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破狼之千年劫》 引子 常言道:天上星河转,人间祸福生。 传言: 七杀为搅乱天下之贼。 破军为纵横天下之将。 贪狼为奸险诡诈之士。 三星聚,天下乱,无可逆。 自古以来,正邪的战争从未停止。 大宁王朝建立之初,便曾有人预言:大宁王朝乃应运而生,将来会是这片土地上有史以来最为强盛的王朝。 太祖听后大喜,但预言之人又说道:“欲享大成,必经大劫。进则极乐,退则凡尘。” 太祖又问此劫为何? 其人答曰:“贪狼应运千年劫,号令诸魔灭人间。凛冬已至天地乱,长夜漫漫何人归?” 太祖不解,又问道:“此劫何所破?” 其人又答曰:“帝星降落人世间,南斗七杀紧相随,破军恋主乘风至,满天星斗立功时。” 如今一百多年已经过去,大宁王朝也已经历经五世,国力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而那份古老的预言,也逐渐的被人们遗忘,直到... 玄宗年间,权臣丁妙真祸乱朝纲,政治腐败,民不聊生。 后天降异象,血月当空,人皆畏之。 百姓纷传末日将至。 之后胡虏叩关,丁妙真临危受命,大破胡虏。 玄宗大喜,遂觉自己便是那预言中的帝星,而丁妙真则是助他渡劫的仙人。 自此之后,不理朝政,妙真之势日盛,臣民苦不堪言。 天下大乱! 《杀破狼之千年劫》引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祝由秘术 成德十三年,长安城,正阳宫。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如今虽已值春深,但长安城的寒气依然很重。 成德皇帝李成武躺在龙榻上不停地咳嗽着,这个曾经铁一般的汉子,如今却已是瘦骨嶙峋。 御医们端着药碗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伺候着,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皇上,便要人头落地。 李成武推开药碗,扔在地上,正准备说话时,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太监宫女们见状后立即乱成一团,慌慌张张的拿来毛巾帮皇帝擦去嘴边的血迹。 胸中的这一口浊血吐出来后,李成武感觉整个人舒畅了许多。他吩咐御医们退下后,便招来随身亲卫,问道:“太子和镇北侯到哪了?” “回皇上,已到铁壁关了,不出三日内便可抵达长安城。”亲卫回答道。 “带了多少兵马?”李成武缓缓问道。 “回皇上,依照您的吩咐,镇北侯此次只带了八千玄武卫。” 李成武听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然后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三日后。 长安城内,威风凛凛的镇北侯熊廷武身穿黑甲,腰配宝剑,骑着马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 如今龙体欠安,正值人心惶惶之际,熊廷武这般带兵直入皇城,难免引起诸多猜疑。 在他身边还有两位十七八岁且意气风发的少年。左首那位少年身穿黑色缎袍,金丝滚边,绣着蛟龙的模样。广袖袖边缂丝花纹,是暗云花样,月白色束腰,墨发被素色羊脂玉簪束起。只见他眉头紧锁,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透过那双丹凤眸子,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眼中的着急。 这位少年就是当今大宁王朝的太子李承嗣。 跟在熊廷武右手边的少年,骑着一匹青白相间的狮子骢,身穿银白色宝甲,腰间佩戴着一把造型古朴的宝剑,剑把处还雕刻着一条仰天长啸的金龙。少年的眉骨与颧骨高高隆起,虽然年纪轻轻,却透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一对眉毛像两把宝剑一样悬在那双坚毅的眸子上方,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畏惧感。 少年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一只体型硕大的老虎,这只老虎不同于普通老虎,它全身长着白色花纹,缓缓的跟在少年的身后。尽管这只老虎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但周围的马儿仍旧不敢与它离得太近。 这个少年则是镇北侯熊廷武的义子,大宁王朝的兵马大元帅——七杀! 太子李承嗣举起手中的马鞭,正准备朝马屁股上抽去时,一双大手拦住了他。 李承嗣看向拦着他的熊廷武,着急的说道:“熊叔叔,父皇他...” 还没等李承嗣说完,熊廷武就对着他说道:“殿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们这么多人这般大张旗鼓的入城,本就闹得满城风雨了,殿下再这般火急火燎的,别人会怎么想?” 李承嗣放下举着马鞭的右手,满怀愧疚的低下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七杀看了眼低着头的李承嗣,安慰道:“景明,你也别太着急了,都已经走到这儿了,等会儿就到皇城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我知道你着急见皇上,可来之前圣旨上一再提醒我们要谨慎行事,不可引起百姓的恐慌。” 太子李承嗣听完后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些。 三千玄武卫跟随三人进入皇城后,便把住了各个城门。另外五千玄武卫则驻扎在长安城外,随时听候调令。 这八千玄武卫,可都是大宁王朝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以一敌十的猛士。 刚进皇城,熊廷武就带着太子李承嗣还有七杀,快步朝着正阳宫走去。 正阳宫中,成德皇帝李成武正躺在龙榻上。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者在他的床边伺候着,丞相瞿怀玉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李成武用手撑着龙榻想要起身,一旁的白胡子老者见状后立即扶着李成武帮他靠在龙榻上。 李成武抬起头看了眼正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的丞相瞿怀玉,眉头微微皱起,有些生气的说道:“朕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瞿怀玉听后赶紧擦干了眼泪,然后抬起头准备回话,可话还没到嗓子眼,声音却又变得哽咽起来。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成武听到后,脸色突然好转起来,高兴的拉着身旁老者的手问道:“南老先生,这是景明和廷武来了吗?” 还没等南老先生回话,守门太监便喊道:“太子李承嗣,镇北侯熊廷武,大将军七杀,觐见。” 李成武听罢高兴的喊道:“快!快让他们进来!”可能是因为太过高兴的缘故,刚说完这句话,李成武又开始咳嗽起来。 一阵阵咳嗽声在大殿里回荡着,飘向殿外。 一旁的太监刚要传话,听到咳嗽声的太子李承嗣便已经冲了进来。 当李承嗣看到靠在龙榻上且面色苍白的李成武时,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当即跑到床边,抱着李成武失声痛哭起来。 李成武接过南老先生递给他的药,喝了一口后,咳嗽便逐渐停了下来。他伸出那张蒲扇般的大手,温柔的抚摸着李承嗣,轻声说道:“好孩子,你回来了,朕就放心了。” 伴随着一阵甲胄碰撞的声音,熊廷武和七杀也走了进来。 熊廷武刚走进宫殿,看到皇帝如此憔悴,当即心痛如绞,快步走到皇帝的床边,跪了下来。 七杀见状,也走到太子的身边,跪了下去。 李成武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个人,高兴地念叨着:“好!好!好!都到齐了!好啊!” 跪在地上这三人,一位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一位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还有一位则是天下兵马大元帅。 丞相瞿怀玉和镇北侯熊廷武都已经年过六甲,两鬓斑白,身居高位,说来也属正常。 可一旁的七杀,却与太子差不多年纪,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如此年轻,便当上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翻遍史书,也找不出几人来。 镇北侯熊廷武率先开口说道:“陛下,老臣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带着七杀和八千玄武卫赶到长安。如今三千玄武卫严守各门,无论是谁,胆敢趁此机会犯上作乱者,一律杀无赦。” 李成武听后,皱紧的眉头逐渐舒缓,紧接着便让太监搬来几把椅子,递给三人。 三人谢恩后起身坐到椅子上。 李承嗣和南老先生继续伺候在李成武的身侧,李成武才刚说了几句话,就已经开始面露疲态。 瞿怀玉看着皇上那惨白的脸色,起身央求道:“皇上,您还是早点休息吧,好好将养身子,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您一定要好好保重龙体,全天下的臣民可都指望着您呢。” 李成武听后苦笑道:“朕的身子朕知道,只怕熬不过今夜了。” 太子李承嗣听后泪流满面,握着李成武的手说道:“父皇,您别吓唬孩儿,您这么好,老天爷一定会让您长命百岁的。” 南老先生和瞿怀玉因为这些天一直陪在皇帝的身边,所以对皇帝的病情也有所了解。但熊廷武、太子、还有七杀都是接到圣旨后从北镇赶过来的,所以他们只知道皇帝病重,但没想到竟已到了这个地步。 熊廷武和七杀听到皇帝这般说后,当即起身跪在地上。 熊廷武拱手说道:“皇上,老臣跟着你南征北战几十年,多少大风大浪咱们都走过来了,可不能在这种关头说丧气话啊。皇上好好保重龙体,老臣一定想办法找到这世上最好的医生,把皇上的病治好!”言罢泪流满面。 熊廷武话音刚落,七杀就紧跟着说道:“皇上,义父说的对,您一定要保重龙体,我大宁朝国富民强,才人众多,一定能找到治好皇上病症的医生。” 李成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一手拉着李承嗣,另一只手朝面前的三人挥了挥说道:“你们三个都过来。” 三人听罢纷纷起身走到李成武的身边。 李成武有些费力的抬起他那双大手,分别拉起三人的手,放在太子李承嗣的手上。 紧接着李成武看着三人说道:“朕时日无多了,怀玉和廷武都是跟随朕多年的老臣,一直以来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太子年幼,而且他的身份一直以来都被朝臣们所诟病,虽说这两年太子也建了些功业来树立自己的威望,但登基后稳定局面,制约朝臣,还得靠你们二人才行。” 瞿怀玉和熊廷武听后痛哭流涕,异口同声的回答道:“皇上!!!臣等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尽心竭力辅佐太子!” 李成武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把目光转向了七杀。 七杀立即会意,望向李成武坚毅的说道:“皇上放心,只要七杀还有一口气在,就没人能欺负景明!” 李成武听后笑了笑,拉着七杀还有李承嗣的手说道:“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虽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要亲。你们要牢牢记住:‘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切不可为了权利与地位反目成仇,相互猜忌。要齐心协力,好好治理国家,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李承嗣和七杀听到后,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坚定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李成武又对身边的南老先生说道:“先生,您在朕的身边辅佐朕这么多年,朕却没什么能报答您的。这些年又尽心竭力的帮朕教导景明和七杀,朕实在是感激不尽。先生大德,心系天下苍生。今后朕不在了,还要劳烦先生好好辅佐这俩孩子,这样朕也能含笑九泉了。” 南老先生听后涕泣拜曰:“愿陛下保重龙体,莫负天下之望。老朽与太子有师生之情,辅佐太子亦是老朽分内之事。只愿陛下将息龙体!臣等尽施犬马之劳,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也。” 李成武命太子李承嗣将众人扶起,一手掩泪,一手执着李承嗣的手对众人说道:“朕戎马半生,读书虽不多,却也粗知大略。圣人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临危受命,承继大统,执政十三年,本欲与众卿等匡扶大宁,共创盛世,却不幸中道而别。嗣子年幼,却不得不以大事相托。卿等皆是我大宁的股肱之臣,有驰骋沙场之才,安邦定国之策,今后太子倘有处事不周之处,还望诸卿念在朕的情意上,多加教导。只要诸卿齐心协力,尽心辅佐太子,以天下苍生为念,以大宁百姓为念,又何愁大事不成,天下不安?朕将死矣,所言句句皆是肺腑之言。只愿卿等自爱,早晚看觑吾子,勿负朕言。如此朕纵处于九泉之下,亦可含笑矣。” 众人听后,泣拜于地曰:“臣等安敢不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乎!” 李成武命众人平身后,又拉着南老先生同坐榻上,然后唤太子李承嗣和七杀近前,吩咐道:“古语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两个自幼就蒙南老先生悉心教导,自当心怀感恩,莫要辜负先生的教诲之恩。朕死之后,你们二人遇到什么难事,要多多与南老先生商量,向他请教,切不可一意孤行,任性妄为。南老先生虽无官职,但他智慧卓绝,眼光长远,切不可因此而轻视了他。今后你们二人,要侍之如师如父,切不可怠慢。”言罢遂命李承嗣和七杀同拜南老先生。 二人拜毕,南老先生涕泣曰:“老朽虽肝脑涂地,安能报陛下知遇之恩也!” 李成武又把太子李承嗣唤到跟前嘱托道:“景明,还记得当年你初当太子时朕对你说过的话吗?” 李承嗣拉着李成武的手哭着说道:“记得!父皇说之所以给孩儿赐名叫李承嗣,就是想让孩儿承担起继承宗嗣的大任。您还说,大公者无私。这世上最难坐的位置,就是皇帝的帝位。一边担着祖宗的社稷,一边担着天下的臣民百姓。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朕躬有罪,波及万方。当皇帝者,不可有小我,要有大我。不可有小情,要有大情。要处处以天下苍生为念,处处以祖宗社稷为念,不可任性妄为。纵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要咽到肚子里。只有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才能承担起这份大任。” 李成武听后满意的笑了笑说道:“景明,你都还记得。这两年来,你做的很好。朕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恐怕连你的一半都不如呢。朕这辈子啊,做的最冒险的决定就是找到你当了太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也是找到你,做了太子。上天待我大宁不薄,待我李家不薄,把你送到了朕的身边。好孩子,为父懂你,为父知道你心里苦,可为父没办法,只能把这千斤的担子放到你的肩膀上了。好孩子,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庇护自己的百姓,为他们开创一个空前绝后的盛世。在朕的眼中,你永远都是那颗最闪耀的星。” 李承嗣听后扑到李成武的怀中,失声痛哭了起来。 李成武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李承嗣背说道:“孩子,别怕,为父的在天之灵会守护你的。” 过了一会儿,李成武又把熊廷武唤到了身边,嘱托道:“朕与卿于患难之中,相从到今,不想于此地分别。卿如今已位列封疆,贵极人臣,手握重权。朕今托孤于卿,卿可想朕故交,早晚看觑吾子,勿负朕言。” 熊廷武泣拜曰:“老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定不负陛下所托。” 紧接着李成武又转头对瞿怀玉说道:“怀玉,你去把诸大臣们叫到朝堂上,朕有话要嘱托他们。” “老臣领旨。”说完瞿怀玉便起身朝殿外走去。 太监宫女们走上前来,帮李成武梳洗整理一番,然后伺候他穿上龙袍。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李成武便命人抬着龙辇走了进来。熊廷武起身把李成武抱到龙辇上,说道:“皇上,恳请您让老臣为你抬龙辇,伺候您最后一次上朝。” 李成武听后点了点头,说道:“让景明和七杀陪你一起抬吧。”说完便闭目养神起来。死神仿佛一直在催促着这个男人上路,可他却一直坚持着履行身为大宁皇帝的最后一份职责。 龙辇十分沉重,好在太子和七杀都曾练过多年武艺,因此抬起来也并没有多么费力。 然而沉重的并非龙辇,而是每个人的心。 这段短短的路程,如今却走的十分的缓慢。饶是如此,抬着龙辇的几个人,仍期盼着永远不要走到那个终点。 终于到了朝堂,丞相瞿怀玉早已率领文武百官等候多时。朝臣们知道这次是皇上最后一次上朝后,皆面露悲戚之色。 李成武在太子李承嗣的搀扶下最后一次坐上了那张已经陪伴了他十三年的龙椅。 李成武坐定后,正当太子李承嗣准备退回阶下时,李成武却拉住了他。 李承嗣会意,便留了下来,侍立在李成武身侧。 朝堂上,百官们都跪在地上,沉默不语,气氛无比压抑。 众人仿佛也都知道这次朝会是老皇帝对他们最后一次的嘱托,因此一个个都静的出奇,生怕错过了什么。 李成武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然后咳嗽了两声,缓缓说道:“今天把大家都叫来,想必也都知道是为什么了吧。朕的身子,不太行了,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众臣听到这句话后,纷纷掩面垂泪。 “朕执政十三年,兢兢业业,虽未尝有功,但也算对得起祖宗,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各位臣工们。” “朕知道你们一直对太子的身份耿耿于怀,但这两年太子的所作所为你们也看到了,事实证明朕没有选错人。且太子本就是燕王后裔,与朕皆系太祖一脉,名正言顺,又有何可诟病之处?” “只愿朕死之后,诸位臣工能放下偏见,好好辅佐太子,尽职尽责,多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倘真如此,朕九泉之下也可瞑目矣。” “朕闻人年五十,不称夭寿。今朕年六十有余,死复何恨?但以众卿为念耳。希望众位勉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方能服人。”言毕泪流满面,众大臣们听后亦心生悲戚,掩面而泣。 太子李承嗣站在一旁,听到李成武的一番话后,心生伤感,眼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 李成武拿过传国玉玺,递到太子李承嗣的手中,嘱咐道:“孩子,接过这方玉玺,你就是大宁朝的皇帝了,从今往后这普天下的百姓,就是你的子民了。你要尽己所能的做一个好皇帝,庇佑他们。要戒骄戒躁,多听善言。要明辨是非,任用贤能。切不可刚愎自用,错失良才。” 太子李承嗣郑重的接过传国玉玺,正色道:“孩儿定当牢记父皇的教诲,日日检讨,时时审察,努力成为一个好皇帝,决不辜负父皇以及天下百姓的期待!” 李成武听后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几十年来的回忆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他想起了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在父皇膝下承欢时的无忧无虑;想起了率领将士们在战场上厮杀时的热血豪情;又想起了皇兄死去,他接掌皇位时的无可奈何;还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李景明时,父子俩相拥而泣时的骨肉情深。 往日的一幕幕不停地在他脑海里浮现。 半晌后,李成武神色变得轻松起来,就连面色也开始好转,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低头哽咽,他们知道,这是老皇帝油尽灯枯前的回光返照。 随后李成武便用他那浑厚的嗓音诵道: “忆昔三军帐中饮,坐中多是豪英,铁马金戈去无声。瑟瑟秋风里,往事多成空。 六十余年如一梦,此身将殁难生,今登蓬莱看新朝。宝剑归鞘里,何日起三更?” 言毕,驾崩,享年六十三岁。 谥曰德宗武皇帝。 举国缟素,天下皆悲。 第二章 遗世独立 老丞相瞿怀玉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他最敬重的皇帝死了,可他却连哀悼的时间都没有。 旧皇的葬礼与新皇登基等一堆事情压在他的肩膀上,令他喘不过气来。 熊廷武看着一把年纪还忙的焦头烂额的瞿怀玉,心里颇不是滋味。 此时的瞿怀玉正在给礼部的官员们分配任务,无论是老皇帝的葬礼还是新皇帝的登基大典,都是关乎国体的大事,不可不慎。 好在作为三朝元老的瞿怀玉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虽有些忙乱,倒也轻车熟路。 瞿怀玉这边刚把礼部的官员们遣散,熊廷武就走上来把他拉到了一边。 “老瞿,你也一把年纪了,要多注意身体,别总是大事小事一把抓,有些事情能交给年轻人的就交给年轻人,也让他们磨练磨练。圣上刚驾崩,你可不能再累垮了!这会儿朝里朝外可都离不开你,需要你主持大局呢。”熊廷武劝道。 瞿怀玉听后,沉重的叹了口气,回答道:“哎,忙点好啊,不然的话,一闲下来,心里就忍不住的难受。老皇帝待我恩重如山,我瞿怀玉何德何能,值得他这般恩宠,也只有尽心尽力的办好他的葬礼,尽好这最后一份孝心,才能报答他的恩情。” 熊廷武听后也跟着叹了口气,缓了缓后说道:“当年圣上登基的时候,我们俩就是从龙之臣,如今辅佐新皇登基的这份重担,又落到了我们俩的肩上。大宁朝好不容易有了几年的太平日子,可不能再乱了。太子登基的事,你也要多费费心,如今朝野动荡,正是靠这个来立威的时候,切不可草率了。” “这些我都在操办,你放心好了。皇上当年把我的女儿许配给太子爷,就是为了让我这个老丈人将来能好好辅佐他,我又怎能不知。朝堂上的事我来主持,可朝外的局面还得你来掌控。七杀虽然少年英才,可如今猝逢大变,我怕他稳定不住局面。”瞿怀玉忧心忡忡的说道。 “我明白你话里的意思,放心,来之前我都安排好了,只要汉王敢轻举妄动,北镇的大军立即压境。至于七杀这孩子,假以时日,成就不会低于你我。北镇的这些将士们,也只有交到他的手里,我才放心。”熊廷武缓缓说道。 听到熊廷武的这番话后,瞿怀玉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继续说道:“我听说太子爷守在灵前已经三天三夜没吃饭了?是真是假?” 熊廷武听后叹了口气,回答道:“是真的。我也去劝过,没有用。太子向来重情重义,老皇上又是太子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且那么疼他爱他,如今撒手西去,他又怎么能承受得了。” 瞿怀玉听后有些着急的说道:“老熊啊,你得去劝劝啊。现在可是水深火热的时候,容不得感情用事,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说罢瞿怀玉就起身拉着熊廷武,推着他赶紧去劝劝太子。 熊廷武见瞿怀玉如此的着急,也只得起身告别,临走还不忘三番两次的嘱托瞿怀玉要保重身体。 熊廷武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拉上南老先生和七杀一起去劝劝太子。 三人刚走进灵堂,就看到太子李承嗣一言不发的跪在灵前,整个灵堂里都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氛围。 几人缓缓走到太子身旁,看着他那哭红的双眼,皆心生悲戚。 熊廷武推了推南老先生,南老先生会意,走上前去坐在李承嗣的身边劝道:“景明啊,你可不能这样意气用事啊,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在这皇宫大院里,是容不得感情用事的。你现在已经不是被父皇保护着的太子了,你已经长大了,你要挺直腰杆,大踏步的向前走,去承担起这份重任。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你都要跨过去,切不可辜负老皇上的在天之灵。” 李承嗣听后擦干了眼泪,眼神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只见他慢慢站了起来,然后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三人望着李承嗣的背影,一脸错愕。 过了一会儿,李承嗣停下脚步,背对着众人说道:“传令下去,即日下葬,明早举行登基大典。”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百官齐聚朝堂,开始进行新皇的登基大典。 李承嗣身穿一袭黑色龙袍,头戴玄冠,腰佩宝剑,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台下的百官。 此刻的他内心一片平静,这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早已经让他忘记了什么是悲,什么是喜。 父皇的去世,是牵动他情绪的最后一棵稻草。如今的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完成父皇的遗愿,做一个造福天下的好皇帝。 李承嗣看了一眼瞿怀玉,瞿怀玉立即会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诏书,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加之孤腹鸿鹄之志,撼创一展宏图之举。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其以明年为龙德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朕本庶民,仰赖天恩,顺承帝业,初登大宝,朕必遵父教诲,崇师德育,悟尧舜之贤,习先朝以盛,招氓民无威束可屈,宣百官无弊谏可言。朕思宏业,凡赤诚智佑之士,疆关舍驱之卒,必将因公晋赏,小则仕镇,达则三卿。股肱之臣,尽职恪守,君民一体,共扶社稷,必使大宁之江山天地同寿,日月同辉。” 宣读完毕后,百官朝贺,新皇开始登基大典。 自此后,改国号为龙德,改朝堂为延恩殿,改帝宫为紫微宫。 天道渺渺,人道茫茫。 皇天后土,佑我大宁! 第三章 永夜之森 前尘。 十一年前。 成德二年,秋,大宁王朝,北镇某官道。 一老一少两名官差正押解着两个身带刑具的犯人。 只见年青官差恶狠狠的挥舞着手里的鞭子,朝其中一个满身泥泞的犯人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骂咧咧的说道:“给老子快点走,都快要死的人了,还磨磨唧唧的有什么用?小心让阎王爷等急了,大笔一挥,给你判到十八层地狱去。早点到地方,大家都早点解脱。你去你的永夜之森,我回我的长安城喝花酒。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把老子给冻坏了。” 那犯人听到永夜之森这几个字时,整个人突然定住,面色惶恐,愣了一会儿后,就倒在地上打起滚来,嘴里“呜哇呜哇”的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年老的官差看到这,跑过来一把夺过年青官差手里的鞭子,使劲朝正在地上翻滚的犯人抽了几鞭。然后转过头,对着年青官差骂道:“你脑子进水了吗?这人就是被这几个字给吓疯的,你还当着他的面提!还想不想赶路了?” 那犯人挨了几鞭子后,便不闹腾了。躺在地上,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年青官差自知犯了错,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然后赶忙跑过去把犯人从地上拽起来。等到犯人站起来继续赶路后,他才转过头一脸赔笑的说道:“爷,您说这地方就这么恐怖?这些人下地狱都不怕,却怕这个?” “地狱再吓人,有谁见过?再说了,那地方跟地狱也没多大差别。” “这倒也是,不过爷,听说那永夜之森里面有幽灵,真的假的?”年青官差转过身,小声的问道。 老官差面色骤变,神情有些惶恐的怒斥道:“你打听这些干什么?有些事,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对你没什么好处!” 年青官差看到他那惊恐的神情,也有些害怕了。但又按耐不住心底的那份好奇心,于是试探的打听道:“爷,我早晚要接您的班,这事或早或晚都要搞清楚的。您就看在我千里迢迢陪着您来一趟的份上,跟我说说吧。” 老官差似乎也有些动摇了,年青官差看到了,连忙趁热打铁的说道:“爷,您只要跟我说清楚这事,回头回到了长安城,我请你去醉仙楼吃个够。” 老官差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罢了罢了,纸包不住火,这事你早晚也要知道的。不过这‘幽灵’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等到了玄武关,我跟那守关将领打声招呼,处理犯人的时候,带上你一起。到时候让你亲眼见识见识,你就明白了。” 一听到要带他亲眼见识一下永夜之森的“幽灵”,年青官差就乐开了花。不过他显然有点迫不及待,还想知道的更多。只见他眼珠子一转,随即凑到老官差身边,轻声说道:“之前跟人喝酒时,我可听人说过,那关外除了一片遮天蔽日的森林,其他的可什么都没有。还说那些幽灵,不过是当年玄宗皇帝编出来吓唬人的。据说当年玄宗皇帝热衷于修道成仙,对朝政不怎么过问,导致权臣丁妙真把持朝政,一手遮天。要说这丁妙真啊,原本只是个术士,虽有些才学,但都是些旁门左道。可偏偏咱玄宗皇帝好这口,对他是又敬又爱,尤其是见到他可以连着打坐半个月不吃不喝后,更是对他奉若神明。于是就一边跟着他学修道打坐,一边吃着他给的灵丹妙药,期盼着有朝一日能长生不老,羽化升仙。当时玄宗皇帝正在兴头上,连后宫的妃子们都给遣散回家了,俨然一副不成仙誓不罢休的样子。至于朝事,更是无心过问,一概交给那个丁妙真。而那个丁妙真倒也真会糊弄,说什么他本是世外一散仙,逍遥自在,本不想为红尘所累。无奈以此机缘,得遇天子。天子一心向道,其心至诚,感天动地,故不忍离去。愿委身国事,案牍劳神,为天子分忧,好让天子抽出身来,专心修道,早列仙班。而我们的玄宗皇帝竟然对此十分感动,认为这是上天赐给他成仙的机缘。再后来北方胡人来袭,玄武关告急。玄宗皇帝正一筹莫展之时,丁妙真请命,只带几百个死士,便破了胡人几十万的大军。立此大功之后,玄宗皇帝更加对他奉若神明。拜他为丞相,奉为国师,总理朝政。后来有一诤臣王直,冒死直谏,说那丁妙真是妖道,妖言惑众,惑乱朝纲。求皇帝杀丁妙真以正朝纲,惹得龙颜大怒,判王直凌迟处死。听说那王直,被凌迟处死的时候,仍然毫无畏惧之色,破口大骂丁妙真,甚至骂玄宗皇帝昏庸,瞎了双眼,当真是个一身正气,铁骨铮铮的好汉。可惜皇帝不仅听不进去,反而听从丁妙真的建议。说什么刑罚过轻,不足以使人畏惧,故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把人发配到永夜之森。要说倒也奇怪,凌迟处死这么重的刑罚,有些人都不怕。可偏偏听说要发配到永夜之森时,就吓的魂不守舍。你说这些人,连死都不怕,为何怕这个?” 老官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悲戚的说道:“这些都是前朝之事,实情究竟是怎样,咱们也无从得知。不过从玄宗年间,丁妙真把持朝政之后,咱们老百姓的日子,是一年比一年难过了。那永夜之森究竟因何而起,我也无从得知。就连那守关的将士们,也不清楚。民间各种传说都有,但大部分都是胡乱猜测,瞎编乱造,不过那永夜之森的‘幽灵’确实是真的。其实那玩意不叫‘幽灵’,关上的将士们称呼这些东西为‘尸鬼’。只是他们有军令,不许向外人提起,所以其他人也就无从得知。” “尸鬼?那是什么玩意?听起来怎么感觉比幽灵还要恐怖!”年青官差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 “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赶紧赶路吧,天快黑了,早点到驿站歇息,不然这荒郊野外的,鬼知道会蹿出来什么东西!”老官差故作惊悚的说道。 年青官差有些害怕的朝四周张望,突然,旁边的树林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人面色凝重的朝那边望去,手不自觉的按在了腰刀上。过了一会儿,声音消失了,就连刚刚还在乱喊乱叫的疯癫罪犯,也跟着安静了下来。万籁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恐怖的气息,似乎都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和呼吸声。就在这时,一只乌鸦从树林中飞了出来,伴随着“哇--哇--”的叫声,向远方飞去。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这个扁毛畜生,差点吓死你爷爷了。”年青官差破口大骂道。然后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头,朝乌鸦扔去。 老官差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刚刚还按在腰刀上的手,也放了下来,心里则叫苦连天。他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年青官差,没想到老天爷这么配合,连他自己也给吓到了。 突然,年青官差石头砸落的草丛里,蹿出来一个黑影。年青官差还没反应过来,人就给吓的愣在那里了。老官差反应迅速,立马拔出刀来,严阵以待。结果定睛一看,却是一只灰色的野兔子,只是天色太暗,从远处看不太清而已。估计是被石头给砸到了,吓的跳了出来。 年青官差还没回过神来,仍旧愣在那里。等到老官差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时,他才被吓的一激灵。 老官差嘿嘿一笑,面带嘲讽的说道:“你小子,没那么大的胆,还非要打听这些吓人的东西,被吓到了吧!” 年青官差老脸一红,尴尬的回道:“谁能想到这荒郊野外的,还能蹿出来这两个小东西,早知道不乱打听了,自己给自己吓到了。” “好了好了,不谈这些吓人的东西了。快点赶路吧,早点到驿站,早点歇息。”说罢老官差拿起鞭子,催促着犯人快点走。年青官差经过刚才那一折腾,也变老实了,只管埋头赶路,绝口不提永夜之森的事了。 话说这玄武关啊,是大宁王朝建立之初,太宗皇帝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在北方依山修建起来的雄关,其目的是为了抵御北方的胡人。此关绵延纵横,巍峨雄伟,高宗年间又再次加高。关隘的两边皆是常年积雪的险峻山峰,无法行走。因此,想要南下,玄武关是必经之路。玄武关的西边是高耸入云的山脉,东边是延伸到海的高山。当年胡人经常骚扰百姓,太宗皇帝出兵征讨,虽取得了几次胜利,但苦于胡人来去如风,无法根除。且北方苦寒之地,本就不利于用兵。于是想着,与其把军费用在连年的征战上,倒不如耗费些人力物力,修建一座关隘,彻底杜绝胡人的侵扰。但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一来,胡人也明白,这玄武关一旦建成,今后再想南下掠夺,几不可能。于是隔三差五的骚扰,阻碍工程的进行。二来,太宗不忍过多的加重百姓的徭役负担,于是只得一边派军在北边抵抗,一边就地开山凿石,建造了一座约二十多丈高的关隘。后来到了高宗年间,国家富强,财力雄厚了。又从南方运过去许多石料木料,把关隘加高加厚,才成了如今的天下第一雄关——玄武关。关上常年驻守的就有数万军队,关内还有五六万的后备精兵,以备不时之需。且驻守关卡的要么是皇室宗亲,要么是皇帝的心腹良将,可见王国对其的重视程度。 可到了玄宗年间,权臣丁妙真把持朝政,关外胡人来犯,当时国库空虚,守关的将士也不到一万人,面对几十倍于己的敌人,虽有玄武关作为依托,却也难于防守。而且当时胡人收买了守关的将士,准备来个里应外合。幸亏守将处事谨慎,明察秋毫,及时察觉,才不至于铸成大错。 须知那几年,关外的气候变得越加寒冷,难以生存,胡人各个部落迫于无奈,联合起来,造了许多攻城器械,想趁着玄武关兵力薄弱,大宁王朝内乱之机,攻破玄武关,问鼎中原。但用于里应外合的将士被守将发现了,因此只能采取强攻。虽是无奈之举,但一来仗着人多,二来准备充分,因此破关也是指日可待。且当时大宁王朝南方也有战事,既无兵力,也无军费来增援北方。玄武关的将士们一个个只待血染城墙,以死报国。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玄宗的宠臣——术士丁妙真带着几百个死士驰援玄武关,并扬言只需这几百人,便可破胡人的几十万大军。 当时人们都觉得这妖道疯了,以为他打算借此由头逃走,免得胡人真的攻破了玄武关,朝臣乃至天下百姓容不得他,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问斩。就连一直相信他的玄宗皇帝都有些将信将疑,但架不住事态紧急,外加丁妙真信誓旦旦,因此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让他去了。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丁妙真非但没跑,还真的靠着这几百人,破了胡人的几十万大军。据说,当时丁妙真到了玄武关后,趁着深夜胡人休息之际,让那几百位死士悄悄潜入胡人军中,然后紧闭城门。结果当天夜里关外胡人便开始躁乱起来,有些胡人拼命的向玄武关这边跑,不停地拍打着那重俞千斤的城门,神情极度恐慌,乞求城墙上的人开门,放他们进去,好像后面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他们一样。不一会,就见一群满身血污的胡人追过来,对城门处的人不停的撕咬。过了片刻,城门处的那些胡人,也跟着互相撕咬起来,两眼发红,行动迅速,既像是发了疯的野兽,又像是一个个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到了第二天傍晚,城下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将士们既恐惧又开心。恐惧的是那触目惊心的场景,开心的是这些胡人都死掉了。然而丁妙真不仅开心不起来,反而忧心忡忡。他下令将士们连夜把城门封死,同时在城门上加上几个铁栓,然后搬来巨石,堵在城门处。并且下令,胆敢乱开城门者,杀无赦!那守将问他这么早封死城门干嘛?城下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倘若不处理,等过了几天,尸体腐败,定然造成瘟疫扩散,到时如何是好?丁妙真不以为然,只让全体官兵严阵以待,任何人不许上城头,就这样大家度过了一个煎熬的夜晚。第二天,丁妙真和守将还有几个亲兵一起到城头往下眺望,却发现昨天还堆积如山的尸体,今天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了满地的血渍还有散落的兵器。守将问这是怎么回事,丁妙真缓缓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对守将说道:“将军,自此胡人之患永除,你等镇守此地,严禁任何人打开城门,擅自跑到关外。违令者,一概处死。过几天我回京,自当向皇上请旨,求皇上为将军加官进爵,并且颁布永久封闭城门的诏令。”那守将也是刀山血海里走过来的人,死都不怕,可这次却慌了神。这其中的隐秘他无从得知,而昨天城头下那恐怖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一时之间,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但他是个军人,守卫边疆本就是他的职责,如今胡患永除,他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虽然他一直也痛恨丁妙真这个奸臣,但此次玄武关得以守住,确确实实也多亏了丁妙真,于是只得应承到:“一切都听丁真人指示。”丁妙真又吩咐所有官兵,胆敢把所见所闻泄露出去半句者,一律杀无赦。 后来丁妙真回到皇宫,向皇帝报喜,说胡人已破,皇帝起初还不敢相信,之后打听到胡人确确实实都死了后,惊喜不已,更加坚信丁妙真就是上天派来度化自己的神仙。不仅任命丁妙真为宰相,总领朝务,还拜其为国师。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丁妙真也因为此次破胡之功,多多少少赢得了一些朝臣和百姓的敬佩,甚至于有些人也跟着相信他就是在世的神仙。但大多数人还是坚信那丁妙真不过就是个会些邪法的妖道,祸国殃民的奸臣,只是因为此事,不免对他存了几分畏惧之心,对丁妙真的声讨,也不如以往那般强烈了。也就是从那以后,丁妙真的权势越来越大,朝臣们则敢怒不敢言。 有人或许要问,那丁妙真权势如此之大?何不取而代之,用丹药把皇帝毒死,自己做皇上呢?要说这丁妙真假如真想毒死皇帝,也确确实实有机会。因为玄宗皇帝吃的丹药,都是他亲手炼制的。但丁妙真虽然存心不正,却不是个傻子。他何尝不知李家统治大宁王朝一百余年,深得民心。哪怕是当今的玄宗皇帝,虽然热衷于修道,不问世事,但早年也是个励精图治的主。因此他不做那皇帝,还有权力地位,荣华富贵可享,倘若做了那皇帝,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贼。而且兵权一直都掌握在武威王手里,这武威王乃是玄宗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感情颇深,要不然玄宗怎么敢放心把朝政交给他。而且就算玄宗死了,也不一定就轮到丁妙真做皇帝。因此啊,玄宗皇帝在一日,文武百官就依然会为大宁王朝尽忠,倘若玄宗皇帝不在了,大宁王朝必然会乱成一锅粥,到时候哪里还有他的好日子?所以别说毒死玄宗皇帝了,他还巴不得玄宗皇帝活得久一点,那样他就可以多享一天的福。当然,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的那一天,丁妙真也不是不会铤而走险。 之后丁妙真又进言请求皇帝下令嘉奖玄武关的全体将士,并且颁布诏令,从此永久封闭玄武关,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关。皇帝问这是为何?丁妙真回答道:“关外有几十万胡人的亡魂,怨气过重,臣已在玄武关施了法术,只要不擅自打开关门,自然无事。且关外皆是不毛之地,于我天朝本就无益。因此恳请陛下颁布诏令,永久封闭城门,以绝后患。”玄宗想了想,觉得丁妙真说的甚是在理,于是就同意颁布诏书。玄宗又下令让丁妙真把南方的叛乱也给清除了,那丁妙真却说道:“陛下,恕臣不能领命。”玄宗问其为何不能领命?丁妙真答道:“回禀陛下,那胡虏乃是异族,犯我边界,杀我天朝子民,罪不容赦。故臣杀他们乃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然南方之战乱,虽皆是些乱民,亦系我天朝子民,微臣身处道门,实不忍犯戒杀之。故臣不能领命,请陛下治罪。”玄宗听后,深以为然,越发觉得丁妙真不仅仙风道骨,神通广大,而且慈悲为怀,是个得道高人。好在南方皆是些小叛乱,不似北方胡人那般人多势众,于是便把平定叛乱的任务派给了其他人。 后来玄武关上退役下来的老兵,把丁妙真破胡人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一传十十传百,人云亦云,大肆渲染,便形成了各种诡异奇妙的传说。而玄武关外那一望无垠,遮天蔽日的森林,也被人们贯上了神秘的色彩,从此便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永夜之森。 第四章 尸鬼 话说两名官差经过了半个月的紧张赶路,终于到达了玄武关。 远远望去,玄武关依山而建,巍峨雄壮。城门上悬挂着“玄武关”三个大字,城门两侧则放置着两座巨大的石雕巨兽,细一看,乃是神话传说中的神兽玄武。关隘两边是高耸入云的险峻山峰,更加衬托出玄武关的不动如山。 年青官差站在城门口,仰起头来奋力向上望去。可城墙太高,他也看不清上面的风景。过了一会儿,脖子酸了,就开始打量起城门旁的那两座石雕巨兽。这巨兽约有一丈多高,长约两丈,差不多有一间房子大小。形状比较像乌龟,但跟乌龟又有些不同。头上生有两个角,且颌下有胡须,似龙。四足粗壮,且生有利爪。尾巴尖尖的,如同麒麟的尾巴一般。全身上下布满鳞片,背上的甲壳高高突起,如同一座小山。上面还盘旋着一条蛇,昂首吐信,好不凶猛。那蛇生就一颗龙的脑袋,却无龙的四爪,其身似蟒,布满鳞片。一龟一蛇,一动一静,既有刚猛凶悍之威,又有不动如山之定。 年青官差怔怔的望着神兽玄武,竟有些呆了。直到老官差喊他,他才醒过神来。 “你小子看迷愣了?叫你半天都不答应!”老官差愤愤的说道。 “爷,这神兽属实摄人心魄,我头一次见,难免看的有些入迷了。”年青官差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了好了,以后你看的机会多着呢。你过来,我有事情要吩咐你。”说着老官差朝着年青官差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年青官差匆忙跑过去,问道:“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 “也没什么事,就是你第一次来,不懂这关上规矩,怕你惹出事来,所以交代你几句。” “什么规矩?”年青官差一脸惊奇的问道。 “你听着,这镇关的守将乃是当今皇上的心腹,镇北侯熊廷武。熊大将军当年跟着皇上平复南方的叛乱,立了大功。不仅骁勇善战,而且治军有方,为人更是刚正不阿,你要是惹出乱子,我可救不了你!” “那倒不至于,我一个小小的官差,能惹出什么乱子?”年青官差戏谑的说道。 “你小子少跟我嬉皮笑脸的,你有所不知,这关上的士兵一部分是熊大将军的亲兵,这些士兵纪律森严,自然不会刁难我们。但还有一部分,是从各地督府衙门押过来的犯人。有的是死囚犯,有的则是被发配充军的,还有些是土匪强盗。再有就是一些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屡教不改,严重影响当地治安的穷凶极恶之徒。所以我让你小心谨慎,就是怕这些人中有的恶习未改,你不小心招惹到他们,惹出麻烦来。我们这次押解的两名犯人,其中一个就是要发配充军的。” “原来如此,那我小心点就是,尽量避着他们点。” “这就对了,这里不比长安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官差拍了拍年青官差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放心,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爷,咱们赶紧进关吧,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老官差哈哈一笑,说道:“瞧把你小子急的,不会忘,不会忘!”说着就拉着年青官差一起押着犯人进关去了。 两人刚走进城门,迎面就撞上一位盔甲鲜明的黑脸军官。这军官面色刚毅,颇具威严,鼻梁上还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老官差连忙上去打招呼,热情的说道:“杨将军好久不见,近来可好?老头子我又来给你送人来了。” 那军官哈哈一笑,握着老官差的手,高兴的说道:“老东西,你可想死我了。这次来关上呆几天啊?” 老官差缓缓的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呆不了几天,皇城那边一堆儿事,上面又催的紧,让我们办完差赶紧回去。等明儿回去的时候,我还得跟你借两匹马。” “好说好说,马匹你随便挑。咋了?长安城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丁党余孽那摊子事。自从圣上继位,前前后后都整治了快两年了,丁党的余孽还没肃清。大理寺整天一堆案子要审,忙的焦头烂额。”老官差一边拍着脑袋,一边痛苦的说道。 “丁妙真这妖道真该千刀万剐。人都死了,还祸害百姓。好在当今圣上英明,这次最好能把丁党连根拔起。”黑脸将军恨恨的说道。 “但愿吧,朝廷可不能再乱了,再乱下去,我大宁就完了。不说这些了,我这次给你带来的两个犯人,一个是要发配充军的,还有一个是要丢到关外,处以永夜之刑的。” “什么犯人还要处永夜之刑?这两年新皇登基,已经没什么人被处以这么重的刑罚了。”黑脸将军一脸诧异的问道。 “你有所不知,这人是前朝余孽丁妙真的余党,江南道的督抚王寅吉。之前仗着丁妙真的权势,贪污受贿,巧取豪夺,无恶不作。丁妙真倒台后,仍然不知收敛,因此皇上盛怒之下,就把他抄了家,并且下令把他发配到永夜之森。结果这人一听说要把他发配到永夜之森,当天夜里就疯掉了。” “既是丁党,那就另当别论了。况且这王寅吉,又这般不识时务,不知收敛,被处以永夜之刑也是活该。不过,这人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黑脸将军问道。 “我估摸着是真疯,这一路可没少给我们添麻烦。” “管他真疯假疯,等会儿到了永夜,都得疯!” “等会行刑的时候我跟你一起,这次带来一个新人,正好让他长长见识。”说着老官差就向年青官差挥了挥手道:“平成,快过来拜见一下杨哲奇杨将军。” 年青官差连忙跑了过去,向那黑脸将军施了一个拱手礼,客客气气的说道:“小的李平成,拜见杨将军。” 黑脸将军赶忙还礼,一手搂着老官差,一手拉着年青官差,乐呵呵的说道:“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走走走,咱们这就去关上去,只是小伙子,你等会被吓的尿裤子了,咱可不负责给你洗啊。”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那黑脸军官招了招手,唤来一名士兵,吩咐他把那名充军的犯人带下去,然后三人一起押着王寅吉往关上走去。 几个人废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了关上,此时太阳已经逐渐落下,天色也逐渐昏暗下来。关上的甬道大约有一丈多,够五六个人并排行走,十分宽敞。 年青官差扶着墙头垛往下看,不禁有些头晕目眩。城墙下面是一片空旷的空地,再往前几里路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森林,黑压压的,一直向关外绵延开去。令人奇怪的是,那片森林静的出奇,既没有动物出没,也没有鸟儿在枝头乱叫,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黑脸将军说,这关外长年杳无人烟,树木无人砍伐,越长越茂盛,估计再过个几十年,就要长到城门下了。说罢命令两个士兵把王寅吉放到一个筐内绑住,然后拉动转轮,缓缓的把人放了下去。等到王寅吉落地后,就剪断了绳子,只留下一人一筐,在空旷的地面上挣扎。而远处的那片永夜之森仿佛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随时准备把王寅吉吞没。 王寅吉虽然疯了,但此刻的他却如同预感到什么危险靠近一般,拼命的挣扎,喊叫... 城墙上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凛冽的寒风吹来,让人忍不住的打颤。风中传来王寅吉的呐喊声,与周围静的出奇的氛围相衬托,更增添了几分恐怖诡异的气氛。 过了一会儿,王寅吉也停止了挣扎和呐喊,不知是累了?还是放弃了?只是目光呆滞的躺在那里,嘴角抽搐。 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然而这份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过了一会儿,永夜之森那边开始躁动起来,树木开始晃动,同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正当众人屏住呼吸,静观其变的时候,树林里涌出一群黑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王寅吉。不一会儿,最前面几个黑影已经冲到王寅吉面前。他们直接扑到王寅吉的身上不停地撕咬,王寅吉拼命挣扎,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紧接着后面的黑影也追了上来,片刻功夫,王寅吉就被黑影彻底淹没了。 年青官差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些黑影都是人,只是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破败,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但从装扮上依稀还能分辨出是胡人。 年青官差后背发凉。 过了一会儿,他颤悠悠的问道:“杨将军,不是说胡人都死光了吗?那这些人...” “确实都死光了,不信你再仔细看一下。”说着黑脸将军就往下指了指。 年青官差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才发现这些人面目狰狞,披头散发,两眼发赤,状若恶鬼,形似干尸。倘若不是这些东西会动,他真的觉得他们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既然死了,为什么还能像活人一样行走奔跑?”年青官差一脸惊奇的问道。 “具体情况我也无从得知。这些怪物平日里躲在永夜之森里一动不动,一旦有人在下面,不一会儿,他们就会像疯狗一样蹿出来。关上的人都称呼他们为‘尸鬼’。这些东西不人不鬼的,待在这里几十年了,也没见它们老死,整个就是一行尸走肉。” 话音刚落,王寅吉那边就没了动静,众人纷纷往下张望。只见尸鬼们没有再继续往上扑,而是缓缓的向永夜之森退去。过了一会儿,那些围在王寅吉周围撕咬的尸鬼也逐渐散开,转身向永夜之森的方向走去。再看那王寅吉,被咬的满身血污,胳膊也断了一条,一动不动,八成是死了。 正当年青官差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却发现王寅吉的身体开始抽搐,紧接着口吐白沫。再过了一会儿,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只是这一次王寅吉的眼睛,也变得和刚刚那些尸鬼一般赤红。紧接着,王寅吉的身体也开始变化,刚刚还在流血的断臂也不再流血,而那些伤口似乎也开始愈合。过了片刻,王寅吉停止了抽搐,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然后抬起头来,向城墙上望去,血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城头上的众人,然后发出一阵阵野兽般的嘶吼。在暮色衬托下,宛如地狱里走出的厉鬼一般。 年青官差看到这一幕,再也忍受不住,两腿发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黑脸将军和老官差连忙过去把他扶起来,老官差还不忘打趣道:“你小子不是成天叫着喊着让我带你上来见识一下吗?怎么?真来看了,怎么吓得站不起来了?” 年青官差挣扎着站起来,定了定神,声音还有些发颤的回答道:“谁成想这些东西这么骇人?离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那血红的双眼中透出的阵阵寒意。” 黑脸将军笑着打圆场道:“我们头一回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也被吓的不轻。虽然已经见了很多次了,但每一次看,心底仍然会升起阵阵寒意。我这辈子跟随大将军南征北战,什么场面没见过?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了,可每次看到这玩意,心底还是忍不住发颤。你小子第一次见,害怕也是正常。”说着拍了拍年青官差的肩膀以示安慰。 正当众人说话之际,王寅吉那边停止了嘶吼,也像之前那些尸鬼一样,缓缓的向永夜之森走去。空荡荡的地面上,只留下一滩血迹,还有一只断臂。周围再次陷入了寂静当中,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年青官差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急忙问道:“杨将军,这玄武关能守住这些怪物吗?” 杨哲奇笑着回答道:“放心放心,这玄武关几十丈高,城墙也有一两丈厚,这些怪物们又没有攻城器械,任他们有翻天的本事,也过不来的。” “那城门呢?城门打开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涌进来?” “这个你放心,玄武关的城门谁都开不了。擅自打开玄武关的城门,可是死罪。除非有人不要脑袋了!而且这城门后面又是铁栓又是铁链的,打开这些铁栓铁链的钥匙,一直放在皇上那里。除非皇上准许,否则谁也别想踏出关外一步。” 年青官差听到他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可不能打开了,打开就全完了,全完了。” 老官差和黑脸将军看到他有些失魂落魄,就带着他一起下关去了。 第二天,黑脸将军看到年轻军官神色如常后,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昨天夜里他一直担心,生怕这孩子被关外那场景给吓傻了。看到他没事,也就放心了。于是上前调侃道:“小老弟,昨晚睡的可还好啊?有没有做噩梦啊?” 年青官差老脸一红,倔强的回答道:“小场面,小场面,昨天我那是饿的,所以腿才有点发软。” 只见老官差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说道:“也不知道是谁,昨儿晚上不敢一个人睡,硬是跑过来跟我这老头子挤一张床。” 说罢众人哈哈大笑,年青官差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几天后,两人准备返回长安城,黑脸将军为他俩送行,临行前一再交代,不要把关上的所见所闻泄露出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二人也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一再保证绝不泄露。 说罢二人便向黑脸将军告辞,骑马赶回长安城。 第五章 李氏后人 大宁王朝,长安城,正阳宫内。 一位身穿龙袍,下身瘫痪的中年男子正坐在轮椅上翻阅奏章。 他就是大宁王朝现如今的统治者,已逝玄宗皇帝的胞弟李成武。 当年玄宗皇帝突然暴毙,举国震动。紧接着,王朝唯一的储君也跟着病逝。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谁来继承大统?便成了当下的燃眉之急。当时朝中大致分为两派,一派以丁妙真的手下礼部尚书程德新,刑部尚书赵思量,还有工部尚书陈奉全为首,打着“顺天承命”的口号,拥立丁妙真继位。另一派,则是以吏部尚书瞿怀玉、北镇总督熊廷武为首,坚决拥护玄宗皇帝胞弟武威王李成武继位。两派的争斗并未持续多久,丁党虽然人多势众,在舆论和人数上占据了优势,但大宁王朝的军政大权,一直都掌握在武威王李成武的手上。谁都知道,熊廷武跟随武威王征战多年,是其手下的得力干将,对大宁王朝更是忠心耿耿。玄宗皇帝虽然一世糊涂,但涉及到王朝根本的,向来还是很清醒的。他与其胞弟李成武,从小患难与共,两不相疑,因此王朝的军政大权从不假手他人,一直掌握在李成武手中。储君病逝后,武威王李成武当即率领大军班师回朝,打着为兄报仇的名义,誓要杀丁妙真以慰玄宗皇帝在天之灵。李成武当时突闻噩耗,心急如焚,当即率领一队亲兵奔赴长安,让熊廷武率领大军紧随其后。不料半路遇到刺客袭击,虽然众人奋力击退了刺客,但李成武却身中剧毒,落了个下身瘫痪的下场。李成武心里清楚,刺客必然是丁妙真派来的,所以一回到长安城,立马率兵包围丁府。丁党门人察觉到情况不妙,纷纷倒戈。丁妙真看到大势已去,便服毒自尽。 丁妙真虽然死了,但其余孽犹存,大宁王朝依然处于风雨飘摇中。而且那次刺杀导致李成武下身瘫痪,丧失了生育能力,外加他常年在外带兵打仗,也无子嗣。因此王位继承人的问题,就成了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一块心病。再加上丁妙真掌权后期,谋逆之心越发昭然,残害忠良,暗杀皇亲国戚,导致李氏族人人丁凋落。 虽然值此内忧外患之际,但这个铁打的汉子依然用他那宽厚的臂膀撑起了摇摇欲坠的大宁王朝。 此刻,皇帝正坐在大殿中,眉头紧锁。在他的面前站着两位老者,一位身着青衫,手持拐杖,鹤发童颜,仙风道骨。另一位一身劲装,目光炯炯,一看就是一位赳赳武夫。这两人都是早年李成武府下的幕僚。身穿青衫的老者姓南,这个人有姓无名,因此,李成武一直称呼他为南先生。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识渊博,一直在李成武身边辅佐他,既不求名,也不求利,赐他官职他也不做,因此李成武对他用敬又畏。那位武夫姓梁名鸿,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半晌过后,皇帝恨恨的骂道:“这王寅吉当真是丧心病狂!朕看在他还算有些才干的份上,没有追究他当初支持丁妙真篡位的事。没想到他竟毫无廉耻之心,不仅不知悔改,反倒变本加厉!朕真是瞎了眼了,任用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为江南道的督抚!”说罢愤怒地把奏章扔在地上。 “圣上息怒,王寅吉死有余辜,圣上莫要因此而伤了龙体。”说罢南姓老者弯腰捡起地上的奏章,双手捧着呈给皇上。 “南先生所言极是,况且王寅吉已经被发配到永夜之森,也算是罪有应得。如今百废待兴,正是全天下百姓最需要皇上的时候,皇上应以大局为重。”梁鸿关切的说道。 李成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朕失态了,让两位爱卿担心了。王寅吉既已伏诛,如今江南道督抚的位置也空了出来,两位爱卿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不妨说来听听。” 南姓老者思索了半晌,起身说道:“皇上觉得岭南道海宁县的知县沈弘毅怎么样?” “你是说当年朕在南方平息叛乱时,那个在后方为朕供应军需粮草的沈弘毅?” “正是他。” “此人行事谨慎,沉稳低调,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有调查过他吗?” “臣让梁老先生调查过了,此人是前朝玄宗皇帝选拔,也就是是天佑二十年的进士,后来被分配到岭南道海宁县当知县,在任六年,政绩卓越。岭南本就是穷乡僻壤,当年供应军需,其他县都拿不出余粮,唯独他治下的海宁县人民富裕,粮食充足。而且臣还听说,此人不仅是个大孝子,还是个好丈夫,至今仍守着糟糠之妻,从未纳妾。可见此人持身皎洁,不为财色所动。” “嗯,确实不错。梁老你觉得呢?”李成武转头向梁鸿问道。 “据臣手下的探子所报,此人确实如南先生所说,不仅一身正气,为人处世也是刚正不阿。据说当年与他同一批的进士们,很多都投靠了丁妙真,靠着丁妙真的关系爬到督抚、总兵、尚书的位置。唯独他,始终与丁妙真划清界限,因此也遭到了丁党的嫉恨。所以尽管他政绩卓越,却仍旧只是个小小的七品知县。” “不错不错,大宁朝就需要这种人。朕记得前些年见他的时候好像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长的也一表人才,颇有古君子风范,只是有些文弱,缺少点杀伐决断之气。” “皇上圣明,沈弘毅是二十一岁中的进士,如今应该二十六七了。”梁鸿缓缓说道。 “嗯,年轻有为,好好培养一下,将来或许是个栋梁之材,那就把他调到江南道当督抚吧。江南富庶之乡,且佳人众多,不比岭南的穷乡僻壤。倘若他到了那里依然能不改本心,严持操守,不为财色所动的话,那就是我大宁之福,百姓之福。南先生,你说呢?”李成武问道。 “皇上圣虑深远,臣等自愧不如。让沈弘毅去江南道任督抚,好好历练一番,对他,对我大宁朝,都有益处。” “嗯,那南先生你就代朕去拟旨吧。梁鸿,你回头替朕跟江南总督许沛文打声招呼,让他对这个沈弘毅多上点心,好好教导。倘若再给朕弄出个王寅吉,让他提头来见!” “皇上放心,老臣一定把皇上的意思带到。” 李成武紧锁的眉头缓缓展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终于了却了一件心事,只是还有一件大事,朕想要听听二位先生的意见。” “皇上请说。”两人齐声说道。 “还是关于太子储君的事,这是国之根本,不可不慎重。”李成武满心忧虑的说道。 南姓老者面色凝重的说道:“此事确实宜早不宜晚,如今皇室宗亲剩下的只有汉王和晋王两脉,晋王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汉王虽说有一个儿子,但据说整日里只知道吃喝嫖赌,流连于声色犬马之间。” “哎——”李成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对我李氏的惩罚,如今族人中,连个像样的继承人都找不到!” “皇上莫要忧虑,臣听说,当年太宗年间皇子夺嫡,燕王和齐王被贬为庶民,其后人流落民间,臣这两年派人明察暗访,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梁鸿高兴地说道。 “此话当真?快把你打听到的说给朕听听。” “皇上莫要着急,齐王一脉据臣所知已经断绝。至于燕王那一脉,留下来的尚有一独子,如今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李成武两眼一亮,开心的说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梁鸿,这孩子人怎么样?身体如何?” “启禀陛下,据臣手下所说,燕王这一脉也逐渐没落,如今只剩下一个七十多的老仆人和小主子相依为命。据说小主子挺孝顺,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身体还算健康,就是经常饿肚子,有些瘦弱。” “嗯,不错,这孩子还小,只要本性不坏,好好调教,将来还是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国君的,再不济也比汉王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好。梁鸿,你跟南老先生即日出发,亲自去查访,然后再回来向朕禀报。” “臣领旨。”两人齐声说道。 翌日,二人便离开长安,日夜兼程地向剑南道赶去。 两人一路打探,最终在剑南道一个小镇的庭院内找到了燕王的子孙。庭院里只有两个孩子和一个老仆。一番打听才知道,这俩孩子小的叫李景明,大的叫七杀。李景明便是燕王这一脉仅存的骨血,他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掉,父亲也在不久后郁郁而终。七杀则是李景明的父亲捡来的孩子,据说捡来的时候,婴儿身上用一块虎皮包着,虎皮上面写着“七杀”两个大字,于是就把这个捡来的孤儿命名为七杀。七杀比李景明年长一岁,两个孩子相依为命,虽非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孩子的父亲去世之后,便只剩下一个老仆人拉扯着两个孩子,靠着孩子父亲留下来的一些钱财,艰难度日。不过这俩孩子也挺懂事孝顺,知道老仆人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就经常帮忙操持家务。偶尔也替镇里的人跑跑腿,送送东西,挣点钱贴补家用。镇里的人们可怜这一家三口无依无靠,也经常帮助他们。尤其山上那个猎户,非常喜欢这两个孩子,不仅偶尔送来一些野鸡野兔子,还教会两个孩子一些打猎技巧。因此这俩孩子生活虽然有些贫苦,偶尔缺衣少食,活得倒也算开心自在。 两人远远看着这俩孩子,心里说不出的喜欢。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两个孩子虽然才七八岁左右,却已十分懂事孝顺。须知,李家统治大宁王朝已一百余年有余,很多王爷,皇子皇孙,从小就生长在深宫大院,锦衣玉食。外加一群太监宫女伺候,所以绝大多数从小就养成了骄奢的恶习。可他们不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因为周围的人给他们灌输的思想就是,他们生来尊贵,高人一等,就该与普通人保持距离。因此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不仅不识民间疾苦,而且傲慢自负。虽然从小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但并不能祛除那深植在他们心中的冷漠与傲慢。因此久而久之,王室宗亲的素质越来越差,颇有一代不如一代之势。 趁着两个孩子外出之际,两人一起拜访了那位老仆人。老仆人是从李景明的爷爷辈就开始服侍他们李家的,年青时多多少少也跟随主人见过一些世面,而且年纪大了,见的人多了,也懂得一些识人之术。因此一看到这两人,就知道这二人非同寻常。 “老先生,鄙人姓南,我身边这位姓梁名鸿。我们二人今日突然登门拜访,有失礼数,还请老先生多多担待。” 老仆人细细打量了他们一番后,开口说道:“先生客气了,两位先生器宇不凡,自然不是普通人。突然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只是受人所托,有些事情想跟老先生了解一下。”说罢,梁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了老仆人。“不知老先生可识得这个?” 老仆人细细打量着玉佩,紧接着身体微微发颤,眼含泪光,半晌后才慢慢开口说道:“这…这是皇室的玉佩。” “老人家果然好见识,您能猜到这是谁的玉佩吗?”梁鸿问道。 老仆人把玉佩拿到眼前仔细查看,突然脸色大变,立马起身跪了下来。边叩头边说道:“老朽有眼无珠,不知天子降临,还请陛下恕罪。” 二人赶紧上前把老人扶起,老人坐定后,南姓老者才开口说道:“老人家不必这样,这块玉佩确实是当今皇上的,但皇上他老人家并没有过来,我们只是代皇上办事,这块玉佩是他老人家给我们的信物。” 还没等老仆人反应过来,梁鸿就赶忙问道:“老人家,您是怎么认出来这块玉佩是皇上的?” 老人缓缓答道:“这龙纹玉佩,只有皇室宗亲才能佩戴。但上面的龙,又各有文章。皇帝戴的玉佩,是五爪金龙。王子王孙们戴的则是四爪金龙。” 南姓老者和梁鸿相视一笑,紧接着,梁鸿开口问道:“老人家说的没错,老人家之前是在宫里面任过差吗?不然怎么知道这些?” “老头子并没有在宫里当过差,只是老头子死去的主子是燕王的后裔,家传下来有一块燕王曾经佩戴过的玉佩,因此识得。”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不绕弯子了。老人家您也不必慌张,我们此行并无恶意。我们此次是奉当今圣上之命,来寻找前朝的李氏后人。如今皇室衰微,人丁凋落,圣上特地派我们二人来民间寻访皇室宗亲。老人家您刚刚说的那块燕王玉佩,现如今还在吗?”梁鸿问道。 老仆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向里屋走去。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两样东西,走了出来。 “两位请看,这块玉佩就是燕亲王当年的贴身玉佩,跟刚刚圣上的那块相似,只是这块玉佩上的龙纹只有四个爪。这个汉白玉的印信,是燕亲王的亲王印信。”说罢把玉佩和印信递给两人。 两人细细观摩,发现那块龙纹玉佩,除了有些古朴,确与他们手中那块无甚差别。而那方汉白玉印信,小巧玲珑,做工精致,上面赫然刻着“燕亲王印”四个大字。 老仆人叹了口气,开口说道:“都说富不过三代,燕王这一脉,自被贬为庶人起,传到小主子这一辈,已经是第五代了。如今家道中落,早已没了当年的风光,很多东西都被拿去当铺换银子了,唯独这两样东西,一直留着。只等着小主子稍微长大点,再把它们传给小主子,好让他知道,他是当今皇上的宗室,大宁王朝李氏的后人。” “小主子?”梁鸿故作惊奇的问道。 “是的,小主子。燕王是太宗的儿子,所以小主子算起来是太宗皇帝的第六世孙。他这一辈是景字辈的,因此他父亲给他起名叫李景明。燕王这一脉,人丁不旺,一直以来都是一脉单传。小主子出生的时候,他母亲因为难产失血过多去世,小主子还没两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也跟着去了,只留下老奴跟小主人相依为命。老奴本就是风烛残年,说不定哪天就要去见阎王爷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小主子,生怕老奴哪天一撒手走了,留下小主子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每每想到这里,老奴就心如刀绞。如今二位到来,还请二位奏请皇上,念在宗室的份上,把小主子接回去吧,别让燕王这一脉断在老奴的手里。否则,老奴就是死了,也没脸去见下面的主人们啊。”说罢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二人闻毕,心生悲戚,连忙将老人扶起。 “老人家放心,南某和梁老先生此次前来,就是为此事。”南姓老者赶忙说道。 “老人家且放宽心,当今皇上圣心仁慈,怎忍心看着宗室凋零。老人家您照顾好小景明,等我们二人回来,再做商量。圣上当日一再嘱托我们,弄清楚情况后立马回去向他禀报,因此我二人只得先回长安城,等向皇上禀明情况后,再赶回来接你们。”说罢梁鸿便站了起来。 “你们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景明的,景明这孩子懂事孝顺,还请二位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那是必然,只是这玉佩还有印信,我们要带回去面呈皇上,老人家您看方便吗?”南老先生问道。 “这东西本就是皇室之物,带回皇宫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只要皇上能恢复小主子的皇室身份,哪怕要了老奴的命,我也愿意。” “老人家言重了,景明差不多也快回来了,我们二人就不再逗留。此事还烦请老人家暂时代为保密,一切等我二人禀明皇上,请到旨意后再做定夺。” “两位请放心,老朽会代为保密。” 说罢两人起身告辞,回到客栈,收拾行李,即刻赶回长安。 第六章 民间太子 两人一路没敢耽搁,日夜兼程赶回长安,向皇帝奏明情况。 到了皇宫,二人向皇帝陈述完毕后。皇帝开口问道:“如二位先生所言,齐王一脉确实已经断绝,燕王这一脉,也只剩下一个七八岁的遗孤?” “是的,皇上。这个遗孤名叫李景明。皇上请看,这是李家老仆收藏的已故燕王的旧物。”说罢梁鸿就把龙纹玉佩和燕王印信呈了上去。 “恩,不错,确实是我大宁皇室之物。如此看来,这个孩子是燕王后裔无疑。南老先生,这孩子人怎么样?” “启禀陛下,老朽与梁老先生在那边观察数日,发现李景明这孩子秉性善良,聪明孝顺,是个可造之材。” 李成武双手扶着轮椅,静静地望向窗外,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朕相信先生的眼光。只是苦了这孩子了,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朕有意把景明接过来,留在宫中抚养,先生意下如何?” 南姓老者面带忧虑的说道:“皇上,有句话老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成武哈哈一笑,说道:“先生与朕相伴多年,虽无君臣之名,却有君臣之实。为政之要,在于君臣一体。唯有君臣两不相疑,方能同心同德。因此先生不必踌躇,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皇上圣明,是臣多虑了,只是臣觉得,李景明暂时不该接入宫中,应留在宫外继续抚养。”南姓老者诚惶诚恐地说道。 李成武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先生的意思朕不太明白,可否细说?” “不知皇上可曾记得,两年前,玄宗皇帝突然驾崩,太子储君继承大统,结果继位一个月不到,太子就突染恶疾去世。太医对外宣称太子是由于伤心过度,然后又得了风寒,病情来的过于猛烈,以至于药都还没来得及起作用便殡天了。太子之死过于蹊跷,坊间流传着各种传闻,其中就有说太子并非死于病症,而是被人下毒谋害致死,只是这种毒无色无味,人死了也验不出来。” 李成武脸色逐渐变得阴沉,眼中透露出了杀气,双手紧握,骨节咯咯作响,用无比愤怒的语气说道:“此事朕岂能不知!必是那妖道丁妙真下的毒,这个狗贼杀我皇兄,害我侄儿,我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要不是这妖道服毒自尽,我定要把他千刀万剐,然后扔到永夜之森去喂那群畜生,方解我心头之恨!” 南姓老者见状连忙跪下劝道:“皇上息怒。这正是臣担心的,倘若把李景明突然接入宫中,臣恐重蹈覆辙。”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一样,让李成武瞬间变得清醒起来。宫中的那些肮脏事他怎能不知?后宫明争暗斗,朝堂权力交织,富丽堂皇的宫殿,前呼后拥的奴婢,以及盔甲鲜明的护卫,都不能掩盖宫廷的凶险。它既是王朝的中心,也是权力与欲望的聚集处。大到明目张胆的逼宫、政变,小到三教九流的下毒、巫术,都让这里变成了无声的战场。有些皇子,还未出生便胎死腹中。有些即使长大了也会莫名其妙的死去。当年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和皇兄顺利长大,耗尽心血。也正是这一路的患难与共,他才得以与皇兄彼此信任,心照不宣。丁妙真虽然死了,但不代表宫中就是安全的了。朝堂上,派系斗争,各个势力的博弈从未间断,随时都可能再次波及到宫中。李景明是大宁朝唯一的希望,不容有失,他不敢去冒这个险,他也不能去冒这个险。 “南先生,继续说下去,朕听着呢。”李成武用异常平静的口气说道。 南姓老者思索了一会儿后,回答道:“第一,猝然把李景明接入宫中,并把他立为太子,定然会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或有人暗中接近太子,伺机拉拢。或有人心存不轨,意图谋害。第二,李景明从小在民间长大,如今年纪尚小,突然把他接入宫中,怕他不能适应。第三,宫中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然有最好的老师,最好的环境,可也会让人变得懒惰,骄奢,长此以往,还会变得不识民间百姓之疾苦。倘若连百姓之疾苦都不知,又何谈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又怎能成为一代明君?”说罢南姓老者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皇上,臣所说句句皆是肺腑之言,为国为民之心天地可鉴,倘有冒犯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李成武赶紧示意梁鸿把南姓老者扶起来,然后安慰他道:“先生不必紧张,先生所说,皆合情合理,朕能理解。想当年,朕也是出了宫,在外带兵打仗时才悟得此理。百姓之疾苦,非亲身经历,不能感同身受。这些年眼见耳闻,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宫中虽好,但终究非育人之福地。那么依先生的意思,还是继续把景明留在宫外抚养?” “皇上圣明,纵观史书,成长于民间的布衣天子不在少数,且这些大多能力出众,心系百姓。而且把景明继续留在民间抚养,也能避开朝堂上的众多耳目。就是不知道皇上是否能狠下这个心?” “吃苦要趁早,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将来这江山是要交到他手上的,不好好历练历练,又怎能扛得住?” “那皇上的意思是?”南姓老者轻声的问道。 “把景明继续留在民间抚养教育。梁鸿!”李成武厉声喊道。 “臣在。” “朕今后就把景明还有南先生的安全交给你了,倘若他们俩有半点损伤,你提头来见!还有,今后你要负责教景明习武,至于南先生,好好教景明读书写字,修身治国之道。景明只要能学到你二人一半的本事,朕就放心了。” “陛下放心,老臣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景明和南先生周全!” “哈哈,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朕估摸着当今世上能让你梁鸿拼命的,也没有几个吧!”说罢李成武哈哈大笑起来。 “陛下抬举老臣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英雄还是不可小觑的。但要是咱老梁真拼起命来,就是天王老子,也休想全身而退!”这位一直以来都极其低调的武夫,此刻如同一头苏醒的猛虎一般,发出一声声的咆哮。 “哈哈,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不改当年血性,只恨朕现在不能站起来了,不然定要跟你过上几招。”李成武大笑着说道。 “有陛下在,老臣不敢妄称天下第一。” “少拍马屁了,朕的那点武艺朕还是清楚的。来人啊,把朕的佩剑取过来。”李成武对身旁的太监说道。 那太监转身向内殿走去,过了一会儿,捧着一把剑走了出来。然后俯身把剑呈给了李成武,李成武接过剑,示意他退下。然后招了招手,让梁鸿过去。 李成武一边抚摸着那把剑,一边对梁鸿说道:“这把剑乃是天外玄铁所制,极其锋利,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这么多年来跟着朕南征北战,救过数次朕的性命,是一把祥瑞之剑。此剑名为‘孤鸿’,刚好你的名字里也有一个‘鸿’字。朕今天就把它赐予你,望卿莫要辜负朕之所托。”说罢便亲手把剑递给了梁鸿。 梁鸿赶忙跪下,叩头说道:“皇上待臣恩重如山,臣自当以死相报,只是这把剑乃是皇上的心爱之物,臣万不敢接受,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拿着吧,朕现在这个样子,它留在朕的身边,也是无用,让它跟着你,替朕好好守护景明吧。”李成武略带伤感的说道。 南姓老者向梁鸿使了个眼色,梁鸿立马会意,他也生怕再推辞,触动了皇上的伤心事,因此就接过了赏赐。这把剑外形比较古朴,剑身通体黝黑,剑柄的尾部雕刻着一条金龙仰天长啸,金制的剑柄处刻了“孤鸿”二字。剑刚一拔出鞘,周围便升起一股寒意。梁鸿取下一根头发放上去,轻轻一吹,头发立马断成两截。 “陛下,这果然是一把吹毛断发的宝剑。”梁鸿一脸惊喜的说道。 “吹毛断发不算稀奇,你让头发自己落到剑刃上试试。”李成武说道。 梁鸿照着李成武所说,把头发放到剑刃的上方,然后让头发轻轻落下。只见那头发刚一触到剑刃,便断为两截。 “怎么样?是把宝剑吧?”李成武笑着问道。 “老臣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锋利的兵器,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 “你再拿剑砍一下这个柱子试试。”说着李成武指了指旁边的石柱子。 梁鸿拔剑向石柱砍去,剑刃与石柱相碰撞,迸出火花,剑身瞬间就嵌入到石柱中去,再拔出来看,剑上除了一些石沫粉尘,没有任何划痕,剑刃处也如同新的一般完整无缺。 “不愧是天外玄铁炼成的,果然又锋利,又坚硬,此剑非凡间之物!”梁鸿赞叹道。 “想当年,朕与人在战场上厮杀时,凡与朕手中剑相碰撞者,无不断为两节,当真是削铁如泥,上古之神兵也不过如此。如今朕把它赐与你,希望你能明白你身上的责任重大。你拿着此剑,保护好景明和南先生,保护好大宁朝的未来,断不可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梁鸿手持“孤鸿”,单膝跪地,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臣定当以此神剑,诛杀逆贼,护我大宁!” “起来吧。”李成武示意下人把梁鸿扶起,然后转头对南姓老者说道:“南先生,朕没什么可赏你的。名利于先生如浮云,财色不能乱先生之心。朕所能做的,就是给予先生最大的信任,还望先生莫要见怪。” 南姓老者赶紧跪在地上说道:“皇上待臣,实属不薄,蒙皇上对臣言听计从,使臣满腹才学得以施展,能够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不至于老死田间,无济于世。皇上对臣的信任,就是这世间最宝贵之物,臣别无所求,定当尽心竭力,教导景明,还皇上一个好太子,还大宁一个好国君。” “好!朕相信你们!这两天你们把手里的事安排一下,就去剑南道吧。暂时不要告诉景明他是太子之事,以免扰乱他的心绪,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他吧。朕有时间,也会亲自过去看看你们和景明的。一切起居用度,尽量节俭,莫要铺张浪费,与寻常百姓之家相同即可,以免养其骄奢之气。朕这里有两块金制腰牌,你们放在身上,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拿着这两块腰牌去找各地督抚,他们都会照办。”说着李成武拿起桌子上的两块腰牌递给二人。 两人接过腰牌,沉默不语,他们也不知道,这一去,何时才能再回来。 李成武接着又说道:“要经常给朕写信汇报情况,朕膝下无子,景明就是朕的儿子。” “臣等谨遵圣谕。”两人齐声说道。 “没别的事了,你们退下吧,朕累了。”李成武一脸疲倦的说道。 “臣等告退。”说着两人缓缓退出宫殿。 第七章 柳暗花明 辞别了皇帝,二人安排好手中的事情,就匆匆忙忙赶回了剑南道。 回到镇上后,两人租了一处庭院,准备把李景明,七杀,还有老仆人一起接过来。 他们先去找了老仆人,大致跟他说了一下皇帝的意思。老仆人听到皇上把景明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时,激动的痛哭流涕。心想着这俩孩子今后终于有依靠了,他也可以放心了。 “您老先别急着高兴,还有更好的消息在后头呢。”梁鸿笑着说道。 老仆人一脸惊奇的问道“还有什么好消息?” “皇上说,暂时不把景明接到宫中抚养,继续留在这里。等景明长大点后,再把他接过去。还让我跟南老一起教景明读书写字,习武健身。”梁鸿一边说着,一边倒了两杯茶,端给二人。 老仆人连忙接过茶道谢,高兴地说道:“当真如此?我也担心景明年纪太小,宫中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景明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应付过来。如今这样,倒真是两全其美了。” “你猜猜这是谁的主意?” “怎么?这不是皇上的主意吗?”老仆人一脸惊奇的问道。 “这件事多亏了南老先生力劝皇上,皇上才答应把景明继续留在民间抚养,你还不快谢谢他,不是他,你今后可能就见不到景明了。”说着梁鸿指了指南姓老者。 老仆人正要起身感谢,南姓老者看到了,连忙阻止,还不忘瞪了梁鸿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个老梁头,越老越没点正形,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你还跟他说这些干嘛?”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劳二位大驾,快快起来喝茶吧,梁某人给你们赔罪了。”说罢就把茶端到两人面前,两人见状,哈哈大笑。 “院子我跟南老先生已经物色好了,明天就一起搬过去吧。”梁鸿一边喝茶,一边说道。 老仆人刚要开口感谢,南姓老者急忙说道:“老先生,还有一件事要交待一下。皇上说了,暂时不要告诉景明他的身份,以免扰乱他的心绪。皇上的这一番苦心,是想让景明能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经历普通孩子该有的幸福与磨难,让他好好历练一下,同时体会普通百姓的苦乐哀愁,以免像其他王子王孙那般沾染上坏习气。所以等会儿景明回来了,您就说我们是受人所托,帮忙抚养照顾故人之子。” 老仆人心里当然是一百个乐意,景明是他一手带大的,他也没几年好活了。他这辈子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没啥别的心愿了,也就期盼着能多陪陪景明,看着他顺利长大。 三人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了跑步声,只见李景明跑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把木剑,七杀则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你玩的够久了,该给我玩一会儿了。” 李景明刚冲进来,就看到屋子里坐着三个人,立马停了下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后,就跑到老仆人身边,一头扑进老仆人的怀里。 七杀紧跟着也跑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两个陌生的老人坐在那里。不过他比李景明年纪稍大一点,胆子也比较大,对着两人问道:“你们是谁?来我们家干嘛?” 梁鸿看了眼这孩子,心里颇为喜欢。他是练家子,一眼就看出来这孩子是个天生的练武胚子。于是开口调侃道:“我们是土匪,来你们家打劫的,识相的赶紧把家里的好东西交出来。” 只见七杀抄起放在门口的木棍,指着梁鸿说道:“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许伤害他们,小爷我可不怕你。” 梁鸿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不错,我非常喜欢,你小子不怕死吗?” “不怕!坏老头,看招!”七杀一边喊着,一边举起棍子,向梁鸿劈去。 梁鸿抬起手来,用两根手指轻轻一夹,木棍就好像被铁钳钳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梁鸿得意一笑,说道:“怎么不动了?继续砍啊。” 七杀脸都胀红了,那木棍还是纹丝不动。又看到对面那老头嘲讽戏弄的神情,气的他放下棍子,一脚就要朝梁鸿身上踹去。 只见梁鸿站了起来,另外一只手轻轻一握,就握住了七杀的脚踝,七杀一只脚立在原地,动弹不得。梁鸿笑着把手里的木棍扔掉,然后左手轻轻一托,右手稍一使力,七杀就头下脚上的被他提在手里。 梁鸿一脸坏笑的低头说道:“臭小子,继续蹦跶啊,不是说要教训你梁爷爷吗?怎么不动弹了?” 七杀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的东西仿佛要被倒出来一般,十分难受。此时他刚刚好能看到梁鸿背后的李景明,李景明朝他使了个眼色,他立马会意。 只见李景明突然冲了上去,一口咬在梁鸿的手臂上,梁鸿吃痛,抓着七杀的手瞬间就松开了。七杀则趁机两手撑地,然后顺势一个跟头滚了出去,抄起地上的木棍,就要朝梁鸿的身上劈去。梁鸿则身形一转,避开了七杀的棍子,右手绕到李景明的身后,把李景明提了起来。同时脚下一绊,把七杀也绊了个踉跄,然后再一转身,七杀也被他抓着后背,提在手里了。 李景明和七杀在空中不停地挣扎,可就是碰不到梁鸿半分。两张小脸胀的通红,嘴上却依然骂个不停。 老仆人笑着说道:“梁先生莫要见怪,这俩孩子从小就没有父母,难免被同龄的孩子们欺负。我这个老头子又不中用,没法给他们撑腰,平时全是他们兄弟两个互相照应。所以别看他们俩个头不大,镇上的孩子们,还真没有几个敢招惹他们。” 梁鸿听后心里莫名的一阵心酸,倘若不是丁妙真害了他全家,他的孙子应该也跟这俩孩子差不多大了吧。他把两个孩子轻轻放下,然后蹲下身子说道:“以后有梁爷爷在,谁都没法再欺负你们。” 两个孩子一头雾水,瞪大了双眼看着众人。 老仆人见状,笑着起身把两个孩子揽进怀中,柔声说道:“别怕,孩子们。刚刚梁爷爷是在跟你们开玩笑,他们不是土匪,他们是受你们父亲的故友所托,来帮忙抚养照顾你们的。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位是梁爷爷,那边那位白胡子长者你们就叫他南爷爷。今后他们两个,一位教你们读书写字,一位教你们习武健身。” 两个孩子一脸迷茫,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南姓老者起身说道:“别怕孩子们,你们梁爷爷是个老顽童,喜欢逗小孩子玩,没有恶意的。你们饿了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去镇上的饭馆吃饭好不好啊?” 两个孩子听到要下馆子,瞬间来了精神。七杀赶紧跑过去拉着南姓老者说道:“南爷爷,我要吃糖醋排骨,宫保鸡丁,还有清蒸鲈鱼。” 南姓老者笑着说:“好,好,好。” 李景明也跟着跑过去说道:“南爷爷,我也要,我也要!我要吃烤鸡、烤鸭、烤鹅、烤全羊,烤全猪,还有烤...烤......” 还没说完,梁鸿就走过来一把揪住李景明的耳朵,笑嘻嘻的说道:“烤烤烤,烤什么烤?信不信我等会儿把你给烤了?小小年纪,胃口倒不小,吃得完吗你?”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小小的院子里,瞬间就充满了欢声笑语。 李景明的小脑袋瓜自然不会去想那么多,他只知道,这两位爷爷,对他们都很好,除了那个梁爷爷偶尔会揪他的耳朵。两位爷爷当天晚上就带着他们去镇里的酒馆大吃了一顿,他和七杀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晚餐。以前他们只能远远的在酒馆外面看一眼,闻一下从里面飘出来的香味。有时候老板心情好,给他们俩一个鸡腿,就够他和七杀高兴大半个月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可以坐在酒馆里大吃大喝。直到夜里睡觉时,他和七杀还不敢相信今晚发生的一切,李景明还特地让七杀掐了他一下,确保不是在做梦后,才缓缓入睡。 第二天,两位爷爷就带着他们搬离了这个他们住了七年的小院子,离开的时候,李景明还有些依依不舍,毕竟这个小院子,承载了太多的回忆。他们的新家是一个四合院,院子中间有一棵大树,夏天的时候可以在树下乘凉。 南爷爷和梁爷爷住在院子两侧的客房,他和七杀则住在正厅右边的偏房,左边是留给管家爷爷住的。家里的家具,很多都换了新的,梁爷爷还特地给他们俩弄了个两层的小床,七杀睡上面,李景明睡下面。一开始李景明还很不情愿,非要让七杀陪着他睡下面,后来实在挤得受不了了,才放七杀去上面睡的。 院子里还多了两个小木桩,是梁爷爷专门请人做的,用来给他们俩练武用。梁爷爷还给他们俩一人做了一把木剑,把李景明和七杀高兴坏了。南爷爷的那间屋子就比较大,里面放着一个书架,上面堆满了书。屋里还有两张桌子,是留给李景明和七杀读书写字的地方。 仅仅就这些,就已经让李景明和七杀高兴的活蹦乱跳了。以前,他和七杀总是羡慕别的孩子有好的房子住,有好东西吃,逢年过节时还有新衣服穿,更羡慕他们有疼他们爱他们的父母。现如今他终于不用再去羡慕别人了,因为他也有爱他的管家爷爷,有七杀,还有南爷爷和梁爷爷,虽然他偶尔也会思念父母亲,但他知道,老天爷对他已经很好了,他已经很幸福了。 不过也有令他感到苦恼的地方,自从梁爷爷开始教他们习武后,每天早上天刚亮,他和七杀就会被梁爷爷从被窝里给揪出来。然后带着他们在院子里扎马步,练拳,一直练到太阳出来时,才准吃早饭。李景明似乎不太喜欢练武,因为每一次他扎马步的时候,表情都十分痛苦。七杀则相反,他好像对练武情有独钟,十分努力刻苦,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像梁爷爷那样的高手。 练完武后,他们还要继续去南爷爷那里背书。一天到晚的子曰子曰把李景明和七杀的头都给搞大了,以至于李景明夜里说梦话的时候还在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李景明虽然马步扎的不行,背书还是挺不错的。以前帮人家跑腿传话的时候,他就能把别人跟他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下来。如今背这些古书,虽然有些拗口,但对他来说,也还是小菜一碟。 七杀似乎就不太行了,只要南爷爷一不在,他立马就能睡着。因为这事,他的屁股没少挨南爷爷的打。有一次他挨打的时候,李景明故意拿本书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的,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子曰:‘背书背不好,挨打没地儿跑’。”还笑眯眯地问他:“记住了没?” 七杀哪能受得了这份委屈,都没来得及揉一下挨打的屁股,就追过去把李景明一顿揍。最后还是李景明不停地求饶,并且答应下次七杀睡觉的时候帮他放风,这事才算了结。 只有下午的时候,李景明和七杀才有一些时间可以快乐的玩耍,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去山上找猎户大叔,跟着他一起打猎。 每次上山打猎的时候,梁爷爷总是会跟着他们。梁爷爷武功很好,轻轻一跃就能跃到树上。 有一回,他们遇到一只跑的特别快的野兔子,梁爷爷捡起一块小石子,稍一用力,石子飞出,击中了兔子的脑袋,小兔子当场就晕了过去。 这一手飞石击兔给几个人看的是目瞪口呆,李景明当场就求着梁爷爷教他,还说学会这招后他就可以天天吃烤兔子了。 梁爷爷笑着说:“只要肯吃点苦头,好好练功,别说飞石击兔,飞石击野猪都行。” 李景明立马表示从明天起一定下苦工,好好练武,结果第二天,他就后悔了。 李景明发现他好像中了梁爷爷的圈套,因为第二天,梁爷爷让他们劈叉。 就在李景明怎么都劈不下去的时候,梁爷爷笑眯眯的走到他身后,一边夸李景明劈的不错,一边用手按着李景明的肩膀,然后趁李景明还没反应过来,突然用力,随后院子里就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 之后的好几天,李景明都只能扶着墙走路,晚上睡觉的时候,下面还火辣辣的疼。弄得镇里的小伙伴们都偷偷笑他,气得他好几天都没出门。 伤好了后,李景明就向众人展示了什么叫“有仇必报”!他趁着梁爷爷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在他的饭里面加了泻药,导致那两天,茅厕一直都被梁爷爷霸占着。最后,还是在南爷爷的调解下,他们俩才达成了君子协议,表示从今以后两人都愿意放下恩怨,重归于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小院的生活虽然平淡,却也处处充满了乐趣。 第八章 白虎破军 不知不觉间,日子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转眼又到了冬天。 过了这个冬天,李景明就要八岁了。这半年,或许是因为练武的原因,或许是烤鸡烤兔子吃多了的原因,李景明跟七杀都长高了不少,身体也变得强壮了。尤其是七杀,之前李景明还能到他肩膀那里,现在只能勉强到胸口那里。 昨天夜里小镇下起了鹅毛大雪,这边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晚上,几个人围在火炉边,一边吃着烤羊肉,一边听着梁鸿讲故事。梁鸿讲了很多故事,都是他从前的经历。 慢慢的才知道,原来梁鸿不仅上过战场,而且还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七杀听到后一脸羡慕崇拜,求着梁爷爷再多讲些。结果李景明这小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你江湖上有没有仇家啊?他们会不会追过来找你麻烦啊?到时候会不会把我们两个抓过去当人质啊?”估摸着是还惦记着劈叉的痛吧。 结果刚说完,梁鸿就冲着他坏笑起来。李景明倒也还算机灵,立马就察觉到大事不妙。只是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他的耳朵就已经被梁鸿揪在手里了。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李景明可管不了那么多,毕竟耳朵要紧,当即就求饶了。众人看着这一老一小两个活宝,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天晚上他们聊到很晚才睡,李景明本以为老梁头第二天会放过他们,让他们俩休息一天。结果…结果第二天早上还在睡梦中就被老梁头揪起来了。而且老梁头还一本正经的对他说:“练武贵在坚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李景明睡眼朦胧的问道:“你说啥?冬睡三九,夏睡三伏?” 李景明话音刚落,梁鸿就搓着手问道:“耳朵又痒了是不是?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李景明见状赶紧穿好衣服跑到院子里扎马步,打拳。好在时间久了,慢慢的也习惯了,也不会觉得练武多痛苦了。 吃完午饭后,梁鸿就带着李景明和七杀去找山上的猎户,准备给他送点年货过去,顺便带着李景明和七杀去他们父母坟前祭拜一下。 猎户大叔很热烈的欢迎了他们,还不忘给他们准备了一些新鲜的野味,让他们走的时候带回去。 每次李景明去给父母扫墓的时候,他的心里都会非常难过。管家爷爷说,他的母亲是在生他的时候去世的,大夫当时说,他和他的母亲只能保住一个,结果他的母亲毅然决然的把生的机会留给了他。管家爷爷还说,他的母亲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在他还未出生时,就给他缝制了很多衣服鞋子。而这些,也成了母亲留给李景明的唯一纪念物。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棵草,可李景明却连见妈妈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李景明对他的父亲也没多大的印象,他的父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很小。只是朦朦胧胧的记得,父亲在抱他的时候会控制不住地流眼泪,他们说,那是因为父亲太过思念母亲。因此李景明总是会感到愧疚,他总觉得,是他把母亲从父亲的身边夺走了。 七杀比他大一点,所以七杀对他们的父亲的印象更深一点。七杀说父亲是一个长的很清秀的人,很疼爱他们,总是给他们买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七杀其实知道他是捡来的孩子,毕竟这么久了,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但他并不在乎这些,他觉得不管他是不是捡来的,那坟墓里埋的都是他的父亲母亲,李景明都是他的弟弟,管家爷爷也永远都是他的爷爷。他也相信,如果父母亲活着,一定也会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他。他很爱这个家,所以,他比谁都更懂得亲情的可贵。 这天李景明跟七杀像往常一样,祭拜完父母,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父母坟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们俩还以为是野鸡野兔子,于是就拿着弓箭慢慢靠近。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一只跟小狗差不多大的白色小老虎。 他们俩一时之间愣住了,七杀反应很迅速,立马想到母老虎可能在附近,于是带着李景明慢慢的退了回去,然后把在一旁放风的梁爷爷叫了过来。 梁鸿看到后也是一惊,迅速查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大老虎在附近。反而在刚刚那个小老虎的附近,发现了另一只死去的老虎幼崽。看样子,应该是同一窝的两只小老虎,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还死了一只。 那只活着的小老虎,一开始还有点怕生,过了一会儿,开始在七杀的脚边嗅来嗅去,然后蹭着七杀的腿,好像很喜欢七杀的样子。 七杀也很喜欢这头小老虎,把它抱起来,细细端详。发现这头小老虎不同于其他的老虎,别的老虎皮毛是黄色的,这头小老虎却是白色的。要不是它的头顶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王”字,还真不容易认出来。 小老虎还很小,牙齿还没长齐,估计刚刚学会走路没多久。七杀一脸难过的说道:“另一只小老虎已经死了,这只小老虎的爸爸妈妈也不知道在哪里,它现在和我们俩一样,也成了孤儿了。如果把它丢在这里不管,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死掉的,所以,我想把这头小老虎抱回去养,可以吗?” 李景明当然是一百个乐意啊,养一只老虎当宠物,那多威风了!可显然七杀不是在问他。 梁鸿看出了两个孩子的心思,可毕竟老虎不同于普通的小猫小狗,万一将来长大了,伤了他们俩怎么办?临走时,皇上的谆谆教导他至今仍记忆犹新。可贸然拒绝,他又怕伤了两个孩子的心。犹豫了半天,他才开口说道:“这小老虎还没断奶,抱回去了估计也养不活。而且在家里养老虎,将来长大了肯定会引起周围人的恐慌,到时候惹出一堆麻烦,不好收拾。” 他们俩听到这话后,别提有多难过了。他们也知道梁爷爷说的句句在理,可一看到小老虎那可爱的样子,又想到他们俩从小到大无父无母,孤苦伶仃,不免有同病相怜之感。梁鸿好像看出了他们俩的想法,也有些面露难色。李景明看到了,连忙拉着七杀一起跑过去跟梁爷爷求情。李景明还答应今后一定好好练武,不跟梁爷爷顶嘴。 梁鸿看到两个孩子这么热情,也有些动摇了。 李景明看到后,脑袋突然灵光一闪,说道:“梁爷爷您天下无敌,难不成还怕一只小小的老虎不成?这今后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会被江湖上的人耻笑?” 梁鸿嘿嘿一笑,闪到李景明身旁,揪起李景明的耳朵对他说道:“小兔崽子,还学会激将法了?敢激你梁爷爷了。” “痛痛痛痛痛,梁爷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李景明赶紧求饶道。 梁鸿看到李景明求饶了,放开他的耳朵,哈哈大笑道:“看在你求爷爷我的份上,我就让你们养这头小老虎吧。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这老虎伤起人来,可别怪爷爷我手下不留情,一掌拍死它。” 李景明和七杀听到后,开心的不知所措。七杀一边帮李景明揉着耳朵,一边打趣地说道:“你这耳朵这回可立了大功了。”李景明没搭理他,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赶紧的,抱上小老虎去猎户那,跟他要点牛羊奶,不然这小老虎要饿死的。”梁鸿冲着两个孩子说道。 七杀俯身抱起小老虎,小老虎在他的胸口抓个不停,还不停地嗅来嗅去。 梁鸿笑着说道:“这小东西该不会拿你当妈妈了吧,这扒来扒去的,是想要喝奶吗?” 李景明也跟着起哄:“肯定是这样,肯定是这样,七杀要当妈妈了。” 七杀白了他一眼,然后抱着小老虎朝猎户大叔家走去。 到了猎户那里后,猎户先给他们找了点羊奶喂小老虎。然后又说这一带之前从没有老虎出没,最近也没其他人说有发现过老虎,所以这头小老虎的来历有些蹊跷。 紧接着他又满腹忧虑的说道:“老虎为百兽之尊,不同于其它的家畜,将来养大了,只怕野性难除,会伤到人。” 只见梁鸿一把抢过正在喝奶小老虎,提在手里,一边挠着小老虎的肚皮,一边笑眯眯的转头对猎户说道:“怎么?你不相信咱的手段?难不成咱连一头老虎都治不了?” 猎户赶忙解释道:“梁师傅您武功盖世,这畜生怎么可能是您的对手!” 谁知那小老虎却跟抗议一般,冲着他们“嗷呜,嗷呜”的叫了起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梁鸿把小老虎放下让它继续喝奶,过了一会儿,小老虎喝饱了后就跑到七杀脚下蹭来蹭去。七杀把小老虎抱进怀里,小老虎瞬间变得像小猫咪一样温顺,不停地舔着七杀的手掌。 猎户笑着说道:“估计这小老虎是把你当成妈妈了,在你面前这么温顺。果真是无缘不聚啊!不过这头小老虎还很小,想养活还是很难的,我这里还有一些牛羊奶,你们都拿去吧,今后还有多的,我再给你们送过去。” 李景明和七杀接过东西后,满心欢喜的跟猎户大叔告别,然后就抱着小老虎往家里赶。 刚进家门,就看到管家爷爷和南爷爷坐在树下聊天。等到两个孩子走近时,他们才发现七杀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老虎。两人也有些吃惊,李景明和七杀赶紧向他们解释,紧接着梁鸿又跟着解释了一番,他们才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管家刚开始还有些担心,毕竟老虎是猛兽,现在还小没什么事,将来长大了,怕是会伤到人。可听到了梁鸿的保证后,又看到两个孩子跟小老虎那副亲昵的样子,也就无可奈何的答应了。 南老先生倒觉得这只白虎是个异兽,而且虎为百兽之尊,颇有灵性,倘若调教的好,也不是不能养。 他想了想后说道:“既然你们俩决心要养,那你们就要负责小老虎的生活起居,不能让邻居们看到,免得引起恐慌,还要照顾好它,毕竟这还是个没断奶的小老虎,稍有不慎,可能就养不活了。” 两个小鬼看到南爷爷和管家爷爷都答应了,高兴的活蹦乱跳。李景明开开心心的抱着小老虎说道:“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你就不许伤害我们。以前我在这个家里辈分最小,现在我把这个位置让给你了,你可要守规矩哦。”小老虎仿佛听懂了一般,“嗷呜,嗷呜”的回应着。 众人看到这只小老虎这般有灵性,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南先生走到小老虎跟前,抚摸着小老虎的头,缓缓说道:“白虎主金,镇守西方,主杀伐。虽主杀伐,却是仁兽。王者仁而不害,啸则风兴。古语有云:‘国之将兴,白虎戏朝’。这头小白虎,或许是上天赐予我大宁朝的祥瑞吧。” “真的吗?南爷爷,你既然说这只小老虎是祥瑞,那不如你给它起个名字吧。”李景明一脸期待的说道。 南先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只小老虎与七杀颇为投缘,七杀,乃南斗第六星,为将星。阴阳相生,南北相望,不如就叫这头小老虎‘破军’吧。取‘勇猛无畏,无往不利’之意。你们看如何?” 李景明连连叫好,七杀也颇为满意。他们虽然不太懂这个词的意思,但觉得‘破军''这个名字至少比‘来福、旺财、大黄、小白’什么的好多了。而且这个名字,一听就很霸气,再联想到小老虎将来长大后威风凛凛的样子,他们俩就开心的手舞足蹈。 尽管小破军成为了这个大家庭的一员,但怎么把小破军养大,成了摆在他们俩面前的最大的难题。 第九章 偷奶 小破军的饭量奇大,从猎户大叔那里带来的牛奶和羊奶,没几天就被它给喝光了。 没奶了,这可让李景明和七杀犯起难来了。 这天,李景明看到邻居家大黄正在给小狗喂奶,于是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和七杀先是找了点吃的,把大黄引诱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再趁大黄吃东西的时候,拿麻袋把大黄给套住。然后七杀按住头,李景明按住身子,小破军则负责趁机偷奶喝。两人一虎,配合的极其默契。 只是这个方法虽然好用,但用不了太多次。之后无论他们俩怎么丢食物,大黄都不上当了。不仅不上当,而且只要一见到他们俩,就跟见了仇人一样,拼命地狂吠,弄得邻居大妈都纳闷这狗是不是得了疯病了。 既然大黄不上当,那么李景明和七杀就只能把魔爪伸向了镇上的其他母狗们。 七杀本就身强力壮,再加上他们俩还练了大半年的武,又有李景明的配合,镇上那些母狗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只是这个法子也没能坚持多久,因为母狗们似乎达成了共识,都不上当了。不仅不上当,只要他们俩出现的地方,必然有一群母狗在后面追着咬。 后来还是梁鸿上街买东西的时候,撞见李景明和七杀被母狗们追杀。他觉得事情可疑,就追上去问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后还是在梁鸿的一再逼问下,他们俩才不得不坦白偷奶的事。 梁鸿听到后,笑得合不拢嘴,他说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李景明的主意。 七杀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梁鸿还说,正常人的脑袋,想不出这种馊主意。 李景明觉得自己很冤,愤愤地说道:“我怎么就不正常了?我还不是为了小破军不饿肚子吗!” 梁鸿哂笑道:“老实交代,祸害了多少只母狗?” “没几只。” “没几只是几只?” “大概四五六七八只吧,我怎么记得清,我又没数。” “你小子下手倒挺狠啊,这镇上就这么几只母狗,全被你给糟蹋了?” “哎呀,梁爷爷你就别再计较这些了,小破军都已经饿的哇哇叫了。”李景明一边着急的直跺脚,一边冲着梁鸿说道。 “梁爷爷有办法,但梁爷爷不说。因为梁爷爷的腰酸,背痛,腿还有点小小的抽筋。”说罢梁鸿伸了个懒腰,躺在了摇椅上。 李景明和七杀立马会意,一个负责揉腿,一个负责揉肩。李景明还时不时的问两句:“梁爷爷,舒服吗?力度还可以吗?” 梁鸿看他们俩这般殷勤,就指了指旁边的箱子。李景明和七杀跑过去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全都是装好的牛羊奶。 “梁爷爷,梁爷爷,这些都是从哪里弄的?”李景明和七杀一脸兴奋的问道。 “这些都是爷爷我从镇上买的,不过这些也不够小破军喝几天的,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行。”梁鸿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说道。 “一劳永逸的法子?怎么弄啊?难不成抓一只母老虎回来给小破军喂奶?”李景明用淡淡的语气说道。 躺在椅子上的梁鸿突然坐起,高兴的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呢?你小子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李景明一脸懵逼,七杀也一头雾水。 “难不成真要去抓母老虎?可到哪里找母老虎啊?猎户大叔不是都说了吗,这附近没发现老虎的踪迹。”李景明一脸惊奇的问道。 “别问了,拿上家伙儿事跟我上山。”梁鸿用命令的口气对他们俩说道。 他们俩也不清楚梁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跟着照做。 他们一路跟着梁鸿到了山上,梁鸿先是带着他们去了猎户那里。 一进门,梁鸿就问猎户:“最近山上有没有刚下崽没多久的母狼,母豹子?” 猎户想了想,说道:“好像有,前几天,有只母豹子来我这里偷鸡吃,我一路追过去,发现是只带娃的母豹子,就放过它了。可昨天上山的时候,发现母豹子的孩子们好像不见了,那只母豹子到处乱跑找孩子,我估摸着是被野狼给叼走了。” 梁鸿听完后眼睛一亮,问道:“那母豹子最近都在哪里出没,你知道不?” 猎户回答道:“在南山腰那里,往山顶去的方向,有一棵大槐树,大槐树的后面,有一个山洞,那就是母豹子的巢穴。” 梁鸿听完后,十分开心,向猎户要了一根麻绳和一根扁担,然后就带着李景明和七杀朝南山腰走去。 到这个时候,李景明和七杀大概猜到了梁鸿想要干嘛了。 他们俩一路跟着梁鸿往南山腰赶去,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找到了母豹子的巢穴。梁鸿点了个火把,让李景明和七杀跟在他后面,就往山洞里走去。 结果山洞里什么都没有,找了半天,只在地上发现了一只死了的小豹子。估计是母豹子外出捕食,还没回来吧。 于是梁鸿李景明和七杀就埋伏在山洞旁边的草丛里,静静地等待着母豹子回来。 一直等到了傍晚时分,母豹子都没有回来,就在三人准备离开,明天再来的时候,一个黑影窜了出来,停在了洞口处。 原来是捕食的母豹子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只野兔子。母豹子站在洞口四处张望,确认安全后,就转身往洞内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东西飞出,击中了母豹子的头部,母豹子蹒跚地走了两步后,应声倒地。 梁鸿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母豹子。然后掏出麻绳,把母豹子的嘴还有四肢都给绑住。紧接着又让李景明和七杀把扁担拿来,然后把母豹子挂在扁担上。 就这样,李景明和七杀抬着母豹子,跟在梁鸿后面,原路返回猎户那里。 到了猎户那里后,梁鸿又跟猎户要了一个铁笼子还有手推车,然后三个人趁着夜色,推着手推车,载着母豹子,回到了家里。 到了家里后,他们把装豹子的铁笼子放在了地窖里,还不忘把母豹子的头和四肢绑住,以免小破军喝奶的时候,母豹子去咬小破军。 一切安排妥当后,梁鸿得意洋洋地对他们俩说道:“爷爷我这个法子不错吧?以后只要准备点肉喂母豹子,小破军就有源源不断的奶水喝了。” 七杀连声说好,李景明却在那里嘀咕道:“明明是我跟七杀累个半死抬回来的,老梁头却在那里邀功,气死了。” 梁鸿看到李景明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就把手放到李景明的肩膀上,用威胁的语气说道:“怎么?你小子有意见吗?” 以李景明那察言观色的本事,立马就觉察到了梁鸿话语中的杀气,赶紧捂着耳朵解释道:“没意见!没意见!梁爷爷这个法子简直太妙了,梁爷爷您不仅武功天下第一,人也是天下第一聪明。” 这两句奉承话说的梁鸿很是受用,于是拿开了放在李景明肩膀上的手,笑着说道:“算你小子识相,爷爷我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有了母豹子喂奶,小破军就不用再挨饿了。而且母豹子的奶,自然是比牛奶、羊奶这些更适合小破军的。 刚开始母豹子还十分抗拒,虽然有麻绳捆着,还是不停地挣扎,不愿意让小破军喝它的奶。后面慢慢习惯了,就不再反抗了,甚至还想伸过头去舔小破军,似乎把小破军当成了它自己的孩子。 就这样,小破军在七杀和李景明的悉心照料下茁壮成长,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长成小猫咪大小了。 小破军十分调皮,李景明和七杀走到哪,它就跟到哪。他们俩害怕小破军被别人看到,只能带着它去郊外玩。偶尔被别的小伙伴看到了,他俩就骗他们说这是他们从猎户大叔那里抱来的小猫。小孩子们也分不清这是猫还是小老虎,也就跟着信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七杀还会抱着小破军一起睡。有一次,小破军夜里醒了,自己爬到床边想要撒尿,结果刚好尿到了睡在下面的李景明的脸上,气的李景明第二天满院子的追着小破军,喊着要把它给炖了。 从那以后,只要小破军和七杀睡在一起,他就坚决不睡下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读书声、练武声、打闹声、说笑声,充满着这个温馨的小院。 偶尔飘出来的饭菜香,也让人心生向往。 果然还是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第十章 镇北侯 北镇,玄武关。 一位身材魁梧、满脸胡须、虎背熊腰的将军站在关上,若有所思的望着关外的永夜之森。 这个人就是北镇玄武关的守将,镇北侯熊廷武。 熊廷武,关东人氏,年少投军,因其勇猛无畏,被上司提拔为都尉。后得大将军,也就是武威王李成武赏识,留其在身边作亲兵。后擢拔其为先锋大将,跟着李成武南征北战,屡立战功。 天佑二十一年,李成武向玄宗皇帝举荐其为北镇总督。 再后来,玄宗驾崩,太子殡天,丁妙真与李成武争夺皇位期间,熊廷武作为李成武的心腹爱将,力保李成武。 之后因其从龙有功,被封为镇北侯,兼天下兵马大元帅,兼北镇总督。 毫不夸张的说,身为武将,熊廷武已经走到了权力的顶峰。 但俗话说的好:高处不胜寒。更何况还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 这些年来,功高震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些词一直在熊廷武的周围萦绕着。 熊廷武又何尝不知这些人的用意?因此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熊廷武虽然是行伍出身,但却酷爱读书。这个习惯得益于李成武帐下谋士南老先生的指点。 当年熊廷武当李成武的亲兵的时候,南老先生曾送给他一句话:“不通文史,此生虽富贵却不得善终。” 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熊廷武,这些年来他一直都牢记于心。自那以后熊廷武日日耕读,从未间断,不知不觉间,这个习惯已经坚持了数十载。而他,也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吴下阿蒙。 也正是因此,他才深知功高震主,鸟尽弓藏之道。 虽然熊廷武相信当今皇上不会负他,但他毕竟是个外臣。平日里远离朝堂,难免受到一些唇枪舌剑之扰。 这些年来,朝中大臣对他的攻击从未间断过。虽然都被皇帝给一一驳斥回去,但他自己也战战兢兢,行事越发低调谨慎,不敢授人以柄。 此时的熊廷武正站在关上,风吹动他的战袍,再配上他那魁梧的身姿,越发显得威风凛凛。 站在他身边的黑脸将军,正是他的副将杨哲奇。 沉默了半晌后,熊廷武开口对杨哲奇说道:“可以开始了。” 杨哲奇听后,转身走到远处的士兵身旁,对着他们说了几句话。紧接着就见几个士兵,把一个装着死囚犯的铁笼子,缓缓的顺着铁链子放了下去。 铁笼子的门是开着的,犯人被捆在里面,动弹不得。 铁笼子里还有一个颇为机巧的机关,只要有人踏进铁笼子,门就会自动关闭并锁死。 随着铁笼子离地面越来越近,里面的犯人也开始挣扎起来。 一抹斜阳照到远处的永夜之森,还是一如既往的死寂。 等到铁笼子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关上的士兵拿起号角,吹了起来。号角声伴随着凛冽的寒风一直飘到了永夜之森。 没过多久,永夜之森就开始沸腾,紧接着就是成千上万的尸鬼喷涌而出,朝着关下的铁笼子飞奔而去。 杨哲奇见状,做出了一个准备的手势。 拉着铁链子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屏住呼吸,严阵以待。 最前面的尸鬼刚冲进去,就触发了机关,被锁在了里面。 杨哲奇见时机已到,赶忙指挥士兵使劲拉铁笼子。 一瞬间的功夫,铁笼子就已经被拉的离开地面一丈多高。 可此时,后面的尸鬼们也追了上来。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尸鬼,使劲一跃,就跃到了铁笼子上面。铁笼子突然受力,被拽着向下落了一段距离。紧接着,更多的尸鬼跳上铁笼子,笼子越来越重,终于,链子那头的士兵彻底支撑不住,松开了手。 伴随着“砰”的一声,铁笼子重重的砸向了地面。而里面的死囚犯也因为这猛烈的冲击滚到了尸鬼的旁边。 尸鬼看着滚到眼前的死囚犯,毫不犹豫的朝着他的脖子上咬了下去。 死囚犯痛苦的挣扎着,嚎叫着,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铁笼子就已经被成千上万的尸鬼淹没。 熊廷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铁笼子已经不可能再被拉上来了。 就在这时,拉铁链的士兵们慌慌张张的喊了起来。原来有几个尸鬼,已经开始顺着铁链子往上爬了。士兵们着急的拿出斧头,准备把铁链子砍断。 熊廷武见状,示意士兵们退下。他俯身查看,发现领头的尸鬼已经爬到了几丈高的地方。然而出乎人们意料的是,他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向上爬的尸鬼,似乎在等待着它们爬上来一般。 周围的士兵们害怕的双腿打颤,他们已经见过很多次尸鬼咬活人,然后活人也跟着变成尸鬼的情景。 如今尸鬼顺着铁链子往上爬,大将军却无动于衷,他们实在无法理解。因此一个个心中都充满了恐惧,双腿也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 杨哲奇看到这一幕,心里也有些恐慌,他也搞不明白大将军想要干什么,但他是副将,断没有抛下主将,孤身逃走的道理,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大将军的身边。 熊廷武看了眼站在身边有些慌乱的杨哲奇,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杨哲奇起初不肯,熊廷武瞪了他一眼之后,他才无奈的退到一旁。 杨哲奇虽然退了下去,但手却一直握在剑柄上,只要尸鬼一到,他随时准备与尸鬼决一死战。 领头的尸鬼正在一点一点地往上爬,此时此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众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向上爬的尸鬼们,心头发颤。 尸鬼每向上爬一点,他们的心就“扑通”的跳一下。 空气在这一刻凝结,而他们心中的恐惧,也随着尸鬼脚步而一步步增加。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把刀悬在头顶上,然后刀刃一点点地往下落,而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亡逼近,却无能为力。 熊廷武依旧一言不发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尸鬼。 尸鬼们离的越来越近,众人已经能看到领头尸鬼的面容。 以前他们都是远远的望着尸鬼,如今近距离观看,才发现这些尸鬼们面色苍白,眼睛赤红,行动敏捷迅速,且口中长满了獠牙,就连手上的指甲也变成了爪子。 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些尸鬼们的动作要比正常人快得多,体能似乎也比正常人要好。 玄武关这么高,这些尸鬼们顺着铁链子往上爬,中途都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正常人除非练过气功,否则是做不到这个程度的。 尸鬼们身上的衣服因为风吹日晒的缘故,早已经破烂不堪,只留下一些残留的布片与动物的毛皮挂在身上。 尸鬼们的身体十分精瘦,肌肉线条也很明显。它们面目狰狞,顺着铁链往上爬的途中,还不停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声。 这些尸鬼的头上都没有毛发,全身光秃秃的,俨然地狱里刚爬出来的恶鬼。 还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领头的尸鬼就已经爬到离城头只有几丈远的位置了。 伴随着一声声吼叫声传来,此时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尸鬼看到活人后,一个个都变得更加兴奋,睁大赤红的双眼,一边吼叫,一边快速的向上攀爬。 士兵们看到这一幕,纷纷胆寒。 其中一个胆小的士兵,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都流了出来。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恶臭。 眼看着尸鬼就要爬上来了! 就在这时,熊廷武面无表情地抽出佩剑,朝铁链一斩,铁链应声而断。 领头的尸鬼,离城头也只差一步之遥,然而就是这最后一步,它却怎么也爬不上去。 它恨恨的望着城头上的熊廷武,向下摔去。 铁链断开后,顺着铁链往上爬的尸鬼们,也随着铁链纷纷坠落。 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怎么说也要摔个粉身碎骨。 可下面的尸鬼太多,这些尸鬼落下的时候,刚好又砸在了下面那些尸鬼的身上。 可即使是这样,被砸中的尸鬼和落下去的尸鬼,也都躺在了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随着铁笼子里的犯人也逐渐的变成了尸鬼,尸鬼们开始纷纷退散,重新回到永夜之森当中,只留下刚刚摔落在地面上的几个尸鬼静静的躺在那里。 杨哲奇看到这一幕,有些高兴地说道:“看来这些尸鬼们从高处摔下去,也是会死的。这么看的话,它们终究也还是血肉之躯!” 熊廷武并没有答话,只是一言不发的继续看着地面上的尸鬼,表情凝重。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原本以为已被“摔死”的尸鬼们突然睁开了双眼,然后慢慢站起。 其中一只尸鬼的双腿摔断了,只能用两只手继续撑着地面朝永夜之森爬去。 有的尸鬼胳膊被摔断后,只剩表面的一层皮肉连着,断臂就那样挂在身上,伴随着走动一摇一晃的,看起来十分恐怖。 熊廷武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些尸鬼,恨恨的说道:“这群杀不死的畜生!” 铁笼子依旧静静地伫立在地面上,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里面的尸鬼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宛若死尸一般。 熊廷武的心情此刻也逐渐平复了下来,他依依不舍的把目光从尸鬼们的身上移开,然后转身对杨哲奇说道:“皇上召我回长安,你等会亲自去点一队亲兵,备好快马。我走后,你要约束好将士。这些天也不要再往下面放犯人了,铁笼子等我回来了再另行处理。” “末将领命!”杨哲奇说罢转身向关下走去。 熊廷武又看了眼远处的永夜之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后,转身走下关去。 几天后,熊廷武风尘仆仆的赶到了长安城,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进宫见驾。 “镇北侯到哪了?”李成武坐在轮椅上,对着身边的太监问道。 “昨儿个刚来的信,已经到了铁壁关了,今儿个应该就能到了。” 黑衣太监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了传令声:“北镇总督,镇北侯熊廷武,熊大将军觐见。” “宣他进来!”李成武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熊廷武低头走进大殿,看了眼李成武,跪下说道:“臣熊廷武参见陛下。” “平身吧,小德子,搬张椅子过来给熊大将军坐。” 李成武看到熊廷武一脸风尘的样子,开口问道:“一来长安就直接进宫了?” 熊廷武接过小德子递来的椅子,坐下回答道:“是。臣接到圣旨后,赶紧点了几个亲兵,一刻都没敢耽搁,快马加鞭地赶到长安。” “看你这样子,还没来得及吃饭吧?”李成武笑着问道。 “陛下明察,臣确实还没来得及吃饭。” “来人啊,把给朕熬的莲子羹端上来给熊大将军喝。”李成武大声喊道。 过了一会儿,一位宫女便端来一碗莲子羹递给熊廷武。 熊廷武接过宫女递来的莲子羹,大口喝了起来。 李成武示意身边的太监宫女们都退下,然后开口说道:“别着急,慢慢喝。永夜之森那边怎么样了?” “跟往常差不多。臣来之前,按照皇上的指示,想要捉一只尸鬼好好研究一下,可天不遂人愿,最终还是没能成功。”熊廷武抬起头回答道。 “没成功就算了吧,朕当时也是一时兴起,事后想了想,还挺后悔的。万一不小心让尸鬼咬到人,传到关内,大宁朝就完了。”李成武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过臣此次虽然没有活捉到尸鬼,但也得到了一些关于尸鬼的特征。” “什么特征?说来听听。”李成武颇有兴趣的问道。 “这些尸鬼们行动极其敏捷,动作迅速。体力较之常人更好,体表无毛发,生有獠牙,长有利爪。最关键的是,它们很难死去。” “很难死去?”李成武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臣把尸鬼们从玄武关上摔下去,可那些被摔断了胳膊和腿的尸鬼们,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之后,依然可以继续行动,这实在是有违常理。”熊廷武绘声绘色的向皇帝描述道。 “哎...丁妙真那妖道,不知用了什么邪术,弄出这些个怪物出来。好在现如今还有玄武关挡着,否则朕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东西。”李成武一脸愤怒的说道。 “皇上莫要动怒,尸鬼虽然恐怖,但好在现如今还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这些东西平日里就待在永夜之森,跟死尸无异。而且据臣观察,这些怪物虽然身形敏捷,残忍嗜血,但是它们没有人的思想,无法像胡人那样结成大军,攻打城门,因此皇上不用为此太过担心。几十年都过去了,都没出什么乱子,今后应该也不会有事。现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早立储君,否则将来我大宁后继无人,必然天下大乱。”熊廷武义正言辞的说道。 “这次朕着急的昭你回长安,其实就是为了此事。储君的人选朕已经找好了,只是现在还没到说出来的时候。你今天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跟朕去一趟剑南道。”李成武缓缓说道。 熊廷武认真的听着李成武每一句话,并没有选择多问,而是平静的回答道:“臣遵旨。” 熊廷武虽然也心生疑窦,但跟着李成武这么多年,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因此他才不敢多问。 本来储君的话题就已经十分敏感了,而他又是一个手握大权的封疆大吏,纵使皇上不疑他,传到其他大臣耳朵里也说不清。 直觉告诉他,李成武刻意瞒着他这件事,八成也是为了保护他。 想到这里,熊廷武顿时心生感激。他出身微末,若不是蒙李成武提拔,又何来他今天的威风八面。他的这个主子,平时里铁面无私,看似不讲情面,实则外冷内热,有一颗谁也比不上的仁心。 玄宗皇帝突然驾崩,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给他。这个曾经铁打的汉子,现如今也日渐消瘦。看着皇上这般劳累,他只恨不能为主分忧。想到这里,熊廷武再也控制不住,停下了脚步,回头说道:“皇上,您都瘦了。虽说国事为重,可您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说罢低下头去,落下了一滴伤心的眼泪。 李成武乍听此言,甚是感动。 沉默了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朕没事,朕还撑得住。廷武你也是,你也要多多保重身体,大宁这把镇国的利剑,还得握在你的手里,将来的太子,也还要指望着你扶他坐稳王位。” 熊廷武听后心头一颤,赶忙跪下说道:“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好了好了,起来吧。这才两年多没见,怎么还学起娘们掉眼泪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还要跟着朕去剑南道呢。切记,此事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回去记得约束好手下。”李成武嘱咐道。 “陛下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办。那臣先告退了,陛下您早点歇息。”熊廷武起身说道。 李成武没有再答话,有些疲惫的闭着眼睛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第十一章 父子情深 这天下午,李景明和七杀正在院子里陪着小破军玩耍,老仆人坐在屋檐下高兴地看着他们,还时不时的提醒他们俩别摔着了。 梁鸿躺在树下的摇椅上,悠闲的喝着茶,南老先生则坐在屋子里静静的看着书。 小小的院落里,弥漫着欢快与祥和的气息。 “咚咚咚”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小院的平静。 此时的李景明刚好跑到了门口处,梁鸿见状,便朝着李景明喊道:“景明,你去开下门,估计是送煤炭的王师傅来了,昨儿个我刚从他那买了些煤炭,他说今天会给我送过来。” 李景明答应了一声,就急忙跑过去开门。 七杀赶紧提起小破军把它关进一旁的偏房里。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两个长相有些粗犷的陌生中年男人。其中一个坐在轮椅上,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另一个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站在后面推着轮椅。 突如其来的两个陌生人,让李景明有些猝不及防,他怔怔的站在那里,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最后还是坐在轮椅上的陌生男子笑着开口问道:“小朋友,请问你就是李景明吗?” 听到男子问自己话,李景明才恍然回过神来。 李景明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揉了揉衣角,有些腼腆的回答道;“是的。我就是李景明。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听到了李景明的回复后,并没有着急回话,反而开始细细地打量起李景明来。 并且一边打量,一边开心的笑着,嘴上还不停地夸赞道:“好,好,好!” 躺在摇椅上的梁鸿看到李景明一直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动静,有些担心,于是便起身朝着大门这边走来。 刚走到门口处,他就听到了李成武那熟悉的声音。 当他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李成武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就要下跪请安。 李成武见状,连忙抬起手来示意他不用下跪,并且不停地朝他使眼色。 梁鸿立马会意,弯下的身子微微一欠,抱拳说道:“梁鸿给主子请安,主子您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让我去给您接接风。” 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就是李成武,跟在他身后的自然就是镇北侯熊廷武。 李成武笑着回答道:“剑南道这边有批货物,所以我跟廷武就顺道拐过来看看你们。来的匆忙,也就没有提前跟你们打招呼。怎么就你一个?南老呢?” 梁鸿听罢笑了笑,然后转头朝着里屋喊道:“南老,主子来了,别看书了,赶紧出来看看吧。” 片刻后,南老先生便匆匆忙忙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刚见到李成武,就要行礼,李成武赶紧喊住道:“免了免了,都是一家人,在这里就没必要整那些没用的礼数了。” 此时老管家也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他早早就看出这两人气度不凡,紧接着又看到梁鸿和南老先生对轮椅上的男子如此恭敬,便多多少少猜到了七八分。正当他发愁该怎么开口招待时,坐在轮椅上的李成武却抢先跟他打起了招呼。 李成武看到老管家走过来,高兴的问道:“这位老人家是不是李家的老管家?” 李成武之前就已经听梁鸿提起过这位老管家,他生平最喜忠义之士,这个老管家在主人家死后,一把年纪仍能尽职尽责的照顾两位小主人,单凭这一点,就胜过千千万万人。 南姓老者听后赶忙回答道:“是的,景明和七杀平时都称呼他为管家爷爷。” 李成武看了看老管家,接着说道:“经你这么一提醒,我也想起来了。老人家,我是景明他父亲的好友,您还记得吗?当年景明出生的时候,我来看过你们一回,那时候景明和七杀还都是两个大胖小子,我抱景明的时候,这小子还尿了我一身!” 老管家听后立马会意,随后笑着回答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您是景明他父亲的结义兄弟,您也姓李是吧?哎呀,老了老了,记性不行了,这才几年没见,都没认出您来,不中用喽。” 李成武会心一笑,接着说道:“您老人家可不老,您能活到一百岁呢,还年轻着呢。”说罢哈哈大笑。 老管家听罢笑得合不拢嘴,高兴的说道:“借您吉言,借您吉言。不过要真活到那个岁数,怕是要成为遭人嫌弃的老不死喽。” 李景明听到后,跑过去一把抱住老管家说道:“管家爷爷才不会遭人嫌弃,管家爷爷是菩萨转世,人人都喜欢。” 七杀也赶紧说道:“是的是的,管家爷爷一定要长命百岁。” 众人见这两个孩子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成武转头看了看七杀,然后开口问道:“这位小朋友是七杀吗?你一岁的时候,我也抱过你呢。我记得你父亲跟我提起过,你出生的时候,身上包了一块虎皮,是吗?” 七杀本就不怎么怕生,再加上他对这两人还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于是大大方方的回答道:“是的,我是七杀。不过那块虎皮是我父亲把我捡回来时包在我身上的,而且虎皮上还写着‘七杀’两个字,所以我的父亲才给我起名叫‘七杀’。” 李成武和熊廷武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满意的笑了笑。熊廷武的眼睛中更是流露出无法掩示的欣赏。 来之前,梁鸿还有南老先生就曾把这边的情况一一汇报给了李成武,其中两人更是多次提到七杀。 梁鸿赞其为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南老先生更是称其为天赐将星。 李成武本就是个爱材之人,此次他带熊廷武过来,一是为了让熊廷武见见李景明,二则是让熊廷武来看看七杀。因此在来的路上,李成武就特意跟他提起过这个孩子。 李成武转过头对熊廷武说道:“廷武,我看这孩子挺不错的?要不你收他为义子吧。” 熊廷武听到后,立马明白了李成武的意思,赶忙回答道:“臣...咳咳,我也挺喜欢这位小友的,就是不知道这位小友愿不愿意当我的义子。” 这句话正中了老管家的心意,一直以来,他都想给这两个孩子找个依靠。 老管家听后高兴的上前说道:“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小孩子有些怕生,不太好意思开口。七杀,快过来拜见你义父。”说罢老管家朝七杀招了招手。 七杀犹豫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过了一会儿后,他开口问道:“如果我认这位叔叔作义父了,那么我和景明的父亲还是我的父亲吗?”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老管家走过来摸着七杀的头笑着说道:“傻孩子,这个是干爹,那个是亲爹。赶紧过去拜见你的义父吧。” 七杀听后心中的疑窦瞬解,于是开心的跑过去,跪在熊廷武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喊道:“义父!” 熊廷武喜得义子,颇为开心,他弯腰把七杀抱起,然后放在他那宽厚的肩膀上,高兴地说道:“今后你就不再是孤儿了,干爹的肩膀永远是你的依靠。” 七杀坐在熊廷武的肩膀上,开心的笑着。 一旁的李景明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后,伤心的低下了头。七杀都有义父了,而他却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李成武看出了李景明的难过,他喊了一声李景明,让他过来。 李景明听到李成武的呼唤后,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李成武拉起李景明的小手,柔声问道道:“孩子,今后我来做你的父亲,你愿意吗?”李成武一边说,一边温柔的抚摸着李景明的头。 李景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猛的扑进李成武的怀里,大声的喊道:“爹爹!” 这一声“爹爹”,把李成武也喊得泪流满面。 他用那双蒲扇般的大手,不停的抚摸着李景明,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 一滴滴热泪滑过他的脸颊滴落在李景明的身上,泪水化作一朵朵莲花,绽放在彼此的心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曾经的百炼钢,在此刻也化成了绕指柔。 虎为百兽尊,孰敢触其怒? 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 一个生在帝王家,却始终渴望亲情。 一个自幼无父母,却忍痛不发。 或许,这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吧。 第十二章 暗流涌动 李成武与熊廷武的出现,让原本平静祥和的小院瞬间变得欢快起来。 当天晚上,几个人就围在火炉旁一边吃烤肉,一边说着天南海北的各种趣事。 李景明和七杀还高兴的把小破军抱给李成武和熊廷武看。 如今的小破军,早已长的如同大猫般大小了,不用再喝奶,可以吃肉了。 李成武一脸高兴的看着这只小白虎,颇为满意。嘴上还不停地夸赞道:“不愧是我儿,养的宠物都跟别人不一样。”说完还不忘提醒梁鸿多加小心,今后这老虎长大了,不要让它伤了人。 李景明听后赶紧解释道:“小破军不会伤人的,它不仅不会伤人,还十分有灵性,你跟它说什么,它仿佛都能听懂似的。” 之后他们还谈起了当初为了养活小破军,李景明和七杀一起去偷奶的事,还有小破军半夜撒尿,尿到李景明脸上的事,把众人听的哈哈大笑。 李成武又在这里多住了两天才返回的长安。 这两天,他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人世间的天伦之乐。有时候他也会想,要是能放弃人世间的勾心斗角,权利斗争,过着普通百姓的平凡生活,也挺好。但他不能,至少这辈子不能。他的余生,注定只能与那张龙椅度过。 临走时,李景明抱着李成武哭的稀里哗啦。 李成武心中也十分不舍,他拿出一个长命金锁送给李景明,并且答应李景明今后会多来看他,他才稍微好一些。 七杀相对于李景明就理性的多,虽然他也很伤心,但并没有流眼泪。临走时,熊廷武从包裹里掏出了一张大宁王朝的地图送给他,这张地图是熊廷武的心爱之物,平时随身携带,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 就这样,送走了李成武和熊廷武后,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天夜晚,梁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李景明和李成武父子相认的情景触动了他的心弦。 当年,他一气之下杀了丁妙真的门人,后因此连累家人,惨遭诛杀。 就连他自己也被四处追捕,无奈最终投奔李成武。 李成武为人仗义,且喜欢结交江湖人士,因此不少落难的江湖人士都会去投靠他。 李成武听了梁鸿的经历后,不仅没有因为梁鸿得罪的是丁妙真而拒不收留,反而竭力向皇帝保全,让梁鸿才得以摆脱罪名。 梁鸿对此甚是感激,之后为报李成武的恩情,一直待在其帐下为其效命。 梁鸿毕竟也一把年纪了,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再加上家人都不在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没地方可去,留在李成武身边,至少还能为国为民做点事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大仇也报了,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梁鸿本就生性乐观,虽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大悲,但向来把家人离去之痛深藏于心。可如今,看到了李景明和李成武之间的温馨父子情,不免又勾起愁肠。 睡不着的梁鸿穿上衣服,想要打开窗户透透气。 谁知刚走到窗边时,就看到外面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梁鸿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外望去,发现在李景明和七杀的窗外有个黑漆漆的身影。 梁鸿立即提高了警惕,轻轻地在窗纱上开了一个洞。顺着洞望去,发现此人身穿黑色夜行衣,脸上蒙了块黑布,一直趴在窗户上偷看。 一开始梁鸿以为黑衣人只是个小偷罢了,正当他准备出其不意的冲出去捉拿小偷的时候,却发现这人并没有打算潜入屋内,而是选择转身离开。 这下梁鸿就更加起疑了,俗话说:“贼不走空“,这人什么都没拿,就转身走了,看起来不像是小偷。 而且看他这一身装束,倒有点像是江湖人士。关键这人貌似是冲着七杀和李景明来的,一个孩子的房间,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多年闯荡江湖的经验,让梁鸿察觉到此事并不简单。于是他轻轻地推开窗户,翻出窗外,悄悄地跟了上去。 梁鸿一路跟着那人到了郊外,只见黑衣人走到一棵大树下,学了几声猫叫后,另一个黑衣人便从树上跃下。 两人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话,梁鸿躲在一旁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隐隐约约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太子,李景明”。 过了一会儿,两人就分开了。其中一个黑衣人转身向城外走去,另一个则原路返回,看样子是接到命令,打算回去再调查一番。 当黑衣人走到梁鸿身旁的时候,梁鸿出其不意的出手将他制服。然后扒下他的面罩,却发现并不认识,只是一个青年男子,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 黑衣人被制服后,当即就乱了阵脚,嘴上不停地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梁鸿瞪着他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大半夜的潜入李家小院?” 黑衣人听到梁鸿的问话后,脸色大变,然后把头转向一边去,显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梁鸿阴沉着脸,手上稍微一用力,黑衣人就痛的哇哇大叫,梁鸿一脸坏笑地问道:“说不说?” 黑衣人依然紧闭双口,梁鸿手上再一加力,黑衣人疼痛难挡,开口说道:“我说!我说!” 梁鸿松开了手,笑着道:“我还以为多厉害,才这么一会儿就扛不住了?快说,你是什么人派来的?” 黑衣人面容扭曲,眼神飘忽不定,显然内心还在挣扎,过了一会儿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我只是一个探子,是...” 黑衣人话还没说完,梁鸿突然感到身后有一阵疾风袭来,赶忙一个侧身躲开,只见一只飞镖飞过,直插黑衣人的喉咙,黑衣人中镖后,面色十分痛苦,没过一会儿,就倒在了地上。梁鸿赶忙上去查看,却发现已经断了气。 梁鸿心中大怒,什么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他一个箭步冲向刚刚飞镖射出来的方向,发现射镖的人正是刚刚从树上跃下来的那个黑衣人。 这个黑衣人明显是个武林高手,轻功也不错,梁鸿暗自警觉,观察四周,看看他还有没有其他同党。 等到确认这个黑衣人没有别的同党的后,梁鸿陡然加速,一瞬间就冲到了黑衣人的背后,伸出像鹰爪一般的五个手指,向黑衣人抓去。 黑衣人一个侧身躲过,然后一掌向梁鸿的胸口拍来,梁鸿见状,调转方向,直接抓住黑衣人的手臂。 梁鸿的手指触碰到黑衣人的瞬间,黑衣人就赶忙挣脱,最终半截衣袖被抓了下来,露出了纹有纹身的臂膀。 细一看,却是一条赤红色的毒蛇。 黑衣人定了定身形,又是一掌向梁鸿拍来。 这一回梁鸿没有再躲,而是一掌迎了上去,他想试一试这个黑衣人的功力究竟如何。 两掌相交,二人均是身躯一震。 黑衣人被击退十多步后才勉强定住身形,然后“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梁鸿则是眉头一皱,感觉到气息有些不顺,赶紧立定身形,深深吐纳几口,调匀气息,但表面上仍是气定神闲。 胜负已分。 梁鸿调匀呼吸后,一个箭步上去,准备趁机拿下黑衣人。 黑衣人见状,朝梁鸿扔出一物,梁鸿身形一转,赶紧躲开。 那物触及地面后,突然放出浓浓的烟雾,梁鸿猝不及防,赶紧捂着口鼻跳到旁边的树上。 再转身看那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梁鸿有些气急败坏,恨恨的骂道:“被这狗东西给摆了一道。” 第十三章 缘起 梁鸿击退黑衣人后,忽然想起已经离开院子太久。他挂念着李景明他们的安全,于是匆匆赶回了小院。 回到院中后,梁鸿一一查看各个地方。 当他看到熟睡的李景明和七杀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小破军似乎也察觉到了些异样,瞪大两只双眼十分警觉的卧在地上。 紧接着梁鸿又到其他房间检查了一番,发现并无异样,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走到南老先生屋里,把他叫醒,跟他说到刚刚那两位黑衣人的事情。 南老先生一脸难以置信的听着梁鸿叙述,半晌后才开口问道:“你说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出他背后的指使者是谁就死了?” “是的,被另外一个跟他接头的黑衣人给杀了。”梁鸿气愤的回答道。 “这么看来,应该不是普通的盗贼,倒像是有组织的团体。竟然还有人专门负责灭口,这背后必有隐情。”南老先生沉吟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负责杀人灭口的那个黑衣人,武功颇为不错,我跟他对过一掌,其功力在江湖上应该也算是一流高手的水平。”梁鸿解释道。 南老先生听后思索了一会儿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呢?那个死去的黑衣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物件?” 梁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衣服里拿出来一个匕首似的飞镖,说道:“这个就是黑衣人使用的飞镖,你看看。” 南老先生接过飞镖细细观摩,正当他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刀刃时,梁鸿急忙喊住了他道:“小心,这上面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南老先生听后有些惊恐的放下了飞镖,问道:“你说黑衣人还朝你扔了一个圆球状的东西,而且那东西碰到地面后,还会放出很浓的烟雾?” “是的。不过那烟雾好像没什么毒性。”梁鸿回答道。 南老先生皱起眉头思索道:“此物有点像东瀛倭国的忍者随身携带的武器,名为手里剑,既可以当作匕首拿来近身搏斗,也可以当作暗器丢出去取人性命。” 梁鸿一脸惊奇的问道:“那个圆球状的会放浓雾的又是什么?” “那个好像叫做烟雾da ,用来逃跑或者迷惑他人用的。”南老先生回答到。 “东瀛倭国?他们不是我大宁的附属国吗?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跑过来调查景明?”梁鸿一边快速地踱着步,一边说道。 “此事确实有些蹊跷。不过东瀛倭国本就是豺狼之性,再加上这些年来,我大宁国力衰弱,他们想趁机死灰复燃也不是没有可能。”南老先生回答道。 “说的也是,不过近来也没听说过倭国那边有什么动静啊。回头我写信让我手下的探子去调查一番,倘若倭国那边真的图谋不轨,我们也可以提早通知皇上早作准备。”说完梁鸿端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大口茶。刚刚的打斗,让他口干舌燥,再加上心里着急上火,瞬间感到口渴难耐。 “这件事还是如实汇报给皇上比较好,看看皇上那边的意思,然后再做定夺。”南老先生说道。 “恩,就照你说的办。不过你说这次的刺客有没有可能是跟着皇上过来的?我们隐居此地,向来无人知晓。老管家也说李家并没有其他的亲戚朋友,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能找到这里。”梁鸿一脸疑惑地说道。 “听你这样分析,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要速速写信给皇上,让他们多加小心。还有,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要不要把景明他们叫起来,我们连夜搬家?”南老先生急忙说道。 “别急,那个黑衣人被我重伤了,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休养不过来,在此期间他应该不敢再过来。只是如果这些人真的是跟着皇上过来的?那他们的目标会不会是皇上?”梁鸿着急的问道。 “应该不大可能。皇上的身边有熊廷武,还有许多护卫的亲兵,单单靠几个人,想要刺杀皇上无异于自寻死路。”南老先生说道。 “也对,熊大将军是千军万马中走出来的人,有他在皇上身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好了好了,我先给皇上写信向他汇报,你也写封信给你手下的探子,让他们去东瀛倭国那边调查一番。切记暗中查探,不可声张。”南姓老者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纸笔。 梁鸿接过纸笔说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 梁鸿写好信后,便起身准备把李景明还有七杀他们给叫起来。 南老先生却喊住他说道:“别着急,明天白天再走也不迟。现在大晚上的,也找不到马车。” 梁鸿停住脚步,说道:“也好。不过这次搬到哪里去,你有没有想好?” 南老先生想了想开口说道:“这个也正是我要跟你商量的,既然要搬,那就搬的远一点,搬到让他们想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梁鸿应声道:“你的意思是搬出剑南道?那隔壁的岭南道怎么样?” 南老先生摇了摇头,说道:“还不够远。” “江南道?”梁鸿问道。 南老先生笑了笑说道:“猜对了!江南富庶之乡,人口稠密。大隐隐于市,搬到那里确实不容易被找到。而且,沈弘毅在江南道当督抚,我们住在那里,还可以观察一下他这个督抚当的怎么样。倘若真有什么事,还可以拿着皇上的御赐腰牌去找他帮忙,岂不是两全其美。” “妙!妙!妙!这个主意好,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找马车。”梁鸿高兴地说道。 第二天天刚亮,李景明和七杀就被梁鸿从床上揪了起来,奇怪的是,这一次梁鸿没有拉着他们出去练武,而是告知他们收拾一下东西,准备搬家。 “搬家?”李景明刚听到这句话,还以为在做梦,他走到梁鸿面前让梁鸿掐一下自己。 梁鸿见他提出这般“无理”的要求,也没跟他客气,当即揪起李景明的耳朵,笑嘻嘻地冲着他说道:“你没听错,是搬家。这地方不能待了,赶紧收拾一下。” “痛痛痛痛痛!”耳朵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李景明确定了这不是在做梦,他赶忙挣脱了梁鸿问道:“为什么要搬家啊,梁爷爷。这里不是住的好好的吗?” “恩...这里太偏僻了,什么都没有。梁爷爷带你去江南好不好?江南富庶之乡,人杰地灵,比起这穷乡僻壤的不知道好多少倍。”梁鸿一把抱起李景明,高兴地说道。 “可...可是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还有很多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我舍不得啊。”李景明一脸委屈的说道。 “没关系,我、管家爷爷,还有七杀,我们一起过去。到了那边,你还会结识新的伙伴。”梁鸿揉着李景明的脑袋说道。 “那南爷爷过去吗?”李景明问道。 “过去的,我们一家子都过去,连小破军也会一起过去的。你想啊,小破军一天天的长大了,这边又是闹市,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方便啊。到时候被人看到了,告到官府那里,官府派人过来把小破军抓走了怎么办?”梁鸿一本正经的对李景明说道。 李景明一听说官府要抓小破军,赶紧从梁鸿身上跳下来,一把搂住小破军说道:“谁也别想把小破军抓走,它是我们的。” 梁鸿见状笑着问道:“那你还愿不愿意搬家啊?” “搬就搬,只要我们一家人好好的,住哪里都可以,七杀,你说是不是?”李景明转头对七杀说道。 七杀走到李景明身边,摸着小破军的头说:“南爷爷和梁爷爷让我们搬家,定有他们的道理。只要我们一家人能住在一起,对我来说,在哪里都一样。” 梁鸿赞赏的看了七杀一眼,他实在没想到七杀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见识,属实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众人忙前忙后地折腾了一天,才把要带的东西给收拾完。李景明一会儿嚷着要带这个,一会儿哭着喊着那个不能丢,气的梁鸿直接把他丢到马车上锁了起来。 傍晚时分,众人才坐上马车准备出发。临走时,还不忘拐到山脚下跟猎户大叔道个别。 在马车颠簸了约大半个月,他们才赶到了江南道。 这一路上,李景明和七杀沿途看到许多风景。他们俩从小在镇上长大,从来没有外出过,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这次搬家,李景明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高的山,这么宽的河。 到了江南,众人身上的阴霾之气一扫而空,这里不愧是大宁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当真是人间天堂。李景明头一次见到这么繁华的城镇,高兴的他都舍不得眨眼。 最终,众人在江南某处的一个小镇的郊外,买了一栋房子住了下来。镇上繁华之地,达官显贵太多,梁鸿和南先生怕被人认出来,因此还是选择了较为僻静的乡下。 他们的新家是几间木质的大房子,比之前的房子大了许多,但整体布局还是跟原来的差不多。 院子是用篱笆围起来的,门前有一条小路,小路的两旁是一片竹林。穿过竹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花海,再往前则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这个地方是梁鸿花了重金才找到的,据说这里之前住着的是一位退休的地方官,此人颇有文人风范,前面的竹林,还有小溪旁边的花海,都是他请人种的。 这个地方地处偏僻,平日里人烟稀少,离镇上也不是太远,当真是一个世外桃源,留着给他们这一行人居住,真的是再合适不过。 在他们屋子的旁边,还有一个小院。院子里住着一对母女,女孩名叫应采薇,跟李景明差不多大小。据说女孩的父亲当年从军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只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女孩的母亲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江南女子,李景明和七杀平日里都叫她应妈妈。 李景明第一次见到应采薇的时候,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性格本就有些腼腆怕生,再加上头一次见到如此活泼秀丽的女孩,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母女俩看到这一大家子人都比较面善,三位老人也都和蔼可亲,很是高兴。本来他们这个地方就比较偏僻,她们两个女人住在这里,十分担惊受怕。如今好了,一下子搬过来这么多人,瞬间就热闹了。 当天夜里,梁鸿就找到了南老先生。 “我的线报回信,说东瀛倭国那边并没有探听到什么动静,也没有见到有大规模用兵的迹象。照这个情况来看,应该不是反叛。” 南老先生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不是反叛,那是什么呢?东瀛倭国断没有参与我国内政的道理啊,他们在朝中又没人,也不可能参与到党争当中去啊。这事蹊跷。” 梁鸿眉头紧锁,说道:“此事确实疑点重重。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上次被我重伤的那个黑衣人,手臂上纹了一条赤红色的毒蛇。这些天我托人打听了一下,这是一个最近几年刚兴起的暗杀组织,名叫‘血影’。红色毒蛇是他们的标志,里面的成员据说大部分都是倭国的忍者还有流浪武士。精通各种暗杀技巧,且手段残忍,这些年不少江湖高手都栽在了他们手里。” “倭国刺客...这事越来越蹊跷了。你说这些刺客会不会是冲着皇上来的?表面上伪装成刺客,实则是为了刺探我大宁的情报?”南老先生问道。 梁鸿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也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通了。他们一路尾随皇上到了我们那里,然后调查到了景明的头上...” “皇上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回信?”南老先生急忙问道。 “还没有,不过我手下的探子们说,皇上已经安全回到了长安。” “皇上没事就好,这件事暂时就如实汇报给皇上吧,然后让他多加小心东瀛的倭国。”南老先生说道。 “恩,暂时就这样办吧,一切等下次皇上来的时候再做商量。”梁鸿说道。 自从搬到这里后,李景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背书时候声音特别大,好像生怕隔壁院子的人听不到一样。而且每次站在院子里练武时也比以前认真的多了,偶尔还时不时的往隔壁院子里瞅上几眼。 这一切梁鸿都被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两家人相处的很是融洽,隔壁的应妈妈是个热心肠的人,看到他们这边老的老,小的小,于是就经常过来帮他们洗衣服,做饭。 梁鸿和南老先生看她们母女俩可怜,也经常买点吃的穿的接济她们。 小破军也很快就跟她们母女俩混熟了,如今小破军也有三四个月大了,块头已经跟普通的家犬差不了多少了。 有时候家里的肉不够它吃,李景明和七杀就带着小破军去附近的山上打猎,运气好了他们也能抓到几只野兔子回来。 新的环境似乎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不便,反而让他们的生活开启了新的篇章。 第十四章 动魄惊心 李成武刚回到长安没几天,就接到了梁鸿的来信。信上说的倭国黑衣人指使人调查李景明之事,让他警惕起来。现如今百废俱兴,正是与民生息,肃清朝政的时候,倘若再起兵戈,于国于民,都是一场灾难。虽说东瀛倭国不过是个蕞尔小国,无法对大宁造成实质上的威胁,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宁朝如今正处于内忧外患之际,实在不该再多添事端。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月,李成武收到了梁鸿的第二封来信。信上说东瀛倭国并没有大规模用兵的迹象,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天,李成武心情烦闷,让太监宫女们推着他去御花园散散心。他心不在焉的看着景色,思绪纷杂。 梁鸿信上说的黑衣人,还有倭国刺客让他心生疑窦。上次他出宫去见李景明,对外宣称身体抱恙,需调养半月,朝政一概先交予丞相瞿怀玉处理。而且去剑南道的事他只告诉了瞿怀玉一人,临走时还一再叮嘱瞿怀玉要好好监国,不要泄露他的行踪。按理说瞿怀玉应该不至于这般不知轻重,把他的行踪泄露。但此事疑点重重,李成武还是决定把瞿怀玉召进宫当面问一番。 “去把丞相叫过来吧,朕有事要问他。”李成武对身旁的太监说道。 丞相办公的地方就在宫中的勤政楼,离御花园并不算远,因此不一会儿的功夫,太监就领着丞相瞿怀玉来到了御花园。 瞿怀玉虽年过半百,但仍精神健烁。此时的李廷武正背对着他,拨弄着手里的鱼食,向池塘丢去。听到太监说瞿怀玉来了后,并未转身,也没有开口说话。 瞿怀玉本以为此次召见不过就是问一些朝堂之事,可现如今这架势...多年的政治直觉告诉他这次没那么简单。瞿怀玉见李成武一直沉默不语,赶紧跪下说道:“微臣瞿怀玉叩见陛下,不知陛下突然召臣来,有何事?”瞿怀玉低着头跪在地上说道。 李成武依旧没有答话,继续向水池中丢着鱼食。水中的鱼儿为了抢夺食物,纷纷争先恐后的跃出水面,溅起一片片水花。 而此时,跪在地上的瞿怀玉早已汗如雨下。周围的太监宫女们似乎也察觉到了皇帝的不悦,一个个也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又过了半晌,李成武挥手示意太监宫女们都退下,然后开口问道:“怀玉,你今年多大了?” 瞿怀玉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禀陛下,臣今年五十有五。” “恩,老了,老了。朕记得你是世宗年间的进士吧?” “回陛下,臣确实是世宗年间的进士。” “世宗年间...三朝元老,当官也有几十年了吧?”李成武淡淡地说道。 “陛下抬举臣了,三朝元老不敢当,但臣确实已经做了三十年的官了。” “官场险恶,伴君如伴虎,如履薄冰三十年,不容易啊。” “为国尽忠,不敢言累。”瞿怀玉低头说道。 “从古至今,都是善始者易,善终者难。三十多年的美名,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务必善始善终。” 瞿怀玉又怎能听不出话里的弦外之音,颤巍巍地回答道:“陛下,臣已垂垂老矣,不堪大用。恳请辞掉丞相之职,告老还乡,求陛下恩准。” 李成武静静地听着瞿怀玉的请辞,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转过头来,面向瞿怀玉,说道:“怎么,你瞿怀玉想逃?两年前在朝堂跟丁党力争的时候你可没说老!你想退休?朕可不答应!这个丞相,你不仅要做,还得给朕做好了。” 瞿怀玉一头雾水,有些搞不懂李成武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既然李成武提到了他两年前的从龙之举,说明依然还念着旧情。因此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抬起头来对李成武说道:“陛下,臣虽然老了,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老臣我依然可以化身成一头下山猛虎,助陛下铲奸除恶,匡扶大宁。” “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下山猛虎!老瞿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就不要做糊涂事。好好干,争取将来在史书上搏得一个美名。”李成武笑着说道。 “多谢陛下提携,在陛下面前,臣不敢妄作聪明。臣定当尽心竭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时的瞿怀玉才稍微放下点心来,原来皇上此番是为了敲打自己。虽说是敲打,却也把他弄得胆战心惊。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而这位皇上的虎威,他早已领教多次。倘若不是皇帝不肯放他走,说实话,他倒真有点想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怀玉啊,你的小闺女今年多大了?”李成武柔声问道。 “回禀陛下,今年已经十一岁了。” “好好调教,朕看这孩子将来有入主东宫之相。” “东宫?皇上...”瞿怀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李成武给打断了。 “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更不要说。回去好好做你的事吧。”李成武面容严厉的说道。 “臣多嘴,惹得陛下生气,今后臣自当严缄其口。” 看到李成武闭着眼睛挥了挥手,瞿怀玉才轻声告退。这次御花园的对话,成了瞿怀玉仕途以来最为艰险的一次对话。他虽善于揣度人心,但这位皇上的心思,他却往往琢磨不透。不过既然皇上没有让他告老还乡,那就说明圣眷犹在。而且还提到了他小女儿将来有入主东宫之相,这更是恩宠有加,意欲让他瞿家成为皇亲国戚。至于东宫之主究竟是谁,他不敢再问。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东宫的事,既不能问,更不能说。瞿怀玉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险恶,这趟浑水,趟的不好,那是要送命的。既然皇上已经提到将来联姻的事,那么他就好好做他的丞相,不必再去趟这趟浑水。想到这里,瞿怀玉眉开眼笑,总算是想明白了皇上的这一片苦心,他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跟了个好主子,也庆幸大宁有了一个好皇帝。 李成武之所以没有直接问瞿怀玉有没有泄露他的行踪,是因为他知道,这种事,问与不问,得到的都是一个结果。既然这样,那又何必再问。 其实结果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确保大宁的宰相对大宁朝忠心耿耿,对他忠心耿耿。 至于答案,下次他去见李景明的时候,一试便知。 因此思来想去,最终他还是选择旁敲侧击的试探一下瞿怀玉,顺便敲打一下,以免其地位过高,居功自傲。 瞿怀玉这个人,他还是比较信任和了解的。有能力,人又聪明。既懂得顾全大局,迎难而上;又懂得顺势而为,随机应变。沉稳而不失刚猛,聪明且不失变通。放眼整个大宁朝,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适合做宰相的人。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是人都有缺点,瞿怀玉也不例外。 缺点与优点,往往如影随形。瞿怀玉最大的缺点,恰恰就是他的优点——过于聪明。人太过聪明往往就会自视甚高,心生傲慢,瞿怀玉就是这样的人。两年前的他力保李成武,以扶龙之功,而跃居众人之上,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人臣之贵,莫过于此。因此有些飘飘然,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一年来,关于瞿怀玉的种种流言蜚语,李成武早有耳闻。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是念着往日的情分,希望他能改过自新。而这次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好好敲打一下瞿怀玉。优秀的人才往往是一把双刃剑,至于这把剑最终是刺向自己,还是刺向敌人,关键在于握剑之人。聪明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一点就透,李成武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倘若他瞿怀玉还不识好歹,那君臣最终也只能行同陌路。 大宁朝这个家,李成武确实难当。 第十五章 竹马青梅 李景明今天十分高兴,因为应采薇答应下午带他和七杀去附近的小溪里捕鱼。 之前搬家的时候,李景明还哭着喊着不肯过来。现如今,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去了。 这天下午,三个人外加一只小老虎,欢声笑语的拿着捕鱼篓穿过花海向小溪走去。 如今已经是四五月份了,天气也越来越热了。风轻轻的吹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应采薇脱掉绣花鞋,除去袜子,露出纤纤玉足。然后用她那柔荑般的手指卷起裤腿,轻轻的朝水中踏去。 阳光洒在她那白皙明媚的脸蛋上,一头乌黑的秀发早已高高盘起。偶尔溅起的水花落在她那如同象牙般的脖颈上,宛若出水芙蓉一般。 李景明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如同画一般的一幕,不禁有些痴了。 就连七杀,也忍不住朝这边看了一眼。 应采薇看着李景明那痴痴傻傻的样子,嫣然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用手捧着水朝李景明泼去。 李景明突然回过神来,笑着对应采薇说道:“采薇你这么好看,鱼儿见了你都要沉下去的。” 应采薇啐道:“就你油嘴滑舌的瞎说,我跟着妈妈抓了那么多次鱼,也没见哪条鱼看到我后沉了下去。” 李景明挠着头说道:“那是那些鱼有眼不识美人,我要是鱼儿,都不用你抓,我自己游到你怀里。” 应采薇被他说的有些脸红,白了李景明一眼,满脸娇嗔的说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告诉南爷爷和梁爷爷了。”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这话要是被梁爷爷知道了,我的耳朵又不保了。”李景明求饶道。 应采薇捂着嘴笑道:“还敢不敢再油嘴滑舌了?” “不敢了,不敢了,好姐姐你饶了我吧。” “好啦好啦,赶紧抓鱼去吧。”应采薇莞尔一笑,瞥了李景明一眼,转身抓鱼去了。 应采薇以前经常跟妈妈来这条小溪里抓鱼,所以这些对她来说轻车熟路,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捉到了好几条鱼。 七杀这边也收货颇丰,虽然没有应采薇那般轻手轻脚,但好在速度快有力量,也捉到了好多条。 至于李景明...他似乎有点太想要在应采薇面前表现自己了,结果弄巧成拙,忙活了半天,一条也没抓到。最后气的他,扔了捕鱼篓,直接要上手抓。 小破军似乎也看不下去了,跑到他身边,帮着他抓起鱼来。 不愧是百兽之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抓到了一条。只见小破军叼着鱼,献殷勤般地跑到李景明身旁,用脑袋蹭着李景明,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李景明四处张望一下,发现应采薇正背对着他,于是赶紧接过鱼来,一边揉着小破军的脑袋,一边开心的夸道:“好家伙,真没白疼你,等会儿烤鱼的时候把最大的那条留给你。” “采薇,采薇,快看,我抓到了,我抓到了。”李景明拿着鱼,厚着脸皮朝应采薇跑去。 应采薇转过身来,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跑过来的李景明,又看了一眼旁边一身是水的小破军,会心一笑。 她本就聪明伶俐,一眼就看穿了他们俩的把戏,但还是柔声说道:“景明你真是太棒了,不过你抓鱼的方法好像不太对。你过来,我来教你,这样会快一点。”说罢拿着捕鱼篓走到李景明身旁。 “你看,要这样。先轻轻的靠近鱼儿,然后不要动,等到鱼儿钻进鱼篓的时候,迅速地把鱼篓提起来,就抓到了。”应采薇一边示范,一边说道。 李景明闻着她身上的香味,看着她那曼妙的身姿,不知不觉有些醉了,呆呆的怔在那里。 应采薇转头一看,发现李景明正痴痴的盯着自己,立马气不打一处来,扔掉鱼篓,走过来揪住李景明的耳朵,生气的说道:“我教你捕鱼,你在那发着呆看什么呢?” “痛痛痛痛痛,好采薇快松手,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李景明赶紧求饶道。 应采薇放开揪着李景明耳朵的手,生气的叉着腰,转过头去,一副不想搭理李景明的样子。 李景明见她真生气了,赶紧跑过去哄道:“采薇我真的知道错了,谁让你太好看了,我实在没忍住。” 应采薇本来紧绷着脸,结果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逗笑了,看着他那憨憨的模样,娇嗔道:“好了,你先去岸上去烤鱼吧,可不许把鱼给烤糊了。” 李景明拿过鱼篓开心的说道:“我烤鱼的功夫可是得了梁爷爷亲传的,包你满意。” “别贫了,快去吧,抓了大半天的鱼,都要饿死了。”应采薇摸着肚子说道。 “那我去了。”李景明端着鱼篓,一步三回头的朝着岸上走去。 没过多久,李景明就烤好了一条大鱼。可是他似乎忘记了刚刚对小破军的承诺,拿着那条最大的鱼,屁颠屁颠的跑去给应采薇。 应采薇高兴的接过鱼正准备吃,却发现小破军在一旁直勾勾的看着她,还“嗷呜,嗷呜”的叫着。 “你也饿了吗?那这条先给你吃吧。”应采薇蹲下身柔声说道。 李景明似乎想起了什么,尴尬的抱起小破军,一边捂着小破军的嘴,一边对应采薇说道:“没事,它不饿,等会儿我再给它烤一条。” 应采薇静静的蹲在那里,捂着嘴偷笑。红扑扑的脸蛋,月牙般的眼睛,李景明痴痴的看着,浑然没有注意到小破军已经把尿撒到了他的身上。 应采薇笑着用手指了指李景明的裤子,李景明这才反应过来。小破军见势不妙,早已从李景明怀里挣脱,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跑去。 接下来就是那熟悉的一幕,李景明满世界的追着小破军,一边跑,一边扬言要把它炖了。 很明显小破军是故意的,这泡尿多多少少掺杂了点私人恩怨。 应采薇早已笑的前仰后合。 七杀无奈的摇摇头。 吃完鱼后,三个人静静的躺在草地上。 风穿过花海,夹带着阵阵花香,吹向他们。 应采薇闻到了花香,心驰神往,跑过去摘了几朵花,编成一个花环,戴在头上。 李景明和七杀也跟着追了过来。阳光下,应采薇头戴花环,捧着一朵鲜艳的牡丹花,闭着眼睛静静的闻着花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吹动着乌黑的发丝,宛若天上的仙女一般。 李景明傻傻的看着,发自内心的感叹道:“采薇,你真的好美啊。” 应采薇没有答话,而是抬头望向了天空,思绪早已飞向了远方。过了一会儿,她转头对李景明和七杀说道:“景明,七杀,你们将来长大了,想做什么啊?” 李景明想了一会儿,满脸期待的说道:“我将来要考取功名,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大官。” “那很棒啊,你那么聪明,将来一定可以如愿以偿的。七杀,你呢?”应采薇柔声问道。 “我将来想做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七杀一脸兴奋的说道。 “你们的愿望都好大啊,不像我,我只想将来能过上衣食不愁的日子,然后跟相爱的人相伴到老,就知足了。”应采薇望着天上的云朵说道。 李景明有些似懂非懂,三个人中他最小,对于爱情这件事,他似乎还没怎么开窍。他只知道,只要能每天陪在采薇身边,看见她开开心心的,他就知足了。 天上的云聚了又散,地上的花儿谢了又开。 一切仿佛从未改变,一切仿佛一直在变。 命运之神只让人向前走,却又从不肯指明方向。 第十六章 情之所起 寒来暑往,一眨眼又到了冬天。 熊廷武静静的站在玄武关上,看着下面的铁笼子,面露愁容。 笼子里的尸鬼放在下面大半年了,依然没死。以前,他以为尸鬼们之所以能存活,是因为永夜之森里面有食物,现在他才发现,这些怪物哪怕没有食物,不吃不喝,依然可以活得很久。 平日里,这些尸鬼就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宛若死尸一般。一有生人下去,他们就立即变得疯狂。 这些尸鬼攻击性强,动作敏捷,还饿不死渴不死。除了没有思想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弱点。万一哪天这些东西突破了玄武关,进到关内,那用不了多久,整个大宁就会沦为人间地狱。 熊廷武越想越怕,只能暗自祈祷这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 离过年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长安那边早已来信,让他火速前往长安。 今年过年,皇上打算带着他一起去江南道,跟李景明还有七杀他们一起度过。 自上次一别,又已过去大半年了,他也挺想念他那个义子的。皇上虽然从未明说,但他心里清楚,李景明八成就是将来的太子,未来的大宁皇帝。而七杀,这个孩子生来就是大将之材,今后早晚都是要取代他这个位置的。 上次见面皇上让他收七杀为义子,其意就再明显不过。熊廷武倒不在乎这些,他这辈子,该有的都有了,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皇上待他不薄,李家待他不薄,真到了哪天需要他解甲归田,他也认了。他唯一关心的,就是大宁未来的接班人,还有他的接班人,能不能承担的起这千斤重任。 大宁的接班人关乎着大宁将来的命运,而他的接班人,则关乎着玄武关以及大宁天子的命运。 李景明这孩子还算不错,至少重情重义,聪明伶俐,比之汉王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终究还是好的。至于七杀,这个孩子的成熟程度早已超过了同龄人,不出意外,将来这孩子的成就可能还会在他之上。 照目前看来,皇上的这步险棋,还是走对了的。 也许是上天保佑吧,赐给了大宁这两个孩子。 长安城,正阳宫内。 李成武坐在轮椅上等待着瞿怀玉的到来。 这次过年他要带着熊廷武再次前往江南道李景明和七杀的住处,半年前的那次黑衣人事件,他依然牵挂于心。至于泄露他行踪的事是否与瞿怀玉有关,他想借着此次去江南道的机会试一试。 不一会儿,太监就领着瞿怀玉到了大殿,瞿怀玉跪在地上向皇帝请安,态度极其恭谨。 自从半年前那次御花园谈话之后,瞿怀玉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改往日傲慢强势的作风,行事逐渐低调起来。不仅自己谨言慎行,对家人也是严加约束。李成武看着他的这些变化,心里十分满意。 李成武让下人搬了个凳子给瞿怀玉坐,然后说道:“今年过年朕要去一趟江南道,就不留在皇宫了,朝政大事就先交给你来处理。” “臣遵旨。”瞿怀玉低声应道,并未多问。 “过年了,给朝臣们也放几天假吧,朝政总是忙不完的。各地的折子都已经呈上来了,今年总体来说还算不错。”李成武一边说一边示意身旁的太监把桌子上的奏折端给瞿怀玉。 瞿怀玉翻开折子,面露喜色。一年的兢兢业业,总算有了成果。 “托陛下洪福,天下得以太平。”瞿怀玉笑着说道。 “这一年不容易啊。怀玉你功不可没,朕要重赏。这一年来辛苦你了,要多多注意身体,不能操劳过度,伤了身子。”李成武关切的说道。 “谢陛下关心,能得到陛下和天下百姓的肯定,臣再辛苦,也是值得的。陛下此次放心去江南,长安这边,就交给臣来处理,老臣定不负陛下所托。”瞿怀玉回应道。 “好,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李成武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飘雪,淡淡的说道:“瑞雪兆丰年啊,希望来年依然是个好年。” 今年的江南也下起了雪,而且还是鹅毛大雪。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李景明和七杀早早的穿上了应妈妈给他们做的新衣服,红红的,特别喜庆。 应采薇今天也穿上了红色的新棉袄,戴着一只红色的皮帽,身后披着红色的斗篷,踩着红色的靴子,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宛若一团火一般。再配上她那活泼可爱的神态,更显得喜气洋洋。。 小破军也已经快一岁了,现在的小破军,早已经不是之前的小老虎了,两条腿站起来的时候,已经比李景明还要高了。 三个人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好不快活。就连小破军都忍不住跑过来在雪地里打滚,白色的虎皮配上雪白的大地,显得格外的刺眼。凛冽的寒风对它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影响,那遍地的雪花似乎也不再是雪花,而成了一片片棉花。 李景明兴冲冲的跑过去,拉着梁鸿一起玩。梁鸿本就是个老顽童,又耐不住孩子们的热情,因此也就顺其自然的加入其中。 三个孩子组成一队,梁鸿自己一队,两边雪球你来我往,好不热闹。饶是这样,三个孩子也没能打过梁鸿。 只见梁鸿左右腾挪,宛若一位在雪地上翩翩起舞的舞者,躲过了众人的攻击。然后顺手从地上抓起雪花,捏成雪丸,然后两指夹住,稍一使力,雪丸就朝李景明飞去。 李景明刚弯腰团好了一个雪球,起身正准备扔出去,结果迎面飞来一个小雪丸,砸到了脸上。虽说只是一个小雪丸,但还是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李景明瞬间就不乐意了,三个人中,就数他挨打最多,老梁头明显有点针对他。可他偏偏又打不到老梁头,越想越气,最后跑到南先生那里,一脸委屈的向南先生告状,说梁老头欺负他,别人都不打,就只打他一个。 一旁的七杀和应采薇看到后,早已经捧腹大笑起来。就连梁鸿都有点不好意思,跑过来跟李景明道歉。 谁承想李景明还端起架子来了,硬是板着脸不接受。弄得梁鸿一阵苦笑,其他人看到李景明撅着个小嘴气呼呼的样子,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一只信鸽飞了回来,落在了梁鸿的肩膀上,梁鸿伸手取下了信鸽脚上的密信,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开心的转头对李景明说道:“小东西,别生气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景明赶忙回头问道:“什么好消息?”一边问,一边踮着脚尖探着脑袋,要去看梁鸿手里的信封。 梁鸿嘿嘿一笑,把信封攥在了手里,然后稍一发力,手里的信纸就化成了粉末。 “你在找什么啊?找这个吗?”梁鸿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朝着李景明摊开手掌。 李景明看着空空的手掌,除了一团粉末什么都没有,大失所望。然后生气的问道:“梁爷爷你又戏弄我,到底什么好消息啊?你快说啊!” “你义父要过来了,还有七杀的义父,也一起来了。”梁鸿笑着说道。 “真的?”李景明和七杀一脸兴奋地问道。 “主子要来?什么时候,待多久?”南老先生也跟着问道。 应采薇一脸惊奇的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众人说的人是谁?她只知道李景明和七杀两个都是孤儿,还未曾听他们提起过他们俩还分别有一个义父。 “约摸中午就要到镇上了,我等会儿去镇上接一下,主子在信上说这次来江南会多待几天,等过了年再回去。”梁鸿回答道。 李景明和七杀听到后十分开心,李景明还跑过去向应采薇解释,说他的义父有多么多么的好,多么多么的爱他,仿佛在他的眼里,李成武就成了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应采薇看到李景明那一脸兴奋的样子,也跟着高兴起来。 可是过了一会儿后,她又开始独自黯然神伤,因为她想起了她那个从军未归的父亲。 李景明看到应采薇突然变得伤心难过,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采薇不高兴了。于是赶忙跑过去道歉:“采薇你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吗?惹你不开心了?” 应采薇有些失魂落魄的回答道:“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伤心事而已。” 李景明还要追问,却被梁鸿喊住了,然后用手揪着李景明的耳朵,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小子别在人家面前乱晃惹人心烦了,走,跟我去接你义父去。七杀你留在家里帮着应妈妈她们做饭,我们等会儿就回来。” 七杀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跟着应采薇一起去隔壁喊应妈妈去了。 李景明一边被梁鸿拽着出了院子,一边回头朝着应采薇喊道:“采薇你别难过,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应采薇看到他那着急的样子,心里暖暖的,眉头轻舒,朝着李景明嫣然一笑,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这给李景明乐的,半天不肯回头看路,就差挣脱梁鸿跑回去了。 梁鸿看到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揪着李景明的耳朵,硬是把他的脑袋给转了过来。 李景明用手揉着耳朵,气呼呼的朝梁鸿问道:“干嘛又揪我耳朵啊?越揪越大,以后变成猪耳朵了,我还怎么讨媳妇啊?” 梁鸿听了忍不住笑道:“小兔崽子还知道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了?才多大啊?就想着讨媳妇了?老实交待,你将来是不是想讨小采薇当媳妇?” 李景明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挠着头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梁爷爷你怎么知道的啊?采薇那么漂亮,将来要是能娶她作媳妇,我肯定做梦都会笑醒的。” 梁鸿摸着李景明的脑袋笑着说道:“梁爷爷我是过来人,就你那点小心思,爷爷我还能猜不到?不过你小子,光顾着献殷勤,把人家女孩子弄伤心了都不知道。” “我怎么了?义父要来了,我很开心,想跟采薇一起分享这一份开心,有什么错吗?”李景明一脸惊奇的问道。 “错是没错,可人家采薇的父亲从军未归,你兴高采烈的跑过去跟人家说你义父的事,她听到后想到她自己的父亲,能不伤心吗?” 李景明恍然大悟,朝着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这个我还真没想到,我说怎么好好的采薇突然就难过起来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多亏梁爷爷提醒,要不然我还云里雾里的呢。” 梁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你小子平日里那么机灵,偏偏到了这姑娘面前就呆呆傻傻的,这可怎么办好哦。” 李景明听着梁鸿的感叹,有些似懂非懂。 梁鸿看着有些愣神的李景明,心底隐隐生出一股莫名的担忧。 第十七章 相见欢 李景明和梁鸿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就到了镇上,然后梁鸿就带着李景明径直到了一个客栈中。 李成武和熊廷武正坐在客房中等着他们,李景明一看到李成武,就高兴的扑了上去。 李成武一把抱起李成明,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高兴的说道:“我儿越长越高了,再过两年,为父怕是抱不动喽。” 李景明搂着熊廷武说道;“不会的,爹爹你是大力士,永远都抱得动景明。” 李成武听罢哈哈大笑,一边用胡子蹭着李景明的脸蛋,一边笑着说道:“就你小子嘴甜,看为父用胡子扎你。” 李景明一边咯咯的笑,一边伸手朝李成武的胳肢窝挠去。 梁鸿和熊廷武看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也替他们感到高兴。 估计也就只有在李景明身边,皇上才能放下包袱,开开心心的做一个平凡人,享受一下普通人该有的乐趣。 梁鸿低头跟熊廷武说了几句话,熊廷武点了点头,梁鸿便走了出去。 只见梁鸿一路东转西转,就到了一处暗巷,然后吹了个口哨,便有一人从墙后走了出了。 梁鸿对着那人问道:“都安排妥当了吗?” 那人说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周围都布好了眼线,一旦发现可疑人士,立马跟踪汇报。” “好,让兄弟们注意安全,切记小心谨慎,不要被人发现。无论有没有情况,晚上都飞鸽传书给我。”梁鸿说道。 “头儿您放心好了,兄弟们知道该怎么办。” 梁鸿又交代了一下具体事宜,就转身离开,原路返回客栈。 到了客栈后,李景明正高高兴兴的捧着一堆李成武给他买的玩具在那里玩。梁鸿走到李成武身边,轻声地说道:“主子,一切都安排好了。 李成武点了点头,说道:“这一路廷武特意吩咐手下的人多加留心,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梁鸿应道:“我手下的线报也说,并没有在镇上发现什么可疑人士。” 李成武笑了笑说道:“想来或许是我们多心了,走吧,不想这些劳什子的了,安安心心的过一个好年。”说罢叫上李景明,四人乘马车一路前往小院。 刚到小院门口,七杀和破军就早早的迎了出来。七杀单膝跪地,说道:“给义父还有成武叔叔请安。” 熊廷武赶紧扶起七杀,扶着七杀的肩膀一边端详一边开心的说道:“好啊,好啊,我儿越来越出息了,都长这么高了。” 李成武也投以赞赏的目光:“七杀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好!” 七杀挠着头,尴尬的笑着:“谢谢义父和成武叔叔的夸奖。” 小破军绕着李成武和熊廷武走了两圈,还不停地凑近他们嗅来嗅去,似乎认出了李成武和熊廷武,“嗷呜,嗷呜”的冲着他们吼叫两声。 李成武看到后,惊讶的说道:“这才一年不到,这小白虎都长这么大了?” 李景明赶紧凑上去搂着小破军的脖子,开心的说道:“是的,小破军饭量随七杀,所以他俩长的都特别快,现在我们已经喂不饱它了,都是带它去附近的山上,让它自己捕猎吃。” 李成武听罢哈哈大笑,伸出手来,想要抚摸一下小破军。小破军见他行动不便,主动把头伸过去让他抚摸。众人见状,都不禁感叹道:“不愧是瑞兽,果然有灵性。” 李景明一脸自豪的说道:“那当然,你们也不看看是谁调教的。” 众人听到后又是一阵大笑,梁鸿笑着走上来,刮了一下李景明的鼻子,说道:“这般自夸,羞也不羞。” 随后南老先生带着老管家一起走了出来,分别向李成武和熊廷武请安,然后携众人进入屋内,准备吃午饭。 那边应妈妈早已做好了一桌子的菜,等候多时。 梁鸿推着李成武进了正厅,李成武看到屋内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妇女的身后还躲着一个姿容靓丽小女孩,时不时还害羞的探出头来看一眼众人,然后又快速地缩回身去。 还没等李成武开口问,梁鸿就赶紧介绍道:“主子,这是隔壁院子的邻居,应大婶看我们这院子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又老的老,小的小,可怜我们,时常过来帮我们洗洗衣服,做做饭。” 南老先生又赶忙补充道:“主子,这位应大婶的丈夫早年撇下了她们娘俩去从军,至今未归。”说罢面露悲戚之色。 李成武听到这两人是军人的遗孀,心生感慨,他带兵打仗这么多年,爱兵如子,深知士兵们的艰辛,于是柔声说道:“有劳您平日里帮忙照顾他们了,我这里有些银两,你们拿去用吧,你们孤儿寡母的,平日里也不容易。”说罢掏出一锭银子,让李景明给她们送过去。 应妈妈推辞不收,说道:“我们娘俩平日里受他们一家的恩惠已经很多了,正愁难以为报,因此才过来帮忙做些家务事,哪还敢再收您的银两。您这般客气,当真是折煞我们娘俩了。” 李成武看她坚决不收,心忖这妇人也是个性子贞烈的女子,不敢再强求,于是说道:“您太客气了,来来来,坐下来一起吃饭吧,您可别嫌我们一群大老爷儿饭桌上闹腾啊。” 应妈妈见李成武这般说,知道再推辞不免驳人面子,只得携应采薇随桌坐下。 李成武看着她身边的应采薇,问道:“这是令爱吗?” 应妈妈回答道:“是的,这是小女。她年纪尚小,未曾见过世面,因此有些胆怯,有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贵人多多担待。”说罢示意应采薇过去行礼。 只见应采薇轻移莲步,朝着李成武和熊廷武款款走去,先是向李成武福了一福,后又向熊廷武行了个礼。不仅姿态优雅,动作也颇为标准。 李成武和熊廷武看到后,有些惊讶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紧接着李成武开口问道:“这孩子这么小,就这般懂礼数,实属不易,可见母亲调教的好啊。我看您礼数周到,举止言谈大方得体,不似那乡野村夫,敢问祖上可是大户人家?” 应妈妈柔声答道:“贵人明察,小女子确实生于富贵之家,早年受父母教诲,因此懂得些礼数。后来父母被贪官诬陷,抄家问斩。小女子孤苦伶仃,幸得遇到采薇的父亲,散尽家财,救我出来。后感其救命之恩,遂以身相许,不料后来丈夫被征去参军,至今未归,也未收到些许来信,怕是,怕是...不在了。”说着说着语气逐渐哽咽,转过头去擦拭眼泪。 应采薇看到母亲伤心难过,赶忙跑过去抱着母亲,泪水也跟着在眼眶里面打转,想哭又不敢哭,只得眼泪汪汪的抱着母亲,楚楚可怜的模样甚是惹人心疼。 李景明看到了,也跑过去抱着应妈妈,劝她不要难过。还不停地安慰应采薇,一本正经的说道:“采薇别怕,叔叔不在,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 应采薇看到他那副小大人的样子,又察觉到他眼神中的着急与关切,瞬间一股暖意涌上心头。破涕为笑的说道:“哪都有你,还没我高呢,还说要保护我。” 众人本来听到她母女二人的遭遇,深感同情,皆面露悲戚之色。突然又看到这两个小孩子一派天真无邪,互相拌嘴的样子,都转悲为喜,开怀大笑。 李景明尴尬的挠了挠头,咧着嘴笑着说道:“梁爷爷说了,我就是长的有点慢,好好吃饭,将来会比你高的。”说罢又从衣服内里取出之前李成武送给他的长命金锁,递给应采薇,高兴的说道:“采薇,这是我义父送给我的吉祥长命锁,南爷爷说这是父母送给孩子们保平安的东西。我今天把它送给你,以后你再想念你的父亲的时候,就把它拿出来看一看,或许心情会好一些。” 应采薇赶紧把长命锁塞回李景明的手中,说道:“这东西这么贵重,又是你义父送给你的,我不能要!” 李景明自从受到梁鸿点拨,知道因为自己说错话害的应采薇难过后,深感内疚。如今把吉祥长命锁拿出来送给应采薇,虽说自己也很舍不得,但一想到应采薇孤苦无依的,自己好得还有义父、七杀,南爷爷和梁爷爷,瞬间心生怜惜,再也忍受不住,握着应采薇的手说道:“好采薇,你就收下吧。以前我总觉得我和七杀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儿,无父无母,孤苦无依。后来有了梁爷爷和南爷爷,我才觉得上天待我不薄。再后来又有了义父,我又觉得我足够幸运,已经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之后遇到了你,看到你我就总是想起以前我和七杀相依为命的日子。你那么美丽,又那么善良,可老天却对你这般不公平,所以我要替天行道,好好爱你,疼你,保护你。所以你就收下吧,你比我更需要它。以后难过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心里也会舒服一点。” 梁鸿看到李景明似乎动了真情,怕他越说越离谱,就赶紧调侃道:“就你小子能说会道,一天天的,那小嘴跟抹了蜜一样,平时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你心疼我这老头子半点儿。” 众人听到梁鸿的打趣,都哈哈大笑,李景明更是扑到梁鸿怀里,抱着梁鸿笑眯眯的说道:“梁爷爷你以后只要不揪我耳朵,我就心疼你。” 梁鸿拍着他的背说道:“好了好了,赶紧吃饭吧,这半天就看你俩在那演苦情戏呢。” 李成武笑着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自己送李景明的东西,这小子转手就送给别人。但又看到李景明这孩子,小小年纪有这般仁慈之心,又重情重义,懂得怜惜弱小,心里又开心起来。 只见李成武开口说道:“采薇你收下吧,景明也是一片好心,就不要再推辞了。” 应采薇还有些犹豫,转头望向母亲。应妈妈本想要推辞,可李成武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说出的话让人不好违抗,她又怕再多推辞,不免让人觉得她们娘俩故作清高,虚情假意,因此只得让应采薇收下,同时示意应采薇向李成武拜谢。 应采薇拜谢完毕后,李成武又把李景明喊到身边,只见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递给李景明,说道:“吉祥长命锁给采薇,这个玉佩给你,可不许再拿去随便送人了,被我抓到了,我打你屁股。” 李景明接过玉佩,高兴的说道:“谢谢义父,义父送我的东西,我不会乱送人的,采薇她是个例外嘛。” 李成武一脸无奈的笑道:“你小子啊,真拿你没办法。快看看玉佩上刻的是什么?” 李景明低头看去,发现玉佩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那头老虎静静的卧在那里,颇有威势。李景明开心的说道:“义父,你这是把小破军给纹上去了?” 李成武笑着说道:“知道你喜欢老虎,特地找人刻的,喜欢吗?” “喜欢!!!谢谢义父。” 李成武摸着李景明的头,柔声说道:“好孩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义父希望你今后能做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别像义父这般急躁。” 李景明赶忙说道:“我一定谨记义父的教诲,不过义父您说自己性格急躁,我是不敢苟同的。义父您这么温柔这么好,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李成武听罢哈哈大笑,捏着李景明的小脸蛋说道:“老梁说你小子油嘴滑舌,还真没冤枉你啊。好了好了,再说下去饭菜都要凉了,大家赶紧吃饭吧。” 吃完饭后,李成武和熊廷武又一起考较了一下李景明和七杀的武艺,两人甚是满意。 七杀本就是天生的练武胚子,再加上又喜爱练武,因此武艺进步极快,就连梁鸿都时不时的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李景明虽说练武不如七杀那般用心,但好在天资也算聪颖,因此学的虽然不如七杀那么迅速,倒也算不错。 而且李成武让李景明习武,一方面是让他强身健体,另一方面则是培养他的阳刚之气。 后面李成武又检查了一下李景明书背的怎么样,发现才一年的时间,这孩子四书已背的颇为熟练,不禁夸赞的说道:“名师出高徒啊,南老果然育人有方啊。” 南老先生赶紧回答道:“小景明天资聪颖,又刻苦努力,自然学有所成,老朽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李成武笑着说道:“南老谦虚了,您老人家德才兼备,以后这几个孩子的教导还要您多费心。” 第十八章 水落石出 “主子客气了,这本就是老朽的分内之事。”南老先生回答道。 李成武看了看应采薇,转头对南老先生说道:“采薇的父亲为国捐躯,可敬可佩!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如今其父已殁,我们自当善待其遗孀。以后教景明和七杀读书写字的时候,把这孩子也带上吧。再教她些琴棋书画,学些才艺,今后也可倚仗着这些嫁个好人家。” “老朽明白该怎么做,主子放心。” 李成武又把七杀唤了过来,跟着熊廷武一起检查了一下七杀书背的怎么样。可惜七杀平日里背书偷懒实在太多,如今被义父和李成武检查,不免有些慌张,结结巴巴的,背几句忘几句。 李成武看到后哈哈大笑,转头对熊廷武说道:“老熊啊,这孩子还真有点像你年轻那会儿,一看到书就头疼。” 熊廷武无奈一笑,南老先生赶忙打圆场道:“七杀这孩子对圣贤书确实不是很有兴趣,不过廷武上次送给他的那张大宁地图,他可是烂熟于心。” 李成武听后面露惊奇之色,说道:“还有这等事?那你说一说我大宁总共有几个州?” 七杀答道:“我大宁总共有八个州,以及三个附属国。北边有五个州,分别是中原的长安道,北方的北镇,西面的西州,以及东边的关东和辽东道。南边有三个州,分别是西南的剑南道,东南的岭南道,以及我们现在所住着的江南道。三个附属国分别是东部的高丽和东瀛倭国,以及南边的南诏国。” 李成武抚掌大笑,熊廷武也面露喜色,紧跟着熊廷武又考察了一下七杀对地形地理的掌握程度,发现这孩子虽然还未能完全记牢,但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已经懂得这么多,实属不易。于是伸出他的那张大手,摸着七杀的脑袋,笑着说道:“我儿竟有如此天赋,实属不易。不过光熟记地图还不行,还要多看书,多读书,明理方能晓事。” 七杀开心的说道:“义父的话七杀牢记在心,七杀今后一定会认真看书。” 晚上,等到两个孩子都睡了以后,李成武让熊廷武把梁鸿和南老先生叫到了偏房。 “老梁,你那边线报有消息没?有没有发现可疑人士跟踪我们?”李成武问道。 梁鸿掏出一封密信,递给李成武,说道:“晚上刚来的密信,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我刚刚去四周查探了一下,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情况。” 李成武把信打开,快速扫了一眼,然后说道:“上次朕出宫的事,只告诉了瞿怀玉一人。后来老梁来信说发现黑衣人暗中调查景明,有可能是尾随朕和廷武而来,而且这些黑衣人还都是些倭国的武士。回去后,朕一直耿耿于怀,就把瞿怀玉叫来试探了一下。无凭无据的,朕也没法直接盘问他,只能稍微敲打一下。这次出宫,朕依然只告诉了瞿怀玉一人朕的行踪。这件事,你们怎么看?都说说。” 熊廷武首先开口说道:“皇上,臣觉得瞿丞相应该不会泄露您的行踪,更不会跟倭国有联系。当年丁党在朝廷的势力如此之大,瞿丞相尚能据理力争,拥护皇上。可见瞿丞相还是忠于朝廷,忠于皇上的。” 李成武听了后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向南老先生问道:“南先生,这件事您怎么看?” 南老先生缓缓开口说道:“瞿怀玉这个人,老臣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个人,聪明绝顶,能力出众,是个能臣。善于揣度人心,看待事物也有其独特的眼光。但恰恰因此,往往有些刚愎自用,恃才傲物。且此人为人高调,爱出风头。做了丞相之后,难免有些居功自傲。因此皇上敲打一下他,也是理所应当,既是为他好,也能避免其今后犯下大错,难以收拾。但要说瞿怀玉通贼叛国,臣万不敢苟同。且不说瞿怀玉有没有那个胆子,似这种愚蠢之事,臣料想瞿怀玉也断不会做出。因此臣觉得,泄露皇上行踪的事,应该跟瞿怀玉无关。” 李成武听后满脸笑意说道:“南老先生慧眼,令人钦佩,分析的很是透彻。老梁,你也说说吧。” 梁鸿听后开口回答道:“臣赞同镇北侯和南老先生的观点,认为此事应该与瞿丞相没有太大的关系。但...臣曾听手下的线报提到过,瞿丞相公务繁忙,对家人奴仆不大约束,常因此而惹上是非。因此臣觉得,会不会是瞿丞相在家时不小心说漏了嘴,被其他人给泄露了出去。” 李成武听后也点了点头,说道:“听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自从上次朕找瞿怀玉谈过话后,他为人处世就变得低调很多,对家人也有所约束。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这个?” 南老先生想了想,应道:“皇上,瞿丞相公务繁忙,对家人疏于管教也情有可原。而且瞿丞相的妻室是汉王之妹,纵使她持家有不周之处,瞿丞相也不好指责。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这个家其实也不好当。” 熊廷武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臣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李成武看了熊廷武一眼,说道:“在这里的没有外人,没什么不当说的。” 熊廷武定了定神,开口说道:“经南老先生这一提醒,我想起一事。去年我回长安的时候,老瞿找我喝过酒,喝醉后跟我诉苦,说汉王那个妹妹,也就是长平公主,蛮不讲理,做事没有分寸。当年玄宗和太子相继驾崩后,她还主张让老瞿力保汉王当皇上。老瞿没听她的,因此她后来为了此事一直耿耿于怀,隔三差五的提出来说道一番。而且家里的事她也不怎么过问,两个儿子被她惯的不成气候,就知道吃喝玩乐,惹是生非。弄得老瞿一回到家就心烦意乱,因此常常不回家,睡在勤政楼。” 李成武听完后,心头一紧。这事若不是熊廷武今天说了出来,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妹妹有这么大的胆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朕这个妹妹,从小就得父皇喜爱,骄纵惯了,就是朕有时候也拿她没什么办法。也难为瞿怀玉了,回头朕去丞相府找她好好谈一谈。” 南老先生脸色凝重,低头抚摸着手里的拐杖。李成武看到后,问道:“南老有什么心事吗?不妨说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本来这是皇上的家事,我们做臣子的不该过问。只是皇上,长平公主的那番话,不可不留心啊。” 李成武脸色逐渐沉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这件事今后不要再提了,汉王是长平公主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她自然向着他多一点。至于汉王,朕了解他,他只想做一个太平王爷,对皇位应该没有觊觎之心。好了,也不早了,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众人看皇帝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也都识相的纷纷告退。 夜晚,李成武独自躺在床上,心事重重。 南老先生的担忧不无道理,他又怎么听不出其中的弦外之意。但汉王还有长平公主都是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姐妹,而且长平公主那边,还牵扯到瞿怀玉,他也没法深究。 如今他已坐上皇位,大权紧握。汉王那边也没再起什么幺蛾子,一直以来仍旧只是纵情声乐,从不过问朝政。或许当年让瞿怀玉拥立汉王继承皇位,也只是长平的一厢情愿。而且就当时那形势,就算瞿怀玉拥立汉王,朝臣们也不见得就会答应。 紧接着他又想起父皇临死时,一再告诫他们兄弟姊妹们不可为了争权夺利,互相残杀。于是想了想,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比较好。 其实汉王一家,除了口碑不太好,一家人有些不务正业之外,也没犯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而且他对他这个弟弟还是比较了解的,年青那会儿他就风流倜傥,钟情于风花雪月,讨厌官场上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再说了,他这个弟弟向来身体不好,如今年纪又大了,估摸着也没几年好活了,倘若这时候再借此事挑起由头,追究其罪,那满朝文武又要怎么说?天下百姓又会怎么看?今后他到了地下,见了父皇,又怎么向他解释?堂堂大宁皇帝,却连一个不问朝政的王弟都容不下? 李成武是个把亲情看的十分重的人,他的父皇,也就是世宗皇帝,因为鉴于前朝皇子夺嫡所酿成的大祸,从小就对诸皇子们的教育十分上心。 世宗皇帝把诸皇子们放在一起抚养,以此来培养他们兄弟间的感情。而且临死时,一再告诫他们兄弟,不可为了争权夺位自相残杀。 因此,李成武他们这一代,皇子们之间的关系算是比较融洽的。玄宗当了皇帝后,李成武则成为了执掌兵权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而汉王和晋王,也都很识趣的做起了享福王爷,对朝政之事一概不去过问。 除非汉王或者晋王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且证据确凿,否则,李成武不愿意去触碰这个底线。 第二天,应妈妈老早就来到这边帮忙准备起了年夜饭,在众人的盛情邀请之下,她才答应晚上带着采薇一起过来吃年夜饭。 每当要过年的时候,最开心的永远都是孩子们。三个孩子跟着南老先生勉勉强强学习了半个多时辰,就开始坐不住了。 李成武看到了,笑着把南老先生喊了过去,让他陪自己聊聊天,然后朝几个孩子使了个眼色,孩子们立马会意,趁机溜了出去。 七杀和李景明悄悄的拿上了弓箭,他们打算先带着小破军去山上打猎。 应采薇有些害怕,不太想去。可耐不住李景明的软磨硬泡,再加上她也有些好奇小破军捕猎时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每一次上山捕猎,小破军都异常兴奋。毕竟是百兽之王,身体里面的兽性也跟着慢慢觉醒。 三人一虎在山上溜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猎物。刚下过雪,动物们都躲了起来,找了半天,除了遇到一只野兔子,再没有看到其他的猎物。 虽说他们三个还是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但一来从小就跟着猎户大叔学过捕猎,二来练过武,再加上七杀天生体格强壮,力气又大,而且还有一只一岁多大的老虎陪着,因此久而久之,山里的野兽们见到他们都自觉的躲起来,不敢主动招惹。 应采薇心里又急又怕,一张小脸冻得通红,雾气凝结在她那长长的睫毛上,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拉着李景明的胳膊说道:“景明,要不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吓人了。” 应采薇话音刚落,李景明立马伸出手来捂住了她的嘴,做出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应采薇蹲了下来,躲在一处灌木丛后面。 李景明放开捂着应采薇嘴的手,伸手朝不远处的大树后面指了一指。应采薇顺着李景明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一只野猪正躲在树后面找食物吃。 应采薇吓得深吸一口气,两只手不自觉的抓住李景明衣服。她顺着李景明的方向望去,发现李景明两只手早已搭在了弓箭上,而旁边的七杀,早已拿着弓箭,匍匐着身子,靠着灌木丛的掩护,朝另一面包围过去。 再看小破军,一身白色的虎皮,在茫茫的雪地里起到了很好的掩护效果。两只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野猪,借着树木的掩护,静悄悄的朝着野猪走去。 等到小破军走到野猪侧面不远处的地方的时候,就躲在一处灌木丛后,不再动弹。那边七杀早已借着掩护包抄到了野猪的侧前方,野猪瞬间就被李景明,七杀,还有小破军给包围了起来。此时的野猪还在用嘴拱着地面,找食物吃,全然不知危险早已降临。 应采薇看到他们几个这阵势,心里又紧张又害怕,毕竟野猪不是别的动物,真发起疯来撞过来,那是要出人命的。她越想越怕,想拉着李景明喊上七杀一起逃跑,可看到李景明那副镇定自若的神情,心里的害怕顿时减了一半。 此时的李景明还有七杀,都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盯着猎物。之前他们最多也就捕捉一下野鹿,今天这是头一次一起捕捉野猪,他们俩也有些紧张,就连小破军,也不敢贸然出击。 虽说有些冒险,但几个人都已经在山上逛了老半天了,还没有发现任何猎物,好不容易遇到一头野猪,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李景明率先搭起了弓箭,那边的七杀看到李景明准备进攻,立马会意。另一边的小破军,也弓着身子,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李景明率先发出一箭,射中野猪的后腿,然后冲出来大喊着追赶野猪。野猪猝然中箭,受到惊吓,拔腿向七杀那个方向跑去。 此时七杀弯弓搭箭,一箭正中野猪的眼睛。野猪吃痛,嗷嗷乱叫。七杀跳出灌木丛,挥舞着弓箭朝野猪奔去。 野猪见这个方向也有人,赶紧掉头朝另一边跑去,结果刚跑出去没多远,躲在树后面的小破军突然跃出,一下子扑到野猪的身上,对着野猪的脖子一阵撕咬。 野猪被扑倒后,痛苦的躺在地上嚎叫,同时扭动着身躯,奋力挣扎,想要重新站起来。 第十九章 化茧自缚 李景明和七杀看到小破军似乎有些按捺不住野猪,赶忙冲过去。七杀抬起手臂,一箭呼啸而过,正中野猪的脖子。李景明也跟着射出一箭,正中野猪腹部。紧跟着两人又分别补出两箭,野猪才慢慢消停。 小破军仍旧死死地咬住野猪的脖子,直到野猪彻底断了气,不再挣扎后,它才松开了它那张血盆大口。 李景明和七杀相视一笑,颇为满意,小破军似乎对这场精彩的捕猎也志得意满,站在野猪的尸体上,朝四周咆哮了起来。 李景明看猎物已经死去,心里牵挂着应采薇,赶紧转身跑回应采薇的身边。 应采薇亲眼目睹了他们三个这场紧张又刺激的围猎,看的是心惊肉跳,热血沸腾。同时心里又牵挂着李景明和七杀的安危,着急的额头上渗出了一粒粒汗珠。 李景明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对应采薇说道:“采薇你别怕,野猪已经被我们给制服了。”说完还不忘得意一笑,朝着应采薇比出一个胜利的姿势。 应采薇看他满头大汗,赶忙从怀里掏出了手帕,走到李景明跟前,轻轻的替他擦去头上的汗珠。 李景明心里美滋滋的,闻着应采薇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阵阵清香,仿佛坠入了梦中一般。 正当李景明陶醉其中的时候,应采薇身后的灌木丛里突然窜出一头野狼,朝应采薇扑来。 应采薇只感觉到身后一阵疾风袭来来,李景明看到这一幕,当场愣在原地,看着野狼那张开的血盆大口,李景明下意识的把应采薇推开。 应采薇应声倒在旁边的雪地里,而此时,野狼也已经扑到了李景明的身上,慌乱中李景明拿出手中的弓,挡住野狼的嘴,防止它咬住自己的脖子。 另一边,小破军也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如同闪电一般的朝野狼扑来。 七杀看到李景明被野狼扑倒,心急如焚,立即健步如飞的朝野狼跑来。 应采薇呆呆的坐在一旁的地上,早已吓得六神无主。野狼挣脱了挡在面前的弓,朝着李景明的脖子上咬去。 李景明下意识的举起手臂,挡在了野狼的面前,野狼一口咬在了李景明的手臂上,李景明瞬间感到手臂上一股剧痛传来。 正当野狼准备撕咬李景明的手臂的时候,突然感到背后一阵狂风袭来,于是就赶紧放开了李景明,朝一旁逃去。 李景明以为野狼要转身去袭击应采薇,赶紧起身拽住了野狼的尾巴。野狼见状转过头来,想要撕咬那双拽着它尾巴的手。就在这时,小破军赶到,闪电般的扑到了野狼的身上。 受巨大惯性的影响,小破军和野狼都滚出去好远,野狼刚准备起身逃跑,但无奈小破军更快一筹,立即挣扎起来扑倒了它,然后对着它一顿撕咬。 盛怒下的小破军力气极大,野狼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此时七杀也已赶了过来,朝着野狼的腹部补上几箭,不一会儿功夫,野狼就彻底没了动静。 李景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此时的他早已汗流浃背。经过了刚才的一番拼命挣扎,他早已累的精疲力尽。 七杀俯身查看李景明的伤势,发现李景明的胳膊上有一块血淋淋的牙印,好在小破军赶来的及时,伤口不是很大,但饶是如此,也已血流如注。 应采薇终于缓过神来,看到倒在地上的李景明,急忙跑过去。当她看到李景明手臂上那流着鲜血的伤口时,瞬间心如刀绞,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下来。 应采薇哭的梨花带雨,抱着李景明的头说道:“你个大傻瓜,谁让你那么做的!” 李景明费力地抬起手来,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采薇你没事就好。” 应采薇静静的看着李景明,眼泪滑过她那白皙的脸庞滴落到李景明的脸上,变成一朵朵的水花。 她万万没想到,她在李景明心中竟如此的重要。心里面瞬时充满了感动,还有心疼。 李景明看她半天不说话,怕她心里过意不去,于是就开玩笑的说道:“采薇,你身上好香啊,被你抱在怀里,我都不想起来了。” 应采薇被他这么一说,小脸瞬间涨的通红。 她一把推开李景明,娇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不理你了!”说罢从怀里拿出手帕,帮着七杀一起给李景明包扎伤口。 李景明被推开后,躺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在那里喊道:“采薇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为了你跟恶狼大战,你却不肯多抱我一会儿,我的心好痛啊...啊!痛痛痛痛痛!” 原来是应采薇看见他躺在地上撒泼耍赖,胡话连篇,于是包扎的时候就故意用了点力气。 随后应采薇又白了李景明一眼,气呼呼的说道:“再胡搅蛮缠,看我还理你不!” 李景明赶紧认错,笑嘻嘻的说道:“那你再抱我一下呗?” “就一下?” “嗯,就一下!” 应采薇起身走到李景明面前,跪在地上,然后让李景明枕在她的腿上。正当李景明准备闭上眼睛,好好享受一番的时候,应采薇一把把他推开,李景明“咚”的一下摔在地上,痛的赶紧用手去揉脑袋。 应采薇跪在那里,捂着嘴偷笑。紧接着站起身来,笑着说道:“你自己说的一下,现在已经结束了。” 李景明无奈苦笑,果然小伎俩用多了,就不灵了。 应采薇怕李景明真的恼了,于是赶紧弯腰把李景明扶起来,还不忘笑着打趣道:“李大侠,咱们能回家了吗?” 李景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今天本少侠力降野猪,勇战恶狼,英雄救美,威名远播!!!从此这片山林便归本大侠所有,再有不服者,此恶狼就是榜样!”说罢用脚踢了踢恶狼的尸体。 应采薇被他逗的笑靥如花,十分配合的朝着李景明福了一福,笑着说道:“小女子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李景明笑着朝她挥挥手,说道:“不用谢,不用谢。就是本大侠有点没力气了,你还是来扶着本大侠走吧。” 应采薇笑着回答道:“小女子遵命。”然后走到李景明身边,搀扶着李景明。 七杀本来还挺担心李景明,结果看到李景明还跟应采薇这般有说有笑,心里悬着的石头也就放了下来。 他本就是个孤儿,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亲人,从小跟李景明相依为命,早已把李景明当作了他最亲的人。一直以来,他都把李景明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来对待,刚刚李景明被恶狼扑倒的时候,他如遭雷击。从小到大,不管经历什么危险,他都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可唯独刚刚,他头一次体会到了恐惧。那种感觉,就仿佛丢了魂魄一般,然后被无尽的黑暗给包裹住。他知道,那是因为他太害怕失去李景明了。 他感到深深的自责,他觉得李景明遭遇到这么危险的事,都是他的责任。他作为哥哥,没有保护好李景明,让他身处这种险境。 李景明似乎也看出了七杀的心思,笑着对他说道:“今天我们的战利品如此丰盛,一只野猪,一头野狼,等会儿义父还有梁爷爷看到了,肯定要夸我们,我们还是赶紧带着猎物回去吧。” 七杀回过神来,又让李景明检查了一下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然后转身去把野猪的尸体拖了过来。 小破军拖着野狼的尸体来到李景明面前,朝着李景明嗷呜大叫。 李景明似乎懂了小破军的意思,朝着野狼的尸体又踢又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道:“坏家伙,有本事继续起来咬我啊!看小爷我回去了不把你剥了皮做毛毯!” 应采薇看见李景明对着野狼的尸体一阵报复,捂着嘴咯咯直笑。 三个人许久未归,李成武这边有些担心,吩咐梁鸿出去接一下。 梁鸿四处找了一下,没看到人,就猜到八成又是往山上跑了。 果然刚走到山脚,就看到了他们三个。小破军拖着一头死去的野狼,七杀和李景明一起拖着一头野猪,应采薇在旁边扶着李景明,李景明的衣服上还有些血迹,另一只胳膊用布包扎着。 梁鸿看到李景明受伤后,着急的赶上前去问发生了什么。 七杀把事情的经过跟梁鸿说了一遍,然后低着头,满脸愧疚的对梁鸿说道:“梁爷爷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景明。” 应采薇也赶忙说道:“梁爷爷,这事不怪七杀,都怪我,景明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李景明见状也笑着说道:“梁爷爷,你别怪他们,是我拉着他们一起上山打猎的。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小伤不碍事的。” 梁鸿看到这几个孩子争着揽责,互相维护,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只得抓过野狼的尸体,朝着野狼撒气。 只见梁鸿朝着野狼狠狠拍出一掌,野狼的骨骼应声折断。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给李景明的伤口上了药,包扎一下,才带着众人返回小院。 李成武早已坐在小院里望眼欲穿,看到梁鸿带着三个孩子回来后,心里的石头才放了下来。 可当他看到李景明的胳膊受了伤,用布包扎着的时候,又着急的唤过众人询问发生了什么?景明为什么会受伤? 众人把详情叙述了一遍,而李成武这边早已听的胆战心惊,他拉过李景明的手,看了看,关切的问道:“要不要找个郎中过来看看?” 梁鸿赶紧回答道:“主子不用担心,我刚刚检查过了,并没有伤及骨头,只是一点皮外伤,擦点药养几天就好了。” 李景明也赶紧跟着甩了甩胳膊,笑着对李成武说道:“义父你看,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打猎受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的。你看,我们今天不仅干掉了一头野猪,还杀死了一头野狼,多厉害啊。” 李成武听后哈哈大笑,说道:“我儿年级轻轻就这般英勇神武,不错不错。” 李景明高兴的说道:“谢谢义父的夸奖,不过这是我和七杀还有小破军一起抓的,应该算作我们三个的功劳。” 李成武哈哈笑道;“不错不错,还不贪功,那你跟义父好好说说你们是怎么抓的猎物?” 李景明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我和七杀,还有小破军我们先兵分三路把野猪围了起来,然后我和七杀再射箭把野猪往小破军埋伏的地方赶,等到野猪跑到小破军附近的时候,小破军再跳出来扑倒野猪,然后我们三个再一起合力制服野猪。” 众人看见几个孩子一边演示,一边说,都开心的哈哈大笑。 熊廷武笑着说道:“不错不错,你们两个小子,小小年纪还懂得兵法,这个伏击战打得很巧妙,谁指挥的啊?” 李景明和七杀听到熊廷武夸他们战术不错,都十分开心。李景明赶紧回答道:“这是我和七杀一起想出来的,野猪离得太远,小破军直接扑过去很难抓住,而且容易被发现。我们俩又打不过野猪,所以只能用弓箭把它赶到小破军埋伏的地方。然后小破军再出其不意的跳出来制服野猪,我们俩在旁边射箭支援。” 李成武拍着手高兴的说道:“妙!妙!妙!你们两个小鬼,小小年纪就能想出这般周全的计策,实属不易。那这头野狼呢?” 李景明踢了一脚野狼的尸体,说道:“这头可恶的野狼搞偷袭。我们当时把野猪杀死后,我担心远处的采薇,就一个人跑了回来,结果树后面突然窜出来一头野狼,我没反应过来,被野狼在手臂上咬了一口。还好小破军跑的快,一下子就追了过来,扑倒了野狼,救了我。”说完李景明就弯腰搂住小破军,小破军也拿头蹭着他。 应采薇在旁边低着头,用手把弄着衣角,满怀愧疚的说道:“都怪我,景明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受伤。” 李景明赶紧拉过应采薇的手说道:“不怪采薇,要怪就怪这头恶狼,谁让它搞偷袭的。气死我了,等会儿我不仅要剥了它的皮,还要把它烤了吃。” 李成武看到应采薇那般自责的样子,只得说道:“采薇别自责,这事出乎意料之外,怪不得你。回头把这狼皮拿去给你们做几双皮靴,穿着可暖和了。” 第二十章 恨别离 “义父说的对,这块狼皮看起来还不小,等会儿拿去给应妈妈,让她给我们仨一人做一双鞋子,就当是我们的战利品了。”李景明笑着对七杀和应采薇说道。 “臭小子,好了伤疤忘了疼,下次可不许再这样冒险了。回头让梁爷爷去给你们俩各自打造一把匕首带上,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拿来防身。”李成武摸着李景明的头说道。 七杀和李景明一听说要给他们俩一人打造一把匕首,都高兴坏了,他们俩早就想有一把自己的兵器了。 晚上,两大家子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小院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吃完饭后,一群人围在篝火旁,一边烤着肉,一边说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三个孩子开心地手舞足蹈。 应采薇因为很久没有经历过这么热闹的节日了,高兴的唱起了歌来。她稚嫩的声音里透着清灵,活泼中又尽显着柔情,唱到动情处,摄人心魄,在座之人无不感慨。 李景明早已听得如痴如醉,以前,采薇跟他们一起去野外玩的时候,高兴了也会唱歌,但大多都是些较为欢快的歌。可今天,采薇却唱起了一首《盼君归》。他知道,定是采薇触景生情,想起了她的父亲。 李景明听到动情处,不自觉的潸然泪下。那一瞬间,他仿佛走进了应采薇的内心深处。在那里,他好像看到了无尽的悲伤。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采薇一辈子快快乐乐的。 可这世间,谁又能一直快乐呢? 只是少年的心思,又怎会想那么多呢?他只知道,喜欢的人伤心,他也会跟着伤心,喜欢的人高兴,他也会跟着高兴。 少年的感情,是那么的纯粹且执着。 或许也正是因为没有世俗的种种计较、算计,才能这般单纯,无所畏惧吧。 直到深夜,众人才散去,各自回屋安歇。 第二天一大早,梁鸿就把几个孩子喊了起来。 大年初一,正是除旧迎新,贴春联,穿新衣的时候。 今年的春联全都是南老爷爷负责写的,南老先生负责写,几个孩子则在旁边帮忙研磨。 李景明伸着头问道:“南爷爷,这一副是写给谁的?” 南老先生笑容满面的说道;“这副是给采薇她们写的,等会你和七杀也跟着过去帮她们贴春联。” 李成武看到这边好不热闹,就让梁鸿推着他走了过来。 “好一个‘一年四季春常在’,南先生先别急着写下联,让我来考考景明这小子。”李成武一边说着,一边向李景明投去期待的目光。 只见李景明两颗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过了一会儿答道:“这有何难!我的下联是‘万紫千红花永开’。”说完还不忘得意一笑。 “嗯,不错!没想到你小子还真学到了点本事,那我就给来个横批吧。”说罢李成武拿起笔,在对联的中间写下了“春意盎然”四个大字。 三个孩子都高兴的鼓掌,南老先生拿起对联,递给应采薇,意味深长地说道:“拿着吧,好好珍惜这副对联。” 李景明又吵嚷着让李成武给他们也写一副对联,李成武也不再推辞,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中间的横批则是“除旧迎新”四个大字。 南老先生看了一眼对联,笑着对几个孩子说道:“你们可知这副对联的寓意?” 李景明随口答道:“这副对联不就是字面的意思吗?很浅显易懂啊。” 南老先生看了看景明,手抚着胡须笑而不语。 李景明和应采薇都一头雾水,这时七杀开口说道:“南爷爷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反躬自省,年年有所进步?” 只见南老先生哈哈大笑,说道:“孺子可教也。” “这个我也知道!就是那个‘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对不对?”李景明兴奋的说道。 “这句话是上古贤君商汤刻在浴盘上用以警醒自己的。汤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恶,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铭其盘,言涤其旧染之污而自新,则当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略有间断也。”李成武说道。 “主人好记性,确实如此。为学日增,为道日损。做学问要日有所增,为道则需濯心去恶,日有所损,损之又损,终至于无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完美的,是人终会犯错。不知错,何知对?不见过,何以为善?君子之道,改过迁善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穿石,亦非一日之功。要想成为一个君子,圣人,必须日日新,岁岁新。持之以恒,循序渐进,终有所成。”南老先生缓缓说道。 “我不想做君子,我也不想做圣人,我只想做一个小女子,相夫教子,比翼双飞。”应采薇红着脸说道。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南老先生抚掌笑着说道:“好!好!好!夫道为乾,妻道为坤。乾道为天,天行健,男人以自强不息。坤道为地,地势坤,女子以厚德载物。我看你不是小女子,反倒是个大女子!” 应采薇红着脸说道:“谢谢南爷爷夸奖,我读书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对错。” 南老先生看着应采薇,高兴地说道:“好一个随口一说。童言虽无忌,却连着本心。不过南爷爷还要送你一句话。” 南老先生还没说完,李景明那边早已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什么话?南爷爷快说。” 南老先生抱着李景明笑着说道:“坤道为顺,女子主柔。女子以夫为贵,本无错。但切记要擦亮眼眸,倘若所托非人,难免抱憾终身。” “那万一结婚后才发现夫君不是良人怎么办呢?”应采薇眨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问道。 “自当尽力规劝,倘其能改过迁善,力行夫道,自然最好。若不知悔改,则可弃夫自立,再择良人。”南老先生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缓缓说道。 “谢谢先生指点,采薇自当铭记在心。”应采薇轻声回答道。 “其实这句话里面也暗含着君臣之道,君贤臣助,君昏臣劝,君废臣退。景明,你不是成天嚷着将来要考取功名做个好官吗?这其中的道理不可不明。”李成武语重心长的对李景明说道。 “谢谢义父指点,景明自当牢记于心。” “南爷爷,那什么样的人才算良人呢?”应采薇突然开口问道。 “倘若你求财,那么富家子弟就是你的良人。倘若你求贵,那么达官显贵就是你的良人。倘若你求色,那么美貌之人是你的良人。倘若你求爱,那么对你千依百顺的就是你的良人。倘若你求情...”南老先生说到这里,故意停顿,闭口不言。 “求情的是什么?”三个孩子异口同声的问道。 “求情...两心相知,两情相悦者便是你的良人。求财、求贵、求色、求爱,皆是人力可为之。唯独求情,非人力所能及也。有缘者不求自来,无缘者苦求无果。”南老先生望着三人说道。 三个孩子低头沉思,似懂非懂。 南老先生见状缓缓说道:“情之为物,不知所起,不知所踪。亲情、友请、男女之情、君臣之情、师生之情等等皆为情。情至深处,既可感天动地,又可超越生死。情到浓处,知舍而不愿舍,知离而不肯离。任你聪明绝顶,才智通天,一入情网,亦是作茧自缚,难以自拔。” 三个孩子听后一脸惊恐,应采薇开口问道:“南爷爷,既然‘情’这么可怕,那世间为什么还要有‘情’呢?” 南老先生抚须笑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情者,爱、欲之升华,慈悲之基础。情为何物?我亦不知。说有似无,说无似有。究其根源,或系一念之间。爱、欲尚有迹可循,唯独情者,虚无缥缈,难以捉摸。似道却又非道。无情者执我,有情者舍我。不管是帝王将相,还是僧道百姓,过不得此关,皆生不出大慈大悲之心。虽有道果,亦是小乘,终非究竟。故太上忘情而不绝情,无情却又有情。大道之无情,非真无情,实乃无相之有情也。” “何为无相之有情?”李景明抬头问道。 “如天上之太阳,太阳照耀万物,可曾有过分别?普通人,虽有小仁小爱,小慈小悲,然其光芒微弱,如同蜡烛,能温暖一两人,已属不易。圣人与菩萨有同体之大悲,众生之苦痛,系圣人之痛。众生之烦恼,系圣人之烦恼。利万物而不争,成就万物而不害。因此圣人之光辉,可照耀万物,故称之为大慈大悲。”南老先生望着李景明说道。 “可天上的太阳只有一个,圣人也不是我们平常人能做到的啊。”李景明一脸疑惑的说道。 南老先生哈哈大笑:“神仙本是凡人作,只恨凡人心不坚。圣人亦如此。诸天之星斗,皆是太阳,各司其职,守护一方罢了。” 李景明还想再问,李成武咳嗽了两声,说道:“南先生,以后这种修仙成道之事别再跟孩子们说。”李成武其实也是怕李景明迷上此道,今后学那玄宗皇帝弄得无心朝政,国事废弛,故特意出言提醒。 南老先生站起身来,轻声说道:“主人放心,老朽自有分寸。” 李景明赶紧说道:“那我今后也要做一个有情且能温暖照耀他人的人。” 七杀和应采薇也踊跃说道:“我也要,我也要。” 南老先生高兴的说道:“好,好,好。此乃大乘之道,但须知,此路坎坷万千,非一世所能成就。情字拿起容易,放下难。只怕今后割舍不下,受那撕心裂肺之痛。或割舍之后,心生怨恨,继而画地为牢,自绝光明。” “我不管,变太阳也好,变星星也罢,我就要温暖他人。”说罢李景明转头看向应采薇,刚好此时应采薇也望向他,两人目光交错,然后都转过头去,两张小脸通红。 南老先生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面向七杀问道:“小七杀,你呢?” 七杀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只想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只要能守护好大家,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 李成武拍着七杀的肩膀笑着说道:“好啊,好啊!好孩子有出息,虽说景明才是我的义子,但要说到像我,还得是你小子啊!” 七杀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李叔叔夸奖。” 李景明听后跑过去拉着李成武的手说道:“义父你怎么不夸我,我也有出息,我也有出息。” 梁鸿看到后,揪起李景明的耳朵说道:“你小子能不能要点脸?知不知羞,还喊着让别人夸你。”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李成武笑道:“你们仨将来都有出息,你们都是好孩子。” 李景明挣脱梁鸿,愤愤的说道:“听到没,义父都说我有出息了,我就有出息!”说完还冲着梁鸿做了个鬼脸。 眨眼之间,李成武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月了,这段时间,梁鸿那边也没有再发现任何异常。没有了繁琐的朝政,整天看着几个孩子玩闹,李成武感受到了难得的放松。 人人都说皇帝好,人人都想当皇帝。可真想当一个好皇帝,又怎是那么容易的?看似权倾天下,实则身不由己。 无情最是帝王家,纵使富有四海,却还是享受不到人间温暖的亲情。 临走的时候,李景明又忍不住的大哭一场。就连七杀也是眉头紧锁,闷闷不乐。 熊廷武摸着七杀的头说道:“好孩子,要坚强。人生离合,本是常态。你将来不是想当一个大将军吗?大将军是要驰骋沙场,守护千千万万黎民百姓的。所以这些感情要学会割舍,把他们藏在心底。” 七杀听后,眉头渐渐舒展,脸色也开始变得刚毅,过了一会儿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孩儿自当牢记义父的教诲,义父不在的日子,孩儿会勤练武艺,认真读书,绝不辜负义父的期待。” 李成武又一再叮嘱李景明莫要贪玩,好好读书练武,今后若有机会,自会多来看他。 话虽这么说,但李成武自己心里清楚,今后能相见的日子,只怕会越来越少。最终也只能看着孩子们噙着泪的眼睛,狠心离去。 终究是“相见时难别亦难”。 第二十一章 宿世情深 成德四年,工部尚书陈奉全因被查处贪墨白银一千万两被抄家问斩,此事令成德皇帝李成武大为震怒,后下令让新任刑部尚书吴延年协同丞相瞿怀玉查处此案。最初,人们都以为皇帝只是一时生气,只要躲过了这阵风头,就没事了。然而,事实似乎并非想象中的那样,朝臣们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位皇帝整治贪墨的决心。就连一向八面玲珑的瞿丞相,这一次也一改往日的作风,大施雷霆手段,甚至连自己的门生故旧,也一视同仁,一时间舆论哗然。 此案最终牵连五百余人,抄家问斩,发配边疆者不计其数,直到最后查到了汉王的头上,才草草收场。 据说当时成德皇帝极为生气,不杀汉王,对天下没有交待。杀了汉王,对宗室没法交待。 最终,汉王亲自奔赴长安城,向成德皇帝求情。成德皇帝闭门不见,汉王于是就跪在宗庙门口三天三夜,以示改过忏悔之心,成德皇帝无奈,只得赦免了汉王的死罪。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汉王贪墨的家产一律被查抄,且割去头发,以代断头。 饶是如此,朝野上下还是议论纷纷。有人说,这位皇帝不念旧情,残忍好杀。也有人说这位皇帝打着反贪的名义充实国库。还有人说这个皇帝执法偏私。 总之,此案虽然使朝野内外的官员有所震慑,但因手段过于猛烈,且未能做到真正的公正公允,最终没能得到很好的效果,反而埋下了很多隐患。 成德五年,汉王在其封地辽东发现铜铁矿,上奏请求皇帝准许其开采经营。成德皇帝担心汉王死灰复燃,再与朝臣勾结,就准予了。并嘱托他:“今赐汝铜铁矿,汝当珍惜,好好经营,自然富贵无忧,切不可再生事端,否责决不轻饶。” 成德六年秋,东瀛倭国犯高丽,高丽不敌,向大宁求助。成德皇帝李成武命大将军熊廷武率领精兵十万,前往高丽国抗倭。同时下令让汉王暂领北镇与辽东道节度使,负责抗倭的后勤调度工作。 成德八年,这一年李景明十二岁,准备参加童试。 这天,李景明一大早就拉着七杀跟着他一起去找应采薇。如今的李景明和七杀,都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应采薇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七杀依然是他们三个之中最高最强壮的那个,高高的眉骨和颧骨,挺拔的鼻梁,再加上一双浓眉大眼,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李景明则不似七杀那般高大威猛,相貌清癯,气质清秀,颇有些文人风范。一双丹凤眸子,精明灵动。应采薇的变化也非常之大,她本就活泼伶俐,如今又受到南老先生的熏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气质越发不俗。伶俐中透着婉约,活泼而又不失温柔,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至于小破军...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小破军了,早已长成大破军了。虽说小破军是剑南道那边发现的老虎,但个头却奇大。梁鸿算了一下,现在的小破军该有六百多斤重。平常的话,小破军会待在院子里陪着众人,但偶尔也会住在山上活动一下筋骨。 刚进门,李景明就看到应采薇正在帮着应妈妈做早饭。 应妈妈看到他们俩进来,热情的招呼道:“景明和七杀来了,先坐会儿,等会儿饭好了一起坐下来吃点。” 七杀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转身走到旁边帮忙担水劈柴。他生的高大威猛,因此劈柴担水的活向来都是他来承包。本来吧,梁鸿吩咐他们俩,一个负责担水,一个负责劈柴。只是每次来到这边,李景明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找应采薇,因此这边的这些粗活基本上都落到了七杀的头上。 李景明跑过去帮忙添柴烧火,结果因为太着急,一下子添的太多,把厨房里弄得乌烟瘴气。 应采薇见状连忙打开窗户,然后抢过李景明手中的柴火,生气的说道:“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那张小脸涨得通红,眼睛也被熏的满是泪水。 李景明一边咳嗽一边解释道:“姑奶奶,我真不是故意的,失算,失算,下次不会了。” 应采薇没有搭理,推开李景明自己烧火,然后气呼呼的对李景明说道:“笨死了,你去帮妈妈盛饭去,别在这里烦我。” 李景明没办法,只得一脸无奈的走过去帮忙盛饭。 吃完饭后,三个人就穿过竹林,往花海方向走去。如今正值春天,百花齐放的季节,他们经常来到这里赏花,且一待就是大半天。 小破军似乎不太喜欢花香,远远的卧在溪边的草地上,好不惬意。七杀嘴里叼着一根小树枝,两只手垫在脑后,仰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枕着小破军,翘着二郎腿,俨然一副逍遥自在仙的样子。李景明和应采薇则在不远处追着蝴蝶,赏着花。小破军和七杀早已习以为常了,反正李景明为了应采薇抛弃他们俩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今天的应采薇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裙,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扎在脑后,欢快的穿梭在花丛之中,宛若一朵美丽的蝴蝶。 “景明快过来看,这朵牡丹花好艳丽啊。”说完应采薇就用她那双洁白如玉的手捧着一朵鲜艳欲滴的红色牡丹花,俯下身姿,闭着眼睛轻轻的嗅着花香。 李景明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那朵牡丹花确实国色天香,光彩照人。“牡丹确实好看,但也比不过采薇你闭月羞花。采薇你上辈子肯定是天上的仙女,负责掌管世间花朵的花神。” 应采薇白了李景明一眼,嗔道:“就你一天天的最会油嘴滑舌,那小嘴跟抹了蜜一样。今后长大了,不知道要有多少女孩子栽在你手里。” “不,不,不。我只对采薇你油嘴滑舌,而且我也不想找别的女孩子。”李景明赶紧解释道,说完还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应采薇两手叉着腰,跺着脚生气的说道:“李景明,你又占我便宜,你看我打不打你。”说完伸出手来就要揪李景明的耳朵。 李景明侧身躲开,笑着说道:“现在除了老梁头,谁都别想揪到小爷的耳朵。”说完闪到远处,还不忘冲着应采薇吐了吐舌头。 应采薇看到他这么嚣张,气的火冒三丈,抓起地上的树枝,提着裙子就要过来追李景明。可无奈李景明蹦蹦跳跳的跟个猴似的,太灵活,根本就抓不到。 应采薇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恨恨的看着李景明,额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一张小脸也气的通红。李景明则幸灾乐祸的站在不远处,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神情。 正当应采薇气的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冲着远处大声喊道:“小破军,你给我过来!!!” 远处的小破军和七杀正在睡觉,突然听到这一声河东狮吼,一人一虎立马睁开了眼睛,虽然离得很远,但依然感受到了这句话里面散发出来的杀气。不用想都知道,定是李景明那小子又捅了马蜂窝了。 只见小破军立马站了起来,七杀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摔到了地上。然后小破军一个猛冲,便像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小破军还没跑到跟前,应采薇就感受到了一阵风扑面而来,她连忙伸手挡住眼睛。一瞬间的功夫,小破军就已经到了跟前,侧着身子,摆出猛虎下山的姿势,虎视眈眈的盯着李景明。 应采薇邪魅一笑,李景明瞬感不妙,连忙伸出双手挡在身前,慌张的说道:“小破军你干嘛?你可不能听她的胡来啊。你可别忘了我对你的养育之恩啊,你要做一只知恩图报的好老虎。可不能...” 李景明话还没说完,那边应采薇就已经骑到了小破军的背上,然后拿着棍子喊道:“冲啊,小破军,活捉李景明,我重重有赏。”说完俯身搂着小破军,小破军听到命令,立马就冲了过去。 远处的李景明看到她们俩要玩真的,吓得连忙拔腿就跑。虽说李景明也练了一点轻功,但哪能跑得过小破军,眼瞅着就要被追上了。李景明左瞟右瞟,看到附近有一棵小树,赶紧跑了过去,然后深深提了一口气,踩着树干,像猴子一样爬了上去。 应采薇和小破军来到树下,呆呆的望着树上的李景明,气不打一处来。 “你有本事给我下来,爬树算什么英雄好汉?”应采薇抬起手中的木棍,指着李景明说道。 李景明两只手放在脑后,悠哉的靠在树干上,得意的说道:“你当我傻啊,好汉不吃眼前亏,好男不跟女斗,你们两头母老虎,我怎么打得过。想让我下去,没门!” 应采薇气的银牙紧咬,抓起地上的小石头就朝李景明丢去,李景明一个侧身,躲开了砸来的石头。还冲着应采薇扮了个鬼脸,得意洋洋的说道:“砸不着,砸不着,气不气,气不气。” 应采薇又从地上捡起了几个石头,向李景明丢去,都被李景明给一一躲开了。她生气的站在那里,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狠狠地盯着李景明,一张小脸气的鼓鼓的。过了一会儿,冲着小破军说道:“小破军,你给我上去把他抓下来。” 小破军听到后,一跃而起,抓住了树干。树上的李景明看到了,有些慌张的说道:“小破军你干嘛,你再这样今后可没有肉吃了啊。” 可能是因为小破军的体重太重,爪子承受不住,并不能爬到树枝上去。重新回到树下的小破军,冲着树枝上的李景明吼了两声,树枝上的李景明看到小破军爬不上来,更加来劲了,站在树枝上,一边冲着树下的应采薇扮鬼脸,一边不停地吐着舌头。嘴上还叫嚣着:“有本事上来打我啊!” 应采薇眼见小破军也没有什么办法,而树上的李景明又这样嚣张,一气之下,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树上的李景明看到应采薇哭了,便停了下来,探着脑袋问道:“真的哭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应采薇哭的更大声了。 小破军绕着应采薇走来走去,不时的伸出头来蹭着她,以示安慰。 树上的李景明看到应采薇真的哭了,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了下来,蹲在应采薇的身边,柔声说道:“好采薇对不起,都怪我,不该惹你生气。” 应采薇看到他下来,转过身去,背对着李景明继续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不停地说着:“我回去要告诉梁爷爷和南爷爷,你欺负我!” 李景明一听立马慌了,连忙拉着应采薇的手臂道歉:“好采薇,别别别!梁爷爷和南爷爷知道了,我肯定又要罚跪了。上次罚跪的腿,现在还肿着呢。” 谁知应采薇突然抬起头来,一只手抓着李景明的胳膊,一只手提着他的耳朵,缓缓的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好你个李景明,很会跑是吧!地上不够你跑的,你还往树上跑是吧!还冲着我吐舌头扮鬼脸,是不是活腻歪了?你不是很会跑吗?怎么不跑了?”说完提了提揪着李景明耳朵的手。 “痛痛痛痛痛!你这人怎么使诈啊!我就不该相信你,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李景明一脸生气的说道。 “你说什么?越漂亮的女人越会干啥?”说完应采薇揪着李景明耳朵的手稍微加了点力气。 “我错了我错了!越漂亮的女人越...” “越什么?” “越温柔!越温柔!姑奶奶我错了,赶紧松手饶了我吧,再不松手,耳朵都要掉了。”李景明一脸无奈的求饶道。 应采薇松开揪着李景明耳朵的手,拍了拍手,说道:“这还差不多,算你识相。你以为本姑娘想揪你的耳朵啊,脏了本姑娘的手!” 李景明难受的揉着耳朵,可怜巴巴的看着应采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声嘀咕道:“造孽啊,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多少钱,这辈子要被你天天追着打。” 应采薇听到李景明的嘀咕后,开心的捂着嘴笑了起来。然后走到李景明的身边,朝着李景明的耳朵吹了两口气,然后伸出她的芊芊玉手帮李景明揉着耳朵,问道:“还疼吗?” 第二十二章 生生世世 “疼!你再多揉一会儿。”李景明故作痛苦的说道。 应采薇轻轻地帮李景明揉着耳朵,柔声问道:“舒服吗?有没有好一点?” 李景明一脸陶醉的说道:“舒服舒服,好多了。你再多揉一会儿吧。” “你想的倒挺美!要想让我帮你揉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应采薇把两只手背在身后,踱着步说道。 “什么事?你说嘛,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就答应。”李景明问道。 应采薇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红着脸鼓起勇气说道:“你得答应我,下辈子还得来找我。” 李景明心头微微一颤。 “采薇...” “怎么?你不愿意吗?”应采薇慌张的问道。 “我愿意!生生世世,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找到你,陪在你的身边。”李景明认真的说道。 应采薇低下头去,用手摆弄着衣角,原本洁白无瑕的脸蛋,早已红的像熟透了的柿子。 过了一会儿,应采薇颤声说道:“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答应我了,就不许反悔,生生世世,你都要找到我,陪在我身边。” 李景明举起一只手,对着上天发誓道:“我李景明向上天发誓,生生世世都要找到应采薇,陪在她的身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她变成小猫,我就变成小猫。她变成小狗,我就变成小狗。她变成小猪,我就变成小猪。” 应采薇听后咯咯直笑,说道:“发个誓还不正经,你才是小猫小狗小猪,我不是!”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轻轻的拍打着李景明。 “你要是变成小猪,肯定是最能吃而且最胖的那个,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李景明打趣的说道。 “你才是最胖的小猪,你不仅最胖,你还最丑!”说罢伸出腿来踢打着李景明。 李景明一边躲闪,一边求饶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应采薇看他求饶,就停了下来,然后走到旁边的青石上坐了下来,用两只手撑着下巴,呆呆的望着远处的溪水。 李景明心生疑窦,于是走过去,坐在了应采薇的身边,问道:“怎么了吗?采薇,你有什么心事吗?” 应采薇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柔声说道:“景明,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想我吗?” 李景明心头一震,说道:“我肯定会想你啊,不仅会想你,而且会非常想你,特别想你。” 应采薇转过身去,说道:“我不信,时间久了,你肯定会忘记我的。” 李景明赶紧凑过去说道:“真的,难道你没听说过‘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应采薇娇嗔道:“就你会油嘴滑舌。妈妈说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能轻信!尤其是读书人,那嘴跟抹了蜜一样,整天风花雪月,吟诗作赋,最能蛊惑人心。” 李景明哭丧着脸说道:“我冤枉啊...怎么吟诗作赋,就是蛊惑人心了?读书人也有很多深情专一的,不能一概而论啊。” “那你今后考取了功名,做了大官,会不会嫌弃我没读过书,不懂得风花雪月。到时候万一遇到一个有才情的大家闺秀,你会不会弃了我,跟人家跑了?”应采薇眼泪汪汪的问道。 李景明心中不是滋味,若不是应采薇问到,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外面的女子是不是有更好的,更漂亮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对别的女子动心,如果到了那一天,他真的对别的女子动心了,他又该怎么办?弃了采薇?不!内心深处立马就冒出了这个声音。 如今的他,对男女之事,已稍微有些了解,虽不如应采薇那般早熟,但冥冥之中,也有些感悟。遇到采薇后,他从没想过再找其他女子,他只是一心想着,将来若能够娶采薇为妻,两个人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采薇不在了要怎么办?他不敢想,他也不愿意去想。他总觉得,采薇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直到永远。 应采薇看到他思索半天,没有开口,以为他在犹豫,生气的说道:“果然,李景明,你就是个轻薄子,薄情郎!你们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景明听到骂声,立马回过神来,他是个心直之人,心中虽有各种疑窦,但又不知道如何表达。过了一会儿,他拉着应采薇的手,望着她的眼睛,深情的说道:“采薇,我离不开你。我不敢去想没有你的日子,我也不知道,没有了你,我要怎么活下去。从一开始,我想的就是考取功名,然后风风光光八抬大轿的把你娶过门来,让所有人都羡慕你,陪着你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 应采薇静静的看着李景明的眼睛,嘴唇微微发颤,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然后猛地扑进李景明的怀里,一把抱住李景明,一边哭,一边捶着李景明的后背,带着哭腔说道:“都怪你!都怪你!” 李景明紧紧地抱着应采薇,眼睛早已热泪盈眶,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应采薇的后背,柔声说道:“怪我,都怪我...”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顺着李景明的脸颊,滴落到应采薇的脸上。而李景明的胸口,早已被应采薇的泪水浸透。 小破军呆呆的坐在地上,歪着脑袋,静静的看着两个人。它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打的你死我活的两个人,这会儿又抱在一起抱头痛哭。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 远处的七杀看到刚刚还在你追我打的两个人,这会儿竟然抱在一起哭的稀里哗啦,他也甚是不解。不禁感叹道南爷爷果真没骗人,‘情’这个东西,果然是世间最可怕的东西,比之洪水猛兽有过之而无不及。于是心里头暗暗发誓,这辈子都要躲女人远远的。不然整天像景明那样哭哭啼啼的,还怎么当大将军。 有道是,三世情缘天注定,岂能由君枉费心。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望而却步。 两个人抱头痛哭了好一阵之后,才缓缓分开。李景明伸出手来轻轻擦去应采薇脸颊上的泪珠。应采薇也拿出手帕,温柔地帮李景明擦干泪水。 过了一会儿,应采薇开口说道:“景明,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李景明开口问道。 应采薇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妈妈想让我去镇上的戏班子学唱戏,这样有了一门手艺,将来也能靠这个吃饭。” 李景明心里微微一颤,心中思绪纷杂。是啊,就算他从明年开始参加院试,考取秀才,后面还有乡试,会试,殿试。哪怕一路高中,最快也要七八年的时间。他一个穷书生,拿什么去娶采薇。南爷爷和梁爷爷年纪都大了,总不能总是指望他们吧。义父也好多年没来了,虽说义父对他很好,但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父亲,就算义父肯帮他,那今后呢?采薇突然提起要去学唱戏,他又何尝不知这其中的隐情。他与她青梅竹马,两两相知,又怎能不懂她的心思。采薇比他大一岁,而且又是个忧心命,自然而然想的比他多,比他远一些。采薇那么美丽,人又温柔善良,贤惠大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李景明又何德何能娶得这样一位完美的妻子?想到这里,李景明不禁自惭。以前,他从没有考虑过这些。如今,这些问题摆在他的面前,他却有些不知所措。难怪采薇刚刚心事重重的问他,如果自己不在他身边了,他会不会忘了她。想到这里,李景明心中百感交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很痛苦,他舍不得应采薇。从小到大,他跟应采薇都是形影不离,两个人早已经习惯了陪在对方的身边。如今突然要分开,他有些难以接受。可他又清楚,以采薇的性格,认准的事,多半是要去做的。他也清楚,采薇这么做,是为了他们两个好。这样他就可以少一点负担,一门心思的好好读书,早日考取功名。而且只要采薇在身边,他总是会想着跟她黏在一起,陪她一起玩耍,从而疏忽了学业。因为此事,南爷爷和梁爷爷没少惩罚他。李景明心里清楚,采薇的这个决定是对的。但是,他还是忍受不了。他不知道,没有采薇在身边的日子,他要怎么度过。他更不知道,戏班子里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会不会欺负她?对她不好?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跑到那里,身边没个认识的人,她又那么爱哭,到时候伤心了,没人陪在她的身边,那可怎么办?万一她在镇子里待的久了,慢慢的喜欢上了其他的公子哥儿,那又怎么办?李景明脑海中不停地闪过各种念头,他好痛苦,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应采薇看到李景明的表情越来越狰狞,知道他心中定是十分难受。于是伸出手来,抱着李景明,轻轻地把头贴在他的胸口,温柔的说道:“景明,你不要怕,我生生世世,都要做你的妻子。” 李景明心头突然涌进一股暖流,紧接着眼泪就润湿了眼眶。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抱着应采薇,哽咽道:“采薇,都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你,还要让你出去受这份委屈。” 应采薇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世上的事,哪能尽如人意啊。哪怕再相爱的人,也终有分开的一天。你看那天上的云儿,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世事无常,又怎是我们能左右的?只要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那么就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 李景明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应采薇的脸颊,柔声说道:“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我还是割舍不下。没有你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应采薇向来了解李景明,知道他性子执拗,固执。她知道突然之间把两个人分开,他肯定难以接受。因此跟他说这件事之前,她就已经在心里酝酿了很久。 应采薇抬起头来,用她那柔若无骨的手温柔的抚摸着李景明的脸,缓缓的劝道:“只要我们一起努力,终有一天,我们会过上好日子,两个人长相厮守,双宿双飞。” 李景明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静静的抱着应采薇,享受着这片刻的温纯。 应采薇知道他心里难过,便没有再打搅他。而是像一只小猫一样,温柔的躺在他的怀里,希望能帮他减轻一些痛苦。 过了一会儿,应采薇怕他一直难受,无法自拔,于是转移话题的安慰道:“以前读到陆游和唐婉的故事时,只是感觉遗憾,凄婉。虽然也为他们的遭遇感到悲痛,但却不曾亲身体会。如今事到临头,倒是有些理解了。”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李景明一边背着,一边流着眼泪,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了词中的心酸。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应采薇念着念着,人已哽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强颜欢笑的说道:“景明,你不是会写诗吗?你也给我写首诗吧。” “只要能让你高兴,以后我天天给你写诗都可以。”说罢李景明站起身来,折了一根树枝。 然后蹲下身来,在地上写道: “情字本就无解,终究得遇良人。 愿今以后, 万里层云,千山暮雪,莫作形单影只状。 海角天涯,春秋冬夏,皆得携手共白头。” 写完李景明笑着对应采薇问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应采薇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几遍,然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终究不是陆游,写的词也不似他那般伤感,多了些温暖与希望。” “那是我写的好,还是陆游写的好?”李景明期待的问道。 应采薇捂着嘴笑着说道:“自是你写的比较好。” “真的?没有骗我?” 应采薇含情脉脉的望着李景明轻轻地说道:“当然是真的,我的景明,写的最好!” 正所谓世间诸苦,唯别离最苦。 第二十三章 引蛇出洞 高丽国内,一座山坡上,一位身穿黑甲的将军迎风而立。 略带寒意的风吹过他那刚毅的脸颊,他双手拄着插入泥土中的长剑,面无表情的盯着山下旌旗招展的士兵。 他就是平倭大将军,镇北侯,熊廷武。 成德六年,倭人进犯高丽,皇帝派他领十万精兵助高丽国平倭。两年了,今天,他终于等到了决战的日子。 倭人可能有不轨之心,李成武很早就跟他提过,他也一直勤于练兵,以备不测。此次倭人率领二十万大军攻打高丽,熊廷武率领十万大军平倭。虽说只有十万,但都是熊廷武一手带出来的精兵,而且其中有一大半都是驰骋北镇骁勇善战的骑兵。兵贵精而不贵多,本来想着十万精兵再配合高丽国军队的支援,速战速决。这样不仅可以打击倭国人的锐气,使其知晓天朝之威。对其予以震慑,使之今后不敢再生歹心。然而令人没想到是,这一战竟然拖到了两年之久。 之所以拖了这么久,一方面是气候原因。这边一到冬天,天气寒冷,士兵难以作战。另一方面则是熊廷武大大低估了倭国人的作战强度。早年他也与倭国士兵交战过,其军队的训练程度远不如大宁之师。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倭国士兵变得如此凶悍,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再加上汉王在幕后调度,总是无法把军粮以及棉衣,物资等及时送到,导致战机贻误,一拖再拖。 熊廷武心急如焚,仗打了这么久,再拖下去,不仅会把大宁的国库掏空,而且还会有辱大宁的国威。他自己名声有损是小,可皇上那边他怎么交待?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朝臣们阳奉阴违,跟皇帝唱反调的多如牛毛。皇上整天夙兴夜寐,顶着天大的压力,助他平倭。倘若这一仗没打好,后果不堪设想。此时的皇上,急需他凯旋归来,震慑朝臣。 熊廷武转身对杨哲奇说道:“都带来了吗?” 杨哲奇回答道:“回禀大将军,总共是八个千夫长,都带来了。” 只见杨哲奇身后站着八个盔甲鲜明的军人。 熊廷武走到他们的身前,一一审视八个人的面容,然后缓缓说道:“你们都是好样的,这些年来跟着我冲锋陷阵,从不退怯,都是铁打的汉子。你们八个人手下的玄武卫也是我们北镇骑兵精锐中的精锐。一直以来,也被倭国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几欲除之而后快。” “就这群狗娘养的倭国人也想除掉咱们玄武卫,做他娘的白日大梦去吧。等老子一个个的把他们脑袋砍下来,挂在城头,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一个满脸刀疤的千夫长骂骂咧咧的说道。 其他几个千夫长也都跟着哈哈大笑。倭国人是厉害,可玄武卫也都是刀山血海中趟出来的英雄好汉,还真不怕这群狗娘养的倭国人。 “大将军你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说吧,兄弟们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人,生死早就置之度外。只要大将军一声令下,兄弟们自当以死报国。”另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千夫长笑着说道。其他几个人也应声附和。 “好,既然兄弟们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各位应该知道,我们这场仗已经打了快两年了。皇上那边压力很大,朝廷那边也一再催促,再打下去,不仅国库要被掏空,连朝堂怕是也要出乱子了。“熊廷武义正言辞的说道。 “还不是汉王在后年捣鬼,一拖再拖,害的兄弟们不仅吃不饱饭,还没有棉衣穿。”一个千夫长愤愤的说道。 “对,还有朝廷那群酸臭文人,上阵杀敌不行,就只会在后面舞文弄墨的害人。老子们在前面流血杀敌,他们倒好,在后面拿笔戳老子们的脊梁骨。” “是啊,是啊,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 “就是说啊。” 八个人交头接耳的说着,互相附和着。 熊廷武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我知道兄弟们委屈,可兄弟们要知道,皇上他老人家也委屈。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当年他老人家提拔起来的,跟着皇上出生入死过的老人。他老人家平日里待你们怎么样,你们心里应该清楚。” “皇上对俺有知遇之恩,只要他一声令下,俺老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八个人齐声喊道。 “好!”熊廷武大声说道。“都是知恩图报的好汉!现如今,正是报效皇上他老人家的时候了。” “大将军你要我们干什么,说就是,我们都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姓程的千夫长说道。 熊廷武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各位应该知道,这大半年来,倭国人一直在跟我们打游击战,不肯与我们正面交锋,其目的就是想拖垮我们。” “这群狗娘养的怂包,打不过就会东窜西窜!”刀疤脸千夫长骂骂咧咧的说道。 “所以我们要引蛇出洞,逼他们决战!”熊廷武大声说道。 “怎么个引蛇出洞法?大将军您说来听听。”另一个千夫长问道。 “探子回报,几十里之外,驻扎着倭国主将小田纯一郎的五万大军。再往东五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叫葫芦谷的山谷,是个埋伏的绝佳地点。但小田纯一郎这人向来谨慎,再加上现在倭国人避重就轻,不跟我军正面交战,所以很难把他们引过去。”熊廷武一边说,一边让人摊开地图,用手指着说道。 “此处确实是一个绝美的伏击地点,不过怎么把人引过去确实是个问题。大将军您有什么好的对策,直说吧。”自称老程的千夫长说道。 “好。我的想法是,让玄武卫的兄弟们作诱饵,把他们引到此处。猎物不上钩,主要还是诱饵不够大。倭人一直幻想着能够除掉我们玄武卫,这样就可以振奋人心,提高士气。那我们就投其所好,用玄武卫引他们上钩。” “大将军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只是这个小田纯一郎颇晓兵法,做事又比较谨慎,是个老狐狸,就算是玄武卫去引诱,只怕也不容易成功。”千夫长老程说道。 “老程说的对,小田纯一郎确实是条老狐狸。但再狡猾的狐狸,也有上当的时候。能不能把这条老狐狸引出来,就要看你们的了。”熊廷武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面带微笑的说道。 “大将军你告诉俺们怎么做吧,您让俺上阵杀敌俺没意见,但让俺想计策,俺想不出来。”刀疤脸千夫长一脸无奈的说道。 熊廷武哈哈大笑:“你们啊,让你们平日里看点兵书也不看,一遇到棘手的敌人就没法子了吧。” 几个人尴尬的笑了笑,刀疤脸解释道:“大将军,不是俺不想读书。俺大字不识一个,一看到那玩意就犯困,脑袋瓜子嗡嗡的。” 众人听后哈哈大笑,熊廷武让众人围了过来,轻声说道:“这次我打算让玄武卫全员出动。玄武卫总共有八千人,而小田纯一郎那边有五万人,且都是倭人的精锐,其中两万多人都是骑兵。精锐遇上精锐,你们说会发生什么?”熊廷武笑着向众人问道。 “那还用想啊,肯定他娘的先干一架啊,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精锐!”刀疤脸千夫长瞪大眼睛,气势汹汹的说道。 熊廷武拍了拍刀疤脸说道:“老张你别着急,倭人怎么能跟咱们玄武卫的兄弟们比,但也不能轻敌。对方五万人,你们八千人,这个差距还是很大的。” “啥五万八万的,被咱玄武卫的兄弟们冲上几下,阵型给他冲乱了,那就是待宰的羊,一刀一个。”老程一脸兴奋的说道。 熊廷武笑了笑,说道:“兄弟们先别着急,这次的任务不是让你们吃掉这五万人。吃掉这五万人虽然不难,但我们的损失也会很重,玄武卫是我军的王牌,怎么能拿过来这样跟人硬拼。我的意思是让你们做诱饵,把小田纯一郎引进我们的埋伏圈。然后再利用小田纯一郎为诱饵,逼倭人其他的队伍前来救援,促使其与我们决战。” “这个法子好是好,但实行起来很困难啊。这个小田纯一郎是倭军的主帅,他要是被围困,其他人肯定会来救援。关键是,怎么才能把他引入到我们的埋伏圈。”老程说道。 “是的,老程说的对。所以我们打算趁敌人尚未发现我军迹象的时候,把大军埋伏在葫芦口。然后你们率领全体玄武卫,进攻小田纯一郎的部队。等到打的差不多的时候,你们再往葫芦口方向退出来。对方发现你们人数不多,定然会组织反攻,让骑兵进行追击。到时候我们在葫芦口吃掉他们的骑兵,然后再趁机包围驻扎在营地的其他三万人马。到时候,就坐等更大的鱼儿上钩。”熊廷武笑着说道。 “妙啊,那大将军,要是那群狗娘养的倭国人不跟老子们打,也不来追老子们怎么办?”刀疤脸问道。 “那你就使劲骂他们的娘,使劲揍他们。他们睡觉你们就去骚扰,他们吃饭你们也去骚扰,让他们吃不好,睡不好,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忍住不来追击你们。”熊廷武笑着对众人说道。 “哈哈哈!好!这回终于可以出口恶气了!大将军您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刀疤脸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那我就预祝各位凯旋归来!”熊廷武正了正身子,对着八位千夫长说道。 “大将军放心,末将定然不辱使命!”众人齐声说道。 当天夜里,大军就连夜开拔前往葫芦口,只留一部分隐藏在周围的树林之中。 深夜,倭军大营内,小田纯一郎仍在挑灯夜读。突然,外面鼓声大震,紧接着就听到马匹嘶鸣,刀剑相交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传令兵跑进营中,十万火急的说道:“报告将军,有一股骑兵趁夜偷袭我军大营,我军死伤惨重。” 小田纯一郎一把抓过传令兵,问道:“来军有多少?看清楚是哪个部队的了吗?” 传令兵慌慌张张地说道:“报告将军,天色太暗,属下看不清楚,因此不知道来军有多少人。不过看他们的服饰,好像是玄武卫。” “玄武卫?”一抹惊恐的神色在小田纯一郎的脸上一闪而过。过了一会儿,他对传令兵说道:“去把侦察兵给我喊过来。” “将军,召见属下有何事?”侦察兵急忙问道。 小田纯一郎两眼死死地盯着他问道:“你确定附近没有发现宁军的大部队?” “报告将军,小的派出去的探子们确实没有在附近发现宁军的踪迹。”侦察兵慌慌张张地说道。 小田纯一郎快速的在营帐里踱着步,脑袋飞速的运转,过了一会儿,对身边的将领说道:“附近没有宁军的大部队,那么这支队伍应该是宁军派来劫营的骑兵队伍。宁军的骑兵总共也就五万人,其中有两万在东边被井上雄彦将军的队伍牵制,不可能赶过来。所以可以断定,来劫营的骑兵,最多不会超过一万人。” “好啊,好啊!这点人马就敢来劫营,真当我小田纯一郎是吃素的了!我要让这群人有来无回!”小田纯一郎咬牙切齿的说道。 小田纯一郎抓着传令兵的手臂喊道:“传令下去,命各部将官点起火把,不要慌张。告诉他们来军并不多,组织好阵型,包围来军。” “将军,既然来军不多,而且又是玄武卫,何不趁此机会,吃了他们,也好让宁军知道我们的厉害。”一个身穿浪人服的倭国军官说道。 “好,山崎将军,你去率领本部骑兵,对来军展开包围,誓要让来军有来无回!”小田纯一郎激动的对山崎说道。 “末将领命!”山崎说完就向营帐外走去。 “慢着!”小田纯一郎喊道。 “将军还有何吩咐?”山崎转身问道。 “倘若敌军逃窜,切记不可追出去太远,以防附近有埋伏。”小田纯一郎吩咐道。 “将军放心,末将知道该怎么办,将军还有别的吩咐吗?”山崎问道。 “没了没了,速速去吧。”山崎朝他挥挥手说道。 第二十四章 玄武卫 山崎气定神闲的稳坐在中军大帐,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兵书。营帐外火把纷纷亮起,照的四周宛如白昼一般。 外面充满的战马的嘶鸣声和士兵的喊叫声,过了一会儿,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传来了刀剑碰撞的声音。 “老张,差不多了,要不咱们撤吧,我看倭人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开始列阵准备反击了。”姓程的千夫长说道。 刀疤脸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指着远处的大营,问道:“你们看那是不是倭人主将小田纯一郎的大营?” 老程伸头看了看,说道:“应该是,帐前挂的有帅旗。” “太好了!刀疤脸兴奋的说道,看我去活捉小田纯一郎。老程,你带兄弟们先撤,我带本部兵马去捉小田纯一郎去。”刀疤脸转头对老程说道。 “不行,这太冒险了。他身边肯定有很多亲兵。而且你深入险地,等会儿被包围了怎么办?”老程着急的说道。 “俺管不了这么多了,狗娘养的东西,今天就让他见识见识老子们的厉害。兄弟们,跟我冲!”说罢刀疤脸纵马朝小田纯一郎的大营冲去。 “老张!老张!!!”老程着急的喊着刀疤脸。 “哎!罢了罢了!要死一起死!兄弟们,跟着我一起,掩护老张劫营!”说完老程率领着本部兵马紧随其后。 “将军!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卫兵手忙脚乱的冲进来,对着小田纯一郎喊道。 小田纯一郎伸出手来朝着卫兵的脸上打了一巴掌,然后愤怒的说道:“没用的东西,慌什么!” 卫兵捂着被打的通红的脸颊,慌张的说道:“有一队人马冲着帅营冲来了!将军还是赶紧上马,躲一下吧。” 小田纯一郎快步走向营外,果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刀疤脸的将领率领一队骑兵直奔大营而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一队人马。 小田纯一郎反应也是极快,当即拉过战马,率领亲兵,头也不回的往反方向逃窜。 不愧是大将之才,深悉好汉不吃眼前亏之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兵死了可以再招,他小田纯一郎死了,那就全完了。 所以啊,想成为大将,第一就要先学会逃命。毕竟活下来的人才有机会当将军,死了的人只能去见阎王爷。 刀疤脸冲进大营的时候,发现营帐内早已空空如也。 刀疤脸恨恨的骂了一句:“狗娘养的,跑的真快!” 过了一会儿,老程也追了过来。 只见老程着急的喊道:“老张,快走吧,敌人的骑兵包围过来了,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刀疤脸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敌人的骑兵果然正在往这边靠近,于是他拔出佩剑,一剑砍下小田纯一郎的帅旗,然后递给亲兵。 “贼不走空,俺老张劫营断没有白来的道理。”说罢翻身上马,与老程合兵一处,朝着敌军薄弱处突围。 玄武卫冲出敌营之后,敌军的骑兵又追了一阵,他们把对方往葫芦口方向引,结果发现,敌军追了一阵,就不追了,掉头回去了。 “呸,这群狗娘养的倭人,又怂又狡猾!”刀疤脸恨恨地朝地面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的说道。 其他几人听到后哈哈大笑,其中一个开口问道:“老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刀疤脸看了看说道:“这是小田纯一郎的帅旗。俺当时冲到了小田纯一郎帅营的附近,想要把他给活捉了,好回去领赏。结果这狗娘养的怂包,跑的比兔子还快,老子还没到,就骑着马带着亲兵,头也不回的跑了。格老子没办法,只能抢个帅旗消消气。” 众人听后都大笑,且纷纷向他竖起大拇指。“也只有你老张,才有这胆量,敢去劫小田纯一郎的大营,不愧是咱们玄武卫的‘拼命三郎’啊!” 刀疤脸听后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啥‘拼命三郎’啊,你跟人家拼命,人家不跟你拼命,这不只能干瞪眼。” “哈哈,没关系,明天拿着小田纯一郎的帅旗,去他营前叫骂,不怕他不出来应战。”老程笑着说道。 刀疤脸无奈地说道:“也只能这样了,兄弟们忙活了一晚上了,找个地儿好好休息一下吧。吃饱喝足了,明天白天继续去搞这群狗娘养的乌龟王八蛋。” 中军营中,小田纯一郎略显尴尬的让人重新换了一面帅旗。 经过了一阵略微尴尬的寂静后,卫兵进来说道:“报告大将军,山崎将军回来了。” “快快有请。”小田纯一郎急忙说道。 山崎刚一进来,小田纯一郎就着急的问道:“山崎将军那边战况如何?” “报告大将军,末将追出去十几里后,想起了大将军临行前的告诫,就调转马头,回来了。“山崎回答道。 “好,做的不错。敌暗我明,还是谨慎些好,免得中了埋伏。山崎将军有没有看清敌军大概有多少人?”小田纯一郎问道。 “回将军,敌军大概七八千人,看他们穿的盔甲,应该就是玄武卫没错了。”山崎缓缓说道。 小田纯一郎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说道:“好家伙,果然是他们。去去八千人就敢来劫我的中军大营,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这一次,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将军,要末将现在率军追过去吗?此时敌军人困马乏,正好可以一网打尽。”山崎急忙说道。 小田纯一郎摇了摇头,说道:“不着急,先搞清楚状况也不迟。传令下去,派出探子侦查一下周围的情况,看一下有没有敌军的大部队。” 山崎激动的说道:“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管他有没有埋伏,直接趁此机会把玄武卫一锅端了。” 小田纯一郎挥了挥手,说道:“不可贸然出击,大家都累了,都回去歇着吧,等探子回来了,再作商量。” 山崎无奈地摇了摇头,退出了营帐外。 第二天下午,玄武卫的士兵就拿着小田纯一郎的帅旗在营前叫嚣。 山崎看到后,气的咬牙切齿,拔出刀对着身边的木桩一顿乱砍。 营帐内,小田纯一郎双手背在身后,快速地走来走去,嘴里还不停地骂道:“八格牙路,这群玄武卫简直欺人太甚!等我抓到了他们,一定要把他们的头拧下来,当夜壶!”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亲兵进来说道:“报告将军,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 “快让他们进来!”小田纯一郎急忙的说道。 只见一个侦察兵快步走了进来,小田纯一郎快步走到他跟前,着急的问道:“附近有没有发现宁军的其他大部队?” 侦察兵回答道:“报告将军,没有发现任何宁军的迹象,附近只有玄武卫这一支队伍。” “好,好,好。跟我玩起兵不厌诈来了,这群狗东西,本将军这次要让他们有来无回!来人啊,去把山崎将军叫来!”小田纯一郎大声的喊道。 不一会儿,山崎就着急的走了进来,刚一进门,就愤怒的说道:“大将军,让我出去教训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老虎不发威,真当我们是病猫了!” 小田纯一郎高兴地说道:“山崎将军不要着急,这次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探子刚刚回报,附近只有这一支八千人的玄武卫,你立马率本部的两万骑兵,与他们交战。我率领大军紧随其后,这次定要将玄武卫们一网打尽!” 山崎兴奋的说道:“太好了,终于不用再当缩头乌龟了!老子今天要大开杀戒,谁也别想拦我!”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小田纯一郎得意的说道:“宁军定是以为,八千玄武卫就可以把我们牵制住,然后再率领大军向东线开去,支援东线。”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我竟有这个胆量吃掉他们的玄武卫。” “干掉了大宁朝的王牌之师,到时候就可以向全国上下的百姓交代了。然后再乘胜追击,与东线的井上雄彦将军两面夹击,定然可以一举歼灭宁军。” 说到这里,小田纯一郎再也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不停地在营帐内回荡,仿佛地狱里的恶魔发出的一声声的嘶吼。 营地外,刀疤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愤愤的说道:“这小田纯一郎是乌龟王八转世吗?这么能忍,骂了这么久还不露头!” 正当众人满脸愁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营地大门突然打开,一名倭国将领率领骑兵冲了出来。 刀疤脸兴奋的喊道:“来了来了,狗娘养的缩头乌龟终于出来了!” 老程拉住刀疤脸战马的缰绳,说道:“先别急,老张。在这里开打,容易被营地里的步兵给围住。先撤一下,把敌人引到旁边的空地处,才能发挥我们的优势。” 刀疤脸听后调转马头,说道:“你说的对,先撤。要把蛇从洞里面彻底引出来,才能出刀。” 山崎看到玄武卫掉头逃跑之后,立马率军追了上去。 追到了大约距离营地十里远的地方的时候,玄武卫们掉转马头,摆开阵型。 只见玄武卫们二三十骑一小队,铺张开来,然后冲入敌军。每个小队为一组,而每个组的行动轨迹又有所不同,各个小组之间互相配合,互相呼应,暗藏玄机。 几个回合下来,倭国军队的骑兵就被冲散开来,然后被玄武卫们包围起来。八千人包围两万人,倭国骑兵左冲右突,可就是冲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部队被越分越小,然后被一点点蚕食。 这个是玄武卫们特有的骑兵阵法,是熊廷武根据兵书上的阵法改编而来,他给命名为“骑兵八卦阵”。这阵法暗含阴阳八卦之理。虽然厉害,但对骑兵的训练强度要求极高,需要各个骑兵们互相配合,才能发挥这个阵法的全部威力。倘若配合不好,不仅冲不散敌军的阵型,反而会因为自己这边兵力分散过开,被敌军反包围。可以说这个阵型,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就是一把刺向敌人的利剑。用不好,反而会伤了自己。 北镇的骑兵,也只有玄武卫才有资格使用这个阵法。而且这也是熊廷武耗费了多年的心血,才得出来的结晶。 但毕竟倭国的军队人数太多,有两万人,而且还都是骑兵,机动性强。因此玄武卫仅仅跟他们缠斗了半个时辰,就散开了,朝着葫芦口撤去。 山崎看见玄武卫打了一会儿,就撤兵逃跑,以为玄武卫是害怕他们后方的援军到来,到时候两面夹击,他们就无处可逃了。 想到这里,山崎越发兴奋,仿佛此刻的玄武卫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他正提着玄武卫八位千夫长的人头,向大将军请功。 山崎挥动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朝着马屁股上打了一下,然后大声喊道:“兄弟们,敌人已经害怕了,趁胜追击,杀光他们!”说完纵马向玄武卫追去。 刀疤脸和其他千夫长们看到敌人追了过来,都十分高兴。他们故意放慢速度,跟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避免敌人‘跟丢’他们。 等到快要到葫芦口的时候,敌军突然停了下来。原来山崎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看到前面地势险峻,担心可能有埋伏,所以命令军队停了下来。 刀疤脸看到山崎突然停了下来,立马慌了。眼瞅着就要成功了,可不能在最后一步掉链子,功亏一篑啊。 于是他转头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进去,我冲过去把他们引过来。” 老程赶紧说道:“不行,你只带一队人马冲过去,太危险了!要去我们一起去!” 刀疤脸着急的说道:“不行!一起去对面会更加起疑心。我一个人去,他们肯定以为我是负责留下来断后的,到时候肯定会追过来。” 老程还要再说,刀疤脸早已率领本部人马,朝山崎冲去。众人见状,只得先退回葫芦谷中。 老程担心刀疤脸,于是让众人先进去,他率领本部人马去接应一下。 第二十五章 诱饵 刀疤脸命亲兵挥舞着小田纯一郎的帅旗,然后带着本部人马,朝山崎冲去。 刀疤脸虽然有些冲动,可并不傻。他并没有让士兵直接冲入敌方的阵营,而是与敌军刻意保持一段距离,边打边撤。 山崎看到刀疤脸的士兵,挥舞着主将小田纯一郎的帅旗,瞬间气的火冒三丈。 他看到刀疤脸率兵留下来负责断后,就更加肯定对方没有援军,于是命令士兵快马加鞭,抓紧冲上去把敌人一网打尽。 刀疤脸那边虽然一直跟敌军刻意保持距离,但敌军实在太多,稍微被牵制住一会儿,另一股敌军就从侧面包了过来。 刀疤脸看到敌军差不多彻底上钩了,于是命令士兵抓紧突击。然而无奈对方人数太多,始终无法冲出重围。 刀疤脸有些着急,再这样下去,敌军越围越多,他们就只能葬身于此了。 正当刀疤脸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面前的敌军被冲散开来,原来是老程带着本部兵马过来接应他了。 刀疤脸十分感动,立马率领本部兵马与老程合兵一处,然后突围出去。 “好你个老程,还不忘回头来看看俺老张,俺老张这回欠你一条命,记住了!”刀疤脸冲到老程身边对他说道。 “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分什么你我。你小子也是为了我们能完成大将军交给我们的任务,作为兄弟的我,怎么能让你一人只身犯险。”老程笑着回答道。 刀疤脸哈哈笑道:“好兄弟,够义气!等仗打完了,回去请你喝花酒。” 老程打趣道:“说好了,到时候可不许心疼钱啊!” 刀疤脸哈哈大笑:“咱老张是那样的人吗?到时候不管你看上哪个娘们,咱老张都包了!” 老程听到后乐得合不拢嘴。这时候,突然一支箭从两人中间飞过,刀疤脸生气的骂道:“这群狗娘养的东西,给脸不要脸!老子不招惹他们,他们还来招惹老子,等会儿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对了老程,倭国人骂人的话怎么说来着?” 老程低头想了一会儿,支支吾吾的说道:“好像是什么‘八哥...八哥雅鹿’吧。” “这群狗娘养的,骂人的话都搞得这么别嘴。”刀疤脸生气的说道。然后转头对身边的亲兵命令道:“传令下去,全部给老子喊‘八个压路’,喊得越大声越好。” “头儿,这话啥意思?”亲兵一脸疑惑的问道。 “就是干你奶奶的意思,赶紧给老子喊去!再他娘的磨磨唧唧的,老子拿鞭子抽你!”刀疤脸说完挥了挥手中的鞭子。 过了一会儿,玄武卫这边喊声震天,到处都是“八个压路,八个压路”的声音。扛旗兵还不停地挥舞着手中小田纯一郎的帅旗,以示嘲讽。 山崎这边早已气的火冒三丈,只见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八格牙路’,这群宁军简直欺人太甚,不把他们剁成肉泥,难解我心头只恨。”说罢催促着手下的士兵快马加鞭的追上去。 刀疤脸看到山崎上当了,高兴的喜笑颜开。于是率领着手下,快速地朝着葫芦口冲去。 山上的杨哲奇早已命令手下备好了滚木擂石,将士们弯弓搭箭,只等山崎大军一到,就大开杀戒。 刀疤脸和老程已经率先进入了葫芦口,紧接着山崎尾随其后,也跟着追了进来。 “将军,现在开始进攻吗?”一名亲兵向杨哲奇问道。 “先不着急,再等等,等敌人全进来了,再开始进攻。”杨哲奇气定神闲的说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山崎的大军就已经全部追进了葫芦口。杨哲奇立马下令,命令士兵把石头和树枝推下去,封住入口。一时间,滚木擂石纷纷落下,瞬间就堵住了入口。 山崎立马反应过来,知道中计了,赶紧命令手下向出口处冲去。 出口那边,刀疤脸和老程刚走出去,落石和木头就纷纷落下,瞬间就堵住了出口。 山崎看到出口也被封住了,立马就慌了,赶紧命令士兵下马把石头抬走,想要清理出一条路来。 可是杨哲奇又怎么会给他逃跑的机会!一时间弓箭弩箭纷纷朝山谷中射去,石头和木头也不停地从山上滚下来。清理出口的士兵还在搬着石头,就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咋成了肉泥。 紧接着火箭纷纷射来,一时之间,山谷中火光四起,士兵们纷纷逃窜,人仰马翻,到处都弥漫这死亡的气息。 山崎看到士兵们乱成这样,大声命令喊道:“防守,防守,下马摆开阵型防守。” 可四处惨烈的喊叫声,还有马蹄声,淹没了他的声音。山崎愤怒的抓过一个身边正在逃窜的士兵,一刀捅进他的胸膛。然而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兵败如山倒,士兵们此刻早已是热锅上的蚂蚁,只想着逃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 山崎仰天长啸,一双眼睛不停地留着眼泪。此时一只箭射来,正中山崎的胸膛,山崎应声落马。 身旁的亲兵把他扶起,拿起手中的盾牌,组成一个人墙,帮他挡住箭雨。 山崎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对身边的士兵说道:“你们快逃吧,能走一个是一个,怪我中了敌人的奸计,害大家丧命于此。” 亲兵们一个个都泪流满面,说道:“我们不走,我们要与将军同生共死。” 山崎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大火整整少了半个多时辰,山谷中到处都弥漫着尸体的味道。 杨哲奇命令士兵下去打扫战场,这一次全歼山崎两万骑兵,等于是把小田纯一郎的手臂砍了下来。而且敌将山崎也丧身于此,对倭军的军心的打击也是十分大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一切,才刚刚开始。 刀疤脸走到了山崎尸体的旁边,朝他踢了两脚,说道:“你小子刚刚不是还‘八个压路’的叫个不停吗?这会儿怎么不叫了?” 说罢拔出腰间的佩剑,一剑割下了山崎的头颅,提在手中,然后对着山崎的头颅笑眯眯的说道:“臭小子,爷爷我要借你的脑袋用一用。” 熊廷武骑在战马上,身披战甲,手持青龙偃月刀。虽然年事已高,但仍是威风凛凛,让人望而生畏。 他看了下天色,估计着杨哲奇那边应该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于是手中长刀一挥,身后大军便朝着小田纯一郎的部队冲去。 小田纯一郎还剩三万精兵,此时想要把他们全体消灭,也不是什么难事,但那样不仅会损失惨重,而且战果也只能止步于此。 放长线钓大鱼,他熊廷武要的是倭军全军覆没!而小田纯一郎,就是他最好的诱饵。 于是他下令让士兵们不要冲锋,仅仅把小田纯一郎的军队给围了起来。 突然冲出的大军,把小田纯一郎吓的魂飞魄散。他当即就意识到了大事不妙,连忙命令军队撤向附近的一个山丘,然后就地居高防守。 他的打算是,先就地防守,然后等待山崎援军的到来,再跟山崎里应外合,一举消灭围困他们的军队。 然而他却不知道,此时山崎的两万骑兵,早已葬身葫芦谷。而他自己,也成了熊廷武的瓮中之鳖。 熊廷武对小田纯一郎采取了围而不攻的策略,因为除去小田纯一郎的五万大军,倭军还有东线的两个集团军,分别是井上雄彦五万大军和奈良渚的四万大军。 井上雄彦的大军距小田纯一郎较远,且一直被东线的两万大军给牵制着,一直难以脱身,因此营救小田纯一郎的任务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奈良渚的头上。 晚上,杨哲奇打扫战场完毕,率领玄武卫还有大军前来向熊廷武汇报,熊廷武喜出望外,之前他还一直担心山崎万一不肯进葫芦口,反过来跟小田纯一郎来个两面夹击怎么办。令人没想到的是,事情进展竟如此顺利。 第二天,他让士兵们把山崎的头颅插在旗杆上,送给小田纯一郎看。小田纯一郎看到山崎的头颅后,吓得瘫软在地,当场就昏了过去。 半晌,才慢慢醒来。 醒来后,小田纯一郎拉着身边副将的手说道:“今夜我向西边发起进攻,然后你带一队人马从东边突围。突围出去后,立即向东线的井上将军和奈良将军求援,让他们速速过来营救我们。” 副将点了点头,说道:“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托。” 小田纯一郎满眼泪水的说道:“我和将士们的身家性命,就全托付给将军了!”说罢转头失声痛哭。 深夜,杨哲奇向熊廷武汇报:“将军,小田纯一郎亲自率军向我军西侧进攻,似乎想要趁机突围。” 熊廷武笑了笑,说道:“不着急,传令下去,倘若东边也有敌军的小部队突围,可以佯装守一下,放敌军出去。” 杨哲奇不解的问道:“将军这是干什么?” 熊廷武笑着说道:“你有所不知,小田纯一郎之前一直在等待山崎的援军,结果白天看到山崎已死,他知道再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那么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突围出去。要么派人向东线大军求援。我猜测,小田纯一郎只是率军佯攻,其目的是为了掩护东侧敌军突围。这正是我要的,不放小田纯一郎的探子出去求援,又怎么能逼着倭军与我们决战?” “将军神机妙算,属下佩服。我这就去指挥兄弟们,放他们出去。”杨哲奇高兴的说道。 “恩,去吧,记得不要太刻意了,以免敌军起疑心。”熊廷武缓缓说道。 “属下明白该怎么做,将军放心。”说完杨哲奇就大步走了出去。 果然,不出熊廷武所料,小田纯一郎率军向西侧进攻没多久,东边就传来战报,有小股骑兵向东边突围。 杨哲奇率军稍微抵抗了一下,然后卖个破绽,就放他们出去了。 回去后,杨哲奇高兴的说道:“果然不出将军所料,小田纯一郎确实是在声东击西。我稍稍抵抗了一会儿,就卖个破绽让他们出去了。” 熊廷武点了点头,说道:“杨将军辛苦了,你做的很好。” “将军,奈良渚会不会不过来救援小田纯一郎?我们对小田纯一郎的部队围而不攻,对方会不会起疑心?”杨哲奇问道。 “这个不用担心,小田纯一郎是倭国天皇的女婿,料奈良渚也不敢不救。在敌军看来,我军围而不攻,其意在消磨他们的意志,等到人困马乏的时候,再大举进攻,自然可以一举击溃。因此敌军只会敢在小田纯一郎坚持不住之前前来救援,而且奈良渚和小田纯一郎的军队加起来总共有七万,倘若合兵一处,在他们看来还是有机会与我军一战的。”熊廷武分析到。 “将军这么一分析,好像确实如此。那我们决不能让他们合兵一处,要把他们分而歼之。”杨哲奇说道。 “是的,所以这一次,我打算亲自带兵出击,歼灭奈良渚的部队。”熊廷武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那把跟随了他大半辈子的宝剑。 “杀鸡焉用牛刀,小小奈良渚何劳大将军大驾,让末将率领兵马,把他们杀个落花流水。”杨哲奇说道。 熊廷武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我们不费吹灰之力,歼灭了山崎的两万骑兵,但敌众我寡的局面依旧没有改变。奈良渚的部队虽然不如小田纯一郎,但四万人也并非乌合之众,不可掉以轻心。而且东线还有井上雄彦的五万大军,井上雄彦这个人骁勇善战,手下军队的战斗力不亚于小田纯一郎,不可小觑,因此我军要尽量把损失减到最小。” 杨哲奇跪下说道:“大将军年事已高,又身系国家安微,怎可以身犯险,让末将去吧,末将定当不遗余力,不负将军所托。” 熊廷武扶起杨哲奇说道:“我意已决,此事休要再提!廉颇虽老,尚能饭也。众将士听令!” “末将在!” “命杨哲奇率四万大军留在此地,继续围攻小田纯一郎。伺机而动,等到敌军人困马乏,军心涣散之时发起总攻。勿要把损失降到最低,一定要活捉小田纯一郎!”熊廷武说道。 “末将领命!” “其余两万轻骑和玄武卫随我去狙击奈良渚,胜败在此一举!”说完熊廷武起身拿起宝剑,大步向营帐外走去。 第二十六章 廉颇未老 一队满身血迹的倭国骑兵慌慌张张的冲进奈良渚大营,一边跑,一边喊着:“奈良将军在哪?小田将军求救!奈良将军在哪?小田将军求救!” 还在营帐内大吃大喝的奈良渚,听到外面一阵喧闹,骂骂咧咧的说道:“八格,谁在外面喧哗,给我拉出去打二十军棍!” 营帐外的卫兵急忙走进来说道:“将军,是小田将军的手下。” 奈良渚眼珠一转,说道:“小田将军的手下?还愣着干嘛?赶紧请进来!” 过了一会儿,卫兵就带着几个风尘仆仆的士兵走了进来。 领头的队长一看到奈良渚,立马就跪了下来:“将军,小田将军被熊廷武大军包围,危在旦夕,还请将军速速发兵前去救援。” 奈良渚一头雾水的问道:“小田将军不是有五万精兵吗?熊廷武疯了,去包围小田将军?” “将军有所不知,宁军用奸计诱使山崎将军出兵,把我军两万骑兵歼灭于葫芦口。如今小田将军只剩下三万兵士,正在拼命防守。倘若将军去晚了一步,小田将军只怕就要全军覆没了。”领头的队长跪在地上着急的说道。 “小田将军向来谨慎,这次怎么会阴沟里翻船了?算了,先不管了,去救小田将军要紧。来人啊!”奈良渚冲着营帐外的士兵喊道。 士兵走进营帐,弯腰鞠躬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奈良渚命令道:“你带领几个士兵,速速前往井上雄彦将军那里求援。就说小田将军被敌军围困,我已经赶去救援,让他速速过来与我军汇合。” 士兵大声回答道:“小的明白。” 士兵刚要转身离开,奈良渚又喊住他,说道:“倘若井上雄彦不肯发兵救援,你就说,小田将军倘若死了,他井上雄彦也得跟着陪葬。” “诺。将军还有别的吩咐吗?”士兵问道。 “没了没了,赶紧去吧。”奈良渚不耐烦的说道。 熊廷武率领大队人马一路向东,勘察地形,寻找适合伏击的地点。 “此处颇为不错,有茂林做掩护,适合藏兵。而且此地还是东线军前往救援的必经之路。你们觉得呢?”熊廷武站着山坡上说道。 “大将军说的对,这里确实是绝好的伏击地点。”千夫长老程回答道。 “俺老张也觉得这地方不错。干脆就把这地方叫作奈良冢吧,奈良渚的坟墓,哈哈哈!”刀疤脸千夫长笑着说道。 “不错不错,老张这个名字起的不错。就叫奈良冢吧。这次我们给他来个以逸待劳,传令下去,将士们在奈良冢原地驻扎休息,养精蓄锐,做好工事,等到奈良渚到来,一举歼灭敌军!”熊廷武发令道。 “领命!”众人说完就各自散去,各自准备。 奈良渚自从接到消息后,就率领大军火速前往救援小田纯一郎。 倒不是奈良渚多么重情重义,而是小田纯一郎确实干系重大,他是天皇陛下的女婿,又是全军主帅,屡立战功。若是小田纯一郎死了,他们就算回到东瀛,也得被天皇陛下杀了。因此奈良渚才马不停蹄的前去救援。 “将军,停下来歇会吧,兄弟们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就算赶到地方,也没力气打仗啊。”身边的亲兵对奈良渚说道。 奈良渚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再往前走走,找一片隐蔽的空地,原地驻扎休息一晚吧。” 赶了三天的路,奈良渚也是人困马乏,稍微吃了点东西后,就吩咐士兵轮班巡逻,然后就沉沉睡去。 深夜,奈良渚大军一片寂静,就连放哨的士兵,也抱着长枪呼呼大睡。几天几夜的赶路,让大家都身心疲惫。 突然,一阵轰天震地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份寂静。紧接着,千军万马从山坡后冲了出来,正是熊廷武的大军。 守夜的哨兵从睡梦中惊醒,冲着身边的战友喊道:“打雷了,打雷了,快起来。” “打雷就打雷呗,让我再睡会儿。”说完士兵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醒了的哨兵起身查看,发现远处星星闪闪的好像有火光一般。正当他准备走上前查看一下的时候,这些闪闪的火光越来越大,紧接着,就是一阵战马的嘶鸣声。 哨兵这时才反应过来是敌人来了,赶紧去推身边的战友。此时周围的人也都被轰鸣的马蹄声纷纷吵醒,睡眼朦胧的说道:“这是干嘛啊?怎么这么吵?” 哨兵赶紧起身喊道:“大家快起来啊,敌人来了。大家快起来啊,敌人...” 还没等他说完,一把长刀呼啸而过,紧接着,哨兵的人头便落了下来,朝旁边滚去。刀法之快,令人咋舌。以至于哨兵的尸体还屹立不倒,双手做着喊话的姿势。 此时的奈良渚也已经被吵醒,久经战阵的他立马反应过来是敌人偷袭。他赶紧披上盔甲,拿起武器,带着亲兵向另一边逃窜。 还没走多远,身后就响起了敌人的马蹄声。奈良渚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虎背熊腰,身穿黑甲的年老将军,手提青龙偃月刀,朝他追来。 没错,此人正是熊廷武。奈良渚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他万万没想到,他奈良渚竟有如此大的面子,能让熊廷武亲自率兵来劫营。 眼看着熊廷武就要追上来了,奈良渚登时就乱了手脚。他感到身后有一阵疾风袭来,紧接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于是他下意识的弯下腰来,伏在马上。 他刚把腰弯下,青龙偃月刀已经袭来。刀刃刮到他的头盔,把他的头盔带了下来。 奈良渚瞬间背脊发凉,赶紧提起手中的长枪,向身后刺去。只见熊廷武身形一转,把枪尖夹在腋下,然后一用力,就把枪夺了过来。 奈良渚失了武器,更加慌张,连着催促战马快些奔跑。熊廷武看到后,微微一笑,一刀朝马腿上砍去。 那马吃痛,一下子就倒了下去,把奈良渚甩出好远。 奈良渚从地上爬起来,刚要转身逃跑,青龙偃月刀袭来,寒光一闪,人头已落。 天明时分,战场打扫完毕,熊廷武拄着剑,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 “大将军,奈良渚的人头怎么办?”手下的亲兵问道。 “速速派人把奈良渚的人头送去杨将军的军营,让他把奈良渚的人头挂在阵前,让小田纯一郎军观看。”熊廷武缓缓说道。 “收到。”士兵回答道。 “慢着,你跟杨将军说,务必要活捉小田纯一郎。击破了小田纯一郎的军队后,速速来东线支援我军,我们三面围剿,乘胜追击,一举击溃井上雄彦的部队。”熊廷武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活动一下筋骨。 身边的亲兵见状连忙上去扶着熊廷武,熊廷武笑着说道:“不服老不行啊,这才一晚上没睡,就有些撑不住了。” 亲兵连忙安慰道:“大将军神勇无比,就是老将廉颇来了,也要甘拜下风。” 熊廷武哈哈大笑,说道:“不行喽,老喽,再过几年怕是要告老还乡了。好了,你赶紧去杨将军那里吧,要抓紧,井上雄彦这个人极其狡猾,倘若被他察觉到小田纯一郎和奈良渚都已被击垮,定然会全力逃跑,到时候再想拿住他,就不容易了。” 亲兵行了个礼,说道:“属下领命,属下这就去找杨将军。大将军您要保重身体,莫要太操劳。” 熊廷武朝他挥了挥手道:“去吧,去吧。” 杨哲奇着急的望着小田纯一郎的营地,愤愤的说道:“这个小田纯一郎还真有两下子,围了这么多天了,军队还没乱,再这样下去,怕是只能强攻了。” 正当杨哲奇一筹莫展的时候,营帐外卫兵匆匆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将军,大将军那边派人来了。” 杨哲奇一脸惊奇的问道:“大将军派人来干嘛?难不成是遇到了麻烦,催促我快点动手?” “不知道,不过那人带了个包袱过来,看样子应该不像是催促将军出兵。” “快快请进来。”杨哲奇连忙说道。 过了一会儿,卫兵便领着士兵走了进来,杨哲奇连忙上去打招呼:“老弟你怎么来了?大将军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士兵笑着说道:“我是给你老哥送礼来了。”说罢把身上的包裹取了下来。 “送礼?什么礼?”杨哲奇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过包袱。 杨哲奇刚拿到手,就知道包裹里面是一个人头。他笑着说道:“这礼物可不兴送啊。谁的人头?” 士兵笑着回答道:“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杨哲奇打开包裹,一个满脸血迹的倭国人头呈现在眼前。杨哲奇仔细端详,然后开口问道:“这...这事奈良渚的人头?” “将军好眼力!正是奈良渚的人头。”杨哲奇顿时喜笑颜开,高兴的问道:“大将军这么快就击垮了奈良渚?” 士兵高兴的说道:“是的,大捷!奈良渚大军还在睡梦中,就被咱们大军给一锅端了。大将军亲自斩杀的奈良渚,他让我把人头给你送来,挂在阵前,以此来瓦解小田纯一郎的军心,好帮你早点发起总攻。” 杨哲奇放下人头,鼓掌说道:“大将军英勇神武,不减当年啊!我这边正一筹莫展呢,这小田纯一郎还真有两下子,估计知道有援军要来,率领兵士奋起抵抗,我正愁该怎么办呢,你就给我送来了这么个天大的礼物!” 士兵也哈哈大笑:“大将军还说,让你务必生擒小田纯一郎。然后立即率领大军支援东线,三面夹击,一举拿下井上雄彦。” 杨哲奇开心的说道:“好!在高丽国这苦寒之地待了两年多了,也该回去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把这群狗娘养的倭国人全打回老家去。” “哈哈,大将军可没有那么仁慈。还想回家?全都留在这里,当一个无家可归的亡魂吧。” “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把奈良渚的人头送给小田纯一郎去。”说完杨哲奇提着奈良渚的人头转身走出营帐。 小田纯一郎的大军看到奈良渚的人头挂在阵前,瞬间军心大乱。本来他们苦苦死守,就是盼望着有援军来救援,如今奈良渚也已全军覆没,他们也就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小田纯一郎坐在营帐内,怔怔的发呆。身边的亲卫走上前去,劝说道:“将军别着急,还有井上君的部队呢,我们再坚守一阵,还有希望。” 小田纯一郎一言不发,井上雄彦与他速来不合。而且井上雄彦的军队离他们很远,还被牵制,等到他来救援,怕是黄花菜都凉了。再说了,以井上雄彦的狡猾,如果知道奈良渚已经全军覆没,肯定不会再率大军深入险地,前来救援。想到这里,小田纯一郎登时万念俱灰,他拔出身边的佩刀,就要剖腹自杀。 亲卫们看见,赶紧走上前去拉住,劝道:“将军万不可作此亲生之举啊,将军万金之躯,身负天皇陛下之期待,当振作起来,以图将来再卷土重来!” 小田纯一郎哭着说道:“天皇陛下把二十万大军交给我,如今几乎全军覆没,我还有何脸面活着?说罢又抓起刀准备自杀。” 亲卫们赶紧拦住,继续劝道:“将军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公主殿下想一想啊。将军走的时候,公主殿下已有身孕在身,如今将军这般轻生,让公主殿下还有小殿下余生怎么是好?” 小田纯一郎抚头恸哭,说道:“可如今我们被敌军围的水泄不通,又没有援军来救,只有等死的份,这又该如何是好?与其被敌军俘虏受辱,还不如剖腹自杀,这样也能保全天皇陛下的脸面。” 亲卫们说道:“将军莫要着急,今夜你换上士兵的衣服,我等拼死也要杀出一条血路,让将军逃出去。” 小田纯一郎拉着亲卫的手说道:“倘若小田有幸逃出去,回到故国,小田定会好好抚养兄弟们的家眷。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绝不会让他们饿着。” 亲卫们跪下哭着说道:“有将军这句话,我等死的也值了。望将军念在曾经同生共死的份上,好好善待他们。” 第二十七章 恍然如梦 是夜,小田纯一郎军中大乱,杨哲奇看到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下令全体将士发起总攻。 杨哲奇率领士兵直奔小田纯一郎的中军大帐,可还没到地方,就看到小田纯一郎从营帐里走了出来,翻身上马,率领一队亲兵朝远处跑去。 杨哲奇哈哈大笑,说道:“上次让你从老张手下逃了,这次你就是插翅也别想逃!”说罢纵马追去。 “全体将士听令,披红斗篷骑白马的那个是小田纯一郎。不论是谁,只要能活捉小田纯一郎,重重有赏!”杨哲奇一边纵马急追,一边喊道。 前方的小田纯一郎听到喊声更加玩命的向前跑。结果还没跑多远,就被前方的一队兵马拦住去路。 小田纯一郎见状,立即调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可没跑多远,前方又有一队人马拦住去路。正当小田纯一郎准备再调转马头的时候,杨哲奇追了上来,一枪刺中小田纯一郎的肩膀。小田纯一郎吃痛,滚下马来。身旁的士兵们一拥而上,把他捆了起来。 士兵们把小田纯一郎押到杨哲奇跟前,杨哲奇看到这人满脸的灰尘,于是让士兵擦去他脸上的灰尘。等到他的脸漏出来的时候,杨哲奇发现这人好像不是小田纯一郎。 他喊来翻译官,让翻译官问清楚这人究竟是谁? 结果翻译官还没说几句,那人就哈哈大笑,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杨哲奇听不懂的话,然后一边笑着,一边朝杨哲奇吐了口唾沫。 杨哲奇大怒,向翻译官问道:“他说的什么?” 翻译官回答道:“这人说你们中计了,他不是真正的小田纯一郎,真正的小田纯一郎早已经逃出去了。” 杨哲奇的脸逐渐变得扭曲,咬牙切齿的骂道:“狗娘养的倭国人,竟然敢耍老子!”说完拔出佩剑,一剑砍掉假的小田纯一郎的人头,然后愤怒的说道:“给我追,一定要把真正的小田纯一郎给揪出来!” 可千军万马,又去哪里找呢? 小田纯一郎逃出来后,没敢有一刻的停歇,马不停蹄的朝南边的码头跑去。他不敢去东边找井上雄彦,他怕路上遇到熊廷武的大军,被人发现。 他打算直接逃到码头,然后坐船偷偷渡回国内。一路上,小田纯一郎都泪流满面。想当初,率领二十万大军渡海西征高丽,何等威风。如今孤身一人,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一般,被人追着逃回东瀛。 昨日之种种,如同梦一般,随风飘散,何地可寻? 今日之种种,似刀剑一样,剑剑扎心,无处可逃! 他年少成名,招为驸马,封为大将,一直以来顺风顺水,八面威风。 西征高丽,半年时间他就攻占了高丽国一半的城池,正当他以为一切都将唾手可得,而他也终将成为东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的时候,熊廷武出现了。 这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带着他的十万大军,给予他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自他成名以来,还未曾遇到过如此厉害的对手,而他自己也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只盼早日拖垮宁军,自可稳操胜券。 然而真实的情况往往事与愿为,一个月前,他还是东瀛国的大将军,手下五万精兵,意气风发。 现如今,孤家寡人,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一切如同做梦一般,让他无法相信。 小田纯一郎走到江边,望着奔流不息的江水,一时间天旋地转,竟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恍惚间,他看到了山崎,看到了奈良渚,看到了他的数十万大军。 可一眨眼间,一切又灰飞烟灭。一颗颗人头散落在地,一个个士兵纷纷倒下。 小田纯一郎抱头痛哭,跪倒在地。他还有何颜面回去见自己的国君,见自己的国人。 小田纯一郎缓缓的向江边走去,正当他要迈进江水的时候。水面上浮现出了他妻子的面容,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冲着他温柔地笑着。 紧接着,水面上又浮起了亲卫们的面容,他们一个个满脸鲜血,面容刚毅,视死如归。 他不能死!无论回国面临什么样的羞辱,他都不能死! 为了他的妻子与孩子,为了战死的兄弟们的亲属,他都要活下去。 以前的小田纯一郎已经死了,现在的他,背负着使命,他要为了更多的人,活下去。 想到这里,小田纯一郎豁然开朗,眼神也开始变得坚定。这条命是死去的战友给他的,那么他的余生就要尽自己的所能弥补自己的错误,偿还这份债务。 他不再犹豫,翻身上马,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归乡之路。 杨哲奇率领大军寻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小田纯一郎的踪迹,他恨恨的骂道:“煮熟的鸭子,又让他给飞了。” 身旁的亲卫们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几万大军,茫茫人海,又去哪里找?更何况这个小田纯一郎如此的狡猾。不过这个小田纯一郎也算治军有方,临死还有人愿意为他卖命,也是他命不该绝。” 杨哲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只能这样了,赶紧打扫一下战场,稍作调整,随我前往东线支援大将军。最终的决战要开始了!” 传令兵飞速的跑进熊廷武的大营,说道:“报告大将军,杨哲奇将军大败小田纯一郎,我军大捷。现正率军向这边赶来,只待会军一处,就可发起总攻,一举拿下井上雄彦。” 熊廷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们都是好样的。小田纯一郎抓到了吗?” “报告大将军,小田纯一郎这厮太过狡猾,让亲卫换上他的衣服,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趁机穿上士兵的衣服逃走。我军四处搜捕,还是未能抓到小田纯一郎。”传令兵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熊廷武叹了口气说道:“又让这厮给逃走了。没抓到就算了吧,这人向来狡猾,抓不到也属正常。” 熊廷武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向挂在墙上的地图,静静的看着地图,说道:“决战终于要开始了。” 此时的井上雄彦正坐在中军大帐左拥右抱,身旁美女环绕。 “将军,来再喝一杯嘛。”一位衣着华丽,妖娆妩媚的女人端起酒杯,送到井上雄彦的嘴边。 井上雄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一把搂过女子,笑着说道:“老实交代,这么着急把本将军给灌醉,想干嘛?” 妖娆女子顺势躺进井上雄彦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的说道:“将军你好坏,明知故问。” 井上雄彦哈哈大笑,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在女子的身上不停地游走,不一会儿,女子就眼神迷离,娇喘吁吁。 其他几名女子见状,也都围了上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喊道:“将军,我也要,我也要。” 井上雄彦笑着搂过众人,哈哈笑道:“不急,不急,都有,都有。” 正当井上雄彦与诸女嬉戏打闹之际,门外传来了着急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几个风尘仆仆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几人看到井上雄彦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十分生气。领头的士兵大声说道:“井上雄彦将军,小田将军被围困,你不抓紧时间赶去救援,还在这里左拥右抱!” 众女子看到营帐内突然闯进一群不速之客,都停止了声音。美艳女子抱着井上雄彦埋怨地说道:“将军,这些人好讨厌,打搅我们的好事。” 井上雄彦抱着女子笑着说道:“美人别生气,看我帮你宰了他们。”说完朝美艳女子脸上摸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向几人走去。 女人们察觉到有好戏看,都纷纷鼓掌助威。 冲进营帐的几个人,感觉到事情不妙,纷纷拔出佩剑,指着井上雄彦说道:“井上雄彦你要干嘛?你想造反吗?我们可是小田将军派来的亲兵,你敢动我们,小田将军绝不会饶了你的!”几个人一边说,一边把背靠在一起,围成一圈。 井上雄彦哈哈大笑,拔出身上长刀,放在嘴边,用舌头轻轻地舔舐着刀刃。然后阴森的说道:“你们听,它在说话。” 小田纯一郎的几个亲兵用颤抖的口气问道:“说...说的什么?” 井上雄彦继续低着头舔舐着刀刃,然后轻声回答道:“它说:‘它想喝血!’。” 话音刚落,寒光骤起,几名亲兵只感受到一阵阴气逼人的寒风,随后一名亲兵的喉咙便已被割破。 死去的那名亲兵,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两只手还紧握剑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井上雄彦。过了一会儿,被割破的喉咙开始喷出鲜血,紧接着死去的士兵也应声倒下。 其余几个人看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一个个都双腿发颤,一点一点地向门口退去。 井上雄彦一步步地朝他们逼近,脸上依然挂着那似笑非笑的阴森笑容。众人看退无可退,纷纷举起剑来,朝着井上雄彦砍去。 只见井上雄彦如同闪电一般穿梭于众人之间,手起刀落,结束战斗。 井上雄彦转过身来,干净利落的把刀收进刀鞘。一脸坏笑的对众美女说道:“它是喝饱了,可我却饿坏了。”话音刚落,身后的几名亲兵纷纷倒地。 门外的士兵悄悄的走进营帐,把尸体一一拖了出去。 井上雄彦喊住士兵,问道:“熊廷武的那两万人还在跟着我们?” 士兵低着头回答道:“是的,将军。他们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并且刻意保持一段距离。” 井上雄彦闭上眼睛,沉默不语。几天前他就已经得到了线报,奈良渚的大军已经被熊廷武如数歼灭。敌人围而不攻,明显就是为了伏击援军。奈良渚贸然进军,被人以逸待劳,死不足惜。至于小田纯一郎,就让他自求多福吧。他井上雄彦可不是傻子,这么多年,他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他可不管你是驸马,还是大将军,想拉着他井上雄彦一起下水,门都没有!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奈良渚和小田都没了,那么敌军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他了。现在就往东面的码头逃,坐船回东瀛,还来得及。只是那样不是他井上雄彦的作风,他可不想被人当作落水狗一样赶回东瀛。 敌军如今势大,而且接二连三的得胜,锐气正盛,硬碰硬肯定讨不到便宜,只能采取迂回的战术逐个击破。只是他的五万大军,机动性也不强,怎样才能迂回拉扯?井上雄彦苦苦思索,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然后他高兴的站起身来,推开围在他身上的美女,穿上盔甲,大踏步朝营外走去。 深夜,井上雄彦召集军队说道:“这大半年来兄弟们跟着我一起当缩头乌龟,受够了委屈。整天东躲西藏的,跟个孙子一样。如今小田将军和奈良将军已经被宁军击溃,没人再管着我们了,兄弟们跟着我一起好好大杀一场吧!” 众将士听罢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这个井上雄彦是个弑杀之人,因此他的军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反而是倭国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一只队伍。 井上雄彦命令骑兵们轻装上阵,再用布裹住马蹄,其余步兵留守此地,迷惑宁军。他要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趁着今夜月黑风高,把一直跟着他们的两万宁军给劫了! 此时的宁军已经开始熟睡,跟了井上雄彦这么久,这个家伙除了逃还是逃,从来不肯跟他们交战。刚开始,他们每天夜里还穿着盔甲,抱着武器睡觉。只是后来井上雄彦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他们派出去的探子还说,这个井上雄彦天天在大营里跟着一群女的夜夜笙歌。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放松警惕了。要不是大将军那边一再下令,让他们只是牵扯,不许主动出击,他们早就偷偷去劫营了,哪还用受这份委屈。大将军还一再强调不可小觑了这个井上雄彦,可跟了快半年了,这个人除了玩女人喝酒,什么正经事都没干过,他们都怀疑大将军是不是看走了眼了。 第二十八章 决战 每天晚上休息前,宁军都会派出探子查看井上雄彦的军队是不是都在大营。此后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派出去一个探子,一旦发现敌军起寨拔营,立马赶回来汇报。 今天晚上,一切依旧都照常运转着,正当他们以为又是一个平静的夜晚时,井上雄彦带着三万骑兵出现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屠杀,直到天亮时分,战斗才结束。除了少部分宁军趁着夜色逃脱了,其余大部分宁军都死在了井上雄彦的刀下。 井上雄彦命令将士们打扫战场,然后收兵回营。 回到营中,井上雄彦对身边的亲卫问道:“数清楚了没?总共缴获了多少匹战马?” “回将军,约一万两千多匹战马。”亲卫回答道。 井上雄彦在心中默数:“一万两千匹,加上我们原有的,差不多可以凑够四万匹战马。好了,八折一万两千匹战马全部分给剩余没有马的年青将士们。” “那剩余的一万人怎么办?”亲卫问道。 “剩下的那一万老弱病残,全不发点饷银,给点粮食,让他们自己散了,想办法回东瀛去吧。”井上雄彦说道。 “将军!这样不妥吧。”亲卫说道。 井上雄彦愤怒的说道:“不妥?怎么,你想违抗我的军令?” “小人不敢,小人这就按将军的吩咐去做。”说完亲卫急忙转身离去。 折腾了一天,井上雄彦集结了手下的全部骑兵,说道:“兄弟们,我井上雄彦的部队,能寸功未建就回到东瀛吗?” “不能!”士兵们齐声回答道。 “好!如今一万兄弟已经被我遣散回国了,剩下的兄弟们,跟我一起跨上战马,我们一起肆意掠夺一番。大军所到之处,女人,金银财宝,全是你们的!”井上雄彦骑在战马上,斗志昂扬的对士兵们说道。 下面的士兵们齐声欢呼,他们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此时,一名士兵走上前来问道:“将军,一切都料理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只是...” “只是什么?”井上雄彦问道。 “跟随将军的那些美女怎么办?是留几匹马匹给她们,让她们随军前行,还是?”士兵小声的问道。 井上雄彦面无表情的说道:“全杀了!” 士兵不解的问道:“全杀了?” 井上雄彦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全杀了,一个不留!” 士兵小声嘀咕着说道:“全杀了怪可惜的,将军,要不?” 井上雄彦拔出刀架在士兵的脖子上,用阴冷无比的语气说道:“可惜?要不你去下面陪她们?” 士兵赶紧跪下求饶:“不不不!将军我错了,还请将军饶小的一条狗命。” 井上雄彦收回刀哈哈大笑:“快去吧,胆敢违抗我的命令,小心你的狗头!” 当传令兵把两万大军被井上雄彦偷袭的消息传给熊廷武的时候,熊廷武大为震惊。 虽然他早就看出来这个井上雄彦不简单,但他还是没有料到,这个人竟然有本事突然之间吃掉他的两万大军。 自从这场仗开打以来,他还没有吃过如此大的败仗,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井上雄彦不仅没来支援小田纯一郎和奈良渚,而且以如此快的速度吃掉了用来牵制他的两万大军,直接导致他原本打算三面围剿的计划泡汤。 而且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井上雄彦竟然反其道而行之,舍弃了一万步军,只带着四万精骑四处烧杀掠夺。 这人不仅没有逃,反而化被动为主动,确实不简单。 身处绝境,却仍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与手段。可见此人有胆有识,临危不乱,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熊廷武不禁升起了爱才之心,这个人要是不是倭国人该多好啊。 到如今这个地步,只能是骑兵间的硬碰硬了,熊廷武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杀意。多少年了,他都没有这般热血沸腾了。 熊廷武当即下令,命杨哲奇率领大军驻守在附近的东流城内,他亲自率领北镇的三万铁骑亲自去会一会这个井上雄彦。 熊廷武的血性也上来了,他知道,对付井上雄彦这种聪明人,计策什么的都不太好使,就算用了,对方输的也不会心服口服。只有跟他们实实在在的较量,把他打赢了,打怕了,才会真正的老实。 很久没有打硬仗了,难得遇到这样一个厉害的对手,熊廷武不想给自己的晚年再留下任何遗憾,他希望这一战,能给他的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井上雄彦那边,似乎也感觉到了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其实击败熊廷武的两万大军之后,他就已经可以回去了。 在倭国军队损兵折将的惨败之际,他井上雄彦还能打一场这么漂亮的胜仗,哪怕逃回国内,他也可以向举国上下的人民有个交待。 但他不想就这样逃回去,他想留下来会一会这个所谓的大宁战神,常胜将军。一直以来,镇北侯熊廷武的名声如雷贯耳,他除了在熊廷武刚刚率兵支援高丽的时候跟他有过短暂的交手,之后就再也没有交集,一直听从着小田纯一郎的命令,被动防守,等待时机。 如今败局已定,他也无所谓输赢,只想好好的逼熊廷武跟他痛痛快快的打一仗,哪怕因此搭上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传令兵匆忙的走到井上雄彦的跟前,说道:“报告将军,熊廷武命杨哲奇据守东流城,然后他亲自率领三万骑兵来追击我军。” 井上雄彦哈哈大笑,说道:“好一个大宁战神,也太小瞧我井上雄彦了吧,区区三万骑兵就想拿下我井上雄彦,这一次,我要让他有来无回!”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今天晚上吃饱喝足,休息好了,明天随我出征,跟宁军决战!”井上雄彦命令道。 火光下,井上雄彦温柔地擦拭着他的爱刀,轻轻的说道:“好宝贝,明天该你大展身手了。” 熊廷武一身黑甲,手持青龙偃月刀,骑着乌骓马,威风凛凛的伫立在阵前。身后的玄武卫和北镇骁骑一字展开,士兵们个个杀气腾腾,面容刚毅。 对面的井上雄彦看到了,心里不禁暗暗佩服。北镇骁骑果然名不虚传,这个熊廷武治兵着实有些本事。 井上雄彦纵马走到阵前,用生硬的汉语说道:“熊廷武可敢与本将军一战?” 熊廷武看到这井上雄彦如此年青气盛,忍不住想要上前去会会他,刚准备骑马上去迎战,就被刀疤脸千夫长抢先了。 只见刀疤脸冲上前去说道:“井上雄彦,就你也配让我们大将军出手?今天俺老张就要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说完就纵马朝井上雄彦奔去。 井上雄彦嘴角微微勾起,略带不屑的笑了笑,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本事。” 刀疤脸手持九环金刀骑着战马飞快地向井上雄彦冲去,井上雄彦右手搭在腰间的长刀上,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两只眼睛全身贯注的盯着飞奔而来的刀疤脸。 刀疤脸没看懂井上雄彦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见他握着刀的手慢慢蓄力,借着战马向前冲的惯性,以极快的速度朝井上雄彦的脖子上砍出一刀。 井上雄彦身体顺势向后倾斜,堪堪躲过这一刀。刀锋划过他的脸颊时散发出来的寒意让他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快感,只见他微微一笑,按住倭刀的手稍一用力,刀锋已经出鞘。他两条腿用力夹住战马,然后腰一使力,一下子就挺直了身躯。同时,右手早已用极快的速度拔出长刀,朝刀疤脸砍去。 这一刀实在太快,以至于刀疤脸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脖子上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寒意。长刀触及刀疤脸肌肤的那一刻,他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战场厮杀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冰冷的刀。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刹那,刀疤脸却清楚的意识到他败了。他并没有感到恐惧和羞耻,而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刀锋在将要触及他脖子的那一刹那居然停住了。 刀疤脸睁开眼朝井上雄彦望去,只见他面带嘲笑的看着他,说道:“你不配做我的对手,回去让熊廷武出来跟我交战。” 刀疤脸虽然有些生气,但无奈技不如人,只能悻悻的回去。他以为这个井上雄彦不过就是奈良渚一流,没想到这个家伙武艺竟然如此高强,倒真的有些令人意想不到。 众人看到这个井上雄彦如此嚣张,纷纷向熊廷武请战,熊廷武一一回绝了,说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让我亲自去会一会他吧。”说罢熊廷武提起青龙偃月刀,纵马走到阵前。 井上雄彦看到熊廷武终于出来了,挑衅的说道:“你终于肯出来了,让我等的好苦啊,我以为你还要再派些虾兵蟹将们出来替你送死呢。” 熊廷武没有答话,指挥战马朝着井上雄彦冲去。井上雄彦见状,微微一笑,抽出倭刀迎了上去。 熊廷武用力一刀拦腰劈出,井上雄彦无处可躲,只得提刀挡住。两把兵器相撞,迸出火花。井上雄彦深呼吸一口,吐出胸中的浊气。他没想到,熊廷武一把年纪,气力竟然如此之大。他硬接这一刀,着实有些托大了。 熊廷武乘胜追击,又连出数刀,刀法猛烈,铺天盖地般的朝井上雄彦袭来。底下的将士们看到大将军一上场就占了上风,纷纷欢呼,擂鼓助威。 要说这井上雄彦还真有两把刷子,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竟然能不慌不忙的把它们一一化解掉,着实令众人看傻了眼。 就在熊廷武一阵攻势用尽,稍作调整之际,井上雄彦趁机发起了反击。他们两人一个用的是长兵器,一个用的是短兵器。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井上雄彦的每出一刀都攻向熊廷武的要害之处,把周围的人一个个都看的胆战心惊。 熊廷武左右格挡,一一化解掉了井上雄彦的招数,心中也不禁感叹:“这个井上雄彦年纪轻轻,竟学会了如此凌厉的刀法,属实难得。” 井上雄彦看到自己的得意招数竟然都被熊廷武给拆解掉了,心中也感叹到这个熊廷武果然名不虚传,老当益壮。因此也就收起了轻视之心,认认真真的见招拆招,伺机寻找破绽。 两人又缠斗了几十个回合,仍旧不分胜负。熊廷武看到这个井上雄彦刀法如此娴熟,毫无破绽,于是思忖道:“我若再与他缠斗下去,恐体力不支,被他寻到破绽。”于是调转马头拖着刀,朝本军阵中逃去。 井上雄彦看到熊廷武拖着刀往回逃,心中暗喜。这熊廷武终究是年纪大了,刚打了几十个回合就有些体力不支了。于是催促战马,快速朝熊廷武追了上去。 熊廷武听到井上雄彦的马蹄声,知道他追了上来,于是稍稍放慢了些速度,然后全身贯注的侧耳倾听,以此来判断井上雄彦的位置。 眼看着井上雄彦就要追上去了,只见他拔出倭刀,就准备朝着熊廷武砍去。 熊廷武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知道时机已到,于是身形一转,用力一挥,青龙偃月刀朝着井上雄彦飞速砍来。 突如其来的这一刀,让井上雄彦有些猝不及防,慌乱中,他提起刀来挡在身前,然而这一刀的威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倭刀应声折断。 井上雄彦临机应变,两腿一蹬,朝后方退去。可令人没想到的是青龙偃月刀竟也跟着长了一寸,刚刚好划破了井上雄彦的盔甲,然后在他的胸前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原来熊廷武看到井上雄彦往后躲,立马松开手让刀往前移了一寸,然后再重新抓住,朝井上雄彦砍去。 熊廷武这一刀“拖刀计”包含了几十年的功力,早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死在这一招数下的高手不计其数。 他看到井上雄彦武艺纯熟,自知再战下去不仅难分胜负,自己反而会慢慢的落于下风,于是不得已使出了自己的看家绝技。 姜终究还是老的辣,井上雄彦自以为稳操胜券,谁知道竟然中了陷阱,险些丧了性命。 第二十九章 不杀之恩 井上雄彦中刀后落下马来,熊廷武提刀直指井上雄彦,井上雄彦见状闭上双眼,准备受死。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熊廷武似乎并没有想要杀死他的打算。 只见熊廷武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冲了上来,把井上雄彦捆了起来。井上雄彦的手下见状,纵马上前想要把主将给抢回去。熊廷武一声令下,三万北镇骁骑在众将的率领下一齐冲锋。 这场战斗从早上打到了下午,玄武卫利用骑兵八卦阵左冲右突,打乱了倭国骑兵的阵型,紧接着北镇的骁骑们再把他们各个包围,逐个击破。 井上雄彦手下的士兵们虽然连战连胜,锐不可当,但由于主将被擒,士兵们群龙无首,没多久就陷入了较为被动的境地。 但毕竟这四万精骑是井上雄彦手下的精锐,虽然局面较为劣势,仍然不停地组织反攻,奋力抵抗。 熊廷武看到井上雄彦手下的士兵们如此的骁勇善战,越发对井上雄彦有些刮目相看,颇有些想要把井上雄彦给招入麾下的意思。可井上雄彦是倭国人,这件事能不能成功,还是要看天意。 到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这场惨烈的战斗才差不多结束。此战几乎全歼井上雄彦手下的四万精骑,俘获战马无数。然而熊廷武这边也损失惨重,三万北镇骁骑死了接近一万左右,八个玄武卫千夫长阵亡了两个。 刀疤脸满脸血污的走到熊廷武面前,大嚷着要把井上雄彦那个兔崽子给砍了,为兄弟们报仇。 熊廷武面带悲戚的说道:“决战赢了,大家应该高兴。死去的兄弟们,要把他们的骨灰带回故乡,让他们落叶归根。你们先去忙吧,井上雄彦的事我自有主张。” 刀疤脸还待再说,熊廷武挥挥手示意他退出去。刀疤脸无奈,只得愤愤的走了出去。 熊廷武令人把井上雄彦带到帐前,解开他身上的绳索,拿出金疮药亲自为他上药。井上雄彦一脸疑惑的看着熊廷武,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过了一会儿,熊廷武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道:“你的手下已经全军覆没,这场战争,你们输了。” 井上雄彦虽然早已料到自己被俘后,手下们可能会打不过熊廷武的大军,但当事实彻底摆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井上雄彦沉默了半晌,然后开口说道:“我现在是个败军之将,无话可说,你杀了我吧。” 还未等翻译说完,熊廷武看到井上雄彦那慷慨赴死饿表情,就已经猜到了大半。只见他缓缓说道:“我并没有打算杀你,只要你愿意归降于我,回头我再上奏我大宁皇帝,请求他赐你个一官半职,可以保你富贵无忧。” 井上雄彦听完后,面带不屑的回答道:“在你眼里我井上雄彦就是个贪生怕死,贪图富贵之人?” 熊廷武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井上雄彦的面前,迎着井上雄彦的目光说道:“这场战争你们已经输了,就算我不杀你,回国之后,你们的天皇陛下也要杀你。而且我还听说,小田纯一郎并没有死,而是逃回了东瀛。倘若真是这样,你当初对他见死不救,他肯定会怀恨在心。他又是你们天皇陛下的女婿,你们的天皇自然是向着他多一些。到时候小田纯一郎再把战争失败的责任全都归咎到你的头上,到时候你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井上雄彦听完熊廷武的话后,面色逐渐变得苍白。他知道熊廷武说的都是事实,他一个人狼狈的逃回东瀛,天皇陛下还有小田纯一郎肯定也不会放过他的。 井上雄彦突然感到万念俱灰,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死是活,由他去吧。我井上雄彦断没有战败投降的道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熊廷武听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再好好想一想吧,明知回去是死路一条,又何苦去送死。我见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才能,爱材心切,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你因此而命丧黄泉。古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大宁皇帝雄才伟略,礼贤下士,是不可多得的明君,只要你愿意效忠于他,我可保你余生荣华富贵,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切莫意气用事,一失足成千古恨。” 井上雄彦听后瞪大双眼,刚要反驳。熊廷武见状赶紧命令手下的士兵们把他带下去关起来,并且嘱咐士兵们好吃好喝的招待他。 等到冷静了几天后,熊廷武命令士兵们再次把井上雄彦带了回来。 经过几天休养后的井上雄彦,已经没有了之前刚战败时的冲动,身上的骄纵气焰,也少了许多。 此时熊廷武正盘腿坐在帐中,一边看着兵书,一边喝着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熊廷武抬起头,看了眼站在帐中的井上雄彦,微微一笑,然后放下手中的兵书,说道:“坐吧。” 井上雄彦也不客气,直接走到熊廷武的面前的蒲团上坐了下去。 熊廷武提起茶壶亲自为井上雄彦倒了一杯茶,然后轻声说道:“我听闻井上将军喜欢饮酒,可我军中向来禁酒,所以也就委屈将军,陪老朽喝点苦茶吧。” 井上雄彦听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大将军客气了,我本就是败军之将,还能蒙大将军如此款待,实属荣幸之至,不敢再妄求其他。” 说完井上雄彦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熊廷武见状刚准备伸手去拦,却为时已晚。 茶水很烫,但井上雄彦喝到嘴里后,却仅仅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仍旧面不改色。 熊廷武看了眼井上雄彦,笑着说道:“将军果然平日里很少喝茶,这茶跟酒不一样,要用开水泡,喝的时候也要慢慢品。酒味浓,茶味淡。做人啊,要既能饮的了烈酒,也能品的了粗茶。” 井上雄彦苦笑了下,然后用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将军的意思在下明白,多谢将军的厚爱,但人各有道,在下的道就是向死而生。品不了粗茶,只能喝烈酒。倘若有来生,在下还希望能做将军的对手,到时候与将军痛饮三百杯,岂不快哉!” 熊廷武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的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井上雄彦听后站起身来,弯腰拱手对熊廷武说道:“还请大将军成全!” 熊廷武见状,只得无奈的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士兵们把井上雄彦带了下去。 第三十章 两小无猜 熊廷武静静的看着法场上的井上雄彦,心中百感交集。 井上雄彦跪在那里,闭着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在嘲笑着死神的无能。 就在刽子手准备行刑的时候,熊廷武下令让他停了下来。 众人不解。 只见熊廷武缓缓的走上前去,亲自为井上雄彦解开绳索,然后开口说道:“我不杀你,你回去吧。但你要向我保证,从今以后不许再离开东瀛国一步。” 井上雄彦难以置信的看着熊廷武,过了半晌,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真正不怕死的人,死神见了他也要绕着走。你回去吧,告诉你们的天皇,倘若再敢挑起事端,我熊廷武定率领大军,踏平他的王城!”熊廷武面带威严,一字一句的说道。 井上雄彦低着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对熊廷武说道:“多谢将军的不杀之恩,大恩不言谢。井上雄彦这辈子都欠您一条命。您的话井上雄彦定会带到,还望将军保重,告辞!”说完转身朝营外走去。 熊廷武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他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杀一个井上雄彦,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可能激起倭国人民的仇恨。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不想再多生事端,只得心里默默祈祷这样能威慑住东瀛倭国吧。 这天,李景明参加完了童试,拉着七杀一起朝着镇上的戏班子跑去。 不知不觉间,应采薇来到镇上的戏班子已经快两个月了。她聪明活泼,长的又讨喜,深受戏班子领班的喜爱。再加上梁鸿又偷偷的给戏班子的领班塞了些银两,因此应采薇在这里生活的还算愉快。并且领班看她年纪轻轻的,担心她想家,还准许她每个月回家住上几天。可以说,这个结果,已经让应采薇十分满意了。 李景明站在门口,焦急的踱着步子,还时不时的探着脑袋朝里面望去。只见他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没出来啊?都等了这么久了。” 七杀嘴里叼着根小树枝,斜靠在旁边的大树上,闭着眼睛,依然那么的悠闲自在。 过了一会儿,李景明突然高兴的喊道:“来了来了!七杀快看,采薇出来了。” 应采薇今天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衫,扎着两个小辫,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蹦蹦跳跳的从戏园子里走了出来。 她刚走到门口,李景明就开心的迎了上去,拉着她的手说道:“采薇你终于肯出来了,我都等的着急死了。再不出来,我跟七杀就要闯进去了。” “要闯你自己闯,可别拉上我,我可不想被揍。”七杀唱反调的说道。 应采薇嫣然一笑,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俩别拌嘴了。考试考的怎么样啊?” 只见李景明眼珠一转,随后笑着说道:“七杀说考试题目太简单了,懒得去考了。” 应采薇听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旁的七杀脸上微微一红,随后又变回镇定自若的神态。 应采薇又笑着对李景明问道:“那你呢?景明。” “我肯定考过了啊,题目那么简单。不到一个时辰我就全给做完了,还抽空睡了一小会儿。”李景明得意的回答道。 “好啦好啦,知道你厉害了。我们一起去镇上买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就当奖赏你了。”应采薇开心的说道。 “好啊好啊,来的时候我跟七杀还卖了两张鹿皮,换了点钱,正好可以去集市上买点东西。”说完李景明掏出钱袋,把一袋子铜钱放进应采薇的手里。 随后三个人就高高兴兴的朝镇子西边的集市走去,逛了许久,也买了很多吃的,玩的。一直逛到了傍晚时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三个人提着东西,有说有笑的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可还没等他们走到石桥那里,小破军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出来迎接他们了。许久未见应采薇的小破军,表现的十分高兴,围着应采薇不停地打转,还时不时的伸出头蹭蹭她。 应采薇高兴极了,拿出一块桂花糕,俯身放到小破军的嘴里,然后抱着小破军的头,微笑着问道:“我不在的时间,你有没有想我啊?” 小破军十分高兴的用头蹭着她,“嗷呜嗷呜”的回应着。 应采薇温柔的抚摸着小破军,笑着问道:“那我不在的日子里,景明有没有欺负你啊?” 谁知听到这句话后,小破军立马装出一副可怜相,满脸委屈的叫着以示回应。 在一旁一直看着的李景明看到小破军这个样子,立马急眼了,着急的说道:“你这只老虎怎么这么不正经呢?有你这样乱告状的吗?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你也不看看你多大的块头,我能打得过你吗?” 应采薇听后捂着嘴咯咯直笑,一边抚摸着小破军,一边对它说道:“别着急,回头我帮你整治他。” 李景明见应采薇竟然相信了小破军,于是气冲冲的说道:“你们两个母老虎串通一气,就会欺负人,不想理你们了。”说完转身朝着小院里跑去。 应采薇和七杀见状后也跟着追了上去。 进了家门后,应采薇先是回屋见了妈妈,然后又去隔壁院子拜见几位爷爷。 梁鸿,南老先生,管家爷爷看到应采薇回来了都表现的十分开心。应采薇与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后,就开始满屋子的找李景明。 梁鸿看到应采薇一会儿跑到这边,一会儿跑到那边,于是笑着问道:“小采薇,你找什么呢?” 应采薇回答道:“景明呢?刚刚他跟我一起回来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梁鸿听后哈哈一笑,说道:“那小子啊,刚才气冲冲的跑了进来,到厨房拿了个鸡腿,然后就一个人跑出去了。” 应采薇听后,眼珠滴溜一转,立马就猜到李景明去哪了,于是笑着说道:“谢谢梁爷爷,我知道他去哪了。”说罢转身朝着院子外跑去。 离开院子后,应采薇一路小跑着穿过花海,朝着小溪边跑去。小溪旁边有一块空地,那是他们三个平时玩耍的地方,李景明不开心的时候,经常会一个人偷偷的跑到那里。 果然,刚走到附近,应采薇就看到李景明一个人坐在那里,生了堆火,把鸡腿架在火堆上面正烤着鸡腿,并且嘴里似乎还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应采薇躲到树后面,想偷偷听一下李景明在说些什么。 只见李景明坐在地上气呼呼的说道:“臭老虎,敢告我的状,以后再想吃我烤的鸡腿,没门!” 第三十一章 好吃鬼李景明 应采薇听到后,捂着嘴躲在树后偷偷的笑着。正当她蹑手蹑脚的准备突然跳出去吓李景明一跳的时候,李景明却突然站了起来。 应采薇以为李景明发现了自己,心想着既然这样,那就干脆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吧。可正当她准备迈开步子的时候,却发现李景明竟然朝着对面的大树快速跑了过去。她有些纳闷的伸出头张望了一下,却看到李景明提着裤子,满脸着急的向树后钻去。 应采薇看到后捂着嘴偷笑,原来李景明是跑去方便去了。 火堆上的烤鸡腿顺着风飘来了阵阵的香味,害得应采薇的肚子也跟着咕咕的叫了起来。没办法,李景明烤的鸡腿实在是太香了。也不知道他是从谁那里偷学来的手艺,整个镇上竟然都找不出比他烤的还香的鸡腿。 应采薇用手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此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紧接着就见她轻手轻脚的朝着火堆走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架子上的鸡腿取了下来,然后再静悄悄地走回树后。 李景明方便完后,一脸惬意的朝着火堆走来,正当他准备取下鸡腿好好的大快朵颐一番的时候,却发现,鸡腿不见了! 李景明着急的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只见李景明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小破军,你快给我出来,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烤鸡腿?” 李景明见说了半天,周围都没有动静。于是朝着应采薇躲着的树后面走去,边走边说道:“小破军,你再不出来信不信我回头把你的胡子全给你拔了,看你还敢偷吃不?” 话音刚落,应采薇就从树后猛的跳了出来。 这一下子给李景明吓了个踉跄,李景明赶紧正了正身形,然后对着面前的应采薇生气的说道:“怎么是你啊,突然蹿出来,差点没把本公子给吓死。” 应采薇见状笑着朝他吐了吐舌头说道:“你还说你没有欺负小破军,你都喊着要把人家的胡子给拔光了。” 李景明老脸一红,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冤枉啊,我以为它偷了我的鸡腿,所以才说那些话吓唬它的,谁成想被躲在树后面的你给听去了。” 应采薇没有答话,两只手继续背在身后,笑眯眯的看着李景明。 李景明突然恍然大悟,走上前去问道:“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鸡腿?” 应采薇笑而不语。 李景明有些生气的说道:“果然是你!我的鸡腿呢?快还给我!” 应采薇低头瞥了瞥自己的肚子,然后朝着肚子努了努嘴。 李景明见状心顿时就凉了一半,但他明显还是有些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继续向应采薇问道:“你给吃了?”可问完后他又觉得十分委屈,于是就生气的转过身去。 应采薇看见李景明气呼呼的样子,立马就来了兴致,只见她一蹦一跳的走到李景明的身后,把脑袋搭在李景明的肩膀上问道:“怎么啦?生气了?” 李景明有些生气的推开应采薇,然后气呼呼的走到旁边的草地上,躺了下去。 可他刚走,应采薇随后就追了上来。 他看到应采薇也跟着朝这边走来,于是就故意转过身去,以示不想理她。 应采薇看着李景明这生气又傲娇的样子,不禁莞尔。 只见她笑眯眯的走到李景明的身边,然后坐在草地上,侧着身子靠着李景明,然后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切,小气鬼,不就一个鸡腿吗?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李景明听到应采薇的这番调侃后,立即就坐了起来,愤愤不平的说道:“这是一个鸡腿的事吗?你老实交待,上次我藏在箱子下面的那一包桂花糕是不是也是你偷吃的?” 应采薇听到后小脸一红,然后捂着嘴偷偷笑道:“呀~没想到竟然被你发现了。” 李景明生气的转过头去,摆出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然而不巧的是,肚子却在这个时候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应采薇听到后,笑着拿出藏在身后的鸡腿,放到李景明的面前晃着说道:“李公子,请问你是在找这个吗?” 李景明躺在地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晃来晃去的鸡腿,伸出嘴来就要一口咬上去。 结果应采薇趁机把手往后一缩,李景明就扑了个空。 李景明有些恼羞成怒的背过身去,气呼呼的拣起地上的小石头朝水里丢去。 应采薇看到后,起身趴到李景明的背上,两只手环住李景明的脖子,把手中的鸡腿送到李景明的面前,笑着说道:“别生气啦,我们一人一半,行不行?” 李景明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应采薇,然后伸出嘴来咬了一口。然而这一次应采薇却没有再躲。 于是就这样,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片刻功夫就把一个大大的鸡腿给吃光了。 吃完鸡腿后,应采薇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手,紧接着就把手帕递给了李景明。 李景明接过应采薇的手帕,胡乱的擦了擦手上的油渍,然后就揉着肚子意犹未尽的说道:“早知道就再多拿一个了,半个鸡腿根本就吃不饱。” 应采薇听到后,从腰带上解下一个小包裹,然后提到李景明的面前晃来晃去。 李景明看着眼前的小包裹,感觉有点熟悉,于是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包裹。 李景明打开包裹一看,这不就是他之前藏的桂花糕吗? 李景明看了看包裹里的桂花糕,然后又看了看应采薇,生气的说道:“果然是你偷了我的桂花糕。” 应采薇听后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紧接着就伸出她的芊芊玉手揪住李景明的耳朵,佯装生气的说道:“是本小姐拿的又怎样?我看你今后还敢不敢背着我一个人吃独食!” 李景明老脸一红,赶紧赔笑着说道:“姑奶奶我错了,我不是要一个人吃独食,我是怕七杀发现了跟我抢。” 应采薇撇了撇嘴,说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七杀才不会跟你抢吃的呢!你抢他的还差不多!” 李景明知道没法再糊弄下去了,于是赶紧道歉道:“我李景明向应采薇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偷藏吃的了。今后有好吃的我们俩一起吃,有好玩的我们一起玩。” 应采薇白了他一眼,说道:“这还差不多,下次你如果再敢这样,我可不轻饶你。” 李景明见应采薇气消了,便挠着头冲着应采薇不停地傻笑。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期间七杀带着小破军来过一次,喊他们俩回去吃饭。 可这两个人又是鸡腿,又是桂花糕的,哪还吃得下啊? 于是他们俩只得回答说吃饱了,不想再吃了。 七杀听后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就带着小破军一起回去了。 太阳依依不舍的躲到了山的后面,随着最后一缕阳光的消失,夜幕逐渐降临。 月亮代替太阳,缓缓地从东方升起。 温柔的月光洒在大地上,仿佛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妆。 晚风穿过花海,送来阵阵花香,小溪边的青蛙们也开始了它们的歌唱。 热气逐渐消散,气温逐渐变凉。如此惬意的天气,小动物们也都忍不住跑了出来。 “采薇你快看,好多萤火虫啊。”李景明高兴的指着远处说道。 应采薇顺着李景明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许许多多的萤火虫围在一个小山丘上欢快的飞舞着。 “好美啊。”应采薇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应采薇出神的看着这幅美丽的画面,缓缓的站起身来,满心欢喜的朝着满是萤火虫的小山丘跑去。 第三十二章 愿逐月华流照君 应采薇跑到满是萤火虫的小丘陵上,静静的站在月光下,伸出凝脂般的双手。几只萤火虫落在她的手上,一闪一闪的发出耀眼的光芒,远远望去,就好像把星星捧在手中一般。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萤火虫围绕在应采薇的身边,仿佛跳舞一般,在应采薇的周围翩翩起舞。 应采薇痴痴的看着这些萤火虫,竟有些呆了。这一刻,她仿佛置身于银河之中,情不自禁的跳起舞来。 只见她衣炔飘飘,随风而舞。萤火虫们欢快地追逐着她的衣袖,远远望去,如同置身于银河的仙女泼撒出一颗颗星星。 月华如霜,清冷的月光仿佛一层薄纱一样笼罩在应采薇的身上。 李景明在一旁怔怔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让他有种坠入仙境的错觉。渐渐的,他开始变得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看着眼前翩翩起舞的应采薇,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正当他看的入迷时,一阵风吹来,紧接着眼前的采薇也随着风飞向夜空,萤火虫们围绕在她的脚下,就好像神话中乘风而去的仙子一般。 眼看着应采薇越飞越远,李景明着急的喊着应采薇的名字,同时伸出手来想要抓住应采薇,结果却被脚下的石头给绊住,“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远处的应采薇突然听到李景明喊自己的名字,赶紧转过身去,紧接着就看到李景明摔倒在地,于是急忙跑过去扶起李景明,帮他拍去身上的灰尘,担心的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大晚上的也不看着些,摔到哪里没?” 李景明抬起头来,两只手紧紧的抓住应采薇,一言不发,泪流满面。 应采薇看到这一幕,不知怎的,心头一震,竟也跟着留下泪来。 应采薇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帮李景明擦去脸上的泪水,略带哽咽的说道:“好好的怎么又哭了?害的我也跟着你哭了起来。” 李景明一把抱住应采薇,哭着说道:“我刚刚看到你乘着风飞走了,我冲上去想要抓住你,结果却被石头给绊倒了,我一着急,就哭了出来。” 应采薇搂着李景明柔声说道:“傻瓜,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飞走呢?我们说好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李景明听完后把应采薇抱的更紧了,好像生怕怀里的她突然飞走一般。 应采薇被李景明抱的有些喘不过来气,但她却能清楚的听到李景明的心在剧烈且快速地跳动着,她知道,定是刚刚的惊吓还没让他缓过神来。 过了一会儿,等到李景明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后,应采薇才埋怨的说道:“你再不松开手,我就要被你给勒死了。” 李景明赶紧松开双手,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采薇,我一着急,使得力气就大了些,没注意到把你抱的这么紧。” 应采薇拉着李景明的手说道:“没有怪你啦,快起来,我们一起去跳舞去。” 李景明跟着应采薇来到丘陵上,跟随着应采薇的脚步跳起舞来。他略显笨拙的脚步搭配上应采薇轻盈的步伐,反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和谐之美。 应采薇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在李景明的臂弯里跳来跳去。每一次的四目相对,都让两颗心的距离变得更近一些。 终于,应采薇停下了舞步,像一只小猫一样钻进了李景明的臂弯里。长时间的跳舞让应采薇的脸颊变得绯红,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深情的望着李景明。 李景明如痴如醉的看着应采薇,紧接着伸出手来捧着应采薇的脸,然后低下头朝着应采薇的嘴上吻去。 两只嘴唇相触碰的一刹那,两个人都心有灵犀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两人仿佛置身于梦境一般,忘掉了周围的一切,紧接着又忘掉了身躯,两个灵魂逐渐的融为一体。 许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应采薇的脸早已变得又红又烫,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盯着李景明,别有一般风情。 李景明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低下头还想再吻一次。结果刚触碰到应采薇的嘴唇,就被应采薇反咬了一口。 李景明“呀”的一声叫了出来,然后捂着嘴问道:“你干嘛啊?好好的咬我干嘛?” 应采薇揪着李景明的耳朵笑着说道:“我们还不是夫妻呢,等以后我做了你的妻子,你自是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李景明一脸委屈的说道:“那还要等好久呢,可是我现在就想亲啊。” 应采薇快速的在李景明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好啦,就当补偿你啦。” 李景明拉着应采薇的手笑嘻嘻的说道:“不行,你搞偷袭,我都没反应过来,这次不算!” 应采薇红着脸嗔道:“你又跟我耍无赖,你再这样,我要告诉南爷爷和梁爷爷了,让他们打你屁股!” 李景明一听到应采薇说要告诉梁爷爷和南爷爷,立马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一本正经且略带幽怨的说道:“切,小气鬼,不给亲就不给亲嘛,告状算什么英雄好汉。” 应采薇捂着嘴笑着说道:“我是小女子,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得亏还有几个人能制住你,不然你这个混世魔王还不得把天给捅个窟窿出来。” 李景明挠着脑袋苦笑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应采薇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你自己慢慢体会去吧。”说完就转身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李景明赶紧追了上去,嬉皮笑脸的说道:“不管我是不是混世魔王,我都永远逃不出采薇你的五指山。” 应采薇笑着回答道:“这还差不多。今后你要是敢不听本姑娘的话,我就把你的耳朵剁下来炒一炒喂给小破军吃。”说完还不忘伸出手来在李景明的耳朵上摸了一下。 李景明耳根一阵发凉,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脸无语的说道:“造孽啊!” 走在前面的应采薇听到这句话后,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开开心心,一蹦一跳的朝着小院走去。 第三十三章 发簪 第二天一早,李景明饭都没来得及吃,就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 只见他像猴儿一样爬上一棵桃树,折了一根桃树枝,然后坐在树下,拿着匕首在那里削了起来。 应采薇两个院子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李景明。问其他人,他们也说不知道。毕竟孩子大了,又是男孩子,梁鸿和南老先生也不想遏制他的天性,因此也就不怎么管李景明。 应采薇又等了好久,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还没见李景明的身影,应采薇也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她把饭菜盛在饭盒里,然后就提着饭盒去找李景明去了。 找李景明可不是个容易事儿,他很会躲猫猫,总是喜欢背着别人偷偷的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比如偷偷的烤个野鸡野兔子什么的,估计也是怕被小破军发现然后抢他的东西吃吧。 虽说找李景明没那么容易,但应采薇有的是办法,而这个办法的关键就是小破军。小破军对李景明身上的气味那可是比谁都敏感。当然,这并不是说小破军有多么的爱李景明,而是它也惦记着李景明的烤鸡烤兔子。这也是为什么李景明吃的一丢,立马想到的就是被小破军给顺走的原因。 李景明当然也知道小破军每次都是循着他的气味来偷的他的东西,他也曾试图反抗过。比如说在身上挂上一些香囊,或者戴一些气味比较重的草药包,但这些似乎都不怎么奏效。 后来李景明给逼急了,就在火堆的旁边堆上了牛粪、马粪这些东西,用来迷惑小破军。还别说,这个方法还挺奏效,前几次还真的骗过了小破军。只是法子虽然不错,但是在周围都是牛粪马粪的情况下去吃东西,那个味道与意境,难免就会大打折扣。 最后让李景明彻底放弃这个法子的原因,还是小破军。 那天,李景明依然在牛粪和马粪的保护下全神贯注的烤着他的鸡腿,正当他拿起鸡腿准备饱餐一顿的时候,小破军来了。他们俩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对方,气氛略显尴尬。只是这次出乎李景明意料之外的是,小破军竟然没有上来跟他抢吃的。而是看了一会儿李景明后,又瞅了一眼周围的牛粪马粪,然后一脸嫌弃的转身离开了。 李景明又怎么看不懂小破军那个表情的意思,被鄙视了呗。气的李景明当时就火冒三丈,拿起手里的鸡腿就朝着小破军砸去。 突如其来的鸡腿让小破军有些猝不及防,但它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叼起鸡腿,朝着远处跑去。 鸡腿刚扔出去的那一刻,李景明就后悔了。但扔出去的鸡腿就像泼出去的水,都已经进了老虎的嘴里,再想从它的牙缝里抠出来,那不是比登天还难。更何况还是一只四百多斤重,整天跟他勾心斗角的母老虎。 李景明气的咬牙切齿,尽管如此,从那以后,李景明却再也没有在牛粪堆里烤过东西吃,毕竟他还不想被一只老虎瞧不起。 既然躲不掉,那就只能勇敢面对。为了跟小破军抢吃的,李景明没少跟它打架。当然也不是每次都输,至少小破军那被拔掉的几根胡须就是最强有力的证明。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李景明多多少少还是有两下子的,至少没给他的师傅梁鸿丢脸,勉勉强强也算是个打虎英雄了吧,虽然仅仅只是为了争吃的。 应采薇在小破军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李景明。当小破军看到李景明只是坐在树下削东西,并没有烤东西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应采薇蹲下身子,有些生气的说道:“你在干什么啊?一大早的饭也不吃就跑出来。” 李景明一脸高兴的回答道:“我看你之前用的那个簪子旧了,想亲手给你做一个簪子。” 应采薇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东西,嗔道:“做簪子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啊,饭也不吃!”说完就打开饭盒,盛了一碗米饭端给李景明。 李景明接过应采薇手中的饭,朝嘴里扒了几口,笑着说道:“采薇你做的饭真好吃。” 应采薇伸出手来拍着他笑着说道:“你一天天的能不能有点正形啊,都这么高的个子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李景明略显尴尬的挠了挠头,苦笑着说道:“长大有什么好的,像小孩子一样天天开开心心的多好啊。” 应采薇把饭盒里的菜拿出来递给李景明说道:“别贫了,就着菜吃,别噎着了。” “采薇,你做的饭真好吃。”李景明一边吃着菜,一边说道。 应采薇笑着回答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采薇,你怎么不吃啊?”李景明问道。 “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应采薇一边把玩着李景明为她做的发簪,一边说道。 应采薇细细地观看着李景明给她做的发簪,发簪做的还挺精致,材质使用桃木做的,簪子的头部雕刻成了凤凰头部的图案,尾部则雕刻成了凤凰尾部的图案。虽然手法还有些比不上镇子里专门做簪子的人的手法,但整体来说还算精致。 应采薇不禁赞叹道:“看你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没点正形,没想到认真做起事来还挺让人刮目相看的。” 李景明笑了笑,得意的回答道:“那是,也不看看咱是谁。只要小爷我想认真去做,就没有我做不成的事。” 应采薇白了他一眼,说道:“瞧把你嘚瑟的,夸你两句就飞上天了?才多大年纪就一天天的‘小爷小爷’的挂在嘴上。我看你是好的不学,坏的一学就会。” 李景明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训,心里有些不舒服。只见他把碗筷往旁边一丢,两只手垫在脑后,躺在草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吹起了口哨。 应采薇看到后,捂着嘴偷笑。她坐到李景明的身边问道:“怎么了?生气了?” 李景明满腹怨气的回答道:“人家饿着肚子辛辛苦苦给你做了半天簪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你倒好,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第三十四章 此物最相思 应采薇看到李景明生气的模样,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毕竟逗李景明也是她的乐趣之一。 只见她伸出手来,一边帮李景明揉着肩膀,一边笑着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你辛苦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此时的李景明躺在地上,早已舒服的闭上了双眼,哪还有一点生气的模样。只见他翘着二郎腿,一脸惬意的回答道:“没吃饭吗?再大点力气。” “好的呢,李公子,小女子这就再加点力气。”应采薇一脸坏笑的说道。 “恩,舒服,这个力度刚刚好。”李景明一脸享受的说道。 过了一会儿,李景明缓缓开口问道:“采薇,你的手怎么感觉变大了?而且你这力度有点儿...有点儿太大了,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李景明话还没说完,站在一旁的应采薇早已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了。李景明听到笑声,睁开双眼向一旁看去,发现应采薇正站在他的旁边开怀大笑。 李景明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应采薇站在旁边,那...那给他揉肩膀的是? 李景明赶紧转过头去,只见梁鸿正一脸坏笑的对着他笑。李景明立马就预感到了不妙,想要起身逃脱。可是梁鸿的两只大手像铁钳一样把他死死的按在地上。 只见梁鸿笑着说道:“你小子挺快活啊,吃饱了喝足了,还有人给你按摩。按摩也就算了,还嫌力度不够。”说完梁鸿双手又稍微加了点力度,然后一脸调侃的问道:“这力度够了吗?” “痛痛痛痛痛!够了够了够了,梁爷爷我错了。梁爷爷你突然大驾光临,怎么也不说一声,害得我在你面前出丑。”李景明赶紧解释道。 梁鸿松开了按着李景明的双手,李景明立马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只见他一边用手揉着肩膀,一边不好意思的说道:“梁爷爷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打声招呼,弄得我 怪不好意思的。“ “你小子也会不好意思?好了,不跟你们两个闹了。采薇明天就要回镇上的戏班子去了,你们两个别玩的太晚,早点回去。”梁鸿说道。 “好的,我们知道了,梁爷爷您慢走。”李景明陪笑着说道。 梁鸿心里暗笑,没再答话,转身离开了。 梁鸿前脚刚走,李景明就跑到应采薇面前生气的说道:“梁爷爷来了你也不告诉我,还跟他串通一气戏弄我,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应采薇伸出她的芊芊玉手扯着李景明的脸蛋说道:“让我看看这比城墙还厚的脸皮是怎么个不好意思法?” 李景明一把抢过应采薇手里的簪子,然后挣脱应采薇,朝着一旁的大树上爬去,只见他悠哉悠哉的坐在树上,拿起匕首继续雕刻起他的簪子。 应采薇两手叉着腰站在树下,生气的对李景明喊道:“李景明你是属猴子的吗?那么喜欢爬树?” 李景明没有答话,而是朝着应采薇扮了个鬼脸,然后低头继续去弄他的簪子去了。 下面的应采薇生气的指着李景明说道:“李景明,既然你这么喜欢爬树,那你就跟树过去吧!有本事你就永远别下来!”说完气冲冲的提着饭盒往回走。 其实李景明自尊心还是挺强的,只是他性子比较活泼,喜欢玩耍,像个孩子一样天真无邪,所以从不计较这些。只是偶尔可能也会去钻牛角尖。一般这个时候,他都会选择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静静的呆一会。睡一觉,或者找点其他开心的事做一下,等到坏情绪消失的时候,他又会高高兴兴的回到众人的面前。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这些,只是潜意识的觉得有些时候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一会,会比较放松,没有压力。因此很多时候,他一个人也能玩的很开心,自得其乐。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李景明还是比较懂得如何排解自身压力的。 忙活了一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李景明才把手里的簪子给弄好。他又找了两颗红豆,用红绳穿住,挂在了簪子的后面。 李景明高高兴兴的拿着簪子去找应采薇,此时的应采薇气还没有完全消,正一个人坐在镜子前面梳着头。 李景明看到后,跑到应采薇的跟前,想要跟应采薇搭话。 应采薇生气的把头转到一边,只留个李景明一个冰冷的背影。 李景明看着这,直接搬了个凳子,一屁股坐到应采薇的身边。 应采薇用手推着李景明嗔道:“你给我走开,怎么?树不要你了,又回来找我了?” 只见李景明低着头轻声嘀咕道:“树的醋你也吃。” 应采薇听后瞪起双眼,生气的说道:“李景明你刚刚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李景明又不傻,看这阵势,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说一遍啊。只见他赔笑着说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听错了。”说完从怀里掏出簪子,递给应采薇:“采薇你看,我给你做的簪子好不好看?” 应采薇接过簪子,细细的观摩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算你识相!看在这簪子做的还算不错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李景明接过梳子,一边给应采薇梳头,一边说道:“采薇我来帮你把簪子插上吧。” 应采薇把簪子递给李景明,只见李景明熟练的挽了个发髻,便把簪子插了上去。 应采薇对着镜子看了又看,高兴的说道:“还挺好看的,没想到你这手艺还挺不错。” 其实李景明做的虽然比较用心,也还算不错。但毕竟是第一次做,比起店里面卖的那些簪子,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只是应采薇爱屋及乌,又不想辜负李景明的一片心意,因此才这般夸赞道。 虽然如此,李景明听了后依然很高兴。只见他笑着问道:“采薇,你知道簪子上为什么要挂红豆吗?” 应采薇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整天跟着南爷爷和你们,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不少。‘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红豆代表着相思之意,是吗?” 第三十五章 似水柔情 “采薇,你真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其实那两颗红豆,象征着我们两个的心,虽然我们人分开了,但心永远都是连在一起的。”李景明笑着说道。 应采薇听后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逐渐泛起了甜蜜的笑容。 她低下头静静的欣赏着镜子里自己那姣好的面容,颇为满意。 可过了一会儿后,她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紧锁的眉头。 李景明看到后,心中不解,疑惑的问道:“怎么了?采薇。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应采薇沉默不语,心中百感交集。 过了一会儿后,她有些沉重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向李景明问道:“景明,如果有一天我也像花儿一样老了,枯萎了,不再漂亮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吗?” 李景明听后心头颤抖了一下,就像少年人永远无法体会老年人的感受一样,李景明也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 沉默了一会儿后,李景明抬起头来问道:“采薇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应采薇低垂着目光,望着镜中自己那美丽的脸庞。 此时的她再也没有了刚开始时的喜悦,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难以诉说的忧愁。 一滴清泪从她的脸颊滑过,紧接着应采薇就用难过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只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等到人家变老了变丑了,便就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李景明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一小会儿,他才开口问道:“采薇,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应采薇抬起头来生气的问道:“难道不是吗?” 李景明听罢坐在应采薇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如果有一天,小破军变老了,变丑了,变得不威风了,你会嫌弃它吗?” 应采薇回答道:“当然不会啊,小破军是我们的家人。不管它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它。” “那不就得了呗,我对你的情感也是这样的。你漂亮的时候,我喜欢你,很喜欢的那种。你不好看的时候,我也喜欢你,分不开的那种。”李景明一本正经的说道。 应采薇听到后,脸上逐渐泛起了笑容。过了一会儿,她又皱起了眉头,问道:“那如果我变老变丑了,你会不会再去讨几房年青漂亮的小妾?” “这...” 李景明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应采薇就大声吼道:“这什么这?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交待,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李景明感觉自己的耳朵差点都要聋掉了,只见他一边揉着耳朵,一边解释道:“姑奶奶,你也不想想,就你这脾气,我要真讨了个小妾,你还不得把我们家祖坟给我刨了啊。” “那倒不至于,我又不知道你们家祖坟在哪。”应采薇不怀好意的对着李景明笑着说道。 李景明被她看的有些脊背发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别瞎猜了,我就是有这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啊。” 应采薇听到后瞪大双眼问道:“也就是说你有那个贼心喽?好你个李景明,终于说出真心话了吧。”说完应采薇就生气的伸出手扯着李景明的耳朵逼问道。 李景明那边早已经痛的龇牙咧嘴,心里暗暗后悔不该口无遮拦,说错了话。 “你先把手松开,听我给你好好解释。耳朵扯掉了,就长不出来了。”李景明求饶道。 应采薇放开了扯着李景明耳朵的手,气冲冲的说道:“你说!我倒要看看你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李景明用手不停的揉着耳朵,满脸痛苦。这回他学乖了,先想好再说。 只见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南爷爷说过:‘财色是祸之根源,君子当戒之慎之。’梁爷爷也说过:‘学武之人,最忌酒色。色乃刮骨钢刀,酒是穿肠毒药。其中又以色字害人最甚,故学武之人,当视美色如狼虫虎豹,避之犹恐不及,又怎敢贪恋其中,不能自拔。倘若深陷其中,必然伤身害命,终至一事无成。’因此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去贪恋那美色的。” 应采薇对这个回答似乎还算比较满意,只见她两只乌黑的眼睛转了两转,紧接着又开口问道:“既然你说你不贪恋美色,那为什么每次看到我时你都两眼发直?” “你...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你这不是抬杠吗?”李景明愤愤不平的回答道。 “谁跟你抬杠了?我怎么不讲道理了?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不解释清楚,我今天饶不了你!”应采薇直勾勾的盯着李景明说道。 李景明想了一想,此时如果不解释清楚的话,等会她再无中生有的又乱扯一通,就更没法说清了,于是只得绞尽脑汁的思索着究竟怎样才能把这其中的道理给说清楚。 李景明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问道:“采薇你知道老子吗?” “我知道啊,南爷爷说他是圣人。”应采薇回答道。 “老子说,让我们少私寡欲,无为自化。他为什么不让我们无私无欲呢?”李景明问道。 应采薇想了想,回答道:“人生来就有欲望,怎么可能做到彻底的无私无欲?” 李景明接着说道:“采薇你真聪明,就是这个道理。正是因为我们几乎做不到无私无欲,所以圣人才提倡我们尽量的少私寡欲。” “那这跟我刚刚问你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呢?”应采薇满脸好奇的问道。 “当然有关系啊!你看嘛,不管男人女人,都会有爱欲,也都会好色嘛,只是男人可能会在这方面更加严重一点。因此你想,我们既然做不到彻底的绝情弃欲,那就退而求其次,尽量的少私寡欲。类比到男女之情,自然就是好色可以,但要有度,钟情于一人的美色即可。不可任性妄为,为色所迷。其他的钱财,名利,也是这个道理。只要取之有度,那么就不会反受其害。”李景明一字一句的说道。 应采薇认认真真的听着,思索了一会儿后,回答道:“你说的好像是那么个道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懂得这么多的道理,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李景明听到应采薇的赞赏后,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解释清楚了,不然只怕今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应采薇就是这样一个女孩,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很温柔,聪慧,善解人意。但是真遇到违反原则的事,她也会有固执且极端的一面。 她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女孩。 解释了大半天,李景明早就已经口干舌燥。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杯子大口喝了起来。 “那本姑娘就准许你今后只贪恋我一个人的美色,如果你再敢去迷恋其他女人的美貌,我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应采薇面无表情的说道。 第三十六章 洞若观火 一旁的李景明听到后,呛的他当场就把一口水喷了出来。 李景明弯着腰不停的咳嗽,应采薇看到后赶紧走过去,一边帮他揉着后背,一边关切的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喝口水还这么着急。” 李景明咳嗽了好一会儿后,才愤愤不平的回答道:“有你这样的吗?我好好的喝口水,你拿这种话吓唬我干嘛?” 应采薇捂着嘴笑着说道:“梁爷爷跟我说过,对付聪明人有两种办法。第一,不要跟他们讲道理,因为你讲不过他们。第二就是用武力,让他们知道怕就行。正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李景明听到后咬牙切齿的说道:“这老梁头,好的不教,尽教些坏的!” 应采薇听到后,打抱不平的说道:“瞎说!梁爷爷是看我心软耳根子又软,怕我吃了你的亏,才教我这些的。” 只见李景明气的用手捶着脑袋,痛苦的说道:“造孽啊。” 长安城内,一片喜气洋洋。 “听说了吗?咱们的镇北侯打了胜仗,把倭国人打的落花流水,落荒而逃!”茶馆内一个白脸汉子说道。 坐在他对面的黑脸男子夹了一口菜,然后轻轻的抿了一口酒,一脸惬意的回答道:“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子,咱们镇北侯何许人也,一个小小的倭国怎能是他的对手?我早说过了,这仗早晚都会赢,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白脸汉子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赞叹道:“还是你小子看事准!去年冬天,我去城西那个茶馆听戏,好多人都议论着说熊将军老了,不行了。再加上这次倭国的兵力又远胜我大宁,镇北侯这次东征恐怕要晚节不保了。还说熊老将军之所以一直拖着,就是想把倭国人拖到支撑不住,到时候自然可以得胜还朝。还有的说,这场仗都打了两年多了,要赢早赢了,何至于拖这么久?” 黑脸汉子微微一笑,说道:“这镇北侯可不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他的功绩那可都是实打实的拼出来的。放眼天下,怕是也找不出能让他老人家吃败仗的人。我看不是他想拖,怕是倭人或者某些心怀不轨的人想拖吧。” 白脸汉子以他敏锐的察觉信息的能力,立马注意到了这句话里有重大消息,于是他赶紧开口问道:“您说的这图谋不轨的人是指?” 黑脸汉子闭口不答,朝着已经见底的酒坛子努了努嘴,白脸汉子立马会意,大喊一声:“小二,再拿一坛上好的女儿红过来!” 白脸汉子提起酒坛子,往黑脸汉子的碗里斟了一碗。然后笑着说道:“这回可以说了吧。” 黑脸汉子端起碗一饮而尽,然后乘着酒兴说道:“当今圣上最大的心病是什么?” 白脸有些没搞懂黑脸汉子的意思,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只见黑脸汉子用手指蘸了些酒,然后在酒桌上写了个“太”字。 白脸汉子立马就反应过来,说道:“我懂了,圣上最大的心病是太子的人选。” 黑脸汉子会心一笑,说道:“圣上无子,那么将来谁来继承大统呢?” 白脸汉子想了想,说道:“如今只有汉王有儿子,那么继承人怕是非汉王莫属了。” 黑脸汉子又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随后说道:“汉王老了,说不定还没当今圣上活得久。只是他那个儿子,听说可不是个消停过日子的主。” 白脸汉子恍然大悟,然后低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心怀不轨的人是汉王?” 黑脸汉子笑着回答道:“不然呢?节制军需粮草,后勤补给的就是汉王,除了他,还能有谁能掣肘手握重兵的镇北侯?” 白脸汉子听到这里越发迷茫,问道:“你的意思是汉王有意为难熊老将军?” “说为难还不够确切,我看更像是有意刁难,想要趁机拉拢镇北侯。但他们怕是忘了一件事,咱们这熊大将军虽然平日里低调谨慎,一派和气,但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用这种背后捅刀子的手段有意为难,只会引起他老人家的反感。”黑脸汉子慢悠悠的说道。 白脸汉子摇了摇头,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这汉王平日里从不过问政事,就是个逍遥自在王。再加上前几年刚被圣上整治过,还差点被砍了头,应该不会在这种军国大事上犯糊涂吧?” 黑脸汉子又倒了一大杯酒,笑着说道:“你不理解也是正常。不过有件事你忘了,汉王不敢,不代表他儿子还有手下的人不敢。这里面猫腻多着呢,你不理解也属正常。” “那咱们皇上就不管吗?这仗打了快两年多,朝堂上早已炸开了锅,让汉王和熊大将军这样耗着,对他又有什么好处?”白脸汉子一脸疑惑的问道。 黑脸汉子坐直了身子,说道:“咱们这位圣上,疑心较重,可偏偏有时候又喜欢念着旧情。我估摸着,他最开始让汉王统领后方,一是为了提携汉王一下,二是为了用汉王来制约熊大将军。毕竟整个北镇的精锐都握在他的手中,万一出了什么乱子,那可就天下大乱了。” 白脸汉子依旧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喝了下去,然后说道:“我看不像,这熊大将军跟着当今圣上出生入死,而且还是辅佐圣上登上皇位的从龙之臣,怎么可能反叛?” 黑脸汉子哈哈大笑,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就算镇北侯真没有反意,那皇上也不能不防啊。” 白脸汉子听后又说道:“那皇上这样就不怕把大宁拖垮了?朝中出乱子?” 黑脸汉子回答道:“据我猜测,圣上最开始可能也没有想到汉王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也没有想到倭国人竟然还真有两下子,更没有想到这场仗竟然会打这么久。所以啊,他老人家的这步棋走的,属实有点托大了。” 第三十七章 班师回朝 白脸汉子再次竖起大拇指,赞赏道:“你小子这脑袋,不去给人当军师,出谋划策,真是可惜了。” 黑脸汉子哈哈大笑道:“这就不牢您费心了,有人给我算过一卦,说我是泥中金玉,时机一到,自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白脸汉子听罢,起身给他倒了一碗酒,说道:“那咱就等着你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到时候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提携老兄弟一把啊。” 黑脸汉子也不客气,端起碗来一饮而尽,笑着说道:“好说好说!只是今后的酒钱,怕是还要继续劳烦兄台了。” 就在两人聊得火热时,店外开始一片哗然。白脸汉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急忙站起身拉着黑脸汉子说道:“你看我这脑袋!今天可是熊大将军班师回朝的日子,我说怎么门外闹个不停。” 黑脸汉子慢悠悠的站起来,拍着白脸汉子的肩膀说道:“不着急,不着急,我们这就一起出去看看?”说完二人便走上二楼,挑了一处眼界开阔的地方坐下。 过了一会儿,熊廷武的军队就进城了。 只见熊廷武身穿黑甲,腰佩宝剑,身后披着红色的披风,威风凛凛,宛若天神下凡一般。周围的将领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跟在熊廷武的两侧。士兵们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黑脸汉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熊廷武看了半天,然后面带忧愁的叹了口气。 白脸汉子听到黑脸汉子叹气,有些郁闷的问道:“熊大将军得胜归来,正是大喜的日子,你小子又跟着叹什么气?” 黑脸汉子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是故意想要扫兴,只是我仔细看了看熊大将军的气色,有些忧愁,才叹气的。” “忧愁?你这话什么意思?”白脸汉子问道。 “你有所不知,两年多前,熊大将军出征前,我就仔细观察过。那时的他虽然有些年迈,但仍是精神健硕,老当益壮。可这才两年过去,已是须发皆白,尽显疲态,可见这次的平倭之战,耗尽了老将军的心血。”黑脸汉子面带悲戚的说道。 白脸汉子听完,也跟着向外望去,过了会儿说道:“还真是,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呢。老将军真不容易啊,为国为民操碎了心。” 黑脸汉子又说道:“按理说到他这个年纪,也该到了解甲归田,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白脸汉子看着窗外说道:“按你这样说,那这次熊大将军是不是要回家养老了?不过话说回来,他老人家已经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又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怕是要功高盖主了。这个时候激流勇退,确实也不失为明哲保身之道。” 黑脸汉子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是时候,皇上不会放他走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黑脸汉子喝了口茶然后说道:“刚刚你说的都对,功高震主,激流勇退,明哲保身。这时候功成身退确实是明智之举,但就算熊大将军想退,当今皇上也不会让他退回去养老的。如今正是多事之秋,皇上正需要一位像熊廷武这样既有威望,又有能力的人帮助他震慑朝臣。而且太子人选至今仍未定下,我们这位皇上心里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就连我也看不透。而熊大将军又手握重兵,不管将来谁当太子,都得先过他这一关。所以我敢断言,这次熊大将军不仅不会卸任,反而会被皇上重重赏赐。” 白脸汉子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还赏?熊大将军现在这个地位,皇上还有什么可赏的?顶多就是再赏些封地和金银财宝罢了。” 黑脸汉子哈哈大笑,说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赏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要表明这个态度。熊大将军这些年在外打仗,朝中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可不少哦,更甚者有意离间熊大将军与皇上之间的关系。若不是当今皇上圣明,乾纲独断,熊大将军怕是就要成为第二个岳飞了。因此这次皇上赏赐熊大将军,更多的是要让那些挑拨离间的人知道,他们君臣之间的关系是多么的牢固。” 白脸汉子再次竖起大拇指赞赏道:“妙!妙!妙!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小子的眼睛。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个道理!” 黑脸汉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只见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瘫坐在椅子上,似醉非醉的说道:“好戏还在后头呢。山雨欲来兮风满楼,这次的风究竟是把大宁朝吹个底朝天,还是让某些人乘风而起,怕是只有天知道喽。” 此时的皇城内,一片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宣化门外,仪仗队早已在路两侧排开。百官大臣们也都站在两侧,成德皇帝李成武坐在龙辇上,等待着熊廷武的归来。 天子率百官出城迎接,再加上这仪仗,这架势,怎能不让人感到震撼? 熊廷武骑着战马,率领着众将,一路朝着宣化门走来。他远远就看到了远处的仪仗,又看到了坐在龙辇上的皇上,心中立马警觉起来。 熊廷武故意放慢速度,然后把旁边领路的太监叫来问话。听到太监说这次是皇帝亲自率领文武百官,以天子的仪仗来接待他的时候,熊廷武立马感觉到不妙。 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皇上亲自出来迎接,已经是无上的恩宠,还带着文武百官一起,竟用起天子的仪仗,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稍有不慎,那就会被扣上反叛的名声。而且皇帝这样做,朝臣们定然也会心生嫉恨,等到今后再一起上奏参他,那可如何是好?熊廷武越想越胆战心惊,他不知道皇上为何这么做? 不管怎样,如今事到临头,熊廷武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熊廷武骑马率领众将走到离銮驾还有几丈处时,立马下马,取下身上的佩剑。同时命令全体将士也都下马,取下武器。 紧接着熊廷武率领众将步行到皇帝跟前,恭恭敬敬的行跪拜大礼。 第三十八章 国之栋梁 将士们心里也纳闷,为何他们的大将军如此恭谨。明明他们打了胜仗,而且皇上还这般倚重他们,以如此隆重的仪仗迎接,正是该好好耀武扬威一番,出一出心里的恶气的时候,让这些朝臣们也知道咱们北镇将士的厉害!何以如此窝囊? 李成武见状,连忙让人上前扶起熊廷武,还命令众将士们平身。 李成武目光一一扫过下面的将士们,高兴的说道:“好多老面孔啊,这其中有好多都是当年跟着朕一起冲锋陷阵的老将了。你们此次立此大功,朕要好好的赏你们!” 众将士听后,一个个都面露喜色,齐声谢恩。 李成武又让人把熊廷武扶上龙辇,熊廷武听后,立马跪在地上说道:“皇上贵为天子,而臣虽有微功,仍是臣子,不敢僭越。” 李成武听后笑着说道:“廷武不用这般拘泥于礼节,你今日立此大功,拯救国家于危难之间,当得此殊荣。朕愿与你同坐龙辇,共治天下。” 熊廷武急忙跪在地上叩头道:“圣上厚爱,臣万分惶恐。但君臣有别,自当各守其份,恕臣不敢僭越。” 李成武佯装生气的问道:“廷武,你当真要违抗朕的命令吗?朕说可以,就可以!” 熊廷武依旧跪在地上,叩头不止:“还请皇上体谅老臣的苦衷,老臣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 李成武眼看着强求不来,于是只得作罢。 “既然如此,那你就乘马走在朕的身旁吧。”李成武说道。 熊廷武听到后立即谢恩,翻身上马,跟在皇帝的身侧。行进途中始终控制速度,让马尽量走在皇帝龙辇的右后方,不敢有所超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从宣化门到皇城这段短短的路程,此刻对熊廷武来说却显得无比的漫长。 李成武看着熊廷武那恭敬谨慎的样子,心里逐渐释然,心中的各种疑虑也随风飘散。这两年来,君臣相隔,朝中各种流言蜚语,扑面而来。虽说他坚信熊廷武不会有谋逆之心,但时间久了,难免也会心生疑窦。可如今看来,熊廷武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依然保持着难得的清醒,可见他是个真正的谋国老臣。 到了大殿后,李成武一一嘉奖了诸将士,随后又拿出一份圣旨,让太监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熊廷武平倭有功,特封其为镇北王,袭亲王爵。准许其带剑入朝,骑马进殿,钦此。” 熊廷武听后跪倒在地,眼含热泪的回答道:“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中诸大臣们听后立即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这可是大宁建国以来,封的第一个异性王啊,皇上对熊廷武的恩宠,真的是比天还高,比地还厚。 朝毕,李成武把熊廷武叫到了正阳宫内,并遣散了身边的宫女太监,侍卫随从。 李成武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这会儿没人了,不必拘谨,坐吧。” 熊廷武听从李成武的指示找了个椅子做来下来,随即问道:“皇上此番迎接老臣过于隆重,臣实在是惶恐不安。” 李成武听罢笑着说道:“你立此大功,朕好好奖赏一番应该的,惶恐什么?” 熊廷武回答道:“恩宠过甚,臣恐遭人嫉妒。皇上以天子仪仗,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老臣,虽是一片好心,但臣恐他日朝臣非议,到时候于皇上,于老臣都不好。” 李成武想了想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啊,是朕唐突了。不过朕也是想着替你出口气,同时也让那些文武百官们看看,咱们君臣一心,同心同德,早日省了那份离间我们君臣之心。” 熊廷武叹了口气说道:“臣本就是外臣,且手握重兵。这两年又在外带兵打仗,遭人怀疑诽谤,那也是难免的事。只要皇上知臣,臣就是受点委屈,也值了。” 李成武听到这话后似乎也颇为苦恼,只见他用手扶着额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这也是朕苦恼的地方,这次你就先别急着回北镇了,留在朝中吧。暂领兵部尚书衔,同时辅佐老瞿处理一下政务。” “皇上的意思是?”熊廷武轻声问道。 “老瞿这两年忙坏了,你也该熟悉熟悉下政务了。同时也跟朝臣们混个脸熟,弄清楚这朝堂上的关系。景明他们也不小了,快到年纪了,过两年差不多就可以把他们接回宫中了。到时候朝中定然又会一阵大乱,因此朕不得不早做准备。”李成武缓缓说道。 熊廷武听罢回答道:“那老臣就先依皇上的意思吧。景明和七杀这倆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些年忙着打仗,也没去看看他们。” 李成武听后从怀里拿出一封密信,递给熊廷武说道:“南先生和老梁的来信,俩孩子都挺好的。可惜现在还是没时间去看他们,现如今多事之秋,实在是抽不开身啊。” 熊廷武接过信大致扫了一眼,说道:“皇上,有件事老臣还是要说一下。皇上想要把景明接进宫立为太子,虽说有些困难,但毕竟景明骨子里流淌着燕王一脉的血,朝臣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最大的阻碍,依臣看来,还不在朝中,而是在朝外。” “你的意思是...汉王?”李成武问道。 “是的,想必皇上也知道了,臣此次平倭,汉王在后方百般阻挠。更可恨的是,他还派人来百般笼络臣,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汉王是皇上的兄弟,臣本不该妄加议论,但此事事关重大,臣又不得不说。汉王此番无故拉拢臣,臣恐其心怀不轨,另有所图!”熊廷武义正言辞的回答道。 “这件事朕很早就开始留心了,这次平倭之战,朕之所以对他的所作所为一忍再忍,就是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大胆子,想干什么?没想到真的露出狐狸尾巴来了。不过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暂时不要泄露出去,以免打草惊蛇。”李成武说道。 第三十九章 见色起意 “但是皇上,汉王如今可不是以前的汉王了,如今的他坐拥辽东的铜铁矿,富甲一方。且这两年来,身兼北镇与辽东两地的节度使,从中更是捞了不知多少的油水。倘若皇上再不整治,等到今后尾大不掉,可就不好处理了!!!”熊廷武正色说道。 李成武听后,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说道:“说实话,朕当初也没想到这场平倭之战竟会持续这么久,给了汉王如此大的职权,属实有点托大了。” 熊廷武听罢连忙起身,请罪道:“这场平倭之战拖了这么久,是臣的失职,臣有罪!” 李成武见状笑着说道:“别紧张,别紧张。也怪朕,不该听了朝臣的流言蜚语,试探你,害得你如此紧张,朕给你赔罪了行不行?” 熊廷武听后赶紧跪到地上,涕泣道:“皇上可别这么说,真是折煞老臣了。老臣知道,这两年多来,皇上顶着朝堂上的各种压力来支持老臣。老臣能立此大功,离不开皇上的鼎力支持。臣得遇如此明主,实乃三生有幸。皇上试探臣也是身不由己,毕竟皇上身上担着大宁的安危,如此天大的责任,自该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臣理解皇上的苦衷,又怎会去怪罪皇上?只恨老臣才薄智浅,虽为人臣,却没能为君王分忧解难,臣心愧矣。” 李成武听着熊廷武的肺腑之言,又看了看熊廷武的满头白发,心头一热,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他赶紧擦去眼角的泪水,笑着调侃道:“好了好了,起来吧。朕知你,你也知朕。古语云:‘君臣莫相负,来世复君臣’。朕愿与君永不相负,为后世谱写一曲君臣知遇的千古佳话!” “皇上...”熊廷武抬起头,紧紧的握住李成武的手,泪流满面。 戏院里,一曲《霸王别姬》刚唱完,台下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个演虞姬的小花旦是谁?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我看过这么多场的《霸王别姬》,唯独这一场里面的小花旦演的虞姬最像!”一位满身绫罗绸缎的中年男子转头对着身旁的朋友问道。 “听说好像是戏班子最近刚招的一位女戏子,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等一下,我把老板叫过来问一下。”说罢友人大声把店小二叫了过来。 店小二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一脸谄曲的问道:“四爷,您叫小的来,有什么吩咐?” 这位男子姓张,家里排行老四,因此镇里的人们都称呼他为张四爷,是小镇鼎鼎有名的富商,经常光顾这个戏园子。 坐在他旁边满身绫罗的中年男子是他的生意伙伴,来自苏州城,姓赵,名叫赵昌林,是苏州城里贩卖丝绸的富商。 张四爷慢慢的品了口茶,然后从手里丢出几枚铜钱给店小二,不紧不慢的说道:“去把戏班子的头儿叫过来,顺便让他把刚刚扮虞姬的那个小花旦也带过来!” 店小二捧着铜钱,高高兴兴的说道:“好嘞,爷,您稍等,小的去去就回!” 不一会儿的功夫,戏班子的老板就带着应采薇走了过来。 此时的应采薇还没来得及卸妆,依然穿着刚刚那身虞姬的戏服。 只见应采薇一袭红装,头戴凤冠,莲步轻移,婀娜窈窕的跟在戏班子的老板的身后,不紧不慢的朝着这边走来。 赵昌林老远就认出了应采薇,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应采薇,情不自禁的感叹道:“想不到这小小的桃源镇,竟有如此出尘的佳人。” 戏园子老板见到张四爷后,赶紧上前陪笑道:“张四爷,您叫小的来有什么吩咐吗?” 张四爷应了一声,然后指着身旁的赵昌林说道:“这位是赵大爷,苏州城来的富商,他有话要问你。” 戏园子老板听后赶紧向赵昌林请安道:“赵大爷您有什么要问的只管说,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昌林笑了笑,紧接着就从衣袖里面掏出几两碎银子,递给应采薇说道:“刚刚这出《霸王别姬》演的很不错,这是给你的赏钱。” 应采薇头一次登台表演,本来就有些紧张。原本她以为演出结束后就可以松口气了,没想到又被领班叫了过来,说要去前面见两个大人物。 她年纪轻轻的哪见过这种场面,因此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当她听到赵昌林要赏她银子,才缓缓的抬起头来。 应采薇有些迟疑的看着赵昌林手中的银子,不知该不该接过来。 张四爷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打圆场道:“小妮子,赵大爷赏你的,你就收下吧!甭客气!” 应采薇抬起头望向领班,那双明媚的大眼睛似乎是在询问领班的意见。 领班立马心领神会,笑着说道:“赵大爷赏你的,你就接着吧。” 应采薇听罢有些胆怯的伸出那双白玉般的手,接过赵昌林的赏银。 谁知赵昌林竟然见色起意,看到应采薇那柔若凝脂般的双手后,忍不住趁机摸了一把。 应采薇吓得赶紧把手缩了回去,赏银也随之散落一地。 领班见状赶紧把地上的赏银捡起,然后嘴上还不停地埋怨道:“笨手笨脚的,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丢人了!”说罢朝应采薇使了个眼色,应采薇立即会意,朝众人福了一福,然后转头朝台后跑去。 领班一脸赔笑的对赵昌林说道:“小姑娘头一次出来演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不懂事,惊了您老,您别介意。” 赵昌林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老板,这小花旦叫什么名字?怎么之前都没有见过?” 领班听后赶紧回答道:“回赵大爷,这小姑娘名叫应采薇,家住在小镇的郊外,半年多以前她母亲送过来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嘛,想学个手艺混口饭吃。” 赵昌林听后眼珠一转,笑着继续说道:“哦...如此说来,这小姑娘来戏班子的时间也不久啊。” “是的,赵大爷,今天是她第一次上台表演,有表演不到位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第四十章 峰回路转 赵昌林听后做出一副惊奇的表情,感叹道:“这小姑娘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这出《霸王别姬》唱的这么好,属实不易啊!咱在苏州城里也经常看戏,尤其喜欢看这出《霸王别姬》,可还没见过有人能把虞姬演的如此神似的!” 领班听到赵昌林对应采薇的这一通夸奖之后,心里也颇为得意,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赶忙谦虚道:“赵大爷您过奖了,采薇这姑娘生的标致,再加上从小就能歌善舞的,所以学起唱戏来比其他人更快些。这姑娘也确确实实有些天赋,但赵大爷您这样夸奖,真是折煞她了。” 一旁的张四爷又怎能不懂赵昌林的心思,于是也跟着帮腔道:“赵大爷说她有天赋,她就有天赋!!!你他娘的少在老子跟前搅混水,赵大爷瞧得起你们戏班子,是你们的荣幸!回头让你们那个什么小花旦应采薇过来陪赵大爷喝两杯,听到没?!” 领班听到张四爷的这番话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头上的汗珠也着急的掉了下来,他赶紧对着张四爷求情道:“四爷,这可使不得啊!采薇这姑娘还小,什么都不懂,让她过来陪赵大爷,小的怕她到时候应付不来,扫了赵大爷的兴,到时候小的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张四爷听后生气的瞪大眼睛,重重的哼了一声。 一旁的赵昌林见状笑着对张四爷说道:“张兄弟别这样,把人家吓住了可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那仗势欺人的主呢!” 领班听后着急的跪到地上磕头道:“两位爷可别这样说,是小的说错话了,小的这就给你们赔不是!”说完就不停地对着张四爷和赵昌林磕头。 周围人见领班突然跪下,对着赵昌林和张四爷不停地磕头,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起来。 赵昌林生怕事情闹大,坏了自己的名声,于是赶紧起身把领班扶起,并把他扶到旁边的椅子上,让他坐下。 紧接着赵昌林又继续解释道:“你这是干嘛啊,我又不会吃了你。张四爷这不在跟你开玩笑吗,他那张嘴,说出来的话能当真吗?”说完赵昌林便朝着一旁的张四爷瞪了一眼。 张四爷见状立马会意,也跟着皮笑肉不笑的打圆场道:“咱这就是跟你说两句玩笑话,怎么还跪下了?弄得咱跟仗势欺人的土匪一样!” 领班赶紧伸出手来用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道歉道:“是小的唐突了,没弄清楚两位爷的意思,小的在这里给两位爷赔不是了。” 赵昌林不紧不慢的从桌上端起一杯茶,递给领班,笑着问道:“别紧张,我这也是爱材心切嘛,看到采薇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天赋,不免多留意了两眼。你刚刚说这小姑娘住在镇子的郊外?” “是的,她们家住在离镇子上十多里地的郊外,具体在哪里小的也不是很清楚。” “家里除了她和她母亲还有其他人吗?”赵昌林问道。 领班低头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好像没有其他人了,听说采薇她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从军了,至今也没有回来,八成是战死在沙场上了。” 赵昌林听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十分同情的神情道:“可怜这孤儿寡母的,相依为命也着实不易。” 领班见状赶紧趁热打铁的说道:“是啊,这孩子身世可怜,也挺不容易的。所以今后还要仰仗各位爷多来戏班子捧捧场,赏我们一口饭吃。” 赵昌林听罢哈哈大笑,然后从怀里拿出一锭几两重的银子,拍在桌子上,说道:“好说好说!拿去,这是爷赏你的!” 领班看到桌子上的银子后,眼睛一下子就直了,他起身战战兢兢的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银子,然后不停的鞠躬道谢道:“谢谢赵大爷的赏赐!谢谢赵大爷的赏赐!” 赵昌林见戏班子老板上了套,于是又拿出一锭银子,扔到戏班子老板的怀里。 戏班子老板如获至宝般的捧着两锭银子,早已笑得合不拢嘴,同时嘴上还不停地说着:“谢谢赵大爷!谢谢赵大爷!” 赵昌林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茶,然后笑眯眯的说道:“我有个想法,你们这个戏班子戏唱的还挺不错,尤其采薇这小姑娘,很有天赋。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名动江南的名角。只是待在这个小镇子上,难免有些屈才了!我有意把采薇买下来,带回苏州找个好的戏班子好好培养一下,将来也不至于埋没了她,你意下如何?” 领班听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有些犯难的说道:“这...赵爷,这事小的做不了主。得问问采薇和她的母亲!” 赵昌林狡黠一笑,随即有些不屑的说道:“妇道人家能有什么见识,你回去好好劝劝她们,让她们开个价!钱不是问题,只要这事办成了,大爷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领班心里也犯了难,赵昌林的心思他又怎能不知?可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不答应,难免驳人家面子,得罪了他。 可之前偷偷来戏班子替应采薇打点的那个老头,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好惹的主,如今他夹在这两人中间,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领班左右为难之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 “采薇的母亲是个刚烈女子,虽说她们家比较贫寒,但她母亲曾经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家教甚严。把采薇卖到苏州城,她母亲肯定不会同意的!更何况采薇年纪还小,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跑去苏州城,她母亲一定也不忍心。” 赵昌林听后面露不悦之色,有些生气的打断了领班的话,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领班见赵昌林生气了,赶紧赔笑道:“爷您先别着急,您听我说。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回去找采薇和她的母亲商量一下。就说我们整个戏班子都要搬到苏州去,采薇也要一起过去,这样采薇和她母亲应该会同意的!” 其实戏班子老板这里也用了些小小的心机,他这样一说,就断了赵昌林想要单独买应采薇的心思。 如果赵昌林依然贼心不死,那只能把他们整个戏班子都带到苏州去,到时候还得继续捧他们这个戏班子。 如此一来,可比一锤子买卖划算多了,而且他还能趁机给戏班子找个大大的靠山。 倘若他直接把应采薇卖了,不仅得罪了帮应采薇打点的老头不说,他自己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而且他也不太敢狮子大开口,向赵昌林他们要太多的钱。 毕竟他没钱没势的,万一要的多了,被赵昌林记恨了。到时候赵昌林把应采薇弄到手后,再想方设法的为难他们,逼着他们把拿到的那些钱吐出来,又该怎么办? 现如今他提的这个法子,不仅能两边不得罪,还能稳稳当当的赚到钱,同时还给戏班子找到了一条更好的出路,可谓是一举三得。 想到这里,戏班子老板不禁暗自偷笑起来,他也为自己能想出这个主意而暗自高兴。 第四十一章 老狐狸 赵昌林毕竟是混迹生意场的老江湖了,戏班子老板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他又怎能不知? 只是现如今他也想不出其他比这更好的办法了,虽说多了些麻烦,而且今后可能还要多花些钱,但如果真能抱得美人归,那也值了。 一旁的张四爷自然也猜出了戏班子老板肚子里的小九九,本来这种事情就是赵昌林跟戏班子老板两个人的事,只要赵昌林肯点头,他又无所谓,毕竟花的也不是他张四爷的钱,他又何苦去蹚这趟浑水。 可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毕竟今后还要跟赵昌林往来。 只见张四爷抬起他那双大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桌上的茶杯也都被震的东倒西歪,杯子里的茶水顺着桌面不停地流到了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戏班子老板本来还在偷偷的为自己想出来的这个好主意沾沾自喜,结果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把他吓得一激灵。 张四爷见戏班子老板被他的威势给吓住了,心里颇为得意,于是趁热打铁的刁难道:“你把戏班子都挪到苏州城去了,今后老子还看什么?赵大爷喜欢你们那个小花旦,你就把她送给赵大爷就是了!她娘要是不同意,回头老子带人找她们说去!” 戏班子老板见张四爷这阵势,以为他要来硬的,心里顿时慌了神,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当他支支吾吾的想要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的时候,赵昌林发话了。 赵昌林把店小二叫来,让他整了一下东倒西歪的桌面,然后又续上了新茶。 紧接着他又拉着张四爷的手说道:“张老弟的心意我心领了,可为了一个小姑娘,坏了你老弟在桃源镇的名声,不值当。万一到时候再惊扰了官府,你我免不了又得吃不了兜着走。还是按照领班刚刚说的那个法子办吧,把整个戏班子都搬到苏州去。只是这样难免有些夺人所爱,今后张老弟你就听不到这么好的戏曲了!” 其实张四爷也就是客套一下,他又怎么会真的为了赵昌林去兴师动众的强抢民女,而且他也是料到了赵昌林一定会拦着他,所以才敢说这些话的。 张四爷听罢哈哈大笑,亲切的拉着赵昌林的手道:“瞧赵老哥您这话说的,你喜欢这个戏班子只管带走,咱也就偶尔无聊了才过来听两出戏,也不怎么好这口。回头我就让家丁们帮着戏班子一起搬到苏州城去,只要赵老哥你开心,啥都好说!” 赵昌林见张四爷如此热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想了想后又试探性的问道:“四爷,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从苏州城再买一个戏班子,到时候让他们搬过来,留着平时给你唱唱戏,解解乏,就当我的赔礼了!” 张四爷见状赶紧摆手拒绝道:“赵老哥您这样说可不就是见外了吗,一个戏班子而已,哪用得着你赵老哥这样破费!我们这小镇的人,本来听戏的就不多,也就是留着茶余饭后解解乏而已,有没有又无伤大雅。哪能跟你们苏州城的大户人家比,你们那些情调我们乡下人可享受不来。” 赵昌林见张四爷怎么也不肯接受,也只得作罢。他想了想又说道:“那四爷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最近有一批上好的丝绸,本来是要运到长安城给卖掉的。您看...您要是不嫌弃,这批货我就低价卖给您,就当给您的补偿了!” 张四爷刚听到丝绸这两个字的时候,耳朵就已经竖的老高了。一听到赵昌林要把运到长安的那批货低价卖给他时,他高兴的差点就要拍桌子了。 这批货他可是垂涎已久了,他一再拒绝赵昌林的各种补偿,其实就是在打这批货的主意!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今天这个赵昌林竟然如此大方,竟然直接答应要把这批货低价卖给他! 张四爷当即端起一杯茶,以茶代酒向赵昌林敬道:“赵老哥对小弟如此厚爱,小弟实在是受宠若惊。小弟在这里以茶代酒,敬老哥一杯!” 赵昌林笑了笑,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赵昌林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戏班子老板,然后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笑着说道:“那咱们就按你说的那个法子办!这袋银子你先拿去,给戏班子的人分一下,尤其是采薇的母亲,多给她点银子,好好劝一下她。要是不够用的话回头你再从张四爷那里支点,赶明儿个我再结给他。” 领班接过赵昌林手中的那袋银子,轻轻掂量了一下,发现沉甸甸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紧接着他就信誓旦旦的向赵昌林保证道:“赵爷您放心,小的一定把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的!!!” “好说好说!不过可别怪爷没提醒你啊,银子咱也给了,你说要挪整个戏班子,咱也答应了!要是还办不好,可别怪爷翻脸不认人啊!!!”赵昌林阴森森的说道。 戏班子老板听后顿时给吓得一激灵,他赶忙向赵昌林保证道:“赵大爷您放心,这事如果办不好,小的提头来见!” 赵昌林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张四爷说道:“我回苏州城后,这边的事还得靠四爷你多张罗着。” 张四爷笑着抱拳道:“有老弟在,赵老哥您就放一万个心吧!咱就是绑,也要把戏班子给你绑到苏州城去!” 赵昌林听后开心的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赞赏道:“四爷果然爽快!” 从赵昌林和张四爷的身边离开后,戏班子老板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摸了摸口袋里沉甸甸的银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都说富贵险中求,果真不假。 紧接着他就开始盘算着回去后怎么开口跟应采薇商量这件事。 戏班子里的其他人都好办,稍微给点银子就打发了,只是应采薇... 这小姑娘本身就有点倔,性子很像她的母亲,再加上还有一个他也摸不清底细的老头护着她,这件事属实也不太好办。 第四十二章 回家 后台,一群人正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调侃着应采薇。 “采薇,没想到你第一次上台表演就这么成功,还被张四爷给叫过去了,怎么,他看上你了?” 应采薇被他们说的涨红了脸,生气的跺着脚道:“师兄师姐们,你们别调侃我了!万一今后传开了,我还怎么嫁人?那张四爷和他旁边那个赵大爷又老又俗气,看着都讨厌,除了有几个臭钱,还有什么可取之处?我才不要被他们看上!!!” 应采薇的师姐小红听到后赶紧跑过来捂住了应采薇的嘴,嗔道:“你小点声,万一被居心叵测的人听到了,传到他们耳朵里,有你受的!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小丫头片子又懂什么!以后这种话可不能再乱说了!” 应采薇睁大她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小红师姐,微微的点了点头,小红师姐才把捂着她嘴的手放了下来。 “别闹了,别闹了,领班回来了!” 众人听后赶紧捡起手中的活计,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过了一会儿,领班哼着小曲,高高兴兴的走了进来。 大家见领班的心情貌似还不错,纷纷松了一口气。 “一个个的都别忙活了,都过来,我有话要说!”领班用力的拍了拍手招呼众人道。 大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个都十分好奇,纷纷围了过去。 “今天张四爷和赵大爷发话了,说咱们戏班子的戏唱的还算不错,打算把戏班子挪到苏州城去。到时候赵大爷还会花钱捧一捧咱们的戏班子,运气好了捧红了一两个角,那么今后大家就再也不用愁吃穿了!”领班高兴的说道。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个个都喜出望外,毕竟都在这个小镇呆了好多年了,谁不想去繁华的苏州城看一看呢? 只有应采薇,一脸愁容,眉头紧锁的站在那里,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领班扫了一眼众人,发现应采薇好像有些不开心,于是他又说道:“这次能碰上这么好的机会,多亏了采薇啊。要不是采薇这场《霸王别姬》唱的这么出众,咱们也不会得到苏州城赵大爷的青睐。你们一个个的今后要多照顾照顾采薇,谁要是敢跟她过不去,我立马削了他!” 大家见状纷纷都围到了应采薇的身旁,不停的祝贺她。有的说她少年天才,将来一定可以成为名动江南的名角,有的夸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到了苏州城一定可以把那些达官贵人,还有公子哥儿们迷得神魂颠倒。 应采薇本来还有些不开心,一听到大家这样夸她,再加上看到大家都这么高兴,不忍心扫了大家的兴,因此也只能佯装开心的回应大家。 紧接着领班拿出钱袋把钱分给了众人,并且嘱咐道:“这些钱是留给你们安置亲人的,可别又拿去乱花了,我们这回去苏州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众人领到银两后,都高兴的一哄而散,唯独应采薇,捧着手中的银子,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领班看了眼应采薇,然后趁着大家不注意,把应采薇带到了后院。 “采薇,这些银子你拿着,留着给你母亲用。”说罢领班从怀里拿出几两碎银子放在应采薇的手中。 应采薇一脸惊奇的望着领班,问道:“领班你刚刚不是已经分给我银子了吗?怎么又给我这么多?” 领班抬起手指放到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 应采薇当即会意,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你家里困难点,自然要多关照一下,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啊,不然到时候他们又该说我偏心了!而且这次戏班子能去苏州城,也多亏了你,所以你也别客气了,拿着吧!” 应采薇见领班对她这么好,心里十分开心。她捧着手中的银子,不停地向领班道谢。 领班见应采薇一派天真烂漫的神态,也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 “瞧把你给高兴的,头一次见这么多银子吧?好了,给你放几天假,回去好好跟母亲告个别,过几天我们估计就要出发了!”领班摸着应采薇的头笑着说道。 “太好了!!!谢谢领班!!!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我想趁着天黑之前赶回去!”应采薇满脸期待的问道。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点,银子装好喽,可别弄掉了!要是你母亲不同意你去苏州,你就早点回来,我去帮你劝她。”领班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嗯嗯,谢谢领班,那我走了!”说完应采薇就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离开戏班子后,应采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集市上买了许多好吃的,有李景明最爱吃的烤鸡、桂花糕等等。她还给母亲还有七杀,南爷爷、梁爷爷都挑了礼物。 买完这些东西后,应采薇把剩下的几两银子用手帕包好,然后藏在怀里后,便高高兴兴的往家里走去。 因为事发突然,所以李景明和七杀他们也不知道应采薇今天要回来。因此应采薇都已经走到石桥那里的时候,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回来了。 小破军鼻子比较灵一点,老远就闻到了烤鸡的味道,“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一出院门,小破军就远远看到了提着东西正朝这边走来的应采薇。 小破军赶紧跑回院子,冲着李景明和七杀吼了两声。 此时李景明正躺在树下的摇椅上,用书本盖着脸在那里呼呼大睡。 小破军的吼声把李景明从睡梦中拉了回来,只见他没好气的埋怨道:“臭老虎,小爷我睡的正香呢,你在那里狗叫什么?!你可别忘了,你在这家里是辈分最小的,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不然惹恼了小爷我,哪天扒了你的虎皮换酒喝!!!” 小破军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顿骂,显然也十分生气。不过好在应采薇回来了,它也就没有跟李景明计较。 它见叫不动李景明,于是只得独自朝着应采薇跑去。 应采薇早已经累的满头大汗,看到小破军赶来,别提有多高兴了! 小破军围在应采薇的身旁,欢快的跳来跳去。 应采薇把东西放在地上,弯下腰温柔的抚摸着小破军,小破军也伸出它那巴掌大的舌头,轻轻的舔舐着应采薇。 应采薇搂着小破军开心的问道:“小破军,李景明呢?怎么你没叫他一起出来?” 小破军一脸委屈,“嗷呜,嗷呜”的回应着应采薇。 应采薇看到小破军的神情,一下子就猜出了个大概。 她站起身子,拍了拍手,然后把手放到嘴边,紧接着深吸一口气,朝着远处的院落大声喊道:“李景明,你给老娘滚出来!!!” 第四十三章 命运的捉弄 正在院子里的睡觉的李景明突然听到这一声炸雷般的喊声,吓的瞬间坐直了身子,盖在脸上的书也跟着滑落到了地上。 “是采薇的声音?”李景明有些难以自信的问道。 “好像是的,出去看看?”七杀回答道。 可还没等七杀的话说完,李景明就已经像一支离弦之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一眨眼的功夫,李景明就已经跑到了应采薇的面前。 “采薇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戏班子不要你了?”李景明气喘吁吁的问道。 一个人拎着这么多的东西走了一路,应采薇本来就已经积攒了一肚子火了,结果李景明又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瞬间就给应采薇点着了。 应采薇生气的走到李景明的身旁,伸出她的纤纤玉手一把揪住李景明的耳朵,嗔道:“李景明,你能不能盼我点好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什么叫戏班子不要我了?!本姑娘这么优秀,戏班子捧我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不要我?!” “疼疼疼疼疼!!!姑奶奶我错了,赶紧松手吧!”李景明一脸痛苦的求饶道。 应采薇有些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揪着李景明耳朵的手,然后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一堆东西,说道:“别贫了,赶紧把这些东西提回院子里去!!!” 李景明看着地上的一堆东西,高兴的早已忘掉了耳朵上那火辣辣的疼痛。 他翻来翻去,发现不仅有他爱吃的烧鸡,还有桂花糕等等。 李景明高兴的抬起头,一脸幸福的说道:“果然采薇还是念着我的,买了这么多我爱吃的。” 应采薇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板着脸有些傲娇的说道:“看把你美的,本姑娘只是刚好路过那里,就顺便买了些而已!”说完便把一双小手背在身后,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朝着小院走去。 虽然被冷不丁的泼了一头冷水,但李景明还是满心欢喜的提着这堆东西,跟在应采薇的后面。 回到家后,应采薇就开始两个院子到处跑,把给大家买的礼物一一分发开来,一直忙碌到了晚上,才逐渐消停下来。 当天夜里,应采薇跟母亲两个人一直谈到深夜。最终,应妈妈在应采薇的一再坚持下,一脸不情愿的同意了应采薇去苏州城的提议。 其实这也不能怪应妈妈,自从应采薇的父亲走了后,应采薇就成为了她生活里唯一的寄托。 她本就是个坚强的女子,不怕苦,不怕累,只希望应采薇能安安稳稳的长大,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少受一些磨难。 应采薇自然也懂母亲的这些心思,但她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总是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靠着自己的本事挣些钱,让妈妈不再这么辛苦。 她一个姑娘家的,年纪轻轻,一个人孤身跑到偌大的苏州城去,虽说有戏班子的师兄师姐们的陪伴,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慌。 而且去了苏州城过后,今后回到这边看望大家的机会肯定会比在这边少的多。 可如果不去苏州城,她就得离开戏班子。 而且,她心里也幻想着去了苏州城后,能像师兄师姐们说的那样,成为名动苏州的名角,到时候自然就可以挣到比现在更多的银子了。 第二天一早,应采薇就来到隔壁院子跟大家宣布了她要去苏州城的决定。 虽然大家也都有些不舍,但应妈妈都同意了,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向应采薇一一送上祝福。 只有七杀和李景明,有些不太高兴,毕竟他们三个一起长大的,一听说应采薇要去苏州城,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难受的当然还有小破军,它看着应采薇与众人的表情,似乎也猜到了些什么。再加上它本就是瑞兽,灵性比较强。隐隐约约间能预感到什么,所以自从应采薇回来后,小破军就一直跟在应采薇的身边,片刻也不愿离去。 最伤心的自然还是李景明,本来应采薇突然放假回来待几天,李景明还挺高兴的,可突然又听应采薇说她要去苏州城,他瞬间就抑郁了。 当初应采薇为了说服李景明答应她让她去小镇的戏班子学唱戏,就费了许多口舌,可想而知李景明对应采薇的眷恋有多深。 再加上他们俩的年纪正处于情窦初开的阶段,普通的青年恋人处于这个阶段,都恨不得一天到晚都黏在一起,更不用说应采薇和李景明之间如此深厚浓密的感情了。 只是迫于对命运的妥协,两个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劳燕分飞。 但小镇离得近,来往也比较方便,所以心里好得还能有些慰藉。 可苏州城来回要好几天的路程,相隔如此之远,让这两个正处于热恋中的年轻人又怎么接受得了? 李景明听后有些闷闷不乐的走出了小院,大家心里也都知道他对应采薇的感情,但这种事情,旁人又没法劝,只能交予两人自己解决。 应采薇心里其实早就料到了李景明会有些难以接受,所以昨天夜里她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其实就是在想怎么才能让景明接受这件事。 走出小院后,李景明就低着头漫无目的的向前走。 他多想让应采薇不要去苏州城,留下来陪着他,可他知道,他不能那样做,应采薇肯定也不会答应。 南爷爷和梁爷爷也经常劝他,说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任性了,要学会接受一些以前无法接受的事情,要学会在一些方面学会妥协,因为这样才能成长。 虽然李景明心里十分抵触这种成长的方式,但他知道,南爷爷和梁爷爷说的是对的。 人生哪能尽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 可...苏州城那么大,万一采薇真的成为了名动江南的名角,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富家公子哥儿追求她,万一... 万一采薇被人追走了怎么办?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果真是那样,难道说他真的也要学着割舍这段感情,放弃采薇吗? 李景明越想脑子越乱,越想心中越怕。 有些东西他真的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爱情这个东西,带给人快乐的同时,往往也带来了无尽的担心与牵挂。 第四十四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知不觉间,李景明已经走到了小溪边上。 他抬起头看了眼在面前静静流淌着的小溪,然后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石头,愤愤的朝着溪水里扔去。 那个样子就仿佛想要把一肚子的愁肠,也像石头那样给使劲丢出去一般。 一块接着一块,李景明不停的抓起地上的石头朝着溪水里丢去。 直到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再也没有力气丢石头的时候,他才重重的躺在了草坪上。 身后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李景明回头望去,才发现是应采薇。 自从李景明出来后,应采薇就一直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一直等到李景明走到小溪边,不停的朝溪水里丢石头的时候,她才停了下来。 她知道李景明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所以她才没有急着上前去劝说他,而是默默的等着他把情绪给发泄完。 有时候应采薇心底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她总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李景明的人。 这种了解不仅仅只是一起长大,相处时间久后而产生的了解,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一种了解。 当然,李景明对她也是这个样子。只是更多的时候,李景明的这种了解并不会直接的表现出来,这个可能也跟李景明的性格有关。 但他做的很多事情,说的很多话,总是能在不知不觉间触动应采薇的心,然后在应采薇的心头刻下一个又一个的烙印。 而且只有在跟李景明相处的时候,应采薇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应采薇的性格,有些时候太过于在乎其他人对她的看法,十分敏感。 这个既跟她的性格,以及她是女孩子有关,也跟她童年的一些经历有关。 总之,在李景明的身边,她会自然而然的做回真正的自己,就跟她在别人面前时,会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是一个道理。 应采薇慢慢的走到李景明的身边,坐了下来。 “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的话,那我就不去苏州城了。”应采薇缓缓说道。 李景明陡然间听到应采薇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愣住了。迟疑了一会儿后,他才试探性的问道:“你不去苏州城了,那不是就不能再继续唱戏了吗?” “是啊,不去苏州城,自然就没法再继续唱戏了。”应采薇有些失落的回答道。 虽然李景明心里特别想让应采薇留下来,但他知道,这次去苏州城,也确确实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强行把应采薇留下来,她肯定会伤心的。 李景明低头想了想,说道:“算了吧,你还是去苏州城吧。如果你不去,我知道你今后都不会开心的。” “可如果我去了苏州城,但你却整天这样不开心,闷闷不乐的,那我去那边也不会开心的。我的心,总是会牵挂着你的。”应采薇柔声说道。 李景明挪了挪身子,把头枕在应采薇的腿上,顺势躺在了她的怀中。 紧接着李景明就抬起手来,温柔地抚摸着应采薇的脸庞,一脸苦笑的说道:“无论怎么选择,都会有一个人伤心的。既然这样,还是让我伤心吧,毕竟我恢复的快一些。” 应采薇听到这句话后一股暖意瞬间就涌上了心头,紧接着泪水便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李景明看着应采薇那双充满泪水的眼睛,知道她是在心疼自己,于是便笑着转移话题道:“听人家说苏州城有很多有钱的公子哥,有些长的还挺英俊呢,你可不许犯花痴,被人家几句花言巧语就给拐跑了!” 冷不丁的一句玩笑话,把原本难过的应采薇逗得破涕为笑。 她伸手拧了一下李景明嗔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那么花痴,见一个爱一个!” “我怎么就花痴了?你可不许诬陷好人!”李景明一脸委屈的说道。 “那上次是谁趁我去买东西的时候在大街上偷看阿紫姑娘的?” “。。。你怎么还记着这件事啊?都过去那么久了...” 应采薇听后不屑的哼了一声,然后转过头去说道:“女人可是很记仇的!” 李景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歉道:“好了,我知道错了,我向你保证今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好吗。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不许喜欢上苏州城里其他英俊潇洒的公子哥。” 应采薇看了眼李景明,不屑的说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才不会被他们的花言巧语给欺骗!” “那我呢?我算什么?” “你...你勉强算是半个好东西吧!”应采薇调皮的说道。 李景明:“。。。”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不过我丑话可要说在前头啊,你要真的变心了,我今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应采薇听到这句话后,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后,她才若有所思的说道:“景明,有件事我心里一直都有些不安。” “什么事?”李景明一脸疑惑的问道。 “我听领班说,是今天上午看戏的那个赵老板提出来要把我们的戏班子挪到苏州的。但是...” “但是什么?” “就是演出结束后,我跟着领班一起去见他的时候,他给我赏银,我接赏银的时候,他趁机摸了一下我的手。”应采薇有些担忧的说道。 李景明一听到这个赵老板竟然趁机摸应采薇的手,气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只见他气冲冲的说道:“这个老东西,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摸你的手,明天我就叫上七杀,带着小破军去找他算账去!” 应采薇见李景明这般生气,赶紧安慰道:“景明你别冲动,或许是我想多了吧,也许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下。” “什么叫不小心碰到了一下?他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明明就是故意的!”李景明气愤的说道。 “你别这个样子!!!你要真的带着七杀去找他打架,我今后还怎么面对戏班子里的人?”应采薇生气的说道。 李景明见应采薇真的生气了,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好吧,我不去找他了!不过我还是放心不下那个老东西,等会儿回去了我要去找梁爷爷说一下,他是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又见过世面,一定知道怎么处理!” 第四十五章 世中逢尔 “这样也好,省得你自己跑过去瞎闹腾,惹出祸来。梁爷爷那么厉害,他一定有办法的!”应采薇笑着说道。 “我怎么就瞎闹腾了?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吗!”李景明委屈的说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担心我啦。”说着应采薇就伸出手在李景明的脸上捏了一把。 “你捏我的脸干嘛?”李景明捂着脸一脸错愕的问道。 “切,小气鬼,捏一下都不让!不过景明,你知道我的父母为什么给我取名叫采薇吗?” “这个我知道!《采薇》出自《诗经·小雅》,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李景明摇头晃脑的背诵道。 “你真聪明,什么都知道。母亲说,当初父亲要去参军的时候十分不舍,临行前不停的念着这首词,只希望上天能保佑他能早点回来,与我们早日团聚。”应采薇低着头说道。 “采薇采薇...曰归曰归...应妈妈一定也曾日复一日的盼望着采薇的父亲归来吧...” 猛然间,应采薇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母亲总是带着她坐在小院的门口,等待父亲的归来。 每当这个时候,小采薇就会跑过去坐进妈妈的怀里问道:“妈妈,你又在等爸爸吗?” 而应妈妈也会笑着捏一捏采薇的小脸蛋,温柔的对她说道:“对呀,妈妈在等爸爸回来呀。” 可天总是不遂人愿,最终等来的却是采薇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 从那以后,采薇就再也看不到妈妈坐在门前苦苦等待的身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泣。 “景明,答应我,要等我回来,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像天上的比翼鸟一样长相厮守的!”应采薇眼神坚定的说道。 “你是想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吗?”李景明笑着问道。 应采薇白了李景明一眼,嗔道:“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李景明见应采薇真的生气了,也就不敢再继续造次,于是他伸出手指,勾着应采薇的指头说道:“那我们拉勾!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李景明此生非应采薇不娶!” 应采薇见状也高兴的说道:“那应采薇此生也非李景明不嫁!” 两人一直你侬我侬到傍晚时分,才依依不舍的往小院走去。 饭后,一家人都在小院子里乘凉,梁鸿躺在树下的摇椅上,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吹着晚风,好不惬意。 李景明从屋子里搬来一个凳子,坐到梁鸿的身边,然后一把夺过梁鸿手中的扇子,替他扇起风来。 梁鸿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故作诧异的说道:“奇怪,这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你小子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了?这么好心?” 李景明苦笑了一声道:“梁爷爷,瞧您这话说的,书上不是说要尊师重道吗,我这给您扇扇子不是应该的吗!” 梁鸿嘿嘿一笑:“你小子少跟我耍嘴皮子,老实说,遇到什么事了?” 李景明停下了手中的扇子,一脸尴尬的挠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梁爷爷,那我就直说了。” “就你小子,你只要一撅腚,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是这样的,梁爷爷,采薇不是说她们戏班子要搬去苏州吗!” 梁鸿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没好气的说道:“继续,手里不要停!” 李景明拿起扇子继续给梁鸿扇风。 “梁爷爷,我听采薇说,是一个苏州城来的富商,因为看了她的戏,才答应戏班子老板要把她们整个戏班子都买到苏州城的!” “那不挺好的吗!采薇那边不是也同意了吗?怎么了?变卦了?” “没没没!是挺好的!只是我听采薇说,她唱完戏后,去见那个苏州的赵老板的时候,那个赵老板给她赏银的时候趁机摸了一下她的手!”李景明一脸气愤的说道。 梁鸿心底暗笑,调侃道:“怎么?你小子吃醋了?” “嘿!那肯定的啊!摸的又不是你媳妇的手!你当然无所谓了!” “你小子少在这里跟我没大没小的,好好说话!怎么?人家采薇答应你愿意做你的媳妇了?”梁鸿一脸坏笑的问道。 “我们俩刚刚已经拉过勾了,等以后长大了,挣些银子后,我就娶她!”李景明红着脸回答道。 “呦,还学会私定终身了!那跟梁爷爷说说,这个姓赵的叫什么?哪里的人?回头梁爷爷去找他打声招呼!” “真的?”李景明听后高兴的扑到梁鸿的怀中。 “快说,这个人是谁?叫什么?敢摸我们小采薇的手,看爷爷我不把他的爪子给卸了!”梁鸿怒气冲冲的说道。 “别别别,梁爷爷,你就给他点教训,警告他一下就行,不然到时候事情闹大了,被戏班子的人知道了,对采薇也不好。我听采薇说,他叫赵昌林,是苏州城有名的丝绸商。” “呦呵,还知道体贴未来媳妇了!不错不错!放心,梁爷爷我自有分寸!”梁鸿刮了一下李景明的鼻子笑着说道。 “谢谢梁爷爷,以后每天晚上我都给你扇扇子!” “你可拉倒吧,我不求你孝顺我,少给我添点堵就行喽!” “那我就听梁爷爷的,以后少给你添堵!” “好了好了,去屋子里再看会儿书吧,不要整天嘻嘻哈哈的,年纪也不小了,要学着稳重点了,不然今后会被人家笑话的。你看你梁爷爷我,天天就被南爷爷笑话。” “那我就听梁爷爷的,进屋去读书去了!”话音刚落李景明就一溜烟的跑回屋子里去了。 梁鸿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感叹道:“哎...一天天的火急火燎的,没一天让人省心的。” 随后梁鸿就走进屋子里,提笔写了封密信,然后把密信卷成一卷,装进一个小筒内。 梁鸿拿着装好的密信,走到关着信鸽的笼子旁,感叹道:“又得劳烦你老哥跑一趟了。”说完便把信鸽从笼子里放了出来,把密信绑在信鸽的腿上。 南老先生听到响声,缓缓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主子那边又来什么消息了吗?” “没什么事,这不采薇过两天要去苏州了吗,景明担心她,让我去帮忙提点一下。” “那你也注意点,不要漏了口风,也别闹出太大的动静,景明这孩子贼着呢,万一被他发现了主子的真实身份,今后我们俩都不好跟主子交代。” “放心!我自有分寸。”说完梁鸿便把信鸽放了出去。 第四十六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二天,梁鸿接到密信后,便骑着马朝苏州城赶去。 一番调查摸索后,梁鸿找到了赵昌林的住宅,等到夜色降临,梁鸿就换上了一身夜行衣,潜入到了赵府中。 赵昌林回到房间后,正准备脱衣睡觉时,突然一把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赵昌林登时被吓得一身冷汗,只见他颤巍巍的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咱们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冲动啊!” 梁鸿冷笑一声,随后把剑往一旁挪了挪。 “听说你最近看上了个桃源镇的小花旦?可有此事?” 赵昌林听后心瞬间沉了下来,劫财还好办,就怕这种冲着人来的。 他这些年在外面做生意也得罪了不少的人,再加上他为人好色,因此也惹了不少麻烦。 所以他才花重金在府里请了看家护院的护卫,可这个人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越过重重护卫,潜入到他的卧室之中,显然不是什么善茬。 赵昌林想了想,回答道:“什么桃源镇的小花旦?壮士你是不是搞错了?咱有话好好说,壮士你要是求财的话,我这里有些,您先拿去用,不够的话,回头我再去票号里取些给你!” “老子不要你的那些臭钱,我问你话呢,你最近是不是看上个叫应采薇的戏子?”梁鸿怒目道。 赵昌林见再蒙混下去可能要有性命之忧,于是只得跪下求饶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夺了壮士的所爱,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说罢赵昌林就左右开弓朝着自己脸上不停地抽耳光。 梁鸿把剑收回鞘,然后瞪着赵昌林道:“好了好了,再抽下去院子里的护卫就来了,到时候咱家走不了,你也别想活!” 赵昌林一听,立即停了下来。 “壮士您要是喜欢桃源镇的那个应采薇,小的回头就跟戏班子的老板打声招呼,让他给你送过去。” “呦呵,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大方。” “壮士过奖了,小的实在不知道壮士也喜欢这个女子,不然就是借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去碰她啊!” “起来吧!”梁鸿没好气的说道。 赵昌林抬起头看了眼梁鸿,然后扶着椅子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这样吧,你呢,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该听戏继续听戏,该捧戏班子继续捧戏班子。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再敢打应采薇的主意,我绝饶不了你!” 赵昌林心里一顿叫苦,这回这笔买卖可亏大了,不仅没能抱得美人归,还差点惹上了杀身之祸,现如今还要花钱继续捧戏班子。 梁鸿看着赵昌林那一脸肉疼的神情,知道他肯定是在心疼钱。 梁鸿不禁在心里冷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怎么?你不愿意?”梁鸿摸着手里的剑问道。 “愿意愿意愿意!壮士您别冲动,有什么话咱好好商量。壮士您还有其他要吩咐的吗?” “其他的暂时没有了,好好捧好这个戏班子,不许再打应采薇的主意,还有就是今天的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赵昌林其实是打算先顺着对方的意,逃过这一劫再说,等到脱离险境后再找出这个人慢慢跟他算账。 “壮士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一定按照壮士吩咐的去做!” 梁鸿听后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后把腰间的腰牌漏了出来:“你经常跟官府打交道,这个腰牌多多少少应该认得吧。” 赵昌林抬头看了一眼腰牌,只一眼,他就辨认出那腰牌是官府之物,吓得赵昌林赶紧跪下磕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饶命,小的今后一定痛改前非,按照大人说的去做!” “还算识相!” 赵昌林心里暗自叫苦,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个小小的应采薇,怎么连官府的人都惊动了? “去年七月,你强抢了苏州城王家的闺女,人家父母去告官,你反而贿赂县官,把王氏的父母送进了监牢,最终害得王氏父母在监狱里上吊自尽。” “前年四月,朝廷下令在江南购买给平倭将士穿的棉衣,你跟官府串通一气,以两倍的市价卖给了朝廷,从中狠狠大捞了一笔!” 梁鸿一件件的数落着赵昌林这些年所犯下的事,而赵昌林这边,早已经被吓得全身冷汗直冒。 赵昌林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求饶道:“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只要壮士饶了小的这一次,今后小的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壮士的恩情!” “呵,就冲你做的这些事,我要是真想跟你算账,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赵昌林一听梁鸿这样说,顿时觉得这个人并不是来取自己性命的,但这个人竟然对他曾经做过的事了如指掌,而且还跟官府有联系,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梁鸿自然也猜出了赵昌林的心思:“你也不用在那乱猜了。我是谁,我劝你还是少打听,真知道了,对你没什么好处!到时候可就别怪我杀人灭口了!” 赵昌林一听,赶紧解释道:“不敢!不敢!小的哪有这个胆量去打听壮士的事,小的按照壮士的吩咐做事就是。” “这就对了嘛,做好你该做的,不该打听的少打听。今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倘若你不识好歹,那可就别怪咱心狠手辣!” “不敢不敢!小的一定把壮士的吩咐牢记在心,关于壮士的事,小的一句也不会说出去!” “那就好!”说完梁鸿便身形一闪,从窗户钻了出去。 赵昌林有些惊魂未定的叹了口气,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原来是丫鬟端着洗脚水走了进来。 赵昌林让丫鬟把洗脚水放下后,就催着丫鬟赶紧出去,此时的他脑袋乱成了一团,迫切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丫鬟放下洗脚水后,便关上门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后,敲门声再次响起,赵昌林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是说了让你们不要再过来了吗!听不懂是吗?!”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梁鸿穿着夜行衣再次走了进来。 赵昌林见是梁鸿,吓得从椅子上滚了下来,他连滚带爬的爬到梁鸿的跟前,磕头道:“壮士您怎么又回来了?小的该死,壮士饶命!壮士饶命!” 梁鸿见这个赵昌林竟然如此怕死,越发瞧不起他,于是没好气的说道:“咱家刚刚在窗外偷听了一会儿,你小子确实没有把咱家的消息泄露出去,不错不错!” “壮士您这话说的,就是有人把刀架在小的脖子上,小的也不会说出今晚发生的任何事!壮士吩咐小的的事,小的明儿就着手去办,还请壮士手下留情,可怜我这一家老小,给小的留条活路,小的全家上下一定感激不尽!” “起来吧!地上凉。” 赵昌林闻言慢慢的站了起来。 突然间寒光一闪,剑锋从赵昌林的脸上滑过,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赵昌林被这一剑吓得心惊肉跳,他用手摸着脸上的伤痕,血液已经顺着伤痕流了出来。 “这一剑是让你长点记性,今后少做一点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然下一次,就不是在脸上留一道疤痕这么简单的事了!”梁鸿冷冷的说道。 赵昌林早就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他赶紧回答道:“小的记住了,小的记住了...” 梁鸿把剑放回剑鞘,随后身形一闪,便从窗户跳了出去,只留下赵昌林一个人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第四十七章 花好月圆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一大家人围在小院里高兴地吃着团圆饭,大家都开开心心的祝福采薇能早日名扬苏州城,唯有南老先生眉间透出一股隐隐的担忧。 李景明匆匆的吃了几口饭,就开始不停地给应采薇使眼色。 应采薇本想装作没看到,可李景明却打着为她夹菜的名义,时不时的碰她一下。 应采薇看着碗里面放的满满的饭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管家爷爷早就看出了李景明的心思,于是便偷偷的拉过梁鸿说了几句。 梁鸿立马会意,知道李景明是想着应采薇明天就要走了,想趁着今晚和她多待一会儿。 梁鸿咳嗽了一声,笑着说道:“采薇啊,我从苏州城回来的时候买了几个许愿灯,等会儿吃完饭你们几个拿去放了吧。” 应采薇听后脸唰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她灵心慧质,又怎么不懂梁鸿是在故意给他和李景明制造机会。 应采薇低着头轻轻的答应了一声,随后就从桌子下面偷偷的伸出手在李景明的腿上狠狠地拧了一下。 李景明痛的嗷嗷直叫,几个大人看到这俩孩子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也都跟着高兴的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去玩去吧,明天采薇还要早起去镇上呢。七杀也一起去吧,留我们几个老头子在这里跟采薇妈妈唠唠嗑吧。” 李景明一听,高兴的早就忘了疼,他起身拉着应采薇就要离开。 应采薇指了指碗里满满的饭菜,嗔道:“这些都是你给我夹的,吃不完,怎么办?” 李景明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又看了眼卧在一边的小破军,眼珠一转,笑着说道:“我有办法了。” 只见李景明端着饭菜,然后走到小破军的面前,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虎大王,这些就交给你了!” 小破军瞅了一眼面前的饭菜,一脸嫌弃的转过头去,显然有些不太情愿。 “嘿,你小子还端起架子来了?你吃不吃?”李景明抓起饭菜就要往小破军嘴里塞去。 谁知小破军的嘴却跟缝上了一样,怎么也撬不开。 李景明见硬的不行,于是只得来软的。 他搂着小破军笑眯眯的说道:“好兄弟,你就帮个忙,回头我请你吃我亲手烤的鸡腿!” 小破军听后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似乎并不想搭理李景明。 “两个?” 小破军听后耳朵抖了一下,但依旧没有睁开眼。 “三个行了吧!你也别太黑了,做虎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小破军缓缓睁开了眼,嗅了嗅碗里的饭菜,便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李景明虽然被小破军宰了三个鸡腿,心里很不情愿,但他心里着急跟应采薇一起出去,于是也就没怎么计较。 他弯腰拍了拍小破军的脑袋,说道:“快点吃啊,等会儿吃完了过来找我们!” 小破军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随后三个人便一起拿着梁鸿带回来的孔明灯朝着院子外跑去。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皎洁的月光像银色的轻纱披在大地上,营造出一种宁静的氛围。 晚风像一双双温柔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众人的脸庞。 李景明和应采薇有说有笑的在前面走着,七杀则跟小破军静静的在后面跟着。 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最开始李景明和应采薇还会有些不好意思,时不时的拉上七杀一起聊天说笑。 可七杀似乎并不太喜欢聊天,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没事的时候也喜欢一个人待着。 这倒并不是因为七杀不合群,而是他生性如此,不苟言笑。 小的时候可能这种特征还不是很明显,再加上受到李景明活泼好动的性格的影响,七杀也逐渐变得开朗起来。 可自从应采薇出现后,李景明就开始整天缠着应采薇了,久而久之,七杀也就慢慢的又变回最初的样子了。 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他喜欢像这样默默的守护在家人的身边。 或许是跟小破军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吧,七杀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像老虎的性格。 他的骨子里总是通着一股冷漠,对除了一家人之外的人和事,他似乎总是不太关心。 就连应采薇有些时候跟他说话也会客客气气的,在她眼中,七杀似乎就像是一块冰,只有李景明才能让他燃起一丝热情。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三个之间的感情,毕竟相处的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互相习惯了,她知道,七杀只是把对大家的感情深深的埋在了心底而已。 刚到地方,七杀便和小破军找了块舒服的地方躺了下来,一人一虎,好不自在。 李景明和应采薇手忙脚乱的把许愿灯给撑了起来。 “你去把七杀也一起叫过来吧,正好可以一起许愿。”应采薇柔声说道。 李景明听后点了点头,然后便一溜烟的跑到七杀和小破军的身旁。 李景明一顿死拖硬拽,才把七杀给拉了过来。 三个人站在许愿灯下,相顾无言。 应采薇看了看两人,笑着问道:“谁先许愿?” 李景明想了想说道:“我先来!我许愿采薇能早点从苏州回来,我们两个能早点在一起。” 应采薇见李景明说的这么直白,不禁有些害羞。 过了一会儿后,她才红着脸说道:“那我也许愿能早点成为名扬苏州城的名角,挣到好多钱,然后跟妈妈还有景明一起过上幸福平凡的日子。” 两人许完愿后,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向了七杀。 七杀想了想后说道:“我许愿以后的每一个中秋我们三个都能像今天这样开开心心的。” 李景明和应采薇听到七杀的许愿后,相视一笑。 随后两个人也一起说道:“会的,以后的每一年的中秋节,我们三个都会像现在这样快快乐乐的。” 许愿灯乘着风缓缓的升向夜空中,在月亮和群星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慢慢的,许愿灯逐渐变成了一颗一闪一闪的星星,载着他们的愿望,永远悬挂在了夜空之中。 第四十八章 意料之外 经过几天的颠簸后,戏班子终于抵达了苏州城。 还没来得及进城门,戏班子老板就远远的看到了在城门口等着的赵昌林。 戏班子老板不禁在心底暗自叫苦:“这个赵老板怎么这么猴急?看他这个样子,今后只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应采薇的,万一真出什么事,他可怎么跟应采薇的家里人交待?” 正当戏班子老板发愁之时,赵昌林已经走到了马车跟前。 戏班子老板看着赵昌林那一头的汗,显然已经等待了很久了。 他赶紧跳下马车,走上前去,陪笑道:“赵老板你也忒客气了,我们小小的戏班子怎么能劳烦您老人家亲自来接!” 赵昌林也不想啊,大热天的站在城门外等了这么久,他什么时候受过这份委屈。 可一想到几天前梁鸿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就脊背发凉。 赵昌林苦笑道:“瞧你这客气的,这不是怕你们初来乍到,不认识路吗,过来给你们接接风,洗洗尘。” “赵老板如此客气,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啊!” “好了好了,客套话少扯了,应采薇那小姑娘来了没?”赵昌林拉过戏班子老板轻声问道。 “来了来了,在马车里坐着呢。怎么?赵老板您找她有事?”戏班子老板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 坐在马车里的应采薇听到了戏班子老板说的话后,刚想出去跟赵昌林打个招呼,可一想到上次赵昌林摸她手的事,她又停了下来,满心焦灼的坐在马车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昌林当然知道戏班子老板的那点小心思,不过此刻的他也没功夫再去注意这些。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跟应采薇解释清楚,让她安住那个老头的心。 这些天来赵昌林寝食难安,他是真的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戏子后面竟然还牵扯到官府的人。 “客栈我这边已经给你们订好了,你等会儿把人都带过去安置好。等一切都妥当后,带着应采薇出来找我,我们一起去十香斋吃顿饭,好好商量一下后续戏班子的事宜。” 戏班子老板心里叫苦,这赵昌林也忒猴急了吧,刚来,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要急着见应采薇。不过还好,至少他没说要单独见应采薇,有他在旁边陪着,至少还能打个圆场。 不过饶是如此,看赵昌林这势在必得的样子,今后可怎么应付啊。 “赵老板您客气了,你老人家日理万机,就别在我们这些小人跟前浪费时间了,我们带的有干粮,等会儿收拾完后随便吃点,凑合一下也就过去了,馆子就没必要去了吧。”戏班子老板还想尝试着推脱一下。 赵昌林哪等得及啊,多大的生意也抵不过他的身家性命啊。 只见赵昌林眼一瞪,板着脸道:“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就只带应采薇,其他人都别带。还有,不许在应采薇面前说三道四的,要是让我知道了,小心我找人拔了你的舌头!” 戏班子老板见赵昌林突然如此生气,也跟着吓了一跳。他偷偷瞅了眼赵昌林,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点头应道:“小的知道了,小的知道了。小的等会儿一定会把采薇带到。” 赵昌林有些心烦的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 应采薇听说赵昌林竟然要单独请她吃饭,心里十分忐忑不安。 尽管李景明说梁爷爷已经跟赵昌林打过招呼了,可她心里还是十分害怕,毕竟她一个女孩子刚来苏州,人生地不熟的,举目无亲。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跟着戏班子老板来到了十香斋。 刚上楼,赵昌林便笑容满面的亲自过来迎接他们。而且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赵昌林竟然强烈要求让应采薇坐上座。 尽管应采薇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就连戏班子老板也在一旁劝道:“采薇她还小,哪能坐上首!还是赵老板您坐上座吧。” 众人僵持了半天,最后还是在赵昌林的坚持下,应采薇勉为其难的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应采薇如坐针毡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着桌面上的饭菜,也不知赵昌林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赵昌林满脸堆笑的跟两人聊着天,一边不停的给应采薇夹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应采薇话。 “采薇你放心,这边我早已经给你们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了,我特地选了一个繁华的地段租了个酒楼,专门留给你们戏班子用。以你的扮相和戏功,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名动苏州城的名角。” 应采薇抬起头,用她那明媚的大眼睛看着赵昌林,轻轻的应了句:“谢谢赵老板。如此厚爱,采薇实在是担当不起。” “别别别!今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我就是赴汤蹈火也想办法给你做到!” 戏班子老板一脸惊奇的看着这两人,这是怎么了?赵昌林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怎么连他也看不懂了。 老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应采薇见赵昌林如此殷勤,心里不停的打鼓,紧张的额头都渗出了汗来。 赵昌林见应采薇如此紧张,知道她会错了意,于是赶紧解释道:“采薇你别怕,我没别的意思。上次在桃源镇,我是不小心碰到了你的手,真不是故意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上次都是采薇太过紧张,礼数不周,才害得我在赵老板面前出丑,赵老板您这样说,真是折煞采薇了。”应采薇低着头说道。 “你别往心里去就好,以后这边有什么吃的用的,跟戏班子老板说一声,让他去买!”说完赵昌林就转头冲着戏班子老板厉声道:“听到没,要是让我知道你没把采薇伺候好,我就把你赶回桃源镇去!” 戏班子老板听后赶紧不停的点头称是,虽说挨了一顿骂,但看今天这架势,这赵昌林好像还有些忌惮应采薇这小姑娘。 想到这里,戏班子老板心里便暗自偷笑起来。 赵昌林继续殷勤的给应采薇夹菜,同时试探性的问道:“你们家那位大人有没有其他吩咐的?有的话跟我说一下,我一定给办好!” “大人?”应采薇一脸惊奇的问道。 第四十九章 传功 “就是上次他跟我说的让我多关照你的,你忘了吗?”赵昌林笑着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梁爷爷啊,我想起来了,他怎么跟你说的啊?” 赵昌林心里犯嘀咕,看来应采薇也是被蒙在鼓里,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跟我说让我好好照看你,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在苏州人生地不熟的,怕你受人欺负,所以让我帮忙照顾照顾。不过你可别跟你梁爷爷说我打听他的事啊,万一他生气了,就麻烦了!” 赵昌林还是比较忌惮梁鸿的,他对梁鸿一无所知,而梁鸿却对他了如指掌。 最关键的是,他也不清楚梁鸿身后官府的势力究竟有多大。毕竟他只是个生意人,不想搅到官家的浑水里面去,那里面水太深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抄家丧命。 应采薇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嗯,我不会跟梁爷爷提起的。你跟梁爷爷认识吗?梁爷爷人很好的,他不仅会武功,还认识很多江湖上的朋友。” 戏班子老板听他们俩这么一说,登时联想到了当初为应采薇打点的那个老头。他当初只是隐隐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没想到竟然如此厉害,连不可一世的赵昌林都如此忌惮他。 赵昌林听到应采薇说梁鸿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还认识很多江湖上的朋友的时候,心头突然一颤,紧接着后背便开始发凉。 “好了好了,吃饭吧,不说你梁爷爷的事了,他脾气不好,万一被他听去了,到时候我这边怕是不好交代了。”说着赵昌林便把一盘菜往应采薇面前推了推。 “来,采薇,尝尝这个,这是十香斋有名的龙井虾仁,吃一口回味无穷,好多外地人千里迢迢的赶到苏州,就为了尝一口这道名菜。” 应采薇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确实美味。 她突然又想到了爱吃美食的李景明,如果此时他也在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吧。 紧接着她又想到了李景明烤的鸡腿,不知道拿到苏州城卖,是不是也能算作一绝? 想着想着,应采薇便幸福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把赵昌林给迷住了,他如痴如醉的看着应采薇脸上那幸福的笑容,竟有些呆了。 应采薇无意间注意到了赵昌林那灼热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赵昌林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给应采薇道歉,心中也暗骂自己不争气,为色所迷,差点又要惹出事端来。 赵昌林也不敢再看应采薇,匆匆忙忙的吃完饭后,就让下人把戏班子老板和应采薇送回了客栈。 今天早上一大早,梁鸿就把李景明和七杀一起叫了起来。 自从应采薇走后,李景明就整天闷闷不乐的,做什么事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梁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可偏偏这种事情说也没用,再加上李景明这孩子聪明叛逆,有时候越是说他,他反而越跟你对着干。 “梁爷爷你干嘛,天才刚刚亮,你就让我们再睡一会儿嘛。”李景明揉着眼睡眼惺忪的抱怨道。 “睡睡睡!就知道睡!怎么?采薇一走,你就天天惦记着跟她梦里相会了?” “嘿嘿,被你发现了。”李景明傻笑道。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你跟七杀也练了几年的功夫了,也算有些长进了,但想要成为江湖上一流的高手,还得再下些苦工才行。” “不是有梁爷爷你吗,我不想成为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我只想做梁爷爷你的小跟班。”李景明笑着对梁鸿说道。 “你小子少在这里嘻嘻哈哈的,梁爷爷能护你一辈子吗?将来有一天,万一梁爷爷老了,死了,谁来保护你们?学好一身武艺,这样行走江湖的时候才不至于受人欺负,才能保护好自己心爱的人!” 七杀突然眼睛一亮,问道:“师父你今天是不是要传授我们新的武艺啊?” 梁鸿会心一笑:“果然还是七杀聪明啊,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心思。” 李景明一听要教新的功夫,立马来了兴致,他跑到梁鸿的身边,拉着梁鸿的胳膊说道:“梁爷爷,梁爷爷,有什么新的功夫,快说啊!你之前教的那些招式早就练腻了!” 梁鸿笑了笑,揪着李景明的耳朵道:“我之前教你的那些武功,虽然简单,但都是基础!俗话说:‘合抱之木,生于毫末;百丈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管做什么事,根基最重要,只有根基打的牢固了,将来才能举重若轻。你小子心浮气躁的,练功往往只学个招式皮毛,没能钻研出招式后面的精髓,这样下去,纵使练一辈子,也成不了顶尖高手。在练武这方面,你比七杀差的远了!” 谁知李景明听了也不恼,而是笑嘻嘻的说道:“没关系,我读书比七杀好,今后我们俩一个文一个武。他负责冲锋陷阵,我负责运筹帷幄。他做大将军,我做治国的宰相!” 梁鸿刮了一下李景明的鼻子道:“好大的口气,小小年纪就扬言要当宰相!” “南爷爷说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立不世之功,受万民敬仰!七杀你说是不是?” 七杀点了点头道:“景明说的对,梁爷爷你放心,今后我会保护好景明的!” 梁鸿虽然嘴上笑话李景明,但一看到这俩孩子这般有志气,心里还是十分开心。 这些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将来也能对皇上有个交待了。 “好!好!好!你们都很有志气!梁爷爷要教你们的是一套掌法,这套掌法是我跟你们南爷爷这些年一起研究出来的。把江湖上各个门派武功的精髓融合到了一起,再结合易经八卦之理,才创造出了这套掌法。”梁鸿摸着李景明的脑袋笑着说道。 李景明一听这套掌法竟然如此厉害,便喊着让梁鸿快快教他,就连一旁的七杀,听到梁鸿的描述后,也是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即就把这套掌法学会。 第五十章 破军八式 梁鸿看着这俩孩子如此着急的样子,心里颇为满意。 “这套掌法的名字叫‘破军八式’,尤其是在面对人多之时,威力极大。因其招数变化繁复,所以既可以当作掌法来用,也可以化掌法为剑法,枪法。因为结合了易经八卦之理,所以这套武功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一个‘变’字。只要潜心钻研,自然可以做到领悟越深,威力越大。” 听到这里,两个孩子早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纷纷围到梁鸿的身边,等待着梁鸿传授武功。 “这套武功分为三招守势,三招攻势,两个绝招。招式虽然不多,但繁中有简,简中有繁,变化莫测。” 说完梁鸿便摆开阵势,双腿微微弯曲,两掌摊开,一前一后。 李景明站在一旁挠着脑袋看了半天:“就这?” “这是第一招,名叫履霜冰至。取自易经坤卦的第一爻,履霜,坚冰至。它的寓意是,践踏着薄霜的时候,就可以推断坚厚的冰层快要冻结成了。这一招虽然看似简单,实则大繁若简,其意在洞察机先,从而做出应对。”梁鸿解释道。 七杀早已经在一旁跟着比划,默默的把招式的记在了心里。 李景明似懂非懂的看着,也跟着慢慢比划起来。 光这一招,梁鸿就教了他们俩三天才算学会,只因这一招后面有很多变招。 临兵斗者,讲究稳中求胜,这第一招乃是万丈高楼之基础,也叫作起手式,主要是为了在防守中了解对方武功的路数。 三天后,梁鸿才开始教他们俩第二招。 “看好了,这第二招叫作潜龙勿用。” “潜龙勿用,取自易经乾卦的第一爻,潜龙,勿用。阳在下也。” “时机未到,如龙潜深渊,应藏锋守拙,待机而动。勿用不等于不用,而是该用的时候才用。所以要掌握合理时机,用的恰到好处。” “因此这一招仍然是采取守势,与第一招履霜冰至不同的是,这一招旨在化解敌人的招式。因此这一招极为繁杂,既有太极拳里面的以柔克刚,也有各路擒拿手的破解招式。通过化解敌人的攻击,来了解敌人,继而寻找敌人的破绽,以此来为后面的攻击做准备。” “这一招的精髓全在一个‘勿’字上面,勿用不等于不用,而是要克制自己想要取胜的那颗心,静下心来观察对方,了解对方。这样既能防止因为贪强好胜而冒然进攻,露出破绽。也能避免落入对方的陷阱,从而中了对方的圈套。” 这一招里面包涵的易理太多,李景明和七杀都听的十分认真。 自从把第一招学完之后,李景明就彻底收起了轻视之心,开始认认真真的学习起来。 “你们两个好好领会,这里面不仅包含武功招式,还有用兵以及做事的道理。”南老先生不知何时从屋里走了出来,在一旁指点道。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表现的都极为专注,显然是在全神贯注的领会招式的精髓。 学习这一招比起第一招,用的时间更久。 整整花了快一个月的功夫,李景明和七杀才算是堪堪学会,只因这一招里面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化解招式。 “这一招的繁杂远不止于此,今后你们要继续秉持着谦卑的心态,永远把自己当作一条潜龙,学习各家招式,以此来继续丰富这一招。”梁鸿敦敦教导道。 李景明和七杀听后点了点头。 学到今天,他们才算是真正了解了武学之博大精深,易理之变幻莫测。 饶是以聪明和悟性高自居的李景明,也开始谦卑起来,认真学习,细细请教。 梁鸿和南老先生看到后,相视一笑。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把李景明从与应采薇分开的失落情绪中给拉了回来。 “今天教你们第三招,也是前三招守招中的最后一招——密云不雨。” 两个孩子一听是守招的最后一招,纷纷都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听了起来。 “这一招取自易经风天小蓄卦的‘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因其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故曰小畜。健而巽,刚中而志行,乃亨。‘密云不雨’,尚往也。‘自我西郊’,施未行也。” “这一卦柔在中而刚在外,但上九的阳刚却不得位,寓意事物仍在酝酿,不宜贸然出手。” 李景明听后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一招是不是就像招数的名字一样,密云不雨,就好比还未下雨之前的乌云一样,旨在积蓄力量?” 梁鸿笑着摸了摸李景明的脑袋“还是你小子聪明,就是这个道理。” “经过了前面两招的防守,此时的我们已经对敌人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采取一边防守,一边进攻的策略,以此来为接下来的进攻做准备。因此这一招刚柔并济,半攻半守。” “这一招实际上起到了反守为攻的作用,如果只是一般的敌人,那么在这一招里就可以将其击溃。如果敌人比较厉害,那么我们再使用下面的三招攻势。” 说完梁鸿便沉肩提肘,摆出阵势。 李景明和七杀也照模照样的跟着学习,这一招他们总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学会。 不知不觉间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破军八式他们才学了三招。 而李景明,也因为醉心于练武和琢磨易理,渐渐的忘记了与应采薇分离之苦。 只是有时候晚上独自一人望着天上的月亮的时候,也会猜想此时此刻的应采薇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在看着月亮,想念着自己呢? 来到苏州城快两个月了,应采薇也慢慢的适应了这种生活。 自从赵昌林请她吃过饭后,戏班子老板就开始把她当菩萨一般的供了起来。 好处是戏班子里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但坏处则是大家也都开始对她又敬又畏,避而远之。 每当这个时候,应采薇就特别想念李景明和母亲。 只是如今人在苏州城,再也不能像以前在镇上那样,时不时的回家看看。 正是“遥寄秋风与明月,人间何处着相思?” 第五十一章 震惊百里 “三招守招学完后,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开始学后面三招攻招了。”梁鸿笑着对李景明和七杀说道。 李景明自然是十分高兴了,他早就按捺不住了,他的性格活泼好动,本就偏向于主动进攻的那种,一听说要学进攻的招式,早就高兴的不知所以了。 七杀听到后也十分开心,这套武功前面几招都这么厉害了,那后面的招式岂不是更令人期待。 “咳...注意听了啊,我要开始讲解了!” “快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李景明着急的说道。 “你小子耳朵又痒了是吧?两个月没揍你,皮痒了?” 李景明悻悻的低下头,装出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 “这第四招,叫‘突如其来’。这一招取自易经中的离卦,‘突如其来如,无所容也’。景明,你来解释一下这句话什么意思?”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事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生,让人连闪躲的容身之地都没有!梁爷爷,我说的对吗?”李景明得意洋洋的问道。 “嗯,不错,解释的很到位。七杀你来说一下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七杀低头想了想后说道:“我觉得这一招应该就跟字面的意思一样,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敌人无法闪躲。” “不错!有句老话叫作‘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防守是阴,所以要心静如水,一澄到底。进攻是阳,所以要招招致命,奔流不息。” “但离卦阴处中而阳在外,两两呼应,所以这一招左右并进,一虚一实,让人防不胜防,无处可藏!” “那梁爷爷,哪边虚,哪边实呢?”李景明一脸疑惑的问道。 梁鸿笑了笑道:“亏你小子平日里这么机灵,怎么这时犯起糊涂来了?易经的精髓在于变和动,倘若你让敌人知道你会从哪边出招,那么下一次再用这一招的时候,敌人不就有了破解之法?所以这一招的虚实并没有固定之数,观察敌人的动向,然后随机应变。” 李景明听后若有所思,随后伸出大拇指赞叹道:“高!实在是高!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你小子又消遣你爷爷是吧。”说罢梁鸿就伸出手来朝李景明的脸上拍去。 李景明赶紧朝一旁躲闪,结果进攻的那只手突然停了下来,不知何时,另一边早就有一只手偷偷的迎了上来。 “啪!”的一声,李景明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李景明的脸登时就红了起来,揉着脸,一脸不服气的说道:“你耍诈!” 一旁的七杀看到这一幕,会心一笑:“学会了!” 梁鸿见七杀悟性如此之高,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过头问李景明:“你学会了吗?” 李景明突然恍然大悟:“我也学会了!我也学会了!” 果然这一巴掌没白挨。 随后梁鸿就开始把这招的各种变招教给他们俩,眨眼间又过去了半个月。 要说这俩孩子学武功也是快,梁鸿这边教的也极其认真,毫无保留的把毕生所学教给了两个孩子。 他如今孑然一身,又无子嗣,所以打心眼里把这俩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毕竟他年事已高,也期盼着他们俩将来能继承他的衣钵,别让他这一身的本事埋没掉了。 “来,今天我们来学第五招——震惊百里!” “震卦的象为雷,雷威震动,万物皆感惊惧之意,固有亨通之德。” “震之为用,天之威怒,所以肃整怠慢,故迅雷风烈。故震之来,莫不恐惧。物既恐惧,不敢为非!” “震为雷,为阳,所以这一招震惊百里,为至刚至猛之招数。”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老话又说‘一力降十会。’所以这一招,不仅要快,还要猛,要向大海一样,滔滔不绝,使人畏惧,从而露出破绽!” 两个孩子听的热血沸腾,这一招听起来好像十分厉害的样子。 随后梁鸿就开始教他们俩这一招的招数,只是这一招的攻势不仅多,而且猛烈,还没练一会儿,两个孩子就累的满头大汗。 梁鸿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俩:“平日里让你们好好站桩练内功,不听,现在到用的时候知道气力不够用了吧!” 李景明一脸惭愧,七杀相对来说就好得多,毕竟他练功很认真,再加上身强体壮的,气息相对来说就比较平稳。 李景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梁爷爷,有没有什么可以补内力的东西,给我来点?我感觉我内力有点跟不上!” 梁鸿听后怒骂道:“你小子平日里不努力,整天就想着这些投机取巧的。狗屎补内力,你吃不吃?” “不给就不给嘛,骂人干嘛!” “好了好了,别扯嘴皮子了,从明天起好好练。我再传你们一套内功,可以用来增长内力。” “不过我的这门内功算不上真正顶级的内功,真正顶级的内功是青龙帮的镇帮之宝,今后你们有机会能得到的话,应该会对你们的内力增长有大益处!”梁鸿望着天空说道。 “青龙帮...”李景明听后默默的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梁爷爷你为什么不早点教我们内功?”七杀问道。 “不是梁爷爷不教,而是练内功必须要先站桩打好基础,把根基给打牢了,才能练内功。不然一上来就直接练内功,会气机紊乱,不仅没有益处,反而会伤了自身的经脉。” 两个孩子听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原来练武功还会害了自己啊,我都不知道,我以为想怎么练就怎么练呢。”说完李景明便伸手挠了挠头。 “嘿!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江湖上多少人跪着求梁爷爷我教他们武功我都不教!你倒好,还得我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哄着你学!” 李景明听后尴尬的挠了挠头:“梁爷爷我知道错了,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练武的!” “好!好!好!知错就改就还是好孩子,你现在还年轻,只要肯好好学,将来还是能成为武林高手的!”梁鸿摸着李景明的脑袋笑着说道。 第五十二章 遁去其一 “我又不喜欢跟人家争斗,跟别人打架有什么意思。”李景明愤愤的说道。 “你不跟人家斗,可有些时候别人跟你斗啊!这个时候你是束手待毙呢?还是奋起反击?” “当然是奋起反击啊!那还用问啊!”七杀和李景明齐声说道。 “这就对了嘛,那就好好学!武功纵使不拿来与人争斗,也可用来自保!” 两人听后一起点头称是。 又学了一段时间,李景明和七杀的气力有所长进后,梁鸿才开始教他们第六招。 “这第六招啊,叫作飞龙在天。取自易经的乾卦第五爻,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阳刚居于九五,既得位,又得势!龙飞在天上,象征着事物发展到了最鼎盛的时期。在人间则象征天子,帝王。那你们俩猜一猜这一招在破军八式里面代表着什么呢?” “杀招!”李景明和七杀心有灵犀的说道。 “没错,这招确实是一招杀招!一般的敌人,是用不到这一招的,基本上打到这个时候,双方也都十分疲倦了,此时正是一举定输赢的重要时机,容不得半分懈怠。所以这一招的每一式都是取人性命的狠毒招数!” “因此用这一招时一定切记,无论你面前的人是谁,你的心中都容不得半分的仁慈,招招出手,必以取敌人性命为目的!” 李景明听后逐渐皱起了眉头。 “景明你听到没!”梁鸿厉声道。 他知道李景明心软,可与人厮杀时,心软仁慈为大忌,高手过招,招招致命,你狠不下心来杀别人,别人就会来取你的性命。 “我知道了...”李景明轻声回答。 “大声点!我听不到!”梁鸿瞪着眼喊道。 “我知道了!!!” “孩子,仁慈是好事,但如果对敌人仁慈,最终往往会害了自己。”梁鸿摸着李景明的脑袋柔声说道。 “梁爷爷我记住了,我们开始学招式吧。” 这招飞龙在天学起来相对于之前的那些招数就快的多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学完了。 但李景明打出来的飞龙在天还是没有七杀更为狠厉。 “破军八式已经教完六式了,三招守式,三招攻式。最后两招是绝招,一般情况下用不到,但用不到也要学!” “这第七式叫作龙战于野。取自坤卦的第六爻。龙战于野,其势穷也。正所谓阴极则阳生,阳极则阴升。势成之时,便是势衰之时。” “倘若飞龙在天没能杀掉敌人,那么你就要做好龙战于野的准备。” “景明,我来考考你,龙是应该在天上飞,还是应该在郊野?”梁鸿正色道。 “龙肯定要在天上飞啊!龙战于野,其意为不得位,正好应了坤卦的第六爻!”李景明回答道。 “你知道就好,那我问你,龙在野外跟人战斗,会发生什么结果?” “龙只有在天上才是最厉害的,在野外战斗,那只能是其血玄黄。” “你知道就好!教你飞龙在天的时候,你一直心不在焉,难不成你想将来有一天走到龙战于野的那一步吗?”梁鸿瞪着李景明问道。 李景明心头一震:“梁爷爷,我错了。” “用出这一招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到了与人拼命地时候了,此时只有放开手背水一战,方有一线生机。”梁鸿一边说,一边跟李景明和七杀比划着招式。 学到这一步,他们俩内心都有些压抑。 这破军八式,越往后越凌厉,越往后也越杀气腾腾。 终于把龙战于野学完后,梁鸿开始教李景明和七杀最后一招。 龙战于野每一招都是跟人以命相搏的杀招,就算取胜,自身的伤害也会不小,是属于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因此他们俩也好奇,都到了这一步了,这最后一招会是什么样呢? “听着,这最后一式分为两招。” “两招?”李景明和七杀一脸疑惑的问道。 “没错,两招。这第一招叫作‘遁去其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是为变数。所以这一招是用来逃命的轻功,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住,打不过就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切不可意气用事,丧身失命!记住了吗?” “记住了!”两个孩子一齐点了点头。 梁鸿走到李景明的身旁,用手揉着李景明的脑袋笑着说道:“我看你小子最适合练这一招,这一招学会了,今后被采薇追着揍的时候就可以拿来逃命了!” 李景明听后眼前一亮,说道:“梁爷爷你怎么不早点把这一招教给我,害得我挨了那么多的打!” “傻孩子,有些揍该挨还得挨,你跑得了一时,跑得了一世吗?”梁鸿一脸坏笑的望着李景明。 李景明给了梁鸿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一脸嫌弃的推开梁鸿。 梁鸿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这第八式的另一招呢,是一门运气法门,一旦发动,能短时间内把自身的内力提升到巅峰,但反噬也极大。纵使取胜,对自身的经脉损伤也是极为严重,基本上用了,就会像招式名字那样,与敌人玉石俱焚。” “师父,这一招用了后就一定会死吗?”七杀突然开口问道。 梁鸿想了想道:“基本上必死,纵使不死,也会经脉受损,内力尽失。所以我永远都不希望看到你们两个使用这一招。” “那你还传给我们干嘛?”李景明抱怨道。 “谁说传你了,你小子想学我还不教呢!来,七杀,过来我单独传你!”说着梁鸿就朝七杀摆了摆手。 七杀当然知道梁鸿的意思,其实他也不想让景明学这一招,如果真有一天需要用到这一招,他希望是他,而不是景明。 “不行!我也要学!”李景明大声喊道。 “想学也不教你!好好练你的遁去其一,不然今后被采薇揍,跑不掉可别怪我啊!”梁鸿调侃道。 李景明当然知道梁爷爷是在故意不想教自己,可他偏偏又教给了七杀,这不就是明摆着万一有一天真遇到危险了,让七杀用这一招来救他吗! 他知道他们这么做是出于好心,因为疼他爱他,可他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为什么他就要一直被人保护?为什么别人都能去赴死,他不能? 第五十三章 江南有佳人 应采薇来到苏州城已经快半年了,这半年来,她凭借着美丽的姿容与精湛的技艺,渐渐的在苏州城小有名声起来。 如今人人都知道,苏州城有一个小有名气的戏子,不仅戏唱的好,人长的更是倾国倾城,而且听说还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只是唯一的缺点就是,性子太过清冷,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哪怕是那些经常去给她捧场的富家子弟们,往往也很难博得佳人一笑。 一开始,这群纨绔子弟们还兴致勃勃,见惯了那些低眉顺眼的女子,反而对这个性格刚烈的佳人来了兴趣。 于是他们纷纷打赌,看谁能博得这位佳人一笑,抱得美人归。 可折腾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这个女子似乎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这些富家子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 于是渐渐的,那些经常来捧场的富家子弟们也没了兴致,甚至还叫嚷着要联合起来治一治应采薇的气焰,让她知道一下什么叫人世险恶。 当然,最先发愁的还是赵昌林。 虽说梁鸿找过他让他好好捧这个戏班子,可他毕竟是个生意人,总不能一直做这种赔本的买卖吧。 而且他始终觉得,应采薇这小姑娘资质很好,如今更是处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正是该大放异彩的时候。 可这个小姑娘偏偏不懂事,整天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弄得跟别人都欠她钱一样。 再这样下去,戏班子维持不下去是小,把苏州城的这些达官贵人们得罪了是大。 大宁最富庶的地方就是江南道,江南道最富庶的地方就是苏州。 再加上苏州城又不像长安城那样在天子脚下,因此苏州城的这些公子哥儿们气焰还是很嚣张的。 他赵昌林在苏州城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靠着祖业,也算是在苏州城小有名声,但饶是如此,他也不敢太过嚣张。 赵昌林想了想,还是让戏班子老板找应采薇好好谈一谈,帮她打开心结。 只要应采薇肯配合,赵昌林就有信心帮她捧成名动苏州城的名角。 到时候那些公子哥们,就得一个个拿着银子来求他。 一出戏唱完后,应采薇退到台后准备卸妆。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沮丧。 以前她对自己的容貌与天赋还相当自信,觉得只要自己好好努力,假以时日,必然能名动苏州。 可最近看着台下越来越少的听客,她的心里也开始犯起了嘀咕。 刚来那会儿,戏班子里的人一个个都众星捧月般的围着她,夸她美若天仙,夸她戏唱的好,把那些看客们迷得神魂颠倒,早晚能成为苏州城的名角。 如今台下的看客越来越少,这些人一个个的也都开始远离她,再也没有人夸她。 甚至有几回,她还听到有人背后偷偷议论她,说她装什么清高,连累大家,害得现在戏班子生意惨淡。 应采薇听在耳里,恼在心里。 都说戏子无情,她今天算是见到了。 这些人台上戏演的不怎么样,台下的戏却演的比谁都好。 正当应采薇独自发愁之际,戏班子老板朝着她走了过来。 “采薇,在想什么呢?”戏班子老板柔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些心烦。” “是不是想家里人了?” 应采薇轻轻的点了点头,不知不觉间眼眶已经有些湿润。 她想李景明了,想妈妈了,想小院里的其他人了。 戏班子老板看见应采薇眼眶湿润,于是语重心长的劝道:“采薇啊,你要清楚,咱们是来苏州城挣钱的。早点挣到钱了,自然不用再在这里受这份委屈。以你的资质,原本应该在苏州城声名大振,你知道为什么现在反而越来越冷清了吗?” 应采薇眨了眨眼,抬头问道:“为什么?” “你觉得那些捧你的公子哥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其实应采薇心里当然知道那些公子哥们怎么想的,不过是垂涎她的美色而已,想要用花钱的手段在她身上讨些便宜。 可她又怎肯低眉顺眼的去讨这些人的欢心,她只要一看到这些人,浑身就别扭难受,更别说让她去主动接近这些人了。 “他们自然都是来听戏的。”应采薇违心的说道。 戏班子老板笑了笑:“他们是来听戏的,但他们也不是来听戏的。苏州城那么多戏班子,唱的好的多了去了,如果真是为了听戏,找唱的好的就是,干嘛还找你这个学唱戏仅仅只学了一年不到的小丫头呢?” 应采薇听了戏班子老板的话后沉默不语。 “这些人啊,我最了解他们。仗着祖辈的福荫,整天无所事事。不是去骑马遛鸟,就是流连于风月场所。他们有的是钱,但他们也不是傻子,见人就撒钱。想把钱从他们的口袋里掏出来,没点手段可不行。” “那要怎么做呢?”应采薇开口问道。 “咱们这不是那些风月场所,也不需要你刻意去出卖色相。你只要别太清高了,闲暇之余,跟这些公子哥儿们聊聊天,喝喝茶,去街上逛一逛,让人家有接近你的可能,这样人家才会来捧你的场啊。不然总是热脸贴你的冷屁股,时间久了,谁能受得了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应采薇听后点了点头。 “可我一个小女子,跟他们这些人混在一起,又怎么能应付得了呢?”应采薇轻声问道。 戏班子老板想了想后说道:“这样吧,我回头去给你找一个老妈妈,让她带着你。这老妈妈年轻的时候可是苏州城里的名角,当年为她一掷千金的富商不计其数。让她陪着你,这样既能保护你,避免你被那些人欺负,又能教你怎么做才能笼络住这些人的心。” 听戏班子老板这么说,应采薇心里十分开心,她高兴的点了点头:“那这位妈妈什么时候过来呢?” “明天吧,我今天晚上去跟赵大爷说一说,让他老人家出面去请一下人家。毕竟人家以前也是苏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人还请不动她老人家。” 第五十四章 王妈妈 “太好了!” 戏班子老板看着应采薇终于开窍了,他心里也跟着开心起来。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应采薇眨了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什么事?” “我把人家请来可以,但你得听人家的。我费尽功夫把她老人家请过来教你,结果你不听,那不是白费功夫吗!而且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到时候人家都会觉得你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人嘛,你都懂的,踩低捧高。到时候墙倒众人推,你可就再也没法在苏州城混下去了。”戏班子老板语重心长的说道。 应采薇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一定好好听妈妈的,只要不是让我去做那些出卖色相的事,我都能答应。” 戏班子老板站起来拍了拍应采薇的肩膀“那就好,你有这个觉悟,很多事就好办多了!” 第二天,戏班子老板就带着一位中年妇女来到了应采薇的身边。 应采薇看了一眼,这位妈妈虽然人已中年,仍旧风韵犹存,年轻时定是一位美人儿。 “这位是王妈妈,以后就让她带着你吧。”戏班子老板指着王妈妈说道。 “王妈妈好,采薇这厢有礼了。”应采薇起身朝着王妈妈福了一福。 王妈妈拉着应采薇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半天,越看越开心,嘴里不停地夸赞道:“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出尘的美人儿啊!我年轻时要长这样,别说苏州城了,就是长安城的那群臭男人,我也能把他们迷得神魂颠倒的!” 应采薇被王妈妈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不停地摆弄着衣角。 戏班子老板看到王妈妈这么喜欢应采薇,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王妈妈你有所不知,这孩子不仅人长的漂亮,琴棋书画也都样样精通,就是苏州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们,也不见得能比得上她。” 王妈妈听了后更加开心了“还是个才女啊,还真没看出来。瞧这小手,瞧这小脸蛋,瞧这身材。别说男人了,我一个女人看了后都挪不开眼。” 应采薇脸皮薄,被王妈妈说的满脸通红,低着头只管摆弄衣服。 “你要是早点请我来,这会儿追她的人估计都要排到苏州城外了!” “哎...我们小地方来的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请到您老人家啊。就这还是仰仗着赵大爷的面子,才把您老人家请过来的。”戏班子老板一脸委屈的说道。 王妈妈拉起应采薇的手,高兴的说道:“好孩子,以后你就把我当作你的亲娘来看待,我保你不出半年,就能成为这苏州城数一数二的名角儿!” 应采薇见这位王妈妈如此热情,心里也就逐渐放下了芥蒂。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叫了声:“王妈妈。” “哎,好闺女!”王妈妈一把把应采薇搂进怀中。 戏班子老板见她们俩如此投缘,十分高兴。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娘俩了,你们慢慢聊啊,我先忙我的去了。” 王妈妈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们娘俩要好好的唠一唠。” “好孩子,来,坐下说。” 王妈妈拉着应采薇坐了下来。 “孩子,你说做咱们这行的最重要的是什么?” 应采薇想了想说道:“最重要的是把戏唱好。” 王妈妈伸手捏了一下应采薇的脸蛋:“哈哈,傻孩子,戏唱好固然重要。但做咱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还是要抓住男人的心!” “那怎么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呢?”应采薇一脸疑惑的问道。 “这东西其实说起来也没有那么复杂,就是把他们吊着,这样他们就会乖乖听你的话了。” 应采薇虽然聪慧,但心思单纯,哪能听懂王妈妈话里的意思?只见她皱起眉头,显然是在揣摩王妈妈话里的意思。 王妈妈看见应采薇眉头紧锁的样子,知道这孩子心思单纯,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孩子,你见过赶驴的人吗?他们吊点吃的在驴的前面,那驴就会一直往前走,都不用你赶。最关键的是,那驴子还总是吃不着眼前的食物。” “我见过,我见过!以前景明也这样玩过,他把一块鸡腿挂在木棍上,然后骑在小破军的背上。他让小破军往左,小破军就往左。他让小破军往右,小破军就往右。只是小破军比较聪明,后来一下子把景明给掀翻了,把食物给抢了过来。”应采薇兴高采烈的说着这些趣事。 “什么景明小破军?”王妈妈眉头微皱。 “不过确实是你刚刚说的那样,咱们对待男人也是这个样子,就是要吊起他们的胃口,让他们想得又得不到。之后自然就会乖乖的听咱们的话,咱们让他往左,他就往左。咱们让他往右,他就往右。” “这样不好吧...”应采薇低着头轻声回答。 王妈妈眼睛一瞪:“傻孩子,你不这样做谁还来捧你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想让人家捧你,你不得给人家点甜头尝尝啊。” “那我要怎么做呢?” “你现在正值大好的年纪,再过两年就可以出嫁了。干咱们这一行的,吃的就是这口青春饭。平日里你也别太端着了,唱完戏后也别一头闷在后台不出来。多去前面见一见那些大主顾们,哪怕什么都不做,陪着人家喝两口茶也是好的啊。你要是整天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谁还敢追你啊?”王妈妈解释道。 应采薇低头沉思,王妈妈的话显然触动了她的心思。 王妈妈见她听进去了,于是趁热打铁道:“回头王妈妈去联系一下苏州城里的那些公子哥儿们,让他们过来捧捧场,到时候你过来陪他们说说话,喝喝茶。偶尔再给他们跳支舞,弹两首曲子,哪还愁没人追你?这些臭男人,只要你给他们一点盼头,他们一个个就跟疯了一样围在你的身边,赶都赶不走!” “如果只是做这些的话,那我还是可以接受的,只是这样不太好吧。” “傻孩子,对待这些臭男人不能心软!谁让他们贪恋你的美色的,活该!不过你自己也要留心,如果遇到真心待你的,家里又比较殷实的,哪怕长的稍微差点,咱也可以嫁了。做咱们这一行的,一旦过了那个年龄,就人老珠黄,没人要了。所以也要留心,早点给自己找个可以托付的人。” 第五十五章 往事 应采薇摇了摇头:“那不行,我答应景明将来要嫁给他的,而且我也真心喜欢景明,除了他,我这辈子谁也不嫁!” “你怎么老是景明景明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啊?能俘获咱闺女的心?” “景明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隔壁院子里的男孩,我们俩一起长大的,他待我十分好,我也十分爱他。我答应他,我们一起攒点银子,将来嫁给他。”应采薇柔声说道。 “原来是个穷小子啊!我当是什么大人物呢?傻姑娘,你是见的男人少,就你这模样,嫁给一个穷小子,吃亏的是你啊!你可别犯傻啊!”王妈妈苦心劝道。 “不是的,景明虽然现在没什么钱,但他很聪明,还很爱我。他还说将来要考取功名,风风光光的把我娶进门!”应采薇反驳道。 “傻姑娘,这种话听听就好,你还能真拿自己的青春去赌啊!万一他考不上功名怎么办?就算考上了?你能保证他将来有钱了不会变坏?男人一有钱就变坏,不信你回头去大街上看看。这满大街的男人,只要一有钱,要么往赌场跑,要么往那些烟花柳巷跑!” 应采薇听后不停地摇头“景明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跟那些男人不一样!他一定不会辜负我的!” 王妈妈见怎么劝都没用,也只好作罢。 “哎,你这傻姑娘,刚才还夸你聪明呢,怎么就困在这里出不来了呢?罢了罢了!既然你这样坚持,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但你要知道,考功名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多少人考到三十多岁还没能谋个一官半职。所以你要是想等他做了官后来养你,那得等多久啊!中间这么长的时间,你们靠什么过日子?喝西北风吗?这世道就是这样,没钱寸步难行!贫贱夫妻百事哀,等以后你人老珠黄,他飞黄腾达的时候,再一脚把你踢了,你怎么办?” 应采薇听着王妈妈的这些话,心里也逐渐开始动摇。 她以前虽然也想过这些,但没想这么多,她只想着好好唱戏存点钱,等将来景明再找个谋生的活计,就算考不上功名,两个人过着平平凡凡的日子,厮守到老,也是不错的。 “不!景明不会辜负我的!我要趁着年轻多挣些银子,这样今后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应采薇目光坚定的说道。 王妈妈见这孩子如此坚持,也只能作罢。 “哎,这小子也不知道祖上积了什么德。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咱就只管挣钱,不提嫁人的事!但你得答应妈妈一件事!” “什么事?”应采薇问道。 “平日里关于那个景明的事你要绝口不提!你要知道,如果人人都知道你赚钱只是为了跟一个穷小子在一起,谁还会一掷千金的追你啊?” 应采薇听后点了点头:“好吧,今后我对关于景明的事绝口不提。” 王妈妈听后笑着拉着应采薇的手,说道:“好闺女,这就对了嘛,你呀,就是见的世面少,等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家里有钱,长的又俊的公子哥,到时候你就知道你现在有多傻了。” 应采薇听后沉默不语,她知道王妈妈也是一片好意,因此也就不再反驳,只管默默听着,并没有往心里去。 “王妈妈,我听人说你年轻的时候也是咱苏州城有名的角儿,有许多人为了见你一面不惜一掷千金,真的吗?” 王妈妈见应采薇提起了她往时的风光,心里颇为得意,脸上也笑颜如花。 “那是,不是妈妈我跟你吹,我在苏州城待了几十年,见过那么多的妙龄女子,除了你,没一个比妈妈我年轻时候漂亮的!” “王妈妈你现在也很好看。”应采薇笑着说道。 王妈妈见应采薇如此夸自己,心里十分开心:“现在不行了,老了。这女人啊,一老起来就啥都没了。皮肤也不嫩了,身材也走形了。现在也只有那些老男人还好你妈妈这口,年轻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男人嘛,不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子,又有谁会喜欢一个残花败柳呢?你说是吧。” 应采薇听后点了点头,变老这个问题似乎困扰着每个女人。 有时候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赐予了女人绝美的容颜后,又要让她们慢慢变老变丑呢? 王妈妈见这孩子眉头紧蹙,不知道她又在瞎想些什么,于是劝道:“孩子,你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一把年纪了还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吗?” 应采薇摇了摇头:“不知道。妈妈年轻那会儿怎么没有找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嫁了?” “哎...”王妈妈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年轻那会儿,也像你这样,不听劝。喜欢上了一个穷书生,那书生写的一手好诗,每天守在我家门口,一有机会就把他写的诗递给我看。你妈妈我从小也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人家才子佳人的那一套风花雪月,但见他天天守在我家门前给我写诗,一副痴情的样子,久而久之也就动了心。” “那后来呢?”应采薇眨着眼睛问道。 “后来...后来啊,我就偷偷见了他一面。他跟我说了很多,我听了也很开心,觉得他不似平日里见的那些公子哥儿们,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再之后我们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晚上,我们两人借着酒意,行了那男女之事。我那时还是个处子之身,并不懂这些,一时糊涂,便从了他。” 应采薇对男女之事并不了解,应妈妈见她年纪小,再加上景明也是天真无邪,所以并没有跟她说过男女方面的事。怕说了后害得她心里有了芥蒂,到时候跟李景明和七杀一起玩耍时多了份不自在。 所以应采薇听到这些时,只是瞪大了双眼,并不懂王妈妈口中所说的男女之事是什么? 王妈妈见状笑着说道:“还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回头妈妈告诉你。” 应采薇还想听王妈妈跟那个书生后来的故事,于是抬起头问道:“王妈妈,后来你跟那个书生怎么样了?” 第五十六章 负心郎 “后来啊...”王妈妈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她的神情,后来发生的事情似乎并不太好。 “后来我们的事被人知道了。人家都知道我把身子给了一个穷书生后,一个个都气的再也没来捧过我的场。再之后,我没法子,只能拿着那些年存下来的钱,买了个小院,两个人过起普通日子来。” “那不是挺好的吗?”应采薇柔声问道。 “是挺好的,那时候我们两个不管走到哪都黏在一起,十分甜蜜。他对我也很好,经常给我写诗,给我做饭,甚至还帮我洗脚。你知道的,男人嘛,都很要面子,又有几个男人愿意低下头给女人洗脚的。我那个时候啊,别提有多开心了。尽管平日里免不了听到街坊邻居们的各种流言蜚语,但我们俩的眼里都只有对方,因此并没有管那些人怎么说。” 王妈妈说着说着,似乎又回忆起了那段往事,眼神中透露出了难得的喜悦。 应采薇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也为他们的爱情感到开心。 “我们俩就那样在一起待了半年左右,之后我就跟他说,要不咱不去考功名了,我今后也不想去做什么官太太了,我手里还有些积蓄,咱们盘个小店,做点小生意,踏踏实实的过我们的小日子。”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我也是这般想的。其实我根本不在乎景明当不当什么大官,我只希望他能永远陪着我,我就很开心了。”应采薇低头说道。 “哎...”王妈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拉过应采薇抱在怀里。 王妈妈一边用手温柔的抚摸着应采薇的头,一边说道:“当时妈妈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不愿意啊,他说他一定要考取功名,一定要当上大官,让苏州城这些曾经瞧不起他的公子哥们刮目相看。你不知道,他当初因为和我在一起,受尽了苏州城那些公子哥们的冷嘲热讽。他还说让我等他,他将来会风风光光八抬大轿的把我娶进门。” “我看他这般坚持,只得依了他。于是我就给他凑了些银子,让他去长安城参加科举。” “再后来...” “再后来怎么了?”应采薇着急的问道。 王妈妈轻轻拍着应采薇的背,用无比温柔但又无奈的语气说道:“再后来啊,他考中了进士,娶了朝廷大员的女儿。再之后就一路高升,坐上了礼部尚书的位置。” 应采薇听后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他不是说他要娶你吗?那他为什么又娶了别的女子?” “听说那位朝廷大员的家里只有一个独女,偏偏又看上了他。那女子的父亲又没儿子,于是想着招一个上门女婿,然后靠着自己在长安城的关系与地位,帮衬一下他,这样今后他老了,他们一家人也能有个依靠。” “可他不是已经跟你在一起了吗?还答应要娶你,怎么又变了心,跟别的女子在一起了呢?” “我也不清楚,或许他没跟别人提起过我吧。”王妈妈有些难过的说道。 “那他后来有没有回来找过你呢?”应采薇问道。 “我一个人独守空闺等了很久,也没能等到他回来。后来我听从长安城回来的人说,他已经考中了进士,做了人家朝廷大员的上门女婿。我当时听到后,不敢相信。一再的质问那人是不是看错了?” “再后来我就自己带着盘缠去长安城找他,可当我到了长安城,四处打听想要见他一面的时候,却怎么都见不着。说来也可笑,当初他为了见我一面,待在我家门口一等就是几天几夜,如今我想见他一面,却连门都进不去。” “再后来我就花了些银子,买通了他们府的管家,让他帮忙通报一声,就说江南故人王丽华求见。” “可是你猜怎么着?”王妈妈略带哽咽的问道。 “怎么了?他不见你?” 王妈妈点了点头:“管家说他们老爷不认识什么江南故人王丽华,还把他骂了一顿,说今后要是再敢帮这个人传话,就让他滚蛋!” “他怎么可以如此无情?难道当初他对你的那些情意都是假的吗?”应采薇愤恨的问道。 “真也好,假也好,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吧。我那时也是傻,想着哪怕不能做他的妻子,进门给他做个妾室也是好的。可他却这般无情,连这点机会都不给我。” “后来我回到了苏州城的小院,烧了那些他曾经写给我的情诗,然后就准备投河自尽,结果被一个船夫救了起来。” “我从鬼门关回来后,便断了寻死的念头。城里的百姓们可怜我的遭遇,让我帮他们做起了媒婆子的生意。” “那你就没有想过再找一个人过日子吗?”应采薇低声问道。 “找啥啊?本就是残花败柳,谁还会要?再说了,这天下的男人,又有几个靠得住的?还不如一个人,至少无牵无挂的。” “哎...”应采薇重重的叹了口气。 王妈妈听到后,笑着说道:“傻孩子,都是妈妈不好,跟你说这些,害得你也跟着难过起来。其实也不是妈妈故意想拆散你和你的那个青梅竹马,只是妈妈我是过来人,不想你再重蹈妈妈我的覆辙。” “咱们女子啊,不管有多大的能耐,终归还是想找个男人依靠着的。找对了,那是一辈子的福,找错了,那是一生的祸。” “你说你跟着那个穷小子,万一到时候他负了你,你不就跟妈妈一样,什么都搭进去了。还不如找个大户人家嫁了,那样至少还能过上好日子,不用为衣食发愁。” “咱们女人啊,不容易,年轻漂亮的时候,不懂世故。等到懂世故后,早已人老珠黄。人这一辈子啊,怎么过不是过?何苦跟自己较劲呢?你说是吧?闺女。” 应采薇听后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究竟该听谁的,她心里总觉得景明不是王妈妈说的那种人,可又怕自己真变成王妈妈口中说的那样,被人辜负,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五十七章 翩翩公子 今天的天气十分好,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内心宁静的感觉。 这天中午,吃完饭后的李景明独自跑到小溪边的树下,微风轻轻吹过,困意油然而生。 他寻了一处干净地,枕着石头,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李景明望着周围的一切,内心升起一股陌生的感觉。 他不禁在心底问道:“这是哪里?我又是谁?” 等过了良久,他才想起来,这是在小溪边上,他叫李景明。 此时七杀从远处走了过来,李景明看到后,欢快的跑了过去。 “七杀,七杀,我刚刚睡醒后突然什么都忘了!”李景明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对七杀说道。 七杀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怎么可能,那你现在怎么又都记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刚刚睡了一个这辈子最舒服的觉,醒来后身心舒畅。但奇怪的是,看着周围的一切,有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后,我才想起来我叫李景明,我刚刚做了什么。真的很奇怪。” 七杀摸了摸李景明的脑袋说道:“你睡傻了吧!” “你才睡傻了,跟你说你也不懂!”说完李景明就跑了开去。 自从应采薇与王妈妈谈过心后,王妈妈便开始四处联络苏州城里爱听戏的那些公子哥儿们。 还别说,这王妈妈还真有几分薄面,当天的第一场戏,就座无虚席。戏班子老板看到来了如此多的客人,别提有多高兴了。 好久都没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了,因此应采薇和其他人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大家都开始忙前忙后,整个戏园子都变得热闹非凡。 “你们看到了吗?今天来了好多的客人。那个王妈妈还真厉害,竟然叫来了这么多的人!” “是啊,看她平日里一副不怎么显眼的样子,谁知竟然能叫来这么多人,还真是没想到啊。” “听说连江南道总督的儿子许瀚文都来了,这可是大人物啊!” “还有,还有呢。我还听说连咱们苏州太守家的杨大公子杨永年也来了,这些人可都是些平日里想见都见不着的大人物。” “可不是呢,你看看门口站了多少的家丁,就连包厢都坐满了。我还听说今天整个场子都被杨大公子杨永年给包下来了。” “真不愧是苏州太守的儿子,出手就是阔绰。” 应采薇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议论,心里也不禁升起了些许期待。 她以前还没有见过如此大的场面,今天还是头一次在这么多的达官贵人们面前表演,内心期待的同时,也有些许紧张。 临上台前,王妈妈还抽空来到后面安慰了一下她:“闺女,等会儿上台不要紧张,该怎么来就怎么来,这些人听戏也就图个乐。等唱完后,你就跟着我到前面一个个的见见他们,打声招呼,混个熟脸。混熟了,今后很多事就好办多了。” 应采薇听后点了点头,但饶是如此,她的心还是扑通扑通直跳。 不过出乎应采薇意料之外的是,这一次表演比她想象中的要顺利的多。 只是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盯着她看,让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她顺着那人的目光望去,发现是一个坐在包厢里长的风度翩翩的公子,身边还围着许多奴仆。 等到戏唱完后,王妈妈便带着应采薇一一见过了众人。 走到其中一个包厢门口的时候,王妈妈突然停了下来,拉着应采薇的手小声嘱咐道:“这个包厢里面坐着的是咱江南道总督大人的儿子许瀚文许公子,还有苏州太守杨大人家的杨公子。这俩人可都是大人物,我费了好多口舌才把他们俩请过来的,你等会儿可要好好招待他们。” 应采薇听后有些害怕:“王妈妈,我有些怕。要不我们不去见他们了吧,万一我失了态,恼了他们,不仅给你丢脸,还会连累整个戏班子。” 王妈妈见应采薇有些气馁,于是给她打气道:“好闺女,别怕,有妈妈在。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这个许公子不仅家世显赫,人长的也是一表人才,脾气也很好。就是那个杨公子,有点麻烦,他是个暴脾气,有时候言谈举止可能有些粗鲁,你莫要理他就是,只管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应采薇点了点头,随后便跟着王妈妈走进了包厢。 刚进包厢,应采薇就听到了一阵男女打闹的嬉笑怒骂之声。 众人玩得忘我,全然没有注意到王妈妈领着应采薇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年轻男子见到王妈妈和应采薇走进来后,咳嗽了两声。 众人听到后,纷纷停止了嬉笑怒骂声,把目光转向了站在门口的王妈妈和应采薇。 显然这群人是唯这个男子马首是瞻。 王妈妈满脸堆笑的走上前去:“许大公子和杨大公子今天玩得可还尽兴?来到这里可千万别客气,就当作是在自己家里。” “王妈妈客气了,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你身旁这位小姐可是刚刚在台上唱戏的那位?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华服男子笑着说道。 坐在他身旁的一位衣着华丽,身材高大的男子见状朝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随后这群女子便跟着管家样貌的奴仆走了出去,包厢里瞬间就只剩下了王妈妈和应采薇。 王妈妈拉过应采薇走到那位雍容华贵的男子跟前说道:“许公子好眼光,这个就是我前几天刚认得干闺女,应采薇。来,采薇,跟许公子打个招呼。” 应采薇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个人就是刚刚在台下一直盯着她看的那个公子。 她看了一眼这个人,发现他面容白净,仪表堂堂,气质优雅,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折扇,颇像是画中走出来的风度翩翩的公子。 应采薇朝着许公子福了一福:“见过许公子。” 许瀚文笑了笑道:“姑娘不必客气,这位是苏州太守的公子杨永年,杨大公子。”说完便用手中的折扇指了下身旁的男子。 应采薇又对着杨永年福了一福:“见过杨公子。” 第五十八章 绿绮 杨永年听后站起身笑着说道:“应姑娘客气了。来来来,别站着了,坐坐坐!你看我这头一次来,也没带啥见面礼,赶明儿个姑娘有时间,咱们一起去西市的白玉堂逛一逛,给应姑娘挑几件上好的首饰,就当是给应姑娘赔罪了。” 王妈妈听后早已笑得合不拢嘴:“瞧您说的,哪能让您破费啊!” 应采薇也小声说道:“谢谢公子的好意,采薇心领了,白玉堂就不用去了吧。” “怎么,瞧不起咱啊?几件首饰咱还是买的起的!” “哪能啊,瞧您这话说的!谁不知道您杨大公子家财万贯,别说几件首饰,就是把整个白玉堂买下来,对您来说也是小菜一碟!”王妈妈拉着杨永年笑着说道。 “我这位兄弟性格比较直,说话有些粗鲁,但心肠不坏,姑娘莫要见怪。”许瀚文笑着说道。 应采薇见这个许公子温文尔雅,气质洒脱,不禁心里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公子见笑了,是小女子言语有失,恼了公子,还请公子莫要见怪。”应采薇柔声道。 许瀚文瞪了一眼杨永年,杨永年立马会意:“是咱说错话让姑娘见笑了,姑娘别生气,回头咱再给你赔罪!” 许瀚文怕应采薇又要客气回礼,于是岔开话题道:“听说采薇姑娘不仅戏唱的好,还弹的一手好琴,不知是真是假?” 王妈妈听后拍手道:“哎呀,你瞧我这脑袋,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我今儿个带采薇来,就是想让她给许公子和杨公子弹一曲的!知道二位公子喜欢听曲,结果刚刚一打岔,给忘了!你瞧这事弄得!” 许瀚文听后笑了笑,随后对身旁的杨永年说道:“跟老张说一下,把我的琴拿来。” 杨永年听后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采薇姑娘不用拘谨,来,喝茶。”许瀚文笑着说道。 应采薇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不一会儿,杨永年就抱着一把造型古朴的琴走了进来。 杨永年径直走到应采薇的身旁,把琴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来,应姑娘,看看这琴怎么样?这可是文哥的宝贝,平日里别人碰都不让碰一下。” 应采薇听后有些惶恐的说道:“这是许公子的爱琴,我怎么用得?我还是用自己的吧。” 许瀚文听后又瞪了杨永年一眼,然后转头对应采薇说道:“采薇姑娘别听她瞎说,只管用便是,看看习不习惯。” 许瀚文见应采薇还有些迟疑,于是走到她的身旁坐下,揭开包裹着琴的布。 “姑娘可曾认得此琴?” 应采薇低头看去,发现这琴造型古朴,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犹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 “这难道是‘绿绮’琴?”应采薇难以置信的问道。 她曾听南爷爷提过此琴,但却从未见过。 许瀚文听后有些讶然,紧接着便对应采薇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姑娘好眼力。这正是‘绿绮’琴,此琴乃汉代司马相如所用,音色绝妙。这是一位富商寻来送给家父的,家父一直把它奉若珍宝,极少示人。” 应采薇用手轻轻抚摸着绿绮琴,虽然年代已远,但琴上的花纹依旧美丽,且琴身触手即温。 “不愧是绿绮琴,果然不同凡响。” “姑娘要不要试一试此琴的音色?”说完许瀚文便拉起应采薇的手朝琴弦上放去。 应采薇如遭雷击,下意识的把手缩了回去。 许瀚文见状,赶紧道歉道:“在下唐突,惊扰了姑娘,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应采薇也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失礼,于是也道歉道:“是小女子唐突了,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许瀚文笑了笑:“姑娘还是试试琴吧,我在一旁看着便是。” 应采薇听后便拨弄了一下琴弦:“果然是一把好琴。”应采薇赞赏的说道。 “那姑娘就开始演奏吧,在下洗耳恭听。”许瀚文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应采薇柔声问道。 “既是用绿绮琴,那就弹一首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吧。” 应采薇点了点头,随后便开始弹奏起来。 琴声委婉连绵,如山间之流水,沁人心脾。 众人细细品听,不知不觉间便沉醉其中。 一曲作罢,余音绕梁。 许瀚文率先鼓起掌来:“姑娘好琴艺,敢问姑娘师从何人?竟能弹的如此一手好琴。” “家中一长辈擅长此技,故教之。技艺浅薄,让公子见笑了。” 许瀚文听后笑着说道:“姑娘谦虚了,我已经许久没听过如此动人的琴声了。” 杨永年也在一旁喝彩道:“文哥说的对,咱虽然对这个琴曲不是很了解,但应姑娘的琴声确实动人!不知应姑娘愿不愿意赏个面子再弹一曲?” 王妈妈见这两人如此赞赏应采薇,心里十分得意。她原本以为应采薇也就是会点琴棋书画,但没想到竟然如此厉害。 “我这个闺女啊,不仅弹的一手好琴,跳起舞来那更是倾国倾城。你看她这身姿,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 两人听后纷纷看向应采薇,细细打量起来。 应采薇被他们看的有些害羞,于是起身坐到王妈妈的身边,偷偷用手扯了下王妈妈的衣袖。 “姑娘确实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只是不知道今后能否有机会欣赏到姑娘的舞姿?”许瀚文轻声问道。 “好说好说!您许大公子多来给咱们捧捧场,就什么都好说。不过今儿个可不行了,今儿个见了那么多人,可把我这闺女累坏了,下次吧,下次吧!”王妈妈笑着说道。 许瀚文心领神会:“这也好,那王妈妈就带着采薇姑娘早点休息吧,下次我们再来,只是希望到时候王妈妈莫要再推脱。” “一定一定!瞧您这话说的,今儿个是真把咱闺女累到了,台上唱了那么久的戏,台下又见了那么多的人。那我们娘俩就先告辞了,今后还有劳两位公子多多关照!”王妈妈一边说一边拉着应采薇往外走。只留下一脸错愕的两个人坐在屋内。 刚一出门,王妈妈就拉着应采薇说道:“好闺女,对待这些男人就得这样,可不能把他们给喂饱喽,就得这样吊着他们。” 应采薇低着头轻声说道:“谢谢妈妈的指点,采薇记住了。不过我看那个许公子人挺不错的,温文尔雅,风流倜傥,还那么有才情。” “那可不!苏州城多少姑娘做梦都想嫁给他呢!家世显赫,父亲是封疆大吏,咱江南道的总督大人。关键人又长得帅,性格也好,待人接物又很有礼数。放我年轻几十年,我也想嫁给他呢!不过说是这么说,闺女,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咱还是得多留个心眼,再看看。” 应采薇听后点了点头,不过她并没有对此抱太多幻想。 一来她的心里还寄挂着李景明,二来,两人也仅仅只是见了一面而已。 第五十九章 碧玉荷簪 “文哥,咋了,你看上应采薇这小姑娘了?”刚从戏院出来后杨永年就调侃的问道。 许瀚文两只手不停地拨弄着扇子,并没有答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过应采薇这小姑娘长的确实不错,文哥看上她也正常。” “你回头找人帮我调查一下这个应采薇的家世,家里有多少人,做过些什么,有过什么经历,都调查清楚了!”许瀚文抬起头对杨永年说道。 “好嘞!这事包在我身上!不过文哥,天香楼的李姑娘那里,晚上还去吗?”杨永年问道。 “不去了。” “其他几位那里呢?” “也都不去了。” 杨永年听后笑了笑:“那过几天我跟王妈妈说一声,把应采薇约出来,咱们带她去白玉堂逛一逛,也让她开开眼界,说不定就能顺势拿下了!” 许瀚文听后也开心的笑了起来:“不过我看这个应采薇没那么简单,不像是那么随便的姑娘,怕是一时半会儿的搞不定。” “呵,女人嘛,不都这样子,口是心非!就是心里再想要,脸上也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稀罕的样子,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说白了不过就是待价而沽,给的多了,自然而然的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杨永年不屑的说道。 许瀚文伸出手来搭在杨永年的肩上:“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走,喝酒去!” 几天后,杨永年便出面把应采薇还有王妈妈一起约了出来。 上了马车后,杨永年便带着应采薇和王妈妈一路来到了白玉堂。 刚下马车,应采薇就看到一身华服,玉树临风的许瀚文站在门口等着她们。 应采薇走上前去柔声道:“奴家见过许公子。” “采薇姑娘不用客气,来来来,里面请!” 刚进店门,店老板就一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看他对许瀚文的态度,显然许瀚文是这里的常客。 紧接着店老板便带着几人看了一遍店里面最近刚到的一些新货。 其中有几样饰品做的甚是精致雅观,就连应采薇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应采薇虽说从小蒙应妈妈教育,不可贪恋金银饰物。 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子。 那老板也是个极其精明的人,他一上来也不急着怂恿众人买货,而是一一的把桌上的首饰给众人介绍一遍,然后趁机观察应采薇的反应。 这老板是个懂得察言观色之人,他看应采薇不似那种寻常女子,见了金银首饰便爱不释手,怂恿着男子去买。 他知此种女子纵使有喜欢的物件也不会直说,于是细细观察,处处留心,看她对哪种类型的饰物比较喜欢,然后暗自记了下来。 逛了半天,应采薇也没开口说喜欢哪个饰品,弄得杨永年这边心里不耐烦起来。 他是个急性子的人,寻常他带女子来,人家说喜欢哪个物件,他就买下来。然后把银子一结,就了事了。可偏偏应采薇一副什么都入不了她眼的样子,甚是让人头疼。 “老板,你这店不行啊,没一件物件能入得了咱应大美女的眼,要不我看你干脆关门算了!”杨永年笑着调侃道。 老板笑了笑“杨公子别急,等我一会儿。”说完便转进内屋。 过了一会儿后,店老板就捧着一个簪子走了出来。 “众位,这是最近刚到的新货,本来是要拿去送人的,没想到今儿个得遇如此佳人,看来也是它的缘分。小的这就把这簪子送给应姑娘,就当是给众位赔罪了。”店老板捧着簪子说道。 杨永年一把夺过簪子拿在手中,看了看,发现是一支碧玉荷簪。 “确实不错,文哥你看看怎样。”说完便把簪子递给了许瀚文。 许瀚文拿到手里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这个玉簪通体碧绿,颜色粉嫩清雅,干净纯正。簪子头部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十分生动传神。 “这簪子不错,看起来十分别致典雅,十分符合采薇姑娘的气质。” 应采薇接过簪子,看了两眼,点了点头:“这簪子确实好看,让人爱不释手。只是这玉簪一不小心落到地上便碎了,不甚实用。” 应采薇刚说完三人便哄堂大笑起来。 应采薇不解,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便红着脸低着头闭口不言。 店老板见状,笑着解释道:“采薇姑娘有所不知,这富家小姐戴饰品,只图个好看尊贵,越是这种易碎易坏的物件,越是招人稀罕。前儿个我店里刚到了几个琉璃盏,还没捂热乎呢,就被几个夫人们给买走了。别说簪子这种不常用的物件,就是衣服鞋子这些日常用物,她们也是只穿个一两回,便扔了。不信你回头看看那些夫人小姐们穿的衣物,可曾有过重样?就是下人们穿的衣服饰品,也比寻常人家的闺女穿的要好。咱苏州城啊,乃是金粉繁华之地,不差这点钱!” 应采薇心中暗自惊奇。她自小蒙应妈妈和南老先生的教导,生活简朴素雅,极少铺张浪费。 对于店老板所说的这种奢靡的生活,她是不太能理解的。 她虽心里不认同,但又怕说出来被人取笑,因此只得闭口不言。 许瀚文见状便上前说道:“采薇姑娘,来把簪子给我,我来给你戴上。” 应采薇不肯,连忙说道:“如此贵重的物品,采薇不敢接受。” 许瀚文不理,伸手取下了应采薇头上的红豆木簪,看了一眼后,皱了皱眉头,便把簪子丢给了杨永年。 簪子被取下后,墨发如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 杨永年接过许瀚文递过来的红豆簪子后,皱着眉头说道:“这什么破玩意?应姑娘怎么会把这种东西戴在头上?”说完就把红豆簪子扔到地上,还用脚踩了几下。 应采薇看到李景明给她做的红豆簪子被踩碎,十分心疼。她想要出声阻止,可又怕他们笑话她,于是只得作罢,眼睁睁的看着那两颗被红绳连在一起的红豆被踩的粉碎。 第六十章 问心 “来,采薇姑娘,你先坐下,我来帮你把簪子戴上。”许瀚文扶着应采薇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许瀚文抚摸着应采薇那垂到腰间的青丝,紧接着动作娴熟的挽了个发髻,随后便把簪子插了上去。 店老板拿过镜子放到应采薇的面前,应采薇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觉得甚是美丽,只是心中不知少了些什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许瀚文和杨永年叫嚷着还要给应采薇再买几件首饰,应采薇坚决不肯接受。但架不住二人的热情,最终只得再买了一个玉镯。 回去后,应采薇心绪繁杂,她突然好想家,想妈妈,想李景明,想七杀,想南爷爷、梁爷爷、管家爷爷。 最终应采薇找到了戏班子老板,跟他说实在挂念家里,想回家看一看。 戏班子老板原本不想答应,因为最近戏班子的生意极其好,很多都是冲着应采薇来的。 这个时候放应采薇回去,对戏班子的损失太大了。 可应采薇这小姑娘的性子他又知道,她既然提出来了,如果拒绝的话,她肯定又会十分伤心,到时候再一耍性子,说不定又酿出什么祸事来,于是只得勉为其难的答应,并雇了个马车,让人把她送回家。 当应采薇回到阔别已久的小院的时候,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最先发现应采薇回来的依然是小破军,小破军老远就闻到了应采薇身上的气味,蹦蹦跳跳的跑出来迎接应采薇。 应采薇这次从苏州城回来带回来了许多物件,把它们一一分给了众人,唯独没有给李景明买礼物,气的李景明好久都没理她。 一回到李景明的身边后,应采薇的快乐就回来了。 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想方设法的捉弄李景明,似乎想要把这些日子来压抑着的情绪全都释放出来一般。 虽然以前的她也是这样干的,但这一次应采薇压抑了太久,导致李景明都有些承受不住,开始躲着她了。 其实不难理解,应采薇性格比较拘谨,往好听了说是举止端庄得体。往难听了说就是太过于在乎他人的看法。 如果说她原本就是那种温婉贤淑性格的女子也就罢了,可偏偏她不是。她天性活泼好动,单纯可爱,跟李景明一样,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可在其他人面前,她又不得不装出一副知书达礼的样子。 这也是为什么应采薇在苏州的这段时间,虽然也不曾受人欺负,衣食住行样样也都很好,可偏偏还是快乐不起来的原因,因为她的天性被束缚了。 毕竟是在外人跟前,又不似在自家那般可以无拘无束,总要顾忌一下他人的看法。 人人都知道李景明调皮捣蛋,可事实上应采薇也是如此。 毕竟能把李景明欺负的四处乱躲的,除了梁鸿,也就只有应采薇了。 只是应采薇把这个分寸拿捏的很好,李景明不生气的时候,她去撩拨几下。等到李景明真生气了,她又开始似水柔情的哄起他来。 枉李景明聪明机敏,却从未有一天逃出过应采薇的五指山。 其实李景明也是这般,只有在应采薇心情好的时候,他才敢去招惹,应采薇真伤心,真生气的时候,他向来只有心疼的份。 毕竟真正相爱的两个人,看到对方伤心难过,痛苦不堪的狼狈模样时,生出来的更多的肯定是怜惜,而不仅仅只是愤怒。 应采薇揉了揉肚子,她刚刚又把李景明偷偷烤的鸡腿给吃了,而且这一次一口都没给李景明留,气得李景明骂骂咧咧的跑了出去,半天都没回来。 李景明也不知道应采薇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从一回来就没有消停过,弄得他躲都没地方躲。 不过李景明心里清楚,应采薇一个人在苏州城,定是十分孤单,所以他虽然很生气,但其实也没有真的往心里去。 李景明躺在小溪边,吹着凉风,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李景明你给我滚出来!!!”远方传来了应采薇的喊声。 李景明被吓得身体抽搐了一下,他刚想爬起来再找个地方躲一下,可转念一想,都躲了一天了,人都快累死了,还躲什么躲,听天由命吧。 李景明继续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既没起身,也没答话。 紧接着风中便传来了那熟悉的香味,耳边也响起了脚步声。 应采薇见李景明躺在地上,跟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生气的走上前去揪住李景明的耳朵。 那熟悉且又撕心裂肺般的痛再次从耳朵上传来:“痛痛痛痛痛!快松手,耳朵要掉了!” 应采薇心里暗笑,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十分生气的表情:“为什么叫你你不答应?” “我...我刚刚睡着了没听见!”李景明解释道。 “我嗓子喊得都快哑了你还没听见?” “我错了!我错了!快松手吧,我下次不敢了!”李景明见糊弄不过去,于是只得低头求饶。 应采薇松开了揪着李景明耳朵的手,顺势钻进李景明的怀里,轻轻的在李景明耳边吹了口气,笑着问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没有给你买礼物的气?” 李景明听后生气的转过头去:“别提这件事,一提这件事我就来气!” “切,小气鬼!快看看这是什么!”说完应采薇就从身后拿出一支玉笛,放到李景明的手中。 李景明看着手中的玉笛,开心的笑道:“这是送给我的?” 应采薇哼了一声:“送给某个大笨蛋的!” “嘿嘿,笨蛋就笨蛋!只要你没忘了我,当一辈子笨蛋我也乐意!”李景明开心的说道。 “快试试好不好用,我花了好多银子买的,心疼死了!” 李景明拿起笛子吹了起来,音色十分不错。 李景明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手中的笛子,应采薇在一旁看着,十分开心。 “采薇,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好想你...每天都想...” “我也很想你...”应采薇靠着李景明轻声说道。 “对了采薇,这段时间我在闲暇时间编了两个曲子,要不要我吹给你听?” “什么曲子?”应采薇抬头问道。 “一首叫《春庭雪》,一首叫《霓裳羽衣曲》。” “听曲名挺不错的,那你吹给我听听吧。” “《霓裳羽衣曲》要许多个乐器一起演奏才好听,所以用笛子吹不出来。不过《春庭雪》这首曲子我倒可以吹给你听!”李景明得意的说道。 “那你就吹来听听吧,正好我近来新学了些舞,可以拿来给你伴舞。” “嗯!”李景明点了点头,随后便拿起笛子吹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采薇的噩梦 婉转的笛声随风而起,应采薇也伴随着节奏,跳起舞来。 舞转回红袖,曲愁敛翠钿。 曲中包含了浓浓的情意,二人心有灵犀,情意相通。 一颦一笑间尽是爱意,辗转回眸处脉脉含情。 一曲作罢,应采薇这边早已香汗淋漓。 李景明走上前去用衣袖帮应采薇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曲子是很好听,就是悲了些。”应采薇柔声说道。 “这首《春庭雪》与《霓裳羽衣曲》一悲一喜,就像我们的人生一样,充满了悲伤与欢乐。”李景明解释道。 应采薇笑着打趣道:“就你懂得多,那为什么平日里连个手帕也不带?用衣袖擦汗脏不脏啊!”说完就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李景明。 李景明撇了撇嘴说道:“我一个男孩子带什么手帕!” “那我不在的日子里,你都是用衣袖擦汗的?” “那可不,谁让你不在的!” “嘿,按你这样说还怪我喽,那你今后可别想挨着我了,我嫌臭。”应采薇一边说一边用手捏着鼻子,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瞎说,哪里臭了?”李景明抓起衣袖闻了闻。 应采薇只是在一旁笑,并没有理他。 李景明知道应采薇又在捉弄他,于是没再搭理,走到一旁的树下坐了下来。 应采薇也跟着走了过去坐在李景明的身旁。 “景明,我累了,想睡会儿。”应采薇轻声说道。 那你就枕在我的腿上睡一会儿吧,说罢李景明便把腿给伸直了。 应采薇笑了笑,随后躺下身子,枕在李景明的腿上沉沉睡去。 李景明静静的看着应采薇,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他多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这样应采薇就永远都不用离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着的应采薇神色开始变得惊恐起来。 “景明...景明!”应采薇突然惊醒。 应采薇坐起身来,面色看起来十分痛苦。 李景明知道她做噩梦了,于是拉过应采薇把她抱在怀里,柔声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应采薇点了点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梦到什么了?” “我又梦到小时候我们上山打猎,你为了救我,被野狼咬伤的事了。”应采薇哽咽道。 “别怕,有我在,野狼伤不了你的。”李景明安慰道。 “你又不能跑进我的梦里去。” “那...那我就把你叫醒!”李景明挠着脑袋说道。 应采薇破涕为笑:“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不然等会儿妈妈他们该担心了。” 李景明点了点头准备起身,可应采薇却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我不想走路了,你抱我回去!”应采薇搂着李景明说道。 “那等会儿万一被梁爷爷和南爷爷看到了怎么办?”李景明问道。 “那就说是你想抱我的!” “你...你是嫌我挨的打还少吗?”李景明佯装生气的说道。 “哼~,你抱不抱?”应采薇偷偷用手捏住了李景明的耳朵。 “抱抱抱!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冲动啊!”说完李景明便抱着应采薇站了起来。 应采薇笑了笑,便把脸埋进了李景明的怀中。 李景明低头看了眼应采薇,发现自己送给她的红豆簪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支碧玉荷簪。 “采薇,我送你的红豆簪子你怎么不戴了?”李景明问道。 应采薇听后,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随后说道:“那簪子断掉了,我便扔掉了。” “扔掉了?你怎么能给扔掉了呢?” “我没来得及收,便被别人给扫走了。对不起,景明。” 李景明心中起疑,他送给应采薇的东西,纵使坏掉了,应采薇也会好好的收起来。可如今... “你是不是嫌我给你做的簪子丑,所以才不戴的?”李景明低声问道。 “不是的!真的是坏掉了...”应采薇解释道。 李景明没有说话,只是一声不吭的抱着应采薇向前走。 “景明,你生气了吗?”应采薇柔声问道。 “要不你下次再给我重新做一个簪子,我再戴上?” “不做了!做了你又不爱惜,做它干甚!”李景明有些生气的说道。 应采薇低头不语,觉得十分委屈。 两人就这样一声不吭的一直走到了竹林处。 “景明,你把我放下来吧,我怕等会儿被梁爷爷和南爷爷他们看见。” 可李景明似乎并没有想要放下应采薇的意思,而是继续抱着应采薇向前走。 眼看着快要走到小院了,应采薇开始着急了,挣扎着想从李景明的怀里挣脱。 可李景明把她抱的死死的,不给她一点挣脱的机会。 应采薇眼见挣脱不了,她又怕羞,于是一着急只得把头埋进李景明的怀中。 走到小院门前后,应采薇发现周围一片寂静。 她抬起头来,向院子里看了看,发现大家都不在,于是就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耳朵边响起了梁爷爷的声音:“呦,都说小别胜新婚,这才多久没见,就抱在一起了?” 应采薇脸唰的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处,她伸手使劲拧了拧李景明的胳膊,李景明吃痛,便把她放了下来。 李景明把应采薇放下后,便一言不发的朝屋里跑去。 梁鸿一头雾水,他也搞不懂这俩人怎么了?闹矛盾了? 话说应采薇在家刚待了两天,马夫便开始不停的催促她早点回去。 来之前戏班子老板就一再嘱咐:“别让她在家待太久,早点带她回来。” 应采薇无奈,只得跟大家告别,再次踏上了返回苏州的路。 苏州城。 杨永年一脸邀功的跑到许瀚文面前:“文哥,我调查清楚了。这个应采薇不是苏州本地人氏,是从桃源镇过来的。家里没什么人了,就只剩她母亲一人。” 许瀚文听后,笑了笑:“我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落魄小姐呢!不过...” “不过什么?”杨永年问道。 “你说就只有她跟她的母亲相依为命,那她是怎么学得这一身的才艺的?我看她这琴艺,不像是等闲人家能教出来的。”许瀚文一脸疑惑的说道。 第六十二章 隔阂 “这...我听说她们家隔壁还住着一户人,估计是跟他们学的。而且我还听说,这个应采薇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似乎还都挺喜欢对方。只是她的这个青梅竹马家里好像也没什么钱,所以她母亲才把她送来学戏的。” 许瀚文越听越头疼:“怎么还有个青梅竹马?” “我估摸着也就是一起长大,互相之间有点情分。文哥你也别多想,他们乡下人又不像咱们这边大户人家的小姐那样,从小就养在深闺里,从不见外人。”杨永年用轻蔑的语气说道。 许瀚文听了后,眉头逐渐舒展:“回头把王妈妈叫过来,好好问一下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王妈妈便被杨永年请了过来。 王妈妈这几日冷眼旁观,知道这个许公子对应采薇动了心,便猜到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过来请自己。 “来,王妈妈请用茶。”许瀚文客气道。 “瞧许公子客气的,有什么话就明说吧!是不是看上我们家采薇了?”王妈妈笑着打趣道。 许瀚文笑了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王妈妈。不过王妈妈,我怎么听说采薇姑娘还有个什么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这是怎么回事?” 王妈妈心头一震,不过她也是经常跟人打交道的人,立马就回过神:“什么青梅竹马啊,不过就是一起长大一起玩的隔壁小伙罢了!你这是听谁说的?可别瞎说啊!到时候传来传去,假的也变成真的了!那时候谁还来找我们采薇?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在那里瞎传!传到许公子您的耳朵里了!别被老娘逮着了,逮到了老娘非撕破他的嘴!” 一旁的杨永年听到王妈妈的骂声后,突然打了个喷嚏,他赶紧掏出手帕擦了擦鼻涕。 “呦,杨公子这是怎么了?多穿点,可别冻着了。苏州城这天气,一会儿热一会儿凉的,万一感染了风寒,到时候天香楼的那些姑娘们又该一天到晚的趴在栏杆上念叨着你怎么还不来了!” 杨永年知道王妈妈是在故意挖苦他,也没往心里去。倒不是说他脾气多好,而是王妈妈的那张嘴太能说。就是再借他两张嘴,他也不见得能说过王妈妈。 许瀚文怕杨永年生气,跟王妈妈吵起来,于是打岔道:“既然王妈妈这样说,那就可能是别人搞错了。您也知道,咱这苏州城,一天天的风言风语的,从来没有个消停。采薇姑娘这才出名了几天,关于她的各种流言蜚语就来了!我这不是也不清楚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吗,所以才把您叫过来问一问。” 王妈妈笑了笑:“妈妈我也是过来人,又怎不清楚这里面的究竟?定是有些人眼红了,故意编排一些话来诬陷我们家采薇,别被我逮到了,不然我挠花她的脸,让她一辈子都没脸见人!” 两人听后都暗自低头,不敢说话。 “不过许公子,你要真喜欢我们家采薇,那可急不得!我们采薇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子,旁人就是想碰一下她的手,那也是不行的!她虽然未经世事,什么都不懂,但妈妈我是过来人啊!谁要是打着坏念头,想欺负我们家采薇,得先过我这关!”王妈妈大声说道。 “瞧妈妈您这话说的,谁会欺负采薇姑娘啊!要真有人,都不用你出手,我第一个就站出来教训他!”许瀚文义正言辞的说道。 王妈妈心里暗笑:“那要是天香楼的李姑娘,许公子也下得去手?” 许瀚文老脸一红:“瞧您这,好好的怎么又提起她来了?” 王妈妈哂笑道:“就怕您许公子魅力太大,到时候两头跑忙不过来!惹得人家争风吃醋,一天到晚的不停地编排我们家采薇!我们采薇人老实善良,又不似李姑娘那般能说会道的,肯定吃亏啊!” 许瀚文赶紧解释道:“王妈妈您别急,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天香楼了。要不这样,回头我找人跟天香楼的李姑娘说一说,让她不许再说采薇姑娘的坏话,你看这行吗?” “您可拉倒吧!您去说,那不是火上添油吗?”王妈妈嘲笑道。 许瀚文眉头微皱:“那你说怎么办?” 王妈妈见他有点生气,怕再说下去别把人弄翻脸了,于是也就收起了嘲笑的态度,认认真真的说道:“你只要能忍住别去天香楼,久而久之她们死心了,自然就消停了。” 许瀚文哭丧着脸道:“真没有去了!自从见了采薇姑娘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天香楼!连其他的几位姑娘那里也没再去过了!” “呦,原来还不只李姑娘一位啊!” “哎...王妈妈你就少嘲笑我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身份,免不了的去那些地方。” “不过许公子,你要真喜欢我们家采薇,那必须得拿出诚意来,让她明白你的心意。” “这不前几天刚带她去了一趟白玉堂吗?还不够诚意?”杨永年问道。 王妈妈笑了笑:“别以为我不知道,比起你们为李姑娘花的钱,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杨永年嗤笑,心里嘲笑道:“人家李姑娘至少能睡的到,这应采薇摸都不让摸一下,能比吗!” 许瀚文听后笑着问道:“这过去的事王妈妈就别提了,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做!你看这样行吗?” “这还差不多,只要许公子您听我的,乖乖照做,我保你最终能抱得美人归?” 许瀚文听后一脸欢喜的问道:“真的?” “那还有假!这男人追女人啊,只要肯花钱,心意到了,再加上您这条件,她就是天仙她也忍不住动心啊!试问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诱惑?” 许瀚文被王妈妈这一通夸,心里十分得意。他向来对自己自视甚高,听王妈妈这样一说,更加开心了! “不过我丑话可要说在前头,许公子你必须得跟以前的那些女人们断了!采薇这姑娘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你别看她平时柔柔弱弱的,心里头固执着呢!” “瞧王妈妈您这话说的,以后谁那里都不去了,只捧采薇姑娘的场子,行了吧?” 王妈妈心里暗笑:“终于上钩了!” “不过王妈妈,采薇那个青梅竹马,真的没事吗?”许瀚文问道。 “放心放心!能有啥事?连面都见不到!” “那万一他来苏州城见采薇呢?” “采薇家里离苏州城来回好几天的路程,他一个穷小伙怎么来?就算来了,只要我在,他就别想见到采薇!”王妈妈信誓旦旦的说道。 许瀚文听后满意的笑了笑:“有王妈妈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第六十三章 蜕变 就这样应采薇又在苏州度过了一年。 这一年是十分忙碌的一年,用王妈妈的话讲:“采薇现在正值女人一生中的大好时光,每一刻都比金子还要宝贵,浪费不得!” 王妈妈似乎想要通过应采薇来弥补她人生的缺憾,所以对于应采薇,她不仅倾囊相授,告诉她各种把控男人的技巧,还管起了她的衣食住行。从言谈举止到穿着打扮,再到如何打压同行,如何在各个男人之间周旋却不失体统。 应采薇灵心慧质,学东西本来就快。 一开始她还觉得这样不好,可久而久之,架不住王妈妈的怂恿与对成名的渴望,慢慢的也就不去想那么多了。 如今的应采薇,比以前少了几分稚嫩、天真,多了几分华贵、妖娆。 如果说以前的应采薇像一个未经世事,天真烂漫的小女孩。那么现在的她,更像是穿梭于男人之间,却片叶不沾身的智者。 刚开始应采薇还十分思念李景明,可后来因为事情越来越多,再加上她的周围从不缺人陪伴,久而久之,也就淡了这份思念之情。 李景明没有了应采薇的陪伴,十分孤单,整日里郁郁寡欢。 大家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可却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期间李景明靠着自己偷偷攒的钱,几次跑到苏州城,想要见应采薇一面。 刚开始的时候,应采薇还想方设法的把王妈妈支开,偷偷见上李景明一面。 可后来被王妈妈知道了,王妈妈先是对应采薇一顿教导,说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候,整个苏州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呢,你这边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明天苏州城就传的沸沸扬扬。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居心叵测的同行,以及来捧你的那些公子哥们之前的老相好,她们一天天的盯着你,就指望抓到点你的污点,好趁机大肆宣扬一番,把你给扳倒,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糊涂啊! 应采薇听了王妈妈苦口婆心的说教后,也同意了今后不再见李景明。 而李景明这边,王妈妈也利用李景明对应采薇的一片痴心,跟他说:“如果你是真心对采薇好,就不要在这个时候耍孩子脾气,别给她添乱,让她好好的专心忙事业,这样将来她挣到钱了,你们也能早点在一起。” 李景明虽然心里不肯,但最终还是答应了,没有再去找过应采薇。 后来,应采薇把李景明编给她的《霓裳羽衣曲》编成了舞蹈,取名为《霓裳羽衣舞》。 最终靠着这首《霓裳羽衣曲》与《霓裳羽衣舞》,应采薇再一次名声大作,不仅成为了艳压全芳的苏州名角,甚至还有其他地方的人千里迢迢的赶来苏州城,只为了能见她跳一支舞。 而应采薇,也早已不用经常唱戏。如今的她,给人弹两首曲子,跳一段舞蹈,甚至坐下来陪人喝喝茶,聊聊天,便有数不尽的银子入账。 赵昌林那边早已经高兴的合不拢嘴,他果然没有看走眼,现在的应采薇摇身一变成了他的摇钱树,每天来他府上求他帮忙安排见应采薇一面的达官贵人们更是数不胜数。 戏班子老板也开心,他也是个精明人,眼见这些人早已经不是冲着听戏来的后,他便把戏园子改成了茶馆,至于原来的戏班子成员,有的变成了应采薇的跟班,有的则变成了打杂的。 当然,至于是跟在应采薇的身边吃好的喝好的,还是成为打杂的伙计,也是应采薇说的算。 现在的应采薇,不再是之前那个仅仅靠着许瀚文和杨永年撑着门面的小戏子了。 如今的她,摇身一变成了苏州城,乃至整个江南道都声名远扬的美人。 至于许瀚文,他也是后来才醒悟过来,知道自己中了王妈妈和应采薇的圈套。可却已经为时已晚,毕竟如今的应采薇,身边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看着应采薇身旁那数不胜数的公子哥们,许瀚文心里也慌张了起来。 如今的他是骑虎难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但毕竟许瀚文是江南总督的公子,身份在那摆着,所以应采薇和王妈妈对他仍是十分的好。 再加上应采薇也感激许瀚文之前对她的帮助,因此与许瀚文之间,慢慢的也就走的近了些。 许瀚文本就能言会道,对女子的心思了如指掌。每次应采薇心情烦闷,亦或伤心难过的时候,他总是会趁机出现,温声细语的安慰照顾应采薇。 久而久之,应采薇也就慢慢的对许瀚文产生了些依赖,再加上王妈妈还有赵昌林以及戏班子老板他们时不时的帮许瀚文说好话,慢慢的应采薇也就动了点嫁许瀚文的心思。 但她心知许家不仅是大户人家,还是朝廷大员,有权有势,更是江南道上数一数二的豪门,以她现在的身份,虽然有些名声,但在他们眼中,自己终究只是个卖笑的戏子。 所以应采薇虽然心里有这个想法,但从未向别人透露过,只是偶尔试探一下许瀚文的口风,看看他在许家究竟能有多大的份量。 但得到的结果,往往都是失望,毕竟这种规矩森严的大户人家,真正的掌权者还是许瀚文的父母亲,他们不点头,纵使许瀚文说的天花乱坠,也没什么用。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人啊,此一时彼一时。 王妈妈没有食言,她真的仅仅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让应采薇成为了名动江南的名角。 但同样的,在她的“悉心教导”下,应采薇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王妈妈年轻时被男人背叛过,所以向来不信任男人。而她的这份不信任,也慢慢的传染给了应采薇,应采薇也总是以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看待这些男人们,对他们仅仅只是利用,并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毕竟风月场上,见惯了虚情假意,谁又敢把那些阿谀奉承的甜言蜜语当真呢? 除此之外,戏园子老板为了讨应采薇的欢心,还把茶楼的名字改成了采薇楼。 如此一来,人人都知道苏州有个采薇楼,光是进这个门,都得花上十多两银子,更别提进去再喝杯茶,听听曲,睹一睹那江南第一美人的风采。 第六十四章 花非花雾非雾 如今的应采薇,当真是名声大,排场也大。 别人想见她一面,至少得花个几十两的银子,而且这还得看你有没有关系,有没有身份地位。 普通人哪怕有银子,想见上她一面,那也是不能的。 慢慢的,应采薇也开始乐在其中。她开始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而且喜欢上了走到哪都被一群人前呼后拥的样子。 只要她一个眼神,立刻就有人给她端茶倒水。只要她想要,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也会有人愿意拼了命去帮她摘下来。 虽然她心里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什么才如此的迷恋她,但她不在乎,她已经慢慢的爱上了这种可以支配他人的感觉。 人啊,总是会变的。 尤其是遭遇到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际遇时,人的性情往往会剧变。 虽然这种变化并不能说明这个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但无可否认的是,它带来的影响也是剧烈的。 好比应采薇,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虽然天姿国色,多才多艺,但从小在乡下长大,不经人事,自然也就觉得自己不过就是个长的有些好看的女子。 直到她在短短的一年的时间内,成为了名动江南的名角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凡。 尤其是每天一醒来,听到的都是永无止尽的阿谀奉承与赞美之词,于是渐渐的,她也开始迷失自己。 有时候她会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因为很多事情的发生,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也生怕这场梦突然醒来。 因此,她也比以往更加的爱惜自己的美貌。 她开始学着那些夫人小姐们那般穿金戴银,并且穿起了名贵的衣服。 她开始想方设法的花钱买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甚至还动起了如何让自己青春永驻的歪心思。 她越来越意识到了金钱的威力与万能。 想想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为给李景明买一支几两银子的玉笛而心疼。如今的她,几两银子掉在地上,她都懒得弯腰去捡。 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一直困扰着她的银子,竟然能来的如此容易。 夜深人静的时候,应采薇也会看着自己小箱子里那越来越厚的银票,想着要不就拿着这些银票,跟景明一起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可这些念头往往也只是转瞬即逝,第二天一醒,她又会把它们抛到脑后,继续穿梭于各个男人之间。 她已经开始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 虽然她并不会真心爱上这些男人,这些男人们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个个钱袋子,对他们,她只有利用的份。但不代表,她不需要他们。 她牢记王妈妈的教诲,从不对任何一个男子动心,只一心想着如何赚钱。 可人总是不知足的。 以前,她想着存点钱,然后能跟李景明一起开个小店,她当老板娘,李景明当店老板,她就知足了。 可现在,她已经开始四处看宅子,希望能在苏州城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豪宅,然后再雇些仆人,也学其他人那样过上阔太太的生活。 甚至有时候她还会害怕别人知道她以前的身份,笑话她只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姑娘。 自从许瀚文找过王妈妈谈话后后,王妈妈就找到了戏班子老板和赵昌林,让他们对外说应采薇以前是个大家闺秀,后来因为家里落魄才不得已来学戏。 他们自然懂这里的门路,因此也就花了钱买通了一些人,四处宣扬,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相信应采薇确确实实是一个落难的大家闺秀。 再加上应采薇知书达礼,言谈举止端庄得体,因此也就没人再怀疑。 只是如果将来真要在苏州安顿下来,把应妈妈接过来还好办,那景明怎么办呢? 景明现在年轻,虽然还没有做出什么成就,但他知道景明早晚会有出息,可她又了解景明的性格。 如果到时候让景明跟她待在一起,那岂不是要重蹈王妈妈的覆辙? 到时候苏州城的那些公子哥们肯定会取笑景明,万一景明一时冲动,做出一些不好的事又怎么办? 而且她也不想被苏州城的这些人笑话,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些人,巴不得她早点出事。 所以这些事情一直困扰着应采薇,让她心烦意乱。 她总是想方设法的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可却怎么都找不到。 自从去了几次苏州城却没能见到应采薇后,李景明的心就越发难受起来。 虽然那个王妈妈跟他说采薇不见他是因为她现在名声太大,万一被别人看到她偷偷跟别的男子私会,到时候风言风语的传出去,岂不就坏了事? 但红豆簪子的事一直在李景明的心中耿耿于怀,他心里清楚,采薇定是爱上了苏州城的繁华生活,喜欢上了那些金银饰物,所以才嫌弃他的红豆簪子的。 于是李景明就趁着空闲偷偷的跑到镇子上帮别人做工,想趁此机会挣点钱,买一个贵重的簪子送给应采薇。 梁鸿见李景明最近老是半天不见踪影,还动不动的就往镇子上跑,心中起疑,于是就偷偷的跟了上去。 当他看到李景明在太阳底下帮别人搬东西累的满头大汗的时候,心里既心疼又愤怒。 他本想直接冲出去把李景明拉回家关起来,可毕竟孩子大了,他也不好像以前那样处处管得那么紧。 说到底,以后李景明是要回宫当太子的。 将来皇上驾崩后,景明自然就会顺其自然的成为大宁的皇帝,这个主次之分,他还是要掂量掂量的。 这件事南老先生很早就提醒过他,说他与景明不止有师徒之情,爷孙之情,还有君臣之义,该注意的地方还是注意一些的好。 所以梁鸿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找南先生商量一下。 南老先生知道后,只是笑了笑,随后说道:“这是好事,有些坎,早过晚过都得过,你只要暗中观察着景明,保护好他的安全,其他的就随他去吧。” 梁鸿虽然心里有些不太赞同,但他向来听南老先生的话,于是也就答应了。 梁鸿好奇李景明偷偷跑去挣钱是为了干嘛,于是又跟着观察了几天。 直到他看到李景明拿着辛辛苦苦挣的银两,走进店里买了一支贵重的簪子后,他才恍然大悟。 第六十五章 佳人有约 话说李景明拿着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买到了簪子后,便准备动身前往苏州城。 梁鸿和南老先生知道李景明去苏州城是干嘛,于是也就没有再拦着他,只是给了他一些碎银,让他路上小心。 李景明十分感激,临走时还依依不舍的抱着梁鸿哭了一会儿,梁鸿看着李景明这为情所困的样子,心里既心疼又无奈。 李景明到了苏州城后,直接便去找应采薇,可不出意料的,又被王妈妈给拦了下来。 王妈妈看了看李景明手中的簪子,笑了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贵重玩意儿呢?嚷着要亲自见采薇!就这啊?” 李景明没搭理她,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王妈妈见状,怕他发起狠来,于是笑着说道:“要不你看这样可行,你把簪子给我,我来转交给采薇。这边人来人往的,实在不方便你们两个见面。” 李景明不听,他怕把簪子给了王妈妈后,她自己私吞了,不给应采薇,所以坚持着非要亲自交给应采薇。 王妈妈有些生气,便把大门紧锁,就是不让他们俩相见。 她心里也害怕,担心应采薇一见到李景明,想起两人的往事,到时候脑袋一热,就跟着李景明跑了。 李景明没能见到应采薇,因此便不肯回去。 可他身上的银两只够吃饭,不够他住客栈,于是李景明便走到了城郊处废旧的城隍庙住了下来。虽然这里地处偏僻,晚上可能还会有野兽出没,但好在李景明从小就学过打猎,又会武功,因此也不甚怕。就是没有铺盖,夜里经常会被冻醒。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坚持要等到应采薇见他才走。 于是他就晚上睡在城隍庙,白天去采薇楼附近等应采薇。 有好几次,他都远远的看见了应采薇和几个公子哥们有说有笑的进出采薇楼,可他不敢冲上去找应采薇。 他怕自己的鲁莽坏了应采薇的大事,所以一直等待着,希望能找个机会偷偷见一下应采薇。 这天下午,李景明掏出几个铜板准备买几个包子填一下肚子。 可当他看到包子铺旁边的香堂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在城隍庙睡了这么多天,占了城隍爷的地方不说,还扰了人家的清静,于是就走进香堂买了几炷香,随后又买了些瓜果,准备晚上回去好好祭拜一番。 晚上,李景明把瓜果在供桌上摆好后,又帮助土地爷擦了擦身上的灰尘,随后拿起三炷香点着,跪下说道:“景明并非有意打扰,扰了城隍爷的清静,还请城隍爷莫要见怪。景明有一事相求,请城隍爷保佑我早点见到采薇。倘能实现,景明感激不尽!” 祭拜完后,李景明便沉沉睡去。 夜里,他梦到了与应采薇相会,十分开心。 只是向来好梦易醒,醒来后,他才发现身旁除了冰冷的神像,再无其他。 第二天一早,李景明就赶到城里继续等应采薇。 王妈妈见李景明天天守在这里,寻思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这人来人往的,万一到时候被别人认出来,那可不就麻烦了。就算不被熟人认出来,应采薇早晚也会认出李景明。 李景明这可怜样若是被应采薇看见,说不定一时冲动,跑过去认他,那可就麻烦了。 王妈妈想了想,还不如趁此机会做个人情,让他两人见上一面。 于是王妈妈找到了李景明,让他晚上亥时来找他,到时候带他去见应采薇。 李景明听到后,十分开心!他跑回城隍庙对着神像一顿拜:“谢谢城隍爷爷,城隍爷爷显灵了!” 李景明左盼右盼,终于盼到了太阳下山。 夜色刚一降临,他就跑到采薇楼附近等着。 每到这个时候,都是采薇楼最热闹的时候, 李景明捂住耳朵,尽量不想听到楼里面的欢声笑语。 直到子时左右,众人逐渐散去,王妈妈才过来找到了李景明,把他领到了应采薇的房间里。 当应采薇听到王妈妈跟她说李景明来了,晚上结束后安排她俩见面的时候,应采薇喜不自胜。 日复一日的应酬与勾心斗角,已经让她感到十分的疲倦且心生厌烦,她开始怀念在李景明身边时无忧无虑的日子。 于是在宴会结束后,应采薇小酌了两杯,想借着酒劲,鼓起勇气,跟李景明诉诉愁肠,说些贴心话。 李景明在王妈妈的带领下来到了应采薇的房间。 当他看到那魂牵梦绕的身影时,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情意,走上前去抱住了应采薇。 灯火摇曳处,佳人回眸时。 两人许久未见,难以自制,相拥而泣。 王妈妈见这两人如此情真意切,倍受触动。她也思忖着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不该去阻碍他们。 看着他们俩这般开心,她也倍受感染,眼角流下了两滴高兴的泪水。 她轻轻的关上门,然后走到门外的楼梯处,为二人把风。 应采薇抱着李景明哭了许久,直到泪水浸湿了李景明的胸膛,两人才缓缓分开。 应采薇看了眼李景明那风尘仆仆的样子,笑着打趣道:“你是走过来的吗?怎么脏兮兮的?” 李景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解释道:“我银子带的少,又一直没见到你。住不起客栈,所以只能凑合着在郊外的城隍庙住了几晚。” 应采薇听后心头一颤,她伸出手温柔的帮李景明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头发。 她知李景明是真心实意待自己的,所以心下十分感动。 又想到自己当初竟然因为他人的谗言动了想要嫁许瀚文的心思,甚至还偷偷的用话语去试探人家,不禁低下头暗自羞愧,觉得自己辜负了李景明的一片真心。 她这一年来,在苏州城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心里知道,饶是自己身边围绕着成百上千的人,也找不出一个似景明这般真心待她的。 她也清楚,在这里,大家都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不过都是些利益之交,又哪来一丝真情实意? 所以啊,近些日子来她感到越来越疲惫,越来越疲于应对这些事情。 第六十六章 香象渡河 直到见到李景明时,她才想起过往,可以暂时卸下那些防备,像个小女孩一样躺在他的怀里,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出来。 其实应采薇也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李景明的突然出现,让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心下幡然醒悟。 只是她在此地,如同一朵随风飘零的落叶,身不由己。 每当她生出退隐之心的时候,身旁的那些人就开始想方设法的用各种手段,各种话语来挽回她的心意。 虽然现在她的事业如日中天,但她却还不如当初在小镇上当一个戏子时自由。 她心里清楚,这些人都把她当作了自己的摇钱树。他们不会真的心疼她,若不是顾忌着梁爷爷,只要别人开的价码足够高,他们都敢把她卖了。 所以她从不敢轻易的相信任何人,而她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多疑。 有时候啊,人心在利益面前真的是无比的脆弱。 这些人所谓的善良,也仅仅是在没有与他们发生利益冲突的前提下才会偶尔出现。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应采薇看似困在了别人给她设计的牢笼里,实际上是自己困住了自己。 《大学》有云:“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开篇便说“止”。 佛家有云:“香象渡河,截流而过。” 喻指一个人想要从业力之流中挣脱出来,必须要有如同香象般的金刚之力,截断众流,方能到得彼岸。 应采薇身旁的这些人,其实也只是利用了应采薇内心的欲望与弱点,让她进不由己,退不由己。 她对李景明的爱是她心中最后一丝光明,而这一丝光明也被黑暗一点点的吞没。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那稚嫩的肩膀又怎能扛得起这人世的繁杂? 李景明见应采薇低着头半晌不说话,以为她在胡思乱想,于是笑着开口说道:“采薇,你知道吗!我昨天买了些瓜果祭拜了一下城隍爷爷,求他保佑我们早点相见。结果昨天夜里我就梦见你了,然后今天晚上就真的见到你了!” 应采薇听后莞尔一笑:“那这城隍爷爷还挺灵验,等今后有机会了咱们给他重修一下庙宇,再塑个金身,求他保佑咱们俩白头到老。” 李景明听后高兴的点了点头,随后拿出给应采薇买的簪子:“采薇你看,这是我新给你买的簪子,你喜欢吗?” 应采薇接过簪子看了看,发现这个簪子虽然比不上她平日里戴的那些簪子贵重,但也需要不少银子。 她心生疑窦,问道:“景明,你哪来这么多的钱买这个簪子的?” 李景明见应采薇问他买簪子的钱哪来的,便低下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应采薇见李景明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半天不作响,以为李景明为了给她买簪子,偷偷做了些坏事。 她知李景明聪明伶俐,又会些武功手段,若真想做那坏事,别人也拿不到他。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应采薇怒目道。 “我没有!我...我是偷偷给别人搬东西,一点一点挣来的...我怕你笑话我,所以才不敢跟你说。” 应采薇听后怒气登时消散,转而眼含热泪的拉着李景明的手说道:“你傻啊,你为了我辛辛苦苦挣钱买簪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笑话你?” 李景明一把抱过应采薇问道:“你当真不嫌弃?” 应采薇在李景明的怀中点了点头道:“不嫌弃!” 李景明心下十分感动,往日对应采薇的误解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轻轻的抚摸着应采薇的头发,说道:“采薇,我来帮你把簪子戴上吧。” 应采薇点了点头,便起身坐到了镜子跟前。 李景明像往常一样,给应采薇梳着头发,然后替她戴上发簪。 应采薇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十分开心,俏皮的说道:“以后我就只戴这个簪子了!哼~” “真的?”李景明开心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 李景明听后心花怒放,俯下身子快速的在应采薇的脸上亲了一下。 应采薇被李景明猝不及防的亲了一口后,脸颊绯红,伸手拍打着李景明嗔道:“王妈妈在外面呢,万一被她看见了,又该骂我了!” 李景明听后悄悄的走到门口,顺着门缝朝门外望去。 当他看见王妈妈靠在楼梯口睡着了后,就轻手轻脚的走了回来。 “没事儿,她靠在楼梯口睡着了!”李景明小声说道。 “真的?”应采薇眨着眼睛问道。 李景明点了点头:“真的!骗你干嘛!” “那你过来。”应采薇朝着李景明摆了摆手。 李景明轻轻的走到应采薇的身旁坐下。 应采薇趁李景明还没坐稳之际,也偷偷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这是还你的,让你偷亲我!” 李景明笑着转过头来:“好啊,你又偷袭我!看我不挠你痒痒!” 应采薇把手放到嘴前,做出噤声的手势:“嘘...王妈妈在外面,小声点。” 李景明识趣的点了点头。 应采薇拉过李景明的手,轻轻的把头靠在李景明的肩膀上柔声说道:“景明,你以后能不能经常过来看我...” 李景明听后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回答道:“我巴不得每天都来看你,可那王妈妈拦着我不让我进来找你。” 应采薇也跟着重重的叹了口气,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随即起身走到自己的床前,拿出一个小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张银票。 “景明,这是五百两银子的银票,你取出来后,一半留给我妈妈,另一半留着自己用,这样你就可以拿着银子大大方方地进茶楼来看我了!” 李景明摇了摇头:“我不要。” 应采薇知他在想些什么,于是拉着李景明的手柔声劝道:“难道你不想见我吗?” “当然想啊!”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银子?” “我...我就是拿了银子,也只能在台下远远的看你一眼。” “那就够了,我只要能在台上看上你几眼,我就知足了。”说完应采薇便把银票塞到了李景明的手中。 “我这里是不缺银子用的,我也不想看到你每次为了来见我,弄得这么狼狈,你这样我会心疼。”应采薇轻声说道。 第六十七章 命数如织 李景明见应采薇如此坚持,只得收起了银票。 “采薇,我不想看着你每日与那些公子哥们在一起,每次只要看到这一幕,我就心如刀绞。” 应采薇听后伸手搂住了李景明,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安慰道:“你放心,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只是需要他们给我捧个场罢了。” “可我一天都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我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应采薇笑了笑:“我也想啊,可我们总得过日子啊,过日子总要银子的。等我再赚些银子,我们就找个清静的地方,开个小店,一起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李景明听后只是轻轻抚摸着应采薇的背,沉默不语。 应采薇见他半天不说话,便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难道有我陪着你还不够吗?你是不是又想着做大官,做一番大事业?” 李景明听后柔声安慰道:“采薇你别着急,我听梁爷爷说义父在长安城做生意,我在想,我们可以一起去长安城找义父,还有七杀,到时候我们三个又能在一起了。” “真的吗?” “真的!你还记得我送你的长命锁还有义父送我的玉佩吗?” “记得啊,怎么了吗?” “我上次去当铺问过,我的那个白虎玉佩值几百两银子。” 应采薇听后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来掐了一下李景明。 李景明突然被掐了一下,很是纳闷,不解的问道:“你掐我干嘛?” “你老实交待,你去当铺当玉佩干嘛?你忘了当初李叔叔送你玉佩时怎么说的了?” 李景明老脸一红,有些尴尬的回答道:“我这不是着急吗,当时看到你在苏州城穿金戴银的,又想到红豆簪子的事,便觉得你定是嫌弃我,所以才想着把玉佩当了,买个贵重点的簪子送给你。等到今后挣点钱了,再把玉佩给赎回来。可一听那当铺老板说那块玉佩竟值几百两银子,我当时就不敢当了。” “然后呢?你怎么知道李叔叔他们在长安做生意的?” “后来我回去后就想从梁爷爷那打听出一点义父的消息,可刚打听了一会儿,南爷爷就出来打断了我们。再之后,我再怎么绕着弯子问,梁爷爷都不说了!” 应采薇听到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样套梁爷爷的话,你就不怕他知道后揍你?” “揍就揍呗,挨一顿打而已,又不是掉一块肉,我早就习惯了。” “那你打听出来什么了?” “其实也没打听出来什么,只知道义父跟熊叔叔在长安城做生意。”李景明回答道。 “不过李叔叔他既然能随手送出如此贵重的玉佩,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人家,就是不知道他家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他的家人能不能容得下你?” “不管怎样,我跟七杀早晚都要去找他们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义父了,我很想念他。”李景明略带伤感的说道。 应采薇抬起头,用手轻轻捧住李景明的脸:“你这脸怎么看起来比之前圆润了些?怎么我不在,没人跟你抢吃的,你就变胖了?” 李景明挠了挠头傻笑道:“不是的,这一年多我跟着梁爷爷练功,长了些气血,所以看着圆润了些。” 应采薇用手轻轻的捏了捏李景明的脸蛋:“还挺可爱。” 李景明低头抚摸着应采薇的脸,有些难受的说道:“可是你都瘦了。” 应采薇垂眸,无奈的叹了口气。 “要不我们趁这个机会逃走吧,不在这劳什子地方待了!”李景明看了眼窗外说道。 “不行的,等会儿惊动了他们,他们肯定会带着人来追我们的。” “不怕!梁爷爷新教了我一套武功,收拾他们绰绰有余。” “可是王妈妈还在楼梯口守着呢!” “没事,我悄悄把她打晕就是!”说着李景明就准备起身往屋外走去。 应采薇见他要动真格的,有些慌了,于是拉住李景明说道:“景明,别这样,他们对我其实也还好。我只是最近有些劳累,才瘦了些。你给我点时间,容我把一些事情料理好,到时候我们再一起逃走,双宿双飞。” 李景明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他见应采薇如此坚持,也只得作罢。 应采薇怕他又想着一起逃走的事,于是说道:“今天这么晚了,你等会儿找个客栈住下吧,我这里还有些碎银子,你先拿去用吧。”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吗?”李景明握着应采薇的手说道。 应采薇摇了摇头。 李景明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回桃源镇?” “明天吧!”李景明沉着脸说道。 应采薇知道他在赌气:“你能不能后天再走,明天我要跳《霓裳羽衣舞》,我想让你也看看。” “霓裳羽衣舞?”李景明一脸诧异的问道。 “对啊,你忘了吗,你给我谱的那个《霓裳羽衣曲》,后来我把它编成了一支舞,就是现在的《霓裳羽衣舞》。” 李景明听后突然来了兴致:“真的?那我明儿个可要挑个好位置好好好欣赏一番。” 应采薇见他终于不再提一起逃走的事,也就放下心来。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后,王妈妈醒了过来,便走进屋子拉着李景明让他离开。 李景明从应采薇房间出来后,刚好撞见了刚刚从天香楼回来,坐着轿子回府的许瀚文。 许瀚文拉开帘子,看到李景明从应采薇的住处走了出来,心中起疑:“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个男子从应采薇那里出来?” 于是他让轿夫悄悄的跟在李景明的后面。 李景明从采薇楼出来后,就失魂落魄的在大街上游荡,直到走到一家客栈门前时,才拐了进去,订了间客房,上楼休息。 许瀚文等李景明上楼后,才下了轿子走进客栈。 他走到客栈老板跟前问道:“老板,刚刚上楼的那个男子叫什么?哪里人?你知道吗?” 客栈老板上下打量了许瀚文一番,见他是个衣着华贵的贵公子,便打起了精神:“这位爷,您知道的,咱们虽是个小店,但做生意得讲究个信誉,这顾客的身份我们可不能跟人乱说。” 许瀚文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 客栈老板看了眼桌子上的银子,咽了口口水问道:“爷,您这是?” 许瀚文不说话,又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 第六十八章 世事难料 “爷,您这?客气了!客气了!我说!我说!刚刚那位上去的那位客官姓李,好像叫作什么李景明。听口音应该不是咱们本地人氏,刚刚上楼前,他还嘱托我让我这两天给他留意一下有没有去桃源镇的商队,我估摸着可能是那边的人。”客栈老板一脸堆笑的说道。 许瀚文一听说是桃源镇来的,心中立马留意起来。而且李景明这个名字他总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回去的路上,许瀚文一直在闭目沉思。 突然,轿子颠簸了一下,许瀚文有些不悦的骂了几句轿夫。 紧接着,许瀚文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他一拍大腿叫道:“好啊,原来是她那个青梅竹马的姘头!” 要说这许瀚文啊,对应采薇的积怨由来已久。 这一年来,他是又出钱,又出力,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她,结果呢?一点甜头没捞着。 现在倒好,人家大晚上的还跟自己的青梅竹马私会,这不是摆明了把他当作冤大头了吗。 许瀚文越想越气,心里开始谋划着怎么报复一下这两人。 第二天一早,李景明就提前预定好了采薇楼的位置。 店小二见李景明穿着一身粗布衣裳,风尘仆仆的样子,便带了几分轻视之意,收了钱后想把他安排在一个视线不好的角落里。 李景明有些生气,他怕坐的太远应采薇看不到他,于是就多花了点银子买了个比较近的位置。 表演还没开始,采薇楼就已经人头攒动,楼上楼下到处都挤满了人。 毕竟这《霓裳羽衣舞》,应采薇许久都不曾跳过一次,今天突然宣布要跳这个舞,大家都纷纷挤破了脑袋来抢位置。 终于,舞曲开始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钟声响起,众人停止了喧哗。 清灵的乐曲声随后响起,应采薇身着一袭红衣,手持罗扇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她衣袂飘飘,宛若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一身绯红纱衣,再加上她那如雪的肌肤,更加衬托出她的光彩动人。 应采薇先是踩着轻盈的步伐,在台上转了一圈,目光不停地在台下游弋。 李景明自是知道应采薇在找他,于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装模作样的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应采薇看到突然站起来的李景明,不禁莞尔一笑。 李景明会意,便赶紧坐了下来。 这一幕刚刚好被坐在一旁的许瀚文看到。 许瀚文老早就过来了,他属实没猜到李景明今天竟然也会过来,因此后来就让店老板给他换了一个靠近李景明的位置。 许瀚文转过头去偷偷打量李景明,发现他圆脸阔耳,一脸福相。一双丹凤眸子炯炯有神,虽不如他这般清逸俊秀,却多了几分阳刚与倔强之气。 两人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不停地眉目传情,许瀚文见状不禁心生妒意。 李景明很早就注意到远处有个人时不时的在观察他,但他毕竟初来乍到,也不想惹事生非,于是就装作不知道,继续欣赏着应采薇的舞姿。 许瀚文越看越生气,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应采薇的心里是有他的,只要慢慢来,早晚有一天,他能得到应采薇。 可李景明的突然出现让他意识到自己就是个傻子,应采薇看李景明的那眼神,让他彻彻底底明白自己在应采薇心里什么都不是。 紧接着他又想到昨天夜里李景明从应采薇房间里出来时的情景,便认定了这两人定是在偷情。 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应采薇就要带着钱跟李景明跑了,到时候他岂不就人财两空? 想到这里,许瀚文的脸色开始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要说以前他还觉得一切可以慢慢来,可现如今,他不得不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了。 他开始谋划着怎么才能彻底的拆散这两人,把应采薇弄到手。 从采薇楼出来后,许瀚文就找到了杨永年商量对策。 “这个小浪蹄子,还真大胆子,夜里私会情人,台上还眉目传情。文哥,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跟着王妈妈,能好到哪里去?不过是吊着咱们的胃口,又想让咱们出银子,又不想让咱们尝到甜头。难不成你还真觉得她会嫁给你?好了吧,这回被骗了吧!”杨永年一脸得意的嘲讽道。 许瀚文无奈的叹了口气,满脸后悔的说道:“哎...悔不该不听好兄弟的劝!我看她当初还打听我父母的状况,以为是在暗示我想嫁到我们家。我寻思着她脸皮薄,这种事情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于是就认定她对我也有情意,想着慢慢来,等说服了父母,再把她给娶进家门。” 杨永年嗤笑一声:“我说你怎么跟疯了一样,不停地为她砸银子!原来是因为这个!不过你要是再这个样子,你就不怕许伯父一气之下把你关起来?至于娶她的事,你想都不用想!以伯父伯母那性子,能让应采薇进你们家门转两圈,都不错了!更别说把她招为儿媳妇!简直是做梦!” 许瀚文的眉头开始逐渐皱起,他又怎么不知道父母不会让他娶应采薇。 他父母向来打算让他娶个地方大员或者朝廷大员的女儿,这样两家联姻,自然可以更加兴旺。 可此时的他已经色迷心窍,为了应采薇他已经付出了太多,这个时候让他回头,他做不到! 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应采薇。 “文哥!你这是咋了?”杨永年看到许瀚文一直眉头紧锁,以为他被自己说恼了。 许瀚文突然回过神来:“没什么。好兄弟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不把应采薇娶到手我没法跟家里人交待!” 杨永年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许瀚文朝杨永年招了招手,杨永年会意,便把耳朵凑了过去。 “什么?你竟然敢挪用藩库里的银子!这要是被许伯父知道了,他不打死你啊!文哥啊!你让我说些什么好!你说你捧戏子就捧戏子,怎么连这种糊涂事也能做的出来?哎...”杨永年拍着大腿着急的说道。 许瀚文也是满脸愁容。 “哎...我也是一时糊涂,被那些人给架上去了!一时冲动,跟长安城来的那几个富商斗富,结果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我说前一阵子你怎么那么多银子呢!几千两银子花出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着实给我羡慕了好久!我还以为你又搞到了什么赚钱的好路子,不带上我!”杨永年调侃道。 第六十九章 狼狈为奸 “哎...你就别调侃我了!快帮我想想办法吧!”许瀚文一脸委屈的抱怨道。 “你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可没钱!” “不是让你帮我补亏空,我是让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做才能把应采薇娶到手!”许瀚文解释道。 杨永年不解:“你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娶应采薇?” “不娶能行吗?不娶我怎么把那么多的亏空给补回来?” 杨永年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我可听说,应采薇的手里可是存了好几万两银子,只要能把她娶到手,那银子不就变成我的了!到时候把她的银子骗到手,亏空自然就可以补上了!” “这事我也听说了!听人说那个小浪蹄子有一个小箱子,里面放着厚厚一沓子银票,平日里用一把金锁锁着,连睡觉的时候都抱着。不过...” “不过什么?”许瀚文抬头问道。 “不过你怎么跟伯父伯母说?他们会同意你娶应采薇吗?”杨永年问道。 “都到这个地步了,也只能跟他们坦白了!就跟他们说,先把应采薇娶过门,等今后把她的钱弄到手后,再过个两年,随便找个借口,把她给休了!到时候再按照他们的意思,娶礼部尚书的女儿,岂不是两全其美?” 杨永年笑了笑:“这倒确实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要伯父伯母肯点头,到时候把应采薇娶进门后,她不就只能任你摆布。她一个小姑娘,没权没势的,手里那点钱,就是我们不拿走,早晚也要被别人给弄走!” “现在最头疼的是,应采薇她那边怕是不肯答应!” “这话怎么说?只要伯父伯母同意你娶她,她还能不答应?” “还不是她的那个青梅竹马!”许瀚文抱怨道。 杨永年蹙着眉头说道:“哼!我可不信她能为了那个穷小子舍弃荣华富贵!” “其实办法我这里也有,就是得需要你老弟帮个忙!” 杨永年笑着把手搭在许瀚文的肩上:“有什么事文哥你只管吩咐,只要是我能做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许瀚文笑了笑,凑到杨永年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杨永年一边听,一边点头。 “妙!妙!妙!还是文哥你聪明,这么完美的计策都能被你想出来!厉害!”杨永年伸出大拇指赞赏道。 话说李景明回到桃源镇后,总是睡不安宁,应采薇一天没有回到他的身边,他就一天睡不踏实。 近来他总是心神不宁,牵挂着应采薇,于是便找南爷爷和梁爷爷商量了一下,打算去苏州城小住一段时间。 南爷爷和梁爷爷见李景明整天魂不守舍的,也只得答应,临行的时候一再嘱托他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七杀担心李景明,本来也想跟着他一起去,不过最终还是被梁鸿给拦了下来。 李景明到了苏州城后,就一个人住在客栈,然后继续像往常那样去采薇楼看几眼应采薇。 两人也只能靠这样远远的看上几眼对方来聊解一下相思之苦。 而李景明这边则计划着准备过一段时间再想办法去见一面应采薇,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劝她跟自己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应采薇果真像她说的那样,从那以后只戴李景明送她的那支簪子。 许瀚文见应采薇整日里只戴这一支簪子,再联想到前一阵子李景明刚找过应采薇,立马就猜到了缘由,于是就更加嫉恨起这两人。 这天,李景明独自一人在卖书摊上逛着。他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找几本书看,卖书的老板见他长相和善,慢慢的也就跟他熟络起来。 李景明执意要给书老板一些银子作为补偿,他却不收,只说让他闲暇的时候过来陪自己聊聊天就行。 李景明翻完几本书后,觉得无趣,便朝着采薇楼那边走去。 还未走到采薇楼时,迎面突然走来一位长相妖娆的美丽女子。 这女子只是冲着李景明不停地笑,李景明感觉甚是奇怪,不免就多看了她两眼。 过了一会儿,那女子便走到李景明的跟前,用十分妩媚的声音问道:“请问是李景明李公子吗?” 李景明细细观察了一眼这个女子,发现此人虽然长相美丽,但下巴尖削,两腮少肉且下陷,他心知此为刻薄心狠之相,因此心底便不免多留了几个心眼。 “请问姑娘是?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未曾谋过面。” “哎呀,李公子,瞧您这话说的,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那女子一边说,一边朝李景明这边靠了过来。 李景明见这女子如此轻浮,便往旁边挪了一点。 “公子见外了,要不怎么说有缘呢,奴家也姓李,说不定五百年前咱们还是一家呢!”姓李的女子笑着打趣道。 李景明心里嘀咕:“谁跟你是一家!” “我们认识吗?姑娘找我有何事?若是没事的话,那在下就先走了,我这边还有些急事!”说完李景明便转身准备离开。 “什么急事啊?是不是又要去采薇楼看应采薇啊?”姓李的女子满怀醋意的问道。 李景明回过头来盯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 “呵,我不仅知道你每天都去采薇楼跟应采薇眉来眼去,我还知道你来自桃源镇...”姓李的女子一边说,一边继续打量着李景明。 “你究竟是谁?” “奴家姓李,名婉容,是那天香楼的头牌。” 李景明不屑的“哼”了一声。 “怎么?李公子,您这是嫌弃奴家脏吗?” “姑娘想多了,姑娘究竟是谁?来找我究竟有何事?”李景明冷冰冰的问道。 李婉蓉笑着说道:“您嫌奴家脏,怎么不嫌应采薇脏呢?” “我劝姑娘说话放尊重点!而且我也没说过我嫌姑娘脏!”李景明厉声道。 李婉蓉伸出手来朝着李景明的脸上摸了一下,李景明见状推开她的手,朝一旁躲去。 “呦,生气了?我知道您嘴上说着不嫌弃,可心底里还是瞧不起奴家,觉得奴家是个卖身的下贱之人。可李公子,您那朝思暮想的应采薇,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她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第七十章 圈套 李景明知她是在故意挑衅,因此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未答话。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应采薇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吗?你来苏州城也有一段日子了,多多少少应该也听到了些关于应采薇与许瀚文的流言蜚语吧!难道你就不好奇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许瀚文究竟是谁?”李婉蓉一边说,一边悄悄的向李景明走近。 她见李景明眉头紧锁,便知李景明已经听了进去。 李婉蓉抬起头,看了眼远处的杨永年,见他朝自己挥了挥手,心知时机已到,于是就趁着李景明愣神之际,朝李景明的怀中扑去。 李景明突然被李婉蓉给抱住后,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推李婉蓉。 可李婉蓉把他给抱的死死的,怎么也不肯松手。 李景明心下虽然着急,但见她是个弱女子,又不知她为何突然做出这样的动作,也不太敢用强,怕不小心伤了她,于是两人便在大街上互相拉扯起来。 此时应采薇的马车刚好从旁边经过。 今天许瀚文特地邀请了应采薇,准备带着她去城西的丝绸坊做几件新的衣服。 两人同坐在一辆马车上,正当马车快要从李景明和李婉蓉的跟前经过的时候,许瀚文突然拉开了窗帘,朝着窗外看去。 “咦...那不是天香楼的李姑娘吗?她怎么在这里?竟然还在大街上跟一个男子抱在一起!奇怪!采薇,你快看!”许瀚文故作惊奇的说道。 应采薇透过窗帘看去,果真见到李婉蓉与一男子抱在一起。她心中好奇,想看一看那男子究竟是谁? 结果这一看不打紧,却把她差点给吓了个半死。 因为跟李婉蓉抱在一起的,是李景明! 应采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又反复看了几眼,确认那人确确实实是李景明后,整个人便怔在那里,脸色惨白。 许瀚文情知应采薇已经中计,但又怕应采薇看久了后瞧出其中的端倪,所以急忙把帘子给拉上。 “估计是李姑娘新找的人吧,我最近听朋友说她与一个刚来苏州城的书生好上了,两个人好像开始谋划着一起私奔的事了!哎...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见一个爱一个,这才睡了几晚就...”许瀚文一边观察着应采薇,一边装作不经意的说道。 应采薇如遭雷轰,她本来还想掩饰一下自己的心情,强装镇定的敷衍几句。可此刻的她脑子乱作一团,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许瀚文见状又继续说道:“我还听说那书生好像还挺有钱,最近天天晚上去天香楼。” 应采薇突然又想起上次李景明来的时候她给了李景明几百两银子。 应采薇的心里彻底乱作一团。 “采薇?采薇?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许瀚文一脸关切的问道。 应采薇突然回过神来:“没...没事...我早上没吃饭,现在头有点昏...”应采薇一只手扶着额头,一脸痛苦的回答道。 “那要不就不去丝绸铺了,我们直接拐到素心斋那里吃点点心,最近那里新增了几个菜式。掌柜的已经跟我说了好几次让我过去尝一尝,一直都没有时间去,要不今天去吃吃看吧。”许瀚文凑近了说道。 应采薇费力的点了点头:“许公子,等会儿到了再叫我吧,我有些疲倦,想小憩一会儿...” “好,你先睡吧,到了我再叫你。”许瀚文拿起毛毯温柔的盖在了应采薇的身上。 其实这是许瀚文和杨永年还有李婉蓉三个人提前计划好的,由许瀚文负责把应采薇约出来,然后李婉容负责去搭讪,杨永年则负责放风。 这三人倒也是用心良苦,把这出假戏竟演的如此逼真,骗过了应采薇。 他们三人之所以能凑在一起,主要还是为利所驱。 李婉蓉自然不用说,她对应采薇怀恨已久,巴不得应采薇早点垮台。 杨永年则和许瀚文两人狼狈为奸,企图拆散李景明和应采薇。 可怜李景明和应采薇,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 李景明见这个李婉蓉如此不知检点,大街上跟他抱在一起,拉拉扯扯,心里十分生气,眼看着周围聚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李景明一着急,便用力推开了李婉蓉。 李婉蓉虽然被李景明推倒在了地上,但当她看到已经驶过的应采薇的马车时,嘴角露出了一丝诡计得逞的阴森笑容。 李景明不小心把李婉蓉推倒后,心下愧疚,本来还想上去扶一下李婉蓉。 可当他看到这个李婉蓉被推倒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越发觉得这个人奇怪,于是便打消了扶她的念头。 李婉蓉挣扎着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后走到李景明的身旁轻声说道:“李公子怎么这么不解风情,都把奴家弄疼了。” 李景明不知此人的目的究竟是何?因此便不打算再理她,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李婉蓉见李景明打算离开,于是就赶紧追了上去。 “李公子,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应采薇跟许公子之间的关系吗?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觉得我是在诬陷应采薇。可你要清楚,我比谁都希望她早点跟许公子分开!您要真愿意当那被骗的主,自欺欺人,那我也没辙,只能说自己看错了人,找了一个孬种!”说完李婉蓉便一脸生气的准备转身离开。 “慢着!”李景明突然叫住了李婉蓉。 李婉蓉停住了脚步,心知李景明已经上套。 “怎么?李公子还有什么要吩咐奴家的吗?” “你的意思是,许公子和应采薇两人现在已经走到一起了?”李景明语气低沉的问道。 “李公子如果真想知道,两天后的酉时,到城西的桃花林西南处的假山等我,奴家到时候自当告知一切。”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留下李景明一人一脸疑惑的站在原地。 这些日子来,李景明或多或少的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应采薇与许公子的流言蜚语。 一开始他也坚信应采薇不可能喜欢上那个许公子,她对他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可当越来越多的人在他身旁说许公子与应采薇的种种传言后,他的心里也开始犯起嘀咕来。 再加上这些日子,他见应采薇几乎每一日都与那许公子混在一起,于是心里也就逐渐动摇。 第七十一章 阴谋诡计 其实这些都是许瀚文故意设下的圈套。 他故意让杨永年找了些人,跟在李景明的后面,趁着李景明吃饭或者喝茶之际,在他耳边说起关于应采薇的种种谣言,以此来激起李景明对应采薇的疑心。 而且这几日他也以种种的借口去约应采薇,故意给李景明制造一种他和应采薇如胶似漆的假象。 由此可见,这个许瀚文心思之深沉,手段之毒辣,为人之阴险。 应采薇跟随许瀚文从素心斋回来后,便推脱身体抱恙,早早的回房歇息。 从回来后,她的脑海中就不停的浮现出白天看到的那一幕。 难道真的像王妈妈说的那样,男人一有钱就变坏? 难道景明真的背着她去找了别的女人? 应采薇越想越难受,独自倚在床边,流着眼泪,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 梦中,她梦到李景明抛弃了她,带着李婉蓉离去,只留下她一直独自留在原地哭泣。 惊醒后,已经是夜半时分。 应采薇眉头紧锁,心中思绪万千,她打算寻个机会好好的问一下李景明。 可她又担心李景明矢口否认,到时候她又该做何抉择? 昏昏沉沉中,应采薇再次睡去,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她满脑子都是李景明和李婉蓉的事,心里头十分烦闷,便叫来了王妈妈,跟她推脱说身体抱恙,想休息一天。 王妈妈见应采薇面色惨白,吓了一跳,连忙让人去把大夫叫了过来。 大夫把了应采薇的脉后,只说她是忧思过度,开了几副安神的药后,便离开了。 应采薇跟王妈妈说她想见一下李景明,可前两天早已有人偷偷的跟王妈妈说他们上次见到应采薇夜里偷偷同一个男子私会,吓的王妈妈哪里还敢放他们俩见面。 再加上王妈妈心里认定,应采薇定是见了李景明后,害了那相思之病,才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于是心里更加后悔,上次不该心软放她与李景明见面。 可应采薇却执意要见李景明,王妈妈见她如此执着,只得找些借口先搪塞过去,等到日后再想办法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孩子,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要见他作甚?你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说。而且你们两个前些日子刚见过面,这才过了几天,又要见!若一直如此频繁的见面,事情败露那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就是妈妈也救不了你啊!好孩子,你忍一忍,等过一段时间,风头过去了,妈妈再想办法安排你们俩见面,你看这样行不?”王妈妈着急的劝道。 应采薇见王妈妈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作罢,暂时不再提见李景明之事。 那边许瀚文听闻应采薇病倒后,便知定是因为昨日之事。 他暗自得意,看这个样子,应采薇终究还是当真了。照这个样子,只要再继续添几把火,他们两个分开那是迟早的事。 这两天许瀚文一直陪在应采薇的身边,端茶倒水的照顾应采薇,好不殷勤。 闲暇时便陪她聊天,说些话儿来解闷。 有几次许瀚文故意把话题引到李婉蓉身上,想观察一下应采薇的反应。 但应采薇每次都一脸痛苦的岔开话题,显然上次的事对她打击极大,至今仍耿耿于怀。 话说这李景明自从上次见过李婉蓉后,便整日闷闷不乐,眉头紧锁。 再加上他这两天见不到应采薇,心里于是就更加烦躁。 而且他还听人说,应采薇病倒了。 李景明自是十分担心,想要去见应采薇,陪在她的身边照顾她。 可当他又听说这两天那个许公子一直与应采薇朝夕相伴,照顾应采薇的时候,他的心瞬间就凉了下来。 经过两天的苦苦挣扎后,李景明终于下定决心,决定明日中午去城西的桃花林见李婉蓉,找她好好的问个明白。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后,应采薇的心情才逐渐好转过来。 这天一早,许瀚文就来到应采薇的住处找她。 “采薇姑娘,大夫说你这是心病,可能是劳累过度导致的忧思成疾,让我有时间带着你出去散散心。” 应采薇摇了摇头,显然不太想出去。 许瀚文走上前去:“你这样可不行,不能一直在屋子里闷着,这样病情不仅好得慢,说不定还会加重。我听人说城南的桃花开的十分鲜艳,要不我们一起去赏一下桃花,也吸一些生气,开开心,解解闷,你看这样可好?” 应采薇见他如此坚持,再加上她也确实烦闷,许久都未曾出去看花,于是便答应了许瀚文。 两人乘着马车一路来到了城南的桃花林,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 他们二人带着丫鬟仆从,在桃花林中四处闲逛,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假山处。 “咦,那不是天香楼的李姑娘吗?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她怎么也在这?”应采薇身旁的丫鬟指着远处说道。 应采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李婉蓉。 她因为上次的事,特别不想见到这个人,于是就转过头去,准备带着丫鬟们离开。 正在这时,许瀚文突然喊道:“采薇姑娘你快看,又是上次那个男子,果然,传闻都是是真的,这个李姑娘估计是真的跟那个书生好上了。” 应采薇听到许瀚文的喊声后,心中疑惑,也跟着看过去,果然看到李婉蓉的身边站着一个男子,看身形与李景明极为相似。 “来来来,我们躲到那边的树后面去看,省得被他们发现。”说着许瀚文便拉着应采薇往一旁的树后面躲去。 此处的位置刚刚好能看到远处两人的面容,但因离得远,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应采薇悄悄的探出头朝那边看去,发现那男子果然就是李景明。 应采薇登时万念俱灰,怒从心起。 丫鬟见她面色苍白,以为她又犯病了,赶紧走上前来,用手帮她揉着胸口。 过了好一会儿后,应采薇的脸色才逐渐好转起来。 可当她又看到李婉蓉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拉着李景明的衣服,跪在地上乞求李景明的时候,应采薇再次心潮翻涌。 一旁的许瀚文见状趁机说道:“看这样子,难不成是李姑娘拿出自己积攒的银票,让这书生帮她赎身?然后两个人一起私奔?” “我看也像,这都拿着银票跪在那里求他了。要说也奇怪,这李姑娘平日里也没见她为了哪个男子如此委曲求全过,怎么偏偏载在这个穷书生手里了?”一旁的丫鬟也跟着添油加醋的说道。 “呵,他可不是个穷书生,我听人说,他自从来了苏州城后,几乎天天晚上都去天香楼那里找李姑娘。”许瀚文面带嘲讽的说道。 应采薇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想要冲出去找李景明好好的问个明白,问他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许瀚文见状赶紧拉住了应采薇,劝道:“采薇你这是干嘛?难不成你还舍不得李姑娘?还是说你也看上了这个书生,想要跟李姑娘抢一抢?” 应采薇听到这里,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急火攻心,便昏了过去。 众人见应采薇突然昏了过去,都赶紧扶住她把她送回住处。 第七十二章 魔音贯耳 那天中午,李景明刚走到城南的桃花林处,就看到了一直在那里等着他的李婉蓉。 “呦,李公子,还挺守时,看样子这两天应该是没见到应采薇吧,要不然今儿个怕是也不会过来找奴家了!”李婉蓉走上前去打趣道。 李景明此时正心烦意乱,哪有心思在这里跟李婉蓉扯皮。 “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李景明有些不悦的问道。 “奴家还能打的什么算盘?自从这个应采薇来到了苏州城后,奴家这日子过的是一天不如一天,您说奴家还能打什么算盘?” 李景明不语,把头转向了别处。 “李公子,别怪我没提醒你,您要是真的还惦记着您那个青梅竹马的应采薇,我劝你还是早做打算,不然再拖下去,我怕您就要收到人家的婚帖,被人家请去喝喜酒了!”李婉蓉媚笑着走到李景明的身旁,把手搭到他的肩上说道。 李景明见状直接躲开,有些生气的说道:“你有什么话直接明说,不要在这里拐弯抹角的!恕我耳笨,听不懂你的弦外之音!” 李婉蓉冷笑一声:“那奴家可就直说了!只怕奴家敢说,李公子您不敢听啊!” “你只管说,我还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李婉蓉轻移莲步,走到李景明的身旁小声说道:“我可听人说,再过几日,那应采薇就要去许府见许公子的父母了!怕只怕过不了多久,两人就要办那成婚大典了。” 李景明心头一颤,面色也随之变得惨白。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李景明强装镇定的问道。 “是真是假,这几日你去许府门前守着便是,看看能不能守到应采薇。” 李景明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李公子,您可能还不知道。那许公子啊,乃是咱们江南道总督大人的公子,是咱苏州城数一数二的豪门大户!平日里,像咱们这种人,就是到人家门口逛一圈,人家都嫌咱们脏了他们的地方。这应采薇虽说卖艺不卖身,但在他们眼里,也只是个卖笑的戏子,平日里也是不曾踏进过许府的大门一次。” “这两日来,您在客栈里对人家朝思暮想,可人家却躲在屋子里与那个许公子卿卿我我!可怜李公子您这一片痴情,在奴家看来,只怕是要错付了!” “您一心念着郎骑竹马绕青梅,人家却在那里思量着如何攀上高枝儿变凤凰!可悲啊,可叹啊!” 这些话如同魔咒一般不停地在李景明的脑海中回荡。 李景明逐渐开始气的发抖,但他还是尽可能的保持着冷静。 “你来找我,目的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倘若应采薇执意要嫁给许公子,我又能做什么?你纵使跟我说这些,我也帮不了你!” 李婉蓉听后笑了笑道:“李公子莫要妄自菲薄。须知那应采薇并未跟任何人提起过你这个青梅竹马。只要许公子愿意配合,我们里应外合,不仅可以坏了应采薇想要嫁入豪门的美梦!还能毁了她的名声!到时候李公子自然就可以抱得美人归,而我,也可以得偿所愿。” 李景明眉头紧锁,显然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挣扎。 李婉蓉见李景明已经心动,于是从怀中掏出银票,跪在地上,拉着李景明的衣服哭着说道:“李公子,求求你就可怜可怜奴家吧!奴家自幼父母双亡,被人卖到妓院,做此处处受人白眼的下贱行当,实属命不由己!奴家这才刚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本打算趁着年轻貌美之时,多赚些银两。这样等到将来人老珠黄的时候,也可有个安身之处。可自从这应采薇来了后,奴家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奴家求求你,你就发发善心帮帮我吧!只要你肯答应,奴家愿意把这些银票全都给你,让你和应采薇过上那双宿双飞的日子!” 李景明原本还十分厌恶这个李婉蓉,可一听她说起她的身世,又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也心软了起来。 “你把你的银票收起来吧!如果应采薇当真负了我,我自有我的打算,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你走吧,你的忙我帮不了你!”李景明扯开李婉蓉拉着他衣服的手,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走去。 应采薇昏倒后,就被许瀚文他们送回了住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应采薇才悠悠醒转。 睁开眼后,却看到王妈妈和许瀚文守在床头,一脸关切的样子。 “我这是在哪里?”应采薇有气无力的问道。 “你忘了吗?刚刚我们一起去城南的桃花林赏桃花,后面撞见了李姑娘与那书生的事,再之后也不知怎的,你就昏倒了。我和丫鬟担心,就赶紧把你送了回来!”许瀚文解释道。 应采薇听许瀚文这么一说,便想了起来。 只见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后,便把头转了过去。 王妈妈心中疑惑,怎么好好的去赏个桃花,还昏倒了? “什么李姑娘和书生?你们究竟看到什么了?”王妈妈一脸疑惑的问道。 许瀚文走到王妈妈身侧,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就是天香楼的李姑娘和从桃源镇来的那个书生的事!你不知道吗?” 王妈妈一听到桃源镇三个字,身体突然打了个寒颤。 过了一会儿后,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说的桃源镇的书生,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和李姑娘走到了一起?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瀚文见状连忙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王妈妈你还不知道吗?就是从桃源镇来的那个叫李景明的书生。自从到了苏州城后,天天晚上都去天香楼的李姑娘那里。也不知道李姑娘怎么想的,就看上了他,两个人好像都开始打算私奔了。一开始我也只是听朋友说的,不太相信。可刚刚我们几个人一起去城南的桃花林,刚好撞见了他们俩私会!你说巧不巧?采薇也是看到了那一幕后才突然昏倒的!” 王妈妈听了许瀚文的解释后,脸色也跟着变得惨白。 第七十三章 心死如灰 她佯装镇定,支支吾吾的说道:“估计都是瞎传的!不能信!许公子您先去忙您的吧,这里有我照顾采薇,您有事就先回去吧!这几天劳烦您帮忙照顾采薇,实在是过意不去。赶明儿个再好好感谢您!” 许瀚文见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王妈妈又下了逐客令,于是也就不再逗留,道了声“告辞”后便起身离去。 应采薇默默的听着二人的对话,眼泪早已浸湿了眼眶。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王妈妈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哎...傻闺女啊!这男人不值得你为他掉眼泪啊!妈妈说什么来着?男人一有钱就变坏!你瞧妈妈说错没?当初妈妈一再劝你,你还不听!觉得这个李景明跟别的男子不一样!现在好了吧,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信!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应采薇失声痛哭。 “妈妈,你说为什么啊?我都已经答应了他,过一段时间便随他远走高飞,你说他为什么就不肯再等我一等?为什么?”应采薇拉着王妈妈大声喊道。 王妈妈一听到应采薇说过一段时间要跟李景明远走高飞,心里立马暗叫了声糟糕。 她拉着应采薇的手劝道:“傻孩子,这也是你的福,还好被你给撞到了,不然到时候你傻傻的跟着他一起走,岂不是就被骗的彻彻底底?要我说啊,也是老天有眼,让你早点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既已知李景明的真面目,就该早早痛下决心,彻底断了这份情,早点为自己做打算!不可执迷不悟啊!” 应采薇听后只是不停地流泪:“妈妈,我难受...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难道他之前对我的那些情意都是假的吗?还是说我不如那个李姑娘好看,竟让他舍了我去找那个李姑娘?妈妈...你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王妈妈见她如此伤心,也忍不住跟着流起泪来。 她拿出手帕帮应采薇擦了擦眼泪,柔声劝道:“傻孩子啊,那李姑娘又怎能跟你比?这天下的男子啊,都是贪心不足!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说你这样的妻子就是打着灯笼去天上找也找不到!他李景明一个穷小子,还不知足,还去找那卖身子的脏货!妈妈我也是看透了,这天下的男子啊,都一个样!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孩子啊,咱们要早做打算,可不能再犯傻了!” “都到如今这一步了,我还能怎么办?我的心就如同有千万把刀子插在上面一般,痛不欲生!妈妈,你说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折磨我?”应采薇哭着问道。 王妈妈伸手把应采薇抱在怀里:“傻闺女,你没错...你没错...是你看错了人!可幸老天有眼,让咱们早早认出了这个人的真面目!闺女,你要答应妈妈一件事!” “什么事?”应采薇问道。 “今后与那李景明一刀两断!再也不许见他!”王妈妈大声说道。 应采薇沉默不语,只是不停地流眼泪。 “怎么?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都到这一步了,你还念着这小子?闺女,你怎么这么傻呀?我的傻闺女呦...”王妈妈一边拍着床,一边流着泪说道。 “好,我答应妈妈,弃了他就是!只是,妈妈能不能让我再见他一面?我要当面向他问个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王妈妈见应采薇终于答应弃了李景明,心里的石头便放了下来。 可当她又听说应采薇要见李景明时,眉头又皱了起来。 “闺女,都这样了,你还见他干啥?不管你怎么问,他都不会承认的!你又没抓他个现行,这样问他,反而会打草惊蛇,到时候他反过来怪你诬陷他!闺女,断都断了,还见他作甚?忘了他吧,妈妈再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让他知道,没了他李景明,咱闺女能过得更好!” 应采薇听后只是不停地摇头:“不!我要见他,我一定要当面找他问个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王妈妈见她这样坚持,也只能先答应了她。 “哎...既然这样,那过一阵子,妈妈我找个时间安排你们见一面。如今肯定是不行的,这一段时间你刚生病,好多人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城里面已经传了些不好的话了。已经有人跟我说看到你上次跟李景明偷偷私会的事了!哎...也怪我心软,你说好好的,干嘛答应他让他见你!要是他没见你,又怎么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来?”王妈妈一脸自责的说道。 “妈妈你也别自责,他要真是那样的人,纵使我上次不见他,他早晚也会做出这种事来。哎...”应采薇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好孩子,你能这样想,妈妈也就放心了!该舍的咱得舍,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等过一阵子,有机会了,妈妈再安排你跟他见一面,到时候不用跟他客气,好好的骂他一顿,让他知道咱也不是好惹的!”王妈妈一脸怒色的说道。 应采薇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闺女,老话说:‘日久见人心’。我看这许公子人就挺不错的,你看自从你生了病后,人家忙前忙后的照顾你,帮你端茶倒水,从无怨言。这找男人啊,就得找这样的。得找对咱好的,处处捧着咱,顺着咱的,这样哪怕将来嫁到了婆家,也不至于受婆家的欺负。你说是不是?” “许公子他们家豪门大户,又怎能看得上我这个卖笑的戏子?我纵使愿意嫁,人家也不会让我进他们家门的。”应采薇一脸无奈的说道。 “那可不见得,这两天许公子跟我提过这事,回头我再跟他打听打听。卖笑的戏子咋了?咱又没偷人家,又没抢人家的?咱也是个知书达礼,守身如玉的好姑娘,怎么就配不上他们了?这事交给妈妈我,妈妈就是把他们家门槛给踏破了,也要帮你把这门亲事给说成喽!”王妈妈信誓旦旦的说道。 应采薇此时已经对李景明失望至极,又见王妈妈提起此事,且如此热情,不忍拂了她的意,也只得点头答应,心想着随她去吧。 第七十四章 痛不欲生 话说李景明听了李婉蓉说的那些话后,虽说当时没有发作出来,但回到客栈后,便似丢了魂魄一般,闷闷不乐。 这几日发生的事,让他感觉到如同置身于梦境中一般。 明明前一阵子他还与应采薇两人卿卿我我,一起商量着今后的事,可如今却被人告知一切都是假象。 李景明无法接受这一切,他只觉得他的心似被人剜去一块般,痛不欲生。 他无法镇定下来。 他好想冲到应采薇的面前当面质问一下应采薇,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可他不能。 一来如果应采薇当真想瞒着他,那么即使他当面去问,应采薇也不会承认。 二来,对应采薇的爱让他保存着最后一丝理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做出连累应采薇的事。 李婉蓉的邀请李景明并不是没有动心。 如果真毁了应采薇的事业和她想要嫁给许公子的意图,那么说不定应采薇真的能回心转意,回到他的身边。 可想来想去,他还是狠不下心来对应采薇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他虽没有大度到去祝福应采薇与许公子,可他仍旧不愿去做伤害应采薇的事。 期间应采薇身体的稍好了些后又登台表演了一次,只是这一次,她既没有戴李景明送予她的簪子,也没有再往李景明这里看上一眼。 李景明见状,心中悲凉,只看了半场,便转身离去。 应采薇见李景明只看了半场便离去,更加料定他是那见异思迁之人。如此着急离去,定是急着与那李姑娘相会,于是心中醋意更胜,愈发对李景明恨之入骨。 这天晚上,李景明心中烦闷,便来到河边散心。 他望着远处繁华热闹的十里洋场,再看看水中自己那形单影只的倒影,心中升起无限感慨。 何以人心似流水?海誓山盟终成空。 终究只是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第二天,他就开始守在许府的附近,想验证一下李婉蓉所说是否属实。 如此等了大概有一两日,终于在一天的下午看到了应采薇与那许公子还有王妈妈同乘马车进入府中。 看到这一幕时,李景明如遭雷击,整个人怔在那里,许久才回过神来。 那一瞬间,李景明只感觉到天旋地转,双腿发软,他靠着墙缓缓的坐了下去。 他想哭,可却哭不出来。 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悲伤与愤怒,然而这所有的情绪最终也只是化作了一抹自嘲的冷笑随风飘散。 直到傍晚时分,李景明才看到了应采薇跟着王妈妈一起从许府走了出来。 应采薇神色冷漠,王妈妈高兴万分。 李景明失魂落魄的朝着客栈走去,他如同一只孤魂野鬼般在大街上游荡。 这一刻,他的世界仿佛崩塌了一般,变得毫无色彩。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才回到房间,一头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话说应采薇那天登台演出故意没有戴李景明送她的那个簪子,而是戴了许瀚文送她的碧玉荷簪。 她在台上一直故意忍着不去看李景明,可饶是如此,在转身回眸的刹那,还是不由自主的往李景明那边瞄上几眼。 直到她看到李景明只看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去后,心中就变得越发难受起来,而对李景明的恨意也随之加深。 这几日,应采薇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 她觉得,事已至此,再哭也没什么用。 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李景明既然已经背叛了她,那他即使回头,这件事今后也会成为她心中永远解不开的心结。 再加上王妈妈的悉心开导,她也开始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且这么久以来,许瀚文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她也对他颇有好感,于是心想着不如就听王妈妈的,顺其自然,嫁他算了。 要说这几日王妈妈也是极其殷勤,一边不停的开导应采薇,一边联络着许瀚文,想方设法的促成他与应采薇的婚事。 其实就是王妈妈不来找许瀚文,许瀚文也要去找王妈妈的。 他们三人早已商量好,由李婉蓉来告知李景明应采薇要去许府的事,然后再由他亲自邀请应采薇去许府,这样李景明那边定然会真的相信应采薇背叛了他。 一环套一环,这几人仿佛一双双魔手,把应采薇和李景明一步步推向那黑暗的深渊。 所以当王妈妈跟许瀚文提起他与应采薇的婚事的时候,许瀚文当即就答应了,而且极其爽快的邀请王妈妈和应采薇一起去府里见一下他的父母。 应采薇那边也没料到许瀚文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竟有些猝不及防。 最终,她还是跟着王妈妈一起去到了许府,一起见了一下许瀚文的父母。 只是这一次的见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许瀚文的父亲故意推脱有事,没有过来,只有许瀚文的母亲留下来陪着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几句。 但看他母亲那神色,似乎也仅仅只是在敷衍而已。 应采薇当然受不了这份委屈,她向来被人众星捧月惯了,又怎能受得了这份冷眼,所以也没待多久,就一脸不悦的离开了。 王妈妈这边倒是高兴坏了,出了门后就一直在旁边不停的劝道:“好闺女,只要他们肯见咱们,咱们就有机会,慢慢来,总有一天他们能看到咱们的诚意,接受咱们的。” 应采薇冷笑一声:“倘若是我为人有问题,或品行有缺失,他们瞧我不起,也就罢了。可他们瞧不起的分明是我的出身与身份,而不是我这个人!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纵使他们同意让我嫁进门去,今后定然也是有受不完的冷眼!” 王妈妈一听,拍着手喊道:“傻闺女,哪有当儿媳的不受公公婆婆的气的?你就稍微忍一下,等到将来许公子掌这个家了,你不就成了主母了,到时候谁还能让你受气?” 应采薇不想再理她,便独自一人生起闷气来。 许瀚文见应采薇一脸不快的走出去后,便料定她定是生气了。 第七十四章 连环计 于是第二天一早许瀚文就早早的跑到应采薇那里,好说歹说的劝应采薇,并且跟她保证,只要她愿意忍一忍,等到将来过了门后,他一定疼她爱她,好好的补偿她。 应采薇见他说的如此真诚,慢慢的也就有点心动了。 但婚姻大事,须得父母同意,所以应采薇又提出让把她的妈妈也接来,一起去见一见许瀚文的父母。 许瀚文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因为他早就打算把应采薇的母亲接过来了。 首先,他自信只要说服了应采薇的母亲,那么应采薇这边基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其次,李景明回去后倘若知道应采薇的母亲被接到了苏州,定然更加坚信应采薇想要嫁给他之事属实,到时候哪怕今后他们二人见了面,也会因为失去对彼此的信任而心生嫌隙,相互猜忌。 因此应采薇这边刚提出这件事,许瀚文那边就立即命令戏班子老板亲自去桃源镇把接应采薇的母亲接来。 话说南老先生见李景明在苏州城待了许久仍没半点消息,心底有些担心。 再加上近日来他总是心神不宁,当他看到应采薇的母亲也被人接去苏州的时候,便在心里暗道了声不妙。 当天晚上,他就卜了一卦,大凶之象! 于是他叫来梁鸿,吩咐他尽快赶到苏州城,找到李景明并把他带回来。 随后南老先生又亲自给李成武写了封密信:“主公速来,景明有难,非主公不能化解!” 李成武接到了南老先生的飞鸽传书后,心下震惊。 他知若非真出了大事,南老先生不会说出此等话语。 于是当即叫来了瞿怀玉,把各种事宜向他交代之后,便带着熊廷武和些许亲卫,火速向江南道赶去。 许瀚文这边眼见大事将定,心里也是十分开心。 但他觉得这些还不够,他还要给李景明最后一击,让他彻底断了想要跟应采薇在一起的幻想。 他先是找到了应采薇:“采薇,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你说就是。” “我想和你一起同台演一场《霸王别姬》。”许瀚文轻声问道。 应采薇听后,眉头微皱。 许瀚文见她有些迟疑,便着急的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为什么好好的突然想起要和我同台唱戏?如此岂不是有失你的身份?”应采薇解释道。 “无妨,你演那虞姬,我演那霸王,也让大家都看看我们俩是如何的般配!” 应采薇低头不语,虽说她对李景明已经失望至极,但她心中仍旧对李景明存了一丝幻想,在见他最后一面之前,她还是不想如此明目张胆的与别的男子在一起。 许瀚文见她低头沉思,于是又走上前去劝道:“届时我会把苏州城的达官贵人们,还有富豪富商们都叫来。这样既能增加你的声望,给我们壮声势,也能让全苏州城的人都看看我们俩是如何的般配。到时候大家都认可了,我父母那边自然也会觉得有面子,就会欢欢喜喜的答应我们俩的成亲之事了。” 应采薇眉头微蹙,许瀚文说的话不无道理,更何况也只是一起同台唱一出戏而已。 “那便随你吧。”应采薇略显无奈的说道。 许瀚文见应采薇答应了,心下十分开心。 之后他又找到了杨永年,向他吩咐了具体事宜。 一切俱备,只等最终的好戏开场。 这几日,整个苏州城都传的沸沸扬扬,应采薇与许瀚文许公子要一起同台出演《霸王别姬》。 就连一向都闷在屋子里的李景明,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风声。 这出戏本就是要演给李景明看的,许瀚文又怎么可能让李景明错过呢? 他特地找了些人四处传播造势,目的就是为了让全苏州城的人都知道,包括李景明。 李景明独自一人在客栈里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去看这场戏。 他拿出应采薇给他的那些银子,早早的就预定好了位置。 所有人都在盼着这场好戏的到来。 当天,戏还没开始,采薇楼就变得人山人海,车水马龙。 几乎整个苏州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毕竟江南总督的宝贝公子许大公子亲自出面,这个面子谁又敢不给呢? 李景明早早的就来到了采薇楼,他这几日昼夜颠倒,茶饭不思,人已消瘦许多。 刚坐下,他就感觉到一阵头昏目眩,于是就点了几份糕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了起来。 一直到了下午,众人才逐渐坐定。 戏曲终于开始,这场戏李景明不知陪着应采薇一起演过多少遍,每每演到虞姬自刎死在霸王的怀里的时候,李景明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也时常对应采薇感慨:“纵使如楚霸王那般英雄盖世,也有穷途末路的一天,更何况我们?但他到最后都有虞姬陪他赴死,亦无憾矣。” 可如今,他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应采薇与他人同演这场戏。 杨永年很早就注意到了李景明,许瀚文提前吩咐过他:“一定要想方设法的激怒李景明,事情闹的越大越好。” 戏刚演到精彩处,杨永年就带着人来到了李景明那一桌坐下:“小子,你叫李景明是吧?” 李景明见这些人来者不善,便没搭理他们,继续看戏。 杨永年见他竟然不搭话,登时怒火中烧:“臭小子,别给你脸不要脸!爷问你话呢!别以为我不知道,爷今天就把话挑明了,趁早断了跟应采薇在一起的念想,她已经答应跟我们家文哥在一起了!前两天刚见过父母,用不了多久两人就要成亲了。我劝你最好不要不识好歹,再去纠缠应采薇!否则的话,可就别怪爷对你不客气!!!” 李景明本来心里就已难受到了极点,结果杨永年又跑过来火上浇油,说这些话故意来刺激他,他焉能忍受得了? 只见李景明狠狠的瞪了杨永年一眼:“倘若我非要不识好歹呢?” 第七十五章 哀莫大于心死 杨永年见李景明终于上套了,心里十分高兴:“好你个臭小子,终于说出真心话了是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 “兄弟们,给我上!”杨永年冲着身旁的家丁们厉声喝道。 李景明本不想惹事生非,可这个人明显是在故意找茬。 而且听他说的话,应该就是受台上的那个许公子指使的。 几个家丁瞬间就把李景明围了起来,李景明扫了一眼围着他的众人,一脸不屑的笑了一声。 随着杨永年的一声令下,众家丁们就一起冲了上去。 李景明摆开阵势,靠着梁鸿教给他的武功,轻轻松松的便把围上来的家丁们给打趴下了。 毕竟这些家丁们也不会什么武功,平时不过就是仗着主人的威势和人多,来欺负一下其他人罢了。 打斗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大家纷纷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店老板本来还想上去劝一下架,可一看到打人的是杨永年,吓得又赶紧缩了回去。 当台上的应采薇看到台下的李景明与杨永年打起来的时候,她的心瞬间就咯噔一下。 她下意识的想要冲过去,可当她看到台下那满庭的宾客,以及站在身边的许瀚文的时候,又停住了脚步。 纵使过去了又如何?难不成她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承认自己认识李景明? 应采薇一脸迷茫的站在那里。 许瀚文轻轻的走到了她的身边,故作疑惑的问道:“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应采薇听到许瀚文的话后,突然回过了神:“不...不认识...” 许瀚文微微一笑:“这小子怎么看着这么脸熟?这不是跟李姑娘勾搭在一起的那个书生吗?怎么还跟永年打起来了?看不出来这个书生还真有两下子,竟然还会武功!难怪脾气这么冲!原来是有恃无恐啊!” 应采薇听着许瀚文对李景明的冷嘲热讽,心情复杂。 杨永年见自己手下的家丁们如此不争气,给自己丢了这么大的面子,瞬间怒火中烧。 “臭小子,你知道你爷爷我是谁吗?爷爷我可是苏州太守的儿子!你敢动你爷爷一根汗毛,爷爷我就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杨永年威胁道。 李景明嗤笑一声。 杨永年见李景明到了这个时候气焰还如此嚣张,当即抄起凳子朝着李景明砸去。 李景明身形一转,躲过了砸过来的凳子。然后脚下辗转腾挪,瞬间就闪到了杨永年的跟前。 杨永年见李景明的身形竟然如此之快,也有些慌了,拔腿就要逃跑。 李景明冷笑一声,伸出手臂一把掐住杨永年的脖子,慢慢的把他提了起来。 杨永年的双脚逐渐离开了地面,他的脸也因为无法呼吸而涨的通红。 杨永年拼命的掰扯着李景明的手,可不管他怎么使力,那只手仍旧如同铁钳一般死死的钳住他。 众家丁见杨永年被擒,纷纷冲上来搭救杨永年。 李景明回头,怒喝一声,杀气陡现。 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威势给震住,都停下了脚步。 “谁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掐死他!”李景明冷冷的说道。 此时的李景明杀心已起,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冰冷。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连杨永年也被吓住了,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李景明,不停地摇着头。 周围的人见要出人命了,也都慌了,一个个纷纷开始劝了起来:“壮士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万不可行此莽撞之事啊!” 台上的许瀚文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到这一步,他也有些慌了,他知道此时能劝住李景明的只有应采薇,可他又不能开口去求应采薇,因为开口后万一应采薇察觉到这其中的猫腻,升起疑心,就麻烦了。 因此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台下的这一幕,却没有任何办法。 李景明转过头去,目光冰冷的望着台上的应采薇。 此时应采薇的心中早已乱成了一团麻,她一脸惊恐的看着李景明,不停的摇着头,显然是在乞求他停手。 李景明看着应采薇那乞求的眼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便放开了掐着杨永年的手。 杨永年死里逃生后,捂着脖子跪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周围的人赶紧冲上来把杨永年扶走,众家丁也再次把李景明围了起来。 李景明眼神冰冷的扫了一眼周围的家丁们,家丁们见状,后背发凉,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李景明再次把目光投向台上的应采薇,应采薇一脸哀求的看着他,并不停的摇着头,还是在劝他停手。 李景明长叹一声,随后便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俨然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此时的杨永年也已经缓了过来,他愤恨李景明让他当众出丑,于是冲着手下的家丁们怒吼道:“还愣着干嘛?快给老子上!今儿个要是让他完好无损的走出去了,回去后你们都得被扔去喂狗!!!” 众家丁见杨永年放出狠话,也只得硬着头皮朝着李景明冲去。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一次李景明竟然没有还手。 刚开始时家丁们还有些忌惮,以为李景明是在耍诈,只敢一个个的上去试探一下。 可当他们看到李景明只是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挨打,并没有任何还手的意图后,便料定他是怕了,于是纷纷都开始对李景明拳打脚踢起来。 李景明心里万念俱灰,他对应采薇已经失望至极。 “你不是让我停手吗,那我就不还手,我倒要看看你的心究竟有多狠?” 台上的应采薇见李景明被众人围起来拳打脚踢,心里也十分着急,她拉着许瀚文哀求道:“许公子,你去劝一劝他们,让他们住手好不好?不要再打了!” 许瀚文心中冷笑,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关切的表情安慰道:“放心,有我在这里看着,没事的!你脸色看起来有点吓人,我还是先扶着你去台后歇着吧!” 说完许瀚文就扶着应采薇往台后走去。 应采薇有些担忧的问道:“许公子,真的不会有事吗?要不你先别管我了,先去劝一下他们吧!” 第七十六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你放心,没什么事。永年他知道轻重,不过就是让家丁们打他几下子出出气而已。他让永年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今后永年还怎么在苏州城混?永年打他也只是为了找回点面子而已,永年他知道轻重,不会出什么事的!再说了,就是现在我去劝,他们也不会停手的。他差点掐死了永年,永年不得打他几下子出出气?你说是吧?哎...年轻人,学了点武艺就无法无天!这种人就得给他点教训!” 应采薇蹙着眉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许公子你还是早点去前面看一下吧,今天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对我们大家都不好,还是让他们早点停下来,散了吧!” 许瀚文见应采薇这样说,又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这会儿应该打的也差不多了,便答应了应采薇,转身朝着台前走去。 许瀚文拉着应采薇朝着台后走去的那一幕刚好被李景明给看到,她的克制与冷静在他眼中的成了无情与冷漠,一点点的剐着他的心。 哀莫大于心死。 李景明缓缓的倒了下去,任由那些人对他拳打脚踢。 他不想反抗。 比起心里的痛,身上的那些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许瀚文走到杨永年的身边,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杨永年苦笑着回答道:“没事儿!这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会儿知道怕了!晚了!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杨永年朝着家丁们怒喝道。 “差不多行了,别给打死了,出人命了就不好办了!”许瀚文笑着劝道。 “放心,我的手下们知道轻重,不会打死的!” 李景明趴在地上,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一脸苦笑。 他看着血中的自己,仿佛是在嘲笑着他的愚蠢。 拳头如同雨点一般落在李景明的身上,他抬起双手奋力的撑着地面,不停地冷笑。 紧接着笑声变得越来越大。 李景明死死的盯着血中的自己,肆意的嘲笑着那个人。 众人被他的笑声给震慑住,手脚也随之慢了下来。 “可恨...可恨...可恨啊...”李景明大声的咆哮着。 “应采薇!!!可恨啊!!!!!”李景明怒吼着。 李景明的怒吼声把茶楼里的众人吓了一跳,就连杨永年和许瀚文,也被吓得怔在了原地。 家丁们也被吓得停下了手中挥舞着的拳头。 许瀚文见李景明已经对应采薇恨之入骨,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又怕真出了人命,到时候跟应采薇没法交待,于是劝杨永年赶紧住手。 杨永年其实也有些怕了,他往后躲了躲,毕竟李景明的功夫他是领教过的,他真怕李景明又发起狂来跟他拼命。 其实李景明喊完那一声后,便昏了过去。 杨永年看到后,以为他死了,吓得身上也冒出了冷汗。 家丁见状走上前去探了一下李景明的鼻息:“头儿,还活着。” 杨永年听后松了一口气,他佯装镇定的对家丁们喊道:“赶紧抬出去!赶紧抬出去!别脏了地方!” 家丁们听后便把李景明抬了出去,丢在了路边上。 此时的应采薇正在台后焦急的等待着许瀚文的消息,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让她心神恍惚了一下,随后身体仿佛有什么东西抽离一般,怅然若失。 应采薇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抬起手扶着额头靠在桌子上,尽可能的支撑着自己不要晕倒,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悠悠的醒转过来。 应采薇睁开眼的时候,许瀚文刚好赶来。 他见应采薇的脸色有些难看,于是赶紧走上来关切的问道:“怎么了?采薇?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把大夫叫过来?” 应采薇摇了摇头,费力的说道:“前面那个跟杨永年打架的人怎么样了?我刚刚怎么听到一声怒吼?是他吗?” 许瀚文见应采薇事到如今仍旧开口闭口就是问李景明,心中醋意更盛,有些不悦的回答道:“放心,死不了!已经抬出去了!” 应采薇还想再问,可当他看到许瀚文的神情后,便硬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李景明在街边躺了许久,直到路过的乞丐拿起碗给他喂了些水后,他才慢慢的醒了过来。 他看了眼乞丐后,便费力的站起身,朝着远处走去。 乞丐看着李景明逐渐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虽说他不知道这个男子为什么被满身血污的丢在大街上,但他却能感受到这个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 李景明一直走,走到了城郊的一处酒馆处,才停了下来。 进了酒馆后,李景明便朝着角落里走去,他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紧接着便用那有些嘶哑的声音喊道:“老板,拿酒来!” 酒馆的老板是一位老板娘,李景明刚走进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他。 她看这个人蓬头垢面,满身血污,双目无神,宛如坟墓里爬出来的鬼魅一般,心下十分恐惧。 这个人从她身旁走过的时候,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直到李景明开口说话后,她对李景明的恐惧才消散一些。 她提着一壶酒缓缓的走到李景明的身边:“客...客观,这是您的酒。” 李景明冷笑一声,把桌上的银子丢给老板娘,随后便抱着酒壶大口的喝了起来。 老板娘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景明,还有这样喝酒的? 一会儿的功夫,一壶酒就被李景明给喝光了。 李景明把酒壶往边上一推,说道:“再来!” 老板娘见状赶紧起身去给李景明拿酒。 过了好一会儿,老板娘才左手提着酒,右手端着菜走到了李景明的身旁。 此时的李景明正趴在桌子上,后背一耸一耸的,看样子是在抽泣。 老板娘走到大约离李景明一丈远的时候,便感觉到一股悲伤扑面而来。 这种感觉随着距离的拉近而变得越来越明显。 “客官,这是您的酒。这里有盘小菜,是小店送给您的。光喝酒,对身体不好。”老板娘颤抖着声音说道。 李景明看了眼老板娘,冷笑了一声,随后便接过酒壶继续喝了起来。 与李景明眼神对上的一刹那,老板娘似乎从他那冰冷的眸子中看到了永无止尽的悲伤。 一股悲伤瞬间涌上心头,眼泪在她的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她赶紧转过头去,一边走,一边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轻轻的道了声:“可怜的孩子。” 第七十七章 奇怪的梦 李景明从酒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下雨。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笑了笑,随后就拿着酒壶朝着雨中走去。 老板娘过来收拾桌子的时候,发现她端给李景明的菜一口都没动。 她看了看屋外的瓢泼大雨,又看了眼李景明那落寞的身影,随后便转进内屋,拿了把伞,冲了出去。 她一路小跑着追上李景明:“客官,这雨下的这么大,您还是拿把伞吧!”说完便把手中的伞塞到了李景明的手中。 李景明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伞,冲着老板娘笑了笑,随后便撑着伞向雨中走去。 老板娘看着李景明那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既担忧又欣慰,因为她刚刚又在这个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仅存的一丝温暖。 李景明撑着伞独自走向了回家之路,他现在脑海中唯一的信念就是:“回家!回家!” 可才走了半个时辰不到,他就感到头晕目眩起来。 他本就身受重伤,再加上喝了那么多的酒,又淋了些雨,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步履蹒跚的向前走着,眼前的景象开始逐渐模糊,嘴角也慢慢的渗出了鲜血。 梁鸿赶到苏州城的时候,采薇楼的那场“好戏”已经落幕。 他找来苏州城的探子们,向他们打听了一下采薇楼发生的事。 梁鸿越听越心惊胆战,越听越不敢相信。 “你们说台上的应采薇没去管下面那个跟人打架的李景明?”梁鸿一脸疑惑的问道。 “确实没有去管,两人刚打起来没多久,应采薇便离开了。头儿为什么这么问?他们认识吗?” 梁鸿皱了皱眉头:“那个李景明后来去哪了,你们知道吗?” “他后来被人抬出来后,就被丢在了街边。再之后我就不清楚了。” “召集所有兄弟们,调查苏州城所有的客栈饭馆,务必找到这个李景明!”梁鸿命令道。 “头儿,现在吗?为什么这么急?头儿认识这个叫李景明的吗?” 梁鸿面露愠色的朝他瞪了一眼:“不该打听的少打听!赶紧去!” 那探子见梁鸿一脸的不高兴,便不敢再多问,转身离开。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李景明的消息,眼看着天上又下起了大雨,梁鸿心里担心,便骑着马朝着城外找去。 他沿着回桃源镇的官道一路寻找,最终在路边上找到了倒在泥泞中的李景明。 梁鸿看着满身血污,一脸憔悴的李景明,心痛如绞。 他又伸手摸了摸李景明的额头,发现十分的滚烫,于是赶紧抱着李景明朝着城中赶去。 昏昏沉沉中,李景明睁开了双眼,他看着眼前的身影,用微弱的声音喊道:“梁爷爷...” 梁鸿听到李景明的喊声,心下难受,一滴热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梁爷爷来晚了,都怪梁爷爷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别怕,孩子,咱们这就回家去。” 梁鸿心里着急,使劲的催促着马儿快点跑。 回到苏州城后,他先是找来了大夫,大夫见到李景明的症状后,也是不停地摇头。 梁鸿十分生气,又把苏州城里的其他有名的大夫们都找了过来,可依然没用,其他的大夫们还是一样的说辞。 “老先生,这孩子身受内伤,伤及脏腑,体内本就有积血,又喝了这么多的酒,还染上了如此严重的风寒,我们也实在没什么把握能治好他啊。我这里有几副药,您先给他熬着喝,能不能撑过这个坎,就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梁鸿心里又急又气,嘴里不停地骂着这群大夫是一帮废物。 他知此地没法再逗留,于是给李景明喝了几副药后,就赶紧雇了个马车,载着李景明朝桃源镇赶去。 昏昏沉沉中,李景明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回到家中,坐在床上,手中还握着一条大约有手臂般长的小蛇,这条蛇长相奇特,小小的脑袋上长了两个大大的角,看起来与身体极不协调。而且这条蛇的口中生就两颗剧毒的毒牙,虽然还是条小蛇,也已经让人十分畏惧。 李景明有些害怕,便把手中的蛇扔到了地上。 谁知那蛇竟也不乱跑,钻进李景明的床下就消失了。 等到李景明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家中。 他睁开眼看到床边站着李成武和南爷爷,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又沉沉睡去。 李成武看到李景明醒了,心里十分高兴,可刚打算跟李景明说几句话,李景明又昏睡了过去。 “南先生,这...这是怎么了?”李成武焦急的问道。 南老先生走到床边,把手搭在李景明的脉上,眉头紧蹙。 过了一会儿后,他走进屋里拿出一颗药丸,随后扶起李景明给他喂了进去。 “皇上放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歇息一晚,明天应该就能醒了。”南老先生轻声说道。 李成武长叹一声。 梁鸿见状,赶紧请罪道:“皇上请治臣的罪,臣有负皇上重托,没能照顾好景明。” 李成武扶起梁鸿,安慰道:“罢了罢了,朕已经听南先生说了,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也不用太自责了,景明没事就好。” “皇上您还是先去歇着吧,您也好久没合眼了,景明这边有我跟南老照看着就好。” 李成武一路舟车劳累,也甚是疲倦,看到李景明转危为安后,他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于是便让七杀推着他到内屋歇息去了。 李成武走后,南老先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采薇这小姑娘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以我对她的了解,不应该啊!难不成真的是我看走眼了?这孩子去了苏州待了一年,就真的变坏了?” 梁鸿嗤笑一声道:“我看难说!都说女大十八变,说不定真的就被富贵迷了眼,不然怎么会做出如此心狠之事?景明跟她青梅竹马,如此情深,她都能狠下心来弃他于不顾,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在这件事上她都难辞其咎!” 南老先生眉头紧锁,长叹一声说道:“可惜啊...可惜啊...” 第七十八章 母仪天下 “有什么可惜的?”梁鸿一脸不解的问道。 “采薇这个小姑娘,性子温和,柔中有刚,有统御六宫之能。再加上她与景明从小一起长大,两情相悦,患难与共,将来本该成为辅佐景明的一代贤后,怎么会在这里犯了糊涂?不应该啊!” 梁鸿回头看了看门外,轻声提醒道:“这话不能乱说啊,我可听说皇上已经把瞿怀玉的女儿指配给景明了,目的就是为了笼络瞿家。采薇和景明虽然感情很深,但毕竟采薇她只是个一介平民,怎么去跟瞿家争那皇后之位?” 南老先生笑了笑说道:“这个我也听说了。不过有一点你忘了,以景明那性子,他若真想让采薇当皇后,谁又能拦得住他?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老皇上和我们俩在的时候,还能有人治一治他。等到老皇上和我们都走了,谁还能管的住他?瞿家那个闺女我也略有耳闻,虽然知书达礼,性情温和,但过于柔弱,不见得能降住景明。” 梁鸿想了想道:“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那么个理儿。景明这孩子,确实越大越难管教。又聪明又调皮,性子还执拗的很,也就采薇那小姑娘能治得了他。” “其实我向来不担心景明这孩子能不能做好皇帝这个位置,这孩子天资聪颖,性情又刚柔并济,只要他肯用心,早晚能成为流芳千古的一代圣王。我最担心的就是,他太过聪明自负,性子又固执倔强,只怕将来,别人说的话他听都听不进去,也没能有个人在旁边督促他,管着他。要真由着他的性子来,到时候真不知道会酿出什么大祸来。所以一直以来我对采薇这小姑娘悉心教导,目的就是为了将来我们都不在了,景明的身边还能有个能管住他的人。采薇这小姑娘温柔善良,聪明灵慧,刚刚好可以化去景明身上的凶性。只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心有桎梏。” “心有桎梏?”梁鸿一脸疑惑的问道。 南先生听后笑了笑:“她自幼丧父,由母亲抚养长大,因此性格难免柔顺有余,刚强不足。好在从小跟景明和七杀一起长大,多多少少沾了些男子的阳刚之气。只可惜出身寒微,将来想要成为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必须还得过名利这一关。否则后宫那么多名门之女,大家闺秀,就算景明与她情深义重,对她宠爱有加,她若自己无法勘破这个心魔,那么终究还是无法坐稳皇后这个位置。” “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景明和采薇的时候,心里就十分开心,觉得这俩孩子真的是天作之合。古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也是他们俩的机缘。这么多年来,见他们二人琴瑟和弦,相处默契,暗合阴阳之道,心中更是赞叹。及至后来,采薇那小姑娘竟愿委身红尘,只为两人能够相濡以沫,心里不禁又对她高看了几分。” 梁鸿也叹了口气,满脸遗憾的说道:“是啊,当时我心里也挺佩服采薇这小姑娘的。只是可惜啊,如果她真能善始善终,以景明那至情至性的性格,今后也就无人再能撼动她在景明心中的地位。景明这孩子,一不好色,二不贪财。生平最看重的,无非‘情义’二字。哎...越想我越生气,怎么会成今天这个样子?” “要不回头你再去调查调查吧,我总感觉采薇这小姑娘应该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纵使在苏州待了一段时间,受了些影响,也断不至于做出如此愚蠢的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梁鸿点了点头:“等景明醒了再问问他吧,皇上那边还不知道怎么说呢,这事等我下次去苏州城的时候再查一下吧。” 第二天早上,李景明终于醒了过来。 当他睁开眼看到坐在床边守着他的李成武的时候,心中激动万分。 他一把抓住李成武,一脸乞求的说道:“义父,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让采薇回心转意好吗?义父,求求你...” 李成武早已从梁鸿那听说了苏州城发生的事,听完后他是暴跳如雷,不停地骂着应采薇忘恩负义。 如今李景明醒来后,竟然还对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执迷不悟,他瞬间怒从心起,抬起他那双大手朝着李景明的脸上打了一个耳光,厉声训斥道:“混账!朕费尽心思把你培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为这么一个蠢女人而哭哭啼啼,作践自己!” 李景明被打了一耳光后,整个人就懵了。 从小到大,李成武一直都十分宠爱他,从来没有打过他,就连训斥他,也很少说些严厉的话语。 李景明登时感到委屈万分,一个人蒙着被子又哭了起来。 李成武打完李景明后,心下也是十分后悔,他深悔自己不该如此冲动。 他听着李景明的哭声,心里也十分心疼难受。想跟李景明道个歉,安慰几句,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于是他只得把目光投向了梁鸿和南先生,向他们寻求帮助。 二人看到后,心中暗笑,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梁鸿见状,也不敢让李成武太过尴尬,于是赶紧上来劝李景明:“景明啊,凡事都得看开点。你说如果是别人把采薇给抢走了,你让我们帮你把采薇抢回来,那还说得过去。可关键是现在人家心不在你这里了,一个心都不在你这里的人,你就是把她每天都栓在你的身边,又有什么用呢?” 其实李景明刚刚也是一时头昏,他刚刚醒来,忘了应采薇在采薇楼对他做的那些事。 如今全想起来后,心中顿时又充满了对应采薇的恨意。 李景明偷偷擦干了眼泪,李成武的那一巴掌也把他给打醒了,他深悔自己不该为了一个辜负他的应采薇,而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李景明慢慢的拉开被子,用沙哑的声音对李成武说道:“义父,我错了!” 李成武听后,心中一酸,抱过李景明哽咽道:“好孩子,有义父在,不怕!” 第七十八章 解开心结 李景明病好些后,发现家里没了管家爷爷的身影。 他心下疑惑,便找来了七杀,问他管家爷爷去了哪里? 七杀低头不语。 李景明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心里着急,拉着七杀问道:“管家爷爷呢?你说话啊!” 七杀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告诉了李景明真相:“那天晚上有人来接采薇的母亲去苏州城,南爷爷预感事情不妙,便卜了一卦,为大凶之象。管家爷爷心里挂念你,一着急,就病倒了。他本就年事已高,突逢大病,南爷爷也束手无策。他一直努力撑着想要见你最后一面,可是梁爷爷把你带回来的时候,管家爷爷看到你命悬一线,一口气没喘上来,便死了。当时你正在病重之中,大家都怕你知道之后加重病情,于是商量好了一起先瞒着你,等你身体好了再告诉你。” 李景明听后一脸惊恐,他眼角流着泪,缓缓的跪在了地上。 人生的打击一个接着一个,丝毫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这些天他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跟任何人说话。 从小就有人说他克父克母。 他刚出生的时候,母亲为了他能活下来,舍弃了自己的生命。 后来没多久,父亲也去世了。 虽然他从来不向外人提起,但他总觉得是自己的到来害得母亲失去了生命。 如果母亲没有去世,父亲自然也不会抑郁而终。 从小到大,不管别人骂他什么,他都会反驳。唯独人家说他克父克母时,他总是默默的低下头,无言以对。 有时候他自己也会想,他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是为了夺去父母的生命?还是为了来这世间受这无尽的苦难? 直到后来遇到了应采薇,他才觉得他来到这个世上,是有意义的。 也是从那时起,他才意识到,原来他的存在可以温暖他人。 他讨厌勾心斗角,打打杀杀。 他只想找到一个自己爱的,同时也爱着自己的人,两个人平平凡凡的走完这一生。 然而造化弄人。 上天总是喜欢让人去做他应该做的事,而非他喜欢做的事。 虽然李成武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李景明,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孩子在知道自己是他养在民间的太子后,脸上似乎并没有露出他期望的神情。 李成武觉得肯定是这孩子突逢大难,还没能完全从之前的事情里走出来。 于是他便打算把李景明叫过来好好开导一番。 南先生和梁鸿已经把这孩子教的很好了,但这最后一课,南老先生说,必须得皇上亲自给他上。 这天,李成武把李景明叫了过来,他看着从前活蹦乱跳的李景明,如今却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整天蔫在那里,心中发愁。 这个样子,把他带回皇宫,他怎么去应对那些险恶? 李成武摸了摸李景明的脸,轻声说道:“孩子,你有什么心事,你要跟义父说,不要闷在心里。你义父我,这辈子无妻无子,孤家寡人一个。或许是上天可怜我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把你带到了我的身边。虽说你不是我亲生的,但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儿子。所以孩子,我也希望你把义父当作你的父亲,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记得义父是你永远的依靠。” 李景明抬起头,看着李成武问道:“义父,他们都说我克父克母,你跟我在一起,不怕我克到你吗?” 李成武本就纳闷这孩子究竟怎么了?就算老管家死了,也断不至于让他变成这个样子,如今听到李景明的这句话,他才总算是明白了这孩子的心思。 李成武哈哈一笑:“朕是天子,就是老天,也要给朕三分薄面,谁又能克的了朕?谁跟你说的这些话,告诉朕,朕要把他们的舌头给割了!傻孩子,朕从来不怕这些!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朕不怕死,朕只怕死了后,你一个人面对不了那些风风雨雨,撑不起大宁的这片天!孩子,你只管大踏步的向前走!只要朕还在这世上一日,就没人能伤的了你!” 李景明听着李成武的这些话,心里感动,抱着李成武哭着说道:“义父...” 李成武揉着李景明的脑袋,柔声劝道:“孩子啊,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跟朕回去当这个太子,那是你的使命。孔夫子说:‘五十而知天命。’朕如今已经六十了,也多多少少知道了自己的天命。人啊,这辈子哪能只做顺自个儿心意的事呢?你要学会坚强,不仅要做,还要用心做,把它做好!不要辜负义父对你的期待,不要辜负列祖列宗对你的期待,更不要辜负天下臣民对你的期待。” 李景明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成武见这孩子心结已经打开,便继续说道:“孩子,这男人想要成大事,首先要过的就是财色这两关。财就不用说了,自古以来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故君子以财发身,而不以身发财。” “其次就是女色,从古至今,因为女色而亡国的君王数不胜数。这女人啊,跟男人不一样。这女人的天性就是喜欢被人宠着,捧着,顺着她。女人的第一个武器就是美色,靠着美色来俘获天下男子的心。但美色这个东西,你若真把它给看开了,也就没用了。女人的第二个武器就是柔弱,柔能克刚,故天下英豪,虽能看破美色,却难过柔情。正所谓温柔乡亦是英雄冢。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真正的强者,总是有一颗想要保护弱小的心。所以你不要看女人们平时柔柔弱弱的,恰恰这样最能俘获男人的心。要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男人保护女人本就是天经地义。但倘若被居心叵测的女人用去,那就是大祸,故男子,尤其是君王,无论什么时候,面对任何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永远都要怀着一颗谨慎提防的心。” 李景明听后点了点头。 “你可知商纣王?”李成武问道。 “知道,武王伐纣的事南爷爷不知道跟我讲了多少遍。商纣王迷上了妲己,残害忠良,最终闹得天怒人怨,国破家亡。”李景明回答道。 第七十九章 戒之慎之 李成武笑了笑:“这商纣王其实也算是个英雄。他文武双全,有智有谋,就是那楚霸王项羽,也比不过他。可就是这样一个英雄豪杰,却被妲己的美色与柔情给迷住,自此之后,处处宠之顺之,任之惯之。最后断送了成汤五百多年的基业。” “伐纣大军攻破朝歌时,纣王引火自焚。而那个被他宠了一世的妲己,却偷偷逃走去找女娲娘娘复命。可怜商纣王,临死仍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死后还沦为天下人的笑柄,遗臭万年。你说如果他早点知道是这个结果,他还会做出如此蠢事吗?” “还有那周幽王,为了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最终犬戎攻进镐京,把他杀了不说,还夺走了褒姒。你说他这么做又图个什么?历史上类似这种事,数不胜数。” 李景明眉头紧皱,一脸疑惑的问道:“那历史上就没有好女人吗?” 李成武笑了笑说道:“有啊,远的不说,就拿太祖的皇后王皇后来说,就是天下少有的贤后。王皇后跟太祖一样,起于布衣,两人患难与共,生死相依。太祖临朝后,她不仅把后宫管理的仅仅有条,还经常帮助太祖管理朝政,进谏纳言。故太祖临死时,仍念念不忘王皇后。” “我知道,就像应妈妈那样的女子,是吗?”李景明问道。 李成武点了点头道:“没错,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你应妈妈也是这天下少有的好女子。历史上,好的君王固然难得,但贤后更是少之更少。只因女子天性柔弱,喜慕强。一到临危遇难的时刻,鲜有能守住气节的。故才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之说。似你应妈妈这般,有情有义之女子,纵使放眼天下,也难寻得一二。大多都是些随波逐流的普通女子罢了。” 李景明似乎有些不太同意李成武的观点,于是反驳道:“义父您说的有失偏颇了吧,这天下的好女子应该还是挺多的吧。” 李成武笑了笑,又说道:“今后你当了皇帝就知道了。莫要看那后宫佳丽三千,实难找到一个真心待你的。所以有时候啊,也不怪帝王薄情,毕竟进了皇宫,嫁给皇上的女子,又有几个是冲着皇上这个人的呢?” 李景明听后点了点头:“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而且这普天下,谁不想过富贵荣华的生活?你若哪天失了势,给不了她们荣华富贵,你看看她们还会跟着你吗?” “应该不至于吧,神话传说里,七仙女下凡后,不也是心甘情愿的跟着董永过着男耕女织的平凡生活吗?也没有去求那荣华富贵啊。”李景明睁大眼睛问道。 李成武听后哈哈大笑:“傻孩子,那是神话故事!现实中你到哪里找这种仙女去?老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不信你去看看那些贫穷百姓家,有几个不是夫妻两个天天吵来吵去的,有的甚至老婆都跟人家跑了。而且你要明白,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享受过荣华富贵的女人,还有几个愿意过普通日子的?” “所以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君王,你永远都要记住:事业,权利,地位,才是你应该牢牢抓住的!因为一旦你没有了这些,你就会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包括那些跟随你的女人。” 李景明年纪轻轻,虽然被应采薇伤害过,但仍旧无法接受李成武的这些看法。 于是他反问道:“那项羽兵败,虞姬不也是自刎以随之吗?” “哈哈,孩子啊,这几千年,才出了几个虞姬?你觉得父王说的是错的,那父王问你,为何你与那应采薇如此深厚的情意,最终也落得个被辜负的下场?她辜负你,不也是因为贪图富贵,想要嫁给富贵豪强?倘若你也似那许公子般有钱有势,她还会弃了你吗?”李成武笑着问道。 显然李成武的这些话触动了李景明的心事,他低头沉思,虽然不愿意接受,但不得不承认,李成武说的这些话确实句句属实。 李成武摸着李景明的脑袋继续说道:“朕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就是现如今的汉王。他年轻时也是个风流多情的王爷。那时候也爱上了一个戏子。” “后来呢?”李景明问道。 “后来这个戏子想要嫁给他,一开始汉王也不同意。因为我们的父亲,也就是世宗皇帝,是个把门楣看的十分重的人,他觉得娶个戏子进门不仅丢了皇族的脸,还会有辱门风。而且世宗皇帝也不觉得那个女人是真心爱汉王,不过是想通过汉王,得进皇室,坐享荣华富贵罢了。” “再之后呢?”李景明继续问道。 “汉王那时候年纪轻,也觉得那戏子是真心爱他。因那戏子说,不管你做不做王爷,有没有钱,我都愿意跟着你。汉王十分感动,信以为真。于是找到世宗皇帝据理力争,势必要娶她进门。世宗皇帝看汉王如此执迷不悟,于是削了他的爵位,把他贬为平民,如他所愿,让他过上了普普通通百姓的生活。” “那女子一开始跟着汉王,还能过几天普通百姓的日子。一来他们俩手中还有些余钱。二来那女子始终坚信皇帝早晚有一天会收回成命,让汉王重新回到皇宫,毕竟虎毒不食子嘛。” “只可惜世宗皇帝早就料到了她的想法,始终不召汉王回宫。他们二人就这样过了一年多后,日子越来越穷困,再加上汉王从小在皇宫娇生惯养,又怎么懂得赚钱之道?于是那女子对汉王的抱怨也越来越多,整日里骂汉王是个没用的东西。终于,两个人在一起又过了半年的穷苦生活后,那女子便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李成武饶有兴致的说道。 李景明也听的津津有味,只见他抬起头继续问道:“后来又怎样了?” “后来啊,汉王就回去求世宗皇帝。世宗皇帝其实也不是真的狠心,他只是想让汉王看清这个女人的真正面目。他知道汉王风流多情,生怕今后他死后,汉王因为女人而做出糊涂事,所以才狠下心来,给汉王上了一课。之后世宗皇帝就恢复了汉王的爵位,你猜汉王恢复爵位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李成武笑着问道。 李景明摇了摇头道:“不知道,猜不出来。” 李成武笑着说道:“你猜不出来也正常!因为汉王恢复爵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那个女子,然后杀了她!” 第八十章 承嗣 “杀了?”李景明突然站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对,杀了!而且从那之后,汉王再也没有相信过任何女人。”李成武面无表情的说道。 李景明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成武拉过李景明,用他那浑厚的嗓音对李景明说道:“孩子,为父要赐给你一个新的名字。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李承嗣。你应该明白为父赐你这个名字的意义吧?” “义父是让我担当起继承宗嗣的重任,是吗?”李景明问道。 “没有错!如今咱们大宁李氏唯有你这一脉才能担当起这份重任。说到底,咱们爷俩骨子里流的是一样的血,这是你的天命!” 李景明点了点头,跪下道:“义父,孩儿知道了!” 李成武哈哈大笑:“嗯?怎么还叫义父?” 李景明会意,抬起头笑着叫道:“父皇!” 李成武扶起李景明,高兴的嘱托道:“收拾一下吧,明天就跟义父一起离开这个地方。顺便再去一趟苏州,父皇要让你知道,大宁的太子意味着什么。” 收拾房间时,李景明又看到了那支玉笛,那是应采薇第一次从苏州回来时带给他的礼物。 他拿起玉笛,打算给扔出去。 可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默默的把笛子收了起来。 话说自从那天的那场闹剧过后,应采薇就开始变得心神不宁,紧接着就害了一场大病,休息了好多天才好了过来。 近些日子,她总是会做噩梦,每当夜里惊醒,她都会一个人抱着被子默默流泪。 那天的事始终是她心里一个怎么都过不去的坎,她心底总是隐隐觉得那天她不该不管李景明。 虽然许瀚文告诉她李景明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许瀚文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这天下午,采薇楼门前人山人海。上次的那场闹剧,不仅没有让应采薇的名声受损,反而更加让她的事业如日中天。 李景明和杨永年的那场打斗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声,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采薇楼的门前。 店小二刚想上去知会他们一声,让他们把马车往旁边移一移,不要挡住门前的路。 可一个白胡子武夫突然朝他瞪了一眼,吓得他两腿直哆嗦,瞬间就不敢再上前一步。 车上坐着的就是大宁朝的皇帝李成武和大宁太子李承嗣。 今天的采薇楼聚集了很多人,整个苏州城的达官贵人们基本上都到了。 原来是许瀚文因为上次与应采薇的那场《霸王别姬》没能唱完,今天打算再来一场。 过了一会儿,一个乘着轿子,面容白净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他下了轿子后,立即就朝华丽马车奔去。 “臣江南道督抚沈弘毅,参见皇帝陛下。” 李成武撑开帘子,看了一眼沈弘毅,随后说道:“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沈弘毅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他看了眼李成武,发现当年那个虎背熊腰,意气风发的武威王,如今已经变成须发皆白,面容憔悴的大宁皇帝。 他又看了眼坐在李成武身旁的年轻男子,见这人鼻梁高挺,眼神坚毅,安安静静的坐在老皇帝的身旁,给人一种别样的贵气与威严。 那年轻男子显然也在打量他,他看了两眼后,脸上竟然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李成武见李景明与沈弘毅如此有眼缘,心下也十分高兴。 “这是咱大宁的太子,李承嗣。你也拜见拜见吧。”李成武对沈弘毅说道。 沈弘毅听后,连忙说道:“属下给太子殿下请安。” 李景明笑了笑:“沈大人不必多礼!”随后李承嗣又转头对李成武说道:“父皇,既然沈大人也来了,我们就先进去吧。” 李成武点了点头,随后又对沈弘毅说道:“弘毅,等会儿你跟我们一起进去,先别急着说我的身份。” 沈弘毅虽然不知道老皇上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但他也不敢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随后李景明便推着李成武,带着梁鸿和沈弘毅,往采薇楼里走去。 此时的采薇楼人声鼎沸,台上依旧在唱着那场熟悉的《霸王别姬》,而台下的众人,也在不停地奉承叫好。 李成武等人进来后,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有店小二,认出了站在李成武身边的李景明。 他还纳闷,这小子怎么几天没见,就换上了这么一身华丽的行头? 李成武朝沈弘毅看了一眼,沈弘毅立马会意,大声的朝着众人喊道:“大家停一停,大家停一停,我有话说!” 一阵呼喊过后,许多人朝着沈弘毅这边看了几眼,但看众人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安静了一会儿后,众人又开始吃吃喝喝起来。 台上的许瀚文与台下的杨永年听到了沈弘毅的喊声后,也把目光投了过来。 当他们俩看到来者是沈弘毅的时候,便松了一口气。 为何?只因为这个沈弘毅虽然是江南道的督抚,但一来他是外边调来的外官。二来这个沈弘毅出身贫寒,没钱没势,而且他还是老皇上的人,所以江南道的众人也只是给他几分薄面,并没有真的把他放在眼里过。 江南世家大族根深蒂固,关系错综复杂。其中又以许家,杨家,王家为最。 沈弘毅虽然被李成武调来江南道任督抚,但江南道的总督许沛文知道李成武十分器重沈弘毅,生怕将来沈弘毅做出成绩后夺了他的位置,因此早早的就把沈弘毅给架空,让他成为了一个光杆司令。 他原本想用钱财收买沈弘毅,把他也拉上他们的贼船,但这个沈弘毅向来严持操守,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赶又赶不走,留下来也是个祸害,因此最终许沛文也只能用些手段把沈弘毅架空起来,让他有位无权,有力使不出。 再加上沈弘毅本就不是江南道的本地人氏,没什么人脉,所以虽然心里委屈,但却没任何办法,只能整日里发愁,愧对老皇上对他的器重。 其实江南道的事李成武早就有所耳闻,包括沈弘毅被排挤的事,这些梁鸿很早就跟他汇报过。 第八十一章 扬眉吐气 但碍于之前一直与倭国打仗,再加上江南道是大宁的经济命脉,真想整治,不是杀一个两个能了事的,因此一直以来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这次特地把沈弘毅叫来,也是想看看这个沈弘毅是不是真的像梁鸿说的那样,一点实权与威望都没有。 不过看现如今采薇楼里的众人对他的态度,梁鸿所说应该属实。 沈弘毅并没有引起许瀚文和杨永年的过多关注,相反,站在沈弘毅旁边一身华服的李景明,反而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他们着实没想到,之前被他们打的半死的这小子,如今竟然又回来了。 许瀚文眉头一皱,他看了眼李景明身边那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心底瞬间感到一阵发慌。 他虽然不认识李成武,但李成武那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雍容华贵的气质,让他隐隐觉得此人非同小可。 此时的应采薇也看到了李成武他们,她见众人突然携着李景明来了,心下慌张,竟然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她朝李景明看了一眼,李景明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只是这一次,她发觉李景明看她的目光是那么的冰冷,让她感受不到一丝爱意与温暖。 杨永年也注意到了李景明,他本就恨李景明入骨,如今见李景明竟然又带着人回来了,他还以为是李景明找来的帮手,登时就来了脾气,打算再会一会李景明。 自从上次被李景明用武功差点掐死后,杨永年回去后就花了重金聘请了两个江湖高手来当他的保镖。 因此这一次见到李景明的时候,他不仅不怕,反而想好好的会一会李景明,让他请来的这两个江湖高手好好的给李景明一点颜色看看。 杨永年率先上前挑衅道:“呦,这不是李公子吗?怎么?上次被打的满地找牙,被人抬出去的样子这么快就忘记了?” 台上的应采薇听到这句话后,立即明白了什么,朝着身旁的许瀚文瞪了一眼。 许瀚文心里暗自叫苦,这个杨永年怎么如此意气用事,不仅坏了他的事,眼下还要惹出祸来。 一旁的梁鸿一听到上次让人打李景明的竟然就是这小子,冷笑一声:“好啊,正愁找不着人呢,自己送上门来了!” 随即身形一闪,朝着杨永年冲去。 杨永年身旁的两个护卫见梁鸿来者不善,纷纷出拳迎击。 梁鸿见这个杨永年竟然还请了护卫,心下更加来气,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 他两手如爪,抓向两个护卫的手腕,然后稍一用力,两人的手腕便应声折断。 随后梁鸿左右开弓,快速踢出两脚,把两人踢翻在地。 杨永年看到这一幕,登时吓出一身冷汗,看样子这钱是打水漂了,请来了两个饭桶,这才一个照面,两个人就都被人家给撂趴下了。 杨永年正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之际,梁鸿早已如鬼魅一般闪到他的跟前。 杨永年看着眼前这白发苍苍的老者,想逃却发现早已来不及。 只见梁鸿伸出那张大手朝着杨永年的脸上抽去,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杨永年便被梁鸿抽翻在地。 他嘴角流着血,牙齿也被打落了几颗。捂着嘴,一脸痛苦的对梁鸿说道:“糟老头子,我父亲是苏州太守杨寅,你敢打我,信不信我带人把你给抓起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梁鸿微微一笑,随后走到杨永年的面前说道:“哦?那请问出言辱骂,并且殴打当今大宁朝的当朝太子,又该当何罪呢?” 梁鸿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用上了内力,因此这几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正当众人疑惑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甲胄的声音。 紧跟着就见两位身穿铠甲的将军和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 士兵们刚冲进来就把采薇楼的众人给围了起来。 其中一位将军径直走到李成武的面前跪下说道:“臣江南道总兵王朔拜见皇上,拜见太子殿下。” “王将军辛苦了,平身吧。”李成武说道。 太子李承嗣听后便走了上去,亲自扶起王朔。 “谢皇上,谢太子殿下。”王朔一边站起,一边偷偷打量着这位站在他面前的太子殿下。 另一位和王朔一起进来的将军自然就是熊廷武,而那个十多岁的少年,当然就是七杀。 熊廷武向前走了几步,士兵们会意,纷纷抽出刀来,众人早就已经吓懵在原地。先是突然冒出来一个太子,如今又冒出来一个皇上,就连江南道的总兵都来了,这是摊上什么事了? “全都跪下!”随着熊廷武的一声怒喝,采薇楼的所有人都吓得跪了下来。 熊廷武目光一一扫过场上的众人,刚刚还无比喧哗吵闹的茶楼,此刻却静的出奇,就连茶水滴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 要说此刻最为惊慌失措的当属跪在地上的许瀚文和杨永年。 杨永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个前几天被他往死里打的少年竟然是大宁朝的当今太子。 直到江南道的总兵王朔带着士兵走进来,并且跪在那个轮子上的男子面前向他们请安的时候,他才不得不相信刚刚那个打他的白胡子老头说的是事实。 毕竟,这个总兵王朔,平日里可是个连他父亲杨寅和许瀚文的父亲许沛文的面子都不怎么给的铁面总兵。 跪在台上的许瀚文此刻早就已经吓的汗流浃背,他虽然喜欢用些阴谋诡计,但胆量其实并不大。 如今又听到这个李景明竟然是大宁朝的太子,而且还把大宁的皇帝都带来了。 这不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吗? 他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同时一边偷偷的把身上的戏服解开,然后趁着他人不注意,赶紧脱了下来,扔到一边。 一旁的应采薇也被吓得浑身是汗,她虽然知道李成武不是普通人,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大宁朝的皇帝,而李景明,竟是大宁的太子。 第八十二章 反目成仇 采薇楼一片寂静,此时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屏住呼吸,等待着皇帝的指示。 李成武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看他的样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正当众人满心疑惑,不知所措之际,突然从门外闯进来两个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 这两人一进门就连滚带爬的跑到李成武的面前请安道:“臣江南道总督许沛文给皇上请安,皇上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臣苏州太守杨寅给皇上请安,皇上,臣有罪..臣有罪...” 李成武睁开眼:“有罪?有什么罪?来,杨寅,你跟朕好好说说!” 杨寅早已经吓的满头大汗,来的时候已经有人把杨永年打了太子的事跟他说了,他听后当时就吓的昏了过去,嘴里不停地喊着:“造孽!造孽啊!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逆子!” 杨寅战战兢兢的回答道:“皇上,臣有罪!是臣管教不严,让犬子冒犯了太子,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说完杨寅就跪在地上狠狠的磕起头来,不一会儿的功夫,额头上便已流出了斑斑血迹。 李成武嗤笑一声:“好一个管教不严,太子差点被你的宝贝儿子打死!怎么?你就这么着急断了我们李家的根?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想谋反?”说后面几句话的时候,李成武突然瞪大了眼睛,厉声呵斥道。 杨寅一听,谋反的名声都给扣上了,顿时给吓的汗流浃背。他不停地跪在地上继续磕头如捣蒜的说道:“皇上恕罪,臣冤枉啊!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对大宁忠心耿耿!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求皇上开恩啊!” 李成武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杨寅,又看了一眼跪在远处吓得瑟瑟发抖的杨永年。 “你要是真管不好你儿子,那朕就来帮你管!” 跪在地上的杨寅一听,赶紧爬起来,跑到杨永年的旁边,拽着杨永年的头发,把他拖到李成武的面前,随即解开身上的腰带,对着杨永年就是一顿抽打。 杨永年被杨寅打的满地打滚,同时嘴里不停地求饶。 杨寅早已打的一身是汗,手里的腰带也因为太过用力被他抽的断裂开来。 他看了看手中的腰带,生气的把它丢到一旁,然后抄起地上的棍子,对着杨永年又使劲揍了起来。 杨永年身上早就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他爬起来抓住棍子,跪到杨寅的面前,哭着解释道:“父亲,孩儿真的知道错了!孩儿不是有意要打太子的!是...是文哥他想娶应采薇,所以才怂恿孩儿把李景明...不...把太子爷往死里揍的!不然孩儿与太子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去找太子爷的麻烦!” 杨寅听后,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便把目光投向了李成武。 杨永年会意,赶紧爬到李成武的面前:“皇上,求求您饶了小的吧,小的真的知错了,小的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受人指使,小的这就给太子爷赔罪!” 说完杨永年又爬到太子李承嗣的跟前,不停地磕起头来,求饶道:“太子爷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小的真的知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杨永年不停地跪在地上磕头,额头早已磕破,血流到地上,把他面前的那一片地面染的通红。 李景明冷冷的看着跪在面前的杨永年,并没有说话。 随即他又把目光转向了跪在台上的许瀚文和应采薇。 过了一会儿后,李成武才面无表情的说道:“起来吧,杨永年,少给你爹添点麻烦,他倒了,你们杨家也就完了!” 杨永年和杨寅听后,连忙一起跪在地上谢恩道:“谢皇上宽恕,谢皇上宽恕。” 紧接着李成武又把目光投向许沛文,许沛文早已被吓得不知所措,跪在地上,两条腿不停地打颤。 “说说吧,许沛文,你的好儿子为什么想杀太子?” “陛下,犬子愚钝,是臣有失管教之责,臣有罪!臣愿将犬子交给陛下和太子处置,是杀是剐,悉听尊便,臣绝无怨言!”说完许沛文便走到台上把许瀚文拉了下来。 许瀚文见许沛文这般说,被吓了个半死,他哭着喊着求道:“父亲,儿子知错了,求求父亲饶了我这一回吧。” 许沛文听后朝着许瀚文脸上就是一个重重的耳光:“混账,你铸此大错,还想活命!有什么冤屈你去找太子爷和皇上说去!” 许瀚文听后,捂着脸爬到李景明和李成武的面前,不停的磕头求饶道:“皇上,太子,我冤枉啊!杨永年他冤枉我,皇上明察啊!我从未指使过他打太子爷,我与太子爷都未曾谋面过,怎么会指使人去打太子爷?冤枉啊,皇上!冤枉啊!太子!” 杨永年见许瀚文竟然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头上,一下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赶紧过来辩解道:“皇上,太子,你们不能相信他啊!他垂涎应采薇的美色,所以故意指使我去打的太子!皇上,臣冤枉啊!!!” 这杨永年也是惨,话又不敢全部抖落出来,毕竟苦于这种事情本就没有证据。 而且当初做的时候,谁会想到会酿成今天这个局面呢? 他生怕说不清,到时候又得罪了许家。 万一皇上和太子又不相信他,到时候许家再往死里整他们爷俩,他们杨家就真的要彻彻底底的完了。 他现在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难言。 心里早已经把许瀚文恨得要死,可却没什么办法,只得不停地向太子和皇帝求饶。 李成武转头看向了李景明:“嗣儿,你看着办吧,我把他们俩交给你了。” 李景明听后,缓缓的走到了杨永年的面前,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杨永年跪在他的脚下不停地磕着头,抱着李景明的腿说道:“太子爷,我真的冤枉啊!你要相信我啊!” 李景明当然知道杨永年是受许瀚文指使,从杨永年第一次跟他见面对他说的那些挑衅的话时他就猜到了。 李景明踢开了杨永年,随后又朝着许瀚文走去。 第八十三章 脱胎换骨 李景明踢开了杨永年,朝着许瀚文走去。 许瀚文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不停地辩解道:“太子饶命,杨永年糊涂,敢打太子爷您,他罪该万死!太子您千万不能相信他的鬼话!” 李景明弯腰扶起许瀚文,许瀚文不解,慢慢的站了起来,同时抬起头偷偷的看了一眼李景明。 只见李景明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许瀚文十分害怕,他下意识的又想跪下求饶。 可李景明没有给他求饶的机会,李景明抬起右手一把抓住了许瀚文的脖子,之后猛的一发力,便把许瀚文提了起来。 许瀚文的双脚慢慢的离开地面,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他两条腿在空中不停地蹬着,想要从李景明的手中挣脱。 梁鸿在一旁看着,眉头微皱。 如今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许瀚文指使杨永年打的李景明,如此贸然出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许瀚文,会不会有些太冲动了。 梁鸿把目光看向李成武,只见李成武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既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点头示意,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梁鸿心里着急,他想要上去阻止一下,劝一劝李景明不要这么冲动。 可李成武似乎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心思,瞬间就把目光转向了他,朝他瞪了一眼。 梁鸿立马会意,赶紧把上去阻拦的念头又压了回去,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许瀚文费力的把头转向许沛文,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许沛文见状,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便把头转向了一边,不再看这一幕。 梁鸿看到这一幕,心底生气,这许沛文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真的就连亲儿子都舍得。 李景明一直在冷眼看着,他心里也是暗暗感叹:“不愧是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许瀚文见自己的父亲故意把头转过去不看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于是也不再挣扎,缓缓的把眼睛闭上,准备等死。 李景明见许瀚文已经放弃挣扎,乖乖等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 随后他便把掐着许瀚文脖子的手松了开来。 许瀚文像一滩软泥一样摔倒在地。 他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已经闭着眼睛准备等死,没想到李景明竟然松开了手。 死里逃生的许瀚文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李景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许瀚文,笑着说道:“我相信以许家的家教和许公子的为人,断不会做出如此荒唐愚蠢的事!” 紧接着李景明又走到杨永年的跟前。 杨永年听了李景明的话后,以为李景明误会这事就是他一个人干的,登时吓了个半死。 杨永年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道:“太子爷,小的真的知错了!要不太子爷您打小的一顿,出出气!求太子爷饶小的一条狗命!求求您了,太子爷!” 李景明蹲下身子,微笑着看着面前的杨永年,他伸手轻轻的在杨永年的脸上拍了一下:“杨公子,以后少给你爹惹点祸,不然就算我不要你的命,你也早晚会被你爹给打死!” 随后李景明又站起身来走到李成武的面前,跪下说道:“父皇,杨永年当时也不知我是太子,而且当时儿臣也有不对的地方。如今杨大人已经惩罚过杨公子,依儿臣看,这事就这样算了吧,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李成武听后,立即开心的大笑起来。他一直冷眼旁观,就是想看李景明究竟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如今看到李景明竟然能如此冷静隐忍,顾全大局,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 杀不杀杨永年和许瀚文对他来说又没什么大碍,相反,李景明的所作所为反而更能让他开心。 李成武笑着说道:“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儿子,如此宽宏大度,将来定能成为一代仁君!好啊!” 李成武又转头对杨寅和许沛文说道:“既然太子都这样说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吧!还不谢谢太子的不杀之恩!” 杨寅和许沛文听到后,赶紧拉着他们的儿子跪在地上不停的谢恩:“多谢太子的不杀之恩!” 李景明见状,弯腰把他们一一扶起。 “二位大人都是我大宁的股肱之臣,如今这件事情已经过了,不过是个误会,也怪我年少冲动,跟杨公子打了起来,结果弄得‘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跟自家人打了起来。” 几人见太子这样说,心里才暗自松了口气。 梁鸿见到这一幕,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他属实没有想到,一向冲动的李景明竟然可以如此镇定的把这件事处理的这么好。 难不成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还是说因祸得福,之前的事让李景明彻彻底底的长了记性?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李景明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好的。 他又看了眼李成武,见李成武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后,梁鸿也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 从始至终,应采薇都跪在台上静静地看着台下的这场戏。 此时的她脑袋如同一团乱麻,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的,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静静的看着台下的李景明,虽然这个人依旧是李景明,但她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陌生感。 眼前的李景明,让她看不透,也捉摸不透。 正当应采薇低头沉思之际,远处的李景明突然朝着她走了过来。 应采薇心下慌乱,竟不敢抬头直视李景明。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个如此亲密的人,如今却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她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突然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她能感觉到李景明看她的目光是那么的冰冷,从那双熟悉的眸子中,她再也没有感受到一丝曾经的温暖与柔情。 脚步声越来越近,而李景明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她的心口上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脚步声戛然而止,应采薇缓缓抬头,那张曾经朝思暮想的脸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李景明面无表情的看着应采薇,随后便抬起手臂停在空中。 应采薇见状,微微一笑,随后便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第八十三章 一别两宽 李景明抬起的手逐渐放下,最终却只是轻轻的在应采薇的脸上碰了一下。 “我们两清了。”说完李景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两人肌肤相触的那一刹那,应采薇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当那句话传入耳中之时,应采薇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她宁愿李景明狠狠地打她一下出一口气,也不愿看到李景明就这样头也不回的永远离开。 紧接着便有两个士兵抬着一个箱子走到应采薇的跟前放下说道:“太子爷说了,这是送给您的一箱金子。” “他还说,您不是喜欢荣华富贵吗?那他就祝您富贵荣华,孤独终老!” 应采薇听后失声痛哭,她用手捧着心口哭着摇头道:“不...不!!!!!” 可是那远去的背影,却再也没有回头。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 自此以后,他飞入东宫当太子。 而她,遁回花海守空闺。 苏州城外,酒馆的老板娘用手支着脑袋,坐在柜前,无聊的拨弄着算盘。 今天的客人不多,她也感到甚是无聊。 “老板娘,老板娘。”一声声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 紧接着便有一个小孩捧着一把油纸伞跑了进来。 老板娘起身看了一眼,笑着问道:“怎么?王小二,又嘴馋了?” “不是的,老板娘,刚刚外面有个哥哥让我把这把伞交给你。”王小二喘着气着急的说道。 老板娘接过伞,细细的端详了一番,这不是上次下雨时她送给那个满身血污的少年的伞吗? “老板娘,老板娘,还有呢!那位哥哥说,让我把这个也交给你!”说完王小二就把一个用丝绸包着的小包裹递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接过包裹,打开一看,发现是两锭硕大的金锭。 “发财了!发财了!”老板娘高兴的又蹦又跳。 王小二挠着脑袋,一脸惊奇的看着高兴的跟猴一样的老板娘。 老板娘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伸手捂住嘴。随后又把手中的金锭重新包了起来,往胸口的衣服里塞去。 随后老板娘便冲到店外,四处张望起来。 “王小二,你说的那位哥哥呢?”老板娘大声问道。 王小二听到声音也跟着跑了出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刚刚的哥哥已经不见了,于是一脸疑惑的说道:“不对啊,刚刚还在这里呢,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 老板娘弯下腰晃着王小二的肩膀继续问道:“那哥哥还说了些别的没有?” 王小二想了想,回答道:“那哥哥好像还说,谢谢你,你是个善良的人。” 老板娘听后,缓缓的站起身来,摸着胸口处的金锭,会心一笑。 她抬起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呀~这天气可真好!太阳终于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梁鸿一脸疑惑的问李成武:“陛下这次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许沛文和杨寅?何不借此事好好的整治一下这两人?” 李成武微微一笑:“不急,杀这两人于江南的大局于事无补,反而还会生出大乱。暂时先把他们俩的人头留着吧,今后自有用处。” 南老先生听后,抚须笑着说道:“依老夫看,陛下是想把江南的事留给太子处理吧?” 李成武听后哈哈大笑,拉着南先生的手说道:“知我者,南先生也!” 梁鸿一听,立马会意,随即请命道:“陛下,臣在苏州城还有些事,要不陛下先行回去,留臣在苏州城再好好调查一番?” 李成武听后点了点头:“也好。尽可能的多收集点江南各个官员的罪证,今后自有用处,切忌打草惊蛇,走漏风声。” “陛下放心,老臣自有分寸。”言毕梁鸿便跳下马车,往苏州赶去。 梁鸿一回去后,就想办法找到了杨永年。 杨永年刚见到梁鸿的时候,吓了一跳,毕竟上次的事情还没能让他彻底缓过神来。 梁鸿看着杨永年那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心底暗笑。 “别怕,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这次来找你,是想跟你打听一些事。”梁鸿笑着说道。 杨永年听后战战兢兢的问道:“您要问什么您只管说,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 “说说许瀚文和应采薇的事吧,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上次我见你欲言又止的样子,难不成其中还另有隐情?”梁鸿问道。 杨永年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梁大人您明察,这其中确实有隐情。只是那天小的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只因为小的担心说了没人信,到时候许瀚文再反过来咬我一口,小的就完了,因此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快说吧,太子早就看出来你不过就是个挡箭牌。不过杨永年,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还愿意像条狗一样护着许家和许瀚文,那你就活该被人卖。” 自从上次的事后,杨永年一直都对许瀚文怀恨在心,自己为他卖命,临了了却把他推出来当挡箭牌。 但一直碍于许家的势力,再加上自己也没什么可以对付许瀚文的办法,所以一直以来只能忍气吞声,装作不计前嫌的样子。 这次梁鸿主动来找他,在他看来就是个好机会,可以趁机借着皇上和太子的势力扳倒许家,报许瀚文对他的一箭之仇。 “许瀚文垂涎应采薇的美色,便设下了圈套,让我们想办法离间他们两人。”随后杨永年便把之前许瀚文让他做的种种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梁鸿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越听越心惊胆战。 这许瀚文小小年纪,怎会如此阴险毒辣? “他做这些,就仅仅是为了娶应采薇?就没有别的原因?”梁鸿冷冷的问道。 “当然有!许瀚文捧应采薇的时候,因为跟长安城来的几个富商斗富,挪用了藩库的银子,所以他才急着娶应采薇,目的就是想要把应采薇手里的钱骗到手,到时候好拿来填补藩库的亏空!” 听着听着梁鸿的眉头就逐渐的皱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悔不当初 “这么一看,这次老皇上带着太子去采薇楼大闹一场,把许瀚文和应采薇的事搅黄了,反而是救了应采薇。” “哎...果然红颜祸水,红颜祸水,招惹上许瀚文这种人也是够呛。”梁鸿心里默念道。 梁鸿突然站起身来,走到杨永年的面前,轻声说道:“这些话暂时不要跟其他人说。皇上和太子就是怀疑这其中有隐情,所以才派我回来调查的。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早晚还你一个公道。” 杨永年一听,立马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梁大人您有什么要小的做的,只管吩咐,只要小的能做到,一定极力的配合!” “好,很好。第一件事,你先别急着跟许瀚文翻脸,尽量装出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跟他重归于好。然后趁机搜集一些许瀚文挪用库银的证据,切记不要被他发现。将来要用的时候,我自然会找到你!”梁鸿缓缓说道。 “好!我一定按照梁大人的吩咐去办!还有别的事吗?梁大人?” “还有一件事,我要你陪我演一出戏!”说罢梁鸿就在杨永年的耳边轻声吩咐道。 上次采薇楼的事给应采薇的打击十分大,她近来总是会做噩梦,梦到李景明离开她时的冷漠背影。 这天晚上,应采薇独自一人坐在灯下低眉沉思。 突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来后院!” “梁爷爷,梁爷爷,是你吗?”应采薇听后赶紧站起来开门问道。 可门打开后,又哪来什么梁爷爷? 她听从那声音的吩咐,悄悄的来到了后院。 还没到地方,她就看到两个黑漆漆的身影。 一个人身穿夜行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剑。 另一个人身穿一身华服,跪在黑衣人的面前,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 应采薇见跪在地上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于是走上前去,找个地方躲了起来,然后偷偷的打量起来那人。 离近后应采薇才发现,跪在地上那人竟然是杨永年。 至于站在那里,手里提着剑的那人,因为身穿夜行衣,看不清楚样貌,不过看身材,似乎也有些眼熟。 接下来应采薇就看到那黑衣人把剑架到杨永年的脖子上,威胁着说道:“把许瀚文指使你做的事都说出来!” 杨永年听后,赶紧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都说!我都说!” “许瀚文他为了娶应采薇,先是找来了天香楼的李姑娘,然后让李姑娘故意在大街上跟李景明搭讪,再趁着应采薇的马车过去的时候,故意跟李景明拉拉扯扯,目的就是为了让应采薇对李景明升起疑心。”杨永年慌慌张张的说着。 应采薇在旁边静静的听着,越听,心里越生气。 紧接着杨永年又把后面许瀚文指使他们做的事一一都说了出来,包括许瀚文让他当众打李景明,以及许瀚文如何谋划着把应采薇娶进门后骗走她银子的事。 应采薇越听越难以置信。如果不是杨永年今天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她又怎能想到那个整天陪在她的身边,温文尔雅,温柔贴心的许公子竟然在背地里做了这么多谋害她和李景明的事。 等到杨永年说到那天李景明被他打的满身伤痕,昏死过去被他丢在路边的时候,应采薇吓的用手捂住了嘴。 谁知黑衣人在此时又补了一句:“李景明那天被你们打的重伤后,又独自一人喝了许多酒,后来昏死在路边,染上了十分严重的风寒,差点就病死了。还好他福大命大,挺了过去。” “不然你们以为皇上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他不杀了你们就已经是对你们最大的仁慈了!" 听到这里,应采薇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缓缓的蹲在了地上,偷偷的哭了起来。 她为什么那天轻信了许瀚文的话?她那天为什么没有到前面再去看一下李景明?她那天为什么没有再去亲自看检查一下李景明的伤势? 应采薇不停地问着自己。 她一想到李景明差点因为她的疏忽而丧命,她就心如刀绞。 所有的都交代完后,黑衣人便解开了绑在杨永年手上的绳子,把他放了出去。 杨永年走后,黑衣人就跃上高墙,准备离开。 应采薇见状,赶紧冲了出去,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该怎么感谢你?” 谁知黑衣人竟冷笑一声,随即说道:“感谢就免了。应采薇,枉你自负聪明,有识人之能,却被人家骗的险些误入虎口,还连累李景明。我走了,今后你好自为之吧!” 此时应采薇终于听出了梁鸿的声音,她冲上前去,不停地喊道:“梁爷爷,梁爷爷,是你吗?” 可哪里还有梁鸿的身影。 应采薇失魂落魄的往房间走去,她终于知道李景明为什么会那么恨她了,她终于知道李景明看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的冰冷了。 此时此刻的她恨死了许瀚文,如果许瀚文在她面前的话,她恨不得亲手撕碎了他。 王妈妈见应采薇一个人出去,半晌没回来,十分担心,于是赶紧过来找应采薇。 “哎呀,好闺女,这大晚上的你到处乱跑什么?万一遇到坏人了怎么办?”王妈妈走上前去着急的说道。 应采薇回过头来,目光冰冷的盯着王妈妈:“坏人?还有比你们更坏的人吗?”说完应采薇便转身离开。 王妈妈听后,顿时愣在了那里,她又追上前去拉着应采薇的手问道:“闺女,你这是咋了?魔怔了?” 应采薇冷笑一声,随后猛的把王妈妈推倒在地,冷笑道:“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今后,你们别想再靠着我赚一分钱!我也不会再做你们的摇钱树!你们也休想再来干涉我的人生!我现在恨不得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是你们!是你们害得我跟景明分开!是你们害得景明差点丧命!是你们害得我们俩相互误会,此生再无相见之日!是你们!是你们!是你们毁了我!!!!!”应采薇大声咆哮道。 应采薇流着泪把这些话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跑回房间,只留下王妈妈一人,一脸迷茫的坐在地上。 第八十五章 风雨如晦 长安城,一家酒肆内,沸沸扬扬。 “听说了吗?老皇帝不知从哪儿,带回来一个太子。” “听说了,好像是从江南道那边带过来的,听说是什么燕王的后裔,也是皇室的血脉。” “真的假的?我说这老皇帝怎么一直都不提立太子的事,也不着急,原来早就留了一手啊!” “那可不,我还听人说,有人见到咱们这个太子,年纪轻轻,器宇不凡。而且走到哪,背后都会跟着一只大白虎!” “对对对,这事我也知道,前几天我去街上打酱油的时候,刚好撞见太子回宫。那只老虎可大了,看起来十分凶猛。当时整条街的人都躲的远远的,不敢靠近。不过你还别说,那老虎还挺有灵性,只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太子的身后,从不伤人。” 黑脸汉子一边喝着酒,一边竖着耳朵听着楼下人们的议论。 过了一会儿,一个白脸汉子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楼上,坐到黑脸汉子的对面,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猛的喝了下去。 黑脸汉子看到他那着急的样子,笑了笑道:“别着急,慢点喝。” 白脸汉子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随后说道:“打听到了!太子名叫李承嗣,是老皇帝养在宫外的太子。老皇帝身旁有两个隐士幕僚,你可有耳闻?” 黑脸汉子想了想后回答道:“这个我好像听人说过。这两人一文一武,在老皇帝还是武威王的时候,就在老皇帝的帐下做幕僚。也没人知道这两人的身世,只知道这两人行事极为隐秘,而且不在朝廷任职。” 黑脸汉子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后继续说道:“据说这两人颇受老皇帝的信任,老皇帝有什么需要办的事都是这两人代为办理。十分神秘且隐秘的两位高人。” 白脸汉子听后,也跟着附和道:“对对对!就是你说的这样。他们说,就是这两人代老皇帝在民间找的太子,而且还把太子给抚养长大,养育的很好,如今时机到了,老皇上才把太子接回宫的!” 黑脸汉子听后笑了笑:“我说老皇上怎么从不提立太子的事,原来早有打算!不过老皇上这步棋下的真的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谁又能想到真太子竟然在民间呢?这么多年过去了,竟没有漏出半点风声,不愧是以沉稳刚毅著称的武威王,佩服佩服!” “你知道我还打听到了什么吗?”白脸汉子卖关子的问道。 “什么?说来听听。” 白脸汉子凑近了道:“这次回来,不只带了太子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叫七杀的少年。听说这个少年是熊大将军的义子,从小跟太子一起长大,但却不是燕王后裔。据可靠消息说,这个七杀是个被人遗弃的孤儿,从小被太子的亲生父亲收养,跟太子一起长大!” 黑脸汉子蹙着眉低头沉思:“熊大将军的义子...有意思...难不成老皇帝还打算搞玄宗朝那一套?两兄弟一个掌管政务,一个把持兵权?如果这样的话,这个七杀跟太子又不是亲生兄弟,靠得住吗?” 白脸汉子听后笑了笑:“这我哪知道?这都不是咱们能猜到的事了!再说了,亲生的又怎样?不是亲生的又怎样?古往今来,父子相残的都有,更何况亲兄弟?” 黑脸汉子听后也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哈哈,老皇帝这招可真厉害,把朝堂上的大臣和天下百姓都给骗过了!所有人都以为将来这皇位非汉王莫属。前些年汉王犯了那么大的事,老皇帝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来杀汉王。那时候就有很多人传言,说老皇帝无子,而如今皇室恰恰只有汉王还有一个儿子,将来大宁朝多半还是要落到汉王手里。到了后来的平倭之战,老皇帝又给予了汉王那么大的权力,可见老皇帝还是念着宗室情,觉得外人不如自家人亲。所以从那以后,越来越多的人传言老皇帝要立汉王的儿子为太子。” 白脸汉子越聊越兴奋,端起一杯酒大口喝了下去:“可不是吗!前一阵子汉王回宫述职,你没看多少官员前去迎接。听说汉王休息的驿站,到了半夜灯还亮着,还有很多朝廷大员在外面守着,就为了见他一面。” 黑脸汉子听后两眼放光,诡魅一笑。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别的先不说,这个新太子虽然身上流淌着燕王的血脉,且有老皇帝护着,名正言顺。但他这个太子的位置想要坐稳,我看难啊!如今老皇帝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说不定哪天就撒手人寰了。而汉王的势力又如此之大,哪怕有老皇帝铺路,我看这事还是难!只怕老皇帝驾崩那天,便是天下大乱之日啊!” 白脸汉子听后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是说汉王会造反?”白脸汉子轻声问道。 “不然呢?就是汉王不反,他那儿子还能不反?你别看汉王平日里不务正业,是个风流王爷,其实心里掂量的比谁都清楚。但他那个儿子,却只学到了他的不务正业,风流多情,没学到他爹的真本事。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我看这两人迟早要有一战。” 白脸汉子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于是又问道:“这汉王就是想反,可他拿什么跟朝廷斗?熊大将军收七杀为义子,这明显也是老皇帝的授意,就是要把北镇的军队握在太子的手里,让熊大将军辅佐太子继位。虽说现如今朝堂上众人纷纷站到了汉王那一队,但你要说汉王将来想反,我还是不敢相信!他虽然有皇帝赏他的铜矿,富可敌国,但汉王又没有私兵,没兵拿什么反?” 黑脸汉子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谁跟你说的汉王无私兵的?自从平倭之战过后,汉王就上奏朝廷,让朝廷准许他招募军队,镇守辽东,以防倭国死灰复燃。老皇帝一开始也给驳回了,可后来又听说倭国天皇战败后,回国又开始大肆募兵,也就只得同意汉王的提议。毕竟比起内部的隐患,老皇帝担心的更多的是外面的隐患。” 第八十六章 丞相之女 白脸汉子听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哎,多事之秋啊!也不知道我大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太平!这一天天的,最后苦的还不是咱老百姓啊!” 黑脸汉子笑了笑,说道:“别急,山雨欲来兮风满楼,看吧,好戏就要登场了!” 把李景明带回皇宫的第二天,老皇帝李成武就当着群臣的面宣布了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李承嗣乃燕王后裔,与朕同为皇室血亲,系朕养在民间的太子。如今太子年岁日长,学业有成。故朕将其接回宫中,学习政务,以备来日承继大统之资。望众卿尽心竭力,辅佐教导太子。倘真如此,朕心慰矣。” 然而圣旨宣告的当天,朝堂就乱作了一团。 有人说太子之事事关国体,不可不慎重。燕王后裔流落民间已久,又怎能确定其是真的燕王后裔。 李成武听后,便让人把老管家留下的燕王一家的家谱还有燕王留下的玉佩与印信拿给众人看,如此众人才相信李承嗣确系燕王后裔。 当然,这些只不过是拿来反对李承嗣当太子的借口罢了。 毕竟朝堂上那么多拥立汉王的人,他们本以为已经搭上了汉王的船,如今又突然冒出来一个新太子。 因此他们现在真的是一头雾水,搞不清究竟该怎么办? 弃了汉王拥立新太子?且不说新太子将来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万一现在弃了汉王,到时候新太子这边又斗不过汉王,到时候做了赔本买卖不说,还得罪了汉王,万一今后汉王真的夺走了帝位,来个秋后算账,他们岂不是连脑袋都要赔进去? 自古以来,皇位的交替都不太平。 这种事情就是这样,押对了飞黄腾达,押错了人头落地。 看来这朝堂上,注定要刮起一阵血雨腥风。 据说拥立汉王的那一拨人,是以礼部尚书程德新为首。 此人在当年丁党与李成武的斗争中,就曾拥立过丁妙真。 后来程德新见情况不妙,早早的就投奔了李成武,李成武看在他老丈人的面子上,也就没有跟他再计较。 而程德新从那以后,也是战战兢兢,低调处事,所以一直以来在朝堂上也顺风顺水,没有什么大的灾祸。 可谁又能想到,这个平日里老实本分的人,竟然偷偷的跟汉王勾搭上了,而且这一次还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太子的。 众人见程德新如此胆大,愈发觉得汉王那边胜券在握。 朝堂上一时间舆论哗然,颇有违抗老皇帝,不愿意承认新太子的意思在。 当然,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跟太子作对,毕竟老皇帝还在那,这个出头鸟还是没人敢当。 但在背后偷偷摸摸的做些手脚,给太子使点绊子,让太子没法顺顺当当的把事情做成,他们还是知道该怎么办的。 李成武当然也知道这些人的德行,也早料到太子回宫后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但饶是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没能料到事情的发展竟然能恶劣到如此地步。 他还是太低估汉王在朝廷中的势力了。 一直以来,他以为汉王远处辽东,也就在辽东势力庞大,但没让他想到的是,朝廷中竟然已经有这么多人跟汉王勾结到了一起。 这是要干嘛?造反吗? 李成武越想越气。 这天,他又把瞿怀玉给叫了过来。 “怀玉,这太子回宫已经一个多月了,朝堂上反对的声音到现在还没有消停过,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啊。你说说,该怎么办?”李成武问道。 瞿怀玉低头想了想后回答道:“皇上,太子久居宫外,如今突然被带回皇宫,朝堂上有反对的声音也在所难免。” “朕担心的不是这个,朕早就知道会有反对的声音。朕担心的是,只怕有些人图谋不轨,想要离间朕与汉王之间的骨肉之情,让我宗室再起干戈!”李成武厉声说道。 瞿怀玉低着头,不敢做声。 “说说吧,你怎么想的,怀玉!”李成武再次问道。 “臣自然是忠于皇上,忠于大宁的!” 李成武听后,笑了笑,心中暗道:“还真是条老狐狸,不见兔子不撒鹰。” “怀玉啊,还记得朕跟你提过朕打算把你的小女儿指配给太子的事吗?” “记得记得!臣记得!臣依稀记得当年皇上是把臣召到御花园里说的,说臣的小女儿将来有入主东宫之相。臣记得清清楚楚!不过臣也谨记皇上的教诲,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此事,包括臣的内人。”瞿怀玉赶紧回答道。 “嗯,你做的很好。朕都知道。翌怜那小姑娘最近怎么样了?朕记得上次去丞相府的时候,就见到她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成了个大姑娘了。” “回皇上,这些年来,老臣给小女儿请了许多师父,对她悉心培养,从未敢有所懈怠。” 李成武笑了笑,说道:“嗯,不错。朕也略有耳闻,人人都说瞿丞相家的小女儿,为人最是知书达礼,且贤惠孝顺。” “女儿家嘛,出嫁从夫。臣自从听了皇上的指示后,一有时间就亲自教导翌怜,生怕她学的跟她母亲一样,整日里刁蛮任性,不讲道理。”瞿怀玉愤愤不平的说道。 刚抱怨完,瞿怀玉就意识到了自己失言。 李成武听后,哈哈笑道:“难为你了,朕的那个妹妹朕最是清楚。都怪父皇小时候把她惯的太厉害了,才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你做的很好,翌怜这孩子是不能随她的母亲,景明那孩子性子执拗,吃软不吃硬,就需要像翌怜这种懂事识大体的女人来照顾他,你做的很好,朕很欣慰!” “皇上过奖了,这是臣的份内之事。” “既然如此,那就别拖了,这两天就把这俩孩子的婚事办了吧。正好太子也没成家,两个孩子都正值大好年纪,说不定明年咱们就能抱孙子了呢!”李成武开心的说道。 瞿怀玉一听,也十分开心。 “既然皇上这样说了,那臣回去就着手去办。” “老瞿啊,这婚事一结,咱们今后可就是亲家了。太子的事,你可不能再袖手旁观啊!”李成武缓缓说道。 瞿怀玉一听,立即正色道:“皇上放心!老臣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太子周全!” 第八十七章 大婚之日 梁鸿从苏州城回来后,就把在苏州城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南老先生。 南老先生听后,气的大骂:“竖子坏我大事!这许瀚文如此可恶,当真该把他千刀万剐!” 梁鸿见状说道:“我现在犯愁的是,这件事要不要跟景明说?你说万一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怎样?” 南老先生想了想后说道:“依我看,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要跟景明说比较好。如今正是关键时刻,再过几天,景明跟瞿丞相的女儿就要举行大婚,现在跟他说,万一坏了两人的婚姻大事,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难道就这样一直瞒着吗?”梁鸿问道。 “其实我倒觉得,哪怕景明知道了真相,他跟采薇也不见得就能重归于好。上次你们大闹采薇楼,虽说那个杨永年只把话说了一半,但以景明的心思缜密,又怎能猜不到这其中可能有奸诈隐情。我看,景明心里真正不过去的坎,还是那天应采薇对他的不管不顾与绝情。” 梁鸿叹了口气后,感慨道:“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再加上老管家又因为这事死了,景明心里对采薇的怨恨也就更深了。采薇这小姑娘,千不该,万不该,那天就不该袖手旁观。这世间就是这样,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关键的那一步,一定要走好。走对了,化险为夷。走错了,万劫不复。而往往决定这一步的,也只是我们的心中一个念头罢了。真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南老先生听后笑了笑:“你这还感慨上了。哎...人算不如天算,今后他们俩能否放下怨恨,重归于好,就看他们俩的造化了。” “我看难...在感情这一点上,景明跟老皇上还真是挺像的,都是那种多疑且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但凡背叛他一次,心里就始终耿耿于怀,哪怕嘴上不说,心中也是存了芥蒂。不愧是父子俩啊,这骨子里的寡情,真的是一模一样。” 南老先生听后咳嗽了两声道:“有些时候啊,也怪不得他们,真到了皇上那个位置,想不寡情也难啊。今天跟这个讲讲情,明天跟那个念念旧,这江山还治不治了?而且这世间有真情者又有几人?多的都是些虚情假意罢了。寡情点挺好,省得被图谋不轨的人欺骗。再说了,老皇上向来明辨是非,你若真心对他,他必不会亏待你。” 梁鸿听后笑了笑:“那照这样说,这回景明还算是因祸得福了?我也觉得这孩子以前啊,太心软了,生怕他今后因为妇人之仁而坏了大事。” 南老先生听后笑着抚须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或许就是天意吧...” 大婚的当天,太子府好不热闹。 瞿丞相这次可是花了大心血,光陪嫁的物件,前前后后就来了好几辆马车。 老皇帝也是高兴的不行,大手一挥,就赏了两位新人一套上好的宅院。 除此之外,老皇帝还把太祖时期王皇后所佩戴的凤冠赏给了丞相之女瞿翌怜。这寓意再明显不过,就是希望她能成为像王皇后那样的贤后,好好辅佐太子。 当天,长安城内的大小官员基本上都来了,就连远在辽东的汉王,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汉王此次还特地送来了一枚从高丽国获得的极其稀罕的夜明珠,以表示对太子大婚的祝贺之情。 太子李景明当天也是非常开心,与来宾们一直饮酒到深夜,最后才由下人们搀扶着回到了房间。 李景明其实也是故意想要喝醉,他虽打心底里恨着应采薇,但在此之前,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与自己拜堂成亲的竟是别人。 而且还是一个素未谋面,不曾相识的女人。 李景明打骨子里对这种政治联姻十分抗拒,但他心里清楚,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从他成为太子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了回头路。 要么生,要么死。没有中间的选择。 所以大婚的当天,他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 瞿翌怜披着盖头,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等待着,可等了好久,仍没等到太子回来。 期间有几次,她口渴的实在厉害,想要趁人不注意拿下盖头偷偷的去喝口水,可一想到来之前父母对她的嘱托,只得压下了这些念头,安坐在床上继续等待着太子的到来。 自从皇上把太子带回皇宫后,他的父亲瞿怀玉就时不时的来找她,有意无意的跟她提起一些关于太子的事情。 瞿翌怜听着听着,慢慢的也就对太子生出了很多幻想与向往。 她比太子大两岁,早已到了出阁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她的父亲从不提此事。 凡登门提亲的,一律都被他的父亲赶了回去。 至于什么理由,他的父亲也从来不说。 父亲既不说,瞿翌怜自然也不敢问。 但她已经到了春心萌动的年龄,不免对未来的夫君,产生一些幻想。 当他的父亲总是在她跟前大肆赞扬太子的时候,渐渐的,她也开始心动起来,也对这位传言中的太子生出了许多期待与幻想。 后来,父亲进宫,皇上赐婚,更是让她觉得一切如同置身于梦境一般。 她只记得,皇上赐婚的当晚,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到深夜才逐渐睡去,梦里她还在幻想着自己身穿嫁衣,头戴凤冠,与太子一起拜天地的情景。 大婚的当天,丞相府忙的不可开交。 她被丫鬟们服侍着穿上了绣满凤凰的嫁衣,涂上了胭脂,化上了绝美的妆容。 后来皇宫来的太监们还亲自送来了前朝王皇后曾戴过的凤冠,说是皇上赏赐给太子妃的。 瞿翌怜戴上凤冠,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又有哪个女子,不想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嫁给自己的夫君呢?更何况是当朝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而这一切,却突如其来的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也就是在这一天,她成为了全长安城最让人羡慕的女人。 第八十八章 一夜无言 瞿翌怜一直等到深夜,太子才满身酒气的回到了房间。 她坐在床上披着盖头焦急的等待着,心中既期待,又害怕。 她的心砰砰跳个不停,脸也因为紧张而发红发烫。 可等了许久,也未等到她的夫君来掀她的盖头。 她屏住呼吸,低着头,不停地摆弄着手里的手帕。 可自从太子进来后,屋子里就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响。 她不敢轻举妄动,又坐在那里安静的等了许久。 可等了半天,太子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瞿翌怜悄悄的掀开了盖头,透过昏暗的烛光,他看到太子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瞿翌怜见状,赶紧起身去扶太子。 可太子太重,她那瘦小的身子又哪能扶得起来? 正当她急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太子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手。 瞿翌怜脸唰的一下就变得通红,难道太子是在装睡? “采薇...采薇...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躺在地上的李景明抓着瞿翌怜的手不停的问道。 听到这些呼喊后,瞿翌怜的心随之咯噔一下,紧跟着便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父亲曾跟她提起过,太子在民间的时候有过一个青梅竹马,那个青梅竹马长的十分美丽,他们二人的感情也很深,只是后来那女的辜负了他,太子恨她,便忍痛割爱,与她彻底断绝了来往。 如今太子嘴里喊着的“采薇”,应该就是她的名字吧。 “采薇...很美的名字。”瞿翌怜心中思索着。 过了一会儿,太子慢慢的睡去,她才把手从太子的手中抽了出来。 她起身去倒了一碗醒酒汤,然后蹲下身子,轻轻的扶起太子的头,帮他把醒酒汤喂下。 太子喝了醒酒汤后,神智才开始稍微清醒了一些。 瞿翌怜见状,赶紧叫来了丫鬟,然后让丫鬟帮着她一起,把太子架到了床上。 瞿翌怜用手支着脑袋,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在床上熟睡的太子。 太子确实如同传言中的那样,长的一表人才,器宇不凡。 只是那双眉头,却一直紧蹙着。是什么让他在睡梦中还如此痛苦呢? 瞿翌怜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到太子的脸上,她轻轻的抚摸着太子的脸庞,然后把头枕在他的胸前。 她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 出嫁之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洞房花烛的时候要怎样要怎样?她当时听的满脸通红,心里还有些紧张害怕。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夜竟然过的如此平静。 没有想象中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甚至两人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或许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待着,也挺好。”瞿翌怜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她生怕太子醒来后找不到水喝,所以一整夜都守在他的身旁。 她在尽她最大的努力去学着做一个好的妻子,她生怕自己的所作所为,配不上皇上赐予她的凤冠。 她也不知道自己爱不爱眼前的这个人。 她只知道自己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她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 只是,自己真的能走进这个男人的心吗? 他们都说太子曾经爱过的那个女人,是名动江南的大美人。 她虽然从不觉得自己长的丑,可也从没觉得自己长的有多么好看。 她不知道男人们都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太子怎么想的? 父亲总说:“男人们都喜欢温婉贤淑的女子,你只要别学你母亲那样,对太子爷多些理解,多些照顾,那么他早晚会喜欢上你。” 每当听到这里的时候,瞿翌怜心里都忍不住想要偷笑。 因为她知道,父亲肯定又在抱怨母亲的蛮横不讲理。 不过说来也奇怪,瞿翌怜虽然有这样一个刁蛮任性的母亲,但她却一点都没有遗传她母亲的性格。 恰恰相反,她的性格跟她母亲截然不同。 她自小就温婉贤淑,性子更是平静如水。 似乎没有人看到过她发脾气,纵使有人惹恼了她,亦或者受了些委屈,她也是偷偷的一个人躲起来掉眼泪。 在别人的眼中,她永远都是那个温柔端庄,知书达礼的千金小姐。 哪怕是对下人们,她也从未发过脾气。 也恰恰是因为如此,相府的人都对这位小姐敬爱有加,觉得自己上辈子定是积了大福,这辈子才能跟上一个脾气这么好的主子。 即使是瞿丞相那两个嚣张跋扈的儿子,在他们的这个妹妹面前,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不仅如此,他们两个还把自己的这个妹妹奉为掌上明珠,只要谁敢让他们的这个妹妹受委屈,他们就敢把这个人打的满地找牙。 瞿翌怜就是这样一个温柔且懂得体贴照顾他人的人。 第二天李景明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床边趴着一个身穿凤冠霞帔的女人。 他昨天晚上本就是故意喝多,想借此来糊弄过去洞房花烛之夜。 他生怕做的不够明显,漏了馅。到时候太子妃再跟丞相说起,传到丞相的耳朵里不好。 因此酒宴上喝的大醉。 他也不知道还能糊弄多久,但他想着,糊弄一天,是一天吧。 他缓缓起身,想要悄悄的走下床去。 可是他的衣袖却被瞿翌怜压在胳膊下,他刚一坐起来,衣袖便被扯了出来,瞿翌怜也突然惊醒。 瞿翌怜抬起头来看了眼已经醒来的李景明,愣了一会儿后,赶紧起身服侍太子起床。 李景明从小在民间长大,没有被人伺候过,因此瞿翌怜这般对他,让他有些不习惯,他轻轻把瞿翌怜推到一旁说道:“没事,我自己来吧。” 瞿翌怜见状,赶紧起身去给太子倒水。过了一会儿后,瞿翌怜才端着一杯温水,慢慢的走到太子的跟前。 只见她走到太子的身边,轻声细语的说道:“太子,你昨天晚上喝了那么多酒,一定口渴了,来喝点水解解渴吧。” 李景明本不想接过她手中的水,可瞿翌怜就一直端着水站在那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李景明无奈,只得接过她手中的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喝完水后,李景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你就这样在我的床前守了一夜?” 瞿翌怜听后,站在那里轻轻的点了点头。 头上的凤冠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叮当作响。 第八十九章 小虫子 李景明见瞿翌怜头上的凤冠甚是美丽,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谁知瞿翌怜见李景明站在那里不停地打量自己,瞬间想起了自己睡了一晚上,头发散乱,脸上也脏兮兮的,吓得赶紧转了过去。 “收拾一下,等会随我进宫给父皇请安。”说完李景明便快步朝着屋外走去,只留瞿翌怜一人独自留在房间内。 两人洗漱完毕后,便一起进宫去拜见老皇上。 李成武看到他们俩那夫唱妇随的样子,高兴的合不拢嘴。 他心里高兴,又着急抱孙子,于是也就顾不得礼数,当着众人的面,就向两人问起了昨晚洞房花烛的事。 瞿翌怜听后,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景明见状赶紧解释道:“儿臣昨晚酒喝的有点多,回到房间就睡了。所以...” 李成武一听,气的胡子都快竖了起来:“洞房花烛夜你喝那么多酒,你小子怎么想的?赶紧的!朕急着抱孙子!早点把事办了!” 李景明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骂后,心里委屈,只得悻悻回府。 回府后,李景明就开始发起愁来,如今七杀也跟着熊叔叔去了北镇,南爷爷跟梁爷爷也常伴父皇左右,自己独自一人待在太子府中,连个亲信都没,做起事来都没个左膀右臂的,甚是头疼。 于是这几日,他开始偷偷的观察府里面的太监,悄悄的打听他们的底细,看看有没有能信的过的,打算趁机收为己用。 其中一个叫小德子的太监他看着甚是喜欢,年纪轻轻,为人又精明,手脚也十分麻利。能说会道的,性格也比较开朗,跟府里的下人们都能打成一片。 于是在观察了几日后,李景明就把小德子带在了身边,并把他提拔为府里面太监的头子,小德子猝然蒙受恩宠,喜不自禁,自然是对李景明感激万分。无论李景明吩咐他做什么事,他都鞍前马后,尽心尽力。 李景明也从小德子那里打听来了许多信息,据小德子说,这府里的下人们,平日里看似人畜无害的,其实大部分后面都有主子。 有些是老皇上手下的人,派过来观察太子和太子妃的一言一行的。 有的是从丞相府过来的,太子妃的娘家那边担心这边的佣人们不会照顾人,所以就从丞相府带来了几个佣人用来负责太子妃平日里的衣食起居。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还有一个竟然是礼部尚书程大人的手下。 小德子说,他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有一次,他们俩一起喝酒,那个人喝多了,才不小心说出来的。 李景明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便留了个提防,这个礼部尚书程德新与汉王关系甚好,一直以来都是朝堂上反对他当太子的主力。 李景明暗暗的在心底把这些名字都记了下来,同时对这几个下人们也多留了几份心。 李景明有些担心这个小德子把自己跟他说过的话也泄露出去,于是就时不时的跟他透露一些关于自己的私事以及平日里他人不知道的消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他。 刚开始这个小德子还能守口如瓶,可久而久之,随着李景明对他的信任与恩宠越来越重,这个小德子也开始逐渐的飘飘然起来。 有几次,李景明发现自己这边刚跟他说过的事,第二天就能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点端倪。 李景明心下愤怒,李成武老早就跟他说过,用人,尤其是亲信之人,首先要看的就是这人是否谨言慎行。而看一个人谨慎不谨慎,则是要看这个人能不能做到守口如瓶。 一个人,如果心里藏不住事,同时又管不住自己的嘴,那么这个人不管有多大的才能,都不能委以重任。 涉世以慎言为先,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往往给你致命一击的不是敌人,而是那些你最信任的人。 这些话李景明一直都牢牢的记在心里。所以当他知道小德子竟然背着他把自己告诉他的那些事跟别人说的时候,李景明十分恼怒。 这个阉货怎的这么不知轻重,难怪他能从别人那打探来这么多的小道消息,合着都是拿自己知道的消息跟人家互换啊。 慢慢的,李景明便动了杀心。 应采薇的事始终是他心中解不开的结,因此每每遇到别人辜负他的信任,或者背叛他的时候,李景明便恨不得杀了对方。 可毕竟他跟太子妃刚刚成婚没多久,这个时候杀一个下人,一来影响不好,二来还会引起朝堂上的非议。 于是想了想,李景明最终还是找了个由头,把小德子打了几十杖,然后赶出了太子府。 太监中平白无故的少了个缺,自然就要找人补上。 李景明考虑了以下,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大内挑一个小太监回来,免得到时候宫里送过来的又是别人安插过来的眼线。 李景明到了大内后,也不敢去找那些年纪大的太监,一来担心年纪太大的太监,难以调教。二来则担心年纪大的太监跟其他大人之间有关联。 最终,李景明从一群刚净身的小太监那里挑来了一个。 这个小太监瘦瘦弱弱的,年龄跟李景明差不多大小,是最近刚送进宫的。 李景明要的就是这种刚进来的新太监,于是他给内务府的总管送了些银子后,便把这个小太监带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李景明打量着这个小太监,见他瘦瘦弱弱的,还一直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李景明问道。 小太监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太子爷,您是在问我吗?” “不然呢?这马车里还有别人吗?”李景明冷冷的说道。 小太监犹豫了一会儿后,回答道:“他们都叫我小虫子。” “小虫子?”李景明听后笑了笑,随后便开始上下打量起这个名叫小虫子的太监。 “看你这瘦瘦弱弱的样子,确实挺像只小虫子的。”李景明打趣道。 小虫子低着头说道:“太子爷见笑了,小的是从岭南那边押过来的犯人,一路上饥一顿饱一顿的走了几个月,所以才饿成这个样子。” 第九十章 恍恍惚惚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太子府后,李景明便把府里面最苦最累的活分给了小虫子。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李景明吸取了上次小德子的教训,怕恩宠过重,又生出祸患来。于是打算从最低处好好培养这个小虫子。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李景明一直都跟瞿翌怜两人分床而睡。 可没过多久,这件事就被老皇帝知道了。 老皇帝听到后十分愤怒,因为这事万一传开了肯定又会引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可他又转念一想,觉得景明肯定是还念着那个应采薇。 于是这天他把梁鸿叫过来商议一下对策:“朕听说太子跟太子妃到现在还分床而睡,这可如何是好?” 梁鸿一听,大笑道:“景明这臭小子还真敢啊!” 李成武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别笑了,快帮朕想想怎么办吧!他每次来,朕都跟他提起过这事,可这孩子别的都能听的进去,唯独这事无论朕怎么说,他都不听!朕愁的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照这样下去,啥时候能抱到孙子啊?而且这传到其他人耳朵里也不好啊!” 梁鸿收起了笑意,正色道:“皇上说的是,依老臣看,这景明定然是还挂念着应采薇。再加上这孩子天性单纯,对女色又没有太大的邪念,所以才会这般抗拒。”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李成武继续问道。 “老臣听说,太子妃虽然性子温和,但容貌较为普通,皇上何不寻几位容貌姿色较为艳丽的女子,送给太子,等他通晓了男女之事后,与太子妃的事情不就水到渠成了?” 李成武一听,立即拍手叫道:“好!好!好!朕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样,你去长安城挑几个戏子、歌伎回来,长的越漂亮越好,然后把他们送到太子府!” 梁鸿刚要转身离开,李成武突然又叫住了他。 “慢着!”李成武又继续说道:“记住要找没破过身子的,别把太子染上了病!” “陛下放心,老臣知道该怎么办。”说完梁鸿便领命离开。 话说梁鸿自从得到了老皇上的命令后,便在长安城四处寻找美丽女子。 倒也碰巧,短短的几天时间,就让他找到了三个女子,其中一个的长相更是与应采薇有着几分神似。 一切妥当后,梁鸿便带着这几位女子一起往太子府赶去。 李景明今天无聊,在府里正看着书,突然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梁爷爷!梁爷爷!你怎么来了?”李景明高兴的跑出门外。 梁鸿笑着走到李景明的跟前,问道:“怎么?不欢迎你梁爷爷啊?” “怎么可能不欢迎?梁爷爷你才是,自从回宫后都不来看我了,整天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太子府里面!”李景明抱怨道。 梁鸿笑了笑,说道:“你梁爷爷最近都忙的要死了,哪有时间过来见你啊。别难过了,快看梁爷爷给你送什么来了?” 说完梁鸿便拍了拍手,随后三个美丽女子便被他带了进来。 李景明见状,甚是不解,于是走上前去问道:“梁爷爷你这是干嘛?” 梁鸿听后凑近了轻声说道:“这是皇上的意思,你小子不是嫌太子妃长的不好看吗,所以他让我给你挑了几个好看的女子过来。” 李景明颇为无奈,重重的叹了口气,如今他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一幕刚刚好被赶来的瞿翌怜看见,她一打听,知道这几个女子是皇上赏给太子的后,便低着头悄悄的离开了。 这些日子太子每天晚上都跟她分床睡,两人始终守之以礼,相敬如宾。又哪有一点夫妻的样子。 虽然母亲跟她说让她学着稍微主动点,可她觉得女子那样终归不好,于是也就没按母亲说的做。 而且她对太子还有几分敬畏,总是不太敢主动靠近太子。 她知道,定是因为太子嫌弃她不够漂亮,所以皇上才把这些漂亮女子送来给太子的。 瞿翌怜静静的走回自己的房间,望着镜中的自己,开始独自垂泪起来。 这天晚上,李景明吃完饭后准备准备回屋就寝。 进了房间后,他发现被窝里躺着一个人。他以为是瞿翌怜,于是便走到一旁倒了杯茶,然后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喝起茶来。 突然,床上的那女子探出脑袋来笑着问道:“太子怎么来的这么晚?让奴家好等。” 李景明顺着昏暗的烛光望去,见那张脸竟与应采薇颇为相似。 于是他放下茶杯,缓缓的走到床边,然后伸出手来,去抚摸那女子的脸庞。 那女子见李景明主动走上前来抚摸她的脸庞,于是便伸出手臂勾着李景明的脖子坐了起来。 那女子上半身除了一个肚兜再也没穿任何衣物。 她双手环着李景明的脖子朝着李景明的脸上亲去。 一刹那间,李景明仿佛觉得眼前的女子便是应采薇。 于是他便搂着那女子开始亲吻起来。 那女子躺在床上像蛇一般不停地扭动着身躯,同时伸出一只手去脱李景明的衣服。 当李景明坐起身来准备褪去衣物的时候,刚好看到躺在床上,眼神迷离,身躯不停扭动的女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厌恶之感,立即意识到她不是应采薇。 随即脑袋便开始清醒起来,他站起身,重新穿好衣物,走到桌子旁,倒了杯茶,喝了下去。 那女子正在兴头,本想着与李景明行那云雨之事,结果李景明突然起身离开,让她颇为失落。 于是她便从床上走了下来,赤着脚走到李景明的身后,然后伸出手来搂着李景明。 那女子伸出手又要去解李景明的衣服,同时身子不停地扭动着,嘴里呢喃道:“太子你好坏,把奴家撩的一身欲火,却一个人跑到这里喝茶。” 李景明见她又来解自己的衣服,瞬间无名火起,把手中杯子往地上一摔,然后回身一个重重的耳光朝那女子脸上抽去。 那女子突然被抽翻在地,捂着脸,噙着泪,嘴角流着血,不明所以的看着李景明。 “穿上你的衣服,立即给我滚出去!以后再敢擅自跑进我的房间,小心你的脑袋!” 第九十一章 互诉心意 那女子被李景明吓得有点手足无措,赶紧拿起衣服披在身上就往外跑。 李景明坐在椅子上,用手扶着额头低头沉思。 过了一会儿,瞿翌怜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瞿翌怜刚一进门,就看到李景明坐在那里似睡非睡的样子。 她又看了一眼地上碎了一地的茶杯,于是俯下身轻轻的整理起来。 人自然是瞿翌怜放进来的,不然谁又敢大晚上的跑进太子的房间呢? 她知道老皇上的意思,她也生怕太子顾忌到她的身份,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跟她说这件事,于是便主动把那女子送到了太子的房间。 太子嫌弃她,她认了。可她不想太子因为她而一直无子嗣,这样只会让她更加愧疚。 可这一次,她似乎做错了事。 因为自从她嫁给太子,还从未见太子动手打人。 她好像总是无法看透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瞿翌怜想的走神,杯子的碎片抓在手中都浑然不知。 等到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手指竟被划破。她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喊叫。 李景明突然被这一声喊声惊醒,他抬起头,看见瞿翌怜正蹲在那里整理地上的杯子碎片,手上还滴着血。 李景明起身,走到瞿翌怜的身边,然后蹲下身子查看。 瞿翌怜见李景明被她吵醒,心下愧疚,赶紧忍着痛想要把杯子碎片给整理完。 可李景明蹲在那里看着她,反而让她更加紧张,手指竟不小心又被划破了一个口子。 李景明见状,叹了口气道:“等会儿让下人收拾吧。”说完便拉着瞿翌怜的手向床边走去。 随后李景明找出放在箱子里的金疮药和细布,他把金疮药尽可能的碾成比较细的碎末,然后把它们轻轻的涂抹在瞿翌怜手上。 瞿翌怜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为她包扎伤口的李景明,看着他温柔细腻的样子,瞬间觉得这个伤好像受的也值了。 她还不知道李景明竟然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自从嫁到太子府后,她见到的太子,要么是眉头紧蹙,在那里思索些什么。要么是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只有在老皇帝和梁老先生的面前,才能偶尔看到太子时不时露出的一点孩子气。 瞿翌怜心里清楚,丞相之女这个身份促使她嫁给了太子。可恰恰也是丞相之女这个身份,成为了她与太子之间最大的隔阂。 她不知道该怎样去消除这份隔阂,她只能尽可能的去做的更好。 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骨子里却有一股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坚韧与善良。 李景明用细布轻轻的把瞿翌怜的伤口给包扎好。 “刚刚那女子是你让人送到我的房间的?”李景明低着头问道。 瞿翌怜见太子问起此事,以为他要怪罪自己,于是有些慌乱的回答道:“我...我也只是想让太子早点生个孩子,这样皇上就不会再担心了。” 李景明听后眉头突然皱起,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这么做,这事万一传到了老丞相那里,他的脸往哪搁?到时候他肯定觉得是我在故意欺负你!” 瞿翌怜听后十分慌张,她赶紧解释道:“不会的!父亲不会知道的!我不会告诉他的!” 李景明冷笑道:“就算你不告诉他,难道你带来的那些下人们也不会告诉他?” “那...那我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不许把这些事告诉父亲。”瞿翌怜赶紧说道。 李景明听后冷冷的说道:“你堂堂千金大小姐,还用亲自开口?你的那些下人们自然会把该说的都说了!我知道你恨我这些日子故意冷落你,可你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来离间我跟瞿丞相的关系啊!我若做不了那太子,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瞿翌怜知道李景明不相信她,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李景明道明她的心意。 她一着急,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景明见瞿翌怜哭的梨花带雨,心里也有些愧疚,觉得是自己话说的重了,于是坐到瞿翌怜的身边安慰道:“我刚刚的话说的重了些,可你要知道,如今朝局动荡,正是多事之秋,你就算不愿意帮我,也不该在这个时候给我添乱啊!” 瞿翌怜听后,心里难受,她红着眼睛说道:“我知道你疑我,可我既然嫁给了你,那么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又怎会去做那害你之事?我见你整日里忧愁,却又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皇上催你催的急,可你又不愿要我,所以我才把那女子送来,并非你想的那样是为了故意离间你跟我父亲的关系。” 李景明见她说的情真意切,心下愧疚,觉得是自己太过多疑,冤枉了她,于是伸出手来抱过瞿翌怜说道:“哎...是我的错,我不该冤枉你。” 瞿翌怜突然被李景明抱入怀中,心中的委屈顿时消失,她把头贴着李景明的胸口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因我是丞相的女儿而不信任我,可你要知道,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你是我的夫君,哪有妻子会去谋害自己的夫君的?我只恨自己什么都不会,想帮却帮不到你。” 李景明听后大为触动,便伸出手来帮她擦去了眼泪。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也随之变得尴尬起来。 瞿翌怜见状,起身去帮李景明收拾床铺,李景明则拿来扫帚,把地上的杯子碎片给扫了出去。 这一晚,两人睡在各自的床上,心中都思绪万千。 今晚他们俩说的话,比他们成亲以来加起来说的话都多。 这也是成亲以来两个人第一次互相吐露心意。 瞿翌怜面对李景明的时候,总是会自惭形秽。 她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皇上赐婚,或者说她的父亲是丞相,李景明一定不会娶她。 她既没有太子口中心心念念的那个应采薇漂亮,也没有王皇后那种可以辅佐夫君的聪明才智。 第九十二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因此她总觉得,不管她怎么努力,她好像都配不上皇上赐给她的那个凤冠。 可是她又深深的爱着太子,从小父母就告诉她,女儿家,嫁夫自当从夫。 而且女人的直觉告诉他,太子虽然平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内心却是温柔善良的,只是这份温柔与善良被他隐藏的很深。 李景明睡在床上辗转反侧,他也在忧虑究竟该怎么办? 总一直这样下去也不行啊,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老皇帝可以容忍他这样一直任性下去,那朝中的大臣们呢? 他们可不会容忍他,相反,他们可是一直都盯着他,就等着他犯错,好群起而攻之,推翻他。 李景明一直想到深夜,直到身心疲倦后才沉沉睡去。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这些天,李景明白日里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跟那三个女子调笑打闹,以此来迷惑众人。晚上则继续跟瞿翌怜分床睡。 李成武那边知道李景明已经开始跟这些女子玩到一起后,十分开心,这几天也不让太子进宫请安了,同时也不往太子府派人催促太子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 这一天,李景明往后院走去,他想去看看小虫子最近怎么样了。 可还没走到地方,就听到几个女子在那里议论些什么。 李景明远远的瞅了一眼,发现是父皇送来的那三个女子。于是他身形一转,找个地方躲了起来,打算趁机偷听一下她们在说些什么。 “太子爷昨儿个还赏了我一对耳坠,他还说,只要我喜欢,想要什么首饰他都会给我去买。” 另一个女子听后,有些不屑的说道:“瞧把你给嘚瑟的,你那耳坠不过是没人要的便宜货罢了,太子赏我的这个镯子才是真的值钱,你看看,你看看,这颜色,你去长安城的首饰店买得到吗?”那女子一边说,一边把袖子拉起来给两人观看。 那两名女子看了几眼后,也都不停地感叹道:“确实是好宝贝,好妹妹,要不你把这镯子取下来,给我戴几天成吗?我还没戴过这么好看的镯子。” 那女子听后赶紧把袖子拉了下去,把镯子藏起来说道:“那可不行!这镯子可是我挨了一巴掌才得来的!” 另外两名女子听后,顿时不解的问道:“妹妹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挨了一巴掌才得到了?怎么?有人打你了?” 那女子叹了一口气道:“别说了,还不是刚来的那天晚上,被太子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害得我疼了好几天。后来太子爷心里愧疚,才私下找到我,把这个镯子送给我做补偿。” 另外两名女子听后一脸惊奇的问道:“太子爷为什么打你啊?太子爷平日里对我们不是都挺好的吗,大家在一起玩的那么开心,连骂我们都不舍得骂,怎么会出手打人呢?我不信!定是你偷偷做了什么坏事,被太子爷发现了,他才打的你!” 那女子听后一脸委屈的说道:“我能做什么坏事啊?还不是被太子妃给害得!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被太子爷打?” 两人一听,觉得其中有猫腻,于是齐声问道:“你把话说明白,好好的太子妃干嘛害你?” “哎...你们不知道。我们刚来的那天晚上,太子妃找到我,让我去太子的房间侍寝。我一听,当时就乐了,于是就跟着太子妃去了太子的房间,把衣服脱了,然后躺在被子里等着太子爷来找我。” “没多久,太子爷就过来了。本来两人好好的,都抱在一起亲上了。可不知怎的,正准备脱衣服的时候,太子突然起身离开了,跑到一边去喝茶了!” “跑去喝茶?怎么?这太子爷还想跟你来个欲擒故纵?”一名女子笑着调侃道。 那女子听后,笑着打了她一下,啐道:“太子爷要真是想跟我玩那欲擒故纵,那还好了呢。我当时从被子里爬出来,走到太子爷的身后抱着他,然后去解他的衣服。结果不知怎的,惹恼了太子,他转身就是一巴掌把我打翻在地。还说什么:‘以后我再敢私自进他的房间,小心我的脑袋。’我当时就被吓到了,于是赶紧穿上衣服离开了。” 其中一名女子听后皱着眉问道:“不是太子妃把你领到太子的房间的吗?怎么太子又突然生你的气,要打你?” “我也不知道啊!谁知道太子妃在搞些什么?害得我平白无故的挨了一巴掌。”那女子伸出手来揉着脸说道。 “该不会是太子妃想要故意害你吧?难不成她怕太子爷喜欢上你,夺了她的宠,所以才故意设计陷害你的!” “不至于吧,不是都说太子妃是当朝丞相的女儿吗?怎么会做这种事?” “我看难说,我可听说太子妃自从嫁给太子后,两个人一直都是分床睡,到现在太子爷都没有碰过太子妃呢!”其中一名女子笑着说道。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不过那太子妃长的平平无奇,身材又瘦瘦弱弱的,太子不喜欢她也正常!” 被打的那女子听后哼了一声,满腔怨气的说道:“我说她怎么这么大度,让我一来就去给太子侍寝,就不怕我夺了她的宠,原来是故意设计害我!” “那可不,太子妃要是有妹妹你的相貌和身材,太子爷哪还用找我们过来啊?” 被打的那女子越听越气,骂道:“臭娘们!她越是这样整老娘,老娘越是要把太子爷拿下,气死她!不就是个丞相之女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做了太子妃,将来成了皇后,别说她,就是她爹来了,也得乖乖的跪在我的脚下!” 另外两名女子听后,高兴的说道:“真的?那妹妹将来要是当上了皇后,可不能忘了姐妹们啊!到时候别忘了提携姐妹们一下。” “好说好说。”那女子开心的应道。 “不过妹妹,你说太子爷整日里虽然跟咱们闹,却从不让咱们侍寝。就连太子妃,他们也是分床睡。而且你刚刚不也说了吗,太子爷上次和你闹了一半,突然就起身离开了。你说...他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其余两人齐声问道。 “会不会那玩意不行啊?”说完那女子便哈哈笑了起来。 被打的那女子听后,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后说道:“管他呢,只要能做成太子妃,行不行我都认了!” 第九十三章 画眉 话说李景明躲在暗处听着三个女人的谈话,心中恼怒,这些人真的是什么都敢扯。 正当他准备趁机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个人从一旁偷偷的走了出来,然后趁着几人不注意,悄悄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李景明定睛一看,见是瞿翌怜。 他不禁诧异,她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不过看瞿翌怜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李景明,只见她低着头,踱着步子,快步的朝着内院走去。 李景明感到奇怪,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他一路跟着瞿翌怜,左转右转,一直到了两人的房间的时候,瞿翌怜才一头钻进屋子里去。 李景明见状,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躲在门外,透过窗子偷偷的看瞿翌怜在干些什么。 瞿翌怜自然也听到了那三个女子议论她和太子的话语,她越听越听不下去,于是就趁着她们不注意,悄悄的跑回了房间。 那三个女人的话像一根根针一样扎在了她的心上。 她本就是个与人和善,不争不抢的女子,可她不知道那三个女人为什么要诬陷她,贬低她。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的那张脸,拿起眉笔,开始认真的化起妆来。 可化来化去,似乎总是无法让自己满意,最终她生气的把东西扔在一旁,抱着头哭了起来。 瞿翌怜很难过,为什么自己不长的漂亮些? 其实瞿翌怜也并非像那三个女子说的那样不堪。 为何? 只因人之审美各有不同。普通人觉得一女子好看,不过是五官协调,皮肤白皙,望之令人心潮澎湃,神魂颠倒。 而瞿翌怜不同,瞿翌怜相貌柔和端正,望之令人不起欲念,而反生怜惜。 也恰恰因为如此,很多人都觉得她相貌平平无奇。 如寺庙中诸神佛之面相,虽没有凡夫眼中迷人之美貌,但望之清净庄严,令人不起邪念。 人们常说相貌,相貌。其实“相”与“貌”是分开的。 貌有美丑,而相无美丑。 相有千种,如人有千心。有慈悲相,清净相,柔和相,庄严相,凶狠相,岔怒相,欲相,色相等等。 常人以貌取人,故分美丑,甚是肤浅。只因貌者,皮肉也。以貌观心,实乃缘木求鱼,焉能识其真? 相由心生,以相观人,不分美丑,但有分别。观诸相而识诸心,再以心识其本性,则其人无所遁也。 故丑人亦有妙相,而美貌之人亦有败相。 同样是美,有人看起来令人心生欢愉,不起邪念,此乃清净之福相。 亦有人看起来使人欲念杂生,意乱情迷,此乃色欲淫靡之祸相。 故自古才有红颜祸水之说。 只因其人美貌迷人,如匹夫怀璧,焉能不致祸焉? 老话说:“丑人身旁多福禄”亦是此理。 话说李景明一直在门外偷偷的看着屋里的瞿翌怜,他见瞿翌怜对镜垂泪,便已猜到是为何。 刚好这时瞿翌怜的贴身丫鬟秋月往这边走来,李景明见状,走过去拦住秋月,对她说道:“去大门外等着去。” 秋月听后,只得乖乖的走到大门外等候。 秋月走后,李景明悄悄的走进屋内,此时的瞿翌怜正低着头哭泣,全然没有注意到李景明突然走了进来。 李景明一直走到瞿翌怜的身旁后方停住脚步。 瞿翌怜突然见身旁多了一个身影,于是抬起头来查看,见是李景明,立即慌张的擦干眼泪,随即想要站起身来。 李景明用手轻轻的按住她的肩膀,然后拉过旁边的凳子,坐在了瞿翌怜的对面。 “好好的怎么又哭了?”李景明柔声问道。 瞿翌怜听后,赶紧回答道:“太子...我...”可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想到可以搪塞过去的借口。 只因瞿翌怜自幼不擅说谎,突逢变故,只得哑口无言。 李景明笑了笑,伸出手帮她擦干了泪水,然后拿起桌上的眉笔,替瞿翌怜画起眉来。 瞿翌怜见李景明要给她画眉,赶紧拦住说:“太子不可。” 李景明无言,把瞿翌怜的手拉开,随后凑上前去,认认真真的给她画起眉来。 瞿翌怜低着头,睁着眼,像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李景明看着觉得好笑,瞿翌怜性格胆小柔弱,而他又过于强势刚强,所以每每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在外人看来,就好像他在故意欺负瞿翌怜一般。 李景明见瞿翌怜一直紧绷着身子,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于是笑着说道:“刚刚那三个人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要是不高兴的话,回头我让人把她们的舌头割了赶出去就是。” 瞿翌怜听了李景明的话后,吓得赶紧要站起来。 李景明轻轻按住她,说道:“别动,要画歪了。” 瞿翌怜只得坐下说道:“太子别这样,她们也没犯什么大错,不过随口说了几句而已,我就当没听见就行了。而且把她们赶走了,谁给太子生孩子啊?” 李景明笑了笑问道:“为什么非要她们?你就不能给我生孩子吗?” 瞿翌怜听后一脸诧异的抬起头:“太子...” 李景明看她那有些呆呆的样子,不禁晒然。 “快看一下,画的好不好看?” 李景明把镜子拿到瞿翌怜的面前,瞿翌怜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然后笑着回答道:“太子画的,自是好看。” 李景明听后脸突然一拉:“太子画的好看,那李景明画的就不好看了?” 瞿翌怜听后一脸茫然。 李景明无奈的笑了笑,随后把镜子往桌上一扔,起身一把把瞿翌怜抱在怀中。 瞿翌怜突然被李景明抱在怀中,有些慌乱,红着脸问道:“太子这是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万一被人看到了,有失体统。” “做什么?生孩子啊!” 瞿翌怜听后脸一下子就红到耳根,她伸出手来推着李景明着急的说道:“这大白天的,人来人往,万一被别人看到了不好。太子快放我下来,我们等晚上...等晚上再...” 李景明笑了笑,随后抱着瞿翌怜朝着门口走去。 “秋月,在门外好好守着,不许放任何人进来!”李景明冲着远处的秋月喊道。 第九十四章 春庭雪 秋月回头,看见自家小姐正满脸通红的被太子抱在怀中,立即懂了太子的意思,于是开心的回答道:“太子爷放心,秋月不会把任何人放进来的!” 瞿翌怜见这一幕被秋月看到,瞬间羞的满脸通红,赶紧把头转了过去。 就这样,两人在成亲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在一个不是那么恰当的时机,完成了属于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李景明心里清楚,有些事情早晚要面对的。 与其一直逃避,不如早点做出选择。 不管是从利益的角度,还是从个人喜好的角度,让瞿翌怜给他生孩子,也比让那三个女人给他生孩子好得多。 他向来讨厌心地险恶之人,对于这些人,他也从不手软。 他从小蒙梁鸿带大,早早的就养成了嫉恶如仇的性格,再加上之前在采薇楼受辱,怨恨的种子早已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因此每每遇到一些奸险狡诈之徒,他总是会变得异常敏感,表现出较为极端的一面。 瞿翌怜的到来稍微缓和了一些他身上的戾气,但同时,也更加纵容了他的强势霸道。 瞿翌怜跟应采薇不同,她从小在相府长大,自幼蒙家人照顾。再加上她又是瞿丞相最小的小女儿,因此无论是父母,还是她的两个哥哥,都把她视为掌上明珠。 而且瞿翌怜的性格温和善良,身份又比较高贵,所以从小到大也没有人敢欺负她。 再加上她从小蒙受的教导以及她的性格,使得她对夫君处处顺从,且少有主见。 因此李景明时常觉得,瞿翌怜嫁给他算是幸运的了,至少他嘴硬心软,不会真的欺负她或委屈她。 但同样的,李景明也觉得瞿翌怜嫁给他是不幸的。因为他对瞿翌怜,只有夫妻之份,没有夫妻之情。 他无法强迫自己爱上瞿翌怜,因为他觉得,这世上有很多事都可以勉强,唯独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他是太子,他无法决定自己娶什么人,但至少爱什么人,他可以自己决定。因此他对瞿翌怜,更多的是尽自己丈夫的责任和义务,而非处于真心的相爱。 两人自从有了夫妻之实后,便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处处回避,相反慢慢的开始互相拉近了些关系。 每到傍晚的时候,李景明就会一个人跑到房顶上,然后独自坐在那里吹笛子。 他有一支视若珍宝的玉笛,从不让外人触碰。 每次李景明待在屋顶上吹那首名为《春庭雪》的曲子的时候,瞿翌怜都会独自一人在下面黯然神伤。 她能从这首曲子中,感受到一种无尽的孤独与悲伤。 虽然如今的他们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夫妻,但她心里清楚,她始终无法真真正正的走入李景明的内心深处。 那里仿佛是一个禁区,禁止一切人靠近。 不过瞿翌怜已经知足了,至少他们是夫妻,至少他会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至少这个男人,一直在尽他作为丈夫的责任,保护她,照顾她。 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所以她选择接受。 这天李景明突然想起了小虫子,于是他拐到后院,打算看一看这个小太监最近过的怎么样。 当他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喊叫声与打闹声。 他躲在墙边偷偷往里看了一眼,发现是一群下人们在围着一个小太监欺负。 李景明细看了一下,发现那个小太监瘦瘦弱弱的,可不就是上次他从宫里面带回来的小虫子吗。 几个人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围着小虫子一顿揍。 小虫子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只得护住脑袋挨揍。 李景明在旁边静静看着,见众人下手越来越重后,李景明便使劲的在门口咳嗽了几声。 那些人听到咳嗽声后,吓得一哄而散,只留下小虫子一个人痛苦的躺在地上。 李景明径直走了进去,佯装没有看见小虫子,然后继续检查众人的工作。 小虫子见来人是太子,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忍着痛,跑到一旁继续做活。 李景明在一旁偷偷查看,发现这个小虫子做活十分认真,于是心里对他不免又多了几分好感。 “这个叫小虫子的小太监平日里睡在哪里?”李景明向众人问道。 领头的太监听到后,一脸谄笑的走上前来回答道:“回太子爷,他每天晚上跟年轻的太监们一起睡,这样比较方便管教。” 李景明当然知道他嘴里的管教是什么意思,于是笑了笑说道:“挺好,从今儿个开始,就让他睡在柴房看柴火吧,现在天热了,派个人晚上去柴房看着,免得走了水。”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的今天晚上就把他丢到柴房去,保证把后院治理的妥妥帖帖的,不给太子爷添乱。” 李景明听后笑着拍了拍领头太监的肩膀,夸了他几句,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领头太监蒙太子夸赞后,受宠若惊,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看那个小虫子也就稍微顺眼了些。 晚上,李景明拿着药偷偷的跑到小虫子睡着的柴房。 小虫子当时正趴在地上的草席上,痛苦的哀嚎着,看来今天白天伤的挺重。 李景明推开门,走进屋子,然后再把门轻轻关上。 小虫子听到有人开门,于是转过身来查看,见是太子驾到,吓得他挣扎着想要爬起给太子请安。 李景明见状赶紧走上前去扶住,随后让小虫子躺下。 小虫子不明所以,只得按太子吩咐的,乖乖躺下。 李景明拿出身上的药膏,然后掀起小虫子身上的衣服,亲自给他涂起药来。 小虫子受宠若惊,吓得连忙说道:“太子爷使不得,小的哪敢让太子爷给我敷药。” 李景明不言,只是把他按在那里继续给他敷药。 “我把你丢到这后院,干这么累的活,你就不恨我?”李景明问道。 小虫子一听,赶紧回答道:“小的这条命本就是从鬼门关捡回来的,蒙太子爷瞧得起,把小的带到这边,管小的一口饭吃,小的感激太子爷还来不及,又哪会怨恨?” 李景明哼了一声,嗤笑道:“那我让他们把你赶到柴房睡,你也不怨我?” 小虫子听后笑了笑道:“太子想多了,小的睡在柴房,虽然硌人了些,但也比跟那些人睡在一起受欺负好。因此小的感激太子爷还来不及,又怎会怨恨太子爷?” 第九十五章 情随事迁 李景明听后笑了笑,看不出来这个小虫子还挺想的开。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从岭南那边来的?”李景明问道。 小虫子听后赶紧回答道:“是的,太子爷,小的家住岭南,后来家里面犯了事,被抄了家,所以我才被送到宫中当了太监。” 李景明听后觉得有趣,于是又问道:“哦,这么说来你还是个大户人家出身?” “而且我听你说话跟那些下人们不太一样,怎么?你小时候还念过书?” “太子爷见笑了,念书谈不上,倒也读过一些经典,因此懂得些做人的道理。”小虫子回答道。 李景明心里暗道:“难怪这小子行为举止看起来与那些下人们不同,原来从小还念过书。” “小虫子,我这次来是想让你帮我办件事,你愿意吗?”李景明轻声问道。 小虫子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太子爷您有什么需要小的帮您办的,只管吩咐,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景明笑了笑,随后说道:“你知道咱们府有一个叫小桂子的太监吗?” 小虫子想了想后回答道:“我知道,之前我还跟他睡在一起过,他总是欺负我。” “我听说他曾在礼部尚书程大人的府上做过一段时间的下人,这个你可有耳闻?”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刚来没多久,他们都喜欢欺负我,说话聊天什么的,也都躲着我。” 李景明一边给小虫子继续涂药,一边说道:“你帮我办件事,你想办法跟这个叫小桂子的太监走到一起,跟他尽可能的走近些,观察一下他的行踪,过一阵子我来找你时你再向我汇报。” 小虫子一脸惊奇的问道:“太子爷你这是要做什么?我有些不太理解您的意思。” “你按照我说的做就是,做的好了,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可...可是...” “可是什么?”李景明皱着眉头问道。 “可是他们向来讨厌我,我怕我接近不了他们。” 李景明听后,从怀里拿出了几两碎银子,递给小虫子。 小虫子看着手中的银子,一脸不解的看向李景明。 “你拿着这些银子,把它们送给小桂子,小桂子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会跟你走近了。” 小虫子听后点了点头,随后便把银子收了起来。 药涂好了后,李景明便起身准备离开。 小虫子见李景明要离开,连忙挣扎着准备起身,想要送一下李景明。 可李景明按住他说道:“没事儿,你先躺着吧。记住,今晚我来的事,还有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虫子点了点头,说道:“太子放心,小的就是打死也不会泄露出去半句。” 从小虫子那里出来后,李景明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去的路上,他刚好抬起头,看到了天上的月亮。 一刹那间,想起了应采薇去苏州城那年,他们三个一起在月色下放许愿灯的事。 李景明望着天上那冰冷的明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古话说:“修短随化,情随事迁。” 如今方解其中滋味。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而人却不再是那个人。 只叹“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回到房间的时候,瞿翌怜已经躺在床上靠着枕头睡着了。 在她面前的被子上,还放着她为李景明绣的荷包。 李景明轻轻的走到床前,看着瞿翌怜那娇小的脸庞。 虽说瞿翌怜比他大两岁,可在他眼中,瞿翌怜始终都是个需要被人保护和照顾的小女孩。 虽然他经常会因为瞿翌怜的软弱和迟钝而生气,可每每看到她默默为自己做的那些事,他又总会心存感激。 有时候他觉得,瞿翌怜那小小的身体里面,蕴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坚强。 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瞿翌怜的面庞,自从两个人成为了真正的夫妻后,瞿翌怜便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哭泣了。 就连对老皇帝送来的那三个女人的一些冷嘲热讽,她也从不往心里面去。 她就像一个陀螺一样,眼里只有自己的丈夫,整日里围着自己的丈夫转。 其实李景明不太喜欢她这样整天围着自己,因为他觉得,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太好。 太子府下人众多,事务繁杂,李景明很多时候忙里忙外,应对不暇。 他更希望瞿翌怜能学着帮他分担一些事务。 可瞿翌怜性格太过温柔善良,久而久之,下人们也都知道这个太子妃为人最是宽容,所以她说的话也很少认真去听,而犯了错,却总是第一个想到去太子妃那里求情。 再加上瞿翌怜十分敏感,李景明也不敢太多的责怪她,怕她到时候堆在心里,一个人自怨自艾,又躲起来偷偷的抹眼泪。 此时,靠在床边的瞿翌怜突然动了动,紧接着便一个翻身朝着地上倒去。 李景明见状,赶紧用手托住了她。 瞿翌怜也突然被吓醒,她看着眼前的李景明,睡眼朦胧的问道:“太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我怎么睡着了?” 李景明无奈的笑了笑,紧接着把瞿翌怜抱起,放到了床上,然后说道:“我刚回来,看见你靠在床边睡着了,怕你摔倒,想把你抱到床上睡。” 瞿翌怜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探着脑袋在床上四处寻找。 李景明拿起放在一旁的荷包,在瞿翌怜的面前晃了晃,问道:“是不是在找这个?” 瞿翌怜见到荷包,心里高兴,点了点头道:“嗯,我刚刚在给你绣荷包,绣着绣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李景明把荷包塞到瞿翌怜的手中,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下次小心点,这床陡,靠在床边万一不小心摔倒了,容易磕着碰着。” 瞿翌怜听后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 李景明起身,准备脱去衣服睡觉。 瞿翌怜见状,想从床上下来帮他解衣。 李景明回头,对着瞿翌怜说道:“没事儿,我自己来就行。秋月呢?怎么没见她来陪着你?这丫头也忒不懂事,留着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看着点。” 第九十六章 而今才道当时错 “你别怪她,是我见天色晚了,她也困了,于是就让她先回去睡了。”瞿翌怜赶紧解释道。 李景明听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就惯着她们吧,越惯越懒,今后更难管教。” 瞿翌怜听后,低着头,默默无语。 李景明生怕她又往心里去,于是赶紧说道:“你抽时间回趟娘家看看吧,也回去见见父母,跟他们聊聊天,省得一个人待在府里闷得慌。” 瞿翌怜一听,登时高兴起来。她也甚是挂念父母亲人,想要回去看看,可一直以来又不太敢提,如今李景明提出来了,她自是十分高兴。 李景明见她喜笑颜开的样子,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于是便走过去吹灭蜡烛,准备安歇。 话说自从应采薇从梁鸿和杨永年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就狠下心来,再也不做那卖笑的勾当,在苏州城买了个小院,跟着母亲两个人安定了下来。 后来王妈妈也知道了采薇楼的事,知道了李景明就是当朝的太子,顿时吓了个半死。 她也后悔莫及,悔不该当初拦着李景明和应采薇,不让两人相见。 之后王妈妈担心太子记恨她,几次三番的跑到应采薇的住处,想要跟应采薇解释清楚。 可应采薇始终闭门不见。 王妈妈无奈,只得整天唉声叹气的在悔恨中度过。 太子大闹采薇楼的事,没多久就在整个苏州城传开了。 如今几乎是家喻户晓,人人都知道江南道第一美人,是当朝太子曾经的青梅竹马。 诸如其他的,比如什么太子差点杀了许瀚文许大公子,还有杨永年杨公子差点被他父亲当着皇上和太子的面当众打死的事,传的也是人尽皆知。 许瀚文自那之后,便被他的父亲关在家里,哪都不让他去。杨永年也消停了许多,不过好在后来梁鸿找过他,因此他反而不似许瀚文那般整日里担惊受怕。 当然,传言最多的就是太子送了应采薇一箱金子的事。 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应采薇辜负了太子,太子还要送她一箱金子? 太子爷既然那么喜欢应采薇,为什么不把她带走? 各种各样的猜测,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然,从那以后,苏州城就再也没有人敢去向应采薇提亲。 不只是因为太子的原因,应采薇在经历了那件事之后,也彻底断了嫁人的心思。 梁鸿临走之前,因为担心有人惦记应采薇手里的那一箱金子,于是特地吩咐了留在苏州的眼线,让他们暗中保护应采薇。 应采薇自从与李景明分开之后,整日里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这天晚上,她倚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明月,想起了那年中秋,她与李景明一起放许愿灯的日子。 她还记得当初景明许的愿望是希望她能早点从苏州回来,那样他们两个就能早点在一起。 清冷的月光洒在窗前,仿佛是在诉说着屋中人的孤独与落寞。 一阵凉风吹来,应采薇感到有些寒冷,便起身拿了件衣服披在了身上。 她点了支蜡烛,坐在窗前,提起笔,写下了一首词。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近来她忧思重重,常独自一人翻起古人之诗词,细细品读。 每当读到动情处,不觉泪已潸然。 有时候她也会想,倘若那天她听了景明的话,两个人趁着王妈妈不注意,偷偷逃跑,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情景? 如果当时她知道那一次是她与景明的最后一次温存,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会与景明一起逃走。 可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 或许,有些时候,恰恰需要失去,才能让我们意识到曾经拥有时的宝贵。 应妈妈见应采薇又独自一人躲在房间里黯然神伤,于是做了一碗粥端进来给应采薇喝。 她也是在李景明走后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当时也是十分自责,深悔自己不该对应采薇不管不顾,应该早点过来苏州陪在应采薇的身边,劝导应采薇。 敲门声响起,应采薇擦了擦眼泪,起身前去开门。 应妈妈一进门,就看到应采薇那有些微红的双眼,便猜到她定是又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的哭泣。 应妈妈把手里的粥递给应采薇,安慰道:“孩子,你不能这样糟践自个儿。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整天这样以泪洗面,也不是个办法啊。” 应采薇接过应妈妈手中的粥,强颜欢笑道:“没事儿,刚刚一阵风刮进来,迷了眼睛。” 应妈妈见她这般说,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朝着应采薇的嘴边送去。 应采薇张开嘴,可粥刚吃到嘴里,眼泪就忍不住的又流了下来。 应妈妈见她伤心难过,只得放下手中的粥,一把把应采薇搂在怀里。 “孩子,你跟妈妈说实话,之前你有没有对那个许公子动过心?”应妈妈柔声问道。 应采薇听后,哭着点了点头:“我那时见那许瀚文人长的一表人才,对我又十分的好,再加上身边的人都劝我嫁给他,一时糊涂,便动了想要嫁他的心思。但也只是想想,从未真的去做过。后来景明来苏州见我之后,我想起了我们俩曾经的好,便下定心思要和景明在一起。” “再之后呢?”应妈妈问道。 “再之后我和景明被许瀚文和杨永年陷害,致使我们二人心生嫌隙。那时我见景明和那李婉蓉在一起,一时生气,便认定景明定是拿了我给他的钱后去找那李婉蓉,负了我。于是我一赌气,再加上受了王妈妈的怂恿,一时糊涂,便去了许府,想要筹备与许瀚文成亲的事。” 应妈妈听后叹了口气,说道:“傻孩子,那景明自小和你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你怎就如此糊涂,什么都没问清楚的情况下就妄下结论,还去了许府。你这样做,就算后来没发生采薇楼的事,如果景明知道了真相,你又该怎么跟他解释?” 应采薇答道:“我当时也是一时糊涂,既怜惜自个儿,又恨景明。一赌气,便动了这份心思。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忘了我与景明的约定。” 浅扯几句 说几句吧,因为觉得自己文章中有些东西写的太过细节隐晦,怕有些读者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所以还是觉得亲自说一下做一个补充。 首先就是关于男女主的爱情。 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这两人的爱情从一开始就不得圆满。 瞿翌怜这个角色并非突然想出来的,而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 李景明从一个李氏后人,再加上从小被李成武在民间抚养,所以注定将来他回到皇宫的时候会很困难。 我可以写成瞿怀玉和熊廷武乃至朝廷群臣全都听李成武的话,并且乖乖支持李景明上位。 但大家觉得那样合理吗? 似熊廷武这样的人,我已经给他写的够好了,稍微了解过一些历史的都知道,历史上像他这样能力突出而又忠心耿耿的武将,少之又少。 我们都以为当皇帝的很自由,实际上并不是。 且不说那些势力庞大的家族和集团以及权臣对皇帝的制衡,就是普通的文官集团,也能左右皇帝的决策。 明朝的皇帝想要出宫巡游,都会被群臣阻拦。 道德绑架不是现在才有的,从古就有。尤其是那些文官们,最擅长的就是道德绑架皇帝。 他们可不管自己做不做得到,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圣贤文章全都是教皇帝怎么才能做一个好的皇帝。 所以很多时候,皇帝们真的会产生一个错觉,似乎整个朝堂的人,都懂得怎么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唯独他不懂。 皇帝今天上朝上晚了,那些人说你怠政,一顿臭骂。皇帝这几天陪哪个妃子陪的多了,那些人就骂皇帝昏君,骂妃子红颜祸水。就是皇帝偶尔想出去狩猎,玩一玩,人家也是一样骂人贪玩误国。这些不是空穴来风,历史上都有真事。 很多人会问,为什么会这样?其实这里面牵扯到人性。比如现在有些公众人物,会被网络上一些人围攻,这些人拿一些极其苛刻的道德规范来要求别人。 人就是这样,对自己的问题不管不问,却希望他人成为一个完美无瑕的完人。 但其实真的按照这些人的要求去做,就一定会成为一个圣人,完人吗? 答案是:不会的。相反,那样造就的是一个精神分裂的怪物。 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要觉得这些人以这种十分苛刻的道德规范去要求别人是好心。实际上他们只是单纯的喜欢挑刺。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这些人都是有很强的攻击性的那类人。他们的指责不是善意的劝谏,而是一种带有攻击性的支配,想要凌驾于其他人之上。 所以有时候大家会发现,当你按照这些人的要求去做了之后,他们还会提出更加苛刻与更加无理的要求,以此类推,你会发现,你根本就无法满足这些人的要求。 论其根本,就是这些人身上的杀业太重,因为杀业重的人最大的表现就是喜欢欺负弱小。虽说古代的圣王也杀人,但他们是出于社会的稳定而做出的被迫之举,他们杀的是罪人。 其次就是自身的怨气过重,负能量过重。 继续回到文官集团们的道德绑架。 不要觉得知识分子就能做到处处理解人,很多时候,恰恰是因为书读得太多,才变得高傲自大,不懂得换位思考。 文官们其实比我们现在知道的网络喷子们实际上还要疯狂,如果说网络喷子的疯狂,是因为有互联网做掩护,那么文官集团的疯狂,真的就是被腐朽的儒家文化洗脑后的真疯狂。 他们从不惧怕皇帝,相反就是要对皇帝指指点点。 为啥?因为这样才是忠君爱国。 杀头又怎样?被砍了至少还会流芳千古,史书上会批判这个杀谏臣的昏君,会赞扬自己不畏死的忠贞之节。 所以能理解吗?这些人贪的是名。 千万不要觉得只有贪财的人才会丧心病狂,有时候贪名的人比这些人还要丧心病狂。 所以这也是问什么历史上很多皇帝选择摆烂的原因,因为这种苛刻且病态的指责,很容易让皇帝心态爆炸,直接选择躺平。 当然啊,皇帝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有些是选择一边躺平一边杀。 哎,咱也不指望做啥圣君明君了,我过不好,你们也别想好过。 这就是很多所谓的昏君的真实想法。 听起来很搞笑是吗?但是这是事实。 想想很多孩子从小因为自己父母和周围人的无理且苛刻的要求而选择自暴自弃,你就能明白为什么有些皇帝会这么做了。 只能说当皇帝,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舒服自由。 所以回到我们之前说的那个问题上,瞿翌怜这个角色的存在,确确实实可以作为帮助李景明坐稳皇位的最大助力。 因为她的背后不仅仅代表着丞相瞿怀玉一人,还代表着这个家族,以及势力集团。 男女主的爱情是悲哀的,许瀚文,杨永年,王妈妈这些明目张胆的坏人,他们还可以直接进行反抗,那么面对李成武这样的呢? 李成武对李景明有父子情,而李景明从一开始,他的命运就跟大宁朝的未来牵扯到了一起。 假如李景明真的不管不顾,就是跟应采薇两个人在一起。我们相信,以李景明的性格,一时冲动确实也做的出来。但如果真这样,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应采薇,两个人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再假如,没有许瀚文王妈妈这些人的拆散,两个人从青梅竹马,走到了庙堂之高,难道说就一定不会出问题?其实我们可以看出,他们两个之所以会被离间,恰恰是因为太过在乎对方,所以才会由爱生疑,从而给外人以可乘之机。 这是很多相爱的人的通病,也是最难过的一关。 如何从普通的爱,转变成坚定不移的情,这是一道极其难以越过的坎。 我们常说永恒,可永恒是建立在绝对信任的基础上的。 就像耶稣在海上对他的信徒说的那样:“你这小信之人,为何生出疑虑呢?” 学佛修道其实也一样,坚定的信心从何来的?靠嘴说的吗?并不是,就是断掉自己一个个的疑惑,直到最后,悬崖撒手,自肯担当。这才是真正的正信。 我们普通人不过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图个热闹,别说让你坚定的信个一辈子,就是十年八年的都难,更不要说历经百千万劫,信心不退。 现在很多人不喜欢谈爱,但其实爱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太多人把它等闲看之。这也是现代人的通病,末法时代嘛,大家听得多,见的多,所以傲慢心重,觉得什么都不过如此,实际上也只是看到了点皮毛,连内里都没见到。 又扯远了,继续回到男女主的爱情故事。 从开头我就说过,男女主的爱情故事,除了开头结尾甜,中间都很虐。 我不怕把这个剧情透漏给大家,因为我想突出的男女主的爱情最大的主题就是“永恒。” 所以对于男女主来说,断疑是他们必不可少的一步,但目前剧情所开展的,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现在很多人都喜欢拿情关情劫说事,觉得受了一次伤心彻骨的爱情的打击之后,看透一切,便是过了情关情劫什么的。 其实并不是,没那么简单。 我常觉得,现代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太急功近利。 如果只是受一次失恋的打击就过了所谓的情关,那这世上失恋的人多了去了,这情关也太好过了吧,是个人就行嘛。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无论做什么,都是先从一开始的。 想要慈悲万物,先要学会慈悲一人,对一人有情。 当然对一人有情,并非一定要男女之情。也可以亲情,友情等等。 比如地藏菩萨,就是由对她母亲的孝顺之情,才发出了宏愿,从而利益地狱众生。 地藏菩萨最后成了菩萨后难道说就不爱她的母亲了吗? 爱的。 情关放下的并不是情,也不是爱,更不是他人,而是自己。 这也是大乘佛法的真正意义。 很多天人,罗汉,走的都是小乘路线,也就是所谓的自了汉。 这个不是究竟,将来都是会退转的。 不过就是劫数多少的问题罢了。 真正不退转的只有佛和大菩萨。 当然这里的大菩萨并非只是指佛家,一切大乘修行者。 因为慈悲是一切道业的基础,没有这个基础,再高,将来都有垮掉的一天。 但为什么修小乘呢?因为小乘是培养定力的基础。 换句话说,你如果不修小乘,直接走大乘,去红尘中滚来滚去,很容易迷掉本性,从而堕恶道。 所以定力不足者,先修定,也就是小乘。 有了定,才可以谈去红尘中炼性,走大乘。 每个人都不同,自己要搞清楚。 类比到小说中,应采薇,李景明,七杀,他们的童年其实就是在修小乘嘛。 因为小乘的根本其实就是远离红尘,然后持戒修定。 这三个孩子从小就住在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受南老先生等人的培养与教导,做人做事符合礼法。 到了后来成年后,开始要面对世界,转而进入红尘中历练。 这个时候每个人心中的魔障就出来了,相对应的违缘也就来了。 如应采薇因为自身的贪念而迷失自己,辜负了李景明。 再比如李景明因为对应采薇的执着,由爱生恨,迷失自我。 都一样。 但他们终归还是要找回自己的。 其实在这里大家也不难看到,古代人的恋爱真的有太多的阻碍。 因此希望大家珍惜一下我们现在的生活,虽然现在的大环境可能还不是十分乐观,但我们所拥有的选择,真的比古代人多太多了。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要经历书中李景明和应采薇的这一劫难的,因为很多恋人可能前世已经修过了这一劫,所以这一世他们选择更加的相信对方,因此收获了美满的爱情。 比如近代的杨绛与钱钟书先生,周总理与邓颖超等等。 而我这样写,是为了把一个完整的道理呈现出来。 我自己这一世也要找到属于我的另一半的,那是我今生最大的任务,至于其他的,都只是在这个的基础上顺带做的罢了。 因为在我看来,福报,智慧什么的,已经不稀缺了,我真正要的是大慈大悲的心。 而这个思想,我会在今后的情节中展开,到时候大家就会懂我为什么会这样说。 很多东西真的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我只能想办法构造出一个画卷,给大家看。 以我本人而言,我的人生无非两条路。 一条是出世,学吕祖那样,自饮长生酒,做逍遥自在的神仙。 钱财名利其实没有大家想的那么重要,人这辈子,短短几十年,苦点也罢,乐点也罢,一眨眼就过去了。更何况苦乐本就不在外在,而在我们内心。我们真正应该考虑的是死后的事,因为那才是真正的永恒。 另一条就是找到自己的另一半,走出世的路子。 很明显,我这辈子是要走第二条,具体是为什么我就不说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指引。 我个人的爱情观属于一生一世一双人那种。 小说只是小说,是为了阐述某些道理的需要。 比如瞿翌怜,她和李景明就属于我们常规理解的夫妻,而不是李景明和应采薇那种真正的宿世恋人。 命运的安排让他们俩结为了夫妻,他们俩也出于责任心而共同承担着夫妻的义务,但他们并不是真真正正的爱对方。 李景明不爱瞿翌怜,我们能理解。因为瞿翌怜既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也跟他没有任何深厚的感情。 其实瞿翌怜也没那么爱李景明的。 瞿翌怜这个人的性格,可能很多人无法读懂。 她其实就是封建思想下的所造就出来的好妻子。 这种女孩子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以夫为贵,以夫为尊。 从我对瞿翌怜很多的细节描写中大家也可以看得到,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为什么说她对李景明也没多么爱呢? 因为假使把这个太子换成他人,她一样也会这个样子,并不会有太多的变化。 说白了,她爱的是她的夫君,而不是具体的某个人。 这么说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 但你说这种女人就一定不好吗? 不,只能说有缺点,不能说不好。 虽然是封建时代的产物,但这种女人放到现在依然能秒杀绝大多数女人。 毕竟有几个男人能拒绝一个眼里只有自己丈夫的女人呢?更何况人家对你的好,都是真心实意,并非虚情假意。 只能说瞿翌怜是一个好妻子,不是一个好爱人。 瞿翌怜这个角色的性格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她的好能把坏人感化,也能把好人惯坏。 说白了,妇人之仁,柔弱有余,刚强不足。 将来瞿翌怜也会迎来属于她的结局,我就不透露了,但我感觉不会有人能猜得到的。 当然,这个结局会在很后面才会出来。 瞿翌怜这个角色出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向大家表明,婚姻与爱的区别。 并不是所有相处不错的夫妻都是有爱的。 换句话说,以瞿翌怜的善良体贴,与李景明的理解担当,换作别人,他们俩也一样能相处的很融洽,那么他们就一定也对其他人有爱吗? 真正的爱肯定是像李景明跟应采薇那种,处于一种放松,愉悦,自在的状态。 像他们俩这种,在一起后,是属于1+1等于无穷大的状态。 这才是爱情的真谛。 一切外在都是内在的显化,那么你找到缺失的另一半了吗? 虽说本自具足,但不照照镜子,又怎能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呢? 我是个贪心的人,所以我的婚姻只会有一段,我将来也只会有一个妻子,而且必将是我真正爱和爱我的人。而我,也会将我毕生的爱倾注在她的身上。 当然,这种人并不好找,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起这份沉重的爱。 但我觉得快了,因为我已看到那人的身影了。 人这辈子,清楚自己要什么很重要,因为这是你抵御外界诱惑和声音的最有力盾牌。 说一下这本书吧,这本书的很多情节,角色,并非凭空想出来的,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只是很多东西我无法很直接的说明,只能靠读者自己去悟。 因为很多东西我说出来了,那么你顶多就是知道了。 我不说,你突然悟到了,那叫明白了。 不一样的,一个是我的,一个是你自己的。 因为是以封建王朝为背景,有很多局限性,所以不要带入现代,就把它当作一个故事来看。 再说一下这本书,其实这本书的进度应该远不止于此,只是因为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太懒了。 我始终觉得,一个人无论做什么,最大的敌人永远都是自己。 其他的运气,或者他人的帮助,更多的只是助力。 这本书将来会出成绩的,倒不是我有多自负,因为它符合天道,而且它承载了我的心血。 其实不管我们做什么,只要你认真努力,用心思考,都会出成绩的,不过就是最终成绩的大小罢了。 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对于很多无法掌控的因素,我们要学着接受。 最主要还是我太吊儿郎当了,码字也没码字,也没找编辑上推荐,更没想着上推荐冲榜,真的连躺平都算不上,妥妥的摆烂。 一方面是剧情还没展开,觉得没必要急。 另一方面还是自己太懒!!!! 烦死了!从明天起一定要改掉,认认真真码字!虽然这话已经说了几个月了... 其实压力很大,很多东西在想要怎么才能写的好,表达的很好。 对这部小说我是抱着责任感的,所以很用心。 以后再也不写这种小说了,太累了。 不过最近应该会好好发力了,因为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事。 其实更多的是跟自己较劲,心念没转过来。 最后,祝福大家这一世都能得到圆满,无论是爱情婚姻,还是家庭事业。 第九十七章 往事如烟 “哎,这也不能全怪你,你年纪小,没经历过人事。”应妈妈安慰道。 应采薇听后抬起头突然问道:“妈妈,你当初是怎么下定决心嫁给爸爸的?” 应妈妈见应采薇问起此事,不禁回忆起了当年,只见她沉默半晌后笑着说道:“那时候啊,我女扮男装去私塾上学,认识了你的父亲。你父亲为人谦逊温和,对我特别照顾,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我是女儿身。再之后我们俩日久生情,互相喜欢上了对方。” “但你父亲他们家只是个普通人家,而我是千金大小姐,所以这门婚事你姥姥姥爷是不会同意的。因此我们俩只能把这份情意深深的藏在心底。” “后来官府突然抄了我们家,家里人被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而我也被下到了狱中。你父亲知道后,为了救我,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我才被放了出来。” “我既感激,同时又爱着你的父亲,所以就嫁给了他。我们俩成亲之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间小破房,但我们过的很开心。我从小在锦衣玉食的环境下长大,因此刚开始的时候并不能适应这种生活。那时候的我笨手笨脚的,不仅帮不了你父亲的忙,还处处拖累他。可他却从没有嫌弃我,一边照顾我,一边鼓励我。” “我还记得有一回,你父亲在外忙了一天,我在家做好了饭菜等他。那是我第一次学着炒菜,很紧张,结果就把盐给忘了。后来你父亲回来的时候,我高高兴兴的问他好不好吃,他点了点头,夸我做的菜非常好吃。我看他吃的那么香的样子,心里也十分开心,于是也夹了些尝尝。结果一尝,才发现竟然没放盐。那时候真的是羞愧死了,可是你父亲却从没有嫌弃过我,也没骂我,只是默默的陪着我,鼓励我。” 应采薇听到这里,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父亲离开她的时候,她还很小,因此对父亲并没有什么印象。关于父亲的事迹,都是从母亲的口中听到了。可每次母亲说到父亲的时候,就好像是说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的人一般。关于他们俩的这些趣事,应采薇还是第一次听母亲说起。 应采薇觉得十分有趣,于是就拉着应妈妈让她再讲一些她和父亲的趣事。 应妈妈说到这些的时候,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她拉着应采薇的手继续说道:“还有一次,那是我第一次学烧火。我从小到大,从来没碰过这些,因此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刚开始的时候,怎么都烧不着。后来好不容易烧着了,又怕它灭了,于是不停地往里面添柴火,结果火越来越大,差点把我们的屋子给点着了。我当时被吓坏了,手足无措。你父亲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火给浇灭,而我们俩的脸也被烟熏的黑乎乎的。火扑灭后,我们俩看着对方那狼狈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应采薇听到这些,想起了以前的事,也笑着说道:“景明也是那样的,他性子急,每次烧火都把屋子里弄得乌烟瘴气的。” 应妈妈听后又继续说道:“后来就这样过了几年,我们的日子也逐渐好了起来,小院子也弄得井井有条。那几年,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幸福的几年。” “再之后,你就出生了。你刚出生那会儿可小了,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接生的产婆说这孩子可能养不活,可我和你父亲都不相信。我们那时候整日整夜的照顾你,生怕你出点什么问题。为了让你有充足的奶水喝,你父亲那时候拼命挣钱,就为了给我多买点好吃的补身子。那段时间,我和你都变胖了不少,可你的父亲却瘦了下来。”说到这里,应妈妈流下了两滴心疼的泪水。 应采薇伸手帮母亲擦去泪水。 “在我们俩的悉心呵护下,你也逐渐长的白白胖胖起来。可惜好景不长,后来官府征兵,你父亲被抓去上了战场。临走的前一天,他抱着我们母女俩哭了一夜。我那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我不知道离开了你的父亲,我要怎样才能带着你继续过下去。可你的父亲不停的安慰我,鼓励我,让我在家等他,他说我们一家终会有再相聚的一天。他还给你取了个名字叫‘采薇’,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早点回来与我们母女相聚。” “你父亲被抓去的前几年,我还时不时的能收到他寄回家的俸银。可没过几年,就再也没有收到他寄回来的银子。之后有一天,官府找到了我,给了我一笔银子,说是抚恤银。我当时听到后,人都昏倒了,一心想随你父亲去了。可一想到还有你,只能忍着痛继续活了下来。”说完应妈妈便控制不住的流下了眼泪。 应采薇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从小就知道母亲独自把她抚养大不容易,可听到这里的时候,仍是忍不住心痛。 应采薇伸手替应妈妈擦去了泪水,问道:“那妈妈你后悔嫁给父亲吗?” 应妈妈听后摇了摇头:“我从没有后悔过嫁给你父亲,相反如果这辈子我没嫁给他,我才会遗憾终生。” 应采薇听后若有所思。 “可是你们待在一起的日子只有短短几年啊,其他的很多时候,都是在痛苦与别离中度过的。” 应妈妈笑了笑,说道:“傻孩子,人这辈子能找到那个人,就已经足够幸运了。虽然只是几年的时间,却足够我回味一生。而且你父亲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他一直在我的心里。” 应采薇听后,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应妈妈握着应采薇的手说道:“妈妈年轻那会儿,也有很多忧虑,怕这怕那的。可老天爷就是这样,你越是怕什么,他偏偏来什么。虽说被抄家是祸,可也因此因祸得福,让我嫁给了你的父亲。跟你父亲在一起后,妈妈才逐渐明白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世事无常,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人这一辈子,也不可能一帆风顺。起起伏伏是常态。但只要心中有爱,就可以迎千难万难。” 第九十八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应采薇听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如果我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该多好。以前我总是担心,万一没银子了,不能穿好看的衣服,不能用好看的首饰,那么大家会不会就不爱我,不喜欢我了。” 应妈妈听后笑了笑道:“傻孩子,其实美貌,就是这世间最大的障眼法。它不仅骗了男人,同时也骗了女人。我们终将失去一切,什么衣服,首饰,都无法让我们的美貌长存。不管是男人女人,都像这花儿一样,有开的那一天,就有谢的那一天。有些时候,被美貌困住的恰恰是我们女人自己。又有哪个女人生来不爱美呢?越是美丽的女子,越是把这个看的越重。可我们终究是要从这个枷锁中走出来的,否则即使你找到了不因你美丑而变心的人,你也不会快乐的。人这辈子,无非是解开心中一个又一个的结,放下该放的,拿起该拿起的,只有这样才算是活得明白。” 应采薇听后点了点头:“是啊,以前我跟景明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过这些烦恼。一开始我总觉得他是因为我长的好看才喜欢的我,可后来我又慢慢的感觉到,似乎并不是那样。只是有些东西我也不是很清楚,每当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心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连在一起。只要他在我的身边,我的内心就会变得安宁,少了许多烦恼,多了很多喜悦。虽然我们两个也会生气吵架,可生完气后,反而会更加心疼怜惜对方。那时候很多东西我都不懂,更没想过有一天,景明会离开我。” 应妈妈捏了捏应采薇的脸说道“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谁都看的出来,景明那孩子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的,他的心里只装着你。” 应采薇低头,一脸愧疚。 应妈妈见状又说道:“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也是因为太在乎他,才做出的许多错事。” “妈妈,你说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再见到景明吗?”应采薇轻声问道。 应妈妈听后心头一颤,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才摸着应采薇的脸柔声回答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话说李景明这几日偷偷观察小虫子,发现他确实没有把自己跟他说的那些事告诉过任何人。 而且这小子也确实不错,真的靠着那几两银子跟小桂子走到了一起。 李景明见他对自己吩咐的事如此用心,心里不免开心起来。 最让他震惊的是一次是他去后面查看,刚好撞见了一群人在那里揍小虫子。 可这家伙被人家揍成那个样子,愣是没有说出一丁点他和自己的关系,李景明不禁又对他高看了几分。 这孩子性格坚忍沉稳,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景明开始暗自高兴,总算是给他找到了一个靠得住的人。 这天晚上李景明又偷偷跑去柴房找小虫子,他一边听着小虫子向他汇报的小桂子的行踪,一边暗自思量一些计策。 听小虫子说,这个小桂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跟来府上送菜的张大妈偷偷会面。 且每次一去,就是好长时间,而且回来后,都一副得意洋洋,笑容满面的样子。 这么看的话,基本上就可以断定这个小桂子是通过送菜的张大妈来向外传递消息。 自从上次李成武把那三个女人送到太子府后,朝堂里就开始各种攻击,说太子整日里沉迷女色,没有一点储君的样子。 李景明听后十分生气,本想把这些女的赶走,可一听小虫子这么一说,他心里顿生一计,打算给这个礼部尚书程德新一些颜色看看。 李景明把小虫子叫到身边,吩咐道:“你继续帮我盯住小桂子。还有,你想办法跟他透露一些消息,就说太子爷最近整日里迷恋女色,天天晚上跟那些女人混在一起,夜夜笙歌,毫无节制,身体都快要搞垮了。” 小虫子听后一脸不解的问道:“太子爷,小的不是很懂您的意思。” 李景明听后说道:“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其他的不该问的不要过问,好好把我吩咐给你的事做好,将来自会有你的好处。” 小虫子见太子这样说,连忙回答道:“小的不敢。小的只是想帮太子爷把事情做好,并没有多想,还请太子爷不要见怪。” 李景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的说道:“你肯用心是好事,我不会怪你。我这人赏罚分明,只要你肯用心把事办好,该有的奖赏不会少你的。” 小虫子听后高兴的点了点头。 李景明从小虫子那里出来后,就找到了瞿翌怜。 他本想把这事瞒着瞿翌怜,可又生怕不跟她说,她心里又会多想,于是就把想法都跟瞿翌怜说了一遍,同时嘱咐瞿翌怜不要跟任何人泄露。 瞿翌怜虽然不太懂朝堂的那些事,也不怎么明白李景明的所作所为,但她见李景明如此郑重的嘱托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也就答应了李景明。 再加上她本就不喜欢跟人说三道四的,更何况是关于李景明的事,除非李景明事先跟她说过,否则她都很少跟人提起。 当天晚上,李景明就叫来了那三个女的。 “从明天起,你们三个白天陪着本王喝酒听曲,晚上再轮番来本王这里侍寝。” 三人一听说要侍寝,瞬间来了精神。 其中一个更是开口问道:“真的吗?太子?” 李景明笑了笑说道:“别着急,只是做做样子儿子,本王不会真的要了你们的身子。” 三人听后纷纷低下了头,皱起了眉头。 李景明暗自偷笑,又说道:“怎么?不愿意?好好的陪本王把这出戏演好,到时候银子不会少你们的。事成之后,你们该回哪去回哪去。既能拿到银子,又能完璧之身的回去,何乐而不为呢?” 三个女子听后面面相觑,觉得太子说的似乎挺在理,于是瞬间又高兴了起来。 第九十九章 真真假假 不过之前被李景明打过一巴掌的那女的显然还是贼心不死,想要成为太子妃,于是她抬头问道:“太子为什么不要我们,是嫌弃我们吗?” 李景明听后笑了笑,随即冷冷的说道:“这应该问你,为什么那么想让我要你?” 李景明明显话里有话,三个女子听后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别担心,这笔买卖做好了,你们不会有任何损失,还能赚的盆满钵满,何乐而不为呢?” 李景明走到三个女子的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继续说道:“这做人啊,贵在知足。古话说:‘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这人一旦起了贪念,想要得到那些本不属于自己东西,那么祸事也就跟着来了。” 三个女子听到最后一句时,都吓的不敢说话。 李景明见她们已经知道怕了,便转过身从箱子里拿出三袋银子。 李景明把三袋银子分别放到三个女子的手中,吩咐道:“这是给你们的定金,事成之后,到时候还有你们的好处。” 三个女子把荷包打开看了看,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太子爷您要我们怎么做,只管说。我们一定帮您办的妥妥帖帖的。”其中一个女子一脸谄媚的说道。 李景明看了她一眼,回答道:“你们三个都是戏子出身,我想这做戏的功夫应该都比常人要好。本太子就是要让你们陪我演一场戏,把所有人都骗过。让他们觉得本王就是一个整日里沉迷酒色的好色之徒。” 三个女子听后一脸的不解,她们自从来到太子府,与太子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便觉得太子这个人除了偶尔凶一些,对人对事还是挺好的。 她们平日里见惯了那些围绕在她们身边的好色之徒,因此刚进太子府的时候,一个个都信心满满,都期待着能早日拿下太子。 可没想到太子竟一点都不似她们见过的那些好色之徒,对她们竟没一点非分之想。 她们三个颇为不解,所以私下里才会怀疑太子是不是有病,那里不太行? 可这个太子的心思又比较深沉,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太子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就不怕传出去,损了您的名声?”其中一个女子问道。 李景明笑了笑,说道:“你们只管按我说的做就行,倘若有人问起,就说太子天天晚上都跟你们夜夜笙歌,还许诺今后把你们三个都娶进门。” 三人还想再问,李景明却拦住了她们。 “记住,今天跟你们说的,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倘若被我发现你们把今天的事泄露出去,可就别怪我不客气,割了你们的舌头。”李景明冷冷的说道。 三个女子听后吓得脸色苍白,赶紧回答道:“太子爷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就这样过了大概两三个月的时间,朝堂上和长安城里便到处都传着太子沉迷酒色的事。 期间瞿怀玉几次三番的找到瞿翌怜,向她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瞿翌怜始终守口如瓶,一言不发。 她既不愿意说谎,又不想坏了李景明的事,所以无论瞿怀玉怎么问她,她都忍着不说。 瞿怀玉见状,气的破口大骂:“你就不能争点气,拿出点太子妃的样子?你就任由这几个狐狸精把太子迷得神魂颠倒,却不管不问?” 每当这个时候,瞿翌怜都只是低着头,默默忍受着。 瞿怀玉见怎么说都没用,也只得作罢。 他本想亲自去找李景明好好谈一谈,可又怕得罪了李景明,将来他记恨自己。 因此思来想去,最终瞿怀玉决定去找老皇上好好说一下这件事。 李成武这段时间对李景明的事也有所耳闻,他也开始纳闷起来,怎么景明这小子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前他可从不好女色的。 难不成? 难不成自己真的弄巧成拙了? 李景明这小子真的沾了男女之事后,就上瘾了? 可李成武心底又隐隐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具体是什么问题,他又说不出来。 虽说最近朝中的大臣们一个个的都开始各种参太子,不过李成武急于抱孙子,于是想着先等李景明把孩子生了,今后再劝他戒掉女色的事。 正当他沉思之际,太监传报,说丞相瞿怀玉求见。 李成武一听,就知道瞿怀玉此次前来是要说关于太子的事。 不用问都知道,这瞿怀玉肯定是担心太子妻妾多起来之后,瞿翌怜在太子眼中的地位降低。 或者那三个女的先怀了太子的孩子后,将来威胁到瞿翌怜的位置。 不过李成武可管不了这么多,眼下最着急的是早点抱上孙子。 如今朝里面已经有各种传言,说太子身子有病,都这么久了,没一个人的肚子是有动静的。 李成武也开始犯起愁来,流言满天飞,他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沉默了一会儿后,李成武对太监说道:“去跟瞿丞相说,朕不见他!让他不要多想,好好辅佐太子!” 瞿怀玉听到李成武的传话后,心里难受。 这老皇上怎么想的,这也不管,那也不问,如今闹成这个样子,他是脸也丢了,事也没办成。 每天醒来,还要面对着朝堂上的各种压力,想想他都觉得头疼。 这个太子究竟怎么了?老皇上是不是看走眼了? 不过老皇上既然都那样说了,瞿怀玉也没得办法,只得按照老皇上吩咐的照做。 话说李景明这天晚上睡在床上,辗转反侧。最近外面以及朝堂上传来的各种消息他都听到了,他也估摸着时机差不多要到了。 今天白天瞿翌怜又找到了他,说她父亲瞿怀玉又来找她。 李景明当然知道瞿怀玉和瞿翌怜在担心些什么,可如果这个时候退缩的话,反而会功亏一篑。 所以李景明安慰了瞿翌怜几句后,便独自回到了房间。 这一阵子他很少跟瞿翌怜睡在一起,为的就是避人耳目。 房间里被他放了两张床,一张自己睡,一张留给那三个女子睡。 她们三个按照李景明的吩咐,每天晚上轮流来“侍寝”。 第一百章 见贤思齐 开门声突然响起,那个与应采薇长的几分相似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那女子头也没敢抬,就朝着角落里的床上走去。 她之所以这么害怕,是因为前一阵子,有一天晚上,她趁着夜里李景明睡着之际,偷偷的爬到了李景明的床上,想要趁机勾搭李景明。 李景明当时在睡梦中,突然感觉有人搂着自己,他睁开眼一看,见是一女子,登时吓了一跳,用力把她推开。 这一下用的力气有些大,那女子被推到地上后,痛苦的哀嚎着。 李景明心里疑惑,于是点燃蜡烛查看。 见是那女子夜里偷偷爬到自己的床上,十分生气,当时就要把那女子给杀了。 那女子从未见太子如此生气,当时就给吓傻了。 当听到太子说要杀她的时候,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并且保证今后再也不敢了。 李景明也是一时生气,见这女子被吓成这样,于是也就没再追究,只是嘱托她今后如敢再犯,决不轻饶! 因此那女子从那以后,只要轮到她晚上来到李景明的房间侍寝,都低着头不敢去看李景明。 李景明看着觉得好笑,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这些人今后给自己再添乱。 他翻来覆去还是无法睡着,于是便起身披上衣服,朝着后院柴房走去。 小虫子好像也没有睡,因为透过柴房的窗户,李景明能看到屋子里透出的微弱的灯光。 他知道,定是小虫子又在偷偷看书。 李景明上次来的时候,送给他一本《论语》,他见到后开心了好久。 用小虫子自己的话说,那就是经历了人生的磨难之后,才真正读懂了圣贤们话里的意思。 李景明轻轻把门推开,小虫子听到有人开门,赶紧把书藏了起来。 李景明看到后,笑着打趣道:“别怕,是我!” 小虫子见是太子,便收起了提防之心,高兴的从床上爬起来,跪下道:“小虫子给太子爷请安。” 李景明赶紧上前扶起:“这里又没旁人,不用整这些没用的礼数。” 小虫子起身后,看着李景明高兴的说道:“太子爷您送我的那本书太好了,我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孔夫子说的话这么有道理,如今读起来,真觉得这本《论语》够我读一辈子的。” 李景明听后笑了笑:“孔夫子乃儒家圣人,配享文庙数千年,他的智慧远不止于此,只是后人能解其真意者少矣。” 小虫子听后点了点头,道:“小虫子虽然身份卑贱,但仍向往先贤之高尚品德,愿尽毕生之力,身体力行先贤之大道。” 李景明上下打量了一下小虫子,赞赏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这般志向!不错不错!历史上曾经有位丞相,靠着半部《论语》治天下。孔夫子的智慧,寻常人能学得一二,便可受用终生。只可惜你小子命不好,命根子被割了,不然今后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好官。” 小虫子听后低下了头,沉默了一小儿会后说道:“夫子说做人要懂得乐天知命。小虫子既然命中注定要做一个太监,那小虫子这辈子就好好做一个太监。” 李景明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道:“好样的,好小子,你能这样想,论语差不多就懂了一半了。那你就好好做一个太监,争取今后成为天下第一太监,名留青史的太监!” 小虫子听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李景明想了想后又说道:“你既然有这想法,小虫子这个名字就不适合你了!本王重新给你取个名字吧!” 小虫子一听,登时来了兴致,望着李景明高兴的问道:“太好了,还请太子爷赐名!” “我记得你说过你原本姓高是吧?”李景明问道。 小虫子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原来姓高。” “姓高...那就叫你高云从吧!云从龙,风从虎!今后你就好好的跟着我,我将来做那天下第一的皇帝,你将来就做天下第一的太监。你看如何?” 小虫子一听,十分高兴:“谢谢太子爷赐名,小虫子一定不辜负太子爷的期待,将来一定要做那天下第一的太监!” 李景明笑了笑说道:“好一个天下第一太监!来,这是本王给你带来的几本书,你闲暇时拿来解解闷。” 高云从见李景明又给他拿来了几本新书,十分高兴,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接过书,把它们藏了起来。 李景明见他如此虔诚,心底对他也多了些尊敬,再也不把他当作那普通的下人来看,因此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叫过小虫子这个名字。 “高云从,我问你个事儿。小桂子跟外界往来,有没有什么书信之类的信物?”李景明问道。 高云从低头想了想后回到道:“我想起来了,小桂子的被子下面好像放着几封书信。他识字不多,上次有一句话看不懂,找我问过。但我问他那书信是谁写给他的,他却支支吾吾的说是家里人寄来的家书。不过我扫了一眼,看那里面的话不像是家书,更像是程大人吩咐他的话。” 李景明听后十分高兴,拉着高云从坐下说道:“好家伙,终于给我逮到狐狸尾巴了!这样,高云从,你趁着小桂子不注意,偷偷的偷几封信过来,留着今后做证据用。切记不要做的太明显,以免被小桂子发现了,声张出去,打草惊蛇!” 高云从听后点了点头道:“太子爷放心,小的一定把太子爷交待的事办的妥妥当当。” 李景明很是高兴,从怀里又拿出了一些银子,塞到高云从的手里:“这些银子你拿来用,等今后把事都办妥了,我再把你调到我的身边,这一阵子你就再委屈一下。” 高云从见状赶紧把银子塞回李景明的手中:“太子爷不必这样,小的本就孤身一人,还是个太监,银子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大用。小的只愿能追随太子爷,就心满意足了。” 李景明见他执意不收,只得劝道:“你就是自己不用,平日里收买小桂子不也得用。这些下人们我都知道,你手里有些银子,办起事来终究方便些。” 高云从见李景明这样说,也只得收下了银子。 第一百零一章 暗度陈仓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办。”李景明对高云从说道。 “太子爷有什么只管吩咐,小的一定照办。” “你想办法跟小桂子透露一下,就说太子这几个月沉迷酒色,身体大伤,最近已经开始天天吃药了。”李景明吩咐道。 高云从听后一脸疑惑的看着李景明问道:“太子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的多嘴问一句,太子爷最近...真的迷上女色了?” 李景明本想把真相告诉他,可又担心万一泄露出去让自己功亏一篑,于是还是决定先瞒着:“不该问的不要问,按照我说的做就行。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高云从听后点了点头。 李景明随后又嘱咐道:“切记一切保密,若敢坏了本王的大事,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高云从正色道:“太子爷放心,小的一定牢记太子爷的教诲,不该说的,半个字也不会多说!” 李景明从柴房走出来后,仍旧没有什么困意。 回去的时候,见瞿翌怜房间的灯仍旧亮着。 他心里挂念着瞿翌怜,于是便拐了进去。 李景明轻轻敲门,过了一会儿后,房间里便传来了瞿翌怜的声音:“谁啊?” “是我,翌怜。” 瞿翌怜听出了李景明的声音,赶紧跑过去帮李景明开门。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瞿翌怜问道。 李景明看了她一眼,见她身上的衣服仍旧整整齐齐的,于是笑着回答道:“你不也没睡吗。我见你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挂念着你,便想过来看看。” 李景明前脚刚踏进门,瞿翌怜就赶紧跑到秋月的旁边,不停地晃着她说道:“秋月快醒醒,秋月快醒醒!” “干嘛啊?小姐!让我再睡会儿...有什么事儿明个儿再说!”秋月睡眼朦胧的抱怨道。 李景明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躺在床上的秋月听到咳嗽声后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发现李景明正站在一旁板着脸看着她。 秋月当时就吓了个一激灵,她一边穿鞋子,一边小声抱怨道:“小姐你怎么不告诉我太子爷来了?完了,又要挨骂了!” 瞿翌怜无奈,只得跑过去跟李景明解释道:“是我让她先睡的,我近来睡得晚,又不想连累她一直陪着我,所以就让她先睡了。” “今晚我陪着太子妃,你先回去睡吧!”李景明冷冷的说道。 秋月听后如释重负,穿上鞋子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屋外跑去。 等秋月走后,李景明才柔声问道:“怎么了?老丞相又跟你说什么了吗?” 李景明知道瞿翌怜肯定是因为瞿丞相跟她说的那些话,才整日里担心的睡不着觉。 瞿翌怜低头,轻声的回了句:“没说什么,我只是最近有些烦心事,所以才睡不着的。赶明儿个去拿两副安神的药吃吃,兴许会好点。” 李景明又怎不知瞿翌怜的心思,于是拉着她的手说道:“有什么话你要说出来,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糟践自己的身子。” 瞿翌怜听后,拉着李景明乞求道:“太子,咱们能不能不要再跟他们斗了?好好的过我们的日子不行吗?你这样我真的会担心你。朝堂里的事我也不懂,可父亲总跟我说,再这样下去,连父皇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李景明甩开瞿翌怜的手,冷冷的说道:“朝堂的事你不要过问!” 瞿翌怜见李景明生气了,心里委屈,再加上近来堆压在心底的情绪一时全都涌上心头,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景明无奈,只得走到一旁安慰道:“不是我要跟他们斗,而是他们不放过我!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他们却步步紧逼!我若不给这些人点颜色看看,今后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 瞿翌怜听后哭着说道:“可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担心...” 李景明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把抱过瞿翌怜安慰道:“我也是身不由己,今天我若退缩,明天太子府的人就都得丧命!” 瞿翌怜抱着李景明柔声说道:“可我还是担心你...我近来总是做噩梦...” “放心,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再等几天,我就让他们知道本王的厉害!”李景明面无表情的说道。 就这样过了几天,等到高云从偷到了小桂子的密信后,李景明的脸上才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这天,李景明早早的穿上了朝服,他找了些脂粉涂到脸上,然后又寻了点木炭灰,往自己眼下抹了些。 李景明刻意挑了礼部尚书程德新上朝时常走的那条路,一路上特意嘱托手下,跟在程德新的轿子的后面。 李景明前脚刚下轿子,礼部尚书程德新就走了下来。 李景明见状,一只手扶着轿子,另一只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布满血迹的手帕,站在那里大声的咳嗽了起来。 程德新听到了咳嗽声,回头一看,见是太子,于是赶紧走了过去。 李景明眼睛微瞟,见程德新朝他走了过来,连忙让下人搀扶着他朝程德新走去。 “小人程德新给太子爷请安,太子爷今儿个怎么想起来上朝来了?”程德新问道。 李景明抬起头来,看了眼程德新,然后回答道:“不敢当不刚当,程大人这样,本王受不起。这不几个月没上朝了,父皇那边催了,所以...”还没说完,李景明又咳嗽了起来。 程德新见状赶紧走上前来搀扶着李景明。 李景明心中暗笑,同时顺势把手搭在了程德新的肩上。 “你们好好的在外面候着,我有程大人搀扶着,不用担心!”李景明回头对下人们嘱托道。 程德新一边搀扶着李景明,一边偷偷的打量他。 最近小桂子给他传信,说太子爷整日里沉迷酒色,已经把身体搞垮了,近日里已经开始吃起药来了。 程德新又看了一眼李景明的脸,见他面色惨白,眼下发黑,更加确定李景明定是不知节制,亏了身子,才落下了病,于是心里更加对小桂子的话深信不疑。 “听说太子爷最近夜夜笙歌,好不快活。小的府里面还有几个长的不错的女子,太子爷如果不嫌弃的话,赶明儿个小的亲自把她们给您送到府上去!”程德新谄媚的说道。 第一百零二章 瞒天过海 李景明听后,装出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回答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谢谢程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 “别别别!太子爷,您这样说就是折煞小人了。她们能被太子爷看上,是她们的福分,高兴还来不及呢!小人如今年事已高,身体也不行了,留在身旁看着也是闹心,还是把她们送给太子爷吧!” 李景明听后心里暗道:“好一个居心险恶的老狐狸!” “哎...本王最近身体抱恙,药不离身。就是想要,也无福消受啊。等本王歇息一阵,身体养好了,到时候再做商量。”李景明拉着程德新的手解释道。 刚说完,一阵冷风吹来,李景明又开始不停的咳嗽起来。 李景明赶紧拿出手帕,捂住嘴。 程德新偷偷扫了一眼,见那手帕上血迹斑斑,便料定李景明已经病入膏肓,伤及根本,于是也就不再提送李景明美女之事,生怕到时候弄巧成拙,背上一个祸害太子的罪名。 不过程德新的心里也是暗自高兴,看太子这个样子,此时正是参他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程德新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微笑。 李景明偷偷观察他,见他嘴角上扬,知道他已上当,心中窃喜。 但他觉得好玩,又忍不住想要捉弄一下程德新,于是装出一本正经的神情问道:“程大人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怎么如此开心?” 程德新听到李景明的问话后,登时回过神来。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赶紧解释道:“没没没!小的是想着等会儿就能见到皇上他老人家了,心里高兴,所以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景明听后觉得好笑,但他又怕捉弄多了露馅,于是也只得装出一副相信的样子点了点头。 朝堂上,众人向老皇帝上奏的时候,李景明仍时不时的在一旁咳嗽着,刺耳的咳嗽声不停地在大殿里回荡着,登时给严肃的朝堂蒙上了一层阴影。 李成武见状,皱起了眉头。他实在没料到几个月没见,李景明竟然病成了这个样子。 他心下担心,便让人搬了个椅子过来,让李景明坐在椅子上听。 李景明一脸疲倦的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看着群臣。 他见群臣有的低着头面露悲戚之色,有的在那里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言语间仍掩饰不住那份幸灾乐祸的神情。 还有的面露担忧之色,时不时的朝李景明这边看上几眼。 过了一会儿,李景明开始闭上眼睛,佯装睡着。 众人见太子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便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李景明竖起耳朵偷偷听着。 此时程德新忽然站出来说道:“皇上,太子病成这个样子,还是让他回去吧,留在这里,大家都无法安心汇报朝政。而且太子平日里就极少过问朝政,如今拖着病体来,我们心中也过意不去,为他担忧,倒不如让太子早点回府养病。” 李成武听后皱了皱眉头,这程德新说的话句句带刺,平日里他就怂恿朝臣各种参奏太子,今天可算让他逮着由头了,这当着群臣的面冷嘲热讽的,连李成武的面子都不给留了。 李成武心下恼怒,但仍没有表态,只是沉默着。 李景明在一旁听着,心里暗骂:“好一个程德新,这翻脸当真是比翻书还要快!” 李景明听后突然睁开眼睛,又开始装模作样的咳嗽起来。 一时间群臣都把目光朝着李景明这边投来。 李景明拿出带血的手帕擦嘴,然后假装不小心,把手帕掉到了地上。 群臣看到那布满血迹的手帕,一时间都大惊失色,交头接耳的轻声议论起来。 李成武看见那满是鲜血的手帕,心里也十分担心。 眼见着朝堂已经乱了起来,再让李景明在这里待下去,恐生祸端。 再加上李成武又担心李景明的身体,于是就叫来亲信太监,让他搀着李景明先回府休养。 一路上,李景明都佯装病重骗过了送他回来的太监,直到回了房间后,他才丢掉手中的手帕,开心的笑了起来。 秋月见太子被宫里的人抬着回了房间,当时就吓了一跳。 她匆匆忙忙的跑到瞿翌怜的房间,拉着瞿翌怜的手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你快去看看,太子爷被宫里的太监们抬回来了!” 瞿翌怜当时正在喝茶,听到秋月的喊声后,吓得她手里的杯子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瞿翌怜愣了一下后,便从房间冲了出去,朝着李景明的房间跑去。 宫里的太监刚被李景明给打发走,他正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为自己的演技沾沾自喜。 他一想到群臣被他骗过去的样子,就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就连李成武都被他给骗过去了。 正在李景明暗自窃喜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李景明听到后,吓得赶紧又躺回床上。 门开后,李景明眼睛眯成一条缝,偷偷看了一眼。 他见是瞿翌怜,瞬间松了一口气。 正当他准备坐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瞿翌怜的哭声。 原来是瞿翌怜一进门,就看到了地上那满是鲜血的手帕。 她把手帕捡起来,发现正是她给李景明绣的手帕,如今却被鲜血染的猩红,瞿翌怜登时就被吓得差点昏了过去。 她缓缓起身,看到床上一动不动躺着的李景明,连忙冲了过去。 瞿翌怜使劲的晃动着李景明的身子,嘴里不停的喊着:“太子...太子...你醒醒。” 可喊了半晌,也没见床上的李景明有一丝的动静。 一股恐惧感突然从瞿翌怜的心底袭来,近日里她总是做噩梦,难道... 瞿翌怜把手伸到李景明的鼻子下,想探一下李景明的鼻息。 李景明见状,突然想捉弄一下瞿翌怜,于是便用内功闭住了呼吸。 瞿翌怜把手放到李景明的鼻子下探了半天,也没探到李景明的鼻息。 她不敢相信,又把手继续放在李景明的鼻子下试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任何鼻息。 瞿翌怜登时感到万念俱灰,一股寒意瞬间袭遍全身,她抱着李景明的身子失声痛哭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景明胸前的衣服便被瞿翌怜的眼泪浸湿。 第一百零三章 对羊弹琴 李景明见瞿翌怜哭的情真意切,不忍心再继续捉弄她,于是便抬起手轻轻的帮瞿翌怜擦去了泪水。 瞿翌怜见李景明突然醒了过来,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又转悲为喜。 李景明温柔的摸着她的脸说道:“我这不好好的吗,哭什么?” 瞿翌怜红着眼睛说道:“我见那手帕上全是血,又见你一动不动的半天没有鼻息,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李景明笑着问道。 瞿翌怜点了点头。 李景明哂笑道:“你怎么这么好骗啊?亏了你是在丞相府长大的千金小姐,不然就你这脑袋瓜子,被人骗了还在那里帮人数钱呢!”说完李景明便伸出手在瞿翌怜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瞿翌怜捂着脑门一脸委屈的看着李景明。 李景明无奈的摇了摇头,坐起身来安慰道:“放心,我没事!手帕上的血是鸡血,拿来糊弄别人的!” 瞿翌怜睁大眼睛问道:“鸡血?我有些不懂你的意思?还有...你为什么要糊弄朝臣?” 李景明怕她担心,胡乱猜测,无奈只得把自己的计划都跟她说了一遍。 瞿翌怜听后,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呆呆的看着李景明,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李景明无语,这根本没法交流啊。 就好比一只老虎跟一只绵羊说,我是怎样怎样把那头狼给吃掉了。 然后绵羊一脸震惊的看着老虎,除了吃惊,还是吃惊。 李景明知道跟瞿翌怜说再多也没用,于是也就懒得再费口舌。 “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不许跟任何人说!不然泄露出去了,你到时候就真的要成寡妇了!”李景明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句话瞿翌怜听懂了,她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放心,太子,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可过了一会儿后,瞿翌怜又接着问道:“太子,这样做会不会有危险啊?我还是有些担心。” 谁知李景明听后嗤笑一声,冷冷的说道:“你该担心的不是我,而是别人!因为某些人的脑袋,恐怕要搬家了!” 话说那天下完朝后,程德新就开始联络朝廷大员,让他们晚上到他的家中去。 瞿怀玉见状,便知道程德新必定要开始新的动作了,于是心底不禁开始担忧起来。 话说这边刚一下朝,李成武那边就把一个较为信得过的太医找了过来。 不一会儿,一位满面红光的白胡子老者便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老者一进来就要跪下给李成武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成武赶紧示意身旁的太监把老者扶起,同时说道:“李太医不必多礼,您年事已高,行礼不方便,今后就免了吧。” 李太医听后,缓缓回答道:“谢皇上隆恩。” “李太医,你等会去太子府帮朕看看太子的身体如何,今早在朝堂上,太子咳嗽个不停,看起来像是染了什么恶疾。等会儿你去太子府给太子诊治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大碍?” “老朽领旨。”说完李太医就要行礼离开。 可李成武突然又叫住了他:“李太医,不管诊治出什么病,切记不要声张,早早回来向朕汇报。” “皇上放心,老朽自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 李成武听后满意的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 随后李太医就携着药箱子缓缓的退了出去。 李太医从皇宫出来后,就急忙朝着太子府赶去。 李景明当时正躲在房间里,谋划着后面的事,突然听下人说宫里的李太医来了。 李景明一想,便猜到定是李成武担心他,所以派了太医来给他看病。 李景明心中一热,他虽然不是李成武亲生的,但李成武待他确实情深似海,比之骨肉亲情还要好上万分。 也正是李成武对他的这份信任与爱,才促使李景明敢在朝堂上冒如此大的风险,演这么一出瞒天过海的大戏。 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李景明听后赶紧躺到了床上。 没一会儿,瞿翌怜便领着一个提着药箱的白胡子老者走了进来。 要说这瞿翌怜也真是把李景明的嘱托放在心上了,她明知李景明的病是装出来的,仍然带着太医来到李景明的房间,而不是直接跟太医说李景明没病。 李景明心中暗暗赞赏。 “给太子爷请安,小的奉皇上之命,前来给太子诊治身体。”李太医弯腰说道。 李景明见状赶忙说道:“老先生不必客气。”说完李景明便把手伸了出来。 李太医把手搭在李景明的脉搏上,开始闭着眼睛诊起脉来。 诊着诊着,李太医的眉头就开始皱了起来。 紧接着他又让李景明把舌头伸出来。 李景明听话的把舌头伸出来,李太医上前查看了一番后,不停的摇头道:“奇怪...奇怪...” 瞿翌怜听到后,转过身去捂着嘴偷偷的笑了起来。 李景明也有些忍俊不禁,他一把抓住老太医的手轻声问道:“老先生可是受皇上所托?” 李太医看了眼李景明,一脸不解的回答道:“太子,老朽确实是受皇上所托,前来给太子诊治。” 李景明笑了笑说道:“老先生别着急,我没病!” 李太医听后一脸疑惑的问道:“老臣诊了半天,确实也发现太子爷没病。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来之前皇上说太子病重?这...老臣有些不解。”李太医皱着眉头说道。 李景明朝他使了个眼色,李太医会意,便把身子朝着李景明身旁靠了些。 “老太医不用管这些,皇上来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李景明小声问道。 “皇上说,不管诊治出来太子得了什么病,都不可声张,早点回宫向他汇报。” 李景明听后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老太医等会儿回宫后,如果皇上问起,你就把我的身体情况如实跟皇上汇报。切记要在身旁没人的时候跟皇上说,皇上自然懂得我的用意。” 李太医听后点了点头,以他做了几十年的御医的经验,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于是认认真真的听着李景明的嘱托。 第一百零四章 身怀六甲 “太子还有其他什么要吩咐的吗?有没有什么话需要老朽带给皇上的?”李太医问道。 李景明想了想后回答道:“没别的了。不过有一件事还要老先生注意一下,除了皇上之外,其他人任何人问起本王的病情,老先生都不可说出去。” “那是必然,老朽知道其中的轻重。”李太医说道。 “那就好,如果这事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了,坏了本王的事,到时候本王第一个就拿你问罪!”李景明威胁道。 李太医听后,赶紧低着头回答道:“太子放心,老朽一定守口如瓶。” “不过...如果是礼部尚书程大人问起的话,你倒是可以说。不过不能跟他说本王没病,相反,要告诉他本王因为沉迷酒色,已经病入膏肓。”李景明嘱咐道。 李太医也不知道太子在搞些什么名堂,但他也不敢多问,于是只得回答道:“小的知道了。” 一旁的瞿翌怜见状倒了杯茶弯腰递到老太医的手中安慰道:“李太医不用紧张,您按照太子吩咐的照做就是,他不会为难你的。” 李太医接过瞿翌怜手中的茶杯,谢道:“有劳太子妃,老朽定当牢记太子的嘱托。” 瞿翌怜站直身子后,突然感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于是连忙用手帕捂着嘴朝着屋外跑去。 李太医心生疑窦,便起身走出去查看。 他见瞿翌怜只是一阵干呕,便问道:“太子妃这是着凉了?” 瞿翌怜摇了摇头后说道:“也没着凉,只是最近一个月总是这般干呕,也不知怎么了?” 李太医听后走上前问道:“近几个月太子爷可曾与太子妃同房过?” 瞿翌怜听了李太医的问话后,脸上微红,她点了点头回答道:“三个月前跟太子同房过。” 李太医一听,眉头舒展开来。 “老朽冒昧,恳请给太子妃诊诊脉。” 瞿翌怜把手伸出来,放到桌上,然后用手帕盖住手腕。 李太医把手搭在瞿翌怜的手腕上,静静的诊起脉来。 一旁的李景明看着二人也甚是不解。 过了一会儿后,李太医的脸上泛起了笑容。 只见他睁开眼,双手抱拳,笑着祝贺道:“恭喜恭喜,太子妃有喜了!” 瞿翌怜听后一脸震惊,愣了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问道:“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李太医摸着胡子笑着说道。 瞿翌怜高兴万分,跑着过去伏在李景明的耳边把这件事跟他说了一遍。 李景明突然听到这份喜讯,喜不自胜,一时间高兴的竟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过了一会儿后,他才拉着瞿翌怜的手说道:“回头再找几个丫鬟照顾你,秋月那丫头做事太懒散。还有...你平日里也要注意,不要磕着碰着,也别太劳累,走路也慢着些,别摔倒了。” 瞿翌怜在一旁认真的听着,不停的点着头。 “罢了罢了!那些下人们做事太不上心,从今天起,晚上我们一起睡,我来亲自照顾你!”李景明又说道。 瞿翌怜低着头红着脸,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景明又把老太医唤了过来。 “老太医回去后,包几副安胎的药送过来。切记此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除了皇上他老人家。”李景明吩咐道。 老太医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李景明又让老太医在他面前把他的嘱托后复述了一遍后,才让瞿翌怜把他送了出去。 话说李太医回去后,便连忙回到皇宫找李成武复命。 李成武看着一脸慌张的李太医,以为李景明真的出了什么事,心里担心,于是连忙问道:“怎么了?太子出什么事了吗?” 李太医听后闭口不言,只是不停的看着李成武身旁的下人们。 李成武会意,让下人们都退了出去。 等到下人们都离开后,李太医才走上前把李景明的身体情况跟李成武如实汇报了一下。 李成武听说李景明的身体无恙,便松了一口气。 可随即他又开始犯起愁来,景明既然没病,为什么要装出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李太医见老皇上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于是赶紧说道:“皇上,还有一件喜事。” 李成武一听,还有喜事?便满脸期待的问道:“什么喜事?快说快说!” “太子妃有喜了!恭喜皇上要当爷爷了!”李太医笑着恭贺道。 李成武骤闻喜讯,登时开心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拉着李太医的手问道:“老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老臣已经给太子妃诊过脉了!”李太医高兴的回答道。 李成武一拍大腿,笑着说道:“太好了!太好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讯!” “不过太子爷还嘱托老臣,说这件事除了皇上,不要跟其他任何人说。” 李成武听后,心中升起疑惑来,他也有些搞不懂李景明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嗯,朕知道了!回头你再去开些安胎的药偷偷的给太子妃送去。” 李太医听后笑了笑,回答道:“老臣领旨。” 话说李太医回府后没多久,礼部尚书程德新果然就悄悄地跑到他的府上,跟他打听起太子身体的事来。 李太医不禁暗自惊奇,这程德新果然如太子所说。 于是李太医就按照李景明的嘱托,告诉程德新太子已经病入膏肓,伤及根本,再这样下去,今后可能连孩子都要不了。 程德新听后心中大喜,但脸上仍是装出一副担忧的神情道:“哎...太子爷这般沉迷酒色,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大宁今后可怎么办啊?” 李太医抚着胡须,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程德新见这老头子下了逐客令,于是便说了声“告退”后主动离开。 回到府后,程德新高兴万分,他当即拿起笔来,开始给汉王写起密信来。 这天晚上,瞿怀玉趁着夜色,悄悄的来到了太子府。 李景明早就料到朝会过后瞿怀玉一定会过来找他,但他真的没想到瞿怀玉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第一百零五章 暗中谋划 瞿怀玉进了太子府后,就匆匆的来到了李景明的房间。 此时李景明正躺在床上,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药碗。 瞿翌怜见父亲进来后,便识趣的走了出去,留给他们两人单独交谈的时间。 瞿怀玉进屋后,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李景明,当即跑到床前问道:“太子啊,这才几个月没见,你怎么突然就病成这个样子了?” 李景明闻言不语,把头转了过去。 瞿怀玉见状,赶紧劝道:“太子你可别耍性子啊,心里有啥难事,你要跟我说。再怎么说,我也是你老丈人不是?” 李景明听后缓缓说道:“我没事,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瞿怀玉转过头朝窗外看了看,然后起身走到门口把门开开,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才关上门走到李景明的跟前,轻声说道:“你肯等,程德新可不愿意再等了!” 李景明听后突然来了精神,他抓住瞿怀玉的手问道:“丞相此话何意?” “今天下了朝后,程德新就四处联络朝中大臣,还把一些人叫到自己的府中,显然是在商量什么大事!我一个亲信门生告诉我,程德新打算后天率领群臣,当众参你,要让皇上把你给废了!”瞿怀玉一脸忧愁的说道。 谁知李景明听后,不仅不怒,反而笑了起来。 瞿怀玉不解,以为太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吓傻了。 他伸出手在李景明的眼前晃了晃:“太子...太子?” 李景明见状笑着拉开瞿怀玉的手,说道:“丞相不用担心,本王没事。本王是高兴,终于等到这个老狐狸上钩了!” 瞿怀玉听了李景明的话后,一头雾水,甚是不解。 “太子的意思是?”瞿怀玉问道。 李景明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走下床活动了一下身子,转头笑着对瞿怀玉说道:“丞相不必担心,我没病!之所以装病,就是为了逼程德新出手!” 瞿怀玉本就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听完李景明的话后,登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还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如果李景明装病的目的是为了逼程德新出手,那到时候他又靠什么反败为胜呢? “老臣有些不懂太子的意思,难道太子已经做好了扳倒程德新的准备?” 李景明听后,从枕头下拿出两封密信递给瞿怀玉。 瞿怀玉接过密信,看了一眼,立马就认出了是礼部尚书程德新写的信。 瞿怀玉迅速看完了信的内容后,眉头紧锁的问道:“这信是?” “这信是程德新写给安插在我府上的小太监的信!” 瞿怀玉听后,气的拍着桌子骂道:“这程德新好大的胆子,眼线都安插到太子府来了!他这是想干嘛?谋反吗?” 李景明走到瞿怀玉的身旁,倒了一杯茶后笑着说道:“丞相不用着急!本王要的就是让程德新谋反!不给他扣上这顶帽子,又怎能杀得了他?” 瞿怀玉突然恍然大悟:“好家伙,亏你想的出来!我说你怎么要装病来着!你这胆子也太大了,把我们全都给骗过了!” 李景明听后笑着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程德新这么狡猾,不演的像点怎么骗得了他?” “也对,不过...仅仅靠这两封密信,还不一定能彻底扳倒他。” “所以才需要岳父再助我一臂之力啊!” 瞿怀玉脸上突然扬起了笑容,一开始他还担心老皇上是不是看走了眼。 如今看来,这太子还真的是深藏不露啊。 似他这种年纪大的权臣,都想找个年轻有为的人扶持一下。这样将来自己退下去后,至少朝中还有人,可以仰仗一下。 但无奈他自己的两个儿子没什么指望,将来能靠着他混个闲散差事就不错了。 近年来自己手下培养的那些门生,要么就是没多大出息,要么就是靠不住。他正头疼将来他老了,这一大家子的人指望谁? 于是只得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所以自从李成武找过他后,他就费尽心思的培养瞿翌怜,希望这孩子将来能担起家族的重任。 可这太子这段时间行事太过荒唐,弄得他是忙前忙后,忧思重重。 朝廷里各种攻击太子的声音也让他应接不暇。 找皇上皇上也不理,想找太子又怕得罪他,日后记恨自己。 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以至于这段时间里,他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的,一直在操心太子的事。 如今见太子竟然能如此深谋远虑,胜券在握,心里是既高兴,又开心。 “太子有什么需要老臣帮忙的,尽管说!只要老臣能做到的,一定拼尽全力的去做!”瞿怀玉义正言辞的说道。 李景明听后笑了笑,走到一旁给瞿怀玉倒了一杯茶:“丞相莫急,来,喝茶。” 瞿怀玉接过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 “老丞相回去后,去联络一些信的过的门人和朝臣,等到后天,大家一起在朝堂上好好的参倒程德新!”李景明冷冷的说道。 “太子放心,这个程德新我已经忍他很久了,不用你说,我也要想办法拔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是夜,李成武找来了南老先生,打算听听他对景明做的那些事的看法。 南老先生听了李成武的叙述后,抚须笑着问道:“皇上觉得太子这么做有什么意图?” 李成武想了想后回答道:“这孩子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朕也不太清楚。他也不跟朕说,只让老太医给朕传了个太子妃有喜的喜讯。” 南老先生听后哈哈大笑:“皇上,景明这孩子从小就鬼灵精怪,他这次既然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定然是有谋划的。景明虽然偶尔会有些冲动,但在大事上向来拎的清楚,所以依老臣看,景明这孩子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南老先生的意思是?” “只怕他是在故意逼着某些人出手。”南老先生回答道。 李成武低头沉思,紧接着他又联想到了最近程德新在朝堂上对李景明的攻击,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蓄势待发 “听老先生这么一说,朕好像明白了什么。景明这孩子,难道是在故意给汉王党下套?”李成武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南老先生笑而不语。 “好小子!连朕都给瞒住了!!!”李成武笑骂道。 “那皇上是高兴还是担忧呢?”南老先生又问道。 李成武听后哈哈大笑:“朕当然是高兴!这孩子如此沉得住气,做事又胆大心细,朕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担忧?朕可不是秦始皇,更不希望景明这孩子成为愚孝的扶苏,到时候被人用一封假的圣旨,给骗的自尽!” 南老先生听后高兴的点了点头:“皇上能做如此想,那大宁就有福了。” “好家伙,朕倒要看看,这孩子究竟要给朕上演一出什么样的大戏!” 这天,终于又到了上朝的日子。 李景明依旧早早的起床,扮成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后,然后拿着他那条满是鸡血的手帕,坐着轿子朝着朝堂上走去。 李景明下轿后,碰巧又撞见了礼部尚书程德新。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这一次程德新竟然装作没看见他,径直朝着宫里走去。 李景明紧紧的跟在后面,然后故意用力的咳嗽了一声。 然而程德新依旧是装作没听见,继续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李景明见状心中暗笑,好家伙,看来今天是打算真的撕破脸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就走到了朝堂内。 今天的朝堂气氛十分压抑,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弥漫在大殿之内。 李成武也早早的来到了朝堂之上,他也期待今天究竟会上演一出什么样的大戏。 过了一会儿后,礼部尚书程德新站了出来:“皇上,臣有事启奏。” 李成武听后笑了笑,说道:“程大人有什么事只管奏来,朕洗耳恭听。” 程德新整了整衣服,然后义正言辞的说道:“皇上当时把太子带回宫时,臣等就觉得太子久在民间,不识礼法,猝然成为大宁太子,恐难当大任。如今太子已娶了瞿丞相之女为妻,此婚事亦系皇上之恩赐。臣又闻丞相之女温婉贤淑,贤惠大方。然太子仍不知足,于长安城四处寻觅美女,整日里纵情酒色,伤身败德,不思进取,怠于朝政,哪有一点储君的样子?我大宁之天下系太祖戎马半生,呕心沥血开创而来。如今历经百余年,正是如日中天,再造辉煌的时刻,怎能不以前朝为鉴,贸然再立一昏君为储君?” 李成武听后皱了皱眉头,虽说玄宗皇帝确实于国于民有所亏欠,但毕竟玄宗皇帝是他皇兄,他们兄弟两个骨肉情深,因此李成武向来不喜他人在他面前说落玄宗皇帝的不是。 这些年来,他呕心沥血,夙兴夜寐,就是为了尽可能的弥补玄宗的过错,还天下臣民一个公道。 可这个程德新如今以玄宗朝之事为噱头,来挑起废立太子之事,实是触到了他的底线。 “太子府的那三个美女是朕派人寻了送过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太子早日生子,这也是为了我大宁的将来考虑!”李成武沉声说道。 “皇上,但微臣可听人说,太子这些日子,不仅没能让这些女子怀孕,反而还把自己的身子搞得破败不堪,病体羸弱。难不成今后我大宁的江山要传给这样一个既无子嗣,身体又虚弱不堪,且不思进取,整日里沉迷于酒色的人吗?倘真如此,臣死后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们?臣今日冒死进谏,恳请皇上以大宁百姓为重,以祖宗社稷为重,废黜太子,再择新君!皇上若是不同意,臣就一头撞死在大殿前,以全臣子的道义!”说完程德新便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一旁的大臣们听后,都大为震惊。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难不成真要把江山传给一个生不出孩子,还整日里沉迷酒色的病人吗?” “如此怎么对得起我大宁的列祖列宗啊?” 李成武看着下面交头接耳的群臣们,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那些与程德新早早联络过的大臣们,也纷纷跪到了地上,一齐附和道:“臣等恳请皇上废黜太子,另立新君!” 李景明静静的听着程德新的那些“忠君爱国”之词,心里冷笑。 眼看着汉王党的人都已经冒出来的差不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他也觉得是时候出手反击了。 想到此处,李景明也不再佝偻着身子,慢慢的挺直了腰杆,站了起来。 坐在龙椅上的李成武也注意到了李景明的表情,他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下面的群臣们听到李成武的咳嗽声后,都十分识趣的闭上了嘴巴,等待着李成武的发话。 “太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李成武面向李景明问道。 李景明整了整衣服,用手擦去了脸上的脂粉和木炭灰,然后回答道:“父皇,孩儿有话要说!” “孩儿并非像礼部尚书程大人说的那样不堪。首先,孩儿没病,孩儿身体十分硬朗!”李景明笑着说道。 跪在地上的程德新听后赶紧请奏道:“皇上,臣恳请太医现场给太子诊脉!” 李成武听后笑了笑:“准奏!来人啊,去把太医们都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太医们便被太监领着走了进来。 “来的正好,劳烦你们当众给太子诊诊脉,看看太子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病入膏肓。”李成武对众太医们说道。 众太医听后,便一个个的走上前来给李景明诊脉。 诊完后,他们才齐声回答道:“皇上,臣等并未发现太子身体有何异样。太子年轻力壮,身体强健,身体没有任何病状。” 跪在地上的程德新听后一脸的震惊,他指着太医们脱口而出道:“你们说谎!太子泪堂发黑,咳血不止,明明就是重病之相,怎么可能没病?这里可是朝堂,欺君可是死罪!” 太医们听到程德新的大声呵斥后,纷纷议论起来。 可过了一会儿后,他们还是齐声回答道:“皇上,臣等确信太子身体健康,并无大碍。臣等若欺君,甘愿受罚。” 第一百零七章 收网 程德新听后一脸震惊,他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李景明见状笑了笑,随后走上前去说道:“父皇,儿臣愿当众打一套拳,让朝臣们看看儿臣是否有病?” 李成武一听,当即喜笑颜开,他本就军旅出身,再加上自从李景明回来后,他还未曾考较过李景明的武艺,因此听到李景明说要当众表演武艺的时候,心里十分高兴与期待。 “好!朕正好也想看看这些年太子的武艺究竟练的如何。” 众人听后纷纷散开,给李景明腾出了一块空地。 李景明脱掉朝服,丢给一旁的太监,露出里面的劲装。 随后走到朝堂中间,把破军八式中震惊百里打了一遍。 这一招震惊百里是破军八式中最为刚猛的招式,因此每一招打出来都虎虎生威,十分耗费气力。 可一套掌法打完,李景明仍旧面不改色,气息平稳,哪里又有一点病体羸弱的样子? 李成武坐在龙椅上认认真真的看着下面李景明打出的每一招每一式,心里十分满意。这套武功招式精妙,变化莫测,他还从未见过。 “好!好!好!”看到精彩处,李成武情不自禁的叫起好来。 “不愧是朕的儿子,这套功夫着实了得!好!”李成武赞扬道。 李景明听后立定脚跟,弯腰抱拳道:“父皇过奖了,儿臣武艺拙劣,不足为道。” 众大臣中虽然有许多都不懂武功,但见太子一套掌法,烈烈生风,且打完后仍气定神闲,说话铿锵有力,哪还有几日前的虚弱不堪样? 最紧张的自然还是汉王党的人,尤其是程德新,这套掌法虽然没有打到他身上,但却实实在在的打到了他的心上。 此时的他当真是一头雾水,搞不懂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李成武看到程德新那战战兢兢的样子,心中冷笑。 只见他冷冷的问道:“程大人,这就是你说的太子病体羸弱?” 程德新听后,赶紧跪到地上说道:“皇上,臣之前也是听人说太子身体虚弱不堪,且几日前大家也都看到了,太子在朝堂上咳血不止。” “哦?你是听谁说的太子身体虚弱不堪?”李成武问道。 “臣...臣...臣是听李太医说的!”程德新指着李太医说道。 “李太医?”李成武面向李太医问道。 “启禀皇上,那日臣奉命去太子府给太子看过病回到府中后,程大人就来到臣的家里询问太子身体的情况。只是臣做御医多年,向来知道皇室宗亲的身体情况乃我大宁之头等机密,不可随意向他人泄露,因此臣选择闭口不言,并没有跟程大人说起任何关于太子身体状况的事。”李太医跪着说道。 程德新听后,气急败坏的指着李太医骂道:“你个老匹夫!你竟然骗我!皇上,李太医欺君啊,他不是这样说的!他亲口跟臣说,太子身体羸弱,病入膏肓!” 一旁的李景明听后走到程德新的面前问道:“程大人什么时候对本王的身体如此关心了?程大人如此厚爱,本王实在是受宠若惊啊。若本王没记错的话,上次上朝时,程大人还跟本王说,自己府上有几个美丽女子,有时间要把她们送到本王府上。还好本王当时拒绝了,不然今天程大人是不是又要在皇上面前参本王好色无度,巧取大臣妻妾呢?” 李景明的这一顿冷嘲热讽说的程德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坐在上面的李成武听了李景明的话说,眉头越皱越紧,这个程德新用心怎么如此险恶,平日里见他不吭不响,没想到心地竟如此恶毒。 “程大人!朕也想知道,你打听太子病情的目的究竟是为何?”李成武语气冰冷的问道。 此时的程德新跪在地上,冷汗直冒,他趴在地上支支吾吾的说道:“臣...臣...臣那日看到太子手帕上有血迹,出于关心,便去问了问。臣该死!皇上,臣该死!不过皇上,臣虽然一时糊涂,但臣并未打听到任何消息!” 李景明冷笑一声,掏出血迹斑斑的手帕扔到程德新的面前说道:“是这个吗?程大人?本王前几日杀鸡时,手上不小心沾了点血,随手用这个手帕擦了擦,因此沾了点血迹。” 程德新听到此处,便知道自己中了李景明的计,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可程德新还是不甘心束手就擒,他抬起头狡辩道:“皇上,就算太子身体无恙,可是太子生性好色,荒淫无度。娶了瞿丞相的女儿后,仍然与其他女子夜夜笙歌,丝毫没有把瞿丞相和太子妃放在眼里!他若这个样子,今后只怕会成为那贪恋酒色,残害忠良的纣王啊!!!” 程德新之所以这般说,是想趁机离间一下瞿怀玉与李景明的关系,看看是否能借此脱离险境。 李成武知道这个程德新在狡辩,但他还想看看李景明还藏着些什么手段,于是十分配合的向李景明问道:“太子,程大人说的这些你怎么看?” 李景明笑了笑后说道:“皇上,您派人送给臣的那三名女子如今都在臣的府上。当初您把她们送来时,她们就是完璧之身。程大人不是说本王沉迷女色吗,那就把那三名女子分别带来,然后让产婆验验身子,便知是真是假。” 李成武听后笑着说道:“好!来人啊,去太子府把那三名女子领过来,让产婆们验验身子。” 侍卫们领命后,便火速前往太子府,把那三名女子领来。 众人在大殿上焦急的等待着,唯独李景明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时不时的看几眼跪在地上的汉王党们。 此刻的程德新已经心乱如麻,他知道李景明既然敢这么说,那么肯定是有备而来。 如今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坠入了李景明的圈套。 只是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太子,竟然有如此深沉的城府。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中了他的圈套,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个小太子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猝然成为了太子,肯定只知道吃喝享乐。 就是将来做了皇帝,也是个受人摆弄的棋子罢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一招制胜 因此他才毅然决然的站在了汉王的那一边,本以为一切都在按照他内心所想的方向发展,没想到竟然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正在程德新沉思之际,门外传来了焦急的脚步声。 随后一群侍卫便押着几个产婆还有三个漂亮女子来到了大殿上。 那三个女子何曾见过这等场面,看到朝堂上皇帝与众大臣那一脸严肃的样子,登时吓的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后,李成武才开口问道:“产婆怎么说?这三个女子可是完璧之身?” “回陛下,已经让产婆子验过了,三个女子都是完璧之身。”侍卫回答道。 李成武又看向三名女子,问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到了太子府这么久,为什么仍旧是完璧之身?” 三名女子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回皇上,我们也不清楚。太子爷向来与我们守之以礼,从未越雷池半步。即使晚上同睡一屋,也是分开床睡,并未曾有过男女之事。” 李成武听后点了点头:“好了,你们退下吧。” 说完侍卫们便带着几个女子退了出去。 “程德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成武冷冷的问道。 程德新本来还十分着急,如今听了这几个女子的叙述后,突然灵光一闪,说道:“皇上,臣听说,太子爷是因为身体有病,无法生育,因此才不近女色。如今这几个女子所说,更加坐实了所言非假。皇上,如今皇室本就人丁稀少,若太子再无法生育,只怕将来我大宁的江山就要易主他人之手了!” 其他与程德新勾结的大臣们听了程德新的话后,一齐附和道:“是啊,皇上,太子无法生育,又怎能承担起延续宗嗣的重任!皇上三思啊,不可一时冲动,做下对不起我大宁列祖列宗的事啊!” 这些话刚说完,李成武和李景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众大臣不解,纷纷抬起头望向李成武和李景明。 “前几日,李太医从太子府回来后,刚刚给朕报过喜,说太子妃如今已有身孕在身,已经数月有余。不知众卿是从谁哪里听说的太子无法生育?众卿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一些妖言惑众之言,逼朕废黜太子,究竟居心何在?”李成武厉声呵斥道。 以程德新为首的汉王党此时跪在地上一身冷汗,本以为可以靠着太子无法生育的事大做文章,没想到连这个消息也是假的。 一旁的瞿怀玉听到后,脸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欣喜。 瞿翌怜怀孕的事,他都不知道。 一直以来他也为这事头疼,既担心瞿翌怜没法早点生个孩子,将来无法靠着孩子母凭子贵。又担心李景明是不是真像传言的那样,无法生育。 如今听到了这个消息,他高兴的简直不能自已。 不过他也是震惊,这么大的消息,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包括他自己的亲闺女,都没有跟他提起过。 不过一想到这事可能是前几天才知道的,他也就释然了。 “要不要把太子妃再请过来,给程大人验一验是否怀了孩子?”李景明走到程德新的身旁语气冰冷的问道。 此时的程德新趴在地上冷汗直冒,哪里还能说的出话。 “本王有件事情也很好奇,程大人是如何对本王的各种私事了如指掌的?程大人一直说是听别人说,那本王冒昧问一下,这个‘别人’究竟是谁?”李景明大声的问道。 坐在龙椅上的李成武听后也跟着问道:“是啊,程大人,朕也很好奇,跟朕说说吧,你都是从谁那里听来的消息?” 程德新跪在地上,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景明看到这一幕,笑了笑说道:“既然程大人说不出来,那就让本王来说吧!来人啊!把人给本王带上来!”李景明大声朝殿外喊道。 过了一会儿,几个家奴领着一个中年妇女,还有一个小太监走进了大殿。 众人纷纷不解,不知道太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李成武也没看懂,不过他看李景明那胜券在握的样子,心底也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几个人是谁?太子说说吧。”李成武问道。 “皇上,还是让他们亲自说一下吧!”说完李景明便走到了太监小桂子的面前。 太监小桂子此时早已吓的不知所措,他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把知道的都如实说,求皇上和太子爷饶小的一条狗命!小的感激不尽!” “小桂子,你知道什么尽管如实说,皇上圣心仁慈,又明辨是非。倘若你真是受人指使,那么本王可以代你向皇上求情,免你一死!”李景明在一旁说道。 “谢谢太子!谢谢皇上!小的这就如实说!小的名叫小桂子,原本是礼部尚书程大人府上的奴才。”说完小桂子朝着程德新看了一眼。 “后来太子府那边缺人,程大人就把小的送到了太子府。临走前,程大人吩咐小人,要尽可能的监视太子,打探太子的消息,然后想办法把消息传给他!” 李成武越听越生气,他瞪着眼睛问道:“你一个太监是怎么把消息传出去的?” “回皇上,小的负责收集太子的消息,然后偷偷记下来,等卖菜的张大妈来府里的时候,再把消息给她。最后由她把消息送给程大人。”说完小桂子便指了指一旁的中年妇女。 李成武听后,沉声问道:“他说的是否属实?” 那张大妈情知自己惹上了祸,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皇帝,再加上李成武本人又颇具威严,因此张大妈被吓的呆呆的站在原地,竟没有听到李成武的问话。 李成武的贴身太监见状,走上前去呵斥道:“皇上问你话呢!你搁这发什么呆呢?” 张大妈听到太监的呵斥后,突然晃过神来,赶紧回答道:“民女知错,民女知错!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民女一时昏头,受了程大人的蛊惑,才犯下如此大错,皇上饶命啊!皇上!”说完张大妈便跪在地上不停地磕起头来。 “起来吧,既是受人指使,那就拉出去打几板子算了,朕就不治你们的罪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一网打尽 “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张大妈跪着不停地感谢道。 一旁的程德新见状,哭着喊着说道:“皇上啊,他们诬陷老臣,老臣根本不认识他们啊!” “哦?是吗?本王这里有两封密信,都是小桂子呈交给本王的,说是程大人写给他的,要不呈上去给皇上看看吧。”说完李景明便从怀里掏出两封信,呈给李成武。 李成武接过那两封密信一看,果然是程德新的字迹,他大致扫了一眼信的内容,然后生气的把信扔到地上骂道:“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程德新听后彻底万念俱灰,他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道:“皇上开恩,皇上开恩,是臣一时糊涂,臣有罪!还请皇上开恩。”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瞿怀玉,见时机已到,于是站出来说道:“启禀皇上,程德新勾结党羽,三番五次的为难太子。肆意造谣,污蔑太子。且于太子府中安插眼线,四处搜集太子的信息。用心险恶,心思奸险。意图谋反,其心可诛!臣恳请皇上广施雷霆之威,肃清邪祟,以正我大宁官员之心!” 瞿怀玉刚说完,其门生故旧们便站出来随之附和。 其余众官员见状,也纷纷进言道:“求皇上肃清邪祟,以正朝纲!” 此时的程德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是这个结局。 李成武见众大臣们已经集体请命,于是便下令:“来人啊,把这些人先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朝会结束后,李成武把李景明叫到了宫中。 此番大获全胜,李景明心里也十分开心,准备去宫中向李成武复命。 刚进到正阳宫,李景明就见到李成武和南老先生坐在那里商量着什么事情。 李景明见状,高兴的走了上去,跪下说道:“孩儿给父皇请安。景明见过南爷爷。” 南老先生笑着把李景明扶了起来,李成武也开心的打趣道:“好小子,真能沉得住气啊,连朕和南先生都被你给骗住了!” 李景明听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回答道:“孩儿并非有意要瞒着父皇和南爷爷,只是孩儿担心此事万一泄露点风声出去,打草惊蛇。到时候岂不是功亏一篑?” “朕没怪你!好!好!好!朕最近正为汉王一党的事发愁呢,再加上你那边一直没动静,朕连孙子都抱不到。前几天还在为这些事烦闷呢,结果你看,才过了几天,全解决了!你看妙不妙!”李成武高兴的说道。 “是孩儿不好,让父皇担心了。” 李成武听后又拉着南先生的手说道:“不行!朕今天太高兴了!等会儿把梁鸿也叫来,咱们几个好好的喝几杯!赶明儿个朕还要去太庙祭祀一下列祖列宗,谢谢列祖列宗们的保佑!朕这段时间,总算是可以睡点安稳觉喽!” 南老先生显然也十分开心:“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双喜临门啊!再过一阵子,就能抱孙子了!” 李景明好久也没跟他们聚在一起了,一听李成武要拉着南爷爷和梁爷爷喝酒,他也高兴的说道:“太好了!父皇,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喝酒!” “我们一群老头子喝酒,你一个小屁孩在这里凑什么热闹。翌怜不是有身孕了吗?回去陪着翌怜去,朕的孙子要是有一点闪失,小心朕打你板子!” 李景明听后撇了撇嘴,低下了头。 “都快当爹的人了,你也该学着稳重点,别一天天的就想着玩!”李成武又训道。 “是是是,好好好!儿臣知道了!”李景明不停的回答道。 李成武和南老先生听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李成武也是怕李景明猝然得胜,骄傲自大,到时候酿出祸端,因此故意说了几句他不爱听的话。 “景明,朕问你,汉王党的这批人你打算怎么处置?”李成武问道。 李景明低头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儿臣觉得,对几个首恶进行抄家问斩,其余人等,轻微处罚一下,以示惩戒,便可放了。” 李成武和南老先生听后,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李成武又问道:“景明,说说为什么这么做吧。” “这次儿臣之所以冒这么大的风险,其目的就是想要把汉王党一网打尽。尤其是首恶程德新,此人狡猾奸险,乃是汉王一党在朝中的重要人物。对于首恶,自然不能手软!这些人如此胆大妄为,说他们蓄意谋反,也不算冤枉了他们。至于其他人,大多都是些见风使舵之徒,虽然可恨,但也算情有可原。这些人有些可能只是一时糊涂,站错了队。有些则是迫于无奈,身不由己。而且此次案件牵连人数如此之多,倘若贸然罚之,定会使朝廷瘫痪,无法正常运转。于国于民,都是坏事。因此儿臣觉得,对这些人,杀一批,罚一批,是最好的处置方法。”李景明细细分析道。 李成武听完后,转头看向南老先生会心一笑,南老先生也朝李景明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这批人是你给揪出来的,因此就交给你来处理吧。”李成武笑着说道。 李景明听后十分高兴:“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妥善的处理好这件事。” “不过有一点朕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什么事?父皇请说。”李景明满脸疑惑的问道。 “无论查到和审出来什么,暂时还是不要把汉王扯进来。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叔叔,你刚当太子,就明目张胆的跟他宣战,于你,还是于我大宁,都不是好事。”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谨记父皇的教诲,把这件案子办的漂漂亮亮。”李景明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成武听后十分高兴:“好,就交给你了!朕这一阵子也可以歇一歇了。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啊!” 李景明从皇宫出来后,当真是满面春风。 此次汉王党一除,那么朝中便再也没有什么较大的反抗势力。 再加上他老丈人瞿怀玉的支持,基本上他在朝中,就算是站稳脚跟了。 第一百一十章 如释重负 如今的李景明当真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回到府中后,李景明首先就去找了高云从。 毕竟这次扳倒程德新,高云从可谓是头号功臣。 李景明把事情的经过跟高云从说的时候,高云从像听人说书一般,在一旁不停的叫好。 “小子,今后也别在这待了!从明儿个起,我就把你提拔为太子府的总管。今后好好的跟着本王,只要有本王一口饭吃,就不会饿着你!”李景明拍着高云从的肩膀说道。 高云从当然十分高兴,他最近读了很多书,早已对平日里那些枯燥的体力活失去了兴趣。再加上听到李景明刚刚跟他说的那些事,他也跟着心潮澎湃起来,想要跟在李景明的身旁,辅佐他好好做一番事业。 “小的高云从,谢谢太子爷的恩赐。小的今后自当尽心尽力,做好分内之事,好好辅佐太子爷,以报太子爷的知遇之恩!”高云从跪在地上说道。 李景明笑着把高云从扶起来:“好!你有这份心,本王十分高兴。等会儿本王让人弄些好酒好菜,晚上你跟本王好好喝几杯,咱们好好絮叨絮叨。” 高云从听后自然十分开心,他本来就是从岭南道那边押过来的犯人,独自一人被送到皇宫,无依无靠,也没什么朋友。 来到太子府后,下人们也都孤立他,欺负他,嫌弃他。而他自己也时常觉得跟这些人格格不入。 直到遇到了李景明。 这个太子年纪跟他相仿,但却比他成熟智慧的多。 而他也觉得,太子是个能理解他的人。 太子与他亦师亦友,亦主亦仆。 虽然太子对他偶尔也比较严厉,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太子是从内心深处尊重他,把他当作一个人看。而不像是其他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那样,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过一个真正的人,更别提正眼看他。 太子并没有因为他是一个太监,下人,而嘲笑他,看不起他。 反而想方设法的教导他,教他读书,提拔他,培养他,让他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高云从想到这些后,便开始打心底里感激太子。 他也算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见惯了世俗冷眼。人生的很多事,也看透了,看开了。 因此也更加懂得真情的可贵。 李景明见高云从站在那里发了半天的呆,以为他是因为高兴而忘我,于是也就不再打搅他,跟他说了声“晚上不要忘了来吃饭”后,便离开了。 从高云从那里出来后,李景明就一路哼着小曲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刚进院子,就看到瞿翌怜正一个人坐在树下在那里绣着东西。 李景明今天心情十分的好,一时间起了玩心,于是便蹑手蹑脚的走到了瞿翌怜的身后。 瞿翌怜正专心致志的做着手里的活计,并没有注意到李景明已经偷偷的来到了她的身后。 李景明伸出手,一把蒙住了瞿翌怜的眼睛:“猜猜我是谁?”李景明捏着嗓子说道。 瞿翌怜突然被人蒙住了眼睛,吓了一跳。 她扔掉手里的东西,使劲的去掰蒙着她眼睛的那双手。 可当她触碰到那双手的时候,突然摸到了李景明平日里戴在手上的扳指。 于是她一下子便猜到了是李景明。 “太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瞿翌怜笑着问道。 李景明十分纳闷,松开了蒙着瞿翌怜眼睛的手。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瞿翌怜转过头,笑着指了指李景明手上的扳指。 李景明恍然大悟,他一把抱起瞿翌怜,笑着说道:“好啊,学聪明了!” 瞿翌怜用手推着李景明说道:“太子快把我放下来,等会儿来人看见了不好!” 李景明笑着说道:“怕什么,我看谁敢说本王的闲话!让本王知道了,本王打他板子!” 瞿翌怜与李景明相处日久,对他的性格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于是只得说道:“太子快放我下来,你忘了我现在有身孕了?” 李景明听后,赶紧把瞿翌怜放了下来,然后用手拍着脑袋说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还好你提醒了我!哎...一时高兴的有点忘形了!” 瞿翌怜笑了笑,说道:“怎么?发生了什么让太子这么高兴?” 李景明拉过身旁的凳子,也跟着坐了下来:“今天本王在朝堂上,联合瞿丞相和父皇,把朝中的汉王一党给一网打尽了!” 瞿翌怜听到这个消息后,也非常开心。这几日,她一直在为这个事情提心吊胆,连觉都开始睡不安稳。 “真的?”瞿翌怜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那还有假!本太子忍他们很久了,陪他们演了那么久的戏,不就是为了今天!”李景明有些得意的说道。 紧接着李景明就把上午在朝堂上发生的事一一跟瞿翌怜说了一遍。 瞿翌怜在一旁也听的十分开心。 其实她对朝堂上的这些勾心斗角,权谋策略,向来不怎么爱听。 一来是她本性善良,骨子里对这些东西本就十分抵触。二来她头脑简单,也不喜欢去想这些复杂的东西。 因此她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李景明的叙述,时不时的点点头。 对她来说,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够了。 李景明知道瞿翌怜也听不进去这些,于是说了一会儿后,便不再说了。 他看了看瞿翌怜手中的刺绣,问道:“你这绣的是什么?” 瞿翌怜停下手中的活计,把刺绣拿给李景明看:“这是我绣给咱们孩子的小肚兜,你看好看吗?” 李景明接过瞿翌怜手中的刺绣,拿在手里细细观看。只见红色的丝绸中间,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 李景明点了点头:“不错!这头老虎绣的十分好看,很有气势。” 瞿翌怜听到李景明的称赞后,十分开心,她笑着说道:“你要是喜欢的话,回头我也给你绣个这样的荷包。” 谁知李景明听后却叹了一口气。 瞿翌怜一脸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吗?” “哎...也不知道七杀跟小破军怎么样了。他们都去了北镇这么久,很长时间不见,怪想他们的。”李景明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贪心不足 瞿翌怜听后,拉起李景明的手说道:“你要是真的想念他们,那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把他们叫到府上住上几天,好好的聚一下。” 李景明听后笑着问道:“怎么?你不怕小破军了?” 瞿翌怜听了李景明的话后,想了想,还是低下了头。 李景明哈哈笑道:“放心!小破军是瑞兽,不咬人的!它就算吃人,那肯定也只吃坏人!” “可它长的太大了,看起来好吓人!”瞿翌怜轻声说道。 “老虎不吓人那还能叫老虎吗?还怎么震慑百兽?你知道为什么人们总是喜欢给小孩子的衣服鞋子帽子上绣老虎吗?”李景明问道。 “为什么啊?” “因为老虎能镇恶啊,老虎身上有杀气,所以可以震慑邪祟。”李景明一边说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刺绣。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从未听人说起过!”瞿翌怜开心的说道。 李景明看了看天色,突然又想起了晚上要请高云从吃饭,于是对瞿翌怜说道:“晚上我要请高云从一起吃顿饭,这次能扳倒汉王一党,他帮了大忙。等会儿你去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备点酒菜。” “高云从?”瞿翌怜一脸惊奇的问道。 李景明伸手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忘了跟你说了。之前我不是从宫里面带回来一个小太监吗?你还记得吗?” 瞿翌怜想了想说道:“是那个叫小虫子的小太监吗?我好像听你提起过。” “对对对!就是他!他就是高云从!” “好好的,他怎么突然改了名字?”瞿翌怜问道。 “我给他改的,我见这小子挺不错,打算今后留在身边,当个左右手。”李景明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我亲自去厨房那边,做几个好吃的菜,正好让他晚上陪着你好好的喝一顿。” 李景明听后点了点头:“嗯,你去吧。” 到了晚上,李景明亲自去后面把高云从叫了过来。 高云从一开始还十分不情愿,他一听要跟太子和太子妃同坐一桌,觉得有些不太适应,因此推脱半天,就是不肯去。 最后还是李景明板起脸,他才勉为其难的跟着去了。 高云从刚进屋,就见到一个一身华服,相貌柔和端庄的女子坐在那里,旁边还站了一个丫鬟。 他自从来到府上后,就一直在后面做一些脏活累活,每天忙的起早贪黑。 而瞿翌怜自从上次在后院撞见那几个女子偷偷说她和李景明的坏话后,便极少再往后面去,因此也并不识得高云从。 高云从见这女子一身雍容华贵的气质,便多多少少猜到了她是太子妃。 于是高云从赶紧跪下说道:“小的高云从给太子妃请安。” 瞿翌怜见状赶紧站了起来,让秋月上前去把高云从扶起。 高云从见太子妃和秋月一身华衣,十分洁净,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心生惭愧。低着头不敢看她们。 瞿翌怜怕自己待在这里,他们两个不自在,于是便携着秋月起身离开。 李景明与高云从两人一起推杯问盏,直喝到深夜,才散了酒席,回去歇息。 第二天,李景明突然想起那三名女子还在府上,于是便让人把那三名女子找了过来。 “这是给你们的报酬,上次在朝堂上你们做的很好。”说罢李景明便把三张银票分别交到了三人手中。 三个女子看了眼手中的银票,十分开心。 “谢谢太子爷!”三名女子齐声说道。 “收拾收拾早点回去吧,出去以后不要乱说。”李景明嘱托道。 三名女子听后,拿着银票有些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在太子府住了几个月,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情的,突然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 李景明送走了三人后,便开始去大理寺提审汉王党的那批犯人。 李景明端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后,程德新便被人带了上来。 李景明看着跪在地上的程德新,见他脚戴镣铐,蓬头垢面,早已没了往日的风采。 “程大人,说说吧,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李景明问道。 程德新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李景明走上前去:“怎么?还要护着你那位主子?你都这样了?还指望他能救你?” “程大人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家里人想想吧。你那一家老小,到时候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可全都是因为你一人的固执己见,才惹来这么大的灾祸的!” 程德新听到这里,慢慢的抬起了头:“太子爷,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为,家里人都不知情,还请太子放过他们!求求您了,太子爷!”说完程德新便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李景明冷笑,随即问道:“本王在想,如果当时胜的不是本王,而是你们这群人,那么不知道你们会不会饶了本王和本王的家人呢?” “这人来到世上,因缘际会,从而成家立业。向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枯俱枯。他们既然享受着你带来的富贵与钱财,那么自然也要受到你招来的祸事的连累。没人想要杀他们,也没人想要害他们!如果说真有人害了他们,那这个人就是你!” 程德新跪在地上,听着李景明的话,冷汗直冒。 “你早年考中进士,随后又被前朝的王丞相看中,被他招为上门女婿,娶了王氏做夫人。” “要说你程德新啊,也算是好命!常人寒窗苦读十多年,到头来可能也就一场空。更别说像你这样,一下子就高中进士,还能被前朝丞相给看中。” “可这人呐,有时候太顺了也不好!太顺了往往就喜欢玩弄一些小聪明,觉得什么都是靠着自己的那点阴谋诡计,小聪明得来的。” “你说是吗?”李景明走到程德新的身旁,蹲下身子问道。 程德新趴在地上,头上不停地渗出冷汗。 这些日子,他在牢里总是精神恍惚,不停地做噩梦。 有时候从梦里惊醒后,看着周围那黑漆漆且冰冷的牢房,以及身上那沉重的锁链,都让他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误打误撞 仅仅几天的时间,他就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几天前的晚上,他还意气风发,睡在那温暖且干净的屋子里,现如今,却只能每日与老鼠为伴。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可是以前的一切,他也只能偶尔在梦里才能见到。 真就像李煜词里写的那样:“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不!我不想死!”程德新跪在地上哭着说道。 李景明听后,又继续说道:“你仗着自己老丈人的名望,一路从一个小小的进士,做到了朝廷的一品大员,礼部尚书的位置。” “按理说也该知足了吧。就你这际遇,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呢。” “可你呢?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十多年前的那次皇位之争,你也是毫不犹豫的站到了丁党那边。那一次若不是看在你老丈人的几分薄面上,当时你就要被拉出去砍了!” “可这才消停了几年?贼心仍旧不死,又开始犯上作乱!如今你的老丈人也死了,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护住你!” 程德新抱着李景明的腿求饶道:“太子爷,再给我一次机会,小的真的知错了!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李景明踢开抱着他的手,继续说道:“程大人,说实话,本王是真的好奇。你究竟想要些什么?怎么?朝廷的一品大员还不够吗?还是说你非要做到那个皇位上你才甘心?” “要说站队汉王的人,也不少。可偏偏就只有你程德新,非要做那出头鸟,对本王步步紧逼,跟本王过不去!来,好好跟本王说说,你究竟想要些什么?” 程德新跪在地上,眼神迷茫,不停地呢喃道:“我究竟想要什么?我究竟想要什么?我究竟...” “太子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吧!太子爷,求求您了!您就饶了我吧!” 李景明走到椅子旁,坐下后继续说道:“别想了,这次谁都可以不死,唯独你程德新必须死!不过...” “不过什么?”程德新抬起头焦急的问道。 “如果你肯老实交代谁指使的你,以及你还有哪些同党,本王可以考虑一下,对你的家人们从轻发落。” 程德新低着头,皱着眉头,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内心挣扎。 “怎么?不愿意?那你就带着你的一家老小,到黄泉路上去守着你的那些同党们吧!在地底下看着他们吃喝玩乐,享乐人间!”李景明厉声说道。 程德新听了李景明的话后,突然抬起头,说道:“我说!太子爷!我说!” “我与汉王两人交情本就不错。前几年,朝廷东征倭国,汉王负责军队的粮食与棉衣。因为江南道是我大宁的丝绸重地,再加上微臣本就是江南人氏,对江南道的了解,相较于常人更多一些。于是汉王的儿子便找到了臣,希望臣能够帮忙负责联络一下江南的官员富商们,想办法以朝廷的名义低价买进许多丝绸棉衣。这样一来,中间自然而然就多出了许多利润。而汉王的儿子,就是希望靠着这些利润,来收买江南道的官员们,从而握住我大宁的经济命脉。”说到这里,程德新稍微停顿一下。 李景明一边听,一边冷汗直冒。 这汉王是想干嘛?辽东的矿产还不够他用?还要把手伸到江南道? 他这样想要掌控我大宁的经济命脉,意欲何为? “继续说!”李景明用十分冰冷的语气说道。 “这些年来,江南道的官员们,暗中有许多都已经跟汉王勾结到了一起。上缴给朝廷的赋税,也一年比一年少。汉王其实就是拿着朝廷的钱,在收买人心。据我所知,江南道至少有一半的官员们,私底下都跟汉王有过来往。只是山高皇帝远,皇上并不知道。其实不要说江南道,就是朝廷,也有许多大臣倒戈到了汉王那边。这次被太子您抓起来的只是一部分,其他还有一些人,其实都是在观望。如果之前的朝会上,是我赢了的话,他们就会一起站到汉王这一边。到时候,可就不是仅仅只废黜一个太子那么简单了。甚至连皇上,可能都要被逼退位!” 李景明越听越心惊胆战,他虽然知道汉王势大,可实在没有想到已经尾大不掉到这种地步。 “汉王不是一直都远在辽东吗?他是怎么联络到这些朝廷大员的?”李景明问道。 “上次汉王的小儿子来京,一下子就招揽了许多的大臣。汉王的这个儿子,跟汉王不一样,很会用金钱收买人心。他上次来,跟我们保证,只要我们能够辅佐他当上太子或者皇帝,将来我们就是从龙之臣,到时候封侯拜相,还不是指日可待!臣那时候也是一时糊涂,被他的话挑动了心思,于是便跟其他几个大人,帮着他在京城联络关系,想办法收买人心。” “本来我们都以为,将来老皇上驾崩后,皇位肯定非汉王的儿子莫属。这个想法不只是我有,朝里的许多大臣都有。这也是为什么无论是江南道,还是朝堂,都有那么多的人主动向汉王的儿子靠拢的原因。可谁又曾想到,半路杀出个新太子。太子爷您刚来那会儿,汉王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开始采取行动了。他们本来想着,趁着太子爷您羽翼未丰,早早的置你于死地。到时候哪怕不逼老皇上退位,只要再等几年,等老皇上一驾崩,皇位依然会回到小汉王的手里。” “当时不只是我,包括朝里的其他大臣们,也都不怎么看好太子爷您。毕竟您毫无根基,孤身一人,而且未经世事,不知朝廷的险恶。所以我们也觉得按照小汉王的意思,早早的让皇上废黜太子,是最好的选择。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听到这里,李景明早已冷汗直冒。 但他脸上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他虽然早已知道形势险恶,可真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 原来他和李成武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成了别人案板上的肉。 原本他还想着稳扎稳打慢慢来,可正是程德新他们的步步紧逼,才逼得他不得不出此险招。 没想到,误打误撞,还让他给破局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长安大雪 不过程德新的话也让李景明瞬间从胜利的喜悦中清醒了过来。 照程德新这样说,如今的大宁朝,虽然表面上很太平,实则暗地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李景明苦笑,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李成武说皇帝这个位置,是世上最难坐的位置。 “程大人,本王打算跟你做个交易。” 程德新听后抬起头来,问道:“什么交易,太子爷尽管说!” 李景明起身把程德新扶起:“你帮本王把江南道那些跟汉王来往密切的大臣们给揪出来,本王就赦免你家人的死罪。” 程德新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后,说道:“太子爷此话当真?” 李景明笑了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骗一个将死之人,也不是本王的作风。本王说过的话,自然会做到。只要你肯配合本王,那么你府上的那些男女老幼,本王都可以跟皇上请旨,让他予以赦免。” “好!那小人就相信太子爷说的话,帮太子爷把那些人都给揪出来!” 李景明见程德新已经答应,心里的石头也跟着放了下来。 他唤来牢房的看守嘱托道:“给程大人换个干净一点的牢房,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不许亏待了程大人,听到了没?” 程德新见李景明如此说,心里也舒坦了些。他心里挂念家人,于是跟李景明请求道:“太子爷能不能让我见一见家人,小人已是将死之人,只想再见一见他们,交代一下后事,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其实让程德新见一下家里人也没什么,但李景明担心他贼心不死,想要通过家里人向外传递消息。 李景明想了想后说道:“程大人,本王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之人,你想见家里人,本王可以安排。只是...只是如果让本王发现,你打算靠家里人向外传消息,那可就别怪本王食言,对他们不客气了!” 程德新听后赶紧跪下说道:“太子爷放心,小人断不会以全家人的身家性命当儿戏。小人只是悔不当初,只想再见一见妻儿老小,吩咐一下后事。小人一时昏聩,铸下大错,死有余辜。但他们不该受到小人的牵连。小人这么做,也只是想尽量弥补一下小人的过错。希望太子爷成全。” 李景明见他说的情真意切,也就不再为难:“既然如此,那回头本王就带他们与你相见。本王也会对外散布出消息,说并未从程德新的口中审问出任何消息,以免你的家人遭到报复。程德新,本王已经对你做到了仁至义尽,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多谢太子爷,多谢太子爷!”程德新跪在地上叩头道。 从大理寺出来后,李景明的心情始终开心不起来。 一阵寒风吹来,李景明缩了缩脑袋,把衣服裹得更紧了些。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长安城已经半年多了,如今已进腊月,街上也开始张灯结彩起来。 每到过年的时候,便是人间最热闹的时候。 长安城更是如此。 不少店铺已经早早的挂上了大红灯笼,一切似乎都笼罩在一派祥和的氛围中。 李景明走到一个卖桂花糕的摊位处,看着那刚做好的,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瞬间想起了在桃源镇的生活。 那时候是多么的无忧无虑啊。 “老板,来几份桂花糕。”李景明两只手揣在袖筒里缩着脑袋说道。 老板掀开蒸笼,白白的热气向上升腾,飘到李景明的脸上,在他的睫毛上形成一滴滴的水珠。 李景明伸出手擦了擦眼,然后从兜里掏出一点碎银子,丢给老板。 那老板见李景明突然丢来银子,赶紧伸出手来接住。 他把碎银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确认是真的后,便把银子塞进兜里,然后把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拿起一张纸,帮李景明包起桂花糕来。 “可以了,这么多够了,买太多了回去吃不完。”李景明笑着说道。 “好嘞。”老板把桂花糕包在一起,然后用红绳系住,递给李景明。 李景明接过桂花糕,把它们塞在胸口处的衣服里,然后就准备转身离去。 “客官先别急着走,我还没找你银子呢!”老板大声喊道。 李景明笑了笑,摆摆手道:“算了,不用了,留着给你过年吧!”说完便加快步子,头也不回的向远处走去。 店老板看着李景明那远去的背影,站在原地傻傻的笑着。 回府后,李景明就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此时天色已晚,瞿翌怜正生了炉子,坐在房间里烤着火。 李景明匆匆忙忙的打开门,朝着房间里走去。 瞿翌怜看着衣服上满是积雪的李景明,一脸惊奇的问道:“太子这是怎么了?外面下雪了?” 李景明站在门口,使劲抖了抖身上的雪,笑着回答道:“入冬的第一场雪,可算是下了。这还是我来长安城见的第一场雪。” 瞿翌怜听后笑了笑,走上前去用手帮李景明拂去头上的雪花。 “我自小在长安城长大,几乎每年都要见上几场雪,早已见怪不怪了。太子从小在江南道那边长大,江南道是不是很少下雪?” 李景明跺了跺脚,然后关上门,朝火炉边走去,边走边说道:“剑南道那边几乎很少下雪,江南道那边倒还好点,但下的也不多,而且都是些小雪,很少下鹅毛大雪。我记忆中是义父第一次来的那年,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雪。地上的雪足足没过了脚踝,那时候我还小。我、七杀、采薇,还有小破军,梁爷爷我们一起在雪地上打雪仗,好不快活。那年的冬天,是我从小到大过的最开心的一个冬天。” 瞿翌怜听后低下了头,她从小在府中长大,再加上她又是瞿丞相老来得女的小闺女,因此从小到大并没有什么玩伴,这也养成了她那不温不火的性格。 对她来说,过年无非就是一家人更忙一点,更喜庆一点罢了。 因此李景明说的那些,她也并不是很能理解。 第一百一十四 忆往昔 “太子说的采薇,可是跟你一起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瞿翌怜小声问道。 李景明听后,怔了怔,瞿翌怜的话,突然勾起了他的回忆。 他用力的甩了甩头,尽量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些。 李景明从怀里拿出从街上买的桂花糕,然后解开一包说道:“来,这是我刚从街上买的桂花糕,尝一尝,看看好不好吃。” 瞿翌怜听后摇了摇头,这些东西她从小就吃腻了,因此也不甚喜欢吃这些。再加上她刚吃完饭,并不饿,所以就没有接过李景明递来的桂花糕。 李景明见她不吃,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拿起一块,自己坐在那里吃了起来。 一块桂花糕刚吃完,李景明瞬间也没了胃口。 小时候,他经常跟七杀还有小破军一起,去山上打猎,然后再把猎物的皮毛拿去卖,换钱来买桂花糕吃。 那时候一块桂花糕,他们能分成四份吃,他一份,七杀一份,应采薇一份,还有小破军也一份。 那时候的桂花糕,怎么都吃不够。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藏在箱子下藏了很久的一包桂花糕,被应采薇整个都给偷了过去。 因为这事,他生应采薇的气生了好久。 可如今,桂花糕只要他想吃,多少都有,可却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味道。 或许人世间最美味的从来都不是食物,而是...其他的东西吧。 瞿翌怜见李景明呆呆的站在那里,愣了许久,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突然问道应采薇的事而生气。 于是走上前去,也拿起一块桂花糕,吃了一口后说道:“嗯,还真好吃。” 李景明突然从回忆中晃过神来,他看了眼瞿翌怜,然后又拿起放在桌上的桂花糕,说道:“你先吃着,我拿一点去给高云从那小子吃!”说完李景明就匆匆忙忙的朝着屋外跑去。 李景明从屋里出来后,拿着桂花糕,慢慢的朝着后院下人们住的地方走去。 刚走到院子门口,李景明就听到一阵喧闹的声音。 李景明躲在门口朝里面看去,见高云从正坐在桌子中间,跟一群太监下人们一起,喝着酒,吃着菜,有说有笑。 李景明见状,也想跑过去凑个热闹。 他虽然身为太子,但因为从小在民间长大,对这些下人们并没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有些时候不得不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来约束管教这些人。 可他刚迈出脚步,就听到高云从端着酒杯,笑着跟众人说道:“哈哈,你们这群家伙,当初还打我骂我,殊不知我是在为太子爷办事!我刚搬到柴房睡的第一天,晚上太子爷就来找我,还亲自为我身上的伤口涂了药!” 几个下人们听见后,连忙端起酒杯敬高云从:“高总管瞧您这话说的,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打了您!您可别记在心上啊。小的们平日里蛮横惯了,谁成想您老人家能被太子爷给器重呢?我们那时候见您被太子带过来后,直接把最脏最累的活分给了您,我们便小瞧了您两眼,您可别生气。您要是心里实在别扭的话,小的们跪下给您磕两个头,您看成吗?” 说完几人就要跪下给高云从磕头。 高云从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们,哈哈大笑道:“起来吧,起来吧。都过去的事了,大家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还念叨着这些干嘛?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几个太监听后高兴的从地上爬起来,继续给高云从敬酒道:“高总管,您给小的们说一说,您是怎么帮太子爷立此大功的?” 高云从把碗往桌子上一推,然后指了指旁边的酒。 几个太监们会意,连忙拿起酒壶替高云从倒满了酒。 高云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缓缓说道:“那小桂子你们知道吧?” “知道!知道!不过上次他突然被人带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高云从听后笑了笑,朝几个人摆了摆手。 几人会意,都探着身子,朝高云从那边凑了凑。 高云从小声的跟几人说了几句,几人听后,都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能吧?小桂子是程德新程大人派到我们府的眼线?” 高云从笑了笑,说道:“太子爷亲口跟我说的,还能有假?你们可知那天他们把小桂子带走是干嘛来着?” “不知道。究竟是干嘛去了?为什么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那天他被太子爷带朝堂上,当着皇上的面,指证程大人去了!也就是在那天,朝中的汉王党才被咱们主子和皇上一起联手,给一网打尽了!”高云从高兴的跟众人说道。 众人听后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高总管,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您说您帮了太子爷的大忙?”一个小太监问道。 领头太监听后,一巴掌就打在小太监的脸上,然后瞪着眼睛说道:“小兔崽子你懂什么?高总管要是没帮太子爷大忙,太子爷能把他提拔为总管?那肯定、必须是咱高总管做了什么...什么什么事后,才立了大功,帮了太子爷的!” 小太监捂着脸一脸委屈的看着领头太监,敢怒不敢言。 高云从见这两人打了起来,赶紧劝道:“好好的吃饭喝酒,动什么手啊?你也真是的!以后这动不动就打人的习惯得改了,你这人下手没轻没重的,当初打我的时候,就数你打的最痛!” 领头太监听到高云从的骂声后,又见他提起了以前的事,赶紧一脸愧疚的说道:“高总管说的是!高总管说的是!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的错!高总管您别生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这就给您赔不是了!”说完领头太监就抬起手朝着自己脸上狠狠的扇了几巴掌。 高云从在一旁侧着眼瞧着,见领头太监的脸被扇的通红后,才慢悠悠的说道:“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以后不要再提了!兄弟们平日里要互相照应着,你说咱们都是苦命人,整天欺负过来,欺负过去的有啥意思呢?” 几个人听后都纷纷点头称是。 而在门口听了半天的李景明,此时的眉头已经逐渐的皱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初心未改 “高总管说的是!高总管说的是!高总管您再跟我们说一说太子爷究竟让您帮他做的什么事?”小太监们好奇的问道。 高云从此时已经喝的头昏脑涨,说话都有点不太利索了。 他听见众人的问话,笑着说道:“咱帮太子爷想办法偷来了小桂子与程大人联络时写的信,那东西可是铁证啊!听说皇上看到那两封信的时候,脸当时就绿了,当即就下令让人把汉王一党的都抓了起来。” 几个小太监们听到后,纷纷竖起了大拇指,佩服的说道:“高总管立此大功,可喜可贺啊!难怪太子爷这么器重您,要不是您,这次能不能扳倒汉王一党,还难说呢!” 高云从此时已醉的满脸通红,他听到众人的夸赞后,得意洋洋的笑着。 门口的李景明,听到这些后,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快步的走进院子,然后气愤的把门推开。 “谁啊这是?没看到高总管在这吗?惊了咱们高总管,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领头太监拍着桌子骂道。 众人听到推门声后,纷纷回头朝门口看去。 只见李景明披着斗篷,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处。 太监们见是李景明,吓得赶紧都跪到了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高云从此时已经烂醉如泥,他趴在桌子上,嘴里还呢喃道:“酒呢?来人,给我倒酒!” 李景明一声不吭的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酒壶,朝碗里倒了一杯酒,然后递到高云从的手里。 高云从接过酒,一饮而尽,然后继续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李景明从进门后,就没说过一句话。 跪在地上的太监们,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李景明看着高云从那烂醉如泥的样子,心里恼怒。他提起桌子上的酒壶,就朝着高云从的脑袋上倒去。 高云从突然被酒浇了一下后,稍微有些清醒起来。 他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酒,喊道:“这谁啊,酒怎么倒的?都倒我脸上来了。” 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个人答话。 屋子里一片寂静,一阵寒风从门外吹来,把高云从吹的打了个冷战。 高云从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他心里纳闷:“人呢?难不成我在做梦?” 过了一会儿,跪在地上的太监们才一个个的站了起来。 高云从看到后,一脸疑惑的问道:“你们都怎么了?好好的干嘛都跪在地上?” 领头太监偷偷的伸出脑袋朝门外望了望,没见到人影后,才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 领头太监赶紧把门关上,然后转过头来对高云从说道:“高总管,出大事了啊!刚刚太子爷来了!” 高云从听后赶紧站了起来:“太子爷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说罢高云从就起身跑到门口,把门打开,朝着门外望去。 领头太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别看了,已经走了!哎...要说咱们也是点背,好好的喝个酒,咋还被太子爷给撞见了呢!这回好了,全都玩完了!”说完领头太监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高云从一听,如遭雷击。 “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们是不是在骗我?”高云从慌张的问道。 “就刚刚啊!你喝的酒都是太子爷给倒的!他还往你头上浇酒来着。”领头太监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说道。 高云从听后,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了!全完了!” 其余几个小太监们也是低垂着眼,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那我们刚刚说的话,全都被太子爷给听到了?”高云从抬起头来向另外几人问道。 “我估摸着是,看太子爷那脸色,肯定是听到后生气了,要不然也不会往高总管您头上浇酒。” 高云从悔恨的用手拍着脑袋,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清醒过来。 他看着桌子上的酒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起酒杯就奋力的朝地上摔去。 “贪杯误事!贪杯误事啊!”高云从悔恨的说道。 “高总管,要不您还是去找太子爷认个错吧,说不定太子爷一高兴,就原谅我们了呢!”领头太监爬到高云从的跟前说道。 旁边的小太监听到后,着急的说道:“不能吧,上次小德子就是因为犯了错,惹怒了太子爷,被太子爷打了几十板子后赶了出去!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这个时候去找太子爷认错,太子爷肯定会把我们都赶出去的!” 其他几个太监也跟着附和道:“对!对!对!现在不能去!现在去,太子爷正在气头上,肯定会被赶出去的!” 几人你争我吵的在那里争论着,高云从则在一旁皱着眉头听着。 此时的他心乱如麻,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几人叽叽喳喳的争论半天后,还是没能争论出什么结果来,最终几人都拖着疲倦的身体,爬到床上歇息去了。 高云从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此时的他根本无心睡眠,他两手紧紧的握成一个拳头,悔恨的捶打着床板。 一顿发泄后,高云从疲倦的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窗外雪落的声音。 高云从突然从床上爬起,然后走到床边推开窗户,朝窗外望去。 他看着外面那白茫茫的大地,洁净的一尘不染。慢慢的,内心也开始逐渐安静下来。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高云从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抱起床上的被子,推开门,朝着门外走去。 今夜的雪格外的大,他已经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月光洒在雪上,把周围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高云从一路走到柴房门口,看了眼那熟悉的门,笑了笑,然后用身子撞开了它。 外面的积雪把屋内也照的十分亮堂,高云从看了看这熟悉的柴房,心里头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释然。 他把杯子放到地上的草席上,然后从草席下拿出太子曾送给他的书,静静的翻阅起来。 他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这些书时的激动,也想起来累的一身臭汗后,晚上偷偷点着油灯,在屋里看书的情景。 第一百一十六章 扫地出门 他不停地翻阅着那些书,内心也逐渐的平静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靠着柴堆,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 高云从慌张的整了整衣服,然后推开门,朝着太子的房间走去。 李景明今天起的也甚晚,此时的他,正在和瞿翌怜一起用着早膳,而秋月则站在一旁,侍候着两人。 高云从快步的朝着太子的房间走去,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十分的忐忑。 他也不知道太子会把他怎么样?他的内心十分的害怕。 可该面对的总得面对。 与其一直逃避,不如勇敢面对。 既然犯了错,那就要有承担错误的勇气。 他走到太子的房间门口,然后跪在地上,大声喊道:“小的高云从,来给太子爷认错。小的昨晚上喝多了,说了不该说的话,求太子爷责罚!”说完高云从便抬起手狠狠的朝自己的脸上打去。 屋内的瞿翌怜听到高云从的话后,突然明白了过来。 昨天晚上李景明回来后,就怒气冲冲的脱下衣服上床安歇。 瞿翌怜不知道他在因为什么而生气,几次三番的想要跟李景明打听一下,可李景明却丝毫没有想要告诉她的意思。 瞿翌怜抬起头看了眼李景明,见他仍旧面不改色的在那里吃着饭,于是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高云从见屋里半天没有动静,于是又把刚才的话重新喊了一遍,同时继续用手抽打着自己的脸。 一声声清脆的耳光声在院子里飘荡着,瞿翌怜和秋月一脸关切的朝门外望去,见高云从正低着头跪在雪地里,一张脸早已被打的通红。 瞿翌怜看的有些心疼,于是劝道:“太子,高云从在外面等你呢...” 李景明听后没有回答,继续低头吃着饭。 瞿翌怜见李景明半天不做声,一脸着急的说道:“不管他究竟犯了什么错,既然他都已经知错了,就饶了他吧。这孩子一个人跪在雪地里,脸都被打成那个样子了,怪可怜的。太子!” 李景明突然抬起头,对着秋月说道:“秋月,你出去跟他说,让他拿着铺盖滚出太子府!” 瞿翌怜和秋月听后,面面相觑。 李景明见秋月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于是生气的说道:“还不快去!难不成你也想跟着他一起卷铺盖走人?” 秋月听后赶紧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瞿翌怜见状,只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高云从见有人出来了,激动的抬起头来。 秋月一路小跑着走到他的身旁,高云从看到后,高兴的问道:“秋月,太子说什么了吗?” 秋月看着一脸期待的高云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沉默了半晌后,才柔声说道:“太子爷说,让你卷铺盖走人。” 高云从听后如遭雷击,他怔怔的呆在那里愣了好久后,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太子爷除了这,还说些别的没?” 秋月难过的摇了摇头。 高云从听后,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秋月看到高云从那一脸伤心的样子,于心不忍,于是劝道:“你也别着急,说不定等太子爷气消了,又把你找回来了呢!” 高云从跪在地上,没有答话,只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的犯了错,太子罚小的,小的绝无怨言。小的不恨太子爷,只恨自己一时糊涂,没能管住自己。从今以后,小的再也不能在太子爷跟前侍候太子,也没机会再报答太子爷的恩情,只盼有来世,能再跟在太子爷身边,还了这份恩情,小的就心满意足了。”说完高云从便朝着李景明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秋月见状,心生不忍,弯腰去扶高云从。 高云从缓缓站起,然后对秋月说道:“秋月,今后太子爷和太子妃就交给你了,你要代我好好侍候他们,我走了!” 秋月听后心生不舍,可高云从早已噙着泪转身离去。 秋月望着高云从那远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朝着房间走去。 “高云从走了?”瞿翌怜着急的问道。 秋月点了点头。 瞿翌怜见状,起身朝里屋走去,过了一会儿后,才见她拿着一小包银子走了出来。 瞿翌怜把手中的银子交到秋月的手中,嘱托到:“你把这些银子给高云从送去,这天寒地冻的,身上没点银子,他出去了住哪?” 秋月接过银子,目光朝着李景明望去。 “他不会要的。”李景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秋月又转头看向瞿翌怜。 瞿翌怜着急的推着秋月:“你快去吧,去晚了他就走了!” 秋月无奈,只得拿起银子,一路小跑朝着后院赶去。 到了后院后,秋月左找右找,都没有找到高云从。 正当她着急的不知所措的时候,刚好看见远处大门敞开的柴房。 她突然想起太子曾说过高云从之前是住在柴房,于是拿着银子朝着柴房跑去。 秋月刚走到门前,就见到高云从跪在地上,抱着几本书痛哭流涕。 秋月缓缓的走了进去,然后蹲下身子,柔声说道:“高云从,这是太子妃让我给你送来的银子,留着你出去后用。”说完秋月便把手中的银子递给了高云从。 高云从看了看银子,摇了摇头说道:“你替我谢谢太子妃的好意,银子我不能收。” 秋月以为他是在客气,于是便硬把银子塞到了高云从的手中。 高云从见状,把银子再次塞回秋月的手中说道:“我不要这些银子,你还是拿回去还给太子妃吧!” 秋月无奈,只得收回了银子。 随后高云从又拿起地上的那几本书,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十分小心的交到秋月的手中说道:“这是太子爷送给我的,你把这些拿回去还给太子爷吧。就跟他说,高云从没用,辜负了他的期待。” 说完高云从就捧着脸,痛苦的哭了起来。 秋月见他哭的伤心,也忍不住落下了几滴泪水。 秋月掏出放在怀中的手帕,递给高云从说道:“擦擦眼泪吧。” 高云从接过秋月手中的手帕,擦了擦眼泪:“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太子爷和太子妃那边需要人,你早点回去帮忙照看着些。我等会儿收拾一下就走了。” 秋月接过手帕,点了点头,然后拿起地上的书,依依不舍的朝着屋外走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黑脸白脸 秋月拿着高云从交给她的书,心情沮丧的回到了太子和太子妃的住处。 瞿翌怜已经在屋里等了很久,她看到秋月低着头从远处走来,便急忙跑上前去问道:“怎么样?银子他收了吗?” 秋月听后难过的摇了摇头:“我劝他收下,可他就是不要。”说完秋月便把银子放回了瞿翌怜的手中。 瞿翌怜接过银子,有些担忧的问道:“他不要这些银子,那他出去后怎么办?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去哪里啊?” “我也不知道...哎呀!小姐,你就别问我这些了!”秋月心里难受,瞿翌怜偏偏又在旁边问个不停,弄得她越发心乱如麻。 瞿翌怜见状,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秋月低着头,然后把手中的书交给瞿翌怜,说道:“这是太子曾经送给高云从的书,高云从让我还给太子。小姐你帮我把书带过去吧,我不想见太子。” 瞿翌怜接过秋月手中的书,看了看,见全是些四书五经,小说传记之类的。 “你为什么不去亲自交给他?”瞿翌怜问道。 “我不想见他!高云从本来就没有犯多大的错,他为什么非要把他赶走?他的心怎么就这么狠?”秋月怒气冲冲的说道。 瞿翌怜听后,拉起秋月的手劝道:“太子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你别这般赌气,要是被他知道了,到时候你也要挨罚。” 秋月此时正在气头上,她瞪着眼睛说道:“罚就罚!把人都赶走了!我看谁来伺候他!” “是秋月回来了吗?”坐在屋里的李景明突然问道。 秋月听到李景明的声音,被吓的突然一激灵。 瞿翌怜看到后,捂着嘴偷笑。 秋月见自己如此不争气,又羞又恼,气的跺脚道:“我偏不过去!大不了被赶出去睡大街去!” 瞿翌怜听后拉着她的手劝道:“好了好了!别赌气了!到时候真被赶出去了,又该哭着鼻子来找我求情了!” “小姐...你烦死了!你又拿我说笑!”秋月甩开瞿翌怜的手,叉着腰,跺着脚,气鼓鼓的埋怨道。 “行行行!怪我行了吧!别生气了,我们一起进去。要是他凶你了,我帮你求情还不行吗?”瞿翌怜笑着说道。 秋月想了想,觉得还是按瞿翌怜说的办比较好,于是拿起地上的书,跟着瞿翌怜一起往屋里走去。 一进屋,她就看到李景明坐在书桌前看着书,喝着茶。 秋月战战兢兢的走到李景明的书桌前,把书往桌子上一放,轻声说道:“太子爷,这是高云从让我交给你的书。” 李景明瞅了一眼那些书,回答道:“知道了,放这就行了。” 秋月听后赶紧把书放下,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李景明突然喊住了秋月。 秋月听到李景明的喊声后,吓的背脊发凉,心里暗暗道了声糟糕:“难道刚刚在外面说的那些话都被他给听到了?该不会真的要跟我算账吧?” 秋月站在原地犹豫了一小会儿后,才转过身来用有些发颤的声音问道:“太子爷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李景明当然听到了秋月和瞿翌怜在外面说的话,他本就跟梁鸿学过内功,听觉自然较之普通人要好的多。 但他并没有想要跟秋月计较的打算。 在他眼里,秋月这丫头性格直爽,活泼天真。就是有些时候懒了些,还有就是被瞿翌怜给惯的有些不守规矩,胆大妄为。 因此他虽然平日里对她凶了些,但打心底里还是比较喜欢这个丫头的。 毕竟瞿翌怜心思简单,人又善良,留个像秋月这种性格相对来说比较蛮横,但又不懂得隐藏,直来直去的人来照顾她比较好。 其实有时候李景明也比较无奈,他性子本就比较随和,没什么架子,也不喜欢跟人摆架子。但处在这个位置,管教下人们又不得不这个样子。 再加上瞿翌怜心底善良,耳根子又软,他要是再宽松些,这全府上下那么多人,还怎么管得住?因此他跟瞿翌怜,只能一个人唱白脸,一个人唱黑脸。 “高云从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李景明抬起头看着秋月问道。 秋月想了想后,回答道:“高云从说,是他自己没用,辜负了太子爷的期待。如果下辈子有机会,再报答太子爷的恩情。他还说,让我替他好好照顾您和太子妃。” 李景明听后心里微微一颤,但脸上还是面不改色的继续翻阅着手里的书。 秋月见李景明半天没说话,于是壮起胆子求情道:“太子爷,高云从他一片忠心。能不能饶了他这次?虽然我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可他都已经知道错了,太子爷你要是心里生气,打他几板子就是,能不能别把他赶走啊?” 李景明没有抬头,继续看着书。 秋月则站在那里,一直盯着李景明,等待着他的回答。 “怎么?还有别的事吗?”李景明看着秋月问道。 “没...没了...”秋月小声的答应着,然后垂头丧气的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秋月这边刚迈出步子,李景明突然又叫住了她。 秋月心里高兴,以为李景明想通了,愿意原谅高云从,于是笑着转过头来问道:“太子爷你改变心意了?” 李景明笑了笑,说道:“你等会儿叫上几个家奴,去后院。把后院的那几个太监们,每人打十个板子,掌十下嘴,打完了再回来向我汇报。” 秋月听后大失所望,她撇了撇嘴,轻声嘀咕道:“铁石心肠!” “嗯?你说什么?”李景明突然抬头问道。 “没没没!我没说什么!不不不!我说...我知道了!我这就赶紧去!”说完秋月就转过身去朝着屋外跑去。 瞿翌怜一直在外屋听着两人的谈话,她觉得有趣,便捂着嘴暗自偷笑。 秋月急匆匆的跑出来后,见瞿翌怜坐在那里偷笑,于是恼羞成怒的跑到瞿翌怜的身旁,抱怨道:“小姐你都不帮我说话!就看着他凶我!” 第一百一十八 孤魂野鬼 瞿翌怜听后推着她笑着说道:“好了好了,赶紧去吧!再磨磨唧唧,小心等会儿他又骂你!” 秋月只得一脸无奈的走了出去。 后院的几个太监们见高云从收拾东西走人后,一个个都吓得胆战心惊,聚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头儿,这高云从就真的被赶出去了?这太子爷说翻脸就翻脸,万一等会罚到咱们几个人身上,可怎么办?” 领头太监皱着眉头,没好气的回答道:“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还不是你们几个狗东西那天非要嚷着喝酒!好了吧,这回喝到阎王爷那儿去了吧!” 几个小太监听后纷纷低下了头,其中一个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哎...谁又能想到呢?这不是想着高云从刚被太子爷提拔成了总管,我们一起给他庆祝庆祝,今后也能让他多照顾照顾咱们兄弟几个。谁能想到,这边刚当上总管,第二天就卷铺盖走人了!哎...瞧这事儿弄得。” “啥也别说了,先想办法过了太子爷这一关吧!太子爷可不是太子妃,三句两句的,求求情就能过去了。他老人家可狠着呢,说打板子就打板子,说赶走就赶走,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给。”领头太监忧心忡忡的说道。 几个人听后,也越发紧张起来,他们一个个都安静的坐在那里,俨然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后,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领头太监伸头往外看了看,见是秋月,心里十分高兴,于是站起身来,笑着向门外跑去。 “哎呦,姑奶奶,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领头太监满脸堆笑的说道。 秋月看到他们,瞬间气不打一处来,生气的板着脸回答道:“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得着吗!” “瞧您这说的,小的哪敢管姑奶奶您啊!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咱们随时欢迎!” 几个小太监们此时也从屋内跑了出来,他们见到秋月后,都高兴的围上前去问道:“秋月姐,太子爷那边怎么说的?有没有提到我们?高云从都被赶走了,我们该不会也要被赶走吧?” 秋月听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你们不用走。” 众太监们听后,高兴的欢呼雀跃。 “还得是秋月姐,肯定是秋月姐心疼我们,替我们在太子爷面前求的情,我们才能留下来的!”领头太监高兴的说道。 几个小太监们也随声附和道:“对对对!肯定是这样的!谢谢秋月姐!谢谢秋月姐!” 领头太监见秋月一直低垂着眼,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于是怂恿道:“小的们,秋月姐救了我们,我们无以为报,大家一起跪下给秋月姐磕几个头,来谢谢秋月姐,也让人知道咱们不是那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小太监们听到后,都跪了下来,一边给秋月磕头,嘴里一边念叨着:“谢谢秋月姐!谢谢秋月姐!” 秋月见这群人突然间就跪了下来,有些惊慌失措,她一边拉着众人,一边说道:“你们快起来!你们快起来!” 可这些太监们哪听得进去,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秋月心里着急,又怕被别人看到,于是只得生气的跺着脚说道:“太子没说要原谅你们!你们快起来!” 太监们听到这句话后,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 一个个赶紧站了起来,围着秋月七嘴八舌的问道:“秋月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刚刚不是说太子原谅我们了吗?怎么又变卦了?” 秋月被他们吵的心烦意乱,捂着耳朵怒气冲冲的跑出院子外。 只留下几个太监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头儿,这是几个意思?”一个小太监问道。 领头太监不耐烦的回答道:“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就见秋月带着几个家奴走了进来。 众太监们见几个家奴手里都拿着棍子,顿时感到大事不妙,一个个都吓得两腿打颤。 “太子爷说了,罚你们这些人每人十下板子,掌嘴十下!”秋月大声喊道。 说完,众家奴就走上前来,把这群太监们给按在凳子上,扒下裤子,左一下右一下的打了起来。 秋月转过身去,捂着耳朵,尽量不去听这些人的惨叫声。 没一会儿的功夫,几个人的板子就打完了,紧接着每个人又分别掌了十下嘴。 众太监们挨完打后,一个个都捂着屁股站在原地,痛苦的哀嚎着。 领头太监强忍着疼痛,走到秋月的面前问道:“太子爷别的还说什么了吗?要赶我们走吗?” 秋月摇了摇头:“太子爷没说要赶你们走,只让我带人过来打你们的板子。” 众太监们听后,一个个都转悲为喜。挨板子就挨板子吧,至少不用像高云从那样被赶出去。 话说高云从从太子府里被赶出来后,在大街上四处飘荡,无处可去。 他随便寻了个地方,吃了点东西后,便继续四处游荡。 天大地大,可却没有一个他的容身之地。 他本就是个孤儿,离了太子府,他还能去哪呢? 高云从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着,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太子府。 他抬起头,看了眼那扇再熟悉不过的大门,内心突然生出一股难以言表的委屈与眷恋。 他缓缓的跪在地上,捂着脸难受的哭了起来。 他怀念这个地方,哪怕是每天睡在柴房里,他也心甘情愿。 离开了这个地方后,他瞬间变成了一个孤魂野鬼,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此时一个老奶奶走到了高云从的身边,她看到高云从一个人抱着铺盖,瘦瘦弱弱的,跪在地上痛哭,以为他是个无家可归的人,心里可怜他,于是便蹲下来问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呢?有啥难处说出来,看看奶奶能不能帮你。” 高云从缓缓的抬起头,见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奶奶,于是擦干了眼泪,有些哽咽的回答道:“我叫高云从,因为犯了错,受了罚,被主人赶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诚心悔过 “孩子,能跟奶奶说说你是为什么被主人赶出来的吗?”老奶奶笑着问道。 高云从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老奶奶见状,劝道:“傻孩子,不管做过什么错事,都要敢于承认面对,因为这是改过的第一步。” 高云从听后,抬起头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喝了酒,跟别人说了不该说的话,主人生气,就把我赶了出来。” 老奶奶笑了笑,摸了摸高云从的脸问道:“那你的主人对你好吗?” 高云从听后点了点头:“好!非常好!除了我的父母,主人是对我最好的人。” “你是不是还舍不得你的主人?”老奶奶问道。 高云从看了眼太子府的大门,又看了看老奶奶,红着眼睛说道:“舍不得。我不想离开那里,离开那里,我就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那你还有别的亲人朋友吗?” 高云从摇了摇头道:“没有。我的父母都已经死了,我也没有任何朋友。这世界上人那么多,可只有我一个人是个没人疼,没人要的孤儿。” 老奶奶听后心生怜惜,于是拉起高云从的手问道:“可怜的孩子,那你愿意跟奶奶回家吗?今后奶奶做你的亲人。” “真的?”高云从抬起头,一脸高兴的问道。 老奶奶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奶奶我年纪大了,正好身旁也想有个伴。那么孩子,你愿意跟奶奶回家吗?” 高云从本来听到老奶奶的话后还十分的开心,可正要答应的时候,太子府的门突然打开了,紧接着李景明便从府里走了出来,坐上马车,朝着远处走去。 高云从远远的看着李景明,内心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眷恋,他转头对老奶奶说道:“谢谢奶奶的好意,高云从还是想回到主人的身边。” 老奶奶一直观察着高云从,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从府里面走出来的华服男子,于是心领神会的问道:“孩子,刚刚那个人是你的主人吗?” 高云从点了点头道:“嗯,是的。” 老奶奶听后,伸出手摸着高云从的脑袋笑着说道:“那你可跟了个好主人。” 高云从见老奶奶这般夸自己的主人,心里十分高兴:“谢谢奶奶,他是这天底下第一好的主人。只是高云从自己不争气,辜负了他的期待。”说完高云从便低下了头。 “老话说:‘盖世奇功,当不过一个矜字;弥天大错,抵不过一个悔字。’你既已知错,我相信不管是老天爷,还是你的主人,都一定会原谅你的。” “真的吗?”高云从一脸期待的问道。 老奶奶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老奶奶便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好孩子,奶奶走了,今后你要照顾好自己,牢牢记住这次教训,诚心敬意的待人做事。” “谢谢奶奶指点,高云从一定谨记奶奶的教诲,今后好好做人做事。” 老奶奶听后高兴的笑了笑,嘴里念叨着:“好!好!好!” 随后便转过身去,拄着拐杖,慢悠悠的朝远处走去。 高云从看着老奶奶远去的背影,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温暖与坚定。 他想了想后,决定不管李景明原谅不原谅他,他都要在太子府门口一直守着,哪怕有一丝机会,他也要再次回到府中,回到太子的身边。 于是他抱着铺盖,起身走到了门口处,然后把铺盖放在地上,跪在那里等待着。 看门的家奴看到后,走过来说道:“你这要饭的好大的胆子,敢跪在太子府门口要饭!” 高云从听后抬起了头:“大哥,是我,高云从啊,前两天我们还见过呢。” 那家奴弯着腰仔细看了一眼,见果真是高云从,于是蹲下身子问道:“太子爷不是把你赶走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高云从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想走...我还想留在府里,继续伺候太子爷。” 家奴听后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你这个样子,等会儿太子爷看到了发起脾气来,我们估计也要受到连累。” 高云从听他这么一说,以为他要赶自己走,于是赶紧求情道:“守卫大哥,你就帮帮忙吧,宽容一下。太子爷要是问起,你就把责任全推到我的头上。求求你了。” 说完高云从又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放到守卫的手中,说道:“这是我所有的银子了,虽然不多,也可以拿来给大哥当点酒钱。求求大哥宽容一下,不要赶我走,让我待在这里吧。” 这守卫见他这般固执坚持,也不忍再继续赶他走,他把手里的银子还给高云从,说道:“你执意留在这里也可以,但你别堵在门旁边,这里人来人往的,被别人看到了,传出去说闲话也不好。你往旁边去一点,那儿...那个位置太子爷也能看到,而且那里风小,你去那边待着,我们就不赶你走了。” 高云从听后,十分高兴,嘴里不停地感谢着守卫,然后抱起铺盖,朝着一旁走去。 高云从也不知独自一人在寒风里等了多久,直到傍晚的时候,他才见到李景明的马车匆匆的赶了回来。 高云从见状,本想上去跟李景明求情,可一想想,那样做似乎又不妥,于是只得继续跪在那里等待着。 李景明从马车上下来后,他也看到了跪在远处的高云从。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朝着府里继续走去。 守卫们见李景明并没有问起高云从的事,一个个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高云从一直在太子府的门口等了三天三夜,期间守卫怕他饿坏了,还偷偷的给他送过去点吃的喝的。 可饶是如此,高云从的身体也已经变得十分的虚弱。 不知不觉间,高云从在大门口跪着的事,在府里面也传了开来。 大家一时间都议论纷纷。 这天下午,秋月匆匆忙忙的跑到瞿翌怜的身边,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第一百二十章 铁石心肠 瞿翌怜见她那慌慌张张的样子,起身给她倒了杯水,然后递到秋月的手中:“别着急,喝口水。有什么事慢点说。” 秋月接过瞿翌怜手中的水,一口气全喝了下去,随后把杯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说道:“小姐,大事不好了。我听说高云从被赶出去后,哪里都没去,一直跪在大门口。” 瞿翌怜听后也是大吃一惊,她一脸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他是没有钱住客栈吗?为什么一直跪在大门口?” 秋月听后无奈的拍了拍头:“我的小姐呦,他在府里做了几个月,俸银肯定还是有的,怎么会没钱住客栈?他这个样子,明显是舍不得咱们太子府的人,想要跟太子爷认个错,求太子爷原谅他,放他回来。” 瞿翌怜听了秋月的解释后,也明白了过来。 “既然如此,那岂不是很好。太子知道了吗?他怎么说的?” 秋月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哪里好了?这要是摊上别的主子,看到高云从如此这般真诚的认错,这事估摸着也就过去了。偏偏咱们命不好,摊上了这么一个铁血心肠的主子,眼睁睁的看着高云从在门外跪了三天三夜,都没原谅他。” “你是说,这事太子知道了?”瞿翌怜问道。 “能不知道吗!他每天进进出出的,高云从就跪在门口,那么大个人,除非眼瞎了,否则怎么可能看不见?”秋月气冲冲的说道。 “也对...可...可这些天我从来都没有听太子跟我提起过这事啊。” 秋月听后突然拉起瞿翌怜的手,跟她商量道:“小姐,要不我们偷偷的把高云从给放进来吧!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要冻死在门外了。这天气这么冷,他的身子骨又那么的单薄,怎么可能熬得住?” 瞿翌怜听了秋月的建议后,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这样不太好吧,万一被太子知道了,到时候他生起气来,我们怎么跟他交待?” “哎呀,小姐,你再这样犹犹豫豫的,等会儿高云从的小命就没了!你是太子妃,而且你还怀着身孕,他能拿你怎么样?顶多也就是骂你一顿而已。” 瞿翌怜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她甩开秋月的手说道:“不行!我不能这样做,太子这样做自然有他这样做的道理,我这样不经求他同意的胡作非为,到时候坏了他的事,他肯定会怪我的!我不能因为我有身孕,而趁此机会任性胡闹!” 秋月见瞿翌怜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低着头站在原地。 一片雪花缓缓的从天空中落下,落在了秋月的面前,秋月抬起头,见天空中到处都飘扬着雪花。 “下雪了!下雪了!”秋月高兴的喊道。 瞿翌怜也跟着抬起头看了一眼:“这前几天刚下的雪,今天怎么又下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秋月见瞿翌怜一脸的愁容,立马猜到了她的心思。 “小姐,这么大的雪,高云从跪在外面,肯定会被冻死的。” 瞿翌怜听后,低着头,眉头紧锁,显然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秋月看到后,赶紧又趁热打铁的说道:“小姐啊!你不能再犹豫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等到高云从真冻死了,那时候就真的来不及了!要不这样,我们先偷偷的把高云从放进来,让他睡在柴房里,等过两天天晴了,再把他赶出去!” 秋月也是没有办法,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让瞿翌怜答应,把高云从弄进来再说。 至于后面的事,到时候再想办法一起劝劝太子,说不定就成了。 瞿翌怜听了秋月的建议后,跺了跺脚,鼓起勇气说道:“也只能这样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秋月一听,高兴的直拍手,可她又怕瞿翌怜等会儿又改变主意,于是拉着瞿翌怜说道:“既如此,那说做就做,我们现在就把高云从放进来!” 瞿翌怜见秋月如此催促,只得跟着她一起朝着大门口走去。 两人刚拐出去没多久,就撞见了刚刚回来的李景明。 瞿翌怜猝然见到了李景明,有些做贼心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秋月也有些害怕,不过她比瞿翌怜胆子大些,于是便鼓起勇气说道:“给太子爷请安。” 李景明朝她点了点头后,便准备离开。 可他经过瞿翌怜身边的时候,见瞿翌怜始终低着头,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秋月和瞿翌怜从李景明身边走过后,便匆匆忙忙的朝着大门口跑去。 李景明越想越不对劲,于是也朝着两人走的方向赶了过去。 他一路跟着两人,见两人快步走到了大门处。 李景明见状,立马就猜出了两人的意图,于是他出声喊道:“慢着!你们俩要去干嘛?” 秋月和瞿翌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李景明的声音,吓得立即停住了脚步。 瞿翌怜低着头,心里十分慌张。 秋月见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拉着瞿翌怜转过身来。 “我想和小姐一起出去买点东西。”秋月低着头回答道。 “买东西?买什么东西?这雪眼瞅着越下越大了,什么东西这么着急?”李景明盯着两人问道。 秋月听后还想解释,可立即就被李景明给叫住:“你闭嘴!” “翌怜,你说,究竟有什么事?”李景明走到瞿翌怜的跟前问道。 瞿翌怜低着头,摆弄着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敢抬头看李景明。 她本就不会说谎,此时又被李景明给逼问,只得把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 李景明听后,瞪了秋月一眼,然后对门口的众人说道:“今天谁要是敢出去把高云从接进来,我就把他也赶出去!听到了没?” 众人听后,齐声回答道:“听到了!” 随后李景明便一脸不悦的朝房间走去,只留下瞿翌怜和秋月两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 秋月见李景明走远后,便愤怒的骂道:“坏人!铁石心肠的坏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 重生 瞿翌怜生气的推开秋月,说道:“都怪你!太子肯定生我的气了,我就说不该瞒着他私自做决定,你还不听,现在好了吧,高云从没救成,还挨了一顿骂!” 说完瞿翌怜就独自走开了。 秋月见瞿翌怜生气了,赶紧跑上前去认错道:“好了好了,都怪我行了吧,回头我去跟太子爷认错,就说这一切都是我怂恿你做的。” 瞿翌怜转头瞪着她问道:“你这样说,就不怕太子把你也给赶走?” “赶走就赶走呗,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爷误会小姐吧...”秋月低着头说道。 “你被赶走了,以后谁来伺候我?” 秋月听后,笑着抬起头来,拉着瞿翌怜的手说道:“我就知道小姐你舍不得我。” 瞿翌怜伸手捏了捏秋月的脸道:“烦死了你!以后再给我惹祸,我可不管你了!” 雪下的越来越大,不知不觉间,暮色已经降临。 今天的风格外的大,夹杂着雪花不停地拍打在人的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睛。 街上早已没了行人,大家都早早的回到家里,与家人依偎在炉子旁边,吃着热饭,唠着家常,同时期盼着来年又是丰收的一年。 太子府的大门,也紧紧的闭了起来。 自从李景明下令后,守门的卫士们都不敢跑出去给高云从送吃的了,只剩高云从一个人饿着肚子,跪在冰天雪地里。 高云从独自一人跪在大门旁边,两只手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雪花一片片的落在他的身上,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全身雪白,如同一个跪着的雪人一般。 这三天来,高云从有无数次想要站起来,跑到镇上的客栈里,吃顿热饭,然后再钻到暖和的被窝里,好好的睡上一觉。 可每次准备起身的时候,他又想起了老奶奶曾对他说过的话。 于是,一次又一次,他把心中那些想要逃离的念头压了下去,然后继续跪在这里,等待着属于他的审判。 长时间的跪在地上,已经让他的双腿逐渐失去了知觉,变得麻木起来。 从最开始的犹犹豫豫,到现如今的坚定不移。 这三天,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在别人看来似乎只是短短的三天,可在高云从的心里,仿佛已经走过了一生。 他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情,同时也幻想了种种未来。 冰冷的寒风使人畏缩,同时也让人更加清醒。 随着身体感觉的逐渐消失,他的内心也变得越来越澄澈。 他不再迷茫,无论最终结局如何,是生是死?他都认了。 与其满怀愧疚的度过余生,不如大大方方的面对补过。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寂静异常,除了风声,便是雪落的声音。 高云从抬起头,看了眼天空一片片落下的雪花,紧接着他又想起了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也是这么大的雪。 他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已经如同雪一般皎洁。 等到高云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温暖的床上。 “这是在做梦吗?”高云从自言自语道。 听到人声后,旁边一女子高兴的跑了过来,坐到高云从的床边,高兴的看着他。 高云从费力的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秋月...你怎么在这里?我这是在哪儿?我怎么感觉一切都跟做梦一样?” 秋月拿起毛巾帮他擦了擦脸,然后笑着说道:“你是冻傻了吗?这是太子府啊!怎么?不认得了?” “太子府?我...我不是被太子爷赶出来了吗?”高云从一脸不解的问道。 秋月听后,啐骂道:“你活该,谁让你犯错来着!” 高云从笑了笑:“我记得我最后闭眼的时候,还跪在雪地里...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你想知道后面的事吗?”秋月问道。 高云从费力的点了点头。 “那天下午,我和小姐见你一直跪在外面,觉得你可怜。后来天又下了雪,于是我们俩便商量着想趁太子爷不在,偷偷的把你给放进来。可惜...” “可惜什么?”高云从问道。 “可惜刚好被回来的太子爷给撞见了,一下子就识破了我们俩的想法,还把我们俩骂了一顿,然后命令所有人都不许把你给放进来。” 高云从听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知道,太子爷他肯定恨死我了...” 秋月见高云从那一脸伤心的模样,赶紧解释道:“不是那样的。本来我跟小姐都已经放弃了,可是晚上的时候,太子爷又把我跟小姐一起叫了过来,然后带着我们把跪在门外的你给领了进来。” 听到这里后,高云从才开始相信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 “太子爷是不是怕我死在门口晦气,才把我放进来的?”高云从轻声问道。 秋月笑了笑:“你错了!你误会太子爷了!不只是你,我们都误会他了!” 高云从睁大眼睛疑惑的看着秋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子爷其实早就把太医偷偷的接到了府里,这边刚把你抬进来,太医就过来帮你把脉看病。其实太子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赶你走...” 高云从听到这里,更加不解。 “那太子爷的意思是?” 秋月想了想后说道:“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太子爷说,如果他高云从只是个普通的奴才,别说不赶他走,就是不打他板子也可以。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偏偏他高云从不是普通的奴才,他自己说他将来要做那天下第一的太监。” 高云从听后更加疑惑:“太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秋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小姐说,太子爷非常看重你。” “小姐还说,太子爷的心思她也看不透,但太子爷既然这样做,自然有这么做的目的。” “哎...”秋月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一开始还冤枉太子爷来着。” 高云从听后笑了笑:“其实我当时也没想这么多。我以为太子爷真的不要我了。我出去后,四处游荡,没地方去,想念着大家,于是又回到了太子府。后来我遇到了一位老奶奶,她跟我说,犯了错要勇敢面对,诚心改正。我听了后觉得她说的很对,于是就打算跪在门口,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求得一个心安。” “我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只想着,哪怕跪死在那里,心里也了无遗憾了,至少也能让太子爷知道我是真心悔过,而非虚情假意。” 秋月听着听着,眼泪便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下第一太监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李景明便走了进来。 秋月见李景明走了进来,于是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泪,便起身往外走去。 躺在床上的高云从一转头看见李景明走了进来,想要起身行礼。 李景明见状,快步走到床前,按住了他。 “不必了,身体刚痊愈,先躺着吧。” 高云从听后,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太子爷,你今后还会赶我走吗?” 李景明笑了笑,说道:“我从来都没打算赶你走,是走是留,始终在你自己。” 高云从听了李景明的话后,抬起手擦了擦眼泪,然后点了点头。 “本王自从上次审完程德新后,感慨颇多。你说这人啊,是一下子就走上邪路的吗?古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合抱之树,生于毫末。’《大学》里也说:‘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凡事都有个根本吧,就是一个人变坏,它也会有个先兆吧。倘若一个人从来没有过不好的念头,他又怎么会做出不好的事呢?” “那程德新若不是最终死到临头,他也不会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相反,他可能还觉得我们这群人都是一群愚蠢,且不懂得顺势变通的人。圣人察微而知渐,所以那天晚上,本王听到和见到你的所作所为的后,除了愤怒,心里也生出了许多害怕与担忧。” “本王怕啊,怕哪天你高云从也变成那个样子,怕哪天我们主仆之间也迫不得已的刀剑相向,怕哪天本王不得不亲手杀了你。” 高云从听到这里,心头猛的一颤。 他并没有想这么多,也没有想那么远。 李景明看到他那个样子,笑了笑,继续说道:“本王知道你听到这些话后,可能也觉得本王想多了。本王也期望,确确实实是自己想多了。可那史书上,多少骨肉相残,君臣相战。纵使有骨肉情深,夫妻之情,也难免走到刀剑相向的那一步。你可曾想过是为何?本王不相信有哪个儿子生下来就想着杀自己的父亲,也不相信有哪个臣子从一开始就琢磨着如何杀死自己的君王。你高云从今天说错了话,犯了点小错,本王可以原谅你。可如果将来有一天,你犯下了本王无法原谅的错,本王又该怎么办呢?” “老子说:‘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古今多少英雄豪杰,帝王将相,毁在了骄傲自大这几个字上。纣王颠覆商汤江山,是因为他不够聪明,不够勇武吗?错了,恰恰就是他太聪明,太勇武。所以才导致他骄傲自满,听不进人言。比干闻仲,皆是忠臣良将,一心为国。可他不仅听不进去这些人的谏言,反而把他们残忍杀害,自断手足。当年那楚霸王项羽,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及其盛时,百战百胜,天下侯王,一手封之。可最终却还是落得个穷途末路,乌江自刎的下场。是他没机会打败刘邦吗?是他没有刘邦聪明,没有刘邦勇武吗?错了。恰恰就是因为他仗打的比刘邦好,人也比他聪明,才害得自己刚愎自用,听不进手下谋士的谏言。由此可见,聪明且有本事的人的最大敌人,永远都是自己。当一个人捂住自己的耳朵,遮住自己的眼,那么他离摔倒也不远了。这样的人,就是有再大的本事,再大的功绩,也不会长久。” “臣子骄傲自大,惹了祸端,君王杀之,众人言君王容不下有功之臣。那君王自满,目中无人,被百姓杀之,难道也能说是天下百姓容不得自己的君王吗?无论什么时候,自满,骄傲,自大,都是不对的。建了点功绩就在那里得意洋洋,沾沾自喜。开始不守规矩,行为颠倒,殊不知这些正是祸事的开端。” “真到了那个时候,杀了你,本王于心不忍。不杀你,本王又如何继续治理这天下?你说你想做那天下第一的太监,既是如此,将来免不了手握重权,身居高位。一个人没钱没势的时候,是犯不下什么大错的。可当他有权有势之后,犯下的错,往往就是滔天大错,难以弥补。不杀之,又何以解天地众生之怨?你为人向来谨慎,谦虚低调。可你看你那天酒后说的那些话,都是些什么话?罪恶的种子一旦在心中种下,那么生根发芽不过是迟早的事。与其今后走到主仆反目成仇的那一步,不如早早的把你赶走。” 高云从听到这里,身后开始直冒冷汗。他想起了他的父亲,他犹记得自己的父亲最开始也是个清正廉洁的官员,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才变得贪污腐败,最后葬送了自己和家人。 “不!我不走!高云从誓死追随太子!如果将来高云从犯了错,太子爷您杀了我,那也是我罪有应得!”高云从坚定的说道。 李景明笑了笑,拉着他的手说道:“所以本王才下了狠心,想趁此机会好好惩治你一番。目的就是防微杜渐,希望你永远记住这次教训!不要等到将来有一天,罪无可恕的时候,才知道悔改。那个时候,就太晚了。” 高云从听后十分感动:“是高云从没用,让主人这般费心。” 李景明听后笑着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前的高云从已经死在了雪地里,现在的高云从,是重生后的新的高云从。本王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这些话,今后也不能只是表面上谦虚,内心更要真正的谦卑。学无止境,保持一颗谦卑的心,才是成为圣贤最重要的品质。愿你我君臣,永不相负!” 高云从听后高兴的点了点头。 后世史书记载:“高姓太监,岭南人氏,蒙先帝赐名‘云从。’自少年追随先帝,为人谨慎,处世谦卑,鲜有过错。颇受先帝信赖,位高且权重。然其位高却不自矜,权重而不妄为。为人谦卑自持,德高望重,受人钦敬。虽为宦官,但先帝敬之,众大臣敬之,其手下宦官亦敬之。一生忠心事主,未有二心。尽其本分,从不僭越。功勋卓著,却不自夸。故世人称之为‘天下第一太监。’死后葬于帝陵之侧,配享太庙。乃千百年来唯一入庙之宦官。” 第一百二十三章 敦敦教导 话说李景明自从解决了高云从的事之后,内心瞬间变得豁然开朗许多。 如今程德新的案子已经审的差不多了,他也该早点去找李成武回话了。 李景明把审程德新的笔供递交给了李成武,李成武看后,大发雷霆。 “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朕真没想到,朝廷里竟然养了这么多的逆贼!”李成武大声骂道。 “父皇先别急着生气,如今朝中的汉王党多数已经伏诛落网,剩下的也难成气候。局势既然已经稳定了下来,那么接下来的当务之急还是江南道的事,毕竟那是我大宁的经济命脉。”李景明说道。 李成武听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江南道的事,朕很早就已经知道了,但没想到竟比朕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这些年朕也让梁鸿搜集了一些江南道官员的罪证和信息,本打算等到你站稳脚跟后,让你去江南道整治一番,借此机会建点功业,这样既能清除江南道的隐患,同时也能给你建立一些威望。如今看来,是时候派你去江南道了。” 李景明低着头静静的听着,他属实没想到李成武为了他能坐稳太子的位置,竟然花了这么多的心思。 李景明心下感动,跪下说道:“是孩儿不好,劳父皇如此费心。” 李成武让太监们把李景明给扶起,然后说道:“孩子,你过来,坐到朕的身边,朕有话对你说。” 李景明听后,起身走到李成武的身边坐下。 李成武拉着李景明的手,一脸忧虑的说道:“孩子,咱大宁朝自玄宗朝以来,因丁党门人祸乱朝纲,导致内忧外患,朝政不安。虽说只有短短的数十年,但这个国家啊,就跟人的身体一样。不怕小打小闹的小病,就怕已经成势的大病。治理国家就是这样,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平日里君王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尚不能确保国泰民安。更别提像前朝那般一连数十载的朝政混乱。这对国家造成的损害是需要后辈人付出更大的努力,才能弥补的。” 李景明低着头,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虽然朕很少说及玄宗的事情,毕竟他是朕的皇兄,骨肉情深,他纵使有错,朕这个做弟弟的,也难辞其咎。这些年来,朕呕心沥血,就是想让大宁早点的回到正轨。可无奈的是,做起事来往往都是有心无力。说到底,还是人才太少啊。丁党把持朝纲这些年,多少忠臣义士,被他杀害的杀害,废除的废除。如今的大宁,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就好像一个人在悬崖边上走,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朕年纪已经大了,很多事都做不了了。可眼瞅着还剩下这么大一摊子的事,总得有人继续做下去吧。我大宁自建国以来,历经五世,除了玄宗一朝,前几任皇帝皆是克勤克俭,奋发图强的君王。玄宗一朝给朕的启示非常之多,当皇帝,当以立储君为头等大事。当年的大秦,亦是奋六世之余烈,方才完成了一统六国的壮举。老百姓经不起折腾,国家也经不起折腾。一个昏君可以把数代贤王的家业给败光。因此一个强盛的王朝,必然也是经过一代代人的不懈努力才造就成的。一个不懂得谋身后事的君王,纵使生前做的再好,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君王。这也是为什么朕会在你身上花如此大的心思的原因。朕希望将来,你能够完成朕未了的夙愿,把咱们大宁,造就成一个空前绝后的盛世。” 李景明听后认真的点了点头:“父皇放心,孩儿一定谨记父皇的教导,努力成为一个好的君王,决不辜负父皇的期待。” 李成武听了李景明的话后,满意的笑了笑。 “那朕问你,为什么你放过了程德新的家人?” 李成武突然问起这个,属实有些出乎李景明的意料之外。 他想了想后回答道:“儿臣跟程德新商量好了,只要他肯替儿臣指认出江南道那些跟汉王有关联的官员,儿臣就会饶了他的家人。” 李成武笑了笑,然后摸着李景明的头说道:“你知道为什么皇帝们喜欢动不动就杀人,并且诛人家九族吗?” “儿臣...儿臣不知道...”李景明小声回答道, 李成武哈哈大笑:“你知道!你只是不想说罢了。你这孩子啊,还是心太软。虽然经过朕上次的劝导之后,你确实不像以前那般过于仁慈,但依旧是刀子嘴,豆腐心,狠不下心来杀人。” “孩子,你要知道,当君王,免不了要杀人。朕是行伍出身,对付军队里的那些泼皮无赖,逞凶斗勇之徒,你必须得狠,不狠点,不敢杀人,怎么能驾驭的了虎狼之师?倘若用一个人的人头能够稳定军心,那么这个人就可杀。倘若用一个人的人头可以激起队伍的士气,那么这个人亦可杀。治国有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君王杀掉的大臣,并不都是些贪污腐败,弄权乱国的奸臣。有些时候,哪怕是些忠臣良将,该杀的时候,也不能手软。” 李景明有些疑惑,他抬起头不解的问道:“忠臣良将为什么也要被杀?” 李成武笑了笑,继续说道:“忠臣良将也有犯错的时候,有些时候,贤与不贤,也由不得他们。身处高位,更多的是身不由己。满朝文武,从来都是鱼龙混杂。为君王者,当居中调和,不可有所偏颇。你明白吗?” 李景明低着头静静的听着:“儿臣,好像有点明白了...” 可李景明想了想后,又问道:“那父皇,您会杀南爷爷,梁爷爷,还有熊叔叔吗?” 李成武似乎早就猜到了李景明会问这句话,于是摸着他的脑袋笑着问道:“有句话叫做‘道是无情却有情’你听过吗?” 李景明点了点头:“听过。” “君王之无情,只是为了执政的需要,并非真的无情。你知道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敦敦教导 话说李景明自从解决了高云从的事之后,内心瞬间变得豁然开朗许多。 如今程德新的案子已经审的差不多了,他也该早点去找李成武回话了。 李景明把审程德新的笔供递交给了李成武,李成武看后,大发雷霆。 “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朕真没想到,朝廷里竟然养了这么多的逆贼!”李成武大声骂道。 “父皇先别急着生气,如今朝中的汉王党多数已经伏诛落网,剩下的也难成气候。局势既然已经稳定了下来,那么接下来的当务之急还是江南道的事,毕竟那是我大宁的经济命脉。”李景明说道。 李成武听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江南道的事,朕很早就已经知道了,但没想到竟比朕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这些年朕也让梁鸿搜集了一些江南道官员的罪证和信息,本打算等到你站稳脚跟后,让你去江南道整治一番,借此机会建点功业,这样既能清除江南道的隐患,同时也能给你建立一些威望。如今看来,是时候派你去江南道了。” 李景明低着头静静的听着,他属实没想到李成武为了他能坐稳太子的位置,竟然花了这么多的心思。 李景明心下感动,跪下说道:“是孩儿不好,劳父皇如此费心。” 李成武让太监们把李景明给扶起,然后说道:“孩子,你过来,坐到朕的身边,朕有话对你说。” 李景明听后,起身走到李成武的身边坐下。 李成武拉着李景明的手,一脸忧虑的说道:“孩子,咱大宁朝自玄宗朝以来,因丁党门人祸乱朝纲,导致内忧外患,朝政不安。虽说只有短短的数十年,但这个国家啊,就跟人的身体一样。不怕小打小闹的小病,就怕已经成势的大病。治理国家就是这样,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平日里君王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尚不能确保国泰民安。更别提像前朝那般一连数十载的朝政混乱。这对国家造成的损害是需要后辈人付出更大的努力,才能弥补的。” 李景明低着头,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虽然朕很少说及玄宗的事情,毕竟他是朕的皇兄,骨肉情深,他纵使有错,朕这个做弟弟的,也难辞其咎。这些年来,朕呕心沥血,就是想让大宁早点的回到正轨。可无奈的是,做起事来往往都是有心无力。说到底,还是人才太少啊。丁党把持朝纲这些年,多少忠臣义士,被他杀害的杀害,废除的废除。如今的大宁,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就好像一个人在悬崖边上走,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朕年纪已经大了,很多事都做不了了。可眼瞅着还剩下这么大一摊子的事,总得有人继续做下去吧。我大宁自建国以来,历经五世,除了玄宗一朝,前几任皇帝皆是克勤克俭,奋发图强的君王。玄宗一朝给朕的启示非常之多,当皇帝,当以立储君为头等大事。当年的大秦,亦是奋六世之余烈,方才完成了一统六国的壮举。老百姓经不起折腾,国家也经不起折腾。一个昏君可以把数代贤王的家业给败光。因此一个强盛的王朝,必然也是经过一代代人的不懈努力才造就成的。一个不懂得谋身后事的君王,纵使生前做的再好,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君王。这也是为什么朕会在你身上花如此大的心思的原因。朕希望将来,你能够完成朕未了的夙愿,把咱们大宁,造就成一个空前绝后的盛世。” 李景明听后认真的点了点头:“父皇放心,孩儿一定谨记父皇的教导,努力成为一个好的君王,决不辜负父皇的期待。” 李成武听了李景明的话后,满意的笑了笑。 “那朕问你,为什么你放过了程德新的家人?” 李成武突然问起这个,属实有些出乎李景明的意料之外。 他想了想后回答道:“儿臣跟程德新商量好了,只要他肯替儿臣指认出江南道那些跟汉王有关联的官员,儿臣就会饶了他的家人。” 李成武笑了笑,然后摸着李景明的头说道:“你知道为什么皇帝们喜欢动不动就杀人,并且诛人家九族吗?” “儿臣...儿臣不知道...”李景明小声回答道, 李成武哈哈大笑:“你知道!你只是不想说罢了。你这孩子啊,还是心太软。虽然经过朕上次的劝导之后,你确实不像以前那般过于仁慈,但依旧是刀子嘴,豆腐心,狠不下心来杀人。” “孩子,你要知道,当君王,免不了要杀人。朕是行伍出身,对付军队里的那些泼皮无赖,逞凶斗勇之徒,你必须得狠,不狠点,不敢杀人,怎么能驾驭的了虎狼之师?倘若用一个人的人头能够稳定军心,那么这个人就可杀。倘若用一个人的人头可以激起队伍的士气,那么这个人亦可杀。治国有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君王杀掉的大臣,并不都是些贪污腐败,弄权乱国的奸臣。有些时候,哪怕是些忠臣良将,该杀的时候,也不能手软。” 李景明有些疑惑,他抬起头不解的问道:“忠臣良将为什么也要被杀?” 李成武笑了笑,继续说道:“忠臣良将也有犯错的时候,有些时候,贤与不贤,也由不得他们。身处高位,更多的是身不由己。满朝文武,从来都是鱼龙混杂。为君王者,当居中调和,不可有所偏颇。你明白吗?” 李景明低着头静静的听着:“儿臣,好像有点明白了...” 可李景明想了想后,又问道:“那父皇,您会杀南爷爷,梁爷爷,还有熊叔叔吗?” 李成武似乎早就猜到了李景明会问这句话,于是摸着他的脑袋笑着问道:“有句话叫做‘道是无情却有情’你听过吗?” 李景明点了点头:“听过。” “君王之无情,只是为了执政的需要,并非真的无情。你知道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惩恶扬善 “死亡吗?”李景明抬头问道。 “不,这世间最可怕的是孤独。古代的君王都自称‘孤’‘寡’‘不谷’。当君王的,哪有不孤独的?处在那个位置,不被理解是常态,能被理解才是幸运。” 李景明听后也跟着叹了口气,李成武说的这些,近来他也有所体会。很多时候,他做的事情,是没法跟别人说的。一来说出来了别人也不见得能理解,二来,有些事一说出来,就起不到本该有的作用了。 比如上次他罚高云从,倘若不是从一开始就假戏真做,又怎么能起到本该有的效果。可这些他也没法跟人说,甚至说假如高云从真的被赶出去后就直接走了,那他李景明可能从今以后还要背上一个铁石心肠的骂名。 可饶是如此,有些事情,该做的还是得做。 “是的,父皇说的对。”李景明缓缓说道。 “所以啊,为君者,心必坚。” “为君者...心必坚...”李景明低着头念叨着。 李成武见他低头深思,便没再打扰他,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李景明。 过了好一会儿后,李景明才抬起头来继续问道:“那这些跟杀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成武笑了笑,说道:“怎么没关系?许多君王之所以不敢杀人,不就是怕落下个暴君的罪名。有句话叫作‘慈悲生祸害’。须知有些时候一念之仁,不仅没有好处,反而会生出许多祸害来。” 李景明有些不解:“无论是佛祖,还是道祖,或者孔夫子,不都是在教导我们要慈悲为怀吗?” “慈悲为怀是不假,可圣贤的话是拿来修心的,做起事来,自然又有做事的道理。你想想,一个官员犯了错,他伏诛时,十分可怜,也十分后悔,你不忍杀他,一念仁慈,饶了他。可这种实际上是假仁假义,你知道吗?”李成武慢慢说道。 李景明更加不解:“为什么这种是假仁假义呢?孟子不是也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吗?他既已知道错,我怜悯他,饶了他,不是挺好的吗。” 李成武哈哈笑道:“你觉得他可怜,可如果你看到了那些被他们剥削,残害的百姓们,你就会明白谁才是真正需要被可怜的人。” “朕当年刚出宫,在外带兵打仗时,遇到一个贪官,朕一时生气,想把他杀了。可那个贪官不停地跟朕求饶,说自己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悔改,好好的做一个好官。朕那时候刚出宫,不想,也不太敢乱杀人。于是一时心软,就饶了他。” “而那个贪官。为了向朕表示悔改之心,把曾经贪墨的钱财都拿出来给朕的军队当军饷。原本朕以为这件事就算是解决了,可谁曾想,一年后朕又经过那个地方的时候,百姓们都指着朕的鼻子骂朕,说朕是跟那个官员狼狈为奸的大恶人。朕当时十分不理解,后来一调查才知道,那个官员趁着朕走后,仅仅只消停了几个月,几个月后,又变回了老样子。不仅如此,还变本加厉。” “他因为之前把贪墨的钱都给朕做了军饷,因此着急把钱从百姓的身上再盘剥回来。于是想出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赋税加在百姓的头上,害得百姓们死的死,逃亡的逃亡。仅仅一年的时间,就有几十户老百姓因为他的盘剥而饿死。朕当时后悔极了,后悔不该一时心软,饶了这个畜生,留着他继续在那个位置上害人。倘若朕当时把他杀了,那么那几十户老百姓说不定就不用死了。” 说完李成武就重重的叹了口气,显然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十分的大,以至于现在想起,他的心情依然会变得十分沉重。 李景明也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似乎也慢慢的理解了为什么不管是梁爷爷,还是李成武,都劝他不可太心软。 “父皇说的对,有些人能不能被原谅,不应该由我们来决定,而应该由被他们迫害的老百姓们来决定。” 李成武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待恶人不该手软,你早点杀了他们,无论是于百姓,还是于他们自己,都是好的。于百姓,为他们除了个祸害,百姓们自然高兴。于恶人自身,杀了他,他自然可以少造些罪孽,到了下面,也能少受点苦。” 李成武的这些话,李景明还是头一次听说。 南爷爷很少教他这些,因此他处世往往还是以柔道居多。 而李成武说的这些,恰恰跟南爷爷教的相反。 一时之间,李景明也分不清该听谁的。 但他又隐隐觉得,李成武说的是对的,南爷爷说的也是对的。 李景明瞬间陷入了迷茫之中。 李成武知道一下子跟李景明说这些,他肯定难以接受,但眼看着李景明就要去江南道了,此时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因此李成武也不管李景明是否能明白,只管一股脑的把自己心中所想都跟他说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君王们喜欢诛人九族的原因。因为有些人,倘若你只杀他一人,不足以使之畏惧,必须得把他的九族都给杀了,他们才知道什么是害怕。杀人的目的,说到底就是为了避免其他人再犯。你能懂为父的意思吗?”李成武问道。 李景明点了点头,回答道:“儿臣明白。这是壮士断腕之举,虽痛,却又不得已而为之。” 李成武见李景明这么快就领悟了,满意的笑了笑:“这就是治道。虽是以暴制暴,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这世上还有坏人,恶人,就永远得有正义之士站出来与之相对抗,否则那些弱小且善良的人们,就会被欺负。除非哪天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恶人了,人人都是好人了。那么正义的人,也就可以放下手中的武器了。” 李景明听后突然眼前一亮:“我记得曾听南爷爷说过,说佛教里有个韦陀菩萨,他发的誓愿就是为众菩萨护法,等到贤劫之后,众人都成佛后,他才愿意成佛。他做的事,好像跟我们做的事,差不多。” 李成武听了李景明的话后,哈哈大笑。虽说他向来反感其他人跟李景明说些佛道之事,但这个故事,他听起来还是比较满意的。 “是的,孩子,君王做的事情,就是惩恶扬善,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 第一百二十五章 龙渊宝剑 “孩儿明白了,父皇的话孩儿会牢牢的记在脑海里。”李景明含笑点头。 李成武十分满意的看着李景明,随后说道:“这几天把府里的事安排一下,过一阵子就可以动身去江南道了。早点过去,早点回来,翌怜现在有身孕,你最好还是陪在她身边照顾她比较好。” 李景明听后点了点头。突然,他被对面墙上的一道金光吸引,随即抬起头朝远处的墙上望去,只见对面的墙上挂着一把金光闪闪的宝剑,李景明被剑的光彩吸引,情不自禁的起身朝着那把剑走去。 李成武见状,笑着伸出手来拍着额头说道:“瞧朕这记性,差点把这事给忘了!景明,快把墙上的剑取下来。” 李景明听了李成武的吩咐后,高兴的把挂在墙上的剑取了下来。他拿着剑一边仔细端详着,一边朝李成武走去。 只见这把剑的剑鞘通体黝黑,剑鞘的正中间雕刻着一条金光闪闪的金龙,仅从外观来看,就给人一种威严与富贵相辅相成的感觉。 李景明拿着剑走到了李成武的身旁,然后双手捧着剑,把剑交给了李成武。 李成武接过那把剑,把剑从剑鞘里拔出。 剑出鞘的一瞬间,发出了一声清脆悠长的龙吟声。 李景明满脸好奇的在一旁看着,赞叹道:“好家伙,它还会龙吟。” 李成武笑了笑,说道:“此剑名为‘龙渊’,是朕当年平定南方叛乱之时,于一山中寻到的宝剑,乃是一把神兵利器。因剑拔出之时,有龙吟声,故得此名。” 李景明目不转睛的盯着“龙渊”,目光里充满了喜爱之意。 “我好像听梁爷爷说过这把剑,据说此剑乃诚信高洁之剑。传说是由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相传欧冶子和干将为铸此剑,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剑成之後,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盤卧。是名「龙渊」。故名此剑曰「七星龙渊」,简称「龙渊剑」。” 李成武听后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把剑。” 他见李景明如此喜欢这把剑,心里自然也十分高兴。 他把剑轻轻的放到李景明的手中说道:“朕当年得到这把剑时,本想把他献给朕的皇兄,也就是玄宗皇帝。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回到皇宫,皇兄就被丁妙真那狗贼给谋害了!此后这把剑一直都默默无闻的陪在朕的身边,甚是落寞。如今也该到了它认主的时候了。” 李景明接过李成武手中的龙渊剑,爱不释手的看着。 只见那剑刃、剑端如空中闪电,光芒四射,寒气嗖嗖,实属世间罕见的宝剑。 仅捧在手中一会儿,便有一股寒意顺着手掌传递到全身。 李景明拿起龙渊剑,走到房间的空地处,舞了起来。 随着舞剑的动作越来越快,宝剑开始发出一阵阵类似龙吟的声音。 李成武在一旁眉开眼笑的看着,看到高兴处,忍不住鼓起掌来。 “妙!太妙了!我儿与这把剑真是绝配!” 一套剑法舞完,李景明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许多汗珠。 他拿着剑走到李成武的身旁,高兴的说道:“不愧是‘龙渊’宝剑,果然名不虚传。而且这把剑发出的龙吟声,仿佛战鼓一般,会让用剑者莫名其妙的产生一种斗志昂扬的感觉,让人越战越勇。” 李成武把手中的剑鞘递给李景明,李景明伸手接过剑鞘,然后把剑插入剑鞘之中,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龙吟声,龙渊剑再次潜回了渊里。 李成武见状笑着调侃道:“这剑沉睡的太久,刚得以重见天日,还没能过过瘾,就要回到剑鞘里,看样子有些不情愿啊!” 李景明听后也笑了笑,然后伸手轻轻的拍着龙渊剑的剑鞘,轻声嘱咐道:“好宝贝,以后有你表现的机会!” 李景明从正阳宫出来后,因为许久没见梁爷爷与南爷爷,想念他们,于是准备拐到他们的房间看一下他们。 刚好今天两人都在,李景明走进养心居,这处小院处于皇宫的东南方的角落处,与富丽堂皇的宫殿显得格格不入。 养心居四周有竹子环绕,院子内有一片耕地,南老先生闲暇时靠这片耕地种些口粮。 虽然在皇宫内不缺吃穿,但南老先生仍旧时常自己亲自耕地。 他常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 李景明进到院子后,就看到南爷爷跟梁爷爷两个人正坐在屋内闲聊。 他们二人也注意到了李景明,纷纷转过头来笑着看着李景明。 李景明加快脚步,走了进去,高兴的喊道:“南爷爷,梁爷爷,景明来看你们了。” 南爷爷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拈须笑道:“好!好!好!” 梁鸿刚回到皇宫不久,又刚听人说了李景明朝堂上勇斗程德新的事,于是笑容可掬的问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有能耐,刚来长安城才多久?就把皇宫闹了个天翻地覆。” 李景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多谢梁爷爷夸奖,我也是没办法,谁让这群家伙把我逼的太紧了!” 梁鸿轻轻的哼了一声,说道:“对付这群不知好歹的杂碎,不用跟他们客气。这样的人少一个,这世上就安宁一分!” 此时梁鸿刚好注意到了李景明腰间佩戴着的龙渊宝剑,于是起身走到李景明的身旁问道:“你小子这是从哪顺来的宝剑?” “什么顺过来的?我现在是太子了,不干那偷鸡摸狗的事了!这把剑是父皇刚刚才送给我的‘龙渊’宝剑!”李景明愤愤不平的说道。 梁鸿笑了笑,然后伸出手说道:“来,解下来给梁爷爷看一看。” 李景明听后便把七星龙渊剑从腰间解了下来,然后递到梁鸿的手中。 梁鸿接过宝剑,用力一拔,伴随着一声龙吟,一道寒光乍现,仿佛一条龙从深渊里飞出一般。 第一百二十六章 斩三尸 南老先生见状也有些好奇的走了过来,然后盯着龙渊剑细细的打量起来。 “不愧是龙渊剑,果然名不虚传。”南老先生赞叹道。 梁鸿看着这把宝剑,嘴里也是赞不绝口。 “没想到老皇上还藏了这么个宝贝。”梁鸿笑着说道。 “我现在怎么说也是大宁的太子了,走到哪,身上没有把宝剑傍身,岂不惹人笑话?”李景明一脸得意的说道。 梁鸿把剑朝李景明手中一丢,笑着打趣道:“瞧把你小子给嘚瑟的,” 李景明接过龙渊剑,然后用手抚摸着说道:“也不知道父皇那里还有没有了,回头也给七杀弄一把这样的宝剑。” 梁鸿听后,又忍不住调侃道:“你小子搁那异想天开什么呢?你以为宝剑是那烂大街的白菜啊,到处都有得捡?老皇上也就这点家底了,全给你小子了!” 李景明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可怎么办啊?七杀也喜欢宝剑,如果他见到了,肯定会很难过的!” 梁鸿听后,转到内屋,从屋里把李成武送给他的那把“孤鸿”拿了出来。 李景明看着梁鸿手中的宝剑,满脸好奇的问道:“梁爷爷,这把剑从哪里来的?” 梁鸿抽出孤鸿,顿时间一股寒意就四散开来,李景明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好冷的剑。”李景明嘴里嘀咕着。 “你别看它冷,这把剑可不比你手中的剑差!这可是一把神兵利器!” “真的?那这把剑是从哪里得到的?”李景明抬头问道。 “这把剑也是当年你父皇送给我的。我老了,用剑的地方也不多了。将来等我百年后,就把这把剑传给七杀。” “哎...”李景明低头叹了口气。 “怎么?你还瞧不上这把剑?”梁鸿问道。 “不是...我是舍不得梁爷爷。”李景明轻声说道。 梁鸿听后心里一暖,然后伸出手来摸着李景明的头劝道:“傻孩子,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态,有什么舍不得的?” 一旁的南老先生见状突然问道:“景明,你去找老皇上,他除了送给你这把剑,还有没有说别的?” 李景明想了想,便把跟李成武谈的那些话跟两人说了出来。 梁鸿听了李景明的话后,赞赏道:“老皇上说的对,对付这些坏人就是不该手软!” 南老先生则低着头,半天没有言语。 李景明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南爷爷,是父皇说的哪里不对吗?” 南爷爷想了想后回答道:“皇上说的没错。正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当君王者,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只是...” “只是什么?”李景明着急的问道。 “只是我怕今后你身边没个人劝着你,到时候你杀红了眼,被杀业反噬,心被蛊惑,反而不美。” 李景明低着头反复的琢磨着南爷爷的那些话。 “真的会变成那样吗?父皇跟我说君王杀的都是些罪人,为什么还会被杀心蛊惑呢?” 南爷爷抚须笑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譬如有人,本性安贫,不爱富贵,但长年累月身处于富贵乡中,久而久之,其人便染上富贵习气,受不得贫,吃不得苦。如此便为富贵所拘,作茧自缚,不再逍遥。故经文才说:‘虽有荣观,燕处超然’。便是圣王们保持本真,如如不动的方法。” 李景明听后默默的低下了头,过了半晌后,他才说道:“没错,南爷爷你说的对。人总是会变得,倘若不能时时警醒,便会渐入迷障。” 南爷爷见这孩子有如此慧根,心中高兴,于是走到李景明的身旁,摸着他的脑袋说道:“孩子,爷爷再传你一个法门,会了这个法门后,你便能做到心无挂碍,不被染着。” 李景明高兴的抬起头,问道:“南爷爷你快说,什么法门。” 只见南老先生走到桌子旁,拿出几个形状不同的杯子,然后朝其中一个杯子里倒了一杯水。 李景明走到一旁静静的观看着。 “孩子你看,这杯水在这个杯子里,是这个形状。现在我把这杯水倒入另外一个杯子。”说完南老先生便把水倒入了另外一个形状不同的杯子里。 “孩子你看,现在这杯水跟刚刚的有什么不同?” 李景明皱着眉头说道:“没什么不同啊...” 南老先生听后哈哈大笑:“这杯水,它在碗里是碗的形状,在茶壶里是茶壶的形状,在杯子里是杯子的形状。” 李景明听后若有所思。 南老先生继续说道:“水乃至柔之物,其德近乎于道。水不拘于形,亦柔,亦刚。一个人倘若能做到像水这样,万变不离其宗,其德则可近乎于道矣。” 李景明呆呆的站在那里,似乎还是有些不懂。 南老先生拉着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孩子,从现在开始,放空你的身心,全身不要着力,把所有能放的都放下,直到放无可放。 李景明按照南先生说的去做,闭上了眼睛,两只手掌搭在一起,开始观察呼吸,努力的放空身心。 刚开始的时候,脑中念头散乱,身体不自然的仍会使力。 李景明没管,继续这般观照着自己,继续放空全身的气力。 过了一会儿后,李景明发现全身的气开始顺畅许多,脑中也突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整个人就变得似睡非睡,如同一滩泥一般,倒在椅子上。 南先生看着如同一滩烂泥般柔弱无骨的李景明,忍不住抚须微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景明才突然醒来。 醒来后,李景明感觉全身气血充盈,脑中也十分的静,最明显的感觉则是心头的那团火,仿佛被水浇灭了一般,变得清凉。 李景明把这些说给了南老先生听,南老先生笑着说道:“这便是坎离相交。人身自有小宇宙,其中自有阴阳,倘能日日亲近,获益匪浅。” 李景明十分高兴:“要是能把这股清凉贯到头顶,那滋味一定很舒服。脑袋一清凉下来,念头烦恼自然无了!” 南老先生哈哈笑道:“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此乃道家的斩三尸,斩得三尸,既证金仙。下尸在人腹中,令人贪图男女饮食之欲。中尸在人胸中,令人烦恼妄想,不得清静。上尸在人脑中,令人愚痴呆笨,没有智慧。” “那如何才能斩三尸?若真能心中清静,脑中清灵,那肯定会得大自在的!”李景明一脸期待的说道。 南老先生拉着李景明的手柔声劝道:“傻孩子,此非一日之功。须得日日精进。炼气凝神。功夫到了,自然水到渠成。只可惜你将来要做那皇帝,不得不在红尘中劳心劳力,此法也只能教给你,助你得些许清静,免得被红尘所迷。” 李景明无奈的叹了口气:“空有人间自由身,却非人间自由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至阴至柔 南老先生见他独自感慨,怕他执着于此,平白无故又添个心结,于是跟他解释道:“傻孩子,这道家的修炼分为上、中、下三乘。这最下乘的才是以人身为鼎炉,中乘者以天地为鼎炉,最上乘者以宇宙为鼎炉。皆为体悟阴阳之奥妙,大道之真理。常人当以体悟自身阴阳为基,进而方能领悟宇宙万物阴阳之变化。” 李景明听了南先生的话后,心中豁然开朗。 他高兴的回答道:“谢谢南爷爷的指点,景明明白了。” “孩子,大道无形,非言语所能表述,需要你用一生去领悟。进得一分,自有一分的欢喜。”南老先生抚须笑道。 李景明天性本就好奇,再加上刚刚初次于自身内体会到坎离相交,阴阳变换之奥妙,越发对此充满好奇。 “孩子,其实这门心法还能融入到武学中。”南老先生又笑着说道。 “融入武学中?”李景明一脸惊奇的抬头问道。 “没错。你可记得那太极阴阳双鱼图?阴阳本为一体。你与七杀那孩子自小学的武功都属于至刚至猛之路数,尤其七杀那孩子,性格刚猛。但须知:‘柔能胜刚,弱能胜强’。此乃天下之至理,但凡夫为物相所迷,以刚为强,以弱为衰。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此消彼长,故弱者生,强者死。所以有道之人,懂得抱残守缺。今者教你天下至阴至柔之心法,回去后可细细体会其中之奥妙,用心体悟,终其一生,受用无穷。” 李景明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听着,细细品味南老先生话中的玄机。 从养心居出来后,李景明便乘上了回府的轿子。 坐在轿子里的时候,那轿子一晃一晃的,又让他想起了刚刚在养心居南先生说的那些话。 李景明抬起双脚,盘腿而坐,两只手搭在一起,闭上双眼。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身心又开始变得柔软澄澈起来。 从街上经过的时候,外面喧哗吵闹的声音,于他心中仿佛也难起波澜。 李景明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表的喜悦,在以前,这种感觉只有在他睡了一个十分舒服的觉,或者与应采薇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 以前每当他跟应采薇待在一起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忘记周围的一切,包括一些令人烦心的事情。 可这种感觉,除了在应采薇的身上有,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包括瞿翌怜。 不知不觉间,轿子已经到了太子府的门口。 轿夫放下了轿子,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太子从轿子里走出来。 他们好奇,可碍于太子的威严,又不敢贸然进去查看。 就这样又等了好一会儿后,仍不见太子走出来,几个人担心太子别出了什么事,于是一起掀开了帘子。 帘子掀开的时候,他们看到太子正盘腿坐在轿子里,两手搭在一起,面容安详,似笑非笑。 几个人好奇,便探着头,捏着嗓子,小声的叫了几声太子。 李景明听后突然睁开了眼睛,几个人看到后,被吓了一跳。 李景明笑着从轿子里走出来,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径直朝着府里走去。 李景明在院子里散漫的走着,仿佛一个喝醉的人一般,步伐散乱,看起来软弱无力。 李景明也不知这是为何,他只知道,自从刚刚体会到那种至阴至柔的玄妙后,他全身的气力开始内敛,不想再用任何力气。 即使走路,也只是力随心动,随性而走。 他生来本就骨轻体软,不似七杀那般骨骼高大。但单从外表却很难看出来,只因李景明的个头虽然不如七杀那般高大,在同龄人中,却也算的上高挑。 也正是因此,此时的李景明,感觉自己如同一片随风飘荡的落叶般,全身轻飘飘的。 -----------------------七月一号就准备开始冲一下推荐榜了,到时候还请大家稍微支持一下,帮忙送几张推荐票。---------- -------------还有就是,开头改的内容到时候也会更新上去,我也不清楚盗版网站那边会不会把我修改的内容同步上去,所以还是希望大家尽可能的来正版网站看,支持一下正版。毕竟我是第一次写小说,经验不足,今后可能需要改文的地方还有很多。---------- -----------后面会加快速度写了,最近小小研究了一下丹道打坐,受益匪浅。在这里也劝一下大家偶尔抽出来些时间静坐修心,真的大有益处。--------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前人说的再好,都不如自己亲身体会来的巧妙。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行胜于言。------------ ----------还有啊,玄幻小说看归看,谁把里面的话当真谁就是傻子。我可不想看到哪天抖音上刷到xxx下雨天拿把剑去引雷渡劫。别整这些惹人笑话的事。古来大凡成道者,哪个不是数十年风霜雪雨,苦耕不缀才成的道。虽说苦修非道,但不吃苦却想成大道,无异于痴人说梦。----------- ----------还有网上那些整天画符掐诀的,我真怕这些人,神没能招来,反把鬼怪给招来了。一个个都那么大的人了,整天神神叨叨的像什么样子?神可没你们那么闲,也不要觉得自己一个诀一个咒就能任意使唤人家,要看人的。真正懂这一行的,反而不敢乱搞这些。神跟佛不同。佛是师道,不动手。神是治道,是会罚人降罪的,没事去招惹人家干嘛?表面上看不到,实际上暗地里已经把你的福禄减了。做人要有敬畏之心,不能因为看不到就不把人家当回事。------------ 瞿翌怜离老远就看到了李景明,她见李景明今天的走路姿势十分的奇怪,不似寻常那般走起路来风风火火,而像一个病人或醉汉一般。 第一百二十八章 闭关 最为奇怪的是那两条手臂,好像断了一样,挂在身上。 似乎在那两条手臂中,看不到任何的气力。 瞿翌怜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李景明,她揉了揉眼睛,再次朝远处看去。 直到确认远处朝她走来的人确实是李景明后,瞿翌怜才一脸疑惑的走上前去。 瞿翌怜走到李景明的身旁,轻轻的扶住李景明。 可当她触碰到那双手的时候,却感觉那双手柔弱的仿佛没有骨头一般。 瞿翌怜心里有些担心,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太子你这是怎么了?”瞿翌怜花容失色的问道。 李景明怕把瞿翌怜给吓到,赶紧收了这份神态,恢复到以往的样子,拉着瞿翌怜说道:“没怎么,跟你闹着玩呢。” 瞿翌怜见李景明恢复了原来样子,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两人径直向房间里走去。 “今天我去找父皇了,过一阵子,我要去一趟江南道,那边有差事,估计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到时候我会让父皇调派点侍卫过来,以防不测。”李景明边走边说道。 瞿翌怜听到李景明要去江南道的时候,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她怕李景明又回去找他的那个青梅竹马应采薇,可她又不敢直接说出来,于是只得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在那里出神。 李景明见瞿翌怜半天没说话,以为她有什么心事,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吗?有什么心事吗?” 瞿翌怜听到李景明的问话后,立即回过神来,她赶紧解释道:“没什么事,没什么事...你这次要去多久?能在孩子出生前赶回来吗?” 李景明听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江南道的局面十分复杂,这次虽然我亲自过去,但说实话,也没什么绝对的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倘若真赶不回来,那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委屈你和孩子了。” 瞿翌怜听后转过头去,偷偷的哭了起来。 李景明见瞿翌怜背对着自己,还不停的用手帕擦着眼泪,便猜到她定是又哭了,于是拉过她安慰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如今父皇重病缠身,行动不便。国家又暗流涌动,危在旦夕。我这个做太子的,自然要挺身而出,为父皇分担重任。且这次派我去江南道,乃是父皇谋划已久的事情。如今时机已经成熟,再拖下去,恐生变故。” 李景明还待再说,瞿翌怜已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不求别的,我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说完瞿翌怜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景明心头一热,伸出手来帮瞿翌怜擦干了眼泪。 “放心,我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李景明安慰道。 瞿翌怜眼含泪水,楚楚可怜的点了点头。 “回头去相府把奶妈叫过来陪你吧,如今你怀孕了,家里没有个女眷照顾你,我也不放心。”李景明轻声说道。 瞿翌怜听后点了点头:“过几天我回相府的时候,跟父亲和母亲说一下,把她带过来。” “还有,去江南道之前,我打算闭关修行半个月。这次去宫里,见了南爷爷,他传了我一套心法,令我感悟颇多,我打算趁此机会,好好闭关一下,看看能否有所收获?” 瞿翌怜对这些又不是很了解,只得抬头问道:“那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李景明想了想后回答道:“你回头跟高云从说一下,就说这一阵子我谁也不见。还有就是,我待的院子里要保持安静,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除了每天送饭菜的人。每天送来的饭菜,要以口味清淡的素食为主,早晨与中午两顿便可。过了中午过后,院子里就不要再来人了。饭菜送来后,不用进屋,放在门前即可,我会自己过来取食的。倘若我没有把饭菜拿进去,也不要惊慌,拿走便是。最后就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擅自跑到院子里打扰我的清修,切记!” 瞿翌怜认真的听着,偷偷的把李景明的嘱托记在心里。 可当她听到后面的时候,越发觉得惊奇,心里也开始担心起来。 她本就不懂这些闭关,修炼之类的,也从未听人提起过,因此不免担忧李景明会不会出什么事。 “要不要把南先生他们也叫过来,你这样做真的不会有事吗?”瞿翌怜小声问道。 李景明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放心,没事的。不过就是闭关静修几天而已,能有什么大事?不用去劳烦南爷爷和父皇他们。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做就行。我闭关的这些日子,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去找高云从,他知道该怎么办。” 瞿翌怜见李景明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只得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就这样,李景明开始了长达半月之久的闭关。 这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新的尝试,从小到大,他都是那种活泼好动的性格,很难真正的定下心来,认真修行或者研究一些事情。 而且他也从未朝这方面想过。 直到从养心居回来后,他才头一次体会到了阴阳的奥妙,原来至阴至柔竟可如此之美妙。 如今他也逐渐开始明白,为什么他那么喜欢看应采薇跳舞,为什么喜欢跟应采薇待在一起,只因为应采薇的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表的阴柔之美。 而这些,都是他所欠缺的。 李景明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一般,越想越开心,当天晚上便迫不及待的开始了闭关修行。 闭关之后,李景明除了吃饭睡觉,还有起身琢磨一下武功招数,其他的所有时间,基本上都是在打坐炼气。 他打坐炼气的方式也不拘一格,怎么舒服,怎么柔和怎么来。 刚开始的时候,坐在椅子上,或者卧在床上比较舒服。 可过了几天后,随着体内的气逐渐充盈,身体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了盘腿端坐的姿势,且一坐便是好久。有几次,李景明甚至连饭都忘了吃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水一章字数,明天更 成德十三年,长安城,正阳宫。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如今虽已值春深,但长安城的寒气依然很重。 成德皇帝李成武躺在龙榻上不停地咳嗽着,这个曾经铁一般的汉子,如今却已是瘦骨嶙峋。 御医们端着药碗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伺候着,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皇上,便要人头落地。 李成武推开药碗,扔在地上,正准备说话时,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太监宫女们见状后立即乱成一团,慌慌张张的拿来毛巾帮皇帝擦去嘴边的血迹。 胸中的这一口浊血吐出来后,李成武感觉整个人舒畅了许多。他吩咐御医们退下后,便招来随身亲卫,问道:“太子和镇北侯到哪了?” “回皇上,已到铁壁关了,不出三日内便可抵达长安城。”亲卫回答道。 “带了多少兵马?”李成武缓缓问道。 “回皇上,依照您的吩咐,镇北侯此次只带了八千玄武卫。” 李成武听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水,漱了漱口,然后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三日后。 长安城内,威风凛凛的镇北侯熊廷武身穿黑甲,腰配宝剑,骑着马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 如今龙体欠安,正值人心惶惶之际,熊廷武这般带兵直入皇城,难免引起诸多猜疑。 在他身边还有两位十七八岁且意气风发的少年。左首那位少年身穿黑色缎袍,金丝滚边,绣着蛟龙的模样。广袖袖边缂丝花纹,是暗云花样,月白色束腰,墨发被素色羊脂玉簪束起。只见他眉头紧锁,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透过那双丹凤眸子,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眼中的着急。 这位少年就是当今大宁王朝的太子李承嗣。 跟在熊廷武右手边的少年,骑着一匹青白相间的狮子骢,身穿银白色宝甲,腰间佩戴着一把造型古朴的宝剑,剑把处还雕刻着一条仰天长啸的金龙。少年的眉骨与颧骨高高隆起,虽然年纪轻轻,却透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一对眉毛像两把宝剑一样悬在那双坚毅的眸子上方,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畏惧感。 少年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一只体型硕大的老虎,这只老虎不同于普通老虎,它全身长着白色花纹,缓缓的跟在少年的身后。尽管这只老虎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但周围的马儿仍旧不敢与它离得太近。 这个少年则是镇北侯熊廷武的义子,大宁王朝的兵马大元帅——七杀! 太子李承嗣举起手中的马鞭,正准备朝马屁股上抽去时,一双大手拦住了他。 李承嗣看向拦着他的熊廷武,着急的说道:“熊叔叔,父皇他...” 还没等李承嗣说完,熊廷武就对着他说道:“殿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们这么多人这般大张旗鼓的入城,本就闹得满城风雨了,殿下再这般火急火燎的,别人会怎么想?” 李承嗣放下举着马鞭的右手,满怀愧疚的低下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七杀看了眼低着头的李承嗣,安慰道:“景明,你也别太着急了,都已经走到这儿了,等会儿就到皇城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我知道你着急见皇上,可来之前圣旨上一再提醒我们要谨慎行事,不可引起百姓的恐慌。” 太子李承嗣听完后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些。 三千玄武卫跟随三人进入皇城后,便把住了各个城门。另外五千玄武卫则驻扎在长安城外,随时听候调令。 这八千玄武卫,可都是大宁王朝精锐中的精锐,个个都是身经百战,以一敌十的猛士。 刚进皇城,熊廷武就带着太子李承嗣还有七杀,快步朝着正阳宫走去。 正阳宫中,成德皇帝李成武正躺在龙榻上。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者在他的床边伺候着,丞相瞿怀玉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李成武用手撑着龙榻想要起身,一旁的白胡子老者见状后立即扶着李成武帮他靠在龙榻上。 李成武抬起头看了眼正跪在地上失声痛哭的丞相瞿怀玉,眉头微微皱起,有些生气的说道:“朕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瞿怀玉听后赶紧擦干了眼泪,然后抬起头准备回话,可话还没到嗓子眼,声音却又变得哽咽起来。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成武听到后,脸色突然好转起来,高兴的拉着身旁老者的手问道:“南老先生,这是景明和廷武来了吗?” 还没等南老先生回话,守门太监便喊道:“太子李承嗣,镇北侯熊廷武,大将军七杀,觐见。” 李成武听罢高兴的喊道:“快!快让他们进来!”可能是因为太过高兴的缘故,刚说完这句话,李成武又开始咳嗽起来。 一阵阵咳嗽声在大殿里回荡着,飘向殿外。 一旁的太监刚要传话,听到咳嗽声的太子李承嗣便已经冲了进来。 当李承嗣看到靠在龙榻上且面色苍白的李成武时,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当即跑到床边,抱着李成武失声痛哭起来。 李成武接过南老先生递给他的药,喝了一口后,咳嗽便逐渐停了下来。他伸出那张蒲扇般的大手,温柔的抚摸着李承嗣,轻声说道:“好孩子,你回来了,朕就放心了。” 伴随着一阵甲胄碰撞的声音,熊廷武和七杀也走了进来。 熊廷武刚走进宫殿,看到皇帝如此憔悴,当即心痛如绞,快步走到皇帝的床边,跪了下来。 七杀见状,也走到太子的身边,跪了下去。 李成武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个人,高兴地念叨着:“好!好!好!都到齐了!好啊!” 跪在地上这三人,一位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一位是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还有一位则是天下兵马大元帅。 丞相瞿怀玉和镇北侯熊廷武都已经年过六甲,两鬓斑白,身居高位,说来也属正常。 可一旁的七杀,却与太子差不多年纪,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如此年轻,便当上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翻遍史书,也找不出几人来。 镇北侯熊廷武率先开口说道:“陛下,老臣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带着七杀和八千玄武卫赶到长安。如今三千玄武卫严守各门,无论是谁,胆敢趁此机会犯上作乱者,一律杀无赦。” 李成武听后,皱紧的眉头逐渐舒缓,紧接着便让太监搬来几把椅子,递给三人。 三人谢恩后起身坐到椅子上。 李承嗣和南老先生继续伺候在李成武的身侧,李成武才刚说了几句话,就已经开始面露疲态。 瞿怀玉看着皇上那惨白的脸色,起身央求道:“皇上,您还是早点休息吧,好好将养身子,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您一定要好好保重龙体,全天下的臣民可都指望着您呢。” 李成武听后苦笑道:“朕的身子朕知道,只怕熬不过今夜了。” 太子李承嗣听后泪流满面,握着李成武的手说道:“父皇,您别吓唬孩儿,您这么好,老天爷一定会让您长命百岁的。” 南老先生和瞿怀玉因为这些天一直陪在皇帝的身边,所以对皇帝的病情也有所了解。但熊廷武、太子、还有七杀都是接到圣旨后从北镇赶过来的,所以他们只知道皇帝病重,但没想到竟已到了这个地步。 熊廷武和七杀听到皇帝这般说后,当即起身跪在地上。 熊廷武拱手说道:“皇上,老臣跟着你南征北战几十年,多少大风大浪咱们都走过来了,可不能在这种关头说丧气话啊。皇上好好保重龙体,老臣一定想办法找到这世上最好的医生,把皇上的病治好!”言罢泪流满面。 熊廷武话音刚落,七杀就紧跟着说道:“皇上,义父说的对,您一定要保重龙体,我大宁朝国富民强,才人众多,一定能找到治好皇上病症的医生。” 李成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一手拉着李承嗣,另一只手朝面前的三人挥了挥说道:“你们三个都过来。” 三人听罢纷纷起身走到李成武的身边。 李成武有些费力的抬起他那双大手,分别拉起三人的手,放在太子李承嗣的手上。 紧接着李成武看着三人说道:“朕时日无多了,怀玉和廷武都是跟随朕多年的老臣,一直以来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太子年幼,而且他的身份一直以来都被朝臣们所诟病,虽说这两年太子也建了些功业来树立自己的威望,但登基后稳定局面,制约朝臣,还得靠你们二人才行。” 瞿怀玉和熊廷武听后痛哭流涕,异口同声的回答道:“皇上!!!臣等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尽心竭力辅佐太子!” 李成武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把目光转向了七杀。 七杀立即会意,望向李成武坚毅的说道:“皇上放心,只要七杀还有一口气在,就没人能欺负景明!” 李成武听后笑了笑,拉着七杀还有李承嗣的手说道:“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虽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还要亲。你们要牢牢记住:‘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切不可为了权利与地位反目成仇,相互猜忌。要齐心协力,好好治理国家,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李承嗣和七杀听到后,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坚定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李成武又对身边的南老先生说道:“先生,您在朕的身边辅佐朕这么多年,朕却没什么能报答您的。这些年又尽心竭力的帮朕教导景明和七杀,朕实在是感激不尽。先生大德,心系天下苍生。今后朕不在了,还要劳烦先生好好辅佐这俩孩子,这样朕也能含笑九泉了。” 南老先生听后涕泣拜曰:“愿陛下保重龙体,莫负天下之望。老朽与太子有师生之情,辅佐太子亦是老朽分内之事。只愿陛下将息龙体!臣等尽施犬马之劳,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也。” 李成武命太子李承嗣将众人扶起,一手掩泪,一手执着李承嗣的手对众人说道:“朕戎马半生,读书虽不多,却也粗知大略。圣人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临危受命,承继大统,执政十三年,本欲与众卿等匡扶大宁,共创盛世,却不幸中道而别。嗣子年幼,却不得不以大事相托。卿等皆是我大宁的股肱之臣,有驰骋沙场之才,安邦定国之策,今后太子倘有处事不周之处,还望诸卿念在朕的情意上,多加教导。只要诸卿齐心协力,尽心辅佐太子,以天下苍生为念,以大宁百姓为念,又何愁大事不成,天下不安?朕将死矣,所言句句皆是肺腑之言。只愿卿等自爱,早晚看觑吾子,勿负朕言。如此朕纵处于九泉之下,亦可含笑矣。” 众人听后,泣拜于地曰:“臣等安敢不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乎!” 李成武命众人平身后,又拉着南老先生同坐榻上,然后唤太子李承嗣和七杀近前,吩咐道:“古语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两个自幼就蒙南老先生悉心教导,自当心怀感恩,莫要辜负先生的教诲之恩。朕死之后,你们二人遇到什么难事,要多多与南老先生商量,向他请教,切不可一意孤行,任性妄为。南老先生虽无官职,但他智慧卓绝,眼光长远,切不可因此而轻视了他。今后你们二人,要侍之如师如父,切不可怠慢。”言罢遂命李承嗣和七杀同拜南老先生。 二人拜毕,南老先生涕泣曰:“老朽虽肝脑涂地,安能报陛下知遇之恩也!” 李成武又把太子李承嗣唤到跟前嘱托道:“景明,还记得当年你初当太子时朕对你说过的话吗?” 李承嗣拉着李成武的手哭着说道:“记得!父皇说之所以给孩儿赐名叫李承嗣,就是想让孩儿承担起继承宗嗣的大任。您还说,大公者无私。这世上最难坐的位置,就是皇帝的帝位。一边担着祖宗的社稷,一边担着天下的臣民百姓。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朕躬有罪,波及万方。当皇帝者,不可有小我,要有大我。不可有小情,要有大情。要处处以天下苍生为念,处处以祖宗社稷为念,不可任性妄为。纵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要咽到肚子里。只有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才能承担起这份大任。” 李成武听后满意的笑了笑说道:“景明,你都还记得。这两年来,你做的很好。朕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恐怕连你的一半都不如呢。朕这辈子啊,做的最冒险的决定就是找到你当了太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也是找到你,做了太子。上天待我大宁不薄,待我李家不薄,把你送到了朕的身边。好孩子,为父懂你,为父知道你心里苦,可为父没办法,只能把这千斤的担子放到你的肩膀上了。好孩子,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庇护自己的百姓,为他们开创一个空前绝后的盛世。在朕的眼中,你永远都是那颗最闪耀的星。” 李承嗣听后扑到李成武的怀中,失声痛哭了起来。 李成武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李承嗣背说道:“孩子,别怕,为父的在天之灵会守护你的。” 过了一会儿,李成武又把熊廷武唤到了身边,嘱托道:“朕与卿于患难之中,相从到今,不想于此地分别。卿如今已位列封疆,贵极人臣,手握重权。朕今托孤于卿,卿可想朕故交,早晚看觑吾子,勿负朕言。” 熊廷武泣拜曰:“老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定不负陛下所托。” 紧接着李成武又转头对瞿怀玉说道:“怀玉,你去把诸大臣们叫到朝堂上,朕有话要嘱托他们。” “老臣领旨。”说完瞿怀玉便起身朝殿外走去。 太监宫女们走上前来,帮李成武梳洗整理一番,然后伺候他穿上龙袍。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李成武便命人抬着龙辇走了进来。熊廷武起身把李成武抱到龙辇上,说道:“皇上,恳请您让老臣为你抬龙辇,伺候您最后一次上朝。” 李成武听后点了点头,说道:“让景明和七杀陪你一起抬吧。”说完便闭目养神起来。死神仿佛一直在催促着这个男人上路,可他却一直坚持着履行身为大宁皇帝的最后一份职责。 龙辇十分沉重,好在太子和七杀都曾练过多年武艺,因此抬起来也并没有多么费力。 然而沉重的并非龙辇,而是每个人的心。 这段短短的路程,如今却走的十分的缓慢。饶是如此,抬着龙辇的几个人,仍期盼着永远不要走到那个终点。 终于到了朝堂,丞相瞿怀玉早已率领文武百官等候多时。朝臣们知道这次是皇上最后一次上朝后,皆面露悲戚之色。 李成武在太子李承嗣的搀扶下最后一次坐上了那张已经陪伴了他十三年的龙椅。 李成武坐定后,正当太子李承嗣准备退回阶下时,李成武却拉住了他。 李承嗣会意,便留了下来,侍立在李成武身侧。 朝堂上,百官们都跪在地上,沉默不语,气氛无比压抑。 众人仿佛也都知道这次朝会是老皇帝对他们最后一次的嘱托,因此一个个都静的出奇,生怕错过了什么。 李成武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然后咳嗽了两声,缓缓说道:“今天把大家都叫来,想必也都知道是为什么了吧。朕的身子,不太行了,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众臣听到这句话后,纷纷掩面垂泪。 “朕执政十三年,兢兢业业,虽未尝有功,但也算对得起祖宗,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各位臣工们。” “朕知道你们一直对太子的身份耿耿于怀,但这两年太子的所作所为你们也看到了,事实证明朕没有选错人。且太子本就是燕王后裔,与朕皆系太祖一脉,名正言顺,又有何可诟病之处?” “只愿朕死之后,诸位臣工能放下偏见,好好辅佐太子,尽职尽责,多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倘真如此,朕九泉之下也可瞑目矣。” “朕闻人年五十,不称夭寿。今朕年六十有余,死复何恨?但以众卿为念耳。希望众位勉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方能服人。”言毕泪流满面,众大臣们听后亦心生悲戚,掩面而泣。 太子李承嗣站在一旁,听到李成武的一番话后,心生伤感,眼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 李成武拿过传国玉玺,递到太子李承嗣的手中,嘱咐道:“孩子,接过这方玉玺,你就是大宁朝的皇帝了,从今往后这普天下的百姓,就是你的子民了。你要尽己所能的做一个好皇帝,庇佑他们。要戒骄戒躁,多听善言。要明辨是非,任用贤能。切不可刚愎自用,错失良才。” 太子李承嗣郑重的接过传国玉玺,正色道:“孩儿定当牢记父皇的教诲,日日检讨,时时审察,努力成为一个好皇帝,决不辜负父皇以及天下百姓的期待!” 李成武听后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几十年来的回忆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他想起了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在父皇膝下承欢时的无忧无虑;想起了率领将士们在战场上厮杀时的热血豪情;又想起了皇兄死去,他接掌皇位时的无可奈何;还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李景明时,父子俩相拥而泣时的骨肉情深。 往日的一幕幕不停地在他脑海里浮现。 半晌后,李成武神色变得轻松起来,就连面色也开始好转,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低头哽咽,他们知道,这是老皇帝油尽灯枯前的回光返照。 随后李成武便用他那浑厚的嗓音诵道: “忆昔三军帐中饮,坐中多是豪英,铁马金戈去无声。瑟瑟秋风里,往事多成空。 六十余年如一梦,此身将殁难生,今登蓬莱看新朝。宝剑归鞘里,何日起三更?” 言毕,驾崩,享年六十三岁。 谥曰德宗武皇帝。 举国缟素,天下皆悲。 小说停更 想了一下,现如今自己的能力和水平还是不适合写这本小说,先停更,今后有机会再把这本小说给写出来。 毕竟这本书涉及到的宗教与政治层面太多,现如今不适合再写下去。 真的很想把这本小说写好,因为里面会包含许许多多的中国的传统文化。 但确实不好写,别的小说,脑洞文或者小白文,我一天写一万多字都不嫌累,这个小说几千字都累的要死。 目前正在写新的小说,新的小说偏向于打斗以及脑洞系列的,看起来会很舒服的多,同样的我写起来也没什么压力。 其实这本小说写到这里,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还是想让这本小说火的,但目前的大环境以及自己的水平,无法做到。 所以就把它放在那里吧,后面的剧情,我就埋藏在自己的心里吧。 对了,提一下,开头刚更新那两章,里面的蓝鸣凰,不是主角李景明的妃子或者皇后之类的。 女主只有一个,就是应采薇。 蓝鸣凰这个人物是古代的天官,构思来于《庄子》,上古之真人,以气为食。 古代的天官,辅佐皇帝勘察星象,考察阴阳,修的是绝情断念之法,所以不仅不能嫁人,与别人有男女之事,还必须孤家寡人,不能动情动念。 蓝鸣凰在书里的定位是很高的,就是长生不老的神仙。 包括她最后的结局,也让人难以想象。 算了,不说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如果新书过签了,可能会继续留在17k。 没过签,可能就要去别的网站了。有喜欢的小伙伴可以来,不同于这本书里的政治斗争,新书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更偏向于热血战斗,人物也会生动丰富很多。 男女主也不再是李景明和应采薇这么虐,而是化身成了一起战斗的伙伴。 这本书就放这吧,今后如果有机会,会认认真真的把它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