓶身边，弯腰将瓶子拾起。 一众人都是讶然失措。 萝莉精卫雾气身子猛地一颤，手中雾色长枪一抖，却没有击出，只伸出另一只手，扑向姚听寒，欲要夺瓶。 就见姚听寒飞身而起，闪过那萝莉的扑击，俯视杨瞳，叹道：“你输了，玉净瓶是我的，你别再来追我了。” 韩越站在石崖之上，就见姚听寒忽然向她看了过来，黑白视线里隔着雨帘，他竟也能看得起姚听寒的眸子，那眸子情感，复杂莫名，他看不明白。 那精卫举起雾色长枪，朝天空里的姚听寒刺去。 姚听寒终于不再看韩越，猛地一闪，避开精卫，朝着发鸠山外飞去。 那精卫收回长枪，飞奔追上，不一时便与姚听寒一同消失眼际。 靳随云、陈笑语、梁栋和王伯炎深深朝着韩越处看了一眼，却看也不看杨瞳三人，急急忙忙朝着阴间那辆破烂桑坦纳奔去。 韩越举伞站在石崖之上，心情复杂无比。 “呵……”他突然听到杨瞳说话，“这五个人终究还是记念咱们当年的情分。他们能把精卫引走，救了咱们，咱们却要对他们下死手。咱们呐……不如他们。” “是啊，不如他们。”莫守香叹了口气，马良却耳朵受伤，听不到杨瞳说话，没有应声。两个人躺在泥土之中，望着蒙蒙苍穹，任由雨水落在脸色。 “喂。”杨瞳突然转头，看着韩越，“那边的小子，我们忽略了你，还真是不该呢。” 韩越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就听杨瞳又说：“你可真是厉害，那精卫，都快被你当成召唤物了。” 韩越依旧沉默。 雨突然又小了，细蒙蒙地落，本来嘈杂的雨声变得几不可闻。 忽听杨瞳又说：“你为什么不去追听寒他们呢？精卫可是你召唤出来的，如果他们收拾不过，或许还要靠你呢。” 韩越顿时一怔，犹豫良久，终于一咬牙，弃了手中雨伞，跳下石崖，朝着山下大步奔去。 part 8 晴雨边界(五) 这时节田野里的玉米都已被收去，玉米地里光秃秃一片，一望无际。如今久受雨水，地里的土都变成了泥乎乎一片，那被割掉的玉米秆子露出尖头，也因溅起的泥土粘着，难以看得清楚。一条柏油马路仿佛将这一片田野从中劈开，从田野间穿过，笔直地延伸向眼际难见的地方。 韩越疾速奔跑在柏油马路之上，鼻子里呼吸着混杂着泥土气息的空气，一路向前，心中焦急不已。他裤腿早已沾满湿乎乎的泥土，是从发鸠山上下来时，跑得太急溅起的。 那精卫现在那么厉害，连杨瞳他们三个人那么厉害，都抵挡不住，不知道姚听寒有事没有…… 他不敢乱想，甩了甩头，拼命咬牙向前狂奔。幸好他在阴间这么长时间锻炼，现在即使奔跑，也还保持着阴间训练时所学的呼吸方法，这么长的路跑下来，竟一点都不觉得累。 终于，他那黑白两色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只手持长枪的通体雾色的萝莉。 那萝莉站在一辆桑塔纳的车顶，长枪所指，赫然正是姚听寒和她的几个同伴。那雾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姚听寒，显然依旧是为那曾经囚禁过她的玉净瓶。 韩越忽然止步，远远静立，看着姚听寒那一众人凝神戒备，便是连天上依旧淅淅沥沥落下的雨，都似感觉不到了。 “咿呀——” 雾色的长枪突然被精卫萝莉折叠起来，发出一声摄人心魂的鸣啼来。 韩越心头一紧，就见那长枪从萝莉手中蓦地脱出，化成残影向着姚听寒飙射而去。 天地间的雨声突然消失，姚听寒身前突然出现一个影影绰绰的屏障。长枪轰然撞击在屏障之上，屏障顿时破碎开去。而这长枪所化残影为之一顿间，姚听寒已跳将开去。那残影攻势失落，返回天空，被萝莉精卫拿住抡出，又是一抡新的攻击，目标却是靳随云。姚听寒一众人依旧依前次之法躲闪。 然而他们终是不如杨瞳三人，那残影一次比一次快，不一时一众人都就狼狈不堪，躲避吃力。 这样怎么可以…… 韩越眉峰聚拢起来，紧握着双拳看着眼前战斗，天地间的声音自萝莉的攻击开始，就没有再出现过，都被陈笑语利用，却给这战斗平添了几分凝重诡异。 必须想想，有什么方法可以破局……我没有直接的战斗能力，却难以帮助他们，我的异能，在这时候该怎么用？ 他看着几个人被精卫攻势逼迫得愈发窘迫，一颗心不由提上了嗓子眼，眉峰更是凝拢。 ……若要找到对我们最为有利的道路，必须能利用上所有可以对我们有利的，有利的有利的有利的有利的……他心中发急，将手胡乱抓了抓头发嘴里喃喃：“现在有什么可以利用的？” 杨瞳他们已受伤，而除了他一直利用的精卫，再没有其他外力。能利用的，也只有自己的力量了吧？ 该怎么办？全力利用每个人的异能，进行配合，能够成功么？ 韩越看着姚听寒一众人狼狈地逃窜，左右寻思，终于下定决心，闭上眼睛，将能想到的配合方法在脑中细化。 然后……就是精卫了……我既然曾经通过影响未来，对精卫的思维都进行过短暂的影响，现在，应该也可以吧…… 那么…… 他突然睁开眼睛，大声叫道：“开始反击吧！我已用异能限定未来路线，成不成就看老天了。” 姚听寒一众人都是讶然，却来不及转头来看韩越。就听姚听寒高声说道：“听你一次，多谢了！”她躲过击破了声音屏障的雾色残影，举手指天，云层撞击，闪电劈下，将苍穹下耀得白茫茫一片，朝着精卫击了过去。 “陈笑语不要攻击。”韩越高声提示，“用雷声凝聚屏障，全力抵挡精卫的进攻。” “好！”陈笑语回应一声，那常识里跟着闪电落下的滚滚雷声仿佛消失不见。只见萝莉精卫躲过闪电，跃至返回的长枪处，旋转抡出，朝着陈笑语攻去。比之前厚实不少的几近透明的声音屏障突然出现，残影撞击其上，亦是无声破碎，却比先前多了些效用，将那残影阻得慢了些速度。陈笑语屈身一跃，避过雾色残影。 “靳随云。”韩越又高声道：“那雾色长枪返回天空时，可有能量轨迹？” “有。”靳随云高声应答。 ……那就好……韩越心中吐出口气，又道：“感知那轨迹，预判精卫可能出现的方位，给dps提示。” “这可不是游戏！”靳随云应了一声，却立时听从韩越所言。那雾色残影攻击失落，就见靳随云指着天空里一处地方叫道：“那里。” 姚听寒立刻就朝天一指，闪电劈落。而在她之前，就有大火从王伯炎处朝着天空喷去，喷向靳随云所指那处天空。 “梁栋帮助王伯炎。”韩越又大声道：“你能控制空气疏密，让王伯炎的火烧的更烈。” 雾色残影返回空中，却恰恰落在了那一处地方。精卫半空一跃，却于那姚听寒和王伯炎攻击落下的前一刻，抓住了长枪，旋转抡出，又赶紧跳开，以至攻击落空。 这反攻开始，竟是一众人比之先前只逃只守，轻松不少。然而一众人开始稍占上风，但到后来，精卫攻击随着惯性叠加，越发的快，越发的凌厉，竟成势均力敌。 韩越抿嘴咬牙，眉头紧锁，目光追寻着那雨水零落的天空里四处跃动的萝莉精卫，不住将已构思好的事态发展在心头描述，一遍跟着一遍。 蓦然，他脑中一痛，似乎有什么轰然炸开。他身子一个踉跄，却勉强保持镇定，眼望天空，却正见黑白双色的世界里，萝莉精卫再一次接住了雾色长枪。 然而那萝莉却没有将长枪转身抡出，反是在空中连连蹦着，避开了姚听寒和王伯炎的攻击。 “咿呀——” 凶戾的鸣啼撕裂了从刚才一直保持的沉静，却将无边的怨气，通过声音带进了每个人心底。那雾色的长枪，似乎被萝莉精卫一下子掰弯，弯到极点。 “怎么回事？我的想法里，明明没有这样的事情的。”韩越蓦觉脑中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撕裂了他的神经，令他痛苦不堪，他慌忙抬起手，抚住大脑，咬着牙去看天空。异能失败了么……他心中忐忑。 “咿呀——” 雾色长枪脱手而出，瞬时绷得笔直，化成残影朝着姚听寒飙射而去。 声音化形而成的影影绰绰的屏障霎时间成型，前所未有的厚实。然而长枪撞击其上，竟似没有半点被阻。那屏障瞬间破碎，长枪所化残影带着一往无前地气势，继续攻向姚听寒。 “不！！！！”韩越手捂着头，嘶声大喊。 仿佛有根细长的针刺穿了他的大脑，他疼得闭上眼睛。这一瞬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脑海里，只有这前所未有的痛。当他再睁开眼时，却见姚听寒倒在地上，却毫发无伤，长枪回到了天空，被萝莉精卫拿在手里。 那萝莉竟没有再次发动攻击。 脑中前所未有的难受，曾经的晕眩与现在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怎么回事？是刚刚那一下，触发了异能么？韩越惊讶地看着眼前场景，就见萝莉精卫飘然落地，却恰恰落在了桑塔纳之后。 怎么……我竟然……竟然能隔着汽车看到这萝莉的灵魂！？韩越顿时瞪大了眼，想起了靳随云在精卫像那里时曾和他说过的话……天眼升级了么？ 而眼前场景，现在来看，虽然中间出现波折，大体上却竟也没有脱离他设下线路！ 那么……精卫该被我影响了…… “注意精卫要攻击姚听寒！”韩越忙高声大叫。 就见萝莉精卫忽然一闪，一瞬间跃至姚听寒身前，长枪直直刺出。 众人早有准备，声音屏障出现在长枪之前，长枪受其一阻，姚听寒已然双腿在地上一蹬，滑将出来。 屏障破碎，雾色长枪顿时刺入柏油路中。 姚听寒抬手指天，闪电劈下。 这一回精卫攻势用老，终于再难躲闪，瞬间耀白了整个天地的闪电顿时劈在了她的雾气身体之上。那张雾色的脸上顿时露出哀痛与恐惧的神色，惨然倒地。 韩越立时便安感觉到，那来自灵魂的能量，霎时间虚弱无比。 轰！ 王伯炎的手上登时出现一个巨大火球，而陈笑语周围，影影绰绰的刀枪剑戟漂浮空中，直指萝莉精卫。 “不要！”韩越忽然高声叫道。 众人讶然寻声而看，就见韩越跑了过来。那燃烧得空气模糊的火球和声音化形所成的武器便先静止下来，不曾朝精卫攻击而出。 韩越跑至众人身边停下，看了看那雾色的萝莉，不由苦笑：“她到这地步，毕竟是因我们……”说至此，他忽然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我胡乱用异能利用她。饶了她吧。” “不行的。”靳随云摇头反驳，“精卫从传说里就是怨气执念巨大的怨灵，现在她接二连三地被玉净瓶囚禁，玉净瓶早已吸收了她的仇恨。我们想要安生，就只能消灭她。” 韩越一怔，顶着昏沉的大脑寻思一小会儿，说道：“这个不要紧，我能够用异能来影响她。” “你确定么？”姚听寒开口问。 韩越想着方才情形，点了点头：“我确定。” “好吧。”姚听寒叹了口气，“那么，这里已被杨瞳他们发现，我们要离开了，你好自为之。” 韩越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他看着一众人与他挥手道别，却回应都没有回应。 姚听寒一众人上了桑塔纳，发动汽车，发动机轰鸣着带着他们消失在韩越眼际里。 韩越终于再顶不住脑中昏沉，坐倒在地，湿漉漉的地面冰得他屁股难受。 身前那只萝莉缓缓起身，拔出了插在柏油路面里的雾色长枪，抱着那曾与她同为一体的雾色鸟所化的武器，静静蹲着，发自灵魂的神伤弥漫空气里，令人黯然。 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天上的乌云散开一些。韩越昏沉的大脑终于恢复了些清明，他站起身来，朝着发鸠山方向大步走去。 一路走了好久，他终于再次踏足在发鸠山山脚泥泞的山路上。杨瞳、马良、莫守香三人早已坐起，止住了身上伤口，正在休息。 “你怎么返回来了？”杨瞳看见韩越，讶然说道。 韩越沉默半晌，终于开口：“我想加入你们的新兴社。” 杨瞳顿时吃惊地睁大双眼，他看着韩越眨了眨眼睛，忽然摇首叹了口气，“你先看看你的身后吧。” 韩越应声转头，只见那只雾气萝莉精卫环臂抱着雾气长枪，雾色的双眸静静地盯着他看。 * ** *** **** part 1 龙虎山道法 火车沿着铁轨一路向前，韩越坐在靠着车窗的座位上，耳朵里塞着连着手机的耳机，把话筒举在嘴边，打着电话。 火车里信号差得要命，他好不容易才等到有信号的时候，跟家里通了个话。这回他下定决心，要跟随杨瞳三人加入新兴社，正式进入这个异能者的世界，但是第一次远门，心里终究有些不好过。现在打通了电话，听着耳机里传出老妈的声音，一颗本来飘摇不定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电话那头的老妈跟他所聊的话题，无非是老几样，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吃没吃好睡没睡好，学习怎么样，缺没缺什么东西，但他现在坐在火车里，瞧着挤了满车厢的人们，一张张面孔陌生无比，耳朵里传来的声音，却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挂上电话，韩越仰起头看了看上方，撇了撇嘴，神色有些怪异。 “这精卫倒是很乖巧呢。”坐在韩越对面的莫守香用轻笑着用仅有他们几个可以听见的声音说话，她目光正与韩越一样，往向韩越头顶。 如果进入天眼状态，就可以看到，韩越的头顶之上，那只曾经与他们连番大战把他们斗得狼狈不堪的雾气萝莉精卫正抱着雾气鸟所化的长枪安安静静地蹲在座位靠背上，雾色的双眸紧紧闭上，安分得紧。可惜韩越天眼等级只有地居境界，无法像杨瞳三人一样，在开启状态时将天眼隐匿，因此难以看到这个雾色的萝莉。但是明明身边有这么一只怨灵，自己却看不见，感觉却十分不舒服。尤其那只怨灵曾经是自己的大敌，现在还身在他的头顶上。 韩越自己都搞不明白，这只萝莉精卫为什么会跟上自己。明明曾经是自己的大敌，三番几次与自己相斗，而且这只怨灵，怨恨与执念都很强烈吧？难不成自己几次使用异能，强行影响了这精卫的思维，就把这只萝莉的千年自带属性改变了？ ……好吧好吧，有这么一只强力的怨灵跟着，是个好事也说不定，或许还能用来养成呢…… 韩越长出了口气，在心里自我开解，却回头对莫守香道：“是很乖巧，或许我让她用那长枪刺你一下，她也会答应。” 莫守香眯眼一笑，说道：“真是听话又有用的召唤兽，如果是我的那该多好。” “美得你！”韩越和身旁坐着的马良都齐翻了个白眼表示鄙视，异口同声地说。 火车蓦然刹住，停了下来，车厢门口挂着的喇叭响起通过，言明对面有火车驶过，需要错开时间，让出道路，所以本车要晚点了。车厢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号之声。 韩越初次乘坐火车，本已坐得屁股难受，这时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免也跟上哀号吐槽，表示不满。他望了望窗外已经静止下来的景物，有转头看向杨瞳，问道：“你们新兴社是不是个小组织？” “完全不是。”杨瞳还没回答，马良就摆了摆手，抢答道：“新兴社在中国，属于数一数二的势力，除了曾经的老牌组织‘同盟’，根本就没有能跟咱们新兴社比拼的。” “那么你们新兴社有几个社长，有没有大小之分？”韩越又问。 “当然只有一个。”马良指着杨瞳回答，“便是杨瞳杨社长。” “那么你们新兴社资金一定很紧张吧？”韩越撇嘴吐槽道：“堂堂一个社长，竟然悲剧到只能乘火车，实在是悲催得很呢。” “却不是社里资金紧张。”杨瞳微微笑着，没有丝毫生气神色，“这回为了能从姚听寒手上取得玉净瓶，同时放姚听寒他们一命，是瞒着社里的人出来的。我们用各自的钱来充作寻找他们的资金，一直以来已经前前后后找了好多个地方，资金也花费了不少，这一次终于找到，却不想有你小子的神奇能力，还是让他们给跑掉了。我们以后必定还得去寻找他们，所以资金能省则省，倒是让你受累了。” “我倒是没什么。”杨瞳这么说话，韩越反倒没啥可吐槽的了，便转移话题问：“那我们到新兴社的总部，还需要多长时间？” “早呢!”这回回答的，依旧是马良，“到了成都，要去分部处理一些事情。然后社长决定和莫守香继续去寻姚听寒，我来带你会总部。” “这样啊……”韩越一时沉默下来，想到姚听寒他们，他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自上火车来每每想到那个名字，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流过心头，让他只觉心里堵得慌。以后到了异能者的世界里，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她们……或许，还是不见的为好…… “哦，对了。”杨瞳忽然开口说话。韩越寻声转头，就听杨瞳说：“你的异能很奇异也很强大，但是却有个致命的弱点，战斗时很难发挥出来，所以那时候，你是很脆弱的。在发鸠山时，若不是我因此忽略了你，你第一个就完蛋了。” “那么杨社长，你有什么好办法？”韩越听杨瞳如此说，忙开口就问。长子县时的几番战斗，若不是有现在脑袋上这只精卫可以利用，他早就gmaeover了吧……就算是在姚听寒他们那个小小的阴间里，学了些吐纳方法和格斗擒拿之法，锻炼了一段时间的身体，面对后来那些情况，还是不怎么给力……现在见杨瞳和他提起此时，想起那些状况，不由有些心悸，因此他对争强自身的自保之法，需求很是迫切。 “自然是有的。”杨瞳说道：“你该已经知道了吧，在异能界还有放弃了本身异能的，选择研发学习已经存在的系统能力，那就是一直流传在传奇故事里的道术魔法。这类能力，我也学过一些，曾经比较系统学习过的有一门，是龙虎山的道术，是祭炼法宝的道法，如果学会了，便能进行直接的攻击防御，但是会影响你修炼自身异能的时间，你要不要学？” “自然是要的。”韩越学着杨瞳的语气，回答道：“异能的话，我可以多分出些时间学习，但是我认为学习一些可以现场自保的能力，是必须的。” “那好，这里人太多，等到成都咱们下了火车，我便把这祭炼法宝之术交给你。”杨瞳点了点头，如是回应。 “好。”韩越看了看满车厢的人，又往车窗之外，荒野景色依旧静止不动，不由有些心焦。 “现在的异能者，多都要学上一两手道法魔术，该分的心都分了，你不必在意。”马良拍了拍韩越肩膀，说了一句，对面莫守香也道：“是的是的，你放心学就是。” 过好一会儿，火车终于再次前行。韩越偏头望着车外的疾速向后撤去的风景，沉默无言，心中只是盼望着快点到了成都目的地，好尽快去学习杨瞳许下要交给他的龙虎山祭炼法宝的道法，还有尽早离开这令人憋屈难受的的火车车厢。但这路程终究太长，到天色尽黑时，车厢里亮起了车灯，目的地车站依旧没到。为了避免打扰乘客休息，车厢里喇叭都关了，一时间没了喇叭里一直放送的广播，车厢里只剩乘客们嘈杂的聊天声，令人心烦。 这样的旅途，真是令人痛苦…… 之后有餐车从走廊里穿行而过，他和杨瞳三人各买了罐八宝粥来垫垫肚子，吃完他便靠着靠背睡下。这时满身心的疲惫早已令他忘记了脑袋上蹲在的萝莉精卫，他也没感觉到，当他睡着时，那只精卫钻进了他的怀里，安安静静地打盹。 这一睡就直到成都车站目的地，却是马良叫醒的他，而那萝莉精卫早已离开了他怀，站在靠背之上眨着雾色的眸子四处乱看。 他迷迷糊糊收拾了东西，抹去睡觉时额头上的积攒起来的汗，跟随庞大的人流下了车去。 离开了空气浑浊的车厢，韩越呼吸顿时为之一畅，久坐难受的屁股也得到放松，想到即将就要学习的龙虎山道法，心情不由欢畅起来。 成都的天气要比他的老家潮上一些，这时清晨里都带着水汽。火车站旁边有不少早点摊点，摊子的主人都正做着早点，火上锅上冒着腾腾热气，令刚刚从火车上下来的乘客们眼馋得紧，都不自觉地咽着口水。 韩越随杨瞳三人随便找了处摊子，点了几笼小笼包，四碗馄饨来吃。韩越久在火车上坐着，几乎一天多没有好好吃上个饭，这时见这冒着腾腾热气香喷喷的早饭端上来，便迫不及待地取了筷子来吃，险些被烫着。而那萝莉精卫始终跟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他虽不便进入天眼状态来看，却也感觉得到，只是这时急的吃饭，便顾不得其他。而坐在他对面的莫守香不时进入天眼状态，看那雾气萝莉，总是不自觉地流露出眼红神色。 饭后，四人招呼辆出租车坐上，莫守香坐在前排，三个男人挤在后排，萝莉精卫抱着雾色长枪站在车顶之上，出租车司机却不知道。 韩越终于听杨瞳跟他说道：“马上就到分部了，到时我便交你龙虎山道法。” part 1 龙虎山道法(二) 当韩越跟随杨瞳三人踏入有杨瞳点开的黑色洞口，他看到和在老家那个小阴间里截然不同的景色。 一座砌着白色瓷砖的办公大楼赫然而立，有五层之高，晨光通过扭曲的天空将光芒投射进来，给那些瓷砖上镀上淡淡的金色。楼上一个个窗户或开或闭，有的窗户里，有人正趴在窗户上，沐浴阳光，看着窗外景色——围绕着办公大楼，韩越叫不出名字的绿树郁郁葱葱，几乎将树下地面与阳光隔绝，唯有几束阳光穿透了树叶，在地面上留下斑驳光点，看起来却别有意趣。 那窗台上的人看到了他们进来，当即挥手致意：“杨社长，你终于来了。” 韩越闻声抬头，只见一个二十来岁颇是秀气女人正朝着他们微笑，似乎察觉到韩越的目光，颇是好奇地看了看韩越这个新人，冲韩越也挥了挥手。 韩越回以一笑，却听身前杨瞳开口说话：“嗯，路上闲逛太多，耽搁了些时日。” 韩越撇了撇嘴，对杨瞳这个掩饰真实行动的借口表示鄙视。 就听杨瞳又说：“楚辞，你们步社长呢？” “这时候他应该还在睡觉呢吧。”那个叫楚辞的女人回答着，忽然摆了摆手，“你们自己去找他吧，我肚子饿了，得去弄点饭吃。”说毕再不理杨瞳三人，转身走回屋中，消失在窗户边上。 “杨社长，你的权威好像不怎么样嘛……”韩越瞧楚辞的脑袋没入窗台，饶有兴致地吐槽。 杨瞳耸了耸肩，毫不将此当回事，风轻云淡地说：“大家都是一个年纪的人，平时的话，没有必要树什么威势。但你要知道，重要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人违逆过我。” “是么？”韩越一脸的不信。相比起来，姚听寒虽然平时也是一张娃娃脸笑嘻嘻随和无比，却比面前这个家伙更有领导风范……诶……我还想这些干什么……能从今天开始，见识见识这个以前一直以为在小说电影里的异能世界，就很好了……还有，一会儿就要学到龙虎山的道法了，也不知道那道术是什么模样，和传说里的一样不一样…… “走吧走吧，好久没回这里了，怪想念的。”马良突然说话，当先朝那办公大楼的正门走去。 韩越回神一愣，随三个人一同进了办公楼大厅，就觉一阵阴凉，却比楼外舒服了些。 这大厅十分空旷，只在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木质的大长沙发，座上靠背都是白色棉垫，其余便是四根三人合抱的梁柱，边上各摆一盆种植绿色植物的花盆。 那沙发上躺着个二十来岁的男人，头枕着木质扶手，手机举在眼前，也不知在玩些什么。 杨瞳也不去理那男人，只带着韩越和他两个亲信手下拐入走廊楼梯，上了二楼，到一间房屋的门口停下，按响门铃。 不一时，刷着黑漆的房门打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处。 这男人理着个平头，嘴唇上方留在浓密的胡须，令韩越顿时想起了鲁迅的画像。然而这男人脸色带着一脸刚睡醒的迷茫，眼睛半睁不睁，似在半梦半醒之间，却令这幅肖像和鲁迅那严肃的模样格格不入，对比起来，反倒多了一丝滑稽感。 “步社长，还没醒么？”杨瞳说话，一脸好笑。 那步社长顿时一个激灵，揉了揉眼睛来看杨瞳，忙让开了门道：“醒了醒了，请进请进。”他这副样子，和鲁迅肖像对比起来，更是滑稽。 ……真给鲁迅丢人……韩越心里如是脑补，就见杨瞳一指自己，跟那步社长说道：“等一等，先给这小子找个房间休息一会儿。” “好说好说。”那步社长连忙应着，出了他的房间，到那楼梯口对着下面就是一阵大喊：“程小绯！程小绯！” “什么事？”楼下传来一个声音。 “上来一下。”步社长弯着腰趴在楼梯扶手之上，继续大喊。 不一时，便听楼梯上“蹬蹬蹬”的脚步声响，先前见的那个躺在楼下大厅沙发上的男人上了楼来，手里还拿着他先前在看的那手机。 步社长见他上来，便一指韩越，说道：“你给这位……” “韩越。”韩越提示。 “唔……韩越，你给他找个空房，让他休息。”步社长说。 那程小绯应了声是，招呼韩越跟他走，韩越便听杨瞳说道：“你先休息，等会儿我便去找你，交你道术。” 韩越应了声好，跟随程小绯离开。 ************************ 程小绯这带着韩越上了三楼，这一道走着，即使是上楼梯时，程小绯都把手机举在眼前，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屏幕，然而他脚下一步步踩着阶梯，上楼拐弯，都没有踩空踩错过，令韩越惊诧万分。 “你在玩什么？”韩越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看小说。”程小绯继续低着头注视手机屏幕，脚下步步前行，嘴里说话三不误。 韩越颇无语地撇撇嘴，没再说话。 程小绯到一处房间门口，终于将手机从眼前移开，站住脚步，从口袋里取了钥匙来开门，又把钥匙丢给韩越，说道：“自己进去休息吧。”便返身离开，继续举起手机看小说。 韩越眼瞧着程小绯一路看着手机拐下楼梯，终于忍不住长吁口气，进了房间关上门。 ……和这样疯魔成痴的人呆在一处，实在是压力很大啊…… 房间里设置，倒是颇像一般住宿的旅馆。进门小走廊里，有个小卫生间，然后不大的房间，摆放着一张单人床，铺着白色的床单，床尾处靠墙摆放着一台电视，床头左边是柜子，右边是饮水机。大大的窗户窗帘大开着，晨光射进来，将这小小的房间照得挺亮。 韩越在床上躺下，终于长长出了口气，闭上眼舒畅无比。火车上又挤又闷，一晚上睡下来，并不怎么踏实，这时躺在这柔软舒服的床上，闭上的眼睛倒不想再睁开，只想就这么闭着，等困意袭来，每每地睡上一觉。 但是他还是突然睁开眼睛。继而便是两道绿幽幽的光芒从瞳孔里射出。世界变成了黑白两色，仿佛电视电影里的回忆场景时采用的色调。 他寻着散发在四周里的能量一偏头，却见那雾色的萝莉精卫正躺在他的身边，微微蜷着身子面朝着他，长枪在萝莉的身后，靠着床边斜着支起。当他这转过头去时，正看到萝莉精卫那双雾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那眸子上似乎反射了韩越瞳孔里绿色的幽光，混杂在白雾里闪烁不止。 “你……你为什么跟着我呢？”韩越突然疑问。 那萝莉眨了眨似雾气所成的眼睛，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 ……好吧好吧，我真是蠢蛋，这萝莉精卫明明就一直没发出过声音的……韩越心里自我吐槽，却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即使你这是在回答我，我也没法听懂。” 不过这个曾经兵刃相向的怨灵躺在他身边，这么盯着他看什么也不做，还真是…… ……好吧好吧……这感觉我也说不上来…… 韩越又叹口气，忽见躺在对面的萝莉伸手把他手臂架了起来，钻进他怀里，便很安分地不再动弹。他只觉一股微有些清冷的感觉透过衣服传递到皮肤上，却并不令人觉得难受，反而很是舒服。渐渐的，有丝困意袭来，他睡了过去。 到韩越睡熟时，却是被开门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见萝莉精卫早已察觉到门口动静，已然出了他怀，抱起长枪直直站在床尾，雾色眸子盯着门口。他寻声转头，只见杨瞳进了门来，看着门外摇了摇头，随即关上了门。 杨瞳回神看到韩越，却不由笑着叹了口气：“那程小绯还是老样子，看小说成瘾了。” 韩越想起程小绯抱着手机那副样子，撇了撇嘴，却问：“马良和莫守香呢？” “他们休息去了，这一道坐着火车，受罪得紧。”杨瞳回答了，又说：“好了，不多废话了，我早点把祭炼法宝的道法交给你，也好早早去休息休息。我也累得很呢。” 韩越应了声是，当即凝神注视杨瞳。 就听杨瞳道：“祭炼法宝的道术，是可以祭炼任何物品的。但是所祭炼的物品要与自己精神力相连，当这连接一旦构筑达成，就留下了烙印，精神力会排斥其他物品。因此每个人一生都只能选择一个法宝。比如，你看……” 韩越见杨瞳说着，忽然举起一只手来，伸出食指，那食指之上竟漂浮着一根又细又短不细看的话几乎难以看清银色短针。只听杨瞳继续说道：“这就是我的法宝，这样的细长，最适合偷袭，再加上我的震慑力异能，效果挺好。” ……东方不败么？韩越看着那细长绣花针，心里吐槽。 就听杨瞳继续说道：“等下我把这道术交给你，你却得好好想想，你要选择什么样的物品来祭炼，才能和你的异能配合好，弥补你异能使用时的不足。” “好的。”韩越回应一声，脑中去不由去想到底什么样的东西，适合做他的法宝。但是这一时想来，却实在想不到什么。 “回神回神。”他正想着，忽见杨瞳在他眼前摆了摆手，忙回过神来，就听杨瞳说道：“好了，现在，你注意听好这道法的要诀。” part 2 魔法之变 道法的口诀并不长，韩越没用多少时间便记了下来，困难的是使用时细节的把握。为了掌握正确的施法要领，杨瞳足足指导了韩越一个来小时。然后杨瞳打着哈欠离去休息，韩越独自熟悉了几遍，便仰面呈大字躺在床上，思索着自己到底该找个什么样的法宝。 萝莉精卫抱着雾色长枪独自一旁，没有打搅韩越，她先前见杨瞳进来，已退至窗台之上，安安静静地瞧着两个人对话，杨瞳传授韩越道法，直到杨瞳离去，她才开始活动，四处乱看，四处乱摸，这个时候，她才表现出对这个与她隔阂了几千年的世界无比的好奇来。 于是当韩越身体陷进柔软的席梦思床中闭上眼睛思索时，便忽然听到说话声响起： “您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 韩越讶然坐起身来，进入天眼状态，只见萝莉精卫坐在床尾正中，雾色长枪扔在身旁，手指从电视机上那个闪着长条蓝光的按钮上缩了回来，那电视的插头在他来前就插在插座里，这时随着萝莉精卫的一按，电视屏幕立时闪亮起来。 韩越看着电视里紫薇软妹子一脸煽情地跟她皇阿玛自曝，顿觉风中凌乱。只是眼瞧面前萝莉一副胳膊环抱着双腿，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荧屏，一时倒不好如何，只是他再躺下闭上眼睛，却难以专心思考。 幸好萝莉精卫只是好奇，却不是喜欢上了这部电视剧，没一会儿，她便厌烦了，找着电视机上的按钮挨个按了过去，最终一切节目都化作浮云，大片的蓝色成功抢占了整个屏幕。 蓝色而毫无变化的电视自然吸引不了这只正对世界充满好奇的萝莉，她立时便将注意力投向了别处。于是整整一个上午，韩越就这么躺在床上，天眼状态保持开启，瞧着萝莉在这房间里四处乱翻，把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直到中午时，有人敲门，他急忙翻身坐起，才忽然省起这不是自己的家，一时抓着脑袋挠着头发发愁不已。 那萝莉精卫听到敲门声，便突然安分下来，拾起雾色长枪，蹦到韩越身后。韩越颇无奈地吐了口气，看了眼满屋狼藉，走到门口处打开了门。 门外是那个沉迷于小说的迷途少年程小绯，他依旧在抱着手机专心致志，见房门打开，才抬起头来。 “中午了，下楼吃饭吧。”程小绯说。 韩越见他丝毫没有要进去屋里的意思，松了口气，心想吃完饭回来收拾一下便是，当即应了声好，走出房间，见萝莉精卫也跟了出来，关上了门。 咔嚓—— 随着这一声关门声响，韩越提到嗓子眼里的心终于落下。 跟随着盯着手机屏幕走路的程小绯下了楼去，路过大厅通过走廊一路进了食堂，韩越觉油烟气扑鼻而至，那混杂了多种味道的气息顿时刺激了他的味觉神经，令他喉结一动，咽了口唾沫，只觉肚子里一下子空了起来。 这食堂不大，闹哄哄的到处都是人，那一排排整齐的塑料桌椅、一个个食客拥挤的打饭窗口，令韩越回想到了中学时的食堂，那时候也只有刚开学时，入校新生们还没有侦查好学校周围环境，食堂里才会像这样人满为患吧…… ……希望这食堂不会像那些学校食堂一样，饭菜坑爹无比…… 他心里暗自吐槽，就听有人叫他名字。寻声望去，只见莫守香与杨瞳马良以及那步社长和楚辞正站在一处打饭的窗口处，朝他招手。他挥手回应，便要朝那里走去，却忽然想起了身后萝莉精卫，开启天眼转身一看，却顿时愣住。 只见那雾气萝莉静静站立，手臂环抱，将雾色的长枪抱在怀中，两只雾气眼睛却直直盯着前方。她前方也站着一只萝莉，却不是已死的灵魂。那萝莉穿着一身淡色的连衣裙，娇小的皮鞋蹬在脚上，黑色的袜子很长，沿着她细长的腿没入裙中，袜子两边，却各绣了一朵淡色的花。这萝莉的可爱模样，丝毫不下于对面那只几千年的幻想灵魂，仿佛二次元穿越过来的保持着传说中三大好处（具体自己百度去）的神奇萝莉。只见其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着腰，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精卫，嘴里啧啧不已。 “呃……”韩越欲叫那萝莉，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来叫唤，便只点了点那萝莉肩膀。 那萝莉回过头来，冲着韩越眨了眨眼睛，用一口淡漠的语气说道：“新人么？眼睛里竟然还放天眼的光。” “呃……”韩越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只觉自己被打击到了。 ……话说这是萝莉么魂淡，为什么会用长辈看晚辈的眼神来看我？她明明是在仰着头仰视啊魂淡！ 就见那萝莉回头看了看精卫，又来看他，指着精卫问道：“这是你的魂宠么？” ……什么是魂宠？ “你的魂宠很不错，我看上了。咱们俩交换吧。”那萝莉用理所当然地语气说着，突然招了招手，韩越便见一只雾色猫状物体钻了出来。那精卫将雾色猫抱起，举在韩越身前。 韩越瞪大了眼睛，愕然无语。 他却有些明白了，这只萝莉，竟然是想要拿那大概是灵魂的雾色猫来跟他换他的萝莉精卫，不由露出好笑神色，摆了摆手说：“那明明是个人的灵魂，小妹妹，你交换她，不觉得是对她的不尊重么？” “切！”那萝莉骄傲地收回雾色猫，“新人！菜鸟！不想换就算了，我还用不着你来教训。”她将雾色猫放到一张餐桌上，那雾色猫立时跳下桌去，钻入人群中消失不见，她也再不理韩越，只恋恋不舍地看了精卫一眼，跟着雾色猫钻进人群里面。 韩越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这个萝莉，还真是喜欢打击人呐……他撇着嘴看着那萝莉消失不见，无力吐槽。 随即，他瞧眼精卫，只见这雾气萝莉正也看着她，竟在眯眼微笑，不由一愣，回以一笑，招呼其跟上，转身朝莫守香走去。 到莫守香身边，他便不由发出疑问：“什么是魂宠？” “就是灵魂宠物啦。”回答他的是楚辞。 韩越听这回答，却是一愣，又问：“不是说灵魂死后会极快地消散么，怎么可能像这样用来做宠物呢？” “你身边不是就跟着这样一只未曾消失的灵魂么，怎么还发出这种疑问？”这回却是莫守香说话，“保留灵魂的方式有很多，比如你老家那种风俗仪式，还有这位楚辞美眉，她的异能是可以让灵魂凝聚存在一段时间的，虽然都不能长久，但是凝聚死去的猫猫狗狗用来做为宠物玩乐上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韩越眼瞧了瞧那已在餐桌上坐下的人们，左顾右看，却找不到刚才那只萝莉……那么她该是把精卫想成我的魂宠了，那一直带着一股鄙视的眼神，是觉得我把人来做魂宠很魂淡么？ ……魂淡的该是她吧，这么胡乱揣测，很打击人的……韩越想着想着，悲从中来，心里满是委屈，却无处发泄。 “可以长存的方法是有的。”楚辞突然开口接话，说着却叹了口气，“就是被姚听寒偷走的玉净瓶。真希望那宝贝能尽快找回来，好让我研究研究。” 她这般说着，韩越脑海里便忽然晃过那个气场强烈的艳丽女孩，一股闷气霎时间淤积胸口，难以舒张。他做了两个深呼吸，才觉心情好些，忙道：“好了好了，怎么先快吃饭吧，我肚子饿死了。” 话题终于结束。 但是变得恶劣的心情，可不是那么好恢复的。 打上了饭，六个人找了个餐桌坐下。韩越一口一口闷头吃着，却没心情说话。 中间忽听杨瞳叫了他一声，他才抬起头来，就听杨瞳说道：“等吃完了饭，我跟墨香有事先走，你和马良睡个午觉，再由马良带你回总部。千万记得道法要勤加练习，法宝的选择也要多多思考。” “好的。”韩越应声回答，吃了口饭，又问：“什么事？” “要紧的事。”杨瞳如是回答，却露出个莫测的笑。 ……是去继续追寻姚听寒他们么？韩越看到杨瞳这个笑，心里这般想着，却也不敢确定，但心里总是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 于是坏心情一直没有被驱除，以至午休以后，韩越跟随马良离开时，坐在这分部的公家车上离开阴间，看着车窗外风驰电掣般向后撤去的风景，依旧一副郁闷的模样。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即便到了这个看来颇大的阴间，坐车的待遇依旧和在长子县那个小阴间的桑塔纳一样。 这辆车不是桑塔纳，韩越对汽车研究不深，这回却不知品牌了，不过倒是和桑塔纳一样的大小。前排驾驶席是步社长，副驾上是楚辞，而挤在后面的，是他和马良，还有程小绯和一个长着一张正太脸的长发青年。韩越偶尔松松脖子转头，便会瞧见只做了小半个屁股的程小绯淡然无比地举着手机，依旧能看得津津有味。 终于到了长途车站。众人下车，进站。 到车站口时，却都愣住。 那车站似有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他们隔绝在外。 他们的身边，旅客们进进出出，丝毫不曾受阻。 part 2 魔法之变(二) “怎么回事！？”韩越惊声说。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能量波动，如同在老家离开发鸠山山脚不远处的那个雨天，当手持雾色长枪萝莉精卫倒下时，那忽然淡去的流传了千年才凝聚起来的气息，古老神秘，若有若无，却无法令人忽视。 一群异能者们被拥挤着进站的人们推搡到了两侧，相互对视，都是一脸茫然惊诧。程小绯终于将眼睛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不再专心致志地看小说，而是眼瞧着人们来往的旅客们一个挤一个从那门里进进出出，错愕无比。 那步社长皱了皱眉，忽然掏出手机来，拇指连连按动，举在耳边，然而不一时，他便放下了手，眉峰凝拢成山，“怎么会没有人接？”他微微怔了一会儿，又说道：“原因暂时不好推测，程小绯和元江留在这里看守，剩下的人回阴间，再做打算。”程小绯和那个正太脸的长发青年应了声是。便见程小绯便继续去看他的小说，仿佛刚才的异状他就没有遇到过，天依旧蓝白云依旧漂浮，太阳放射着光芒在午后一如既往的炽烈。 韩越看着程小绯把手机缩进车站屋檐下的阴凉里，颇是无语地撇嘴。就听步社长说道：“你们现在可没法子走了，真是悲催。” “是啊，悲催至极。”马良双手抹了把脸，“走吧，咱们先回阴间。”他转头和程小绯元江俩人说了声辛苦，便随步社长走出车站屋檐，走进阳光底下。 “辛苦辛苦。”楚辞微笑着说，和韩越一同跟上。 这回车里少了两个人，终于不再拥挤。他在后排中间坐着，马良和精卫一左一右，那雾色的萝莉将脸贴在车窗上，瞧着车窗外风景刷刷略过。令韩越心头担心疑惑的是，这一路上，那在长途车站时感觉到的若有若无能量波动。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千年怨灵又出现了……这玩意儿不会这么不要钱，还能搞大甩卖吧…… 汽车驶到阴间入口处，终于停下。众人下了车来，而那能量，依旧弥散空气之中。 “就把车停在这里吧。”步社长说，“我们进去找几个人来，探测一下。”说时他伸手一点，空气里凭白无故地出现一个黑色洞口，立刻变大，刹那间已有成年人般大小。 一众人先后进入黑色洞口，韩越跟在最后，刹那间场景转换，韩越顿时愣住，腿上一软，差点要跌坐在地。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呛人的烟火味，燃烧的热气还未散去，令人感觉仿佛回到了炎炎烈日当头高照的夏季正午。他眼前那曾围绕着办公大楼栽种的绿色已被烧的一干二净，焦黑的树杆留下灾难的证据，而被大树们众星拱月般围拢的办公大楼，竟然生生矮了一半，楼顶消失不见，只剩一道斜直的线。那是个切口，有一道惊天动地的力量曾经将那大楼的楼顶和下层直直地切开。韩越眼随那切口向下方落，便见楼顶落在旁边都是烧灼痕迹的树林里，将树杆完完全全压住，竟有些未曾烧焦的树杆和绿叶保留下来，却也被那楼顶摧残得不成样子。 他顿时脑补出了曾经出现过的情景——巨大的楼层上端沿着那被人为切出的切口缓缓滑落，重力带来的加速度令其速度越来越快，烈焰焚天的树林被这砖石混凝土顿时压住，一瞬间缺乏了燃烧环境的火焰迅速熄灭，残留下星星点点的绿。 焦黑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已经失去生命的人们，汇聚起来的血液已经干涸，紧紧扒在地面上裂出不规则的纹路。 韩越依稀记得中午食堂里晃过的好多路人面孔，这时都能从地上找到。 步社长突然跪倒在地上，双手抠进混了暗红血色的焦灼土地里。韩越站在他的背后，只见他的身体微弱地颤抖，刻骨的悲伤与愤怒从这颤抖中流露出来。 “惊雷，节哀。”马良拍了拍步惊雷步社长的肩膀，轻声说着。可是他声音再轻，韩越也能听着出，那压抑在声音里的彻骨的悲愤。 ……是呀，这时候谁能不悲伤，谁能不愤怒？即便是他，眼见中午时候还一切都好的地方、中午时候还曾鲜活的人们，这时竟都已成这般残破模样，失去了一切生机，即使这一切对他来说都还只是生命中本不重要的一个过场，又岂能令人不心生波澜…… 或许能够一脸淡然满心平静的，就只有那个从几千年前来到这个时代的懵懵懂懂的怨魂精卫吧…… 他做了个深呼吸，驱除突然间淤积心头的郁气，却忽然想起了中午时那个要拿小猫灵宠和他交换精卫的娇蛮萝莉。如果其他人在他的生命轨迹里，都不过是路人甲乙丙丁，那么这个萝莉，对他来说却真真正正的有血有肉，那孩子气般带着老鸟派头对他这个菜鸟新人的俯视与鄙视，那蛮横的语气，那傲娇的神态，一切犹在眼前，可是现在呢？这些死去的尸体中，也不知道有没有她…… 楚辞突然上前，走进了满眼的死尸之中，她左右四顾，寻着落脚点一个一个尸体跨了过去，似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楚辞停下了脚步。 她的脚边有一个矮小的尸体，那尸体穿着粉色的蕾丝裙底连衣裙，胸口出绽开一朵动人心魄的殷红花朵，将那粉红染红污浊。那张失去了血色的小脸上依旧带着无比的倔强与娇蛮，却没有丝毫生气。 那淡色的裙、那从不曾褪去的神情，正是中午时候活力四射的娇俏萝莉！ 韩越只觉心里一空。虽然早已想到过这样的可能性，但是它真的实现了，还是令他无法接受。 楚辞吐出口气，“有好多外来者的尸体，但是灵魂都已完全消散了。现在我们能够打扰的灵魂，就只有小琦琦了。” “唤醒她吧。”步惊雷忽然说话，他缓缓站起身来，声音却已恢复了平静，“为了全社上下，我们不得不打扰她了。” 楚辞深深叹息，闭上眼睛，双手在胸前合什，她的头缓缓低下，发丝垂落胸前，搭在胳膊上。那副模样，如同虔诚的祈幅者，在祈求着神明的赐予。 韩越开启天眼，便见白色的雾气出现在萝莉尸体的周围，缓缓汇聚其上，就如曾经在长子县城精卫像前的那个夜晚，一个萝莉的身形慢慢凝聚，灵魂的气息自那雾气上散出，韩越感觉得到，却要比精卫弱了好多。过了好一会儿，死尸的模样终于在这雾气上成形。 唤作小琦琦的灵魂睁开了眼睛，雾气的眸子转动，映出楚辞的身影。 “楚姐姐！”小琦琦惊喜至极的唤了一声，便扑上去将楚辞抱住，嘴里发出含糊的呜咽声，哽咽道：“你们怎么才来呀，我都已经死啦……呜呜……你们一走，就……就来了好多人，他们人太多了，比我们足足多了一倍。呜呜……而且他们太厉害，杀人放火，连房子都破坏，我们根本打不过……我连他们一个人都还没杀，就被他们给杀死了……呜呜，楚姐姐，我好恨……” 韩越顿时愕然。这样的台词，怎么这么别扭……天呐，这是谁教出来的孩子…… ……好吧好吧，倒是和这个傲娇萝莉中午时所见的脾气很符合…… “呃……小琦琦的双亲在很早的时候就执行任务死了，一直疏于管教，成了这副奇怪脾气，你别惊愕了。”步惊雷瞥见韩越神情，忙解释了一句。 ……看来你们这个分部风气很不好……或者说……我是不是错进了贼窝？ “小琦琦，来犯者的身份，你有没有看出来？”步惊雷打断了小琦琦的倾述发泄，问道。 “呜呜……我只急着杀人对敌，没有来得及注意其他。可是最后却连一个人都没有杀死……呜呜……我好不甘心……”小琦琦脑袋依然埋在楚辞怀里，哽咽着回答步惊雷的问题。 韩越无力吐槽，只能撇嘴。 楚辞摸摸小琦琦雾色的长发，劝慰道：“小琦琦不哭，小琦琦是最厉害的，如果不是他们人太多，小琦琦一定能杀死他们。” “嗯嗯，对，就怪他们人太多……呜……要不是这样，我一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小琦琦继续哽咽，语气却终于平缓了点。 韩越张了张嘴，却终于没有说出话来。他想自己或许真是做了错误的选择，当初就应该回家老老实实地过普通小日子吧……这样哪是劝慰啊喂……太乱来会崩坏人的世界观的！ “我想，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马良突然开口说话。韩越转头看向了他，只见他眉头紧皱，全身都似紧绷了起来。 那窝在楚辞怀中颤抖的小琦琦忽然哭声一顿，缩回雾色的身体，转身看向马良，一脸的迷惑和不满：“为什么要离开？”她那雾色的眸子里并没有泪痕，仿佛刚才的颤抖和哽咽，都是虚假的。但韩越明白那是真的，雾气一般的灵魂，本就没有眼泪。 “看这里的情形，如果再不走，只怕我们会有危机了。”马良的眉头皱得愈发的紧。 啪！啪！啪！啪！ 掌声忽然响起。 韩越与众人都一样的反应，寻声而看，只见那断裂的办公大楼最高处的尖尖角上，一个西装革履的长发帅酷男子稳稳站立，扭曲的天空把阳光投射在他身上，给他以非凡的气势。 “恭喜你们明白形势，那么，游戏开始。” part 2 魔法之变(三) 韩越仰头望着高高站着衣抉飘飘的酷男，只觉风中凌乱。 ……下一刻这货会不会从天而降，曲腿压下身子，仰头眼神凶恶，摆个白烂的耍酷动作？这是三流动漫里才会出现的场面吧……或许这家伙和自己一样，是由宅男转职异能者的也说不定…… 幸好的是，那酷男说完了那莫名其妙的怪异话语，并没有要跳将下来的意思。身前几人都已错步站开，凝神戒备，都是满脸的严肃，仰头注视着酷男，只等他下一步动作。 而下一步，韩越又是一愣。那破损的大楼上，残败的废墟上，突然间就站满了人。太过耀眼的阳光充当了背景，令韩越众人看不清楚这些忽然间凭白出现的人们的模样，只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得到，那些人凝聚在一处弥散在这整个阴间里的杀气与敌意。 ……你妹啊，这就转进《火影忍者》了么？影分身之术？ 韩越感到一种强烈至极的既视感，面前场景和脑海里早就存留的图片重叠起来，他顿时满头黑线。 ……我可没有穿越过火影位面啊什么的……他心里吐着槽，也错步压低了身子，忐忑至极地凝神戒备。 “游戏？”他听到身前步惊雷嗤一声笑，寻声而看，就只见这个本来就壮硕的男人肌肉忽然鼓起，撑实了身上秋衣，浑身的血管暴起，将皮肤和衣服都绷了出来。 “你把我的阴间毁了，把我的人都杀了，现在又来围杀我们，却说只是一场游戏？”他边说着，边抬起脚步，向前踏去。那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嘴里吐出，却一个字比一个字的声音大、声调高，而他那一步踏了下去，去一刹那间将所有声音都掩盖了下去。 “轰——” 整个阴间里，只剩下脚步踏地之声。 韩越只觉耳朵里的鼓膜猛地一震，几乎就要麻木，跟着地面便是一颤，不住震动的波从大地里传导到他的身上，顿时血肉跟着从身体里往外颤动，难受已极。 步惊雷那一脚踏下去，身周大地顿时裂开，崩裂出大大小小的碎块，高高震了起来，就像那暴雨打在水泥地上，溅起的大片水花。 那残破的办公楼都似受了影响，震动的波沿着大地传至其上，到那人工切出的尖顶上时，便连肉眼都能看到那不住的震颤。酷男终于再难站稳，轻轻跃起，沿着那人为切割的齐整斜面向下蹦去。 步惊雷随手拿住一块弹在身侧的地面碎块，猛一用力，就向那酷男挥出。 “咻——” 刺破了空气的声音尖锐而凌厉，那碎块竟似比当初精卫的雾色长枪都要快上几分，转瞬之间，已击中酷男那只正欲踩在斜面之上的小腿。 酷男顿时失去平衡，向下跌倒。 那些随着酷男突然出现的人们都突然间动了，他们或是向韩越步惊雷他们扑来，或是去救酷男，或是原地不动，那股自他们携带而来是杀气，却骤然变得强烈如压顶之山。 忽然之间，整个阴间里能量涌动，剧烈沸腾，好像要化为淹没这整个空间的大潮，汹涌澎湃，令人心惊胆颤。 韩越只觉那能量似乎有了实质，汇聚成浩瀚大海，他身在其中摇曳不止，身体都难以自控。 “咿呀——” 熟悉的声音响起。精卫的雾色长枪化成残影，在韩越身前舞动而过。韩越忽觉腹间被人一勒，竟然飞身而起，落在别处。 那原来所站之处，立时便有一道炽烈至极的火焰刀飞过，斩入地面，巨大的斩痕里一片焦黑。那地方周围，又有几人落地呻吟，鲜血遍地。 韩越顿时一阵庆幸，转头而看，只见精卫站在身旁，原来刚刚正是她救了自己，轻轻吐出口气，说道：“谢谢。” 那精卫伸手接住重创敌人飞将回来的雾色长枪，踮起脚尖，在韩越头上摸了一摸，竟似是在安慰。 韩越顿时无语撇嘴，满头黑线。 他转头四顾，马良步惊云一众人们已经发起了攻势。那毛笔所化的墨色长枪握在马良手中，随着马良忽抡忽刺，化作黑色虚影，虎虎生风，而马良不时空出一只手来，握着毛笔在近身的敌人身上留下一道墨线，继而就可见混杂着黑墨的鲜血喷涌而出，那墨色的线赫然变成了绽裂的伤口。楚辞穿梭在敌人之中，每每有人被她触及，便浑身一颤，停止异能使用，被她趁机攻击。雾色的萝莉小琦琦跟随在楚辞身边，却只是左躲右闪，似乎失去了血肉体的她并不能像精卫那样使用超自然的能力。而步惊雷，早已冲到酷男的身边，拳脚一次又一次轰脚而出，酷男只是躲闪，那拳脚每每击中什么物体，都会造成极大的破坏，或是破碎或是凹陷。 但这终究只是说明了一面的情况，这些莫名的敌人终究太多，马良他们攻击虽猛，却终是抵不住如同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势，各种异能纷纷落在他们身上，他们都已落了一身的伤。而那酷男每每躲开步惊雷的拳脚，都会斩出一记手刀，那手会带起金色的光芒，刺得人眼睛都疼。韩越四处看时，就恰见一道金芒刺入步惊雷肌肉之中，鲜血喷出，洒满秋衣。 楚辞带着小琦琦杀至韩越身边，立时靠拢过来。 “咦？”小琦琦看见韩越，显然一讶，“原来是你这只菜鸟，还没有挂掉真是走运呢。” 韩越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想反驳吐槽，而是因为他已说不上话来。这一回是真正会死人的战斗了吧……上回在长子县里的，和这比起来，简直就像过家家啊……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恐惧，颤抖不止的身体缓缓平静下来。 “你的异能是什么，为什么不去帮忙？”楚辞边对着敌，边问韩越。 “我……我帮不了啊……”韩越说着，忽然生出一股不甘心来，咬了咬牙，转身问精卫道：“精卫，你可以帮帮他们么？” ……自己的异能在这里应该怎样使用？难道直接妄想凭我们几个人就可以胜利么？如果简简单单就是这样的话，在长子时就不会这样狼狈了……除了试一试寻求这只不知为何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萝莉精卫的帮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千万要答应啊…… 就见那举着长枪站立的萝莉眨了眨眼睛，再一次踮起脚尖，摸了摸韩越头顶。 韩越瞥见小琦琦一脸的鄙夷神色，欲哭无泪。 精卫掂起长枪，猛地屈膝就往空中一跃，那长枪里一股满含怨恨的乖戾气息霎时间布满天地，和又n多的敌人汇聚起来的杀气旗鼓相当。 “咿呀——” 曾经那个雾气鸟的鸣啼骤然间灌满了整个阴间。 马良刺出墨色的枪，抬起头来，却忽然似松了一口气，“步惊云，快退！”他忽然一声大吼，刺入敌人身体的长枪一抖，消失不见，脚下一点，向后退去。 雾色的残影打入了到处都是的敌人里，带起艳丽如烟火的血雨。 步惊云顿时注意到情况，立刻缩身后退。 那酷男也不追击，抬眼看向了天空。 残影回到精卫手中，旋转抡出，却正朝着酷男而去。 “中！中！中！”韩越咬牙切齿地再心中呐喊，形成强烈无比的期望。 呲—— 一蓬鲜血带着几丝碎肉冲天而起，雾色的长枪击中了目标，却没有中了要害。酷男一手捂住伤口，另一只手立即就朝天空挥出手刀，金色炽烈的刀光冲天而起，令韩越想起了《死神》里黑崎一护那坑爹的月牙天冲，说得超牛*逼却总是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是看这刀光，那爆发而出的强烈能量，好像并不是水货吧…… 韩越不由紧张，咬牙握拳。 幸是精卫为在空中接取雾色长枪，移动极快，那金色刀光飙射而过时，精卫早已瞬间移开。 雾色残影再一次飞了出去。 “令杨社长都感到棘手的攻击，岂是你们所能抵住的？”身边马良发出似带着畅快的冷笑。 雾色残影飞入敌人中，血雨又起。 又是一道金色刀芒冲天而起，伴随着雾色残影一起飞向天空。 “诶诶诶，菜鸟，你这魂宠好厉害。如果我没有死的话，真想和你换呢。”小琦琦很是兴奋，边看着天空里瞬移开去的萝莉精卫边跟韩越说。步惊雷和楚辞与小琦琦一样，一脸的震惊和庆幸。 金光终于还是没有击中精卫。残影再一次飞出。 “哼！”韩越握拳咬牙，心中突然升起不详预感，忐忑担心。 血雨又起。 “一起朝天空攻击！”那酷男大吼着，金色刀芒呈巨大月牙状斩向天空。 n多波各色的能量顿时朝天空袭去，五光十色如同浮翠流丹的绚烂烟花。 “精卫，回来！”韩越急忙大声呼唤。 而他“来”字声音还未落下，精卫赫然已握住雾色长枪，站在他的身边，朝着他眨了眨眼睛。那张雾气构成的小脸上似在得意地笑。 小琦琦看着精卫，雾色的眼睛满是小星星。 “那小女孩该是已有千百年的传说灵魂吧？”那酷男边捂着伤口，边轻松地说：“力王步惊雷，你的力气比传说中还要大。” “哼！”步惊雷回以一声冷哼。 酷男叹了口气，“你们还有这样的高端力量，却不好玩了。可是魔法已经布下，游戏已经开始，我们必须不死不休。也不知你们除了现在这些人，在这座城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什么魔法？”马良眉头一皱，问：“你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你们没必要知道了。”酷男发出一声轻笑，“不过这个游戏，我却可以告诉你们。” 韩越眉头也是微皱。战斗刹那间停顿，看着满地或死或伤的人，他心里压力很大。 “你们听说过‘狩猎禁地’么？”酷男说：“那个可以把限定阵营的人们圈在一个划定的地方，只有把一方阵营的人全部杀死，令一方的人才能离开的巨型魔法阵。” part 2 魔法之变(四) “狩猎……禁地！？”马良忽然惊声说道，脸色满是骇然神色。 韩越身在马良身后，将那神色看得清清楚楚，他一时听不明白到底什么是“狩猎禁地”，但看现在情形，再看马良反应，这什么魔法，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魂淡呐这是，明明是异能的世界，为什么会蹦出魔法来，这不是坑爹么？ “哦？这个魔法，你听说过？”那酷男席地一坐，“嗞啦”一声将身上衣服扯将下来，就着伤口紧紧缠住，边用轻慢地语气说。 “哼，新兴社好歹也是全中国数一数二的异能者势力，成员无所不包，对这个世上所有的超自然能力，自然都有了解。这样鼎鼎大名的魔法，我若不知道，这么多年就白混了。”马良冷声说：“这个魔法是已到不死不休地步的势力间进行最终一战时，才会选择启用对决方式，一旦启用，便是无可返回的局面了。你们是哪个势力的，竟然用这个魔法来对付我们？” “这个……你们不需要知道。”那酷男缠好了伤口，站起身来，说道：“你们只要知道，在这个城市里，你们新兴社的成员终究必须和我们殊死战斗，只有将另一方的人完全杀死，剩余一方的人才能够自由离开这座城市。‘狩猎禁地’一旦开启，就限定了我们的命运，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幸免。” “说了这么多废话，就是说我们必须把你们全部杀死，才可以胜利吗？”步惊雷突然踏前一步，声音森寒，“这样的话，正和我意。” 韩越心里忽然一滞。 ……这样的话，反过来说，他们也必须把我们全部杀死么…… “什么嘛，什么乱七八糟的‘狩猎禁地’，怎么能断定我们就属于哪个哪个势力？”小琦琦忽然烦躁地蹦了起来，“我们新兴社又怎样惹着你们了？你们来布这样的魔法？” “断定势力……很简单。”那酷男轻笑说道：“凡是在魔法初启，划定势力的那一刻，在所圈定的禁地范围内，一切心向划定的势力者，都会被判断势力阵营。哦，对了，我忘记说了，在这个魔法的限制下，一切对禁地外的通讯手段，都将被阻隔。” 韩越一众人都看向马良，只见马良神色严肃，却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该死！这么说我也该被判断为新兴社的了……本来还想若能退出新兴社，或许是一条活路……现在连搬救兵都没希望了…… “那就把你们都杀了！都杀了！都杀了！都杀了！”小琦琦挥舞着细小的雾气胳膊，憋足了气力用她那萝莉专有的傲娇声音冲着酷男大声咆哮，宣泄着心里怨气。 “没可能的。”那酷男依旧轻笑，摇了摇头道：“我们这么多人，即使你们有那个厉害的千年传说灵魂体，就看刚才的几下，你们对上我们，也没有多大胜算。再者说，我们的人，可不是都在你们这阴间里。我们的首领，正在这阴间之外的城市里独自游荡，就算你们能够杀掉我们，也难以破掉‘狩猎禁地’。” “管你们呐——杀掉你们，再去找出你们的老大来，做了就是。”小琦琦丝毫没有被酷男透漏的不利形势打击到，继续高声咆哮，她说到这里，忽然回过头来，“菜鸟，快叫你的魂宠上去，把他们全都干掉！” 韩越撇了撇嘴，一脸黑线。 “那么，就看看到底是谁杀谁吧。”酷男高举起手，作手刀状，“吾乃金刀王田十，记住我的名字，好做个明白鬼。” 璀璨的金色月牙刀芒蓦然划破空气，朝着韩越一众人斩了过来。 ……你没啊，这不是武侠小说，吾什么乃……这样肃杀的气氛，你用这样的恶搞来打击人么？ 韩越撤身吐槽，忍不住边抱怨吐槽，舒缓淤积心间的庞大压力。精卫忽然楼住韩越腰间，带着韩越疾速飞起，韩越就见那金芒从自己身下忽然划过，步惊雷、马良向旁边蹬腿一跃，躲开刀光，而楚辞抱住小琦琦，也如精卫一般，高高跃起，待那金芒一过，都落在步惊云马良身边。 “韩越。”步惊雷忽然压低了声音说话。 “嗯？”韩越下意识应声，眼睛却直直盯着对面远处那手刀已经斩下，五根指头直直指着他们的田十。 “全部上吧！”就见那田十一声大喝，散了满阴间的异能者们纷纷动作，杂乱迫人的能量霎时间涌满整个空间。扭曲的天空里印出的蓝天白云变得更加模糊。 “能让你那传说灵魂体再次出手么？”步惊雷边盯着冲上来的异能者们，狠狠朝地上跺了一脚，大地霎时间剧烈震动，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动声疾速扩散，所有正欲施放异能的人都被这一震狠狠一阻，被迫停止。 除了那近身攻击型的。 面对或上或下扑将过来的敌人，步惊雷直截了当地挥出了拳头，那拳头重得很，那些攻击者若不能及时闪开，立时就直接倒地，再难起来。而马良和楚辞也或拿武器或徒手而出，将韩越和小琦琦护在中间。 韩越耳朵里被步惊雷震得嗡嗡嗡鸣响不断，脑袋都有些晕乎，待终于好转过来，就见身旁小琦琦双手环胸抱着，一脸的鄙视神色，“哼，菜鸟！” 韩越脸色顿黑。 “也不知道你怎么把那魂宠拐来的，她跟着你太不值了。”小琦琦微仰着雾色的小下巴，继续打击。 “这个却是他自己靠自己的能力得来的。”马良将一个近身者一枪挑翻，收枪后退，说道，“韩越的能力只是不适合直接作战而已。”他身上也受了极重的伤，衣服被鲜血沾湿，紧紧贴在身上。韩越只觉就这么看着，都心惊胆颤，就见马良朝他看来，又说：“让精卫出手吧，我们需要赶紧离开这里。只有精卫才能将这些对手牵制一下。” 韩越稍微一愣，咬了咬牙，转头看向精卫。 ……现在尽可能逃离，是必须的选择，原来刚刚步惊雷社长看起来那么恨怨冲动似乎一切都不顾了，其实心里也透亮得很呐……只是精卫真能牵制住么？如果牵制不住，像刚才那样差点被攻击住，那可不好……她这样跟在我身边，我又怎能让她陷入危险？ 他一时犹豫，难以下定决心，眼前精卫却眨了眨眼睛，白蜡雕像般的嘴角忽然勾起，像是在安慰着他。 精卫突然双腿微曲，猛一下就跃进天空。韩越一惊之下，双眼追寻着精卫仰头看去，那白雾似的身子像是被太阳的光芒穿透了，带着微弱的淡金，翻跃间的躯体动感而美妙，却似丝毫不带杀气。 杀气来自下一刻—— “咿呀——” 雾气鸟的鸣啼带着无边的怨气席卷了整个阴间，所有的异能者们都不自觉停下了攻势，等待着下一刻的白色残影。 步惊雷和楚辞趁机后退，马良屈指一点，黑色的出口出现在韩越他们身后。 “幸好我们聚集站立的地点，一直是在出口处左右。”马良吐出口气，庆幸地说。 白色残影飙射进了人群，异能者们争相躲闪，但血花依旧一朵朵绽开。 “杀！杀！杀！杀死他们！”小琦琦看着天空里的萝莉精卫高声在叫，雾色的小脸上似有筋绷起，看来竟有些狰狞。她被楚辞拦腰抱住，钻进了黑色的洞口。 “众位保重，来日方长。”田十的声音远远出来。一道金芒射向天空，跟着一堆异能冲天而起。 马良也已出了阴间，步惊雷正要抓着韩越钻那黑洞，韩越却双手一挣，说道：“你先出去，我等精卫。” 残影在一片五光十色中返回天空，精卫并未去接，而是远远跳开。 韩越紧握的双拳微微一松。步惊雷稍微一怔，已然跳进黑洞。 残影划出半圆，在那一片烟火似的色彩击空消散之后，回到精卫手上。 “精卫，回来！”韩越急忙高声就叫。 一记金色刀芒破空锐响，由那田十远远朝着韩越斩来。破空的声音昭示着那快得难以想象的速度。 但精卫比它更快。 刹那间韩越就觉一股猛烈的冲击力袭在胸口之上，他只觉胸中一闷，跟着就是剧痛，鲜血涌上喉头。 而他的眼前，立时一黑。 光明再来，已是在荒草郊野之间。 经过了血战的战友们伤痕累累，都一副颓势。然而他们去不敢大意，赶紧钻进了汽车之中。 韩越出来，就直接被精卫送上了车，他见精卫往他怀里一坐，立即随手关上车门，将涌上喉间的血咽了回去，说道：“快开车走，我会使用异能，让他们和我们错道，难以找到我们。” “嗯？”驾驶席上的步惊雷一怔，却丝毫不敢迟疑，忙发动了汽车，油门直接踩到最底，伴随着发动机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汽车急飙出去。 “这是韩越的异能。”马良见步惊雷露出异色，便解释起来，将韩越异能说了一遍。 那小琦琦却没有听马良说话，只是急急问韩越：“怎么样，菜鸟，你的魂宠杀了几个人？” part 3 难解的局 韩越已经没有心情去想加入这个新兴社到底对是不对，面对雾气萝莉小琦琦忽闪忽闪的眼睛，他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了。刚刚在阴间里即使他只是被精卫守护帮助着，连动都没有怎么动，但眼瞧着生死转瞬就决的群体搏杀，落了满地的死人和鲜血，还是对他造成了太大的心里压力。 刚才太过紧张，这时坐在汽车上，从摇下了玻璃窗的车窗灌进来的风扑打在面上，凉飕飕的，他立时回想起那场景，顿时就觉一阵恶心难受。 ——那混杂在地上的，可不止血液…… 小琦琦见韩越没有回答她话，大不满意，只是身旁楚辞将她强行按回膝上让她坐下，她才“切”了一声，放过韩越。 前排马良掏出手机，拨通号码放在耳边，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来，叹息说道：“看来杨社长和守香已经中午已经离开了，真不知道是否应该庆幸。” ……打不通么？韩越想起那说起话来一点都不酷的酷男田十说的话，那叫做“狩猎禁地”的魔法，是能将任何通讯手段都限制的，手机通讯想必也就不会例外的了。 步惊雷也掏出来手机，拨通电话。那手机喇叭挺大，韩越坐在后排，都能清楚地听到那“嘟嘟”的声音。然后—— “该死，程小绯手机关机了。这小子一定是看小说把电给耗完了。”步惊雷一手转着方向盘，拐入个岔口，另一手将举在耳边的手机移开，冲着窗外啐了一口。 “打元江的。”楚辞提醒。 步惊雷又边开车边看着手机屏幕翻找通讯录，不一时，电话又通，“嘟嘟”声又响。 “喂……” 电话通了，一个声音从喇叭里传了出来，一车人都可以听到，仿佛开了免提。这手机声音有些失真，韩越听不出说话的是谁来。 “程小绯，你他妈个狗改不了吃屎的玩意儿，又拿元江手机看小说！”步惊雷很显然听出了那声音，气得对着手机就是一阵咆哮，“不分个轻重缓急，你要把元江电池也给看完了，到时候怎么联系你们？” “……没事，元江手机电还满着。”手机里声音略微一顿，便响了起来。那声音仿佛带了冷场光环，霎时间空气一凝，什么声音都静止了。韩越颇是无语地撇了撇嘴，脑袋里想起那个老是盯着手机屏幕看的家伙，心想他这时说这话，怕也是在急着等步惊雷说完了话，继续看小说吧。 “扑哧！” 楚辞和马良突然笑出声来。小琦琦拍着雾气的大腿，肆无忌惮地大笑，丝毫不顾步惊雷手上绷起的青筋，那颤抖的手似乎要将手机捏碎，看得韩越一阵担心，只怕这力大无穷的中年汉子把方向盘给捏断了。韩越撇了撇嘴，没敢跟着笑，怕学他们把步惊雷刺激得太过了。 ——这车可是在高速行驶中呢！ “小子，你给我听好，别再给我看手机，留着电随时联系。”步惊云压抑着满腔怒火对着手机说道：“现在，你和元江都给我赶快离开车站。” “……回阴间么？” 手机里又是短暂的沉默后才传出话音，韩越敢肯定程小绯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示他对步惊云禁止他看小说的不满。 “你少给我沉默抗议！”显然步惊雷也听出来了，“情况危机，阴间沦陷了，别光顾着看你的小说。记得以前我带你和元江去过的那个地方么，就去那里。” “……沦陷了！？”程小绯的失真声音又是顿了一下才响起。这一回的沉默内容，韩越大概也能够猜到，那个沉迷小说的迷途男孩一定是看多了小说，听到这太过令人震惊的消息，大脑回路出现了短暂空白。 “嗯……”步惊雷叹息一声，本来被刺激得激烈无比的语气顿时缓了下来，“阴间和车站那里该都不安全了，赶快按我说的跑，到我说的那地方汇合。” “呃……呃……哦。”程小绯大脑回路终于正常，忙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步惊雷收起手机，两只手都都放在了方向盘上。挡风玻璃外两坐低矮的山被直直削出两个相对的崖壁来，柏油路从崖壁之间直直通过。那路在前方划出一道极微弱几乎难以用肉眼看出的弧线，将路面隐藏起来，却是一处几乎呈四十度角的斜直大坡，看着险峻万分，仿佛他们如今的形势。 “该死！”不见了又冲着窗外啐了一口，猛地将刚刚打电话时略微松了松的油门踩死，发动机轰鸣，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哀鸣，汽车冲上了斜坡，向着坡底下急急飙了出去。那忽然间难以控制的重心和从汽车窗口灌进了的猛烈大风，令韩越只觉这车就像是云霄飞车。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比姚听寒带我飞时还要难以忍受！ 韩越死死闭上眼睛，抱着萝莉精卫，紧咬牙关，感受着偏移了原处的重心，他只觉这一刻时间如此漫长，有多少秒钟，他就在心里说了几个该死，到最后竟都数不清了。 重心终于回来，车速依旧最快…… 但终于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 ……该死的步惊雷，你要发泄也不用拿我们出气吧…… 韩越恨恨地想着，但他却只见眼前所有人都一脸淡然，似乎对刚才的惊险刺激视而不见。 ……好吧，受打击了……都不是正常人……幸好的是，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窘态。 “哈哈哈哈！菜鸟被吓着啦！哈哈哈哈！”不正常萝莉小琦琦的声音响了起来。韩越顿时愕然，跟着头上满是黑线，心里尴尬加怨念，只想找个地缝赶快钻进去。 “没什么好丢脸的。”楚辞按了按小琦琦的脑袋，制止了她的继续嘲笑，说道：“韩越你毕竟是个新人，没怎样遇到过特殊情况，以后在新兴社处理事情多了，习惯了就好。” ……我可不愿意习惯这样的高危作业……我想回家…… “切，菜鸟就是菜鸟！”小琦琦很是不满地说，挣了挣身子，却被楚辞死死按住。 面对这样的情形，韩越真想捂脸。自己正常也是错么…… 忽然，韩越感觉到一股剧烈至极的晕眩感。仿佛刚才那一下云霄飞车的感觉，他的思维瞬时间被影响了，眼前模模糊糊一片，仿佛当初在长子县那个大雨里，他坐在桑塔纳里看着车窗，一泼雨水打在窗上，一切景物都再难看清。小琦琦源源不绝的嘲笑声犹如在天边响着，再难听得清楚。 “怎么……回事？” 混乱迷糊的思维已令他难以思考，昏昏沉沉中，模糊至极的眼前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他昏了过去。 ************************ “那么这般说来，我们是不是可以一直躲着他们就行，等到总部的人察觉到你和韩越没有回去，必然会派人来。那时有了帮手，和他们斗起来，也有点把握。” 迷迷糊糊中，韩越意识渐渐恢复，他能感觉得到这时自己已不在汽车上坐着，而是躺在某种硬梆梆的事物上，似乎是木板之类的。空气里有一股潮湿阴凉的气息。他只觉眼皮沉重至极，竟难以睁开。 传进他耳朵里响起的声音，似乎是步惊雷。 ……嗯？他不是一心想着报仇么？这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呃……想想在阴间逃跑时，他身为这个分部的社长，似乎这样理智，也是应当…… “躲什么躲！直接找上他们门去，一个一个把他们挑翻！剁死他们！砍死他们！剁得他们稀巴烂！”这个声音略细，语气却彪悍至极的声音，很显然就是小琦琦了。一如既往的杀气凛然啊…… “这样不行。”马良的声音，他似乎在沉吟，“‘狩猎禁地’这个魔法，是在西方骑士时代盛行起来的。那时当两个势力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时，采用这个魔法，进行殊死战斗，以一方的死亡为终结，但也保证争斗厮杀的公平公正。因为这个魔法有着强大的规则限制，因此被人们称为‘神明亲自授下的魔法’。但是到时间渐渐远离了骑士时代，才有一个极大的漏洞，从这个魔法里显现出来。” “嗯？”步惊雷的声音似有一丁点儿不耐烦，“你说这些，有关系么？” “你听下去就明白了。”就听见马良继续说道：“传说中有一场‘狩猎禁地’里发生的决斗，被称为骑士时代的终结。那一场战斗进行之时，圈定的禁地之外，有一方势力的盟友杀进了阵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另一方久经战斗已经势弱的势力剿灭干净，完完全全破坏了一直以来的公平公正。” “啊！”小琦琦发出一声惊呼。 “你是说……”楚辞的声音。 韩越就听马良的声音又响：“所以说，如果时间长了的话，我们的对手有可能会增添帮手，而我们的失踪，谁能保证总部和杨社长多会儿能反应过来，而反应过来后有多少人前来帮助我们？不确定因素太多，但总体情况，对我们是很不利的。我们最好的办法，是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我们这几个人，有多少胜算？”步惊雷似愈发的烦躁。 “所以我们必须好好讨论一下，该该怎么办。”马良吁了口气说。 音乐声响。 “啊啊啊啊！程小绯你个该死的，竟然把我的手机瞧得没电了！”元江的声音。 ……还真是令人讨厌的情势啊……现在能这么淡定的，怕只有两个灵魂萝莉和程小绯了……韩越现在难以控制他的身体，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撇起嘴角，以示无语。 part 3 难解的局(二) 韩越意识难回时听到的讨论，就这么被元江打断了。跟着一阵喧闹，似是元江从程小绯手上抢回了手机。而后便听元江问步惊雷哪里有插座，步惊雷说了，便带元江去找了个充电器，这时楚辞才忽然道：“哎呀，已经大晚上了。” “是呀，肚子都饿了。”程小绯的声音淡定至极。 “啧啧啧啧，看来看小说废了你不少脑细胞。”步惊雷的吐槽，韩越心想这个分部社长对于如此令人无语丢尽他们分部颜面的手下一定忍无可忍、忍过极限了，才能吐出这样的槽来。 而后便听一阵乱七八糟的声响，混杂一处，韩越听不明白，便不再细细凝听，却去想自己的问题。 ……为什么好好的，就会昏倒呢？ 他回想在车里时的感觉，就像在长子县城时的精卫像底下那回一样，大脑里昏昏沉沉，似乎所有的精神都被一股结实粗糙的绳子揽住，一点一点地拽离他的身躯和灵魂，那股晕眩疲累，不止是肉体上的。 ——那完完全全是异能使用过度精神透支的结果。 ……但是这回呢？他的异能明明还没有…… 他忽然想起被精卫拦腰撞胸带出了阴间坐进车里时他跟其他人说的话，他曾说过让那些敌人们和他们错开道路，难以找到他们的……那话里该含着无限的期望，而且就如在长子县时和精卫的追逃，那时避开路人过客就成功了，那么这一回用了相同的方法，异能达成了？ ……而那一回，到最后杨瞳他们三个竟然出现了……是破了自己的异能么？记得那时候，自己的脑袋，也早已疲惫无比昏沉至极了，就像这一次一样。 ……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两回可以都算是自己过度使用精神力，导致的晕眩症状，但这回我的期望才刚刚下达好不好…… 他心里暗自咒骂着，大不痛快。 忽然，伴随着最后一句抱怨，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糟糕了…… 一股香味飘来，步惊雷他们在煮方便面吃。逸散在空气里的油香钻进韩越鼻子里，空空如也的肚子便忍不住哀鸣起来，咕噜噜一阵响。 他终于被饿醒了。 睁开眼，首先入眼的便是一支雾色笔直的长枪。 跟着一张雾气的可爱萝莉面庞出现在他头的正上方，雾色的眸子微微眨动，似乎蕴含着惊喜的神色。 ……精卫该不是把我当成了当初那个雾气鸟的替代品吧……韩越感受着精卫在自己头顶上轻柔的抚摸，满头黑线。他似为找回面子一样，坐起身来，也把手放在精卫脑袋上，狠狠地按了几下。精卫却很享受似的，雾气似的眼皮拉下来，闭上眼睛，随着韩越一下一下的按，她脑袋一下一下的缩。 “好了好了，跟我过去吃个晚饭再说。我饿死了。”韩越对精卫说了一声，便下了他身下那两个并起来的大木头箱子。 精卫身为灵魂，是不需要吃饭的，至少韩越是没有见过她饮食。至于她的能量补充方式，韩越也不知道，他也从没有过心思了解过。但自从精卫跟在韩越身边以来，就一直黏着韩越没有远离过，便是吃饭睡觉都是一样。反正对韩越来说，对于这个几千年前的传说中甚至幻想中的鼎鼎大名的灵魂体，他很难将其当作一般……人来对待。最初的时候他是有些不适应，但时间长了，他便习惯了，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要叫上这只雾气萝莉一声——除了去厕所的时候，那是他坚决反对过的。反正这对他，又没有什么大碍。 闻着潮湿闷重的空气，看着简陋空旷的房间，很容易就能断定，这是一间地下仓库。但这仓库里，并没有存着什么东西，有的只是几个黄色犯潮的大木箱子。韩越下来箱子时，无意碰撞发出响动，已然听出那箱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仓库顶上挂着一个灯泡，昏黄的灯光将整间仓库都照亮了，那靠着正对面墙上摆在箱子，上面放了整整一箱方便面，和一个电磁炉，盖子掀开的煮饭锅，那面墙上，却有个一排长形的铁栏窗子，交换着室外的新鲜空气。 步惊雷等一众人都各自坐在木箱上，端着碗面哧溜哧溜地往嘴里填着方便面，热腾腾的白气从碗里飘起，朝着高处逸散而去。 韩越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哎呀呀，菜鸟你醒啦！”小琦琦正自挨着楚辞坐在木箱上，身为灵魂的她不能进食，眼前着其他人一个一个哧溜哧溜地吃得正香，正郁闷不已，这时见韩越醒了，立时蹦了起来。 “你怎么就晕了呢？啧啧啧啧，实在太差劲啦。”她继续说着，毫不犹豫地对韩越展开奚落，来宣泄自己的郁闷情绪。 韩越翻了个白眼，撇着嘴道：“去去去，小朋友一边玩去。关于这个我一会儿再说，我想问方便面还有么？我快饿死了。” “唔，还有还有，你自己煮。”马良嘴里嚼着面，边说着话，一时咬字不清，声音含糊。 “我正好吃完，来帮你煮吧。你坐着歇会儿，刚醒过来，还是别多动。”楚辞将她的碗面放在一旁，自去电磁炉旁。韩越张了张嘴，但是感受着无力的身体，一时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 “啊啊啊啊！该死的菜鸟，你的魂宠竟然欺负我！我要杀了你！”小琦琦的声音突然响起，包含着无比的愤怒的声音响度大的出奇，像是要用她的愤怒之声直接将韩越震死。 韩越讶然回头，小琦琦在他身后，被精卫用雾色长枪格着脖子，直接掉了起来，两只小手抓着枪身，两只脚胡乱扑腾着，一脚又一脚踢在精卫腿上。精卫却似站实了桩般，毫无反应。 ……或许这遭天杀的小琦琦该庆幸，身为灵魂的她没有呼吸系统吧…… 韩越撇了撇嘴，说道：“精卫，别跟她胡闹，快放了她吧。” 精卫却眨了眨眼睛，竟没有答应。 韩越愣了一下，挠了挠头。 “是小琦琦刚才想偷袭你来着。”元江出言提醒，一张脸上满是幸灾乐祸，似乎还有一种念头通畅后的爽快。看来他以前也没少像韩越这样，被小琦琦刺激。 韩越翻了个白眼，再次撇嘴，他走到精卫身边，拍了拍精卫脑袋，说道：“好啦好啦，精卫，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你可是生存了上千年的灵魂呦。” 精卫眨了眨眼睛，稍一犹豫，终于将长枪收了回去，放过了小琦琦。 没有呼吸系统的伤害，小琦琦恢复了自由，便向着韩越扑去，嘴里愤愤然大叫：“该死的菜鸟，你让你的魂宠气氛人，我杀了你！” 韩越伸手将小琦琦两只胳膊一抓，便将其制住。 “呜呜呜……魂淡……王八蛋……坏人……我要杀了你！”小琦琦身体无法发动攻击，嘴里却骂骂咧咧，她声音委屈至极，只是骂人的话却来来回回只这两句，没有什么多的粗口。 “好啦好啦，小琦琦，别闹啦。”步惊雷吃完了方便面，将塑料碗往箱子上一放，说道：“韩越，你也松开吧。小琦琦你过来。” 韩越微一犹豫，最终还是放开。 “呜呜……社长你也欺负我。”小琦琦嘴里说着，却终于不再为难韩越，转身蹦到了步惊雷身旁。 韩越看着小琦琦雾气小脚一脚一脚踹在步惊雷脚上，那股狠劲令他瞧着都觉得疼，而步惊雷面不改色，任由小琦琦发泄，一时只能无语撇嘴。 方便面终于煮好。楚辞将冒着腾腾热气的塑料碗端上来，韩越忙伸手接过，说了声“谢谢”。他找了个木箱坐上去，而精卫也跟着他坐在他的身旁，瞧着他用叉子叉起劲道弯曲如毛线般的面来，一口一口吃下。 韩越猛吃了几口，待腹中终于再不觉得空了，嘴巴里被油香味填满，他极舒服地叹了口气，舔了舔嘴唇，说道：“我们现在，怕也不安全了。” “怎么？”马良也吃完了饭，放下塑料碗，皱眉说道：“不是有你的异能作用么，现在怎么会危险？” 韩越怔了一怔，狠狠吃了一大口方便面，才理好了思绪，说道：“记得你们找到我那时候么？” “嗯，那时你正与精卫僵持呢。”马良说着，忽然赞叹，“当时你靠你的异能，控制了精卫来干扰我们。那时我、社长和守香都觉得，你的异能可真是厉害。” “啊……啊？控制精卫？”小琦琦一脸的震惊。其他人也都竖直了耳朵，听韩越和马良的对话。 “但你们没想到吧，在离开你们不久，我便昏倒了。”如果是平时的话，到这样的时候，韩越觉得自己一定会得意得很，但他现在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思，只是摇头叹了口气，说道：“那次躲避精卫的追杀时，我也是用了和这次差不多一样的异能的。可是，最后能被你们找到，也就意味着异能失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马良眉峰愈发聚拢。 “我想……是因为精神力耗尽了，造成了我的晕倒，也造成了异能的失效。”韩越将方便面碗放在身旁，“那么我想，这次的情况该也是一样。” “你是说……” “应该敌人人数太多，有和在长子时不一样，他们是在有意识地寻找我们。所以说当他们开始追杀寻找我们时，我的异能突然发动，却精神力却承载不了太过庞大的人数，造成了我这次的晕倒。”韩越将话说完，长长吸了口气，心情沉重。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精卫似感觉到韩越低落的心情，又伸手来摸韩越脑袋。 “切，果然还只是菜鸟。”最终响起的，还是小琦琦报复性的打击奚落。 part 4 大巫师 “你的异能失去作用，还真是可惜啊。”马良挠了挠头，做了如是总结。 韩越撇了撇嘴，心里蛮不是滋味。如果他的异能就这样报废了的话，他还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了异能来遮掩踪迹，他总觉得很不安全，好像在下一刻，那个叫号称金刀王的酷男就会带着一帮帮手下找上门来。 这可是事关性命的啊…… 他端起塑料碗来，将方便面几是大口吃尽，喝了口汤，将脸掩盖在碗里冒起的热气后面，遮住了表情。 饭后，众人齐心协力，将东西都收拾了。这一日经过那战斗逃跑，众人都已劳累，各自找地方睡下。萝莉精卫依旧窝在韩越怀中，众人大是惊讶，却也没有说些什么。唯独小琦琦看着精卫，大是羡慕，嘴里发出“切”的一声，却掩盖不住眼中流露而出的羡慕嫉妒恨，躺在楚辞旁边在黑暗里瞧着和她一样身为灵魂的精卫，直恨不得将其从韩越怀里抢了过来，好自己抱着。只是想那精卫手段，显然不可能，颇有些不爽。 次日一早，众人醒来，早饭依旧是方便面。这危险时候，谁也不能多要求些什么。饭后，众人坐在一起，继续讨论今后行动办法。 挨着韩越昏倒时所躺的那两个木头箱子，还有几个箱子四散放置，一众人分散坐开。韩越和精卫独占了一个箱子，精卫跟着他身边而坐。而程小绯却没有参与过来，他正蹲在插座旁边抱着正冲着电的手机看小说。步惊雷表示已经懒得管他了。 “我们首先要弄清楚，我们的敌人到底是谁。”这时说话的是步惊雷。 马良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你们有谁知道金刀王田十？” “完全不知道。”楚辞摇首叹了口气，“能够用手刀来发射刀罡的人很不少，这样的异能，应该是元素控制类的。但是像所谓‘金刀王’，确实很不出名。” “该死。”步惊雷重重砸了下木箱，轰的一声响，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幸是他控制好了力道，没有把箱子砸烂。 “管他们是谁，社长，咱们出去把他们统统砍死就是。”小琦琦坐在步惊雷身旁，忽然一下子蹦到木头箱子上，挥舞着小小的雾气拳头憋足了劲儿大声宣泄似得叫着。 众人都是满头黑线。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必须要尽快出击的。拖得时间太长，相比起来，对我们最是不利。”马良长嘘口气，“可是没法知道敌人信息，敌人数量又太多，尤其他们分散开来的话，我们更难短时间内消灭他们。这样下来，几乎是个必败的局面。” 众人沉默。 不一时，楚辞似想起什么，微微摇了摇头，反驳道：“不，如果他们分散开来的话，对我们来说，也是有利的。他们人毕竟太多了，如果他们分开了的话，我们才有可能各个击破。” 步惊雷一拍大腿，“楚辞说的对，这个我们却忽略了。”他一皱眉，又说：“那么，接下来该顾及的，就是我们的安全和隐秘问题了。” “是的，如果要能实现各个击破的话，那就必须保证我们的行踪没有泄漏。而且如何找到敌人，也是个麻烦事。”马良说。 “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敌人会分散开来的前提条件上，我们又怎么能够确认呢？”元江忽然提问。 “我想，他们一定会分散的。”楚辞道：“分散开，对他们来说，好处有很多，一是便于大范围搜索我们，二是就如马良所说，能够降低我们胜利几率。我们从阴间出逃时，敌人是很有可能留下我们的，但是他们却不肯拼命，把我们放了，那田十只说‘来日方长’。这样说来，他们并不心急来完结之个生死角逐。他们不急，分散开就是最好的方法。而且这是我们胜利的唯一可能了，我们必须去赌。” 又是一阵沉默。封闭的地下仓库空气潮湿，即使有一排窗口，也难以使气流通畅开，闷重的室内环境令人更是心烦意乱。 韩越吐了口气，终于开口说道：“这样的话，隐匿方面，我可以试一试。” “哦？”众人稍微一愣，步惊雷朝韩越看了过来，“你不是说，敌人人太多，你的精神力难以承受么？” “如果楚辞的推断成立的话，敌人分散开，对于少部分的人，我想我的异能应该可以发挥作用吧。”韩越微一思索，终于如是说道。他忽然想到什么，眼睛远远望向这地下仓库的门口。 那门口处是一个略有些抖的直直斜坡，一扇大铁门将室外的光明隔断，而室内昏黄的灯光难能把那里照亮，铁门的背面躲在阴暗里，颜色都看不清晰。 ……如果真楚辞所说的话，那么使用我的异能，应该就可以使这个地下仓库安全了吧……如果我强烈地期盼，他们寻找我们时，会忽略这个地下仓库…… 他正想着，那门忽然“咣”的一声响起。 众人顿时一惊，都站起身来，瞧那黑暗中的大铁门。 “咣。” 又是一声响。 一道亮光突然出现，又细至粗在那斜坡上的一侧直直铺了下去。大铁门随着那一声响，发出呻吟也似的颤抖，与回响声交叠起来，令人心慌。 众人神经都是一紧，不住颤动的铁门仿佛有了无穷的魔力，吸引众人移不开目光。 “咣……咣当！” 一大片太阳的光亮闯进了众人的眼际。大铁门轰然倒了下来，重重拍在斜向下平滑的坡道上，“咣咣咣咣”地震了几下，不再动弹。清晨独有的清冷空气裹挟着一丝水汽从那倒塌了大门的门口吹进来，就像久旱天气里突然落下的倾盆大雨，如春风般滋润这个空气早已浑浊不堪的地下仓库。 众人都只觉呼吸为之一畅，心情却都是一紧。 那铺洒在斜坡之上的耀眼光芒中，有四个人形或高或矮的黑色影子，被斜斜的坡面拉得老长，在阳光与地下室的灯光交错下，显得颜色有一点淡。 ……你妹啊，我都没来得及使出异能呢，敌人怎么就找来了……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这样突变的情况下，韩越已经习惯了用吐槽来驱赶内心的紧张，这时很自然地释放出这个技能，他觉得这简直比自己的异能还要好用。 踏、踏、踏…… 那四个人走了进来，影子没入地下仓库的黑暗之中。 “各位，早上好。” 声音苍老沙哑，带着一股含糊浑浊的气息。说话的是当中而站的一个穿着宽大衣袍如同非主流般的佝偻老头，那老头有些秃顶，稀松的银亮白发环着灯泡一样掉去头发的正中处脑壳顽强地扒在脑袋上，那脑袋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脑后沿着正中头顶延伸至额头，像是一条占据高地的大蜈蚣，可怖得很。皱纹堆积、横壑连绵的脸上，老年斑星星点点，眉毛几乎已经掉尽。他只有一只眼睁着，似乎不同于常人的眼睛，瞳孔如同蛇一般，是一条细长的缝。 那蛇一样的眼睛扫过众人，韩越被那眼睛看着，登时就觉心里一冷，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大巫师孟喆？怎……怎么可能……”元江突然发出惊叫，把韩越吓了一跳。那声音在颤抖着，带着很明显的惊惧。 ……很出名么……像伏地魔一样？ 韩越看着那蛇眼，努力克服惊惧，心里吐着槽。 “没想到我们的敌人，竟然是大巫师先生。如果是阁下，能找到我们就不奇怪了。”马良叹了口气，似有些认命了，倒是忽然间就放松下来。 楚辞瞧着那晨光中的狰狞老头，却有些厌恶似的皱了皱眉，说道：“听说大巫师先生用了三年时间来改进自己的异能，看来现在成功了。” “是的。”那大巫师喉咙里发出低声嘶哑的笑，得意地伸出胳膊，把他的手从宽大的袖袍里伸出来，那一只手枯瘦如秋冬之季落尽了树叶的枝条，包裹在骨上的皮肤苍白病态，皱巴巴似如枯叶，一如他的脸般狰狞难看。 他的手上，漂浮着一颗发着暗淡白光的球体。那白色的光，令韩越忽然就想到了当级别不高的异能者开启天眼时，双眼中放出的光芒。 他现在已经了解，天眼在印堂的位置，当其开启后，放出的光芒会沿着一定道路渗透进双眸中，才使双眸也会发出光亮。 而天眼的光芒，和其他光对比起来，一直都是很独特的。他从没有见过和这老头手中球体所放光芒一样接近天眼光芒的光。 而当他专注细看时，那球体里，竟然是他们所在这个仓库的景象，所有的人都在那球体之中，包括灵魂状态只有天眼才能看到的精卫和小琦琦。 “这是我的天眼。”那大巫师说道：“十五年前，我把我的一只眼睛取出，研磨成粉状，散布在空气里，用来感知人的活动，以使自己能达到绝对掌控的目的。于是我得到了邪恶大巫师之名。嘿，我喜欢这个称号！” 韩越听他这么说，不由自主地左右乱瞟，想到这空气里或许就如这孟喆所说，都是其眼睛所成的粉末，不由大觉恶心，撇了撇嘴，却没有做什么其他反应。 “但是这样终究还是有一点失败，这只已经化身万千的眼睛，已只能用于感知了，却无法真正看到一切感知的场景。”那大巫师又说：“幸好三年前，我又想到一个方法。我花了近乎三年的时间，终于研究出了能安全破开自己的头颅，将天眼摘取出来的方法，并将天眼和我这只宝贵的眼睛达成精神链接，终于形成了如今这个形态。我喜欢这个形态，这样才不负我大巫师之名。嘿嘿！” 众人顿时骇然。 ……开启头颅……真是变态……这哪里像巫师了，对比起来，更像那些西方烂白童话里的邪恶巫婆吧…… 韩越心里吐槽，就听楚辞说道：“所以，你用这样‘宝贝’，找到了我们的确切位置？” part 4 大巫师(二) “当我那宝贝笼罩下，所感觉到的一切都变得可视而可以确定，寻找你们，自然变得简单。”大巫师孟喆裂开了嘴，露出参差不齐的一口烂牙，用嘶哑浑浊的声音说道。 韩越一众人都凝神不语，做好了攻击准备。 “这‘狩猎禁地’，就是专门为我而设的战场。你们，统统都是我的猎物。”大巫师继续笑着，他枯瘦如枝的手里水晶球似的天眼旋转，将他自己的整张丑脸都映了出来，分外狰狞可怖，“我不管他们那些弯弯绕绕，什么服从首领，全部都与我无关。但是他们请了我来，我就必须要参与到他们的核心里。只有这样，我才能了解这个世界最本源的力量。” 站在地下仓库里警戒着盯着大巫师的众人们依旧沉默不语，死死盯着被晨光包拢的四个敌人。 这个老头在说什么，韩越听了半天，终于还是听不明白。或许，是老年痴呆了，才至于如此神神叨叨的？他心里吐槽，胡思乱想……那么这个老头，就是和练成畸形九阴真经后的西毒欧阳锋一个风格的反派了…… 就听那老头继续说道：“前一次在阴间里的行动，我错失了机会，但这一次，却没人跟我强了。你们的人头，终将是我取得这个令人恶心的势力核心身份的契机。” ……谁能有您恶心呐拜托。韩越撇着嘴翻了个白眼。 随着大巫师这一句话，空气突然间变得黏稠无比，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腐烂发霉的气息充斥期间。韩越忽然就觉呼吸滞涩，胸中突然憋出一股闷气，很是不爽。 “大巫师，你的攻击方式还是那么恶心无比啊。”楚辞的声音响起，听在韩越耳朵里，却如同隔了棉絮传了过来，细小而不甚真切。 “瞎说，我的宝贝，怎能说恶心呢？”大巫师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我专门独特改进的异能，超越这世间一切天然能力的超自然手法，将人类智慧发挥的极致的研究手段，让众位来品尝，众位应该感到幸运才是。” ……他这么说，为什么我感觉更恶心了？是表达错误，还是意识观念不同造成理解代沟？真是令人难以忍受的优越感……自大反派注定要悲剧吧。韩越依旧撇嘴，瞧着那大巫师得意的笑，心里却难以抑制的紧张。 ……这空气的变化，就是因为这个恶心老头的异能么？ “现在，请认真的感受吧，你们的感知、你们的肢体动作，都将变得缓慢无比。这是神的恩赐。”大巫师将手一抖，散发着幽光的天眼收进宽大的袖袍中，“等下一刻，即使我的神使锯开你们的喉咙，割破你们的血管，让你们的鲜血缓缓淌出，成为我的宝贝眼睛的营养品，你们也不会感到多少痛楚，你们会在恍恍惚惚间就离开人世，死亡该有的痛苦我来帮你们带走，哈哈哈哈，感谢我吧。” 韩越心中恐惧，但还是忍不住吐槽。这个老头已经进入神棍式的演讲模式，正张开双手，呼扇着宽大的袖袍，自我欣赏着他那嘶哑难听的声音，陷入陶醉中。 “送他们离开吧，我的神使们。”随着大巫师的声音，在他两旁的三个人一步三晃地走下来斜坡，踏入了昏黄灯光笼罩的地下仓库之中。 那似木偶般的步伐，就像是生化电影里的僵尸，一步一步慢吞吞接近了他们。走得越来越近了，韩越才借着橘色灯光看得清楚，那所谓“神使”的眼睛，竟然连瞳孔都有些扩散了，死气沉沉，可怖无比。 ……感情真的是僵尸啊！ 他想退后，却发现整个身体都被黏稠的空气挤压着，就像是陷在了沼泽泥地里，几乎难以动弹。那僵尸一点一点接近，他忽然想起精卫，忙转动眼珠，斜眼瞥着，却见身旁精卫竟被那空气挤压着，雾色的身体都似乎走形了。她眉头紧皱逼着眼睛，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精卫……精卫……”他努力张嘴呼喊，却不知通过了这黏稠的空气介质的传播，自己的声音能不能传过去。自从离开长子以来，这个总挨摸他脑袋的可爱灵魂体无时不刻都呆在他的身边，他但有危险，精卫都会出手相救，他但有所求，精卫都会答应帮助。可以说，这个曾经被他当作反派boss的萝莉灵魂体这时是他远离了家乡后最为亲近的人……如果可以算作人的话。如今眼看着精卫这副痛苦模样，他怎么能不心急？ “啊啊啊啊！该死的老头，疼死我啦，我要杀了你！”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传入韩越耳朵里，韩越顿时听得出来，是小琦琦的。那声音虚弱无比，带着堪比曾经刚刚从精卫像中凝聚而成的萝莉精卫的怨怒。 可是她们终究都在受着折磨。三个僵尸神使还在慢腾腾地走进，韩越动不了，他转眼瞟其他人，只见其他人也都如他一般，陷在这沼泽般的浑浊腐败黏稠不堪的空气里，寸步难行。 “凡是……我……所触及……之物，都……将燃烧，化……为……灰烬。” 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也似虚弱无比，说出这句莫名的话来，磕磕绊绊万分艰难。 空气突然变得热了起来。 “凡是……我所触及之物，都将燃烧，化为……灰烬。” 那声音再一次重复。 空气更热，黏稠度却突然下降，韩越只觉呼吸稍微一畅，忙又看精卫，只见那个雾气萝莉终于似拜托了空气的挤压，恢复了原形。 “凡是我所触及之物，都将燃烧，化为灰烬。” 那声音再次说出相同的话来，通顺非常，也不再那般细微难辨，赫然正是元江的声音。 空气里突然迸出丁点火星。空气烧灼，变得有些烫人皮肤，一股焦灼味道弥漫而出，和那腐败味道混杂起来，很是难闻。黏稠得令人难以活动的感觉终于逐渐消失，韩越可以活动，便忙转身看向精卫，问道：“精卫，精卫你没事吧？” 那精卫伸手摸摸韩越脑袋，眨动的雾色眸子竟似流露着欢快的笑意。 韩越松了口气，转头看那大巫师，只见那恶心老头一张苍老的丑脸上满是惊愕神色。 “凡是我所触及之物，都将燃烧，化为灰烬！” 元江这一次的声音，竟似大吼一般，曾经黏稠的空气登时灼热如蒸笼之中腾腾而起的蒸气，所有的人都解脱了出来。小琦琦蹲下身去，她经这一回，虚弱得连杀人口号都难以喊出，只是不断地喘息。 步惊雷大步上前，一拳轰击在行动迟缓的僵尸神使身上，将其头颅直接打爆。那红白混杂的浊物四溅开来，韩越撇见，顿觉胃里抽搐，忙回首闭上眼睛。 步惊雷连续三拳跟进，三个僵尸神使尽皆倒地，死得不能再死，对着那大巫师冷笑道：“这三个所谓神使，不过是你控制的普通人尸体傀儡罢了，妄你也敢如此称谓。失去了你那研磨成粉末的眼睛帮助，你的所谓神使，不过是笑话罢了。” 腐败了的空气终于燃尽，元江也似脱离了，一屁股坐倒在地，得意地笑道：“你大巫师那用‘神使’啃人的恶名，实在太过邪性，即使我知道自己的异能是可以克你的，也不由害怕。但是你既然几乎要把我们逼上死路了，我便不论如何，也得爆发一下，成与不成，老天说了算。”他长长吁了口气，又道：“大巫师，还幸亏你用你那眼睛粉末把空气粘连起来呢，不然我也无法触及，将它们温度提升之燃点。” 那大巫师怔怔地听他们说完，忽然一阵急促地呼吸，眼白都翻了起来，却半天说不上话来。 “你现在已经完败，告诉我们敌人到底是谁，我们饶你一条生路。”楚辞也吁了口气，将方才那积累胸中的郁气吐出，说道。 那大巫师却似没有听见，他手一抖，拿出水晶球似的天眼，颤抖着说道：“你……你们这帮该死的畜生，毁了我辛苦改造来的宝贝，我要你们十倍偿还！” 那枯骨般的手登时捏了起来，散发着幽幽白光的天眼霎时间破碎开来。 大巫师高举起手，袖袍褪到了肩膀处，便见幽幽白光沿着枯瘦手臂一路向着他苍老的身体缓缓流淌，他的灵魂能量一点一点变得强大。 “不好，他要用天眼刺激生命潜能，和我们同归余烬。”马良惊声说道。 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可是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强大的生命力被刺激苏醒，首先形成的是如同壁障一样的散发着生命气息的白色光屏，将所有的人都隔绝在外，以保证这个受了刺激的老头的求死行为能顺利进行。 “啊啊啊啊，魂淡呀，你才应该偿还，我杀了你！”蹲在地上的小琦琦忽然暴起，朝着老头猛冲过去。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白色的傲娇彪悍萝莉已经冲过生人无法通过的屏障，雾色的手掐在老头脖子上。 然后，她的手凭空从老头脖子间传了过去！ 而被她的手带出的，还有一个黑色的佝偻人形。 ……那是……这样的黑影，韩越自然熟悉，那是他在长子县城时就曾见过的，死人刚刚脱离身体的灵魂。 大巫师轰然倒地。白光暗淡下去，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小琦琦手中那个黑影瞬时消散无踪。 “小琦琦的灵魂潜能……也爆发了……” 楚辞的声音响起。 part 4 大巫师(三) “小琦琦，你不该这么冲动的。”楚辞长长吁了口气，“当你用一具灵魂身体使用异能，就意味着你的灵魂潜能被全部引发出来，也意味着你可以存留于世上的时间，会缩到最短。身为灵魂体的你，应该可以感觉得到吧。” 众人都顿时愣住，眼瞧着小琦琦收回成爪状的雾色小手静静站立，脸色惊讶。 沉默了好一会儿，小琦琦才突然轻轻笑了，“管他呢，在消失以前，能够杀那些该死的敌人，不是很好么？” ……还真是小琦琦的风格啊……韩越说不清现在自己是怎样的感受。刚才还面临着大巫师那个恶心的大敌，在生死的边缘徘徊了一圈，然后突然间这位看来比田十还要彪悍异能效果比杨瞳还要猛的老头突然就被元江和小琦琦搞歇菜了，巨大的心情落差还没过去，楚辞突然又说小琦琦有这样的事，他想如果是自己的话，现在一定会从生理心理上都衰到爆吧，生命缩短……这样的事需要怎样强大的精神才能接受啊…… 不过说起来，小琦琦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但是这样的话，她应该更珍惜这次灵魂凝聚才对吧…… 就听小琦琦又道：“反正如果我一直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灵魂凝聚体的话，也只会看着自己的灵魂能量一点一点消磨，在无可奈何中死去，还不如现在这样来得爽快呢。” ……这样么……韩越怔了一怔，忽觉袖子被人拽动，转头去看，却见精卫拽着他手臂，示意他走。 他稍微一愣，便被精卫拖着绕开大巫师的尸体，上了坡道，向着地下仓库外走去。 ……看来精卫也厌倦了这里闷湿的环境呢……或者说，是嫌这号称大巫师的老头留下来的气息恶心？他想了想刚才的状况，按那元江所说，那黏稠的空气是因为大巫师研磨成粉末的眼睛，胃里一阵不舒服，不知怎的又联想起被步惊雷用拳头爆头的傀儡神使们，更是反胃，忙晃了晃脑袋，驱散想法，随着精卫上坡。 “等等。”步惊雷忽然叫住了他和精卫。他回过头来，就见步惊雷说道：“外面情况如何还不知道，为了安全，暂时不要出去为好。” “无妨的。”楚辞摇了摇头，“这位大巫师孟喆因太过怪异不合群，所以一向都是单独行动的。而且有他的眼睛，如果他在，周围就不可能有其他人，否则他自己就会发现。所以现在这里应该没有其他敌人，可以放心出去的。” 步惊雷摆了摆手，说道：“那么都出去吧，这里经这一场战斗，能量波动应该会被那些敌人感知到了，我们也久留不得了，赶快收拾好，离开吧。” “那我先出去了。”韩越忙说了一声，和精卫上了那被倒下的铁门盖住的斜坡，踩在上面咣咣咣地响。 一股凉风从那晨光铺洒的室外吹了进来，带着花园里沾了露珠的草木气息，扑鼻的清爽令人心怀一畅。韩越决定不再去想那些令人烦心的东西，在这个被封禁了的城市里，让他无忧无虑的时候可不多了。他看着眼前拖拽着他的精卫，有这样一只可爱有超能的萝莉在他身旁，他可真是幸运呢…… “收拾东西，都收拾东西。程小绯，你这臭小子，别看你的破手机了，快点给我把那两箱方便面搬到车的后备箱里。”步惊雷到后来的声音有带了一点吼，韩越顿时撇嘴，心想那个整天抱着手机的家伙是不是刚才和大巫师的战斗他都没受到影响，一直在看小说。 精卫拉着韩越走出了仓库大门在门外台阶上席地而坐，晨光沐浴在他和精卫的脸色，他转头看着精卫，天眼状态下这只萝莉被阳光照射着裹了层淡淡的光晕，就像萤火虫闪亮的荧光，分外好看。 身后闷重陈腐的气息似乎被阳光清风驱尽了，黑白两色的世界都显得鲜艳而明快。 ……这是刚刚走过了鬼门关的感悟么？韩越说不上来。他只是想时间如果能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那样他就不需要考虑敌人到底是谁，该怎样办，未来会是什么情况，加入新兴社到底对不对，还有，自己的异能到底该怎么使用…… 他吐出口气，摸了摸精卫的头，精卫闭上雾色的眼睛，安详宁静。 “嘿，菜鸟。”身后突然传来小琦琦的声音，韩越还没回头，就见这只同样雾色的小萝莉挨着精卫和他隔开坐下，得意至极地瞧着他道：“怎么样，见识到我发威了么？” “见识到了，很厉害。”心情被太阳照得有些舒畅把一切都抛到脑后的韩越不吝于赞美一下这只傲娇的小萝莉——只要她不来破坏自己这注定长不了的好心情。 “那当然。”小琦琦得意地翘起脑袋，小巧的雾色鼻尖指着天空，“我的异能可是‘噬魂’，只要被我抓住了时机，任何人的灵魂都能被我从身体里拽出来。在没有有助于灵魂的条件下，脱离了身体的灵魂一刹那间就会像那个恶心的老头一样，‘哗——’一下就消失了。”她得意地说着，雾色的细小胳膊随着她一个“哗”字出口一下子张开，把安静地享受着头顶上韩越抚摸的精卫吓了一跳，眨着眼睛盯着她只觉莫名其妙。 小琦琦注意到了精卫的注视，收回了胳膊，盯着精卫和她对视了好半会儿，才说：“你……你会不会说话？” 精卫眨了眨眼，摇摇头，忽然蹦起，跑到韩越另一边坐下，将雾色长枪放在身旁，瞧着天空发呆，再不理小琦琦。 小琦琦眼瞧着精卫远离自己身边，盯着她看了好半晌，见她终于还是没再看自己一眼，不由失望无比，问韩越道：“我听你一直叫她精卫——她……她真是精卫么？” “呃……是的。”韩越不由想起了当初在长子县城时那连番的大战，这只本来巨大无比踩着雾气大鸟的萝莉被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利用，而现在她却跟在了自己身边，爱好摸自己的脑袋，想起来很真是恍如隔世呐。 ……还有，姚听寒……他们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他长长吐出口气，想回头看一眼那和尸体混杂一处的恶心场景，却终究没有胆量……反正不会比我现在这遭遇差就是了……他心里如是想着。 “那……那你是怎么让她跟在你身边的？”小琦琦眼睛看着精卫，却问着韩越。 韩越想了好大一会儿，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回答道：“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当初我开启了天眼觉醒了异能，然后精卫也因为老家里精卫像的树立凝聚了灵魂，后来她就追杀我。我再逃跑时碰到了被精卫灵魂吸引来的杨瞳社长他们三个，然后和他们有了点误会，我就用自己异能引发了精卫和他们三个的大战，自己跑路了。”他想了想，终于没有把姚听寒的信息暴露出来，“后来我又连续两三次在碰到杨社长他们三个使使用异能来引导他们和精卫大战的事情路线，到后来误会解除了，精卫就不知为什么，跟在我的身边了。” ……现在这样理了一遍，如此的话，和精卫共生的雾气鸟变成现在这样一把武器长枪，完全是因为我造的孽吧……韩越说完了话，忽然这样想着，瞥了眼精卫，心头有了一丝郁结。 “诶诶诶，你运气真是好到爆诶！”小琦琦突然蹦了起来，双手叉腰面朝着韩越而站，一双大眼睛却瞧着精卫，脸上写满了羡慕嫉妒恨，“我要是能有这样‘不知道为什么’的机会，那该多会啊……” 韩越瞪大眼看了看小琦琦，心头那丝郁结忽然就轻轻松松解开了……是啊，不管怎么说，运气好到爆呢……他又伸手摸了摸精卫的头。精卫闭上眼睛似享受着，而后也回摸韩越脑袋。 小琦琦瞪着两只圆溜溜的雾色大眼，依旧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让一让。”身后忽然有人说话。 韩越和精卫忙站起身来回头，却见程小绯抱着两箱还没拆封的方便面上了坡来，腰往前挺着将箱子卡住。 韩越忙拉着精卫往旁边一站，让开了路。 程小绯却没过去，而是走到了韩越身边，说道：“拿下钥匙，帮我开下后备箱。” 韩越这才看清楚，那程小绯手上，挂着一串钥匙，那钥匙环套在他手上，随着他这时亮出一晃一晃，钥匙和环扣上银色的金属漆面反射着晨光，也随着不住晃动。 韩越伸手接下了钥匙，到那停车点，找见带着他们从阴间里逃到这里的那车，帮程小绯打开了后备箱，将两箱方便面放进去。 而后，其他人也都出了地下仓库。见他们没拿什么东西，韩越便把后备箱盖上了。 众人挤上了车去，离开这个地方。至于大巫师和他的三个傀儡，是留给了警察处理，还是被他们用什么特殊的方法销毁，韩越不知道，也没存心思去问。 他现在只是在想，接下来，他的异能该怎么来用…… part 5 潜伏 “服务员！服务员！” 两声叫唤把发呆中的韩越唤回神来，韩越忙站起身来，寻那声音处看过去，回道：“啊啊，在呢在呢，有事么？”小饭店里的服务员并不需要多少礼仪，只要能帮着主家收拾好看顾好别让顾客不满就行，要求并不大。也因为如此，韩越、元江和楚辞才能轻松应聘进来，被刷下去的，就只有对小说痴迷到无可救药地步的程小绯了。 “来点水。”某桌的客人把成都方言改成了普通话。成都话不好懂，韩越到现在也只能听懂几句简单常用的。每当有人叫他时，他便会以普通话回答，通常客人们都会受他引导影响，改用普通话。而如果客人依旧使用方言的话，他就只好求助其他店员了。 “好的，您稍等。”韩越回应了一声，便去厨房里端水壶和杯子。厨房里热得紧，他一刻都不愿意多呆——尤其是今天有个店员请假不在，他才有了机会从洗碗工暂时转职服务员，脱离这个闷热屋子的情况下。 但是他每每进来，都必须多呆一会儿。因为平凡人看不到的精卫正缩在这个厨房里离厨师最远的另一边，以防止有其他异能者甚至在这座城池里的敌人看到。虽然有韩越的异能能使他们和其他异能者错开不遇，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如果像在长子县城里时一样，有杨瞳这样的人突然出现，那可就糟糕了。 他也是因此才在厨房里做洗碗工的。 尽管对于他们现在的情况来说，尽早对敌人进行攻击是对现在局势最为有利的策略，但是他们终究不能贸然就对敌人们发起攻势。经过那个死去的恶心老头大巫师孟喆疯癫近乎傲娇的话，他们已经确定了敌人果然如他们所料，分散开来寻找他们，可如果他们贸然寻找敌人进攻的话，各个击破不成，只怕还会把敌人惊扰，令他们集结起来，那样可就糟糕了。 所有他们寻找了处住处，然后找了工作，先安定下来。然后韩越使用异能，对这里进行了异能者们的忽略处理，感受着每日精神力的消耗，韩越很明显地知道，他的异能正在发挥效用。 正因为这样，对于现在这个只剩了不超过十个人的新兴社组织来说，韩越成了第一保护对象。 但是尽管如此，小琦琦依旧爱叫韩越菜鸟，韩越对此颇为无奈。 这段时间他们已发现过了好几批寻找他们的敌人，每一次都是由楚辞小琦琦留下来保护韩越，其他人前去击杀敌人。为了保证击杀成功又不至于引来其他敌人，每一次出去，韩越都必须保证和他们手机通话，在战斗结束时，在一众人的指导下展开期望，先使来寻者错路，而后布置谜团，误导来寻者。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一回在步惊雷马良一帮人拖着疲累甚至满是伤口的身体成功摆脱敌人回来后，韩越都会有种深切至极的自卑感。他感觉对于自己异能的运用，这帮人反而比他用得还要纯熟。每回韩越举着开着免提的手机听着一帮人边逃跑着边讨论着如何改变逃跑路上碰到的事物轨迹，以误导敌人，他们那么快的反应和思维应变，都让韩越觉得大大不及。他觉得自己这异能肯定是选错了对象，他只是个宅男转职的异能者，可没有鲁鲁修夜神月这样的变态脑子，对于自己异能的使用方法，即使经过了编故事训练，他也只会凭直觉来用，真正的实力，根本没有发挥出来过。 ……也许，我应该恢复那种编故事的异能训练……这段时间来，他经常这样想。 好吧好吧，不管怎么说，能够出自己的一份力，已经很不错了…… 韩越开启天眼状态，摸了摸抱着雾色长枪坐在厨房里凳子上可怜兮兮看着他的精卫的脑袋，精卫立时抓住了他手，不想让他离开。韩越颇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精卫雾色的头，用只有他和精卫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乖乖呆着，一会儿我在来。” ……不管怎么样，先赚点饭钱是必须的。当初无论哪个人都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因此都没带多少钱，这时早已耗完，基本上连汽车油费都负担不起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必须来找这份工作。 “乖乖小精卫，别管那个菜鸟了，咱们俩来玩呐。”小琦琦的声音突然响起。灵魂的声音是只有开启过天眼的异能者才能听到的，因此远处正在顶着腾腾热气炒菜的厨师们并没有听到来看。韩越寻声去看，只见这个雾气萝莉从一个柜橱的顶上跳了下来，揉着眼睛似乎刚刚睡醒。她看都没看韩越，仿佛冒着小星星的眼睛只是盯着精卫。 而精卫却没有理会小琦琦，只是抱着韩越胳膊瞧着韩越。 也幸好这只千年的灵魂体很显然是能听懂人的话的，因此她才只是这副样子，没有硬要跟着韩越出去，韩越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又劝慰精卫两句，然后对小琦琦道：“小琦琦，你跟精卫好好玩，照顾好她。” ……真是诡异，两个加起来未过五十的人谈论着照顾一个存在了上千年的……好吧好吧，不管怎么说，这只灵魂也只是千年萝莉不是？ 韩越撇了撇嘴，将这令人不自在的想法驱除脑海，就见小琦琦翻了个白眼说道：“哼，不用你来托付。我自然会照顾好小精卫。” 小琦琦说着，就蹦到了精卫身边，把韩越胳膊甩开，拽起精卫说道：“走啦小精卫，咱们到那壁橱上面去，那里能从门顶上的窗户看见外面呢。等下我让你看一看这个菜鸟在外面服侍那些吃饭的人的样子，嘿嘿，愣死啦。” 精卫稍微犹豫了一下，跟着小琦琦蹦到了刚才小琦琦躺着睡觉的那个壁橱顶上。 韩越无语地撇了撇嘴，端着白瓷的水壶和玻璃杯子出去厨房。他将东西全都端到那个客人的桌上，便又去应对另一位招呼他的客人。 在桌子间的过道里，他和身为正牌服务员的楚辞错身而过，楚辞小声在他耳边说道：“保证精力，别太累了，今天晚上有活动。” part 5 潜伏(二) 对于楚辞神秘兮兮的动作和指令传达，韩越只能颇为无奈地撇撇嘴，同样神秘兮兮地点点头，表示指令已经收到。 他以前一直以为这个大姐姐似的女人是个一直很温和偶尔小任性的淑女型人物，但是没想到当他们定下躲在这个地方找到这份工作后，每当要杀敌时，楚辞都会变得和平常判若两人。 ——她会神秘兮兮地在韩越洗碗时突然出现在韩越身后，宣布什么时候有活动，韩越把手架在膝盖上，残留在手上的水渍一滴滴往水池里滴落，他转头看着楚辞，就会见楚辞那副模样,仿佛《eva》里碇真嗣被同学揍倒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凌波丽，少言寡语的女孩传达完事情后就转身离去，没有一句多余的话……问题是，楚辞不是三无女神啊，这副样子算什么事！ ——在韩越举着开免提的手机听着听筒里正在前线拼命的步惊雷马良他们转述他们所在场景时，通过手机和他们讨论布置疑阵方法的楚辞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衫，抱着双腿弓着腰蹲坐在沙发上，脱去了鞋子和袜子的秀气小脚暴露在灯光或者阳光下，微微弓着，十根细长脚趾微缩着弯曲……韩越依旧感觉无语，没有黑眼圈，cos啥高智商l啊……还不如cos柯南…… 如此种种，还有很多，在经历过一两回这样的事后，韩越终于对于一个完美淑女型人物向这样的奇怪性子的转换表示难以忍受了，当楚辞在他身前神秘兮兮地传达活动时，他对楚辞道：“喂喂喂，你这算什么，cosy？双重人格转化？” 记得当时楚辞笑嘻嘻地对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哪里有其他的人格？又cos了啥？另外……你不觉得这样很酷么？” “是啊是啊，楚姐姐一直很酷的。”一旁缠着精卫玩耍的小琦琦立时就蹦过来说道。这个萝莉灵魂体对于和她一样状态的精卫有着绝对的执着，总爱找精卫玩耍。而精卫说到底，当年被大海淹死的时候也只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孩童，本性上还是贪玩的。所以除了在一开始对小琦琦不熟而远远躲开外，其余时候只要韩越在她身边能让她安下心来，她是很乐于跟小琦琦玩的。 “呃……”韩越张了张嘴，一时反倒没了话说。他傻愣愣地瞧着一人一魂怔了半天，才终于说了一个字：“酷？” “是啊。”楚辞理所当然地回答：“人生若是不酷，岂不是很没有意思？” 韩越撇了撇嘴，只能表示无语，“你以前那副低调的淑女模样，可真没看出来呢……”……真没看出来你这么爱装酷…… “平时的低调，也是一种酷呐。你不懂的。”楚辞摇着头拍了拍韩越肩膀，悠然走掉。 “你不懂的。”小琦琦细嫩的声线装着深沉模仿着楚辞的话，也拍了拍韩越肩膀，转头就去找精卫，“走啦走啦，小精卫，咱们继续去玩！” 精卫瞧了瞧小琦琦，伸手拍了拍韩越脑袋，拉着小琦琦的雾气小手一起走开，只留下哭笑不得的韩越独自风中凌乱。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楚辞的水平，韩越还是很佩服的。反正对于自己的异能，使用的最为得心应手的就是这个奇怪的女人。 所有说，即便是今天晚上有活动，在他看来，他也不过是个简简单单的执行者而已，真正大放光彩的主角们，是他举在耳边的手机里那些声音的主人们，和坐在他身边端着刚泡好的绿茶,轻轻吹着热气的再次进入“酷”状态的楚辞。 “喂喂喂，你可真慢呐，终于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马良的声音。 “哪有，手机我一直拿在手中，刚刚响起来我就接了。”韩越一手按着抱着雾气长枪坐在他身旁的精卫脑袋，边对着手机的话筒说话，“怎么样，顺利么？” 而坐在精卫身旁的小琦琦一脸的不满——每当活动进行时，这位灵魂体傲娇小萝莉都会这副神情。终于能使用异能了的她总是希望前去击杀敌人，而为了她能保留更多能灵魂能量，使她多在这个世界上停留一段时间，其他人总是不同意她跟随步惊雷马良他们前去，只是命她留下来保护韩越。所以她现在心情很不满，每当看向韩越时，总是一副颇具怨念的眼神。 “还行，敌人不怎么扎手，不过是个可以变幻自身形象的异能者而已，而且还是单独行动的。就是他自称啥‘一代马甲’，老是躲在路人里变化模样迷惑我们，时不时出手偷袭，有些难办。所以我们才耗费了这么大半天，诶诶，力气快耗光了。”马良边说着，韩越只听手机那头想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就听步惊雷对马良说了一声，“快来把垃圾桶都摆好，我们赶紧离开。” “稍等稍等。”马良回应了步惊雷，边对手机说道：“保持通话。” 手机那头传来嘈杂而略闷的钢铁碰撞之声，一阵丁玲咣啷，而后突然间就静止了，仿佛突然间有棉絮将一切声音都吸收了个干净，压抑得很。 “步社长，你感觉到了么？”马良的声音响起。这次他没有对着手机说话，因此韩越手里开着免提的手机里传出的声音不怎么大，但还是可以听得清楚的。 ……怎么回事？韩越和楚辞对视一眼，都不由心中一紧。 “感觉到了，是异能者的能量，充满敌意啊。”步惊雷的声音。随之丁玲咣啷响了几声，步惊雷的声音又响，“没想到近处竟然还有敌人。他们在快速赶来，我们得赶快离开了。” “保持通话，随时准备使用异能。”马良在电话那头叮嘱韩越一声，便连续几声低闷急促的声音。他们开始逃跑了。 “早该料到了。”楚辞喝了口茶水，吐出口气，说道：“对手不断有人消失，早应该注意到了。本来松散地分散开来让我就小瞧了他们，现在吸取教训，有所联系，也是理所应当。” part 5 潜伏(三) 手机里不时传来混乱难辨的声音，韩越几人都不觉心中忐忑。好一会儿，马良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楚辞在旁边没？” 韩越忙把手机举到耳边说：“在呢。” “那好，免提打开，听着。”电话那头马良说道：“我们正在车上，往和住处相反的方向走。现在在郊外的一条路上，两边都是野地……嗯……步社长，这是什么地方？” “不清楚。”步惊雷很干脆地回答。继而元江的声音：“我也不晓得……别看程小绯，他一天只知道宅在阴间里看小说，这里他更不知道了。” 然后一阵沉默。 “敌人呢？敌人还能不能感觉得到？”楚辞突然从韩越手上夺去了手机问。 “能的。”马良答道：“刚坐上车时甩开了一段，后来距离有缩小了。他们似乎有侦查人员，能准确找到我们。” “这样……么？”楚辞皱了皱眉头，对韩越道：“先用最简单的方法吧……韩越，用你的异能，试试能不能让他们寻找错路。” “好。”韩越点了点头。这样简单直接的期望，是最容易具现的，但是漏洞实在很多，如果对手有什么能力他注意不到的话，异能就会失败。比如说上回大巫师的眼球粉末探查异能，他那时没有使用异能，但是即便他使用了，对上那种异能也不会发生效果。在大巫师孟喆有了那种异能后，探测范围宽广无比，他难以考虑得到，大巫师寻找他们的方法，就在他的期望思考之外。 就像如今，通常这样简单直接的期望会不会起到效果，是谁都不敢把握的。现在谁也不知道，对手的异能是什么模样，如果超出韩越思维想法，那就必然会失效…… 所以韩越才会渐渐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活动中，对自己失去信心。他实在难以掌握瞬息万变的情况，想出应对之策。一直以来，指导着他的都是楚辞。 他现在也只有祈祷，自己的期望能够实现，异能能够成功，事情不会变得麻烦…… 他讨厌麻烦。任何人都讨厌麻烦。 可是……麻烦并不会因为人的讨厌而远远躲开…… “操！不顶事！”马良骂骂咧咧地爆了粗口，在从开着免提的手机里响起，听来分外刺耳……又焦急，“敌人还在追，一时快一时慢的。他们好像在故意放出能量，挑衅我们！” “妈的，停下，等他们来，干了他们！”步惊雷也爆了粗口。 “对对！干了他们，怕他们呀！”小琦琦煞气凛然地举着雾气小拳头叫道。 “别冲动。”楚辞无视了小琦琦，对着手机说道：“他们敢这样挑衅你们，就意味着并不怕你们，有足够对付你们的力量。咱们现在可不止要消灭对手，更重要的是保存自己呐……毕竟……”她忽然一顿，咬了咬牙，“死一个……就少一个了……我们战力太少啊……” “哪有那么容易死。”马良说着，却也没有附和步惊雷的话，只说：“那么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楚辞眉峰簇拢，微一寻思，说道：“现在暂时能靠的，就只有韩越的异能了。” 考试中 rt 考试中，然后要放假 然后会争取把第二集写完，或者断断续续放出，或者一次性全放~~~~ 请用看同人的心情来看这篇文吧，我会好好写的~~~~ 为我自己脑中的故事~~~~ part 5 潜伏(四) “麻烦把你们周围的环境描述一下。”楚辞手指轻轻扣着手机，一条腿搭在身前老旧的白蓝花纹木头茶几上，白皙秀气的脚轻微晃动。 “在野外还能有什么环境？无非是公路野地，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电话里马良长吐了口气，似发牢骚地说。在城里发生战斗，暴露在普通人之间的话，无论是对谁，都弊大于利，而相比起来，对他们这极须要隐藏的人来说，引起普通人的注意，也更加违背初衷，危险至极。所有每每战斗时，他们总会尽可能地选取人迹罕至的地方。 而这一回……韩越想了想刚才马良说的那个对手的异能——一代马甲，变幻身形——这样的话，那对手是必然要选热闹的地方的，马良他们应该是难以把他们引开，才迫不得已到了闹市区战斗吧…… 在闹市区的话，也幸好有那个总是抱着手机不放的程小绯。他的异能说起来还真是奇特，竟然能构筑幻想世界，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夹缝之中，把自己人和敌人拉进去。而且他所构筑的世界，没有灵魂能量的溢出，换句话说，就是只要所构筑的世界和现实环境差别不大，通常来说都不会被异能者察觉到。这异能的准备时间太长，也因此马良才会在程小绯异能准备好之前，饱受偷袭，在手机里才会抱怨那个对手的麻烦……这样想来，那个对手的异能，也是无法被马良他们察觉到的吧…… 楚辞吸了口气，说道：“那么，你们还是继续跑吧……程小绯准备异能。” 稍微沉默…… “喂喂，别看了，楚辞姐叫你呢。”元江的声音。然后跟着是步惊雷的怒骂。 “诶诶诶，这小子又在看小说了。”雾气萝莉小琦琦抱着双臂，一脸无奈地摇头感叹，十足小大人模样。 韩越满头黑线，瞧了瞧小琦琦，只见精卫在其身旁轻轻刮了刮鼻子。这是她才跟小琦琦学会的动作，意思该是在笑话小琦琦不知羞。 “呃……啊……”程小绯终于反应过来，似从马良手里接过了手机，声音变大，“要什么样的世界？” “随你。”楚辞晃动着脚，头枕进沙发靠背里，瞧着天花板上的电灯，“总之呢，虚幻世界构筑完成以后，要留在一个岔路口用，把你们要通过的一条路封起来，看看他们会不会错路。” “好的。”程小绯答应一声。 “油还够不？”楚辞又问。 手机回到了马良手中。只听马良答道：“足够，今晚出来前已加满了油。”他微微一顿，又说：“不过咱们的车没有他们的好，如果不是他们每每在我们拐上岔路后不久就会停下来一会儿，我们早被追上了。” “这样啊……”楚辞闭了一会儿眼睛，“看来他们的探查，不是每时每刻都能进行的……” 该商议的都已商议完毕，大家都沉默下来，只除了两个雾气萝莉打闹顽皮，却也注意着不发出多大声音。 墙上挂着的时钟“哒、哒”地走着时间，那声音仿佛沉闷压抑的脚步声，令人心慌意乱。这房间里的灯光侵占了窗外的黑暗，淡淡的光晕洒出窗外，但那黑暗终究太大，这微弱的光起不了多大作用。 “完成了。”手机里传来程小绯略带喘息的声音，似乎构筑虚幻世界耗费了他太大精力。 “前方不远就有一个岔路口——正好。”马良的声音，“你要再迟一点的话，怕咱们就要被追上了。” 公寓里待命的韩越楚辞外加小琦琦一下子就注意起来，全神贯注听着手机，只除了自顾自玩耍的精卫。 未过多时，就听手机里传来步惊雷的一声轻喝： “就这里——放！” 然后，手机里的几人传来整齐的吁气声。 “好了，幻想放出去了。”程小绯说道：“没有我的能量补充，支持五分钟大概是没问题的。那帮人应该在过三分钟左右的时候到达那里。” “这样么……”楚辞端起绿茶抿了一口，转头看向韩越，说道：“韩越，发出你的期望，让程小绯的异能迷惑成功。” “……唔……好。”韩越微微一怔，忙使用异能，闭上眼睛，将楚辞所提的期望具现化了，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构思……随之，精神忽然平白衰弱了一点。 “好了。”他对楚辞说道。 “那么……”楚辞放下茶杯，“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等……真是个讨厌的字啊…… 尤其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候，一个“等”字仿佛把时间平白拉长了好多倍，令人无所适从。韩越微微抬起屁股拽了拽因为长时间坐着被汗沾湿在屁股上的裤子，复又坐下，忍耐着等待。 小琦琦这时也安静下来，精卫没了玩伴，也就安静地坐在了韩越身边。 终于…… “他们到岔路了。”马良的声音穿过了手机的喇叭，“停下了。” 韩越和小琦琦手上一紧，而楚辞端起茶水，放在嘴巴轻轻吹着热气，氤氲的雾气遮不住她微皱的眉头。 “该死！他们没有被迷惑……怎么可能！”伴随着一声重重的拍击事物的声音，马良的咒骂声传来。 “没什么不可能的。”楚辞摩挲着杯子的把手，说道：“每一种异能，都总有被破解的方法的。程小绯的异能隐蔽性极高，差错应该不会出在这里。而敌人的侦测，需要停下来，那就说明他们需要对现场进行考察——他们应该有不受程小绯异能的影响从现场寻找痕迹的方法。” “该死！现在该怎么办？”马良说道。 他似在期待着楚辞的回答，但是楚辞却只是沉默。 “实在不行的话，返回去吧，试试他们的斤两。”不一时，传来步惊雷的声音。 “或许……也只有这样了……”马良的声音。 然后就听“嗞”的一声，拖得极长，尖锐刺耳，令人只觉牙根发痒。 韩越只觉心头一提。他听得明白，那该是车头掉转了。 “你们干什么！”楚辞猛地一拍茶几，站起身来。那茶几上的绿茶被她这一拍震得晃出来不少，洒在茶几上落成几片水花，因那不吸水的桌面，边缘圆润。 “没办法啦！”马良咬牙说道，“那就用这没有办法的办法吧！” “找死啊你们！”楚辞气急败坏地对着手机大吼，“你们要死了，留我们几个人，怎么和他们对手？” “真该死！”手机那头马良啐了一口，又是一声刺耳的声音，轮胎摩擦着路面，再一次掉转方向，“那你说，该怎么办？” 手机里传来两声长吁。元江的声音响起：“我说马良大叔，咱没事别玩心跳行不？” “抱歉啦。”马良的道歉声听起来毫无诚意。 楚辞平复了心情，终于坐回了沙发，她这回没有再像刚才一样随意地坐着，而是正正坐下，空闲着的手不住扣动着茶几，那指尖落在了在茶几上的水里，渐起点滴的微小水渍。 韩越静静坐在一旁，看着这个认真至极的女人，那股说不上来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自己的异能这时似乎没有了丁点效果，而一直以来能够发挥效果的时候，都是面前这个女人告诉他该怎么怎么做，他就只能做一个傀儡，跟随她的行事。但是如果让他自己来，他又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种无力感，真是令人火大呀…… “那么，也只能这样冒一下险了……”楚辞忽然长吁口气。 众人都是一愣。 就听楚辞又说：“程小绯，你再次构筑虚幻世界……这一次，幻想的世界要和现实差不了多少，不要岔路，就按现实来。我刚刚才想明白，咱们刚才即使堵上了岔路，他们也会停下来探测，该是有gps导航仪的，这样来不顶事。” “呃……好。”程小绯应了一声。 楚辞又道：“这一回冒险吧……让他们进入虚幻世界，你们把车停进荒地里，把自身能量屏蔽起来，赌一把，看他们如何反应。” “哈！”步惊雷的声音响起，“我还以为你会提出啥冒险方法呢，原来就这样呀！” “这样也好……”马良的声音，“不行的话，和他们拼上命干一架就是了。”他略微一顿，又说：“到时不走运的话，剩下的，可就靠你们几个了。” “去死！”楚辞眉毛挑起，轻声咒骂，而后看向韩越，说道：“现在，开始你的异能吧。”她说着叹了口气，“现在什么也不能保证了，只希望你那神一般的异能能够发挥效用吧。” ……我怎么听着这么像讽刺…… 韩越撇了撇嘴，闭上眼睛，开始再一次的期望。脑中精神如同被什么东西强行抽了出去，一股晕眩感袭来。 ……这样的话，是证明异能发挥效用了么…… 说实话，虽然这样想，他却自己都不敢打保票。他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期望着。 “好了。”手机里传来程小绯的声音。 随后一阵剧烈混乱的响动，有什么东西在挨着汽车摩擦。刹车声，熄火声接踵而至。 “我们在荒地里停好了。”马良的声音。 然后，一切响动皆止。 part 6 时空之手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便是小琦琦都停止了和精卫的玩闹，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边，静等着手机那头的消息。 天花板上的节能灯放着炽白的光亮，将手机屏幕上放射的荧光抵消，使其不再刺眼。除精卫之外的三个人都把目光投注在那屏幕上，只等着开了免提的喇叭将结果传来。 无论好还是坏。 一阵引擎伴着轮胎摩擦柏油路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而远，速度极快，仿佛破除一切的利刃斩过了寂静，将这严肃的静谧裂开道口子，又消失无踪。众人的心随着这声音过去，都立时提了起来。 “是他们……过去了……” 手机里传来马良刻意压低的声音。 楚辞轻吐出口气，说道：“果然。” 韩越也随之长出口气。他的异能成功了。只要未来充满未知的岔口上存在着他所选择的一条道路，那么他的异能就会把其他道路封上，只留下这剩余的一条。而先前失败，该是对手有了什么特定的方法，使其道路不在韩越所定上。现在来看，楚辞的计划很显然是能够破解对手的方法，终于使得异能成功。 “我的猜测没错。”楚辞打了个响指，一条腿搭拉上茶几，白皙秀气的脚趾轻轻晃动，“只要你们注意隐蔽，他们要探查你们，就需要专门停下来。他们一直都是在岔口处停车，使用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法。这就该是他们和你们时近时远的原因了。” 她顿了一顿，又说：“现在，要彻底躲过他们，我们必须要知道的，就是那种探测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那现在该怎么办？”手机那头马良问道。 只听楚辞忽然问道：“对手开的，是什么车？” 韩越一时想不明白楚辞为什么好好问出这个问题，而手机里马良却是听懂了，只听马良回答道：“离得有点远，看不清楚，但是看那车型，应该最多只能坐五个人。” “这样么……”楚辞手指轻轻敲击着手机机壳，“他们应该是按我们全部人数算的，而以最多五人就稳操胜券的话，我们不可力敌……” “开车，往回走。”她顿了一顿，忽然说道，“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如果躲不掉，就只能汇合起来，全力拼死对敌了。” “好。”马良应了一声，便听手机里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那汽车穿过杂草丛，驶上了柏油马路。 “然后……容我想想……”楚辞把身体窝回沙发里去，双臂环住屈起的双腿，下巴磕在膝盖上，长发披散下来，将脸和双膝一并遮住。 ……像只鬼一样…… 韩越看着楚辞这形似l的动作实在无力吐槽，但此刻他已没心情胡思乱想了，这一晚严肃紧张的气氛拼命地压迫着他的神经，他也想和楚辞一样努力想着主意，以帮助那几个驱车往回赶的家伙。可是这超出现实亦超出自然的场景更是超出了他那匮乏的想象力，他确实想不到对手能有怎样的方法来追寻他们杀气腾腾地一路跟踪，而且对于他这个初入异能界的新人来说，又没有能够参考的资料，他的想法构思，只能尽都是无用功。 他摸了摸身旁精卫的雾气小脑袋，叹了口气。 ……还是安安静静当个木偶吧……现在也只有这份轻松工作适合我了…… 精卫本正撅着小嘴，对小琦琦不再陪她玩耍很是不满，这时才终于平静下来，闭上眼睛一副极舒服的模样。 那边小琦琦见这时危险暂离，放松下来，见精卫这副神情，悄悄蹦到精卫身边，把手按了上去。精卫立时反应过来，睁开眼睛，露出个笑颜，伸手去按小琦琦头顶。 “哎呀！”小琦琦忽然一声大叫，撤身后退，捂着脑袋叫道：“该死的小精卫，你下手好重！” 精卫双手环抱，下巴向上一翘，雾气小脸上尽是报复成功的敌意与爽快。 两只雾气萝莉伴随着细声欢笑厮打在了一处，开心玩闹，似乎刚才的紧张气氛不曾存在过。 韩越瞧着两只萝莉，浅笑着摇了摇头。他忽听楚辞说话，不由转过头去，去看楚辞。 只听楚辞低声喃喃道：“通过对现场痕迹的探查，来进行追踪，这样的能力……诶诶……还真不好想呢。不过有这样的能力的人，在异能界倒并不怎么多，能在这样的地方发挥实力的……” 韩越正竖着耳朵仔细倾听，楚辞忽然又没了声音。他随着楚辞的思路细想，却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方法能够在那疾速奔驰一晃而过的道路上寻找到有用的痕迹。 他颇无奈地叹了口气，瞧了眼似无忧无虑地玩耍着的精卫和小琦琦，只能去期待楚辞脑袋再发神威，能把对手推测出来。 “他们发现了，开始掉头往回走了。”手机里传来马良的声音，跟着一声苦笑，“咱们把他们惹怒了，他们将能量放到了最大，即使离这么远，都压得人心慌。这样凶猛的气势，我也只有在社长发怒时才见过。” “不用你说，我也感觉到了。”楚辞如是回应，韩越才反应过来，那空气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迫人气势，该就是那敌人释放而出，却因离得远了，才这么淡薄。 “他们走得很慢，应该是在一路寻找痕迹。”马良说着，稍微顿了一顿，又道：“我们该怎么做？” “诶诶诶，你们别光让我来想呐。”楚辞忽然高声抱怨，伏在膝盖上的头忽然抬了起来，背靠进沙发靠背，没拿手机的手狠狠地抓着头发，将一头瀑布似的直发抓得乱蓬蓬好似鸡窝，“这么运作大脑，我怕我会崩溃的。” “哪能啊，学学l，学学楚轩楚大校，又酷又nb，也没见人崩溃过嘛。”马良难得地嬉笑，“再说了，能者多劳嘛。” “切。”楚辞依旧抓着头发，动作却轻了下来，“反正他们的身份，我是猜不到了。现在只有赌一赌了。你们往回敢，我们前去和你们汇合。然后倒是冒险，利用程小绯和韩越的异能隐藏起来，看一下他们的身份手段。如果他们发现不了那自然是好，否则的话……” “那就这样了，你们速度来，到时不行就拼命。”那边步惊雷夺过了手机说着，把大概方向报了出来。 楚辞应了声好，蓦地起身，走向自己卧室，说道：“准备出发，我去换衣服。” 韩越稍微一愣，应了声是。 而一旁小琦琦，却早已欢呼起来。 “终于轮到咱们出击啦！” ……真是……让人无力吐槽啊…… ************************ 不同于家乡长子县那个小县城，成都的夜晚霓虹绚烂，五光十色浮翠流丹，仿佛所有的天空里都绽开了烟花，时间停止在那色彩斑斓令人眼花缭乱的一刻。 但是这终究掩盖不住夜的肃静。稀少的行人安静的环境使得即使微弱的夜风吹过耳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渐出中心到达郊外，连灯光都少了，漆黑的夜景侵蚀了那些刺眼的光，出租车的轮胎摩擦着地面成了唯一的声音。 稍微显得凉飕飕的夜风让韩越不得不摇上了车窗，透过窗户看窗外景色，仿若巨大黑幕的苍穹上只有点滴星光，不知何时聚拢的巨大乌云将星星月亮大部分都遮了起来。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情形令他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在长子县时那一场的战斗，混杂着滂沱大雨和泥水的世界里不停地发出着超出自然理解的攻击，无论那吸取雷音的手段还是召唤电光的能力都显得那么恐怖，但是至今想来，最令人心悸的，还是那位新兴社的首领——杨瞳。 从没有一种能力能发挥出那样可怕的效果，所有的人都似被施了定身术，动都动弹不得，若不是现在跟在他身旁的这只萝莉突然发威，用出其不意的手段进攻，估计那时候……又是另一种结局吧。 ——尤其据他后来了解，当时的杨瞳因为姚听寒的关系，并没有使用全力。如果杨瞳使用全力的话，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他实在想不出了。 可是这样一个强力的人物，却偏偏不巧早一步离开了这个逼人不死不休战斗的大型魔法场所，每每想起来，都让人觉得无力啊。 坐在前排的楚辞还在保持着通话，听她和手机那边那帮人的对话，应该已经快相遇了。楚辞叫出租车停下，付了账。两人下车，小琦琦和精卫也跟着下来。 那出租车掉头而去，昏黄的车灯离开了眼际，韩越借着几颗星星的微光看着左右，柏油马路从黑暗里来，往黑暗里去，路两旁都是又高又密的杂草，似乎将这一条路硬生生挤了出来，气势汹汹。 忽然，车灯的光亮从黑暗里刺入眼睛。韩越眯着眼看去，只见两个车灯带着两圈昏黄光晕，疾速驶来。 至他们身旁，汽车猛然刹住。 马良、步惊雷、元江和程小绯都下了车来。 韩越暗自做了个深呼吸，把方才在车上就一直不断的胡思乱想从脑袋里驱散。 ——不管怎样，该拼命时就拼命吧…… part 6 时空之手(二) 众人汇聚一处，把汽车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停在道路上，熄掉了车灯，涂着黑色车漆的汽车在这乌云压顶的深夜里只能隐约可见。韩越那一直开启的天眼放出的幽幽绿光，反倒成了这黑暗里唯一的光芒。 然而他并不用担心被来敌发现。 不说对手为了在返回途中寻找他们留下的痕迹，走得十分得慢，那弥散在空气里一点一点变得强烈的迫人能量，距离依旧遥远，单是程小绯再次布下的幻想世界，将他们与现实隔绝开来，就让他略微放下了警戒的心情。 而且，在下定了拼命的决心后，忐忑是有，但终究不再害怕。 ——反正这种情况必须背水一战了，不成功便成仁，已经要决定豁出命去了！ 程小绯这次所构筑的幻想世界和这处地方的本来面貌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样子没有多余幻想的原世界架构是最为省力的，在这时没有特殊要求的情况下，力气能省则省，说不定一会儿爆发大战就要用得到了。 而所有人这时候都安安静静地靠着汽车休息，调整身心，努力使自己达到最佳状态。也就除了程小绯依旧在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看着小说，看着他这一副淡定的模样，韩越心想或许对于这家伙来说这样反而能保证状态的巅峰。 小琦琦拉着精卫坐在汽车的车顶上，在这时候难得的安静，令韩越十分惊奇。被大片的黑所淹没的黑白世界两只雾气萝莉静悄悄仰着小脸瞧着天空，如同童话里跑出的夜之精灵，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宁静祥和，那被厚密的乌云压出的肃然之气简简单单就被侵蚀消失，令人身心为之一轻。 可是韩越每每朝两只萝莉看去，感觉都并不好。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那从极远处的黑暗里传来的迫人威势越来越近，近得令人发慌。 终于—— “来了！” 背靠着汽车而立的步惊雷忽然直起身来，隐藏在夜色里的眸子朝着柏油路所通向的黑暗看了过去。所有的人都感觉了出来，那强大无比的灵魂能量正疾速地靠近，令人忍不住心中的骇然。 韩越闭上了天眼，以防止灵魂能量的泄漏吸引到敌人。车顶上的精卫和小琦琦突然间就消失无踪，突然有了色彩的的景色依旧漆黑无比，反不如天眼状态下看得清晰，令这段时间来为了照顾精卫一只保持在天眼开启状态下的他很不适应。 刺眼的车灯穿透了夜幕，车灯后的汽车承载着浩瀚得如同充盈了整个天地的灵魂能量飞驰而来，那灵魂能量满含着迫人的杀意，仿佛要将这笼罩于星辰之下的阴沉夜幕撕裂。 撕裂以后，是更阴沉的气息！ 韩越一众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便连程小绯都将目光移开了手机，将手机放回裤子口袋里，眯起的眼睛紧紧盯着由远驶来的汽车。虽然明知在这程小绯隐蔽了气息所构筑的幻想世界里，那迎面而来的敌人并不能注意到他们，但是面对这样的场景，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就只见那汽车从众人身边倏然驶过，连半点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众人转头相视，就听楚辞说道：“继续等。” 夜风似吹了起来，幻想空间外的杂草从摇摆不定。沙沙的吹拂声穿透了空间，传到众人耳朵里。时间仿佛被这风吹得凝固了，令人只觉走得极慢，似乎已经停滞。然而在这风下，当空的乌云却不飘开，气氛依旧压抑。 所有人都明白，那绝尘而去的汽车终会回来，那神鬼莫测的探测手段早已令他们心惊气服。 带着昏黄光晕的车灯再次刺入眼帘。 然后，停下。 韩越的手不自觉紧紧握住了车窗前的雨刷。 借着车灯的灯光可以看得清楚，那后车门打开，出来两个男人，一个壮硕高大脸有刀疤，令一个中等身材，却长得颇为俊秀，一句话来说，就是传说中的小白脸。然而那韩越很明显能感觉得到，那铺天盖地压迫人神经的灵魂能量，就来自于这个一脸小受气的男人。 “是他！？”马良忽然惊呼出声，在这寂静肃杀的气氛里犹显突兀。 “谁？”步惊雷和楚辞异口同声地问。 “再看看，还不确定。”马良微微摇头，没有回答。韩越目光一晃，透过微弱的光芒，却看到马良的手不知何时已紧握成拳，轻微地颤抖着，似乎那个他未曾说出口的名字就这么平白给他带来无边的压力。 韩越收回目光，再看那车灯照耀处，就只见那小白脸男人掏出了手机，屏幕蓦然亮起白晃晃的荧光，如同刚从天空落下的莹白雪片，耀眼至厮。 那男人将握着手机的手向下一伸，白色耀眼的光亮忽然消失不见。 韩越心里顿时一惊。 “果然……是他！”马良忽然沉声说道，那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时空之手——程炳杰。” “不用你说也猜到了。”楚辞直起身来，一直眯着的眼睛冷冷注视着不远处车灯照耀的地方，“用自己那能够跨越时空的手拿着手机拍摄咱们的行动，真是方便的能力啊！”伴随着楚辞的话语，元江和程小绯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那时空之手是个鼎鼎大名的人物，单只是这名头，便能带给人无边压力。 韩越登时讶然，眼瞧着那没入黑暗的手，心中叹息——看来是躲不过去了呢…… “既然躲不过了，那就先下手为强！”步惊雷似乎听到了他的心里的嘀咕，蓦然出声。 韩越寻声看去，只见这个分部的首领将手拢在胸前，指节揉动着咯嘣嘣地响，一股浩然气势自他身上流露出来，即使是这漆黑的夜幕都压盖不住。 “也只有这样了。”楚辞叹息一声，说道，“如果是程炳杰的话，与他相跟的，应该就是他的三个手下了。” 韩越边听着楚辞的话，边看那敌人处，只见那汽车前排打开了门，那驾驶席处，出来的竟是个外国人，一头金灿灿的卷发在车灯下尤为明显，高大的身躯直比先前那个陪同程炳杰下来的人；而副驾驶席上下来者，则是一个看来约二十来岁左右的青年，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再加一副普普通通的大众脸，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看起来不知多久没有洗过，唯一引人注意的就是一双眯起的死鱼眼了。 就听楚辞说道：“那个外国人，显然就是亚斐逊*钱普尼斯了。他的具体能力我不大清楚，但传言他在使用异能使总会口称‘剥夺’，随后他所指出，对手的行动能力就会被剥夺。而令两个，我分不清谁是谁，他们一个叫步启明，可以进行虚实转换，将一切实的攻击与防御转化为虚，而将一切虚的攻击与防御转化为实，是十分逆天的能力，控制和违逆规则，跟掌控命运一样令人讨厌——”她这么说着，韩越顿时一愕，无可吐槽。 只听她继续说：“另一个叫陈观水，是个可怕的触手怪。” ……触手怪…… 韩越撇了撇嘴，然后就见楚辞转头向他望来，只听楚辞说道：“让你的小精卫也帮忙出击吧，这帮变态，实在很难对付。” “呃……哦。”韩越怔了一下，随后忙点头应声，这个时候自己唯一的作用，该就是带来了精卫这么一个强大的战力吧…… 车灯照耀下“时空之手”程炳杰将伸入另外时空里的胳膊抽了回来，把手机举在眼前，观看录像。手机上不断闪烁变化的光芒将他一张脸照得阴沉如同鬼魅，被夜景映衬着显得可怖万分。 “他们该马上就要发现了，趁现在发起突袭吧。”马良突然说话，他拿出那支一直随身携带黑墨似乎永远不会干掉的毛笔，向着那敌人所站之处快步而去。 “拼上全力吧……还有，小心程炳杰的时空之手，别被他碰到。”他边走边说，其他人随后跟上。 而韩越呆在最后，想着自己那可怜的只有5的战斗力，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就听楚辞说话：“韩越，小心保护好自己吧。” “呃……哦。”被这么点名，还真是……尴尬…… ************************ 一众人走至程炳杰四人身边，马良反手握住了毛笔，沉吸口气，对落在最后的程小绯道：“撤去你的世界吧。” “好。”程小绯应了一声，远处韩越忽就觉一股清凉的夜风吹过，敌人的杀气没有了世界的阻隔，变得极为强烈明显，令他心里一滞，几乎呼吸不上来。 韩越勉强镇定着心神，双眼极力注视那即将成为战场前沿的车灯照耀处。 只见在程小绯撤去幻想世界的一瞬间，马良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短促的喝声，他手中的毛笔划出墨色流光，准确无比地朝着那离他最近的普通青年脖颈间划去。 part 6 时空之手(三) 马良可以使用他的笔墨画出他所构想的物品，并在须臾间转换成真正存在于世上的实质，就如同神话故事里那个神笔马良一样——有时候韩越都会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就因为自己的异能，专门改的名字。但是他这异能有一个缺陷——那些画出的物品虽然会带上他的灵魂能量，变得无比奇特无比神秘，但是越是精细的物品，就会有越明显的物品缺陷，也会令他的精神难以支撑，所以一直以来，他用毛笔所画下的，都是构造十分简单的东西。 比如——伤。 毛笔笔锋划过，留下一道墨迹，带着那满溢如有生命的灵魂能量，直接变成伤口。 不费吹灰之力。 这是他向来爱用的手段。 在这一刻，他首先采用的，就是这一种迅速而便捷的攻击方式。 而其他人这一刻也通通爆发了攻击。程小绯似早有准备，在撤去刚才那虚幻世界的瞬间，另一个世界构筑出来，将时空之手程炳杰笼罩进去。 元江和程小绯配合似极为默契，在程小绯世界笼罩住程炳杰的一刹那，两只手就触碰在那世界不可见的外壳上。 “把你连世界一起烧了！”他大吼出声，那程炳杰消失之处突然爆发出耀眼刺目的火红，盖过了昏黄车灯，那直欲冲天的热气令远处韩越都感觉到了。 在程小绯身前的楚辞五指张开，掌心朝着那外国人亚斐逊*钱普尼斯，口中爆发出一声轻喝，那外国人刹那间似被施了定身术，目瞪口呆一动不动。她的异能可以灵魂频率调控，在这时直接对面前这外国人灵魂下手，却控制得他连动都不能动了。 步惊雷朝准了剩下的那高大汉子，重重一拳打出，这时看起来，反而最为普通。 但是他拳速好快，拳头好重，对手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立时间就被击中，一口腥血喷出，倏地向后飞去，直接落入杂草堆里。步惊雷立时大步追进杂草丛里。 韩越将天眼开启，绿色的瞳光泄漏在被火一般的红染过的夜色里，黑白的视角所看到的是萝莉小琦琦向着那被楚辞所控的外国人扑去，似乎要如在地下仓库对上大巫师孟喆时一般，将那外国人的灵魂从身体里扑出来，使其灭亡。 情况看来似乎大好。 然而这仅是战斗的起始…… 下一个瞬间—— 紧随着马良的攻击，就听一声干脆清晰的喝声响起。 “归虚！” 两个字伴随着短促的喝声从那被马良攻击的普通青年嘴里脱口而出。 一股神秘的气息蓦然涌现，而后刹那间收束起来，向着马良笔端包裹而去。 一道墨痕落在那青年脖间，却没有如预料一般，出现任何变化。 墨终究只是墨，没有被变成血。 马良瞳孔骤然一缩，眼见一击不中，忙缩身后退。 那青年也不在意脖子上的墨痕，两步跟进，一拳打了出来。马良撤身一避，提手去拿那青年胳膊，就听那青年又叫一声：“归虚。”马良这以抓竟似受到了什么干扰，竟偏了轨迹，抓落在空处。 “嘿，这一招才是实的。”青年得意笑着，已被马良避过的拳头不知为何竟让远处的韩越感觉到了强烈的错位感，他只觉眼前一花，那拳头似拐弯又像没拐弯，狠狠撞击在马良胸口。 韩越顿时愕然。想起楚辞那简单的几句介绍，不由头皮发麻……这就是虚实转换么…… 马良踉跄后退几步，手中毛笔划了个拳，紧紧握住，错开步伐，双目紧盯着青年：“虚实之灵——步启明便是你吗？”他说着叹了口气，“幸好你虽然能力很可怕，拳头力量却不足。” “呦，我的名头你竟然也知道？”那青年步启明收回了拳，稳稳站定身子，嘿然笑着。他的半张脸被那边元江加热虚幻世界时放出的红光浸没，另半张脸躲在昏黄的车灯中，显得诡异万分。 这个是步启明，那么另外一个，就是楚辞所手的触手怪了…… 韩越如是想着，望向了那杂草堆里，只见那杂草刷刷乱摆，违逆了夜风的吹拂，毫无规则，直令人眼花缭乱。那地里不时传来脚步声、闷哼声、沉喝声，还有强烈的碰撞声，黑白的世界里杂草纷飞，不时有几只极长极软似如长鞭的事物在杂草里须臾闪现，带着嗖嗖的破风声，离得多远都清晰可闻。 ……看来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那便是触手么…… “唔啊——” 一声尖叫打断了韩越的乱看乱想。韩越寻声而看，只见小琦琦疾速后退，那亚斐逊*钱普尼斯淡然负手站着，似乎刚才窘状从来没有发生过。而他面前楚辞依旧面朝着他，一手向前，五指张开，但那手心上方才发出的魔力，却一丝一毫都不见了。 韩越眼见小琦琦退至身边，忙问：“怎么了？” 小琦琦满脸不甘地回道：“那洋鬼子太厉害，精神意志太坚定，我虽然能影响他，拽不出他的灵魂来。” 韩越登时恍然。精神意志坚定的人，只要肉体完好，灵魂和肉体会变得分外契合，难以分离，小琦琦的异能对上这样的人，效果自然会打些折扣。先前在地下仓库对那大巫师孟喆时，也是因为那恶心老头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身体被破坏了好些，而精神又受到了刺激，情绪极度不稳定，才被小琦琦一举将灵魂推出消灭。现在这个洋鬼子对手身体强壮意志强大，却不好对付了。 “那楚辞呢？”韩越瞧着那个一动不动的女人，不禁皱起眉头，又问。 “不清楚。”小琦琦雾色眸子也盯着楚辞，一张小脸上满是紧张神色，“但楚姐姐的异能好像也不起作用了。” ……不用你说我也看得出来…… 韩越撇嘴没有接话，眼瞧着那亚斐逊把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西装上衣的下摆被拢了起来，层层叠叠。 “你的能力倒是和我很像，我现在动一动都有些困难呢。”在那汽车车灯照耀下，一头金色卷发的外国人轻轻摇着头，说着流畅至极的汉语：“但我可是‘动静之神’，就凭你们也想动我么？” 楚辞忽然身体一颤，猛地就想前冲去。远程的控制显然已失去作用，如果想再次将亚斐逊灵魂同调，近身触摸就是唯一方法。异能者为了应付时常面对的危险，身体的锻炼必不可少，楚辞这一动起来，速度极快，刹那间就冲至亚斐逊身前，修长的手指朝亚斐逊身上点去。 亚斐逊身子微微后仰，嘴里突然吐出两个字来： “剥！夺！” 仿佛一种奇特的戒律，楚辞立时就受到了律令，所有的动作都被剥夺而去，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切。”亚斐逊发出一声嗤笑，“倒是小看了你，你能力不错，竟然能违逆我的‘剥夺之神律’。但这回我使用上全力，你又能如何呢？” 楚辞无法动作，连嘴巴都难以张开，她似乎再一次被亚斐逊所说那神律操控住了，所有动作都被真正剥夺。 亚斐逊将手从裤带里掏出，连带着一把果皮刀取了出来，轻轻一甩，刀刃弹出。他慢悠悠挨近楚辞，将果皮刀架在了楚辞脖子上。 “不要！” 韩越心头一紧，否决之声顿时脱口而出。联系了生死关头的命运总能使他爆发出很强的潜力，就如在发鸠山山脚下时，杨瞳对他使用威压异能一样。大量的灵魂能量从他身体里流逝，他只觉身子一虚，忙将手扶在汽车上，撑住身体。 异能顿时应验。 亚斐逊握着果皮刀的手顿时止住动作，那刀刃挨着楚辞白皙的皮肤停了下来。 “啊啊啊啊魂淡我杀了你。”小琦琦大急，猛地向前扑去。身为灵体的她动得极快，那亚斐逊听到叫声，转过头来，小琦琦的一双雾色小手已按在其脸上。 远处韩越只见那一双雾色的小手穿进了血肉皮肤，将那亚斐逊雾色的灵魂头颅一点一点从躯壳里推了出来。那灵魂发出强烈的反抗，粘连着躯壳拼命要缩回去。 “推出来！推出来！推出来！推出来！” 韩越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发出期盼。然而刚刚已经爆发过的他现在又并不是在生与死的边缘，那份潜能再难激发出来。那个叫做亚斐逊的外国敌人灵魂与肉体强大的契合能力使他雾色的头顶着小琦琦的双手一点一点缩回身体，小琦琦的手也同时被一点一点挤出他的头颅。 “该死！”韩越握拳狠狠砸了下汽车，大是不爽。他很想处理帮忙，然而身为菜鸟的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那没有练过多长时间的身体素质和这帮老鸟异能者比起来实在差得很远，自己唯一能够依仗的，就只有他的异能，不断地发出期盼，不断地感受着灵魂能量脱离身体的难受，看着自己的期盼发出时强时弱的效果。 他很明白，自己若冲上去帮忙，也只不过是当个拖后腿的而已。因此他只能站在这里，不住地发出期盼。 然而他终究没有成功。亚斐逊的灵魂终于完全回归了肉体，那满是金色汗毛的大手拽住了小琦琦的雾气胳膊，朝着韩越方向一甩。小琦琦顿时被甩飞出去，韩越身边汽车顶上的精卫一跃而起，将小琦琦接住。 “你很幸运，我的能力无法对灵体产生效果。”亚斐逊那洋特征明显的深凹型眼球盯着小琦琦，淡淡地说了一句，本来因为小琦琦的攻击离开了楚辞脖颈的果皮刀再次朝那白皙的皮肤划了过去。 “不要！” 韩越顿时又是一声大叫。 那刀刃在楚辞颈前倏然止住，一道鲜红的血液沿着刀刃汩汩淌出。 part 6 时空之手(四) 韩越心里一抽。 自己的异能发挥效用，终究迟了半步，黑白双色的视线里那沿着刀刃而下的暗色浓稠液体如此刺目。小琦琦再一次发飙，已然扑了上去。但以自己的能力，这关头肯定是帮不了小琦琦的。 他现在只是在全力祈祷楚辞不要死。 韩越瞪大了眼睛，瞧着那雾色灵魂刹那间逼近了亚斐逊，只期望小琦琦能够成功。 他突然看到那个金发外国人身体一颤，突然间一动不动。 楚辞突然张开了嘴，学着那外国人轻轻地吐出两个汉字： “剥！夺！” 小琦琦的手再一次按在了亚斐逊的头上，雾色的灵魂和身体产生了少许的分离。 “小琦琦，别白费力气了，他的灵魂你拽不出来的。”楚辞笑着摇了摇头，从亚斐逊的手中取下那柄染着血的匕首来，倏地刀锋一转，刺入亚斐逊胸膛。 “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让我的血流到你身上。”楚辞发出似叹息一般的声音。韩越这才注意到，那亚斐逊依旧无法动弹的手指上正粘着鲜红的血，正是先前沿着匕首的护手流在他手上的。楚辞的异能强力爆发需要进行接触，而先前被控制的她显然无法达成条件，但是因为韩越异能的失误，楚辞脖子被划开伤口，血液将二人连接起来，却正好达成了条件。以这个外国人的身体和灵魂之强度，虽然不能同调致死，但使他无法动弹，还是可以做到的。 韩越吁了口气，就见小琦琦握着小拳头狠狠当空一擂，兴奋道：“酷毙啦！”这对楚辞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称赞词，楚辞撇嘴冷笑，将匕首从亚斐逊胸口猛地抽出，侧身跳开，血液如同大开了水龙头的水一般不要命地喷出，而却没有一点落在楚辞身上。而小琦琦也已蹦开，自然无事。 楚辞从口袋里拽出一包面巾纸来，抽出一张，将脖子上血液拭去，却丝毫不顾及那依旧绽开着的伤口，在远处的韩越看来，这时的她倒是真有点酷。 “唔——啊！！！！” 程小绯的痛呼声忽然响起。 本来因元江的异能而变得发热的空气顿时冷却下来。 “怎么回事？” 韩越寻声看去，那将“时空之手”程炳杰封印起来的异度空间不知何时已被撕裂了个大口子，程炳杰的身影从那破口里显现出来。那似乎可见的空间边界发出微弱的震荡，而元江似乎就被这震荡震了一下，踉踉跄跄退开几步，以至异能终止。 “还真是热得要命呢。”程炳杰从那幻想的空间里走出，回到这现实的世界，拨拉拨拉似乎被烧的有些焦枯的头发，发出如是感叹。他猛地踏出一步，就至亚斐逊身边。楚辞慌忙退开两步，对着这个传说中可怕的人物伸出了手。 而在这一瞬间，程炳杰已然屈指在亚斐逊受伤的胸口画了个圈，那喷涌的鲜血倏然止住。随即他身体微转，抬手就去刁楚辞伸来的手腕，知道他了得的楚辞不敢硬拼，忙撤身后退。程炳杰却也似不欲与楚辞缠斗，没有追击。小琦琦似也知那时空之手的厉害，没有如平日一般，叫嚣着杀杀杀杀，跟随着楚辞一路后撤，直退至韩越身边。 而外国人亚斐逊*钱普尼斯已然失去不少血液，本就属于白肤系的脸上更是显得煞白，他颇无力地一屁股坐倒在地。程炳杰将满血液的匕首扔给他，他伸手接住，却又是一阵剧烈喘息。 “医师的东西还真是管用呢。”亚斐逊大口喘着气，低声嘀咕。 “怎……怎么可能！？” 因幻想世界被撕裂而被震倒在地的程小绯踉跄起身，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一脸颓废的外国人身旁的时空之手。 那边一直用虚实转换压制着马良进行攻击却因为攻击力过低而无法造成多大伤害的步启明已然放弃了无用功，退回了程炳杰身边。 “怎么就不可能？”就见程炳杰从口袋里取出块卫生纸来，仔仔细细地擦着双手，却看也不看程小绯：“我的手啊，可是和大自然的万物截然相反的，是可以转变为以时间做为平面，以空间做为发展轴的存在的，而在使用异能进行转变时，也只有我能够抵挡手与身躯处于不同条件下所产生的排斥反应。你的世界有少部分被我转变成了这种异样的存在，和其他部分产生排斥反应，是理所当然的。” 程小绯咽了口唾沫，却没有说话。他也如楚辞一般，和马良相继退回韩越身边。 现在唯一还在战斗的，就只有杂草丛里的步惊雷和那所谓的触手怪陈观水了。 那杂草丛不时有被战斗波及断裂的杂草，伴随着那触手一般的事物胡乱飘飞，不断爆发而出的喝声与战斗震动震动令人心惊胆颤，伴随着惊天的震动，土地开始崩裂，如同龟甲一般的裂纹沿着杂草堆的缝隙一路向着柏油马路开裂。 然后—— 一个事物猛地冲天而起，以如同火箭般的速度朝着车灯照耀下的路面飙射而来。 韩越本能地靠在汽车上，抓紧了车门把手。 跟着，就听“轰隆”一声，震天憾地！ 如同地震一般，韩越只觉血肉连带着骨骼随着大地传来的震动波难以抑制地震动了片刻，如同灵魂要被震出体外一般的难受感觉让他有点想吐，而后大是庆幸，幸好自己靠着这汽车稳住了身子。 而他再看其他人，只见这些异能者们无论己方还是敌方都站得稳稳当当，长期的训练带来得成果使他们不会轻易就受到这战斗的影响。 韩越顿时大觉自卑。 他们依旧在互相戒备，强烈的敌意弥漫整个天空，使得空气都为之窒息。澎湃如同浩瀚海洋的压力充斥在每一处空间，如果普通人到达这里，只怕霎时间就会被这压力压得崩溃。 韩越能抵抗这样的压力，也幸亏他感受过新兴社社长那独有的简单却变态的异能——被人戏称为“王八之气”的真实压力，还有学自姚听寒的呼吸和锻炼方法。 待那震动的感觉过去，韩越睁眼细看，才看得清楚，那地面上被一砸，沿着砸落的人裂开如同蜘蛛网般的裂纹，其中几道向边侧而去，恰恰和方才杂草地里的裂纹接合起来，碎石子到处崩裂，一如那杂草丛里被波及割裂的杂草。那砸落在路面正中的人，正是被楚辞称为“触手怪”的人物——陈观水。 只见他的十根手指如同无骨的长鞭，带着拱桥一般的弧度绕过半空，钻进杂草丛中——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就在杂草丛中，即使是刚才砸落在这柏油路上，也没有脱离出来。 韩越瞪眼细看，就只见那长鞭般的手指突然剧烈颤抖，缩回，那手指尽头，赫然正卷着一个人形事物。韩越看得清楚，那人形事物，正是步惊雷。 陈观水猛地翻身跃起，顺势将步惊雷卷着狠劲儿一甩，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之上。 又是一阵剧烈颤抖。然而陈观水显然不如异能便是大力的步惊雷力气强大，那地面的震动并不如何猛烈，只是轻微地晃了几晃，而地面上的裂纹再次有了稍许的扩宽和延伸。 步惊雷面朝着柏油马路狠狠撞了几下，鼻青脸肿，承受了如此重击却依旧没有变形的鼻子下两道鼻血流了出来，却因为身体被制无法自由控制，在一再的与路面弹撞中涂满了脸腮和下巴，使他整张脸在一片血污中显得分外滑稽。 “啊啊啊啊啊啊啊！！！！！！！” 步惊雷立时爆发出无比愤怒的吼声，浑身的肌肉绷了起来，青筋绷出的双臂向两侧施以用力伸展。全力使自己十指如同触手般的手指缠绕着步惊雷的陈观水立时支撑不住，在那巨大力道的反抗下，收回了手指。 恢复了自由的步惊雷双手在地面上一撑，立时站了起来。 “罗网之触——陈观水，还真是名不虚传。”步惊雷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却没有再发动攻击，而是三步两步跃到了韩越一干人的身旁。楚辞将那一包面巾纸递给步惊雷，步惊雷一张一张抽将出来，往脸上擦着，费尽了整整一包，最后一丁点堵住了依旧流血不止的鼻孔，然而那下巴上却仍有血迹残留。 “过奖，过奖。大名鼎鼎的新兴分社大力神社长，也不差嘛。”陈观水如是回应，揉着似乎骨头都快要粉碎的肩膀，顶着浑身剧痛到了程炳杰身边。 沉默带来的压力整片空间极度压抑。强烈的敌意在空气中碰撞，如同有了实质般的撞击感，连空气都震颤起来。 终于，时空之手程炳杰开口说话。 “力大无穷的步社长，杨瞳的得力干将神笔马良，还有制约灵魂者，异度空间制造者，温度控制者……嗯，还有一个未出手的少年，和两个灵魂体——”他将擦过手的纸扔在一旁，“这些，可是你们剩下的全部人员么？” 韩越马良一众人都默然注视对面，没有一个说话。 而程炳杰却自顾自地做出了总结—— “不论怎样，都杀掉就是了。” part 7 灵魂之爆 “只有那个洋鬼子受了点伤，偷袭都失败了……真是悲剧。”韩越听到马良在低声嘀咕。黑白的世界里，车灯汽车车灯发出的光亮都是惨白的一片，那对面四人八只眼睛的目光注视过来，冷意、杀气、仿佛他们看到的就已是死人一般，几乎将人的神经压抑至断裂。 相比起长子县城里面对杨瞳马良他们时，没有多少敌意的感觉，这里简直就如同地狱。 “事已至此，拼命就是了。”步惊雷松着经过战斗伤害的浑身骨骼肌肉，淡然回应马良的嘀咕。 “说的也对。”马良轻声嗤笑，接着又皱起眉来，“但是要如何来拼命？” “各自发挥最大力量就是。”楚辞插话，“还有，程小绯，等一下你造出一个空间来，你自己和韩越躲进去。” 韩越稍微一愣，就听程小绯道：“呃……嗯。” “这样的话，韩越的小精卫也该能彻底显露出自己的手段来了吧。”楚辞如此说着，韩越这才明白过来，感情是自己脱了精卫的后退，于是乎楚辞才会叫程小绯把自己从这危险战场上隔离出去，保证了安全，精卫才能无所顾忌地发挥全力。 韩越垂头丧气，在那阴间里时，精卫那强悍的长枪抛射之法想必给众人带来了足够的冲击，那几乎是超越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力量，甚至对他们偶尔轻敌的总社长造成大的伤害……而自己呢，虽然一直都被人说异能强大，但这时却只能做为累赘了……真是悲哀啊…… “然后，韩越你躲在空间里，也别闲着，随时注意他们每个人的特点，灵活运用你的异能。”楚辞突然又说。 韩越又是愣住，他回过神来，虽然仍旧想不到该如何个灵活法，却依旧愣愣地回答：“呃……哦。” “小楚啊，你现在的样子可真酷。”步惊雷低声夸奖，明白这个手下藏在温婉外表下真实性格首领，自然知道如何才是最好的夸奖方式。 果然，楚辞露出个笑靥，冲着她的领导嫣然一笑。 而就在这时，对面时空之手的最后一句话也终于说完—— “不论怎样，都杀掉就是了。” ——这一句话如此的杀意凛然，令人心寒。 而在对面的众人即使在压低声音商量对策时，也未曾放松下来，一直在小心留意着对面的反应，这时自然都紧绷了神经。 楚辞抓紧着最后的时间，低声说道：“那个亚斐逊*钱普尼斯，虽然他一直说着什么‘剥夺’，但他的能力并不是如我们一直以为的那样，可以剥夺人的行动之力，在他控制住我的时候，我自身上并没有任何怪异反应，而怪异则出现在周围，空气加重凝聚，我像被挤压住了无法动弹，而身体里的血液也似乎能感受到外部压力的压迫……我所料不差的话，他的能力，是能使环境中的某种物质增加，以此来限制人的活动能力。” “那个小萝莉，交给我来对付。”对面的“虚实之灵”步启明从亚斐逊手中借去了匕首，依旧粘着鲜血的刀锋指向了同精卫一起站在车顶的小琦琦。小琦琦顿时发狂，要向那步启明冲去，却没楚辞伸手拽住，这才安分下来。 “那么，韩越，我刚才对手的真实能力，已经告诉给你了，但要怎样运用你的能力来对付他们，还要你自己来思考。”楚辞做出最后总结。 “那另一个小萝莉交给我了。”触手怪，抑或说“罗网之触”陈观水，他将手指指向了小琦琦的身边。而站在车顶的精卫看着那把精神投注在自己身上，指着自己的人，歪着雾色小脑袋，不明所以。 “呸！两个萝莉控。”马良狠狠啐了一口，很是鄙夷地说道。 “拼上全力，上吧。”步惊雷冷声说道。 程小绯立时间撑开了一个幻想的世界。韩越咬了咬牙，看那车顶之上，对精卫道：“精卫，加油了。” 精卫雾色的唇微微勾起，她蹲下身来，却在韩越头顶上摸了一摸。韩越颇无奈地撇撇嘴，被程小绯纳入了幻想世界之中。 世界闭合。 这个世界如同一个立体影院一般，那幻想外的人依旧可见，韩越和程小绯坐在了那幻想世界正中的唯一的沙发上，静看着世界之外，那一触即发的战斗。 程小绯一坐下来，忽然就习惯性地掏出手机，韩越斜眼一瞥，却见那手指熟练的按动，手机屏幕进入了小说网站的界面，无语撇嘴。 ……还真是……不放过一点空闲呐……敬业的读者…… 他收回目光，心里吐着槽。 程小绯似乎感应到了韩越的吐槽，手上动作忽然一顿，微微愣了一会儿，终于叹道：“算了，这时候不合适。”将手机装回裤子口袋。 程小绯眼珠子转动，瞥了瞥身旁韩越，说道：“不能战斗，也不好瞧小说，还真是无聊啊……”他似颇无奈地叹息一声，又道：“韩越，楚辞姐让你观察他们的特点，然后使用自己的异能，那么，我就为你创造了最好的条件。现在，就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观看这场战斗。俗话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呃……哦。”韩越稍微一怔，忙回应了一声，去看那幻想世界之外。 那幻想世界之外，唯一的外国人亚斐逊*钱普尼斯靠着那在黑白视线里放射着煞白光亮的汽车车灯而坐，轻喘着气，抚着胸口快好的伤，对站在他身前的时空之手程炳杰说道：“头，剩下的你就多劳累一会儿，全都帮忙挡上吧，我想要恢复过来，还得多休息一下。” “真是麻烦。”程炳杰冷冷说了一声，歪着头啐了一口，向对面走去。而那“虚实之灵”和“罗网之触”，也跟着向前。那两个人的目光，一直盯着两个雾色的萝莉。 “能者多劳嘛。”亚斐逊发出小声的嘀咕，扭了扭屁股调整好坐姿，把自己调整到一个更好的状态，而后调整呼吸，开始全力的恢复。他自知道时空之手的强大，也对其表现出了足够的信任。 而马良一众人等，面对走来的敌人，已然做好分工。对于已经扬言要各自对付一个萝莉的时空之手的两个手下，精卫已然声明不要任何帮手，而楚辞退在小琦琦身边，与小琦琦共同面对“虚实之灵”步启明。 战斗，一触即发！ 最先一个动手的，赫然正是最先挑选了对手的步启明，他舔舐*自己的嘴角，咧嘴呢喃：“真是……美味的萝莉啊！”手中匕首在指间轻转，紧握，猛地疾速奔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飙射向小琦琦。 步惊雷、马良也猛一踏脚，步惊雷的巨力将地面踏出裂纹，以在马良之前炮弹也似撞向时空之手程炳杰。马良随后而上，手中的毛笔在疾奔之时当空画出，墨色长枪成型，握在手中，枪尖绕开步惊雷，直指程炳杰。而元江跟在最后，双手触摸着空气，已然燃起了如火的红。 “那我也上了！”“罗网之触”陈观水高叫着，紧随在步启明之手，向着精卫冲去。 初定了对手，自然不会改变，他们对同伴要赋予绝对的信心。 两方的人马错身而过，却毫不关注对方。 他们，在一开始，就已选定对手！ “轰！轰！轰！轰！” 步惊雷浑身都在凝聚力气，以至于每踏前一步，地面上就被他的大力震得一晃，由粗渐细的裂纹从他脚下蔓延出来，一个又一个，接近程炳杰。 他肌肉绷了起来，青筋勒在肌肉之上，在皮肤的裹挟下暴起，显得犹为狰狞，那拳头上积蓄满了力道，带着砸颇苍穹的气势，重重朝程炳杰轰去。 程炳杰早做准备，侧身一避，手成爪状，却去抓步惊雷的手臂。 他的动作简单至极，意图也十分明了，就是想把那只手臂带着，拉入以时间为平面以空间为轴的状态当中，使其和身体错位。 但他那一抓，却有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比之步惊雷一往无前的拳头，还要让人心惧几分，令人只觉这一抓，不论如何都无法躲闪，无法逃脱。 躲在幻想世界之中的韩越愕然瞪大了眼睛，那一抓和一拳的对比如此明显，一个随意而出，一个却蓄满了冲刺与力道，然而碰撞之下，效果却让人错愕不已。 那即使被避开了也仍旧带着无穷大力的拳头，在那一抓面前，一触即溃，彻底无力！就仿佛张开血盆大口的雄狮，却突然被不知名的看起来弱小至极的非天敌生物突然制住，看来滑稽不已。 也令人紧张不已，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幸好，在步惊雷的身后，还有一只墨色的长枪。 那枪尖瞄准了程炳杰曲成爪状的手，封死了其他所有的路径，形成了一个若不后退，就只有两败俱伤的局。 这不是如程炳杰一般，用高手的心境与气势带来的杀招，而是借助现场的环境，形成的巧妙之局。 程炳杰只能后退。 幻想世界之中，韩越和程小绯长长吁了口气。 而就在这一刻，从步惊雷身后窜出的马良突然放开了墨色长枪，错身让开。冲在马良身后的元江接住长枪，霎时间那墨色被驱，整只长枪变得火一般的红。 那种耀眼的光亮，仿佛烫着了空气，令韩越和程小绯透过枪的周围所看之景，通通变得扭曲无比。 “喝呀！！！！” 元江一声爆喝，将那火红的枪朝程炳杰抡去。 ****** * ** *** **** 有几个人在看呢？ 在书评区露个面吧~ 给我个动力~~ part 8 大结局 面对突然射出的长枪，程炳杰脸色一变，脚下急退。 噗嗤！ 赤红的长枪从程炳杰的左胸口直接穿过。 “得手了”！ 元江和马良一声欢呼。 “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老大竟然被对方偷袭，一击即中，一个个愣在当场。 韩越也一下兴奋地跳了起来，“太好了” “是你们逼我的”。 程炳杰的目光慢慢从胸口的长枪上移开，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众人，眼珠开始成漆黑，慢慢地一条条黑线布满眼白，最后，整个瞳孔变成墨黑色，如同一个黑洞一般。 “啊”。 他双臂微张，扬起头来，一声大叫，四周骤然刮起墨色飓风，刮得元江和马良等人眼睛都睁不开，聚在一起撑开护罩，才勉强抵御住。 “不”，外面接连发出惨叫声。 程小绯愣愣地看着黑乎乎的世界，“怎么了”？ “他吸收了另外几人的灵魂”，韩越冷汗涔涔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波涛翻滚。 “不可能啊”，程小绯不解地问道，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你怎么可能看到”。 摇摇头，“我是感觉到，而不是看到” 幻想世界外，飓风如果来时一般，骤然停了下去，天空又恢复了清明。 元江等人看清眼前，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在他们对面，“虚实之灵”、时空之手、罗网之触还有那个亚斐逊?钱普尼斯都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微风吹过，白骨随风化为一缕缕的齑粉。 “哼哼”，该让你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程炳杰的语气死沉，完全不像一个活人的语气。 他身边环绕的一条黑气，钻入枪身之中。 元江感觉心头一寒，打了一个寒战。 呼地一声，长枪竟然化为一团黑气，随风消散在空中。 马良谨慎地看着四周，提醒道，“大家小心点”。 "别被他吓到了"，元江有些烦躁地说道。 “情况不对”，步惊雷一脸凝重。 他话音刚落，精卫一声尖叫，发出一道长枪。 咚。 虚空中，一道碰撞声传来。 紧接着，元江一声惨叫，身体飞了出去。 “怎么回事”，两人刚一回头，胸前同时传来一阵剧痛，人也跟着飞了出去。 "嘿嘿"，我的黑魔刃的滋味如何，程炳杰一脸狰狞的笑容，说完，转头看着精卫。 “不”，韩越一声大叫。 精卫感觉到危险，接连掷出几道长枪。 嘭，嘭！ 几道闷响，空中长枪飞过，几道黑色的气体消散开来。 但是下一刻，精卫的身体也是跌落了下来，一道黑刃扎在她的身上。 “你还挺能抗”，程炳杰身形现在精卫面前，伸出手来捏住她的脖子，指尖的力气越来越大。 “住手”，韩越一身大喝，身上的青筋都爆裂开来。 一步跨过。 “你”，手腕上传来剧痛，程炳杰一脸骇然，“你怎么能跨越两个世界”。 满脸怒意，一股强大的威压直接涌向程炳杰。 “不可能”，程炳杰只觉得身上猛然增加了巨大的压力，难以置信地大喊起来，“不会的，我已经黑魔魂变身了，我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了，你怎么打赢我”。 “那要谢谢你”，韩越冷冷说道，“是你让我愤怒了，领悟了世界的最基本法则，我的异能能掌控所有世界的法则，自然能穿越两个世界，而你，只是一个世界的最强者”。 默然地看着身体逐渐萎缩的程炳杰，淡淡地说道，“消失吧”。 程炳杰化为一道黑烟，随风消散在空中。 长松一口气，看着晕倒的几人，韩越手中飞出几道白光。 “哎哟”，随着元江一声大叫，几人都醒转过来，看着完好的身体，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韩越。 “我就知道你能行，以后要靠你维护世界的秩序了”，步惊雷淡淡地说道。 手从精卫的身体轻轻抚过，她身上的伤痕也消失不见，韩越真诚地说道，“我身体的异能刚刚完全醒悟，有许多的秘密我依然要探索，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一起”。 “那是当然，因为我们是朋友啊”，马良笑道。 “恩，朋友”，韩越重重地点点头，“从今天起，我们就一起携手维护世界的秩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