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意:娇兰醉》 楔子 “少亭哥哥,你今天的棋都输了我三回了,差不多行了,赶紧和我切磋一下剑术” 在我印象里,童年、少年时期的日子过的总是那样的无忧无虑。 “紫薇星落,则天下太平”我出生时,就被这个国家赋予了极大的厚望。民间称我为“京城独姝”,皇上更是封我为“安和县主”,我从未明白背负在我身上的究竟是什么。他们都说皇帝荒淫无度,让百姓的日子不好过,我不懂这些,我只知,京城每年数以万计的人流入,我看着他们在外风餐露宿,就和父亲建议帮帮他们,没想到没过两天就传起了“安和县主施粥,为暴君积德”的话,我问父亲这是为何,父亲只说叫我别管,一切是为我安全,后来我才知道,我在民间的呼喊声越大,皇帝和太后才不敢轻易动我,否则万一有心人说什么紫薇星与社稷相关,我怕是小命不保。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我印象里,我小时候常常入宫读书习字,却也调皮顽劣,总是带着两个哥哥淘气胡闹,抓鸟爬树爬房顶,甚至搞老师,我比男孩子还要顽劣,一来二往之下,老师受不了了,便拉着我去求太后娘娘,准许她让我于府中让父亲教养,这我哪里愿意独自一人,便卖乖得了一道旨意,便是让那两个和我一起淘气作乱的哥哥一同入府让父亲亲自教导,那是那个我以为一向宠爱我的太后娘娘对这个要求想了好久好久,在我都以为没希望的时候,太后娘娘准了,但是有一个要求就是“以七日为准,每七日需进宫报告学习的内容与进度”,就这样我和两个哥哥入府了。 父亲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真是“好看”,恨不得是打死我这个不孝女,可最后也直得认命甚至教了许多在宫中都未曾学过的东西。每次父亲教导书本上的内容时,还让我在旁边听着,可要是带着他们去外面时,父亲却总是让我在家与母亲学那劳什子的琴棋书画。我当然是不依的,毕竟除了“棋”,我还真是没什么喜欢,可父亲威严在太师府却也没人敢违抗,因此我也只能先把该学的学好,之后,在和父亲撒娇得来那一次半次的放风。在外面父亲被我磨的受不了,就教学习骑马,可却教两个哥哥的是实打实的武功,这时我才知道父亲竟然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有的时候看着父亲与他们对打,我总怕父亲受伤,结果竟都是哥哥们趴在地上爬不起来。那时的我懵懂无知,看着父亲高大的背影,偏头侧问:“父亲为何要来这山林里和他们打架?”,父亲怜爱的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兰桢也算是帮了两个哥哥,这种事不要说出去,否则我们都会受到惩罚的”,我那时的责任心很重,但也天真,父亲这么说了,我就知道我不能让在乎的家人受到伤害,因此每次和太后去汇报时,我也只耍赖般的说,哥哥们学了四书五经,母亲却只会让我学女则女训云云,事件久了太后有时竟也不愿意听我们学了什么。 稍微懂事点了,我就坐不住了,非要缠着父亲教我一些防身的本事,父亲看我是女孩子,就说:“你既然想学,为父便将这剑给你,让少亭和北言教教你罢了,之后不怕累能练就练点罢”,我努努嘴表示不开心,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后面的日子我确实是做不到早起练晚上练,只是偶尔开心了就学学,毕竟我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钻研怎么从棋艺、学术上赢过他们,我一向认为,女孩子的体力总是不及男孩子的,但是论脑子上的东西,那绝对是不差的。就这样我们好像都从年少无知的懵懂小孩,长成了踌躇满志的翩翩少年。 年少轻狂的我们,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人生会有那么多的秘密,也从没想过人面兽心这么恶心的词竟与我们息息相关…… 第一章 太师出京 三月的京城,万物复苏,空气里还带着点冷气,猛地吸一口,初春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但偏偏一阵咆哮,搅打了这一刻的安宁。 “江浅妤,你给我站住,是你说了落子无悔,怎的搅乱了就棋盘就跑了” 这个被追的妙龄女子,正是太师府的嫡女,也是民间被传言的“紫薇星”,可当下,她这举手投足之间倒是带了点胡搅蛮缠。 “喂喂喂,之前一直是你说的,你是男子,事事不愿与我计较,你怎么出尔反尔?” 阿依北言看是追不上她了,干脆不追了,找了个石墩子坐下,浅妤也是觉着没了意思,撇了撇嘴,讪讪的走过来,坐下道 “瞧你这样儿,下次我让着你就是了” 说罢,还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依北言见她这样子,反应极快的钳住了这双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反拧过来,让她没了反抗的能力,这才缓缓吐出 “你倒是有理,下次你在这样乱搅,我就把你手脚绑起来吊在前面那颗老槐树上” 他还故意努了努嘴,看向前面的那棵树。 浅妤本来是不服的,但是看他这样子还真不像是在说笑,只能又眼泪巴巴的演上了 “疼疼,手疼” 阿依北言“嘁”了一声,对于自己用了多大力气还是心里有数的,但还是放开了她的手。 江浅妤冲他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的离开,还不忘说一句 “我去找少亭哥哥了,你自己玩儿吧” 阿依北言听罢,眼底一闪而过落寞之色,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江浅妤拉了个小厮,问了一嘴,季景之在哪儿呢,人都说一早上并未看到小王爷,倒是听闻太师刚刚从宫里面回来了,神色有些许的严肃,好像也在找他呢。 浅妤挑了挑眉,“哦”了一声,他是最听父亲话的了,别人或许是找不到他,但是父亲一定可以,思及此处,她便回了自己别院。 书房内,季景之站在太师面前,两人半天都未曾开口,倒是太师略带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几番欲言又止,看到这样的太师,最后还是季景之忍不住了,先开口问道 “江叔叔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太师叹了口气,思量一番,开口道 “你可知你父亲为何为你取字‘少亭’?” 季景之一时有些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拱手道 “父亲当时在我离家时,曾教导我,身为男儿如若有能力就该年少有为,若不能便也罢了,但是在人品上更应如渊水之深沉,如高山之耸立” 太师点了点头,扶了扶他的手道 “恩,我明日启程将与王将军一同前往溯城,你若是有要带给父母兄弟的东西,便给我罢,我一同带去” 季景之道了一声“好”,却觉得今日太师有些许的前言不搭后语,转念一想与王将军一同前往便更加疑惑,王将军有一女名为王乐潼,因为生辰日与浅妤同一天,待遇却天差地别,因此两家关系并不密切,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不好。每次王将军碰见太师都要嘲讽一番,说什么是因为江家未有子才给女儿这般谣言。皇上对两家关系这事是一清二楚,因此平常在差事从不曾将两家安排在一起,更何况是是合作呢。而王将军身为朝廷的二品武官,可以说是保卫着京畿周围的一道重要防线,为何这回会外派呢,季景之不敢在往下想,连忙开口问道 “可是我父亲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江太师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溯城地处边境地带,最近总是有他国来犯,甚至有人潜进城内,烧了粮仓,因此后备不足,需要京城补给,王爷身经百战,你倒是要放心些” 季景之有些许的焦急,城中粮草被烧,究竟是何罪名他不大知晓,但战场之上一向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不足,数以万计的士兵哪来的体力与人交战? 思及此,他便开口道 “可否向圣上请命允我一同出发?” “胡闹” 江太师听他之言,语气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后又缓了缓道 “你在这京城中已是身不由己,若是再说出这等言论,怕是要迎来杀身之祸了,回去准备东西吧” 太师坐回椅子上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季景之抱拳弯了弯身子便退了出来。 回了自己院子的季景之认认真真的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信中特地写了要提防王将军,之后,又将之前出门时顺手买来的小玩意放进打包的匣子里,勾了勾唇角,这身不由己的日子当真是叫人憋屈,可又能如何呢?至少托了江家的福,他没有长在深宫,太后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已然是比想象中好的太多了。 这时,外面小厮喊道 “公子,夫人叫您一起上前厅吃饭” 季景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走出来随着小厮到了前厅。 天儿已经是擦黑了,前厅却如白日一般明亮,江浅妤轻轻走到季景之身后,拍了拍他问 “愣着干什么,明日父亲说是要离家,母亲让人烧了一桌子的好菜,赶紧进去啊” 季景之听闻笑着点了点头,看了周围一圈也没看到阿依北言,不禁开口问道 “他呢” 江浅妤“啊?”了一声,不知道他问的是谁,过了大概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道 “你说阿宴啊?哦,他应该和母亲在一起张罗吧,下午那会就听人说他在厨房捯饬什么呢,你也知道,苍竺国无论男女倒是最擅长做一些美食了,来了京城这么多年他倒是没放下啊” 季景之说了句”也是“,便和浅妤一同进了饭厅 江母早就让人准备好,太师和阿依北言也坐在一起已经喝了两杯,看着他们来了,便让人盛了两碗汤,说是暖暖身子,浅妤喝了两口,这才问 “父亲明日要出发去溯城了,还是和王家那老头,这皇帝就是折磨人,而且这么久了,也不让少亭哥哥回家,这次父亲也不说说” “兰桢,不可胡言乱语” 江浅妤“呵”了一声,将碗里的汤都喝了,砸了砸嘴开口道 “都说良臣死社稷不死昏君,父亲你这就是死昏君不死社稷” 江太师将碗重重的的落在桌子上,看着这自觉有理的女儿,严肃道 “你是圣上亲封的安和县主,怎么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 江浅妤起身,振振有词道 “为何封我?父亲不知?这劳什子‘紫薇星’?多行不义必自毙,以封我求安稳吗?” 阿依北言在桌下拉了拉江浅妤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了,可她不听,依旧开口道 “若是哪天他要我入宫封我为妃,难不成父亲还要将女儿拱手相让以慰自己的忠君之心吗?” 江浅妤缓了一口气,继续道 “父亲可否想过,若是王家与父亲这次起了冲突,皇帝会保王家还是保父亲?还是说父亲知道皇帝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 看着这咄咄逼人的女儿,江太师一时语塞,女儿通透他一向知晓,却不知她竟将什么话都放在台面上讲。太师连喝了几杯酒,叹了口气道 “女孩子家家,让你读书就是为了目无尊长的吗?祸从口出你知不知道,少亭、北言都在我太师府,你可知这附近有多少皇帝的眼线?” 江浅妤,咬了咬唇,胸口的起伏展现了她现在的情绪,良久,她才俯身行了个礼道 “女儿知错了,这就去祠堂反思”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这倔犟的女儿,江太师叹了口气,嘱咐江母道 “这些日子我不在家,夫人多看着点兰桢,这般行事,在京城怕是要惹祸的” 江母无奈的点了点头,继续为其布菜。 第二日天还未曾大亮,江太师就坐上了前往溯城的马车,江母絮絮叨叨的嘱咐着他包裹里的东西,还有一些药的药效等,而江父始终有些心不在焉的,季景之在一旁以为以为他是担心江浅妤,便开口道 “江叔叔放心,我会保护兰桢的,您也多加小心,溯城正值多事之秋,又天高皇帝远,怕是不简单” 江太师闻声回过神,“恩”了一声后,拉下了帘子,便让车夫赶车了 看着马车越走越远,江母看着身边的季景之道 “回屋吧,温温书,明日不是还要进宫向太后讲讲温书的状况” 季景之向江母作揖便进了屋,往前走了走,路过浅妤的院子,本想让人通报一声进去看看, 结果刚一踏入院子便看到女子坐在房梁之上发呆,他也三下五除二的爬上去,坐在她旁边,学着她的样子托腮问道 “送江叔叔为什么不到前院去,非要爬到这高处?” 江浅妤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眼睛,思虑了一番开口道 “父亲看见我怕是要添堵了” 季景之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 “怎么会,江叔叔一向最疼你这个女儿了,昨日你那般顶撞也未见有什么惩罚,反而还叫人去祠堂把你赶回来休息,我倒是觉得你好像是有什么旁的心思似的” 说着便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来批在江浅妤的身上,浅妤抬头,看着这双如墨般深邃的眸子,心一横便开口道 “你知道王家与江家的关系一向不大好,有什么事,双方都唯恐避之不及,怎会在一起行事?还有王乐潼,前段时间,有个诗会,未出阁的世家女子都去了,那次我也破天荒的去了,我听她说什么她哥哥如今得到重用,都可带兵打仗了,当时我还在想,这各地太平哪儿来的仗打,如今王家将京畿附近的兵调走一半,总觉不是什么好事,我怕父亲,也怕季王爷卷入什么是非之中” 季景之看着她眼中浓的化不开的的担忧,轻叹一口气,点点头,浅妤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太师这等非等闲之辈之人定事明白其中利害,至于王乐潼之言,只好在观望,当下也只能宽慰道 “我信中与父亲说了多加提防,今日江叔叔离开时我也多言了几句,静观其变吧” 江浅妤只能点点头,之后便像被抽走浑身力气般的半仰过去 “王乐潼为了让别人羡慕,说的话里总是带着几分虚假,谁知道这次是不是呢,对于这种人总是要留几分心思在的,不论真假,光是这回说话的腔调就让人觉着嘚瑟的很” 季景之看向远方,眯了眯眼睛道 “王家确实是不可小觑” 这时,阿依北言未见其人便闻其声 “江浅妤,江浅妤,昨日你胡搅蛮缠搅乱的棋,今日我来找回来了” 浅妤爬起来,看着旁边略带疑问般的季景之,扶了扶额角道 “昨日我俩下棋,我起身犯晕,一不小心搅浑了棋盘,他这人,又来缠我磨我了,我先过去了,对了,明日别忘了一同进宫去” 说罢,便把披风摘下放到季景之手里后,顺着房檐,三两下的跳了下去,嘴里还骂骂咧咧 “你这人当真是讨厌极了,磨人极了,今日非把你杀的片甲不留,你若是输了,母亲新做的衣服便没你的份儿了” “你不胡搅蛮缠我昨儿个早就赢了” “胡说八道,输给你,我就去抄女训十遍” 看着这般模样的江浅妤,季景之轻笑,果真是孩子心性。他比阿依北言和江浅妤大了两岁,因此两个人都愿意称他一声哥,而北言和浅妤同岁,里外不过就差了俩月而已,他们两个之间胡闹起来倒是没有隔阂,尽管每次无论是斗嘴还是体力都斗不过北言,但浅妤也不会像人家女孩子一般心眼小的生隔夜气,反而越挫越勇,只不过阿依北言这个人他有时看的不甚太懂,他眼底流露出的情绪当真不像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有的,反而更像是狼崽蛰伏时闪烁的精光。 季景之发了会呆,便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写了一封密信,内容是“王家有女,胡言京畿军事防布”,之后叫来贴身侍卫方池将此言散播出去,并嘱咐其最好能散播至城外,以及更远的地方,京城穿出的谣言绝不是空穴来风,父亲若是听到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现在只希望一切不是在自己最坏的设想范围之内,也希望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二章 传召入宫 江浅妤本就是个不爱打扮的主儿,因而今儿个就算是去见太后也是日上三竿才将将爬起来,唤了婢子洗漱。 瑾瑶看着她磨磨蹭蹭的样子,赶紧帮着她穿上衣服后按在梳妆台前盘发,江浅妤打着哈欠无奈 “能见人就好,何必这般张罗?” 瑾瑶手上功夫巧妙的很,不一会就给她打了个流苏髻,拿出妆柩中的一支金***发簪,刚要准备给她插进去,浅妤就偏了头道 “到底是进宫见太后,朴素点总是不会出错” 说罢,纤纤玉指便指向了那支白玉兰的玉簪 “就它吧,点缀下就好了” 瑾瑶轻笑一声,拿过簪子认真的别在发髻上,笑道 “小姐这般漂亮的人儿,偏偏喜欢这简单的玩意儿,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这世间是没了小姐的‘悦己者’不成?” 江浅妤看着镜中的人儿,轻抿了一口口脂后,站起来道 “总归也不是靠华贵首饰衬托尊贵的人儿,还年轻,看着干净清爽也就罢了,又不是什么比美” 瑾瑶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珞瑶带着些许的寒气从外面走进来,凉的浅妤打了个冷颤,碧瑶便拿过旁边刚掸好的披风给浅妤披上,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开口道 “是小姐天生丽质,再说了,小姐还有北言少爷和季少爷看呢,怎么没有‘悦己者’?瑾瑶净在那边胡说” 江浅妤小脸一红,轻轻拍了一下还在整理衣服的珞瑶,娇嗔道 “你倒是越发的爱打趣我,听说你和方池最近相处的很愉快,要不我去和少亭哥哥说说,看看方池是不是也到了娶妻的年纪?” 珞瑶赶紧拍了两下自己的嘴道 “不敢了不敢了,奴婢不说了还不行” 待一切整理好之后,浅妤打开房门,看着在院中坐着闲聊的两位,开口道 “久等了,走吧” 阿依北言看着她的装束,挑了挑眉,撇了撇嘴道 “就这?还让我们等那么久” 浅妤斜睨了他一眼,懒得与他争辩什么,便一路出院,坐上了马车。 季景之看着在马车上打瞌睡的她,笑了笑好心提醒道 “听说太后今儿也召了王乐潼” 江浅妤掀了掀眼皮眼皮,看着他道 “与我何干?说到底,进宫见太后的是你们两个,我不过是个陪衬罢了,我又不是去和谁争奇斗艳的,但是太后鲜少召这些未出阁的女孩子进宫的,倒是稀奇” 马车平缓的使入了宫中,两个男孩子先后跳出了马车,江浅妤这才搭着季景之的手腕走下马车,三人缓缓往太后的宫殿走去。 待人通传后,三个人走入正殿,江浅妤就看这太后在假寐,而王乐潼则在一旁侍奉着,她倒也不在乎会不会打扰着太后,俯身行礼道 “兰桢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睁开眼睛,挥了挥手让王乐潼下去,眸中散发着精光,缓缓开口道 “你们是好久没过来了,最近可是有事忙?” 江浅妤看着王乐潼低眉顺耳的样子,刚想开口说两句什么,就被季景之压住了,而他则恭恭敬敬的上前作揖行礼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太师这几日要出行,臣等作为学生及子女,总要等到处理好私事再来拜见太后,还请太后赎罪” 江浅妤听着这冠冕堂皇的话,不禁“噗呲”一笑,太后见她如此,不禁开口问道 “兰桢可是觉得他在隐瞒什么?何事这般好笑?” 江浅妤垂眸回话道 “少亭哥哥一向允执阙中,不会有所隐瞒的,只是臣女觉着,太后娘娘有王姑娘的陪伴,哪里还有闲心关注我们,本来就是例行询问功课,倒也用不着回答的这般认真,因此听着少亭哥哥的这般回话,才笑了” 太后听着江浅妤这好像小女儿般撒娇的语态,难免忍俊不禁,再加之毕竟曾因“紫薇星”之言将其放在身边看顾的情分,招了招手道 “过来” “兰桢这是怪哀家最近未召你进宫了? 江浅妤过去乖巧的摇了摇头,对这皇宫,她实在是是说不上什么喜爱,更何况是怪太后呢,这般语态,也不过是想探探太后为何召了王乐潼个进宫罢了。 果然太后并未让她失望,懒懒的开口道 “乐潼与你同一天生辰,过了五月,你们便要及笄,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她母亲早逝,没人张罗着女孩子家的事情,所以哀家才接手了,准备给她说门亲事” 江浅妤淡笑,微微点头,说亲?怕也是个由头,控制王家才是真吧。她咬了咬唇,故作疑惑的抬头道 “那太后娘娘想把乐潼许配给哪家公子?可否说给兰桢听听?” 太后将眸子落在了一直未曾开口的阿依北言身上,笑问道 “北言,将乐潼许配给你可好?” 阿依北言飞快的瞧了江浅妤一眼,又将视线落在太后身上,赶紧跪下来道 “承蒙太后娘娘厚爱,臣乃他国献入京城的质子,怎敢求娶重臣之女?” 太后“呵”了一声,偏头柔声对着江浅妤道 “最近入春了,百花亭里有不少花冒尖儿了,你和少亭去看看吧” 江浅妤怎能不知太后这是要将他们二人支开,但也没法再去说什么,只好起身行了个礼道 “臣女去瞧瞧,如果有喜欢的太后娘娘可要割爱让人送给我”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这是阿依北言也起身,准备和他们一起出去,太后开口叫住他道 “阿依北言,你留下” 两人听着这话便加快了脚步走了出去。 阿依北言看着太后叫人关了殿门,遣散了周边的婢子后,才开口道 “我不会娶王乐潼的” 太后看着他眼底的坚定,嗤笑道 “怎么?想娶江浅妤?她是这大越王朝的‘紫薇星’,有她在便可保佑天下太平,你有什么资格求娶她?” 阿依北言听闻此言,眼底盖了一层淡淡的悲伤,随即,便又抬头道 “臣未曾肖想过浅妤,但也不会娶王乐潼” 太后看着他坚定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你可还记得你母亲如何身死?你为何来到这皇城中的?” 阿依北言垂在两侧的手握了握拳,叹了口气道 “记得” 太后起身,缓缓走到他身边,轻声道 “苍竺大君如今已然是病入膏肓,不过都是强撑着罢了。如今城中的几个少君对着他的位置虎视眈眈,你猜,边境作乱到底是谁的主意?你就不想争争那位子?” 阿依北言抬眸,看着太后这双没有感情的眸子问道 “他是你的亲哥哥,你为何要如此,非要看两国斗的两败俱伤吗?” 太后嘲讽笑问 “皇家兄妹何来情谊,哀家不过是为那不争气的儿子守住大越的江山罢了” 阿依北言想了想,忍住怒气沉声问道 “太师、王将军还有季王爷到底怎么了?王乐潼到底怎么回事?” 太后又缓缓落座回自己的位置,拿起一旁的琉璃茶盏轻抿一口,道了声“好茶”后,看着这血气方刚的少年,笑道 “哀家不过后宫妇人,能知道什么,你只要告诉哀家,王乐潼你娶或是不娶就是了” 阿依北言叹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开口道 “谢太后娘娘的好意,臣不娶”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而太后则在身后幽幽开口道 “阿依北言,我等你后悔了来找哀家” 百花亭内,江浅妤和季景之百无聊赖的走着,浅妤一路上踢着一块石头,好像在较劲似的,看着她不大有精神的样子,季景之难免开口问她 “看你满面愁容,在想什么?” 江浅妤一脚将石子踢的老远,有些惆怅的开口道 “阿宴的身份根本是娶不上咱们大越女子的,太后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为何偏偏让他娶王乐潼?就算太后与他同出一国,说是太后好心,我可不信,除非皇上和太后想借着王家的兵权扶阿宴上苍竺大君之位,因此便可以堂而皇之的让大越的王军驻扎在苍竺,如果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我实在是想不通太后意欲何为” 季景之赶紧捂住她的嘴,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江浅妤点了点头,他才把手松开。说实话,他是没想太后会下这么大一盘棋的,但是为母则刚,皇帝不争气,母亲究竟会怎么做,这谁都不好说,更何况当今圣上还有一半的苍竺血脉,难免会多听太后两句话,但这绝对不是他们在这后宫之地妄议朝政的理由。 看着垂眸继续往前走的江浅妤,季景之知道,她从来不是什么常规的闺房女子,但这皇城之中,不露锋芒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但她的这份清醒却更让人移不开眼。季景之沉声道 “阿宴到底年纪还小,皇上太后若真是布下这等大局,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等江叔叔回来在商量看吧,就算娶亲也不是这两天就能决定的事情。” 浅妤闻言点了点头,忽然间两人听着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好像还有男人调笑女子的轻佻之言,江浅妤皱了皱眉,刚想着过去瞧瞧,一旁的季景之从后捂住了她的耳朵,“嘘”了一声,快步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江浅妤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季景之又摇了摇头,走了好远才开口道 “小姑娘家家,不知羞的,怎么什么都想去看一下?” 江浅妤疑惑,不过就是男女间调情的轻薄话罢了,她不过就是想去凑个热闹,想着肯定偷听偷看的不止他们,怎么就成不知羞了,看着季景之泛红的耳根子,江浅妤更加不解了,开口问道 “又不是你调戏女子?你害羞什么?” 说罢,还指了指他泛红的耳朵。 季景之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浅妤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对于这类事情自然是不甚了解,可是他不一样啊,如今他也是双九年华了,平常人家若是快些孩子都生了,自然也就知道刚刚那声音是怎么回事,刚想开口解释什么,阿依北言从远处走过来,大大咧咧的开口道 “我刚去百花亭找你们没找见,你猜我碰着谁了?” 季景之扶了扶额,无奈开口道 “碰着戏水的鸳鸯了?” 阿依北言还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也懒得揣度,便无所顾忌的开口道 “我碰见皇上了,边儿上还坐着衣衫半褪的宫女,那衣服下头都没整理好,这光天化日的,皇上倒也不在意,还叫我过去说了会话呢” 江浅妤抽了抽嘴角道 “淫乱,当真是淫乱极了” 阿依北言这才反应过来季景之说的戏水鸳鸯是什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赶紧把话题转移了道 “皇上说让我们参与两周后的狩猎,还特地说带着兰桢一同过去,也提到了兰桢要及笄了,可以嫁人了什么的,怕不是想把兰桢纳入后宫了” 江浅妤听着这话,一阵反胃,略微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还早,这种事还是让父亲想办法吧,我绝不入宫” 说着便快速的向前走着,留着两个人在后面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阿依北言几番想向季景之开口说太后的可疑,但平心而论,对于苍竺大君的位置他志在必得,无非是早晚,若如他所想,太后与皇上开始对季王爷、太师府出手的话,于他而言,确实是在扩大未来苍竺版图最有利的一件事。 是的,他恨季王爷,因为季王爷的赫赫威名,他曾在边境和母亲的日子过的异常艰苦,但同样他也恨苍竺大君,他假仁假义,从未对他有过哪怕一丝丝的偏爱。 看着他颇有为难的样子,季景之开口问道 “太后可是难为你了?非娶王乐潼不可?实在不行以你现在年纪还小推了不行吗?” 听着季景之略带关心的语气,心中不知为何一阵烦闷,他知道罪不及子女的道理,更是因为自小一同长大,对季景之的恨意基本上都可以说是没有,但现在这场景他开口便是回怼道 “少亭哥当真是事不关己了,太后做的决定皇上怎么可能反驳?不过我绝不会娶她” 季景之被他怼了几句,还觉着莫名其妙,阿依北言便又开口道 “抱歉,是我情绪有些激动了” 说罢,阿依北言便看向远处的江浅妤,眼中流露出的温情一闪而过,却还是被季景之捕捉到了,他刚想问问是不是阿依北言心里头装着人,就听北言开口道 “太后和皇上的目的不简单,多加提防吧” 北言言尽于此,他认为这是对他们之间情分的交代了,他不愿自己对着皇朝的揣度成真,更不愿意将太后的话向季景之和盘托出,因此便只能说上一两句,给自己这颗不大安定的心添上哪怕是半分的宁静。 说罢他便一路向前,快步的追上了江浅妤。 第三章 初见清婉 入夜,一身穿黑披风,帽子盖过眼睛的男子从江府后墙的偏门悄悄离开。一路前往京城中一由外乡人白手起家创立起来的典当行,三重三轻的轻叩木门,不多时便有人打开门,左右张望后,便将人迎了进来。 来人正是早先与太后吵翻的阿依北言,他打开掌柜的递给他的密信,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老家伙究竟还能撑多久” 掌柜收起了装信的匣子,开口道 “涂鲁大人的意思不过就是个把月顶破天儿了” 阿依北言无所谓的笑了笑,涂鲁对他们母子从小便真是没话说,儿时他偶尔能穿到的新衣,偶尔能吃到的肉,都是他叫人送来的,尽管无论是新衣还是吃的最后都会被人抢走,但属于孩子心里那短暂的开心都是他给的,曾经自己也和母亲埋怨过 “涂鲁阿叔喜欢母亲、喜欢北言,为何还要让我们住破房子?吃冷菜饭?” 只记得那时的母亲紧紧的抱着自己,喃喃道 “他从未喜欢过母亲,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是有恩报恩罢了” 他脱口而出的问道 “报恩不更应该接母亲享福吗?” 母亲只是轻叹一口气,淡淡说了句 “是我不配” 之后便哄着他去睡了。 那时他确实也不大懂母亲在说什么,只是觉着这日子过的可真是太痛苦了,后来…… 思及过去,阿依北言闭了闭眼睛,转而鹰隼般的眸子望向掌柜问道 “他还说什么了?” 掌柜俯身回话道 “大人说,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让少主放心谋划,他定全力配合” 阿依北言点了点头,将密信递给他道 “涂鲁说,大君至今也没立下继位于谁的话,但是我那几个好哥哥已经开始暗结部下,试图逼宫了” 掌柜笑了笑道 “涂鲁大人在,朝局倒也不必担心,不过另几位,常年呆在苍竺皇城,怕是与各军部首领也有交集罢,少主这方面当真是要上写心,若要起事,便要有人”阿依北言勾了勾嘴角,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还有个捕黄雀的人,若是那位最后只剩下了自己一个儿子,又有何担心?他便在这儿坐山观虎斗就是了。 听着掌柜之言,阿依北言也懒得再说什么,便起身重新披好了披风,道 “下次再有什么消息,借着送东西的名义去江府报一声吧,老是深夜跑,总有一日要被人瞧见说闲话的” 说着,他便离开了。 在房中自己与自己博弈的江浅妤,刚执一黑子落下,想着让瑾瑶帮忙添一杯茶水,叫了几声都没人应,寻思着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一脚刚踏出门槛,就听着一侍女对着瑶说些什么,瑾瑶一副严肃而又疑惑的表情,听完后便让她下去了。 浅妤站在房门前,等瑾瑶走过来才开口问道 “出什么事了吗?” 瑾瑶摇了摇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说好像看见北言少爷刚刚披着衣服从后门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她就好奇是谁来问问奴婢?” 江浅妤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哦”了一声,现在这会子天黑的倒是比冬天晚些,若真是阿宴非要是入了夜才出门,倒也是奇怪。 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瑾瑶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小姐,北言少爷到底不是大越子民,您心里得有个数” 江浅妤瞧了瑾瑶一眼,知道她这也的确是为了她好,可还是忍不住开口反驳道 “他既是和我一同长大,不管是不是大越人,他都是我们江府的人,不要妄加揣测,以免寒了人心” 瑾瑶轻叹一声点了点头,她家小姐这般注重情义,当真是不知道是好是坏。 江浅妤烦躁的摆了摆手,因着心里头好奇,她倒是直直去了阿依北言的院子,院子里的丫鬟小厮们对此倒也是见怪不怪,而此时收拾妥当的北言正在院中练剑,看着浅妤进来,便收了剑问道 “你怎么来了?” 江浅妤懒懒的撇了他一眼,一摊手,意思不言而喻 “把你的剑借我使使” 阿依北言将剑放在她手中,颇为好笑道 “又想干嘛?要跟我切磋切磋?” 江浅妤白了他一眼,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握住剑将剑尖对准了他,谁知阿依北言速度更快,迅速向后撤退,在江浅妤向前逼近的时候,迅速闪身到她身侧握住了她的手腕,向下一压,浅妤手中的剑便落地了。 阿依北言还略带得瑟的说道 “大小姐还是得再练练的,这技术怕是不太够格和我打” 江浅妤抽了抽嘴角道 “这就是你待客之道?客人来了也不迎进去叫人添杯茶?” 阿依北言扶额道 “你可是这江府的小主人,怎么能是客人呢,没把主人伺候舒服,是在下的错” 说着便将人迎进了屋内,还倒腾出了自个儿烹茶温茶的工具,放在较浅妤面前,行云流水的做着一系列烹制茶水的动作,最后将一杯堪堪入嘴温度的茶水递给江浅妤道 “尝尝吧,今儿晚上我刚拿回来的茶叶” 巧妙,多巧妙的解释,若不是她不经意间瞥见了柜角漏出的黑色衣服的一角,她当真信了,若真是去拿茶又怎么从后门走,看来侍女看到的人是他没错。江浅妤本来想开口问的,但是她转念一想,若是他不想说,多问也无用。 她轻抿了一口茶水,茶香漫溢,确实是好茶,而后便将那一小盏一饮而尽,自顾自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温声开口道 “阿宴,我知道你有秘密,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做的事于江府可有害?” 阿依北言就知道,这丫头没那么好糊弄,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她,必然是瞧见什么了,因此听她问了,倒也是松了一口气道 “我从未想过伤害江府,伤害你,你大可放心” 闻言,江浅妤便笑了,点了点头道 “你说,我便信” 而后又抿了一口茶水,一双略带算计的眸子撇向他开口问道 “今日苏侯府的清婉大小姐下了拜帖,说是院里有人给了几盆贵重的兰花品类,刚好开了,因此借着这个由头开了个类似茶话会的小聚会,她知晓我素来喜兰,因而特地叫了我去,陪着我一同去呗” 阿依北言一脸的嫌弃,撇了撇嘴开口道 “不去,你怎么不叫着少亭哥一同去?” 江浅妤扶额刚尴尬开口道 “少亭哥到底比我们年长几岁,这种场合叫他去不好” 阿依北言“呵呵”干笑了两声道 “行吧,那我便要使唤使唤你了,这几日空了亲自去给我买北市的奶黄糕,答应我便陪你去” “行行行,买” 江浅妤满口答应,生怕他反悔似,将剩下那点茶水喝了,逃一般的快速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阿依北言不禁失笑。 第二日,本以为江浅妤还是会随意装扮的阿依北言,却看到她穿着一身浅蓝色对振式收腰的拖地罗裙,几抹米色的幽兰刺绣在袖口摇曳,腰间松松的别了个玉佩,三千青丝被绑成一个百合髻,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百合花一般,加之两边插上那颜色明丽还带着流苏的步摇,在风中荡起一丝丝的涟漪,走过他身边时还散发着属于少女的独特香气,整个人看起来含蓄中不失娇艳,妩媚中不失清雅。 瞧着发愣的阿依北言,江浅妤“嘿”了一声唤回了他的神儿,转而开口问道 “怎么今儿个打扮这么好看?” 江浅妤满脸不在意道 “瑾瑶和络瑶早上收拾的” “好看” 阿依北言不可置否的赞美道。 待两人到了苏侯府的时候,人七七八八的来的也是差不多了,瞧见她过来,苏清婉便放下手里的事情,迎过来道 “这就是浅妤妹妹吧,果然是落落大方,出水芙蓉,当得起‘京城独姝’的名号” 浅妤清浅一笑,微微颔首,俯身行礼道 “苏姑娘谬赞了” 瞧着她眸中的一抹惊艳,阿依北言便知这人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见其他女子也美艳风头十足却不妒忌嘲讽,反而是实打实的欣赏可夸赞,这般心胸确实不常见。 而此时苏清婉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阿依北言,不同于京中男子的玉树临风,五官有着苍竺男子特有的硬朗,身姿也格外的挺拔,眼底不禁闪过一丝欣赏与娇羞的开口道 “这便是江府二位公子之一吧,清婉给公子见礼” 礼数周全又毫不矫情,阿依北言轻轻点了一下头。 三人一来二去的打好招呼后,苏清婉以不好冷落他人为由便去招待其他人,这时她才对这阿依北言道 “苏姑娘当真是善于左右逢迎的社交高手,佩服至极” 阿依北言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江浅妤却并未打算轻易放过他,调笑般的怼了怼他的胳膊肘,看着苏清婉的背影道 “她喜欢你” 语气极为肯定。 阿依北言好笑问道 “才见一面就知道她喜不喜欢我,你好大本事” 江浅妤调侃道 “我也是个女孩子,喜欢一个人眼底的娇羞藏不住,一见钟情又不是什么不可言说的事,瞧你紧张的。” 看着他还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江浅妤又朱唇轻启道 “艳福不浅,前段时间太后要将王乐潼赐给你,今儿又是苏清婉,还是你厉害” 阿依北言闻言便轻挑的抬起江浅妤的小脸儿,略带期待的问道 “怎么?你吃醋?” “切” 江浅妤甩开他的手道 “吃醋?我江浅妤就不可能吃醋,更何况还是你的醋” 说完便气呼呼的朝着人群走去了,留下一脸难过还未藏好的阿依北言。 与此同时,方池走进府内的书房,对这正在看书的季景之抱拳道 “世子,我们的信送出去了好几封,都没有回信,要不属下亲自去一趟溯城,将世子的担心说与王爷听?” 季景之摇了摇头,如今江太师与王将军都不在皇城,前往的地方又是溯城,京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就盯着他这个溯城季王之子,就指望着他能犯点错误。方池在一旁急的直问 “那要如何是好啊,世子你给句话啊” 季景之沉默了会,看着溯城地图,吐了口气,问道 “之前让你散布的王乐潼的谣言怎么样了?” 方池想都没想的脱口道 “这个倒是有不少人在传,甚至都有打油诗了,而且,近期几批从外面到京城的商人里,也确实有人在议论此事” 季景之点了点头,拿着笔将溯城圈了一圈,又点了点道 “消息继续往外传,这几日有没有出城道溯城或者溯城周边的商人” 方池想了想道 “有” 季景之“恩”了一声道 “你去大小姐那边问一下,有没有些不要的首饰,拿过来打包好,将传信放在里面。到了边境再通知我们的人去拿” 方池刚要转身准备离开,又好似想起什么了一般道 “世子,这样的话,跟着商人的步子,到溯城可太慢了,属下怕来不及” 季景之从怀里拿出了包装好的银两递给他道 “多给些钱,总有人见钱眼开” 这时,江夫人推开房门,又从袖口中拿出了自己钱道 “这些也拿着,总要找脚程快的,钱越多越好,兰桢今日出去了不在房里,你跟秀雅去我房里,叫她挑些贵重东西,赶紧去办这事” 方池有一瞬间的怔愣,江母在一旁催促道 “快去啊” 他看了一眼季景之,得到季景之的允许便飞快的出去了。 江母看向季景之,眼神中美了刚刚的焦虑与急躁,反而是带了几分慈爱。 季景之刚要跪下,江母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道 “季王爷为大越百姓鞠躬尽瘁,再加上老爷也在那边,我属实是怕有人谋害忠臣之性命,就算是皇帝应允,天高皇帝远,又是季王爷的地盘,总有脱身的办法” 季景之抱拳,开口道 “少亭感谢江姨的信任和帮助,他日若有用得着少亭的地方,少亭定义不容辞” 江母伸手,握了握她的肩膀道 “好孩子,如今大越不太平,苦了你们了” 季景之摇了摇头,便搀扶着江母,将她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四章 皇家秘事 这几日,皇帝在朝堂上喜怒无常,废了几个大臣并随意让小太监身居高位不说,甚至将没什么过错只是提点了他几句关于溯城整兵方案的兵部尚书直接下令关押,兵部尚书家立刻抄家而他本人则在三日后于大殿施以炮烙之刑,而抄家时皇帝唯独让她的仅仅十六岁还有不过两个月就要嫁人的女儿活着,她的精神几乎崩溃,但皇帝命并不打算放过她,命人从家里把这姑娘带进宫来,让文武百官看着兵部尚书边受刑边看着女儿被皇帝凌辱,与此同时也让着姑娘正边受着身体的侮辱边看着父亲挣扎直到丧命,而这其中便有女孩即将成婚的夫君。 本以为事情到此也就结束了,谁知皇帝又将女孩扔进侍卫营,并特地言“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是谁,只要有需求便都可去寻她”,到如今都没人知道这女子是生是死,因此为官者人人自危,生怕是沾上了一点事儿,让一家老小命丧暴君之手,并更加严厉的看顾自家的女儿,生怕成为下一个兵部尚书之女。 当江浅妤听到这个消息时,本在她手下轻微震颤的琴弦因为她突然的用力而断裂,她怔愣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才真正的直视了皇帝的残暴和昏庸,臣子恪守本分仗义执言,却遭受着无妄之灾,而后还有谁敢觐见呢。 如今溯城以及周边的小城因为战争,有大批的难民前往京城,只为了给自己一条活路,可皇帝在干嘛呢?随意玩弄他人性命,罔顾礼法,全然不顾及百姓的死活,大越气数要因此而到头吗? 江浅妤心下不免有些难过,更多的是对这世道的无力感,她轻声唤来瑾瑶开口问道 “如今京城难民无家可归者有多少人?” 瑾瑶想了想,开口道 “已有几万人了,有的在破庙握着,有的风餐露宿,城外听说人都在与野狗抢食” 江浅妤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瞧瞧,上面那位在宫里吃穿用度挥霍无度,而百姓却沦落如此境地,这就是现状啊,她从一个匣子中拿出了一些银票,思考道 “以太师府的名义拿去施粥,城内城外都设粥棚,估计全用精细白米是不大可能,看看能不能翻一些糠和粗粮,吃得饱的同时也能节约些成本,总之要让人先活下去,若是银两不够,我再想办法,快去吧” 瑾瑶领命下去了。 江浅妤从来就不是什么忠君爱国之人,她的格局没有那么大,她只是想守住这个家,而家恰好就在大越,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刚刚入夜,母亲身边的秀雅找到她,说是母亲想与她聊聊天,浅妤微微点头,便和她一同前往母亲的院子。 看着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浅妤放下心来,看来母亲并未施粥一事而质问她的想法,因此,她踱步道母亲身边,甜甜的唤了一句 “娘” 看着女儿娇俏的样子,江母伸手恋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向她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并对着一旁伺候的秀雅道 “看茶吧” 秀雅退下去后,母亲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道 “我们兰桢长大了” 浅妤清浅一笑,看着岁月在母亲眼角留下的痕迹不免有些心酸,到了这个年纪,还在为了子女而担心,当真不知道说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好,还是说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孝好。 浅妤将手轻轻覆盖在母亲的手上,柔声道 “您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就是了,跟女儿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江母用另一只手握住了浅妤的手问道 “皇上最近的行事作风越来越癫狂了,你……” 还不等江母说完,浅妤便打断了她的话道 “娘,我知道分寸,最近我不会入宫招摇的” 江母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语重心长 “你是个聪明孩子,但偏偏是不知道避其锋芒,这世上不缺聪明人,缺的是能活的长久的人” 浅妤郑重的点了点头,回话道 “我知道,要是人人都能长命,怕这皇位也轮不得当今圣上了” 母亲轻叹一口气 “夺位之争,总要有人牺牲” 话说出口,江母这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了,忙改口道 “皇家命总是身不由己的” 而浅妤却略带审视的看向自己母亲,压低声音问道 “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秀雅姑姑原来是伺候前皇后的婢女,后来是怎么到我们江府的,娘若是不说,我便去问她” 江母抬眸,对上女儿那你那双带着探究和拷问的眸子,若不告诉她,也生怕她搅出是非,无奈开口 “嫡子命丧湖中,湖水并不深,且他善水,怎会淹死?三子战功赫赫,威名远播,怎么就偏偏在府中暴毙?六子尚年幼,奶娘怎会无知到在喂奶时将孩子捂死?偏偏活下来了个七子,却因为早产是个傻子,你以为这都是巧合?” 浅妤睁大了双眸,还未等反应,江母便继续开口道 “先皇后临死前不久,我刚嫁进江府,因此她便说秀雅是她最信任的宫女,从小跟着她,让我带在身边,有个照应,我刚带着秀雅回府,三天后便传出嫡子身死皇后伤心过度与他一同走了的消息,深宫之中,就是如此残忍” 浅妤听后,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那先皇呢……先皇难道未曾管这些事吗?” 母亲缓缓站起来,走到窗边,继续道 “先皇不可否认是个明君,可那时起身体便每况愈下,有心无力,每次命人查一点消息马上便没了踪影,没多久就驾崩了,而后宫却早已被当今太后把控了” 浅妤走到母亲身边,看向母亲道 “那就是暴君和太后弑君弑兄才得来的位子吗,那镇守几大区的异性王呢,不是都只忠于陛下吗?陛下离奇驾崩,没人进宫说吗?先皇微服出巡多次,难道在外也没有一个儿子?” 母亲“嘘”了一声,略带闪躲而又警告一般的看着浅妤道 “皇家血脉怎能容你随意猜测?异姓王除了季家,家主全部换了,你想想是为什么?” 江浅妤恍然大悟,因为除了季家,天高路远,加上战事吃紧,当时几大家族的家主都曾回京,却再也没有回去过,所有人都想息事宁人,因为手握兵权的季家都没人敢动。 而母亲眼底的那一丝闪躲,她并不是没有捕捉到,只是再母亲今日已经说的够多了,往深了以她的性子定然不会再讲了。 浅妤忽然间想到,皇上让王家和父亲一同去了溯城,怕是没那么简单了,她开口问 “那这回,皇帝是不是要动季家了?” 母亲幽深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开口回道 “不知道,这些事本就不是你这闺房女子该打听的” 目前转过来,握着她的肩膀道 “兰桢,你听着,你也要到了嫁人的年纪,如果情况允许,远离京城罢” 这时她还不懂母亲的话,只知道不想离开家,离开父母,只是后来待她陷入到了权力的漩涡之中,她才恍然大悟母亲是一个何等睿智的女子啊,不过是她再也逃不掉罢了。 从母亲房里出来,外面便下起了小雨,秀雅从内室拿了一把伞出来递给浅妤,浅妤微微点头致谢,秀雅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些银票道 “这事夫人给小姐的,她说您用得到”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浅妤淡笑着摇了摇头,知女莫若母,尽管嘴上说着要避其锋芒,枪打出头鸟云云,可最后还是在支持她,这种被信任被偏爱的感觉,让浅妤觉着,无论大越如何,江府好像永远可以是她避风的港湾。 待到浅妤一路踏着雨水回道院子里时,络瑶赶紧过来帮她收了伞,拿过一旁的帕子帮她擦了擦,浅妤刚想开口说让她们准备沐浴的东西,络瑶便开口道 “季少爷过来了,在房里等您呢” 浅妤“哦”了一声,快步走进去,看着目光落在棋盘上的少亭,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只看了一眼,便执起一颗黑子,落在被三颗白子围起来的下方,淡笑道 “解了,放这儿,无论是上还是下,黑子相连便通了” 季景之轻笑,常言总说善棋者善谋,浅妤年纪轻轻心思已不是同龄女子可相比,他日若失锁在那几尺后院之地,当真是可惜了。 浅妤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一脸不解的问道 “想什么呢?” 季景之一把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问道 “手怎么这么凉?” 本来这场景并未有什么过分之处,可偏偏季景之无意将浅妤向前拉,而她在这时脸颊腾升了两抹可疑的红晕,让这本来暗淡的气氛添上了几许暧昧。季景之先反应过来,松开了他的手,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浅妤则飞快的转过身去,两只手疯狂的在脸前一寸处扇着,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心跳这么快?她的脸颊这么热? 为了缓解这份尴尬,还是季景之先开问道 “苍竺大君身体不大行了,北言过段日子可能要回去吊唁了” 江浅妤点了点头,思绪还是不知在什么地方漂浮着,季景之无奈又开口问道 “刚刚络瑶说你去主院了,是江叔叔来信了吗?” 江浅妤淡淡的“恩”了一声,季景之无奈,只能大点声唤她道 “兰桢?” “啊?什么?” 季景之眉角微跳,只好又重复了一下刚刚说过的话。浅妤这才转身开口道 “没有,父亲并未来信,只是母亲叫我过去,教育我一番罢了” 季景之好笑,修长的食指勾起,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道 “是该好好教育教育你了” 被打的江浅妤怎能轻易认输呢,这一下子可没了刚刚那股子害羞的劲儿,一下子站在一旁的小凳子上,伸手拍打了了两下季景之的头,恨恨道 “你才是要被教育的,还动手敲我,你有没有一点作为世家公子的风度啊” 这张牙舞爪的劲儿,属实让季景之美了办法,刚想再调笑个一两句,谁知道这丫头没站稳,一下子要踩空了,季景之赶紧上前一步让她手上能有抓着的东西,而后又一把揽住了她的腰,避免她与这地板的“亲密接触”。 江浅妤确实是没在意,这一脚空后,短暂的几秒钟,她倒也是没害怕,果然如她所想,季景之会在下面接着她的,再说其实这也不过几寸距离,摔一下倒也确实是不打紧。 这会,季景之的手在江浅妤腰间,待浅妤反应过来,赶紧离他远了两步,小脸一红,嘴上却不认输道 “你今日怎么老占我便宜?” 季景之听着这话,脸上也微红道 “本是有正事和你说,谁知你今天有这么多事故” 江浅妤“切”了一声,还有些不服道 “你堂堂七尺男儿,怎的倒打一耙?” 季景之无奈,一抹幽怨的眼神瞥向她,仿佛在控诉她的无理取闹,不过另一方面也是懒得在和她扯下去,在裹乱这方面,还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却也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江浅妤向来就是个懂得见好就收的人,便拿着帕子擦了擦刚刚她踩过的椅子,而后坐下来问道 “说吧” 季景之看着她认真了,便也不再调笑她了,认真开口道 “溯城内什么情况你可知晓?” 因着听人说浅妤今儿个开始借着江府的名义在城内城外施粥,他便想来问问。 浅妤倒是有些不接,若失他想了解关于溯城的事儿,问百姓知道的不过都是家长里短,怎么不写封家书询问呢?看出浅妤的疑惑,季景之这才继续道 “送出去的信从未有回信,前几日我让商业队带着信离开,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江浅妤微微点了点头,季家对于他们府的家书一向回的勤快,父亲走了也快两周,也没有消息,这却是不得不让人怀疑。 浅妤看着棋盘,略带思索的开口道 “明日你叫方池一起去施粥棚问问” 季景之点了点头,浅妤又说道 “你让他装扮的破烂些装成这些难民,难民与难民间惺惺相惜,好套话一些” 季景之”恩“了一声,再开口便又是说些闲话 “明日你叫络瑶去换瑾瑶吧” 江浅妤还有些懵,看着季景之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她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这事在这儿保媒呢,浅妤不禁“扑哧”一笑,点了点头。 而此时的溯城,褪去了所有的美好与安然,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与腐朽…… 第五章 谁是猎物 三月中下旬,皇家的围猎如期举行,皇帝唯有一子,尚且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因此,这所谓的围猎不过就是一些世家子弟在皇帝面前博一个露脸的机会,以求之后官路平坦顺畅。 每年狩猎除了世家的公子在拼,也有不少女子,他们坐在一起说好听了事品茶作诗看风景,实际上也不过是诶了择一良婿罢了。唯独今年,因着皇帝日前在大殿的癫狂行为,家里阿里还敢让自家的女儿到这随时可能看见皇帝的地方?可皇帝却不甚在意在即之前做过什么,看着报上来的名单没几名女子,反而还下令让左右参与狩猎的大臣及公子家里有姐妹的携姐妹,有女儿的带女儿。这话说出来,不少人都唉声叹气,更有甚者都想出了了让人代替自个儿的想法,不过这也都是说辞罢了,围猎当天一个个也只能是乖乖过去,无论是赶鸭子上架还是心甘情愿,都是一副嘴角上扬,行为端庄,举止得体的大小姐风范。 而江浅妤就些许无奈了,江父未到场,季景之和阿依北言都上场了,唯独剩下她一个人在女眷这边百无聊赖的听着女孩子们的八卦。不多时,就听着皇帝召见她,她点了点头起身,跟着内侍准备离开之时,偏巧就听到一个女孩子说 “就算是‘紫薇星’最终也逃不了这命运啊” 江浅妤知道她这话其实没什么恶意,不过是一句感叹罢了,可在看到其他女孩子眼底的同情与少部分人的幸灾乐祸,她还是长了个心眼,问了句 “烦请公公告知,陛下叫臣女可是有什么事么?” 内侍的表情看不出一点破绽,公事公办的开口道 “咱家也不知道,圣上的心思岂能是我等揣测,安和县主且随奴才过去就是了” 江浅妤只好轻轻点头,便随着内侍前往皇帝的帐内。 而此时,在一起准备箭与宫的季景之和阿依北言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正说着晚上吃点什么,王乐潼的二哥带着两三个其他的世家子走过来,推搡着阿依北言,语气略带不屑道 “你就是阿依北言?不过就是江府一个下人一样的存在,让你娶了乐潼那是看得起你” 说着,还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而旁边的不止是谁家的公子,还跟着补了一句 “就你这被国家抛弃的弃子,不会是还有什么理想抱负吧” 说完,一行人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阿依北言双手紧紧握拳,此时季景之在一旁抓了一下他的胳膊,看着他眼底的恨意,微微点了点头道 “江家从未将阿宴当过下人,是人也都有理想抱负,何故被你们如此嘲笑?” 王乐潼的二哥闻声看向季景之不懈一笑道 “呦?这还有个会说话的呢?这不是我们堂堂安和县主的小跟班么?今天没跟在县主身边讨赏赐啊?难不成事在这儿狗仗人势不成?” 说着一行人又开始哈哈大笑,而此时的阿依北言再也忍不住上前给了一人一拳直接打在脸上,一行人想要过来帮忙,却被阿依北言的眼神吓住,而后他又带着略微有些警告的口吻道 “安和县主也是你们叫的?” 而季景之在一旁,右手搭在阿依北言的肩上,拍了拍,并看了他一眼,向他传达了让他先走的道理,一同长大的阿依北言捕捉到信息后,点了点头离开了,他知道如果现在不离开,是那个闹到了皇帝那边,几个人都不好收场。 看着阿依北言离开,王乐潼的二哥还想追上去,季景之上前挡住了他,轻声警告道 “既然知道我们都是安和县主的人就老实点,狗能仗人势,是因为这个人有本事,惹急了,狗咬不咬人我不知道,但是人一定会发火,你妹妹还在太后跟前儿,你说安和县主和王乐潼对太后哪个更重要,哪个会更容易被抛弃呢?” 说完季景之便转身,刚准备离开,又转过身来,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说到底阿宴到底是皇子,王乐潼是什么身份,你们王家也敢想?” 这话一说完,季景之便毫不留情的离开了,而留下的几人有切实王家那位,脸都被气绿了,季景之这番操作与反驳的话当真是他想都未曾想过的,哪有人会愿意说自己是狗?这波忍辱负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他还真是理解不来。 而江浅妤这边,皇帝先是把她叫过来,让她在门外站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将人传了进去。浅妤施施然行了个礼后,便在一旁俯首等着皇帝的问话,皇上倒也不嫌尴尬,开口便道 “安和县主,江浅妤,好名字,听太后说你家都叫你兰桢?朕也这般唤你可好?” 实不相瞒,江浅妤想脱口而出说不好,可是呢,面前这可是昏庸残暴倒人人闻之都抖一抖的疯子皇帝,为保小命只能从容开口道 “皇上觉着好便好,臣女自觉无妨” 而皇帝却不肯放过她,还像来了兴致一般道 “兰桢,这都是你家亲密的人这般叫你的吧,你这是觉着朕也是你亲密的人了?” 江浅妤听着这话心下直作呕,可只能面不改色的回话道 “陛下是天下臣民的衣食父母,对衣食父母人人都觉着亲密,仅此而已” 皇帝从上位走了下来,站定在江浅妤身边,轻挑的挑起她的下巴问 “你倒是不怕朕” 浅妤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而后又颔首道 “臣女乃是您亲封的安和县主,若是因为陛下几句话就害怕了,怎能做好表率作用”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想赶紧应付了事,皇帝听着她的话也不过是点了点头,若不是因为那青天监和太后说什么“紫薇星,保天下太平,万不可非分之想”,他可真是想把这美人拉进宫来,好好疼爱一番。 浅妤当然是不知道皇帝这般污秽肮脏的想法,只是觉着皇上黏在她身上这略带捕猎一般而又色眯眯到极致的眼神属实是难受坏了,瞧着他半天不说话,这才又主动开口问道 “陛下还有什么事要吩咐臣女吗?” 闻声,皇帝这才反应过来,一双审视的双眸瞥向她道 “哦,你去换上骑装一起进去玩玩吧,往年朕看你会骑马,今年你也进去打打猎” 浅妤赶紧装作害怕的样子,泫然欲泣的回话道 “臣女之时会骑马,不过是父亲随便教的,这打猎臣女可不敢” 这可不是开玩笑呢,以皇帝的疑心,江浅妤一向清楚,若是她今儿真的上场拿起了这弓箭,无论射中与否,只要招式她会,哪怕只是一点点,皇帝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怀疑父亲教阿依北言和季景之武功,那么一个在这种情况下,又有武功的异姓王世子和邻国质子将会面临怎样的风险,不用说她都知道。 皇帝看着江浅妤害怕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问候又转身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懒懒的开口道 “既然你不愿意去看戏,那就算了,回去吧” 江浅妤如是大赦,赶紧道谢行礼,转身离开大,这一套动作那可谓是行云流水,毫不拖沓。而她也捕捉到皇帝所说的“看戏“两个字,这皇帝又不知想要高些什么了。 她不紧不慢的回到了女眷吃茶的地方,苏清婉第一个上前来,执起她的手避开人群到一颗大树后头,轻声问道 “如何?皇上可有让你为难了?” 苏清婉这一番行为,再一次让江浅妤感叹她的不一般,这种事她好奇却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关心有多少她不清楚,但是这样确实不至于让她尴尬或者下不来她,而议会回去时,大伙看着她们两个是一起回来的,自然闲话也是少了很多。 因此,浅妤淡然一笑,微微摇了摇头,另一只手覆盖住了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道 “放心,就是传我过去说两句话,还好” 苏清婉叹了一口气,松了一口气般的点了点头说道 “刚听说,北言公子和王家的二公子打起来了,还是季公子给中间说和好的” 江浅妤皱眉“啊”了一声赶忙问道 “为何打起来?伤着没?我一会就去问问王乐潼,他们到底想干什” 说着她便要去找人问个究竟,苏清婉在一旁拉住她道 “不知何事,北言公子没事” 听着这话,江浅妤在放下心,听着苏清婉这一口一个“北言公子”,江浅妤不禁好笑般看着她水盈盈的眸子问道 “清婉姐姐可是喜欢他?” 苏清婉脸不禁红到了耳朵根儿,轻轻点了一下头后,又无奈道 “王乐潼到处说太后将她指婚给北言公子,我就算是喜欢也无法,再说那日他的眼神一直跟着你,我便知,我只是单相思,也不求什么” 江浅妤轻叹一口气,此时她脑海中一身而过的不是和阿依北言玩闹的场景,反而是那天晚上季景之的调笑。 她佩服苏清婉说出口的坦诚,摇了摇头道 “阿宴从不是听别人安排的人,至于我不过是一同长大的情谊罢了,不要想太多,若喜欢便去试试看” 苏清婉听着她这话,不禁笑出了声,红着脸点了点头。 狩猎场内,已经开始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几个人都有了收获,唯独阿依北言和季景之两个人分别靠在两颗距离不过五米的树后,他们都不打猎,反而是藏子树后,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季景之听到有人骑马拉弓的声音,他便睁开眼睛,借着草垛藏在树后,看着拉弓对向阿依北言的王家公子,千钧一发之际,他在暗处也拉开弓,两人同时房间,王家公子在正面,而他在侧面,王家公子发射箭矢的同时他也发射了,因为他的力气大一些,王家公子的箭在阿依北言面门前一米处直接折断落地,而他也迅速藏起来。 阿依北言这时也睁开眼睛,看见草里的季景之喊了一声 “谢了” 便拿过一旁的弓,拉开准备射向王家公子,而这时玩儿不起的王家公子早已跑的没边儿了。阿依北言不懈的“呵”了一声,大声道 “怂包就是怂包” 确定王家公子离开了,阿依北言对着季景之竖起大拇指道 “你可真会藏拙,躲的的这么好” 季景之从草里爬出来道 “你也是,早知道来人还不躲” 两人不禁相视一笑,这种兄弟间彼此信任的感觉当真是好极了,还是季景之先开口道 “我们去跑跑吧,总不能一直躲着” 季景之说完便爬到了马上,阿依北言点了点头便也翻身上马,两人朝着相对的方向跑着。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江浅妤拿着茶盏的手不禁一抖,茶水沾湿了她的裙角,她从袖中拿出了帕子,擦了擦裙角,可整个人却显得又些心不在焉。 此时的季景之正专心看着一只吃着草儿一动不动的兔子,全然没注意到后面的黑衣人以对他拉出弓,正当他准备将自己的箭矢飞向兔子的时候,他便听见“哐啷”一声,箭头与匕首碰撞的声音,正当他抬头望向箭的方向时,只看见了一个黑影。看着落在地上的短刀,季景之无奈道 “出来吧” 阿依北言骑着马跑出来道 “我不欠你了,刚刚救我的,我还你了” 季景之无奈笑了笑,下马查看箭矢,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狩猎场上的箭头是十字箭头,就算射到人,只要不是要害,不至于丧命,而这个是六角箭头,这个箭头就算是伤在普通部位,不光是拔箭不好拔,就算是成功拔下来了也会流血不止,创伤面及大,伤口极深,刚刚那个箭的方向还是他的心脏,最重要的是箭羽上还藏着毒,看来这事有人想让他死啊…… 阿依北言看着这箭头,舔了舔嘴唇道 “这个毒是我们苍竺的,看来这是太后和皇帝不想让你活啊” 季景之拿起这支箭,拉开弓射向一旁的树上,又将箭从中折断,箭头留在树上,而箭羽拿着,翻身上马,以极快的速度跑出了狩猎场,看到了在狩猎场外左右张望的皇上,这时他就知道那个刺客活不了了,以皇帝的性子也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季景之扑通一下,跪在皇帝面前道 “皇上,有人要害我啊,臣自知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和能力,但也不必有人对我下死手啊,我就在树后睡觉,这箭就射进了树里,要不是臣躲得快,臣就死了啊,轻皇上明察啊” 说完他还煞有其事的磕了几个响头,当余光看县皇帝时,他的脸色可谓是精彩至极,这箭羽和狩猎用的都不相同,皇帝也能看出来,脸上这情绪都是藏不住的要骂人了,单但只能对着他开口道 “竟有人这般谋害世子?朕定叫人严查,你今日先回府吧” 说着,便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季景之看着皇帝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看来皇上迫不及待要清理季家了…… 第六章 偶遇国手 围猎过去不到五天,皇帝便根据那天的狩猎情况来了个论功行赏,本来以为有什么好处挤破了头的前三,也不过是被赏了些金银珠宝,说是贵重不过都是官宦人家有的东西,说是不贵重,倒也都是皇宫里出来的东西,没办法处理便也只能留着,这让三人不禁有些后悔。而当时季景之说的事情,皇上也就搁置了,毕竟季景之一不为官,二江家也没人胡搅蛮缠要说法,再说了,这下暗手的人早就被秘密处理掉了,哪里还有什么人给他。还有就是阿依北言和季景之两个人加在一起两个人就打了一只兔子,还是一只老兔,皇帝也是觉着够不上什么威胁,便把人一只放在一边了。 然而,江府附近宫里盯着的人好像格外多了一些,就在这时,方池拿了一封信回来递给了季景之,季景之看着着没有落款的信,挑了挑眉,表示疑惑,方池开口道 “一个从溯城旁边的崎城商队带来的” 季景之了然,拆开信封,母亲的字儿映入眼帘 “无事,勿念,战事吃紧,无意占用传书,消息传入较少,传出较难,莫担心” 季景之看着这信,确实是母亲的字迹无疑,方池在一边结果信,看了一眼,道 “有回信了,世子在担心什么?” 季景之摇了摇头道 “倒也不是担心,只是以往母亲的信都会道一些家长里短,这次却没有” 方池略带思索的点了点头,转而又道 “前线战士吃紧,王妃或许也是怕信被截断吧” 季景之看着已经被方池放在说子上的信,略带沉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 “兰桢呢,今日说进宫也不要人陪着,回来了吗?” 方池点了点头“恩”了一声回话道 “回来了,但是又出去了” 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情便又赶紧继续道 “江小姐是和珞瑶出去的,说是国手刚入京城,投宿在怡乐居,这几日也在那儿放下豪言,说是但凡有一个能和他下上了两个时辰,他便给补一卦” 季景之“啊”了一声,这下棋的还能卜卦,这事儿听起来确实不是很靠谱啊,再说究竟是多狂的人才能放下如此豪言壮语,两个时辰并不是很长的时间啊,而方池则继续开口道 “国手卜卦听说也是一绝,棋这东西看不懂的人本来就觉得玄乎其玄的,世子可要去看看?” 对这种事情的真假与否季景之是不感兴趣的,不过在他的观念中一向认为,江浅妤年纪小,容易被人蒙骗的,于是,他的身体反应比脑子要快多了,抬脚就走了出去。 方池在一边看着季景之,不禁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若是世子能把江小姐拐回去做世子妃,他们这些人好像也能跟着享福。 季景之到了怡乐居,倒没在人群中看到江浅妤,反而正在一楼的角落正在和珞瑶看到了正在大快朵颐的她,季景之走过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道 “我以为你会去凑热闹的” 江浅妤夹了一口菜,送入嘴中,咽下去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凑热闹来的” 说着,她便指向那群人道 “我在这儿起码做了一个时辰你才怎么着?” 看着她有兴趣的样子,季景之自然是不愿意扫她兴致的,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江浅妤淡淡一笑,凑近他,低声说道 “最快的一炷香的时间便知道败局已定,灰溜溜的出来了” 季景之好奇,便也开口问道 “拿最长的呢?” 江浅妤喝了一口旁边的茶水道 “最长的道现在也不过是半个时辰,就是进去的这个,差不多快半个时辰了” 季景之“哦”了一声,江浅妤拿过一旁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道 “其实很多人都走了” 话音刚落,那便屋子里的人便出来了,嘴里还说道 “这根本不可能赢,散了吧散了吧” 听到这话的人们,有几个面面相觑,还有几个人直接转身就走了,他们俩听着有人说道 “这位公子是谢侯爷的公子,可以说是最擅长这些文艺风雅只是,他都坚持不到两个时辰,走吧走吧” 说着,又有几个人离开了。这下倒好,本来还可以说得上是门庭若市的地方,顷刻间就剩下两三个人,这几个人还互相推脱这谁先进去。 江浅妤这才起身准备过去,季景之拉住她的手腕,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江浅妤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堂堂国手,如今名利双收,她笃定这人不会做什么逾矩之事,但看到季景之眸中的担心,浅妤不禁心下一暖,安慰似的拍了拍手道 “放心啦,有什么我就大叫一声,你进来救我就是了” 季景之无奈,他就知道,只要是江浅妤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有转圜的余地。他点了点头,松开她的手,略带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江浅妤莞尔一笑,便向前走去,走到那楼梯上,她又转身,看着季景之道 “少亭哥哥可要等我” 说完,她便快步走上去了,而季景之则是在下面看着她,好像没反应过来一般,傻傻的点了一下头。 在这一刻,江浅妤俏丽的背影和这调皮的话,深深印刻在了季景之的脑海之中。 江浅妤这边敲门进到房间后,看着这已然步入花甲之年的老人,她便俯身行礼,表明自己姓甚名谁的同时也表达了对老人家的尊敬,老人家看着她的眼神从淡漠到欣赏,在到最后的惋惜,可谓是精彩纷呈,而这些江浅妤并没有太过在意,老者开口道 “江浅妤,安和县主,老夫知道你” 江浅妤略带疑惑的看向他,老者便也不再说什么,做出“请”的手势,让她坐在对面。她也不扭捏,直接落座,老者便开口道 “执黑子先” 江浅妤微微点头,便在棋盘中落下一子。老者本来眼中的期待便不见了,本以为她会是捡走偏锋,不过看来也是规规矩矩,因此,老者便也在这颗黑子旁边落下了白子。江浅妤看如此,便又在自己的黑子下落了一颗。从这时起,老者的棋便在棋盘上堵着她,而江浅妤也确实令人意想不到,总是能找到新的出路,大概过去了半个时辰,两个人落子时便也开始思考上了。 老者这一次换了一种方式,以退为进,不在围堵她,反而开始走自己的棋招,而江浅妤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走自己的路,偶尔在堵一下老者快要冲出重围的白子。 过了大概一个半时辰,棋盘之上空位并不多了,江浅妤眼尖心灵,在两颗白子之间落下了一颗黑子,她本以为要赢了,老者便又好似不经意般的堵住了她的路,看着在思索的江浅妤,老者徐徐开口道 “小姑娘,是老夫小瞧你了” 江浅妤落下一子,点头对老人的话致谢,心下想着,国手不愧就是国手,她从来也没下过如此劳心费神的棋局,老者看着她这步棋,暗叹道后生可畏,而后也落下一子,这时的江浅妤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想着季景之还在外头等着,便有些恍惚了,看着棋盘的一处空位便落子了,老者看着这一步略带慌乱的棋,说道 “你确定落在这儿,你再看看,老夫准你悔这一步” 江浅妤看了一下这颗黑子的位置,心下便了然,落子的位置虽然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是根据前后的棋子联系一看,便知道这子落在这处没有什么用处,基本上就是废棋了,更直接说,到了后期一颗无用棋便是帮着对方前进一步,但江浅妤好事摇了摇头道 “落子无悔” 老人的眼中带了些笑意,这女子果然如他最开始所料,因着第一步落棋就判断人,是自己草率了,因此老人又落下一子,江浅妤便回了神,刚刚如果说是旗鼓相当,这一刻便可以说是劣势大雨优势了,江浅妤又落下一黑子,老者未曾思索,就马上落子了,可以说得上是步步紧逼了,浅妤便思考了一会又在边角处落下一子,老者看着她的落子方式,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堵住了她的路,江浅妤呢倒也不认输,她撑也要撑到两个时辰,因此便又开始另辟蹊径。 两人一来二去,知道棋子落满棋盘,江浅妤的黑子落不下去了,只能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碗中,起身拱手作揖道 “前辈,是我输了” 老者摆了摆手,在已经落错子的情况下,心态依旧是很稳的坚持到了最后,甚至说有几次让他都觉着有些棘手,由此可见如果没有那颗失误的棋子,这盘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浅妤看了看天色,老者开口道 “还差一盏茶的时间” 浅妤知道他说的是距离规定的两个时辰,其实对于这个所谓的卜卦她并不感兴趣,只是单纯的想见一下所谓国手究竟是何水平,才能称为国手,仅此而已。 她行了个礼,刚准备离开,老者便看好这盘棋说道 “丫头,我送你一卦吧?” 江浅妤看向老者,她并不知道老者是何用意,而老者则开口道 “你确实是和老夫这么对年来下过最长的人了,在你之前,最长的不过一个时辰而已,有些更是知道败局已定,便直接离开的,因此老夫敬佩你年纪轻轻,棋品棋技都了得,今日老夫尽兴” 闻言,浅妤便勾了勾嘴角,又重新坐回位置上,静静等地老人开口 见其如此,老者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又给浅妤倒了一杯道 “紫薇星,定天下,这话不是随便说的,而江山是否易主,看你,是否能安定天下,亦看你” 浅妤听着老者的话一头雾水,而老者却不打算再继续与她说什么,此女子非池中之物,多说无益,毕竟他自己都知道,卜卦这东西有时候是带了点偶然性的,多说无益。 江浅妤本来还想追问什么,老者便挥了挥手,仿佛了然一切般的开口道 “好了,出去吧,别让外面人等急了” 江浅妤再一次行了个礼便出来了,门外等着人早已经都不见了身影,只有季景之,站在栏杆边,看向远处,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江浅妤便庆生走过去,叫了一声“少亭哥哥”,季景之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哪里都没有异常,才开口道 “时间可是够了?国手可是说什么了?” 江浅妤摇了摇头,便坦诚开口道 “时间并未够,但是老人家说我是最尽兴的,因此便给我卜卦了” 季景之笑了笑,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顶道 “那还好,我看天色晚了就让珞瑶和方池先回去了,我们也回去吧浅妤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 “喂喂喂,你都不好奇老人家和我说了什么?也不问问我信不信他说的?”季景之本来是往前走了两步的,听着她这个话,转头看向她道 “说什么不重要,信不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只是江浅妤就够了” 说完便伸出手,让浅妤抓着他的手下楼梯。 对着他的话,浅妤还有些云里雾里,走出这怡乐居,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一阵风轻轻拂过,两个人在这月色下缓缓的走着,裙角随着她的行走微微起伏,而她偷偷的抬头,看着旁边五官轮廓立体清晰的季景之平静的走着,这一刻她好像知道季景之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他说,只要是江浅妤就够了,无论是紫薇星,还是国手说的定天下,那都是别人眼中的,别人认为的江浅妤,而不是真正的江浅妤,他说的江浅妤是在府中那个无忧无虑的江兰桢,是呢个偶尔还有小脾气闹别扭的江兰桢,这才是正正的她,外界的定义太过于沉重,她承受不起,甚至不想承受,因为国手的话,本来让她颇为纠结的地方便迎刃而解,她不禁莞尔,在一旁轻声开口道 “少亭哥哥,谢谢你” 谢谢你对最真实的我的认可,对最真实的我的信任,而季景之呢,此时又恢复了不正经一般,点了点她的额头,啧啧道 “又在说什么傻话?” 江浅妤摇了摇头,夜色将两个人的影子拉了好长好长,这种无人打扰的静谧,好像很多年都未曾有过了…… 第七章 江府喜事 这天儿入了五月就开始渐渐热了起来,浅妤因着中旬就过生辰了,这两日的礼物便一股脑的都往江府送,本想着让母亲这边收拾处理了,谁知道好几天都挺秀雅说母亲在睡着,一直想着让人去请个郎中,母亲这边却总说是春困,因此浅妤随想着这事儿却也总是被其他事给耽搁了。 今儿个本来想找母亲说话解解闷,谁知道秀雅说母亲今儿吃不下什么东西,便又睡了,浅妤这才赶紧让瑾瑶去请大夫。 看着在一旁服侍的秀雅,浅妤进了房间,为了不打扰母亲休息,她便压下声音问答 “母亲这是怎么了?” 秀雅掩嘴轻笑,大小姐未曾生育对这些事儿自然就不懂,夫人又说怕是搞错了闹笑话,这才一只没请大夫看,瞧着浅妤着急的样子,秀雅也不好在瞒下去,而浅妤察觉了秀雅的反应,偏了偏头,疑惑的看向她,秀雅这才开口道 “夫人觉着自个儿可能是怀孕了,但又怕是自己瞎琢磨,寻思年纪大了看错了尴尬,因此就一只没请人来看” 江浅妤皱眉,虽说母亲今年也是三十有二,虽说生育伤及身体,可到底不是年纪多大,浅妤对着母亲着行为颇为无奈道 “秀雅姑姑也是,竟任凭母亲这般胡闹了” 秀雅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这时瑾瑶也带着郎中进来求见,浅妤便让秀雅把人迎进来,而她则到母亲身边轻声叫醒江母,江母还疑惑呢,浅妤便开口道 “我让人请了郎中,母亲让他瞧瞧” 江母的脸上突然泛起两抹红晕,左右张望寻找着秀雅,浅妤适的没好气的打断她道 “我把秀雅打发出去了,母亲竟会瞒着我” 说着浅妤起身便将母亲床上的帐幔拉下来,而后让母亲把手微微伸出帐幔,做完这一系列之后,这才将大夫请进来。 郎中进来后,半跪在地上,将一方帕子轻轻覆盖在江母的手腕上,而后才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先是眯了眯眼睛,而后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不打一会又有些不确定一般的重新摸了一下脉,而后才确定,起身对着浅妤作揖道 “恭喜小姐,恭喜夫人,这是喜脉啊,三月有余了” 浅妤“啊”了一声,还有些愣神儿,过了大概几秒钟,这才嘴角上扬,开心道 “谢谢大夫了,母亲上了年纪,还劳烦您多帮忙照顾” 说完便招呼瑾瑶道 “你快和秀雅姑姑随着先生去学着些,这可是喜事” 等着瑾瑶将郎中带出去,浅妤就将着帐幔收起来,帮着江母的背后靠的高了一些,这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在感叹父母过去这么久感情还这么好的同时又有些埋怨的看向江母道 “您瞧瞧,早请人来看,早就让人注意了,父亲若是知道,可要担心了” 江母虽有感觉,但听到大夫这般说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听着自家女儿的埋怨,不禁有些理亏的开口道 “一把年纪,这……这总有些不好意思的?”江浅妤“切”了一声,才郑重的对母亲道 “娘,这生儿育女是作为女人家最伟大的事情,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江母听着女儿的话,点了点头,一只手轻抚向小腹,而后又抬头带了些怜爱的看向浅妤,自己的女儿都到了这般可以嫁人的年纪,自个儿还怀孕了,让本来独自受宠了十几年的女儿突然接受另一个孩儿的存在,对她是否有些残忍,江母想着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只能尴尬的问 “可是吃过饭了?” 浅妤又不是个痴傻的,怎能不知母亲是没话找话,老实说,刚听到母亲怀孕的时候,她是有些茫然的,毕竟她的生活中好像突然闯入了人什么一般,但听到郎中确定的说三月有余时,她心里那一份开心也是无以言表的,因此看着母亲这略带多愁善感的样子,浅妤上前了几步,坐在了江母的窗边,轻轻拍了拍被子道 “娘,我是女孩子,日后要是出嫁了,或是如母亲说的嫁的远一些,就没法时常在您和父亲身边尽孝了,如若是有个弟弟妹妹陪在您身边承欢膝下,也是女儿愿意看到的,他也是我的弟弟妹妹,我只会疼她,父亲不在城里,这段日子,我也会照顾好您的” 看着女儿懂事的样子,江母不禁想到,这些年的浅妤好像一直活在所谓‘紫薇星’的名号下面,无论别人怎么看她风光,不过都是因为这个言论之下,她不得不做的一些事,好像小小年纪,她就要比别人做的更好,肩负了更多的责任。 江母伸手将女儿揽进怀中,而浅妤则靠在母亲的肩头,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拍着母亲的背。 江府的喜事自然是每没一会就传遍府里,为了让母亲院子中的人更加细心的照顾着,浅妤特地给大家伙儿涨了工钱,因此大家干起活儿来更加的卖力了。 刚从外面回来的季景之和阿依北言感受到府里的喜气洋洋,便拉个人问道是怎么回事,得到消息,两人也不免有些开心,抬腿就往江母的院子去了。 两人刚准备叫人通传一声,便看到浅妤从房里轻手轻脚的出来了,看着这俩人,浅妤便走过去轻声道 “母亲睡了,就别进去打扰她了” 季景之点了点头,而阿依北言则开口道 “真怀了” 江浅妤伸手锤了他胸口一下,警告道 “你说话悠着点,气着母亲,惟你是问” 阿依北言赶紧附和道 “是是是” 几个人小聊了两句,浅妤便和他们说了一声,就离开了江母的院子。 入夜,阿依北言身边的人向他汇报近日苍竺的一些情况,听完之后,他也有些烦躁,便摆了摆手让人下去,本以为脱离的权利的漩涡,却不成想之后的日子也不过一直都是在漩涡里挣扎罢了,若是赢了便是王者,若是输了也不过是随着漩涡沉入深处了。 在屋里闷着久了便想出来转转,谁知没走几步就发现了在房顶上坐着的江浅妤,从下往上张望,觉着她不免觉着有淡淡忧伤笼罩着她,当阿依北言爬上来的时候江浅妤还是没有注意他,一只盯着月亮,阿依北言想说些什么却怕打扰着一刻的宁静。 还是江浅妤先发现他,淡淡一笑道 “最近你和少亭哥哥也很爱上房?上次是他,这次是你?”阿依北言笑了笑,从腰间解下了一只巴掌大的壶递给她道 “尝尝” 浅妤拿过来,好奇的打量了一番这个精美的小物件,扒开壶塞,往嘴里倒了一口,香香甜甜,像是糖水一般,回味却有一股子淡淡的酒香,不禁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好东西,真好喝” 说着又往嘴里灌了一口,吓得阿依北言赶紧从她手上抢过来,盖上塞子道 “兰花酒,我和少亭一起想法子搞的,我们一同给它命名‘娇兰醉’” “好爽口,好甜香啊” 江浅妤忍不住夸赞道 阿依北言瞧着她的样子,也打开酒壶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道 “那是自然,你可知道,这是取自兰花刚刚开苞的时候就酿造的,我们也失败了好几次” 江浅妤没好气的“哦”了一声,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背着她关系这样要好了,还到了能一起做酒吃酒的地步,阿依北言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并未打算告诉她两人为什么做酒,岔开了话题问道 “现在能说说了吗?江大小姐因为什么心情不好了?” 江浅妤听着这声音并不大的蝉鸣,再一次抬头看向月亮,托腮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阿依北言也抬头看向这一轮弯月,说不上是多么明亮,但挂在天上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于是他便学着江浅妤的样子托腮坐下,也抬头道 “你从小心情不好就在房顶上吹风” 江浅妤轻叹一口气,其实也不是她心情不好就上房顶,只是他觉得这里是府中最贴近天边的地方,是唯一一个可以让她静得下心来思考一些问题的地方,所以她才愿意爬上来。 得不到江浅妤回话的阿依北言继续问道 “是因为江夫人怀孕?” 江浅妤摇了摇头,她的确因为这原因心里有点乱,她坐在这儿其实想了很久,她是不是有些自私了,因为母亲怀孕就跑来静心,可转念一想,她在母亲的房里说的话也确实是真心的,对于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她也没什么敌意,对母亲更没有,但不知为什么她就很想静静。 而阿依北言看着这思绪乱飞的江浅妤,做了一个鬼脸,憋声憋气的叫了一声“江浅妤” 浅妤回头,看着这么一个鬼脸,便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她笑了,阿依北言也就放心了。江浅妤也不打算在纠结着心里的小情绪,看道阿依北言眼底的意思疲倦,便开口问道 “最近烦心事很多?” 阿依北言“嗯?”了一声,江浅妤指了指他的眼下的乌青,问道 “苍竺大君还好吗?” 阿依北言有些许疑惑,江浅妤为何知道苍竺的那些破事,刚以为是身边那个多嘴的人说漏了,就听江浅妤不甚在意的开口道 “我一直都知道你和苍竺有联系,我也知道你不甘心待在这儿,如果有需要和我说,我想办法让你回苍竺” “那你为何……”不揭发我? 这是阿依北言没说完的话。 谁知道江浅妤伸了伸懒腰,望向他带了几分警惕的眸子,“噗嗤”笑出了声道 “喂,别那么看着我,我早就说过,你做什么与我无关,只要不伤害到江府,我管你做什么,那都是你的事情” 阿依北言看着江浅妤,打量着她的话有几分可信,然而江浅妤根本就没打算在这事上做什么解释,反而还苦口婆心道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所以我从来不会说让你原谅你的父亲,原谅你的国家,但是生而为人,总不能带着仇恨生活,有理想是好事,但唯独不可辜负那些在帮你人” 江浅妤说完,转头看着阿依北言还在盯着她看,她以为是自己教育他让他感觉到被教育了,因而浅妤不自然的在眼前挥了挥手,装作是驱赶蚊子的状态,阿依北言翻了翻白眼道 “行了,别装了” 江浅妤嘻嘻一笑,也不再装了,而阿依北言炙热的眸子则望向江浅妤道 “我问你,如果我回苍竺,你可愿和我一起回去,若我登上那位置,你可愿意做我的大妃?” 江浅妤听着这话,感觉不像是开玩笑的,因而就塘塞着 “你觉着我大越紫薇星的身份可是能去别国的?” 谁成想,阿依北言握住了江浅妤的手颇为肯定的说道 “你若是想,我自然有办法” 不知道为何这时江浅妤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季景之的脸,转而她甩开阿依北言的手道 “我不想” 看着阿依北言眼中有些受伤的样子,江浅妤吹了吹自己刘海儿,整了整神色道 “阿宴,我是大越的人,我父亲母亲都在这里,我的家在大越啊,不管紫薇星之言是真是假,上天既然给了我这个使命,我就有责任去庇佑我大越的子民,这时我的责任” 一句‘我的家在大越’这话数十让阿依北言破防了,当年他从苍竺离开的时候,他也对老头说过,他的家在苍竺,可结果呢,不过是把他打晕了送到了大越,如果可以他也想故技重施,将浅妤打晕了带回苍竺,可他不愿意浅妤重蹈他的覆辙,这样一个明媚阳光的女孩,如果真的以这种不堪的方式带走了他怎么会开心呢? 阿依北言,听着她的话笑了,而江浅妤也不在说什么,伸了个懒腰就翻身下去,站在地上的她还不忘提醒道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跑马呢” 说完她便离开了。 这时,他的贴身侍卫哈立木拿着一小段宣纸过来道 “少主,这时从掌柜那儿拿来的,说是江府最近眼线太多……” 阿依北言“嗯”了一声,打开着纸,看着里面的内容,眯了眯眼睛…… 第八章 生辰宴会 转眼间就到我了五月初九,属于夏季的那一股子热气随之也扑面而来浅妤也在这一天迎来了自己的及笄。一大早上便有不少的人上门打着祝寿的名义来攀附他们所认为的权贵。往年江浅妤不爱招呼这些,都是江夫人在打理着内院女人家的事儿,这会子江母怀孕,江太师又还未归,即便是赶上了及笄这样的重要日子,还得是浅妤自己招呼着,江母瞧着女儿自己招呼心疼,便让秋雅过来,以她的名义把那些贵妇人的打发走了,留下的不过是些和浅妤不差几岁的男男女女,江母心下想着小孩子嫁交朋友,她也就不插手太多了。 应付了一上午江浅妤也觉得累的很,留了些人吃了饭后便都让瑾瑶、珞瑶去招呼了,自个儿便和苏清婉跑到后院儿躲清静去了。 苏清婉瞧着江浅妤坐在树下,悠然喝茶的样子,不禁轻笑道 “你还真是会躲,你可知道江夫人遣走的那些妇人转头又都去了王乐潼家?” 江浅妤“哦”了一声,摇了摇茶杯,轻抿一口茶水,可能是对这茶的味道不大满意,小脸一皱,就把茶盏放下了,而后才不紧不慢的回道 “见风使舵罢了,最近父亲不在,家里没个主事儿的,王家又被重用,去便去了罢” 苏清婉也不想就着这话题聊下去了,便拿起自己茶盏,准备尝尝,也好奇为何浅妤刚刚这表情这样异常。她将茶水送入嘴中,仅一口,便喝不下去了,直接吐了出来,从袖中拿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这才问 “哪里来的茶,这么不好入口?” 江浅妤将茶盏里的茶水都倒在地上,不甚在意的开口道 “这就是王家送来的,说是让我招待客人的” 苏清婉闻言,表情更是不可描述,而江浅妤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送这东西定然不是王乐潼这脑子能想出来的,也不知是王家那个蠢货竟做之中令人恶心的事情,得亏她这留了个心眼,把人家送的先自个儿尝尝了,不过转念一想,以王家对她喝江家的这个莫名其妙的敌意,没给她送来一个有毒的茶饼也算是说得过去了。 苏清婉瞧着江浅妤恹恹的,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便和她说帮着去前厅看看,叫瑾瑶他们先回来,江浅妤道了一声谢便就随她去了。 瑾瑶和珞瑶没一会就回来了,瞧着江浅妤在闭目养神呢,珞瑶嘴里便还念念有词了起来 “苏小姐好像是自己主场一般,之前还有些茶话会叫了王家小姐都没叫咱家小姐,现在还时不时来小姐这边献殷勤” 瑾瑶拉了拉她的衣袖,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再浅妤面前乱说话,不过浅妤倒也不在意这些,珞瑶说的这些她也知道,不过苏清婉这么做,也是为了不触对方的霉头,这一点她倒是挺佩服的,每一次做这种小型的聚会,她总是能很巧妙的让一场中都是和谐相处的人,连皇帝太后在宴会上做不到的一碗水端平,她倒是能做的很好,处世之道的圆滑若是苏清婉称第二,可真真儿就没人能称得上是第一了。 珞瑶有些不服气的还想说些什么,浅妤便开口打断她道 “好了,能吃得开也是人家的本事” 珞瑶噘了噘嘴,拿过石桌上的扇子,在一旁轻轻的摇着,嘴里还不忘了说 “小姐你小心着些,别哪天叫人坑了” 江浅妤好笑,睁开眼睛,伸手轻轻拍打一下珞瑶道 “你还操心起我来了” 珞瑶听此话,还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说句不知身份的话,在他们这些做奴婢的心里,早就把这府里的主人们都当成是家人一般的对待,瑾瑶和珞瑶更是如此,早些年瑾瑶不过七岁,珞瑶也才五岁,两个人从受了瘟疫的村子跑出来,人人都觉得她们有病,嫌她们晦气,是大小姐把她们带回家,好生将养了一段时间,之后还让他们选择留在身边还是回乡,她们家里人早就在瘟疫里死光了,因此就这么一直跟着浅妤。所以,与其说江浅妤于她们而言是主人,不如说是恩人,对恩人上心一些,是她们义不容辞的。 江浅妤懒着琢磨她们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便就又闭上眼睛感受着珞瑶扇出来的微风,还别说,老人说的心静自然凉这话真不是胡说的。 这时候,就听见阿依北言和季景之两个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江浅妤都不用睁眼,还没等说话,这两个人先憋不住了,听见他们把什么东西放在桌上后就开始说 “今儿你及笄,也算是大人了,我俩把娇兰醉挖出来了,特地给你庆祝” 听着“娇兰醉”这名字,浅妤便立马睁开眼,眼中还含着点儿期待,季景之多了解她,瞧着这反应便带了些笃定的问 “你喝过了?” 江浅妤暗笑,向阿依北言投出了求救的目光,阿依北言忍住不笑,干咳了两声,正了正神色道 “小丫头没喝过酒,好奇而已,也值得你这么盘问?” 说着他便打开了面前的酒坛子,季景之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这俩人在打马虎眼,看着江浅妤这么有兴致的样子,也就不拆穿了,浅妤看着季景之不计什么了,就赶紧招呼瑾瑶去小厨房搞点菜,瑾瑶答应着嘴上还不忘多嘴道 “小姐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刚好两位公子来了能陪着小姐多吃点” 说完便一溜烟儿的下去了,而江浅妤呢也不放过珞瑶,让她去把前院的小姐少爷们都送回去,她想着今儿一上午因着江府的面子都在被迫应付着这些人,本来就是自己的生辰,下午可要好好的让自己舒坦舒坦。 阿依北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三只碗,在她们面前一人放一只,而后又倒上酒道 “先说点儿面儿话啊” 他执起酒碗,和江浅妤的酒碗碰了碰道 “恭贺江大小姐及笄,祝愿往后生活平安顺遂,健康常乐” 说着就将碗中酒一饮而尽,而后,便挥了挥手,让哈力木端着礼物上来 “这是我特意寻的,琉璃棋子,仅此一套” 江浅妤瞧着哈力木把棋碗打开,看到里面晶莹剔透的棋子,眼睛都亮了,执起一颗,触感冰凉,看的出这都是用上好的材质精细打磨而成。 浅妤也不不跟他客气,也拿起自己的酒碗,一饮而尽 “矫情的话就不说了,都在酒里” 她着豪气的样子不禁把两个男人都给逗乐了。 江浅妤又瞧了瞧季景之,意思好像是在说我的礼物呢,但季景之好像是没看到一样,也举起杯子说道 “那就祝兰桢生辰愉快,万事胜意” 江浅妤抽了抽嘴角,也不计较什么,反而拿了那一坛子酒,重新给三个人都倒满,她率先举起碗道 “那我也希望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三个热一碰碗,部分酒液经过碰撞溢了出来,多年后这个场景依旧映刻在她们的脑海之中。 过了一会瑾瑶拿着一封信过来,看了一眼浅妤,又看了看阿依北言,浅妤点了点头,瑾瑶酒开口道 “门口的侍卫说,典当行的掌柜给小姐送了首饰,奴婢刚收拾的时候发现压在下面的” 说完便把信给了阿依北言,浅妤是没想到阿依北言和典当行的掌柜还有交情,不过她也不想问的那么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学会尊重别人的秘密也是一种成长,阿依北言看了一眼江浅妤又看了看寂静之,看着两个人无甚在意的模样,便拆开了信封,他草草的看了一眼,便将信纸放在桌上,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酒,一饮而尽,浅妤瞧着他也不在意别人看的模样,便拿过了信,瞧了一眼 “苍竺大君过世,还望少君节哀” 哈力木拱手作揖 “少主节哀” 江浅妤倒是有些疑惑,为何哈力木叫他少主,而苍竺都按例叫他少君,不过此时确实也不是问的时候,想说些什么安慰他的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与季景之对视一眼,刚想说些什么,阿依北言便直接开口 “喝酒,今日是兰桢的生辰,别让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打搅了” 江浅妤儿时听他说过,他从小是与母亲一同长大的,只是后来苍竺大君为了送质子才将他带入皇宫学了一段时间的礼仪酒送过来了,从头到尾对于这个血缘关系上的父亲他见面的次数一只手的数的过来,但毕竟血浓于水,江浅妤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便道 “瑾瑶,拿些烈酒来” 不多时瑾瑶带着几个抱着酒坛子的小厮,把酒放下后她们都退下了,阿依北言直接拿着坛子往嘴里灌酒,许是喝累了,看着浅妤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娇兰醉,就开口问道 “你可知这酒为何叫娇兰醉?” 江浅妤想了想,道 “是用兰花最娇嫩的那些花瓣做的” 这是他之前说过的,她将这话润色一下说了出来,而阿依北言此时说 “不仅仅是因为如此,这娇兰二字更是在形容你” “好了阿宴,你喝多了” 季景之适时的打断他 “哈力木,带着你家少主回去吧” 哈力木领命,阿依北言嘴里还在说着什么,但哈力木已经将人拉远了。 江浅妤无奈问道 “你就让他说呗” 季景之喝了口酒,人嘛,喝多了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当时他们做这个酒一共做了三坛子,每一坛都有特殊的意义,而这个意义之源便是江浅妤这个人,至于这意义是什么,就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他们也并不想告诉江浅妤。 季景之从怀里拿出了一块老玉的玉佩递给江浅妤,浅妤有些疑惑的看向他,而他却道 “难不成你以为我真没给你准备礼物?” 江浅妤尴尬的不说话了,接过玉佩,打量了一番,打磨的是一块同心玉的样子,而种水一看就价值不菲,江浅妤看了他一眼问道 “这东西不便宜,当真送我?”季景之点了点头,这玉佩是他母亲在他来京城之前给他的,说是同心之人便可得同心玉,一定要收好,不可让别人随意看到,当时他只是觉着这东西可真好看呀,哪里又能有人陪的上它,知道浅妤逐渐长大,他发现他懂了母亲的话,同心之人才有资格拿到这块玉佩。 看着季景之点头,江浅妤欢欢喜喜的把本来别在腰间的玉佩拿下来换上它,在他面前转了几圈道 “好不好看?” 今日的浅妤穿这一身粉色的裙子,这一转圈,随着那银铃般的笑声,整个人明朗娇俏,季景之不尽看走了神,只是木木的点了下头,江浅嘿嘿笑了笑,对于这个东西究竟有什么来历她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觉着这东西真漂亮,作为一个妙龄少女,好看的东西又有谁能拒绝的了呢? 江浅妤看着有些迷离的季景之以为他也喝多了,便站在他面前偏头看着他,她不禁觉着,季景之长的真好看,剑眉星目,高挑的鼻梁,配上呢性感的薄唇,整个人散发着犹如谪仙一般的气质让人不忍心玷污了,本应该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却因为政治原因困在这方正的京城之中,不禁让人有些心疼了,就差那么一点,她可就差点说出及笄了就可以嫁人了这样不知羞耻的话了。 季景之察觉到江浅妤在看着自己发呆,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好看吗?” 江浅妤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对方在调侃她,不禁恶狠狠的说道 “每次都要敲我,人都要傻了,不许敲了” 季景之“嗯”了一声,便一直看着江浅妤也不说什么,这把江浅妤看的脸都红了,不禁开口道 “方池,方池,你家主子喝多了,赶紧给他带走吧” 但方池是什么人,只要是自家主子没发话,那绝对是不会出现呢,再说了,这气氛本就是有些暧昧,他若是就这么跑出去,回去岂不是要打了,因此他就乖乖的猫在一旁,而此时的季景之瞧着这有些忙乱的浅妤,不禁笑问 “你慌什么” 江浅妤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羞了,重新落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喝着酒,喃喃自语道 “谁慌了,我才不慌呢” 这,就是来自江浅妤的胜负欲,季景之也不愿意拆穿她,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继续和她喝酒谈诗,后来他们才知道很多东西都是从这一刻改变的,很多美好也逐渐在岁月的长河中慢慢遗失了…… 第九章 苍竺内乱 浅妤刚过完生日没几天,苍竺大君离世的消息就传回了大越,而当天,江母就被太后传召进了宫里,浅妤在家里急的跺脚,连季景之和阿依北言都沉不住性子,一直在往外看,三个人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约莫过了一个上午,江母的马车才缓缓驶入江府,三个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江母列马车,看了看阿依北言,又看了看江浅妤,开口道 “兰桢,你和我进来” 不明所以的江浅妤,也看了看阿依北言,略显疑惑,便跟着母亲的脚步快速跟了上去。江母端坐在内室的椅子上,当家主母的气势在这一刻显露出来,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浅妤,看着自家女儿不明所以的样子,不禁心下叹息,可有些话到了嘴边又不得不说,便开口问道 “兰桢,你可是心悦阿宴?”江浅妤莫名其妙的“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抬眸把母亲叫过去怕不会为了乱点鸳鸯谱吧,浅妤无奈的抽了抽嘴角,略带尴尬的开口道 “娘,你在说什么啊,我和阿宴一直都是这般似兄似友的关系啊” 江母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连腰都弯下来了,还好还好,今儿个太后叫她过去,话里话外的都是浅妤和阿宴定私情的话,还时不时提点着自家女儿的身份只能一直在大越,她这个做母亲的虽然在太后面前一直为女儿说话但到底还是没有底儿的,听着自家女儿的确定,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浅妤看着母亲问道 “太后今儿教您过去说什么?说了阿宴的事情吧?毕竟太后也是苍竺人,苍竺大君过世,他的一个儿子还在我们大越,她怎么说?”江母想起太后说,阿宴是个有追求的,苍竺也有人帮着他,只需要兵马,他就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而着所谓的兵马就是王家,说到底是大越想控制苍竺,只不过通过阿宴罢了。但凭心而论,阿宴是她看着长大的,说他和季景之像亲生儿子都没差,浅妤有的他们都有,从未曾亏待过,若是阿宴自己真的在感情和国家间选了国家,自家女儿对他又没那般想法,让浅妤区说无疑是最好的方法。思及此,江母也开口道 “太后想让王乐潼嫁给阿宴,助阿宴回国” 浅妤听这话,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江母看着这个样子,心再一次悬起来,有些严肃道 “你不是说对阿宴没有那种想法?” 浅妤一听母亲这话,就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说道 “娘,你也知道,我不信您不知道太后这么做的用意,且不说国与国之间,就单单说两个人,王乐潼和阿宴两个人都不了解彼此怎么相守一生?对两个人都不公平啊” 江母哪里不知道女儿说的意思,她更知阿宴性格倔强,很难说服,这才想了让女儿去说,谁知自家女儿也是个通透的,不愿意去说,其实她作为过来人,什么都明白,也明白那小子心里的是自家女儿,江母叹了口气,生逢乱世,每个人都不能独善其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看着自家女儿不愿意的模样,便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 江浅妤看着母亲也累了,嘱咐了两句,福了福身子,也就出去了。 浅妤出来瞧着院儿里没什么人了,想道母亲刚刚说的话,又想到苍术现在一定是乱七八糟的,想必阿依北言心里也不大舒服,因此她就直接走向了阿依北言的院子,文了几个人都说,没见北言少爷,她就想着去书房等等,谁知还没到书房就听着阿依北言把什么东西摔在地上道 “老头刚死,我这几个好哥哥就开始内战了,好,真是好极了”哈力木闻言,“扑通”跪下来道 “少主,还请您回去主持大局,王将军的病现在就在溯城了,只要您娶了乐潼小姐,太后、王将军还有手下的兵都听任您的命令啊,少主” 说着还邦邦邦的磕了几个头,阿依北言不是不能理解哈力木为何如此,身为一个苍竺人,他的父母都在苍竺,她的弟弟兄长都在军营,很有可能就是内斗的牺牲品,同为一家人怎能不担心,阿依北言疲惫的说了句 “起来吧” 而在门外的江浅妤不淡定了,王将军在溯城,而溯城在打仗,季王爷身受掌管俗称军事之命,怎能允许王家的兵任意妄为,还有父亲,除非……除非季王爷出事了,王将军掌握了溯城,那么父亲呢,父亲在里面扮演一个什么角色?阿宴难道知道全部的事情吗?怪不得感觉最近府内宫里的人好像撤走了不少。 江浅妤忽然脑子乱的很,她脚步虚浮的刚踏出阿依北言的院子,就看到前来迎接她的瑾瑶,瑾瑶还问 “小姐这么快就喝北言少爷说好话了?” 江浅妤听着瑾瑶的话,忽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像是干涸的鱼儿找到的水,刚刚的消息压的她喘不过气,又不敢大声呼吸,只能忍着,瞧着自家小姐的异常,瑾瑶刚想问什么,江浅妤就抓住她的手,轻声道 “快,快去告诉少亭哥哥,马上派信得过人去溯城,哪怕让方池去,宫里人车了不少,不用担心了,快去,快去啊” 瑾瑶本来还想问什么,但看着浅妤很是着急的样子,就赶紧跑去传话了,而浅妤本想着离开,忽然间想到,她来找阿依北言,院子里的人都看见了,她现在走了,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睡听到什么了,到时候如过季景之排出去的人被拦了,就要坏事了,因此,江浅妤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低头一看浅妤送来的扇子被扔在了地上,她捡了起来,理了理衣服,重新回到了阿依北言的院子里,坐在凉亭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如她所料,不一会阿依北言就来了。 她看着阿依北言,这一刻突然间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好像一直都忘了,她是大越人,而他是苍竺人,两个人本质上就不可能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的。瞧着她的样子,阿依北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慌,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怎么不说话” 江浅妤轻轻的“嗯”了一声,而后打了个哈欠道 “困了” 说完还冲着他莞尔一笑,阿依北言伸手,宠爱般的摸了摸她的头,浅妤不动声色的躲开了,看着他问道 “你说,明明你大不了我几个月,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老成呢?” 浅妤不得不承认,比起现在就知道在苍竺搞内乱的几个兄弟,阿依北言确实强很多,他会隐忍,会观察,更懂运筹帷幄,他是一个适合登上大位的人,可为什么,她越来越看不懂了,江浅妤闭上眸子,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扇子,阿依北言见状便道 “因为……我要活着” “活着” 江浅妤轻声呢喃了一下这两个字,点了点头,又继续扇着扇子道 “为了活着,你觉得牺牲别人的生命值得吗?” 闻言,阿依北言不禁一愣,问道 “你什么意思?” 江浅妤睁开眼睛,眸子中的怀疑与探究被她掩饰的很好,却独独流出了一份不信任道 “我没什么意思,阿依北言,我说过,你做任何事,我不管,但底线就是江府和江府的人” “我没有打破我们的约定” 阿依北言略显焦急的解释道 江浅妤叹了一口气,问道 “你要回苍竺了吗?”阿依北言摇了摇头,江浅妤嗤笑一声,问道 “因为没有兵,回去也没用是吗?” 阿依北言赶紧过来捂住了她的嘴道 “兰桢,这些事与你无关,我不管你知道什么,你放心我会让江叔叔安全回来” 江浅妤头,眸子有这些许的水雾,阿依北言不忍,便松开了手,浅妤知道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只能低声问 “那季王爷呢,那是少亭哥哥的父亲啊” 阿依北言略显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在睁眼,眼中带了些坚定道 “尽人事,听天命” 他知道,这些日子在溯城边境与大越士兵交战的是涂鲁手下的人,也就是因为这些人,涂鲁菜一直说要拉拢大越的一些人才能坐稳大君的位置,早些时候,跟季王爷的王军打,涂鲁的人节节败退,知道烧了粮仓,少了粮草,王军依旧是坚持了很久,直到朝廷派人过去,两军对峙,好像就是给别人看的一般,而皇帝呢,也不表态,就这么耗着,那是他就已经感觉到这是一场请君入瓮是我戏码了,他跟涂鲁说过,尽量保住季王爷,涂鲁只说一了一句,他国内战,我们无法参与,但战场之上他尽量。 江浅妤闻言点了点头,有些事情她没有办法改变,无论是人还是事,她唯一的希望不过就是让大家都好罢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不是吗?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站在了阿依北言旁边,不过就是几个月的而已,阿依北言已经比浅妤高了一个头有余,浅妤叹了一口气,像下定决心般的说 “娶了王乐潼吧,无论是为了大越还是苍竺,这个仗打的毫无意义” 阿依北言有些受伤的看着江浅妤,浅妤闭了闭眼睛,在睁开道 “如果你娶了王乐潼,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能停止,你就娶了她,回去争你的权吧,你值得那个位置” 说完江浅妤就转身离开了,眼底的那一抹湿润终究没忍住,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她这一抹眼泪也是为了感叹他们之间的友谊,从此,他们之间好像就再也不能有朋友之谊了,而他和少亭之间,隔得的几万王军的性命啊。她还在母亲那边说什么男女之事你情我愿,却从未想过阿依北言和王家,早有了这么多的关联。 阿依北言看着江浅妤的背影,不知道说些什么,那日他在太后面前信誓旦旦说不娶王乐潼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这才不过是两单个月,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能怪谁怨谁吗,他不能,因为夺苍竺政权本身就是他来着大越的目的啊,如果这是江浅妤所希望的,那么,这也是他在离开大越前能为浅妤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待浅妤走远,他只能轻声的吐出“对不起”三个字来。 江浅妤觉着憋闷,便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看着瑾瑶在浇花,便开口问道 “可去说了?” 瑾瑶点了点头,回话道 “说了,季少爷当即就让方池去了” 江浅妤“嗯”了一声,有些痛苦的捂了捂自己的脸,她从没有像这一刻一般不敢面对季景之,一旦她父亲参与进来,季王爷若是活着还好,若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江浅妤一向心思细腻,遇着这种事,她的思虑本就重,又不敢告诉怀有身孕的母亲,或者说,母亲可能也知道什么,只是谁都不说罢了。 这番思虑之下,浅妤足足事半病半昏睡了足足三天,期间江母也好、季景之活着阿依北言也罢,都想过来看看她,她都让瑾瑶一一挡掉了,今儿个好不容易有点儿精神了,她拉过在一边忙活的瑾瑶就问 “方池可回来了?” 瑾瑶摇了摇头,江浅妤有些无力的躺在床上,瑾瑶过来帮着她把床慢扎起来,轻声叹息道 “小姐,你思虑太重了,再说这些事和您有什么关系,伤身啊” 江浅妤笑了笑,靠在枕头上,是了,这些事又与她何干,不过就是不想让身边人难过,但是以她现在这般,又能做什么呢,只能说无愧于心罢了。 瑾瑶看着她在发呆,便问道 “季少爷在门口想着来看看小姐,让他进来吗?” 浅妤摇了摇哦头,拿过季景之给她的玉佩抚了抚,瑾瑶刚想出去回话,浅妤就叫住她道 “算了,让他进来吧” 没多一会,季景之就风风火火的进来了,看着江浅妤憔悴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在她床边,带了点埋怨的问道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还不让我们进来看看” 浅妤笑了笑道 “我到底是个未出嫁的闺阁女孩子,老让男孩子进放房间是什么道理?” 季景之白了她一眼,浅妤缩了缩脖子,季景之又把被子给她拉了拉,又怕她大夏天的热,就拿起一边的扇子给她扇着道 “你还在乎这些” 江浅妤撅起小嘴,不说话了,季景之因为她生气了,赶紧开口哄道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瑾瑶这时候敲了敲门呢,走进来对着两个人道 “小姐,老爷传信回来了,再过几日便能进城了” 浅妤低低的“嗯”了一声,看着季景之总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季景之有什么能不知道呢,不说不过就是不想影响她的心情罢了,最终她也只是叹了口气…… 第十章 太师回城 随着马车咕噜噜的声音,江太师的马车稳稳的落在了江府门口,江母和江浅妤等人在门口迎接着他,当江太师下了马车后,看到妻女平安,暗暗的叹了口气,当余光扫到季景之的时候,眼神很快就移开了。 季景之看到江太师的模样,本想上前问些什么,江浅妤瞧见抢前一步走上前,挽住江太师的胳膊,轻声问道 “父亲一路舟车劳顿,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吧,好久没和母亲说说话了,我们这些小辈就先退下了” 说完,她便拉着季景之,略带冷漠的看了一眼阿依北言就离开了。他追上江浅妤和季景之抓起江浅妤的手腕,一双受伤的眸子看着她问道 “江太师已经安全回来,你还想怎样?” 江浅妤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欲言又止的甩开手腕,她所在乎的从来不是她父亲一人的性命,战争之下,无论是敌国还是本国,有多少人是别人的儿子父亲,可这些人森么都不知道就牺牲在了权力的斗争之下,话说回来,她并不是一个圣母的人,别人的死活与她无关,战争亦然,于她而言,让她心里过不去的坎儿是这个人是阿依北言,而对方是季景之的父亲,同时也卷进了自己的父亲,她想不通到底都是一起长大的情谊,怎么能连一句“注意”都不说,到底是瑾瑶说的,不是一国人,最终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季景之瞧着江浅妤如此,安抚似的拍了拍她,走上前一步,对阿依北言道 “兰桢为何如此她不愿和我说,但你也别逼她了” 而后他就带着江浅妤离开了,独独留下阿依北言一人,哈力木这时适时出现,问道 “少主,涂鲁大人说事成了,您这时候可不能心软” 阿依北言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满是坚定道 “溯城败北,便让涂鲁和太后说,事成之后,该遵守诺言了” 哈力木领命,刚想离开,又像想起什么一般道 “王将军的兵还在溯城,但季王爷的人已经退了” 阿依北言“嗯”了一声继续问道 “王家的人呢” 哈力木回话道 “王将军还在,回来述职的是王家大公子” 阿依北言大概知道了他们的盘算,现在只要他点头,就可挥兵西去,直捣苍竺中城,他挥了挥手让哈力木下去,阿依北言站在院子里,看向苍竺的方向,好在一切都还没白费,这个负了他的国家,负了他的那些人,他终于是要开始反击了。 这边季景之无奈的看向江浅妤,看她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便也就静静陪着她在院子里坐着,忽而浅妤像想起什么一般问道 “方池可回来了?” 季景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道 “他没回来,但是先带回了母亲的信” 这一下子,江浅妤缓过神来,难不成是他误会阿依北言了?可那天她的判断应该不大会错啊,于是她便问道 “季王妃可是说什么了?” 季景之想了一下,说道 “也没什么,就是说溯城败了,他们撤走了,我让人回信问撤哪里也还没回信” 江浅妤执起一旁的茶杯,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茶,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不是有点快了?京城到溯城就算是快马加鞭不吃不喝也要七日,方池的信你是何时接到的?” 季景之想了一下,刚想说有几天了,就听珞瑶红着脸道 “季公子,小姐,方池回来了”江浅妤瞧着她这少女怀春的样子“哦”了一声,要是以往她还能有心情调侃两句,今日实在是没了那个闲工夫,于是便说道 “把他叫进来吧” 方池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来,行了个礼,还没等说话,季景之就问道 “你传回来那信可是从母亲手里拿到的?”方池说了句“是”,浅妤听着却有些不对劲,继续问道 “你可见到王妃人了?” 这回他摇了摇头道 “不曾,是王妃的贴身婢子给属下的,但王妃到底是王妃,见外男于理不合,因此属下当时也并未说一定要见王妃” 江浅妤听到这,赶忙坐直了些,继续问道 “那你可见到季王了” 方池依旧摇了摇头道 “不曾,季王领兵作战都在前线军营歇下了” “那你可曾见到王府里什么人?” 浅妤这属于女人家的第六感一下子就觉得不太对了,焦急的问道,方池想了一下,刚想说没有,反应了一下道 “属下见到了世子的庶妹,属下正准备离开,她一下子撞过来了” 江浅妤想了想,挥了挥手便让他下去,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究竟是哪里不对呢,浅妤起身想拉着季景之去问问父亲,刚刚她不让季景之开口是因为阿依北言在,现下若是过去,应该是无妨的,这时瑾瑶走进来在浅妤耳边轻声说 “太师刚刚离府了” 江浅妤又重新坐下,看着季景之道 “父亲出去了,应该是进宫复命了” 季景之点了点头,凉凉的手附上江浅妤在桌上已经攥紧的手,柔声安慰道 “别急” 不是季景之不着急,只是时至今日,很多事情在着急也没有办法了,更何况,现在这个情况更适合静观其变呢,其实,季景之自己也知道他是自我安慰罢了。 皇帝的书房内,江太师跪在皇帝面前,皇帝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想晾他一会了,面对这个昏庸残暴的皇帝,江太师无话可说,江家家训不管皇帝如何,只忠于皇帝,因此才会有了之前女儿说的死皇帝不死社稷,换言之,江太师其实可以不这么卑微,到底是先帝托孤的辅政大臣之一,可现在皇帝一言不合就用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作为威胁,他作为一家之主能怎么办,常听早就犹如腐朽的木头一般,表面上看着光鲜,内里早就烂透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皇上自己捣鼓完了手上的玩意儿,撇了一眼江太师,开口道 “江浅妤可是紫薇星朕说的没错吧,寻个好日子把她接进攻吧,朕要纳她为妃,保这大越江山” 话虽如此,江太师却看到了皇帝眼底那一抹浓浓的情欲,江太师知道皇上说的都是狗屁,不过就是想因为自家女儿的美色想占有她罢了,皇帝走到他身边,将尚有余温的茶水从江太师的头上浇下去道 “太师怎么不说话了,你自己给朕谏言的事儿,怎么?没办好还不想付出点什么?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江太师跪在地上,将头伏下去,茶渍顺着发梢滴下来,此时的样子狼狈不堪,却还是道 “皇上恕罪,小女顽劣,怎可入宫,怕是给陛下添堵啊” 皇帝听着这话,笑的格外大声了,弯下身子,掰起江太师的脸道 “太师之前出去,怕是不知道,当时我可是在兵部尚书眼前与她女儿尽鱼水之欢,莫不是太师也想让自己的女儿如此?” 那事太师所谓亲眼所见,却也有所耳闻,那女子不知现在是死是活,到现在这些当官的提起那个可怜的孩子,无一不是感叹偏多的。江太师忠君没错,可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么送进宫里,他的目的是让女儿快乐的活着而不是单纯的活着。 皇帝见江太师一言不发,不禁心下憋闷,他想得到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想当年他父亲那些年轻貌美的后妃他都不曾放过,更何况就是个大臣的女儿,他喊话道 “小栓子,把江大小姐请进宫来,若是有人阻拦,格杀勿论” 问其言,江太师赶紧磕头回话道 “皇上,小女如今还病着,病的严重,前些日子都下不来床,过几日,过几日好些了,臣就将她送进宫来” 皇帝叫停了内侍出门的步伐,拍了拍江太师的肩膀道 “朕知道江夫人又怀孕了,识时务者诶俊杰,几日朕还等得起” 江太师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同样也陷入了自责,怪他,这个时候让妻子怀孕,导致全家受制于人。皇帝看样子是烦的不行,挥了挥手就让人带着江太师下去,内侍看着太师狼狈的样子,便递了手帕给他,并宽慰道 “最近皇上脾气又有些反复,太师多担待些” 这内侍在太后还是皇妃的时候一直跟着的,后来当今的皇上出生,太后便让他来照顾,情感上总是会更偏向于皇帝的,但也怕若是老臣离心,皇上就孤掌难鸣,因此每当皇帝对着这帮老臣发难时,他总会在边上说上一两句。 江太师擦了擦自己的脸和头发,对着内侍微微点头也算是致谢了,而后便跟着引路人回府了。 刚到门口,就瞧着江夫人在等他,他赶忙走过去,搀着如今已经有着四个多月身孕的妇人,还有些埋怨道 “入夜水汽就重,身子还沉,怎么出来了” 江夫人温柔一笑,回话道 “总是不大安心,便出来看看” 江太师闻言,点了点头,对着秀雅道 “你把大小姐叫来书房” 秀雅点了点头下去了,江夫人抬头问道 “皇上可是说什么有关兰桢的事情了?” 江太师叹了一口气,扶着夫人边往前走边道 “嗯,皇上要纳兰桢为妃” 江夫人闻言吓得瞪大了眼睛,赶忙道 “万万不可” 江太师有些无奈,江夫人试探性的问道 “若是不去,会如何” “会像兵部尚书的女儿一般” 江太师痛苦的开口,江夫人闻言直接就流出了眼泪,怎么都无法控制,兵部尚书女儿的事情如今人尽皆知,若是浅妤如此,江夫人都可想象到自己女儿生不如死的样子,做母亲的哪里能带入自家女儿想这样不堪的场景,不禁心如绞痛一般 “为何会如此啊” 江太师扶着自家夫人坐在一边的石凳上,回话道 “皇上觉着你怀孕了,就算将兰桢送入宫也无妨了” 他无法说是因为没有完成皇上对交代下来任务的变态期待,只能说可以个这样的借口,江夫人泪眼婆娑的看着江太师道 “怎么能无妨,那也是我疼了十几年的女儿,若真是如此,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和江家没有缘分,这四个月的感情怎能抵得过兰桢的十几年,你去回了皇上,肚子里这个咱们不要了,只要兰桢在江府” 江太师大声呵了一句 “胡闹” 江夫人刚刚止住的泪水又留下来道 “我可怜的女儿,入宫她会死的,老爷” 江太师察觉自己刚刚有些过激了,便又柔声道 “我想办法,夫人先别哭了,我这不是叫了兰桢来书房” 江夫人闻言,点了点头道 “妾身也去” 江夫人到底也是名门毓秀出来的女儿,情绪切换的也是快,等江浅妤到了书房,已经看不出江母有什么异常了。 浅妤看到父母都在书房,母亲一想遵从三从四德,父亲在谈事时无论是谁,她从不逾矩进书房,今日的事看来是与她这个做女儿的有关了,江太师看见女儿开口问道 “皇上想纳你为妃,你可愿意?” 果然如此,是祸躲不过,当时在狩猎时,她就猜到,皇上起码有这么一天,江浅妤回话道 “我若不进宫对江府可有害,若是有女儿愿意” 瞧着女儿懂事的样子,江母又有些控制不住的流泪,于此to gshi暗暗发誓,绝不能让女儿像一朵凋谢的花一样了无生气的生存。江太师闻言道 “你不要考虑江府,只问自己” 浅妤跪下来,不卑不亢道 “于我自己而言,我不愿进宫,但若皇上执意要我,并以江府威胁父亲,这是我长大的地方,是疼爱我的父母,是未出世的弟妹,无论为谁,我只能进宫,不是吗?父亲若要做忠臣,也只能把女儿送进宫不是吗?” 事到如今,她不怨父亲,也不怨声在生在江府,只能感叹生不逢时下的身不由己,他们所有人都是这样。 江太师听得女儿的话,点了点头,并未在说关于入宫的事儿,只是开口道 “回去吧,若是碰见了少亭,让他来找我” 江浅妤闻言,点了点头,出了书房,便让瑾瑶去叫季景之过来,命运的齿轮就在这一刻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转动…… 第十一章 季王之事 浅妤在门口等着看着季景之和瑾瑶一起过来,她赶忙上前,又些担忧的看向他,季景之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着她的眸子,季景之扯了扯嘴角道 “别担心” 说完便进去了,皇帝要纳江浅妤为妃的事儿,刚刚在过来的时候瑾瑶透露了一二,这个消息确实有些猝不及防,他以为浅妤担心的是这事儿,于是便吐出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因为他绝不会让浅妤入宫的。然而,浅妤担心的并不是这件事,她觉得父亲叫来季景之,估计就要说溯城的事儿了,不过,季景之温润如玉的“别担心”三个字,让她觉得,这一刻无论是什么事情,他一定都可以妥善的处理好。 江浅妤在门口惴惴不安的走来走去,瑾瑶在一边说道 “小姐,要不咱们回去吧” 浅妤摇了摇头,回去了更不安心,更何况她现在就在门口,如果父亲有什么事情叫她,她也能及时的进去。 室内,江母看到季景之那一刻,心里便有了主意,一点都不含糊的直接开口问道 “少亭,你可愿意为了兰桢抗皇命娶了她?” 江太师听得自家夫人这话,眉心一跳,赶紧道 “胡…胡闹” 仅仅两个字却是带着些轻微的颤抖说出来的,江母关心则兰,也不顾及着江太师便道 “兰桢心悦于少亭,我做母亲的看得出来,儿女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季王爷应该也不会排斥我江家的女儿” 而后又看向少亭道 “实在不行,你带着兰桢远走高飞,不必顾忌我们” “好了,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了” 江太师终于还是开口打断了江夫人的话,倒也不是觉着季家不好,只是有太多的事情横亘在中间,作为阅历万千的大人都尚且做不到平心静气,更何况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江夫人听着太师的打断,她也反应到自己过于急躁了,可女儿的事已经迫在眉睫了,思及此不禁又有些悲从中来。 江太师从袖口拿出一封信递给季景之,深吸了一口气,沉重的开口道 “季王爷……殉城了,这场仗在我们赶来前就败了,季王爷是个英雄” 季景之伸出接信的手颤抖了一下,眼中最后的那一点坚持也随着江太师的话破碎了,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一般,只能不停的吞口水,到底还是没来得及,一瞬间自责、内疚、难过,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眼泪已经流不下来,只能微张着嘴,汲取那一点点的氧气。江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震惊的捂住了嘴。而门外的江浅妤,听到这个消息,不禁腿脚一软的靠在门框上,握着帕子的手不由得的捏紧了,眼泪无声的滑落到脸颊,作为大越子民,保家卫国的英勇义士的离去尚且叫人难过,而他,作为儿子,没能最后为父尽孝,少亭哥哥该多悲伤啊。 季景之颤颤巍巍的接过来自父亲的书信,上面的内容无非都是一些嘱托的话,没有一句对局势的怀疑,对人的猜忌,唯有一句,让他记在心里,若能回道溯城,一定要拼尽全力寻找溯城世家南家的管家。这家,是她姑姑的夫家,可姑姑夫家当时说什么季家女人水性杨花,并未好好对待当时已经怀孕的姑姑,导致她刚生下孩子,便撒手人寰,没多久南家被满门抄斩,连那个孩子也不例外,只有那个管家苟且偷生的活了下去,父亲为何临终最后的嘱托是找这个人呢? 江太师到底是把季景之当成了半个儿子,从书桌的一方绕了出来,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此时无声胜有声,因此他什么都没有说。 季景之闭上眼睛,到底是忍不住了,一滴眼泪划过了脸颊。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衣服的两边。 不知道过来了多久,季景之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江太师才开口道 “我会和皇上请命,准你回家吊唁” 江浅妤在门口,打开书房门,直直的走进来,跪在江太师面前道 “父亲,请准许女儿和少亭哥哥一起回去” 江太师瞧见女儿如此,脸上的表情有些许的古怪,思考一番便开口道 “你的事情,为父自有判断,不要在这个时候添乱” 江浅妤抬头看着自家父亲,第一次觉着父亲有些陌生,于是有些冷漠的开口问道 “父亲,你到底有什么秘密?还是说您打定主意要送女儿入宫?” “你……你混账” 江太师伸手颤抖的指着女儿 “哎” 最后,太师还是把手放下,女儿怎懂他良苦用心的谋划呢。 而季景之看着浅妤的坚定,心下有一丝丝的动容,但是他如今已经失去了父亲,若是对浅妤的事情视而不见,他做不到,他也承受不住在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虽然溯城如今已然是四面楚歌,可让浅妤成为皇妃也是万万不能的,既然如此,不如把她放在身边安心,于是,他也跪下来,执起浅妤的手,坚定道 “江叔叔,您放心把兰桢交给我吧,我会护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如果把她放在京城哪怕是别院,总有拖不下去的那一天” 浅妤望向季景之还带着水汽的眸子,勾了勾唇,江母坐在一旁,看着两个人情窦初开的样子,不禁觉着年轻时候感情的纯粹,真好,于是也开口求情道 “老爷,与其我们提心吊胆,不如随了他们的意的吧” 江太师看此场景,思考了一番,看向女儿问道 “你执意如此吗?” 浅妤坚定的点了点头,此时的她其实想不到什么对爱情的向往与期待,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情况下的季景之身边一定需要一个说话的人,很多年后,有人问她,你后悔当时的坚定吗?她的回答依旧是,我不后悔,可再问她如果重来一次,你会怎么选择的时候,她陷入了人沉思。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而江太师此时看着女儿不免有些头疼,他知道如果不让女儿跟着去,那么以她倔强的性子,总有成千上万种的方法来违逆他,但若是这个时候同意,抛去皇帝那边,后续的很多事情就不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了。 浅妤看出父亲眼底那么深深的担忧,她就猜到,父亲怕是和溯城的事拖不了干系,这是怕她卷入其中,可她看着心不在焉陷入悲伤的季景之,实在是无法放心,阿依北言对溯城的谋划也让她担忧,再加上入宫的事情也足以让她心力交瘁,几番情绪的轮转之下,浅妤竟晕了过去。 季景之见此,也顾不得是不是在江太师夫妇面前了,直接将浅妤打横抱起走出来,看着瑾瑶在门口便道 “快去请个郎中,快” 江家夫妇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跟着季景之的身后进了江浅妤的院子,不大一会,郎中便过来了,跟着来的还有阿依北言,郎中给江浅妤把了下脉,便说 “小姐几日未曾好好休息,思虑过重啊,在下开几幅药,但还是需要小姐自个儿放宽心啊” 不多时浅妤便醒了,这郎中确实说的不错,是她几日都没好好合眼睡过,实在是体力不支,看着房屋中的人,江浅妤叹了口气道 “父亲,你先带着母亲回去吧,更深露重的,母亲身子沉,还是要多休息的” 听着女儿的话,江太师点了点头,便扶着江夫人回去,而江夫人担心女儿,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浅妤淡淡一笑道 “娘,快回去吧,我这儿还有这么多人呢” 江夫人点了点头,还是略带不舍的和江太师回去了。 瞧着父母离开了,浅妤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浅笑的看着季景之道 “少亭哥哥,你帮我去看一下药煎好了没,光是郎中在,我不放心” 季景之怎会不知道这是浅妤要把大家都支开,于是便点了点头,也离开了房间,顺带将门也掩上,阿依北言见状便开口道 “你把大家都支开了,有什么便说吧” 江浅妤看着阿依北言的眸子,忽然间觉着,这双眸子里有太多她看不清或者说是看不懂的东西,她曾经觉得,阿依北言不过七岁便送来了大越,对那个生他的国家能有什么依恋呢,是她考虑浅了,她叹了口气道 “你比我们都更早知道季王爷的事”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见阿依北言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江浅妤轻笑一声,瞧瞧,这才是真正的扮猪吃老虎,她叹了口气道 “收手吧,得到你想要的便收手吧” 阿依北言并未回答她的话,反而说道 “你想离开京城,我帮你” 江浅妤并不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满是失望的眸子,看的阿依北言生疼,却依旧开口道 “你放心,我既说过不伤害江家,我说到做到” 说完便给江浅妤掖了掖被角,转身就离开了,在刚踏出门框的那一刻,浅妤开口道 “阿宴,我不想和你成为敌人” 阿依北言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轻轻的“嗯”了一声,就离开了。浅妤心里清楚,他们站在了两个国家的两个阵营里,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处在敌对的关系上,但她总希望这一天不要到来,或许真的有人有这个能力呢? 等到季景之再端着药进来的时候,浅妤已经睡着了,这时方池走进来,抱拳,刚想开口说话,季景之抬手做了一个稍等的动作便和他一起从内室退出来之后,才问道 “怎么了?” 方池瞧了瞧浅妤的房门,又看了看自家主子,抱拳道 “在下准备的差不多了,王爷早先安插的探子也重新启用了,只要太师请命于皇帝,无论皇上答应与否,我们都能走了” 季景之“嗯”了一声,继续吩咐道 “让我们的人在溯城及周边城市去找南家的老管家,这时父亲在信中让我牢记的事,我总觉得不大简单” “是,世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季景之想了一番,最终还是挣扎的开口道 “找王军现在所驻扎的位置,总有剩下的人,还有叫人查,江太师和父亲的离世有什么关系没有” 方池震惊的看向季景之,季景之点了点头,他几次都曾察觉到江太师的异样,而在浅妤说要跟着他回去的时候,太师眼中的除了担忧还有一抹一闪而过闪躲,尽管那时他伤心不已,但还是精准的捕捉到了,但愿,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错觉,至于浅妤,他一定要带走。 方池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想法,但听到要查江太师,便有些不确定的问 “那浅妤小姐……” 季景之长长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方池点了点头后,便退下了。 等他在踏进内室的时候,浅妤已经醒了,他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来问道 “怎么醒了?” 与此同时还从桌上把刚刚放下的药端了过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准备喂给她,浅妤瞧着他喂药的模样,如此贴心,终于还是开口说道 “阿依北言恐怕和季王爷的事儿脱不了干系” 季景之淡淡的“嗯”了一声,依旧舀了一勺药放到她嘴边,江浅妤撇开头,有些着急的开口道 “我说,这很有可能是一场内外勾结的阴谋,有可能父亲也参与其中了” 季景之叹了一口气,将勺子放回碗中,看着她道 “我叫人去查了,我们所有的怀疑都要有证据,这样才能找到弱点一击即中” 浅妤闻言,低下头闷闷道 “对不起,是我太急了” 凭心而论,这是他的父母,是他的家乡,他现在一定更焦急,然而对于季景之来说,王府承载的不过只有他五岁以前的记忆,而江府却是他多有的青春,但王府毕竟是他的家,王爷王妃到底是父母,他做不到平心静气,但也只能忍耐,与此同时他比浅妤更不希望江府和王府之间有什么纠葛。 看到浅妤样子,季景之于心不忍,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浅妤也不过勾了勾唇,便拿过药碗,将药一饮而尽了,明天太阳升起,不知还有什么腥风血雨…… 第十二章 婚娶一事 第二日,阿依北言说是要去找太后,人还没回来,京城的街头巷尾便都传出江家小姐病重,怕是没些日子,浅妤本是在房间里喝药,却听说太后送来了不少珍贵的药材,正当她一头雾水的时候,她想起来,昨天阿依北言说的“若想离开,我便助你”,这一刻,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江浅妤拿着药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瑾瑶走进来,看着浅妤静默的模样,以为是外界传言搞的她心情不好,本想安慰两句,还说着要去查查是谁说的传言,浅妤阻止她道 “算了,这未尝不是个好时机,除了你和珞瑶知道我的情况,剩下的无论是谁,只要是家里人问了,就说我在强撑就是了” 浅妤当下不知道阿依北言的心思,但一向对于自家小姐命令从不违抗的她,郑重的点了点头,浅妤“嗯”了一声便问道 “父亲可回来了?” 瑾瑶摇了摇头,浅妤心下不禁一颤,父亲今日上朝怕是就要说让少亭哥哥回家吊唁的事情,不知道一切是否顺利。 这时珞瑶进来道 “小姐,苏家小姐说想看看您” 浅妤轻叹一口气,便赶紧让两个人用些东西把她的脸色搞的苍白一些,而后才让珞瑶把人带进来。苏清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个面如纸白,嘴唇毫无血色的病态,她赶忙上前,挽起浅妤的手,冷的也是异常,便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不过就是一段日子不见,怎么变成如此模样” 浅妤故作无力的扯了扯嘴角,眼睛有些无神道 “大夫说本就身子弱,最近思虑过重,没什么事” 这时瑾瑶便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苏小姐,你快劝劝我家小姐吧,她整夜整夜的睡不好,本就是病人,哪里禁得住这般折磨” 浅妤闻言,心下不禁轻笑,瞧瞧,这小妮子演的多像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如此呢,她“无力”的轻呵了瑾瑶一声,瑾瑶“难过”的走出去,浅妤这才偏头看向苏清婉道 “丫头胡说的,别认真了” 苏清婉看着浅妤的模样,哪里像是胡说的样子,有些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浅妤脸上依旧是一副淡笑的模样,苏清婉想问什么,浅妤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说了,苏清婉见状也不过是连连叹息,浅妤便转移话题道 “最近可曾约了阿宴吃茶闲聊?他可去了?” 苏清婉脸颊微红的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遗憾的开口 “但他好像每次都心不在焉的” 浅妤轻叹一口气,若是以前,她也愿意去撮合阿依北言与苏清婉,可如今知道阿依北言的想法,她实在是做不到了,阿依北言不可能留在大越,而且,苏家所有的声望均在大越,手上又没有军权,哪里会有王家对他的帮助大,此番她是真的后悔当时和苏清婉说让她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这件事了。 浅妤也确实是把苏清婉当朋友,心下纠结了一番,咬了咬唇还是提醒道 “阿依北言怕早晚要回到苍竺啊,那时你该怎么办呢?” 苏清婉闻言有些难过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没想过那么多,浅妤瞧着她的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房内便陷入了人一种诡异的安静气氛之中。 这时,阿依别言推门进来,浅妤见来人一愣,刚想问怎么瑾瑶珞瑶都未曾通报呢,阿依北言便开口道 “我没让她俩通报的” 而后他又看向苏清婉,点了点头,还打招呼道 “清婉姑娘也在” 苏清婉闻言便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她在见到阿依北言的这一刻,脸颊又是不由自主的爬上了一层红晕,其实她知晓阿依北言对浅妤这种不可言说的感情,也知道太后给他指婚王乐潼,但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这一颗小鹿乱撞的心。 阿依北言向前走了两步,有些担忧道 “脸色怎么更差了?” 浅妤没回她话,问道 “今儿少亭哥哥和你一起去的?” 阿依北言摇了摇头,他今儿是去和太后做个“生意”去的,怎么会和季景之一起去呢,浅妤见状“哦”了一声,让他帮忙递了一下茶杯,三个人本在沉默,这时阿依北言突然打破这份沉默,下定决心一般的开口道 “我答应了太后,迎娶王乐潼” 浅妤愣了一下,与此同时便听到茶杯落地的声音,浅妤偏头看向苏清婉,苏清婉赶忙起身想要清理,浅妤叹了口气道 “别弄了,我叫人来处理” 苏清婉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浅妤安慰道 “没事,茶杯而已” 苏清婉点头致歉,浅妤淡笑摇了摇头,瞧见她好像对什么都不大在乎的模样,苏清婉羡慕的同时也有些嫉妒,她羡慕的是江浅妤对这些事情的心态,而嫉妒的是她好像不争不抢,却什么都有的生活。 她看了看阿依北言,不甘心的情绪涌上心头,,到底是她把握不住自己的情感,于是便招呼了一声 “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多多保重” 浅妤点了点头,她便像逃一般的离开了,浅妤这才开口道 “你是故意的” 是一副笃定的语气,而阿依北言却道 “你是说什么?京城里的谣言?” 浅妤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水,眼神示意他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阿依北言自嘲般的开口道 “这是你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让我坐在你房间里” 江浅妤轻笑出声,回话道 “你有你的处境,我不理解,但我不能全盘否定,立场不同罢了” 阿依北言这一刻突然间觉得江浅妤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一般,说的话他每个字都能听懂,可合起来的话却都带着一股子疏离,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而浅妤继续问道 “太后没有为难你?” 阿依北言闻言摇了摇头道 “今日的传言也到了太后耳边,她问了问你的情况,便说既然我不反对娶王乐潼,便当给你的病冲喜了” 浅妤听着这荒唐的言论有些无语,这劳什子冲喜倒也是大可不必的好吧,她喝了口茶水,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道 “什么时候?” 阿依北言观察着浅妤的情绪,没有片刻犹豫道 “就这几天,越快越好” “什么?这么急?” 浅妤听着这话,语气中满是震惊,看着阿依北言点了点头,她就知道不是开玩笑的。 这一刻她突然间有些同情王乐潼了,到底是女孩子一生就这么一次的事情,如此草率的决定,甚至本可以成为苍竺少妃,风风光光加进苍竺的少君府,如今却只能连日子都挑不得的在这草率了事,甚至都等不及她的父亲回来送她出嫁,她叹了口气无奈道 “阿依北言,你就这么急吗?” 就这么着急的完成你的野心吗?浅妤后面的话并未说出来,但是阿依北言却知道她的意思。 阿依北言本想说什么,却想起和太后之间的约定,他告诉太后浅妤病入膏肓是因为在京城被皇上要她入宫吓得,让她离开京城好好养病也能早日回来伺候,可太后却提出要他立刻娶了王乐潼,浅妤的事儿她会让皇帝不要过分关注了,所以他答应了,尽管他知道这也是太后给他做的局,但是他为了完成答应浅妤的事,就算明知道是个坑,也要往里跳,但这些他不需要浅妤知道,说到底,他就是不想让浅妤觉着她所生活的国家是如此的肮脏。 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浅妤累了,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他道了一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他刚到门口便看到了季景之,他有些阴阳怪气道 “恭喜” 阿依北言则当成没听见一般瞧了他一眼便道 “聊聊吧” 说完便往前走了,季景之不明所以便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瑾瑶瞧着屋里的人都离开了,她便走过来,看着地上破碎的茶盏,她一言不发的收拾了碎片,浅妤看着那些碎片,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说人间事都这么不尽如人意吗?” 瑾瑶点了点头,不说什么安慰浅妤的话,只是把碎片拿出去,到了门口才道 “小姐,世间万事都是有得有失的,您还年轻呢,别顾虑那么多” 浅妤闻言,不由得笑出了声,有的时候,她身边这些姑娘们看的比她明白,这倒也是一件好事。 季景之和阿依北言两个人走到了府中他们儿时经常躲猫猫的小角落里,阿依北言一拳打在树上,鲜血汩汩的流出来,季景之轻叹一口气道 “何必如此?” 阿依北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吐出时都带着些颤抖,他有些发红的眼睛盯着季景之道 “溯城的事,是苍竺对不起你。但请你照顾好兰桢”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他不想说什么对她不好就弄死你,活着对她不好就带她走这样的空话,如今情形,他不得不放手,为了她的安全,也是为了全她的心意,他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浅妤比起他还是更心悦季景之一些,如果浅妤毫不犹豫的选择他,他会不管不顾的带她走,然而事实并非如他所愿,他不愿强迫浅妤,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不是认输,只是甘愿妥协。 季景之看着阿依北言的背影,听着他这两句话好像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实话说,不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佩服阿依北言,因此,他对着他的背影吐出了前一天和浅妤一样的话 “希望我们不要成为敌人” 当天晚上,皇帝的圣旨便传来江家,内容便是将王家的女儿王乐潼赐给阿依北言,尽快完婚,就这样,这件事在各自的不一样的心思下落下了帷幕。 后面的日子里,江府的人很少再见阿依言,浅妤偶尔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便是,太后赐了个宅子给他完婚,或者是宫里赏了不少东西给王乐潼,与此同时传的更盛的便是江家女已然的油尽灯枯,不过是强弩之末了。 这些话在穿进浅妤耳朵里的时候,她实在是哭笑不得,便叫人下去了,彼时,她正在院子里看季景之练剑,她可不想让人来打扰,现在的季景之剑法上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柔情,更多的是一种杀气,浅妤不知道安慰他些什么,便只能在一旁陪着。一套剑法下来,季景之走过来,浅妤递了一块帕子给他擦汗,季景之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浅妤将茶盏递给他,有些犹豫道 “明日…….阿宴便要迎王乐潼进门了” 季景之淡淡的“嗯”了一声问道 “你想去看看?” 浅妤点了点头,毕竟朋友一场,现在还没有拉破脸皮,她不想让自己有遗憾,季景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 “好,明天他还是要来江府拜别长辈的,后面我来安排” 浅妤抬头看向他幽深的眸子,虽不像以前那般澄澈,可对她依旧是那种眷恋。 第二日,阿依北言带着王乐潼来江家拜别了江家夫妇,同时,季景之给浅妤找了个面纱,两个人便从后门溜了出去,一路到达了阿依北言的宅子,因为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便没人过度的关注他们了。 等阿依北言带着王乐潼回来时,江浅妤心下不禁感叹,每个女孩子穿上嫁衣都是最美的新娘,就算是如此草率婚礼之下的王乐潼也亦然,看着意气风发的阿依北言,不禁轻叹一口气,季景之听着了便问道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了?” 江浅妤摇了摇头,而阿依北言的余光看向这边的时候,他一眼便看见了在季景之身边带着面纱的江浅妤,瞧瞧,他和江浅妤缘分说浅,却娶了个和浅妤生辰一样的女孩,说缘分深,他们之间也只能是这般关系了。 阿依北言冲着江浅妤和季景之微微点头表示感谢,感谢他们还愿意来这个宅子来参与他娶亲,不让他身边没有一个朋友,然而角落里还站着苏清婉在看着这个让她心动的男孩子,为自己逝去的爱情感到难过和惋惜,就算再喜欢以她的骄傲也绝不做妾,因此她也只能在这里默默的看着,默默的祝福,当礼官大呼一声“送入洞房”的时候,浅妤对着季景之轻声道 “走吧” 季景之点了点头,两个人又悄悄地的离开,仿佛从来没来过一般…… 第十三章 回城吊唁 就在阿依北言成亲后的第三天,皇上身边的内官再一次到了江府传旨,而这一次的旨意便是答应了江太师的上书,准许季景之回溯城吊唁季王爷。 得到准允的季景之来正准备来正厅与江家人告别,半路却碰见姗姗来迟的浅妤,浅妤对他微微点头,季景之快步走过来,第一次郑重的握紧江浅妤的手,他这一回事真的感觉到了一种恐惧,他害怕和浅妤分开更害怕保护不了她,浅妤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便和他一起进去了,江太师和江夫人早就知道他们要过来,便正襟危坐在主位上,江太师看着两人叹了一口气 “如今京城谣言四起,说我江家女命不久矣,兰桢不宜留在京城了” 浅妤闻言便跪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太师,江太师闭了闭眼好像下定决心一般,对着她道 “为父允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人父母者哪有不希望子女快乐安康的呢?可如今形势之下,他们既然做不到护着女儿一辈子,那便随了孩子的心思便也罢了,但太师还有疑问,女儿在这,他也就问出来了 “你为何一定要去那局势不定的地方” 浅妤抬眸,看了看季景之,她知道季景之有她的理想,季王爷离世,几十万溯城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数以万计的季王军没有了主心骨,而他作为季王府唯一能担得住事儿的人,很多事他义不容辞,而浅妤希望季景之的的蓝图都能有她的参与,这并不是什么野心,而是她想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的保护季景之,去保护这一方百姓。 她沉默了一会,便又看向父亲道 “女儿本就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人,茫茫人海我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可女儿的人生不是潦草的诗章,男人做得的事,女儿并不想袖手旁观,溯城如今多少人城破家亡,这一次女儿不想再做京城里的富家小姐,作为大越的紫薇星,照耀的本就不该是摇摇欲坠的皇室和金玉其外的京城,而是数以万计风雨飘摇的百姓啊,父亲” 说完,浅妤还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江太师瞧着女儿这般重重的的叹了口气,浅妤若是男儿身,定会是一国之栋梁了,而江夫人听着女儿的话早已泪流满面,她本以为女儿只是善良,却从未想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还有这般胸怀天下的心思。 江浅妤又对着江夫人磕了三个头道 “女儿不孝,不能守着母亲生产,等女儿回来再承欢膝下,与父亲母亲共享天伦” 江家夫妇看着女儿如此坚决的心,再加上如今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让她躲掉入宫变成皇帝禁脔,他们再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从府库里支出两万两银票给了浅妤,这几乎是江府全部的家当,他们无非就是不想让女儿过的太苦,江浅妤含泪接下。 江太师看了看浅妤,又看着一旁的季景之,便让人从房内取出浅妤一直用的剑,这是当年他还在战场叱咤时缴获的一枚佩剑,尽管杀伤力很足却也足够轻便,她一直没给浅妤就是希望她能像个女孩子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要搞这些东西,却不想女儿从小便非要偷学着些武艺,尽管是些三脚猫的功夫,现在想想怕也是能翻身的,浅妤心中有自己要坚守的东西,他做父亲的早该料到,他将佩剑递给浅妤道 “不可做伤人事,却也不可让他人伤” 浅妤接过佩剑,重重的点了下头,儿时多希望父亲能把这东西给自个儿,却不想父亲总是呵斥她,如今真拿到了却有一种别样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江太师又走到季景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欲言又止,做了一番思想斗争还是开口道 “兰桢无罪,不奢望你事事都能顾及她,只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迁怒于她” 说完便转身直接进了内室,季景之和浅妤都对这话不明所以,本想问些什么,江母挥了挥手道 “走吧,趁着夜色,安全” 两个人行了个礼便出来了,季景之看着有些惆怅的江浅妤问道 “后悔吗?如果你不愿……”还来得及。 可后面的话还没等说出口,嘴唇便被浅妤的手覆上道 “别说了,我知道” 季景之有些不忍的看向浅妤,浅妤摇了摇头,而后直接跪在院子里,季景之也照做,两个人就这样在院子里叩首了三下,转身就离开了。 浅妤看到江府门口的马车愣了一下,季景之示意她先上去,待她上去后便看到了瑾瑶和珞瑶,季景之在一边道 “到底是伺候你的,日子虽怕是清苦,倒也不差再带两人” 浅妤闻言感激的看向季景之,而后又反应过来道 “按理说,回家吊唁本就是归心似箭的事儿,搞了一辆马车,不会叫人怀疑吗?” 季景之并未搭话,只是轻轻的拍了拍浅妤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就好,于是乎,浅妤也不再说什么了,而瑾瑶和珞瑶倒是蛮开心的,毕竟于她们而言在哪儿不重要,只要是能跟着江浅妤怕是吃糠咽菜都乐意的很。 哈力木在暗处看着马车离开,便回到了阿依北言的府邸,俯身道 “少主,他们走了” 阿依北言站在窗边看着皎洁的月色“嗯”了一声,路他铺好了,江家也顺势上了,过几日传个消息说江家女离世,这事也就能告一段落了,他也该回去了。 这时他听到门口王乐潼的声音挥了挥手让哈力木下去,便让王乐潼进来了,不夸张的说,比起浅妤的张扬的美和内敛的性格形成的强烈反差,王乐潼这种从内而外的小家碧玉其实不具备什么攻击性,只不过他不喜欢罢了,但是阿依北言也并未对她恶语相向或者垮起脸,只能说是相敬如宾,而近日的阿依北言不知为何,看着王乐潼突然问了一句 “你嫁给我可是心甘情愿?” 王乐潼闻言,叹了一口气,对于阿依北言她不排斥,甚至比起之后随意找个官宦世家嫁了都不会比阿依北言更好,毫不夸张的讲,她在和阿依北言的相处过程中,他的习惯已经潜移默化的扎根在了她心中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她清楚什么是不喜欢,就像阿依北言永远不可能喜欢她一样,她笑了笑道 “嗯,心甘情愿,但我也知道,你这辈子也不可能爱上我,所以我不强求” 不卑不亢的样子,让阿依北言乍一下就想起浅妤的脸,而王乐潼则继续说道 “你是苍竺少君,我知道你早晚要回去,我不介意你日后纳妾,但我唯愿你莫要宠妾灭妻,这点你若能答应我,我便只忠于你阿依北言” 是的,只忠于他阿依北言,她不再是太后和王家的棋子,而是阿依北言的妻子,她自己清楚的很,江浅妤的道行和心思她永远达不到,只是她也不是个蠢货,还是知道给自己求个快活的。 阿依北言闻言,赞赏的点了点头,这丫头也不像是当时外界传言的蠢货,只是说得上是个自私的人罢了,换句话说,这个要求有点意思,这场交易他不需要付出什么,因此他愿意做。王乐潼看了看天色道 “我知道你要离开,父亲的大军就在溯城,走吧,太后那边我去游说” 阿依北言瞧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就离开了,趁着夜色骑上马,快马加鞭,而他前往的方向则是苍竺,而不是溯城。 王乐潼不禁心下感叹,瞧瞧,若是他心里当真把她当作妻子,京城的四面楚歌万万不会让她一人面对,她想怨怼些什么,却在这一刻突然不知道该怨谁了。 天亮了,江府先是传来了哭声,而后街头巷尾便传出了江家女儿离世,紫薇星陨落的传言,可浅妤原本设置的那些施粥棚却并未关闭,因此不少百姓传言,紫薇星都无法庇护大越,王朝岌岌可危矣。 皇上在听到这个传言后,第一时间就让江太师进宫,传召之后,还未等到人进屋,皇帝先朝他扔了个茶盏,一下子便磕破了太师的头,皇上怒气冲冲道 “这就是你给你的好女儿治的病?直接给朕治死了?太后赏的那些名贵药材都进狗肚子里了?” 面对皇帝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太师只能低头,双手紧紧的扣着地板,皇帝则继续愤怒道 “怎么哑巴了?要不要朕送你一服哑药让你真的哑了?” 皇帝抓起一旁的砚台又想摔在太师跟前的时候,太后便过来了,带着些威严的语气开口道 “不得对太师无礼了” 皇帝看见母亲过来便也蔫了,太后走过来,看着江太师道 “本就是独女,如今出事最难过的还是父母啊” 江太师低着头不敢抬头,太后见状,叹了口气道 “太师回去吧,女儿的后事还要料理,辛苦江太师了,哀家派些人和您一起回去” 而后太后又看了看皇帝,叹了口气道 “皇上顽劣,还请太师担待” 说着还给江太师行了个礼,江太师哪里担得起,赶紧磕头回话道 “臣惶恐” 太后挥了挥手便让太师回去了,太师不禁擦了擦额角已经凝固的血,太后也是个人精,派人和他一起回来不过就是为了查验一下勤于是否真的离世,若是,也就罢了,若是没有这便是欺君之罪,这可是将江府一网打尽的好时机啊。 江太师走后,太后看着这个整日就知道沉迷于酒色的儿子,不禁叹息,当年为了将他扶上皇位,可谓是丧尽天良了,而如今呢,一个紫薇星降生不管是否谣言,好不容易给他在民间积了点德,他却只想满足自己的私欲,太后第一次有了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心境。 皇帝抬头问道 “这般尤物,就这样死了,可惜了” 太后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季景逸已经在回溯城的路上了,皇上下点心吧” 太后觉着江浅妤不能就这么死了,总觉得哪里有些蹊跷,而季景之离京可有太多不稳定因素了,皇帝却只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知道了”,这让她不禁有些发愁。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季景之他们去前面探路就把浅瞧特曼放在了客栈先歇息会,她在屋里待的憋闷便打开了窗子,往下一看便见了一个小姑娘在后面捞厨房的泔水却被别人打,小女孩哭着喊着叫人别打了,她就想找些东西给家里快要饿死的娘亲吃,浅妤实在是于心不忍,刚想下去,就见季景之回来了,拿了些银子给了小二,让人打包了些吃的给这个小姑娘,夏姑娘瘦骨嶙峋,佝偻着背一下下感谢季景之的样子深深刺痛了江浅妤的心,她不忍再看下去便关上了窗户,如今天还热着,本就是到了初秋该准备秋收了,尚且有这么多人挨饿,等到了冬天,这一些人要如何度过这一个个严寒。 门外季景之的敲门声传来,浅妤收拾了一下心情,便让他进来了,问道 “怎么样?” 季景之有些沉重的摇了摇头道 “进出关隘查的有些紧,有些时候总是要委屈你一下的” 江浅妤闻言淡笑着摇了摇头,倒了杯茶水给他,想到他刚刚对着那小女孩暖心的举动,手轻轻放在她的手上,拍了拍道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脚晦还明,会好的” 这话安慰季景之的同时,她也在安慰着自己,季景之“嗯”了一声,若不是顾及浅妤是个女孩子,在意名声,他是想把浅妤紧紧抱在怀里的,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不敢崩,更不能崩,而浅妤就如同一束光,毫不犹豫的给予他温暖的光。 这时方池敲了敲门走进来,抱拳道 “世子,京城来报,北言少爷,还是离开京城了” 浅妤闻言,叹了一口气,他还是回了苍竺,尽管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听到了实打实的消息,心下不免还是有些遗憾,他们终于还是走向了不同的路…… 第十四章 少主归朝 几日几夜的快马加鞭,阿依北言躲过了重重暗杀,好在还是安安全全的回到了苍竺的首城洛宾城,他的那些“好哥哥”们看到他无一不像撞见了鬼一般,他不禁心下轻嘲,皇家无父子更无兄弟,这话说的真是一点都没错。 而涂鲁在收到消息后也分了一部分的精兵带进了城,而留下部分守在城外随时接应,溯城现在是“自己人”看守,自然不用多费心思。 阿依北言师早上到的,听说这些日子虽然大君不在了,可朝廷却依旧有条不紊的,待他进宫后才发现,大君的长子赫尔纳虽未行授册仪式,却安安稳稳的坐在了本该属于大君的位置上。阿依北言不禁轻笑,俯身行礼过后,轻蔑的瞥向了王座上的男人道 “父君离世不过月余,大哥还真着急啊” 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的男人在着位置上不禁被阿依北言的气势吓得有些不敢回话,阿依北言起身抚了抚身上的灰尘,又看向王座下几个人道 “你们也甘心让他坐上这位置?” 那几个哥哥弟弟要不是草包,就是母族权利不如长子大,自然在大妃的施压下不敢说什么,一个个就直得低下头,阿依北言见状轻嗤一声,便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他这一波操作不禁让下面的人看的是目瞪口呆,赫尔纳头疼的让这些官员们下去,唯独留下了他的舅舅,当所有人都离去,这人才老态龙钟的开口道 “不成想派去的人都没能杀得了他,不是说大越不允许他习武学习,怎么回事” 赫尔纳猩红的眼睛迸发出不甘心,他和母亲用了这么多的方法才堪堪坐在了这个位置上,怎么能允许有人这时候横插一杠,他狠狠的开口道 “他一个野种也配和我抢?” 说完便挥了挥手让舅舅下去了,他叫来亲信问道 “他回来了住在哪儿?” 是为抱拳回话,说是不知道,未曾有人在见到过阿依北言,这番回答把赫尔纳气的直接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上,这时大妃走进来,让这侍卫退下后,才坐在一个椅子上看着这暴怒的儿子道 “你可太沉不住气了” 赫尔纳仿佛又了主心骨一般,慌忙的走向大妃道 “我们未曾拿到大君的旨意,就这样掌控朝堂,已经有了不少的反言,如今阿依北言回来,他不可能单枪匹马的回来,他在大越生活了这么多年,姑母一定是帮着他的,怎么办,怎么办,万一父君的事……” “好了” 大妃呵斥住了他,一双眸子里盛满了算计,看向帐外,摩挲着手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 “我们本就是名正言顺” 而阿依北言这边,早就悄悄的回到了涂鲁住的地方,特地找了一个身形和他差不多的士兵和他互换了身份,并命人把这消息不经意的传给拥护赫尔纳的人听,这一番操作和淡斑下来,直接就导致涂鲁回来的时候没有认出来,差点与他拔刀相向,待看清楚来人之后,涂鲁才放下武器,阿依北言把涂鲁叫进屋里问道 “大君的死,有什么疑点吗?” 涂鲁一时间被问的一头雾水,问道 “怎么了?” 阿依北言摇了摇头,回答道 “我只是觉得赫尔纳看见我的反应不大对” 涂鲁这才反应过来,回话道 “应该是没有的,大君过世前基本上都是大妃在照顾的,饮食上也是厨房的人在做,当时帐中的医官们也都说是油尽灯枯,自然也就没什么人怀疑,只不过…..” 阿依北言幽深的眸子望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涂鲁思索了一番道 “大君在过世后,伺候他的侍女本想奉命将大君用的东西都处理了,结果在处理枕套的时候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你们兄弟几个的名字,而赫尔纳的名字和三少君的名字是被划线的” 阿依北言低低重复了一句 “划线?也就是说,已经把他们继承大君的资格取消了是吧?” 涂鲁点了点头回话道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阿依北言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的这位父亲,这是临死都要给他一个谜底玩玩了,划掉三少君也就罢了,儿时赛马摔坏了腿,半边的腿已然是空空荡荡,肯定是无法继承大统,可赫尔纳可是他的嫡长子,更是他最喜欢的儿子,这般做法,怕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问道 “那个侍女是你安排的人?” 涂鲁“嗯”了一声说道 “他是伺候少君母亲的旧人,我们一直保持联系,臣已经把他安置好了” 阿依北言点了点头,这还真是有点意思了。 就在这时,涂鲁这边的侍卫过来道 “大人,偏帐休息的士兵死了” 阿依北言勾了勾唇道 “不过就是试探一下,不成想真上钩了” 涂鲁看着这样的阿依北言,不禁心下一阵感叹,他真是像极了那位大君,若不是因为他母亲身份低微,哪里还能有赫尔纳他们什么事呢。 不过就在第二日,阿依北言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主帐传出要在三日后对嫡长子赫尔纳行大君册典仪式,他一回来这是把人直接逼到狗急跳墙了,三日后,还真是着急的很。 当江浅妤和季景之一路西行到一边陲小镇,出城时才听到有人三三两两的说苍竺怕是要变天云云,她猜想估摸是阿依北言到了苍竺了,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他的第一站是溯城赶紧收了王家的人呢,季景之将水壶递给她问道 “想什么呢?” 江浅妤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季景之有些疑惑,她便笑了笑道 “没什么,这是这一路走过来,民生疾苦至此,皇帝却事不关己,有些感慨罢了” 季景之狐疑的看着她,她便也不再说什么了,总不能说她在感叹阿依北言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们经过了一片草原,季景之觉着赶了这么多天,也倒是能歇一会,便让他们一个个的都自个儿休息回去。浅妤瞧着远处和方池打闹的珞瑶,不禁用胳膊肘怼了怼季景之笑道 “你看这像不像是一对江湖侠客?” 季景之闻言也忍不住笑出声,当看到季景之稍微你放松了一些的时候,浅妤心下也安心了不少,她撑着马车的边缘跳下来,也拉下了季景之道 “走走吧” 车夫赶着马车在后面慢慢悠悠的跟着,浅妤和季景之则向前一路走去,浅妤看着远方湛蓝的天空,季景之就在后面给他挡住大部分的阳光,暖暖的风吹在两个人身上平添了几抹暧昧的气氛,浅妤回头,瞧见季景之温润的眸子,不禁想着,这般岁月静好该多好啊。 然而,突然出现了五个黑衣人,直直的冲向他们,现实已到哦解决了车夫,紧接着便像季景之的江浅妤而来,季景之闻声先是一把推开了江浅妤,之后便大声喊方池,方池闻声便赶过来,先把珞瑶送回马车上,而后又过来扶起浅妤,浅妤道 “快去帮你家世子,不用管我” 浅妤知道这帮人一股脑的都往季景之那边去,一时半会顾及不上她,于是便一鼓作气的跑向马车钻了进去,珞瑶一时还惊魂未定,浅妤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现在出去无疑就是添乱,她掀开帘子,向外望去,看着这些人都已经都不能再挣扎了,瞧见两个人没受伤便松了一口气。 季景之直接命方池赶车,他便进了马车里,浅妤检查了一下确实身上的血不是季景之的,这才放下心来道 “宫里派来的人?” 季景之不确定的开口道 “不知道,都是专业的杀手,基本上都是致命的招数” 浅妤叫瑾瑶把毛巾浸湿之后,递给季景之,他有些抱歉道 “让你受惊了” 浅妤轻笑一声,刚开始她确实蒙了,后来回到马车上,她就猜到了,这段路后半程看来是消停不了了,浅妤思考了一下问道 “如果快一点我们还有多久能到溯城或崎城” 季景之拿出缩小版的地图给浅妤指了一下现在的地方,也不过是刚刚过半而已,若是让季王爷的人来接肯定是不行的,季景之道 “就算是快一些,带着马车到崎城起码也要五日” 江浅妤当机立断道 “弃车” 季景之和边上的瑾瑶和珞瑶都愣了,浅妤才继续解释道 “少亭哥哥你是回去奔丧的,要是让京城的人觉得你还坐马车不紧不慢又要被人怀疑了” 季景之轻轻的“嗯”了一声,浅妤看向瑾瑶和珞瑶开口道 “他们两个跟着是无妄之灾,到下一个城找个车夫把她们送回江府吧” 两个姑娘说什么都不乐意,浅妤确实也是为了两个人的安全,她不知道这次分开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但是如今不得不做这样的割舍,为了他们,也为了季景之,也为了浅妤心底对他们的那一丝不忍,溯城崎城都是苦寒之地,远不及京城安逸舒适,若是在京城到了年纪江府也会许他们婚配,让他们生活在安稳之下,于是浅妤便难得的对她们板起脸道 “权宜之计,这样他们就不用分身保护我们” 他知道珞瑶与方池的那点小九九,但是她现在也只当是没看到了,看着珞瑶的眼泪时,浅妤伸手给她擦了擦,心下感叹着自己的自私,无奈开口道 “总会再见的” 而后她下定决心一般的看向季景之道 “现在外面除了马车的马,后面还拴着你和方池的马,我们先走” 季景之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便点了点头让方池停车,他先下车,和方池去了远处,交代了几句,浅妤则在车里看着两个泪眼婆娑的姑娘,伸手摸了摸她们的脸嘱咐道 “你们去母亲身边,母亲还能照应一二,听到没” 两个姑娘点了点头,瑾瑶还不忘把东西收拾了个轻便的包裹递给浅妤,浅妤感激的点了点头,把这包裹套在肩上,便跳下了马车,直接翻身上马,两个便扬长而去,看着他们的背影珞瑶还想和方池问点什么,但方池却也不说话了,按着下一个城的路程赶车。 入夜,阿依北言拿着装酒的酒带爬上了高坡,看着大越的方向,第一个想到了不是身为妻子的王乐潼,也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江浅妤,而是季景之,他猛的给自己灌了一口酒,眼神透露出了些许的凌厉,嘴上却喃喃自语道 “有些结局,好像遇见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啊” 涂鲁身边的侍卫过来行了个礼,阿依北言盖上了酒袋的盖子问道 “准备好了?” 侍卫点了点头道 “将军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也命人在寅时毁掉授典仪式的场地” 阿依北言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挥了挥手叫人下去了,现在城内的的人均以为手握兵权的涂鲁还在溯城,万万没想到,他已经悄悄潜入了城内,如今敌人在明,而他们在暗,这种暗处蛰伏的游戏可太有意思了。 阿依北言从高坡上下来,便是直接背着箭去了明日授典的礼官帐,他向那人家里射了第一支箭矢,内容是找人誊抄的那纸条上的内容,这些言官看着忠心耿耿,内心的小九九那时多了去了,疑心也比那些武官要重,这东西落到他们手里,这帮人定不会善罢甘休,果不其然,这人不过是几分钟便出来向前往大帐,这时,浅依北言射出了第二支箭,精准的落在了这礼官的脚下,但凡是偏了一点都怕是要把这人脚掌射穿。 这礼官吓了一跳,当看到箭矢上还有一张纸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拿出来,而后左右张望,想瞧瞧到底是谁干这等荒谬之事,不过这是阿依北言已经离开了,而这礼官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便又回到了帐内,打开这张纸,内容是让他明天称病,礼官本想大骂荒谬,可下一句说若他听话便保他性命,若不听话,他那去普法寺妻子与女儿的尸体明日就会送来。 礼官岂能不懂这意思,授典若无礼官便无法开始,这摆明了就是有人在阻碍赫尔纳登大君之位,不过这内容也着实吓得礼官不敢不听话了,可称病也要有些实实在在的理由才不好,于是他便到一条小溪边,直直的跳了下去…… 第十五章 痛下杀手 江浅妤和季景之干了两天,马都已经累的跑不动了,这才在郊外的一个小客栈休息。浅妤先洗漱了一番,而后又向店家卖了粗布麻衣换上,再走出来时,季景之都不由得一愣,浅妤扯了扯衣袖,笑问 “怎么?不好看?” 季景之摇了摇头,浅妤本身就是肤白貌美的女子,就算是这极其简陋的农家衣服穿在她身上也不逊,只是这番打扮倒是让他没想到罢了,浅妤将另一套男士的农装递给季景之,推着他进房间道 “你快些洗漱更衣吧,今日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继续赶路呢” 江浅妤看着季景之进去也就放下心来,跟老板娘要了些酒菜,便坐在大厅,上了岁数的老板娘难得瞧见着水灵的姑娘,难免想八卦几句,因此看着季景之还没来就坐在浅妤对面问道 “你和你家夫君这是要往边上去?” 浅妤听着这人讲夫君二字的时候不禁俯下头,脸色微微一红,而后摇了摇头道 “不是我夫君,是我兄长” 老板娘心直口快,对于两人关系是什么她不甚在意,只是执着地问 “那你们是不是要去边上的啊” 浅妤轻轻的“嗯”了一声,却惹得老板娘连连摆手 “妹子,去不得,谁都知道皇帝放弃了溯城,季王战死,溯城简直就是地狱” 浅妤听着这消息,有些疑惑,就算是季王爷战死,不是还有王将军吗,就算他们和太后一伙支持阿依北言,可到底是大越的国土,总不能把溯城直接抛弃了啊,更何况溯城除了王家的兵还有季王爷手下的人啊,但浅妤依旧不动声色的问道 “不是朝廷派了人过来?” 那老板娘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有些愤恨的说道 “本来溯城还抵抗了一阵子,后来朝廷的人来了,不知道为啥子,就直接都不反抗了,苍竺人就直接入城了,大越的那些人干脆是连门都不敢出” 浅妤闻言,心下不由得震惊,王家不过二品武将,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敢做不抵抗行为,这怕是上面那位主意了,难不成为了季王的命不惜割让国土吗?溯城虽不是什么大城,却也是边关要塞,如此行为就不怕苍竺大军长驱直入吗,还是说他们私下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说,他们早就知道季景之回不去了? 老板娘瞧着浅妤在发呆,不由得提高声调问 “那妹子,你们去那边干啥呀” 浅妤回过神来,清浅一笑回话道 “接人来的,家里有人在这边,听说打仗了,就想着把人接到身边来” 老板娘“哦”了一声,浅妤于她而言一看就是那种大家闺秀,一颦一笑间的那种疏离她也不是看不懂,一个穿着这破衣服都盖不住的容貌更是让已经徐娘半老的老板娘羡慕,因此就多说了两句。而浅妤呢,其实并不是言语中故意疏离,只是她向来不大爱与人亲近,在外,别人与她不过都是礼数周全的点头之交,因此言语上可能就失了些热络,但是实话说,老板娘的这种痛快,她同样羡慕。 浅妤瞧着她的样子,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老板娘就一人经营着这边关的客栈很辛苦吧?” 她瞧见这其实很多地方已然是落了漆,有些歪了的桌子也没有修的痕迹,反而只是垫了几张纸,甚至店里连个小二都没有,这才有感而发,老板娘呢,瞧见浅妤愿意和她搭话了,便犹如打开话匣子一般 “家里的老爷们都征兵走了,溯城一战,我家那口子没了,季王的手下的人带了补偿过来,走的时候俩儿子就跟着一起走了,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到现在爷爷没个信儿,至于我那短命的闺女儿,那会苦,刚生下来就身体不好五六岁的时候没钱治病,就死了” 世间的苦难各不相同,却总有人努力的活着,浅妤伸手拍了拍老板娘的肩膀,这时季景之走过来,老板娘赶忙的就起了身,用袖口擦了擦眼角那几不可见的水汽道 “你们聊,我去给你们弄两个菜” 浅妤看着她有些佝偻的背影,轻叹一口气道 “也是个苦命人” 季景之“嗯”了一声,这世道不太平,命苦这两个字可以用在所有的平民百姓身上,浅妤倒了杯清水给他道 “刚听老板娘说,溯城里有很多的苍竺士兵,季王府怕是不安生了” 季景之眯起眼睛摩挲了一下杯壁,确实如浅妤所说,根据这段时间摸索出来的消息来看,王军早已不在溯城,那么掌控溯城布防的就只有那个王将军,而此时的阿依北言娶了王乐潼又回了苍竺,苍竺最强的一支部队已经退了,那么很难保证这个事情就和阿依北言没有关系,这局势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了。 江浅妤自顾自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道 “今儿在你我房里休息吧” 这话说完,脸颊不由得还有些发烫,季景之开始还有些不解浅妤何出此言,转念一琢磨,就知道了浅妤了用心良苦,不由得轻笑的点了点头,老板娘躲在暗处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但看着两个人都略显轻松的模样,忍不住嘟囔道 “瞧瞧这样,哪里是兄妹之间的样子” 江浅妤和季景之在客栈把桌上的菜吃了吃,还没等老板娘端出新抄的菜就上楼休息了。 本来季景之说要靠在墙根睡的,浅妤觉着这根本休息不好,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拿出被子叠好,然后放在中间把床用被子隔出两个区域道 “要休息就好好休息,已经这样了,哪儿有那么多讲究” 说完她就躺在里面,转过身背对着季景之,而季景之看着浅妤那锁成的一小团,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好像什么都在意又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女孩子家家却在性格上比男孩子还要拎得清。 季景之在床外边和衣而卧,浅妤感觉到唱的那边凹陷了一些,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她不是说不知羞,不是说不怕别人知道,只是这种情况下,休息都显得那么奢侈,季景之之后要面对的事情比她多的多,既然这张床上可以容纳两人,就没必要忸怩作态。 果不其然,这些杀手正如江浅妤所料,半夜就摸到了隔壁房间,浅妤觉浅,听见了噼里啪啦的声响,没过多久声音就消失了,本以为他们会摸到她这边的房间来,结果也并没有,她握紧佩剑的手松了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季景之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把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浅妤有些疑惑,还没等问,季景之就开口道 “睡觉” 浅妤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便闭上眼睛,而季景之则睁开眼睛看向了天花板,这些人还真是不肯放过他,他刚刚在想,自己先走一步会不会就不会让浅妤面对这些了,可转念一想,他离开了浅妤身边,万一有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两难之下,他只能选择握住浅妤的手,用这种方式告诉浅妤,有他在,也告诉自己,带着浅妤回来就是为了保护他,就算豁出性命他也会保护她。 浅妤却没他那么多的想法,只是想着这后面一两天的路怕是更难走了,可理智终究是抵挡不住困意,于是浅妤就在季景之大掌的包裹之下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是浅妤先爬起来的,为了不打扰季景之,她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就出去到大厅里带着,这几日没什么生意,不过就是零星几人来吃口酒,老板娘又凑到她身边道 “你们昨天没事吧” 浅妤摇了摇头,老板娘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道 “你都不知道,昨天你哥哥的房里啊遭了一伙子强盗,把那被子捅的是毛絮横飞,屋里更是翻的乱七八糟,早上我路过这边的房间,看着没关门就像帮着关下门,可吓死我了” 浅妤听着她描述的场景就觉得心惊肉跳,若是季景之昨日在那房里,怕是还要加一条血肉横飞了,她从荷包里拿出了些碎银给了老板娘道 “大姐,烦请你这事不要和别人讲,这就当是我赔给您的了” 老板娘坚决不收,却有些狐疑的开口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浅妤硬是把钱塞进了老板娘的手里,道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是大越人,大越人之间就不该相互猜忌不是吗?” 老板娘大概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失言,尴尬的收了钱符合道 “是是是,你们有什么需要在叫我” 浅妤道了一声好后,就坐在一边的桌子上喝着粥。等季景之醒过来收拾了一番,就到了大厅,浅妤瞧见他便又和老板娘要了一碗粥道 “你先喝着,我去牵马” 说完便一溜烟儿的跑开了,季景之随便往嘴里扒啦了几口,就放了一颗银子啊在桌子上,老板娘眼疾手快的跑过来拿起银锭子就追过去道 “今日那小姑娘已经给了不少,你这个我万万受不得” 季景之有些抱歉的开口道 “昨日我房里……” 老板娘摇了摇头道 “昨日你房里什么都没有,你们年轻人用钱的地方多,你们拿着”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待快到门口时,老板娘突然转身跪下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贵人,如果方便请帮我打听一下我那两个儿子的消息” 而后她还磕了两个头,季景之赶紧走过去把人扶起来承诺道 “竭尽所能” 老板娘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季景之瞧见了江浅妤的身影,便对老板娘抱了抱拳,就离开了。他快步跑到江浅妤身边,两个人对视一眼,直接翻身上马,继续向西的方向一路狂奔。跑了半日,经过一片丛林之时,突然间冒出了五六个的蒙面黑衣人,浅妤心下暗叹坏了,这些人一股脑的冲向了季景之,浅妤想也没想,直接拔剑奔向季景之的位置,两个黑衣人直直的拦住了她,霎时间三个人混作一团,只听得“砰砰砰”的声音,这是浅妤心想,哪怕自己多撑一会,季景之那边就能少一分威胁,她不知道与这两人过了多少招,只从余光中看到季景之那边好像是占了上风,她这才松了口气,闪身下了马,连个人便追着她,对方的剑朝她劈过来的时候,浅妤偏过身子,对方轻笑一声道 “还真是江家小姐”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浅妤慌了神,这些人认识他,那就是皇帝的死士抑或是侍卫,那么没错了,皇室早就认定了不能让季景之回去,本来他们都只是怀疑,这回确定了不免痛心,昏庸皇帝守护不好自己的子民还疑心他人作乱,如此心胸凭什么做皇帝。 这一番思虑下来,让江浅妤几近脱力却还是在阻挡着对方来势汹汹的攻击,她一个闪身不及时,胳膊就被剑忍划破了,她依旧不吭一声的倒退着,当她退无可退后边抵着一棵树时,她就察觉到这是避无可避了,于是便闭上了眼睛,可想象中的同感并没有传来,季景之从后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浅妤大口大口吸着气,看着剩下最后一个已经跑了将近十米,她喘着气道 “不能…..让他…..让他活着,快,快去……他们……” 季景之闻言也不问原因,直接翻身上马追了出去,离得远了些浅妤就看不大清了,只见他拉开弓,箭矢飞了出去,精准的射到了前面的人,那人就从马上跌落下来,浅妤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不是她不给人留活路,是他们认出了她,不杀了他们,死的就是他和季景之了,搞不好还要让江府背上欺君的名头,这她可担不起。 季景之确认那人已经断了气,便又飞奔回来,马都还没停稳,他就下了马,快步走到浅妤身边,从自己身上撕下了布条给浅妤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后,就把人紧紧的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 浅妤感觉到了他的恐惧,轻轻地拍着季景之的背,她知道季景之自责,于是便道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季景之的呼吸都有些颤抖,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失去浅妤了,就差那么一点啊…… 第十六章 苍竺新君 入夜,阿依北言立于主帐之内,听着手下人的汇报,说是江浅妤和季景之在快至崎城时遇刺,险些丧命,这不由得使他指尖微微颤抖,旁边的涂鲁看到了阿依北言的失神,轻声提醒道 “现在还不是担忧别人的时候” 阿依北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挥了挥手就让手下的人退下去,涂鲁说道 “如今你搅了赫尔纳的好事,怕没点成绩众人不服” 是的,就在今早,所有人都在着急找礼官的时候,阿依北言出现了,随着他一起出现的还有王帐的那位婢女,他不紧不慢的带着人走到了主台,说出了大君之死的可疑之处,还没等确定,赫尔纳这个蠢货自己受不住阿依北言的逼问,露出来层层破绽。 就在这个时候,涂鲁带着人团团围住了册宝仪式的场地,本来那些拥护他的人在得知大君之死竟有如此疑点的情况下竟没人愿意为他反抗,涂鲁便以彻查大君之死的名义将赫尔纳妤大妃一起带走,在下面的那一众文官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轻松的掌控了局面,下面还有些想说些什么的人,被季景之一句“若有异者,均可下地牢详谈”。 为官者都是自保为先,阿依北言这番威胁,哪里还有人敢站出来说话了,自然一个个都乖乖的,这时涂鲁当场就开始跪拜,愿拥护阿依北言上位,而阿依北言也不急,不紧不慢的说了句不是时候就直接下台走了,这让下面的人一阵骚动,他叫了赫尔纳的册宝,如今苍竺无君,众人不禁惊叹如何是好。 等众人在着台下一阵讨论之后,发现如果想有出路好像就只能阿依北言继任大君之位,于是乎又让涂鲁把人请过来,但阿依北言说如今内忧外患,不宜再行大的仪式,便干脆也不参加什么仪式了,只说暂代监国,等着自己做出让大家都满意的事情了,再说上位一世,但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大家都知道是阿依北言胜了,大君之位他早就胜券在握。 涂鲁瞧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阿依北言道 “打崎城吧” 阿依北言望向他,涂鲁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他是知道的,苍竺本就是个嗜血的民族,他们喜欢战争,喜欢攻城略地的快感,涂鲁佐诶大将自然也不例外,这么多年在涂鲁的带领下,南边的小国基本上没了什么生存的地方,可以说得上是节节败退,大越坚守不过时季王爷和季王军都是骁勇善战的爱国志士,如今溯城、崎城再无季王爷的庇护,这闻见肉味的人怎么可能放手。涂鲁继续开口道 “如今季赟已死,边境几城迟早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少君在犹豫什么?” 阿依北言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季景之应该到崎城了” 涂鲁对于季景之这个名字是一头雾水,但是也知道早年季王府送了个儿子到京城去,所以他觉得一个在京城长大的人能有什么本事,忍不住口出狂言道 “黄口小儿凭什么阻挡我苍竺大君” 阿依北言叹了口气,走到涂鲁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他与我一同长大,我知他绝非池中之物” 涂鲁还是满脸的不在乎,阿依北言也懒得继续和他争论什么,干脆转移话题道 “叫王榄看好季王府,小心季景之” 说完便挥了挥手让涂鲁下去了,阿依北言不禁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让哈力木在暗处跟着浅妤了,这大越皇帝当真是不会看人,季赟死了,季景之回来若是能领导季王军难保不会成为下一支最强军队,然而他这莫名其妙的疑心终究是要误了他的国是我。 阿依北言望向王座,好似看见了已故大君随意凌辱母亲的样子,双手不禁攥起了拳头,苍竺欠了他和母亲的,他都要一点一点的夺回来。 第二日一早,阿依北言就坐在主位上听着这些人汇报这一直以来被耽搁没有处理的事情,他也不含糊,桩桩件件的都妥善的处理好了,这不禁也让一帮官员们夸赞,为君者就该如此,但大家本以为都松了口气时,赫尔纳的舅舅也就是大妃的哥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夜之间全家都被问斩了,就连在狱中的大妃也传出了服毒自尽的消息,一时间苍竺城内外都说阿依北言不仁不义,可是他也不当回事,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一样,有人问是不是他做的,他也直说不知道。 然而崎城内,正如阿依北言所料,刚过中午,江浅妤和季景之便到了,两个人穿着粗布麻衣,脸上用烧过的炭灰抹了一把,瞬间辨不出是谁,也因此在那一趟追杀后,两人更加的飞速,一路过来也就躲过了其他的追杀。 季景之带着江浅妤到了崎城官衙,这崎城的守御是父亲原先的副将,所以当季景之掏出季王府玉佩的时候就赶紧把两个人迎了进来。 他本想先汇报些近来的事情,季景之摇了摇头道 “一会再说,先让我们收拾一番” 守御这才恍然,进来的这俩人真是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于是他赶忙给两人安排了房间,浅妤这段时间的奔劳一时间让她有些体力不支,刚刚也不过是在怕季景之担忧硬撑着罢了,进了房间便腿下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直到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季景之来敲门她才扶着墙边,缓缓起来道 “你先去和守御聊吧,我收拾的比较慢” 季景之在门外有些担忧的问道 “若是身体不适先请人看看吧” 浅妤赶忙拒绝道 “不必,我马上就好” 季景之道了一声好就先行离开了,浅妤这才慢慢移到水盆边,先是把脸上的灰洗掉,又到盥洗室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就回了房间。 她轻手轻脚的撸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伤口,这也过去两天了去还在汩汩的流血,她不由得轻叹一口气,本以为这伤口也不过划伤,却不承想伤口倒是不浅,她又扯了一块布下来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心下还忍不住腹诽,曾经只是划红了都要撒娇的人,如今竟然也能不声不响的处理好一切了,说实话还真是有点佩服自己。 浅妤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米白色的月牙长裙,头发梳上去也还算得体便走了出来,问了人守御在哪儿,这人便直接引着自个儿走过去了。 浅妤进去的时候,两个人还在说这季王府的事情,瞧见了浅妤进来守御便不说话了,季景之走过来拉着她道 “顾叔这是我……” 浅妤听着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介绍她的身份,便上前施施然的行了个礼,瞧了一眼季景之,叫他安心后,便开口道 “我是世子带着的军师,在下名叫浅妤,没什么本事,幸得世子赏识赏了口饭吃” 守御狐疑的看向两个人,浅妤故意没有说自己姓什么,她有自己的考量,季景之觉着浅妤的这般解释太过委曲求全,想说些什么,浅妤则暗暗的摇了摇头,季景之心下有些难过,却还是顺着浅妤的话开口道 “嗯,对,这次我几次遭遇暗杀,都是托了她的福,于是便放在身边了,至于她的身份,顾叔还请放心” 季景之都这么说了,顾守御也只能点了点头,在他的刻板印象中,做女子的就该像是季王妃一般,不抛头露面,安排好内务即可了,彼时的他还不知道,在之后的日子里,江浅妤是他最佩服的女子之一。 浅妤也看得出守御并不欣赏她,不过她也不甚在意,毕竟她又不是金子银子,也不可能每个人见了她都喜欢,察觉到自己在这儿不方便两个人交谈了,她便行了个礼后对着季景之开口道 “我先回去了,若有什么事,在叫人来找我吧” 说罢,她就离开了,季景之知道御守是为了他好,但想起浅妤刚刚的样子,还是有些埋怨的看向了顾守御道 “顾叔,她这一路给予我的帮助不少,也是消息传入京城后一直陪着我,担心我的人,大可不必如此横眉冷对” 顾守御叹了口气道 “季王府和季王军如今只能交到你手上,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要排查清楚” 季景之“嗯”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问道 “顾叔可知如今季王军还剩多少人” 守御点了点头道 “王爷手下的将军说,加上受伤者,如今还剩下两万不到,都在崎城边上休养” 季景之深深的叹了口气,十万王军,如今被打的七零八落,就剩两万,八万将士的姓名永远留在了溯城却依旧难挡苍竺大君,看着他有些伤感的模样,守御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道 “王爷去的蹊跷,虽说是身中数箭在战场而亡,可…...” “可以父亲的能力根本不至于是不是” 季景之立马接话,守御便点了点头,季景之握了握拳,父亲的事他回了溯城自然要查明白,如今他先要完成父亲交代的事 “溯城世家南家没落前,曾有一管家,他了解我季家姑姑的所有事情,烦请顾叔叔帮我找一下,我叫方池打听过,当时南家落难后,他跑出来就来到了崎城” 顾守御点了点头,承诺一定把事情给他办妥帖后,季景之才继续道 “我一路过来被追杀,住在守御这儿也不是什么好事,明儿我和浅妤便去军中看一眼就回季王府瞧瞧了” 顾守御还想说什么,季景之伸手打断他的话,郑重道 “别去查她我们可以永远信任她” 是啊,她一个大小姐就算是不进宫,江太师也有办法将她送出去,远不至于让她来受这又是刺杀、又是逃命的苦,既然她愿意相信自己能保护她,能帮助他,那么他也愿意无条件的相信浅妤。 顾御守见状也只能不再说什么,低低的“嗯”了一声,而后像想起什么一般道 “对,苍竺现在乱七八糟的,那质子回去搅得天翻地覆,怕马上又要不消停” 季景之闻言,不禁在心下感叹,阿依北言果然如他所料,不是什么池鱼,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让消息都传到大越来,未来若成对手,怕也是个棘手的。 他行了个礼便退了出来,一路走到了浅妤房前,敲了敲门却无人回应,他不禁有些担心道 “兰桢?兰桢?我进去了?” 他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心下的不安更甚,他直接打开门,走进去,却没在主室瞧见浅妤的身影,他不禁加快脚步走进去,看到了在床上盖着被子冒着虚汗的浅妤。 浅妤闻声睁开眼睛看到是季景之,还想爬起来,季景之赶忙上前把她按在床上,这一碰便感到她异于常人的体温,浅妤瞧他皱眉便扯出了一抹笑容道 “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季景之想起她身上的伤,赶紧让人请来了郎中,浅妤本想说不用,却连吐出字的力气都没有。不知过了多久,浅妤精神稍微好些了,就看到季景之靠在床边睡过去了,浅妤本想起来给他披上些毯子,刚一动季景之就醒了,抓起她的手问道 “怎么样,还疼吗?” 浅妤勾起苍白的嘴角笑着摇了摇头道 “渴” 季景之又赶忙倒了杯水过来递给她,浅妤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季景之在一边唠叨 “郎中说你这是伤口发炎感染导致的发热,怪我,忘了你有伤,还这么奔波” 浅妤不禁“噗嗤”笑出了声,季景之的这番唠叨让她瞬间觉得好像回到了江府那时候一般,她只要一装腔作势,季景之就信以为真的唠唠叨叨,她将水杯递给季景之道 “这不是退热了,没事的” 季景之瞧着这样的浅妤忍不住有些恼了,之前的浅妤哪怕没事在他面前也会夸大的说这里痛那里不好的,现在这么大的伤口竟硬生生的扛着还说没事,他知道浅妤是怕他担心,可这样他会觉得自己非常的没用,季景之坐在床边捧起她的手道 “你哪里不舒服要说,否则我会更担心的” 浅妤了然的点了点头,烛火之下倒映出的两个人的身影竟显得那么的和谐…… 第十七章 完结篇
因为苍竺新君要御驾亲征,不日就到达崎城,御驾亲征当日就被人砍下马,嘎了。 于是阿依北言下线了。崎城他们也没收入囊中。季景之因为最后伤口还是发炎,无法根除,所以也嘎了。 整个季府下线了。最后就剩下江浅妤,她也没处去,所以回了江府,郁郁寡欢一生。 《浅意:娇兰醉》第十七章 完结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浅意:娇兰醉》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quz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