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妻》 第1章 楔子 楔子: 灰蒙蒙的天,下着鹅毛般的大雪,连着地面都铺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如此寒冷的时节本应该是众人躲在屋里烤火取暖的时候,可偏偏,这崔家大宅的前院里却几乎站满了人,而这些人的目光此刻全都盯着那院子中央的人,一个个神色各异,轻蔑、痛快、不屑、讥讽、嘲弄、同情、不舍,全都笼罩在那人的身上。 那人孤零零的站在大雪里面,衣上、发上全都沾染着一层薄薄的白色,虽说他的模样算不的丰神俊朗,却也眉清目秀,眉眼间自有一股风韵清雅,只是此时,他神色苍白,左手手腕缠着一层厚厚的布带,上面浸透斑斑血色。 “这样的人还留着做什么!?官家,还不给我乱棍打出去!免得辱没了我崔家门风!” 前院门上,衣着华贵的老妇人神色愤然,指着那人的手似乎还因为气愤过度而颤抖着。 老妇人的话,让那人眸色惊闪:“老夫人!为什么您不信我?仅是听信丹婷的话就要将我打出去?” “信?我如何信你?”老妇人怒斥:“事实摆在眼前难道你还想狡辩!?” “我……” “再说那丹婷可是你妹妹!说旁人冤枉你我信!说你妹妹也冤枉你?你真当我老婆子糊涂了不成!”不再给那人辩解的机会,老夫人直接呵斥:“李蒋!还愣着做什么!” 李蒋受了呵斥,也不敢耽误,招呼一声,府中家丁拿着棍子当即就朝那人挥打过去,若是平时,兴许他还有力气反抗一下,只是现在他右手有伤,这一动,就牵扯了伤口,一个反应不急,当即被人重打后背,才猛然弯腰蹲地,一阵乱棍就普天盖下,打得他手足无措。 老夫人怒视着他,由不解气:“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东西!我崔家当初当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答应老二让你进门!如今倒好,你气走南观不说,竟还趁他不在,勾搭外人,拿我李家的银钱倒贴旁人!打你都嫌我手脏!李蒋!把他轰出去!” 四周家丁太多,乱棍犹如雨下,不过就是老夫人两句话的功夫,那人倒在地上就已经遍地鳞伤,听得老夫人的怒斥,他嘴角溢血,依旧咬死不认:“我自认我从未做过对不起崔家对不起大少爷的事!……老夫人要赶我走……也请大少爷回来说句话,若他也不信我也要我走,我定不再纠缠!”一句话那人说的十分艰难,好不容易说完了,却被人一棍抽来,打在头上,发髻散了,长发也凌乱了,雪地里、他此时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被人嫌弃的疯子…… 这一次老夫人没说话,说话的是另外一名怀身大肚的女人:“大少奶奶这话说的,明知大少爷已经连着多日都未回府了,还想着要等大少爷回来,要是我们知道大少爷人在哪,老夫人会气成这样吗?” 那人缩卷在地上,呼吸粗重,脸色惨白,一口的血,两手用力的紧紧抱住自己的腰腹话音艰难:“我……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认!要赶我走……那、就把大少爷叫回来!否则我今天就死在这里……也决不离开!” “你!”那人的话说得老夫人脸色铁青。 一旁搀扶着老夫人的妇人闻言,拧死了眉,当即就开口喝骂:“好个没教养的东西!大年下的这种话也敢说出来触老夫人的霉头!当真以为你是南观房里的人就动不得你吗!给我狠狠的打!看他还敢不敢胡乱说话!” 一声怒斥,让打在那人身上的棍子似乎又狠了。那人缩卷在地,两手再也护不住肚子,不知是谁一棍打来,从他后脑擦过,打得他脑袋重重磕地,浑身一个翻滚,好不狼狈…… 众人作壁上观都只冷冷看着,心有慈悲之人早已回过身去,不忍再看,却是此时,有婢子手里拿着书信疾步而来,看着院子里的情况,明显吓得一个哆嗦,只加快脚步朝里行去。 “老夫人,大少爷不愿回来,只拿了这个交给奴婢,请、请老夫人过目” 老夫人只垂眸撇了一眼,当即哼笑:“你不是想要南观的话吗?现在南观已经回话了,你是要自己看还是我让人念给你听?” “都别打了”旁边的妇人呵斥着,满腔的嘲讽:“娘,恐怕你现在说了,他也听不见吧” 老夫人拧眉,没说话。 那妇人倒指画起来:“去库房取十两纹银过来,依照南观这休书上写的,给他十两,赶出府去” 休书!!! 那人惊得睁大双眼,狠狠地盯着老夫人等人的方向,动了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千想万想……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等了这么久,最后得到的居然会是……休书!? 第零零零一章 :桃花村,苦命人 第一章:桃花村,苦命人 民间有一风俗为赶集,那是一些老百姓约定的日子,将家里用不上的东西拿出来换卖,是以每到赶集这日,原本寂静无人的街道小镇,都会变得比往常更加热闹,然而今日这人声喧嚣的市集里却有青年一脸焦急地直冲着人群里面大喊:“子房!阿酷!不好了出事了!子房!阿酷!出事了!” 随着青年的大喊,四周的人群纷纷避开,扭头看他,这一让,就让青年看见了自己想要找的两人正提着两只野鸡跟路边的小贩售卖,青年一喜,当下使劲地朝前冲去:“子房!阿酷!子房!!!” 那两人接过老板给的铜板,转身正要离开,听到喊声不禁狐疑的抬头张望。 “哥,是杜磊”黑衣少年看清来人,冰冷冰的面容,没有多少情绪,但俊俏的模样却是惹得周边一片小姑娘的秋波飞扬。 少年身边的人穿着一身麻溜的灰衣,身上背着弓箭,左边披着半块兽皮,整个猎户的打扮模样,不过他却生得眉清目秀,模样虽是不如弟弟来的清俊,却自有一股风韵清雅,连身上的兽皮都遮盖不住。 杜磊火急火燎地冲到两人身边,拉着少年的兄长急道:“子房,不好了,你家、你家出事了” 子房拧眉:“出什么事了?” 杜磊急道:“你家那嫡二爷,赌输了银子,现在赌场的人来收钱,你嫡二爷跑了,赌场的人现在来逼债,你奶奶做主,要、要把你两个妹妹给卖了抵债啊!” “真是混账!”少年咒骂。 杜磊扭头看他:“阿酷,你们快回去想想办法,晚了人就得被带走了!” 子房神色阴霾,挤开人群就朝前冲:“阿酷!我先回去!” 而此时,桃花村里的张家,却是闹得沸沸扬扬。庶大娘包氏头上出了血包,怀里抓扯着两个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女孩,两个女孩显然是被眼前的情况吓坏了,哭得梨花带雨死死抓着包氏,只是任凭包氏怎么努力,也拉扯不过四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手劲一松,最小的小女儿张丹,就被人扯了出去,当场吓得张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包氏情急,想要拉住小女儿,结果那汉子又将他怀里的三女儿张怡扯了出去,包氏猝不及防当即朝着地上狠狠摔了下去,又磕破了眼角,一家三口在这大门外哭得好不凄惨,然而大门边上的老奶奶却冷眼看着,旁边跟着的还有他嫡二媳妇。 “张家老大嫂,你这是何必呢?”围观的村民有人看不下去。 “是啊,怎么说那也是你老张家的孩子,就算庶出,你也不应该把孩子卖了抵债啊” “张家老大嫂还是别赌气了,这万一老大哥回来你怎么跟他交代两个孩子的去向?” “是啊,老大嫂……” 众人一言一句全都在劝着那张老太太,张老太太性子要强,赌场的人来收钱时,张老太太死活不给,一时气上心头,居然说出要那两个庶出的孙女卖了抵债,而此时听他们一言一句的劝也有些软化了下来,不过他旁边的嫡二媳妇…… “你们以为我们愿意啊?可我们实在拿不出银子出来,要不然你们大家伙帮帮忙凑点钱出来先让我们把债还了?” 嫡二媳妇话音一出,四周人的议论声更多了,同时看向包氏的神色更显同情。 摊上这样的一家人,这包氏也是不幸了。 包氏一脸是血,眼看着两个女儿就要被人拖走,当下发狠,随手捡了墙角的砍柴刀就要扑上去,众人吓得倒吸冷气,却没想到这时候,不知是哪里飞来的冷箭,直接一箭射穿了那抓着两女孩的汉子的手,一箭双雕,应是射破了他们手腕心,这箭法刁钻至极却是让四周众人不的不大喝一声“好!” 两女孩失了禁锢,哭喊着朝包氏跑去。 张老太太与嫡媳妇明显被吓了一跳,众人扭头,只瞧见街头处,风尘而来的子房稳稳当当的骑在马背上,手里的长弓被羽箭拉出了满月,目标对准着底下的那一身华服肥肠大肚的猪头男。 “敢动我妹妹!信不信我一箭射破你的脑袋!” “子房!”有人惊呼,声音透着明显的惊喜,随后彼起彼浮的全是“子房终于回来了”等话音,似乎大家等他已经等了许久似的。 张老太太一看,当下脸色更沉,嫡二媳妇的眼底则显得有些胆怯。 被子房用箭指着,猪头男显了惧意却仍旧逞强:“你、你敢射一个试试!你家嫡二爷赌输了二十两给我,没银子给就把那两丫头卖给我了,我来、来这里拿人有什么不、不对!妈呀!”话没说完,一支冷箭猛然扎在他的脚边,当即吓得他一声惨叫,摔了个屁滚尿流。 然众人再抬头时,子房手里的弓与箭,依旧拉成了满月,方才那一箭竟全都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射出去。 看着那猪头男,子房眯了眯眼,话音冷冷:“谁卖给你了?你来拿什么人!?“ 猪头男吓的满头冷汗,话音都有些哆嗦:“呜张子房!你别猖狂!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家嫡二爷已经将你那两个妹妹卖给我了,别想抵赖!” “哼,是吗?那卖身契在哪呢?” “当然是在这里!”猪头男还真将卖身契拿了出来,结果刚一摊开,子房两指一松,满月弓上的箭咻的一下飞了出去,直接将那卖身契射得擦过猪头男的耳边,被结结实实的定在猪头男背后的小树干上,这一箭,让原本一旁观看的村民再次受惊。 “你!”猪头男反应过来,才觉的耳根作痛,伸手一摸,顿时吓傻了:“血!啊啊张子房!你这是要杀了我啊!!!出血了出血了!” 张老太太在旁看着气的脸色发青,嫡二媳妇左右看了看,到底是撞着胆子朝子房怒吼:“子房!你别在这没规矩!要是杀了人你这可是犯法的,你……!” “闭嘴!”子房怒喝,再次一拉弓搭箭,一点也不犹豫,而后一个眨眼,众人就只看见嫡媳妇脑袋的左右两边都被插上了羽箭,顿时围观的村民一个个喉头发冷,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一下,连张老太太都被震慑住了。 四周寂静,没人敢再说话。 子房翻身下了马背,一步一步逼近张老太太,咬牙:“是你做主要卖掉我妹妹给二叔抵债的?” 张老太太脸色发白,但一想子房不过就是庶出,又岂敢当着众人的面为难自己这个嫡出祖母,当下强硬道:“是啊,是我老婆子做的主?怎么,难不成你还想一箭射死我?” 如果可以,子房是很有这个打算的! 众人这边闹的实在厉害,连村长都给惊动过来,一看这情况,当下就沉声喝问:“这是怎么回事?闹得这样大成何体统!!!?” 张老太太一看村长来了,当下整个气势一软,就朝村长扑了过去,哭诉起了自己的难处,说什么家里人口太多,田地收成不好,没粮食喂养那么多人啪啦啪啦一大堆最后才说到了主题,村长都被她闹的头疼,但总算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因为嫡二爷在赌场赌输了银子没钱给,老太太就做主把两个庶出的女儿卖给赌场抵债。 “老大嫂!不是哥哥我说你,这再怎样,也不能卖孩子啊,再说这贩卖人口那可是触犯律法,最轻的刑法也的被判三年啊!” 然后,张老太太当即就哑巴掉了。 嫡二媳妇倒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村长爷爷,您说的那律法算个什么?现在这天下吃不上饭,贩卖孩子的人多了去,朝廷哪里管的过来啊?再说我们家的情况,您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这二十两那可够一大家子人三四年的开销,可我们家实在是……拿不出钱啊……” 村长一看见她就闹头痛,好在张老太太还有点理智:“可……这卖身契签都签了啊……” 村长沉吟:“两个孩子卖了多少?” “二、二十两……” 话题扯到这上面来了,那猪头男顿时又来劲了:“是啊!二十两!他家张二爷当初红口白牙,说好了拿那两丫头抵的……”接触到子房骇人的目光,猪头的气势当即又矮了下去。 “二十两?可卖的到底是谁啊?” 冷冷冰冰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众人扭头一看,顿时村里躲娘亲身后的小姑娘们瞬间就羞红了脸,妇人们也忍不住低低轻呼。 “阿酷”村长扭头看他。 阿酷神色冰冷,手里拿着的卖身契被人穿了个洞,而那洞的位置,刚好戳破了被卖人的名字! “这上面连被卖的人是谁都没有啊”阿酷冷冷眯眼,将卖身契递到猪头男眼前:“朱大少爷,卖身契上可没有我两个妹妹的名字,而你现在却要拿人,算不算是强抢民女?” “这!这!”猪头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阿酷不给他机会抢回卖身契,当下就两巴掌撕了个粉碎,顿时气的猪头男差点脑充血! 子房也是冷冷看向猪头男:“没有卖身契,你这就算是强抢民女,今天就算我兄弟把你揍残了也属于正当防卫!” “你你你们别太得意!”猪头男怒骂:“得罪了我朱家,信不信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子房摸摸背上的弓箭,神色悠然:“可以试试看” 一瞅见子房背上的弓箭,猪头男当即就萎了 子房的箭法在桃花村是出名的厉害,以前他就曾经凭着高超的技巧射死过一只老虎,后来那只老虎还被村民煮了分吃,虎皮就留了下来,至今都还放在子房的家里。 阿酷在旁,原本就冰冷绝情的样子,隐含怒意瞬间就让人觉的杀伤力惊人:“朱大少爷,我张家如今虽说是屈居在这桃花村里,可说到底了,我张家到底也曾是军阀世家,朱大少爷当真要闹的话,小到县官,上到京城,我张家都奉陪到底!”不过在哪之前,先揍一顿! 跟子房比起来,这个阿酷明显更不好惹。 阿酷人如其名,人长的俊逸不凡,又冷酷却非是无情,虽说现在才十五弱冠,却已经是惹得桃花村里小姑娘们芳心暗许,恨不得早早喜结良缘,只不过……阿酷这脾气不得不说还真有些让人束手无策,不敢轻易招惹。 阿酷人冷情凉,但对待家人却极其看重,七八岁的年纪就敢一个人拿着砍刀进入深山老林寻找迷路在里面的妹妹,小胳膊小腿也敢跟村里的地痞流氓干上一架,一个人愣是把人家两三人揍趴下,从那以后,阿酷的名声在这桃花村里越来越响,十三四岁之后直接把一帮小流氓收到手下管的那叫一个服服帖帖,明上看着有些不学好,实际上却是因为阿酷的关系而使的那些小流氓都轻易不敢再在桃花村里惹事了,这样的一尊小佛爷,谁敢惹? 想到这阿酷的秉性,再有子房的厉害,朱大少爷顿时也不敢强来,只跟个小媳妇似的有些委屈:“那……那你家嫡二爷赌输的钱就这么算了?……” 二十两不算少了,最起码够这桃花村一般人家好几年的开销了。 不过…… 子房直接从怀里摸出十五两,在众人惊诧眼红的目光中直接丢给了猪头男:“这里是十五两,以后别再找我妹妹的麻烦,不然的话……”子房眯眼,眸中寒气森森。 猪头男拿着银子,当下急忙点头哈腰带着人匆匆走人。 十五两总比一两都没有的好。 张老太太在一旁当下可不乐意啊:“那十五两啊!你怎么能就这么给他们了!!!” 嫡二媳妇在旁冷哼:“十五两,都够办嫁妆的了” 子房一言不语,冷冷回头看他,眸光冷冽,眼底是锐利宛若剑锋一般逼人。 张老太太余下的话顿时全喊在喉咙里了。 第零零零二章 :撒泼闹,想分家 晚上的时候,老太爷跟庶大爷回来,听说了白天的事后两人都是怒击攻心。 房间里,包氏头上缠着伤带,两个女儿紧紧挨在她的身边,一个个惊魂未定眼眶通红一片,子房跟阿酷坐在一旁拧着眉,心里也是堵的慌。 包氏擦了擦眼,朝庶大爷哭诉:“这家,我是没法过了,要么分家,要么你把我休了,我带着几个孩子去外面自己讨活,总好过留在这里每日陪着小心不说,还得提防他们什么时候又要来卖我的孩子!” 庶大爷坐在椅子上一言不语,心里复杂的又痛又是难受。 张怡跟妹妹张丹满眼泪花,看包氏又哭了起来,张怡伸手给包氏擦眼,沙哑着嗓子哭道:“娘亲……要不……要不你们把我卖了吧……妹妹还小,她不能离开你们的……”张怡这话更是戳的一家子心里难受。 张丹一听,虽然哭着,却也急忙抢道:“卖我吧,我人小,吃的也少,一定能卖个好价钱的……” 包氏当下再说不出话来,只把两个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呜咽着哭。 庶大爷长叹一声,重重拍桌:“阿酷!你去把村长,还有村里的几位叔公请来,咱们分家!” 今天张家出了这么一出,村长早有预感晚上怕是还有事,果然这晚饭都还没吃,就被人请了过来,此时,张家大堂屋里几乎坐满了人,除了上方的张家老太爷跟村长以及几位叔公之外,余下的则是张家的嫡出一门,跟庶出几房。 张家老太爷年轻时,也是生得俊俏,除了正妻张柳氏,还有个侧室温氏,跟姨娘李氏,只不过李氏命薄,在生下庶大爷没几年后就病逝了,几乎是散养状态的庶大爷当年要不是老祖母的照看,估计也没这么容易长大安家。张家这一家子人全家起来起码有差不多十来余人,而此时包氏站在一旁眼眶通红满脸的委屈。 村长跟张老太爷站在一处左右瞧瞧,最后长叹:“老哥哥啊,今晚上我也无奈,原本说你们家里的事我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他大侄子既然求到了我这里,那不管怎么样我也得管一管了” 张老太爷一脸苦涩:“村长,今天这事是我没管好家里,才出了老二那个败家子出来,连累了老大,回头找到他我一定狠狠家法惩治了他”说完张老太爷看向包氏:“今天也让你跟孩子们受委屈了” 包氏擦着湿润的眼低着头没说话,庶大爷揽过包氏的肩膀,抿着唇一脸苦色也不说话。 从小到大,庶大爷自认对这家里已经是尽心尽力了,却怎样也没想到今天会差点让嫡母卖了自己的一双女儿,不心寒怎么可能,只是想到嫡母的那性子,庶大爷没有办法才让人将村长跟叔公都叫了过来。 村长顾念情意说话到底还是留着几分情面,但那大叔公出名的火脾气,当下就扯开了嗓子骂:“一句委屈就算了?连这种事你家老二都做得出来,再出格些他会不会杀人放火?还有你老大妹子,那两丫头片子虽说不是你亲孙子,但到底也是你张家人,二十两你就同意让人把两丫头带走?你这是造孽!是要毁了那两丫头!这主意你也想的出来当真糊涂!愚蠢至极!!!” 张老太太来不及反驳,大叔公方向一改看向嫡二媳妇又骂:“还有你也不是个东西,干的尽是一些混账事,管不好自己相公你不去自己跪祖宗反省就知道扇风点火!” 嫡二媳妇眼眶一红,当即就跪了下去开始哭。 大叔公立马又吼了:“嚎什么嚎!哭的这样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哭丧!” 得,嫡媳妇脸色一白就不敢再哭了。 大叔公这脾气,越跟他闹他就越来劲,不将人骂的哑口无言就绝不停战,遇上他,不管张老太太她平时再怎么难缠这时候也只有闭嘴的份,不然哼哼…… 屋子里因为大叔公的暴走,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村长左右看看,叹道:“这些话,我一个外人其实也不应该说的,不过……” 村长欲言又止,让张老太爷心里嘀咕:“什么话?” 大叔公直接一嗓子吼出来:“大侄子想分家!”所以你们看着办吧。 “分家!?”张老太太当即震惊了:“好好的分什么家!”说着,眸光一转,看向包氏跟庶大爷,张老太太满眼恨色:“是你们想分家!好啊!你们这是不是巴不的我两老早点死!” 包氏一怔,当即跪了:“婆婆!你这话实在是冤枉人了!” “冤枉!”张老太太咄咄相逼:“你去外头问问,有哪家父母还健在,媳妇就要闹着分家的!那分了家的也都是死了老人的!难道你心里存的不是这意思!” “我……”包氏说不出话来,只能委屈的一低头,埋在庶大爷怀里哭。 “够了!!!”张老太爷也听不下去:“听听你说的什么胡话!现在村长跟叔公们都在这里,你连这样的话都敢说,也怪不的今天敢乘着我不在家就想着要卖了小丹小怡那两丫头!简直混账!” 张老太太当即大怒。 大叔公瞪他一眼,让张老太太一下子有些吼不出来。 村长道:“这事你们都别吵了,现在说谁对谁错也没有什么意义,还是……” “错什么错!?”张老太太脾气来了,当下就怒视村长:“我有什么错!我哪里有错!两年前庄家大汗,田地里颗粒无收我一大家子人本来就生活拮据!现在又出了事被人逼债我能有什么办法?左右不过就只是两个赔钱货的丫头卖了也就卖了!” 张老太太气势逼人,大叔公更是雷霆震怒,直接一巴掌就给她甩了上去! 啪——! 煽脸响响的,完全没有留情的意思! 满屋子的人瞬间全都惊了。 怒视张老太太,大叔公满脸怒容,咬牙切齿:“我们桃花村民风淳朴,可还没有出过贩卖自己孙儿的事,你要敢坏了我桃花村的名声,就乘早给老子滚蛋!滚出桃花村去,你爱卖多少随便你!” 结果,张老太太哑巴了,捂着脸,眼眶通红,想哭不敢哭,简直委屈的不要不要的。 面对张老太太这欺软怕硬的性子,村长也是哭笑不的,当下道:“老哥哥啊,分家这事你怎么看?” 张老太爷沉吟,眸光看过满堂儿子媳妇的脸,最后才沉道:“这家……不能分” 包氏一听,当下就软了,不分家她就还得过的提心吊胆。村长似乎也早已猜到,所以并不意外。其余人等,除了庶大爷,似乎都跟着松了口气,只不过…… “不能分?”大叔公说话毫不客气:“你是想留着大侄子一家来谋生吧?怕分家之后一家子的重担没人分担?哼!简直!”够了! 张老太爷脸色一红,撇开了眼。 安抚好了妻子,庶大爷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话音哽咽:“爹,母亲,这么多年,儿子一人肩担家里的过活与开销从没有说过什么,可是爹,也请你为儿子我多想一想,这么多年家里的大小事哪一样不是我跟子房他娘在打理?可是有得过一句好话吗?当年子房才刚出世一个月都不到,母亲就逼着子房他娘下地干活,那可是还在月子里啊,惹了病就是一辈子治不好的啊,后来子房三岁母亲只管带着弟弟他们赶集把子房一个孩子放在家里,寒冬腊月子房高烧人事不知人都烧糊涂了,要不是我跟他娘及时回来子房这孩子恐怕都要没了!爹啊,我也是你儿子,你能不能也心疼心疼我一次?这次二弟去赌场赌输了没钱却要拿我的女儿抵债,要不是子房跟阿酷及时赶回来,爹啊……儿子可当真要妻离子散了啊!您真的忍心将我一家逼上绝路吗!” 何止啊,张老太太做的又何止这些? 出于对庶大爷生母的记恨,张老太太早看庶大爷一家不满了,当年庶大爷跟包氏成亲,张老太太硬是死活不给聘礼,最后实在闹不过才勉勉强强给了庶大爷二两银子才草草办了婚事,家里的开销是庶大爷在扛着,但是用度却被张老太太克扣着,说到包氏坐月子,那月子里,唯一给包氏调养身体的就每天一个鸡蛋而已,还得偷偷的躲着,混在猪笼草里一起煮…… 提到往事包氏满脸是泪,要不是庶大爷重情义,这个家在张老太太的手底下还真没几个人能忍的下来。 父母都跪在地上,子房跟阿酷也跪在两人的身后,听到父亲这几乎哽不成声的话,子房双眉拧的死紧,眼角微红,只两手抱着身边的两个妹妹抿死了唇,阿酷靠他身边拧死了眉也是神色阴霾,眼尾微润。 庶大爷朝张老太爷慎重磕头,话音依旧沙哑:“爹,我是庶出不假,为这家里做再多也是应当,可是爹啊……我再是庶出我也是个人啊,这里虽然是我家可却让我过的像水生火热里一样,孩子病了没人管,在山里迷了路一晚上不回家没人问,最后还得让半大的阿酷一个人进山去找,这一次更是趁着家中无人,子房跟阿酷出门赶集还想要卖我的女儿给二弟抵债……爹……您不答应分家难道就愿意看着我家毁人散吗?” 张老太爷哽了很久,才低哑道:“咱们张家几代人可从没分过家啊……” “没分过家,不代表不能分家”大叔公眉宇紧拧结果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张老太太就当场炸了:“分什么家!这家不能分!” “你!”大叔公怒眼看他。 张老太太似乎杠上了,开始耍泼:“张家想要分家!除非我老太婆死!不然这家不能分!” 张老太爷深深吸了口气,朝她怒吼:“你闭嘴!这些事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要不是你一味的惯着老二,让他整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会闹成今天这样子吗?” 张老太太一愣,一屁股坐在地上,狼哭鬼嚎:“是啊是啊,一切都是我这个老婆子的错!我养儿不教尽管教出一些混账东西,一个个都没有良心的,不给我省事还只想着添麻烦!昨个儿进赌场,今个儿就要闹分家!咱张家几代人什么时候分过家?现在要是分了家,我死后拿什么去见张家列祖列宗?还不如现在一头撞死在这,只当不知道这事!”撒泼着,张老太太当真就对着墙要撞了过去。 满屋子的人瞬间都给他吓了一个魂不附体,一个个冲上去只急忙将她拉下。 包氏按着嘴角,埋在庶大爷怀里,已经泣不成声,呜咽着全是难受。 庶大爷眼眶通红,拍拍包氏的肩膀,也是抿死了唇,子房抱着两个妹妹,阴霾的神色似乎处于爆发的边缘,就连阿酷那眸光也是越来越冷,活像是要吃人似的。 大叔公跟村长看着这闹剧,两人都面色铁青,村长更多的是为难,大侄子求到他的面前,帮不下这个忙他村长以后没威信,可要帮……万一张老太太老胳膊老腿的真撞死了咋办?总不能当真给她凉办了啊…… “闹闹闹!闹够了没!”大叔公彻底火了:“你现在想起你张家列祖列宗了?早前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现在才知道不想分家,早前的时候一碗水怎么就端不平了呢!” 张老太太呜咽着,委屈的不要不要的哭,也不撒泼了。 张老太爷头痛的揉揉眉心:“大叔公,要不这样吧,这家也确实不能分,以后大房那边该怎么就怎么样,不用过大院来请安问候,大房那边赚得银钱,也不用全交出来,一月只交一小部分就好,田里的事,大房也不用管了,家里的女红,大房他们能做多少都算她自己的,这样……行吗?” 除了没有单独分出门去,其实这跟分家也差不多,只不过比起分家,很多事庶大爷他们还是不能做主,照样的听从张老太爷这边的…… 大叔公神色阴霾,没说话。 村长沉吟,低头看向庶大爷跟包氏。 这家今天是分不了,不过这么一闹,张老太太多少也的收敛一些,夫妻两人对看一眼,包氏擦擦眼角,哽咽着勉强点头,庶大爷才长叹一声,点了下头,算是同意。 于是今天的事,就算是这样结束了,不过事后张老太太可没少受张老太爷的责备,至于嫡二爷,从出事之后就溜之大吉,不但如此,还偷走了家里的银钱,从此一去不回头,生生气的张老太爷当天晚上就卧病在床了。 第零零零三章 :谁心思,遇七爷 张老太爷子病了,虽然病的下不了床,但神智清明,庶大爷跟包氏也不能放着老人不理,每日榻前侍疾汤药照顾,包氏也都尽心尽力,张老太太经过之前的事,虽还偶尔有脸色但也不至于做的太过分,哼哼两声也就完事了。 之前因为嫡二爷偷了家里大半的银钱,弄得张家这几个月的生活开销拮据了很多,虽然如此,但这些跟庶大爷一房没多大干系,倒是另外几房怨言颇多,但这能怪谁呢? 晚上回了屋里,包氏刚一坐下,两女儿就忙给她拿晚饭,子房从外回来,身上背着弓箭,手里提着两只野兔还有一篮子的野果。包氏刚端了碗,一看他这明显刚从山里回来的样子,当即脸色就沉了:“你又进山去了?” “嗯”将东西递给两个妹妹,子房笑道:“最近天气开始热了,我就想着趁着这几日再猎点野物回来,明日拿到镇上去换些银钱” 包氏放下碗筷,长长一叹:“子房,咱们现在不用顾及你叔伯他们的口粮,你没必要弄的这么紧,那山林子,天热了你也别再往里面去了,上次遇上那头老虎是你命大,这要是再遇上个什么奇怪的玩意,出了事可怎么办?” 子房笑道:“娘,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包氏拧眉。 子房直接朝她身边蹭去:“说来我进山都一整天,除了几个野果可没吃过什么呢,现在一看娘你桌前的……就饿了” 庶大爷在旁笑道:“饭菜都还热着呢,饿了就快吃吧” 包氏叹息一声,夹了几筷子的菜,放到子房的碗里。子房朝她一笑,扒拉着两口吃了干净。 吃晚了饭,包氏没什么事做,想到子房从山上猎来的那两只野兔,包氏直接将之放到后院的园子里先散养着,等明日再让子房拿去镇上换钱。 子房站在小园子外,看着包氏在里面忙碌的身影,拧着眉,轻叹一声。 庶大爷从房里出来,走向子房拍了拍他:“要不是你当初遇上那只大老虎,硬是浑身是血的给弄了回来,你娘也不至于让你给吓成这样,我看这几日,你还是安心歇歇,左右家里现在不用顾及你叔伯他们,用不上那么大的开销,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我知道了”子房道:“不过就是闲着无趣罢了” 第二日子房特意赶往市集,桃花村的镇子要行上差不多三个时辰,这里可比赶集的市集要远的多,在镇子里,子房有一家指定的酒楼销售这些猎来的野物,等算清了银钱收回皮毛回到家时子房回到家后天已经黑了,包氏看他拿出来的这些银钱,忍不住又说他两句子,房笑笑哄着包氏过去才算,晚上包氏拿野鸡给张老太爷炖了鸡汤补身,另外炒了一个兔肉跟个木耳竹笋,再有一锅素素的老南瓜汤,直把一家人吃得大呼过瘾。 饭后包氏拿着女戒在院子里教两个女儿,庶大爷则在一旁研究他之前从街上看来的棋局,子房跟阿酷则在一边比划拳脚,只是比起阿酷那灵活的身手子房就逊色击了,但相对的若论箭法阿酷又比不上子房厉害。 兄弟两人闹了一会都一身汗渍,张丹突然朝他们跑过去,一把抱住子房的腰,子房一笑两手抓着张丹就原地转了起来。阿酷摇一摇头干脆走到庶大爷桌前坐下:“爹,你还没想出来么?” “别吵”庶大爷依旧聚精会神。 包氏好笑:“你爹现在钻进去了,不想出来他估计这一晚上都睡不着的” 子房抓着张丹闹了一会也上前坐下:“爹这是有始有终啊” “什么有始有终?”包氏笑骂:“他就好这个,别的他还真做不了” 张怡扭头坐在包氏怀里迷迷糊糊的嘀咕:“爹爹这是要朝着棋圣迈进呢!” 几人好笑,子房捏捏张怡的鼻头:“困了?回屋去睡觉吧” 张怡揉揉眼,包氏摸摸她的头:“去睡吧” 张怡嗯了一声困倦的拉着张丹返回房间。庶大爷依旧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盯着棋盘,似乎有种不能破了棋局就不罢休的样子,最后阿酷看不过去干脆给他下了一棋。 “哎!”庶大爷一惊只是没说话就楞住了。 阿酷也不理他拿着棋子就自顾自的下了起来,直让庶大爷看得那个目瞪口呆。 一直到阿酷下完了棋分出了胜负,庶大爷才像是回魂似,双眼蹭的一亮,拉着阿酷就不放人走了。 瞅着这父子两人包氏好笑不止。 之前庄稼大旱,田地收成不好,为了补贴家用包氏接了女红来做,以往因为嫡房那边偷奸耍滑,包氏做的女红换来的银钱总不够用,更别说张老太太刻意克扣的时候,虽说现在不用在把银钱全部上缴,可是遇上张老太爷子病了卧床,包氏的心情也没能轻松多少,这钱也就跟流水似的。 包氏有门手艺,可以用一些动物的皮毛制作裘衣,制作出来的裘衣,虽说比不的宫廷御用,但却极为细腻,而且连一点动物的腥臭味也不会有,在以前张老太太就想过让包氏用这门手艺来养活一家子人,不过包氏推脱了,一来制作裘衣费时费力,二来这要杀害的小动物也不少,包氏妇道人家对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原本就爱不释手,更别说是活着的时候,三来,包氏要是真答应了,估计自己儿子子房得天天浸泡在那了无人烟的山林子里,包氏哪里会放心,结果就是这么着,又被张老太太抓着叨念了好几年,包氏最后无法,寒冬里的时候给张老太太做了一件狐裘,为了那件裘衣,子房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硬是在山林里呆了半个月之久,结果裘衣做出来的时候,张老太太因为一句话不合心,就把裘衣给烧了,包氏寒心,但又不能如何。 现在包氏基本都是偷偷的在做,一件皮毛一件皮毛的慢慢攒着,就想着什么时候给子房做一件像样的裘衣出来,让他能在娶媳妇的时候用的上。说来子房在桃花村也有个相好的姑娘,是村里八叔公的小孙女叫叶敏,比子房还小三岁,才刚及冠的年纪,小女孩活波好动,感情上比起子房更显主动多了,只是这叶敏年前随母亲回外租家省亲去了,此时并不在村里,不过……估计等叶敏回来的话,这两人就得谈婚论嫁来吧。 因为之前两闺女差点被卖,请来村长与叔公主持公道的事,张老太太那边难得安静了两三个月却没想到今个儿一早,众人才刚起床,张家大院那边就传来一阵喧闹,庶大爷等人赶过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当初赌钱逃家的嫡二爷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张家的嫡三爷,张家嫡三爷叫张程,是青平县县官许家的上门女婿,一年难得回来一次,这不、刚一露面就给嫡二爷做起了担保人,显然失踪的这些日子,嫡二爷是躲到了嫡三爷那里。大院里,张老太太佯装臭骂了嫡二爷一顿,嫡三爷跟嫡三娘在旁边劝着,母子三人唱唱和和就把事情揭了过去。 庶大爷远远看着,沉了许久的脸色最终也没有出面。 子房听说了这事,也没有出声,只拿了包氏做好的绣工到城里交给绸缎庄,只是回来的时候运气不好,倾盆大雨当即就淋了子房一个透心凉,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避个雨的地方都没有,咬咬牙,子房只能冒雨前行,结果这雨天湿滑,子房一个没有注意,脚下打滑就刺溜溜的朝山脚下滚去。 雨越下越大,而张家屋内的气氛明显也好不到哪去。 张老太太与张老爷子的膝下除了嫡二爷跟嫡三爷,还有两个嫡姑奶奶,二姑奶奶命好,早年间的时候夫家迁出桃花村去了冀州,已经有几年没回来了,四姑奶奶年前的时候随着夫家迁移去了京城,近几年内估计也是回不来的,嫡三爷是许家的上门女婿,也是难得回来一次,这一出现,张老太太看着自己闺女跟女婿,一抹眼泪就开始哭诉起了庶大房家的不是,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总归就是一句话,庶大房家合起火来欺负他们,不给家用补贴不说,还逼走了二儿子,气病了老爷子,嗯,十分得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嫡三娘听到这里,两眼一眯就有些嘀咕:“那张子房就真的这么厉害?” “那不可”张老太太拿帕子擦着眼角,满脸委屈:“你们是不知道啊,当初他可没差点一箭射死我老婆子啊” 嫡三爷当即拍桌:“好个小畜生!居然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大哥大嫂平日里到底是怎么管教孩子的!这么没有规矩目无尊长!” 张老太太依旧无限委屈:“你们是不知道啊,现在村里的叔公可喜欢他了,听他教唆两句就能跑来把我好生地骂了一顿,上次要不是我拦着,咱这家还不知道要被他们怎么了去!” 嫡三娘气得咬牙,可一看张老太太这样子,又将火气压了下去,眼珠子一转,突然笑了:“娘,你放心,子房这小子,交给媳妇,媳妇来帮你收拾这小畜生” 回了房,张程嘶了一声,问:“子房那小畜生,你要怎么收拾他?听母亲之前说的,他在这村里似乎人缘不错啊” 嫡三娘掩嘴哼笑:“还能怎么收拾他?总不能杀了他吧?” 张程瞪眼。 嫡三娘笑道:“老爷,你还记得吗?年前的时候你不是说,那崔老爷,想给他侄儿说媒的事……” 张程拧眉:“这跟子房有什么关系?” 嫡三娘笑叹:“反正左右让丹婷孤身一人远嫁京城我是不放心得,不如找个人陪她一起去了便是” 说到这里,张程双眼蹭的一亮,可是仔细想想又不对:“这件事,恐怕不好说,我看子房那样,必是不肯委身的” 对此,嫡三娘只是闷声而笑。 …… 子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雨也停了,他爬起身来,脑袋有些晕得难受,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时辰,不过子房心里清楚,自己怕是在这里睡了一夜,荒郊野外时常有野兽出没,这次当真命大居然在这里睡了一夜也没事,不过如果不是因为昨晚雨势太大的关系,子房一点也不会怀疑换了平日,恐怕自己早都被野兽分食了。 想到自己一夜未回,父母该要担心,子房深深吸了口气,忍着有些发软的身体,就快步朝前走去。 因为被大雨淋了一夜走摔下山坡还在野外躺了一晚,子房此时的样子显得十分狼狈,而他自己却顾不上了,只急忙朝前行走。然、就在快要出林子的时候,子房突然听到了狼嚎的声音,当下整个一愣,忙将背上残留的两支箭摸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前方榕树林里,一群侍卫模样男人,护着一辆马车神色戒备眸色紧张,在他们的对面立着两只突然扑出来饿狼,双眼发着绿光地盯着他们,张开的嘴里露出的獠牙又尖又长,一直盯着那群人低吠着似在打量,众人神色惊恐强保持着冷静,小心翼翼地护着身后的马车,就害怕这两只突然冲出来的饿狼会扑上来一样。 “出了何事?”马车里,男人的声音低浑带着几分沙哑显得气质异常。 “七爷,前面有两头饿狼拦住了去路”马车边,一副管家模样的青年低下身贴近马车,语调恭敬。而他们话音才落,那两匹饿狼突然飞扑上来,吓得众人大叫一声顿时四散。 管事也惊得脸白,可根本来不及吩咐,一头饿狼居然吠叫着朝马车方向扑来, 马车里的七爷只来得及推开车门看一眼,正要动手,咻地一声,一支羽箭突然飞来直接射进那只饿狼的咽喉,将那饿狼瞬间定在地上,嗷呜两声没了动静。管事惊骇,马车里的七爷也是惊诧。 慌乱的众人都被这一箭惊了神,护卫们反应过来急忙围捕剩下的一只饿狼,却都没人敢轻易上前,那只饿狼看同伴死了高呼一声,竟然是发了狂变得更加凶狠起来,奔腾跳跃间已经连伤数人,而此时却又有一箭再次飞来咻的一声擦过那只饿狼的身体钉在地上嗡嗡作响。 七爷下了马车,反射性地扭头看去,就见那不远处,有人靠着树干拉弓打箭瞄准着饿狼的身影。 粗粗一看那人一身狼狈,打扮像是山里猎户,然而逼视着饿狼的眼却锐利之极,眸光清冽。只是那人对于七爷的注视毫无所觉,因为脑袋有些昏沉,连视线也有些模糊导致方才没能瞄准,而这一次眼看着饿狼又伤两人,他拧紧了眉,微微眯眼咬牙,待他指尖一松,咻地一声,那只饿狼也被他钉死地上,挣扎着没两下也呜咽着断了气,见此,众人才彻底松了口气,顿觉后背冷汗连连。 子房也是松了口气,当下身子一软就靠着树干大口大口的呼吸,完全没有想要上前的意思。 七爷看着他的身影,吩咐管事检查大家的伤势,便步子一错,朝着子房走去。 “方才多谢小公子出手搭救”他朝着子房抱拳道谢。 歇了这会,子房似乎缓了过来,闻声扭头看向七爷:“客气了”然、看清七爷的模样,子房却是当下微楞。 这七爷大约二十四五的年纪,一身衣着虽是样式简单,却似乎有些价值不菲,模样俊朗,眉眼间仿佛隐含铅华,子房说不出那种感觉,只是脑子里瞬间想起了一个词——雍容华贵。 “这榕树林,时常会有野兽财狼出没,实在不是久留之地,先生的人若是没有什么大伤,最好还是赶快离开这榕树林为好” “小公子说的是” 子房看他一眼,不再多留转身与走。与七爷擦肩而过之时,七爷忽而开口:“小公子留步” “嗯?”子房狐疑,回头看他道:“我不过就是一个乡野猎户,担不起先生公子二字,我姓张,家住桃花村,先生叫我小张就好” 七爷点头一笑:“我姓姜,是一介商户大家都唤我一声七爷,原本是想前往平阳做笔生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那饿狼,今日也多谢小张,只是我看小张这样,不嫌弃便到我马车上先换身衣服,看你这衣服,穿得久了,怕是容易生病” 子房拧眉,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衣服,一身泥泞确实是有些狼狈,只不过…… “多谢七爷好意,只是我已经一夜未回,要是再不回去,家里会焦急的” 七爷还想再说什么,子房已经匆匆走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七爷明显一愣,而后无奈轻笑。 这种逃命似的,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吃人的饿狼似得? “七爷”管事上前恭敬回道:“都已经检查好了,那几个护院多是轻伤,并不严重” “嗯”七爷点头,转身走向马车:“既然是轻伤,那我们便先离开这里” “是” 有饿狼出没的林子,终归还是不够安全。 子房匆匆回家,见得院子里的安静不见人影晃动,像是时辰还早,大家都还没起床,就急忙蹑手蹑脚的回了房间,只是刚推门,子房就惊了,因为——阿酷冷冰冰的正坐在他的房里,一副等他回来的架势!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看清楚子房身上的狼狈,阿酷眸色更冷:“你这一身是怎么弄的?” 子房道:“回来的时候遇上大雨,脚滑了就摔了一下,在外面躺了一夜”说着,子房急忙翻找干爽的衣服出来重新换上,同时不忘问:“昨晚上我没回来爹娘担心坏了吧?” 阿酷说道:“晚上的时候娘问起你来,我说杜磊叫你去了他家,会很晚才回来” “他们信了?”子房不太放心。 阿酷点头,一垂眼看着被子房丢在床脚的衣服,脸色更沉:“那树林子里不安全,你在外面没受伤吧?” 想到这点,子房不禁长叹:“这次算我福大命大,没遇上野兽财狼” 两人又说会话,通好气,一会见到父母别说露了馅,阿酷这才离开。 子房换好衣服,转身正要出去的时候,脑袋又是一阵晕眩,甩甩头,感觉好了一些,子房才踏步出去。 对于子房昨晚一夜未回的时,包氏在见到子房之后果然还是问了起来,子房一笑,将跟阿酷串通好的口供一说,包氏果然没再怀疑,只是忍不住说了子房两句,让他贪玩也有点收敛,毕竟一大晚上别人家也是要休息的。 子房点头应是,看着这事算是揭了过去,才将昨天去换取的赢钱拿了出来统统交给包氏,母子两人这边正说着话,屋外就听说嫡三爷张程与嫡三娘,带着嫡二爷前来道歉了。 一听到这个,包氏的脸当即就黑了。 第零零零四章 :阴谋计,欲逼婚 嫡三爷张程夫妇带着嫡二爷过来道歉包氏不能不给一个脸,只是包氏之前被逼得狠了,此时看着嫡二爷这副样子,再一回想当初,只恨不得拿砍刀将他劈了,但这是不可能的,当下包氏也只能冷淡着神色,看都不看嫡二爷:“三叔,若是过来串门叙旧的,嫂子我自然欢迎,但若是旁的事的话,还是算了吧,左右我不过只是庶房,哪里敢当三叔的人情呢” 嫡三爷张程听包氏一开口就拒绝,心里虽然愠怒,面上却依旧挂笑:“大嫂看你这话说的,什么庶不庶嫡不嫡的,大哥当初不一样是养在我娘的膝下,跟我那可是真真的亲兄弟,我知道这次二哥做的过分,糊涂,可昨个儿我跟你三弟妹也狠狠教训了二哥一顿,这不,天一亮,就带着二哥过来给大嫂你赔礼道歉,大嫂你大人大量别跟二哥计较才是” 包氏眸光冷冷,一个侧身让开了正准备给自己作揖行礼的嫡二爷:“别,这礼我可受不起” 嫡二爷当即瞪眼,似乎要发作包氏,结果被嫡三爷从后面踹了一脚,嫡二爷这才想起过来时张老太太的交代,当下只能暗暗咬牙,扑通一下就直接给跪了。 “你这是做什么!”包氏被他吓了一跳。 嫡二爷干脆跪在地上,就差没有鬼哭狼嚎的哭:“大嫂,我错了!我不是人,我上次不该拿小丹他们去抵债,我不是人,大嫂你打我吧!你打我吧!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嫂!” “好了好了好了!”包氏被他逼的有些无奈,连退数步直想将他甩开:“我原不原谅你根本没有什么用!这些话你还是去跟公公那里说吧!”说着,包氏转身就想要走。 嫡二爷一看,当下急的差点朝包氏扑去,结果他还没碰到包氏,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鞋子,嫡二爷一愣,一抬头,就看见阿酷这少年冷峻着面容站他跟前,而包氏,则站在一旁,神色不耐。 “二叔这是想做什么?”阿酷神色冷冷,话音更冷:“这青天白日的,二叔就跪在这下门,知道的是二叔你来跟我娘道歉,不知道的,指不定还以为是什么登徒子呢” 嫡二爷一口血哽在喉咙! 嫡三爷当即拧眉:“阿酷,你这怎么说话的?” “三叔”阿酷淡淡看他:“三叔久不在桃花村里,难免不知一些事的真相,三叔虽是好心,但也不要被人当了枪使才是,今个儿也幸好是我回来了在这里,要是换了旁人只怕会传出什么疯言疯语的对三叔不利,说三叔你给二叔撑腰那可就不好听了” 嫡三爷被他堵得一个胸闷! “阿酷,怎么这么跟三叔说话呢?”众人身后响起的是子房的声音。 子房原本并不想出来的,只是看着这嫡二爷动作荒唐,又瞧阿酷有些咄咄逼人,虽然子房并不在意,但还是不想让阿酷落人话柄的才是。 子房一来,阿酷喊他一声哥,倒是侧开半步,包氏看他一眼轻叹。 比起阿酷的咄咄逼人,子房就显然温润许多:“三叔,二叔,你们长辈的事,我们小辈不好多言,三叔二叔若是有事相商,不妨等我爹回来了,与我爹商量,我娘妇道人家做不了我爹的主” 嫡三爷刚想说话,子房直接一个转身,走向包氏:“娘回去吧,您穿得单薄小心病了” 包氏拍拍子房扶住自己的手,看向阿酷:“阿酷,跟我们回去吧” 阿酷点头,只是转身时,眸光冷冷的撇了两位叔叔一眼,那眼神淡淡却毫无温度,简直就像是在看死人,直让两个叔叔心里打突。 主屋里,张老太太听了嫡三爷跟嫡二爷的回复,心里大怒,面上却一直在嘤嘤哭着好不委屈,嫡三娘看这情况,拧眉,直接道:“既然他们不识好歹不吃软的,那婆婆你也别手下留情,直接给他们来点硬得吧” “可是……”张老太太迟疑,但一想到张老太爷现在重病在床根本就动弹不了,再说婚姻大事,外人也是决计干预不了,最后张老太太一咬牙一拍桌,下了决定! …… 今日一早,阿酷带着包氏的女红进镇去了,包氏才刚将他送走,一转身去了厨房打算准备午饭,不想却看见子房此刻也在里面,却是拧着眉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时,包氏轻笑,上前问他:“想什么呢想这么认真?” “娘”子房回神:“我只是觉得奇怪,三叔他们这次回来的好突然” 包氏摇头:“听说婷丹,前些日子定亲了,他们这次回来是来向你爷爷他们报喜的”包氏长叹:“可你爷爷病在床上,也不知道这喜事能不能给他冲一冲” 对此,子房只是点头没再多问其他。 嫡三爷家的闺女许丹婷,因为自小长得冀州,只是每隔几年才回来一次,对他子房其实没有什么感情,顶多就算是熟悉而已罢了。 将菜都清洗干净,包氏准备炒菜,子房在旁边给她打下手,顺便偷师学学,结果没想到包氏突然来了一句:“说起来,你跟小敏的事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子房明显一愣。 包氏笑话他:“你们的事可也不能拖得太久,你瞧婷丹都赶到你的前头去了,你呀,也该抓紧抓紧一下,这要过了年,你可就快十九了,十九的年纪在别人家里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提到这个事,子房的脸腾一下就通红一片,连说话也磕巴起来:“等、等她回来就、就是了”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有跟你说了吗?” “她、嗯她说了、过完端午就、就回来” 看儿子这个反应,包氏忍不住戳戳他得头:“瞧你这点出息,我又没跟你说些什么,看你紧张得,这脸红的,这还没成亲呢你就这样,要成亲以后你怎么办?” “我。我出去一下”最后,子房直接落荒而逃了。 子房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在这种事情上脸皮子比一张纸还薄,完全禁不起逗弄,逼急了他能逃给你看,至于包氏口中的小敏,就是村里八叔公家的叶敏,早前跟子房定了亲,只是早前的时候叶敏还没及笄,子房也就一直等着她,结果这快及笄了,人却去了她姑母家。 子房跟叶敏的婚事,全村人都知道,对于这桩婚事,有羡慕叶敏的,也有为她担忧的,毕竟子房这个人不管有多少好,可架不住他是张家庶出,头上的张老太太又有些苛刻,而叶敏的父母也是考虑这子房的人品,再三思量之后才答应了这门亲事,毕竟日子是叶敏跟子房在过,说难听点,这张老太太都六十多了,没准也就蹦跶这几年,等张家分家,张老太太宾天之后,小两口的日子不照样和和美美的吗? 只是幻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还没等到叶敏回来,张家就来了几人,那排场,直让桃花村村民看得稀奇不止,都在猜着这张家是又来了什么达官贵人,庶大爷远远瞅了一眼,见接待那些人都是嫡三爷与他媳妇,庶大爷蹙着眉,直接绕了过去,回了小院。然而没过多久,张老太太让人将子房一家都叫了过去。 大堂房里人还少,张老太太跟一位年约四十上下得青年男人坐在上座,左右两边坐着的都是子房得几位叔叔与婶娘,而嫡三爷家的丹婷则坐在张老太太的下手边上,低垂着头的模样显得十分腼腆。 “奶奶,二叔三叔,二婶三婶”子房上前,一个个的点头行礼。 张老太太点头,对子房道:“这位是崔家崔大爷,你唤一声大爷便是” 子房点头,朝崔二爷行礼:“崔大爷” 崔大爷点头,一双眼将子房上下看了个遍,那眼神让子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却只是忍着装作若无其事。 这崔大爷在打量子房的时候,子房也将这崔大爷看了两眼,不知道是不是当官的原因,这崔大爷给子房的感觉十分奇怪,那种高高在上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直让子房心里打突。 包氏也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怪异,正想说些什么,那崔大爷却只看着子房点了头:“不错,人才看着是差了点,但也算清俊” 子房一家子都满头的雾水。 张老太太得此言,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 崔大爷起身,拍了拍衣服:“既然人我已经看过了,那就准备一下吧,下个月把事办了便是” 张老太太连连点头。 子房看着他们,不懂他们心里打的什么哑谜,包氏却是心里一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猜到了,可是如果真是那样又过于荒唐,于是也只能急的手心冒汗。 崔大爷临要走时,又朝子房看了一眼,眼底的满意之色毫不掩饰,直看得子房拧眉。崔大爷一走,张老太太就让众人全都散了,只留下嫡三爷夫妇与庶大爷夫妇还有子房,这架势,让庶大爷心里也跟着打突。 张老太太叹息,呷了一口茶:“今日留下你们,是有话要跟你们说,刚才你们也看见了,那崔大爷一身的气度不凡,跟我们这落魄了张家是完全不一样的,原本我以为这是早已不作数了,没想到崔家倒还惦记着,今个儿居然还找了过来,想要履行当年的承诺” 包氏眉宇紧拧,脸色越发的阴沉,庶大爷一头雾水,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不知是什么样的承诺,与我们有何干系?” 张老太太将茶杯一放:“早在当年,我张家与崔家曾经指腹为婚过,只是后来我张家祖爷辞官归乡,与崔家失去了联系” 张老太太的话,似乎惊起了一地是惊雷,而她自己却没感觉只絮絮叨叨的说:“原本我跟你爹也以为这门亲事早已不作数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崔家太爷一直记得,现在崔家寻了上来,只严明想要履行当年承诺,让我们两家结这姻亲之好,也算是了了崔家太爷,与你们祖爷当年的心愿” 包氏捏捏手心:“可是这么多年为何从没听公公提起过崔张两家有过这门亲事?” 张老太太当即拧眉,眼底有些不悦。 嫡三爷张程笑道:“大嫂,你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当初祖爷辞官的时候,爹年纪还小,两家又因此曾多年都没有过联系,怕是祖爷当年也要觉得这门亲事告吹,这才没听祖爷爷提起,这不,现在崔家来了,还一直惦记着两家祖上当年的交情,自然是要履行当初的婚事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包氏心里嘀咕。 张老太太端茶,呷了一口:“既然是两家祖上定下的婚事,我们也不好拂逆了祖宗的心愿,只是……”张老太太拧眉,似乎一脸为难:“咱们几家适婚的姐儿都已经成家,夏儿还小,距离及笄也还有三年,可那崔家少爷已经年纪不小了,总不能让他再等三年,那……就小子们了” 这话砸得包氏一个晴天霹雳!可再一想子房已经定亲,不免又开始自我安慰起来。 到这刻,庶大爷也闻出味来了,当下拧眉:“娘的意思,我明白了,现在家里适婚的,也就只有四弟家的子瑜,还有五弟家的子楮……” “大哥这是什么话?”五房媳妇一听这话当即就不答应了:“大哥这是什么话?且不说我家子瑜跟子楮是不是到了适婚的年纪,大哥屋里的子房跟阿酷不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更何况,子房他还只是庶出!” 一听这话,庶大爷就怒了:“庶出怎么了?即便再是庶出那子房也早已经定了亲的!” 四房媳妇当即嗤笑:“大哥也说了,只是定亲,不是还没成亲吗?” 所以合着伙来,这群人是要把子房往火坑里推! 包氏也气的脸色发白,却还是努力冷静着:“这么大的事,不知道公公可知晓了?” 张老太太似乎想起什么:“对了,说起来,自从老头子病了,这么久还一直不见好转,刚好也可以借着这次,给老头子冲冲喜” 庶大爷急了:“母亲,那依您的意思,这!这是要让子房悔婚做嫁?” 啪——! 张老太太猛然拍桌,怒视庶大爷:“或者你有什么好办法?子瑜跟子楮都是嫡出!你听说过哪家嫡出的小子去给人做男妻的!这不是硬生生的打了我们老张家的脸吗?你觉得子房定了亲,不能悔婚,那不是还有阿酷吗?怎么说阿酷今年也是十五了,怎么也比夏儿更合适这门亲事吧!再说那崔家,现在在京城,可是有名的大户人家!将来子房嫁过去,难道还能委屈了他不成!” 这一翻话,只说的好像是庶大爷他们不识好歹一样,气得庶大爷跟包氏差点没背过去, 子房面色阴沉,眸光冷冷地盯着张老太太:“祖爷爷当年与人定下的亲事不可违逆,那今日爷爷为我定下的亲事就可以当做不作数了吗?崔家?京城有名的大户人家?今日奶奶若是逼着让我下嫁,就不怕明日张家在这桃花村里无法立足吗?”如此的攀龙附凤,为了那所谓的祖爷爷的心愿就要悔婚,这等做法简直是不将一个姑娘的名声当回事,以桃花村的民风,能容得下才奇怪。 果然,被子房这么一堵,张老太太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了。 第零零零五章 :权逼压,我应嫁 “祖爷爷当年与人定下的亲事不可违逆,那今日爷爷为我定下的亲事就可以当做不作数了吗?崔家?京城有名的大户人家?今日奶奶若是逼着让我下嫁,就不怕明日张家在这桃花村里无法立足吗?” 子房这话,说得张老太太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了。 嫡二爷听的当即拍桌,第二媳妇急忙给张老太太拍着胸口顺气,嫡三娘看这情况,长长叹息:“子房,可能你们并不知道,那崔家在京城可不是一般人家,崔家老太爷一直惦记着当年跟我们张家指腹为婚的事,只是祖爷爷当年辞官归田才断了往来,这都说富不过三代,现在我们张家成了什么样子,子房你也是知道的,这时候要是悔婚,惹怒了崔家太爷,恐怕,咱们一家子都没好果子吃啊” 包氏拉过子房,戒备地盯着嫡三娘看:“即便是指腹为婚,可这指的也是嫡出!与我们庶房有何关系” 嫡三爷头疼:“大嫂怎么说你还是不明白呢?我们这边几房别说没有适婚的,就是有也大多已经成亲了,难道大嫂真想让人家崔家少爷再等几年吗?到时候别说崔家太爷会不会震怒,恐怕那崔家也绕不过我们张家,这、这不是明摆着戏弄他们吗?更何况人家崔二爷明显就是看上子房了啊!” 子房目光一一看过屋里的众人:“说来说去,你们无非就是想要折辱我,让我嫁人!可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今天我答应了这门亲事,那以后这桃花村村民将会如何看待你们?”子房眸光一冷,眼色凛冽:“攀龙附凤,逼迫庶房悔婚再嫁,将人家姑娘的名声视如无物,今日若我当真应了,日后还有哪家敢上门给其他弟妹说亲!?” 张老太太气得脸色发白,掌心拽得死死的:“不必说了!婚姻大事!自有我这个祖母来为你们做主!你爹娘庶出!哪有说话的权利!”起身狠狠瞪着子房,张老太太目光狰狞:“崔家这门亲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子房面色当即一寒:“我不嫁!” “由不得你!”张老太太怒吼:“老四老五!给我把这不肖子孙关柴房里去!什么时候他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四房五房一听这吩咐,当即就可劲的朝子房扑去,庶大爷跟包氏心里震惊,才想动作,结果就被嫡二爷夫妇跟几个弟媳拉住,一屋子人拉拉扯扯好不热闹,几个小辈更是从中参合,只闲事情闹得还不够大。 子房被两个叔叔跟几个弟弟按着,有些挣扎不开,看向父母的方向又担心他们会伤害父母,这一分心之间就被几人压制不得挣扎,子房气的脸色发白,狠狠盯着张老太太:“你们这么做就不怕被人诟病吗!逼我悔婚嫁人!断我父母依靠,你们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 嫡二爷冲上前一拳给子房砸在脸上:“你这白眼狼!不肖子孙!不就是让你嫁个人而已!怎么还委屈你了!报应!这话也是你能说得!你也不看看!这里的都是你什么人!全都是你的长辈!要不是崔家大爷刚才就看上你了,你以为谁愿意让你嫁过去!别不知好歹!” 张老太太心里发虚,面上依旧一派强势怒喝着:“老四老五!还愣着做什么!” 两人听的吩咐,架着子房就要朝外拖走。 包氏一看,急的眼眶发红,几人拉扯推搡中,也不知是谁绊了包氏一脚,当即就让包氏趔趄朝地上砸去。 “阿琇!”庶大爷惊吓一跳,突然就来了力气用力挣开朝包氏扑去将她扶起:“阿琇!阿琇!” “我没事”包氏眼眶发红,气的脸色惨白地看向张老太太:“婆婆这次是想要彻底拆散了我们这个家!婆婆想逼着子房委身嫁人!那也要看看我答不答应!” 张老太太当即朝他怒视:“你还反了你!” 包氏冷笑:“崔家想要逼娶子房,要是家里出了白事,婆婆不怕叫人戳你的脊梁骨,尽管逼着子房去嫁!我相信到时候叔公他们一定会为我们一家讨个公道!!!”怒吼着,包氏突然挣开庶大爷冲着墙上就狠狠撞了过去。 众人措手不及,被包氏吓的一个魂不附体,庶大爷也怔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包氏一头的血沿着墙壁滑落下来,庶大爷嘴巴动了动,居然都喊不出一个字来。 嫡三娘还算镇定,当下急忙让人去喊大夫,庶大爷眼眶一湿,才猛然朝包氏扑去,哭喊:“阿琇!你这是做什么啊?你这是做什么?你真不要命了吗?你要是真撞没了,你让子房阿酷他们怎么办?你忘了,两丫头也还小吗?” 包氏虚弱着:“我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逼迫子房,要是我死了他们还敢逼子房嫁人,叔公……叔公一定会帮我主持公道!到时候……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你傻!你怎么这么冲动!你怎么这么冲动!”抱着包氏,庶大爷呜咽着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张老太太早已被包氏的壮举给吓傻了,别看张老太太平时闹起来也是寻死觅活的,可真让她撞?呵呵……她怕死,做做样子还行。 嫡三娘忙冲上前:“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大嫂抱床上去啊” 嫡三爷也冲上前:“大哥,先救大嫂要紧,其他的我们一会再说” 庶大爷直接推开他们,自己抱了包氏,转身就急忙朝屋子里送。 柴房里,子房根本就不知道包氏今晚上情急之下做出事,被两个堂弟堂妹按着狠狠推进柴房里面,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柴房的门就被他们从后面上了锁,急得子房猛砸房门:“放我出去!你们这样做是触犯律法的!你们没有资格关着我!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大哥你还是省省力气吧”门外传来的是堂弟张韬的声音:“乖乖听奶奶的话,准备嫁给崔家有什么不好?不要闹得大家都伤了和气,再说那崔家,家大业大,大哥你要是嫁了过去,将来可就是享清福的命啊,指不定来日弟弟们还需要大哥你的提拔呢,啊……”嘲弄着,柴房外引来一片笑声不止。 子房气的脸色铁青,捡了地上的东西就随手砸向门边:“你们这群混账!!逼我嫁人究竟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出门在外你们也不怕别人指着你说你逼迫兄长目无尊长吗!” 柴房外,几个弟弟妹妹对此毫不在意又奚落了一番,这才扬长而去。子房急的毫无章法,将柴房里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往日劈材的斧头,估计是他们顾忌包氏上次的发狠,将斧头提前拿走了才敢将子房关在这里,这地方,除了一堆破木材哪还有可用的半点东西! 崔家崔家都是这个崔家! 要不是他们突然心血来潮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让个好好的男人悔婚再嫁,这是要毁了这个男人,让他以后于人前都抬不起头来! 柴房里关了一晚,子房根本就不知道包氏那边的事,这件事,许是张老太太执意要给子房一个下马威,将人关在柴房里面连着几天都没有吃喝,饶是子房年轻,也是支持不了多久,而就在这几天的时间,张家子房悔婚叶敏的事,已经在桃花村里传了个遍。 柴房里,子房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关了几天,反正从进来后,除了那天的几个堂弟,他就再没有见过其他的人,连着多日的不吃不喝,子房身体几乎透支,好不容易柴房的门被人打开了,子房扭头看去,瞧见的,却是嫡三爷的影子。 面对现在子房这虚弱得只能靠墙而立的样子,嫡三爷长长一叹:“子房,你这又是何必呢?好好的答应这亲事,嫁了崔家以后享福不好吗?” “我爹娘呢?”子房连话音都是虚弱的。 嫡三爷拧眉:“你娘受了点伤,在屋子里养着呢,你要是想好了答应这亲事,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去见他们” 子房惊愕:“我娘!我娘她怎么了?她怎么会受伤” “只是小伤,没什么大碍”嫡三爷道:“现在与崔家的婚期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了,如果你不答应这门亲事,到时候崔家接不到人,你以为咱们张家有谁能讨得了好?我知道,这婚事你也不愿,可是那崔家大爷就是看上了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又何必一直这么倔着,牵累一大家子人呢?” 子房脸色苍白,整个人似乎都没有多少力气,可话音却依旧绝决:“要让我嫁人我绝不答应!不管崔家跟我张家当年到底有没有这么一桩婚事,你们这么强逼着我,就不怕最后这场婚事变百事吗!?” “你!”嫡三爷震怒:“你当真是冥顽不灵!难道真要拉着大家垫背一块死你才满意!?” 子房只是冷笑,嫡三爷气得脸色发情,猛然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子房的衣服咬牙:“张子房我告诉你!你要是想毁了这门亲事!崔家就能立马让人将我们张家踏成平地!你要是敢闹出什么事来,这第一个!不用我出手自然会有人拿阿酷来开刀!” 子房心里一惊,诧异瞪他。 嫡三爷冷笑:“你以为为什么这么久了阿酷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不止是他就连你爹娘那边也没过来看过你过?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想悔婚的事让崔家大爷知道了!他派了县衙老爷过来将张家围困了起来!只要你敢闹他们立马就能将你父母甚至是我们张家所有人全给抓了!” 子房大惊! “你骗我的……”子房呢喃,明显不信:“不过就是两家婚事,哪里会弄的惊动县衙?” “你不信?很好!你自己跟我来看看!” 抓着子房的衣服,嫡三爷直接将人拖柴房,子房踉踉跄跄几乎跟不上步子,嫡三爷大力一甩,险些将子房砸到地上:“你自己看看我这个做叔叔的到底有没有骗你!你看看现在这张家那个地方不是站着县衙里的官差!你看清楚吗?你看清楚了吗!!!” 官差…… 子房愣愣抬头,果真是看见了,张家宅院里面或远或近都站着一名官差,一个个凶神恶煞,手执佩刀好不威武,可是这些人现在却守在他张家宅院里面就只是为了预防他……逃婚。 崔家!真是好大的手段! 只是……这还不是全部。 嫡三爷两手背负身后,叹息一声:“阿酷……早在两日前就已经被县官张老爷抓进了衙门” 子房瞪眼猛然看他,动动唇,子房想要呵斥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胸口紧憋着口气,好半响,子房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所以……崔家不止让官差在张家监视,还提前抓了阿酷以做要挟!!! 掌心拽得死死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面,子房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没有一拳给嫡三爷挥去。 “我嫁!!!“子房咬牙,看向嫡三爷的眼里几乎布满了血丝:”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嫡三爷心里暗喜,面上却是拧眉:“什么条件?” “分家!!!” 第零零零六章 :新婚人,崔南观 张家这次终于分家了,而且还分的比较隆重,村长跟村里的叔公全都做了证人,分家之后,庶大爷一家的事,张老太太他们就没有权利再进行干涉,要不然庶大爷完全可以拜托叔公请村规,叔公村长们也有权利干涉,至少也不能再让张老太太他们迫害庶大爷一家了。只是这一次,庶大爷一家到底算不算是熬出来了呢? 对于张家终于分家这事,桃花村里有人唏嘘,有人感叹,可那些都已经跟子房没有关系了。 被关了几天,子房身体一直都还有些虚弱,眼看着与崔家的亲事已经近在眼前了驻守在张家的那些官差依旧没有离开,子房也无可奈何,只是在临要出嫁的这天,子房还是跟嫡三爷要了一次机会,去看望被关了县衙里面的阿酷。 牢房里阴暗潮湿,阿酷跟几个少年都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子房认得,那些全是村子里平日的地痞流氓,平时里一个个作威作福,虽然总爱欺负村民,可到底受了阿酷的约束,到也没做出多大的事来,此刻这些平日里跟小豹子一样的人,安安静静蹲在里面,一个个身上都带着明显的鞭伤,显然是进来的时候被狱卒教训过了,所以一个个现在才显得这么安静。 狱卒将子房带到,狱卒叮嘱两声就走了,阿酷靠在墙角里面,脸色有些苍白,旁边的几人一看是子房来了,当下急忙将阿酷摇醒:“阿酷!阿酷是你大哥来了!” 听动静,阿酷猛然睁眼,突一下就冲朝牢门边上。 子房盯着他看,瞧着阿酷身上明显的鞭痕脖子上也有,整个心里就猛然下沉:“你挨打了?” “没事”阿酷浑不在意:“不过就是几鞭子而已,没什么事,只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衣袖下,子房掐着掌心,才不至于在弟弟面前露了情绪:“你们放心,等过了明天,你们就可以出来了” 阿酷大惊,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看。 旁边众人还不明白,一个个的都在问子房是不是想到办法救他们出去了。只有阿酷,伸手一把狠狠抓住子房的手臂:“你是不是答应他们嫁给崔家了!” 他这厉声喝问,让四周众人都突然没了声音。 子房只是淡淡一笑:“家里多一个人,总比没人了好,再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就是嫁人而已……” “哥!” “阿酷!!!”子房凛冽了话音:“你要听话,以后我不在,爹娘还有妹妹他们就只能你来保护了,娘之前撞伤了头,缝了好大的口子,现在都还在养伤,家里现在就小丹照顾着娘,怡儿被吓坏了,整日发着高烧,爹也在照顾着她……” 阿酷听着听着,逼红了眼角,双唇抿得死紧。 子房叹息一声,摸摸阿酷的头:“以后他们就都要靠你了,只有你能保护他们了” “哥……”阿酷声音沙哑:“你放心,我懂的!” 子房点头,叹息一声跟阿酷与他那些兄弟又叮嘱两句,才离开县衙牢房。 子房的这场婚事排场不小,可是除了嫡三爷与张老太太他们却没一个人感觉到半分喜悦,依从女子出嫁的规矩,子房乘了花轿,区别只是在意他手里捧着苹果,脸上并没有盖头罢了。 男妻男娶的事,与当今这天下是十分平常,只是……男妻难娶,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更甚是男妻的地位完全比不上女妻来得高贵,就因为男妻……不能生育,其实说白了,男妻就只是一个放在明面上的玩意罢了,但凡正经人家都不会想要把儿子嫁给别人为妻,也没有哪个正经人家会娶个男妻回家。 崔家到底有着怎样的权势子房并不清楚,只看着远在京城的人都能将手伸到那么远的地方,就足以见得这崔家的非同一般,子房被送到崔家的时候,崔家大门前已经站满了不少围观的人,许是他们第一次见有人娶个男妻还弄得这么大的排场,一个个全都伸长了头的看好奇。 从桃花村到京城,这一路上子房已经接受了太多这样的目光,早已麻木得没有感觉了,花轿停下的时候,子房刚一出来,就看见崔家大门前,有人也是一袭大红的喜服,那人丰神俊朗,剑眉星目,站如松柏似的,人群中清冷的面容显得格外的鹤立鸡群,看向子房的时候眸光冰冷,甚至是嘴角都抿成了直线。 不用猜想子房也知道这个人是……他现在的夫君,崔家崔三公子,崔南观。 崔南观是崔家长子,字崔三,这人风流俊秀身姿出众,自小就天资聪颖,深得崔家太爷的喜爱,如此出类拔萃的人,却跌破众人的眼睛娶了个男妻,当真是平生好大一块污点!只是相比之下,身为他男妻的子房则明显更受人轻蔑与低看。 司仪唱词声起,子房只能接过崔南观手里的红绸抓住,两人一手拉着一边,中间拴着个大大的花球,示意夫妻同心,只是此刻,这两人的脸色明显都无笑意。相比之下崔南观面容更冷,同心结……真真是好大的一个讽刺。 进了大厅,喧闹声里,两人拜了天地,敬过父母与祖上这礼就算成了,子房虽是男子,如今已是人-妻,男客中他无立足之地,女客中又顾忌他男子身份,一个大写的尴尬紧紧贴在他的身上,索性接下来应酬一众宾客也不需要他的参与,子房干脆随着喜婆直接去了新房。 新房里伺候着的有四个婢子,跟三个小斯,子房被喜婆带来这里的时候,这些婢子与小斯看他都跟看什么稀罕物似的,只是顾忌着他如今这大少奶奶的身份,也没人敢怠慢了他,毕竟没人知道这大少奶奶到底会不会受宠。 这种目光让子房很是尴尬,面上只能装的若无其事,进了喜房,大门一关,子房颇有些掩耳盗铃似的。 喜婆看他神色淡淡,又想到这人的遭遇,叹了一声,劝了两句就推门离开,房间里,安安静静,满目的红色嘲弄着这场婚事的喜气。 夜晚,红烛燃烧过半,崔南观带着一身酒气推门进来,看着他的那一瞬,子房心里确实紧张倒不是羞涩,而是……对未知事件的恐惧与尴尬。 看着崔南观步子踉跄,跌撞桌边,子房惊了一下,却也没有上前去扶,门外哄闹声一直没有停过,显然是那些好事之徒想闹一闹洞房,崔南观两手扶住桌子甩甩头,看了子房一眼,又拧眉看看屋外,趁着那些人还没冲了进来,崔南观反手直接将房门关上。一众好事之人就只能在门外胡乱的拍了两下,吼了两声,看崔南观怎样也不开门这才慢慢散去。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崔南观闭闭眼,深吸口气,这才朝子房看去。 第零零零七章 :水流年,新人旧 灯光下,子房一身大红的喜服,款式与崔南观身上的喜服一样,只是崔南观面容俊雅,身如松柏,而子房与之相比就显得平凡些许,盯着他,崔南观不经意的微微拧眉。 子房心里局促,掌心不自然的布满细汗,几次想要开口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崔南观直接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将一杯朝子房递去。子房会意,接过杯子朝崔南观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就自己一口喝了。 崔南观:…… 子房抿抿唇,将酒杯放回桌上就朝崔南观看去,崔南观暗暗挑眉,也仰头喝了,侧眸时,看见子房垂了眼睑低低呼了口气,似乎松口气的样子。将杯子放下,崔南观转身走向耳室。 “不早了,休息吧”他说。 子房再次一僵,只是隔着珠帘看见崔南观里面宽衣躺下,子房再看看自己身后的大床,似乎明白过来,走到床边站了一会才脱掉繁重的喜服,躺了上去。 富贵人家的高床软枕自然舒服得紧,可是子房躺在上面却难以入睡,转辗反侧直到天快亮了才将将睡着。 第二日是新媳认亲敬茶的时候,子房一早醒来就有人伺候着他换上新衣,直弄得子房逼红了脸颊浑身都不自在。耳室里,崔南观穿戴整齐,出来一看,当下眼色似乎一亮,又很快隐了下去。子房没注意到他,只局促的看着丫鬟在自己身上整理,穿戴整齐时,子房只觉得自己已经被逼出了一身的冷汗。 崔南观站在门边,看看天色只说一声:“走吧”就率先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崔南观身份特殊的原因,子房跟他身边,浑身都不自在,即便是四周奴仆投来的目光,也没有像这样的让他感觉难堪。衣袖里,子房将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才能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也许,就像这一路,只要时间长了自然也就会麻木这种自己也附属物另外一个人的感觉了。 一大早,崔家大厅里就坐满了不少人,一个个都想看看这个崔家大少奶奶是什么模样,只是当看清楚跟在崔南观身后的人时,一个个不由得脸色各异。 崔家如今是三代同堂,坐上方主位的是崔老太爷与老太夫人。左边首座是崔老太爷的长子崔玶与夫人崔颜氏。下坐是崔老太爷的二子崔唯也就是崔南观的父亲与母亲崔柳氏。再往下侧是崔玶与崔颜氏的儿子崔锦智与小女崔梦。最末尾的是崔南观的幼弟崔严。 右边首座是崔老太爷的三儿子催枫与妻子崔武氏,下位是崔老太爷的四儿子崔傅与妻子崔敏氏,往下就是崔枫与崔武氏儿子崔江与崔晟,最末位的是崔傅与崔敏氏的两个女儿崔颖与崔熙。 崔家人口不少,还有好些亲戚今日都不在这里,但就是这几个人也让子房一阵头晕,两人上前还没走到崔老太爷跟老夫人跟前就有一旁伺候的丫鬟将蒲团摆上,子房跟着崔南观上前在两老面前跪下进茶。 催老太爷倒是脸带笑意,喝了茶也赏了红包,崔老夫人却只将茶杯放到一旁拿了红包打发了事。子房垂着眼睑道谢,接下去就是他一个一个长辈的去敬茶,子房不认识这些人到也有管事跟他身边做简单的介绍,这些人端了茶杯也只是象征性的抿了一下就拿红包把子房打发了。这过程子房神色淡淡垂着眼,要不是他嘴角带着适当的弧度,恐怕崔老夫人当场就要发作。等到子房敬完茶了,就轮到他跟崔南观接受弟妹们的拜礼,一个个倒也规矩只是似乎他们都没看见子房。子房也没反应,等到崔严上前行礼的时候他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大嫂,一嗓子似乎让大家都愣了。 子房也愣,一双眼盯着崔严,崔严也不怕生,朝他笑笑领了崔南观的红包就转身走开。子房下意识的盯着崔严,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了跟崔严差不多大的妹妹张丹,然后越想就越是思念家人。 —— 桃花村今年最大的事就是张家的大儿子张子房嫁人了,所嫁的人还是京城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听来风光无限,可是村子里却没一人看好这事,相反还很是为张子房惋惜,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被毁了。 床上修养了几个月,张老太爷康复不少,只是听到子房的事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庶大爷一家现在已经彻底分了出去,一家人都搬到村子的西边,那里背靠河水,前有一片野梅林,环境不错,关键是距离八叔公家也近两家虽然没了婚约,但相处也很不错,庶大爷一家的新房还是村里叔公组织大家帮忙搭建,木匠叔心疼庶大爷家子房被逼嫁人,一家子少了个重要的顶梁柱,还免费帮庶大爷一家打磨了不少新家具,忙忙碌碌总算是把新家安置出来了,只是当初那些所谓的给子房的聘礼全被庶大爷的那些弟弟们扣下分了。 经此一事,庶大爷一家算是彻底跟老房那边断了往来,张老太爷几次想要劝和,都被包氏挡了回去,最后一次刚好遇上八叔公劈头盖脸就把张老太爷骂了一顿,这才消停。 夜晚时,一家人坐在院子里歇凉,最近天热,谁都不愿意呆在屋里,只是每到这时候包氏就忍不住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子房,然后红着眼一言不语。阿酷比以往更加沉默几乎一有时间就拿着木棍去一旁练功。 分家的时候阿酷没要老房那边的一分钱,只要了该是他们得的土地,还有张老太爷房间里好几本书。对那些书,张老太太完全看不上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包氏一开始虽然不懂阿酷为什么那么想要那些书,但是这些日子下来也明白了些。 张丹年小不懂事,只看阿酷每次都这么认真,自己也跟着在一边学,一拳一脚惹得庶大爷好笑不止,阿酷原本不打算管她,只看连着一个多月张丹就像跟屁虫一样准时准点的跟着自己一起练,慢慢的阿酷也开始会教她一些,一眨眼,就是好几个月后,谁都不知道子房一个人在京城过得怎样。 —— 京城繁华富庶,天子脚下自然不是区区一个桃花村能比的,嫁来京城半年,子房跟崔南观能单独见面的次数屈子可数,一开始崔府下人还会毕恭毕敬,可是当发现这位大少奶奶并不得宠后,似乎也就没谁记得他的存在,整个崔府要说会惦记子房这边的除了崔老太爷就是大老爷崔玶了。 因为子房是男媳,崔老夫人明显了不喜欢他,连每日的请安问礼都不让子房去了,如此一来,崔家里,似乎子房更没地位,一个人就圈禁在园子里面。不过,在崔家子房虽然没有地位,但该给他的分列也没人克扣,几个月下来子房无意间到是存了将近五十多两,再加上当初敬茶时子房收到的红包也没动过,加一起都快有三百多两。 三百多两,在桃花村足够买房买地买铺子了,对于他们穷人来说这三百多两存一辈子也未必能存得上,看着这些银子,子房心里很是触动,想到父母那边又是一阵叹息。 “大少奶奶”门外是丫鬟青梅的声音,青梅曾是崔南观身边的大丫头,后来被吩咐给子房用了。子房不习惯被人伺候,能用上青梅的时候其实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青梅与他亲近不起来,不止是青梅似乎整个园子里的人都是这样。 将银子放回柜子里面,子房起身去打开房门:“怎么了?” 青梅朝他行礼才道:“老夫人请大少奶奶前往景辉苑” “我知道了” 景辉苑是崔老夫人的院子,子房来到这里的时候,几个婶娘也在,个个脸上有笑,连崔老夫人也欢喜得很,只是在看见子房进来后,众人脸上的笑就淡了许多。崔武氏轻咳一声,笑道:“这么大的事,是应该跟南观媳妇说一声才是的” 崔颜氏点头符合:“是啊,毕竟南观媳妇是大少爷屋里的人,是应当知道的” 子房心里茫然全不知是什么事应该让自己知道。 崔老夫人揉着额角指指一旁的崔柳氏:“这事还是你跟他说吧” 崔柳氏面有难色,还是朝子房说道:“老夫人给南观看了门亲事,是李尚书家的嫡女李艳二小姐,两家几日便已经过了文定,老夫人的意思是打算在十月中旬就把李二小姐抬进府内” 所以这是崔南观要纳妾了。 第零零零八章 :怒攻心,嫁衣赏 崔老夫人要给崔南观纳妾,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要不是顾着崔家还有崔老太爷在,可能崔老夫人都不想跟子房多说。 说句话实话,对于崔南观要纳妾的事,子房完全没有感觉,与他而言崔南观不过就只是比陌生人多了那么一点熟悉而已,所以崔南观是想纳几个妾子房都不在意,当然如果能让崔南观顺手休了自己,自动跟自己解除夫妻关系那是最好不过,但子房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崔大老爷崔玶不会同意,崔太老爷更不会同意,所以子房除了只能在心里略微惋惜之外,其他的到真没什么感觉。 说崔南观要纳妾是件喜事,只是同喜的是,崔大老爷的长子崔唯也在十月并且是与崔南观纳妾的同天成亲,而且这新媳妇,十分凑巧刚好就是子房那不算太远的亲表妹许丹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子房脑袋嗡了一声,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气得他一把狠狠掐住桌椅扶手,忍得脸色发白,没忍住,硬生生逼得自己胸口血味翻涌,惹得嘴唇一片鲜红。 “大少奶奶!”青梅楞在一旁,明显被惊吓住了,虽然说她与子房并不亲近,可人到底是大少爷的正经男妻,即便崔南观再不喜欢子房,可上头不是还有崔老太爷在震场子,青梅不是不懂事的丫头,分得轻重。 子房绷紧身体,双唇抿得死紧,听见青梅的声音,他转眼看去,一向淡薄的双眼此刻满是阴鸷与锐利,生生将青梅吓得浑身一颤,嚅动双唇却再不敢说话。 子房双眼微眯,一双眼死死盯着青梅,直看得青梅忍不住哆嗦后退几步,子房这才擦去嘴角的血迹,转身回了内堂,在青梅小心翼翼地窥视中和衣躺在床上。青梅站在门边探头探脑,确定子房这是真的睡了,才冲忙跑了出去,青梅跑的太急,刚出院子就跟正陪崔老夫人在院子里散步的崔老太爷撞了正着,差点没把崔老太爷撞到在地,一众家奴瞬间都给吓了一个三魂出窍,崔老夫人更是脸色发白,看崔老太爷被人安稳扶住才松了口气,而后急忙抓了桌上的茶杯就丢向青梅:“作死得丫头!这么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青梅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去:“老夫人息怒,奴婢知错,求老夫人责罚!” 崔老太爷稳下心来看清楚青梅的样子,面色狐疑:“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慌张?” 青梅磕头:“老太爷,奴婢知错,只是只是大少奶奶方才在房间里面吐血,奴婢担心……” “怎么回事?”一听这个,崔老太爷脸色全变:“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吐血的?” “奴婢不知”青梅再次磕头,话音都有些打颤抖,显然也是害怕张子房那里会出什么人命。 崔老夫人虽然不喜子房,但听事情似乎颇为严重,当下也阴沉了面色不说话,毕竟子房嫁到崔家才刚刚不过半年,要是这时候死了,他们崔家必定要落人话柄,当下崔老夫人起身走向崔老太爷:“我跟老太爷过去看看,你立即去请大夫过来” —— 大夫请来的时候子房还躺在床上睡得很沉,脸色也透着明显的红,额边细汗密密,大夫给他把脉看过,收拾东西就请诸位到了小厅里面说话,完全没有想要惊扰子房的意思。 “大少奶奶这是怒击攻心,再加上近来天气烦闷才会憋出病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养着会好的”走到桌边,大夫提笔开写方子,又说:“只观大少奶奶病情,怕是心里郁结难舒,才会闷的这般严重,往后只要大少奶奶能心身舒畅,这病自然也就好得快些”而后将方子交给崔老夫人。 崔老太爷道谢:“大夫的话,我崔老记下了” 大夫点头,又朝两人作揖这才在丫鬟的带领下去账房领钱走人。 小厅里没了外人,崔老太爷瞬间就阴沉了脸,眼神一扫青梅,当即就吓得青梅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崔老太爷面色当即更沉:“你在房里跟大少奶奶都说了什么?会让他怒击攻心气得吐血?” 青梅急忙叩头:“回禀老太爷!奴婢并未与大少奶奶说些什么,只是跟他提了一下过几日府里二少爷将要成亲的事,结果没想到大少奶奶他就……老太爷息怒!”青梅跪伏地上浑身颤抖。 崔老夫人当即拧眉:“这府上就要办喜事,可他这么一病,简直只晦气,要再出人命,岂不是要让我崔家沦为这京城笑话!” 崔老太爷拧眉,似乎是在思量什么,片刻方问:“大少爷呢?可有人去请他回来?” 青梅颤声:“奴婢……奴婢还没……” “混账!”崔老太爷怒骂:“还不赶快让崔二去把人给找回来!!!”找回来不狠狠打他一顿家法才是! 崔南观回来的时候天色已黑,崔老太爷特意让人在大门口拦他,下人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就直接领着崔南观去崔老太爷的书房,急得崔老夫人等人站在书房门外想要进去偏又不敢,站门外,也只能隐约听见崔老太爷对崔南观偶尔喝骂的声音传来,正当崔老夫人担心着会出什么事时,崔南观开门走了出来,略显阴沉的面色,在看见一脸担忧的老夫人后又迅速归为平静。 “南观……你还好吧?”崔老夫人冲上前去,神色满是担忧:“你爷爷没动手打你吧?” 崔南观摇头:“爷爷只是训斥了我几句并没有如何,奶奶不必担心,夜色晚了,奶奶应该回房休息才是” 将崔南观仔细看了个遍,确认他真的没事,崔老夫人松了口气,又开口安慰起崔南观来,要不是崔老太爷在书房里又呵斥两声,崔老夫人指不定还要拉着崔南观到什么时候。 在书房门口别了崔老夫人,崔南观才回院里,只是转身一刹,他脸上的温和瞬间全被冷莫所替换。 房间里,子房幽幽醒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前吐血的原因,这会子喉咙里还有一股腥味让他感觉不太舒服,拧着眉,等子房掀开被褥坐起身时,整个人却忽而愣住,只睁大双眼盯着坐在桌边的人看。 上次与崔南观这般单独相处已经是两个月前了,那时候崔南观回来只跟子房用了晚膳就直接进了耳室休息,对子房说的话绝对没超过三句,第二天也是一早就不见人影了,没想到今晚上居然一醒来就看见他了,说子房不意外似乎有点假了,可是更多的是心里那压抑了许久的恨意跟愤怒。 崔南观看他醒来直接坐在床头,当下也微微拧眉:“听说你今天病得不轻,是什么病?” 子房不答,一双眼愈发凛冽而又锐利的盯着他看,那眼神越来越像是在盯着一只他箭下的猎物,当下就让崔南观眼底一沉,话音也冷:“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父母就是这般教你让你对自己夫君如此不敬的?” 子房不言一语,甚至双眼微微眯起,在崔南观话音刚落的时候,子房突然扑了上去,一拳就给崔南观脸上揍了过去,崔南观始料不及,挨得结实,子房就像发疯一样,扑在他的身上将人推到在地骑跨上去,对着崔南观就是一顿老拳,十分粗暴! “张子房!你大胆!!!”崔南观挨了几下,整个人顿时阴霾至极,抓着子房的衣服,崔南观一个用力,反将子房压倒在地,对着他的脸就是狠狠的一瓜子,当即抽的子房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子房盛怒至极,也完全顾不得上疼痛,想挣扎可崔南观看似文质彬彬却力气十分的大,压制得子房根本就挣脱不开,当下子房把心一横,直接一口咬在崔南观的手背上,崔南观脸色铁青,一拳狠狠打在子房的腰腹,才疼得子房不得已的松开口。 崔南观也是盛怒之中,两手将子房狠狠按在地上,完全不给他挣开的几乎朝他怒吼:“张子房!你发什么疯!!!” “混蛋……”子房咬牙:“你们全都是一群混蛋,你崔家没一个是好东西!!!” 啪——!!! 崔南观一巴掌又给他狠狠甩去:“张子房!我容忍你不等于你可以放肆!你要再胡乱说一句休怪我对你不念夫妻情分!” “夫妻……”子房呢喃,忽而大笑起来:“何为夫何为妻!我堂堂男儿受你崔家胁迫!离乡背井自贬身份与你为妻!这本有为纲常的事我不想认也只能认了!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我这一切全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崔大公子!崔南观!你不是崔家长孙吗!怎么也这么没用!居然也心甘情愿娶我这个乡野猎户做男妻!!!无子无嗣你也当真不怕绝后啊!!!” 崔南观眸色一闪,似乎想到什么,只是这东西还没成型,青梅跟一干下人就因为听到动静匆匆推门进来,结果一看屋里的景象一个个就惊得目瞪口呆。 崔南观将子房压在地上,两人因为之前的一番打斗都衣衫不整,桌椅都被掀翻一旁,茶壶杯子碎成一地,青梅等人还没说话,崔南观就朝他们怒喝一声:“滚!!!” 众人惊吓就急忙退了出去,青梅回神,离开时还心虚的帮他们将房门拉上,并且让小丫头快去通知老夫人。 房间里,崔南观被青梅等人那么一打岔就忘记之前的事,被子房打过的地方这会子也一阵阵的痛,又看自己的手背被子房那一口咬险些出血来,崔南观双眼一眯,抽了子房腰上的腰带就将他的双手按在头顶捆绑起来。 “你——!”子房大惊,脸色变得更是惨白:“你放开我!你放开!” “别乱动!”崔南观将他死死按住,话音冷得满是阴鸷:“你既然不懂何为夫妻之纲常,今晚上我便来教教你!刚好也你我之间更加名副其实一些!” “你畜生!”子房被逼得眼眶里面都布满了血丝。 崔南观对他怒骂充耳不闻,只两手一把就撕开了子房的衣衫,扯了他裤头,子房急得胡乱挣扎,想要一脚给崔南观踹去,结果反被崔南观一把拉开双腿架到腰上,急得子房浑身冷汗,控制不住的喝骂起来。崔南观眸色阴冷,几乎整个胸膛都贴在子房身上,压制得子房根本就无力反抗,而崔南观一双眼也尽是阴鸷与寒烈地盯着子房:“你既然说我是畜生,那我就让你好好看,你是怎么被我这个畜生上的!”声才落,他腰部猛然一个用力。 “啊!!……” 子房一声惨叫,吓得门外众人浑身颤栗。 第零零零九章 :名其实,桃然居 夜色很静,可是房间里传来的动静却让守在门外的奴婢仆人们一阵窘迫,想走不是,想留下来也不是,这种听了主子房事的尴尬,直让一个个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而房间里…… 崔南观伏在子房身上,按着子房被捆住的双手,腰部抽动一下一下格外用力。子房浑身绷紧,如同是要被人撕开的痛楚,让他浑身痉挛,咬着唇,再不敢松口,就害怕一松口,自己会忍不住痛又叫喊起来,而相比崔南观还算衣衫整齐的样子,子房身上除了一件松松垮垮的外衣,内衫亵裤什么的几乎都被崔南观给撕了。 这根本就是报复性的弓虽火暴,由始至终子房都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咬着唇呜咽着,最后连什么时候昏了过去,子房自己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大亮了,阳光穿过窗户照射屋内,显得刺眼异常。 子房躺在榻上,脸色透着几分不太自然的红,双唇干裂,骤然看见那晃眼的光线时还下意识的虚眯起眼,不知道是不是躺得太久,子房只觉得浑身难受,像是被人拆开过又重新组装起来了似的,迷糊着深深地吸了口气,却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面一闪而过,吓得他猛然在床头坐了起来。那一刹他身体发软,那****也有些许地疼痛,只是忍一忍倒也不觉得了,可是一想起昨晚上的事,子房的脸色就迅速变的惨白一片,五指死死抓住床单几乎都要将之撕碎了似的。 “大少奶奶还没醒吗?” “嬷嬷,大少奶奶昨晚上才退了烧,这会子怕是还……” “既然烧都退了,那估计今天人就能醒了,到时候你给大少奶奶收拾一下吧” “嬷嬷……这是……?” “老夫人有命,将桃然居分给大少奶奶,这两日桃然居也收拾出来了,大少奶奶若是醒了就搬去桃然居,那地方灵气好,最合适养病了”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子房怔楞,听了小片刻,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后面嬷嬷又说了什么,子房也没注意再听,只是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喝下,青梅酒推门进来了。 “大少奶奶”青梅神色尴尬,低着头明显不敢看他:“您,你醒了多久?奴婢……奴婢即刻让人去通知大少爷……” “不用”子房话音淡淡,没什起伏:“老夫人是不是把桃然居给了我,让我搬过去?” 青梅一怔,知道他全听见了:“是……” “那收拾一下,你带我过去吧” 收拾东西的时候,子房才知道,他记忆里所谓的昨天,其实已经是两天前了,心里闷着,子房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是一遍遍的自我催眠,从当初答应嫁的时候,其实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天,不过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一遍不够默两遍,两遍不够默三遍,次数多说,子房自己倒也真麻木了,也许……那也是他自己刻意的想要漠视。 桃然居,那是一出荒僻许久的园子,原本是崔老太爷上面太爷的书房,后来崔老太爷年纪大了,总觉得那地有些僻静,就没怎么用过,直到最后彻底荒废,子房跟着青梅来到这里的时候,最先怔住的不是满园的萧条清冷,而是这前院里,居然栽种了两大棵桃树,树干粗壮,几乎要合五个成年之人团抱,才抱得住这树干,树根下西北方,有个小小的鱼池,因为已经许久不用,鱼池早已干枯,桃树下还放有石桌石椅,另一边则打了个秋千,因着就没人用,上面几乎缠满了爬山虎。 “许嬷嬷不是说这园子已经打扫过了吗?怎么还这么……”荒凉,这两字青梅没说出来,就意识到不对劲忙咬唇低头,偷偷朝子房看去,见子房根本就没听见这才松了口气。 子房此时的注意,全都被那两大颗桃树吸引了,青梅的话甚至是他这个人子房都已经忘记,双眼盯着桃树,子房眨也不眨,就直接走了上去,伸手摸上桃树的树干,子房眼底难得露了几分笑意,只是这样似乎还是不够,子房干脆伸手整个抱了上去。 一颗老树,枝叶枯荣,一人依偎,身影萧条。 看着他,青梅不禁拧紧了眉,眼底掩饰不住的全是同情与无奈。 要说子房来到崔家最高兴的时候大概就是搬来这桃然居之后,桃然居如同其名,前院两大颗桃树,后院种满了八颗桃树,后院的桃树最细的子房一人就能保住,最粗的也需要两人合抱,只是这里虽有桃树不少,却是一棵棵树都在面临着即将枯死的结局。 “大少奶奶奴才之前有听人说过,这几棵桃树在院子刚修成得时候就有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这树这么大,要是真有百八十年的,会不会成精啊?” 跟在子房身后的小斯叫九溪,是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人,民间的传奇故事听得多,人也就有些将信将疑了。 子房不语,只拧眉看着这些桃树,似在思量。 子房搬来桃然居后已经一个多月,当初青梅放下东西就回去了,原因是大少爷身边不能没有得力的大丫鬟伺候,而九溪则是后来管事从府外买进来的,还没怎么调-教过,就放到子房身边伺候,而子房能用上他的时候似乎完全没有,顶多就是有个人陪伴说话而已。 这陶然居偏僻空大却只有子房跟九溪两人夜晚的时候难免会显得有些阴森,只是习惯了倒也就不怎么觉得了,只是在这里安顿下来,最让子房挂心的还是那几棵即将枯死的桃树。 院子里站得久了,子房就觉得喉咙一阵干涩,刚咳了两声,九溪就忙道:“大少奶奶,您身体刚好,今天风大要不您先回屋,我再想想有什么办法……” 子房转身回屋,问:“九溪,老夫人让我搬来这里养病,没有说明禁我的足吧?” 九溪一愣:“这个倒是没有,可是……”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没有听见九溪的可是,子房推门进屋道:“一会午时的时候我想出去一下” “可是……”九溪面有难色,担心被人告到老夫人那里。 子房看他一眼:“你不想去,留下就是,我自己去就可以” 决心了要出去,午时日头刚一出来子房换了衣裳就直接从旁门而去,只是到偏门时被管事婆子拦下,还以为子房是那个院子里的下人,把子房呵斥一顿,就让子房从后院小门出去。 大户人家都有规律,只有主子才能走前大门,半主子走偏门,下人走后门。子房虽是崔家大少奶奶,但他只是男妻,男妻比不上女妻尊贵,只能算是半个主子,所以子房只能走偏门。 子房身穿素衣,朴实无华,看来与一般人并无二样,偏门没能出去,后门倒是畅行无阻,只需说一声出去做些什么何时回来留个记录便是,只是虽然来了京城许久,子房都没出来过一次,一时间站在街头到显得有些无所是从,不过在问了好几个人后子房终于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了。 那是花鸟鱼市的林台园。 林台园是一家专门种植花木的地方,这里别的没有,花草树木倒是不少,子房进店的时候柜台上只有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少年长着包子脸,大眼睛,脸上一块黑斑遮盖住他大半的面容,这少年叫林谦是这林台园的小东家。 见有客人进门还一直盯着自己,林谦面色一紧,朝子房赔笑就转身进了后院,没一会就有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从里面出来。看样子才是这里真正的掌柜,见着子房朝子房赔罪。 子房笑笑未在意林谦的事,只问:“我家里有几棵桃树快枯死了,我想来问问这里可有乳湳酱,麋脂膏,春沓,汞沣,白梵还有农杀液?” 子房的话,让掌柜愣了:“除了乳湳酱和麋脂膏,其他的倒是都有,但是这农杀液……” “怎么了吗?” 掌柜轻叹:“小兄弟可能不知道,一年前这农杀液都被列为砒霜一类,已经很少有人卖了,小兄弟想要,只有到正经药店去买了” 子房听得好奇:“这农杀液只是一般农家用来除虫所用,怎么会被列为砒霜一类?”而且,如果到正经药店去买,除了登记名字住址按手印之外,这价钱是不是原价会被抬高多少都不一定。 掌柜也叹:“谁说不是,原本都好好的,可是之前听一些人说宫里那边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好像跟这农杀液有关,当时可抓了不少人闹腾了好一阵子,最后农杀液被列入砒霜一类规划到正经药房才能出售,这事才算完了,现在啊一般小商小户都没得卖了” 子房拧眉,片刻才道:“那你这里有什么就给我吧,没有的我再去别处找找” 掌柜立马答应,将东西都给子房包好,付清了钱,子房要离开时又看见那林易躲在门后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掌柜也发现了朝子房,尴尬笑笑就走了过去房门关上,子房站在门边只隐约听见里面妇人说什么接受不了还是好好在房间里待着什么的。这么一想,子房知道估计是自己刚才盯着他看,吓着他了。 拿着东西离开花鸟鱼市,街头上人影不少,子房估摸着时辰想去再问问哪里有乳湳酱和麋脂膏,远处就听铜锣声传来,这一扭头看就见一亮华丽宽大的马车,在一群士兵的维护下横冲直撞,硬是将人行分做两边,马车里坐着个年轻的公子,正从车外扔金豆子,逗得一群老百姓争先恐后的抢,场面混乱。马车前的将军看有人要冲撞上马车,一挥鞭子就给那些百姓抽去,又吩咐士兵将人镇压。 子房远远看着,脸色愈发阴沉,也不知道是想起什么,无意间发现自己身边不远处有个背着弓箭的猎户,子房直接挤了过去,以一两银子跟对方把弓箭都买了。 猎户打猎每日最多也就是百八十文钱的收入,一两银子足够他一年的开销,是以对方也没犹豫十分爽快就把弓箭卖了。 子房将从林台园买来的东西挂到肩上,拿着弓箭快速钻出人群,选了个他觉得隐蔽的地方就开始拉弓搭箭,只看一眼,子房对准苗头,一松手。 “咻——!!” 两支箭飞射出去,一支射中那挥鞭将军的坐骑,一支射中那拉车的马,两匹马同时嘶鸣一声挣扎一下就倒地不起,马背上的将军被砸了下来,马车倾斜也是险些将里面的公子给摔了出来,整个场面瞬间一片混乱,百姓惊叫着四处奔跑,没一会原本人多热闹的街头就只剩下那差点坠马的将军和他的主子。而子房早已趁着混乱离开这是非地。只是他是走了,有人却将他的动作看在了眼里。 “这小兄弟好俊的箭法,要是他想,恐怕这李将军跟司徒小王爷都得命损当场了,射马不射人,呵,崔三,你说他这是想给司徒小王爷一个警告呢,还是其实他是想杀这二人,只是瞄头不准而已?” 底下的景象,子房的箭法,男人的话,都让这崔三崔南观暗暗心惊,只是面上丝毫不显:“司徒小王爷如此戏弄百姓,恐怕明日便会有人上递折子,只是他受此惊吓,只怕王府那边不会罢休,且看那小兄弟的样子颇像是京城外的猎户,会有此举恐怕也是不喜小王爷之作为,才出手警告吧” 男人低笑:“管他是警告还是其他,这小兄弟箭法这么了得,我倒是想认识一而”说到这里,男人起身就走:“不与你多说了,我得在王府出手之前先找到这小兄弟,免得他被王府拿住,先走一步” “杜……”崔南观来不及将他喊住人就已经走了。想到子房今天做的事,崔南观也坐不住了。 而子房将剩下的弓折断随意丢弃,就回了崔家,后门管事看他回来也没多问就放子房过去了。 陶然居里九溪一直心惊胆战着,见子房平安回来才彻底松了口气,追问子房出去有没有遇上什么事,子房只说没有,就去找了木桶出来开始倒弄。 九溪一直在旁边看着,想帮忙却搭不上手,等子房忙完的时候九溪就看见他将桶里的东西仔细地刷上那些桃树的树根。 “大少奶奶,您刷的这都是什么啊?”九溪一脸狐疑:“这东西刷在树上有什么用吗?” 子房看他一眼:“有没有用我现在先不告诉你,等到时候再看看就是了” 后院的八颗桃树,再加上前院的两大棵桃树,子房才刚刷了两三颗,桃然居里就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子房还没发现那人,倒是一旁的九溪先看见对方,当下惊得忙跪了下去:“奴才叩见大少爷!” 这称呼,让子房刷树的手明显一顿。 第零零零十章 :回竹园,床无话 崔南观缓步走进,看到子房做的事不禁一愣:“你这是做何?” 吸了口气,子房轻叹一声,放下东西,朝崔南观行礼:“大少爷” 崔南观回神,再看向子房的时候又是一愣。 子房脸色有些苍白,双唇也没什么血色,一双眼神色淡淡,面容虽说不甚出色,却自有清韵,而他这种淡淡然的神态又让他看起来有些像是远离尘埃的人。 “你……”崔南观动了唇,半响才说:“我听说你自请搬离竹园,怎么会想到要来这里?” “这里清净”子房依旧话音淡淡,看不出他的刻意疏远,也看不出他的想要亲近,似乎也没听出崔南观话里的差异。 与子房成亲已久,崔南观跟子房却没见过几次,这里面也有崔南观刻意回避的成分,只是看着现在的人,再一想到之前自己对他用强做的事,崔南观就不禁微微拧起了眉。 子房看他久久不语,只盯着自己,便狐疑问他:“大少爷可是有事吩咐?” “你之前出府去了?” 子房一愣:“大少爷可是要来禁我的足了?” 崔南观面色微沉:“你以为我是为此而来?” 子房只道:“若不是那大少爷可是有其他吩咐?” 崔南观面色更沉。 子房定定看他:“难道大少爷是来教我三从四德的?”看崔南观抿了唇只盯着自己,子房以为自己猜对了,叹:“三从四德我会学,但我不认识字,恐怕要学很久,不如等我学好了,再请大少爷验收吧”说完,子房转身蹲下,可是还没拿起刷子就被人一把从地上扯了起来。对上崔南观来那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子房叹息满脸无奈:“大少爷到底有何吩咐直说不好吗?” 崔南观喉咙滚动,突然一把将子房甩开:“这些日子你便不要再出去了” “哦”子房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崔南观倒是盯着他看了一会,拂袖离去。 子房被禁足了,还有一个九溪跟他一起被困在这清冷的桃然居里面。对于子房该得的分列,那边倒是一样没少给他的,能不能出去其实都差不多了,只是需要的东西子房只能拜托别人帮他买来,不知不觉时间也就这么过了,当他看着原本都要枯死的桃树突然发出嫩芽时,子房才惊觉自己被困在这里已经许久了,而且……似乎崔南观纳妾跟他弟弟崔锦智成亲的日子,也在眼前了。 事实如此。 崔严来到桃然居的时候,看着这里的大变样还有不太相信,直到看见子房穿着粗衣从门里出来,崔严才惊得睁大了眼。 “大嫂……?” “嗯?”子房盯着他了好一会才认出崔严,淡淡的脸上也才有了笑意:“小严,你怎么来了?” “我……”崔严语塞,盯着子房看了许久才逼出声来:“我来接你的,奶奶说,让你般回竹园去……” 竹园,是崔南观的园子,当初子房刚成亲时还在那里住了将近半年。 搬回去,这对别人来说其实是个好消息,只是子房现在舍不得。 “你帮我告诉老夫人吧,我在这里住得很好不用搬回去了” 崔严惊讶:“大嫂,你别倔了,大哥就要纳妾了,你再不出去,不是要把大哥送人吗?再说这是奶奶的意思,你不搬回去,奶奶会生气的” 子房一愣,闷了半响才叹息一声答应跟他回去。九溪背着两个小小的包袱,跟在子房跟崔严的身后。 三人从桃然居出来,一路上引得不少仆人频频侧目,若是当初子房必定还会觉得难堪,可现在,在桃然居被禁足这么久后,别的子房没有学到,反倒将这性子给磨得淡然了很多。 快到竹园的时候,子房不知是想到什么突然冒了一句:“我出来,不是为了大少爷” “嗯?”崔严有些懵。 子房又道:“他不属于我,所以我跟他不存在送给谁”不等崔严反应过来,子房里大步前走。 崔老夫人将子房从桃然居放了出来,当天晚上就把他叫去主院跟大家一起用膳,饭桌上崔老太爷对子房倒是关心,崔玶也对他甚是关切,就连崔大夫人对子房也甚是关心,这些人的热乎劲反倒弄得崔二爷夫妇颇为尴尬,而子房则眼底迷茫,有些不明白自己被禁足的时候怎么这些人都没来看过自己? 想不明白,子房也不想了,用完膳,众人就开始商议起崔南观纳妾还有崔玶儿子的喜事。 子房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他们的话题完全没有子房说话的份,虽然子房也不想说。 返回竹园时,一路上只有崔南观,还有后面跟着九溪,子房神色淡淡,对方才他们讨论的问题全无反应,崔南观走在他的身边,看着两人投影在地上的影子,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貌合神离。 两人一句无话,回了竹园,就各忙各的,子房弄完梳洗过后躺下准备休息,可是偏偏怎样也睡不着,一直到子时过了才略有睡意。夜深人静时,房门被人推开,是崔南观进来,房间里只有一盏床边的灯还在亮着,光线十分昏暗,他走到床前脱了衣裳就躺下,也没注意床上还另外有人,等他翻身侧躺的时候崔南观明显僵了,不止是他,连那个躺在里榻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子房也僵住,猛然睁眼却浑身紧绷完全都不敢动。 崔南观的手横在子房的腰上,两人后背对胸,就差没有靠在一起,子房浑身紧绷,摸不准崔南观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动,崔南观则有些发懵,过后才想起来,子房今天被崔老夫人放出来了,原因是他要纳妾,弟弟也要成亲了。 两人僵持着都没有什么动静,崔南观则是在反应过来后,将手收回,子房不禁低低呼了口气,结果身上一重,却是崔南观突然压了上来! “!!!”子房瞪大双眼看他。 崔南观也不说话,只盯着子房,眼神浑浊不知他是在想些什么,子房盯着他看,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而崔南观盯着他看,一双眼愈发深沉,好半响才缓缓低头。子房心里一紧侧脸躲开,却让崔南观将唇印在他的脖子上,当即就刺激的子房浑身一颤,脸色刷一下变的惨白。 崔南观微微蹙眉,动作略顿,而后干对着子房的耳垂轻轻****一下,子房双眼大睁,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崔南观的手撩起衣服伸了进去,在他身上缓缓摸索着! “呜……”子房呼吸一重,被摸过的地方阵阵战栗。忍不住伸手抓住崔南观作怪的手,却没想到反崔南观抓住自己的手合力按到头顶,同时扯开子房的衣衫,胸脯上那里的粉色樱珠已经变得圆润坚硬,崔南观看了一眼又变朝子房看去,只子见子房咬死着下唇,将脸藏他自己的臂弯里面。 崔南观依旧蹙眉,对着那圆润的樱珠就一口喊住用力吸允。 “啊……”子房弓身着身体,惊呼出声。 崔南观动作没停,含着那里用力吸允,一手将子房的双手按在头顶不让他挣开,另一只手则按着子房胸脯上另一边的樱珠轻捏搓弄。 “呜……”咬着唇,子房将脸藏在自己的臂膀里,浑身紧绷着,想挣扎,却挣不开手,胡乱的踢蹬着双腿,结果却是让崔南观整个挤在他的腿间,两人身体的紧贴,温度攀升,连着崔南观那处的事物逐渐苏醒的感觉也异常清晰,子房僵硬着,咬死唇不敢出声,这种感觉就像是上一次,崔南观用强的那次一样,让子房根本就无处可逃。也不可能逃,如今他与崔南观已是夫妻,名正言顺,哪里还能像以前一想的反抗……?胡思乱想着,子房只感觉到那似乎着火的手,从自己的后腰,摸向股间,一个轻轻抵弄,便探了进去:“嗯!”哼一声,不止是身体绷着,就连那处,子房也是下意识的收紧。 崔南观只伏在他的身上,垂下对方发丝缕缕贴在他的脸侧,也眸色深沉似乎望不见底,只是呼吸略沉。 子房被动,感觉到那在身体里翻搅,只觉得从那里传来的感觉酥麻的不知所以,脑子里像是被塞满了东西,旁的事竟是全都想不起来。 一场房事,持续大半,除了两人的的低喘,与压抑的呻吟,倒是一句话都没有…… 夜色静静,被褥窸窣,原本隐忍压抑的轻吟,只因为那突然被人拉开双腿拉开,那滚烫的事物猛然顶入的时候,子房浑身紧绷,忍不住叫出声来。 疼! 还是好疼!跟那次的感觉一样全都是疼! 绷着身体,子房忍不住浑身痉挛,五指紧紧掐在掌心里面,额边冷汗犹如雨下。 崔南观低低呼口气,放开抓着子房的手,子房呼呼喘气,两手抓在崔南观肩头,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崔南观掐着子房的腰,一个抽出再猛然用力。 “唔呜!”子房一口咬在崔南观肩头,僵硬着。 崔南观眸色一闪,两手穿过子房的腰间搂住他的后背,身下用力一下一下顶弄起来。 “呜……呜……呜……嗯!……”齿间咬着崔南观的肩旁,子房呜呜咽咽像是一只小兽的缩卷着身体被崔南观搂抱着。 崔南观五指在子房后背摸过,突然将人抱了起来,子房身子一滑,几乎像是坐在崔南观身上,这一动,身体里的那东西似乎一下顶到了更深,却也不知是碰到了什么,让子房浑身一酥,呻吟婉转。 崔南观眸色一闪,动作僵硬了一下,再垂眼时,却看见子房软软靠在怀里,双眼迷离眼角微微湿润,崔南观一个挺腰,那处好似摩擦到什么东西烫的厉害,别说子房浑身颤抖,就连崔南观也因为那一下而身体一个激灵。 崔南观微微眯眼,将子房抱得更紧,同时对着那处,愈发用力的顶弄起来,子房呜呜咽咽着,不敢再放大声音,只是偶尔控制不住时哼出的声音,与之前那痛苦隐忍的感觉完全不同,这声音听在崔南观的耳朵里,就像是被猫爪子一爪子一爪子的挠着似的,越听,崔南观的呼吸越重,最后竟是愈发用力。那一下一下又快又狠,直弄的子房话都说不出来,丢盔弃甲似的连唇也咬不住了,最后连今夕何夕都不知道…… 第零零十一章 :是非娶,喜结日 一眨眼,便是崔二少爷成亲这日,崔家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子房作为长孙媳妇,这样的场合必得出场,只是他身份关系,不管是接待男客还是接待女客都是万分不适,最后还是二夫人崔柳氏开口让他不用接待客人就将他打发出去。 偷得浮生半日闲不用跟着忙碌子房也自在,出了大厅就自己找地方呆着去了。 前院人声鼎沸,子房也不敢走得太远,只怕等到有事的时候他们找不到自己,如果不是有青梅远远跟在他的身后,谁能知道他会是崔家长孙媳妇? 院子里转了一会,假山后,子房恍惚听见有人说话,拧了眉正要走开,却听到他们的话似乎提到了自己,当下又让子房停了步子。 假山后,是几个少爷今日前来崔家祝贺的,一个个的青年才俊气度不凡,只是说的话却与他们的身份有些不符。 “这崔大少爷娶了个男妻,崔二少爷娶了个女妻,这崔家以后估计得热闹了啊” “你们说,这崔大少爷当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娶男妻啊,别说以后没了嫡子,这前途只怕是也毁了干净,哪像崔二少爷,娶了女妻有嫡子,等将来有了嫡子,又是长子恐怕崔家当家都不在话下了” “哎,你们说,这不会是崔大少爷那活不行又怕被人诟病才娶男妻的吧?啊?毕竟男妻生不了孩子不是?” “要我说,人崔大少爷就是好男风又怎么了?不过就是没有嫡子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罢了,有什么?不过比起崔大少爷,我更好奇,这大少奶奶是何方神圣?” “难不成是个什么大美人?连顾大姑娘也比不上的国色天香?” “有可能,搞不好就是伺候人的本事厉害,不然大少爷怎么放着好好的姑娘不要非娶个男人?” 几人的话,越说越荤,子房面色有些阴沉,干脆走了出去:“早曾听文京城多的是谦谦君子,温文儒雅,我看也不过如此” 子房出来突然,那几人当即惊了一下,只看子房虽衣着不凡,但容不出挑,话说带着几分外地口音,原本心虚的几人,又担子大了起来。 “这公子眼生,看着不像我们京城人士,京里的达官贵人多了不敢说,但我吴某还能认得那么几个,就不知公子是谁?” 子房淡淡看他不急着说话。 这里的人,随便一个都比子房俊俏,只是与此刻被子房用那种淡淡的目光看着,他们就觉得自己仿佛低了一筹,一个个不由得因为刚才的事有些心虚而更显愠怒。 “我不过就是平民小人,哪里敢受一声公子?让人听了只怕是要贻笑大方” 有人做怒:“你什么意思!” 子房目光一冷,顿时尤其凛冽逼人:“我的意思是,儒酸多腐,国多蛀空!” 那人更怒,冲上来就要朝子房发作,却被吴公子拉住。 青梅在旁看情况不对,刚要上前,那人却挣开吴公子冲上前一拳就给子房打去。子房侧身躲开,那人却因用力过猛没绷住,就一头朝池子里栽了下去,还顺带拉了子房一把! 一看这情况,众人全都惊呆了。 “大少奶奶!”青梅冲上前去,一声高呼却让吴公子等人惊诧不易。 落在池子里,子房愣了一下就急忙浮上水面,反倒是那人还水里挣扎大喊着救命,子房看他一眼,咬咬唇游过去将他拖起带往岸边。此刻四周已经陆续有不少人被方才青梅的惊呼引得围观过来。 吴公子忙伸手将两人拉上岸来,结果子房一抬头却又愣了,而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崔南观站在岸边,就这么盯着池子里的子房,完全没有想要伸手拉他意思,吴公子反应过来也尴尬着收回手,一时间原本站了不少人的池子边上却诡异的安静。 “大嫂!”崔严从人群里冲出来朝他伸手:“大嫂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子房转眼看他,也没迟疑朝他伸手,一旁几个家丁看了才上前帮忙。 子房浑身湿透,身子明显地在瑟瑟发抖,崔严看得火大,怒吼青梅等人:“一群作死的下人,都眼瞎了吗!大少奶奶掉水里也不知道救人!!!” 青梅等人忙跪地认错。崔严直接吼她:“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带大嫂回去!” 青梅偷偷看向崔南观,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上前,想扶过子房,子房面色一沉侧身避开就走。,完全将崔南观与其余人等都留抛在脑后。 回了竹园,子房只觉得浑身都冻僵了,如今时节虽热,可这两日的气候却是多变,尤其是因为崔南观的缘故又在池子里呆了一会,子房虽然对自己的身体底子有信心,可这半年多来到底是不像以前那样漫山遍野的跑了。 这事一出,传到崔老夫人的耳朵里,当即就气得崔老夫人猛拍桌子,似乎将错都怪到子房身上,崔严看着当即就有几分恼怒。 “奶奶!这是不是大嫂的错!你是没听见吴江,谢子裕他们怎么说我大哥的,那些话可难听急了,我当时也在!要不是大嫂先出来,我早也忍不住了!” 崔严说的谢子裕正是那动手打人,将子房拖进池子里的青年。 崔老夫人愣:“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崔严一顿气得抓头:“反正很难听就是!那谢子裕,他还想动手打大嫂,是大嫂反应快,躲开了,他自己脚滑掉池子里去不说还把大嫂给扯了下去!大哥倒好就在岸上看着也不拉大嫂上来,她也不想想大嫂不是为他会被人拉池子里吗!” 崔南观眸色一闪。 崔柳氏摸摸崔严的头:“今天的事,是子房受委屈了,但现在这事也不宜闹大,免得让人看了我们崔家笑话” 崔家被人看的笑话还少吗? 崔严心里略烦胡乱的应了两声就走。 崔柳氏摇摇头,对崔南观道:“时辰快到了,一会李家的花轿也要来了,你去准备一下吧,子房那边一会我让你爹去看看他” 崔南观点头,转身出去。 崔老夫人不悦:“既然他不方便一会也不用他出席好好在院子里养着吧,免得冲撞了” 崔柳氏一愣,也只有点头应是。 崔二爷去看子房的时候,子房已经换了衣衫在喝姜汤,崔二爷安慰他两句又跟他说了不用出席的事,子房点头应下,神色淡淡的样子似乎并不在乎,看他如此,崔二爷顿时有些怀疑,崔严之前的话是不是真的,总觉得子房这样子不像是会为崔家名声在意而出头的样子。 那其实是他们不懂而已。 因为崔老夫人与崔南观的话,子房就被困了冷寂的桃然居里大半年,除了一个九溪谁理过他?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最是消磨一个人的性子,而子房会沉不住气,却是因为那些话里还牵连了他。 今日崔南观虽是纳妾,却纳的是良妾,而良妾地位仅次于正妻又比姨娘正面许多。 崔南观的良妾纳的是户部尚书李正大人家的庶女李芳华,李芳华二八年华,听说貌美温柔虽是庶女却自幼受着嫡女的教养养在主母膝下,给崔南观做良妾也是刚好,这李芳华到底是不是真的貌美温柔子房不知道,他只知道崔二少爷崔唯今天娶的是他的亲表妹,许丹婷。 想到这个子房就觉得心里膈应。 当初如果不是为了这个表妹,三叔他们一家何必逼着自己嫁过来?不就是怕他女儿孤身一人在京城会出事而没人帮衬? 这些事越想越烦,可似乎又不止如此,子房脑仁疼想不透彻,也懒得再想,等到晚上快将休息时,青梅突然在他耳边说:“大少爷今晚歇在芭焦园了” 芭焦园那是李芳华现在的院子。 “哦” 子房神色淡淡,反应过来后心里却是松了口气,今日是他新纳的日子,自然是要去芭蕉园了,不过说句实话自从上次被崔南观用强还是在那种情况下子房总觉得无法面对他,这感觉不是羞怒,而是……恐惧…… 芭焦园。 被布置过的房间里透着一片喜气,李芳华坐在床上拘谨着搅动手里的帕子,等到盖头被揭开时,她抬头一看。见面前的崔南观仪表堂堂气质高华顿时羞红了满脸。崔南观也未说话,只拿了酒杯与她共饮,而后一个翻身将李芳华压倒榻上引得她惊呼一片…… 翌日,是新妇敬茶时。 子房来到前厅的时候,崔南观与众人基本都已经在这里,子房眸光一转,见崔南观身边坐着的人,少女面容娇俏,却是挽着妇人的发髻,杏眼薄唇,当真是标致得紧,子房心里了然,明白那人便是崔南观的良妾李芳华。 看了一眼,子房便收了目光直接上前朝着崔老夫人与崔老太爷行礼文安,崔老太爷到是一脸慈祥,与子房说话两句,崔老妇人则是神色淡淡,明显疏远得很。子房也不多留,与长辈们都问安后,直接走到末座,一下子,似乎众人的目光全都盯着他看,似乎他脸上长花了一样。 子房当不知道,扭头看向门外的天色。 崔严看看自己的父母,又瞧瞧兄长崔南观,见他面色淡淡似乎并没有觉得不妥,当下崔严拧眉,搬了椅子坐到子房身边。 “嗯?”子房明显一愣。 崔严朝他露齿一笑,不说话,但意思却十分明显。 满厅众人神色各异,只有崔南观毫无反应,李芳华坐他身边,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崔南观请示向子房行礼请安的时候,大门外,就有两人并肩而来,男的面容清俊,女的身姿婀娜,原本神色淡淡的子房,在看清楚那女的面容时,却是双眼一眯,神色顿时冷冽了许多,他的改变,连坐他身边的崔严都感觉到异常,而那一男一女,正是……崔家二少爷崔锦智,与子房的堂妹——许丹婷。 第零零十一章 :迁怨怒,遇故人 许丹婷是张家嫡三爷张程的女儿,因为张程当年是许家的上门女婿,所以女儿随了妻姓,子房对这个亲的远房堂妹,在以前实在是没有什么感情,可现在,看着她,子房心里就有怒火在翻涌,虽然在崔家的这些日子,都快把子房的性子给磨平了,可他心里一直压抑着愤怒与不甘,总会在不经意被刺激的时候隐隐翻滚。 许丹婷见他也在,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崔锦智拍拍她的肩膀,揽着着她向崔老太爷走近问安。比起面对子房的冷淡,崔老夫人明显更喜欢许丹婷一些,只拉着她一个劲儿的夸,打趣得许丹婷满脸通红才将人放过。 给两位老人问安,两人又向其他长辈敬茶,子房看向他们,淡然着的神色,可身体却是紧紧绷着,尤其是两人朝他看来的时候,子房更是下意识地将手捏紧…… “大嫂?”崔严离他最近,最先发现他的异常:“大嫂,你……你不舒服吗?” 子房扭头看他,想对他笑笑,可是却完全笑不出来。 要怎么笑?要怎么面对这一家人?子房到现在都有些茫然,他对这里没有归属感,这里的人包括他所谓的丈夫,对他来说都只是比陌生人多了那么一点熟悉而已。 笑不出来,子房也不笑了,只是摇头:“没事” “大哥……”许丹婷脱口一喊,整个屋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怪异。 崔南观看向他们的眸色也顿时多了几分探究。 子房只是起身,从容而淡然:“弟妹认错人了吧?” 许丹婷一噎,才改口:“大嫂……” 子房看她一眼,不说话,只拿了红包给她,便又坐下。 崔锦智拉过许丹婷,朝其他兄弟妹妹过去,如果不算子房刚才的冷淡,这一日的敬茶礼其实还是十分融洽的。 顶着崔家长媳的身份,在受了弟妹的敬茶礼后,子房就起身离开,崔老夫人本就不太待见他自然是随他去,只是他离开时,崔南观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 出了前厅,子房一个人朝着桃然居走去,推开门,这里虽然依旧清冷,却已经不是当初的荒凉,子房步子不停,直接走到那两棵桃树前,脱了外衣,撸起袖子就开始给桃树施肥。 这院子里的几棵桃树枯了太久,想要彻底救活不太容易,现在好不容易发了嫩芽子房更不敢掉以轻心,而子房也只有在面对这些桃树的时候,才会因为投入全部的精力,而忘记崔家那些烦心的事,只是…… “大嫂” 子房扭头,看了崔严一眼 “大嫂,你不喜欢二嫂吗?”崔严问他。 子房只说:“对我来说都是一样,无所谓喜不喜欢” 崔严走到他身边蹲下:“我不喜欢二嫂” 子房一愣。 崔严撸起袖子跟着子房一起拍土说:“二嫂的眼睛,让我觉得不舒服,总觉得她好像是在算计什么” 子房没说话。 崔严突然说:“我喜欢大嫂这样的,干干净净,尤其眼睛特别好看,很清爽明亮呢” 子房依旧不说话。 崔严扭头看他:“大嫂,之前二嫂为什么要叫你大哥?” 子房一愣,原本淡淡的眸色也冷了许多:“我不认识他” “大嫂……” “好了”子房话音冷了:“为什么你们有的问题,我就一定要回答?是,我认识她,她是我妹妹,是我堂妹,我会嫁来崔家,就是因为知道她跟崔家有婚约了,我想要攀龙附凤想要荣华富贵才恬不知耻嫁进崔家,这样你是不是满意了?” 崔严结结实实的愣了。 子房看他不说话,也知道自己一时没控制住,迁怒他了,可是子房现在就是有些控制不了,尤其是想到许丹婷那副娇羞幸福的样子,子房就觉得心里憋闷的难受,他其实也可以有自己的家庭,温柔的妻子,疼爱自己的父母,感情深笃的弟弟妹妹,然而现在呢?他全都没有,而这一切全都是许丹婷的父母所赐!全都是崔家所赐!不想时那是自欺欺人,可真管不住想了时,这心口,怎么会不疼?深深吸一口气,子房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而后一句不说,捡起衣服就走。 子房走得匆匆,也没看见桃树后还站着个崔南观。 发了一通脾气,子房并没有觉得好受,相反心里更闷,夜晚早早地就歇息了,连崔南观进来都不知道。 桃然居被禁足的日子,虽然说是将子房的性子给磨平了,可是在受外物的刺激下还是让他有些难以忍受,翌日一早醒来,子房便总觉得胸口闷闷,再一想到昨日崔严那怔楞的样子,子房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很复杂,最后长长一叹,梳洗好了,他直接开门出去。 总觉得想做些什么道歉…… 在崔家的这些日子,也只有崔严这个孩子,会得空时跑来跟子房亲近说话,旁的人,子房想见一面都不容易,更何况还是他都不想见的情况下…… 有了想法,子房长长呼一口气。 因为记着崔家家规,子房这次是从偏门出去,守门的管事问了一下他出门要做的事,以及记录了一下子房出门的时间就将他放行了,九溪跟在子房身边,比起当初第一次出门而来,已经安静了很多。 “大少奶奶,我们去哪?”九溪问他。 子房道:“不知道,随便转转,走到哪算哪吧” 对京城,他其实不熟悉,可九溪听他的话却在暗暗的想,他会不会是……想离家出走,不回去了。 这次出门,子房总记着昨日崔严的样子,心里有些松动,也下意识地看向街道上的商贩,瞧着那些小瞧精致的玩意,子房心里不由得想了一下,这些小东西,也不知道崔严这个富家少爷会不会喜欢…… 正寻思着,前头还当真看见了崔严,跟几个少年在一起说说笑笑,子房下意识地停了步子。 九溪指着崔严:“大少奶奶,你看,是严少爷” 子房点头,没说话,目光看着崔严。 崔严站在街边,把玩着街头挂在货架上的一个小玩意,也不知道几个孩子是跟老板说了什么,最后崔严松手,只招呼大家离开。 子房站在原地,等崔严等人走了,才上前,拿起崔严之前把玩过的小东西仔细一看。 是一枚外形如书的玉佩,玉佩白色,上面以红线穿透书骨,垂下的流苏细长飘逸,很是好看。 “公子,要买玉吗?我这可是上好的白玉,玉色通透,好看极了”老板一脸的笑呵呵问。 子房抬眼一问:“这东西,怎么卖?” 老板说:“这个,八十两” “八十两?”子房冷冷哼笑:“八十两买你这一摊都有多的,就这玉?最多不过十两,难不成老板是看我一个外乡人好糊弄?” 老板一脸肉痛:“公子,我这玉,你看看,这可是上好的玉料,做工精细,而这书面还能刻字刻图,十两银子,那连这玉的边角料都买不到啊” “是吗?”子房依旧冷笑:“那不如咱们到衙门理论理论如何?” 老板脸色一沉:“公子,您这是诚心找事的吧?” 子房忽而一笑:“只怕是老板诚心欺负我一个外乡人吧?” 两人这边僵持不下,再看老板那一脸微怒的样子,似乎就要发生什么争执,倒引得一些百姓扭头看来,老板这边还想再说什么,前头就走来一人,直接摸了十五两银子丢到桌上,两人扭头一看,那人却说:“这玉,我家七爷要了” 老板顿时大惊:“七爷?可是……那……”老板似乎想说什么,被对方一瞪,顿时就咽了回去。 子房看对方拿过玉佩,微微蹙眉,那人却朝他行礼,神色恭敬:“公子,我家七爷有请公子” 子房狐疑。 九溪戒备地问:“你家七爷?是谁?” 对方只看向子房,抱拳:“公子,请” “大少奶奶”九溪戒备地拉住子房。 子房看他,道:“去看看到底是谁吧,这天子脚下,总不至于光天化日的做出什么命案来” 对方明显一噎。 子房只转眼看他:“烦请带路” 酒肆,二楼,靠窗处。 子房随着对方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个那个所谓的七爷正坐在窗边品茶,单看这人的侧颜,子房只觉得他应该是挺出类拔出,却是不知道这个七爷何以会找上自己…… 带领子房过来的男人走到七爷身边,报了一声便退下去身,七爷扭头,看向子房的眼底带着温润的笑意:“子房,许久不见,可还别来无恙?” 子房明显怔楞:“你是……”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七爷一笑,亲自为他拉开椅子:“坐下说话” 子房朝他还礼,大大方方于他面前落座。 七爷拿起茶壶,为他桌前填满茶杯:“当日匆匆一别,想来子房怕是记得不了” 子房狐疑:“你是……桃花村人?” 七爷只淡淡一笑:“两个月前,我曾在桃花村见过你的家人” 子房脸色猛然一变,赫然起身:“你见过他们!他们怎么样?可还好?”子房情绪有些激动,起身时不小心撞翻身后的长椅,椅子翻到的声音在二楼显得格外刺耳,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包括……斜对角里,与友人坐在一起的……崔南观。 七爷神色温和:“你别激动,先坐下再说” “我……”不自觉的,子房双手有些颤抖。 九溪为他将椅子扶起,又拍拍他的肩膀。 七爷道:“若是我再早几个月回来,必定能帮你这个忙” 子房垂着头,声音略微沙哑红:“你?你我都不相识,你如何帮我?更何况,崔家势大权大,远在京城都能将手伸到桃花村去,他们诚心想要逼婚,谁能帮我?” 七爷拧眉,沉吟片刻,问:“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半年多前,我因为一笔生意,路过桃花村时,被野狼袭击,还是得你相救,才避免了我人员的伤亡” 子房一愣,抬头时,七爷才看见他眼角的微红:“你……” 子房一怔,忙撇开脸去:“你说的这事,我有点印象,倒也没想到你还记得” “救命之恩,自不敢忘” 子房没说话,只拧紧眉,抿着唇,好半响才又问他:“你真的,见过我的家人?” “嗯” “他们……”才开口,子房眼眶似乎更红,视线模糊:“他们好不好?” “你放心,他们很好”七爷说:“你父母与你爷爷他们都分了家,现在几乎互不往来,听说你弟弟阿酷,最近在学武,我给他找了个武师专门教他,你父母身体也很好,我进京时,他们还拖我带了东西给你” 子房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看着七爷。 七爷将早已准备好的包裹,放到桌上,推到子房面前。 子房怔楞楞的看着,一时间,居然没伸手去接。 桌上的包补,布料劣质,与七爷还有子房身上的衣料都不能相提并论,可是这东西对子房来说,却重如千斤,几次想要伸手去拿,都不够勇气,只能看着这包裹,在自己的眼底越来越变得模糊……他在哭,只是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 七爷叹息一声,亲自帮他将包袱打开。 里面的全是一些小东西,有小弹弓,有木质的小弓箭,还有两件包氏亲自做的衣服,跟几封信…… 小弹弓是子房以前给弟弟妹妹做来玩的,有时候他们会用来打鸟,有时候用来打果子,而那把小弓箭,则是阿酷做的。 第零零十三章 :贵重礼,狩猎喜 子房的箭法在桃花村是出名的厉害,阿酷也曾经说过,等将来有能力,要送一把上好的大弓给子房,但是当时因为没钱,所以阿酷直接用木头来雕刻,当初……子房被迫嫁人的时候,这个小弓箭还没做好…… 狠狠闭眼,子房深深吸一口气。 七爷说:“若知道,这东西会对你有这么大的刺激,我真不应该这个时候拿出来的” 子房偏头,忙擦去脸上的泪:“不怪七爷,是子房失礼了”差不多将自己的脸擦成了花猫,子房才伸手将东西全都抱入怀里:“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实在太过重要,我很感谢七爷” 七爷点头笑笑:“只要你不再哭,就比什么都好” 被他如此一说,子房也难得红了脸颊,动了唇却不知当说什么。 七爷轻叹:“里面的几封信,你回去看吧,如果需要回信,或者其他我能帮的,你只管来找我” 说到这个,子房脸色更是尴尬:“我……” “怎么了?”七爷狐疑。 子房说:“我不太识字” 七爷点了下头,道:“那不如我念给你听?” “……有劳七爷” 七爷笑笑,起身坐到子房身边,拆开信,将信上的内容,给子房都读一遍,听得子房才刚擦干的眼,不经意又开始泛红…… 崔南观远远看着,不知那两人是说了什么,只看着子房花猫的脸,发红的眼。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坐他身边的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一下就楞了:“这不是上次的那个猎户吗?今天怎么穿的这么好看,他身边的人是……”男人狐疑,忽见对方扭头看来,他明显惊呼:“七王爷!!!” 七爷扫了他们一眼,微微拧眉,便朝后看了一眼。 侍卫明白过来,随即吩咐人弄上一面屏风,将他二人与众人都隔绝开来,这一下,他们再有什么事,别人也都看不见了。 在堂里支起屏风,这其实是很常见的事,有些客人嫌弃包房太过安静缺少人气,又不喜欢被人围观,是以都会让店家支起屏风,这样既得了自在,又有了人气。可是……眼看着那两人的身影被隔绝在屏风之后,崔南观的眉,拧得更紧了。 今天这张子房的样子,绝对是他从没有见识过的。 因为七爷带来的礼物,子房与他一直聊到黄昏过后,临要走时,七爷又将之前的那玉佩拿了过来,递给子房。 “七爷,这……”子房愣愣看他。 七爷一笑:“我是生意人,帮你这些,是因为你之前救我,而这枚玉佩,我花了十五两买过来,现在二十两卖给你,你要不要?” 九溪对七爷这做法颇有微词,心里想着您老干嘛不直接送,哪知却听子房应道:“我要了,多谢七爷割爱” 七爷笑笑:“天色不早,我便不送你了,若有需要,你可以随时让人去东亭街传话”以子房如今的身份,要真送他回去,必定会惹来麻烦,还不如不送。 子房也深知这些,朝着七爷重重还礼,就抱着东西,在七爷的注视下,出了酒肆。 原本只是想出来寻个物件给崔严以做赔礼,却不想会遇上七爷,这对子房来说当真是意外之喜。 “大少奶奶,那个七爷……究竟是谁啊?”九溪还是狐疑。 子房道:“以前在桃花村的时候,我帮过他,如果不是他提起来我都忘记了,也是在我遇见他的那天早上,我三……张程他们来了村子……”然后他就被逼婚了。 九溪看他依旧眼眶红红,怕又惹他难过,遂不敢再问,只是没想到,两人刚走出不远,就听到有人在喊他们。 子房与九溪停步回身,一辆马车便停到他们的身边,而驾车的,正是崔南观身边的小斯崔复。 “大少奶奶,大少爷有请”崔复说。 子房脸色冷却,也没多问,只小心的紧抱着怀里的东西,钻上马车。车里,崔南观一身白衣,披着披风,神色俊朗丰韵至极。 子房在他身边坐下,没说话,倒是崔南观看了一眼他怀里的东西,问:“你买的?” “不是”子房目光看着别处:“家里人,托一位人友送来的” 崔南观抬眼看他,子房神色冷然,不是十分拒人千里,却是那种对陌生人的淡然, 盯着他的眼睛,崔南观蹙眉:“你哭过” 子房一怔,没说话,只将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深怕崔南观会抢一样。他的反应,崔南观自是看在眼中,而他的沉默,又让两人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一直到快到崔府,子房才终于开口,却说:“马车这里停一下” 崔南观眼带狐疑地看他。 子房不语,直到下了马车才说:“大少爷,前面便是正门,您走好” “张子房”崔南观眸色略沉:“你这是又要去哪?” 子房道:“我从侧门回去”说着,略施一礼,子房当真是朝侧门走去,回了崔家。 马车上,崔南观的脸色似乎愈发阴沉。 崔家人口不少,平日里,都是各自在各自的园子里吃饭,比起其他地方的热闹,子房住的这里虽然是崔南观的竹园,可这里却是一向的清冷,除了一些个粗使丫头,这园子里,陪着子房的也就只有九溪一个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哭过,子房的眼睛入了夜就很是酸疼,只是他还舍不得休息,床榻上,一直将那个包裹抱在怀里不撒手,一直到实在困及,才迷迷糊糊睡了。 芭蕉园。 今日是崔南观与李芳华成亲的第二日,明日一早,两人就要回门,小夫妻的新婚燕尔,本该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可是今晚上,崔南观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大少爷,您……在想什么?” 房间里,崔南观手执毛笔,可笔锋却久久没有落下,李芳华陪他身边,给他磨墨,原本还想红袖添香一下,结果……崔南观看她一眼,突然放下了笔:“不早了,你歇息吧” 李芳华一愣,脸颊刚刚透出了晕红,却见崔南观竟是推门出去,李芳华惊愕,可她却连喊住崔南观的机会都没有,他人便已经走远了。 竹园。 崔南观推开门的时候,子房已经睡了,身上的被子,只盖到子房的腰部,而他怀里,抱着的包裹却十分明显,崔南观站在床边看了一会,伸手去取,子房睡熟了并无感觉,崔南观轻轻一拉,就将包袱取了出来…… 早上,子房还没睁眼,只是下意识的收紧双手,想将怀里的包袱抱紧,结果这一动,他却惊了,猛然睁眼,却见崔南观躺他身边,而他的手正紧紧抱着崔南观! 子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可偏偏,他才醒来,崔南观也睁眼了,然后眸光一转,就朝子房扫来,子房惊骇,下意识的用力一推,就猛然坐起。 “你怎么在这里!”子房惊愕地瞪着他。 崔南观蹙着眉,幽幽起身:“这里是我的园子,何以我不能在这里?” “可……可你……”子房明显被吓得不轻,只反映过来,就急的到处找:“我的包袱呢?” “在柜子里”崔南观刚站在床边,青梅就推门进来,行礼后,便开始伺候崔南观更衣。 子房也不理他,只急忙忙下了床,连鞋子也顾不上就跑向柜子。崔南观看向他的一双赤足,微微蹙眉,移开了眼。 子房翻找着包袱,急忙确定里面的东西是不是还在,等他松了口气时,一回身,见崔南观早已穿戴整齐,而他自己却还穿着亵衣,连鞋子也没穿上,顿时又有些窘迫。好在崔南观也没说他不知礼数,只吩咐青梅:“伺候大少奶奶更衣”便转身准备出去。 他的吩咐,明显让青梅一怔。 子房却不待青梅回应,就急忙说:“不必了,我不习惯” 青梅站在原地,一时间脸色有些复杂。 崔南观也没继续,只又看了一眼子房的赤足,这一次,子房窘的脸色有些发红,磨磨蹭蹭的缩回被褥里面,见此,崔南观只说:“既然还困,便再睡一会”而后,就开门出去。 子房看着他开门出去,心里总觉得奇怪。 今天的崔南观是不是话有点多了? —— 崔南观陪李芳华回门去了,竹园里就只剩下子房。 休息一夜,子房的眼睛已经不疼了,用过早饭,子房拿上玉佩就打算去找崔严,只没想要崔严刚好要出府。 “大嫂,你有事找我?”看子房等在大门边上,崔严噔噔噔地朝他跑去。 昨天才对崔严迁怒,此刻面对着他,子房有些不太自然,还是问他:“你要出去?” “是啊”崔严笑道:“我跟几个同学约定好,今天要去狩猎的” “狩猎?” 子房双眼一亮,整个人似乎都变得不太一样。 崔严看他这反应,脱口就说:“要不大嫂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崔严理所当然:“回头让人告诉我大哥一声就是,走吧别耽误了” 崔严热情相邀,似乎忘记昨日被子房迁怒的事,子房也忘记自己要赔礼的事,被崔严强行拉出府后,整个人明显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发亮的眼,向往的样子,明显与以往都不一样。 看他高兴,崔严也欢喜,心里想着以后还是多带大嫂出来散散比较好。 崔严今天是跟几个同学约好出来狩猎的,因为都是贵家公子,出门时总免不了一群家丁下人前呼后拥的保护着,对于子房的到来,这几个同学原本是有些不太满意,可是等子房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猎来了好几只野兔野鸡还不伤性命之后,这几个半大的孩子就佩服的简直五体投地! 富贵人家的少爷出来狩猎,通常都会有家丁先将野物赶出来,猎不猎得到就全看他们的箭法,可这些少爷,平日娇生惯养能拉开弓就算不错,要猎活物真不容易。 而对于子房小舅子的崔严来说,当大家对子房的态度全变成崇拜之后,他也觉得与有荣焉。 午膳是在林子里就地搭火的,吃食是子房打来的两只野鸡,还有家丁去河里抓了两条草鱼。 子房今天心情大好,脸上都是笑意不说,还亲自撸起袖子给大家烤鸡烤鱼,最后硬是把大家吃撑得都不想动,揉着肚子,还想再吃。 “爽!”说话的少年叫李钦,他跟众人一样成大字躺在地上:“大嫂不止箭法厉害,做的东西还这么好吃!我第一次吃这么撑!” 沈慈也笑:“是啊!大嫂真看不出来你不显山不露水居然这么厉害!我很少服人!你是第二个!” 子房狐疑看他。 崔严身边,徐阳也笑了:“是啊!大嫂太棒了!下次还跟我们出来!大嫂给我们烤肉吃!” 子房有些啼笑皆非。 崔严坐起身来:“合着你们就惦记着我大嫂的厨艺了!” 几人异口同声:“大嫂箭法也厉害!” 崔严怒:“他是我大嫂!你不是你们大嫂,不要乱叫!” 于是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就一起跑到子房跟前站在一排,抱拳行礼:“拜见师傅!” “啊?”崔严惊得掉了下巴。 子房也愣了:“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哪里敢当?” 李钦笑道:“当得!当得!我叔叔是个武将,整天跟我们吹嘘他的箭法,可是我觉得他的箭法还不如大嫂,不是,还不如师傅厉害!” 沈慈也笑:“是啊!师傅你就教我们箭法吧,以前我们出来狩猎都要半天才能猎到呢,而且每次要回去才能有东西吃,还怪饿的” 子房听得好笑。 崔严哼哼:“所以你们还是只记得我大嫂的厨艺!” 几人笑得一口白牙,供认不讳。 子房盛情难却,只能笑着应下:“有机会我教你们” 于是几个少年就正式拜师,只是对于谁大谁小,几个少年争吵不休,最后崔严道:“三个月后,我们来比箭法,以箭法定大小!” 但是他被大家胖揍了,因为子房是他大嫂,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三个月后来比试肯定是崔严赢。 子房看着他们闹,见他闹得差不多了又保证道:“你们放心,回去后,我一定不会单独教小严的,一定让你们比得公公正正!” 崔严哀嚎:“大嫂,兄弟爱呢!” 几个少年跟着子房一直玩闹到了黄昏才动身回家,只是临别时,几人约定好三天后再来,到时候子房就要开始教他们箭法。 子房没做回应,崔严到是拍胸答应一定到。 返回崔家的路上,崔严提起那几个同学的反应依旧一正好笑,两人正说闹着,家门外,却遇上同样陪着李芳华回门归来的崔南观。 “大哥,小嫂”崔严上前,朝两人行礼。 崔南观点头,转眼朝子房看去。 子房也朝他行礼:“大少爷” 崔南观依旧只是点头,并不说话。 李芳华站在崔南观身后,依着规矩朝子房行礼,只子房一个侧身避开,反道:“大少爷先请” “大嫂!”崔严急忙将他拉住:“大嫂你去哪?” 子房道:“我从偏门回去” “走什么偏门,大嫂跟我走前门!”崔严微怒。 子房拍拍他的头:“这规矩”说罢,当真朝偏门进去。 崔严站在原地,有些阴沉着脸,目光深深地看了李芳华一眼,崔严连崔南观都不管,就直接进门。原本气呼呼的要回房,可院子外却看见子房走来的身影,崔严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跑了过去。 “大嫂!你来找我吗?” “嗯,有个东西本来想给你的,只是之前我忘记了”将玉佩拿出,递到崔严手里,子房笑道:“昨天的事,是我迁怒你了,你别……” “大嫂说什么呢?”崔严笑着打断,接过玉佩,满脸的惊喜:“这不是我昨天看上的玉佩吗?我可喜欢了,可当时老板要八十两,好贵的!大嫂你怎么会知道?”崔严说着脸色一变:“大嫂你不会真有花了八十两吧?” “没有,没花那么多”崔严明显不提昨天自己对他迁怒的事,子房也就不说,只将遇上七爷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崔严也没多想,抓着玉佩欢喜得不得了。 晚上见了崔南观,崔严忍不住在他眼前炫耀一番,口里絮絮叨叨将今天的事都给说了干净。 崔南观听得眸色闪了一闪,没搭腔,只是转身的时候直接扯下了崔严别在腰上的玉佩,气得崔严大怒。 他们兄弟的事,子房并不知道,晚上沐浴过后,子房躺在被褥里面昏昏欲睡,连崔南观里面都没什么反应,直到被褥被人掀开,子房一惊,才猛然睁眼。 “怎么了?”崔南观坐在外榻,垂头看他。 子房往里面缩了缩:“没事” 崔南观问他:“你今天跟小严出去了” “嗯……”子房声音闷闷的。 崔南观问:“开心吗?” “嗯……” “还想去吗?” “嗯……” “……”低头,崔南观朝子房靠近,才发现子房已经睡了,所以刚才的“嗯”全是他迷迷糊糊中的答应。 崔南观盯着子房看了片刻,才躺下-身去,没一会,又将手搭到子房腰上,许是今天累了,子房完全没有感觉,崔南观盯着他的侧颜,半响时才闭上眼,只是鼻子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气,那是子房沐浴过后的皂角味…… 第零零十四章 :不请来,想参军 子房觉得崔南观最近有点奇怪了,虽然白日里依旧是难见他人,可连着两个晚上醒来,都发现这人躺在身边,子房就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 今晚上也是,子房迷迷糊糊地觉得不对劲,结果睁开眼,果然又是崔南观,而且自己还将腿搭在他腿上,子房就僵硬了。 瞪大眼,看崔南观没有被自己惊醒,子房小心地收回腿,然后磨磨蹭蹭朝着里榻缩去,刚松了口气,却听身旁崔南观突然出声问:“做噩梦了?” 子房大惊,僵硬着没敢回应。 崔南观也不知是不是梦话,子房没声,他也没声了,可没一会,他突然翻身又面朝子房,还将手搭到子房的腰上,弄得子房如坐针毡又不敢再乱动,深怕惊醒了他,于是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硬是挨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两日前,子房跟崔严的几个同学约好,今天要教他们射箭,可是因为昨晚上子房受了惊吓,没休息好,第二天醒来时都还有些发困,只是幸好这个时辰崔南观并不在。 不见他,子房也没再多想,只是让子房诧异的是,等他跟崔严出门的时候,崔复驾着马车走过来了。 子房看得狐疑,崔南观却从里面探出头来:“上车” 他话音像是命令,让子房下意识地拧眉。 崔严还在生气,他昨天抢了大嫂送给自己的玉佩,所以这会子不愿意合作,只拉了子房就要绕道。崔南观眉宇为拧,再唤一声:“上车!” 崔严一僵,这才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拉着子房上了马车。 可马车里的气氛却有些怪异。 崔严原本阴沉着脸,可看着崔南观那镇定自若,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崔严就不太舒服,开始一个劲地跟崔南观说话,可崔南观吝啬的只回他一个单音节,而眸光则时不时看地向子房,可子房却看着窗外,对崔南观的目光全无所觉。 崔严也觉得不对,狐疑地盯着两人,最后问:“对了,大哥,你平时不是都很忙吗?今天怎么有空陪我们去玩了?” 崔南观只说:“散心” 崔严哼哼,想起什么又一脸不悦:“大哥,你到底要怎样才把玉佩还给我?那是大嫂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我还想刻字的!” 崔南观看他一眼:“此物不合适你” 崔严怒,刚想发作,马车一个剧烈的摇晃,子房靠在窗边脑门当即就磕在上头,疼的子房倒吸冷气,两手捂着额头。 “大嫂,你怎么样,疼不疼?”崔严急忙坐到子房身边一脸担忧。 崔南观微拧着眉,问崔复:“刚才怎么回事?” 崔复扯着嗓子说:“刚才马车被卡了一下,歪角了”马车停了一会,又开始摇摇晃晃行使起来。 子房放下手的时候,头额头被磕得有些发青,崔严看得心疼,立马凑近了给子房吹吹,被子房一偏头躲开:“没事,一会就不疼了” 崔严依旧心疼:“可是都青了” “这不打紧,只磕了一下”子房说:“以前,我一个人进山打猎的时候,不是摔了,就是挂着哪了,也是疼一会就不疼了,嗯,记得还有一次,我在山里遇上一只大老虎,那情况可比现在危险多了……” “大老虎?”崔严震惊的看他。 崔南观也抬眼。 子房只看着崔严,笑道:“是啊,好大一只呢,那时候我十四不对十六吧,有点记不得了,我只知道那天挺热的,我进山里打猎,那只老虎正在吃它的猎物,我原本想趁着它没发现我的时候悄悄走掉,但那老虎还是发现了我,我跟它斗了很久,几次差点被它咬死呢” 崔严听得脸色一白:“哪你、你是怎么杀了它的?” 子房笑道:“那时候运气好,我用弓箭戳瞎了它一只眼睛,才找到机会的” “戳瞎的?”崔严难以置信:“为什么不是射瞎的?” “因为我当时被那老虎按着呢” 子房脱口而出的话,让马车里的气氛突然一变。 崔严想想那个场景,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子房也觉得自己似乎吓住他了,伸手拍拍崔严的背道:“现在不用怕的,再说,现在的林子也没那么多的老虎” 可崔严就是心有余悸。 说了一会,马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崔严才似松了口气,车外,李钦等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崔严钻下马车,望着跟着李钦等人身后的一众家奴才更安定了些。 这次出来是学射箭的,李钦等人连箭靶子都准备好了,只是等看见崔严跟子房身边的崔南观时,一个个不由得有些拘谨起来,沈慈更是直接勾了崔严的脖子,将人拖到一边:“你大哥怎么来了!” 崔严苦哈哈:“他自己想来,我能拦着吗?” 徐阳也怒:“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再带着你大哥过来了!” 崔严复杂地看着他们:“我大哥好歹是京城闻名的第大一才子,你们至于这样把他当做洪水猛兽吗?” 沈慈哼哼阴笑:“你可谦虚了,就我所知他已经是天下第一,不知道多少学子提起他崔三崔南观的名号可是敬仰至极,而我们这群连三字经都背不全的,你以为在他面前,够看?” 徐阳道:“不管!反正我看见他就觉得压力!下次不许!” 崔严苦哈哈的。 他们几个挨在一起叽里咕噜,这头子房则拿起弓箭仔细摸索,绷绷弓弦似在研究。 崔南观来了就站在一旁,等子房不经意地看他时,却见崔复居然再给他准备笔墨纸砚,见他有事,子房也不打算理他,只等崔严李钦等人围拢上来的时候,就开始跟他们说起射箭的诀窍。 几人听了一会,就开始拿着弓箭比划起来,子房一个个手把手给他们做准头的调整,又给他们说射箭瞄准注意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练习。 李钦的叔叔是个武将,自小受到叔叔的熏陶,李钦对这些多少也有些涉猎,是以这几人当中,以他的准头最好,练的最快。 几个少年在认真的练,子房远远看着,心里不禁想起,桃花村里的家人。想起自己当初教阿酷射箭的的情景。 京城里,子房结识了几个少年,桃花村里,阿酷也在练习着,比起过去似乎更加刻苦。 不知是不是当初被抓进牢房的事给了阿酷那些小弟心里阴影,在阿酷练武的这些日子,他们也跟着凑过来趁机一起练。 被七爷安排过来的武师叫刘勃,简直就是上能飞天下等遁地的存在,教阿酷练武也是严肃而认真,来了才不过两个多月,就跟庶大爷称兄道弟,管包氏叫嫂子。几人的相处让庶大爷觉得这个刘勃才像是亲兄弟一样。 刘勃在这里,除了教阿酷练武,有时也会带着阿酷进山练箭顺手打些野物,包氏对此虽然总不放心,但想着刘勃每次都会陪着,倒也没多说什么。 正午时,吃了饭,刘勃跟阿酷在院子里过招,接触到阿酷那冷冰冰的眼神,刘勃叹息一声,拉着他在梅树下入座。 “阿酷,能跟我说说,你这么努力的练武是因为什么吗?” 阿酷看他一眼,拧眉,似不打算说。 刘勃说:“你不用避讳我了,以你这么拼命的架势,可不单单只是想要学本事而已,你刘叔我虽然是个粗人,但有些事,我心里有谱,你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阿酷沉吟半响,只问:“我想知道,七爷一个商人,在京城可能抗衡崔家?” 刘勃一笑:“崔家?崔家算什么?见了七爷一样得乖乖听话,只是有些事,不管七爷再有本事,也管不到人家家里头去” 阿酷神色淡淡,似乎早已知道。 刘勃盯着他看,又问:“所以你这么拼命练武,与崔家有关?” 阿酷拧眉:“我大哥在崔家” 刘勃不说话了。 阿酷突然盯着他看:“我想参军” 刘勃一愣,拧眉想了想说:“近期内,没听说有地方要征兵的,这一年你先好好练着,等来年了,你如果能在我手下有过五十招,没征兵我也可以去给你引荐” 阿酷双眼一亮,却听刘勃说:“但如果你过不下,参军的事便暂时不要想了” 第零零十五章 :生怪病,一巴掌 这两日子房感觉有些不对,倒也不是生病,就是容易困乏,总爱睡觉,尤其正午的时候更是困得厉害,对这一切,子房归于这半年多来歉缺锻炼所致。 想要找回自己以前的身体底子,子房开始早起,简单梳洗过后就直奔陶然居过去,围着里面的几颗桃树跑步,结果就……更累了。 崔南观午后难得提前回来,一进竹园,就看见子房歪软榻上睡了,小几上放着几张纸,墨汁沾得满桌都是,白色宣纸上了写着一个个的鬼画符,崔南观看了半天才总算看明白写的什么,顿时,嘴角不由得溢出一声轻笑。 子房歪在软榻上,动了一下,没醒。 崔南观拉过他的手想将他抱起,却发现他的掌心有些滚烫,又摸摸子房的头,温度也有些高。 微微蹙了眉头,崔南观将他小心抱起,放到床头,拉了被子给他盖好,就朝门外青梅吩咐:“去请大夫过来” 青梅一愣,忙转身去请大夫。 子房睡得迷糊,却觉得浑身难受像是掉进热炉一样难受,好不容易醒过来,子房看见的却是崔南观那衣襟下露出的锁骨,轰地一声,子房脑子炸开,只是他才刚有动静,身体就被一双臂膀紧紧箍着,迫使他被动地贴到崔南观胸口,同时一只大手盖在他的额头摸着温度。 “退烧了”头上,是崔南观的声音。子房有些迷糊,没懂这是什么情况,就听崔南观问:“难受吗?” “难受”子房说:“你能松开我吗?” 崔南观:“……” 放开子房,崔南观起身将屋里的灯点上。 子房刚急忙坐起,胃里就一阵难受,趴在床头干呕起来。 崔南观眸色惊闪,给他拍拍后背,子房呕了一会,什么也没吐出来,却弄得难受。崔南观看了,给他倒一杯水,子房却是这当突然愣了。 床榻上,他穿着亵衣披散着发,就这么怔愣地仰头看着崔南观。崔南观面色俊逸却透着寒霜,蹙着眉头的模样虽有不悦,却依旧俊雅得紧。子房脑袋有些空白,跟他说了声:“谢谢”才接过杯子。 一杯清水下肚,子房感觉好了很多,只是之前似乎被折腾的有些厉害,这时候脸色有些苍白,眼眶也有些轻微的湿润。 “可好些了?”崔南观问。 子房道:“倒是好些了……” 咕~ 子房的肚子再响。 崔南观放下杯子,走向门边,外廊上是崔复值夜:“去厨房拿点吃的过来” 对于从不宵夜的崔南观突然有这个要求,崔复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结果等他冲去厨房的时候,却只弄得里面人仰马翻。 子房坐在床个头,满眼狐疑地盯着崔南观看,崔南观由自不觉,只拿了大氅披上才斜眼看他:“何故这般看我?” 子房微微拧眉,收敛思绪:“今夜是我打扰大少爷了” “嗯”崔南观依旧那样冷冷清清的,可是子房却听他说:“身体不好,便不要靠窗下久坐了” 子房再次惊愕看他。 崔南观面色无常,问:“你这两日可是在练字?” 子房说:“闲时无事就想练练”关键是他想亲自给家里写家书。 张家的情况,庶大爷不得张老太太喜欢,在子房的记忆里,从他懂事开始家里就很拮据,再加上他庶出,张老太太更不愿意出钱让他们进私塾,只有阿酷,如果不是生来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就凭着他去私塾外偷听偷学,也不可能会认识字,想到这里,子房又想起当初,为了让阿酷能断文识字,他偷偷瞒着家里人甚至是包氏给人打零工的事,那时候子房年纪也不大,还自以为没人知道,其实包氏在察觉后,不知暗里哭了多少。可面对子房时又要装作毫不知情…… 桃花村的日子虽然苦,可是子房当真宁愿跟家人一起苦,而不是在这里…… 看子房垂头,神色明显不对,崔南观只说:“我教你” “嗯?”子房明显怔愣。 崔南观却不再说。崔复拿了吃食送来,明显感觉到房里的气氛有些怪异,但他也不敢多话,放下吃食就退出门外。 崔南观直接拿过小几放在床边,这样子房不用下床也能用膳,虽然这宵夜子房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许是因为病了,用膳后没一会子房又困了,这一次明显感觉到崔南观将手搭在自己腰上,子房虽然一愣,倒也没想太多,反正前几次崔南观也没干啥,子房就随了他,于是就心安理得的闭眼睡觉。 第二天,子房醒来的时候崔南观依旧不在,可青梅却留了下来,子房只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却总觉得青梅的态度似乎比之前更加恭敬了许多。 知道子房不喜欢被人伺候更衣,青梅也不自告奋勇,留下衣服便退出门外,子房刚穿戴整齐,门外就传来青梅的禀报:“大少奶奶,二夫人来了” 子房一愣,应了一声就没回应。等他出去的时候,竹园的小厅里,崔柳氏正等在那里,子房刚要行礼,就被崔柳氏扶起:“听崔三说,你昨个儿病了,现在可还好?” 子房眸色一愣,应道:“劳烦二夫人挂念,子房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他的称呼,让崔柳氏一愣,半响却是叹息:“你心里可是还有怨念?” 子房一怔。 崔柳氏说:“这庄婚事,你是受害者,焉知崔三又何尝不是受害者?” 子房微垂的眼逐渐冷下,崔柳氏并没看到,只说:“这婚事,让崔三受了太多人的嘲弄,他既不能入仕也无权继承家业,心里难免有怨,可你既然跟他已经成了事实,又何不与他好好过呢?你这样一直憋闷着,弄坏了身体,对你,对他都没什么好处,何不把心放开一些?” “既然大少爷如此委屈,那不如让他把我休了吧”子房话音微冷。 “你!”崔柳氏愣,也有些被子房气到。 子房却神色淡淡的看她:“说来,若不是我贪图富贵,大少爷也不会被我所累,崔家我进来了,可论富贵也不过如此,现在我倒是想放大少爷一马,就不知大少爷可愿意放我一把?” 崔柳氏怒而拍桌,子房只神色冷淡不为所动。崔柳氏指着子房,似乎有些怒及攻心:“枉崔三还以为这婚事你也是被逼无奈,却不想你竟这般恬不知耻好高骛远!” 子房道:“人之本性难道便不是如此吗?” 崔柳氏怒:“你!你这人怎一点礼数也无!枉费你看着一派斯文这心思怎么这么脏!” “那不好意思”子房冷笑:“我无心玷污弄脏了大少爷” 这话有些出阁了,崔柳氏被他堵红了脸半天逼不出句话,气崔柳氏扬手就给了子房一巴掌。 子房才刚退烧,被崔柳氏这一打,脑袋就有些懵了。 崔柳氏怒及,瞪着子房:“到底是乡下地方出来的土疙瘩,简直没有教养!” 子房冷冷笑:“这边要不要也来一下?” 崔柳氏怒,可看着子房被自己打红的侧脸,也惊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说一句:“我就不该心软来看你!”便怒气匆匆甩手走了。 九溪跟青梅守在门外,崔柳氏一走,青梅就让人急忙通知崔南观,九溪冲到子房身边看着他肿起的半张脸满是心疼:“大少奶奶你忍一忍,我马上拿鸡蛋给你敷敷” 青梅也急忙进来说道:“大少奶奶,您先忍忍奴婢……” “出去……”子房闭着眼,不看他们。 九溪跟青梅愣了,子房又吼:“出去!”两人抖了一下,才不得已转身走向门边,只是九溪还没来得及出去,就听咚地一声,回头时,却是子房倒在地上。 第零零十六章 :一年期,算不算 崔南观原本是在画舫与人议事,听到崔复的转述不禁拧起了眉,画舫里,衣着华贵的公子看他神色有异,也不多留他,只让他快些回去,赶到家时,崔柳氏正等在竹园小厅一脸担忧,崔南观刚要进去,就看见李芳华搀扶住崔柳氏从里面出来。崔南观蹙眉,上前便问:“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柳氏被崔南观突然回来吓了一跳,正要说话李芳华到先开口,虽然隐晦却还是点明了是张子房对崔柳氏不敬在先,崔柳氏才会小小打他一下,结果没想到这张子房居然是纸糊的。 崔南观面容一如往常的冷峻,可是眼底多了几分锐利。大夫推门出来的时候,他才将眼底的锐利收住。 “这位可是崔大少爷?” 崔南观问:“内子如何?” 大夫欲言又止,最后只道:“大少爷,请内里说话” 子房原本就有心结,早前因为崔锦智跟许丹婷的婚事被气得吐血过,后来又被崔南观那般折腾,没好全就被丢去陶然居,虽不说身体底子坏了,可到底还是大不如前,而现在他还可能是…… 对于这个消息,崔南观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子房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醒来的时候,外头灰蒙蒙的,子房有些头晕,也分不清现在是早上还是黄昏,只是瞧见崔南观坐在屋里的身影,再一想到崔柳氏的话,子房就觉得胸口难受,而后猝不及防翻身趴在床头干呕。 崔南观眸色一惊忙上前扶他,等他气顺了些,便端过桌上的酸梅汤递给他:“喝点这个,会好受一些” 子房看他一眼,眼低带冷着意,但还是理智地没跟身体作对,一碗酸梅汤喝完了,子房感觉好多了,才有力气说话:“这婚事,既然大少爷也是被逼无奈,那便给我一封休书,让我走吧,如此便不会玷污了大少爷的声誉。” 崔南观眸色一冷。 子房淡淡的回视着他,可崔南观却说:“你身体虚,还是先休息吧”竟是不想回应。 子房眸色一利,竟是有些咄咄相逼之意:“大少爷不回应我,是做不了主吗?大少爷若做不了主,我可以帮大少爷,七出之条总有一条能成吧!” 崔南观心里一惊,立马叱喝:“张子房你休要胡来!七出之条?你以为这东西那么容易?稍有差池将你陈塘都是轻的!”崔南观眯眼眸色锐利至极:“这京城崔府,可不是你那乡野地方任你胡闹!更何况,崔家如今需要的是一个男孙长媳,休是不会轻易休了,但却能让你生不如死!” 子房死死盯着他看,死咬着唇,久久不语。 崔南观担心他的身体,叹息一声,放柔了语气:“你若安分守己,这崔家我还能保你平安无事,其他的你不必想了”所以想什么都是妄想。 子房眼眶一红,咬死了唇不再说话,只是一点一点朝着被褥里面缩去。崔南观看他如此,突地一把掀开被褥,看着子房缩成一团的样子,俯身下去,掰过子房的脸就亲吻下去。 子房被他压着争不开,可崔南观却尝到了血腥味,然而他的唇并没有痛楚,所以这血腥味是……子房口里的…… “张子房,你到底想要如何?”崔南观抬头看他。 子房将脸撇向一边,闭着眼不回应。 崔南观冷声:“你我既然已成事实,为何不能像平常夫妻那般相处?” 子房死咬着唇,痛的浑身痉挛满嘴血腥也没开口的打算。 崔南观担心他咬出个好歹,更担心他现在的身体,不得已松口:“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后,我放你走” 子房一愣,猛然睁眼,他这一回头,一双眼都是湿漉漉的似惊讶又似诧异,与崔严当初所说的干净清爽当真如出一辙,只是更多了几分如鹿般的迷茫。 “你说真的?” “真的” 不这样说还能如何,张子房现在的身体当真忌讳太多。 虽然被崔南观的承诺打动,可子房到底虚弱,夜里又发起低烧,崔南观一夜未睡就这么守着他,第二日大夫回来复诊,子房低烧退了一些,但还没有彻底断根,大夫另外留下方子又说了一些忌讳的事这才告辞。 子房这次一病就是反反复复的好几天,连崔老夫人都惊动,对此崔老夫人倒没说什么,可有人就忍不住了,话音一传又让崔老夫人心里又有些不悦。 子房这次一病,就错过了李钦几个少年决定同门大小的事,崔严一说清楚情况,几个少年就自动组织要来崔家看望子房。 崔严跟李钦等人是同窗,接待李钦等人的事便由崔柳氏出面,可几个少年哪里能坐得住,当下就急忙奔往竹园。 子房在榻上躺了多日,一直病殃殃的,是今日听说李钦他们过来,才来了几分精神,只是等李钦等人见到子房的时候,都忍不住惊呼:“师傅?你怎么瘦成了这样? 子房笑道:“哪里瘦了?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沈慈拧眉:“师傅,你真受了,以前你下颚圆圆的,现在下颚尖尖的还是瘦了吗? 子房笑笑。 崔严道:“大嫂这几日胃口不好,又不爱吃东西自然会瘦了” 徐阳问:“是厌食症吗?” 几人狐疑看他。 徐阳道:“我以前有听过,得了厌食症的人,都不爱吃东西,勉强吃了还容易吐” 子房想想,觉得自己差不多也是这样,便问:“那这厌食症可有法子医治?” 徐阳道:“不知道,回头我问问,不过师傅,如果你真不想吃东西,可以先吃些刺激性比较大试试,如果能喜欢也许会好呢?” 子房拧眉想想:“我现在还真有个想吃的东西” 几人睁大眼睛看他。 子房笑:“臭豆腐!” 几人:“……” 崔南观回来时,几个少年带着子房正要出门,几人看见他的时候明显还愣了一下,李钦更是踹了崔严一脚,崔严这才笑着上前:“大哥,你回来了” “嗯”崔南观上前走向子房:“要出去?” 子房道:“嗯,想跟他们出去走走”他态度淡淡,却是比起那日的锐利已经好了许多,崔南观知道,这是因为自己那时对他的承诺。 崔南观看看李钦等人,又看看子房一身薄衣,脸上的神色看不出是喜是怒,可却让李钦等人莫名感觉压力。 子房也不喜欢这种感觉,当即拧眉。片刻,却听崔南观说:“崔复,取大氅来” 几个少年明显怔愣。 子房也略微讶异:“不用拿大氅了吧,我只是跟他们出去走走” 崔南观没理,接过崔复拿来的大氅就给子房披上,转头问李钦:“你们要去哪?” 李钦:…… 崔严也愣愣地说:“大嫂想吃臭豆腐……” 崔南观转头看向子房。 子房被他看得莫名。 “崔复,马车” “是” 众人:“……” 崔南观的马车很大,几个少年跟子房一起坐在也不觉得挤,但是却让几个少年觉得莫名压力。 子房看着几个原本活泼开朗的少年,突然就变成了鹌鹑,子房又狐疑看看崔南观那副高冷的样子,也明白过来。 所以崔南观这人出色是出色,却也看着太难相处。 “呕……”子房胸口一翻,又开始想吐。 几个人顿时齐齐看他,崔南观直接给他倒了杯水,子房一喝,当即就有些愣了:“酸梅汤?” 崔南观问:“还恶心吗?” “好多了”子房狐疑,从没听说过酸梅汤能根治恶心。 胡思乱想着,子房扭头看见窗外有家药堂当即道:“马车停下” “怎么了,大嫂你还难受吗?”崔严很是紧张。 子房道:“我想到药堂去看看” 崔南观眸色一闪。 马车停下,子房推开车门就钻了出去。 街道上,人影不少,子房虽然容不出挑,可他身上的大氅却华贵至极,毛绒绒的毛领搭在他的肩头,显得他的脸似只有巴掌般大,如此一衬,反倒显得他整个颇为精致。 子房要去药堂,崔南观等人自然跟着,然而刚过街口,子房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味,双眼一亮立马转身走去。 是卖臭豆腐的。 “老板来两块!” “好……呃”老板抬头,看子房穿着不凡,当即愣了。 子房也愣,还问老板:“怎么了?不卖了吗?” “没有没有”老板忙问:“不知公子是要几块钱?” 子房算了算道:“先来五块吧” 说是要了五块臭豆腐,可最后吃的也只有子房一人,李钦等人平日锦衣玉食,哪里能受得住这样的味道,自然是如何也不愿意。最后子房还一脸惋惜地看着他们。 被这臭豆腐一打岔,子房也忘了自己要看大夫的事,崔南观带着他在外转了一圈,看着子房馋劲大发,吃遍了各类零嘴小吃,最后几人还顺路将李钦等几位少爷送回家门,才带着子房跟崔严回了崔家。 这一路,子房目光灼灼地盯着马车窗外,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崔严见他这样,笑道:“大嫂,别这么舍不得,你要还想出来,以后有的是机会,只是今天也不早了呢” 子房看他,眸光里带着闪闪的笑意:“我已经很久没这么松懈过了” 崔南观抬眼看他。 子房只看着崔严,淡淡一笑却不回话,其实那个时候,他心里有些消极,连崔家人都不想见,更别说跟他们出门了,虽然直到今日,子房心里也不想见崔家人,但这里面现在已经不包括崔严。 这没说的话,崔南观兄弟都明白,崔严没接话,崔南观则垂了眼睑。 子房一向看不出崔南观的脸上,还有除了冷漠以外的神情,所以也不理会他此刻微微蹙眉是不是有什么异常,马车摇摇晃晃,子房吃了不少零嘴,这一安静下来就忍不住打哈欠犯困,最后,竟真的靠着马车车壁睡着了。 “大嫂……”崔严刚一喊他,却接触到崔南观冷冷的眼,后半句话当即就咽了下去。 崔府前,马车停下。 守门的家丁拿了踩凳上前,崔严率先出车,等他站好了,刚回身,就看见崔南观钻出来了,可是下一瞬,却见崔南观又探身进去,再转身时,怀里居然抱着还没醒来的张子房!!! 那一刻,崔严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不止是他,大门外的家丁一个个都惊愕至极。 崔南观面色无常,抱着人直接大步走进竹园,子房靠他怀里,几次似乎都要醒来,崔南观看他一眼,放慢步子,子房又没动静,然而,等子房迷迷糊糊中,想起自己是睡在马车上而猛然睁眼时,他却又兀然惊了。 眼前光线昏暗,空气缓和,更关键的不是子房发现自己回了房间,而是此时他……整个被崔南观抱在怀里,双腿交缠着。 这个发现,让子房心里很是复杂,他知道崔南观有时候会把手搭在自己腰上,可也只是如此而已,哪知道今晚会是这样的? 贴着崔南观的胸口,子房仰头看他。 夜色里,床头的灯很少昏暗,模模糊糊,能让子房大约看清楚崔南观的模样,平日里的崔南观,看着冷冽话少,这会子睡着了,似乎也没显得有多温柔,眉眼的线条依旧高冷而傲然,可是他此时却抱着子房,将子房整个都捂得暖乎乎的。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回想两人间的相处,子房见过他的冷漠,也见过他的盛怒,却不知此刻,这算不算是崔南观的温柔?他的转变来得有些突然,让人一时有些难以相信…… 垂了眼,子房拧紧眉宇,心里有个疑惑越来越大,两手动动,子房想要掰开崔南观抱着自己的手,却不想这人醒了。 “怎么了?”他突然开口,话音透着几分低哑。 子房被惊了一下,抬头就看见崔南观正看着自己,目光略微慵懒。 “没事”既然他醒了,子房就干脆挣开他的手,翻身背对着他,刚磨磨蹭蹭想往里面缩,结果腰上一紧,又被崔南观箍住,说:“天气凉了,里榻湿气太重的,不要一直往里面缩了” 子房一僵没再动了。 崔南观没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将手搭他腰上,掌心似无意地贴着他的肚子。 子房看看腰上的手,听着后面平稳均匀的呼吸声,总觉得心里别扭,他有点弄不懂崔南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 咕~ 子房的肚子唱了起来。 “饿了?” “……有点” 崔南观起身走向门边。 子房转身看他,满脸狐疑,崔南观回身时见子房坐在床头,微拧着眉。 子房看他这样,总觉得他是不是不高兴了,可崔南观也没说什么,只拿过屏风上的大氅披着。 房间里,一下安静得有些诡异,子房在榻上也有些呆不住,刚掀开被子下床,青梅就端着吃食进来了。 “来,吃东西吧”崔南观扭头看他。还给他拿大氅披着。 子房有些愣,总觉得这吃食来得太快:“厨房……一直备着?” “嗯” 得他回应,子房面色一阵古怪,心里也更是别扭。 走到几前坐下,子房抬眼一扫,桌上放着的都是自己往常爱吃的一些小菜。 这让子房心里更是狐疑,再一想到崔南观这些日子的反应,子房隐隐约约似乎发现了件让他不敢相信的事。 “当初,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崔南观定眼看他。 子房微拧着眉:“你说的一年后,便答应放我走的” 崔南观没有搭话,子房却看出他的眼冷了许多。一时间,子房心里有些发凉。 “你就这么想走?” 子房只道:“这里原本就不属于我,我不该是这里的人” “那当初是谁说贪图荣华富贵才费尽心机想嫁进来的?” 子房一怔,刚想问,却猛然收住,一双眼,就这么盯着崔南观,从一开始的诧异慢慢归位平静,最后像是在看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半响无话。 崔南观将碗筷,往他面前一放:“不是饿了?” 子房看了一眼,没搭腔,只是这次虽然饿了,可却毫无食欲,硬逼着自己吃了半碗,最后却也因为反胃而吐了干净…… 第零零十七章 :崔二爷,下棋语 自从那次被崔柳氏气着了,子房的身体就一直没好过,他的病情拖得有些持久,连崔老太爷都有些上心,专门叮嘱了崔二爷去慰问子房。 崔柳氏心里有鬼,但想着那日确实是自己不对,今日一早就随了崔二爷一起去看子房。 芭蕉园里。 李芳华听到丫头的禀报,拧着柳眉久久不语,丫鬟碧珠看她这样,急得忙道:“小姐,您真的一点也不急吗?这都快两个月了,大少爷再没来过,现在连老太爷都担心起那位来了,要是您再这样放着不管,任由那位如此做大,这崔府,您还怎么呆得下去?” 李芳华苦涩笑笑:“大少爷的心如今在他那里,我能如何?总不能让我也去献媚邀宠吧?” “小姐!” “好了,与其你在这焦急,不如随我出去逛逛,大少爷的心虽不在我这里,可也不要惹他厌烦了才好,我记得,老夫人最近一直想去贵安侍来着” 李芳华不急,拖着丫头拜过崔老夫人就出门上香去了,可有的人却似乎急了。 竹园。 房间里,子房站在桌前,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肚子看,将手在小腹上一阵摸索着,似有些郁闷,九溪在他身边,看他这样满脸疑惑:“大少奶奶,您在摸什么呢?” “没摸什么”子房一脸心不在焉。 九溪将衣服递给子房,笑道:“不过大少奶奶这些日子,好像胖了一点?” “有么?” 九溪指指子房的肚子:“这里有点胖了” 子房又摸了上去:“你也觉得?” 九溪说:“会不会这两日大少奶奶你病着,没怎么活动,所以才会然胖的?” “可能吧,不过平时没事时我都会去陶然居跑上几圈的” 说到这个,九溪苦哈哈了:“大少奶奶还是少去点陶然居吧,那里远不说,最近又冷,大少奶奶你本来就一直在养病呢,要是再出事了,大少爷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提到崔南观,子房的脸色就有些冷,九溪看他似乎不悦,也不敢多说其他,两人刚收拾好,外头就听青梅来传,崔二爷跟崔柳氏来了。 子房拧眉,只应了一声,九溪却还记着上次的事,在子房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对他殷殷叮嘱。 竹园小厅。 子房进去,就直接给两老行礼,脸上的神色虽然疏远却也不太失礼,崔柳氏看着他倒有些尴尬,子房也只是撇她一眼,到是崔二爷,面色温和地盯着子房:“你这一病都两个多月了,现在可好些了?” “劳烦二爷惦记,已经好了” 崔二爷点点头:“年轻人呐,平时壮的像什么一样,一但病了,也都是说倒就倒” 子房只是点头算是回应。 崔二爷看看外头的天色,难得出了点太阳,就问子房:“可会下棋,要不我们到院子里下会?” 子房道:“不会” “没事,不会我教你” 院子里,阳光缕缕,照在身上特别暖和。 子房原本以为崔二爷要下的是围棋,结果没想到放上来的居然是军马棋。 看着棋盘一个个的摆开,子房的眼光也越来越亮。 以前,在家里,庶大爷就爱摆弄这种棋。 崔二爷没发现子房的异常,只跟他细细讲解这种棋的下法,子房盯着棋盘,拿棋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 崔南观午后回来,便看见如此景象,崔柳氏坐在一旁,时不时帮崔二爷添茶,而崔二爷跟子房两人,则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两人下棋走锋,子房被逼的几次死里逃生,崔二爷步步紧逼,最后,毫无异意,子房输了。 崔二爷乐得大笑:“你小子!还太嫩!” 子房头也没抬,重新开局后突然说道:“这次要是我赢了,爹你可不许耍赖的啊,娘给作证呢!” 他这话一出,院子里的氛围就有些异样,子房感觉不对时,一抬头,待看清楚身边的人是谁后,先是一怔,而后又微红了眼:“对……对不起……”他忙着低下头,连棋盘也不看了。 崔柳氏坐在旁边有些尴尬,远处,崔南观眼底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崔二爷倒是叹息一声,问他:“想家人了?” 子房没答应。 崔二爷道:“这人呐,长大了,那有不离开的时候?你想他们,他们也在想你,想你过的好不好,很多人,出门在外面给家里报信的时候总报喜不报忧,可一但承受不了,却连可以倾诉的地方都没有,最后……唉……” 子房话音闷闷:“我连字都认不得,家书回不了,想要报喜不报忧都不可能” 崔二爷说:“不认字而已,又不什么大事,可如果你在外面出了大事,消息传回家里去,不是让他们既担忧又难过吗?” 子房抿唇没说话。 崔二爷道:“这些日子,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桩婚事你并不情愿,崔三刚开始也不情愿,可是,你们两现在已经成亲,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与其你这样心里闷着事难受,不如把心放开,好好跟崔三过这个日子,我那儿子我知道,别说你嫌弃他,我也觉得他小子太闷太冷,像个闷蛋一样半天放不出个屁……”觉得自己说了粗话,崔二爷最后一句语调怪异。 子房诧异,在看见崔二爷那纠结的样子时,脸上忍不住,有些失笑。 崔二爷也尴尬笑笑,继续说道:“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你要是能对崔三那小子笑笑,我保管他一定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崔柳氏听得扶额,心里庆幸这子房幸好是个男媳妇,不然还不给他尴尬死才奇怪。 而事实子房也有些尴尬。 崔二爷继续说:“有句话你应该听过,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能成亲的那都是上辈子修来得,应该要珍惜才是” “我……”我什么,子房也没说出来。 崔二爷下了一棋,顿时有些高深莫测:“这婚事许是有人见不得你好,可你焉知又有谁见得崔三好?” 子房眸色一闪,盯着崔二爷看。 崔二爷只看着棋盘:“既然都是见不得你们好,为何你们自己不能过得好些?”凑近子房,崔二爷压低声音:“只有你们过好了,才不会如了别人的意,才会让他们知道算盘打错了” 今日跟崔二爷下下盘棋,所得绝对超过子房的预料,隐隐约约子房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明白。 晚上时,子房躺在榻上,还在想着崔二爷最后的话,直到被褥被人掀开,子房才回过神来,子房指尖动动,似在犹豫。崔南观刚一躺好,人就愣了,因为子房自己贴到了他的身边,正歪歪头的靠着他肩膀。 崔南观干脆一个侧躺,直接将人捞到怀里抱着:“睡吧” 子房僵了一下,倒没挣开。 一眨眼,三个月了,当初几个少年约定好比箭定大小的这日也到了,只是比起当初,现在的气候转冷,人人出门都是身披大氅,怀里抱着个汤婆子,子房跟崔严崔南观来到林边的时候,这里人还挺多,除了各家少爷带来的家丁护卫,居然还有几个大家小姐跟当兵的,直看得子房满脸狐疑。 “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子房问。 沈慈笑道:“李钦的叔叔听说李钦情愿拜别人为师学射箭,也不跟他学,所以想过来看看大嫂到底是何方神圣,至于另外的,有徐阳家的表姐,李钦他叔叔的女儿,哦还有李钦父母也来了,所以人多” 子房点点头,总觉得今天这事似乎,挺盛大的。 第零零十八章 :箭法比,折服心 今天来的人当真不少,李钦的父亲叫李毅,是从文官,母亲常被人唤昙华县主,公主之女,与皇家很有关系,李钦叔叔名唤李湛,武将一个,虽不长在京城却对李钦很是疼爱,李湛的女儿闺名紫依听着是个大家闺秀,实际却是假小子一个,至于徐阳的表姐,徐阳深深地表示自己不想介绍她! 徐阳不想说,子房自然也不多问,面对昙华县主这个公主之女也是宠辱不惊,神色温淡。到是李毅,对子房连连点头品评道:“这人不错,不骄不躁温和从容,值得钦儿与之相交” 昙华县主笑道:“听你这么说,一会我若与他讨教吃食,他必定也会相告了?” 李湛嫌弃:“你看你们两至于么?没见的时候一锅蛇羹就收买你们了,这刚见着就觉得人不错?” 李钦呛他:“叔叔上次那锅蛇羹好像你吃得比较多啊?” 紫依附和:“而且还连汤都喝了” 李湛窘,李毅夫妻撇开头憋笑。 子房不知那边事,只站在箭靶前检查着,崔严跟在他身边也学着子房的样子,徐阳招呼一声,跑到子房身边,便朝众人道:“现在人都到了,可以开始比试了吧?” 子房倒是随意。 李钦见沈慈点头,也吩咐人将弓箭拿来,几个少年走开几步,差不多有两三丈的距离才停下,每个人的旁边都放着长桌,上面放着弓箭。 子房站了一会,觉得腰有些酸,忍不住拿手揉了揉,却没想,崔南观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按着他的腰揉:“难受?” “还好”子房依旧还有些许别扭。 崔南观到没再说话了。 子房转眼看向正在弄弓的几个少年,不经意地却发现徐阳的那个表姐正……面色泛红地盯着崔南观看。 “你可认识她?”子房问。 崔南观垂眼看向子房,子房道:“我看她似乎认识你?” 崔南观只看了那徐阳的表姐一眼,就移开目光:“京城认识我的人很多” 子房难得一笑:“那你认识他们吗?” 崔南观不回,只垂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子房。子房起先还没反应,可慢慢的,面颊却忍不住有些微红,窘得他忙甩来崔南观朝崔严走去。 几个少年正在摆弄弓箭,议论着差不多了就要开始,但这李湛不服,站出来道:“在几个孩子拜你为师之前,你先跟我来比比箭法” 子房狐疑看他。 李钦无奈:“叔叔,我们早拜师了” 李湛凶他:“闭嘴!” 子房问:“怎么比?” 李湛哼哼冷笑:“你我头顶一物,相互对射,如何?” 一听这话,众人脸色都变了,崔南观更是拧眉,走到子房身边:“李将军此举怕是有些持强临弱吧?” 李湛毫不在意的笑笑:“若是怕了,也可以不比” 子房面色淡淡:“那开始吧” “子房!” “师傅!” “大嫂!” 周边众人全都面露担忧。 李湛笑笑,选了比较大头点的凤梨放到子房头上,然后退开,拉弓瞄准。 “李湛,莫要胡闹!”李毅虽然相信李湛的箭法却也不勉担忧。 崔严跟几个少年也满脸肃色,不经意地转头,却见崔南观身后的手握成拳头,再看自己大哥的面容,一样的冰山高冷泰山崩塌不改色! 你就闷骚着吧! 崔严心里嘲笑自己哥哥,可再看向子房时又担忧起来。而子房倒是平静,一双眼只盯着李湛。 李湛见他面色从容丝毫不乱,哼哼一笑这才松手。 咻地一声,羽箭飞出正中凤梨! 众人大大松了口气。 子房拿下凤梨,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湛:“该我了” 李湛顿时后背一寒。 这突兀起来的莫名其妙,也让李湛自己心里莫名。 子房走到桌前摸着桌上的蔬果一个个选过去,最后,在李湛越瞪越大的目光下,子房挑中了一颗……葡萄。 众人全都默了。可子房不管,捏着葡萄,回眸一笑。 崔南观看着,盯着,身后的手微微松开,眼底似乎只剩下子房的那回眸一笑。 不是百媚生,却是一种挑衅而张扬的笑靥,很是耀目。 靶子前,李湛头上顶着一颗小小的葡萄,子房从他身边随手拿了弓箭,转身时道了一句:“我箭法可能不太好,一会如果误伤了,还请多多担待” 李湛下意识地绷紧后背。 子房拉开步子,越退越远,直到差不多将近五丈,才停下步子。 这距离,好远! 这下子,大家担忧的又变成了李湛。 子房远远盯着李湛,拉弓瞄准都没用太久,还没给大家做好心里准备,只听咻地一声,李湛的头上稳稳当当插着一支羽箭,中心处的葡萄则直接破成了两半,水哒哒的。 李钦等人揉揉眼,全都欢呼一声,朝子房涌了过去,子房满脸笑意,一个一个揉着他们的头。 李毅走向李湛,取下他头上的葡萄和箭,不由得感叹一声:“绝了” 李湛猛然回神,看向子房的眼底顿时满是钦佩,说句实话,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的后背已经湿了,那种完全没有准备,就突然头插冷箭的感觉,对他们这种军人来说尤其强烈,特别是……那种劫后余生的韵味尤其强烈。 几个少年兴奋的围拢在子房身边叽叽哇哇,比小姑娘还吵,子房听着,脸上带着笑意,不经意地转头,正好对上崔南观的目光,子房却惊讶地发展,崔南观似乎……笑了。 子房眨眨眼,再看时,哪里还见崔南观脸上有笑,他早都恢复那副冰山高冷样,直让子房狐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经过此事,几个少年才正式比箭,毫无意外,李钦第一,崔严第二,沈慈与徐阳第三,最后两人为争个前后又比一次,徐阳第三,沈慈垫底,气得沈慈怒摔,最后按着崔严狂揍一顿。 几人一番玩闹,整个氛围渲染得十分热闹,这一天子房的心情似乎也一直高涨,沈慈还闹着想跟子房比骑马的,结果子房还没答应,崔南观就先拒绝,弄得沈慈好一通郁闷。 午饭时,李湛带领家丁去打的野味,李湛运气好,猎到一只成年獐子,带回来的时候只把几个少年给惊呆了似的,但最后几乎所有人全都齐刷刷地看向子房。 “作……作何?”子房被大家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崔南观直接上前,揽住子房的腰,拒绝众人无声的请求:“内子的病还没有痊愈,劳累不得” 昙华县主惊讶:“病了?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子房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平日里吃得不多,还老爱嗜睡而已” 昙华县主点头:“原来如此,那可真要好好休息才是” 子房点头:“平日里不做什么也不打紧,有时候胃里难受,喝点酸梅汤就好,嗯,我今天还带了些过来的” 昙华县主与李毅面面相觑,眼底闪着相同的狐疑。 李湛苦哈哈道:“我也不敢让你辛苦,这獐子我来弄干净,你只管烤,可以么?”说得委屈至极。 李钦呛他:“叔叔,你军人骨气呢?” 李湛脱口而出:“那是啥?” 李钦:“……” 子房失笑,想着只是动手烤烤也不打紧,就答应了。 崔南观看他这样,只得叮嘱:“别太累” 子房接触到崔南观的目光时,也不知怎么得,只觉得自己的脸好像烧起来了似的,当下逃一样的躲开。 李湛说干就干,让人抬着獐子去河边清洗,几个少年指使家丁搭火架子,李毅跟崔南观坐在一旁,几个女眷随着昙华县主在另外一边聊着天,只是那徐阳表姐总时不时扭头看向男眷那边,昙华县主连喊了她几声,她这才回头低头垂眼的模样,尽显小女儿家的娇态,见此,昙华县主微微拧眉,到没戳破,等李湛将獐子弄好,弄上火架子的时候,众人全都围拢过去。 子房拿着个碗,打算先将獐子肉上刷一遍蜂蜜,崔南观听了,眸光一扫李湛:“你来刷” 李湛瞪大双眼,倒不是不想动,只是他怕弄来不好吃。 子房也笑:“还是算了,免得浪费这么好的獐子肉” 李湛郁闷,众人失笑。 昙华县主原本就有心想跟子房研究一下厨艺,自告奋勇一番,最后,这头獐子肉全是他二人来弄。 獐子半熟的时候,香味浓密,几个少年早已馋得不得了,就差没有口水直流,李毅也觉得自己似乎还从没这么饿过。只有崔南观,面色无常,一双眼时不时朝子房看去。 李毅见他如此,轻笑一声:“当初这门亲事,我原本并不看好,没想到现在会是如此” 崔南观道:“他与我一样,身不由己” 李毅点点头:“一个人的品性能看得出来,他确实不像那种人” 崔南观嗯了一声,未见又补一句:“他很好” 李毅一怔,当即失笑:“崔三啊崔三,看来这次你中招了” 崔南观没应,可他难得温和的眉目似乎写着甘之如饴几个字。 第零零十九章 :那些事,我睡了 难得出来一次,李毅等人也当休假陪几个少年游玩,只是这边,子房跟昙华县主忙着烤獐子,另外一头就走来些人,远远的,李毅等人还听见,其中有人在说什么,原来香味是从这里传来的话。 李毅与崔南观等人扭头看去,刚瞧清楚过来的人,顿时一个个急忙起身便要行礼。 “不必多礼了,我今日只是随七叔出来转转的”来人十七八岁,话音温和,可面容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之气,这人面容堂堂衣着不凡,正是当朝三殿下玄擎,而他身边的,便是崔南观上次所见,与子房在一起的七爷。 看着他,崔南观眸光更冷,七爷是朝他点头一笑,似乎也不记得之前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 玄擎一来就盯着几人身后的獐子肉,偏生要做的一副正经样:“唉这你们在烤什么,好香啊,我大老远的就闻到了味了” 李毅一笑道:“这是崔家大少奶奶与昙华正在弄这獐子肉” “子房?”七爷似乎脱口而出。 子房恍惚听到自己名字,伸头一看,瞧见衣着华贵气质优雅的七爷,当即就笑了:“七爷,你怎么来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子房忙迎了出去,那闪闪发亮,显然高兴异常。 七爷一笑,朝子房走进:“今日难得空闲,便同我侄儿出来走走,没想到你们也在” “你侄儿?” 七爷指给他看。 玄擎转眼看来,朝子房抱拳一笑:“你好,我叫秦玄” 子房点头笑笑,又看看七爷,道:“没想到七爷看着年岁不大,侄儿都这么大了” 众人都是一怔。 七爷笑道:“我家里排行第七,他是我大哥的儿子” 如此子房明了。 七爷来了,子房似乎更高兴了。 七爷来了,子房把烤好的第一块肉,最先献给七爷了。 七爷来了,子房跟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了。 可是崔南观的脸色更加冷若寒冰了。 李毅左右看看,最后忍不住轻笑一声。 众人吃着獐子肉,满口香味,让他们连话都不想说了,玄擎咬一口肉,再喝一口酒,满脸的满足与快意。 子房看他们吃得高兴,自己脸上也带了笑意,却没想到眼前多了个碗,竟是崔南观递来的:“你也吃点” 子房一愣,转眼见大家似乎都朝自己看来,当下脸色突地一红,忙接过崔南观手上的碗:“谢谢……”子房抵着头,露出的耳朵不知因何,红得彻底。 七爷看他一眼,垂了眼,转而与让人说起话来,玄摯把嘴一擦,朝子房递了酒杯。 “嗯?”子房眨眼看他。 玄摯说:“敬你一杯” “我……” “内子不会饮酒”崔南观说:“这杯,我代内子饮了” 子房看着他仰头饮酒,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玄摯,子房心里一弹,也说不明是个什么感觉。 玄摯倒是一笑,毫不介意崔南观的唐突,只问子房:“看你这老实的样子,也难怪会做了崔大少爷的男妻”一看就是被欺负的。 崔南观拧眉。 七爷笑道:“你可别小看子房,他可厉害着呢” “哦?”玄摯似乎十分意外。 七爷说:“子房箭法厉害,当初我路过桃花村的时遇上饿狼,还是得他箭法超群,救过我” “桃花村?”昙华县主满眼好奇:“可是种满桃花的地方?” 子房笑说:“那是我的家乡,桃花村在青州地界,村子是以桃花闻名的,那里的人家,几乎户户都种了桃树,四月桃花盛开的时候,村里还会举行桃花节,那时候可热闹了”提起自己的家乡,子房的眼底全是光亮。而崔南观看着他一言不语。 昙华县主倒是一脸向往:“桃花节?听着名字就美,有机会到想见识见识” 子房眼底带着笑意更浓:“桃花节最是好玩了,比新年尤其,记得以前的时候,阿酷,小怡,小丹还有我每次去桃花节上,都能收到好多礼物,还有一次我在桃花节上不小心拿了叶敏的花面……”子房的话音突然停了。 崔南观眸色一闪。 昙华县主刚想问他花面是什么,就听玄摯问:“阿酷是谁?” “我弟弟……”子房的声音明显没有刚才的活力,也不知他想到什么,盯着碗里的獐子肉喃喃着:“我走的时候……他还被关在牢里……” 四周寂静一片。 众人都面面相觑。 崔南观拍拍子房的肩头:“累了?” “嗯?”子房回神:“对不起,我……我有点不舒服……”胸口闷闷的,不太好受,也不知是想起家人的缘由,还是这獐子肉一下吃多了而闷的。 崔南观拧眉,只吩咐崔复取来酸梅汤,看子房连着喝了两碗,才说:“不舒服,你就去马车上睡会” 众人看他神色明显不对,也都跟着劝他,子房点头,起身走向马车,崔南观陪着他一起,子房回身,看他在身后道:“我没什么事,歇一会就好,你去陪陪他们吧” 崔南观点头:“你好好休息,实在难受我们便回去” “我知道” 崔南观将他安顿好,又回到大家身边坐下。崔严左右看看,忍不住问:“大嫂的弟弟为什么会被关在牢里?他犯事了吗?” 崔南观拧眉。 玄摯也有些狐疑。 七爷一双眼直盯着崔南观看:“这事,你可知道?” 崔南观抬眼看他:“你知道什么,但说无妨” 他不介意,七爷也不留情:“子房当初是被逼婚的” 众人惊讶。 七爷面色冷叽地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包括阿酷想要学武的事。 众人全都沉默不语,面色有些凝重。崔严却是眼眶微红,一副明了的样子:“怪不得,大嫂来了崔家这么久,都不爱跟家里说话,还总喜欢往桃然居跑……”一把抓着崔南观,崔严说:“大哥,这是我们崔家害了他,难怪他总不待见我们,这……这是我们崔家先毁了他啊!” 崔南观拧紧了眉,一眼不语,他是猜到子房身不由己,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好好出来游玩的心,突然就被闹成了这样,众人都没什么心思。 玄摯也沉着眼,抓紧手心,似有满腹心事。 七爷说:“我当初在街上遇见他的时候,曾将他家人托我转送的东西带给他,我没想到那东西会对他有那样的影响,他那天哭了很久,我原本以为他应该会想办法跟你和离,但没有料到,你们现在看起来似乎不错” 崔南观眸色冷冽地看他:“我跟他不会和离” “那是你的事”七爷不看崔南观,却也不怕将自己的想法,当着大家的面打开:“子房曾有恩于我,如果他开口,别说这婚事是你们两家老祖答应的,我也有办法让皇上下旨让你二人和离” 众人惊愕,崔南观将手紧紧拽住。 七爷叹:“既然是你的机会,你便好好待他,他这个人,值得你认真” —— 子房醒来的时候,马车里摇摇晃晃,而当他发现自己居然靠在崔南观怀里时,整个人被惊得像是要烧起来,可他才一动,就被崔南观扣着,只能僵硬着继续靠他怀里。 “好些了吗?”崔南观问。 子房点头:“好多了……”眼珠转转,子房有些尴尬:“可以放开我吗?” “不舒服?” “不……不是” “那便再躺一会” “……”他不松开,子房也起不来,就只能这样靠他怀里,贴着他胸口。耳边是崔南观强而有力的心跳…… 连个对面,崔严也靠着车角闭眼打盹,似乎今天也玩累了。 崔南观搂着子房,指尖似无意思地勾着子房的长发把玩,子房几次想要让他别扯自己头发,却都没有开口,只能纠结而尴尬地,看着自己的长发,被崔南观在他指尖缠了一圈又一圈。 “叶敏是谁?”崔南观突然问。 “啊?”子房懵了一下。 他道:“你之前说,桃花节上,你取了她的花面,可有何意义?” “……”意义就是,当一个男人取了一个女人的花面,就相当于对这个女人告白,心悦于她,若女子接了男人手里的桃果子,便是答应,取其开花结果之意。 但这种意义,子房自然不会跟崔南观说,可随便编?子房一下子有编不出来,于是干脆一闭眼,靠着崔南观……装睡…… 所以就不用回答了。 崔南观等不到回答,垂眼一看,见他安静得靠着自己胸口,双眼轻闭,放下眼睑在眼下投下伊万浅浅的剪影,当即挑眉。 最后他也只是拿过大氅将子房盖住,没再问他…… 京城里,子房与崔南观是难得地和平相处了,而这桃花村里,张家庶大爷家,却出了点事。 阿酷进山打猎的时候,从山里背了来路不明的小叫花子回家。 桃花村人口简单,除了那么一两个列如张老太太的人,有些那啥之外,不少人其实都还是很好相处的,只是关键,桃花村有明确规定,对于外来人员,不知底细,不知身家者,是不给在村里长留的,所以这几日,为了这个小叫花子的事,庶大爷一家最近跟村长似乎有点杠上的架势。 第零零二十章 :小阿丑,吃什么 被阿酷带回来的小叫花子是个哑巴,不会说话,阿酷发现他的时候,他的腿被捕兽夹夹住了,细小的脚环上满是血迹,其实他也不算是个叫花子,只是他衣服多处破开,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树枝挂在,再有,他脸上有一大块黑斑,遮盖住他大半的面容,刻意放散的长发,将他的脸几乎全藏了起来,看着还真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两天,为了他,村长没少找上庶大爷家,今日午饭刚过,村长又过来了,问:“阿酷,那孩子伤怎么样了?” 阿酷微微蹙眉:“还没痊愈” 村长点点头,长叹:“这孩子,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张丹拧眉,面色微怒:“村长爷爷,您还想赶阿丑哥哥出村吗?你没看他很可怜么?”因为不知道那小叫花子叫什么,又不能真叫他小叫花子,张丹跟张怡干脆都喊他阿丑。 村长看看小丫头没理他,只抬眼看向阿酷。 阿酷不等他说话,转身离开:“阿丑的事,我爹娘已有主意,村长不必多言” “阿酷……” “村长,您来了啊”院门外,包氏随着庶大爷还有还有刘勃推门进来。 包氏腰上挎着篮子,明显刚才是去田里了,庶大爷则跟刘勃去市集上买了一袋粮食,东西太重,自然是刘勃扛回来的。 刘勃是村外人,不好参与他们村长里的事,直接扛着粮食去了厨房,倒是庶大爷,微拧着眉,看向村长开门见山:“村长,您又是为了阿丑的事来的吧?” 张丹直接扑向庶大爷:“爹,村长又想赶阿丑哥哥走了!村长的心好硬好冷啊!” 村长被张丹这话告的脸色略微尴尬,却不得不说:“大侄子,这实在不是我不近人情,关键是这阿丑,他来的蹊跷,这几日,我连着查了临近的几个村,都没人知道他是谁,我这也实在是为难,你说,这要是以后出了事,我作为村长,我怎么担待?” “所以,村长的意思就是要我们把那孩子撵走?”庶大爷微怒:“村长,你去看看那孩子,胆小的跟什么一样,连话都不会说,他能有什么背景有什么问题?这次他在山里,遇上阿酷,要是没有他岂不是得死在里头?别说他现在伤还没好,你看他那小鸡骨头的样子,伤好了,撵出去,他能活得了吗?” “我知道你说的,可是这万一……” “村长不是就想要阿丑的一纸户口吗?”刘勃拍着袖子从厨房出来,神色不耐:“你别劳烦我大哥了,回头,我去县衙给你弄一纸吧” 村长惊讶看他。 刘勃看向庶大爷,脸色严肃:“只是大哥,这阿丑如果真要落户在这,恐怕就这户口就得落在你们家了,到时候人头税什么的,怕是……” “落就落吧”庶大爷似乎也不犹豫:“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子,收个阿丑,就当是再养个儿子,子房的份头,就挪给阿丑吧” 这下,村长说不出话来了。 他会这么针对阿丑,其实也是害怕县衙那边如果查起,他说不清楚。 晚上,晚饭后,刘勃问包氏跟庶大爷:“大哥,嫂子,你们会不会怪我?” “怎么了?”庶大爷楞。 包氏一想,问:“是不是因为阿丑的事?” 刘勃说:“我能帮忙阿丑的事,但一直闷着没关,让村长这几日一直过来,你们会不会怪我?” 庶大爷当即失笑:“你想多了,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帮忙是义气,不管事正理,哪能怪你啊?” 包氏也说:“就是,再说了,这多个人就要多个人头税,你估计也是怕我承担不起,不敢轻易办了阿丑的事,才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吧?” 刘勃抓头笑笑,他心里确实是有这个顾虑,所以这几日,才一直观望村长跟他们夫妻闹腾。 包氏叹叹:“自从子房走了后,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虽说他在京城吧,但他过得到底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碰巧,阿酷寻到这孩子的那日,又刚好是子房的生辰,我这心里啊……就涩得慌……”子房的生辰,却让阿酷带了个人回来,说没想法似乎不太可能,所以这包氏跟庶大爷一合计,就想将这孩子留下。 刘勃跟他们呆久了,自然知道一些事情,只是对于子房的事,他实在不能多说什么,只道:“阿丑的事,我明天就去县衙一趟,如果可以尽量将子房的份头挪他身上,这样你们也少一些负担,这两日,我看着阿丑这孩子吧,多半是从什么大户人家里逃出来的奴才,这不是什么大事” 庶大爷跟包氏点头,两人到没什么表示,似乎心里猜的多半也是如此。 房间里,阿丑坐在床上,碎发下的一双大眼有些闪烁,阿酷坐在床边,帮他腿上换药,张丹端着药瓮,在阿酷要拿的时候忙双手递上。弄好了,阿酷给他小心缠上,才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这两日还是不要下床比较好” 阿丑点头,将腿小心的收回去。 张怡放下药瓮,歪着头看他:“阿丑哥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吃的” 阿丑朝她比了个手势,张怡一笑,转身走了。 阿酷站在床边,看着阿丑这样子,微微蹙眉,转身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拿着几件衣服:“这些是我大哥以前的衣服,你先穿着,换下的衣服,放桌上就是” 阿丑朝他怯怯点头,似乎有些怕他。阿酷也没多说什么,只转身出去。 张怡拿吃得过来,阿丑还朝她笑笑,张怡也笑,说道:“阿丑哥哥,我觉得你笑起来的样子,挺好看的” 阿丑一怔,忙低了头。 张怡说:“你眼睛好大呢,嘴角上还有酒窝,好深呐”说着张怡还伸手戳了戳阿丑的酒窝。 阿丑给她弄的浑身都不自在。 张怡笑说:“二哥要开始练武了,我也得去,你先吃,一会我让小怡来收就好” 阿丑点头。 院子里。 刘勃这两天教阿酷的东西是越来越难,两人开始对打,阿酷出手又狠又准,刘勃有时候都不敢大意,深怕一不注意自己就吃了挂彩,张怡则跟着另外几个少年在一旁继续练基础,每次看着阿酷跟刘勃的对打,这几个少年都只能一脸的羡慕。他们可都比不上阿酷那样的天赋。 房间里,阿丑坐在床头,推开窗,就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景象。 阿酷与那些少年还有张怡在学武,包氏坐在一旁做主女红,庶大爷跟张丹坐在一边下棋,父女两的声音比谁都大,两人再时不时斗上两句嘴,直惹得包氏等人一阵好笑。 阿丑看着看着,不禁眼眶微红,再转眼时,见阿酷在看自己,阿丑一惊急忙放下窗户。 对此,阿酷只是微微蹙眉。 桃花村里,张家多了个儿子,阿酷依旧还是刻学武功,京城崔家,子房最近也很刻苦,他在学字。 “这是什么字?笔画这么多?”案桌前,子房握着毛笔,看着崔南观递给自己的纸样,不禁拧眉。 崔南观:“这是我的姓氏” 子房抬头看他:“崔?” “南观”崔南观指指后面两字。 所以子房现在在学的是,怎么写崔南观的名字。 这认识,让子房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怪异,低着头,只认真看着桌面,一笔一划认真模仿着:“别人识字,不是都先学三字经的么……?”怎么自己就先学崔南观……额……好像不对。 子房脸色红红,耳尖也红。 崔南观看他耳朵一眼,道:“你先学好这三个字,我再教你三字经” “哦……”子房不敢再说,只认真写着。 一个下午,两人都在房间里面学写字,倒也是难得的安静。 九溪跟青梅伺候门外,相比九溪那轻松惬意的样子,青梅就要兢兢业业了些许,九溪看她如此,忍不住逗她一句:“青梅姐姐,你很紧张吗?” 说实话,青梅很看不上九溪,可是……九溪现在是伺候子房的,而崔南观跟子弟现在……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于是青梅笑笑:“无缘无故,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那倒是”九溪一副随和的样子:“青梅姐姐是伺候大少爷,当然最是知书达理了,照顾主子不怕出错,自然不紧张,不像我,没学过规矩,不知礼,上次去厨房,我不小心打翻了主子的粥,可差点没被管事打死呢” 青梅脸色微变。 九溪一脸奇怪的看他:“不过青梅姐姐,为什么主子的粥里会有红叶香呢?” 青梅掌心冷汗,面上强硬露出笑意:“许是厨房的管事,不小心弄错了吧” “也有可能”九溪拍拍胸口:“幸好管事没事把这事告诉大少爷,不然,我可惨了,对了,青梅姐姐,我看你人好又温柔,才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大少爷,,要让大少爷知道我不小心打翻了主子的粥,他会狠狠罚我的” 青梅一脸温柔:“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九溪朝她憨憨一笑,表示感谢。 房间里,子房握着毛笔,总把控不好力度,一会不是重了,就是轻了,已经写花了好几张纸,崔南观叹息一身,却是突然伸手,揽住子房的肩膀,一手握着子房的手,亲自教他,这一举动如同是将子房整个虚抱怀里似的。 “手腕悬梁,力度要稳,落笔干脆,手臂有劲才是” 崔南观的声音很近,贴在子房的耳边,说话时呼吸的气息几乎全都喷洒在子房的耳背,不过眨眼,就让子房脸色红得彻底,忍不住挣扎:“我……我自己练……” “别动”崔南观并不放开他:“认真些,好好感受我下笔的力道” 子房不敢说话了,只是一双眼盯着崔南观那握着自己手的手看。 崔南观的手很细腻,手指细长而净白,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子房拧眉,再看看自己的手,虽然也是干净,但总觉得没用崔南观的手好看,而且,子房的掌心还布着茧子,摸上去就有些割人,不过子房始终觉得,就是要自己这样的手才算是男人的手!才是可以养家糊口照顾妻儿的手!但是他现在没有妻儿,只有一个崔南观,所以现在索性就把崔南观当妻子……只是…… 子房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就被自己给呛着了。 “怎么了?”崔南观侧颜看他。 “没什么……没什么……”子房低着头,可不敢说自己在脑补崔南观的女装…… 他不说,崔南观也不问,松开手,就让子房自己练习。 门外,崔复拿着张帖子进来。 崔南观看子房一眼,见他练习认真,只让崔复将帖子地上,翻开一看,崔南观拧眉了。子房最后一笔落下,一抬头,见此,问他:“怎么了” 崔南观放下帖子:“陈府设桃花宴,派人送来的帖子” “桃花宴?”子房双眼一亮,忙走上前看他:“你……要去吗?” “你想去?” 子房只说:“桃然居的桃树恐怕要到明年四月才会开花啊……” 崔南观眸色一柔,拿着帖子拍了一下子房的头,才对崔复说:“去回了,必如期而至” 崔复应是,转身就走。 子房坐在崔南观身边,眼睛闪闪发光:“我晚上给你做饭吃吧” 崔南观挑眉:“这是谢礼?” 子房笑笑,只问他:“你想吃什么?” 崔南观垂了眼睑,脸上的神色别有深意,子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突然贴到耳边说了两字,然后……子房脸色通红。 第零二十一章 :品桃花,陈府宴 陈府的桃花宴,宴请的多是名贵贵族,这其中有贵族女妻,也有贵族男妻,但男妻人数明显不多,三五个人围拢一处,显得颇为单调。 陈府门前,崔家马车停下,管事的一见崔复,急忙迎接上去,刚恭维了两句,崔南观就推开车门下来了。 崔南观的名气,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响亮,不说他的才学之名,单是他这鹤立鸡群,丰神俊朗的模样,就足够让不少深闺小姐一番神往,只是偏偏这人取了个男妻,上赶着去给别人做妾这事吧,不少人心里能想,可真做却又做不出来,毕竟名流贵圈还是要些脸面的,但有的人可就未必。 陈府主人名唤陈烨,听到崔南观来的消息,刚迎了出来,就看见马车里又另外钻出一人,那人面容不算出挑,却是衣着华贵,流转的眼底,搭配着清秀的五官,给人一种清晰淡雅如沐春风般的错觉,与之相比,站他身边,一身藏蓝长衣,外披大氅的崔南观就更显俊逸不凡。 “崔三公子,可算是来了”陈烨自动略过崔南观身边的人,朝崔南观迎了上去:“早前收到回复,还以为是下人传错了话,今日见着,可当真叫人惊喜,这心啊,也落实了,来来来,快里面请” 崔南观朝他略作一揖:“让陈大人久等了”说着扯过子房:“这是内子” 陈烨明显一愣。 出门在外,一般会朝外人介绍自己男妻的可不多见。 子房也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朝陈烨作揖行礼。 陈烨回神,忙领着两人进了大门。 陈府今日办的这个桃花宴来人不少,只是男卷女眷分成两边,一个个品花论诗,好不风雅,只见得崔南观来了,又都急忙朝他围拢过去,无意间地,子房反被人挤了出去。 陈烨看他如此,上前招呼他一声:“夫人,不如先到偏园赏花如何?” 子房看看被众人围住的崔南观,恐怕他一时间也不得闲,就点了头,陈烨立即吩咐人将他带去偏园。 偏园里,不少贵圈妇人聚拢一起说说笑笑,未婚的小姐都被陈家女安排后院赏花,子房来到这里,看了看左边的贵妇人们,又瞧瞧右边那四五个围拢一处的男人,看着他们身上的衣着华贵,与俊雅的面容,子房拧眉,决定走向一边。 他倒是不想上前,可那边的几人都看见了他,顿时一个个面面相觑,满脸好奇。 “那边的人是谁?怎么瞧着眼生的很?”有人好奇。 有人略微嫌弃:“就他那模样,如此普通,也不知是谁看得上他?居然会纳了为妻?” 一句引来另外一人的随和。 几人中,身姿偏瘦,面色略显苍白的男子盯着子房看了一会,突然举步朝他走去。 “唉,谦之,你去哪?”有人喊他。 宋谦之脚步不停,直径来到子房身边:“这位公子” “嗯?”子房回头看他:“你叫我?” 宋谦之朝他作揖:“在下宋谦之,冒昧打扰,可否请问公子名姓?”随着宋谦之的问话,另外几人也跟着围拢上前。 子房朝他淡淡一笑:“公子不敢担,我姓张,名唤子房,你们叫我子房便好” 宋谦之点头,指着自己身边的几人给子房做了介绍,而后才问子房:“听你口音,似乎不像是京城人士?” 子房点头:“我是青州桃花村人士?” 一旁,杜清嗤笑:“一听就是乡下地方” 子房眸光淡淡地扫他一眼。 宋谦之道:“桃花村?名字听着到是不错” 子房说:“桃花村,以桃花闻名,四月天的时候,满村子里到处都开满了桃花,被风一吹,还能下起花雨,景象盛美”说着,子房指指身边的一颗桃树,道:“像这种桃树,在桃花村名叫寒岁,意愈只开花不结果,用来妆点园子,是最好的品种,不过这种寒岁花心是苦的,但香味浓烈”子房说着,还伸头凑近花瓣,嗅嗅:“这株寒岁,香味略淡,有还有点淡淡酸味,多半是树根保养不当,病了,再不治,估计活不过*月” 几人听的怔楞。 杜清喃喃:“你怎么知道?可别是胡说八道的吧” 子房看他一眼,又指向另外一颗桃树:“这棵树,名叫玉盘,它花径大,叶片白,又被人叫做美人面,这种花好看是好看,但这种花基本没什么香味,不信你闻闻看” 杜清不信,当真凑上去用力嗅嗅,当真是一点味也没有,不止是他,旁的几人也跟着凑上前用力的嗅。 一边,那些贵妇人们看着这边几人这样子,不由得满心狐疑他们在做什么,一个个好奇着等走近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于是等崔南观随着众人,在陈烨的簇拥来到偏园的时候,子房已经跟大家介绍完了这园子里所有桃花的别名与品性,就连哪株是次品,子房都给指了出来,原本不信的贵妇人在看见陈夫人脸上的尴尬时,也不由得都信了七七八八。只有子房还有些懵懂地被陈夫人递了个眼刀。 崔南观一眼看见在人群的子房,当即朝他走近:“怎么了?” “我好像闯祸了?”子房说的有些尴尬。 崔南观抬眼一扫,见众人看着自己,似乎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似的,也不在意,只问子房:“你做了何事?” 子房拧眉:“我就是跟他们说了一下,这些桃树的别名跟品种而已” 崔南观说:‘这不算什么,不打紧’ 子房哦一声,不说话了。 他到是安静了,可众人的眼睛却跌碎了。 没错,崔南观半年多前是取了个男妻,可是谁知道这男妻居然这样其貌不扬!!!杜清更是诧异,完全没有想到崔南观这样大名在外的人,居然会是子房这么看来面色平平的人的丈夫!!! 陈烨咳嗽一声,忙开口打断这满场的尴尬,招呼众人入座。 宴席设在大堂,共分了六桌,三桌女眷与三桌男眷,中间用屏风隔开,彼此间能听到声音却看不见样貌,而子房,因为是男妻,不与旁人同桌,他却是与宋谦之几人又再成一桌。 宴席上,众人畅畅而谈,时不时碰两下杯,子房却对这里的食物没多大兴趣,宋谦之看他不怎么动筷,问他一声:“不合胃口?” “我不太饿”子房只是一笑。 对面,张南说道:“其实这陈府的东西不错,你真不好好尝尝?” 子房微微拧眉,看着摆放在餐盘上的花瓣,道:“其实这三岁友,用来泡酒比较好,用来做菜,有点可惜了” 宋谦之一愣,继而失笑:“听说这酒也是用梅花所酿,要不你也尝尝看?” 子房看他一眼,点头。等端了酒杯一口饮下时,子房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好辣!” 一桌几人全都失笑。 杜清更是嫌弃他:“看你,堂堂男子汉连点酒都不会喝” 子房抬眼看他:“酒辣无味,辛而不纯,差评!”这一声,声音略高,一下子就引得众人看来。 宋谦之掩嘴轻咳,似乎有些不太自然。杜清却是故意逗他:“这么好的酒你也嫌弃?” 子房不知真相,恩了半天突然说:“三月开的桃花,四月的辰露,取五两续糟发酵,埋地三尺,来年三月再取,酒香入喉!上品!” 杜清笑说:“听你这样,似乎你会?” 子房摇头:“会,但不酿” “为何?” 子房道叹息一声,没说话。 崔南观静静看他片刻,举杯一口饮尽。 果如子房所说,酒辣无味,辛而不纯。 一场桃花宴,让子房认识了几个朋友,同时也让陈府桃花宴以次充好的流言不胫而走,可那些子房还不知道,回去时,他眸光流连满园桃花,崔南观索性就跟陈烨要了一些。 马车上,子房抱着怀里一捧红艳艳的桃花,满眼全是笑意。 崔南观看着他这样子,不禁伸手轻轻拂过他的下颚,子房脸色一红,撇开头,将脸藏在梅花里面,崔南观看着,眼底带着几分笑意,脑子里也不知怎的,突然响起句话。 人比花娇。 第零二十二章 :不想见,冷沐浴 许丹婷虽是张子房的堂妹,却因为她随了母姓又自小长于冀州,是以同子房其实并无多少感情,许丹婷的外公在冀州原本只是个知县,后来抱上大腿,官越做越大,这才跟崔家大爷崔坪搭上了线,然后两人略一合计,就决定要做亲家,最后,子房被逼了过来。 许丹婷刚与崔锦智成亲,两人虽是新婚,却实际并无感情,原本张程合计着将子房逼来崔家,是想着将来有什么事,子房总也能帮衬一下许丹婷,即便当初子房再如何憎恨他们夫妻,但这事许丹婷到底没有直接参与,就算子房迁怒,也总不可能怒一辈子。不止张程夫妇是这么想,就连许丹婷也是这么想,是以如今许丹婷遇上了麻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堂兄子房。 子房平日无事,总去桃然居这是府中人都知道的,尤其是崔老太爷,当听得桃然居里的那几颗大桃树居然发了嫩芽,更是惊喜的也常往桃然居跑,崔老夫人虽然不悦,可看崔老太爷这欢喜的样子,倒没多说。 而这日午时,子房拿着文房四宝,前往桃然居时,花园里拱门下,却看见许丹婷坐在假山旁抹泪嘤嘤,子房微一拧眉,转身就回,明显不想见她。 而许丹婷在听丫头说子房回去了后,整个脸上的表情当即就裂了。 “二少奶奶,怎么办?大少奶奶他……他又回去了” 许丹婷把手里的帕子搅成一团,牙根咬着:“想不到大哥气性居然这么大,都大半年了还不肯见我” 大丫头也有些头疼:“二少奶奶,既然大少奶奶不肯见您,那您又何必非他不可?左右他到底是二房的人” 许丹婷道:“这崔家,到底只有大哥跟我姓张,不是他,旁人我总是不放心他们会诚心帮我” “可是……”你好像是姓许的吧? 大丫头心里咆哮,在许丹婷看不见的地方猛翻白眼。 崔南观穿着大氅,见子房突然去而复返,问:“怎么回来了?” 子房拧眉,将东西放到桌上:“许丹婷挡了路”他不想见许丹婷。 崔南观道:“不如你随我出去吧” 子房摇头:“不去,我就在竹园,你去吧” 崔南观今日是受朋友相邀,临要出门,见子房闷闷回来,就提了一句,没想到子房拒绝,想到子房如今的身体,还有他之前托人找的消息,崔南观也不强求,只扣着子房的后脑,将人勾到眼前,在他额头轻轻一吻:“那好好看家” 子房脸色突地一红,忙撇开头。 崔南观离开,竹园里就又剩下子房,子房拿着一本三字经,走到院子里面,青梅急忙帮他将笔墨准备好,子房看了一会,就开始拿起毛笔一笔一画的学写起来。 不去桃然居了,子房干脆让九溪过去看一下,九溪过去的时候没见着许丹婷,但是被许丹婷身边的大丫头缠了半响,回去的时候,子房拧着眉看他许久。 九溪怕被子房怀疑,急忙跪地表示清白,子房叹息一声,说:“算了,以后遇见他们绕道走开” 九溪急忙点头。 许丹婷的事子房不想理会,他连人都不想见,崔南观回来听到青梅说起,拧了眉。 子房坐在桌边,提着笔,却在发呆。 “在想何事?” 咋然听他声音,子房愣了一下,然后拧眉:“我在想,给家里写信” 崔南观眸色一闪,走到子房身边:“想怎么写?” “……好多字不会写” 崔南观说:“你说,我写” 子房想了想,就娓娓道来,崔南观一听,他说的全是在京城崔家的事,只是隐了许丹婷嫁进崔家的事,然后就说自己在这里还好,正在学认字,让爹娘不必太过担忧。 家书很长,就是没有提到关于崔南观一个字,这让崔南观眸色略沉。 子房似乎也没意识到这点,等崔南观落笔后,他拿起宣纸小心吹干。 崔南观将家书封好,换来崔复去安排,子房坐了一个下午,起身时腰有些酸就揉了两下,崔南观上前按着他的后背揉着,问:“方才,在家书里,为何不提我?” 子房看他一眼,说:“他们不会想看见你的名字” 崔南观:…… 所以,这到底是张家人不想听见崔南观的名字,还是子房根本就没完全接受他,都有待商榷。 夜晚了,子房躺在榻上,翻来翻去有些睡不着,身体还有些热,莫名的想做的什么事,可一扭头看到崔南观躺在身边,再想到自己心里隐约想做的事,子房就涨得脸红。 对于自己突然的想法,子房很是困惑,可是越躺越想得不行,身子难受,心里也有些焦躁。 他这翻来覆去,崔南观也被弄醒了:“不舒服?” “啊、没没有”子房说话磕磕盼盼,心虚极了。 崔南观听出不对,彻底清醒:“你哪不好?”说着伸手摸向子房的头。 子房身子一颤,呼吸重了一下。 崔南观摸着他额头有些发烫,当下起床点了灯,子房却是趁机朝里面一滚,崔南观回头,看他把自己裹在被褥里面,顿时面色严了几分:“可是肚子不适?我让人去请大夫” “不、不用”子房声音有些嗡:“我我就是突然想沐浴了,对我想沐浴” 崔南观立即吩咐守夜的奴才。 子房硬着头皮又说:“不用热水……冷的就好” “胡闹!”崔南观呵斥:“现在时下转冷哪能用冷水沐浴” “可是我……”子房有苦说不出。 崔南观盯着子房看了片刻,眸色一闪,走近床榻坐下:“过来” 子房继续往里面缩。 崔南观微微拧眉,朝他伸手:“过来” 子房心里犹豫,挣扎半响,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朝崔南观靠近几分。 崔南观抓住他的手:“掌心这么烫?” “我没发烧”子房说:“就是想沐浴而已” 崔南观顺手将人扯进怀里:“沐浴没用” 子房惊,更惊的是,崔南观直接将他吻住。子房鼻腔哼了一声,声音有些软软的。崔南观眸色一深,将手探像子房的身体。子房浑身一绷,整个似都酥了一把。 崔南观顺势将人放到,握着子房的那处,虚压在他身上。 “我会小心的” 子房身子一软,再说不出话来…… 翌日,子房躺在被褥里面,一次又一次的叹息。 昨晚上的人,简直不像是自己了,这也是子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这事上居然还有这样突然的想法,简直就让他措手不及,不过说来……昨晚上好像是崔南观第一次吻他…… “少奶奶还没醒吗?” “还没有” 门外突然想起崔南观跟青梅的声音,吓得子房立马闭眼装睡。 子房这人,其实什么都好,就是在感情上脸皮子薄。以前桃花村里,别人逗他两句他跟叶敏的事,叶敏还没脸红,他到先脸红了。 崔南观进来,只看到床头胀鼓鼓的被子,没瞧见子房,干脆上前拉开被子,被褥下,子房侧躺着,双眼闭着,发丝凌乱的贴在颈子处,衬的他肤色更白。 崔南观也没做什么,只给他将被子盖好,又走出门外,吩咐青梅。 子房听到他叮嘱青梅给自己准备吃食,免得一会挨饿,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反正怪怪的。 子房这头是好,但许丹婷的情况真就不怎么样了,因为崔锦智最近想要纳妾了,而且已经连着七八日不成回府了。 这事,许丹婷早前听到风声,却一直找不到人拿主意,告诉崔颜氏,又怕自己在婆婆心里落下的善妒的名声,原本想跟子房说说,但子房明显避她,最后弄得崔锦智直接在崔老夫人跟前提了一下。 崔老太爷一听,当即怒了:“胡闹!你刚成亲还不足一年纳什么妾!” 崔锦智说:“那大哥成亲也不足一年,不也纳了小大嫂吗?” 崔老太爷气得当即就要打他。 崔颜氏没想到儿子居然要说这个,反应过来就先把儿子训斥一顿。 崔南观扫他一眼,没什么反应。 崔坪想起跟许丹婷外祖父的事,也阴沉了脸色:“纳妾的事你现在别想了!不管谁家姑娘,我都不会同意!” 崔锦智脸色也很少难看,许丹婷脸色微白,红着眼眶,坐一旁什么话都不说。 崔老太爷看崔锦智不说话了,气才顺些,问崔南观:“子房最近如何?身体可大好了?” 崔南观道:“到是好了一些” 崔老太爷说:“听老二说,子房懂下军马棋?他要是身体好了,就让他多出来走动走动,没事跟我也下两盘” 崔老太爷跟崔二爷崔唯一样,两人都爱下这种棋,但崔老太爷棋品却不太好。 崔南观点头应下,又说:“明日我与子房出去一下,莫约午后回来,” 崔老太爷点头:“嗯,要去便去吧”想想,老太爷又说:“要是赶上晚饭,就带他过来,大家一快用膳吧” 崔坪一家似乎都愣了,崔老夫人张张口,最后又没说话。 崔南观略微一怔,应道:“必准时回来” 第二天,子房被带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自从发现自己胖了之后,子房也愈发的懒了,出了桃然居基本不怎么活动,别人还要每日去给崔老夫人请安,子房则连这向都省了,平日不是在竹园练字读书,就是桃然居里面照看桃树,然后……嗯,无聊睡觉,无聊再睡觉…… 这荒废的人生,让子房觉得自己像是某种动物,可子房近来自己实在没什么精神,所以也不打算改了。 这不,刚上一马车,子房就又开始昏昏欲睡。 崔南观给他倒了杯茶,子房以为是酸梅汤,也没想,结果:“苦的”子房五官都拧了起来。 崔南观看他:“提神” 子房不说话了,干脆打开窗户看向外头。 街道上行人不多,但小贩不少,看着也颇为热闹。 “我们去哪?”子房问。 “到了你便知道” 他不说,子房也不问了,马车里一下又陷入了沉默。 对面,另外一辆马车缓缓而过,与子房他们的马车对面而过,车里,李芳华看着跟崔南观坐一起的子房,不禁拧眉。 大丫头碧珠坐她身边,见此拧眉:“小姐,你看,是大少爷跟那个人呢” “什么那个人?那是大少奶奶” “什么大少奶奶?”碧珠鄙夷:“分明是个男人,却成男妻,这也罢了,结果他却霸着大少爷不放,真是不要脸” 李芳华叹息:“早前跟你说的话,你忘记了吧,你这样子,回头如果在我爹娘身前说错了什么,岂不是让他们担忧?” 碧珠委屈:“我替小姐难过呢,大少爷已经许久没来小姐这里了……” 这话,让李芳华脸色微暗,她也是许久没见过崔南观了,今日回门,李芳华原本是想让崔南观陪自己的,可是今早上她才知道,崔南观拉了子房出来…… 郊外。 马车停下时,子房都惊讶了。 崔南观看他傻住,捏捏他的手率先上前。 这里有好几个贵家公子,围拢一处笑谈风声,另外还有个女人,这女人酥胸半露,绫罗纱衣,额心贴了一枚玫瑰花钿看着美艳至极。 “崔三来了” 崔南观停步,朝几人作揖。女人抬眼看他,笑问:“崔少爷你可来了,你说要带来的人呢?” “已经来了”崔南观抓过子房,将他往前一推:“这位便是内子张子房” 然后一群人就盯着子房打量。 子房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地看向崔南观:“他们是……” “我叫雅娘,看你年纪不大,可满十八了?” 子房说:“前几天刚满十八” 崔南观神色一怔。 雅娘笑问:“前几天啊?那是什么时候?” “二十三那日”子房说。 一旁有人笑了:“二十三那日?崔三那日,你怎么不陪少夫人过生,还拉着我们出来?嗯?” 崔南观没说话。 子房看向说话的人:“一个生日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想想子房又说:“而且我也给我自己过了” 雅娘笑问:“你怎么给你自己过的?可还许了愿了?” 子房道:“以前过生,我娘总会给我做包子,我做得包子不太好吃,就包了十八个饺子,往里面放了一枚铜钱,要是第一口吃中铜钱饺,那便能心想事成了”只是第一口他没吃中。 另外有人好奇:“这是哪里风俗?怎么没听说过?” “这是桃花村风俗” “乡下地方?” 子房不回,目光静静地看向对方。 这人年岁不大,衣着华贵,也生的俊郎,只是他微挑的眼角看着有些咄咄逼人。 “是乡下地方,我家人都百姓,更是农民,但却是地道之人,每年辛苦劳作,除了养家,还上养国,说来国家税养,不正式因为这样穷苦百姓的辛苦劳作才得以民富国强吗?”子房话音冷冷:“说起来,没有我们乡下的百姓辛苦劳作,达官贵人?吃什么?军队军粮从何而来?国强如何来强?” 雅娘失笑,另外也有人失笑了。 “张晗,你惹嫂夫人生气了,还不快快赔礼” 张晗也是啼笑皆非,他就问了一句,子房就回答的如此霸气,真是不知怎么说好,当下作揖:“我并没有恶意,嫂夫人莫要生气” 子房拧眉,似乎更为不悦。 崔南观上前揽过子房的腰:“内子近来有些任性,诸位也多担待” 雅娘不知想起什么,问:“可是,是因为你之前说的事?” 崔南观道:“还是雅娘帮看一下” 雅娘点头:“小夫人把手给我一下” 子房狐疑地伸手出去。 张晗身边的男人笑道:“雅娘医术卓绝,早前一直在外,还是收到玄射的信才回来的,没想到是为了帮你看病” 崔南观上前问:“八少,杜南笙与今日未来吗?” 张晗笑道:“八少之前领了差事,出远门去了,至于杜南笙那小子,说是家里有事,怕是这会来不了” 崔南观不问了,转而看向子房跟雅娘。 雅娘摸了脉,笑道:“身体没事,不用担心,已经过了三月,脉象平稳有力,很健康” 崔南观因为这话眉目变得温和。 子房却狐疑:“可我最近总不对劲,没精神总想休息,有时还爱吃些奇怪的东西” 四周众人一脸窃笑。 雅娘问:“那会恶心想吐吗?” “现在不会了”子房说:“早前原本想去看看大夫,但是总不想动”除了没精神,不痛不痒的子房也就没有在意。 雅娘失笑:“这不是病” 子房狐疑。 雅娘笑说:“回头还是让崔三跟你说吧,但这不是什么病” 子房狐疑疑地看向崔南观,又想这不是什么病,就决定回去再问。 第零二十三章 :都有孕,稀少脉 崔南观今日带子房来见的人,除了一个雅娘是个女的,其他都是爷们,子房只知他们分别是叫张晗,柳泉惜,江孜懿,另外还有两个没来的一人叫玄射一人叫杜南笙,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子房不知道,也没问。而这几人在见识过子房之前的霸气回应之后,都不敢再生小心思逗他。 出来一次,子房虽然还是懒懒的没什么精神,但看着也还不错。 几人在这郊外,也只是走走看看,或是偶尔赛马,子房看着,不由得又想起家里来了,以前张家也有匹马,但那马可没这里的漂亮,不过也就是用来当个脚程,驼点东西,后来包氏跟庶大爷想要分家没分成,那马就被张老太太扣下了,不许用。不知道……分家的时候,那匹马是不是也被扣下了…… 当然被扣了。 庶大爷一家何止是被扣了一匹马那么简单,许多东西都被扣了,要不是叔公出来住持公道,张老太太恨不得将庶大爷一家扫地出门。 包氏跟庶大爷都是硬气的,只拿该拿的,不该拿的他们一分没要,那匹马自然也没得,可是没得也好,因为刘勃直接给牵来了两匹更好的马!一时间,惹得满村子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的看。 马这东西并不稀奇,可是养马却是只有有钱人家才能养的,像桃花村这里的人家,最多也就是养养牛,以前张家的那一匹马就挺让人眼红的,这下子更让人眼红了。 “老弟啊,这样,怕不好吧”院子里,庶大爷看着刘勃牵来的马,虽然满脸欢喜,可也忍不住有些担忧。 刘勃笑说:“老哥,你别觉得不好,这马可不是买来给你们用的,而是买来教阿酷骑的” 庶大爷一愣。 刘勃说:“阿酷这孩子,是个苗子,但光会武功可不行,他也得御马才是,尤其是烈马” 庶大爷不说话了,其实这些日子,他心里隐隐有些预感了。包氏在一旁忍不住有些担忧。张丹跟张怡两个小丫头不懂事,围着两匹马,都一脸的稀奇与好奇想摸又不敢摸。阿酷站在一旁静静地盯着那两匹马看。 刘勃扭头看他,笑:“阿酷,这马可是你家以前那病马不能比的,这马性子有些烈,尤其是那匹男马,你最近可以先骑另外一匹练练手,等你上手了,你再试试那男马” 张怡眨巴着大眼,满是好奇:“它是男马,那另外一匹是女马么?” “是呀,女马” 张丹问:“叔叔,为什么你要买不一样的,一样的不好吗?” 刘勃满脸笑意:“这样可以方便他们配种,明年生小马崽啊” 然后两个小丫头就欢呼了。 包氏听得哭笑不得,哪有人买马居然会连配种的问题都考虑进去了?几人正说笑着,外头,杜磊慌张的跑了进来。 “小肚子,怎么了出什么急事了?”刘勃问。 杜磊气喘呼呼的说:“张大爷,你家、你家子房来信了” 众人大喜,急忙围拢一处。 阿酷也是急忙拆开。 信很厚,有三页之多,阿酷拆开拿起信,不等包氏追问,就娓娓读来,这信虽是崔南观手写,却是子房口述,所以写的全都是些直白的大白话,等阿酷念完了信,包氏早已红润了眼眶。 “我想大哥了……”张怡突然哽咽。 张丹将她抱住,抿死唇不说话。 庶大爷长长一叹,说:“这孩子……他过的好就好……当初我还怕他……” 阿酷说:“大哥现在能让人代笔,写家书回来,想来在京城也不会太差” 包氏有些哽咽:“难为他了,小时候就没得过什么安宁,现在又远在京城……只要他能好,我这辈子……真是别无所求了……” 庶大爷揽住他的肩膀:“子房一向都是好的,这么久,崔家人也该发现子房的好,一定会好好待他的” 张丹眼珠转转突然问:“怎么信里,好像没有那个大坏蛋的名字呀?” 刘勃楞:“什么大坏蛋?” 张丹一脸仇恨:“就是逼娶大哥的大坏蛋!” 被张丹一提,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书里缺少了什么。庶大爷拧眉,似在思量什么。包氏原本温和的面容却是瞬间阴霾:“不提才好!那样的人提来做什么?不提他,便也说明子房如今与他并不如何,要真提了只怕得恶心得我撕了这信不可!” 阿酷也是拧眉,不置一词的样子显然与包氏一样想法。 刘勃沉吟半响,劝慰他们:“子房吉人自有天相,他会好的,再者,京城那种地方,很多事其实也不一定的”其实他想说,再不济京城还有他七爷在呢。 杜磊问:“阿酷,你们要不要也给子房回信啊?这么久了他才来封家书,肯定也想你们想得厉害了,不如你们也回他一封吧” 张丹双眼一亮,立马就说:“我也要给大哥写信!写好多信!” 包氏擦擦眼睛,问:“那送信的人走了吗?” 杜磊抓抓头:“他问到我这里,交了信,就走了,早知道我应该留住他的” 庶大爷一家搬离了老院,子房并不知道,是以送信人找去的时候,还被张老太太骂了一通,心里不免有些恼火,凑巧遇上杜磊,听杜磊愿意帮忙转达,送信人就干脆就走了。 刘勃看几人的脸色暗下,拍拍庶大爷的肩膀说:“没关系,走就走吧,你们有什么想写的,今晚上都写了,明天我拿去转交,半月之内,必定能送到京城” 庶大爷的脸色这才缓和,张丹张怡两人抱成一团,满脸笑意。 这头张家人都在想着要给子房写信,那头,子房跟崔南观在外玩闹一日,回去的时候依旧懒洋洋的,几次靠着崔南观打盹,都险些睡过去,要不是想着崔南观之前说要回去膳厅用饭,子房都想直接回了竹园睡觉。 两人回家的时候,时间刚刚卡在点上,崔老太爷盯着子房看了两眼,见他精神不是太好也没多说,招呼一声,就让大家围拢饭桌。 崔家的饭桌上,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尤其崔家几个小姐都还年幼,也没必要拘着他们,只是这膳厅用饭,一桌下来,人就不免多了一些。只除了崔严因为上学,学堂关闭式学习,崔严只有每五日后的休沐才能回家两日。 饭桌上,崔南观左边坐着子房,再过去便是崔锦智与许丹婷,崔老太爷与崔老夫人坐在主位,左边下去就是崔坪夫妇,几个小姐在最尾坐成一排,一个个看着少不更事如花儿似的娇嫩。至于李芳华之前回了娘家,所以并不在这里。 崔老夫人看人都到了,吩咐开饭,下人们便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子房一次与众人这么吃饭,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拘谨,是以他只垂了眼不说话。饭桌上,倒是几个小姐时不时说上两句,女孩子如黄莺般的声音娇滴滴的,听得崔老夫人一阵欢喜。就连子房,也忍不住朝几个小姐看去,只是…… 几个小姐中间,崔梦生得最是娇俏,见子房朝他们看去,还朝子房横了一眼。子房下意识地拧眉,淡淡收了目光,不再朝那边看去一眼。 崔枫与崔武氏,坐在两人对面,刚好看见这幕,崔枫对崔梦的表现略微拧眉,崔武氏笑着开口:“早前,听南观说你病着,我也不好去打扰你,现在看着也却是清瘦了许多,你呀,也该注意身体才是” 子房没有接话,大夫人崔颜氏笑了:“子房这病,怕也是心病,总得是要慢慢来养的,到底是远嫁过来,比不得这近处,时时可以回趟娘家” 子房以前不爱走动,是以对崔枫夫妇并没有多少印象,这算是从他嫁来后,第二次见到崔枫夫妇。 崔柳氏笑道:“子房身体本来便是虚弱,上次落水之后,一直体寒着,这人在病榻,谁会不想念远处家人?”崔柳氏叹:“也就这几日,子房看着还不错一些,崔三才会想着带他出去走动走动” 崔老太爷点头:“这古人都说,好汉最怕病来磨,身子不爽,想家人也是难免的”说着,崔老太爷又问:“说来都还不知道,子房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子房道:“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个弟弟跟两个妹妹” 许丹婷眸色一楞,转眼看他:“家里不是还有大伯跟奶奶……”后面的话,因为子房突然看来的目光而顿住,因为子房的眸光冷的有些骇人。 崔锦智扭头一瞧,顿时拧眉:“大嫂这是什么眼神?活像是要吃人一样” 子房只是冷声轻笑,没理他。 饭桌上的氛围一下变的有些微妙起来。 崔老太爷片刻,才突然问:“丹婷,你怎么知道?”所以崔老太爷还不知道许丹婷跟子房的真正关系。 许丹婷咬了唇,不知该怎么说。 子房倒是开口:“桃花村里姓张的人家很多,但却都不是全有关系”目光看向崔老太爷,子房眸光清澈:“我家里就我父母跟弟妹五人,其他再没有什么亲戚,至于弟妹口中的大伯,恐怕是认错了人家” “我……” “吃饭吧,都凉了”崔南观开口,不给许丹婷说话。 一顿饭,又变得微妙起来,子房全程低头吃饭,不说一句,崔武氏看他身子瘦瘦的,突然对崔柳氏说起了话,无非是子房这身体该补补了。这话题一带,就说到天冷了,都该要制冬衣的事。 许丹婷之前被子房那么一说,心里哽得难受,虽然崔锦智方才帮她说话了,可依旧让她不太好受,结果这一胡思乱想,许丹婷猛地放了碗筷,捂嘴干呕起来,顿时惊的众人急忙看她。 “这……这是怎么了?”崔老太爷明显楞了。 崔老夫人眼珠子一亮,当下急忙吩咐管事去叫大夫。然后一屋子的众人全都朝许丹婷围拢,尤其崔老夫人跟崔颜氏满脸惊喜,直围着许丹婷问这问哪的。 子房看着,原本不佳的食欲更不想吃了。崔南观看他怏怏的,问他:“吃饱了?” 子房点头:“不想吃了” 崔南观给他倒了杯茶:“先坐一会,待会回去再喝碗酸梅汤”那东西开胃又有助消化,自从知道子房的身体,并且看他喜欢那东西,崔南观就一直让人备着。 没一会,大夫来了,给许丹婷把脉之后,便面带笑意地朝崔老太爷等人作揖行礼,因为许丹婷已经有孕,并且已是两个多月了。 众人大喜,就连崔锦智似乎也一下有些乐傻了,只有子房,一下子突然就脑袋空白,只盯着被众人围住满脸惊喜与娇羞的许丹婷看。 许丹婷受孕了,崔老夫人一下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忙让崔锦智扶她回房,还交代着什么头三个月最是小气,让崔锦智小心照顾。 崔锦智与许丹婷虽然感情不深,但好歹如今也是夫妻,又是嫡长子又是嫡孙自然欢喜,待许丹婷一下好得更什么似的。只是他二人一走,崔老夫人就将目光扫过子房,最后看向崔南观。 “崔三呐,你看看,这丹婷跟芳华都是一同进的门,如今这锦智都要有长子了,你是不是也该反省一下了?” 崔南观当即拧眉。 崔老夫人这话,说的崔二爷心里暗呼糟糕,看向子房,果见子房脸色有些难看。 崔南观眸光淡淡:“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崔老夫人拧眉。 崔南观直接起身,朝他们行礼:“奶奶若无其他事,我与子房便先回去了”说吧,拉起子房就要走。 崔老夫人微怒:“你这是做什么?” 崔南观停步,回头跟崔老夫人说了什么,子房也没注意听见,他只看见崔南观朝崔老夫人行了一礼,而后崔老夫人才缓和了挥手,挥手让他们离开。 返回竹园这一路,子房脑子里还在想着许丹婷受孕的事,他怔楞出神一言不发,可被崔南观拉着手,却很是滚烫,两人回到屋里,关上门,崔南观直接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子房回神,却是微红着脸颊。 “我纳她,只是应爷爷之命”崔南观说:“娶你是因祖爷之约” 子房怔愣,又听他说:“而现在,你才是我妻子” 这话,让子房脸色更红,可心里却复杂得有些不知是怎么回事。 而崔南观只贴他耳边,认真而低低的说:“我以后不会再碰她” “那……”子房有话,却不知该怎么说,半响才道:“如今,连许丹婷都有身孕了,老夫人一定更在意你香火的事……” “香火孙已经有了,不用担忧” 子房不明,却感觉到崔南观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崔南观问:“你可知道,在我国史上,曾有哥儿一说?” 子房狐疑:“那是什么?” “那是可以受孕,并且只能与男人成亲的另一种男人” 子房觉得自己好像猜到什么不得了的事,可是感觉似乎更懵了。 崔南观问:“你可知这男妻之法是从哪朝开始?” 这种东西子房当然不知道。 崔南观叹:“两千年前,大梁开国皇帝上官无玉所定” 子房惊讶:“两千年前?那么久?” “嗯”崔南观说:“哥儿血脉稀少,受孕不易,近几百年来,几乎濒临灭绝,是以还知道哥儿存在的人并不多,而我没想到,你也会是其中之一” 子房震惊:“你说我是……哥儿?” 崔南观点头。 子房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我父母,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你怎么……” “子房”崔南观松开他:“你受孕了”摸着子房的肚子,崔南观眸色难得温柔:“你这里怀着我们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崔南观的话,让子房实在难以置信,只是当他将手放到自己肚子上时,那里的凸起又提醒着他最近确实发胖的事。 崔南观看他如此,又说:“之前你昏迷时,大夫就曾诊断过,只是他当时并不确定,我原也不太信的,可看你近来反应与大夫当初所说几乎无二,这才信了几分,今日为你把脉的雅娘也是我托人寻来的名医,连她都断定你是受孕,那必然错不了了” 子房还是怔愣愣的:“总觉得不可思议……”再将手摸向肚子,那里有些凸起,可是想到比起怀孕,子房更宁愿自己这是胖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一个男人到最后要怎么生! 夜晚,躺在榻上子房两手放在肚子上一阵摸索,怎么想怎么觉得离谱。 崔南观直接伸手将他拉到怀里:“还不睡?” 子房道:“有点睡不着”想想又说:“我总觉得不可思议,以前……以前……”他还想娶媳妇,然后跟媳妇生孩子来着呢怎么就一下子就…… “嗯?”崔南观话音冷冷:“还想娶妻生子?” 子房一愣,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竟说了出来,然后……他身上一重,却是崔南观欺身压来! “你!”子房大窘。 崔南观虚压在子房身上,俯视的眼透着危险:“刚好,我也睡不着” 所以? 子房呼啦一下拉过被子将自己的头给盖住:“我困了”他声音闷闷的。 崔南观盯着他看,闷了半天低笑出声。 子房惊讶拉开被子,露出眼睛看他:“你……你笑了?” “嗯?” 子房喃喃:“似乎很难见你笑过” 崔南观轻叹一声:“以后我多笑笑” 子房道:“有点毛骨悚然……” 崔南观:“……” 子房又问:“这个事……还有谁知道?” “今日张晗那几人都已知道,还有爹跟娘也知道” 子房蹙眉:“你没告诉老夫人他们?” “哥儿血脉毕竟断了那么多年,没有实据估计他们不会轻信”崔南观躺他身边,将他扣在怀里:“等过些时候吧” 子房不说话了。 第零二十四章 :水走火,众人推 李芳华从李家回来听说许丹婷受孕的事,整个人都跟着懵了,碧珠看她呆住,急得忙抓住她的手:“小姐,现在连二少奶奶都有孕了,您不能不急啊” 李芳华脸色微白:“我焦急又能如何?大少爷他不来,我又能怎么办?” 碧珠恨铁不成钢:“大少爷不来,您可以去找他啊,难道您要这样坐以待毙,一直无子傍身吗?” 李芳华心里一抖,想起回来时母亲对她说的话。 大户人家的夫人,没有孩子傍身总是个可怜的,遇上狠心的,别说七年,三年无所出的都要受尽白眼,被人诟病…… 李芳华眼眶一红,想到自己二八年华就要受这等委屈,眼里终究是带了几分恨意。 她们如何作想,子房就不知道,许是他早都忘记了崔南观还纳过妾的事了。 自从知道自己受孕,子房心里就一阵说不出的古怪,比起往日他总读书认字,或是去桃然居照看那几棵桃树,子房现在又多了一向爱做的事。 摸着肚子发呆。 崔南观看他如此,淡然的面容,眼底却是带着笑意的。 “又在发呆” 子房怔愣,回神看他:“你回来了” 这一句,似乎让崔南观眸微愣。 子房狐疑。 崔南观走到他身边坐下:“今日可还好?” “没什么感觉” “雅娘说过,你是头胎,前头越清闲,后面越容易辛苦,乘着现在月份不大,应该多出去走走” 子房拧眉了。 说实话,他现在还是不想见崔家人,尤其是崔老夫人,虽然崔老夫人从来不想要见他…… “我……” “嗯?” 想说话,可子房一愣,却是盯着崔南观许久,最终只叹一声:“没什么……”他其实是想搬出去。但子房突然想起,这是不可能的。 崔家未分家,没有分家的人家,谁都不可能搬出去独住,否则一个不孝的罪名压下来,就能让人无法呼吸,可是子房觉得,他在崔家一直以来就不怎么顺畅过…… 崔南观在外似乎有他的事情,许多时候崔南观也总在外头,只是自从知道子房脉象,不管多晚,他都会回来,子房也从不过问他在外头做些什么。 嫁人男妻,有时候其实比女人还受约束,男客要避嫌,女客更要避嫌,这感觉,让子房十分讨厌,却又无法。 以前在桃花村里,听说生孩子的时候都特别的疼,有多疼子房尚不清楚,但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再过几个月,也要经历一次,就只感觉……头皮发麻,于是弄得自己胃口欠佳,才几天就又清瘦了许多,夜晚脱了外衣,嗯,小肚子愈发圆实。 崔南观看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触感像个小小的藤球:“这两天怎么好像没长?” 子房背过身去,拉起被褥将自己盖严实:“才两天而已,能长多少” “嗯,不过你好像瘦了”崔南观捏捏子房的腰侧,故意贴近他身后:“明日,再让人给你补补” 子房缩了缩没回应。 温热的手勾开衣襟,探了进去,子房红着脸,刚要躲,外头就听崔复来传:“大少爷,芭蕉园出事了” 屋里的空气一下就冷得能掉冰渣。 子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芭蕉园里住着谁。 崔南观没动只问:“出了何事?” 崔复道:“芭蕉园走水了” 崔南观这才起身,要离开时叮嘱子房:“你躺着休息” “不了,我跟你去看看吧”这么大的事,没出人命就算,要出人命,崔老夫人那里一但迁怒,还不知会怎么了自己。 崔南观也想到这里,倒没再说什么。 两人来到这里的时候,火势还没扑灭,府里的丫头家丁都忙成一团,几个叔伯婶婶此刻全都围拢这里,崔老太爷跟老夫人离得远,这会子还没过来。 崔南观来了还没问火势的发生,几个叔伯婶婶就都说了,这火势来得突然,再加晚风一吹就有些凶猛,等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串起来了。 子房站在人群外左右看看,不见李芳华跟她的丫头,正奇怪着,听有人大呼:“哎呀!这小少夫人莫不是还在里头!” 然后几个叔伯就炸毛了。 李芳华嫁来才多久?要是被烧死在崔家,那不管怎样崔家都要被人诟病,崔家怎么都说不过去! 崔南观一听,阴沉了脸色。 崔二爷大惊之于,只想救人,当下抢了捅水往自己身上一到,就这么冲了进去,惊得众人浑身一软。 崔老太爷跟崔老夫人赶来,几个小姐都给吓哭了,崔柳氏急得也要往里面冲,被崔枫跟崔武氏急忙拉住,一个劲的劝她。崔柳氏也是看崔二爷进去了,急得没了章法,被拉住,就埋在崔武氏肩头抹泪,崔南观更呆不住,抢了桶水也是急忙往自己身上一泼,就跟着冲了进去,子房看得脸色发白,想喊他的时候,他已经冲进去了。 崔老太爷跟老夫人来得匆忙,两人都披散着发,套着大氅,眼看着这般火势,连崔老太爷都惊讶了。 “这好好的怎么就走水了?”崔老太爷讶异,可这时候也没人回他。 崔老夫人听着崔柳氏的哭声,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崔二爷进去了,当即就给她吓得一个后仰,幸好崔坪跟崔颜氏动作快,忙将她扶住,同时崔二爷跟崔南观动作也快,在崔老夫人吓晕之前,背着李芳华从里面冲了出来,裹在三人身上的被褥被烧了大片,崔二爷一身狼狈被烟熏得脸都黑了,李芳华则昏迷不醒,腿上的烧伤有些狰狞而吓人,崔南观只担心父亲,忙检查他的身体,崔二爷却是还没喘口气,又急忙说道:“快!里面还有人!” 众人大惊,可这时候,火势太大,已经进不去了…… 芭蕉园的火烧了许久,火势被扑灭的时候芭蕉园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李芳华的大丫头除了碧珠,还烧死了一个叫碧姚的,李芳华受了伤,在偏院躺,崔二爷被烟熏着了也在休息,除了他们,一大早,众人全聚在大厅,崔老夫人阴沉着脸色,狠狠拍桌:“芭蕉园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起火的!” 下方,跪着管事李蒋,跟李芳华的大丫头碧珠。 碧珠头发散乱,眼眶红着,有些狼狈跪在地上。 李蒋回道:“老夫人,芭蕉园的火势暂时还查不出来,不过最近时节转冷,芭蕉园外并无枝丫,奴才猜想这火势多半都是从内里烧起来的” 崔颜氏意外:“从内里烧起?难不成是芳华这丫头想不开……”所以想要自尽?只是这后半句,崔颜氏的声慢慢没了。 崔老夫人脸色阴沉。 碧珠急忙叩头:“老夫人明鉴,我小少夫人从来不曾有过这般想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毁之不孝,小少夫人她怎么敢……” “那好好的为何会起火?”崔老夫人缓和了语气:“你是贴身伺候小少夫人的丫头,芭蕉园失火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碧珠说:“当时夜晚,小少夫人夜里想吃酸梅汤,奴婢去厨房为小少夫人寻汤了,没想到还没回来芭蕉园就走水……老夫人,奴婢想恐是有人想害我们小少夫人求老夫人为我们小姐做主……”碧珠大哭,说到后面把称呼都改了,显然焦心坏了。 老夫人念她忠心,倒没有计较,只是:“你既是小少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取酸梅汤的事怎么会让你去?” 碧珠怯怯抬头,见众人全盯着她看,她抽泣一声重重叩头:“求老夫人做主!芭蕉园的奴才见我们小少夫人不得宠,几次轻慢小少夫人,最近今日,小少夫人有些爱酸,可大厨房那边不爱给,小少夫人想了几次,今晚实在难受,奴婢才亲自过去,可哪里知道……” 许丹婷突然问她:“小嫂子想吃酸的?有多久了?” 碧珠回:“已经好几日了……” 崔老夫人听得大喜,可一想不对,忙让人去问问偏院里还给李芳华看伤的大夫。 子房坐在一旁,听到李芳华最近也喜欢酸梅汤,不禁拧了下眉,摸向自己的肚子。他坐的末尾,倒也没人注意他。 崔柳氏却有些恼怒:“你这丫头,当时怎么不来报我!” 碧珠嘤嘤的哭:“小少夫人不让奴婢说……小少夫人人微言轻,怕给大夫人二夫人添麻烦……” 崔颜氏却气的青筋跳痛。 他李芳华倒是抱着不想麻烦人的心,可这事落在崔老夫人耳朵里就成了她管家不利! 崔老夫人当即拍桌:“简直胡闹!奴才欺主!是谁给他们的胆子!你也是!你小少夫人不让报,你竟然也随着她!你这贴心丫头是怎么当的!” 碧珠伏地呜咽,似说不出话。 崔老夫人看向崔柳氏,怒斥:“还有你!是如何为人婆母的!芭蕉园里发生这样的事,你居然也不知情吗!” 崔柳氏急忙请罪:“媳妇管教不利愿受惩罚,还请婆婆息怒,恐怕气大伤身呐” 崔颜氏急忙附和:“府中中馈是我在打理,若论起来,我也难辞其咎,若非是我管教不利,也不会发生这等奴才欺主的事来,而闹出人命,我自来认罚,今日媳妇交出管家大全,还请婆婆息怒” 崔颜氏如此说一说,崔枫夫妇也急忙跟着劝解,崔梦看自己娘亲替她委屈,忙上前扶住崔颜氏:“这事怎么能怨我母亲?若非大哥偏宠大嫂,冷落小嫂子了,奴才们那能这般猖狂?” “梦姐儿!”崔颜氏呵斥她:“你休要无理!” 崔南观定定看着崔梦。 崔梦眼眶微红,为她母亲抱不平:“我何来无理?这些闲言碎语我跟几个妹妹早都听见了,大嫂独宠,小嫂子备受冷落,我们几个闺阁姑娘哪里敢来这里说上一句,保不齐还得被人教训毁了闺誉,可今日既然牵累母亲,我情愿不要闺誉,也得为我母亲说上句话的!这些事怎么能让我母亲一起担着,若要论罪,大哥大嫂责无旁贷!” 崔老太爷脸色一沉,突然将桌上的茶壶用力一摔,嘭地一声,茶壶碎裂,吓坏一屋的人。 “这便是你平日所学?”崔老太爷目光如炬地盯着崔梦:“如此目无兄嫂,你平日的女戒女训都读哪里去了?” 崔颜氏急忙请罪:“老太爷,梦姐儿不懂事,老太爷息怒” 崔梦一脸倔强,咬着唇倒不说话了。 崔锦智看不过,也开口了:“爷爷只知训斥梦姐儿,可又知大嫂平日里是如何为人的?丹婷几次上竹园想大嫂,大嫂都避而不见,嫁来崔家这么久,他几时去给奶奶请安过?几时见过我们?平日不是躲在竹园就出门撕浑,迷惑着大哥冷落小嫂子,若非如此,那些奴才怎敢轻主,芭蕉园失火,许是小嫂子伤心过度无意所致,不然又如何解释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 崔老夫人喝到:“说来说去,这些事,他张子房也有责任,以前就听说过那些妖妃误国,没曾想,咱们崔家也有个不省心的!” 他们在争吵,批判谁的孰是孰非完全不顾子房此刻就站在这里。 崔南观听得拧眉,面色阴沉异常。 “芭蕉园走水,你们不查原因却在这里将一切罪责草率安置子房身上,是何道理?”崔南观冷说:“子房为何不愿见弟妹,弟妹心里明白,子房为何不愿出来走动,大伯心里也更是清楚,另外,二弟,你平日所学便是如同那些妇孺一般,时刻盯着兄长的院子吗?” “大哥这话错了”崔锦智说的理直气壮:“弟弟不敢盯着大哥院子,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崔老夫人怒打断他兄弟的对掐:“南观,你的意思是嫌弃我多事了?”崔老夫人起步上前,神色有些悲痛:“你娶个男妻,我原本就不答应,要不是太老爷临死突然想起这桩婚事,他张子房凭什么能进我崔家大门?现在你难道还要为了这个不入流的土男妻忤逆长辈,兄弟不睦吗?” “孙儿不敢”崔南观作揖:“但子房他是我妻子,难道爷爷奶奶就能容忍二弟他们如此编排我的妻子吗?” “那是编排吗?”崔老夫人怒问:“那难道不是事实吗?”崔老夫人怒指子房:“他张子房要真是个懂事的,会发生这些事吗?懂事的这时候,会任由自己的丈夫与兄弟不睦吗?” 老夫人如此言辞,简直将子房贬低至极,子房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他勿然起身,话音冷硬“诚如老夫人所言,子房确实上不得台面,配不上崔大少爷,配不上崔家,不如今日老夫人做主,让大少爷休了我,也免得我再给崔家抹黑了吧” 崔南观诧异看他,眼底阴沉沉的可怕至极,像是山雨欲来。 崔傅在旁冷笑:“到底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崔南观没说话,他只是这么盯着子房,想要确定子房这话的真假,子房却只是眸光冷然,甚至是带着几分锐利地看着这里面的每一个人,当初家里的窘境,自己被关在柴房无可奈何的景象全都纷纷而至,面对此刻他们的指责,子房心里的压抑的怒意,似乎有隐隐爆发之像,只是……当掌心无意地贴向腰腹时,子房一怔,似想起什么,又努力压制着。 受孕的人容易动怒,脾气会变,子房尚不知道,但是他却下意识地担心,会伤着孩子。 崔老夫人被子房的话一激,当下大怒:“你莫要以为南观就当真不能休了你!” 子房定定看他,那模样似是在说求之不得。 崔老太爷心里一条,怒吼:“都够了!还嫌不够乱吗!子房是太老爷当初定下的亲事,怎么能说休离便随便休离!”子房垂了眼睑,嘴角冷笑。 “老夫人……”门外突然跑来的丫头打断了屋里的氛围,丫头站在门边神色怯怯:“孙……孙大夫来的” 崔老太爷叹:“让他进来回话吧” 孙大夫不知屋里的情况,只进来时看崔颜氏跟崔梦都跪在地上,又瞧这一屋子的剑拔弩张,就感觉不对,将头垂得更低,给崔老太爷行礼。 崔老夫人一擦眼角,忙问:“孙大夫……我那孙媳她如何了?” 孙大夫道:“小少夫人腿伤的需要好生养着,幸好没伤到筋骨,只是……小少夫人……小产了……” 崔老夫人一听,当即就昏死过去,崔南观离她最近,吓得忙将老夫人扶住,一屋子的人都吓成一团。 子房依旧站在一旁,只盯着他们看,他脑袋里嗡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了以前,在桃花村,张老太太也是常常这样,不是被吓昏厥,就是一哭二闹撒泼打滚,最后如何?最后还是子房一家吃亏。 孙大夫给崔老夫人掐了人中,老夫人一醒,就红着眼眶狠狠盯着子房:“把他那个扫把星给我赶出去!赶出去!我们崔家不要这样的人!” “奶奶你别激动”崔南观将她扶住想劝慰她,崔老夫人一把死死抓住崔南观:“南观!他这样的人不能要!他害了我孙子?崔家不能要他!赶他出去!就算不能休离我崔家也不要他这样的人!太老爷定下的人又怎样!他善妒!他犯了七出之条一样可以休了他!赶他走!敢他走!” 崔老夫人突然发狠,谁的话都不听,只一个劲的吼叫着要赶子房走,又死拉着崔南观不放,吼着吼着就呼吸急促起来似乎提不上气了,一屋子全都围拢着崔老夫人。 几个小姐被这情况吓哭了,崔梦朝子房跑去狠狠推他一把:“都是你害的!你是个害人精!” 子房步子踉跄了下,被身后的九溪扶住,崔南观被老夫人拉着不知这里的情况,就连老太爷都没心思管他。崔梦红着眼,朝子房怒吼:“你走!你出去!你走!是不是非要气得奶奶也去了你才甘心!” 九溪大怒正要说话,子房却垂了眼,眸光冷冰冰地看着崔梦:“你若再推我一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崔梦脸色一白,哭着瞪他:“怎么?你害了小嫂子,害的奶奶伤心,他还敢打我吗!真以为你是谁!”崔梦骂着,又再伸手。 子房看她的手要差点碰到自己肚子,当下眸色一利,侧身一闪,一把抓住崔梦的手腕。力道颇大,当下就将崔梦抓哭了,子房狠狠将他甩了出去,眸光再看一眼那边围拢着崔老夫人的众人,拧着眉,便转身出去。 外头天阴阴的,一点阳光也看不见。 第零二十五章 :又禁足,憋着气 第零二十五章:又禁足,憋着气 墙倒众人推是不是便是如此?子房不太清楚,只知道芭蕉园这次走水,彻底让崔老夫人憎恨自己了,因为李芳华流产了,崔南观的长子没保住…… 李芳华小产的是崔南观的长子,那自己肚子里的呢? 子房有些迷茫,两手覆在小腹一阵摸索。 “大少奶奶……要不奴才送你回房?”九溪问得小心。 子房看他一眼,停步,仰头看向崔家这高墙别园:“我想出去走走” “可是……”九溪有些不安。 子房不等他回应,直接走向偏门,出了崔家。 街头人影很少,子房步子缓缓,似有些漫无目的,他心里憋屈,却不得舒缓,他像是一个漂浮在海上一样,整个人都摇摇晃晃,找不到半点安全归属的感觉,而崔家……就是那一片海,将他囚在中央…… 出了崔府,子房再一次兴起不想回去的念头。可是除了崔家,他别无去处,更何况,要是真这么走了,崔家大怒,会不会又像当初那样,即便远在桃花村,也能只手遮天,不放过家里? 想得深了,子房有些害怕。 街头他漫无目的,四处乱走,黄昏了才在九溪的催促下回了崔家。 竹园里,崔南观不在,前厅里也是一片静寂,九溪想着他从昨夜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忙去厨房给他拿了些来,哪知道,子房刚吃了两口就全吐了…… “大少奶奶你……”九溪担忧看他。 子房当下碗筷:“拿出去吧,我吃不下” “可你从昨夜起来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没事的,我只是不饿”子房揉揉头:“我困了,先睡会” 九溪无奈,只能退出门去,可房间里,子房睡得却不安稳。 他梦魇了。 里面似乎又回到了他被逼婚的时候,奇怪的感觉,他明明是被关在柴房,可是他好像看见了那日母亲被逼得撞墙,两个妹妹被吓坏的样子,还有……牢房里,阿酷被人拿鞭子抽的景象…… 猛然惊醒,子房浑身冷汗,坐在床头呼呼喘气。 “怎么?做噩梦了?”身边是崔南观的声音。 子房扭头看他,不言不语只咬死了唇。 崔南观狐疑,下床点了灯,才瞧见子房眼里透着水雾,一脸强忍的样子。崔南观轻叹一声,将他搂进怀里:“昨日,你受委屈了” 子房被他搂着,脸埋他胸口。 崔南观道:“这次芭蕉园走水,出了人命,李芳华的孩子没了,奶奶难免伤心,你莫与她计较,我会多劝劝她的,这些日子,你就先呆在竹园,别出去了” 子房一僵:“这是要禁我足吗?” “不是,别乱想” 子房没开口,好半响他才哑着嗓子:“我……我想见我家人……” 崔南观面色一怔。 子房声音完全哑了:“我想见他们……好想见……” “现在不是时候”崔南观却只是这么说。 子房不说话了,只咬着唇,隐忍的呜咽着。 受孕的人是不是都这样情绪不太稳定,崔南观不知,子房也不清楚,昨晚上埋在崔南观身边呜咽过了,翌日醒来,子房除了眼睛有点肿,神色但是没什么异常。 崔南观说了,让他最近别出竹园,他就呆在竹园里面把三字经拿出来读。 子房的字写得不好,但简单的字他已经会认了,不认识的字,子房拿了纸笔出来先照着写。子房写得认真,都快忘了芭蕉园的事,却没想到午后,管事李全却带着些许个下人在竹园里进进出出,动静不小。 “九溪,外头是怎么回事?”咬着笔杆,子房一脸狐疑。 九溪迟疑说道:“好像是……小少夫人,要搬进来,管家正给她安排呢” 子房一愣,垂了眼。 九溪心里有些发毛,劝他:“大少奶奶,你、你也不用理她,大少爷其实不怎么喜欢他的” “嗯”子房反应淡淡,只低头继续练字。 李芳华最终被李蒋安排到竹园偏房,门匾上挂着修竹二字,这里距离崔南观的卧房不过就隔了一条小路,中间挡着一排青竹。 房间里,李芳华打量着四周,温和的目光里透着此处的满意,李蒋忙完,带下人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主仆二人。 “小少夫人,现在咱们来了这竹园,更接近大少爷了,您的机会也来了”碧珠一脸兴奋,眸光闪闪的。 李芳华眉目温和,看着依旧那样的知书达理:“什么机会不机会的?我只怕大少爷不满我突然搬到进来,以为是我耍的手段,若又再被他厌恶,那就当真得不偿失了” “小姐”碧珠焦急:“这后院里的事,向来便是争与不争的,小姐你争了,那在崔家便更有一席之地,若是不争,小姐,那些奴才的眼色您还不知道吗?” 对此,李芳华拧紧了眉。 李芳华终于搬进竹园,距离崔南观近了,可她却心里不安,而子房对于她与自己的一竹之隔心里也颇为不悦。 晚上,崔南观回来时,子房问他:“李芳华怎么搬进来了?” 崔南观说:“是奶奶让她搬进来的,芭蕉园走水她没……” “哦”没等崔南观说完,子房就应了一声。 崔南观看他有些殃殃的,将他拉住:“怎么?不开心?” “没有”子房想想问:“我明天可以出去吗?” 崔南观定眼看他没答应。 子房拧眉也不再提。 他忘记,他被禁足了。 子房转身要走,崔南观不知想起什么突然一把将他拉住:“你,到现在还想和离吗?” 子房面色淡淡,似乎并不意外他会这么问,子房却不急着回答,他只是挣开崔南观的手,后退两步看他:“我不想呆在这里” 崔南观眸色深沉,他拧眉看着子房。 子房也微拧了眉:“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崔家,我想出去,这里对我来说,就像把枷锁,尤其是经过昨天之后,我更不想呆在这里” 崔南观说:“你恨崔家人,我知道,但现在你跟我已是木已成舟,难道这时候,你连我也不想要?” 子房拧眉看他,神色有些晦暗。 崔南观的话,让他不知该怎么回,最终他只是说:“我只是不想呆在崔家” 这回答明显让崔南观不满,而他只是转身:“你已经是我妻子,就不可能离开崔家,这件事你不用再想了”而后,他甩袖便走。 子房看他离去,明显怔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崔南观会突然说怒就怒,当下也是脸色一沉,猛然将门摔上。 深夜了,崔南观三更时分才回房,可是等他伸手推门,才发现,房门被人从里上了锁。 崔南观脸色一沉,心里又堵了气,当下转身就走。 子房躺在床上,缩成一团,整个都藏在被褥被褥里面,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崔南观离开的步子声…… 芭蕉园走水,李芳华小产,崔老夫人震怒后成功病倒了,崔颜氏与崔柳氏还有还有崔武氏都在侍疾,崔严学院放课,刚一进门就听说了芭蕉园的事,崔严将课包一放,就直接去了崔老夫人的院子看望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一看见他,病容的脸就带着几分笑意,崔严陪着崔老夫人说笑了一会,哄崔老夫人睡了后,才跟崔柳氏一起出了崔老夫人的院子。 “娘,小大嫂真那什么了么?” 崔柳氏愣了一下,点头:“大夫是这么说的”崔柳氏叹:“也不怪你奶奶会如此生气,那对你奶奶来说也是嫡长孙了” 崔严拧眉:“大嫂怎么样?” “他这两日都在竹园没有出来过……” “大哥不会禁他足吧?”崔严惊:“大嫂什么都没做,怎么就禁他的足呢?” “这也是为他好”崔柳氏说:“若不然你奶奶的气难消,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崔严拧眉,脸色有些阴沉。 第零二十六章 :剪发解,狗啃的 次日,子房很早便醒了,他一打开房门,就看见九溪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子房看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向朝房里张望,就干脆侧身让开:“你想看什么,进来看吧” 九溪吓了一跳,急忙请罪,子房却打着哈欠走向一旁,九溪端着盆,小心地进屋,往床榻那边瞟了一眼,虽然有屏风隔着,但九溪确定,这屋子里再没人了,所以…… “大少奶奶,昨夜……大少爷真没回来?” 子房点头:“我锁了门” 九溪差点跪了:“大少奶奶,你这样……不让大少爷进门,要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只怕她又要生气了,你这样,何必呢” “何必?”子房话音一冷:“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出身寒微,能嫁到崔家便是上辈子修来的,所以我便得事事忍耐,时时将他们小心地供着?若是有谁不悦了,想对我如何便能如何,我甚至连反抗一下都不可以?” 九溪脸色一白:“奴才……奴才不是那个意思” “算了,你出去吧”子房吸一口气,虽然阴沉着脸,却明显不想再迁怒。 九溪朝他行礼,匆匆走向门外,只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又说:“大少奶奶,要不我去外头给你弄点酸果子回来?” 子房一怔,扭头看他。 九溪被看的有些发毛,没曾想子房突然说:“想吃酸梅子,不要干的” 九溪一喜,笑说:“奴才马上去找”然后就冲了出去。 子房看他那样,轻叹一声,浮水拧了帕子就开始梳洗,换了衣衫,子房拿着梳子正在梳理头发,他抓了一把,见发点干枯发黄,便拧了眉,起身翻找了剪刀出来,正要一把剪了,没成想崔南观突然冲了进来,一把抢了剪刀:“你这是作何!?”他怒气冲冲地看着子房。 子房有些茫然:“剪头发” 崔南观脸色阴沉:“身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能轻易损毁!还动剪刀!” 子房蹙眉:“我便是剪一下头发怎么了?最近头发长了不少,有些枯黄,一梳就掉一把,我想起我娘说,受孕的时候头发太长,会分走孩子的养分,现在头发成了这样,不就是养分不足么?” 崔南观一噎,瞪着子房,一张俊脸,似乎有些清白交错。 子房拧死眉头,不悦地伸手要抢剪刀:“你放心,我不会再提要离开崔家的事,剪刀你还给我” 崔南观一个错身,避开子房的手。 子房当即就怒了:“崔南观!你到底要怎样!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你冲我发脾气也就算了,现在是不是连我剪头发你也要……唔……”他没说完,就被崔南观堵了唇,至于那剪刀早已经掉在地上。 他突然扑来,将子房整个压倒榻上,子房在略一怔楞之后更是大怒,只奈何这崔南观看着是个读书人,力气却忒大,压着子房就不松开,子房被他闹的胸闷,挣不开,反而弄得气喘呼呼,最后只能无力地躺着,小心的护住肚子。 崔南观也不敢做的太过,只放松了些,虚压在他身上看他:“都罢了,昨日你过了,我也过了” 子房拧眉,将脸撇向一边。 崔南观说:“离开崔家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子房动了动,似有话要说,可当看着崔南观那深沉的眸时,他一下又说不出来了。 在崔家,崔南观总归是他丈夫,他跟崔家人已经不对付了,若是再与崔南观闹太僵了对自己也没好处…… 此刻崔南观有心何解,子房也无心拿乔,总归来说,想离开崔家,哪就真这么容易? 心里有些闷堵,子房试着告诫自己不要再想此事,他深深吸一口气,也不想说昨夜的事,只挣开崔南观的手,小心的摸向肚子,崔南观看着,也将手覆了上去:“我之前听我娘叮嘱,受孕了,便不可以再碰那些剪刀针线,不吉利,对孩子不好” 子房心里轻叹,看他:“你相信这种说法?” “宁可信其有” 崔南观蹭蹭子房的头:“方才你也骂了,昨日的事便揭过了吧,今晚,我不去书房了” 子房眸色微变,脱口问他:“你没去你那良妾的房里?” 崔南观说:“为何要去?”他反问的理所当然。 子房一噎,顿时察觉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昨夜会将崔南观关在门外,他突然对自己发脾气是一回事,有一部分也是因为这李芳华。 李芳华是崔南观的良妾,以前时她住在芭蕉园,跟子房又从来没有过什么正面的交集,子房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个人,况且崔南观都承诺不碰她了,子房自然未曾将她放在心上,可是昨夜李芳华才搬进来了,崔南观就跟自己一言不合又发脾气了,子房心里一堵,就将崔南观关在外头,至于她会不会去李芳华那里子房觉得自己当时根本没想,只是此刻才觉得,自己心里大抵是膈应的。 崔南观见他眸色闪躲,顿时微眯了眼:“难道你便是因此才将我关在门外?” “你想太多”子房脸色一红,撇开脸。 崔南观道:“李芳华的修竹离这里不远,我去没去,你站窗边便可看见” “我为什么要看她?”闲她还不够添堵么? 崔南观点头:“嗯,不看她,看我”他眸光直直地盯着子房,子房微窘,被他这一闹再气不起来,只一把将他推开:“起开,这样躺着不舒服” 崔南观自然不敢再压着他。 子房重新坐好,五指抓抓自己的头发。 崔南观看着,也在他身边坐下:“你想修剪的话,我给你来弄,你别自己动手” “那剪短些”子房看看自己的头发,比了一下:“齐肩就好,好打理一些” 崔南观点头,拿了梳子给他梳理长发。 子房的头发挺长,已经到了齐腰之下,其实子房的发质不错,只是那发尖,就像他说的一样变得有些干枯发黄。崔南观给他梳好,拿了剪刀,捏着他的长发,就在齐肩之处,给他剪了,发丝散开,披在肩头,子房垂眼一看,伸手摸摸,剪短的发丝像是有些调皮似的从他指尖划过。 “好了”崔南观放下剪刀,拿着剪下的头发,寻了块布包上。 子房抬头往铜镜里一看,顿时脸就沉了:“怎么感觉好像被狗啃了一样?” 崔南观:…… 子房不禁有些后悔,答应让崔南观给自己剪发,但是现在反悔明显已经不可能了。 午时,九溪买了酸梅回来,一看子房的头发,就惊呼了:“大少奶奶你这是被狗咬了么!?” 子房嘴角抽搐不知该不该笑,崔南观直接踹他一脚:“还不寻个师父过来!” 九溪傻眼,再仔细一看两位主子的样子,便知道他们和好,放下酸梅就又急忙转身跑了。 子房拿起酸梅,放了一口进嘴里喊着,挑眉地朝崔南观看去:“我是知道了,你崔大少爷其实也不是万能的” 崔南观在他嘴上咬了一口:“但你没了我就万万不能” 子房瞪他:“嘚瑟” 崔南观只看着他,眼底有笑。 有了正经师父的打理,子房的头发看着舒服了,柔顺的发丝垂在肩头,额前的碎发微斜,隐约遮盖住他的眉峰,人看着似乎更精神潮气了些,同时也是清韵更浓。十七八岁的人,看着像是突然少了几岁似的。 崔南观朝他走近,寻了跟蓝色的发带为他束发,待他指尖勾起子房的发丝时,却听他忽而呢喃:“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晅兮,终不可谖兮” 子房不懂,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崔南观哞色一柔,嘴角带了点点的弧:“我想你了” 子房一怔,顿时不敢说话了,侧脸处,面颊红透。 第零二十七章 :许家信,一日一 午后,难得日头不错,子房便围着屋子一圈一圈的走,看起来像是无聊至极,碧珠隔着那片竹子,看着子房的方向满脸狐疑。 “小姐,你看,那大少奶奶是在做什么呢?” 李芳华站在窗边,也盯着子房那边看。 子房走了一会,觉得腰酸就又停了下来,只是刚要坐下,就感觉像是被人盯着一样,拧拧眉,子房直接起身回了屋里。 李芳华眼看着他关门进屋,自己也神色淡淡地关了窗户:“大少奶奶不过是在散步,有什么好奇怪的?” 碧珠嘀咕:“哪有人像他那样围着屋子散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傻呢” 李芳华只是轻笑。 修竹小院里,隔着一排竹子,李芳华也观察到了子房那边的情况,多少也对子房的性子了解了一些,于此,她也只是叹息一声。 李芳华小产,过后自然是需要调养身体的,这一个月都不能出来见风,怕染了病,从她小产过后,崔老夫人就下令,让竹园的东西多是先紧着她用,子房对此到没什么反应,只是他以往喜欢的酸梅汤没了…… 崔严过来的时候,手里提着崔柳氏交给他的食盒,只是刚一进了竹园的院子,崔严就看见旁边的竹林后,似乎已经有人住了,对此,崔严拧眉,也没理会她们直接去了房间。 “大嫂”一进门,崔严就看见子房趴在桌上,似乎睡了。 崔严一愣,放轻脚步上前。 子房睡得并不太沉,崔严走近,他就睁眼了:“你来了,学堂放假了?” “大嫂,你困了怎么不去躺着呢?” “也不是很困,就是歇歇”看桌上放着食盒,子房愣:“这是什么?” “哦,这是我娘让我拿给你的,娘说都是些吃的,嘿嘿,还热的呢,大嫂你先尝尝” 食盒打开,里面放了一个汤盅,还有一叠甘梅,跟一包葡萄干,对于这些,崔严拧眉:“怎么娘给你这些啊……” 子房笑笑,捡起甘梅放到嘴里,刚含住,就酸得他整张脸都拧起来了,但那感觉,很舒服。 崔严看他这样,拿了颗试试,却换来他的嫌弃:“什么啊,这么酸,怎么吃啊” “不会啊,我觉得挺好”子房眼有笑意,明显喜欢。 崔严叹:“算了,对了大嫂,这是我娘交代我让你喝的药,他说喝了对你身体好的” 子房一愣。 对身体好的……自己现在的身体他想到了安胎药……然后子房的脸就有些红。 崔严倒没看出来,只给他倒了一碗,看着他喝干净了,才嘿嘿笑着将汤盅收了。然后就跟子房说起了学堂里的事来。 学堂学课,可不单单只是什么之乎者也,还有刀剑骑射的课程,因为崔严跟徐阳几人都随着子房学习过射箭,是以他们的箭法在课堂里是最突出的,当然也因为这个,院长又给他们增加一项课程——武。 崔严上课的地方叫骊山书院,是个很有名气的书院,骊山书院所设课类并不单单是文课,还有武课,只是武课能学者并不太多,加之崔严现在年幼,本不在学武课的范围,还是夫子看他们几个不错,才给院长申请下来的名额破格学习。 现在,骊山书院里的学生,都管他们四个叫骊山四少! 子房听着,脸上也带着笑意:“真好啊” “这也是大嫂你当初教的好”想了想,崔严又问:“大嫂,我难得放学回家,你要不要陪我去外头玩会?” 子房愣:“我现在还在禁足,出去,怕是不好吧” 说到这个,崔严就郁郁:“大哥也真是,芭蕉园走水,关你什么事?还禁你的足……” 子房只说:“有人迁怒,他也许也是无奈吧” “大嫂!”崔严怒:“你也该争取一下的,你要是觉得你人单力薄,还有我!我其实可以不用住在书院里的” 子房摇头:“我有什么好争取?芭蕉园走水与我无关,可老夫人厌恶我也是事实,她本就不待见我,我再争取又何用?况且,我不觉得我需要争取她” “大嫂……”崔严愣愣看他。 子房只是一笑:“他们,没那个心,可以让我去争取” 因为对他们也没有心,所以也不想争取他们的心。 子房心里想的很简单,他对谁收心,就不会去争取谁的心,他对谁敞开心,才会想要去争取,若不然只会过的太累而已。 更何况,子房并不觉得自己伏小讨好,崔家人,尤其是崔老夫人就会接纳自己能对自己改观。 有种怨恨,是天生仇视,非讨好伏小就能化解的,就像他娘,当年对张老太太一样也是那么好,关心她照顾她,事事都会考虑到张老太太好不好,可张老太太呢?非但总找包氏的麻烦,最后还变本加厉起来。 像是一头白眼的狼,怎么样都改不过来。自己真心错付不说,最后可能还给了别人机会弄得自己一身的伤。 子房便是明白这点,是以他从不主动往崔老夫人等人的跟前凑,然而子房如此想法,可能连崔南观都不知。 自从崔老夫人病后,他大多时间,都在崔老夫人跟前侍疾,有他陪着,崔老夫人倒也平静许多,崔南观也未在崔老夫人面前提起一句子房的话,这让崔老夫人甚是满意。 一眨眼,几天时间过了,崔老夫人的病也好了大半,只是想起李芳华那个没有保住的孙子,崔老夫人心里还是一番难受,幸好,许丹婷的孩子没事,也是因此,更让崔老夫人愈加重视起许丹婷的这一胎来。 所谓母凭子贵,也便是如此,自从发现受孕之后,许丹婷不仅得了崔坪夫妇的重视,崔老夫人与老爷子的宝贝,就连崔锦智也开始对她上心,小两口的日子,比起刚刚成亲那会愈发的好,这一胎,似乎让崔锦智忘记了他之前还想纳妾的事,而更让许丹婷开心的是,她收到母亲嫡三娘的来信,说是她外公的官职调动,预计两个月后全家调来京城。这消息让许丹婷欢喜的跟什么似的,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更是让她忍不住直接去了竹园见张子房。 这两日,子房的肚子又大了一些,以前的衣服都有些小了,特别是腰部的位置,子房正苦恼着,外头就听九溪来传:“二少奶奶来了” 子房一愣,当即就说:“不见” 可他不见,许丹婷却已经闯了进来。 此刻,子房身上仅着亵衣。 许丹婷强行进来,被吓得叫了一声:“呀!大哥你怎么不穿衣服!” “出去”子房脸色阴沉,看许丹婷似乎没听见,他直接吼:“滚!” 许丹婷被吓了一跳,忙跑出门外,站在门边高声的说:“大嫂,你这么凶做什么,我又不知你衣衫不整的,我只是收到娘亲的来信,才来告诉你一声而已,我娘亲他们,两个月后就要进京了,到时候你还可以跟他们问一下大伯他们……” “滚!听见没有!”房间里只有杯子砸了出来。 许丹婷吓了一跳,红着眼,跑了。 隔壁修竹里,碧珠站在窗边看着,不知想起什么,嗤笑一声。 九溪第一次见子房这个生气,躲在门边不敢进去。 房间里,子房坐在床边,捂着肚子,脸色气得有些铁青,九溪磨磨蹭蹭才朝他走近:“大少奶奶,你、你还好吧?” 子房当即怒视他:“以后再让许丹婷进我房里,那你就去伺候她吧!” 九溪被吓得噗通一声险些跪了。 托许丹婷的福,因为这个消息子房连着几日都心里毛躁,崔南观看他这两日阴沉着脸,还以为他是对被禁足一事忍无可忍,遂摸摸他的头,问:“明日可想出去走走?” 子房惊讶看他:“可以吗?” 崔南观道:“偷偷的去,不让他们知晓便是” 子房当即一笑:“好” 崔南观一愣,随即两手将他整个拉到怀里,掌心贴向子房的小腹,才知道他那里似乎大了一些。 不知不觉,似乎已经快四个月了。 翌日,出门的时候,崔南观将子房打扮成小斯模样,两人从前门大大方方的出去,崔复驾着马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身后,崔南观则带着子房直接去了流云坊绸缎庄。 掌柜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见崔南观衣冠楚楚,气度不凡,双眼蹭的就亮了,结果崔南观却将他身边的小斯推了出来:“给他量一下吧” 掌柜的明显愣了,一双眼盯着子房,子房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什么,还好掌柜失态只是片刻,只是当掌柜的给子房量尺寸的时候,崔南观突然又说:“腰的位置做宽大一些” 掌柜:“……”有点凌乱。 量了尺寸,又与掌柜的说好取衣服时间,崔南观就带着子房走了。 街头,崔南观衣着华贵气质不凡,整一个鹤立鸡群的佳公子,子房小斯打扮,容不出挑其实这都正常,不正常的就是崔南观这个佳公子,对子房这个小斯的嘘寒问暖,暧昧得直引人侧目。 子房受不了,拉拉崔南观的手:“你能不能收敛一点?这么多人看着,很不舒服” 崔南观哦了一声,可一回头,他就给子房买了串糖葫芦。 子房霍霍磨牙,可看糖葫芦红彤彤油亮亮的似乎挺不错,最后子房还是只咬在糖葫芦上。 从崔家出来,崔南观带着子房先是去绸缎庄定做了衣服,然后又拉着子房在街头走了一会,最后再去茶楼歇息听书,虽然小二对子房一个小斯,居然要让佳公子亲自照顾表示惊讶,但贵人的事,小二哪里敢多话,只给他们上了酒菜就退出包厢。 包间里,崔南观推开窗户,俯视的角度刚好可以将楼下大堂的位置一览无遗,说书先生手里拿着惊堂木,口若悬河说着他们自己胡编的故事,却听得众人津津乐道。就连子房也被逗笑了几次。 外头玩了一日,子房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晚上休息的时候,他难得主动地朝崔南观怀滚进去,崔南观眸色一沉,突然贴着他说:“以后我们出去一次,回来你主动伺候我一次吧,嗯?” 子房一僵,红着脸将人推开,可还没来得及逃,就被崔南观抓了回去压住。 一夜好眠。 第零二十八章 :张夫人,有家书 这日,天气有些阴沉沉的,竹园里,子房拿着三字经在读,看着外头的天色,也是拧起了眉。 九溪推门进来,给子房的杯里添了茶:“大少奶奶,看外头的天,黑沉沉的一会怕是要下雨呢” 子房端起茶抿了一口:“大少爷回来了吗?” “还没呢” 子房拧眉,笔头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脑袋。 崔南观平日里似乎很忙,可是他一不用入仕,二不用继承家业,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忙的,以前子房对此倒也不在意,可是最近越来越来冷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下雪了,而崔南观还这样,不仔细的话会着凉的吧。 他到底在忙什么呢? 子房还在想着,门外来了个丫头:“奴婢拜见大少奶奶” 子房一愣,抬头:“你是前院的丫头?” 那丫头再行一礼:“大少奶奶,前院有位张夫人想见您,大夫人派奴婢来请大少奶奶过去的” “张夫人?”子房狐疑:“我并不认识什么张夫人啊”他只认识一个李夫人,那是李钦的生母昙华县主。 九溪劝他:“大少奶奶,你就去看看吧,也许是你以前见过的呢?” 子房想想,起身朝外走。 九溪一愣,忙拿了大氅给他披上。 崔家大厅。 子房来到这里的时候,没看见什么张夫人,到瞧见了位贵公子,有点面熟,子房认真想想还是想不起来。 那公子倒是朝子房一笑:“在下宋谦之,大少奶奶怕是记不得在下了吧” 然后子房就瞪大了眼:“是你!”陈府上那个曾与自己说过话的人! 崔颜氏坐在上方,淡淡一笑:“子房,张夫人专程来拜见你的,你便与他说说话吧” 子房还有些愣。 宋谦之则朝崔颜氏作揖:“大夫人,谦之与大少奶奶一见如故,不知可否与大少奶奶在外头走走?” 崔颜氏一愣,有些迟疑:“这怕是不好吧” 宋谦之道:“只一会,便回回来,若大夫人不放心,那到时我亲自送他回来,若子房少了一根头发,大夫人只管拿我问罪便是” 崔颜氏失笑:“看你说的,哪里就这么严重了……” “那多谢大夫人同意”宋谦之抢白过后,拉了子房转身就走。 子房回头看崔颜氏一眼,清楚的看见崔颜氏的表情裂了。 马车里,子房看着崔家越来越远的大门,似乎还有些怔愣。 宋谦之坐他对面,笑道:“你还盯着崔府大门看什么?在里面住久了,不舍得出来?” 子房扭头看他:“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我还以为……”陈府一别,就不会再见了。 宋谦之笑:“今日过来寻你,是我一时兴起,也是受人之托” “什么人?” 宋谦之神秘一笑:“到了你便知道” 他故作神秘,子房却拧眉看他:“你不是姓宋么?怎么会是张夫人?” 宋谦之眸色一闪:“你忘了?我夫家姓张” 子房张张口,半响才说:“我看你生的仪表堂堂,怎么……也给人做了男妻呢……” “没办法”宋谦之叹:“谁让我是宋家庶子?不做男妻,宋家无我立足之地,要么疯要么死,做人男妻,最起码我还能有一命,且衣食无忧” 子房怔愣:“原来……你也是迫不得已么?” 宋谦之道:“这天下,哪个大好男儿会愿意困在深闺为人妻得?却都不过是情势所逼,认命罢了”宋谦之拧眉看他:“我看,你也是情非得已的吧?崔三公子大名鼎鼎,才子之风让天下多少文人趋之若附,可你谈吐虽不算粗俗,却直白而简单,并非身有墨宝,你的举止也没有崔三那般的大家之风,你二人这般婚事,外人都道是别有内情,对不对” 子房定定看他,脸上并没有半点尴尬与忐忑。 “如果可以,我宁要农门妇,不做富人妻,可是……我没有选择”子房看向别处眸色深深:“我当初答应嫁人,只是为保我家人平安,但不并代表我就这么自暴自弃,可是……有人跟我说过,他们这么逼迫我就是见不得我好,想看我的不幸,如果当真如此,我为何要让他们称心如意?” “那你喜欢崔南观吗?”宋谦之问得突然。 子房明显一愣,却没有回答。 宋谦之却笑:“我不喜欢我夫家,可是我却离不得他,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你……” 宋谦之道:“每个人都有他的难处,但,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还是懂,为了子嗣我夫家可以往府里抬一房又一房的侍妾,说什么将来孩子交给我养,还是别恶心我了,我真怕哪天我一时没忍住,亲手掐死那孩子了” 子房听得大惊。 宋谦之又扭头看他:“你也是,我看你这么呆又没什么城府,你也自己留个心眼吧,他们人中龙凤的话,可是不可信的,尤其……是崔南观这般出色的人……” “他……他不会……不会吧?”子房说的十分没有底气。 宋谦之笑:“在成亲以前,我也以为我夫家他不会的” 子房不说话了,现在认真想想,崔南观虽然对自己不错,可是好些话,他也确实不会跟自己说,不过这也算了,毕竟谁没有个自己的秘密?可是……竹园里,还住着一个他的良妾,还曾落过他们孩子…… 想到这里,子房的眉头就拧起来了。 马车里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等马车停下的时候,子房刚要出去,就看见崔复驾着马车从他们马车后面擦过,那里面坐着崔南观,与另外一个男人,还有雅娘跟一个面色娇羞的小姑娘。 眼看着他们马车走了过去,子房的脑子嗡了一下,下车的时候都没踩稳。 宋谦之看他有异,问他:“怎么了?身体不好?脸色突然白成这样?” “没事,我只是……只是突然饿了,嗯,饿的” 宋谦之好笑:“走吧,里面备了酒菜,饿了进去就可以吃了” 宋谦之带子房来的这里是一家名声不错的酒肆,当然对于子房而言,他可不知道这些,只觉得这里进去之后的氛围与一般酒肆都不太一样,简单来说就是干净好看特别的华丽。 宋谦之看子房似乎有些呆了的样子,轻笑一声,直接领着他进了雅间,推门进去,里面除了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还有另外一人…… “七爷?”子房惊讶地看着里头那个气质非凡的男人。 七爷闻声扭头看来,面上露出笑意:“你来了” 子房面有惊喜,忙朝七爷作揖。 另外一人起身走到宋谦之身边,揽住他的肩膀:“去了这么久,饿不饿?” “没事,只是在崔府,跟崔大夫人说了些话而已”宋谦之绕过男人,上前两步:“刚才子房就说饿得很,现在可以用膳了” “哦?”七爷轻笑:“那便先用膳,而后再说事吧” 子房被他们三个看的有点面红。 用膳的过程中,子房知道才知道那另外一人便是宋谦之的夫家张恒,张恒的父亲是文官,位居三公之一,是个高门大户,虽说宋谦之是他的男妻,可是子房却觉得宋谦之对他似乎有些淡淡的。而后再仔细一想马车上宋谦之的那些话,子房觉得,自己似乎能理解宋谦之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用了膳,张恒带着宋谦之出去走走,酒肆的雅间里,便只剩下了七爷跟子房两人。 “你如今是崔家的人,即便我跟你光明磊落,也不好贸然上崔家见你,所以就请宋谦之帮忙将你带过来”七爷拿出一封信,递给子房:“这是两天前,我收到了你家人托人送来的” 子房惊讶,急忙拿过信笺拆开。 七爷问他:“可需要我念给你听?” “谢谢,我这些天都有在认字” 七爷一愣,点了头,没在说话。 子房拆开信笺,认真的一个个看了起来。 信笺是阿酷写的,有很多,但子房看着里面的语气,总觉得似乎家里人要说的话都被阿酷写上去了。 比起第一次收到家书的时候来说,子房现在倒是冷静很多,只也不知是不是受孕的因素,所以性格也铭感很多,看着信笺,子房心里既是欢喜,却又忍不住眼角微红。 七爷看他这样,打趣他:“这次还好,没哭,不然我可真有点手足无措了” 子房一僵,面色有些尴尬:“让七爷见笑了” “不妨事,你今日还是镇定了很多” 子房笑笑:“也许是最近没有那么压抑了吧”子房叹息一声:“以前……总觉得这辈子似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所以那时候……比较激动一些……” 七爷轻笑:“这辈子见不到倒不至于,如果你信我,等翻了年后,我可以安排阿酷进京” 子房惊讶看他。 七爷道:“阿酷最近在学武,听闻他最近学的不错” 子房眼底满是骄傲与满足:“阿酷自小便有这等能力,以前村里有个老师傅会些拳脚,他还跟着学过呢,只是那师傅后来过世了,不过我家里倒是有不少枪谱跟剑谱,可是除了阿酷,家里人都不爱看,我更弄不懂那个”想到阿酷学成武功高强的样子,子房脸上笑意更浓:“阿酷要真是学厉害了,以后打猎一定会更容易了” 七爷听得好笑:“难道学武就是为了更好的打猎么?” “不对么?”子房眨眨眼:“阿酷学的武功高强之后,不止打猎会更加厉害,关键那些人也不敢再轻易动他们的念头,我也放心了” 七爷有些哑口无言,最后也只能笑笑。 所以,老百姓的想法总是如此纯粹。 宋谦之跟张恒回来的时候,子房跟七爷已经说完了信笺的事,看见子房眼角微红的样子时,宋谦之还楞了一下,眸光顿时就别有深意地看向七爷。 七爷坦荡一笑:“谦之,还要麻烦你,送子房回去了” 子房的身份,不管是谁陪着他,都会引人误会,而唯一不会引起误会的,也只有同为别人男妻的宋谦之了吧。 宋谦之点点头,看向子房:“走吧,我送你回去” 子房朝他点头一笑,再看向七爷时,不知想起什么,突然朝七爷屈膝一跪。 众人皆惊。 七爷后退一步看他。 子房看着七爷,一脸慎重:“七爷对子房的大恩,子房铭记于心,只是如今子房人微言轻,尚不知如何回报七爷,若有机会,子房原为七爷肝脑涂地,以报恩情!”说罢,子房朝他重重叩头。 宋谦之与张恒定定看他,两人虽眼底都有疑惑,却并未多言。 七爷受了子房全礼,才将他扶起:“不必如此,你曾救我一命,我为你做这一点事,也是因当,现在我受你大礼,你我之间,互不亏欠” 子房起身看他。 七爷朝他一笑:“你我平论而交,不要拘泥于礼,如何?” “好!” 见了七爷,拿到家里的信笺,子房小心的揣在包里,只是在随着宋谦之离开酒肆的大门时,他却猛然愣住。 大门前,有人穿着大氅,背对门口,修长的身姿,宽肩华服,直引得四周众人频频回望,可是却让子房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那人似有所感觉,回头,看向子房,丰神俊朗的面容,神色淡淡,不知是喜是怒,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就如同两人成亲时初见一样…… 第零二十九章 :生怪气,张家人 崔南观等在这里,莫说子房,就连宋谦之也有些微愣,然而崔南观却看都没看宋谦之一眼,只朝子房道了一声:“走吧”举步便走。 子房愣愣地看着崔南观钻上马车,才对宋谦之道:“你还是留步吧,我跟大少爷回去便是” 宋谦之点头:“那我便不送了” 子房回礼,便跟上了马车。 马车里。 车厢一阵摇摇晃晃,崔南观脸色淡淡,可以说是面无表情,虽然跟往常没什么区别,可子房看着却有些奇怪,憋了一会,子房没憋住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崔南观闭目养神,没答。 子房微怔又问:“这些日子,你似乎挺忙的?” 崔南观依旧没有反应。 连着两次碰了一鼻子灰,子房也拧起眉来,不再开口。 半响。 崔南观突然问:“你可是忘记你还在禁足了?” 子房眸色一闪,心里突地就起了层火。 崔南观睁眼看他:“以后不要随便出来” 子房冷着脸,只盯着车窗外看。 崔南观略一拧眉,伸手将车窗关上:“可听见了?” “崔大少爷的吩咐,我自然听见了”子房呛他。 崔南观眉宇顿紧,盯着他看,半响问他:“你来这里作何?” 子房撇他一眼,原本不想理他,但想着自己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拿这个跟他怄气,便:“我应宋谦之之邀只是出来见见朋友,此事大夫人也是知晓,你……” “我房里的事轮不到她来管”崔南观突然截话。 子房脸色一沉,吸口气不说话了。 崔南观看他如此,动动唇,到底也没说什么。 一路无话,只有马车车轮的声音在轱辘轱辘的响,马车外忽地闷雷阵阵,似要下雨似的。 子房坐在窗边,看着外头行人匆匆,没一会,一阵雨幕当真刷地落下,整个世界突然湿润了。 下雨的天气,空气被雨水冲刷的有些清甜,子房吸了口气,突然扭头朝崔南观看去:“你带伞了吗?” “不曾” 子房瞪眼,几乎要给他气笑了:“这么大的雨,你没带伞,一会怎么回去?” 子房不怕淋雨,可是他怕自己现在的身体弱了禁不得,要是因此伤到……伤到孩子怎么办?拧紧眉,子房两手放在小腹,有些担忧。 崔南观看他的手,拧着的眉略微松了几分:“府中会有人准备的” 子房怀疑地看他一眼,没搭腔。 崔南观突然将他揽进怀里,却一句不说。弄的子房有些莫名其妙,再一想到他刚才莫名其妙的生气,子房就懒得理他。 雨越下越大,马车回到崔家的时候,雨幕中几乎连人的样子都看不清了,如崔南观说,马车刚一停下,门口的家奴就忙撑了伞过来,子房看了,朝崔南观哼一声,依旧没话。 回了竹园,崔南观就让人准备热水,子房身上穿着大氅,可裙摆还是全湿透了,寒从脚下起,冷得子房整个都不对劲,也顾不上沐浴,就随便擦了干净,直接钻进被子里面捂着。 崔南观看他如此畏寒,又吩咐九溪去小厨房弄碗姜汤过来,然后也脱了衣服,钻进被子将子房整个搂住。 “还冷吗?”他声音低低的贴在子房耳边。 子房脸有些红,想推开他,结果连双腿都被他缠住。 崔南观又道:“已经入冬了,最近天气会更冷,你如今身体不便,要多注意” “知道……”子房默了一会突然说:“我今天跟宋谦之去见七爷了” 崔南观没反应。 子房抬头看他,见他面色淡淡,似不悦又,像是不放在心上,弄得子房心里一阵怪异,有些憋屈,只是再一想着崔南观这性子,似乎一向这么清冷而傲慢,子房也没彻底放在心上,只说:“我家乡,来了信笺,七爷担心他来见我会惹人误会,就让宋谦之带我过去,我不在,这些日子,家里的情况似乎挺好,连阿酷的字都写得比我好看多了,还有小怡跟着阿酷学武也学得不错呢,阿酷在信里说,村里人,尤其是那些人,现在都不敢轻易欺负小怡,还有我家人了,对了,阿酷之前还救了个孩子,不过是个哑巴,说是脸上有疤什么的,家里人都叫他阿丑,阿酷还说,阿丑虽然不会说话,但爹娘好像挺喜欢他的,嗯,阿丑还跟着我娘学做菜呢,虽然小丹嫌弃阿丑没我学得好,信里,阿酷还说,等翻了年,小怡就要十五了,娘最近都在忙着给她看婆家呢……” 子房絮絮叨叨,说的都是阿酷写来的信,崔南观听着,时不时会应他一声,等了发现怀里人没动静时,低头一看,才知道子房因为被捂得暖和,已经睡了。 于此,崔南观叹息一声,似有些无奈。 入冬了,意味着距离年节也不远了,往常桃花村张家因为人口颇多,总要提前筹备许久,可自从今年分家之后,很多事都清减了,只是看着原本三世同堂的张家,如今清冷成了这样,张老太爷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老伴儿,今年过年,要不让老二家的去老大家看看吧”热炕上,张老太爷说。 “看什么?”张老太太眼皮一抬:“他们有手有脚,有什么好看?再说了,这要过年,应该是他晚辈向我们拜年,哪有我们向他们拜年的?” 张老太爷愁眉苦脸,抽着烟袋子。 张老太太横他两眼:“我可跟你说啊,咱们分家这都大半年的,老二那边可都没来看过你一次,你呢,自己眼巴巴凑上去,还让八叔公好一通骂,你也清清脑袋,看看这几个儿子,到底谁对你才好” “可……老大到底是我儿子跟孙子……” 张老太太恨他,刚要说话,张二爷跟嫡二媳妇推门进来了。 外头天冷,两人一进屋就往火边凑。 “爹,娘,我之前听说,等翻了年,小怡就要及笄满十五了,听说这两日,大嫂正忙着给她筹备呢”嫡二媳妇一脸八卦的看着自己公婆。 张老太太一愣:“怡丫头都要满十五了啊……这都要成大姑娘了” “可不是”嫡二媳妇笑:“几个月没见,这丫头倒是愈发水灵了,那模样可真好看啊” 张二爷问:“爹,娘,小怡及笄是大事,那天,我们是不是要去一下?” 张老太太冷冷看他,张二爷只是嘿嘿一笑,一点也不怕张老太太的冷脸。 嫡二媳妇掩嘴轻咳,挽着张老太太:“娘,三弟一家来信,说他们已经在京城的路上,我准备给他回信,再想着要过年了,想给他带些我们村的东西,娘,您来帮我看看吧” 张老太太看两人一眼,似猜到他们有话要说:“走吧走吧,我跟你们去看看” 于是这婆媳两人挽着胳膊出了堂屋。 张二爷在张老太爷面前坐下一脸的笑意,显得十分乖巧孝顺。 嫡二媳妇跟着张老太太回了房间,张老太太火眼金睛开门就问:“什么事非要背开你爹来说?” “娘真英明”嫡二媳妇说:“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就是城里的县太爷,不知什么时候见过小怡,想讨了小怡去,这不,就寻到了我这里来,可大哥大嫂跟咱们家……这事我真拿不准想问问娘” 一听是县太爷,张老太太眼都亮了:“你说真的?真是县太爷看上了小怡?” “当然是真的,只是这事不好办呢,原本县太爷派来的人说,这事如果成了,能给我五百两的红包,可是……我一时没敢答应,毕竟,这子房的事才刚过……” 对此,张老太太只是笑笑:“子房是个男人,有些事自然不好处理,可这小怡,左右不过就是个丫头,有什么好担心的?” 得这话,嫡二媳妇脸上的笑意,才彻底到了心里。 只是,庶大爷家并不知道。 张怡的及笄大礼虽然不远,可是也得等到年后,算来,其实也还有两三月呢,最近跟着阿酷刘勃他们学武,这张怡就练得愈发像个女汉子,什么姑娘家的知书达理,乖巧可人全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只有张丹,乖乖巧巧的一个小姑娘跟着包氏身边,学习女红女工,扎着两包子头的模样,脸颊有些婴儿肥,当真可爱极了。 张家有个新人,顶替了子房在家里的位置,虽然他不能像子房那样去山里打猎,添补家用什么的,但这个人却比张丹乖巧安静多了。 张怡大大咧咧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厨房里面倒弄吃的,张怡垫着脚尖进去,还把他给吓了一跳。 看他受惊,张怡扑在桌上乐的大笑,他回头,气鼓鼓的盯着张怡,对手拿了炒菜铲子就要打她。 “别打别啊,阿丑别打”张怡一边躲一边喊:“我哪里知道你胆子还这么小,只是轻轻一吓都能吓到你” 阿丑鼓着腮帮子,哼张怡一声,就不理他,只将厨房收拾干净。 张怡上前拉他:“阿丑,别弄了,二哥跟刘叔要去赶集,你也跟我们一起出吧” 一听是要赶集,阿丑整个都往后躲,一直摇头。 张怡拉着他不放:“走吧,你也别怕,有我二哥跟刘叔跟着,不会有事的” 阿丑还是摇头。 张怡直接将他拉住,凶他:“你要再摇头我就生气了啊!” 阿丑一怔,盯着张怡,看她似乎真要动怒,这才一脸为难地点了下头。 门口齐聚的时候,阿酷跟刘勃看张怡将阿丑都拉了出来,没说话,刘勃倒是拍着他们笑笑:“走吧,走吧,难得赶一次市集,就带你们出去转转” 张怡一阵欢喜,直接拉着阿丑就跳上马车车板。 刘勃驾车,跟庶大爷还有包氏哟呵一声,就驾车走了。 车板上,阿丑挨着张怡,把头垂得低低的,整个缩成一团,明显害怕四周众人看来的目光。张怡拍拍阿丑,想说让他不要害怕,但这话却明显没有什么说服力。 阿丑脸上有一大块疤,额前过长的长发,又将他的眼睛几乎全都挡住,不仔细看,根本很难注意到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露出的下颚,白白的,尖尖的。 看他紧张,张怡一个劲地逗他说话,只是这阿丑,在外头明显拘谨,只会嗯嗯啊啊,其他反应都不给张怡。阿酷眉目清冷,看张怡一个劲的叽叽喳喳,又阿丑缩成一团,终于开口:“闭嘴” “……二哥”张怡明显楞了。 阿酷嫌弃他:“太吵” 张怡挑眉:“嫌我吵?行啊,那让阿丑陪着你,他绝对不吵”说着,一把将阿丑朝阿酷推去。 阿丑大惊,猛然抬头,见阿酷拧着眉,冷冷的看着自己,吓得急忙挣开退到一旁。 阿酷眼光一转,看向张怡:“再胡闹,就下去自己走” 于是张怡怂了。 第零零三十章 :树枯萎,为谁非 自从李芳华小产之后,崔老夫人对子房的成见就毫不掩饰,甚至是不愿意听人提起子房的名字。 崔老太爷原本还想让子房去陪他下棋,也因此而不敢提了,就连崔柳氏明着来见子房的次数也少了。 九溪看着,有些为他焦急:“大少奶奶,你、你真的不焦急么?” “嗯?”子房有点懵:“焦急什么?” 九溪抓抓头:“老夫人不喜欢你,现在连二夫人也不怎么过来看你了,而且,现在那小少夫人也在咱们竹园里,大少奶奶,您这是前有狼,后有虎呀!你怎么还这么冷静” “那不然我要如何?”子房拧眉:“去老夫人院子伺候她?你觉得老夫人会轻易接纳我吗?” 九溪一噎。 子房又说:“李芳华是老夫人让她住进来的,难道还要我将她弄出去么?要真那样,你觉得这崔家还能安生?” 九溪急忙认错:“大少奶奶,是我的错,我乱说话,你别生气,我,我不说了” 子房叹息:“我的酸梅干没了,你帮我去厨房那边寻寻,看还有没有” 九溪急忙点头,然后拔腿就冲了出去。 子房叹息一声,拿起门角下的木桶,起身往陶然居过去。 陶然居的这几棵桃树,在子房的精心照料下已经满枝绿叶,看着颇有几分欣欣向荣的意味。可是今日,子房推门进来,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惊呆了。 陶然居前院里的两棵桃树,枯萎了。 “怎么会这样!”子房大惊。整个人都呆了一般,连手里的木桶也没拿住。 桃树枯萎了,原本青葱的树叶一夜之间全都泛黄,落叶满地。 子房看着,脸色一阵惨白,他扑到树根下想要检查情况,才发现这树根底下浸透着一种粘稠的液体,拿到鼻尖一闻,子房浑身都冷了。 “是百草枯!!!”一滴百草枯,能毁一片的花圃草地,而现在这桃树下却满是这百草枯…… 子房心口咚咚跳着,想到后院里还有的几棵桃树,子房几乎是狂奔过去的,然而进了后院,子房浑身都软了,扑通一下就跪到在坚硬的碎石地上。 后院的桃树,已经完全坏死了。 双眼怔怔地盯着那些桃树,子房脑袋有些空白,任他如何也想不到为什么这里会有百草枯……又是谁做的…… 陶然居一般没人会过来的,除了自己跟九溪,谁会大老远的来这里? 子房呆了,脑子很乱,他想不出头绪。 九溪过来的时候,明显也被前院枯萎的桃树惊了,可等他看到跪在地上的子房时更是被吓住了。 “大少奶奶!快起来!地上凉啊” “是谁做的……”子房看他,眸光恨恨:“这是谁做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弄死它们?” “大少奶奶……”九溪难受,却也担心子房:“你先起来,我们回竹园去,把这事告诉大少爷,我也去查查这是谁弄得,你、你别难受,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来的!” 自从九溪跟着子房,他也亲眼看着,子房如何让这几棵桃树起死回生,他也花心思照顾了许久,原本还想着明年四月就能开花然后结果子了,现在桃树死了,连九溪都觉得心里难受气愤,他自然更懂此时子房的感受。 子房死死绷着身体,忍着呼吸,可是看着那些桃树,他就心里拧得厉害,管不住眼眶发红。 九溪搀扶着他,走出陶然居的大门,子房眼尖,瞧见回廊里有人鬼鬼祟祟,突然愤恨地冲了过去。 “大少奶奶!”九溪根本来不及反应。 子房抓住对方用力一砸,将人狠狠摔倒地上,九溪冲上前一看,嗯,这人是许丹婷的陪嫁丫头叫柳珠。 “你鬼鬼祟祟躲这里看什么?陶然居的桃树是不是你弄的,那些百草枯是不是你弄进来的!” “奴婢冤枉!”柳珠急忙跪地叩头:“大少奶奶在说什么奴婢不懂,还请大少奶奶息怒!奴婢真的不知道” 子房恨恨瞪他:“你不知道!你不知你躲这里做什么!?”子房将她抓住,往陶然居里面拉:“你去看看!里面的桃树!全死了!你要看的是不是这个!我带你去看!你去看啊!” “大少奶奶……”柳珠挣扎,哪里敢去。 九溪也急忙上前拉住子房:“大少奶奶你你别生气,这丫头行为鬼祟,可她不值得大少奶奶动手,等大少爷回来,把她交给大少爷处置,大少奶奶你息怒,免得伤身啊!” “息怒息怒我怎么息怒?”子房面容阴鸷,可眼里却透着水雾:“从我来到崔家,这里哪有我说话的余地?我可以不争不抢,我只想要救活这几棵桃树,为什么崔家人连这个也不给我?几棵桃树也值得让他们动手吗?” “大少奶奶……”九溪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第一次看见子房这个样子。 柳珠跪在地上,一个劲嘤嘤嘤,似乎还委屈得很。 三人这边动静不小,可陶然居平日里本就冷清,没什么人来,只是这会子,许丹婷却在大丫头的陪同下绕过回廊来了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许丹婷扬声而问。 子房扭头,发红的眼顿时锐利起来,仿佛他随时都能发动攻击一样。 许丹婷走近一看,虽有些胆怯,却还是拧眉:“大嫂,这是怎么了?柳珠这丫头贪玩儿,若她惹了你不高兴,你别生气,回头我替……” 啪——! 子房扬起巴掌狠狠甩了她一个耳瓜子。 九溪震惊,许丹婷自己也惊呆了,若不是她身边的大丫头急忙将她扶住,子房的这一巴掌足以打得她满地找牙。 许丹婷被打懵了,回神后哇一声就哭了,大丫头惊白了脸朝子房怒吼:“大少奶奶!你凭什么打人!二少奶奶如今怀着身孕,要是出了事你……” “闭嘴!”子房朝她怒吼,甩开九溪逼近许丹婷。 大丫头心惊胆战,想将许丹婷护住,却被子房一把狠狠推开。 九溪怕出事情,忙上前拉住子房:“大少奶奶你别冲动,你别冲动啊,这二奶奶可打不得,我求你了,你冷静冷静,等大少爷回来做主好么?” “他能做吗?”子房冷笑:“只怕不能吧” 九溪语塞。 许丹婷嘤嘤的哭,满是委屈:“大嫂!你为什么打我!就算是二叔来了,也不能这样平白无故的打人吧!更何况我现在还怀着孩子!要是我腹中孩子有个长短,大嫂你怎么赔我!” “我赔你!那我的桃树你怎么赔我!” “什么桃树?”许丹婷继续嘤嘤:“大嫂!你不要随便逮了人就污蔑栽赃!我根本不知道你什么桃树,你休要诬赖于我!” 子房盛怒:“不是你做的,你让人来这里偷望什么?许丹婷,别以为我不知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这么逼迫于我,连几棵桃树也不放过,就真不怕逼急了我,我跟你们鱼死网破吗!你许家好像只有你一个女儿吧,逼急了我,你许家赌得起吗?” 许丹婷当即脸色一白,吓得往后崴了一下。 大丫头扑倒子房跟前,想要将他推开,九溪眼明手快,撞上前去反手用力退她一把。 许丹婷脸色惨白着,看着大丫头被推到在地,终于有了怕性,她后退两步,努力站定身形,眼珠子一转,突然两眼一闭,就这么朝地上倒去。 “二少奶奶!”大丫头惊呼。 “丹婷!”前方同时传来崔锦智的声音。 子房抬头看去,崔锦智已经冲了过来,可在他身后,却还站着个人,是崔南观。 崔锦智将许丹婷抱起,恨恨看向子房:“张子房!要是丹婷孩子不保,我对你绝不客气!” 子房没有理他,他只是盯着前头的崔南观看。 崔南观微拧着眉,待崔锦智抱着许丹婷走了,才朝子房走近:“何事闹成这样?” 九溪抬头看他,想说话,却下意识地看向子房。 子房掐着掌心,身子紧绷着,没开口。 九溪知道,他现在恐怕是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忍不住。 “大少爷,陶然居的桃树全都被人弄死,大少奶奶又在门外遇见柳珠,怀疑这事是二少奶奶做的,所以才会如此生气的……”九溪急忙解释。 可崔南观缺眉宇拧得更紧:“只是因为这样,你便对许丹婷动手,甚至要威胁她的性命吗?” 子房身子猛然一软,往后踉跄一步。 九溪心里大呼糟糕,忙搀扶住子房。 子房瞪大眼,看着崔南观:“你知道……那些桃树对我意味什么么?” 崔南观拧眉。 子房声音愈发嘶哑:“我辛辛苦苦照顾它们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让它们起死回生的……可是百草枯……我现在想救……都救不回来……” 崔南观叹:“不过桃树,你若喜欢,我另外送你几棵便是,只是这许丹婷如今怀着身孕,最是被奶奶看重,如今你这么一闹,奶奶那里,我如何帮你” 猛然一下,子房瞬间脸色全无,只诧异地盯着他看,半响才问:“我若是喜欢别人了,那你是不是也把别人送我?还是把我送出去?” “荒唐!”崔南观呵斥:“你说什么胡话!” 子房眨眨眼,忽而低低轻笑起来。 崔南观叹息一声,伸手去拉子房的手:“你先别气,这事我会帮你弄明白” “放手!”子房怒喝,红红的眼满是锐利:“崔南观,你真让我难受!” 崔南观想再说话,子房却不理他,转身就走。 被甩开的手僵了僵,崔南观面色阴沉地将手握成一团,也是一个甩袖,转身离开。 第零零三十章 :妻降妾,恶劣性 许丹婷被崔锦智抱回屋里,惊得满院丫头一阵慌乱,请大夫的,通知老夫人的,通知崔颜氏的,整个几乎都是人仰马翻。 老夫人原在病中,听了这事急得忙要过来,就连崔武氏跟崔敏氏夫妇听到风声也匆匆赶来,没一会,院子里几乎来满了人,一个个神色焦急地全都等着许丹婷的消息。 崔老夫人坐在椅上满脸担忧,连眼都不眨深怕出事一样,直到大夫为许丹婷看完了收手才忙问:“大夫,我孙媳怎么样?孩子……孩子还好吧?” 大夫回道:“老夫人放心,二少奶奶没事,孩子平安” 崔锦智急:“那她为什么不醒?” 大夫一愣,才道:“二少奶奶可能是受了点惊吓,不过不打紧的” 得这话,崔老夫人才彻底松了口气。 大夫看完诊,又叮嘱两句才起身离开。 崔老夫人憋着气,一直到出了房间,才忍不住将桌上的杯子砸个粉碎。 “去将张子房给我绑了过来!!!这孽障!简直无法无天!!!” 崔老夫人彻底震怒,满院里,当下都没人敢说句话。 竹园。 子房扶着桌边,脸色有些发青,他拧紧了眉,掌心捂着小腹,那里有些疼。 隔壁修竹里,碧珠隔着窗户看着子房的房门满脸狐疑:“怎么这个安静呢?” 李芳华靠在床头,神色惬意:“安静,是因为还没起风” 碧珠嘀咕两声,关上窗户:“小姐,你说大少奶奶这次会没事吗?我听说当时二少爷可生气了呢” 李芳华道:“这关,我只怕,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吧” 这两人正说着话,李蒋带了人就气势汹汹地进了竹园。 九溪被吓得有些腿软,子房忍着不适,回头看去。 “老夫人有请大少奶奶大厅问话!” 崔家大厅,又是一次众人云集,只是可能因为这事关系微妙,是以崔家的小姐们都不在这。 子房站在中央,眸光一一看过众人,未行礼,崔老夫人就抓了茶杯朝他扔来,子房侧身一让躲过了,那茶杯直接在他身边碎成了渣渣。 “张子房!我们崔家到底是不是跟你犯冲!你先是害了南观的长子,现在又要来害锦智的孩子吗!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堂堂一个男人对下丹婷一个女人都能下狠手!更何况她还怀着身孕!你也不怕最后弄个一尸两命吗!!!”崔老夫人怒骂,满是痛心疾首,似乎许丹婷已经暴毙了似的。 崔柳氏与崔二爷坐在一旁,两人都神色焦急而担忧,想帮子房却又不敢说话。 崔锦智神色愤然,连一向表现的对子房和蔼可亲的崔坪此时也一脸的阴霾。 “我倒是不想跟她怨怼,可是她呢?她可会安心的放过我?”身侧,子房的手捏成拳头,神情淡淡,一想到那被百草枯淹没了树根的桃树,子房的眼就愈发锐利的阴鸷:“因为许丹婷跟崔锦智的婚事,他们逼着我嫁进来,我嫁了!我现在就只想要个清净许丹婷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我!说桃然居的桃树不是她弄死的我如何相信!这整个崔府就只有她许丹婷与我有莫大冤仇!!!” 崔老太爷听得一惊,刚反应过来这话不对,崔坪却赫然起身怒斥:“你还不知道悔改!你自己问问,从你嫁到我们崔家我跟你大伯母是如何对你的!现在你却在这里颠倒黑白。还不知悔改,你这态度是你与长辈应有的态度吗?” “那我需要有个什么态度?”子房冷冷看他:“你说你与大夫人待我极好,那我请问,我被禁足桃然居,病的奄奄一息的时候你跟大夫人在哪?” 崔老夫人怒斥:“你简直放肆死性不改!到底是乡下地方出来的,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如此猖狂我岂能轻饶了你!” “婆婆!”崔柳氏大惊,急忙求情:“婆婆息怒,子房子房年幼,好好与他说他会明白的” 崔二爷也急道:“是啊,娘,子房嫁来崔家这么久,从来都不惹事,这次会这么冲动,也是事出有因啊” “再有因他也不能动手打人呐!”崔老太爷道:“不管怎么说,丹婷都是有身孕的人,哪能随便动手?这次幸好丹婷没事,孩子也没事……” “那是丹婷运气好!那孩子命大!”崔老夫人愤愤:“先是芳华的孩子,现在又是丹婷!这次我饶不了你!来人,把他带下去家法伺候!” “婆婆!” “娘!” 崔柳氏跟崔二爷大惊。 子房只是淡淡看着崔老夫人,拧眉。 门外,进来几个婆子看着气势汹汹,想要拿了子房去祠堂。只是…… “慢着”门边,崔南观缓步进来,面容清冽,他先是看了子房一眼才朝上位的两位老人行礼。 崔老夫人怒看着他:“南观,这次你还想护他吗!?” “奶奶,你先别动怒”崔南观说:“子房动手打人是他不对,奶奶要依家法将他处置也没应该” 崔老夫人这才哼一声。 子房盯着崔南观的身影,忽而垂了眼睑。 崔南观轻叹一声,回头看向子房:“子房有错,不知悔改,顶撞奶奶,想来也是有些恃宠而骄,今日便降他为男妾,罚他禁足抄写孝经,年节之前都不得出来吧” 子房抬眼,盯着他看,崔南观只移开眼,看向崔老夫人:“奶奶觉得如何?” 崔老夫人拧眉:“南观你这是还想包庇他吗!” “不是”崔南观面容冷冷:“这都是子房应该受的” 崔锦智冷哼:“大哥可真是公正,如此轻易就帮大嫂避过家规,简直视家规如无物,若是以后人人都如同大嫂这般,岂不是随便禁足便可了事?” 崔南观转身,面容冷冽地盯着崔锦智:“若如二弟所言,那此事便要彻查清楚才是了” 众人狐疑。 崔锦智哼笑:“此事还用查吗?” 崔南观只撇他一眼,摸出腰牌:“崔复,拿了我的牌子去请顺天府尹” 崔复刚要进去,崔坪就惊了:“南观!你这是做什么?” 崔南观淡淡看他:“我怀疑府中有人想对子房不利,欲图谋毒害子房,人命关天的事,自然是要交给官服查办的” “胡闹!!!”崔老太爷大怒:“南观你怎么这么胡闹!都道家丑不可外扬,你这么闹岂不是要将我们崔家置身流言蜚语当中!” 崔锦智也怒:“大嫂口口声声说是丹婷先招惹他,大哥口口声声说有人说毒害大嫂,这不是明摆着诬陷丹婷吗!” 崔南观不咸不淡:“二弟放心,顺天府尹顾大人向来有青天之名,从未办过一桩冤案” “南观!你非要弄得我们崔家成了这京城的笑话吗!” “爷爷”崔南观朝他作揖:“子房今日会如此失控,全是因为陶然居的桃树,被人用百草枯淹没了树根,导致所有桃树彻底枯死” 崔老太爷愣:“便是因此也不该是他动手的理由……” “爷爷可知那百草枯到底是为何物?”崔南观拧眉,脸色阴霾至极:“这百草枯乃是杀农毒药,毒性之强比起砒,霜有过之而无不及,是无药可解之毒!” 众人听得脸色惊变,连崔老夫人都惊呆了。 崔南观冷说:“子房跟九溪自从几个月前就一直在照顾那几棵桃树,可是一夜之间,桃树全部枯萎,树根底下全是百草枯,此人的目的,到底是看不惯那几棵桃树,还是想要置子房于死地?” 这一下,连崔老夫人都不说话了。 如果崔南观说的是真的,那这性质更加恶劣。 崔南观娶个男妻回来,外头原本就有些疯言疯许,要是子房再死在崔家,崔家必定会成为京城里的众人茶前饭后的闲谈! 崔锦智冷哼:“大哥不愧这第一才子之名,颠倒黑白的的本事真是……” “闭嘴”崔坪吼他。 崔锦智原本不服,可看父母那难看的脸色,才知道崔南观说的不是玩笑。 大厅里瞬间陷入了寂静。 子房眸光略过众人,最后落在崔南观背上。 崔南观又说:“方才我去检查过陶然居里所有的桃树,从每棵树下都挖了一些泥土过来,爷爷若是不信,可让大夫来验上一验。” 崔南观振振有词,还连泥土都准备过来了,崔老太爷哪敢不信。 “查!”老太爷拍桌:“到底是谁做的一定要查个清楚!” 崔老夫人动动唇,却没说话。 崔颜氏却突然起身,走到两老身边跪下:“爹娘,儿媳掌管府中中馈,却频频出事,是儿媳管教不利,才让府中接二连三的出事” 崔老夫人叹息,打断她:“你别这么说,你一个人管着这么大的家也辛苦了” 崔老太爷看她一眼:“大媳妇一个人管家确实辛苦,从今日起,就让二媳妇帮着你一些” 崔颜氏心里咯噔,没想到老太爷会突然发话,还真的让人分自己的管家权,崔老夫人拧拧眉,倒没开口。 老太爷看向子房:“百草枯的事,我会亲自来查,此事便不要惊动顺天府尹了,另外,子房你实在桀骜,忤逆长辈,实在大不敬,就除你妻位降为男妾,罚你禁足竹园,将孝经抄写十遍,年节之前都不得出来” 子房拧眉。没回应。 崔老太爷看向崔锦智:“还有你!你也给我闭门思过!目无兄长!将家规抄写十遍,年节之前也不准出来!” 崔锦智心里窝火。 对于崔老太爷的处置,没人敢有异议,连崔坪也只是拧眉。 崔老太爷长叹一声:“都散了吧” 事情定下,众人散开,消息传到修竹的时候,李芳华还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依照老夫人的性子,最起码也会将大少奶奶杖责一番” 碧珠哼哼:“要不是大少爷出面,大少奶奶哪里这么轻易就能过关呢” 李芳华只是摇头一笑。 而许丹婷,听到崔老太爷的处置,整个人都气得有些咬牙:“没想到老太爷居然这么轻易就饶过了他!真便宜他了!” 大丫头劝她:“二少奶奶,你别生气了,之前看你昏过去了,都吓坏了呢” “没事,我那是装的”许丹婷说:“不装昏过去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应付他了” 大丫头抱怨:“这大少奶奶也是,以前避着我们就跟洪水猛兽似的,怎么出了事就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呢?” “谁知道?”许丹婷一脸不悦:“原本还想借机会教训他一下的,让他总避着我,可是……”全糊了。再一想到叫崔锦智都被禁足了许丹婷久憋得慌,却没有办法。 第零零三十一章 :叫不醒,惊无险 陶然居的桃树全死了,子房不止从男妻变男妾了还被禁足了,回了竹园,子房一句不说,倒头就睡。九溪看他心情差极,也不敢喊他,只给他拉了被子,就转身出去,崔南观站在门外,问:“他睡着了?” 九溪点头。 崔南观拧眉:“你之前在陶然居可还有其他发现?怎么让他在陶然居那边出了事?” 九溪道:“大少奶奶的酸梅干没了,奴才去厨房寻了,然后就直接去了陶然居,大少奶奶……”九溪叹:“我第一次看见大少奶奶这么生气” 崔南观沉眼没说话。 九溪抓抓头:“我以前跟着大少奶奶照顾那几棵桃树的时候,大少奶奶可上心了,那时候我不懂怎么弄,都是大少奶奶亲自弄的,施肥松土除虫,大少奶奶做的可认真了,那桃树以前看着半死不活,后来真给大少奶奶救活了……别说大少奶奶生气,我也难受……这眼看着再过几个月都能开桃花了呢……” 崔南观没再听九溪絮絮叨叨,转身直接就走。 九溪一愣,抬头的时候崔南观已经不见了踪影。 子房这一觉睡到晚膳都没醒来,九溪想着他早上等着要吃酸梅干就没用膳,怕他一会饿得难受,壮着胆子进去喊他。 “大少奶奶,该用晚膳了”九溪站在床边喊得有些小心翼翼。 子房躺着,没反应。 九溪拧拧眉,又走近几步:“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您醒醒,该用晚膳了,您早上就没吃东西,这时候不起来吃点,身体会难受的……” 子房依旧睡得很沉。 九溪满脸狐疑,伸手轻轻推他:“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连着又推又喊的,子房都没有醒来,九溪吓慌了,忙叫来青梅让青梅快去找人。 青梅不知况,只说:“老太爷让大少奶奶……让张主子禁足,这时候怕不好打扰……” 九溪怒吼:“你不去请我去!但如果大少奶奶有什么长短,你自己一个人担着!” 青梅一愣,咬咬呀转身去了崔老夫人那里,结果崔老夫人一听,只是冷哼:“既然不是什么大事,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大夫现在都已经不在府上了,等明日天亮了再去请!” 青梅回到竹园将老夫人的话一说,九溪脸色都变得惨白了。 李芳华原本是在屋里看书,碧珠突然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小姐,我刚才听说大少奶奶,不对,是那张主子,不知怎么的,怎么叫的叫不醒,青梅都去请示老夫人了,可老夫人好像没答应” 李芳华愣:“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九溪正在屋里哭呢” 李芳华拧眉,略一迟疑,就放下书本走了出去。 碧珠大惊:“小姐,你去哪?你可还在月子里见不得风啊!” 李芳华没理她,直接去了子房的屋子。 房间里,子房与其说是睡熟了,倒不如说昏迷了,因为老夫人扣着不让请大夫,九溪急得没了法子,跪在床边呜呜大哭。青梅看情况严重,也终于急了几分。 李芳华过来的时候,房门口围拢着不少竹园的奴才。 九溪一看见她,就像是见到救命草一样哭:“小少夫人,您救救我们大少奶奶吧,再不请大夫,奴才怕大少奶奶不成了” 碧珠吼他:“没规矩!什么大少奶奶,他现在是张主子,仔细老夫人知道处置了你!” “碧珠!”李芳华瞪她,碧珠缩了缩,没说话,李芳华走到床边,看了床上的子房一眼,对碧珠吩咐:“你快去府外请大夫!若老夫人问起,便说是我不好” 碧珠拧眉虽然不悦,还是飞奔了出去。 李芳华又看向九溪:“你还哭什么?还不赶快去请大少爷回来!去通知二夫人!” 九溪愣愣点头起身就走。 李芳华走到床边,伸手摸向子房的额头,冷冰冰的也不是发烧,可这人就是不醒,李芳华狐疑却又不敢走开,只能守在一旁,随时注意着子房的情况。 崔柳氏听到九溪来报的时候整个人都惊了,崔二爷更是直接喝骂一声,匆匆去了竹园。 竹园里,子房还是没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叫不醒呢?”崔柳氏急得团团转,想到子房的身子就满掌心的冷汗。 崔二爷脸色阴沉急了,想到今天的事,再想到子房的身子,崔二爷也心口窝着口气。 李芳华劝他二人:“爹娘,你们别担心,我已经让碧珠去请大夫了,想必一会就到,会没事的” 崔柳氏抓住李芳华的手:“幸好,你在这里” 李芳华道:“我与大少奶奶同是伺候大少爷的,如今大少奶奶不对劲,大少爷不在,我自然是要帮衬一二” 崔二爷道:“你自己都还在月子里呢,这晚上风大,你还是先回屋去吧” “不妨事的”李芳华说:“左右也就这两日就出了月,不打紧” 崔柳氏叹息一声,吩咐青梅去了崔南观的大氅过来给李芳华披着。 崔南观匆匆回来的时候,跟碧珠在门口撞上,他看都没看碧珠,就带着雅娘匆匆进了大门。 此刻,竹园里几乎站满了人,连崔老太爷都闻声赶了过来。 崔南观大步进屋,崔柳氏就急得上前,崔南观忙将她拉住:“娘你别担心,我带了雅娘过来,先让她看看再说” 崔柳氏愣。 雅娘也不虚礼,直接上前,给子房把脉,但结果明显不好,因为雅娘的眉头拧得死死的。 “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要给他施针”雅娘一脸肃然,又写了药方交给九溪:“你立马去抓药,守着煎好了马上送来!” “是!”九溪跑去抓药了,其他人也被雅娘赶出房间了。 竹园小厅里。 崔老太爷面色略重:“这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青梅左右看看,显得心虚极了,崔老太爷看她那样,刚喊了她一声,青梅就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崔老太爷拧眉,呵斥:“还不老实交代!” 青梅急忙叩头:“奴婢不知,奴婢是听见九溪的叫喊才进屋的,进去的时候张主子已经昏迷不醒了,奴婢……奴婢回禀过老夫人,可……可是……”可什么,众人都懂了。 崔南观脸色难看至极,掌心死死抓着椅子上的扶手。 崔老太爷怒喝:“糊涂!简直糊涂!” 青梅哪里还敢说话,只跪在地上瑟瑟打抖。 崔柳氏站在一旁,急得眼眶发红,几次想说子房的身体是双身子,却又不敢说,只憋的一个劲的难受。 李芳华打发了碧珠请来的大夫,一进屋,就走到崔柳氏身边,劝她:“娘,你别担忧了,好在大少爷回来及时,现在也有人在诊治大少奶奶,他会没事的,您别自己吓唬自己,仔细伤身” 崔柳氏紧紧抓着李芳华的手。 崔南观眼眸一转,就看见李芳华穿着自己的大氅,一脸温顺的样子陪着崔柳氏。 李芳华是个美人,娇俏的面容没有那些小姐的趾高气扬与不可一世,相反还温柔得很,她低眉顺目,微垂着头,几乎整个下颚都藏在毛领里面,只露出一双闪动的眼看着崔柳氏。发现崔南观在看自己,李芳华朝他略一点头,便不动神色地站到崔柳氏的身后,似要避开崔南观似的。 于此,崔南观也只是拧眉,转而看向门外。 雅娘忙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开门出来。 一看见她,崔老太爷就急忙问:“姑娘,子房他如何了?” 雅娘拧眉:“最近这一个月,最好不要轻易下床走动,还有这段时间不要再刺激他了” 众人沉默,似乎都没想到会这样严重。崔老太爷还想再问,雅娘却看向崔南观:“崔大少爷,我有话要单独与你说” 崔南观拧眉,起身与雅娘走向内室,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孩子没事是吧”他问得有些底气不足。 雅娘道:“幸好没有见红,不然神仙来了也没用” 崔南观当即拧紧了眉。 雅娘道:“我方才给他把脉的时候,发现他体内还有些东西,似乎蛰伏已久,这次要不是他怒急攻心,这东还发不出来” 崔南观大惊:“是何物?” “花生夹”雅娘神色严肃:“这东西毒性不大,但用久了却对身体很是败坏,一点小风小寒都能难以治愈” 崔南观听得脸色铁青。 雅娘又道:“我知道,大户人家后院阴私很多,一不小心随时都能要人命,子房性子至臻而纯,又是男子,哪里会懂得这里头的厉害,你若再不仔细,下次再出事,指不定,就算你把我叫了过来也无用” 雅娘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崔南观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崔家人口虽多,但崔老太爷到底没有通房,崔南观没见识过女子间的争斗,自然想不到这里。 此刻,雅娘的话,让他心里猛然冷了大半。 崔老夫人扣着不肯请大夫的事,被崔老太爷好一通怒骂,崔老夫人理亏,闷着没有吭声,等崔老太爷走了,老夫人才喃喃自语似的:“他真的病的那么严重……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伺候崔老夫人的妈妈一笑,说:“老夫人您别多想,早上这张主子都还精神得很,谁能知道天黑了会病了,不怪老夫人不信,这换了旁人也是不轻易相信的” 崔老夫人叹息:“我虽然不喜欢张子房,可也不想要他的命,我只怕……南观会误会我,以为我故意的……” “老夫人别多想了”妈妈笑说:“大少爷是明理人,他会懂老夫人的” 崔老夫人叹息一声没再说话。 第零三十二章 :不生气,有客访 子房迷迷糊糊睡到第二日的正午才醒来,睁眼的时候,看见崔南观坐在床边打盹的身影,子房微微拧眉,伸手推他。 崔南观猛然惊醒。 子房有气无力地问:“困了怎么不躺着歇息?” 崔南观突然附身将他抱住。 子房愣:“怎么了?” 崔南观吸一口气,半响起身看他:“你感觉如何?” 子房往枕头里蹭了蹭:“有点饿……” 崔南观一愣,眼底随即带了几分笑意:“你等等我让九溪去拿吃的过来” 子房唔了一声,深一口气想要起身,崔南观吩咐九溪,回头一看,忙伸手扶他。 子房拧着眉,靠在床头,摸摸肚子,然而再抬眼时,子房眸光冷了很多:“我什么时候搬出去?” 崔南观一愣。 子房淡淡看向别处:“竹园主屋,应该是主母才能住的,我如今既是男妾自然不应当搬出去才是” 崔南观拧眉。 子房底着头,等他回答,两手只在肚子上轻轻抚摸。 崔南观轻叹:“别再生气了,当心身体,还有孩子”崔南观捏住他的手:“昨晚上你昏迷不醒,把大家都吓坏了” 子房意外。 崔南观摸摸他的肚子:“雅娘说,你这个月都需要卧床休息” 子房脸色刷地惨败,下意识地紧紧抓住崔南观的手:“那现在,现在!” “别急,现在没事”崔南观将他轻轻揽住:“只有你心绪平和,好好养着,就会没事的” 想到腹中孩子可能的危险,子房连崔南观的气都顾不上,只两手小心的放在腹部,轻喃着:“我不生气,我不生气,不相干的人不值得让我生气,我……我会好好的,不会再生气了……”所以孩子一定要好好的。 崔南观看他如此,拍拍他,又安慰了他一会。 九溪送了吃食过来的时候,崔南观拿着汤匙打算喂他,子房脸色一僵,撇开头:“我自己能吃” 看他耳根发红,崔南观也没强迫,只将碗递到他的手里,等子房吃了大半碗时,崔南观才说:“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带你去上陵吧,那里有一片桃花林,景色十分不错” “不去了”子房轻叹:“再好的东西,终究不是我自己的,看上了又不能如何,我还是留在家里,等……等孩子出世吧……” 他的话,让崔南观眸色微闪。 用完膳,子房不知是想起什么,脸色微红,神色有些尴尬:“雅娘……雅娘知不知道这个……唔……” “怎么了?” 子房支支吾吾:“到时候……我……我要怎么生?” “……” 子房抓抓头:“孩子现在四个多月了,再过几个月估计就足月了,到时候……他……他穿什么?我……是不是得……先准备一下……?” 崔南观轻咳一声:“孩子衣服的事,我娘会处理的,至于这个……咳,下次我问问雅娘” 所以是崔南观也不知道。 子房醒了,众人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李芳华出了月子,一清早就去崔老夫人的景晖苑请安,崔老夫人看着她,满脸慈爱地拉住她的手:“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这女人啊,最怕的就是在月子里落下病根” 李芳华甜甜一笑:“让奶奶担心了,如今我身子已经痊愈,以后可要日日过来叨扰,到时奶奶可别嫌我烦才是呢” 崔老夫人呵呵的笑:“喜欢都来不及了,哪里会舍得嫌弃啊” 崔颜氏在旁也笑:“如今可好,以后你可要多多出来走动才是,咱们妯娌就是要多走动走动才亲” 李芳华应着是。 崔柳氏在旁看着,也是眼底带笑,显然对李芳华这个妾媳,比之前又更满意了许多。 景辉堂里,有李芳华陪着崔老夫人说话,再有几个小姐夫人凑趣自然热闹得很,而竹园里,子房这两日的精神不济,一整日里,他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昏睡。崔南观不放心,也不出府了,干脆将书房的书都搬到房里,在这里支起一架屏风直接办起事来。 床榻上熟睡的子房一个翻身,迷迷糊糊的睁眼,就看见崔南观坐在屏风后面正专心的看着书籍。 子房眨眨眼,似乎清醒了些许:“你怎么把书房搬过来了?” 崔南观一愣,忙起身朝他走近:“醒了,可是我吵到你了?” “没有”子房打着哈欠:“你很忙么?” “还好,都是一些小事”崔南观摸摸他的头:“感觉如何,可还好?” 子房点点头:“就是有点累,其他的没什么” 崔南观道:“明日,我再请雅娘过来给你看看,你安心一些” 子房点了下头。 他醒了,崔南观便没再忙他的事,陪着子房坐了一会,就让人给子房准备膳食。 黄昏时,崔严从课堂放学听说子房不好,又跑去看,一进门就看见崔南观坐在床边,子房靠他怀里,正跟他学习认字。 崔严脸色一红又忙转身走了出去。 因为崔严的大嘴巴,子房卧床修养的事第二天就弄得几个小伙伴都知道了,这其中以昙华县主最是上心,亲手给做了桃花羹,带着去了崔府看望子房。 昙华县主乃是天家之女,夫家又是朝中大臣,崔颜氏跟崔老夫人听到昙华县主来了都不由得有些怔愣而诧异。 崔太老太爷曾是内阁首辅,四年前才退了下来,后来病入膏肓一年多后就驾鹤西去了,只是没人知道,太老太爷当初怎么会想起与张家的亲事来,那几日太老太爷就跟回光返照似的,应闹着让崔坪将张家找了出来,弄出这么一桩婚事。 崔南观虽是崔家二房,但却是府里嫡出的大少爷,热孝期过,崔南观原本是打算参加科举,凭他的本事,崔南观自信考个三元及第不再话下,可是……崔坪不允许,崔坪要让他履行太老太爷临终遗言,完成与张家当年的亲事。 张家太老太爷当年曾是朝中大将,曾陪着老皇帝出生入死立下过赫赫战功,只是,这伴君如伴虎,张太老太爷功勋越多,老皇帝越是忌惮,最后还是张太老太爷明智,在老皇帝刚有疑心的时候就先辞官走了,这一走就彻底的隐姓埋名,连崔太老太爷都找不到他。 老皇帝驾崩,张太太老太爷辞世,崔太老太爷心里念着昔日过命交情,临终又想了起来,一番嘤嘤叮嘱,最后演变成两家亲事。 两家是曾经有定过亲不假,但张太老太爷在不辞而别之后,曾留下书信,言明了与崔家亲事作罢,可是…… 崔坪如今的官位还需要再进一进,可他不需要个才华横溢的侄儿,与自己同朝为臣,来分享皇帝对自己的注意,崔南观与张子房的亲事,虽然受人非议,可若要深思,谁不会想到,这其中还是他崔大老爷重情重义?至于为什么娶男妻的是崔南观而不是崔坪的亲儿子崔锦智,透风的墙告诉大家,崔锦智愿是愿意的,只因为崔老夫人与老太爷觉得崔南观是长孙,理应为弟弟让条出路,为太老太爷完成心愿。 所以,一初时,对于这婚事,崔南观如何不怨? 昙华县主是公主之女,她若是愿意,崔坪重情重义的事就能传得更响,来年内阁之位朝中再派人动动,御案上,皇帝怎么也会考虑考虑,这期间,他只要再做好自己的内务,办好皇帝吩咐的事,两年后入阁还不是囊中取物? 是以得知昙华县主来了,崔颜氏忙带人亲自迎了过去,昙华县主与她客套两声,见过崔老夫人后直接要去看子房,完全不想与崔颜氏有什么交集的样子,气得崔颜氏暗暗咬碎一口的牙,却只能笑着将人送去竹园。 竹园里,子房身上盖着被子靠在床头,这几日,崔南观陪着他,把三字经后面都读了,除了一些字笔画多,子房容易忘记记不住,其他的字,子房倒是都能认得。 九溪进来报告的时候,子房正看得认真,只一听是昙华县主子房就愣了。九溪笑笑:“主子,我还是拿件外衣给你披着吧” 子房点头,他现在虽然不能下床,但要见人也不能太过失礼,等子房弄好九溪才去通传。 昙华县主等在门外,崔颜氏陪着她的身边,两个女人都是满脸笑意一脸亲切,看着就像姐妹似的好关系,九溪随着青梅迎来看着这幕,莫名觉得头皮发麻。 “奴婢青梅拜见县主,大夫人” “奴才九溪拜见县主,大夫人” 昙华县主点点头。 崔颜氏道:“青梅是竹园里的大丫头,如今跟着九溪伺候子房”说完又问:“子房可还在休息?” 青梅回道:“主子精神不错,已经醒了有一会了” 崔颜氏微微拧眉,忽而朝昙华县主一笑:“子房年小,贪玩了些”所以没来接您还请您见谅,不要计较。 昙华县主只是一笑:“大夫人留步吧,有他们两人带路便好” 崔颜氏表情一裂,可抬头时却依旧那样温柔得体:“如此,那我便先去了”然后看向九溪:“好好伺候着,可别怠慢了县主” 九溪与青梅齐声应是,崔颜氏这才离开。 昙华县主被青梅与九溪领进竹园,可她的眼却一直盯着青梅,青梅被看得心虚,把头垂得低低的。昙华县主又看一眼九溪,九溪一脸迷茫却朝昙华笑笑。 进门时九溪与昙华县主倒是进去了,可青梅却被昙华县主身后的妈妈拦住了。 青梅怔愣。 妈妈只说:“你留在这里,里头有我们伺候就好” 青梅看了一眼九溪。 妈妈拧眉,直接让两丫鬟将她请了出去。 子房靠在床头,看着昙华进来喊她一声:“李夫人,您怎么来了?” 昙华县主脸上带笑:“这是听说你病了,特意过来看看你” 子房诧异:“一点小病,哪里敢劳烦李夫人惦记,还辛苦夫人走这一趟” 昙华县主笑说:“别客气了,昨日钦儿回去说起,还说今日要过来看你,那孩子玩心大,你要真病了,那孩子过来也怕是烦扰你了,所以我就亲自过来看看” 子房笑道:“到是麻烦你了” 昙华县主笑笑,让妈妈将她准备好的桃花羹拿出来,刚揭开,她就看见子房眼睛亮了。 “桃花羹!” 昙华县主好笑:“你鼻子尖,可是贪吃了?” 子房脸色一红,忍不住盯着打开的食盒。 昙华县主直接让妈妈给子房弄了一碗,说:“前两日,我在上井,看着那里的桃花开得正好,我就带了一些回来做了这羹,今日也带过来给你尝尝,看看我做的这个味道如何” “好啊”子房也不客气,接过碗认真尝了尝。 “如何?” 子房抿抿唇,笑:“好吃!” 昙华县主笑了。 门外,青梅看着里头昙华县主跟子房说话随意,态度亲和,一点也似刚才对着崔颜氏那般。不由得拧起了眉。九溪站在床边陪着,时不时都能搭上两句,青梅拧眉低垂着头,咬唇。 崔南观回来的时候,昙华县主也准备告辞,崔南观送她到门口,昙华县主摇头:“你去陪着子房吧,让九溪送我出去就好” 九溪明显一愣。 崔南观看着她点头,昙华县主转身离开,九溪立马跟上,快要出竹园的时候昙华县主身边的妈妈突然对九溪低语起来,说的九溪脸色明显一变。 竹园里。 崔南观看着放在桌上的汤盅狐疑低嗯了一声,子房道:“那是李夫人带来的桃花羹,里面还有一些,李夫人说,汤盅放这里,下次有机会再顺道带给她带去,顺便给她做一盅” 崔南观眼底有笑:“这县主,怕是想要接机会偷师吧?” 子房点头:“我觉得也是,不过也没关系,等我好了做一点没事的” 崔南观点头,走到床边坐下。 “……你看我做什么?” 崔南观盯着子房,忽而抬手,指尖轻轻摸过子房的侧脸,子房脸色一红,崔南观突然凑近,贴上他的唇瓣:“甜的,桃花味” 子房脸色更红,偏开头想躲。 崔南观将他的手抓住,贴近子房,含住他的耳垂。子房身子一颤抖,紧闭着眼。好一会,崔南观才将他放开:“流云坊的衣服送来了,你要看看吗?” 子房一窘,点头应了一声。 崔南观起身走向桌边,子房趁机张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等崔南观复反时,几套华美的衣衫已经放到他的眼前。 衣衫料子很好,绣工精美,子房伸手摸摸,触感也是十分丝滑顺手。 “真舒服” 崔南观道:“这是上好桑蚕丝所做,贴身穿着暖和而且很舒适” 子房朝他一笑:“谢谢” 崔南观微微眯眼:“只是这么谢我未免不够诚意” 子房懵。 崔南观指指自己唇,眼底的笑有些别有深意,子房微窘,连着耳根都一快红透。 崔南观挑眉,故意冷了神色:“既然不想真心谢我,那就算了”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床畔。 子房一急,忙伸手将他抓住,见崔南观眸光直直的盯着自己,子房整个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你、你坐下” 崔南观坐下,盯着他看。 “闭、闭眼” 崔南观挑眉。 子房又说:“闭眼” 崔南观淡淡勾起嘴角,听话闭眼,片刻了才感觉到子房的呼吸凑近,他心念一动,才要抬手。 “大少爷!”九溪突然冲了进来。 子房吓得一缩,急忙退开,崔南观的脸色瞬间乌黑。 九溪惊呆门边,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崔南观冷冷的眸光射来,九溪才猛然回神,忙跑出房间。 “站住!”崔南观呵斥。 九溪双腿一软,刚回身就跪了下去:“大少爷息怒!奴才奴才其实是有事要禀告” 崔南观高冷得格外吓人:“禀告之前先去把规矩再学一遍!” “大少爷!”九溪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大少爷,奴才真有要事禀告,才会这般莽撞,大少爷就给奴才一次机会,奴才一定改正” 床头,子房听着九溪的声音实在可怜,可他也实在尴尬,憋了一会才说:“要不你……你去问问他是什么事,别耽误了正事才好” 崔南观扭头看他。 子房朝他干干一笑,干脆躺了下去,拉过被子将自己盖起来。 崔南观看他这鹌鹑似的样子,才问九溪:“说吧何事?” 九溪迟疑:“大少爷……可否在外头去说?” 崔南观拧眉,盯着九溪看了半响,才起身出去。 园子里。 九溪跪倒崔南观跟前:“今日县主离开时,曾让妈妈转告我,说是青梅身上的香味有问题,还道那种香味与受孕之人最是忌惮,若闻得久了会出大事,还……”九溪话没说完,就发现崔南观的脸色阴得可怕,吓的一口气全说:“还说最好不要让青梅接近受孕之人,否则恐子嗣不保!”说完了,九溪伏在地上浑身发抖,也不敢再抬头了,倒是崔南观未置一词,眸光却深沉而阴鸷得紧。 子房受孕的事,崔府除了崔二爷与崔柳氏无人知道,就连九溪也是这两日才知道的,府外,除了雅娘就是崔南观的那几个友人知道,那昙华县主并不知道子房受孕,却是如此说话……拧紧了眉,崔南观忽而开口:“将青梅带来书房” 九溪应是。 子房并不知他们二人在外面说些什么,只是醒了这么一会,又吃了点东西,子房就开始犯困,等崔南观去而复返之时,床榻上,先前的鹌鹑已经彻底睡了。 翌日,竹园的大丫头青梅突然就被发落了,此事一出,倒是让人诧异了,尤其是发落她的还是崔南观,就不由得让人有些想法,只是子房并不知道此事,那日被崔南观那么一欺,谢谢这两个字他却是不肯再说了。 时至月底,再有一月便是新年,崔府里都开始忙碌起来,同时还有件事,也让崔府忙于筹备。 许丹婷的外公一家,在月底的最后一日提前进京城了。 第零三十三章 :许家人,雪落白 许丹婷的外公名叫许哼是冀州知县,因为受到调命前往京城任职,具体职位圣旨那边还没分下,是以许家先在京城安顿宅子,挂名许府。 许哼落定宅院这日,京城里倒是来了不少人,这其中与他们最是亲近的,当属礼部尚书的夫人,胡张氏。 胡张氏原是桃花村张老太太的四姑娘,后来夫家争气,科举的时候考中了探花,入京之后更是一路高升,只是与桃花村那边已经下意识的不往来了,若不是这许哼官职调动,胡张氏恐怕都想不起来这许哼的独女婿还是自己的亲哥哥。 崔颜氏带着许丹婷与崔锦智,随着崔坪特意过来看望亲家的时候,许家前院已经聚拢不少人,都多是一些朝中之人,不论大臣小官,许哼对待他们倒是都显得一视同仁,温和有礼,只有见到崔坪来了,许哼脸上的这笑才更是亲切了三分。两人一番嘘寒问暖,许哼这才转眼看向崔颜氏身后的许丹婷,瞧许丹婷腹部微隆,面若桃花的样子,许哼满眼宠溺,忍不住让嫡三娘将他们先带去后院,自己在这应酬过了才跟着过去。 后院厅堂。 许丹婷见着分别许久的父母,红着眼前,就要给两人行跪拜大礼,吓的嫡三爷张程急忙将她扶起:“你这丫头,自家人还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仔细伤了孩子” 嫡三娘也摸摸眼角,道:“就是,来,过来让为娘好好看看,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可是瘦了?” “哪里瘦了”许丹婷一脸笑意:“我在京城这些日子还好,公公婆婆还有老夫人都很和善,崔家不像别的大户人家,家里没有那些个姨娘通房,很是简单的”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嫡三娘道:“我跟你外公就怕你在京城受了什么委屈,还好,你外公的官职有了调动,以后呐,咱们见面也方便了很多” 许丹婷抱着嫡三娘点头,一副小女儿的模样。 张程看女儿无事,又问了她一些跟崔锦智的问题,许丹婷如实相告,连崔锦智打算纳妾,只是因为自己现在受孕,而暂时压下不发的事,都告诉了父母,张程听得大怒,嫡三娘却是冷笑连连,只拍着许丹婷的手让她别盯着这事。 许丹婷知道母亲自有计较,心里呼了口气,就不再说这事,倒是嫡三娘话锋一转,突然问:“对了,这些日子,那张子房可有为难过你?” 许丹婷拧眉:“这到没有,只是我之前几次想去见他,与他笼络关系,他都不肯见我,对了,之前桃然居里他照顾过的几棵桃树,不知因何全都死了,可他却说是我弄的,当时还打了我呢” 嫡三娘当即大怒:“这张子房怎这么猖狂?都为人男妻了居然还不知收敛?” 张程也听得紧张:“他居然还敢打你?你从小到大我都没舍得动你一下,他怎么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呀?”许丹婷冷哼:“他仗着有大哥的宠爱,连崔老夫人还有我公公婆婆都不放在眼里呢,上次这事,老夫人本来是要家法处置了他,可大哥居然说要报官,还说这事可能牵扯人命,老太爷不想家丑外扬,就硬把这事压了下来,结果……”许丹婷委屈:“我还白白受他一顿呢” 嫡三娘哼笑:“婷儿,你放心,你受的委屈,为娘一定会为你讨回来的!” 许府,许丹婷跟她父母是怎么说子房可不知道。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卧床休养,子房的身体情况明显好了许多,雅娘给他复查的时候,也是点着头,眼底有笑:“恢复不错,比我想的好很多,再过两日,你可以试着到园子里走上小半个时辰,这样对你,对孩子都好” 子房点头应是。 崔南观道:“我记下,今日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这没什么的”雅娘说:“不过再有两三日,我便要离开京城,可能过些时候才会回来” 子房一听,心里当即就重了几分。 雅娘笑说:“你放心,我会看着时候,赶在你足月之前回来的,你这身体,交给别人,估计崔三也是不放心的” 崔南观只撇她一眼:“你知道便好” 雅娘特别想给他一拳。 崔南观看着时候不早,便说是要送雅娘一程,雅娘点头,又对子房交代两声,这才随着崔南观走了。 青梅之前被崔南观发落了,竹园里,九溪现在成了大奴才,是这竹园里一个小管事,雅娘刚走,九溪就端了安胎药过来,青梅被处置之后,子房的安胎药全是九溪一手包办,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隔壁修竹里,李芳华拿着毛笔正在写字,她低头垂眸的模样,当真是静若处子,清美好看,只是碧珠瞧着那边的动静,就有些沉不住气。 “小姐,你都不焦急么?怎么你一点也不心急呢?”碧珠愤愤。 李芳华只淡淡的道:“急也无用,慢慢来便是了” “可是……”碧珠咬牙,有些不敢说,却又有点憋不住。 李芳华只是轻笑:“看着吧,用不了多久的……” 什么意思? 碧珠没懂,但却没有再问。 雅娘走的时候,留下了几张药方,以备不时之需,他甚至连最坏的情况下,子房需要用到的方子都写了出来,对此,崔南观拧眉,虽有不悦,却没说什么。 雅娘走了三日,子房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在九溪的陪同下,会在竹园里走上两步,崔南观从外头进来,一看见他的身影,忙迎了上去将他扶住,子房一愣,仰头一看是他,抿着唇就不说话。 他不语,崔南观更是不语,两人挨着,相互扶着,在竹园后院来回的走动,没一会,天空居然下起了雪,一片一片,白绒绒的,像是绒毛一般,子房伸手一接,看着那小小的六角花瓣在掌心化成了水渍:“居然就下雪了呢……” “嗯”崔南观应了一声。 “冬季终于还是来了”子房停步,眸光看着远处越来越密的雪花:“希望今年能有一场大雪,这样村子里明年就能有大丰收了”子房话音才落,肩头突然多了一件厚厚的大氅,将他裹住。子房抬头,就瞧见崔南观站在身边正冰着脸,给自己整理大氅的样子,他说:“桃花村距离这里太远,便是京城能有一场大雪,那边却并不一定” 子房一怔:“是啊……我都忘了这个” 崔南观将他揽住:“回去了,下雪了,天冷” 子房点头,随他一起进屋。 屋子里,九溪命人将两个火盆的碳又添加了一些,他们进去的时候,火盆里的火烧的正旺,子房正要坐下,崔南观却伸手一捞,将他拉到怀里抱住。 “你……”子房窘:“你这是做什么?” “你现在是属于我的了”崔南观突然说。 子房楞,没太懂,可脸色却越来越红,偷偷抬眼一眼,屋子里的丫头奴才,不知什么时候都跟着九溪退出了门外。 崔南观将他抱着,看着两人眼前的火盆说:“那时,你与小严的话,我听见了” “恩?什么时候?” 崔南观说:“在你从桃然居般回来的那天” 子房仔细想想,那时自己与崔严说了什么。 ——我出来,不是为了大少爷—— ——他不属于我,所以我跟他不存在送给谁—— 那时候,自己好像是这么说的。只是哪里知道,这话刚说完,晚上崔南观就…… 腰间的手紧了紧,是崔南观将他抱得更紧,直接将下颚放在他的肩头:“白日里,听你说的那么淡然,夜晚回房时,发现你就躺在身边,我便也想看看,你是否也是这般淡然” 子房脸色红红,可是却有些微恼:“所以你那时候才会突然……” 崔南观苦笑:“原本只是作弄你一下而已,哪里知道自己会……”也跟着动情,然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 子房在他手上拧了一把:“人渣!” “恩,可现在也是你夫君了”崔南观话音低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你甩不掉了” 被他抱得这么紧,肯定甩不掉了。 但晚上子房直接将他踢下床畔怎么地? 受孕的人就是这么任性! 最后崔南观只能认命,抱着枕头去睡书房。 十二月初一的时候,崔家准备在家里办一次宴,算是为许哼一家的接风宴,这次的事,因为是崔老爷子开的口,是以子房也必须得去,子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尤其是当他想到自己当初被关在柴房,母亲包氏头上的伤,还有牢房里的弟弟阿酷时,子房就心口憋闷,连着脸色也变得铁青。 崔南观看他这样子,捏捏他的掌心:“你不想去,便不去了,回头我与爷爷说了便是” 子房点头。 他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合适去见许哼等人,若是往常也就罢,生气动手都还好说,可现在子房是双身子,最是忌讳这些。有了崔南观的话,他当真不去。崔南观怕他一直憋在竹园里面会闷坏了,临出门时拍拍子房的肩:“要实在气闷,让九溪多带两个人,陪你在后院里面走走,不要憋怀了自己” “我知道的,你快去吧,免得一会崔老太爷生气” 崔南观点头,拿过崔复递来的大氅穿上便转身出去。 崔南观走了,竹园里一下子就安静起来,子房坐在屋子里烤着火炉,有些百无聊赖,隔壁修竹那边却传来碧珠叽叽喳喳的声音。 “小少夫人,咱们就出去走走吧,你看,外头好不容易停雪了呢,你天天呆在屋子里不怕闷得慌么?” “天冷,路滑,外头有什么好走的” “哎呀,小少夫人我说你怎么这样的,天天躲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出去转转多好呀,听说今天府里来了客人,所有人都去了前院,现在后花园那边可安静了,咱们就去看看走走呗,又没什么的” “不去,不想去,别打扰我” 碧珠又叫唤了几声,李芳华都不答应,最后被闹得厉害,李芳华呵斥一声,碧珠这才安静下来。 子房听着那边的动静,有点心动。 一旁添茶的婢子,看子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笑问他一声:“主子可是想出去走走?” 子房转眼看他,没答话。 那婢子又说:“前两日雪大,今个儿倒是难得放晴了些,奴婢看主子一直闷在这屋子里,不如去园子里逛逛吧?园子里的雪,一大早上的,便已经有人清理过了,稳妥得很” 子房拧眉,想想碧珠的话,再想想崔南观出门前说的话,这才终于点头:“那就去走一小会吧” 第零三十四章 :豺狼群,落子汤 说句实话,来了崔家这么久,子房还真没好好的在崔家的花园里逛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正经地踏入这花园里面。 比起竹园,崔家花园明显要大很多,假山荷塘,凉亭小桥,每一处都精致极了,再有昨夜一场大雪,纯白的颜色覆盖在花园里面,略微的青葱枝叶荣雪白之中冒出头来,看着也别有一番滋味。 子房走了一会,上了凉亭坐下,目光四扫着:“这里确实是比竹园要大很多” 九溪陪在他的身边:“其实,这崔府整个都很大的,花园这里只是其中一角而已” 子房笑笑:“这么大的园子,要换了一般人家,筹备一辈子,也买不起这样的宅子” 九溪点头:“其实这宅子应该是有官制吧” 子房仰头看他。 九溪压低声音说:“奴才前些日子听说,这宅子还是以前,太老太爷在世的时候,皇上赏赐下来的呢” 子房点了下头,没再说话,九溪原本还想再八卦一下,可看着子房这毫无兴趣的样子,也只能抓抓头闭嘴了。 “走吧”子房突然起身,走出凉亭:“回去吧” “啊?”九溪楞:“这不是刚出来么?” 子房没有理他,直径出了凉亭,就往着竹园方向走去。只是……还没离开花园,迎面就看见了崔老夫人与崔颜氏母子还有许丹婷与嫡三娘…… 子房拧眉,当即转身绕向一边,可是…… “大嫂”许丹婷开口喊他。 子房步子一顿,扭头一看,见那边众人都朝自己看了过去。子房心里叹息,上前两步:“老夫人,大夫人”眸光看向嫡三娘时,子房眸光冷然:“许夫人” 嫡三娘一脸诧异:“子房,怎生的如此见外?” 子房淡淡撇她一眼,只看向崔老夫人:“老夫人,大少爷给我留了功课,怒我先走一步” 崔老夫人也不太想见他,但又想到上次他病重,自己扣着不让叫大夫的事,惹得崔老太爷动怒,崔南观也不悦,当下也不多说,只挥挥手:“身体不好,便不要出来走动,回去吧” 子房点头,刚要走,嫡三娘忽而上前一步,将他拦住:“子房,我们婶侄许久未见,现在刚巧遇上,不如大家一块走走” 子房拧眉,眸色冷冽了些许。 嫡三娘却是笑道:“说来,自从你走以后,你娘的身体似乎差了不少,入京前,我还去看过他呢” 子房心里当即一绷。 崔老夫人满脸狐疑:“怎么?你们是婶侄关系?” 嫡三娘回头一笑:“老夫人可能还不知道呢,子房是我们家大哥的庶长子,性格乖巧懂事,在桃花村,可是惹得不少小姑娘芳心暗许,原是都有定亲了的人家,可哪知道……”嫡三娘故意隐了后面不说。 可崔老夫人的脸色却瞬间阴霾了,那眸光就像是一条毒蛇似地盯着子房。 子房面色从容,面色冷冽地看着嫡三娘,又转眼看向崔老夫人,有的话,差点冲口而出,然想到崔老夫人到底是崔南观的奶奶,子房到底要看与崔南观的面上,便只说:“谁人在成亲前,没有说谈过一两家的婚事?婚姻大事如此慎重,自然是需要好生考虑,哪里就想许夫人所言,说得像是我张子房,不够安分守己似的” 崔锦智冷哼:“怕是有人敢为不敢认吧?” 子房转眼看他:“我倒是没有二少爷那样的气魄,敢作敢为”要不是许丹婷有喜,估计他都已经把姨娘抬进来了,现在没动静,指不定是养在外头了。 崔锦智脸色当即阴沉。 嫡三娘看了崔锦智一眼,似不在意,只叹息:“子房,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都已经成家了,怎么还跟在家里的时候一样呢?” “我为何会在这里,许夫人心里清楚”子房冷道:“我出身贫寒,做不来许夫人这般本事,能将死人说成活的,但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言罢,子房举步就要走。 许丹婷故意一个侧身,撞向子房肩头,反倒做出一副被人撞的样子,九溪看得清楚,吓得忙将子房扶住。 崔锦智也急忙搂住许丹婷,连崔老夫人都一副紧张的样子,询问她的样子。 嫡三娘当即一脸焦急而心疼:“子房,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便是再不喜欢我,你不应去撞丹婷,这雪天路滑的,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我没撞她”子房脸色阴沉得厉害,大氅下,他的两只手也捂着自己的肚子:“我倒是奇怪,她不是站在许夫人身边吗?怎么一眨眼就跑我身边来了?” 崔锦智听得大怒,上前用力推了子房一把:“你太过分了!丹婷如今怀着我们崔家长孙!她会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来撞你吗!张子房你莫要欺人太甚!” 崔锦智的力气很大,推得子房踉跄两步脚下一滑,就这么朝后倒去,连九溪都没抓住,几乎跟他跌在一块,子房身上穿着大氅,这么砸了下去,倒不是很疼,可他还是脑子晕了一下,九溪却吓得脸色惨白,忙要将他拉起:“主子,主子你怎么样?疼不疼啊?你疼不疼?” 子房脸色有些发白,依着九溪的搀扶想要起身,结果这一动,子房子房明显感觉到一股锥心的疼在腰腹发作。 “子房!”崔南观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还没回头,崔南观已经大步上前:“这是怎么回事!” “大少爷……”子房脸色惨白,情况明显不好,他一把死死抓住崔南观的袖子:“崔锦智推的我……” “没事的,会没事的!”崔南观一把将他抱起朝九溪怒吼:“还不快去叫大夫!” 九溪已经呆了,被崔南观一吼,连滚打爬得跑了出去。 崔老夫人看着,心里突了一下,崔南观将子房抱起,转身看向崔锦智,崔南观突然一脚给他踹去,踹得崔锦智猛然歪倒跪地。 众人大惊似乎都吓了一跳。 崔南观只抱着子房大步离开,同时冷硬的道:“此事大伯母若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绝不罢休!” 崔颜氏呆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子房不知他们如何,只缩在崔南观怀里,脸色愈发苍白,头上冷汗:“疼……”他低低哼着。 崔南观将他紧紧抱着,浑身都是绷紧的:“别怕,没事的,九溪已经去请大夫了” 子房浑身颤抖,咬着唇。 回了竹园,崔南观将他放下时,子房已经浑身的冷汗,九溪带着大夫匆匆而来,连气都没喘上,就带着大夫直冲房间。 床榻上,子房额头满是冷汗,他咬着唇低低哼着,大夫先是摸了子房脉搏,又掀开子房衣角看了一下…… “哎……”大夫叹息:“不成了” 九溪当即就软了。 崔南观身子也晃了一下:“怎么会!他、他不过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你再看看才是!” 大夫说:“大少爷,上次我就说过,大少奶奶的身体特殊,若是当真受孕,定要小心对待,大少奶奶身体早前便有亏损,观他脉象都还未有痊愈,这一跤,不论再轻,对大少奶奶而言都只是雪上加霜!”大夫无奈:“现在我只能给大少奶奶开服落子汤,务必要让他尽快喝下,否则孩子胎死腹中,只会对大少奶奶不利” 这段话,让崔南观脑子嗡了一声。 子房似乎听见了,他努力睁眼说:“我没事了……不……不用落子汤……不用……” 大夫没听他的,只在桌边写了药方交给九溪。 九溪呆呆的,像是拿着烫手山芋一样不敢动弹。 子房用力翻身侧爬床头,满眼通红的看着他们:“我不疼了……真的……不疼了,我不用落子汤……不用……” 崔南观狠狠闭眼,吸了口气:“九溪……去抓药……去抓药!!!” “是!!!”九溪急忙跑走。 子房一愣,伏在床头呜咽起来。 崔南观朝他走近,伸手摸他:“子房,听话这是为你好” “大少爷……”子房沙哑着死死抓着崔南观:“我……我真的不疼了……真的不疼了……我不要落子汤……我不要……我求你了……” 崔南观将他死死抱住:“子房!孩子不成了,不用落子汤,他会一直埋在你肚子你,你会有危险的,听话……” 子房浑身颤抖,咬着唇却还是没忍住。 大夫怕他情绪过激,又看子房衣裤下的血迹越来越多,忍不住劝道:“大少爷,快放下他,你这样会让他容易大出血的!” 崔南观吓得急忙放手。 九溪煎了药送来的时候,子房意识已经模糊了,可他却固执的咬着唇不肯开口。崔南观阴鸷着脸,接过药碗正打算亲自喂子房喝下,没想到他突然睁开眼,然后一脸惊恐的样子朝床榻里面缩去,他一动,小腹就疼得越发厉害,崔南观看他这样,忙将他抓住:“子房!子房,张子房听话!难道你真的想死吗!” “我不要……”子房躲着,声音完全沙哑:“我不要落子汤……我不要……他会好的……会没事的……我不要落子汤……我不要……” 哥儿受孕不孕,落子容易威胁性命,若不然,这一脉何以传到如今都快销声匿迹了呢?就是因为绝脉了…… 子房如何不怕? 崔南观咬咬牙,一把将子房抓过,按到床头,强行捏着他的嘴给他灌了下去。 “不……呜呜……咳咳……”子房挣扎,那些药汤从他嘴角滑落,呛得他咳嗽连连,颈子衣襟上都沾染不少。 九溪在旁看着脸色惨白一片,几次想要冲上前去推开崔南观都不敢动。 子房被迫喝了碗,整个人软在床头咳嗽不止,崔南观将药碗扔了,刚一松手,子房就急忙爬开,结果腰腹一阵疼痛,弄得他瞬间将自己抱成一团。 “子房!”崔南观伸手抱他。 子房疼的浑身发抖,冷汗连连,最后忍不住,甚至疼的叫喊起来…… 第零三十五章 :滔天怒,三分五 修竹里。 碧珠看着正认真抄写佛经的李芳华,一脸迟疑:“小少奶奶,张主子好像出事了呢” 何止出事?那是出了大事,那边,子房难受的呻吟,连李芳华都听见了。可她面色淡淡:“老夫人她们来了吗?” “听说老太爷跟二爷二夫人正在过来的路上” “那等他们来了再说”李芳华道:“你去那边看看,有情况再来回我” 碧珠点头,转身走了。 房间里。 子房用了落子汤,已经被疼得昏了过去,大夫趁机急忙处理情况,房间里,一时间充满了浓烈的血腥气味。 崔南观站在一旁,看着大夫忙碌的身影,脸色阴沉,崔复进来对他说句老太爷过来了,崔南观这才转身出去,只是他刚一进了竹园小厅,崔老太爷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大伯母说你踹了锦智,让他膝盖都磕破了?” “大伯母是这么说的?” 崔柳氏道:“崔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说子房无理差点冲撞撞了丹婷,你又踹了锦智,这……” 崔南观神色冷冷,眸色阴鸷,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最终他一个转身,气势汹汹地朝崔锦智的院子踏步而去。连崔老太爷等人喊他都没回头。 房间里,嫡三娘等一行人全都在这里,一个个不是问着许丹婷的情况,就是问着崔锦智的情况,似乎还怕崔锦智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回想着崔南观方才那怒气冲冲的模样,崔锦智依旧一脸愤然,揉着膝盖一脸的咬牙切齿。屋子里,他们正说着话,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却是崔南观大步进来。 “你来做什么!”崔锦智怒而等他。 崔颜氏一看崔南观这架势,刚要上前说话两句,崔南观眉宇一拧,直接呵斥:“崔复!带崔锦智出去依照家规杖打!” 崔复应是,上前拿了崔锦智就像是提小鸡一样提了出去。 崔复学过一点本事,伺候崔南观是又当书童又当护卫,虽说不至于飞檐走壁,但要对付一个崔锦智还是绰绰有余,是以崔锦智被他拧了出去都无法挣开,将崔锦智砸到园子里面,崔复拿了棍子就朝着崔锦智身上狠狠招呼。 众人一看,全都大惊失色。 崔锦智挨了两棍,被打的嗷嗷值叫,园子里,一下子就围拢了不少家丁奴才。 “住手!住手!崔复你一个奴才胆敢对主子不敬!还不住手!”崔颜氏急的大喊。 可崔复哪里会听他的?崔锦智被崔复打的满院子的跑。 嫡三娘跟许哼等人见了,急得想要上前去拉,却又不敢妄动,深怕崔复不认人,一把块把他们给揍了。 崔锦智被打的嗷嗷直叫,口中还愤愤的好很:“崔南观!你凭什么让你的人这么打我!你以为你真是崔家大少爷就了不起了吗!别忘了崔家可不是你当家!!!” 崔复一听,下手更狠。 崔南观眉眼冰冷,眼底阴鸷:“崔家确实不是我当家,但今日我作为兄长,便要好好管教你一个不敬兄嫂之罪!以免出去给我崔家丢人!” 崔颜氏看着,只差没哭了起来,只是随她怎么说,崔南观都不为所动,想想房间里,子房喝了落子汤疼得满床打滚,想想他身下流出的血染了一盆又一盆,崔南观就怒火中烧,恨不得打死这崔锦智。 许丹婷在一旁被吓的脸色惨白,忍不住一声呕了起来,嫡三娘夫妇急得又忙回头过去照顾她,深怕他孩子有事,崔颜氏怒急,指着满园的奴才家丁大吼:“你们这群呆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崔复拉开!” 可是哪里有人敢动? 崔颜氏怒:“是不是非要我将你们全都发落了!” 这一声,总算让一两个身形魁梧的家丁有了反应。 然…… 崔南观侧眼一看,呵斥:“谁敢动!” 众人立马就有些怂了。 崔南观话音冷冷,半点也不崔颜氏颜面:“今日谁敢妄动!我便将他乱棍打死!” 崔南观震怒,连崔颜氏的颜面也不顾,府中下人哪有不怕的,只是…… “那你是不是也要将我乱棍打死!!!?”院外,传来崔坪的声音。 众人扭头,便见崔坪崔老太爷老夫人还有崔二爷等人全都匆匆而来。 崔老夫人一看崔锦智被打的爬在地上,立马心疼的上前推开崔复,一把将崔锦智抱住,有崔老夫人出身相户,崔复只能停手,退到一旁。 崔坪一看自己儿子那样,当即怒不可言:“南观!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让崔复把锦智打成这样子!” 崔老太爷一看,也心疼了:“南观啊,这有话为何不能好好说,怎么非要动手呢?” 崔颜氏哽咽着,直接飞扑到崔老夫人跟老太爷跟前:“爹娘!求你们为锦智做主!这崔家如今连我的话都是不抵用了,方才在花园里,锦智不过推了子房一下,没曾想南观过来二话不说便让崔复打了锦智,爹娘你们看看,他们这是要把锦智往死里打啊!” 崔南观冷眼看他:“大伯母,之前我便说过,此事若大伯母能给我一个交代便罢,既然大伯母给不了我这个交代,那就只有我自己来取了!” “你想要个什么交代?”崔坪满脸怒气地看着崔南观:“今日许家上门做客,子房身为崔家长孙媳,却怠慢亲家,这是将我崔家颜面至于何地?他冲撞丹婷,锦智不过推他一下,他便这么要死要死活,你也是,居然这么随着他闹!冲来这里让崔复将锦智杖打一顿,难道你就有理了吗!” 崔老夫人也说:“只不过是推了张子房一下,南观你至于如此对锦智下狠手吗!” 崔南观转眼看着崔老夫人:“奶奶,此事并非我胡闹,实在是崔锦智他欺人太甚!” “锦智再如何不对,你作为兄长难道不应该包容一下!”崔坪怒:“你这样让崔复将他杖打有什么用!” 崔老太爷也说:“是啊,南观,你实在不应该这样……况且锦智之前推了子房,可他不是也被你踹了一下,磕破了膝盖吗?这就算了吧,让他给子房赔个不是吧,啊” 崔南观面色冷然,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地看着众人:“那依爷爷奶奶与大伯的意思,这个交代我要不到了?” 崔老夫人劝他:“南观,你看锦智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他也知错了,你何必……” 所以,崔锦智只是挨了几棍子而已。 崔南观深深吸一口气:“崔复,拿纸笔来” “是”崔复动作利落,拿了纸笔,就在崔南观跟前弯腰拿背给崔南观当桌子用。 崔柳氏不懂他这是要做什么,上前问他:“崔三,你这是写什么?” “状纸”崔南观抬头看向崔坪:“我要状告崔锦智出手伤人,目无兄嫂,某害我儿,谋害崔家长孙媳!” 众人大惊。 崔坪的脸色瞬间铁青。 崔南观盯着他看,嘴角微微勾起,冷笑:“大伯,我这状纸,若交到顺天府去,不知那些言官对此事可有何反应?” “你!”崔坪气得说不出话来。 以崔南观的名声,他交出状纸的事一但传了出去,不说会不会轰动学子文界吧,但那些言官,尤其是崔坪的对头就乐呵,而此事又事关崔坪之子,朝廷里的那些文官,难得抓到个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的!添油加醋各种抹黑都不在话下! 崔老太爷大惊:“南观,这只是崔家家事,你何必弄成这样?长兄将弟弟告到衙门这说出去可不好听啊!” “那又有何关系?”崔南观冷道:“反正名声与我早便如浮云一般,况且自从我与子房成亲以来,崔家的流言蜚语还少吗?” 崔坪咬牙:“南观,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那大伯又可知二弟他们做了什么?”崔南观拧眉:“大伯身为朝中大臣,难道连这点辨别是非曲直的能力也没有,就只凭他们的片面之词就认定此事错在子房,还是认为子房是我男妻,他地位不如女妻尊贵,就应该担起所有罪过!?” 崔坪怒道:“丹婷怀有身孕,她怎么敢拿身子去陷害子房!” “她不敢,子房更加不敢!”崔南观沉声呵斥:“许丹婷的月子有多大?左不过三个月,已经过了危险期了吧!可子房却有四个多月的身孕,这一碰撞谁输得更惨!!!” 崔坪傻了,崔老太爷也惊了:“崔三,你、你说什么?子房他、他……怎么可能?” 崔南观狠狠吸一口气:“爷爷,子房他早便受孕了!上次大病也是他动了胎气,我原是想等他月子足了再告诉你们,以免你们不信,可哪知道……”崔南观冷笑:“我今日给大伯面子,去前面接待许家老爷,他的女儿跟外孙居然在后院为难我的妻儿,害得子房落子如今命悬一线,我告他谋害人命有何过错!!!” “无稽之谈!”崔坪大怒:“我朝虽然自古便有男妻之法,可却从未听说有哪家男妻可以受孕生子的!你莫要在这里危险耸听故意陷害!” “是吗!”崔南观冷笑:“崔复!拿了我的状纸交到顺天府去!” “是!”崔复拿了状纸就走,一点也不含糊。 崔坪大怒:“拦下他!” “谁敢!”崔南观怒:“大伯难道想要知法犯法吗!” 没人拦着,崔复眨眼就跑了出去。 这事闹得太大,崔家一下子热闹极了。 第零三十六章 :状纸取,手留情 顺天府里。 顾恩司正在与七爷下棋,衙役拿着状纸匆匆进来,直接跪到两人脚边:“启禀大人,门外崔家派人送来了状纸!” “崔家?”七爷问:“可是那崔坪崔大人家?” “状纸拿来” 衙役双手奉上。 顺天府尹顾恩司,如今二五年纪,此人虽是年纪轻轻却功做不凡,自他上任以来,手里从未出过一桩冤案错案,在百姓口中有青天之称,此人性格也有些奇怪,朝中皇子殿下,他谁的帐都不甩,犯在他的手里,藏得再深都得照样扒得出来,朝中不少人对他那是恨得牙痒痒,可偏偏他又最得圣心,又谁都惹不起。 此时看了崔南观的状纸,顾恩司忍不住一笑:“这崔三公子当真是别树一格,别人家里的事那是能压就压,他却反倒越是想要捅了出来,这崔大人,我看他得头疼了” 七爷意外:“这是崔南观的状纸?” “是啊”顾恩司将状纸给他。 七爷低头一看,当即拧眉。 状纸上,他无心欣赏崔南观的笔墨,却只盯着那个小产二字死死拧眉,半响才问:“这官司,你要接吗?” “为何不接?”顾恩司道:“崔三公子都不介意家丑外扬了,我有何可惧的?”虽然都说这清官难断家务事,但这顾恩司嘛……他其实很喜欢这种八卦! 他的性子七爷自然知道,只不知想起何事,突然朝后吩咐:“罗坤,你去太医院找武太医随顾大人去崔家,给崔家大少奶奶看看” “是”罗坤转身就走。 顾恩司诧异:“王爷这是……” 七爷也不避讳:“这张子房,曾于我有恩” 顾恩司明白过来,没再多问,等武太医来了,两人便先去了崔家。 崔家大厅,几乎站满了人,整个氛围都格外压抑。 李蒋匆匆进来连头也不敢抬,只朝崔老太爷道:“老太爷,老夫人顾……顾大人来了……” 大厅氛围又瞬间冷了许多。 “请吧”崔南观说。 崔坪忙道:“南观!你这一来,可是要与我们大房生分了!” 崔南观只说:“我从未想过要与大伯为难,是大伯要与我为难” 崔老夫人急得眼眶发红,上前抓住崔南观的手:“南观!你这报官那锦智可就毁了呀!他是你亲弟弟啊!你真的忍心吗!” “那奶奶便忍心看着我失去孩子,看着子房如今这般模样?子房他是个哥儿落了孩子他性命危矣,奶奶就真的忍心吗?” 崔老夫人哽咽:“可他只是个外人!怎么能比得上锦智!他才是你弟弟啊!” 崔南观眸色大惊,诧异地盯着崔老夫人。 崔老太爷听这话不对,一把拉过崔老夫人吼她:“你糊涂!子房是南观的妻子!他是我们崔家的孙媳!他怎么会是外人!” 崔颜氏也吓得眼眶发红,身子一软跪到崔南观面色:“南观!大伯母求你了,你放过锦智吧!这事要是传了出去,锦智往后可怎么见人啊!” “大嫂这是做什么!”崔柳氏挡在崔南观身前:“大嫂是觉得你们害我南观害得不够,还想再给他挂上个不孝的罪名吗!” 崔锦智被打的鼻青脸肿还不知悔改,他气冲冲的上前拉起崔颜氏,依旧理直气壮:“我有何错?难道就只准大嫂欺负丹婷,我就维护不得丹婷吗?大哥说大嫂受孕怀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他向来维护大嫂说的话能信几分!什么天下第一的才子,我看根本就是浪得虚名!” 啪——! 崔柳氏直接一巴掌给他打去:“大哥大嫂教养的好儿子!当着大家的面都敢对兄长这么无理放肆,背地里还不知会怎样编排!” 崔老夫人大怒:“柳氏!我还在这里你怎么敢动手打人!”她一脸心疼拉过崔锦智,仿佛崔锦智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崔柳氏今日怒急,半点也不妥协:“娘,今日你要如何处置我我都认了,可大哥大嫂看不得他们儿子受委屈,我更看不到南观受委屈!太老太爷临终提起崔张两家的婚事,大哥一力支持,可最后却让我儿娶了男妻,这其中婆婆跟公公出了多少力?说什么南观即为长孙便该担负责任,为弟弟们让一条路?就为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逼着南观娶了子房,南观娶了,可娘你们又如何做的?你们又逼着南观纳妾,还说什么都是为了南观好,可你们到底问过南观没有,这些他想不想要,他接受了他过的好不好你们有谁问过南观半句!” 满屋子的寂静无人说话。 崔老夫人震怒,想要说话,崔柳氏湿润着眼眶又说:“南观定下心来,想要与子房好好的过,可你们又做了什么?许丹婷,你总说子房对你不够好,你问问你自己值得子房对你好吗!” 嫡三娘一听当即炸了:“二夫人!你这什么……” “你闭嘴!”崔柳氏吼她,又看向崔锦智:“你疼你媳妇是没错,可你媳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明白?你为了她不分黑白,几次忤逆兄长欺负你大嫂,如今害他落子还不知悔改!是不是你非要看着南观妻离子散你才满意?!”崔柳氏转头一看,最后泪眼婆娑地看向崔老夫人:“娘,你们总说你们疼爱南观,可出了这样的大事,为什么你们总是要让南观让步,让得南观现在连子房与他的孩子都保不住,你们凭什么如此作践南观,凭什么让他一次次为了你们忍气吞声做出牺牲!” 第一次,崔南观想着两老年纪大了,不得已放弃科举,娶了男妻。 第二次,崔老夫人打着为崔南观好,让他纳了良妾。 第三次,陶然居桃树枯死,崔老太爷强行将事压下,子房动了胎气,崔老夫人却压着不许请大夫, 第四次…… 紧了紧身后的手,崔南观沉声呵斥:“李蒋!还愣着做什么!” “是”李蒋抖了一下,忙转身出去。 顾恩司进来的时候,他身边还带了个人,那人穿着官服看着像是太医院的人。 “这位是武太医,听闻崔府大少奶奶身体不好,陛下特派武太医随我走这一趟”顾恩司说。 崔坪诧异:“皇上怎知道此事?” 顾恩司道:“崔复到顺天府递状纸的时候,碰巧七王爷也在”所以这事,是七王爷告诉皇帝,所以皇帝才知道了。 崔坪一听,顿时心里凉了大节。 武太医上前两步:“请问大少奶奶何处?可否让我看上一看” “崔复”崔南观喊。 崔复上前:“武太医,您这边请,大少奶奶人在竹园” “有劳”武太医朝崔老太爷作揖,而后便随崔复走了。 崔老夫人看着逼得眼眶发红,几次想要说话,都被崔老太爷瞪了回去。 崔颜氏看着武太医离开,急得上前拉住崔柳氏:“弟妹!我们都是一家人啊!何必要弄成这样啊!你就劝劝南观,让他放过锦智这一次吧!子房已经那样了,难道你们也想看着丹婷出事吗?” 崔柳氏摇摇头:“大嫂,你何不将心比心一下?如今子房落子病危,连他能不能成都不知道,你让我如何劝!那可是我的孙子!是崔家正正经经的嫡曾长孙啊!” 嫡三娘哼哼:“子房一个男子,居然受孕简直笑话!这谁听说男人也能怀孕的!” “谁说男子不能受孕的?”顾恩司冷道:“当朝四殿下的生身之父,懂君妃大人便是男子,这位夫人此话,莫不是在怀疑四殿下的出生?” 嫡三娘一愣,脑袋嗡了一下,不知该怎么接话。 别说她,连崔坪与崔老太爷等人都惊愕了。 顾恩司说的四殿下名玄射,是皇帝最是心疼的儿子,只是这四殿下长年四处游历,甚少回京,是以知道他的人不多,懂君妃又受到皇帝严密的保护,朝中大臣都是难得一见,但他的事可没少听。但是也没人听说这四殿下是懂君妃的亲生子啊。 顾恩司眸光一略许家众人,又道:“在史上曾有哥儿一说,这类男子虽是男人,却也可以受孕,只是这几百年来,哥儿血脉几乎断了,是以知道的人并不多,却并非没有” 连顾恩司都这么说,崔老夫人这一次彻底呆了。 武太医回来很快,但他却一脸凝重,崔老夫人更是冲在前头问他:“武太医……子房真有了?孩子……没事吧?” 武太医作揖:“老夫人节哀,大少奶奶的孩子已经不成了” 崔老夫人一愣,突然两眼一闭,晕了。 众人大惊忙上前将她扶住,武太医更是忙着给她把脉掐人中,崔老夫人好不容易醒了,却是忍不住大哭起来:“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四个多月了,只要再等五个月她就能见到小曾长孙出世了,可是……想到这里崔老夫人哭得好不伤心。 崔南观转眼,冷冽地看向崔颜氏与许家父女:“如何?大伯母可是还要说是子房无理冲撞许丹婷的?” 崔颜氏呆了,许家父女一下说不出话来。 崔老太爷也微红眼眶,瞬间疲惫不堪似的摇摇手:“这件事,南观你看着办吧,我管不了了……” “爹!”崔颜氏大惊,满脸泪水的朝他跪下:“爹,您不能让他们带走锦智啊……锦智他并不知道啊……” 崔老太爷并不理她。 崔南观淡淡地看着崔锦智与崔颜氏等人,道:“既然爷爷让我做主,那我的意思,便交给顾大人处理吧” 崔锦智到这会子才膝盖一软跪到地上:“大哥……大哥我……我不知道大嫂怀孕了……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推他的,大哥……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崔二爷叹一声,朝崔南观走近低声道:“给他一点教训便是了,不然你奶奶要撑不住了……” 崔南观拧眉,看向崔老夫人。崔老夫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嫡曾孙子突然来了又没了,打击过大,软在椅子里面一个劲的哭,崔老太爷也是瞬间苍老了许多似的,一言不语,崔南观看着,沉吟许久,才朝顾恩司看去:“顾大人,不知可否容我们说几句话?” 顾恩司点头:“崔大少爷请” 顾恩司与武太医出去,崔南观才道:“你若当真知错,待子房醒后,便亲自去向子房赔礼道歉,这次我便也看在奶奶与爷爷的份上不告你了,但得请家法处置!”崔南观转身看着崔老太爷:“爷爷觉得可行?” 崔老太爷点头:“锦智!你实在放肆,罚你关禁祠堂三个月!每日到后院跪上两个时辰!” 大冬天的跪两时辰,崔锦智的腿弄不好得出问题。 老太爷崔崔锦智的处罚,让崔南观不禁拧眉,可他只是看了崔坪一眼,并未说话。 崔颜氏想要求情,崔老太爷又吼她:“至于你!从今日起,管家的事全权交给老二媳妇!你不必再过问了!丹婷怀有身孕我不罚她什么,但你们为人父母也难辞其咎,全都给我将家规抄写一百遍,不许找人代笔!抄不完,过年也不必出来了!” 崔坪跟崔柳氏憋得一口老血,却只能硬生生忍着。 崔南观拧眉又道:“从今以后许丹婷也不得靠近我竹园半步!更不准靠近子房身侧!若再有违,便依家法杖责处置!” 嫡三娘一听差点没有忍住,许哼手快,急忙将她按住,哪知崔南观突然冷冷扫来,问:“许夫人可是觉得不公?” 许哼忙道:“丹婷那丫头,自小便被宠坏了,如今嫁入崔家,自然是得听崔家的吩咐” 崔南观冷声一笑。 第零三十七章 :又来信,昏不醒 大雪纷飞,桃花村里被覆盖成了一片白色,院子里,刘勃正在劈柴,不成想一只全身漆黑的信鸽孤独落在他的肩头。 刘勃怔愣,急忙取下信鸽脚环上的纸条,当即脸色都有些变了。 夜晚,用了晚膳,刘勃突然说道:“大哥大嫂,有点点事我想跟你们说一下” 庶大爷愣。 刘勃说:“七爷来信了,急招我急刻回京,阿酷也跟我一起上京” 这一下,连阿酷都愣。 “是不是子房出事了?”包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刘勃急忙摇头:“不是的!是七爷对我有事吩咐,顺便想要检查阿酷这些日子的成果” 包氏听得心急,却没再说话。 庶大爷问:“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刘勃说:“争取早点到京,以免耽误七爷的吩咐” 包氏有些出神:“那、那我去给你们收拾东西……” 刘勃道:“大嫂,不用了,阿酷跟我走的大道,路上会有人安排好的,那个、你们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给子房的,准备一下,我跟阿酷顺便带过去” 包氏一怔,这才回神似的急忙回屋。 庶大爷看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声问:“老刘,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子房在京城出事了?” 刘勃笑:“大哥真不是子房的事,你别多想” 他不承认,庶大爷也不追问,虽然心里不免担心,可到底总比听见子房出事的好。 包氏出来的时候,也没拿什么,只取了个包裹出来递给刘勃:“这是我给子房做的狐裘,原本是等他成亲的时候拿出来的,现在……你帮我带过去吧……” 刘勃一愣,将东西收好:“大嫂,你放心,我会把东西交给子房的!” 翌日,天微微亮,刘勃就带着阿酷快马加鞭直奔京城,虽然刘勃不肯承认,但阿酷却有预感,必定是他大哥出事了,而且可能还是大事,是以这路,阿酷赶得刘勃还要拼命…… 七爷会飞鸽传书,如此急切的让刘勃将阿酷带来京城,确实是子房的情况不好,因为从那日落子之后,整整五天子房一次都没醒过。 崔家的事惊动了顺天府尹,连太医都叫了过去,没两日,崔家大房逼死二房长孙媳男妻的事就传得沸沸扬扬,朝堂上崔坪因为此事受了弹劾,皇帝虽然没什么表示,却明显不太高兴,训斥崔坪一顿还顺带罚了他半年俸禄。 子房昏迷不醒,崔老夫人心里又惊又怕,崔坪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崔锦智夫妻,许哼原本是进京入职的,结果也因为这事,官职的事也被耽搁下来,一家人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昙华县主跟李毅听到风声,连忙带着不少珍贵药材前往崔府,这次连李钦等人都跟着过来,只是看着床榻上,子房脸色全无的样子时,几个少年不由得眼眶发红。 平日里,李钦等人最爱与崔严胡闹,此时看着子房这个样子,一个个抱着崔严不说话,可安慰的意思却很明显。 这几日,崔南观守着子房,人也憔悴了些,崔柳氏来劝过他几次,崔南观都只是点头应着。 他之前查看历史对于哥儿的记载,还觉得有些不可信,可此时看着子房这样子,他是真的怕了。 有哪个女人落子后会像他这样连着多日昏迷不醒的? 可子房是个哥儿,他落子了就是没有醒来…… 景辉堂。 崔老夫人愁眉不展,心有余悸:“老爷,你说,这子房不会真的就这样不成了吧?” 崔老太爷拧眉,心事重重不说话。 崔老夫人头疼的道:“这快年下了不说,子房嫁来才多久?这要真死了那……” “别胡说八道!”崔老太爷呵斥:“子房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别说南观会如何,外头那些嫌事不够大的也得造谣生吞活剥了咱们崔家!” 崔老夫人愣:“没这么严重吧?” “你以为?”崔老太爷哼哼:“以前爹在世的时候,有多少人想弄倒我们崔家?别看爹过世了就没事,那些人可时时盯着我们呢!子房若是死了,这事就会变成把柄,成为他们攻击崔家的利剑……”崔老太爷叹:“到时候崔家的名声可就一落千丈了啊……” 崔老夫人听得眉头突突地跳,想说话最后也只是动动唇。 竹园里,崔柳氏跟崔二爷又过来看望子房,崔南观听到下人汇报,起身迎了出去,崔柳氏站在门边,伸头朝里面望了望:“子房……还没醒吗?” “还未醒,他一直昏睡着” 崔二爷叹息。 崔柳氏也长叹:“子房这次遭罪了啊……老夫人明知子房是被逼嫁过来的,却还这么对他……如果她早知道子房受孕,会不会对子房好一些……?”想到这里,崔柳氏自责起来:“早知道,当初我便应该告诉她的……” “没用的”崔南观说:“大伯逼我娶男妻,便是不想让我有嫡子,若让他知道子房受孕,他不会罢休,更何况……”崔南观眯眼:“奶奶他们不会相信的”就因为子房不是女子。 崔柳氏摸摸眼泪,不说话。 崔二爷拍拍崔南观的肩膀,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 只崔南观将掌心捏得死死的,满目阴霾。 是的,崔家人,都知道,子房是怎么嫁过来的,唯独崔老太爷被崔老夫人糊弄过去了,不太清楚,他只当子房当初排斥婚事,只是觉得委屈,听了谗言便觉得子房最终看上他们的富贵门,是以后来他对子房也不太如何,甚至基本不见。 这件事,其实有几次子房都要说了,只是被崔坪顾左右而言他,几次下来,子房也不说了,因为他知道他说了,崔老夫人也不会听。 崔南观深深吸了口气:“也只我傻,才会弄成这样” 崔坪既然他们不想让自己好过,那自己又何必与他客气?垂了眼,崔南观的眼底满是阴鸷。 这次落子,子房一连昏迷了六天,待第七天雪后初晴,这才终于有了反应。 武太医一直守在这里,在子房刚有反应的时候,他就急忙给子房查看。 子房拧着眉头,没醒。可崔南观却惊醒了,当下急忙上前。 “武太医,内子可是醒了?” 武太医摇头:“按理,大少奶奶应该醒了才是……”可为什么却一直不醒,武太医都还没看出来。 门边,李芳华端着吃食进来:“大少爷,您先用点饭吧,这几日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若是您也病了,公公婆婆该要更担心了” 崔南观只道:“你先放着吧” 李芳华眸色一闪,将东西放下,又说:“大少奶奶人好,他吉人自有天相,可您若不是顾着自己,等大少奶奶醒了,不是又让他难受吗?” 崔南观听得拧眉。 李芳华叹息一声,不再说话,只走向床边看看子房。 子房拧着眉,脸色毫无血色,他似乎难受口中喃喃着什么,却没有醒来。 武太医给他施针,子房又昏昏沉沉了过去,拧着的眉也逐渐松开,可是武太医却说:“我也只能尽力了,这个月内,要是大少奶奶醒不过来的话……崔家……就准备发丧吧” 崔南观一听,脸色瞬间阴沉得格外吓人。 李芳华似乎怔愣,惊诧地抬头朝崔南观看去。 “出去!”崔南观声音冷冷的。 李芳华愣。 崔南观直接拿过大氅,将子房包裹起来,抱起就走。 “大少爷!!”李芳华急得喊他。 崔南观没有理会,只大声吩咐崔复:“备马!!!” 子房还在病中,崔南观就抱着人直接冲出了崔家,崔府门前,不少百姓眼看着崔南观抱了个人出来放进马车,然后马车不管不顾直冲出去,人群议论纷纷,都说这崔家大少奶奶要活不成了。 马车里,子房软软的靠在崔南观怀里,任凭马车颠簸他都全无反应。 崔南观将他紧紧抱着,感受着子房冰凉凉的体温,他整个人都阴霾至极。 马车出了城区,入了林子,一直跑入一处满是红梅的地方才停下。红梅里有处别庄,是崔家庄子,崔复一跳下马车就急忙跑去拍门。 “这大冷天的谁啊”门拉开,里头的中年男人就愣了:“哟,是崔复还有大少爷呀!这怎么突然来了!” “少废话赶紧让开!” 男人惊慌,刚错身,崔南观就抱着子房大步进去。 崔复跟在后面忙着吩咐:“立即让人准备碳盆,将庄子打扰干净,马车上的被褥赶紧拿出来送到主房里去!” 男人点头急忙开始吩咐。 这里是崔家别庄,名叫梅庄,因为距离崔府最近,这里常年被人打扰得很是干净,梅庄外有一片梅林,庄子里也有不少梅树,大冬天的都开着花,红的白的煞是好看。 崔南观将子房放到床头,召来管事的问:“我记得入冬之前庄上曾引进过一些桃树,现在那些桃树在哪?” 管事道:“那些啊……那些桃树都是观赏用的,这还没开花呢……” “去拿来”崔南观说:“全都拿过来,放到这屋子里!若是太多放不下挨着门口院子里放!” 管事楞楞的,又看崔南观这样子实在威仪,当下不敢再说,只吩咐下人去将桃树搬来。 没一会,满屋子里,都放满一盆盆犹如人一般高桃树,只是这些桃树,大多都只是含苞待放而已。 床边,崔南观抓着子房的手:“你不是喜欢桃树吗?现在这里全都是桃树,都是含苞待放,你不醒来看看吗?” 子房……没有反应。 崔南观拧眉,又说:“你若是醒过来,我送你一片桃园,可好?陪着你一起栽种桃树,想种多少都可以……”他喃喃细语着,跟子房说着他以前都不曾说过的话,子房静静躺着,屋外,不知何时又是大雪纷飞…… 第零三十八章 :会面见,宋谦之 年关将至,可这个当口,崔家却又一次成了众人茶余饭后讨论的对象,就因为崔锦智无心之举,可能会害得崔家大少奶奶一尸两命。 男人受孕,说来不少百姓还是觉得唏嘘,只有少许几个知道哥儿血脉的人,不免为了这大少奶奶一阵惋惜,有点古道热肠的学子更是因为看不下去,直接在坊间写了一首打油诗讥讽崔家崔锦智的作为,一时间闹得有些沸沸扬扬,朝堂上,崔坪又一次被皇帝训斥,差点骂他一个狗血淋头,原因则是懂君妃居然也听说了这事,莫名跟皇帝置气把皇帝赶出了寝宫! 所以蝴蝶效应有时候真心可怕,却也让崔坪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小看了自己的那个侄儿而造成的结果。 因为这个,崔坪如何气得内伤没人知道,而阿酷,在跟着刘勃半个多月快马赶路终于在黄昏时赶到京城。 七爷虽然将他们召来京城,却没有去见他们,而是让人安排了他们暂住休息,第二日,刘勃带着阿酷前往崔府的路上,把情况跟阿酷说了。 当阿酷听得子房命悬一线可能活不成时,阿酷脸色一白险些跳了起来。 刘勃劝他:“七爷便是怕你会激动,才一直没让我告诉你的,现在我们去崔家见你大哥,你也应该知道了” 阿酷浑身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垂下的眉眼里透着骇人的杀气,让刘勃都看得心里一虚。他以为阿酷会暴走会冲动,没想到阿酷只是冷着声问:“还有多久到崔家?” “快了”刘勃劝他:“到了崔家你可不能乱来,一切以你大哥为重!知道吗?” “我明白” 可他越是明白,刘勃就越觉得毛骨悚然。 到了崔府,李蒋听说他们是来见子房的,愣了半响才说:“大半个月前,大少爷就带着张主子去了梅庄,还没回来” “张主子?”子房狐疑。 李蒋头皮有些发麻:“是啊,张子房现在是大少爷的男妾,按规矩我们是只能叫他张主子” 刘勃惊呼不好。 果然…… 下一刻,阿酷抬腿一踢,直接将李蒋踹得狠狠砸了出去! 满前院的家丁当即目瞪口呆了。 阿酷满脸阴霾眸子满是阴鸷:“崔家简直欺人太甚!” 刘勃怕他再做出什么事来,忙将他拉住:“阿酷!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还是先跟我去梅庄见你大哥,我知道梅庄在哪!” 阿酷转身就走。 刘勃大大呼了口气,忙领着阿酷快马去梅庄。 梅庄。 武太医,跟崔二爷还有崔柳氏现在都在这里,这些日子,子房消受了很多,每日都只靠着一点米汤果腹,人却还没醒来。 今日,崔南观正在喂他米汤,外头就听九溪来报说:“大少爷,庄子外有个叫阿酷的要见张主子……” “阿酷?”崔南观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子房的弟弟就叫阿酷,当下拧眉,又看一眼子房才说:“请他进来” 阿酷跟着刘勃在管事的带领下进了庄子,越是往里面走,阿酷的神色就越是阴霾,刘勃注意着他的情况,深怕阿酷像之前在崔府一样,突然一脚踢翻李蒋似的踢翻崔南观,那可真要出大事的,因此刘勃这一路走得十分小心。 崔南观见到阿酷的时候,第一眼就觉得阿酷人如其名,冷酷无情。 阿酷撇他一眼,错眼看见他身后躺床上的子房,当下急忙上前,还顺手大力推了崔南观一把! 崔南观踉跄两步,被刘勃顺手拉住。 阿酷冲到床边,盯着子房看了许久,才颤抖着嗓子喊了一声:“哥……” 子房自然没有反应,他已经昏睡了很久。 阿酷当即眼眶发红,一把将他的手给抓住:“哥!哥你醒醒!我是阿酷我来看你了,哥你醒醒,哥……” 崔南观站在一旁,拧眉看着并不上前,刘勃也叹了一声。 阿酷喊不醒他,整个人都伏了下去,将子房抱住。 刘勃怕阿酷回过神来,会对崔南观下手,拍拍崔南观道:“崔大少爷,让阿酷陪陪他吧” 崔南观拧眉,转身出去,刘勃跟在他的身后,帮他们关上房门。 崔二爷跟崔柳氏听到消息急忙赶来,却只看见崔南观跟刘勃站在门外,而房间的门却是关着,他们便也知道真正的张家人正在里面。 房间里,阿酷抱着子房,脑子里总是在想着他跟子房的最后一次见面,那时候他被关在牢房里面,子房站在牢门外头看着他说:以后,爹娘就要靠你来照顾了。 “哥……”阿酷声音低哑着:“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了,你真的不醒来看看我吗?当初你走时我没能送你,难道你要让我不远千里的过来就为了给你送丧吗?你想过爹娘吗?他们要是知道了该怎么办?娘……娘还给你做了狐裘让我带了过来,哥你起来看看啊……哥……” 阿酷向来话少,他几乎很少说这么的话,他人冷话闷,但声音却很低沉,此刻这种压抑的沙哑似乎忍到了极致,一声声很是动肠。 子房不知是不是听见了,忽而拧着眉头,低低喊了起来。 阿酷大惊,忙起身看他:“哥!哥是我!是我!你醒来看看!我来看你了!哥!哥!” 门外,崔南观大惊忙推门而进。 床榻上,子房眉头拧成一团:“阿酷……阿酷……阿……阿酷……” 阿酷急得将他的手抓得更紧,刚要再喊他时,子房却又没了反应。 崔二爷看着,忙吩咐九溪去喊武太医过来,他们一群人则围拢床边,看向子房。 子房又没了反应,阿酷心口一沉,整个人像是都绷了起来,他忍耐着看向崔南观的时候,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还有……杀意。 “阿酷!!!”刘勃大喊。阿酷却已经拔出腰上的匕首,直指崔南观的咽喉,崔二爷跟崔柳氏当即吓得浑身发软。 “是你们!都是你们!!!”阿酷咬牙狠狠地盯着崔家众人:“你们莫名其妙逼我哥嫁给你们,却对如此对他!你们简直该死!”他咬牙,面容狰狞着就要刺穿崔南观的咽喉。众人吓得大惊失色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尖叫,可是…… “大……少爷……”子房突然又喊了起来。 阿酷动作一顿,匕首的刀锋只在崔南观的咽喉上留下一道红痕。 子房又喊一声:“大少爷……”这次声音大了一些,众人都听得明白。 崔南观拧紧眉宇,没管阿酷直接上前,将子房抱起:“我在这里……” 久久,子房才吸了口气,说:“我……不要落子汤……求你……” 崔南观呼吸一紧:“不用落子汤,我让人给你准备酸梅汤,你不是很喜欢吗?” 子房拧眉,在他怀里偏了偏头。 阿酷看着,虽然依旧一脸怒容,但眼底的杀气也减弱了些许。 武太医过来的时候,看着屋里的情况,还略微愣了一下,他没多说,只走到床边给子房把脉。 崔柳氏忍不住上前两步问:“武太医,子房可还好?” 武太医没答,在把脉之后又看了看子房的眼色,才说:“刚才他能转醒的迹象,这是好事,但最好还是能让他彻底清醒过来”所以子房现在还是很危险。 众人都不说话了。 房间里,正沉默时,门外却又行来两人,领头的男人衣着华贵气质沉敛,正是七爷,跟他身后的人则是宋谦。 “七爷!”刘勃一见七爷立马站好。 众人惊愣地朝七爷看去。 七爷目光看过众人,最后走到阿酷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这一路辛苦了” 阿酷盯着七爷,没说话却用力地点了头。 崔二爷与崔柳氏不知七爷身份,只狐疑地盯着他看。宋谦之反倒拧眉,走向床边:“你快把他放下,我给他看看” 崔南观愣。 宋谦之不悦:“你看我做什么?先放下他呀” 崔南观松手。放下子房便起身让开。宋谦之给子房探探呼吸,又问了武太医子房的情况,才从怀里摸了个药瓶出来,取了五六颗药丸,兑水给子房服下。 崔南观拧眉问:“你给子房吃的是何物?” “反正不是□□”宋谦之没什么好气。 崔南观脸色阴沉。 阿酷急问:“你是不是有办法救我大哥?” 宋谦之转头看他:“我不确定这药到底有没有效,现在也只能等等看了,这药是以前一个老大夫送给我的,说是可以有起死回生之效,我从未用过,这是第一次” 不管到底有没有效,那也总是一个机会,谁都不想放弃,宋谦之不懂医理,这药原也是他自己当初留着脱身用的,然而听到子房的消息,他犹豫一番,到底还是拿了过来。为子房用了药,宋谦之又给他拉好被褥,这才起身退向一旁,垂下的眼,冷淡淡地盯着崔南观看了片刻。 武太医上前又给子房把了次脉,没什么异常,这才对众人说:“大家都先出去吧,这么多人围着,空气对他来说,会比较闷” 众人闻言,这才都跟着转身出去,只有崔南观跟阿酷还留在房间里面。 阿酷守在床边,抓着子房的手,一点也不敢松开似的。 崔南观坐在一旁,双眼再次朝阿酷看去。 比起子房,阿酷的面容明显冷峻了许多,他整个人看着都不似子房那样的温润,相反还有些许危险,若不是听子房曾经说过阿酷是他弟弟,崔南观还真看不出他们有血缘关系。 房间里很安静,静的只有他们三人的呼吸声,日落天黑,屋子里两人都没有出去,甚至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倒是子房,忽而拧眉,阿酷刚一紧张起来,就听他低低的喊了一声:“水……”阿酷急忙起身倒茶,崔南观也急忙上前,将子房扶起,这会子两人到是奇迹地默契,子房靠崔南观胸口,阿酷拿着杯子小心地喂他喝下,崔南观看他喝了水就偏开头,眉宇却紧紧拧眉,忙喊他两声。子房没有反应,只是呼吸有些用力。阿酷将杯子随手一放,忙抓住子房的手:“哥!哥你是不是醒了?你能听见我吗?哥!” 子房睫毛抖动,好半响才睁开眼睛。 阿酷大喜,却不敢出声了,连崔南观也有些激动:“子房!子房你可是醒了?” 子房空洞着眼,盯着阿酷,好半响,他那眼底才凝聚了光亮,似也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崔南观抱着他,明显感觉到他身体一瞬间猛然的僵硬,崔南观正担心着怕他不好,没曾想,子房眨眨眼,忽地就红了眼眶。 “哥……”子房眼眶一红,阿酷忍不住也是有些眼尾湿润,阿酷平日里都不爱笑的,可是现在看着子房的眼珠里倒影着自己的样子时,他忍不住对子房露了笑意。 子房再次眨眼,那泪珠就这么突兀的从他眼眶滚落,他毫无所觉,只伸手摸向阿酷的脸:“我好想你们……” 崔南观听得心里一紧,似乎连呼吸也屏住了。 子房沙哑着声音,脸上却是带着笑意:“我们也都想你了,快过年了,七爷让人带我进京来看你,过年的时候我可以陪着你” “真好……”子房低低的说,眼底带了笑意:“还以为今年只有我一个人……” 这话,说的崔南观心里一疼,他想插嘴,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不敢了。 阿酷说:“哪里就一个人了,我不是来陪你了吗?可是你看看你,病成这样,过年的时候我怎么办?我初来京城,你不打算带我到处走走吗?还有,我想吃你做的东西,我还等着你好起来,给我做东西吃” 子房无力地点着头,突然呢喃着:“好,你在这里陪我过年,我给你做,你不许走……” “我不走,我在这里……”阿酷哄他:“可是你要好起来,爹娘还有小怡他们都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了,你不能让他们看你这样子,让他们担心” “真的?”子房眼睛突地亮了起来。 阿酷点头:“我几时骗过你” “好……我……我会好起来,一定会……”子房呢喃着,靠着崔南观胸口,双眼又缓缓合上,可他却还在呢喃着:“我想见他们了,我会好起来的……” “哥……”阿酷一怔,有些急了。 连崔南观都急了:“子房!子房!” 子房没有反应,靠着崔南观胸口,任凭他们喊。 崔南观大急,朝门边大喊:“武太医!武太医!!!” 门被推开,众人又匆匆进来。武太医不等崔南观吩咐,忙上前给子房把脉,这一次,武太医把脉的时间略久,崔南观看他半天没有反应,急道:“方才他醒过来了一会,可是现在……”他跟阿酷其实都怕,这是子房回光返照。 武太医依旧没有说话,只让崔南观将子房放下,又给他仔细看了看,而后才说:“崔大少爷放心,他这脉象已经有好转了” “真的?”阿酷追问。 武太医点头,一脸松了口气的样子:“想必是之前张夫人送来的那药起了药效,他这会的脉象比起之前已经好了许多” 这话,让众人都大大松了口气。 崔柳氏更是忍不住阿弥陀佛了一声。崔二爷长长呼一口气,拍拍妻子的肩膀。七爷在旁看着也点了下头。 子房脉象平稳,众人都松了口气,七爷看阿酷那样子有些憔悴,明显是休息不足,上前道:“既然子房脉象平稳,你也去休息一下,养好精神才是” 阿酷点头,朝七爷重重行礼:“多谢七爷大恩!” 七爷一笑:“不必如此,你只要莫辜负我对你的栽培就好” 崔柳氏忙道:“庄上还有客房,我这便让人……” “不必了”阿酷冷冷的打断。 七爷适时地道:“阿酷自有落脚之地,就不劳烦二夫人了” 崔柳氏有些尴尬,却也没什么。 阿酷回头再看一眼子房,见崔南观一直守在床头,拧拧眉,也没说话,而后便随着七爷等人离开。宋谦之在这也呆了一个下午,七爷要走,他自然是跟着,只是临要出了庄门口,武太医却追了出来,叫住宋谦之。 宋谦之淡淡回头:“武太医还有何事?” 武太医先朝七爷行礼,才对宋谦之道:“不敢,老朽只是想向张夫人请教,之前张夫人给大少奶奶服用的是……” “无可奉告”宋谦之态度冷硬。 武太医明显一僵。 宋谦之冷笑:“关于这药的事,我看武太医还是烂在肚子里最好,我可不想从旁人耳中听到这事的半点风声” 武太医身居官位,好歹是个大人,此刻被宋谦之这个男妻这么一威胁,顿时就有些愠怒,只是他抬眼,瞧见七爷站在一旁惬意的样子,又想到人是七爷带过来了,顿时心里就凉了大节,忙应着:“既然如此,还请张夫人见谅,此事我必定不会再提” 宋谦之干干一笑:“那就劳烦武太医了” 第零三十九章 :修养日,选谁留 昨夜子房醒来过后,夜晚的呼吸已经平顺了许多,清晨时,崔南观又看过一次,他的脸色也恢复了几分血色,崔南观捏着他的手,感受着那里的温度正常,心里这才大大的呼了口气。 正午时,子房拧着眉,又睁眼醒来,比起昨晚上的无力,这次他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崔南观看他想要起身,忙扶他一把,将枕头放到他的身后。 “我睡了很久?”子房问他,声音沙哑。 崔南观点头:“快一个月了” 子房吸一口气,没说话,崔南观却看见被褥下,子房小腹的那里有轻微的动静,那是……子房的手。 崔南观看他垂着眼睑,眼尾开始变的微红,双唇死死抿成了直线,崔南观叹息一声,忽地用力一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以后……还会再有的……” 子房浑身紧绷着,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好半响时,他才深深吸了口气,推开崔南观:“阿酷在哪?我记得我昨晚上看见他了” “他不在梅庄,你刚醒来身体还虚弱,先吃点东西,我让崔复立刻去将他找来”他盯着子房,深怕他哭了,然,子房只是眼眶发红,眸光有些冷硬,眼底倒是不见什么水雾。 崔南观怕他会想起孩子的事而更加难受,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与他再说孩子有关的事,只吩咐崔复取了一些吃食送来。 阿酷来的时候,子房刚用完膳,看着昨日奄奄一息的人此刻坐在床头,脸色带着几分淡淡的血色,阿酷心里一软,上前直接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哥,你吓死我了” 子房怔楞,反手抱住阿酷:“我现在没事了,倒是你,你怎么突然来了?” 阿酷松开他:“听到你不好的消息,我跟刘勃快马赶来的” 子房淡淡一笑:“昨日,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阿酷一怔,深怕他问起父母人在哪里。然子房只说:“好难得,从小到大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以后你想听,我天天都可以多说一些” 子房摇头:“你这性子本就沉闷,要是一下子让你将话全说完了,以后变成哑巴了可怎么娶媳妇儿?” 阿酷脸皮厚比城墙,一点也不怕子房的打趣:“媳妇不难找,可是要是没了大哥,以后确实再找不回来的” 子房轻叹:“这次,真吓坏你了,还好爹娘不知道我的事” 阿酷眸色一闪,心里似有些心虚,他一直以为子房醒来必定会问的…… 房间里,有阿酷陪着子房说话,崔南观不好在场,便先行离开去跟父母说了一下子房的情况,以免他们担忧,再派崔复安排人回崔家,去通知崔老太爷跟宋谦之等人。 宋谦之听到这个消息的,略微意外了一下,心里感叹着这药到底还是厉害,同时又叹了一声命大,然而等他转身去了书房时,却被告知张恒去了四姨娘的院子…… 宋谦之微微一愣,而后垂了眼睑,直接传身离开。片刻后,待张恒回来时,听人说起宋谦之来找过自己,心里一悦直接奔回了房间,只是屋子里安安静静,哪里像是有人? 子房才刚醒来,身体还虚,阿酷也不敢陪他太久,怕打扰他休息,如他所想,阿酷刚走不久,子房靠在床头就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崔南观坐在床边,捏捏子房的手:“先把药喝了再睡” 子房看他一眼,将手抽回。他这动作,让崔南观心里一突。 崔复将药送来的时候,他端着碗,憋了气,一口喝了干净,崔南观给他到了杯水,让他清清口,他也接过漱了口,然后就一副疲惫至极的样子躺了下去。崔南观看着微微拧眉,自己脱了鞋袜,干脆在子房身边躺下,他问:“若是有一日,我与你母亲一起落入河里,你会先救谁?” 他这问题突然而且尖酸刻薄,子房一下就给懵了。 崔南观将手搭在他的腰间,胸口贴着他的后背,又问:“若是你曾经有个妻子,他与孩子只能保下一个,你选谁?” 子房顿时拧眉,眸色深沉了些许。 “若是我,我选你”崔南观声音低低的说:“子房只有一个,可是孩子以后还会再有,我不能拿你的命,来赌孩子的命,更何况,那种情况下,若是孩子死在腹中,你能活下的机会会更小,我……怎么敢……即便你现在恨我,我也不后悔我当时的决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保住子房…… 子房没有说话,只是将身体缩成一团,两手紧紧抱着腰腹…… —— 子房虽然昏迷颇久,但宋谦之送来的救命药也确实厉害,子房醒来几日,身体已经好转许多,不知不觉,落子后的第一个月居然就这么过了,武太医给子房复诊的时候,确定子房已经没了危险,余下的只需要好好调理就是,对此,武太医更加惦念起宋谦之手里的药到底是什么药,可……一想到七爷在那,武太医就只能叹息,不敢再动什么歪心思了。 崔锦智受了处罚,每日里都要去雪地跪上两个时辰,起初他还坚持了几天,后来崔老夫人实在心疼,跟崔老太爷闹了一场,就这么把崔锦智雪地罚跪的处罚蒙混过去,这两日,崔锦智都装病躲在房间里面不出去,许丹婷留在屋里陪他,当听到子房大好的消息传来时,崔锦智气的将桌上的砚台砸了一地。 许丹婷撑着肚子上前劝他:“你别生气,仔细伤了身体” 崔锦智怒:“我怎么不气?我每日去雪地罚跪,叫府中下人看足了笑话!原以为张子房若因此死了便也罢了,没想到他居然大好了!现在我还要到他面前去赔罪!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说到这里,许丹婷也满是不悦:“都怪大哥!好好的要带着他出去做什么!”弄得他们都成了众矢之的。 崔锦智狠狠吸了两口气:“算了!左右这崔家将来也是我的,我就再忍他这一次,只是”他眯眼威胁地看向许丹婷:“以后你别再拿孩子做事!要再有这样的事,别怪我留子去母!” 这话震得许丹婷脸色一白。 子房身体大好,崔老太爷是真的松了口气,第二天就派人给梅庄送去了好些东西,大多都是一些补身的药材,崔南观拧眉头,眸色沉沉也不知他是在想什么,片刻却是让武太医将这些药材一一仔细的验证,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崔南观让崔复将药材放好,便跟武太医道谢,待武太医走后,崔南观才回房间去看子房,子房刚刚用药,这会子正靠在床头,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崔南观进来,他又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 那是之前阿酷还有庶大爷他们托七爷送来的家书,这两日子房一直在反复的看这个。 崔南观看他不理自己,心里有些打突,还是在子房身边坐下,将他的手给抓住:“没有几天便是除夕了,你想怎么过?” “不回崔家”子房嫌弃,眸光看了眼崔南观抓着自己的手,拧着眉,他刚想将手抽出,崔南观捏着他的力气就大了几分:“我们不回去,除夕节我们在梅庄里过” 子房被他抓着,没坚持,只是面容略淡,继续看着手里的家书,说:“我想要阿酷陪我,还想请七爷跟宋谦之一起” 崔南观一愣:“那日七爷怕是来不了的,宋谦之……回头我问问他” 子房这才点头,可是他却拧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他淡淡的样子,让崔南观里突得厉害,下意识地将他抓得更紧。 子房看着他的手,再抬眼看他时突问:“许丹婷跟崔锦智……老太爷是如何处理他们的?” 崔南观一愣,似乎没料到子房回突然这么问。 子房眸光冷冷地盯着崔南观看。 崔南观说:“爷爷罚他每日去雪地里跪上两个时辰,并且抄写家规百遍才可出来,大伯大伯母也受了责罚”就许丹婷没事,因为她怀孕了啊。 所以,子房险些丢了一条命,孩子弄没了,许丹婷毫发无损,崔锦智也只是罚跪罚抄家规而已……不痛不痒的…… 咬着牙,子房浑身绷着,他想忍,可是……忍不住。 掌心覆在腰腹,想到那个就这样没了的孩子,子房眼底开始发红。 “崔南观”他破天荒了喊了大少爷的名字。 崔南观明显一怔,心里绷了。 子房却是眸光略微冷然地盯着他看:“我们和离吧” 第零零四十章 :论和离,在收心 “我们和离吧” 一句话,似乎让房间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子房强行将手抽回,移开眼,看着床头还含苞待放的那几小棵桃树。崔南观紧了紧手,脸色阴沉地盯着子房。 他不说话,子房也就这么淡淡地回视着他,道:“或者,你之前的话,将不算数了?” “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崔南观眸色渐冷:“和离?你便只有这话想与我说?” “崔家,不合适我”子房拧眉,眸光定定看他:“你知道,为何我与你成亲以来从不轻易去见你崔家人吗?” “我知道”崔南观说:“李蒋奉我大伯之命,让人前往桃花村向你逼婚,甚至还拿你的家人要挟你” 子房一怔,继而冷冷一笑:“所以,我不想见你们崔家任何人,也不愿意跟你们有太多交集,即便你我已经成亲,可你崔家人对我而言,却什么都不是” 崔南观呼吸一紧,他似乎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子房眸光一转,看向别处:“我其实一直在等,若有机会我必定会离开崔家,跟你们过多的交集,于我不论好坏都是无益的,你们崔家能绑着我五年?十年?总不可能绑着我一辈子,更何况,以你崔南观的名声,即便当下无法将我休了,可总有一日能做到吧?我一直都在等那日”子房拧眉:“我不懂你,从来也没有想懂过,若不是二爷那日的话,我不会想要试着与你和解,只是……”子房吸了口气,被褥下的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肚子:“我跟你,终究还是不可能” 崔南观瞳孔一缩,生硬的挤出一句:“你说真的?”他欺身逼近子房,几乎将子房整个压在床榻里面:“这些日子,你对我便半点感觉也没有吗?” “你对我好我就必须一定要对你有感觉吗?”子房冷笑:“这天下,很多事都看似顺其自然,理所应该,可到底有谁能明白,这些事的前提下,我们都是身不由己,凭什么我要为了这所谓的身不由己,而顺应这理所应当?是,我与你已经成亲,这是事实,但你扪心自问,你对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态度?你到底是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崔南观一怔,那句放“在妻子的位置”差点脱口而出。 子房死死盯着他看,眼底的红色愈发显明,他眼尾似有些湿润,可他却神色凌厉地盯着崔南观:“桃然居桃树枯死,你可问过我半句缘由?一来便说是我的不是,是!我动手打人是不对!可是那些桃树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你,你可问过我?你明知我花费心思照顾了它们好几个月,桃树死了,你却说只是区区几棵桃树,你可知我那时候有多难受!而你!却因为我顶撞了崔老夫人便将我禁足,你可有想过我那时候是个什么立场!我当时是个什么感受!” 子房言词激烈,每一个字几乎都是咬出来,一声声,像是当头棒喝,狠狠敲打在崔南观的身上。 说到深处,子房眼眶愈发的湿润,可他就是能让那些湿润凝聚眼底,一颗不滴,他盯着崔南观看,浑身都紧紧绷着:“许丹婷受孕,我打她一巴掌,崔老夫人就要动辄想要将我打死甚至赶出崔家,那我呢?我的孩子没了,我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可到头来她许丹婷毫发无损,崔锦智也只是罚跪,难道许丹婷怀的是崔家的孩子,那我的孩子便不算数了吗!!!” 罚跪?说的简单,如果崔老夫人有心包庇,只怕连着罚跪都只是做做样子。 吼完了,子房浑身都在发抖,崔南观被他堵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看着子房被他自己压着,脸色惨白着,反倒衬得他眼眶的通红,崔南观不敢用力,一松手,子房就整个缩了起来,背过身去。 崔南观盯着他的背影,许久才深吸口气:“崔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我大伯依附上了二殿下,爷爷想要重现崔家荣耀,事事皆以大伯一房为重,当年我爹科考,原本是可以入举,只因被我大伯陷害,误了科举不说,还被爷爷一顿重罚,险些废了,大伯母阴私不太厉害,却管不住大伯为人狠辣,你与许丹婷正面冲突,牵动的是两房的恩怨,若我当时不那般处理,大伯怒急,便可能会教唆着大伯母与奶奶对你不利,我……只能如此……” 崔南观拽紧掌心,拧死眉的模样,满脸阴寒:“我与大伯两次正面冲突,已经将他逼急,若是再死咬不放,大伯有爷爷撑着,而我,必败无疑”所以对崔锦智的处罚,崔南观只能睁一只眼闭一眼。 崔家的恩怨与阴谋诡计,子房不懂,他也不可能因为崔南观的两句话,就当一切都没发生,生死一线的人是他,被逼喝了落子汤的人是他…… “你们的恩怨,我不懂,我也不想参与,我现在与你说这些,是给你也给你我一个机会”子房压抑着,声音带着几分不可察觉的颤抖:“在以前我可以不作为,我可以忍着,那是因为我从未将他们放在心里过,我只想离开,但现在!崔家任何一个人,若是再来招惹我分毫,即便是犯下杀人的罪名,我也不会心慈手软!”如他所说,嫁来崔家的这些日子,不见他们不是等于怕了他们,不理会他们不等于是子房畏惧了,而是子房从未将他们当做亲人,甚至是仇人,他如此避世忍耐,只是在等崔南观有日厌倦了休了自己,只是……自己的身体却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不是为了孩子,这几个月,子房不会任由他们如此欺凌,而自己只是一味的忍耐,他只是害怕自己怒急,会伤到孩子,可……终究……一碗落子汤,却也什么也没有保住…… 崔南观转眼看他,几次想要说话,却终究没有开口。 张子房在收心了。 崔南观说再多,又有何用? 今年除夕,崔家有些冷清,崔老夫人看着,忍不住叹息:“这大年下的,真不能放他们出来吗?” “不能放”崔老太爷说:“放了,那你将南观置于何地?因为老大的话,我们逼着他娶了子房,如今他与子房难得有些感情,却出了这样的事,不是将他逼得狠了他能请来顾恩司?能带着子房搬去梅庄吗?” “可是……”崔老夫人还想争取一下。 崔老太爷拍拍她的肩膀:“别可是了,若做得太过,你不怕,失了南观的心吗?”老太爷长叹:“我们已经够对不起南观的了……” 最后,崔老夫人终没说话。 第零四十一章 :新年日,有风波 桃花村。 庶大爷家这两日有些烦,因为张老太爷总爱上门串门没话找话,按理说当爹的来了,做儿子的当然得接待好生照顾,可是张老太爷的意思,是希望过年庶大爷一家能回老宅去,说希望一家人一起过。 对此,庶大爷明显表示拒绝! 张老太爷还想劝劝,庶大爷直接拉着包氏走了。 阿丑站在一旁,眨眨眼,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张老太爷长叹一声,走向阿丑:“你就是阿丑吧?” 阿丑往后缩了两步,点头。 张老太爷说:“孩子,你能帮我劝劝他们吗?” 阿丑摇头,他什么都不明白,更说不了话怎么劝? 张老太爷又说了两句,阿丑朝他比划手语,张老太爷看不懂,拍了阿丑的手一巴掌:“别比划了,不懂你什么意思,不愿意就算了” “爷爷!”张怡进门,有些不悦,她上前一把拉过阿丑:“阿丑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爷爷这么强迫阿丑是故意为难阿丑” 张老太爷一愣,似乎才想起来阿丑确实是哑巴。 张怡冷笑:“再说爷爷没有忘记吧,今年我大哥被他们逼着嫁了,我娘撞伤了头,我们一家差点家毁人散吧?” 张老太爷一噎,还想再说什么来解释。身后却传来八叔公的声音:“老弟弟啊,你怎么还不死心?你就不能放大侄子一家一个安静吗?” 张怡跟张老太爷扭头,庶大爷跟包氏都跟在八叔公身后,明显这人是他们请来的,除了八叔公,还有那个差点成了庶大爷媳妇的叶敏也来了。 张老太爷垂着头,脸有苦涩:“我……我只是想一家团聚啊……” 八叔公说:“老弟弟,不是我非要管你们家的闲事,可是你看看,今年你们家逼着子房嫁人,差点逼死大侄子他媳妇的事村里人谁不说?你不能装看不见,把你想要的天伦乐加注在大侄子他们的痛苦上啊,子房那孩子一个人去了京城,他在那里好不好都没人知道,他的一生算是毁了,这时候你怎么还能这么欺人太甚呢?”八叔公叹息,拉过张老太爷就走:“走吧走吧,给大侄子家一个安静,老哥哥我陪你喝两杯” 最后,张老太爷被八叔公拉走了。 包氏叹息一声,走向阿丑:“刚才你委屈了” 阿丑抬头看她,笑着摇摇头,又伸手摸摸包氏,似在安慰包氏。 庶大爷叹息一声:“过年,就我们一家在,老宅那边不过去,都放心吧” 张怡笑笑,又看向阿丑,阿丑回以一笑,隐藏在碎发下的眼温柔若水,贝齿下,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很是可爱。 大年这日,家里虽然没了子房,阿酷也去了京城,包氏还是准备了许多东西,张怡跟张丹跟着庶大爷打扫卫生,阿丑在厨房熬浆糊,包氏将早前准备好的鸡鸭鱼肉拿出来先准备好,等浆糊熬好了,阿丑刚拿出去,庶大爷立马上前吆喝一声,张丹立即跳了起来嚷嚷着:“对联,对联,我来贴对联!” 庶大爷笑着将她拧到一旁:“你太矮了,够不着,让我来贴,阿丑,一会等我上去,你拿对联给我” 阿丑笑着重重点头。 包氏从屋里出来,看庶大爷爬上楼梯贴对联,忙叮嘱他:“哎,你小心点啊” “我知道的”庶大爷应着,站稳了就朝阿丑喊对联,阿丑急忙将对联对上,张怡在桌前给对联背面刷上浆糊,看着一家人都在这门前,心里不由得想起了京城里的两个哥哥,阿丑朝她伸手要拿对联,她还没有反应,直到阿丑狐疑地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她才回过神来忙笑着递上对联。 大年这日桃花村里最热闹,时远时近都有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好不热闹。 阿丑听着,脸上全是笑意,张怡突然过来闹他,欺负阿丑不能说话,尽说一些欺负阿丑的话,张丹年小不懂事,贴完对联突然一个蹦哒,跳到阿丑背上,抱着阿丑咯咯咯的笑,三人闹成一团,包氏看着,脸上也满是笑意,叮嘱他们别弄伤了,就去厨房准备晚饭。 大年这日的晚饭,家家户户都有敬祀一礼,今年是庶大爷一家自己过的第一个年,是以今年的敬祀一礼,是庶大爷来完成,包氏看着庶大爷在饭桌前行敬祀一礼请先祖安,自己则拿些纸钱烧到门边灶角请神礼,放鞭炮的时候,张丹吓得直往包氏怀里钻,逗得包氏跟庶大爷一阵好笑,张怡捂着阿丑的耳朵,一脸的笑靥如花,阿丑也是一脸笑意,看看张怡又看看庶大爷。放了鞭炮,预示着旧年过去新年已来,完事后,一家人才坐在一起开始吃饭,庶大爷高兴,抱出了一小坛酒。 庶大爷笑:“这个呀还是去年新年的时候,子房酿的酒,今年子房虽然不在,可是有他酿的酒,也就是他还在了,来你们都尝尝!” 张丹当即眼睛都亮了,小表情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包氏有些感触,但想着阿酷在京,也没当初那么担忧了。 一顿年夜饭,吃得还算欢愉,包氏跟庶大爷在院子里打扫,张丹玩得累了,有些昏昏欲睡,张怡笑着将她背起,送回房间安顿好,叶敏带着几个姑娘突然跑来,笑嘻嘻的要找张怡去玩,张怡有些犹豫,包氏笑笑:“去吧,早点回家就好” 叶敏笑着抓了张怡就走,还不忘跟包氏保证,会亲自送张怡回家,要是实在晚了,就让张怡在她家睡了。 乡下地方,几个女孩玩的好,一块睡是常事,谁也不会介意,只是……谁知道,就这次偏偏出了事。 张怡失踪了。 第零四十二章 :两分过,花面寓 养了多日,子房身体大好,大年这日,子房原本是想亲自下厨,因为阿酷来了,只是他身子实在虚的厉害,多站一会就受不住了,崔南观问过武太医这是怎么回事,武太医说:“这几日我翻阅医术史记,发现上面有说,哥儿体制羸弱,落子之后若是能出了月,便性命无忧,只是这想要恢复元气却不需要不少时日”武太医叹:“慢慢养吧,三五年总会好的” 崔南观听的一楞。 子房表情淡淡,似毫不在意一般,只是有时他会摸着肚子,盯着角落里的那几小珠桃树发怔。 过年了,子房也醒来了,武太医留下几个养身的房子,便告辞走了,新年这日,梅庄里显得有些冷清,一点也没有过年的喜气,崔柳氏原本还想让人布置一下,但崔南观摇头拒绝了。子房现在还沉寂在他丧子之痛里面,什么欢愉的节日对他来说都没用,而且还有可能会让子房心里再记恨崔南观一笔,认为崔南观并不在意。 这个年,过的很是无趣。 大喜的日子原本应该热热闹闹的,可是这里却冷清得跟什么一样,不过倒也是难得的安宁,子房身体不便,在房间里躺着,阿酷陪着他,两人关着门说悄悄话。小厅里,崔南观陪着父母 正说着话,房门却突然来报说张夫人宋谦之来了。 崔二爷跟崔柳氏明显一愣。 崔南观让人去请,才对崔二爷解释说:“张夫人是子房请来的” 大年这日,按理说是不合适走亲戚串门的,这日都是家家团结之日,可是一听人是子房请来的,崔二爷跟崔柳氏就没再多问了,他们都只当是子房不懂规矩。 其实,当初崔南观应了子房去请的时候,宋谦之已经拒绝了,可没想到他……突然来了。 崔南观暗暗猜想,可能是张家里面出了什么事。 宋谦之来时,脸色不见半点异常,他朝崔二爷跟崔柳氏行礼,后才笑着说是他任性,想念子房的厨艺所以来了,崔二爷笑笑也没多问,宋谦之是张家男媳,他的私事,崔二爷不好多问,就连崔柳氏也只是简略的问了两句客套的,便让崔南观领他去子房的园子。 宋谦之对崔南观没什么好感,一路上都不与他说话,只是看着满院子里的盆景桃树放的到处都是宋谦之眸色有些深沉,到了房门前,崔南观推门进去,屋子里,阿酷倒是扭头看来,子房却并不看向门边,崔南观心里一沉,错过身,把宋谦之让了出来:“宋谦之过来看你了” 子房这才回头。 崔南观说:“你们聊,有事吩咐崔复便是”他看一眼子房,子房没有理他,崔南观拧拧眉,只能转身出去,关了房门。 宋谦之没察觉他们的不对,只上前两步,朝他笑说:“总听七爷夸赞你的厨艺何等厉害,所以今日我就舔着脸过来了” 子房淡淡一笑:“你嘴馋了,可我现在做不了” “没事,积攒着,等你下次做给我吃” 子房轻笑。 阿酷看着宋谦之,想到他对子房的救命,难得地朝他一笑。 崔南观回了小厅,崔柳氏问他:“子房他们那边怎么样?” “没事,有阿酷跟宋谦之陪着他,他起色看起来还不错” 崔二爷开口:“过来坐吧,你一会让个丫头去看看他们那边,给他们加点菜什么的,子房身体太虚,应该补补” 崔柳氏动动唇,脸有为难,却也只能轻叹。 崔柳氏不知子房跟崔南观提和离的事,她只知道,这两日,崔二爷总会带着棋盘去找子房,崔二爷凭着平时他爱玩的军马棋,跟子房间的关系倒是要松缓一些,阿酷看在子房的面上虽面容冷冷,却也不过于为难人,只有崔柳氏,子房至今都不爱怎么搭理她。 这件事,说子房小气也好,说他没有气量,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胸径也罢,崔柳氏明白,但她到不会多想,因为她明白,这些事是崔家先毁了他,先对不起他,子房嫁来崔家这么久,她跟崔二爷从没主动关切过子房,没问过他一句子房好不好,她跟崔二爷都在作壁上观,看子房这个人的品行到底如何,比起崔二爷,崔柳氏当初的那一巴掌,才更是恶化她在子房心里的立场形象,她懂,尤其是……子房落子之后,他似乎已经厌恶了崔家的每一个,连提都不愿意提。 梅庄里,年夜清冷。崔家里,崔严也是一脸苦逼,今年的大年过的实在憋屈而闷,一点也不热闹!他也想去梅庄,但是他要真去了,崔老太爷这里就更冷清了,所以请求驳回!咬着干巴巴的鸭肉,崔严心里诅咒许丹婷那肚子不保!就是因为他们,才会弄的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 崔严在崔家不快乐,而此时的张家却炸了锅,因为他们家的大少奶奶被老夫人轰出了张家,张恒一怒之下,离家出走,气的老夫人一个后仰昏了过去,整个府里简直乱成一团。 张家闹出了笑话,宋谦之可不知道,他在梅庄陪着子房。 这一晚,没有崔家的半个人在眼前,子房明显欢愉许多,尤其是身边还有阿酷陪着,心情更是愈发的好,阿酷平日话少,这晚上却话很多,他说的都是桃花村的事,还有家里多了个阿丑的事,宋谦之听着,像是入迷了一样,几次追问。子房看着他那样,脸带笑意的跟他说桃花村的情况。 三人关在房间里面,似乎玩闹到了很晚,崔南观深夜返回房间,里头的灯还亮着,房间里,还有子房的声音传来。 “在村子里,你要是看上哪个姑娘,不好意思跟她说,你可以取她的花面,她要是把手里的桃果子给你,那就是答应跟你开花结果”这是子房的声音。 崔南观听着,眸色一闪,他想起那日,陈府桃花宴回来,自己问过子房,花面的寓意,只是那时候……子房不肯说,而现在……这寓意…… 子房在桃花村,也有心仪的姑娘,而且两人可能还是情投意合。 这个答案,让崔南观心口闷堵的厉害,而他却只站在门外,盯着满园的桃树,负在身后的手拽的死紧。 这一夜,有阿酷跟宋谦之陪着说话,子房兴致难得高昂,只是他身体这次损伤实在太大,在宋谦之跟阿酷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就靠着床头睡了过去。看他睡着,宋谦之跟阿酷都噤了声。 阿酷抱过子房,将他小心地放平,宋谦之拉开被褥给子房盖上,两人对看一眼,轻手轻脚走 出房间,刚转身,就看见崔南观站在门外的身影。 阿酷对崔家从心里排斥,他只撇了崔南观一眼,问宋谦之:“你是要跟我一起走,还是留在这里?” 宋谦之笑:“早前崔夫人便让人安排了客房,我还是留在这里吧,夜色太黑,你带着我也不方便” 阿酷点头,朝他抱拳:“那我便先走了”他完全没有要理会崔南观的意思。 宋谦之点头一笑,待阿酷走了,才朝崔南观略行一礼,而后转身离开。 崔南观看着,轻轻叹息一声,他推开门,房间里的光线很暗,行至床前时,只看见子房侧身躺着,他睡得很沉,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崔南观的接近,崔南观捏捏他的掌心,触感冰凉一片,再看子房的垂颜,崔南观微一拧眉,脱了衣裳,便在外榻躺下。 子房毫无所觉,即便是被他捞进怀里,也没有醒来。 第零四十三章 :年节气,风波渡 大年初二,其实并不合适串门拜访,要拜访,一般都是把初三过了才开始走动,只是今日一早。张恒突然来了,崔二爷跟崔柳氏一怔,心里意外极了,只是这张恒既然来了,总不能将人拦在门外不让进,是以崔二爷吩咐管事将人直接带来了膳厅。 张恒见着崔家人,作揖行礼,问安两句,便开门见山问:“不知内子谦之可来了这里?” “不曾”门边是子房突然响起的声音。 崔二爷跟崔柳氏明显怔楞,扭头时,见子房从偏门进来。 崔南观忙朝他走近:“你身子不好,怎么出来了?” 子房淡淡拧眉,避开崔南观的手。 崔南观站在原地微楞, 子房只看向张恒:“今个大年初一的,谦之不应该是在家里的吗?” 张恒拧眉,脸色有些发苦:“他出走了,我找了他两日,也没见他,便想着来这里试试” “哦……”子房不咸不淡:“我与谦之不过也就是数面之交,他若是出走,也当不会来我这里才是,你要不要去其他地方再找找看?或者是他比较较好的朋友那里?” 张恒苦笑:“他……哪里还有什么朋友?” 子房狐疑:“那之前陈府上的那几个人呢?他们跟谦之不是认识吗?” 张恒说:“他们是认识,但应当也只是平水相逢” 子房没再问他,只说:“现在天色还早,你要不先坐下一起吃点东西,然后再出去找找?” “多谢……”张恒作揖:“我还是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然后张恒就走了。 一直到管事来回,他人出了梅庄,子房才跟没事一样,看了崔二爷一眼,转身回了。 至此,崔柳氏终于察觉不对:“崔三,你跟子房……闹别扭了?” 崔南观苦笑。 要真是闹别扭就好,那还能哄,可这不是闹别扭…… 回了房,子房重新钻进被褥里面,他也没有躺下,就是靠在床头,九溪拿了早饭过来,给他在床上摆上小几,刚要开动,门外阿酷进来了。 子房看他,原本冷漠的眼底带了些许笑意,只是当阿酷走近的时候,子房拧眉了:“你身上怎么有药酒的味儿?你受伤了?” 阿酷道:“只是在七爷府上,与七爷过了几招”阿酷将七爷府上的事简略说了。 对于七爷的身份,阿酷其实一直多有怀疑,尤其是在见到刘勃之后,只是这种怀疑被他压了下去,然而到了京城后,阿酷更加确定七爷非同一般商人,只是七爷不说,阿酷也就当做不知道。 前日大年,阿酷是陪着子房一起过的,昨日初一,想着礼数,阿酷回了七爷的府邸,无意间听到管事的说七爷心情不好,阿酷这性子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是如果这人与他家人有所牵累,阿酷都会管上一管,可哪知道,他刚去了七爷的园子,就被人迎面一拳打来,然后他就跟七爷在园子里打了差不多一个下午,两人交手毫不留情,招招下狠手,满院子都被他们二人砸了差不多。 这要是平常人,谁敢对恩人这般下手?偏就阿酷,七爷出手越狠,他回击越猛,等两人停手的时候,似乎才反应过来他们都干了什么,不过七爷的心情明显好一些,或许是有了发泄,而后才跟阿酷举杯对饮,说起了他心情不悦的缘由…… 子房听着,微微拧眉。 阿酷又说:“都是一些轻伤,不打紧的” 子房叹息:“你自己小心一点便是” 阿酷点头。 子房问他:“你来这么早,可用过饭了?” “用过了”阿酷看看他的膳食,突说:“我给你煮面吧” 子房一愣,随即笑了。 大年节的这几日,有很多的忌讳,因为这几日关乎着来年的运势,是以这几日尤其桃花村里的众人都不爱串门走动,只是庶大爷家在大年初四这日,却出了点事。 张老太太带着嫡二媳妇来了庶大爷家,到也不是闹事,却是来说媒的,而说媒对象就是县城里的县太爷,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高伟。 包氏一听,当即气得将手里的杯子砸了出去:“我自己的女儿,嫁谁不嫁谁那都是我的事与你们何干!” 张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就不悦了:“这小怡怎么说也是我的孙女,她的婚事自然我自然是能说的上一二的” 包氏冷笑:“婆婆,您好像忘记了,咱们已经分家了,我家里的事我与夫君自能做主” 嫡二媳妇掩掩嘴:“大嫂,话可不是这么说,如今爹娘还在,他们的话自然是能做主的了,总不能分了家,连爹娘都不孝敬了吧?” “不如我请叔公们来问问,这哪家分家了后,还要事事听从父母安排,连点做主的权利都没有了?”包氏气势略强:“还是婆婆跟弟妹已经忘记了,先前是怎么逼迫我们的?我们又是怎么分的家?” 张老太太表情一裂,当即怒拍桌子:“包氏!这就你跟婆母说话的态度吗?” “那你们还想要我如何!?”包氏眸光泛着恨意的死盯着他们:“你们害我子房,逼他一个人远嫁京城还不够,还想害我女儿!那县太爷既然当真这么好!那你们怎么不让你女儿嫁过去!” 嫡二媳妇叹:“大嫂,你怎么还不明白呢?那县太爷这是看上了小怡啊,不然你以为我愿意过来讨你的骂?你以为那县太爷不是什么大官,我们就能惹得起吗?” 包氏冷笑:“惹不惹得起那是你们的事,这次你们要再敢打小怡的主意,老夫人,别说媳妇不孝,到时候哪怕京城告状,拼着这命我也不会罢休,老夫人要是不怕鱼死网破,你要是不怕你的儿女将来受此影响,你们大可以试试,我做不做的到!” “包氏!!!”张老夫人大怒。 门外,有人推门进来,一脸的高傲略显不悦,是个媒婆:“怎么样啊?你们到底说好了没有,这亲事到底是成还是不成?给个痛快话,我好回去回了县太爷” “这亲事不成!”包氏怒吼:“想让我清清白白的女儿去给人做妾,门都没有!” 媒婆一愣,咯咯咯笑了:“我说大嫂子,这么好的亲事,错过了可就可惜了,那县太爷能看上你家闺女,那是你家闺女的福气呀,这要是嫁了过去,以后吃香的喝辣,绫罗绸缎简直不用愁了……哎哟!”媒婆才说着,一大扫把突然打来,连包氏都楞了。 阿丑站在门边,小小的身边,扛着个大扫把,对着媒婆跟张老太太就一顿乱打,打的张老太太跟嫡二媳妇嗷嗷的叫。 媒婆也被打花了脸,一边往外躲,一边嚷嚷:“这哪来的小杂种,怎么这么不讲理” 阿丑说不了话,可打的愈发用力,三人被他赶出院子,整个好不狼狈。 第二媳妇又怒又气,当下大吼:“包氏!你还真以为你那女儿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吗?告诉你,她早是县太爷的人了,县太爷疼她才让人过来提亲,要是你这么不知好歹,惹恼了县太爷,县太爷派人把她绑了去,看你还怎么叫嚣!” 包氏浑身一震,脸色瞬间白了。 嫡二媳妇得意洋洋的问:“小怡出门有一晚上没回来了吧!你不觉得奇怪!你问问,这出门一夜不回的闺女,除了那事,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回家!更何况这大过年的!” 包氏怒吼:“你闭嘴!你要是再污蔑我女儿,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阿丑似乎也被这话惊住,停了动作盯着他们看。 张老太太怒道:“污蔑?谁污蔑小怡了!要不是她行为不检点,勾引县太爷,那好端端的那县太爷怎么会看上她!” 阿丑听了,拿起扫把又朝张老太太身上狠狠打去,包氏怎么说也是她儿媳,对张老太太动手怎么说都不好听,还会连累女儿的名声,但这阿丑却完全没有这个顾忌,每一下都打的用力非常。打的张老太太嗷嗷叫直往嫡二媳妇身后躲。 这边闹得动静太大,连八叔公家那边都听到动静。 张丹躲在房间里面不敢出来,只偷偷看着外面的动静,庶大爷跟八叔公过来的时候,被这情况惊了一下,忙上前抢过阿丑手里的扫把,问:“这是怎么回事?又出什么事了?” 包氏一看他,就红了眼眶,还没说话,那媒婆哎呀呀的叫着就把事情都说了,未了还骂了包氏一声不识抬举。 庶大爷听了当下气的大吼一声,一扫把就给媒婆打去,这力道重的是阿丑那小鸡骨头的好几倍,当即就打的媒婆趔趄着差点满地打滚。 八叔公看着,满脸阴沉地走到张老太太跟前问她:“大妹子,你是不是非要我请村规,将你们赶出桃花村去才会罢休?” 张老太太脸色一白。 嫡二媳妇一惊,忙嘤嘤抹泪:“叔公,您您怎么能这样?这事,明明就是……” “够了!”八叔公吼她:“我还不知道你!这些事都是你搅出来的!你们就不能收敛收敛?这大过年的,非得闹成这样子?你们前头才逼的子房嫁人,这后脚就要来迫害小怡一个小丫头,你们可当真不怕天打雷劈的!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再不消停,再这么闹!我就联合村里各位叔公一起将你们除名桃花村,以后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吼完了,八叔公一甩手,喊了庶大爷还有阿丑,拉着包氏回了家,房门重重一关,包氏就软到地上,抓着八叔公哭。 八叔公吓了一跳,可拉着包氏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也只是长叹:“你别哭了,我会让人去把小怡找回来的,刚才大侄子还跟我说着这事,我也奇怪,昨个晚上我那丫头出来后,也没回去,要不是大侄子来问,我都还不知道”所以八叔公心里也急,他怕叶敏也出了事。 包氏哽咽着,浑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 阿丑拉她两次都没把她拉起来,还是庶大爷将她抱起,送回房间的。 张丹红着眼眶,从门后跑出来抱着八叔公的腿:“爷爷,我怕……” 八叔公一把年纪,被张丹这么一说,眼眶也有些红:“不怕,不怕,有爷爷在的,不怕” 昨晚上跟叶敏出来的几个姑娘都回家了,只有叶敏跟张怡一夜未归,八叔公发动村子里的其他叔公,带着村民一起去找人,这事牵涉到了八叔公唯一的闺女,张老太太跟嫡二媳妇不敢闹大,只能回家闷着,张老太爷不知真相,听说孙女不见了,急的也一块去找人,当天下午,张老太爷倒是找到了在山坳里昏迷的叶敏,可是张怡却毫无下落。 第一晚,包氏一宿没睡,哭了整夜。 第二晚,包氏依旧没睡,一个人出了房门到处去找,大晚上的,她喊着张怡的名字,一声声传出了好远。 阿丑偷偷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陪她一起找了一晚上。 第三晚,张怡突然回来了,她站在众人面前,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其他到没异常,包氏激动得将她紧紧抱着,又哭了好久。张怡拍拍包氏,眼眶微红:“娘,我真没事,我只是那晚上跟叶敏遇上了野猪,被野猪追赶,一下忘记了方向,跑远了些,你看我这不好端端的么?” 桃花村的山林里时常有些野兽,当初被子房射杀的老虎是其中之一,这野猪也是,但却都只是听过,没人见过,包氏强忍着哭意,问她:“你不要瞒我,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你放心,我真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张怡还朝包氏笑笑。 包氏看她真的没事,这心似乎才落了下来。 这一晚,包氏能安心休息了,可是…… 阿丑无意间在张怡的门外,听见她压抑的哭声。 第零四十四章 :带消息,回去否 章章章: 桃花村的事,子房不知,阿酷也不知道,其实,如果阿酷跟刘勃还在村里的话,张老太太跟嫡二媳妇也不敢这么猖狂,可问题就是,他们都不在…… 宋谦之这几日住在梅庄,闲来无事,折了几支梅花,放房间里给子房插瓶,子房看着,笑说:“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我会的多了”宋谦之说:“最近我还在学医” “学医?” 宋谦之朝他眨眼一笑:“是啊,成不了神医,还可以做个小神医呢” 子房笑道:“真好啊,不过张家会同意么?” “为什么要他们同意?”宋谦之说的理所当然:“我从来就没想要等他们同意我” “你……”子房微怔。 宋谦之笑笑,将怀里的药瓶摸出来递给子房:“这个药给你吧” “这……” “你留着有用”宋谦之说:“将来,要是再出什么事,你记得服下这个,能保命的” “这个我怎么能要?” “没什么的,这药对哥儿更有用些”看子房愣,宋谦之说:“当初有个老先生,以为我是哥儿,送了一瓶给我,说将来如果因为子嗣出问题可以救命……”宋谦之轻笑:“可我不是哥儿” 不是哥儿,却比哥儿不如,即便日后他与张恒和离了,他也不可能再有正常的生活…… 抓着药瓶,子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 宋谦之摸摸子房的头,忽地一笑:“触感不错,挺像哈士奇的” 子房失笑,一巴掌给他手上打去。 夜晚,子房坐在桌边喝药,九溪整理床铺,发现床头放着的药瓶狐疑了下:“大少奶奶,这个是什么?” “那是谦之送给我的救命药” “救命药?”九溪惊讶:“难道就是上次,他喂你吃的那个?” “上次?”子房愣。 九溪说:“上次大少奶奶你病危了,连武太医都没办法,可是宋公子一来,就喂你吃了药,一吃好几颗,结果半夜的时候少奶奶你真的好转了” 子房惊讶。 九溪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样,说:“这东西我帮少奶奶你收着吧,不然哪天你忘记了随手乱放怕找不到” 子房笑:“那你可别给我昧了这药,小心我到时候不饶你啊” 九溪笑:“我是什么人大少奶奶你还不知呢?” 子房笑笑,没理再他。 东亭街,玄府。 天色刚亮,阿酷朝醒了,他推门出去,园子里,花团锦簇,假山小桥,回廊曲折整个精致而美,一看就非是寻常人家的府邸,对此,阿酷视若不见,用了早膳,管家便走了过来,说:“公子,刘先生今日有事先出去了,不知公子今日是先去那场还是想去梅庄?若是梅庄,马车已经备好”管事看着年近四十,可穿着气质都不像是奴仆,反倒更像富贵人家的老爷,阿酷知道他,府中人都叫他全叔。 阿酷人虽然冷,但该有礼却一样不少,他回以一礼,是武将的抱拳之礼:“多谢七爷,也劳烦全叔为我准备” 全叔满意一笑:“不敢” 阿酷说:“马车便不必了,我去马场,还请全叔给我匹马便是,我自去自回” 全叔点头:“也可,那公子稍等” 玄府门口,阿酷等了一会,待看见全叔让人安排的马时,阿酷明显怔了一下。 全叔让人牵来的马,一看就是上品宝马,马全身黑色,只在头上额心,留有一处白色,形若闪电。全叔点头一笑,朝阿酷道:“公子,马已备好,公子请上马” 阿酷微微蹙眉,盯着全叔看了一眼,这才下了台阶。 这马感觉到陌生人的接近,不耐烦的前蹄踏地,哼哼唧唧直喷白气,阿酷围着这马走了一圈,伸手想要摸它的头,这马一个侧头躲开,明显不想被他摸,阿酷眸色一冷,突然踩上马镫,一个用力,翻了上去。 那马大叫一声,突然就冲了出去,驮着阿酷,像得了狂犬似的满街的横冲直撞。 玄府中,高亭上。 刘勃远远看着,不免一阵担忧:“王爷,这马性子如此的烈,阿酷怕是……”毕竟阿酷还没及冠,那才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人啊! 七爷神色惬意,拿着手里的茶杯晃了一下:“这马,他能驾驭得了” 刘勃迟疑,他瞧着阿酷的背影被那马颠簸的左摇右晃,不免替他一阵心惊肉跳。 七爷回头看他:“明日你与阿酷先去青州” “王爷……?” 七爷说:“之前收到消息,射儿遇刺,如今不知下落,你带人替我走一趟吧” 这可是大事情。 刘勃正了颜色,慎重应下:“属下必定完成任务!” 七爷微微拧眉,又道:“暂时都先别回来了,等这里的风波停了,我自会再告知你等” “是” 刘勃要走,还要带着阿酷一起,子房不知此事,他只是觉得,自从初一那日阿酷跟七爷动了手,两人关系似乎更近了。 阿酷白日里会过来看看子房,陪他说说话,晚上直接回了七爷的府邸休息,弄的子房禁不住有些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子房正胡思乱想着,门外有人来报,说是阿酷来了。 阿酷进门,看到子房的时候,冷硬的面容霎时就柔了几分。 子房看着他走近淡淡一笑:“刚刚我还想着你呢,你就来了” 阿酷面色微柔:“哥,你今日可好?” 子房一笑:“到是好了许多” 阿酷眸色转动,似欲言又止,子房狐疑,问他:“怎么了?” “哥,我要走了”阿酷说:“七爷有事让我跟刘叔去办,明日一早便走” 他说完,子房也愣了半响。 “哥……” “你也该回去了”子房声音有些低:“只是回去后,别跟他们说我的事” “哥……” “之前还答应过给你做吃的,我一直没做” “不用了”阿酷将他拉住:“我只是去办事,还要回来的,你先好好养着,等你好了再做” 子房点点头,又说:“不然明日我送送你?” “还是不了”阿酷道:“你的身体还没好,外头冷,你别去了” 子房面容淡了几分,脸上的笑似乎也有些勉强。 阿酷伸手抱他:“我还回来的” 子房抱抱他:“我等你回来” 阿酷跟刘勃走的这日很早,天色刚微微亮,他们二人就骑马走了。 梅庄里,子房也醒得很早,几乎一睁眼,想到阿酷今日要走,他就睡不着了。 崔南观看他睁着眼不睡,伸手摸摸他:“在想阿酷?” “嗯”子房背过身,避开他的手。 崔南观眸色一闪,只能收回手。 子房已经避了他多日了。 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子房身体好了许多,也不会像往日一样,走两步就累得喘气,只是今日,他刚走了一会,崔严就急忙忙的跑过来。 久未见他,子房还颇有些意外,崔严冲到子房跟前,嘿嘿笑着,先是给子房拜年,然后拿了一堆的东西放到桌上给子房看,那些全是他新年收到的礼物,东西虽小却很是精致,他转手说要送给子房,正说着,崔严又想起什么,又让小斯忙拿了出来。 子房定眼一看,是一把可以折叠的大弓,弓身精致华丽,握手处还镶嵌着玉石,第一眼,子房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崔严得意嘻嘻一笑说:“这把弓,可是我跟李钦徐阳他们一起出的银子找人打造的,这弓弦还是李钦他们叔叔特意去找来的,说是什么月蚕丝做的,任性极好,大嫂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再去郊外打猎去” “好啊”子房满脸笑意:“到时候叫上李钦他叔叔,让他给我打下手” 崔严立马一脸馋像:“大嫂你要亲自做烤肉么?” 子房捏捏他的鼻头:“到时候先看李钦叔叔能不能猎到白狐” “为什么是白狐?”崔严一脸狐疑:“狐狸肉也能吃吗?” “不吃,拿来养”子房说:“在桃花村,白狐可是仙兽,能镇家宅平安的” “可是……狐狸不都是坏东西么?怎么镇家宅?”崔严一脸纠结:“平日里,总听见街上那些大婶骂些什么狐狸精的……这个……”勾引男人的喂! 子房好笑,敲敲他的头:“平日正经的你不学,这些旁门左道倒是记得牢” 崔严嘿嘿一笑。 院子里,崔严拿起那些小玩意,一个一个的给子房解说,提到李钦他娘的时候,崔严又道:“对了,之前昙华县主说,她有个汤盅落在你这里,说让你记得还给她,还叮嘱我要提醒你”崔严抓头,一脸不解:“不就是个汤盅么?昙华县主至于这么惦记么?” 子房失笑:“只怕她惦记汤盅是假,想偷师是真,不过我现在的身体,下不了厨,那汤盅暂时也还不给他了……” “大嫂别多想,回头我去跟昙华县主说说,你这次伤的这么大,应该好好养着的” 子房淡淡一笑。 崔严不知想起什么,突地拧眉:“大嫂,你不知,二哥他只跪了几天的雪地,就被奶奶软磨硬泡的取消罚跪雪地的事,这几日,日日躲在房间里面无病□□呢,看着真让人心烦” 崔严说的无心,只是抱怨一下,可子房听后,却是整颗心全都凉透。 如他所想,崔锦智的事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过去了。 夜晚。 崔南观回房时,子房独自盖着被子躺在里榻,中间隔着一个长长的枕头,将床面分出了楚河汉界,而崔南观的被子,就放在他的位置上。 这又是怎么回事? 崔南观拧眉,只看着子房的背影,却没问。 他脱了衣裳在外榻躺下,几次想要将那枕头拿了…… “崔锦智的处罚不了了之”子房突然开口。 崔南观一愣,收了手。 子房淡淡睁眼,只看着他自己的手掌。 崔南观盯着他的背影,动了唇,正要说话,子房却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盖了起来,崔南观看着,干脆掀开那楚河汉界的枕头,将子房连着被子一起紧紧抱住。 “崔坪,崔锦智,还有许丹婷,我会让他们偿命的”他话音阴沉而冷硬:“相信我” 大年过,节气未散。 连着子房昏迷的时日,到如今,子房在梅庄也住了将近一个多月,崔柳氏看着他的身体, 又想着今日已经初七了,崔府那边,他们也该回去才是,便将这个想法对崔南观说。 崔南观一听,便道:“崔府,暂不回去了” “为何?”崔柳氏怔楞:“难道你还想跟子房一直住在外头不成?” 崔南观拧眉不语。 崔柳氏看他这样,道:“崔家到底没有分家,你与子房一直住在这里也不好,如今京城早已满城风雨,你大伯也受了弹劾,这个时候若你再僵着不肯回去,岂不是要将崔家再次置于风口浪尖吗?” “可若是回去,娘,您让子房如何自处?”崔南观捏紧掌心,吸了口气:“实不相瞒,娘,子房已经动了想要与我和离的念头,这几日你与爹爷看见了,他对所有人都是淡淡的,若不是他身子现在虚弱,只怕他早已不会留在这里” 崔柳氏一脸为难,说:“可也总不能因此而一直不回去吧?万一老夫人又借此生事岂不是又叫子房为难?” 崔二爷坐在意旁,突然说:“子房不能这样回去” 崔柳氏诧异看他。 崔二爷一脸凝重:“要让子房回去,除非崔锦智亲自来接!” 崔柳氏一怔,当即就怒了:“难道你还想跟大房杠上吗?这样有什么好处?惹恼了大哥,你以为我们就能讨的了好吗?” 崔二爷一脸肃然:“此事就这么决定了” “可是……” “不用可是”崔二爷说:“当日崔锦智答应亲自来给子房赔礼道歉,可如今他人在哪?子房病危被崔三带出开崔家,这是众人皆知的事,若是崔锦智不来赔礼道歉,不亲自接子房回去,京城的那些三姑六婆会如何说?”他们会觉得是张子房理亏,所以这才巴巴地赶了回去,然后崔大爷再运作一番,整个风向就全都倒了。 崔柳氏看他们父子态度都这么坚决,长长一叹,也不说话。 第零四十五章 :两夫妻,能靠否 昙华县主跟李毅父子是在初十这日来的梅庄,他们不光人来了,还给子房带了不少补药,尤其是昙华县主还亲自炖了烫盅,把李毅父子看的那个眼馋,但想到这东西是给师父的,李钦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父亲,告诫他不要嫉妒,气的李毅一巴掌给他拍去。 他们来的时候,子房坐在屋里正跟宋谦之说话,看见他们来了,子房还颇为意外。 “李大人,县主”宋谦之起身行礼。 李毅对他笑笑。 昙华县主却面有怒容的瞪着子房:“你说说,你吃了我多少东西,可有还过我半分?” 子房一脸的懵,他眨眨眼:“我就吃了你一次的桃花羹而已,还有什么?” 李毅噗嗤一声失笑。 昙华县主瞪眼看他,宋谦之站在一旁,也是脸有笑意。 李钦伸头一笑,也说:“师父没有说错,他本来就只吃了娘你的一次桃花羹而已” “去!”昙华县主推开李钦,正经了面容看向子房:“你可好?这些日子,怎还脸色苍白?” 子房说:“不知道,这几日总是如此,没什么力气” 宋谦之说:“你以为呢,能捡回条命就已经不错了” 昙华县主叹息一声:“可不是,哥儿又不是女人,要不然这一脉,也不会差点绝了,弄的现在几乎无人知晓” 子房面色有些尴尬,垂了眼,没说话。 李毅看着这一屋子的,不是女人就是别人的男妻,再不然就是个孩子,实在没他一个大男人什么事,他跟子房说了一声,转身出去去找崔南观了。 昙华县主不耐烦地挥手:“去吧去吧,你两当相公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毅暗呼冤枉。 昙华县主把他撵走,连李钦也借口找崔严出去了,这两人不在,昙华县主才看向子房,叹说:“当初我怀着钦儿的时候,看相的说我这胎怀的是个女儿,这李家人就想给他屋里抬通房,我不答应,他们居然就造谣说我善妒,差点没气死我,后来我一怒之下回了公主府,在公主府生下钦儿,李家人这才眼巴巴的跑过来赔礼认错,当年要不是我娘劝我,我跟他和离的心都有了” 子房怔楞:“那……李钦怎么办?” “怎么办?带着改嫁呗”昙华县主说的毫不留情:“我怎么说也是公主之女,哪能受他们那样的欺负?” 子房无力一笑:“你是公主之女,自然有这个本钱跟他们闹腾,可我呢……” 昙华县主说:“虽然崔家的家事,我们外人不好插手,也插不了手,但有需要,我想我还是能帮你一下的”昙华县主说着,话锋一转,似有些责备:“我说你也是,这次瞒着出了事,下次你别瞒着,要是再受孕了,就大声说出来,等到孩子足月出生了,再好好打他们的脸” 宋谦之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子房看看昙华县主,又瞧瞧宋谦之,最后叹息:“应该不可能了” 两人一愣。 子房说:“我想跟他和离” 宋谦之刚要说话,昙华县主开口了:“和离也好,不然我去帮你走动走动?” 门外,崔南观拧眉,踩了李毅一脚。 李毅疼得龇牙,却一脸无奈。 昙华县主又说:“你可想好了吗?和离之后,你想怎么做?或者是另外嫁人?”曾为□□的男人,在与夫家和离之后,是没有女人愿意嫁他,更何况,子房不是个小子。 子房沉吟片刻,说:“我想回桃花村,跟我家人一起生活,京城这里……”他不喜欢。 宋谦之说:“什么时候你去了,记得告诉我,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去见见你心心念念的这村子” 子房朝他一笑。 门外,李毅拍拍崔南观的肩膀,拉着他走了远出去。 “你这前有狼,后有虎,真是危险啊……” 崔南观脸色阴沉,淡淡撇他:“你当初是如何让县主回心转意的?” 李毅一怔,笑问:“想偷师吗?” 崔南观定定看他。 李毅说:“自然是用心”他正经了面容:“她是我妻子,即便与我再有吵闹,对我终究还是有感情的,我真心想与她好,她自然能感受得到” 崔南观拧眉:“说重点” 李毅一噎,才说:“妻奴” 崔南观:…… 李毅给崔南观的经验是化身妻奴,至于崔南观会不会去实施李毅就不知道了,不过虽然有人传授经验,但崔南观实施起来似乎颇为吃力…… 子房根本就不理他。 于是崔南观就这么看着子房,颇有大眼瞪小眼的架势。 子房懒得理他,拉过被子将自己盖起来就背向外榻:“宋谦之今日去七爷府上” 崔南观一愣,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子房又说:“你既然做不了主,那我就只有烦请七爷跟县主帮忙了,等户部那边将我户籍从崔家除名之后,我就搬出去” “张子房!”崔南观豁然起身:“你就这么想和离吗?” 子房躺着,没有反应,崔南观几次想要上前掀开他的被子,可想着他现在的身体也只能作罢,半响,子房才深吸了口气:“一直都想,只是现在更强烈了一些,不和离,你就不担心万一哪一日,我跟他们再起冲突,要么是他们把我打死,要么就是我把他们砍了,蹲牢房秋后问斩吗?”似乎这个可能不是没有。 “你偏激了”崔南观深深吐一口气,他侧身坐在床边,将手放在子房的后背轻轻抚摸:“这种事不会发生,崔家再不济,还有爷爷在,爷爷不会放任他们做出这种事来,更何况……我不打算带你回去,所以这些事都不会有” 子房一怔,扭头看他:“不回去?你可以?” “可以”崔南观说:“我跟你就住在梅庄,不回崔家,我已经回了爷爷,这点你不用担心,至于和离……”崔南观伏下身,将他抱住:“我不会答应的……” 不回崔家,就不会与他们有什么冲突,就像这些日子一样,在梅庄里,安安静静的…… 但,可能么? 子房不知道。 不过今日一早,崔二爷倒是拿着棋盘,又来了子房屋里。 子房现在的身体虚弱,平日里多是在房间里呆着,崔南观不在的时候,就是崔严过来陪他,或是时而跟崔二爷下下棋,他现在几乎很少会出门走动。 如今正是年节,天气又冷,不过屋子里倒是烧了炭盆,火红的炭红艳艳的,让子房想起以前在村子里,他们随便搭了篝火烤东西吃的时候,那种日子虽然有些辛苦,但却很充足而快乐,哪像现在这样……? 崔二爷进来的时候,子房就盯着炭盆在想以前的事。 崔二爷笑笑,走上前,摊开棋盘:“来下两盘?” 子房抬头看他,也没说什么,只点了头。 热炕上,子房跟崔二爷对面而坐,他怀里抱着个汤婆子,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盯着棋盘的样子很是认真。崔二爷落子的时候,时不时抬头看他,见他脸色苍白,身形消瘦,巴掌大的脸几乎没什么血色,连下颚也变得尖尖的,跟以前那副健康的样子实在不能相比,崔二爷顿时就叹了一声。 “明日,我跟你娘,就要回崔家去了,以后就不在梅庄了”崔二爷突然说。 子房一怔,抬头看他。 崔二爷落下一子,又说:“你跟崔三留在梅庄,只管放心住着,崔锦智不来道歉,你就别回崔家” 子房拧眉,就算崔锦智来赔礼道歉,他也不会崔家,而且……崔南观不是还答应过不回去吗? 崔二爷看他不语,又说:“之前我听崔三他娘说,你想与崔三和离?” 子房看他一眼:“这样最好” 崔二爷摇头又叹息,拿起棋子,将了子房一军:“这婚事,你们离不了,况且……夫妻,也总还是原配的好,跟崔三离了,你以后怎么过?是真的再另外嫁人,还是就这样自己孤身一辈子?你家人如果见着,他们会不会心疼?” 子房顿时一怒:“二爷又想拿我家人来打亲情牌吗?” “但这都是事实”崔二爷抬头看他:“且不说你与崔三到底能否和离,只说若是你们和离之后,只是这个人的问题,恐怕就是一大难题,而崔三他最多再另娶妻房,家业,仕途这些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改变,而你呢?你与崔三和离,你还能娶妻吗?有哪家姑娘会愿意嫁给曾为别人男妻的男人?或者你是愿意再嫁?可你觉得你能嫁给比崔三更好的人吗?” “我可以不娶不嫁”子房淡淡的说:“我独自生活,只要逍遥快意就好,为什么我就非要成家不可?再说崔南观,他是很好,可是我却并不觉得,最起码,他就给不了我一种安定的感觉” 崔二爷一怔,似乎才终于找到问题所在。 子房拧眉,眸色有些飘远:“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将来若是成亲,我会担负起我的家庭,我会照顾我的妻子,保护好她,不会让她受委屈,我虽然给不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我能保护她,让她依靠我,在我有事的时候她能支持我,陪着我,我只要这些就够了,只是……”他一转眼,眸光冷了很多。 崔二爷点头:“我明白,崔三让你失望了……” 子房淡淡一笑:“崔家是大户人家,而我只是个乡下的土疙瘩,我的想法在京城这种地方,是比较离经叛道,可是夫妻间,难道不应该如此吗?”子房叹息一声,缓口气,又说:“我爹是家里的庶出,然而他又是长子,肩挑家里的重担,我娘只是个村妇,她也不懂什么,为了我爹,她每日辛苦,小心伺候着我奶奶,可依旧还是被我奶奶视为眼中钉,在家里,我爹很没有地位,我爷爷也是一心偏宠,可即便这样,但凡我娘受了委屈,我爹也从不退缩,他总会跟我娘站在一块,保护我娘,从来不会因为我娘顶撞了我奶奶几句就,让我娘禁足受罚,因为我爹知道,我娘那都是被逼的,但崔家不同,崔家规矩太大,这里动辄便能将人随便家法,甚至连句实话也要被说是忤逆犯上,即便我当初,当真是对崔南观有那么一些的心动,也要因此而消磨光了” 崔二爷听得一怔,他拿着手里的棋子半天都才落下去。 子房却是说了那么一串之后,深深呼吸,他看着棋盘,反将崔二爷一军,整个棋盘,顿时反败为胜:“婚姻不是仅仅只是两个人的事,它还牵扯着其他的人,除非是摒除那些外在因素,舍弃整个大家,不然……不论再相爱的两个人,最终都只会走上分离这条路”因为实在过不下去。 第零四十六章 :两口子,又遭逼 相爱是两个人事,但婚姻却不是两个人的事。 虽说伴侣才是陪伴对方一生的人,可是那些什么公公婆婆之类的却是要一起生活着半辈子的人,这半辈子里,有多少的情感,可以让人如此消磨? 成亲前的爱情叫非你不可,成亲后的爱情,叫相濡以沫,只是当这种爱情,遭受到周边各种人的挑衅,立场,难处,彼此间的摩擦,这份感情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下,还能剩下多少?说是毫无影响,那根本就不可能。 今日,子房与崔二爷说的话,崔南观隔天便知道了,现在崔家人里,大概也只有崔二爷跟崔严还能跟子房说上几句,然而,子房的话,却让崔南观……无言以为。 子房说的那些,其实都是百姓间最平常不过的,但是……身在崔家,崔南观却有些受制。 夜晚,回了房间,崔南观站在床边。 床榻上,子房睡在里榻,床榻的中央依旧放了个枕头,将床榻划分出了楚汉河界。 崔南观站了一会,拿开枕头,才躺下身去。 子房睡得很沉,完全没有感觉,崔南观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才伸手将子房轻轻抱住。 “现在的崔家,我还做不了主,但终有一日,崔家必定是我说了算,你当初既然给了我们一次机会,那现在就不要放手,那一日不会太久,但我……现在需要你在我身边……”他呢喃细语着,声音很轻。 子房不知有没有听见,他只是拧了下眉,往床里滚了一下。 崔南观不敢用力,怕弄醒他。看着子房那熟睡的样子,崔南观深深呼了口气。 崔南观虽为崔家长孙,可他却也有他的难处,他不是大房所出,却遭大房嫉妒,他虽有才子之名,但在崔家他是二房少爷。 子房一直以为,他当初被逼嫁来崔家,是因为许丹婷跟崔锦智的婚事,想让子房在崔家招抚许丹婷,其实这婚事,不过是崔坪想要恶心崔南观败他名声,也顺便让他在崔老爷子心里留个疤,将来无法继承家业,不能出仕所为,这个人,即便不是子房,也有可能会是别人,只是比起别人,子房这里更好下手罢了。 有张太老太爷当初的事,有张程夫妇的里应外合,谁能比子房更加合适崔家长孙媳妇的这个位置?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子房的身体,居然还能受孕…… 想到当初那个落下的孩子,崔南观长长呼了口气,将手心拽的死紧。他翻身面向外榻躺着,不知道,身后的人,睁开了眼…… 梅庄里,多事之秋。 桃花村,张家也有些不□□分。 县太爷高大人高伟,派了迎亲仪仗,前往桃花村想要强娶张怡,村子里闹成了一团,接亲队伍将庶大爷一家几乎团团围住,这阵仗连阿丑都被吓住了,媒婆直在外头嚷嚷着张怡已非清白,村民围拢了不少人过来。 房间里,张怡气的脸色惨白,眼眶通红,几次想要冲出去跟媒婆同归于尽,包氏紧紧拉着她,一直逼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怡被逼恨了,哭着吼道:“是啊!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可是那又怎样!要我嫁给那王八蛋不可能!我死都不嫁他!” 包氏听她亲口承认,险些气的晕死过去。阿丑跟张丹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将包氏扶住。 庶大爷也是气氛异常,他浑身发抖,狠狠咬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怡没来得及说,屋外就闹了起来,尤其是那媒婆带头,说什么再不交出新娘子,就要让人冲进去。 张丹年小,最怕这样的阵仗,尤其是经历过子房被逼婚的那次,她更是胆小,站在包氏身边都不敢动了,张怡眸光泛红,她狠狠一擦眼泪:“高王八蛋想要逼我嫁他做梦!”她推开庶大爷,拿了斧头就开门冲了出去。 屋外,村子里的叔公们全都来了,包括村子里的人都在,一个个围拢在她家屋外,阻拦着那些人。 众人一瞧见张怡居然提着斧头,杀气腾腾地开门出来,不由得全都楞了,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八叔公也被惊住,忙喊她:“丫头!你出来做什么!回屋里去!这里有叔公们给你做主!” 张怡神色凛冽:“八叔公,这个主,只怕您跟各位叔公都做不了”她提起斧头,一斧子就将园子里大木桌子给劈成两半,众人惊了一下,暗叹她的力气,却无人说话,张怡上前,恨恨地看着媒婆,还有前来迎亲的领头师爷:“成媒婆,王师爷,虽说这天高皇帝远的,没人能管到他高伟头上,但是,要是你们敢非逼着我嫁,我保证,他高伟的人头,迟早就会变成这样!” 王媒婆有些心惊胆战,还是干干的笑:“哎哟,我的姨奶奶,你何必这样呢?这您都已经是县太爷的人,这乖乖的嫁以后绫罗绸缎的不好吗?” “我呸!”张怡一甩斧头,指着王媒婆:“就那老不羞也敢碰我!你要再胡乱造谣,休怪我对你客气!” “姨奶奶,这成媒婆说的可是实话啊”王师爷阴测测的笑:“若不是你与大人已经木已成舟,大人又怎人派我等前来迎亲呢?我看你还是乖乖的不要再胡闹了,这要是闹大了,对你们可没什么好处,还有”王师爷伸手一指众人:“你们这群刁民,聚众闹事!信不信把你们都抓进牢房大刑伺候!” 众村民一听这话,就有些虚了,八叔公却已甩袖,大步上前:“衙门好大的威风!强抢民女不说,居然还想要抓捕村民还大刑伺候?我倒要看看,今日那个不怕死的敢上来拿人!依照我桃花村的规矩,县官肉食乡民可乱棍打死!” 这话,点醒了村民。 桃花村有个规矩,那是几十年前,一个张姓将军定下的,若官府欺压村民,鱼肉乡里,可上书大将军府直接告他,若是情节严重,证据确凿可当场乱棍打死。 这个规矩从定下那日直到如今,都没被人用过,村民们也多都忘记了,此刻听八叔公提起,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顿时,那一个个跟庶大爷一家交好的婶婶叔伯,怒吼着举了木棍就冲到前头,村里的九位叔公站在中央,也是人手木棍一根。 王师爷傻眼,他有生之年第一次看见桃花村如此团结。 成媒婆也呆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桃花村会有一条如此奇葩的规矩。那些迎亲的仪仗也被吓的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县衙威严受到挑衅,王师爷气的脸红脖子粗,当即怒吼:“拿下这群刁民!全都抓进牢里!” “谁敢!”一声怒吼,出自远处。 众人惊愕,诧异地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村民们闻声也纷纷推开,人群后,只见两名衣着不凡的公子,比值看着他们动也不动,尤其是那领头的男子,二十来岁的面容,眉目清冷而凛冽,只是他的出现,却让张怡整个一怔,脸色更是白的全无血色。 第零四十八章 :遇人解,阿酷回 人群后,那男子面容清冷,眼底透着渗人的凌厉,他眸光扫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张怡,轻蹙了眉似在想些什么。 王师爷此刻也眯眼看他:“你?你小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大胆!”男子身后之人踏步上前,朝王师爷怒喝。 男子眉目一转,眸光凉凉地朝王师爷看去:“早便听闻过高伟的丰功伟绩,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王师爷哼哼冷笑:“大人的丰功伟绩,岂是你小小草民能知道的?” 男子冷笑,再转眼,便直直地朝张怡看去。 张怡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只是八叔公将她挡到了身后,众位叔公围拢一团,丝毫不让的样子。 成媒婆不耐烦他们在这里磨磨叽叽,催促起来:“我说,这吉时就快要到了,要是误了吉时,那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王师爷一听,当下不再理会那两位公子,只朝着迎亲仪仗大喊一声:“拿人!” 村民们瞬间群起激昂,手持木棍吼叫着。 男子眉宇微拧:“阿吉” “是!” 阿吉抱拳,飞身一略,一把抓了王师爷砸到男子脚边。 众人大惊,闹着要冲进去的迎亲仪仗也瞬间惊愕。 王师爷被砸在男子脚边,哎哟哟的叫唤着,可是也就是这一下,他看见男子腰侧佩戴的玉佩时,当即脸都变了。 男子略微垂眼,眸光锐利阴阴地撇他一眼,王师爷当即吓的急忙跪好,他刚要叩头求情,就被阿吉一脚踹了出去。阿吉又扑了上前抓着王师爷不知说了什么,吓得王师爷屁滚尿流,爬起来,话都不敢再说,只叫了人逃命似的赶快撤走。 不过一会,围拢在庶大爷家门口县衙的人就走了干净,于是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阿吉跟他主子。 这男子是谁无人知道,但是他的出现确实化解了庶大爷家的境况,人群里,嫡二媳妇看着这发展不对,偷偷溜回了老宅。 而庶大爷家这里,因为王师爷带人走了,村民们也相继散了,几个叔公围着庶大爷好生安慰他一番,才相继离去,至于阿吉跟他主子,则站在院前看着那片已经凋零的梅林。 庶大爷送走了各位叔公,才叹息一声朝男子走近,慎重行礼:“今日,多谢大人” 男子回头,面容清俊:“令爱与县衙高伟是怎么回事?” 庶大爷一愣,犹豫不知当不当说。 阿吉上前道:“我家公子乃是青州知府的公子,先生不必害怕”阿吉摸出一梅令牌给庶大爷看:“此乃我家公子的信物,先生可但说无妨” 那东西看着霸气,像是玉佩。庶大爷不知这是什么,还盯着多看了两眼,直到阿吉将玉佩收了,庶大爷这才叹息一声,把事情简单的说了,自然张怡被侮辱的事,庶大爷隐了未言。 男子听着面无表情。 阿吉却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庶大爷摸不准备男子这是什么情况,也不好问,未了男子却突然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 男子错步便走,来到张怡跟前,张怡抬眼看他,表情警惕拿他当坏人似的。 包氏在旁看着刚要说话,男子突然开口:“你们都先出去” 包氏愣,阿丑也惊。 阿吉道:“我家公子有话要跟张姑娘说,烦请先生还有夫人先行让步” 庶大爷跟包氏对看一眼,都有些担忧。 阿吉走到门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庶大爷跟包氏略一犹豫,才带着张丹跟阿丑先退了出去。 几人在门外等了不过片刻,男子便推门出来,朝庶大爷还有包氏略一作揖:“告辞”他突然就走了,弄得庶大爷跟包氏一头雾水。 夜晚,包氏问张怡跟男子说了什么,张怡说:“也没什么,他只是问了我一些高伟的事便走了” 张怡说的认真,包氏也没怀疑。 第三天,镇上有消息传来,县太爷高伟被人拿了关进牢房。 包氏大喜,庶大爷长长呼了口气,一家人都想着,这肯定是那知府的公子做的,夜晚饭后,庶大爷跟包氏商量着要不要去知府大门亲自拜谢,张怡心不在焉,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不过经此一事,张怡在桃花村的清誉算是毁了。 包氏每每想起此事,总觉得心里难受,不管张怡跟那高伟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这件事,村里人不说,但谁心里不清楚?尤其那日那媒婆的嗓子还那么大。 张怡笑着,她完全不在乎的抱住包氏:“毁就毁了吧,谁要听信那些谗言,谁听去,我不嫁人了,以后就跟着爹娘过了” 包氏眼眶红红:“傻丫头,姑娘嫁哪里可以不嫁人呢?” “但总不能为了嫁人而嫁人吧?”张怡说:“我如今,不论嫁谁,都是一阵疯言疯语,要是我嫁的人介意此事,以后对我不好,那我岂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了吗?”张怡不知想起什么,眼眶也有些发红:“娘……我真不想嫁人了……嫁人到底有什么好?我就守着你跟爹过,不可以吗?” 包氏被她说的难受,又想到女儿如今已经不是完壁之身,就算嫁人将来怕也是要受夫家的气,包氏就不敢再劝,只擦了擦眼,装得若无其事的说:“好吧,不嫁就不嫁,反正你现在还小,以后再说,今天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得随你爹去城里” “好,那娘你也早点休息” 去城里,是为了去知府府感谢那位公子,可是这一晚,张怡依旧没有睡着,半夜时,她又被惊醒过来,然后趴在床上呜咽着。 她哭得小声,张丹没有听见,张怡怕吵醒她,偷偷开门出去,一个人躲在后院子里哭。 大晚上的,天又冷,张怡即便出来也不敢哭出声,她怕被父母听见,却没想到,她哭了一会,身上却突然多了件棉袄。 张怡吓得猛然抬头,却看见阿丑居然就站在眼前,张怡正不知所措着,阿丑突然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将她抱住,还拍了拍她的后背,张怡彻底愣住,而后,她反手紧紧抱住阿丑呜咽着。 阿丑不会说话,他很安静,他的手一下一下拍着张怡的后背,寒风夜里,两个年岁不大的人就这么靠在一起,发泄着安慰着。 第二天,张怡跟庶大爷带了东西要进城,张怡眼底带着恐惧,她又不敢表现出来,只抓着阿丑不放。 庶大爷看着,笑了笑,干脆带着阿丑一起,三个人进了城去。 知府府门距离桃花村很远,几乎是午时过了大半,三人才到知府府衙的大门,庶大爷将他们的来意跟门口的捕快一说,捕快让他们稍等,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另外一人。 “在下余枫,乃是这府衙的少爷,听衙役说,两位是想见我?” 这余枫长得俊俏也彬彬有礼,可是……却不是那日的那个男子。 庶大爷有些愣:“不知少爷可是还有其他兄弟?” “嗯?”余枫有点愣。 庶大爷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余枫这才一副明了的样子,说:“原来如此,不过那位乃我堂兄,两日前便已经走了” 庶大爷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想想,庶大爷还是将他们准备的东西交给余枫:“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既然那位公子是少爷的堂兄,那就麻烦少爷代收一下,谢谢了” 余枫原本想要拒绝,可一看旁边的张怡,也不知他想起什么,顿时笑得像个狐狸一样,干脆地把东西接过:“好吧,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把东西送到他手里的” 庶大爷连连点头,张怡站在旁边,感觉到他的目光,顿时拧眉,面色不悦地横他一眼。 阿丑似乎也觉得不对,一个错步上前,将张怡挡道身后,他难得有大胆的时候,到是让张怡心里一暖,忍不住抓住了阿丑的手,余枫见此,眸色一闪,眼底顿时多了别有深意的笑意。 庶大爷不知这些,跟余枫又客套两句,这才拉着张怡跟阿丑走了。 阿酷回到村里,此事已经过去了许久,只是村里难免还有几个妇人在私下讨论此事,她们倒也不是在编排张怡的是非,只是为她可惜,张怡会摊上这么个事,毕竟此事可能还关系到八叔公的孙女叶敏,她们就是不怕张家,也要顾及八叔公的脸面。只是他们谈的入神,连阿酷什么时候来了身边都不知道,等他们发现阿酷的时候,一个个脸色吓得惨白。 阿酷目光心阴冷的看她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走了。 此时家里,只有阿丑一个人在。 他打开门,看着阿酷站在门外,还来不及意外他突然回来,就先被他阴沉沉的脸给吓住了。 “只有你在家?爹娘他们呢?”阿酷大步进门,气势汹汹像是来问罪的一样。 阿丑急忙跟上,手里比划着什么,阿酷看了一会才猜出来。 张丹跟包氏去邻村看亲戚去了,庶大爷跟张怡赶集去了,所以家里只有阿丑看家。 阿酷走到园子里面,面色阴沉,他突然停步,阿丑猝不及防猛然撞上他的后背,阿酷回身看他,结果阿丑自己反倒吓了一跳,连忙后退朝他道歉。 看着阿丑这畏畏缩缩的样子,阿酷眉宇拧得更紧,他问:“那些婶子的话,是不是真的?” 阿丑一愣,狐疑看他。 阿酷问:“小怡真的出了事?被人逼婚?” 阿丑一怔,可想了想,还是点了下头,然后他就看见阿酷的脸色阴沉至极,几乎是同时,阿酷转身就走。 阿丑吓了一跳,忙伸手将他拉住,他似乎知道阿酷要去干嘛,只是他说不了话,只能死死拉着阿酷不让他走。 阿酷怒急,用力一甩,就将阿丑给砸了出去,脑袋磕在院子里的桌上,当下就疼得阿丑起不来。 阿酷也惊了一下,忙上前扶他:“你怎么样?可伤着了?” 阿丑摇摇头,两手将他抓着,一脸的焦急,他张着嘴,啊啊啊了两声,似乎想要说话。 阿酷看他这样,叹一声问:“你知道我想去做什么?” 阿丑点头,又朝他比划两下,可是他怕自己比划多了阿酷看不懂,只能急的脸色发白,可他的手就是死死抓着阿酷。 阿酷看他这样,叹一声,紧了紧手:“罢了,我不去找他们” 阿丑这才松了口气。 阿酷盯着他看,见他额头那里虽然没有出血,但似乎肿了个包,拧拧眉,阿酷将他拉起:“先回屋,我找点药给你擦上” 阿丑急忙松手,后退两步摇头。 阿酷脸色一沉:“回屋!” 阿丑一抖,当下不敢再有什么表示,只能低着头,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阿酷寻了点膏药出来,撩开阿丑额前的碎发,就要给他擦药,阿丑嘶了声,缩了一缩。 “别动”阿酷说:“擦上药,一会就好了” 阿丑不敢再动,只缩着,他不经意的抬眼,就看见阿酷的眉眼清冷,眼底冷酷,发现自己看他,阿酷垂眼就撇了他一眼,阿丑一怔,忙垂了眼,不敢再看。 对此,阿酷毫无所觉,只说:“我回来过的事,别让我爹娘知道,一会我还得回去” 阿丑一怔,点了下头。然后他动动唇,似乎有话要问。 阿酷看他一眼,说:“我还有事在身,今日只是抽空回来看看,既然他们不在,那便算了” 阿丑明了,没再有什么疑问。 擦了药,阿酷将药瓶放到阿丑手里:“我走了,你照顾好我爹娘他们” 阿丑又点了下头。 阿酷看他一眼,转身出去。 阿丑以为他是回去办事,却完全不知道,他在转身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可怕。 傍晚,庶大爷跟包氏回来的时候,看阿丑头上有包,还意外了下,阿丑只是笑笑,大意的比划了两下,张丹看懂了,就笑话他:“阿丑哥哥真笨,走路也能摔倒” 阿丑抓抓头。 晚上时,八叔公过来串门,开口就问:“阿酷今日是不是回来过?” “没有啊?”包氏跟庶大爷一头雾水。 庶大爷说:“过年前的时候,阿酷跟老刘进京去了,一直就没回来过,叔公,怎么了吗?” 八叔公似乎不信,又朝阿丑看去。 阿丑只一脸茫然的回视着他,其实心里早已慌了。 果然,八叔公说:“张韬今天出了事,他摔倒山沟里,差点被野兽咬死了” 众人大惊,阿丑更是被吓了一跳。 第零四十九章 :崔氏坪,假赔礼 十五一过,年节的气味就彻底散了,百姓间恢复正常的日常生意,朝堂恢复点牟,随之而来催大爷崔坪也有些头疼,因为那些文官始终抓着他崔府的家事在做文章,再有一个懂君妃不知那根筋搭错了,老爱跟皇帝撒气,皇帝气不舒坦,就没事总喜欢挑崔坪的刺。 下朝回家,崔坪端着茶要喝又没喝下,他不知想起什么,将茶杯重重一放就问:“二少爷呢?” 婢子行礼,回:回老爷,“二少爷在屋内呢” 崔坪怒:“去吧这混账立即叫来!” 婢子一怔,急忙匆匆去了。 崔锦智被叫过来的时候,腿还有些坡,那是他前些时候跪雪地跪的,可是崔坪看着,直接一脚给他踹去:“混账!在我面前还敢装!” 崔锦智立马站好,不敢再装。 崔坪怒:“明日一早,你去梅庄亲自去接你大哥大嫂回来!” 崔锦智一愣,回神时,那句我不去差点脱口而出,可看着崔坪那阴沉沉的脸色时,他又萎了。 最后,他只能带着人亲自前往梅庄。 清早,冒雨霏霏,子房才刚起床,九溪就来回他,说是宋谦之来了。 这些日子,宋谦之虽然一直住在梅庄,却跟子房相处不多,不过两人间的友谊,倒是难得的和谐,今日宋谦之来的早,子房以为他是过来串门玩的,没想到宋谦之进门后,突然就说:“我今日来,其实是来辞行的,谢谢这些日你对我招待” 子房一愣:“你确定要走了吗?” 宋谦之点头:“总该是有个了结的” 子弟收敛了笑意:“那我便不留你了” 宋谦之垂了眼睑,话音有些别有深意:“也许,日后还需要你送我一程” “若需要我,只管开口”子房说:“能帮你,我一定帮” 宋谦之点头,当日午后,他便走了。 子房听到回报的时候,还楞了好一会的时间。 崔南观从外进来,见他发愣已经有好一段时间,当下叹息一声,便上前拉他:“可要出去走走?” 子房眸色一闪,抽回手:“外头有何好走的”他依旧表情淡淡的。 “白日里虽然冷清,但夜晚有灯会”崔南观说,他盯着子房的眼睛:“灯会上有各种小玩意,人应该挺多,到时叫上小严还有他的那几个同窗应该挺热闹的” 子房拧眉,眸色有些松动。 崔南观又说:“听说夜晚还舞龙舞狮,场面应该不错”他故意一顿,问:“要去吗?若是要去,我让崔复准备一下” 最终子房终于点头。 崔南观大大松了口气。 而此刻,管事来报,说崔锦智来了,子房的脸色当即变得阴沉至极。 管事观子房脸色,不敢说话,只下意识地朝崔南观看去。 崔南观面色淡淡,只看着子房:“你若想见,便让老陈放他进来,若不想见,便让他回去” 子房眸光微凉:“你如何想?” 崔南观略一拧眉,道:“弓箭你现在是拉不开了,可要弹弓?” 子房似乎一愣。 崔南观直接朝管事吩咐:“老陈,你弄个弹弓过来” 老陈一愣,才点头走了。 子房狐疑:“你想做什么?” 崔南观淡淡一笑:“你想做何,我便想如何” 子房眯眼:“你不怕开罪你大伯一房?” 崔南观眸光柔柔:“只怕你以后都不理我” 子房眸色一怔,拧死了眉,忙撇开脸。 他这反应,让崔南观叹息一声。 管事寻了弹弓过来,子房拿在手里把玩两下,才终于开口:“你让他走吧” “这……”管事怔楞。 子房只说:“许丹婷不来,我谁也不见”他眸色冷冷:“若非许丹婷故意,崔锦智怎会推我?” 崔南观微微拧眉。 子房眸光变得锐利起来。 崔南观轻叹一声,走近,抓住子房的手,对管事吩咐:“大少奶奶的话,听见了?” 管事一惊,急忙点头:“听见了” “那去回了吧” 管事转身就走。 子房拧眉,看着崔南观抓着自己的手,拧紧了眉,用力将手抽回:“松手!” 崔南观只能松开,又问:“一会我便让小严去通知他的那几个同窗,你出也去走走” 子房呛他:“不禁足了?” 崔南观直接低头,啄他一口:“谁禁足了?” 子房被他偷袭,脸色当即通红,又瞧一旁桃树边,九溪仰头望天的样子,脸色更红,更是脑怒,他直接在崔南观腰上狠狠拧了一把,推开他,起身就走:“不去,我乏了!” 崔南观疼得嘶了一声,刚要追上,没想到崔复突然来了。 崔南观阴沉沉的转脸看他:“有何事?” 崔复怔楞,心里嘀咕崔南观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却还是说:“少爷,已经有眉目了” 崔南观眸色一闪,神色更是阴沉了几分。 梅庄前厅。 崔锦智坐在厅里十足的少爷派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过来赔礼认错的。他端着茶,呷了一口,管事便匆匆而来,对着他行礼:“二少爷,张主子身体不适,还在歇息,二少爷不如先请,改日再来?” 崔锦智表情一裂,顿时神色阴阴的:“大嫂是真的没醒,还是不想见我?” 管事只说:“二少爷许是不知,张主子之前昏迷多时将近一月,原本是险些不成了,幸得武太医妙手回春,这才醒来,只是这身子到底是虚了,一日里,通常都有大半日都是在昏睡的,二少爷若是不信,可以去武太医府上问问” 崔锦智脸色猛然一沉。 管事眼珠一转,又说:“其实大少奶奶一个人住这里头也挺冷清,二少爷下次再来,可以带着二少奶奶一块……” “混账!!!”崔锦智大力拍桌:“梅庄路远,二少奶奶如今大着肚子,这梅庄路远的怎能让她辛苦!” 管事低头垂眼不说话。 崔锦智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才回过味来:“这是大嫂说的是不是!” 管事不回,只低了头。 崔锦智大怒,当下拂袖便走。 回了崔家,崔锦智将此事跟崔颜氏一说,崔颜氏当即拧眉:“这张子房,怎如此不知事,大家都因他受罚,你都已经过去与他赔礼,他怎还这般得寸进尺!” 崔锦智也是愤愤:“让我去给他赔礼道歉便也罢了,可是这冰天雪地,丹婷大着肚子,要是路上出了事怎么办?我看这张子房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崔颜氏脸色阴沉,咬牙:“既然他张子房如此拿乔,那你也不必去了,若你爷爷问起来,我自有话对付” “可是……”崔锦智迟疑:“爹那里……”不会轻易罢休的吧。 母子两人正说着话,崔坪却疾步进来,他身上披着大氅,肩头积有落雪,进门的瞬间,崔坪脸色阴沉得可怕,崔柳氏跟崔锦智正狐疑他是怎么了,崔坪突然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着地上狠狠一掷。 砰——! 屋子里的两大丫头吓的跪在地上。 “老爷,您……您这是怎么了?” 崔坪一脸铁青,眸光阴鸷地看向崔锦智:“你先出去” 崔锦智点头,也不多问,率先走了。 崔颜氏看情况不对,也把屋里的两个大丫头,还有妈妈都打发了出去,才上前拍着崔坪的后背,揉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动这么大的气?” 崔坪看她一眼,入上座,狠狠坐下:“我暗中经营的两处据点,前两日传来消息,竟然不知何时被人端了,今天早上,此事又被人提了上来,递交御案,陛下下旨,让我与刑部提点大人共查此事,你说我如何不怒?” 崔颜氏心里一惊,压低声音问他:“怎会弄至这般境况?” 崔坪气的紧紧握手,一时间竟没回答。 崔颜氏眼珠一转,说:“左右此事并非老爷你亲自粘手,不如寻个机会,将此事推与旁人?” “你说的简单”崔坪冷哼:“此事对二殿下打击不小,二殿下若是能动怒生气,我心里还有个谱,可偏偏这种事他居然还能谈笑风生”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笑面虎,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咬自己一口。 崔颜氏一听,就觉得心惊肉跳,可是要说让崔坪撒手把,这贼船他已经上了,哪能这么容易就下来? 崔颜氏长长一叹,她一个妇道人家,对这些事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而崔坪显然也不需要她帮忙,只是想找她当个洞,吐一下自己心里的郁结。 其实崔坪郁结的又何止这些? 崔坪当初会抱上二殿下的大腿,不外乎是觉得二殿下赏识自己,颇有种遇了知音的感觉,于是就跟着二殿下干了不少事,近两年,这二殿下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弄了不少暗桩出来,其中两处交给崔坪,以表示二殿下对他的信任与推心置腹,崔坪虽然收了,却也没有正式经手,都是暗中让人另外建线处理的,可也就是半年多前,开始出问题了,那时候崔坪手下的客卿倒是及时出点子,处理好了,但是最近不知怎的,就跟踩了狗屎一样,误事连连,到最后居然还被爆了出来! 皇帝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也不骂人,直接把这是丢给崔坪跟提点大人去办,弄的崔坪一颗心都是七上八下,出了宫,越想越不对味。反正他对于这事结果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 崔坪有何想法,打算如何处理,他也不会跟崔颜氏说,只是在发泄之后,人轻松了些,才问崔颜氏崔锦智去赔礼的事,崔颜氏将事情一说,崔坪的脸就沉了。 崔颜氏不想再拿家里的事去烦他,就道:“这事你放心,我会看着办的,总之不会亏了丹婷” 崔坪深深吸一口气,不知想起什么,突道:“说来许哼,到京城也有些日子,原先他的职位没有定下,可是今日我才知道,皇上点了他做刑部侍郎,这可是从二品官”崔坪眯眼:“也不知许哼进京以后,暗中都走动了些什么人,居然能一下越了三级” 崔颜氏迟疑:“此事,会不会与那胡大人有关?” 崔坪疑惑看他。 崔颜氏道:“胡大人的夫人,可是许哼他女婿的嫡亲妹妹……” 于此,崔坪懂了,只是…… 崔坪抱的是二殿下的大腿,那胡大人抱的司徒太尉的大腿,而这司徒大人至今跟谁,崔坪冷笑,他完全不知道! “既然张子房有如此要求,那便让丹婷跟锦智走这一趟吧” 崔颜氏诧异。 崔坪虚眯起眼:“我倒是想看看,这许哼对他这外孙女,有多疼爱” 第零零五十章 :牛弹琴,烟花雾 崔南观最近很清闲,清闲到一种几乎发霉无聊的状态,就差没拿描笔亲自握着子房的手教他写字了,每次看着崔南观顶着那张高冷的脸,眼底却一派雀雀欲试的样子,子房就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扇出去! 但崔南观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明显心绪都挺不错,也不理会子房的冷脸,就堂而皇之地往子房跟前凑,子房被他闹的心烦,直接一本书给他砸去:“你最近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咳……”崔南观掩嘴轻咳,肃然了面容看着子房:“最近是有点病了” 子房懒得理他。 崔南观又神补一句:“相思病” 子房脸色一怔,决定起身回屋,只是关了门,门外却传来崔南观的嗓音。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崔南观看一眼房门,没动静,又吟:“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他声音高昂,听来有些动人情肠,只子房关在屋里,闷着气,完全不懂什么意思,掀开被子刚一躺下,就外头又有嗓音响起。 “倭堕低梳髻,连娟细扫眉。终日两相思。为君憔悴尽。” 子房床榻里,子房闭眼拧眉,似若有所思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子房听着,转辗反侧,心里默念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门外,崔南观看他还没动静,嗓子一沉,便深情而款款地吟:“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你够了没有!”子房怒气冲冲地开门:“你到底在说什么!尽是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你要是想看月亮也得等到晚上!这晴天白日的你念什么月亮!” “……”崔南观被噎了一嗓子的墨水! 子房似乎气得不轻:“我困了!想休息,你要想看月亮想找人说话,出去!”然后他砰地关门,实在是被闹烦了。 崔南观站在门口,呆了。 所以对牛弹情的结果。 他今天自己验证了。 房门关上,久久没有动静,崔南观一个甩袖,两手负在身后,语调颇有些凄惨:“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次第,我怎一个愁字了得啊……” 其他的,子房不懂,但这最后一句,子房懂了,拉开窗户,看着崔南观那满腹心事的背影消失在拱门后面,子房再一回想他那惆怅的语调,也不知怎的,心里一轻,却是有些失笑。 夜晚时,崔严跑来子房房里蹭饭,用饭后,子房说起今天崔南观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起初崔严还觉得有趣,然后越听越不对味,等子房说完之后,崔严眨眨眼,憋不住噗哈哈的笑了起来,子房被他说的莫名,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崔严笑的脸红:“我只觉得,我大哥这次应该要内伤了” “为什么?”子房懵懵看他。 崔严依旧是笑。 子房实在闹不懂他笑什么,也懒得问他,只说:“之前崔南观说外头晚上有灯会,你问问李钦他们几个,可有空,若是有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明天我就去问问” 子房点头。 崔严盯着他看,见他没有什么想说的,迟疑着小心问他:“大嫂,你……还想跟我大哥和离么?” 子房一愣,面色又恢复如常:“若是可以,和离自然最好” “大嫂,真不给我大哥一次机会?”看子房不说话,崔严抓抓头:“其实我觉得,有时候,我大哥也不容易的,他空有一身抱负却不得施展,家里面,我爹跟娘也不太说得上话,爷爷动起真格儿的来,连奶奶都要忌惮七分,以前吧,我大哥总是什么都淡淡的,对什么都不太在意,可是他为你,搬到梅庄这么久也不提回去,其实挺难得的” 子房只捏他一把:“我们的事,你一个小孩动什么?” “我不小,我已经十二了”崔严一脸严肃,又说:“其实大嫂,我大哥人真的很好,你要是与他和离了,以后旁的不好说,只怕想娶媳妇也不容易了,我们家里虽然有时候有点那啥,但我大哥人好,大嫂,你就再给我大哥一次机会吧” 子房依旧面色淡淡,他只是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说:“不早了,你回房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崔严一愣,当下也只能叹息。 子房之前说想要与崔南观和离,户部那边,这两日其实正在办理这事,崔家没人出面,只是七爷去说了一声,户部虽然纠结,但还是照办,只是这事还没办下来,中途就被李毅知道,给截了胡。户部人员为难地看着李毅,李毅只是笑笑,让他们安心,然后一转身直接策马去了梅庄。 梅庄里,崔南观还在因为对牛弹情的事而有些郁郁。听到李毅来了,崔南观当即就将人请去了书房,里头,两人关着门,几乎聊了一个下午。 子房不知他们的事,只是黄昏时,崔严跑来,说李钦等人都答应过来了,跟子房一起去夜市。 夜晚时,街头灯影重重,人影交叠,市集上一片喧嚣好不热闹,崔严跟他的小伙伴们围拢在子房身边,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觉得有趣的还会拿给子房瞧瞧。 崔南观跟在他们身边,想着今日人多,衣袖下,忽地伸手将子房的手给拉住,子房一愣,抬头看他。 崔南观只看他一眼说:“当心走散” 子房拧眉,想抽手,却被崔南观拽的死死的,街头上人多,子房不想闹的太难看就随了他,九溪与崔复还有府中几个家丁远远跟在后头,深怕他们会吃亏了一样。 夜市氛围总是热闹的,街头上有舞龙舞狮的,有猜灯谜的,有捏唐人还有杂耍的好不热闹,这些是子房第一次瞧见,不免看的有些稀奇,再有身边四个半大的孩子叽叽喳喳,一行人倒是显得更加热闹。 半途中,崔严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惊叫着抓了李钦等人,就跟兔子一样冲上前,一小会就不见了踪影,子房看着刚想去追,就被崔南观往后一逮,他一手抓着子房,一手半搂了子房的腰:“有家丁会跟着他们,你不用担心” 子房被他如此一弄,整个都有些僵硬,急忙推他一把,崔南观却不松手,只拉着子房往河岸边走,那里花灯簇簇,映照得河面格外艳丽,只是没料到,两人踏了岸边的一处空气,整个地上就突然发出嘭嘭嘭的声音,然后烟花绽放。 子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躲,崔南观顺手将人接住,绽放的烟花在他两人的周边,光华乱灿,子房偷眼瞧去,四周烟雾蒙蒙,烟花如星,各色皆有,形态不一的样子似有些美轮美奂,子房瞧着,眼底逐渐带了笑意,他微微松开崔南观,却不想,身后一声巨响,惊得崔南观将他拉过,两人猛然扭头,就见一刻火星,从子房身后冲天而起,飞入夜空,嘭地一下,然出了漫天星花。 “好漂亮”子房感叹。 崔南观仰头看了一眼,再看怀里的人,心里一动,突地捏了子房下颚,便这么贴了过去,子房惊住,未来得及退开,崔南观直接扣了他后脑,深深吻入。 “唔……唔……”子房闷哼,挣扎,没挣开。 崔南观将他整个紧紧抱住,似一点缝隙也不留出来。 四周烟花逐渐减弱,星火散去,只留下雾霭氤氲,笼罩在两人身边,似挡住了他们以外的人。 子房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大概就是在感情上面面皮子薄,方才被崔南观那么一来,让他有种被诸人围观后的感觉,恼羞成怒也有难堪,是以崔南观放开他后,他憋红了脸,头也不回的大步前走,崔南观眼底笑意,只跟在他的后头,看着他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满大街乱走,直到……他撞人了。 “子房?” “李毅?”子房怔楞,抬头一看,还有一人:“李夫人” 昙华县主朝他一笑:“好巧啊,没想到这里也能遇上,不过你这是怎么了?脸这么红?可是又生病了?” 昙华县主不说还好,一说,子房的脸就更红。 崔南观错步上前,将子房挡道身后:“你们也来这里?” 李毅笑:“是啊,听说今晚夜会不错,还有舞龙舞狮的,自然不能错过,倒是没想到你跟子房居然也来了” 子房站崔南观后面,闷了一句:“还有小严跟他的几个同窗也在的” 李毅挑眉。 昙华县主问:“那他们几个去哪了?” 崔南观道:“小严不知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拉着他们几个过去,可是要我让人将他们寻回来?” “不必了”昙华县主笑说:“难得那小子不在身边闹我,我清净些” 李毅也笑:“相遇便是有缘,不如一起喝一杯?” 子房看看他们,又看看崔南观,回想着之前的事,子房心里大窘,这个时候是怎么样也不想跟崔南观独处的,于是点头答应。 对此,崔南观微微拧眉,倒没否了子房的面子. 第零五十一章 :酒误醉,趁人危 临江茶楼。 四人坐在二楼,昙华县主负责点菜,崔南观给子房拉开椅子,子房看他一眼,直接走到昙华县主身边坐下,李毅看着憋了笑,大大方方走都崔南观旁边坐下:“谢了” 崔南观淡淡撇他一眼。 昙华县主点了菜,忽问:“你们要喝点酒么?” 崔南观一听,虚眯了眼。 李毅撇他一眼,掩嘴轻咳:“听说这家店的果子酒是自酿的,酒味十分香醇,要不要试试?” 昙华县主点头:“那可以试试” 子房想了想,果子酒一般都比较香醇而甜,也不像其他酒那么容易醉,所以也点了头。 一顿饭,四个人,场面倒是其乐融融,没有什么冷场,只是虽说昙华县主点了些果子酒,可是饭包之后,昙华县主也有些晕晕乎乎了,李毅将她抱着,有些哭笑不得。 比起昙华县主,子房也是脸颊微红,唇似染了胭脂,他眸光有些迷离,软软的趴在桌上,打着酒嗝。 崔南观看他如此眼底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他又看看软在李毅怀里的昙华县主,当即拧眉:“县主不剩酒力,你还不带她回去?” 李毅有些啼笑皆非:“那好吧,我们便先走了,你……你自己看着办”他将昙华县主打横抱走。 于是饭桌上就剩下了崔南观跟子房。 “子房”崔南观喊他。 子房微微歪头看他:“嗯?” “你可觉得头晕?” “不晕” “那可难受?” “不难受” “……”崔南观轻叹一声:“回去吧” “好” 崔南观一声,子房一个动作。 起身的时候,子房崴了一下,崔南观伸手要去扶她,子房打开他的手,说:“我能走”他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出去了。 崔南观看着,有些失笑,他上前拉住子房,半扶着子房出了茶楼,街上,人影依旧许多。 子房看着远处,想要上前,崔南观将他扣在身边,拉着他的手,看向崔复:“我跟子房先回去,你留在这里照看小严他们” 崔复应是。 九溪架来马车,崔南观扶着子房坐了上去,可是子房身体笔直,两手放在膝头,一副乖宝宝的坐姿模样。 崔南观狐疑。问他:“这样坐着不累吗?” “累” “那过来,靠着我”崔南观轻轻拉他。 子房顺势倒了过去,他微仰着头看向崔南观。 崔南观摸摸他头:“累就睡会,到了我叫你” 子房应了声好,然后就……闭眼睡了。 崔南观看着,叹息一声,崔南观将他小心抱着,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马车行了半个多时辰才回到梅庄,子房自觉的醒来,人似乎还有些迷糊,下马车的时候,他眼看花了险些一脚踩空,被崔南观接住的时候,他嘿嘿笑笑,然后转身直头直脑就朝房间的方向横着走去,却在刚进院子的时候,愣了。 院子里,那些用做观赏的桃花都开花了。 红的白的,粉的一朵朵在夜里盛放着。 桃花的品种有分多种,只是比起那些能结果子的桃树,这种用来装饰的盆景桃花,却不会选择季节开花,只要它们栽活的时间够了,水分充足,一般情况下,养上三个到四个月就能开花,花期时间也长,最长能开满五个月的时间。 子房站在内院,看着这里盛开的花,一朵朵像拇指一般的大小,园子里到处都溢满了香气,甜得有些醉人,似又熏红了他的脸颊。 这些桃树,全是当初崔南观让人搬过来了,子房醒来时对此并未有什么表示,崔南观还以为他不喜欢了,然今晚上随着子房进来,看着他站在中央,那双眼发亮的样子,崔南观知道,他其实是欢喜的。 盯着子房看了片刻,崔南观忽而上前,从后将他拥住:“对不起” 子房一愣,后仰了头看他,不知是不是因为酒劲上头,他脸色有些红晕。 崔南观道:“桃然居的那些桃树,我当时不知你会如此在意” 子房怔了,他似乎不知道崔南观在说什么,只怔怔看他,可是……酒醉三分醒,他忽地吸了口气,说:“没关系,我已经不在乎了” 崔南观拧眉,拥着子房的臂膀紧了紧。 子房的话…… 他是不在乎那些桃树了,还是不在乎那些人……都有待商榷。甚至这其中有没有包括自己…… 他……是清醒的……还是酒醉的? 夜风徐徐,屋檐下的灯笼隐约照亮着园子里的景象,满园暗香,那花,那树,那人,在光影的映照下似乎形成了一幅精致的画。 风更冷。 菲菲细雨从天飘下,落在两人的肩头与发梢。 “下雨了,进屋去吧”崔南观说:“屋里的那几颗桃树或许也开花了” 子房点头。 房间里,放在墙角的几株桃树果然也开花了,只是比起园子里的桃花,这几株桃树开出的花朵却是鲜艳至极的红色,一朵朵红艳如火,清香幽幽,摆放在房间里,也衬得屋里更加温馨恬静。 子房看着,眼底的笑意不禁也浓烈了几分:“居然是烈火桃梅,这种桃花,可是极难培育的” 崔南观问他:“你似乎对所有的桃花都了若指掌?” 子房朝他歪歪头的笑:“桃花村里,最不缺的便是桃花,尤其是这些做景观用的,只是这烈火桃梅,我也只是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至于这花样,我也只是以前在画上看过一次而已”子房挣开崔南观的手,踉跄着上前,凑近花心闻了闻:“果然好香”他这一笑,笑容映衬在花心下,看得崔南观眸色一沉:“是吗,我看看”然后他就将子房拉了过去…… “唔……”子房唇上一重,似乎人有些晕眩。 崔南观眼底有笑,却说:“我没闻出来,再尝尝看” “你……唔……唔……”子房被他扣着,没挣开。 崔南观将他抱着,一手伸入衣内,他的指尖刚碰触到子房的肌肤,就冷的子房一个哆嗦,崔南观松开他的唇,与他额头相抵着。 子房呼吸有些粗重,也不知是因为身上穿着大氅还是因为屋里烧着炭盆,子房觉得自己忽地变得有些闷热,熏得他面颊通红一片。 崔南观看着,低低呼了口气,说:“子房,我们不和离了” 子房眨眨眼似还没有回过味来。 崔南观吻吻他的眼:“我们好好的过日子,可好?” 子房偏偏头,反被崔南观拉近怀里抱住。 “可好?”崔南观追问。 子房又看他一眼,突然嘿嘿一笑:“好” 崔南观心里一动,掌心贴着肌肤扣在子房腰上:“我会轻些”他说着,掌心摸向子房的腿弯,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子房脑子晕了一下,刚哼了一声,就被崔南观放到榻上,弄得子房表情认真的看他:我不困”” “恩……”崔南观应着,服下身舔舐着子房的颈子,声音低哑:“我也不困” “我想……”话未完,唇已被人封了。 床幔散下,被浪翻,影朦胧…… [这里删除一段,你们懂的,去我微博上翻吧] 崔家。 崔老夫人这两日精神略好一些,只是听到崔坪的事,难免还有些怨气子房。 崔颜氏在她床边侍疾,笑意盈盈地陪她说话。她原本是想要说子房要求许丹婷跟崔锦智去赔礼的事,但想着崔坪的交代就闭口不言了。 李芳华从外进来,清美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奶奶 ,您今日,可有好些?” “好多了,好多了”崔老夫人笑着:“难为你了,这身体才刚好就日日过来陪我” “这是我应该的”李芳华笑:“不让我过来陪陪您,这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不孝呢,也幸好啊,这里还有大伯母可以为我作证呢” 崔老夫人被她逗笑:“看你,这牙尖嘴利的” 崔颜氏也笑:‘这也是丹婷懂事,要换我那家梦姐儿,都还不知道她会何时懂事,这平日里也就早晨晚上过来请安,闲暇时都不知道他们几个姐们儿到哪玩闹去了’ 李芳华笑说:“梦姐儿他们都还小,这年纪活泼一些挺好的,这不,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还看见她跟弟妹在一块,两人说笑着要准备出府去玩呢” 崔颜氏心里一噔,抬眼看她。 崔老夫人拧眉:“出府?这大雪天的,丹婷又怀着身孕,怎么能随意出府?”她转眼,略微不悦的看崔颜氏:“你快让人跟过去,免得她们贪玩,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崔颜氏淡淡一笑:“娘你放心,丹婷会有分寸的” 李芳华笑:“是啊,看丹婷跟梦姐儿那么好,她会知道分寸,不会伤着的” 崔老夫人一听,哪里还呆得住,满沉了面容看着崔颜氏:“丹婷会有分寸,可是架不住梦姐儿贪玩,你,别耽误了,快让人去把他们寻回来” 崔颜氏笑着应下,安抚崔老夫人两声,这才转身离开,只是出门时,她目光扫了李芳华一眼。 李芳华垂眉顺目,模样乖顺至极。 崔老夫人拧眉叹息,颇有些抱怨:“这梦姐儿也是,明知道丹婷怀着身孕,怎么还能拉着她出府去呢?” 李芳华揉揉崔老夫人的肩膀:“奶奶,你放心,我看丹婷出去的时候身边带着护卫,不会有事的……”于此,李芳华轻叹:“只是我人微言轻,说不动梦姐儿,若不然我跟着去了也可以跟着照顾一下,也好以防万一” 崔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梦姐儿那个性子,倔起来谁的话都不顶用” 李芳华只是低头笑笑:“她还小” 崔老夫人叹息。 崔梦这年纪,其实也快到要定亲的年纪了。 第零五十二章 :崔家事,请回府 落子对哥儿的身体有怎样的损害崔南观并不清楚,他只听武太医说过,子房现在的身体需要长期调养,崔南观不清楚这要调养多久,只让人随时注意着,只是子房身体到底弱了,两日前,下了雨,子房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晚上就发起了烧。 崔南观捏着他烫呼呼的掌心,拧眉沉思许久,才想起,当日雅娘远行的时候留下了几张药方,当下急忙找了出来,让崔复急忙去药铺抓药。 子房吃了药,捂了一个晚上,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虽然看着狼狈,但好在烧了已经退了。 崔南观看他整个湿透,吩咐下人准备热水,然后就将子房整个抱了起来,放到浴桶里面。 子房整个都软绵绵的,其他事都顾不上,直到崔南观将他扒了,子房才惊了几分。 “给你洗洗,别乱动” 子房窘着,也实在没力气,就任凭崔南观弄,还没洗完,他又睡了。 崔南观叹息一声,拿过毯子,将子房放到上面,给他擦干后,才将子房放到榻上。弄完,崔南观自己也有些许出汗,正当他要顺便随便沐浴一下的时候,门外崔复来了。 崔南观看了子房一眼,直接推门出去:“何事?” 崔复说:“事已经办好了” 崔南观眸色一闪,随即冷笑:“知道了” 崔家。 许丹婷跟崔梦坐的马车跟一辆对撞,两辆马车撞的并不厉害,但许丹婷动了胎气,被人抬回崔家,崔梦自己吓坏了不说,大庭广众的还被个陌生男人给抱了一下,一众百姓亲眼看着,都唏嘘不已。 崔家大厅,崔老太爷知道这事,气得脸色铁青,崔坪跟崔锦智匆匆进来,一看崔梦站在角落哭得梨花带雨,崔坪拧眉没说话,崔锦智反倒一巴掌给崔梦打了过去。 “你胡闹!明知你二嫂大着肚子,你怎么还带她出去!” 崔梦被他一巴掌打趴在地上,崔老太爷看着,怒:“还不够乱吗!梦姐儿她才十岁,她能懂些什么!你这样冲她发脾气有什么用!” 崔坪问:“弄清楚那跟崔家马车相撞的,是谁家马车了吗?当时车上的人是谁?” 崔梦哽咽:“那……那是司马家的马车,当时……当时是司马小王爷跟王妃在里面……” 崔老太爷跟崔坪一听,两人都脸色阴霾至极。 司马小王子名叫司马昭,是司马家仅剩的独苗,司马昭的父亲,祖父,叔伯,全都是为了朝廷战死的,家里孤儿寡母,只有司马昭一个男娃,几个长姐已经出嫁多年,皇帝怜悯,给司马家封了王爷,五代而袭。 对于司马家这个唯一的独苗,皇帝包容的如同对待自己亲子。 所以,跟他对上,崔坪有理想拿乔也拿不起。 闹狠了,皇帝最多吼司马昭两句而已。 对此,崔坪脸色漆黑。 梅庄里,子房并不知道那些事,他病病歪歪躺了十多日才好,崔南观看虽有些他精神,面容虽然冷冷,眼底却带着几分笑意:“病好了,人看着也好看了” 子房一怔,斥他:“胡说八道的” 崔南观笑笑。 九溪从院外进来,磨磨蹭蹭似有话想说不敢说。 子房狐疑:“怎么了?有话就说,别藏着掖着” 九溪偷偷看眼崔南观,见他没什么表示,才是:“我之前听厨房的婶子说,前个儿,二少奶奶在街上,跟司马王爷家的马车撞了,听说二少奶奶当场就昏迷了,是被人给抬回去的呢” 子房眸色一闪:“那她孩子怎么样?” “这个……不知道” 子房拧眉。 崔南观问他:“你担心她腹中孩子吗?” “我为何要担心?”子房冷笑:“她跟崔锦智害我不够,我还要为她担心孩子,凭什么?” 崔南观点头:“你若想知道,我让人回去打听便是” 子房拧眉:“你不回去看看吗?” “你陪我?” “我不回崔家”子房脱口而出,话音强硬。 崔南观眼睑一垂,指尖摸摸子房的侧脸:“那便先不回去,等你在梅庄养好了再说” 子房脸色微红,侧开头避开他的手。 因为撞马车事件,许丹婷的孩子没了,尤其当知道她落的孩子,是个男孩后更是哭得稀里哗啦,险些晕死过去。 她又哭又闹,弄得崔老夫人也是一阵难受,偏偏遇上这司马昭又是个混的,说那日王妃受了惊受了伤,非要崔家给个说法,就差没有将此事闹到皇帝跟前,最后还是崔锦智代许丹婷给司马昭赔礼道歉,这事才完。 李芳华闲来无事,伺候崔老夫人的时候无意说漏了嘴,又气得崔老夫人怒火滔天,她一脸焦急,拍着崔老夫人的胸口给她顺气,说:“要是大少爷在便好,那司马小王爷素来虽然胡闹,但我听说,他对大少爷其实颇为钦佩,若有大少爷出面,想来他也不至于如此欺人” 听这话,崔老夫人才反应过来,这崔南观已经离家许久了…… 这日,外头有些阴雨霏霏,子房想念家人,又爬在桌上给他们写信,崔南观坐他旁边,看他一笔一划写的认真,也不打扰他,只子房不知想起什么,忽地抬头问:“劈字怎么写?” “披?”崔南观问:“哪个披?” “劈柴的劈” 崔南观轻笑,拿过笔写给他看,未免子房看不懂,崔南观还给他写了正楷字。 子房点点头,低头照着。 崔南观垂眼看着他。 子房碎发垂肩,头上扎着蓝色的发带,他低垂着头,侧脸的弧度精瘦,下颚微尖,鼻头圆圆。耳畔的发丝轻垂有些凌乱,也有些清美。 “做什么?”后耳被人一捏,子房一僵,顿时拧眉看他。 他那防贼似的模样让崔南观一笑,收回了手:“没事,你继续写” 子房拧拧眉,没理他。 管事从外匆匆进来,看他们两人这样,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打扰,崔南观到是看见他了:“何事?” 管事行礼:“大少爷,府上来人了” 崔南观拧眉,看子房一眼,见他没听见干脆起身出去。 院子里,府上过来的是崔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妈妈,她一看见崔南观就跪了下去:“大少爷,老夫人病重,还请大少爷回府看看吧” —— 夜晚,子房更衣之后缩在被褥里面,崔南观躺下时,他下意识地往里面一缩,还没滚进去就被崔南观钩着腰拖了回去,子房大窘:“不准乱来,不然我去睡客房!” 崔南观闷笑,知道自己那次趁他喝酒,闹他闹得厉害让他有些心悸:“我不乱来,不用紧张” 子房暗暗松了口气。 崔南观说:“今日府上来人,说奶奶病情加重,让我回去看看” 子房拧眉:“我不去” “嗯,你不去”崔南观说:“你留在梅庄好修养些,我回去便可,只是可能要过几天才回回来” “哦,那你去吧” 崔南观咬牙:“我就这么去了,你便不想我吗?” “不想”子房挣开他的手,往里面爬:“别闹我,我要睡觉,困了” 看他这样,崔南观叹息一声,只将手搭他腰上:“我不在梅庄,你要是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有事只管吩咐老陈便可” 子房嗯了一声。 崔南观将他整个重新抱着,这才闭眼睡去。 翌日,子房醒来时床边已经没人,他披着大氅走到窗边,才知道已经快正午了。 九溪推门进来,问他:“大少奶奶,你醒了啊,我打水,给你梳洗吧” 子房回头看他,忽地一笑:“我们出去转转吧” 最近天气暖和了些,已经不下雪了,子房跟九溪走在街头,两人这里看看哪里瞧瞧,心情明显不错,九溪玩心起了,拉着子房去街头玩套圈圈。那是一种常见的游戏,一个圈圈套一个物件,所有的物件都摆放在黄线之外,二十文,可以套十次。 子房拿着圈圈基本都是一丢一个准,套得摊贩老板差点哭了,子房见好就收,也没弄得太过,可是他跟九溪拿着那些东西要走的时候,那摊贩老板却不答应了。 围观人群一下变得多了起来。 子房拧眉:“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开门做生意,哪有不让人走的道理?” 老板气势很凶:“我怀疑你们作假!让我搜身查看不然你们不能走!要不然就把东西给我留下!” 子房冷笑:“老板好没道理,这些东西,我套中了,是我的本事,老板怎么能这样怀疑我作假呢,要是这样,老板这生意岂不是稳赚不陪,只让大家掏钱的吗?” 围观众人一听,当即起哄。 老板一看这情况,当下气得一拳给子房打去,但是……被人拦住了。 子房扭头一看,出手帮忙的人衣着华贵,面容俊俏,但是子房并不认识,但是听四周围观众人惊呼一声说是司马小王爷。 所以这人是司马昭。 一脚将那老板踹了出去,司马昭喝骂:“混账东西!那有这样不讲道理的!我看你是看人老实欺负人吧!” 老板被他喝骂,又瞧出他是谁来,当下跪地开始求饶。 司马昭恶狠狠瞪他两眼,让他快滚,然后才转头看向子房:“听小肚子说,上次街头,就是你拿箭,射了我的马车?” 子房一脸的懵,没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第零五十三章 :司马昭,清障碍 四周人影渐散,子房看着司马昭那样,努力的想,却想不起来。 司马昭痞痞看他,一脸轻蔑:“就你这弱柳扶风的样子,弓箭,你拿得动吗?还射我的马?” “小王爷是否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小王爷” “呸!”司马昭啐他,恼怒的说:“一年前,在街头,你敢说不是你藏在暗处拿弓箭偷袭的我的马车!” 子房认真想想,一年前,街头,弓箭偷袭,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所以?”子房挑眉看他:“小王爷这是来寻仇了?” “你说呢?”司马昭一脸的阴阳怪气。 九溪听着顿时有些焦急。 子房却冷然了眸色,淡淡看他:“我当时拿箭偷袭是有不对,可小王爷难道便很值得嘚瑟吗?我虽然是个粗人,却也听说过司马家的事迹,可小王爷行事,简直有辱司马家先烈之风,街头戏耍百姓,拿人不当回事,这就是权贵,就是你司马家仙人拿鲜血给性命换回来的?” “你!” “百姓苦,国何乐之?百姓衰,国将亡之,这话,小王爷应该听过吧?京城是挺富裕,可天下百姓苦中求生何其多?而小王爷却以百姓之苦来取乐,你所作所为可当真对得起你一门忠烈啊!” “混账!!!”司马昭大怒:“凭你是谁!也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信不信我将你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子房淡淡一笑:“我愿与你说这些,也是觉得你还有救,若是你身边的人都对你阿谀奉承,那你?我看距离没救也不远了” 司马昭气的脸色铁青。 子房只朝他略一行礼:“今日多谢小王爷解围,告辞”然后他转身就走。 司马昭站在原地看着,气的跳脚,可是等子房走远了,他却突然笑了,然后一转身直接去了斜对面的茶楼。 茶楼里,七爷正坐在二楼雅间。 司马昭进去,大咧咧在他跟前坐下。 七爷抬头看他:“玩够了?” 司马昭笑说:“这张子房,看着斯斯文文的,脾性还挺硬,居然一点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就敢这么说我” 七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说的没错,你确实还不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司马昭露齿一笑,又问:“七爷,这张子房已经是崔南观的妻子,你怎么对他还这么关注?连他走在街上都能一眼看的出来?你该不会是嘿嘿嘿,想撬墙角吧?” “口没遮拦”七爷道:“我与子房乃是君子之交,并非你所想的那般” 司马昭干干扯嘴:“骗谁呢?君子之交会这么在意他?” 七爷眸光一抬,司马昭立即住嘴了。 七爷拿过杯子给自己满上杯茶,慢悠悠地呷了一口,才说:“明日,我要离开京城,少侧两年,多则五年,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帮忙照看一下” 司马昭痞痞一笑:“我一个纨绔子弟混世魔王,他一个男妻,我两搭一块,你不怕别人说我跟他奸,夫,淫,夫,把他浸猪笼吗?” 七爷双眼一眯。 司马昭立马举手:“是是是我知道,我暗中看着他” 七爷沉吟片刻,又说:“还有宋谦之也是一样” “我说你怎么招惹的全都是一些有夫之……”再次被七爷一瞪,司马昭彻底闭嘴了。 看就看着吧,反正到时候别把自己搭进去就是了。 有夫之夫,一脚踏两船,两支兰花出墙来,呵呵,到时候京城里不要传的太好听才是。 崔南观此次回去伺疾,一起便去了两个月,转眼到四月清明,这若是在乡下地方,油菜花都已经开了遍地,京城里却看不出什么异常,这两个月,崔南观没回来,只会让崔复时不时给他送一些东西过来,还传了口述,交代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弄的子房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过说句实在的,两个月,这人不在身边,说完全不想,还是不太可能…… 两个月的时间,崔老夫人其实早已康复,只是她倚老卖老非要拉着崔南观不放,跟他软磨硬泡,想让崔南观回府,崔南观都只是淡淡的说:“子房身体还未痊愈,崔府人多,不宜养病,还是等子房身体痊愈以后吧” 崔老夫人顿时忍不住冷哼:“当初丹婷也是落子,可养了不过一月便也痊愈,怎他就这般精贵了?” 崔南观面容淡淡:“子房到底不比丹婷,能活下来已经万幸,奶奶若是不信,可以寻了武太医来问问,便知道,此事子房有无拿乔了” 崔老夫人一愣,抬头看他,见他崔南观面容淡然,眼地透着几分锐利,又想到他为了张子房在外头住的那几个月,心里憋了口气,又不得发出来,只能叹息:“罢了,罢了,他既然身体不好,那在外头养着便是了” 崔南观点头,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的话,才转身离开。 进了竹园内院,崔复迎面走来,崔南观脱了外套,递给崔复,问:“可弄清楚了?” “弄清楚了,人我也带来了,大少爷可要见见?”崔复人。 崔南观点头:“带进来吧” 没一会,崔复抓着个小丫头从偏门进来,崔复站在门边,将房门一关,便退到一旁。 那小丫头嘴里被塞了布团,呜呜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瑟瑟发抖,尤其是在看见崔南观的身影之后,更是急的忙朝他叩头,似在求饶。 崔南观只静静坐着,眸光冷然的盯着那小丫头看,崔复上前一步,取了小丫头嘴里的布团,她立马就哭喊起来:“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 “饶你可以,但若你有半句欺瞒,就别怪我下手无情,崔复既然能将你再找出来,自然也有法子将你家人一块寻出来,就看你是想在何处与他们团聚了”崔南观话音冷然,嗓音缓慢,分明就好听的紧,却让那小丫头颤抖不止。 她磕头,哽咽:“奴婢什么都说,求大少爷绕怒我的家人!” “说!” “奴婢并不知道,大少奶奶怀有身孕,奴婢只是受人教唆,才会将大少奶奶引去□□院的,其他的奴婢真不知道!大少爷饶命!” 崔南观眸色阴沉:“谁教唆你的?” “是……”小丫头迟疑:“是二上门的秦妈妈,她、他当时给了奴婢五十两银子,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跟奴婢,只说让奴婢将大少奶奶引过去便是了……” 崔复上前说:“奴才查过了,秦妈妈一个月前便辞工了,如今不知是去何处,连她家人也一块消失了似的” 崔南观面色沉沉,许久才问:“割了她的舌头,带她下去,以后若再敢犯,就乱棍处置” 小丫头吓得花蓉失色,崔复直接拿布团塞她嘴里强行带走。 崔南观走向窗边,推开窗。 小屋楼下,远远的可以看见竹园里一些的下人的身影,他们或是在角落自以为无人知道的偷懒聚众,或是身影忙碌显得有些形单影只,楼屋前,那一排青葱的竹排后,是李芳华在园子里手拿书籍,正在念书的模样,盯着她,崔南观虚眯了眼。 崔复去而复返,说:“已经处理好了” “找个时机,将这竹园里的下人都换一拨吧” 崔复怔楞。 崔南观道:“以前我未将心思放在后院过,才出了这些事,如今知道了短处,自然需要抓一抓了” 崔复明白过来,点头:“后院阴私,有时候确实与前廷息息相关,少爷受了这么久的打压,未必就与此没有关系” 崔南观轻笑:“枉我向来自视甚高,若不是这一年来的种种,我还看不请如今的局势……”他叹息:“都清理了吧,总不能再让这些人,在子房跟前碎嘴”崔南观是男人,不懂后院的阴私,也是因为他从前并未将此放在心上,而子房,那个乡下来的土疙瘩,往日里跟他张老太太那边都是明抢明刀的干,更是不懂这种阴谋算计。 所以,他们夫妻才会吃了这么大的亏。 月底的时候,崔南观才回了梅庄,那日凑巧,他刚推门进去,就看见子房整个缩在浴桶里面,崔南观眸色一沉当即放慢脚步上前。 子房不知他已经回来,刚起身,站出水面,伸手要拿衣服,结果就看见……崔南观大咧咧地站在旁边,当即就给吓了一跳, 崔南观看着,噗嗤一声笑了。 子房恼怒,拿瓢滔了水就朝崔南观泼去:“你怎么回事!进来也不说一声!吓人很好玩吗!” 崔南观衣裳湿透大半,也不脑,他直接抓了子房的手,欺身上前,一把将他扣在怀里,就吻了下去。 子房依旧怒气冲冲,却抵不过崔南观力气大,子房被他咬着,推不开,反倒被崔南观用力,直接从浴桶里抱了出来。 “你……唔……”子房震惊,却又被他封住了唇。 崔南观将他抱着,转身坐到浴桶旁的椅子上,宽大的袖子,遮盖住子房赤,裸的身体,然而那暴露出来的小腿延伸到大腿根处,隐藏在他广袖之下,似乎更是引人欲想。 子房侧身坐他身上,自己未着寸缕,可崔南观却还衣衫楚楚,子房脸色通红,伸手推他:“你别闹!” 崔南观不为所动,扣着子房的腰,袖子贴在子房的肌肤上,一点点摩擦去他身上是湿润,他亲吻着子房的下颚,锁骨,一点点的舔舐,引得子房浑身颤栗阵阵。 “你……别弄……”子房声音微颤,两手死死抓着他肩膀。 崔南观喉痛滚动,半响,才忍着将他紧紧抱住:“真想要你”他声音低哑。 子房脸色通红:“你回来就发什么神经!” 崔南观没说话,只将他抱着闷声低笑。 子房头皮发麻,推推他:“你撞邪了?” 崔南观没回,只将他抱起,放到床头:“小心着凉” “那是谁害的!”子房咬牙,拉过被子就将自己整个裹了起来。 崔南观站在床边,脱了外衣就要床里面钻,子房一看,拧眉:“你想干嘛?” 崔南观一愣,笑说:“路上有点累,陪我趟会”他躺下,伸手一捞,将子房抱在怀里就闭了眼。只苦了子房,□□地被他抱着,而他的那处,又热乎乎地抵在子房身后,真是…… 第零五十四章 :李夫人,一步错 这一歇,崔南观睡到黄昏后才醒来,子房被他抱着,也睡得沉,崔南观想到自己之前闹他,担心他会受凉,忙起身出去让人弄了碗姜汤进来。 子房迷迷糊糊的被叫醒,看着眼前的热气腾腾的姜汤,拧着眉到没说话的一口喝了干净,崔南观接过碗,放到床头,才寻了亵衣出来个他穿上,子房拿着衣裤,一脸的通红,他颇有怨气地看着崔南观:“出去!” 崔南观一怔,想到他面子薄,轻笑一声,点头出去。 子房一直穿戴整齐,才起身开门。 彼时,房间里也早已被下人都清理过了。 崔南观转身进屋:“奶奶的身体已经痊愈,所以我便回来了” “哦”子房反应淡淡。 崔南观将他的手拉住:“如何,我不在,可有想我?” 子房拧眉:“我难得清静,想你做什么?” 崔南观被他堵的胸闷。 晚上,用了饭,崔南观去了书房,子房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蹙蹙眉,自己拿了字帖出来临摹。 亥时,子房收了字帖,缩回被褥里面,崔南观回来的时候,看着桌上的墨迹,又抽了几页子房临摹的字帖出来,比起初时,子房的字现在写的还算不错,但是字体太大,一个个都跟拳头一样,不过笔锋有力,看着不错,崔南观嘴角轻笑,将字帖放了回去,才走向床边,宽衣歇息,刚躺下,崔南观直接伸手,将子房给逮了回来抱住。 子房僵着,没动。 崔南观也没动,只是贴着子房后背的胸膛有些滚烫。 子房原先的底子不错,后来又遇上宋谦之给的药,那药药性猛烈,硬是将子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几个月经过好好调养,六月中旬,子房已经恢复了大半,连武太医为他复诊的时候都有些称奇,只觉得稀奇。于此,武太医愈发想要宋谦之手里的药了,可是……他不敢,只能憋的一个劲的难受。 昙华县主得知子房痊愈,没过两日,就拖家带口的又来了梅庄,崔严接待他们的时候刚说了两句话就被李钦勾着脖子拖走了,昙华县主看着笑笑,也不管他们两个,李毅见到崔南观,两人刚说了两句就直接转身去了书房,昙华县主也不问他们是有什么事,只直接去了子房的院子。 子房看见她的时候,脑子一闪突然想起什么,说:“要不我给你做一回锅子肉?” 昙华县主一愣,噗嗤的就笑了出来。 子房看着,仔细一想,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逗了,当下也是一笑。 昙华县主笑过了,才上前说:“桃花羹没有,但锅子肉你自己说的跑不掉了,那一会我就等着了” 子房说:“一定做好了” 昙华县主笑叹两声,问他:“看你这脸色不错,近来应该挺好的” 子房点点头。 昙华县主问他:“你现在……对崔南观是如何看的?” 子房一愣。 昙华县主说:“这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早前时我虽然动了口,不过这事被李毅拦下来了,还训斥了我一顿,现在看你这样,就忍不住问问你,你心里如何做想,给我一个干脆,我也有一个谱” 子房拧眉,沉吟许久才说:“其实……我也想了很久,当日说要和离,虽是有些心灰意冷,却也有些赌气的意思在里头,崔南观这人……他跟我不一样,总觉得跟他不是路的,可是现在想想,好像……也就那么回事了吧” 昙华县主点头:“崔三这人,以前我接触不多,不好说,但现在,最起码他这个人也还不错” 子房转眼看他,眼底清明也没狐疑。 崔南观这人是不错,他能任由子房住在梅庄,而不回去,这其实还是很少有谁的夫家能做到的,这些日子,他对子房也是极好,子房感觉得到,可是子房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觉得他们始终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昙华县主听着他的呢喃,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感觉的来源,无非是你与崔三身处的环境,所受教养的区别造成的,这种事,其实也不好说,如果你想,也愿意放开心结好好跟崔三过的话,日子其实可以不错,目前就我所知,这崔三可是陪着你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京城里早为这事传了遍了” 子房面色一窘。 昙华县主又说:“这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他既然回头,你也别钻牛角尖,再说你也想想,以你身体的情况,若真与崔三和离,以后你怎么办?”娶妻肯定是不成的了,再嫁?嫁谁?再说好嫁么?还是孤家寡人一辈子? 子房拧眉,面色沉思。 昙华县主又说:“虽说这日子是两个人,可崔家到底还没分家,还是一大家子,磕磕碰碰也是难免,关键看你如何化解,你对崔家有心结,所以不愿理会他们,可是他们到底是崔三的家人,你若一直如此,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若是你能再把心放宽一些,试着与崔家人好好相处,那情况会不会又不太一样?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就让崔三陪你一直住在外头便是,这亲人间哪,其实都是远香近臭的” 子房对崔家的怨恨不浅,可他又被迫成了崔家媳,他对崔家做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们透明化,只是偏偏又生出这诸多事来。他会排斥崔家不愿理会,也是正常,只是崔南观…… “崔三终究是崔家嫡长孙,除非崔家分家,不然便不可能与家人一直如此,李毅之前也说过我,让我劝劝你,你若是觉得崔三可以,便应该也为他想想,他值不值得让你做出让步”昙华县主叹息。 书房那边,崔南观跟李毅也说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至于他们说了什么,便只有他们知道,两人一路回了内院,却只瞧见昙华县主在园子里看着那些开花的桃树。崔南观狐疑,上前问她:“子房呢?” “在厨房,说是要做肉锅子吃” 崔南观:…… 在京城,子房相交最不错的,应该要数宋谦之与昙华县主,昙华县主虽是女子,与子房交往理应避嫌,不过昙华县主却不觉得,得了机会就跟子房偷师,研究菜谱,两人关系倒是愈发不错,再有一个李钦中间搅和,想不好都不成,这几日,昙华县主时不时就会带着李钦前往梅庄打扰,李毅作为相公,自然是需要陪同的,他们来的次数多了,连子房都不跟李毅客气了,看的崔南观颇不是滋味,晚上关了门,崔南观突然说:“以后,不让他们来了” “为什么?”子房狐疑看他。 崔南观面色略沉:“避免兰花出墙” 子房失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崔南观上前将他抱住,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还笑!” 子房面色一红,收起了笑。 崔南观抱着他,掌心贴着子房的后腰,忍不住有些缓缓下移,子房脸色更是通红,崔南观贴在他的耳边,声音低哑:“子房,我想要你” 子房看他一眼,见他眼底似忍得难受,子房略一犹豫,将这些日子昙华县主跟自己说的话都想了想,最后他点了下头。 崔南观大喜,将他抱起放到床头,就欺人压了过去。 一夜欢-愉。 第零五十五章 :此章 六千 家务事最难清断,连清官都未必能办的好。 子房与崔南观的婚事,初时,都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心结,只是这成了亲,便也绑在了一块,磕磕盼盼是会有的,只是有时候缺少了一点理解与相互谅解。 人在盛怒之中,所说所为都只是出于本能,因为来不及思考,所以才会更加简单而直接,桃然居,子房认定百草枯是许丹婷所为,是因为他在当时的情况下,看见许丹婷的丫头在门外鬼鬼祟祟,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有几个能保持理智去思考去分析?子房落子,被迫喝下落子汤,虽然是情非得已,可会怨怼崔南观也属于正常,至于后来会弄至想要和离,却是因为这件事里,许丹婷毫发无损,崔锦智装装样子就蒙混过了,而子房,丢了一子也险些丢了性命,他如何冷静……? 只不过再多的摩擦,都抵不过时间的缝合。 而这关键,也是崔南观这些日子,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站在子房这端,肯为子房做想,子房感觉的到,是以子房才有了软化。至于崔家那些老夫人什么的…… 案桌前,子房撑着额头,目光呆滞地盯着门外,眼神空洞。 他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 崔严蹬蹬跑进来,直接扑到桌边,满脸狐疑地盯着他看:“大嫂,你在想什么呢?” “想你奶奶” “想我奶奶做什么?”崔严懵懵的看他。 子房揉揉额头:“我真不会……哄老人……” 崔严噗嗤一声笑了:“你想哄我奶奶啊?” 子房面色微红地点了下头。 这几日,他确实想得很多,如果他真的想好要跟崔南观在一起过,家里老人那一块就不能一直这么僵硬着冷战,这样将崔南观夹在中间,也不太好,只是……子房到底还是年轻,身边没有个长辈告诉他,对于这桩婚事他应该怎么做,即便是有个昙华县主不要脸的顶着个姐姐的身份,来劝慰两句,有些话,也始终不好说得太多。所以子房现在有些迷茫。 崔严看他这样,笑了笑说:“其实说真的,我奶奶人不坏,她只是耳根子软,有点偏宠我大伯而已,其实她也很疼我大哥的,奶奶会这么不喜欢你,其实……都是二嫂跟我四婶她们吹的耳旁风”怕子房不信,崔严又说:“真的,好几次我去给奶奶请安的时候无意听见的!奶奶其实也是被她们挑唆的” 子房拧眉,没说话。 如果认真想想,这事其实说不准到底谁对谁对。 崔老夫人受人教唆不喜自己,这其中不可能没有子房自己的因素,但子房不待见崔家,这里面也有他们的因素,说到底终究还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烦躁的抓抓头,子房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办,他有些迷茫而挣扎。 夜晚,崔南观回房时,看他愁眉不展,上前捏了捏他的手:“怎么了?出何事了?” 子房抬眼看他,问:“你这样一直在外头,会不会不合适?你要不要……自己搬回去?” 崔南观一笑:“不必,再说,住在外头才方便办事” 子房狐疑。 崔南观在他身边坐下:“小严说,你今日在想我奶奶?” “嗯……”子房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的那个坎,终究还是过不去。 崔南观道:“不必多想,于事无补的,你在这里住着便是,大不了闲时,我带你回去见见便是” 听他这么说,子房有些狐疑:“你好像……也不太喜欢你奶奶?” 崔南观眼眸一转,拍拍他的头:“不是正好如你所愿?” 子房抿唇。 崔南观说:“在奶奶与爷爷心里,我终究还是比不上大伯”要不然,当初怎么会想着去履行什么婚约逼迫自己?说对两位老者没有半点怨念,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们都是自己的亲爷爷奶奶,崔南观不可能因为如此,就置他们不顾。 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像个死结。崔南观不愿多说,子房也不提了,他一个翻身滚到被子里面:“算了,睡觉睡觉,不想了”想了头疼,还是这样就好。 崔南观看他,笑了一下。 崔府,芭蕉园。 不知是不是因为快端午了,这两日总是阴雨霏霏,窗台前,李芳华手执毛笔,正在作画,只是她这画虽然美矣,却是只有其形,而不见其神,落笔后,她抬眼,看向窗外,那竹排后的小厅,那里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人住了。 碧珠端着吃食进来,看她又盯着对面发呆,叹一声上前:“小少夫人,你这两日一直盯着那边做什么呢?大爷也不回来” 李芳华淡淡一笑,垂了眼睑:“我倒是失算了,没料到他居然还能安然无事” 碧珠眼珠子转了转,凑上前小声的说:“小姐,张主子就算现在保住了命,可我看多半也是要不成的” 李芳华只淡淡摇头:“史书虽然记载,哥……落子容易危极性命,却也不是毫无生机,如今他安然过了月子,可不是已无大碍了吗?只要再好好养个两三年,总会养好的” 说到这个,碧珠就有些怨怼:“这二少奶奶也是不顶用的,这么好的机会,她都把握不好”不是许丹婷没把握好,是崔锦智下手太轻。 李芳华又摇摇头,道:“到底,谁都没有料到大少爷会突然带他出府去了” 碧珠小心翼翼地问:“那……小姐,你……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对此,李芳华眯眼一笑:“大少爷不回来便罢了,若他再回来的话,我总有法子,叫他留在这里”即便是不能对张主子出手也罢了。 梅庄。 崔南观手里的茶杯突然落地,他怔了一下,弯腰去捡,却不小心被划破了手指,崔复进来一看,急忙上前:“大少爷,您别动,我这来打扫” 崔南观起身,看着崔复让人将玻璃处理了便问:“马车可已经准备妥当?” “已经准备好了” 崔南观点头,起身出了书房。 外头,雨已经停,风和日丽,看起来还算不错。 崔南观走向梅庄大门,子房跟九溪已经等在这里。 看崔南观来,子房刚要说话,就见他指尖有血迹溢出,子房为楞,问他:“你手怎么了?” “无妨,只是方才不小心划了一下”崔南观将他拉过:“上车吧,上陵距离这里有些路远” 子房点头,然上车后,他寻了膏药出来,又弄了一小块布出来:“手伸出来” 崔南观一怔,乖乖伸手。 子房没说话,只低头给他处理伤口。 崔南观问:“你怎会带着伤药?” 子房说:“以前进山打猎的时候,很容易被树枝划伤,要是遇上带毒气的,能让伤口溃烂,所以后来我就养成了习惯” 崔南观只看着他,眼底带着笑意并不说话。 端午时节,虽说已经过了桃花期,上陵上井这几处地方,乃属于桃源圣地,清明时节会开一次,端午时节也有一次短暂的花期。 清明时,子房身体还弱,他跟崔南观也处于冷战,想要和离的时候,是以那时错过了花期,如今又逢端午再遇花期,崔南观便想着带他出来走走。 崔南观带着子房来到这里时候,这里桃花盛开正好,而且除了他们,另外还有一些才子,来这里吟诗作对郊游踏青。 那些人,看着崔南观来了,倒是有心想要上前结实,只是看他身边跟着个人,大家猜测那可能是他男妻,遂又都只有望而怯步了。 人家小两口出来玩的,这一个个的君子好意思上前打扰么? 子房不知道他们那边的事,只走进桃林这边看看,那边瞅瞅,一会皱眉,一会沉吟,崔南观跟在他的身后,随着他的步子也不问他在做什么,倒是九溪狐疑了:“主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找最好的桃树,然后取花瓣酿酒!” 九溪问:“这里这么多桃花,难道都不好吗?” “好啊”子房说:“只是这里有些桃树花少,我要是取了那就成了光杆将军,所以还是再找找” 崔南观说:“不着急,天色还早,慢慢来便是” 子房点头。 桃林里,他转了一圈,看中了两颗桃树,那桃树粗壮,桃花开的盛放,香味也比较浓烈,还带着几分水雾的感觉,只是可惜……那两颗桃树下聚集了一些青年才子在吟诗作对…… 崔南观看他一眼,似乎也猜到了,当下他一个错身,走了上前,那边一众青年才子似乎都大为吃惊,一个个围拢上前。 子房远远看着,没上前的意思,崔南观被那边众人围住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没一会子房就看见崔南观领着他们出了桃林进了桃林边上的凉亭里去。子房双眼一亮,忙吩咐九溪拿着布兜上前,他脱了厚重的外衣,撸起袖子就去……爬树摘花瓣去了。 凉亭里,崔南观远远看着他敏捷的身影像只猴子一样,眼底不禁带着几分笑意,身边围拢的才子见他心情不错,鼓动着他提诗一首,崔南观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众人大喜。 两棵桃树,子房都爬了上去摘取了不少桃花,等他忙完觉得差不多了,才爬下树来,对着崔南观摇了摇手,然后就朝着九溪那边跑去,叮嘱九溪不要弄坏了花瓣。 崔南观看着,起身朝众人作揖,一声告辞,不理会众人的挽留就朝子房走去,众人一看他这是去见他男妻,才惋惜着只能作罢。 崔南观走近的时候,子房正在检查他摘取下来的花瓣有无损坏,崔南观一上前,就瞧见他头上还顶着几片花瓣,眸色一柔,崔南观也不打算提醒他,九溪看见了时,崔南观还朝他一瞪,立马的,九溪就怂了。 在上陵,取了桃花,又在这里用了点膳,黄昏时,崔南观才带着子房返回梅庄,只是刚进去,就见管事匆匆而来,几乎要将他们给拦在门外。 “何事如此惊慌?”崔南观拧眉。 管事说:“府上来信,说是二少爷醉酒,与人闹事,被人打断了腿,还有……二爷出了事,如今不知下落” 这话,让崔南观眸色一紧。 崔二爷崔唯,出事也就罢了,还不知下落,崔南观心里一绷,当下连梅庄也顾不得进去,就要上了马车转回崔府,只是想起子房的时候,他略犹豫:“你在庄上等我” “我跟你去吧”子房脱口而出,虽然他自己微楞了,却也没有反悔的道理。 崔南观点头,拉着他一起上了马车,赶回崔家。 崔家,此时已经乱成一锅粥。子房突然跟着崔南观回来,连崔老夫人都不在意了,她现在只心疼崔锦智的腿,担忧着崔二爷,其他的事,他根本无心计较。 进了崔家大门,子房就站在一旁看着,听着他们述说事情的大致,其他的子房也帮不上忙。 因为许丹婷落子,成日的以泪洗面,再不然就闹的不可开交,崔锦智心烦,原本想着去了他外室那里寻点安慰,结果外室又跟他说,想让崔锦智把她抬进府里,崔锦智不答应,外室也闹,崔锦智一怒之下打了外室一巴掌,然后不得了,外室大怒,一气之下就动了胎气。崔锦智当场傻眼,都不知道这事该如何收场,就去借酒浇愁,但愁没浇下去反而更愁,最后,悲剧了。 至于崔二爷,昨日他坐了马车前往梅庄,哪知道就这么凭空消失,偏偏今日崔南观又跟子房去了上陵,若不是老太爷有事找崔二爷的话,都还不知道他居然失踪了一天一夜,崔家人这才焦急起来,崔颜氏又要忙着儿子的事,又要忙着崔二爷的事险些乱了。 崔南观进门,问清楚了缘由,他沉着脸,就开始吩咐起来。 崔二爷无故失踪,这是大事不可耽误,他立即着崔复去报了顺天府尹,又看崔颜氏那样子,他沉着眼,让人将崔颜氏扶进内院让人照看,连崔锦智那边也一起安排,崔老夫人看他回来,又见他沉着冷静,顿时像是见了主心骨一样,只差没有抓着他的手哭,崔南观安抚好了崔老夫人才看向自己母亲崔柳氏。 崔柳氏面容憔悴,眼底泛红,倒是冷静许多,崔南观刚想对她说话,门外,李芳华进来了,她扶着崔柳氏好一通宽慰,劝着崔柳氏回去休息了。 她倒是温柔贤惠,知书达理了。 可子房就尴尬了,只是……子房自己还没这个感觉。 先是安抚好了崔老夫人,交代了事情,崔南观本想送子房回了竹园,子房看他这样,虽然面容淡淡,但也知道他心里必定担忧烦躁,子房也没多说,只道自己回去就好。 崔南观点了下头,看着子房走远了,才带着崔复匆匆出门。 竹园里,还是子房当初离开时的样子,一点变化也没有,而子房只是站在门边,盯着屋里,九溪站在他身后,面有狐疑,本想喊他一声,子房却是深吸口气,走了进去。 这一个晚上,崔南观都没回来。 子房一晚上没睡,心里也很是烦乱,他干脆让九溪找了几个坛子出来,将之前从上陵摘取的梅花弄了出来,泡在坛子里面,又让九溪去厨房那边寻了一些东西,然后就将坛子尘封,埋在竹园后墙院下,等他忙完,天色已经灰蒙蒙的亮了,子房呼了口气,这才感觉困意,九溪一直陪着他,看他打起哈欠,忙上前劝他:“主子,你都一宿没睡了,还是快去歇歇吧,不然怕着凉生病” 子房看他一眼,半响才问:“一会,你去前院那边看看吧” 九溪点头:“你放心,我知道的” 子房回屋躺下,睡到午时三刻便醒了,崔南观还没回来,九溪进来就说了下,崔家的事。 崔锦智腿断了,现在躺床上下不来,崔坪朝后回来,脸色阴沉得厉害,崔老太爷似乎被惊着了,也病了。崔家但是比较安静,其他到没什么,只是空气有些压抑。 子房听着,问:“大少爷还没回来吗?” “没呢” 子房想想,拧了眉,突然起身去了崔柳氏的院子。 只是,来了这里,李芳华正陪在里头。 子房站在门外,没进。 里头是李芳华的声音:“娘,你放心好了,现在大少爷回来了,有他在,爹不会有事,一定能很快找回来的” 崔柳氏忧心匆匆:“这无缘无故的一直不见回来,我真怕,他已经出了事……” “不会的”李芳华说:“爹平日与人无仇无怨,又是崔家二爷,谁会与爹为难,娘你别胡乱多想吓唬自己,指不定你好好睡一觉,爹就被大少爷找回来了呢” 崔柳氏长长一叹:“也怪子房,身体好了不肯回来,非要拉着崔三住在梅庄,现在好了出事了,要是老爷有个什么长短,这叫我……”她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李芳华又急忙安慰了她半响。 子房在外站了一会,转身走了。 崔南观入夜了才回来,他先去了崔老太爷跟老夫人的院子,又去了崔柳氏的院子,然后才回了竹园。 竹园里,子房还没歇息,似乎一直在等他回来,崔南观推门进去,看他还坐着,不由得一愣:“怎么还没歇下?” “在等你”子房给他倒杯茶,又说:“你昨夜出去,现在才回,可吃过东西了?” 崔南观说:“回来时吃过了” 子房又问:“那二爷,找到了吗?” 崔南观拧眉:“顾大人跟我沿路去勘察过了,初步估计爹是被人劫了,我们找到爹的马车,车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因为昨夜下雨,洗刷了不少证据,顾大人还在追查” 子房一惊,动动唇,却不知该怎么说,而后,他伸手将崔南观轻轻抱住。 崔二爷的事,最是让崔家人焦心。崔锦智也是个不省心的,一醒来就拉住崔坪说:“爹!这是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他们先是对丹婷动手!现在又对我下手!他们这是要害我!对了!大哥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你够了!”崔坪怒斥:“没有证据你休要胡说!你自己在外面惹的事还不够吗!” 崔锦智怔愣。 崔坪愤愤:“若你听话!今日能成这样!你二叔出了事,你大哥刚回来,他正是阴晴不定的时候,这功夫你还想招惹他吗!” “那……难道我的腿就白折了?” 崔坪叹:“你好好在家养着,我会查出来的!” 然后他转身出去。 门外,崔颜氏眼眶发红。崔坪一看见他就斥责:“你也是!你怎么当家的!老二出了事,你怎么不来回我!” 崔颜氏委屈:“我……我这一看见锦智成了那样就……”顾不上了。 崔坪长叹,再看看屋里的儿子跟媳妇,他心里窝火的厉害。 崔二爷失踪了,顾恩司这两日忙着跟崔南观查探,寻找崔二爷,子房帮不上什么,崔老夫人不肯见他,崔柳氏因为此事对他有些怨怼,崔家旁人也说不上话,只有一个崔武氏得闲了来看过他。 子房跟崔无氏不熟,崔武氏也不是个多事的人,只是比起崔颜氏的惺惺作态,崔武氏虽然淡了一些,到也让子房感觉实在。只有那崔枫与他媳妇,这两人真是一对,关不关心崔二爷的安危还不一定,却是闲来没事在旁边煽风点火,嫌崔老夫人不够担心似的。 一转眼,四天时间就这么过了,崔二爷那边也无消息,但顾恩司却肯定了件事,崔二爷是被人追杀了。 这消息,崔南观自然不敢如实跟家里说,只说崔二爷失踪下落不明,顺天府尹正在大力搜寻,晚上回了竹园崔南观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子房看他那样,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走过去,从后将他抱住:“没有下落也许是好消息,你……唔……”他没说完,崔南观突然将他抓过抱在怀里狠狠亲吻。 子房被他紧紧箍着,唇上一片疼痛,好半响快窒息了时崔南观将他放开:“一定是他!一定是!” “谁?”子房大惊:“你……你知道是谁?” 崔南观眸色阴沉,几乎是从牙里挤出的两字。 子房眸子大睁,眼里一片震惊。 崔二爷失踪了,一个多月毫无音讯,崔老夫人跟老太爷彻彻底底的病了,崔柳氏忧虑过度,也无心管家,整个崔府中馈大全,又落到崔颜氏手里。 子房不知情况,只觉得这结果有些微妙。 第零五十六章 :此章 五千 崔家最近似乎有些时运不济,先是芭蕉园走水李芳华落子,后是子房出事,再到许丹婷跟崔锦智,还有如今的崔二爷,也不知这崔家是惹怒哪路神仙,崔老夫人病愈,决定带着家中女眷去寺庙烧香祈福,求菩萨保佑崔家,崔南观跟家里有几个叔伯都带人保护她们一路的安全,只有子房,前两日惹了病,躺在竹园休息病未起身,众人离开的时候,他烧还没退。 不知是不是落子后的影响,子房这身体现在似乎轻易惹病,一不注意就着道了,前几日只是有些咳嗽,现在还时不时的发起了烧,整个人看着病殃殃的。 九溪伺候着他,一步也不敢走,深怕他醒来想要叫人找不到,结果崔南观从寺庙回来了,子房还在睡着。 “他一直没醒吗?” “没呢”九溪说:“ 崔南观拧眉,掀开被子在子房身边躺下。 之前因为崔二爷的事,子房常等他到半夜,那时候看他无事,崔南观也就没太在意,谁知道,这都好几天了。 叹息一声,崔南观将他紧紧抱着。 半夜,子房是被饿醒的,他一睁眼就看见崔南观躺在外榻,子房怔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崔南观却突然睁眼看他:“睡醒了?” “你怎么回来了?现在什么时候?” “三更天了”崔南观说:“奶奶她们留在寺庙,我跟大伯先回来了” 子房哦了一声。 崔南观看他整个又病殃殃的,在梅庄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不过几天就又瘦了下去,崔南观叹息一声,指尖刮刮他的侧脸。 “干嘛?”子房微窘,侧开脸。 崔南观说:“等再过些时候,你先回梅庄去吧” 子房一愣。 他确实是想回去了。 昙华县主曾经说过,让他别无崔老夫人等人弄得太僵,子房也想过……可是,这种事,要实施起来,真的很难,尤其是……在子房知道崔柳氏将崔二爷的事记在自己头上后…… 看着崔南观,子房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应。 “怎么了?”他不说话,崔南观就摸摸他的头。看子房侧头躲开,崔南观又问:“饿不饿?” “有点……” 崔南观起身吩咐守夜的奴才去准备吃的。 饭后,两人重新躺下,子房却也睡不着了。他扭头,看向崔南观,崔南观因为崔二爷的事,其实已经多日未曾好生休息了。 子房轻叹一声,朝他怀里钻了钻。 月底,子房收到桃花村那边来的家书,让子房意外的是,这次送信过来的居然是那个小王爷司马昭,子房淡淡看他,司马昭嘿嘿一笑也不解释,子房看完信后,朝他行礼:“多谢”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 送了信,司马昭飞身就走,弄得像个蝙蝠侠似的。 子房拆开家书,一边看,一边往竹园走。 家书上也没什么,那是包氏给他了回信,针对子房对于崔家人的态度与相处。 包氏意思简单,告诉子房如果崔南观人真不错,就让子房与他好生相处,毕竟在崔家,崔南观才是他的仰仗,至于崔家其他人,子房可以试试接触,尤其是崔老夫人与崔柳氏,让子房不要与他们过于冷冽关系了云云。 子房看着,感觉自己有些懵。 他一抬头,却见碧珠从竹园偏门过来。 “张主子”碧珠变扭地改口,朝他行礼。 子房依旧半侧了身。 碧珠朝他一笑:“张主子看来似乎心情不错” 子房眸光有些纠结的看她,没回答。 碧珠只是笑笑,说声不打扰他便退下了。子房叹息一声,又狐疑起来,朝碧珠出来的方向走去,结果他看见了崔南观的书房。 晚上,崔南观回来时,将此事一说,崔南观并未放在心上,只吩咐崔复过去看看,崔复来报没什么异常,只是崔南观的书少了一本。 崔南观当即拧眉,转头看向子房,他躺在床上已经睡了。 崔二爷的消息便这般石沉大海,这当口,子房也不好说,要回梅庄的事,崔南观每日外出寻找,回家时都已是深夜,两个月,崔家人已经接受了此事,只有崔柳氏为此还在强颜欢笑,子房去看过崔柳氏,可崔柳氏似乎怨上了子房,各种推脱不见子房。子房在连着吃了几次闭门羹后,也彻底放弃。 他跟崔家人的关系已经打了死结。 一晃眼,八月中秋了,可是崔家却少了个人。 崔锦智的腿虽然好了,却成了跛子,走路时有些踮脚。 中秋节,崔家也无心大办,崔老太爷只让一家人围拢一起,吃个团圆饭,这一次连子房也被叫了过去,只是饭桌上的氛围有些压抑。 子房默默吃饭,饭桌上,有太多人跟子房都不对付,子房也不想招惹他们再出事情,只有崔敏氏,自认脸大,时不时说上两句,倒是也能调节一下氛围。 崔坪跟崔颜氏坐在一旁,两人无话,几个小姐低头吃饭,时不时小声谈上两句,崔敏氏眼珠一转,突然看向子房阴阳怪气地一笑:“子房啊,你身体弱,应该多吃一些,这只有养壮士了身体才好,万一哪天病了撑不过,又吓得南观带着你离了崔府,那可如何是好?外头到底比不上家里实在” 崔南观眸色一冷:“四婶似乎很期望?” “哪里的话,我只是担心他罢了”崔敏氏说:“早前为了他,这京城里咱们崔家都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热点,现在你爹又因为他出事了,要是他再……” “够了!”崔老太爷怒视她:“你要吃饱了就回房去” 崔敏氏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他到是不说话了,可子房却有些吃不下去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如此,无事生非。 用了饭,崔南观陪着子房回了竹园,只是今晚上崔南观心情似乎不好,刚回竹园不久,他便转身出了书房。 子房知他心绪不好,那句不如我们回梅庄去的话几次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他只在桌边拿了字帖出来练字。 出了房间,崔南观在书房坐了一会,快子时了才推门出来,没想到,却在院子里,看见碧珠手里拿着几张纸满院子的找东西。 “大少爷!”碧珠抬头,一看见他,惊得急忙行礼。 崔南观面色淡淡:“手里拿的何物?” “是……是小少夫人做的诗词,奴婢正整理,结果一不小心被风吹了出来,奴婢奴婢正在找呢” 崔南观一愣,似乎想起来这李芳华其实也颇有才情。他伸手,取过碧珠手里的纸张,上面的字迹娟秀清雅,诗词内容时而婉约,时而大气,时而抒情,时而悲悯,很是动人心肠。崔南观看得眉宇微拧,不知是想起什么,突然脚步一转,去了李芳华的修竹。 夜色已深,子房写了好一会字帖,便觉得肩背酸痛,他舒展身体,看看时辰,又看看门边,崔南观还没回来,子房呼一口气,走向床边,边推开窗户,园子里,屋檐下的灯笼发着微弱的光隐约照亮着横梁,子房在窗边站了一会,揉着发酸的手腕。 崔二爷一日找不到,崔南观的心绪甚至是崔家人就一日心里有着疙瘩,今夜中秋,崔老太爷能叫自己过去吃饭已经算是想开了一些,只是那种感觉实在闷人,在以前,闷的时候他还有个桃然居可以去,但是现在……桃然居的桃树早已坏死,去了那里也是无用。子房甚至在想,他能不能在外面找点事做,这样也不用日日闷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个真正的深闺女妇一样,就是不知道……崔南观会不会同意? 才如此想着,子房一个转眼,却瞧见对面竹排背后的修竹里,李芳华房里的灯还亮着,而里面,似乎还有人,子房眨眨眼,再要仔细一看,屋里的灯突然就熄灭了。 子房顿时拧眉,心里有些狐疑,他关了窗户,返回床上躺着,翻来翻去一直都没睡着,几次伸手摸向外榻,那里都空空荡荡的,子房有些睡不着了,睁着眼躺在床头,一直到天快亮了,才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正午了崔南观才回来。 崔南观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子房看他,点了点头。 结果两人只是出去闲逛了一下,黄昏后就回了府。 崔南观似有心思。 子房如此觉得,但一想到崔二爷的事,又不好问他什么。 这两日,崔南观都比往常沉默了许多。有时候子房醒来,他根本不在床边,今夜也是,子房半夜睁眼,床头的孤灯亮着,房间里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子房拧眉,拿过大衣上,便开门出去。外头是一个叫厦竹的奴才在守夜,他一看子房出来立马爬起身来揉眼:“大少奶奶,这大晚上的您怎么起了?” “大少爷还没回来,我去书房看看,他是不是累的在那里歇息了” 厦竹点头,亲自拧了灯笼给子房照亮,就引着子房朝书房那边过去,只是……他围着墙垣刚转了个弯,竹排后,李芳华的修竹里,有人影晃动。 子房步子一顿,仔细看去。 房间里,李芳华似乎扶着个人,隔得远了,子房看得不太清晰,他站了一会,只瞧见,李芳华扶着人似乎是入了内室,然后,里面的光线就昏暗下来…… 子房眸色一闪,浑身顿时说不出是凉飕飕的。 厦竹也瞧见了,他眼珠子转转提醒子房:“大少奶奶,书房在这边,你仔细台阶” “啊、哦”子房回神,收了目光随着厦竹去了书房,只是……推开门时,书房里却一个人影也无…… 自从崔二爷出事之后,崔柳氏就不愿意见子房,子房知道,她这是将崔二爷出事的帐算在了自己的头上,就因为崔二爷是在前往梅庄的路上出事的。只是没想到今日一早,崔柳氏突然派人过来,将他寻了过去。 子房虽然狐疑,还是没做耽误,便去了崔柳氏的院子,可进去之后,子房才知道,崔柳氏为什么肯见自己了。 许丹婷有孕了,刚两个月,胎像还不太稳定,崔柳氏将子房叫来,便是告诉子房,崔老太爷做主,提了许丹婷平妻的位分,也顺便恢复了子房的妻位,并且让子房与许丹婷好好相处,云云如此。 子房脑袋嗡嗡作响,连怎么出了崔柳氏的院子都不知道。 许丹婷与他同步,娇媚的脸上带着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她看子房表情怔愣,腼腆一笑:“妾身恭喜大少奶奶恢复妻位” 子房转眼看她。 李芳华摸着小腹说:“这几日,便要烦请大少奶奶多多关照,日后待妾身生下孩子,将这孩子养在大少奶奶膝下可好?” 子房步子一顿。 他突然想起宋谦之曾经说过的话。 ——为了子嗣我夫家可以往府里抬一房又一房的侍妾,说什么将来孩子交给我养,还是别恶心我了,我真怕哪天我一时没忍住,亲手掐死那孩子—— 这种事,真的挺恶心的。 李芳华看子房脸色铁青,顿时面露歉意:“看,我都忘了,年时大少奶奶你也曾怀子,想来是不必……” “滚!”子房咬牙。 碧珠怒,想要说话,却被李芳华按住拉走了。 曾经落子伤疤被人这么讥讽的撕开,当夜,子房就气病了。可是崔南观却在三天后才回来。 这两日,他不知在忙什么,一回来便直奔竹园,眼底带着明显的惊喜,一把将子房抱住。 “子房!找到了!找到了!”他惊喜着。 子房神色淡淡:“找到什么了?” “找到我爹了!”他说:“我爹没事!他只是受了伤,被山里猎户救下了!” “哦,那很好” 崔南观一愣,松手看他:“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点累”子房说:“这事你告诉老太爷他们了吗,二爷没事他们应该很高兴吧” 崔南观说:“我这便过去,你累了便先歇会”然后,他就走了。 子房看他离开,手心抓了抓心口的位置。 他刚才其实想跟崔南观说,既然崔二爷没事了那他能不能离家崔家,或者回梅庄去…… 只是他没来得及说。 脑子里,回想起包氏的回信,子房闷了许久,别说现在让他去做什么改变的事,他现在只觉得这崔府待着着实心烦。 崔二爷没事了,崔家众人都欢喜异常,崔严更是激动得要亲自去接他爹,崔柳氏终于破涕为笑。 崔老夫人更是拉过李芳华拍着她的手,说全靠她的福气,李芳华刚刚有孕,崔二爷的消息就传来了,可见这孩子是带福气的,不止崔老夫人这么想,崔柳氏跟崔老太爷也这么想。 李芳华有孕崔二爷平安,崔南观跟崔严亲自去接崔二爷了,子房呆在崔家,忽地就像是被打入冷宫了似的,全家忙着团聚,到下意识的把他排除在外,尤其崔南观还不在, 子房心里憋闷,静不下心来练字,便开门出去。 竹园后门,连着后花园的方向,那有一条小道,左右两边都是假山,花圃簇簇,子房走在里面,心里烦闷的像是被人塞了石头一样卡的难受,尤其是回想着崔南观刚才的那态度,子房真想问他一句,早前说了不碰李芳华的话他还记不记得,可是再一想,他连当初答应自己,一年后就放自己走的话都可以不作数,更何况还是这种事? 所以果然如宋谦之当初所言崔南观也不可信么…… “大少爷宠他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掉头就去了李夫人房里,他不也没有留住大少爷嘛”假山后,有人声传来,当即就让子房步子一顿。 “大少奶奶身体毕竟才好,大少爷又是正直盛年……这时候去李夫人哪里也没什么关系吧?” “你还真信大少奶奶小产吗?你也不想想,这天下哪真有男人受孕的?要是这男人也能怀孕生孩子,那还要我们女人做什么?再说了,这假孕争宠的事,本来就一些惯用的计量,万一当初那大夫早前就跟大少奶奶串通好了谁知道?” “也是吧……”小丫头的声音软软的的,像是才十五六岁。 那年纪稍大的丫头说:“哎,我跟你说,要是这李夫人这胎能一举有男,到时候恐怕大少奶奶得让贤不说,咱们院里伺候的,不得跟着翻翻月钱呢” 说到月钱两人又是一阵笑声,只是等她们沿路绕了出去时,两人明显愣而后不由得有些心慌。 子房站在路口,眸光冷然而锐利地看着他们。 两人想着她们都是伺候李芳华的丫头,李芳华现在怀孕,顿时又有了底气,只朝子房行了半礼。 “见过大少奶奶” “见过大少奶奶” 子房盯着他们,拧眉:“九溪” 九溪听到召唤,立马跑了过来。 子房说:“这两丫头背后编排我的是非,拿了他们,去问问二夫人,这样的奴才要怎么处置” 九溪应是。 那两丫头一慌,这才想着求饶。 子房看着,面容冷冷,可出人意料的是,他居然一脚对着那年长些许的大丫头心窝就是一脚,踹得那丫头啊哟哟的叫着。 子房冷冷看他,咬牙:“许是我平日里太好说话了,连你都敢编排我,我自己的孩子,容不得你说他半句不是!下次再让我听见,我就直接剪了你的舌头!” 小丫头吓得哭了起来,两人忙磕头求饶。 子房拉拉衣服,只说:“九溪,这事如果二夫人处理不来,你把人带回来,我自己处理!” 子房动了大怒。 九溪知道这两丫头碰到他的逆鳞,也不耽误,抓了人就直接带去崔柳氏的院子,将事情说了一遍。 崔柳氏揉揉眉心,也没多问,只让人将丫头杖责赶到外头的庄子里去。 李芳华院子里的丫头突然被发落了,她略一怔愣,就自动去了崔老夫人跟前,无意识地将这事说了然后急忙请罪。 对于李芳华的知书达理,崔老夫人向来喜欢,尤其她现在怀了子嗣,更是舍不得让她受委屈,崔老夫人笑呵呵安慰了她,还说给她另外安排丫头,就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两人在返回竹园的路上,碧珠回想着崔老夫人的那个笑脸,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李芳华看她那样,掩嘴笑了一声说:“你怕什么?有千事万事,总归没我们的事便是” 碧珠说:“奴婢只是觉得老夫人那笑,有些瘆得慌” “不用慌”李芳华说:“要慌的也不该是我们” 第零五十七章 :此章 四千 今日,李芳华去崔老夫人那里,显然便是去告状的,只是她这个壮告得像是无意识一般,反而愈发的让人上心,崔老夫人会如何处置此事,李芳华不好说,不过只要目的达到了,那就总会有个交代的,只是没想到她跟碧珠两人说着话,才进了竹园,却看见子房坐在院里里正在写字。 这几日天气阴冷,难得出了点太阳,子房便到院子里坐会,暖阳光洒在身上,微微的暖,他穿着浅色衣裳,面容虽不出色,出自有清韵。 李芳华看着他,不禁叹了一声:“我算是明白大少爷为何这么独宠他了” 碧珠眨眨眼:“为何?” 李芳华轻笑一声,朝子房走近。 子房微垂着头,写的认真,对于李芳华跟碧珠的接近他全无感觉。 子房已经学完了三字经,他现在能认识很多字了,今日日头不错,他就在院子里练字,晒晒太阳,没想到自己没注意,手肘弄到了纸张,几张才刚写好的字就这么洒了一地,子房弯腰去捡,却见眼前出现了女子裙裤,子房还未抬头,李芳华蹲下身来帮他捡纸。 子房当即起身看她。 从李芳华嫁进崔家直到如今,这还是子房第一次如此见他,不得不说,与李芳华站在一起,子房的颜值完全比不上李芳华,他甚至连才气都比不上,可子房有一点是李芳华没有的。 子房人淡如菊,清雅典致。尤其是他眉宇间的那股风韵清雅,有种越看越是舒适的感觉。而李芳华的点却有点高,她面容清美一身长裙显得她身姿婀娜玲珑,胸前双峰如兔,这样一个有美貌有才情,又有身子的女人,是个男人恐怕都难以把持,这不,崔南观不就去了她的屋子? 想到这里,子房拧眉,当即转身就走。 李芳华喊他:“大少奶奶,您的字” “已经脏了,不要了” 李芳华看他进屋,也不离去,只站在院里,拿着子房练字的纸仔细观看。 碧珠好奇一看,当即笑了:“这字好丑,奴婢写的都比这好” 李芳华道:“你不要胡说,大少爷说,大少奶奶才刚学字,能写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房门突地打开,子房站在门边眸光冷冽地盯着她们,却一言不语。 碧珠被子房的眼神吓着,忍不住缩了两下,子房这才转眼,盯着李芳华看。 李芳华不觉得害怕,她面色带笑地朝子房行了一礼:“碧珠口无遮拦,并非有意,大少奶奶息怒,莫与碧珠计较,回去妾身一定严加管教”她说着看了碧珠一眼。 碧珠会意,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大少奶奶息怒,奴婢知错,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子房拧眉,不说话,他只上前拿过李芳华手里的那几张纸,两下撕了,然后转身便回,哪知,李芳华突然一个踉跄跌倒了。 子房一愣,回头看去,碧珠突然抱着李芳华嘤嘤起来:“大少奶奶,奴婢有错,您罚奴婢便是,何必为难我家夫人?您之前病着,老夫人不许请大夫,还是我家夫人不顾身体见不得风,让奴婢去请的大夫,还亲自照顾过你,你怎么能……” “别说了,我没事”李芳华打断碧珠,想要起身,结果脚崴了,疼得她痛呼一声,险些又跪了。 子房冷冷看着她们:“你当我是瞎的吗?我碰她了吗?我摸着她了吗?她自己没站好就说是我推的,若是哪日我出了事,是不是我也可以咬一口,说是你家小姐害的我?” 子房看着闷不吭声,一开口就有些气势逼人。 不怪呼他如此生气,先是知道崔南观去了她那里,后又被李芳华讥讽,现在这人又用许丹婷使过的伎俩来污蔑自己,一出口,子房就有些管不住自己。 李芳华明显怔楞,这跟他所知的那个大少奶奶有些不同。 碧珠也楞了一下,回神后,当即就哭喊起来:“大少奶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好歹你跟我们小姐也是一起伺候大少爷的,我小姐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 “够了!别恶心我了!”子房满脸怒容:“我不招惹你们,你们也别来招惹我!成不成?!” “混账!”拱门外,突然传来怒喝。 子房冷冷转身。 碧珠又朝着那边哭喊:“老爷!” “爹……”李芳华也一脸意外,看着拱门外大步进来的李老爷,立即红了眼眶,整个人都好不委屈。 李老爷怒气冲冲,一进来扬手就给了子房一耳刮子,打得子房一个趔趄。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对我女儿说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子房。 子房摸摸嘴角,出血了,他冷冷一笑,阴沉着脸地看着李老爷,在李老爷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突然扬拳拳头直接给李老爷砸了过去! 李老爷挨了结实,趔趄着险些栽倒。 李芳华跟碧珠大惊,忙扑上去要扶住李老爷。 李老爷身后的家奴,见此也是大惊,忙指使两个小斯抓住子房,李老爷挣扎站好,摸摸自己被打青的脸,啐骂一声,对着子房的肚子就打了两拳,子房被人拉着挣不开,这两下打得他浑身紧绷,脸色发青。 “爹!爹不能打!您不能打他!”李芳华急的忙扑上去将李老爷拉住,半天才卡出一句:“他是大少爷的男妻张子房,您不能打他!” 李老爷表情一裂。 两个拉着子房的李家奴才这才迟疑着松了手。 子房抱着肚子佝偻着身体,九溪拿着吃食过来,一看这情况,吓的连托盘都丢掉了,忙冲上前扶住子房:“大少奶奶,您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我才离开一会您就成了这样?” 子房说不出话,他死死咬着牙根,脖子上的筋脉都绷得突起来了。 李老爷在意外片刻之后,还甩袖,高傲的哼哼:“早便听说这崔南观娶了个乡下来的男妻,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点家教也没有——啊!”他没说完,就被突然扑上来子房压倒在地,一通老拳。 九溪吓的险些跪了,急得大喊子房。 李家奴仆跟李芳华都吓傻眼了。 子房将李老爷按在地上,骑在李老爷身上拳拳往李老爷的脸上揍,打得李老爷哎哟哟的直叫唤。 院外,崔南观跟崔老太爷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崔老太爷吓的大惊,忙喊人去抓住子房,崔南观直接上前,去拉扯子房,反被子房无意中打了两拳,崔南观心里一怒,但看子房这样,也不好发作,只是用力将他整个死死抱住拽开他。 “子房!子房你冷静点!” 子房听他声音,想起不少的事,可却只是气的胃痛,他用力一把挣开崔南观的手,牙根紧紧咬着的看着崔南观。 李芳华跟李家家奴趁机忙上前将李老爷扶起。 崔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盯着子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子房!你怎么可以动手打人!李老爷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他即便再有不是,你怎么能动手打他!” 子房眼里布着血丝,他恨恨地盯着崔南观看。 崔南观被他看的莫名,问他:“发生何事了?” “我不认识他”子房声音冷硬,他转开头,深深的呼吸,似乎想要压下怒意:“他动手打我,我还还不得手了?” 李芳华有孕,李老爷得到消息特意过来看望女儿,那知道院子外还没走近,就听见子房的声音,李老爷当然大怒。 崔老太爷跟崔南观慢了两步不知事情,此刻看着子房,崔老太爷怒吼:“那也是你活该!如果不是你不对在前,李老爷会气的动手打你吗?” 子房转眼,眸光冷冰冰地盯着崔老太爷,那眼神似乎是想连崔老太爷一起打了似的。 崔南观看着,立即错身将崔老太爷挡住。 碧珠在旁,嘤嘤的哭着说:“大少爷,老太爷,你们可要做主啊!大少奶奶他太欺负人了!” 崔南观转眼看她,碧珠抹泪,嘤嘤的哭,将之前子房的话说了一遍,未了又说她家小姐实在憋屈。李芳华扶着李老爷低头抹泪,一脸委屈,李老爷的脸肿得像个猪头,他此刻大怒,霸道的说:“这件事,不严惩!我李家决不罢休!虽然芳华是我李家庶女,但也是自小养在主母膝下挂嫡女名的!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妻,也敢这么放肆,不给我李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女儿绝不回来!”说着,他拖了李芳华就走。 崔老太爷喊了他几声,都没将他留住,李家父女两个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怫然而去。 崔老太爷气得胃痛,狠狠看着子房:“张子房!你太放肆了!今天不严惩你,实在难以服众!”说着,喊来家奴就要将子房杖打。 崔南观脸色一沉,忙开口:“爷爷!打不得!这一打会要了子房的命,他身子还没痊愈!” 崔老爷子一愣,才想起来子房的身体,可是……不出口气,崔老爷子觉得他都要被气死了。 九溪在旁,看着园子里突然涌进来的七八个家丁,急忙冲到崔南观身边说:“大少爷,这事不是大少奶奶的错,是他们李家动手在前,我刚过来的时候,看着大少奶奶被他们拉着打啊” 崔南观诧异忙问子房:“真的如此吗?” 子房一个侧身,避开崔南观的手,只静静问他:“你也觉得我应该站着让他打吗?” 崔南观抿唇,拧眉问:“他为何打你?” 子房冷笑,他眼尾有些发红,突然喊了一声:“九溪,帮我拿纸笔来” 九溪怔楞,忙去给他拿了纸笔,崔南观眼底狐疑。崔老太爷气的呼呼喘息,一脸凶相,等子房将写好的纸递给崔南观时,崔南观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九溪站在一旁,也被吓的浑身哆嗦,连话都不敢再说了。 崔老太爷上前一看,见上头写着休书两字,气的脸色发青,拿起拐杖就一拐杖给子房身上抽了过去。 子房没能躲开手臂挨了一棍子。 崔老太爷还要再打,崔南观突然抬手,抓住崔老太爷的拐杖。 子房手臂发抖,那被打中的地方,像是有数万只蚂蚁在咬,他咬死牙根,转头凛冽地看了崔南观一眼,眼底的血丝丝丝分明:“你这个骗子!” 崔南观脸色冷漠,眼底像是布满了寒霜,他只是后退一步,淡淡吩咐:“把他关起来” 四周众人急忙上前,只是他们刚接近子房,身边就被吓的全部后退。连崔南观跟崔老太爷也是脸色全变。 子房手里握着匕首,刀锋逼着他自己胸口的位置。 “张子房!!!”崔南观咬牙:“你这到底是何意思!” “我要离开崔家!”子房浑身紧绷,他脸色发青,眼底满是血丝地盯着众人:“我要离开崔家!!!” 崔南观呵斥:“你把刀放下!” “别过来!”崔南观上前一步,子房就将匕首往心口里推了一分,崔老太爷看着,一脸惊恐,连崔南观也心跳得厉害。 九溪浑身发软,哭着求他:“大少奶奶……你……你别做傻事,这样……这样不值得……” 子房只说:“崔南观已经被我休了,我跟他,跟崔家都没有关系!我要离开这里!你们,全都让开!” 家奴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有些犹豫,可看着子房的衣衫已经见了红,不得已全都退到一旁,子房看着他们缓缓移动,那被他握着的匕首一一刻也不曾松开。 如果子房手里抓了别人作为人质,崔南观或者是那些家奴还敢静观其变堵一把,可是……子房明显不要命的拿自己来做人质,谁敢赌?一个大意,他把心一横,真扎了进去,谁救的了? 从竹园到偏门不远,短短的一节路,子房却像是走了许久,那匕首插在他心口的位置,血液一直在淌,在他的胸口染了一小片的红色,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崔老夫人跟崔家众人听到风声过来的时候,子房刚到偏门门口,看着他那样子,崔老夫人吓的脸色一白,忙吩咐家丁上前将子房拿下,可这个时候,有谁敢动?子房手里的人质是他自己,不是别人。 偏门的管事原本正闲的在嗑瓜子,猛然见这阵仗都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着不敢开门,子房也怕崔南观会让那些下人突然扑来,他握紧匕首,一点也不敢松开。崔严刚从崔二爷屋里出来,就听家奴急忙来报说后院出事了,崔严心里大呼不好,拔腿就冲了过去。 崔家偏门,这里已经聚集的不少的人,府中公子小姐,老爷夫人几乎全都相继到齐了,偏门管事的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就给吓得浑身发抖,好半天才打开门栓,子房要再退一步,崔南观突然踏步出来:“张子房!你想清楚!你真的要走!?” 子房看他一眼,根本就不回答他,崔南观看他转身就要跑,忙上前将他拉住。子房手里的匕首一错,在他自己的胸口划了一大口,崔南观吓的脸色一白,急忙松手。子房急忙着抓住门边,呼呼喘气,那沾了血的匕首,落在他的脚边,看着好不吓人。 “大嫂!!!”远远的,崔严看着,大喊一声忙冲了上去。 子房抬头看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抓了崔严就一把朝着崔南观等人的方向推去,他趁机转身,踉踉跄跄的跑出偏门,一进了街上,就吓的四周百姓纷纷躲开。 “张子房!!!”崔南观怒喊,扯开崔严就要去追。 崔严两手用力将他推了回去,一个人像个大字一样堵在门边,怒吼众人:“你们都够了!是不是非要逼死大嫂你们才能罢休!!!” 第零五十八章 :此章 五千 崔家今天又出了大笑话,崔大少爷的男妻发飙了,不但骂了他的良妾,连他良妾的老爹都给揍了,父女两个,一个顶着猪头怒气冲冲,一个嘤嘤抹泪满是委屈,这两人刚一出了崔家就引得街头的百姓好奇观看,不一会就传得满大街都知道了,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崔家大少奶奶,不止休了崔大少爷,还……逃出了崔家…… 对于这事,崔家下人噤若寒蝉,是以外头一点风声也无,崔家虽不至于乌云罩顶却颇有山雨欲来之势,崔严因为之前助子房逃走,被崔老太爷狠狠责罚一顿,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崔柳氏抹着泪,在床前照顾他。 崔严双唇发白,一脸病容地拉着崔柳氏的手:“娘,我……我真的没事,你……别哭了……” “你这孩子,胆子越来越大了,今日你怎么能这样顶撞你爷爷他们?” 崔严苦笑:“娘,难道你也觉得大嫂不对?觉得这一切都是大嫂的错吗?” “错在不在他,不是你说了算,你可明白?” 崔严冷讥:“枉我大哥自称第一才子,却连我大嫂都护不住,我轻看他!他简直!有负这第一才子之名!” 崔柳氏急忙去捂他的嘴:“祖宗!你别再乱说了!如今你爷爷奶奶正在气头上,这些话,要是让他们听到岂不是火上浇油?你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为为娘的想想,你难道想让我为你担心受怕吗!” 崔严一愣,再盯着崔柳氏红红的眼看,终究才没再说话。 竹园里。 崔南观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的是之前子房留下的那封休书,说是休书其实也不算,因为上面除了休书两字,便什么都没有了,连落款,甚至是为何休离的原因也无,字迹粗苯,像是才刚起步学字的孩童字体。 崔南观从没想过,有天自己教出来的人,送给自己的第一幅字,就是这所谓的休书。 男妻对夫家写下休书,这对夫家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比起女人要求和离还更加离经叛道,让人津津乐道。崔南观当时也气糊涂了,他甚至都没有仔细去想,只凭着当时的本能想让人拿下子房将他关起来,然而……直到子房拿出匕首,他才知道,情况明显超出了控制。 张子房是宁愿不要命了,也想离开崔家离开自己的身边。 可是…… 为何? 之前不是都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他还带着匕首?他带了多久? 揉着眉心,崔南观有些想不明白,因为张子房的转变是来的这样突然而让人措手不及。 然而休书…… 盯着那两个字,崔南观眸色阴冷的眯了眯眼,他回想子房今日那决绝的样子,完全不将自己当一回事,崔南观心里恼怒,突的提笔,就书写起来…… 夫妻之缘,伉俪情深。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 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夫妻相对,恰似鸳鸯,□□并膝,花颜共坐;两德之美,恩爱极重,二体一心。 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今,快会及诸亲,十两纹银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崔三。 落下最后一笔,崔南观怔楞许久。而他,却只盯着那十两纹银四个字…… 这是有意辱之……也是崔南观赌气之笔。 他盯着那四个字看,九溪却推门进来:“大少爷……” 崔南观似没听见,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九溪磨磨蹭蹭上前,说:“奴才……一直没有找到大少……”九溪的话,因为看见桌上的东西而猛然收住。 他诧异地瞪大双眼:“你真要休了大少奶奶!” “放肆!”崔南观骤然呵斥! 九溪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少爷!您!你不能这样!今天的事大少奶奶也是受害的!大少爷你为什么不相信大少奶奶!” 崔南观怒:“滚” “大少爷!”九溪重重叩头:“您一怒之下写了休书不打紧!可是如果您真这样做了,只怕大少奶奶更要对您彻底死心了啊!大少奶奶自从落子,身子便大不如前了!可李老爷的家奴拉着他仍由李老爷对大少奶奶动手,大少爷!你应该为大少奶奶想想!他之前落子,险些丢了性命,醒来后便更是少言了许多,大少奶奶不说不是他真的没事,而是他可能都压在了心里!今日小少夫人不知为何出现园子里,可若不是她们先招惹了大少奶奶,以大少奶奶的性子他怎么可能会动手打人!” 崔南观拧死了眉,屏住呼吸,似乎在克制怒意。 九溪急得想要拉他,却不敢,只能跪在地上说:“大少爷,您好不容易跟大少奶奶关系和解,难道要因为这样不清不楚跟大少奶奶又弄僵了,甚至夫妻和离吗?大少奶奶走的时候身上有伤,大少爷,您、您不怕大少奶奶的身子熬不住,死……死在外头吗?” 最后一句,终于让崔南观震了一下,他一把将九溪抓了起来,咬牙切齿:“你即刻带人去找!死活都必须把他找回来!!!” 九溪应是,忙应着出去叫人。 崔南观站在屋里,仰着头,深深吸一口气,再垂眼,看向桌上的休书时,他却突然想起,今日,张子房看着自己的眼神。 ——你也觉得我应该站着让他打吗?—— 崔南观拧眉,子房那丹而锐利的眼,像是一支发着冷光的箭头,冰得扎手。那时候他似乎要倔强着说了什么…… ——你这个骗子!—— 骗了什么? 崔南观不知,认真地想之前子房的反应。 然后……崔南观后背凉了大半。当下他脸色一白,当下再坐不住,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外头,月色高照,街头风冷呼呼,崔南观出了崔府,直接去了张家,可是见了张恒,却听张恒说,子房并不曾去他的那里,而宋谦之几日前也回了宋家,崔南观毫不耽误,一转身又去了李家,李毅跟昙华县主听闻他来的匆忙,迎了出去,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回事,就听崔南观追问子房下落,夫妻两人一头雾水,只说人没有来,崔南观转身又走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李毅满脸狐疑。 昙华县主拧眉,猜测:“恐怕……子房离家出走了吧” 李毅叹息:“这崔三,这次是怎么了?之前见他时分明很是在意,怎么会突然出了这事?” 昙华县主摇头,也是一脸莫名,想了想又说:“要不,明日我也让人去找找?” 李毅沉吟:“暗中去找便是,此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昙华县主点头。 月色街头。 崔南观一个人走着,晚风呼呼吹得脸颊发冷。 在京城,子房认识的人,能去的地方,崔南观都找了,却都毫无所获,即便不想承认,他最后还是来了这里…… 七爷的府邸,玄府。 崔南观突然上门拜访,让玄府管事有些意外,忙将此事亲自禀告给了七爷,七爷眸色略显意外,倒也没让崔南观多等便在偏园接见了他,看着崔南观,七爷拧眉,直接问他:“你深夜前来,可是有事?” 崔南观作揖:“深夜打扰王爷,是草民不对,只是……草民想问问王爷,内子……可来了这里?” 七爷眸色一冷,当即眯眼:“你跟子房怎么了?”也这一问,等于回答崔南观,子房没有来这。 崔南观心里一凉,狠狠闭眼:“他离家出走,我以为他应该会来这里才是……” “你以为!?”七爷冷喝:“子房当初答应逼嫁本就是为了家人!如今他离家出走,又怎么可能会来我这里!让我告诉阿酷知道缘由!” 崔南观拧紧了眉,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七爷却懒得理他,直接开门出去,叫来管事吩咐,让他出去找人 管事一脸肃然点头应着便转身去办。 崔南观狠狠吸一口气,朝七爷作揖:“既然内子不在这里,那草民便先行告退” “崔南观!”七爷骤然叫住他,冷问:“子房对你崔家来说,到底算什么?” 崔南观没回,直接举步外走。 七爷盯着他的背影,眸光阴阴,没得回答,七爷像是憋了口气,他一摔桌上茶杯,转身时,却是盯着墙上的画像。 画像中人是个年轻公子,明眸浩齿,长发半披,手执折扇,他的颈子上带一枚红线穿孔玉坠子,十三年前也是如同子房一样离家出走,而后……再无下落…… 捆绑的婚姻终究不成买卖,子房最终还是走到了逃离的这步,许是逼到了极致,许是忍到了极限,他逃走完全没有过犹豫,全凭着一股气,连七爷都不知他去了哪里,要说崔南观是他最不想见的人,那七爷可能就是第二个,因为他跟阿酷有联系。 子房逃了。 桃花村里,张怡也出事了。 她怀孕了,已经好几个月了,可是包氏却才知道。 看着张怡那圆滚滚的肚子就像个藤球一样,包氏脸色一白,双眼一番,昏厥过去了。 夜晚,张怡跪在包氏床前,低垂着头。张丹跟阿丑几次进来劝她都没有把她拉起来。 庶大爷软在椅子上,脑袋一片空白,家里像是蒙上了层灰似的,让人难以呼吸。 包氏醒来的时候,就看张怡脸色发白,眼眶通红的样子跪在床边,包氏垂眼,再看向她的腰腹,顿时眼眶一热,差点就要哭了。 “娘……”张怡膝行上前,她想拉住包氏,却不敢,她眼眶满是水渍,只能朝着包氏叩头:“娘,我错了……您……您别再生气……我不应该瞒着您的……” 包氏难受着,用力撑起身来看她:“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一直不说?非要到今日这瞒不住了才告诉我……” “娘……”张怡哽咽:“我……我不敢说……我怕您跟爹会受不了,我……这些日子……我其实一直都想弄掉他的,可是好像都没有用……我都想了各种办法,又害怕让您爹跟看出端倪,我……我真的错了……” 包氏眼眶一红,眨眨眼,就满脸是泪:“你先前名声已经受损,若再传出这种事来,你是不是,非要弄得让人沉塘了你才知道害怕!” 张怡身子一抖。 张丹跟阿丑站在门外,听着这话,两人都脸色一变,张丹更是直接冲了进去,一把将张怡抱住:“为什么要沉塘姐姐,姐姐这都是被人害的,当初要不是叶敏来拉了姐姐出去,姐姐怎么会出事?姐姐被人逼婚被欺负,为什么叶敏她就没事……” 阿丑进去,轻轻将张丹抱住。 包氏看她:“你懂什么?不管这些事怎么发生的,只要有人抓着不放,村民们不肯罢休,你以为他们会去追究那些吗?”他们只会追究张怡未婚先孕,孩子来路不明。别说张怡完了,连张丹的名声都要受了影响。 张丹现在还小,名声受了影响,包氏大不了狠心将她远嫁,可是张怡……包氏就害怕她会被人沉塘…… “现在你骂她也没有用了”庶大爷站在门边:“你看看,她这孩子还能不能打掉?” 包氏说:“现在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怎么打?弄不好……”张怡也要没了,包氏哭了她说不出话来,她根本就不敢去想。 庶大爷沉吟片刻,说:“我去找八叔公吧” “爹!!!”张丹惊呼:“不能找八叔公,不能找,不然姐姐……她怎么办?” “我已经来了……”大叔公的声音突然响起,让大家都惊骇了。 庶大爷忙错开身。 八叔公站在庶大爷身后,叶敏眼眶红红有站在一旁。 八叔公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他皱着眉走到包氏跟庶大爷跟前,膝盖一弯就要跪了下去,吓的庶大爷急忙将他拉住:“八叔公!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大侄子……是我家叶敏对不起小怡,对不起你们啊!”显然之前,张丹的话他都听见了。 庶大爷眼眶红着,将八叔公用力拉起:“八叔公,这事……这是小敏也没有料到的……” 包氏不知该怎么说,她只伏在床头呜咽着,显然是在压抑。 叶敏看着他们,没忍住,直她直接走到张怡身前跪下:“是我不好,那天晚上为什么要来拉了你出去玩,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就不会出事了,丹丹说的没错,这都是我害的你” 张怡虽然难受,可她这时候居然还能说:“这事你也料不到,他们既然有心想要害我,总会寻了各种办法下手的,只是你刚巧遇上了而已”张怡伸手抱住她:“现在我们追究责任都没有用,这事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现在要想的,是这个孩子我应该怎么办,我……我不想……被陈塘……” 叶敏说不出话来,这种事连她都要吓傻了,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八叔公看着,叹了口气说:“先让小怡出村去吧” 众人大惊。 八叔公说:“让他去村子外头,过而一两年的再回来,到时候把孩子的年龄虚报一下,就说她在外头已经成亲,跟夫家和离回来的”被人休妻的女人,更不好嫁人,可这样,也比让张怡陈塘的好。 包氏仔细一想,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只是…… “难道要让小怡一个人住在外头吗?” “我陪着她!”叶敏说:“我在外头陪着她,两年后我再跟她一起回来” 阿丑也伸手拉拉包氏,他另一只手拽着张怡,像是在说他也要去。 张丹也急忙喊着她也要去。 八叔公说:“丹丹你不能去,你还小,你得留在家里”更重要的是,包氏推门现在需要个人在他们跟前闹腾说话,阿丑说不了话他只能过去照顾张怡。 张丹顿时眼眶红红,一颗颗的眼珠直往下掉。 阿丑给她擦擦眼,又将她的手拉起。 三个人的小手握在一起,像是在彼此相互传递力量一样。 庶大爷看着,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这样,可是……小怡去哪里最合适?” 八叔公拧眉:“去赵家玉吧,那边有我的几个朋友,我送你们过去,也跟他们交代一下,请他们照顾小怡,那边虽然远了点,但总比留在这里好,等孩子出生之后,再找机会把小怡接回来就是了”主要的事,桃花村有张老太太那一家人,要是他们知道死咬着不放,就麻烦大了。 包氏当下急忙起身,跪倒在八叔公跟前。八叔公一惊,急忙伸手拉她:“大侄媳妇,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包氏抽泣着,有些说不出声来, 八叔公叹息:“你们……你们都别这样,这事终究还是小敏对不起你们,你别这样……”他看向张怡等人:“还不快把你娘拉起来!” 张怡擦擦眼,这才跟着阿丑等人上前拉起包氏。 包氏缓过劲来,才说:“小怡这命,就全靠八叔公你救她了” 大叔公叹息:“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的!”他看向庶大爷:“你们也别耽误了,小怡这身子现在磨蹭不得,都收拾一下,明天我就送你们过去,赵家玉距离这里有点远,坐马车过去都需要几天的路程,趁着现在小怡的事没人知道,明天一早我就送你们过去” 包氏擦擦眼,这才止了哭。 翌日一早,庶大爷牵了马车出来,带着张怡阿丑还有八叔公跟叶敏离开村子,村里人不知道,只当他们是去进城卖货,路上遇上张老太太那边的嫡二媳妇,她眸光闪烁,一脸心虚,八叔公瞪她一眼,直接吼他,就喊庶大爷驾车走了。 张家老宅那边,因为张涛之前出事差点死了,张老太爷等人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总觉得跟庶大爷家脱不开关系,所以这几个月表现都十分乖顺,都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八叔公跟庶大爷等人走走停停了几天,才终于赶到赵家玉,八叔公找了几个相熟的叔伯,跟他们简单说了一下,拜托他们照顾一下,这几个叔伯都是人精,听出了名堂,也没挑明,倒也答应帮忙照顾,一伙人,忙乎了差不多一天,才安顿下来。 张怡不住村子里,她只跟叶明阿丑住在村外的山坳上,家门的篱笆园子前,不远处就是村子里的房屋农舍,不是太近,避免了一些疯言疯语,也不是太远,有事跑村子里去找叔伯们也挺方便。 从今日开始,他们三个……就住在这了。 第零五十九章 :宋家事,都有苦 连着的两日大雨,山林间已是*的一整片,山坳下的村子里,宋谦之披着狐裘钻出马车,管事的立即迎了上前唤他一声少爷,宋谦之点头,只吩咐:“我带了一些药材过来,你让人去打理一下,寻了人参出来,熬好了便送给子房去” 管事应了,忙吩咐身后的奴才。 宋谦之大步进屋,问:“他可醒了?” “昨日醒了一会,却拿我等当贼人防着,连东西也不肯吃” 宋谦之拧眉:“我去看看他” 管事伏身,引着宋谦之去了内院。 房间里,子房坐在窗边,正愣愣地盯着窗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因为伤势,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连唇也无几分血色。 宋谦之进来见此,微一拧眉,拿了大氅就给他披上:“这雨有什么好看的?” 子房猛然看他:“宋……谦之” 宋谦之关了窗户,在他对面坐下:“怎么几日不见,便认不得我了?” 子房摇头,说:“我给你添麻烦了” “既然知道,那就好好的把药喝了”宋谦之说:“你放心,这里是我陪嫁的庄子,没人知道你在这里,庄子上也全都是我的人,不用怕的” 子房大大呼一口气。 宋谦之给他到了杯热茶,问:“你前日跑来找我,怎么转头就戒备我?” “我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地方”子房说。 宋谦之劝他:“你先喝点茶,一会我让大夫给你再看看,你身上还疼吗?” “好多了” 宋谦之点头:“难受就说,别掖着,既然已经麻烦我了,就干脆点一次麻烦到底,等你身子痊愈了,你带我去打猎,给我烤肉吃,之前听七爷说你给他们烤过獐子肉,可惜,我没吃上” 子房淡淡一笑:“好,到时候我再给你做一锅蛇羹汤” “听着不错”宋谦之笑:“蛇肉燥热,冷天吃这个最合适了,不过你一个男的,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厨艺?不去开酒肆都说不过去了” 子房笑意略浓:“我这个都是跟我娘学的,我娘做的才是好吃,小时候家里人多,我爹娘要做的事也都,都顾不上我弟弟妹妹,我那时候天天给他们做饭,可是阿酷嘴挑,做不好还不肯吃,两个妹妹被他影响也耍性子不肯吃,我怕饿着他们,就在我娘做菜的时候跑去跟着学,慢慢的就会了” 宋谦之感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说的一点没错,以前我在宋家也没吃过什么苦,后来我娘死了,宋夫人就把我嫁进了张家,在张家我也没吃过什么苦,却总过的不如意,还是平凡的乡下人家好,简简单单的,虽然会有不和,总也归热闹” 子房说:“你是这么觉得,只怕真让你去,你会受不了吧” “子房,你家乡在哪?”宋谦之说:“能养出你这样的人,那地方一定不错” 子房一愣,说:“我家乡是在青州的桃花村,村里人其实都不错,但也有那么一两个臭虫看着厌烦,不过村子很美,到处都是桃树!” 宋谦之顿时有些向往:“将来,我就去那里养老了” 子房诧异。宋谦之朝他神秘一笑:“你要保密,因为到时候我是要去你家蹭吃蹭住的” 子房以为他是玩笑,点头:“我一定不说!” 两人说着,外头有奴才来了,是宋谦之吩咐的给子房熬的人参,宋谦之看着,说:“喝了这个,你去床上躺会,一会我叫你起来用膳” 子房点头,也没客气。 他现在很需要滋补,更需要休息。如果不是宋谦之来了,他恐怕连这里的水都不敢喝吧? 前日离开崔家,子房一路去了张府,张府奴才看他那样还被他吓了一跳,以为他是来寻事的,幸好那日只有宋谦之在,听了奴才的回报,他出门一看,子房缩在张家门角后,瑟瑟发抖,看着宋谦之时,只说“帮我”人就不行了。 宋谦之没带他进张家,而是让人牵了马车出来,直接带着子房来了庄子上。 庄子上备有大夫,给子房看过后只说这人内里虚得厉害,胸口的伤看着吓人,好在伤得不深。 宋谦之松了口气,也没在多问,只让人跟赵恒说他要回宋家住几日。 张恒之前被他吓坏了,哪里敢不答应,连他什么时候回去都不敢问,像个小媳妇一样天天在家里等。 子房不知他们夫妻的事,只在睡了一会就被宋谦之叫了起来,两人对面坐着,吃的都是比较清淡一点的素食,许是之前饿得久了些,子房饿的有些厉害,连着吃了四大碗饭才算饱了,宋谦之看他都打嗝了,忍不住笑他:“张猪猪,以后我就这么叫你了” 子房愣。 宋谦之说:“饭后打嗝的不是都只有猪么?” “胡说”子房有些失笑:“吃饱了打嗝很正常好么?” “正常”宋谦之说:“但我从来没有打嗝过” 子房给他气笑。 宋谦之吃饱了,把碗筷一放就说:“我今日去见了七爷” 子房脸色一变。 宋谦之道:“你离开崔家的事,七爷没让人告诉给阿酷知道” 此事不提,子房还能逃避一下,一提了才知道这事闹得有多大,只是都已经出来了,总不能又回去吧,要真那样恐怕自己会死无全尸的。 宋谦之说:“七爷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想跟崔南观和离,他可以出面帮你” 子房诧异:“七爷不是只是个商人么?他怎么能……” 宋谦之眨眼一笑:“你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么?” 子房略微怔愣,而后笑了。 在宋谦之的别庄里面,子房养了多日,外伤已经大好,只是当初被李老爷还有崔老太爷打的地方还有些淤青,晚上的时候宋谦之拿了药酒帮子房揉,下手略重,疼得子房拧死了眉头。 对于子房的伤,宋谦之不问多少也猜到一些,他与崔南观的事,宋谦之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此时看着他臂膀上已经浅淡些许的淤青,宋谦之忽地问他:“你上次没有回答,现在要不要回答我,对于崔南观你爱他么?” 子房一怔,转眼看他。 宋谦之说:“说爱也许都还没有,那你现在可喜欢他?” 子房沉吟片刻才说:“我不知道……也许没有过……”他叹一声:“当初,是崔二爷点醒过我,我才愿意跟他好好的相处试试,可是……”后面的话,子房沉吟了许久也说不出来。 宋谦之却像是非要一个结果:“你怎么了?” “不知道”子房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我帮你说” 子房惊讶看他。 宋谦之娓娓而谈:“你对崔南观没有情爱,你只是对他颇有好感,你抗拒他,甚至抗拒他的家人,你逃离崔家,必是与崔南观有关,你不知该怎么说,是因为你心里害怕了,你在收心” 子房诧异:“你……你怎么知道?” 宋谦之淡淡一笑:“我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宋谦之眼睑一垂,又道:“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是宋家庶子吧?” 子房点头。 宋谦之道:“我娘早死,我是在主母膝下养大的,主母平日看着端庄贤淑,却对我尤其憎恨,从小到大,她对我下毒陷害,不知实行了多少次,我命大,几次死里逃生躲了过来,三年前,我原瞒着家里考了科举,原本已经过了,只待殿试便可出人头地,但你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宋夫人,竟在我殿试的前一日,又给我下了药,我中毒太深不得已只能逃了出去。殿试一考,便算是弃权,回来,还被我父亲打了半死” 子房惊愕:“她……她给你下的什么药?” “春-药”宋谦之眸光阴寒,泛着深深恨意:“那时候,我虽然逃出宋府,却到底是毁了,那宋夫人趁机将此事宣扬出去,这京城几乎没我立足之地” “后来呢……”子房惊讶地盯着他看,深怕又出什么事来一样。 宋谦之一笑:“后来?后来张恒看上了我,便想法设法的要娶我,左右我已经毁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妻了,嫁不嫁,也没什么区别,就答应了他,初时张恒待我也算不错,但跟他家里香火比起来也不过尔尔”宋谦之忽得一笑,那温润有礼的样子,就像子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只是却听他说。 “张恒答应他爹,在张家长孙出世之前都不会跟我圆房,我那时候一想起那些事就害怕,等我好些了时,张恒却抬了姨娘进府,后来嘛……那些姨娘自然一个也生不出来”因为被宋谦之暗中处理掉了。 宋谦之的话,让子房有些震惊,从前他觉得张老太太他们很坏现在他被刷新的认识,觉得宋谦之的主母简直就是狠,真的应了那句一山还比一山高。 而宋谦之,除了提到他被下药的事会眸色有变,其他的到也淡淡。 子房问他:“所以,你现在,很厌恶张家” “看出来了?”宋谦之轻笑:“张家不喜我是个废人,但又拗不过张恒,所以只能随他,只对我不理不睬,我曾经也想过要走,但没有你这样的勇气,我也怕,一旦被他们抓回来,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他其实也曾经对张恒动过心的,只是后来…… 子房沉默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零零六十章 :对不对,流言蜚 从很久的时候子房就想离开崔家了,尤其是知道自己发胖的原因后,但崔南观跟崔家人不会同意,原本梅庄他可以一直住着,但因为崔二爷出事,子房心软才陪崔南观回去了,可到底,他跟崔家还是犯冲……尤其是知道李芳华有孕的那个瞬间,子房就觉得心里拧了一把,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碎了,崔家不想呆,崔家人不想见,所以宁愿拿命来赌,也要离开崔家。至于后果,那时候子房根本就想不到。 而现在,宋谦之能这么轻易说出他心里的想法,其实也是因为他们的经历相似…… 只是有一点,宋谦之没有说对。 子房不是没有过,而是,他有,却在崔柳氏告诉他,他借李芳华怀孕的光,恢复大少奶奶身份的时候破了。 这感觉,就让他觉得恶心至极。 宋谦之问时他可有爱过崔南观时,他不知道,是因为他脑子里塞满了事情,他有点理不出头绪。 宋谦之看他满腹心事,没再问他崔南观的事,而说:“不过你放心”宋谦之说:“你既然这么信我,那我也一定会帮你” 子房叹:“若我说,我当时都没怎么想,就直接去了你那里,你信么?” “信的”宋谦之说:“七爷与阿酷相识,你不敢让他知道,而这之前,除了七爷,你认识的就只有我,你来找我而不是跑去藏起来,便也说明你信任我” 子房苦涩一笑:“是啊,我来了京城这么久,能相信的除了七爷,就只有你”至于崔南观,对他的信任,其实从来就没那么牢固过…… 那东西,已经碎了吧? 宋谦之跟子房说了自己的事,对子房似乎更亲了些,子房也有意转移注意,不想一个人待着,深怕太安静了会想起难受的事,宋谦之就留着陪他说话,一直到子房撑不住睡了才开门出去。没想到才出房门却愣了。 七爷跟阿酷就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两人身后还有个尾巴,那是小王爷司马昭。 “七爷,阿酷,小王爷。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宋谦之错步上前,向三人行礼。 阿酷回礼。 七爷温和一笑:“不久,也才刚到” 司马昭一笑:“我就过来打酱油,你不用理我的” 宋谦之撇他一眼,对七爷跟阿酷说:“不巧,子房刚睡了,要不我带你们去后林转转?” 三人点头。 七爷收到宋谦之的信,原本是不打算告诉阿酷的,只是刚巧阿酷有事京城寻他,已经在回京的路上,这才能来的这么快,只是子房为何离开崔家,宋谦之跟七爷并没有明说,他只道子房是他请来做客的。 子房睡到黄昏才醒,他睁眼揉揉头,还没下床就闻到屋里有肉香味从外面传来,子房狐疑地推来窗户,发现居然是宋谦之阿酷与七爷,还有之前的那个小王爷司马昭在院子里打烤野味! 什么小鱼干,小蔬菜,小鸡腿,鸡爪子,肉片放了满满的一网子。 子房揉揉眼,看清楚了就急忙冲了出去。 院子里,香味更浓。 宋谦之看他出来,朝他一笑:“子房,你醒了啊,刚好,吃烤肉,没想到阿酷居然还能烤这东西” “阿酷……?”子房一脸惊喜,忙扭头。。 阿酷急忙朝他走近:“哥,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子房朝他一笑:“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回去了?” 七爷上前:“阿酷也刚回来,碰巧听谦之说,你在他这里做客,恰巧这里风景不错,我便带着他一块过来”所以阿酷并不知道,子房跟崔家的事。 宋谦之怕他听不明白,特意朝他走近低声说了。 子房松了口气,拍拍宋谦之,又看向阿酷,笑了:“我来给你们烤吧” “不”阿酷说:“我来烤,你去吃” 宋谦之拉了子房上前:“让阿酷烤吧,他手艺也不错,你还没好完,你只管吃就好,等你痊愈了,有你烤的” 子房被拉上前,坐到篝火旁边,七爷笑笑,也说了两句。 几人坐在边上,阿酷严肃着俊俏的小脸,给他们几个烤肉,怎么看,那画面怎么扭曲。宋谦之瞧着,扭头问子房:“子房,你弟弟说亲了没?” “应该没吧”子房不太确定,毕竟他都离家这么久了。 宋谦之点点头,说:“其实我觉得阿酷人不错,看着冷冰冰的,但挺温柔……”看他现在烤肉的架势就知道。 司马昭突然抬头笑他:“可是想要改嫁了?” “呸”宋谦之啐:“阿酷太小,不合适我” 司马昭一笑:“这妻大三,抱金砖,你大阿酷六岁,他得抱金库啊” “噗……”子房被逗得失笑,险些噎了。 七爷也笑。 宋谦之给子房拍背:“你笑你笑噎死你你笑” 阿酷淡淡地看着他们,对于他们拿自己来打趣完全不在意。 子房缓过劲来,看向七爷。 七爷抿唇轻笑,夹过那小小的鸡腿子,沾了辣椒就吃。 宋谦之看向七爷,又故意噎他:“我看七爷你这进进出出都带着阿酷,难不成七爷是有意想将阿酷金屋藏娇?对阿酷有意思?” 子房怔楞,认真地盯着七爷。 说实话,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怀疑 七爷道:“阿酷年小,说我对他有意,倒不如说我将他看做侄儿” 阿酷神色冷冷,只撇他一眼。 司马昭嫌弃:“七爷能看上的啊,那必须是天仙啊,阿酷这青草明显不是七爷的菜” 宋谦之瞪他:“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七爷不知想起什么,忽叹:“若是墨儿活着,应当也是这么高了……” 子房一愣,眼底狐疑。 宋谦之眸色一闪,顿时笑的有些尴尬。 气氛忽地就有些冷了下来。 子房一脸莫名,看向阿酷:“有土豆片吗?” “有”阿酷给他夹了一些出来,又问另外两人:“七爷,宋哥可要?” 宋谦之起身上前:“我吃肉片” “其实土豆片烤好了裹着辣椒挺好吃的”子房给他推荐:“不信你试试” 宋谦之笑着应好,走到阿酷身边,拿了刷子也一起烤。 子房扭头看向七爷,想叫他一起,却见七爷目光游离,看着远处似有些出神…… 这一日,阿酷跟七爷就在宋谦之这里玩了一个下午,天黑了两人才拖着司马昭走。有阿酷前来,子房情绪明显高扬,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也透着了几许淡淡的红,人看着也精神了许多。 宋谦之看着他这样,眼底也带了笑意:“药煎好了,你喝了后回去躺一会” 子房点头:“幸好,阿酷不知道我离开崔家了,不然他现在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七爷既然会带他过来,便不会告诉给他知道,你不用担心”宋谦之道:“据我所知,七爷似乎很赏识他” 说到赏识,子房一脸尴尬:“我之前其实还以为七爷对阿酷……那什么来着” “那什么?”宋谦之懵,可再一看子房那样,宋谦之眨眨眼,突然反应过来,然后忍不住大笑。 子房更加觉得尴尬。 宋谦之笑够了,才说:“你想太多,七爷早有心上人了,对阿酷,那是因为你的关系才对他提拔,原本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后来接触多了,七爷对他才真的欣赏起来,纯粹的欣赏” 子房想了想,又说:“今天下午,七爷突然提起墨儿,那是谁?是七爷的心上人吗?” 宋谦之一愣,笑意淡了几分:“我也不知道此人是谁” 子房点点头,看他神色有异,小心问他:“你似乎……” “我没事……”宋谦之摇摇头:“不早了,你歇息吧”而后他起身走了出去。 七爷跟阿酷的事,有宋谦之作保,子房也没有再多想,只是没想到两天后,阿酷来看望子房时却突然又说:“哥,我要先走了” 子房一愣:“回家吗?” 阿酷点头:“出来太久,回去看看,上次我进京匆忙,爹娘那边都不知道,后来又去办了七爷交代的事,还没回去过,这次也是因为有事才回了京城,现在看你没事,我便想回去给他们报个平安,免得他们担忧” 这话,说的子房心里一拧,那句我跟你回去,差点脱口而出。 “回去也好……”子房最终只这么说:“你路上注意安全就是,回去告诉爹娘,我……我在京城没事,挺好的,我还认识了宋谦之,让他们别胡乱多想,免得伤身” 阿酷点头,用力抱了一下子房,翌日一早,他便走了。 阿酷走的这日,子房站在窗前,看着屋外在树头叽叽喳喳的小鸟,神色有些游历,宋谦之来到他的身边,拍拍他:“你放心,阿酷可不是软柿子,他会没事的” 子房点头。 桩子上修养两日,子房的身体大好,连身上的淤青都彻底散了,胸口的伤势结了痂,黑乌乌的一块帖在心口处,不知是不是因为在长新肉,伤口处总有些发痒,每次都弄得子房想要伸手去抓。 宋谦之说:“不能抓,抓了以后会留疤的,而且伤口会好的更慢了” “我知道,我就轻轻的挠一下” 宋谦之笑:“我给你挠吧,免得你下手没有分寸” 子房一愣,还没说话,宋谦之的手就挠了上前,刚挠了两下,子房就身子一抖,宋谦之抬眼看他:“你抖什么?” “痒……” 宋谦之挑眉,拿手戳了戳子房的腰,结果子房噗嗤一笑,侧身要躲,没注意就带着宋谦之一起摔倒床上。 “张子房,你干什么!”宋谦之佯装吼他。 子房不怕,伸手去捏宋谦之的腰,一捏一个准。 宋谦之的腰比子房的腰还要细上几分,一戳就碰到他的痒痒肉,宋谦之被他一弄,软倒床上,憋不住的又笑又吼。两个大人,霎时闹的就跟个孩子似的,宋谦之似乎也许久未曾如此放松,玩心一起,就将子房压着,要反手挠他,子房一边躲开,一边反手捏他,两人正闹着,房间的门,突然砰地一脚,被人踹开。 宋谦之与子房都被惊了一跳,还没回头,宋谦之就被人逮了起来,一瓜子打在脸上。 “谦之!”子房大惊。 宋谦之的左脸脸当即肿得老高,那打人的一看子房扑了上去,明显错愕了下:“张子房?” “张恒!你这是做什么!”子房怒视着他。 张恒,怔楞片刻,回过神,却突然又恶狠狠地看着他们两:“我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你,你们两干什么?”他睚眦欲裂地看着宋谦之:“我还真当你是回了宋家,一直不敢去找你,没想到你倒好啊!带了张子房来这里厮混!你行啊,宋谦之你能耐这么逗着我玩,我堂堂张家大少爷你不要,你却偏偏要跟崔家的这个土男妻在一起!到底是不是平日我太惯着你了!” “张恒,你莫要胡说八道!”子房被他的话气的脸色铁青。 张恒怒视子房:“我胡说吗!我亲眼看着,你两都快躺一起去了还会胡说吗!”他逼近子房,像是要动手打人一样:“张子房,你已经是崔南观的妻子吗,怎么还这么不安分,跑这外头来勾引我的男妻!” “张恒!!!”子房大怒:“你混账!我跟谦之半点事都没有岂能容你如此污蔑!” “污蔑?”张恒冷笑:“张子房,你离家出走,闹的崔家不可开交,这也是我污蔑你的?崔南观没日没夜到处找你,这也是我胡乱说的?可你!宋谦之说他回了宋家,可是现在他们人在这里跟你在这屋里在床上拉拉扯扯也是我污蔑你的!?枉我觉得你虽然上不得台面好歹也知点礼仪,没想到你连这点礼仪都没有!” “你!”子房大怒。 张恒用力推他一把。 宋谦之急忙拉住张恒,将子房藏到身后,他还记得子房身上有伤,却没想到他这一举动,彻底激动张恒,张恒盛怒,突然大吼一声:“来人!将张子房送还崔家!” 子房大惊,宋谦之看着门口涌来的四五个张家家丁,阴沉:“谁敢!” “怎么?你还想护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宋谦之冷冷看他,目光锐利。 张恒气上心头,说话一点也不留情,被宋谦之这么一问,他还怒气冲冲:“你是我妻子!你在哪里我自然会有办法知道!” “你监视我?” 张恒冷笑,忽地冲上前去,硬将子房拽了出来砸向门边,宋谦之刚一有动作,就被张恒一脚踹在腹部。 子房只来得及看他一眼,就被人逮了出去。 房门关上,子房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被人带走的时候,他只听到房间里传来,宋谦之的怒骂,还有东西砸碎的声音。 第零六十一章 :两悲错,故人亡 子房来不及去想张恒把宋谦之怎样了,他自己就被人捆了,带上马车,送往崔家的方向,顿时间,子房的心里凉了大节,他似乎能想到回到崔家后会发生的事。 马车跑的很快,几乎狂颠出去的,到了崔家的时候,子房几乎是被他们几个扔到门口的,守门的一看,还有些怔楞,将子房绑来的人一甩袖子,道:“我是张府张大少爷身边的侍从,奉命将张子房送回来,有话需要转达崔家太爷” 房门的一听,当即让人进去回报,同时忙让人将子房带回府去。 马车上的颠婆,早让子房晕头转向,这会子别说跑,他连站着都难受极了。 崔家众人听到回报,几乎是全都冲了出来,崔老夫人一看见子房站在这里,身上还捆着绳子,脸色瞬间乌漆墨黑,怒吼着:“还不快把这孽障我带进府去!怕不够丢人吗!!!” 两个家丁上前,架了子房就带走了。 而那张恒的侍从,却对着崔家众人说了略微轻蔑地说了一句让崔家众人震怒的话。 “我家少爷说了,未免崔张两家恶交,还请崔家看好你们家的大少奶奶,莫要再放他出去勾引我家少夫人了,若不然传出疯言疯语,对两家的名声都不好听,告辞!” 众人的脸色当即变得红橙青绿了似的。 大厅里,子房像是被人审判一样,崔家众人,甚至连那些深闺小姐都站在这里,他身上还被绳子捆着,就站在中央,被众人注视着。 子房脸色微白,却眸光淡淡然的扫视着挺里众人。比起他拳打李老爷的那日,今日的他到时显得冷静许多。 众人全盯着他看,一言不语,许是不知应该怎么说。最后崔老夫人重重拍桌,怒吼:“来人!”门外冲进五六个手持木棍的家丁,将子房团团围住,崔老夫人恶狠狠地盯着子房,手指都在发抖:“给我打!” 家丁们有些迟疑。 崔二爷跟崔柳氏神色惊诧,虽是一脸担忧,却也没有开口求情,只是有些失望地看了子房一眼,子房见着他们的眸光,眉宇轻轻一拧。 崔老夫人看家丁不动,怒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打!这等忤逆犯上!不守门柜的孽障,今日还做出这等勾搭外人的事来!还不给我打!狠狠的打!” 围着子房的家丁左右看看,见主子们都没有阻止,咬咬牙,一棍子就朝子房身上打了过去,子房没抗住,一个趔趄,后背又挨一棍,就立即栽倒地上。 崔南观匆匆回来,刚到门边,就看见子房倒在地上,那些乱棍如若雨下,值往他的身上招呼,而子房,居然哼都不哼一声。 “住手!!!”崔南观大喝,快步上前推开众人,上前忙将子房抱起。 子房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他眸光冷讥而锐利地看向崔南观,冷笑:“崔家,呵,这就是崔家人!” 崔颜氏愤愤起身:“南观!难不成这时候你还想护他!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就凭这事!家法处死了他都不为过!” 崔老夫人也死死盯着崔南观看:“南观!这一次,你不想休他都不成了!你可知道!他张子房居然做出那种败坏门风!有损妻得之事实在可恶至极!!!” 崔南观拧眉看想子房:“你做了何事?” 子房冷冷一笑,惨白着脸色没说,他觉得脑袋有些晕晕乎乎,似乎浑身都疼。忍了半响,他才说:“我勾引宋谦之,你……嘶……”崔南观抱着他的手猛一用力,勒住他被打的地方,疼痛瞬间变得尖锐起来。 崔南观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 子房咬着唇,垂了眼没再说话,只是眨眼时,却有东西从他眼底啪叽一下掉了下来,从崔南观的手背滚落。 崔南观的手背似乎被烫着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子房身上还被绳子捆,又看子房脸色惨白,想起方才的乱棍,崔南观忙给他解开绳子:“我先带你回房” “崔南观!!!”崔老夫人怒吼。 崔南观将子房抱起,看向崔老夫人跟老太爷:“爷爷奶奶,子房是我的妻子,他的事,我希望爷爷奶奶不要插手我会自己处理” “你怎么处理!”崔颜氏怒:“这事关系着我崔家名声!你若是包庇,岂不是将崔家颜面置之不顾!” “那也是我房里的事!”崔南观话音冷冷,转身便走,任凭崔老夫人在后头怎么喊都不停步。 子房被他抱着,听着崔老夫人怒喝的声音说着严厉的词汇越来越远,子房拧紧眉头,几次偏头,就想这么睡过去算了,可是身上好疼,疼得他把浑身的筋脉都绷了起来。 回了竹园,崔南观忙脱了子房的衣服,他的身上,尤其是背上到处淤青片片,全都是被棍子打出来,背心处挨得最重,甚至都打出了血迹,崔南观看的拧眉,忙吩咐九溪拿来药膏,只是他抹了药,轻轻一碰那伤势,就感觉到子房浑身都绷了起来,可他却咬着唇,抓紧了身下的枕头,没吭声。 “疼就喊出来”崔南观说,没停手。 子房没应,浑身绷着,抓紧枕头。 他不说话,崔南观也没再开口,只是上药时,时不时朝子房看去一眼。子房双眼紧闭,脖子上的筋脉都突了出来,额前的汗渍不知何时打湿了他眉前的碎发。 崔南观给他上好了药,小心地拉过被子盖上,才伸手轻轻撩开他眉前的碎发,问:“你这些日子,在何处?” 子房趴着没动,也没吭声,他爬床上,上身赤,露。 他不说,崔南观也没再问,只坐在床边正给他后背上药,好半响了,子房才低低的开口问:“你相信了,是不是?” 崔南观看他一眼,没说话。 子房垂了眼,将头扭向另一边:“我跟谦之什么都没有” 崔南观的手只是略微一顿。 子房又说:“你不相信算了,我也不想信你了,你说的话原本也就不可信的,你以前说,一年后你答应放我走,你食言,你后来说,你不碰李芳华,你也食言,要不是你娘叫我过去都还不知道……” “那是无奈”崔南观说:“我爹当时出了事不知下落,娘因此而对你生了芥蒂,她想要我能不给?左右不过一个子嗣,等将来生下来,交给你养……” “谁要养了!!!”子房怒吼:“你们一个个都想交给我养,是嫌不够恶心我吗!我为什么要帮别人养孩子!我要养我自己不会生吗!” 崔南观眉宇一沉:“那也是我的孩子!” “可他不是我的!我凭什么要养!” “张子房!”崔南观怒斥:“那你想如何!你难道还想与宋谦之一起生养吗!你别忘记了,宋谦之他只是张恒的男妻!即便他是个小子,可是这孩子你也不是想要有就能有的!” 子房一愣,瞪大眼,半天都卡不出一个字来。 崔南观长长一叹,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刚才的话……有多不对劲。 子房浑身绷得死紧,没说话。只看着他,狠狠闭了眼。 崔家,子房被禁足了,张家也不□□生,只是子房不知那边的事,等他身上的淤青彻底消去,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期间,崔家极力的压着此事,不让人们传得过于难听,可偏偏张家那边就是个不省事的非要闹大,要闹着让张恒休妻,最后不知怎么闹的,宋谦之闹成了重病,这事才消停下来。 竹园里,子房不知宋谦之危矣,他这几日被关在竹园,想得最多的就是在梅庄的时候,自己不应该听了昙华县主的话,而对崔南观心软,如果那时候自己坚持一点呢?或者是让七爷帮忙和离,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可是桃花村,崔家会不会又把手伸过去?想得多了,子房的思路就像是打结了,有些绕不出来,他像是把自己带进了死胡同里面。 房间里,他怔怔地胡思乱想,九溪推门进来,小心喊他:“大少奶奶,外头,外头出了太阳,日头挺好,您要不要出来转转?” 子房扭头看向门边。 门外,日头正盛,阳光映照得地面都变成了金黄的颜色,子房拧眉,起身走向门口。 外头风和日丽,屋檐上几只小鸟的身影在叽叽喳喳,看着好不欢乐,子房往前踏了几步,站到园子里面,阳光将他整个笼罩其中,他低头,看着自己倒影在地上的影子,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竹园比不上崔家后花园,却不是太小,子房在园子里站了一会,举步绕向竹园的后方,那里是崔南观的书房,还有一个小小的浅池子,里头养着一些大尾巴花的金鱼,子房不知道这种金鱼叫什么,只觉得这种金鱼十分好看,胖嘟嘟的,黑眼睛像是两颗小黑豆一样,尾巴像花又像火,在水里一荡一荡十分好看。 子房在池子边上蹲下,伸手去戳,只是他指尖刚碰到水面,里面的胖金鱼就摇着尾巴走了。 九溪在旁边看着,总觉得他这举动有些诡异。 “大少奶奶,你……你没事吧?” “没事”子房说:“我只是在想,如果当初我拜托七爷的话,不知道七爷能不能帮我到底……”关键是他根本不知道七爷到底有何本事,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烦,七爷会不会答应。 九溪不知他说什么,只在一旁拧了眉,没接话。 园子里,子房呆一会,蹲的有些脚麻,他起身走向一旁的石桌,刚坐下,却听不远处,有人声传来。子房扭头一看,是李芳华跟碧珠,还有几个伺候他的奴才。 “夫人啊,您这一胎来的不易,可要小心仔细着呀” 李芳华说:“不打紧,今日日头不错,我只是在园子里走走,妈妈不用担心” “还是算了吧”妈妈很不放心:“后院里人多,万一冲撞了,可就不好了” “那我就在竹园里走走,成日呆在屋子里,也闷得慌” 然后,子房就看见他们一群人越走越近,朝着子房这边过来了。 九溪头皮发麻,走到子房身边说:“奴才听说,这李夫人是前些日子,二爷跟二夫人亲自去接回来的” 子房拧眉,没说话,九溪心里狐疑,又说:“大少奶奶,要不然我们去后院,或者……回房吧” 子房点头,只是想走,却不太容易了,李芳华一行人已经行了过来,子房看着,觉得她们只是出来随便走走,倒不如说他们或许是在专门等自己出来? 当下子房坐着不动,五指只是轻轻敲着桌面。 李芳华果真直接对着子房走近,盈盈行礼:“大少奶奶,原来你也在这” 子房不语,盯着他的肚子看。那里已经有些许隆起了。 李芳华淡淡一笑,扭头对身后众人说道:“你们先退下吧,我与大少奶奶单独说两句话” 妈妈一听顿时迟疑了。 李芳华说:“你们放心,大少奶奶向来温和,不会因为我怀有子嗣而对我不利的” 九溪怒。 妈妈等人略一迟疑,点头走了。 九溪不走,他就这么站在子房身边。 李芳华也没说什么,只道:“以前还不知道,原来怀孕这么辛苦,成日里都是一群人跟着,这也不许去,那也不许走,还是像大少奶奶当初那样的好,谁也不给知道,还挺自由的” 子房眸色淡淡,他只是仰头看向远处的天际。 李芳华又说:“说起来,大少奶奶有怀过子嗣,虽然出了点意外……但到底经验比我丰富,不知大少奶奶可愿与我细说一下?我身边的妈妈跟那群奴才,总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弄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大少奶奶你是过来人,总比他们清楚得些……” 九溪咬牙:“夫人这话可不对劲了,那一群的妈妈奴才会没有一点半点的经验?这样的人,夫人还敢将他们放在身边,就不怕将来他们一个大意,也让夫人出了什么意外吗?” 对此,李芳华倒是不怒,她依旧一脸笑意,看起来很是温和。 “我之前学过一句话”子房突然转眼看她:“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李芳华一愣。 子房没再理他,只起身回了房间。 李芳华坐在原地,盯着子房的背影,忽地一笑:“想不到,这大少奶奶胸无点墨,居然还懂得这话” 碧珠上前,小心喊她。 李芳华小心起身:“走吧,去后院子里转转,趁着现在月份不大,多活动活动,以后才更好生养” 夜晚,子房一个人在房间里用膳,他这两日都吃得不多,只是今天不知是不是见过李芳华的原因他心绪一直不高,晚上躺在被褥里面,他的两只手一直摸着自己的肚子。 ——你想如何!你难道还想与宋谦之一起生养吗!你别忘记了,宋谦之他只是张恒的男妻!即便他是个小子,可是这孩子你也不是想要有就能有的!—— 想着这话,子房心里闷成一团。 翌日一早,崔南观突然冲冲而来,子房淡淡看他,却听他说:“宋谦之病危,他临死前想见你” 子房大惊。 张家。 子房跟崔南观来到这里的时候,房门外站了不少人,子房一个也不认识,他只跟着崔南观在家丁的带领下进了宋谦之房间,房间里,还有个张恒在守着。而子房,在看见宋谦之那样之后明显震惊了。 宋谦之给子房的感觉一直都是贵家子弟,风度翩翩,可如今他躺床头的样子却瘦得厉害,精神颓萎,脸色苍白,可他看着子房,居然还笑了:“我早说过,迟早,还是需要你送我一程的” “怎么会这样的?”子房看着一下就眼眶红了:“之前……之前不是都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就这么严重了?” 宋谦之虚弱一笑:“我早便说过,我当年中毒颇深,已是废人,如今成了这样并不奇怪” “谦之……”张恒哽咽:“你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我、我再也不打你了,随你怎么样都好,行不行,谦之……” 子房听着,愣愣扭头:“他……他是被你打成这样的?” 张恒哽咽,在哭,他没回答子房,却也承认了。 宋谦之并不理他,只看向崔南观:“崔三,你也不相信吧,我跟子房什么都没有,三年前,我被宋夫人下了药性猛烈的春,药,早就已经是个废人,我跟子房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暧昧,可张恒不信,你呢,你也不信吗?” 宋谦之的话让崔南观大惊,他诧异地看向张恒,见张恒那悔不当初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是真的,一时间崔南观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只是看着子房,眸色复杂。 宋谦之低低一笑:“崔三,你跟张恒先出去可以吗?这最后一步,我……只想让子房送我……” 宋谦之成了这样子,张恒哪里敢走,可他不走,宋谦之就说个不停,说急了还会咳嗽起来。 张恒无法,只能跟崔南观先走了出去,两人对看一眼,都心情沉重。 子房在里面没有呆得太久,只是他出来的时候,脸色白白的,崔南观便朝他走近,问他话,他都没回,子房只是眸光有些呆滞的看向张恒:“谦之怕疼,他说死后,他想水葬……” 张恒大惊,当即就冲了进去。 子房站着没动,听到里面传来张恒的哭喊,他狠狠闭眼,绕过崔南观走出张家。 崔南观开口想要喊他,子房已经走了出去,刚出了张家大门,子房步子一顿,两眼一翻,就要朝后倒去,吓得崔南观急忙伸手将他接住…… 第零六十二章 :落血白,葬花吟 宋谦之死了,子房病倒了,宋谦之出殡水葬这日,子房没去,然而他们两人一个突然病死,一个又突然病了,又惹得京城流言蜚语起来,可那些子房不听不见。 他这些日子,就在竹园里的养病。 崔严之前受了责罚,在床上才刚歇好,学堂就又开课了,即便他想回来,也是不成。 崔南观端着药碗进来,子房就这么躺在床头,他脸色有些苍白,自那日从张家出来后,他似乎就有些消沉,崔南观不知该怎么说,好半响,子房才突然开口:““有酒么?” 崔南观一愣。 子房呢喃:“好久没有喝过了,怪想的” 崔南观沉吟半响才让九溪,去厨房那边拿了过来。 两人坐在桌前,崔南观拿了筷子给他,说:“光喝酒,对身体不好,还是吃点东西” 子房不语,倒也真拿了筷子开始用膳,他也不理崔南观,一边吃,一边喝,明明就是细嚼慢咽的,可是他的脸色越来越红,。 崔南观拧眉,伸手抢过酒壶。 子房呛了两下,看着手里空荡荡的,突然说:“我……真怕……” 崔南观眸色一闪。 “宋谦之……之前都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没了……我……我真怕啊……”他呢喃着:“我在想,会不会有一日,你像张恒那样,不要我后,你们崔家人也会把我打死?” 崔南观心里一绷,上前将他抱住:“不会的” 子房低笑:“哪里就不会?我之前……不是就差点被他们打死么?”他推开崔南观,眼底朦胧:“我跟崔家人,早就已经打了死结,解不开了……你……你能不能放我走呢……不……不要再拿我家人来要挟了,可不可以……我好怕……我要是走了,你们再对他们下手……怎么办呢……” “不会”崔南观话音低沉:“这种事,不会有,有我在,他们不会这样的,你如果害怕,我带你搬出去,我们回梅庄去住” 子房低着头,眼底大颗大颗的眼泪直往下掉:“只怕,回了梅庄也不安全,更何况……”子房抬头看他:“我只是个哥儿,连个正常人都不算,比不上李芳华能给你子嗣香火”李芳华现在还没生,就敢在他面前几次撕他伤口,以后若是她母子平安,有崔家众人护着,岂不是要逼死自己? 崔南观听着,眸色阴沉,他抱着子房,拇指摩擦着子房的侧脸:“你只是受孕不易,并不是真的不能受孕,我们试试,多试试,总会有的” 子房一愣,他眸光朦胧,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唇上就是一热,而后,他被崔南观推入床榻。 一整夜,子房晕晕乎乎,心里烦絮太多,被进入的时候他脑子里塞满了东西。 刚嫁入崔家的时候,崔二爷曾经说过的话,崔锦智推自己摔倒。落子后,阿酷千里赶来,昙华县主曾经的话,李芳华房间里的人影,有太多,汇聚一处,让子房完全不知所以,天亮时,他才在崔南观里沉沉睡去。 坐在床边,崔南观披着外衣,指尖摸过子房的眼角,那里湿漉一片,水渍未干。崔南观拧眉叹息,开始深思起李芳华的事来。 对于李芳华,不是因为那时候崔二爷出事,崔柳氏经常拉着自己哭,怕自己的香火子嗣断在子房这里,对不起崔二爷,崔南观不会……他是去了李芳华的园子,但他没有料到,只是一次,李芳华就有了,更何况那一次,崔南观还并无什么记忆,实在是那次他自己也昏头了…… 至于后来对子房说的话,也是被气着了。 子房跟宋谦之无媒苟合的事,连张恒当时都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子房的身体,崔南观知道,但他们都不知道宋谦之的身体…… 心烦意乱崔南观才会几日未回竹园,可现在……他长叹一声,穿了衣服,起身出去。 子房宿醉,睡到下午才醒,昨晚上的事他记不太清,只是模糊的有些印象,只是这一身实在酸痛,子房又懒得起床,干脆就又继续躺着不动。 九溪进来看他几次,不知道他到底醒没醒,试着喊了他几次,子房才爬起来吃药,然后又倒头继续睡觉。他实在疲惫。 宋谦之的丧事翻了月,子房的身体才好了一些,只是一转眼,就又快要到年下了,天气明显更冷了, 子房最近睡觉,夜里喜欢抱着肚子,把自己缩成一团,崔南观掰了几次,都没给他纠正,崔南观叹息一声,只能随他,不曾想,今夜崔复过来敲门。崔南观微微拧眉,走向门边,崔复低头在他耳边轻说:“查到了,那是醉香” 崔南观拧眉。 修竹里。 李芳华还没歇息,她抱着一个小竹篓子,正在缝制小衣裳,嘴角带弧,眼底有笑,一副慈母盼儿的模样,崔南观推门进来,她还怔楞了一下,然后急忙放了东西迎了上前:“大少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崔南观上前,拿起她缝制的小衣服看:“你手真巧,这衣裳看着挺可爱的” 李芳华眼底有笑,她摸着自己略显圆润的肚子:“都还不知道这个是男孩还是女孩,妾身就随便捡着上手的来做做” 崔南观点头。 李芳华转身给他倒茶:“大少爷,您喝杯茶,这深夜过来,外头风冷” 崔南观看看她,又看看她手里的茶杯,虽然结过了,可是崔南观却只将茶杯放到桌上。 李芳华看了一眼,淡淡垂下了眼。 崔南观往桌前走了两步,拿起毛笔似要写字,李芳华一看,上前便给他研磨。 崔南观提笔构型,李芳华看着他笔下勾勒出来的是个女子纤细的身段,不由得两腮微红,眼底含羞,只是……当李芳华看着他笔下,那女子的身后竟出现了狐狸尾巴时,李芳华垂着的表情,不禁一裂。 崔南观犹如不觉,放下毛笔道:“可否像你?” “大……大少爷?”李芳华抬头,眼底秋水盈盈,好不动人。 崔南观只是微微拧眉:“你虽不过年芳十七,可是与你相比,恐怕,别说我大伯母,便是连我也要甘拜下风了” 李芳华身子一颤,后退半步。 崔南观冷冷看他。 “如何?我说的可对?” “妾身……妾身……”李芳华脸色有些发白:“妾身不懂大少爷的意思……” 崔南观冷笑:“需不需要我从你来到梅庄,收买青梅,再到挑唆许丹婷的事一一细数出来,如此你便能明白了?” 李芳华浑身发凉,卡了半天也没卡出一个字。 崔南观道冷眼问她:“你是如何知道子房受孕的?” “我……妾身……我不知道……” 崔南观发难突然,李芳华一时没有准备,若是平日里,指不定她该说这事是崔柳氏告诉她的了。 “不说?也可”崔南观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让李府的人,来接你回去,或者是等你生下孩子滴血验亲以后,我送你去家庙,如何?” “大少爷!”李芳华震惊。 崔南观厉喝:“还不交代吗!” 李芳华身子一软,扶住桌角。 崔南观冷道:“崔复都已经查清楚了,你之前对我下醉香未成,你便寻了旁人,园子里你让人唆使子房后院走动,你算准了,许丹婷他们会去那里,故意让人将子房引去,便是想要借许丹婷之手,陷害子房落子损他性命!甚至连我爹遭遇不测也是你为了逼我回来而动的手!这些事!你还不承认吗!?” “我没有……”李芳华焦急起来:“我……” “没有?”崔南观打断她:“不是你让人给子房的膳食里下了花生夹吗?这种东西你爹娘又给你出了多少力!桃然居的百草枯难道也不是你让碧珠所为,就是为了激化子房跟大家的关系!这种剧毒之物,你是如何寻来?出去买不可能了,不过想必李府应该还有吧!” 李芳华脸色一白,崔南观眯眼:“你不愿承认也罢,只要我将崔复找到这些人证物证交到顺天府去,待查清楚后,对你爹,是革职查办还是如何发落,都看顾大人如何处置了!” 这种府中阴私,一般都没人会愿意弄大,但如果崔南观抓着不放,对于这事,他甚至可以谋杀的罪名来状告李芳华放父亲,即便最后罪名不能成立,这件事与他官运,名声皆有不小的影响,如果再被李芳华他爹政上的对敌有抓着不放,呵呵,李芳华他爹差不多就要玩完,基本撑不过三年! 说到这里,李芳华终于有些激动:“我虽然一早知道大少奶奶有孕,下的套子,可是我没有谋害你爹,我只是借了此事,在老夫人跟前提你而已,我没有要谋害二爷的性命!”话出口,李芳华就楞了,然后回神时,她无力一笑。 不管多少,反正都已经说了。崔南观也知道了。 深深吸一口气,李芳华说:“大少爷本无心娶我,又何必答应这桩婚事?我既然嫁了过来,自然是要为自己的将来谋算争取的,我原本……不想动大少奶奶的,可是我也怕……我怕我百年之后依旧无子傍身,受尽旁人嘲笑白眼,所以我才会……收买青梅……”青梅那丫头原本就有些不安分,只是不敢表现出来,加之子房原就不怎么喜她,后被李芳华一挑唆,就心动了起来,甚至自己暗中下手,崔南观将她发落的时候,青梅哭的厉害,可是青梅那时候也没告诉崔南观李芳华有问题。 芭蕉园走水,是李芳华赌的一步棋,这步棋她下的很大,甚至不惜烧死了自己的一个贴身大丫头,才终于进了竹园,距离崔南观更近了,可是……那有何用?所以她讨好卖乖,哄的崔老夫人欢心,许家人上门做客,李芳华原本也只是一赌,歪打正着,借了崔锦智的手推了子房一把,她又趁机卖乖,博的崔柳氏好感,终于是在崔柳氏心里站了一席之地,只有崔南观……一直都那么淡淡然的看她,这让李芳华心里很慌,甚至觉得崔南观是不是已经看穿了自己。 崔南观听着李芳华的话,不置一词,他只是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崔南观没看穿她,崔南观只觉得她有些奇怪,不争不抢,过于安静而又乖巧,只是后来,他带着子房去了梅庄,才没把心思放在李芳华身上,而后崔二爷出事,崔南观返回崔家,才开始慢慢查了起来。 崔二爷出事,确实不是李芳华的手笔,可是子房的事,却多是出于她的手里。 许丹婷受人所用而不自知,崔锦智被人借刀而不自明,崔南观…… 崔南观抓紧手心,眉宇紧拧。 他简直枉负才子之名!却连后院的这些阴私都看不明白! “崔复!!!”他厉声呵斥。 崔复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碗药。 李芳华瞬间浑身发凉,她似乎猜到了那是什么。“大少爷!”李芳华急忙将他拉住:“你不能将这样,我……我……我还怀着……” 崔南观拧眉,猛子甩手。 李芳华踉跄着腿了两步,刚稳住,就被崔复抓着,李芳华大惊:“你做什么!放开我!你放开!” 崔南观只站在一旁看着。 李芳华吓白了脸色,想朝他求救,结果却被崔复按着,强行掰开了嘴一碗药都给他灌了下去。 李芳华被灌了药,好不容易挣开却朝地上栽去,这样正面栽下,让李芳华的肚子直接摔倒地上,当下就疼得让她大喊出来。 崔南观看着,眸色阴鸷,然而他只是说:“让人将修竹看管起来,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 李芳华爬在地上,哀嚎着,抱着肚子翻滚:“救……救我……救救我……”她抓着崔南观哀求:“大少爷……求你救救我……我错了……我错了……” 崔南观拧眉,直接抬腿将她踹开。李芳华痛呼一声,翻过去,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衣裤底下没一会就已经鲜红一片。 李芳华突然被崔南观软禁了,崔家人都惊讶了,只是面对他们的询问与惊讶,崔南观并不回复,只把态度放在那里,若是有人敢放李芳华出来,她就把李芳华送去家庙,让她在那里待产生子,面对崔南观的硬气,崔家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于此事,崔坪神色深思,他现在根本顾不上崔南观,他自己就有一头包等着要处理。 子房听到那边的动静,没什么反应。宋谦之死后,他似乎有些消极了,崔南观推门进来,看他神色淡淡,突说:“李芳华的那孩子,不是我的” 子房眸色一闪,才抬头看他。 崔南观在他身边坐下:“我之前不太清楚,也不好与你说得太满,现在弄清楚了,李芳华的孩子不是我,我没碰她” “哦……”子房表情依旧淡淡。 崔南观心里一疼:“你不信吗?” “无所谓信不信”子房说:“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你……”崔南观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子房背过身去,倒在床头。 崔南观看他如此,拧眉:“到底我要如何做呢?你之前自捅一刀,也要离开,我现在还你一刀,可好?” 子房眸色一闪,猛然回头,就看见崔南观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匕首,就要捅他自己,子房一惊,几乎是本能的伸手一挡。 匕首没痛到崔南观身上,却划破了子房的手腕,顿时血流如注。 崔南观惊了一跳,忙按住子房的手腕,唤来崔复。 子房疼的脸色发白,床角边没一会就汇聚起了一小滩血迹,崔南观拿着伤药刚给子房包扎好,却被子房挥手,一把给打开。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呢?崔南观,你非的这样一直逼我!”他狠厉着眼,盯着崔南观看:“我信你,我原谅你,可是到头来我得到什么!老太爷一样对我说打就打,二夫人想要迁怒我就可以随意迁怒!我到底算什么!李芳华的孩子是不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你们崔家早已打了死结!你们崔家高高在上,我跟你杠上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怎么样都解不开!为什么就不能放了我!……唔……”子房怒吼,发泄着,却被崔南观突然扣住,再有话,也说不出来了。 子房心里怨恨,狠狠给他咬了回去,血的气味在两人唇间回荡,可崔南观却丝毫不放,反而还吻的愈发用力,直逼得子房毫无招架的能力。 分开时,子房已经没了力气,只红着眼死死盯着床梁上,那里雕刻着鱼水之欢的图样。 崔南观伏在他的身上,有些气喘:“你是我妻子,我不会与你和离,这崔家,其实我也早不想呆了,你若是愿意,我带你走,离开这里,我带你回桃花村去,可好?” 能回桃花村,那对子房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 “……你骗我的……”子房话音弱弱,能回去他自然心动,可是他也怕:“这里都是你的家人,是你父母跟爷爷……你怎么可能会丢下他们,带我走……” “我不骗你”崔南观说:“我之前让人撞了许丹婷的马车,让她赔了腹中一子,后又让人借机打断了崔锦智的腿,我还暗中与我大伯较劲,使他官位受助,这些,我一直都没有停过,我一直都想要给你和孩子报仇的……” 子房转眼看他,似乎还不肯相信。 崔南观又说:“之前你见我一直在忙,那是我与杜南笙,一直在暗中收集我大伯的阴私,原本是找到了证据,却被他给蒙混过去,我爹出事,正是大伯手笔,只因为我将他逼得太狠,他便拿了我爹下手,幸得我爹命大,才暂时无恙,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查李芳华,她总些阴私不对的地方,我也只去过她的院子一次,可我并未碰她,只因当时我中了醉香,前些日我说了气话,只是想到你跟宋谦之的事便存了口气,那时我也不敢断定此事,只让崔复暗中来查,现在我敢断定她那孩子不是我的,之后几日,我其实是在府外,跟张晗等人在一起,你若不信,明日我可以寻了他们来问,你若是还不相信,我可以让你去见司马昭” 至此,子房转眼看他。 他从没见过,或者听过崔南观跟司马昭有过什么关联…… 崔南观俯下身去,将他抱住:“明日我要出府去见张晗他们去办点事,此事事关重大,你等我回来,我带你离开崔家,其他事都先放下,可好……” 子房闭闭眼,许久,才迟疑问他:“你……这次,不骗我……?” “不骗你,我发誓” 翌日清晨,崔南观便走了。 子房坐在竹园里面,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带,脑子里一直在想昨晚上崔南观的话。 能离开崔家,这是子房最大的奢望。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成。 想了想,子房拿出纸笔,第一次正正经经地给七爷写了信,封好后,他就让九溪去送信,只是九溪回来,说七爷有事出京去了,子房心里一沉,总有种说不出的慌乱。他抬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外头居然下雪了…… 所以……这又是一个冬季了。 崔南观这一去,明明当日便能回来,只是子房等了他两天,他却依旧不见人影,房间里,子房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他手腕上的伤,被划得有些深,已经几日了,伤口都还没完全结痂,九溪给他换药的时候,不小心剥开了伤口处痂,子房刚一拧眉,那里就有血珠往外冒,吓的九溪急忙拿了布带给他缠上。 “没事了,就这样吧”子房将手抽回。 九溪抓抓头:“都是我不好,笨手笨脚的” 子房轻叹一声,又看向窗外。 崔南观没回来,他一个人离开崔家不可能了,自从他上次闹了那么一同,偏门已经封了,只在正门旁开了个小门,可他要从那里走,势必就会惊动崔老夫人,到时候又是一番麻烦…… 所以……自己真的只能等崔南观回来…… 外头,依旧大雪纷飞,已经把园子里覆盖成了一片白色。 这个冬季,来的很早,有些让人措手不及,大雪纷纷,明年的庄稼,一定会有大丰收。 “大少奶奶,你要吃点什么?我去厨房给您拿过来?”九溪问他。 子房怔了一下,才问:“我记得,之前宋谦之给我的药,是不是在你哪里?” “药?”九溪懵了一下,才想起来,当下忙去翻找,交给子房。 宋谦之说过,这个药是只对哥儿有用的救命药,子房打开瓶塞看了看,里面还剩下七八颗药,子房拧着眉,深深吸口气,拿了四颗药碗,兑水一口服下,留下四颗,以备不时之需。然……他刚吞下,门外,李蒋就过来了。 子房拧眉看他。 李蒋说:“老夫人有命,让大少奶奶前往正厅说话” 子房垂眼,身侧的手拽得死紧。 出了竹园,他对九溪说:“你找机会出去玄府看看七爷回来没有,如果没有,李家司徒王府都好,请他们务必过来!” 九溪听的心里惊骇。 李蒋在园子外催促起来。 子房刚一出去,左右两边就被人围住,像是要防止他逃跑一样。子房看着这阵势,知道,自己心里的预感成真了,只是……崔南观……在哪? 崔家正厅。 子房连厅门都没进去,就在园子里被人拦下。 崔老夫人,崔颜氏崔敏氏等人全都站在屋檐下,一个个都只盯着子房看。 子房暗暗紧了下手,深呼吸,平静地与他们对视。 崔老夫人满脸怒容,瞪着子房:“张子房,我原本念你不易,不想与你计较,可你怎么这般恬不知耻!” 子房淡淡问他:“不知我是做了何事,让老夫人你这么大动肝火,带着众人审我?” “何事!你还有脸说!”崔老夫人拿过一本账册,砸到子房脚边:“你自己看看!” 子房垂眼撇了一下,没动。 崔老夫人怒道:“你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张子房你简直岂有此理!一边当着我崔家孙媳,一边拿着崔家的银钱贴补外人!教唆崔三软禁芳华,你当真是好生厉害的手段!” 子房拧眉,眼底满是狐疑:“我拿崔家的银钱贴补外人?此事我怎不知道?我贴补了哪个外人!?” “大嫂,你别不承认了”许丹婷上前一步:“你偷偷与外男来往,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之前我跟梦姐儿还见那人偷偷来见过你呢” “所以你便认为那是我贴补的外人?”子房盯着她看:“你怎不说崔锦智在外安置外室,私养小妾,说不定这银钱是被他拿了出去呢?” 子房话音才落,众人后,便有个大肚便便的女人缓步出来:“大少奶奶是在说我吗?没错,我之前是被二少爷养在室外,可是我怀着崔家子嗣,老太爷做主已经将我抬了进来,已经我已经有了名分,又何必再让二少爷破费?更何况我在外时,可没要过崔家一个铜板,我所用所需可都是做了账本,有根可查的,大少奶奶即便是想脱罪,可也别冤枉我了,万一我这受了惊吓,那可怎么的了?”崔锦智的这个外室姓罗,罗氏年小,面容生的比许丹婷娇俏,却这人又是个厉害,上到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都精通一二,下到三教九流喝酒划拳她也能信手拈来,就跟百变观音似的,把崔锦智哄得飘飘然。对于这个外室,崔老太爷跟老夫人原本是不答应的,可是等崔锦智一说着个外室怀了身孕,还是个男孩之后崔老夫人就动摇了。许丹婷不是个会看门头的,一听这个整个人都炸毛了,最后成功人怒崔老夫人,被训斥一顿不说,第二天,崔老夫人还让人将那外室接了进来。 此刻为了讨老夫人的好,这罗氏到是跟她们难得的同气连枝了。 崔敏氏在一旁也煽风点火:“哎呀呀,这先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堂而皇之的来了崔家与你幽会,再来一个宋谦之与你闹的满城风雨,子房啊,婶婶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样的魅力啊?瞧瞧我们崔家,这一年到头的,可是热闹极了” 崔颜氏摇头叹息:“子房,我知你因为之前落子的事险些丢了性命,可你也不能这样将崔家置于流言蜚语中,现在……现在又气走了南观,都几日了也不见他回来,你这样,可怎么是好?” 子房诧异:“我气走了崔南观?” 许丹婷说:“难道不是?之前大哥都还好好的,可是从竹园出来就不见了踪影,而且还有下人说那日你们在屋里动了刀子,可见不是你动怒想杀大哥,大哥才会被气走的吗?” 子房听着,险些都给气笑了。 许丹婷这能力,这些日子,是得了嫡三娘的真传了吧? 一提这事,崔老夫人就满脸阴鸷,似乎连话都不想多说:“这样的人还留着做什么!?管家,还不给我乱棍打出去!免得辱没了我崔家门风!” 子房心里一惊,急忙开口:“老夫人!为什么您不信我?仅是听信丹婷的话就要将我打出去?” “信?我如何信你?”崔老夫人怒斥:“事实摆在眼前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是你气走了南观,他能从你屋里出来便多日不回吗!” “我……” “再说那丹婷可是你妹妹!说旁人冤枉你我信!说你妹妹也冤枉你?你真当我老婆子糊涂了不成!”子房连辩解,拖延时间的空隙都没有,崔老夫人就直接呵斥:“李蒋!还愣着做什么!” 李蒋受了呵斥,也不敢耽误,招呼一声,府中家丁拿着棍子当即就朝那人挥打过去,这一切来的太快,快的让子房措手不及,他一个侧身躲开,后背却挨了一棍子,抬手要挡,却被人一棍子打在伤口处,这一动,就牵扯了伤口,同时腰腹受棍,疼得子房身子一埋,后背再受人重打,他猛然弯腰蹲地,一阵乱棍就普天盖下,打得他手足无措。 崔老夫人看着,怒斥:“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东西!我崔家当初当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答应让你进门!如今倒好,你气走南观不说,竟还趁他不在,勾搭外人,拿我李家的银钱倒贴旁人!打你都嫌我手脏!李蒋!把他轰出去!” 子房狼狈,摊到地上:“我自认我从未做过对不起崔家对不起大少爷的事!……老夫人要赶我走……也请大少爷回来说句话,若他也不信我也要我走,我定不再纠缠!”一句话子房说的十分艰难,好不容易说完了,却被人一棍抽来,打在头上,发髻散了,长发也凌乱了,身上的大氅,几乎将他裹成一团,沾染着满地的积雪。 崔老夫人气盛,罗氏上前冷讥:“大少奶奶这话说的,明知大少爷已经连着多日都未回府了,还想着要等大少爷回来,要是我们知道大少爷人在哪,老夫人会气成这样吗?” 子房缩卷在地上,呼吸粗重,脸色惨白,一口的血,两手用力的紧紧抱住自己的腰腹话音艰难:“我……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认!要赶我走……那、就把大少爷叫回来!否则我今天就死在这里……也决不离开!” 是崔南观说的……等他回来……就带他走的…… 崔敏氏当即喝骂:“好个没教养的东西!大年下的这种话也敢说出来触老夫人的霉头!当真以为你是南观房里的人就动不得你吗!给我狠狠的打!看他还敢不敢胡乱说话!” 一声怒斥,让打在他身上的棍子似乎又狠了。子房缩卷在地,两手再也护不住肚子,不知是谁一棍打来,从他后脑擦过,打得他脑袋重重磕地,浑身一个翻滚…… 天际。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黄泥茅屋里,崔复穿着粗衣,正在熬药,他的侧脸多了一道不小的疤,原本清清俊俊的一小伙,瞬间变得有些吓人。 外头雪越下越大,冷风呼呼,崔复拧眉将煎好的药倒在碗里,一瘸一拐进了房间,里面,是崔南观躺在上头。 他已经昏迷了多日。 崔复走到床边,拿着汤匙要喂他吃药,刚打算捏开崔南观的嘴,却听他突然呢喃起来,崔复惊喜若狂连着多声,可这人却还是没醒…… 崔家。 子房一身狼狈,他到倒在地上,口中吐出的血溅在地上,猩红一片。 崔家今日全是女眷在家,崔老太爷跟崔二爷等人都出门去了。他们去找崔南观的下落,这人无故不回总是让人担忧,崔老太爷虽说偏宠崔坪一房,但对崔南观也是疼爱,若不然今日也不会彻底坐不住带了人跟着一块去找。 可是…… “万一大哥回来了怎么办?”许丹婷有些担心,她看着子房那样,小声的问崔颜氏。 崔颜氏低声说:“你放心,大少爷,怕是回不来了” 崔坪的原话是。崔南观既然回不来了,那张子房也不必留着了。因为崔坪已经查到崔锦智的腿,到底是怎么折的了。 对此,许丹婷心有戚戚,她拧了眉,不再说话,只背过身去。 这婆媳两人正嘀咕着,却见婢子从大门那边,拿着手里书信疾步而来,看着院子里的情况,明显吓得一个哆嗦,只加快脚步朝里行去。 “老夫人,已经寻到大少爷了只是……” 崔颜氏跟许丹婷都是心里一惊,顿时就有些虚了。 那鼻子坑坑巴巴才把话给说完:“只……只是……大少爷不愿回来,只拿了这个交给奴婢,请、请老夫人过目” 崔颜氏心里惊骇,忙上前拿过鼻子手里的书信拆开,而后,这才松了口气,递到崔老夫人眼前。 崔老夫人垂眸撇了一眼,当即哼笑:“你不是想要南观的话吗?现在南观已经回话了,你是要自己看还是我让人念给你听?” “都别打了”崔颜氏顿时底气十足呵斥众人,满腔的嘲讽:“娘,恐怕你现在说了,他也听不见吧” 崔老夫人拧眉,没说话。 崔颜氏指画起来:“去库房取十两纹银过来,依照南观这休书上写的,给他十两,赶出府去” 咋听这话,子房彻底懵了,他惊得睁大双眼,狠狠地盯着老夫人等人的方向,动了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等我回来,我带你走—— 这个骗子……果然还是骗子…… 明明说了,等他回来……就带自己走的…… 绷紧身体,子房嘴角有血流出,可他却是笑了,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崔家大门打开,李蒋让人将他抬了出去,还没丢手,大门前就冲来好几个人,一把将子房抢了过去。 李蒋被人一脚踹得重新砸进大门里面,石阶上,子房被九溪抱着。 “大少奶奶,你你怎么样?她们她们怎么可以趁大少爷不在这样对你,大少奶奶……”九溪哭喊。 这一出,让崔家门前围拢不少的人。 子房看了九溪一眼,动动唇,没声。雅娘单膝跪在他跟前,急忙给子房施针急救。还有司马昭也急忙回头问她:“子房怎样!严重吗!” “雅娘脸色铁青:“情况不好!先带他走!!” 九溪一听,惨白着脸叫喊起来:“药!大少奶奶有药,那是宋谦之给的!能救命的!” 雅娘一惊,忙拉开子房的衣服找药。 院子里,崔家妇孺看着急得要围拢过来,司马昭回头一看,拿起地上的棍子就朝她们砸去,吓得她们尖叫着躲开。 雅娘管不了他们,只朝司马昭喊:“别管她们了!先带子房走!他耽误不得!” 司马昭这才没理她们,转身抱起子房飞身就走。 九溪略一犹豫,当下拔腿跟着跑了。 茅屋里,崔南观昏迷着,只是轻咳了一声,他的嘴角就有血迹流出,那颜色,红艳极了…… 第零六十三章 :流轮转,崔家败, 寒冬,屋外大雪纷纷。 房间里,崔南观穿着大氅,他面若玉冠,却眉目清冷,微合的双唇,嘴角无弧,茶桌前,他盘膝而坐,那一身白色的氅衣,衬得他整个人都孤冷风华了似的。 崔二爷进来,看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崔三,都收拾好了” “嗯”放下手里的茶杯,崔南观起身,看向崔二爷:“爹可怨我?” “怎会?”崔二爷笑:“我相信我的儿子” 崔南观朝他慎重行礼。 当夜卯时,宣旨太监带着人马,匆匆前往崔府。众人昏睡中突然被拍门叫醒,惊了一片。 竹园楼台,崔南观站在高处,俯眼而看。 崔府外,大批士兵手举火把冲进崔家,将崔府整个团团围住,夜色喧嚣。人声一片 崔家大厅人满为患,这里除了一个崔坪,几乎所有人都齐聚此处。 宣旨太监上前一步,打开手里的黄卷:“崔家听旨!” 众人跪下。 宣旨太监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尚书崔坪,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考场舞弊,罪不可赦,今朕除崔坪尚书之位!赐其死罪,三日后,于午门行刑!崔家其余等人皆流放青州,钦——此!” 宣旨太监的一念地狱间,崔家大乱,崔老夫人受不住打击,当场昏厥过去。 牢房里。 崔坪早已在这里呆了半月之久,他一直在等着翻盘,一直在等着自己被人放出去,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心心念念等了这么多日,会等到崔家众人都被关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你们也被关进来了?”崔坪神色激动,问的连珠似炮,却没人回答。 崔颜氏跟崔锦智看着他,两人都激动着险些泣不成声,崔家众人也都是一片愁云惨雾,牢房里好一阵喧闹,引得狱卒喝骂一通,众人才颓萎下来,坐在地上一言不语。 崔府男丁在一起,女眷关在一起,崔老夫人是昏迷中被人抬进来的,她醒来后,先是看着崔坪激动了下,而后再看着这阴暗潮湿的牢房,整个人都浑身绷着,好半天才逼了一句:“崔家……这是要完了啊……” 女眷缩在一团,崔梦跟崔颖直接扑到崔老夫人身边抱着她哭,罗氏也抱着个四五岁的男孩坐在角落里面一言不语,女眷中,相对平静的就数崔柳氏。 崔坪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又激动起来,他站在门边,抓着栅栏,一个劲的咆哮大喊,他要见皇上,他是冤枉的,可是这牢房里,哪里有人理他。 崔二爷坐在角落里面,跟崔枫一起照顾着崔老爷子,崔家的几个少爷都满脸颓废,低着头,一言不语。 崔南观只坐在一旁,他虽是也坐囚衣,发丝微乱,却神态微冷,淡然的毫无反应。他甚至看都没看众人,只坐着,一言不语,目光却时不时扫向崔坪的背影。 现在连崔家家眷都被关了进来,崔坪的事显然已经是板上钉钉再无翻案可能,崔坪如何不慌,只是他叫喊了半天,外头却毫无反应,那些狱卒像是根本不在似的。 崔坪喊了一天,没人理他,晚上是狱卒过来送饭,崔坪一把将狱卒抓住,威逼利诱就是想要面见皇上陈情,狱卒哪里是好欺负的,脾气一来,甩出鞭子就把崔坪啪啪抽了一顿,女眷们吓得哭喊起来,崔老夫人看着,一个劲的哀求别打了,崔老太爷想要上前阻止,被崔二爷跟崔严拉着。 崔南观依旧只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一言不语。 狱卒狠狠抽了崔坪以顿,临走时还奚落崔坪一顿:“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尚书大人?我呸!你们这些大人为官不正,买卖官职,考场舞弊,逼死多少学子!害得那武相公撞死在登闻鼓上!你还冤枉!要不是你们这些贪官中饱私囊,逼的老百姓差点没了活路,那边远那边会发生暴民事变?会发生战事!?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免得惹怒了皇上,恐怕到时候死的还不止你一个人!” 崔坪还想再说,那狱卒又抽他一鞭子,才转身走了。 牢房里,这才安静下来。 崔坪倒在地上,一身鞭伤,几个兄弟侄儿上前将他扶起。 崔南观淡淡看他,不料崔坪突然挣开众人,朝崔南观冲了过去:“是你!一定是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他扬手就要给崔南观脸上打去。 “老大!” “崔三!” 似乎众人都被吓了口气。 只是崔坪的拳头刚要落下,就被崔南观一把抓住手腕。众人惊吓过后,急忙上前将崔坪拉住,崔严更是冲到崔南观身边恶狠狠地盯着崔坪:“大伯这是疯了不成!逮着谁都乱咬一气!也是我大哥性子好!这要换了别人让你在这无的放矢,管你是不是长辈先揍一顿!” “小严!”崔二爷吼他:“不可放肆!” 崔严哼哼,气呼呼的没再说话。 崔坪狰狞着盯着崔南观:“如果不是你这小子与外人里应外合,我怎么会被皇上罢免尚书之位,崔家怎么会发生这些事情!” 崔南观面色淡淡,眸地带着几分冷讥地看他并不说话。 崔坪还在奢望,他阴测测的笑着:“我还没有败,二殿下还没有回来,我就还败不了!” 崔严冷笑:“大伯怕是还不知道吧?边庶暴民做乱,外敌乘机入侵,二殿下已经带兵出征去了,他是不会回来的了!”崔严嘲弄:“二殿下已经放弃你了!现在连圣旨都下了你更没有指望了!” 崔坪诧异:“怎么可能……怎么会……” 崔南观看着他的反应,眼底狐疑,不禁淡淡拧眉。 崔老太爷重重一叹,开了口:“老大,你还不知错吗?如今弄成这样你还要执迷不悟吗?如今圣旨已下,可见此事已经罪证确凿你还不知悔改吗!你看看……你把崔家都弄成了什么样子!” 崔坪一愣,扭头看向崔老太爷:“我弄的?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崔家为了你们!不是为了光复崔家荣耀我会弄到今天这一步!” 崔老太爷一震,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崔老夫人满脸是泪,诧异看他,像是有些不认识这个儿子了似的。 崔坪不知是不是被斩首的事弄得有些癫狂,他甩开拉着他弟弟侄儿,有些跌跌撞撞:“我有什么错?不是为了崔家我会弄成这样?我做这一切爹你一直以来不是挺支持我的吗?啊?怎么现在出了事却怪罪起我来了?” 崔老太爷满脸诧异,他颤巍巍的站起来,红着眼眶,一巴掌给崔坪甩了上去。 “我支持你结党营私了吗?我支持你中饱私囊贪赃枉法了吗?我支持你考场舞弊逼死学子了吗?!我们崔家书香世家,你爷爷更是当代有名的清流之士,他为官一生受人敬仰,怎么到了你这里却出了你这样的事来!是啊,一直以来我是很支持你,你爷爷当年也很看好你,可是你怎么能这样辜负我辜负你爷爷!到了现在你还不知悔改!!!” 崔老夫人听着,狠狠闭眼,她几乎是埋在崔柳氏的身上压抑的呜咽着。 崔老太爷说完这两句话,似乎也耗尽了力气,踉跄着险些跌倒,吓的崔二爷跟崔严又忙将他扶住。 崔坪被崔老太爷打了一巴掌,这才冷静下来,他仰着头,眼角湿润,好半响,才深深呼吸:“我不明白……这些事我做的如此隐晦……怎么会被……会被圣上知道的……”简直就是打了崔坪一个措手不及。 崔老太爷恨恨的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既然为了,有迹可循的东西,五年十年,有心人总能查得出来。然而现在说得再多都无意义,崔坪罪名已定,他死罪难逃,崔家注定流放。 三日后,崔家众人被狱卒强行带走,崔坪痴痴坐在地上,似乎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崔家众人被带了出去,而他自己也即将押送刑场,只是…… 有人转身折了回来。 崔坪愣愣抬头,却见崔南观居然站在他的面前。 “你怎么没走?” “狱卒通融,准许我来送大伯最后一程” 崔坪冷冷哼笑:“连狱卒都能买通,看来你确实是留有一手” “我留的,又何止一手?” 崔坪眸色一闪,抬头看他。 崔南观居高临下的看他,双眼锐利而又轻蔑:“我送大伯的这份礼儿,大伯你可喜欢?” 崔坪浑身一震,猛然起身冲了过来,却被栅栏拦着,他狰狞的盯着崔南观看:“当真是你!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 “大伯神机妙算”崔南观眸光阴寒而又竟是锐利,可他嘴角却依旧带着淡淡的弧,只是他的话却很是阴冷:“当年大伯买凶杀我不成,便该料到会有今日,只是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买” 崔坪怒吼着,狰狞着像是想要冲出去将崔南观撕成粉碎似的:“就为了扳倒我,你不惜拿众人的性命做筹码!崔三!你就不怕你舍了孩子套不着狼还白白拉了你爹娘陪葬吗!” “崔家富贵够久了,也是该吃些苦头了”崔南观只是淡淡一笑,如沐春风般的优雅:“大伯,你也该歇息了,崔家的荣耀你注定担不起来,这一路大伯只管走好,我,也会代大伯照顾好大伯母跟二弟他们的”言罢,他转身就走。 崔坪盯着他的背影,恶狠狠的喊他的名字,可最终却也只能看着他就这般扬长而去…… 崔家流放,众人不论老少全都被铁链拴着,在官兵的押送下离开京城。 崔坪被押送刑场,夹道两边的百姓对着他指指点点,更有成群学子,结伴而来,对着崔坪一通怒指,他们成群结队,口中念着的打油诗,是崔坪往日所为。 朗朗乾坤天地分。 复复皇鸣手中吹。 平平学子苦寒窗。 年年往来年年回。 山川不移住家户。 门庭院前落繁花。 输赢有成手中掌。 真才不敌朽木梁。 为官两口无人说。 红门院前权贵当。 繁华朱门三佳姓。 举头三尺坐高堂。 一织两网盘丝错。 大鼓高震无声响。 清流翻浪黄沙扬。 何得晴天见明日。 学子们朗朗上口,高声而念,一声声激愤异常,若不是有士兵维持持续,只怕早有人都冲了出去,扔崔坪一脸的垃圾。 此番被皇帝贬官查办,斩首示众的,并非崔坪一人,另外还有好几个大人也受了同难。 午时三刻。 刽子手手起刀落,崔坪等人连叫声冤枉的机会都没有,就通通人头落地,血溅一地…… 崔家败落,朝堂整肃。 同年,立夏。 天气炎热,穷苦人家的孩子都不爱穿鞋,光着两个小脚丫就漫山遍野的跑,一个个脏兮兮弄得活像是叫花子一样。 青州桃花村,以桃花闻名,这里不论时节,几乎节节都有桃花可以盛开,只是因其品种的关系,而只能做盆景观赏之用,正儿八经的桃树,早过了季节,那一颗颗的果子都被村里的孩童打下来,啃了一个不成体统浪费粮食,可偏偏,孩童顽劣又生的活泼,当父母的吼两声还行,真下手打,谁家舍得?只怕当爹娘的吼了一声,那爷爷奶奶的就冲了出来急忙护住孙儿,顽皮一些的,早已经撒丫子跑了远去,不玩到天黑父母气消了,估计是不肯回家的。 书堂里,年老的夫子坐在按后摇头晃脑地教孩子念诗,一首一句,念的生动处境,可哪知道……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撕裤裆” 满课堂的孩子当即哄堂大笑。 老夫子回神,当下喝骂起来:“谁在外头胡咧咧呢!” 窗外,那人还在吟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老夫子摇摇晃晃,走向床边,看那坐在窗台下的人影,点头笑了:“不错不错,难得你居然还背对了一首” 那人仰头,脸上带着孩童似的纯真,被人夸奖,他露齿一笑:“夫子好” 老夫子点头:“张子房啊,你又来听课啊” 子房腆腆一笑:“我没进课堂,只在外头,所以不用交学费的” 老夫子瞪眼:“你还好意思说!要是这村里的孩子都像你这样,我吃什么?” “西北风”子房张口就接。 老夫子瞪眼。 子房被他瞪的一缩,嘀咕着:“我是经常听婶子们说,吃西北风,难道……不对么?” 老夫子差点给他气笑了。 看着子房这样子,老夫子叹息一声,问他:“你常常跑我这来偷听,你都学会了些什么东西?背背看,要是能背得出来,我准许你以后可以进来坐着听” 子房双眼一亮:“真的啊?那我会的可多了”子房板着手指头数:“我会三字经,孝经,静夜思,对了,我还会春晓!” 老夫子点头:“那你背个春晓来听听” “好!”子房回答十分脆声,他看着老夫子,一双眼闪闪发亮:“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夜来巴掌声,不知死多少!” 老夫子:…… 子房讨好的问他:“我背的好不好?” 老夫子咬牙:“你说呢?” 学堂里的孩童们哈哈大笑。 子房被笑的脸红,有些怯怯,又小心地问:“那我给你来背一个三字经?” 老夫子盯着他看,不说话。 子房有些心虚,咳嗽两声,就开始背:“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狗不叫,啃骨头,猫不闹,属耗多,昔水母,桃花坞。子不学,断崖跳。窦燕山,有土方……” “停停停!”老夫子脸色漆黑。 子房呐呐收声,可怜巴巴的看他。 老夫子叹:“你这乱七八糟的都什么玩意?” “三字经啊” “三字经?这谁教你的,喊他出来,看我不打死他” “不知道”子房微微嘟嘴,似有些委屈。 老夫子看着,放松了面色:“你想来我这里听课可以,我准许你坐最后一排,但是你不许闹,不许说话打扰到别的孩子,知道吗?” 子房当即点头。 老夫子拍拍他的头:“不早了,你回家吧”然后他看向学堂,对孩子们说放学了。 离开学堂的路上,子房一脸带着笑意,见到几个熟悉的人,还会乖乖的打招呼问好。明明就是一个成年男子,却像个稚儿似的,每一次见着,总让人不由得一阵惋惜。 庶大爷家的张子房,在当年那还是张家的顶梁柱,可是呢……远嫁京城,回来后,他……就变了…… 第零六十四章 :农家人,谢大夫 桃花村不太富裕,但却是个难得淳朴的村子,村民们都挺和蔼比较容易相处,虽然有时会有些口角争执,但村民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在大事上还是十分和善。 桃花村西边,河畔旁,那里有一片梅林,炎炎夏日,梅林梅花开得正艳,墙垣里,篱笆里的小鸡叽叽喳喳追着老母鸡东跑西跑似在要吃的,小黄狗懒洋洋的躺在地上嗮肚皮,那虚眯起狗眼子的样子似乎还很享受。 张怡推门进来,怀里抱着洗衣的木盆,身边跟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小黄狗一见两人,立马翻身爬起,冲两人冲了过去。围着他们打转汪汪的叫。 “狮头,不许叫!”小孩一脸严肃,伸手去捏小黄狗的狗嘴,一点也不怕被它咬到。 张怡看着,笑了:“山竹,你仔细伤着手” 山竹没理,干脆一把将小黄狗抱起。 厨房里,包氏手里拧着小口锅出来:“你们回来了” “娘”张怡笑问她:“大哥跟熊蛋蛋还在睡觉吗?” 包氏点头:“是啊,最近天气热了,他们两都受不住,这会子刚睡下” 两人说着,山竹弄的小黄狗一阵呜咽呜咽的乱叫。包氏扭头看:“山竹,你带狮头去后院子里玩,乖乖的,别吵闹知道吗?” 山竹应了一声好,将狮头抱起,就摇摇晃晃的拖走了,狮头前腿架空,后脚拖地被山竹抱着,整个哼哼唧唧似乎委屈得很。 张怡将木盆放到园子里面,捡起里面洗过的衣服开始挂晾,包氏上前说:“厨房里,我留了汤,一会你忙完了拿去热热,我去小谢那里一趟,可能要晚一点回来” 张怡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包氏点头,转身走了。 张怡晾完衣服,先是转身去后院找山竹,结果却看见他抱着狮头睡在狗窝里面,一身脏兮兮的,偏那脸蛋通红得很。 狮头睁着眼睛,一脸的委屈看着张怡,还时不时哼上两声,像是告状。 张怡失笑,将山竹抱了出来,起身往屋里走。 包氏出了家门,一路朝着村子中心走去。 桃花村村中,有家茅庐,那是四年前搭建,住里面的是村外搬来的年轻男人,姓谢,叫谢雯,二十七八的年轻人,惹的村里的小姑娘春心萌动,没事就爱上来献殷勤,不过谢雯人好,看着有些淡淡的,其实对村里人也算不错,对了,谢雯还是个大夫,村子里给人看病的时候,收费便宜不说,有时候遇上哪家实在困难,还可以赊账,至于追债,他来了这么久,包氏还从没听说过他给谁追债的。 而包氏,要去的地方,就是谢雯这里, 包氏推门进去的时候,谢雯坐在园子里正踩着药磙子撵药,看见包氏,他动作一顿,起身迎了上前:“大娘,您过来了” “是啊,子房的药用完了,我来跟你拿一点,顺便给你送点吃的” 谢雯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小锅:“我这边正给他弄着,原本想着弄完就送过去,没想到你亲自来了,还带了吃的” “你事忙,哪能每次都让你这么跑的?” “不打紧的”谢雯笑:“平日里,我也没什么事,只是不巧,这几日有些药没了,我出去滔了几日才回来而已” 包氏点点头:“村子啊,就这样,有时候想要点什么东西,不太方便,其他的倒也挺好” 谢雯点头,笑说:“大娘,子房的药,还有几味没对,可能要等一会” “没事没事”包氏说:“你慢慢弄,我等一会没事” 谢雯笑。 谢雯弄药,包氏不懂。谢雯也没耽误,差不多弄了小半个时辰,才全部弄好,一共六包药包,里面分别装了七八个小药包。 “这些药,还是跟之前一样,隔两日,便早晚各服一次就好”谢雯说。 包氏应着:“好的,好的,又麻烦你了,那我就先走了,回头还得去宋嫂子那里打糖呢” 谢雯笑着,将包氏送出门口,只是当他转身返回屋里的时候,才看见桌上的铜板,谢雯眸色一怔,他长叹一声,将铜板收入袖中。 包氏来拿的药,足够子房这一个月的用量,想到子房的身体,包氏叹息一声。加快步子,又往前走了一会,远远的却看见那北口方向,荒废许久的茅屋突然有人影走动。眨眨眼,包氏满脸好奇地上前。刚走近,就看见村长从里面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个年轻人,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 “村长,这是村里来新人了吗?”包氏问。 村长跟那年轻人一起回头。包氏却看着那年轻人愣了愣,心想这人长得真俊。 村长一笑,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小谢这里拿药,顺便去宋嫂子那里打一点糖,熊蛋蛋那孩子爱吃” “哦”村长点头,指指自己身后的年轻人说:“这是刚来我们村里的,他们一家以后就在我们村子落户了,大侄媳妇,以后你可得帮衬着点了啊” 包氏笑着:“看村长你说的,既然是要在咱们村里落户,那以后都是邻居,自然会相互帮着一些的了”她说着,也盯着那年轻人看。 那年轻人面目清雅,却透着一股淡淡的冷意,虽然身上穿着粗衣,但却是气质过人,见包氏看他,他略还一礼,虽是温文有礼,可包氏却觉得,这人还是过冷了些。 对此,包氏笑笑:“既然村长你忙,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去了,免得熊蛋蛋醒来没红豆粑粑吃闹腾” 村长笑呵呵挥手:“去吧去吧,不过你也别太惯他,小心吃多闹肚子” 包氏笑:“那小祖宗,不随他,他更闹腾,好了,我先走了” 包氏走了,村长才又看向他身后的年轻人说:“这是包氏,人挺好的,也很热心,她们家住西边的梅花林,以后你要有事找上他们,他们都挺好说话的” 年轻人点头:“这位婶子,看着便是个好相处的” 村长摇摇头叹:“这村里现在只有这样,大家日子都苦,相互帮忙一下也是应该的,对了,如果你要找大夫的话,村中心就有个大夫,叫谢雯,也是村外来的,在这里安家落户有几年了,谢雯人好,你找他看病,实在没钱可以赊账,以后宽裕了记得还上就是,村里呢差不多就想这样,你跟你家人先熟悉熟悉,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就是” 年轻人又朝他道谢,村长笑笑,转身走了。 送走村长,年轻人转身回屋,简陋的民房里面,此刻却坐满了不少的人,而这些人正是被皇帝抄家流放的崔家人。 “崔三,村长回去了?”崔二爷问。 崔南观点头:“村长已经回去了,不过他说村里有大夫,一会,我便过去看看,请了大夫过来给爷爷奶奶看病” 崔二爷点头。 曾经崔家嫡长媳的崔颜氏,此时穿着一身布衣,面容憔悴,她看看崔南观又看看崔二爷,只是拧紧了眉,将自己的儿女紧紧抱住。 许丹婷站在一旁,左右看看,几次想要说话都没有开口。 崔锦智从何富家子弟瞬间变成破落户,似乎还接受不了,整个世界都有些恍惚。 崔武氏跟崔枫看着村长分给他们的房屋,院子里杂草横生,环境萧条,主动拉着自家夫君跟儿女去动手收拾。 崔颖与崔熙两姑娘看着,眼底犹豫而又迟疑,似乎不知应不应该帮忙, 崔敏氏也满院子的晃悠,看完了后,一会嫌弃这里不好,一会又嫌弃那里不好,嚷嚷着没完没了。 崔严扫她一眼,冷说:“四婶要这么不满意,那不如去求村长,另外给你们分个院子吧” 崔敏氏一噎,不说话了。 崔南观淡淡撇她一眼,看向弟弟:“我去村里请大夫” 崔严点头,让他放心的去。 崔二爷也应着,在崔南观走后,就带着崔柳氏还有崔严一起收拾院落。 崔家是被流放过来的,村长不好多说什么,有村民问起,就说是迁移进来的,县衙那边已经做了备案,然后就糊弄过去。 崔南观出了院子,走在道上,四周总时不时有小姑娘朝他看来,他视若不见,只寻着村长口中的茅庐过去,可篱笆外,他却看见了不应该出现的身影,正在茅庐的院子里,忙着捣鼓草药。 第零六十五章 :活死人,落魄族 谢雯从四年前来到这里,就一直过着悠然的生活,这种日子,是他曾经向往了许久的宁静,他一直以为,在这小小的村落里,除了子房一家,不会再遇上什么与过去有关联的人,然而今日,却不一定。 察觉到被人注视的目光,谢雯狐疑地抬头,就看见,曾经的富家公子,此刻穿着一身灰衣,站在自己的篱笆园外,正诧异地看着自己。 “宋谦之?” 久违的名字,让谢雯一笑,他上前打开篱笆桩:“崔大少爷,当真是许久不见了啊” 崔南观诧异看他:“你……你当初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死了”谢雯说:“我叫谢雯,是这桃花村的大夫”他与过去,再无关联。 崔南观依旧难以接受,总觉得不可思议。 谢雯却并不与他多说,只问他:“你来我这里,可是有事?” 崔南观道:“我听村长说,这里住着大夫,便过来瞧瞧” “你家里有人病了?”谢雯淡淡一笑:“那走吧,我跟你过去看看” 崔南观为何出现这里,谢雯似乎完全不在意,也不问,他只拧着药箱,随着崔南观去他们现在落脚的地方,崔南观心里一时有些五味陈杂,看着谢雯的身影,他就总会想起另一个人,一时间,只把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谢雯出现在崔家这如今简陋的房院里,崔家众人全都惊诧极了,然谢雯只是面色淡淡,像是对着那些村民一样,只问:“病人在哪?” “在屋里”崔严愣愣回头,上前迎过谢雯。 崔二爷走到崔南观身边,神色狐疑:“崔三,这大夫他……他真是……张夫人?” 崔南观拧眉:“他现在叫谢雯” 崔柳氏也满是困惑:“可他当年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着呢?” 谁知道? 当年宋谦之亡故,还是张恒亲自将他水葬的,看着他顺水沉入了河底的。 崔南观没答,他只拧眉,走向房间里面。 崔家如今落脚的这个房院,还是村长找了许久才安顿出来的,崔家人多,一般的小院门小院根本安置不下,还别说,根本就没有空置下来的院落,最后找来找去,只有这里合适。 谢雯从进门之后就一直在打量这里,比起谢雯的那个茅庐,这里可真的家徒四壁。 卧房里,崔老夫人跟崔老太爷躺在床上,两人都有些面黄精神不振,似乎是受了不少的苦,谢雯上前给两人把脉看诊,便说:“病人没什么大碍,只是过于疲劳,心里郁结罢了,修养几天便好”谢雯说着收了东西,又道:“一会你来我的茅庐拿几幅药,至于药钱与出诊钱,共计十个铜板,要拿不出来,可以先赊着” 他一席话说得崔严脸色通红,崔二爷等人一阵尴尬。 曾经堂堂崔家大富,如今却这十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崔家来了桃花村,包氏并不知道,她去宋嫂子那边打了红豆粑粑,便回了家。家里,阿丑跟庶大爷已经回来,庶大爷在园子里抱着山竹,教他下棋,阿丑在厨房里忙着晚饭。 山竹看包氏回来,喊着姥姥就冲了过去,嚷嚷着:“姥姥,粑粑呢!我的红豆粑粑呢!” 包氏笑他:“粑粑当然有,不过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啊” “我知道,还有弟弟的” 包氏摸摸山竹,从怀里摸了个包裹出来递给他。 山竹拿着包裹,又笑又跳,冲后院过去了。 包氏看着,笑了笑。 庶大爷问她:“你回来的时候,看见没?村里好像来了户人家” “知道,我过来的时候还看见了”包氏说:“那个年轻人看着一点也不像是普通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来了我们村子” 庶大爷说:“可能是什么大户人家家道中落了吧” 回想着那年轻人的模样与气度,包氏点点头。 阿丑从厨房出来,站在门边,朝他们招招手。 庶大爷一看,笑了:“走吧,阿丑弄好饭了,咱们吃饭去” “你们先吃,我去屋里叫子房他们” 庶大爷点头起身先进了屋。 房间里,床炕头。 子房缩卷着身子侧躺着,他面色微白,发丝凌乱,微微低垂的头靠着枕上,怀里有个毛绒绒的小东西乖巧的靠着他的下颚。 包氏进来看着,眼低柔柔:“子房,子房,该起来吃饭了” 子房拧拧眉嘀咕着:“困……” 包氏说:“困也起来吃点东西,不然晚上要饿肚子” “嗯……”子房哼着,没醒。 他怀里那毛绒绒的小东西倒是拱了拱,但也没有出来。 包氏看着,轻叹一声,也只能转身出去。 饭桌上,庶大爷问他:“子房没醒吗?” “还困着呢”包氏说:“算了,让他睡吧,晚上给他跟蛋蛋留点就是了” 庶大爷点点头,拿起筷子,让大家开饭。 庶大爷在用晚饭了,而那边崔家却有些食不下咽。 崔老夫人跟老太爷因为之前几个月的颠沛流,离一直在强撑着,如今刚到青州桃花村就都病倒了,村长虽然说按照制度给他们分了房屋和几亩田地,但这对崔家人来说,似乎不够?尤其是这些人养尊处优已经习惯了,收拾田地做农活,简直就是要他们的命。 刚到村子里的第一天,这顿晚饭是崔柳氏收拾出来的,粗茶淡饭,真正的盐无二味,其他人在经历了几个月的长途跋涉,辛苦劳碌倒也还好,只有这崔锦智,吃着吃着突然将筷子啪地一放。众人顿时抬头看他。 “怎么了锦智?”崔颜氏问他。 崔锦智神色愠怒而嫌弃:“这饭菜这么难吃,连点味道都没有,这怎么吃啊!” 众人表情一噎。 崔梦娇滴滴的一个世家小姐,顿时就眼眶红红地看着崔柳氏,崔颖与崔熙也是眼光流转,似有委屈地看着众人。 罗氏见众人看来,低着头,悄悄拉了下崔锦智的袖子,结果反被崔锦智一巴掌打开,动静略大,众人全都听见了。 崔柳氏神色不悦,却只是说:“我多年未曾下过厨了,这几日大家就先将就着吧” 崔锦智依旧不悦:“可这也太……” “把碗放下,出去”崔南观突然开口。 众人一愣。 崔锦智逆他:“凭什么?” 崔南观眸色冷冷看他。 崔颜氏也略微不悦:“南观,锦智不过随便一说,你怎的反跟他计较上了” 崔南观转眼淡淡看她,那眸光锐利得像泛着寒光的箭头,让崔颜氏心里一突。 满屋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崔二爷叹息一声,劝道:“一人都少说一句,吃饭吧” “不吃了!”崔锦智将筷子一砸,起身走了。 崔二爷一怔,顿时也有些愠怒。 崔颜氏看着,顿时都不知说些什么好,想要再解释一下,却听崔南观淡淡的说:“小严,把他的碗筷收了” 崔颜氏一惊:“南观,这……” “大伯母”崔南观话音一冷:“崔家败落,这里谁也不是当初的富家少爷千金,我们现在家徒四壁,能有这吃食已经是村长热心接济的了,可没有多余的粮食来让人浪费,还是大伯母已经忘记了,这一路上吃过的苦了?” 崔颜氏表情一裂,顿时哽得说不出话。 崔南观眸光淡淡的扫过众人:“崔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崔家,想要活着,最好都安分守己,圣上发配崔家,已经格外开恩,若是再有什么闲言碎语叫人拿捏了把柄,后果,你们自己掂量” 崔老太爷也点头,说:“崔家现在是不比以前了,能活着已经很好,以后谁在这样嫌这嫌那,就别吃饭了,以后家里的活计都要捡起来做,不会的就学,要是不想做也别吃饭了” 崔南观看了崔老太爷一眼,眸光清冷,没什么表示,倒是崔老太爷突然就有些心虚,只底下了头。 屋子里众人寂静,没人开口说道一声,都只是默默扒饭。 崔锦智饭间发脾气,晚上就开始饿的发慌,罗氏偷偷从外进来,拿了半碗饭递给他:“这是我从厨房偷来的,你先将就着吃点吧” 崔锦智眼珠子转的溜,有些想吃,又拉不下脸来,罗氏再劝:“你再生气,也别跟自己过去不去,现在家里明显就是大少爷说了算,跟他对上可没有我们好果子吃的,先忍耐着吧,等我们在这里村子里站稳了后,在想办法就是” 崔锦智长长呼一口气。 罗氏看他气消,这才松了口气,将碗递给他。 第二天午时,庶大爷突然来了。 崔二爷在门口见他,原本还有些狐疑他是来做什么,没想到庶大爷一笑说:“我听村长说,你们都是刚来我们村,以后可能就在村子里落户了,大家乡里乡亲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有几床被子,都是我们家的,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将就着用用” 崔二爷心里一动,顿时有些激动:“老哥哥,你这雪中送炭正是我们需要的,哪里会敢嫌弃,我这心里感激都还来不及呢” 庶大爷笑笑:“这我能帮的也不多,也就这些了” 崔二爷叹:“这已经很好了,老哥哥,要不你进来喝点水吧” “别了吧”庶大爷挥手笑笑:“你们忙吧,我也得回去带孙子,等你们都彻底安顿好了,到时候来我家坐坐就是了啊” 崔二爷应着:“一定一定来!” 庶大爷笑着又说了两声,这才转身走了。 崔二爷将庶大爷送来的被子拿进屋,选了一张给崔老太爷跟老夫人他们送去,留了一张给崔南观,他跟崔柳氏也留了一床,还有一床,给了崔敏氏的两个女儿。对于庶大爷将被子的分配,崔敏氏嘀嘀咕咕心里不悦,却又不敢当面说出来,倒是崔锦智时不时冷着个脸,可想着他之前被饿的一晚上,哼了哼道没再说什么。 第零六十六章 :父子两,小蛋蛋 崔家来了桃花村几日,这几日都是靠着村长接济的米粮饱腹,然而崔家人多,除了几个男丁还有四个曾经的千金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一家子要不作为,早晚得坐吃山空。 崔颜氏跟崔敏氏那些个人,崔严是不想理会的,可是他不能不为自己爹娘打算。是以今日一早,他拿着木棍跟镰刀一把就打算进山里去。 崔南观看他这架势,淡淡拧眉,叮嘱他:“注意安全” 崔严点头说声知道了就走了。 现在的崔严十六岁了,个子高高的,也生得俊俏挺拔,那面容跟崔南观还颇有几分相似。 崔严曾经皮实,他学过箭法会一点点拳脚,因为曾经有过三年游学的经历,对于打猎跟野外生存多少都懂得一些。 崔严进山打猎,崔二爷就让家里的男人活动活动将房屋补修一下。 崔锦智跟许丹婷有个女儿叫瑶瑶,才不过三岁,这两日病了,在屋里歇着而许丹婷却不在这里更不在女儿身边,现在瑶瑶地罗氏在照顾,除;瑶瑶,崔锦智跟跟这罗氏还有个儿子叫崔小彬,,今年五岁,是崔颜氏跟崔老夫人的心肝宝贝,这罗氏就因为要照顾孩子,所以暂时不用忙乎。 崔柳氏跟崔武氏负责大家的伙食,两人在厨房里面收拾,其他人?平日里养珍处友习惯了,真干起活来,没一会就都吃不消了。 崔南观也跟着忙,他几乎都没怎么休息,修补好了院子,打扫出来,他也一身汗渍,但目前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他一转身去了村长分出的田地里,这里荒凉着,可什么都没有。崔南观抓了把土,拧着眉,似有满腹的事。 崔严进山一天,回来的时候逮了两只野兔,众人一见,顿时个个眼馋得厉害,崔柳氏看着,打算留一只给老太爷跟老夫人,另外一只则大家分了,可这僧多粥少,分下来,一个也吃不到多少肉。 厨房里,崔柳氏看着放在角落的兔皮,正打算处理,崔南观走了进来说:“这兔皮先留着吧” 崔柳氏愣:“为什么?有什么用?” 崔南观道:“兔皮若能制成皮裘卖出去,也是个收入” “可是这要如何弄?”崔柳氏犯难。 崔南观说:“明日我去找人问问,看看有谁懂得,向他请教一下,实在不行,再另外处理吧” 崔柳氏点头,将兔皮重新放下。 而庶大爷家里。 昨日睡了一整日,子房一直到翌日清晨才醒,他睁着眼,摊在床头,像个大字一样动也不动, 窗外艳阳高照,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时远时近,子房盯着窗外,久久没有动静,忽地,他眉宇一拧,哗啦一下猛然掀开被子…… 一小孩正爬他胸口,正含着他胸口的红豆子,睁着大眼,跟他大眼瞪小眼。 子房眨眨眼,再一看他口里的东西,顿时一脸复杂:“熊蛋蛋,你又咬我” “饿……”熊蛋蛋声音糯糯,他两只小手趴在子房胸口,一脸委屈:“蛋蛋饿了,好饿,好饿” 他喊饿,子房的肚子也咕地响了起来,子房打着哈欠,起身:“我也饿” 熊蛋蛋从他胸口滚下,仰着头看他。 子房将他抱起,朝屋外走去。 院子里,山竹跟狮头玩得不亦乐乎,张怡不在,倒是有个面容娇俏的少女,坐在门边的阶梯上正认真的做着女红,她不经意的抬头,瞧见子房抱着熊蛋蛋出来,忙放下手里东西上前:“大哥,蛋蛋,你们醒了啊” “我饿了”子房说,又拍拍熊蛋蛋:“蛋蛋也饿” 少女轻笑,从他怀里抱过熊蛋蛋:“厨房里有吃的,你们坐一会,我去给你们弄” 子房点头,走到园子里桌椅前坐下。少女将熊蛋蛋放他身边,转身进了厨房。 如今立夏,虽然时间还早,但这日头暖烘烘的,映照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子房抬头看着天际,微微眯起双眼,他的脸上,少了几分成年人的成熟气息,更多了几分不懂事的迷茫懵懂。 熊蛋蛋看他仰头,也跟着抬头:“傻爹爹,你看什么呢?” “鸟窝”子房说,然后双眼发亮地看着熊蛋蛋:“蛋蛋吃蛋么?” “啊?”熊蛋蛋瞪大双眼一脸惊恐:“为什么要吃蛋?” 子房眨眨眼:“吃蛋蛋补蛋” 熊蛋蛋嘴一扁似有些委屈:“不吃蛋蛋,蛋蛋不补,蛋蛋疼” 子房楞了楞,又仰头看向树杈上的鸟窝。 熊蛋蛋直接朝他怀里扑过去,泪眼汪汪的看他:“爹爹不吃蛋蛋” 子房似乎惊了,将他抱住哄:“好好好,不吃蛋,吃饭” 那少女出来的时候,看着这两人,还楞了一下。 子房接过碗,往熊蛋蛋的碗里夹菜:“多吃饭,小蛋蛋变成大蛋蛋” “噗……”少女失笑:“大哥,你这说什么呢?” 子房朝她一笑:“吃饭” 少女看着,轻叹一声,转身回去坐下继续做事。 子房跟熊蛋蛋吃饭,两人都不说话,不过却总会相互看看,熊蛋蛋吃的满嘴都是饭粒,子房看着,还笑话他:“你好笨,吃得满嘴都是” 熊蛋蛋哼哼:“爹爹也笨”他指指子房的胸口:“你衣服上也是” 子房一愣,低头看看,然后……他把衣服脱了,整个囫囵地朝熊蛋蛋盖过去。熊蛋蛋人小,哪里闹得过他,小家伙顿时又吼又叫的一阵挣扎。 少女看着,忍不住叮嘱他们:“大哥,熊蛋蛋,你们都小心点,别闹生气了啊” 那两人根本没听。 熊蛋蛋挣扎出来,气呼呼地追着子房,子房转身要跑,还朝熊蛋蛋挑衅:“来呀来呀,抓到我我给你煮蛋蛋吃,抓不到我我煮蛋蛋吃” 熊蛋蛋气呼呼:“坏爹爹!”他大吼着,像个小炮弹一样朝子房冲了过去。 子房侧身一躲,熊蛋蛋一头扎了过去,却是刚巧撞进从门外进来的包氏怀里。 包氏反手抱着熊蛋蛋哎哟了两声。 熊蛋蛋仰头看她,表情惊恐:“奶奶!” “……娘”子房也急忙站好,一副认错的样子。 包氏看着,有些无奈:“你们父子两这又是在闹什么呢?” 熊蛋蛋伸手一指:“爹爹要煮了我” “没……”子房辩解:“我煮蛋,不煮蛋蛋”他看向熊蛋蛋:“鸡蛋,鸭蛋,鸟蛋,鹅蛋,没煮蛋蛋呀” 熊蛋蛋怒:“我是熊蛋蛋!蛋蛋!你煮蛋不是要煮我么?” 子房歪歪头眨眼:“你熊爪子呢?熊尾巴呢?” 包氏听的好笑。 熊蛋蛋瞪他。 子房表情认真:“熊有熊宝宝,没听过熊有熊蛋蛋呀……你是从哪来的?” 熊蛋蛋眼眶一红,顿时委屈巴巴的。 包氏笑着打岔:“看你们两,闹什么闹,闹委屈了吧?” 子房忽地一笑,一把将熊蛋蛋整个抱在怀里:“你是我的熊蛋蛋!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蛋!” “我嫌弃你”熊蛋蛋一脸别扭的对他表示了嫌弃:“大笨蛋!” “大笨蛋生熊蛋蛋,这遗传好!” 包氏摇头笑笑,问他们:“你们闹了这么一会,吃药了吗?” “吃了” “没吃” 一大一小同时开口,却话不一致。 子房低头看着熊蛋蛋,熊蛋蛋也仰头看他。 包氏拧眉:“到底吃了没?” 子房:…… 熊蛋蛋:“没吃” 包氏叹息,笑骂子房:“看看你,连个孩子都不如” 子房一脸纠结:“药太苦” 熊蛋蛋立马补刀:“我的药可甜了!” 子房拍他一巴掌。 熊蛋蛋立马告状:“奶奶爹爹打我!” “都不许胡闹!跟我回屋先把药吃了!”包氏脸色一沉,转身先走。 子房眨眨眼,在包氏进屋之后,按着熊蛋蛋一通乱揉。 “奶奶救我……”熊蛋蛋惊呼。 包氏从屋里伸头怒吼:“都给我滚进来!” 第零六十六章 :贱名养,果因循 房间里,子房跟熊蛋蛋对面而坐,两人看着眼前黑漆漆的药汁,都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包氏站在一旁看着这父子两人,口气冷硬的说:“不把药喝干净了谁也不许出去” 子房苦着脸:“烫” 包氏凉凉的说:“可以吹凉了喝” 熊蛋蛋也一脸的挣扎:“我长蛀牙了” 包氏说:“刚好,杀蛀牙” 父子俩:…… 包氏看着他们那样,没忍住,背过身去笑了,可笑着笑着,包氏却只觉得心里苦涩。 子房变了。 当年回来后,他就变了。 明明就是一个成年男子,却像个稚儿似的,痴痴傻傻,不知愁知味。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痴傻了,可他不会再难受了,也不会再有烦恼。 每每想到这里,包氏心里就一阵复杂,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忧愁。 子房跟熊蛋蛋不知包氏的情况,两人相互看着对方,最后还是子房问:“我喂你吃药?” 熊蛋蛋表情严肃的点头。 子房拿起汤匙,滔了一汤匙喂到熊蛋蛋嘴边,熊蛋蛋瞪眼,半天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含住汤匙一口吞了,然后他也拿了汤匙要喂子房吃药。 子房脸色微青的看着汤匙。 熊蛋蛋哄他:“乖,吃药” “……烫”子房企图拖延。 熊蛋蛋嘟着小嘴吹了两下,又给他递过去:“已经不烫了” 子房把眉头拧得死死的。 熊蛋蛋脸色一沉:“张子房!吃药!” “嗷呜!”子房含住汤匙,一口吞了,那架势,简直就像壮士断腕似的。 包氏看着他父子俩相互喂药,相互折腾的样子就有些哭笑不得,熊蛋蛋小不懂事,却精明着,子房是个脑子糊涂的,却有时反被熊蛋蛋压制,估计这天下没那对父子,会像他们两人一样了。 熊蛋蛋是子房的儿子,亲生儿子。 五年前,子房被赶出崔家,寒冬腊月里的一场乱棍,差点把子房打死,人是没死,可重伤的身体还没恢复,雅娘就发现了件棘手的事。 子房有孕了。 才半个月,别说孩子微弱,就是子房那时候也身体虚弱,人浑浑噩噩的,昏睡的时间比醒来的时候都多。 这个孩子是不是还没有离开崔家的时候子房就带上了,雅娘都不敢确定,雅娘摸出孩子脉象的时候,还是因为子房身体不好,又有恶化的情况,那时候连雅娘几乎都要束手无策了,那时候要不是因为有谦之曾给过的救命药,估计连子房自己都不成了,只是没想到……那时候,子房服了药不久,就开始高烧不断,烧了两天两夜,人都糊涂了,好不容易退了烧,子房又昏昏沉沉的,差不多睡了四五天才醒来,只是……醒来后的子房就变得不一样了…… 崔家是谁? 崔南观是谁? 九溪是谁? 雅娘是谁? 这些子房全都不知道,可是他却知道七爷是谁,甚至他连司马昭都知道,就是不知道跟崔家的人。 这怎么说? 连雅娘当时都有些迷糊。 子房醒了,他忘记了很多事,也变得有些痴傻,他像个孩子,每一个反应都是最真实而直接的,他会任性耍赖,会乐得拍手叫好,就是不会知道崔家的人事。 那时,司马昭试探过他:“子房,你还记得崔南观吗?” “嗯?”他眨着眼:“南瓜饼么?好吃吗?” 司马昭强调:“是崔南观,崔家崔南观,你相公,你……还记得么?” 子房愣了愣。 司马昭以为他想起来了,结果…… 子房眨眨眼,突然哭了。 “你凶我……”子房委屈的哭:“你为什么要凶我……” 司马昭顿时慌了。 子房一哭就收不住了,司马昭各种讨好赔礼道歉都没有用,他被子房哭怕了转身就跑了。 那以后,只要司马昭出现在他眼前,子房就盯着他看,然后红着眼眶,再然后哭,弄得司马昭完全招架不住。 雅娘给子房确切的看过。 子房这样的反应,有可能是他头部遭了重击,脑内血块堆积,或者是病人长期处于一种压抑的环境里面,神智受到长期亏损,又受了刺激所致。 能不能治? 不一定,连雅娘都不敢说她能治得好。 七爷收到消息回来的时候,子房被赶出崔家已经两个月了,崔家那边没有什么消息,但可以肯定的是,崔南观已经两个多月没回崔家了,雅娘照顾着子房,不知崔南观是不是出事了。 子房失了清明,他见着七爷就像见了爹一样粘得可紧,甚至有次他差点把七爷喊成了爹。 七爷看他那样,思量再三,最后决定,将子房送回桃花村,他父母的身边。 子房动身离开京城的时候,他的肚子已经明显了,八月天,子房回到村里,那日村里人多去田里干活去了,七爷让人架着马车,直接将子房送到庶大爷家门口。 子房一脸懵懂,只四下张望,等院门打开的时候,子房扭头一看,笑了:“小丹,我回家了” 张丹一愣,尖叫着就扑向子房,又哭又喊,子房一脸笑靥,还笑话张丹:“羞羞脸,这么大还哭” 张丹没反应过来子房的不对,只抱着子房哭。 庶大爷跟包氏从屋里出来,看着子房,两人也是神色激动。 子房站在门边,还朝他们招手:“爹娘,我回家了,好饿,我想吃饭了” 包氏当时不知,还笑骂子房:“你看你,要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来信,还饿,哪里有准备的” 结果子房一听,当即就红了眼眶,满是委屈:“我饿啊……” 七爷叹息,上前一步:“诸位,我有负你们所托” 众人一愣。 四周像是瞬间安静下来。 张怡将众人请进院里,关了门。 阿酷从后院冲出来,就看着子房站在七爷身后,红着眼眶,一脸委屈。七爷在跟大家说什么阿酷当时没听见,子房却扭头看他,哽咽着:“娘……不给我饭吃……我饿了……” 从那日后,村里人都知道,庶大爷家的长子回来的了,可是人却……傻了…… “傻爹爹!” 房间里,子房跟熊蛋蛋吃完了药,包氏拿来枣子,刚放桌上,子房欺负熊蛋蛋手小,一把全抓了,气得熊蛋蛋一口一个傻爹爹,追着子房满园的闹腾。 熊蛋蛋腿小,跑不过子房,急得一屁股坐地上大哭,张丹看着,有些哭笑不得:“大哥,你就分一个给蛋蛋吧,你看他都哭了” 子房拧着眉,有些犹豫。 熊蛋蛋一头埋进张丹怀里:“傻爹爹坏!我不要他了!蛋蛋不要傻爹爹了!” 子房一听急了:“要的要的,你要我的,我逗你玩的,你看,我给你了,我全都给你了” “我不要了”熊蛋蛋一巴掌打开:“不稀罕” 子房愣了一下,然后……他也哭了。 张丹看着,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熊蛋蛋哭,那是嚎啕大哭,子房哭是呜咽的哭,熊蛋蛋看子房哭时,他自己抽噎着反而不哭了。他推开张丹,朝子房扑去:“我要傻爹爹,不要枣子!” 子房将他抱着重重点头:“我也要蛋蛋不要枣子!” “爹爹……” 父子俩就这样莫名其妙又和好了。 张丹看着,一阵的无言以对。 晚饭后,包氏又拿了几个枣子出来,当做饭后甜点,结果熊蛋蛋看着,抓了两个抬手就扔。 “哎,蛋蛋,你做什么呢。” 熊蛋蛋一脸严肃:“枣子害我跟爹爹难受,不要它!” 包氏一头雾水。 张丹将今天早上的事说了,包氏听得哭笑不得。 熊蛋蛋因为自己忒讲义气讲信用,小尾巴翘天上去,他刚转身想跟爹爹求表扬,就看见他傻爹爹乖乖的坐在桌子前正在……吃枣子。 父子情的小船当场就翻了。 “爹爹!你不准吃!!!”熊蛋蛋怒火中烧。 子房吓了一跳,抓了一把枣子拔腿就跑。 熊蛋蛋是在伏热的九月天出生的,生下来的时候,熊蛋蛋小小的一颗,哭声不响,整个红彤彤的,才五斤多一点,那时候子房虚弱的厉害,产后昏睡了好多天都没醒,熊蛋蛋又小,包氏都害怕这孩子会养不活,八叔公跟大叔公特意过来看孩子,瞧着孩子那样子,还是大叔公说:“给孩子取个贱名吧” 包氏跟庶大爷当场就楞了。 大叔公说:“贱名好养活” 这种说法包氏跟庶大爷都没听过。 八叔公给两人解释:“这也算是以毒攻毒,这孩子太弱了,取个贱名,命大一些,容易养,天生天养,地生地养就这么回事” 包氏愣愣的点头,看着襁褓里小小的一团,她除了答应,也实在对这孩子没办法了。 大叔公盯着孩子,认真想了片刻,突然说:“要不叫熊蛋蛋吧” 八叔公一笑,说:“这个不错,又壮又贱还别致,挺好听的” 包氏跟庶大爷一怔,顿时不知如何接话。 而熊蛋蛋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子房醒来的时候,熊蛋蛋依旧红彤彤的正安静的睡在他身边,他听了父母的话,也是一脸笑意:“蛋蛋好,蛋蛋好,蛋蛋还很好吃,又补” 包氏顿时哭笑不得。 熊蛋蛋算是早产儿,出生提前了半个月,虽然这样他比起一般的早产儿依旧身体弱,总是大病小病的不断,子房跟他比起来也没好哪里去,父子两都是体虚的,有时候还能一块病着都不差隔个几天的,是以这两人常常会出现相互喂药折腾对方的画面。 昨日因为几颗枣子,这两人父子情的小船翻了。子房虽然脑子不清楚,但还知道儿子重要,这天刚一亮,子房就扛着弓箭,一个人进山去了。 熊蛋蛋迷糊中醒来,伸手一模,床边是空的,他当下猛然惊醒,光着脚丫就跑了出去,时间太早,家里人除了包氏,几乎都还在睡觉,熊蛋蛋看包氏在院子里面,直接冲了过去:“奶奶,你看见爹爹了吗?爹爹不见了” “他会不会是在茅房里?”包氏狐疑。 熊蛋蛋忙跑过去看,没一会他大喊着冲了出来:“爹爹不在茅房” 包氏这下有点急了,跟着熊蛋蛋在屋子里到处都找了遍,最后实在找不到子房,就把庶大爷跟张怡张丹都叫了起来。众人一听,这才有些焦急,纷纷出门去找。 不怪大家会这么大惊小怪,实在是……子房那脑子现在不行,即便是他从小长大的桃花村,现在的子房只要走远了,就会找不到路,曾经就有一次,子房只是跟着包氏去邻村办一点事,他都能把自己困在那里回不来…… 家里人着急了,子房并不知道,他只惦记着熊蛋蛋生气了,想要讨好熊蛋蛋,所以就一个人进山了。 立夏时热,山林子最不缺的就是蛇虫鼠蚁,子房独身一人,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拿着树杈挥打地面的草丛,弄出声响,不过就一会的功夫,就已经赶出了两三小手指般粗的小菜花蛇,这种蛇看着丑,其实也没什么毒性,子房将蛇赶走,再继续往前,到了林子深处,子房远远的看见树藤下蹲着一两花花绿绿的野鸡,子房双眼一亮,当下取箭打弓,就开始瞄准。然后一放,咻地一声,长箭飞出这么直接穿过野鸡的肚子。 子房笑着,跑上前,将两只野鸡抓起来看,效果不错,这两只野鸡都是被他一箭双雕的,子房将野鸡拧起,又往里面走了两步,结果不知踩到了哪里,子房脚下一崴,整个人猛然下坠! 子房被摔了个结实。 他掉坑里了,半人高的坑里里,上面还扎着一些削尖的竹刺,子房摔下去的时候手臂后背,臀侧都有刮伤,疼得他哼了一声,呆呆的盯着身上的划伤看。 这是猎人安置的陷阱,子房知道,可是桃花村里并没有正经猎人会弄这么大的陷阱来抓捕啊…… 子房长长呼一口气,正想要要爬起身来,上头却头脚步声传来,子房抬头,就瞧见个小伙子站在上面,看着自己惊呼的喊:“大嫂!?” 那是崔严。 可子房却看着他,有些委屈:“不知道是谁挖的这个陷阱,害我掉下来了,好疼!”他伸手给崔严看:“出血了都!” 崔严震惊看他,心里激动得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只是当看着子房身上的伤口时,崔严这才回神,急忙朝他伸手:“大嫂,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子房伸手,拉着崔严,借他的力道爬出陷阱。 崔严再次仔细看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伸手将他一把紧紧抱住:“大嫂!大嫂!真是你!大嫂我好想你!大嫂……” “疼疼疼”子房挣扎,用力甩开崔严:“你有病吧!你叫我什么大少!我又不少!你怎么这么奇怪呀!还有!这陷阱!这陷阱是不是你弄的!挖那么大的坑你吃饱作的呀!” “大嫂你……”崔严怔楞,满脸不可思议:“你怎么了?我……我是小严,你……不记得了?” “有病”子房嘟嘟囔囔,明显不悦。 崔严还要再说,子房突然一把将他抓过,朝着陷阱里用力一推,崔严摔了下去,子房乘机转身就跑,像躲瘟神一样。 崔严摔进坑里,身上几处被竹刺划破,可这些都比不上他心里的震撼。 他见到他大嫂了,可是他大嫂却不认识他了,还推他…… 这是怎么回事? 崔严认真想了想,似乎明白过来了。 是他自己长大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少年的模样,所以大嫂才没认出自己来,这么一想,崔严又欢喜起来,他急的想要回去将这事告诉崔南观知道。 子房跑出老远,才气喘呼呼的停下,对于崔严是谁,子房根本就不知道,他只在歇了片刻之后,看见远处草丛里伏着的兔子时,才想起来熊蛋蛋的事,当下他双眼发亮,他完全忘记了崔严的事,只轻手轻脚的上前,在那兔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飞扑,扑了上去。 小兔子耳朵很灵,听到动静转身就跑,子房一扑不成,爬起身又继续追赶小兔子。 包氏跟庶大爷等人找了子房一个早上,才看见子房从山上下来,怀里抱着只小兔子,一脸的泥看着脏兮兮的。 “子房!你这是去哪了你!”包氏急的忙朝他走近。 子房笑着,拢了拢怀里的小兔子:“我去树林子抓兔子!爹娘你们看,小兔子可肥了,还是个女兔子,养一年,明年可以生一窝小兔子呢!” 庶大爷叹息着,伸手去捡子房头上的枯叶,又拍拍他一身的灰。 子房一愣,似乎也觉得自己脏了,急忙讨好的笑。 包氏脸色有些沉:“说了几次,不许你一个人进山你怎么不听!要是在山里走丢了回不来怎么办!” 子房抓抓头:“可是……蛋蛋……他生气了,不理我……我想拿兔子给他……” 包氏叹息:“蛋蛋那孩子小孩性子,睡一觉就没事了,你怎么还当真了,真是” “好了好了,别说他了”庶大爷劝:“子房要是知道,也不会进山了,人回来就好,回家吧,免得大家担心” 包氏拍拍子房身上的灰,又是一阵阵碎碎念,子房懵头懵脑的看他,突然将兔子朝包氏怀里一塞,就撒欢的笑着,朝家里的方向跑了。 包氏抱着小兔子,看着那兔子唇一动一动,又看子房这个样子,再有话,也说不出来。 回了家,子房推门进去,熊蛋蛋坐在园子里面,一看见他就像个炮弹一样冲了过去,抱着子房一个劲的喊爹爹。 子房两手将熊蛋蛋紧紧抱住,原地转了几圈才兴奋着问:“蛋蛋不生气了么?蛋蛋是不是不生气了!” “生气!”熊蛋蛋故意凶他:“你突然出去,吓的我,好担心好担心的” 子房嘿嘿笑着:“我去给你抓兔子了呢!” “哇……真啊!”熊蛋蛋一脸激动。 “我厉不厉害?” “厉害!爹爹真厉害!爹爹!真棒!”被儿子夸奖了,子房一脸笑意满是嘚瑟,如果有尾巴肯定要翘上天。 张怡在旁看着他那样子,一脸笑意。 山竹眨巴眨巴眼睛问:“那舅爹,兔兔呢?” “兔兔?”子房说:“娘抱着呢” “快放我下来,我要去看兔兔”熊蛋蛋挣扎下地,然后就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子房看着,表情呆了一下。 张怡看着,问他:“大哥,你……怎么了?” 子房眨眨眼,看着连山竹都冲了出去,才说:“我有点后悔去抓小兔子回来了” “噗……”张怡失笑。 第72章 元旦小采访: 元旦小采访,博君一笑,怕人物崩坏建议勿入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持人:元旦节,不来点小娱乐似乎有点不对劲,于是今天就来这一发,但是……这一发是三个人呢还是四个人呢? 某凤:你们继续,我台下围观就好。 主持人:好嘛,那就三个人,崔南观,子房,熊蛋蛋。 熊蛋蛋:元旦不准吃蛋蛋! 主持人:…… 子房:不吃蛋,吃饭,玩蛋蛋。 主持人:………… 崔南观:咳,今天是要做何? 主持人:不作何,就问几个问题而已。 崔南观:何事? 主持人:你觉得你弱么?你无能、呸无用么?你造你差点流产了么? 崔南观:…………? 熊蛋蛋:流产是什么? 子房:是嘘嘘。 主持人:…… 熊蛋蛋:那我们每天都在嘘嘘的啊。 崔南观:……能请阁下……说人话么? 主持人:咳,好,先回答,你觉得你弱你无能么? 崔南观:我虽身为崔家长孙,却受压制而娶了男妻,是弱,身在崔家,虽有不得已但到底没能护着子房,是无能,我空有才子之名,却不曾将后院阴私放在心上还蠢,我无话可说。 主持人:……这回答有些超出我的预料(按照正常发展。难道不应该将这个锅推给作者的么?) 崔南观:实话实说罢了。 主持费:我突然有点不知该怎么问了,蛋蛋你觉得崔南观怎么样? 熊蛋蛋:能生弟弟就好了! 崔南观:……! 主持人:噗! 子房:还要生个蛋蛋么? 熊蛋蛋:不生蛋蛋,生-卵-卵! 主持人:!!! 崔南观:……那是何物? 熊蛋蛋:蛋蛋是哥哥,是大的,弟弟比我小,是小的,所以是,卵,卵。 子房:那如果是妹妹呢? 熊蛋蛋:那是熊,卵,妹! 主持人:好……强悍的理论。 崔南观:…… 主持人:来来来,正经的来聊聊,崔南观,你知道你差点被换掉的事么?据说你妈都在搞投票了,对于这事你怎么看? 崔南观:冒昧问一下,投票结果如何? 主持人:要求换掉你的,有二十一个人,不想换掉你的,以四票险胜。 子房:所以在大家心目中,他还是不够合格。 熊蛋蛋:我现在能投票么? 主持人:你想投那一票? 熊蛋蛋:这个都有什么选择呀? 主持人:有四个哟,分别是,换攻、不换、凑合随意换不换、不要双线双发展,四个选择。 熊蛋蛋:没有其他的了么? 崔南观:…… 主持人:你想要什么样的投票? 熊蛋蛋:全能的! 主持人:什么意思? 熊蛋蛋:(板着手指数):要有权,要有势,要温柔,要强悍,要会文,要会武,会做饭,会家务,上能飞天,下能遁地,哄得岳母,骗得了岳父,最重要他必须能搞得定我! 崔南观:………… 子房:这么强悍的人,真的存在? 熊蛋蛋:他必须存在! 主持人:呵呵,我该是什么表情的好? 崔南观:只能说,为父我是这其中比较接地气的那种。 主持人:呵呵,你可真谦虚。 熊蛋蛋:为父什么?我承认你了么?关键我认识你么? 子房:对呀,公子哪位? 崔南观:…… 主持人:这种现世报的既视感啊……对了,话题歪了。崔南观快回答,对于被换掉这事你怎么看。 崔南观:没何看法。 支持人:真要换估计也是等我百年之后,母上大人另开线路,那时我已化做白骨,还有何好看的? 支持人:你们……赢了。(不甘心)难道你就不怕你母上大人顺从民意换了你么?这不是没有前车之鉴的啊!那个南非,他前夫就是太渣,大家要求换攻,于是乎他就盒饭了。 崔南观:我与子房成亲,可是我逼子房的? 主持人:不是,貌似你也不太愿意? 崔南观:子房落子,可是被我害的? 主持人:不是,是被你家极品亲戚害的。 崔南观:子房月子里,我带他搬进梅庄可是做错了? 主持人:这个是你做的最好的! 崔南观:子房落子,我对许丹婷她们可是真的毫无作为? 主持人:不是,你合谋司马撞了许丹婷的马车,又让人打残了崔锦智的腿……(心痒痒你跟司马昭到底是什么样的勾当!) 崔南观:子房盛怒中顶撞二老,我是该帮着子房顶撞二老,还是该帮着二老打压子房? 主持人:好像怎么做你都里外不是人…… 崔南观:但我压下了此事,免了崔坪等人接机家法伺候子房,是与不是?是禁足轻松,还是家法伺候,跪祠堂,被杖责轻松? 主持人:……禁足轻松,床上躺一天,晚上嘿咻嘿咻,日子就这么过了…… 崔南观:…… 熊蛋蛋:嘿咻是什么? 子房:拿锄头挖煤。 主持人:…… 崔南观:所以我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过,要被换? 主持人:……你弱……你保护不了子房…… 崔南观:呵呵。 主持人:…… 熊蛋蛋:为什么要呵呵,好冷的感觉! 主持人:我也觉得。 熊蛋蛋:我觉得吧…… 主持人:? 崔南观:嗯? 熊蛋蛋:你还是去修仙吧,这样你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主持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崔南观:—— 主持人:其实元旦真不合适如此严肃的气氛,不过还是有点那啥,崔三,对于大家对你的不满,你怎么看?有什么想说的? 崔南观:没什么想说的,各人都有个人的看到法,我能理解,毕竟我只是个凡人,还是比较接地气那种。 支持人:……你这心态。子房你怎么说? 子房:南瓜饼好吃。 主持人:这跟南瓜饼有个关系? 子房:南瓜瘦肉鸡蛋粥似乎也不错。 熊蛋蛋:我讨厌鸡蛋粥! 主持人:你是讨厌一切跟蛋又关的吧,那元旦你喜欢么? 熊蛋蛋:喜欢!那就我吃胖的样子! 主持人:你脸皮呢? 熊蛋蛋:丢了。 子房:蛋蛋有壳没脸,有也不要的。 熊蛋蛋:…… 崔南观:…… 主持人:……噗! 第零六十七章 :我属猫,孙见奶 崔严匆匆回到崔家时,天色已经黄昏,崔柳氏看他身上多处划破还惊了一下,以为他在山里遇上什么野兽被袭击了,结果崔严却是满脸激动,抓着崔柳氏说:“我没遇上野兽,我遇上了大嫂!我遇上的是大嫂!就今天正午,在树林子里面!” “什么?” 崔柳氏跟崔二爷都是一愣。 崔南观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崔严:“你说谁!你遇上了谁!” “是大嫂!张子房!”崔严眸光闪闪,依旧还很是激动:“前两日我在山里挖了个陷阱,原本是想今天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的,没想到等我听到声音跑过去的时候,居然是大嫂掉在陷阱里面!” 崔南观表情怔楞,不禁呢喃:“子房……” 崔二爷沉吟片刻,才说:“是了,这里是青州,桃花村,子房的家乡……确实是在这里……” “那……那现在……”崔柳氏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现在如何?现在怎样? 去找张子房? 可当年张子房是被崔老夫人让人打出去的!他们怎么找! 崔南观狠狠闭眼,松开抓着崔严的手。 崔严一急,反抓住崔南观:“大哥!你应该去找大嫂!跟他说清楚当初的事,当初大嫂是被奶奶赶出去的,你并不知道,你当时也不在家里!” 崔南观面色阴沉,他压抑着吸了口气,看了崔严一眼,转身就走。 “大哥……” “小严”崔二爷喊他:“你别逼他” “可是……” 崔二爷叹息一声,摇摇头走了。 有些事,崔二爷知道,但他却不能跟崔严说,他担心崔严沉不住气,又在惹出事来。 子房在桃花村里,崔南观如何不知?可是…… 崔二爷长长叹息。 现在连崔二爷都不知有什么脸去见子房了。 庶大爷家里。 子房跟山竹还有熊蛋蛋围在笼子前,逗着里面的小白兔,熊蛋蛋拿着白菜菜叶子喂到小兔子嘴边,子房看着,拿了菜叶子也想喂,结果熊蛋蛋啧了一声,打开子房的手:“爹爹你不能喂” “为什么呀?” 熊蛋蛋一脸正经:“小兔子凶” “兔子不凶” “兔子凶”熊蛋蛋一眼严肃:“你看,他牙齿好大” 子房:“……” 山竹蹲在一边,看着他两:“蛋蛋你太坏了,怎么能欺负舅爹呢” “就是……”子房跟着点头。 熊蛋蛋依旧十分严肃:“你看嘛,兔子本来就凶,他牙齿好大,好可怕的!” 子房问:“那你不怕吗?” “我当然不怕”熊蛋蛋骄傲的说:“我属兔的呀!” 子房眨眨眼,突然冲进厨房,厨房里,阿丑在忙着晚饭,包氏在一边打打下手,子房直接冲到包氏身边:“娘,娘” “怎么了?饿了?”包氏笑问。 阿丑顺手拿小片萝卜片给他,子房接着咬了一口:“谢谢阿丑啊” 阿丑笑笑,回身继续忙。 包氏说:“你乖,去院子里再玩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子房吃着萝卜片,忙说:“不对不对,娘,我属什么的?”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子房吃了一片,又跟阿丑要了一片萝卜片咬着吃:“熊蛋蛋说他属兔子,所以他不怕兔子,那我呢?我属什么的?” 包氏一听笑了。 子房有点急切:“我到底属什么的啊?娘,娘,我是不是属狼的呀,嗷呜……特别的凶猛!” 包氏看他说着说着居然学起了狼叫,噗嗤一下就笑了:“你哪里像狼,你呀你顶多就一小鸡仔,看你这瘦巴巴的身无四两肉,知道的说你是我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不给你饭吃呢” “我这么大个怎么能是小鸡仔呢?”子房不悦:“我就算不是狼,最起码我也是个老虎呀!” 阿丑回头看他,做了一个老虎叫的样子。 子房看着嫌弃:“你那样一点气势也没有,老虎应该是这样叫的,嗷吼……!” 阿丑笑的打跌。 包氏被他两闹的有些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别闹了,快出去玩吧,一会吃饭” 子房不干,非要问个究竟:“那我到底是什么呀?” “你属猫的”包氏笑话他:“一整天的跟个病猫似的,难得精神就到处跑,可不是猫么?” “猫……?”子房眨眨眼,笑了:“原来我属猫呀,猫好,猫也挺凶的,喵!!!” 子房最近有了新动静,自从包氏说了他属猫后,子房有事没事就开始叫两声猫叫,熊蛋蛋听了几次,问他:“爹爹,你为什么学猫叫呀?” “因为我属猫的!”子房拍胸,表情严肃:“我叫张子猫!” 熊蛋蛋摸摸他的头:“爹爹,你发烧了吗?” “没有呀?”子房一脸认真。 熊蛋蛋狐疑看他:“张子猫不好听,你叫张大蛋吧”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爹爹呀”熊蛋蛋认真的跟他胡咧咧:“我叫熊蛋蛋,你叫张大蛋,这一听咱两就是父子呀” “可张大蛋不好听” “那你还是叫大笨蛋吧” “……”子房一把将熊蛋蛋抱起,使劲的闹他痒痒:“谁笨蛋!谁笨蛋!你熊蛋蛋才是笨蛋!你是小笨蛋!笨蛋蛋!” “哈哈哈……不要……哈哈哈”熊蛋蛋被他挠的狂笑:“奶奶救命……哈哈哈……张大蛋生气了,哈哈哈他欺负我……哈哈哈……” 包氏推门出来,看这父子两又闹在一起,有些无奈:“子房,你小心一点,免得一会摔到他” 咚。 包氏话才刚落,子房没有抱稳,熊蛋蛋就这样啪叽一下摔地上去,当下就摔得熊蛋蛋哇一声哭了,子房吓了一跳,忙将熊蛋蛋抱起。 包氏也急忙上前,忙问摔到哪了。 熊蛋蛋被摔疼了,哭着伸手要包氏抱,子房看着,只能松手。 张丹跟阿丑从屋里出来,就看见子房站在一旁,脸色焦急而又委屈,他盯着熊蛋蛋看,又不敢上前,阿丑上前拍拍子房,子房没理他,张丹上前喊他:“大哥,蛋蛋没事,你别紧张,走我们进屋里去吃臭豆腐去?” “好啊”子房双眼一亮,正要进去看熊蛋蛋还抱着包氏哭,子房拧眉,问他:“你要去吃臭豆腐么?” “要!”熊蛋蛋立马收声,朝子房伸手:“爹爹抱我!” 子房笑着将他接过,抱着往屋里走。 包氏跟张怡还有阿丑看着,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小孩小孩,又哭又笑,就像黄狗撒尿。 庶大爷一家倒是其乐融融,但崔家这里就有些愁云惨雾。 这里的一家子老老小小,那个从前不是养尊处优习惯了?现在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才做了几天,一个个就累的不想动弹,尤其崔梦甚至是跑到崔老夫人眼前,哭委屈,说什么那些活太难她做不来,大哥还一个劲的逼她云云。 崔老夫人在经历崔坪的事后,整个人都淡了很多,此刻她难得病好一些,又听崔梦这话,简直就不想动了,崔老太爷听了一会,没忍住呵斥她:“你还觉得崔家现在还是以前的富贵人家?那些活计别人都能做得来,为什么你做不来?” “爷爷……” “别叫我!”崔老太爷怒斥:“到底是我把你们给惯坏了!养的一身娇气,你自己去外头看看,村子里那户人家的姑娘不会做事!你不会做可以学!但不可以不做!崔家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你难道还看不出门头吗!” 崔梦被训斥了,红着眼眶,想哭又不敢哭。一颗颗的眼泪委屈得直往下掉。 崔柳氏端着汤碗进来,看这情况,她拧拧眉,只叹一声:“爹娘,这药煎好了,可以喝了” 崔老夫人这才睁眼:“梦姐儿,你先出去吧” 崔梦委屈着点头,这才出去。 崔老太爷叹息一声,说:“这药每日一副,很贵吧?” 崔柳氏说:“其实也还好,这药,是村里的谢大夫给开的药方,谢大夫人好,知道我们家困难,允许让我们家先赊着” 崔老太爷长长一叹,似有满腹心事,他几次看着崔柳氏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崔柳氏当没看出去来,她伺候着两老把药喝了,才说:“爹娘,有点事,我想跟您二位说说” “什么事呀?”崔老夫人一听,就觉得有点心惊胆战,深怕崔家在出事件。 崔柳氏说:“田地里,二爷跟三弟他们都收拾出来了,只要等种上种子过些时候才可以收获,在这期间,我想跟三弟妹去城里接点女红回来做做” 崔老夫人一听是这事,顿时又松了口气。 崔柳氏拍拍她的胸口给她顺气:“家里如今这般情况,媳妇妇道人家实在做不来什么事,能想到的也只有如此了,能做一点,多少也总是一点,左右我这女工做得还算不错,想来也能换些家用出来” 崔老太爷点头:“你辛苦了,这又要照顾我们,又要帮补家里……” “这是我应该做的”崔柳氏笑说:“咱们一家人,自然是应该相互扶持的” 崔老夫人也叹息:“去吧,去吧,拿回来,我教你”老夫人不知想起什么,感叹着:“想当年我也系出名门,我欧阳家的针法也算少有,只是……嫁入崔家这么多年,我都没再动过针线了” 崔柳氏大喜:“若是娘愿意,这可是大好事,至少一件巾铂,最少也可换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那是穷人家一年的开销,而崔家当年随手打赏下人的也不止这么一点,可是现在,就只是这一两银子,对他们来说,都那么难挣。 想到这里,崔老太爷跟老夫人心里一阵憋闷。 翌日清早,崔柳氏跟崔武氏两人随着村里的几个热心村妇,一起坐着杜磊的木板车进城里去了,杜磊这人大大咧咧,驾车还不忘跟几个婶子聊天套近乎,崔严这几日几乎都会天天往山里跑,一来是去打猎,二来也是他想看看,还能不能再山里再遇上子房。 崔梦昨日被崔老太爷训斥一顿,第二天起来就乖乖跟着叔伯们去田里干活,崔颜氏跟罗氏留在家里,照顾孩子跟两位老人,可是……一看见她崔老太爷就觉得闹心,尤其总会想起当初在牢房里崔坪说的那些话,句句都像刀子一样戳她心窝,哪里会肯见她,只挥手就把他打发出去. 崔老夫人看她那样子,多少有些心软,叹息一声,老夫人说:“罢了,今日日头不错,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崔颜氏当即一笑,急忙应着,上前搀扶崔老夫人。 天际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田地里,稻谷绿色茵茵一片,遥遥看去,像是被人铺开的画卷,或远或近,还能看见庄稼人在里头忙碌的身影。 小溪河下,鸳鸯一双一对游过河面,荡起涟漪成成,虽是乡野之地,看着却景色颇美。 来了村子里两个多月,这还是崔老夫人身体康复之后,第一次在村里行走,她看着四周,心里不禁有些感慨,这要是在以前,这种地方,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移步的。 “熊蛋蛋,蛋蛋,你慢点跑” 远处,是个村妇正在追着个顽皮的孩子。 崔老夫人远远看着,眼底带着几分笑意:“这乡下地方的孩子,就是比京城里的孩子顽皮,你看看,那孩子看起来应该才两三岁吧,这么活泼,要是彬儿也像那孩子一样,淘淘气气的多好?” 崔颜氏看着远处的熊蛋蛋,只道:“彬儿到底还小,自小又受到管教与约束,自然是不能与这些孩子相比的,再说乡下孩子,到底是野惯了的,保不齐以后还会怎样呢” 崔老夫人听了,点了下头。 两人话音没落多久,熊蛋蛋就朝两人跑了过来,冲得太急,熊蛋蛋一下刹不住,直接朝着崔老夫人身上撞了过去,险些撞了崔老夫人一个踉跄。熊蛋蛋自己也没站稳,一屁股就往地上坐了下去。 “这孩子,怎么也不看着一点?”崔颜氏扶住老夫子,轻斥熊蛋蛋。 熊蛋蛋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们。 包氏气喘呼呼的上来,抱起熊蛋蛋:“蛋蛋,怎么样?摔疼了吧?” “没有”熊蛋蛋摇头:“蛋蛋皮厚,蛋蛋不疼” 包氏捏捏熊蛋蛋的脸,这才起身看向崔老夫人:“大姐,大婶不好意思,这孩子顽皮了些,你们也别见怪” “没事没事”崔老夫人笑呵呵的摇手,再垂头朝熊蛋蛋看去时候,崔老夫人却像是楞了一样,双眼发直的盯着熊蛋蛋。 包氏拍拍熊蛋蛋:“蛋蛋,你撞了人,还不给奶奶和婶子道歉” “哦”熊蛋蛋仰头看着崔老夫人:“老奶奶,对不起,蛋蛋不是有意的,其实蛋蛋屁屁也痛的!” 崔老夫人像回神似的,松开崔柳氏的手,她蹲下身看着熊蛋蛋,摸摸熊蛋蛋的脸:“你叫蛋蛋呀?今年多大了呀?” 熊蛋蛋挺胸:“我今年可是个大人了呢!连我爹爹都要听我的!我告诉你哦!我五岁了!我可厉害的!” 崔老夫人脸上带笑:“是啊?那有多厉害呀?” 熊蛋蛋认真的说:“我能管住我爹爹!嘿嘿,我爹爹最怕我最听我的话!你说我厉不厉害!” 包氏听的好笑:“你混球,这种事也好意思拿来炫耀” 熊蛋蛋只是嘚瑟的哼哼。 崔颜氏听的拧眉,她总觉得熊蛋蛋这样子简直没家教。 包氏转眼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对熊蛋蛋不满,当下包氏也微微冷了脸色,只看向崔老夫人:“家里还是有事,我就先回了” 崔老夫人点头,看着包氏拉着熊蛋蛋走了,她的目光一直追着熊蛋蛋的背影,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熊蛋蛋乖乖跟着包氏,一抬头,见包氏之前都还好好的,这一会子突然沉了脸色,熊蛋蛋下意识的扭头看了回去,刚好就对上崔颜氏嫌弃的目光,顿时熊蛋蛋也是哼一声,对着崔颜氏吐舌嫌弃扮鬼脸。 崔颜氏一怔,心里就怒了。 崔老夫人却越看越喜欢,直到他们走远了时,崔老夫人突然叹了一声:“那孩子……长得可真像南观小的时候……” 崔颜氏心里一惊。 崔老夫人提到崔南观,不免又是一阵伤感,自从当年……崔南观回来,知道她将子房赶出崔家之后,崔南观就再没喊过她一声奶奶…… 她这是彻底失了崔南观的心。 第零六十八章 :新活计,学堂师 回了家后,想到熊蛋蛋的那张脸,崔老夫人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很是惦念,崔老太爷看她这心事重重的样子,没忍住问她:“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这样了?” 崔老夫人长叹,说:“今早上,我跟大媳出去散步的时候,遇上一个孩子,那孩子,长得跟南观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的,我这……惦记上了” 崔老太爷一听,笑了:“怪不得,不过,这世上这么大,有那么一两个相像的也不打紧” 崔老夫人点点头,不知想起什么又说:“要是当初芳华那孩子生下来的话,那孩子差不多也这么大……不对,他应该比熊蛋蛋要大一些才是……” 提到李芳华,崔老太爷也沉了面色:“以后这个女人的名字,你还是别提了” 崔老夫人垂下头,抹抹眼角。 李芳华当年小产后,就一直被崔南观关在修竹里面,后慢慢的,这李芳华不知怎的,居然发疯了,崔老夫人过去看过,李芳华连她都认不出来,叫喊着要打要骂,崔老夫人给她换过好几个大夫,总不见好,后来这事让李老爷知道了,他一怒之下就把李芳华带回去了,原本都是听说李芳华回去后已经好转了,却没想到不出半个月,却在李家后宅的井里,发现了李芳华的尸体…… 李芳华是怎么死的,没人知道,只是李芳华死讯传出之后,崔南观这才回了崔家,却对子房跟李芳华的事问也不问,只让崔复收拾了东西,搬去梅庄,自那时起,崔南观不再回崔家住, 他们……算是彻底寒透了崔南观的心。 两人才说着话,崔南观才一身汗渍的从外头回来,他看着崔老夫人跟崔老太爷,只喊了一声祖母祖父便转身走了,这种叫法其实也没有错,这种唤法没错,可是过于遵循规矩,就显得生分而疏离,哪里会有奶奶这样的称呼来的亲切贴心? 对此,崔老夫人也是无奈,崔老太爷更是无力,若不是后来崔坪出事被关进牢里,崔家乱了,崔南观也不会回去,结果……却又是受了连累…… 如今,崔老太爷不止一次的后悔,当初过于重宠崔坪,过于打压崔南观,这一路上的颠沛流离,如果没有崔南观的镇定,没有他跟官差的周旋,没有他在旁一声不吭的照顾,他们这一家人还不知要在半路折损几个…… 每次想到这里,崔老太爷就是一阵的内疚,但却于事无补。 “老崔家在,在家吗?”外头,是村长高昂的喊声。 崔老太爷走出去,崔颜氏已经将村长迎了进来。 “村长,您怎么突然来了?来来来,屋里坐屋里坐” “不了不了”村长笑:“我过来呀,其实是有点事,那个呀,我听你们家那个公子,谈吐挺不一般的,想来应该是个有学问的吧?” 崔老太爷楞:“您是说南观吗?” “是啊,就是他”村长是个粗人,说话直接:“实不相瞒,最近村里的老夫子病了,孩子里的课堂都耽误了好几天,咱们村里有学问的人也不多,又怕耽误了孩子们的学习,所以我就想着过来问问,要是可以,不知道你们家大公子,愿不愿意呀?” 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崔老太爷现在可不敢做崔南观的主,他转头,让崔颜氏去将崔南观叫过来,问问他的意思。 崔南观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衫,他面容清俊,眉目如画,穿着这一身的粗衣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村长再见他这样子时,还楞了一下,等崔南观开口问是何事时,村子才回神,将情况又说了一遍。 崔南观听后,说:“只是代课几日,不打紧,我去便是” 村长大大呼了口气:“那我替孩子们谢谢你了” “村长客气了” 说好了代课的事,村长又说清楚上课的地点,因为还要通知村里的人,所以村长就先走了,村长一走,崔南观看了崔老太爷一眼,也转身走了。 崔老太爷长长一叹,转身回了屋里。 黄昏时,崔柳氏跟崔武氏回来了,两人篮子里装了一些东西,都是从镇上名叫浣纱坊的绸缎庄里拿过来的,这东西都是一些素帛,只崔柳氏跟崔武氏交了押金,拿回来绣的。崔敏氏一听,当即就急了:“二嫂,三嫂,你们交了多少押金?” 崔柳氏说:“这种料子品质不错,只是因为太素,买成不好,所以金老板才答应让我们拿回来试试” 崔武氏也说:“是啊,到了镇上,我们都问了好几家铺子,也就这金老板肯跟我们做这生意,这次我们跟她说好了,先绣个样品,半个月后拿去交给她,要做得好,以后就直接跟她拿布绣买了” 崔柳氏笑了笑:“说起来,这金老板也是听说我们是桃花村里的人,我才知道,村子里有位婶子也是在金老板那里做的生意,要不是因为这个,金老板还不肯给我们这个机会呢” 崔敏氏刨根的追问:“二嫂,你们还没说你们到底交了多少押金?” 崔南观转眼一看:“三婶如此在意押金,莫不是想要替我娘他们,把这押金补上?” 崔敏氏被他这么一看,顿时萎了:“我……我就是问问……” 崔傅拉拉她:“你少问那些,有这闲工夫,不如帮帮二嫂他们” 崔敏氏立马委屈:“可是……四爷,我……我这拿不了针你又不是不知道……让我帮忙不是让我添乱吗?” 崔傅瞪她:“那就闭嘴!” 崔敏氏当即哼哼唧唧不敢再说了。 崔柳氏看看众人,又瞧瞧崔敏氏那样子,叹息一声说了:“这押金,是我这两日攒下来的,还有小严昨日打猎卖得的钱,也就三十文钱” “不止呢”崔武氏说:“为了谈成这生意,二嫂连她的镯子都抵当了,这次要做好了,能接这生意不说,也许还能把镯子赎回了,要不然……只怕是要舍了那镯子了” 崔二爷一听,顿时心疼:“你怎么把镯子给当了?那东西……毕竟是你娘留给你的啊……” 崔柳氏只是笑笑:“那些身外不重要,咱们家里,现在最需要的个稳定的收入”她长叹一声:“以前在京城锦衣玉食的,从来不知道这一文钱都这么难找,能换这么一个活计,家里也多个出路,一个镯子,没关系的” 崔南观听的眸色一沉。 那个镯子,崔南观知道,那是崔柳氏一直带在身上从不离身的东西,曾经崔柳氏还说过要将这镯子送给他未来媳妇,结果没想到崔南观娶了个男妻,于是这镯子就送不出手了。 想到子房,崔南观的眸色顿时沉了许多。 桃花村里的学堂,也是这两年村子组织办起来的,只是村里有学问的没几个,能认字的大多都出了村,村子里现在就剩下一个老夫子在,然这老夫子到底是年纪大了,三天两头的生病,这次更久,已经连着七八天没开学堂了,村长也是焦急村里孩子的学问,这才过来问问崔南观。 翌日一早,崔南观换了一身的白色衫,他人高体长,一身白衣,墨发如卷,走在这乡野的地方,就像是山窝窝里来了个金凤凰一样,直引的周围的老婶子小姑娘跑出来观看,崔南观目不斜视,直接去了学堂。 桃花村的学堂位于村子的正中央,这平时的时候村民最多,天热了,还有不少叔伯抬了椅子坐在自己家门口,要么跟邻居闲聊,要么对弈下棋,着实热闹。 学堂是村长组织大家一起修建的,学堂不小,园子里还有几个桃花树,绿茵茵的一片,出太阳的时候,地上投影斑驳,桃树开花的时候能满院子都是花香,崔南观进来的时候,学堂的园子里有好些个七八岁的孩子,一个个吵吵闹闹好不活泼。 村长等在学堂外头,见崔南观来了,忙迎上前去,两人说了几句,村长就领着崔南观往学堂里走。那些孩子也全都一个个扭头看来,见着崔南观,顿时一个个都睁大了眼,满是好奇。 “孩子们,孩子们,柳夫子生病了,从今日起,就先让崔夫子给大家上课好不好?” 孩子们异口同声的说好。 村长笑着,让大家快进课堂,而后才转身看向崔南观:“这几日,就要麻烦你了” 崔南观淡淡一笑:“举手之劳” 村长笑笑,让他快进课堂。 崔南观点头,举步上前,只是他刚跨步进了门边,身后却听村长喊了一声:“子房啊,你又来蹭课啊” 崔南观浑身一僵,仿佛被定在门边。 他身后,是子房理直气壮的声音:“老夫子准许我进来听课,不用给钱的。” 第零六十九章 :重遇逢,人事非 子房时不时过来蹭课,大家都知道,子房脑子不清楚,大家也不和他计较,只是有时候忍不住会逗逗他,所以现在村长故意黑着脸色看他:“你好意思说!大家都交了钱来上课,就你搞特殊,你好意思么?” “为什么不好意思呀?”子房眨眨眼,问得认真:“我是光明正大进来的呀?而且老夫子都夸奖我学得好,准许我不用交钱的”子房笑嘻嘻的问他:“村长要不听夫子的话么?那可是会被打板子的哦哦~!” 村长被他噎得哭笑不得。 子房也是哈哈的笑, 村长无奈,拍拍他的头:“你呀,要去就去吧,里面的那个是我给大家找的新夫子,你要好好听话,不许在课堂上闹,更不许欺负信夫子啊” “新夫子?”子房茫然着眨眨眼,伸头朝村长的背后看去,看见的却个欣长的白色背影。 崔南观僵硬着,似乎不敢动。 村长朝他的背影喊道:“崔夫子,这叫张子房,是村里张鄂张大叔的长子,他脑子不太好使,不过人还不错,很听话,你担待一点啊” 崔南观脑子一嗡,这才回身,他看见,子房微嘟着嘴,一脸不悦:“村长怎么说话呢?我脑子哪里不好使了?我可聪明了!” 村长笑话他:“是啊是啊你最厉害,好了,我还有事,不在这跟你胡咧咧了,先走了” 子房当即笑嘻嘻的朝他挥手:“村长慢走,村长一路顺风,村长半路失踪” 村长脚下一个踉跄,回头狠狠瞪他一眼。 子房只笑得没心没肺似的,还朝村长大力挥动双手。 崔南观站在门边,盯着子房的身影,他像是屏住了呼吸,一双眼,沉沉的,像是深渊一样不见底。 子房送走村长,这才回头,朝崔南观跑进,他睁着眼,朝崔南观眼前凑近。 崔南观没动,他盯着子房,身侧的手紧紧拽着,有些颤抖。 子房眨眨眼,微微歪着头看他:“新夫子真好看啊,像个红颜祸水” 崔南观一怔,突然想起之前,村长的话,顿时……他喉头紧了,胸口闷了,像是被塞了石头, 子房狐疑:“夫子?不进去上课吗?” 崔南观盯着他看,半响才狠狠闭眼:“……上课” “好!”子房一笑,从他身后挤进了课堂。 崔南观回身,看着他跑到最后一排坐下,就像是那些孩子一样乖乖坐着,崔南观深深吸了口气,这才举步走了进去。 课堂上,孩子们都盯着他看,一个个都乖乖的,子房坐在里面,也睁大着眼睛看他,崔南观总觉得心口绷着,他拿着书本,问孩子们学到哪里,然后才开始教学…… 崔南观教得仔细,孩子们学得认真,只是当他时不时看向最后一排的时候,就发现,子房从之前的精神奕奕,开始打哈欠,到最后他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申时,日头西移,金灿灿的阳光从外头照射进来,光线穿过窗户,刚好将子房笼罩其中,子房脸色显白,被阳光这一包裹,脸上顿时像是透光的玉石面一样,耳旁滑下的发丝贴在他的侧脸,给他的睡颜增添了丝丝柔惑。 崔南观看着,将书合上,一声放学,便让孩子们下课回家,子房睡得沉了,没听见,等孩子们走后,崔南观看着他,放轻了脚步朝他走近。 他看着子房趴在桌上的睡颜,心里拧着,他伸手,似想要抚摸子房的脸,可是那手却僵在半空,他有些怕惊醒了子房,更怕看见子房那懵懂痴痴的模样…… ——你……这次,不骗我……—— 脑子里,回想着子房曾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那样的小心翼翼,期待而又害怕,崔南观就觉得呼吸一阵难受,微微发润的眼眶,逼得他不得不扬起了头。 发生那些的事,好不容易让子房终于松动了一点,却没想,却又成了空话…… 骗子…… 自己果然就像子房曾经说的……是个骗子…… “唔……”子房拧眉,哼哼一声,他歪歪头,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睁了眼。 崔南观看着,忙收敛了心绪看他。 子房一个歪头,看着满课堂里人都没有一个,他惊了一跳:“居然下课了啊!” “刚下课不久” 子房扭头,见崔南观坐自己身边,瞪大了眼:“新夫子,你还在呀?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了呢” “你不是还在这里吗?”崔南观放柔了声音:“我在这里陪你” 子房嘿嘿一笑,抓抓头:“你的声音真好听,比老夫子的好听,我听着听着就想睡了”子房眼珠转转,迟疑着:“新夫子,你……刚才都教了什么呀,再跟我说说,回去我教蛋蛋” “蛋蛋?” “是呀,熊蛋蛋”提到儿子,子房的表情都亮了:“熊蛋蛋是我儿子,他可坏了,嗯,他有这么高……不对,还要再矮一点……” 崔南观心里顿时一绷:“你……你儿子……?” “是呀”子房满脸笑意:“他是我儿子!他可凶了!不过他长的漂亮,那我也就不计较他凶我了,可是蛋蛋晚上睡觉都要听故事,我不会说,所以就来课堂上学,然后回去讲给他听” 崔南观听着,脑子里嗡嗡的响,有些乱。 子房只盯着他看,见他久久不语,子房拧拧眉,又看向窗外:“不早了呢,新夫子,我先回家了,过两天再来听你上课!你乖哈”他摸摸崔南观的头,转身轻快的走出了学堂,完全忘记了之前还要崔南观再给自己说一遍课堂内容的事。 崔南观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憋闷的愈发难受,可是他似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像之前崔严让他去找子房一样,他心里不敢去,他根本不知道,时隔多年,自己还能以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子房,只是……他千想万想,却没有想到,子房会变成这样…… 憨憨傻傻,看着无忧无愁,甚至……完全不认识自己…… “子房!”心里一急,崔南观开口喊他。 子房走到学堂门口,狐疑的朝他看去:“新夫子,有事吗?” 当然有事了…… “我送你回去吧”话到咽喉,崔南观只能这么说。 子房只盯着他看。 崔南观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他深怕子房拒绝。 然而,子房盯着他看了一会,虽然眼底满是狐疑,却还是…… “好啊”点头了。 崔南观大大的松了口气,他走到子房身边,子房朝他笑笑,转身就走。 子房走路不□□分,他一会跳着走,又跑到崔南观身边,一会跑到路边,去摘路边的毛刺梨,刮了刺就开始吃,可等他咬了两下,才发现崔南观还跟着自己,当下子房一愣,将自己咬了一半的毛刺梨递给崔南观:“新夫子,你要吃么?” 崔南观看了一下,就着子房的手咬了一口。 毛刺梨其实并不好吃,这东西小小的,最大的也只有个婴儿拳头的大小浑身长满利刺,没成熟的时候毛刺梨是青色的,泛黄的时候才是熟透的,一口咬下去,那果肉有些酸,这种东西生命顽强,几乎路边都有,村民们喜欢拿这个来泡酒,不过这种东西还有点清火的效用。 崔南观细细嚼着,感受毛刺梨在嘴里散开的酸味逐渐变得清甜。 子房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收手后看他在细细嚼着,不由得瞪大眼睛问他:“新夫子……好吃吗?” “好吃”崔南观说:“酸味过了之后,还有点清甜” 子房一听,乐得大笑:“当然好吃!我都很喜欢呢,对了,偷偷跟你说哦,村子里还有好多好多东西可以吃呢”子房板着手指头数:“有红刺檬,有鸡爪子,有葡萄果,有丁香花叶,好多好多,可好吃了!” 他面容纯真,看着就像个孩子,说到兴奋的还会手舞足蹈。 崔南观看着,听着,心里却在一阵一阵的疼着,他不由得想起,当初,子房清明时的样子。 明明就那样一个淡然处之的人,不说他如何出众,却自有他的气质风韵,可现在呢…… 他痴痴傻傻,已经忘记他是成年人了,只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想到什么就怎么做…… 崔南观的异常,子房不知,他转过身去,口中念着他之前说的那些东西,崔南观跟着他,一路听着,来到一处梅林前时,崔南观却愣了。 眼前梅花盛开,鸟声群群,远处还隐约有潺潺水声传来,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清甜的花香气味,让人顿觉得心旷神怡。 这里就是子房的家,穿过梅林就能看见了。 子房也停了步子,却是因为他看见包氏站在梅林里面朝这边张望。 “娘!我回来啦!”子房朝她大喊,丢下崔南观就朝包氏跑了过去,然后一把将包氏紧紧抱住:“娘!你真好看!刚才看着像个梅花精一样!” 包氏哭笑不得:“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夸你!”子房一脸得意:“我娘最漂亮!最好看了!” 包氏笑着戳戳他的头。 崔南观站在一旁,看着,却……不敢上前。 包氏却看到了他:“你不是村里新来的那户家人的小哥吗?” 崔南观朝她作揖:“晚生拜见伯母”见着子房的母亲,他心里此刻彭拜异常,然而他却不敢表露丝毫…… “娘,娘,我跟你说哦,他现在是村里的新夫子呢,他上课可好了,我都听睡着了!” 包氏好笑:“你既然都睡着了,那你怎么知道他上课很好啊呢?” “唔……”子房抓抓头:“就是因为我睡着了才好啊!不像以前的老夫子,每次都爱训斥我,说我头听课还不认真!我可委屈的呢!” “你啊……”包氏拿他无法。 崔南观看着他们,作揖又说:“子房已经归来,那晚生便先告辞了……” 包氏看他:“辛苦夫子特意送子房回来,不如夫子到里面喝点茶歇息一会吧” 子房意外的看着包氏:“娘,你怎么知道新夫子是送我回家的呢?你真厉害呀” 包氏叹息,没回答子房。只看向崔南观。 崔南观却说:“多谢伯母好意,还是下次吧”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跟包氏说明白,他不敢冒险,尤其子房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子房却笑着问他:“新夫子,你下次还送我回家呀?” 崔南观点头。 子房当即笑了:“那下次我带你去吃红刺檬,那东西像苹果一样可甜可甜了!” “一言为定”崔南观轻笑,看向包氏再行一礼,这才走了。 包氏看着,不由得叹了一声:“这夫子,看着真像人中龙凤啊” 子房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眨着眼问她:“娘,你怎么突然来接我了?其实我记得回家的路的” 包氏笑笑:“阿酷来信了,你不是一直嚷着想他了吗?” “真的呀!那走走走,回家看信”子房兴奋的拉着包氏回了,口中还在念着:“我要给阿酷回信!要骂他!狠狠的骂他!他太坏了这么久都不回来,我一定要把他骂哭不可!”他语气凶凶,掩饰不住的激动随着他远去的步子,消失在梅林之中…… 第零零七十章 :时节病,烂桃花 章章章: 四年前,子房生了熊蛋蛋,父子两个都是身体虚弱,尤其是熊蛋蛋,几次重病险些都要去了,子房也是个糊涂的,他身子弱,大半的时候就昏睡着,醒来也不知事,阿酷便放下所有的事情,留在家里帮扶照顾家人,一直到熊蛋蛋满一岁多了,身体大好,阿酷才离开村子,在刘勃的引荐下去参了军,这一走,就三年多,熊蛋蛋都快满五岁了…… 院子里,张怡拿着书信,郎朗而念,众人听着,满心欢喜,只有子房,满脸迷茫的问:“校尉是什么东西呀?” 熊蛋蛋也仰着头看他们。 张怡笑说:“校尉是个官职,好像有俸禄可以拿的,二哥还说他现在跟在孟鄞乙将军的身边,将军对他很是提拔,只是因为边庶战事未定,他暂时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过二哥说他估算过,不出意外,今年应该可以回来过年的” 子房一听,整个人都乐了:“嗷嗷嗷,那好!那好!他要回家了!我、我要给他回信,让他快点回来,可是他这么久才来消息,要罚他才好!就罚他给我们带礼物回来!不然就不让他进家门!”子房说着,就要进屋去找纸笔。 包氏看着,想叫住他,可看他那兴奋的样子,最后也随了他。 山竹听二舅爹要回来,也欢喜的一把抱住熊蛋蛋,熊蛋蛋一巴掌将他拍开,只担忧的看着包氏跟庶大爷:“奶奶,二叔人好么?会欺负爹爹和我么?” 包氏一把将他抱起:“你二叔最疼的就是你了,你小时候呀,可全靠你二叔照顾你呢” 熊蛋蛋嘟着嘴:“可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样……”想了想熊蛋蛋说:“我也要给二叔写信!”然后他挣开包氏下了地,咚咚咚的也跑进屋里。 房间里,子房趴在桌上拿着毛笔认真写字,熊蛋蛋拉过椅子,三两下爬了上去趴在桌上:“爹爹,我也想给二叔写信,我想给他画画” 子房顺手扯了纸笔给他:“你自己弄,别打扰我” 熊蛋蛋脆声声的应了一声好,也跟着低头拿笔。 包氏跟庶大爷站在门边,看着他们父子两人,脸上带着笑意,他们关了门,悄悄退了出去。 张怡上前,问:“大哥真的在写信吗?” “让他写吧,别打扰他”包氏喊着他们出去。 院子里,庶大爷在桌边坐下:“这都三年多了啊,也不知阿酷在军中如何了?想想,还真挺挂念他的” 包氏笑说:“谁说不是呢,这要过了年啊,阿酷也要满二十了,这要在村里,那孩子都能满地走了,也不知道这些年在外,阿酷有没有心动的姑娘啊……” 张怡眸色一闪,看了看厨房的方向,故意放高了声音说:“军中那种地方全都是一些臭男人,二哥再眼瞎也看不上啊” 庶大爷一听,点头:“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张怡笑说:“本来就是,再说我二哥长得那么俊俏,一般人哪里看得上,最不济,二哥那性子也得是个温顺的,要不然依照二哥那强悍的性子,还指不定得天天打架呢” 包氏好笑:“你看你,说的这什么话,阿酷哪里会是这种人?” “那可不一定呀”张怡笑的狡黠。 这次给阿酷的回信,写了厚厚的两大封,一封是子房写的,一封是熊蛋蛋写的,这两人写的都不给其他人看,包氏等人无法,只能让张怡代笔,又另外写了一封,然后托人给阿酷那边送过去。 边庶距离桃花村快马也有足足两月的路程,从信送出去之后,子房就在板着手指数时间,这期间,学堂的课,依旧是崔南观代上。 老夫子年纪实在大了,这次生病病的厉害,都快不成了。为这事,村子又亲自去了崔家,跟崔南观把情况说了,意思是,想请崔南观以后就担负村里教学的事。 崔二爷跟崔柳氏听着,没反对,倒是崔敏氏忍不住说了一句:“教学总不能白教吧?再说我们崔家现在情况也不好,总是需要大家一起做事辛苦的” 崔南观淡淡看她:“三婶如此有主见,那不如这授课一事,三婶代我去吧” 崔傅瞪崔敏氏一眼,崔敏氏噎了噎,哼一声,没说话。 村长点了下头:“我知道,这事也不能让你一直这么白忙乎,不过村子里,大家都不是很富裕,多的,也拿不出来,你看这样好吗?一个月,交八十文钱给你可以吗?” 一个月八十文,这对于一个村子里的农家来说,其实也算一笔钱了,但是要是用作学堂费用,却是捉襟见肘了些。 八十文钱,崔敏氏一听,就哼哼冷笑,崔南观扫她一眼,只朝村长作揖:“村长客气,教几个孩子,不过便是举手之劳,我崔家来这村里入驻,都全靠村长为我们忙前忙后,此刻哪里还敢再收村长银钱,若是村长信得过我,这些孩子,我也不收他们任何用度,只要他们能学有所成便好” 村长一听,顿时大喜,可是却又觉得如此不太好。 毕竟崔家新来村子,很多地方都是需要人手忙碌的时候,这时候要是…… 不过崔南观却不给村长犹豫的机会,他便说了:“若是村长不肯如此,那岂不是将我拒之门外了吗?” 崔老太爷也上前说:“村长啊,南观说的确实如此,我们一家刚进村的时候,村长对我们家已经照顾很多了,还有村民们,也都很是和善,对我们也诸多照付,现在有机会让南观代替我们回报一二,村长你可不能拒绝啊” 村长得了这话,终于笑了:“既然这样,那我就代替村民们谢谢崔夫子了!” 崔南观教孩子们课业还不收取学用,这让村民们很是感动,少了一项支出,村民们就多了一份收入,虽然村民们没说什么,但从崔家分到的田地里,时不时会有村民过来帮两把手的举动来看,他们也很是承这个情。 崔敏氏原本对于崔南观不收学用这事还有些哼哼,可是看着崔傅不用再那么辛苦,有时候还能早点回家,崔敏氏也就不说话了。 崔南观成了孩子们的正经夫子,对于他的课堂,孩子们从来都很听话,崔南观在期待着,课堂能他还能看见子房,然而……子房却没有再来了,问过孩子们后,崔南观才知道,子房听课,并不是日日都来,他只有需要新故事的时候才会来课堂,于此,崔南观心里总觉得闷,却又无可奈何,他只能先好好的教导好孩子们的课堂。 而此时,日头毒辣,子房趴在床头,脸色苍白着,他浑身冷汗,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熊蛋蛋眼眶发红的趴在他身边,时不时会伸手推他一下。 包氏端着药碗,推门进来,熊蛋蛋就沙哑这嗓子喊了她一声奶奶。 “蛋蛋不怕,爹爹没事的,乖啊”包氏摸摸熊蛋蛋的头,将碗放在桌上,就去扶起子房:“子房?子房?快起来,喝药了” “嗯……”子房哼着,歪歪头。 熊蛋蛋忙上前推他:“爹爹喝药,蛋蛋害怕” 子房无力的睁眼,熊蛋蛋忙两手捧了药碗递给包氏,包氏端着,小心的喂到子房嘴边,子房这才开始慢慢喝药,刚喝完,庶大爷领着谢雯快步走进来了。 “子房怎么样了?”谢雯问。 包氏叹:“才刚喝药,还是那样子” 熊蛋蛋直接朝谢雯扑去:“大大夫,蛋蛋怕,爹爹……爹爹好像病猫……” 谢雯摸摸他:“乖不怕,有大大夫我在这呢” 庶大爷朝门外喊:“小怡,你把蛋蛋带出去吧” “我不走!”熊蛋蛋突然又一把抱住子房的胳膊,眼眶红红:“我要陪着爹爹!” “没事,就让他呆着吧”谢雯说着,便开始给子房把脉,查看起来。 张怡跟张丹站在门边,盯着他们看,山竹站了一会,有点累,拉拉张怡:“娘,抱抱” 张怡弯腰将他抱起,让他乖乖的别说话。 谢雯把了会脉,又摸摸子房的头,才说:“子房没事,他这只是时节病而已,不用担心” 包氏意外:“时节病?可现在也太早了吧?往年他不是冬季才会发吗?” 谢雯说:“他这身体,这几日许是因为过于燥热,所以体虚许多,过了这几日,就会慢慢好转的,不过如果能找点人参鹿茸之类的来给他补补,也许会好一点,另外还有一种药,这种药,要现采现用,药效才是最好的,有这药的话,他这病也能好得更快一些” “什么药?” “三瓣芙蓉花”谢雯蹙眉:“这种花,枝叶六片,花瓣只有三片,花心细长形如狐尾,一般都是生长的深山林里,只怕,有些不太好找” “我去试试吧”张怡进屋:“以前我跟着我二哥学过两天功夫,又打小野惯了的,我去找找,应该能找到的” “不行”包氏当即拧眉:“你一个女孩家的怎么能进山里” 山竹补刀:“娘是娘,不是女孩” 包氏瞪他,山竹缩了缩,埋到张怡颈子里不说话了。 张怡失笑:“娘,现在还理会那些虚礼做什么?我不去难道让您跟爹去?我好歹能防身一点,进林子不怕,你跟爹进林子要出事怎么办?” 庶大爷脸色微沉:“你不用去了,还是我去找吧” 张丹站在门边,看了看,问:“谢大夫,那三瓣芙蓉花,除了样子,还有没有其它地方?比如说香味什么的?” 谢雯一愣,说:“香味没有,不过倒是有很大的臭味” 张丹一笑:“那我跟三姐去吧,我鼻子好使,有我在肯定能找到的” 包氏跟庶大爷一听,更是厉声拒绝。 张丹今年就要满十五及笄,到说亲的年纪了,她更不能出事!之前张怡的事对她本身就有影响了,尤其是张怡生下山竹回来之后,村里人哪个不议论纷纷,张怡外出两年,没在村子里办酒就说她成亲了,面上虽然过去了,可对于那些精明的,谁不知道?那时候庶大爷他们都还担心张丹,原本还想实在不行就把张丹嫁远一点,不过也是张丹乖巧,一张娃娃脸,大眼睛看着十分讨喜,又只是在家里做做女红,最远的也就是跟村里的几个婶子,还有包氏进城,这些年来才让村里人接受了一些,现在,现在要再出事,那就真只有把张丹远嫁了! 谢雯似乎也想到这里,他说:“不如这样吧,我先另外给子房开服药,他先吃着试试,如果实在不行,我再跟张叔你,还有他门两个一起进山,这样既没有什么闲话,相互也有照应,还能快些找到这药,可好?” 有这话,庶大爷这松了口气。 包氏迟疑:“可这样,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没事的”谢雯笑:“子房的身体要紧” 得他的话,庶大爷跟包氏才松了口气。 子房吃了药,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包氏给他拉好被子,正要把熊蛋蛋抱出去,熊蛋蛋却说:“我要跟爹爹在一起,他变成病猫了,我要照顾他!” 包氏摸摸熊蛋蛋:“那你乖乖的,不能往爹爹怀里钻,免得你也病了,知道吗?” “好!”熊蛋蛋应着,抱了自己的小被窝,就在子房身边躺下,他侧身躺着,一双明亮的黑眼珠盯着子房看。 包氏叹息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子房病了,包氏这两日照顾子房,又心里担忧,也没歇好,张丹走到她的身边,捏捏包氏的肩膀说:“娘,我这里的女红已经做完了,明日就是跟金姨约定的时间,你这两日都没休息好,明日我自己去吧” “那怎么行?”包氏立马反对:“城里路远,你一个姑娘家,我哪里放心?” 张丹笑:“我哪里是一个人了?还有村里的几位婶子也要进城,明日我跟她们搭杜磊哥哥的马车,与他们同去同回就是”张丹劝她:“你也知道,这次的女红,金姨要的急切,我们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失约,只是进城路远,您这几日也没休息好,万一你再病了,大哥怎么办?” 包氏迟疑。 张丹继续劝说:“如果你也病了,到时候姐姐又要照顾你又要照顾大哥跟山竹还有熊蛋蛋,她岂不是得手忙脚乱吗?你放心吧,别人你信不过,你还信不过杜磊哥哥么?” 家里面,庶大爷笨手笨脚,有时候遇上村子里那个叔伯摆了棋盘,别人一喊他就去了,一去能玩一天回来,家里农活虽然不是很多,但总归是有两个孩子,张怡再能干,也不可能都顶得下来…… 包氏认真想了想,最后也只能同意。 翌日一早,包氏当着几个村里婶子的面前将张丹交代给杜磊,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张丹,还又拜托了几位婶子,杜磊顿时有种临危受命的感觉认真着点头,几个婶子也都是笑嘻嘻的答应,其中一个胖大婶夫家姓王,她抓着张丹的手跟包氏拍胸脯保证,而后一行人这才坐着马车进城去。 时过半月,今日也是崔柳氏跟崔武氏约定好的时间,两人在崔严跟崔晟的陪同下,刚一进了店门,就看见个小姑娘站在柜台前正跟金老板说着话。 金老板是流云轩的老板娘,一个三十来岁的寡妇,却长的风韵犹存,为人豪爽大方,张丹从六年前就开始在她这里做女红,那时候张丹年纪小,大物件绣不来,小物件却绣得极为精致而细腻,张丹跟张怡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张怡有点男孩子气,胆大,敢说敢做,这点跟子房有些像,张丹小时候似乎因为被吓着了,一直都很胆小,她说话细声细语,娃娃脸又显得十分乖巧安静,不说是大家闺秀,却很是小家碧玉,颇有种暗香玉冶,典雅温婉的感觉。 崔柳氏跟崔武氏看着,都觉得眼前不禁一亮,崔严跟崔晟也盯着张丹看,两人都是有些目光发直,似乎这两兄弟都有些呆了一般。 崔柳氏跟崔武氏回头一瞧,两人对看一眼不由得有些好笑,崔柳氏掩嘴轻咳一声,崔严回神,在看见崔柳氏跟崔武氏揶揄的目光时,不由得满脸通红,忙低了头,只有崔晟似没听见,一直盯着张丹。 张丹跟金老板谈完了,金老板摸出五两银子交给张丹,不允许张丹拒绝就让她收了,张丹被弄的脸色微红,笑着道谢,只转身时,刚好撞上崔晟的目光,不由得心里虚了一把,下意识的朝金老板身边藏。 金老板反应过来,一个错步,将张丹藏到身后,看向崔柳氏等人:“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哪里的话,是我们来的不太凑巧罢了”崔柳氏上前,略行一礼。 金老板点头一笑,看向跑腿的伙计:“小吴,你送丹丫头出去,把她好好的交给杜磊手上再回来” 小吴应上,走到张丹身边。 张丹朝金老板笑笑:“那我就先回去了,金姨先忙” “去吧,路上小心些” 有小吴陪着,张丹才从金老板身后出来,只是她低着头,匆匆出了大门,看都不敢看崔柳氏他们。 金老板瞧着崔柳氏身后的几人都盯着张丹,当下微微拧眉,咳嗽两声拉回他们的注意,崔柳氏跟崔武氏才将他们绣好的样品取了出来…… 黄昏时,杜磊跟王大婶将张丹交到包氏手里,包氏这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王大婶看着,忍不住打趣两句:“张大嫂,看你,这紧张的样子,小丹这丫头乖觉,我看着都喜欢,哪里会舍得让她出事,看你这紧张的样子,这要是将来小丹嫁人了,你不是更舍不得了吗?” 张丹脸色红红,低着头不说话。 包氏笑笑,说:“这丫头,平时闷不吭声的,嫁出去我还真舍不得,我还想多留她两年呢” 王大婶一听这话,似乎明白过来,又玩笑了两句这才跟杜磊走了。 包氏带着张丹回了家,也没再说刚才的话题,倒是张丹拿出手里的东西,给了一包给包氏,又拿了一包进屋,包氏打开,里面装着几个热乎乎的板栗。 房间里,子房还在睡,熊蛋蛋盖着小被窝睡在他的身边,两只小手捏成小拳头的样子放在脑袋边上,张丹故意使坏,拿着板栗在他跟子房鼻尖转了两圈。 包氏进来一看,有些失笑:“你别闹他们,让他们睡吧” 张丹笑着,收了板栗刚要走,子房哼唧着:“板栗味……” “香香的”熊蛋蛋也嘀咕着。 张丹听了,当即笑得打跌。 包氏也有些啼笑皆非。 然后子房跟熊蛋蛋就都睁眼醒了。 张丹看着更是笑出声来。 这父子两太逗了! 第零七十一章 :崔家人,河边嬉 崔柳氏跟崔武氏交出样品得到了金老板的认可,商议好了,以后她们从金老板那里拿素布回来绣样,金老板再根据她们绣出来的成品而商定价钱,如此,崔家算是多了一门活计。 崔家分到的田地,这两日也是完全收拾出来了,崔二爷还在村长的指点下买了一些种子来种,现在他们除了平日里施肥除虫,基本也就没有什么事,只是如今崔柳氏跟崔武氏都接了活计,家里膳食这一块,就移交给崔敏氏负责,可这崔敏氏哪里做过这些,头一天下厨,就差点把厨房烧了,引来崔老夫人好一通责怪。 崔武氏看着,叹息一声说:“以后,还是我来做吧” 崔敏氏忙感动的看她。 崔老太爷迟疑:“可这,你会不会太辛苦?” 崔武氏摇头:“哪里谈得上辛苦,习惯了也就好了” 崔老夫人叹息一声,不说话,待她扭头时,却见崔严跟崔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顿时问了一声:“小严,晟儿,你们两在发什么呆?” 崔严回头,忙说:“没什么” 崔晟倒是红着脸,有些迟疑。 崔老夫人看情况不对,追问:“晟儿,怎么了吗?有什么话,来跟奶奶说” 崔晟上前,脸色更红的说:“奶奶,我……我……” 崔敏氏一看,就补了一句:“瞧这腼腆的小样,难不成是有了心仪的姑娘?” 崔老夫人听得一喜,忙拉过崔晟:“来来来,跟奶奶说说,是哪家的姑娘” 崔柳氏跟崔武氏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个人。 崔晟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把心一横,就说:“我……我也不知道,只是……前几日,我跟娘还有二伯母进城的时候,在……在金老板店里遇上的” 崔严听得心里咯噔了下,他也盯着崔晟看去。 “金老板店里?”崔老太爷狐疑。 崔柳氏上前说:“是啊,那日我跟三弟妹也在,那姑娘看着也当真是个好的” 崔严急的伸手拉她。 崔柳氏一愣,回头看了下崔严。 崔老夫人问:“那可知道,那是哪家姑娘?” 崔武氏笑:“那姑娘的事,金老板不肯多说,不过倒像是村子里的” 崔敏氏楞:“原来是个乡下丫头么?” 崔严眸光一冷,呛她:“三婶莫不是忘记了,咱们崔家现在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了,还得处处靠着这些乡下人指点一二?” 崔敏氏一噎,闭了嘴,没说话。 崔老太爷低头,叹息:“崔家,确实不比以往了啊” 庶大爷看出崔严跟崔柳氏的动作,没坑声,崔傅倒是笑着劝了一句:“既然知道是村子里的,那改日不如寻了村长问问,若当真是个好姑娘,便去打听打听” 崔晟当即大喜,可是父母跟爷爷奶奶都没同意,他也不敢表现太过,只能略带祈求的看向崔武氏。 崔武氏有些为难,她看向崔枫。 崔枫拧眉,沉吟片刻,只说:“咱们刚来村子里,才安家落户,现在家里的情况,怕是连村子里的一般人家都比不上,此时去打听别人家的姑娘,村里人会如何想?” 崔晟心里有些焦急,面上又不敢显出来。 崔老夫人迟疑:“只是打听一下,没什么关系吧?再说这乡下地方,男女大防没那么严重的” 崔枫拧眉:“晟儿若当真有这个心,不如这些日子,多下下苦功,待崔家过了眼下困局,你再去打听一下也不迟,只是不要做的太过,毕竟这姑娘的名声重要” 崔老夫人一听就有些不悦:“看你这话,说得晟儿像是那些登徒子一样,再说,这姑娘如果真那么好,会抛头露面的跑人家店里去吗?” 崔严一听,当即就冷了脸色。他正要说话,崔南观却已经下了课堂,刚巧回来。崔南观进门,大家的话题也都打住了。 崔南观扫了他们一眼,只喊了一声祖父祖母便不说话了。 自己在崔家引起的事,张丹并不知道,她回来后,拿了料子开始做起金老板新要的成品,包氏从外头进,看她又在忙,上前说:“小丹,这针线活,你少做一些,仔细你眼睛疼” “没事的,娘,你放心吧,我知道呢”张丹笑说:“快到大哥生日了,我想多攒点钱,给大哥做两身新衣裳” 包氏叹息,摸摸张丹的头。 自从包氏将这女红的生意转给张丹之后,她就很少拿针线了,张丹也争气,这两年的针线活越做越好,在金老板那里得到的利钱也多,别人家的姑娘都会攒些私房钱,但张丹不会,她的女红换来的钱,都拿来贴补家里的用度,尤其是子房跟熊蛋蛋,他们两吃的药多是张丹的钱给买回来的。 包氏跟庶大爷曾私下商量过,将来不管如何,也得给张丹把嫁妆钱存了,让她风风光光的嫁人,至于子房,这辈子,估计也就是这样了。 包氏叹息一声,忽地说了一句:“我的女儿这么好,将来可不知道是便宜了哪家小子” 张丹脸色红红,没说话。 子房病了几天,吃了谢雯开的药方,已经好了不少,人看着也精神了些,就是容易犯困,疲惫,包氏原本还有些担心,但谢雯说,这都是吃了药后的正常反应,于此,包氏才松了口气。 这日午时,日头正好,子房还在床上睡着,熊蛋蛋咚咚咚的跑进屋里,蹬掉鞋子就往床上爬,看子房睡的沉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熊蛋蛋就抓了子房的一撮头发,拿着发尖,在子房的鼻尖的扫来扫去,弄的子房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熊蛋蛋看着,咯咯咯的笑着倒在床上。 子房睁眼,看他那样,直接将他逮了过去,压在被褥里面,挠他痒痒,熊蛋蛋咯咯咯的笑,东扭西扭的想躲,躲不开,他也伸了小短手要去挠子房。 父子两在床上闹成一团。 “爹爹大懒猪,太阳公公都出来好半天了,爹爹还在睡觉”熊蛋蛋伸手捏着子房的脸。 子房抓开他的手,将脸埋在熊蛋蛋的肚子上:“困啊……不想起” “我们去喂小兔子?” 子房突然抬头看他:“我想吃烤鱼” “好啊!我也要吃!要吃多多的!” 父子两达成共识,子房就急忙下床穿衣,连熊蛋蛋都有帮忙,给他找衣服,只是看着熊蛋蛋拿出来的小裤衩,子房迷茫:“你拿这个做什么?这好像是你的?” “大笨蛋!”熊蛋蛋嫌弃他:“你烤鱼,我捉鱼,咱两分工呀!” 子房一笑,抱着他亲了一口:“我儿子真聪明!” 熊蛋蛋嘻嘻一笑:“那快来膜拜我吧!” 子房直接将他一巴掌拍在被子里面。 两人兴致勃勃,穿戴整齐的要出门,结果院子里就被包氏给拦了回来,原因——?他两都还没吃药。 桌椅前,熊蛋蛋跟子房又一次沉默的盯着眼前的药碗。 子房的药主要还是以补身为主,不得不喝,但是药苦,最近又有谢雯开的药,更苦,还很苦很苦,熊蛋蛋的药也是补身,但是这药超级的甜,甜得发酸,甜得让熊蛋蛋对一切糖食都表示了嫌弃!可是不得不喝。 熊蛋蛋是个早产儿,子房当初怀着他的时候身体也不好,所以熊蛋蛋的身体有点先天不足,虽然平时看着这孩子皮实,但他跟子房一样,现在都是纸糊的。 父子两坐一排,双眼发直的盯着药碗。 山竹从屋里一蹦一跳的出来,笑嘻嘻的看着两人:“舅爹,蛋蛋,又喝药呀?” 两人一起点头。 山竹笑嘻嘻的说:“要不要来比比谁先喝完药呀?先喝完了,就去跟姥姥要个奖励呗?” 父子两一起看他:“什么奖励啊?” 山竹怂恿他们:“明天赶集的时候,咱们跟姥爷他们一块去!” 父子两再对看一眼,然后齐齐朝包氏冲了过去。 包氏突然见他两这气势汹汹的样子还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娘,我乖乖吃药,明天我能跟爹去赶集么?”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去!不然我就不吃药了,对了!我也不吃饭了!”熊蛋蛋一脸严肃的说。 包氏听着,顿时失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看你两这架势,活像是要吃人似的” “那可以去么?”子房问的期待。 包氏看着他两,故作严肃:“要去也不是不可以,那以后的药……” “我们决定乖乖喝掉”熊蛋蛋接口很快,不等包氏反悔,他拉着子房回到桌边,拿起汤匙就要喂子房喝药。 子房盯着看了一会,才一口喝了,那药味苦得他整个脸都皱在一起。 熊蛋蛋也没好哪里去,被子房一汤匙一汤匙的喂来,酸甜的都快要掉牙了。 山竹看着他两,满脸不解,等张怡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他朝张怡扑过去:“娘,为什么舅爹跟弟弟吃药总会这样?他们直接端了碗喝不好么?” 张怡一笑,伸手刮刮山竹的鼻子:“他们这呀,这叫相互监督,免得他们背着大家把药倒掉了” 山竹依旧不懂,抓抓头:“可是他们可以串通好呀,只要说好了不就是了……唔”他被张怡捂了嘴。 张怡表情严肃的看他:“你可不许给你舅爹他们乱出主意,回头你舅爹要是病了,小心姥姥罚你” 山竹做发誓状:“我保证不说!” 张怡摸摸他的头。 子房跟熊蛋蛋相互喂完了药,两人喊上阿丑,就要去河边摸鱼,山竹闹着要一起去,包氏怕他们没有分寸,就让张怡跟着他们一起去,免得出事。 熊蛋蛋撒欢着,跟山竹两个嗷嗷叫着就率先冲了出去。 小溪岸边。 子房跟熊蛋蛋一人拿着条烤好的鱼吃,山竹还在水里摸鱼,张怡跟阿丑忙着继续给他们烤吃的。 “小阿丑的手艺真好,烤的鱼好好吃呀”子房一脸笑意,吃得腮帮子胀鼓鼓的。 阿丑看着他笑。 熊蛋蛋给子房补刀:“阿丑叔叔做的东西比爹爹做的好吃!爹爹现在就是个吃货!” 子房踹他一脚:“你这个蛋!” “你大笨蛋!” “你小笨蛋!” 父子俩又开掐了。 张怡看得好笑:“你们两够不够吃呀?” “不够!” “不够!” 看他两又异口同声,张怡好笑。 山竹不知从水里摸了什么出来,他眨巴双眼,突然一脸兴奋的跑回岸上:“娘!娘,舅爹!我捉到了个乌龟!是个乌龟!好大呀!” 众人扭头看去。 山竹手里拿着的乌龟,有一个成年人的巴掌大,龟壳绿茵茵的,四个爪子肉嘟嘟的。 子房跟熊蛋蛋都围拢上前看稀奇,阿丑也凑了上前。 “好大的乌龟呀,还是绿色的真好看”熊蛋蛋摸摸龟壳。 子房吞吞口水:“炖成乌龟汤一定很好喝!我来炖!” “不行!”山竹当即急了:“乌龟是我摸到的不能炖!”看子房盯着乌龟,山竹眼珠一转,抱着乌龟转身就跑。 子房一愣,委屈巴巴的看向张怡:“乌龟汤没有了” 阿丑失笑。 张怡也哭笑不得:“回头我去镇里买好不好?” “好!”子房掰着手指数:“要买生姜,小花葱,花椒,枸杞,蘑菇,小红麻椒来一起炖!” 张怡笑他:“你就这个记得牢实!” 子房嘿嘿一笑。 第零七十二章 :赶市集,乌龟补 昨日子房跟熊蛋蛋闹着要一起去赶集,包氏原本没放心上,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庶大爷一起来,就看见子房带着两个小的,规规矩矩的坐在堂屋里面,三个人一样兴奋的表情看着庶大爷,莫名的让庶大爷感觉后背发凉。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子房笑嘻嘻的说:“跟你一起去赶集” “胡闹!”庶大爷脸一冷:“那里人多,你们去凑什么热闹?” 子房立马委屈:“可是娘昨天答应了啊” “就是就是”熊蛋蛋点头:“说话不算话会被雷公公劈的” 庶大爷头大。 山竹撒娇:“姥爷,你就带我们去吧,你不带我们去,舅爹跟蛋蛋都会闹,会不吃药的” 子房转身就走:“我去把药扔了!” “回来!”庶大爷无奈的看着他们。 子房回身,歪歪头看他。 庶大爷看看他,又看看两个小的,叹息:“要出去也行,但得听话不许乱跑,不然下次就不带你们去了” 三个一听还有下次,顿时全都乐了。 出门时,庶大爷朝山竹屁股上拍一巴掌:“一定是你小子使坏!” 山竹惊呼:“我冤枉!” 庶大爷家里自己有马,那还是当初刘勃安顿下来的,再把那车板往马鞍上一套,就成了个简易的模板马车。庶大爷架着马,子房跟两个小的坐在车板上,三人玩成一团,口里郎朗念着一些乡间小调。 路过的村民看着他们几个,都笑着跟庶大爷打招呼,子房一听到动静,也是抬头跟着喊人,熊蛋蛋跟山竹一听,也是抬头一起喊人。 两个娃娃肤白脸红,葡萄眼的,看着特招人疼,就跟那年画里的送福娃娃一样,嘴又甜,喊的人笑呵呵的,再有子房在一边跟着闹腾,两孩子看着似乎更闹腾。 庶大爷坐在前方,回头看着他们,再又一看子房那样,跟两孩子闹成一团,不禁眼眶有些微润,可再一回想当初,庶大爷只觉得,其实这样也好…… 进了镇,街道上都是出来赶集的人,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庶大爷怕他们三个被人挤散了走丢,就找了根绳子,将他们三个的手栓在一起,自己拉着绳子的一头。 子房瞧着,还甩甩了:“不好看”他嫌弃。 熊蛋蛋也甩了甩手:“真不好看” 山竹无语的看着两人:“你两以为这是装饰呢还要好看?” 庶大爷笑笑:“忍一忍,回村就给你们解开,免得一会你们走散了,啊,乖” 子房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熊蛋蛋耍赖,朝子房伸手:“爹爹抱我!我累” 山竹扭头一看,也朝庶大爷伸手:“爷爷抱我!” 庶大爷笑笑,将山竹背在身上,拉着他们一起挤了进去。 市集上的人不少,卖什么的都有,庶大爷拉着他们一个个看过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熊蛋蛋趴在子房怀里,一会看着笼子里的鸡激动的叫:“鸡咕咕!鸡咕咕!爹爹你看,鸡咕咕!” 子房跟着伸头一看,眨眨眼,他突然叫了起来。 “怎么了?”庶大爷回头看他。 子房说:“我上次打的野鸡落山里去了!” “上次?”庶大爷狐疑:“什么时候?” “去抓小兔子的那次”子房不悦:“我的野鸡,好肥的!我当时还抓了两只!都没了” 熊蛋蛋捏他耳朵:“爹爹笨蛋!” 子房瞪他:“你熊笨蛋!” 子房说的那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可他现在才想起来,对这事,庶大爷已经不想回应,但看子房那不悦的样子,庶大爷迟疑着,哄他:“要不一会我们回来的买两只?” “不要!”子房拧眉,一脸任性:“我要自己去打回来!” “好好好”庶大爷哄他:“那等我们买了东西,回去我进山陪里啊” “好!”子房立马变脸笑了。 庶大爷拿他无法,只领着他们在市集转了一圈,东西倒是买了不少,都是一些平日里的必须品还有一些种子,要走的时候,熊蛋蛋指着笼子里的鸡,又鸡咕咕鸡咕咕的叫了起来,子房惦记着上次的两只野鸡,根本就不在意,只是他转头的时候,看见有个大爷挑着几只甲鱼走街串巷的,子房双眼一亮,喊了一声:“乌龟!还好大!”他急忙跟了上去! 子房跟着别人要跑,那栓在他手腕上的绳子用力一拉,差点把庶大爷背上的山竹给扯了下来,吓的山竹急忙两手死死抱着庶大爷的脖子,一脸后怕。 子房口中喊着大乌龟,还想要去追,庶大爷急忙回身看他:“子房,怎么了?怎么了?” “乌龟,乌龟,大乌龟!”子房指着远处,一脸兴奋。 庶大爷扭头一看,哪里是什么大乌龟,顿时有些无奈。 子房说:“昨天,小怡答应,买乌龟回去炖汤的!” 庶大爷看他那兴奋的样,点头:“好好好,我们买乌龟回去炖汤”庶大爷领着子房上前,叫住那挑着甲鱼的大叔,就开始跟他问价。 山竹爬在庶大爷背上,扭头看向子房:“舅爹真笨,这哪里是乌龟,这分明是甲鱼!” “这就是乌龟!”熊蛋蛋呛他:“我爹爹说是乌龟就是乌龟,有本事你别喝!” 山竹一噎,不说话了。 子房笑嘻嘻的也不管他们两呛,等庶大爷跟对方把甲鱼买了后,子房笑着,抛弃了熊蛋蛋,只将甲鱼抱在怀里。 站在子房身边的时候,熊蛋蛋看着子房那样,顿时长长一叹,可怜兮兮的往庶大爷看:“爷爷,我被抛弃了” 庶大爷摸摸熊蛋蛋,又看子房那高兴的样子,转头给他们一个买了一块豆腐果,就领着他们回家了。 车板上,三个人吃着豆腐果,一脸笑意,至于那甲鱼则被丢在脚边,熊蛋蛋看着,对着抢了父爱的东西有些抵触,就拿手去戳了戳,子房一看,立马伸手抢过:“乌龟不能玩!回去要拿来吃的!” 熊蛋蛋眨眨眼,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庶大爷出门的时候,天色才刚刚微亮,是以回来的时候申时刚过,就到了村子里。这个时候正是村里忙碌的村民收拾东西回家的时候,是以小道上人还不少。 马车一路的摇摇晃晃,山竹早已爬在上头困得睡着了,子房在上面坐了差不多一天,看着已经进村了。 回了家,子房连熊蛋蛋都顾不上抱着乌龟就直奔厨房,熊蛋蛋站在车板上似乎呆了一样。庶大爷看他那样还挺可怜的,忍不住伸手抱他:“蛋蛋来,爷爷抱你” 熊蛋蛋委委屈屈的朝庶大爷伸手:“爹爹不疼我了” 庶大爷一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山竹听着,忍不住补了一句:“你笨,舅爹只是嘴馋了而已,等他把乌龟吃了,他还会疼你,你是想被舅爹当乌龟吃还是想让舅爹一直疼你呀?” 庶大爷顿时就哑口无言了。 子房抱着乌龟火急火燎的去了厨房,连包氏跟阿丑等人都被吓了一跳,一个个全围拢过来,包氏问他:“子房啊,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要喝乌龟汤!”子房吼吼的说着,撸起袖子就开始忙。 张丹有些担心,说:“大哥,让阿丑哥哥来炖吧,阿丑哥哥……” “不……要!”子房故意拖长了音,听着十分任性的感觉:“我要自己做,都不用帮忙,你们出去!” 大家不走,都怕他在厨房里会出事,结果子房不悦了,他嘟着嘴,拧眉,将厨房的门用力一关! 众人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大哥现在这样,真……没问题么?”张丹忧心忡忡,关键是子房从回来之后,就没下过厨了!整整五年多了喂! 阿丑眨眨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他直接朝包氏看去。 包氏揉揉眉心:“在这里等等吧,有事他会叫的” 结果一个下午,厨房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熊蛋蛋揉着肚子,拉拉包氏的手:“奶奶,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呀,蛋蛋好饿,蛋蛋要吃饭” 包氏将他抱起:“乖啊,爹爹在里头,估计一会就能吃了” 山竹跑过来说:“要不我们先去吃地瓜?” “不!”蛋蛋一甩头,一副没商量的样子:“蛋蛋要吃饭!” 几人失笑,阿丑摸摸熊蛋蛋的头。 又过一会,厨房的门终于开了,只是子房站在里头,活像只花猫似的,笑眯眯的看着众人:“可以吃饭了!” 饭桌上,子房已经换过衣衫,也已经洗过脸了,只是今晚上大家的晚饭就只有一锅……汤,连饭都没有!!! 子房拿着空碗,茫然了好一会才说:“我好像忘记煮饭了” 熊蛋蛋扁着嘴,很委屈:“蛋蛋还是没饭吃” 包氏无奈的摇摇头:“我记得中午的时候,煮了一点,还有些,热一下,先将就着吃,我再煮一点,一会就好了的” 结果那锅里余下的饭,只够一人一碗,包氏看着,干脆将自己碗里的饭倒给子房,结果子房抱着碗躲开:“我不吃饭我要吃乌龟!吃乌龟!” “好好好,那你先吃乌龟”包氏随了他。 阿丑接过锅子,朝包氏笑笑,意思是他去再煮一点。 包氏笑着松手,让他去了。 重新坐下的时候,子房拿了个小碗,滔了一点汤第一个递给熊蛋蛋,熊蛋蛋一脸惊喜的看他,却听子房说:“吃龟蛋,补蛋蛋” 熊蛋蛋脸一黑,险些想把碗给砸了,一桌子的人都在憋笑。 子房又滔了一碗递给庶大爷。 庶大爷笑着:“好好,你也快吃” 子房嘻嘻一笑,说:“乌龟补阳!” 庶大爷一口汤,差点喷了出来。 包氏怕他再说什么童言无忌,忙拉他坐下:“你都累了一下午了,别管他们,你也快吃才好” “好!”子房兴奋着,自己拿了筷子开动。 子房虽然久未下厨,但厨艺还是很好,熊蛋蛋原本还不高兴自己要吃龟蛋,但吃了两口汤了,也忘记了龟蛋补蛋蛋这个事,一顿饭,小肚子都吃的圆滚起来。 庶大爷也吃的一口香,当然如果能遗忘那句乌龟补阳就更好了。 子房舔着锅底,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山竹一看,说:“舅爹的样子好像狮头吃饭的时候啊” 众人看着,都有些失笑。 子房把锅底添干净了,抬头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他一舔嘴唇,笑着说:“下次还炖!” 第零七十三章 :崔严意,两师生 崔晟对村里的姑娘动了心,崔晟也对那姑娘动了心,崔柳氏看着崔严闷着一声不吭的样子,又看着崔晟时不时与众人说上两句。顿时叹息一声,夜晚的时候她去了崔严的房间,跟说了好一会的话,崔柳氏走的时候,崔严还坐在屋里,神色怔楞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崔柳氏叹息一声,还是转身出去。崔武氏在村子里打听多日终于有了眉目,打听下来的结果就是,那日他们遇上的姑娘,叫张叶萱,还差几天就是十五的年纪,是张家老宅那边,嫡二媳妇的三女儿。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崔晟很是欢喜,崔严心里也扭。只是想起崔柳氏的话,他气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早上一大早就进了山里,崔南观看出他的不对,黄昏时,特意在山脚下等他。 许是因为心情不好,崔严今日进山也下了狠手,是以回来的时候,收获还算不错,打到三只野鸡,四只野兔,还有一只幼年獐子,东西不少,崔严拿得有些吃力,崔南观看着,上前帮他一把,崔严狐疑的抬头一看,顿时楞了。 “大哥,你怎么来了?” “学堂下课了,我便过来看看”崔南观接过那幼年獐子,直接扛到肩头。 崔严一愣,忙拧着剩下的东西追上去。 自从当年子房被赶走后,崔严跟崔南观的关系也淡了很多,尤其崔严还出门游学了三年,跟崔南观直接更是没有联系,崔南观又是成日在忙,与崔严相聚时间更少,此刻这兄弟两人扛着东西走在一起,一时间居然没有话说。 好一段路后,崔南观突然开口:“听娘说,你也看上了那个姑娘?” 崔严一愣,顿时微红了脸,可是,他却说:“看上了有什么用?” “如果喜欢就去争取吧”崔南观说。 崔严拧眉,没说话。 崔南观扭头看他时,清楚的看见他眼底藏着的怨恨。 崔南观不知崔柳氏跟他说了什么,但猜想多半都是崔晟有关,崔南观微微拧眉,说:“娘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若是错过了,将来恐会后悔” “我宁愿现在后悔”崔严话音沉沉:“娘没有说错,崔家倒现在都还放不下身段,还记着我们都是世家,如果我这时候去争取了,那将来岂不是给奶奶伤害她的机会?与其这样,我还不如不娶” 崔南观步子一顿。 崔严说:“除非崔家分家,要不然,我真不太想成亲了” 崔南观脸色一沉,回身看他:“愚不可及!即便崔家分家了又能如何,崔坪已死,大房一家已不成气候,便是分家,二老也是随着我们二房,更何况……”崔南观微微眯眼,眼底透着阴寒的锐利。 更何况如何他没说,可崔严却觉得他似乎有什么话差点就说了。 最终,崔南观只是转身走了。 回了崔家,看着崔晟,崔严心里就觉得不太舒服,这两日因为打听出了那姑娘的下落,崔晟很是精神,崔老太爷等人对于此事似乎也颇为看好,崔老太爷心里清楚崔家现在落难,如果再自持世家身份,那在这村子里是很难过得下去的,是以崔晟想要跟这姑娘结亲,崔老太爷并不反对。一家人商量着,打算请村长牵牵线,然而等村长知道他们的意思后,村长明显楞了一下。 崔老太爷一看,就问:“可是有不方便的?” “没没没”村长笑:“这没什么,回头我让我老伴儿帮你们去看看就是,这没什么,至于其他的,还是得看看他们两有没有这个缘分的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崔老太爷点头,说:“那这事,就要拜托老哥哥了” 村长又客套两句,然后这才带着满心的狐疑走了。 不怪村长会有这反应而是那张叶萱吧…… 张叶萱年岁不大,之比张丹大了一天,是张家二房的三女,这女孩子长得也是水灵灵的,晃眼一看,其实跟张丹还有几分相似,只是比起张丹的乖巧,这张叶萱就有些厉害了,至于怎么个厉害,村长也不好说,回去后他只是让他老伴儿走了张家老宅一趟。 村长的老伴儿姓幕,村子里大家都喊村长的老伴儿叫幕婶。幕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意外了一下,但这都是别人的家事,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幕婶就替崔老太爷家走了这一趟,嫡二媳妇听到他们的来意时还意外了一下,等幕婶说清楚后,嫡二媳妇一怔,才问:“婶子说的,难道是村子里新搬进来的那家?他们姓崔?他们是崔家人?” “是啊”幕婶直说:“我来这里,也不是过来保媒的,就只是问问,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意思,如果有,到时候他们再另外请人过来提讲,要是没有就算了” 张叶萱直接问:“我能见见见他吗?” 嫡二媳妇拧眉:“胡说八道!姑娘家哪能还没成亲就见外男的!” 张叶萱一点也不怕,她只是笑:“为什么不能见?到底也是关乎我的终身大事,见见又不如何?若人品可以,家事差点也不怕什么,将来总有出人头地的时候,可若是个混吃混合的混犊子,那这事就万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幕婶看着,知道这事就这样了,张叶萱主见极强,她决定的事谁都更改不了,于是回去后,村长将这些话转告给了崔家,当即听的崔晟大喜。 崔严看着,心里闷堵的十分厉害,然而想起大哥说过的话,心里顿时又觉得不甘。 这事,崔南观是在两日后,崔老太爷打算找人正式说媒的时候,才告诉崔南观的,崔南观听了,当即微微拧眉,只是他看崔严对此事都没有什么反应,他也就没有再说,只当做不知道此事。 翌日去学堂,刚进去,就看见子房趴在桌上打瞌睡的样子,崔南观眸光一柔,无声无息的走向前,在子房身边坐下。 他能懂,崔严心里的顾虑,也懂崔严的想法,就因为有子房这个列子在这里,所以崔严才宁愿错过跟后悔,也不想理会此事,对于这事,崔严无法更改,他越是阻止,越是去做什么,指不定将来只是让人姑娘在崔老夫人的手下更难讨活,所以他才选择避开,趁着现在,他对那姑娘还只是有些心动的时候…… “唔……”子房揉着眼,突然迷迷糊糊的醒了:“新夫子,你来啦” 崔南观回神,没再去想崔严,只看着子房:“困了怎么不回家,还在这里趴着,着凉了怎么办?” 子房歪歪头,长长呼了口气:“蛋蛋要听故事,我没有故事了”他眨眨眼:“新夫子,你再给我说两个故事,长一点,我可以多给蛋蛋说一点” 崔南观眸色一闪,迟疑着,伸手摸摸子房的头:“子房……蛋蛋……是谁的?” “我的呀?”子房说:“蛋蛋是我的蛋蛋,生下来的时候是个红蛋蛋,后来变成白蛋蛋,之前是个大蛋蛋,现在有点是个坏蛋蛋” 他满嘴的蛋蛋,崔南观有些懵,没弄懂这都是什么意思,还要再问,课堂里陆续有孩子进来了,崔南观叹息一声,才起身走向讲台。 满课堂的孩子不少,一个个安安静静的看着崔南观,等待他的发言,这些个小萝卜头后面,坐着个成年男人,只是他面容唇臻,满脸茫然,见孩子都规规矩矩的坐着,他打着哈欠,然后也学起孩子们的坐姿,只是当他盯着上面的崔南观时,还不往朝他无声的说:讲故事!他口型慢,又是一脸的期待,崔南观很容易就懂了。 放下书籍,崔南观轻笑一声,这才开口:“今日便我先来给大家说个故事吧……” 崔南观说了一个卧冰求鲤的故事,引起了课堂上孩子们的共鸣,子房听着睁大眼,脑子里也不知他是在想什么,学堂下课后,子房突然大吼一声,指着崔南观说:“你不许走!” “怎么了?”崔南观怕他有事,朝他走近。 子房说:“上次说,要带你去吃东西的”他拉起崔南观就朝外头拖:“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崔南观心里一绷,看向子房的手,他刚想挣开,反握住子房,结果子房以为他不乐意,啧了一声回头瞪他。崔南观这才没再动作,只跟着他走了。 小路边上的林子从。 这长满了一丛丛的红刺檬,最大的有手指头一样的大小,红艳艳的颜色,在绿色之中显得鲜艳至极,子房笑着摘了一串递给崔南观手里:“你尝尝,这个红刺檬可好吃拉,比苹果还甜的!” 崔南观点头,吃了两颗慢慢细嚼着。 子房双眼睁大一脸献宝的样子看他:“好不好吃?” “好吃”崔南观点头,眼底带着笑意:“像你说,这味很像苹果,又比苹果还甜” 子房乐得哈哈大笑:“我就说这个好吃的!哼他们还嫌弃呢!” “他们?谁?” “狮头”子房说:“我家的狗,他就从来不吃!” 崔南观:…… 子房没看出他的异样,拉了他又走,没一会,两人来到树林子外头,子房笑嘻嘻的说:“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找鸡爪子吃” 崔南观刚要开口,就看见…… 子房化身猿猴,两下就爬上了树干,崔南观后退两步仰头看他:“你小心一点,别摔下来” “放心把,我爬树可厉害的!”子房笑着,又往上趴了一点。 崔南观很是担心,双眼紧紧盯着子房,不一会,子房折了一直枝丫扔到崔南观脚边,他也气喘呼呼的从树上慢慢向下移,最后直接跳下来。 于此,崔南观才是松了口气。 子房捡起地上的枝丫,摘了点拿给崔南观:“你看!鸡爪子!” “这个……?”崔南观楞。 子房摘下来的这其实是一种果树,只是这果实有些黑黄,弯弯曲曲看着就像是那鸡的爪子一样。所以这种树又叫鸡爪树。 但崔南观明显不知道。 子房笑着,摘了两个下来,教崔南观:“你看,把这上面的花花去掉了,爪子就可以了,这个也很好吃的!你试试!”他一伸手,喂到崔南观嘴边。 崔南观狐疑,还是吃了一下。 子房问他:“怎么样?好不好吃?” 崔南观嚼了一会,才说:“好吃”这味清甜,有些类似竹的清甜,果肉咬破之后又有点板栗一样的味道。 子房拍手一笑:“我就说好吃!阿酷还嫌弃,说这不好吃,连猪吃的!哼!坏家伙!” 崔南观:…… 他无法言表! 请新夫子大餐一顿之后,子房自我感觉很好,回家的路上他都在蹦蹦跳跳,像只兔子似的,口里还会时不时哼上两声。 崔南观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这样子,就总会想起子房以前的模样,这一想就只觉得心里更加的疼。 梅林前,子房突然停下,回身看他:“新夫子,你要去我家里玩吗?” “你去吧,我便不去了”崔南观也不敢去,到不是怕包氏等人,而是崔南观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跟包氏等人全都坦白,在子房还没想起自己的时候,这个险不能冒。 他不去,子房也不强留,只是跟他挥手:“那好,下次去学堂的时候我给你带好吃的!你要记得给我说新故事呀!” “好” 崔南观答应着,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摸摸子房的头。 子房只是一笑,转身跑进梅林里面,口中还在哼哼着“我有一头小毛炉,我从来也不骑”的词,看得出来,他现在很无忧愁。 崔南观一直看着他走到门前敲了门进去,这才转身离开。 第零七十四章 :水邂逅,初开心 崔老夫人的性格不太讨喜,她这性格有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味,自从崔严当初为了子房大庭广众的顶撞崔老夫人跟崔老太爷之后,崔老夫人对他便有些冷淡,后来崔严出去游学,三年都不在家里,是以对崔严感情更淡,但崔晟等人自小长在崔老夫人跟前,又从来乖顺不曾忤逆过他们,是以一直以来崔老夫人都比较偏宠,以崔老夫人那种爱屋及乌的德行,即便张婷婷真的与崔晟成亲了,崔严也不用太过担忧,总比跟着惹了崔老夫人的自己好,所以对崔晟跟张婷婷论亲的事崔严都是能避则避。崔严倒是有心想要回避,却没想到,今日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张萱叶”。 河水边上“张萱叶”两只脚浸泡在水里,在她身边的不远处,两个幼孩正在玩水,笑声一浪一浪,好不欢乐。 “蛋蛋,山竹,你两小心一点,别掉水里去了” 这人其实是张丹。 山竹挽着裤脚,走在水里,小溪河里的水渍淹没他的腿弯,他一步一步走得小心,听到张丹的声音,还朝他挥手:“我知道,我摸点小鱼就回来” 熊蛋蛋也是哦了一声,头也不抬,似乎找鱼找的认真。 崔严站在林子脚下,远远看着,他脸色微红,心里跳得有些发快,这感觉就像是他第一次见到张丹的样子时,只是……崔严拽了拽手,却没有上前,而是转身离开。 “啊……” “姑姑,姑姑你怎么了?” “小姨小姨怎么了” 崔严刚走出几步,身后听到异常,他猛然回身,就看见熊蛋蛋跟山竹急忙跑向张丹,而张丹的脚踝上居然还缠着条蛇。 崔严想都没想,急忙冲了过去。 张丹吓的跳了起来,想把那蛇给甩出去,只是她刚一动,就疼的她崴了下脚,崔严冲上前,急忙一把将她扶住,又拔了匕首,一刀斩断那蛇头。 张丹吓的脸色惨白,听到山竹跟熊蛋蛋的声音已经来到身边,她急忙呵斥:“别过来!”她怕吓到两个孩子。 熊蛋蛋跟山竹立马停下,两人呆愣愣的看着张丹。 崔严抓着张丹的脚踝检查,上面虽有两个小洞浸着血迹,但好在伤口没有发青,所以这条蛇是没毒的。崔严也没说话,急忙从怀里摸了药粉出来撒上,然后又撕开衣角给张丹小心缠好,这才看她:“你别害怕,这条蛇,没毒的” 张丹哪里不怕,没毒的也能把她吓死,更何况还咬伤了她,惊怕中,她还能记着两个小的怕吓着他们已经很难得了,然此刻一听崔严的声音,张丹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抬头看向崔严,脸色惨白,反倒愈发显得眼眶红红,明显受惊不小。 崔严一下就词穷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山竹跟熊蛋蛋倒是扑上前,抱住张丹,只是山竹一瞧见那那被崔严一刀两断,可身子却还在摆弄的蛇尾巴,山竹脸都绿了,惊呼着埋进张丹怀里:“小姨我怕!” 张丹伸手将他搂住。熊蛋蛋歪歪头,还往前走了两步,那蛇尾巴摆动的幅度已经弱了很多,熊蛋蛋就干脆蹲下来,伸手去戳,他戳一下,那蛇尾巴就动一下,熊蛋蛋眨眨眼,忽地看向张丹:“姑姑,我们晚上吃这个吧!” 张丹扭头一瞧,看着熊蛋蛋一脸兴奋,笑得满口的白牙,顿时不知说什么好。 山竹抬头看他:“你个吃货!那个是蛇!有毒会咬人的!” “是么?”熊蛋蛋怔楞楞,为了证明山竹的话,他又伸手戳了两下:“它不动了……” 张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崔严上前,将熊蛋蛋抱过:“那个是蛇,他会咬人,还会缠人,很疼的,不能碰” “哦……”熊蛋蛋应着,仰头时就楞了:“你是谁呀?” 崔严一愣,转眼看向张丹。 张丹这才回神,仔细看着崔严。 崔严如今十五六岁,虽是面色还显青嫩,却身姿高挑,眉眼俊朗,只是他一身的粗衣,与他清俊的外表有些不太相符,张丹看着,不自觉的脸色微红:“刚才,多谢小哥出手相救” “没、没事”崔严有些结巴:“我、那个我刚好在这附近打猎,凑巧而已,凑巧” 张丹微垂着头,坐在石墩上没再接话,崔严盯着她看,两人沉默了会,崔严才问:“那个,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吧,那个,你、你还能走吗?” 张丹点头,拿了鞋袜穿上,只是拿被蛇咬伤的地方,却有些微肿,轻轻一碰就疼,崔严看着,突然就蹦了一声:“要不然我背、我背你回去?” 张丹抬头看他。 崔严立马逼红了脸,急忙解释:“我没有恶意,我也没有想要轻薄你的意思,就是看你这脚,能休息还是多休息的好,虽然那蛇没毒,可到底是弄伤了你,要是不仔细着,恐怕伤口会溃烂的” 崔严这话说的急切,像是忙着证明自己不是坏人,张丹听着,忍不住笑了一声,打断他:“那麻烦小哥了,我家住在西边林的梅花林子里” “西边梅花林?”崔严冷:“怎么不是在燕子口那边呢?” “燕子口?”张丹狐疑。 崔严急忙摇头,然后在张丹跟前半蹲下来:“来吧,我背你” “姑姑,我们来比赛吧”熊蛋蛋突然一脸的兴奋:“来看看我们谁先到家” “好呀!”山竹点头,一脸兴奋。 张丹看着他们叮嘱:“可不许摔了,不然下次不带你们过来摸鱼了” “好!”两小孩应着,结果山竹还没准备好,熊蛋蛋突然回身扒了山竹的裤子,拔腿就跑。 “坏蛋蛋!你又耍赖!”山竹怒,白花花的小屁股露了大半在外头。 崔严看他吼叫着,追着熊蛋蛋过去了,这才背着张丹,循着他们的方向过去。 张丹趴在崔严背上,神色有几分尴尬,两人走了一段,张丹突然问他:“你看着眼生的很,好像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啊” “嗯,我、我才刚来村子里的” “哦,难怪”张丹问他:“我叫张丹,你叫什么名字?回去我好好谢谢你” “张丹?”崔严楞:“不是张萱叶吗?” “张萱叶?”张丹拧眉:“那是老宅那边,我二婶家的女儿,我家跟老宅那边已经不怎么往来了,唉,你不是才来我们村子吗?你怎么知道她的?” “额……那个,我听别人说的” “哦……怪不得你会弄错,虽然大家总觉得我跟她挺像,但我就一点也不觉得” 崔严没见过张萱叶,不知该怎么接话,两人间又沉默了下来。 熊蛋蛋跟山竹两个脚程快,一下就跟炮弹似的冲回了家,园子里,子房躺在睡椅上,倒仰着头,阿丑撸着袖子坐他身边给他洗头,子房的头发很长,比一般姑娘的头发都长,包氏曾说想给他剪了,可子房不答应,他说:“头发要留着将来娶媳妇儿用的” 包氏被他噎得不知该怎么说,又看他对头发宝贝得很,就只能随他,于是……阿丑就成了他头发的护理小斯。 熊蛋蛋进了院子,直接扑到子房身边嚷嚷着:“爹爹爹爹爹爹爹爹姑姑被蛇咬了!” 子房睁眼看他:“你有几个爹爹呀?” “一个” “那你怎么喊那么多个?” 阿丑听的失笑。 包氏在屋子里听到动静,忙出来问:“是怎么回事啊?” 山竹冲上前说:“小姨被蛇咬了,都走不了路了,她在后头呢” 包氏狐疑,走向门边。 张怡从厨房出来问:“娘,怎么了?” “他们说小丹被蛇咬了,我去外头看看” “我跟你去” 庶大爷家,现在出了参军的阿酷不在,全家人最紧张的估计就是这个即将及笄的幼女,生怕她再出张怡当年那样的事来。 两人忧心忡忡的出了门,就看见林子外,张怡被个少年人背了回来。 一看见她们,张丹顿时就红了脸,急忙让崔严将自己放下。 “娘,姐姐……”“你怎么样?哪被咬了?那蛇有毒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天气热了,蛇虫鼠蚁最多了,你是不是又偷偷带他们两去河里摸鱼玩了?”包氏紧张兮兮,连珠似炮,似乎被吓坏了。 张丹忙说:“娘,我没事你别紧张,那蛇没毒,当时也幸好这个小哥在呢,我,我只是被吓着了而已”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张怡将她扶住,拉到身边。 包氏看向崔严:“小兄弟,真是谢谢你,还辛苦你送他回来,要不你屋里歇会吧” “不了不了”崔严拘谨:“我也是刚好在那边打猎回来而已,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张怡不说话,只拉着妹妹,盯着崔严看。 崔严被他瞧的不好意思,忙说:“那个,既然她都回来了,那、那我就先回去了”声落,崔严转身就跑。 包氏楞了一下,顿时失声好笑。 张怡也呆了一下,然后大笑不已:“这人,怎么这样的,他太逗了,这简直是拿我们当洪水猛兽呀” 张丹脸色通红不已,好像包氏张怡笑话人是她一样。 包氏好笑:“我都还来不及问他名字呢,这人呢就跑了,这孩子,真是” 张怡打趣:“这分明是不好意思,哎呀哎呀,就是不知道,这是被娘给吓的还是被我给吓的” 张丹脸蛋红红,甩开张怡的手,一瘸一拐朝着家里走去。 张怡跟包氏对看一眼,两人眼底满是笑意,倒也没再打趣张丹,只跟着她一起进屋。 崔严也是脸红心跳,狂奔出了老远才气喘呼呼的停下来,像是个孩子,费尽心机的偷到了心爱的玩家一样,欢喜得很,可是再一想想,崔严又收敛的笑容。 崔老夫人…… 崔严深深吸一口气,有个念头,在他心里第一次大胆的盘旋起来。 他想分家。 崔南观下课回来,就看见崔严等在自己的房门外头,似有话要说,崔南观面容清冷,也没问,只上前推开房门。 崔严看他一眼,突地红了脸,心虚着跟他一起进了屋。 “可是想要娶妻了?”崔南观开口就问。 崔严瞪大眼睛看他。 崔南观又拧眉:“有话直说” “我……我想分出去……”单过。 这说来有些不孝,可是……崔严是真的害怕了。 崔南观点头:“即便是要分家,此事,也不该是你来提” 崔严狐疑,又听他说:“以后,别进山打猎了,多去城里走走,看看,听听,他们不需要你来养” 这…… 崔严想问,崔南观却是拿过桌上的东西,转身便走了 第零七十五章 :论婚嫁,边庶人 张老太太当年有个孙女叫许丹婷,因为许哼跟崔坪的关系,而嫁给了崔锦智,后来不知怎的,两人闹翻了,许丹婷一怒之下离开崔家,连女儿瑶瑶都没带走,许哼跟崔坪的关系因此破裂,没多久,两人经营的事就被人逐渐翻了出来。 皇上大怒,顾恩司奉命查办,结果越查越是心惊,最后朝中好几个大臣都被摘了乌纱,关进牢里。嫡三爷跟嫡三娘当夜收拾东西带着女儿立马跑了,几个月了都音讯全无。 张老太太不知三儿子的事情,还以为他们都还在京城,而这两日,崔晟跟张萱叶又在议亲,等事情定好了后,嫡二媳妇才去告诉张老太太。 张老太太听了,到没关注崔晟如何出色,她只是意外了下:“当初子房跟丹婷嫁的那户人家好像就是姓崔的吧?” 嫡二媳妇一愣,说:是姓崔,但应该不是同一家人吧,只是同姓而已也说不定?”说到此,嫡二媳妇笑了:“再说了,如果是他们,怎么不见丹婷跟他们在一起?” 张老太太叹息:“也不知道,老三他们家在京城怎么样了?” 嫡二媳妇说:“娘要实在想念,回头我看看,找人拖他帮忙打听一下,只是这京城路远的,一时半会儿怕是打听不出什么事来” 张老太太点头:“也好吧,对了,跟你议亲的这户人家怎么样?” 嫡二媳妇说:“我看过,这小伙子呢长得不错,很是俊俏,看着也挺好,怪实在的,就是家里人多了一些,又才来我们村子,家里的条件,自然是比不上咱家好的” 张老太太说:“家里条件差点不怕,只要他对萱叶好,人有上进心,肯上进就好,毕竟他们刚来村里,条件差点也正常”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关键呀,这小伙子可是有学问的,明年若他去考乡试,能中的话那可最好不过了” “乡试?”张老太太双眼一亮:“如果中了,那可有功名在身,那就是举人老爷了啊” “可不是嘛” “这亲事好!这亲事好!能结!”张老太太有些激动:“这女婿如果有能力,考中乡试,哪天他将来说不定还能考状元!那到时候萱叶就是状元夫人了呀!” 嫡二媳妇笑着:“可不是吗,到时候娘你就是状元夫人的外祖母了” 两人这里幻想着,似乎崔晟考上状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越说越来劲,村长得到老伴儿的回话时,心里总一个劲的跳,他有些怀疑,自己没明确的说明崔家的身份是不是错了。 其实村长不明说,村民们大家心里也有普,这好端端的,有什么人家会举家迁移来这种乡旮旯里受罪吃苦,又带老人又带小孩的,虽说边庶那边发生民变跟战事,可也没听说到了需要迁移的地步,大家都卖村长一个面子,没戳破而已。 现在的崔家穷,很穷,虽然分到了几亩田,可要收获还早着呢,崔家现在的用度,基本都是早前崔严进山打猎,再用猎物换来的。 崔柳氏跟崔武氏接的活计有些耗时,一下解不了燃眉之急,是以两人大多时候都是忙着女红。 崔老太爷看着,原本是想崔梦他们几个女孩一起帮忙,但崔柳氏摇头,她说:“这种活计,还是我跟三弟妹来做就好,金老板要求挺高,要弄坏了,怕是要丢了这活计了” 崔梦一听,顿时就不悦了:“二伯母这话说的,我好歹也曾是崔家大户小姐,不过区区女工有何难的,更何况是这种乡下地方,能有如何的要求?” 崔柳氏顿时脸色一沉:“梦姐儿,在做女工之前,我看你还是先把那女戒女训再学学吧” 崔梦脸色当即就沉了,她猛的甩手,哼一声就走了 崔武氏看着她,摇摇头,又劝崔柳氏:“她打小就被宠坏了,你不值当与她生气,气坏了,也是你自己的身子” 崔柳氏长叹:“她还以为,现在还是当初,家里谁都得供着她哄着她,她也不想想,不是因为她爹,我们崔家能变成这样?这时候还不知收敛,将来愈发无法无天了”再说了,当初崔坪对崔南观做的那些事,让崔柳氏恨不得掐死崔坪,不是崔老夫人心软,她们母女早被赶出崔家去了。 对此,崔武氏只是淡淡一笑:“何须值得生气?如今大哥不在,乡下地方,出点事总是难免的,她不懂事,也是大嫂管教不利,哪里需要你来操心?” 崔柳氏听得眸色一闪,笑了笑,只跟崔武氏聊起其他的事来。 崔晟要跟张萱叶定亲了,去张家的时候,崔晟只是隔着帘子,跟张萱叶说过两句话,崔家现在是穷,但张老太太跟嫡二媳妇把崔晟当宝来押,是以她们此时也没介意崔家的情况,但是崔晟,在确定了跟张萱叶的亲事之后,愈发奋发图强了。他更是向崔严□□起了打猎射箭的技巧,崔严不说倾囊相授,但指点一二还是可以的,对于崔晟弄错张丹跟张萱叶的事,崔严并不打算跟他说,只自己装着。 村子里,崔晟跟张家张婷婷议亲的事,除了村长夫妇,还没什么人知道,而边庶那边,阿酷却收到了家里托人送来的家书,只是……送来的家书……却在赵飞手里。 赵飞与阿酷是同时参军入伍的,他比阿酷要小一岁,赵飞活泼开朗,肤白大眼,细剑眉,看着很是俊郎,在军中跟阿酷关系也好。 只是此时,他拿着本应该交给阿酷的家书,有些欠揍的看着阿酷。 “拿来”阿酷眉宇微拧,似有不悦。 赵飞笑着晃晃手里的书信:“哎呀哎呀这么在意,难道是小情人托人给你送过来的?” 阿酷不回,只是眉宇拧得更紧。 赵飞皮子贱,也不怕阿酷翻脸,他拿着书信,无视阿酷的冷脸,转身就想要跑。 阿酷一看,顺手抽了身边的□□甩出,□□飞出,直逼赵飞,赵飞侧身一躲,阿酷一手撑着桌子跳跃出去,在赵飞刚刚转身的时候,阿酷长腿一抬! 他直接用腿,将赵飞扣在墙上。 “拿来!”阿酷话音更冷。 赵飞这才干干笑着,将信还给阿酷:“信给你,你别生气,那个……你这腿……” 阿酷抢过信,腿下更是用力,他直接把自己劈成一字,将赵飞死死压着。 赵飞暗暗嗷了一声,不敢再动,阿酷黑着脸就着这个姿势,将信拆了。 然而第一眼,阿酷就难得的瞪了眼。 “怎……怎么了?”赵飞问得小心。 阿酷没理他,只瞪着手里的信满是疑惑。 这信是熊蛋蛋写的,他那么小哪里会写字,所以他的信上画全是圆圈,五个大圆圈,两个小圆圈,还有一个大圆圈孤零零的画在另外一边…… 这什么意思? 阿酷完全不懂,他又拆开另外一封,这才明白…… 那个满是圆圈的信,是他侄子熊蛋蛋写的,子房在信里说了。熊蛋蛋的意思,估计是想问他为什么要一个人离开家,问他还记得大家不,子房还写了很多,全都是熊蛋蛋欺负自己的事……! 阿酷看着,眼底难得透了笑意。他再拆开一封,另一封是张怡代笔写的,信里有很多,都是包氏等人对他的关心,尤其是对阿酷的终身大事格外上心。阿酷看着微微拧眉,他下意识的撇了赵飞一眼。 “干嘛?”赵飞举手投降,一脸认栽:“我可什么都没做!” 阿酷嫌弃的拧眉,他这才将腿放下转身离开:“以后再敢拦截我的书信,必不轻饶!” 赵飞一愣,又像狗皮膏药似的粘了上去:“阿酷,阿酷,那信到底是谁给你的,你给我说说呗……说说,说说,阿酷……阿酷……” 边庶地界,前有乱民为祸,后有关外蛮族为乱,阿酷参军不久,就被上面指派调来了这里,不过三年,阿酷就参与了大大小小不少战役,从一个小卒到棋牌令,再到现在的校尉一职,阿酷的晋升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众人都猜阿酷是有背景的人,可也没有看平日里的操练、伙食、住宿,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反而是遇上战事的时候,他比谁都敢拼。 曾经同帐里的有人不服,还想自己立功,就擅自行动,结果为了补他捅下的祸,在那次行动中阿酷也险些丧命,为震慑军威,孟鄞乙将军将跟随那人行动的士兵,全都贬去了后勤,而那人则是当众军法斩首。 那一次,阿酷伤的最重,他昏迷了七天才醒,醒来才知道,雁门关被蛮族夺了,而他们都退守到了燕子岭。 燕子岭是中原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燕子岭破了,蛮族便可长驱直入,到时候……中原危矣。 阿酷的处境,庶大爷跟包氏都不知道,但阿酷却也不会隐瞒,只是那次重伤的事,阿酷没说,其他的阿酷到是都有提了。 一晃眼,便不知不觉翻了两三个月,崔家田里有了收成,成果还算不错,可把一家人给乐得,崔老太爷看着田里的收成,忍不住抓了一把,眼眶微红:“好啊!好啊!咱们崔家!只要还有人在,就不怕再起不来!好啊!” 崔武氏也笑着说:“上个月,我跟二嫂的女工换了二两银子,金老板说了,若下个月还做的好,工钱还可以再提一些,这些日子晟儿也常往山里跑,打来的猎物也换了一些,加一加应该能有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就让他们存了这么久,以前他们出门喝茶吃饭,用的也不只是十两银子。 众人心里憋闷着,却一下没人再说话。 崔老夫人看着,到是提了一声:“如今家里有了这些,晟儿的亲事也是着落了”所以可以去提亲了。 这件事,家里人到没有谁反对,只是崔柳氏下意识的看了崔严一眼。 夜晚,众人都在前头商量崔晟跟张萱叶婚事,崔柳氏借故来了崔严的房间。 崔严已经多日没进林子打猎了,他听了崔南观的话,时不时会进城去看看,只是之前天气炎热,崔严回来的时候贪凉,在河水里泡了几次,没注意好,这两日病了,崔柳氏进来看他,他端着药正准备喝。 “娘,你怎么过来了”崔严楞,放下药碗。 崔柳氏眼底满是心疼的看他:“小严,崔晟要跟那姑娘定亲了,你……你可是因为这个才病的?” 崔严一怔,随即笑道:“没有,娘,你想多了,我只是这两日进山,因着天气热,在山里里水里泡了几次,受了寒才病的,不是因为这个”再说那张萱叶是谁崔严完全不在意。 崔柳氏叹息:“小严,你别骗我,你的事我还不知道吗?” 崔严失笑:“娘,真不是你想的这样”看着崔柳氏,崔严微微拧眉:“四弟要跟谁成亲那是他的事,再说,他成亲,我当兄长的,自然替他高兴” 崔颜氏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叹息一声,又宽慰崔严两句便转身走了。 崔严送她出门,转身时,却看见崔晟不知何时,居然就站在自己的窗外,因是夜晚,崔晟又穿着一身暗色衣衫,不仔细,还真有些看不出来。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崔晟面色有些尴尬,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崔严倒是坦荡一笑:“你怎么也过来了?特意来看我的?” “三哥……”崔晟迟疑:“我不知道你……” 崔严上前,拍拍他:“有什么知道不知道的?感情的事,不需要让” “那三哥你呢?”崔晟问他:“你真不喜欢萱叶?” “我不喜欢她”崔严说的坦荡:“张萱叶是何模样,我都不知道,要从何谈喜欢?倒是你,成家以后,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后可要对媳妇好些,别弄得像大哥一样” 崔晟喉痛滚动,似乎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崔严又说:“他们都在商议你的婚事,你在我这里呆着不太好,我刚服了药,有些困,就先睡了,你也别胡思乱想,免得坏了我们兄弟情义” 有这话,崔晟的心似乎才落到肚子里去,他重重点头:“那三哥,你好好休息” “去吧” 崔晟走了,崔严看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转身进了屋。 感情的事,是不存在让与不让,但也没有看着心仪之人落入坑里,亲自指点情敌明灯的道理…… 回了屋,崔严熄灯睡觉。 崔老夫人跟崔老太爷等人商议了一个晚上,总算商议出来了,崔老太爷还是想继续请村长帮忙,带着他们去张家亲自提亲,定婚期。 村长听到这个的时候,还懵了一下,几乎是脱口就问:“这事,不再看看了?” 崔老太爷一愣。 崔晟不知想起什么,说:“不看了,爷爷奶奶跟我爹娘都决定好了”他上前朝村长作揖:“还请村长爷爷帮忙” 村长愣愣看他,又看看众人,见没人说话,也才说:“那好,明天一早,你们就跟我去老张家吧” 崔晟大喜,急忙道谢。 一家人将村长送出去,临出门时,村长突然又朝崔武氏说:“这婚事,既然你们都同意了,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以后如果出了什么事,别怪我头上就好” 崔武氏心里一跳,还没来得及再说话,村长就走了。 村长走了,崔武氏心里的鼓就一直在跳,可她看着崔老太爷跟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拉着崔晟跟崔枫回了房,试探着问他们父子:“这亲事,我们再看看,可好?” “怎么了?”崔枫问:“可是出了事?” 崔晟也狐疑的看她。 崔武氏说:“方才村长临走时,跟我说,这亲事是我们同意的,说以后出了事,别怪罪他,我这心里总有个疙瘩” 崔枫一听,顿时微微拧眉。 崔晟说:“不应该吧,村长怎么会这么说?” 怎么会这么说,那肯定是张萱叶的人品有问题! 崔武氏不好说这话,只看着崔枫:“相公,你看这事……” 崔晟有些焦急:“娘,你别乱想,这又没什么的,再说我们之前都烦请村长了,这时候要是突然反水,村长那里恐怕也有些不好交代,难道要让村长以为,我们崔家出尔反尔吗?” 崔枫拧眉:“那好端端的,村长怎会突然说这话出来?” 崔晟一愣,顿时有些词穷,逼了一会他才说:“这……这会不会跟三哥有关?” “小严?”崔武氏一愣,似乎也想起什么来了。 崔枫一头雾水的看他们:“此事与小严有何关系?” “因……因为三哥也喜欢上了萱叶……” “胡说八道!”崔枫怒斥:“小严为了这个家,整日里进山打猎,黄昏了才回家,此事与他有何干系!” “相公,你别急”崔武氏说:“其实,晟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崔枫怒眼看他。 崔武氏有些心虚,说:“其实之前,小严跟晟儿与我还有二嫂进城的时候,小严也是见过萱叶的,那时候我都还看见他脸红了,若不是如此,他何必脸红?” 崔晟也说:“是啊,如果不是这样,村长好端端的怎么会这么说?而且昨晚上我还亲耳听见二伯母跟三哥的话,三哥还是因为如此才病的……” 他们母子说的信誓旦旦,崔枫不禁也信了几分,沉默着没说话。 崔晟怕他不答应,忙拉拉崔武氏的袖子。崔武氏拍拍他的手,又劝崔枫:“相公,这事,我们也不能听村长的片面之词,不然这样可好,下午我们再出去打听打听,若萱叶真是个好姑娘,错过了岂不可惜?” 崔枫拧眉,沉吟片刻:“既然你们要去,那便去再打听清楚吧” 崔武氏跟崔晟都松了口气,当日下午,两人就急忙去打听了,结果好巧不巧,遇上的打听对象居然就是张萱叶她婶子,张孟氏,张孟氏听了两句明白过来,只把张萱叶吹的天花乱坠,旁边的几位婶子听着,心里一阵别扭,想去解救一下崔武氏都不好去,最后一个个只能当看不见走了。 回了家后,崔武氏将打听到的跟崔枫说了,崔枫拧眉,也没说什么,不表态不反对,崔晟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崔武氏吸了口气,只说让崔晟准备好明天去提亲就是了,转日,张家人去了崔家,呆了一个上去,总算是定下了两家亲事。 下个月十八,宜婚嫁。 第零七十六章 :比狗头,乱吃食 张萱叶定亲的事,没几天就转到了庶大爷家里,包氏一听,心里顿时就膈应了,她看一眼园子里,坐在台阶上安安静静做女红的张丹,叹一声:“现在张萱叶就要成亲了,可咱们小丹……” “急什么?”庶大爷劝她:“你也不看看跟张萱叶定亲的事谁,有什么好羡慕的?再说咱们小丹这么好,要让她委委屈屈嫁在村子里,其实我还有点舍不得,总觉得委屈了这孩子” 包氏笑:“不嫁村子里,你还想让小丹嫁哪里去?” 庶大爷说:“咱家小丹,就是不配个王公贵族,也得配一个富家少爷才是啊” 包氏啐他:“富家公子有什么好?你看看子房现在那样,我倒宁愿小丹嫁穷一点,也不要富家公子” 庶大爷急忙认错:‘我这不是说笑逗你玩呢吗,再说真有富家公子看上小丹,我还不乐意呢’ “没个正形的” 张丹不知父母在说什么,她只认真的做着手里的活计,那是她给子房还有熊蛋蛋做在衣服,上面的花样子都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针法细腻,绣出的花样还是两面的,且两面的花型都不一样,这种针法最是难绣,这还是那金老板偶尔说起,张丹才花了心思去找来专研的。 子房跟熊蛋蛋还有山竹三个拿着树叉在院子里,口中哔哔啵啵的哼着调调,相互比划。 子房人大,熊蛋蛋跟山竹就成一个阵营的,两小孩前后攻击子房一个人,子房被他两泥鳅的身影弄的焦头烂额,要打前头不是,要打后头也不是,手忙脚乱中,子房喊了起来。 “狮头!!” 汪汪汪! 狮头见着,从狗窝里跑了出来,冲向他们。 山竹一看,顿时炸了:“居然叫帮手!” “为什么不能叫”子房摸着狮头的脑袋:“你们两个打我一个,我叫个狗头军师有什么不好!” 熊蛋蛋哼哼:“爹爹耍赖!” 山竹小脸十分严肃:“那我也去叫个狗头军师!”他转身就跑。 张丹跟庶大爷还有包氏都好奇看着山竹,结果山竹……把张怡拉了出来。 “这怎么回事?”张怡一头雾水。 阿丑也跟着出来看。 熊蛋蛋说:“爹爹耍赖,叫了狮头当狗头军师,姑姑你给我们当狗头军师!” 张怡明显一噎。 包氏等人忍不住笑了。 子房只看着张怡,说:“不行,她太笨了,当不了狗头军师!” 张怡:…… 山竹笃定:“我娘一点也不笨!她比狗头军师好用!!” “对”熊蛋蛋也说:“姑姑有三个狗头!” 张怡自己都被他们闹得好笑:“我哪里有什么三个狗头?” 熊蛋蛋伸手一指:“你肩膀上一个,胸口两个,不是三个么?” 张丹听得噗嗤一声笑了,庶大爷坐的远,没听太明白,包氏一脸的哭笑不得,张怡回过味来,伸手要打熊蛋蛋:“小屁孩!尽胡说八道” 子房看着他们,扫了一眼张怡的胸口,他没说话,只顿下来,看着狮头。 “狮头” “汪!”狮头摇晃着尾巴看他。 子房说:“坐下” 狮头屁股一矮……坐了。 子房看向张怡跟熊蛋蛋他们。 张怡突然觉得有点发毛。 “娘”山竹喊她:“你坐下” 张怡:…… 子房又出幺蛾子:“狮头,打个滚看看” 狮头叫了一声,打滚。 子房摸摸狮头的脑袋继续:“叫两声” “汪汪!” 张怡想走! 但是,山竹拉着她,跟熊蛋蛋一起盯着她看。 “娘,你坐下” “姑姑,你打个滚” “娘,你叫两声听听?” 张怡看着他们都没动静,包氏跟张丹倒是被乐得大笑。 子房看着,突然指着张怡,哈哈的笑:“三个头的狗头军师也不管用的,还没有我一个头的狮头聪明!” 张怡简直要给他气笑了,她抓着山竹跟熊蛋蛋,一个给了一巴掌。 子房看她突然冷冷朝自己看来,忙转身一跑,躲包氏身后去了。 包氏看着,哭笑不得,她摸摸子房:“怎么可以这么说,小怡她是狗头军师那你是什么?” 子房脱口就接:“狗头将军” 包氏一怔,顿时好笑。 院子里,子房跟熊蛋蛋还有山竹玩了一通,两个小的玩累了,躺在床上就开始昏昏欲睡,子房一会捏捏这个,一会又戳戳那个,似乎觉得手感不错,他干脆按着两小的脸上揉了一把,山竹睡得太死,没醒,熊蛋蛋迷迷糊糊的一睁眼,咕哝着:“狗头爹爹……蛋蛋困……” 子房立马收手,不敢再闹。 子房的生辰快到了,子房生辰一过,就是熊蛋蛋的生日,这两日,张家老宅那边也在准备,张萱叶的亲事,好一通忙,子房这几日好了很多,闲来无事,他就又朝学堂跑去,只是他来晚了,崔南观已经在教孩子们了,子房就站在窗外,朝他挥手笑笑,然后抱着手里的一个木盒子,大大方方走进学堂。 崔南观久不见他,此时见他来了,心里一轻,脸上也带了笑意。 子房走到最后一排坐下,他拿着手里的木盒,双眼闪闪发亮的样子,像是要献宝一样,他这表情,让崔南观心里一暖。 下课后,孩子们撒欢的冲出学堂,子房就坐在椅子上笑嘻嘻看着崔南观。 崔南观上前:“今天有好事吗?” “新夫子,我请你吃东西!”子房将木盒往前一推:“这是我辛辛苦苦准备好久的” “是何物?”崔南观打开一看,就……愣了。 盒子里,装着崔南观吃过的红刺檬,毛刺梨,跟所为的鸡爪子,还有一些崔南观叫不出明堂的东西,但那一看就不像是能吃的…… 子房伸手指着木盒里的东西说:“红刺檬跟毛刺梨你都吃过的,这个鸡爪子,上次你也吃过,这次我还给你拿了葡萄果,哦,这个是大头菜的菜根,圆滚滚的像萝卜一样,但比萝卜还脆,还甜,这个葡萄果也是,肉汁可多了,对了还有这个,不过这个叫苦蒜,得拿回去拌辣椒还有臭豆豆才好吃!” 崔南观看着,他柔了眸色:“这些东西,你弄了很久吧?” “是啊!我可辛苦了!所以你要把这些全部吃完才行!” “好”崔南观掀开衣罢,在子房身边坐下,开始吃子房给他特意准备的东西。 崔南观吃着子房给他准备的特膳,子房就跟他说,他准备这些特膳的过程,大头菜菜根,是子房从家里拿出来的,葡萄果是他早上跟熊蛋蛋去摘的,红刺檬是张怡回家的路上帮他摘的,毛刺梨是阿丑弄的,所以子房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放在盒子里带过来…… 他哪里辛苦? 他跑了一趟当然辛苦! 崔南观看着他那我就是很辛苦的样子,笑了笑,他抬手摸摸子房的头。 子房一愣,歪头看他:“我经常这么摸狮头” 那条狗…… 崔南观放下手看他:“你这些年,可好?” “很好啊”子房说:“有爹有娘有妹妹跟两个肉包子,当然很好!”子房一笑:“以后还会更好的!” 崔南观点点头,心口里,因为这话,而闷成一团。 子房看他吃完了木盒里的特膳,只留下了苦蒜,就说:“这盒子,你拿回去,洗干净了下次带来,我还要的” “好”崔南观一笑:“我一定带来” 孩子们走了,崔南观吃完了特膳,离开学堂后,崔南观陪子房走在小路上,子房就跟他把之前,自己与山竹们玩闹比狗头军师的事说了。 崔南观听着,眼底带着笑意。 小道上,还有些许村民在路边的田地里忙乎,子房跟崔南观走过时,他们还会抬头看一下,子房一发现他们的目光,就朝他们挥手。 村民看着,笑着应了两声,又继续低头做事,子房笑盈盈的回头看着崔南观:“伯伯们都好辛苦” 崔南观点头,他目光看着远处的那些村民。 子房,子房眨眨眼,突然问他:“新夫子,你不用下地干活的么?” “不用” “为什么呀?”子房说:“我家里,我跟蛋蛋都要干活的,新夫子,你好懒” 再次听他提起蛋蛋,崔南观心里又弹了一下。他问:“子房……你还记得什么吗?” “嗯?”子房迷茫的看他。 崔南观等他回答,心口都绷了起来,结果子房双眼一亮:“喇叭花!”他从崔南观身边走过。 路边的草丛里,盛开着一片的花朵。 那种花朵小小的一朵,颜色艳丽,。花型就像个唢呐一样,虽然简单却十分好看。 子房摘了一朵,小心的扣掉花朵的根部,就将花递给崔南观:“这个,甜的,你尝尝” 崔南观看他一眼,接过喇叭花,就直接往嘴里放…… 子房一惊:“哎呀,你怎么吃了,这喇叭花有什么好吃,你在饥渴也不能吃花啊” 崔南观懵了一下:“不是你让我吃的那?”还有!什么叫饥渴! 子房嫌弃的哎呀一声:“你怎么这么笨,我没让你吃喇叭花,我是让你尝它的花根,花根是甜的,你怎么能听不懂人话呢?” 崔南观听得郁卒,可再看子房那样,他又笑了:“原来如此” 子房嘀咕:“所以你笨,笨夫子”子房又摘了一朵喇叭花递给他:“这次不要在吃花了,又不是牛,牛才爱吃花的” “好” 这次崔南观没吃,而是含着花根轻轻抿,舌尖上随即就传来了淡淡的清甜味,甜味干纯。 “不错,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崔南观笑。 子房也笑:“这花根呢,可以摘回去泡茶的,其实泡茶挺好喝的,但是大家都爱摘回去剁碎了喂猪” 崔南观:…… 子房抬眼看他:“你要不要摘回去,试试泡茶喝?” “你泡过吗?” “没有”子房有些不悦:“娘不准,说这花不干净,会拉肚子” 崔南观表情当下一变。 子房突然拍拍他的肩膀:“不过,新夫子你这么人高马大,应该不会拉肚子吧” 崔南观只能点头:“不会……” 子房一笑,转身就跑。 崔南观不疾不徐的跟在他的后面。 小路两边的田里,村民们看着,还叹了一句:“没看出来,这崔家小哥,人看着冷冷的,其实还不错,对子房也挺耐心的” “可不是”有大娘接嘴:“这子房自从回来就成了这样,也怪可怜的,有人对他也难得,不然还不知道子房将来要怎么办哟” “枸大婶,你这话我咋听着不对味呢?” “哪不对味了?” “你这话说的像是崔家夫子,要跟子房好了一样” 枸大婶哈哈大笑:“要真那样,你家闺女不得伤心死了吗?” “去你的!我家闺女才多大?十岁的小丫头你也好意思打趣” 淳朴的农家人就是这样,彼此间开点玩笑,谁也不放在心上,哪里像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动不动就有损闺誉,甚至两家因此而互不往来。 崔南观听着她们隐约笑声,看着走在前头的子房,心里突地生起了一起念头。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生活,本应该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 两人行到梅林前,子房突然停步看他。 “怎么了?” 崔南观一身白衣,他站在梅林之下,面容清俊,别致的像是一副画卷,可子房不懂,他就是这么看着崔南观,眨眨眼,而后子房说:“真好看” “嗯?”崔南观狐疑。 子房正身看他:“新夫子,你以后出门还是带个面具吧” “为何?” “怕你把大家的魂都勾了,那村子里就没人干活了” 子房说的认真,崔南观轻轻一笑:“那你可喜欢?” “不喜欢”子房一脸认真:“容易红杏出墙” 崔南观明显一怔。 子房哈哈一笑转身跑走:“新夫子,再见,我回家了,你记得把木盒洗干净了啊”他身影轻快,一会就消失在梅林后面。 崔南观看着,眼色柔了几分,再垂眼看向自己拿在手里的木盒,崔南观轻笑一声,转身回了。 而当晚…… 崔南观成功的……拉肚子了…… 第零七十七章 :新婚礼,鸳鸯澡 桃花村,日子很安宁。 边庶这里,阿酷的日子就有些刀光剑影。 外族入侵攻破雁门关,之前安宁了两天,如今战事又吃紧起来,二殿下带人前来支援,一番恶战,总算是将外族赶出雁门关去,但他们也是伤亡惨重。 阿酷任职校尉,有些事明明不用他自己亲为,但他还是亲力亲为,他人虽冷,但事情做的一丝不苟,在军中也算颇少有人气,尤其是经过那一番恶战,跟着阿酷一起出生入死的士兵更是对他死心塌地,直把阿酷奉做头领,可对于他们的热血沸腾,阿酷只是撇了一眼,转身就走。 像是一盆冷水瞬间从头上浇下,让众人都愣了。 赵飞在旁看着,哈哈笑道:“王伦,傻站着干什么?阿酷的意思还不懂啊,让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他认你们了呗” 王伦等人一听顿时大乐,赵飞笑骂他们两句,一转身里直接去了阿酷的营帐,结果刚进去,里面就有东西砸来,赵飞刚侧身一躲,同时听见阿酷的怒吼:“出去!” 房间里有水声,所以这是阿酷在……沐浴。 赵飞摸摸鼻子,老实的转身走了。 他记得阿酷有怪癖,不允许自己沐浴的时候被人围观。 出了营帐,赵飞摇头晃脑,心里怎样也想不明白,阿酷这怪脾气是怎么回事,这沐浴不给看,又不和大家伙一起洗澡,把自己保护的像是大姑娘一样,什么情况。 难道阿酷真是女扮男装来参军的! 赵飞步子一顿,心里顿时翻江倒海了似的,忍不住他又偷偷往阿酷的营帐跑去,刚准备偷看,结果…… 阿酷突然掀开帘子出来了。 赵飞一脸尴尬:“额那个,哈哈哈,我路过,路过” 阿酷冷冷撇他一眼。 赵飞正要再说点什么,两人身后来了个士兵,看着他们就问:“前面的,可是张子酷?” 阿酷抬眼:“我就是” 那士兵说:“二殿下要见你,跟我来吧” 如今的朝廷国号北燕,皇室贵姓为玄,皇帝膝下一共有五个儿子,大儿子已经夭折,三儿子才刚成亲,四儿子常年在外行走,并不回京,五儿子如今年幼不过三岁。 二殿下名唤玄澈,这两年颇得皇帝看重,边庶战事,玄澈放下手里一切事宜带兵来了这里,经过多时,终于是将外族赶了出去,但战事却还没有结束。 阿酷进到大帐的时候,玄澈跟几位将军正在里面,他们似乎商议完了正事,阿酷刚一进去,众人的目光就看了过来。 阿酷微垂着头,上前抱拳:“末将参见二殿下,拜见几位将军” “你就是阿酷?”玄澈盯着他看:“听几位将军说,你很是勇猛,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几位将军抬爱,末将愧不敢当!” 玄澈只是一笑:“孟将军的眼光不会错的,能得孟将军看中,一年一升,说明你确实有过人之处”他话风一转:“与敌军和谈之时,你便随我同去吧” 阿酷微微拧眉:“末将领命! 和谈,谈拢了,他们平安归来,谈不拢,就等着被人送回来。 玄澈是军中目前职位最高的人,由他亲自出面算是给足了敌军面子,若是敌军不要,一场狠战是免不了的。 一眨眼,崔晟跟张萱叶的亲事眨眼已经近在咫尺,这大喜事,张老太爷又去了庶大爷家,想请他们参与婚事,结果张老太爷话刚说完,子房就问他:“为什么要去?他们那么坏!” 张老太爷一噎,说:“他们不坏,他们都是你叔叔跟妹妹” “我不要他们!”子房气鼓鼓的:“他们敢来,我就敢打他们!他们成亲关我家什么事!你也别欺负我爹老实,什么都要我爹让一头,再这样,我放狮头咬你!” 汪汪汪! 狮头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冲了过来,那身子小小的,还没一个土狗的身子大。 张老太爷看着,却是突然有些无言以对。 庶大爷说:“爹,你也看见了,子房现在是个什么样子,难道你觉得还不够?爹这么偏帮着他们,不肯给我们一个平静,是不是非要让我带着子房他们搬出村子,爹才肯让我们一家清净一下?” 张老太爷当即就惊了:“怎么能说搬家呢……” “那就请爹给我一家一条活路吧”庶大爷态度坚决:“爹我们一家再是庶出,再上不得台面,我们也是个人!爹,你看见了,子房现在的样子,你还要我们怎么做?别说只是让我去给二弟他们捧场,就是让我白吃酒,我也不去,爹你请回吧!” 庶大爷跟张家老房那边已经彻底决裂,就是张老太爷还一心想要拉拢他们兄弟。 张老太爷愣了愣,看看庶大爷又看看子房!最后颤巍巍走了,子房用力把门一关,看着庶大爷笑:“爹,不生气,咱们不生气啊” 庶大爷摇头叹息:“不生气,也不值得,你去厨房看看阿丑的臭豆腐弄好了没,弄好了拿出来,叫上蛋蛋一块吃” “好!” 张萱叶出嫁这日,张家老宅很是热闹,村子里来了不少婶子跟叔伯,房间里,张萱叶一身红装,脸上描绘着精致的妆容,张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的叮嘱她婚后要如何如何,张萱叶听着,点头应下。 外头鞭炮声起,是崔家接亲的人来了,嫡二媳妇笑着,摸摸眼角,让儿子将张萱叶背了出去。 村子里难得办一次喜事,众人都赶去帮忙,崔南观看着孩子们那心不在焉的样子,一挥手,就直接让大家放学了,孩子们顿时乐得拔腿就跑,一个个欢喜着直接冲了出去。 同是村子里的办喜事,按照规矩,为了热闹,接亲的人都会在接了新娘子后,围着村子走上一圈,以示新人婚姻的长长久久,村里人,虽然有些看不惯张老太太的作风,但到底都是几十年的交情,还是要给一些面子的,是以崔晟跟张萱叶成亲这日还是相当热闹的。 张丹坐着杜磊的马车,从村口进来,远远的看着他们的热闹,当下微微拧眉。 “今天好像是张萱叶成亲了吧”杜磊说。 张丹扭开头:“杜磊哥哥,我们绕道吧” “好”杜磊一拉马车,带着张丹绕道走了。 崔晟带领着接亲队伍,正与身边的人说笑着,可这一错眼就看见前面马车上的张丹,顿时崔晟愣了。 崔江看他盯着前头发愣,催他一声,崔晟这才回了神,领着队伍,往崔家走了。 张丹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山竹跟熊蛋蛋正在睡觉,张怡在做着家务,庶大爷跟包氏有事出去了还没有回来,阿丑站在院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张丹使坏,放轻脚步走向阿丑,正要吓唬他,却发现阿丑正拿着之前阿酷让人送来的信在看。 张丹一愣,突的问他:“你认识字?” 阿丑被吓了一跳,猛然回身,下意识的将那些信藏到身后。 张丹狐疑:“怎么了?我吓到我你了?” 阿丑大大呼一口气,摇头,他手里比划两下,张丹看着猜测:“你只会一点点?才学的?” 阿丑急忙点头。 张丹突然一笑:“是村里新来的崔夫子教的吧?他教村里的孩子都不收学用的” 阿丑急忙点头。 张丹又说:“你刚才是在看二哥的信?” 阿丑刚要点头,顿时就愣了。 张丹失笑:“你怕什么,我跟姐姐早就猜到了” 阿丑顿时涨红了脸,他想辩解,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急得把信纸往张丹手里一塞,就跑了。 张丹看着一通好笑,可笑过了,她却有些惆怅。 阿丑不会说话,但他的意思心思都很好猜,但是……阿酷……连包氏都不敢说,包氏能猜得到他…… 崔家崔晟跟张萱叶成亲,庶大爷一家不愿意去,可是子房却一个人来了这里。 他浑身像个泥人,只露出一双眼睛,趴在草丛里的他尽量把身子缩成一团,在他的手里还提着个裹满泥浆的包袱,子房屏住呼吸,等崔晟的接亲队伍从坎下路过的时候,子房双眼一亮,用力将那包袱扔了出去,刚好扔到花轿门前。 “什么东西!” 崔晟兄弟惊了。村民轿夫们也意外的,花轿猛然落地,狠狠的颠了张萱叶一下。众人惊讶过后,围拢上来想看看这是什么,那知张萱叶突然下轿,刚要揭开盖头就看见轿门口的包袱,她面色一怒,就一脚踹了过去,这一下…… 捅马蜂窝了。 数不清的马蜂嗡嗡叫着从包袱里飞了出来,见人就蜇,村长一看,惊得大喊:“马蜂!快跑!” 村民们一哄而散,谁还记得接亲队伍,张萱叶站在轿门前,也被吓得脸色全变,她转头想跑,结果一头撞在门上,疼得她呜呜惨叫。崔晟看着,急得想要上前,被崔江一把拉住:“哥!马蜂太多你想去哪!快走!” “你先走!”他一把推开崔江,直接跑向张萱叶。 整个场面一阵混乱,马蜂密密麻麻满天嗡嗡的叫。 子房躲在草丛里面,看着他们到处逃串,被吓得大叫连连的声音,捂着嘴笑,憋不住了,他干脆锤地偷偷的笑,那样子活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没一会,底下的人都逃串不见,子房这才乐得笑出声来,他坐在地上,一身的泥浆,等乐够了想走的时候,子房起身一看,顿时就……虚了…… “新……新夫子……” 崔南观站在不远处,静静看他,也不知道是看了多久。 子房扭头四处看看,没人,他这才委屈巴巴的说:“他们坏!张萱叶她们最坏!她爹以前还想要卖了我妹妹!他们还还关我!我……” 崔南观朝他走近,拿了怀里的帕子,给子房擦着脸上的污泥,子房话音截然而止,他睁着眼,盯着崔南观看。 崔南观轻叹:“你这么顽劣,要是被马蜂蜇伤了怎么办?不怕疼吗?” 子房嘿嘿一笑:“小谢说的,用泥浆裹身体,马蜂就不会蜇伤我的” “小谢?”崔南观问:“可是谢雯?” “是呀”子房笑说:“小谢人可好了,总爱给我和蛋蛋带吃的,都不知道他哪里有那么多的钱,明明他就很穷的,还有啊,小谢做的东西可难吃的,所以他有时快饿死的时候,都会来我家吃饭,不过看他人好的份上,我就不收他的钱啦” 崔南观轻笑:“走吧,我带你去小谢那里洗洗” 子房也知道自己满身泥浆很脏,他乖乖的跟着崔南观往谢雯的茅屋走去。 此时,谢雯正在家里,翻看账本,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正恭敬的站在他的跟前。 谢雯随便看了看,也没说什么便放下账本:“做的不错,去吧” “少爷,您……” “对了”谢雯打断男人:“被军中征用的药材,记得找他们的军医拿银子,要是不给,告诉其他铺子的人,以后凡是军人,都不得给他们看诊施药,谁敢不听,就打出铺子,以后都不再用” “是,知道了” “那你回去吧”谢雯叹:“有事再来找我便是,账本这事,你跟婶子做好便是” 男人点头,动唇还要说话,茅屋外就传来子房的声音:“小谢,你在家吗?我又弄脏了啦!” 谢雯一怔,顿时轻笑,他朝男人挥手:“赵叔,你回去吧” 赵叔只能转身走了。 谢雯拉开房门,就看见子房脏兮兮的站在自己家的篱笆外,身边跟着的人是崔南观。 谢雯挑眉,上前拉开院门。 赵叔直接从里面出来,出来时还朝崔南观跟子房点头。 崔南观微微拧眉,盯着赵叔,却听谢雯笑问:“你这是又做了什么弄成这样了?” 子房神秘兮兮的说:“我跟你说,但是你要保密才行!” 谢雯笑:“我给了保的秘密还少吗?” 子房嘿嘿一笑,就把他之前干的事说了,谢雯听着有些哭笑不得:“你呀,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快进来,我去给你烧点热水” 子房乐滋滋的进屋,一点也不客气,谢雯刚回身将房门关了,子房就动手脱衣服! “子房!”崔南观一惊,忙按着他的手。 子房懵懵的看他:“做什么,要脱衣服啊,一会要洗澡的!” 谢雯呛崔南观:“子房的身体我又不是没看过,你焦急什么?” “就是!”子房严肃的点头,他挣开崔南观的手要脱衣服。这一次谢雯按住子房的手:“子房,你进房间里去再脱” “为什么?” 谢雯笑:“有外人在这里,这样不好”子房看了崔南观一眼,腼腆的笑着拉紧衣服:“这样确实不好” 崔南观郁卒,子房却已经跑进谢雯的房间去了。 谢雯挑衅地看崔南观一眼,转身去厨房给子房烧水。 崔南观看看那紧关的房门,又微微拧眉,便跟谢雯去了厨房。 “刚才的那个人,不是村子里的人” 崔南观话音突然。 谢雯也没什么反常,只说:“他是镇上药铺的掌柜,隔些时候,就会来我这里,订购一些药材” “他是陈诉的人” 谢雯表情一惊,放柴的动作顿了一下。 崔南观看他的手一眼,问:“既然已经来了这里,选择隐姓埋名,为何还要与陈诉的人再有交集?你不怕,会把张恒引过来?” “我不是隐姓埋名”他说:“我娘姓谢,我外公叫谢楠,陈诉,是我外公的人” 崔南观诧异看他。 谢雯淡淡垂了眼:“再说,我来这里,并不是等于我就放过那些人,我只是在等而已”他起身看向崔南观:“你不也是在等吗?就不知道,我们等的是不是一样的” 崔南观拧眉看他,久久不语。 火炉里的火越烧越旺,没一会,凉凉的水已经气了热气。 房间里,子房突然喊了起来:“小谢,水还没好么?我好饿啊” 有些严肃的氛围,瞬间因为这话而破坏殆尽,谢雯眸色一闪,眼底带了笑意:“马上好!”他大声回应子房。 崔南观看着他将热水倒进桶里就要给子房提去时,才说:“我等的,已经等到了” 谢雯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听见。 房间里,子房脱的光溜溜的,谢雯提了水来,倒浴桶里面,子房就迫不及待的想钻进去。 谢雯看着冷说:“想杀猪呢,这么烫的水,你也不怕疼” 子房默默将腿缩了回来。 谢雯好笑:“等我给你兑点冷水再洗” “好!”子房看着他的背影开始拍马:“小谢你真好!你真是英俊潇洒!贤良淑德呀!” 谢雯瞪他:“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 谢雯去给子房兑水洗澡,崔南观一个外人就只能在小堂屋里等着,没一会,就听外头传来村民急切的声音:“谢大夫!谢大夫在家吗,崔家出事了,好些村民被马蜂蜇伤了,谢大夫快去看看吧!” 崔南观站在窗边,微微拧眉,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思。 房间里,谢雯也是一把捂住子房的嘴,不让他出声,子房就睁大眼睛看着谢雯。 外头村民喊了几声,都没得回应,这才转身走了。 谢雯确定没动静了,才松手看着子房:“你刚才想说什么?” “想说你不在家” “……我不在家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翻墙进来” 谢雯要给他气笑:“好好洗,洗干净点” “好!”子房答应着,就呼啦呼啦开始洗,弄得水花四溅。 谢雯看着,大怒:“张子房!” 子房根本就不怕他直接一泼水给谢雯泼去。 崔南观坐在小堂屋里,看他们出来的时候两人都换了衣服,顿时心里就有点堵。 子房还笑嘻嘻跟他说:“新夫子!我刚才跟小谢洗鸳鸯澡!可好玩了!” 崔南观脸色一黑,他看着谢雯。 谢雯只揉着额头,似乎有点头疼。 第零七十八章 :破事多,新媳谁 章章章: 崔家喜事,之前看好的黄道吉日却被一群马蜂给搅了事,张萱叶跟崔晟几乎是狼狈不堪地逃回家的,别说成亲了,现在急忙救人才是,可是这谢大夫他不在家,村民们受苦了,崔家哪里还顾得上办喜事,只急忙想办法补救,崔晟一个劲的护着张萱叶也被蜇得不轻。 房间里,崔老夫人看着院子里,一个个被蜇的满头包的样子,顿时心里就不痛快了,觉得这是张萱叶命中带煞。房间里她瞬间就黑了一张脸。 这婚事出了这样的事,庶大爷没隔多久就听到,但想到崔家是跟张家老宅那边结的亲,庶大爷也没过去,只回家拿了点药膏,去了村长家。 村长也被蜇得不轻,疼得他哎哟哟的叫,庶大爷进去一看,忙上前帮忙,还让村长的儿子将附近那些被蜇伤的村民叫过来,给他们上点药。 那边的事,子房虽然不知道,但他也想得到,是以这一整日都心情极好。 他看着谢雯跟崔南观,突然说:“我给你们打山鸡吃吧!” “不准去”谢雯脸色一沉:“才刚洗干净的,一会又弄脏了” “新夫子……” 崔南观看着他,被他那委屈的样子弄得心里一软,刚要说话,谢雯又凶:“你喊他也没有用!” 子房不说话了,他抵着头,一声不吭,只是左右看看,似乎很不高兴。 崔南观叹一声:“明日,我陪你去抓山鸡,今日不去了,你刚弄了马蜂蜇伤那么多人,不怕被大家怀疑吗?” “对哦”子房抬头看他:“那明天再去,今天不去了” 崔南观点头。 子房又笑着看向谢雯:“小谢,你好凶,你应该吃药了!” 谢雯瞪眼,作势要打他。 子房哈哈一笑,转身就跑。 崔南观看着,跟谢雯道一声告辞,也随着子房走了。 谢雯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身影,动动唇,最后也只是轻叹一声。 马蜂一事,受伤者不少,但好在都不严重,只是这人数看着壮观了一些。 张家老宅,嫡二媳妇跟张老太太听到消息,两人都脸色发青,嫡二媳妇更是忍不住差点就要去了崔家。 “站住”张老太太将她喊住:“这时候的,你想去哪?” “……我想过去看看” 张老太太叹息:“孩子已经嫁出去,就是崔家人了,你这时候去不合适,还是让她两个哥哥去看看比较好,顺便给崔家那边送点膏药过去” 嫡二媳妇急忙点头,喊了自己去两个大儿子张文秋跟张文书与大女儿张舒雅过来,就吩咐他们给崔家送药过去。看着他们走了,嫡二媳妇不由得狐疑:“娘,你说这好好的,怎么会有人把马蜂扔出来呢?”她眼珠一转:“会不会大哥那边的人?” 张老太太虚眯着眼,深呼吸了下:“你现在就偷偷去梅林那边看看,张子房那个混小子在不在,这事要真是他干的,看我怎么收拾他!” 嫡二媳妇应了声好,起身就走。 她来到梅林这里的时候,子房正跟崔南观在一起,嫡二媳妇一愣,忙错身躲了起来,子房听到动静,回头朝她的方向看去,虽然没看到人,但子房却下意识的拧起了眉。 “怎么了?”崔南观狐疑。 子房朝他做了噤声的动作,寻了棵手指般粗的细长枝丫拿在手里,就朝着嫡二媳妇藏身的地方小心走了过去,然后…… “打妖怪!!!”子房大吼一声,跳起来,一枝丫便嫡二媳妇身上狠狠抽打过去,当即就打嫡二媳妇哎哟的惨叫出声。 崔南观惊了一下,却并不上前。 子房拿着枝丫狠狠的抽打:“哪来的泼妇妖怪!躲在我家门外头想做什么!打死你!我打死你!” 嫡二媳妇被抽得又蹦又跳:“张子房!你个小白痴,快住手!我是你二婶!” 崔南观一听这话,当即脸色就沉了。 子房下手狠更:“谁白痴!谁白痴!你谁二婶呢!我二婶早死了的,你也想死吗!” 这种手指粗的细长枝丫,抽打人的时候是最疼的,一枝丫下去,立马就能见效,嫡二媳妇被打了这么一通,想转身跑了,可偏偏,她跑朝哪边,子房拦在那边,抽得嫡二媳妇像袋鼠一样蹦蹦跳跳的。 嫡二媳妇被打狠了,她吼叫着就要朝子房冲过去,崔南观见了,猛然上前一把抱过子房,同时一脚就将嫡二媳妇踹飞了出去。 “还不滚!”崔南观呵斥。 嫡二媳妇砸在地上,一看子房被人抱着,当下爬起身来就跑。 子房还要去追,崔南观只将他抱得更紧:“让她走吧,难道你还真想打死她吗?” “可是她坏啊!”子房不悦:“他们家就会欺负我家,欺负我爹,他们还欺负小怡跟小丹他们太坏了!” 崔南观摸摸他的头:“乖,他们再坏,也有人收拾他们,不用你来动手,你若动手了,旁人许不会说你闲话,但你爹娘就不一定了” 子房似惊了一下:“他们还会欺负我爹娘么?” “不会”崔南观说:“但你也不要给他们这个机会才是” 子房想了想,才说:“那好,这个就听你一次”下次就不听了。 听懂子房的意思,崔南观轻笑一声。 嫡二媳妇被打了一顿,回去把事情添油加醋的一说,当即就气得张老太太破口大骂,一家人怒气冲冲打算去找子房理论,张老太爷看着他们,吼了一声:“你们都闹都够了没有!” 嫡二媳妇盈盈抹泪,一脸委屈。满屋子的人都看着张老太爷。 崔老夫人怒急:“闹什么闹!你看看!看看!你看看张子房那个小畜生把老二家的成什么样子!老二回来要是看见了,你怎么跟他说!” “说什么说?”张老太爷怒:“你们是闲事不够大!张家还不够丢人吗!子房变成这样还不是你们一手促成的!” 张老太太冷笑:“什么叫我们促成的?当年子房嫁人的时候难道你没有份?你不同意我们敢逼着让他嫁人?” “你够了!”张老太爷大怒:“再不安分一点,别怪我请村规把你休了!” 老太爷看向嫡二媳妇:“还有你!大家都知道子房现在脑子不清楚!好端端的你不去惹他他能打你,要是再闹!我就把你家法处置了!” 嫡二媳妇一缩,哭得更加委屈。 张老太太被那句休了吓住,回过神来,更是大怒,她抓着张老太爷一通哭骂,好不委屈。 几个儿女跟媳妇一看,怕出事情,忙上前将两人拉开,媳妇们拉着张老太太,儿子们劝着张老太爷,一家人闹哄哄的好不热闹。 而崔家那边。 张文秋三人来到崔家,这里人不是很多,被马蜂蜇伤的村民不是回家上药了就是在村长家那里上药。崔家这里留下来的多是一些妇孺。 三人在崔颜氏的带领下去见了崔老夫人,说明来意,崔老夫人虽然笑着,可那笑却不达眼底。 崔柳氏看出崔老夫人不悦,忙上前领过三人,跟他们客气道谢一番。三人笑着,把药留下转身就走了,出门时,张舒雅突然说了一声:“这崔家老太太,看着不太好相与啊” 张文秋冷道:“老太太架子端得可高了,八成还以为她是个什么老封君呢,算了,关咱们什么事?反正咱们该做的已经做了,走吧” 张舒雅有些担忧:“这崔家人这么多,一个老太太看着就不太好,萱叶嫁过来,会不会被他们欺负?” 张文书大笑:“这你就别担心了,萱叶那性子,敢让她委屈,她能把屋顶都给掀翻了,要是萱叶挺不住,咱们不还在这里?” “就是”张文秋也道:“除非,崔家不想在村子里过了” 张舒雅点点头,没再说话。 马蜂一事,让张萱叶跟崔晟差点误了吉时,两人匆匆拜堂进了洞房,就急忙找药膏给崔晟擦,她被崔晟护着,到没什么伤,就崔晟要严重一点,一直折腾到天黑了,疼痛才消去几分,只是当崔晟再仔细去看张萱叶的时候,他就愣了,总觉得,张萱叶跟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有点不一样了。 张萱叶脸色微红,轻轻拉下崔晟:“你……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崔晟摇摇头,抛开心里的狐疑,他也是脸色微红,想着可能是因为光线昏暗,再有张萱叶脸上的妆容所致,看错也不一定,崔晟抛开那一闪而过狐疑,他抓着张萱叶的手,将人拉到怀里抱着…… 翌日,崔晟醒来,张叶萱已经不在房里,崔晟回想昨晚,急得忙起床穿衣出去,刚出去,就看见自己的院子里,有人正在忙碌着。 那人穿着襦裙,长发高盘,一副为人新媳的样子,崔晟看着心里不禁一动。 “你怎么起这么早?”崔晟有些不太自在:“不多睡一会?” 张萱叶回身看他:“已经不早了,而且一会还要去敬茶” 她回身,明明就是面容姣好,可是崔晟却愣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是谁?” 第零七十九章 :母子两,糟心事 张萱叶跟张丹是长得挺像的,但要仔细了,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昨夜张萱叶脸上上了妆,崔晟虽然狐疑,但也不曾多想,可现在,卸妆后,张萱叶的脸完全显露出来,即便是她与张丹张得再像,也能一眼就分得出来。 所以……这个张萱叶,不是他当初一见倾心的那个姑娘! 他的反应,让张萱叶愣了一下,而后,张萱叶面带绯色的道:“是不是卸了妆,便有些看不出来了?我也觉得昨日的妆容太浓,可喜婆说那样吉利”。 崔晟愣愣的,他几乎差点脱口就说:我娶的不是你了。 张萱叶看他表情怪异,虽然狐疑,可到底是新人媳,还是有些腼腆,她只笑着,将崔晟推进屋里:“我给你打了水,你先去梳洗一下,一会我们还得去跟长辈敬茶的”。 崔晟愣愣的,他揉着有些宿醉的头,脑子还有些晕晕乎乎。 张萱叶转身出去,似乎还有有事情要忙,崔晟看着他的背影,越想越觉得这个张萱叶不是他心里的那个! 这个想法,让崔晟惊讶极了,张萱叶刚走出房门,他几乎就忙追了出去,一把将张萱叶抓住:“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张萱叶!你是谁!”。 “怎么了?”张萱叶一脸困惑。 崔晟死死掐住她的肩膀:“你不是张萱叶,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你弄痛我了!放手!”张萱叶被他的莫名其妙惹怒了:“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张萱叶我还能是谁!这桃花村里,姓张的人家是很多,可叫张萱叶的却只有我一个!你到底哪不对劲?昨晚……昨晚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昨晚的人当真是你?”崔晟似乎有些接受不了,他顿时大怒:“不对!张萱叶不是你这样的!我见过她!你跟她是很像可还不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崔晟你够了!”张萱叶大怒:“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见过谁!谁跟我像了!从始至终跟我谈婚论嫁打听我的人都是你!你现在这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大清早的最是安静的时候,是以这两人的争吵都显得比平时还要响亮几分。 崔武氏等人才刚起床不久,就听到这边的动静,顿时一个个忙跑了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刚到这里,就看见崔晟小两口在房门口红眉毛绿眼睛的。 “晟儿,你们这是怎么了?”崔武氏跟崔敏氏还有几个姑娘一起过来。 崔晟一看见她,感觉心里更火:“娘,你看!她是谁!她不是张萱叶,她到底是谁!”。 “她不是……?”崔武氏狐疑,仔细朝张萱叶看去,顿时也惊了:“姑娘,你、你是谁?”。 “她不是四哥昨晚上娶的四嫂么?”崔武氏身后的几个姑娘狐疑。 崔武氏摇头:“她看着是像,可……”可这跟她们当初见的根本就两个人啊。 张萱叶怒视崔武氏:“我怎么就不是张萱叶了?当初不是你们自己托人来的我家提亲吗?现在如何?是想悔婚?说我不是张萱叶?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见过张萱叶!她不是你这样子的!”崔晟终于脱口而出。 崔柳氏陪同崔老夫人等人缓后而来,刚好就听到这两句。 崔老夫人困惑不已:“这是怎么回事?大早上的就听你们这闹的,什么是萱叶又不是萱叶的?”。 “娘……”崔武氏头疼的看着他们。 崔枫看着儿子媳妇那样,顿时拧眉。 崔老太爷问:“老三媳妇,他们这是做什么?”。 “这……”。 “还能做什么?”张萱叶抢白:“他们都说我不是张萱叶,我也不懂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说我不是,那好!要不信,你们自己去村里随便找人问问,我到要看看谁说我不是张萱叶!”。 张萱叶被激怒了,气焰看着十分高涨,她这样子当即就让崔老夫人拧眉:“且先不说你到底是不是,可你看看,你这样子,哪里像个为人新媳应该有的样子!”。 张萱叶吸一口气,冷静的看着崔老夫人:“我这样子是有不对,但崔晟呢?与我才刚成亲不过一日,就说我不是张萱叶,他这又是何意?”。 “这、”崔老夫人明显一愣。 张萱叶突然转身,双眼锐利的看着崔晟,一步一步朝他逼近:“我没听错的话,你说你见过我?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你想娶的到底是我?还是你见过的那个我?”。 “都闹够了没有!”崔枫脸色一沉,怒喝众人:“大清早的这成什么样子!”。 “爹……”。 “住口!”崔枫吼他:“已经成亲了,以后就把你那心给我收了!”。 崔武氏看着崔枫动怒,他也不好再说,只上前拉过崔晟,示意他先冷静下来。 崔晟气急,狠狠瞪了张萱叶一眼,转身进屋。 崔敏氏看着,似叹息一声:“刚这成亲的头一天,就闹成这样,像什么话”。 张萱叶忽而笑意盈盈的看她:“这位婶子说的是,刚成亲便闹口角,确实不像话,我知道错了,回头我便与相公端茶认错”。 崔敏氏一愣,心里莫名就有点发毛,再一细看张萱叶的样子,崔敏氏就有种像是被人射穿的感觉,当下不说话了。 萱叶突然放软了态度,虽然让人意外,但到底心里舒坦了几分。 崔二爷看着,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没事了,这小夫妻床头吵床尾和的,都没事了”。 “是啊”崔柳氏也劝:“爹娘,我们先去堂屋里坐会吧,一会等着喝媳妇茶就是了”。 崔颜氏也劝了两句。 崔老夫人叹息一声,跟崔老太爷转身走的。 房间里,崔晟还是怒极,崔武氏在他身后,刚。关了门,崔晟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又想冲了出去。 “站住!”崔武氏呵斥:“这个时候你想去哪!”。 “娘,她不是张萱叶,我想娶的也不是!昨天我就觉得奇怪,我当时明明看见萱叶了,但我没有放在心里还以为是别人,我现在去找她!”。 “你混账!”崔武氏大怒:“你现在已经成亲了,怎么还能去找别的姑娘!别说你想娶的人是谁,你现在跟她既然已经成了,那就不能轻易退婚,不然你让人家姑娘在村子里如何立足?你让我们崔家在村子如何面对众位乡亲?”。 “可是娘……”。 “崔晟!!!”崔武氏重了话音:“你不是孩子了!你心里得明白!不管家里的这个萱叶是不是当初我们看见的那姑娘,她都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你不能再任性而为了!”。 崔晟浑身绷着,他狠狠闭眼。 崔武氏抓着他的手臂:“这事怪我,当初没有打听清楚,把张萱叶跟那位姑娘弄错了,这事是为娘的错,可是崔晟,你也要明白,你跟那姑娘都已经成了事实,就不能轻易反悔啊,不然你让我们崔家可怎么办?你要实在喜欢那姑娘,等过些日子,我再仔细去寻寻,只要你不再闹腾,到时说动了你奶奶跟爷爷,再去讨了那姑娘做个平妻也不是不可以,啊,你说是不是?”。 崔晟明显一愣:“这样真的可以?”。 “如何不行?”崔武氏压低声音:“只要你听话,多学学你大哥的隐忍,毕竟你这才刚成亲,若传出什么事来,坏了名声,只怕到时候那姑娘还不愿意,你争气一些,只要你将来出息,能帮着让崔家东山再起,别说只是这村子里的一个小小丫头赏她一个平妻的头衔,就是个良妾的位置,又有谁不愿意?”崔武氏长叹:“好不容易等到你大伯倒了,这个时候,你可不能为了个姑娘而乱了眼下才是”。 崔晟眉头拧得死紧:“崔家倒了,连大哥都束手无策,我又能如何?”。 “谁说你大哥束手无策?他只是不愿出手罢了,你爷爷奶奶现在都在指望着他,如果你能抢在你大哥之前复起崔家,那以后崔家的事还不是你说了算的?”。 “可……”复起崔家哪里那么容易? 崔武氏不等他再说话,只打断他:“你若是肯听我,我自有办法便是”。 崔武氏说的笃定,像是胸有成竹,崔晟不禁有些心动,尤其这其中的诱饵还是那个姑娘,崔晟略一思索,便也同意了。 这母子两人在房间里说了一会,崔晟总算面色缓和了一些,他出门的时候,张萱叶就站在门外,面色带笑,一点也没有之前的强势。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张萱叶这样子,也让崔晟不好再做什么,再一想到崔武氏的话,崔晟更是平了心绪。 两人一起去了堂屋给长辈敬茶,进门时,张萱叶目光一扫,发现崔家的人口,比她预料中的还多一些,只是她刚进去,顿时就看见坐在崔二爷身后的人。 那是崔南观。 崔家兄弟中,论容颜,当属崔南观最是出色,即便他此刻穿着布衣,也依旧难掩一身的风华气度,只是他面色清冷,看着有些不太好相与似的。 张萱叶盯着看了两眼,发现自己心里扑扑的跳,急忙垂了眼帘微垂着头。 两人走进屋里,崔晟衣袍一掀开,规规矩矩的在两老面前跪下行礼,然后便退到一边,张萱叶拿过崔武氏早前准备的茶杯,在两老面前跪下行礼。 崔老太爷笑着喝了茶,赏了红包,崔老夫人只是抿了一口,就把红包放下,张萱叶看着,眸色不经意的闪了一下。 而后,张萱叶端着茶,朝崔家各位长辈敬了过去,最后才是兄弟姐妹们相互见面认识。 崔南观坐在一旁,一直一不言一语,张萱叶偷偷撇他几次,想过去,又怕自己表现的太明显,只能按耐着跟崔晟的几个弟妹认识,却未想,崔南观突然起身:“时候不早,我还有事,先走了”他只是朝崔二爷行礼,转身就出了。 张萱叶扭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大步出去了。 他跟子房约好,要去打山鸡的。 前脚下,崔南观等在这里,远远的就看见子房牵了个小孩过来,崔南观当即一愣,双眼不由自主的盯着小孩。那小孩跟着子房,与他有说有笑,崔南观心里猜想,难道……他就是子房说的蛋蛋? 第零零八十章 :两孩子,熊蛋蛋 子房曾说,熊蛋蛋是他儿子,崔南观曾经想过熊蛋蛋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的,但这个问题他却找不到人问,问谢雯?谢雯哪里肯说,问旁人又过于怪异,熊蛋蛋就像根刺扎在崔南观的心口里,拔不出来,刺得生疼。此刻,看着子房牵了那孩子过来,崔南观就觉得自己的心口下意识的拧了起来。 熊蛋蛋的父亲到底……会是谁? “新夫子!”子房看见他,朝他招手,一大一小都朝崔南观跑进。 崔南观看着他,说:“你急什么,我又不跑” 子房笑笑,推推身边的孩子:“新夫子,这个是山竹,山竹,叫新夫子”。 山竹乖乖点头:“新夫子好!我叫山竹,是舅爹的侄子,舅爹人傻,给新夫子舔麻烦了”。 “你怎么说话的?”子房不悦,拍他屁股:“我哪里傻了!”。 崔南观没说话,他盯着山竹,心里因为山竹的名字而松了口气,可同时崔南观有疑惑了,总觉得山竹的样子,跟某个人……好像…… 崔南观蹲下,身,看着山竹:“山竹,你多大了?”。 “今年已经六岁了”。 “你爹呢?你爹是谁……?”。 “爹死了”山竹说:“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生病死了”。 子房点头:“是啊,山竹太可怜了,他没爹的,但是他有舅爹!”。 崔南观心里狐疑得很,他看向子房:“蛋蛋呢?不是有个孩子叫蛋蛋吗?怎么没带来?”。 “蛋蛋不想来”子房说:“他跟阿丑在家里玩呢,山竹要来,我就带着他了,我们进山去吧!”。 崔南观点头,带着他们两转身进山。 山竹人小,但到底是个六岁的孩子,要懂事多了,他跟在子房身边,一张小脸十分严肃。 崔南观看着,微微拧眉,他总觉得山竹的脸很像某人,尤其是那严肃了神情的模样…… 可是,山竹说,他爹死了。 “子房,你见过山竹的爹吗?”。 “嗯?没啊”子房说:“他爹都死了,我去哪里见他?”。 崔南观不再问了,而是收敛心绪,带着他们去打山鸡。 而此时,家门口,熊蛋蛋站在门槛上,目光水汪汪的看着远处,扁嘴,一副要哭要哭的样子。 张怡走他身边,喊他:“蛋蛋,你站门口做什么,回家了”。 熊蛋蛋没应,就这么盯着远处。 阿丑坐他旁边,给张怡比手势,张怡猜测:“他在等大哥?”。 阿丑点头。 张怡好笑:“笨蛋蛋,之前让你不跟着去的”。 熊蛋蛋一眨,突然哭了:“爹爹真不要我了……他不要蛋蛋了……” 张怡一怔,好笑着将他抱在怀里哄:“爹爹没有不要蛋蛋,爹爹跟山竹哥哥去给蛋蛋抓山鸡吃,一会就回来的”。 熊蛋蛋没听见,软软趴在张怡肩头伤心的哭,张怡哄了一会都哄不好,包氏跟庶大爷开门出来,一看这情况就急忙上前问。 张怡把情况一说,包氏好笑着抱过熊蛋蛋又哄,熊蛋蛋抽噎着,不过一会就在包氏怀里睡着了。 包氏看着,笑道:“这是困了,想睡觉呢”。 阿丑大大的松了口气。 张怡笑话熊蛋蛋:“这蛋蛋,刚才那样真伤心啊”。 包氏笑着。 庶大爷捏捏熊蛋蛋的小肉手,也满是笑意:“这小脸,哭得像花猫一样”。 熊蛋蛋没反应,睡得沉。 包氏说:“你小心些,弄醒了他,他再哭给你看啊”。 庶大爷这才收了手。 包氏抱着熊蛋蛋哄了一会,就把他放到房间里面。 林子里,子房打了三只山鸡,烤了两只,留着一只要带回家去。崔南观给他搭了火堆,升起火架,山竹就跑去捡柴,一小堆一小堆的抱过来,子房在小溪流里,把山鸡清理干净,回头就放到火架上烤。三个人围拢一团坐着。 山竹坐在子房跟崔南观的中间,他人小小的就盯着火架上的两只山鸡,子房低头看他那样,伸手在他头上揉一巴掌:“馋猫!”。 “舅爹!”山竹怒视他。 子房干脆将他扑倒闹他。 崔南观看着,眼底带着几分笑意:“你们两小心点,要是踢翻了山鸡,一会就没得吃了”。 子房这才老实起来,乖乖坐好。 山鸡烤好的时候,崔南观撕了鸡腿给子房和山竹,他自己吃鸡翅。 山竹吃的嘴里都塞满了,子房也满嘴都是,他还叹一句:“山鸡就是比家鸡好吃!”。 “好吃,你多吃点”。 “不,我要给蛋蛋留个鸡腿”子房口齿不清的说:“还有个鸡腿是你的,你别客气”。 总听他提起蛋蛋,却一直都没有见过,此时再看身边的山竹,崔南观忍耐不住,他问的小心:“子房,蛋蛋,有娘吗?”。 “蛋蛋没娘”。 崔南观心里赫然一绷。 子房吞了嘴里的鸡肉,说:“蛋蛋有我!有七爷,司马昭爹爹!就没娘……不对”他歪歪头看着崔南观:“雅娘算娘么?”。 他这话,让崔南观心里猛然的一阵翻江倒海,死死拽紧了手心,崔南观才迫使自己冷静的问:“你还记得七爷,跟雅娘,还有司马昭,那你还记得其他的吗?”。 “其他的?”子房懵懵懂懂:“其他的什么呀?”。 “我……!”崔南观猛然顿住,转了话风:“崔南观……你可还记得……”。 “崔……”子房盯着他,突得一笑:“南瓜好吃!”。 崔南观心里忽地一落,像是重重砸到地上一样,胸口的苦涩,连这山鸡的甜味也掩盖不住。 子房看他脸色不对,愣了愣,问他:“你叫南瓜啊?南瓜是你啊?你别难过,南瓜虽然好吃,但我不吃你的,我吃鸡,吃山鸡,山鸡甜!”。 “我没有难过”崔南观朝他一笑:“随你高兴,怎么叫我都好”。 “哦……”子房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看他。 山竹吃完鸡腿,也想要鸡翅,但他怕烫,他看向崔南观喊:“南瓜叔叔,我想要鸡翅”。 崔南观伸手撕了鸡翅给他。 子房依旧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嘀咕:“原来叫南瓜,是不能吃南瓜的啊……”。 黄昏时,子房才带着山竹回家,崔南观送他到梅林前,几次有话,都说不出来。 子房以为他还在因为南瓜被吃的事情难受,就摸摸崔南观的头,哄他:“你乖乖的不难过,等田里南瓜长大了,我抱一个给你养”。 山竹仰头看他:“舅爹,南瓜是拿来吃的,怎么养”。 子房严肃着纠正:“不吃南瓜,新夫子叫南瓜,南瓜跟南瓜是一家人,吃了,新夫子会难受的!”。 山竹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甩甩头,自己先朝梅林里走了。 崔南观看他那样,淡淡一笑:“你别担心,我不难受,你喜欢吃南瓜,只管只就是了”。 “真的?”子房问的小心。 崔南观点头。 “那我可以吃南瓜饼吗?”。 “当然可以”崔南观一顿,微拧了眉:“子房,我叫崔南观,你……当真不记得?”。 “记得啊,你在山上的时候说过,你叫脆南瓜”他嘿嘿一笑:“其实南瓜煮太软了也不好吃”。 崔南观一下说不出话来。 子房看山竹先回去了,也跟崔南观挥手:“那南瓜,我先回家了,你放心,我等家里的南瓜长大一点再吃的,然后再送个更大的给你养!”。 崔南观看着,胸口拧成一团似的疼,他点头,应了声好,子房这才转身走了。 南瓜…… 崔南观轻笑。 到底是真傻了,还是心底里在排斥着,怎么就会听成了南瓜…… 子房回到家里,熊蛋蛋已经睡醒了,他坐在院子里跟阿丑在玩耍。 子房推门进来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就当没看到。 子房笑着,朝熊蛋蛋身边蹭过去:“蛋蛋啊,你看我给你带了吃的”。 “是什么?”。 “鸡头鸡翅鸡屁股!”。 熊蛋蛋嫌弃啧一声不理他,只看着阿丑伸手:“叔叔抱我!”。 阿丑将他抱起。 熊蛋蛋说:“跟我去出去玩,不理这么抛家弃子的坏人!”。 阿丑听着噗嗤一下就笑了。 子房不懂,他看着阿丑问:“抛家弃子?什么意思?”。 桃花村里张萱叶跟崔晟成亲了,边庶这边,战事如同阿酷当初回信时说的一样,战事告捷。 蛮族认输,递书投降。 庆功宴上,阿酷坐在末角,他人性冷话少,不说话几乎都没人能注意到他,到是玄澈,总眯了眼,时不时朝阿酷看去。 好几次,他都看见阿酷冷着脸,微拧着眉,玄澈摸不准阿酷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却也没在这个时候招惹阿酷,只与众位将士喝酒聊天,一番畅饮。 外敌的事已经平息,这场持续了两年的烽火到底还是给百姓带来了不小的损害,如今外敌认怂,玄澈除了让人将喜事上报皇帝,他还得亲自回京复命,只是临走时,玄澈将阿酷叫到跟前,问他:“阿酷,我看你身手不凡,又心思缜密是个难得的将才,今日,我便要回京像皇上复命,你,可愿意随我一同上京?”。 阿酷面色不变,他只是抱拳行礼:“殿下抬爱,末将愧不敢当,只是末将不愿进京,请殿下恕罪”。 玄澈微微眯眼:“如何?”。 阿酷单膝跪地:“末将受孟将军提携才担任校尉一职,若无孟将军,末将如今也不过只是个小小的棋牌令,哪有资格跟随殿下冲锋陷阵,如今将军受伤,末将自当留下照顾将军,故不能与殿下一同进京了”。 玄澈双眼盯着阿酷:“军中有的是人能照顾孟将军,可你,机会只有一次,你当真不要?”。 阿酷道:“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请殿下成全!”。 玄澈没有回应,他就这么盯着阿酷,营帐里诡异的安静了片刻,一旁伺候的随侍都开始为阿酷提心吊胆起来,可阿酷依旧面不改色。 终于。 玄澈笑了:“不忘恩负义,不趋炎附势,你值得孟将军对你的提拔”。 营帐里压抑的氛围似乎这才散了。 玄澈走向门边,临要出去时,他又看向阿酷:“希望他日,我能在京中见到你,唤你一声张将军”。 阿酷回礼,没说话,玄澈朝大步走了。 夜晚。 孟将军将阿酷叫到跟前,一脸担忧的看他:“你啊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殿下走之前就跟我要了你,你怎么回头就拒绝了呢?”。 阿酷微微拧眉,只说:“京城太远,不想去”。 孟将军瞪眼:“那是让你去玩的吗?还不想去!你懵谁呢!”。 阿酷撇他一眼,直言:“我对夺嫡没有兴趣”。 孟将军大惊。 阿酷转身就走:“三日后,我会离开军营”。 “去哪?”。 “回家过年”。 看他说走就走,一点也不把自己这个将军当回事,孟将军就气得呕血,可却又无法,只能挥手同意让他回家。 阿酷离开军营这日,刚行出不远,赵飞就骑马追来了。 阿酷狐疑看他:“你跟来做什么?”。 “去玩”赵飞笑嘻嘻的说:“顺便见见你家人”他不给阿酷拒绝的机会,就先打马走了。 阿酷盯着他的背影,眸光深深,最终他什么话也没说,策马追上赵飞。 张萱叶跟崔晟成亲了,可崔晟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在发现自己娶错了人的当天晚上,崔晟就想跟张萱叶分房睡,结果被张萱叶一句话堵了回去。气得崔晟脸色铁青。 这刚成亲就闹分房,别人可不会说是张萱叶有什么问题,毕竟当初是崔家自己去求的亲,那些婶婶只会说是崔晟活不行! 这种有损男人尊严面子的事,崔晟哪里受得住,堵着口气,也得跟张萱叶同房! 他们夫妻的事,崔严并不清楚,却多少也猜到一些,他之前听了崔南观的话,不再进山打猎,而是得空了就进城里,城里每日还是那样,并不见什么异常,只是有时茶寮边,难免会听得一些流言蜚语,崔严拧着眉,默默记下,原本打算回家后跟崔南观说说的,结果那知道,崔南观最近这几日都是一下课就不见人影! 村外,河水边上。 “有鱼!有鱼!”。 子房站在石墩上指着水里叫喊,他一出声,水里的鱼儿就立马游走了。 崔南观上前将他拉住:“钓鱼是要静心的,你这么咋咋呼呼,它肯定不会上钩的”。 子房哼着,一脸可惜的看他:“南瓜,我真不能下去抓鱼么?我觉得我下去抓鱼比较快”。 “不行,你忘记了,谢大夫说你身体不好,河水冰冷,你不能下水的”。 子房盯着水面:“可是这样等得好难受”。 崔南观轻笑,他摸摸子房的头:“你在这里坐一会”。 “做什么?”。 崔南观没回,他只是走到一边,摘了几株细长的蓑草叶。子房狐疑的盯着崔南观看,没一会,就看见一只绿茵茵的螳螂他手里展现出来。 “哇……螳螂!!!”子房惊叹,立时瞪大了双眼。 崔南观指尖捏着虚线,轻轻一晃,那螳螂就像是活了一般抖动起来,子房看的稀奇,立时就要扑上去:“我看看,给我看看,你怎么做的,你给我看看”。 崔南观故意举高了手,逗得子房直在他身上扒,崔南观看着他这稀奇又急切的样子,掌心一抬就掌在子房的腰上:“那你要不要听话?”。 “要!我听话!”。 崔南观说:“你乖乖的在那里坐着钓鱼,我在给你编几个其他的玩意,要不要?”。 “要!”。 崔南观这才将螳螂递给子房。 子房拿在手里,满是稀奇,他捏着虚线的一端不断摇晃,就看见那螳螂不停的抖动,子房看着,自己乐得大笑,他走到石墩上坐下,完全忘记钓鱼的事,只盯着手里的螳螂玩。 崔南观看他那入迷的样子,又摘了叶子,继续编了几个小玩意,编好了,崔南观才走向岸边,鱼竿上已经挂着一条大肥鱼,正在水里挣扎,只是子房顾着玩手里的螳螂,根本就不知道,崔南观也不喊他,自己把鱼取了,拿去处理,等鱼烤好的时候,崔南观喊他,子房才猛然回神,顿时他又惊讶了。 “你都把鱼烤好了呀?不过你什么时候钓上来的呀?我怎么不知道呢?”。 崔南观笑:“这鱼不是我钓上来,是我变出来的,你来尝尝”。 “好啊!”。 子房小跑着上前坐下,崔南观切了小片鱼片给他,子房拿着仔细看了看才嗷呜一口喊在嘴里,他嚼了两口,说:“有蜜蜂味,还有……有点辣辣的,挺好吃的!”。 崔南观轻笑:“好吃便好”。 这两日,下课后,崔南观都会前往子房家的那边,只是他却不敢进去,只站在梅林外头。起初子房还不知道,后来正午的时候,子房趟在屋顶掀开衣服嗮肚皮的时候,远远看着崔南观的背影,子房狐疑中出了家门,往外头一跑,才确定真的是新夫子南瓜来了。 每日黄昏的这个时候都是熊蛋蛋睡午觉的时候,是以这个时候子房并没有带着他一块出来,崔南观没见过熊蛋蛋,但听子房时不时挂在嘴边,心里忍不住有些惦念,可是他却知道,想从子房这里问出什么事来,是不可能的…… 不过,没关系,慢慢来,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最起码……子房没有什么忧愁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子房献宝一样把崔南观给他编的玩意拿了出来,熊蛋蛋跟山竹一看,两个都激动了,立马爹爹舅爹的追着子房要。 子房不给,逗得两个满院子的叫喊,闹了一通。 晚上睡觉的时候,熊蛋蛋将从子房那里抢来的蚂蚱紧紧抱着,他缩在自己的小被子里面,撅着屁股背对子房,那防贼似的样子,让子房一阵好笑,他拿手戳了戳熊蛋蛋的屁股。 熊蛋蛋往里头缩了缩,两手死死抱着蚂蚱,子房笑了一声,连着熊蛋蛋跟他的小被子一起抱住。 熊蛋蛋得了新蚂蚱,喜欢得不得了,第二天一早,他拿着蚂蚱就跑去吓唬张丹,张丹不知道还真被吓了一跳,熊蛋蛋乐得咯咯咯的笑,他一转身又拿去吓唬阿丑,阿丑大惊本能的伸手去拍,熊蛋蛋看着,哈哈大笑,他指着阿丑:“叔叔笨蛋!跟小姨一样笨蛋”。 阿丑仔细一看,顿时一脸的无奈。 熊蛋蛋不理他,拿着蚂蚱转身又跑,几乎将家里的人都吓了个遍,熊蛋蛋玩心大起,说要出去玩,就一溜烟似的跑了,张丹看着,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去追熊蛋蛋。 出了门,熊蛋蛋拿着蚂蚱呜呜的哼着,像是在模仿蚂蚱飞起的样子,听到身后张丹的声音传来,熊蛋蛋哈哈一笑,又撒腿跑了。 张丹看他那样,只能笑笑随他去了,自己转身进屋。 正午时候,村里孩子大多去了学堂,只有像熊蛋蛋这么点的孩子还在外头野着玩,熊蛋蛋看见一个孩子就跑上去把蚂蚱放人家身上然后故意吓他,胆子大的孩子直接反手就拍,胆子小的都给他吓得一阵尖叫。 但熊蛋蛋乐啊,吓了人他还咯咯咯的笑着骂人家:“笨蛋!大笨蛋!这个是草编的,是假的,哈哈哈哈”骂完了,他拔腿就跑。 熊蛋蛋跑了一会,就气喘吁吁的在路边停下,歇了一会,就看见前头的墙园下站着个比自己高一点的男孩,熊蛋蛋双眼一亮,轻轻上前,将蚂蚱放那男孩肩头,他自己还大吼一声:“啊!有虫!”。 男孩被熊蛋蛋吓了一跳,踉跄着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上,当即疼得哇哇大哭。 他被吓哭了,熊蛋蛋也懵了,忙说:“别哭别哭,这是草编的,你别哭”。 那男孩还在哭。 熊蛋蛋急了:“你胆子怎么这样小呢?吓一吓就哭了还怎么玩?”。 “娘……娘……”男孩哭着要找娘,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屋子里,罗氏听到动静,从出来一看,顿时就怒了,她大步上前,用力推了熊蛋蛋一把,就抱着那男孩哄。 熊蛋蛋被罗氏推倒地上,他也懵了一下,但他没哭,他只是盯着罗氏跟那男孩看。 崔南观刚下课回来,就看到这样子,他步子一顿,刚刚拧眉,就看见熊蛋蛋落在手边的蚱蜢,顿时心里惊了一下,急忙上前将熊蛋蛋抱起。 “嗯?”熊蛋蛋仰头看他。 “怎么坐在地上?被欺负了吗?”崔南观问,他话音平淡而温柔,可这心里却不由得紧绷起来。 熊蛋蛋摇摇头说:“我只是吓吓他,没想到他胆子小,吓哭了,他娘出来推了我”熊蛋蛋有些迷茫:“我是不是太坏了?”。 罗氏听到动静,扭头看来:“你这孩子也不知是哪家的,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呢?”。 崔南观拧眉,冷眼看她:“不过便是孩子们的玩闹,也值得你这么动怒?”。 罗氏不敢在崔南观面前造次,她只委屈的说:“我这也是心疼孩子,哪家孩子玩闹会弄哭的?”。 “不是弄哭,是他胆子太小了”熊蛋蛋纠正:“我吓过好多小朋友,他们都没哭,就你哭了”。 罗氏还想说话,可看崔南观冷冷的脸,又只能噎了下去。 崔南观没理她,抱着熊蛋蛋转身进屋,他问:“这蚱蜢,是你爹爹给你的吗?”。 “你怎么知道?”熊蛋蛋惊讶看他。 崔南观步子一顿,心里猛然紧收。 熊蛋蛋扭头睁大眼睛看着四周:“叔叔,这里是你家么?”。 崔南观点头:“是啊,我暂时住在这里”。 熊蛋蛋哦了一声,又盯着崔南观看。 包氏在屋里听到动静,刚一出来,就看见崔南观抱着个孩子站在院子里,罗氏一脸委屈抱着孩子直接进屋去了。 “怎么回事?这是谁家的孩……”崔柳氏刚一上前,却因为熊蛋蛋的脸而猛然顿住。 熊蛋蛋朝她脆脆的喊了一声:“伯妈你好!”。 “这孩子……”崔柳氏心里一绷,忍不住问:“这是谁家的?”。 崔南观只说:“他是村里的孩子”。 “这孩子跟你小时候可真像!”崔柳氏伸手抱过熊蛋蛋:“孩子,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呀?是哪家的孩子啊?”。 “我有奶奶了”熊蛋蛋认真的说:“奶奶只能有一个,不能随便叫别人叫奶奶的!”。 崔柳氏明显一噎,可看着熊蛋蛋这样,,仿佛就是崔南观儿时的模样,她心里喜欢,忍不住想跟熊蛋蛋碰头,结果熊蛋蛋一偏头,说:“男女不亲的!”。 崔南观看着,眼底顿时带着几分笑意,他从崔柳氏怀里抱过熊蛋蛋,往屋子里走:“我带他去我那里”。 崔柳氏忙道:“那我给你们拿点吃的过来”。 崔南观点头,抱着熊蛋蛋回了自己房间。 房门一关,熊蛋蛋突然表情严肃:“你是不是要拐卖我!”。 崔南观一怔:“拐卖你?”。 “是啊!”熊蛋蛋表情严肃而又惊讶的说:“以前村子里就有个老巫婆,专门拐卖小孩的 “我不拐卖你而且,我认识你爹””崔南观说:“你爹叫张子房,你叫熊蛋蛋对不对?”。 熊蛋蛋惊讶的瞪大双眼。 崔南观摸摸熊蛋蛋的头:“我是村里的夫子,你爹常来我这里听故事的,也常听他提起你的” 熊蛋蛋嫌弃:“我爹傻的,跟谁都能提我”。 崔南观一怔。 熊蛋蛋急忙挣开他的手下地,戒备的盯着崔南观看:“爹爹在课堂上学过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坏人!”。 崔柳氏刚到门边,就听到这话,顿时愣在门边。讶异的看着熊蛋蛋。 崔南观也是眸色一闪,忍不住仔细盯着熊蛋蛋看。 “你今年多大?这句话的意思,你可懂?”。 熊蛋蛋一甩头说:“我三岁了!懂得可多了,大大夫也教过我的!”。 三岁…… 这个年纪,让崔南观的心,猛然一沉。 再一细看熊蛋蛋的身高跟样子,可不是就像三岁出点的孩子? 如果……他真是子房与自己的,那少说也是五岁,五岁的孩子哪里会这么幼小…… 想到这,崔南观的心口顿时就拧了起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崔柳氏上前,哄熊蛋蛋:“好孩子是不能这么跟叔叔们说话的” 熊蛋蛋啧一声,打开崔柳氏的:“好孩子又没糖吃!”。 崔柳氏被他噎着。 熊蛋蛋转身就跑,像个炮弹一样朝大门冲出去,崔柳氏一怔,回神时怕他摔着,就急忙跟上,哪知熊蛋蛋刚跑出大门,就扯开嗓子大喊:“村长爷爷救命!有巫婆跟坏人想要拐卖我!村长爷爷救我!”。 他这声音,让崔南观愣。崔柳氏更是堵了一嗓子。 熊蛋蛋声音大,这扯开嗓子一喊,崔家的左领右舍立马开门出来,熊蛋蛋看着其中一位胖大婶,直接朝她家冲了进去。 “蛋蛋,你这是咋了?”胖大婶也被熊蛋蛋的样子吓着了。 熊蛋蛋躲在屋里不出来,他只喊着:“王奶奶,有巫婆跟坏人要拐卖我!你救我!别把我交出去!我怕!”。 王大婶一怔,顿时拧眉看向前头的崔柳氏:“崔家婶子,这是咋回事?”。 崔柳氏被她问得一愣,像是自己真做了什么坏事一样,脸上一阵尴尬。 王大婶看她这表情,顿时冷哼一声,大力一甩,将房门关上。 崔柳氏时常呆在家里忙着女红的事,甚少出来走动,左邻右舍的跟她不熟悉,也只是点头之交,此刻又听熊蛋蛋的话,再看崔柳氏那样子,王大婶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这乡里乡间的,哪家没有个像熊蛋蛋差不多大的孩子,一听到这敏感的拐卖,心里难免会觉得膈应。 王大神是实在人,她直接甩脸,其他邻居看崔南观站在远处,笑着说了一声熊蛋蛋跟大家玩闹的,就各自散了。 崔柳氏回身,看着不远处的崔南观一阵尴尬。 正午,阳光清明,光缕丝丝穿透窗户,照亮着崔南观站在窗边的身影。 桌面上,摆放着两幅崔南观所绘的画像,都是两个制令的孩童……是熊蛋蛋跟山竹。 山竹的脸,在崔南观心里留下了个很大的疑惑,而熊蛋蛋…… 第一次见到熊蛋蛋,崔南观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房间里他坐了很久,越想越是心里闷堵。 三岁? 那四年前,子房是…… 七爷,司马昭。 崔南观猜不准是谁,如果说是谢雯,崔南观还能信几分,可是若是旁人……崔南观总觉得不可能,但是…… 熊蛋蛋自己说的,他三岁。 心里憋闷,他深吸口气,起身出了家门。 西边的梅林里,那是子房的家,可崔南观却不敢进去,他就站在林子外,遥遥看着梅林后那若隐若现的房屋,像个雕塑一样动也不动。 而此刻。 子房在家里,正在试穿张丹给他做的新衣裳。 今日,是子房的生辰,过了这日,他就又长一岁了。 为了这个,张丹从许久以前就开始准备,这两日更是熬夜赶工,给子房做了两身的新衣裳,熊蛋蛋看着,哇的张大了嘴:“爹爹真好看!”。 “是么?”子房拉拉衣服,呆愣愣的看着自己铜镜里的模样。 谢雯也来了这里,他看着子房这傻呆呆的样子,笑了:“看着不错,是挺人模狗样的”。 子房朝他龇牙:“我人模,你狗样!”。 谢雯挑眉:“敢这么说我?礼物还想不想要了?”。 子房瞬间变的狗腿:“小谢你人真好!温柔善良又大度!”。 谢雯失笑,他拍了子房脑门一巴掌:“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子房说:“王婶子家的狗娃教我的”。 谢雯懒得理他,只从怀里摸了个东西出来,给子房挂在胸口。 “这个是?”。 “平安玉符”谢雯说:“有大师开过光的,能保佑你平安无事的”。 玉符是个同心圆的样子,玉的颜色通透净白,下方留了小孔,上头挂着两个银色的铃铛,子房只要一动,那两个铃铛就叮铃铃的响,声音十分清脆。 子房看着,突然问了一句:“我像不像狮头?”。 “噗……”屋子里众人失笑。 谢雯一脸认真:“不像,你没狮头好看”。 “哦……不对!”子房表情一变:“我是人!狮头是狗,我怎么会没狮头好看呢?”。 “你还知道你是人啊,那你怎么还好意思跟狮头比?”。 子房抓抓头:“我这不是想起来,村子里好多狗狗脖子上都带着铃铛的么?”。 “你呀……”谢雯有些无奈。 包氏哄他:“小谢送给你的,你就好好带着,别弄丢了,不然可对不起小谢的心意,知道吗?”。 “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子房抓着胸口上的平安玉符,突然朝着谢雯的脸上亲了一下:“小谢,谢谢你!”他表情认真,一下子反而让谢雯有些怔楞。 熊蛋蛋看着,抓着子房的衣服喊:“我也要亲亲,我要亲亲”。 子房低头看他,也朝着熊蛋蛋脸上亲了一下,熊蛋蛋抓着子房,嘟着小嘴,给他回亲过去,父子两人嘟着嘴又相互亲了一下,这才腻歪完了。 众人看着,都是一阵好笑。 子房过生,庶大爷家也就只有谢雯来了,包氏准备了一桌子菜,子房跟熊蛋蛋还有谢雯就在院子里玩,阿丑陪着了们一块闹。 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坐一团,谢雯故意逗他:“子房,过生辰了,有没有什么心愿啊?”。 “有!”子房表情认真的看着谢雯:“明年把你嫁出去!”。 噗……众人失笑。 谢雯脸色一沉,故意凶他:“那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嫁出去?”。 “我是要讨媳妇的!”子房说的骄傲:“再说我有蛋蛋!”。 谢雯懒得理他。 包氏看谢雯没在意子房的话,笑着打岔让大家开饭。 第零八十一章 :不开心,看妹夫 子房生辰过了,没多久就是熊蛋蛋的生辰了。 老人们对日历,常分做阴历与阳历,子房如今不懂那个,对他来说,熊蛋蛋的出生是在九月月底的时候,但是等他每次到了那日,熊蛋蛋却不过生日,于是子房迷糊了,后来干脆不记了。 子房迷糊,包氏等人却清醒得很。 阳历十月,是通常一般人的认知,实际那月的阴历九月,才是熊蛋蛋的生日,熊蛋蛋出生在月底交替的时候,日子也比较好记,他出生是在晚上大家都安睡的时候,故又有种说法,他的属相是饱相,命里带了福气的说法,为了这个小蛋蛋的生日,包氏等人也是一番精心准备着,可谁都不告诉他。 他们不说,熊蛋蛋也就自己装着,玩了两天后,就彻底把自己生日的事给忘记了。 阳历十月中旬,日头正是明媚的时候,子房跟熊蛋蛋吃了午饭,就趴在屋顶上躺着,两人都像懒猫一样,掀开了肚皮嗮太阳,风和日丽,阳光暖和,这两人嗮着嗮着,都差点睡了过去,子房懒懒的一个翻身,就看见梅林外,有人骑着马驮着东西朝他们家方向来了,子房揉揉眼,哼了一声,忽地,他猛然坐了起来:“阿酷回来了!阿酷来了!”他喊着,急忙爬下了屋顶。 包氏跟庶大爷还有张丹看他突然兴冲冲的跑去开门,还以为是有什么事,结果没一个会,就看见个年轻人骑马来到他们家门口。 “呀,是小莩啊”庶大爷看清楚年轻人的样子,跟包氏等人忙迎了上去。 小莩名唤蔡莩,从三年前开始出现的庶大爷家门口,只是他每次都来去匆匆,从不再庶大爷家多待,庶大爷只知道他是阿酷的朋友,隔些时候就会帮忙送些东西回来,只是今年蔡莩有好几个月没来了,庶大爷等人都快忘记了他。 子房冲出门去后,就围着小莩身边直打转:“怎么只有你呢,阿酷呢?阿酷呢?”。 “阿酷没来,他还在军中”蔡莩说着,看向庶大爷等人:“之前的时候边庶战事吃紧,我没能过来,这几日边庶战况好转,所以我抽空过来,顺便带了一些东西回来”。 庶大爷笑叹:“这大老远的,又麻烦你跑这一趟,路上辛苦,快进屋喝点茶歇歇吧”。 “不了”蔡莩取下马背上的包袱:“回头我还得赶回去,就不歇了,这些都是阿酷让我带回来的,多半是一些药材,给子房补身用的,这里还有一些东西,也是阿酷让我转交给你们的”。 子房一点也不客气,接过包袱就开始翻找。 张丹跟包氏等人伸头一看,包袱里全都是一些名贵药材,最让他们惊讶的是,另外一个小包袱里,除了一些小玩意,居然还放了银票!!! “这!这怎么好!”庶大爷当场就惊了。 蔡莩说:“这银票都是阿酷的俸禄,他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大叔你也别觉得不好,他们在军中用度不了什么的,再说比起阿酷,还是子房的身体重要”。 庶大爷沉默着,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包氏眼眶微红:“难为阿酷,出门在外,还一直惦记着家里”。 “没有信……”子房闷闷不乐的看着蔡莩:“为什么没有阿酷,也没有阿酷的信?信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蔡莩一愣,才说:“哦,信啊,我出来的时候阿酷正忙着打仗,没时间写,所以就没有带信回来”。 子房不悦:“阿酷骗人,阿酷骗人,他说了会让人带信回家的”子房说着,眼眶一湿,就哭了。 张丹忙上前安抚他:“大哥别哭别哭,二哥忙,二哥不是有意的,你看二哥不是让小莩哥哥给你送药材来了吗,大哥别哭”。 “不要药材,我要阿酷”子房越想似乎越难受:“阿酷骗我,我要阿酷,我不要药材,阿酷变坏了,他坏了”。 包氏也急忙哄他:“是啊,阿酷坏了,我们回屋,去给阿酷写信,写信骂骂他为什么要骗我们,子房不哭了啊”。 “好!写信骂他!”子房把眼泪一擦,就看着蔡莩:“你不许走,你得给我把信带给阿酷!下次阿酷不给我信,你也不许来了!”。 蔡莩明显怔楞了一下,才笑着点头:“好,我不走,我在这里等你”。 庶大爷叹:“进来坐会把,要走也不急这一会”。 蔡莩点头,将马拴好,才进了庶大爷家。 房间里,子房提着笔久久没有落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没收到阿酷的信,他心里难受,一垂头,眼眶里就有东西啪嗒一下掉在纸上,瞬间晕开。包氏看着,心里也疼,她正要说话,子房却低头开始写字。 庶大爷跟蔡莩没等太久,子房就拿着信出来了,他眼眶红红的看着蔡莩,似乎还有些怨气:“你告诉阿酷!他下次不给我回信,我就不要他了!以后不许他再送东西来,不然我就把东西扔出去!”。 蔡莩接过信,看着子房这样有些哭笑不得,他重重承诺,这才跟庶大爷等人告辞。 蔡莩走了,子房才转身回屋,因为没收到阿酷的信,他一整天都心情不好,整个都闷闷不乐的。 熊蛋蛋看他不高兴,抓抓头,也不闹他,晚上吃饭的时候,熊蛋蛋拿着小筷子,给子房碗里放了肉:“爹爹,吃肉!” 子房看他一眼,也给他夹了菜。 熊蛋蛋当即拧眉:“我不喜欢青椒……” “吃!”子房拧眉。 熊蛋蛋闷了一会,才可怜巴巴的将青椒往嘴里送。 山竹看他那样,摸摸熊蛋蛋的头,一副心疼的样子。 包氏等人看着,眼底有笑。再看子房时,他一声不吭端着碗默默吃饭。 学堂的课,每天都在继续,可是子房这些日子,却再也没来了,崔南观总忍不住往最后一排座位看去,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所以这些天,子房不需要新故事了,再去庶大爷的梅林外等,崔南观也担心会引起包氏等人的,而适得其反……眼下的情况,当真是如入维谷进退不得…… 时光如梭。 一晃眼,阴历九月,熊蛋蛋的生日快到了,同时崔家来了桃花村也有大半年了,再过三月,就是年下了。 越是这个时候,子房就越是想念阿酷,天天数着日子,希望快点过年,张丹看他望眼欲穿的样子,笑着摇摇头,跟包氏说了一声,就拿着东西走了。 自从上次张丹独自去了金老板那里后,包氏都不再与她同去了,只把张丹交给杜磊,杜磊也是实在,每次都随叫随到,次数多了,包氏也就彻底放心下来了,今日也是,张丹随着杜磊进了镇上,在金老板店里交了货,金老板拿起张丹绣的样品一看,顿时就欢喜得不成:“丹丫头,你这手似越来越巧了,这绣出的活计可比那些绣娘的要好太多了”。 张丹也是跟着玩笑:“那些绣娘我是不敢相比的,不过我也学了这么多年,又有金姨的指导,要是再拿不出手,哪里对得起金姨呢?”。 金老板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头:“妮子嘴甜”。 张丹笑笑。 金老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上次说,你小侄儿快过生辰了,是不是?”。 “是啊,就这两天了”。 金老板笑着,从抽屉里摸了个东西出来递给张丹:“这是我给孩子的一点心意,你拿去……”。 “这可使不得……” “什么使得使不得的?”金老板打断张丹,笑着:“这又不是给你的,你焦急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金老板说:“我之前听你说你那小侄儿身体不好,刚好想到我这里,有块水晶石,在我家乡,这水晶石是能帮人治病的,如果有效最好,如果没有效果,就当个玩意,将来当了还能应急的”。 听说有治病的功效,张丹顿时有些心动,只是…… “这东西……太贵重了……”。 金老板笑:“你先别觉得贵重,我这里还有东西可能还要拜托你的,就不知你做不做得来”。 “是什么?”。 金老板说:“这是镇上陈大人家指定要的,是一面屏风,一面想要寿星报喜,一面想要万马奔腾,让我问问你,如果成了,有三百两的银子”。 张丹略一思索,问:“那他可说了,想多久要这屏风呢?”。 “两个月后的二十八”金老板拧眉:“时间够不够?”。 张丹拧眉,沉吟片刻:“时间确实是紧了些,寿星报喜倒是不难,只是这万马奔腾……”。 金老板失笑:“你这妮子,我之前都问过其他的绣娘,人人都道这万马奔腾最是难绣的,还只有两个月的时间,都没人敢接,你倒是不客气啊……”。 张丹也笑:“所以我的要价,才要高一些”。 金老板一怔。 张丹笑说:“八百两,他若是愿意,这伙计我便接了”。 “八百两?”金老板惊讶,同时也有些担忧:“丫头,这可不是玩笑的,万一到时候你绣不出来,这可是要桶大麻烦的”。 张丹只笑:“金姨,你别担心,我既然敢要价,自然是说到做的到,跟你合作了这么多年,我几时失信于你了?”。 金老板认真想了想,最后点头:“好吧,我这就让人去回了那陈大人”。 张丹点头:“行,那我明日这个时候再过来”。 “好的,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金姨不送,您留步吧”。 八百两这个不是小数,放到那些大户人家也是一笔大财,张丹敢开这个口,也是因为她心里有底,现在只需等,看陈府那边给不给得起这个价。 出了金老板的店,张丹走到跟杜磊越好的地方,却没看见杜磊,她转头四下望了望,还没找到杜磊,天际却突然下起了雨,哗啦啦的来得突然让街头众人都措手不及。 张丹一急,转身跑到一处屋檐去躲雨,结果刚钻了进去,脚下不知是绊倒了什么,弄的张丹一个踉跄,猛然朝前扑了过去,却一头……扎进个男人怀里。 那男人半躺在地上,被张丹砸的闷哼一声,张丹只看了一眼,就吓的急忙退开,那男人没动,只是拧了拧眉。 屋檐外头,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似乎形成了雨幕,将屋檐外头的一切全都隔绝开了。 张丹往后退开,后背被大雨淋湿,才不得已停下步子,戒备的盯着男人看。那男人大约二十来岁,穿着粗衣,长发有些散乱,这头随地而靠的样子有些不修边幅,不过男人的眉眼却颇为好看,只是脸上的轮廓似乎过于刚硬了一些。张丹越是害怕,就越是警戒的盯着男人,却不想这男人倒是突然挣开眼睛,正好对上张丹的眼。 张丹心里一惧,又要往后退开,却听男人突然开口:“再出去就要淋雨了”。 张丹步子一顿,不敢再动。 男人盯着张丹看一会,忽而深深吸了口气,撑着墙面起身,张丹注意看着,发现他的腰上有些暗红,像是血迹沾染在上头,张丹心里狐疑,再看男人一眼,却发现他也低头看着自己,当下急忙转身,缩到一旁,却不想,那男人突然举步,走进了雨幕,旁的话再是没有。 张丹下意识的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可同时又觉得奇怪。 既然知道外头下雨,那他怎么还往雨里走?张丹没想出来,那男人的背影却已经彻底淹没在雨中。 这场大雨来的快,去得也快,不过一个时辰雨就停了,杜磊找到张丹的时候,长长呼了口气,他脸色发白显然也被吓得不轻,张丹朝他笑笑:“杜磊哥哥,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杜磊拍拍胸口:“找到你就好了,这雨下得突然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好了,我们快回去吧,这个时候回到村子估计天都黑了”。 张丹点头,随着杜磊走了。 只是那马车被雨淋湿了,不方便坐人,杜磊就干脆弄了一些干草铺在上头,两人才动身回去。 天色将黒,村口上,杜磊的马车,刚好遇上从村外回来的崔严。 崔严看到张丹坐在马车上,顿时整个人都绷了一下,张丹一看见他,也是有些脸红。 杜磊不知事,还停下马车跟崔严打招呼:“小哥,你也刚从镇上回来啊?”。 “是、是啊”一看见张丹,崔严就紧张了,不自觉的说话也有些结巴。 张丹听着噗嗤一声笑了。 崔严更是不好意思。 杜磊笑笑:“要不,你上来吧,我带你一程,这进去都还有一截路呢”。 “这……”崔严不好意思。 张丹的脸色更红。 杜磊笑着:“来吧来吧,都村里的人,怕什么”。 杜磊热情相邀,崔严不好拒绝,可一看张丹他就觉得紧张…… 张丹看他两眼,想了想也说:“杜磊哥哥都叫你这么多声了,你就上来吧,不然天黑了也回不去”。 “是啊是啊”。 “那……那谢谢了”。 马车晃晃悠悠。 车板上,崔严跟张丹各自坐在一边,相互都是一副憋红了脸,不敢说话的样子。杜磊背对两人全然不知,他只管架着马车。 崔严忍不住看了张丹两眼,才迟疑着问她:“你、你也是从村外回来的?”。 “嗯……”张丹道:“去镇上买点东西,没想到下雨了就回来晚了些”。 “那你可淋着雨了?”崔严似乎有些焦急,叮嘱起来也不结巴了:“要是淋了雨,回去可得弄点姜汤喝下,不然病了可就不好了,尤其你还是女儿家,身子单薄更应该小心才是”。 张丹闷闷的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崔严看她脸色更红,才反应过来自己僭越,当下也是逼红了脸。 杜磊停下马车的时候,看他们两个都脸色通红像是被过红虾似的,不由得满脸狐疑:“你两这是怎么了?怎么都脸这么红?”。 “没、没什么”崔严又开始结巴:“我就是被热的、对、热的、热的”。 杜磊狐疑:“热的?之前不是下过雨吗?怎么还热了?”。 崔严:“……”。 “噗……”张丹被逗得失笑,她看向杜磊:“今日不早,我就先回家了,明日还得麻烦杜磊哥哥,同一时辰带我进镇一趟了”。 杜磊爽快:“好说好说”。 张丹道了声谢谢,又看了崔严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崔严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才忍不住问杜磊:“刚好我明日也有事要进镇,可否也带我一程?”。 “好啊,那明日辰时,你在村口等我就是”杜磊倒是爽快,完全不知道崔严的心已经飞了起来。 张丹回了家里,似也欢喜得很,她站在门边,完全没有注意到子房站她身后,正满脸狐疑的看着她,待得张丹傻笑过了,猛然转身时却被子房吓了一跳。 “大、大哥你偷偷躲我身后做什么呢?吓我一跳!”。 子房歪歪头看她,突然来了一句:“我是不是要有妹夫了?”。 张丹一怔,顿时脸色通红,她娇嗔:“别胡说!”。 “那你一副思春的样子?”。 “你!”张丹被他堵得脸色已经成了猪肝。 子房抓抓头,伸手要去开门:“我看看妹夫是什么样子的,我看看,看看”。 “大哥!”张丹急忙拉他:“哪有什么妹夫,你别胡说,不然小心回头我让阿丑不给你饭吃!”。 子房一听顿时委屈了:“不给饭吃好饿的”。 “那就不能乱说话”。 子房点头:“那不许断我粮食”。 “那就要听话”。 被张丹用粮食威胁,子房委屈得很,可是为了粮食又不能说话,一整日他都闷闷的,张丹看他那样有些心疼,可以想到他现在口无遮拦的又不敢心软,转过身只当没有看见。 第零八十一章 :妹夫账,女人心 第二日,张丹依着时辰去见了杜磊,却没想到在村口遇上崔严,三人同行去了镇里,崔严明着说是要去镇里办事,实际他只是离开了一小会的时间,就去了金老板店里。 此时张丹正在店里与那陈府的夫人谈论着绣样的价钱,崔严就站在一旁等着,金老板见他来了,心里还有些狐疑,崔严无意对上金老板的目光,顿时又涨红了脸,忙背过身去,金老板微微眯眼,看眼张丹又看看崔严似明白什么,只轻笑着转过身去。 张丹与陈夫人谈了足足一个时辰两人才谈拢这笔生意,回去的时候,两人倒是有话说,也不再似昨日那般尴尬。 子房发现,这两日,张丹似乎很高兴,他眨着眼,满是狐疑的围在张丹身边:“在想妹夫?” 张丹一怔,顿时涨红了脸,她怒视子房:“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子房一愣,顿时委屈巴巴的退开。 张丹看他那样实在可怜,干脆上前摸摸子房的头:“大哥,你乖乖的,不乱说话,等将来……”她脸色红红:“等将来,我让妹夫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蛋蛋不喜欢吃糖”子房表情一亮:“我想要大猫!好大好大的大猫!” “好” “还要吃的”子房表情认真:“要吃辣子鸡,糖葫芦,豆腐果果,红豆粑粑,对了!我还要个猎狗给狮头配崽崽用!” “噗……好!” 子房终于笑了:“我去拿笔写下来,免得将来妹夫赖账!” “大……”张丹来不及喊他,他已经冲进屋里去了。 子房的日子现在很纯粹,但崔家就有点不□□宁。 崔严如今不再进山打猎,家里少了一向支入,大家要做的事就更多。 对此,崔老夫人有些不悦,一清早就问崔严:“小严啊,你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事啊?”怎么没进山打猎了呢? 崔严没回。 崔二爷眼皮一抬,说:“小严最近在城里找了点事做,回家都太晚了,而且以后小严也不进山打猎,山上始终不太安全,打猎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就跟爹说了,让小严别去山里了” 崔老夫人看崔二爷一眼,点点头:“说来也是,打猎也不是个办法,是该找点正经事做的” 崔严趁机说:“过些日子,等我跟老板定好了工钱,以后我就不回家了” 众人一惊,诧异看他。 崔严道:“老板那里缺人手,从村子过去始终不太方便,老板便想让我直接在他店里住下了,我觉得这样也好,就答应了” 崔锦智问:“是做什么事的?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崔严看他一眼,没理他,气氛顿时有些僵硬。 张萱叶坐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说:“奶奶,我前些日子,从娘家带了些礼物过来,昨个儿才整理出来,今日难得大家都在,我就偷个懒,在这送给大家了吧” 崔老太爷跟着打圆场:“看你这孩子,都已家人,还带什么礼物啊” 张萱叶笑:“这可是我的一点心意,爷爷可不能拒绝的” 崔颜氏在旁,笑了一声:“这孩子乖觉,哪里舍得拒绝”她说着,暗里拉拉崔锦智。 崔锦智脸色有些发青,他冷哼一声,没再看崔严。 崔严也不理他,起身跟崔老太爷行了礼,便转身走了。 张萱叶侧眸看眼崔严的背影,才笑着让大家把她之前准备好的礼物,都分了。 转身时,对上崔晟的目光,张萱叶依旧那样的笑脸盈盈,崔晟略一拧眉,只移开眼没看她。 晚上,崔晟回了房间,推门进去就看看张萱叶穿着单衣坐在梳妆台前,她卸下头上珠钗,长发飘飘,略显透明的以前下,身姿玲珑,崔晟看着,忽而想起他们新欢那晚的事来,顿时心里不由得有些激荡。 张萱叶转身看他,露出的红色肚兜尤其显眼,可她似乎不觉得,只面色带着几分不悦:“进来了,怎么不关门,在那里傻站着做什么?” 崔晟回神。 张萱叶干脆朝他走近,将他往屋里拉,这一动,她胸前那半露的酥胸似一对兔儿似的在崔晟眼前晃悠。 崔晟身体有些发热,张萱叶似不知道,她关了门,一副对崔晟不怎么理睬的样子:“时候不早了,我就先歇息了,你……啊……”张萱叶话没说完,崔晟突然将她抱住,并且一把抓住肚兜下张萱叶的那对白兔。 张萱叶似被吓住,她挣扎两下没挣开,反被崔晟一把抓下了肚兜,张萱叶当即吼了一声,抱着胸脯转身躲开。 “崔晟!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张萱叶委屈的怒吼。 崔晟心里震了一下,看着张萱叶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活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心里顿时有些拧了。 他不说话,张萱叶就泪眼朦胧的看他:“你跟我成亲这么久了,一直都不想与我在一起,我随你意,可你今晚上这是干什么?” 崔晟脸色一红:“谁……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穿成这样就是为了勾引人啊。 张萱叶只委屈的说:“最近天热得厉害,夜里我几乎都是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夜里都是如此…… 崔晟心里有些波动,他似乎在脑海里想起了某些画面。 张萱叶背对着他,依旧委屈:“我知道,你心里喜欢的不是我,这些日子我也认了,只是我毕竟才刚嫁来,此时若是与你和离,村子里,哪里还有我立足之地?你若是愿意,等明年的时候,时机到了,我再跟你和离,到时候你就可以娶你喜欢的姑娘了,我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身为女人,我也能明白她一些,你……你到时候可要对她好些,别想对我一样才是……” 崔晟惊讶,似乎没想到张萱叶会说出这话来。 张萱叶把眼泪一擦,跑到床边拿了衣服胡乱穿上,就要出门:“我……我今晚去跟颖姐儿睡……”然后抵着头,脸上挂着泪痕就这么从崔晟身边跑了出去,只留着崔晟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从张萱叶身上扯下来的肚兜似乎有些发愣。 翌日,崔老夫人听到这事,想要追问,张萱叶自己到是把责任担了,崔老夫人拧眉说了她两句,她眼眶发红一一认错。 崔老夫人还愣了一下,总觉得这跟张萱叶第一天嫁过来的样子不太相符,哪里不对劲,崔老夫人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庶大爷家。 张丹接了那样的一个按理说应该会很忙才对,可这两日,她却有点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子房打着哈欠从门里出来,看张丹坐在院子里,膝盖上放着个搂子,可她却盯着布料发呆,子房歪歪头,拿小板凳坐在一边看。 熊蛋蛋在屋里睡觉,两个小手握成拳头,鼻子里还在吹鼻泡泡,山竹趴在他的身边,看着熊蛋蛋鼻子里吹出的泡泡,两眼瞪的老大,他忍了半响,没忍住,用手轻轻一戳,啵一声,泡泡破了,山竹顿时乐得埋在枕头里面笑。 张怡看着,过来将他抱起:“你淘气,蛋蛋在睡觉,你怎么可以闹他呢?” 山竹笑:“蛋蛋的鼻子会吹泡泡,可好玩了” “你呀”张怡失笑:“跟我去田里采些菜吧,一会要做晚饭了” 山竹顿时双眼一亮:“可以做醋溜土豆吗?” “好,给你做”张怡抱着他出门:“让阿丑叔叔给你做满满的一大碗好不好?” “好!一大碗做给我的!” 母子两人出了门,刚走不远,子房就看见他们,顿时子房就跟个大狗一样,蹲着跳了两步,才起身跑上前:“你们去哪?” 山竹说:“去田里摘菜” “我也去!”子房举手,然后又指指张丹:“她好奇怪,她在发呆呢” 张怡转眼一看,似想到什么,笑笑说:“小丹她是在想花样子呢,我们不打扰她好不好?” “好!” 张怡笑着,领着子房跟山竹出了门,往田地里走。 日头正好,庶大爷跟包氏也在田地里忙乎,不止他们,这里或远或近还有不少村民都在忙着灌溉田地,张怡带着子房跟山竹过来的时候,山竹站在小路口上,朝着田地里大声的喊:“姥姥!” 他这一喊,不止包氏,田地里不少婶子都扭头看来,一瞧山竹,顿时就笑了。 “包大姐家的小山竹又来了” “这孩子,长的可真可爱,又活波的” “大姐,什么时候带你家山竹跟蛋蛋来我家玩呀?” 包氏听着几个嫂子的声音,笑着应道:“山竹随时都好说,叫过去还能帮点忙,蛋蛋那孩子,我只怕呀,你们没点吃的,他还不肯去了” 几个嫂子一听,就笑了。 张怡跟子房拉着山竹走进田里,山竹一冲进去就忙着要帮包氏的忙,包氏忙拉住他:“没事没事了啊,山竹乖,姥姥都做完了的” 子房朝包氏一笑:“娘,你辛苦了” 包氏看他:“不是在家里睡觉吗?怎么过来了?” 子房说:“来摘菜,我想吃辣炒棒豆!要闷黄黄的那种!” “还有我!”山竹也说:“我想吃醋溜土豆!” 包氏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想吃啊,可以啊,不过想吃的话要怎么样呢?” “自己动手!” “自己动手!” 子房跟山竹同时回答,不等包氏回应,他们就各干各的,一个去摘豆子,一个去挖土豆,可是山竹人小,拿不动锄头,他眼珠子一转,跑到子房身边:“舅爹舅爹商量一下可以么?” “什么?”子房突然如临大敌:“想吃我豆子可不行!!!” 包氏跟张怡听的失笑。 “不是的”山竹说:“舅爹,咱两换一下,你帮我挖土豆,我帮你摘豆子可以么?” “我又不吃土豆” “可我拿不动锄头呀”山竹委屈巴巴的看他。 子房茫然:“那关我什么事?” 山竹差点给他气哭,一扁嘴,山竹说:“舅爹不疼我了” “疼的!”子房捏了自己的手臂一下:“好疼!” 山竹彻底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仰着头,看看张怡又看看包氏,见她们都装不知道,山竹又朝子房说:“土豆是蛋蛋要吃的!” 子房表情立马一变。 山竹继续:“蛋蛋说他也想吃土豆,还让我多挖一点,可我人小挖不动,蛋蛋岂不是要饿肚子?” “我来挖吧”子房果断拉起锄头,还一脸认真而又严肃的看着山竹:“但是你会摘豆子么?要那种长的漂亮,胖嘟嘟的豆子炒出来才好吃的” “我会的我会!”山竹立马笑了:“舅爹那土豆就交给你了!” “好!” 子房扛着锄头,转身就去种了土豆的田里,开始挖,山竹人小,钻到豆架子下开始认真给子房摘豆子。 包氏看着他们,叹息一声,没说话。 这舅侄两换工合作,山竹倒是摘了一顿的棒豆子,可是子房就真的挖了一堆土豆!好多!包氏跟张怡看着,顿时有些头疼,她们真的就只是晃神了一下而已啊。 庶大爷窜门回来,一看子房居然挖了一大堆的土豆,顿时有些头疼:“怎么挖了这么多?” 子房认真看他:“山竹说,蛋蛋要吃土豆让我多挖一点”眨眨眼,子房困惑了:“可是蛋蛋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山竹弯着腰,偷偷摸摸的想跑。 庶大爷直接将他抓着,抱了起来:“混小子!又忽悠你舅爹呢!” 山竹嘿嘿的笑:“这不是大家都能吃嘛” 张怡也上前戳戳他的头:“你呀,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怎么这么坏呢” 包氏摇摇头,将土豆捡进背篓里面:“算了,反正都挖了,不早了,都回家吧” “好!”子房将锄头一丢,转身就跑。 庶大爷急忙喊他:“你慢点跑,小心摔着” 话没说完,子房一个踉跄,险些往前栽去,他急忙站好,就一脸怒容的看着庶大爷:“你乌鸦嘴!” 包氏跟张怡摇头。 庶大爷也是无奈一笑。 跟周边的婶子还有叔伯们打了招呼,庶大爷就抱着山竹,与包氏等人往回家的方向走。 子房走在前头,一会跑向左边边,一摘路边上的红刺檬吃,一会跑向右边去摘田坎上的刺梨吃,似乎忙得停不下来。 包氏喊他:“你少吃那些,免得晚上消化不好” “好!”子房高声应着,可是他好像一点也没听进去。快到村子中央的时候,子房瞧见前头墙垣里,有人家的石榴树结了果,那红红的石榴挂在墙垣外,只要伸手就能摘到,子房双眼一亮,跑了上去就要摘石榴。 “唉,子房,别摘别摘”包氏急忙上前将他拉住:“这石榴还没熟透,还不能吃的” “是么?”子房盯着石榴看,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包氏拉他:“走吧,我们回家” “娘,我们家也种棵石榴树吧”子房突然说:“石榴甜!红红的,又好看!要是能把它的子串成珠子,挂在屋里是不是更好看呐?” 张怡上前:“大哥,石榴子只能吃,不能当成珠子挂起来的” 庶大爷也说:“你想要啊?下次赶集的时候,我去撑里给你买一串珠子回来好不好?” 子房指着石榴,看向庶大爷:“要跟它的子一样好看才行的!” “好好好,保证一样的” 几人正说着话,旁边的门,却突然开了。 “你们是谁啊?”里头走了个女孩出来。 包氏等人扭头看去,还没说话,就见那女孩震惊地看着子房,喊了一声:“大嫂?” 第零八十二章 :冲突起,老巫婆 崔颖是崔家三房,崔武氏跟崔枫的女儿,崔颖也只是听到院子外头有人声,狐疑的开门看看谁在她家院子外头,结果却没想到,看到的人会是她曾经的大嫂,顿时惊讶的脱口就喊了出来。 子房狐疑看她,满脸迷茫的歪歪头:“我穿得不少,你穿的太多”。 包氏因为崔颖这一声大嫂,心里突地就拧了起来,她刚想起……这里……好像是那姓崔的人家住的…… 庶大爷狐疑,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崔颖突然朝园子里喊:“二伯母!娘!我看见大嫂了!”她这一喊,惊的屋里的众人全都拥了出来。 子房看着,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小姑娘家的怎么说话!”包氏立马开训:“谁是你大嫂!你眼睛瞎了,看不出来他是男是女吗!这八竿子打不着可别乱认亲戚!!!”。 崔颖被包氏吼的有些委屈:“他……他明明就是我大嫂……”。 “住口!”包氏吼她。 子房似乎有些被吓住,他拉拉包氏的袖子:“娘……”。 院门里,崔老太爷跟崔家女眷基本都涌了出来,他们站到门边,第一眼就看见包氏身后的子房,顿时一个个表情惊异,似乎不敢相信似的。 “子房,真是子房?”。 “怎么会……”。 崔柳氏看着,也有些激动:“子房……真的是你……?”。 他们人多,一个个差点围拢上来,张怡一看,立马冲了上前:“你们是想怎样!出来这么多人是想动手吗!谁认识你们了!你们这样出冲出来胡乱认亲还要脸不要了!什么玩意也敢上来巴亲戚!!!”。 张怡性子向来就不是个温柔的,当了母亲后更是凶悍,她一张口,就直接把崔家众人堵了一个结实。 这边动静不小,闹得周边的几位邻居都推门出来,有的人甚至还问:“张大嫂,这咋回事呀?”。 包氏没回,张怡冷笑:“王婶,这些瞎了狗眼的在这胡乱认亲呢!”。 崔敏氏听这话,冲出去跟张怡对骂:“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谁瞎了狗眼了!我看你才是瞎了狗眼狗嘴吐不出象牙!” 张怡狠狠瞪她:“不是瞎了狗眼能乱认亲戚!就凭你们这群破落户连我村里村民都比不上的也配!” 崔敏氏大怒:“你个乡下野丫头有没有教养!我崔家好歹是世家岂是你这上不得台面的土疙瘩能比的!难道你不知道瘦死骆驼比马大吗!” 崔敏氏气得很张怡对吵,动静太大,惹得不少村民都围拢过来。 子房被他们藏在身后,他怔楞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再转眼时,注意到崔家众人都的崔老夫人,顿时像被定住了一样。 ——这样的人还留着做什么!?管家,还不给我乱棍打出去!免得辱没了我崔家门风!—— 子房睁大双眼,脑子里突然就有东西在嗡嗡的响,像是…… ——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东西!我崔家当初当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答应让你进门!如今倒好,你气走南观不说,竟还趁他不在,勾搭外人,拿我李家的银钱倒贴旁人!打你都嫌我手脏!李蒋!把他轰出去!—— 好多的棍子…… “啊——!”子房突然大叫起来,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他指着众人后的崔老夫人,脸色发白:“巫婆!巫婆!老巫婆!”叫喊着,子房突然朝崔老夫人冲了过去,抡起拳头就打。 崔柳氏大惊,急忙推开崔老夫人头上挨了子房一拳,众人顿时乱成一团。 围观的几个邻居看情况不对,急忙冲出来将子房拉住。崔家众人也急忙护着崔老夫人。 场面那叫一个混乱。 “子房!子房你别激动!你怎么了!子房!”包氏紧紧抱着子房。众人也都在喊子房, 子房眼底布着血丝,他死死盯着崔老夫人想要挣开冲上去打人:“老巫婆!他是老巫婆!!!” “子房!!!”包氏跟庶大爷一起拉他,几个邻居也上前将子房推开。 张丹拉着熊蛋蛋原本是过来接他们,可到这里咋然一看这情况,明显惊了。 子房似乎有些失控,他死死抓着包氏跟庶大爷:“她打我,她让人打我,好疼!我好疼啊,娘……好多人……打我一个……好疼……好多棍子……我好疼……” 包氏一下就哭了,她一把将子房紧紧抱在怀里。 熊蛋蛋急的一把甩开张丹,急忙跑了上前:“爹爹!爹爹!”他急切的喊着,但子房没有听见。 崔老夫人被人护着,也吓得脸色惨白,只是她转眼,就看见了熊蛋蛋,顿时又直了眼。 熊蛋蛋挤开众人冲到子房身边,也跟着哭了:“爹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蛋蛋怕,爹爹” 子房没听见,他浑身绷着被包氏紧紧抱着,埋在包氏怀里,子房低低的喊了几声好疼,忽的双眼一闭,突然昏厥过去。 “子房!!!”包氏大惊,险些抱不住他。 庶大爷急忙将子房拉住。 山竹原本只是吓呆了,此刻一看,也跟着哇的一声哭了,几个婶子一听,急忙抱着山竹去哄,王大婶伸手要去抱熊蛋蛋,却被他挣开,他哭着抓着子房。 张丹急忙上前:“快带大哥去谢大夫那里看看!谢大夫这时候应该在家的!” 庶大爷背起子房,快步就走。 几个婶子怕出事,也急忙跟去, 包氏此刻也顾不上崔家,急忙跟上,连张怡都急得跟去,张丹站在原地,目光微凉地看过崔家众人,熊蛋蛋看爹爹被带走了,他突然转身,就朝着崔老夫人冲了过去撞她一头!他怒吼:“你们都是坏人!大坏蛋!” “蛋蛋”张丹喊他。 熊蛋蛋又急忙转身跑向张丹。 王大婶还留在这里,她怕张丹跟蛋蛋出事,也不敢走。 张丹将熊蛋蛋抱起,擦着他脸上的泪,说:“男子汉,要强,不能哭” 熊蛋蛋哽咽着:“我不哭,我要保护爹爹的!” 王大婶劝她:“小丹哪,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张丹点头。 他们倒是走了,可崔家却乱了。 他们不但看见了子房,他们还看见了熊蛋蛋,如果说那几个女孩都没什么感觉,但崔老太爷跟崔柳氏等人心里却是滔天巨浪了。 熊蛋蛋是子房的孩子,可熊蛋蛋却与崔南观儿时十分相似,几乎一模一样,之前崔老太爷还能说只是相像,现在……却不敢说了…… 茅庐里,庶大爷跟包氏焦急的站在一边。 谢雯侧身坐在榻前给子房把脉,子房昏睡着,脸色有些发白,谢雯拧眉,半响时,才收了手。 “小谢,子房……子房怎么样?”包氏问的小心。 谢雯安慰她:“大娘,你别担心,子房没什么大碍,只是突然受了点刺激,一时缓不过来,睡一觉好好休息两天便好”他说着,直接给子房抓药。 包氏大大松了口气。 庶大爷低头长叹:“没想到,原来他们……他们就是那崔家!”一想起之前自己还对他们照顾有加,庶大爷就气得只想剁手! 张怡劝慰:“爹娘,你们别担忧,大哥会没事的” “姥姥”山竹走到包氏身边,给她擦眼:“不哭,舅爹会好的” 谢雯看着他们,微微拧眉:“子房现在的身体弱,以前的事,能不提,你们就别问了吧” 包氏他们哪里还敢问? 子房今天的样子明显吓了他们一跳,除了惊吓,这心口也疼,尤其子房喊疼时,包氏跟庶大爷就觉得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割他们的肉一样…… 茅庐院子里,还站着陪同庶大爷过来的不少人,他们都在等子房的情况。 子房从当初回来,到现在,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子房这么失控,顿时间,一个个不由得交头接耳。 庶大爷从屋里出来,朝着众人道了一声谢谢,大家问过子房的情况,听到没什么事,安慰庶大爷两句这才相继离开,没一会,院子里,就剩下庶大爷一个人。 张丹带着熊蛋蛋进来,熊蛋蛋眼眶红红,一下就扑到子房身边,那模样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他不敢闹,只趴在子房身边,亲亲子房的头,又亲亲子房的脸。 包氏看着,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庶大爷等人都在谢雯的那屋里,而梅林这里却来了两个人,他们牵着高头大马,一路朝着庶大爷家里走去。 “原来你家住在这梅林后面啊,当真是别有风韵”赵飞一路笑意盈盈,时不时说上两句。 阿酷没回,他面色冷冽,目光紧紧盯着梅林深处。他想给家人惊喜,所以他带着赵飞走了小路回来,此时看着梅林里显露出来的房屋,阿酷深深吸了口气,才上前拍门。 拍了半响,里面没有动静。 赵飞狐疑:“是不是没人在家?” 阿酷微微拧眉,继续拍门,好半响,才听到里面有狗叫声传来,片刻,房门拉开了,阿丑站在里面,一脸惊讶的看着阿酷。 “啊!啊!啊!”阿丑激动得睁大眼,第一次急切得想要说话,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当下突然伸手一把将阿酷紧紧抱住。 阿酷看着他,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赵飞看着,却是突然咦了一声:“怎么是个哑巴” 阿丑浑身一僵,这才发现赵飞。 第零八十三章 :赵飞人,心好恨 章章章: 阿丑有疾不能说话,他脸上有斑,几乎遮盖了大半张脸,曾经的阿酷胆子很小,他甚至都不敢见人,是后来,来了庶大爷家里,这样的情况才慢慢好转了些,甚至是后来他胆子变大了,庶大爷家受了欺负,他也敢拿东西打人了,只是……在面对阿酷的时候,阿丑还是一样的胆小。 赵飞跟阿酷站在门外,他眨巴着双眼盯着阿丑,可是阿丑却被他那一声哑巴,给打的抖索了下,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赵飞似没看出来,他将手臂搭在阿酷肩头,朝着阿丑笑盈盈的打招呼:“你好啊,我叫赵飞,是阿酷在军中的……相好!” 阿丑惊讶,他下意识的看向阿酷,阿酷只是拧眉,对于赵飞的话并不否认,他只是说:“不要哑巴哑巴的叫,他叫阿丑,是我家人” “阿丑……”赵飞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名字挺符合的……” 身侧,阿丑将手死死拽着,他错身让开,在阿酷跟赵飞进门后,将房门关上。 园子里,狮头躺在地上,闻到生人的气息,它立马起身朝着赵飞的方向龇牙,一副准备攻击的样子,阿丑急忙上前摸摸狮头,安抚了它一会,狮头这才重新躺下,只是一双眼直盯着赵飞。 赵飞挑眉:“这狗不错,还挺忠心的” 阿酷站在园子里,拧着眉看着安静的房门问阿丑:“爹娘他们都不在家?” 阿丑点头,他比划两下,阿酷就看懂了。 赵飞问:“他说什么?” “他说我爹娘都不在家,他们去了田里”阿酷举步进屋。 赵飞粘在他的身后:“你居然懂他说的什么么?我都没看明白呢” “你跟他接触多了,慢慢的也就能猜的出来,更容易懂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样沟通,很困难吧?”赵飞说:“我就受不了这样的” 阿丑站在原地,就看着阿酷跟赵飞进了屋,两人的声音消失在屋子里面。 狮头原本躺在地上,它突然起身朝阿丑走近,仰着头舔着阿丑的手,阿丑低着头,碎发下的眼似有些发红,他淡淡的扯了嘴角,反手摸摸狮头。 阿酷回来了,村子里几乎没人知道,子房还在谢雯那里没醒,庶大爷等人也都呆在谢雯那里没走。 谢雯煎了药过来,子房还没醒,谢雯又摸摸子房的头,触感微凉,这让谢雯不禁拧眉。 包氏看着顿时担忧了:“小谢,子房,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伯母,你们都别太担心了,子房没事,只是现在不好叫醒他,让他多睡一会,醒了再吃药也是一样的” 包氏点点头。 张怡劝他:“爹娘,有谢大哥的医术在这,您跟爹都放心吧,只是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得回去看看才好,免得让阿丑担心” 谢雯也道:“子房在我这里,伯母你们就放心便是,我会照顾好他的” “那好吧……”包氏一抹眼角,叹息:“我回去给你们熬点粥,晚上带过来” 庶大爷叹息一声,也拜托了下谢雯,一家人这才走了,只有熊蛋蛋,还缩成一团躺在子房的身边。 崔严这些日子进镇隐约听到了点风声,他心里开始存了疑惑,又不知当不当说,又担心是自己会错了意,今日他心里乱着,无意识的绕去了崔南观教学的学堂,学堂外,崔严看着崔南观教孩子们上课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在想什么,就总觉得,他大哥不应该是被埋没在这里的人,可是……看着崔南观难得温和的面容,崔严却又觉得,他似乎有些满意现在的情况。 下课时,崔南观出了门,见崔严等在外头还楞了一下,以为崔严有事,结果崔严什么也没说,兄弟两人一路无言的回了家,刚进门,崔柳氏就急忙过来将崔南观拉住。 “出了何事?”崔南观问。 崔柳氏神色间全是难掩的激动:“崔三,子房……今天我们见到子房了!” 崔南观神色一凛,几乎是下意识的抓住崔柳氏。 崔严也惊:“你们在哪见到大嫂的?” “就在门外”崔柳氏说:“可是没想到他却变得好奇怪……”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崔南观话音冷冽,几乎是责问的口气。 崔柳氏楞,忙说:“哪里有对他做什么,只是他突然发了狂似的,想要打你奶奶,然后……然后也不知怎的,就突然昏了,还被他爹背走的……崔三!”崔柳氏话没说完,崔南观转身就跑了。 崔严看着,也没犹豫跟着追了出去。 崔二爷从屋里出来,有些疲惫的问:“崔三走了?” 崔柳氏点头。 崔二爷仰头看看天,叹息:“又要乱了啊……” 出了家门,崔南观一路朝着庶大爷家狂奔过去,他心里乱成一团,急切的想要知道子房的情况,心口怦怦的跳个不停,压了满满的抑郁与担忧,就像……他当年伤势大好,却没能及时回到崔府一样…… 那时,他好不容易说动了子房,只要回来就带他走,可是崔南观与杜南笙等人却遭到伏杀,而且还明显是冲他来的,对方人多身手高强,连杜南笙等人都招架不住,张晗重伤,柳泉惜也险些丧命,崔复为了护他,伤了腿,脸上挨了一刀,他自己也是重伤,在外头养了差不多大半年才算康复。 那时候,崔复打听到,子房被他们赶走了。 崔家发布了崔南观亡故的消息。那时,他的心情就像现在一样,绷得死死的,仿佛一点也不能呼吸了似。 终究还是他高看了自己的家人,高看了崔老夫人,才促成子房被他们赶走的事,可恨他当时却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也是! 子房就在这里,可自己也没有护好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今日跟崔老夫人照面的事! “啊——!!!”崔南观大吼着,越跑越快。 崔严跟在他后面根本就追不上,可是这条路却愈发熟悉,一直到那片梅林出现眼前,崔严才完全反应过来。 崔南观跑的气喘呼呼,刚站到门口,就急的拍门。 阿丑在院子里逗着狮头玩耍,听这动静还惊了一下,心里有些惧怕,阿丑下意识的拿了扫把握着,这才去开门,只是…… 门外的,却是个俊公子,可阿丑却觉得眼熟。 崔南观气喘呼呼,看着阿丑就问:“子房可有回来?” 阿丑狐疑看他。 崔南观刚想说自己是谁,身后却突然传来包氏的声音:“你是谁啊?” 第零八十四章 :撑腰人,我不怕 “你是谁?”。 崔南观猛然转身。 包氏刚一看清楚他的样子,瞬间就冷了脸色:“你来做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 “伯母!”崔南观急:“我听说子房不好,来看看他的他……”。 “看?你看什么看!?”包氏怒吼:“你们崔家以前害得子房还不够!两年!才两年而已!子房就成了什么样子!你凭什么来看他!”。 庶大爷此刻也明白过来,崔南观到底是谁了。 山竹趴在张怡怀里,眨眨眼:“他就是那个欺负舅爹的大坏蛋吗?”。 没人理他,大家都在看着崔南观。 阿酷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刚一看清楚崔南观的身影,顿时就冷了脸色。 “怎么了?”赵飞迟疑:“你仇人?”。 阿酷没回,只是冷冷的眯眼盯着崔南观看。 崔南观心里焦急子房,此刻又看庶大爷他们似才从外面回来,崔南观双手作揖,俯身:“伯母!当年是我没有能力护他,才让他成了如今这样,我不求你们原谅,我只是……想知道子房现在可好,哪怕……哪怕不见他……也可以……”。 张怡放下山竹,走到崔南观跟前,她盯着崔南观看,忽地抬手,一巴掌给崔南观脸上打去。 崔南观忍着,没躲。 张怡恨恨看他:“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我大哥只是嫁给你两年而已就能变成这样!你看看你那一家都是什么人!以权压人,一个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现在可好,终于也遭了报应!”。 崔南观只是闭了闭眼:“子房……可是被吓坏了……”。 “阿丑……”庶大爷突然吩咐:“拿扫把给我” 阿丑愣愣的跑去拿扫把,见阿酷跟赵飞就站在门边,阿丑下意识的撇开眼,不去看他们两。 庶大爷拿着扫把,掂了掂,他突然回身,一扫把给崔南观狠狠打去:“我猪油蒙了心!我居然还想要去帮扶你们!你们崔家不配!你们崔家简直不是东西!”他骂一句,就狠狠的抽打崔南观一下,崔南观站着,随他们打一点也不躲闪。 张怡怕吓坏山竹,忙将山竹按在怀里。 崔严迟了一步过来,看着这个情况,急得忙冲过去:“住手!为什么要打我大哥!”。 “小严,你让开”崔南观将他推开:“他们都是子房的家人”。 崔严一愣,诧异的看着包氏还有张怡。 包氏跟张怡看着崔严,面色一愣。张丹站在众人身后,也是诧异的看着崔严,似乎有些愣了似的。 庶大爷没见过崔严,红着眼眶,用力抽出扫把连崔严一起打。 “为什么打!你们崔家人难道不清楚!你们当初逼着让子房嫁到你们家去,就算你们不喜欢子房可最起码你们也别没了人性!你们家!你们家都把子房害成什么样了啊!你们简直是在作孽!你们这是在作孽!”。 崔严不敢还手,他只抱着崔南观急的大喊:“不是这样的!大哥对大嫂很好的!只是我大哥当年出事他没赶得及回来!是许丹婷跟我大伯母趁我们都出去找我大哥的时候把大嫂赶走的!我大哥当时不在他不知道的!”。 “不知道就能抵过了吗?”包氏猛然回神,她眼眶红红,满眼恨色:“你一句不知道我们就要信你!你不知道那你能让子房彻底康复恢复正常吗!”包氏抓过庶大爷,狠狠看着他们兄弟:“子房自从回来,浑浑噩噩的他只是比个疯子好一点而已!这些年子房怎么过你们知道吗!他有时连个孩子都不如!你们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就可以把你们伤害过子房的事一笔勾销了!啊!”。 包氏的话,堵得崔严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阿酷拧眉,终于错步上前,他在庶大爷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冲上前去,将崔严跟崔南观都狠狠地砸了出去。 庶大爷跟包氏等人大惊,错眼一看,顿时是又惊又喜。 阿酷冷冽的盯着崔南观看:“没想到,你崔南观居然来了这里,我这次回家,很及时啊”。 崔南观倒在地上,一个侧头,口中吐了血。 阿酷下手很重,几乎是用了全力。 “大哥……”崔严看着,他想上前,可是他一动,也牵扯得他自己浑身疼痛。 阿酷朝崔南观走近,在崔南观强撑着爬起来的时候,他一拳一脚,就狠狠的朝着崔南观身上招呼过去,下手之狠,让赵飞都不禁虚眯起了眼。 崔严看着,眼眶发红,他用力一把朝崔南观扑了过去,当即就替崔南观挨了一拳。 “小严……”崔南观诧异,在阿酷再要动手的时候,他一把反手将崔严抱住:“你别动”。 “大哥……”崔严被他抱着,挣扎不开,看着崔南观脸色惨白,嘴里满是鲜血,崔严忍不住眼眶发红。 他突然想起,他小时候跟崔南观好的时候了。 他小时候,崔南观在京城就已经颇有名声了,那时候崔坪还不曾将崔南观放在心上,当初的崔南观是很意气风发的,他还会时常指点崔严的学问,那时他们兄弟不说亲密无间却也感情极好,只是后来……许是崔南观风头过盛,让崔坪不满了,他开始受到了限制,而且这些限制还是来自于崔老太爷跟老夫人那里。那时崔府的氛围压抑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是子房嫁进来了,却没想到,他们兄弟也会因此而生了隔阂。 当初的崔严不懂,为什么崔南观对着崔老夫人跟老太爷会那么束手无措,后来,三年的游学,让他渐渐懂了,尤其是在遇上谢楠之后…… 阿酷对崔南观下此狠手,包氏跟庶大爷人等都背开身去,张丹惨白着脸站在一旁,像是僵硬住了动弹不了,她只是盯着被崔南观护着的崔严,脑子里乱糟糟的,全都是子房刚刚回来时的样子…… 赵飞看着,拧眉,他忽的上前,出手将阿酷拉住:“你再打下去,他就要被你打死了”。 阿酷转眼看向赵飞。 赵飞劝他:“不管他跟你有什么仇怨,你如今身带职位,若是贸然杀人,便算是知法犯法,刑法很重,不值得”。 阿酷这才松手,一把狠狠甩开崔南观。 崔南观踉跄着,松了手,几乎站不住脚,崔严急忙转身将他扶住:“大哥……大哥!你怎么样!大哥!”。 崔南观浑身无力,软软靠着崔严,他抬头看向包氏:“子房……可还好?……”。 “你也会关心他的吗?”阿酷冷道:“当初没被你崔家人打死已经是侥幸了!”。 赵飞紧紧抓着阿酷,不让阿酷再动手,他看向崔南观,怒喝:“你看不出来情况不对吗?就不能先走,非要在这问个明白?”。 “子房……可……可还好……?”他似乎很坚持。 包氏背过身去,不理会,庶大爷也不说话。 张丹盯着崔严,眼眶红红,突然就说了一声:“我大哥没事……你们……走吧”。 “多……多谢……”话才落,崔南观也彻底昏厥过去。 “大哥!”崔严吓得将他紧紧抱住。 张丹狠狠闭眼,也跟着背过身去。 崔严眼眶发红,他死死抱着崔南观,看了张丹的背影一眼。 庶大爷狠狠吸了口气,才说:“你们走吧,以后别来我家,最好离开我们村子”。 庶大爷家,崔南观被打了一顿。 谢雯家里,子房睡到天黑了还没醒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今日见到了崔老夫人,子房熟睡中的脸色都发白。谢雯看他这样,拧着眉给他摸脉,子房突然惊醒过来:“巫婆!巫婆!老巫婆来了!”。 “爹爹!”。 “子房没事了,没事!”。 谢雯紧紧将他抓着:“这里是我家,没有巫婆,你认真看看,这里是我家!”。 子房没有听见,他神色激动死死抓着谢雯:“老巫婆!老巫婆!老巫婆来了!”。 “子房!!!”谢雯大声喊他,将他一把紧紧抱着,他发现子房浑身都在发抖。 “爹爹……”熊蛋蛋站在一旁细声的哭,不敢上前。 子房被谢雯死死抱着,他眼底全是血丝:“老巫婆……打我……”子房颤抖着:“好多人……打我一个……好痛……”。 谢雯安抚他:“现在不会了,她现在不敢打你们她现在要是敢凶你一下,我帮你去打回来,不怕了,不怕……”。 “我……我不怕……但是……好疼……浑身都疼……”。 熊蛋蛋看着,忍不住哇一声大哭起来,子房这才一愣,回头看他。 谢雯刚要把熊蛋蛋抱过,子房却已经推开谢雯,将熊蛋蛋抱住:“蛋蛋乖,蛋蛋不怕,我会保护蛋蛋保护你的!”。 熊蛋蛋埋在子房怀里,哭了好一会才说:“爹爹!爹爹不怕!,蛋蛋长大了,蛋蛋能保护爹爹的!”? 子房却吃了一惊似的:“蛋蛋!你要小心啊,老巫婆可坏了!他会让人打你,让很多人打你的!”。 “爹爹……”熊蛋蛋嗓子一哑,埋在子房怀里又开始哭。 他一哭,子房就更加紧张,他将熊蛋蛋紧紧抱着,神色满是戒备:“蛋蛋不哭,蛋蛋不怕,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老巫婆伤害你的,不怕!”。 子房越是这样说,熊蛋蛋哭的越是厉害。 谢雯看着他们父子,心里顿时也憋闷得难受,他眼眶微红,轻轻的摸着子房的头:“蛋蛋不怕,子房你也别怕,这里是桃花村,有你爹娘,还有我,有很多人,老巫婆再也不能让人打你,她要是敢,我就给她下药,让她瘫痪不敢乱动,以后就只能让你打她,好不好?”。 子房这次没说好,他只警戒着眼,盯着谢雯看了许久。 谢雯不知他这是什么情况。 子房突然说:“老巫婆太坏,能下毒,弄死她么?”? 谢雯一怔,又看熊蛋蛋在他怀里不知何时收了声,谢雯怕教坏熊蛋蛋,忙说:“好,都听你,你也别怕,不然会吓坏蛋蛋的”。 子房垂眼看向熊蛋蛋,熊蛋蛋也仰头看他,满脸的泪花,眼眶红红。子房低头亲亲熊蛋蛋的额头:“蛋蛋不怕,我也不怕,蛋蛋不哭我也不哭,好不好?”。 熊蛋蛋不敢出声,他只是沙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子房今天受了刺激,谢雯就干脆留他们父子在茅屋住下,庶大爷家里,庶大爷等人却因为阿酷突然回来,一个个都欣喜不已。 包氏眼眶通红,她几次擦着眼角,问:“之前不是来信,说过年才能回来吗?怎么回来这么早,一点消息也没有?”。 阿酷道:“边庶的事提前结束,孟将军许我特假回来的”。 “是啊是啊”赵飞跟着帮腔:“边庶大局已定,阿酷也不用一直呆在那里,再说那里另外还有两个校尉,孟将军放阿酷回来,也是有过考虑的,伯父伯母不用担心的”。 庶大爷点头,神色感触:“那就好,那就好,咱们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 山竹嗷嗷嗷的叫着,朝阿酷扑了过去:“二叔以后不走了,是不是就可以教我功夫了?娘跟我说过,二叔你可厉害了”。 阿酷将他抱起,拍拍他的小屁股:“教你可以,但可不许叫苦啊”。 山竹龇牙一笑:“我什么都叫,就是不叫苦的!”。 众人听得一阵好笑。赵飞看着山竹,也忍不住逗他两句。 阿丑站在一边,盯着他们看了许久,忍不住有些神游起来,只是他站在角落,却没人注意到他。倒是张丹突然朝他看去,将他往前一拉:“那二哥连阿丑哥哥一起教吧”。 阿丑惊讶,下意识的想躲。 张丹将他紧紧拉住,不让他躲,包氏倒是担忧的说:“阿丑这身子单薄,怕是学不了”。 阿酷不语,倒是认真的盯着阿丑看了一会。 赵飞眸色一闪,突然笑了:“阿酷难得回家,不如让他好好陪陪父母,我来教他们两个吧”。 阿丑摇头使劲的朝后面躲,赵飞只是稍微用力,就将他拽了出来:“小阿丑,别这么胆小,像是拿我当了洪水猛兽似的”。 阿丑更是挣扎。 张怡拧眉,上前错开赵飞的手:“赵大哥见笑了,阿丑一向胆小,又身体弱,还是不学了”她不等赵飞说话,又看向张丹,笑骂:“你这丫头,就算是为阿丑好,也得看看阿丑这身子受得住不,小心阿丑病了,回头大哥跟蛋蛋向你急啊”。 张丹似也有所察觉,她笑着,一脸抱歉:“我这也是为阿丑哥哥好啊”。 阿丑被他们看着,很是拘谨,他看看包氏夫妇,又看看阿酷,阿酷目光冷冰,一向是看不出什么东西,可是看赵飞的时候,阿丑却是浑身发凉,他下意识的用力挣开张怡,转身就跑出房间。 “唉,这孩子,怎么跑了?”庶大爷狐疑。 包氏看着阿丑今晚上的反常,心里也是狐疑,面上倒是并未显露。 阿酷看向父母,忽地拧起了眉:“崔南观怎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一怔,气氛顿时变了几分味道。 包氏叹气:“他们应该是今年三月月底来的村子,现在就住在村中东口那边上,当初村长也没明说,谁知道居然会是他们”包氏眼眶一红,又要落泪:“今天回来的时候,子房在那边见到了他们崔家人,哪知道,他突然就发了狂,指着那崔家老太太说……说那老太太让好多人打他一个……”包氏才说完,那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张丹抿着唇,也是微红了眼的拍拍包氏。 阿酷脸色顿时阴沉的十分可怕:“那大哥呢?”。 庶大爷叹:“子房受了刺激,现在在谢雯那里呢”。 庶大爷叹:“子房受了刺激,现在在谢雯那里呢”。 包氏擦了眼,深吸口气:“我们回来的时候,子房还没醒,就让他在小谢那边呆着了,一会我给他们送点吃的过去”。 阿酷点头:“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大哥”。 包氏缓了过来,点点头,让庶大爷跟阿酷他们坐会,她去给赵飞安排房间,赵飞刚想说不用,包氏已经走了出去。 第零八十九章 :两亲家,狗咬狗 崔家里,崔南观跟崔严两人都被打了,崔柳氏看着心疼极了,一直追着问这是什么回事,崔严没说话,只跟着崔二爷一起急忙将崔南观送回房间。 崔柳氏问不出话来,急得直掉眼泪。 崔老夫人等人闻声赶来,一个个都被崔二爷拦在门外,崔严忙着给崔南观处理伤势,他看着崔南观脸上的那些淤青,还有他满嘴里的血迹,突然有些懂了,上次自己让他去见大嫂,他为什么不肯…… ——不知道是谁挖的这个陷阱,害我掉下来了,好疼!—— 所以那时候…… ——你有病吧!你叫我什么大少!我又不少!你怎么这么奇怪呀!还有!这陷阱!这陷阱是不是你弄的!挖那么大的坑你吃饱作的呀!—— 那时候……不是子房不认识他了,而是子房他…… 想通了关键,崔严狠狠闭眼,这一刻,他连要说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晚,除了子房跟熊蛋蛋,估计没谁是能睡得好的。 包括,崔老夫人跟崔老太爷也是,熊蛋蛋的那张脸,从今日下午起,就一直在他们脑子里回闪着。 “那个孩子……会不会真是南观的……”崔老夫人呢喃:“他跟南观小时候长的可真像的……”崔南观小时候的样子,可能崔枫他们都不记得了,可是崔老夫人跟崔柳氏还有崔二爷他们却还记得,说熊蛋蛋就是崔南观小时候的模子刻印出来的都不为过,可是…… “就算是,你又能如何呢?”崔老太爷叹:“你忘记了,你当初是如何对待子房,是如何将他赶出府去的?子房今天的那个样子,明显不对劲,他谁都不找,就只单单找你,你还不怕他就只惦记着你么?” 崔老太爷这话,说的崔老夫人心里发悚,尤其是子房那口口声声的老巫婆…… 崔老太爷长长一叹,拉过被子:“别想了,快睡吧,你与其去想得不到的,还不如好好想想咱们崔家以后在村子里要怎么过……” “什么叫得不到的……”崔老夫人嘀咕,有些不舍:“那……到底也是南观的孩子……”她声音太小,崔老太爷没有听见。 子房跟熊蛋蛋留在谢雯那里,并不知道阿酷已经回来了,而阿酷,在翌日一大清早,就直接去了村长家里,村长见他突然出现门口,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还是慕大婶欢喜着叫了一声,村长才回过神来。 村长大笑着,上前拍了拍阿酷,阿酷面容虽然清冷,倒也还是对着村长略行一礼:“一大早上过来打扰村长是我的不对,只不过我久不在村里,许多事都不知道,这次,还要麻烦村长帮忙了” 一听这话,村长心里就咯噔了。 昨日子房突然发狂的事,村里几乎众人都知道了,村长都还在想要怎么应付,却没想到……阿酷突然来了。 村长噎了一会,才为难的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事过来,可是这件事……” “既然村长知道,那就麻烦村长一下了” 村长拧紧了眉:“可是阿酷,这崔家人是上头那边安排下来,连县太爷都过了线了,我这……” “我也不为难村长,崔家人不用搬出桃花村,只让他搬到村口边上的火焰山便可”阿酷眸光一利,眼底寒气森森:“我不想在村里看见他们任何一个人” 村长头大,还想再说,阿酷却已经转身出去。 现在的阿酷比起五年前青涩,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甚至他身形壮实,看着也颇为魁梧。他态度坚决,一点也不容村长推辞,着实让村长头大不已。 幕婶看着,迟疑道:“听说这抗旨是要杀头的,这阿酷怎么能这么欺人,他就是与那崔家再有恩怨,也不该拿你夹在中间啊” 村长长叹:“当初阿酷去参军了,我都快忘了他小子”村长摇头:“算了,看样子,这阿酷咱们现在是惹不起了,你没瞧见阿酷腰上挂着的东西吗?” 幕婶拧眉:“那步就是个玉牌子吗?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村长道:“那玉牌子,我在县太爷那里见过,那好像是一种军权的象征,反正啊……我们现在是惹不起这阿酷了……” 幕婶动动唇,还想再说什么,可一想到昨日子房的样子,那一丝不忍也被她压了下去。 村长拍拍幕婶,有道:“左右火焰山也是在村子里,我去看看吧” 所谓的火焰山其实一片荒地,那里是桃花村里最荒凉的地方,夏天最热,冬天最冷,漫山遍野的野草,四季泛黄,远远看着像是被大火烧过一样,故而取名叫火焰山。 村长那边在头疼着研究如何让崔家搬去火焰山的事,张家老宅这边也有点不□□生。 有句话叫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崔家跟子房的事,不过一晚上就传得满村皆知,尤其是张老太太,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懵了一下,她盯着嫡二媳妇,问:“没有弄错!这崔家就是京城里,子房跟丹婷当初嫁的那个崔家!!!” 嫡二媳妇一脸肃然:“怕是错不了,昨日子房突然发狂,好些个邻居们都看见了,他口口声声说是崔家那老太太让人将他打的,这事怕是错不了” 姓崔就不说了,毕竟这天下哪里没有同姓的?桃花村就有好些个姓张的人家,可是…… 从京城回来后一直听话的人突然就对着崔老夫人发狂了,谁心里没个疙瘩? 张老太太越想这事,越不是个滋味,她坐不住,当日就直接去了崔家。 崔老夫人见她突然来了,心里还有些意外,她倒是维持着该有的礼数,接待了张老太太,但是这张老太太,眼皮一抬,颇有些居高临下的趋势看着崔老夫人,崔老夫人顿时微微拧眉。 张老太太素来是个混的,京城里那套虚以为蛇她可不会,进门刚一坐下,她就直接问:“我昨日才听说件事,你们崔家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我就是有点好奇,所以才过来问问,不知道……那京城崔家崔坪跟你们家可是有什么关系?” 崔老夫人拧眉,眸光顿时一冷:“亲家是打哪听来的消息?” 张老太太呵呵的笑:“我从哪听来的这个亲家你就别管了,我只是好奇得很,这心里呀,老是七上八下的,不弄清楚了实在难受,几年前,我有个孙女跟大孙子都是嫁到了京城崔家,这孙子回来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我这孙女却一直没有消息,我实在担心” 崔老夫人听的狐疑,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个人。 崔颜氏陪在一旁,眼珠一转,试探的问:“不知亲家老夫人的孙女是……” “那孩子随了她娘的姓,叫许丹婷”张老太太直直盯着崔老夫人:“亲家可听过” 崔老夫人听着,眸低一片果然如此的模样,可是…… “许丹婷怎么会是亲家的孙女?” “怎么?不行?”张老太太有些激动,她眼光锐利的盯着崔老夫人:“我那孙女现在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你们来了村里这么久,我都没见到过她!” 崔老夫人缓了气:“去年冬天她就负气走了,锦智曾找了她许久也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张老太太身子一抖:“她……她为什么走的?她走了,那我儿子跟媳妇呢?” “这我哪里知晓?”崔老夫人不悦:“她跟锦智拌了两句,半夜里就收了东西走的,锦智寻去许府,还被人打了一顿!” 张老太太愣了片刻,突然拍桌怒吼:“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欺负丹婷,所以她才出走的是不是!” 崔颜氏脸色顿时一沉:“张老太太,话可别乱说!” “我哪里是乱说的!”张老太太猛然起身,瞪着崔颜氏跟崔老夫人:“子房嫁去你们家才两年都能被你们打成傻子!我那孙女那么乖巧,还指不定会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子!要不是你们欺负她欺负狠了她能走吗!不走是不是要像子房一样待在那里被你们打成傻子!” “住口!”崔老夫人怒斥:“你那孙女当真乖巧就不会顶撞公婆,打伤丈夫!她要是真的乖巧会深更半夜收拾衣服连孩子也不要的离家出走吗!她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许别人生儿子!她的心思歹毒到连个孩子都能下手!她乖巧!她到底是有多乖巧!” “你凶什么凶!”张老太太也吼:“你看看你这样子!这么了不得的样子你做给谁看!丹婷嫁到你们家少说也四年了,这好端端要不是被你们虐待欺负她能丢下孩子逃走了吗!” 这强词夺理的话,气的崔老夫人当即大怒,呼吸急促着半天都提不上来气。 这边动静太大,引得崔家女眷几乎都围拢过来,崔老太爷站在门边,看着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息也是一脸凝重:“这是怎么回事?亲家奶奶这好好的怎么还吵上了?” “是啊,奶奶,你们这是怎么了?”张萱叶进门,走到张老太太身边问。 张老太太一看见她就开始哭:“孙女啊,孙女哟,你要受委屈了啊,都怪我不好,之前没弄清楚他们家是什么人家,就把你嫁了过来,你受委屈了,你受委屈了啊!” 张萱叶眼眶一红,似乎当真入张老太太说的一样委屈得很,她强颜欢笑着劝慰张老太太:“奶奶,你误会了,我没受委屈,你别难过,你跟奶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大家好好说道把误会解开了就是,别生气” 崔柳氏跟崔武氏也劝:“是啊,这亲家奶奶,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清楚了便是,这气大了伤身啊” “就是,这是怎么了?”崔老太爷一头雾水:“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们两生这么大的气?” “怎么说!这事怎么说的清楚!”张老太太怒视他们:“我那孙女丹婷嫁到你们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呢!难道不是被你们给逼的吗!还有我那大孙子难道不是被你们给打傻的吗!” “这……?” “奶奶,你说什么?”张萱叶惊讶:“丹婷……丹婷当年也是嫁到他们家的?” “可不是嘛”张老太太抓着张萱叶抹泪:“他家老太太说丹婷自己走了,说她不好,这都成亲这么多年了才说丹婷不好,我看八成是他们嫌弃丹婷,坑害了丹婷才说是丹婷自己走了的!” “你胡说八道!”崔老夫人大怒:“这些话你休要胡编乱造诋毁我崔家名声!” “你崔家还有个什么名声!”张老太太叉腰骂她:“你个老姑婆跟我这摆什么谱!你崔家还有什么名声!要有名声你崔家能来我这乡下地方讨生活!能靠我们这些村民的接济讨生活!你把我大孙子打成了傻子你还有什么名声!要有那也是心狠手辣毒妇的名声!!!” “你!你!”崔老夫人被气的脸色铁青,指着张老太太半天都你不出来。 张老太太继续叉腰怒视着她:“我什么我!我告诉你!丹婷已经被你们家坑害了!我大孙子也被你们家给打傻了!要是我孙女萱叶再在你们家受了委屈!我就请村长将你们家赶出村子去!你个老毒妇!!!” 崔老夫人气的半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成功的晕了。 “娘!” “奶奶!” 崔家女眷被吓的乱成一团,一个个扑上去要搀扶住崔老夫人。 崔老太爷也惊了一跳。 张老太太以前常玩的把戏就是昏厥,是以她并不把崔老夫人气昏过去放在心里,只指着崔家一众女眷还在喝骂,张萱叶看着这个情况,直接跪倒张老太太跟前:“奶奶我求求你了,你别说了,我求求你了” “萱叶……”张老太太将她拉起来:“你这傻孩子,他们崔家老太太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丹婷在他们家吃了亏,你也不能傻傻的,这门亲事我们不要了,回去就给他崔家写休书,咱们再另外接结个比他们好的亲家!” “奶奶!”张萱叶真要给张老太太气笑了。 崔老太爷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张老太太是个混的,可也不敢在这时候跟张老太太辩驳,他一脸苦涩的看着张老太太:“亲家奶奶,你这话也不能这么说,萱叶已经是我们崔家的媳妇了,你这让她休夫,不怕外头的人传她离经叛道吗?那以后还有谁敢要她?” “那也比留在你们崔家被你们家坑害了打成傻子的好!” 崔老太爷噎了一个胸闷,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张萱叶拉着张老太太:“奶奶,你要是真疼我,真为我好,今天就别闹了吧,我已经跟崔晟成了亲,怎么能轻易休夫呢?再说了,崔家现在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崔家了,他们不会委屈了我,可是奶奶,你今天这么一闹,就算真的是为我好,可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自处?休夫离异过的女人,村子里还有谁敢再要我呢?” 别人的话,张老太太是不肯听的,但自家人的话她还是能听几分的。 崔老太爷等人看着跪倒在张老太太跟前的张萱叶,一个个心里苦得跟什么一样,他们这么多人,论骂架,他们骂不过张老太太,打又不能打,真真的是——憋屈! 张老太太可不管,她只觉得许丹婷跟子房都被崔家坑害了,张萱叶指不定也逃不了,她红着眼眶,将张萱叶拉扯起来:“萱叶啊,咱们不能这么傻,你看看这崔家人,你要这么傻,那子房就是个列子啊!我怕啊!” “奶奶你相信我一次吧”张萱叶求她:“崔家不是以前的崔家,他们不会欺负我的,再说现在是在咱们村子里,他们就是再厉害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再说了,奶奶你真的要我背上离经叛道,无人敢要的流言骂名吗?奶奶你就信我一次,听我一次吧!” 崔老太爷也劝:“亲家奶奶,咱们都冷静一些,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置孩子们的名声不顾啊,尤其萱叶她一个新媳妇,成亲才多久,不管原因跟理由是如何的,她若是真与晟儿和离了,对她名声也不好啊,是不是?” 张老太太看着张萱叶这样,狠狠吸一口气,才看向崔老太爷:“那这次,我就听萱叶一次,可是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家亏待了我孙女,你们只管去村里打听打听,看看我老张家是不是好欺负的!” 其实不用打听大家都知道了,单枪匹马过来了不说还舌战众人,更是气的崔老夫人昏死过去,甚至连让孙女休夫的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崔家人这一次是真的长见识了。 第零八十五章 :被赶走,要奖励 张老太太一大早上的就过来闹了一通,把崔老夫人气得晕了过去,这好不容易才刚把张老太太送走了,村长也过来了,他站在崔家园子外,一脸的为难,正犹豫着一会该怎么说的时候,身后就听阿酷的声音响起:“原来崔家现在住在这里” 村长大惊:“阿……阿酷?” 阿酷凉凉看他:“看来村长对崔家人很是照顾啊” 阿酷这话,让村长心里有些发凉,他干笑着:“这园子原本就荒废了,崔家人多也都是他们自己收拾出来的” 阿酷眸光斜斜看他。 村长不敢再做耽误,直接进了园子开口就喊:“老崔家的,老崔家的在家吗?” 村长喊了几声,崔严才从里面出来,他一看见阿酷站在院门口,就知道,阿酷来者不善。 村长不知他们已经见过,只问:“小严啊,你爷爷奶奶在家吗?我有些事要跟他们说” 崔严道:“他们都在屋里呢” 阿酷一听,顿时拧眉。 崔严去叫崔老太爷等人的时候,屋里简直就是一团乱,他之前躲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已经明白是什么情况,所以到也不觉得惊讶,只跟崔老太爷说:“爷爷,外头村长来了” 众人一听,心里顿时就咯噔了。 崔老太爷深深吸一口气:“你们几个,在这里好好照顾你们奶奶,小严,你去田里,把你爹他们都叫回来吧” 崔严只说:“大哥现在还昏迷着,我走不开,让颖姐儿去吧” 崔老太爷一愣,才想起来崔南观被打伤了,回来后就没醒过,当下长叹一声,又让崔颖去田里叫人。 崔柳氏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跟崔武氏走到崔老太爷身边:“爹,我陪您出去看看吧” 崔武氏也点头:“我也去瞧瞧吧” 崔老太爷点点头,这才随着她们两人出了门。 崔家院子里,阿酷就站在门外也不进去。 他人高马大身姿修长又长得俊俏,这么一声不吭的站着,直引得崔家左邻右舍伸头出来观望,好半天大家才认出来这是庶大爷家的二子,张子酷,顿时一个个都站了出来。 子房昨天才在崔家门口被庶大爷背走,今天阿酷就突然来了,不用猜都知道阿酷来这里是做什么来的。 崔老太爷跟崔柳氏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门外的阿酷,几人都是心里咯噔,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村长看着他们,长叹一声也豁出去了:“老崔家的,对不住了,这院子你们怕是住不了” “为何?”崔老太爷惊讶。 村长叹息,只说:“我已经给你们另外做了安排,你们收拾收拾,天黑之前就搬过去吧,弄好了,我就让我儿子来带你们过去” 崔柳氏发急:“村长,这院子之前不是荒废了才说让给我们住的吗?怎么好端端的,就让我们搬呢?” “是啊”崔武氏说:“这这么突然,让我们一点准备也没有,我娘刚才都昏过去了,还有我大侄儿昨日被人打伤了现在都还在昏迷,这一时间怎么……” “别说了,都别说了”村长道:“说再多也没有用,你们还是准备准好,就搬了吧”村长不想再多说,只转身出去。 阿酷站在门外,看着村长只淡淡的说:“劳烦村长了” 村长叹息,摇摇头:“这事,也是我一开始没处理好” 阿酷不说话,村长就直接走了。 崔柳氏急的要追出来,一看阿酷站在那里的样子,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崔老太爷却狐疑:“那小伙是……” “那是子房是弟弟”崔柳氏道:“当年子房落子那会,他来看过子房” 于此,崔老太爷也懂了,为什么之前都好好的,村长会突然转变了态度。 阿酷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我还道你崔家有何能耐,原来现在也不过如此” 崔武氏没忍住,叱问:“是你让村长将我们赶出去的!你有必要这么咄咄相逼吗!我们崔家现在已经是这样子了!你就不能让一条路给我们家吗!” “自然可以”阿酷冷笑:“搬出桃花村去,我便不再为难你们” “你!!!”崔武氏大怒。 崔家现在是戴罪之身,擅自离开桃花村等于抗旨!是要掉脑袋的! 阿酷话音冷冷,却声音高昂:“不过你崔家现在的身份,怕是也不好随意离开这里,堂堂的大户人家突然来了这穷山僻壤,看来你们都是惹了麻烦,被皇上发落过来的吧” 左领右舍的一听顿时就不对劲了。 他们问:“阿酷,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们是被皇上发落过来的?” “难道不是家里败落吗?” “我还以为他们是被那些什么知府县太爷给流放过来的?” “天,居然是被皇帝发落的!” 村民惊呼不已,对他们小老百姓来说,这天下最大的就官,所谓的皇帝那就跟玉皇大帝似的,听得见却看不着,而现在一听,这崔家居然是皇帝发落过来,一个个顿时就像是炸毛了一样。 阿酷冷笑:“他们崔家以前可是京城里达官贵人,据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高端端的来了这里,定是惹恼了皇上,若不是谁有这样的权利将他们崔家发落流放呢?” 这下村民们软都炸了。 “哎哟,他们都惹了皇上不高兴了,我之前还帮过他们,这不会惹怒了皇上迁怒我们吧?”王大婶的一句话,像是在湖里激起了千层浪,四周的村民,都因为这个问题而开始不安起来。他们全都在议论,害怕着帮了惹怒皇帝的崔家人,自己会不会也会被皇帝迁怒,就完全没有想到这山高皇帝远的问题,因为就有一个惹怒皇帝的崔家近在眼前。就连村长也跟着受了不少埋怨。 崔老太爷听着,看着四周邻居的反应,这心口开始拔凉拔凉的。 崔武氏气得还要说话,却听阿酷又说:“以前你崔家高高在上,现在?在这村子里,要不要让你们好过,全是我说了算!”阿酷微微眯起了眼:“天黑之前,如果你们还在这里,那我就让人来帮你们搬出去,到时候要是摔断了老胳膊老腿的,可别怪我年轻人不知轻重!” 崔家被赶走了,被赶到那荒凉了火焰山去了,一家人收拾着出门的时候,四周的邻居还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几乎没一个人嘴里有句话好话。 崔老夫人醒来太早,她随着崔家女眷出门的时候,尤其是被那些婶子们说的最凶,因为是她把子房弄成了这样,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被逼着嫁了人,本就让人心里不痛快还打傻了,谁家没儿没女的,又相互都是几十年的交情,年纪大点的还都是看着张家那些孩子长大的,哪里会没有怨言? 崔家众人一路走向村口那边的火焰山,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过街老鼠。 那边的事,子房不知,他呆在谢雯这里,一直到午时才冷静了些,谢雯试着摸了模他,确定他没再发抖这才松了口气,子房也冷静了一些,吃了谢雯开的压惊茶,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踏实,睡梦中他脸色也不发白了,夜晚醒来的时候,子房一扭头,就看见熊蛋蛋跟谢雯在屋子里玩游戏,子房抓抓头,打着哈欠起了:“小谢,早啊” “爹爹!”熊蛋蛋直接朝他飞扑过去。 子房笑着,两手搓着熊蛋蛋的脸,惹的熊蛋蛋瞪他。 谢雯笑:“哪里早了?这都是晚上大半夜了呢” “是么?”子房摸摸肚子:“怪不得我饿了” “我弄东西给你吃?” “你做的难吃”子房直接嫌弃他:“还没我家阿丑做的好吃” 谢雯故意黑脸:“嫌弃那你就自己回家去吃!” “嘿嘿嘿”子房凑上前拉着谢雯:“你跟我回家,我让阿丑给你做好吃的” 谢雯哼笑:“这还差不多” 子房当即看向熊蛋蛋朝他碰头:“有人送我们回家,你不怕了!” 熊蛋蛋哼:“我本来就不怕的”他拿手戳着子房:“是爹爹你怕鬼!” “胡说!”子房黑脸:“我胆大!我胆可大了!” 谢雯笑问:“有多大呀?” 子房拧着熊蛋蛋的咯吱窝,将他往谢雯眼前一递:“有蛋蛋这么大个!” 熊蛋蛋懵了一下,眨巴着双眼看着谢雯。 谢雯噗嗤一笑,接过熊蛋蛋抱住:“确实够蛋的” 熊蛋蛋有点不明情况,只仰着头问:“回家,吃饭饭?”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夜色太晚,谢雯送他们父子回去的时候庶大爷家里基本都休息了,只有庶大爷跟阿丑还没歇下。 子房进了院子,用力推开堂屋的房门,张口就喊:“爹娘!好饿呀!” 熊蛋蛋站他身边也喊:“奶奶,爷爷,蛋蛋也饿!大大夫更饿!” 谢雯失笑,拍他一下:“什么叫我更饿?” 阿丑看着他们,笑着上前摸摸蛋蛋,又看向子房摸摸他头。 子房似乎懂了,笑着说:“我没事,但肚子有事” 熊蛋蛋将手放在子房肚子上:“里面有弟弟了?” “没有吧”子房居然表情认真:“我没放进去呀,我这是饿的” 谢雯跟阿丑听得好笑。 阿丑拉过两人坐到桌边,两手一起摸着他们的头,就转身走了,谢雯在他们对面坐下,盯着阿丑,突然说句:“不知道阿丑的这个哑疾能不能医治” 子房双眼一亮:“可以医治吗?那就帮帮他吧,阿丑那么乖,不能说话,好可怜的,要是他能说话,将来就可以娶媳妇,那我就有个弟妹拉,想想真好!” 熊蛋蛋问:“爹爹,你不是有姑姑,跟小舅了么?为什么还要弟妹?” 子房朝他一笑:“弟妹可以拿来吃呀!” 谢雯险些被他呛着了。 阿丑给他们拿了吃的过来,熊蛋蛋一看,还有肉,顿时惊讶的哇了一声,结果……子房拿筷子夹个圆滚滚白嫩嫩的东西放他碗里:“看,蛋蛋” “……”熊蛋蛋立马翻脸。 谢雯噗嗤一声笑了。 被子房夹到碗里的是个鹌鹑蛋。 阿丑也一脸笑意,同情的摸摸熊蛋蛋的头。 庶大爷过来的时候,熊蛋蛋正跟子房还有谢雯用膳,看他们都在,庶大爷还楞了一下:“原来都在呢” 谢雯说:“子房醒了,我便送他过来” “顺便来蹭饭的”子房扭头朝庶大爷一笑,他这一笑,嘴角边上还沾着饭粒,看着呆呆的,却又有些狡黠。 熊蛋蛋直接站在椅子上看他:“爹爹,你浪费粮食” “有么?”子房自己摸摸脸,没摸到。 熊蛋蛋直接朝他凑近,对着他脸上一舔:“好了!” 子房一笑,对着熊蛋蛋脑门亲了一口:“吃饭!” 父子两继续扒饭。 庶大爷看他这像是忘记之前崔家事的样子,叹息一声,在他身边坐下,问他们:“够不够?不够厨房里还有的” “够了”谢雯笑:“阿丑拿的很多,大爷不用客气,再说我来这里蹭饭也不是一两次了” “就是就是,爹你别跟他客气”子房口齿不清的说。 庶大爷笑笑:“吃完了饭,你跟蛋蛋去院子里玩会再睡,免得明天闹肚子” “好!” “好!” 父子两依旧一起回答, 熊蛋蛋吃饭,总会吃落得满桌子都是饭粒,但他又爱吃,吃完饭他还伸舌头舔了舔碗底,然后讨赏似的看着庶大爷:“爷爷!我吃完了!” “好乖!明天给你苹果果吃”庶大爷夸奖他。 熊蛋蛋一乐,放下碗就跑了。 子房看着呆了呆,然后……在大家都没看他的时候,他也跟着把碗底舔干净:“爹!我吃完了”他也讨赏似的看着庶大爷。 庶大爷只说:“吃完了,去园子里玩一会” 子房没动,他就盯着庶大爷看,怕庶大爷不明白,他还晃了晃手里被他舔的干干净净的碗…… 阿丑憋不住,背过身去抱着肚子笑。 庶大爷不解的看他。 谢雯猜测:“子房是不是也想要奖励?” 子房表情一亮,他盯着庶大爷说:“我想吃荔枝!” 谢雯一副果然的样子。 庶大爷听了,顿时也哭笑不得,可是:“这两天的荔枝不太好,过两天,我去隔壁村里看看,对了,你外婆家那边好像栽了荔枝树,到时候我去看看,给你多摘些回来,好不好??” “好!”子房爽快的应着:“要多多的!” “好!” “明天就去摘!” “好!” “摘回来咱们泡酒吃!” “好!” “不给阿酷留了……” “都听你的” 得这话,子房这才满意:“那我去院子里找蛋蛋” “去吧,小心些就是” 子房跑出了门去找蛋蛋玩,阿丑看着,上前收拾桌子。房间里没了他们,瞬间显得有些安静。 “这样就挺好的”谢雯突然说。 庶大爷叹息一声,而后他有些狐疑:“子房……好像完全不记得昨天的事了……” “不是不记得了,只是没人提起,他一下想不起来而已”回想着子房昨日醒来的那个样子,谢雯微微拧眉:“有时候,想起来才更难受,这样也挺好的” 庶大爷闷着,没说话,可是……昨日子房的那个样子却一直在他脑海里面盘旋不散……想着想着,庶大爷觉得自己眼眶有些微润,他扬起头,睁大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就这样,是挺好的……” 第零八十六章 :见弟弟,大吃醋 章章章: 子房是在第三天才看见阿酷的,清早,子房揉着眼睛牵着熊蛋蛋迷迷糊糊的走出房间时,就看见阿酷站在院子里面正在劈柴,子房楞了一愣,揉了几次眼睛,他才猛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阿酷猛然回身,还没清楚怎么回事,子房就突然朝他扑了过去,整个人跳起,一把将阿酷抱住:“弟弟弟弟弟弟!我弟弟回来了!” 被子房那声尖叫吓住的众人冲过来一眼,就瞧见子房像个熊似的整个挂在阿酷身上,阿酷力气也大,两手抱住子房简直轻松。 山竹在旁边嫌弃子房:“舅爹羞羞脸,这么大还粘着二舅爹,羞羞脸” 子房两手死死抱着阿酷,瞪向山竹:“要你管!这是我弟弟!我弟弟都没说话要你说话!” 阿酷难得轻笑:“大哥,许久不见了” “不是许久似一二三……快四年了!”子房板着手指数。 阿酷叹:“是啊,快四年了” 子房松手站好看他:“你之前不是说,你要过年的时候才能回来吗?怎么你突然回来了?” 阿酷说:“边庶战事提前结束,将军允许我回来多呆一些时候” 子房双眼顿时一亮:“真的啊?那你可以呆多久啊?” 阿酷问他:“陪你呆到把年过完了好不好?” “好好好!”子房欢喜着,他突然拧了眉,将阿酷推到屋檐下的椅子上坐下:“你在这里乖乖坐着,我去给你做吃的!你等我!”他不等阿酷回应,转身就跑了。 包氏看着,上前叹一声:“看你一回来,他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阿酷点头:“我与大哥也是许久不见,难为他还记得我”他曾经以为,以子房现在的样子分开久了,可能会记不得自己的样子,没想到……阿酷摇摇头,转眼时,就看见柱子后站着个小孩,见自己看他,他干脆躲到柱子后面,然后又歪着头偷偷朝自己看来:“是蛋蛋吧”阿酷问。 熊蛋蛋吓的立马缩了回去。 张丹上前拉他:“蛋蛋,二叔在跟你说话你怎么躲上了呀” 熊蛋蛋躲着,不肯出来。 阿酷干脆上前,一把将他抱起:“壮实了不少” 熊蛋蛋眨巴着眼睛看他,也不说话。 张怡在旁也道:“他这都算瘦的了,村子里,别人家跟他同岁的,哪个不比他大的” 熊蛋蛋哼哼:“谁让你们给我取名叫蛋蛋的,那么小,要是给我取名叫大大,我一定能长壮壮的!” 赵飞听的有点雾:“大大是什么东西?” 包氏解释:“就是长大长高的意思” 赵飞一怔,而后笑了。 阿酷回家了,子房就乐得跟阿酷粘在一起,他给阿酷做吃的,跟阿酷聊天追问着阿酷的情况好不欢乐,转头时,看赵飞跟在阿酷身边,子房眨眨眼,脱口就问:“他是弟妹?” 赵飞一愣,这次没敢乱说话。 包氏跟庶大爷怔愣一顺有些失笑。阿丑看了赵飞一眼,低着头转身进了厨房。 阿酷沉吟没急着回答。他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张怡先道:“赵大哥只是二哥朋友跟二哥过来玩的” 赵飞听着,却看向阿酷。 阿酷嗯了一声。 子房点头:“哦那就好,他一看就不好生养”赵飞脸色瞬间涨红。 张丹没忍住,撇过头去闷声的笑。 包氏跟庶大爷有些尴尬。 子房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他拉起阿酷的手,学起了包氏的语气:“阿酷,你要乖,早点成家才听话,媳妇是不是人都没关系,但是要好生养的才行,这不孝有三午后最大呀” 阿酷似懵了一下。 张怡两姐妹跟庶大爷都被你逗得哈哈的笑。 包氏满是无奈,戳戳子房的头:“混小子,你这都是跟那学的?” 子房也不嘿嘿的笑,他抓着头,有些腼腆:“跟娘学的” “胡说”包氏故意瞪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的?” “不记得,但是好像走说过的” 他们一家人玩笑着,赵飞坐在一旁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看阿酷,见阿酷难得眉目温和的看着子房,顿时赵飞垂了眼,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他们在说着话,熊蛋蛋在旁边看着,突然:“哼!”他一屁股重重坐到椅子上。 “怎么了?”子房狐疑看他,大家也盯着熊蛋蛋看。 熊蛋蛋小脸皱着,表情严肃,小嘴微微嘟着不说,他还两只小手抱着胸,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众人看着,一阵好笑。 阿酷伸手摸摸他的头:“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哼!”熊蛋蛋一偏头,不理阿酷。 子房直接将熊蛋蛋抱过,一口咬在熊蛋蛋的脸上! “爹爹!我的脸!” 子房换了一边又咬一口! 熊蛋蛋炸了:“傻爹爹!我还要脸的啊!” “我以为你不要了,打算吃掉”子房认真的说:“把蛋白吃掉!留个蛋黄就好!” 熊蛋蛋惊呼:“那我就没衣服穿了!” “刚好”子房一笑:“天热,不穿衣服,凉快点” 熊蛋蛋被他堵说不出话,重重再哼一声,熊蛋蛋一巴掌拍开他:“傻爹爹!我不要理你了!” 阿酷看着他们眼底带着笑意。 赵飞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你大哥怎么是这样子?他这是怎么弄的?” 阿酷看他一眼,道:“被人害的” 赵飞不再说话了。 因为子房一整天都粘着阿酷,还欺负自己,熊蛋蛋这个闷气,气了一天。 晚上,熊蛋蛋坐在院子里泡脚,子房过来一看,脱了鞋袜就把脚也伸进去,熊蛋蛋一看,一脚给子房踩在脚背! “你的脚拿出去”熊蛋蛋腮帮子胀鼓鼓的:“你这个讨厌的爹爹!” “我不讨厌,我可乖了” “哼!”熊蛋蛋眼眶发红:“你有弟弟就不要我了!” “我要的!”子房说:“阿酷好久没有回来,我想他,可是我不能跟他一起睡,但是我天天都跟你睡觉的!” 熊蛋蛋瞪他:“还说!你踢被子!我晚上可冷了!” “我抱着你的,你就不冷啦” 熊蛋蛋依旧气鼓鼓的。 子房嘿嘿笑着,拿脚趾去挠熊蛋蛋的小脚。 熊蛋蛋的脚小小的又白嫩嫩的,被子房一挠就痒,他也跟着去踩子房的脚背,子房也不知道相让,也抬脚去踩他,结果两人闹着闹着,哗啦一声,木盆翻了,里面的水洒了一地都是。 熊蛋蛋惊得哦了一声。然后拔腿就跑,子房还坐在椅子上都没反应过来,包氏就听到动静走来了。 “怎么你泡个脚也能把木盆踩翻了?你在想什么?” “不是我踩的”子房急忙辩解:“是蛋蛋,他踩我脚,我踩回去的时候,蛋蛋踢翻的” 包氏笑话他:“说胡话,蛋蛋那小脚丫子怎么踩得了?” “真的!”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什么,你换盆水,重新泡过再去睡吧,啊” 子房闷闷不乐的看包氏走了,拧着眉又重新泡脚这才回屋。 熊蛋蛋躲在被褥里面,看子房进来又急忙缩了回去。 子房一愣,哼哼的笑着,把屋里的油灯吹灭了,然后他走到床边开始吓唬熊蛋蛋:“呀……我是鬼……我是来抓熊蛋蛋的……熊蛋蛋……蛋蛋……跟我走……” 熊蛋蛋缩在被褥里面没动,子房就故意去抓他被子,结果熊蛋蛋突然跳起,揭开被子就朝子房身上盖去,熊蛋蛋趁机将子房压倒床上,父子俩顿时闹成一团。 这正欢呢,外头突然就有东西呼啦一下从窗外飞过。 子房跟熊蛋蛋都是一惊,两人掀开被子一起看着窗户。 “刚才……我听错了?”子房狐疑。 “可我好像也听见了” 子房拧眉,他下床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外头什么都没有,子房松了口气,可转身时,他却脸色发白。 “鬼呀!!!”子房大叫,抱头就蹲在窗户下边。 熊蛋蛋被他吓着了,哇一声也哭了:“爹爹怕!爹爹怕!怕怕!”熊蛋蛋哇哇大哭,不敢动了。 子房听到声音,突然冲起将熊蛋蛋一把抱着,刚要跑出房间,包氏等人听到动静就急忙冲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娘……”子房一愣,眨眨眼满是害怕:“有鬼……” “奶奶……怕……”熊蛋蛋哭,一看见他们来了,哭得更凶,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张怡立马上前将熊蛋蛋抱过哄他。 包氏上前,问:“怎么了?这哪里来的鬼?别吓唬自己” “真的!”子房脸色发白,他指着窗外:“刚刚外头有声音,我推开窗,没见人,可是床上,多了好多脚印,我怕……”说到最后,他话音有些哽咽。 包氏叹息,拍拍他的后背:“没事没事的啊,不怕,这世上哪来的鬼” 子房不动,眼眶红红的。 阿酷狐疑,上前掀开被子仔细一看,顿时……愣了。 “这不是蛋蛋踩的脚印么?这么脏,你是不是去踩泥坑了啊?”庶大爷一看,顿时就笑了。 “蛋蛋踩的?”子房懵了一下。 包氏一听,抓过熊蛋蛋的脚丫子看,果然……好脏! 张怡满是无奈:“我抱蛋蛋去洗洗脚” 张丹看着她抱蛋蛋走了叹息一声。 阿丑笑着拍拍子房的脑门,子房甩头,有点像是个狗甩毛的样子。 包氏说:“乖乖的,这里没鬼,晚上好好睡觉,不许再闹了” “可是……”子房指着窗外:“外头真有动静……” 阿丑摸摸他头,两手比划了下。 包氏看懂了,说:“那是阿丑在外头晾衣服呢” 子房歪歪头:“难道太阳出来了?可怎么还是黑的?” 庶大爷笑:“傻!晚上出来的是月亮,只是阿丑之前忘记了,就想着拿出来,挂院子里,晚上吹吹,也干得快些” “哦……”子房抓抓头,不说话了。 包氏劝他:“不早了,早点睡觉吧,别再闹了” “哦……” 熊蛋蛋被送来的时候,他站在床上仰着头,跟子房大眼瞪小眼,两人都不说话。 最后—— 这两个像变脸似的一起钻进被窝,熊蛋蛋更是一个劲的往子房怀里拱,结果没注意,小脚丫踢到了东西…… 子房浑身一缩,用力紧紧勒着熊蛋蛋,痛苦的说:“你……踢到我蛋蛋了” 熊蛋蛋脸色子黑:“坏爹爹!”他一个小巴掌给子房脸上糊了过去。 第零八十七章 :重伤人,卖画信 崔家被赶到了火焰山,这里四周无人,还只有两三间茅屋,崔家人多,房间根本就不够分,崔南观现在有伤还昏迷着,家里事他都管不了,崔二爷现在作为崔家长子,倒是出来把房间分配了一下,崔老夫人跟老太爷单独一间房,崔家男丁一间房,女眷一间房,几个女孩一间房,罗氏跟崔锦智还有几个孩子一间房,剩下一间堂屋,跟柴房还空着,柴房留给了崔南观跟崔严两人。 崔敏氏听到这样分房的时候还想说两句,但一听崔老太爷点头了,也就不好说话了,毕竟崔家人面上没说,可这心里其实都在指望着崔南观什么时候能复起崔家。 阿酷下手很重,几乎都是将崔南观打成了重伤,那日要不是赵飞拉着,估计崔南观该要被阿酷给打死了,崔严跟崔南观住在柴房里面,看着崔南观现在这样,虽是担心崔南观可对阿酷那里,他也只有无奈。 子房已经被崔老夫人他们迫害成了那样,阿酷没打死他们,都算留情了。 “子房……子房……”。 病榻上,崔南观呢喃着。 崔严急忙凑到床边看他:“大哥,你是不是醒了?大哥……哥?”。 崔南观没醒,他只是拧起了眉。 崔严摸摸崔南观的头,滚烫的温度把他都吓了一跳,他急忙转身跑了出去,因为太急,小院里,他直接跟崔锦智撞在一起。 崔锦智腿上有疾,被崔严这么一撞就踉跄着险些栽倒。 “你怎么走路的!这么急赶去投胎呢!”崔锦智张口就骂。 崔严脚步一停,转身朝他走近,在崔锦智还没站好的时候,他抓着崔锦智的衣服将人拧了起来,直接一拳头就给崔锦智肚子上揍了过去,揍得崔锦智哎哟喂的惨叫。 崔严又将他拧起,狠狠砸到墙上:“崔锦智!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下次我就不是只揍你两拳这么简单了!”。 “崔严!你混账!我是你兄长!你居然敢打我!”。 “我宁愿没有你这样的兄长!”把崔锦智往地上狠狠一扔,崔严转身就跑。 崔锦智砸到地上,揉着被崔严打疼了肚子,半天都起不来。 崔严出去的时候还记得跟崔二爷说了一声,崔二爷听说是崔南观不好,一颗心就直往下沉。 崔严匆匆去了谢雯那里,把崔南观的情况一说,谢雯听得拧眉,当下拿了药箱就跟崔严走了。 火焰山崔家茅草屋里,崔柳氏跟崔二爷都守在房里。 崔南观脸色通红,双唇都被烧得开裂,崔柳氏眼眶红红,没一会就给崔南观头上换一次湿帕子。 崔二爷叹息一声:“你别担心了,小严已经去找谢大夫,他会没事的” 崔柳氏咬着唇,看崔南观这一直昏迷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怨恨起来:“这张家人,下手也太狠了,他们这是要把崔三往死里打啊!要是崔三不成了,我……”崔柳氏哽咽:“我也不活了,我跟他们张家同归于尽!” 崔二爷微怒:“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难道不是吗!他张子房好歹还活着!要是崔三他……他……” “你够了!别胡说八道!”崔二爷怒:“当年子房被老夫人打出府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点!现在子房变成了这样,崔三没被张家打死已经是万幸了!你还要怎样!” “我帮!我怎么帮!”崔柳氏愠怒:“当年老夫人本就不喜子房,许丹婷她们又是有备而来,我不过是在老夫人院子帮子房里说了两句话,老夫人都能把我怨怼一阵,我怎么帮!”回想当初,崔柳氏也眸色恨恨:“当年大房得宠,连你都能算计得了,老夫人又一向偏宠,子房的事被他们做的刚好触了老夫人的逆鳞,我就是想帮忙我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崔柳氏哭:“只是可怜了崔三……” 回想当初,崔二爷也恨得牙痒,可是他不能怎么办,崔老夫人是他亲娘,是他血亲亲娘,他不可能就为了要跟崔坪斗,而放任崔老夫人不顾,孝大过天!崔坪可以不顾及崔老夫人等人,可他不行。 说到底还是崔二爷妇人之仁,才会被崔坪弄至如此,其实不止崔二爷有妇人之仁,崔南观曾经也有,说到底,崔家那些人都是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如果只是同父异母,也许他们还不会如此被动…… 谢雯跟崔严赶来的时候,崔柳氏跟崔二爷都没再说话,谢雯上前给崔南观把脉,瞬间眉头拧得死紧。 “谢大夫,崔三……崔三……”崔柳氏哽咽着,似乎有些不敢问。 谢雯拧眉,拿出布包:“给他把上衣脱了” 崔严一惊,急忙照办。可衣衫脱了崔柳氏跟崔二爷却都惊讶了,连谢雯也诧异了。 崔南观的胸口,布着两道深深的伤痕,其中一道伤痕就在距离心脏不过几寸的位置,那伤口要是再偏离一点,就能正中心脏! “这!”崔柳氏惊得瞪大了眼:“崔三身上怎么会有这样伤痕!!!” 崔严拧眉:“我之前照顾大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只是怕你们担心才没跟你们说的” 崔二爷双眼死死盯着崔南观身上的伤痕,身侧的手死死握成拳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雯没理会他们,只取了银针就开始给崔南观施针。崔南观昏睡着,一直没醒,可他却拧紧了眉,口里呢喃着,谢雯仔细听了几次,才发现他是在叫子房。 谢雯眸色一沉,心里暗暗叹了一声,等他收针的时候,崔南观突然一个翻身,一口血吐了出来。 “崔三!”崔柳氏被吓了一跳。崔严跟崔二爷也惊了。 谢雯收了东西,起身让开,说:“他身体里的淤血已经吐出来了,没什么大事,只是他内伤很重,需要卧床好好休息,在他身体康复之前,不要再随意移动他了” 崔柳氏得这话心才彻底落了。 谢雯又交代两句,留下药方这才离开,走出崔家的茅屋时,谢雯回想着崔南观身上的伤,不由得长长一叹。 也许……崔南观会比张恒要好一些也说不定。 崔南观昏睡了五六天才睁眼醒来,床榻上,他看着这更加简陋,而又陌生的小屋子时,心里还充满了狐疑。 崔严端着碗药进来,看他已经醒了当即就乐得忙冲过去:“哥!大哥!你终于醒了!” “小严……这……这是哪……” “这里是火焰山”崔严放下碗药,小心地把崔南观扶起:“大嫂的弟弟让村长把我们都赶出来了,这里是在桃花村村口边上的荒山,方圆几里,就只有我们在这里” 崔南观深深吸了口气:“我昏睡了多久?” “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崔严说:“村子里,因为知道我们就是把大嫂害成那样,又被皇上发落的崔家人,村民们现在都对我们避而远之” “子房呢?” “应该没事吧”崔严长叹:“这几天我都没进过村去,不知道大嫂怎么样了,不过应该没事的吧” 崔南观拧眉,久久不语。 崔严拿过碗药递到他的眼前:“哥,这是谢大夫开的药,你内伤太重,得在床上好好养着才是” 崔南观看了一眼崔严手里的碗药,他拧紧了眉,好半响才接过碗药直接闷头喝了。 崔严焦急:“哥,你慢点喝,小心烫” 崔南观没听,闷头喝药,喝药了他自己被呛得咳嗽连连,崔严急忙给他拍背,好一会,崔南观才缓了过来,他问:“我房间里,有两幅孩子的画像,你都拿来了吗?” “我都拿了” “拿出来” “好” 崔严将碗当下,就去角落的竹篓子里将那两幅画像拿了出来,崔南观仔细打开检查,崔严一看就有些疑惑:“哥,这画像上的孩子,是谁的?” 崔南观拧眉,将山竹的那副画像交给崔严:“你明日将这画像拿到镇上的聚宝斋去变卖了,只管告诉掌柜,这副画价值连城,让他小心对待!” “这……”崔严狐疑:“这分明就只是个孩子而已……” 崔南观深深吸了口气:“子房如今成了这样,他们又知道了我是谁,只怕以后不肯轻易让我再见子房……” “但跟这孩子有什么关系?”崔严话音刚落,顿时惊了:“这孩子!难道!” 崔南观看他:“我也是赌一赌”崔严肃然了神色:“大哥你放心,我一定立马便送过去!” 如果这个孩子是个关键的话,那他的父亲,可能就是能帮他大哥去见他大嫂的唯一纽带,崔严对此很是重视,第二天一早就带了画像进镇。 聚宝斋在镇中心,是这里唯一的一家字画店,聚宝斋的老板姓李,三十来岁,留着两撇小胡子,崔严进去的时候,他一看崔严的穿着粗衣,就拧起了眉。 跑腿小二倒是礼貌,笑脸迎了过去:“客观,您需要买点什么?文房四宝小店都有” “我不买东西”崔严将画卷往柜台一放:“我是来卖画的” “什么画?”小二狐疑着接过画卷打开。 李掌柜懒羊羊的撇了一眼,见上头落脚处印着南山居士的字样,当即惊了。 “这画你从哪里来的!”李老板一下就冲了过去。 崔严只道:“哪里来的掌柜的就别管了,我只告诉掌柜的,此画价值不菲贵可连城,掌柜的可得小心对待了才是” 李老板没说,他只盯着画像里山竹的脸看,满脸的疑惑又惊讶,半响,他问:“这做画人没有其他的话交代吗?” 崔严拧眉:“没有” 李老板狐疑,半响才对小二吩咐:“去,先取五百两银子给这小哥” 小二一怔,忙应着去取钱了。 崔严诧异看他。 李掌柜态度一变十分恭敬:“这位小公子,小店暂且只有这些,公子可先拿取应急,至于余下,可等我家主人回来之后再议” 李掌柜的态度让崔严心里震惊,他不由得盯着李老板看,本欲想话,却见大堂里,好几个文人墨客围拢在一处壁画前,正品评着一副挂画,遥遥一望,崔严只觉得那笔锋眼熟当下不由得走近一看,然一眼,却也被那挂画的恢宏气势所震撼,然而当他在注意一看见那画的落款处印着的红色朱砂印时,崔严整个人惊骇不易,居然是……南山居士! 第零八十八章 :当媳妇,好委屈 阿酷回村了,村民们知道后都过来串门看望,只有村长,最近被村民们嫌弃得脸都没了,就因为村长隐瞒了大家,崔家是被流放过来的事,村长最近也很苦恼,为自己当初的举动懊悔不止,却也无法。 他的忧愁,子房是不知道了,自从阿酷回来,子房就天天粘着阿酷。 熊蛋蛋之前还会有些惧怕阿酷,但在这几天的相处下,熊蛋蛋最喜欢跟阿酷玩的就是骑马马! “奶奶!你看!我长得好高高啊!”院子里,熊蛋蛋骑在阿酷肩头,满脸都是笑意,嘴里露出当门牙看起来像个兔子一样。 包氏看着他们,也满是笑意:“你差不多就行了,免得一会掉下来”。 “不会!”熊蛋蛋说:“二叔力气好大的!”。 包氏笑笑,只能叮嘱阿酷:“你也别太惯着他了,小心他将来无法无天”。 阿酷抓着熊蛋蛋:“娘你放心,我知道的”。 堂屋里,山竹冲了出来一看,也嚷着要骑马马,熊蛋蛋一听,急忙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抱住阿酷的头:“这是我的马马不给你骑!不给你骑!”。 山竹干脆转身去抓赵飞:“叔叔骑马马!”。 “好啊”赵飞一笑:“但摔了不许哭啊”。 山竹保证:“不哭!”。 赵飞就抱过山竹,将他扛到肩头,两个男人托着将孩子就在院子里玩。 子房睡眼惺忪的从屋里出来,打着哈欠直接去了厨房,他刚进去,就看见阿丑站在窗边盯着院子里看,子房眨眨眼,狐疑着朝阿丑走近:“你在看什么?”。 阿丑被惊了一下,急忙转身。 子房顺着窗口看去,见了外头是阿酷跟赵飞托着两个孩子在玩,子房脱口就问:“你也想骑马马吗?”。 阿丑一愣,急忙摇头。 子房就拧眉盯着他看。 阿丑摸摸子房的头,转身去拿盆打水,又拿了帕子拧好递给子房,子房接过认认真真的洗了脸后,他突然来了一句:“阿丑,你好温柔”。 阿丑笑笑。 子房又说:“不如你当我媳妇吧!”。 阿丑一愣,怒视子房一眼,就转身不理子房。 子房抓抓头:“你不愿意当我媳妇啊?那你当我妹夫吧……不对”子房不知想起什么,嘀咕着:“你当我妹夫就要还账,你没钱的,你整个人都是我家的……”子房双眼突然一亮:“你当我弟妹吧!这样你就不用还账了!”。 阿丑僵了一下,他转身时却故意瞪着子房,在子房脑门弹了个弹弓。 子房揉着脑门嗷了一声,他一脸委屈:“你不当我媳妇,不能当我妹夫又不当我弟妹,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啊?”。 阿丑轻叹,他回身摸摸子房的心口,朝子房笑笑,又比划了两下。 子房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看着阿丑,见阿丑不想理会这个问题,他才说:“我想吃面”。 阿丑点头,将子房推到一旁坐下,就开始给他弄吃的。 堂屋里,张丹坐在一边忙着女红,包氏在旁边陪着,庶大爷跟张怡从外头回来,刚坐下没多久,听包氏嘀咕:“这赵飞跟阿酷到底是什么关系?”。 庶大爷笑道:“阿酷不是说清楚了吗?赵飞是他战友,陪他回来玩的”。 包氏不悦:“阿酷是得了将军应允回来的,赵飞难道在军里就没有事?他能跟着阿酷在家里一直呆着把年过了?”还有就是,包氏没说。 赵飞来了后,阿丑就有些反常了。 庶大爷没感觉到那些,他只觉得正常:“两个小伙兄弟感情好有什么的?看你那样”。 包氏拧眉,瞪他一眼。 张丹跟张怡听着,两人都没说话,可她们两却想起了厨房里的人来。 厨房里,子房坐在小圆桌边上,阿丑给他煮了碗,他就乖乖坐着吃,阿丑怕他噎着,还给他倒了杯水,刚放到桌上,赵飞就走进来了:“小哑……阿丑有水吗?”。 阿丑点头,拿了热壶给他。 赵飞又拿了两个杯子,转身就要出去。 子房看着默默的把腿伸了出去,赵飞没有注意,结果绊了上去,弄他一个踉跄。 子房装做没事,拿起杯子喝水。 阿丑倒是惊了一下,想上前看他,那知赵飞突然回头看来,眸色微利,当即就让阿丑惊了一下。 子房一看,顿时鼓起腮帮子,他噗的一声,把嘴里的水,全喷赵飞身上,然后就跳起来嚷着:“好辣好辣好辣!” 阿丑没理赵飞,急忙看向子房,看子房那样,阿丑担心他真的有事,又忙给他倒了杯温水,结果子房这次真呛着了,他对着赵飞又全喷了出去! “你怎么回事!”赵飞这次真的怒了。 子房被他一吼,吓得抖了一下。 阿丑面色一沉,却说不出话,他只抓着子房,给子房拍着后背,拿帕子给子房擦身上的水,结果…… 子房盯着赵飞眼眶越来越红。 赵飞原本还有些愠怒,看子房那样明显不对,这才反应过来,可是…… 子房突然哇一声就哭了。 阿丑呆了一下。 子房一个转身就把他抱住,越哭越是大声。 “爹爹!你怎么了!爹爹”。 “舅爹怎么了,你怎么了”。 子房的哭声,把大家都引了过来,连包氏等人都急忙来了。 子房抱着阿丑一直在哭,熊蛋蛋看着,眨眨眼,也哭了。 阿酷进门一看,忙问:“哥,你怎么了?”。 “子房,你怎么了?别哭别哭”包氏也被子房哭的心慌。 赵飞站在一旁,有些懊悔又无措:“那个,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刚才被子房大哥喷了一身的水,忘记了他不太好,就说话大声了些,吓着子房大哥了,对不起……”。 庶大爷一听,笑笑:“没事没事你也别太在意”。 张丹跟张怡听着,两人都不说话,只走到子房跟阿丑身边。 包氏抱起熊蛋蛋,也笑话他们两:“看你们,这多大点事,怎么就哭了,你看你,你把蛋蛋也弄哭了”。 “爹爹,抱抱”熊蛋蛋委屈的喊他。 阿酷看了赵飞一眼,让他先出去。 赵飞有些迟疑,倒也先退了出去。 子房抽噎着,抱过熊蛋蛋,他眼眶红红的看着大家:“他吼我,我委屈!”。 子房这样,让众人都哭笑不得。 阿酷哄他:“回头我骂他”。 “要狠狠的骂!”子房一脸严肃:“他还欺负阿丑!” 包氏拧眉:“他做什么了?”。 子房还没回答,阿丑就急忙摇头摆手。 阿酷看了阿丑一眼,却见阿丑忽地转过身去,像是要避着自己一样,阿酷拧眉。 子房抓着阿丑凶他:“你怕什么!摇头做什么!”。 阿丑急,他死死抓着子房。 子房气鼓鼓的看着阿酷:“他欺负阿丑不会说话,他叫阿丑小哑巴!哼!他以为我不知道!”。 一听这话,大家的表情顿时就变了。 阿丑在庶大爷快七年了,阿丑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刚到庶大爷家的时候,包氏跟张丹张怡对他尤其的好,这也许是他们将子房离开的感情,嫁接但阿丑身上的缘故。 阿丑很珍惜,也很会回报,他对庶大爷家的人也很尽心,尤其是子房回来在照顾子房的事上,阿丑也从来都是仔细而认真,阿酷久不在家里,他看不见,但庶大爷他们看得出来。 厨房里,氛围明显不对,阿丑拍拍子房,又看着大家,他总是想表达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阿酷盯着他看,眉宇微拧。 阿丑急得不得了似得,忙打手势,可他手势打得太快,大家一下就看懵了。 “赵飞又这么叫你吗?”阿酷沉声问他。 阿丑急忙摇头。 子房气鼓鼓的说:“他叫了!他叫小哑……阿丑!”子房故意学了那语气:“要不是看我在这里,他是不是打算叫阿丑小哑巴啊!他欺负阿丑还欺负我以为我没听出来啊!”。 包氏叹息一声,她摸摸子房跟阿丑:“赵飞是个军人,不拘小节的,可能没注意到这些,你们别往心里去,回头让阿酷说说他”。 子房咬牙:“要狠狠说他!他太坏了!他吼我!”子房委屈:“明明我那么乖的!”。 “乖爹爹”熊蛋蛋摸子房的头。 第零八十九章 :未及格,阿丑信 桃花村,小西河边。 阿酷跟赵飞走在小道上,远处的田野里,村民们佝偻着身体忙着农田,风和日丽,暖风徐徐,可阿酷的脸却冷得像冰一样。 他这面冷情冷,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的。 “赵飞”阿酷停步,转身冷眼看他。 赵飞一顿,心里似乎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阿酷眸色一沉:“若你玩够了,便早些回去吧,免得赵参军担心你”。 “阿酷……”赵飞惊讶,似乎没想到阿酷会突然赶他走。 阿酷眸光冷冷看着他,没再说话。 赵飞伸手抓他:“我是不是哪让你不高兴了?”。 阿酷拧眉,反问:“你知道,我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吗?”阿酷语气一顿,声音沉了很多:“七年前,我被关进牢房,我大哥为了我,答应嫁给别人做他男妻,短短两年,他先后两次差点没命,最后还被人打成这样”。 赵飞一听,顿时就懂了:“我之前冲动了,我没考虑周到,你别生气了,我去跟你大哥道歉好不好?我去给他道歉”。 “不必了”阿酷话音薄凉,他转身离开时,又道了一句:“阿丑,是当年被我救回来的,他不是我亲弟弟,却是被我爹娘看做亲儿子的”。 所以根结……是在这里…… 子房现在的脑子是不清楚,但他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不满,阿酷曾经提醒过赵飞,而赵飞……似乎并没有在意。 小哑巴。 即便阿丑是个哑巴,这……也很伤人。 外头,阿酷跟赵飞说些什么,庶大爷等人不知道,他们只以为阿酷是带着赵飞在村子里转悠。 午饭时,子房看着包氏,突然就问:“娘,阿丑能不能做我媳妇?”。 噗——! 张丹跟张怡都被他这语出惊人给呛了结实。 包氏怔愣。 庶大爷笑问:“怎么,想娶媳妇了?” 子房点头:“阿丑温柔,脾气好,会做饭,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他都只会摇头的”。 阿丑原本还尴尬着,可一听那后两句,也是一阵哭笑不得。 包氏满是好笑:“那你这是要个撒气包包,还是要媳妇啊?”。 子房认真想想:“先要媳妇,再要个撒气包包”。 庶大爷拿他头疼。 张丹忙说:“阿丑哥哥才不给你当媳妇呢!”。 子房脱口就说:“那他也不能给你当妹夫的!”。 张丹表情一变,忽地就不说话了。 包氏笑问:“为什么阿丑不能给你当妹夫啊?”。 阿丑自己也点头,看着子房。 子房表情认真:“妹夫欠我账,阿丑没钱,他还不了,所以不能当妹夫”。 庶大爷问:“你还有妹夫欠你账了?哪个妹夫啊?”。 包氏一怔,看张丹突然不说话了,似乎想起什么。张怡似乎也猜到了点。 子房嘿嘿的笑:“妹夫都欠我的账!” 庶大爷狐疑:“感情你这是把小怡也算在里头了,可……咳你小怡妹夫不是早死了么?”。 “后来的”子房说:“有后来的妹夫欠我账!”。 包氏拍拍他的头:“你啊,现在一天到晚的都想什么?”。 “娘,行不行啊?”。 “那你得问阿丑啊?”。 子房立马转身,看向阿丑的时候还没说话,阿丑哼他一声,就背过身去,顿时子房就委委屈屈的看着庶大爷等人:“阿丑不给我当我媳妇,他要给阿酷当媳妇” 阿丑一惊,忙回身抓他。 子房还说:“本来就是,你又不给我当媳妇,又不能当我弟妹,那就只能给我当弟妹了!” 庶大爷看着他们两闹,也笑话一句:“那阿丑他可以娶媳妇的啊……” “阿丑穷!”子房满脸严肃:“阿丑很穷,他娶不起媳妇,他没钱的!” 阿丑简直要给他气笑了。 张怡凑热闹:“二哥这算盘不错,咱们内部消化,还能省笔银子” 连张怡都这么说了,阿丑的脸顿时通红不已。 包氏原本只是看着他们闹腾,忽地见了阿丑这个反应,心里顿时有些谱了,也明白过来阿丑这几天的反常是怎么回事了,只是…… “你们在说什么?”阿酷跟赵飞突然回来。 子房笑嘻嘻的跑到阿酷跟前:“阿丑给你当媳妇好不好?”。 阿酷一愣,下意识的看了阿丑一眼。 子房板着手指数:“你太凶,阿丑温柔,你不在家,阿丑在家,你吃饭挑食,阿丑做饭好吃,你冷冰冰的,阿丑暖乎乎的,你看,你们多绝配啊!”。 庶大爷听得好笑。 阿丑现在不敢上前拉子房,他看着阿酷跟赵飞,迟疑一会转身就走了。 赵飞听得脸色微变,他才想开口,却听阿酷应了一声:“好,听大哥的”。 子房立马欢呼,可一回身,才发现阿丑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赵飞看着,垂了眼,眉头微微拧着。 晚上用饭时,阿丑没来,张丹说他去谢雯那里去了,子房就接了一句:“去看看也好,把身体看好了,以后就可以给阿酷生个小酷酷”。 张丹失笑。 包氏摸他的头:“什么小酷酷阿” 子房眨眨眼:“阿酷的宝宝不叫小酷酷要叫小阿阿吗?”。 熊蛋蛋突然问了一句:“那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鹌鹑蛋?”。 “我跟鹌鹑生不了蛋的!” 张怡拍拍熊蛋蛋:“好好吃饭,别乱说话” 山竹同情的摸摸弟弟:“其实我也想要个竹笋弟弟,没有弟弟,妹妹也好”。 “不要!”熊蛋蛋严肃脸:“性别不同,不好玩!” 众人听着他两的童言童语,都只是笑着,没理会他们,但是赵飞突然开口:“伯父伯母,打扰了这么多日,明日,我也该告辞了”。 庶大爷愣:“这么快,不多玩几天?”。 “谢谢伯父好意”赵飞道:“这话原不该这时候说的,只是我明日一早便走,不与您二位亲自说一声,总是不好的”。 张怡等人没说话,子房倒是盯着他看。 包氏也问:“怎么突然走得这么急?”。 赵飞淡淡一笑:“我也就是趁机出来透透气,阿酷得了将军的特许,我还有没,离开军营太久总不合适的”。 “哦那你一句顺风”子房接话,还不忘叮嘱:“以后不要再随便吼人了,要乖乖的才有人喜欢”。 赵飞眸色一闪,又顺势给子房道歉。 子房因为他要走了而欢喜着,自然欢欢喜喜的接受了,晚饭散后,子房忍不住跑去找阿丑跟他分享这个消息,只是阿丑还没回来,子房等着等着,迷迷糊糊就在阿丑的房间睡着了。 半睡半醒的时候,子房隐约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子房狐疑着,只隐约听到了两句,什么合适的丢人的还有什么官跟奴才的,子房揉眼醒来,想要再仔细听的时候,门外又没了动静。 什么情况? 子房迷糊,可门外又没动静,他也困得厉害,又继续睡了过去。 早上,子房是被饿醒的,他看着房间里的景象,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有事要跟阿丑说的,想到自己困得睡了过去,都没来得及告诉阿丑,子房胡乱的穿了鞋子就朝厨房跑了过去。 “阿丑阿丑阿丑,我有话跟你说!”子房冲进厨房,里面是张怡跟熊蛋蛋还有山竹在:“阿丑呢?”。 “不知道,没看见他,他会不会在后厨那边?”。 子房又问:“对了,那个赵飞飞,他走了吗?” “走了,今天天才刚亮就走的” 子房一听就笑了:“我去后厨看看阿丑在不在”他转身就跑,他一边跑一边喊阿丑。 张怡看他那样,轻叹一声又给两个孩子拌饭。 子房匆匆跑到后厨,但这里也没看见阿丑,子房懵头懵脑。他一转身又去其他地方找,可越找越急,最后子房直接去了包氏的房间,推开门就哭了。 包氏一愣,急忙问他:“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谁又欺负你了,啊,别哭,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子房哭道:“阿丑……阿丑不见了,我找不到他……”。 包氏一听,笑了:“傻小子,阿丑可能是出去了,看你吓得,没准一会他就回来了” “真的吗?”。 “当然了”包氏笑着给子房眼泪:“这是阿丑的家,他不在家里,能去哪里?你别乱想吓唬自己,阿丑会回来的”。 “那我去门口等他!”子房转身就跑。 包氏看着叹息一声,随他去了。 子房搬了小板凳坐到门口,就盯着梅林外看,他从中午一直坐到黄昏,连庶大爷出门去玩的都回来了,还是不见阿丑,子房有些焦急了。天色黑了,阿酷也回来了,子房就一下跳了起来,朝他跑去:“阿丑呢?阿丑呢?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阿丑呢?”。 “我没见到阿丑,他没跟我在一起”阿酷拧眉:“怎么了吗?”。 “没回来……阿丑没回来……”子房一眨眼,突然就哭了。 阿酷一怔:“他可能在外面玩……”。 “我都等了他一天了,他没回来”子房越哭越是难受:“他不要我们了,是不是?所以他不回家?他不要我们了……”。 包氏等人听到动静急忙过来,阿酷看着他们道:“大哥说阿丑没有回家?他出去一天了吗?” 张丹狐疑:“早上我都还看见他的,不过有点奇怪就是,他做了好多吃的,放在厨房里”。 包氏也意识到了不对:“阿丑还没回来吗?这不对啊,这孩子平日出去,都会准时回家做饭的”。 “他走了……他走了……”子房急得直哭。 阿酷绕过众人,直接去了阿丑的房间,房间里床榻上乱糟糟的,其他地方都很干净,阿酷扫视一圈,在床头的柜子上,看见封信。 阿酷一震,急忙上前拆开…… 信封里,不是大家想象的乱糟糟的字体,反而还很干净,字迹清秀,不是十分好看,却很工工整整。 第一眼,阿酷就看得吃惊,他们从来都不知道,阿丑居然还能写的这么好的一手字。 “这信上写了什么?”庶大爷追问。 阿酷没回,他只盯着信看,越看脸色越是阴沉,最后竟连话都来不及说,转身就跑出去了。 包氏看着,突然红了眼眶:“早上子房来找我的时候,我应该觉醒一点的,那时候也许就能把阿丑拦回来了,这孩子……”包氏哽咽:“他有什么话不能跟我们说的,要离家出走呢” 庶大爷拍拍她:“你别自责,谁知道他好好的会离家出走,阿酷八成是去追他去了,你别担心,阿酷会把他带回来的” 包氏擦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怡狐疑,捡起地上的信来仔细的看。 信很厚,有四页之多,上面还有几处像是水珠晕开的痕迹,有些模糊了字迹,但即便如此,张怡也看懂了。 这里面,写了阿丑从没交代过的事…… 阿丑原名林墨,祖父京城林氏,乃是大户人家,只因阿丑身份晦明,祖父林老并不认他,八岁时,他生父重病,他与义母住在京城的花鸟市集做些小本生意,换取银钱为生父换些药材,只是后来生父病入膏肓,终究还是药石无灵,他与义母刚办了生父的丧事,林家就有人来寻事,义母为了护他逃走,被林家打死,他那时年小,受惊吓才说不出话来,他不是天生的哑巴,他有名字,那是生父给他取的名字,他虽然流落张家,但他不是没名没姓,林老虽然不承认他的身份,但不可否认他是林家嫡孙的事实,这么多年一直不说不提不告诉大家,是他实在害怕会被林家的人知道自己在哪…… 张怡看着,一声声把阿丑写的都念了出来,包氏听着,不禁满眼湿润。 阿丑看似是在交代自己的身世,但包氏却看听出来了他其中的委屈。 这么大的一个包袱,他一藏就藏了这么多年,可以说是阿丑不信任他们,但又何尝不能说是,他义母被打死的事实在把他给吓坏了,他怕……庶大爷也步后尘,所以不如不说,只有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这孩子……”庶大爷感叹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丹擦擦眼,问:“他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走?” 张怡翻了翻,拧眉:“他最后只说,不想再骗我们,也不想给我们惹什么麻烦,所以走了” “这不对”张丹摇头:“这些事,阿丑哥哥隐瞒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现在才说?还走得这么突然?” “你的意思?” 张丹笃定:“除非,林家可能知道了他的消息,所以他才不得已告诉我们,想想看,要真是这样,到时林家找了过来,而我们却一无所知,到时候会不会变成林家的撒气桶?索性反正他要走,不如如实相告,如此即便林家当真找来,我们也不是两眼摸瞎” 庶大爷狐疑:“林家不是不承认阿丑么?应该不至于吧” “爹,林家再不承认阿丑,他也说了,他到底是林家嫡系,这种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事,那些人哪里会那么轻易罢休” 张怡的话,让庶大爷惊愕,半天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再一想阿酷那样的反应,庶大爷也不得不信几分。 这种几乎是别离的绝信,由始至终,阿丑仍旧还是没提一个字,他对阿酷藏起来的心思。 阿丑离家出走,不知道去了哪里,阿酷找他去了也没回来,子房好几天了都闷闷不乐的,他走在田边,看着田地里的瓜叶呆了许久,才想起什么似的朝着村口跑去。 学堂里,孩子们读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子房气喘吁吁的跑到窗边,刚要招手却愣了。 学堂里,给孩子们上课的人,不是南瓜夫子。 第零零六十章 :涂夫子,一起玩 崔南观在床上养了半个多月,才算康复,这期间,崔枫带着崔家男丁,又在茅屋旁边搭了几间房才算没那么拥挤。 崔柳氏看着崔南观能下床走动,几次都想问他身上伤人怎么回事,可话到嘴边却问不出来。 崔南观心里惦记子房,也不欲在家里多留,他服了药起身就出了火焰山,只是这身体,内伤到底还没痊愈,他刚进了村子,就累得无力再走,只能靠着树下呼呼喘气。 这点伤,跟子房当初比起来的算什么? 歇了一会,崔南观举步正要再走,却见村外缓步进来一人,那是个二十来岁的男人,身穿布衣,面容俊雅,他的身后还背着个包袱,发现崔南观在看他,男人也转眼看来,而后,他停了步子。 崔严追着崔南观过来,刚走近,就见崔南观盯着个年轻人看,崔严狐疑,再上前两步时,却意外了:“谢楠!”。 男人转眼看来,也有些意外:“行之?” 崔行之,这是崔严的字。 崔南观狐疑:“小严,你们认识?”。 “是啊!”崔严走上前去,扶住崔南观:“他叫谢楠,字君照,是我当初游学的时候在外面认识,他在惠城那边也有惠城第一才子之称呢!”。 谢楠狐疑:“他是?”。 “这是我大哥,崔三崔南观”。 谢楠明了,朝崔南观作揖:“原来你便是京城第一的大才子崔三崔南观,失敬”。 崔南观也回以一礼:“什么大才子,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谢楠眸色一怔,想到崔家发生的事,便也理会过来。 崔严倒是有些惊喜,问他:“谢楠,你怎么回来这里?”。 “我来省亲的”谢楠道:“我娘是这村子里的人”。 崔严一听,点点头,见到旧友他有些欢愉,可崔南观现在又是这样,崔严也不好丢下崔南观不理,倒是谢楠看看崔南观道:“寒舍就在前面不远,两位不如过来坐坐?”。 “多谢好意”崔南观道:“今日,我还有要事,也不便打扰,改日,待谢公子安顿好了,我兄弟二人在上门叨扰”。 “既有要事,那我也不耽误你们,改日再聚”说着,谢楠看向崔严:“得空随时过来找我便是,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 崔严立马应是。 谢楠朝他二人再行一礼,便举步走了。 崔南观看着谢楠身影远去,眉宇微拧:“此人身上戾气太重”他看向崔严:“你如何与他相识的?”。 崔严道:“我与他是在一场辩论赛上认识的,谢楠这人看着挺凶,其实人也不错,只不过他是谢家庶出,似乎在家里过的也不太好,我离开惠城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说,他杀了她嫡母什么……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崔南观垂了眼睑,半响才问:“你怎么过来了?”。 “你都还没完全康复,爹娘不放心,自然是要让我跟来才放心的”崔严拧眉:“大哥……你是……想去见大嫂吗?”。 崔南观看着远处,叹息:“我许久没有见他,他该要生气了……”。 崔严拧眉,迟疑着:“可是……大嫂的弟弟不会让你见他的……”。 崔南观叹息:“这个时候,学堂还没有下课,你扶我过去吧”。 崔严一怔,看崔南观这样子,也只能叹一声,扶他过去。 学堂里,子房站在门外,眼眶红红。 新来的夫子,是村长前些天从镇上请来的,一个三十来岁的秀才,姓涂。 发现子房在外头偷偷听课,涂秀才当即就把子房呵斥一顿,委屈得子房站在外头懵头懵脑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崔南观跟崔严过来的时候,子房就这么站着。 崔南观松开崔严,独自上前:“子房……”。 子房愣愣抬头,一看崔南观来了,顿时更加委屈:“南瓜……涂夫子骂我……他不许我去听课……”。 崔南观没忍住,伸手将他抱住:“别难过,谁不许你来听课,你跟我说”。 子房伸手指着课堂里:“他,涂夫子,他骂我,他说我傻儿,不配来听课”子房擦着眼问:“我不傻的,是不是?”。 崔南观摸摸子房的头,哄他:“不生气,不难过,你不傻,你等着,看我如何帮你出气”。 “好!”子房表情一亮,狠狠握拳:“要狠狠揍他!”。 崔南观摸摸子房的头,拍拍他,才看向崔严:“小严,你去把那涂夫子请出来”。 崔严点头,上前用力一把推开学堂的大门。 “你是谁!怎么能打扰孩子们上课呢!”涂秀才怒视崔严,孩子们也都看着崔严。 崔严淡淡一笑:“听闻村长新请的涂夫子学问了得,家兄想向你请教一二”。 涂秀才眼睛一眯:“你家兄长?在哪?”。 崔严错身一让:“夫子请,家兄就在外头”。 学堂外。 崔南观久未现身,此刻一出来,子房就乖乖的跟在他的身边,原本对崔家心里不满的村民们不免停下步子盯着他们看,却谁都没有上前。大家心里都嘀咕得很,想着子房之前那么失控,现在又这样子,难道还没想起来,不然怎么会这么乖的站在崔南观身边。 涂秀才出来的时候,见到学堂外聚拢了好些个村民,心里还狐疑了下,那些个孩子随后出来,一看见崔南观,个个都惊喜了似的。 “崔夫子!你来了啊!”。 “崔夫子你怎么不教我们了呢?”。 “夫子,是不是我们不乖,所以你不要我们了,我们听话,不在课堂上玩闹了,夫子你继续回来教我们好不好?”。 “夫子,我想你,你的课好懂好听,涂夫子的课我听不懂,你来教我们好不好?”。 孩子们围着崔南观,一口一个夫子,喊得好不可怜。围观的村民们看着自家孩子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还有些触动。 子房看着也跟着点头:“就是!涂夫子太凶又坏,还不许我听课,他骂我!”。 涂秀才看着气结得厉害。哪知子房这一告状,孩子们也跟着告状。 “夫子,涂夫子太凶,他会打人”。 “就是,课堂上背不出书他爱打我们,昨天讲的课,我们想不起来他也打”。 “他还会罚站,我们答不出来的课,他就罚我们到课堂外头站着听课,夫子,求求你了,你回来教我们吧”。 孩子们突然说这话出来,村民们都呆了似的,再看孩子们一个个红着眼眶盯着崔南观看,村民的心里更像是拧了一把。 有个婶子看自家儿子站在崔南观身边落泪,她心的疼上前拉过孩子就问:“小武,这些事,你怎么不跟我和你爹说”。 “我说过了”小武一看见他娘,眼泪掉得更凶:“我前几天就说了,可你们都说是我贪玩,涂夫子才打我的,你们不管的”。 小武一句不管,像刀一样,当即就戳得他娘眼眶发红。 站在小武身边的孩子要小两岁,他紧紧拉着崔南观的袖子,也是满脸委屈:“涂夫子很凶,他不止爱骂人,他还爱让我们相互打手心,夫子你看”他把手伸给崔南观看:“今天早上,涂夫子让我背孝诫,我背不出来,他就让刘晓曦打我手心,打不响,他就打刘晓曦手心”。 他的手心红彤彤的还有些肿,子房看着低头给他吹了吹。 崔南观也拧起了眉,轻轻拉住孩子的手。 崔严大怒,直接一把将涂秀才拧了起来:“你简直岂有此理!他们都还只是七八岁的孩子,孝诫那么长!你让他一个孩子如何一下子背得出来!!!”。 涂秀才狡辩:“你懂什么!这些孩子玩心太大!他们都撒野惯了,不用点心如何能学得成!他们之前都散漫不思上进,没有我好好管理一番他们哪里能懂得那么多!”。 崔严恨恨:“你这是拔苗助长!是在害这些孩子!”。 村民们一听顿时大怒,婶子们甚至忍不住找了自己家的孩子抱住,问他们有没有被打。 孩子们原先还只是眼眶红红,被爹娘这么一问,顿时更加伤心,年纪小些的忍不住直接哇一声就哭了,一个孩子哭了,周围的孩子受了感染也跟着哭,整个场面顿时似乎有些失控了似的。 这事来的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又适逢午后,不少村民都在田里做活,有人过去一喊,顿时就响应一片,几乎所有人直接丢了锄头就急忙奔来。 学堂门外,全是孩子抱着娘亲哭泣的声音。一个个大人孩子都眼眶发红一脸的泪,村长跟着大家赶来一看这个情况顿时心里就只有两字。 坏了。 涂秀才看这情况,心里也虚了几分,他挣扎着想甩开崔严的手:“你放手!你这样简直有辱斯文!你有辱斯文!快放手!”。 崔严气得直想打他。 “小严,松手”崔南观突然开口。 崔严看崔南观一眼,将涂秀才狠狠砸了出去。 崔南观扭头,眸光凉凉的盯着涂秀才:“到不知涂夫子师承何人门下,如此管教有方?在下到是好奇得很”。 “你懂什么!”涂秀才爬起来,狠狠看着他们:“古语有云:玉不琢不成器,这些孩子,开蒙晚了不说,还一个个蠢笨至极,不严加管教如何成器!你们如此纵容溺爱孩子,他们要到何时才能成器!在镇上,像张小武这么大的孩子都去考童生了,可他呢!他居然才学过三字经跟道庸,连论语都还不知道!如此散漫蠢笨至极更需要严厉以待的!”。 “哦?”崔南观淡淡的说:“那我倒是不知,这唔思于伏,捻于渡,十月一生答恩谢不尽之意,论三川河载,九天难回之恩,而勿人非,是出于何处了?”。 涂秀才刚要作答,却突然卡壳了。 张小武看他一眼,直接回道:“这句出自道庸第三十八章,恩泉篇”。 崔南观看又问:“那不知涂夫子可知这是何意?”。 涂夫子被崔南观这一震,震得脑子堵塞一下想不起来。 张小武又说:“这句意指母恩,说是母亲辛苦孕育我们,虽然只有十月,却是我们无法偿还的恩情,更别说还有教养我们,就像山川河流也是来天上雨露所汇,没有雨露山川河流都将枯竭,而我们,纵然我们无法回报,也要感恩母亲生孕我们的辛苦,要谨记心里才不枉为人”。 子房吃惊的看着张小武:“你好厉害啊” 张小武当即就脸红了:“这个还是以前夫子教的,夫子教的仔细,我都记下了”他说的夫子,自然是崔南观。 涂秀才还在脑堵塞。 崔严冷笑:“连个孩子张口便能回答的问题,涂夫子,你却搭不出来,看来,你有些枉为人师啊”? 张小武他娘当场就发飙了:“你算个什么劳什子的夫子!连我儿子都知道的东西,你居然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秀才!”。 “就是!你还这么折腾孩子!让他们相互打手心!你安得什么心!”。 婶子们怒气高涨,刚赶来的众人在这空挡也明白过来,顿时一个个怒得险些要冲了上去。 涂秀才被吓得大叫直喊村长。村长躲不过去,不得已出来救场:“大家冷静些,大家都冷静些,这打死了他,可是要坐牢吃官司的啊,大家冷静一些!”。 王大婶挤开众人,劈头盖脸就把村长骂了一顿:“村长!不是我说!你看看你!你找得这是什么夫子!一个月要我们交五十文钱不说,可他居然还这么对孩子们!我家狗娃今年也就才六岁大一点,都被他给吓成什么样!既然打死他要吃官司,那就按照我们村规来处置!把他沉塘了”。 众人一听,立马符合着要把涂秀才沉塘。 涂秀才吓得哆嗦,直往村长身后躲还喊着让村长救他。 孩子本来就是村民的希望,更是家里的宝贝,现在都受了这样的委屈,却不跟爹娘说而是抓着崔南观告状,哪个做父母的会不心疼不愤怒,村长喊了半天才总算让大家安静一点,他说:“出了这样的事,我作为村长我也难辞其咎,可是大家想想,要真把涂秀才沉塘了,那以后还有谁敢来我们村子教孩子们读书?这不是断了孩子们以后的出路吗?”。 村长话音才落,张小武就喊了起来:“我们只要崔夫子教,不要其他人!”。 村长头大。 子房也跟着点头:“对!南瓜教得好!他会讲故事”。 崔南观听得一笑。 子房又说:“他会说冰上钓鱼的故事,会说狼和狐狸的故事,还有奶奶跟娘娘搬家故事的,他还会说好多好故事!” 被王大婶抱住狗娃纠正子房:“那是卧冰求鲤,和焉知非狐,还有孟母三迁的故事”。 子房急忙点头:“对对对,南瓜故事说的可好了!”。 村长更加头疼。 村民们发起狠来,又团结一致的时候,连他都头疼。 张小武的话像是提醒了孩子们,大家纷纷朝崔南观跑进,围拢在他身边喊着:“夫子,你来教我们上课吧”。 “夫子,你来教我们吧”。 孩子们一声一声的喊着,让崔南观心里很是触动,他一个个看过去。这里的孩子最大的也就九岁,最小的只有六岁半的狗娃,全都眼眶发红,目光祈求而又担忧的全都看着他。 村民们也盯着他看却不敢说话,连村长也没脸去开这个口。 当初村长去找涂秀才回来,可完全没有跟崔南观说过一句。 而现在,孩子们都眼巴巴的看着崔南观。 王大婶是个实在人,她第一个站出来说:“崔夫子,孩子们都这么说了,婶子我也求你了,你回来继续教孩子们吧,之前涂秀才答应来上课的时候,我们每家都交了六十文钱,现在当婶子的求你了,我再出二十文钱一共八十文钱求你来给孩子们上课吧!”。 子房在旁边听着,他眼珠转转,板着手指数了数,突然他哇了一声:“南瓜,你要发大财了啊!”。 崔南观对着他轻轻一笑,这才看向王大婶:“婶子的钱,我不会收的”。 王大婶心里一痛,有些焦急,连狗娃都忍不住问:“夫子,你不要我们了吗?” 崔南观看向狗娃,又看看其他一脸失落甚至开始抹泪的孩子,道:“我如今身子还不大好,暂时教不了你们,半个月吧,半个月后,我再来教你们,可好?”。 孩子们一听顿时欢呼起来,一个个都朝崔南观身边围拢过去,张小武年纪大些,还知道问:“那夫子,我们这半个月里不上课要做什么呢?”。 崔南观摸摸他的头:“便当做课堂放假,都回去好好休息”。 孩子们当下更加欢乐。 他们受了涂秀才之前那样的对待,是该回家休息休息,要不然都被吓着了,以后只怕是不愿意学习了。 子房看着孩子们乐,他也跟着乐:“那我以后也可以来听故事了,对啦!下次我还可以把蛋蛋带过来一起听!”。 崔南观扭头看他,忍不住与他碰了头,子房一愣,眨眨眼又碰了回去。 崔南观答应再教孩子们了,但是对于涂秀才这里,村里的汉子们却不答应,不知是谁吼了一声要打死涂秀才,众人怒火再次被点燃起来,一窝蜂的全朝村长身后拥了过去,险些连村长一起打了。 婶子们担心会吓到孩子,都各自紧紧抱着自己家的孩子,汉子们一个个凶神恶煞,追着涂秀才一路打出了村口才作罢。 涂秀才被赶走了,孩子们放假了,学堂里此时安静异常,崔严站在外头他看着远处,神思远飘,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学堂的院子里,栽种着一颗大桃树。只是花期过了,桃树现在满是绿色茵茵,篱笆旁却栽种着好些盆景品种的桃花,红的,粉的,围着篱笆种了一圈。阳光暖暖洒下来,映照得那些花朵煞是好看。 子房站在学堂的门前,他歪着头,盯着崔南观看也不说话。 崔南观脸色有些微白,他坐在石椅上,朝子房伸了手将子房拉住,子房眨眨眼,也就朝他身边身边:“南瓜,你是不是病了?被虫吃了?”。 崔南观点头:“是啊,这几天病了,所以村长才另外找了涂秀才来给孩子们上课”。 “病了,好可怜的,还要吃药,可苦了!”。 “苦口良药”崔南观道:“只有药是苦的,才能治病,身体才会好”。 “知道,可我还是不想喝,苦!太苦!”。 崔南观盯着他看,心里迟疑着,不知该不该问。 子房突然表情一变,他紧紧抓住崔南观:“南瓜!我跟你说哦!村子里!村子里有老巫婆!好坏好坏的老巫婆!!”。 崔南观听的心里猛然一颤,他将子房拉倒怀里,迟疑着才将他轻轻抱住:“你当时……可被吓坏了?”。 “没有……”子房闷了一会,才承认:“是有点怕,好多棍子在打我,老巫婆让人打我,好痛”他抓着崔南观的手往自己身上按:“这里痛,这里也痛,还有这里”他按着自己肚子:“当时……蛋蛋好像在里面”。 崔南观呼吸一紧,眼眶瞬间就有些发红:“你说……蛋蛋……当时……在这里?”。 子房歪歪头,一脸迷茫:“好像是吧,不知道了,反正我当时可痛了!我就抱着他,这样他们就打不到了,你说我聪明不聪明?”。 崔南观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用力一把,将子房紧紧抱住。 “南瓜……南瓜你怎么了?”子房一脸迷茫,却挣不开。 崔南观将子房紧紧抱着,他埋在子房怀里,泪如雨下…… 所有的话,瞬间都变得那么苍白无力,张子房谁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他却只记得崔老夫人,只记得当初被崔老夫人赶走的样子…… “子房……子房……”崔南观低低喊着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子房愣愣的,还回应着他:“我在呢,我在呢”他拍着崔南观的后背:“南瓜,不哭,南瓜不哭,我在这呢”。 子房的回应,让崔南观连名字……都喊不出来了…… 学堂外头,崔严远远看着他们,他仰着头,深深吸了口气。 子房被崔南观抱着,他有些手足无措,又听着崔南观压抑的哭声,子房就干脆不动,只是仰头看着远处,口里低低的哼起了小调,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崔南观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他一样。 好一会,崔南观才松开子房,他看着子房,有些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倒是子房眨巴着双眼,看他眼眶红红的,突然说了一声:“南瓜变成南瓜兔了”。 崔南观一怔,一直紧紧绷着的心口,似乎才松了几分。 子房忙伸手给他擦眼:“南瓜兔会被人捡回去煮了的,不能哭,要坚强!来!笑一个!”他伸手去捏崔南观的脸颊。 崔南观顺势抓住子房的手,递到唇边吻了一下,子房一惊,刚要收手,崔南观直接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吻了上去。 “唔……”子房一惊,瞪大眼看着崔南观。 崔南观将他扣着,却也不敢太过用力,他担心会吓到子房,只是轻轻的舔着子房的唇瓣。 子房眨眨眼,被他舔的唇痒痒,子房自己忍不住自己也舔了一下,却刚好与崔南观的舌碰上,子房舌尖一麻,他刚想躲,崔南观直接将他堵死,追进他的口中翻搅着。 “唔嗯……”子房忍不住哼了一下,他整个几乎都是被崔南观圈着的,他觉得自己说不了话,出不了气,口中翻搅的感觉好像想是要把自己给吞了一下,这个想法让子房有些恐惧,可是……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反正就是……挺舒服的,这样一想,子房又有些脸红。 崔南观放开他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气喘,子房更是直接靠着他大口呼吸,好像很累的样子似的,两人且都没有说话,倒是子房在缓过来后,仰头看他。 “南瓜……”。 “嗯?”崔南观心里紧张,他怕…… “你变成苦瓜了,你嘴里好苦”。 崔南观一怔,似乎没反应过来。 子房把他推开,擦擦嘴:“我不喜欢吃苦瓜!”。 崔南观道:“那我下次不吃药了,这样就不苦了”。 子房没搭,他盯着崔南观看,好一会,才说:“我回去后,我也跟蛋蛋这么玩,蛋蛋一定喜欢!”。 崔南观忙道:“不行,这不能与蛋蛋玩”。 “为什么?”子房抓头笑笑:“我觉得这廷好玩的”。 崔南观胸闷,他说:“蛋蛋太小了,不能玩”。 子房眨眨眼:“那我跟小谢玩”。 “也不行!”崔南观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们之前的鸳鸯澡! 子房迷糊:“为什么小谢也不行?小谢很大的!”。 “小谢是外人!”崔南观咬牙。 子房拧眉:“小谢不是外人!他是小谢!”。 “小谢是大夫,大夫身上都有药,苦的,比苦瓜还苦”崔南观冷静的抹黑谢雯。 子房一怔,似乎反应过来:“对哦,小谢家里全都是药,最苦的就是他”。 崔南观暗暗呼了口气。 子房一笑,突然说:“那我跟阿酷玩!”。 崔南观心口再中一箭。 子房笑嘻嘻的说:“阿酷是我弟弟,他没药味,他不苦,我跟他玩,他一定也会觉得好玩的!”。 崔南观——卒。 第零九十一章 :人心论,崔家分 阿丑离家出走,留下封信,人就不见了,阿酷去找他了,好几天了也没回来,包氏这两天担忧得整夜都睡不着觉,一想到阿丑那性子胆子小又不能说话,就这么突然的走了,包氏就心里难受,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阿丑好端端的是怎么了才会做出这种离家出走的事。 如果是因为林家的关系,包氏怎么都觉得不可能。 张丹看着包氏的担忧,跟张怡商量了下,两人才迟疑着道:“这事,会不会跟赵飞有关?”。 包氏怔楞:“赵飞?”。 “是啊”张丹说:“其实……其实阿丑哥哥他……”。 “阿丑一直喜欢二哥,只是他不敢说罢了”张怡一口气就说了。 子房站在门边一听,有些楞了:“阿丑喜欢阿酷啊?难怪他不答应当我媳妇”。 包氏愣愣的,仔细一想,却只想到赵飞刚来的时候,阿丑的反常。 张怡说:“阿丑的性子内向,又说不了话,他就算有什么也不会说,要不是当初二哥去参军了,许是我都还不知道”。 包氏一听就难受了:“这孩子,有这心思怎么不说呢?”。 “他说不了啊”张丹叹:“阿丑这样子,他怎么说,说了二哥就会喜欢他吗?二哥如果对他有意这次就不会带那赵飞回来了,那赵飞明显是对二哥有意思,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对阿丑说了什么,才会把阿丑刺激气走了”。 “啊!”子房惊叫一声:“好像有!那天晚上我睡在阿丑房里,隐约听到门外有人说话的!”。 众人急忙看他:“你都听到什么了?”。 “没听太清楚”子房抓抓头,一脸懊悔:“我当时太困了,只听到什么奴才的什么官……但我也不知道说话的人,到底、到底是不是那个赵飞”。 张丹沉吟片刻,突然一惊:“赵飞会不会以前就认识阿丑啊?不然怎么他一来阿丑就走了呢?再说林家,阿丑来了这么久,也没看他提起过林家,可阿丑这次却在信里提到林家,还说什么怕给我们惹麻烦……莫不成……赵飞与林家有关?”不然何以解释自从赵飞来了,阿丑对他都是能避则避,现在阿丑突然将一切都交代了,又走的这么冲忙,八成是被赵飞认了出来? 张怡气的砸桌:“这赵飞简直欺人太甚!”。 子房一看她发怒了,往门边缩了缩,不再说话。 然而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猜测,事实到底是不是如此,却还是需要将阿丑给找回来才能知道。 庶大爷家因为阿丑离家出走的事,而有些压抑,此刻的崔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崔南观提出分家。 崔家分家是大事。 这几日,崔南观的身体差不多已经痊愈,除了还做不了一些体力的活计之外,基本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此刻他穿着一身灰色粗衣,站在崔家现在这个小小的堂屋里面,整个人都面若寒霜拒人千里之外似的。 崔老太爷听他终于提了出来,心里一松一沉,险些昏厥过去,崔老夫人怔楞,其他人也都是大惊,包括崔柳氏。 崔敏氏愣愣的盯着崔南观,几次想要说话,都没敢开口,她忍不住拉拉崔老夫人的袖子。 崔老夫人狠狠闭眼,才哽着嗓子问:“南观……你……你真的要分家吗?”。 崔南观没回,他只看向崔严:“小严”。 崔严点头,他上前两步,从怀里摸了几张银票和一点碎银子出来,放到桌上,银票都是五十两一张的,一共四张,是两百两,碎银子加在一起有二十两。崔家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钱,一个个不由得看直了眼,只有崔老夫人跟老太爷看着那些银两,心口里就像是在滴血一样。 崔南观淡淡的道:“这些银子,都是小严前些时候进山打猎,用猎物的换来的银钱,还有我之前攒的一些,一共两百二十两,这些银子,爷爷想要如何分配,全凭爷爷做主”。 崔老太爷颤巍巍的:“南观……这家……不能分……我们崔家……可从来没有分过家……这……这让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崔家没有分过家不代表不能分家”崔南观眸光看向崔老夫人:“这家,其实早便该分了”。 “不能分啊……不能分……”崔老夫人哽咽着:“咱们都是一家人啊,怎么可能分家呢?”。 崔武氏也劝:“是啊,这、二哥,二嫂,你们也都劝劝南观,咱们崔家现在成了这样,更是要团结一致才行,这时候分家,分出去了可怎么过”。 崔南观看他:“三叔三婶,你们是要分出去,还是不分出去,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二房,是要分出去的”。 崔傅听的愠怒:“分出去?那你的意思,是你不要这个家了,你连爷爷奶奶都不要了!?”。 崔南观看都没看他。 崔严微怒:“四叔不要故意曲解我大哥的意思,我大哥只是想要分家而已”。 “我没问你!”崔傅呵斥:“你小孩子家家的别跟着参合!”。 “你!”。 “小严”崔南观一喊,崔严深深吸一口气,退了回去。 崔南观眸光微凉的看着众人:“崔家……当真是‘我的家’?”。 “你这话什么意思!”崔傅怒:“难道不成,你还能不姓崔不成!”。 “四弟!”崔枫喊他:“你先别生气”。 崔傅怒:“不是我想生气,而是南观!三哥!你看南观这样子分明就是想跟我们断绝关系,不想承认我们这些叔伯!” “叔伯?”崔南观话音冷冷,他尾音上扬透着森森寒气:“十八年前,我八岁,我爹参加科举,是四叔你将我爹拐骗出去,与大伯合谋陷害我爹,致使我爹无法参加科举不说,还被爷爷重打一顿的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崔傅瞪直了眼,盯着崔南观看,半天才吼出一句:“你胡说八道!”。 崔南观盯着崔老太爷:“九年前,我十七岁,于京城已是颇有名气,大伯对我开始打压,但凡京中学子聚会之事,爷爷便以各种理由皆不许我去,这也是大伯授意的吧”。 崔老太爷双唇动动,却说不出话来。 崔南观今天……不但是要分家,还是要跟他们清算。 “七年前,我无意与四皇子结识,大伯担心我因四皇子的关系而破格入仕,便将祖爷爷与张家指腹为婚之事提了出来,逼我娶妻,坏我名声,这其中,爷爷不但全力支持,更是以不孝之名强压过我,奶奶也是,明里暗里也对我娘施压不少吧?百行孝为先,不孝乃是大罪,这亲我成了,人娶了,可结果如何?”如何?已经得见…… 崔老夫人埋着头,眼眶通红,她发抖的手死死抓着崔颜氏。崔老太爷也脸色发白,几次想要辩驳却都说不出话来。 崔南观眉宇一拧,突然当开解开衣裳,崔武氏等人大惊,急忙背过身去,几个姑娘跟张萱叶都被惊的呼了一声,急忙捂眼转身。 崔老太爷却是瞪直了眼,死死盯着崔南观的袒露出来的胸口看。 上头,狰狞的伤势刺眼异常。 崔老夫人也看见了,她似呆了一样:“这伤……这伤……是怎么弄的?”。 崔南观道:“这一条,是我当年刚结识四皇子时,被人暗算所致,而这一条,五年前,差点要了我的性命”崔南观眯眼:“我两次险些丧命,这些伤,都是我的‘亲大伯’送给我的!”。 “胡说八道!”崔颜氏怒吼:“我看分明是你自己在外头与人结怨,被人杀伤便想嫁祸给你大伯!你大伯如今已经死,现在死无对证你也不能如此污蔑你大伯啊!!”。 崔颜氏炸毛,崔南观却看都不看她,他只慢条斯理的将衣裳重新穿好,口中淡淡的说:“五年前,我与柳泉惜等人收集大伯罪证,我是给他设了陷阱,他也安排了人杀我,我侥幸逃过了一劫,可是……子房却没能躲过一劫!”。 崔南观整个气势一变,都变得阴寒锐利无比:“四叔说我不想认你们这些叔伯,不认你们这些亲人,那请问四婶,当初子房被奶奶赶出府去的时候,四婶你可有为子房说过一句公道话,还是在一旁落井下石?”。 崔敏氏脸色一白,背对着崔南观不敢回答。 崔南观眼睛一转,又看向崔武氏:“三婶也可有为子房说过一句话?三婶可曾护过子房?”。 崔武氏一脸尴尬,也说不出话来。 不止崔武氏说不出,连崔柳氏此刻也满心愧疚,因为……她也不曾帮过子房,即便……崔南观曾经与她提过……她也因为顾忌崔老夫人而选择了袖手旁观…… 房间里有些安静,气氛变得压抑至极。 崔南观的目光,最后定定的盯着崔老夫人。 “奶奶,您心里可曾真的将我当做您的亲孙儿过?你偏爱大伯,只要是大伯想要的您便全都给他,为他一句话您甚至能逼着我放弃仕途,甚至是趁我不在,赶走我的妻子”崔南观冷笑:“亲人?你们便是如此对待我这个亲人的?”。 崔南观言辞冷冷,眸光锐利而又阴寒。崔老太爷老夫人甚至崔枫夫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崔南观道:“崔家出事,我照顾着大家一路来了这里,对大家我也算仁至义尽了,今日我跟小严拿出所有积蓄,任凭爷爷做主分配,以后我们二房,便分出去了”。 崔老夫人忍不住,哽咽了:“南观……南观,不能分……你不能分出去啊……不能分……”。分出去了崔家以后怎么办?少了崔南观,崔家以后要怎么再崛起来? 崔二爷跟崔柳氏只站在一旁,两人满面愁容也不说话。 崔老夫人激动地上前拉住崔二爷,哽咽着:“老二,你劝劝南观,你劝劝他……崔家不能分家……这个家不能分……不能分啊……”。 崔二爷狠狠闭眼,偏开头:“娘……您差点失去了长孙,您不能再让我失去这个长子……我欠南观太多了……若不是我一直这么无能……一直压着南观他……他怎么会弄成这妻离子散的下场……”。 崔老夫人忍不住哭了起来,他转身又去抓着崔南观:“南观……南观……奶奶错了……奶奶错了……你原谅奶奶好不好……咱们不分家……不分家……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赶走子房……我去跟他道歉我去求他原谅……咱们不分家了好不好……”。 崔南观深深吸一口气,他用力,扯开崔老夫人的手:“奶奶……子房已经傻了……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奶奶如果还疼我的话,就别去找子房,他现在受不了刺激……”。 崔老太爷咬死了唇,泪眼婆娑说不出话来。 崔武氏想开口劝劝,可她刚一动,就被崔枫拉住,顿时崔武氏也只能闭了口。 崔南观不为所动,崔老夫人哭着又去拉住崔严:“小严……小严你劝劝你大哥……奶奶真的知道错了……你劝劝你大哥……我们不分家……小严……”。 崔严不忍心看崔老夫人这副样子,他满是为难,眼眶通红的有些不知所措。 崔南观拧眉:“奶奶,你还不知道吧,这些事里,受害的也不止我跟子房,小严也被你们给吓着了”。 “哥……”崔严想阻止他。 崔二爷也惊了一下,忙问:“小严……小严怎么了?”。 崔南观拧眉:“因为子房的事,小严已经不敢娶妻了,奶奶,我跟子房已经成了这样,您是不是也要看着小严一辈子孤家寡人呢?”。 崔老夫人被这话震得呆住,她震惊地猛然松开抓住崔严的手。 崔老太爷也震惊的看向崔严。 崔柳氏跟崔二爷也完全呆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崔严。 话已经说了出来,崔严反而坦然了,他只是看着别处,并不说话,可是眼里泪光的闪烁,也是证实了崔南观的话。 崔柳氏再沉不住气,满是心痛的抓着崔严:“小严……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是你娘啊……你怎么能……”。 “说了有用吗?”崔严话音哽硬,他红着眼眶,死盯着别处就是不看众人:“大哥当年出事的时候,想必也跟娘说过,让娘照看一下大嫂的吧……可结果呢……大嫂被奶奶打出府去,满京城的流言蜚语……如果我成亲后,奶奶不喜欢我的妻子,也轻听别人的污蔑要将她打出家去,而娘你也选择明哲保身的话,我的妻子……是不是就必死无疑了呢?”。 崔柳氏心里大震,白了一张脸猛然后退。 明哲保身…… 崔严连这样的词都用了出来,可见他的心里对崔家的事确实……是存了阴影。 崔柳氏怎样也不会想到,她当初的一个决定,会这么直接的伤害了自己唯一的两个儿子。 她与崔二爷成亲多年,崔老夫人虽然偏宠,但到底也不会为难她这个亲儿媳。而崔柳氏,当初就是想着崔老夫人的厉害,顾忌崔坪的得宠,所以对于崔南观临出门前的叮嘱,视而不见…… 说到底,也是崔柳氏心里始终没拿子房当儿媳,才会潜意识的不想为了他而忤逆了崔老夫人弄得自己夹住中间难做人。 然而…… 崔严惧婚。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崔二爷仰着头,红着眼眶,他深深吸了口气:“爹,娘,我们分家吧”掀开衣袍,崔二爷跪了下去:“我们二房分出去过,以后过年过节,我们还会回来看望您二老的!”话音落,崔二爷重重叩头。 崔家……分家。 第零九十二章 :借宿事,两人归 谢雯来了桃花村四年,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他在村里的茅屋,还是庶大爷当初找人帮忙盖的,庶大爷是个烂好人,这是全村公认的事,也是因此即便庶大爷是张家庶出,他在村子里也很是受人敬重,人缘极好。 当初盖这茅屋的时候,谢雯原本想要小一些简单一点的,但是庶大爷笑话他,说房子太小将来娶了媳妇后会不够住,谢雯当时心里一震,那一句不娶妻差点就脱口而出,庶大爷硬是逼着给他多搭了两间房,说是将来孩子能住。 许是因为得不到才会更加想念,谢雯当时鬼使神差的就同意了,后来……后来这两间房,一间成了客房,一间被他用来堆放杂物。 房子太大,一个人住,总是冷冷清清的,谢雯最近正打算把两间房用来培植药材用,结果没想到,今天刚收拾出来,门外就来了四个不速之客。 “你们这是?”谢雯挑眉。 崔南观带着崔二爷跟崔柳氏还有崔严站在门外,他朝谢雯双手作揖:“来借宿的,还望小谢能收留我们几日”。 崔严脸色通红的看着谢雯。 崔二爷夫妇也有些拘谨。 谢雯身子一斜,就两手抱胸靠在门边,拧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收留你们?”。 崔南观道:“因为子房说过,小谢温柔大度,又善良”。 噗…… 崔严有些失笑,被谢雯一瞪,立马收了笑意。 谢雯嫌弃的看着崔南观:“子房那个傻子不要脸,你更不要脸捡他的话哄我”。 崔南观正经了面色:“今日崔家分家,我们暂时无处落脚,便想先在你这里打扰几日”。 谢雯意外:“分家了?”。 崔南观点头。 谢雯忽地一笑:“崔家早该分了,不然子房也不会变成这样”。 崔二爷与崔柳氏一脸愧色。 谢雯当没看见,只错开身,让他们进屋:“收留你们几天也不是不行,不过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好人都容易死绝,你们在我这里住多少天,就得帮我做多少天的事”。 崔严立马点头:“谢大哥有什么吩咐只管说,我一定做到!”。 谢雯摸摸肚子:“我饿了……”。 崔南观失笑,崔严怔楞。崔二爷跟崔柳氏有些懵。 崔南观看向崔柳氏:“娘,谢大夫不会做饭,估计这会子还没用膳”。 崔柳氏懂了:“哦哦,那我现在去厨房给他弄点吃的,对了厨房里有食材吗?”。 “有”谢雯伸手一指:“厨房在那边”。 崔柳氏笑笑,转身走过去了。 谢雯对崔南观挥手:“你自己去收拾房间吧,不过我只有一间客房,一间杂物房,你看着办吧”。 崔南观道谢,而后与崔二爷转身走了。 留下崔严站在原地,左看看有看看,问:“我能做什么?”。 谢雯没答,他只是围着崔严走了几圈,将崔严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你简单,帮我试药吧”。 “试药?”崔严一脸茫然。 谢雯直接给他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递给崔严:“你现在只要养好身体,帮我试药就可以了”。 崔严一笑:“这个简单”谢雯总不会害了自己就是!于是崔严爽快的把药喝了:“不过,这是什么药……?”。 谢雯眯眼一笑:“这是治疗不孕不育的药!” “!!!”崔严含着满口的药,腮帮子胀鼓鼓的看着谢雯!吞不是不吞也不是。 谢雯又补一句:“要是成功,能让男人也生孩子的”。 噗——!!!!! 崔严……喷了!!! 崔家分家了,这事第二天经由王大婶的口传了出来,大家听了似乎都有些感触,因为孩子们的事,王大婶更是直接帮忙去找了木匠,要帮崔南观家盖房子! 所以。 做人。 种一片善因,得一片善果。 包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拧着眉,转身就去瞪庶大爷:“我告诉你,崔家分不分家,那是他们家的事,你要是再敢去给他们帮忙,以后你也别回来了!”。 庶大爷立马认错:“以前我烂好心,照顾他们家是我不对,那时候我不是不知道他们就是祸害子房看那个崔家嘛,现在知道了,我当然不会再去管他们家人”。 包氏得话,横他一眼才没再生气,庶大爷笑着,还想再哄哄包氏,却没想到院子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包氏跟庶大爷震惊的扭头一看…… 阿酷肩头扛着个人就大步进来了。 包氏跟庶大爷急忙上前,阿酷却扛着那人直接进了堂屋。 “阿酷,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找到阿丑了,啊?这人是不是阿丑?”包氏急忙追问。 阿酷没回,他直接将肩头的人放下,包氏跟庶大爷仔细一看,真是阿丑,只是……他嘴被布团塞着,两手被绳子捆着,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 “哟,怎么弄成了这样?活像绑架似的”庶大爷惊了一跳。 包氏也满是诧异,急忙给阿丑松绑。 阿丑看着他们,眼眶一红,那眼泪就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包氏看得心疼,一把将阿丑整个抱在怀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知道你受委屈,我不怪你,可是以后你不能再这样离家出走了,知不知道”包氏安慰着阿丑,自己也是眼眶发红。 庶大爷看着,叹息一声,才问阿酷:“你在哪找到阿丑?怎么这么粗鲁直接给绑回来呢?” 张怡跟张丹刚赶过来,听到这话都呆了一下。 阿丑酷脸色冷冷:“他不肯回来,一直想跑,所以我直接绑了回来”。 张丹吓得下意识捂嘴。 张怡忙上前:“二哥真是粗鲁,你看阿丑给你吓得!”。 这两姐妹都围拢上前,安慰阿丑。 阿丑哽咽着,低着头也不看众人,他人本来就瘦小,离开家这几天似乎更瘦了。 阿丑这人…… 怎么说呢? 他的反侦查意识很强,阿酷找了他三个镇子,甚至是惊动了县令暗中搜捕才从乞丐堆里把阿丑给扒了出来。 那时候阿丑混在乞丐堆里面,瘦瘦小小的一个,不仔细辨认还真看不出来,他跟着一群乞丐打算出镇,刚要出去就被拦了下来。 守城的官差说:“大人吩咐!要严查每一个出镇的人!”。 大家被拦住站在原地,任由官差仔细辨认。 阿丑脸上有斑,最是显眼,他办成叫花子就是为了方便在脸上摸泥灰让人看不出那个斑,斑都看不出来了,自然他的脸更看不清楚, 官差辨认没认出来,挥手就让同僚放行。 刚走出不远,阿酷就骑马赶了过来,陪同他一起的还有县令身边的捕头。 官差看着他们,急忙上前:“高捕头!张校尉!”。 阿酷拉住缰绳:“可有发现?”。 “没有”官差说:“今天一天,就只有前头的那些乞丐出镇子,没有其他的人”。 阿酷眉宇拧得死紧,他眸光阴森森的看过前头的那些乞丐,却是一下子,就看到了个眼熟的背影。 “拦下他们!”阿酷突然开口。 官差一惊,反应过来,只他还没转身,那高捕头纵身一跳就越上前去,落在那些乞丐的前头。 乞丐们都被吓了一跳,急忙缩成一团。 阿酷吁马上前,围着这些乞丐打转。 阿丑混在里面,低头头努力的想把自己缩成一团,结果…… 他突然被人拧了出来! 阿丑发惊。 阿酷将他放到马背死死抓住,对高捕头道:“舍弟已经找到,劳烦高捕头帮我转告你家县令大人,多谢他出手帮忙” 高捕头抱拳:“既然人找到了便好,张校尉的话我一定带到!” 阿酷再道一声,带着阿丑打马就走。 阿丑被他挂在马背上颠簸得几次要吐要吐的。 阿酷带着回了酒肆,小二刚把热水送来,阿酷就把阿丑两下扒了,直接扔进桶里。 小二站在门外偷听,里头水声哗啦啦的响,似乎战况激烈忍不住哆嗦一下急忙走了。 阿丑整个都被砸到桶里,热水漫过过他的身体把他呛得难受,阿丑挣扎被呛得咳嗽连连,还没起来,阿酷又把他往水里面按。 房间里诡异的只有水声,和阿丑啊啊的难受的□□咳嗽,动静不小,连他们隔壁的人都被惊动了。 “公子,隔壁太闹了,不然属于过去让他们安静一点?” “不必”男人眉目清冷,他目光低垂看着桌上那孩子的画像,忽问:“还有多久能到桃花村里?” “属于问过了,大概还有半月的路程” 男人拧眉,眸色深深没再说话。 闹腾的隔壁也终于安静下来。 阿丑浑身湿哒哒的被阿酷丢到床头,他脸上泥灰已经清洗干净,露出的小脸发白,愈发显得他脸上那斑块的醒目。 阿酷拧眉,盯着他看。 阿丑浑身缩成一团,把头垂得低低的。 他很怕现在的阿酷……太凶残了! “为什么要离家出走?”阿酷冷冽的看他。 阿丑没有动静,身上裹着被子缩成一团。 阿酷眯眼:“若是因为林家寻来,为何不与我直言?难道我还怕他林家不成?” 阿丑浑身一僵,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阿酷问出了疑惑,可阿丑久久没回,阿酷狐疑的上前拉过他时,才发现,他低着头无声的掉着金豆子。一颗颗金豆子落在被褥上,眨眼就消失不见。 阿酷叹息一声没再问他。 心思的事,阿丑不说,阿酷哪里会明白得了,阿酷这人本来就是冷情话少的,当初子房性命垂危才让他把话少的毛病改了几分,其他的,阿酷还是那样子,更别说,他离家多年哪里会猜得到阿丑别扭的原因。 两人间倒是有些像冷战了。 阿丑不能说话,索性他就一直装水葫芦,阿酷也是个冷性的人,安慰开导的话不会说,一看阿丑掉金豆子他又说不出来,索性都不说话。 但让阿酷没想到的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阿丑都还敢想要偷偷逃走,打阿酷是不会打了,因为阿丑根本就不禁打,但是阿酷直接将他绑了!扛回家! 真的……凶残! 包氏等人听了,一个个有些哭笑不得,张丹不知想到什么,噗嗤一声笑了:“二哥,你这样子,像是抢了压寨夫人似的”。 阿丑浑身一僵,顿时涨得脸色通红,他躲在包氏身后,谁都不看,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 庶大爷叹息一声,拍拍阿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可不许在离家出走了”。 “就是”包氏也拧眉看他:“有什么委屈,你只管跟我说,我拿你当儿子看,你有委屈不跟我当娘的说你要跟谁说?这样离家出走你是不是不拿我当亲人了呢?”包氏叹:“你离家这几日,我几乎整宿的豆没能好睡,成日成夜就是为你担心的,你倒是一走了之,可你让我们怎么办?”。 阿丑一听,眼底的眼泪掉得更凶,他死咬着唇,不知道要怎么跟包氏说,他说不了话,阿丑焦急,他突地跪了下去,吓的包氏急忙将他拉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以后不可以这样了,你知道不知道?”。 张丹也急忙上前拉他:“阿丑哥哥,你放心,赵飞已经走了,他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 阿丑惊讶,猛然抬头看向张丹。 他如此反应,完全坐实了之前子房的话。 阿酷看着,他拧起了眉,垂下的眼浑浊一片。 庶大爷将他们全都拉起来,说:“好了好了,话都说好了,都别哭了,以后阿丑不要再做这种傻事就好,有什么委屈咱们一家人说出来,阿酷不给你做主,我给你做主!”。 阿丑死死拉着包氏,他擦着眼,点头。 张怡笑着将他跟包氏一起抱住。 阿酷无声的吸了口气,问:“大哥跟蛋蛋他们呢?”。 张怡说:“蛋蛋跟山竹在屋里睡觉,大哥去摘南瓜了,他最近总爱念叨南瓜,估计是想吃了”。 “南瓜?”阿酷狐疑。 张丹点头:“呢,昨晚上还说要摘大的回来养”。 阿酷一听,眼底顿时就柔了几分。 第零九十三章 :养南瓜,兄弟吼 子房还不知道阿丑已经回来,他现在还在田里挑选南瓜。 最后他抱个大大的,连着根叶都一起摘了。 “南瓜!你看!好大的一个!”他一脸兴冲冲的朝崔南观喊。 崔南观急忙上前接住:“这个太大了” “大了才好养活”子房笑着:“走!抱去你家!把它养起来,明年就有小南瓜了!” 崔南观看他高兴,也不好扫他的兴,只伸手将南瓜接过:“我来拿吧” “那好,你小心一点别弄死了它” 子房尽兴了,可当谢雯看到,他跟崔南观抱着个圆滚滚的大南瓜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脸都青了。 “小谢,你中毒了么?脸色这么难看?”子房歪歪头看他。 谢雯瞪他:“你才中毒了!” 子房哼哼,直接绕过谢雯进了后院,指着角落里的架子就说:“放这里吧” 崔南观照做。 谢雯跟过来一看,脸都黑了:“那是我的药架子!” “又不是我的” 谢雯怒:“不是你的你把你南瓜放那里做什么!” “养啊”子房笑嘻嘻的说:“这个大南瓜给南瓜养,这样南瓜就有家人了!”子房眼睛一亮:“小谢!我把你也养在这里吧!这样明年就能长出好多好多的小谢了!” 噗…… 崔南观失笑。 谢雯瞪他一眼,又看子房:“你别胡说八道的了!我先说,你要闹随你啊,但这瓜要是坏了死了你别哭啊” “小谢!”子房严肃脸看他。 谢雯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子房说:“你最温柔了!” “……” “你最善良了!” “…………” “你最好了!” “………………” “所以你一定会好好跟南瓜照顾大南瓜的了!来告诉我!是的!” “……………………滚!” “噗……”崔南观这次没忍住,笑出声来。 人,失去了一样,还能收获一样。子房失了清明,可他现在没有忧愁,开心的事能记得牢,难受的事转身就忘……不是最好,但总比过去要好。 在这两日,王大婶跟几个村民们在帮崔二爷家盖房子,崔柳氏跟崔二爷基本就在盖房的那地上忙乎,他们做不了这种事,但能帮大家弄点吃,倒点水什么的,这都是小事,但往往就一点小事最能打动人心。 谢雯这里,子房弄了个大南瓜过来,谢雯还得给那大南瓜腾出地方,但又不能拿走药架子,气得谢雯黑着脸,像炸毛狗一样。 但是…… 子房根本就不怕他,任凭谢雯脸色漆黑,子房转身拉着崔南观就走了! 谢雯安顿好了那大南瓜,一转身就看见子房坐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怀里抱着一小篮水果在吃,崔南观站他身边,似乎在说着什么,让子房听得很是认真。 谢雯怔了怔,不知道是想起什么,他眸光有些远游像是找不到焦距一样。 可…… 眼前,一只手掌突然晃了晃。 “小谢,你魂魄还在么!” 谢雯青筋隐隐的跳:“你说呢?” “感觉你像被妖怪给勾走了魂魄,眼睛里突然就没有了光亮” 谢雯一怔。 子房摸摸他的头:“你要想嫁了,不如我帮你办个比武招亲吧!”子房笑嘻嘻说:“等阿酷回来就让他帮你打擂台!好不好?” “尽胡说八道的”谢雯叹气,看一眼他手里的水果就抢了过来:“这山果凉性重,你少吃一些” 子房一怔,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看。 崔南观直接抓过他的手握住:“听话,下次我给你在镇上另外带些好吃的回来” 子房抬头看他:“我要板栗!要好大的一包!” “好!” 崔南观看看日头,已经不早,他微微拧眉:“天快黑了……” “那我得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 “好啊” 谢雯看着他们,想起上次崔南观被打成内伤,到现在身体都还没痊愈,顿时拧眉,他叮嘱:“你自己小心一些” 崔南观知道他的意思,点头。 出了谢雯家,子房跟他并肩走着。 远处的太阳倾斜而下,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子房看着地上自己的倒影被折射得变了样子,拧拧眉,突然道:“不知道,阿酷找到阿丑没有” “怎么了?” “阿丑离家出走了,一直没有回来,好担心他啊” 崔南观摸摸他:“阿丑会没事的,他会回来的” 子房朝他一笑,又问:“南瓜,学堂什么时候开课呢?我想跟大家一起听你讲故事” “快了”崔南观道:“后天就能开课了” “那真好!” 崔南观盯着他看。 子房的笑跟以前不一样,那种带着孩子气的笑容,已经没了当初的味道,更没有当初那略带挑衅的耀眼了。 回想子房当初的样子,崔南观的心里就总是能拧成一团。 然而…… 此时,他停下了步子,目光只看着子房身后的人。 “嗯?”子房似懵了一下,狐疑的转头。 前头,是阿酷站在那里。 子房一笑,冲了过去一把抱住阿酷:“阿酷阿酷!你回来了那阿丑呢?阿丑是不是也回来了,啊!” “嗯,我把阿丑找回来了,他现在就在家里” 子房高兴得喊了一声。 阿酷目光冷冷的看着崔南观:“哥,你先回去吧” “嗯?”子房歪歪头看他。 阿酷说:“我跟他说两句话” “好,但不可以打架,南瓜生病了还没好的” “南瓜?” “嗯嗯!他叫南瓜,是村里的夫子,我跟你说他人可好了,孩子们都很喜欢他的” “是吗?”阿酷几乎咬牙,但想到子房这样,阿酷尽量缓和了话音。 子房笑笑:“你跟南瓜好好说话,我先回家” 阿酷点头。 子房又看向崔南观,笑:“南瓜,这是我弟弟!叫阿酷,他有话跟你说,你们要好好相处啊!我先回家了” 好好相处?那是不可能的。 子房刚一走了,阿酷几乎是冲到崔南观眼前,一把揪住崔南观的衣服:“我哥已经被你们害成了这样,你还缠着他做什么!南瓜?你欺负我哥现在不清楚又想来骗他吗!” 崔南观微拧着眉,面色肃然眼无惧色:“我从来没有想要骗子房,他记不得在我的名字,才会错叫我南瓜而已” “谁信!”阿酷用力一把将他狠狠推了出去。 崔南观踉跄着稳下身形:“当年没护好子房是我无能我承认,而今崔家已经分家,我再也不会顾及他们任何事情,我现在就想留在这里陪他!” “陪!你以为你还有这个资格!”阿酷咬牙:“当初我哥被赶出崔家,这里面难道没有你的功劳?崔家分家了又能如何!只要我在!我就不许你再接近我哥!” 崔南观眯眼:“接不接近他,是我的事,他要不要我接近,是他的事” 阿酷脸色阴沉,他突然一拳给崔南观打了过去。 崔南观不躲不闪,却是抬手直接握住阿酷拳头:“上次你打我,我不还手,那是我欠的,但我也不可能一直任凭你打,后天学堂开课,若是我失约了,子房回失望的” 阿酷惊讶:“没想到,你居然也有练过”阿酷一甩袖子:“拿吧,这次如果没打死你,我不阻拦你见我哥” 崔南观眸色一亮,他刚要准备接招,哪知道子房突然从树干后冲了出来,急得大喊:“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两人都是一惊,急忙松手。 子房冲上前拉过崔南观,看着阿酷:“弟弟,你答应我不打架的” “子房,我们没打架”崔南观哄他:“我们只是在握手而已” “骗人!”子房拧紧眉:“我刚刚都看见了!” 阿酷有些愠怒:“不是让你先回家吗?” 子房拉着崔南观,一副护他的样子让阿酷心里更是不悦,他伸手一把拉过子房:“哥!你看清楚!他是崔南观!他是害你的人!你别跟他在一起!” “我知道替是南瓜,他没害我”子房急:“阿酷,你别生气,你别跟南瓜打架好不好” “哥!” 子房更急:“南瓜不坏!真的!他给我烤鱼吃,给我蚂蚱,他还给我说故事,他不坏,真的!” 阿酷狠狠吸一口气,抓着子房就拖走:“我不跟他打架,但你以后别见他!” “为什么?”子房震惊。 阿酷吼:“他是人渣!” “阿酷!”崔南观喊他:“你这样会吓到子房的” “你少管!”阿狠狠看他:“五年前,从你把我哥休了,他被你们赶出崔家以后,你就再没资格管他!” 崔南观大惊,瞪大了,脑子当即空白。 休了……什么时候? 阿酷却不管他,拉着子房就强行拖回家。 子房第一次看阿酷这么凶,一直挣扎着不肯走:“阿酷,你放手,你放手” “别乱动!”阿酷吼他:“你是不是真傻了!那崔南观是谁!你居然还跟他在一起!” “他……他是南瓜……” “住口!” 子房被吓得一个哆嗦。 阿酷冷道:“他是骗子!他是人渣!他娘的崔南观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你就算傻了也该记得他是怎么对你的吧!怎么一转身又跟他扯在一起!你是觉得他崔家当年没有彻底打死你么!!” 阿酷太凶,言辞又狠戾得紧,子房脸色发白的看着他,死咬着唇不敢出声,阿酷吼完了才发现,子房眼里泪花闪闪的,他眼眶通红盯着自己。 “哥……”阿酷心疼又懊悔了,只是他刚一松手。子房拔腿就朝家里冲了过去。 他被阿酷吓着了。 子房冲回家里,直接回了房间砰得一声就把门给关上,张怡原本陪着山竹在院子里玩,听那动静都被惊了一跳。 “舅爹怎么了?”山竹问。 张怡狐疑:“你在这里玩,我去看看” 山竹点头。 张怡刚到子房门口,阿酷也急忙进来了:“大哥呢?” “一回来就进房里了,这是怎么了?” 阿酷没回,他上前拍了拍门:“哥,刚才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你开门出来,我跟你道歉,哥”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动静。 包氏跟庶大爷听这动静,都急忙过来:“怎么了?你惹子房不高兴了?”。 阿酷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拧眉,阿酷才道:“我出去找大哥的时候,看见他很崔南观在一起,就吼了他两句,却吓到他了” 包氏诧异:“崔南观?怎么又是他!他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庶大爷也是咬牙:“看来上次你没把他打死!他胆子倒是大了起来!” 阿酷轻叹:“大哥说的南瓜,就是这崔南观,我也是因此生气才对大哥说了重话”却……把他给吓着了。 子房念叨的南瓜是崔南观? 庶大爷跟包氏等人都是惊诧,心里又怒有恨,又是怨子房不争气。 可是…… 子房现在脑子不清楚,他分不了人。出门远了都会找不到路回家,他要是能认得崔南观,哪里还会跟他在一起。 包氏跟庶大爷沉默着没说话。 张怡叹息一声,道:“不管大哥现在要怎么样都好,别再吼他,尤其是我们,他会怕的……” 庶大爷吸了口气,拍拍门哄道:“子房啊,你跟阿酷是不是吵架了,你开门出来,爹帮你打他,啊” 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 包氏狐疑,也跟着拍门:“子房?子房,你在里面吗?你开门出来,阿酷欺负你了,我帮你教训他,你开门出来啊” 大家轮流拍门喊他,但子房在屋里却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 包氏开始担心:“这一点反应也没有,子房……子房会不会出事啊?” 阿酷眸色一沉,他让大家退开两步,直接一脚把房门踹了。 大家涌进房里,房里哪里有人? “大哥呢?”张怡惊呆了:“我明明看见他进来了啊!” 包氏浑身一软,险些栽倒地上,庶大爷惊呼一声,急忙将她扶住。 “子房……子房去哪了啊……” 没人知道。 阿酷脸若寒霜盯着屋里,他发现窗户是半开的,而墙上,子房常用的弓箭都不见了。 阿酷眉头拧得起劲,阿丑却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拉着大家一通比划。 阿酷看懂转身就跑了过去,包氏跟庶大爷等人急忙跟去,只看见,熊蛋蛋坐在后门的石阶上哭。 他看包氏们来了,哭着说:“爹爹不要我了,他要去找弟弟” 第零九十四章 :两连章 ,父子戏 章:林中寻,配不上 阿酷怎样也不会想到,他一怒之下吼了子房,子房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去找弟弟?他去哪里找弟弟? 包氏听到这话,立马心疼不已,她捂着脸呜呜的哭,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 庶大爷长叹一声,让张怡留在家里照看两个孩子,他跟阿酷出去让人帮着找子房。 这个时候天快黑了,不早点找到子房实在危险。 谢雯家,崔南观脑子里还在回想着阿酷今日的话,那所为的休书,差点让他脱口而出说不可能了,可仔细一想,他当年……又何尝没有亲手写过…… 休书! 当年他一怒之下写的休书,但最后还是成了一把利剑,才把子房伤成这样。 南瓜…… 是不是因此,他才会听成这样的? “崔三,你怎么了?”谢雯推门出来,看他站在篱笆外头神色不明,满是狐疑:“你不是送子房回去了吗?怎么?又被张大爷他们打了?”。 崔南观抬眼看他:“原来,我当年……真的写过休书”。 谢雯一愣。 崔南观低低的笑:“我当年真的写过休书,我……我怎么会忘了呢……那休书……我怎么会忘了……”。 谢雯拧眉:“是因为当年张恒说我跟子房有暧昧的时候写的吧?”。 崔南观仰着头,深深呼吸:“当初子房以为我骗他,盛怒的时候给我写了休书,我当时……也气大了,便想着他既然如此心心念念的想走,就……写了休书……”。 谢雯拧紧了眉,动唇,却有话不知应该要怎么说。 当年张恒口口声声说能等他,可一转身还不是去了姨娘那里,张恒他自己到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一个子嗣而且,可这些到了他父母的那里却都变成了讽刺自己的利剑。 说不迁怒,完全不可能。 崔南观当年跟子房,多半也是如此吧? 只是…… “你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谢雯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问他:“为什么会让子房变成这样子呢?你明知崔家都是些什么人,为何就不能再好好护他一下?”。 崔南观仰着头,深深吸了口气,谢雯看见,他的眼角已经彻底湿润了。他说:“当初,我与崔坪博弈,走至最后一步,我寻了他诸多罪证,只差这最后一步,便可将他拿下,这个时候,不论是我还是柳泉惜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子房已经陷在崔家,若是此时我再将他送出,只会引起崔坪的注意,我便,也只能赌一把”。 “那你可以给他身边安排人护着,也不至于让他……”。 “你说的简单”崔南观苦笑:“我娘拿了掌家之权,崔坪都有办法再夺回去,若是我再往子房身边安排人护着,崔坪再给子房安上一个犯上忤逆之罪,我要如何为他开脱?”到时候一旦动手,子房是暂时平安无事了,可是后续呢?崔老夫人受不住挑拨,她追究起来,恐怕连崔老太爷也得动摇…… 犯上忤逆。 这样的罪名可不小,一旦坐实,不说送官查办,光是法家就已经够要命了,谢雯曾经就差点经历过,那时候险些没弄死他。 谢雯沉默,久久才长叹一声:“没想到,你崔家自认世家子弟,这府里的肮脏事,竟一点不逊色宋家,我原本以为……你崔家没有那些什么通房太太,应该会简单许多……”。 崔南观轻叹:“崔家是没有那些通房太太,可到底架不住人心,崔坪想要的权利太大,他想一枝独秀,我便也成全了他,尚书之位已是我给他的最大贺礼,再想入阁,是不可能了”。 “崔坪是你拉下来的”谢雯几乎是笃定的说。 崔南观定定看他,点头。 谢雯狐疑:“据我所知,这崔坪站的可是二殿下的队,你这样将他拉下来……”。 崔南观只道:“崔坪风头太甚,即便不是我,也总有人想要他下来的,我不过就是买了个人情而已”。 谢雯定定看他,似乎心里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释,他垂下眼,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一团:“你比我能耐……”当年的宋谦之就是能耐不足,才会被宋夫人毁了,才会成了男妻嫁给他人,才会看着自己夫家,一房一房的通房抬进园子里面。他狠狠闭眼,吸了口气:“当年,如果我能早些认识你的话,也许……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崔南观盯着他看,苦笑一声:“五年前的我,也许……帮不了你……”他那个时候,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 “你现在,是如何想的?”谢雯问他:“你明知崔坪的所作所为,却还留着崔坪的家眷,就不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吗?”。 崔南观眸色一冷:“崔家人,需要教训”。 一句话,谢雯就懂了崔南观的意思。 崔家以前高高在上,太自以为是甚至不惜以权压人,如今落魄了,他们一损具损,在崔南观的立场,他做不出伤害崔老夫人性命的事来,只能以此来让崔老夫人吃些苦头,让她体验她口中所谓的土疙瘩的生活。谢雯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但是若让崔南观因此而弄死崔老夫人等人,谢雯也觉得这不像是他了…… 人、都有一个道德底线,若是越过了这条道德的底线,再好的人,终究也会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而崔南观……届时他与崔坪又有何区别? 谢雯深深吸了口气,甩开脑子里的那些烦杂,抬眼时却见庶大爷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大爷,出什么事了,您这么焦急?”。 “小谢啊!子房有没有来过你这里的”。 崔南观一惊:“子房怎么了?”。 庶大爷看他也在,虽然不想理他,还是忙说:“今天阿酷对子房动怒了,小怡都看着他回家了,可是房间理却没有人,蛋蛋说他要去找弟弟,从院子的后门走了,他现在脑子不清楚,这要是走远了,他会迷路的啊……”。 崔南观一听就跑。 谢雯想把他喊住都来不及,他只能抓住庶大爷:“大爷,您别担心,我跟你们一起去找,子房走不远的”。 子房走不远,可是他还是走了。 今天阿酷太凶,凶得让子房完全都不认识。 他记得,弟弟阿酷去参军了,然后回来了,可是……回来的这个不像弟弟,因为弟弟从来都不会凶自己,所以……会不会是弟弟其实没有回来,回来的是另外的人?这么一想,子房觉得很对,所以他回了房间拿着弓箭从翻窗出来,那个人太凶,子房不敢走前门,他只从后门跑了出去,他要去找弟弟,他记得自己弟弟很乖很听话从来都不凶人的。 阿酷现在也十分后悔,如果知道子房会这样的话,他不论在生气也会忍住的,可是…… “哥!大哥!你在哪!”树林里,阿酷大声的喊:“哥!你快出来!是我不好,我不该凶你!大哥!你快出来!”。 回音阵阵,除了飞鸟的翅膀声,哪里还有其他人声。 庶大爷谢雯包氏张丹以及崔南观,包括崔严都在满林子理找子房,大家一路找一路喊,却完全没有半点回应。 天色越来越黑,林子里看着黑漆漆的,晚风似乎也越来越冷了。 崔南观走在林子里面,也是一边找一边喊,他心里焦急甚至是悔恨万分,他若是知道子房会对阿酷的凶吼有这样的反应,他是如何也不会让阿酷将子房强行带走的,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子房!子房你在哪——!我是南瓜——!你听到回我一声!”。 树林很大,崔南观走在里面总觉得都能听到自己脚步的回音。然而四周依旧没有回应。 张丹也在林子里面喊着子房,她喊了一路,声音几乎都喊了哑了也没得到回应,张丹累的开始有些喘气,可转身时,她却看见,崔严居然就站在前方的树下,正看着自己。一时间,张丹有些楞了。 崔严也看见了她,却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张丹拧眉倒是决然的转身要走。 “张丹!”崔严脱口喊了她的闺名。 张丹身子一震,她身侧将手死死拽着,转身时,面容冷情:“崔公子,请唤我张姑娘,女儿家的闺名,外男是不可以随便叫的,更何况,我与公子也没有那般相熟”。 这些话,像是把锤,狠狠锤在崔严的心口。 长这么大,崔严第一次对姑娘心动,他其实也曾幻想过与心爱之人婚后的日子,却从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结果…… 他看着张丹,说不出话来。 张丹转身,背对崔严时,话音冷绝:“你们崔家,不配”不配跟张家开亲,也不配让张丹下嫁…… 简单的两句话,完全断绝了他们以后的可能。 张丹这人,看着温柔胆小,可这性子果决,下了决定,便轻易无法更改。她是对崔严有些许好感,但那又如何?那些都比不上他大哥重要。 张丹走了,走的干干脆脆。 崔严站在原地,握紧手呆了许久。 他知道,他跟张丹已经没有一点的希望了。 章:捕兽夹,陪你苦 时间飞过,夜色尽黑。 庶大爷等人依旧还是没有找到子房。 崔南观想到子房那样子,心里也是紧绷着,回想阿酷今日的样子,必定是将他吓着了,不然他……深深吸一口气崔南观快步前走,一直到出了林子,行到两个村子交错的岔路边上,崔南观才猛然停步。 他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崔南观低头仔细一看,顿时惊了。 那是一支长箭。 “子房!子房你是不是在这里!子房!你回答我!子房!”。 这支长箭落在这里的原因,崔南观不敢猜想,他甚至担心…… “南瓜……”有人在喊他。 崔南观大惊,猛然转身。路边的丛林里,有人在喊南瓜,声音很弱,像是在哭…… 崔南观狂奔上前,刚一拨开草丛,他就看见,底下,子房坐在深坑里面。 子房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我被咬了,好痛,有鬼咬我,南瓜救我,南瓜”。 崔南观看他那样,话都来不及说,就跳了下去。 子房坐着不敢动,他看崔南观下来哭得更凶,崔南观一把将他扣着,忙道:“不怕不怕,我来了,不怕,你哪被咬了,被什么咬了,让我看看”。 “脚……”子房哽咽着:“有好一会了,好痛,我现在不敢动,我脚是不是要断了啊” “不会的,不会,让我看看”。 崔南观放开他,忙去看他的脚。 夜色太黑,崔南观急忙摸了火折子出来吹亮,才隐约看见,子房右脚险在个捕兽夹里。 子房擦眼一看,又要掉泪。 崔南观安慰他:“别怕,我马上弄开,你忍一忍”。 子房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崔南观小心的抓住捕兽夹,上面触感粘稠满是血迹,崔南观眉宇紧拧,用力一掰,捕兽夹咔得一声,完全张开,崔南观小心的将捕兽夹取了扔到远处,子房才哇一声又哭了。崔南观被他哭得心疼,忙哄他:“忍一忍,我马上带你去找小谢”。 子房压抑着,还在抽抽搭搭。崔南观撕了衣服,给他伤口做了简单包扎就将子房背起,这坑快有人腰部高,多半是猎户用来抓捕野猪所用,崔南观背着子房,废了翻力才爬了上去。 夜色漆黑,子房趴在他的背上几乎要把身体缩成一团。 “冷吗?”崔南观问。 子房声音嗡嗡的:“冷,好冷”想起之前,子房还是一阵后怕:“我以为我要被鬼给吃掉了,好怕……”。 “没有鬼,这里没有鬼,只有我”崔南观背着他快步回走:“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这天黑路滑,多不安全,要是遇上了坏人,我没有找到你的话怎么办?”。 “我要找弟弟”子房哽咽着:“阿酷,我弟弟,他从来不凶我的,他是好弟弟,家里的是坏阿酷不是弟弟”。 这话,明明说的是阿酷,可崔南观却觉得自己心口也疼。 子房不知道,他没怎么哭了,但声音却沙沙的:“阿酷去当兵了,走了好久,回来的不是阿酷,阿酷从来没这么凶的,他是坏的,他还带了赵飞回家,赵飞也坏的,他总叫阿丑小哑巴”。 “是吗?你听见的?”崔南观故意逗着他说话。 “是啊……”子房眼睛一闭一闭:“我听见过……他答应了不再叫的,可是……那天在厨房他又叫了……”。 崔南观接:“会不会是他不习惯,一时改不过来?”。 “会么?”子房有些迷糊。 崔南观道:“也许是呢?”。 “那我会不会太坏了?”子房声音弱弱的,若不是他趴在崔南观的背上,离崔南观耳边极尽,崔南观都还听不清楚。子房说:“以前,课堂上,我看张小武偷偷绊过刘小曦,就学了一下,嘿嘿,真的绊住他了,可是他好凶啊……他的样子比老巫婆还可怕……我吃了辣椒,真的好辣没忍住就喷了他水,我是很坏了,可是我也不是故意喷他呀,我就绊了他一下,可是他吼我……好凶的吼我……”说到后面,子房声音越来越弱。 “子房?子房?”崔南观喊他,子房都没有反应,就这么软趴趴的趴着。 崔南观心里一沉,怕子房是撑不住了,当下忍不住小跑起来。 路途颠婆,子房依旧没醒,原本环抱着崔南观肩膀的手臂,也跟着软软的垂了下来,很显然,他已经撑到了极限。 四更时,崔南观才背着子房回了村子,还没跑出林子,就在里面遇上了谢雯。 谢雯不知是不是对这漆黑的树林有些阴影,他提着灯笼,面色惨白,一直在边上来回踱步就是不敢进去。崔南观远远得就看见他的身影,当下急忙喊他:“谢雯!!!”。 谢雯猛然扭头。 四更天,夜色漆黑,但崔南观的一身白色长衫在林子里却尤其显然,谢雯提高了灯笼,还是不敢上前,崔南观又喊他一声走近了些许,谢雯才敢上前。 “你找到子房了?他怎么样?”。 “不好,他被捕兽夹夹到了”。 谢雯忙道:“先带他去我那里!”。 子房被捕兽夹夹住了腿,谢雯给他急诊的时候,子房的脚环上已经肿胀得十分厉害了,只是他昏迷着,已经完全没了感觉,五更天亮时,子房就开始发烧了,他浑身冒着冷汗,身子时不时会哆嗦一下。 阿酷跟庶大爷等人过来的时候,崔南观就守住子房的床边,他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情况似乎也不太好,崔南观内伤还未痊愈,昨夜又背着子房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这会子内里也虚得厉害,庶大爷等人过来的时候,他就趴住子房的床边,假寐休息。 谢雯看了阿酷一眼,拧眉:“有什么怨气,现在最好都避开子房再说”。 昨日被阿酷吼了那么一通,子房就能闹出这事,要再来一次,估计子房得说阿酷是假的,不是亲弟弟了。 阿酷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拧紧了眉,没上前。 包氏担忧,问:“小谢,子房他现在怎么样了?”。 谢雯道:“他之前被捕兽夹夹住,时间过长,要是再晚一点,估计他那腿就保不住了,现在有些发烧,不过也算正常,只是他这腿,得需要好些时候养着才是”。 包氏眼眶一红,叹息:“这孩子,只要没事就好,其他的都没关系”。 庶大爷狐疑:“怎么会被捕兽夹夹住了呢?”。 谢雯道:“听崔三说,他是在九子村与桃花村的交界处找到子房的,那地方比较乱,常有野猪出没,是以村民们在那边布置了不少陷阱,外人不知道贸然进去,是会容易出事的”。 庶大爷长叹一声,不说话了。 阿酷站在一旁,又看看房间里的两人,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走后,崔南观睁眼,看了门边一眼,这才转而看向子房。 子房脸色苍白,额头布着冷汗。 崔南观摸向他的额头,温度还是有些偏高。崔南观叹一声,抽回手,给子房拉拉被角。才转身出去。 院子里,谢雯正在拨弄着他的草药,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你醒了,子房也醒了么?”。 “没有,他还在睡”崔南观拧眉:“他这烧怎么烧了这么久,还一直不曾退下?”。 “底子弱了呗”谢雯道:“他现在的身体跟以前是没法比了,尤其是每年天气转冷之后,总会容易生病,今年似乎更糟了一些,之前日头太毒,他也没好过过来,他这烧,我估计得烧一天”。 崔南观听得拧眉:“就没有办法能让他退烧吗?”。 “目前没有”谢雯轻叹,转身看他:“我看过,好在他的高烧不是十分厉害,控制着大约晚上就能退了,其他的,最好别乱来,免得适得其反”。 崔南观一下说不出话来。 谢雯弄完了草药,将它们摆放在架子上嗮着:“你娘走之前给你留了点吃的在厨房里,你自己过去找找,他好像还给子房熬了点粥,你顺手把那粥热议热,但先说,君子远庖厨,你可别烧了我厨房啊”。 崔南观只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黄昏时,包氏跟张丹阿酷还有熊蛋蛋又过来看望子房,子房刚刚退烧,人也还迷迷糊糊的。 熊蛋蛋刚一进门,甩开包氏的手,就朝房间里扑了过去。 “爹爹,爹爹”熊蛋蛋趴在床边,伸手去摸子房的脸:“爹爹,快点好起来,快点好起来”。 子房拧着眉,偏偏头。 包氏上前抱过熊蛋蛋:“蛋蛋,爹爹睡觉呢,乖,他一会就醒了”。 熊蛋蛋扁着嘴,挣开包氏的手:“我会乖,我要靠着爹爹”。 包氏只能松手。 熊蛋蛋重新趴到床边,他睁大眼睛看着子房眨也不眨。 谢雯错步进来,看着她们道:“子房的烧已经退了,你们别太担心”。 包氏叹息:“这次,真是多亏小谢你了,要不是你,子房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大娘,你别这么说”谢雯道:“子房能回来,其实还是多亏了崔南观,要不是崔南观找到他,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会在哪,只是……”谢雯转眼看向阿酷:“以后,能不凶他,就别凶他了,他现在,哪里会懂事呢?”。 阿酷拧眉:“我知道了,之后不会了”。 包氏叹息一声,拍拍阿酷。 子房又跟崔南观在一起,别说阿酷会动怒,连她听了也险些炸了,可是子房现在这样子,他要知道,他能跟崔南观在一起?能被阿酷一凶就难过得说要去找弟弟吗?狠狠闭眼,包氏不知,当说什么。 崔南观从药房那边过来的时候,看着包氏等人都在这里,停了步子:“伯母”他朝包氏行礼。 包氏面容冷冷的看他一眼:“你怎么还在这里”。 谢雯立马道:“那个,他家的房屋还没盖好,他们暂时接住我这里,顺便帮我做点事的”。 包氏等人拧眉,没再接话。 阿酷也因为顾忌子房,只拧了眉,倒没说话。 谢雯又对崔南观道:“我后院里的药材该翻一翻了,你去弄弄”。 崔南观嗯了一声,又朝包氏作揖行礼,这才转身出去。 谢雯错步上前,推开门:“这药刚熬好的,得让子房现在服下”。 阿酷点头,他刚想上前,却步子迟疑。 包氏看出来了,道:“我来叫他吧”。 阿酷后退两步。 子房被叫醒的时候,他还迷迷糊糊的,晃眼看到了包氏他张口就说:“娘……坏阿酷……好凶啊……他不是弟弟……”。 阿酷站在一旁,顿时拧紧了眉,子房的话,让他难受又很是自责。 包氏摸摸他的头:“阿酷坏,我骂过他了,子房不怕,不生气,来,吃了药就马上好了” 子房立马将头偏开:“坏阿酷……好凶……好坏……弟弟,他假的……”。 “爹爹”熊蛋蛋脱了鞋子,爬到他的身边:“爹爹吃药,爹爹等你好了,我跟你去找弟弟,爹爹……”。 谢雯将汤药吹凉了些许才递给包氏,包氏接过正要喂给子房,子房又偏头躲开:“苦……”。 谢雯劝他:“苦口良药,喝了身体就好了”。 “一直都没好的……”子房呢喃:“你骗我的……”。 包氏一时不知怎么说了。 张丹也哄他。子房都不听。 熊蛋蛋突然抱着碗药低头去喝。 “蛋蛋!你做什么?”包氏惊呼。 阿酷也急忙上前。 熊蛋蛋将药含在嘴里,他腮帮子胀鼓鼓的,两手抱着子房的头,就朝他唇上贴过去。 子房一愣,睁眼盯着熊蛋蛋看。 熊蛋蛋的眼睛很黑,像黑葡萄一样又十分好看,子房看着,不禁微微张口,他原本是想舔舔熊蛋蛋的唇,却没想到,那苦苦的药汁从熊蛋蛋口里渡了过来,子房微惊,睁大了眼看着熊蛋蛋的葡萄眼,连自己什么时候把药吞了都不知道。 熊蛋蛋松手退开,小脸满是乖巧:“爹爹,不怕,有我陪你一起苦”。 这一句话,当即就引得包氏跟张丹眼眶发红。 熊蛋蛋低头还要去喝药汁,子房忙将碗药接过。 “爹爹?”熊蛋蛋狐疑看他。 子房道:“你我舍不得,舍不得你苦……我自己喝……我好好喝……你不喝,苦的你不喝……”他自己端了药,一口气就咕噜咕噜的喝了。 后院里,崔南观站在窗边,看着他们父子,他胸口像是有石头压着,重重的,让他不能呼吸了一样,脑子里,心口里,全是熊蛋蛋给子房喂药,说的那话…… 三岁的孩子,是不懂事,但如果孩子已经五岁了呢?甚至快要六岁呢? 五岁大的孩子,懂的事,怎么也不会太少吧…… 仰着头,崔南观眼角微湿。 他想起子房之前说,当年他被打的时候,蛋蛋好像就在肚子里,如果说,子房是在出事不久才有了蛋蛋,那时正是子房体虚的时候,却只能保下蛋蛋的话……孩子出生体弱也是正常,所以……五岁大的孩子为什么看起来还这么瘦小,就说得通了…… 第九十五章 :好坏人,分不清 子房的脚被捕兽夹夹了,需要好些日子的修养,谢雯虽然不在意他住在自己家里,但谢雯这里现在毕竟人多了,始终不太方便,更何况,包氏也不想让子房,再跟崔南观有什么关联,是以,谢雯点头,道:“没什么的,只是回去以后得小心一些,我会每日按时过去给子房检查的”。 包氏叹气:“那就麻烦你多跑几次了,我在家里做了饭等你”。 谢雯不客气的一笑:“不用太麻烦,晚上多煮一点米饭就好”。 包氏失笑。 阿酷站在一边看着子房,子房却戒备了脸,盯着阿酷。 “哥,我背你回家”。 “你是坏阿酷!”子房想要往床里缩:“你是假的!阿酷从没都不凶的!不要你背!”。 阿酷心里闷得难受。 所以……他怎么能对一个傻子较真呢…… 包氏听到这话,也是一阵怔愣,她看看阿酷。又看看子房,上前劝道:“子房,不可以这样说的,阿酷是你弟弟……”。 “阿酷从不骂我的……”子房眼眶红红,似乎很是委屈:“可是他好凶,他骂我,他说我傻……”。 “哥……”阿酷被他说的眼色沉沉:“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凶你的……”。 “我不要你,你不是我弟弟,你是坏阿酷!”。 包氏看着,心疼极了,可不管对子房还是对阿酷,她都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 “南瓜?南瓜?”子房突然找了起来。 阿酷跟包氏等人表情一变。 崔南观从外进来:“我在这里,怎么了吗”。 众人看他,子房也看着他:“你背我回家好不好?”。 崔南观一怔,下意识的看了阿酷一眼,阿酷目光冷得像是能杀死人一样。 子房说:“我回家,等脚不痛了再去找弟弟!”。 “好”崔南观应着。 子房这才笑了。 崔南观上前时,路过阿酷身边,他说了一声:“你回去把衣服换了”。 阿酷一愣。 崔南观又到床边,将子房小心的背起。 包氏看着,叹息一声。也不好说什么。 崔南观背着子房出了院子,外头好几个村民都看着,大家面对子房的情况,不由得暗暗吃惊,问起来这是怎么伤的,子房就一脸委屈的说:“昨天晚上,在林子里被咬的” 有婶子拉过包氏,跟她嘀咕:“这崔夫子人虽然好,但他老太太当年不是把子房打傻的那老巫婆么?子房怎么……你们不生气?”。 包氏长叹:“哪里会不生气,可子房现在哪里会知道那些?昨天阿酷凶他两句,他就说阿酷不是他弟弟,天黑了还要闹着要去找阿酷弟弟,这才在林子被捕兽夹夹了”。 婶子一听,叹息一声:“也难为你们了,子房现在这样子,是重不得,嫂子,你也别心里疙瘩,阿酷这孩子毕竟去参军这么几年了,他又是个男孩子,男孩总是粗心的,遇上子房这事,也难免会失控一些,再说,他要是不关心子房,也不会因为子房跟崔夫子在一起,就这么生气的,你想开点,别心里怨了阿酷才是”。 包氏点头笑笑:“你说的我知道,阿酷这孩子打小就是这样,一天到晚冷冰冰的,他要不是在意子房哪里会跟子房生气”。 “是啊”婶子又劝包氏:“到底是去参军了,军里都是一些三大五粗的男人,混久了阿酷难免受他们影响,直接了些”。 包氏笑着,拍了拍这婶子的肩膀。 婶子也是笑笑:“算了,你快跟着回去吧,我不耽误你了,我家小溪明天就要去学堂了,我得回去给他做两身衣裳”。 包氏也道:“那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今天都晚了呢”。 两人又相互道了两声,这才各自走了。 庶大爷跟张怡姐妹还有阿丑都在家里,见到阿酷先回来了,几人还愣了一下。 “阿酷,你大哥呢?”庶大爷问。 “他随后便来”阿酷回了便快步回房,找了一身自己以前在家最长穿的衣服出来换上,但是……衣服有些小了…… 阿酷看着缩短的袖口,整个脸都乌漆墨黑。 庶大爷家的这条路,崔南观陪着子房曾经走过好多次,是以他脚步稳健,背着子房一路而来。 子房趴他背上,还笑盈盈的朝包氏伸手:“娘,你看,我不走了都比你快的!”。 包氏叹息一声,朝子房笑笑:“你别折腾,小心摔了”。 “不怕!”子房笑说:“南瓜的背很大很结实!”。 包氏说不出话来。 子房身子一挨,又贴到崔南观背上:“南瓜,等我好了,你跟我去找阿酷吧”。 “不必找了”崔南观说:“你好好回家,阿酷就在家里等你”。 子房拧眉:“那个是坏阿酷!”。 “坏阿酷已经走了”崔南观柔声哄他:“你回家了就能看到阿酷,是乖的那个,你只管放心”。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阿酷?”子房狐疑。 崔南观说:“因为坏阿酷被我打走了”。 “真的?”子房惊讶看他:“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呢?”。 “在你睡觉的时候打走的”崔南观道:“以后坏阿酷都不会再来欺负你了”。 子房顿时欢呼了:“那好那就好了~坏阿酷走了~看他以后还凶~他再凶我让我弟弟打他!狠狠打他!”。 崔南观听得轻笑。 家门口,包氏上前拍门。 庶大爷急忙过来开门,可错眼一看,见崔南观背着子房就站在外头,顿时一愣。 子房抬头看他,还笑着招手:“爹!我回家了!我被咬了,脚痛!南瓜的力气好大,他背我回家了!”。 庶大爷噎住,一时有些不知怎么回应。 张怡跟熊蛋蛋还有山竹从屋里出来,两个孩子都冲出门去,围着崔南观身边。叽叽喳喳的问子房的情况,崔南观看着熊蛋蛋那样,心里不由得一绷。 子房也低头看着他们,却是一脸小得瑟的样子:“我有南瓜背!我有马骑骑!你们都没有!哈哈哈!”。 张怡失笑,她上前道:“先把我大哥送他房间里去吧”。 崔南观点头,这才随着张怡进了院子。 庶大爷忙拉住包氏:“这怎么是他送子房回来?”。 包氏叹:“子房不要阿酷背,他说阿酷不是弟弟,不肯要阿酷,就让他背回来了”。 庶大爷拧眉。 包氏劝他:“有什么话,都背开子房说吧,别再当着他的面发作了”。 “我知道我知道”子房现在这样子,庶大爷再是有气,也不敢对他发作。 崔南观将子房一路送进房间,小心的放到床头。 子房仰头看着他:“南瓜,你累不累?”。 “不累”崔南观摸摸他的头:“你在家里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再来学堂上课”。 子房拧眉:“那我不是不能听你讲故事了?”。 崔南观沉吟片刻,道:“若是你爹娘同意,学堂下课后,我来跟你说可好?”。 “真的啊?”子房大喜,等包氏等人随后来了的时候,他急忙就问:“娘,娘,南瓜以后可以来给我说故事吗?”。 包氏一愣。 庶大爷道:“子房听话,夫子每日可都忙着,哪能有空来看你呢?”。 子房有些委屈:“可南瓜刚才说,他可以在学堂下课后来的啊……”。 庶大爷一噎。 包氏也劝他:“子房乖,给崔夫子添麻烦可不是好学生该有的”。 “是么?”子房转头看向崔南观:“我坏吗?”。 崔南观眼底一柔:“你不坏,你很乖”。 子房立马笑了:“娘,你看,南瓜说我不坏的”。 包氏也是噎了一下。 阿酷此时从外头进来,他穿着有些不太合身的黑色衣裳,面容冷冷,马尾高扎。子房一看见他,顿时眼都亮了,他指着阿酷激动喊道:“啊啊啊!阿酷我弟弟!真回家了!”他想下床。 阿酷急忙上前将他按住:“哥,你躺好,别动”。 子房抓着阿酷,左看看,有看看,一脸笑意:“是真的阿酷!是真的阿酷!阿酷真回家了!”。 阿酷将他扶着,放柔了声音:“是啊,我真的回家了,哥你难受了”。 “嗯!不难受!”子房抓着阿酷:“我就说坏阿酷是假的嘛!果然没错!”他摸着阿酷的头:“我弟弟那么乖,怎么可能那么凶啊!嗯!我果然很聪明啊!”。 阿酷心里骤然一绷。 子房扭头又看向崔南观:“南瓜!你好厉害!连阿酷回家了都知道!你果然没骗我呢!”。 崔南观只是笑着看他。 子房又拉着阿酷说:“弟弟啊,我跟你说,坏阿酷可凶了,他骂我傻!你看我一点也不傻的!他明明就是坏的还凶我呢!”。 阿酷想要喊他,可是这声“哥”,却有些喊不出口。 子房是被崔家祸害成这样的,骤然看见子房跟他叨念的南瓜真一起,还是当年的罪魁祸首,阿酷一时也忍不住动怒,而现在……看子房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换了衣衫,就说自己才是阿酷,阿酷愈发觉得,这心口更是难受得厉害…… 不管再生气,自己都不应该对大哥发作的…… 包氏看着他们兄弟因此和好,心里不禁也是松了口气。 崔南观点点头,朝子房道:“子房,阿酷在家里,你也安心好好休息,今日我便先回去了”。 “啊?你要走了吗?”子房失望的看着他。 崔南观点头:“是啊,明天学堂开课,我得回去了”。 “对哦”子房抓抓头:“那你快回去吧,好好准备!但是你别忘记了,下课了来跟我说故事!我跟蛋蛋一起听的!”。 “好!”崔南观应着。 子房又推阿酷:“弟弟,你帮我送南瓜出去吧”。 崔南观转眼看向阿酷,暗暗挑眉。 阿酷心里憋得难受,但他只能应好。 他们两人出去之后,子房才揉着肚子跟包氏说:“娘,我饿了……”。 包氏叹息一声,拍拍子房的头,转身去厨房给他拿吃的。 之前因为崔南观的关系,阿酷跟子房闹了一通,现在给他胆子,他也不敢再闹,于是两人就这么阴风阵阵的一起出了子房的房间。 院子里,阿酷突然冷道:“别以为这次,我会谢你”。 崔南观道:“我只是不想让子房为了弟弟难受,而不好好养伤”所以不指望你的谢谢。 阿酷拧眉,忽地说了一声:“若是我哥知道,你是他口中老巫婆的孙子……”。 崔南观身体一僵。 阿酷冷笑:“我哥,还会不会要你?”。 崔南观转身,眸光微凉:“你若是舍得让他难受,你只管告诉他”。 阿酷眸色一愣。 崔南观道:“这是两败俱伤的做法,子房知道我是谁,也许当真不会再要我,但你觉得,他就能快乐?”。 阿酷神色阴狠。 崔南观又道:“有些事已经发生了,我无法再去改变,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再难受伤心,以及……给他报仇”。 阿酷讥讽:“报仇?那些不是你的家人吗?你下得了手”。 崔南观转身前走:“两位老人我不能动,但其他人,却有的是办法,只不过一招毙命太过无趣,不如猫抓老鼠来的有趣”就如同崔坪一样,崔南观能暗地里将他送上尚书之位,同样也能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将他拽下马来,这种得而复失的大起大落,才最有意义。 阿酷盯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言。 崔南观这人,能隐,能忍,能藏,也能狠。 而阿酷……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出了庶大爷家里,崔南观站在门外回头看了一眼。 他今天见到熊蛋蛋了,但却没有机会与熊蛋蛋说话,想到之前,熊蛋蛋围在自己身边,追着子房,问子房情况的模样,崔南观心里就一阵紧拧。 深深吸了口气,崔南观暗暗告诉自己。 以后会有机会的,现在不能吓着他们父子。 崔南观如此反复几次告诉自己,才转身回去,只是没想到,刚回到谢雯这里,崔南观就看见那欣长的背影站在院子里正跟谢雯说话。 崔南观心里一震,上前作揖:“四公子,你来了”。 第零九十六章 :交心话,四公子 谢雯那里有客来了,而庶大爷家这里,子房却很欢乐,虽然他脚受伤了但他看到阿酷却很高兴。 包氏给他弄了吃得过来,子房就拉着阿酷一起吃,一边吃还一边跟阿酷说话。 “弟弟,你都不知,坏阿酷带了个人回来,他是挺好看的,但我不喜欢他呢,可是他是坏阿酷的人,我那时候以为坏阿酷是你,又能说,我怕坏阿酷会不高兴”。 阿酷听得眸色一怔,他道:“坏阿酷不在了,你现在能跟我说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吗?”。 “他不跟我玩”子房咬着筷子,一脸的回想:“有一次,他在院子里跟山竹玩打拳,我也想玩,可是他说我玩不了,不教我”。 子房说的,那次,阿酷在一旁,正在跟包氏说话,赵飞就在一旁教山竹打拳,当时隔了点距离,他没听到,只是转身的时候看到子房焉头焉脑的样子。 子房又说:“他不跟我玩,我也不跟他玩,有什么的,所以我去找阿丑玩不理他”。 阿酷沉吟半响,才问:“他不教你,你当时怎么不跟我……坏阿酷说?”其实阿酷当时有问过子房为什么不高兴了,子房没说,他摇摇头就回了房间去找阿丑去了。 后来阿酷去问过赵飞,赵飞只是笑说:“没什么,子房大哥学不来打拳”。 子房以前其实学过一点,但不精,后来更是彻底忘记了,从他当年回来到现在,家里人谁不是都哄着他?就怕他现在的这样子,不开心了会乱想其他。 子房端着碗又扒了几口,半天才说:“我不想要阿酷不开心”他笑嘻嘻的看着阿酷:“不过你是我弟弟,不是坏阿酷,那你跟他们就没关系,那就可以说啦”子房拉着他的手:“其实赵飞不跟我玩就算了,我可以找别人玩的,但他,怎么说呢,但他不好”。 子房翻来翻去都是说赵飞不好,除了赵飞不跟他玩,子房似乎也没说出其他的来,估计也一下想不起太多,连厨房子房被吼的那次,他都没再提了。而阿酷却已经懂了。 叹息一声,阿酷抬头时,见包氏站在门边朝他招手,阿酷拍拍子房:“哥,你在这里吃着,我出去一会”。 “好,你去吧”子房笑吟吟的。 阿酷出了房间,跟包氏走到院子里面,好一会,包氏才问他:“那个赵飞,你是喜欢他吗?”。 阿酷眸色一怔。 包氏说:“你打小就这性子,看着冷冰冰的,有话也不说,不是逼急了你,你都能闷一天,你能带赵飞回来,想来是对他感觉挺好的吧,不然你这性子,怎么可能会带人回来?”。 阿酷沉吟半响,才说:“他不及你们重要”。 包氏一怔,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儿大不由娘,好多家里,都是因为儿子兄弟跟妯娌间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可阿酷……这么些年,难得带个人回来,却…… “赵飞很闹”阿酷说:“他从来不知道安静,虽然吵了些,却也还好,只是……”阿酷拧眉:“他不合适我”。 包氏动动唇,又说:“其实,你如果真喜欢他,也不必这样,大不了,咱们家,早些分家就是……”。 “娘!”阿酷似乎震惊,他话音冷硬:“我们家不分,你放心,我不会只为自己,而做让你们为难的事,大哥已经成了这样,我们家不能分,以前是以后也是!”。 包氏听着,眼眶不禁发红:“阿酷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娘”阿酷将她拉住:“我还要把小丹她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我张子酷虽然是张家庶出,但我也能给我妹妹们风光的婚礼,给你们安定的生活”。 包氏忍不住擦了眼角。 阿酷衣袍一掀,在包氏跟前跪下:“我知道,我性子不好,习惯了军中那些处理方式,但我会改,我参军不是只为了我,更是为了大哥,为了你们,如果只是为了迁就我,而提前分家,那是我的大不孝,更是对大哥他们的不义,我承认是对赵飞有些心动,但我不能只是因为这样就罔顾你们,赵飞若能对大哥好些,若没有对阿丑如此,也许回去后,我会与他明说……”但是……赵飞对子房,似乎没有什么耐心,对阿丑亦是。 赵飞是军人,军人粗心直爽是很正常,可是,赵飞现在这样,有人在时他叫阿丑,没人时却叫哑巴,因大哥痴傻不与大哥玩闹……将来……将来若是包氏跟庶大爷年纪大了,行动不便,赵飞又会如何。 包氏想要伸手去拉阿酷,但阿酷摇头:“娘,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伤害你们,所以……分家的话,娘别再说了”。 包氏心口难受,她用力去拉阿酷:“不说了,不说了,以后我都不说了,你快起来”。 母子俩把话说开了,心里的疙瘩都没有了,只是想到阿酷,包氏却不免有些心疼,家里有一个子房是这个样子,还有一个阿丑不会说话,一般人家的姑娘都是不愿意的,怕出门去丢人笑话,是以这些年,阿酷的亲事,村子里都没什么人过来打听,就算愿意的人家,那打着的都是以后分家的注意,说张丹现在的婚事让他们夫妇担忧,阿酷何尝不是?毕竟张丹将来只是嫁出去,而阿酷…… 包氏心里疼得厉害,想到子房现在这样,对崔家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庶大爷家,阿酷跟家人倒是好了,谢雯这里,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家里来的这个客人有点大来头。 盯着他,谢雯一脸的纠结。 此人叫懂玄射,其姓爹氏,其名父氏,是收到崔南观的画像而来的。 姓懂就不说了,可是要把懂抹去了……谢雯有点怕自己直呼他的名字,会不会被他秋后算账砍脑袋。 玄射眉目清雅,面容俊郎,与崔南观颇有平分秋色之意,只是现在的崔南观穿着粗衣,许是与子房相处久了,他眉眼比起当年被打压的时候要温和了许多,而这玄射…… “要不?你进城去住酒肆?”谢雯提议。 崔南观有些失笑。 玄射只道:“我只在这里叨扰几日,待事情办成便会离开”。 崔南观直道:“小谢只是担心他照顾不周”。 “许你无罪”。 于是谢雯胆子大了:“那你晚上跟崔南观睡一间房吧”。 玄射:“……”。 阿吉不悦:“我家公子如此珍贵,怎能与人同房?”。 谢雯又无奈看他:“要不你们还是住酒肆吧,我庙小,装不下”。 阿吉不悦:“那你那间房可以让出来,你可以跟崔三公子同房啊”。 “不行!”。 “不行!”。 崔南观跟谢雯同时开口。 玄射狐疑看着他们,仔细一想玄射懂了。 谢雯直接就怒:“要么去住酒肆,要么跟崔南观一间房,没商量!”。 “那便如此吧”玄射道:“我跟崔三同房,阿吉,你去柴房”。 阿吉心里一震,但是只能应是。 谢雯点头:“这还差不多”。 说通了,谢雯也不打扰他们,转身去了后院弄草药。 玄射让阿吉将那画卷拿出,放到桌上:“这孩子在哪?”。 崔南观看了一眼,道:“孩子跟他娘都在村里”。 玄射拧眉:“我想见他们”。 “见是可以,只是……”。 “如何?”。 崔南观作揖:“孩子他娘性子强悍,公子如此贸然上前,怕会适得其反”。 玄射一怔:“倒是我心急了”他拧拧眉,突然又问:“直言吧,此次你想要何?”。 崔南观淡淡一笑:“我帮公子寻到了他们母子,公子只需答应我一件事情,日后允我便好”。 玄射狐疑:“又是与张子房?”。 崔南观点头:“也是吧,他如今……痴傻了,我若想与他再好,他的家人必不答应”。 “你就真这么喜欢他?”玄射道:“当初你费尽心力扳倒崔坪,使得我二哥一派元气大伤,却只求来这小小的桃花村,也是为他?”。 “不瞒公子,正是因此”崔南观承认坦然。 玄射沉吟,后才说:“帮你这次”。 玄射常年在外游走,其实也不太平安,他身处势外却又身在局内,对于京城少不了耳目,而崔南观无疑是他手里最大的耳目,只是这人最后的所求,却在他意料之外。 第零九十七章 :盟变敌,嫁出去 学堂放课,崔南观就直接去了庶大爷家,只是不巧,他来的时候,子房跟熊蛋蛋在睡觉,庶大爷也不想见他,就道:“你还是下次再来吧,他们父子都睡着了”。 崔南观作揖:“伯父,我便只是去看一看他们而已,你放心,我不会弄醒他们的”。 庶大爷不悦:“他们都睡着了,也没什么可看,你还是先回去吧”。 “请伯父见谅”崔南观道:“昨日,我答应了子房,今日学堂下课便来看他,若他醒来没见到我,必会以为我哄骗他的,他会难受的”。 “你……”庶大爷拧眉:“这个你不用管,子房哪里,我会跟他说的”庶大爷就是不想让他去。 子房现在这样,崔南观哪里敢轻易失约?即便他来了,但没见到子房,便算不得守约,子房那呆子还不知会如何想,万一……万一他连南瓜都不要了呢? 崔南观不走,他就在堂屋里面,跟庶大爷这么软磨硬泡着,包氏站在门边看着他们,好半响才举步进去:“你要去就去吧,但要是弄醒了他们,你以后也别来了”。 阿崔南观立时大意:“多谢伯母,多谢伯父”他朝两人行礼,便忙着朝子房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子房受伤的腿搭在架子上,他侧身躺着,怀里抱着的是缩成一团的熊蛋蛋,父子两都是肤色偏白,睡像深沉。 他们两都没醒,崔南观就干脆在旁边看着,熟睡中,熊蛋蛋的小手拳头一伸,掀开被角,崔南观看着,给他小心将手放了回去,再给他们父子拉了被褥,崔南观又摸摸子房的头,子房没醒,崔南观就干脆这样坐在一旁看着他们。 堂屋里,庶大爷看着包氏:“你怎么就答应让他去了呢?”。 包氏叹:“不让他去,难道让他在这里跟你僵着?你没看出他劲头?今天,见不到子房,恐怕他不会轻易走的”。 庶大爷闷了许久,才道:“这混小子,现在就会抓子房的这里”。 包氏拍拍他:“看看吧,崔南观这人,到底可不可……”。 庶大爷诧异的看她。 天色墨黑,床榻上,熊蛋蛋跟子房还没有没醒,崔南观差不多在这里看了他们一个黄昏,包氏跟庶大爷来的时候,两人也没进去就站在窗边。 他们父子睡得香甜,崔南观却不知从哪寻来了纸笔,站在桌边就开始作画。 熟睡中,熊蛋蛋最先醒来,他挣开眼,迷迷糊糊的就翻身趴起,口里还喊着奶奶奶奶的。 崔南观忙放下笔,他刚一上前,熊蛋蛋就朝他伸手:“尿尿~要尿尿……”。 崔南观愣了一下,看着熊蛋蛋这迷糊的样子,似乎没看清楚自己是谁,崔南观忙小心将他抱过,走到院子里的树根下给熊蛋蛋提尿尿。 熊蛋蛋打着哈欠,尿干净了,崔南观抱着他返回房间,刚拉好裤子,熊蛋蛋就懵了:“你是谁啊?你不是我奶奶呢,我奶奶呢?”。 崔南观刚想问熊蛋蛋是不是不记得自己了,可看熊蛋蛋这样,崔南观才反应过来。 他上次见到熊蛋蛋的时候都两月前了,这么久,孩子又小肯定是记不得了。 “我叫南瓜,你可以叫我南瓜叔叔……”崔南观只能这么说。 熊蛋蛋眨眨眼:“就是昨天把爹爹背回家的那个叔叔?”。 “是我”。 两人重新认识着,床头,子房哼一声,也跟着醒了,他看崔南观站在床边立马就笑了。 熊蛋蛋伸手拍他:“爹爹真傻!醒来就笑!”。 子房似乎更乐,他抓过熊蛋蛋抱在怀里,就开始闹熊蛋蛋,崔南观看着他们两个,眼底带着明显的宠溺。 子房跟熊蛋蛋醒了,两人都是不懂事的,熊蛋蛋眼尖,发现桌上有什么东西,闹着要看,崔南观就拿给他们,结果这父子两都睁大眼。 “里头有个傻爹爹”熊蛋蛋指着画,咯咯咯的笑:“爹爹的脚脚怎么没在上面呢?”。 “因为我脚大了啊”子房笑着,指着里面熊蛋蛋:“这是猪崽崽”。 “那你是猪爹爹!”。 子房撞他的头:“你蛋蛋猪!”。 那画里,是方才他们父子熟睡的模样,崔南观看着心里很是触动,就忍不住给画了下来。 房外的窗口边,包氏跟庶大爷听着里面子房父子互呛的声音,还有他们的笑声,庶大爷跟包氏对看了眼,无声无息的走了。 子房的腿需要修养,崔南观为了多抽点时间来看他,并且把学堂的上课时间都给改了,孩子们每日下课的时辰不变,只是连上五天之后,放两天假不用上课,如此孩子们既不会觉得学习过重,而轻易产生厌学心理,崔南观又多了时间去陪子房。想到子房跟熊蛋蛋现在的性子都是贪玩的,崔南观特意准备了一些小玩意拿起去,不止他们,连山竹都有份。 玄射来了这里几日,他虽然惦念山竹他们母子,但到底还是没敢贸然出手,这几日,他在着手调查当年张怡被高县令逼婚的事,还有她与山竹这些年的事,只是…… 这同一屋檐下的,眼看着崔南观几乎每天都往“山竹家”跑,玄射愈发觉得看他越看越不顺眼了。可崔南观并不将他的眼神当一回事,再说他抱着赌一把的心思告诉玄射山竹的事,只是为了跟他要个承诺,又不是让他帮忙追媳妇的。 对于一个自己稀饭都没吹冷的人,能帮别人的么?关键……那两人还是兄妹! 所以…… 谢雯就静静站在一旁,看这两个盟友是如何变成仇敌的。 于是这日,玄射终于按耐不住了。 堂下课时,玄射与崔南观并肩而行,目标都是……庶大爷家。 “如此,会不会有些不妥?”崔南观迟疑。 玄射点头:“是不妥”他略微一顿:“你今日别去了,改日再去” 崔南观步子一顿:“为何?” 玄射撇他一眼:“我可不想被他们知道,我跟你是一路的” 崔南观:“……” 四公子有命,崔南观只能从命。 回了谢雯的茅庐,崔南观刚进去就看见崔严一脸苦涩,扶着篱笆上干呕不止,想到谢雯让崔严试的药,崔南观脱口就打趣一句:“当真怀了?”。 “哥!”崔严脸色发红的看他:“你还是不是亲哥了?”。 崔南观点头:“自然是亲的”。 崔严抓抓头,深深吸了口气,才说:“这几日,我总觉得这谢雯有点走火入魔了?”。 崔南观神色一正:“怎么了?”。 崔严抓头:“他好像对孩子有比较深的执念,这几日都关在房间里面研究各种药集,有时候还会不记得出来吃饭”。 崔南观听得拧眉。 谢雯的事,这世上,估计就只有他跟张恒知道了,至于子房,他已经记不得了。 崔严拍拍胸口,说:“我看他那样,其实也挺有些可怜的,你说这谢雯怎么这么奇怪,不好好成亲,非要专研这不可能的事……”。 “哪就不可能?”崔南观眼皮一抬:“万一你将来真能怀呢?”。 “哥!”崔严瞪他。 崔南观点头:“知道你现在惧婚,不敢娶妻,不过将来倒是可以考虑把你嫁出去,如此,你便不用再有顾忌了”。 崔严顿时整个都变成了虾似的,红的彻底:“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崔南观只淡淡一笑,直接进屋去了。 房间里,谢雯果然还关在屋里。 想到谢雯的身体,崔南观似乎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如此执着这个不可能完成的药。 他太孤单了。 他需要一个依偎。可是他的身体……这恐怕是个奢望。 说子房被崔家祸害不浅,谢雯其实也没有好多少。 崔南观只谢雯正门外站了一会,便转身回了。 谢雯这样子……让他有个盼头,总比让他毫无目的的好…… 第零九十八章 :两连更,各忧愁 这边,谢雯有些走火入魔,崔南观不忍打扰他,而玄射那边,他却只是直接去了庶大爷家,让阿吉去拍了门。 来开门的是包氏,她看着玄射跟阿吉站在门外,还有些懵,倒是院子里抱着熊蛋蛋教他下棋的庶大爷盯着玄射看了一会,突然惊得睁大了眼,他急忙放下熊蛋蛋起身上前:“公子!你!你!”庶大爷有些激动,一下子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叫玄射。 玄射倒是难得一笑,朝包氏跟庶大爷作揖:“在下懂玄,本是前往桃花村因有要事要办,却无落脚之地,方才想起此处,不知婶子与大叔可否认我二人借宿几日?”。 “这……”包氏一怔,心里还在嘀咕,这年头哪里还有借宿的,又不是出家人来化缘的。 庶大爷却是急忙上前,朝玄射作揖:“恩人!几年未见恩人可还记得我?”。 玄射心里略绷,有些不知当不当说还记得。 他这反应,到让庶大爷误会他不记得,忙说道:“六年前,我家里曾出了点事,当时还是公子出面,为小女化解了一场厄运的啊”那时正是年节,事情又闹得不小,庶大爷一直感激在心,是以第一眼就想起来了。 玄射一怔,只能顺势应了一声:“原来如此吗?我到只记得当年似来过这里,却不曾想起是为了何事,难为大叔这么久了还记得我”。 包氏也十分意外,仔细盯着玄射,似乎也想起来了。 庶大爷大喜着,忙拉开包氏错身上前,将玄射请进院子里面。 院子里,张怡坐在树根下的椅子上, 她怀里抱着山竹,五指握着山竹的小手,在一笔一划的教山竹写字。 玄射刚一进门,就看见他们母子依靠一起的样子,山竹小脸严肃,张怡一脸温柔,不知是不是为人母的女人都格外有韵,张怡虽是穿着布衣,发髻盘鬓,蓝布包头,云鬓上只是插了两只简单的珠钗跟一支玉簪子,两鬓边,发丝轻垂,不是很美,却自有一股那些京城贵女所没有的一种英美。 玄射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眼,包氏也未有什么察觉,庶大爷倒是让包氏去给玄射倒茶,他引着玄射进了内堂道:“刚才那院子里,是我二女,在教我外孙写字呢” 玄射点头,没过问张怡的事。 包氏倒了茶端来,放到玄射手边的几上:“咱们乡下地方,没什么好茶,只有这些粗茶,公子先将就一下”。 “大娘客气,我常年在外行走,不据这些”他端起茶杯,先是抿了一一下,而后才将之饮了,放下茶杯:“茶味很纯,多谢大娘的茶,近来恐怕是要在这里多多打扰,大娘与大叔不必如此多礼,只管随意便好”。 包氏点头笑叹:“这怎么好?” “好的”玄射朝包氏一笑:“若大娘不愿,那我也只有再另寻别处借宿了”。 “使不得使不得”庶大爷忙道:“当年恩人你一走了之,让我们连个道谢的机会都没有,现在能做上一些,恩人可不能不给我们这个机会啊”。 玄射看包氏也跟着点头,道:“大叔大娘,别这般恩人恩人的唤我,直接叫我懂玄便是”。 “这……”庶大爷略一迟疑,就点头同意了:“那好,那我就这样叫你了”。 包氏点头一笑:“你们先走这里坐着,我去给你打扫房间去”。 “让阿吉跟跟着一起去吧”。 包氏刚想拒绝,阿吉就上前来道:“大娘不用客气,我跟您一块去就是了”。 “那好”。 他们两人走了。 堂屋里,庶大爷看见恩人激动的心绪还没彻底平复下来,总忍不住要说点什么,玄射看着面容有些微冷,对于庶大爷的话都有问必答,两人在这里聊着,气氛明显不错,可是……当张怡牵着山竹进来的时候,却明显怔愣了。 山竹看着玄射,眨眨眼朝他走近:“家里的新叔叔?”。 玄射低头看了山竹一眼,眼底似有波动,他忍不住伸手摸了山竹”。 “山竹,过来”张怡看着,顿时拧眉。 山竹明显感觉到张怡不高兴了,当下立马走到张怡身边。 她的反应,也让玄射心里微紧。 张怡拉着山竹,只朝庶大爷说:“爹,既然家里有客人,那我就跟山竹回房去了”她不等庶大爷同意,拉了山竹就走。 山竹不知道张怡为什么不高兴了,只是出门的时候,忍不住朝玄射三步一望,他那样子,让玄射心里一柔。 家里来了客人,阿丑说不了话,他干脆就不去堂屋那边,阿酷在子房的房间里面陪着他们父子玩绳子的游戏,阿酷那手让他拿枪拿刀可以,让他玩这种游戏就有些惨不忍睹。 子房看了几次忍不住嫌弃他:“弟弟好笨,这么简单的游戏都不会玩”。 阿酷无奈,他只能将手里的绳子递给熊蛋蛋。 熊蛋蛋站在床头摸摸阿酷的头:“二叔,你委屈了”。 阿酷看着熊蛋蛋那小脸一本的正经,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亲,三人正温馨着,熊蛋蛋却兴奋的跑了过来:“蛋蛋!蛋蛋!叔叔来了!家里来了个好漂亮的”。 “什么叔叔?”阿酷问。 山竹说:“一个漂亮的叔叔”。 熊蛋蛋问:“比我叔叔漂亮?”。 山竹点头! 子房狐疑的看着他们,有些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熊蛋蛋却激动着朝阿酷伸手:“二叔抱我抱我抱我!我要去看漂亮的叔叔!”。 “我也想去……”子房也有些可怜的看着阿酷。 阿酷淡淡一笑:“哥,你跟蛋蛋还有山竹在这里玩着,我过去看看是谁,然后再来带你们过去,好不好?”。 “好吧……”子房点头。 熊蛋蛋也有些焉,可是等阿酷出门的时候,他还是说了一句:“二叔你记得问漂亮有没有带吃了啊”。 阿酷回头看他,眼底有些失笑,他应一声好。 只是…… 当他来到堂屋,看到陪庶大爷说话的玄射之后,整个人都是一愣:“懂玄?”。 玄射转眼看他,面上未显,心里却也是一番意外至极。 庶大爷狐疑:“阿酷?你们认识?”。 阿酷点头:“他是七爷的朋友,几年前曾见过一次”。 庶大爷一听,又是七爷,顿时对玄射映像更好。 而玄射……心里却莫名的……有些玄了。 玄射曾经见过阿酷的事,崔南观并不知道,只是……傍晚时,他得到玄射已经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的消息时……崔南观顿时心塞。 所以告诉玄射山竹他们母子的事……到底是好是坏? 庶大爷家里多了一个借宿的客人,这对庶大爷来说是恩人,但对张怡来说……却是恶人,只是她不敢表现出来。 子房第一次见到玄射的时候,他眨着眼看看山竹,又看看玄射,突然兴奋的喊了一声:“妹夫!!!”。 众人皆惊。 包氏心里也是一震,忍不住盯着玄射跟山竹看。 比看不要紧,这一细细对比,包氏顿时感觉有些心惊胆战了。 山竹懵头懵脑没什么反应,倒是子房兴奋着,一副想要扑上去的样子:“妹夫妹夫!妹夫!”。 玄射看他这样,担心他会真的一下扑了过来,忙上前接他:“你慢点”。 “妹夫妹夫!”子房抓着他:“你来了!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包氏有些尴尬:“这是我家长子,当年出了点事,脑子有些混沌,让公子见笑了”子房是有些痴了,可他这反应,却提醒了包氏……山竹跟玄射的面容有多像……但是……包氏心里再一回想当年,明摆着的事情,不可能跟玄射有什么关系,所以包氏又把疑惑抛了出去。 “不妨事”玄射淡淡一笑,将子房小心扶回椅子上坐下:“为何叫我妹夫?”。 “难道不是么?”子房一笑,从怀里摸了张皱巴巴的纸出来,递给玄射:“妹夫!你回来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还账了?”。 “还账?”玄射狐疑着,将纸张打开仔细一看。 庶大爷想上前抢过,但到底还是不敢僭越。 子房却只眨巴着眼,盯着玄射,一副期待的样子。 张怡站在一旁看着,不上前,包氏有些尴尬,总怕子房被人嫌弃了。 “大猫是什么?”玄射狐疑。 子房立马说:“大猫就是很大的猫,有这么大的猫!但它不是老虎是真正的猫哦!”。 玄射点头:“其他的都好说,只是这大猫,怕是要找上一些时候了”。 “没关系!”子房不给他推脱的机会:“我可以等你!”。 玄射看着子房那样,眼睛闪闪亮的,像个讨要奖品的孩子一样,他淡淡一笑,应下:“好,必不差你的”。 子房立马夸他:“妹夫真好~!”。 章:心恐惧,跟我走 玄射刚来,就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可反观崔南观还是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着实憋屈,偏生他每次去庶大爷家看子房跟子房说故事的时候,不是庶大爷就是张怡守住一边,就是阿酷坐在一旁一言不语,连让他想哄子房两句都不好说,不过这几日,崔南观最大的收获,大概……是让熊蛋蛋彻底记住了他。 日子一天天过了,学堂开学一个半月后,崔二爷家的房子也彻底盖好了,搬进新房的时候,崔二爷跟崔柳氏还特意请大家吃了饭,作为对大家帮忙的感谢,而谢雯这里,原本颇为热闹的茅庐突然又变成只有他一个人了,时间还让他有些不太习惯,最后似乎干脆愈发去专研他的药了。 一个半月,子房脚上的伤也好了大半,勉强着可以自己走动两步,玄射那里,虽然是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但似乎他的进展并没有崔南观想象中顺利。 夜晚时,玄射来了崔南观这里,神色略沉也不说话。 崔南观看他一眼,只跟崔二爷告了一声,就跟玄射去了后院,院子里,两人对面而坐。 “公子可是有烦心事?”。 玄射看他,拧眉:“张怡的性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倔强”她对玄射很冷,还把山竹紧紧拽着,不让山竹靠近,玄射也不敢表现太过,只是每日小心磨着。 崔南观一听,眼底顿时就有了笑意:“看来公子还不知道,张家虽然贫窭,却是傲骨铮铮”。曾经的子房也是这样的。 玄射叹息一声,没说话,不知是想什么。 他不说,崔南观也不说,于是两人都是一阵相对无言,直到子时了,玄射这才起身走了。 玄射这庶大爷家里借宿一个多月,村子里开始有流传着悄悄走了起来,此事事关张怡名声,谁都不敢大声嚷嚷,毕竟张怡那个性子可不是以前当姑娘的时候,她凶起来,是谁的帐都不买的,是以流言传了多日,庶大爷家这里都还不知道。 一个多月,子房的脚伤已经好了许多,只还是不能站得太久,他脚伤一好,就忍不住想要朝外头跑,只是他现在这样子,庶大爷等人哪里放心,子房就闷闷的,一直等到崔南观来了,就开始闹。 庶大爷等人原本就不喜崔南观,只是不想让子房不高兴,才没当着子房说什么,现在一看子房想跟崔南观出去,大家就全都默了。 玄射在旁看着,道了一声:“来了这么些日子,今日难得清闲,不如就让子房,带我四处走走吧”。 “这……”庶大爷迟疑。 子房一脸期待的盯着庶大爷看。 庶大爷看看子房那样,明显是养伤的这些日子被憋坏了,他长叹一声:“你们去吧,注意安全就是” 子房立马一把将庶大爷抱住:“爹你真好!”。 庶大爷苦涩笑笑。 山竹看着,有些小心的问:“姥爷,我……可以一起去吗?”。 “有什么好去的?”张怡突然冷道:“你从小在村子里还没玩够吗?有这时间不如去练练字”。 山竹看着,顿时就红了眼眶。 张怡心里一疼,却没心软,只是撇开头去。 玄射看着,微微拧眉。 包氏心疼的抱过山竹:“山竹乖,山竹乖,你想去就去玩会吧,你娘跟你说笑的,别理她”。 山竹没动,就是眼眶越来越红的看着张怡。 庶大爷见不得孩子委屈,将山竹往子房身边一推:“你去吧,路上要听话,要照顾好蛋蛋的”。 熊蛋蛋摸摸山竹:“我们去玩,路上让叔叔给我们抓小鸟玩”。 山竹依旧盯着张怡,看张怡都不说话,也不看自己,他眼眶当即就有些湿润。 玄射实在不忍,干脆一把将山竹抱起:“那我们便先去了,晚些时候回来”。 庶大爷点头。 玄射跟崔南观带着子房还有两个小的走了,包氏就忍不住问张怡:“你这些日子是怎么了?怎么把山竹看管得这么紧?我还从没见他那么委屈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张怡死死拽着手心,心里绷成一团,包氏问她,她只说:“我只是觉得山竹长大了,也该收收心了”。 庶大爷淡淡一笑:“能有多大,他才六岁大丁点,能懂什么呢?”。 包氏也笑着打趣:“我看你八成是见不得这孩子跟别人好吧”。 张怡心里一堵,不敢再说,她只是微微低了头,一副有些被戳穿后的娇羞模样,庶大爷又笑话他两句起身走了,包氏看着她这样,拍拍她的头,也是眼底宠溺,只是……回想着山竹跟玄射的那两张脸,包氏心里之前那些被抛开的疑问又返了回来,尤其是子房看到玄射时喊的那声妹夫,更像是证实了什么一样。 子房带着两个小的,跟着那两个别有企图的家伙出门了,包氏跟庶大爷也出了堂屋,只剩下张怡一个人时,她到底撑不住浑身瘫软在椅子上头,眼底浓烈的恨意,眼眶发红,眼角处似乎越来越湿。 阿酷从后院过来,刚到堂屋外的窗边,就看见张怡这个样子,他心里狐疑,微微拧着眉,他一个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阿丑……不对,如今的阿丑名叫林墨了,阿酷来时,林墨正在忙着收拾干净,他袖子撸着,露出半截细长的手臂,不知是不是被水浸泡过的关系,林墨的手看起来十分白净而细。阿酷看着,眉头一松,再抬头,就看见林墨低垂的头,如果忽视林墨脸上的那块斑,从侧面而看的话,其实这林墨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林墨的侧颜看着就安安静静的,不说美艳,却颇为清雅,只是缺少自信与几分潮气。 “小墨”。 “?”林墨扭头看他一眼,就垂了头。 阿酷拧眉:“你把小怡叫到梅林后边的老井边,我这那里等着”。 林墨点头。 阿酷转身时,又看了林墨的手一眼,才转身走了。 梅林后边的老井旁,阿酷站在井边,自从子房因为他换了黑衣而与他和好之后,他多半的时间穿着的都是一身黑色,远远看着他的背影显得精瘦而健,不似旁人那样半披了长发的样子,阿酷是整个马尾高扎,显得清爽更也干练,林墨拉着张怡过来,看着他那样子时,眸色有些闪动,只是想到自己的情况,他又低了头,只把张怡往前一推。 “二哥,你找我?”张怡此时也缓了过来,不知她是不是回房上了点妆,脸色看起来与往常倒是无异。 阿酷转身,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一直到把张怡看的心虚地后退两步,他才问:“你早前是不是已经认识懂玄了?”。 张怡心里一震。 阿酷眸色一冷,拧眉:“自从他来,你总是不让山竹接近他,他跟山竹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没有!他跟山竹没有关系!”张怡反应有些激动。 阿酷看她这样,轻叹一声,他上前,将张怡轻轻抱住:“小怡,别骗我,我看出来了,你到底在怕什么?若是有事你不敢跟爹娘说,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我是你哥”。 张怡浑身一僵,眼眶瞬间就湿了,好半天了,她才说:“我怕……山竹以后……不是我的了……”。 阿酷一惊,似乎明白了。 张怡忍不住哽咽,他抓着阿酷:“二哥,你把懂玄赶走吧……别让他再留着这里了……他要是跟我抢山竹,我怎么办?”。 阿酷脸色阴沉,他仔细一想山竹跟玄射的脸,显然已经明白过来。 张怡似乎已经害怕了许久,此刻被阿酷捅破,她忍不住呜咽:“他是山竹的爹,山竹是他的亲儿子,他这次过来,是要跟我抢山竹的……”。 只是…… 阿酷狐疑:“当初,不是那高县令吗?”。 “不是的……”张怡忍不住,把事情全都说了:“当年欺负我的人,不是高县令,是懂玄,是他!当年高县令想要让人将我捉了去,我半路醒来自己逃了,却遇上懂玄,被他关了几日……”那也许是个噩梦? 当初,张怡跟叶敏这半路被人绑了,叶敏早都吓傻了哪里知道其他的事,倒是张怡发狠,在对方背上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对方不得已松了手,张怡落地的瞬间猛然爬起身来就跑,她不敢喊,她也怕会把贼人引来,就在张怡以为自己逃掉的时候,他突然被阿吉抓住,捉了过去就给丢到一间废弃的房屋里,里头,正是懂玄软软的靠在床边。 张怡不知懂玄当时是什么情况,三天的囚禁,简直像是噩梦一样,后来玄射跟阿吉不知是去了哪里,张怡才咬牙,偷偷跑了出来。 这件事,她一直不敢说,名声反正已经毁了,她也不在意了,可是……当初她被高县令逼婚,如果又牵扯出别的男人出来,到时候村子里都说她水性杨花,不肯罢休怎么办?是以她一直瞒着,从来都不敢说。 六年多了,每次想到那三天的时候,张怡还是心里恐惧,只是她跟子房一样,都不敢说,怕家里人会伤心,可是……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 张怡哭着,把当初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想到这次玄射突然来了这里,她觉得,只有一个可能。 “左右我已经没了名声,我不在乎了,可是山竹……他要是来抢走山竹,我怎么办啊……山竹还不懂事,现在又这么粘他,我真的……好怕……二哥,你把他赶走吧……你把他赶走吧……”。 阿酷听着,他抱着张怡,轻轻拍着张怡的后背,看着远处的眼底满是阴鸷。 村子的小道上,玄射怀里抱着山竹,崔南观怀里抱着熊蛋蛋,子房久没出来,一出来就到处蹦跶,一会跳田坎上去,一会跑前头去扯树枝芽,像个大孩子似。 崔南观看着,眼底柔成一片,他想了想,突然问:“公子如今住在张家,不知可有什么进展?”。 一提这事,玄射的脸就黑了。 进展就是张怡对他越来越冷,恨不得他赶紧离开。 崔南观一看他这个样子,顿时觉得心情真好。 “子房”他突然扬声一喊。 “嗯?”子房回头看他,急忙咚咚咚的跑回来:“南瓜,怎么啦?”。 “没事,你走路仔细一些”。 子房嘻嘻一笑:“南瓜你真好!我请你吃红刺檬吧!”。 崔南观:“……”所以搬石头…… 玄射看他们两人这样,原本还有些气闷,可一看崔南观这反应,玄射有些狐疑:“红刺檬是何物?”。 子房笑嘻嘻的看他:“我也请你吃吧?”。 玄射拧眉,有些犹豫,子房却已经转身跑去摘红刺檬了。 崔南观看玄射一眼,故作神秘:“一会,你便知道”。 玄射挑眉,看了山竹一眼。 山竹因为张怡之前的样子,还有些闷闷不乐,他到底还是年幼,不动张怡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严厉,玄射看他这样,摸摸他的脸:“还在难受吗?”。 “娘有点奇怪……”山竹声音闷闷的:“娘从来不会对我这么严厉的”。 玄射听得心里一绷。 熊蛋蛋爬在崔南观怀里,歪着头看他:“你淘气了吧?”。 “没有,我很乖的”。 这话,让玄射眼底的颜色也有些沉了。 崔南观看着他们,微微拧眉,似在想些什么。 小片刻的功夫,子房扛着一大串红刺檬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山竹跟熊蛋蛋一眼,两个都哇的张大了嘴。 “好多檬檬!”熊蛋蛋大喜。 子房笑嘻嘻的说:“我看这一株长的最好看,所以就摘回来了!”然而,他严肃脸的看着崔南观跟玄射:“你们两个,一定要吃光光了!”。 玄射没吃过这种乡间野物,只是狐疑的盯着红刺檬看,可是崔南观不由得想起,上次“大餐”之后,自己拉了一夜的事…… “南瓜!”子房直接给他递了一小珠:“这个你也得吃干净,我好辛苦才折下来的”。 “……好”。 子房抱过熊蛋蛋,对熊蛋蛋说:“这个给他们吃,我带你去前头拔萝卜!”。 山竹一听,也嚷着要去。 “那我们一起过去!”子房笑嘻嘻,扭头看向玄射跟崔南观:“记得,吃干净了,一颗都不准留下,一会拿了这个来生火,我们去河边抓鱼”所以他要检查。 子房终于解放,他高兴的拉着两个孩子走了。 玄射却拧眉,盯着那枝桠上的红刺檬:“这东西……当真能吃?” 崔南观道:“公子可以尝尝,这种野物味道其实不错,浪费了也是有些可惜”虽然吃多了,可能会有点那什么的…… 玄射狐疑,倒也未曾多想,摘了几颗放进嘴里。 崔南观看着,淡淡一笑,也跟着摘了几颗。 子房带着两个孩子,先是去田拔了几个萝卜,但是他拔的是别人家田里的萝卜,被正在田里忙乎的婶子们瞧见,子房嘿嘿笑着说:“我就拔四个萝卜”。 婶子们笑说:“几个萝卜而已,你要拔拔了就是,小心着点,别滑了脚”。 “好~!”。 得了允许,子房跟两个小孩招手,就开始拔。 子房选的这个田,地势挨着崔家当初分到的田地位置,他们跟两个孩子蹲在地上坐认真的选萝卜,没注意到,崔家的几个男丁,此刻其实也在田里。 当日阿酷一来,崔家就被赶去了火焰山,于此,也就坐实了、当年逼迫子房嫁人的那个大户人家,就是崔家人。 当年的事,村里人全都知道,那时候还险些闹出了人命,村长跟叔公们主持着让张家分了家,可是对于被关在牢房里的阿酷却束手无策,县衙那边关押阿酷的罪名是他聚众闹事,说是教训几天就会放出来了,可村长哪里会不知道,真等阿酷他们被放出来的时候,估计早都已经被打了个半死。 这事与当年张怡被县太爷逼婚的性质不同,这是有婚约在身,是张家张老太太跟老太爷做主了的,村长就是想帮忙也有些为难,更别说牢房里村长更是无法施展,真杠起来,也不过庶大爷家是满头的包,所以……子房最后只能嫁了。 如今崔家流落来了桃花村里,这个……算不算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崔家现在搬去了火焰山,距离家里分到的田地就远了一些,崔二爷跟崔枫几个叔侄去田地里忙活的时候,村民们看着他们总指指点点,汉子们倒还好,但是那些婶子就没这么温柔了,尤其今日,一看子房不懂事的带着两个孩子来了,婶子们更是耐不住呛了起来。 “我就说嘛,这好端端的怎么举家来了咱们村长,这村子一年到头穷巴巴的,哪里还有人上赶着要过来的,又不是家里发了洪水来避难了”。 “可不是发了洪水了嘛”田坎上的王大婶,身宽体胖,嗓子也大:“这不是发了洪水,好端端的能上赶着来这地方?难不成还来选妻那”。 “哎哟那可别了”田地里正忙碌的刘婶子也接话:“咱俩闺女还没子房当年的那个胆子呢,这子房嫁了过去都能变成那样,咱们这胆小的女娃不是更没活路了啊”。 王大婶冷笑:“干得些都什么龌蹉事!亏得他老张大哥还好心好意送这送那的,这果然哪!还是鸡给黄鼠狼拜年了!”。 婶子们一人一句,话音奚落,说得崔二爷等人一阵面红耳赤,崔锦智气得脸色发青,他忍耐不住,将锄头往地上一砸,就朝婶子们怒吼:“你们说够了没有!一早上的你们累不累”。 “锦智!!”崔二爷跟崔枫吼他。 崔锦智怒气冲冲。 王大婶直接叉腰怒瞪崔锦智:“你嚎什么嚎!凶什么凶!你个狗崽子!你家做得这天打雷劈的事老娘我还说不得了!”。 他们突然吵了起来,子房就懵懵的抬头看着,叉腰的王大婶。 “就是!”刘婶子也怒看着崔锦智:“你还好意思嚎!你嚎什么!你也不看看你崔家做的什么事!人家子房当年好好的一小伙子,被逼着嫁给你家!才两年而已回来就成了什么样子!你还好意思在老娘这耍什么威风!老娘告诉你!村长留你们在村里已经是仁厚了!要是我家儿子被人打成了傻子,别说让你们在村子里留下,就是闹翻了天老娘也饶不了你!”。 “你饶了他有什么用?人家是大户人家,家里有的是钱有的是权会怕你一个小小村妇?小心回头惹恼了他,他们像对子房那样也把你打成了傻子”。 王大神捂着心口:“哎哟!哎哟哟哟!我好怕啊!我好怕啊怎么办!”。 几个婶子一人一句说着玩笑的话却能生生气死个人。 崔锦智怒气冲冲,崔枫脸色发青。崔二爷也满脸愧色他长长一叹,说不出话来。 子房突然起身:“王婶,你身体不好吗?那得小心吃药养身体呀”。 王大婶一噎,她顾着嘴上痛快,忘记子房还在这里了。 子房突然起身,崔枫一眼就看见了他,当下脱口喊他一声:“子房?!”。 子房回头看他:“叔叔,你叫我啊?”。 崔枫一愣,有些不知该如何说。 崔锦智却有些怒:“你来这里做什么?还嫌弃我们家的笑话不够吗?”。 “你家有笑话,关我什么事?”子房眨眨眼:“不过好不好笑?好笑的话说点给我听听吧,我最喜欢笑话了!”。 几个婶子一听,顿时忍不住失笑。 崔锦智当即涨得脸红。 子房转眼,又看向崔枫:“叔叔,你看着陌生,不像我们村里的人,你还是早点回家吧,我跟你说哦,村里现在不安全,有老巫婆,可坏了,你要小心啊”。 崔枫一愣。 崔傅愠怒:“你怎么说话的!什么老巫婆!”。 “本来就有嘛”。 “你闭嘴!不准在胡说八道!”崔傅怒吼。 崔南观跟玄射刚刚走近,就听到这话。 子房被他吼得缩了一下,委屈着不吭声。 山竹起身,抓了一把泥沙就朝崔傅扔去:“大坏蛋!你凶什么凶!”。 崔傅一怒,喝骂一声,扬手就想要去打山竹。 玄射看着,眸色一冷。崔傅突地被砸飞了出去,顿时众人大惊。 山竹跟子房两人的跟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阿吉,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子房歪歪头,突然双眼一亮:“你好厉害!你从哪冒出来的!”。 “子房”崔南观在田坎上喊他。 子房扭头一看,立马招手:“南瓜!我还在选萝卜,不过这个人好厉害啊,突地一下就从石头里冒出来了!”。 阿吉:“……”。 崔南观朝廷走近,将他拉住:“走吧,我们去河边抓鱼”。 “那萝卜怎么办?”。 “有人会拔的”。 “那好”他叮嘱阿吉:“石头人~记得要拔大萝卜~水水嫩嫩的才好吃才甜哦!”。 石头人阿吉:“……是”。 对于崔家那边的人,崔南观跟玄射看都没看,就领着各自家的人走了。 他们倒是去玩了,可当天下午,县令却来了桃花村,并且直接去了火焰山的崔家。 崔家自从分家之后,似乎更是元气大伤,崔老夫人病了好些日子都蹦跶不起来了,崔老太爷也比以往更沉默了些,崔南观不在这里,崔颜氏原本想担起管家的事来,毕竟崔家现在虽然穷,可是崔南观走的时候不是还留了些银钱吗?只是崔颜氏刚冒出这苗头出来,就被张萱叶给掐死在摇篮里面了,因为张萱叶直接管起了崔家来。 对于她,崔颜氏每每想起来就觉得头疼! 而头疼的不止崔颜氏一个人,崔武氏等人也很是头疼,还有崔晟也有些头疼,但偏偏,崔晟不被张萱叶哄好了,这些日子,两人感情是愈发浓厚,尤其……还是张萱叶怀了身孕,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欢喜得很,自然对张萱叶更加疼爱,尤其是这张萱叶,这些日子来的表现,格外的温柔大度,人崔晟觉得她十分识时务,对她也就更偏宠了几分,只是…… 崔晟哪里知道,张萱叶的性子可不是善茬,她看似温柔,实则主见极强,家里的开销用度,虽说不是她管的,可是每一项支出她都要弄的清清楚楚,崔老夫人病了不管事,崔武事偶尔说她两句,她面上看似虚心受教,可是一转身就能搞出点幺蛾子来,且还理直气壮。直弄得崔武氏暗暗心惊,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但是偏偏崔晟又想到,她张萱叶有孕了,带点脾气也难免的,有时候还会反过来劝崔武氏。 现在崔武氏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听了村长的话! 院子里,崔武氏还在暗暗咬牙,外头就有捕快抬着一顶轿子过来了,崔武氏擦擦眼,待看清楚后,顿时惊得瞪大了眼,她急忙转身进去请示了催老太爷。 催老太爷听到崔武氏的汇报,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崔梦却是双眼一亮,急忙问:“爷爷,这会不会来为我们崔家平反的?我们是不是可以回京城去了?”。 几个姑娘因为这话都有些期待起来,张萱叶听着,她抚摸着小肚子,暗暗挑眉,心里嗤笑。 县太爷来了崔家门前,直接让捕快去喊人,等崔老太爷跟大家伙差不多到齐的时候,县太爷发话了:“崔氏,上面有令,限你等三日之内,搬到九子村去,你等在桃花村一切产物都将归还,九子村那边会再给你等另外分配”所以这是要他们把在桃花村好不容易收拾出来的田地房屋通通归还,让他们不得不又一次重新开始。 崔老太爷怔愣愣的,久久没有回应,连县太爷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他回神时,一口气没提起来,就这么昏了过去,吓得众人手忙脚乱。 而另一边,山竹跟熊蛋蛋两个都玩累了,一个趴在玄射的背上睡着了,一个趴在崔南观的背上一动不动,子房手里拿着荷包,里面装满了许多的萤火虫,映照得那荷包像个小灯笼。 几人刚回到庶大爷家,张怡几乎是过冲出来的,她眼眶有些微肿,眼底带着几分失而复得的喜悦,玄射看着她这样子,只是微微拧眉,就将山竹还她:“孩子睡着了,你小心一些”。 张怡戒备的看了玄射一眼,不说话,抱过山竹转身就跑,一副拿玄射当人口贩子的模样。 玄射拧眉,没说话,只是抬脚进屋去了。 崔南观一直背着熊蛋蛋,将他送到房间的床榻上,相比子房这里,庶大爷等人似乎更担心山竹,一个个的都围拢到张怡那边去了。子房这边安静,他拿着那个荷包,看着崔南观:“南瓜,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安不安全呀?”。 “没事,不用担心,再说我家离这里也不远”。 子房想了想,点头。 床榻上,熊蛋蛋翻个身,侧躺着,小手握成个小拳头。 崔南观低头,在熊蛋蛋的脸上亲了一下,才起身看向子房:“你们休息吧,我回去了”。 “哦……”。 崔南观要走,子房就跟他身后,一直到把崔南观送到门口,子房又突然喊他:“南瓜……”。 “嗯?”崔南观看他:“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子房脸色微微发红,他食指指着自己的脸颊,笑的狡黠:“给我这里来一下呗”。 崔南观心里一撞,一个倾斜,就在子房脸色亲了一下,然、他还没退开,子房又说:“我们玩一下上次的那个吧?”。 “嗯?上次的哪个?”。 “就是那个,亲亲”子房说:“我本来想跟阿酷玩的,但是他出去了,没回唔……”崔南观直接给他堵了上去。 子房一怔,立马张口配合,甚至他还学了一下去勾崔南观。 崔南观被他撩的不行,心跳愈发的快了,可偏偏子房像是还没玩够一样,亲着亲着,子房突然笑了:“南瓜,你舌头好像泥鳅一样啊”。 崔南观有些无言以对,他气息有些微乱。 子房玩够了,就朝崔南观挥手:“好了,你回家吧,下次再找阿酷一起玩”。 “子房!”崔南观提心吊胆的喊他一声。 子房狐疑:“怎么了?”。 想到子房随时都有可能会找别人玩这个,崔南观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你……可愿意跟我走?”。 第零九十九章 :娶媳妇,下决定 “你……可愿意跟我走?”忍了多时的话,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可崔南观的心却并不轻松,相反绷得越紧。 子房盯着他看,眨眨眼:“为什么要跟你走?你要去其他地方吗?那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呀” “我……”崔南观心口紧绷着,他迟疑半响:“子房,跟我走,跟我成亲,以后都与我在一起,可好?”。 “成亲?”子房懵懵的,他歪着头,似乎是真想什么。 崔南观等得心里发慌。 子房双眼一亮,他突然道:“我不走,我要娶媳妇儿的!”。 崔南观心口猛然一拧:“你……”。 “我要娶媳妇儿,我要给蛋蛋找娘,我不走的”。 崔南观的心,忽地就猛然往下落去。 子房朝他走近两步,眨眨眼,半响才突然又说一句:“要不然你嫁给我,给我当媳妇儿吧?”。 崔南观猛然抬眼,眼底的光亮似乎已经期盼了许久似的,但子房说了这话后,却有些苦恼:“就不知道,蛋蛋想不想要你当娘,明天我问问他”。 “会的!会的!”崔南观忙说:“蛋蛋一定会想要的”。 “你怎么知道?”。 “我便是知道的!”崔南观忍不住将子房抱住。 子房懵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所以,只是听着崔南观的欢喜,他说:“好,如果蛋蛋同意你给他当娘,我爹娘也同意你当媳妇儿,那我就娶你吧”。 一盆冷水……瞬间浇了崔南观一个透心凉,他小心的问:“如果……蛋蛋同意,你父母不同意呢?”。 子房理所当然的说:“那就不能娶你啦,你嫁给别人,以后过来给我说故事,跟我玩会就好啦”。 所以…… 崔南观今夜注定彻夜难眠了。 这一晚,崔南观被子房折磨得满脑子都是子房的那句嫁别人,而玄射这一晚也不太好,回来后,他满脑子都是张怡拿自己当人口贩子的模样,直弄得他心里难受。 那些事,子房都不知道,他回了房,抱着熊蛋蛋睡得很是香甜。 而阿酷,他直接等着玄射的房里。 玄射并不知道,张怡对自己的误解,只是想着张怡那样子,他心里闹腾然,而回到房间,却见阿酷站在里面,似乎一直在等着自己。 阿酷就这么站着,面色冷硬,眸光阴寒的盯着玄射,阿吉跟着玄射身后,似乎感觉到危险,本能地想要错步上前护住玄射,玄射倒是并不在意,只让阿吉退下。 “这么晚,你等在这里,可是有事?”。 “也无旁事,只是听闻你来桃花村是有事要办的,想来这么久了,你的事应该也办完了吧”。 “哦?”玄射笑问:“你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阿酷道:“我只怕,我这小小家庙,怠慢了阁下”。 玄射顿时眯眼看他。 之前因为七爷的关系,玄射与阿酷是有过一面之缘,但那都是好几年前了,七爷也未曾明说玄射的身份,即便阿酷知道他可能非同一般,却也没有往七爷身上去扒,更别说,七爷一直都未曾名言过他自己的身份,只是以商人的身份与阿酷相交着,阿酷即便知道七爷非是一般商人,可他不说阿酷也就跟着装傻,至于这个玄射…… 看着七爷的份上,玄射在庶大爷家的这几天,阿酷虽说不是十分热情,但该有的礼数一样没少,可……七爷的朋友跟自己的妹妹比起来,依旧无法相等。 只是…… 玄射不语,阿吉却怒了,他大步上前怒喝:“大胆!你怎么能这么跟我家公子说话!”。 阿酷冷眼看他:“我这已经算看着七爷的面上了”。 玄射却有些狐疑:“我们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误会没有”阿酷只道:“若你的事办完了,便请了吧,家妹这几日病了,离不开孩子,以后,山竹便不陪你了”。 玄射一怔,他想起张怡那红肿的眼,几乎脱口就问:“她何时病的?可厉害?”。 阿酷眼眸一冷,似有杀意闪过。 玄射看了出来,顿时也颇为不悦:“张子酷,你可知,对我不敬是会招惹麻烦的?”。 “以权压人?”阿酷冷笑:“很好,当年一个崔家祸害了我大哥,现在又是你想来祸害我妹妹,招惹麻烦?我倒是想看看,是怎样的麻烦!”。 阿吉大惊,只是没等他出手,阿酷突然攻击,朝玄射袭了过去,房间里,两人突然就交起手来。阿吉急得几次想要上前,都被阿酷狠辣地逼开,他拉扯着玄射,眸光森森:“是个男人跟我出去!”。 玄射几乎立马跟着阿酷,直接翻过墙头跳了出去。 阿吉焦急,却也只能苦哈哈的跟上。 他总觉得阿酷今晚上要捅马蜂窝了,但是……这个马蜂窝似乎不够狠…… 崔南观一夜未睡,天不亮,他就起了,只是刚出了房间,就看见玄射跟阿吉站在自己墙垣外头,两人都是黑风丧脸的,崔南观惊讶,忙上前去开门:“你们这是怎么了”。 玄射撇他一眼,怒气冲冲的进了屋,也不知是想起什么,他怒得狠狠拍桌。 崔南观看着他身上的污泥,嘴角的淤青,虽然惊讶他居然被人打了,可阿吉却丝毫无事的情况,但这面上还是要担忧一下的:“这是怎么了?遇上刺客了?” 玄射怒气冲冲的看他:“张子酷!简直该杀!”所以他是被阿酷打的,粗暴一点的解释,他被阿酷赶出来了。 崔南观略一细想,顿时有些失笑。 阿酷那性子,惹恼了他,他确实是干的出来,毕竟是当过军的,简单粗暴也很正常。 崔南观一本正经:“阿酷是七爷的人,想杀也不容易,万一七爷追究起来,岂不是要坏了你们叔侄关系?”。 玄射依旧怒:“七叔怎会为了他一个小小校尉而与我生气?”。 “那山竹呢?”崔南观道:“他可是山竹的亲娘舅,张怡的亲哥哥啊”。 玄射一怔,提到山竹,就想起了张怡,于是这次……没说话了。 崔南观看向阿吉,让阿吉去厨房煮个鸡蛋给玄射热敷一下,才看向玄射,问了一句比较实际的话:“公子对那张怡,可有丝丝心动?或者,只是想要来见山竹,更甚至是将山竹带回京城?” 玄射一愣,认真想了想:“山竹既是我长子,自当是要认祖归宗的” 崔南观拧眉:“那其他的,便没有了吗?” 玄射拧眉,他其实……也想带张怡走的,至少六年前他就对张怡说过,可以负责,只是张怡得跟他走,当时张怡给他的回应是一个狠狠的耳刮子,再加一通大骂,他最后差不多也是被张怡气走的。 认真来说,她与张怡只有三日夫妻的缘分,所谓的负责,也只是出于一种男人骄傲自满的心态,觉得一个人女人失了清白给自己,就应该跟了自己才是,结果张怡却完全反着来。 玄射沉吟,他在认真回想这些年的事。 崔南观看他这样,道:“你来的突然,一点准备也没有给张怡,便登堂入室,张怡如今为母,又认得你,她恐怕是以为你知道山竹的消息,是来跟她抢孩子的,她对你能有好脾气在?指不定你将她吓得狠了,她忍不住告诉给阿酷知道,所以阿酷才会这般震怒”。 崔南观这话说到了点子上,玄射认真一想,可不是就这样的嘛?张怡拿他当瘟神,不喜欢他跟山竹有过多的接触,这不是怕他想抢孩子,还能是怕什么? 醒悟过来,玄射长叹:“是我鲁莽,一心只想着山竹,忘记了她的感受”。 崔南观点头一笑:“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人这辈子,谁没有个犯笨的时候”不过崔南观心里却十分庆幸,当初要去庶大爷家了时候,自己没有跟他同路! 不然让庶大爷他们误会他们两个一丘之貉,那可是真的相当难办! 玄色别有深意的看他,总觉得崔南观是在借题发挥。 崔南观倒是坦然一笑,虽然有些想要落井下石,但也担心玄射会误了自己的事,便道:“这些日子,你且先回避一下,给张怡一个放松的时间,山竹毕竟是她拿了名声跟命换来的,你与其去接近山竹,不如等张怡放心一些,再去看看,只是……” 玄射狐疑:“如何?” 崔南观话音略冷,似乎认真了起来:“公子心里,到底想要的是孩子,还是他们母子?” 崔南观正经认真了,玄射也认真起来,他说:“我一开始确实是为了孩子过来,这么多年,为了避事,我一直游离在外鲜少回京,君父对我的婚事也很是担心,只是……”他君父本就已经受了皇帝在专宠,若是他留在京城,指不定那些人会想尽各种办法争对他们父子,这事其实也不是没有过。玄射十岁时,就有一次险些丧命,后来痊愈之后,他就对父父请旨离开,说是什么想要出去游玩,实际也是想要避开那些纷争,给他君父一个安全,也给自己一个磨练,只是却也因此而耽误了婚期,别说他君父担心了,就连他父亲也十分担心,所以这收到山竹画像的时候,他几乎想都没怎么想就过来,他觉得他君父他们一定会喜欢山竹的,可是对张怡……玄射对她是有些歉疚,但认真说来,却并没有多少爱意。 听了这些,崔南观也懂了,玄射来这的目的,说白了,也就如同张怡恐惧的那样,他是为了孩子而来,并且想带孩子走的,果然是个……渣…… 咳。 崔南观轻咳一声:“公子,你与其想着孩子,还是不如先想想,等张怡冷静下来,没有那么害怕之后,你要如何收服了她才是”。 玄射瞬间醍醐灌顶了般看着崔南观。 崔南观一笑:“到时候孩子他娘都愿意随了你,害怕孩子不能认祖归宗吗?”。 玄射却忽地拧眉:“你说的我也知道,只是这张怡……以她的身份……”。 “非正位不可!”崔南观抢话。 玄射当即拧眉:“你未免放肆了些”。 崔南观只道:“要么正位,要么不娶,放他们母子一个逍遥自在,以张怡的性子,公子,您只能二选其一”。 玄射一震,不禁闪了眼眸。 经过这些日子,他多少也知道了张怡的性子,也知道当初张怡是怎么生下山竹的,张怡这人,要真的肯委屈自己,她当初就不会弄个假成亲,谎称夫家死了带孩子回村子里来,而是为了孩子有可能真的嫁给他人。 山竹……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要叫别人爹爹,玄射就有些怒火中烧! 崔南观站在一旁,看着玄射有些风云变幻的脸色,心里不由得一阵好笑。 所以……是不是每一个看着都格外精明精算的男人,在遇上追媳妇这一块都会变蠢?尤其是眼下这位? 崔南观心里长叹,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英明神武! 玄射被阿酷赶走了,庶大爷跟包氏却是听阿酷说他有急事先走了,阿酷还说为表地主之谊,还亲自将他送到了村口去的,庶大爷点头,拍着阿酷的肩膀说:“好,你做的好,很有礼”。 阿酷点头,脸不红心不跳的接受了夸奖。 张怡听着,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似乎压在她身上的担子终于落了,只是…… 背开众人,她忍不住问:“哥,他好像是知府家的表少爷,你这样把他赶走,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阿酷拍着张怡的头:“不用担心,万事有我在”。 张怡点头,两人出了后院,就看见子房坐在院门口的梯子上,似乎在张望什么,张怡跟阿酷上前,问他:“哥,你在这里看什么?”。 “看妹夫” 张怡一怔。 阿酷蹲在他的身边:“哥,他已经走了”。 “他不要小怡跟山竹了吗?”子房问的可怜。 阿酷叹息,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他怕子房也会难受。 结果…… 子房哼了一声,气呼呼的:“他这个大骗子!太坏了!他不要小怡跟山竹就算了,他欠我账都没还的!这个坏东西!以后看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再放狮头去咬他!“。 他这话,人张怡跟阿酷都是一愣,两人也松了口气,却不知该不该笑。 子房气了一会,突然想起件事,他兴高采烈的说:“对了弟弟,我跟你说哦!我要娶媳妇了?”。 阿酷一愣。 张怡也是一怔,笑着问他:“谁要嫁给你了?”。 “南瓜啊!”子房献宝一样的说:“南瓜他说他要嫁给我!对了,我得问问爹娘还有蛋蛋,我能不能娶南瓜!”。 子房注意被转移,他起身就朝着屋子里跑。 阿酷站在门边,拧着眉,黑了脸。 张怡看他那样,迟疑着道:“会不会是崔南观……又哄骗大哥了?”。 虽然有些误差,但真相也差不多了。 子房喜滋滋的跑进屋里,包氏等人正在用早饭,子房看着他们,直接大喊一声,问:“爹娘,蛋蛋!我能不能娶媳妇呀!”。 包氏笑着看他:“你是不是又想娶小墨了啊?”。 林墨一脸狐疑,总觉得不可能的看着子房。 子房表情认真:“不不不,弟弟妻不可娶,我不娶阿丑,我娶南瓜!”。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包氏跟庶大爷都是一怔。 张丹问他:“南瓜?难道是……崔南观?”。 “对呀对呀,他昨晚上跟我说,要我跟他走,但是我怎么能跟他走了呢,我就想啊,南瓜其实也还好,就让他干脆嫁我,他答应了哦,只是我说要您们同意才行!所以我能不能娶呢?”。 熊蛋蛋喊着饭粒,口齿不清的说了句话,子房狐疑问他:“你说什么?”。 熊蛋蛋把饭吞了,才认真说:“他能生个鹌鹑蛋吗?”。 子房抓抓头:“应该不能吧?”。 熊蛋蛋嫌弃:“他生不了鹌鹑蛋,娶了有什么用啊?”。 “是么……?”子房认真的想。 他两的话倒是房间里的氛围一松。 张丹戳戳熊蛋蛋的头:“为什么要能生鹌鹑蛋?”。 “我叫熊蛋蛋,那弟弟就得是鹌鹑蛋啊,爹爹都能生我了,他当然得生个鹌鹑蛋了”熊蛋蛋小脸十分认真:“不然他不会生蛋,娶了有什么用呢?”。 子房一笑:“他可以生小南瓜啊!”。 熊蛋蛋拧眉:“我又不喜欢小南瓜”。 子房拧眉,似乎有些失望:“那我是不是就不能娶了呢?”。 阿酷跟张怡从外进来,将屋里的话基本都听了,比起刚听到时的愠怒,此刻他们却有些啼笑皆非,就因为熊蛋蛋的这个脑子想的事…… 包氏问他:“子房啊,你知道,娶了媳妇儿以后要做什么么?”。 子房懵了一下,他看看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林墨身上,说:“他要像阿丑一样那么乖一样那么能干才行!”。 庶大爷笑笑:“这糊涂脑子,想一出是一出的”。 “那我到底能不能娶呢?”。 庶大爷道:“你别娶他了,娶个别人吧,我去帮你问问看,好不好?”。 “可是……”子房犹豫:“我觉得南瓜就挺好的,他从来都不凶的,他可温柔了,又听话,让他干嘛就干嘛的”。 包氏听着,忍不住跟庶大爷对看一眼。 他们对崔南观有恨,可是这些日子,子房在床养伤的时日里,崔南观都会过来,虽然说包氏等人顾忌子房,没太为难崔南观,但这东西,到底是日久了能看的出来的,而且……包氏跟庶大爷不止一次偷偷看过…… 崔南观会哄子房,几乎子房要的,崔南观都能答应,手里暂时没有的时候,他还能哄着子房下次带来。 说句难听点的,对着子房这样一个脑子不清楚的,旁人谁有这样的耐心,子房这里凶不得吼不得,有些事得耐心的劝他才行,一个女人都未必做得到,更何况是个男的,而崔南观…… 他这些日子的表现,包氏跟庶大爷也看着眼里,只是心里难免有个疙瘩。 对于这事,子房没有问出个结果,包氏只告诉他,她跟庶大爷商量一下。 子房脆声声的应好,就乖乖吃饭,其他的,都忘记了。 饭后,子房跟熊蛋蛋他们兄弟在院子里玩,包氏跟庶大爷背开众人,两人关在门里在谈着子房今日提的事。 庶大爷沉吟许久,才问:“你是不是有些心软了?“ “我只是在想……”包氏长叹:“子房这样子,虽然不应该这么说,可到底是拖累阿酷了,你看看,这么些年,村子里有谁问过阿酷的婚事半句了?小怡已经是这样了,小丹将来嫁出去也就没什么,可是阿酷……他怎么办呢?哪个好人家的姑娘在听到他家里有个脑子糊涂的哥哥,会真心实意的嫁给阿酷?就算一时间她能对子房好,可是时日长了以后呢?万一她受不了子房这样,阿酷……岂不是要夹住中间难做了吗?”包氏说着,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就有些哽咽:“难道……还真让阿酷,为了子房他们一辈子不娶妻吗?就是阿酷他愿意,我也不愿意啊,他那性子,要是将来跟孤家寡人可怎办?” 庶大爷听着,长长叹了一声:“谁说不是呢……” 包氏想起点事,顿时眼眶更红,她尽量缓和了声音说:“咱们家里情况有些特殊,一个子房,一个阿丑,不能说是累赘,但确实……我之前跟阿酷说了,他若真有喜欢的人,而那人又与子房阿丑处不来,他们小夫妻可以分家单过,平常走动走动也挺好的,可是……” “阿酷不会答应的”庶大爷叹息:“阿酷这性子,看着冷,但你这话,又何尝不是给他心窝子捅刀呢?他若是愿意分家,他带赵飞回家干什么?还不明说他跟赵飞的关系,他当我真看不出来吗?”只是儿子的幸福,他喜欢就好,庶大爷也不想给他压力多说什么。 只是……若阿酷真就这,他们当父母的怎么会不心痛? 阿酷一声不吭,他站在门外,听着里头庶大爷跟包氏话,拧着眉看向远处,他……突然想起赵飞以前的样子,爱笑爱闹,一点不介意自己这沉默寡言的性子,他以为赵飞与家里人应该会…… ——他不跟我玩的—— 子房那时说:弟弟,你都不知,坏阿酷带了个人回来,他是挺好看的,但我不喜欢他呢,可是他是坏阿酷的人,我那时候以为坏阿酷是你,又不能说,我怕坏阿酷会不高兴。 房间里,包氏跟庶大爷又说了些什么,阿酷没听见,他走到院子里面,子房跟熊蛋蛋,连张怡张丹还有林墨都被他拉过去,都陪着他玩什么老鹰抓小鸡的游戏,熊蛋蛋乐得咯咯的笑,山竹兴奋的跟着后天又蹦又跳,子房当老母鸡,他张开手,一副保护众人的样子,就像以前,他作为兄长,将大家都在护在身后的样子一样…… 几人玩闹太大,林墨跟山竹被甩出了队伍,张怡充当老鹰,引得他们到处躲藏,山竹咚咚咚的跑着躲到张丹身后拉着张丹的衣服,林墨没地方躲,张怡看他落单就朝他扑了过来,子房一见,又叫又喊就带着他小鸡队伍冲了过来,喊着让林墨快点归队,结果张怡太猛,直接扑了过来,林墨转身一跑,没注意,直接朝阿酷身边撞了过去,他自己吓了一跳,还没反应,就被阿酷一把扣着,提进了队伍里面。 子房看着大喊一声:“弟弟好棒!” “二舅爹也跟我们一起来玩!”山竹笑嘻嘻的说。 阿酷应了一声,让林墨抓着山竹的小肩膀,他抓着林墨的衣服,跟着队伍一起躲避张怡老鹰的抓捕。 林墨被阿酷抓着衣服,人又在他身后,弄得林墨一阵的不自在,心不在焉时,他又一次脱离了队伍,这次阿酷没有拉住他,他就被张怡给抓住,而后这一次就换了林墨来当老鹰。 庶大爷跟包氏出来的时候,看着他们这么闹腾,心里之前的阴韵全都跟着一扫而空。 这天下,有再大的事,又哪里能比得上让自己的孩子们快乐的? 第零零一百章 :终定亲,显报应 这一日,学堂下课时,外头有些淫雨霏霏,崔南观站在门边看了一会,才拿过学堂里备用的伞撑开出去。 外头的空气清甜一片,地面湿漉,他来到庶大爷家的时候,子房跟熊蛋蛋正在洗澡,两个人都泡在浴桶里面,玩的水花四溅。 崔南观去了堂屋,准备在那里等着,而里头,庶大爷一个人坐在里面,似乎正在等他。 “伯父”崔南观朝他作揖。 庶大爷只是叹一声:“你先坐吧,他们父子还有好一会才出来” 崔南观道一声,在一旁坐下。 庶大爷盯着他,又仔细看。 崔南观容颜出尖,虽是穿着粗衣,却风度不减,当初庶大爷打他的时候,他不躲不闪,这些日子,又因是在眼皮底下,他对子房的态度,庶大爷等人也看得出来,那种耐心跟温柔,是装不了,尤其是子房有时候想到一处就是一处。 “之前,子房说,你要嫁他?”庶大爷开门见山。 崔南观立马站好,朝庶大爷作揖:“确实如此,只是子房说,此事需要伯父伯母的同意才可”不然就让自己嫁别人! 庶大爷沉吟,许久才又开口:“子房现在成了这样,他这辈子都不知还不能不好,你能哄他一年两年,你能哄得了他一辈子吗?” 崔南观心里一震,知道庶大爷这是松口,他也愈发更加小心对待。 “不管子房如今是何模样,我都想陪着他,哪怕他一辈子都是如此,我初心依旧,子房不嫁我,那便换我嫁他,我能照顾好他,一辈子都让他不用忧愁”崔南观神色肃然:“以前的事已经发生过了,我没法将那些全都抹去,更无法逃避我没有保护子房的事实,才让他成了如今这样,我如今只想护他守他,即便他认不清我是谁,也无关系,只要他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 崔南观说得情真意切,庶大爷久久不语,他似乎在想什么。 好半响,庶大爷才问:“倘若,以后你家人他们……”。 “不会再有以后”崔南观笃定的说:“他们没有机会”。 崔家现在已经彻底不行了,连个小小的县令都可以把他们赶到邻村里去,虽然这里有人下了懿旨,但是……少了崔南观的崔家,已经完全成不了气候,只有一个崔武氏还在痴心妄想着。 其他话,庶大爷没说,他只是挥挥手:“子房应该弄好了,你去吧”。 崔南观大喜:“多谢伯父!“他起身,急忙去了子房的房间。 包氏从偏门后出来,看着崔南观消失在拐道的背影,拧起了眉:“这崔南观,到底值不值,我真怕……又会害了子房”。 庶大爷拍拍她的肩膀:“这村子里,有谁像他一样对子房这么耐心的呢?再不济,咱们眼皮子底下,他要敢再做出什么来,让阿酷直接将他撵出去”。 子房这个样子,不相熟的人,他们不敢贸然相交,可是子房若一直如此,阿酷的婚事也有些受阻,不管怎么说,子房以后有媳妇儿照顾,阿酷那边的婚事,也不会让人再那么操心了…… 这像是一个死结,不管他们如何大度,有些事总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庶大爷跟包氏让不主动来做这个让步,阿酷的婚事……极有可能因此而被耽误。 更何况,即便阿酷能为了子房而终生不娶,包氏他们也不忍心,这样耽误了阿酷的一生,手心手背,一样的疼…… 养儿一百岁,长优九十九。 这话,一点也没错。 房间里,子房跟熊蛋蛋洗好澡,两人刚穿好衣服,崔南观就来了。 “怎么了?”子房狐疑看他。 崔南观眼神明亮,脸上神色似乎有些难得的飞扬,他一把将子房紧紧抱住:“子房,你爹同意了!”。 “同意什么了?”子房懵懵的,似乎没想起来。 “他同意让我们在一起了!”。 “真的?”子房惊讶:“那你就可以当我媳妇儿了啊!”。 “哼!”熊蛋蛋闹情绪:“他又不能生蛋!”。 崔南观转眼看他,心口中了一剑。 子房道:“他可以生小南瓜!”。 “南瓜不好!”熊蛋蛋小脸严肃:“我要鹌鹑蛋!”。 子房歪歪头,跟熊蛋蛋讨价:“南瓜鹌鹑蛋好不好?”。 熊蛋蛋怒气冲冲瞪着子房。 子房又说:“那鹌鹑小南瓜?”? 熊蛋蛋有些松动。 子房转身朝他扑过去抱住熊蛋蛋狠狠亲了两口:“那蛋小瓜!好不好!”。 熊蛋蛋表情一亮:“这个好听!”。 于是,子房跟崔南观的事,就这么悬而不险的过了。 阿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盯着子房看了许久,以阿酷的立场,他其实是极力排斥崔南观的,但是……子房现在这样,阿酷也不能说什么,他跟子房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与他肩靠着肩。 “哥……万一有天,你清醒过来,你是不是还能接受你口中的南瓜呢……那时候你……会不会难受……”。 “弟弟”子房搭着他的肩膀拍了拍:“我没有睡觉,我很清醒的”。 阿酷拧紧了眉,没出声。 子房干脆将他抱住,就像阿酷小时候,子房抱着他哄一样:“你放心,我娶媳妇儿了,你跟爹娘在我心里一样重要,之后南瓜要是欺负你们,你告诉我!哥哥帮你打他!”。 子房这童真童意的话,说的阿酷心里一阵难受,他深深吸了口气,才道:“你放心,他不敢欺负我们的”。 “也是”子房嘿嘿一笑:“南瓜从来都不发火的,他比阿丑温柔”提到阿丑,子房有些迟疑,他苦恼的问:“弟弟,你是不是不喜欢阿丑啊?” 阿酷一愣,半响才道:“你自己的事都没理清楚,怎么管起别人的事来了”。 “我的事哪里不清楚了?”子房拧眉,一副很严肃的样子:“你看,爹同意了我娶南瓜,蛋蛋也同意了我娶南瓜,南瓜以后就是我媳妇儿了,你看多清楚啊!”。 “那哥,你现在是喜欢他吗?”。 “喜欢啊!”子房笑嘻嘻的说:“我喜欢爹娘喜欢你跟小怡,喜欢小丹阿丑,还有蛋蛋跟山竹,当然也喜欢南瓜了!”。 所以,子房对崔南观的喜欢是跟大家都一样的。 这个答案,让阿酷不知该不该认真,还是认真了该替崔南观可怜。 阿酷柔和了眉眼,又问他:“哥,你知道娶媳妇儿应该怎么娶吗?”。 “知道啊!好多人,热热闹闹的在村子里绕一圈,然后回来拜祖先就是媳妇儿拉!”。 阿酷点头:“那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么?”。 “其他的?”子房楞楞的问:“其他的还有什么?”。 阿酷正经胡说:“成亲后,你们还得分床还不能睡在一起”。 “为什么?”。 “这是规矩,以表示对祖先的敬重” “哦,原来是这样啊弟弟你真厉害连这个都知道,但是……”子房苦恼:“要分多久?”。 “得四十九天”。 “哇……这么久啊?”。 阿酷继续正经胡说:“是啊,不然就是对祖先不敬重”。 子房认真,一脸的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阿酷点头,心里却是在想,因为子房不好明着为难崔南观,但这私下,看他怎么熬! 子房跟崔南观要成亲的事,没出几天,就弄得全村都知道了,只是让大家意外的是,这婚事,不是子房嫁给崔南观,而是崔南观嫁给子房! 崔二爷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闷了好久,崔柳氏更急切,忙拉住崔二爷:“二爷,你得劝劝崔三,他要是答应嫁了,那他以后的人生,可就全毁了啊!”。 “报应啊……报应啊……这可真是报应!!!”。 “二爷……”。 崔二爷似乎受了打击,他口中只喊着报应,其他的话都没有了。 崔柳氏看着,红着眼呜咽着。 夜晚,崔南观回来了,崔柳氏急得忙将他抓住:“崔三,你……我听村里人说你……你要嫁给子房?”。 “嗯,确实是的”崔南观供认不讳。 崔柳氏惊诧,瞪着眼半响才吼出一声:“你糊涂!你怎么可以嫁人!你这是要毁了你自己啊!你怎么能这么糊涂!!!”。 “我一直都很清醒”崔南观话音淡淡:“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那些家族的争斗,平平淡淡挺好的”。 崔柳氏恨恨看他:“难道你饱读诗书都只是为了这个吗!你那满腹经纶你就这样淹没了?你的理想跟抱负你都不要了吗?!”。 “那些东西到底是有多重要?”崔南观拧眉:“娘,我在崔家受大伯打压的日子还少吗?就为了对付他,我的妻儿都护不住,这些还不够吗?”。 “对啊,你也说了,你大伯倒了,现在才应该是你意气风发的时候,你怎么可以在这时候嫁给张子房做他的男妻!”。 “为何不可以?”。 崔柳氏张口就吼:“张子房他配不上你!他大字不识!他是个傻子!!!”。 “娘!!!”崔南观厉了桑音:“这样的话,我以后不想再从你这里听到!子房是傻了,可他为什么会傻!当年我刚决定了要与他好好过的时候,我曾经请娘在后院里帮忙照看一下子房,那些后院的阴私子房不懂,可是娘是怎么答应我的?说让我不用担心,只管去做我的事情,可是实际呢,子房一次一次被人下了套子,可娘你却都在袖手旁观!”一直对崔柳氏压抑隐忍的怨恨似乎再也克制不住,崔南观神色冷冽,一句一句都重重道了出来:“子房原本是可以不傻的,若不是爹被大伯所害,子房也不会因为一时心软随我回了崔家!我忙着寻找爹的下落几乎忽略了他,可娘你却直接迁怒了他!我那时候一直不懂,子房为何总是心心念念想要离开崔家,只以为他是不想见到爷爷他们,可原来不是!娘你迁怒于他,纵容府中下人在子房身后嚼他舌根,可笑我当时还以为爹真的遭遇不测,就为了安抚你,我听你的去了李芳华的院子,使得子房对我心灰意冷!……娘,既然我都能为你去想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多为我想想?”崔南观深深吸一口气:“子房在崔家毫无半点归属感,他处处受人排挤,被人议论,就连娘你也不曾将他当做儿媳,不曾真心对他,他怎么可能不想离开……”。 崔南观一声一声,说的崔柳氏眼泪直掉。 崔严跟崔二爷站在门外,两人听着都一连凝重,却谁也不敢推门进来。 “是谁……是谁跟你乱嚼舌根的?是不是那些下人,是他们胡乱说的,他们这是要分离我们母子啊,是你大伯……是你大伯他们……”。 “这些事不用谁告诉我我自然查得出来”崔南观深深吸一口气,冷静几分:“娘,你知道为何我扳倒大伯会如此吃力吗?”。 “你……”崔柳氏惊讶,连崔二爷跟崔严都惊了,他们似乎听到了个从没想到的事实…… “在后院,娘从来都是明哲保身,不肯为我出一分力,子房对爹尚且还能说两句心里话,可是娘,你却把子房给你的机会拒于门外,我重伤在外时,若不是爷爷他们听了崔坪的话给我发丧,我还无法暗中弄清楚子房当年是如何被赶走的,可是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我当年赌气时写的那封休书”南观步子后退着,拉开他跟崔柳氏的距离。 崔柳氏眼眶通红,一脸的泪迹:“崔三……崔三你……”她……认错的话都说不出来。 崔南观退到门边,他眸色清冷,话音略沉:“崔南观其实早就死了,五年前,当你们同意给我发丧的时候,那个迂腐受束孝道的崔南观就已经死了”。 因为孝道所以受束,因为那时候他们都是亲人所以受缚,可是……他的孝道亲人,全都是拿他自己的命,拿子房的清明所换来的。 转身走向门边,崔南观步子一顿:“娘,你知道吗,当初子房被你们的赶出崔家的时候,他可能已经……有了孩子……” 崔柳氏大惊,猛然白了一张脸。 ——好孩子没有糖吃!—— 熊蛋蛋当初那嫌弃不悦的样子猛然闪过,崔柳氏浑身一凉,久久没有反应,直到崔南观开门出去,她才浑身一软,跌坐地上。 这一切,当真是应了崔二爷之前的话……报应……这是报应!!! 第一百零一章 :生意帮,大忽悠 崔南观要跟子房成亲而且还是嫁给子房做男妻,崔柳氏受到的打击不小,尤其是崔南观的那些话,让她更是险些病了。 这种事,崔严不好说什么,他只能避开崔柳氏,他也怕崔柳氏让他去劝崔南观,索性躲到了谢楠那里。 谢楠在村里有一处小小的四合院,崔严最近没事就来谢楠这里,也因此,谢楠知道了崔严有个有缘无分的心仪的姑娘。 “既然喜欢就去争取,你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你们没有机会?”谢楠劝他。 崔严苦笑:“没有用的,她态度坚决,一点机会也不给,其实这样也好,这样我就不会总是把心给悬着,既惦记她,又担心她了” 谢楠拧眉,看着崔严趴在桌上的样子,似乎喝多了点,他上前拉过崔严将崔严扶回房里。 富有富人愁,贫有贫人忧,将崔严安顿好了,时辰还早谢楠拿着弓箭背着竹篓,将黑枣马牵出来就出门去了。 村子里的崔夫子要嫁给庶大爷家的痴儿张子房,人们议论纷纷,倒不是奚落,只觉得唏嘘。 崔南观得空闲时,总带着子房在村子里四处转悠,大家看见也不是一次两次,有时候开放的婶子们还会玩闹两句,可现在,知道两人这是真的要成了,村民们一时间都觉得理所当然,只是……似乎都觉得不应该是崔南观嫁给子房啊…… 他们如何想的,子房不知道,崔南观即便知道,也不可能会说,他现在的心里眼里,只要子房高兴就好,但是…… 子房突然指着张丹画的图样子,对崔南观说:“南瓜,成亲的时候,你穿这个吧,这个好看” 崔南观伸头一看,顿时眼直了。 子房指尖指的是个女装…… 张丹笑:“哥,这个不行,这个是女孩子穿的”。 “我媳妇儿也不能穿吗?”。 “不能穿,这衣服小了”。 子房拧眉有些失望:“可这个最好看,我想看南瓜穿它……”。 张丹有些尴尬。 崔南观心里一软,应道:“好,成亲的时候,我穿这个”。 张丹惊讶的看他。 子房道:“可小丹说,这衣服小了”。 “那做大一些就可以了”。 子房立马欢了:“南瓜真好”。 连崔南观都这么说了,张丹还能说什么?她把图样一收道:“既然你同意了,那就这样吧,我之前跟杜磊哥哥说好了,要进镇子,时辰到了,我先走了”。 崔南观道:“不如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张丹笑道:“往常都是杜磊哥哥陪我去的,没事,你还是在这里照顾我大哥吧”。 “我不用照顾的”子房强调。 张丹哄他:“是,你不用照顾,乖乖在家里待着,我给你带炒板栗回来”。 “还要水果,要柚子,红的那种最甜”。 “好!”。 张丹应着,收了东西就开门出去。 她之前跟着杜磊出去了几次都是平安回来的,对于这个,包氏也放心了很多,只是跟张丹定了必须到家的时辰,若过了时辰还没回来,庶大爷就要去找她了,不过到目前为止,张丹还从来没有毁约过。 张丹这次进镇,主要是去交那个屏风的生意,两个月,张丹已经完全弄好。 到了金老板的店,那陈员外的夫人已经等候这里,张怡刚进去,陈夫人就迫不及待让金老板将那屏风撑开,立时,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就连陈夫人也忍不住一个劲的夸赞:“这种双面绣法,原本就难,还是这样繁琐的场面,一般绣娘没有三五个月都弄不出来,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居然这般本事,莫不是背后有什么大师指点?”。 金老板笑着:“陈夫人说笑了,这丫头,打从六七岁就开始刺绣,她从那时呀,就一直在我这店里做些玩意,要说有高人指点,那可不就是我了吗?”。 陈夫人笑话她:“不害臊,这种事也敢往你脸上贴金,你要真有这本事,怎么不自己接了这笔生意?”。 金老板装模作样的叹:“哎,谁让我年老眼花了,做不来了呢”。 张丹看着她们闹,笑道:“金姨,陈夫人,你们可以将这屏风,放到这靠窗的位置来瞧瞧看”。 两人顿时狐疑,立马让人照做,结果金老板跟陈夫人又惊了一下。 亮光处时,屏风里的两图,显得更加耀目。那寿星报喜上头似有金光闪闪,流畅的针法也不知张丹是怎么做的,刻画得这寿星翁像是要从屏风里头走下来了一样,金老板跟陈夫人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却又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觉得这屏风绣图飘逸,一丁点儿的针脚都看不到。 张丹将屏风转一个面,万马奔腾的画面,立时给人一种大气磅礴纵马而行之感,不似寿星报喜那样的飘逸似仙气金光闪动,却是一种豪迈霸气之态,不论是山是水,还是马蹄那微小马鬃每一处都精致极了,亮光底下,场面更显鲜活,那些马像是都要冲了出来一般。 店门里,众人似都看呆了,门口谢楠背着竹篓不经意的一撇,也停了脚步,他看着那万马奔腾的屏风,一时间不知是想起什么,待他略一转头,就看见屏风旁的张丹。 小小的一个姑娘,略施粉黛,头上只插了一支素色的玉钗子,跟两支蜻蜓样式的簪子,笑得略甜,眼底柔柔。 谢楠突然想起,他刚到青州时在,屋檐下的雨幕中,似乎……见过一个相似的人……? “一口价!一千三百两银子!”金老板突然开口,将众人都从出神中拉了回来。 张丹也是一愣。 陈夫人当即拧眉:“金老板,你这是坐地起价”。 金老板笑吟吟的道:“陈夫人,你刚才可看清楚了,这屏风的做工,样式,针脚,手法,我敢说,这青州城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小丹这丫头实在,又老实,可给夫人的价码也实在太低了,这屏风要是转手卖给旁人,恐怕也不只是这个价了”。 张丹听着,虽然觉得金老板这样这样恐怕是为了帮自己,可是这样对她店门的名声也有影响,张丹忍不住拉了拉金老板的袖子,可金老板却瞪她一眼,张丹就不好说话了。 但陈夫人却不高兴了:“金老板,这咱们之前明明都说好了八百两了,你却突然要加价,这样不好吧”。 金老板一点也不觉得不好:“陈夫人,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也不想这样,可是这东西,一看就是丹丫头下了血本,花了大精力的,我怎么也不能让这丫头白白辛苦了才是,一口价,一千三百两,陈夫人要的话,可以直接将屏风拿走”。 之前明明说好的八百两,可转头却多了五百两,陈夫人也是要怒这一回,她脸色为沉甚至想赌气,说不要了。 但是…… 谢楠突然走了进去:“这屏风,两千两,我家主子要了” 众人扭头看他? 金老板狐疑,但对于这个价码似乎更加满意,不过也不能做的太过,她笑着上前:“这位小哥,能看上我这丫头做的东西,当真是她的福气,只是这屏风,原就是陈夫人定的,怕……”, “既然有人想要,那我便割爱了吧”陈夫人以为找到台阶下了。 “那就多谢夫人割爱了”谢楠撇她一眼冷笑,在她即将出去的时候,谢楠道:“也幸好我家主子看中了,这屏风绣法生动,能将寿星报喜绣得这么浑然天成,似仙音下凡了般,只怕再是针法熟练的绣娘也做不出来,后有这万马奔腾,既大气磅礴,写实逼真,又能不影响寿星报喜,老板娘,其实说句实话,这屏风两千两,你都算亏的”。 陈夫人听得狐疑,停步转身看他。 金老板笑问:“那依公子看,这屏风市面价码应当多少?”。 谢楠没回,他反而走到屏风前头,盯着那万马奔腾的画面直看。 张丹站在老板娘身边,也狐疑的看着谢楠,却只觉得这个人又高又壮,她几乎要扬起头才能看得见谢楠的样子。 “汝金三宝风中藏,青布扬画指尖花,芒珠识看屏中物,笑问虚惑莹中来”。 谢楠突然吟诗,让几人都是一愣,陈夫人似听懂了诗中所言,她双眼也是忽地一亮,突然就缓和面色,折了回去,道:“我仔细想了一下,金老板说得也在理,这屏风做工精绝,也实在难得,是不该让丫头白辛苦了的,这样吧,我给一千五百两银子,也算是辛苦这丫头了”。 张丹这下更惊了。 她觉得,她之前开口要八百两都已经很多了,结果这一下。 谢楠转头看她,只是一笑:“夫人打的好算盘,一千五百两就想要这东西?”。 “怎么?不成?”。 金老板这下也有点急了,生怕这谢楠再搅和下去,这陈夫人就要反悔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谢楠看向金老板,道:“老板娘,我家公子也看上此物,愿出两千两”谢楠作势要摸银票。 陈夫人一急,拉过金老板道:“金老板!咱们都是老相识了,这生意,原也是我定下的,你可不能毁我约啊”。 谢楠高昂道:“既然是做生意,那自然是价高者得,况且此物也并非非夫人不卖的”谢楠拿了一叠银票放柜台上:“且没记错的话,夫人方才已经割爱了?” 陈夫人焦急,立马咬牙:“罢了罢了,两千五百两,这屏风我要了!”。 谢楠面色一怔,似乎有些被噎住了。 陈夫人怕谢楠又出什么幺蛾子,催促着让金老板给她把屏风弄好。 金老板哪里还敢耽误,当下立马照办。等家里的下人将屏风抬走了,陈夫人似才松了口气,她看向张丹:“姑娘,这次辛苦你了”。 张丹只朝她略行一礼。 陈夫人走后,金老板狐疑,原本想看看这谢楠到底拿了多少银票出来,结果一看,金老板哭笑不得,一股脑给谢楠砸去:“你这哪来滚犊子!居然用草纸冒充银票跑我这来行骗!你个混小子,差点坏了丹丫头这生意!”。 张丹听着,懵了一下,等她低头看着那些散落地上的草纸时,又想起陈夫人因为这个而多给了一千多两,顿时哭笑不得。 谢楠也不在意,他只是理理衣服,将草纸重新捡起,放回怀里:“我虽然没有那么多银钱,但方才所言皆无半句虚假,那屏风,架子虽然一般,但那绣作却极好,收她两千五百两,是应当的”谢楠叹:“老板娘,你的眼睛还不够亮堂,有个活招牌却打不出这名声,可惜了”。 听谢楠这么一说,金老板叹息:“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青州,生意哪里那么容易做了”。 “我倒是可以帮老板娘指条路子,就看老板娘敢不敢走了?”。 金老板也是胆子大,当下就问:“什么路子?”。 谢楠道:“将你这门铺,再扩一些,那些丝绸段子的生意别做了,寻几个针法厉害绣娘做一些女儿家的玩意,再另外设雅堂一间,以墨引客”。 听这话,金老板想起镇上那家做文墨生意的铺子,那铺子里有个叫南山居士的画作,引得不少学子慕名而去,店铺虽然小,却生意极好,而金老板……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做得了这以墨引客的生意?”她叹息:“况且,街头那边就有家做纸笔生意的铺子,那里头有个南山居士的墨作,已成了这青州响亮的招牌,我这……”。 然谢楠似乎并不在意,他只是道:“若是这路子,老板娘敢走,便不必顾忌,若是不敢,其他的,我也便不多言了”。 “这……”金老板有些犹豫。 谢楠又道:“老板娘若是干赌,七日后,我会再来,老板娘若是不好明说,只虚在店门上挂笔即可,若是无笔,我再进来”。 “挂笔?”这意思,金老板不懂。 张丹迟疑着,问:“挂笔,可是封笔之意?”。 谢楠夸她一句:“姑娘聪明”。 张丹脸色微红,没再说话。 金老板有些犹豫,这个赌太大,她不敢轻易允诺,但是这生意也确实不太好做了。 谢楠看出她的为难,也不逼她,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了。 金老板看着,突然问:“丫头,你觉得这人可信么?”。 张丹认真想想道:“此人胆大心细,出口有墨,此次他突然来帮我们做了这笔生意,想来也是个热心肠的,就是看着稍微凶了一点”。 金老板眯眼一笑:“看来,丫头对他印象不错,几乎都是在帮他说话啊”。 “金姨!”。 “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金老板拿过银票递给张丹:“这些都是你的拿好了,回去的时候自己小心一点”。 “这太多了”张丹看着,只从里面抽了一千两,余下都还给金老板:“我拿这些已经够了,其他的金姨您收着”。 “丫头……”金老板话音微颤。 张丹笑着:“金姨,您听我说,这银子也不该是我一个人拿,而且,金姨若是想要扩大门铺,必定是需要银子,这银票,刚应该足够”。 到底都是十多年的交道,不是这个人,金老板不会这么待,同样的,张丹也不会这么对她。 对于张丹的决定,金老板一下说不出什么话来,张丹笑着又劝她两句,这才走了。 一千两,这是张丹这么大,第一次有这么多银钱,想到子房跟崔南观的婚事,似乎不用父母愁了,她整个人都很是雀跃。 杜磊看她那样时,还忍不住打趣她两句,两人说了两句笑,张丹才坐上马车车板,随着杜磊回了村子。 谢楠将竹篓里的野物换了点碎钱,再经过金老板店铺的时候,里面只有个跑堂的小二,金老板跟张丹已经不见了,谢楠摇摇头,走到一街口的马厩里,给了几个铜板丢大叔桌上,牵自家的黑枣马就翻身骑了上去,往村子里跑。 黑枣马不拉车,不拖货,只驮着谢楠一人,跑起来的脚步飞快,只是……刚到半路,谢楠就看见前头侧翻的车板,地上躺着个还在翻滚的男人。 谢楠惊诧,忙跑上前去:“兄弟!你怎么样!”。 男人一把将他抓住!睚眦欲裂的看着谢楠:“小丹……小丹被他抓林子里去了……在那边……”。 谢楠一听,当即拔腿就奔了过去。 第一百零二章 :好形象,拉郎配 章章章: 谢楠是家中庶子,他生活多事,为了自保,他从小文武双修,在桃花村,谢楠跟村里的村民们其实不熟,他外祖虽然在这里留了房子,可那些田地,当年为了他娘已经卖了出去,是以谢楠他只能靠打猎来解决果脯问题,只是没想到今日才回来,路上就遇到这事。 女子清白何等重要,对方将人拖进林子,意图不言而喻,谢楠跑了两步,就直接运了轻功往里面飞去,却没想到,他刚落地,脚下就踩到了东西。 是个蜻蜓样式的珠钗。 只一眼,谢楠就想到了张丹的样子,当下心里猛然一紧,他起身再找时,眼底透着森森杀意。 所以张丹是被他们弄哪去了? 谢楠盯着地上混乱的杂草看,发现那些杂草都倾向一边有明显的压倒痕迹,谢楠举步就跑,没多远,草丛后,谢楠看见被两个男人抓着的张丹,她衣衫不整,身上只剩一件肚兜,因为被人捂着嘴根本就叫不出来,谢楠来时,她的亵裤刚被人扯破。 张丹吓得脸色惨白,却根本无法挣开,谢楠怒极,直接冲了出来,一脚将那撕扯张丹衣服的男人给踹飞出去,同时又扯过拿捂着张丹嘴巴的人逮了出来,直接一把拧碎了他的咽喉。 张丹刚得自由,急忙缩成一团,朝角落里躲。那被谢楠踹砸出去的男人,看谢楠凶狠得可怕,转身就想要跑,结果他刚跑两步,两腿的膝盖弯就中了一箭,疼得他猛然扑倒地上。 谢楠丢开弓箭,再看向张丹的时候,她几乎都要躲进草丛里的,身上白嫩的皮肤被草丛上的细刺挂出一丝丝红痕,她像是不觉得痛,只缩成一团,连哭都不敢了。 谢楠看她这狼狈的样子,也没喊她,他只脱了自己的衣服丢给张丹,张丹被惊了一下,看清楚后,急忙将衣服穿上,好一会,谢楠才开口说:“你不用怕,现在没事了”。 张丹没反应,似乎连他也怕。 谢楠拧眉,又道:“之前在金老板娘的店里,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张丹一愣,这才抬头看他,确定之前见过谢楠,张丹心里才松了一些,却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她反倒闭眼突然昏了。 实在是被吓坏了。 谢楠急忙将她抓出来抱住,免得她倒在那些刺从里,转身时,那被谢楠射上的男人还趴在地上哀嚎,谢楠上前,眸光阴森森的看他:“你们是怎么盯上她的!谁让你们来的!老实说了,我不杀你!”。 那男人被吓坏了,忍着疼痛就哭喊起来:“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们也只是拿人钱财帮人办事,我只错了,大侠饶命!”。 “说!”。 “是……是个姑娘……”他哭着一股脑的说了:“是个姑娘,她说这小姑娘水性杨花得厉害,给了我们哥俩银子,让我们把她办了,我们没想伤她性命的……”。 谢楠眸光阴森:“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吗?那姑娘是谁!”。 “不知道……”男人哭喊:“这个我真不知道……”。 其他话,似乎都问不出来了,谢楠冷冷看他,一脚踹他心口,眼看着这人砸倒地上,口吐鲜血,谢楠才抱着张丹走了。 天色黑了,包氏不见女儿回来,顿时忧心忡忡,他看阿酷跟庶大爷回来了,忙对两人说:“这个时候了,小丹还没回来,你们赶快去找找别人出了什么事吧”。 庶大爷笑笑:“小丹那孩子能出什么事?再说不是有杜磊那孩子跟着,指不定两人贪玩回来晚了呢” 包氏当即就怒了:“你到底去不去!你忘记了!当年小怡是怎么出事的了!”。 提起这个,庶大爷顿时也咯噔了一下。 阿酷拧眉:“娘,你别急,我脚程快,我找”。 阿酷转身就走。 庶大爷看着,再认真一想张丹这本来就胆小的性子,要真出了事怎么得了,他不敢说包氏凶,他也怕了起来。 阿酷刚牵了马出去,子房就跑进来了:“弟弟杜磊来了,杜磊有事找你呐”。 “嘘”阿酷忙做个噤声的东西,吓得子房反射性得捂了嘴,阿酷低声道:“你小声的跟我去看看,别惊动爹娘他们”。 子房严肃的小声应了声好。 门外梅林里,杜磊躲在树干后,看到阿酷跟子房来了,他一脸愧色:“子房,阿酷对不起,我、我没保护好小丹”。 阿酷脸色猛然一沉。 子房急了:“小丹怎么了?她、她是不是被坏人欺负了?你是不是把她弄丢了,啊?”。 杜磊迟疑着,将今天的事全都说了,阿酷脸色漆黑,瞬间就在心里默默锁定了目标,子房急忙追问张丹下落,杜磊这才带着他们去了谢楠那里。 此时,张丹已经换了衣衫,那衣衫样式颜色都十分老旧,全是谢楠他娘还没出嫁时候的旧衣,张丹穿着也算合身,子房跟阿酷过来的时候,她眼眶一红忍不住就哭了,子房忙上前将她抱住,拍着张丹的头哄她。 阿酷看着,听到张丹这次有惊无险他也松了口气,对着谢楠慎重行礼。 谢楠道:“不必如此客气,只是这次她受了惊吓,回去当是好好歇息才是”说着,谢楠看过子房跟张丹,将阿酷还杜磊叫道院里面,三人都详细的说起了今天的事。 子房在房间里陪着张丹,虽然说他如今有些不太清明,但安慰人还是会的,张丹看着他这样子,也不再那么害怕,尤其……子房说着说着,他话突然歪了:“小丹,他就是我妹夫么?”。 张丹一愣,感觉跟不上子房的想法。 子房说:“他叫谢楠对吧,他挺好啊,她救你,他长得好看,而且他还会跟我说话,对我挺礼貌的,拉来做妹夫,不亏!”。 张丹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全是哭笑不得。 所以,她懂了阿酷把子房带过来的用意了,只是这……拉郎配也太离谱了。 张丹的事,阿酷跟子房都瞒着,回去的时候,子房受命去吸引包氏等人的注意,阿酷抱着张丹直接翻墙进去,把张丹送回房间让她去换衣服,是以包氏看到张丹的时候还意外了下。 “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什么时候进来了?”。 张丹笑道:“我也刚回来呢,看你跟大哥在说话就没叫你们了”。 包氏狐疑:“你衣服不对啊……你之前出去……”。 张丹道:“回来的时候,杜磊哥哥的马车坏了,我不小心摔了一下,衣服弄脏了,所以一回来,我就先去换衣服了”。 “真的?”包氏狐疑。 张丹点头:“当然了,杜磊哥哥的马车还是二哥帮忙弄好的呢,娘不信,可以问他们的”。 张丹说的认真,一点也看不出异常,包氏信了,她拍着张丹,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下次要再进镇子里的话,让阿酷陪你去”。 “没事了,也不用”张丹将荷包拿了出来交给包氏:“娘,这里面是金姨给我的银票,有一千两,我以后不会常往外跑了”。 包氏大惊:“一千两?”。 张丹点头,将谢楠今日帮她做这生意的事都说了,成功转移了包氏的注意。 包氏听着,心里没再悬了,但是却也跟子房一样八卦的问起了谢楠的事来,张丹听着更是无奈:“娘,你怎么跟大哥一个样子?”。 包氏笑:“连子房也这么说?看来这人真的不错,能让子房也喜欢了?”。 张丹满是无奈,又不想跟包氏多说这个问题,打岔两句就转身走了。 包氏看着她的背影,笑着点了点头,可去打开荷包的时候,包氏却有些愣了。 荷包上,似乎被挂破了口子,连线头都扯了出来…… 包氏原本狐疑,可想到张丹的说法包氏又觉得应该是摔倒的时候,挂着了……包氏仔细一想又不对了,这是怎么样子一个摔倒,能把荷包挂成这样……? 包氏心里隐隐有些惊了。 “娘!”子房突然跳了过来:“你在发什么呆?”。 “没事,没什么”。 “这什么?”子房去拿荷包,看着上面的破口笑了:“小丹好笨,她一定是摔倒的时候,拿荷包去挂马车了,所以扯破了!”。 包氏一听,想了似乎也是,她笑了没再乱想:“还笑呢,看你这一手的泥巴,去洗手一会吃饭了”。 “好的!”。 一直到包氏去了厨房那边,子房才一个转身跑到墙垣后,阿酷站在那里看着他。 “阿酷!娘没有问了!她相信了,我很棒吧!”。 阿酷点头,他眼底带着些许笑意:“大哥很棒,明天我带你去骑马!”。 “好!我们带上南瓜还有蛋蛋他们一起去!”。 阿酷一闷,道:“南瓜不去”。 “为什么?”。 “他要跟爹忙着你们的婚事,会走不开的”。 子房眨眨眼,半响才说:“好吧,那我们去”。 “嗯”阿酷想了想突然又道:“哥,爹娘有没有跟你说,成亲的一些忌讳?”。 “什么忌讳呀?”子房问:“如果不听得话,是不是会不吉利呀?”。 这个有点敏感,阿酷虽然不忌讳,但也不能乱说,于是他睁眼说瞎话:“最好还是照办”。 “怎么做呢?”。 “在婚期定下以后,一直到成亲的时候,你跟南瓜不能见面”。 “啊?”子房惊了。 阿酷又道:“而且成亲后,你们得分房七七四十九天以表示,对仙人的尊敬,这个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子房有些为难:“可是……真不能见面?” “是的”阿酷一脸认真。 子房拧眉问:“这个是娘跟你说的吗?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因为你跟南瓜的婚期还没定下,娘不想让你不高兴,所以就还没有告诉你”。 子房嫌弃:“娘真的是,既然是规矩的话,我听话就好了啊,我一直都很听话的,有什么关系的啊”。 阿酷听着,不禁一笑。 是的,他忘记了,他大哥现在很听话的。 第一百零二章 :低头退,苦甘来 崔南观跟子房在议亲了,包氏拿着崔南观跟子房生辰八字,去找看相先生合去了,崔南观下课后来这里时,子房发困在房间里睡觉,熊蛋蛋端着小碗面,站在房门口,就这么仰头看着崔南观。 崔南观也低头看他,两人第一次在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见着,一时间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而崔南观,只要一想到他第一次见熊蛋蛋的时候,这孩子的那个劲头,崔南观心里就有些底气不足,他总觉得这孩子……鬼了一些。 熊蛋蛋仰头看他,不说话,只是小嘴巴动了动,他嗦了一下把面吸进嘴里,然后目光下移,他看着崔南观肚子:“蛋小瓜这里面?”。 崔南观嘴角一抽。 熊蛋蛋朝他走近,把耳朵贴到崔南观肚子。 崔南观有些懵,他微微张开手看着熊蛋蛋:“你这是……”。 “我在听蛋小瓜”熊蛋蛋认真说:“爹爹说,你可以下蛋小瓜”。 明白过来,崔南观有些啼笑皆非:“你爹跟你说的?”。 熊蛋蛋点头。 崔南观蹲下,身来看他:“你想要蛋小瓜?”。 熊蛋蛋点头:“其实我是想鹌鹑蛋的”。 “为什么是鹌鹑蛋?”。 “因为比我小啊”。 崔南观不禁一笑,他小心的伸手,想摸熊蛋蛋。熊蛋蛋睁着眼,看了他的手一下,崔南观顿时有些迟疑,他有点怕,熊蛋蛋会像上次一样,转身就跑,不过…… 熊蛋蛋看着他的手,自觉地走到他的掌心下:“你要是跟我爹爹成亲了,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要叫你娘娘了?”。 崔南观一怔。 熊蛋蛋吃口面条,又说:“他们家都是爹爹跟娘娘的,我有爹爹了,就差个娘娘”。 所以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 他不说话,熊蛋蛋就这么满脸狐疑的盯着他看,最终崔南观叹息一声:“你可以叫我大爹爹”。 “不能叫娘娘吗?”熊蛋蛋迷糊。 崔南观柔声道:“娘娘是女子才能这么唤的,你若是如此唤我,会被人笑话的”。 熊蛋蛋听懂了,他拧眉不说话,就憋着嘴,慢慢嚼着口里的面条。 崔南观的手,到底也还是没有摸到熊蛋蛋。 房间里,子房倒是醒了,他一睁眼,就刚好看到门边的崔南观跟熊蛋蛋:“南瓜……蛋蛋……”他哼唧一声。 熊蛋蛋立马转身进屋。 崔南观走到床边,看他醒来的样子,发鬓微湿,脸色也有些发红,不由得狐疑伸手摸摸他的头……有点烫…… “怎么发烧了呢?”崔南观拧眉。 子房懵了一下。 熊蛋蛋问:“爹爹,你是不是又踢被子?”。 “没有啊?”子房懒洋洋的。 崔南观抓了他手,按进被褥里面:“你别动,我去叫小谢来给你看看”。 “南瓜……”。 “好好躺着”崔南观起身时,还不忘交代:“蛋蛋,看好你爹爹”。 崔南观走了,房间,子房就这么跟熊蛋蛋大眼瞪小眼。 崔南观刚来不久就又要走,张怡看着有些狐疑。崔南观朝她解释:“子房有些发烧,我去找谢雯来给他看看”。 张怡略微一愣。 崔南观去找了谢雯,把子房的情况一说,谢雯也不焦急:“你别担心,他这身体应该没事,我跟你去看看”。 崔南观点头,只是没想到,他跟谢雯返回庶大爷家的时候,崔二爷跟崔柳氏居然在院子里面,正跟庶大爷夫妇说话。 “爹娘?”崔南观上前:“你们怎么在这?”。 崔柳氏面色有些微白,病了这几天明显还没完全康复。 崔二爷笑道:“你都要成亲了,我跟你娘,当然是过来走礼数的了”。 崔南观明显一怔,他意外的看着崔柳氏跟崔二爷。 院子里,崔南观父母都来的事,子房还不知道,谢雯进了房间的时候,就看见熊蛋蛋跟子房玩着一起,那还没吃完的面被熊蛋蛋丢在地上,父子两个都在床头闹成一团,谢雯一看,立时怒了:“张子房!“。 “有!!!“子房本能的回应。 谢雯吼他:“跟你说了几次!你发烧的时候不准跟蛋蛋一块玩!你记不住是不是!”。 子房缩了缩:“不是我要跟蛋蛋玩的,是蛋蛋要跟我玩的”。 谢雯依旧怒气冲冲,他转身走向门边:“张怡!来把熊蛋蛋抱出去!”。 “爹爹……”熊蛋蛋当即委屈了。 张怡进来的时候,他们父子都是一脸的委屈,仿佛要生离死别了一样,张怡看着虽然觉得好笑,却不能心软,她上前抱过熊蛋蛋,结果熊蛋蛋凄凉的朝子房大喊:“爹爹救我!——”。 谢雯一巴掌给他拍去:“你再闹试试!”。 熊蛋蛋一缩,乖乖爬在张怡怀里,不敢出声了。 谢雯怒气冲冲的转头,结果…… 子房悄悄下床,打算溜出房间,谢雯头疼的揉着眉心:“你这么大个人,真当我眼瞎了么?”。 子房嘿嘿一笑:“小谢你真温柔……”。 “躺回床上去!”谢雯截断他的话。 子房一噎,焉头焉脑的走回床边,乖乖躺好。 谢雯这才叹息一声,上前给他把脉。 张怡将熊蛋蛋抱到院子里面,熊蛋蛋一看见包氏等人,立马就委屈了,他可怜兮兮的喊:“奶奶抱我……”。 崔柳氏跟崔二爷心头一震,两人都朝熊蛋蛋看去。 包氏暗暗撇他们一眼,上前抱过熊蛋蛋,笑问:“哟,这委屈的样子,怎么了?又被大大夫吼了吗?”。 “嗯”熊蛋蛋告状:“大大夫吼我,不许我跟爹爹玩,大大夫好坏”。 包氏好笑:“你听话,你听话大大夫就不吼你了”。 熊蛋蛋扁着嘴,不说话。 包氏抱着他哄:“走,我帮你去骂他去,蛋蛋这么乖,大大夫怎么可以骂蛋蛋呢”。 熊蛋蛋立马双眼一亮:“就是!我那么乖!不能骂我!”。 包氏笑着,她只转头看向庶大爷等人呢:“你们聊着,我带蛋蛋过去了”她不想给崔柳氏等人看到熊蛋蛋。 包氏的意图,崔二爷跟崔柳氏都看出来了,可是他们却不能说什么。 庶大爷跟包氏,能让他们夫妇进来,已经是看了子房如今的面上了…… 崔二爷叹息一声,他道:“今日,也打扰了,我们夫妻二人就先告辞了”。 庶大爷也不挽留:“时候也不早,那你们慢走吧,明日八字合出来了,我再通知你们就是”。 “好的好的,你留步吧”崔二爷只能点头。 崔南观看着,上前道:“伯父,您休息吧,我送他们回去就是”。 庶大爷挥手,让崔南观自便,他也转身去了子房的那里。 梅林里,崔南观走在前头。崔柳氏跟崔二爷走在后头,两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半响,直到离开了庶大爷门前的梅林子,崔柳氏才忍不住问:“崔三,蛋蛋……是不是就是……”。 “不是”崔南观说的毫无不犹豫:“蛋蛋不是”。 “可是他跟你小时候那么像,怎么可能……”。 “是吗?”崔南观态度微冷:“我并没有看出来,蛋蛋与我长得像”。 熊蛋蛋到底年纪小,又生得瘦弱,旁人想要看出他与崔南观的相似似乎不太容易,然而只有崔柳氏跟崔二爷等人才知道,崔南观年幼时到底是何模样,这情况与山竹不同,崔南观一个外人之所以能一眼看出山竹跟玄射的相像,还是因为山竹长的要壮士很多,尤其是侧脸的轮廓已经显现了四五分他父亲的模样出来…… 崔二爷叹息一声,他拍拍崔柳氏的手,示意让崔柳氏别再问这个了。 崔柳氏眼眶微红,她捂着嘴,深深吸了口气,才将心里的闷气给压了下去。 崔南观背对他们,看不见,但到底是自己的父母,好半响的沉默,崔南观才道:“蛋蛋跟我还不亲,等过些时候,他再懂事一些,我再带他来看你们”这个时候,别说包氏不愿意,崔南观也不愿意…… 不过只是这一句话,让也崔柳氏跟崔二爷心里一震激荡,只心心念念的等着那日快些到来。 崔南观跟子房的婚事,没几天在村子里就传得有些热闹,曾经目睹过子房嫁人的八叔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撸着胡须长长叹息:“这……可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就不知子房这次会不会好,那孩子……哎……”。 叶敏走到他的身边:“爷爷,你放心吧,子房他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他会好的”。 八叔公拍拍她的头:“说起来,当年要不是子房他奶奶使坏,你现在都是张家媳了,子房他奶奶们虽然坏,但是你张大叔他们一家人却都是挺好的,尤其是包大娘……”。 “爷爷,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用了”叶敏笑:“子房要娶妻了,我也早已嫁人,我跟他完全没可能了”想了想,叶敏又道:“子房虽然苦了一些,但这崔夫子,似乎也不错,村子里,孩子们都很喜欢他,婶子们对他的评价也挺好的,想来经过这么多事,他应该会更珍惜子房的”。 八叔公笑着长叹:“说得也是,倒是我忧心了”。 叶敏笑:“爷爷你也是看着子房长大的,自然会为他担心了”。 八叔公笑笑,转身进屋:“走吧,看看家里还有什么东西,挑点好的出来,给子房送去”。 第一百零三章 :八字冲,筹备时 子房跟崔南观的八字看出来了,但不太理想,看相先生说了,合出来的结果就是,崔南观跟子房大八字相冲,但小八字挺合,这最合适他们成亲的日子,除了两月后的阳历初一,那可就是三年后的阴历初八,崔南观得知这个结果瞬间脸都沉了,崔严还跑去逗他:“要不我帮你把那先生的招牌拆了?”。 崔南观淡淡看他,崔严笑笑决定转身走了。 崔柳氏犹豫,她想劝崔南观,要不等三年后在成亲吧,可崔南观不给崔柳氏说话的机会,他就直接去了庶大爷家,彼时包氏也在跟庶大爷等人说这个事情。 “这……就只有这两日子了吗?”庶大爷问得犹豫。 包氏也有些头疼:“是啊,只有这两个日子是最合适的了”。 “这日子真是……早又太急,晚又太远……”庶大爷嘟囔。 阿酷补刀:“关键是他们大八字相冲”。 崔南观刚被阿丑放进来就听到这话,他刚上前,子房突然又道:“要不然……不成亲了?”崔南观险些崴了脚,他急忙道:“伯父,伯母”。 “咦,你来了?”庶大爷狐疑。 崔南观道:“学堂下课,听说我跟子房的八字合出来了,所以我便来了”。 子房上前,有些闷闷的:“南瓜,我们八字相冲,不能成亲了”。 崔南观一愣,这跟他从崔柳氏那里听到的不一样啊。 包氏道:“子房听岔了,只是你们的八字,不好选日子而已”。 崔南观暗暗松了口气:“我听我娘说,只有两个日子合适?”。 “是啊”庶大爷说:“一个是阳历初一,一个是三年后的阴历初八”不是太高就是太往后了。 崔南观道:“既然这样,那就阳历初一吧”。 庶大爷跟包氏一愣。 张怡道:“这样,怕是有好多东西都来不及准备了”。 子房眨眨眼,他说:“南瓜,你要乖,早矜持,不可以这么恨嫁的”。 包氏等人失笑。 崔南观被他这话也弄得面色微红,但崔南观还是道:“要准备的事,不必你们劳心,若是放心,只管交给我便是”。 子房问:“你能变出来吗?”。 崔南观点头:“自然可以”。 子房扭头看着包氏:“娘,那要不然就给南瓜来做好了,他要是做不好,那咱们就不成亲了,免得麻烦” 崔南观听得心里悬了一下,忙道:“必定能办得好的!”。 子房点点头:“既然这样的话,那从今天……不对,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不能见面了”。 崔南观心里一紧:“为何?”。 “因为要吉利呀”子房说:“两人定了亲后,到成亲前,不是都不可以见面的吗?不然不吉利”。 崔南观:“……” 庶大爷低声问包氏:“你教他的?”。 “没啊?”包氏也懵。 子房却严肃了脸,抓过崔南观将他往外头推:“你现在回家去,记得不能跟我见面的”。 “子房……”崔南观挣扎。 子房依旧严肃:“要听话!要吉利!”。 于是……崔南观就这么被……赶出去……了…… 两个月! 整整两个月他都不能去见子房了!不然就不吉利!子房说的…… 等子房返回院子里的时候,张怡笑问:“大哥,爹娘刚刚才同意让他来准备婚事,你就这么把他赶出去,他怎么准备啊?”。 “对哦!”子房回神,转身又去开门。 崔南观就这么无奈的站在门边看他。 子房嘿嘿一笑:“我忘记了,你要准备东西的”。 崔南观也只有无奈:“那我可是不用走了?”。 “嗯,你不走,我走”。 “……”崔南观心里再次一紧。 子房神色认真:“你来的时候我就出去玩,等你走了,我就回家,这样又不耽误你做事,又不会有不吉利,多好呀!”似乎觉得这个办法十分完美,子房还忍不住拍了下手! 崔南观却心塞得厉害。 包氏憋不住,带了笑意:“那就这样说了吧,他过来的时候,你就去叔公那里玩会,他走了,你在回来”。 “好!”子房应着,他摸摸崔南观的头:“你要加油!”。 于是,庶大爷家,跟崔二爷家开始了紧张的婚礼筹备…… 说是崔南观安排成亲的事,可是转头崔南观就叫个人来,此人名换浦沅,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崔南观将他引到庶大爷跟包氏跟前,说了一切事宜都由他出面搭理,包氏跟庶大爷只要过目就好,崔南观这一举动让包氏跟庶大爷都有些愣,可是更愣的是,第二天大清早,浦沅就带着四个婆子跟两个汉子来了庶大爷家,恭恭敬敬的喊了声老爷夫人,就在浦沅的指挥下去办事了。 包氏跟庶大爷看得一头雾水。 崔南观来时,他们问:“那个浦沅到底是谁?这人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他们想说的,其实是崔南观不太对劲,突然就找了这些人来。 崔南观道:“伯父只管放心,浦沅是我寻来帮忙的,他办事稳妥,出不了岔子”。 崔南观眼底笃定,自信满满,包氏眼珠转了转没再问话,只让他放心的去办。 其他的事,有这浦沅,但有些事,包氏还是得亲自去办,成亲的事虽然按着娶妻的流程来走的,但有的东西,包氏还是想去弄弄。 她想请村子里的老人为子房绣一床福字被。 包氏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八叔公跟叶敏刚好过来送礼,听到这个,叶敏当即爽快答应帮包氏的忙。叶敏也才成亲不久,虽然不到可以给子房绣被子的时候,但是她可以帮忙嚷嚷,没几天,村子里,就有好几个阿婆相约着来了庶大爷家,都是过来给子房绣福字被的。 包氏看着阿婆们来了,顿时眼眶就有些发红,她哽咽着,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碰巧崔南观回来,看到这个情况,问清楚后,崔南观上前朝阿婆们慎重行礼:“多想诸位阿婆,为了我跟子房的事来这趟,这福字被,就拜托诸位阿婆,有诸位阿婆送来的福气,子房的身体一定大好,我与子房也一定会好的!”。 众位阿婆里,有个满头白霜婆婆的了出来,她看着崔南观道:“以前张家在村子也算是个土财主了,不过张太老太爷好,从来不欺负村子里的人,那时候我小,还天天跑张太老太爷手里要糖吃,张太老太爷人好,只是得了个没啥骨气的张丙庄,娶了妻又想纳妾,偏他又是个和稀泥的性子,张太老太爷走后,这张老爷就驾不住事,哎,只是苦了他大侄孙一家了”。 包氏听着,眼眶有些发红。 婆婆又说:“子房那孩子,都是村子里大家看着长大的,以前一小伙子,有担有当,却偏偏被坑害成了这样,你还知道回来,还愿意嫁他,也是你的心不坏”她拍拍崔南观:“小伙子,以后多对他好点吧,这世上的人和事呐,老天爷可都看着呢”。 崔南观恭敬行了一礼:“阿婆放心,我曾经失去一次,这样的事也不会再有,日后,我必好生疼他,宠他,不论他是个什么模样,我都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 婆婆冷哼:“半点?”。 “丁点儿也不成的”崔南观急忙改口。 阿婆们这才笑了。 包氏缓了过来,急忙上前,婆婆拉着她又是一通数落:“你也是,想要这被子,也不亲自来说,非得讨我上门来骂你才高兴”。 包氏急忙认错赔礼:“是我不好,没这个胆子去找您,这才让小敏那丫头帮我跑了这次,我错了,回头我给您好好赔个大礼,您可别跟我计较”。 婆婆笑了:“跟你计较我就不来了,我知道你怕你那老太太又为这事寻你麻烦,所以我就干脆把她们都叫来了”婆婆一脸得意的样子道:“侄孙媳妇,告诉你,我这一手的福字,可是千金难买,我呀,再过三月就满百岁了,足足的百岁!” 包氏大惊,连崔南观都惊讶了。 百岁老人,都可称为人瑞了,有传说说,人瑞是有福气的,得到人瑞真心祝福,那日后必定是个有福的人! 八十岁已是高龄,更何况是整整百岁的人瑞? 崔南观听闻后,心中也很是激拜,他不知道这样的传说是不是真的,但他宁愿相信! 旁的事,有浦沅去忙,包氏跟庶大爷只管过目,以及照顾那些阿婆,子房听到那满头白霜的婆婆快有百岁,还是个人瑞之后,顿时就将人抱着不肯撒手,还说他要蹭点福气,逗得山竹跟熊蛋蛋也嚷嚷着要蹭福气,一起将婆婆抱住,直引得众人一阵好笑,又怕他们三个没有分寸伤了婆婆。 庶大爷家在忙,崔二爷家也忙,他们两家要办喜事的事几乎全村的都知道了,庶大爷几乎是见人就下请帖请他们来吃喜酒,只有张家老宅那边还有点阴阳怪气,可顾忌阿酷到是没人敢这么不长心,只有张老太爷想到子房,他几次想要过去看看都不敢,最后只能一个人闷着抽烟袋子。 子房要成亲的事,在村子里传得很是热闹,不止是桃花村,阿酷还特意给七爷写了封信,并且在信里将自己把玄射给揍了一顿的事都说了,那言辞愤然,又有规劝七爷莫要与这种人深交的意思,免得带坏了七爷名声什么的云云,弄得收到了信的七爷在看完之后好一阵哭笑不得。 只是…… 子房又要成亲了,而且这次还是娶妻。 五指敲着桌面,七爷微微一叹,起身出了书房,便让人准备贺礼,他要去参礼。 第一百零四章 :风波人,再同程 成亲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村子里愈发热闹起来,只有崔南观第一次觉得这么度日如年,不是将子房彻彻底底的栓在身边,崔南观总是不放心的,分开多日未见了,崔南观心里想念得紧,可子房却要图吉利,要守规矩硬是不见崔南观,任凭崔南观焦急,他该怎么的还是怎么的。 子房有着落了,庶大爷跟包氏都是松了口气,只是这两人的新衣,因为当初是张丹给画的花样子,所以衣服这块,交给张丹处理,只是……想到子房给崔南观选的衣裳,张丹就有些忍俊不禁。 今日是衣裳做好的日子,张丹需要进城去取,只是发生上次的事后,她心里存了根有些害怕,只是等她想起来的时候,阿酷陪着包氏跟张怡去了外祖家,庶大爷也忙得有点晕头转向,张丹想起这事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没合适的人在了。 浦沅听到张丹的话,也明白过来她的顾虑,浦沅略一思量,派人个姓杜的杜妈妈随张丹走一趟,这杜妈妈看着体壮,相处多日杜妈妈的厉害,张丹也知道一些有杜妈妈跟杜磊一起陪着张丹最终还是点了头,只是没想到,刚到村口就遇上了麻烦。 是崔晟跟张萱叶。 张萱叶身子怀显了今日崔晟是陪她回张家老宅去看亲的,刚进了村口,远远的看到张丹时,张萱叶心里还咯噔了一下,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心里虚得厉害,她扭头看向崔晟,想趁崔晟没看见张丹的时候拉他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崔晟看到张丹时,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他甚至直接丢下张萱叶大步上前。 杜妈妈看他那眼神,拧了眉,将张丹藏到身后就骂:“看什么看?仔细冲撞了我家姑娘,三层皮都给你扒下来!”。 崔晟回神,顿时微红了脸,他急忙行礼抱歉,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张萱叶看崔晟这反应,心里大怒,面上却对杜妈妈很是狐疑:“这位大婶不知道是哪来的,看着眼生,小丹,你不与我介绍一下?”。 张丹拧眉,她不想理会张萱叶,甚至是厌恶他们。 杜妈妈冷哼:“这哪来的阿猫阿狗,也配上来拉着我家姑娘充亲戚?”。 张萱叶顿时脸色一黑。 张丹有些头疼:“杜妈妈,别说了,再耽误时辰该晚了”。 杜妈妈朝张丹一笑,拍着她的手,两人这正要走,崔晟突然上前,将张丹拦下,张丹被他惊了一跳,猛然后退,却……撞到了人。 张丹惊异的仰头一看,却是谢楠站她身后。 “哪来的登徒子!这青天白日的想做什么?”谢楠一把扣了张丹在身后,上前用力一推,就将崔晟推的猛然后退。 杜妈妈急忙上前拉过张丹。 崔晟有些踉跄:“你是谁!怎这么粗鲁!我不过是想与她说两句话而已!”。 “没将你的手给折了,已经客气,难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谢楠面容冷冽,眼低森森寒意:“你这冒然上前!是只想说两句话,还是想做什么你清楚!”。 崔晟怒:“我说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拦截人家姑娘意图不轨,莫说是跟我无关,就换了旁人合该教训你一顿才是!”。 张萱叶虽然不满张丹,可这会子,也有些愠怒,她微微拧眉:“这位公子看着眼生不像是我桃花村的人,不过村子里,谁不知道她与我是堂姐妹关系?我夫君想与自家姐妹叙旧两句,公子一个外人插手,合适?”。 张丹拧眉,她直接站到谢楠身后:“她们是谁我不认识” 张萱叶瞪眼看她。 谢楠拧眉:“听到了?她不认识你们!” “你!”张萱叶脸色发青:“小丹!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滚!”谢楠吼她:“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会客气,再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谢楠人生的高大,面相虽然俊郎,却眼神凶狠,看得让人心悸。 张丹不想理会他们,在这里耗着浪费时间,她迟疑,伸手拉拉谢楠的衣服:“别理他们了,哪个……你能陪我进城吗?”。她看着谢楠,有种安心的感觉,只是这话出口了,张丹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了。 谢楠垂眼看她,虽然面似不悦,却听他说:“下次再想进镇子,提前告诉我,我陪你去”。 张丹面色一喜,点头。 谢楠嫌弃:“这么笨,凶一点都不会”。 张丹莫名被他训得莫名。 于是张萱叶跟崔晟…… 三人看都没看,直接就从他们身边过去了。 他们走了,崔晟却一直盯着他们,张萱叶看崔晟那样心里大怒,她忍不住想一巴掌给崔晟拍去,只是抬手的时候却愣了一下,她看见…… 前头四合院的门前,崔严站在门外,怔楞楞的也看着张丹他们离开的马车…… 小道上,杜磊驾着马车晃晃悠悠,杜妈妈坐在一边,四下看着,谢楠跟张丹两个对面而坐,听到张丹是要去镇子里取衣服的,谢楠狐疑:“这么远,你怎么不让你哥去?”。 张丹道:“我二哥跟我娘和姐姐去了,外祖家,所以才没随我一同进镇,家里有阿婆在帮忙,我爹得照看他们,我又怕过了时辰会耽误所以才……”她迟疑着,她也怕父母知道上次的事,又该要担心了。 谢楠看了张丹旁边,一直拿眼神戒备自己的杜妈妈一眼,他拧眉,却道:“到底你只是个姑娘家,身边只有一个妈妈陪着算什么回事?”。 杜妈妈瞪眼,似乎想要发作。 张丹道:“杜妈妈是这些日子,来我家里帮忙的,妈妈人好,力气也大的”。 谢楠只是撇了杜妈妈一眼,就移开目光。 他们两人不说话了,杜妈妈反倒跟张丹嘀咕起来了:“姑娘,这不是我说,姑娘怎么会认识这人?这人村民不像村民,富人不像富人,谁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张丹道:“妈妈,他人看着凶,其实心肠挺热的”张丹将那笔生意的事说了出来,至于后来的事她则没言。 杜妈妈听着,拧了眉,又盯着谢楠去看。 进了镇子,张丹先去裁缝铺拿了自己上次交代的东西,又转身去了金老板的绸缎庄,此时这绸缎庄关了门店,正在改整,张丹进去的时候,里头几乎是乱成一团。 金老板站在旁边,正指挥着工人做工,她一看见张丹就急忙迎了过去:“丹丫头,你怎么来了?之前不是说病了吗?”。 “病了?”张丹狐疑。 金老板道:“可不是,那天谢公子说你病了,我还奇怪,后来他说了,原来他也是你们村子里的人,回去的时候刚好与你碰在一路”金老板没发现张丹眼底的惶恐,她拍着张丹的手道:“上次我与谢公子谈成这事的时候,原本还想等你一块来的,咱们三个立个字据什么的,但谢公子说你病了,只让我代你签了字,我这心里还有些慌神,现在看你来了,这心呀,也稳妥了”。 所以那日的事,谢楠也没告诉金老板知道。 张丹心里松了口气,就笑着应了下来承认自己之前是有些不舒服,还把糊弄包氏的那套说辞拿了出来,如此,即便以后金老板遇上包氏,张丹也不怕露馅了。 她们两人在这一边说着话,谢楠也跟着进来了,铺子里施工的工人正想把他请出去,金老板就迎了过去:“哟,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们两都一块来了?” 谢楠直接说道:“我与她本就是一路来的,只是她之前去拿东西了,我去铺子后侧那边看了看而已”。 金老板狐疑的看着两人。 谢楠无视她好奇的目光,只将他方才看到的问题提了出来,与金老板两人说了好一会的话,等正式说完了,金老板话锋一转,又道:“对了,你们可知道,当初的那个陈夫人,出了点事呢”。 “怎么了吗?”张丹问。 金老板道:“当初那陈夫人不是在我这里买了你绣的屏风吗?那时候谢公子还吟了首诗,没想到陈夫人回去以后,就让她的小儿子,给屏风上落了这诗,结果在寿宴上闹了笑话”。 张丹的那道屏风,不论针法做工设计还是绣图都是极难得的精作,只是偏偏这陈夫人自认聪明,让他小儿子在屏风上提了诗,提出来的还是谢楠那日吟的诗词。寿宴上,陈夫人把这屏风送了出来,原本是挺光彩夺目的,结果……遇上个学问不错的大家小姐,略一思索就读出了诗中的不对。 当时陈夫人还不信,那小姐就将这诗一句一句拆开解释,于是得了一句话。 汝不识货。 陈夫人当时还觉得这小姐是故意给自己难看,这小姐不服气,就当场解释:“这是一种折叠藏诗,第一句藏一个字,第二句藏两个字,第三句三个字,第四句四个字,拆开之后,可不就正是如此吗?” 小姐说的有板有眼,陈夫人等人在一细看,她想辩解都辩不出来,老夫人以为陈夫人这是在暗讽自己,当场就把屏风退了,这事不大,但偏偏那时参宴的又多是青州的一些大户人家,是以没几日,大家就都知道了这事。 谢楠听着,但笑不语。 张丹就有些担忧:“那金姨,那陈夫人可有来寻你的麻烦?”。 “那到没有”金老板叹:“只是可惜了那屏风,听说被陈夫人给扔乞丐巷去了”。 “乞丐巷?”谢楠突然问。 金老板道:“那地方脏得很,平日里只有一些乞丐会去那里寻一些别人不要的东西,那屏风也不知是不被谁给捡走了” 张丹道:“不过一个屏风而已,没什么关系,只要她们没来寻金姨你麻烦就好” 金老板笑笑:“对了,你今天怎么来了?既然病了,就应该在家里好好养着才是的”。 张丹一笑:“我只是来拿点东西,顺便过来看看金姨,这一会就要回去了”。 金老板叹:“丫头,最近天冷了,日头黑得快,你呀没事少出来,免得被人惦记上了”。 张丹笑道:“金姨放心,我知道的,以后我也不轻易出来了”。 “就是”金老板眼珠一转看向谢楠:“左右你们都是一个村的,有什么话有什么事,你拜托谢公子一下就好了,你这么一个娃娃,以前还小也不怕,现在成了大姑娘,得多长点心才是”。 张丹笑着应好,想起上次的事,她还是心有余悸。 谢楠看了张丹一眼突然说道:“你在老板娘这里坐会,待我回来,再回村子” 张丹狐疑。 谢楠却已经转身出去。 第一百零五章 :七爷到,熟陌人 谢楠去做什么事,金老板跟张丹都不知道,不过这谢楠一走,金老板就开始八卦,弄得张丹一阵的不自在,铺子里,两人闲聊着,好一会了谢楠这才回来,他的私事,张丹也不好过问,两人出了金老板的铺子,就跟着杜妈妈坐着杜磊的马车回了村子。 可到村口时,谢楠并没停下,他却是将张丹、一路送到了家门口的梅林前才停下步子。 张丹有些别扭,还是朝他道谢。 谢楠只道:“我家就在村口边上,那有个四合院便是我家,你以后要出村子,你二哥又不得空时,可以找我”。 张丹一愣,抬眼看他。 谢楠只道:“女儿家,还是不要轻易出远门的好”说完,谢楠转身就走。弄得张丹一时有些微愣。 刚才的口气……真不像叮嘱,反而更像吩咐。 张丹狐疑,摇摇头,总觉得是自己会意错了,转身回家,却在门口看见一辆停着的马车。马车旁站着阿酷,而车里,刚好出来个衣着清雅,气质温煦的男人。 庶大爷等人出门迎接,看男人下了马车,急忙上前:“七爷来了,快快,屋里请,这一路七爷辛苦了”。 “不碍事的”七爷笑道:“我早已习惯了天南地北四处跑,这点路途,算不得什么”。 几人说着话,庶大爷将七爷迎进屋里。阿酷转身,看张丹站在外头,明显是刚回来的样子,顿时拧眉,朝张丹走近:“你今日又进镇去了?怎不告诉我一声,等我回来?”。 张丹急忙认错:“我也是突然想起来,上次大哥要的衣服放在镇上的铺子里了,不过二哥放心,蒲大叔有让杜妈妈陪着我去的,对了,路上我还遇到了谢楠,他也陪着我去了”。 “谢楠?”想到这人,阿酷的眉眼才软了几分。 “是啊,谢楠也陪我去了,刚才他还把我送到了门口才走的”张丹急忙点头认错:“二哥,你别生气,别生气,我以后不会了,以后一定等你回来再陪我去”。 阿酷轻叹,拍她肩膀一下:“你不小了,以后多长个心”。 “知道知道”张丹连连点头。 张丹今日也确实是突然想起这个,只是阿酷陪包氏跟张怡他们外祖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犹豫着的时候浦沅就跟她说,让杜妈妈陪她一起。想到杜妈妈的厉害,张丹才迟疑着点头,在村口遇上谢楠时,这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了。 要是浦沅跟杜妈妈知道,早前张丹差点出了事,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带张丹出去的。 深深呼一口气,张丹随着阿酷进了屋,刚进院子,里头就听到子房兴奋的声音传来。 “七爷七爷七爷七爷!”子房兴奋着一直喊他,就差蹦蹦跳跳了。 七爷也面色含笑的看他:“许久不见,难为你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啦”子房一脸笑意,眸光闪闪发亮:“七爷以前说过,下次来看我的时候要给我礼物的!”子房伸手讨要:“礼物呢?”。 庶大爷跟包氏被子房弄得一阵尴尬,怕七爷多心。然七爷却在微微一愣之后,突然朗声一笑:“原来你记得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礼物啊?”。 “不对不对”子房说:“要先记得七爷才能有礼物,但是没有礼物也容易忘记七爷,所以七爷跟礼物一样都很重要!”。 七爷被他这话说的好笑:“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子房一脸认真:“不用说了,给礼物就好!”。 七爷摇头一笑,当真让人拿了两个盒子递上来:“这个是给你的,收好了,要弄丢了可就没有了啊”。 子房嘿嘿嘿的笑:“不怕!还有七爷!”七爷再给补礼物! 七爷实在不知怎么说了。 包氏也哭笑不得的拉过子房:“你这是没规矩,会惹人厌的”。 “哪有人厌了?”子房哼哼:“明明就都很喜欢我的!”。 包氏被他这自信也弄得无法。 七爷笑笑,又看向人群后的两个孩子。 熊蛋蛋乖乖的站在山竹身边,两个都不说话,就盯着七爷看,七爷上前,摸摸过两个孩子:“是山竹,跟蛋蛋吧”。 山竹点头喊他一声:“七爷爷”。 熊蛋蛋仰头看看山竹,又看看七爷,却是突然说:“他们都忘记了我的生日”。 这话,让众人微愣。 熊蛋蛋却是眨眨眼,而后,那泪珠子就这么突然落了下来,整个神情,好不委屈。 七爷一怔,忙弯腰将熊蛋蛋抱起,熊蛋蛋直接埋在七爷的颈子里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包氏等人看着好笑却又无奈。 七爷摸着熊蛋蛋哄:“原来蛋蛋的生日被忘记了啊?那是挺难受的,来蛋蛋,不委屈,跟七爷爷说说,生日是什么时候,蛋蛋想要什么生日啊?”。 包氏笑道:“哟,这可不是真忘记了么?之前家里出了不少事,还真忘记了这事呢”实在是事情接二连三的,一下子众人当真忘记了。 熊蛋蛋听得呜咽起来。 子房眨眨眼,上前摸摸熊蛋蛋的头:“蛋蛋不哭,蛋蛋乖”。 张丹一愣,似乎也想起了早前金老板送给自己的水晶,她刚想上前抱过熊蛋蛋哄,就听七爷说到:“蛋蛋不哭,他们忘记了你的生日,没关系,七爷爷来给你补过生日好不好?”。 “好!”熊蛋蛋立马抬头,那一脸明媚的笑靥,葡萄似的双眼闪闪发亮着,哪里有半分的委屈? 七爷也是被怔了一下,而后都随着众人啼笑皆非。 庶大爷家,七爷来了,而谢楠这里,他回去时,就看见崔严怔愣愣的站在自己的门外头,也不知是站了多久,谢楠拧眉,上前拍他:“来了怎么不进去?我记得我有给过你钥匙”。 崔严扭头看他:“你回来了?”。 “你真这里等了许久?”谢楠问。 崔严没回,他垂了眼,微微拧着眉。 谢楠干脆推开房门,将崔严迎进院子。 崔严看着谢楠的背影,他想到今天看到的,谢楠站在张丹身后,以及护着张丹的模样时……崔严紧了紧手,又松开,他暗暗吸了口气,脸上的神色又一副故作轻松的模样:“我就是特意在你门外等着你,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我来时,似乎看见有人英雄救美来着啊……”他故意打趣着。 谢楠没有发现,他直接开了堂屋里的大锁:“原来你从那时候就过来了,你不会一直等到现在吧?”。 崔严只是笑着问他:“那你今天的那个劲头,可是对那姑娘……”。 谢楠撇他一眼:“你这样子,让我觉得你像个村子里的婶子们一样,可一点也不似个读书人”。 崔严面色微窘,他掩嘴轻咳,似乎想要掩饰尴尬。 谢楠摇摇头,拿过桌上的茶壶试了试温度,发现冷了些,他拿到院子里的小火上加热了才说:“你说的那个是村子里的姑娘,姓张,我与她不过是在镇子上铺子里见过罢了,这姑娘挺笨的,凶一点也不会,之前见她身边只跟着个妈妈,她又是想要进镇子去,碰巧我也打算进镇子去,便与她一路罢了”说到此,谢楠不知想起什么,突然看向崔严:“对了,你之前不说你有个心仪的姑娘求而不得吗?我觉得这姑娘就挺好的,不如你舍了那位,改日我介绍你们认识?”。 谢楠说的坦荡,反倒让崔严怔愣,回过神后,崔严心里突地就有些拧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卑鄙了。 “不用了”崔严一笑:“我已经放下”。 “当真?”想到之前,崔严因为那求而不得的姑娘,在自己这里喝醉的样子,谢楠就满是狐疑的看他。 崔严笑笑,他说:“是啊,放下了,再说……”崔严拧眉:“如今崔家这般模样,我大哥是撒手不管了,我总不能……也撒手不管……”是放下,只是有时想到也难免会…… 谢楠拧眉:“你想复起崔家?”。 崔严苦笑:“我没我大哥那样的本事,只是……最起码能让我爹娘不用一辈子背负罪臣之名,只能在这村子里过下辈子”。 谢楠看向别处,眸光忽地变得冷漠起来:“村子里有何不好?这里虽然辛苦一些,但生活平实,即便是有口角,却不会弄得危害性命,毁人一生”他扭头看向崔严:“以你大哥当初的名声,崔家出事,我不信他没有办法力挽狂澜,而他却选择袖手傍观,想来也是被你崔家伤至心骨,才有此举”。 崔严一怔,他诧异的看着谢楠。 他觉得……谢楠似乎很懂他大哥,而他大哥的事……有些时候,他大哥不说,崔严都看不懂,如果懂,他当初就不会离家游学…… 小火上,水壶被烧得咕噜咕噜的冒,谢楠将水壶拧起,进了屋子,拿了茶杯将杯子满上,口中却道:“朗朗乾坤天地分,复复皇鸣手中吹,平平学子苦寒窗,年年往来年年回,山川不移住家户,门庭院前落繁花,输赢有成手中掌,真才不敌朽木梁,为官两口无人说,红门院前权贵当,繁华朱门三佳姓,举头三尺坐高堂,一织两网盘丝错,大鼓高震无声响,清流翻浪黄沙扬,何得晴天见明日。” 这首打油诗,当初在京城几乎是每个学子都能朗朗上口的。 “你……”崔严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谢楠道扭头看他:“崔坪的权利太大,大到能够考场舞弊,只差没有将这朝堂换成他的姓氏,以这打油诗来看,他已经犯了天威,触了龙须,便是将你崔氏一门满门抄斩都不为过”。 崔严拧眉:“这都是那些学子编出来的”。 “若无真事,谁能胡编得出来?”谢楠说:“前四句,已经道明了,他收受贿赂罔顾贫寒学子,这谁是状元,谁落榜,都是他说了,复复皇鸣手中吹,若将‘鸣’换成命,将‘吹’换成‘崔’你崔家便已经是大不敬之罪了,更别说繁华朱门三佳姓,举头三尺坐高堂,更是目无君上,这个时候你确定你想要为崔家洗脱罪臣之名?”。 崔严怔愣愣的,他看着谢楠,一下子觉得脑子有些混乱。 难道……洗脱崔家罪臣之名……不对吗? 谢楠轻叹一声,他拍拍崔严的肩膀:“你到底还是年轻了,崔家现在最应该做的是韬光养晦,而不是急着洗脱罪名”。 崔严嘀咕:“我也不是想现在就……”他虽然想,但也却是不是现在马上就做,他之前都被谢楠说懵了一下,感情是这里出了岔子。 谢楠轻笑,将茶杯递到崔严手里:“若不是,那便最好,你且安安心心在这里呆个三五年,等上头对崔家的事情淡化了,再去想这个最好,千万不要给别人拿捏了你崔家的把柄”。 不是真心相交的人,谢楠不会如此与他多说。 谢楠又道:“这几年内,若是你能安安稳稳成了家,脚踏实际的过日子,指不定日后洗脱罪名会更轻松一些”。 “那你呢?”崔严突然问:“以你之名,若是一直埋没在这小小的村子里,岂不可惜?”。 谢楠一怔,他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几分。 崔严认真问他:“你可有想过认真的娶个媳妇,过日子?”这句话,不存在任何试探的私心,而是崔严出于对谢楠的真心关心,因为崔严发现,谢楠回来了村子里这么久,他这里总是冷冷清清的,村子里,那些婶子们,也极少提起他来…… “我跟你们不一样”谢楠话音冷然至极:“我是个杀人犯,我曾经亲手手刃嫡母,被判了刑,这天下,有哪个女子敢嫁给我?”。 崔家是罪臣,但是崔严他们手里是干净的,而谢雯,他的手里却沾染了血腥,才子之名?在众人眼前,除了一个杀人犯,谁能看得到其他? 谢楠的事,让崔严心里有些堵,他说不清,总觉得这谢楠若是因此埋没实在可惜,回家的路上,崔严一直摇头晃脑,若有所思。 当初崔家刚刚出事的时候,他走的匆忙,刚离开没多久他就听到谢楠手刃嫡母的事情传来,因着当时崔家危机,他也没时间去问谢楠,更无法确认谢楠的事是不是真的,现在看来……谢楠能在不认识崔南观的情况就这么懂他,想来当初也是被家里打压狠了…… 崔严长长一叹,他甩甩头,想着谢楠的事,因为太过认真,都没注意身后有人骑马过来,一直到那白色的骏马从自己身边擦过,崔严才回神看了一眼。 马很漂亮,骨骼均应,马尾修长,马背上的人穿着一身蓝色,肩宽体大,一看就不是村子里的人。 崔严盯着对方,对方干脆吁马朝他走来,问:“请问崔家可是住在这前头?”。 崔严一愣:“崔家?是在前头啊”不对……他找崔家? 那人道了一声谢谢,吁马要走。 崔严却停步了。他心里狐疑得很,因为他们家就在前头,可是这人,难道……是大哥曾经的朋友? 崔严还在想着要不要再喊住他问问,那人却突然调转马头,回到崔严身边,他手里拿着马鞭,一伸手,就用马鞭挑起了崔严的下颚:“崔严?”。 “?”崔严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第一百零六章 :补生日,合家聚 七爷来的突然,崔南观见到七爷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倒是七爷,只是虚眯了眼看着崔南观,脸上除了一副高深莫测,再没其他的神情,显然阿酷已经在之前的信里,把事情都交代了。 崔南观曾经将七爷当作对敌,但是现在他却是诚心的朝七爷作揖行礼:“当年七爷对子房出手相救,崔三感激在心,请七爷受我一拜”。 七爷也不客气,结结实实受了崔南观一礼。 包氏等人看着,一时间却不知当说什么。 七爷却道:“你这一礼,我便受了,只是日后,莫再出这等事来便好”。 这种事一次就已经够要命了! 崔南观应道:“必不辜负七爷所言!”。 “你们说完了没有啊?”子房躲在房间里面不出来,他只扯着声音喊:“南瓜……你的事做完了没有啊?”。 因为想要吉利,所以子房到现在都避着崔南观不见他,是以知道崔南观来了,他就干脆躲回房间里面去了。 崔南观头疼,又想见他,又不敢把他逼急了。 七爷在旁看着,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崔南观道:“这便好了,你别一直躲在里面……”。 “不行”子房扯着嗓子喊:“你得走了我才能出来,我们现在不能见面,会不吉利的”。 崔南观胸口噎得厉害。 熊蛋蛋闷闷不乐:“大爹爹都走了,那我生日怎办啊?”。他委屈巴巴的看着大家。 子房一听,顿时就伸头出来了:“对哦,今天要给蛋蛋补办生日的”。 他就这么歪着身子,从门里探了个头出来,一脸的恍然大悟。崔南观看着,心里喜欢得紧,却也是焦急而心疼,他都有一个多月没看见子房了。 一个多月没见了,子房的面色看着还好,只是他两颊红红,眼眶微湿,双唇略白,似乎是…… “你可是又病了?”崔南观上前一步。 子房立马嗖一下又缩了回去:“我没病!我很好!我不吃药!!!”。 七爷听得一怔。 包氏说:“子房这两日是有些不太好,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闹着不肯吃药,这几日,也没敢让蛋蛋跟他在一块,怕蛋蛋这小身子骨的,也跟着病了”。 熊蛋蛋哼哼:“爹爹娇弱,我娇大!”。 七爷笑着摸摸他的头。 子房又不舒服了,崔南观实在担心,他哄道:“子房,你听话,今日不算,今日要给蛋蛋补过生日,不算你我的定亲日子,所以你可以出来的”。 “真的吗?”子房似乎信了。 崔南观继续哄他:“自然是真的,难道今日你不想陪着蛋蛋一起补过生日?”。 “我要陪的”子房又从门里歪头出来:“你走”。 崔南观胸闷得厉害。 张丹心软,有些看不下去,也跟着哄道:“是呢,大哥,今日不算的,今日是给蛋蛋补过生日,你可以出来的”。 子房眨眨眼,看看包氏又看看庶大爷。 熊蛋蛋直接跑过去拉他:“我要爹爹跟大爹爹陪我过生日!”。 子房被熊蛋蛋抓着,给逮了出来,他看大家都没说什么,这才小心的问包氏:“娘,真的,不影响,不会不吉利么?”。 包氏轻叹:“今日不算,不会影响,也不会不吉利的”。 得了包氏的话,子房这才露了笑意,他突然嗷了一声,一头朝崔南观扑了过去:“南瓜!南瓜!南瓜南瓜南瓜南瓜!”他一直喊着。 崔南观将他紧紧抱着,此刻连众目睽睽都顾不上了,只紧紧抱着子房,深怕他一转身就又跑开躲了起来。 众人看着,一个个心里似乎都有所感,张丹看着他们,她点点头走到阿酷身边,阿酷扭头看她,见她眼底似有话说,阿酷轻叹一声,拍拍张丹的头转身出去。 这次给熊蛋蛋补过生日,庶大爷家里很是热闹,尤其还有那些在庶大爷家给子房绣福字被的阿婆,人真不少。 厨房里,包氏跟林墨还有张怡忙着准备饭菜,院子里众人坐在树下,天气虽然有些阴凉,但还不错,日头晃动,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格外舒服。 子房久没见到崔南观这会子不用忌讳了,就粘在崔南观身边,连着熊蛋蛋都粘着崔南观,父子两个一会想一出是一出的,崔南观看着他们,都耐心的一一应下,哄好了熊蛋蛋,崔南观刚摸了摸他的头,熊蛋蛋就嗷嗷叫着转身跑向庶大爷一个劲的喊着爷爷。 子房看着,眨眨眼他拿头往崔南观身上蹭。 像个大狗。 “怎么了?”崔南观低头看他。 子房嘿嘿笑着:“我也想要”。 崔南观轻笑,他也伸手揉揉子房的头,子房笑着自己跟崔南观碰了碰头,他还说:“南瓜好乖!”。 崔南观轻笑他抬手,曲指刮过子房的鼻梁,子房愣了一愣,他突然笑着,一把抱住崔南观的脖子,几乎整个都挂在崔南观的身上。 七爷站在屋檐下看着腻在一起的两人,神色温和,庶大爷端了茶杯出来,喊他一声,两人走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下。 子房喜欢,崔南观也顾不得合理不合,笑不笑话,就跟子房在院子里玩着。 房间里,正在忙着绣被子的阿婆们从窗口朝外一看,就瞧见子房爬在崔南观的背上,两人正说着什么,子房一脸都是笑意,阿婆们摇头笑笑,继续低头干活。 院子里,崔南观背着子房,正在问子房这些日子的情况,子房都一一回答,只是说到自己病了的事,子房再三强调:“我没生病!真的!我很好的!”怕崔南观不信,子房从他背上跳了下来,还一脸严肃的看他。 崔南观轻叹:“你是没病,不过我好像有点病了”。 “病了?”。 崔南观揉揉额心:“是呢,这两日总觉得身子不太利索,有点乏力,有点鼻塞什么的”。 子房眨眨眼,他抓过崔南观的手,一副认真把脉的样子:“嗯……脉象平实,如珠走盘!恭喜你呀!这是喜脉!”。 崔南观被他结结实实的噎了一阵。 子房却哈哈笑着,转身跑进厨房。 崔南观看着,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一会子房端了碗药出来,认真看他:“南瓜,吃药了”。 崔南观差点就要问他:安胎药? 子房搅动着汤匙,道:“这个药可以治你的病的,来,吃药”。 崔南观直接扭头:“不吃,药太苦”。 子房一副严肃的样子看他,劝道:“南瓜要乖,要吃药,吃了药就能好的快了,听话”。 崔南观盯着他看,突然道:“那你陪我吃”。 子房一愣,抬眼看他,那表情像是听错了一样。 崔南观抬手又刮他鼻子一下:“你不陪我,那我也不吃了”。 子房顿时拧眉,似乎有些为难。 崔南观又道:“到时候带病成亲,怕会不吉利的”。 子房听了这话,才勉为其难的答应:“那好,我陪你吃药”。 但是…… 吃了两口下来,子房自己的汤匙里只有小半勺,而崔南观的汤匙里有满满的一勺子…… 崔南观叹息一声,直接喝了一大口,然后一把扣住子房的后脑,给他渡了过去。 子房一惊,瞪大眼看他。 崔南观却不松手,他也盯着子房,确定子房被迫吞了药汁,崔南观再喝一口又继续给子房渡了过去。 一碗药,就这样总算吃完了。 崔南观放开子房时,子房还有些气喘,崔南观道:“以后你耍赖的话,我就这样让你一个人把药都喝了”。 子房怒眼看他,正要说话,一旁就听到张丹失笑的声音传来,子房脸色突地变得通红,他直接一头,把自己藏到崔南观怀里。 崔南观两手将他搂着,眼底带笑,等抬眼的时候,张丹已经跑进屋里了。 不过…… 这一下午,子房倒是难得的听话。 晚饭时,谢雯来了,他穿着一身素衣,长发半披,清俊的面容看起来像是只有二十出头一点似的,他刚进屋里,子房脱口就来了一句:“好漂亮的小白脸!”。 谢雯脸色一沉,定眼看向子房的时候却愣了。 饭桌上多了个人,是…… “七爷?”谢雯意外。 七爷也很是意外:“你……居然就是谢雯?”。 子房说:“小谢就是谢雯!他很漂亮!现在又是个漂亮的小白脸了!”。 谢雯回神,他无奈的看向子房:“你不会说话能不能就不要说话?”。 子房有些委屈:“我哪里不会说话了?”。 崔南观捏捏子房的手:“乖,小谢这是想嫁了,所以嫉妒你,别理他”他给子房碗里夹了菜:“来,吃饭”。 “嗯……”子房有些委屈,却听话的低头吃饭。 谢雯直径上前,在七爷身边坐下,他低声对七爷道:“四殿下在我那里”。 七爷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包氏看着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却似乎少了一个…… “阿丑呢?”子房也发现缺了他。 “可能是还在厨房里”张怡起身:“我去叫她过来吧” “你坐下,我去吧”阿酷起身直接出去。 厨房里,林墨也都忙完了,今天因为是个熊蛋蛋补过生日,除了大家相熟的,那些阿婆们也在这里,林墨弄完了正想去跟那些阿婆们坐一桌,没想到阿酷突然一把拧住了他的后颈,几乎是将他给提了起来:“你要去哪?”。 林墨被惊了一下,扭头看他,伸手指指那些阿婆的方向。 阿酷直接将他拖走:“你别去那边,跟我过去”。 林墨挣扎,他不想去。 村子里的人,因为已经熟悉了,林墨对他们倒是要能放得开一些,但是对着那些不想熟的外人还是拘谨,是以庶大爷家有外客来的时候,林墨都是躲在厨房里面,这样即便避免了他自己的尴尬,又避免了给庶大爷家丢人,只是哪知道…… 阿酷太凶! 又□□! 他直接将林墨给拧了过去! 子房看着他们两过来的这架势时,眨眨眼,说了一声:“好像老鹰抓着小鸡一样啊”。 七爷也看着他们,他只瞧见林墨身子小小的被阿酷拧着,低着头的样子像是受了委屈一样,额前的碎发略长,遮盖住了林墨的眼睛,七爷也看不真切。七爷只记得,当初他送子房回来的时候,似乎也没见过这个孩子。 包氏也有些哭笑不得:“阿酷,你怎么能这样呢?”。 阿酷直接将林墨拧到身边的位置坐下:“他这性子,不能惯,得给他改过来”。 包氏想想,也是。 林墨这性子,是得给他改过来才对,当下包氏也只安慰了林墨两句,庶大爷就让大家开饭。 饭桌上,氛围倒也其乐融融,大家时不时说上两句,完全没有那种大户人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这其中,尤其是山竹跟熊蛋蛋最闹腾,两人一会要吃这个让七爷给帮忙夹菜,一会要吃那个又让七爷给帮忙夹菜,一点都不知道客气两字,子房嫌弃不够热闹,也跟着掺和,崔南观坐他旁边,直接帮他弄了,众人里,就只有林墨全程低头吃饭。 阿酷撇他一眼,看他碗里全是白米饭,直接给他夹了菜,放他碗里:“我记得,你喜欢这个”。 林墨惊得抬头看他,似乎有些诧异。 张怡撇了他们两个一眼,又看看张丹,两姐妹低头细语,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饭后,林墨跟张怡一起收拾桌子,两人都转而去了厨房,包氏去看望那些阿婆,庶大爷跟七爷在院子里下棋,但是庶大爷的棋品真不咋地,谢雯在旁观站,几次被庶大爷的棋品逗的牙根痒痒,七爷抬头看谢雯一眼,笑问:“要不你来下一盘?”。 “我不跟小谢下!”庶大爷急忙表态:“小谢下棋从来不让子的!”。 七爷听得失笑。 谢雯无言地看着庶大爷:“每次快输了,你就悔棋,你好意思么?”。 庶大爷耍懒:“不管反正不跟你下!”他看向七爷:“七爷来,我们继续,不理他”。 谢雯气结。 熊蛋蛋跟山竹听到他们的动静,跑了过去闹腾,就被七爷跟庶大爷抓来,一人抱着一个又继续下棋。 子房早前的时候被灌了药,现在药劲上来,整个看着都昏昏欲睡的模样,崔南观直接将他送回房间。 床榻上,子房身上盖着被褥,他脸色发红,双唇微微干裂,崔南观坐在他床边,手指被子房抓着,子房嘀咕着:“你,天亮了再走,天亮了以后,就又不能见了”因为天亮了,今天就结束了。 崔南观低声哄他:“好,我等天亮了再走,你先睡吧,我就在这里,不走”。 “嗯……”子房困极,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倒是呼吸逐渐变得平缓起来。 崔南观给他拉拉被子,看着他因为药效起了的关系而脸颊发红,崔南观指尖轻轻摸过,低头在子房额头吻了一下。 夜色深深,晚风阴凉。 第一百零七章 :八日绝,说明话 夜色深深,晚风阴凉。 庶大爷等人原本是想挽留七爷在他们这里住下的,不过七爷拒绝了,只道他与谢雯是旧识,去谢雯那里就好,庶大爷点头,也就不再挽留。 返回茅庐的路上,七爷与谢雯并肩走着,两人久久都没有说话,眼看着远处挂着灯笼的茅庐越来越近时,七爷才开口说道:“我看这村子里都没有人家在屋檐下挂灯笼,怎得你这里反而挂上了”。 谢雯看了一眼,道:“这样比较亮堂”。 七爷听出这里头的玄机,看他一眼。 谢雯直接上前推开院门,茅庐里的偏房里,玄射似乎还未歇下,他房里的灯还在亮着。 谢雯看向七爷:“我这里虽有客房,却地势偏小,要委屈七爷跟玄射一间房了”。 七爷应道:“无妨,可随主便”。 进了院子,谢雯敲开房门的时候,玄射抬眼,刚一看见谢雯身后的七爷时,立时就怔愣了:“七叔?您怎么来了?”。 七爷淡淡一笑:“我过来参礼,听闻你这这里惹了点事,顺便来看看你”。 玄射一怔。 谢雯道:“你们两先进屋去聊吧,我再去找床被子过来”。 “去吧”七爷点头。 谢雯走了,玄射忙将七爷迎进屋里,便问:“可是阿酷与七叔您告状了?”。 七爷道:“他不止向我告状,还劝诫我,让我与你少些往来,以免被你带坏了名声”。 玄射听得牙痒。 七爷直接走到桌边,衣袍一掀,便转身坐下,看着玄射:“说吧,当年怎么会污了小怡的清白”。 玄射拧眉,他看着七爷这般模样,便将当初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年玄射遇刺,受了伤,原本以为伤好了便也无事了,可是没想到几日后,玄射开始感觉到了身体不对劲,先是忽冷忽热,后来就身体一直发热内烧,那时候阿吉还以为他是病了,可是后来明显不对劲了,如此大约过了四五日后,玄射突然发作起来,似乎有些失了理智,他几乎是差点就把阿吉办了,阿吉这才意识到不对,他一把敲昏了玄射就想去村子里给玄射找个女人帮忙,匆忙中,他遇到了张怡,就把张怡给抓了回去。 那时,玄射药效缓解一些,他迷迷糊糊醒来,就看见张怡缩在一旁,警惕地盯着自己,那时候玄射也才明白过来,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总算玄射还没彻底丧失理智,他虽然是顾不得后果地拿了张怡解药,但到底也没在行事中弄伤张怡,是以后来张怡回去的时候,包氏等人没看出其他的异样。 七爷听得,却拧了眉。 他猜不透这是什么样的毒,对方这样费尽心力又是为了什么。正狐疑着,门外却听异动,像是灯笼掉落的声响。玄射反射行的拉开房门冲了出去,他一掌打了过去,却是猛然惊住。 厚厚的被子落在他门前的石阶上,而谢雯,却倒在院子里,白着脸,吐了血。 七爷过来一看,也惊了一下,他急忙上前扶起谢雯,谢雯却浑身僵硬紧绷着,他一把抓住七爷,整个手臂都在颤抖:“那些人……跟宋府必有关联!”。 “你怎么知道?”玄射脱口而问。 谢雯似乎受伤不轻,他死死抓着七爷,想要起身,却是步子踉跄。 七爷看谢雯神情不对,略一迟疑,就将谢雯打横抱起,送回他的房间:“射儿出手重了,你先别说话”。 谢雯眼眶布着血丝,他恨恨的看着七爷:“这是八日绝,药性发作之时,若无女子合欢解药,变回血气逆流,如同遭受烈火焚身之苦,疼上八日之后,人……也就变成了废人……终生不能……不能……”不能人道。 七爷顿时眼底阴寒,他没再问这药的事,只是将谢雯放到床上,摸了药丸给谢雯服下,而玄射听着,却是整个脸色都铁青异常,他身侧,只把掌心拽得死死的。 谢雯对这个药会这么了解情况,正是因为当初宋夫人拿这药来对付他,那时候的宋谦之不知这个厉害,中了道,一直到药性开始发作,他才觉得不对劲,只是等他逃出宋家的时候,却是被四五个乞丐拖进树林里面,那时候宋谦之受这药的药性影响,正是被动的时候,对方又明显人多,他哪里敌得过,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他就要被那几个乞丐给…… 八日绝,这药的初期反应就像是伤寒的前兆一样,看不出其他异常,也是那个时候还能用药物解药,可是到了后期便不行了,后期非是合欢而不得解,而且还非得处子才能解,可谓刁钻至极! 后来七爷来了,他是救了宋谦之,却不知宋谦之当时的情况,请了大夫来看,大夫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七爷就在一旁,看着宋谦之是如何被折磨了整整八日的…… 那些事,因为无意间听到玄射与七爷的对话,而全都猛然回笼了般,谢雯死死咬着牙,只把眼眶逼的通红,七爷看他这样似乎不对,干脆点了谢雯的睡穴,让他昏睡过去,这才转身出了房间。 门外,玄射还站在院子里。 “七叔……”玄射喊他。 七爷脸色阴寒至极:“釜底抽薪,毁了你的身子,即便日后封你做了太子,只要你不能人道的事被人揭发,不管你父皇如何做都扶持不了你,好,好得很!”。 玄射朝他作揖:“七叔,此事我想自己去处理”。 七爷眸光看他。 玄射不动,就一直维持这行礼的姿势。 七爷久久不语,好半响,才终于点头:“那就做得干净一些,不要拖泥带水”。 “七叔,放心,我明白”。 有些事,玄射能借旁人之手,但有些事却非自己亲自动手不可。 玄射有了决定,七爷自然不再担心,只是……他看向谢雯的房间。 谢雯……明显还没从当年的事里面走出来。 一晃眼,子房跟崔南观的亲事也已经到了眼下,天气愈发的冷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该是年节,村子里大伙又是一番忙碌。 谢雯上次被玄射误伤,内伤有些厉害,这些日子一直在调养。 今日,正是子房与崔南观的成亲之日,一大早,庶大爷家里就来了不少的人,院里院外好不热闹,就连熊蛋蛋跟山竹两个小屁孩,都穿得一身通红喜气洋洋,活脱脱像是从年画里跳下来的年画娃娃一样,七爷带着玄射登门的时候,包氏正忙着招呼前来的客人,连林墨都跑出来帮忙端茶递水安顿客人。 七爷看了林墨一眼,点点头,领着玄射进了堂屋,里头、庶大爷正忙着招呼村子里各位叔公,一看见七爷来了,庶大爷急忙跟叔公们告罪,迎上了七爷。 “七爷,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庶大爷说着,抬头再定眼一看,瞧见玄射跟着七爷身后时,当即愣了:“这位,不是那位懂公子懂玄吗?”。 玄射朝他略做一礼。 七爷笑道:“这是我侄儿,今日特意随我过来的”。 庶大爷大喜:“呀,原来懂公子是七爷的侄儿啊”。 七爷道:“这孩子顽劣,听说曾在这里打扰,也不知有没有给你们添麻烦”。 “哪里哪里”庶大爷说:“当初懂玄走的匆忙,我还都害怕是我们招待不周,怠慢了呢”。 玄射道:“大叔勿要多心,当日我走得匆忙,也是因为收到了七叔的消息,这才不辞而别的”。 “没事没事”庶大爷笑:“既然来了,那就入座,难得见着,大家还这么有缘,今日可是要好好喝上几杯啊!”。 七爷点头:“你先去忙吧,不必招呼我们,我们自便就是,自己人无需这般客气”。 庶大爷一听,朗声一笑,当真就不再与七爷客气,只让七爷他们随便,就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七爷看着庶大爷走了,这才对玄射道:“今日是张家喜事,你不要吓坏了人,有什么话最好直接说明,莫要藏着掖着,吓得小怡那丫头如芒刺在背似的”。 玄射点头,应了一声是,转身就走。 厨房里,张丹跟张怡忙着泡茶,林墨就负责端了茶杯出去,递给前来的客人们。 按理说,这种招呼人的活计,林墨一般都是能避就是避,免得交流不畅弄了尴尬,结果、哪知道这阿酷不知是哪根筋打错了线,硬逼着让林墨去招呼客人,只让张丹跟张怡在厨房忙乎,林墨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人,还一个个有说有笑,实在拘谨,几次打翻了茶杯,他说不了话,就一个劲的给人鞠躬道歉,惹的大家直笑话他。 不过笑话归笑话,人也没什么恶意,有几个叔伯脾气实在,还直接拍着林墨的肩膀,让他别害怕,大大方方的就是了,如此反复了几次下来,林墨这才不如之前那么拘礼,反倒做的愈发顺手。 玄射来到厨房这里的时候,厨房里的茶叶用完了,张丹去找包氏拿茶叶去了,厨房里就只剩下张怡,她一个人忙得有些晕头,又要烧水,又要准备杯子跟一些甜点,偏生这时候,她一个没注意,炉子的火又快熄灭,忙的她晕头转向。 玄射进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张丹,张口就直接吩咐:“这炉火快熄灭了,你在门边捡两支柴火给我,再把桌上的杯子分一下,放到盘里,一会小墨来拿”。 玄射愣了一下,他看着张怡,见张怡忙的都没功夫看自己一下,便闷不吭声的低头照做。于是等林墨进来端茶杯的时候,明显怔愣了一下。 玄射看着林墨,朝林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将装着茶杯的托盘,递给林墨让他拿了出去,被推出厨房的时候,林墨都还有些懵头懵脑,只是再一想这懂玄射是熟识的,也就没再逗留端了茶杯出去,反倒是张怡,在突然转身的时候,被懂玄射给吓了一跳,猛然后退就崴了脚。 “你这是怎么回事!有病吗不声不响站在别人身后!”张怡怒气冲冲,可等看清楚玄射的样子后,张怡就……震惊了:“怎么是你?”。 玄射上前将她扶住:“你崴了哪?让我给你看看”。 “你起开!”张怡直接一脚给他踹去,虽然疼得龇牙,可张怡依旧毫不留情:“你难道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吗?再说这地方是你能来的吗?”。 玄射眼睛沉沉的盯着张怡:“你忘记了?我与你还曾有过几日夫妻缘分?”。 提起这事,张怡脸都白了。 玄射趁机将她按倒一旁柜子上坐下,两下就脱了张怡的鞋袜,握着张怡的脚掌给她搓揉起来,只听咔得一声,张怡疼得哼了出来,她死死咬牙:“你简直就是个瘟神!遇上你准没好事!!!”。 玄射弄了点酒倒在掌心,给张怡揉着脚踝:“其实你不必怕我,我知道,山竹是我的,但我不是来与你抢孩子的”虽然目前不是。 张怡一怔。 玄射又道:“我今日只是随我七叔过来参礼的,等你大哥的婚事完了以后,我便会随我七叔一起离开,你不用担心我会带走山竹”他仰头看着张怡:“不用怕我会抢他”。 不得不说,玄射的坦白,让张怡紧绷的心瞬间又松开了些许,只是…… “你七叔是谁?”。 “就是七爷”玄射低头,拿过鞋袜又给张怡小心穿上:“你之前那般厌恶我,想来也是以为我是来抢走山竹的,也怪我,当时忽略了你,我其实只是想要看看这孩子,虽然我也想带他走,但是孩子……跟着亲娘身边,始终才是最好的”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连孩子的亲娘一起弄走! 张怡依旧狐疑而戒备的盯着他看。 说实话,他是七爷的侄儿,这点让张怡十分意外,七爷人品如何,他们不说了解了八-九十,但这五六分还是有的,若懂玄射当真是七爷的侄儿,又能得七爷带在身边,想来应该也不会太差,不过…… “你当年是怎么回事?”张怡一脸凝重:“为什么会让人将我捉了过去?而且看你当初的情况似乎也有些不对”。 “我当初是药性发作,这种药性非与女子合欢而不得解,否则八日过后便是终生废人一个”玄射解释:“当初阿吉也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将路上的你捉了回来,这药性,村子里的谢雯都知道,你若不信,可以问他”玄射指尖一抬,轻轻摸过张怡的侧脸:“正是知道你也无辜,所以当年即便我再受药性折磨,也始终不曾伤你,不然你哪还有力气逃走”。 话说开了,误会似乎也就解开了? 张怡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避开玄射的手:“既然这样,那你我之前的一切便都算了,你与七爷前来参礼,便是家里的客人,厨房不是你待的地方,你先去外头吧”。 “张怡……”。 “你若真的不带走山竹我感激你,但是你当年也确实把我害的不浅,山竹这一辈子都是姓张,他都是我张家的人”张怡眸光阴冷,锐利地盯着玄射:“虽然你我之前的一切都算作冰释前嫌,但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我张怡这辈子,不二嫁,不为妾,不做外室,一辈子都是桃花村的人!”所以想……那些什么大小双收的事不用想了。 玄射胸口猛中一箭! 这不是都说女子无脑吗?这是无脑吗!是无脑么! 第一百零八章 :大吉日,接亲路 庶大爷家今日大喜,家里来了不少的人,院子里,几乎都摆满了酒席,为了曾添喜气,张丹跟张怡还在外头的梅林,折了好些回来插瓶子里妆点院子。红绸挂满了墙垣,门口的鞭炮声因为来了一个客人而点燃了一串,噼里啪啦好不热闹,热心的叔伯们在后院里摆开灶台,起了炉灶,婶子们就帮忙摘菜洗菜,大家分工配合,显得默契十足。 林墨跟着忙了这一早上,接待完了刚来的客人转头就去后院帮忙,也不用他说些什么,只要他能听话,帮忙拿点东西就是,是以这一个上午,林墨即便是被人使唤来使唤去,像个陀螺似的一样转,他也显得情绪高昂,也不再像往日那样低着个头,阿酷过来看他的时候,就看见他眼底滴溜溜的转,脸色被累得发红,可他精神头似乎还很不错似的,阿酷点了头,也没再上前盯着他,转身去了子房的房间。 房间里,到处都布满了一片红色。 阿酷进来的时候,包氏正在给子房整理衣衫。 今日的子房,穿着一身纯正的红色,他长发半披,头上戴了发冠,从后一望,身姿修长,只是稍显清瘦了一些,反倒愈发显得那垂腰而下的长发,如瀑般倾斜垂下,往日里,略显偏白的肤色,也被这一身的红色,而衬托得多了几分偏向健康似的粉红,许是因为要娶妻了,子房自己也很高兴,他一双眼都是闪闪发亮的,见到阿酷时,他还朝阿酷挥了挥手。 包氏看他这样,说道:“你要安静一点,今天是你成亲,可不能丢了人,让人看笑话”。 “哦”子房应着,然后就……严肃了脸看着阿酷。 阿酷被他这突然的转变弄得轻笑。 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话当真是一点也没错,子房虽然容不出挑,但换了衣裳被这般精心打扮过后,人看着也确实是俊朗了几分,只是……如果他能一直维持着那正经而严肃的样子的话…… “可是娘,这样不好受”子房有些委屈。 包氏轻叹。 阿酷劝道:“娘,大哥喜欢便好,你别约束了他,更何况,即便是要丢,今日丢得也不是大哥的人”他可是听说了,子房给崔南观指定了婚服过的…… 包氏似乎也想到这茬,顿时又有些哭笑不得,她拍拍子房的头,满是无奈:“你呀,你当初怎么会想着,给崔三指定那女子是服饰呢?”。 子房眨眨眼:“我是觉得那衣服好看,他穿着也好看”子房嘿嘿的笑:“想看!”。 包氏拿他无法。 庶大爷家,子房还在整理着,只等吉时到了就要去崔南观家的接亲,而崔南观家这里,虽然也来了不少的人,可与子房那边相比还是要略显萧条,尤其……崔家那边,除了一个崔枫,竟是再无旁人过来。 崔枫今日是过来给崔南观添妆的。 崔南观要嫁给子房,成了子房的男妻,那是完完全全折断了他以后的丁点机会,崔老夫人听闻消息的时候,又重了病情,崔老太爷心里有坎过不去,也不愿过来,崔家众人在经过上次分家,被崔南观清算之后都没脸过来,连问一声的也没有,只有崔枫一个人过来,还拿出了五十两银子,给崔南观压箱底。 对于崔枫的添妆,崔二爷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崔枫也没有想要在这个时候、劝他们与老太爷那边和解的意思,毕竟那么深的鸿沟,崔南观能忍到今时今日,已经是格外大度,是以崔枫来了,只说了一些宽慰崔二爷等人的吉祥话,其他的倒也没说。 崔南观今日出嫁,按照礼数,是不得出来见客的,是以崔枫来了也没见到崔南观,不过他倒是见到了崔严,只是崔严身边跟着个人。 那人看着大约二十来岁,穿着蓝衣,肤色小麦,强健的肩骨透着几分武将的风度,眼神锐利,发现崔枫看他,他眸色忽地扫来,当即就让崔枫心里一跳。 “跟着小严身边的那人是谁啊?”崔枫忍不住问。 庶大爷看了一眼,只瞧见崔严带着人消失在后院里面,哦了一声才说:“那是小严以前的同窗,是来看小严的”。 “小严以前的同窗?”崔枫狐疑。 崔严以前的同窗,随便一个拧出来,那身家背景都比这青州知府要大…… 崔枫拧眉,似在思量其他。 崔柳氏从外头进来,喊道:“老爷,院子里出了点事,你随我去看看吧”。 “好”崔二爷起身,拍了拍崔枫:“你先坐会,我去去就来”。 “不妨事,二哥只管去忙吧”崔枫朝他一笑:“不用管我,自家兄弟,不用这么客气”。 崔二爷笑笑起身走了。 进了院子,四周人声嘈杂,崔柳氏仍旧忍不住问:“老爷,三弟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他过来给崔三添妆,送了五十两银子”。 崔柳氏一怔。 崔二爷叹息一声:“以前在家里,三弟是最不受重视的那个,他也不是个爱出头的性子,我原本以为,这次,他会像老四他们一样,不过来的,没想到……”他还是过来添妆了。 五十两,这对于现在的崔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帐了。 崔柳氏轻叹:“这日久果然是能见人心的,三弟人好,就是……”也被家里给坑害了。 崔二爷懂崔柳氏的意思,他拍拍崔柳氏的手:“有些话,不该说就别再说了,免得招惹麻烦,至于三弟,他既然拿真心对我这个哥哥,我也不会拿背对贴他”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想要别人的真心相待,就得自己先拿真心对人。 崔柳氏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拉着崔二爷去接待前来的客人,这些客人一会可能都还跟着送嫁过去的。 庶大爷家办喜事,张家老宅那边却有些气氛低压,就因为庶大爷家这次办酒,并没有人来老宅这边说一声,请张老太太跟张老太爷过去参礼,所以这张老太太有些想要发飚的架势。 张老太爷听她碎碎念了一整个早上,终于耐不住猛的拍桌:“你够了没有,昨晚上就一直念叨现在你累不累?老大家办喜事为什么不过来请酒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 张老太太怒:“我清楚什么!我清楚的就是他们怕我过去白吃了他们家的东西!什么玩意!这家分了他们也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这种大事哪能说免就免!就算张家分家他们该有的礼数也不应该少了的!”。 “礼数礼数?老大家给你的礼数还少吗?”张老太爷气得脸色发青。 “怎么?你还想包庇他们!”张老太太叉腰怒视张老太爷:“我告诉你!他们来请了我这事就算,兴许我还不为难他们,在午时之前,他们要是不来请我!我能过去给他们把桌子掀了!”。 所以泼妇就是这样蛮不讲理。 庶大爷家办喜事,不愿跟张家老宅来说,已经明确的表明不想与他们再有瓜葛,再说,如今子房这个样子,要是把张老太太请了过去,到时子房一气之下把张老太太给揍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老太爷看着张老太太这架势,气得胸口一口气险些提不起来。 嫡二媳妇等人在外头听了一会,确定房间里没了动静,才进来劝,但张老太爷明显也在气头上,把儿女们都吼了一通,就气呼呼的走了,张老太太看着,差点就又要撒泼打滚,总之,张家老宅今天也很是热闹。 庶大爷家。 吉时快到,门外的叔伯忍不住催促起来,让子房赶快去崔家迎亲,子房怔愣愣的点头,临要出门时,他却扭头,呆呆的看着阿酷。 “怎么了?”阿酷朝廷走近。 子房眨眨眼,突然缩了一下:“有点怕”。 众人听得好笑。 阿酷问他:“怕什么?”。 子房道:“听说接亲的时候会被新媳妇家人为难”他拉过阿酷紧紧抓着:“你走我前头!”。 阿酷轻笑一声,他领着村里几个与子房同岁的小伙走在前头,子房看着拍拍胸口,长呼一口气,他回头,朝包氏等人挥手:“爹娘!你们乖乖在家里等着,我去接媳妇儿回来伺候你们!!!”。 门口众人听着这话都失笑起来。可包氏看着他,却是眼眶发红。 他这儿子……到现在算不算苦尽甘来? 庶大爷似也有些感触,他回身拍拍包氏的肩膀,领着众人转身进屋。 迎亲的队伍要从村口擦过,子房被大家伙围拢中间,他一身的红色显得格外喜气洋洋,面对大家打趣的话,子房都一本正经的接了,刚到村口边上,子房抬眼,看到谢楠家的小四合院,他眨眨眼,让大家等一下,就朝谢楠家跑了过去。 “妹夫!妹夫!”子房砰砰砰的砸门。 谢楠黑着脸过来开门,一瞧见子房穿着喜服,笑盈盈的站在自己门外,顿时就愣了。 子房伸手拉他:“妹夫!我要去接媳妇儿拉!”。 “哦,那恭喜你”谢楠面容缓和,但似乎不太热情。 可子房热情,他将谢楠拽了出来:“妹夫!你陪我去接媳妇儿!他们都陪我!你也要去!”。 谢楠一怔,朝子房身后望了一眼,人不少,都是村里的年轻小伙,还有好些个叔伯婶婶。 子房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拖了他就要朝外走:“走,跟我去接媳妇儿!晚了要耽误吉时!”。 “等等等”谢楠忙道:“等我把门锁了”。 “不能等!晚了吉时就错过了!门让杜磊帮你锁!”他拽着谢楠就朝大家走近,还不忘看杜磊帮忙锁门。 大伙跟谢楠不熟悉,知道有这么个人,可谢楠也不与大伙走动,是以村子里看到他时还雾了一下,子房笑嘻嘻地挽住谢楠的胳膊,朝大家说:“这是我妹夫!!!人最好!最有礼貌!他跟我一起去接媳妇儿的!”。 谢楠无言的看着众人。 众人也面面相觑。 子房笑盈盈的,招呼一声,就带着大家往崔家过去。谢楠则跟阿酷一起走在他的身边。 周围中人忍不住嘀咕,这是子房的哪个妹夫,子房回头就说:“当然是我家小丹的妹夫!我家小丹那么乖!他要不够好!我才不把小丹嫁给他!”子房这话,让几个年轻小伙顿时就焉头焉脑了。谢楠想要解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他越解释,子房越抹,最后几乎大家都以为……张丹……跟谢楠已经定亲了。 谢楠觉得心力交瘁,他淡淡看向阿酷:“你任由你大哥这么污了你妹妹的闺誉真的好么?”。 阿酷撇他一眼:“我觉得我大哥眼光不错”。 谢楠:“……”。 “再说……”阿酷压低声音跟他耳边凑近:“你不是看过我妹妹的身子么?理应担负责任”。 谢楠气得想走! 子房急忙一把将他拽住:‘妹夫!你去哪!我媳妇儿家在这边的!“。 谢楠回头,看着子房那急切的样子似乎有些委屈,他想把心一横吧,又担心子房这样子会突然哭了,可是不走吧…… 阿酷凉凉看他。 四周一众小伙也拿眼刀子看他。 所以…… 张家女婿的这个标签,被子房狠狠的,用力的拍了谢楠身上! 第一百零九章 :因成果,愿不离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到了崔二爷家的时候,这领头的谢楠跟阿酷拉出来,都是一清水的俊俏郎君,谢楠又跟阿酷一样,面容冷峻,看着都不是好相与的,尤其谢楠眼底更是透着不耐烦,可是偏偏他又走不掉,因为子房一路都死死将他拽着! 崔家门前子房等人一来,门前那鞭炮就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门前的孩子们哄叫着围拢上来,一副要将众人推开的架势,子房看着一脸笑意,他一边尽量避开孩子们,一边朝阿酷谢楠喊:“弟弟,妹夫!快点给喜糖!给喜糖啊!发红包啊!”。 一众小伙跟叔伯们、急忙摸喜糖出来发给孩子们,谢楠被子房强行逮了过来,虽然不耐烦,可看着身边的这些孩子闹腾着,一个个小脸笑靥童真童趣,他也不由得耐了性子,摸了子房早前时,塞在他怀里的喜糖出来发给孩子,而子房看着他们,则趁机钻了出去,跑进大门就喊:“媳妇儿!我来接你啦!”。 满院众人全都盯着子房,有的婶子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子房一怔,顿时有些腼腆,他忍不住往后藏了藏,这一退,就撞到了谢楠,他仰头:“妹夫……”。 “怎么了?”谢楠问他。 子房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他们都在看我呢”他眨眨眼:“我脸脏了么?”。 谢楠拧眉,眸光扫向众人。 如崔南观所说,谢楠戾气重,他这眼神一冷,就有些吓人,众人心里一悚,忙移开了眼,子房似乎明白过来,又拉拉谢楠:“嗯,不生气,他们没恶意,就是我不习惯而已”。 谢楠无奈长叹。 阿酷与其他众人随后进来,他拉过子房,带到崔二爷夫妇跟前行礼,崔二爷这才点头,让子房等人去后院找崔南观。 子房欢呼一声,冲出人群就朝后院走去。 堂屋里,崔严站在崔二爷身边,他愣愣的看着子房,带着人冲了出去,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顿时不由得拧起了眉。 “刚才那人……真是子房师傅?”他身边蓝衣公子似乎也被怔住,不由得呢喃低语,似乎也无法相信一般。 崔严嗯了一声,吸口气才说:“大嫂当年……被打出去的时候就……”。 蓝衣公子沉默片刻,才冷哼一声:“幸得崔家已经分家了”。 崔严闭眼:“分家了又能如何?血缘辈分这种东西,又不是分家了就能彻底斩断的……”。 蓝衣公子扭头看他,见崔严眸色复杂,他抬手,揉揉崔严的头。 子房带着人一路冲去后院,他一边走一边喊着媳妇。 崔柳氏正房间里面,听着子房的声音,她心里疼,可看看崔南观,却又只能叹息一声。 崔南观对她已经起了间隙,房间里,她与崔南观坐了半响,她却有些不知应该与崔南观说些什么,或者是……还能说些什么,才能挽回儿子。 倒是崔南观,这听到子房的声音后,不由得轻笑一声。 包氏看着他这样子,也只能道:“我去开门吧”。 崔南观恩了一声。 包氏走到门边,拉开房门,子房扭头看她,立马就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岳母好!”。 包氏表情一僵,有些不太自然的说:“崔三在这里呢”。 子房立马冲了进去,身后的众人也跟着一起进了房间。 房间里,崔南观就坐在桌边。 子房冲进来后,就忽而这么怔愣了一下。 床边,崔南观穿着喜服,因为子房当日的指定,崔南观身上穿着的是女子的服饰,服饰看起来有些繁琐,分作三四层的样子,底裙、上裙,外裙,披裙、披肩,还有搭袖,整个层层叠叠看着似花一样,盖头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样,将崔南观的面容完完全全的遮盖住里面。 这个景象,让众人一愣,知道的是子房娶的崔南观崔夫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娶了个大姑娘,尤其是不明真相的谢楠,更是满脸狐疑,他问阿酷:“你大哥娶的是崔家姑娘?”。 阿酷撇他一眼,上前道:“哥,能否让我们看看大嫂?”。 子房这时候似乎有点不听话,他扭头看着大家表情严肃:“我媳妇还没接回去,不给你们看,要是你们惦记上,挖我媳妇的墙角,我怎么办呀?”。 谢楠点头:“说的言之有理”。 子房嘿嘿一笑,他上前,拉起崔南观:“媳妇,南瓜,我来接你回家”。 “好”崔南观忽而应了一声,清澈明亮的男声却从个“新娘子”的口中传来,当场就电的众人忍不住一阵抽搐,越发想见那盖头下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可……子房不许。 他拉着崔南观,小心的去了堂屋,里头站满了好些个叔伯婶婶们,大家看着被子房牵进来的人,穿着一身正正经经喜嫁衣,走动时裙裾摆动,层层叠叠,似被吹拂起来的花瓣一样,盖头的鸳鸯戏水图,活灵活现,这…… 如果忽略新娘子的身高与那略宽的肩骨,说他是个女人,估计没人不信。 堂屋里,瞬间变得有些安静,子房拉着崔南观上前,在崔二爷跟崔柳氏跟前跪下:“拜见岳父岳母!祝贺岳父岳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早生贵子!!!”。 一句话,噎得崔柳氏跟崔二爷的脸色青白交错,半天回不出一句,宾客里,有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崔柳氏的脸色顿时涨得更红。 子房眨眨眼,他扭头问崔南观:“南瓜……可以走了吗?”。 崔南观应了一声,朝崔二爷跟崔柳氏叩头,子房跟着照做。 行完礼,子房拉着崔南观就从外走,一众人出了崔家大门,外头还规规矩矩的放了顶大红花轿,崔严跟着出来,看到崔南观的身影,淡定的进了轿子,他虽然理解崔南观如此顺从的原因,可是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他身边,蓝衣公子贴他耳边,忽而来了一句:“若将来是你,不必坐轿,乘马便好”。 崔严只道:“我尚且并无娶妻的打算,言之过早了”。 蓝衣公子闻言,眯眼一笑,眼底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狐狸,只可惜……崔严没有看见。 接亲的队伍绕着村子走了一圈,一路的鞭炮唢呐好不热闹,途中有孩子们吵闹着,围拢过来想要拦路,大家伙就摸喜糖的摸喜糖,发红包的发红包,好一通热闹这才回了庶大爷家里,大门口鞭炮早早的点了起来,熊蛋蛋跟山竹两人穿着新衣裳,嗷嗷叫着直至门口转悠。 崔严作为崔南观唯一的血亲弟弟,这次送嫁少不得他,只是当他随着队伍来到庶大爷家的时候,远远看着人群后忙碌的张丹时,还是愣了一下。 决定了放下,初时的那种疼痛已经没了,转而似乎只剩下了……尴尬。 张丹没有看见崔严,她只是听着鞭炮声响,知道是队伍回来,便急忙转身跑进屋里。 堂屋里,随即涌来好些个叔伯婶子,尤其是八叔公等人,更是急忙迎了出来,子房看着他们一脸笑意,他招招手,才转身走向花轿,将崔南观拉了出来。 “哎子房,子房!同心结!得牵着同心结!”杜磊急忙提醒子房。 子房嘿嘿一笑:“差点忘了”他把同心结的一端递给崔南观。 谢楠看着,忍不住揉眉叹息。 如同在崔二爷家里一样,众人看到穿着女子样式喜服的崔南观时,明显都呆了一下,子房犹自不觉,只拉着崔南观,两人跨过火盆就直接进了内堂。 里头,包氏跟庶大爷已经坐在上堂了。 八叔公充当司仪,在两人刚进去的时候,就高声喧喝了起来,崔南观与子房一起上前,依照着八叔公的喧唱,对着庶大爷跟包氏跪下行礼。 一拜天地。 这世上,当真是有因必有果。 二拜高堂。 风水轮流转,其实一点也不错,当日他不愿娶男妻,又哪里会知道,他日自己会甘愿成为他人男妻。 夫妻对拜。 曾经的漠视不关心,都是因为不了解对方,因为误会而险些成了怨侣,其实……当放下成见,诚心相处之后,才会觉得,人……其实很好的。 礼成。 只是而今……人事已非。 满堂宾客一阵欢呼,口中全是恭贺之意,子房满脸笑意,双颊微红,他腼腆着抓抓头,牵住崔南观的手:“南瓜……以后,你就是我媳妇儿了”。 崔南观嗯了一声,反手抓住子房的手。 子房的掌心冰凉,透着点点虚汗,也不知他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紧张,崔南观顿时不由得有些担心,怕子房又是病了。 众人欢闹着,有人起哄要送洞房,子房笑着:“那我们进洞房了?”。 崔南观捏捏他的手:“好”。 洞房花烛夜,已得一心人,只盼白首不相离。 第一百十一章 :敬茶礼,大手笔 完结卷:花结果篇! 清晨,天色刚亮,外头的天地已经变得一片雪白,冷风呼呼,床榻上,子房缩成一团,又把自己往被子里藏了藏。 床边,崔南观穿戴整齐,他弯腰看向子房,见子房把自己整个埋在被子里,他轻笑一声,这才开门出去。 外头,天地变得银装素裹。 堂屋里,包氏跟庶大爷看着外头一夜间的雪白,不由得轻叹一声。 先前,他们都还以为今年不下雪了,没想到昨晚半夜,忽而就下起了大雪,不过半夜,就成了这幅景象。 “把这灶台的火添旺一些,免得一会蛋蛋他们冷了”。 包氏应着:“我知道,刚才就添过了”。 两人说着,山竹率先冲了进来,他一进来,就朝包氏扑了过去:“奶奶,今天是不是有红包可以拿呀?”。 包氏一愣,顿时笑了:“你呀,就叨念着那红包了”。 山竹嘿嘿的笑。 张丹与张怡随后进来,两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棉袄,尤其张丹,一张小脸被冻的发白,她一进来,就忍不住往灶台边凑。 庶大爷看张丹脸色不好,问她两句,张丹笑着摇头,只道没什么。包氏看着众人都在,却不见阿酷跟林墨,不由得狐疑了声:“小墨跟阿酷还没起吗?”。 “小墨哥哥已经起了,过来的时候我还看他去了厨房,二哥好像不在屋里”张丹笑着:“八成是在哄着蛋蛋吧”。 子房昨日娶妻了,熊蛋蛋就不合适在跟他一间房了,白日里熊蛋蛋还听话,晚上的时候,熊蛋蛋就闹了起来,张怡哄了他半响,才把他哄睡着。 几人正说着话,崔南观推门进来,大家一看见他,似乎不由得都愣了一下,显然……还没习惯家里多了这个人。 山竹扭头看他,眨眨眼就问:“怎么没见我舅爹呢?”。 崔南观道:“他还在歇息” 山竹哦了一声。 包氏叹息:“子房这身体,每到下雪的时候就……”。 崔南观道:“我早前认识个人,她医术超群,是个难得的名医,我之前已经让人去找她了,想来再过些时候便有消息,到时,让她给子房好好看看”。 张怡问:“可是雅娘?”。 崔南观点头:“正是她”。 庶大爷叹一声:“当年,子房还是她跟七爷一起送回来的,只是她那时候有事,子房刚生了蛋蛋不久,她就走了”。 崔南观道:“她当年,想来多半是寻我去了,我那时候……”才刚死里逃生不久。 目光看过屋里众人,想到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崔南观也不再说,只道:“这次若她来了,以后便不让她走了,就让她专门留下,为子房跟蛋蛋调理身体”。 包氏迟疑:“这样好么?会不会耽误她自己的事情?”。 崔南观淡淡一笑:“娘不必担忧,她会留下来的”。 崔南观这一声娘喊得极其顺口,当即就让包氏怔愣一下。 此时房门推开,众人扭头一看正是阿酷抱着熊蛋蛋进来,熊蛋蛋像是才刚睡醒,他揉着眼,朝包氏喊了一声:“奶奶,抱”。 包氏抱过熊蛋蛋笑他:“看你这样,昨晚上没睡好?”。 熊蛋蛋闷闷嗯一声:“习惯跟爹爹爹睡了”。 包氏轻笑。 阿酷一扫众人,拧眉问:“我哥跟小墨呢?”。 包氏说:“小墨在厨房,子房还没起呢”。 阿酷当即挑眉朝崔南观看去。 崔南观不接他的目光,只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请爹娘上座”。 崔南观这是要敬茶了。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都各自找人椅子坐下。 张家人少,子房不在,崔南观也依照规矩给包氏跟庶大爷跪下敬茶,包氏跟庶大爷也没说什么,就给了红包让崔南观起身。 张丹跟张怡对看一眼,谁都没动,倒是崔南观眼珠一转,就看向阿酷。 阿酷拧眉,小片刻了,才上前喊他一声:“大嫂”。 崔南观淡淡一笑:“乖”他摸出红包递给阿酷。 阿酷青筋突地有些跳动。 张怡跟张丹对看一眼,这才上前对崔南观喊了一声大嫂。 崔南观看着她们两个,也没拿出红包,他直接朝外喊了一声:“老蒲”。 蒲瑱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个盒子递给崔南观。 崔南观直接将盒子打开,递给张怡张丹两人。 盒子里,当着的是两对玉镯,一对是清脆的绿色,上头有镂空的空隙,里面当着三个小巧的铃铛,玉镯一动,小铃铛就叮铃铃的响,另外一对的通透的白色玉镯,颜色清雅清澈至极,只是这对玉镯上面是以吊坠的形式将挂着几个铃铛,一个吊坠上配有两个小指头大小的铃铛,底下挂着几缕流苏好看异常。 阿酷见到这对玉镯,一眼便知价格不菲,他抬眼看向崔南观。 崔南观笑:“早前见到这对镯子,便觉得很合适你们,所以我就先备下了,今日刚好,你们戴上试试,可合适?”。 张怡跟张丹都有些愣,她们跟包氏以及庶大爷都看不出这镯子的价位,但也觉得这东西极好。 阿酷突然开口:“既然是大嫂给的,那你们就戴着吧,这东西在市面上能换十两银子”。 崔南观撇他一眼。 这种价值不菲的上品,你说市面只值十两银子是何居心? 阿酷却不看他。 张丹跟张怡听着只值十两,两人心里都似松了口气,当下就将镯子戴在手上,两人晃了晃手腕,当真好看。 崔南观满意的点头,又分别给了山竹和熊蛋蛋两个红包,和个小小的玉坠子,把两个小孩欢喜着满口的大爹爹、大舅爹爹叫得十分欢乐。 林墨进来的时候看着满屋子的人还愣了一下,崔南观扭头看他,又让蒲瑱递了个盒子上来,交给林墨。林墨狐疑的打开一看,顿时就有些脸红了。 “怎么了?”阿酷上前一看。 林墨的盒子里,放着的是个镂空的头冠。 阿酷拿了起来,看了看突道:“说来,你也该及冠了吧?”。 林墨一愣,他迟疑着点了头,两手比了一下。 阿酷忽地抿唇一笑,将头冠放回盒子里面,却什么话都没说。 崔南观行了敬茶礼,大家闲聊着去了饭堂吃饭,庶大爷却突然叫住崔南观道:“崔三,你跟子房的事现在已经办完了,那些人,杜妈妈他们……”。 “杜妈妈以后就跟着小丹了”崔南观道:“以后家里事,您跟娘交给老蒲打理就好,小丹是个姑娘,又还没有出阁,身边有个妈妈跟着要好一些”。 庶大爷惊讶的看着崔南观。 崔南观又道:“小怡虽然有个山竹,可身边也离不得个妈妈跟着,到底小怡现在也才双十也是独自一人,还小,您跟娘平日里只管照顾山竹逗逗蛋蛋就好,其他的过过目,让他们做了就是”未免庶大爷担忧,崔南观又说了一句:“您只管放心,老蒲他们,都是自己人”。 崔南观的话,让庶大爷心里悬了半天。 从崔南观将老蒲等人弄来的时候,庶大爷就感觉不太对劲,现在看来,这些人不是过来帮忙的,而是过来照顾伺候他们的! 这是怎么回事? 崔家不是被流放过来的吗?不是生活拮据吗?那这些人……这些人崔南观到底是怎么弄来的?还是自己人? 庶大爷满心狐疑,一时间却不知当说什么,饭后,他将包氏跟阿酷叫到屋子里,把崔南观的话一说,连包氏也跟着愣了。 阿酷沉吟半响才道:“爹娘,你们不必担忧,崔南观当年在京城有第一才子之称,想来也是不会太差,这些人应当都是他私下里养的,你们放心就是”。 “可是这……”庶大爷头疼:“要是让老宅那边知道,恐怕又是一些麻烦了”。 “爹你不必担心”阿酷说:“其实我这些日子也在安排人,只是他们还在路上,以后若老宅那边来闹,或是旁人问起,爹娘你们只管说,这些人都是我安排的便是”。 庶大爷跟包氏都愣了。 阿酷又说:“尤其是小丹跟小怡,她们两个姑娘,身边更是离不得人,我安排过来的人,以前都是做过镖师的,会点拳脚,他们不说功夫厉害,但对付些地痞流氓还是绰绰有余的,有他们在,小怡当年的事也不会再发生了”。 这话,说到包氏心坎了,只是…… “这么多人,要养活不容易啊”这么大的开销,没钱的话谁愿意? 对此,阿酷难得勾唇:“这个你们不必担心,到时候只管把人交给崔南观便是”。 一出手,他就能拿出那上好玉镯送给自己的妹妹们,养活几个下人而已,还穷不死他! 第一百十三章 :分床睡,遭撞破 子房病了,当天夜里就生病了,他发着低烧,脸色微白,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崔南观端了药来要喂他时,他哼一声偏开头:“你去睡炕上吧”。 崔南观一愣。。 子房说:“一定是我没有按照弟弟说的做,对祖宗不尊敬了,所以他们生气才会让我生病”。 “子房……”。 “不管”子房拧着眉,一脸严肃的看他:“你去睡炕,我跟你先分开,四十九天以后你才能跟我睡!”。 崔南观心里塞的厉害,可看子房这病怏怏的样子,他又只能应着:“好,你乖乖听话,把药喝了,我睡炕上”。 “差不多”子房哼哼着,这才满意。 只是这药……太苦。 “南瓜……能不能……等会喝?”他委屈巴巴的看着崔南观。 崔南观把眼一眯:“要么我亲自喂你,要么我不睡炕了,要么你乖乖喝药,嗯?”。 子房噎了半响,像赌气似的干脆把碗接过,他闷头一口气把药喝了,崔南观忙给我倒了一小杯水,子房刚喝了,就听他嘀嘀咕咕:“这媳妇儿,我要来到底有什么好处?”。 崔南观一怔,又看子房那幽怨的眼神时不时看自己一眼,顿时满心的都是哭笑不得,他捏捏子房的手,将人扣到怀里:“好处可多了,能陪你玩好玩的,吃好吃的,还能照顾你”。 子房依旧嫌弃:“又不能帮我喝药,还要逼着让我喝药”。 “这是对你好,药只能你自己来喝”他哄子房:“等你身体好了,元宵节的时候,我带你去镇上逛夜市,可好?”。 “真的?”子房立马兴奋看他:“那要说话算话的!”。 “一定算话”。 子房一脸的兴冲冲:“那可以带蛋蛋小丹阿丑还有弟弟他们一起去吗?我从来都没跟他们一起去玩过”。 崔南观摸摸他的脸:“只要你到时候不生病,我带着大家一起去” “好~~~!”子房欢快着,他一把抱住崔南观:“我到时候一定不会生病!但你要记得,说话不算是小狗!小谢说谎话王会不举的!”。 “……”所以……要不要考虑让子房别跟谢雯再有往来? 有了崔南观的保证,子房一个晚上都很是兴奋,只是……崔南观还是不得不去炕头。 因为…… 子房说了,一定是他没有按照弟弟说的先分房四十九天以表示对祖宗的尊敬,所以祖宗生气,才会让他突然病了!他要从现在开始按照规矩办事!!! 四十九天…… 躺在炕头,崔南观侧身躺着,对面是子房躺上床上,身子缩成一团的睡像,因为之前吃了药,此刻他的脸颊看起来红红的,崔南观暗暗叹息一声,他起身走到床边,确定子房睡熟透了,才在外侧躺下。 四十九天啊…… 想到这个理由的来源,崔南观暗暗眯眼。 阿酷……最好别犯在自己手里! 成亲三日。 依照规矩,子房今日的陪着崔南观回门,只是子房如今病着,天气又冷,崔南观就让他在家里呆着,自己一个人回了崔二爷家。 崔二爷跟崔柳氏看只有他一人回来,两人心里还堵了一下,崔柳氏没忍住,问他:“子房……没跟你回来?”。 崔南观嗯了一声,道:“他昨日病了,外头天冷,我便让他在那边歇息了”。 崔柳氏拧眉,虽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是在想,这有多远的路,能这一趟都不能来……? 崔南观又说:“子房的身子弱,平日里看着没事,其实都是在吃药养着的”。 崔柳氏一愣,抬眼看向崔南观的眼睛,却被他眼底的冷漠给惊了一下,顿时干笑着说了两句:“既然不好,那就好好养着,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天气暖和了,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崔南观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崔二爷叹息一声:“我跟崔三坐会,你去做饭吧,一会让崔三早点回去,这天冷路滑的”。 崔柳氏眼眶顿时一红,却又说不出什么,只能应着,转身去了厨房。 崔南观跟崔二爷这灶台边坐下,崔二爷倒了杯茶,递给崔南观,才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子房的身体,很糟吗?”。 崔南观道:“不是太好,听他们说,子房现在有时节病,天气变化都会病上一场,前日突然下雪,一点征兆也没有,所以昨个儿夜里就发作了,但好在,除了没什么精神,还不是太严重”。 崔二爷点点头:“他这是后天给磨的……”。 “不是天生的,总能根治,只是……”崔南观拧眉:“蛋蛋,便不太好了”。 崔二爷心里一紧,忙问:“蛋蛋怎么样了?”。 “蛋蛋先天体弱,底子差,今早我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他有些不舒服”。 崔二爷脱口就道:“那你还回来做什么?你应该去陪着孩子才是”。 崔南观没说话,他就这么静静的盯着崔二爷看。 崔二爷愣了一会,也反应过来,他长叹:“你娘那里……我会劝着她一些,她只是心疼你罢了……”。这话说的何其勉强? 崔柳氏心疼崔南观,可是……她又何尝不是伤崔南观最深的人? 可崔南观还是应了一声:“我知道”知道归知道,可是间隙已经有了,谁都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尤其……子房跟熊蛋蛋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暗暗紧了紧手心,崔南观才又说:“我出来时,蛋蛋吃过了药,已经睡了,不打紧的,回去的时候我给他带些小嘴便是”。 崔二爷摇摇头,半响才说:“孩子小,底子弱,还是不能大意的好,你回去多多照顾他们,这里,不用常常回来的,我跟你娘还个小严,也不寂寞的” 可是小严…… 崔南观险些就想说:小严将来可能跟自己一样。 但这话,他担心崔二爷会受不住,索性也就不说了,父子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崔南观起身去后院里看看弟弟,只是…… 他来道崔严的门前,敲了门,可开门的却不是崔严!!! “你……”崔南观眯眼看他。 那人站在门边,面容青涩,肤色小麦,此人眉眼锋利,在看见崔南观的时候,他一脸坦荡,还朝崔南观抱拳:“崔三大哥”。 “李钦?”只是两个眨眼,崔南观就彻底认出了他。 “早前的时候崔三大哥一直在忙,我还以为崔三大哥会认不出我来”李钦抿唇一笑:“崔三大哥,是来见小严的吧,他已经醒了”。 李钦…… 母亲公主之女,昙华县主,父亲李毅如今位于刑部尚书,李钦有一半的皇室血统,是真正的达官贵人,早几年时,他与崔严还曾是同窗,曾经与几个好友被人封做骊山四少,后来崔严出门游学,与这些同窗都断了联系,崔南观也差不多忘记了这几个小伙伴,却没有想到…… “你是专程为了小严过来的”崔南观直接挑明:“你父母可知道?我爹娘……也可知道?”。 李钦面色略微一僵,朝崔南观俯身行礼:“还请大哥担待”。 崔南观面色冷冷,他道:“我且先见过小严再说”。 “是”李钦恭恭敬敬的把他送进房间。 崔南观进了门,崔严就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拘谨着站在桌边,他微微低着头,底气不足的喊了一声:“哥……”。 崔南观没应,他只是围着崔严走了一圈……然后,他伸手一碰崔严的领子,立马惊得崔严急忙将脖子捂住。 “是你自愿的,还是他强迫你的?”崔南观直接就问重点。 崔严面色通红,低着头,半天都逼不出一句话。 崔南观又道:“若不是你自愿的,即便他是公主的外甥,我也能治他,你只管说便是”。 “我……也不算……”崔严支吾着:“我喝多了,他也喝多了,醒来的时候就……就这样了”。 崔南观拧眉。 崔严怕他生气,急忙将他拉住:“哥!你……这事你别跟爹娘说!”。 “那你呢?”崔南观问:“你如何想的?你可喜欢他?”。 “我没喜欢……我就是拿他当朋友,真的!”崔严急忙表明态度:“我其实都跟他说清楚了,可是他……他非要跟我试试……我……我怕被爹娘知道,所以就暂时答应他”。 “那昨晚……”。 “昨晚上什么都没有,他答应了不会强迫我,我们昨晚上什么都没做,真的!”崔严急忙表明。 崔南观又看向他的颈子:“那这个是……”。 “这个……是……是……”崔严似乎要烧起来似的:“是前天晚上弄的……”也就是崔南观跟子房成亲的那晚上。 所以…… 那晚上崔南观只吃了一点肉,而他弟弟却是在吃炖排骨!!! 崔南观有些牙酸,他又问:“你……咳……你是哪个?”。 “嗯?”崔严懵懵的看他:“什么哪个?”。 崔南观表情严肃,一本正经:“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崔严险些跪了。 崔南观看他这半句都说不出来的样子,瞬间懂了,他轻叹一声,拍拍崔严的头:“其实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 “哥……”。 “崔家给人的压抑太大,即便分了家,也不能就是完全的解脱,左右我与他们已经彻底撕破脸了,他们也拿我没有办法,但你还小,我当年在你这样的年纪,就已经被爷爷他们打压的备受压力,现在我是出了崔家,可难保他们不会又盯上你”。 崔南观突然认真起来,崔严脸上的红色也逐渐退下,他认真的看着崔南观,一时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崔南观道:“你这性子向来最直,就是当初的三年游学,也没让你改变多少,我知道,我如今成了张家儿媳,你心里必定是有压力,只是小严,你不必如此的,崔家需要的不是洗脱罪臣之名,只要他们安分,有没有这罪臣之名,都无太大关系,桃花村是不太富裕,可这里的朴实无华,却是那些富贵人家所没有的,当年你出门游学,我与崔坪暗中斗到了何种地步是你想不到的,也幸好是你,知道抹去你自己的行踪,若不然,你落到他的手里,这一局,胜负都是难料”。 崔严怔愣愣的,好半响才问:“哥……大……崔坪……真的是你拉下来的?”。 崔南观点头,他眼底带着点点难得的笑意:“要拉下一个容易,可是要把一个捧到高处再拉他下来,却不太容易”他叹息一声,又说:“你心里有的抱负,没人比我这个哥哥更懂,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其他人不用顾虑,尤其……是这罪臣之名”。 崔严懵头懵脑,一下子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崔南观道:“这天下,不孝是大罪,即便崔家分了,可亲疏辈分这东西依旧,是一把枷锁,与其让你被枷锁困一辈子,不如让你把这枷锁给摘了”。 这话题似乎有点不对劲。 崔南观勾唇一笑:“都道嫁出去的人儿泼出去的水,你若嫁了,他们便没有道理来约束打压你了”。 崔严一噎。 果然如此。 第一百十六章 :看谢雯,他打算 崔严跟李钦的事,崔南观知道的可没这么详细,他出了崔二爷家,去林子里摘了几个野果,就回了庶大爷家,彼时,熊蛋蛋吃了药还在睡着。 而院子里,却是一堆人围拢着子房,一个个满脸的焦急与无奈。 崔南观一愣,快步上前问:“出了何事?”。 “公子”老蒲急忙上前行礼:“这,夫人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想要出去,我等一直在劝他,可……”子房不听。 “出去?”崔南观狐疑。 围拢着子房的几个婆子,一看崔南观来了,立马全都退开。 子房站在人群里,一脸委屈地看着崔南观:“南瓜媳妇儿,他们都不让我出去”。 崔南观朝他走近:“你想去哪里?”。 “去看小谢”子房说:“我都好几天没见他了”。 崔南观知道谢雯是被玄射误伤了,这些日子一直在养伤,他跟子房成亲的时候,谢雯也只是过来略坐了坐,就撑不住回去了。 崔南观点头,看向一旁的王婆子:“你去屋里取件厚实的衣裳出来”。 王婆子应是,急忙转身进去。 子房偏头看她一眼,又拍拍自己的胸口:“南瓜媳妇,我不冷,我穿得多多的!”。 崔南观将他的两手握住,触感微凉,他捂着子房的手,哈了口气给他轻轻搓着:“手这样凉,还说不冷,你忘记了,你之前答应过会把身子养好的?”。 子房嗯了一会,才说:“其实我就是手凉,可是我身子不冷,真的,不信你摸摸”他抓着崔南观的手就要往衣服里按。 崔南观急忙将手抽回:“我知道了,但还是要仔细一些”。 王婆子取了一件斗篷出来,崔南观接过,仔细的给子房穿上。 子房披着,伸手摸了摸,顿时笑了:“好暖和啊,这里头全是毛毛”。 “嗯,这样就不怕手僵了”崔南观摸了摸他斗篷的两侧,道:“这里做了荷包,你可以把手藏在里面”。 子房听着,照做,而后,他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真的,摸着好舒服呢”。 崔南观眼底带笑:“以后想出去,先拿这斗篷穿上,让人跟着你一起去”。 “好!”子房脆生生的应着。 崔南观将他的手牵住,扭头看向老蒲:“你跟老爷和老夫人说一声,我带子房去了谢大夫那里,晚些便会回来”。 “是”老蒲应着。 子房眨眨眼看他,不知是想起什么,他突然一脸严肃地站到老蒲面前:“老蒲!”。 “夫人有何吩咐?”老蒲行礼。 子房伸手一指崔南观:“他才是我媳妇儿”。 老蒲一愣。 崔南观却是轻笑一声。 子房道:“你得叫我老爷,叫他夫人才对!”。 老蒲眼底微讶,他下意识地看了崔南观一眼。 崔南观点头:“那就听老爷的吧”。 “是,夫……夫人”他拗口的改过,又朝子房行礼:“老爷”。 “乖~”子房摸摸老蒲的头,不理会老蒲怔愣的样子,转而跑向崔南观:“南瓜媳妇儿,我们走!”。 一夜大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气候冰凉,外头的田野上已经不见了村民劳作的身影,遍地白色,树梢上挂着的冰滴子,映衬得到处都似美轮美奂。 谢雯之前被玄射误伤,这几日一直在养伤,而罪魁祸首的玄射与七爷,这几日则成了谢雯呼来喝去的小斯,使用起来一点也不手软。 院子里,玄射被他指使着去翻弄药材,阿吉站在一边几次想要上去帮忙,都有些畏手畏脚的。 房间里,谢雯靠在床头,他手里端着药碗,脸色有些发白,透过窗户,他清楚的看见玄射在后院里面忙碌的身影,顿时不由得叹了一声:“堂堂一朝皇子,却在我这茅庐的后院里面,倒弄药材,着实有些委屈了些,按照正常发展,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被他秋后算账呢?“。 七爷坐他身后听他这声音,面上有些失笑:“皇家虽然薄情,可射儿却非是那薄情的人“。 谢雯扭头看他:“就因为他是你看着长大的吗?“。 七爷道:“那是因为他从小是在宫外长大的“。 谢雯一怔,似乎懂了。 两人在屋子里正说着话,外头就听子房高昂的声音传来,他喊着:“小谢,我跟我南瓜媳妇儿又来看你啦,你快出来接客呀!“。 谢雯:…… 七爷一怔,顿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谢雯瞪他:“你笑什么笑?小心子房那个糊涂的也拿你胡说八道,到时候你别八十步笑一百步才是!“ 子房现在的这个样子,确实是…… 七爷咳嗽一声,收敛了笑意。 院门外,子房跟崔南观错步而来,他推开门喊着让谢雯出来接客就冲了进去,崔南观跟他身后,看着他那兴高采烈的样子,眼底满是笑意,只是等两人推门进屋之后,他们却都楞在了门边。 房间里,七爷倒在地上,谢雯压他身上,手里还拽着七爷的衣衫,那扯开的领口,露出七爷大半个锁骨出来。 子房怔楞楞的站着,不禁揉了眼,崔南观随他身后进来,他转身就忙去捂崔南观的眼:“南瓜媳妇儿,现在不能看,会长针眼的“。 崔南观一楞。 谢雯跟七爷听他动静,两人都忙扭头看来。 子房拉着崔南观往门边退,口中还说:“你们继续,继续,不过,小谢你要温柔一点,七爷年纪大了“。 噗…… 崔南观没忍住,笑了。 谢雯头疼的爬起身来:“我说,你到底能教好他么?“怎么什么话都能胡乱的往外面冒呢? 子房站在门边理直气壮的道:“他是我媳妇儿,只有我教他的,可没有他教我的呢“子房狐疑的回头:“咦,你们不继续了么?“。 七爷起身整理衣衫:“我跟谢大夫本就没什么事,方才是谢大夫踩到了药磙子,脚滑了下,我伸手拉他而已“。 “是这样么?“子房眨巴着双眼看着他两。 七爷点头问:“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崔南观道:“子房说他几日没有见过小谢,所以过来看看小谢“。 “嗯!“子房重重点头,他转身又走向谢雯:“你好像病了,脸色都不好看了呢“。 谢雯斜眼看他:“你还会看脸色么?“。 “是呀是呀!刚才你压着七爷的时候,那脸比猴屁股还红呢!“。 谢雯脸色一沉,似有即将翻脸的征兆! 崔南观忙上前拉过子房,朝两人道:“之前的时候,看着小谢脸色很是不好,今日见着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谢雯叹一声:“你以为我是子房呢?我身体底子再坏可也比子房好多了“。 “嗯!“子房点头:“小谢就是用铁打出来的!“。 谢雯只是撇他一眼。 七爷道:“这里冷,不如到堂屋里去坐吧,那边的灶台旺着暖和些“。 “好,我们都是客随主便的!“子房应着。 七爷觉得……他似乎又被噎了一次。 堂屋里阿吉倒是在往火炉里添加柴火,看着七爷跟崔南观等人进来,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转身离开。 堂屋里的这种灶台,有点像是家里的热炕头,只是不同的是,这种灶台中间是一口大火心,用来加柴加火的,底下空空的一个洞,是掏火的时候用来存火灰用的,灶台周边是四四方方的石台,可以用来放那种矮脚凳,坐在灶台上的时候,从脚底到头顶,整个人都是暖乎乎的,不过这种灶台使用起来灰尘也大,只在这种乡村人家家里才有,旁的地方是见都见不到的。 七爷跟崔南观进去的时候,两人也不讲究,直接就在灶台上坐了下来,崔南观原本还想拉着子房在灶台上烤烤,可子房发现一旁的桌子上似乎放着东西,他摇摇头,让崔南观跟七爷自己玩,就朝那桌边走了过去。 崔南观的事七爷从玄射那里得知清楚了,虽然七爷心里对崔南观的做法能够认同但是…… “你还要在这村子里住上多久?“他问:“你如今,已经与子房成亲,当初所求已得,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崔南观道:“京城那种地方,并不合适子房“。 “那是以前“七爷道:“如今入了京城,谁还敢对他不敬?“。 崔南观挑眉。 七爷笑:“未来储君的大舅子,谁敢招惹?“。 “未来储君?“崔南观笑:“我记得,四公子现在好像连我小姨子的手指头都没有碰到?“。 七爷一怔,而后却是摇头失笑。 感情上,这玄射是要逊色了一些。 到底是桃花村张家的姑娘,而不是京城里那些富家小姐,想法朴实却又有些……大逆不道。 他们两倒是在灶台上说话,子房却在一边端着碗不知道是在喝什么,谢雯跟玄射进来的时候,他还咂咂嘴朝,谢雯笑道:“小谢,这汤好喝!还有么?再来一碗!“。 谢雯一惊,猛扑上前:“你把我的药给喝了!“。 “嗯啊!“子房笑:“这汤好好喝啊!“。 ……谢雯炸了。 “啊啊啊啊啊那是我研究的生子药!这药十分难找我好不容易才弄出来就这么几副你怎么能吃呢!!!“。 谢雯炸毛,让大家都楞了一下,崔南观更是急忙上前,将子房护住。 子房一脸狐疑:“生子药?“。 谢雯气大了,他吼着:“我这个废人想要个孩子陪我就只能走这邪门歪道你怎么!“。 子房道:“怎么会呢?你可以跟你媳妇儿生让媳妇儿给你生啊?“。 “没用!没用没有用!“谢雯吼:“我他娘的就是个废人!除了自己生谁能给我生!!!“。 “小谢……“崔南观喊他:“子房不懂事你别生气,这药里是个什么样的药材,你告诉我,我再帮你找找“。 谢雯转眼看,原本还想再吼,可是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他噎了半响,才叹息一声:“算了,也许,这药……根本就没有用……“他吸一口气转身走了。 “小谢……“子房想去追他却被崔南观拉住,子房拧眉,扭头看着崔南观:“我让小谢生气了,我得去哄他,你跟七爷在这里乖乖的啊“子房挣开崔南观的手寻着谢雯去了。 堂屋里,留下七爷跟崔南观以及玄射三人面面相觑。 让子房去哄谢雯,这里没一个人是放心的,三人暗中达成共识,全都一起偷偷跟了过去。 后院里,谢雯眼眶有些发红,胸口闷得厉害,虽然只是一碗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那对于他来说,一丁点都可能是他的希望。 子房过来的时候,他也闷了好一会才朝谢雯走近:“小谢……你是想……自己生宝宝么?“。 谢雯没回,他还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 子房傻的,他什么都不懂,跟他生气没有用…… 谢雯这么安慰自己,却听子房突然说:“明年,等南瓜媳妇儿生宝宝的时候我送一个给你养吧,以后那就是你的宝宝了,好不好?“。 谢雯心里一震,他转身看向子房,才刚缓和下去的眼眶,突然就又开始发红。 子房怕他又要难受,急忙认真的说:“我……我之前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哪个汤可以让你生宝宝,你这么想要宝宝,明年,明年南瓜生了宝宝,我先送给你,你别生气,别难受好不好?“。 “你真的傻了“谢雯说:“你自己的孩子,你舍得送我?“。 “别人我舍不得,但是小谢我舍得“子房说:“我知道小谢一定会把宝宝照顾很好的,小谢从来都是很温柔的“。 谢雯被他说的心里更加难受。 因为傻了,所以才更加直白…… 身侧,谢雯的手心拽得死紧,他看着子房,话音有些发硬:“谁稀罕你的孩子,我要的是我自己的孩子,一年两年十年我总能成功的,等药研成了,只要我想就可以有,我为什么还要你的孩子?“。 “那你跟谁生呢?“子房拧眉:“宝宝,好像只有媳妇才能生的“。 谢雯道:“谁说的?到时候我吃了药,往那些什么小倌楼一坐!有的是人陪我生!“ 谢雯这话,让躲在一旁的三人都拧起了眉。 子房迟疑:“这样……好像不好……“。 “那里不好?“子房脑子糊涂,不懂事,对着他谢雯也就把心里既害怕,又不得不做的事说了:“我只是想要个孩子,又不是想要什么,成功了就可以,至于对方是谁有什么区别?他只要不难看的,影响了我孩子将来的容貌,我觉得就可以“。 “洞房吗?“子房一脸迷糊:“洞房只有跟媳妇才能做的跟别人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谢雯吸了口气,这话不知是在说服子房,还是是在说服自己,他说:“只要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什么不行的“。 “那我跟你洞房吧!“子房突然语出惊人:“我觉得我挺好看的!“ 崔南观藏在暗处,听得心痒痒的,他恨不得冲出去,把子房跟谢雯都打一顿。 七爷跟玄射则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斜睨着他。 谢雯也怔愣了下,他看着子房那认真的样子,好半响才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跟你个傻子说这些?“。 “我不傻的“子房认真看他:“而且我跟你说哦,洞房不太好,不舒服,会热还黏糊糊的……“他稀里糊涂的为了安抚谢雯就……把跟崔南观洞房的事说了。 谢雯听得脸红,他想阻止子房,可子房还在拿洞房不好的事来劝谢雯打消念头。 崔南观被七爷跟玄射□□裸的盯着,看两人一脸揶揄,也弄的崔南观心里尴尬到了极点,可他……却冷冷的眯着眼看向七爷跟玄射。 有句话怎么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走着瞧! (来抓虫的qaq) 第一百十七章 :不谅,武奴到 经过子房言传身教的努力,谢雯总算是打消跟别人洞房生宝宝的事,不过子房不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而子房却觉得自己今天好伟大。 嗯!简直就是伟大极了啊! 回家的路上,子房想到这个都还,觉得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只是……等他扭头看向崔南观的时候,子房突然楞了,他……他想起来了,南瓜媳妇儿说过……洞房的事不能跟别人说的…… “那个……我只跟谢雯说了,我偷偷跟他说的,我没跟阿酷,还有其他人说“子房企图补救。 崔南观故意沉着眼看他,结果……子房转身就跑! 崔南观一楞,急忙喊他:“子房,你小心点别摔倒了”。 子房哪里会听?他一个劲的朝前头跑,深怕崔南观会凶他一样,结果他只顾着躲崔南观,没注意前头有人,就一头撞了上去。 “子房!“崔南观急忙上前将他扶住。 子房拍着胸口,一脸的惊魂未定:“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他嘀咕着。 崔南观忙将他抱住,还没来得及问子房有没有撞到哪儿,那跟子房撞在一起的人就开吼了:“你个白痴!你走路不看路的吗?你跑什么跑!”。 “张秦?“子房歪头看他。 崔南观楞:“你认识他?”。 子房点头:“他是我爷爷家的人,好坏的,他会欺负我!以前他还把我关在柴房里面的,他不给我饭吃呢!”。 崔南观听着眼就冷了。 关柴房的事,崔南观曾经从七爷那里听过,那是子房当初被逼婚时,张老太太下的令,他的几个堂弟,将子房关起来的。 张秦明显也楞,可他看着子房,却是一脸讥讽:“哟原来是大哥呢,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这么没眼力劲,前几日就听大哥成亲了,怎么不告诉弟弟一声,我也好去给大哥捧场啊”。 子房横他一眼:“你捧的场,都是烂场,我才不稀罕呢,你也是个烂人,看着就觉得恶心”。 张秦脸色一沉,他眸光冷冷的看着子房。 子房似乎被吓了一跳,往后一缩,崔南观直接将子房按在怀里,他对着张秦就是一脚突然踹了过去,踹得张秦措手不及往后翻了两个跟头。 “哪来的滚犊子,如此没大没小,毫无规矩!”崔南观话音冷冷。 张秦摔得一身是雪,他爬起来骂了声娘,抡起拳头就要朝崔南观砸去,子房吓得呼了一声,崔南观扣着子房的腰侧身一闪,同时再出一脚,直接将张秦踹得滚到田坎下的小河里。 子房看着不由得哇了一声:“南瓜媳妇儿,你好厉害!”。 张秦落在河里扑腾两下,大冬天的河水格外的冰凉刺骨,他在里头才滚了两下就被冻得喷嚏连连,口中还不忘记放狠话:“张子房!你敢这么对我!你给我等着!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你给我等着”。 子房眉头一拧,捡了石头就往他身上砸:“我才不怕你呢!我媳妇儿可厉害啦!有本事你过来,我媳妇儿还得把你踢下去呢!”。 崔南观将他拉住:“子房,不理他,我们回家”。 “好~”。 子房拉着崔南观的手往家里走,想到张秦之前的样子,子房就忍不住一脸笑意:“南瓜媳妇儿,你怎么这么厉害,你是不是跟弟弟一样,都学过啊”。 “是啊学过一点”崔南观迟疑着道:“当初……你走后,我就开始学了……”。 “嗯?”子房迷糊的看他:“我以前……认识你?我怎么不记得呢?”。 崔南观心里一紧,他好半响了,才卡了一声:“你……认识我的……”。 “那一定是你对我不好了,所以我记不住你了”子房脱口而出,可才说完,他又摇头:“也不对呢,爷爷那边的人也坏,他们也对我不好,可我没忘记他们呀?那为什么我会不记得你呢?”。 这个话……就想把刀,狠狠插在崔南观心口。 不记得了。 子房能记得那么多人,那么些事,可为什么却唯独不记得自己? 这个问题,崔南观想了不止一次,可每次都结果都让他心疼无比。 子房会不记得自己,他觉得,总跟自己最后一次食言有关。 那么多的希望与奢求,就只等自己回来了,可是最后,却是他一个人被打出去,还有那所谓的休书…… 崔南观越想,心里越是害怕。 让子房一直这样下去好不好? 无忧无愁的,很开心。 可…… 如此却总是个心结。 但是……若他痊愈恢复了清明,他……还会原谅自己,跟自己在一起吗? ——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后,我放你走—— 一次。 ——我不会跟你和离的,你别想了—— 两次。 ——你若愿意,等我回来,我带你走,离开这里回桃花村去—— 三次。 ——五年前,从你把我哥休了,他被你们赶出崔家以后,你就再没资格管他!—— 四次。 只是这四次,却是一次比一次更深的戳在子房的要害上……他不会原谅自己的…… 恢复清明的张子房不会原谅崔南观。 也许…… 即便他如今失了清明,他也没有原谅崔南观。 ——子房,南观,我叫崔南观,你可记得?—— ——知道啊,你叫南瓜,脆南瓜—— 他笑着说。 “其实南瓜煮太软了,也不好吃的”。 回了家,子房兴冲冲的进门就喊。 包氏跟庶大爷等人都在堂屋里面用午膳,因为包氏等人的不习惯,他们用膳的时候,老浦跟王婆子等人都是回避的。 起初的两天,他们还总觉得被人伺候不太好,不过这两天下来,也逐渐习惯了。倒也不用被他们怎么伺候,只是有时帮个忙什么的,还是比较轻松,不如以往那么劳累。 子房冲进堂屋,抓着包氏跟庶大爷就兴奋的说:“爹娘爹娘爹娘,我跟你说,南瓜媳妇儿好厉害的,刚才回来的时候,我遇上张秦了,我把他骂了,可是啊,南瓜直接把他给踢河里去了,好厉害啊!”。 庶大爷一愣:“你遇上张秦了?他没欺负你吧?”。 “没有”子房笑盈盈的说:“我吗了他,南瓜媳妇儿也骂了他,他本来还想打人的,但南瓜媳妇儿好厉害,张秦都没有碰到我呢,就被南瓜媳妇踹河里了”。 庶大爷听的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包氏拧眉:“你们遇上了张秦,还跟他动手了,看来老宅那边又要生事了”。 “不怕!有南瓜媳妇儿在!”子房拍着崔南观的胸口:“南瓜媳妇儿很厉害,跟阿酷一样能打架的!”。 崔南观听得失笑。 阿酷道:“老宅那边的人,娘你不用担心,若是老宅那边的人来,你跟爹他们都不必理会,交给老蒲他们去办就是”。 “这样好吗?”包氏不放心,万一老宅那边来的人多,只是老蒲他们……”。 “娘放心吧”阿酷道:“我昨日收到了信,那些人预计今日下午便能来了”阿酷说是,他寻来保护家人的那些人。 包氏点头。 几人正屋子里正说着话,外头便传来老蒲的声音:“二少,门外来了些人说是,二少您安排过来的人,想见您”。 庶大爷意外:“难道来了?” 阿酷道:“我去看看”。 庶大爷家门外,站着好些个人,有老有少,还有几个看着与张丹同岁的姑娘,只是那个姑娘,看着身形过于纤瘦了些,像是吃了不少苦似的。 张丹等人跟着阿酷出来,看着外头的人都是不由得一愣。 领头的一对夫妻,看着阿酷来了,都激动着忙跪了下去:“小的,刘生,携带一家拜见少爷!”。 阿酷上前将他们拉起来:“在我家里,不用那么多礼,你们且随意一点便好,先跟我过来,见过我的家人吧”。 刘生应着好,拉着家人上前跪拜。 包氏跟庶大爷看着,都有些愣。 阿酷看着刘生等人行礼后,才朝包氏等人:“爹娘,他们就是我之前说的刘家人,这是刘生,那是他的妻子刘许氏”。 刘许氏上前行礼:“小的拜见,夫人老爷”。 包氏道:“以后都是自家人,别这么多礼了,看你们都来的匆忙,想必路上也都辛苦了,都先进屋去休息休息吧”。 若是真依照规矩,包氏这话其实也不合礼,但她不知道,庶大爷也跟着点头,说让众人先进去休息。 崔南观站在一旁看着,他这心里轻叹一声,上前吩咐:“老蒲”。 “夫人”老蒲急忙上前。 崔南观道:“你先带他们去安顿一下,晚些时候,再领他们过来”。 老蒲硬是,朝刘生等人走近:“你们且先随我过来便是”。 刘生应好,又朝阿酷包氏等人行礼,这才随着老蒲走了。 阿酷拧眉,他转身凉凉的看着崔南观。 崔南观道:“这些人,你只管交给老蒲,他会安排妥当的”。 子房也跟着一脸严肃的点头:“嗯,南瓜媳妇儿说的是,老蒲最有礼数了”。 刘生夫妇这次过来,除了自己家的儿女,连着他们的侄女侄儿都一起带了过来,加上他们两夫妻差不多有十一个人,人还不少。 因为知道阿酷安排了人过来,早些时候老蒲就让人在庶大爷家后面,敲开了围墙,修葺了一道门,在那后头又开了个院子,算是用作下人居住的地方。 老蒲领着他们过去,路上也把规矩与他们说了清楚,只是刘生的两个侄儿年小,心性还没定下,这一路过来,都忍不住抬头到处张望。 山竹坐在院子里,正抱着狮头玩耍,弄得一身脏兮兮的,看家里来了这么人,就忍不住跑了过去,问:“蒲爷爷,他们是谁啊?”。 老蒲笑说:“他们是二少安排过来的人,以后在这里住下了”。 山竹眼睛一亮,笑着问:“那他们可以陪我玩吗?”。 老蒲道:“我先带他们去安顿一下,玩些时候再让他们陪你玩,好不好?”。 “好~!那要快一点,我等他们的!”。 老蒲笑着,摸摸山竹头,领着几人就走了。 刘生看着,忍不住问:“刚才的那孩子是……”。 “那就是小大少爷,他是三姑娘的公子,还有个小小少爷,那是大少跟夫人的公子”老蒲说:“张家不是京城的那些官家府邸,没有那么大的规矩,这里的事多已经分配好了,你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大事,你们要做的就是保护老爷少爷,还有姑娘他们的安全就好,每月月底的二十八号,你们来我的小账房,我给你发月钱,每人每月都有五百文钱,若做的好,或是遇上什么喜庆日子,还能涨下月钱”。 五百文钱,这种桃花村里都是一笔不小的钱了,更说还是刘生等人,几个丫头一听这,脸上都是遮盖不住的雀跃,老蒲看着那几个小姑娘小伙子瞬间亮起来的样子,也是跟着微微一笑。 倒是刘生,忙道:“能的少爷接济收留我们一家就已经很好了,哪里还敢再要钱啊……” 一句话,就让几个小姑娘小伙的有些焉了。 老蒲说:“这是夫人定的规矩,与二少无关,你们不必觉得难做”。 刘生与刘许氏应着,又道了谢谢,一拨人才去了后边的小后院。 几人梳洗换了衣衫,再出现在堂屋的时候,一个个看着都精神了不少,尤其是那几个姑娘,看起来似乎也更标致了许多。 张丹瞧着,忍不住上前跟几个女孩问话。 几个女孩,大的与张怡同岁,只在月份上要出头一点,小的又只是比张丹要小一岁,因为习武曾经做过镖师的原因,几个女孩子倒是性格外向,三两句话就跟张丹说到了一起。 崔南观看着,直接点名:“小丹,以后就让秋容,跟叶兰跟着你吧” 秋容是刘生的侄女,跟叶兰是刘生跟刘许氏的女儿,两人都是几个姑娘里年纪最小的。 张丹愣愣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秋容跟叶兰就先道谢应了。 刘生道:“这两个丫头,身手都是不错的,尤其是我这小丫头,还会点点的轻功,跟着四姑娘,这是最好的了”。 阿酷也点头:“这样也好”。 崔南观又说:“那红袖与红玉,就跟着小怡了”崔南观看向张怡问:“你觉得如何?”。 张怡点头:“我觉得挺好的”。 红袖跟红玉年纪稍微长些,知道点礼数,张怡刚点头,两人就忙上前对张怡行礼:“见过姑娘”。 张怡反倒是一愣。 崔南观又对其余的人做了分配。 刘生跟着庶大爷,转为庶大爷所用,刘许氏就陪着包氏,护包氏安全,几个小伙子里,子房看上了个名叫九行的小伙,他笑着喊了一声九溪,就扑上去拉着九行不放。 崔南观看着,心里又疼了一下,他对子房道:“那以后,就让九行跟着你吧”。 “好~!”子房满脸笑意,他拉着九行就要朝外走:“九溪,我跟你说哦,村子里现在可好玩了,你跟我走”。 九行年纪还小,估摸着也就才十四五岁,被子房这么拉着,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庶大爷狐疑的问:“九溪是谁啊?”。 崔南观道:“九溪……以前曾伺候过子房”。 那是在崔家的时候。 庶大爷叹一声,不说话了。 屋子里,崔南观又将余下的人做了分配,连林墨身边都有人跟着,那是个十八岁的叫刘武少年,皮肤黝黑,看着黑黑壮壮,林墨瞧着他的时候,还忍不住缩了一下,他刚想摇头拒绝,阿酷就说:“你看你要让他以后跟着你,还是我直接把你栓的身边,你选一个吧”。 林墨想哭的心都有了,只能不甘不愿的点头,表示同意让刘武跟着。 屋子里,众人刚说了这话,外头就有个婆子匆匆来了,她说:“老张家那边的来了好些个人,在外头闹着,要冲进来讨个说法呢”。 第一百十八章 :受刺激,挺好的 章章章: 张家老宅那边,原本顾忌这阿酷,都算是比较安静,只是今天,因为张秦被崔南观踹翻河里,张老太太看着彻底的就不淡定了,一震大怒之后,他带着嫡二爷夫妇,还有几个庶子媳妇,都闹了过来,气势汹汹地要庶大爷家给他们一个交代,不然就要打进来! 十分的蛮悍! 八叔公住在庶大爷家不远处,凑巧今日村长跟大叔公,还有三叔公都在八叔公这里做客,外头听到闹哄哄的动静,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个事。 庶大爷家又有麻烦了。 几人急忙冲了出来,深怕庶大爷家又吃了亏,结果…… 梅林前,庶大爷家门口站着一对夫妇,跟几个年轻的小伙,一个个气势汹汹的瞪着张老太太等人,张远看着这些人,气得想要上前推搡,结果他倒是冲上去了,却连人家衣服都没摸到,就被一个小伙子给用力第,狠狠地推砸了回去! 刘生哼哼:“小武,仔细一些,别弄出了什么人命,到底是老张家的人,要实在欠收拾,断个腿就是了”。 刘武肤黑人又壮,看着确实是有几分坏人的面向,也不怪之前林墨看着他都觉得害怕,得了吩咐,刘武嗯了一声,搬动着手骨咔咔的响,他又朝前走了两步。 张家众人看着,不由得都后退两步。 只是…… 张老太太是个不怕死的,她气冲冲的扒开众人,自己冲了过去:“怎么的!我就不信你连我也敢打!你信不信到时候我告官把你们这一窝滚犊子全给抓了!”张老太太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看着刘家人:“再说你们是哪来的!没经过县衙入册,没经过村长安顿就来了这里!现在又一副喊打喊杀的样子!难不成你们都是土匪来的!”。 刘许氏道:“土匪倒不是,只不过我们早些年做过镖师,虽说这拳脚不太厉害,但对付几个泼皮还是够的”刘许氏上前:“老太太,都明说了,我们老爷老夫人现在不想见你们诸位,看着你们都是张家人的份上,我们都是好言相劝,若是老太太你非要硬闯胡为的话……”刘许氏话音一冷,眼色狠厉:“那我们就只有对不住,先把你们捆了,送官查办了!”。 “你敢!”张老太太怒道:“庶子让人将我这个嫡母送官查办!我倒要看看,要真做了,到时候他张鄂在这村子里以后还怎么做人!他家姑娘以后谁还敢娶!”。 张老太太泼辣完全不听。 刘生不耐烦,直接道:“小武,话都别说了,直接捆了仍官府去吧”。 张老太太表情一裂,张家众人皆惊。 刘武寻了绳子过来,正要上前,八叔公等人跟村长急忙冲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怎么还动起手了?”村长急忙安抚两边的人。 刘生等人只是看着他,脸有狐疑。 八叔公跟大叔公,还有三叔公直接不耐烦的、看着张老太太等众人,大叔公更是叹息:“老妹子,你们这又是闹些什么?”。 张老太太一看几位叔公来了,顿时气焰一改,她红着眼眶,满是委屈:“大叔公,三叔公,你们来了,你们评评理啊……这老大家的子房,让人把秦儿给打了,大冬天的直接给踹进了河里里,那河里可全都是冰雪啊,这要是冻坏了身体,以后……以后秦儿可怎么过啊……可他们倒好……躲在屋里不出来,也不给我一个交代,还弄了这么些土匪过来,对着我们喊打喊杀的,这……这是人做的事么?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啊……”。 八叔公冷冷看着她笑,也不说话。 刚才他们都还看见,这老妹子的气焰那可厉害了,简直就是那个舌战群雄了! 大叔公的性子要温柔一点,他点点头:“你别急,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老太太就哽咽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老蒲一直在院子里观望这边,见村长跟叔公过来了,他也开门出来,朝着村长等人行礼:“村长,大叔公,三叔公,八叔公”。 刘生等人一看老蒲这个反应,也都跟着里面站好,朝着几位叔公略行一礼。 大叔公转身朝他走近:“老蒲啊,原来你在”大叔公指着刘生等人问:“他们是……”。 “他们都是今日才到的,如今是家中,家生子”老蒲看向村长:“二少之前似乎有与村长说过此事”。 村长一愣,这才想起来,早前,阿酷是说过,他要弄些人进村子的…… 只是让村长与几位叔公惊讶的是,这些人,在张家的身份居然是…… 家生子。 这种大户人家的说法,那就是家养的奴才!!! 张老太太听得一怔,似乎不可置信,连村长与几位叔公都惊愕了,显然谁都没有想到,阿酷弄来的这些人居然是家里的奴才!!! 嫡二媳妇跟张远等人、不懂家生子是什么意思,但是张老太太却懂。 张家虽然住在桃花村,但张太老太爷在世那会,张家还没这么落魄,家里也是还有那么两三个家生子在伺候着的,那时候张老太太还过了几年少奶奶的瘾,张家的庶子们也都是那个时候弄出来的,只是后来,张家实在不行了,那些家生子们才都被打发走了……而现在……庶大爷家里,却突然就来了这么多的家生子伺候…… 张老太太呆了许久,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两眼一闭,就……晕了。 可众人却给她吓了一个人仰马翻。 嫡二爷抱着张老太太喊着,却喊不醒,他干脆瞪向老蒲等人:“好啊!你们!你气昏了我娘!要是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拼着这条命!也绕不过你们!”。 老蒲只是凉凉的说:“你有这个功夫搁这放话,还不如赶紧去找大夫”。 张家众人这才慌忙着,背了张老太太赶紧去找大夫。 他们走了,梅林外,又安静下来了,八叔公拧眉,他看着老蒲等人,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就连大叔公跟三叔公一时间都沉默了。 他们早前都以为,老蒲只是过来帮忙,操办崔南观婚礼的,但现在看来,明显不是。 张家众人一走,老蒲又温和了面容看着村长等人:“几位叔公,赶早不如赶巧,既然来了,不如到屋里坐坐吧”。 村长怔愣。 几位叔公也没说话,老蒲却一脸笑意,硬是笑着将几人拉进院子里面。 庶大爷家的屋子,还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区别,他们的衣着打扮也跟过去一样,看不出什么异常,就是院子里人多,颇为热闹,尤其是山竹,跟着几个小伙子院子里玩扎飞镖,一张小脸被冻的红彤彤的,但精神头却极好。 庶大爷在院子里树根下坐着,正跟一个小伙子下棋,那一脸的专心致志,似乎是遇到对手,堂屋里还有笑声时不时传来,显然是张丹等人都在里头。村长跟几位叔公看着,心里不知怎的,像是落了地一样。 老蒲也没让人通报,直接领着众人进了堂屋,包氏在里头怀里抱着熊蛋蛋正在喂饭,乍然瞧见村长跟叔公们过来了,包氏惊喜着急忙迎了上去。 熊蛋蛋突然被放在灶台上的矮脚凳时,他还愣了一下,只是人看着病怏怏的,没精神。 大叔公温柔,又一向疼爱孩子,一瞧见熊蛋蛋这样子就心疼了,熊蛋蛋就干脆朝他撒娇,伸了手要抱,就不肯下来,结果没一会,就在大叔公怀里睡了,逗得大家好笑不止。 院子里,庶大爷又输了一局,他长叹着抓抓头,这才听到堂屋里传来的声音,顿时立马进去:“村长,大叔公,三叔公,八叔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八叔公哼哼:“你知道?我刚才都出去看过你了,你还没回神呢,我看呐,等那天你这家里被偷了你都不知道呢”。 庶大爷听得好笑。 包氏也跟着说他两句。 一屋子里全都是相熟的人在,彼此说话也没有什么忌讳,就连老蒲这时候都在院子外头,村长跟几位叔公在这里待了一下午,都忘记了他们看到老蒲等人时,心里那股说不明的感觉,临要走时,老蒲也没出来,倒是庶大爷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一直到他们走远了,几人这才回神,他们似乎……忘记了什么…… “这样挺好”八叔公突然笑了。 村长一愣。 大叔公也是点头:“虽然大侄子家里多了家生子,但这人没变,挺好”。 三叔公笑着摸摸胡须:“其实我也觉得,他们家是该找些人来护着了”。 三个叔公对看一眼,小片刻后都哈哈大笑了出来,村长看着他们,心里却有些发愁。他总觉得……自从听讲崔家的事刻意瞒下,被阿酷知道后,阿酷看他的眼神,总是冷冷的,不过好在,今日阿酷没在。 阿酷不是没再,他是拉着林墨在后院的梅林子里,练……胆子。 子房跟崔南观,两人端着一碟子的零嘴,就站在边上看。 第一百十九章 :林小墨,心藏事 林墨有疾,与人沟通是件困难的事,再有他脸上遮了大半面容的斑,更是让他有种羞于见人的恐惧,不论是他的自卑还是对外人的恐惧,都已经是根深蒂固,尤其……是在他亲眼目睹了养母被人打死之后,他更是害怕,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藏族心底里的恐慌。 也许正是因为受到的惊吓太大,他被藏着,出不了声,才算是躲过一劫,只是这人也变得愈发胆小甚微了起来,那种感觉……其实没有经历过,谁都不好去评价,尤其……当初的林墨,可以说还只是一个孩子…… 子房曾经被人打过,他没被打死,但是却被打傻了,如果他能恢复清明的话,那他一定是最懂林墨的人。对于林墨,阿酷会想着给他练胆子,其实也是想改变林墨的性子,林墨的这个性子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要直白点的话,其实还真不太招人喜欢,所以……得给他□□。 林墨平日里,总爱把勾着背,把头低垂着,这样他就能把脸给藏起来,同时也能看不见别人对他的目光,像是掩耳盗铃,听不到,不觉得铃声刺耳,看不见,就不会发现别人对自己的嫌弃,也就不会难过了,所以现在…… 阿酷在教他。 “抬头挺胸!”阿酷呵斥:“眼睛看着前面,不要畏手畏脚的!”。 林墨被逼着,只能照做,可是抬头头,他眼底更是慌乱,脸色有些发白,脸双唇都没什么血色,活生生像是…… “弟弟好像欺负娘家妇女的坏人”子房坐在一边,嘴里吃着崔南观拿来的零嘴,突然蹦了句话。 崔南观轻笑:“他这也是为了小墨好”。 “可是小墨看起来好可怜啊”子房有些心疼。 崔南观摸摸他的头:“玉不琢不成器,小墨需要一番雕琢”。 子房长长一叹,没再说话,他只继续盯着林墨跟阿酷看。 林墨在阿酷冷冽的目光下来回走着,只是没出一会,他就会习惯的弯腰低头,一副想把自己藏起来的样子,阿酷一看,立马又吼,林墨被吓了一跳,又立马绷直身体,就差……没有开跑了。 崔南观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摇头,只是他这笑意还没散去,怀里一重,却是子房打着哈欠,靠他怀里,崔南观顺手将他抱着:“困了?”。 “嗯……”子房闷闷应着,还朝他身上蹭了蹭。 崔南观哄他:“那我带你回去歇息”。 “我不想动”子房任性着,双眼一闭一闭似乎困极。 崔南观轻笑,干脆将他打横抱起,转身走了,留下林墨还在接受着阿酷的酷刑。 晚膳时,林墨才终于解放,阿酷刚说今天就到这里,他几乎是逃似就朝着家里跑,那逃命似的样子,当即就让阿酷一怔,待回神后,却是难得轻笑。 连着几日,阿酷都会抓了林墨去练习,起初时阿酷还会吼他两声,后来阿酷不吼了,他该用打的,只要一看见林墨有想要弯腰低头把自己藏起来的架势,他就一藤条给林墨后背抽过去,力道不重,却够林墨疼的。 今日,林墨就被阿酷抽了三次,后背火辣辣的疼,他眼眶红红,想哭又不敢哭,想低头藏起脸来又不敢,就只能这样咬牙忍着,抬头挺胸,忍的眼眶越来越红。 阿酷看他这样,心里虽然气林墨有些不争气,可想到他身子骨弱,最终也只能道:“今日先这样吧,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后日吧,后日你随我进城里去”。 林墨不敢摇头,他眼眶红红的点了下头,举步就要走,后背疼着,他走得有些缓慢,不过比起前几日,这种一旦放松下来,他这弯腰低头的习惯倒是没再犯了。 回了房,林墨把衣服小心褪下,他站在铜镜前,扭头朝后看了看,后背处印着三根浸染了血迹的痕迹,那是被藤条抽打出来的,林墨伸手摸了一下,顿时就疼得他倒吸冷气,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林墨扭头一看,顿时脸色都白了,他惊得急忙想要拉紧衣服! 阿酷站在门边,就看着林墨这小媳妇的样子,不由得拧起了眉:“你怕什么?”。 林墨摇头,拉近衣服一个劲的朝角落里缩。 阿酷上前,往桌边一站:“过来”。 林墨没动,他只急忙想要将衣服穿好…… “过来!”阿酷语气一重。 林墨不由得瑟,这才迟疑着朝阿酷走近。 阿酷面容冷冷,往他前面拉了一下椅子:“转过身去,坐下”。 林墨一怔,不由得瞪大眼盯着他看,可是……阿酷眉宇一拧,似乎不耐,林墨这才招办转身坐下,只是…… “把衣服脱了”。 “!!!”林墨猛然扭头看他。 阿酷实在受不住林墨这动不动就惊讶的又磨蹭的性子,干脆啐了一声自己动手就……把林墨扒了…… 林墨浑身红透,忍不住又想缩成一团,可一想到阿酷对自己这习惯的厌恶,又立马坐直了身子,只把头低着,他心里慌着,不知道阿酷这是要做什么。而阿酷一双眼也盯着林墨的后背,阴沉了脸色,他没说话,只将手里的药膏,挑了一块出来,给林墨的后背擦上。 林墨的肤色很白,与子房的那种白是不太一样的,红红的伤痕印章上面,愈发显得格外刺眼,阿酷看着,颜色沉了许多,他知道,林墨身子骨小,可是……褪了衣衫之后,林墨的身子骨看着似乎比常人更要小一些,不过许是因为如此,反倒显得他后背的那对蝶骨愈发精致小巧。 阿酷看着,将指尖的膏药轻轻涂抹在他伤处,药膏碰触到伤处时,有些细微的刺疼,让林墨瑟了一下,有些细微的佝偻了后背。 阿酷撇了他的侧脸一眼,又继续给他抹药。 “我这是为你好”阿酷突然说。 林墨没有回应。 阿酷难得缓和了声音:“你如此性子,对你并没有好处,你如此躲躲藏藏,只会让人愈发轻视与你,你不能说话又如何了?你脸上有斑又如何了?你其实并不别人差了多少,更何况,你也不是天生的哑巴,但是首先你得对你自己有所自信才行”。 林墨一怔,他完全没有想到阿酷……会突然与自己说这些,他听着阿酷的声音,忍不住眼眶更红。 阿酷看他眼角一眼,拧眉又道:“没有谁生来便是完美无缺的,只是他们更善于将自己的优点发扬出来,你也一样,你也该将自己的优点发扬出来,而不是将你的缺点完全暴露”擦好了药,阿酷给他拉上衣裳。 林墨迟疑半响,这才寻了纸笔过来,开始写字。 他写道:【我这样的人,除了你们,谁会在意我好不好?他们都会担心我给他们添麻烦】 阿酷看着,眉宇拧的更紧:“日子是自己的,何必要管别人怎么说?”。 林墨又写:【可我也怕,给你们添麻烦,也怕给你丢人】 阿酷盯着他的脸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林墨没有发现,他一直低头在写:【你不是一般人,你将来是要当将军的,要是让人知道,你有个又丑又不能说话的弟弟,你会被人笑话的】 阿酷依旧盯着林墨,他这次没有说话,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墨又写了一句:【其实……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家里,没人会嫌弃我,还对我很好,我现在跟村子里的叔伯们也很好,以后分出去自己过的话也没有问题的,所以……我觉得我也不用去改变什么】关键是……根本就改不了。 这一次,阿酷看着这一句话,盯着许久,才从里面看出了意思:“你想走?就为了不让我被人笑话?想分出去自己单过?”。 林墨看着他,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这个念头,其实……在赵飞来找他那晚上时,林墨就已经有了。 ——你跟阿酷在一起,你只会成为他的负担!哪怕你与他并无关系可终究也会拖累阿酷!阿酷在军中才刚有所成,若将来让人知道他有个不能说话还面丑有斑,整日里畏手畏脚的男妻,他只会成为军中众人的笑谈!—— 那晚上,被直言戳破的心事,让林墨瞬间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那些话,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诛心一样。 林墨焦急着,他想否认,他摇头,他摇手,却只是……被人一巴掌将手打开。 ——林家若以为你死了便也罢了,可若他们还知道你活着,你觉得他们会放了你?即便你与阿酷的事最终没成,可是,到时候若阿酷为你与林家对上,一个小小校尉与当朝阁老,别说阿酷,便是十个阿酷也不过是以卵击石!我若是你,便会离开,即便不是阿酷的良配,最少也不能拖累阿酷,给他添加负担,坏了自己在他心里的映像……张家已经有一个子房让阿酷受人轻议,难道你还想让他最后连这拿命攒起来的一切,为了你全都化成乌有吗?—— 林家……那是林墨毕生最恨也最怕的地方,他们夺了林墨的生父,打死了林墨的养母,逼着林墨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从京城一路逃命出来,现在……林家老爷入了阁,待阿酷将来成了将军时,自己的事情必然瞒不住的,所以…… 偷偷拭去眼角的湿润,林墨吸了口气,拿过笔又写:【人长大了,总会成家的,总不能将来我成亲了,与我妻子也还一直住在这里吧】 “成亲?”阿酷看着那两个字,拧眉问:“你有心仪的女子了?”。 林墨一怔,似乎不知道阿酷怎么会这么觉得,不过……林墨还是迟疑着点头。 阿酷没说,他只盯着林墨。 阿酷突然沉默,林墨不知他是怎么回事,阿酷不说话了,他也不敢再有反应,只是试探着放松了身体,起身将桌上的纸笔砚台收起来。 “小墨”阿酷突然喊他。 林墨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阿酷拉了过去,两人面对面的看着。 阿酷从来都很俊俏,这一点像极了张太老太爷,因为参军的关系,他的肤色有些偏向古铜的颜色,有此更显得阿酷的轮廓硬朗与英伟,这样的人……确实是……应该配一个更好的人。 想到那些,林墨的眼眶似乎又有些红了。 阿酷狐疑,但想到阿酷这性子,又觉得多半是因为他始终克服不了,阿酷松开眉头,他的指尖拨开林墨额前垂下的发,那碎发,几乎遮盖住他脸上的那一块斑。 林墨心里一惊,猛然后退想要避开阿酷,阿酷猛的用力,将林墨抓着。 林墨避不开,他不懂阿酷这是怎么回事,心里只觉得愈发……害怕。 “既然有了心仪的姑娘,就更应该把你这性子改了”阿酷说:“虽然你脸上有东西,但其实你模样长的并不差”。 林墨心里一震,猛然涨红了脸。 第一百二十章 :疯人话,来说亲 一转眼,新年快到了,今年庶大爷家,阿酷回来了,家里还多了个崔南观,包氏有些想要好好的办一次,庶大爷看她那样子,忍不住笑话她:“你看你,这新年都还有大半年呢,你就这样急切”。 包氏瞪他:“你懂什么,这过新年就得有东西提前准备,要真到那几天再去办,到时候人挤人的还办不了呢!” 庶大爷认怂,不说话了。 子房坐在一边,笑道:“南瓜媳妇儿说,元宵节的时候,他要带着我们全家人都去镇上逛夜市呢!”。 包氏笑着,摸摸他的头:“你今天早上吃药了吗?”。 “吃了”说到吃药,子房就有些不高兴:“娘,我觉得南瓜媳妇儿不好,逼着我吃药呢,有点坏”。 庶大爷笑他:“那蛋蛋以前不也一样逼着你吃药吗?”。 子房理所当然的道:“蛋蛋是我儿子,那不一样,南瓜媳妇儿,只是媳妇儿,他不听话,别人家的媳妇儿都特别的听话,但是南瓜就爱逼我吃药”。 子房的意思包氏懂了。 他是觉得崔南观在吃药这里,看得比谁都紧,所以有点小抱怨,大抵是子房觉得,自己的这个媳妇儿,没有别人家的那样,听相公的话。 三人正屋里说着话,外头,王婶子却突然来了,包氏看她进来还有些意外,庶大爷也热情的招呼王婶子坐,就王婶子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庶大爷家阿酷发家的事,这几日村子里的人几乎全都知道了,一众人里,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扭。包氏看着王婶子那眼神,似乎也明白过来,这种别扭她一开始也有,毕竟自己辛苦磨了差不多一辈子了,突然就说有人帮扶不用那么辛苦,一下子,包氏也不习惯,所幸这些人也不是时刻杵在眼前,更不会万事都规规矩矩按着那一本正经大户人家来办,包氏的这心里也算是稳当。 她笑着,上前拉过王婶子:“大姐,你来了,快来,过来坐坐”。 王大婶有些别扭与不自在,只看着包氏这样子跟以往似没什么区别,王大婶这才把心一横,佯装这毫不在意的上前坐下:“大妹子啊,我今日没事,就厚着脸皮来你这里坐坐了,你可别嫌弃我打扰了你才是啊”。 包氏笑道:“大姐,看你这话,你没事能来我这里坐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就是就是”子房跟着点头:“如果能带点红豆粑粑就更好了”。 王大婶看着子房样子,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好,过两天,等过两天我给你做了红豆粑粑,拿过来”。 子房不讲客气,他笑着板着手指数:“我的,蛋蛋的,弟弟的,我媳妇儿的……”。 包氏无奈,急忙打断他:“子房,要听话,不能这么麻烦王大婶的”。 王大婶忙说:“不麻烦,不麻烦,就几个粑粑而已没啥事”。 子房看着包氏,想了想:“算啦,那不给他,给我就好了,我吃饱了,那全家人就都不饿了啦”。 这话说的是那种出门在外的光棍的。 王大婶听得扑哧一声,又笑了。 包氏摇头笑笑,他看向庶大爷:“你带子房去外头玩会吧,我们姐俩儿说会话”。 庶大爷点头,他喊子房,哄着子房去了外头。 王大婶看着子房这样,顿时长长一叹:“现在,子房终于成了亲,你们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吧”。 包氏道:“这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这石头,哪里这么容易就放了”。 “怎么了?”王大婶迟疑着问他。 包氏叹:“这家里,现在也就只有子房一个人有了着落,小怡这孩子,以后怎么安顿我都还不知道,阿酷呢,暂时又没有想要定下来的心思,还有一个小墨……”包氏揉着眉心:“这一个个的,哪个不需要我操心了”。 王大婶笑了笑,说:“要我说来,小墨那孩子,也是命好,遇到了你们家,这要是换了别人,怕是谁都不会收留他吧”。 包氏道:“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孩子,也是可怜,不管是积德还是修阴功,这孩子能救他也算是造化了”包氏叹息:“你不知道,当年他刚被阿酷捡回来的时候,人看着瘦瘦小小的一个,我那时候就在想,我家子房一个人在京城的那种地方,他要是出了事有没有人能帮他,能救他,万一他像小墨那孩子一样,受了苦难,却没人帮他怎么办……”。 提到往事,包氏还是觉得心里一阵难受,她……始终无法接受,自己健健康康的儿子,去了京城再回来后,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王大婶有些尴尬,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提起了包氏的伤心处,闷了一会,她才劝道:“还好,你们当初收留了小墨,子房在京城,虽然出了这样的事,但至少也有人帮衬着,把他送了回来,种善心,得善果,却是没错”。 包氏点头。 王大婶又说:“那现在呢?子房成亲了,阿酷他们几个怎么办?对了,说起来,阿酷还要回军营去吗?”。 “要回去的”包氏说:“等过了年,他就回去了”。 “阿酷这一走,又得好几年吧,那他的婚事怎么办?真的随他这样吗?”。 包氏叹:“阿酷……这孩子主意太强,心思也重,他的事,我跟他爹都勉强不了他,左右他现在还没这个心思,我也只能随他,要真的说来,家里头,现在最让我担心的,还是小丹那丫头”。 这话题似乎到了点子上,王大婶的眼神顿时一亮,她才终于说:“说起来,过了年,小丹也要及笄了,这丫头越长越是水灵,就是不知道,大妹子可有给她定了人家?”。 包氏道:“哪里有定人家,之前都顾着子房的事了,那时候小丹也小,我也不焦急,就随了她,只是这些日子,这丫头时常的往镇子里跑,怕是把心给玩野了,还舍不得成亲呢”。 “那可不行”王大婶道:“小丹丫头这么好的一姑娘,可不能随了她玩闹,该定亲的时候还是得定下来,免得将来害了这姑娘”说到这个,王大婶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顿时有些肃然:“大妹子,你可能不知道吧,九子村那边,近几日有人在说些闲言碎语的疯话”。 包氏心里一惊:“什么疯话?”。 王大婶说:“那边,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是小丹这丫头,快及笄了都还没定下人家,其实……其实早破了身,才没人敢来……”。 包氏顿时大怒:“这是谁传的疯话!”。 王大婶叹:“这事你也别怪我挑拨,你想想九子村那边现在有谁在哪?”。 九子村有个崔家被撵过去了,但是崔家……还有个张萱叶。 包氏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张萱叶抓出来撕他的嘴。 王大婶急忙劝她:“大妹子,你先别生气,这事才刚传起来也没几天,我是昨天去九子村走亲戚的时候才隐约听到的,我觉得呀,现在堵了这些疯话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给小丹那丫头定格亲事”王大婶一叹:“说句实话,其实我也挺喜欢小丹这丫头,但我知道啊,我家那儿子配不上,所以我也只能忍心放弃了,我今天来,其实也是受人所托,镇子上的那个陈员外家,他家陈夫人之前见过小丹,很喜欢小丹这孩子,就托我过来问问,要是大妹子你们同意,他们可以带着他们家公子过来也给你们瞧瞧”。 包氏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有膈应了,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子房突然冲了进来:“什么陈员外呀?小丹可是有妹夫的!陈员外家!不要他!”。 包氏愣:“你怎么进来了?”。 庶大爷跟着子房身后,一脸无奈:“他非要在外头听听,所以就……”。 包氏凉凉看着庶大爷,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说庶大爷想要偷听,却要拿子房坐挡箭牌。 王大婶略一怔愣,反应过来便问:“你说的是,那个半路被你拉去接亲的那个小伙吗?”。 “嗯!是他就是他呢!”子房笑盈盈的说:“妹夫人可好了,可厉害了,上次小丹被子人欺负,还是他救了……”。 “子房!”包氏心里一震,忙呵斥子房:“别胡说八道!”。 子房一怔,呆呆的看着包氏,似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包氏拧眉道:“小丹还没定亲呢,你别乱说话,坏了小丹的闺誉”。 包氏颜色厉色,子房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憋闷着不敢说话,他满脸的委屈,低着头,软软的喊了庶大爷一声:“爹……”。 王大婶也是一怔,而后,她笑着接过话题:“大妹子,你别凶子房,看子房给你吓得,子房不太清楚,我们都知道的,他大概是喜欢那小伙子,你放心,子房的话,我们压根就没信,不过说真的,村里的好几个小伙,倒是信了,整日里看着焉头焉脑的”。 王大婶半开玩笑把这氛围揭过了,子房却又得瑟的哼哼:“我妹妹那么好!当然得配最好的!” 包氏一听,顿时又又是哭笑不得。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手刺绣,为兄忧 王大婶帮陈员外来说亲,包氏听着,终究还是没有答应,说到底这门不当户不对,即便陈员外家现在放下了架子,愿意带着他家的公子过来看门户,可这往后的事,谁说的清楚,而且……这经过子房的事后,包氏宁愿张丹嫁做农门媳,也不愿她做富□□,这富□□,都是外头看着光鲜亮丽,实际内里肮脏不堪,张丹的这个性子,要真应了这门亲事,且不说她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子房,只怕,这丫头原来的本性,也会磨没有了,包氏哪里忍得下心?是以今日,王大婶只能叹息一声,灰心离开。 王大婶来家里说亲的事,张丹不知。 这两日,她与金老板还有谢楠合办的新铺子要开张了,正是忙碌的时候,今日午后,她与谢楠在回村的半路,天空就下起了大雨,直接把她跟谢楠还有阿酷都淋了一个彻底,三人再加一个杜磊,跟个杜妈妈全都被淋成了落汤鸡,所幸,村口边上,就是谢楠的家。 谢楠领着几人进了院子,就先把杜妈妈跟张丹推进房间,这才转身出去。 杜妈妈看着房门被关紧了,顿时叹一声:“这谢公子,人看着挺凶的,但却很是君子”。 张丹笑话她:“妈妈现在不觉得他是坏人了?”。 杜妈妈笑:“这有句话啊,叫滴水穿石,日久见人心,这谢公子啊,我不敢说能看个十全十美,但是这么多日了,□□分还是看得出来些的”。 张丹笑着,走到屏风后脱了衣裳。 快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褪了衣裳,胸前的肚兜兜似乎有些小了,都遮盖不住她胸前那似玉兔似般的肌肤,张丹的肤色不说是十分白嫩,却是均匀有致,细腰仿佛不盈一握似的。 杜妈妈怕把她冷着,忙从柜子里翻了衣物出来,一不留神,却将里面的东西弄了出来掉在地上,张丹接过杜妈妈手里的衣物才刚穿上,转身时看到那落在地上的东西,原本还以为是什么衣物,张丹弯腰捡起一看,却是神色怔愣。 “姑娘,怎么了?”杜妈妈狐疑。 张丹没回,她就盯着手里的东西。 杜妈妈看她这样,也低头看向她手里的东西,顿时,杜妈妈眼睛亮了:“哟,这刺手的手艺,可真是精致得很呐,也不知这是谁绣出来的”杜妈妈惊叹着,直接取了过去将那刺绣拉开,上头,嫣然便是那副万马奔腾与寿星报喜…… 堂屋里,谢楠阿酷还有杜磊三个大男人随便了擦了水,换了衣裳就围拢灶台上坐下,叶兰去了厨房帮大家熬制姜汤。 屋外,大雨倾盆哗啦啦的下着,谢楠听着外头的动静,想着这雨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他倒了杯茶,递给阿酷还有杜磊。 杜磊憨厚,笑着道了声谢谢,就坐在一旁不说话了,倒是阿酷,突然问他:“你打算何时迎娶我妹妹?” 噗——! 杜磊猝不及防,喷了出来。 谢楠凉凉撇了杜磊一眼,才说:“怎么?你大哥傻的,脑子不清楚,你也傻了?”。 阿酷难得一笑:“我大哥虽然傻了,但我觉得他这桩婚事定得不错”。 谢楠拧眉。 屋外闷雷阵阵,谢楠却突然道:“这两日,我听到九子村有些闲言碎语”。 阿酷狐疑。 谢楠道:“有人在说,张丹早已非处子之身”。 阿酷当即大怒,他脸色瞬间变得阴寒。 九子村与桃花村相隔虽不太远,但有些东西并不会传的太快,而且,相比桃花村的淳朴,九子村就更要厉害一些,那里的人对于这种事,简直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就像张怡当年的事,若是发生在九子村的话,势必会被一众村民闹着,沉塘处理。 谢楠看阿酷那瞬间阴沉了脸色的样子,又道:“之前张丹出事,下手之人不知是谁,而今我倒是能确定了七八分”。 阿酷抬眼,微微眯了双眼:“张萱叶”。 谢楠点头:“九子村里,唯一与你张家不合的,似乎只有她了,而且……若是男人下手,必不会想出这刁钻的法子,只有女人才会出这样的注意”。 男人们的做法普遍都比较粗□□脆,能给出毁坏女子名声,甚至破身这种事的,十有*都是出于女人的手笔,之前谢楠不知是谁,可是后来出了这疯言疯语之后,他便大抵也知道是谁了。 有些事,就怕断的太干净了不好查,但只要他敢动作,还怕查不出来?更别说……这种下乡地方的姑娘,再狠再精,能比得过谢楠的那些姨娘嫡母? 谢楠再说这些的时候,阿酷发现了他话音里的阴狠,他盯着谢楠,也没再说其他,两人一时倒是有些沉默,杜磊看着他们两,突然说了一声:“这个,会不会跟崔晟有关?”。 两人同时扭头看他。 杜磊被他两看得吓了一跳,忍不住缩了一下,才说:“我之前也是无意听到的,前几天我送小丹回来,回家的时候,这路上听到崔晟跟张萱叶好像发生了什么争执,我听到他们两都提到小丹,当时听崔晟的那意思,似乎……似乎他想要……”讨了张丹去当……妾…… 阿酷听了,眼神阴狠狠的,谢楠则垂了眼睑,端了茶杯抿了一口,两人都一脸的冷然的样子,瞬间让屋子里的氛围仿佛降至了冰点似的。 看着他们两人又不说话,杜磊莫名觉得头皮发麻,他有种自己是在面对两个杀人狂魔的感觉…… “咦?你们怎么了?”张丹适时推门进来,她一出来,屋子里那骇人的氛围,猛然消失。 阿酷道:“没什么,刚才谢楠找我借钱,我没答应”。 谢楠眉头一跳,冷冷看他。 张丹笑了:“二哥说笑了,谢公子,哪里需要借钱了?”。 阿酷打趣她:“这还没嫁呢就开始维护上了”。 张丹脸色一红,瞪了阿酷一眼:“你再胡说八道,小心回头我告诉娘,看她怎么训你”。 阿酷撇了谢楠一眼。 谢楠却只看着手里的茶杯,眼色深沉,显然没听见他们的话 叶兰端着姜茶过来,一人分了一碗,因着外头雨大,阿酷等人暂时只能在谢楠这里避雨,张丹坐在一旁,却有些心不在焉,她几次看向谢楠,总会想起,房间里,被他藏这柜子里的那副刺绣。 金老板说过,那东西被陈夫人仍到乞丐街,那地方又脏又乱,谢楠……是怎么从那里找到这个刺绣的…… 屋外,大雨不停,阿酷等人暂时回不去,庶大爷家里,子房有些懵。 崔南观推门进来,看子房坐在床边,盯着外头发呆,崔南观上前摸了摸他:“怎么了?好好的在发什么呆?”。 子房拧眉:“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怎么了?”崔南观直接在他身边坐下,将他抱到怀里:“今日可是又被谁骂了?”。 “今天,娘骂我了”子房掰着他的手指把事情说了。 崔南观听着,道:“今日,你确实做错了”。 子房仰头看他。 崔南观道:“小丹被人欺负的事,不是谁都能说的,这很严重的,娘骂你,也是为了小丹,怕外头再传她的闲话”崔南观略一停顿,又问:“这件事,阿酷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能对外人说起?”。 子房认真想想,这才啊了一声,然后他拍着自己的头:“我……我忘记弟弟说过,不能说的”。 崔南观轻叹:“你看,你答应过了,可是今日却忘记了”。 “我……我以后不会……”这话子房自己都没有底气,有些事,时间久了他会容易记不住,等自己犯了时候,才会突然想起来,只是……他嘀咕着:“我今天也是担心,怕娘会把小丹嫁别人”他看着别处,眸色有些涣散:“陈员外家,不好,小丹去了会被欺负,妹夫好,妹夫家里没有其他的人,小丹去了,不会被人欺负”。 这话,似乎别有深意…… 崔南观听得心里一紧,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以前老巫婆就这么对我的”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崔南观听着,心里霎时拧成一团。 子房不知崔南观心里的波动,他只是捂着自己的心口:“我不想……让小丹以后也被人欺负,可是我又怕娘答应,所以就忘记了”子房拧眉,话音里满满的全是担忧:“老巫婆很坏,万一陈员外家也有老巫婆,她也让人打小丹怎么办?”。 “子房……”崔南观话音沙哑,他想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子房忽的一笑:“不过娘没答应,我也就放心啦”。 崔南观将他紧紧抱着:“你放心,小丹的婚事,我会帮忙看着,绝对不会让她也被人欺负的”。 子房摸摸崔南观的头:“那你要说话算数,不能再骗我,我最讨厌骗子的”。 ——你这个骗子!—— 恍惚间,又想起子房当初的话,崔南观一时喉头发哽,他总觉得……今天的子房,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在有意无意,与当年他曾经遭遇过的有些关联…… 崔南观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可是这心里却无法平静。 第一百二十二章 :悄悄话,有效果 章章章: 夜晚天色黑尽,阿酷才带着张丹回了家里包氏看着他两身上的衣服都变了样子不由得狐疑一声:“你们这是……?”。 阿酷道:“回来的时候下大雨了,我就带着小丹在谢楠那里避避雨了,这衣裳都是谢楠拿给我们换上的”。 “谢楠?”包氏沉吟,问:“就是子房拉着要做妹夫的那个人?”。 阿酷点头。 包氏还想再说什么,只瞧见张丹站在灶台边上,冷得烤火的样子,又将话咽了回去,她只叹一声:“看你门两现在才回来吃过了吗?”。 “没有”阿酷道:“这谢楠的厨艺真不咋样,家里除了一点面条跟馒头,竟然就再没其他的东西了”也幸好谢楠自己一个人,不然要有媳妇儿跟着,恐怕媳妇儿还得吃苦了,不过……想到谢楠跟金老板还有张丹联手弄的那个铺子,阿酷又觉得自己的担忧完全多余。 有种人,无牵无挂的时候,从来都不讲究,他们只要自己过的随心所欲便是了,但往往也是这种人越是身藏宝藏而不露,只因为他们觉得没这个必要,可一旦有这个必要,他们必定会毫不吝啬,一点点慢慢倾囊而出。 崔南观是,谢楠也是。 知道他们没吃饭,包氏忙着去给他们安排,刘许氏原本想去帮忙,但看包氏那样子也就只能退到一边,不上前打扰包氏。 子房在房间里,听到动静,他突然惊呼一声,用力一把,推开抱着自己意图不轨的崔南观就冲了出去,弄得崔南观怔愣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半响才无奈的轻笑出来。 子房显然还惦记着之前的事,他冲了出去,这次也不敢乱说话了,他躲在门边,探头探脑的模样,像是要做坏事一样。 “弟弟?弟弟?”子房小声的喊。 一屋子人全都扭头看他。 子房脸色一惊,急忙缩了回去躲在门边。 崔南观随后过来,看他这样还有些意外,崔南观刚想问他怎么回事,子房就急忙冲上去,一把捂住崔南观的嘴严,肃脸的看他:“嘘,别说话!”他拉过崔南观一起躲在门边上。 崔南观与他并肩靠着后墙,看子房这样,他眼底带着笑意,捏捏子房的手。 阿酷过来时,正好就瞧见他两这浓情蜜意的样子,顿时阿酷拧眉:“哥”。 “弟弟!”子房甩开崔南观,拉过阿酷就朝院子里的树根下跑,崔南观想要跟上,子房回头就说:“我跟弟弟说悄悄话,你别过来呀”。 “……”崔南观十分不放心让子房跟阿酷说悄悄话,那个四十九天的分床到现在都还没结束! 阿酷撇崔南观一眼,才问子房:“哥,怎能了吗?”。 “弟弟啊……”子房一脸内疚:“今天,王大婶要来给小丹说媒,我听了,有点焦急,差点就把上次小丹的事给说了”。 阿酷也是一惊:“说媒?说什么媒?”阿酷拧眉:“你可是把上次的事全都说了?”。 “没有没有”子房急忙摇头:“我回房了,娘来问我的时候,南瓜媳妇儿给糊弄过去了,娘还不知道的”。 阿酷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子房看他那样,又小心的说:“弟弟啊……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焦急了……”。 “没事的,哥”阿酷摸摸他的头:“反正娘也没知道,你别在意,只是小丹的事,以后,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不能再说了”阿酷故意严肃了脸:“你要是再忘记了,把这事说了,那以后,我便要生气了,你想看见我生气么?”。 “不想”子房老实的摇头。 阿酷点头:“那就记住,不管什么情况下,这件事都不能说”。 子房重重点头,可是他想了想,又有些为难跟后怕:“那……那万一我想今天一样,一焦急又忘记了怎么办?”。 阿酷一愣。 子房现在的样子,确实是…… 像个小孩,前头还能好好答应着要保密,一扭头转身就跟爹爹娘亲说了干脆,刚说好了,买了糖葫芦今天就不能再买小糖人,可把糖葫芦吃了,又会想要小糖人…… 阿酷有些发愁。 崔南观也有些发愁,他不知道阿酷又会跟子房说什么悄悄话,结果阿酷远远的撇他一眼,忽然道:“你要是忘记了,像今天一样,说漏了半个字,我就把你的媳妇卖了!”。 “啊!”子房惊讶的看他。 阿酷又看了子房的肚子一眼:“卖了你媳妇儿,那你就没有蛋小瓜了”。 “不行!”子房立马拧紧了眉头,两手抱着肚子:“我答应了,要给蛋蛋一个蛋小瓜的!要是没有蛋小瓜,蛋蛋会不要我,跟我生气的!”。 阿酷觉得这效果不错,他满脸认真:“那小丹的事,以后你就不能再乱说了,知道吗?”。 “嗯……”子房保证:“我一定不会再说了,可是……”子房担忧:“万一娘真答应把小丹嫁给那什么陈员外,怎么办?”。 说到这个,阿酷的眼色沉了沉:“你放心,我不会答应这亲事的”。 这兄弟两人说了半响的悄悄话,子房才回到崔南观身边,崔南观看他遍着嘴,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顿时担心了:“子房,怎么了?阿酷跟你说了什么?”。 子房可怜巴巴的看他:“南瓜媳妇儿,阿酷说要把你卖掉”。 崔南观有些凌乱,他们兄弟到底说什么? 子房盯着崔南观肚子,伸手摸了摸:“要是你被卖掉了,就没有蛋小瓜了”。 “子房……阿酷……阿酷他跟你说了什么,你与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 子房摇摇头:“你虽然没有别人家的媳妇儿那么听话,还总爱逼我吃药,但你也挺好的,真被卖掉了我舍不得呢”。 崔南观的心……复杂得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所以阿酷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子房突然狠狠握拳,一副壮士大义的模样:“为了我媳妇儿不被卖掉!为了蛋小瓜将来顺利出声,我决定了!要保密!不告诉你了!”。 不告诉……你了。 崔南观听了最后一句,实在不知道自己脸上该是什么表情,但是他突然……好想把阿酷给……揍一顿! 也许是阿酷的威胁终于起了作用,子房牢记在心,只是……第二天他就盯着崔南观的肚子,看着看着,他还伸手摸了摸。 “怎么了?”崔南观狐疑。 子房眨眨眼,问他:“蛋小瓜是不是已经在里面了?”。 崔南观一阵,他垂眼看向子房的肚子,也想伸手摸摸。 啧! 子房一巴掌给他拍开:“我是你相公!你是我媳妇儿!生娃娃的都是媳妇儿!你应该摸你肚子,你摸我肚子做什么?”。 崔南观轻笑:“没这么快吧,我们成亲才多久?”。 子房狐疑:“可是我看村子里,之前就有人成亲没多久就有娃娃了,再没多久娃娃就生下来了呢”。 “……”那是他们之前曲径通幽,暗中苟合了先。 “会不会是你不孕了啊?”子房突然惊呼。 崔南观险些给他呛了。 子房一脸担忧,抓了崔南观就要拖走:“走!我们去找小谢看病!不孕是大事不能马虎!”。 “子房,子房”崔南观像将他拉住。 但子房却严肃得很,他抓着崔南观一个劲的拖走,口中还说:“你别害羞,小谢是大夫,你病了,你不孕了就得找小谢看病,要是将来你生不出蛋小瓜,蛋蛋会嫌弃你的”。 崔南观头疼,偏这时候阿酷听到动静又过来了,他问:“哥,你们这是做什么?”。 崔南观真怕子房说要带自己去找谢雯治疗不孕! 不过子房还算知道崔南观害羞,所以他说:“我想去找小谢玩”。 阿酷狐疑的看着他跟崔南观:“刚好,我也要去,一起去吧”。 子房拧眉,似有些犹豫。 阿酷挑眉:“可是有事瞒我?”。 “没有……”子房焉头焉脑了一下。 崔南观轻咳一声,将手扣在子房腰上:“走吧我陪你过去看看,你也别担心了”。 “好~!”子房双眼立马一亮。 谢雯这里,住着七爷玄射与阿吉,只是今日,崔南观等人过来的时候,却在门口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女人。 “雅娘~啊啊啊~!”子房一脸兴奋,叫喊着就朝雅娘扑了过去,险些一把将雅娘抱住,子房愣了愣,再定眼一看,顿时就迷茫了:“南瓜?”他眨眨眼,又看看身后,门边阿酷还站在那里,崔南观却…… 七爷看着崔南观的动静,赞了一声:“身手不错,看着一点也不像个书呆子”。 崔南观抱着子房,暗暗呼了口气。 雅娘掩嘴一笑,上前道:“子房,许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呢”。 “记得记得”子房笑盈盈的说:“以前是雅娘跟七爷送我回家的,雅娘人好,又温柔,还会陪我玩的!”。 崔南观看向雅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早刚到,只是在林子里迷路了,碰巧遇上宋……”雅娘话音一顿,改了口:“碰巧遇上谢雯,就被他带了过来,才知道七爷他们也在这里”。 子房一愣,扭头四下看看,问:“小谢呢?”。 雅娘与七爷对看一眼,两人都是叹息一声。 玄射上前道:“他……在后院呢”。 子房笑嘻嘻的说:“我先过去,找他,南瓜媳妇儿,你一会得记得过来”。 崔南观点头。 阿吉站旁看着众人,他招呼众人在院子里坐下,就开始给大家端茶倒水,崔南观看着雅娘跟七爷脸上的神色,心里狐疑便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雅娘左右看看,才道:“我不知道谢雯魔障了,方才与他讨论药材的时候,说了些话,让他难受了”。 崔南观一怔。 能让谢雯魔障的药材,就只有…… “是不是他研究的药,根本就不成?”崔南观问。 雅娘脸色懊悔,却也只能迟疑着点头。 院子里,氛围一下似乎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阿酷看着众人,有些狐疑,他知道谢雯的事,却不知道谢雯因为一些原因而已经有些魔障了。 崔南观拧眉,半响才问:“有没有办法把这你说的话给圆回来?”。 “怎么圆?”雅娘头疼:“药理这种事,连我都说没有的东西,谁敢说有?” 崔南观眼色一沉,有些阴寒:“圆不了,也不必得圆!”。 雅娘的话,圆不过来,谢雯这辈子只会连唯一的指望都没有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同为苦,醉芙蓉 谢雯这辈子最大的奢望,就是希望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可以陪着自己,因为宋夫人当初的陷害,他这辈子都不能人道了,跟女人,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可是他又不是子房那样的身子,一个孩子,当真是比星星月亮还要遥不可及,五年前,从他开始接触医术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打算了,歪门邪道,旁门左道都好,只要能成,他什么都能接受,就算是跟不喜欢的人,不认识的人一夜风流,他都认了! 要是真能有的话,孩子总归是自己,他可以陪着自己,由自己亲自教养,可是…… 今天遇上雅娘,与她说起这事的时候,雅娘的话,却是把谢雯那最后的一点幻想都掐灭了。 子房去后院寻到他的时候,他就这么呆呆的站着,看着满院子里的药架子,脸色微白,眼神空洞着,像是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心骨一样。 子房脑子糊涂的,可这个时候他也看出谢雯的不对劲,子房心里慌着,拧着,他也不敢说话,只是走到谢雯身边,伸手将谢雯抱住。 谢雯眼睑一闪,才回了神:“你来了”。 “小谢……”子房喊他,却不知自己要说什么。 谢雯轻笑一声,他仰着头,努力睁大双眼:“我没事的,你放心,我很好的,不过就是这种药不存在罢了,我没了一个孩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子房动了唇,可是却不知说什么好,他想说:不怕,我把蛋小瓜送给你。可是好像又不对,万一小谢不喜欢蛋小瓜,反而更难受怎么办?子房不知道自己怎么办才好,他紧紧抱着谢雯,急得眼眶发红,却不敢出声。 谢雯似忍了太久,忍不住,他突然转身一把将自己用力抱住,力道紧得像是要掐碎了子房一样,子房疼得难受,却不敢挣开,他听到耳边颈子里的呜咽声,顿时一怔,子房眨眨眼,也跟着满眼水雾。 谢雯呜咽着,子房就陪着他一起默默掉泪,后院里,两人抱成一团,半句话都没有。 崔南观不放心他们,过来的时候却拧起了眉。 谢雯把脸埋在子房的颈子里,崔南观看不见他的样子,却清楚的看到子房的样子,他眼眶通红满是水雾,一脸的泪痕,泪珠儿似有指尖般大,颗颗滚落,不像是平日里受了委屈时的样子,现在的子房看上去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痴傻,他对谢雯的事像是感同身受的一样,崔南观看着,心里是既疼惜又担心。 七爷与雅娘等人过来的时候,谢雯跟子房还没分开,他们看着,谁都没有上前,倒是七爷叹一声,只让众人都回了。 谢雯这人,不是那个人,他是不肯轻易示弱的。 众人回了堂屋,灶台上,水壶咕噜噜的冒着热气,明明就很是暖和的屋子,却让众人觉得这里像是外头一样冰天雪地的。 “一会,你先带子房回去吧”七爷突然开口。 崔南观点头。 阿酷今日过来,原本是有话要跟七爷说的,只想着谢雯今天的样子,显然不合适说话,他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玄射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拧眉:“一会我同你们出去”。 雅娘揉着眉心,虽没说话却也知道,自己今天惹事了,不过好在,她本来就是收到崔南观的信才过来的,所以一会也得走人…… 后院里,子房陪着谢雯,一直到下午快黄昏了,谢雯才把他放开,两人相互看着对方,就是一双眼又红又肿,谢雯盯了半响,突然扑哧一声笑了,他声音哑着,推了子房一把:“你哭什么?”。 “你难受了”子房揉着鼻头,声音也哑:“你难受了,我也难受,我帮你哭的”。 谢雯轻叹:“傻,哭还有帮人的?”。 “可以的”子房神色认真:“其他的我不知道能帮你什么,不过能帮你我一定帮的!”。 子房神色太过认真,认真的差点看不出他傻的。 谢雯盯着子房看了许久,他脸色渐缓。 谢雯这辈子被坑害的不比子房轻,可是……能认识子房,也许是他的福气。 当初是怎么会跟子房答上话的? 谢雯认真想想,却只记得。 那一年,陈府后院,面不出众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色的狐裘,他气质清雅,风姿清傲,只缓步行走在那桃林底下,谢雯遥遥盯着他看,当时也不知怎的,竟觉得那少年似与众不同。 ——这位公子,在下宋谦之,冒昧打扰,可否请问公子名姓?—— 他没忍住,上前问了名姓。 少年回头,眉目里闪耀着几许耀目的光泽,笑容清淡。 ——公子不敢担,我姓张,名唤子房,你们叫我子房便好—— 而后子房堂堂而谈,竟是将陈府桃花的上品次品全道了出来,宋谦之站在一旁,虽然听得惊奇,却也觉得,这人当真是傻的,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哪里能说得出来?因为子房,陈府桃花以次充好的名声不胫而走,宋谦之虽然觉得这人笨,却也觉得这样挺好。 没有算计,没有阴谋,真真实实,是如何便当是如何,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很安心,是以后来他跟子房的往来也频繁了许多,只是啊…… 发生的一些事,宋谦之死了,那个满身风韵清雅,堂堂而谈的崔家大少奶奶……也没了。 发生过的事,谁都没有办法去抹平,更不可能当他不存在,宋谦之这前半生过的兢兢战战,唯独只有来了桃花村后的谢雯,才是真正活过的,可是……即便这样,有些事,也不是子房能代替的…… 子房走的时候,谢雯似乎已经没事。 回家带路上,子房眼睛一直红肿着,看得崔南观心疼得厉害,没忍住,又伸手把他的头按在自己怀里:“还在为小谢难受吗?”。 “恩”子房声音闷闷的:“南瓜……我们把蛋小瓜送给小谢吧,他好可怜啊”。 崔南观问:“你舍得?”。 “小谢会对蛋小瓜好的”子房说:“再说,我有你,有蛋蛋,还有爹跟娘,可是……小谢什么都没有”。 是的,谢雯什么都没有,他现在只有一个外公,虽然那是唯一的亲人,却到底与他不是太亲…… 崔南观两手将子房整个抱住,他深深吸了口气:“你问过蛋蛋吗?他会舍得吗?”。 提到熊蛋蛋,子房沉默了。 熊蛋蛋是因为有蛋小瓜才会要南瓜的,要是他知道自己要把蛋小瓜送人,熊蛋蛋…… 子房不知道熊蛋蛋会怎样。 两人沉默着,回来家,院子里,熊蛋蛋看着无精打采的,山竹在旁边逗他玩,子房心里有事,他不敢上前,就站在一边盯着熊蛋蛋看。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张怡端着碗,刚从堂屋里出来就看见子房的异常。 子房没理她,他只盯着熊蛋蛋看。 “蛋蛋”子房喊他。 熊蛋蛋抬头一看,立马朝天扑了过去:“爹爹”。 子房蹲下来,想要他要说的话,怕熊蛋蛋难受,子房自己先红脸眼眶。 熊蛋蛋着急了:“爹爹你怎么了?你被人欺负了吗?”。 崔南观在旁边看着,轻叹口气。 张怡狐疑的看他,他只是摇头。 “蛋蛋,我跟你说个事情,你别生气好不好?”。 “爹爹,你,你到底怎么了”。 “蛋蛋,以后要是有了蛋小瓜,我……我能不能把他送给小谢养?”。 熊蛋蛋一怔,似乎理解不了这个话。 张怡听得也楞,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送给大大夫?”熊蛋蛋歪歪头,一脸迷茫:“那天以后还是我弟弟么?我还能看他跟他玩么?”。 “可以的”子房说:“小谢就在这里,想蛋小瓜了,我们就去小谢家找他玩,只是蛋小瓜以后就跟着小谢了”。 熊蛋蛋抓抓头:“那应该可以吧,又不是不能一起玩,不能叫我哥哥了”。 这两人的童言同语,说得崔南观心里一阵难受,他们……明显都不懂,这送出去,是什么意思…… 晚饭时,包氏听说这事,她满脸狐疑:“这小谢既然这么想要个孩子,怎么不找个姑娘成亲呢?我记得,村子里可是有好些小姑娘都挺喜欢他的啊,要是他都看不上,不然改天我去帮他问问其他的姑娘?”。 “不用了,娘”。 包氏看着阿酷:“为什么?”。 阿酷微微拧眉:“他娶不了”。 包氏一怔,总觉得自己……没听懂。 崔南观轻叹:“谢雯早年被家里嫡母迫害,伤了身子”不能人道了。 宝石一脸惊讶,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庶大爷摇摇头:“这些大户人家,实在是……”太可怕了。 张家如今只是落没,可这嫡庶,都逼得他这个家差点散了,而那些真正的大户人家,却是轻则伤身,重则伤命。 “我觉得……咱们张家,从阿酷这里开始定个家规吧”庶大爷突然说。 众人看他。 庶大爷拧着眉,一脸严肃:“从阿酷这里开始,张家不得再娶平妻,立姨娘,抬通房,凡是咱张家后世子孙,但凡触及,一律从家谱里面除名,不算我张家子孙!”。 庶大爷这话,明显让众人心里都惊了一跳。 庶大爷这话,对于子嗣为重点人家来说,都算是离经叛道了。 张怡拧眉,迟疑着:“可是,爹,这样,万一子嗣……”。 “那东西,有时福气没有,那就多积点德”庶大爷叹:“香火这是先人给的福气,没有许是积德不够,再说你看看那些大户人家,家里可不就是一群太太姨娘的,可是这子嗣不一样艰难?到底是先人不庇佑,还是人为的,谁说得清楚,再说……这到底是为了香火,还是这损害香火?更何况,你看看小谢再看看子房,难道……还不够吗?” 张怡没再说话。 阿酷也是点头。 张家若是以前的时候,庶大爷还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现在,显然不想不行了。 有阿酷跟崔南观在,张家迟早会大变样的。 那边,庶大爷给家里定了个规矩,这头,谢雯似乎因为被刺激大了,他把之前给崔严吃的那些药,全都熬成一过锅,自己喝了。 七爷闻到药味进来的时候,谢雯已经喝了三碗,他整个人飘飘呼呼的,脸色发红,看着像是喝多了似的。 ”谢雯你够了!”。 七爷上前抢过谢雯的药碗。 谢雯身子软软,踉跄着退了两步,他靠着墙,似乎有些乏力:”我知道呢,我一直在痴心妄想,所以我现在不想了,我现在就绝了这些妄想”。 七爷把药碗往柜子上重重一放,阴沉着脸看他:”你喝酒了?”。 ”没喝”谢雯笑:”好像是吃了醉芙蓉,药性起作用了,我有点热,但我没喝酒,我清醒的呢”。 ”我送你回房间去”七爷将他扶过,往房间里送。 谢雯挂在七爷肩头,突然一把捏了七爷的下颚,望着他:”七爷,你跟我做一次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中毒,众担忧 “七爷,你跟我作一次吧”。 谢雯突然说出到话,让七爷一怔,他盯着谢雯,谢雯虽然身子发热,一身软骨似的样子,可是谢雯的眼睛却很是清明。 七爷移开眼,只将谢雯放到床头:“你好好休息吧”七爷走向门边,想到他今天的状态不好,又道一声:“我就歇在你隔壁,你有事叫我”。 谢雯没应,他那将手搭在额上的样子,像是羞愧,愧见七爷,方才的话也只是他一时脱口而出,话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但收不回来。 七爷开门出去,谢雯翻身侧躺,他将身子缩卷一团,脑子里很是空洞,不知是不是今晚上药吃杂了,谢雯的身子一直在发烫发软,不消片刻就已经浑身湿透。。 这症状,让谢雯心里暗呼不好,他想起身,可是用尽力气也只是勉强撑起身子,随后又砸回床头。 这情况,当真不好,明显是吃错药后的反应,可是谢雯却起不来了。 “七……七……七爷……”谢雯想喊,但这声音是含在喉咙里的,只有谢雯自己听得见。 谢雯狠狠闭眼,拽里拽掌心,却也只是勉强将手心合拢而已。 这一次,当真是自作自受了。 他一冲动,就忘记了药理里得忌讳,有些药分开时,能救人性命,合一起时能害人性命,轻一点都能要了半条命。。 谢雯躺着,开始气喘呼呼,他觉得身子浑身发热,滚烫都很是厉害,一身得汗渍像是下雨一样似的,谢雯被烧得脸色惨败,却神智异常清醒,他脑子开始胡乱得转着,甚至是在想,自己要是这样病死了,七爷得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 不过……这样死了,可真是…… 窝囊又可怕! 谢雯想得太杂,想得最多的,却是他当年险中逃生的事,宋府宋夫人,张家张恒,张家人…… 好不容易出来了,要是就因为这几服药死了就真太不划算!!! 谢雯心里一抖,他睁开眼,狠狠咬牙,用力从床上两个翻身,却是一头栽倒床角。 “七……七爷……”谢雯用力的喊,也只是比之前声音大了一点,他爬这地上,似乎连再动一下大力气都没有了,喊不应,谢雯就自己拿头去撞床边都床头柜子,咚咚咚声音,倒是比他自己的声音要稍微大了一点。 隔壁房间七爷其实也没有睡着,他眼色沉沉,此刻想到的全是谢雯的事。 他知道谢雯因为孩子的事已经魔障了,但他没有想到谢雯会魔障到这样到地步。 到底是真到的太过孤单,还是……他过不去心里身子被毁的那一道坎…… 想到当初谢雯被折磨的那八日,七爷的眼色,不由得又沉了沉。 咚……咚…… 隔壁又声音突然在响,七爷只听了两声,立马翻身而起,朝着谢雯咚房间过去,只是推开门,七爷却震惊了。 谢雯爬着地上,全身湿透,脸色惨白,似是意识混散,他只是拿头下意识咚撞着床头柜子。 “谢雯!!!”七爷猛然上前将他抱起,触手咚感觉却觉得怀里人浑身冰凉:“谢雯!谢雯!” 谢雯软踏踏的仍由七爷抱着,只是口中呢喃,人显然已经糊涂了。 玄射与阿吉过来看这情况,话都来不及问,便听七爷急忙吩咐:“快去将马牵出来!”。 阿吉点头,转身便跑。 七爷顾不上玄射,抱着谢雯大步冲出门外,阿吉刚将马牵出来,七爷却是身子一掠,抱着谢雯飞上马背,就直奔出去。 阿吉看着,怔愣着一脸莫名。 玄射只道:“去梅林张家!”。 庶大爷家。 子房用了晚睡就抱着熊蛋蛋回房间睡觉去了,只是他们父子刚进去没一会,七爷就抱着谢雯来了。 看谢雯靠只七爷怀里的那副样子,庶大爷跟包氏都吓了一跳,七爷来不及解释只问他们:“雅娘呢,快让他出来。 张丹怔愣着急忙应到:“问去后院找她!”。 包氏道:“后边还有空房,你快带小谢过去”。 七爷抱着谢雯,随着包氏往后院走了,刚推门进屋,雅娘就被张丹叫了过来,她一看谢雯的那个样子整个人也惊了。 七爷把谢雯放到床头,起身退开,雅娘便急忙上前走床边坐下,给谢雯把脉,直到这刻,包氏才忍不住问:“七爷,小谢,小谢这是怎么了?”。 一屋子人全都看着七爷。 七爷没回,他只盯着雅娘,众人又全都朝雅娘看去。 雅娘给谢雯摸了卖脉,探了气息,一双柳眉顿时拧得死紧。 “雅娘,他怎么样?”七爷忍不住追问。 雅娘没搭,只是急忙摸了银针出来给谢雯扎在身上得几处大穴,看谢雯拧起没,哼吟一声,似有了反应,雅娘才看向包氏:“他这是中毒了,我需要个大桶,让他泡药酒!” 前头,为了谢雯的事,张家一大家子人都没睡着,子房睡到半夜尿急,他迷迷糊糊的起来如厕,却见后院里众人还在忙碌,子房揉揉眼也没在意,等他从茅房回来的时候,才觉得似乎不对劲。 “九溪呀,前头出事里么?怎么大家都不睡觉呢?”子房狐疑的看着身边的人。 那是九行,刘生的儿子,虽然他们有解释过九行的名字,但子房却总会把他叫成九溪,慢慢的九行自己倒也习惯里,反正音听着也差不多。 九行抓抓头,说:“好像是谢大夫病里,在给他看病呢”。 子房一惊:“小谢病里?” 九行刚点里头,子房便急忙朝着前头跑去。 客房里。 谢雯整个人都浸泡在大桶里面,雅娘站在边上正朝着里面添加药材,子房过来都时候,玄射包氏庶大爷以及崔南观跟阿酷都坐在里面,张怡要照顾山竹,抱着山竹回房间睡觉去里,是以她并不知道玄射也来了。 子房推开门进来,崔南观一看是他,便急忙朝他走近:“你怎么起了?不是在屋里睡觉吗?”。 子房道:“我尿尿,听到小谢病了,就不困了”子房一脸担忧,他想上前:“小谢怎么样?什么病啊?很严重么?”。 崔南观将他拉住:“你别担心,雅娘在里面给小谢诊治,小谢会没事的”。 子房闷闷的嗯一声,他仰头看着崔南观:“我想进去看看小谢”。 崔南观叮嘱他:“可以,但不能给雅娘添麻烦,知道么?”。 “我知道,我不闹的” 子房绕过屏风进去,就看见谢雯昏迷着,一张脸白的像纸一样的靠在浴桶里面,雅娘正在旁边试着谢雯的体温,子房进来,她也只是看了子房一眼,并没说话。 “小谢……?小谢……”子房在浴桶边蹲下,他迟疑着,伸手去摸谢雯,结果…… “好冰!”子房惊呼:“小谢的手怎么这么冰?他是不是……是不是死掉了,所以身上的温度都没有了阿?”这个可能,一下就让子房红了眼眶。 雅娘道:“你别焦急,他没事,他还有呼吸的“。 “那……那为什么小谢的身体会这么冰呢?”。 雅娘叹息一声,拿了一块人参片,放谢雯嘴里,才对子房说:”你出来,告诉你们“。 屏风后,众人听着子房的声音,心里都跟着玄了一把,七爷一看雅娘出来,便急忙:“如何?谢雯可还好?”。 雅娘道:“目前来说性命是没有忧虑了,只是这身体……”雅娘拧眉:“我现在也说不准,他现在浑身冰凉,身子冷得像冰一样,明日若是能醒过来,应该是无性命之忧的”。 “那……那要是小谢……”子房眼眶红红,声音沙哑:“他醒不过来怎么办?”。 “子房”崔南观将他揽住:“你别吓唬自己,小谢会没事的”。 子房眨眨眼,眼底没一会就气了水雾。 雅娘看他这样,又不好再说什么,只道:“这药浴可以帮他逼毒,在这期间,我需要知道他昏迷前都吃了什么东西”。 “东西已经拿来了”玄射突然开口:“阿吉”。 “是”阿吉将一个药锅锅拿出来。 玄射道:“厨房里只剩下这个,应该是他今日吃过的”。 雅娘问:“确定么?”。 七爷拧眉,看里看,笃定道:“是这个,错不了”。 雅娘没再说话,只是拿起药锅锅看了看。 崔南观道:“这里面的,应该是他研究的生子药,之前小严也一直在帮他试药”。 “看来毒应该是这里来的了”雅娘将药锅锅放下:“这里头有醉芙蓉的药粉,这醉芙蓉是女子服用之物,平常用来生血养经之用,是护体燥热的之物,但是这醉芙蓉却又与多味药材相冲,一个不好便会出现药异,轻则上吐下泻,重则能要性命”。 七爷拧眉,问:“那谢雯浑身冰凉,冷汗淋淋,可是与此有关?”。 “不一定”雅娘道:“问得去他得屋子里找找,看看他有没有留下那些生子药得药方,这样才能更好得对症下药”。 玄射道:“此刻夜色已深,让阿吉陪你回去”。 雅娘也不耽误,点头转身便走,阿吉急忙追上。 子房看着他们,急得去抓崔南观得手。 崔南观回身看他,轻叹:“问陪你回放先去休息一会吧”。 “不,我不走”子房道:“我想走这里陪小谢,等小谢回来”。 七爷看他:“你身子不好,夜里凉,你还是随崔三先回房吧,我在这里照顾谢雯,等他醒来,我便立即让人去告诉你”。 “是啊,子房听话“包氏也哄他:”你身子弱,夜里凉,再说这里有很多人在,小谢出不了事的“。 崔南观捏捏他的手:“你听话,别让爹娘担心小谢,还要担心你,我陪你回去,有消息,我立即可以叫你”。 “好吧”子房点头,他叮嘱:“爹娘,小谢醒了的话,你们一定要告诉我啊!”。 包氏应着好的。 崔南观揽过子房哄着他回了房间。 床榻上,熊蛋蛋缩卷着身子睡的沉,子房爬上床,直接滚到里榻,崔南观掀开被子在外侧躺下,两人刚躺好,熊蛋蛋就嘀咕了:“爹娘,困……不掀被子……蛋蛋困……困……”。 子房怂了怂朝熊蛋蛋靠近,他将熊蛋蛋抱在怀里,拍着熊蛋蛋哄:“蛋蛋乖乖,睡觉觉,明天我们煮蛋蛋吃”。 “嗯……”熊蛋蛋哼唧一声,干脆翻身拿屁股对他。 崔南观看着,他拍拍子房,也哄子房:“子房乖,好好睡觉,明天起来小谢就回没事了”。 子房嗯嗯应着,没一会也跟着双眼闭上,显然是困得厉害。 崔南观看着他们父子两个,叹息一声,长臂一身将他们父子都抱在怀里。 子房说得没错,子房还有自己,还有蛋蛋有家人,可是谢雯……却什么都没有,也怪不得他会在孩子的事上出了魔障,弄得险些丢了性命。 说到底,这都是宋府跟张恒家里做得孽。 第134章 地一百二十五章 :两约定,七奶奶 清早,子房醒来就是先跑去看谢雯,谢雯依旧泡在大桶里面昏睡着,只是比起昨晚,他现在的脸色要红润许多,子房伸手摸了摸谢雯的手臂,触感还是有些冰凉。 “雅娘,小谢是不是还没好啊?”子房问。 雅娘道:“他还没醒,但是比起昨晚,他已经好了许多”。 子房点点头,他摸摸谢雯的头,哄着:“小谢啊,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我跟你说哦,没几天可就要过年了呢,到时候娘是要亲自下厨做饭的,你要不好起来呀,到时候就吃不到我娘做的饭菜了,所以啊,我决定了!到时候你要是还一直睡着,就不给你留饭菜了,让你饿着!”。 雅娘听着,笑了笑,她上前拍拍子房:“你快去前面吃饭吧,我得给小谢添加药材了”。 “好”子房看向雅娘:“你也辛苦,忙完了,你也记得吃饭哦,我让小墨给你留点……不对……”子房抓抓头:“小墨现在不管厨房了”。 雅娘失笑:“你别担心,我不会饿着自己的,你也别饿着了,你快去吧”。 “那好吧”子房这才点头,转身去了堂屋。 雅娘看着子房这个样子,不由得也是叹息一声。 正午时,谢雯这才睁眼醒来,发现自己浑身□□地浸泡在大桶里面,他还惊了一下,谢雯左右看看,确定屋子里没有旁人,这才急忙起身想要出里浴桶,结果他刚跨出浴桶,七爷就从屏风后走里出来。 他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让谢雯不由一怔,回神后,谢雯惊得猛然扑通一下,又砸回大桶里面。 七爷看他这反应,还以为他又出了什么事,猛然上前,拧着谢雯的胳膊,就将人从桶里逮里出来。 谢雯浑身湿透,被逮出来时拿水珠一颗颗从他头上滚落划过身体,看着七爷那严肃而又担忧的样子,谢雯猛然涨得脸色发红,七爷没有看到,他只逮过浴巾将谢雯整个裹起来,然后就放到床头:“你躺着,别动,我去叫雅娘过来”然后……七爷匆匆而去。 谢雯看着,猛然跳了起来,一把就把身上动浴巾扯了……但是……七爷带着雅娘进来动时候,他还没穿好衣服,两人的脚步声就进来了,谢雯一惊,直接跳到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 同时,雅娘跟七爷刚好绕过了屏风,只是…… 看着丢在地上那湿漉漉到浴巾,还有这一地的水渍,雅娘心里暗暗狐疑,她看看七爷,又看看床上装睡的谢雯。 七爷也是狐疑,挑眉的看着谢雯。 谢雯躺着不动,可是心里却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装睡!装睡!有什么好装睡的!大家都是男的!尴尬个什么劲! 越想,谢雯的脸逼得越红。 七爷心里轻叹,他面上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雅娘道:“你给小谢看看吧,他可有好些了,这么一直昏睡不醒,也不是办法”。 雅娘点头,上前给谢雯把脉。 谢雯继续装睡,总觉得自己蠢到家了。 雅娘把着脉,半响才道:“他吃的药,药性有些霸道,他昨日又吃了不少,现在看来,这身体底子,怕是……”。 谢雯一愣,心里又凉凉半截。 七爷拧眉。 雅娘轻叹:“以后还是好好养着最好”。 七爷沉吟片刻,才问:“他的身体,真的医治不了?连你也没有办法?”。 雅娘摇头。 八日绝这药太狠,要是不狠,也不会有人拿来对付玄射了。 七爷挥挥手,雅娘略行一礼,退出房间。 谢雯躺这床上,除了刚知道自己身体底子,被自己弄坏了那一瞬,感觉心里发凉,而后想想,也没什么,反正他的身体也坏了。 底子好不好,也没多大区别了。 “谢雯”。 床边,七爷突然喊他。 谢雯一愣,等他睁眼看向七爷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装睡的。 谢雯又悔得想抽自己一巴掌。 七爷看他那样,没再说些什么,到是……自己动手,开始宽衣解带了。 “七爷!你!”谢雯惊了一下。 七爷脱了外衣,直接朝他凑近:“你昨日的话,我应了”。 [有删减] 晚饭时,子房盯着谢雯看,那眼神,像是要把谢雯盯个窟窿出来似的。 包氏看不下去,喊他:“子房,你不吃饭一直盯着小谢看什么?”。 “小谢变红虾了”子房说:“他脸好红”。 噗…… 谢雯差点喷了,他狠狠瞪了子房一眼。 崔南观憋笑,他拍拍子房的头:“小谢这才刚好,难免的,你发烧的时候不是也会脸红吗?”。 “那倒是”子房终于不再看着谢雯,他干脆起身给谢雯夹了道菜:“小谢,多吃菜,鸡肝补肾的!”。 谢雯有点想把碗给砸了。 偏七爷也参合一脚,他也给谢雯夹菜,虽然没说话,可众人却全都愣了一下。 谢雯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过去。 经过雅娘的诊治,谢雯基本没什么大碍,在庶大爷用了晚饭,七爷便领着他告辞走了,回返茅屋的这一路上,七爷一言不语,谢雯跟在他的身后,浑身都是一股子说不出的别扭。 谢雯知道,自己最近变得有些魔障了,所以昨晚时他才会脑子浑了,调戏七爷,可这七爷没道理突然就跟他来真的啊,再说,七爷心里有人,谢雯很早就知道来,可是今天七爷却说…… “谢雯”七爷突然喊他。 谢雯一怔,停来步,没应。 七爷也没回身,停只看着前头谢雯家的茅屋,说:“你我相识多年,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人,我也找了他很多年”。 谢雯迟疑着,问:“是……林辕?”。 七爷转身看他,狐疑:“你知道他?”。 谢雯道:“听过一点,据说他当年京城有名的美男子”谢雯迟疑:“你找到他来了?”。 “找到了,十年前问就找到他了”七爷眼色很沉,像是缺少了光亮似的:“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便已经过世了”。 谢雯一怔,一下子不知当说什么。 七爷又道:“若是我没有猜错,我与阿辕有个孩子,只是不知被他养娘带去了何处”。 谢雯拧眉,好半响了才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七爷盯着他看:“你没有家人,我与你也差不多,我与你虽无情爱,但可与你做一个伴,你若是想,我也可以让你做七王妃,只是你若跟了我,以后便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若实在想要孩子,等我找到我与阿辕到孩子,以后就让他继在你的膝下”。 所以…… 七爷也是被谢雯吓着了。 到底相识一场,真看着谢雯为了这个死了,疯了,终究也是心有不忍,索性,两人既然都相识多年了,一样都孤身一人,那不如合拢一起,做一个伴。 说实话,自从找到林辕,知道他已经死了,七爷消极过,心底里,已经下意识地不想再娶,只想在以后找到他跟林辕的孩子就好,然而,看着昨晚几乎是命弦一线的谢雯时,七爷突然在想,别的人他已经没了这个心思,而谢雯又是这样子,即便是生不出感情,但做个伴,也总是可以的…… 七爷的话,让谢雯听了心里一阵难受,倒不是因为七爷对林辕的深情,而是…… 谢雯自己一下也说不明白,他只是突然想起张恒。 他与张恒成亲多时,说对张恒一点也没有心动不太实际,可是张恒对他对回馈,却是一边哄着他,一边往府中抬姨娘,甚至是后来发展到能对他动手的地步,他心里想的,他的感受,张恒从来都不是那么懂的。 也许在张恒的立场来说,自己既然是他的男妻,就应该像那些女人一样依附着他,听从着他,乖顺了,他能宠着自己甚至不惜为了自己跟家里翻脸,可是……一旦自己不乖…… 谢雯狠狠闭眼,吸了口气,他没再想,只是突然说了一声。 “今天……我是第一次”。 七爷一怔,明显没跟上谢雯的思路。 谢雯拧眉,脸色微红,他说:“我跟你的事,别让子房知道了”。 “怎么了?”。 谢雯怒:“我可不被想被他叫七奶奶!”。 所以…… “噗……”。 七爷笑了。 1请问您的名字? 子房:张子房。 崔南观:崔南观。 2,某风:请问年龄是? 子房:二十三。 崔南观:二十六。 3性别是? 子房:男。 崔南观:男 4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子房:太过刚直,不懂变通。 崔南观:隐忍,宠溺。 子房:脸呢? 崔南观:在这里,给你亲一下? 子房:……滚开。 5某风:对方的性格是? 子房:一言难尽。 崔南观:……他淳朴刚直。 6某风: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子房:京城崔家门外。 崔南观:恩。 7某风: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子房:这人看着太过高冷不好相处。 崔南观:配不上我。 子房:哼! 8某风: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子房:没啥喜欢的,凑合一下吧。 崔南观:脸红时说不出话的样子。 9某风:讨厌对方哪一点? 子房:都讨厌。 崔南观:都不讨厌,如果能更信任依赖我就更好了。 10某风: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子房:一般吧。 崔南观:很好。 11某风:您怎么称呼对方? 子房:大少爷。 某风:不是叫南瓜媳妇儿的么? 子房:…… 某风:你呢? 崔南观:子房。 12某风: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崔南观:夫君。 子房:…… 某风:沉默无效! 子房:叫名字就挺好。 13某风: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子房:牧羊犬。 崔南观:…… 某风:你呢? 崔南观:仓鼠。 子房:…… 14某风: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子房:没有想送的。 崔南观:南瓜蛋。 子房:…… 15某风: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子房:没有想到的。 崔南观:要子房。 子房:………… 16某风: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怎样的事情? 子房:他答应的事总会反悔,虽不是有意,却也是骗了我。 崔南观:性子太直,不懂审时度势。 17某风:您的毛病是? 子房:不懂转变。 崔南观:把孝看得太重,受了束缚。 18某风:对方的毛病是? 子房:脸皮厚。 崔南观:脸皮薄。 某风:简称绝配! 子房:…… 崔南观:^0^ 19某风: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崔南观:他想要跟我和离的时候。 子房:他有事隐瞒我的时候。 20某风: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子房:想和离的时候? 崔南观:说过的话不能实现的时候。 21某风: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子房:… 崔南观:我两在桃花村里,众人的见证下成了亲。 22某风: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子房:不记得?有过? 崔南观:京城陈府,桃花宴。 23某风: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子房:一般吧。 崔南观:含情脉脉。 子房:…… 24某风: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子房:凑合吧。 崔南观:面带桃花。 子房:…… 25某风: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子房:没有。 崔南观:桃花村里田坎上。 26某风: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子房:三字经。 崔南观:桃花汤。 27某风: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子房:咳。 崔南观:算是我吧。 28某风:您有多喜欢对方? 子房:我出来的时候好像忘记给蛋蛋弄吃的了。 崔南观:他是全部。 子房:…… 某风:你沉默是什么。 崔南观:脸红的意思。 子房:………… 29某风:那么,您爱对方么? 子房:恩。 崔南观:爱。 30某风: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子房:好像没有吧。 崔南观:要吉利,要听话。 子房:…… 31某风: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崔南观:用尽手段,再把他弄回来。 子房:我会去云游四海。 崔南观:…… 某风:好难得看你,语塞。 32某风: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子房:如果原谅了,说明我对他也不在意了。 崔南观:我不会有,子房也不会有。 33某风: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 子房:回家吃饭。 崔南观:去田边找他。 某风:为什么? 崔南观:他可能在田边吃刺檬。 子房:…… 34某风: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子房:他有的我都有,没啥值得最喜欢的。 崔南观:肚子。 子房:! 崔南观:能生蛋小瓜,南瓜蛋。 子房:!!! 35某风:对方性感的表情? 子房:认真思考的时候。 崔南观:眼眶发红,一脸委屈的样子。 子房:再见! 某风:噗…… 36某风: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子房:…… 崔南观:人前与他恩爱的时候,他会心跳加速。 子房:! 崔南观:他朝着我怀里蹭的时候,我心跳加速。 子房:和离吧! 崔南观:来不及了。 37某风:您会向对方说谎么?您善于说谎么? 子房:不善于,也不会。 崔南观:那要看是谁人说谎了。 38某风: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子房:跟家人在一起。 崔南观:他靠着我的时候。 某风:我以为是哗的时候呢。 子房:…… 39某风:曾经吵架么? 子房:有。 崔南观:有。 40某风:都是些什么吵架呢? 子房:家里事情。 崔南观:嗯,崔家家事。 41某风:之后如何和好? 子房:被他拿话哄骗的。 某风:情话? 子房:…… 崔南观:也不是哄,而是实话,是事实。 子房:那当初的一年承诺呢? 崔南观:……你失忆了。 子房:…… 42某风: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子房:下辈子的事,谁知道。 某风:所以是不想啊。 崔南观:最好生生世世都是! 子房:!…… 43某风: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子房:实现承诺的时候。 崔南观:抱着他的时候。 44某风: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子房:这样的话题能不继续来么?大老爷们儿一直这样问有意思么? 某风:你脸皮薄你害羞了我懂,来!崔三回答。 崔南观:万事顺从他,只要他高兴就好。 子房:…… 某风:气管炎啊… 45某风: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子房:他说了回来就跟我走,结果却没有回来。 崔南观:他忘记我,宁愿叫错名字也不肯叫对我的名字。 46某风: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子房:兰花? 崔南观:桃花。 47某风: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子房:我没有过。 崔南观:虽然是想为他好,但…有过。 子房:…… 48某风:您的自卑感来源是? 子房:我为什么要觉得自卑? 崔南观:只觉得没保护好他。 49某风: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子房:恩,都知道。 崔南观:官媒已经做了证书的。 50某风: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子房:我还是回家种桃树吧。 崔南观:桃树能为我证明。 子房:能不占便宜么? 崔南观:可以,那吃豆腐。 子房:……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有人分,除夕到 章章章: 昨日的一场大雪,让整个村子变得更加雪白,距离过年,只剩下不到十天了,可是……玄射却要走了,他要回京。 谢雯听到这个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七爷一眼,七爷直接回他:“射儿一个人回去,我不用回去”。 谢雯急忙移开眼:“我又没问你”。 子房狐疑的嗯了一声,问:“小谢,你脸怎么红脸?”。 谢雯瞪他:“要你管!”。 子房一怔,似乎有些委屈,他看向崔南观:“南瓜媳妇儿,他凶我”。 崔南观一笑,他将子房按在怀里,抱住哄:“他凶了,咱不理他”。 “好~!”不理他:“憋坏他!”。 玄射拧眉沉眼,似有心事,半响了他才问:“我走之前,你们能否帮我将张怡带出来?”。 子房不悦:“为什么要带?又不是小怡不要你的,是你不要小怡,为什么要带?”。 玄射一怔,他看着子房:“不是我不要她们,是她们不要我了……”。 “胡说呢!”子房依旧气呼呼的:“小怡带着山竹,很辛苦的,你要她们的话,她就不会那么辛苦,要不是你坏,她为什么会不要你?”。 “我……”玄射头疼,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子房说。 崔南观看玄射那样子,似乎觉得心情愉快,他完全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 七爷倒是哄了:“子房,你别生气,射儿是我侄儿,你信不信我?”。 “信!”子房立即点头:“七爷最好的!”。 七爷淡淡一笑:“你听话,射儿不是负心之人,他与小怡只是有些误会”。 子房有些为难:“可是他欠我账呢,他说了要还的,还没还完他就走了,哼!不讲信用的!”。 一听这理由,众人不由得一阵好笑,玄射更是无奈极了。 七爷哄他:“你放心,我在这里跟你保证,有七爷在,他不敢的”。 “好吧”子房看着玄射,哼哼:“看七爷的份上,就原谅你这一次了,明天我把小怡叫出来”。 玄射正经了神色,他朝子房深深作揖。 玄射要回京城,李钦也呆不久,七爷指名让他跟玄射一起回京。 这个决定对于李钦而言,简直就是……心塞! 认真来说,李钦现在并不想回去,他跟崔严刚刚开始,正是需要时间培养感情的时候,这个时候要是走了,实在危险,可是……李钦不得不随玄射一起走,他得随阿吉一起,保护玄射得安全。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突然要走的事,李钦不知应该跟崔严怎么说,他甚至是想带崔严一起走,但是不行。 崔家现在是待罪之身,不能擅自离开这青州地界,不然就以抗旨罪论。 “小严……”李钦迟疑着喊他。 崔严没回头,他正忙着手里带活计,听到李钦的声音,崔严只说:“我这里还有事呢,你先过去玩一会”。 李钦看着,心里长叹口气,想了想,觉得还是先不说了,免得让崔严心里难受,虽然他不知道崔严会不会难受。 崔二爷跟包氏并不知道李钦跟崔严的事,只觉得这两人感情好不是坏事,觉得李钦重情重义,晚饭的时候,崔二爷还劝李钦多吃点饭,那热乎劲,看得崔严一阵头疼,他简直不敢想象,要是崔二爷知道李钦跟自己的是……崔严就觉得自己的前途,真是黯淡无光…… 夜晚,崔严躺在床上,他脑子有点乱,应该说,自从知道李钦对自己对意思后,他脑子就很乱,床榻上翻来翻去的还没睡着,崔严就听到窗户被推开的咯吱声。 崔严无奈低叹,果然,没一会,就有人翻上床榻将他抱住。 崔严嘶了一声,往里面缩了缩:“你这一身冷冰冰的,离我远点”。 李钦朝他凑近:“你挺暖和的,你给我捂捂呗”。 崔严怒:“拿开!”。 李钦干脆将他整个囫囵的抱住! “李钦!你!”。 “嘘……”李钦声音低低的:“别乱动,让我好好抱抱你,就这一次了,好不好?”。 崔严狐疑:“怎么了?什么就这一次?”。 “小严……”李钦轻叹:“明天,我得走了”。 崔严一怔。 李钦道:“七伯有命,让我护送玄射回京,明天一早便走”。 “这么突然?”看李钦点头,崔严迟疑着,又问:“那……那……”。 “我会回来的!”李钦笃定:“我会回来娶你的!” 崔严表情一裂,一巴掌给他拍去:“尽胡说八道的!你当我是什么呢?还等你回来娶!”。 “我当你是我媳妇儿”李钦在他脸上亲一口:“我认真的,这次回去,我会想办法为你摘去崔家罪臣的污名,这样你就可以跟我回京了”。 这话,说的崔严心里一动。 崔家罪臣之名,一直是他心里的担子。 “我崔家是被皇上发落的,怕是你也不好办”。 “总会有办法的”。 “算了”崔严道:“崔家的事,本就与你无关,你不必为此惹怒了皇上,而牵累了你,你放心,我会安安静静做几年的小老百姓,等待时机,再摘去我崔家罪臣之名,再说这本也该是我该做的事,不为其他人,就是只为了我爹娘,也该是我去做的”。 李钦跟他碰了碰头。 崔严眼神有些闪躲,他推开李钦,往里面躺了几分:“既然明天要走,今晚上便好好休息吧”。 李钦应了一声,在他身边躺好没动。 崔严躺着也没动,真说……知道李钦要走,他心里其实是松了口气,不然他真怕什么时候被他爹娘看出来,不过…… “明天我就要走了,这良辰美景,浪费可惜了”李钦突然翻身压他身上! 崔严大惊:“李钦!休要胡来……呜!”他被李钦突地堵了嘴。 李钦将他压着,狠狠吻了一通,才抬头看他:“我这一走,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未免你忘记了我,今晚上我先讨些利息”他开扒崔严的衣服。 崔严急得胡乱挣扎:“你!你之前答应过我!”。 “那是在我能陪着你的情况下,现在我都要走了,自然是要讨些利息”。 撕…… 衣服破了。 崔严更急:“你!你住手!你明天还要赶路!不然……”。 “不怕,我在军中待久了,不过是一夜未眠不算回事”。 可是崔严怕了! 一夜未眠!!! 绝交!!! 但明显来不及了, 崔严终于能休息的时候,外头天已经灰蒙蒙了。 玄射要回京了,李钦跟阿吉一起护送他,临别时,子房把张怡跟山竹叫了出去。 梅林里,玄射站在雪地里等着他们的母子,张怡看着他的身影,拧了眉,倒没说什么,崔南观看着他们,道:“有什么话短说最好,若是晚了,该要错过投宿的时辰”言罢,他拉起子房便回。 张怡看着玄射没开口,山竹也一脸狐疑的样子,看着他们,见他们两人都不说话,山竹干脆朝玄射跑进,被玄射一把抱住。 子房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子,他狐疑着拧起眉。 崔南观看他一眼,捏捏他的手:“外头天冷,我们回去吧,让他们自己说说话”。 “嗯”子房的披风里藏了狐裘,腰侧两边是个暖手的荷包,他与崔南观握着手,揣着荷包里,想了想,他突然问:“南瓜,玄射会回来么?”。 “会的”。 “他回来后,还会要小怡跟山竹吗?”。 “那得看小怡跟山竹愿不愿意” 子房嗯着,没再说话,只垂了头。 崔南观垂眼看他:“你在想什么?”。 “想办喜事”子房一脸严肃而忧愁的样子。 崔南观听得轻笑,他伸手将子房揽到怀里:“弟妹的事,你还是别想太多,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最好,有些事,你管好了,是他们的福气,管岔了,也许是他们的难题,随他们去吧”。 “不太懂”子房困惑的问:“是让我别管他们吗?”。 “是啊,别管他们,随他们的缘分最好”。 子房想了想,甩头。 “怎么了?”崔南观问。 子房拍着自己的头:“我头大,有两个那么大,我们还是回家吃饭吧,出来太早,饿了”。 崔南观轻笑,揽着他,同步回了家门。 外头,大雪纷纷, 玄射不知是与张怡说了什么,张怡回去的时候脸色很黑,子房满脸好奇的盯着张怡,发现张怡了嘴肿了,子房一惊,刚想说话,就被张怡一瞪,顿时就……不敢说了, 崔二爷家,崔严醒来的时候,已经正午,外头大雪不停,把窗户都险些蒙了一层,他懒洋洋的一个翻身,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只是等他伸手摸向床边时,崔严却怔愣了。 他想起来了。 李钦一早便走了。 一眨眼,除夕到了。 一年到头,众人最是欢喜的便是这几日,清早起来,子房就兴奋的睡不着觉,他领着山竹还有熊蛋蛋冲出门去,挨家挨户的敲门要糖吃,拿到糖后,子房领着两个孩子一脸笑意,朝着村民道谢,再说句吉祥话,就又转身去了另外一家,要是讨不糖,就往村民门口放鞭炮。 这是村子里的习俗,以前的时候只是一群孩子,但是因为太早了,孩子们还在赖床起不来,后来子房回来后,他成了领着孩子们讨糖吃的孩子王,一家家的讨过去,就他脸皮子厚,一群尾巴跟他身后嗷嗷叫着,一会冲到这家去,一会又冲到那家去,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下午了,子房串够了门,顺道把孩子们送了回去,他才回家,家门口,张丹正在搅动着面糊糊,阿酷站在梯子上正往门上贴对联,子房上前一看,就读:“安长四……”。 “那是四季长安”张丹笑话他:“怎么出门一趟,回来连字都不认识了?”。 “还笑话我,你小心点别打翻了面糊糊,不然一会又得熬了”。 张丹瞪他:“你乌鸦嘴!”。 山竹跟熊蛋蛋两人不管他们,冲了进去围着包氏就喊饿,包氏正要忙着宰鸡,被他两这么一弄,就有点晕头转向,刘许氏刚要上前去拉,林墨已经快步上前将他们抱住,一个给了一巴掌,包氏看着,满是无奈:“小墨,你带他们去厨房,先弄点东西给他们垫垫肚子吧”。 林墨点头,一手牵了一个往厨房里走。 子房随后进来,看着包氏手里的鸡,他双眼一亮,冲上去就说:“娘我帮你杀!”。 “哎!别!不用!”包氏急忙躲开:“你去找崔三玩吧,我这里不用你帮”。 子房狐疑了下:“可我回来没看见他啊”。 刘许氏笑:“夫人在堂屋那边,帮村民们写对联呢”。 “对联好啊!我也会写!”他转身就又往堂屋那边跑过去了。 堂屋里,果然还有很多村民,张怡在这里帮忙招呼,子房回来的时候是对直去了后院,所以没注意到这里,此刻进来,他站在门边,就看见里头坐着不少叔伯婶子,而崔南观则在灶台边上铺了桌子,提笔写字。 他写的认真,也没注意子房已经回来,等他写好了一副,正要换纸的时候,就发现上面盖着个大大的手印! 崔南观明显一愣。 子房不知何时站到他的身边,看崔南观愣了,子房笑嘻嘻的说:“我这个叫手翻云印唯我乾坤!”。 崔南观摇头一笑,他另外取了一纸,铺开便写:“那这个便是复雨行云天下独尊”。 子房一本正经的点头:“对的不错,颇有我当年的风范!来,请你吃糖”他从荷包里抓了一把糖出来。 有叔伯看了,笑问:“你这是早上去敲门讨的吧?”。 “是呀,我拿了好多呢,也分给你们”他笑盈盈的,挨个挨个去发糖吃。 崔南观看着他,笑了笑,低头继续写对联。 他是村里的夫子,人品学问村里人都看得出来,原本,来崔南观这里讨对联的,只是村子里的一对老夫妇,等他们走后,村子里的人一看他们手上拿着的对联,知道是崔南观的字就都跟着过来了。 对联这东西,就是薄纸一张,可是赶集去买却要好几文钱,彩头是好,但太过普遍,而且那字,真讲还没崔南观写的好,于是村民们就一个个过来讨了。 庶大爷家发起的事,村民们虽然都知道,但有些人有些事,还是会让村民觉得不自在,是以堂屋这里,只有张怡在帮忙招呼人,并不见崔南观安排给她的那两个人,就是为了避免村民们的尴尬,,现在子房一来,他这糊涂脑子,更是让人缓解气氛,堂屋外,连庶大爷都听到里头是不是传来的笑声。 新年除夕,有欢声笑语,热闹一片,也有两人清冷,却透着温馨。 茅庐前,这是这几年谢雯第一次往家门上贴对联。 七爷站他身边,看着左右两边还有横批上的字,他问:“如何?感觉怎样?”。 谢雯点头:“嗯,倒是比崔南观的字差那么一点点”。 七爷失笑:“比你写的好看便够了”。 谢雯故意瞪他一眼。 相比下,也许……崔二爷家里就要冷清许多。 崔家今年分家了,崔南观也嫁出去了,家里面,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着实……清冷。 农村里的除夕饭,都有敬先祖的习俗,这一年,是庶大爷家里人最多的一年,由庶大爷作为一家之主,他领着众人跪在堂屋里,上面摆放着张家张太老太爷,跟太老夫人的灵位,众人心诚祈祷,叩头,所求之事,也不过是让先祖保佑子孙。 刘生站在门外,瞅着时辰到了,便点燃挂着门上的鞭炮,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响起,众人起身,庶大爷这才领着众人转身去吃饭,至于刘生等人,在放鞭炮后他们也自己回了小后院里,过自己的除夕。 今晚的饭,全是包氏一个人弄的,虽然辛苦,但这一家人在一起,再辛苦也是甜的,饭桌上,熊蛋蛋跟山竹嚷嚷着要啃鸡爪爪,庶大爷笑着,给他们两一人一只,结果这两小家伙连饭都不吃,就跑一边啃鸡爪爪起了,包氏看着,随他们去,只不许他们离开堂屋。 子房坐在崔南观身边,他眼睛滴溜溜的转,突然问:“南瓜媳妇儿,你好像不能吃螃蟹吧?”。 “为何?”崔南观狐疑看他。 子房拧眉,有些担忧的摸向崔南观的肚子,他说:“螃蟹打胎”。 噗…… 一桌人全都笑了,庶大爷更是险些把酒喷出来了。 崔南观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道:“我没怀孕”。 “要怀的”子房把他面前的螃蟹放到阿酷跟前:“你吃鱼,不吃螃蟹,现在把身子养好,以后可以给蛋蛋生个蛋……不对,生个南瓜蛋”。 阿酷看他们一眼,说:“既然我哥都这么说了,你还是忌忌口吧”。 崔南观摇头失笑。 阿酷也没再理会他们,只是自己夹了螃蟹,挑了肉,然后就放到林墨碗里。 林墨一怔,猛然看他。 阿酷拧眉:“看什么?吃饭!”。 林墨立马扭头端起碗扒饭。 这些日子,为了练胆,林墨几乎日日跟阿酷在一起,为了平安度日,早日摆脱阿酷的魔掌,林墨摸索出了一套生存法则,那就是听话!只要听话照做了,阿酷就不会在凶了,虽然这样很憋屈…… 雅娘与张怡张丹两人坐在一起,她来这里全然是为了子房过来的,只是子房的情况,她也有些束手无措,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给子房还有熊蛋蛋配些药,调理身体,其他的,暂时没有进展,只是今晚上,她看着林墨那低头扒饭的样子时,雅娘不由得拧起了眉,似在想些什么。 除夕夜,庶大爷家很是热闹,只是他们饭刚吃了一会,外头,谢雯跟七爷就过来了,庶大爷一看,立马让张怡添加碗筷,子房狐疑问:“小谢,七爷,你们之前不是不过来了吗?”。 七爷咳嗽一声,正要说话,谢雯就凶:“你不欢迎我么?”。 “哪里会啊,你每年都在我家过的,突然不来有点不习惯了”子房说的正经,让谢雯心里感动了一下,结果…… 子房看着七爷,突然道:“一定是小谢的饭菜不好吃,所以七爷你忍受不了”。 谢雯青筋跳动,很想扇子房一巴掌。 七爷笑笑:“小谢的厨艺确实不太好”。 包氏笑:“快过来,大家一块吃吧,小谢的手啊,那就是用来救人的,可做不这种活计”。 七爷应了一声也是,拉过谢雯上前坐下。 一众人,似乎又更热闹,庶大爷干脆让阿酷,去把后院的一坛酒搬了过来,他要跟七爷喝酒,子房听着哼唧着也要喝,崔南观叮嘱他:“别喝醉了”。 子房笑:“不会!我酒量好呢!”。 崔南观看他这样,也不再约束他了,席间谢雯好奇也尝了口,感觉这酒比较甜,不像外头的酒那样辣,他也跟着喝了不少,结果……用完饭后,他却拉着子房,跌跌撞撞的说起了悄悄话。 “怎么了?”子房扶着他,两人站在一边:“你是不是困了啊?”。 “我不困……”谢雯脸色涨红,他靠着子房,神秘兮兮的说:“我跟你说哦,我也有家人了,我也不是一个人了,我也不用嫉妒别人了呢……”。 “哇……真的?那是谁啊?”子房一脸惊讶。 谢雯嘿嘿的笑,他凑在子房耳边,说了句话,子房立马惊呼了:“七爷!!!”。 “怎么了?”七爷跟崔南观听到动静,转身朝他们走近。 谢雯醉了,不知道,他还拉着子房说话,子房听着听着,突然委屈了:“南瓜媳妇儿,七爷,小谢让我叫她七奶奶”。 七爷一怔,顿时哭笑不得。 崔南观则一脸困惑:“什么七奶奶?”。 七爷叹息一声,他走向子房,将谢雯拉过抱在怀里:“我先带小谢回去了”。 崔南观挑眉,他懂了,七奶奶……是怎么回事了。 离开庶大爷家的路上,谢雯趴在七爷的背上,他两手环着七爷的脖子,蹭了蹭:“真好啊……”。 “回去好好睡吧”七爷无奈:“醒来别闹脾气就好”。 “我今晚上不睡了……”谢雯迷糊的说:“以前除夕我很早就睡了,今晚上不睡了”。 “为何?”。 “我现在有家人,要给家人祈福,所以不睡了”。 七爷听着,他步子一顿。 谢雯酒劲上头,话音才落就开始打哈欠。 七爷看他一眼,垂了眼,举步前走。 除夕夜,时间还很长。 当晚子时,村子里开始放起了鞭炮,而庶大爷家里则放起了烟花,一簇一簇在院子里四处开放,满地的光华乱灿,映衬着众人满脸的笑靥…… “今年真好”子房头一歪,靠在崔南观身上。 崔南观嗯了一声,将他揽住。 子房仰头看他,又说:“要是明年能添个南瓜蛋就更好了!”。 崔南观:…… 生不出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张家女,沉塘局 除夕过了,第二日便是大家走亲戚串门拜年的时候,谢雯昨日没克制,不小心喝多了些,这一觉睡到大中午了都还没醒来。。 庶大爷家里,子房一早就醒了,他醒来的时候,庶大爷已经祭祀过了先祖,饭桌上摆放着热乎乎的汤圆,子房扭头看看,走到神座前撵香拜拜,才坐下开始吃汤圆。 庶大爷在他身边坐下,问:“昨晚上你也喝了不少,不多睡会么?”。 “没事,我不困呢”子房说:“而且我也饿了,想吃东西了”。。 庶大爷笑笑。。 父子两坐着刚吃了两口,外头包氏跟阿酷也过来了。 子房口里含着汤圆,朝它们囫囵的打声招呼,包氏笑笑拍拍子房。 庶大爷道:“一会吃了早饭,阿酷你跟我到宗祠去”。 阿酷狐疑:“可是出了事?”。。 庶大爷笑:“你忘记了?每年过年,那边都会打糍粑的,以前的时候你不在,现在回来了,就跟我过去吧”。 阿酷应了一声好。 包氏听着,她突然想起来,之前阿酷说过,他是得了将军准许才回来,现在除夕过了,阿酷在家里也待了这么久,不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心里担忧着,等用了早饭,包氏将阿酷叫到房间,问了出来。 阿酷听了,道:“娘,你别担心,现在即便是要回去,只怕……也是去京城了”。 包氏一怔,有些闹不明白,这跳跃是怎么回事。 阿酷拧眉,沉吟片刻才说:“有些事,我现在不方便与你们多说,但你放心,我不回军中不会有事,不过既然娘你问了,那我便也说了,大抵便是在这个月月底左右,我便得走了”。 “这……”包氏心里一绷,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阿酷又道:“到时候崔南观会跟我一起走”。 包氏惊讶。 这些事,阿酷没说,也是有他的考量,只是……要是子房知道崔南观也得走,估计…… 崔南观得头疼了。。 这个月月底,其实……也就只有二十天了。 这件事,家里头,只有包氏知道,但想到阿酷的担忧,她也谁都没说。 子房更不知道,用了早饭他就兴冲冲的跑谢雯那里去了,只是一走近,他就惊了:“怪不得昨晚上小谢跟七爷突然来了,原来是他把厨房烧了!你看这大洞!黑漆漆的!” 崔南观也惊了一下。 两人进去的时候,七爷正撸着袖子忙着补洞,发现子房跟崔南观来了,七爷轻叹一声:“你们到堂屋里坐吧,我这马上就好”。 “七爷,我帮你吧”子房捋起袖子也要上前。 七爷笑:“不必,已经快弄好了“。 崔南观也拉住子房:“听话,我们去里边坐会便是了”。 子房点点头。 进了堂屋,子房跟崔南观刚坐了一会,谢雯就撑着后腰,唉声叹气地进来了,子房一看他这样子,脱口就问:“小谢!你有了啊!”。 谢雯一怔:“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的”子房急忙朝他走近,盯着他的肚子看:“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谢雯一脸无言以对:“为什么我这样子就是有了?”。 子房说:“嗯,我以前,看村里的姑娘,怀孕了后,就是你这样,拿手撑着后腰的,不对么?”。 谢雯无奈:“我倒是希望我这是有了”他甩甩头:“你们喝茶了没?我给你们倒点”。 “不用,不用”子房道:“今天宗祠那边有好多叔伯在打糍粑,你跟我一起看好不好?”。 谢雯迟疑。 七爷忙完了,从外头擦着手进来:“你先陪子房过去吧,我跟崔三一会就来”。 “走嘛走嘛”子房把他往外头拖。 谢雯叹一声好,就随子房去了。 他们两个走了,崔南观跟七爷坐在屋里就开始谈正事了,是关于月底要走的事。 提到这事,崔南观顿时凝重了神色,他看向窗外,眸光沉沉。 七爷看他这样,问了一声:“舍不得这样安宁的日子了?”。 崔南观点头:“这样的日子其实才是最好的”他轻叹:“这些日子,我总算明白,为何在以前,子房总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回来”。 七爷某光有些远离,他道:“这样的日子确实很好,可是,若无权无势,在这里终究也只是受人压迫罢了”。 崔南观拧眉。 七爷又说:“而且,你早已身在局中,即便是被流放青州,你也从没有离开过局盘,如今老二是还没将你挖出来,若他知道,你才是背后替射儿办事的人,你以为他的性子会善罢甘休?”。 崔南观不语。 七爷又道:“在我来之前,便收到了消息”他虚眯了眼:“老二已经盯上了阿酷”。 崔南观惊讶:“他会不会对阿酷下手”。 “难说”七爷道:“若是阿酷不顺了他,极有可能被他定为异己,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玄澈对阿酷起了杀心,庶大爷一家都会遭手,看崔南观神色担忧,七爷又道:“你放心,我阿酷那里,已经另外做了安排,只是你……有些事,非你不可,毕竟是你一手经营起来的东西,除了你,他们谁也不信”。 崔南观深深吸一口气,才道:“要我回去可以,但王爷必保证我家人的安全”。 七爷终于一笑:“我与你们,向来都是一路的”。 两人谈成,七爷起身,伸伸懒腰走向门边:“等大事定下,以后我带着我大哥他们来这里定居养老,这村子确实不错”。 七爷口中的大哥他们,自然便是玄射的父父。 许多事,在无人知道的情况下暗暗进行着,其他人,日子照常与平日里一般的过,今日,桃花村的宗祠里,众人都在热乎着打糍粑粑麻麻,九子村却出里点事,嗯,还有点热闹。 崔家崔晟的妻子,张萱叶被人撞破□□,村民们正闹着要把她给沉塘处理。 为这事,崔家闹了一通,一个个却有些素手无策。河岸边上,崔老太爷杵着拐杖,拉着村长的手不放,他在恳求村长放过张萱叶,给张萱叶一个机会。 九子村的村长,可没桃花村的村长温柔,他直接一把甩开崔老太爷,就怒道:“像这样不守妇道的媳妇儿!留着她简直就是个祸害!她自己有丈夫不说,她还敢勾引别人!这不是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吗?”。 “我没有!我没有勾引别人!我是冤枉的!”张萱叶被人关在猪笼里,散乱着头发像个疯婆子一样,她抓着猪笼,脸色惨白,只是任凭她如何解释村长都不相信。 村长老伴也是一脸怒容:“你冤枉!这九子村谁跟你有这么大的仇恨要冤枉你!你也不看看你,整日一副狐媚的样子!自从你来了我们九子村,就闹得村子不得安宁,一脸狐媚勾引得村里得小伙子哪个不是晕头转向!冤枉你?难不成还是我冤枉你!我跟叔公们冤枉你了!”。 张萱叶哭喊,她跟村长夫妇说不通,她又看向崔武氏,朝她喊:“娘!娘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你相信我我真没有对不起崔家,没有对不起你们啊!”。 崔武氏眼眶红红,她背过身去,不敢说话。 河岸边,众人闹哄哄的,议论不停,人群后,谢楠看着前头的一切,他拧眉高声喝了起来:“既然做的出这种事来,就应该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众目睽睽之下,还说是被冤枉的,谁相信你!”。 张萱叶立马扭头朝谢楠的方向吼:“事谁!到底是谁!你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谢楠也不躲藏,他大步走出。 张萱叶一看是他,顿时眼睛都瞪直了。 谢楠只撇她一眼,转而朝九子村的村长还有叔公走近行礼:“晚生隔壁桃花村村民,听闻此事特意过来,到底此人也是从桃花村出来的,她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有损桃花村颜面,村里村长与叔公们无颜过来,便让晚生来替他们一趟”。 村长点头:“原来是桃花村的人”。 村长老伴冷哼:“我当初就说了吧,老张那温吞的性子能做好什么事?看吧,他们村的人,赶到我们村里来,却是丢了我们村的脸,也亏得他还有点明白,知道理亏!”她口中的老张便是村长。 谢楠行礼:“两位可能不知,这妇人原是村子里老张家的姑娘,这老张家的老太太一向厉害,连村长也拿她没辙,这姑娘……”。 村长一副明了的样子:“原来是他们家的人,怪不得”。 一旁有位叔公冷笑:“那老张家的张老太太可是名声响亮得很啊,仗着有个做当官得亲家,几年前就敢逼着家里头,长子家得儿子嫁人,别说是在桃花村了,就是来了我们九子村那也跟个螃蟹一样,她养出来的姑娘,能是个什么善心的东西?” 谢楠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张萱叶听着,怒吼起来:“你到底是谁!你这么害我是不是为了张丹!为就知道!那个贱人跟你关系匪浅!不是为了钱她你能这么对付我!贱人!你们都是贱人!”她口中胡乱的骂着,只差把张丹说得不堪入耳。 谢楠朝村长作揖:“可否容我与她说两句话?”。 “去吧”村长挥手:“别耽误了时辰”。 谢楠点头,转身的时候,他眸光阴冷地扫了崔老太爷一眼。 崔老太爷心里一突,只觉得浑身发凉,后退两步。 谢楠朝张萱叶走近,在她跟前蹲下,张萱叶还要再骂,谢楠伸手一指,她立时便出不了声了。 谢楠眸光阴沉,里头透着杀意:“下辈子做个修养好一点大姑娘,不要动不动就想着毁人清白”。 张萱叶心里一惧,猛然瞪着眼睛看他,想骂想吼却说不了话,谢楠指尖再是一点,她却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起身,谢楠退到一旁,他看着站在猪笼旁边到两大汉:“劳烦二位两”。 那两人只是点头,就将张萱叶扛起,朝着河里走去。 崔老太爷看着想过去,被九子村村长拉住,崔武氏心里狠狠一颤,她跟崔家几个女眷站在一起浑身冰凉,连头都不敢回。 河里,哗啦一声,明显是张萱叶被人丢了下去。 只听她胡乱的叫喊两声,然后便随着扑腾的水声逐渐没了动静。 谢楠站在边上,双眼阴沉沉的看着,一直到张萱叶整个彻底沉到河底,他脸上的神色才算是缓了几分。 事情办完,谢楠朝村长等人作揖,这才转身走了,余下的人守在原地,防止崔家捞人。 九子村,当真是比桃花村的人还要狠心。 谢楠回到桃花村的时候,已经黄昏,他刚走近,就看见家门口站着几个人。 是张丹跟杜妈妈,还有她身边的两个小丫头。 “你怎么……”谢楠刚一走近,就发现张丹被冷的脸色发白,他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只急忙将门打开:“外头冷,先进来烤烤火吧”。 张丹点头,一众人随他进了堂屋。在屋里坐了一会,张丹的脸色才恢复了几分血色,谢楠给她倒了杯热茶,问:“你怎么突然来了?天冷,以后有事让你身边的丫头来告诉我便好”。 “没关系,左右不过才两步而已”张丹捧着茶杯,喝了两口又问:“之前听你说,铺子已经装点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业?我好准备准备”。 谢楠道:“我之前与金老板商量过,趁着年节的时候,在初八把铺子开了”。 “哦……那挺好,日子听着吉利”。 谢楠转身看她,似有话要说。 张丹微微垂着头,看着手里的茶杯,她睫毛轻轻垂下,半遮住了眼睑下的眸珠,侧脸微红,双唇水润,一身娇柔的气质,看着很是舒服。 张丹似乎也觉得屋子里有些安静,抬头时刚好对上谢楠眼,立时就红了脸急忙转身:“那个,既然已经定好了日子,回去我也跟我爹娘说一下,到时候让他们也去,热闹热闹”。 谢楠一怔,他点头,到底还是没说其他。 张丹在这里也没待太久,便起身回了,待她走后,谢楠回了房间。 这个家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也没有别的声响。 九子村里张萱叶被沉塘的消息、是晚上才传到桃花村庶大爷的耳朵里的,对于张萱叶突然被沉塘的事,庶大爷跟包氏心里一阵唏嘘,张怡听了,也浑身有些发凉,她想起她当年的事,若是发生在九子村,恐怕也是必死无疑的。 “娘……”山竹看她怔愣,朝着她怀里钻了钻。 张怡回神,她将山竹紧紧抱住,心里暗暗庆幸。 庶大爷沉吟半响,问:“老宅那边……要不明日我回去看看吧”。 包氏拧眉:“这……万一他们借题发挥……”。 “那也不能不去”庶大爷叹:“这种事不管怎么说也得去看一看,我们把礼数做到了,不怕,即便他们要为难我们那也是他们没理,但若是不去,只怕我们有理也是无理了”。 包氏一想,也是这么回事,笠日一早,她与庶大爷还有刘生夫妇,一起去了张家老宅。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谁欺谁,唯今生 庶大爷跟包氏去了张家老宅,他们身边有人跟着,阿酷也不担心,,这几日正是过年的氛围,崔南观跟子房带着张怡山竹还有熊蛋蛋去了外祖家拜年,家里面,现在就剩下阿酷跟林墨在家。 堂屋里,林墨正端坐在桌边练字,林墨认字,也会写,但是写得不太好看,阿酷想要改变他这畏畏缩缩的性子,平日里阿酷去哪都把他带着,让他多见见其他的人,一看见林墨梭佝偻里背想要藏起来,外人跟前阿酷不好做什么,但只要他眼神一冷,林墨就得大事不好,然后…… 阿酷不会再在家里给他练胆了,他会带着林墨进城,什么也不买就带着林墨在城里转悠,林墨跟他转了两次,实在觉得胆战心惊,又更怕阿酷回头要凶,他就只能忍着,等阿酷伸手拉他的时候,才发现他浑身抖得厉害。 “当真很怕?”阿酷拧眉。 林墨怕他要凶,强忍着让自己不在发抖,他用力摇头,表示不怕。 阿酷盯着他看,也没说什么,领着他继续在街上转。 林墨跟他身后,虽然身体挺得笔直,可这头却垂得低低的,阿酷转身停步,林墨没注意就这么一头撞了过去。 他惊呼一声,却被阿酷伸手拉住:“小墨,已经好几天了,你还是这样”。 林墨低着头,阿酷狐疑:“又哭了?”。 林墨摇头,低着脑袋。 阿酷看他这样,闷了半响才叹一声:“回吧”他大步往前头走。 林墨跟他身后,几乎要小跑着才跟的上。 回来后,阿酷问雅娘:“他这性子,到底要如何才能改?”。 雅娘看看林墨,见他站这角落,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怯生生的看着她与阿酷,雅娘道:“性子这东西,只能慢慢改,有些人,你越是想让他改,他反而越害怕,这样会适得其反”。 阿酷拧眉,他盯着林墨的脸看了半响才问:“小墨脸上的斑,你可有办法?”。 雅娘一怔,她朝林墨走近,那打量的眼神,让林墨缩了一下。 雅娘回头,看向阿酷:“我先试试”。 雅娘在准备医治林墨,这两日在山里找药材,林墨得以安宁两日,只是这两日阿酷也没放过他,寻了字帖出来,让林墨练字。 【狂躁狂!大混蛋!冰火山!黑木头!】林墨气呼呼道在纸上写着。 结果…… “这么恨我?”阿酷不知何时站道他到身后,直接把字帖取了。 林墨浑身一僵,顿时不敢动弹。 阿酷凉凉的撇眼看他,林墨低头装看不见,他转身就想冲出去,却……被阿酷抓住了领子。 “你本事了,该让你改的活像是要你的命一样,没让你改的你胆子倒是也大”。 林墨想死的心都有了。 阿酷一个用力,将林墨逮到他身边,他阴测测的说:“既然你胆子大了,那明天我们再去街上逛逛?”。 不要! 林墨立马抓着阿酷,一脸哀求的看他。 阿酷拧眉,突道:“就这样决定了,明天我骑马待你去”。 那回头率会更高! 林墨更急,急得眼红,他被压迫太久,气性急了,就……一口给阿酷手上咬去! 阿酷惊了一下,他只略一用力,就差点把林墨给摔了出去,反应过来,阿酷又急忙将林墨拉住,这一摔一拉,就扯的林墨直接砸他胸口! 林墨大惊,一张脸猛然变得血红。 “哟,这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门边传来的是七爷的声音。 阿酷抬眼看他:“你想太多了”他松开林墨,话音森森:“这一口,我先给你记账,以后再讨回来”。 林墨哪里还敢惹他,他连七爷都不敢看转身就跑了。 七爷笑笑,跨步进屋:“今日无事,便过来坐坐”。 阿酷将他迎到屋内坐下,给他倒了杯茶,两人便闲聊起来。 林墨跑到院子里面,他大口大口到呼吸,一张脸又红又烫。 张丹从外头进来,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满脸狐疑,想了想,张丹一脸惊喜,她跑上前,拉住林墨:“小墨哥哥!你是不是跟我二哥说了啊!你是不是跟他说了”。 林墨大惊,他吓得急忙去捂张丹的嘴。 张丹不知阿酷跟七爷在堂屋里面,她拉着林墨,一脸的激动,似乎有些忍耐不住:“小墨哥哥,我觉得你应该跟二哥说的,你不说二哥不知道的,你其实早该说清楚脸啊”。 林墨急得险些跪了,他焦急的回头,就瞧见阿酷跟七爷、满脸狐疑的样子、站在窗边正看着他们,林墨脸色更红,他干脆抓脸张丹朝后院里面拖去。 七爷看着,挑眉:“似乎有秘密跟你有关?”。 阿酷一脸困惑:“什么秘密会与我有关?”。 七爷笑得高深莫测:“想必都是些风花雪月的事吧”。 阿酷挑眉。 庶大爷跟包氏张家老宅那边去的很早,回来的时候七爷刚走,阿酷送七爷出门,刚好看到他们回来。 庶大爷一脸阴沉,包氏倒没什么异常,刘生跟刘徐氏不知是知说些什么,像是在安慰两人,阿酷狐疑,上前问:“爹娘,你们这么早便回来了,可是那边又出难题了?”。 包氏还笑得出来,她摇摇头:“问算是已经看开了,就你爹,被说了两句重话,他心里难受”。 “是爷爷说的吧”阿酷猜测。 庶大爷叹:“算了,随他们去吧,今日我们好心去看,来日等他们正式出殡的时候,咱们不用去了”。 阿酷点头:“他们的事,爹你也别太在意,少理会便是”。 庶大爷点头:“回家吧,回家吧”他拍拍包氏,率先进屋。 待得他们进屋,阿酷转身问刘生:“今日在老宅那边发生何事了?”。 刘生把事情简单说了。 庶大爷跟包氏过去看望,张老太太就像魔障了似的对着庶大爷跟包氏就一阵乱骂,就连嫡二媳妇也在伤心里说里好些难听的话,要不是有刘生夫妇在那里保护,保不定张老太太的怂恿家里的子孙把包氏跟庶大爷家法处置了,张老太爷那个和稀泥的性子,这个时候还觉得张老太太他们委屈让庶大爷别在意之类的,庶大爷不过驳了两句,就被张老太爷说了重话,差点要断绝父子关系的地步,也不怪庶大爷是这样的反应。 这样的话由他亲爹口中说出来,说不难受不可能,那毕竟还是亲爹。 阿酷听着,他脸色阴沉的看着刘生:“你让人去村口,跟谢楠说一声,问这里还有事,问他办不办”。 刘生点头。 阿酷跟谢楠的联系,包氏等人并不知道,更不知道,张萱叶的事与谢楠有这样的关联。 夜晚时,崔南观才带着子房、还有张怡跟两个孩子回来,山竹跟熊蛋蛋早已困得在马车上睡了,子房也是一脸卷容,直接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包氏跟庶大爷抱过两个孩子,看着孩子沉沉的睡像,不由得满脸疼爱,她问:“崔三,一路过来,饿了没?我让小墨给你们弄点吃的?”。 崔南观笑:“没事,路上备了点心,只是子房这一路受累了”。 包氏劝:“那你也去休息吧,我们把他们抱回房就好”。 崔南观点头:“那就麻烦爹娘了”。 包氏笑笑,与庶大爷抱着两孩子转身走了。 张怡捂着肚子,一脸的难受:“你吃点心吃饱了,我还饿呢,我先去厨房找点吃的”。 崔南观好笑,转身走了。 张怡直奔厨房,刚要进去,却愣了一下。 前头屋檐下,阿酷跟林墨站在一起,两人面对面的,似乎…… 张怡一惊,忙转身躲了起来。 林墨被阿酷堵了去路,急得一头冷汗。 晚饭后,阿酷就把他堵在这里了,两人僵持了好一会,阿酷才问:“今天,小丹说你有话告诉我,是什么话?”。 林墨摇头,不敢承认。 阿酷拧眉:“说!”。 林墨瑟了一下,眼珠转转,他弯腰想要从阿酷身侧逃走,结果……阿酷一把勾住他的肚子又将他逮了回去! “我耐心有限,有话最好直说”阿酷脸色冷了,一脸不悦:“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绝对没有真的! 林墨使劲摇头。 阿酷啐了一声,一把掐住他的下颚:“别一个劲的摇头,说不出来就写”阿酷把手伸出去:“写!”。 阿酷态度强硬又有些霸道,林墨眼看逃不过去,憋了半天,才不得已在阿酷掌心写了几个字。 “一月初九?”阿酷捏了掌心,满脸狐疑:“这天是什么日子吗?” 林墨一下不知该怎么说,他迟疑着,又笔画了两下。 阿酷看着问:“你生辰?”。 林墨点头。 “说来也是了”阿酷一副明了的样子,他退开两步,总算让了出来:“你想要什么样的生辰礼物?”。 林墨惊讶看他。 哪里会有人问别人要什么礼物的! 阿酷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突然撇开头:“算了,不送了”。 林墨气得想再咬他一口。 阿酷突然又说:“那日直接带你去买得了”。 所以…… 没办法沟通了! 林墨气呼呼推了阿酷一把,转身就走。 阿酷有点懵:“亲自带你去买礼物还不乐意了?”。 那样一点乐趣也没有! 虽然是假的生辰,但是…… 林墨还是生气,不想理会阿酷。 看林墨走远了,阿酷一脸的莫名:“这什么性子,去买礼物还不乐意?”。 张怡听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阿酷一怔,朝她走近:“你躲这里做什么?”。 “二哥……”张怡咳嗽两声,收敛了笑意:“你太呆了”。 阿酷挑眉。 张怡叹一声道:“礼物呢,是要无声无息送出来的才有意思,你不能拿小墨当弟弟就免去了这礼物的惊喜啊,自己去选的,那还叫什么礼物?”。 “我知道”。 张怡一怔,不禁盯着阿酷仔细去看。 阿酷面容冷冷,但眼底却透着继续淡淡的温柔。 张怡狐疑,试探着问:“二哥,你对小墨……”。 阿酷侧眼冷冷看她。 张怡怕弄得大家尴尬,换了话锋问:“二哥,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想娶什么样的人?”。 阿酷一怔,他目光看着远处,半响才说:“曾经想的,不过便是觉得合适罢了,可如今,却不那么想了”。 张怡突然想起个人,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只道:“这两日,似乎听村里叔伯们,有意无意提起你的亲事,若是娘回绝狠,他们便拿小丹来做挡箭牌,也顺带提了小丹的亲事,你……可知道?”。 说起这个,阿酷的眉眼顿时冷了。 “他们现在问及我的亲事,无非是看大哥有了着落,以后不用担负大哥,这些人,不可娶”阿酷冷笑:“同富贵是假,能同患难才是难得”。 张怡一怔,顿时点了点头。 阿酷想到张丹方才的话,又问:“对了,娘可说了小丹的亲事?”。 张怡拧眉:“那倒还没,不过这几日,连我也时常听人在提了”。 对此,阿酷拧眉。 其实这种事,不难预料。 阿酷是庶大爷家里的次子,以前子房无人照料,村民们不敢相提,就是担心将来会自己家的闺女,将来会跟着一起担负子房,子房脑子不清楚,有时候任性起来没耐心谁哄得了?阿酷又是去参军了的,恐怕将来也是时常不在家里,要是家里就剩下阿酷的媳妇儿跟子房,还有那个不会说话的弟弟,哪家做父母的不担忧? 直白而言,人心都是自私的,都是希望自己的儿女好,要是孩子嫁出去,还要有那么大的负担,哪个做父母的会舍得? 而现在不一样了,子房娶了崔南观,他有崔夫子照顾,村里的女孩要是能嫁给阿酷,她再也不用去负担照顾那个傻哥哥,至于不能说话的林墨,成亲后,怎么样,也翻不起来。 房间里,阿酷站在窗边,他看着外头,眉宇紧拧。 阿酷这人,不是那种会把感情外露的,他的感情更多时候都是藏在心里的,以前时,庶大爷跟包氏带着他们兄妹,在张老太太的手底下受了怎么的委屈,吃了怎样亏,阿酷都清清楚楚,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把他的性子给养成这样,旁人也许会觉得,两个人,只要两情相悦,在一起过的好那便是最好的,毕竟父母都陪不了一辈子,有些人甚至是会想,成亲后,分出去自己过,只要记得回家看看父母,时常照顾父母,给足了他们衣食无忧就足够了,就回馈了养育恩,但这对于阿酷来说……并不是。 三十年前,父母是自己遮风挡雨的树,为什么三十年后,成长的自己不能给父母遮风挡雨,反而要为了那所谓的两情相悦将父母撇在一旁,自以为是的给足了他们衣食无忧就是回馈了养育恩情?三十年前若没有父母的付出,哪里会有三十年后的自己?人、在自私也能将这底线都摒弃,这天下,没有哪个父母在养育儿女成长为人之后,不希望儿孙绕堂的,毕竟那才是他们应该享有的安逸晚年。 张怡张丹作为女孩,将来是要嫁出去的。如今家里虽然有了个崔南观照顾子房,但阿酷依旧初心不变,他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妻子,哪怕只是伴侣,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了父母为难,最终导致他们父子隔阂,兄弟不和。 血肉至亲只有今生,没有来世。 第一百二十九章 :开新店,有意思 阿酷的想法,家里面只有包氏与庶大爷懂,可是即便懂,他们也没有办法,像是鱼和熊掌,哪能两都兼得,虽然说以后的事情难料,但一个人的品行,相处久了,总会看的出来□□分,阿酷是外出郎,他的重心不是家里,但是家里却是他最大的牵挂。若是连这最大的牵挂都不能让他安心,那在外头他如何安心办事?是以对于阿酷的婚事,包氏与庶大爷不敢过多干涉,他们只会提上两句,作为参考。 这些日子,子房也不乱给他们点鸳鸯谱了,上次崔南观的话他虽然没弄懂,但听明白了让自己不管,他虽然觉得放弃了谢楠那个妹夫有点可惜,但还算听话,没再说了。 一月初九,镇上张丹与金老板还有谢楠合火的新铺开店了,家里全家人都跟着去了镇上凑热闹。 街道上,因为过年,行人不是太多,但也不至于过于清冷,店门前,金老板让伙计把鞭炮一点,噼啦啪啦那回声响响,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个个扭头看去,围拢上前。 店铺门前,金老板说着开场白,子房跟崔南观等人站在人群里面看着,跟着鼓掌,掌声响映一片,似乎十分热闹,只到了揭红布的时候,金老板错身一让,将张丹逮了出来,弄得张丹一脸莫名。 金老板说:“丫头,这红绸应该是你来揭的,当初若是没有你那笔钱,这铺子也改不出来”。 “这怎么行?”张丹惊讶。 谢楠点头:“那你便揭了吧,毕竟你才是大老板”。 张丹脸色一红,有些不知所措,总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金老板热情难却非要她揭,谢楠也只是这么看着她不说话,最后张丹无法,只能上前,将牌匾上的红绸唰地一声揭下。 南丹阁。 牌匾上骤然露出的字,让张丹立时一怔。谢楠抬头一看,顿时也拧起了眉。 崔南观看着,不知想起什么,他轻笑:“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呀?”子房狐疑看他。 崔南观捏捏他的手:“你以后会懂的”。 “现在不能说吗?”。 “不能”崔南观哄他:“说了,便没有惊喜了”。 子房不悦的哼了一声,没再理他。 金老板解释道:“原先我想了许久,都不知道这新铺子叫什么好,后来就想到了这个”。 “金姨,你这……”张丹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南丹阁。 这名字让她有些想歪了。越想这心口也跳得越快了似得。 金老板道:“我是个生意人,只会做打交道的事,这店里的东西,哪样不得辛苦你跟谢公子?所以呀,我最后就定了这么个名字,没告诉你们也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张丹一脸复杂,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楠撇她一眼:“我看,这更像是惊吓”。 金老板表情一怔,狐疑地看着他两。 四周众人好奇着这是个什么店铺,有人嚷嚷着想要进去看看,金老板回神,立马招呼众人,只是还没进去,前头就来了几人,领头的男人留着两撇小胡子,穿着整齐,金老板认识他,他是聚宝斋的李老板。 聚宝斋做的也是文墨生意,但是聚宝斋名声很响,就因为他店里的东西,多是出自南山居士的手笔,而南山居士的画,有的不买只换,有的却千金不卖,也有的是分文不取只以画会友人,短短两年,在这青州名声很响。 今日李老板突然过来,让金老板心里很是嘀咕,她甚至是暗暗做了最坏的打算,结果…… 李老板走到她的身前,神态恭敬的行了礼,才道:“今日得知贵店开业,先生名我送来贺礼,恭喜老板新店开业”。 金老板愣:“先生?是谁?”。 谢楠上前,接过李老板手里地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大一点副画卷,还有一个小卷轴,谢楠眼色冷冷地撇了李老板一眼,拿起大的那幅画卷打开…… 一副山水墨画,骤然呈现众人眼前,四周还来来得及进去的围观众人一看,懂行的不由得惊呼一声,不懂行的也叹一声这话好看,而落款处,似乎更让人惊。 “南山居士?”谢楠意外。 金老板更是惊讶。 包氏上前问:“这南山居士,有什么名堂吗?”。 谢楠转身看她,道:“市面上,他的一副画最低都价值千两,而且还是一画难求”。 包氏惊讶,一脸狐疑的盯着谢雯手上的墨画,似乎怎么样也想不到一幅画也能值得这么多银子。 金老板拿起小了那卷轴也打开一看。 小卷轴上画的是一只兽,这兽的口含钱币虽然面相凶恶,但画中却一副温顺的模样,依偎在一少女身边。 画很简洁,却满是灵动的灵气。 金老板看着,意外了声:“貔貅?”。 李老板笑:“正是貔貅”。 谢楠看了一眼,将画卷收拢,递给金老板,朝李老板作揖:“烦请回去告诉居士,这份情,我承了”。 李老板笑道:“先生交代,若是可以,还想向公子讨字画一副,以做会友”。 谢楠应好,领着众人转身进了店门。 大堂里,金老板让伙计置了长桌,将笔墨全都备齐,四周围拢着不少客人,一个个全都伸长了脖子看。 谢楠站在桌后,他穿着青衣长衫,虽然衣料看着一般,但这气度傲骨,冷峻了面容的模样,轮廓刚硬,他眸光一扫众人,最后盯着张丹看了一眼,这才提笔。 谢楠下笔如风,笔劲刚硬,不过片刻,他便写了一手的字,众人看着,不由得大喝一声好!谢楠收笔,从怀里摸了个印章出来往上一压。 谢笙。 这是谢楠的字。 李老板上前接过字帖,朝谢楠作揖:“谢公子果然写得一手好字,怪不得先生愿意与公子以墨会友”。 谢楠点头:“烦请李老板回去转告居士,若是居士不弃,他日学生必定亲自登门拜访先生”。 李老板应好,又转身看向众人:“今日,金老板与谢老板开业大吉,我等贺礼送到,便不再打扰,告辞”。 金老板忙回礼:“那李老板你慢走”。 李老板走了,谢楠当众露的一手好字,让在场些许好文墨的人心痒难耐,待得李老板一走,众人便忍不住围拢上前与他攀谈。 今日开业,男客居多,大抵都在大堂里围拢着谢楠,女客极少,只有四五六人,由张丹引着她们去里二楼,那里都是一些女儿家都玩意,二楼左边设有厢房,是提供客人休息歇脚的地方,崔南观跟子房还有张怡与两孩子就坐在这里,看着底下的动静。 至于包氏跟庶大爷,两人闲不住充当起了跑堂的也跟着招呼客人。而阿酷则带着林墨去街上去了。 “没想到,小丹居然是我们家里最有钱的”子房吃着零嘴,看着底下的动静嘀咕着。 崔南观轻笑:“如此不好么?小丹如此能干,以后嫁人也不怕吃亏了”。 子房嘿嘿的笑:“那是,我妹妹都很棒的!”。 熊蛋蛋跑过来,一头扎进子房怀里仰头看他:“爹爹,爹爹,我能跟哥哥下去玩吗?”。 子房没应,他伸头看着底下,迟疑:“不好吧,底下人多”。 熊蛋蛋立马看向崔南观:“大爹,大爹”。 子房立马就怒:“什么大爹!叫娘!”。 崔南观失笑,他摸着熊蛋蛋的头:“去吧,但不可以离开大门,若是你走出大门一步,以后便不带你出来了,把你留在家里看门”。 “不会不会!”熊蛋蛋立马朝他扑过去:“我一定听话就在下面玩不会捣蛋,不会出去的!”。 崔南观点头:“那你去吧”。 熊蛋蛋欢快的谢了一声大爹,转身拉着山竹往楼下冲,子房看着,他哼一声,一脚给崔南观踹去。 崔南观看他那不高兴的样子,笑着一把将他抱住:“好了好了,不就是个称呼,何必这么在意”。 “不舒坦”子房怒:“明明你才是媳妇的!”。 “是,我是你媳妇儿,听话,回去我伺候你”。 子房哼一声,扭开头。 张怡坐在两人对面,一脸的无言以为对:“我说,你们能顾忌一下我,别把我当透明的好吗?”。 “小怡!”子房一惊:“你居然在这里么!”。 张怡无言的盯着他看。 子房脸色一红,他喊一声:“丢人!”一转头,就把自己往崔南观怀里藏。 张怡实在呆不下去,她叹一声,起身走了。 崔南观看着张怡满是怨气的背影,他笑着,搂着子房又哄了哄。 南丹阁今日开张,托南山居士的名声,店里此刻文客居多,尤其正午时还有人陆续过来,女客则少,张丹忙过早上的那一波,便得了空休息一会,子房看着张丹忙碌,有些心疼,原本正想问张丹要不要吃点东西时,金老板又来了,她一脸为难的看着张丹。 “金姨,怎么了吗?”张丹狐疑。 金老板叹:“那个陈夫人,知道今日问新店开业,又过来了,可是她……”。 张丹懂了。 陈夫人在打她的主意。 之前陈夫人让王大婶去家里问的时候,张丹还不知道,后来跟着谢楠进城的时候,她刻意让人拦住张丹,制造巧遇套过张丹的话,张丹一开始还没明白,是听到陈夫人问她要什么簪子的时候,张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杜妈妈当时立即就发作了,把陈夫人训斥两声,带着张丹就走了。 那时的事,张丹简略的说了,子房迷糊但听着感觉不太舒服,崔南观道:“无需多虑,交给我便是”。 有崔南观的话,张丹彻底松了口气。子房拿起桌上的糕点,朝张丹招手:“我们出去转转,那个陈夫人交给你大嫂好了”。 张丹笑笑,随着子房起身出去。 大堂里,似乎又来了不少人,仔细一看,还多是一些年青学子,张丹看着他们围拢在谢楠身边,垂了垂眼。 “小丹?”子房狐疑,他也看着谢楠,顿时拧眉。 张丹朝他笑笑:“我们走吧,让他们忙”。 两人下了楼梯,刚要走向门边,却被人喊住,两人回头,是谢楠正拧眉看着他们。 “你们去哪?”谢楠目光极不放心的扫了子房一眼。 张丹刚要开口,子房便道:“那个陈夫人,又来给小丹提亲,不想见她,我带小丹出去走走呢”。 谢楠神色一惊:“提亲?”。 “是呢”子房不悦:“过年前的时候,她还找来村子里的王大婶,,让王大婶帮忙说向,我跟我娘没答应,她后来又拦住小丹,跟小丹要簪子,她坏!”。 谢楠忙问:“那你可给了?”。 “没有”张丹道:“当时杜妈妈反应过来拦下了,再说,我即便不懂,也知道女子之物不可随意曾送他人,自然也不敢给的”要是给了,与女子名声及其不好,严重点还能拿着那名声说事,逼着让嫁人了。 谢楠眼色一沉,阴得厉害,他道:“你大哥脑子不清楚,你别与他出去,实在不想见人,便去后堂院里坐会”。 张丹一怔,点了下头。 子房一呆:“不出去了么?”。 张丹看他,笑道:“我们去后院,后院好像有厨房,我给你弄点洋芋豆豆吃”。 子房表情一亮:“好啊!好啊!我们去弄洋芋豆豆!”。 张丹笑笑,拉着子房朝谢楠点头,两人转身去了后院,他们刚走,陈夫人也从二楼出来。 谢楠抬头一看,顿时咪起了眼。 自从上次那屏风的事后,陈夫人起先是气愤,一怒之下才让人将屏风仍了,后来仔细想了想,开始起了歪主意,再由她身边的嬷嬷怂恿,陈夫人就想让她儿子把张丹娶了。 原本陈夫人以为张丹一个乡下丫头,能进富人门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张丹的家人应该同意才是,结果却接二连三的吃了闭门羹,陈夫人越想越是不甘,刚巧今日是南丹阁新店开张的日子,陈夫人摆足了架势打算再来一次,结果…… 见过崔南观后,陈夫人只觉得心里发毛。 她跟嬷嬷一路嘀咕着,趁金老板没主意的时候绕出门去,结果,刚走没几步,前头的人就让陈夫人心里虚了一把。 “你!你是南丹阁的那个谢老板!”陈夫人心里发毛,忍不住拉着嬷嬷后腿两步。 谢楠眼神阴冷,面上看着一片肃杀:“陈夫人,以后还请你离张丹远一点,别再打她的主意,若是你再出什么念头,想取她身上的任何一件配饰,谢楠冷笑:”陈府的墙院,好像不够高啊”。 陈夫人心里一抖,没说话,倒是她身边的嬷嬷呵斥:“你大胆!你敢这么威胁我家妇人!你信不信我家老爷一句话就能让你着铺子开不下去!” 谢楠冷笑:“若是陈老爷命大的话,我自然信,就怕,到时候他没那个命”。 嬷嬷脸色顿时铁青,谢楠还举步朝他们走近:“陈老爷区区员外,却腰缠万贯想来手里怕是也不干净吧,若是我将证据全都交给知府,陈家……能屹立多久?”。 “你!”陈夫人脸色微白。 谢楠这人,如崔南观所言,他戾气太重,尤其是阴沉了脸色看人的时候更是吓人,那眼神像是在看着个死物一样,让人浑身寒毛。 陈夫人是后宅女人,对后宅那些柔柔弱弱的女人还颇有威仪,但要对着谢楠这么个、活像索命阎王似的男人就明显怂了。 谢楠也不多言,转身离开时,只是眸光又阴寒的看了陈夫人一眼,险些没把陈夫人吓瘫了。 回了店里,金老板一脸狐疑:“这会子人有点多,你刚才去哪了?”。 “只是去办了点事”。 他一本正经,金老板也没再问。 二楼,崔南观看着底下,不禁摇头淡淡一笑。 第一百零三十章 :又要走,城中事 城里金老板与张丹还有谢楠的新店开业,庶大爷家里人都去了,村子里,谢雯却是睡到中午才睁眼醒来,他一脸困倦,揉着眼,就看见七爷拧着眉,神色凝重的样子坐在床边正看着书信。 “怎么了?”谢雯问:“出什么事了吗?你脸色这么差?”。 “刚收到的消息,我兄长病重了”。 谢雯一怔,他立马坐直身子看着七爷:“那你得回去了吧”。 七爷起身朝他走近,突地一把将谢雯抱住。 谢雯一怔,他脸色微红,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推拒七爷:“做什么呢?”。 “我得回去了”七爷声音沉沉。 谢雯一怔,没动,他只是转眼看着房间的四周。 七爷松开手,他给谢雯拉了拉身上的衣衫,口中叮嘱道:“我没在的时候,你去张家住着,那里人多热闹一些”。 谢雯迟疑:“你……你还回来吗?”。 七爷没应,他只从怀里摸了个玉佩出来,放在谢雯手里:“若有事,你拿着玉牌进城去最大的酒楼,把这玉牌给掌柜的看,有事情吩咐他便是了” 谢雯眼睛斜斜的看着手里的东西:“这算不算是见物如见人?”。 七爷道:“说的也是,你可以拿着睹物思人”。 谢雯脸一红。 七爷又说:“这算是我全部的身家,都交给夫人打理,夫人可要好生照看才是”。 一声揶揄的夫人,说得谢雯脸色有些滚烫,他一脸嫌弃的样子,横了七爷一眼:“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一把年纪,你害臊不?”。 七爷轻笑,拿手拍拍谢雯的头:“我不在的时候,会有人保护你的,你有事也可以直接吩咐他们去办,这玉牌是留着给你防身的”。 谢雯一怔,心里突地一紧,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好的事,他拧眉,问:“若是我连这玉佩也弄丢连呢?”。 七爷道:“那就告诉他们,你是我夫人”。 谢雯一噎:“这年头这种话,没人信吧?”万一被拖出去打死了怎么办!!! 七爷轻笑:“你不必过于忧虑,我留下的人,不说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保护你,绝对不是问题”。 谢雯一想,自己好像有点无理取闹,他脸色略微尴尬,一副漫不经心但样子把玉牌揣怀里:“那你什么时候走?是今天吗?我给你收拾一下吧”。 “不忙,我明日再走”。 谢雯听着,暗暗松了口气。 城里,阿酷跟崔南观还不知道这事,今日虽然是年节,人不多,但是托南山居士的福,南丹阁生意不错,到了下午时,似乎来人更多,虽然有些是冲着南山居士的画卷过来的,但一跟谢楠接触,一个个不由得心悦诚服。 子房吃了洋芋豆豆,没饱,又看大堂里,谢楠跟金老板还一直在忙,他闷了半响,朝二楼跑去:“南瓜南瓜南瓜”。 “怎么了?”崔南观忙伸手接住他。 子房直接扑他怀里,问:“我可不可以出去吃豆腐脑啊?”。 崔南观问:“刚才不是吃了些洋芋豆豆吗?没饱?”。 “没饱,但是我想吃豆腐脑了!”。 崔南观笑:“那我陪你去吧”。 子房欢呼一声,又说:“对了对了,一会得给爹娘他们也带一份回来,他们都在辛苦呢”。 崔南观笑着应好。 张丹歇了一会,看这时候店里人多,她也不好走开,就留在二楼注意着底下的动静,要是有哪家姑娘进来,她还能招待一下,总不能事事都让金老板去忙。 子房走的时侯,他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抱着张丹:“妹妹辛苦了,你放心我会连着你的份一起吃掉的!”。 张丹愣:“为什么不给我带回来却要吃掉?”。 子房认真脸看她:“女孩子,吃多了,胖!不好看!”。 张丹哭笑不得。 崔南观带着子房往外头走,街上人影很少,虽然不少门店已经开了,但客人明显不多,子房惦记着吃的,拉着崔南观直头直脑就往前走。 子房要吃的豆腐脑是那种用两个桶装着着,在路边支个小桌子与小椅子就能坐下,收摊的时候用扁担跳着走的一种零嘴吃食,子房找到的时候,买豆腐脑的小贩已经准备回家,子房大喊一声别走,就急忙追了上去。 小贩被唬了一下,扭头时就看见子房兴冲冲过来:“我要吃豆腐脑!你别走!给我来几碗先啊!”。 “我也来碗”。 声音略熟。 子房猛然扭头:“弟弟!”。 阿酷缓步朝他走近,身后跟着的是焉头焉脑的林墨。 子房一笑,转身过去拉林墨:“小墨!你好可怜”他突然一脸的担忧:“是不是弟弟虐待你了啊?看你,跟他出去一圈,人都受了”。 林墨摇头。 子房气呼呼的哼一声:“你别给他遮掩了!我知道!弟弟坏!”。 阿酷看他们一眼,问崔南观:“你们怎么也来了这里?”。 崔南观道:“子房想吃豆腐脑,我就带他过来转转”。 几人说话的功夫,小贩打了两碗豆腐脑出来,崔南观跟阿酷接过,正要递给子房,就听子房说:“阿酷太坏!不理他!晚上,你跟我睡!我来保护你!”。 崔南观眉头一跳。 阿酷斜眼看他。 崔南观上前:“子房,豆腐脑”。 “好~谢谢媳妇儿”子房注意立马被转移了。 阿酷上前一步,把手里的豆腐脑递给林墨。 林墨抬眼看他,这才接过。 “我尝尝你的”子房扭头突然在林墨碗里滔了一勺放嘴里。 阿酷拧眉:“你们两都一样的,有什么可尝的?”。 子房咂咂嘴,理所当然的说:“你不懂,这个呀就是别人碗里的香,我就觉得小墨的比我的好吃!”。 崔南观:“……”。 阿酷挑眉,转眼看崔南观:“我大哥会不会有天突然想要纳妾了?”。 崔南观凉凉看他:“张家新有规矩,不得纳妾”。 阿酷冷笑:“那是我,可不是我哥”。 所以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崔南观地位……危矣。 子房跟林墨先端着吃了一碗,余下崔南观让老板打包。 回去的时候,店里的人大多散了,还有三三两两的几人似才刚来,谢楠正与他说着什么,引得他们喝彩不断。 金老板难得歇会,她眼看天色逐渐晚了,回到村里怕是要深夜了,金老板就让张丹先带大家去德顺楼,只是等他们召集人的时候,刘武却匆匆从后院跑来。 “怎么回事?”阿酷错眼,立即看到刘武身上的血迹,他一个错身把刘武挡下:“这怎么回事!” 刘武神色焦急:“后院里,林墨少爷被人抓了!他们人多功夫也好,我打不过”。 阿酷脸色一沉:“他们往哪去的!”。 “东边!” 那是离开青州城的方向。 阿酷连安排都来不及,转身就冲了出去,众人猛然回头还奇怪是怎么回事时,却咋然看到受伤流血的刘武。 第一百三十一章 :晕血症,受惊吓 刘武身上带血的站在门边,众人盯着他看,似乎都惊了一下,包氏跟庶大爷更是急忙围拢上前,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刘武来不及解释,只喊上刘生追着阿酷匆匆而去。 众人一时似有些慌乱,子房怔愣愣的站在原地,似也有些呆了一样的没反应。 “子房?”崔南观看他脸色有些发白,不禁喊他一声。 子房只是眼珠转动,他看崔南观一眼,动了唇,却是…… “子房!”。 子房突然昏厥,吓得崔南观急忙将他抱住。 众人大惊,全都焦急得围拢上前。 这边动静大了,谢楠扭头一看,见到这边大慌乱,他朝几个客人作揖道歉一声,便也急忙上前:“出了何事?”。 子房被崔南观抱着,他脸色有些发白,浑身都软软的,崔南观急忙让九行去找大夫,才看向谢楠:“子房突然昏厥,这里可有客房?”。 谢楠拧眉:“有,在后院”。 崔南观抱起子房转身就走。 出了事,谢楠也不可能只顾生意,他转身朝那几位客人道歉两句,那几位客人应着,道了两句便相继走了。 而街头东边,阿酷急奔而出,没跑出多远,就看到前头那一群黑衣人影。 天色还未全然黑下,这些人即便是在屋顶以轻功飞跃,只要抬头一看,依旧十分醒目,阿酷脸色阴沉,随手扯了堆积在路边墙垣下的竹竿,就往上丢掷出去。 上头人影侧身闪开,同时,另外两人转身朝着阿酷飞扑下来,阿酷看着他们,两眼一眯,又扯了竹竿就与他们直接交上,巷子里,刹那间乱成一团。 林墨被人扛在肩头,他身上被人点了穴道挣扎不得,看着底下阿酷与人交手,对方两人呢都是手拿武器,可阿酷却只有竹竿一支,林墨急得眼红,他张了口,几次想要喊都喊不出来,只能发出那短暂的啊啊声。 两个眨眼,林墨被人扛着跃处远处,阿酷看着他们,脸色愈发阴寒,他急忙甩脱两人,借着竹竿得弹力,猛然撑杆跳跃,瞬间跃处老远,阿酷盯着那扛着林墨的人,又急忙施展轻功狂追而上,直至快到了城门底下,这才借着街上空置到货板将对方拦截,同时阿酷自己也被那两人追了上来。 城门下,乱成一片,原本就人影不多的街头,瞬间更是因此而鸟群散尽。 城门上,守城的侍卫,看着底下的情况,都有些惊愕,领头的队长一看这个情况,更是直接命令弓箭手准备,目标对准的全是阿酷与那掳劫林墨的三人。 这三人都手持长刀,身手不俗,阿酷却手无寸铁与他们对上,似乎颇为吃力,林墨被人扛着,他听着阿酷跟他们打斗的声音,都觉得心惊胆战,他脑子乱糟糟的,脑海里响起里很多的事,最后全都被定格在他逃出京城时,养母被人打死的画面…… 他好怕,阿酷也会那样。 “队长!你看!”城门上,有士兵发现被人扛住的林墨,士兵一惊,忙喊一声。 天色已黑,眼力差点的还不能看得仔细,那队长起初也没注意,待他定眼看去,顿时拧起了眉,他拿过士兵手里的弓箭,朝着那扛着林墨的人就拉弓瞄准。 “你们带一小队人下去,见机行事,必要时全部拿下!”。 士兵应是,转身点了几人就往城门下跑。 如今正是年节氛围,守城的士兵看起来并不太多,加之城门略高,且天色已黑,士兵们站在建筑公事背后,不注意不太容易看见,再有便是,抓了林墨的人显然是对青州路线不太熟悉,不然也不会在抓了人后却逃往这里。 城门那边的小队士兵,悄悄朝着他们接近,这里无人发现,他们现在的目的是,抓到了人就应该急忙离开,只是这阿酷过于难缠,他以一抵三,虽然救不到人,却竟也不落下风,缠得那扛住林墨的人几次想走,都被他给逼了回来。 那扛住林墨的人明显心烦,他干脆将林墨放到墙角底下,提着大刀,就朝阿酷冲了过去,三个人围着阿酷一人,刀刀狠辣,简直就是要取他性命。 面对他们三人如此联手,阿酷一时间只能被逼得闪避,他手无兵刃,几次险些被人刺中要害。 林墨看着,急得眼眶发红,他张着口,想要喊,可是还是只能发出啊啊的短声,其他的根本就说不出来。 阿酷被他们三人围攻,正要准备夺下其中一人武器之时,一支冷箭咻地一声,突然破空而来,阿酷应声而躲,那支冷箭从他胸口的位置直穿出去,射中他身后之前那扛着林墨的人。 四人皆是一惊。 而此时,刘生与刘武匆匆而来,他们两人猛冲上前,手里的飞镖对着那四人就是一阵扫射,同时后边那一队士兵也跟着冲来,对着那几人就团团围拢。 局势骤然逆转,那四人眼看倒手的人又要飞了,不得已只能转身先逃。 林墨被人放到墙角底下,他看着前头的阿酷,脸上的神色像是呆了,脑子里此事只塞满里一个念头,觉得,他这是被林家找到了…… 阿酷见过那小队士兵的领头,与他道了身份与名姓,那小领头急忙给阿酷行礼后,才道了是怎么发现他们的,阿酷只是点头,便转眼四下看去:“他们走时身边无人,小墨定是被他们放在这附近,立即去找!”。 众人散开,帮着去找林墨。 阿酷四下看看,他眉目冷硬,眼底透着杀意。 “找到了……在这里!”前头是那小领队的声音。 阿酷急忙上前,就瞧见墙角下,林墨僵硬着身体的样子坐在地上,虽是天色已黑,但在街道那昏暗的光影下,阿酷还是清楚地看见,林墨那通红的眼,还有他里头的恐惧。 “没事了,没事了”阿酷点开他的穴道,将他抱住。 林墨浑身紧绷,像是不敢动弹似的。 “小墨?”阿酷狐疑看他。 林墨通红着眼,盯着阿酷看了半响,才像是回神似的,一把将阿酷紧紧抱着,他哭着,啊啊的短声,像是有话要说,却说不出来。 阿酷抱着林墨拍了拍:“没事了,我没事,你也没事”。 在这空挡,守城的队长也带人过来,朝那小领队问清楚情况之后,他上前朝阿酷作揖:“在下图刚,乃是这青州城守将,见过张校尉”。 阿酷还没反应,倒是他怀里的林墨缩一下,更是用力的抱着阿酷。 阿酷微微拧眉,他干脆将林墨抱起,看向图刚:“此番多谢图将军出手相救,只是这几人公然抓人掳劫,实在猖狂,烦请图将军加强戒备,将这几人彻底抓捕!” 图刚似乎有些为难。 他没说,但阿酷却道:“稍后,图将军只管去县衙取这几人画像,我记得他们”。 图刚立马抱拳:“张校尉尽管放心,我必定会加强城门守卫”。 “那就有劳!”。 图刚应一声不敢,阿酷这才抱着林墨转身回了。 一路上,林墨都缩卷着,他浑身发抖,恨不得把自己缩卷成一团,阿酷看他这样,阴沉着脸色,双唇抿得死紧。 回到南丹阁时,前头已经关门歇业,后院堂里,给子房看诊的大夫还没走。 子房躺在榻上,一直没醒,崔南观守在床边,握着子房的手,一脸担忧。 大夫看他一眼,道:“公子放心,想来夫人这应该是有些晕血,歇息会,睡一觉便好了,并无大碍的”。 崔南观抬眼看他:“可他以前并无晕血的症状”。 大夫道:“想来这晕血可能是后天的,许是他以前遇过什么事,受了这刺激,一时看到了血,有些影响也不一定”。 崔南观一怔,他突然想起六年前……当初子房被赶出崔家的时候…… 大夫收拾东西,只留了个方子:“这方子,待夫人醒后给他服下,可以缓解他晕血的症状”。 崔南观问:“若是晕血,这个可以根治吗?”。 大夫摇头:“晕血若是天生的,许是还是有机会,但若是后天受了刺激,才晕血的话,却不好处理,除非,他能克服当初晕血的病因”。 崔南观顿时说不出话来。 大夫背着药箱出去,刚到院子里,就被刘生拦下取给刘武处理伤口。 包氏等人则围着阿酷,问他情况。 林墨怕了一会,直到这会子看到包氏等人才彻底放心下来。 阿酷把他放下时,林墨腿脚还有些发软,他脸色发白的看着包氏等人,说不出话,他就只能紧紧抓着包氏的手。 他还以为,他要被抓回去了。 包氏跟张丹还有张怡安抚着林墨,在金老板的带领下去了房间休息,没他们在,庶大爷才迟疑着问:“抓小墨的人,会不会是……林府的人?”。 “能下这样的手笔,让功夫高手来抓林墨,也只有他们”阿酷拧眉:“我先去县衙一趟”。 庶大爷点头:“你去吧,注意安全”。 出了这样的事,大家也没心思再去聚餐。 谢楠便与金老板商量,改日再聚,今日还是让他们好生休息。 金老板点头应是,只安排人给他们做了晚饭,送去房间。 半夜的时候,子房浑身一抖,他哆嗦一下突然醒了,崔南观也急忙睁眼看他:“子房?子房你怎么了?”。 子房难受的哼唧着,他缩成一团,两手抱头:“头痛……”子房哼着:“痛……头痛……南瓜……我好痛啊……”。 崔南观急忙起身将他抱着,两手按着他的太阳穴轻轻的揉。 “子房,这样可好些”他担忧的问。 子房没应,他软软的靠着崔南观,不知是不是痛得难受,子房拿手自己打了打头,崔南观急忙将他的手给按住:“别敲,别敲,我给你揉会,揉会便不痛了”。 子房哼着,朝崔南观怀里蹭,似乎找到了舒服的位置就没再动,崔南观两手按着他的太阳穴,给他继续揉按着,好半响了,子房才又沉沉睡过去。 崔南观喊他两声,看他睡得沉了,这才低低呼一口气…… 南丹阁的事,七爷这里并不知道,因为京城兄长突然重病的事,他需要回去主持大局。 七爷要走,谢雯不可能拦着不让他走,只是他原本想自己给七爷弄点吃的,奈何他厨艺实在不佳,忙了大半个晚上,弄出来的东西,也只是勉强入口。 七爷看他,见他一脸对他自己厨艺的嫌弃,只是笑着不语,等谢雯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就在他自我反省的时候,七爷已经把菜都吃完了。 谢雯一脸复杂的看着七爷。 七爷若无其事的把碗筷收了。 夜晚子时,谢雯带着复杂的心情忙完手里的事,他返回房间时,就看见七爷穿着亵衣,坐在床头正等着他。 谢雯一怔,顿时,有些怂了。 他总觉得,今晚上恐怕会有……那什么。 (删除两千字)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送你,任务重 章章章: 之前不知七爷什么时候走,只是看到七爷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谢雯就以为他大概是午时左右才走。 昨晚上虽然被捣腾了半宿,但谢雯还是想着早点起来,再给七爷弄一次吃的,虽然自己厨艺不好,但人总会进步的不是么?只是……谢雯没想到他清早强撑着醒来,身边的床位却已经空了,所以七爷是趁他睡熟的时候,在天还没亮时便走了。 谢雯静静躺着,一脸怔愣愣的样子,原本疲惫混沌的大脑,这一下瞬间变得格外清醒,只是再想昨晚,摸着身边这空荡荡的位置,谢雯就觉得自己昨晚上其实只是做了一场春---梦。 咬咬牙,谢雯狠狠握拳! 这笔账等到了京城再算! “哈欠……”轱辘轱辘的马车,摇摇晃晃的在林间跑动着。驾车的小斯听他喷嚏连连,忍不住问他:“七爷,您可是病了?” 七爷轻笑:“没事” 推开车窗的窗门,看着外头倒退的景象,他眉眼眼底全是一片温和。 如此喷嚏连连,想来是有人叨念。 城里,南丹阁后堂院等客房里,子房睡到接近正午了才懒洋洋的醒来,他睁眼,看崔南观也躺在身边,子房一怔,他眨眨眼,突然惊了似的去推崔南观“南瓜!南瓜!”。 “怎么了?”崔南观猛然惊醒:“你别慌,怎么了?可是哪里有不舒服?”。 “不是不是”子房一脸严肃:“小墨!小墨被人抓走了!”。 “没事了,你别慌”崔南观急忙安抚他:“小墨没事,阿酷昨晚上把他救回来了,他现在应该还在客房休息”。 子房一副大大松了口气的样子。 崔南观摸摸他的头,轻叹:“你好些了吗?醒多久了,头还疼不疼?”。 “不疼了”子房拧拧眉:“就是有点饿”。 崔南观跟他碰了碰头:“那你起来,等一会,我去厨房给你拿吃的,你想吃什么?”。 “白米稀饭配霉豆腐”。 崔南观一愣:“霉豆腐?” “就是那种发愣霉芽的豆腐,对了,过年前,娘做过的”。 崔南观仔细一想,想起来子房说的霉豆腐是怎么回事了,他亲亲子房的头:“好,你乖乖的,我去给你弄”。 “好~!”子房立马一脸的严肃的应着。 崔南观去给厨房弄吃的了,子房醒来无事,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想到小墨昨天出事,他到底还是担心,干脆自己推门出去。 另外的一间客房里。 阿酷坐坐桌边,他手心握成拳头。 林墨躺坐床上,长发散乱着,虽然是熟睡着,可他的两手却死死抓着被子,紧拧着眉,睡得并不安稳。 他昨晚受了惊吓,几乎是天快亮了才睡去。 阿酷从县衙回来的时候,原本是想去看他,只是到了门外,他看到里面,林墨那战战兢兢的魂不守舍的样子,还没睡下。 林墨心里害怕,他却没说,也是不想让包氏等人担心,他是想自己克服,但是效果明显不行,阿酷在门外站了好一会他都不知道。 屋子里十分安静,安静得外头小斯说话的声音,都能让林墨一阵惊吓。 阿酷在外头看了许久,见他一直放松不下来,最终还是推门进去。 “就有这么害怕吗?”。 阿酷突然进去,吓得林墨猛然白了脸色,等看清楚是阿酷时,林墨却是周身一软。 阿酷看他这样,轻叹一声:“天快亮了,你还不休息?”。 林墨往墙角缩了缩,他低着脑袋,摇摇头。 他害怕一睡着就像之前突然被人抓了。 阿酷拧眉,他看着林墨这样,久久没动,林墨也没动静,但有阿酷在这里,外头再有动静,林墨也不似之前那样战战兢兢。 半响,外头听到打更得声音,已经四更天了,阿酷这才突然开口:“小墨,过来”。 林墨一怔,他怯怯抬头看着阿酷。 阿酷话音一重:“过来!”。 林墨身子一瑟,看阿酷严肃着脸,似是不悦,林墨这才迟疑着,磨磨蹭蹭得朝他走近,结果…… 阿酷一把将他抱过,转身就给带倒床上。 林墨大惊,猛然睁大眼睛看他。 阿酷呼啦一下扯过被子,将两人盖住,见林墨一副见鬼的样子,睁大眼睛看着自己,阿酷拧眉:“看什么看?闭眼!睡觉!”。 林墨被他吼得下意识地听话! 但是……不对! 林墨偷偷的虚眯起眼想看他,结果…… “睡觉!!”阿酷很凶。 林墨闭紧脸眼,动都不敢动一下。 阿酷将他抱着,擦觉到他浑身细微的颤抖,阿酷手臂一伸,将他整个抱着:“放心睡吧,我在这里守着,不会再有人来了”。 林墨听着,他不敢动。 可是…… 阿酷看见他的双眼顷刻就全是水渍,阿酷一怔,似乎有些愣了。 林墨忍着,双眼紧闭着,他不敢动,怕阿酷又吼自己,可是他就管不了自己,那眼泪就这么这在眼睛里汇聚,一颗颗的掉落。 阿酷看着,想到他曾经经历的,还有他养母的死,阿酷叹息一声,将他的脸压到自己胸口:“害怕想哭就哭吧,哭够了,就好好睡觉”想了想阿酷又补一句:“我不凶你了”。 这话,也不知林墨有没有听见,他就是这么被阿酷抱着,在他怀里低哑着哭。 阿酷吸了口气,没再说话,他拍着林墨的胸口,看着床梁上。 ——二哥,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想娶什么样的人?—— 张怡的话,在阿酷脑子里回响。 这一次,阿酷没有看向怀里的人,他只是拧着眉,拍着林墨的动作愈发轻了。 想娶什么样的人? 阿酷一直明白他想要的什么样的人。 他想起赵飞。 赵飞是阿酷第一个有些心动的人,但那还不到喜欢甚至是爱的地步,当初他在军中,收到包氏问及他婚事的家书时,他会看向赵飞,除里对赵飞的那一点心动,他也在想,赵飞这样的人,能否与家里人好好相处。 所以那时,他未对赵飞明说。 之前林墨留书出走,并没有写过他见过赵飞的事,到如今林墨也没有说,但子房曾经说过,他听到过…… 林墨在桃花村庶大爷家呆了这么久都没有出过事,而现在却差点被人抓了。 想到这里,阿酷的目光浑浊而沉。 五更天时,林墨才睡了过去,阿酷歇息了会,在天色大亮之后去看过其他的人,因为那时子房还没有醒,大家也不好启程回村子里去,就在金老板的招待下用了点膳。 阿酷看过众人,又回到林墨这里的时候,就看见林墨这抓着被褥,睡相不稳的样子。 没一会,林墨突然惊醒,他猛然坐起来,口中发着短促的惊叫声,阿酷急忙上前,将他抓住,他看着阿酷,顿时就一脸焦急的样子,身手在阿酷身上摸着,像是在检查阿酷有没有受伤似的。 阿酷直接按到怀里:“我没事,你只是做噩梦了,别吓唬你自己,没事的”。 林墨怔了怔,确定阿酷身上没有血迹,这才松了口气,他推开阿酷,急忙拿过床头的炭笔跟小木板写着:【我梦到你,受伤了,浑身都是血】。 阿酷拧眉:”你梦到的,可是林府弄伤我的?”。 林墨点头。 阿酷道:“他们伤不了我”。 林墨继续点头,只是等他垂眼时,却无意瞧见,阿酷的手,正抓着他握着小模板的手腕,林墨一怔,别扭着想将手给抽回。 阿酷用力一捏,拧眉:“你挣扎什么?”。 林墨一愣,没动,他心里乱着,忍不住开始乱想。 从昨晚上到今天,阿酷给林墨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劲,说是有那回事吧,但林墨却觉得这怎么样也不可能啊……毕竟自己这样子的…… “今天初九了”阿酷突然说。 林墨一下没想起来,只是困惑的看他。 阿酷眼睛黑黑的,直接回视着林墨,见林墨那一脸茫然的样子,阿酷拧眉,突道:“看你这样,今天恐怕是不敢出去买礼物了”。 林墨顿时一惊。 他……想起来了…… 阿酷突道:“不如我把阿酷送给你吧,免得麻烦”。 林墨:“!!!” 这是……什么情况!!!! 房间里,林墨呆里,刚到门外的子房也呆了一下,他狐疑着朝门里伸了伸头,只看见房间里,林墨跟阿酷都坐在床上,相互看着却不说话,子房抓抓头,他想进去,但觉得好像不太好? 揉揉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子房决定还是先回去吃饱肚子再说! 饭桌上,子房咬着筷子,一脸的若有所思,崔南观看他这样,狐疑着问:“你在想什么?”。 子房扭头看他:“我跟你说哦,我之前去看小墨,在门口我听到弟弟说,他要把阿酷送给小墨”子房歪歪头:“这什么意思?难道弟弟还另外有个阿酷么?” 崔南观一怔,笑道:“看来家里,是又要办喜事了”。 “真的啊?”子房一脸惊喜:“你有蛋小瓜了啊……?”。 “……难道家里就只有这个喜事了么?”。 “对哦”子房抓抓头:“蛋小瓜将来是小谢的,所以不够,还得有个南瓜蛋才好”他一脸任重道远的样子,拍崔南观肩膀:“南瓜,你得加油啊,听说七出之条,无子就会被休的!好可怜的”。 崔南观觉得头疼。 难道喜事不应该是阿酷跟林墨么?为什么又盯上自己的肚子了? “好,回去我们就抓紧生”崔南观哄他,将子房揽住:“但现在不是那两个蛋的事,说的是弟弟把阿酷送给小墨的事”。 子房一脸狐疑。 崔南观笑:“子房,还记不记得那个成亲前的规矩?”。 子房看着屋顶,认真想想:“是……定亲后,就不得见面,得到成亲以后?”。 “好乖”。 子房又说:“成亲后,还不能一起睡的……”他嚯地一下突然站起来:“我决定了!等小墨跟阿酷定亲后,我要跟小墨睡!”。 崔南观:“……”。 子房一脸求表扬的看他:“我聪明吧?这样阿酷就不能半夜去找小墨,就会很吉利很吉利了,然后就会有好多小阿酷跟小林墨了!呀……我真棒啊!”。 想通了关键,子房胃口大开,自己端着碗大口吃饭。 可是崔南观就……心塞。 这孤家寡人的日子得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事后非,转移祸 子房醒了,林墨也平安无事了,庶大爷跟包氏就想动身返回村子里去,金老板跟谢楠也不挽留,只约定了下次让金老板带着食材,去庶大爷家里做,便亲自将他们送出城门。 看着马车遥遥远去,金老板叹息一声:“包大姐家里人其实都挺好的,尤其是这丹丫头”她看向谢楠:“你说是不是啊?”。 谢楠斜眼看她:“金老板想说什么,直言便是了”。 金老板掩嘴一笑:“那我就直言了,年后二月初七,就是丹丫头及笈,这好姑娘可是不等人的,你若觉得可以,我就充一次媒人,替你像他们家提亲,可好?”。 谢楠眸色一闪,转身时,他朝金老板慎重行礼。 心意,不言而喻。 马车上,张丹脸色滚烫,她摸着自己的脸颊,一脸狐疑,包氏看他这样,有些担忧:“脸这么红,是不是病了?”。 “没吧”张丹自己也狐疑得很:“我没觉得哪里不好,就是这脸一直烫”。 庶大爷笑:“可能是被这气候给冷的,你呀,也别太担忧“。 包氏笑笑,也觉得自己过于小心。 马车里,阿酷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外,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子房坐在角落,他拉着林墨不知是在跟林墨说些什么,两人神神秘秘的。 崔南观看阿酷一眼,问:“昨晚上的人,可有什么进展?”。 阿酷道:“我已经跟县衙那边说了,他们会抓紧人手追捕这几人的”。 提到这个,庶大爷拧眉:“这些人,真是林府的人?他们为什么要对小墨这么穷追不舍?按说,小墨现在对他们已经毫无威胁了才是”。 崔南观道:“不管怎么说,小墨也是林家嫡孙,在大户人家的嫡庶之争里,不永绝后患,谁都不会安心的”。 包氏叹息:“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小墨在青州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小墨在村子里了吧?”包氏很是担心。 崔南观道:“爹娘,你们放心,他们不会找到小墨的“。 包氏拧眉,似乎还有些担忧。 崔南观又说:”昨晚上他们能带走小墨,是因为小墨身边只有刘武,大家当时也没注意,但回了村子,大家都在一起,再有刘生他们随时跟着,不会再有事的“。 包氏深深吸一口气:”这样最好“。 而阿酷,却深深看了崔南观一眼。 黄昏时,众人才回到村子里,熊蛋蛋跟山竹两个都玩累了,缩成一团睡得正香。包氏原本想抱过熊蛋蛋回房去睡,崔南观看着,拒绝了。大家坐了一下午马车都是十分疲惫,哪能还让包氏回来要继续照顾蛋蛋,在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后,他朝老蒲吩咐,让厨房得婆子弄点有助休息的汤水给大家送去,就抱着熊蛋蛋领着子房回了房间。 床榻上,熊蛋蛋小小的一团,睡在子房身边,子房捏着他的小脸,拉了拉:“有一点点的肉拉”。 崔南观失笑:“你仔细些,弄醒了他,哭闹起来你架不住”。 子房一脸认真:“我从来不架他的,都是他架我的”。 崔南观轻笑,想到昨日在外歇了一晚,现在才回,崔南观又让九行将子房的药热过了送来,子房一看,顿时一脸的复杂:“南瓜,你就不能失忆一会,忘记这事么?”。 “不行,这是为你好”。 子房长长一叹,端着碗,捏住自己的鼻子:“这么认真的喝药,又没有奖励”。 崔南观失笑,他哄道:“想要奖励就看你乖不乖,要是你每天都这么乖,那我每天给你一个奖励,好不好?”。 “有奖励呀?”子房表情亮亮地看着崔南观,问:“是不是以后每天都能给我生一个呀?”。 崔南观:“……”没法沟通! “怎么不说话了呢?”。 崔南观摸他的头:“你乖乖吃药,以后我每天都带你去种一个南瓜,这样以后就能每天都能生一个南瓜蛋了,好不好?”。 子房认真想了想,用力点头:“好”。 哄好了子房,崔南观暗暗松一口气,他看着子房自己端着药碗闷头喝,正想让他慢点免得呛着,老蒲就进来了。 “怎么了?”崔南观问。 老蒲看子房一眼,朝他走近说:“张家老宅那边的人,从昨日就开始过来闹了,今日也是闹了后才刚回去”。 崔南观拧眉:“他们来闹什么?”。 老蒲把事情简略说来。 原来昨日是张萱叶的后事正礼。 张萱叶死的丢人,崔家那边也没把丧事大半,张老太太在知道消息的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带人直接赶去了九子村,那时候张萱叶已经被崔家让人悄悄捞起来了。 简陋的堂屋里,张老太太跟嫡二媳妇浑身都软了,张老太太更是哇的一声,当场就哭了起来。 见识过张老太太的厉害,崔家众人都很悚她,崔枫看着老太太的样子,当即就让崔颜氏将崔老夫人先带出去,免得被她伤到,结果崔颜氏护着崔老太太刚出了门,张家人就当场发作了。 崔晟被嫡二爷一脚踹了过去,力道大得让崔晟一个踉跄,崔锦智惊愕一阵,嫡二媳妇跟张老太太就扑向崔武氏,拉着她一阵抓扯,口中哭诉着喝骂责怪崔武氏没保护好张萱叶,那个场面整个一片混乱。 崔家,现在能顶天的也就只有崔枫一个,他看着这个情况,沉着脸,上前用力把三人扯开,张家的两个孙儿以为崔枫是要动手,两人忙想冲上前去,结果他们刚动,就被崔枫一个一拳给打了出去。 见此,张老太太当即怒骂:“好你们个倒霉催的!你们害死了我孙女,现在还想动手打死我们不成!”。 崔老太爷看着张老太太那架势,连声亲家都喊不出来连,张家人情绪激动,一个个看着颇有些吓人。 崔枫也看着他们,阴沉着脸,崔锦智这个时候也拿了木棍,站到崔枫身边,一脸的怒容看着崔家众人。 崔枫深深吸一口气,朝崔家众人作揖:“张老太太,萱叶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崔家也不想的,您能否冷静一点,听我们说两句话?萱叶出事,不止是张家的事,更也是我崔家的事,毕竟她也是我崔家的媳妇儿”。 “放屁!”嫡二爷怒骂:“你们要真拿萱叶当媳妇,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通知我们?你要早点告诉我们,也许我们还有办法能救萱叶,也不至于她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萱叶她这一走,就是一尸两命啊!你们到底还知不知道萱叶她怀着你们崔家的孩子,没多久就要临盆了啊!”。 崔武氏之前被她们吓住,这会子缓过劲来,就忍不住怒怼:“说是怀了我崔家的孩子,连这种事都做的出来,那孩子,我看到底是不是我崔家的,都还难说!”。 这话不得了了,嫡二媳妇当即就炸,险些朝崔武氏扑了过去:“你说话要不要点良心!你要不要良心,连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你还是人吗?”。 崔武氏气急,她躲在崔枫身后怒道:“我是不是人?你自己去问问!光天化日,田野边上,她自己衣衫不整,拉着别的男人不放,吓的人直拉着村长老伴告状,对了,村子里对李夫子,那个迂腐的老实人,你们有听过吧?李夫子课堂放学好好的回个家,都能半路被张萱叶拦住,吓的李夫子几乎摔断了腿,这事好几个田里干活的婶子都看见了,这罪证确凿的,你们来了怎么救!”。 一个村子,一个夫子等同于是孩子们的未来,九子村的李夫子又是出了名的迂腐老实,李夫子模样清秀,虽然满身儒酸味,但家里其实还有个娘子,而且与张萱叶比起来,他那娘子也并不逊色,这课堂放学,李夫子回家半路上被人突然扑了出来早都要被吓坏了,且发生这事时既是孩子们下课回家,也是村民们收拾从田里回来的时候,或远或近都有些人,不敢说看得清清楚楚,但还是看得七七八八,更何况,那天村长老伴去接孙儿回家,碰巧就跟在李夫子身后不远处。 这事发生,李夫子郁郁了许久,他甚至是向村长认错,打算搬出九子村。 这便也是后来,为什么沉塘时,只有张萱叶一个人,而没有那个男人。 但这个事实,张家人显然不能接受! 张老太太更是当场开骂:“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萱叶是我桃花村的人,他九子村村长凭什么在没有不通知我们的情况下就能把萱叶给沉塘了!他凭什么!”。 崔晟忙道:“村长让人去了桃花村的!可是桃花村的村长没有来,只来了男人,他说他是村长派过来的!”。 嫡儿媳妇追问:“谁!是谁!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谋害我的女儿!”。 崔晟刚要说话,可话到喉咙他却愣了,他想起谢楠护住张丹的那个样子,有些犹豫自己说了会不会连累张丹。 但眼下,是不说不行了。 那张家众人一个个全都围拢过来,逼问那个男人是谁,崔晟咬咬牙吼出来:“他叫谢楠!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看见他跟张丹在一起过!”。 张家众人惊愕。 崔枫道:“我儿说的确是实话,萱叶沉塘那日,确实是这个谢楠亲口说的,是桃花村村长派他来的”。 谢楠谢楠,还有张丹…… 张家人全都愤愤,脑子里想着,这必定是庶大爷家给的报复。 最后,张家抢回张萱叶那被浸泡得发胀的尸体走了,张家老宅众人与崔家众人彻底翻脸,可同时张萱叶的死,他们也算在了庶大爷一家的头上。 老蒲知道的并没有这么详细,张老太太等人过来闹的时候,他也只是从张老太太等人的口中听出来的意思。 崔南观听了大致,他微微拧眉:“下次若他们再过来闹,你直接拿了我的帖子去请县太爷来拿人吧”。 这件事,以阿酷的名头来处理不太何事,但若是崔南观则无关系。 老蒲应是,转身出去。 子房把药喝完了,他一脸求奖励的样子看着崔南观。 崔南观轻笑,拿过帕子给他擦擦嘴:“走,我们去后院里开一处地方”。 “做什么?”。 “咳……去种南瓜……”。 “好啊!” 于是,等谢雯收拾里包袱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崔南观跟子房两人一身是泥的在后院里忙呼着。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起去,又骗我 七爷去了京城,那茅屋里面现在就剩下了谢雯一个人,在与七爷同住了这些日子,一下子又变得只剩自己一个人后,谢雯总觉得不太习惯,于是他便也听话的地收拾东西搬过来了。 子房蹲在地上,满手的泥巴,看谢雯来了,他笑盈盈的朝谢雯招手:“小谢……不对,七奶奶你来了啊!快来呀,我们一起种南瓜!这样明年就能有南瓜蛋了!”。 谢雯表情一裂,咬牙切齿:“什么七奶奶!你叫谁呢?”。 子房一脸懵:“不是你让我这么叫你的么?”。 谢雯青筋跳动:“我什么时候让你这么叫我了!”。 “除夕的时候呀”子房一脸委屈:“是你跟我说的,你跟七爷成家了,让我不许叫你小谢,要叫你七奶奶的”。 崔南观轻咳一声:“确实如此,那晚上你喝多了”。 谢雯脸色一红,顿时恨不得想去撞墙,但是他依旧一脸怒容的看着子房:“什么七奶奶!你得叫我谢大爷!”。 子房一怔,突然蹲下去,继续刨泥巴,他口中念着:“小谢已经魔障了,我不跟你计较,你越是这样子,说明你越是七爷的媳妇”他愣愣的看着崔南观问:“这种叫什么来着?”。 崔南观笑:“口是心非”。 “对!”子房一脸正经:“你看看我,我就从来不会这么口是心非的”。 谢雯觉得……他搬过来住,简直就是一个——错误! “再见!”他怒气冲冲转身要走。 崔南观失笑,他摸摸子房的头,让他先弄着便朝谢雯走过去了:“刚好,房间已经给你收出来了,我带你回去吧”。 谢雯哼一声,没理他。 崔南观与他并肩而走,片刻时,方问:“我原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与旁人成家了”。 谢雯一怔,才道:“我跟七爷也不是成家,只是合伙过日子而已”。 “即便没有感情?”。 谢雯点头:“我与七爷不是没有感情,最起码我与他相识已久”。 崔南观拧眉:“我说的并非这种感情”。 “但我觉得这样的感情其实也挺好”谢雯看着远处:“我不用担心他哪天会突然不爱我了,也不用怕他会什么时候娶妻纳妾,他陪我过,我也陪他过,若是将来,真不合适再在一起了,即便分开没有什么负担”最起码,不会难受。 崔南观沉吟片刻,问:“若是张恒知道你没死的话……”。 “那又如何?”提到张恒,谢雯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锐利,他话音也冷了几许:“若是子房清醒过来,你觉得,他会原谅你吗?还会像现在这样,粘着你,听你话吗?”。 这个问题,让崔南观心里一疼。 对于子房,他是既害怕子房清醒,又想让子房清醒。 现在子房的这个样子,对崔南观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谢雯看他不语,冷笑一声:“我与张恒的事,你所知不多,许是你觉得,我当年出了那样的事,张家还同意让他娶我,我就应该惦念感想张恒,最起码是他帮了我,我当时也这么想过,但是,倘若当真如此,我当年便不会诈死”谢雯深深吸一口气,他甩甩头,没再去想当初的事,只说:“以前的事,说再多都无意义,我尽量不去想那些事了,在这里我只住几日就走”。 崔南观一怔:“走?你是?”。 “去京城”谢雯忽而一笑:“七爷答应陪我过日子,我也不可能只顾着我自己在这里偷闲,去京城除了是陪七爷,另外也有些事情要做,以后如果七爷愿意,那我们再一起回来”。 看谢雯提到七爷,忽而了笑了起来,崔南观心里突地也是一松,他以为,京城那地方,除非必要,谢雯是不肯回去的。 “那你可以与我们同路了”。 谢雯一怔:“你们?什么意思?”。 崔南观道:“我跟阿酷,也要准备去京城了”而且也没几日了。 崔南观跟阿酷是要走了,家里面除了包氏,谁都不知道。 原本是定下月底走的,但是京城那边突发的意外,连七爷都匆忙去了,崔南观跟阿酷自然也留不久了。 想到要去京城了,崔南观心里就有点堵,晚上时,他抱着子房,问:“子房,如果我要出远门的话,你……是跟我去,还是留在家里?”。 子房歪歪头看他:“你要出远门啊?那还回来么?”。 “可能……要过很久才回会吧”。 “有多久啊?”子房眨眨眼问:“是不是得一两个月呀?很远吗?”。 崔南观一时有些语塞,子房缩卷着身体,往被子里拱了拱:“我不想走呢,我就在家里,要是太远,你别去了吧,要是你走了太久,我忘记你了怎么办呢?”。 崔南观一怔,顿时用手将子房抱住,他就是害怕自己离开久了,会被子房忘记。 “不说这个了,睡觉吧”他抱着子房,不由得叹息一声。 子房闷闷地嗯了一声,在他怀里拱了两下:“我不想走,我想跟爹娘在一起,你也别走,我们一家人都在这里,不好么?如果……如果你一定要走的话,我……那我就把院子里种的南瓜种子全都拔了,我就不要你了”。 这话,让崔南观心里一紧,他想答应说不走,都不敢,想说就留在这里更不敢…… 子房却觉得自己吓唬住留崔南观,他拍拍崔南观,反过来哄他:“我就是吓唬吓唬你,你乖,你别害怕”。 崔南观叹息一声:“我没被吓住,睡吧,不早了”。 子房嗯一声,靠着他,闭了眼。 要走的事终究还是瞒不住,第二日,阿酷便将事情与庶大爷还有包氏都说了,子房端着碗,表情都呆了一下,他突地眼眶一红:“南瓜……“。 崔南观心里一疼。 阿酷突然说了这事,崔南观都有些措手不及,他都没来得及跟子房说好。 子房喊了那一声,手里的碗就掉倒地上,砰地一声,摔成了粉碎。 崔南观急忙上前将子房拉住:“你小心些,仔细伤着”。 “你说了,不走的……”子房突然就哭了:“你说的,你不走的,你又骗我……”。 堂屋里,几乎是众人都在,子房一哭,顿时就让大家有些怔愣了,崔南观看他这样,长叹一声,也不管丢不丢人了,他上前将子房抱住:“我不骗你,真的不骗你,你别哭”。 “你骗了,你就骗了,你以前说等你回来,就带我回家的,可是你一直一直都没有回来,你昨晚上也答应我不走的,可是今天弟弟说,你们都要走……”。 子房的话,让崔南观心里狠狠震了一把,他紧紧抱着子房,差点就冲口问了,可是看着子房这样,崔南观把心口绷得死死的,才冷静着试探的问:“子房……我……我什么时候……没有回来过?”。 “你有!”子房满是难受:“你没回来,我好疼,他们都在欺负我打我,你还是没回来”。 崔南观再忍不住,他紧紧抱着子房,红着眼看向九行:“去叫雅娘过来!去叫雅娘过来!!!”。 九行转身就跑。 崔南观抱着子房,他看子房那样,自己心里也难受:“子房,听话,我真的没骗你,我带你一起去,等事情完了,我们跟七爷还有小谢他们一起回来”。 子房没说话,他就只是在哭。 崔南观受不得他这样子,又哄:“子房,你不信七爷,不信小谢了吗?我们这次出去小谢也会跟我们一起走,到时候他也还跟我们一起回来的”。 谢雯坐在一旁,也跟着哄:“是啊,子房你别难受,也别怕,有我跟着,他不敢骗你,他要是敢骗你,让七爷打他!我也给他下药,让他以后连话都说不了,好不好?”。 子房擦着眼,哽咽着:“你说真的?”。 “真的,肯定是真的”谢雯一脸严肃的保证。 子房没再说话,他只红着眼,看着崔南观,那目光就像是在审视着崔南观一样。 雅娘被叫过来的时候,堂屋里的氛围都还有些低沉,崔南观吸一口气看她:“你帮子房看看,他刚才……”。 雅娘看向子房。 子房躲开:“我没病,不看”。 崔南观哄他:“听话,让雅娘给你看看”。 “我不看!”子房红着眼,瞪着崔南观。 雅娘笑:“那便不看了吧,也没什么大事,你也别紧张”。 包氏上前也哄:“是啊,子房,没什么,不看也没什么的,你也别哭了,你看你一哭,崔三都快被你弄哭了”。 子房歪头看向崔南观,他见崔南观也是眼眶微红,顿时扑哧一声自己笑了:“你哭吸包包,羞羞脸的”。 众人跟着失笑。 张丹等人松了口气,也跟着笑话:“大哥,你还说呢,你看看你”。 子房哼哼,不承认。 包氏看他这样,笑着拍了拍子房的头。 子房长长呼一口气,看向谢雯:“我要去找七爷!”。 “嗯?”谢雯有点懵,似乎跟不上子房的思路;‘你找他做什么?”。 子房说:“我去找七爷,问问他,我是叫你七奶奶好,还是叫他谢七爷好”。 谢雯脸色一沉,他觉得…… 子房眼光闪闪发亮:“听说改口,好像可以拿红包的!”。 谢雯青筋跳动。 他觉得子房还是不要进京好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闪电速,要成亲 进京的事,定了下来,晚上时,包氏在房间里翻来翻去,明显睡不觉,庶大爷被她闹得也睡不着,干脆起身看她:“你还在想今天的事?”。 包氏叹:“哪能不想啊,当年子房进京才多久而已,回来便成了这样子,我真怕啊……” 庶大爷道:“你也别太吓唬自己了,这次进京,有阿酷在,还有小谢一块,出不了事的,毕竟现在跟当年不一样了”。 包氏又叹一声。 庶大爷拍拍她:“真讲,他们这一走,让我担心的反而是小墨那孩子,这要是阿酷他们不在,林府的人直接上来公然要人的话,我们怕是护不住那孩子了”。 说起这个,包氏也有些头疼,当初林墨就是从京城里逃出来的,总不能让阿酷带着林墨一起走吧?去了京城,遇上林家,只怕阿酷也不好做。可是留在这里…… 这个问题,不止包氏夫妇在想林墨也在想。 也许,他应该换个地方了? 房间里,林墨深夜里也还没睡着,他站在柜子前头,看着里面堆放整齐的衣衫,几次都想伸手将衣衫拿出来打包。 林家已经知道他在青州地界,那迟早也会找过来的,这地方,兴许已经不能久呆了,只是……阿酷他们必定是不许他走,可是他又担心留在这里迟早会牵累他们。 有点两难……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还是想走吗?”门边,突然想起的是阿酷的声音。 林墨一怔,赫然扭头。 阿酷拧着眉,大步上前,他一伸手,直接把柜子的门给关上,垂眼看着林墨。 林墨有些心虚,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 阿酷脸色更沉:“若是我不来,你是不是又打算留书出走?”。 林墨想摇头,但他确实是动了这个心思,可是留下却又害怕,半响,他拿过小木板跟炭笔,在上面写:【我只是怕,给你们添麻烦,牵累你们,毕竟……我跟你们终究非亲非故】。 用上非亲非故这个词,林墨预感阿酷会生气的,但其实认真来说,这也是实话。 林墨低着头,心里出奇的平静,他像是已经做好接受阿酷生气的准备了。 只是…… “原来是这样”阿酷挑眉,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林墨狐疑,奇怪阿酷居然没生气,却咋听阿酷突然说:“我们成亲吧”。 林墨猛然抬头。 阿酷眼底带着几分笑意,似乎很满意林墨的反应,他说:“成亲了,就不算非亲非故了”。 这个话,给林墨的震惊,比上次他说把阿酷送给自己还要震撼。 林墨觉得自己一定是傻了,出现幻觉了。 阿酷话说出口,有了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这话说了,结果却惊翻了满屋众人,尤其庶大爷当场就把茶喷了。 包氏怔愣,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张丹跟张怡两人怔了一下,都朝林墨围拢,林墨焦急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想说话说不来,一打手势,他急切起来,自己打的手势,自己都看不懂了。 庶大爷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他轻咳一声,让张丹姐妹带着林墨先出去,才问:“阿酷,你真的想好了?你要跟小墨成亲?”。 “爹觉得小墨不好?”。 “不是”庶大爷一脸复杂:“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简直就是那个,措手不及啊”。 包氏摇头笑笑,林墨对于阿酷的心思,包氏之前听张怡她们说过,知道一点,而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只是这种事,主动权在阿酷手里,她不好说些什么,怕弄尴尬了两个孩子,此刻听阿酷自己道了出来,一时间,包氏有种隐隐松了口气的感觉,更多的却也是惊愕。 这速度太快,别说庶大爷了,连包氏都被惊讶了。 崔南观看着,心里不太舒服,因为这表示,很有可能,从今晚上开始子房就要……去跟林墨睡了,于是崔南观道了一句:“你可万别是因为同情而跟小墨成亲,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只靠同情,是无法维持的”。 庶大爷连连点头:“是啊,阿酷你可想好了?你真的要跟小墨成亲,你喜欢小墨么?我怎么觉得……”你凶小墨比较多呢? 庶大爷的嘀咕,让包氏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她也觉得阿酷总是在凶小墨,完全看不出来他喜欢小墨,可是……当初阿酷对赵飞,她们不是一样没看出来么? 阿酷认真点头:“我想好了”怕大家不信,阿酷又说:“我做什么,我心里清楚,爹娘也放心便是”。 庶大爷还是觉得有点接受不了,这太突然了! 阿酷又说:“爹,这世上,景上添花大有人在,可却也比不过雪中送炭,同甘共苦的情谊,我张子酷的妻,不需要他有何等本事跟能耐,只要他知我懂我,能将我真正放在心上便行”。 “可是……”庶大爷依旧满脸复杂。 只是,在想想当初包氏说,阿酷的那些话,庶大爷似乎又有点明白,他长叹一声,走向阿酷:“阿酷,你要想清楚,这天下,虽然没有两全其美的,可是我不希望你为了我们而放弃你自己的幸福”。 阿酷点头:“我明白我是在做什么,请爹相信我“。 庶大爷一噎,似乎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包氏笑叹:“既然你决定好了,我也不说什么,你跟小墨,我总是都希望你们好的,小墨这孩子的脾性,我们也都知道,那孩子胆小,要真成亲,你也别总是凶他”。 子房跟着点头:“就是,没错看小墨被你欺负得快哭了,我都好心疼呢”。 阿酷斜眼看他。 能说他就喜欢欺负人么? 眼看事实已定,崔南观叹息一声,问:“那你打算何时成亲?”。 “就这几日吧”阿酷道:“成亲后,我打算带着小墨一起去京城”。 这话,让庶大爷跟包氏又惊了一下。 阿酷直言:“造成小墨这个性子的根源是京城林家,想要彻底改了小墨的这性子,只有带他回去,面对林家”甚至是,让他看着,林家如何倒台。 庶大爷跟包氏沉默,两人都没说话。 崔南观听着,心里却有些触动。 如果当真是心病需要心药医,那想要子房彻底恢复清明,是不是……也得带他回到当初的崔府? 阿酷要跟林墨成亲,而且婚期还十分得急,这一消息让村里众人都一阵惊愕,总觉得这是谣传,为了证实这事,村子里还有不少人专门去庶大爷家打探消息。 家里要办喜事,老蒲又开始忙碌,比起崔南观跟子房得那场婚礼,老蒲这次简直忙得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因为阿酷要带着林墨京城,这婚期不是一般的赶,好多东西都得及时准备,庶大爷家里彻底忙得热火朝天。 阿酷要跟林墨成亲,这是一道闪电,劈得众人措手不及,同时措手不及的还有崔南观。 因为…… 子房当天晚上就抱着枕头,去了林墨的房间! 出门时,他还摸着崔南观的头,哄他:“南瓜乖哦,我去跟小墨睡几天,回来再来陪你,你乖乖的啊”然后他就走了,只留下崔南观一脸郁郁的坐在屋里。 第一百三十六章 :踢铁板,撵出村 庶大爷家又办喜事,而且这速度快得简直让人措手不及,张家老宅那边,张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都懵了。 嫡二媳妇更是抹着泪,在张老太太身边嘤嘤嘤的哭了:“我家萱叶这才刚死,连一个月都没有,萱叶正礼的时候他们不过来问问看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大张旗鼓的要办喜事!这简直太欺负人了!”。 嫡二爷也满是愤愤:“就是!他们只是分家了而已!可没跟我们断绝脱离了关系!萱叶的事他们都还没有给我们一个交代,现在!现在又大张旗鼓的要办婚事,简直太过分了!”。 张老太太怒而拍桌,咬牙:“想成亲!他也不看看我答不答应!”。 张老太爷坐在一边抽着烟袋子,他也是满脸愁色,却一言不语,他现在说什么都是错,所以干脆不说了。 张老太太被嫡二爷夫妇一怂,当下立马就气冲冲地朝庶大爷家去了。 彼时,庶大爷家里正是忙碌的时候。 阿酷因为张丹的关系,与谢楠相识,这两人颇有点臭味相投的意思,阿酷要成亲了,谢楠就被他理所当然的抓了过来——帮忙。 阿酷成亲,谢楠过来送礼的出手十分大方,直接给了两百五十两银子,外加一副画册。子房一看那画册精致,外侧好看,他好奇的拿过打开一看,顿时就…… “呀!”子房惊呼,一转身直接将画册仍给崔南观。 崔南观怔愣:“怎么了?”。 子房脸色通红,吱唔半响都说不出来,崔南观一看他这反应,顿时,有些明了。 阿酷从屋里出来,看着他两,一脸狐疑地问:“你们怎么了?”。 崔南观轻咳一声,将画册还给阿酷:“这个是谢楠送你的礼物”。 “谢楠送的?”阿酷狐疑。 子房憋红了脸,往崔南观身后缩:“我只是好奇,拿来看看的……” 阿酷翻开的动作一顿,他凉凉的看着崔南观:“我转送给你吧”。 “谢了”崔南观转身将子房楼主:“我可用不上”。 阿酷才是纯的,崔南观好歹是成亲已久的人。 看着他两走两,阿酷拧眉,垂眼看向手里的画册。 子房跟崔南观朝外走,他想着画册上看到的,一脸复杂:“南瓜,怎么会有人画这个呀?”。 崔南观一本正经的道:“这叫传术,成亲的时候,都是由长辈送给晚辈,放在箱子底下的”。 子房一怔:“那我们房里怎么没有呢?”。 “……”因为崔南观根本就用不上。 子房抓抓头:“回去我翻翻去”。 翻出来,可能会偷偷跟着学,然后就会想让崔南观躺下………… 越想崔南观觉得越有这个可能! 他急忙转移子房注意:“哪个,子房啊,你刚才去看过小墨了么?”。 “还没有呢”。 “那你不去看看小墨么?万一阿酷不遵守规矩,去看小墨了怎么办?”。 “对哦”子房一脸恍然大悟:“我去后面看着小墨,不能让弟弟去见他!”。 崔南观点头。 子房转身就跑。 于此,崔南观才暗暗呼了口气。 要是让子房去看那种书跟着学习的话,崔南观敢说,那绝对是对自己最大的折磨! 只是他刚把子房哄走了,老蒲又过来了:“夫人”。 “怎么了?”。 老蒲道:“老宅那边的人又过来了,不过……他们在外面跟谢公子碰上,闹了起来”。 崔南观一听,顿时拧眉。 庶大爷家门口,张家老宅的人一个个围拢着谢楠,满脸仇恨,口中全是喝骂之词,尤其张远兄弟更是忍耐不住,动手一拳就给谢楠打去,张丹在旁看着,当即就吓得脸色发白,她下意识得捂嘴惊呼,而谢楠动都不动,只抬手接住张远的拳头,再一个反手,就将张远的手反扣背后。 张远疼得哇哇大叫,张家众人一怔,总算安静了几分。 谢楠眉眼阴沉,冷冷地扫过张家众人。 张老太太在怔过之后,怒骂:“好你个小杂种!你迫害我孙女现在又想打死我孙子吗!你信不信我让村长把你赶出村子去!你这个滚犊子!还不放开!”。 谢楠听着,没动。 四周站着好几个村子里过来帮忙的人,大家都惊愕的看着谢楠,谢楠只垂眼看向张远:“还想打吗?我可以奉陪”。 张远挣扎:“你这个混蛋!你跟张丹不知检点就算了,你居然还谋害我妹妹!害得她被九子村村长沉塘!我告诉你!这事你不给一个交代!我!我跟你没完!”。 这话,说得张丹脸色一白:“你休要血口喷人!污我清誉!”。 张老太太怒:“那是污蔑吗!你跟这小杂种不清不楚,光天化日还勾勾搭搭的!这事可是崔家崔晟亲眼所见,难道是污蔑的吗?”。 “崔晟?”张丹白着脸,实在想不起这是谁。 崔南观刚一出来,听到这个名字时,顿时拧眉。阿酷来到他的身后,拧了眉:“看来你崔家人,还是没有学乖”。 崔南观看他:“我会处理”。 阿酷冷哼:“若处理不干净,我可以帮忙”。 崔南观没应,只看向谢楠。 谢楠眸光阴冷,他忽地一下朝张老太太看去,那眸光当即就让张老太太浑身哆嗦。 谢楠虚眯着眼,他略一用力,就把张远甩了出去,而后在大家都惊愕戒备的目光中,走向张老太太。 张老太太心里发抖,后腿两步:“你、你想干什么?”。 谢楠拧眉,忽地一把掐住张老太太的咽喉! 众人皆惊。 张家众人全都脸色一白,嫡二媳妇跟嫡二爷都被吓破了胆,张远一看,撑起身来刚冲上去,就被谢楠反腿一脚,踹得砸飞出去,当即就爬在地上,缩成一团都爬不起来! 张家老宅得其他人顿时都不敢动了。 谢楠阴沉着脸,盯着张老太太看:“有本事,再说一次?”。 张老太太哪里还说得出来?她被谢楠掐着脖子,似都快窒息了似的,一张脸涨的发青,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张丹也被谢楠这样子给吓住,可是看张老太太那样,张丹猛然回神,她急忙上前,却不敢去拉谢楠,只迟疑着看他:“谢……谢公子,你……你放了她吧,不然……她就要被你掐死了……”。 谢楠听着,没放开,但卡着张老太太的力道却是松了几分:“像这种欺软怕硬,蛮不讲理的人,少一个也是免了祸害”。 “谢楠!”张丹焦急:“你何必呢?你杀了她你也得坐牢!”。 谢楠盯着张丹,看张丹眼眶微红,神色焦急,谢楠拧眉,他松开手看着张家众人。 “今日,我便罢了,但若再有下次,便别怪我”谢楠拧眉。 嫡二媳妇虽然后怕着,还是道了一句:”你别以为你凶悍了我们就会怕你,你谋害我的女儿!害得她被九子村村长沉塘,这事你以为就能了了吗!?” “原来如此”谢楠冷笑:“张萱叶做出那种事来,还想让村长保她性命?我能代替村长出面已经给足了张萱叶身为桃花村村民的面子,像她那样,勾引别人,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沉塘都是便宜她了,按照我说,这种女人,应该给她梳洗之刑才对!对了”谢楠冷笑:“想必你们不知何为梳洗之刑吧?这种刑法便是往人身上泼滚烫的热油,再拿铁刷一遍一遍的刷,直至只剩下白骨一副,方才结束”。 这种刑法说来简单,实行起来却是血腥至极,众人听着都是一阵脸白,连张丹都吓得后退。 谢楠转眼看她这样,拧紧了眉。 张家众人被吓得一阵脸色发青。 阿酷上前,揽过张丹:“你吓到小丹了”。 “我……我没事……”虽然这么说,但张丹还是被吓得往阿酷身边躲了躲。 谢楠看向张家众人,呵斥:“都滚!以后若再来胡搅蛮缠……”谢楠眯眼,未说的话,不言而喻。 经过张老太太方才差点被他掐死,张远又被他一脚踹飞出去,张家众人哪里还敢再有话说,一个个搀扶着张老太太灰溜溜的走了。 张家张老太太向来就是个撒泼蛮横不讲道理的,村里众人都知道,有时候连叔公拿她都无法,今天看着谢楠这一出,一个个虽然觉得有些惊吓,但同时却也有种莫名但爽快感觉。 毕竟,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张老太太被闷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那些张家人都不敢闹了,众人低声议论,相继跟着散去。 谢楠看他们都走了,这才转身看向张丹,他有些迟疑。 “刚才……吓着你了?”谢楠声音难得温柔了些。 阿酷微微挑眉。 崔南观上前拉他:“你会不会略不识相了些?”。 阿酷撇了崔南观一眼,才拍拍张丹的肩膀,自己走了。 张丹看着四周无人,只剩下她跟谢楠,顿时更是尴尬。 谢楠不得她的回话,半响又道:“你若是害怕,以后我便不来了”。 “没……”张丹忙道:“没害怕……我就是……吓了一跳,那个刑法……”。 谢楠定眼看她:“那个刑法我胡说的”。 张丹一愣,抬头看他。 谢楠道:“那个只是吓唬人的,这种刑法其实并不存在”。 许是心里作用,听这东西不存在,张丹心里这才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谢楠看她这样,迟疑着又问:“你……可是在怕我?”。 张丹一怔。 谢楠拧眉,眸色深深沉沉的看着张丹:“我曾经杀过人”看张丹的眼因此而大睁满是惊讶,谢楠的眉拧得更紧:“我曾是谢家庶子,离开谢家之前,我亲手手刃嫡母,为此被判过刑,也是因此我才回来了这里”他话音一顿:“你……很怕我吗?”。 张丹没回,她想了想才问:“你刚才那么生气,是因为她那么说我吗?”。 谢楠一怔,没应,他只盯着张丹看。 张丹正眼看他,道:“你生气的样子,确实有些吓人,我第一次见……”。 谢楠依旧没说话,他只静静的看着张丹。 张丹被他盯得脸红:“怎么不说话?”。 谢楠才道:“我……你若是怕,我以后便不来了”。· 张丹嘀咕:“怎么又说这个……”她看谢楠一眼,哼了哼:“随便你,爱来不来!”。 那似有些娇嗔的语气,让谢楠一怔,在看见张丹转身要走时,谢楠急忙伸手拉她,可刚碰到张丹的手,谢楠却又急忙松开,他顾忌着礼数,不敢对张丹有所僭越。 方才坦白他曾手刃嫡母的事时,谢楠心里其实很是紧张而心虚,他就怕张丹会…… 不过张丹那一声娇嗔,总算是让谢楠心里猛的一松。 张丹抬头,看着谢楠这难得拘谨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她低低骂了声呆子,转身就跑回了家里。 至此,谢楠才眼底有笑,转身走了。 崔南观跟阿酷在一旁暗暗看着,对于谢楠的反应,两人都是点了头。 “狠而不毒,守礼而不迂腐,直言坦白,这人不错”崔南观看向阿酷:“值得小丹托付”。 阿酷撇他一眼:“我哥的眼光自然不错,他唯一眼瞎的,大概也只有六年前了吧”。 “……”所以,不止女婿跟岳父是仇人,还有种关系也是仇人! 张家老宅的人,在庶大爷家那里没讨得好不说,还遇上了谢楠,他险些掐死张老太太的样子实在让人发悚,尤其是张老太太到现在脖子上都还有个明显得手指印,可见谢楠并没有留情的意思。 张远被那一脚踹得厉害了,回家后整个肚子都在疼,铁青了脸,话都说不出来。 张老太爷看着,除了叹息,宽慰他们两句其他的也不好说,可是这张老太太…… 她气不过,回家给脖子上擦了药,一转身她就杀去了村长家。 张老太爷看这势头不对,急忙喊着:“快去把她拉回来!她这样闹下去,怕是要出大事的啊!”。 众人这才急忙忙的追过去。 此时村长家里,村里的几个叔公们全都在这里,商量事情。 张老太太气冲冲的进来,进门开口就骂,叔公们在屋里听着,一个个脸都黑了,八叔公看大家一眼,示意大家都别说话,村长被骂的也是头顶冒烟,他一个人开门出去,刚到院子里,就被张老太太抓扯住。 “村长!那谢楠到底是什么回事?这么个路不明的人为什么要让他留在我们村子里!他前脚害死了我的孙女回头就要掐死我老婆子打死我的孙儿!村长你看!你看我这脖子,我差点都没被他给掐死!你这村长你到底是怎么当的啊!那九子村这么欺负人不把你放在眼力,你就当缩头乌龟不知道么?可怜我那孙女死的冤枉!村长你到底是怎么当的这个一个村之长得啊!你看看村子里现在的这些人都叫些什么事啊!”张老太太拉着村子一边哭骂,一边撒泼,村子被她闹的头疼。 村长的儿子媳妇一看,急忙上前将两人拉开,张老太太像是受里天大委屈一样,坐在村长家的院子里就开始哭,一遍哭还一遍继续骂。 村长被张老太太这一番拉扯,也气得急了,他铁青了脸,一把推开自己的儿子媳妇,瞪着张老太太:“我没本事,我照顾不好你们老张家!我看你老张家还是搬出村子!去找一个能照顾好你老张家的村子住吧!” 张老太太一怔,猛然收音,张家嫡二爷等人刚来,一听这话,顿时就惊了。 “你……”张老太太诧异:“你这是要赶我们走?”。 “村长!村长这不行啊!”嫡二媳妇急忙上前:“村长,我知道我娘平日里有些不讲道理,有些蛮横,可是这也不应该把我娘赶出村长去啊,村长,你给我娘一个机会把,她回去会好好改的”。 嫡二爷有点混,看不出门头,他还一脸怒容的看着村长:“凭什么把我娘赶出村长!你就是村长你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啊!”。 嫡二媳妇急得忙去拉他。 嫡二爷一把甩开媳妇,还理直气壮的看着村长:“你拉我做什么!我说的本来就是!你凭什么赶我娘出村子!当年要不是我爷爷大力支持你,你以为你能当这个村长?我妹妹在九子村被人陷害惨死!你作为村长不为我妹妹讨回公道,却让个不相干的外人去九子村出面,这件事你作为村长难道就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大叔公直接从堂屋里出来:“谢楠是我让他去的”看嫡二爷跟嫡二媳妇都一脸惊愕,大叔公道:“张萱叶在九子村的事,简直丢尽了桃花村的脸,这种破坏别人家庭,勾引别人的事她都做的出来,我们如何出面?又如何救她?”。 嫡二媳妇浑身一软,软坐在地:“可是萱叶……萱叶真的是被……被冤枉的……”。 “冤枉?”大叔公看她:“九子村村长得老伴亲眼见的,是她去拉着人家不放,谁冤枉她了?就算她是冤枉,这事做了出来,谁保得下她!更何必,当时可没人逼她,反到是她,勾引不成还弄得人家险些摔断了腿!别说这件事我们跟村长没有出面,现在她跟张家去了九子村,那就是九子村的人,九子村那边完全有这个权利,在不通知我们的情况下处理了张萱叶,他还让人来走这一躺已经是给足来礼数!”虽然这礼数的前提是想在九子村那边奚落村长讽刺一顿,但这礼到了,有话这边也说不出来。 大叔公深深吸了口气,又道:“我们桃花村在周边的几个村里,已经是最和善的了,几十年来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可这次不但出了事,还丢人丢到了九子村去,是我们!我们没这个脸去!谢楠愿意代替我们走这一回!我还真谢谢他!”。 嫡二爷彻底怔愣,他没有料到会是这要的情况。 大叔公扭头,看向张老太太:“还有你,你平日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可是今天你居然对村长都动起了手,那明日是不是也可以把我们这些叔公一个个都打了一顿?”。 张老太太眼眶红红,她看着大叔公想要说话,大叔公却不听,直接看向嫡二爷:“还有你!你怎么说也是村长看着长大的,好歹你也得叫村长一声叔吧,可你刚才的那样子,完全就是不把村长放在眼里,现在我们这些叔公还在这里,你们母子两人对着村长都敢这么猖狂,要是以后我们死了,这桃花村里岂不是你张家说了算的!?”。 大叔公是温和人,向来不轻易动怒,他要认真动怒了,那事情就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 大叔公话才说完,余下的几位叔公也相继从堂屋里前后出来,一向性子火爆的八叔公还有三叔公,这次特别的安静都没说话,一个个只是看着张家老宅的人。 直到这会子,张老太太才醒悟过来,她今天踢到铁板上了。 村里的事,二叔公几乎很少出现,现在他在这里,看着张老太太也摇头了:“你们老张家,都没拣到你太老爷的风骨,有你们这要的子孙媳妇,简直是他的悲剧,你们收拾收拾,三天后,搬出去吧,对了,顺便说一下,九子村的村长今早过来了,因为张萱叶的事,他已经言明,以后桃花村赶出去的人,都不得再进九子村,免得坏了他们村里的风气”。 所以,离开了桃花村,他们连九子村都不能去。 这下,张老太太彻彻底底的萎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成亲时,不真实 张家老宅的众人被村长与叔公们赶出村子的事,不过一天,就传得全村皆知,对于这事,大家虽然觉得意外,却并不觉得唏嘘,毕竟那张老太太有时候实在蛮横,这会子听到她被撵出去了,有的人,心里甚至还觉得松了口气。 庶大爷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庶大爷只是愣了愣,倒没其他反应,包氏动了动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庶大爷看她一眼,笑笑:“想什么?随他们去吧,现在呀,只管办好阿酷跟小墨的事就好了”。 包氏点头笑笑。 张家老宅的众人,在第三天的中午才收拾出来,要离开村子,走的时候,村子里,只有几个老爷爷去送他们,其他的基本都没什么人。庶大爷到底心软,只站在村口人群后看了看。 马车上,张家众人全都满身颓废,尤其张老太太更是像躲了起来一样,都没脸见人似的,只有张老太爷,他背着包袱,朝着前来送行的老伙计们挥手告别,不经意地,看见人群后的庶大爷时,张老太爷明显一怔,而后他突然红了眼眶,只背过身去,不看众人。 庶大爷看着,顿时也是眼眶微湿。 不管曾经有天大的仇多少的怨,终究也是父子一场。 直到张家那些人都走远了出去,庶大爷才吸口气,转身回了。 阿酷与林墨的婚期很急,十分的急,但是再急好歹老蒲也是办妥了,而且这成亲的日子还选得相当的好,就在元宵节的前一日! 阿酷与林墨成亲这日,庶大爷家里来了很多客人,一大清早的,外头的鞭炮声就从没断过,房间里,林墨穿着红色的新衣,他拘谨着,一脸的不知所措,这一切对他来说都不够真实。 突然间,阿酷要把‘阿酷送给自己’了,林墨觉得那是个玩笑,根本就没当真过,可是转头,突然阿酷又说要成亲了,林墨就觉得惊悚了。 这个阿酷一定是假的吧!? 林墨默默点头。 这个阿酷一定是假的,不然怎么会…… “小墨!”子房突然冲了过来。 林墨猛然回神,就看见子房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说:“你今天好漂亮!”。 林墨窘迫,又觉得尴尬。 他今日的长发是完全散开的,只在发后用一根红线,略微扎了一小缕,额前的碎发被梳头奶奶刻意弄过,斜长的角度,刚好遮盖住林墨脸上的斑。 红色是一种最衬皮肤的眼色,此事的林墨穿着一身红衣,整个人看起来,与往昔里那畏畏缩缩的小哑巴模样,简直就判若两人,简单来说,甚至是有一些惊艳。 雅娘跟着子房进来的时候,看到林墨这个样子,她脑子几乎当场就嗡了一下,一双眼盯着林墨,越看便觉得越想某个人。 子房跟林墨没注意到她。张丹跟张怡进来的时候,两人也是一脸惊艳的样子,围拢着林墨打转。 “这老话果然没错,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看你这样子,弄得我险些都快认不出来了”张怡笑着,目光对林墨全是打量。 林墨脸色微红,他尴尬着,拿过小木板,写道:【我觉得,我好像在做梦】。 几人扑哧笑了。 子房捏捏林墨的脸:“一定是弟弟平日对你太坏了,你看你都变傻子了”。 林墨窘。 雅娘回了神,也上前笑了:“傻孩子,成亲这种大事,是谁都会觉得不真实的”。 几人回头看她,雅娘盯着林墨,问:“小墨,一直以来都只听他们这么唤你,还不知道你姓什么,祖籍是哪的?”。 林墨墨色一闪,眼底下意识地有些戒备。 张怡想到林墨的身份,上前应道:“小墨祖籍是哪的他都不记得了呢,他原就是从镇上土财主家里逃出来的,想来也是小时候被人卖的,哪里会知道呢”。 “就是呢”子房点头,他抱着林墨:“小墨,好可怜的!”。 感觉到林墨戒备,雅娘心里叹息一声,虽然觉得张怡这样帮着林墨,防着自己有些不太舒服,可雅娘终究还是没再问。 房间里,几人又说了会话,外头却突然想起了鞭炮的声音,这次就在门外,声响太响,噼里啪啦直让人只能将耳朵捂住。没一会,外头人声喧闹,是阿酷过来接亲了,听着外头的动静,林墨紧张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找个角落躲起来。 子房倒是兴高采烈着,在外头有人哄闹的时候,他开门出去往外头一站。 房门外,黑压压的一群人,领头的就是一身大红喜服的阿酷,还有一身白衣的谢楠,看着这么多人,顿时就让子房有些怂了。 “南瓜……”子房小声的喊。 崔南观从人群后出来,站到子房身边,子房嘿嘿一笑,拉过崔南观让他站在自己前头,然后才说:“娶媳妇,不好娶,好娶了,娶回去会不珍惜,所以我们来玩点游戏吧!”。 杜磊在人群里,忍不住喊:“子房,这娶媳妇的可是你亲弟弟啊,你舍得为难他吗?”。 “就是啊”众人起哄。 子房站在崔南观身后,摇头:“我不为难弟弟,但是我得保护小墨,你们来跟南瓜比吧,你们只要你们有人赢了南瓜,阿酷就可以进去带小墨走了,要不然,红包拿出来放下,你们,走人!”。 崔南观是村子里的夫子,他的厉害大家自然是都知道的,有人忍不住喊一声,问:“子房大哥,那阿酷可以请帮手吗?”。 “不行不行”子房严肃脸:“帮口可以,帮手不行!”。 一句话,瞬间就让门外众人都跟闹疯了似的,各种荤段子层出不穷。 子房眨眨眼,他满是狐疑的看着崔南观:“他们再说什么呀?”。 崔南观朝他一笑:“他们在说浑话,你别理他们就好”。 子房点点头:“好!不理他们,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吧,反正吉时还早,误不了!”。 阿酷急忙上前:“虽然吉时误不了,可是让爹娘久等了也不好”。 “好像是的”子房跟着点头。 崔南观道:“现在距离吉时也还有好一会呢,不急”。 “南瓜说的对!”子房猛然抬头看着阿酷:“你是弟弟,我也不为难你了,这样吧,你跟南瓜比对联吧!”其实就是比对子。 阿酷险些瞪眼,这还叫不为难! 这确定是亲哥么! 谢楠往前一站:“我替他来吧”。 崔南观挑眉。阿酷也转眼看他。 谢楠低声在阿酷耳边说一句:“只是今日之情,他日必有你还之时”。 所以这话里话…… 阿酷双眼微眯,似乎有些明了。 崔南观看了子房一眼,子房点头:“那开始吧”。 于是崔南观就跟谢楠在房间门口对起对子,一斗就是大半个时辰。 阿酷脸色阴沉沉的,他眼瞅着崔南观这丝毫不让的架势,干脆悄悄退出了人群,等子房转眼一看的时候,就愣了。 “呀弟弟呢?怎么不见了?不会真没耐心不娶了吧?”子房惊呼。 崔南观跟谢楠也不斗了,两人扭头的时候,这里哪还有阿酷的影子? 不过…… 房间里,突然传来张怡跟张丹的叫声。 谢楠几乎是直接从崔南观头上越过,冲了进去,看张丹跌靠墙边,他率先过去将张丹扶住。 众人跟着相继冲进屋里,一个个却全都愣了。 阿酷不知从哪进来,此刻,他就站在屋里,怀里抱着的是脸色红透,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林墨。 众人一脸惊愕的表情看他。阿酷却一脸冷酷,只抱着林墨说:“人接到了,现在可以走了”。 子房怒:“你耍赖!”。 阿酷看他一眼,没说话,只抱着林墨走人。 子房气鼓鼓的看着张怡问:“他是从哪进来的?”。 张怡指指屋顶。 众人抬头,上面……有好大一个洞。 所以……阿酷是翻屋顶,揭开瓦片,翻进去的。 这个结果让众人一阵哭笑不得。 子房也叹:“算了,看他这么诚心的份上,原谅他这一次好了”。 崔南观失笑:“你这意思,好像阿酷会成第二次亲一样”。 子房一怔,立马惊大了眼:“百无禁忌呀!你懂么?”。 崔南观只能笑着点头。 林墨在桃花村,除了庶大爷家并没有半个亲人,这场婚事,也是直接就在庶大爷家这里全办了,只是从后门出去,阿酷抱着他骑在马背,在村子里绕上一圈,然后再从前门进来。 这一路,林墨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动,虽然是成亲,可他觉得更像是煎熬,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门口,阿酷一个用力又将他抱了回来,这一路,林墨的脚就没粘地过,直到进了堂屋站到庶大爷跟包氏眼前! 看着他们,林墨第一次觉得拘谨。 满屋宾客隐有笑声,几个叔公也都坐在屋里,八叔公站在边上看着两人,他满脸笑意的充当司仪,一声高喝,就让林墨跟阿酷拉着同心结,在包氏跟庶大爷开始行礼。 整个过程林墨都晕晕乎乎的,他几乎都是出于本能的跟着照做,即便是到了此刻,他还是不能相信,他是真的与阿酷成亲了,他总觉得……阿酷对他讨厌比较多,喜欢的话……他一点都没感觉到! 所以说,有时候,有些话,不说清楚,对方是感觉不到的。 【删除一个节章,洞房】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临要走,谁尴尬 一夜折腾,只让林墨觉得自己像是快散架里似的,笠日,天微微亮,林墨迷迷糊糊地猛然睁眼,就看见窗外已经灰蒙蒙亮,林墨大惊,他刚想要起身,浑身一震酸疼不说,腰上还被人呢一把勾住,又逮了回去躺下。。 “再睡一会”阿酷声音懒懒的。 林墨身子一僵,顿时红了脸不敢动弹。。 阿酷微微睁眼,撇他一看,看他那整个似呆若木鸡的样子,阿酷吸了口气,忽地拉过被子又将两人盖住…… 堂屋里,子房来回走动,一脸的焦急,他时不时看向门外,口中嘀咕着:“怎么还不来呢?”。 崔南观笑:“现在还早”。 子房拧眉:“敬茶就是得早上才行的啊”。 包氏笑道:“昨晚上大家都累了,现在这么早,谁起得来?你看你爹不也是没醒么?”。 子房狐疑:“真的很早么?”。 “真的很早”包氏哄他:“你呀,你也回去再睡一会,敬茶还有一会呢”。 “那好吧”子房抓抓头,打着哈欠:“那我回去再睡一会吧”。。 崔南观失笑。 把子房送回房间,看着他睡了之后,崔南观转身,又去了堂屋,堂屋里,包氏正提着水壶,打算放到灶台的火心上,崔南观看着急忙上前接过。 包氏看他一眼,笑了笑:“子房回去睡着了?”。。 崔南观道:“昨晚上,半夜里就等着想要敬茶,今个儿天才亮,就耐不住了,回去刚躺下,便又睡着了”。 包氏听着,有些忍不住失笑:“子房现在啊,就跟个孩子似的,想到什么便是什么,也就是你耐得下心”。 崔南观眼底带着笑意:“他挺好,他有时候虽然会任性一点,但好好说,他还是会听话得”。 包氏点头,想到他跟阿酷都要走的事,眼底的笑意,便散了几分:“崔三啊……”包氏迟疑着:“你跟阿酷……真的非走不可吗?”。 崔南观道:”这一程,非去不可,不过娘放心,待事过后,我还会带着子房回来,然后在村里修建学堂,办个学院,让村里的孩子们,都能好好上课”说到这个,崔南观又说:“我不在时,村里学堂的事,会有人管理,孩子们的学习也不会落下,这点娘可以跟村民们说清楚,免得让他们多虑”。 包氏点点头,叹:“难为你,要走了,都还得安排这么多事”。 崔南观道:“这些都不算什么”。 包氏甩甩头:“算了,我也不问你为什么非要进京城了,只是你们去了以后,得照顾好子房,他现在……”包氏深深吸了口气:“他可再受不住其他的事了……”。 崔南观凝肃了面容,保证道:“娘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子房,不会让他再出半点事情”。 包氏点头:“你能做到就好,现在时间还早,你也去再歇一会吧”。 崔南观点头,他劝了包氏两句,待包氏转身回去,崔南观在原地站了一会,才举步出去。 他去了崔二爷家。 崔二爷跟崔柳氏也才刚起,崔南观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在用早饭,崔柳氏看着崔南观,心里虚得厉害,她是即想靠近崔南观,又害怕会惹得崔南观厌烦,一时间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崔南观看她一眼,忽道:“小严,给我拿副碗筷吧”。 崔柳氏心里骤然惊喜,她忙应着让小严坐下,自己去给崔南观拿碗筷。 原本只有三人得早饭,突然多了个崔南观,整个氛围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那是空缺了许久的,属于亲人间曾经缺失的温情。 用了早饭,崔南观拿出副棋,看向崔二爷问:“可有时间来一局?”。 崔二爷眼底大喜,急忙应着。 堂屋里,父子两人就坐在灶台边上开始对弈,崔严跟崔柳氏坐在一旁就看着他们。 崔南观一边同崔二爷下棋,一边同崔严问话,崔严听着他们的棋盘,都一一认真回了,兄弟俩一问一答的功夫,崔二爷……输局了。 “你这小子,许久没与我下棋了,难得陪我下一局,就不能让让我吗?”崔二爷虽然如此说着,确是一脸笑意。 崔南观只道:“让子下棋,有何意义?”。 崔二爷瞪他。 崔南观淡淡一笑,重新开局:“罢了,我便让你五子吧”。 崔二爷低低咕咕,似在说崔南观看不起人,只让五子,却还是拿了棋子,嗒一下落了棋盘。 不过这一次,崔二爷也下得艰难。 崔南观看他那想得头疼的样子,微微摇头,他干脆看向崔严:“明日我们便要走了,你收拾一下,与我们一起走吧”。 几人皆愣。 崔二爷问:“去哪?”。 “京城”。 崔严惊讶:“哥……你……你要去京城?”。 崔南观点头,他看着崔严:“你若想去,明日辰时,我们在村口等你”。 崔柳氏顿时担忧,崔家待罪之身,贸然回京,这可是大罪!可是她不敢说。 崔南观转眼看她:“此番我回京城,是有要事要办,待事情办完之后,还会回来”崔南观看向棋盘,又道:“我如今已是张家媳,有些事我去做已不合适,只有小严去办最好”。 崔严心里一震,他似乎知道,崔南观说的是什么事了。 只有崔二爷还有些担忧:”你们若是这样去了京城,会不会……”。 崔南观只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崔二爷便不说话,他叹一声,连下棋的心思都没有了,半响时,他才低沉着声音:“既是如此,你们……便放心去吧”。 崔柳氏猛然看向崔二爷,崔二爷拍拍她的手:“你也去给小严收拾一下行礼吧”。 崔柳氏心里塞着,有话都说不出来。 崔柳氏去了房间收拾,崔二爷没心思再下棋,想要一个人呆会,崔南观便起身走向院子,崔严跟他身边,看着他那样子,突然就说了一声:“哥,对不起”。 “嗯?”。 “我以为你……已经不愿意再理会家里的事了……”崔严一脸愧色。 崔南观只是笑:“你不懂我,也是正常,只是这京城一行,你最后别怨我便好”。 崔严急忙摇头:“不会不会!我怎么会怨你呢!”。 崔南观眯眼一笑:“那便最好”。 崔严忽地觉得……后背发凉。 今日元宵,白日里,村子里几乎难见人影,崔南观在崔二爷这里,呆到快要午时才动身回去,彼时子房跟林墨都是才醒,且似是刚行完敬茶礼,崔南观一进门,子房就朝他扑去,一把将他抱住。 崔南观反手将他搂着,拍了拍:“这么精神,睡好了?”。 “嗯!”子房点头笑着:“我睡的饱饱的!”。 崔南观揉揉他的头,两人一起进了堂屋。 堂屋里,林墨端着茶杯,递到崔南观手上,他脸色发红,下唇微微咬着,崔南观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才从怀里摸出红包递给林墨:“以后家里,有事,你可以找我,若是阿酷以后再凶你,你也可以找我,作为大嫂,我很乐意为你撑腰”。 林墨脸色更红,他朝崔南观行了一礼。 子房却听着拧眉:“不能打架!不能打架的!要事打架,要打架都去……去跪搓衣板!”。 崔南观轻咳一声:“不打架,我们都是斯文人,理应以斯文人的方式处理”。 子房这才满意。 阿酷只冷冷撇崔南观一眼。 包氏看着他们笑着将话头接了过去。 今日元宵,是大年,也是崔南观跟阿酷在家里的最后一天,包氏从午时就开始忙碌,她想给阿酷和子房再做一顿好吃的。 不同除夕时的热闹,桃花村的元宵节,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才是最热闹的,只是……元宵节一过,崔南观等人也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 这次进京,不止是关乎玄射也关乎崔南观,甚至是关乎庶大爷一家,阿酷也懂,但这两看两相厌的两人,却难得默契一次,什么都没有多说。 这一路,与除了林墨与谢雯,还有子房也一起进京,对于子房如今的情况,崔南观实在不敢将他留在这里,他怕子房会又一次忘记自己,更怕子房……纳妾,所以子房与他们一起进京,同路的另外还有刘武跟九行两人。 清早,桃花村村口便站着不少的人,除了庶大爷包氏还有张丹谢楠等人,崔二爷跟崔柳氏夫妇也在这里,他们都是来送别自家孩子的,乍然见到彼此的时候,崔柳氏心里还有些别扭,包氏也拧着眉头,不愿与他们说话。 张丹抱着熊蛋蛋与张怡站在一旁,跟她们在一起的还有谢楠。 崔严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张丹正与谢楠说着什么,谢楠虽然面容冷冷,但看着张丹的时候,眼底里却是透着温柔。崔严盯着他们,心里除里尴尬旁的竟是全都没有,这也许是……放下后的感觉? 崔严自己说不准,不过现在在看张丹,崔严觉得心里剩下的,真的就只有那一份尴尬里,他转眼看向谢楠,心里忽地在想,要事谢楠知道,自己曾经在他面前说过的姑娘便是张丹,谢楠会是什么反应? “嗯?”谢楠察觉到崔严的目光,干脆朝他走近:“你也要走?”。 崔严骤然回神,他还没看向谢楠,倒先发现张丹也正看着自己,当初的悸动是彻底不见里,崔严一震尴尬,拉着谢楠想要躲开。 谢楠挑眉:“你躲什么?”。 崔严轻咳一声:“我们兄弟要别了,说说话,姑娘家,不方便在场”。 谢楠挑眉:“即便是你曾经心仪过的姑娘?”。 “!!!”你怎么知道!! 崔严惊悚看他。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上京城,晕船症 崔严从没对谢楠说过,他曾经心仪却有缘无份的姑娘是谁,他也没打算告诉谢楠的,可是……此时,谢楠突然直言,不外乎会让崔严惊了一下。 看崔严这样子,谢楠直言:“你兄长之前已经告诉我了”。 “那……那……”崔严尴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怕崔南观会把他跟李钦的事业说了! 谢楠朝他靠近会,低头在他耳边叮嘱:“去了京城,自己小心,别被你兄长卖了”。 崔严一怔,他下意识的转眼看向崔南观。 崔南观等人要走,此时村口陆续有村民相继过来,一是来送送崔南观,另外也是想问问,崔南观若是走了,村里的孩子们怎么办,只是人赶来了,这话却有些问不出口。 如今时节还冷,此次又是要出远门,子房身上穿着厚厚的斗篷,脖子处围拢着白色的毛领,像是要把他整张脸都藏在里面一样,林墨跟在他的身边,身上也披了件黑色的斗篷, 庶大爷对着崔南观跟阿酷交代事话语,包氏在旁,她看着子房那似孩子一般,不知愁的模样,她的心口里,就像是被塞了石头一样。 几年前,子房进京城,回来时成了这样,包氏心里始终害怕,怕他再回来时又是另一副样子。子房原本也听着庶大爷交代的话,只是他一转头,看着包氏时忽地拧了眉头,他见包氏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子房突然一脸不舍,他干脆一把将包氏抱住:“娘”。 包氏吸了口气,应他一声。 子房又喊她一声娘,包氏就应不出来了。 子房往她身上蹭了蹭:“娘,你记住啊,等天气暖和了,你跟爹要来找我玩啊,然后我们一家人就又住在一起啦,可是你要是不来……你不来……不来的话……”不来的话要怎么样?子房抓头,他突然说:“你不来我就休了南瓜”。 崔南观胸口猛中一箭。 包氏等人都是哭笑不得。 崔南观忙哄他:“子房,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人来接爹娘他们过去的”。 子房重重嗯了一声。 包氏轻叹:“这种话不好,不吉利,以后别再说了,再说你不怕崔三难受么?”。 子房小声的道:“我是觉得,要是我把南瓜休了,那就没人管我了,那样你们就不能不来京城了”。 “你呀……”包氏戳戳他的头,似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他。 子房便也朝她嘿嘿一笑,那样子,像是有些在讨好。 包氏看着子房这样子,叹息一声,才开始对他盈盈叮嘱:“到了京城要听话,知不知道?遇上事了别逞强,也别倔着,没事的时候就给家里多写写信,有什么事不准瞒着我们”。 子房点头:“我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听话的,娘放心”。 包氏哪里能放心,他叮嘱着,忍不住眼眶有些发红。 庶大爷怕包氏弄得子房也难受了,会突然说又不去了,忙上前也叮嘱着:“阿酷,你这孩子,向来有什么都闷在心里,有些话最好是说出来,免得让人误会不懂你,还有,去京城后,一定要照顾小墨,别动不动就凶他欺负他”。 阿酷点头。 庶大爷又交代:“到了京城,记得先写信回来报个平安,别让我们担忧”。 阿酷应着:“爹放心便是,京城有我,我会照顾大哥跟小墨,也不会忘记给家里写信,只是我们不在,爹你跟娘要照顾好你们自己才是”。 “行了行了,我跟你爹又不是小孩子了”包氏催促他们:“时候不早了,去晚了,得错过路上投宿的时辰了”。 崔南观点头,又跟村民们喊了两句,这才带着大家上了马车。 马车里,子房从窗口探出头来,他看着包氏等人,大力挥手:“爹娘!记得啊!你们答应过我来要找我的啊!”。 庶大爷也朝他挥手:“记得,但你要乖,不然我跟你娘就不来了”。 子房大声应好。 马车越走越远,村口的人影几乎都变得模糊不清。崔南观担心他吹了冷风会生病,忙将他拉拉进来:“子房,坐好了”。 子房乖乖坐着,他目光看过马车里的众人。 要回京里,这一路谢雯都异常沉默,他眼神游离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雅娘坐在一边,正与林墨说着话,她最近在给林墨制药,也不知进度如何,阿酷坐在门边,靠着车版,他双眼闭着,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外头驾车的是九行还有刘武两人。 “南瓜,我们就这样一直坐马车进京么?”子房怔愣愣的问。 崔南观道:‘到了镇上,我们直接去码头,那里已经备好了船,我们坐船进京,方便一些“。 子房应了声好,他打着哈欠,似乎困了。 崔南观将他揽住:“困了便靠着我歇会,到了镇上我再唤你”。 子房点头,歪歪身子靠崔南观身上便闭眼要睡。 京城太远,走陆路明显不合适,唯有水路方便。 青州大城,内有长河可直通京城,崔南观领着众人来到码头的时候,看着那高高的大船,子房跟林墨明显都怔愣了。 “我们……要坐这个呀?”子房眼睛闪亮,明显颇为兴奋。 崔南观轻笑一声,他摸摸子房的头,错步上前。 码头前,有一中年男人穿着灰衣长衫,头上戴着文帽,远远地看着崔南观等人时,他领着身后的随从急忙上前。 “小的孙淼,拜见公子”。 崔南观问:“崔复呢?” 孙淼道:“公子归来,管事原是想要亲自过来,接您与夫人回京的,只是京城出了点事,管事脱不得身,便将小的遣派过来”。 崔南观点头,他看向孙淼身后的两人,未说话,孙淼便回:“这两人是过来照顾夫人的”。 “不必”崔南观道:“夫人身边自有九行照顾,其他人,不必,你前面带路吧”。 孙淼应是,侧身一让:“公子请”。 崔南观拉住子房,看着众人:“走吧”。 子房跟林墨两人互看一眼,眼底全是狐疑,阿酷拉过林墨与众人一起,随着崔南观的步子上前,而那孙淼则在前头为众人开路。 船很大,上了船后的感觉与在陆地上相差无几,子房第一次坐船,他有点兴奋,拉着林墨还有谢雯就到处去看,崔南观轻笑一声,吩咐孙淼让人跟着,便随他们去了。 船顶的小天台上,子房谢雯还有林墨都站在这里,他们远远看着镇上,几乎都能将镇上的面貌看在眼底,子房惊奇着,他哇了一声:“这船真的好大,能把镇子全都看在眼底呢”。 谢雯戳他的头:“哪里有那么大?”。 “我就觉得很大呀”。 谢雯摇头轻笑,他回身,再看着那远去的码头,叹了一声:“我虽然猜到崔南观留有一手,却不知,他留了这么大的一手”。 子房朝他嘻嘻一笑:“南瓜的手本来就很大的呀”。 谢雯斜眼看他:“我说的是这个么?”。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呀?”。 “……算了”谢雯觉得他跟子房有些解释不通,关键是他解释了,子房也不懂。 子房被谢雯弄懵了,他嗯一会,扭头看向一边,歪头问:“小墨,你说是不是?”。 林墨站在一边,他头上带着斗篷,整个脸几乎都藏在里面,只露出那略尖的下颚,子房的话他似没有听见,他只盯着码头,眼底怔愣,不知是在想什么。 谢雯也狐疑看他。 子房抓抓头:“小墨傻了”。 谢雯好笑。 子房又去拉他们两:“走,我们下去看看去,这里风好大,有点冷呢”。 两人跟着子房,转身又下了天台。 这船很大,有三层之高,一层是厅室,二层是房间,三层是歇息时的雅房,再往上便是天台,船上人多,一个个黑黝黝的,子房也不知他们是干嘛的,只瞧着他们的时候,下意识的觉得有点害怕,谢雯看他那怂样,笑了笑,转身时,却瞧见不远处,正有几艘小船跟着大船的后边。 那几只小船看着朴实,像是一般人家所用,可是谢雯瞧着他却有些怔愣,他想起个人,当日临走前给他留了个东西。 算起来,分别似乎也快一个多月了吧。 不知道七爷在京城好不好? 这念头一闪,谢雯自己都惊了一下,他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想时,没曾想胸口一闷,却是让他…… “呕……”谢雯胸口翻涌,有些难受了。 子房狐疑看他:“小谢,你怎么啦?不舒服么?”。 林墨听到动静也转身看他。 谢雯拍拍胸口:“没事,就是有些胸闷,可能有点晕船了吧”。 “晕船?”。 谢雯点头:“晕船,以前没坐过,不知道,但到时听人说过……呕……”才说着,谢雯又发作了,他这次捂着口,像是差点要吐的样子似的:“不行……我得回去躺一会……”不过两下,他脸色一下就变得有些苍白。 子房有些担忧:“那快点,我陪你回去”。 他们三人在外面要送谢雯去休息,而崔南观那边,他与阿酷在与孙淼去了内室之后,所问的话题,让整个气氛都骤然一沉。 孙淼说:“皇上病重,若非七王爷及时回来,只怕朝权已经落在二殿下手里”。 阿酷拧眉:“七爷如何?”。 孙淼回:“七王爷如今已经是摄政王,全权处理国事,另外还有,二殿下与四殿下双双遇刺,现今仍旧毫无消息”。 这可一点也不是个好消息。 子房跟林墨僵谢雯送回凡间,安顿好后,才想起要回去找南瓜,等他回到房里的时候,就抓着崔南观,一脸激动的样子,把他在外头看到的事都跟崔南观一一说了,直说得他口干,崔南观轻笑一声,给他倒了杯茶,问:“上来这么一会,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可会头晕?”。 “头晕?”子房眨眨眼:“我还好吧,就是小谢不太好,他好像晕船了,回来的时候他都差点吐了呢”。 崔南观怔:“谢雯吐了?”。 “差一点点”子房纠正。 崔南观听着,却有些狐疑,难道……真是晕船? 第一百零四十章 :暴雨夜,受惊吓 船行水路,即免去了一些麻烦,又省下不少的事,只是谢雯晕船,却是让人意外,不过想到谢雯自己就是大夫,晕船这种小事他自己也能处理,雅娘就没怎么过问,她现在在给林墨敷药。 之前给林墨配制的药已经弄好,现在就是给他使用的时候,只是这药用起来的时候,稍微会受一点罪便是了。 林墨脸上的斑,雅娘认真看过,那东西并不属于胎记,反倒是有点像是毒斑,依照雅娘的猜测,这毒斑能在他脸上这么多年,而不危鸡及林墨性命,多半是林墨还在胎里的时候就中了这毒,许是这毒当年真正想要谋害的是林墨的生身之人,而林墨也只是当时受累,不过这毒虽然没有危及林墨的性命,却还是让林墨自小体虚,身体的长成也要比正常人缓慢许多。 阿酷听着,拧眉:“那他不能说话,是否也与此有关?”想到林墨曾几次发出的短暂声音,阿酷又道:“他以前激动的时候,喉咙里也是能发出声音的,但是维持不久,甚至很短”。 “也有可能……”雅娘拧眉:“若是他能出声的话,那便说明他的嗓子许是没有什么问题,有可能是他小时候受里刺激所致,我会另外再给他开一些药,让他配着一块吃,只是这药服用的时候得是晚上入睡之前,这样药效的发挥能更好一些,对他的嗓子也有一个养护作用,每日一副便可,另外,一些冷饮酒水,凡是刺激性的食物都别让他再吃,先用段时间,而后我再帮他看看”。 阿酷点头。 林墨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他眼底复杂,不知道该不该跟雅娘说,自己其实是当年被吓着了才说不了话,可是……想到雅娘突然问起自己祖籍的事,林墨又害怕起来,他一点点的风险,都不敢赌…… 船行悠悠,顺水而上。 这几日,谢雯晕船的情况有些严重,如无必要他都不会离开房间,而林墨又因为雅娘的关系也关在屋里,不宜出门,就只有子房,整日闲的无聊,但是还不等子房得瑟几天,他也跟着晕船了…… 床榻上,之前都还精神抖擞的人,这会子像个病猫一样,缩成一团动都不动,崔南观推门进来,看着他整个缩卷在被子里的样子,即是哭笑不得,却也心疼。 崔南观上前,脱了衣衫便在外侧躺下,他伸手一捞,将子房整个抱在怀里。 “嗯?……南瓜……”子房病怏怏地抬头看他:“头晕啊……”。 崔南观吻吻他的额头:“乖,再忍忍,九行已经去给你煎药了,一会拿来,喝下便好……”。 子房难受地哼了哼:“我们……还有多久才能下船啊?”。 “快了”崔南观哄他:“最多也就五六日了”。 “还有这么久啊……”子房一脸痛苦:“要不我下船去走陆路,你们走水路吧”。 如果走陆路,那可能就不是五六日了。 崔南观心里叹息:“一会我让雅娘过来给你针灸一下,这样你便没这么难受了”。 子房点头:“这样也好”。 雅娘过来的时候,子房刚吃了药,因为晕船的缘故,他胸口憋闷,几次险些把药给吐了,一看见雅娘进来,子房顿时泪眼花花,满是委屈:“雅娘,我好难受……”。 雅娘看他那样,有些想笑,可又怕子房生气,便只能强行忍着:“来,我给你针灸一下,这样你会好些”。 子房立马躺好。 雅娘在他身边坐下,摸了银针出来,过火之后,才开始给子房针灸,起初两针,还疼得子房哼了一下,到后面几针的时候,他自己都惊讶了:“不疼了?”。 “不疼了便好”雅娘笑:“以后我每日都来给你针灸或者推按一次,这样你会好很多”。 崔南观问:“不能给他断了这症状吗?”。 雅娘道:“这也不算是病,只是与个人体制有关,不过你放心,我每日给他来推按或者针灸一次,他的情况会好很多”。 子房大大松一口气:“早知道就早点找你了”。 雅娘轻笑:“我之前也有些忙呢,也没注意到你这里,不过现在好了”。 “是小墨的事吗?”子房嘀咕:“我都好几天没见过小墨了,还有小谢也是”。 雅娘道:“小谢晕船,不愿出来走动,小墨这几日在敷药,也不方便出来,再过些日子便好了”。 子房只能点头。 进京的水路行了将近快二十天了,眼看着即将抵达京城,却不想今日忽而下了倾盆大雨,整个河面都跟着涨水不少,大船停靠岸边,依旧摇晃的厉害,子房之前有雅娘的针灸和推拿,对于晕船已经好了许多,可是今日因为船身摇晃,子房总觉得自己也跟着想吐了,外头雷声阵阵,轰隆隆的声音,好不吓人。 房间里,崔南观抱着子房,看着子房脸色苍白,他心里焦急,偏生此刻外头倾盆大雨,船身有些摇晃,在外头行走总是不安全,他也不好让九行去叫雅娘,子房两手紧紧抓着崔南观的手臂,他极力的忍耐着,忍得身子都有些发抖,看着子房这个样子,崔南观恨不得现在就带他下船上岸,只是…… 这念头才起,外头就听到异动传来。 外头风雨呼啸,雷鸣阵阵,即便如此,崔南观还是听到了异常,他微拧着眉宇,眸光阴寒地盯着门外。 “南瓜?”子房似感觉到他有异常,狐疑地仰头看他:“你怎么了?”。 “没事”崔南观将他放下:“你在这里先躺着,我去去便来”。 子房虽然不太想让他出去,但看崔南观眼色似乎不对,子房也只能点头,抱着被子往床榻里面缩去。 崔南观给他掖掖被角,唤来九行照顾好子房,他便转身走向门外,只是临要出去的时候,崔南观步子一顿,他伸手拔了门边悬挂的剑…… 子房看着,神色正了一怔。 “九溪,外头……”子房问:“外头是不是有坏人啊?”。 九行一脸迷茫:“没有吧,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子房不说话了,他拉过被子将自己彻底盖住。 此刻,屋外。 大雨倾盆,崔南观推门出来,雨幕中,就看见有几个黑影,分别朝着船上不同的方向掠去,他脸色才刚一沉,四周骤然响起一阵鼓声。 这是警报。 鼓声骤响,藏在雨中的声音有些闷闷嗡嗡,却也惊动了房里所有的人。 阿酷脸色骤然一沉,他看向林墨:“你待在里面,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许出来”。 林墨被他这反应弄得心里一紧,他点头,缠着布带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异常,待阿酷转身拿了□□推门出去,林墨也跟着起身,他把自己藏到柜子里面,浑身缩成一团。 而谢雯这里,他这些日晕船,给自己配了点晕船药,他几乎整日都迷迷糊糊的,只是今夜,似乎雨声太大,又雷鸣阵阵,扰得他即便是用了药也歇不安宁,船身的一阵摇晃,弄得他胸口猛的一翻,趴在床头又呕了起来,只是…… “谁!”谢雯铭感的发现,房间里有人进来。 他刚出声,就隐约听到兵器挥动的动静朝自己砍来,谢雯急忙翻身躲开,一柄长刀嚯地一声,砍在他方才趴着的位置,谢雯大惊,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柄长刀一改方向,又朝他挥来…… 铮!—— 那是兵器碰撞的声音,谢雯瞪大了眼,他清楚地看见那砍向自己的大刀,在眼前被一把长剑接下,两个反转反击回去,同时屋里的烛光亮起。 两个身穿黑衣的男人都站在谢雯床前,只是一人是要杀他,而一人却是救他,救他的不止一个,另外还有两人,要杀谢雯的黑衣人眼看情况不对,转身避开那压制自己的黑衣人就想要跑,另外两人见此,猛冲上前,一起将他拦下,霎时三个人就在谢雯的房间里撕斗起来。 谢雯惊魂未定,他脸色被这惊吓弄得血色全无,前来救他的黑衣人,此刻没有上前帮忙,只是单膝在谢雯床前跪下:“属下奉王爷之命保护夫人,让夫人受惊了!”。 “你……”谢雯看他一眼,脑子混沌着还没回神。 房间里,那三人还在打着,只是前来暗杀谢雯的人眼见情况不好,几次想撤,都被这两人拦了回来,最后在他再次想要跳窗的时候,却是被人从后长剑飞来,杀穿他的手臂,这一失手,才让他彻底被那两人制服! 人被抓住,谢雯才彻底松了口气,他看向跪在床前的人:“我差点忘记了,七爷走时把你们留给我了”。 这人抱拳:“属下一直跟随夫人不敢怠慢”。 “算了,这些一会再说,你们有多少人?可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潜伏上来了?子房那边可有人接应?”谢雯心里十分担忧子房那边。 “夫人放心,我们的人早已经在他们动手的时候跟上了船”。 “不行,我得去看看”。谢雯急得下床,只是看向那被压制的刺客,他又拧眉:“把他下颚卸下,免得他咬舌自尽,这人看好了,得活着带回京城,交给七爷”。 “是!”。 谢雯这里有人保护,总算有惊无险,子房那边,崔南观就守在门外,他远远看着有人朝这边而来,拧着眉正要拔剑,却咋见另一拨黑衣人冲了出来,对着那些人就一阵厮杀,两边的人撕斗着,明显后来的这些人要凶猛一些,崔南观略一思索,虽然已经猜到后来的这些人这是谁的手笔,但到底不敢掉以轻心,直到他们全面压胜,领头的黑衣男人直接行到崔南观跟前:“末将猛升,见过公子!”。 猛升,这是七爷的人。 崔南观彻底松了口气。 阿酷从一边过来的时候,他手里握着□□,身边也跟着好几个黑衣人,见到崔南观他最先问的是:“我大哥可好?”。 “他没事,你那边呢?”崔南观反问。 “小墨也没事”。 虽然没事,但阿酷转身回去,却不见林墨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直到林墨推开柜子的门时,阿酷看他在里面缩成一团,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接回家,有反应 昨夜大雨,船上虽然发生了刺客事件,但好在大家都没什么伤亡,只是伤了几个下人,折损了几个护卫,至于崔严,由于他的房间比较靠后,所以这一晚上除了被雷声惊扰,他居然全程都不知刺客事件。 崔南观与雅娘还有谢雯阿酷几人打个照面,相互慰问一番,确定都没有什么事情,才转身回房。 房间里,子房侧身躺着,他双腿夹着被子,已经昏昏欲睡。 见他终于安睡,崔南观放轻了动作。 九行在一旁守着说:“刚才老爷吐了,吐的可厉害了,现在是雨声小了,他才刚睡呢”。 “吐了?”崔南观一怔。 九行点头:“是啊,我想起雅姑娘留下的药,拿给老爷含着了,他才好一些的”。 崔南观轻叹:“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明日早上去厨房那便边熬点粥备着,轻淡一点”。 九行点头,转身出去。 外头大雨依旧,只是雷声已经逐渐小了。 崔南观扯过子房抱住的被子,在外榻刚一榻下,子房的手就朝他身上搭:“南瓜……”他哼唧着,声音懒洋洋的。 崔南观干脆将他抱住:“睡吧,没事了”。 一夜大雨,笠日辰时过后,天气骤然放晴,阳光洒在船上,映照着地面都变得干净清爽了许多。 房间里,子房还没醒来,就先感觉到饿了,他迷迷糊糊的摸摸肚子,一脚踢开身上的被子:“好饿呀……”。 九行听到动静,朝床边走了两步:“老爷,厨房准备了清粥,您现在……”。 子房猛然睁眼:“想吃!”。 九行一怔,有些失笑:“好,那您先起床梳洗,我这就去给您取来”。 自从晕船症发了之后,谢雯就不爱出门走动,一来是走时间长了,他容易头晕,二来是他这两日也容易反胃,尤其看着河面远处的时候,胸口发作更是厉害,只是昨晚上出了事,子房这里他不亲自过来瞧瞧,总不放心,只没想到过来的时候,子房正在用膳。 “你在吃什么?”谢雯双眼盯着子房的碗里。 子房愣了愣,把碗往前一推:“这个是南瓜给我做的稀饭还有霉豆腐,可好吃拉,你要吃么?”。 谢雯嫌弃,总觉得那东西有点不刊堪入目,可是……他又觉得味道好像挺不错的…… “小谢?”子房喊他。 谢雯哼哼:“那我尝尝吧……”。 结果这一吃就不得了了! 崔南观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两人像是炸毛了似的:“你们这是作何?”他一脸狐疑。 “南瓜南瓜”子房可怜兮兮的朝他跑崔南观跑去告状:“小谢坏!坏了!他要吃光我的霉豆腐了!我都不够吃的了!”。 崔南观一怔。 谢雯脸色微红,他却打死不认:“胡说八道”。 子房嘀咕:“本来就是的嘛”。 崔南观轻笑:“一点豆腐而已,小谢喜欢给他便是,到了京城我再给你做些就是”。 子房一愣:“你会做?”。 崔南观笑:“娘做的时候,我在边上看过”。 子房这才点头:“那好,这里的全都给小谢”。 谢雯不想相继这个话题,他借故要走,崔南观喊住他,道:“听说做大夫的都是不能自医,你这晕船的情况,要不要找雅娘给你把把脉?”。 谢雯随意的挥手:“我这两日有自己吃了点晕船药,已经好了许多,没什么大事,出来也有一会,我先回去歇会”。 谢雯不放心上,崔南观却有些焦急,但他不敢明说。 谢雯这些日子,不在药材上魔障了,是因为七爷现在陪着他,才让他放下了对孩子的执着,现在他好不容易没再去想那些,崔南观也不敢提,只是……免不得为他紧张一下。 眼看谢雯将要出去,崔南观又问:“厨房里还放了一坛我娘腌制的酸萝卜,你可要一点?”。 “酸萝卜?”谢雯整个表情瞬间亮了:“是包大娘弄的?”。 子房点头:“娘给我路上吃着玩的,有那么大一坛,你吃么?”。 “那好啊!”谢雯看着瞬间精神抖擞:“我来弄吧,这酸萝卜得有好辣椒才好吃啊!”。 “那我们去厨房?”子房拉他。 为着一个酸萝卜,谢雯连房也不回去了。 崔南观看着他那样子,眼珠转了转,他转身去找雅娘。 雅娘对于当初戳破谢雯药方的事一直有些愧疚,要不是这样,谢雯也不会一下吃了那些所有的药,弄得他自己中毒坏了身体,崔南观来找她的时候,也没明说,只道:“谢雯这几日看着精神不好,虽说他自己也是大夫,但听闻,大夫自己号脉一向不准,所以你还是去给他看看吧”。 雅娘应道:“我给小墨的药配完了便去看看他”。 为了确认自己的怀疑,雅娘去给谢雯把脉的时候,崔南观还特意跟她一起去了。 许是之前与子房一起吃酸萝卜,吃了不少,正午时谢雯就打着哈欠睡了,崔南观跟雅娘过来的时侯,他睡得正沉,雅娘正想叫他,却听崔南观道:“不必惊扰他了,你直接给他把脉吧”。 雅娘狐疑,她也只是点点头,伸手去摸谢雯得脉搏。 崔南观在旁看着,不由得微拧起眉,直到…… “他!”雅娘大惊。 崔南观心眉拧得更紧:“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即可”。 雅娘满脸震惊,好半响才呆呆得点了下头。 崔南观呼一口气,他朝雅娘示意一下,两人走了,只是……转身时,崔南观不由得一脸担忧的……摸向自己肚子…… 谢雯的事,只有崔南观跟雅娘知道,谢雯自己都不清楚,这点也是行医着的悲剧,他们能医人却无法自医,就因为他们都号不准自己的脉。 虽然知道,但崔南观不打算说,只让雅娘对谢雯多多注意,毕竟他可不想让子房天天盯着他的肚子喊南瓜蛋…… 鱼刺的事,猛升当夜就已飞鸽给七爷那边传了消息,并且加强了这里的戒备,余下两天再无任何异常。 第三日,清早,大船才大抵京城河岸边,码头上行人不多,崔南观带着谢雯众人才刚下船,就看见码头上站着个人。 那人身穿赤色玄衣身,头戴银冠,比起往日里那温润的模样,此刻他满身透着威仪,举手投足皆是贵气。 谢雯看清楚他的样子时,明显怔愣了下,子房也是愣了愣,突然抓着崔南观的手指着他说:“南瓜,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七爷呀?”。 崔南观淡淡一笑,他捏捏子房,率先上前。 七爷站站码头,他目光远眺,似在想事,直到听得身后崔南观的声音时,七爷这才回神。 他先是看了众人,才朝人群后的谢雯看去,见谢雯怔愣愣的样子看着自己,像不认识自己似的,七爷干脆朝他走近:“这一路受罪了,回到府上好好歇息”。 谢雯怔愣愣的,没反应。 七爷又看向众人:“之前你们遇刺的事,我已经收到消息了,好在你们都平安无事,一路过来大家都受累了,先回去,待修养好了,我再为你们接风”。 子房点头:“是呢,晕船可难受了,尤其是小谢,刚上船就差点吐了”。 “我没事的”谢雯急忙补道:“我后来有用晕船药,就没感觉难受了”。 七爷看他一眼。 崔南观上前:“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七爷点头,与崔南观往前走了两步。 子房跟谢雯看着他们,都是一脸的狐疑,那头崔南观不知与七爷说了什么,似惊了七爷一下,这边,子房与谢雯等人站在一起,四处张望着。 码头人少,又是清晨风大,林墨脸上敷着药,那黑色的斗篷几乎将他的整个脸都藏着里面,他人站在大家中间,显得就像是个小弟弟一样。 崔严站在众人身后,他也举目四望,再次看着京城的风土,他心里忽而生出一种感慨。 前头七爷与崔南观似乎说完了话,他朝七爷略行一礼,便转身回到子房等人身边:“我们走吧”。 子房问:“七爷呢?”。 “他是来接小谢的”。 崔南观轻笑,拉起子房,朝阿酷崔严等人喊了一声,便率先走出码头。 谢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拧着眉,他在犹豫要不要跟上。 “小谢”七爷来到他的身边,话音柔柔:“我来接你回家”。 一句在简单不过的话,却让谢雯心里狠狠震了一把,他惊诧着看向七爷,那眼框忽地就有些发红…… 子房跟着崔南观走出码头,他拧着眉问:“南瓜,我们不跟着七爷走,那我们要去哪里啊?”。 崔南观道:“自然是回我们的家”。 子房狐疑,正要再问,却见前头有人匆匆而来:“大少爷,大少奶奶”。 来人身形魁梧,有些清秀的脸上却印着一到伤痕,伤口略深,像是要划掉他的面容一样,子房看着眨眨眼,有些害怕的往后藏了藏,倒是崔严看着那人,惊讶地上前两步:“崔复?”。 崔复转眼看他,行礼:“二少爷”。 崔严难以置信:“你……你不是已经离开崔家,离开京城了吗?怎么?”。 崔复淡淡一笑,他朝众人道:“大少爷,马车已经备好”。 崔南观点头,他看向崔严:“有何疑问,先回去再说吧“。 崔复错身一让,崔南观便领着子房率先上前。 阿酷拉着林墨,还给他拉了拉头上的帽子。 马车上,崔严的双眼一直盯着崔南观看,他心里猜不透崔南观还有多少东西,是崔家众人甚至是他父母都不知道的。 崔南观气定神闲,他只看了崔严一眼,并不回答崔严心里的疑问,倒是子房,趴在窗上,看着街道上越来越多的人影,忍不住嘀咕:“原来京城这么多人啊”。 崔南观应道:“这已经算是人少的时候,平日里若有节气,还能有更多的人呢”。 子房哇了一声:“好热闹!”。 他跟崔南观说着话,一双眼就盯着外头。林墨坐在旁边,低着的头一点一点的,阿酷看他那样,手臂轻轻一勾,林墨身子一歪,就直接靠他身上了…… 林墨睡着了。 “怎么困成这样?”阿酷狐疑。 子房听到声音,扭头看:“一定是在船上也没睡好,说起来我也困呢”。 崔南观也揽住他的肩膀:“困便靠着我睡会,到家了我唤你”。 子房嗯了一声,一歪头也朝他身上靠去。 马车里,身体差的两人都在打盹,众人显得更加沉默,一直到马车停下,崔南观跟阿酷也没喊他们两。 崔严最先钻下马车,可看着那红门高墙上,挂着崔府两字时,崔严明显怔愣。 子房跟林墨都睡熟了,崔南观跟阿酷直接将他们两给抱了下来,刚出了马车,子房就迷迷糊糊的揉着眼醒了,他喊一声南瓜,自己打着哈欠醒彻底了。 崔南观轻笑一声,干脆把他放下,他歪头一看,见林墨还缩成一团似的,被阿酷抱着没醒。 “小墨睡得好沉啊,像小猪,我都醒了呢”子房偷偷的跟崔南观说,那脸上的笑都还有些藏不住。 崔南观摸摸他,拉着子房朝众人道:“都进吧”。 高墙大院,红门蓝瓦。 这样格调的院子,比起曾经的崔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崔南观领着众人入了门院,早已等候里面的奴仆随之跪了一地,口中喝着:“恭迎大少爷与大少奶奶回府!”。 崔南观只点了点头,子房听着,看着,却有些怔愣。 “南瓜……”他突然停下步子。 崔南观扭头看他:“怎么了?”。 子房神色有些胆怯:“里面……里面是不是……有老巫婆?”。 崔南观一怔,上前将他揽住:“你别怕,里面没有老巫婆,只有我们在这里”。 子房往后缩了缩,没动。 林墨靠阿酷怀里,似乎被打扰到,他歪歪头,也不知是不是要醒,阿酷看他这样,拧眉朝崔南观道:“你府里的规矩过后再改,现在先让人带我去房间才是”。 崔南观点头。 崔复唤了个名叫芝兰的丫头上前,领着阿酷率先走了。 崔严拧眉想想,问:“大哥,大嫂是不是对他们的称呼有点反应?”。 崔南观没回,他只看向子房。 子房站着不动,但那脸上的神色明显有些抗拒与戒备,崔南观深呼吸一下,朝崔复说:“告诉他门,以后都唤子房做老爷”。 崔复应是,转身交代。 崔南观再看向子房,哄他:“子房,我带你回房去吧?院子里还有桃花,开得盛好”。 “好啊”子房这才笑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略丢人,两家亲 谢雯今天丢人了,虽然不是大事,可是他就是觉得丢人,不过就是一句再简单不顾的话,居然会让他感觉触动。 ——我来接你回家—— 他其实……已经许久没有被人接回家过了,自从……他娘死后…… 随同七爷前往王府的马车上,安静得有些诡异,谢雯故意坐在窗边,他手撑着下颚,一副看稀奇的样子盯着窗外,对于心里骤然而起的感触,竟是久久无法平缓,那心口就一直这么拧着,像是被人用线轻轻拴住了似的。 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这么容易感动的人啊?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觉得心里很是……那什么呢? 谢雯拧眉。 七爷坐他对面,看他一直盯着外头,像是在看什么,七爷狐疑地朝他身边凑了过去,也跟着看向外头。 街道上人影不多,是以只是一眼,七爷就看见街头那一对男女,牵着对儿女在街上游玩的样子。 七爷拧眉。 那边的男人似也有所感应,狐疑地回头看来,却是骤然神色大惊。 他看见,宋谦之坐在马车里面,头上似插着木簪,身上素衣,而那目光竟像是在看见自己一样…… 男人大震,转身就要跑过去。 “谦之!”他脱口大喊。 七爷眸色一沉,他突地将车窗关上。 谢雯一怔,这才回神看向七爷,只是…… “唔……”他突地被七爷吻住了,谢雯一怔震,突地就红了脸,七爷将他放到榻上,伸手去扒谢雯衣服的同时还不往吩咐:“快些回府”。 “是!”。 一听外头有人,谢雯惊了,他两手推据着七爷,一脸焦急:“七爷!七爷这里是马车上你!你别这么猴急啊!”。 七爷不回,只俯下身去将谢雯压住,那样子像是真猴急了似的。 马车摇摇晃晃跑了起来。 车外,看见宋谦之的男人惊愕,他一边喊着宋谦之,一边追着马车跑,竟是连自己的妻儿都不顾了…… 马车上,谢雯被七爷压着,虽然他按住衣服保住了清白,但也被七爷闹得不轻,七爷起身的时候,他懒洋洋地躺着气喘呼呼,似乎被闹很了,脸色还有些红。 “王爷,王府到了”。 七爷看着谢雯,帮他理理衣衫,问:“还起得来吗?”。 谢雯瞪他:“懒得理你”他打开七爷的手,自己翻身起身就钻下马车,然后不理七爷,自己大咧咧的走向王府大门。 七爷随在他的身后,摇头笑笑。 王府管家全叔站在门边,在谢雯进门的时候朝他俯身行礼,像是在恭迎他。 谢雯步子一顿,他扭头看向全叔。 全叔眉眼温和,上了年岁的他,眼底带着慈意地看着谢雯。 七爷行到谢雯身后,笑问:“怎么?回了家,连人都不认识了?”。 谢雯看向七爷,有些迟疑:“我……”。 七爷狐疑。 谢雯叹一口气,问:“我也许该走侧门……”他与七爷无名无份,若是以前,他作为客人走大门也无妨,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 七爷拍他一下:“走什么侧门?”他拉过谢雯的手:“我的王府可没有侧门”。 谢雯一怔,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七爷拉着走进大门。 王府里,还是当初谢雯记忆的样子,只是有些地方做了改动,七爷带着谢雯进去的时候,左右两边站着的全是府中奴仆,男左女右整齐一直。 谢雯看着,挑眉问:“这算是迎接我的礼制?”。 七爷道:“若是不满意,我便让他们都到你跟前跪拜认主”。 “算了”谢雯道:“别闹我头疼”。 七爷笑:“我先带你回后院梳洗,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 谢雯摸摸肚子,舔嘴:“想吃霉豆腐”。 崔府里。 子房来了新的地方,便忍不住到处去看,九行跟他身后追着他跑,就生怕他一时激动,摔倒哪里。 花园里,崔南观与崔严站在凉亭下,院子的传来的是子房的声音,还有九行叮嘱他的动静。 崔严看着,忍不住问:“哥,这一切都是你的?”。 崔南观并不否认,只说:“这里的一切,都与曾经的崔家全无半点关系”。 崔严怔愣,他想起自己曾经与崔二爷在门外听到的话,迟疑着:“哥……大伯……真是你拉下来的?”。 崔南观扭头看着院子里,那边子房趴在池子边上抓着九行直喊着:“九溪,你看!鱼!有鱼!好多鱼!好漂亮!呀……不知道这鱼好不好吃呀”。 崔南观听着,眼底带里笑意:“崔家,崔坪扛不起来”他似答未答,起身走向院子。 崔严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静。 他发现,自从他哥跟子房成亲以后,似乎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不少,眉眼比起当初的那几年,也温和了许多…… 崔坪是不是崔南观拉下来的有什么关系? 崔严笑叹,他心里忽地松了口气。 崔家败了,可兄长没变,这就足够。 院子里,花池里的锦鱼,摇摆着鱼尾晃来晃去,子房看着一脸的兴奋,他伸手去拉九行:“九溪!九溪!我们来抓鱼烤鱼吃!”。 “子房”崔南观看他。 子房扭头一看,立马朝他跑去:“南瓜南瓜,你看里面,有好多的鱼啊,我们来抓鱼,吃烤鱼!”。 崔南观忙将他拉住:“这池深水冷,别下去,我让人拿个长网过来”。 “好!”子房一脸高兴,他转身又盯着水里。 崔南观吩咐了一旁的小斯去拿长网,拱门边,崔复便错步过来:“少爷,摄政王府有人过来了”。 崔南观一怔:“可是有何急事?” 崔复道:“来人说是因摄政王妃想吃霉豆腐,故王爷才派人来取”。 崔南观眼底带笑:“那便拿给他们,给子房留下几小块便是”。 崔复问:“如此,会不会不够老爷吃的?”。 “不打紧,回头我再做一点便是”。 崔复点头,转身去取。 摄政王府派来的人,只在崔府等了一会,便拿到一小罐子,罐子虽小,但里面的量却很足,足够谢雯用上几个月了,两人拿了东西返回王府,谢雯已经沐浴过了,此刻他身上穿着一身亮色的衣衫,半披着长发,坐在桌前。 七爷推门进来,看他正低头梳头,那一头的长发都被他扯得开了叉。 “我来帮你吧”七爷上前,取过他手里得木梳。 谢雯一怔,没动,他一抬头,就看见铜镜里,倒影着自己与七爷得影子。 七爷给他梳头得样子很是认真,认真得让谢雯有种他在……批阅公文得错觉…… “什么时候,你想回宋府了,告诉我,我陪你回去”七爷突然开口。 谢雯一怔:“这样好吗?不会耽误你的正事?” “不会”七爷道:“你我现在已是一体,再正经的事,也不及你”。 谢雯脸色一烫,他哼一声:“老不正经”。 七爷抬眼,看了下他铜镜里倒影的模样。 谢雯突然想起什么,拧了眉:“若我突然回了宋府,便是等于认了我曾经的身份,如此,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让你受人非议?”毕竟……别人的前男妻……这样的流言可一点也不好听。 七爷给他梳好了发,从柜子里取了顶银冠出来,便要给谢雯戴上:“流言蜚语怕何?谁不要命只管胡说”。 谢雯挑眉:“你不怕人说你暴-政,向皇上太子弹劾你么?”。 七爷道:“我兄长如今病重,可管不得事,朝堂如今全是我说了算,至于立谁为太子,那也得看谁让我舒坦了才是”。 谢雯笑骂:“暴王!”。 七爷轻笑,他按着谢雯的肩膀:“你看看,这般样子,可喜欢?”。 谢雯扭头一看铜镜,顿时便愣了。 铜镜中人头戴银冠,冠后暗紫的流苏下垂溶于发间,双鬓丝轻垂,墨眉入鬓角,朱唇丹砂颜,瞳眸影秋光,好一个俊俏男家郎,无人说,谁识家郎是男妻? 七爷指尖撩过谢雯的侧脸,道了一声:“很俊”。 谢雯拧眉,刻意破坏气氛:“七八十年就成老树皮了”。 七爷摇头一笑。 谢雯撇他一眼,又问:“我的身份,怕是……不何时戴冠吧”。 祖制规矩,男妻不得戴冠,只能以簪或是发带束发,男妻受制也不得参与科考,不得参政,不得从军,是以谢雯才有此一问。 七爷摸过他头上的流苏,道:“我这里,没有那些规矩”。 谢雯一怔,他垂头移开眼,不说话了。 他心里,塞满了棉絮…… 房间里刹时变得有些安静,直到门外有下人来报,说是霉豆腐已经从崔府拿回来了,谢雯一听,那肚子立马咕咕地叫,七爷一笑,干脆让人就在房间里摆膳。 谢雯随七爷回了王府,没两日,摄政王已有王妃的消息不胫而走,刹时惊倒了一片的人,众人纷纷猜测这摄政王妃倒地是何许人也,竟能一下便让这不食烟火的摄政王落了凡尘,为了一探究竟,不少人纷纷递上拜贴,想要一见这摄政王妃,结果……帖子全都被人原封挡下。 摄政王妃不见客。 子房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还是调到他跟前的一个叫若梅的小丫头,当故事说出来逗子房玩的,子房听着,眨了眨:“这摄政王妃就是小谢啊……原来七爷是摄政王……”他歪歪头:“摄政王好像很大?”。 若梅不确定的应着:“好像是吧”。 子房又问:“递了帖子,是不是就有人见我,然后就能跟我一起玩了?”。 若梅点头:“一把那来说是的吧”。 子房立马看向九行:“九溪,你去前头问问崔复,这几天有没有人给我递帖子呀”。 九行一愣:“老爷,你想多了,这几天并没有人给你递过帖子”。 子房一听,顿时失落:“那大家是都不想跟我玩么?”。 若梅道:“老爷,他们不给您递帖子,想来应该是不知道您,但您可以给他们递帖子,邀请他们过来玩啊?”。 子房表情一亮:“对呀!你说的对!我可以请他们来家里玩啊!家里有池子,有好多鱼!大家可以一起烤鱼吃!多好啊!”。 若梅觉得……自己好像出了个坏点子…… 她求救似的看向九行,九行耸肩也是一脸无奈。 子房有了想法,咚咚咚地就朝崔南观的书房跑去,彼时崔南观的书房里正站着几个人,都是过来见他的。 自从回里京城,崔南观只是歇了两日便开始忙碌起来,阿酷也是一样,然而这两日阿酷都是天黑了才回来,天亮了又出去,连林墨都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崔南观稍微好些,可是即便他人在府中,却依旧忙碌。 他忙什么子房并不知道,子房推门的时候,只敢朝立马探了头望:“南瓜……”。 书房里,众人全都看他。 崔南观问:“怎么了?”。 子房嘿嘿一笑:“我就是过来问问,我可不可以请人来家里玩呀?”。 崔南观眼底一柔,他点头:“你想请谁过来,只管去做便是,不会的,让纳兰溪帮你”。 “好!”子房一脸严肃:“那我去忙了,你也忙吧,我不吵你了!”他往回一缩,还顺手将门关上。 子房一走,房间里有人突然开口:“也许,这是个机会?”他指的是子房要请人来玩的事。 崔南观沉吟不语,他神色清冷,眼底薄凉,一点也不似方才看着子房时的那样温柔,对于这人的话,他并没有接过,只是淡淡拧起眉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邀请帖,补身物 纳兰溪三十来岁,是府中副管,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安排好子房交代并且想办的一切事宜。 知道子房想要给京城里的一些人家发帖子,纳兰溪便开始安排,但是子房明显不懂这种发帖的意义是怎么回事,他只睁大着眼,一脸期待的看着纳兰溪。 纳兰溪问:“老爷,想请那些人来?”。 子房脱口就说:“当然是跟我一样的啦!”。 纳兰溪:“……”还不如不问。 但他只能道:“老爷放心便是,这事只管交给我来办”。 子房一脸任重道远的样子,拍他肩膀:“你辛苦了!”。 确实辛苦。 既要给子房赛选可以相交的宾客,又要能保证这些人人品不低,不会轻视子房,这样的宾客还真是…… 纳兰溪揉着眉心,他觉得有点头痛。 他不怕赛选出来的人没有眼力劲,他是担心子房真的带着大家,在花池边上捞鱼烤着吃…… 这有哪家花园里的观赏鱼,是拿来吃的? 可子房并不知道,他觉得是鱼就能吃,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鱼,一定会更好吃的! 所以……纳兰溪还是老实的去准备请帖吧。 纳兰溪给子房准备的邀请帖,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发出去了,帖子上邀请的都是一些大户人家家里的男妻,这些帖子,不止发去了那些人家家里,连摄政王府都有。 谢雯收到帖子的时候,他一阵无言以对,打开帖子,上面还被人按了个大大的手印,一看就知道是子房的杰作。 谢雯失笑,他问全叔:“京城里,还有哪些人家收到了这帖子?”。 全叔道:“听送帖的人说,这次宴会,只请了几位大人家里的主子,除了您之外,还有司马王府的小王妃也收到了帖子”。 谢雯点点头:“这个傻子,一定是这几日无趣被憋闷坏了”。 全叔笑道:“既然那张老爷正经发了请帖,不如我去为王妃准备一份回礼?”。 谢雯点头:“那就麻烦全叔,不过不用准备哪些金器玩意儿,他不喜欢,给他准备一些有趣实际一点的小东西就好”。 全叔应到:“老奴明白了”。 谢雯打着哈欠,看向身边的小丫头:“想吃西瓜,有冰冻过的么?”。 小丫头刚要回答,七爷便从外头进来:“吃什么冰冻西瓜?身体不要了?”。 “你回来了”谢雯起身看他:“这两日不是忙着呆在红里做暴王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幸好我回来的及时”。 谢雯拧眉:“不就个西瓜而已么?你至于?”。 七爷微微摇头:“你啊,亏你自己还是做大夫的,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他看谢雯一脸迷茫,又道:“之前崔三告诉我,说雅娘为你把过脉,已经确认过,你的身子,现在有孕”。 谢雯脑子一嗡,他呆呆的看着七爷:“你骗我呢吧?”。 “骗你有好处?”。 谢雯依旧呆呆的看着七爷,没有反应,他的眼底明显不信,七爷伸手将他揽住,朝门外唤了一声:“进来吧”。 外头进来两人,一男一女,骨架子看着都十分壮士,这两人行到谢雯跟前,双双抱拳跪下。 “属下孟瑶,拜见王妃!”。 “属下孟青,拜见王妃!”。 “这……”谢雯依旧没有回神。 七爷对他道:“孟瑶孟青是对兄妹,都是功夫高手,尤其轻功更是厉害,你如今已是双身子,身边是片刻都离不得人护着,以后就让他们专门跟着保护你了”。 这兄妹两人一起抱拳:“属下必定拼死保护王妃,绝计不让王妃有丝毫损伤!”。 这两人声音都很正,十分的铿锵有力,谢雯听着,终于回神,他却只是盯着七爷。 七爷看他如此反常,轻叹一声,让孟家兄妹退下,便两手将谢雯搂在怀里,至此,七爷才发现,谢雯浑身都在颤抖。 “雅娘亲自摸出的脉,你……还是不信吗?”七爷问他。 谢雯埋他胸口,声音压压:“我……没办法想象……我以前……想要个孩子,想得差点疯了……我曾经想过,实在不行,可以去找我外公,让他帮我寻个孩子来养的,可是……那倒底不是我亲生的,万一……将来孩子知道真相,他想要去找亲生爹娘的话,我……我是不是就又一个人了……那到时我倾注在他身上的全部,是不是也要付之东流……那些年我一直在想这样的问题,也许你们旁人会说,孩子还小,以后的事那么远,谁能预料,但我怕啊……亲生的尚且都能不顾人性,更何况不是亲生的?万一将来他因此恨我,或者是寻上了他的亲生父母不要我了,我……“这样的问题,想了太多,顾虑太多反倒把谢雯自己弄魔障了,所以,宁愿求那不可能之为,也不想贪恋那一时的蛊惑,有时候中蛊深了,分开时才知何为痛彻心扉。 那种感觉,他不想再来一次。 谢雯的意思,七爷懂。 在桃花村暂住谢雯茅屋的那些日子,他见识过谢雯为了研制那些药,而废寝忘食只沉浸在自己药品中的样子,那时候,七爷都开始怀疑,谢雯这样会不会迟早逼疯了他自己? 直到,他被雅娘戳破幻想,一口气喝下所有研制的药,弄的中毒的时候,七爷不再怀疑,如果放任谢雯如此长期下去,他迟早疯癫。 也许……那么疯狂钻研那些药的日子里,谢雯就已经有些许轻微的疯癫了…… 抱着怀里人,七爷将手帖在他的肚子:”孩子不是全部,即便没有孩子,我以后也跟你在一起,我的为人,你还信不过?”。 谢雯不说话了,他只是靠着七爷,极力的平复他的心絮,他心里此刻的震撼与波动,旁的人是无法理会的。 有一种人,在被人夺了一切后,在失去一切,甚至是连唯一的支撑也被人摧毁后,他要么疯,要么彻底黑化变得狠辣无比。 这两者,谢雯都占了,但很明显,他前者更是占了大半…… 子房发出的帖子,无意间在京城传出了消息,只让人在意的,不是这个宴会是谁办的,而是这个宴会的主人,居然请动了闭门谢客让人好奇得不得了摄政王妃! 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的不少大人都开始心思活络了起来。 摄政王受皇命,现在暂管朝政,他那里的路不好走,但是后门这个条路可以试试啊,之前时大家都不知道这摄政王妃倒底是谁,求见又不得门,现在,京城里可热乎了。 当然,这些蝴蝶效应子房并不知道,他这两天正为了要结交新朋友而欢快着,为了大家能一起烤鱼吃,子房带着九行还有若梅,与府中的四个护卫亲自出门采办东西。 京城很大,比子房记忆里的青州都还要大,街道上,子房看着一些没在青州见过的小玩意,立时就睁大了眼上前看稀奇,觉得好的,他就掏钱买了,不喜欢的就摇摇头给人放回去。 这街头上,就属子房架子大,身边跟着的人多,可没办法,谁让他脑子不清楚,只有九行跟若梅,即便崔南观放心,纳兰溪都怕他自己把自己弄丢了,或者是被人欺负了,最后自己都得担罪,所以就……都去跟着吧。 出来买了一些东西,都是一些食物上要用的配料,子房心满意足,准备打道回府,转身时,没注意,跟身后的人撞在一块。 子房懵了一下,九行跟那四个护卫却似被吓了一跳,忙上前将子房护住,而那被自己撞上的人却不乐意,他穿着华服,瞧见子房这排场,顿时就冷笑了:“这是哪来的,走路都不长眼睛?这前呼后拥的,排场可真不小啊”。 九行跟若梅听的愠怒。 子房只是用力地眨眨眼:“我长眼睛了呀”他盯着对方,指着对方的眼睛:“你眼睛小,还没我眼睛大呢”。 那人听得瞪眼。 子房点头:“嗯,你眼睛现在是大一点了!”。 九行跟若梅噗嗤一声笑了。 那人更怒,他啐骂一声,就要朝子房一拳头挥来。 子房身后的四个护卫见了,立马冲上前去,将人架了。 子房也被他这突然的凶暴,惊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 那人被护卫压着,退口中还在喝骂:“你们这群刁民!知道我是谁么?你们敢这么对我!”。 子房看他动不了,上前问他:“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谁呢,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人凶恶恶的说:“告诉你!我可是李大学士的孙子!敢动我,你嫌命长了!”。 子房拧眉:“我命本来就很长的嘛,倒是你呢,大坏蛋,你还想打我!”他上前踹了一脚,气呼呼的说:“大学士能比七爷大么?李学士就能随便让孙子欺负人么!哼!我今天还就打了!”。 九行有些迟疑:“老爷,这李大学士,应该是个很大的官吧,咱们动老他的孙子,会不会给夫人惹麻烦?”。 子房理直气壮的说:“南瓜从来都不觉得我麻烦的”。 “……”这不一样。 九行语塞。 子房看他不说话,想了想说:“算啦,还是不给南瓜添麻烦,轻轻的打一顿,丢他回去吧”。 这还叫不添麻烦么? 九行无言以对。 那李大学士的孙子一听,顿时炸毛了,可子房已经下令,他就被那四个护卫抬着去了巷子,然后就是一阵拳脚。 子房甩甩头,看向九行:“我们还有什么没买的?”。 九行撇了一眼巷子里被打得说不出话得李大学士的孙子,只说:“都买差不多李,应该没什么要买得了”。 子房点头:“那我们回家吧”。 若梅跟九行跟在后头,偷偷往巷子里看里一眼…… 回到崔府,正是黄昏,崔南观也才从书房出来,子房怀里抱着个东西,兴冲冲地跑去找崔南观,崔南观一看他这精神不错的样子,顿时笑了:“你何时回来的?在外头都买了些什么?”。 “我回来有一会了”子房笑道:“外头可好玩了,好多好东西,但可惜我用不上,对了对了,南瓜,跟你说,回来的时候我遇上了李大学士孙子,他可凶啦,还想打我呢”。 李大学士孙子…… 崔南观失笑:“你可被吓着了?”。 “没有,我胆子可大了,但是他坏,我就让小溪给我的那几个护卫,把他轻轻的打一顿”子房求表扬似的看他:“我很大度吧”。 崔南观笑,他摸摸子房的头:“嗯,你很大度,很有气量”。 子房笑得更欢:“其实我原本想狠狠打得,但怕给你惹麻烦,就轻轻打,嗯,我做的果然好”。 崔南观将他揽住,两人同步离开书房门前:“以后再遇上这种坏的,不用留情,只管让人给教训了便是”。 子房歪头看他:“不会惹麻烦么?”。 “这种坏的,不怕麻烦”。 子房想了想,没立时应下。 崔南观看他怀里一直抱着东西,便狐疑的问:“你怀里拿的这是何物?”。 “哦,这个呀,对了,我都差点忘了”子房将东西往他怀里一放:“这是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店老板给我的,他说这个补身最好,我又想着你这几天好忙的,所以就拿回来了,晚上我给你炖汤吃好不好?”。 “这个是……”崔南观打开盖子。 子房一笑:“牛鞭!” 崔南观:“……”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会好,生大气 晚膳时,子房拿那牛鞭炖了烫给崔南观吃,因为要补身体的因素,子房还让他多喝了两碗,结果……入了夜,崔南观睡不着了,子房躺他身边,倒是睡得很沉。 崔南观扭头,看着子房这沉沉的睡相,他心里躁动得厉害,身体也异常滚烫,总之就是不好受…… 自从回了京城歇息两天之后,他成日里几乎都处于一种忙碌的状态,这两日连崔严都被他安排出去办事去了,夜晚从书房回来,子房都已经早早的歇下,他就算真想做些什么,也不忍心打扰子房,可是现在…… 深深吸一口气,崔南观实在睡不着。 身边,子房一个侧身,朝着他的方向动了动,似乎不太舒服,子房直接将腿搭到崔南观身上,崔南观一看,彻底忍不住了,他一个翻身虚压在子房身上,开始朝着子房身上蹭。 子房没醒,只是身体动来动,崔南观低头吻他,在他颈子上细细舔过,下身挤在子房的腿间,他磨蹭着自己的那处,手指轻轻一拉,便拨开了子房的衣衫,露出的胸口,上面的红梅还没睡醒。 崔南观低头吻吻,舌尖不过在上面打了两转,就感觉到那颗红梅骤然的苏醒傲立,他一口含住,用力一吸。 “呜……”子房睡梦中舒服得呻-吟一声。 崔南观听得心里一痒,忍不住一把扯了子房的亵裤,便直接将手探入子房的□□处,仔细摸索。 “呜……”子房哼着,熟睡中被那骤然袭来的快感所惊醒,他一睁眼就看见崔南观压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南瓜……嗯呜!……”有东西抵入了那处,在里面翻搅着,弄得他瞬间呼吸急促:“南瓜……南瓜……你干嘛……困……困呜……”。 崔南观呼吸粗重,他没听子房说话,便低头吻住子房,滚烫的整个身子,都紧紧压在子房身上。 子房被他压着,一挣扎,就感觉到两人紧贴的地方滚烫得厉害:“呜……南……南瓜……”子房哼唧着断断续续得喊他:“热……好热……你起开……”。 “不行”崔南观喘息着,声音粗哑,他亲亲子房的嘴角,将子房翻了个身让他虚趴着,便朝后边用力一顶。 “啊……”子房没准备好,被他突然顶入,弄得叫喊出来,那物镶嵌在里面的感觉,滚烫得像是要灼伤了里面的内壁一样,那种被撑开的异样,让子房浑身的经脉都绷了起来:“南瓜……呜……疼……不舒服……”。 “一会就好,一会就好”崔南观覆在他的背上,他掐着子房的腰,缓缓退出,又猛然用力顶入,子房被他弄的叫了一声,两手死死抓着枕头。 崔南观呼一口气,试着慢慢加快速度,子房被他弄得难受,下意识地将后臀抬高,崔南观在上面摸过一把,掌心划过子房的腰侧,一把握住他前头半醒的事物,搓弄着便开始加力顶入。 “啊……南瓜……嗯呜!……”子房哼唧着,浑身绷起,他前头的事物在崔南观手里,从底下到顶点都被仔细摸过,再有身后那一下一下的顶入,直弄得他浑身酥麻,几乎都要跪趴不住。 崔南观额边汗渍,他喘息着,感觉到子房的事物在自己手中变得彻底苏醒,他亲吻住子房背上的蝶骨,在上面留下个粉红的痕迹。 像是雪地中的一叶红叶,煞是好看。 “呜啊……”子房哼着,似乎难受得很,他眼眶有些迷蒙,回头看崔南观:“南瓜……唔……”。 崔南观直接捏住他的下颚吻他,腰部猛然用力时,子房浑身一酥,彻底跪趴不住,崔南观握着他的事物,指尖在那上面刮过,立时刺激得子房浑身紧绷,他□□着,浑身筋脉一阵酥软,骤然泄在崔南观的手里。 崔南观长长呼一口子,身下的动作骤然用力,那里的事物几乎是整个退出,而后再又用力的整个没入,如此复始,直顶得子房得臀后通红一片。 “南瓜……啊……啊……呜……啊!……”子房叫喊着,浑身再次绷紧。崔南观紧紧帖在他身上,随着子房得叫喊,他低吼一声,也是泄在子房体内。 高处的余韵,让两人浑身的毛孔都似张开了似的,每一处的筋脉,都变得兴奋异常,两人一样,都是气喘呼呼。 子房累极,又困,可是崔南观压他身上,那物又一直镶嵌在体内,是不难受了,但也不怎么舒服,子房迷迷糊糊的闭着眼,心想这次应该能睡了,结果…… 崔南观又将他翻了过来,扯开他的双腿从正面又突地顶入。 “呜嗯!”子房闷哼一声。 崔南观低头将他重新吻住,那处又再次动作起来。 子房身体张开,与崔南观相连的地方异常滚烫,汗渍划过肌肤的触感异常清明,他拧着眉,微微扬起了头,崔南观再次吻向他的胸口,指尖按着另外一边的红梅细细拨弄。 “南瓜……南瓜……呼……你还要……啊嗯……你还要多久……我……好困……呼……呜嗯……”啊……。 崔南观没回答,他按着子房胸前的红梅逗了一会,便将子房的腰抬高了几分,而后再用力顶弄起来。 “啊、啊、啊、啊……”子房叫喊着,他浑身发酥,被崔南观顶的直往上耸:“啊、啊、啊、南瓜……啊,你、你慢点……啊、啊、啊呜……”。 崔南观喘息着,他此刻哪里停得下来,对着子房的身体,他每一次都又快又狠,仿佛之前的那一次只是个开胃菜似的。 子房被他弄的说不出话,只能两手死死抓着被子,浑身通红,他身下,那已经半软的事物,在崔南观的顶弄下,又再次苏醒,随着崔南观的动作,竟也跟着不得闲似的。两人的交界处一片粘稠,被顶撞的肌肤愈发的红。 子房双腿架在崔南观的腰上,他脚趾缩卷着,身上汗渍淋淋,像是被崔南观顶到了点上,子房浑身一颤,更是用力的将崔南观缠住,两人的身子几乎像是密不透风了般,崔南观俯下-身去,他拉过子房的手环到自己的颈上,再次用力顶得子房胡乱哼哼,双眼开始凝聚了水雾。 “啊……呜……啊呜……啊……”子房叫喊着,声音嘶哑:“南瓜……不行……呜……南瓜……”。 “怎么了”崔南观动作略缓。 子房有气无力,声音软软的:“不行……不行了……”。 “难受吗?是不是疼了?”。 “不是……不疼……是……我……受不住……不行……“。 崔南观闷声一笑,他拉起子房,将子房抱在怀里,这一动作,似乎又让身体里的那物滑得更深,子房闷声一声,似乎有些不敢动了。 崔南观环着子房的腰,在他耳边哄他:”再一会就好,听话,一会,就一会”。 子房心软:“那……那就一小会,我好困……”。 “好”。 答应了是一小会,可是…… 好半响,子房自己都不知道是被他翻来翻去弄了几次,崔南观都还没完! 子房开始哭了。 “你骗人,你说了就一小会的……呜……骗啊……骗子!”。 “那是刚才的一小会,现在再等一会”崔南观喘息着,他掐着子房的腰,又快又狠,外头,天色已经灰蒙蒙了。 “呜……啊啊啊那倒底要什么时候?”子房泪眼朦胧,因为不得休息,他眼眶通红。 崔南观哄他:“在一会就好”。 “呜啊……大!骗子!啊啊啊……你慢点……”子房忍不住求饶:“南瓜……啊……慢点……太……快……不行……”。 他哼哼唧唧,求了半响,才终于在鸡啼时得以睡去。 崔南观靠他身边,指尖摸过子房发红的眼角,他是心疼,又是无奈。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胡乱弄东西回来炖! 笠日,子房睡到黄昏才醒,他昨晚被折腾得很是厉害,醒来时眼眶都还红红得,看着崔南观就躺在身边的样子,子房怒气一来,直接张口,嗷呜一口咬在崔南观的手臂上! 很凶! 崔南观猛然惊醒,一看子房这样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睡了一觉,看来精神不错”。 “你太坏!”子房怒气冲冲得看他。 崔南观一脸冤枉:“这怎能怨我?若不是你昨日非弄那汤给我,我至于么?”。 “哼!”子房十分生气:“我浑身好痛!好累!以后不跟你睡了!”。 崔南观:“……”。 子房凶巴巴看他:“我要去跟小墨睡!你今晚上自己去跟阿酷睡!”。 那样会打架得! 崔南观轻咳一声:“你不怕阿酷欺负我?”。 子房一怔,他睁大双眼盯着崔南观看了半响,才说:“你精神这么好,力气这么大,阿酷打不死你的”。 崔南观:“……”。 所以,这次,子房真生大气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被吃素,找上门 崔南观把子房弄生大气了,晚上的时候,他成功的……被赶出房去! 站在门外,崔南观愣了愣,半响时才摇头一笑,转身走了。 房间里,林墨看着子房那气呼呼的样子,他愣了愣,才在小木板上写:【你这样,万一他生气愣呢?】。 子房哼哼:“我都还在生气呢!为什么要怕他生气!”。 林墨一愣,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 子房气鼓了一会,他歪歪头,盯着林墨。 林墨脸上因为敷药,几乎都缠满了布带,只露出双眼鼻子跟嘴巴,看着还真有点…… “缠尸?”子房愣愣脱口。 林墨一愣。 子房眨眨眼说:“以前,在村子里,听婶子们说,有一种人,死了后还能动能跳,但是因为他们身子都烂了,所以他们会找一些布带,把自己浑身都缠起来,这样就不会流血掉肉块了”。 林墨:…… 所以……为什么自己要答应过来跟他睡觉? 子房打着哈欠,他拍拍林墨:“睡觉吧,缠尸没你这么可爱,而且他们都是血盆大口的,只吃鸡鸭不吃人的,不怕”。 林墨:…… 感觉更怕! 昨日子房被闹得狠了,醒来后就一直犯困死,这会子他打着哈欠,刚躺床上便又睡了,林墨躺在外侧,却是怎样都睡不着,他一想起子房刚才说的,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开始乱想,然后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最后,他干脆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都裹了起来,藏在里面紧紧贴着子房睡! 另一头,阿酷连着忙了多日,今晚总算是可以回来休息,只是,他推门进去,原以为自己的小媳妇就在床上等着,可是等他绕过屏风的时候……人在哪里? 阿酷明显一惊,转身就去找刘武问:“小墨呢?”。 刘武愣愣的说:“夫人今天惹怒了老爷,被老爷赶出房门,小墨少爷今晚上在老爷房里,跟老爷一块歇息了”。 这话……怎么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刘武自己也觉得。 大概是称呼的原因? 阿酷脸色一沉,转身就去了子房的房间! 房间里很黑,只在床头留了一盏灯,隐约照亮着屋内,阿酷大步进去,第一眼就看见床上拱起的大包。 阿酷拧着眉上前。 床榻上,子房睡在里榻,一点反应也没有,反倒他身边的大包,抖动两下,阿酷眼底狐疑,他伸手去拉被角。被子猛然被拽得更紧,而且!居然还在发抖! 阿酷直接一把掀开被子,就瞧见林墨整个缩在里面! “阿!阿!”床边有人,吓得他急忙去推子房。 “是我!”阿酷一把将他拉住,林墨才刚惊讶,他就被阿酷扯起来,打横抱起。 林墨大喜,两手死死抱住阿酷的脖子,也不知他是被吓坏的,还是惊喜见到阿酷,阿酷看眼子房,见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才抱起林墨转身走了。 两人回了房,刘武跟几个丫头已经等在这里,屋子里亮堂堂的,门口又站着人,关键阿酷还在这里,林墨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阿酷看他这大口呼吸的样子,问:“何事如此害怕?”。 林墨一怔,想了想,在小木板上写:【大哥说我像缠尸】所以是自己想多了,吓唬到自己了。 阿酷眼底一柔,似乎有些笑意:“下次别去跟他睡了”子房现在说话不会过滤,胆子小的是容易被他给唬住。 林墨点点头,把小木板上的字擦掉,又写:【你今晚,回来好早】。 “嗯,事都做好了,明日也不用去了”。 林墨大喜,他睁大眼睛看着阿酷。 阿酷看他脸上的布带,伸手摸了摸:“雅娘可说过,你这药还要敷多久?”。 林墨写道:【还有两日,就可以拆了】。 阿酷点头:“我陪你”。 林墨一怔,笔下写不出字来。 阿酷抓住他的手,将他拉到怀里抱住,却什么话都没说。 林墨一怔,愣了一会才反手将他抱住。 房间里十分安静,静得连灯上爆竹的声音都听到,林墨扭头一看,眼底笑了。 灯花爆,喜事到。 阿酷一回来,这灯就爆竹了,这是个好兆头。 两人坐了一会,其他多余的话都没有,阿酷便将林墨抱起,放到床头,自己在外侧躺下,门外,守夜的丫头帮两人将房门关上,林墨看着屋子里烛光亮堂,他狐疑着,拉拉阿酷,又指指屋子里灯烛。 阿酷只道:“不用理会,亮着便是”。 林墨点了下头,朝着阿酷怀里一靠,就闭了双眼。 房间很亮,身边有人,林墨似乎彻底安下心来,没一会便睡得沉。 阿酷盯着他看了一会,想到他方才在子房房里的样子,轻叹一声,把他有往怀里搂了几分。 两同榻,一夜好眠。 翌日,子房醒来,发现林墨不在身边还愣了一下,他叫来九行问:“小墨呢?”。 九行道:“昨夜二少来过,他把小墨少爷带回去了”。 子房一怔,哦一下,没说话。 九行问:“要不我去把小墨少爷唤来?”。 “不用,不打扰他们生娃娃”。 九行一噎,差点接了一句不打扰的…… 阿酷房间。 林墨昨晚一夜好眠,他醒来时,阿酷已经在院子里打了通拳,发过了汗,林墨坐在床头,整个懒洋洋的,他抓抓头,身上仅着的亵衣敞开了口,露出他颈子上戴着的吊坠。 阿酷绕过屏风,刚一走近就看到他颈子上的玉坠子,那坠子是个月牙的形状形体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阿酷狐疑,上前伸手摸过:“这个……”。 林墨一怔,只仰头看他。 这玉坠子,林墨从小一直戴着,只是藏在领子里面,平日里见不到罢了,阿酷以前与林墨行房时,也没注意到过这个东西,现在青天白日,看着这东西红的发亮似的,挂在林墨颈子上,他忽地觉得眼熟。 林墨见他盯着自己颈子上的玉坠子,拿了床头边上的小木板就写;【这个怎么了?】。 阿酷拧眉,没回,许是他自己都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他将玉坠子放回林墨的衣襟里,给他拉了拉:“这玉坠一看便是不菲,你好好带着,莫要让旁人见了起了邪念”。 林墨重重点头。 阿酷道:“梳洗过后,一块去前头用膳吧”。 林墨朝他一笑。 只是…… 两人来了膳厅,却都明显怔愣了。 子房的桌前,放着的是两样清淡的小菜,跟一小碗霉豆腐,而崔南观……他眼前就一碗清水白菜。 阿酷挑眉,视若不见的上前,林墨却满眼狐疑。 子房看着他们来了,笑着招了招手:“弟弟,小墨!过来这里坐!”。 林墨跟阿酷上前坐下,可是……看着崔南观眼前,那唯一的一碗清水白菜,他不由得满是狐疑,似乎想问崔南观怎么就只吃那个。 子房似乎也看出来了,他一脸严肃的说:“他最近油吃多了,所以让他现在吃素!”。 林墨似懂非懂的点头。 阿酷似乎猜到是怎么回事,他难得一笑。 对与子房的安排,崔南观也只能……认命。 四个人正用早饭,外头,崔复过来了:“公子,老爷,二少”。 “出了何事?”崔南观问。 崔复道:“李大士的夫人与林家的大夫人来了”。 一听这话,林墨手里的筷子忽地的掉落。 众人看他,林墨似乎有些慌神,他下意识地朝着阿酷身边靠。 阿酷拧眉,问:“可是那林阁老家的?”。 崔复点头:“正是”。 阿酷冷笑:“我还没去寻他麻烦,他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崔南观问:“他们来此作何?”。 崔复看了子房一眼,才道:“听闻是为了他们家少爷李儒而来,这李儒是李大学士的孙子,前两日在街上被老爷让人揍了”。 子房立马便道:“我没让人狠狠揍他,我只是让人轻轻的打他一顿”子房拧眉:“原来他这么不经打呀?那早说呀,他早说的话我就不让人打他了呀” 崔南观问:“那你打算如何?”。 子房说:“直接让人把他给丢回去”。 崔南观摇头一笑,看着崔复道:“让她们都在前院候着,等我们用完早膳再说”。 崔复应是转身走了。 子房拧着眉头:“这李大学士孙子也太娇气了,居然还兴告爹娘的”子房一扭头,再看林墨问:“小墨,你很害怕吗?”。 林墨抬眼看他,迟疑着才拿过小木板写字:【这林夫人,很凶悍】 阿酷看得拧眉:“她以前可亲自为难过你?” 林墨点了下头,又写:【那年,我七岁,我爹病了,很厉害,她找到我爹,跟我爹说了很多话,她还说要卖了我,把气得我爹吐血了,后来,没几天我爹就过世】。 崔南观问他:“后来呢?”。 林墨再写:【干娘带我逃了,但怕被他们找到,就没敢出城,后来就藏在花鸟市集里面,可是,没过两年,还是被他们找到了,之后的事,我都告诉你们了】。 子房听得拧眉:“林夫人,太坏!”。 阿酷拍拍林墨。 崔南观道:“既然她自己找上门来了,那如此放着也不好不见”他看着阿酷:“来者是客,你可得好好的,一尽地主之宜”。 阿酷脸色阴沉。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仍出门,妹夫到 林府大夫人与李大学士的夫人是堂姐妹关系,但是林夫人并不是林阁老的正经嫡妻,她是由妾抬的妻位,林阁老正经的嫡妻,是林墨的亲生奶奶,林墨生父的血亲母亲。 这些大户人家妻妾成群,最少不得的便是后院里的这些肮脏事,林墨不懂那些,但也知道这林夫人恨他们父子是恨到了骨子里,要不然又怎会生生的把他爹给气死,让人打死他养母,甚至不管自己再如何藏,也要挖地三尺的把自己给刨出来?因为知道,所以更加害怕。 之前因为子房让人把李大学士的孙子给揍了,虽然他说了是轻轻的打,但护卫们哪里会真的留情?一通老拳,揍得他成了猪头!李夫人看自己疼爱的孙儿成了这样被人抬回来,哪里还咽得下这口气,寻了林夫人一块就想过来找晦气。 此处虽是挂名崔府,但对外的名声却是商贾府邸,当官的,哪里会将这些商人看在眼底?一个个都觉得这些商人要低他们一等,是以李夫人过来的打算,李大学士并不阻止,只让她莫要闹得太过便是,李夫人笑着应着,只道这崔家的劳什子老爷,只要给他们赔个罪便罢了,可是哪知道,她们气势汹汹的来了,却被人凉在前院,连个端茶递水的丫头都没有! 所以商人就是低下!一点礼数也不懂! 两人干坐在这里心里都憋着口气! 直至将近午时,阿酷才慢悠悠的去前院见她们。 林墨坐在后院里,他一想到那林夫人在这里就觉得心绪不拧,跳得厉害,子房一模他的手,才知他满手冷汗,掌心冰凉。 子房狐疑,问他:“你很担心么?要不……我们偷偷去看看,弟弟怎么修理她们的?”。 林墨略一迟疑,他还是摇头,他觉得,他一定会怕的。 看林墨不愿意,子房有些焦急。 崔南观劝他:“子房,你别焦急,小墨这应该只是心里作用”。 “心理作用?”子房一脸迷茫。 崔南观道:“许是他幼时,这林家给他的惊吓太大,所以在他心里形成了本能的恐惧”。 子房眨眨眼,他看看林墨又问:“这是病吗?”。 崔南观点头:“也算是一种病”。 “那可以医治么?”。 崔南观叹:“心病需要心药医”。 子房不说话了,他拧着眉头似在想事。 前院里,阿酷不知是与李夫人还有林夫人说了什么,像是闹了起来,他们坐在后院,就听刘武跑过来说,阿酷动怒,直接让人把两位夫人给仍出了门外! 林墨大惊,他嚯地一下起身。 子房也意外了一下,他一把抓起林墨起身就朝前院跑去。 彼时,崔府门前,因为两位夫人被人给直接仍了出来,当即就惹的四周百姓停步观望,李夫人好歹理智一点,知道要脸面,这林夫人一怒之下竟是连这脸面都不要,站在崔府的门前就喝骂起来,还扬言要让官府将他们抓起来! 子房拉着林墨过来,两人站在门后,朝外观看。 林夫人深宽体胖,脸上淡妆,虽然保养不错,可是脸上还是细纹可见,到底也是被妾抬的妻位,任她如何端着,身上的那股子小家子气也依旧遮盖不住,至于那李夫人,到底是正经嫡妻,气质□□倒是比那林夫人要顺眼得多,相比之下,那林夫人却要更狼狈,她发髻微散乱,半张脸脸颊红肿不堪,上面还印着巴掌印,明显是被人打过,李夫人一脸难色,看着林夫人发飙,她上前去拉林夫人都没能把她拉走。 阿酷站在阶梯上,他眸光如剑,只盯着林夫人看:“崔复,此人出言不孙,辱骂朝臣,将她拿了送顺天府办!”。 林夫人一噎。 李夫人也似呆了一下。 这崔家居然也是官家? 林夫人跟李夫人相互对看一眼,她们完全不知,这里是哪个大人的府邸,不是说这里住的只是个商贾的么? 崔复应是,让府中护卫上前将林夫人抓了,李夫人一急想要上前将人拦下,阿酷转眼看她,冷道:“李夫人,今日尔等上门拜访,我好心接待你们,你们却出口逼人,既然你们如此不识抬举,那我也不必留情,你李家孙少前两日冲撞了我家兄长,还出言不孙,我兄长大度,只是替你们管教一顿,如今你竟寻上门来,还妄想让我兄长赔罪?这个罪你李家只怕受不起!此次之事,若你与你李家孙少来向我兄长赔罪,此事便算了了,若不是……”阿酷冷笑,眼里的寒光像是要吸血似的。 李夫人明显一怔,她夫是大学士,林夫人的夫婿又是阁老,还有谁的官位比他们大?说这崔家是王爷?开什么玩笑! “你休要欺人!”李夫人虽然悚与阿酷的目光,却也怒道:“分明是你等无理取闹!还如此不知羞耻!朝臣!倒不知你是哪位朝臣竟有如此能耐!敢将命妇随意送官!”。 阿酷只是冷笑。 他眸光扫过林夫人,眼睛寒得阴沉。 这边正闹着,人群后行来一顶轿子,就停在崔府门前,而轿中下来一人,身穿玄服,头戴金冠,他冷眼一扫众人,顿时拧眉。 李夫人一看这人是谁,当即惊的脱口喊了一声四殿下。 子房在门口看着,双眼一亮,他突地冲出来:“妹夫妹夫!”。 李夫人立时大惊。 玄射转眼看向子房:“许久未见,大哥可好?”。 “不好不好”子房摇头,他指着李夫人说:“她们!坏的!来找麻烦呢!”。 “哦?”玄射扭头看去。 李夫人浑身一软,跪了下去:“臣妇,臣妇拜见四殿下!”。 林夫人一呆,也跟着跪下,四周百姓一惊,待反应过来才跟着跪下叩头行礼。 子房站在原地,他有些懵头懵脑的。 玄射只看她们一眼,最后望向阿酷:“不过两个妇孺,你张将军也捏不动吗?”。 阿酷拧眉:“我便是有意想要拉这林家出来溜溜脸,不可?”。 李夫人听得冷汗,林夫人心里也有些咯噔。 玄射只是扫了她们一眼,举步走向阶梯,才发现后面还偷偷的藏了个人。 阿酷朝林墨招手,林墨这才朝阿酷走近。 “他是?玄射狐疑。 阿酷道:“内子林墨”。 玄射挑眉:“果然内部消化了啊”。 崔南观在旁听得失笑,他上前问:“公子今日怎过来了?”。 “我伤势已多半痊愈,想着你们在这里,便过来看看”他转眼看向崔南观道:“顺便过来,传我父皇旨意”。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品差,拆药日 玄射突然到来,让众人都有些意料之外,毕竟他早前出事弄得一个下落不明,那些日子,阿酷忙得早出晚归,便是在寻找这玄射下落,后来人是找到,可是伤势也不轻,阿酷就与阿吉轮流换着,一个护他白日,一个护他夜晚,一直到这人伤势好转,才暗中将他送回宫中,哪知这才不过一日,人便来了。 看着他,阿酷脸色略沉,明显不满玄射的突然出宫。 玄射转头看他,道:“我只出来一会,稍后便会回去”。 阿酷冷哼:“要引发伤势,我可不管”。 子房抬手就给他头上一巴掌! 阿酷愣:“哥?”。 子房严肃着脸看他:“他是妹夫!”。 阿酷:“……”。 子房又:“你不管他,小怡就要守寡!山竹就没爹爹了呀!”。 乍然听到这对母子的名字,玄射眸色一闪,问:“小怡她们,可还好?”。 阿酷脸色阴沉,他看向一边不回答。 子房点头:“很好呀,山竹每天都胖乎乎的”子房眨眨眼又道:“我出来的时候,听我娘说,他们要给小怡找婆家了!”。 玄射一惊,看向崔南观问:“可是真的?”。 崔南观咳嗽一声,正要说话,子房很是严肃的抢白:“真的!真的!小怡大姑娘了,山竹大小子了,没爹爹没相公很可怜,所以娘要给她找婆家了!妹夫……你把小怡她们接过来吧!最好把爹娘他们全都一起接过来,这样就不怕小怡另外找婆家拉!”所以……把家人全都接过来才是关键。 明白过来,玄射不由得无言的看着子房,心里也觉得自己跟着傻了,居然相信子房的话…… 他们在门边这里说着话,门外,林夫人跟李夫人都还跪在地上。 玄射摇摇头,转身看向跪在门外的众人:“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相继起身。 玄射看向李夫人,冷笑:“李氏,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去好好检讨一下,脸这东西,可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丢的”。 李夫人低着头,听闻玄射的话,她动了动唇,似乎还有话要说,可一想到这四殿下在皇帝心里的分量,顿时又不敢造次了。 玄射转眼,一扫林夫人,他没说话只转身进了大门,阿酷拧眉,喊了一声:“崔复”。 “是”崔复上前两步,呵斥:“将林夫人送顺天府去!”。 辱骂朝臣,等同藐视朝权,官职越高,刑法越重。且不说阿酷在军中如今倒底是何职位,只看这林阁老夫人的称谓,说她一个知法犯法都不为过,林夫人不吃点苦,恐怕还不出来顺天府。 闹剧散去,玄射进了崔府大门,看向崔南观:“崔南观听旨”。 “草民在!”崔南观跪下。 玄射垂眼看他,这才开始宣读皇帝皇帝旨意,大致内容无非是将崔南观夸了一遍,最后给崔南观封了个官位! 崔南观一怔:“怎么是我?”。 玄射道:“崔严拒绝了我父皇的封官,只向我父皇请讨,去了崔家罪臣之名”。 崔南观明显一怔。 回京城的这些日子,不少面上的事,崔南观都是让崔严去做的,有些事甚至事崔严自己去挖出来的,然后汇报崔南观,崔南观并不对他指派,只对他分析了下,便让他自己决定,这一,是为了磨练崔严,二也是想让崔严自己去完成他心里一直惦记的疙瘩,却没想到…… 想到崔严那张还有些青涩的脸,崔南观不禁拧眉。 玄射道:“我父亲是惜才之人,这崔严不止拒绝了我父皇的封官,他还反过来向我父皇推荐了你,并且”玄射一脸不悦:“把你我都卖了干净!”。 所以皇帝知道崔南观跟玄射这些年来干的事了。 闻言,崔南观有些失笑:“这傻小子”。 玄射冷哼:“若他不是你弟弟,我都想一刀结果了他!”卖主卖兄卖的十分干脆,连玄射想要补救都来不及。 崔南观摇摇头,没说话,他能懂崔严。 崔严想的,并不是复起崔家,他心里想的,一直都是崔家的罪臣之名…… 崔南观轻叹一声。 阿酷拧眉:“既然崔严将你们的事都告诉皇上,哪以后可会与你们有何影响?毕竟……”那个二殿下现在还在不是么? 崔南观道:”影响不大,只是日后行事需更小心谨慎才是“。 子房眨眨眼,他满是狐疑的看着众人:”为什么我听不懂你们的话?”。 众人一愣。 子房拧眉看着玄射:“妹夫,你倒底要不要接小怡她们过来呀?” 玄射一时答不出来。 子房一看他这样子,顿时就不悦了:”不愿意就算,小怡也不是非要嫁你,等过年,我回去亲自给她找婆家!”。 “子房……”崔南观喊他。 子房委委屈屈的看向崔南观:“你以前说的对,我不应该管他们的事”。 “大哥”玄射喊他:“你给我一些日子,等我把坏人抓了,再接她们过来可好?”。 “坏人?”子房狐疑。 崔南观也道:“是啊,有坏人,子房听话,等把坏人全都抓了,再接小怡他们过来,我们今年全家都在这里过年,好不好?”。 “哪……那要说话算数!”。 崔南观保证:“一定算数”。 结果…… 子房嫌弃的看他:“你从来都不讲信用”。 崔南观:“……”。 林墨听得失笑。 子房看向阿酷:“弟弟……”。 “我保证”阿酷说:“我会把爹娘他们全都接过来的”。 子房一笑:“还是弟弟可靠啊”。 玄射跟崔南观都……默了。 崔南观与玄射还有阿酷等人在外面得事,子房林墨他们都不知道,比起崔南观阿酷他们忙碌的惊险,子房跟林墨等人的日子就很简单。 说来林墨脸上的药,从当初启程入京就开始在用来,一直到如今差不多有两个多月,直到今日,才到拆下的时候。 林墨脸上的斑随了他多年,一直都让林墨很是自卑,如今要拆药了,倒底有没有效,林墨都不敢想,而这一整天他都紧张着。 房间里,雅娘给他拆下脸上缠着的布带,阿酷就坐在边上,他捏着林墨的手,发现那掌心里全是冷汗,一层一层,他再仔细去看林墨,林墨很是安静,并无异常。 子房坐在一旁,也睁大了眼睛,他甚至连呼吸都屏住,就害怕会打扰到雅娘。 雅娘也是一脸专注,她小心地取下林墨脸上的布带,上面覆着的药,看着血红红的一片,有些密密麻麻,像是药渣一类,可却有些渗人,阿酷看了一眼,顿时拧眉,他有话想问,却看雅娘那样专注的样子,边将话咽了回去。 雅娘放下拆下的布带,忙拧了帕子,给林墨一点一点擦拭去脸上的那些血红。子房垂眼,一看雅娘旁边的那盆清水不过须臾便变得血红,顿时有些脸色发白,他脑子有些晕晕的,一歪头,就朝崔南观身上靠。 “怎么了?”崔南观问。 子房摇摇头:“头晕”。 崔南观抬眼,看眼那木盆,他拿手遮挡了子房的眼睛:“别看它,一会便好”。 子房嗯了一声。 那边,雅娘给林墨把脸上的血红都擦干净脸,她放下帕子,往后退了两步:“小墨,可以了”。 林墨紧张着,他深深吸了口气,才缓缓睁眼。 待得视线恢复清明的时候,他清楚的看见,雅娘脸上的吃惊,阿酷眼底的惊讶,还有……崔南观一脸的意外。 “怎……怎么了?”林墨心虚得厉害。 他脑子里嗡了一声,心里想到的就是三个字。 没成功。 第一百零三十章 :父认子,双喜门 谢雯有孕,这是王府头等喜事,七爷为了照顾着他,直接把政事搬到王府处理,弄的王府像是一个小型朝堂似的。 书房里,七爷就坐在案桌后面批阅公文奏折,谢雯就坐在前头的软榻上,要么困得睡觉,要么在看一些关于幼儿的书籍。 七爷时不时抬头一看,就能瞧见谢雯那专注的样子,对此,七爷淡淡一笑,垂眼时,心里似乎更加平静。 “咦?”谢雯突然狐疑。 七爷抬头看他:“怎么了?”。 谢雯道:“我看着这书上写,想知道孩子是男是女,除了把脉,还有这个办法”。 “什么办法?”。 “过门槛”谢雯抬头看他,眼睛有些发亮:“这书上写,过门槛时先出左脚就是男孩,先出右脚便是女孩”。 七爷笑问:“那可要试试?”。 谢雯想想,摇头:“还是算了,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只要是我的就好”他想想,又问七爷:“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七爷道:“男孩女孩有何分别?只要是你生的便好”。 这话七爷明显是故意逗他,谢雯知道,但还是不免脸色一烫,他故意拧眉:“别混淆视听,快说!老实回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七爷失笑,他起身走道谢雯身边坐下,问:“从宽如何?从严如何?”。 谢雯正经说道:“从宽奖励你一颗糖吃,从严的话……你就去睡柴房”。 七爷好笑:“你这是拿我当子房了,一颗糖,就把我打发了?”。 谢雯挑眉:“那你要怎样?”。 七爷定睛看他:“以后不论人前人后,你都唤我一声相公吧”。 谢雯浑身立时炸毛,他急忙往榻下爬:“那你还是别说了吧”。 七爷一把将他抓住,拉回怀里:“去哪?”。 谢雯认真看他:“我觉得,我跟你有代沟,真的!”。 七爷挑眉。 谢雯忙说:“这老人不是都说了么?三年一个小代沟,六年一个大代沟,我跟你中间隔着的,那简直就个鸿沟!所以……唔……唔……”他被七爷压在榻上堵了嘴。 所以鸿沟……真他娘的深! 七爷将他压着,吻得谢雯哼哼唧唧,话都说不出来,好半响,七爷抬头看他,眼光沉沉:“你别忘了,我这个鸿沟,是你自己来招惹我的”。 谢雯眼角微红,有些委屈:“我这当初不是魔障了么?要知道你这个鸿沟这么波涛汹涌,我变成子房那样才会来招惹你”。 七爷一笑:“多谢夸奖”。 谢雯脸色更红:“臭不要脸!” 有种感情,其实可以不需要惊心动魄,与荡气回肠,就能如水一般浸透骨髓,那种感情,名唤相伴…… 孩子性别的事就这么被糊弄过去,可是谢雯怎么想都想不起,他当初倒底是怎么抽了脑子,才会去招惹七爷的…… 靠榻边,谢雯一脸若有所思,七爷给他整理身上扯乱的衣衫,看谢雯这还没回神的样子,七爷轻叹,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立时拍的谢雯怒眼瞪他,伸手在七爷腰上拧了一把!七爷嘶了一声,转身又将人欺压榻上! 两人这正温馨着,外头全叔却匆匆跑来:“王爷!”。 谢雯操了一声,一把推开七爷。 七爷踉跄后腿两步,顿时一脸啼笑皆非,他转身看向全叔,全叔也被惊的退出门外。 “何事这么焦急?”七爷理理衣服,跨出门外。 全叔这才回身,他看看书房里拿背对着他们的谢雯,又看七爷一脸惬意,这才慎重着朝七爷作揖:“王爷,老奴有大事回禀,还请王爷听后,一定冷静”。 七爷一怔,又看全叔这般慎重的摸样,面色当即也肃然了几分。 全叔深深吸一口气,朝七爷深深鞠躬:“小世子,可能已经找到了”。 崔府。 自从林墨脸上的布带拆了,子房就盯着林墨看了整整一个下午,弄得林墨一阵拘谨,要不是知道自己脸上的斑已经祛除,子房这样的目光,还真是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子房,别一直这么看着小墨”崔南观又一次拧过子房的衣领,将人拉到眼前。 子房眨眨眼:“小墨好看!”。 崔南观失笑:“再好看他现在也是阿酷的媳妇”。 “我知道呀”子房挣开崔南观的手,转身要走。 崔南观脸色一沉,干脆一把将人扛起! “呀!南瓜!你干嘛放我下去呀!”他背崔南观一路……扛回了房间! 林墨怔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子房彻底被崔南观扛走了,他这才松一口气。 拍拍胸口,林墨不由自主的又低头看向身边的池塘,里面倒影着他的影子。 影中人,面相清雅,眉眼精致,少了那块黑斑的存在,整个都像是变了个模样似的,只是这年岁看着依旧不大…… 七爷随着阿酷与雅娘匆匆而来的时候,就看见林墨站在池边,低头看着池子的样子,因着脸上的黑斑已经彻底祛除,他常年放下的那遮眼碎发已经撩了起来,呈现出来的整张脸,干干净净,似只有巴掌般大。 明眸皓齿,细眉丹唇,眼眶中,那隐隐散发出来的忧郁气质,像极了…… ——学生林辕—— 当年京城里的那个美男子。 七爷怔愣,他站在原地盯着林墨,心口绷成一团,生平第一次因害怕而不敢上前。 谢雯站他身边,他也盯着林墨,明显也意外与林墨这恢复后的面容,竟与七爷书房中,那画像上的人如此相似…… 唯一不同,林墨年纪太小,看着赢弱许多。 “嗯?”林墨擦觉到他们来过来,急忙站好,只是对上七爷的目光时,林墨满是狐疑,他扭头看向阿酷,似是在问阿酷,七爷这是怎么回事。 阿酷吸一口气,他上前拉住林墨,领着他走向七爷。 七爷盯着林墨,仔细打量林墨,他喉头滚动着,似乎有话……却说不出来…… 谢雯悄悄握住七爷的手,他看向林墨,问:“小墨,你……你爹可是林阁老的儿子?”。 林墨惊讶,他骤然睁大了眼,下意识的看向阿酷。 阿酷将他揽住:“你别怕,七爷不会害你,他不是外人,你的事,不用瞒着他们”。 林墨怔愣愣的,半响了,才微微点头。 七爷呼吸一紧,他盯着林墨看了许久,才低哑着嗓子问:“你身上……可带有一枚月型红玉?”。 林墨震惊,他盯着七爷阿了一声,似乎有些激动。 七爷深深吸一口气,压抑着道:“那玉,拿出来我看看”。 林墨一脸狐疑与戒备,他不懂七爷跟谢雯是怎么回事,但看阿酷在这里,他虽然迟疑,还是将那玉从衣领里取了出来,似乎害怕七爷会拿走这玉,林墨并不将玉完全取下,可七爷看着那玉就这么挂在他的颈子上,却是平生难得红了眼眶。 “乙亥年十月初一……”玉坠上,雕刻着两排小小的字体,七爷才刚念出,他眼眶就彻底湿了。 “七爷……”谢雯喊他,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林墨满脸狐疑,他困惑的看着七爷,不明白七爷这是怎么回事,他拉拉阿酷,指指七爷,想问阿酷七爷这是怎么回事。 阿酷长叹一声,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 “这可是你的生辰?”七爷问的小心翼翼。 林墨依旧呆愣愣的点一下头。 七爷看他承认,顿时浑身一软,险些跌了,谢雯惊得忙将他扶住。 七爷盯着林墨,深深吸了口气,似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低低呢喃:“六个月……才六个月……原来他走后不过六个月,就生了你……”。 林墨震惊异常,他现在总算明白七爷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啊!啊!!!”林墨抓着七爷的衣服,急切得想要说话,却还是……只能发出这种短暂的声音。 七爷再没忍住,他一把将林墨拉到怀里紧紧抱住:“十五年啊……我找了你十五年……原来我早就找到你了……八年了,整整八年!原来你就桃花村就在张家,可我居然都不知道……林辕……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还在怨我,让我跟小墨相见却不相识,八年啊……整整八年……”。 林墨听着,他脸色猛然一白,整个人都呆愣愣的,他转眼看向阿酷,眼底不再是狐疑跟疑惑,他好像猜到……七爷倒底是谁了…… 惨白着脸色,林墨用力挣开七爷,他突然像是发狂似的朝着七爷大吼大叫,似乎那些说不出来的话堵得林墨难受,他眼眶通红,里面全是血丝,他盯着七爷的样子,就像是在看着仇人一样,一点也没有往日的胆小懦弱。 “小墨!!!”阿酷急忙将他抱住:“小墨!你冷静点!小墨!!!” 林墨不听,像是彻底发狂,阿酷刚将他抱住,他就打开阿酷,转身要跑,却忘记身后是个池塘,就这么噗通一下,半点迟疑都没有的一头扎进池子里面。 众人彻底惊住。 七爷跟阿酷同时朝着水里跳去。 子房原本被崔南观扛回房间,他挣脱跑来,看到的就是池子边众人慌乱的样子。 七爷跟阿酷将林墨从水里捞起的时候,林墨已经昏厥,谢雯看着急忙上前,他脱了自己的外披披到林墨身上。 几人匆忙将林墨送回房间。 崔南观随后而来,他看着这慌乱的景象,也不好再家法子房,只能叹息一声,随着子房去了阿酷的院子。 房间里。 七爷跟阿酷都换过里衣裳,林墨不知是不是因为刺激太大,落水后昏迷着就一直没醒,谢雯不放心他,干脆上前给他把脉,结果这一摸,谢雯就愣了。 “怎能了?”阿酷忙问。 七爷也满是担忧的看他。 谢雯看向两人,道:“小墨他……他这脉象应该是跟我现在的情况一样”。 所以是…… 林墨有孕。 阿酷大惊。 七爷也意外了。 子房愣愣的问:“什么一样啊?”。 崔南观有些心虚,他轻咳一声,对子房道:“小墨跟小谢一样都生了病”。 子房扭头问他:“一样的病?”。 崔南观正经点头。 子房没有怀疑,他看向众人。 谢雯又道:“不过小墨的脉象有些微弱,可能是遇之前受落水再加上他情绪过于激动,现在最好……别再刺激他”。 崔南观道:“这事,是我们疏忽了,他现在可还好?”。 谢雯点头:“暂时没事”。 七爷深深吸一口气,他高扬起头:“这孩子,心里……怨我……”。 “能不怨吗?”阿酷抓着林墨的手,他神色阴沉:“若我知道小墨会是这般反应,我一定不会同意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让你见他”阿酷转眼看向七爷:“这不是惊喜,这对小墨来说,是惊吓!”。 “阿酷”谢雯拧眉:“小墨是七爷的儿子,他迟早得跟七爷相认,而且这事明显是宜早不宜晚的,只是我们谁都不知道,小墨他会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若是我们早一点知道,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见他了!”。 “身孕?”子房耳朵忽地拉直,他盯着谢雯:“你说小墨有宝宝了?”。 几人转眼看他。 子房又问:“小墨跟你生一样的病,那你也有宝宝了?”。 崔南观柔柔眉心,他突然觉得不妙…… “南瓜!!!”子房忽地怒气冲冲的看他:“你又骗我!!!”。 崔南观咳嗽一声,忙拉过子房抱住:“走,我们出去说,小墨病了,不能吵他”。 子房一把甩开崔南观手,他大步前走。 崔南观刚跟着他出了房门,就被他一脚踹来! 谢雯歪着头,身子往门边探过偷看他们,崔南观面色有些尴尬,干脆……再次扛了子房,带走! 房间里,顿时,又只剩下他们四个。 阿酷盯着七爷,一言不语。 谢雯看着他们两个,叹息一声,他走向你七爷:“七爷,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小墨这里,先让他冷静一下,等他醒来,我帮你来开导他”。 七爷转眼,他看着林墨那昏睡的样子,最终也只能点头,只是…… “我先去看看子房”。 有些事,也许子房能知道。 这次林墨是受来刺激,夜晚时他是猛然惊醒的,一睁眼看见阿酷就在身边坐着,他眼眶一红,就抱着阿酷呜咽起来。 “啊、啊!”他想说话,说不出来。 阿酷将他抱着,整个都紧紧抱着:“你别激动,你冷静一些,万事有我在这里”他摸向林墨的肚子:“雅娘也是个糊涂的,照顾了你这么久,居然都不知道你受孕的事,你现在可不能只想着你自己一个人了”。 林墨一怔,他呆呆的抬头看着阿酷,那眼眶里蓄满里水渍,衬得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水汪汪的。 阿酷轻叹,捧着他的侧脸,在他眼上轻轻亲吻:“今日谢雯帮你把脉,发现你受孕了,跟谢雯一样一个多月,还很虚弱,你不能再激动了”。 林墨睁大了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阿酷拿过帕子,给他把脸上的眼泪擦了,林墨脸色发红,他忙抢过帕子,自己胡乱的擦了一通,然后便摸着自己肚子,神色有些呆呆的。 阿酷见他这样,摸摸他的头:“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些吃的,再换雅娘过来给你看看”。 阿酷起身要走。 林墨急的一把将他抓住:“不、去”。 阿酷猛然一震,似被定住。 林墨没反应过来,他就这么拉着阿酷的手。 “小墨!”阿酷猛然回身,他两手抓着林墨的肩膀:“你刚才……说什么?”。 “嗯?”林墨愣愣的,看着阿酷那少有的惊讶模样,林墨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又试着开了口:“我、说话……”。能说话了,弱弱的声音,堪比小猫虚弱的叫声,而且语句不够连贯。 阿酷却是听得大喜,他一把用力抱住林墨。 若说之前还是自己的幻听,那现在足以证明不是了,只是…… 阿酷猛然将他放开,朝门外大喊:”刘武!刘武进来!刘武!!!”。 刘武匆匆进来,一脸慌色似乎被阿酷的急切吓住了。 阿酷看他,忙让他去把雅娘叫过来,刘武怕出大事,连应都来不及应一声,转身就跑。 林墨看着刘武那样,他拉拉阿酷:“阿、酷”。 阿酷定眼看他,一脸惊喜的笑意:“总算是听到你的声音了”。 林墨又喊他一声,那声音断续,软绵绵的。 阿酷听的心里一酥,没忍住低头去吻林墨。 于是…… 雅娘子房还有七爷等人急忙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两人缠的简直是……如痴如醉! 子房呼了一声:“羞羞脸!”。 谢雯轻笑,他拍拍子房的头。 而七爷…… 他突然觉得阿酷格外碍眼!!! 第一百三十一章 :贤惠妻,谢谢你 林墨能出声了,但声音不大,说话时无法连贯起来,雅娘给林墨仔细检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林墨嗓子确实是好的,之所以能突然出声,想来还是与崔南观之前说的有关,心理作用…… 可能是今天七爷的事刺激到他,让他强烈的想要说话,才突破了他心里的那道障碍。 林墨觉得也许就是如此,毕竟他当年也是因为受惊而说不出话的。 能出声了就是好事,一年两年,总会慢慢恢复过来的。 看过林墨的嗓子,众人也都松了口气,更是为林墨高兴,可是,等林墨看着谢雯的时候他却有些怔愣。 谢雯猜测,他看到自己可能想起了七爷。。 “小墨……”谢雯喊他。 林墨撇开头,他低着脑袋,没再看谢雯。 谢雯轻叹:“你没事了便好,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些了,我再来看你”。 林墨只是点了下头,谢雯走出房间时,林墨偷偷看了一下。 房门外,七爷站在那里,他拧着眉,一脸担忧。 谢雯走到他的身边,道:“小墨已经醒了,他没什么事,你放心吧”。 七爷点了下头。 谢雯将他手拉住:“走吧,回去吧,明天我会再过来看他的”。 他们走了,可是林墨看着,心里却更难受了。 子房看着林墨眼眶红红,似又要哭,他也跟着拧了眉头,朝崔南观身上靠,只是等崔南观刚将他揽住的时候,子房突然想起什么,一把将他推开:“大骗子!哼!坏的!”他气呼呼的走道林墨身边坐下。 崔南观愣了一愣,满是无奈。 从子房那里,七爷问出了林墨以前的一些事,也知道林家对林墨的穷追猛打,当日回去,他便连夜进了宫里,谢雯打着哈欠回了王府,原本有些发困的他,想到今天林墨的样子,一转身又去了书房。 书房里,林辕的画像一直挂在这里。 谢雯盯着林辕的画像看里许久,最后他提笔,在桌上画了一副自己的丹青,挂到屏风上面,这才转身回了房间休息。 林墨今天又受刺激又落水,醒来没出一会便又睡落过去,阿酷陪他身边,也不多说任何有关七爷的话题,子房原本也想留在这里,但被崔南观给……强行带走! “大骗子!你放我下去!我不要你了!”子房被崔南观扛着,他气呼呼的喊。 崔南观一点也不松手,直接将人扛回房间,然后猛地关上房门! 子房站站屋里一脸怒气:“小墨跟小谢明明都是有宝宝了!你还骗我说他们是生病了!你太坏!”。 “这跟生病也差不多”崔南观也一脸怒容看着子房:“他们有了宝宝就得天天吃药!不能吃螃蟹不能吃甲鱼!连糖都不能吃了!不是跟生病一样么?”。 “好像也是?”子房歪了下头。 崔南观暗暗呼了口气。 哪知…… “为什么你没有呢?” 崔南观:“……”。 子房拿手戳着崔南观的肚子:“明明是我跟你成亲最早的,可是为什么小墨跟小谢都有宝宝了,你还没有呢?”。 因为崔南观生不出来!也不可能生得出来! “我知道了!”子房突然拍手,头笃定得看着崔南观:“你一定偷偷喝避子药了!!!”。 所以…… 这都什么跟什么!!! 崔南观头疼,他两次深呼吸才说:“子房,你要知道,孩子这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 “可是小墨他求都没有求就有了呀”子房委屈巴巴的看他:“而且小谢他还求到了,为什么我就求不到?”。 崔南观:“……” 能说谢雯受孕可能是与他吃的药有关么?但倒底是跟他吃的药有关还是他自己本身就是哥儿,雅娘都不确定更何况谢雯自己! 崔南观不说话,子房更加委屈:“南瓜……你……你是不事……不想给我生南瓜蛋呀?”。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你就生不了呢?” 子房越问越委屈,崔南观长叹,他一脸无奈,最后只能……宽衣解带。 “你干嘛呀?我跟你说生宝宝的事!你脱衣服做什么?”。 崔南观把衣服一甩,理所当然的道:“我们现在来生吧”。 “嗯?”子房懵头懵闹的看他。 崔南观朝子房走近,他将子房抱起,放到床头:“为了宝宝,我们多试几次,总会有的”。 “你确定?”子房一副好商量的样子看他。 崔南观嗯了一声,就开始脱子房衣服。 子房躺好,松散的身体十分配合,但是…… 他说:“要是生不出来,那我可就纳妾来了啊”。 崔南观动作一顿。 这明显!就是!赤-裸-裸的!现世报!!! 做不下去了! 结果子房还是睡到第二天正午才醒。 在子房睡懒觉的这天,林阁老被摄政王当朝发作,除去为官,林家众人全都抄家入狱了,原本还有人想要辩上两句,结果一开口就被摄政王一起拿下,冠上谋害皇嗣的罪名,并当场公布林墨身份,并道出为何与林墨至今才得相认的事,满堂鸦雀无声,没人敢再说话。 林家抄家,彻底败落。 一栋高楼顷刻轰塌。 林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侯,他怔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远处时,他的眼底毫无焦距,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连谢雯何时来到他的身后,他都不知道。 谢雯轻叹一声,干脆在他身边坐下,林墨这才猛然回神,他盯着谢雯,眼底既是戒备,又是狐疑。 谢雯只盯着林墨,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突然叹一声:“我明明年岁不大,突然蹦哒出你这么大一个儿子出来,感觉好些有些吃亏”。 林墨困惑:“儿、子?”。 谢雯点头:“七爷之前说,以后我跟着他,等他找到儿子的时候就把他儿子过继在我膝下,我原本想吧,找不找得到也不一定,没想到……”。 “我不是、他、儿子”林墨撇开头。 谢雯问:“我知道,你心里可能恨他,还很恨,可其实……七爷也没有放弃过你……”谢雯正紧了面色:“我与七爷相识最久,比认识子房的时间还久,七爷这人绝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他之所以会以商人的身份到处行走,其实也是为了找你”。 林墨撇开头,似乎不愿意听。 谢雯轻叹:“你知道,为何你的脸一好,崔南观他们便会想着通知七爷吗?因为你这样子,跟你爹真的很像,你还记得你爹的样子吗,他的画像现在还在七爷的书房里面挂着”。 林墨眸色一闪,才总算开口:“如果、他、真是、我另一个、爹、那……那我爹爹、的死,我、养娘、的死,我这些年、的、担惊受怕、岂不是、就是、一场、笑话、吗?”生父居然是七爷,是个有权有势的王爷,那他这些年的战战兢兢算什么?现在他不需要爹了,生父突然又出来了,这算什么? “我、每次想到、我爹病死,我养娘、也被、打死,我就、好怕……好怕啊……”那种恐惧,不是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能承受得了的,血淋淋的景象,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眼前被打死了,莫说那时林墨还尚且年幼,便是换做任何一个成年之人,怕也是不能轻盈接受的,那是亲人,是活生生的…… 爹死了,养娘也死了,他还在被林家人追着,时时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自己也被抓了回去被他们打死……他只是一个孩子……谁记得他只是一个孩子…… 谢雯深深吸了口气,他拧着眉,忽而冷冷话音:“若说七爷有错,难道你爹,林辕便没有错?”。 林墨一怔。 谢雯又道:“这些年七爷一直在寻找你们,十五年都没有放弃过,而你爹呢?他明明可以带你回来,明明可以把你交给七爷,即便他没有这个能力护你,可七爷难道还会护不住你?可是他没有,他带着你住在外面,完全不告诉你你的父亲就是七爷,他情愿让别的女人来养你当你养娘也不让七爷知道你的存在,难道你的这些悲剧你养娘的悲剧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林墨心里大震,他有些无法接受谢雯的说辞,却觉得谢雯说的…… 谢雯肃然看他,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很多时候事情的发生都是两人一起造成的,你看看子房,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全说是崔南观的责任?可子房当初若不是宁折不弯的话他会不会如此?你再看看我,若不是我当初心胸不够大度,不能接受张恒他妾室成群,我又会不会是这样子?小墨,你认真想想,如果林辕愿意告诉你,七爷是你父亲,你们同在京城,发生的这些事七爷他会管不了吗?”。 林墨听着,他动动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睁大眼睛,细细呜咽着。 他对他爹的样子已经模糊了,他只记得他爹死前的样子,他爹临死只抓着他看,那眼神让林墨既是难受又是害怕,可是……林辕终究什么都没说…… 谢雯轻叹,他伸手将林墨抱住,拍了拍他的后背:“若是你不认识七爷,你完全可以质疑七爷的为人,可是这些年,他对子房的照顾,他去桃花村时对包大娘一家的招抚,你应该看得出来七爷人品如何”谢雯叹息,放柔了声音:“七爷不是不要你不理会你跟林辕,而是林辕他完全没有给过七爷一丝的机会,哪怕只是一丁点的机会也没有给过,十五年,你爹给七爷的惩罚也够了,真的”。 林墨没有说话,他被谢雯抱着,想到谢雯的身体,他也不敢乱动,再一想到自己的身子他更不敢激动,只是在哭了好一会后,他声音才闷闷的说:“我、想看、我爹的、画像”。 谢雯重重松了口气:“好,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给你把画像拿来”。 林墨嗯了一声。 阿酷与七爷站在一旁的拱门下,看着林墨跟谢雯不由得都松了口气,待得谢雯朝他们招手的时候,阿酷才急忙上前,他扶过林墨。 林墨一看他来,急忙擦了眼泪,阿酷轻叹难得亲昵的捏捏林墨的鼻子,林墨脸色突地发红,瞪大了眼,像是连难受都忘记了。 待得阿酷带着林墨走了,七爷才错步上前站到谢雯身边:“谢谢你”。 谢雯扭头看他:“只是谢谢?没有奖励?”。 七爷突然一把扣了谢雯的头,低头吻头。 谢雯一怔,他看着七爷,见七爷眼角有些发红,谢雯干脆顺他,也吻了回去,片刻,两人这才分开。 “我庆幸,当初我应了你的邀约”。七爷话音轻叹低柔柔的。 谢雯拧眉:“黑历史能不能不提?”。 “好,不提”七爷摸摸他的头,松手。 两人并肩走出后院。 七爷看着两人倒影在地上的影子并排一起,他深深吸一口气,再缓过来后,突问:“你现在,可还会想起张恒?”。 “嗯?”谢雯一懵。 “咳,没什么”七爷忽地大步前走,只留下谢雯一脸懵像的看着他。 第一百三十二章 :废旧制,立新度 眨眼间,到了子房邀请亲朋友过来崔府玩的这日,一清早,子房就激动得有些睡不着,他醒来时崔南观正在穿衣,子房眨眨眼,满是狐疑:“你穿的衣服,怎么跟以往不一样呢?”。 崔南观走到他身边坐下:“这是朝服,皇上之前封了我官职,从今日起,我便要参与早朝”他给子房掖掖被角:“时辰还早,你再歇会”。 子房往被子里缩里缩,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晚一点的话大约正午便能回来”。 “哦,那你去吧”子房又往被子里钻。 崔南观轻笑,拍拍他的被子才起身走了。 待得崔南观走了一会,子房猛然掀开被子,他急忙下床就从柜子里开始翻找衣服,九行听到动静急忙推门进来,却看见子房忙乎着几乎将柜子里的衣服都翻了出来。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啊?”。 “我在找衣服!”子房一脸兴奋:“今天家里要来客人,我会有好多新的朋友!所以我穿得好看一点!这样就不会给南瓜丢脸啦”。 明白过来,九行急忙上前帮他翻找,虽然他想说现住距离宴会时间还早,可看子房这明显等待不住的样子,九行估摸着,大概……就算自己说了,子房还是会当没有听见吧。 今日是子房在家里办宴会,结交新朋友的日子,也是崔南观官封文职第一次上朝的日子,只是不似往日,朝堂的朝会是由皇帝主持,今日的朝会却是摄政王代为主持。 由于之前摄政王震怒,毫无征兆得拿下了林阁老一家,甚至连帮腔林阁老的官僚都被冠上同谋的罪名,至今还在天牢,朝堂里对于崔南观的到来,倒是没人敢有什么异议,毕竟这旨意确实是皇帝亲自下的,是四殿下去传的口喻,谁还敢有异议? 只是…… “本宫听闻,崔大人年前好像便已嫁人为男妻了吧?”朝堂上玄澈突然开口,他眸光凉凉的盯着崔南观看。 崔南观只看他一眼,接道:“二殿下当真是消息灵通啊,远在京城都能听得青州的事儿”可谓是手眼遮天? 玄澈冷笑一声,他身后,有官僚出来,那人看着崔南观的模样,颇有些义正言辞:“崔大人既然已为人男妻,那这司寇之职,不知你可受得起?”。 崔南观朝龙椅方向作揖行礼:“圣上钦点,自然是受得起的”。 “你!”那文管愠怒。 玄澈目光看着七爷:“王爷,父皇如今重病受小人蒙蔽也是难免……”。 “小人?”七爷话音冷冷:“你是说这个小人是本王?”。 玄澈作揖:”不敢,只是本宫听闻,几个月前这崔大人在几个月前便嫁人为妻,而其夫家还是个……”。 “是个什么?”七爷冷问。 玄澈道:“是个傻子”。 众人似一阵低呼,明显惊讶。 另有文官上前作揖,言辞正义:“王爷!若崔南观当真已为人男妻,而他又受皇上官职之位!那他这等于是在藐视王法欺瞒圣上,犯了欺君之罪啊!”。 “我朝律令并未有言明为男妻者不可出任官位吧?”朝堂里,突然响起的声音有些清澈,这声音略带讥讽却掷地有声。 崔南观扭头一看,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此人位于诸位大臣之后,位在末端,想来官位并不太高,不过此人眼神有力,话音中气十足,在这一群小心翼翼的文官里立马显得颇有风骨。 而他的话,却惹来几名老臣的呵斥。 “简直胡闹!即为男妻又怎可出任官职,这岂不是在告诉那些天下女子,让她们跟着效仿而后牝鸡司晨吗!”。 “笑话吗?”年轻人错步上前,他目光如炬的看着呵斥自己的老臣:“翁大人,可记得,两千年前大梁开国皇帝赫澜倾,他虽非男妻却更似男妻,可他却带领着一干将士推翻暴周?不止是他,他手下的赫澜渊,兮夙影以及肖誉哪个不是为人男妻的?”。 那翁怒喝:“那么悠久的历史谁知是真是假!”。 年轻人冷笑:“既然翁大人觉得那历史悠久,做不的数,那下官便说这近的,我朝开国帝后如何?”。 一句话立时噎得翁大人气白了脸色。 年轻人看翁大人说不出来,他捧着玉牌,朝前垮了一步:“王爷,臣有事要奏!”。 “说”。 年轻人道:“臣请奏!允许男妻可参加科举!可参朝议事!并请求废除一夫多妻的法制!”。 此言一出,满朝惊悚。 崔南观听得挑眉,他盯着年轻人看,眼底既是惊讶,又是欣赏。莫说崔南观,连七爷都有些意外了。 玄澈一听,眼底似有些阴寒,翁大人等好些位老臣都出言反对。 年轻人看他们一眼,拧了眉掷地有声的道:“这天下有多少学子,怀有满腔抱负,却因为是家中庶子,因为受生活所迫而被逼嫁人为妻?有谁想过他们也有可能是国家未来之栋梁?有谁想过他们年少苦读也曾是一腔热血想要报效朝廷?却因为被人陷害,被逼嫁人成了身份底下处处受人于眼的男妻?那一腔热血满心抱负全都被一纸婚书而拦腰尽斩!我国律法是未明确规定男妻不可入朝参与科举!可这么多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形中的律定!因为是男人,给不了子嗣香火所以处处受人以柄!可明知如此为何还要娶男人为妻!娶妻之后更是以所谓的子嗣为由,弄地府中妾室成群!堂堂男儿受困于后宅之中,这一腔学问诗书不能用到正途却被后院算计消磨殆尽!这灭的是一个人的意志,毁的却是国之栋才!今日下官请奏,允许男妻参与科举!为国报效!”。 年轻人这一番话,都说的七爷跟崔南观有些触动,他们似乎想起了许久以前的事,子房被逼嫁人后的消极,宋谦之不得已嫁人的绝望……男妻一位……究竟是害了多少人呢? 众人深思。 玄澈呼地冷笑:“那依照顾大人的说法,是否后宫君妃也可干政了?”。 一棒子,瞬间打醒了众人。 而年轻人却是冷笑:“自古忠孝不能两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鱼自然是需要放弃熊掌的,两全其美的事,这天下终究还是太少”。 所以,想要实现一腔抱负,就只能舍弃儿女情长,想要儿女情长……年青人心里哼笑,大丈夫能屈的话,龙床旁的枕边风,只要不是造反谋逆,哪个皇帝会不听?可他说的冠冕堂皇,却噎了玄澈一嗓子! 不少大人跟着暗中点头,连玄澈都听到连几声是啊之类的符合。 玄射一直站在一旁,他看了众人一眼,不知是想起什么,他大步上前作揖:“本宫附议!”玄射声音极大,掷地有声,一下子便惊得满堂鸦雀无声。 崔南观上前一步,与玄射还有那年轻人并肩而站:“臣附议!”。 几位老臣急忙上前想要反驳,可崔南观身后的好几位大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由得都站了出来。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似乎越来越多的人支持他们,最后竟是全力压倒了那些老臣。 翁大人看这阵势,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昏厥过去。 七爷盯着年轻人看了一会,才道:“既然如此,顾恩第,那你便拟个详细的章程出来,待本王看后,再行定夺!” 顾恩第应是。 七爷扭头,看向玄澈等众人又道:”说来这崔南观,皇上既然亲口册封于他,自然是知他倒底是怎么回事,说他嫁人为妻?你等未免太过于道听途说,不错,崔南观是已成亲,可是却并非嫁人,户部尚书!”。 “臣在!”户部尚书递上个册子交给七爷手中,七爷拿起直接仍到翁大人脚边:“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 翁大人拿起看了一眼,彻底撑不住,两眼一翻昏了。 玄澈低头一看,只见上头婚配那处写着几个字:崔三崔南观,入赘张家。 玄澈瞪了眼,险些又噎了一嗓子! 七爷看着,他脸色一沉,呵斥:“堂堂皇子!尽学着捕风捉影诋毁朝臣!”。 玄澈侧身将手握成一团,抿着唇,片刻才朝七爷作揖:“本宫……知错”。 七爷叹息一声,又斥他两句,便没再多说什么,倒是其他大人就被罚回家去闭门思过做检讨! 七爷气场十足,用谢雯的话来说,货真价实的暴王!偏他又是皇帝钦点的摄政王,众人都拿他无法。 散朝后,众人各自散去,崔南观想到顾恩第的一席话,特意寻上了他:“方才多谢顾大人出言相助”。 “不必”顾恩第面色懒懒:“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你”。 崔南观略一怔愣,顾恩第却转身走了。 朝堂今日发生的事,外人全不知道,尤其是崔府里面。 子房今日办宴,原本纳兰溪只是帮他邀请了几个名声在外,为人品性都不错的男妻主子,可是这摄政王妃要来的消息不知被谁散了出去,弄得今日一早,就来了好些个想要鱼目混珠趁机过来攀关系的贵家夫人。 守门的小斯看着这些夫人都是来头不小,有些拿不定主意,回去并报了崔复,崔复拧眉,只让他们按帖子放人,一时间弄的门口几乎差点人满为患。 谢雯过来的时候,他看着门口站着的人,不由得一脸愠怒:“孟青,这是怎么回事?”。 孟青低声道:“王妃等等,属下这便去问问”。 谢雯点头,他看着孟青走向崔府大门,正要放下轿帘,却忽见后边有人上前。 “阿娘,这里就是崔家?”说话的,是个男子的声音,与其说是男子,不如说他是少年,这声音软软绵绵,听来竟于子房……有些相似,都憨憨的。 谢雯扭头一看,只瞧见那说话的少年,刚巧就在自己的轿子旁边停下。 是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娃娃脸,尖下颚,衣着虽然干净却不太华丽,发现谢雯看他,少年扭头看向谢雯,朝谢雯腼腆一笑。 谢雯一怔,脑子里突然响起句话。 又是个傻子。 孟青去而复反,说明了前头的情况,知道他们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谢雯眉头拧得更紧,而轿子边,那小傻子似乎听到他们的话,居然朝着他们走来,一双大眼睛就盯着谢雯:“王妃,你能带我进去么?他们人,好多啊”。 孟青立马戒备看他。 那小傻子的阿娘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将他拉过,朝谢雯赔罪。 谢雯没应,他只盯着那傻小子看。 那傻小子也盯着谢雯,见谢雯不说话,他又笑了一下,那笑容干净纯粹,让谢雯想起子房想要讨好自己的样子。 “孟青,让他们跟我们一起进去吧”。 孟青应是。 傻小子闻言笑容更大,他看向阿娘:“阿娘你看!王妃人好好的阿!”。 他阿娘心里暗暗呼一口气。 崔府下人听到孟青传话,得知是谢雯来了,急忙上前请开诸位夫人,为谢雯让路,谢雯虽然不喜欢这种排场,可当他在那群夫人中发现宋夫人得面孔后,谢雯微微拧眉,却是突然从轿子上钻了出来,走向大门。 众人中,宋夫人在在里面,她好奇地朝着谢雯的方向看来,原本还满心好奇这摄政王妃倒底是谁时,却因为看见谢雯的样子,而骤然呆住,而后她遍体生寒。 她似乎预料到来宋家的未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聚会日,奶娃娃 崔府里,子房早早的等候在正厅门前,他神色焦急着,直到看见谢雯从门外进来,这才急忙迎了过去:“七奶奶好!”。。 谢雯一怔,抬手就给他头上呼一巴掌:“什么七奶奶!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子房嘿嘿一笑:“我是觉得今天有新朋友,叫你小谢不好,叫你七奶也不好,所以还是叫你七奶奶”。 谢雯无言看他:“我觉得你还是干脆把嘴缝上吧”七奶个球啊七奶! 子房今天高兴,更加不怕谢雯,他哈哈笑着,一歪头,瞧见谢雯身后跟着个娃娃脸,不由得狐疑:“你是?”。 那少年也狐疑着盯着子房,他眨眨眼,突然高兴一笑:“哥哥!”。 子房一听,顿时乐了:“弟弟!”。 谢雯:“…………”。 少年的阿娘明显一呆,急忙训斥:“童潼,别乱叫!你得叫他夫人!”。 童潼似没听见,他盯着子房,子房也盯着他,两人像是是久别重逢的亲兄弟一样。 子房看着童潼,伸手捏捏他的脸颊,满眼好奇:“弟弟,你好小,好嫩,脸好滑呀!”。 童潼喜滋滋得说:“是呀,我还小,我今年可只有二十九呢!”。 子房明显一呆。 谢雯:“………………”。 突然不想理会这两个傻子!!! 谢雯转头,看向童潼的阿娘问:“他……真有二十九?”。 阿娘有些尴尬,她怕得罪谢雯急忙行礼:“回王妃,童潼确实是有二十九了,他……”。 “行了,我知道了”谢雯吸口气打断阿娘的话,阿娘一怔,忧心忡忡着不敢搭腔了。 三人在这里说话的时候,门外又相继进来两人,这两人衣着简朴,却看着风骨不错,他们一起上前,先是朝子房作揖。 “珠暍,见过崔夫人”。 “柳非见过崔夫人”。 子房一愣,跟童潼一起歪头看着他们。珠暍与柳非瞧见童潼也在,似乎都愣了一下,两人狐疑的对看一眼,那脸上除了惊讶,倒没其他神色。 谢雯瞅着他们,问:“你们也是收了帖子过来的?”。 两人应是。 谢雯再问:“你们之前应该没见过子房,怎么一来便知他就是崔夫人?”。 柳非道:“我们二人之前虽未见过崔夫人,但方才进门时也曾向府上家扑询问过一二”。 “错了!”子房拧眉,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我不是崔夫人!”。 柳非珠暍一怔。 子房拍着胸口:“我是张老爷!”。 珠暍有些瞪眼似乎颇为诧异。 柳非扑哧一声轻笑,十分上道的朝子房重新作揖:“张老爷”。 子房高兴一笑,他拉过童潼往前一推:“这个,我弟弟,他好乖啊!脸嫩嫩的又滑!”。 童潼有些怔愣,显然不明白子房把自己往前推做什么,只是见着珠暍柳非都诧异地盯着自己,他干脆朝两人腼腆一笑。 谢雯看着珠暍与柳非脸上的表情,心里突然就生出一种莫名的同情。 所以……一个傻子的脑回路,正常人不太容易跟得上…… 这一会的功夫,门外又来三人,这三人看着正厅前的景象,明显都一头雾水,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崔复随在这三人身边,他上前一步朝子房道:“老爷,您发帖邀请的几位主子都已经到齐了”。 那三人骤然回神,朝着子房作揖。 “学生于飞,见过崔老爷”。 “学生王梓书,见过崔老爷”。 “学生江月,见过崔老爷”。 谢雯听着,看着这三人的一本正经,没忍住,撇开头扑哧一声笑了。 那三人有些莫名。珠暍于柳非显然是与那三人相识,他二人也是有些失笑,却不说话。 子房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我们来罚酒吧!”。 几人皆愣。 子房看着王梓书江月还有于飞,一脸严肃:“连我姓张都不知道,虽然老爷叫对了,但是呀,南瓜才是我媳妇儿,所以我们来罚酒!先罚你们三个,三杯酒吧!”。 王梓书江月还有于飞一脸狐疑,不由得朝崔复看去,于是子房瞪他们三个:“别看崔复!看我呢!我才是老爷!”。 对那三人的一脸迷茫,谢雯并不打算出言相救,子房欢呼一声,拉着谢雯还有梓潼转身往后院走:“走走走,我们去后院去,小墨也一直等在那里呢,去后院”。 几人随着子房一起去了后院,对于被罚酒事件,王梓书江月与于飞三人,只能摇头苦笑。 后院。 林墨站在这里,他检查着桌上的东西是否有差,并没有注意到拱门那边子房已经带人来了。 今日林墨穿着素衣,因为是在屋外,他身上披着斗篷,遥遥一看,身子纤细,面颊似只有巴掌般大。然而那清雅的面庞,眼底的忧郁气质衬托得他整个人都似玉若雾,淡雅清澈,很好看。 那边几人狐疑,都在猜测这小墨是哪家的男妻,就见子房朝他招手:“小墨!我们来了!你看看!我的新朋友!还有弟弟也来啦”。 林墨狐疑:“阿、酷、不是……”。 “不是阿酷弟弟不是阿酷弟弟”子房笑嘻嘻地把童潼往前一推:“这个童潼弟弟!” 林墨狐疑,他看向谢雯。 谢雯揉揉眉心:“就你听到的那样”。 林墨狐疑,觉得自己有点理解不了,他一看众人,又问:“是不是……还差了、一个人?”。 众人一愣,相互看着对方。 子房眨眨眼:“应该没有吧?”。 谢雯一怔,突然想起什么问子房:“你是不是有请过司马家的小王妃?”。 子房抓抓头:“有么?没有?我不记得了”。 谢雯无奈一叹,他正要喊纳兰溪过来问的时候,就看见拱门处,崔复正领着人过来,那人穿着一般,面容也只算个清秀,进来时他怀里还抱着个奶娃娃。 子房跟着扭头一看,待瞧清楚了那人的样子时,却是兀然睁大了眼睛。 宋府。 今日崔府门外,谢雯的模样,让宋夫人心里一阵隔应,心絮不宁的回了宋家之后,她急忙叫来下人出去打听这摄政王妃的事。 嬷嬷看她这样,忍不住劝她:“夫人,您也别自己吓唬自己了,那二少爷几年前的时候就死了,这事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你也别看见一个长得想象的,就觉得那是二少爷” 宋夫人心里发慌:“不是我觉得像,而是今日你没看见,那摄政王妃的样子,真的、跟老二那个短命的一模一样,那眼神,那样子……”越想越怕,宋夫人一把抓住嬷嬷:“你说,如果这摄政王妃真的是宋谦之的话!他现在回来是不是要来找我报仇?”。 “夫人!”嬷嬷劝她:“你别怕!你何必怕他!别说他倒底是不是二少爷,即便他是,当初打死他的可是张恒,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宋夫人心乱如麻。 打死宋谦之的确实是张恒,可是她又能无辜到哪里去? 嬷嬷又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的劝她好一会,宋夫人这才冷静下来,她深深吸一口气:“嬷嬷,你找几个乞丐,散点消息出去吧”。 “夫人这是……?”嬷嬷狐疑。 宋夫人道:“当年老二死后,张家便与我们断了往来,摄政王妃与宋谦之的事,不好经由我们告诉张恒,但也总能让张恒知道……”。 “夫人万万不可!”嬷嬷被她吓出一身冷汗:“夫人,您可不能冲动啊,那可是摄政王妃,可惹不得,这跟当年二少爷的事可完全不能相比,您想想,如今皇上下旨让摄政王全权代理朝政,之前那林阁老一家全都被摄政王毫无预兆的抄家下狱,连想帮林阁老开脱的几位大人都遭了泱,这么血淋淋的列子就在眼前,夫人您可不能再乱来了啊”。 宋夫人经嬷嬷这么一提,才想起来,这摄政王的手腕,心里一寒,不由得软来半边身子,她靠在椅子上,只在心里期盼着,这摄政王妃千万别是宋谦之死而复生才是。 而此刻,崔府里。 这最后一个抱着个奶娃娃过来的人,正是谢雯等人猜测的司马小王妃,只是让谢雯惊讶的是,这个司马小王妃居然是…… “九溪?”谢雯惊愕,他觉得自己眼睛出现了幻觉。 九溪也惊讶不已的盯着谢雯:“张夫人?”他看看子房:“大少奶奶?”。 子房歪歪头,狐疑的嗯了一声。 九溪忙放下怀里的奶娃娃,朝子房跑进,一把将子房抱住:“大少奶奶!!!”。 子房懵了一下,他呆呆的看着谢雯,才抬手拍拍九溪:“你叫错了,南瓜才是我媳妇儿,我是子房,你得叫我老爷的”。 九溪扑哧一笑,他松开子房看着众人,在场的,除了谢雯林墨还有那个傻小子,几乎所有人都朝九溪作揖行礼。 谢雯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等等等,你就是那个司马家的小王妃?司马昭是你夫家?”。 九溪面色微红,他点了下头。 谢雯看向那被下人抱住,咿咿呀呀朝着九溪伸手的奶娃娃,更是惊讶:“那个……是你生的?”。 九溪脸色更红:“我可生不出来”。 子房扭头看向那娃娃,瞧着他两手肉嘟嘟的,睁着眼睛盯着九溪,口里呜呜哦哦像是想要九溪抱,子房双眼猛然一亮,忙跑了上前:“好可爱好乖”他伸手去捏奶娃娃的手,满脸都是喜爱:“掌心里的肉肉好多,指甲小小的,呀好可爱啊!”子房激动得一把将奶娃娃抱过。 童潼看着,也是双眼发亮,他跟着上前对着奶娃娃,是又摸摸又亲亲显然也喜欢得不得了, 奶娃娃被陌生人抱着,居然也不怕生,他看着子房呜呜哦哦,小脸还会时不时一笑,反而逗得子房跟梓潼心都要化了似的,其余众人看着,也忍不住围拢上来,一个个对着奶娃娃是又摸又逗。 毕竟……这里的人都是为人男妻的,这辈子恐怕是不能有自己的骨肉,乍然见得这么一个大胆又肉嘟嘟的奶娃娃,即便是个七尺男儿,也忍不住有些心软了。 终究,不是人人都像子房林墨还有谢雯一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如此宴,捞池塘 章章章: 散朝时,因为想着子房今日在崔府宴请,七爷干脆随同崔南观一起去了崔府,结果两人进去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一群人围拢一起,正逗着一个胖乎乎的奶娃娃,谢雯拿着个拨浪鼓一个劲的摇动,想要吸引奶娃娃的注意,子房跟童潼手里也拿着个东西逗奶娃娃,林墨有些拘谨,他手里空空,就干脆把颈子上的玉坠子拿了出来,也想逗奶娃娃注意,珠暍与柳非等人则拿着各种零嘴,喊着奶娃娃的小名逗他,因地上被人铺了毯子,毛茸茸的有些舒服,奶娃娃就爬在地上,听到这边有声就咿咿呀呀的往前爬,听到那边有声音,又咯咯咯的笑着往那边爬,直逗得一众大人心里急得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抱起似的,九溪站在一旁,就看着众人闹腾,转眼间,瞧见七爷跟崔南观来了,九溪一怔,刚要开口,就看见崔南观微微摇头,九溪点头,当不知道。 奶娃娃趴在地上,似乎也察觉到陌生人来了,他仰着包子脸抬头一瞧,见崔南观跟七爷就在前头,他咯咯咯笑着,像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样,吭哧吭哧地就往前爬,一小会就到了崔南观脚边。 众人暗呼,一脸惋惜,可抬头看见崔南观与七爷并肩而站的身影时,顿时就惊愕一阵,急忙朝着两人行礼。 崔南观弯腰一把将奶娃娃抱起,奶娃娃在他怀里哦哦叫着,又蹦又跳。七爷看着,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天气阴冷,怎么让孩子在地上爬呢?”。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畏于七爷身份不敢说话,谢雯就不悦了:“你们两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过来,把我们的彩头都抢了!”。 珠暍与柳非等人惊讶谢雯这不敬的态度,下意识的猛然抬头看向谢雯。 显然谢雯没说,他们也都还不直到,这谢雯就是传说中的摄政王妃! 七爷朝他走近,一脸笑意:“什么彩头让你这么在意?”。 谢雯哼哼,撇开头,没说话。 子房笑嘻嘻的说:“听说奶娃娃能送宝宝,他爬向谁就能给谁送宝宝,所以我们都在要宝宝呢”。 众人被子房这话说的面色一阵尴尬,堂堂男儿居然相信这种荒妙言论,说出去都觉得丢人,他们明明就是看孩子可爱,想逗逗而已啊…… 谢雯拧眉:“你少胡说,我们只是在逗他玩呢”。 童潼在旁却帮着子房搭腔:“真的真的,奶娃娃能送宝宝,只是可惜我们都没有要到……” 奶娃娃在崔南观怀里,铁他看着童潼那惋惜的样子,突然又咯咯的笑,崔南观忍不住跟他碰碰头,看向众人:“这孩子是谁的?”。 九溪上前,他面色有些尴尬:“是我带过来的”他抱过奶娃娃,说:“这孩子才刚一岁,正是认人的时候,他又粘人得很,我没办法,就带过来了”看崔南观一脸惊讶的样子,九溪急忙解释:“这孩子不是我生的,我生不出来的,真的”。 七爷盯着奶娃娃看了一会,才道:“嗯,这是小昭的,这孩子面相随了小昭”。 九溪呐呐点头。 崔南观狐疑:“七爷说的是……司马昭?”。 “不然呢?”七爷挑眉。 崔南观惊讶了半响,他盯着九溪怀里的奶娃娃,又看着九溪,半响时,才无奈的摇头一笑。 因为七爷跟崔南观来了,众人都有些拘谨,只有童潼不知事,他跟着子房身边,颇有些如鱼得水的感觉,弄得江月柳生于飞等人都有些羡慕,所以……这傻了也有傻的好处。 有七爷跟崔南观在这里,众人也不可能就像陪着子房的时候那样胡闹胡玩,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对于外面近来风传不太好的摄政王,今日得见竟是与流言风传中格外的大相径庭,众人闲聊,聊着聊着,便聊起了诗词起来,而后也不知是谁开的头,居然还玩了拆字对联的游戏,原本有些像是小孩过家家的宴会,这才终于变得正经起来。 子房跟九溪坐在一起,两人逗着奶娃娃玩,听着他们口中谈及的诗词,子房是满脸迷茫,然而瞧着众人似乎都很高兴的样子,他也没开口打断,只是笑笑,询问九溪一些带孩子的事。 谢雯坐在七爷身边,他听着江月于飞等人出口成章朗朗而谈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出神,他曾经……其实也是很有学问的,若不然又怎能一路过关斩将,直逼殿试……可是…… 眼看着出路就在前方,却硬生生被人折断了翅膀,这一跤,谢雯被摔得很狠…… 七爷坐他身边,似感觉到他的异常,坐案桌下忽将谢雯的手给抓住,谢雯一怔,他看向七爷,只见七爷面容认真,满是正经的听着江月等人的对弈,像是并不知道自居正在看他。 谢雯心里忽地一软,他垂眼,看向七爷的手,七爷的手大,掌心很烫,上面的指甲白净,指头偏细,一看便是从小养尊处优的,谢雯再看自己的手,他的手却有些粗糙,这上面的茧子,都是这些年在桃花村里磨出来的。 被这发烫的掌心握住,谢雯脑子里之前的胡思乱想似都不见了,他指尖动动,反抓住七爷的手,却咋听一旁,童潼吟诗的声音朗朗而起,谢雯惊诧,抬头看他,连七爷也被惊了一下。 童潼这咋一开口,似惊艳了满桌众人,他言辞清明,诗词深奥,对上江月等人出的拆字联,他居然张口就能接了下联,对联工整且是句句绝对! 子房听着,都跟着惊呆了:“弟弟好厉害”。 九溪问他:“你知道他说什么?”。 子房嘿嘿一笑:“我听不懂,但是看七爷南瓜他们那惊讶的样子,我就觉得好厉害呀”。 九溪听得失笑。 林墨听着童潼的嗓音,整个面容都呆了一下,那黑白分明而又带着几许忧郁的眼底里,尽是羡慕与崇拜。 七爷看着童潼,又问了几个问题,童潼也都一一答了,且是调理清晰,一点也不像个傻子,然而…… “童潼”拱门边,有人一喊,童童眼底的清明像是被人投入了石块的湖面,又恢复了他方才的混沌。 “相公!”童潼喊着,朝那人跑去。 众人跟着扭头一看,只瞧见被童潼抱住的人,正是朝会上请奏的顾恩第。 顾恩第揽着童潼,对童潼的言辞间全是疼惜,而等他转头,看到宴会上,摄政王居然在坐时,整个人也是不由得惊了一下。 七爷起身看他,朝堂满是威严与肃然的面容,此刻却透着温和,仿佛像是两个性格极端的人,被揉在一起了似的。 崔南观看着,他喊了一声:“九行,你带着子房小墨先进屋去吧”。 九行点头,他上前喊过子房:“老爷,小王妃,我们先进屋里去吧?”。 子房看着,他一脸狐疑的点点。 林墨原本还想留在这里,可是他看着,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满腹学问,就他什么都不懂,顿时林墨也只能轻叹一声,转身随着子房与九溪等人走了。 外头园子里,七爷等人也不知是说了什么,子房在房间里跟这九溪还有林墨,一起逗着奶娃娃玩里好一会,崔南观才让人进来唤他们。 说是宴会,在园子里摆放里桌子,其实那都是一些烤箱,如纳兰溪想的一样,子房宴请这些亲朋友,就是想在院子里,请他们捞鱼现烤现吃! 纳兰溪在池塘边上,看着府中的各位主子,甚至连摄政王夫夫都在子房的带领着,人手一根渔网朝着池塘里捞鱼,纳兰溪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话可说!!! “南瓜!那里那里,那条红色鱼!好肥好大!”池塘边,子房双眼发亮,满是兴奋,他抓着崔南观的手一个劲的晃,直指着河里那浑身发红的大鲤鱼,崔南观安抚他两句,伸长了渔网却没够到,童潼一看,急忙去推顾恩第,顾恩第眼明手快,渔网一伸,顿时就把大红鲤鱼给网了上来,童潼看着,嗷嗷嗷的欢呼。 子房眨眨眼,虽然羡慕,但一点也不嫉妒,他嘿嘿的笑:“弟弟烤鱼肯定没我烤的好吃,鱼烤不好,会很腻人的!”。 崔南观失笑,他看向池塘,打算重新捞鱼 , 林墨在边上瞅着,有些焦急,他手里的渔网几次都没捞到,网子一动反而吓的池塘里的鱼儿到处逃,那腻滑灵活的身影,刚有渔网追上捞了,它们尾巴摇摆,咻一下就游出老远。 七爷扭头看向林墨,见林墨一个人,满脸焦急,他想上前去帮林墨,又怕自己会吓到林墨惹他厌烦,直到……他看见有人朝林墨走近。 林墨也没注意身后有人,他顾着捞鱼,似乎连旁人都忘记了,结果一个大意险些滑脚掉了下去,林墨吓得惊呼一声,身子却是被人从后一把楼主。 “小心些,别掉下去”是阿酷的声音。 林墨大喜,他扭头看向阿酷,啊啊着两声后,才逼出个:“酷!”。 阿酷听着,他眼底隐有笑意,拉过林墨到身后站好,他直接接过林墨手里的渔网:“我来捞便是,你去那边坐会”。 林墨摇头,他没走开,就站在阿酷身边。 柳非等人抬头一看,顿时觉得有些……心塞。 这倒底是过来玩的,还是过来看别人恩爱的? 显然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一个人,众人都是一阵摇头,决定还是好好捞鱼,然后烤鱼。 这烤鱼的主意是子房出的,园子里的那些桌上除里放着烤鱼要用的物品,另外还有一些素菜,肉片,鸡翅,鸡腿之类的,这些东西早前就已经腌制好了,众人只管烤就是了,可是……这烤东西看来简单,却硬是没几个会的,除了阿酷跟……子房,其他人都是半生手,与生手! 一会的功夫,珠暍的铁网子上火势大了,火苗咻得一下串了起来,把众人都给惊了一跳,一会王梓书大意,把鱼给烤糊了,一会又是江月放料子刷油的时候,不小心弄了辣椒洒出来,被火一烤,顿时呛得众人喷嚏连连。 也许,估计,大概……这几位男妻主子,没哪一次去别人府上做客,是这样的手忙脚乱,略显狼狈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论孽缘,私生子 今日的这场宴会,子房玩的最是舒心,眼看着时辰晚了,可他都还意犹未尽,童潼在旁困的哈欠连连,但只要有人跟他说话,他即便困极,但只有人跟他说话,他也立马能带着笑容回应对方。 顾恩第看他这样子,既是欢喜,又是无奈,他拍拍童潼,干脆朝崔南观等人告辞,珠暍柳非江月等人也跟着相继告辞。 子房一脸不舍,他亲自把众人送到门口:“今天我好开心呀,有点舍不得呢”子房突地一笑:“下次我们再一起玩吧!”。 柳非朝他作揖,笑着应下:“那下次我做东”。 子房立马应着:“好啊,说话算数,不算数的要变小狗!”。 柳非一怔,顿时不由得失笑。 几人再看向童潼的时候,他已经困得就这么靠着顾恩第睡了,顾恩第满是无奈,他摇摇头,干脆将童潼一把抱起:“今日,内子也玩累了,让诸位见笑了,诸位便请留步吧”。 子房朝他挥手:“你们回去吧,回去后,你要好好照顾弟弟,他太嫩了,像嫩豆腐一样”。 顾恩第轻笑,他道了声一定,这才抱着童潼上了马车,珠暍等人看着他们夫夫走了,这才也跟着相继离开,直到众人散了,子房也打了哈欠。 崔南观低头看他:“困了?”。 “有点”子房甩甩头。 崔南观轻笑:“困了就回去睡会吧”。 子房应好,但他突然看向九溪:“你跟奶娃娃不能走,我醒来还要跟他玩的”。 九溪急忙点头:“不走不走,大少奶奶放心就是”。 子房这才满意,只是他看向谢雯:“小谢,我们一起去睡?”。 谢雯哼哼:“不必,一会我直接回去就是”。 “那好吧”子房打着哈欠,转身走了。 崔南观将他送回房间,看子房躺在床上,没一会就歇了过去,崔南观才起身返回前厅。 前厅里,九溪站在一旁,奶娃娃被七爷抱在怀里。 “大少爷”九溪见他进来,规规矩矩的喊他一声。 崔南观看看那奶娃娃,又狐疑的盯着九溪:“我记得,当年我回来的时候,你便已经不在府上了,难道那时候便……”。 “不是不是”九溪急忙解释:“那时候我已经脱离了奴籍,是后来,后来是司马昭寻上我的”。 “诸位对我的私事这么有兴趣么?” 九溪话音才落,门外便大步走来一人,这人与六年前还是没多大分别,只是比起当年的轻浮不太可靠,显然要稳重许多了,此人明显便是司马昭。 司马昭一来,九溪就有些不太自在,偏生司马昭又走到他的身边,一脸护食的样子将九溪的腰给揽着,九溪一缩,脸色更红。 崔南观看着挑眉。 七爷也微微拧眉。 奶娃娃在七爷怀里,他一瞧见司马昭来了,立马转身紧紧抱着七爷,口中急切的哦哦哼着,像是被什么人吓住了似的想要把自己给藏起来。 谢雯看着奶娃娃整个肉嘟嘟的小身子都帖在七爷身上,他心里痒痒,也想要抱,但……摸摸自己的肚子,谢雯决定,自己了第一次抱抱,还是留给自己的孩子吧! 而司马昭看着,笑了:“这臭小子看起来似乎挺喜欢七爷的,不如就送给七爷养吧”。 九溪一听,顿时急了,他急忙去抓司马昭:“王爷日理万机,哪里有空闲理会孩子,你、你还是别胡闹了”他看向奶娃娃有些焦急,像是想要把奶娃娃抱回来,又怕会惹七爷不高兴似的。 七爷看出来了,抓过奶娃娃往前一递:“九溪,孩子给你”。 九溪迫不及待上前一把抱过奶娃娃。 司马昭看着,拧眉。 崔南观悠悠的道:“原来是个私生子”。 “私生子怎么了?”司马昭怒:“我又不是没养他”。 奶娃娃一听他声音,一张口,就哇哇大哭,像是被吓住了于是……之前都还有胆怯的九溪立时就……凶了。 “你小声一点!你吓到他了!”。 司马昭:“……” 噗…… 七爷跟崔南观失笑。 司马昭看着奶娃娃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掐死他一样。 奶娃娃趴在九溪怀里,哇哇的哭,似乎伤心得很,九溪抱着他哄,哄着哄着就出了房间。 司马昭看着,一脸的咬牙:“看吧看吧,倒底谁才是私生子!”。 七爷撇他一眼,严肃了脸问:“那孩子倒底是怎么回事?”。 司马昭一怔,顿时长叹:“那完全就是个意外,我也是被人陷害的”。 崔南观凉凉的道:“能陷害得让你连孩子都认了?”。 司马昭抓抓头,吩咐一边得小斯出去照顾好九溪他们,才在崔南观等人面前坐下,将事情说了。 简单来说,就是司马昭被他娘陷害,为了逼司马昭成亲,给他下药不说,还把他跟他娘看中的准媳妇儿关在房里,然后就水到渠成了,司马昭为此大怒,离家出走,在乡村村里遇上九溪,就大咧咧的在九溪那里住了下来,然后等他娘找到他的时候,司马昭才知道自己……要当爹了。 提到当初的事,司马昭依旧生气,谢雯颇为同情的看他:“你这个娘,简直是……”太那啥了。 司马昭长长一叹,既生气,又无奈。 崔南观:“那位姑娘呢?为什么孩子现在是九溪在带着?”。 “死了”司马昭说:“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的”。 谢雯听得一怔。 司马昭索性自己全都说了:“我原本是不想回家的,可我那不靠谱的娘居然让人把孩子仍到村子里,九溪那家伙又是个心软的,一看见那臭小子就喜欢得不得了,非要养,我现在恨不得掐死那臭小子都没法下手!”。 谢雯听得扑哧一声笑了:“你要真下手了,估计九溪就得跟你急了”。 司马昭满脸无奈。 阿酷一直坐在一旁,直到此刻方才开口:”九溪出身不好,你娘会喜欢他?”阿酷这话并非贬低九溪,相反他是在为九溪担心,毕竟这门不当户不对的,整起人来,能要人命。 司马昭撇他一眼,又看向崔南观:“我娘这人虽然不太可靠,可也没那么狠,再说那臭小子半夜哭闹起来的时候,除来九溪谁也能治不了他,九溪要是不在家里,估计我娘先得疯了”。 崔南观凉悠悠的接一句:“所以你这是欲求不满,才会对一个什么也不懂得孩子如此厌恶”。 司马昭脸色厚,却也不经面色一红。 其实还有个事司马昭没说,就是因为他对奶娃娃的厌恶跟嫌弃,导致他娘现在已经跟九溪成了同一阵线!而对于他自己?他娘说过:有九溪跟孩子陪我就好,你想离家出走,只管去吧,对了,我顺便让管家给你打包包袱,你放心我一定会给包袱里多放些银子的。 这他娘的司马昭还能说什么? 几人这里说着话,九溪又抱着奶娃娃进来,他两只小手握成拳头,睡在九溪怀里十分乖巧,这一垂下眼睑,那睫毛就好像刷子似的长得好看极了。 崔南观看着道:“孩子睡着,你也去休息吧,厢房早前便已经准备好了”。 九溪道谢:“谢谢大少爷”。 司马昭一愣:“今天不回府了么?”。 九溪道:“大少奶奶喜欢孩子,说了不许我走,他醒来还想跟孩子玩呢”。 司马昭不悦,冷哼:“你忘记了,你已经不是奴籍了,你是我司马家的小王妃,还叫别人什么大少奶奶?”这样一叫司马昭觉得自己也跟着掉价! 可他话音略重,奶娃娃在九溪怀里哼了一声,似乎被吵到了。九溪立马瞪了司马昭一眼,哄着奶娃娃转身随着崔复走了。 司马昭顿时满脸幽怨,他看向七爷等人:“今晚气氛不错!我们来喝酒吧!”。 七爷淡淡一笑,起身走到谢雯身边:“小谢现在是双身子,不宜喝酒,更不宜玩得太晚,我得带他回去休息了”。 谢雯看司马昭一眼,跟着七爷走了。 司马昭一愣,看向崔南观,崔南观直接起身:“子房现在受不住酒味”所以不喝。 司马昭再看向阿酷,可阿酷理都不理他,拉着林墨就走。 司马昭一脸郁闷,待得崔复去而复返时,司马昭不由得一脸纠结的的看向崔复。 难道真的就只能跟崔复喝酒了么? 崔南观回了房间时,子房是趴着睡的,崔南观摇头笑叹一声,上前将他抱过:“怎么不好好躺着睡?这样趴着,后背会难受的”。 子房迷迷糊糊看他,咕哝着:“就想趴着”。 崔南观干脆在外榻躺下,子房一个翻身,就直接趴在他的胸口。 “南瓜……”子房声音懒懒有气无力。 崔南观嗯了一声。 子房又喊一声:“媳妇儿” “怎么了?睡不着了?”崔南观垂眼看他。 子房穿着内衣,这样趴着的样子,弄得衣领微微敞开,里面的胸部,还有那微微圆润的红梅,都有些若隐若现。 崔南观喉头不由得滚动一下。 子房打个哈欠,歪歪头的靠着崔南观胸口看他:“你为什么不叫我相公呢?”。 崔南观:“……”。 子房眨眼:“弟弟都管他相公叫相公的”。 崔南观:“…………”。 子房又说:“你看,你跟我成亲这么久了,就我叫过你媳妇儿,你就没有叫过我相公,感觉,我好吃亏呀……”。 子房顺口说着,还拿小腿蹭着崔南观。 崔南观心猿意马,终于一个翻身压住子房:“那……我现在叫给你听”。 子房一怔,刚欢喜了就被崔南观堵了嘴。 (删除一千字) 第一百三十六章 :秀恩爱,炸南瓜 这两日,谢雯害喜的情况比起之前要明显多了,尤其是胃口这块变化最大,总是爱吃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老人都说酸儿辣女,可是谢雯这胃口,七爷就有些怀疑这胎会不会是个小怪物…… 崔府林墨有孕,摄政王妃谢雯也有孕,雅娘现在是为了他们两个两头跑,忙得跟个陀螺一样,就生怕他们那位祖宗突然就不爽快了,到时候别说阿酷,七爷第一个两头不答应。 许是第一次体验到即将当爹的感觉,是以七爷对待谢雯总是有些小心翼翼,有时候他能拿着公文不批,就盯着谢雯的肚子看。 谢雯懒洋洋的躺在软榻上,他单手支着下颚,盯着七爷,终于问了:“你要这样看着我肚子到什么时候?公文不批了?”。 七爷一怔,回神后轻笑,他还当真放下公文,朝谢雯走近:“不批了,我陪陪你”。 谢雯一怔:“难道不是我在陪你?”。 七爷将他的手给拉住:“那你再陪我去临江楼坐坐吧”。 临江楼是京城最大的酒肆,那地方修建的有些奇特,因着是临靠河岸边上,打开窗户,就能一眼望到仿佛似无边无际的江边,江河上还能隐约看见不少小船行驶水面,关键是那里的东西好吃,绝对符合谢雯现在这稀奇古怪的口味。 七爷肯抽时间陪自己出去,谢雯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出了王府,来到临江楼的时候,这里行人还有些多,想到谢雯如今的身子,七爷手臂一伸,直接将谢雯圈在怀里,带着他往临江楼走去。 “今天是什么奇怪的日子么?怎么这么多人?”谢雯狐疑,伸着头,东向西望。 七爷也四下看了看,才道:“许是今日有什么活动吧,你可忘了,开春后,京城各种小节也随之而来”七爷说着,他面色一怔。 前头的摊铺前,他又看见了个人,而那个人这次陪着的不再是两个孩子与孩子得母亲,而是只有一个女人,七爷不记得那女人是不是就上次的人,只看那人陪着女人的样子脸有笑意样子,显然也是自得其乐的…… “嗯?”谢雯发现七爷有异,他抬头,见七爷盯着自己身后像是在看什么,不由得也狐疑地想回头去看,可是…… “小谢”。 “嗯?……唔……”。 七爷突然喊他,众目睽睽之下,忽地就捏了谢雯的下颚,贴上谢雯的唇,结果上七爷这孟浪的一举,瞬间惊倒四周一片众人。 谢雯大惊,窘红了脸:“你……你干唔……”他挣扎,想推开七爷,结果七爷却直接将他整个拥在怀里,亲得很是那啥,谢雯实在推不开七爷,又不知道七爷好好的发什么疯,只能破罐破摔,任凭七爷亲吻着。 这两人动静太大,引得四周众人停步围观,惊得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急忙上前,将两人身边的人群推开,尤其孟青孟瑶两兄妹更是无奈。 那边的夫妻也被这边的情况吸引,只是当他们抬头看来时,谢雯已经被七爷扣在怀里了,宽大得披风将两人得身体几乎都抱过起来,只露出谢雯得一个后脑,头上的银冠流苏摇曳。 七爷今天莫名其妙,谢雯也生平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出格的事,被七爷扣在怀里的时候,他脸色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七爷轻笑,拉过披风将他整个头也彻底裹起来:“这样,就不怕别人看见你了”。 谢雯想凶他两句,可一看四周人这么多,又看七爷这副样子,一时间嗓子就像是被堵住一样,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拉着七爷,急忙进了临江楼! 所以有时候,不是男的不骚,是骚起来根本就架不住好么! 临江口前,两人这一骚动,不过小片刻,就传得京城沸沸扬扬,惹得一众正房太太们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连子房听到这个的时候,都跟着笑了起来,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咚咚咚的直奔崔南观书房。 “南瓜!”子房用力推开书房的门。 案桌后,崔南观正在想事,被子房这么一喊,他也惊了一跳,骤然回神,子房没有发现他神色异常,只笑嘻嘻的冲上前,睁大眼睛看着崔南观:“南瓜,我想去找小谢玩!”。 崔南观暗暗呼了口气:“那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子房忙说:“让九溪陪我去就好啦,你晚点来接我就是了”。 崔南观摸摸他的头:“那你在外,要自己小心,别任性,知道么?”。 “知道知道”子房笑盈盈的,他摸摸崔南观的头:“你乖乖看家,晚点记得过来接我”。 崔南观点头。 子房这才转身走了,书房外,九行一直跟在子房身后。 崔南观看着他轻快的背影,心里就像是塞满了石头一样。 前晚……子房突然发出的声音,着实让他惊了一下,那样毫无征兆,突然而来的质问,让崔南观就这么像是掉在冰窖里似的。 子房……是不是想起来了? 这个疑问,一直压在崔南观的胸口,整整两天他想的都是这个,而现在,再看子房这个依旧痴痴傻傻的样子,崔南观又是一声叹息。 也许他只是恍惚的想起一些而已,就像是对九溪,他记得九溪的名字,可看到人后却认不得九溪一样,还有之前他曾经说的那些话,自己答应他要回来,可是他被欺负了也没等到自己回来…… 微微扬起头,崔南观深深吸一口气。 现在看来,他得随时准备好,子房可能……想起那些事情,恢复清明的时候了。 突然……心口就好怕。 子房的性子,崔南观一点也不敢说,只是凭着他而后做的这些事,能……被子房原谅…… 崔南观心里的枷锁,子房不知道,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太清楚。 去了王府的时候,因为日头不错,他被下人领到后花园的时候,谢雯披散着长发,身上披着袍子在池塘边上喂鱼,子房眨眨眼,哇了一声就跑上前:“好多鱼!好肥好大啊!”。 谢雯一怔。 子房眸光闪闪的看他:“小谢!我们来烤鱼吃吧!”。 谢雯眉头一跳:“你除了烤鱼能不能有点其他的追求?”。 “有!”子房一脸严肃:“吃酸汤麻辣鱼!”。 谢雯眸色一闪,他撇了子房的一眼,而后看向身后的下人:“听到了么?捞条上来”。 那下人有些为难:“王妃……这些鱼都很名贵,是王爷心头之物,怕……”不能吃啊喂! 孟瑶直接上前呵斥:“王妃让你捞鱼便捞,哪里那么多话?”。 那下人惊了一下,突地抬头看向孟瑶,像是有些愠怒似的,可他再一瞥眼,瞧着谢雯拧眉盯着自己,这才又急忙低头,应一声是转身去找东西捞鱼。 虽然鱼腥味重,但子房好歹顾忌着谢雯现在的身子,于是在鱼捞上来后,子房笑盈盈的说他来做,谢雯也没拒绝,只是想了想说:“我跟你一起去”。 于是这两臭皮匠一起去了厨房,还把厨房的掌厨给吓了一跳,以为谢雯是过来问罪的,谢雯也没理会他们,只让他们退出门外,就在里面撸了袖子,跟子房一起忙乎。折腾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最后热锅煮着吃的酸汤麻辣鱼,才被人搬到谢雯的院子里。 院子里,热火上的锅烫鲜红一片,热油滚滚,子房夹着蔬菜放到锅里,谢雯看着里面的鱼肉煮的泛白,他拧紧了眉,迟疑着要不要下筷,毕竟这受孕的身子可是受不住…… “你尝尝”子房直接给他夹了鱼块:“这个我腌制过了,里面也放了醋,鱼腥味没有了,还很香的!”。 谢雯抬眼,他怀疑的看向子房。 子房的厨艺是以前跟包氏学的,虽然他人现在傻了,但在弄吃食上还真没出过什么差错,谢雯半信半疑,夹着鱼肉小心的咬了一口…… “果然好吃!”谢雯表情一亮,直接一口将于块的都含着嘴里。 子房看着笑了:“你小心一点,注意鱼刺呢”。 “这鱼好像没什么鱼刺”谢雯口齿不清的说:“再说我吃鱼仔细着呢”。 他喜欢吃,子房也高兴,看谢雯下筷子没再迟疑了,子房又将小桌上的蘸水,往谢雯跟前一推:“你再试试这个,这个也好吃呢”。 谢雯夹了煮透的蔬菜,又沾了沾蘸水,再吃一口时,那神色整个都眉飞色舞的。 东西好吃,谢雯就忍不住多吃了两碗,等他喝汤的时候,看着子房那也吃得一头虚汗的样子,谢雯突道:“我真应该让你来给我做厨子的!”。 子房笑说:“我可不能给你当厨子呢,不然南瓜会生气的”。 这个谢雯当然知道,可是一想到厨房那边弄出来的东西,有时候实在吃不下去,谢雯就有些苦恼。 子房看着谢雯那样,他嚼着口里的菜,吞咽过后又说:“不过你放心,这怎么做鱼才能没有鱼腥味的办法,一会我告诉给你厨房的师傅,以后你想吃我又不在的话,可以让他们给你做的”。 谢雯轻叹。 那时候就怕厨房做出来的不好吃。 子房吃完了饭,也给自己盛了汤,他端着碗,呼呼的鼓着腮帮子吹热气,不知想起什么突然说:“说起来呀,南瓜这两天好像有些奇怪呢”。 “怎么了?”谢雯狐疑。 子房拧眉:“他总是在走神,有时候我叫他,都会把他给吓一跳?”。 “你们两吵架了么?”。 子房抓抓头:“也不算吧,就是我之前……嗯,我之前做了个梦,好像吓到他了?”。 “什么梦?”谢雯两手捧着碗喝汤,他十分好奇子房做了什么梦能把崔南观给吓了。 子房面色微红,他小声的迟疑道:“就是我跟南瓜嗯嗯的时候,好像听见有人说他要纳妾,就……”。 “!!!”谢雯骤然瞪大双眼,他腮帮子胀鼓鼓的,显然含着鱼汤没敢吞。 子房又说:“我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就问他是不是要纳妾,结果……他就……”。 噗——!!! 谢雯喷了,喷了过后他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估计…… 不用下药,崔南观以后都那啥了吧。 这个雷炸的好大! 谢雯一直在笑,子房被他笑的脸色发红,他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又说:“这个,我不好跟雅娘说,所以就来跟你说,你说南瓜会不会被我吓坏了啊?”。 谢雯一直在笑,他笑的脸色发红:“有可能被你吓炸瓜了”。 “嗯?为什么会炸瓜啊?”子房一脸懵像。 谢雯回不出来,他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好笑,好半天了,谢雯才忍着笑意缓过劲来:“你别担心,明天我去给你看看他”。 子房呐呐的点头,想了想他又叮嘱着:“但你到时候不能再笑了,不然南瓜会生气的”。 谢雯绷紧了脸,严肃的看着子房:“我发誓!明天我一定不笑!”。 子房点点头,可看着谢雯这难得严肃的样子,他心里却狐疑得很。 院子里,两人吃过了酸汤麻辣鱼锅,又被子房逗了这么一通,谢雯消化极好,黄昏时崔南观乘了马车过来接子房,谢雯一看见崔南观就响起子房之前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想笑,忍着忍着忍得他嘴角抽搐。 崔南观狐疑看他:“你中风了、怎得脸上一直抽筋呢”。 子房似乎想起什么来了,他有些心虚,急忙拉过崔南观:“小谢病了,对他病了,我们不理他,我们回家”。 崔南观狐疑,子房却不许他在问,拖着崔南观往外走,一直到他们两人上了马车走远了,谢雯才没憋住又大笑起来。 没猜错的话,子房这应该是这逐渐恢复,只是他这突然来一下,突然来一下,还是不定时的状况来看……崔南观前景堪忧,估计……早晚炸瓜…… 那场景实在是让谢雯期待至极,只是过后冷静下来,谢雯深深一个呼吸,他眸光沉沉的看向远处。 夕阳灿红,微风徐徐。 连子房这个傻子都开始有恢复的痕迹了,那他跟宋家的事,也该清算了。 “走吧”谢雯轻叹。 孟青一愣,孟瑶看眼兄长,问:“王妃我们……去哪?”。 谢雯微微眯眼:“去宋家”。 第164章 :回宋,母子怼 宋谦之是宋家庶出的二少爷, 宋夫人当年为了想要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对宋谦之也算不错,至少,在宋谦之还不懂事,且又听话的时候, 也没怎么为难过宋谦之, 然而、待得宋谦之年纪渐长, 开始懂事之后, 宋谦之才知道,他以为温柔贤淑的宋夫人,其实才真的是蛇蝎心肠。 “王妃,宋府到了”马车外头, 孟青的声音突然想起。 谢雯眸色一闪, 这才回神。 下了马车时, 宋府门前的门侍看着谢雯的面容时,还惊呼一声鬼!孟青没动,只拧眉看着他们, 孟瑶倒是大步上前,抬手一巴掌就连扇两人:“瞎了狗眼的东西!摄政王妃来了!还不快滚进去通报你家主子!”。 那两门侍一惊,这才急忙转身往大门里面跑。 而宋府里, 此刻就只有宋夫人跟她的小女儿宋妍在府。 几日前,宋夫人让人去打听过摄政王妃的事,打听了几日才略有收获,这摄政王妃名叫谢雯, 是摄政王在外游走行商的时候遇上的,据说是一个乡下的土大夫,没什么实力跟本事,但偏偏就是跟摄政王好了,被摄政王接回王府的时候,就引得京城里众人的好奇,这摄政王向来孤家寡人,常年不在京城,谁都知道,这突然多个王妃出来,谁不在意?只是除了这些,旁的全无人知,而这些对宋夫人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他“不是宋谦之”。 宋妍在宋夫人屋里陪她说话,两人提到前日,临江楼那边的事来,宋妍语气酸酸的,还忍不住冷哼:“不过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妻,也不知收敛,大庭广众的就做些不要脸的事儿,要是将来摄政王不要他了,看他还怎么得意呢”。 “妍儿,怎么这么说话呢?”宋夫人轻斥:“都跟你说过,女儿家要知书达理,要贤淑,看你这样,跟那些下作的庶出有什么分别?别忘记了,你可是我宋家正正经经的嫡出小姐呢”。 宋妍撒娇笑笑,她依偎着宋夫人肩膀:“娘,我也就是在家里随便说说而已”。 宋夫人宠溺地拍拍她的头。 这母女二人转屋子里正温馨着,外头嬷嬷突然急冲冲的跑进来,一进门就喊:“夫人,摄政王妃来了!”。 宋夫人心里猛然一震,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府门外,谢雯在这里也没等太久,在那两门侍进去的不过片刻之后,谢雯便领着孟青兄妹一起上前,管家急忙出来,胆战心惊想要将谢雯从大门迎接进去,哪知,谢雯看他一眼道:“我只是宋家庶子,岂敢如此不知礼数走大门?让我从偏门进去便好”。 管家魂都要吓没了,急忙上前将谢雯拦住:“王妃息怒王妃息怒,您难得回府一次,奴才吃了狗胆也不敢让您走偏门啊”。 谢雯淡淡一笑:“庄叔错了,这可是历来的规矩,哪有庶出走正门的?庄叔这般将我拦着,是不想让我回府吗?”。 庄叔给他吓得险些跪了。 孟青上前,手臂一伸,就将庄叔拧开,谢雯冷冷撇他一眼,这才举步从大门边上的偏门举步进去,孟瑶年轻一些,习惯舞刀弄枪的她并不懂这正门偏门的意思,当下不由得一脸狐疑:“王妃,为什么要走偏门而不走大门呢?”。 谢雯道:“以我今时的身份,走他正门,简直便是给他长脸”。 孟瑶拧眉,道:“可是走偏门的话,不会显得王妃自降身份了吗??”。 谢雯只是轻笑一声。 三人刚进了前院,拱门门处,宋夫人与宋妍带着人便匆匆而来,宋夫人一看谢雯的穿扮,又再看谢雯的神色,心里猛地就凉了大节,倒是宋妍,他之前没见过摄政王妃,所以此时看着谢雯时,惊得一双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你!你!”宋妍指着谢雯,半天才逼出句话来:“宋谦之!你不是死了吗!”。 谢雯淡淡的一侧眼看她。 孟瑶在旁看得拧眉,她想上前教训宋妍,却见谢雯朝宋夫人走近作揖:“多年未见,母亲可别来无恙?”。 “你……你……”宋夫人脑子混沌,她突然想起宋谦之当年出事,差点被他爹宋程峰当着众人的面给打死的情景,不由得心里发寒。 谢雯朝他勾唇一笑,满脸的温和:“是我,我回来了”。 宋夫人身子一歪,险些站不住脚,惊得宋妍急忙将她扶住,她慌乱着,眼神闪躲,好半响才像是喜极而泣似的,看着谢雯:“谦之,你……你果然没死,我就说嘛,你这孩子是个有福的,怎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没了呢……”她说着,像是找到理由一样,红着眼满是疼爱的看着谢雯:“当年……当年张家过来报丧,我……我始终都无法相信,你这孩子,身体一向健壮,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没了,现在看来果然是老天眷顾呢”。 谢雯目光温和看她,但笑不语。 孟青上前,厉眼看着众人:“放肆!见到摄政王妃还不跪拜!”。 宋妍却难以置信的看着谢雯:“你……你居然就是摄政王妃,这……这怎么可能……”。 孟瑶大步上前,反手一甩,就给了宋妍一个耳光,宋妍被打歪了脸,她睁大眼睛瞪着孟瑶,孟瑶又一个反手,再给脸宋妍一个耳光! 宋夫人身后的嬷嬷看着,急的差点呵斥,宋夫人一把拉住嬷嬷,将宋妍拉回身边,才忍着委屈,朝谢雯跪地行礼:“臣妇叩见摄政王妃”。 谢雯只眸光温和的看着她们。 宋妍侧脸发红,见谢雯看着自己,不得已才跟着道了一声:“臣女叩见摄政王妃!”。 谢雯这似才笑了:“自家人,母亲与三妹何须多礼?”虽是这么说,可谢雯却没有要让他们起来的意思。他眸光盯着宋夫人,略带笑意:“有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三妹和母亲想来怕是不记得了?”。 宋夫人跪住地上,袖子里的手指死死掐着掌心,她用力一个深呼吸才冷静下来:“王妃吉人天相,虽然遭了些事,可倒底是个有福气的……”。 谢雯轻笑:“说到底也是我自己命大呢”说着话,谢雯似才想起宋夫人等人还在跪着,他惊讶一声自责道:“看我,久不见母亲跟三妹,一回来就高兴的过了头,忘记母亲还跪着呢,快些起来才是,虽说我们自家人不用多礼,可倒底也是礼不可废呢”。 宋夫人咬牙,在嬷嬷跟宋妍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只是……这地面冷硬,宋夫人又实实在在的跪了这么会子,从没向人行过这样大礼的她不过须臾就有些受不住了,只是哪知,她才刚起身,谢雯却是身子一歪,像是站不住了似的,吓的孟瑶急忙将她扶住。 孟青也惊了一跳,急忙问他:“王妃,可是身体不适?”。 谢雯淡淡一笑:“看我,现在真是没用,自从当年食了八日绝后,这身体可是越来越差了,这么一会都站不住”。 孟瑶当即就怒了:“宋夫人!你们这未免也太失礼了吧!我家王妃即便是宋府庶出,可他现在也是正经主子,你们却将他拦在这院子里,是何道理!”。 宋夫人被噎的胸闷! 明明是谢雯让她们跪在这里又不进去的好么! 可宋夫人没来得及说话,谢雯便又开口:“孟瑶,怎这么没有规矩?这里可是宋府,若是依照规矩,母亲责要罚你的话,我可是帮不了你的,毕竟……”谢雯眸光森森:“我一个下作的庶出子,在这宋府,可是连说句话都不行的”。 孟青往前踏了一步:“我等皆是王府护卫,不受宋府管制”他眸光锐利的盯着宋夫人看:“宋府若敢怠慢王妃,王爷有令,可先斩后奏!” 乍听这话,宋夫人跟宋妍都身子一寒,谢雯扬唇一笑:“有王爷这话,那我就放心了”。 谢雯眸光凉凉撇眼宋夫人母女,而后便绕过他们直接进了正厅,宋夫人母女与身边的嬷嬷相互看着对方,心里鼓声直响,嬷嬷会意,急忙吩咐小斯去找宋老爷宋程峰回来。 而此刻,宋程峰正在七爷那里,与几位大臣跟七爷一起、商议几天前顾恩第上奏的事,为里争取到男妻的权利与保障,顾恩第写了两封奏折,一封笔墨简短,将男妻参与科举,参与朝事的利处,记详细又简单的说了,另一长长的奏折,则是道明男妻的劣势,与他们委屈,而后的好几页的全是那些请求允许男妻参与科举之人的签名,其中还有好几个名字都是七爷眼熟的,他们都是子房那次邀约去崔府玩的人。 签名很长,起码有数百之人,为了这份奏折,可见顾恩第下了很大的血本,朝中几位大臣还之争议此事,七爷却不由得想起了顾恩第的男妻童潼。 想到童潼的学问,那日他的对答如流,七爷就微微拧眉。 这个人显然也是被折断了翅膀之后才会变成这样,除了对诗词政事上面能让他有些许清明,平日里也是浑浑噩噩的。 罢了。 “都不必再争议了”七爷突然开口,打断几位老臣的争论,他只道:“此事为与皇上自有定夺,尔等都散了吧”。 众人心里打鼓,却也不敢再说。 离开皇宫后,七爷想起谢雯,当年谢雯也是文采出众,只是…… “老爷,您快回府看看,摄政王妃带着人去了府上,怕是要出事呢!” 七爷正想着谢雯,便立时听得这声音,他扭头一看,却见宋程峰焦急着道了一声:“这摄政王妃好端端的去家里做什么?”。 那家奴神色焦急:“谁知道啊,这王嬷嬷说怕是来者不善,老爷您快回去看看吧”。 “快!快走!”宋程峰当即焦急,也没主意七爷就正他身后不远处。 倒是七爷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不由得微微拧眉。而此时,宋府正厅里面。 谢雯直接在上方入座,他依旧那么温和的看着宋夫人:“当年我出嫁张家,母亲陪嫁了我一个庄子跟两间铺子,张家虽是朝臣,而我当年也不过只是得男妻,算不得正经主子,而今我成了摄政王妃,以摄政王府得门第,母亲觉得……应该陪嫁我多少才算合适?”。 那绝对会掏空宋家! 宋妍也明白这个结果,当下没忍住出口道:“你跟王爷又不是明媒正娶的,哪里需要陪嫁了!”。 “放肆!”孟瑶怒喝。 谢雯悠悠点头:“我跟王爷确实不是明媒正娶,不如我向王爷举荐,纳了你做侧妃可好?”。 宋妍眼神一闪,似有些心动,但好在她还有点脑子,没应。宋夫人却惊得猛然上前,将宋妍挡在身后:“王妃说笑了,妍儿还小呢,还不到婚嫁的年纪呢”。 “是呢,还小”谢雯悠悠道:“年仅四岁,便知道往我茶杯里面放蟑螂,抓了□□仍我床上,五岁能给我衣服里扎针,冤枉我上瘾,自己打破了父亲的琉璃花瓶也能说成是我做的,母亲当真是管教有方”。 宋妍动动唇,没敢接口,宋夫人急忙赔礼:“那时妍儿还小不懂事,我当初也教训责罚过她了,王妃大人大量莫与她小孩计较才是,我在这里,为妍儿再向王妃赔罪”。 “我可受不起”谢雯哼笑:“传了出去,只怕这满京城,又该议论我的是非了,如今我跟了摄政王,但凡有点风摧草动,只怕会比当年我与人无媒苟合,延误殿试传的还要难听,到时候要是惹怒王爷,弄得他不要我了,这宋家的脸恐怕也是彻底丢尽了”。 一句一句,谢雯说的温和有礼,可是哪一句不是在提他跟宋夫人当初的恩怨,宋夫人听得心惊胆战,几次想要昏厥过去然后送客都不做不到。 宋夫人很深掐着掌心,暗暗呼了两口才冷静下来,她看着谢雯,面色似有些委屈与无奈:“王妃,这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王妃当年出事,我都已经极力为王妃将事情压下,可是王妃当时的那身子骨太弱,又弄成那样,我就算想帮你瞒都不住,后来张家过来提亲,我也是问过王妃,是王妃您同意嫁过去,我才为您操办婚事的啊,你怎能……”。 “说到张家……”谢雯眯眼:“母亲打的可不就是这个主意?眼看我殿试在即,便设法毁我身子,后又将我的事情传扬出去弄得街头巷尾人人皆知,若不是有此机会,张恒能来提亲?或者,我应该换种说法谢雯眯眼:“败我名声这件事,张恒与你参与了多少?”。 宋夫人听得脚步趔趄,差点站不住脚,她脸色有些白发,再一想到谢雯之前突然提及八日绝时,宋夫人的心顿时凉透了大节…… 看宋夫人答不出来,谢雯忽地轻笑,他懒洋洋的一挥手:“罢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了,我今日过来,就是想问问,此番我跟了王爷,宋夫人打算给我多少陪嫁?”。 宋妍躲在宋夫人背后,彻底忍不住嘀咕:“你自己跟别人好了,我们家一个铜板也没拿,凭什么让我娘给你出陪嫁……” “孟青”。 谢雯一喊,孟青大步上前,将宋妍拧了出来,就左右开弓打了她四个巴掌,打得宋妍嗷嗷叫喊。 宋夫人被吓得急忙上前将宋妍抱住,可宋妍挨了孟青几个巴掌后,两边的脸颊都又红又肿,她抱着宋夫人呜咽的哭,像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雯端了茶杯递,茶盖轻轻拂过杯口:“宋夫人可想好了,此番打算给我多少陪嫁?”。 面对此刻的谢雯,宋夫人再有什么花招似乎都使不出来,她更不敢再用宋家主母的身份去压谢雯,她知道谢雯回来就是来算账的,可她也赌定,即便谢雯现在已是摄政王妃,可她好歹也是重臣之妻,有诰命在身,谢雯若敢动她,进来时就不会忍着不发,可她此刻也不敢惹怒谢雯,只能抱着宋妍,逼了红了眼道:“王妃出嫁是大事,这陪嫁自然马虎不得,还请王妃宽限几日,容我……” “我何时出嫁了?”谢雯悠悠打断:“我跟王爷无名无分,算是无媒苟合,可是即便是个妾,哪怕是打发个叫花子也该有点诚意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想一口气怼完得,但今天有事,晚上不回家,一会又立马走,所以就先这样了,明天如果回来早了,有时间的话,完争取两口气怼完~!抱你们~! 第165章 :两夫妻,各自飞 章章章: 上方堂椅, 谢雯穿着素衣便服,半披的长发用以发带简单的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上面插着一只玉簪子,不说谢雯此时贵气逼人,却也是有几分雍容之态, 然而即便是他脸上带笑, 可是那眼底却由始至终都布着几许寒霜, 相比之下, 下方的宋夫人跟宋妍就明显处于一种弱势。 宋程峰回来的时候,下人并没有来得及去通报,是以宋程峰刚到门边就看着屋里的这般景象,然而等他看清楚那让府中众人心绪不安的摄政王妃到底是何模样时, 宋程峰却震惊了。 “谦之?!”。 众人闻声回头, 宋夫人似满腹委屈, 哽咽着喊了一声:“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脸宋妍而哭泣着朝宋程峰扑过去。 宋程峰看着妻儿这样,又看谢雯高坐上方一副盛世凌人的样子时,所有的震惊与惊愕全都化成了愤怒:“你这逆子!当年既然没死!做出那些事来做什么!现在回来, 一进门就欺母打妹吗!”。 谢雯挑眉:“我还当我死了这么多年宋大人早已不记得我了呢”。 宋夫人去拉宋程峰的袖子,哽咽着满腹委屈:“老爷,谦之……他现在可是摄政王妃, 您如此对他不敬,万一摄政王怪罪下来……”。 宋程峰心里咯噔,这才想起自己急忙回家是为了什么,可之前的那些话已经出口, 再也收不回来,,临时坎上让他因为谢雯如今这摄政王妃的身份而反过来跟儿子赔礼伏小,宋程峰的脸实在拉不下来,于是当下他肃然脸面容瞪着宋夫人道:“那又如何?即便他现在是摄政王妃,可他终究也是我宋程峰的儿子!”没有台阶可以下,宋程峰就只能拿出父亲的威仪看着谢雯:“怎么?现在做了王妃!连见了父亲也不会行礼了吗!”。 谢雯一怔,似有些呐呐的问:“宋大人?你确定?我的礼,你受得起?”。 宋妍回头看向谢雯:“你是我爹的儿子!这子拜父如何受不起!”。 谢雯坐着没动,孟青倒是上前刷地一下拔了佩剑搭在宋程峰搭的肩头! 宋家人皆被吓的脸色一阵发白,宋程峰倒是面不改色,眸光紧紧盯着谢雯:“我倒要看看,今日你敢杀我!”。 孟青拧眉。 再宋程峰等人没有动手的情况下,他确实是不可妄杀朝臣,即便是谢雯也不行,一旦他今日动手,日后与七爷的名声也只是更多了一笔污名。 毕竟史上,摄政王的位置一直都是让人忌惮却又恨不得捅成个马蜂窝的。 “孟青”谢雯终于开口,他唤一声,孟青这才退下。 宋夫人险些吓的魂都没了,她紧紧拉着宋程峰,深怕宋程峰突然就死在孟青手里一样。 谢雯起身,看着宋程峰,他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到宋程峰跟前:“儿子,拜见父亲,给父亲请安”。 宋程峰心里暗暗呼了口气,他佯装扶了谢雯一把,似无奈的叹息:“自家父子,何来这么大的仇恨?你当年突然死了,可是让我好一阵难受,倒底你我终究父子一场啊……”。 谢雯一怔,眼眶顿时微红:“原来我死了,父亲也会为我难过吗?我还以为……”。 宋程峰长长一叹:“不管怎么说,你倒底是我儿子,我从前对你严厉,也是希望你能有所作为,玉不琢不成器,没有经过打磨的人,说倒底也只是温室里培养出来的,经不得风浪”。 谢雯盯着他看,似是被他的话触动了心里,半响时,谢雯哽咽着嗓子又问:“那……那为何父亲会答应让我嫁给张家?我当年虽然错过了殿试,但三年!只要三年我就可以卷土重来的,为什么……”。 提到当初宋程峰一脸痛惜:“你当初的事闹得那么大?即便我给你三年时间,可皇上哪里如何说得过去?我当初若不是实在焦急,又怎会……”。 谢雯一脸听懂得表情,他把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深深吸了口气之后,谢雯又看着宋程峰:“爹可当真将我看做是你儿子?爹,你可当真是在心里真的疼惜我?”。 宋程峰道:“自然是真的”。 “那好!那爹你今日可能为我还个公道?”。 宋程峰一怔心里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 谢雯伸手一指:“当日那混合了八日绝的汤更,是她亲手端到我房里的!爹若当真疼我,今日便还我一个公道吧!”。 宋程峰大惊。 宋夫人也吓了一跳。 宋妍反应过来,当下立马抱着宋夫人朝谢雯怒吼:“你胡说八道!你自己半夜偷偷翻墙出去的!出了事怎能怨在我娘头上!当年那事传的那么难听,要不是我娘的话,那事能轻易压下来吗!”。 宋程峰有些怔,他看看谢雯,又看看宋夫人,虽然面上不显,可事他的心里却在盘算,牺牲一个正妻,能不能彻底消除他与宋谦之之间的不和,最后,即便是不得到摄政王的依仗,最起码也能让摄政王不要因为过去的那些事而对他们出手太狠。 毕竟天牢里的林阁老一家,那就是活生生的列子,据说如今他们情况不明,罪行未定,就是因为摄政王在一点点的彻底挖倒凡是与林阁老有关的人脉,这些日子,与林阁老有交集的大臣们,哪个不是人心惶惶? 宋夫人似乎也猜到宋程峰的几分想法,她哭着,一把抓住宋程峰:“老爷啊!这件事我冤枉!我真的是冤枉的!谦之从小就养在我的膝下,我对他如何,这府中众人都看得出来,当年他们兄妹还小时,我连对云儿都没这么好过,只可惜那孩子命薄,可是云儿死后,我可是将全部得经历与疼爱都给了谦之啊我怎么会害他呢?你可不能……”。 “当真如此吗?”谢雯冷眼看她,哼笑:“宋云为何会死,宋夫人你真忘了?”。 宋夫人狠狠盯着谢雯:“你别胡说!你别胡说!”。 谢雯猛然指她:“宋云他是吃了你给我准备得补烫,才会中毒而死!”。 宋妍听得震惊,她诧异的看向宋夫人:“娘……你……”。 “我没有,我没有”宋夫人急忙辩解:“云儿是我的亲儿子,我怎么可能会害他?”她看向谢雯:“你污蔑我!你恨我当年把你嫁给张家,因为张恒对你不好你恨我才这么污蔑我的!”。 谢雯冷笑,他只看向宋程峰:“爹,你似乎并不惊讶?”。 “我……”宋程峰怔愣,见谢雯看着自己的眼底眸色阴沉,他像是突然回神似的,反手就给了宋夫人一个耳光,打得宋夫人砸倒在地:“毒妇!毒妇!你还不知错!还想狡辩吗?”。 宋夫人爬在地上,她嘴角被打出了血迹,呆了片刻,确实没忍住呜一声哭了,宋妍呆呆地站在一边,她盯着宋夫人看,似乎无法相信自己从小温柔宽厚得亲大哥,是被自己的亲娘毒死的。 谢雯凉凉的看着他们。 宋程峰蹲在地上,一把抓住宋夫人的衣领,满脸痛恨:”你还不实话实说吗?你背着我,究竟做了多少事!“。 宋夫人泪眼朦胧的看他:“你真的相信那个杂-种的话?”。 宋程峰抬手又是一个巴掌。 宋妍看着,大哭一声扑了上去:“爹!你别再打了!求你了!”。 宋程峰一把将宋妍甩开,他凑再宋夫人耳边,声音低低:“你不想让摄政王最后发落了你连累妍儿的话!最好就别在挣扎!”。 宋夫人大惊,一把死死抓住宋程峰:“老爷!妍儿……妍儿……也是你的女儿……”他这是在拿两人唯一的女儿,威胁宋夫人。 宋程峰咬牙,眼底有痛,可话音冷绝:“可你别忘了,宋谦之现在是摄政王,他背后是摄政王妃!”。 宋夫人脸色一白,似再说不出话来。 宋程峰把心一横,他直接顺手一把掐住宋夫人的脖子,将人往怀里一拽,死死抱着:“夫人!夫人啊!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做出这诸多错事来呢!”他死死将宋夫人抱着,掐着她的咽喉,又那广袖的遮掩,倒不轻易看得出宋程峰做了什么,可谢雯学过医,因为魔障想要孩子得关系,对人体更多多处研究,是以宋程峰得那个动作,他看着便也猜出了几分,当下不由得心里冷笑,这二人果真不亏是两夫妻,一样都那么心狠手辣。 宋妍不知真相,等到宋程峰抱着宋夫人突然呆了似,她才擦觉不对,她急忙去拉宋夫人,却被吓得大叫一声。 宋夫人已经咽气,可却是死不瞑目,那弄花拉妆容得双眼就这么阴狠狠得大睁着。 “娘……”宋妍彻底被吓住,呆呆得喊了两声娘,似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程峰却是满脸心痛,似痛倒几乎麻木了似的,他看着宋妍,话音很轻:“你娘……畏罪自尽了……”他说着,掰开宋夫人的手,那里握着一支花簪,上头沾满了血迹。 宋妍再扭头一看,她见宋夫人胸口血红一片,当下连哭都哭不出来,就直接晕了。 谢雯只是看着他们,没有其他反应。 宋程峰怔愣愣的抬头看他:“谦之,如此……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上依旧不长,苦逼,我其实回家忙下来也没多少时间能码字,所以今天只能这样,大家见谅一下qaq这几天时间不够,大家的留言我都暂时不恢复了,抱~~~我要保证状态! 第166章 :父子断,两夫夫 地上, 宋夫人静静的躺着,她胸口的衣衫浸透着鲜红的血迹,沾染了血迹的簪子就落在身旁,那瞪大了双眼眼神愤恨的模样,像是不敢相信, 自己枕边多年的人, 有一天会这么突然的毫无征兆地对自己起了杀心, 就因为……自己有可能威胁到他。 不止是宋夫人, 宋妍也被吓住了,今日的一切实在来得过于突然,她浑身发软地坐在地上,只盯着宋夫人那死不瞑目的样子, 动动唇却是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谦之……如此, 可好?”。 宋程峰似有些呆呆的问。 谢雯拧紧了眉, 盯着宋程峰看,宋程峰这话问得……即像是还了谢雯公道,可是却也给谢雯出了难题。 应好? 隔日京城里恐怕就能流传出宋家庶子飞上枝头逼死嫡母的事来。 不应好? 宋程峰心狠手辣, 要是他再拿了宋妍做事,做出更出格的事来,如何收场? 所以, 亲生父亲,临到这个时候,还不忘给自己下一个坑,亲生父亲?亲生的! 前厅里忽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谢雯没有理会宋程峰,他只是转眼看向宋妍,宋妍怔愣愣的傻了一般,谢雯摇头一叹,低低叹息一声。 “好好的怎么叹气了?”。 身边有人声突然想起,谢雯扭头一看,不禁一怔:“你怎么来了?”。 七爷道:“听到你在这里,所以我便过来看看”他扭头看向宋程峰,似一脸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宋程峰看着七爷,脸有惊讶,可他动了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谢雯这才开口:“我回宋家,原本只是来问问,我跟了王爷,宋夫人此次打算陪嫁我多少嫁妆,却没想到……言语一时不合,提起了些不该提的事,惹得宋夫人跟宋大人起了冲突,宋夫人她……便想不开了”。 七爷挑眉:“哦?原来如此”七爷看向宋程峰:“那还只能请宋大人节哀顺变了”。 宋程峰苦涩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低头看着死不瞑目的宋夫人,只瞧见那宋夫人的目光像是在盯着自己一样,顿时不由得心里发悚,急忙移开了眼。 宋妍直至此刻才回神过来,她哭喊一声,扑倒在宋夫人的身上,抱着宋夫人哭的伤心至极。 谢雯看着宋妍那副样子,他拧紧了眉,突道:“王爷,我们回吧”。 七爷扭头看他。 宋程峰似也一脸意外。 谢雯只道:“宋夫人死了,这里也没什么可呆的”。 宋程峰眸色一闪,他想喊谢雯,却在他才刚张口时,谢雯突然看他:“之前宋夫人说到张家的婚事是我自己点头同意的,我有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张家的这门婚事,我由始至终都只是个傻子,被你们卖了,还帮着你们数钱”。 宋程峰惊愕,绷紧的身体,似呆住了一般。 七爷看他这个反应,便知道此事真假,顿时虚眯了眼看着宋程峰。 宋程峰在小片刻后才醒过神来,到不急忙撇清自己的关系,他只是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看着谢雯,问:“你真的相信吗?” 谢雯盯着宋程峰看,虽没说话却也表态。 宋程峰顿时有些老泪纵横,他强忍着难受道:“张家的婚事是你嫡母为你做的住,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情,可是谦之……你真的相信……我会为了区区银两,而出卖自己的儿子吗?”。 谢雯想再说话,七爷却突然开口:“此事真相到底如何,顺天府自会查办,清者自清,宋大人不必忧虑,若此事真与宋大人无关,皆时本王再带了小谢回门,也不算迟”。 宋程峰心里一紧,他想再用亲情牌人谢雯别让顺天府来查都不敢说了,对付谢雯,宋程峰自认自己还是有几分办法,但对上七爷,他就有些不敢造次,只深怕会适得其反, 然、七爷淡淡一笑,突然又说:“不过说来,我与小谢不日即将成亲,对于他的嫁妆,宋大人还是早日整理出来,让人送到本王王府为好”。 宋程峰心里一裂,仿佛有些石化了。 谢雯拧着眉,他没再看宋程峰,七爷倒是将他的手给拉住,转身行出前厅大门。 谢雯被七爷拉着,他跟着七爷身后,能看见七爷的面色比起往日有些阴沉,至于宋程峰与宋妍则已经完全被丢在脑后,凉热一路沉默,直至快要出了宋府大门的时候,七爷却忽而一把将谢雯拉过,打横抱在怀里。 “七爷!!”谢雯大惊。 七爷垂眼看他:“别说话,闭眼”。 谢雯面色通红,只能照做。 七爷抱着他走出宋府大门,这番举动引来外头街道上的好些个百姓的围观与惊讶,一时间不由得一个个议论纷纷,七爷阴沉着脸色,直到将谢雯抱上马车,这脸色才恢复了正常。 谢雯不懂七爷此番用意,他只是微红着脸,有些狐疑地看着七爷:“你之前,说不日将于我成亲?”。 “嗯?”七爷笑问:“可是不想嫁?”。 “没有”谢雯脱口就说,可说了后才觉得有些急切,像是自己恨不得立马嫁了似的,顿时脸色更红。 七爷淡淡一笑,他干脆伸手将谢雯勾到怀里揽住:“不与你大张旗鼓的成了亲,日后岂不是人人都要道你跟着我无名无分,只盼着我什么时候便不要你了”。 谢雯惊讶:“你都听到了?”。 七爷道:“我来的比宋程峰早一些,倒是听见了不少”与此,七爷微微拧眉:“你与张恒的婚事,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跟他……?谢雯苦笑:”不过就是一段孽缘“一句话后,其他的,谢雯似不想多说。 七爷看他对此有些抵触,也没再问,只是伸手摸向谢雯的肚子。 这两日,谢雯的肚子有些明显的凸起,摸上前有些软软的,曾让七爷不止一次在心里怀疑,谢雯这只是长胖的肉,而不是真的有喜,可是这话七爷可不敢说,谢雯对孩子的疯狂程度,让七爷能预感到,他要是这么说了,估计……得天天睡书房。 谢雯这人……对谁可都从来不讲情面的。 马车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安静了一会,谢雯突然想起宋夫人的死,又道:“我原本只是想将宋夫人送顺天府法办的,可是宋程峰的动作却让我有些意外,现在宋夫人死了,明日还不知经成功如何传我,到时候只怕是又要牵累你的名声了”想了想,谢雯握住七爷的手:“若皇上知道此事,他会不会疑你?”。 七爷笑叹:“我巴不得他疑心我了,然后收回政权!”。 谢雯一怔满脸狐疑:“为什么?你不怕,皇上会因此而对你起了杀心么?我国史上,历届摄政王的结果都不太好……”虽然这话有点不太吉利,但谢雯也是真的担心。 七爷笑笑,说道:“我与当今皇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不止我跟他,还有当年的五皇子,与四皇子,跟我还有皇上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最终陪着皇上走到最后的只有我,那个位置,其实不管是我还是皇上,那个位置我们都不想要,但不要的话就活不下去”。 看谢雯依旧满脸狐疑,不太明白的样子,七爷叹息一声,把当年皇子夺嫡的事说了出来。 当今皇帝名叫玄刃,在当年是皇长子,他一出生就被封做了太子,太子的位置并不好坐,别说后宫其他嫔妃生的皇子,就是与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暗中想着要把他拉下来,玄刃,这个名字其得极其写实,他的日子就像是过再刀尖上,他看不清楚围绕在身边的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除了他母后,他连该相信谁都不知道,随着年纪越大,他的猜疑心越重,当年玄刃及冠的时候,七爷才不过七八岁的孩子,那时七爷即便是个孩子也不得玄刃的信任,直到七爷为了玄刃一人挑起大梁,护住玄刃性命的时候,这兄弟两人才渐渐的言和。 最是无情帝王家,却也并非是帝王家,只是看这个人,有没有这样的气魄与胆色,敢去信任身边的人,玄刃当年赌对了,七爷也赌对了,兄弟两人推心置腹之后才知道,他们所想,原不过就是想跟心仪的人,过着闲云野鹤自由自由的日子,但是……谁都没有做到。 玄刃最终还是登基了,依旧生活中尔虞我诈里面,七爷的人……却服气出走,再没有回来过。 谢雯垂了眼,他沉吟片刻才问:“林傲,当年为什么会离家出走?”。 七爷道:“我当年并不知道,史上还有哥儿一说,所以并没有相信他是真的有喜,再加上当年我皇兄夺嫡,走到至关紧要的一步,一个差池,便是粉身碎骨,那时他应该是怀了小墨不久,性子有些急躁,又总害怕我会为了子嗣另外娶妻,所以便与我总是处于一种压抑的状态,后来……我说了重话,他受不住,当夜便走了”七爷长叹:“这一走,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 谢雯拍拍七爷的手,道:“哥儿受孕的时候,会不会性子大变我不知道,不过女人怀孕的时候,脾气都会变得很坏,很让人吃不消,稍有不如意就能大发雷霆,而且这样的情况可能还会延续到她们生了孩子以后,要是严重的话,有些人甚至能在看见孩子的第一眼就想杀了孩子”。 七爷听得心里一绷,他下意识的抱紧谢雯。 谢雯脸色发红,他却佯作正经而不在意的说:“不过我不会,你看我脾气一直都没有变过就知道了”。 这倒是。 谢雯这人,说他畏惧强权吧,他能把玄射指使来指使去,说他大胆无畏吧,他对玄射的皇子身份又有点那啥……这种人怎么说?典型的?登鼻子上脸? 想到这个词,七爷不由得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谢雯狐疑看他。 七爷只道:“没什么”他摸着谢雯的小腹,干脆将谢雯抱过,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继续摸着谢雯的肚子。 宋家,宋夫人突然死了,可宋程峰却隐忍着不敢立时发丧,宋妍整日抱着宋夫人的尸体,哭的眼都肿了,下人过来回报,说宋妍不让人碰宋夫人的尸体,问宋程峰该怎么办才好时。宋程峰长长一叹只挥手道了一声随她吧,便让人不管了。 今日,摄政王妃是被摄政王抱出去的,外头不知真相的百姓,还以为摄政王妃在宋家受了什么委屈,外头传的有些沸沸扬扬,其速度之快,简直就让宋程峰有些措手不及,说这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他都不信,可是他却也无法,也更因此,而不能给宋夫人发丧,若不然这两件事凑在一起,必定让人传得更加疯言疯语,宋程峰头疼,头疼的十分厉害,尤其是想到摄政王开口亲自讨要嫁妆一事,他就更恨不得一刀捅了摄政王夫夫!因为这个嫁妆极有可能是让他把这么多年吃的银钱给吐一大半出来! 活见鬼!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晚,只能先这样一下,见谅qaq 第167章 :合作人,隐藏危 玄澈是皇帝的次子, 但却不得皇帝喜爱,不论他做的多好,有多出色,皇帝对他的喜爱也永远都不会超过对玄射的喜欢,就连摄政王对玄射的喜爱, 也远远超过与他, 因此更加激化了玄澈想要夺得一切的心思, 他曾不止一次的想, 如果可以,他真想站在皇帝跟七爷的眼前,指着他们说,他们看中的儿子侄儿终究还是比不过自己!他们都看走了眼!自己才是最后的那个胜利者!然而……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玄澈自认, 从他有心想要与玄射争夺开始,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 这么些年,就是他七皇叔都不曾察觉,可是……最近的这个几个月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手里各处的暗线暗庄都接二连三的被人拔起,甚至连他发现的铁矿,也在第二天一早, 被摄政王知晓迫使他不得不将之全部上交!铁矿!那些东西提炼出来可铸造兵器!这对他们每一个心有不甘的皇子来说,都是最有利的武器!可是却又一次无缘无故被摄政王知道! 想到这个,玄澈怒得将前厅里的东西砸了粉碎!砸了东西,玄澈仍不解气, 他伸手一指,看着管家:“去!把赵飞给本宫叫来!!!”。 管家应是急忙跑走。 赵飞被人叫来的时候,他身上还穿着盔甲,看着前厅里玄澈满地的狼狈,他一挑眉,却不想玄澈突然朝他袭击过来,赵飞侧身一闪,躲开玄澈的攻击,随即反手反攻钳住玄澈,玄澈身子一软,猛然抬腿逼开赵飞的手,他回身再出一掌,一把扣住赵飞的手腕,就将人反擒拿住! 于此,两人的交手才暂停下来。 赵飞被他扣着,拧了眉:“殿下因何事动这么大的气?”。 玄澈虚眯着眼看他:“本宫发现,自从你来到本宫身边,本宫身边便接二连三的出事,这次也是一样,本宫前日才刚发现的铁矿,不出一日竟然传到摄政王的耳朵里!!”。 “殿下是怀疑我?”。 玄澈虚眯起眼,盯着赵飞。 赵飞一个用力,挣开玄澈的手,回身看着玄澈,赵飞一脸冷然,微拧着眉:“殿下莫要忘了,高杰将军与我是同日跟随殿下,殿下怎的怀疑我?却不怀疑他呢?”。 玄澈突然发狠,一把掐住赵飞的脖子:“你跟高杰我都调查过了!比起高杰你更有怀疑!毕竟当初你着边庶军营的时候,可是跟张子酷关系匪浅!不是吗?”。 “所以殿下便觉得我更该值得怀疑?”。 玄澈没回,他只盯着赵飞。 赵飞阴沉着脸色,也不讲客气,一把拧开玄澈的手,将他推了出去:“若是如此,那我与殿下之间的关系,便也可到此结束!”。 “赵飞!!!”玄澈震怒。 赵飞阴沉得脸色看他:“殿下既然调查过我,便也应该知道我与张子酷有何恩怨!我赵氏一门全因为张子酷夫妻的关系,而被摄政王一同拿入天牢!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能救他们!我当日愿意跟随殿下,是因殿下是唯一有机会能帮我救出我的家人!可如今殿下既然疑我!那我赵氏一门也不必拜托殿下!我自己去想办法!”。 “赵飞你站住!!!”玄澈完全没有料到赵飞这性子会这么冲,说怒就怒,还居然没将他皇子的身份当一回事似的,可是仔细一想,玄澈觉得他似乎也能懂赵飞。 不怪赵飞会如此动怒,换了他自己可能也会如此,当初允诺赵飞的人是玄澈自己,现在怀疑赵飞的人也是玄澈自己,赵飞如果还能冷静的跟他解释,玄澈都会觉得赵飞这人心计之深。 赵飞停步,只半回了眼地看着玄澈,那眸光阴森得厉害至极:“有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与殿下的关系说白了便是互惠互利,可殿下如今既然疑心我了,那这疑心只是让我与殿下之间再无法合作,不如就此分道为好!”。 玄澈逼了半响,才叹息一声:“方才是本宫冲动了”。 赵飞一怔,似没有想到玄澈居然会低头。 玄澈又道:“你也莫往心里去了,这几日发生的诸多事情,实在是令人心烦,尤其是这铁矿一事,本宫这也是怒极之后才会口不择言了”。 他如此态度,倒像是给赵飞台阶下了。 赵飞回身看他,脸上的神色也终于是缓和了几分,他深深吸一口气:“我也有些冲了,发生这么多的事,我这性子也……”。 玄澈笑叹一声:“这也只是说明,你也是性情中人”。 赵飞摇摇头没接话。 玄澈想了想,干脆领着他去了后边花园散心,毕竟两人方才都冲了一些。赵飞一个武将,玄澈一朝皇子,其实是不必对赵飞如此“礼贤下士”但是不行,他需要“礼贤下士”的还不止赵飞一人,只是赵飞一门世代为将,赵飞又是赵家唯一没有被摄政王拘捕的后人,他的存在,在军中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玄澈之前也是气糊涂了,才会把心里的猜疑都问了出来,而后再看赵飞的反应,玄澈的猜疑这才消除大半。 这两人总算言和,管事急忙擦去头上的冷汗,让婢子立马将这里的狼藉收拾。 后花园里,赵飞与玄澈并肩走着,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赵飞这人面向俊朗,剑眉星目,尤其是眼底里那股子的狠劲散发出来时,十分具有震慑力,这也是玄澈当初看中赵飞的原因之一。 如若赵飞没有这个本事,没有这股自军人应有的狠劲与震慑力,即便他出身将门世家,也不过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毫无价值不说,甚至还有可能是个累赘,这样的人玄澈是不愿意下赌本的,而眼前的赵飞却很合他心里。 有胆有色,知目的,明目标,不盲目愚忠,也不迂腐,简单来说,玄澈觉得,赵飞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因为天地□□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但他是个合格的家人,为了他的亲人,他甚至能摒弃那些所谓的正派观念…… 这样的人,不彻底收为己用实在可惜。 “赵飞”玄澈似乎有了计较。 赵飞停步看他,微拧着眉,略一迟疑才朝他抱拳:“殿下有何吩咐”。 玄澈抬手扶他一把,指尖似无心地扶赵飞掌心捏过:“今日是我冲动,莽撞了,你也算是对我大不敬了,我们两便算是扯平了吧,以后我也不会再疑心你了”。 赵飞垂眼,他看着自己掌心的那指头,道:“我这个人性子向来大而化之,冲动之时难分轻重,殿下不与我计较,我也不敢与殿下计较,今日之事也请殿下海涵,回去我会改正自己的性子”。 “不用”玄澈放下了手,他说的暧昧:“如此才是真实的你,我觉得不用改,也挺好”。 赵飞一脸狐疑的看他。 玄澈转身走向前头的小桥上。 赵飞跟在他的身后,想了想问:“对于殿下身边接二连三的出事,此事殿下可有何准备?”。 提到这个玄澈的脸又冷了:‘父皇最近病情愈发严重,可是王叔却不许我等前去看望父皇,我这心里,实在是担心呐……“。 赵飞拧眉,好半响才说:“倘若我有办法能拖住摄政王呢?”。 玄澈一怔。 赵飞道:“也许,我知道摄政王的软肋在哪”。 玄澈眸色一亮:“林墨”。 —— 咣啷——! 房间里,手里的茶杯突然滑落地上,里面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溅得一地都是。林墨惊了一下,他顾不上茶杯,急忙将两手凑到唇边吹,似乎被烫着了。 阿酷推门进来,看他这样,忙将他拉开:“怎么回事?”。 林墨抬头看他,继续吹着手指:“烫了、就不小心、滑了”所以杯子打破了。 阿酷捏住他发红的手指搓了搓:“怎么这么不仔细?”。 林墨道:“雅娘、给的药、要用热水、浸泡过,我、一时、忘记了”。 阿酷拉着在一旁坐下:“这些事以后让刘武做就好,你别碰”。 林墨点头。 阿酷看他还在吹着手指,从小柜子里找了药膏出来,捏着林墨的手指,就给他轻轻擦拭,刘武不敢打扰他们,只让门外的丫头,进来把碎茶杯收拾了。 手指都擦过了药,感觉有些黏糊糊的,林墨笑了笑,忙将手抽回:“好了,凉飕、飕的,不疼了”。 阿酷看他一眼,那脸色依旧冷冰冰的,眼底凉凉,似很嫌弃一样,林墨有些心虚,干脆起身:“我去找、大哥玩”他推开阿酷就跑了出去。 阿酷看着他的背影,也只能无奈的摇头。 这些日子,天气回暖了许多,成日里都是阳光明媚,林墨跑到花园里的时候,子房正抱着个奶娃娃玩,至于那个小王妃九溪则跟九行在边上忙着烤吃的,什么鸡皮鸡肉鸡腿,土豆片,青菜萝卜什么的烤了一网子,边上还站着崔南观跟七爷以及那个司马昭,他们三人像是在商量什么事,谢雯困了,干脆就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打盹,只等东西弄好了就喊他。 林墨跑过去的时候,子房抱着怀里的奶娃娃朝林墨招手:“小墨,你回来啦、不是回去吃药了么?”。 七爷也扭头看向林墨。 林墨低着头,他避开七爷的视线,跑到子房身边坐下:“药吃了,可是、重新、泡的时候,忘记杯子、烫手了,摔了”他将手指伸给子房看:“擦过、药膏了”。 子房摸摸他的头:“真可怜啊”。 林墨笑笑,他一扭头,看谢雯在躺椅上睡得沉,不由得狐疑:“他不怕、生病么?”。 “小谢说他是铜皮铁骨,不怕生病”。 林墨笑笑,谢雯哼唧一声,突然睁眼醒了,他打着哈欠看向子房那边:“你们两又说我什么坏话呢?”。 子房咧嘴一笑:“小墨问我他要是叫你七娘合不合适”。 林墨一惊。谢雯果断脸色一沉:“到底是小墨想这么叫还是你教他的!”。 子房哈哈一笑:“你猜?”。 谢雯想一枕头给他砸去。 奶娃娃在他怀里,看大家都看着这边,他也高兴地在子房怀里踢蹬着小腿。 七爷站在边上看着他们,眼底带着明显的笑意,只是再看林墨时,他又有些无奈了。 林墨现在见到他不像当日那么激动了,却总是避开他,也不啃喊他一声爹,这些日子,他只要得闲,再加上谢雯精神还好的时候,都会过来崔府串门,这些日子,林墨跟谢雯倒也挺好,会玩会笑,就是对他这个亲生父亲…… “慢慢来吧”崔南观劝他:“小墨这性子,许是也有几分随了他爹的倔性,他现在能跟谢雯这么好,想来没多久也会接纳你的”。 对于此,七爷除了点头深呼吸还能说什么?可是一转眼,等他看见阿酷过来的时候,再一想到自己的儿子都还没叫过自己一声爹,现在就怀了别人的孩子……七爷真是……第一次想要滥用职权把阿酷发配边庶!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读者“左流”,灌溉营养液+302017-03-24 12:45:51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102017-03-24 01:25:25 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3-24 00:33:29 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3-23 10:21:08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102017-03-23 06:53:22 读者“白头阿太”,灌溉营养液+12017-03-22 22:35:34 读者“追文”,灌溉营养液+12017-03-22 03:45:25 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3-21 15:21:18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7-03-21 13:17:29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102017-03-21 11:32:34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102017-03-21 01:45:01 读者“菡湄”,灌溉营养液+202017-03-20 22:41:39 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3-20 22:22:39 读者“脑洞度过余生的阿木”,灌溉营养液+52017-03-20 09:28:51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102017-03-20 04:28:32 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3-19 22:03:08谢谢你们的营养液抱抱~~还有~~~谢谢你们菡湄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19 21:54:55 纯纯家的柿子不出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20 22:01:12 追文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22 03:45:57 紫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23 07:56:59 松鼠松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23 12:24:18谢谢你们的地雷~抱住~~~!感觉距离完结又近一步~棒哒哒~~ 第168章 :静前风,马车狂 老人们都有一句话, 叫风暴来临之前,海面总是格外的平静,这句话的意思,现在估计也只有谢雯一人懂的。 七爷忙碌的时间多了,崔南观回家的次数少了, 阿酷彻夜白日都不归似, 乎已经很平常了, 他们都在忙碌, 可是子房跟林墨却不知道他们都在忙些什么,连九溪跟奶娃娃能来崔府的时间也不多了,为什么大家总有这么多事呢? 房间里,子房靠在窗边的炕上, 他单手支撑着下颚, 一脸的百无聊赖盯着窗外。 这几日日, 子房病了,整个人都奄奄的,雅娘给他看诊的时候, 发现他情况并不严重,也就跟着松了口气,林墨的肚子也有些微的凸起了, 看着像是在里面塞了个枕头似的,他也好些日子没见到阿酷,也跟子房一样无聊至极地趴在炕上的小几上头。 九行推门进来,看着他们两个这焉巴巴的样子, 笑了笑问:“老爷,墨少爷,要不咱们去院子里放会风筝吧?”。 林墨趴着,他只是歪歪头看着九行。 子房想了想摇头:“小墨不能跑,放风筝有危险,要是崴脚磕着了,会受伤的”。 九行一想也是这样,他抓抓头,嘿嘿笑着:“倒是小的疏忽了呢”。 子房干脆朝他爬近,问:“九溪,那小王妃跟奶娃娃今天也不能来玩了吗?”。 九行点头:“是呢,听说小王爷之前过来交代过,老王妃这些日子都不许他们出门了”。 子房哀怨地长一叹:“小王妃跟奶娃娃不来,小谢七娘也不来,这日子,好无聊啊”他转眼看向林墨,林墨这歪着头眨眼看他,子房也不知想起什么,他忽地一笑:“小墨!我来玩你吧!”。 “呜?”林墨一脸迷茫。 半个时辰后…… 林墨后悔的想要撞墙。 因为……子房把他……打扮成了女装! 裹胸群,为了让胸部看起来逼真一些,子房给他往里面塞了两个小藤球再用裹胸布缠住!外头套着一件宽松的长裙,看着层层叠叠似纱如绸,子房不太会梳发髻,但是他会梳张丹那样简单的发髻,于是……林墨就被他这样打扮成了活脱脱的小姑娘! 看着自己的杰作,子房一脸兴奋的拍手,他得瑟的笑着:“年纪小果然很占便宜呀!我保证阿酷要是看到你这样子一定认不出你来的!”。 林墨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子房围着他一直打转,又看林墨这低头垂首的样子,像极了胆小的小姑娘,更是笑的愈发开心,他干脆一把牵起林墨的手,道:“小墨!我们去找你小谢七娘,看看他能不能认得你来!”。 林墨一怔,想拒绝,子房直接拉着他出门就喊:“九溪九溪我们要去找小谢七娘玩!”。 九行跟刘武站在门边顿时一愣。 子房把林墨往他们跟前一推:“这个,让小谢七娘看看他认不认的”。 九行看了刘武一眼,有些迟疑:“这样……不好吧,夫人不是交代过,最近不要随意出门的么?”。 子房想了想,问:“可是我们不是去街上,只是去找小谢七娘,这样也不可以么?”。 刘武拧眉:“外头最近不太太平,最好还是别出去了”。 连刘武也这么说,子房顿时就有些闷闷不乐了,他站在门边,一双眼睛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看林墨又望望别处,病了这几日,子房一直都不怎么精神,这才刚来了劲头,一下子又被打焉了,看着还真有些……可怜。 林墨想想,他拉住子房的手:“要不、让崔复、多派些人、跟着、我们、一起去、然后、我们就一直、呆在那里、等他们、回来、接我们、再回家?”。 摄政王府总不会比崔府更差,相反那里的防御可能更好一些,而且前往摄政王府的路也不远,快一点不过一小会就到了。 这么大的事,九行跟刘武不敢做主,两人商量一下,干脆去回报了崔复,崔复听后急忙过来,他看着子房那脸色发白,确实是难得精神的样子,也仔细想了想,最后同意,子房一听,连崔复都允许了,顿时更加欢乐,他转身跑回房间,直接去收拾包袱。 崔复看着,愣了一下。 子房笑嘻嘻的说:“我要去跟小谢七娘一起住着等他们回家!”。 明白过来,崔复轻笑一声,他应好,也没阻拦。 在子房跟林墨收拾着出门的时候,崔复将府中的护卫都安排过来,紧紧护着他们的马车,为防意外,崔复决定亲自送他们过去。 马车里摇摇晃晃,子房许久不曾出来,一出门就忍不住撩了车窗上的帘子往外头看,街头行人少了许多,显得有些冷清,子房东看看,西望望,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 林墨依旧被打扮的像个小姑娘似的,他坐在子房的身边,一脸头疼,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要怎么见人,而且他之前看过,子房收拾东西的时候,偷偷把用在林墨脸上的那套胭脂水粉与唇纸什么都给拿上了,这明显就是想要祸害谢雯的节奏! 可是…… 谢雯那样子换上女装是什么情况? 林墨忍不住想了想。 比起林墨自己的这身小鸡骨头,谢雯的那身形就是个正经的男人身形,穿着王妃服饰的时候很是丰神俊朗,比起过去在桃花村里那穷大夫的样子明显更具气势了,可女装的话…… 林墨想了想,总觉得有些……惊悚。 正胡思乱想着,马车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林墨大惊,子房突然回身一把将林墨抱住,同时车外传来崔复的怒喝:“什么人!连摄政王府的马车也敢动!”。 外头的人自然不会回答他们,子房跟林墨也不敢朝外头看,两人抱成一团,脸色发白,子房刚想要喊九行,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兵兵砰砰的声音,再然后,拉车的马突然叫喊一声,竟是……拖着马车狂奔出去。 “老爷——!”。 “墨少爷!——” 慌乱中,子房跟林墨只听到九行跟刘武的叫喊,他们两反应都来不及,那些声音就被甩了后面,子房脸色惨白,他这个时候还想着林墨有了宝宝,当下就两手将林墨紧紧抱着,深怕他撞到哪里,马车的甩动有些剧烈,可被砸出去时,都是子房的后背给挡下来了,车里的茶具小几被甩得翻了一车,玻璃破碎都不知被甩到哪个角落去了。 子房身体原本就弱,被这一阵摔砸,更是疼得他脸色发青,嘴唇都给咬得发紫,林墨也是浑身颤抖,他虽然知道子房此刻为了护着自己必定是受了伤的,可是他也无法,他只能护着自己的肚子,免得肚子受到撞击,那到时候子房受的一切都是白搭。 马车像是癫狂了一样,狂奔中,子房跟林墨隐约看见,驾车狂奔的人穿着黑衣,那人身上背着长剑,他想做什么子房跟林墨都猜不到,这一番的振动,没一会就弄得这两人险些坚持不住,在他们快昏厥过去的时候,另外有人急忙飞来,他一个长剑劈动,逼得那驾车的黑衣人翻身滚开,那人再出一剑,子房跟林墨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的手,就将那黑衣人逼下了马车,同时那人一个跳跃飞到马背,紧拉着缰绳,费了翻力,才将这狂躁的马给制住。 甩动摇晃马车终于停下了,子房却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疼,这一停歇,身体便熬不住,他眨眨眼,只来得及看向那马背上的背影一眼,人就彻底昏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绿浓过生,因为时间紧张没办法当日两更,所以今晚上现在来补上,希望绿浓不要嫌弃我晚了qaq再补一句生日快乐~!一年更比一年小~!棒哒哒~!大家晚安~! 第169章 :都遇危,天宫变 摄政王府里, 谢雯坐在炕上,正翻看着宋程峰让人送过来的嫁妆册子,不得不说,这一次,宋程峰为了不被摄政王惦记, 还当真下足了血本。 三年清知府, 十万雪花银。 看宋程峰让人送来的这些东西, 总价值都远远超出十万银, 就知道他这些年的官可不是白当的。 全叔站在一旁,问:“王妃,这些东西王妃打算如何处置?”。 谢雯拧眉:“将这些东西拟一个详细的册子出来,并查清楚每一款的来源, 给王爷做个详细一点的清单, 弄清楚后, 就以王爷的名义,拿出去捐给那些穷苦的百姓……”想了想,谢雯又道:“我记得山西那边最是贫穷, 许多人家别说看病的钱,就是住的地方也成问题,你寻个可靠的人, 让他领着一款银子亲自过去,监督那边的地方官,将山西那边的穷苦百姓都安顿好了,依旧是以王爷的名义去办, 千万让他别马虎处理了”。 全叔听得眼底带笑,他点头应是,转身去吩咐下人。 谢雯看完了账本,他站起身来伸伸懒腰,这一动,就显得小腹有些格外突出,像是塞了个半圆的藤球在里面似的。 孟瑶在他身边伺候,看他神色倦困,上前给他按摩了下,又问:“王妃,可要睡会?”。 谢雯叹:“不睡了,睡久了,容易把孩子养的过大,一会我在外头走走”。 孟瑶应是,没再说话。 片刻,谢雯想起什么突然又问:“宋府那边,只是让人送来这些东西,其他的便没有什么消息了么?”。 孟瑶道:“没了,不过前两日,属下倒是过去转悠了一下,宋府那边压着丧事不发,谁都不知道宋夫人已经过世了,前个儿又听人说,宋妍跟宋程峰闹翻了,那姑娘趁着宋程峰不在的时候,带着嬷嬷还有她娘的尸体偷偷跑了,想来这几日,宋程峰应该是在忙着找她们吧”。 谢雯点点头。 宋妍这姑娘,是有些不讨喜,但人其实也没那么坏,至少不像她娘那样心狠手辣,不像宋程峰那样残忍无情,当年谢雯嫁到张家的时候,宋妍虽然奚落过他,但也没做过什么实质的坏事,就是不知道,这宋夫人的死,是会让她彻底学乖了,还是让她……就此毁了,不过那些都不在谢雯现在操心的范围。 对于宋程峰这里,明面上即便七爷是摄政王,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动他,不过……有了宋程峰让人送来的这些所谓的嫁妆,想要弄了宋程峰,就不是什么难事,七爷会将人留着不发,想来也是有他的考量,谢雯也不会为了自己的事,就随意打乱七爷的计划,毕竟在宋家,他最恨的,说到底还是宋夫人。 想到宋夫人的死,谢雯叹息一声,他起身走向外头:“我去外头的石子路上走一会”。 孟瑶急忙跟着他一起出去。 到了花园里,谢雯把鞋子脱了,他只穿着袜子踩在石子路上,这石子路有些咯脚,但在上面走动,能促进脚底的血液循环,给身体也颇有好处,自从肚子怀显了后,谢雯都会在正午过来走上一会,孟青跟孟瑶两人陪在他的身边,随时注意着他的情况。府中奴才婢子,远远看了一眼,只急忙低头走人,倒不是他们害怕谢雯,只是怕冲撞了谢雯受到责罚,之前就因为有个婢子驳了谢雯的话,不想给他捞池子里的鱼,转头被七爷之后,那婢子就被打发出去,结果如何虽然没人知道,却总觉得凄惨,现在对着谢雯,一个个不由得小心谨慎起来。 日头正好,阳光一缕缕的映照在身上,有些许微微的滚烫,石子路上,谢雯走了小半个时辰,便觉得有些汗渍淋漓,孟瑶看他这样,忍不住劝他一声:“王妃,要不您还是歇息一会再走吧”。 谢雯道:“没事,每日坚持半个时辰,对我身体不坏,只是这日头有些大了,不打紧的”。 他是不打紧,可是孟青兄妹就觉得有些担忧。 谢雯今日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谢雯也觉得,主要还是他觉得自己今日心虚有些烦躁,心跳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似的,也许是这几日七爷比以前还要忙碌的状况、让谢雯自己觉得不安了,谢雯都说不出来,他暗暗呼吸,缓缓吐出,努力调节自己的情绪,却不想此刻,全叔匆忙过来。谢雯一怔,问他:“全叔,出了何事让你这般焦急?”。 全叔拧眉:“王妃,崔府的张老爷跟墨少爷,在前往王府的路上被人劫了”。 谢雯大惊:“怎么回事?”。 全叔刚要解释,外头又急忙跑来个家奴,他慌张着扑倒在谢雯跟前:“王妃!不好出大事了!” 谢雯顿时阴沉了脸色看他。 全叔看这情况,刚要制止,这家奴便哭喊着说到:“王妃!王爷跟四殿下回来的路上遇刺!连人带着马车都掉下的断崖!”。 谢雯浑身一震,身子立时一软,似站不住脚,孟青跟孟瑶吓得急忙上前将他扶住,全叔大怒,直接一脚给这家奴身上踹了过去:“混账东西!怎如此不懂规矩!什么胡话都敢拿到王妃跟前来乱说八道!”。 那家奴被踹的翻滚在地,全叔还想再骂,谢雯死死掐着孟瑶的手,喊他一声:“全叔”。 “王妃”全叔立马回身朝他作揖。 谢雯嗓音硬着,他脸色惨白,却神色平静的看着全叔:“这可是真的?”。 真的假的全叔此刻哪里知道,只是这小斯全叔一点也不陌生,因为他就是跟着七爷身边伺候的,他说的话想来是不会假,可是…… 全叔更怕,他要是认了这事的真实性,谢雯会不会受得住,然而,谢雯看全叔迟疑着不敢回答,便也知道这事不假。 深深吸一口气,谢雯用力掐住掌心,他看向孟青吩咐着:“孟青,你带了人迅速去王爷出事地点,沿路寻找王爷!务必将王爷平安带回来!”。 孟青拧眉,他原本想说王爷给他的任务就是专门保护王妃的,可这个时候却不好说这话。 谢雯看出他的迟疑,又道:“有孟瑶在我身边,我又身在王府不会有事,你快去!”。 “是!”孟青只能抱拳急速离开。 全叔叹息一声道:“王妃如今出了此事,府中侍卫……”。 “不急”谢雯虽然脸色发白,但神色看着镇定异常,他继续吩咐:“崔府的事,立即让人去通知崔南观,另外让孟升即可过来见我!”。 “是!”。 连全叔也转身走了,谢雯顿时长长呼吸,孟瑶看他这样,忍不住劝:“王妃,要不属下还是扶您回屋歇会吧”。 谢雯点头,与孟瑶转身回屋的时候,他拧紧了眉:“王爷突然出事必定是早已被人埋伏好了,你让人进宫去递帖子,我明日要进宫拜见懂君妃!”。 七爷的事,让众人一阵的措手不及,而让谢雯意外的是,他这里才刚收到消息,外头不过一会也传得人尽皆知。 七爷与玄射是真从铁矿的路上回来遇刺的,出事时,玄射被七爷推了出来,他虽然受了重伤,但好在性命无忧,而七爷……却是连人带着马车一起坠了断崖。 天黑时,崔南观才匆匆过来,他进门一看,谢雯正坐坐桌边正在用膳。 “怎么只有你来了?阿酷呢?”谢雯虽正用膳,可他得脸色却白得几乎没什么血色。 崔南观看他还是冷静,心里也是微微松了口气:“阿酷跟着孟青他们在找七爷得下落,崔复也带人正在追查今日拦截子房他们的人”。 谢雯放下汤匙,道:“子房未必就有危险,我看他们的目的,应当是小墨才对”因为林墨是七爷的儿子。 可这话却没有起到安慰崔南观的作用。 用了半碗,谢雯这才放下汤匙,他又问:“玄射可好?”。 “伤势颇重,但好在性命无忧”今日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也正忙碌着,只是比起谢雯这里一起收到子房与七爷的消息,崔南观最先得到的玄射与七爷遇刺的事,这两人的性命几乎关乎众人,崔南观不亲自去看总不能放心,只让他意外的是,子房跟林墨也出事了,那时崔南观脱不得身,只能让崔复发动他们手底下所有的人全都一起出去寻找,甚至连顺天府顾恩司都被叫了出来。 子房如今脑子糊涂,他能懂得什么事,不止是他,连崔复也大意了,他们都只想着子房是来摄政王府,都只认为这短短的一段路,出不了什么叉子,可是对方明显就吃定路这种心里,才能以这种突击的方式劫走马车,子房是痴傻的,林墨现在又是双身子,他们两不论哪一个都实在无法让人放心。 用完善,谢雯便去了七爷的房间,他似乎已经猜到什么,正忙着替七爷布置,不过两个时辰的样子,谢雯便已经断断续续接见了好几名将军,快子时时谢雯这才忙完,同时顺天府顾恩司也匆忙过来,崔南观看了谢雯一眼,想到他还在为七爷担心,便直接喊了顾恩司出去谈话,等他再回来时,谢雯已经熄灯休息了。 谢雯现在的身体,容不得他为了七爷而意气用事,他现在做的任何事都必须以腹中孩子为主,是以从知道七爷与子房他们出事直到此刻,他依旧是那样,该用膳用膳,该休息休息,只是天才微亮,谢雯便再也睡不着了,唤了人进来伺候,问话时才知道,昨夜快五更天时,崔南观便已经走了。 谢雯猜想,他定是出去找子房他们了。 顾恩司从昨日开始就在两头忙,他既要派人去跟着寻找七爷的下落,又要让人安排人去追查子房等人的踪迹,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是,那承载着子房跟林墨的马车,是消失在东门门外。 东门门外出去便是山路,想要找人更是不易,崔南观得到这个消息立时便赶了过去。 夜色漆黑,崔南观站站马车边上看着这了无人烟的东门,脸色阴沉至极。 崔复急忙行到他的身边,正要跪下请罪,却被崔南观一把抓住:“现在不是轮谁对错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他们”。 崔复应是,将身后的人让了出来:“公子,这位佘三娘,是底下掌柜推荐过来的猎人,对于追踪寻人很是有一套本事,或许可以让她试试”。 崔南观错眼看去,崔复说的佘三娘大约三十来岁,穿着随意,一身的江湖气息,在佘三娘的手臂上还缠着一条漆黑的蛇。 佘三娘见崔南观看向她手臂上的黑蛇,立马便开口了:“公子,莫要小瞧这黑金,它可是能帮公子寻人最好寻器,可比那些猎狗什么的,强太多了”。 崔南观干脆就问:“它如何寻人?”。 佘三娘道:“只要将所寻之人曾碰过给东西给它闻闻,它便能引动方圆五里之内的蛇群一起寻找”。 崔南观也不怀疑,只让九行跟刘武、拿过子房与林墨今日碰过的东西、上前放到地上。 佘三娘口中吹着一个哨子,那黑蛇似乎听到吩咐,嘶嘶地吐着芯子,就从佘三娘手臂上梭了下去,细长的身子,将子房跟林墨的衣服都缠了一遍,这才快速的梭动朝一边去了。 佘三娘一看,急忙转身跟上。 东城门外,崔南观忙着与顾恩司寻找子房与林墨,京城里却发生里翻天覆地的变化。 玄澈趁机在宫中引发宫变。 天不亮,谢雯便收到了消息,此事关系重大全叔也不敢隐瞒谢雯,谢雯听到这个消息,虽然脸色微变,倒不惊慌,他只是拿出以前七爷留给自己的玉佩,朝着玉佩上吻了吻,这才起身出了摄政王府。 这一仗,终究还是来了。 第170章 :皇城乱,京畿变 七爷出事了, 玄射受伤了,这一切对许多人来说都十分的措手不及,但对玄澈而言却是连上天都给他的帮助,原本赵飞的提议,也只是让玄澈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用林墨来做筹码, 而现在, 这等机遇, 只要他抓住了, 也许连这筹码他都用不上。 天还未亮,玄澈借着七爷遇刺的事连夜进宫,赵飞随在他的身后,在宫门侍卫等人还没反应的时候就一把将人放倒, 同时让身后的侍卫, 急忙将人拖走换了衣服顶上, 两人这才一路直奔宫里。 寝宫里,玄刃躺在床头,他眉眼间与七爷有些相似, 只是眼角底下的风韵,看着比七爷要更加阴狠,窗外头, 远处闷雷阵阵作响,懂君妃穿着素衣长衫,头上只插着一只木簪,他站在窗边, 看着远处宫道上的灯笼,照亮着两边的宫墙,不由得微微拧眉。 “起风了,看来要下雨了”懂君妃轻叹。 玄刃睁眼看他:“这场雨,下不太久”。。 懂君妃将窗户关上,他走到床边,在玄刃身边坐下,玄刃顺手将他捞进怀里,两人静静的靠着。 玄射的面容,随了懂君妃的面貌,眉眼清冷,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可一旦对谁温柔,便会显得格外缱绻,分明便是已过而立之年,可这懂君妃的面容看着却像是不过才三十而立似的,木簪素衣,冷眼清韵,没人说,谁能知道他会是堂堂君妃? 窗外一阵响亮的震雷,大雨随即哗啦啦啦的落下,雨势太大,将夜里所有的一切声响几乎全都遮盖。 “等射儿大婚之后,我们便去老七说的那个村子里安享晚年吧”玄刃突然开口。 懂君妃明显一怔,诧异看他:“当真?”。 “自然”玄刃一笑:“你陪我在这里兢兢战战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总该是我陪你余生”。 懂君妃眼有笑意,他伸手将玄刃抱住。 屋外雨声愈发的大,那滴滴答答的声响像是将要穿透了屋顶似的,天色微亮,雨声才小了些许,可是寝宫门外却也传来了喧哗声响,玄刃侧耳细听,骤然眸色一冷,他手臂一甩,便将懂君妃藏到床榻后的幔帐里,同时寝宫的大门骤然被人推开,雨幕中,首领太监匆匆进来,跪倒在玄刃的床前便道:“启禀皇上!军机处,都尉府都……都随着二殿下谋反逼宫了!皇上您……快移驾吧”。 “知道了”玄刃神色淡淡,似一点也不惊讶。 首领太监一怔,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 懂君妃想从床幔后出来,玄刃朝他略一摇头,懂君妃便又不再动做。 玄刃拧眉看向太监吩咐:“召集御林军守卫殿门外!”。 首领太监道:“御林军已经集结,只是……”。 “说!” 首领太监整个伏跪地上瑟瑟发抖:“二殿下来势汹汹,随同他的另外还有好几位大将军,只怕他早已将整个京畿掌控”。 玄刃哼笑:“朕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首领太监面色狐疑,忍不住悄悄抬头看向玄刃,见玄刃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再一想到这主子从当年的太子,一路走到如今的位置,心里顿时又稳了几分,他叩头请罪,复又退出门外。 而宫内,整个京畿一片混乱。 因为摄政王的把持,许多大臣与几位皇子、已是许久不得见皇帝一面,外头对皇帝病重的事,也传的愈发神乎其神,简直便是深有其事,为这事、玄澈还特意让人查看过太医院那边对于玄刃的病案,病案上记录,皇帝玄刃确实是已经病入膏肓,得到这么一个确凿消息,玄澈如何能不动心,再加上七爷难得的遇难,恐已是凶多吉少,余下玄射,玄澈虽不将他放于眼里却也不想节外生枝,遂一不做二不休。 谢雯来到皇城外的时侯,这里已经被玄澈的人所控制,微微亮开的天,雨幕甚是清晰,地面一偏湿漉漉几乎形成的浅浅的溪流。 马车里,谢雯身上披着狐裘,他拧紧眉,盯着前头的宫门。 宫门紧紧关闭着,城门上经无一人,浸泡在雨幕中的城墙,如此一看凄凉萧条得紧。 在马车左前方,那是猛升带人摆开的阵型,无数人影自列队形,即便此刻大雨倾盆,可士兵们却依旧列队整齐,马背上猛升手里旌旗一扬,便有人抱着撞柱,朝着皇宫大门狠狠冲撞,气势之猛,连这雨声也遮盖不住他们的吼叫。 皇城上,占领城门的士兵听着底下的动静不由得有些发虚,首领大步走来,朝着他的头上就是狠狠一拍:“慌什么!守好了这里,等待殿下大事一成,这些人便全都是乱臣贼子!到时候诛杀他们而我们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那士兵一听,想想也是这个理,更何况不怕不做,一旦做了,他们哪里还有回头路?当下那士兵猛然甩了甩头不再乱想,首领看着底下的情况,沉着脸色又大喝一声:“还愣着做什么!放箭!他娘的!这大雨倾盆,城墙湿滑,别说他们现在还撞不开城门,就是他们想从城门上攻也爬不上来,除非他们能飞!大家伙都守紧了!”他一声呼喝引来四周众人的附和,如此通俗直白的话,有时候往往也是一种鼓舞士气。 马车里,谢雯远远看着,他拧紧了眉:“如此下去不行”。 “王妃?”。 谢雯没有理他,只起身钻出马车,孟瑶紧跟着急忙为他撑伞,雨幕中,谢雯仰头四往,最后将目标定在皇城远处的一座楼塔上,他似乎想到什么,急忙指着那处问:“那楼塔是何人家的?”。 全叔抬头一眼,道:“那边像是顾恩第,顾大人的府上”。 谢雯拧眉:“去,将猛升的副将叫过来,我有办法让他们可以飞进皇城!”。 全叔眸色一惊,似也想到了。 卯时,街道上的景象已经清晰可见,只因为这大雨倾盆的天气,而不见人影,乌云黑压压的,整个京城像是笼罩在水幕之中。 皇城外,氛围低压,皇城里玄刃的寝宫门前也是剑拔弩张,才刚六岁的小皇子被奶娘带过来的时候,他直接一头扎进懂君妃的怀里,朝着懂君妃怀里蹭却什么都不说,玄刃看着小儿子那娇憨的样子,摸摸他的头问:“怕不怕?”。 小皇子腮帮子圆滚滚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他看着玄刃,紧紧拉着懂君妃的手:“不怕!”。 玄刃淡淡一笑,寝宫门前却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那是刀剑碰撞与厮杀的人声惨叫。 懂君妃也听到了,他抱起小皇子,转身走进床幔后藏了起来,小皇子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严肃着小脸也不说话。这父子二人才刚藏好,寝宫的大门骤然打开,门外,是首领太监被人一脚踢飞进来砸在地上! 床幔后,懂君妃担心会吓到小皇子,忙捂了小皇子的嘴,怕他被吓出声,谁知小皇子居然也有样学样,肉嘟嘟的小手也捂住懂君妃的嘴。 床榻上,玄刃撇了一眼被踢飞进来的首领太监,再转眼,他冷冷看着门边,而玄澈的身影就站在门边。 这场雨下的突然,玄澈身上淋湿了大半,然此刻,他站在门边的身影却不见狼狈,反倒是那眼底透着几分闪亮异常的光芒。 “儿臣拜见父皇”玄澈大步走近,只朝着玄刃行了半礼。 玄刃只拧眉看他:“此时宫门未开,非急事不得入宫,你如此匆忙而来,可是有紧急之事?”。 玄澈不回,他只在行了礼后,便站在原地打量着床榻上了玄刃。 外界都传玄刃病重,故而才点了七爷为摄政王全权处理国事,而他自己则在寝宫里面养病,初时除了几位大臣还能得见玄刃,这几日却因为“病入膏肓”连那些大臣都不见了,可此时……看着玄刃躺靠床头,除了脸色苍白,双唇无色,其他的看起来,其实也并没有传言中那么严重。 玄澈狐疑,总觉得不对劲,可是此刻他已经动手,就万没有迟疑的余地。 玄澈一甩衣袍,尽管他镇定了面容,可是他的眼底却依旧透着几分兴奋的色彩:“外头都说,父皇你病入膏肓了,儿臣想见见父皇,可是这狗奴才居然召集了御林军守住门外,不许儿臣进来,他这是想要谋反想要囚禁父皇……不、不对”玄澈一笑:“自从父皇称病这些日子,除了七皇叔,便再也没有人能见过父皇,所以看来,应该是七皇叔勾结这狗奴才软禁了父皇”。 玄刃哼笑:“如此,说来你这算是救驾有功,朕若不赏赐与你岂非是委屈了你?”。 玄澈冷笑:“不委屈也委屈我这么多年了,既然父皇你是被七皇叔与这狗奴才软禁的,儿臣即便是赶来救驾,也是迟了”。 玄刃眯眼。 玄澈朝他淡淡一笑:“父皇你写让位诏书吧,这样我登基后,还能给四弟他们留条活路”他说着,竟然当真吩咐身后的小兵,拿了圣旨上前递给玄刃。 玄刃看着,并不提笔。 “你这孩子,从来都是这么急功利近,你这般杀进皇城逼宫,便不怕你七皇叔绕不过你,朕也绕不过你?”. “七皇叔?”玄澈忽而仰头朗声大笑。 玄澈面色不改的看他,玄澈突然发狠:“我告诉你吧!七皇叔昨日就出事了!莫说他死了,即便他没死,他也赶不回来救你了!你最好便是将这让位诏书,若不然,这第一个恐怕我绕不过的不是你的好儿子!”他眯着眼,眼底一片狠厉:“而是你身边的懂君妃,若是让他来伺候我,父皇,您可当真舍得?”。 这话一出,玄刃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样,可他依旧躺在床上不懂,只冷然了眼,阴狠地盯着玄澈,这两人像是有些僵持。 玄澈心中得意,他正想要再说些话来刺激玄刃的时候,寝宫外却传来一阵呐喊声,像是有士兵冲了过来,玄澈心里一震忙转身跑向寝宫门边。 阶梯上,赵飞就这么站着,他手里握着的长剑并未出鞘,剑尖支在地上,他两手交握着搭在剑柄上,整个样子看起来很是谢意,似乎一点也不知道、眼前这场突然冲出的御林军反扑、是怎么回事,而与赵飞一同的几位将军却是明显惊愕,他们举着剑,一副防御的样子将玄澈护住。 两边的士兵揪斗一起,直接将玄刃的寝宫外变成了战场,砍伐厮杀,一个个毫不留情。 玄澈眼底狐疑,他抓着赵飞的肩膀,急问:“这是怎么回事!”。 赵飞歪头看他,并不回答。 在这空档,宫门处,有人身穿盔甲,竟是直接策马而来,此人似上了年岁,胡须发白,却身子健朗,那马上英姿竟一点也不输给晚生后辈,他策马冲出,身后跟着的是一干手握兵器嗷嗷嗷叫喊的士兵,与他一同策马的,还有一身黑衣,似浑身湿透的阿酷。 阿酷目光如炬,随着老将军的兵马冲出,雨幕中,他第一眼就看见站在玄澈身边的赵飞。 赵飞似有感应,也是转头朝他往去。 一样的人,一样的不苟言笑,一样的喜欢黑衣,不一样的……是看着赵飞的眼神更冷冽了,不知道……那里面可带了……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誓言如沙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7-03-24 22:03:46 找树洞的伪萝莉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3-25 00:38:28 紫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25 18:16:32谢谢你们三个的地雷火箭~抱头摸摸~~还有~~读者“但求唯一”,灌溉营养液+22017-03-26 15:24:06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102017-03-26 02:58:32 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3-25 11:17:16 读者“脑洞度过余生的阿木”,灌溉营养液+72017-03-25 01:49:35 读者“菡湄”,灌溉营养液+302017-03-25 00:14:35 读者“誓言如沙”,灌溉营养液+12017-03-24 22:02:18 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3-24 20:19:33 读者“木凌”,灌溉营养液+52017-03-24 16:14:17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102017-03-24 15:39:14谢谢你们的营养液抱~~抱~鞠躬~! 所以最后罗嗦一句,今天貌似还早,所以我是十二点点再来一更呢,还是休息休息明天来更捏~~喀喀喀~~ps;大家的留言我不一个个回复了,就寻了个别回复然后我去冷噤冷静~~~ 第171章 :风声停,雨落幕 雨声哗哗, 屋檐的水珠滴落窗台,滴滴嗒嗒不停歇似的,有些吵人。房屋里,子房头上缠着布带,他脸色苍白几乎看不见血色, 林墨躺他身边, 原本昏睡的面容, 似因为被窗外的雨声所扰, 拧着眉,迷迷糊糊的还没醒来,却因为突然想起什么,而让林墨大惊, 他骤然睁眼, 一个翻身就看见子房躺在自己身边。 “哥、哥!大哥!”林墨急得伸手推他。 子房没有反应, 连一点反应没有。 林墨心里焦急,又喊两声,眼看子房一点反应没有, 林墨急得伸手摸他额头,却被惊得急忙收回了手。 子房在发烧,还烧得滚烫! 林墨有些慌神, 他急忙下床跑向门边,可是房门明显被人从外头锁了,根本就打不开,林墨想要试着喊人, 可是又怕引来那劫持他们的贼人而害了自己跟子房,顿时更加不敢出声,可是子房这个样子,如此放任更不行,要怎么办? 林墨慌乱,他一急,肚子就有些微的疼,疼得让他忍不住让手扶了上去,想到之前受到的惊吓,林墨深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四下张望,最后目光定向窗台。 半开的窗户,可以让林墨勉强看到外头被雨珠打湿的窗台,林墨伸手摸摸,窗台上湿漉漉的一片,他暗暗呼了口气,急忙走到床边,扯了一块床幔撕下,就拿着放到窗户外的窗台上,沾湿后,急忙将床幔折叠成一块小帕子的样子放到子房的额头,希望以此能为子房退热。 屋里安静,子房昏睡着,林墨给他头上做了冷敷,想起之前马车上的跌撞,都是子房给自己挡了,他又忙去拉起子房的衣袖,果真见的他手臂上青青紫紫一块一块,这些明显都是那时候撞的。 林墨看着,顿时眼眶一红,可再看子房这人事不知,还发着高烧的样子,林墨又不敢哭了。 子房这样明显是在马车上被撞砸得狠了,他原本就病着,现在又病的更加厉害,林墨此刻不敢想去将窗户彻底砸开的事,更何况砸开窗户,以子房现在的样子,他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根本就不可能翻出去,万一窗户还没砸开,他反而引来了那些贼人到时候怎么办? 越想越多,林墨心跳也越快,别人有能赌的机会,可是他好像没有,也许他唯一能赌的,就是阿酷跟崔南观他们能尽快的找到自己跟子房…… 想到此,林墨狠狠吸一口气,强迫着让自己不要乱想不要哭,他按着子房手上的淤青给他揉按,待得子房头上的帕子冷却后,又拿到窗外的窗台上重新打湿,继续给子房冷敷,一直如此反复…… 雨依旧还在下着。 皇城里。 那老将军带兵冲出,瞬间四周的屋梁房顶,各处阶梯楼台也跟着冲出一排排手持弓箭的士兵,一个个吼叫着直将箭头对准玄澈等人的方向。 玄澈抬头一看,整颗心顿时猛然一沉。 护在他身边的几位将军一看这情况,一个个也是面色大惊,他们面面相觑,似乎都预料不到这个结果。 玄澈阴沉着脸,他猛然转身看向寝宫里的玄刃,大声喝令:“拿下玄刃!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几位将军跟随玄澈做的、这是大逆不道连珠九族的大罪,此刻听玄澈这么一说,似乎这才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几人互看一眼,竟真的有人起身挑起,反扑向寝宫里的玄刃。 玄刃丝毫不动,他只眯了眼看着那飞扑进来的人,那人是都尉府的将军,原本他的职责是与京畿处一起守卫皇城的安全,一个主内,一主外,却不想此刻竟是他最先沉不住气朝玄刃动手。 首领太监一看这个情况,急得大喊一声护驾,一只铁枪却从殿门外飞来,直逼那都尉将军的背心,他似有所觉,身子一转,猛地避开,铁枪长驱直入,却被床榻上的玄刃伸手一把抓住。 “朕许多年没有亲手开过杀戒了啊”玄刃眸光阴狠,话音却悠悠慵懒。 玄澈只惊了一下,他带来的人就被老将军的士兵彻底攻破,身边顿时陷入一片战乱,四周的士兵蜂拥而来,一个个像不认识他似的,朝他攻击。 赵飞站在他的身边,也被这些士兵攻击,他拧着眉,扬手一甩,长剑骤然出鞘,那剑鞘像是猛然脱离了剑身似的飞砸出去,然他只才刚举剑,眼前人影一花,却是阿酷出现在他眼前。 赵飞神色一呆,他还没做出反应,阿酷却是一掌朝他逼来,似想要夺取赵飞手里的剑,赵飞神色一惊,闪开时结结实实受了阿酷半掌! 再看阿酷,他神色冷然,眉宇紧拧,那眼底黑沉沉的,像是看不见涟漪的深潭一样,以前时赵飞能看懂几分,而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懂阿酷。 阿酷性冷,他从认识阿酷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可是他从没看过阿酷这样的眼神,冷得像是一把刀一样,再一想,赵飞似乎明白了,阿酷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转身避开,俊朗的脸上带着飞扬而挑衅的笑:“张子酷,我与你从未认真交过手,今日我们便来实实在在的打一场,你赢了,我告诉你林墨他们在哪,你输了,不好意思,那就只能让他们给我陪葬了!”。 “赵!飞!”阿酷神色更显阴狠,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了这两个字,再出手时,他下手更狠。 赵飞却是朗声一笑,他身子一旋,运了轻功引着阿酷飞跃出去。 这两人全然的发狠,似乎已经忘记了现在是什么场合,他们飞跃而出,落于寝宫前的广场上,但凡有些不长眼的想要掺和,都能被他二人立时毙命。 老将军看着他们两人,拧了眉没再理会他们,他只指挥着士兵围拢玄澈等人下手攻击。 寝宫里,懂君妃抱着小皇子,将他整个按倒怀里,不让他回头看向床幔后的事,而他自己却忍不住微微拉开几许,看着床幔之后。 床榻上,玄刃握着铁枪,他忽地一掀被褥,便骤然起身,速度之快,连懂君妃都没看清楚,就瞧见他与都尉将军交手一处,不过区区几个回合,他的铁枪竟是直接杀穿都尉将军的心口,将人死死钉到石柱上面。 都尉将军口吐鲜血,动动唇,却说不出话,玄刃只撇他一眼,顺手撕下帐子直接将他整个盖住,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玄刃此举,多少是念及了几分君臣之情,却只有那首领太监明白,他这粗暴中的温柔,其实只是不想让床幔后的懂君妃与小皇子看见。 杀了都尉将军,玄刃穿着一身玄黄亵衣大步走出寝宫,那威风凛凛的模样,哪里有半分病容?玄澈看着瞪大了眼,他这一失神就被一个士兵迎面砍来,划伤他的侧脸,手里的兵器同时被缴,不给玄澈站好反抗的时间,四五个士兵一起涌上将他压倒在地,一点挣扎的空间都不给他。 玄刃干脆走到他的跟前,两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他:“朕之前便说过,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过于急功近利了”。 玄澈眼底布满血丝,他越挣扎,越是被人死死压住:“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一样都是你的儿子!为什么你对他们都能像父子一样,唯独只对我冷冷淡淡!甚至不惜与摄政王合谋诳我!!!”。 “为什么?”玄刃眯眼:“这个话,你应该去问你娘”。 玄澈一怔,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至于他娘,据说在他还在襁褓,他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玄刃没再理他,只是一转头,才看见宫道边上,七爷撑着油伞,匆匆而来,玄刃拧眉:“伤势未好,便不要随意走动,不过区区小事,朕自己便能处理”。 玄澈此时一听这话,再看那人,虽然是一脸惊愕,却在玄刃走出寝宫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自己是被他们给下套了,顿时他狰狞着牙根死死咬着,忍了一会,却是低低而又无力的笑了起来,那笑声与雨声混合一起,竟让人听不太真切。 七爷并未理会玄澈,他只看向玄刃苦笑一声:“我再不来,便真要出事了”。 玄刃挑眉。 七爷没再理他,只扭头一看,找了半响才在前头的屋檐上,看着浑身湿透正殊死相博的两人。眼见他们出手狠辣全不留情,七爷心中一凌,急忙上前大喊:“阿酷!快住手!赵飞是我的人!”。 这一声,阿酷没有听见,但与那些正在拼死顽抗的几位人却听见了,他们神色惊愕,一脸的难以置信,不过这须臾,竟是一个个全都被人拿下,玄澈也震惊异常,他想扭头看向赵飞却都无法做到。 雨势依旧不小,雨声哗啦啦,远处的闷雷已经不如之前那么震耳,阿酷面色阴寒的看着赵飞,赵飞却依旧一脸飞扬的笑意,似乎并未将阿酷对自己的阴狠放在心上,他手持着长剑,身若游龙,与阿酷如此揪斗竟是谁都逃不得好,阿酷身上吃了他几剑的皮肉伤,他也受了阿酷几掌,两人有些持平半斤八两。 眼看逼不出赵飞说出林墨与子房的下落,阿酷心里愈发阴狠,他手里的□□挥动,竟是招招都逼中赵飞要害。 子房是痴傻的,出事时他还病着,林墨是双身子,他又是个身体单薄的,只怕小小的一个皮肉苦也能要了他们两人的命,阿酷如何不急。 “赵飞!你是不是非要逼我杀了你!!!”阿酷急得怒吼。 赵飞一剑挥动,争地一声当下他的□□:“有本事能赢了我再说!”。 所以赵飞如何也不肯说。 阿酷怒急,他大吼一声,骤然飞起的身体,快的连赵飞都愣了一下,雨幕中黑色一闪,再停下时,却已经贴近赵飞眼前,而这一次……赵飞没有躲开。 七爷此刻连伞都撑不住,他急忙往前跑了几步,正要再喊却显然也被惊了。 阿酷贴在赵飞的身前,而他的□□却……已经穿透了赵飞的腰腹。 赵飞垂头一看,又笑了:“我都还不知道你……居然还藏有这一手……”他话音虚弱。 阿酷喉头滚动,似有话,此刻却问不出来了。 七爷震惊过后,又急忙喊:“阿酷!!!赵飞是我的人!他是我安插过去的人!”所以赵飞跟阿酷是怎么会斗成这样的?七爷不懂,这根本就不在他当初的预料里面。 这一次,四周没有了厮杀声,没有兵器的声音,阿酷总算是听到了,可是……他也呆了。 “你……”他眼珠转动看着赵飞,却不知当如何说。 赵飞呼吸急促,他刚开口,嘴角就有些血迹流出,赵飞掩嘴咳嗽一声,拇指顺手拭去血迹:“你……是真的喜欢那小哑巴了……”。 “赵飞!!!”。 赵飞站不住了,他险些从屋顶跌落。 阿酷惊得急忙伸手将他抱住:“赵飞!赵飞!!!”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任性!为什么不表明身份说你是七爷的人!为什么非要拿林墨跟子房来逼自己彻底翻脸! 质问很多,责备很多,可是阿酷此刻却都问不出来。 赵飞被他抱着,他一直眼角弯弯,脸有笑意,可是嘴角的血却越流越多,伤口处的血迹被雨水染头,沿着屋檐流淌而下。 “阿酷……阿酷”他死死抓着阿酷的手,像是用尽力气一样:“我不喜欢林墨……因为、我第一眼见到他时……就知道他喜欢你……我告诉林叔他们林墨的下落,只是想让他离开你,但……但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跟他成亲……”。 “赵飞别说了,别说话!我带你去找雅娘!我带你去找她!”阿酷将赵飞打横抱起,起身就想要走。 “阿酷……阿酷……”赵飞声音弱弱的喊:“来不及,你……听我说完……”他努力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楚阿酷的样子:“我上次……那么丢脸的离开……这次怎么也算搬回一局,扯平了……我……我赵飞……喜欢一个人……便是一辈子,我的这辈子结束了,你却要惦记我一辈子……所以最后……其实还是我赢了”。 拿命来赌的赢局,值不值?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是傻,可是赵飞却觉得值。 阿酷听着,他眼眶热着,将赵飞紧紧抱住:“我喜欢过你……”他声音哑哑的:“很久以前就喜欢过……是第一个喜欢的人……” 赵飞听着,弱弱的说了一声:“真好……”但可惜……自己没有抓住机会,因小失大了:“阿酷……”赵飞哽咽……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哭。 “我真的……好……好喜欢你啊……” 但是…… “别忘记我……”。 作者有话要说:  赵飞:(怒)这特么的根本就是不我当初拿到的剧本!摔!我军人的男儿本色呢! 某:后妈抽掉了,临时改了剧本。 赵飞:(╯‵□′)╯(┷━━━┷ 某:……qaq你消消火啊。 赵飞:我要去找他拼命。 某:你已经死了qaq 赵飞:滚~!!!!! {某风:我虐酸爽了~~} 第172章 :为难期,恩怨错 雨还在下, 毛雨霏霏淅淅沥沥。 皇城的宫门前演变成了一片战场,撞柱撞开了宫门,猛升带人冒着雨势直冲而入,所过之处,但凡有反军反抗, 皆是格杀勿论, 皇城里、宫门外, 几乎都是血流一地。 谢雯的马车随着猛升的军队进了宫门, 外头的一片叫喊,声声震耳,被雨势洗刷过的空气,连丝丝血的气味都清晰异常, 马车里, 谢雯推开窗户, 看向窗外。 一样的人,一样的服饰,分不清楚谁是谁兵马, 可他们却都在本能的厮杀着,血渍沾染了雨水,浸透了一地红色。 “呕……呕!……”只一眼, 就让谢雯看得胸口作恶。 全叔立马将窗户关上:“王妃,别看了,您现在看不得那些东西”。 谢雯拍着胸口,他拧紧了眉, 这一作呕,就弄得他脸色有些发白,马车随着军队直冲而入,摇摇晃晃也不知是到了哪里,可马车却突然停下,车子里,谢雯跟全叔还有孟瑶都被震了一下。 “怎么回事?”全叔拧眉。 “属下去看看”孟瑶直接钻下了马车,车门打开,谢雯抬头,远远的就,看见前头的猛升等人,似乎被拦截下来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谢雯干脆自己起身下去,全叔急忙拿伞给他撑起,两人抬头时,却看见前头的高处,阶梯上、房梁顶,几乎处处站满了一排的人,那些全是弓箭手,似乎发现猛升等人,他们弓箭直接瞄准了猛升这边的方向。 一看这情况,全叔跟孟瑶立马满是戒备地将谢雯藏在身后。 谢雯微拧着眉,他狐疑地眺眸远望。 前方宫殿的背后,有两人同步而出,一人身穿铠甲,似是上了年岁,另外一人…… 谢雯兀地睁大了眼。 “王爷!?”。 “王爷?”。 全叔与孟瑶都一脸惊愕。 谢雯盯着前头的人,目光将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举步上前。 雨如牛毛。 谢雯直接上前,雨珠洒在他的身上,发上,不过须臾便,他身上便湿润一片,尤其群裾半拖地面,更是不堪。 七爷看他这样,忙加快了步子,可是等他快步走到谢雯跟前,一时间却有些愣了。 谢雯面色很白,虽然神色平静,却是眼底隐约布了血丝,他盯着七爷,一言不语,却是忽而高高扬起了手…… 全叔孟瑶等人震惊,眼看着谢雯的手就要这么狠狠抽下,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可是…… 谢雯一把揪住七爷的衣服,将人拽着,就狠狠吻了上去。 七爷似乎有些呆了,一下子居然没反应过来。 谢雯在七爷嘴上狠狠咬了一口,才像是发泄过了,他一甩手,特别唯我独尊的说:“你精神这么好,命这么大,掉了断崖还能飞来这里,现在抱我回去应该也没有问题,我累了,不想走了!”。 七爷这才回神,他不禁轻笑一声,抬手摸摸谢雯的脸,不知是不是被这雨淋风吹的关系,谢雯的脸很冰,七爷干脆脱了自己身上的狐裘给谢雯披上,这才一把将谢雯打横抱起走向马车。 与七爷同步的老将军,看着被他抱住的谢雯,眼眶立时有些发红,他长长一叹,抬手一挥,瞬间四周的弓箭手全都集体退下。 由始至终,谢雯都只看见七爷,他并没有主意到那老将军到存在,他被七爷抱着,他也忍不住伸手抱住七爷,紧紧抱着。 “还以为你真出事了”谢雯声音哑哑。 七爷话音沉沉而温柔:“是出事了,只差一点”。 谢雯声音轻轻的:“你要真不回来了,我都打算带着孩子改嫁了”。 七爷脚下险些一个踉跄。 谢雯忽而一脸苦恼:“不过我这个前摄政王妃,不知道有谁敢要我?”。 七爷笑道:“所以你还是别指望这天下除了我,还有人会敢再要你”他贴在谢雯耳边:“你这辈子,注定非我莫属”。 谢雯哼哼:“臭不要脸!”。 所以……好好一个温馨感人的重逢画面,谢雯就是有这个能力带歪了氛围…… 将人放回马车里面,七爷直接吩咐全叔:“你去告诉猛升,让他留下跟着善后,日后这支军队,编入皇家军机处”。 全叔心里惊讶,急忙应是。 孟瑶在外,吩咐家奴驾了马车回去。 谢雯盯着七爷看了一会,忽而拧眉:“既然你没事也在宫里,那我吩咐猛升他们行动,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你做的很好”七爷道:“也亏得是你安排了他们由宫门外进攻,不然,谢老将军的人也不容易彻底将整个皇宫的主导夺回来,且极有可能被反困其中”。 谢雯立时一惊:“你说谁……谢……”。 “谢老将军,谢王翁”七爷说:“也就是你外公”。 这下,谢雯彻底怔了。 所以他外公方才……居然也在?可是他居然都没有看见…… 七爷叹息一声,将他揽在怀里:“谢老将军会留在宫里,重整宫中都尉府等几处军机处,等他忙过了这些日子,你再见他也不迟,我知道,谢老将军与你不亲,可其实他心里也惦记着你,只是说不出口而已”就像是当爹的虽然总凶儿子,但儿子出事他比谁都焦急,可等风波过后,他又不提当时的担忧,只把儿子训斥一顿希望他能学乖。 这其实不是不爱,而是说不出口。 谢雯深深吸一口气,他没再说外公的事,只问了七爷的情况。 顿时七爷面色有些心虚,他忽地低头,将谢雯压倒榻上,便堵得他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软绵绵都哼哼唧唧。 正午时,雨停了。 被人上锁的房间,一直没有外人进来,林墨就这样一直守着子房,给子房揉过他身上的淤青。 子房一直没醒,高烧也没有退下,林墨急得脸色惨白,连过了多久他都不知道,之前时他还撞着胆子喊了几声,可这里明显没人,他豁出去,拿了椅子去砸窗户,然而窗户外头又被人上了封条,根本就砸不开。 林墨实在没有办法,他几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别说子房昏迷着,连他都感觉,自己好像撑不住了似的。 肚子…… 开始隐隐约约的疼起来了。 林墨这一生,几乎都是在惊吓与恐慌中渡过,从而造成了他畏畏缩缩又极度的性子,他唯一一次的大胆出格,还是几年前,庶大爷家里出事,张老太太等人欺人太甚的那次,他提着扫把,把张老太太跟她媳妇都给打了的时侯,那个算是他第一次打反抗。 可现在呢…… 现在这种地方,他就是想再出格一次,都没有办法。 “哥……大哥”他又去喊子房。 子房没有反应,林墨拿手捂着肚子,那里疼得似乎有些厉害。 林墨毫无章法,只能趴在子房的身边,他觉得……这肚子这么疼,恐怕……是里面的孩子……也撑不住了…… 之前马车里那样的又摔又砸,虽然是被子房护住了,可倒底也动了胎气,现在醒来后没办法医治吃药,他又喊又砸椅子的,恐怕……真不行了。 要是孩子真的没了,阿酷……会难受的吧? 一定会的,一定会…… 林墨胡思乱想着,人趴着,也跟着没了动静。 直到此刻,窗户外才有蛇群爬了进来,随之门外传来人声,须臾时,门外铁锁慌动,轰地一声,房门终于被人踹开。 “子房!”崔南观率先冲了进来,却被屋里的景象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雨洗涤过后的京城,有些焕然一新的感觉,那一场逼宫的风波,就如同这场大雨一样,并没有在百姓的心里留下什么痕迹,只有朝臣们战战兢兢,深怕受这风波所累。 崔府里。 子房一直昏睡着,只是那滚烫的高烧,在昨夜才终于退了,可这人却依旧没醒,他身上多处淤青,青青紫紫即便擦了药,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消散,至于头上的伤…… 崔南观长叹,他几次伸手,却都不敢摸上,最后也只能把手紧紧拽成一团。 赵飞若不是已经死了,崔南观必定不会轻易饶他! 每每想到前日找到子房时,他头上缠着布带人事不知的样子,崔南观就觉得一阵心惊胆。 “子房还没醒?”门推开,谢雯从外头进来。 崔南观深深吸了口气:“还没有醒,不过已经不发烧了”崔南观回身看他:“小墨呢?他如何?”。 谢雯拧眉,迟疑了半响才说:“不太好……”。 崔南观一怔:“昨日刘武不是说他已经醒……”。 “体虚”谢雯道:“小墨身体底子并不好,马车上时虽然被子房护住了没有受伤,可倒底震到了胎气,雅娘现在也在尽力帮他,只要过了两日,胎气稳定便好……”可是就怕连雅娘也保不住。 如果孩子不保,以林墨那瘦小的身板,他……熬不过月子的…… 崔南观长长叹息一声,起身随着谢雯去连林墨的房间。 房间里,七爷一直守在这里。 林墨不是七爷唯一的儿子,却是七爷与林辕唯一的,且亏欠最大的孩子,他若知道赵飞会将林墨与子房关在林子中猎人的茅屋里,任由他们自生自灭的话,他不会让阿酷知道,赵飞是受了自己的命令才去了玄澈身边。 这个人,随时反扑,大事上的深明大义,私事上的阴谋算计,当真是让人猝不及防,此时看这林墨这消瘦的样子,七爷再一想到那日赵飞死时,阿酷将他抱着的景象,七爷心里就有口火气堵着,上不来又下不去。 “小墨,随我回王府去吧”七爷没有忍住,终于开口。 林墨面色苍白,只狐疑看他。 七爷又道:“我知你心里不喜我,但说倒底我始终也是你父亲,你如今这个样子,让我如何安心?”他伸手摸摸林墨的头,眼底尽是心疼与宠溺:“宫中事变,阿酷留在宫里与射儿善后,这里子房也还在病着,你跟我回家吧,家里有各种奇珍药材,你会好起来的”。 林墨没有回答,他只是睁着眼,直直的看着七爷,那一双眼珠黑白分明,却是水雾越聚越多。 “好……”许久了,他才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在听林墨应好的瞬间,七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仔细再看林墨,他眼眶红红,湿湿润润的看着自己时,七爷心里骤然间绷成一团,他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却是这么多年,唯一让他把控不住的喜悦,想要紧紧抱住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却又害怕自己会伤了他,那感觉简直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又害怕他会化了…… 林墨身体弱,在答应了七爷后就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七爷深深吸一口气,刚小心翼翼地将林墨抱起,崔南观与谢雯便过来了。 “你们这是……?”崔南观狐疑。 七爷道:“自然是带小墨回家”。 听这话,崔南观下意识地扭头,门边,阿酷便站在那里,他拧紧了眉,一双眼直盯着七爷跟林墨看。 林墨小小地一团缩在七爷怀里,他头靠着七爷胸口,又是埋着的,所以并没有看见阿酷,崔南观的问话,他听见了,但他现在很困,根本就没有精力看向崔南观。 七爷也不与崔南观多说,只抱着林墨举步便走。 谢雯看着,叹息一声,他拍拍崔南观的肩膀:“子房醒了,记得让人来通知我”交代了,谢雯也跟着七爷走了。 眼看着他们这么突然地就把林墨带走了,崔南观拧眉,他走向阿酷问:“你就让七爷这样将人带走,以后想见他更不容易”。 阿酷拧紧眉,好半响了才说:“小墨……他不愿意见我”再加上七爷也有意阻止,所以林墨醒来后便一直没有见过他,只是以为……他还在忙…… 崔南观吸一口气,他阴沉了脸色看着阿酷:“他不愿意见你,你便当真不见他了吗?是不是非要弄成我跟子房这样,你才会懂?小墨现在的身体状况,孩子倘若保不住的话,你觉得他还能活下来……?” 阿酷浑身一震。 没有人跟他说过林墨的身体糟糕到了这种地步。 崔南观又道:“当年子房的身体那么好,都受不住这落子,险些撑不过来,林墨的身体可能比的子房当年的底子?”。 阿酷脸色全变,他几乎是立马就追了出去。 崔南观看着阿酷似风一样地冲了出去,他长长呼了口气。 如果不是看他是子房的弟弟,崔南观真想连他一起给揍了! 但是…… 子房那个傻子不许他们打架的。 想到子房,崔南观的心口就拧成一团。 他扬起头,心乱如麻。 偏门边,有小斯急忙泡过,神色慌张,远远地看着崔南观时,他张口就喊:“公子!公子!老爷……老爷醒了”。 崔南观心里大惊,他急忙跑回房间,连形象都不顾了。 床榻上,子房按着头,他拧着眉,似乎一脸难受,九行在他身边,显得小心翼翼又不敢上前。 崔南观气喘呼呼的跑进来,就看见子房此刻正坐在床头。 “子房……”他心喜着,急步上前。 子房睁眼看他,在崔南观刚走到跟前时,他问:“你是谁?”。 崔南观浑身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网络不好,爬了几次才爬上来,苦逼qaq我下次来一起谢谢大家! 第173章 :后爹悍,记得的 “你是谁?”。 一声狐疑, 瞬间就让崔南观浑身一震,脑子突然就嗡了一下。 子房看他不语,狐疑了脸,还想再问时,子房又摇摇了头, 他嘶了一声, 似乎头疼, 他按着头又甩了甩。 崔南观压抑着心跳, 问他:“可是头疼?”。 “有点”子房说,可回应了,他似乎愣了:“你……”他猜测:“救的我?”。 “子房……”崔南观心里骤然紧绷,再出声时, 嗓子有些暗哑:“你真不记得了?”还是说他这是……好了? 子房甩甩头, 拧紧眉:“头晕……”。 九行在旁忙道:“夫人您先别慌, 老爷才刚醒来,一会,一会让雅娘再来看看?”。 崔南观一想, 也是,他深深吸一口气,扶着子房让他躺下:“你刚醒来, 先别慌,你先躺着,头不好,便不要一直揉它, 我这便让人去找雅娘过来”。 “多谢”。 子房……很是温和有礼…… 他这样子,一点也没有几日前的那种痴傻。 崔南观看着,心里莫名激动欢喜,可是他却也更慌了,因为子房问……他是谁…… 雅娘被叫过来的时候,她一脸惊奇的看着子房。 一般正常而言,这种已经痴傻的人是极难有恢复的时候,可是她刚才听九行的转述,却觉得子房这个情况应该是康复,但是……既然康复却为什么会不认得崔南观? 雅娘心里全是狐疑,她站在床边,仔细给子房检查伤势。 子房的头上,有撞伤还有被茶杯碎片划破的伤势,其实也不止头上,他后背上也有被划破的擦伤,尤其背骨伤势最重,他的后脑几乎是肿了一片,雅娘伸手一碰,就能疼得他倒吸冷气。 “这里也疼吗?”雅娘问。 子房点头。 雅娘顺势给他重新换药,又将布带缠好:“伤势有些严重,还需要好好休息,这些日子,别想太多”。 子房又朝她道了声谢谢。 雅娘叹息一声,她看向崔南观,示意崔南观一眼,两人走了出去。 门边,崔南观忍不住盯着床榻上的子房看,他急切的问:“雅娘,子房他……他这可是恢复了?”。 雅娘拧眉:“他头上伤形比较杂,目前不太好说,会想不起你,想来是头部经脉暂时受损的缘故,这几日先看看,关键是注意他会不会又复发”。 崔南观一惊:“你是说,他……他还会有可能变成之前那样?”痴痴傻傻的? 雅娘肃然点头:“很有可能,有些人若是能慢慢痊愈的话,康复后会逐渐稳定不轻易复发的,但是子房……他头部当年就受过伤,现在又……”虽然不想这么说,但雅娘还是叹息:“你要有个心里准备,倘若他哪天又成了之前的那样子,那他可能会时好时坏……”。 崔南观听得眼眶发红。 时好时坏。 这情况会更糟糕的。 清醒时的子房,能接受自己脑子不清楚的样子么? 崔南观的心疼,现在的子房不知道,他刚醒来,对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甚至是有些戒备,直到听得九行说起弟弟阿酷也在这里时,子房眼底的戒备才松里几分,他盯着九行问:“你之前说我弟弟阿酷也在这里,那他现在在哪?”。 九行看他这样跟痴傻的时候完全不同,心里顿时都变得有些拘谨起来,他抓抓头:“二少他去摄政王府了”。 “摄政王府?”子房狐疑,明显不知阿酷去那里作什么。 摄政王府里。 七爷一路将林墨抱回后院小院,全叔与府中奴仆看着还惊了一下,以为这是七爷纳的新欢,可再仔细一想,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什么新欢?这分明是他们王府的小世子! 将人送进房间安顿好,七爷又立马唤来全叔吩咐他加强府中守卫,尤其是张子酷过来时,未得允许绝不准他靠近世子的小院! 全叔一愣,急忙出去吩咐。 谢雯看着七爷那担忧的样子,上前劝他一声:“你别太担心,小墨的身体好好养着……”。 七爷长叹:“我进宫去取药,我记得宫中有……”。 “你别”谢雯忙道:“小墨的身体,就怕他是虚不受补,不然雅娘也不会如此棘手”。 七爷问:“便是天山雪莲也不可以?”。 谢雯一怔。 七爷道:“这东西还是几年前西域进贡的贡品,听闻是有起死回生之效的”。 谢雯摇头:“哪有那么多的起死回生之效?不过这天山雪莲药性温补,若是炖汤,对小墨的身体应该会有助的” 总之就是比那些药性猛烈的药材要好一些。 七爷心里有低,他点点头,转身直奔皇宫去了。 而阿酷追来时,他连王府大门都没进去就被王府士兵集体拦下,士兵首领曰:“摄政王有令!闲杂人等不得擅闯王府!”。 阿酷脸色阴沉,阴狠的眼底顿时就透着杀气,但是……他却不能乱来。 七爷从大门出来的时侯,看着阿酷被众人拦在外头,他拧眉,并不理会阿酷,只是上了马车朝着皇城方向匆匆过去,他要赶着去给林墨拿天山雪莲。 阿酷不得进王府,不得见林墨,可他也不走,就这么站在王府门前。 七爷回来时看他还在,拧拧眉依旧没有理他,阿酷抬眼一看,却见懂君妃跟小皇子居然随着七爷出宫来了。 懂君妃是带着小皇子出来看林墨的。 而此时,小院里,林墨也醒来了一会。 他眼珠转动,看着被精心布置过的房间,心口里像是塞满里石头,哽的他难受。 谢雯陪着他,见他不说话突然就眼眶湿了,急忙问他:“怎么了?哪里不好?是不是哪疼了?”。 “不是的……”林墨声音沙哑,他有些内疚:“只是觉得……我好坏……我如果、死了、阿酷看不见、我……不会、难受了……可是七爷……他会……”因为他是在七爷这里。 谢雯心里忽地一堵,被林墨弄得也有些胸闷了。 林墨的意思,谢雯懂了。 林墨是怕自己保不住孩子,最后死在崔府,阿酷看见会难受,现在他在摄政王府,见不到阿酷,那即便是他死了,阿酷也不会太过难受。 有句话不是说了?眼不见为净。 从别人口中听来到噩耗,定不会比自己亲眼见到的还要难受。 所以…… 林墨才会答应七爷跟他回家。 明白过来,谢雯阴沉来脸色,怒视着林墨,他一把拽住林墨的衣襟恶狠狠的看着林墨:“林墨!我警告你!七爷带你回来是让你过来养胎养身的!你要是敢胡思乱想,甚至是死在这里,我就让你死了都不得安生!我会让七爷把阿酷发配边疆!让他永生永世不得回来!我再去把你爹林辕的坟给刨了!把他鞭尸!我让他看看他自己的儿子倒底有多没出息!最后我再让人把你的尸骨给阿酷送去,我到要看看等那个时侯阿酷抱着你的尸骨他还能在边疆活多少天!”。 所以…… 后爹什么的,真的……好凶残! 林墨彻底被他吓懵了。 七爷跟懂君妃进来的时侯,这两人就这个样子,一个脸色惨白,似吓呆了,一个凶神恶煞活像是……要吃人一样。 “你们这是?”七爷狐疑。 谢雯忽地回头一笑:“我在跟小墨说,等他好些了,打算带他去祭拜他爹爹”。 七爷似有所感触,他眼底柔柔的看着谢雯:“小墨身体弱,你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等你们都好些了,我再带你们一起去”。 “好啊”谢雯笑盈盈的应着,他再看一眼林墨:“你父亲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歇会了,你要乖乖的听话,知道么?”。 林墨被他吓得一缩,立时求救似的看向七爷。 七爷被他看得心里大暖,忙上前问他情况。 谢雯走出房间的时侯,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林墨紧紧挨着七爷。 所以……这后爹,没两把刷子真……当不下来。 摄政王府里,那对林墨对于这个后爹的凶悍有些胆战心惊,连人送了药来,他都急忙配合,一滴不剩的全喝了干净,满脑子里此刻装得全都是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死了爹爹会被后爹鞭尸!阿酷会被后爹发配边疆!自己的尸骨会被后爹送过去!那个情况想想都觉得可怕。而崔府里,子房用里膳后,披着外衣,出里房间。 他脑子混沌许久了,久得在他突然清醒之后觉得自己像是睡了许久,又梦了许久,梦里有很多东西,就是因为太多了,所以都记不真切。 崔南观跟在他的身后,看他一连困惑的样子四处张望,那清明的眼底全是对四周的陌生,崔南观心里堵着,却不敢轻举妄动,再看子房穿着单衣,背影清瘦,崔南观没忍住,上前给他披上狐裘:“夜色凉了,仔细身体”。 子房一惊,急忙错步后腿:“多谢”。 他这彬彬有礼的样子,让崔南观心里又是一拧:“子房……你……当真……”看子房眼底狐疑,崔南观吸一口气,换种问法:“你还记得哪些事情,可能说说?” 子房认真想想,才道:“我……猎过一只白虎”。 崔南观怔愣。 子房又说:“在村里,家里负担太重,我总会上山打猎,我记得,我猎过白虎,虽然伤的比较重”。 ”那还有吗?“崔南观问:”白虎之后的事,可还记得?”。 子房一怔,定定的看着崔南观,他突然说:“等小敏十八之后,我便要与她成亲的”。 崔南观:“……!”。 子房:“不对么?” 崔南观:“………………”十分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紫伊天天腐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26 18:10:39?紫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26 21:08:45?21664154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3-27 07:00:33?暖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27 10:14:45?21664154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3-27 22:46:22?暖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27 23:00:41谢谢你们的地雷~抱抱~~还有~~谢谢读者“痛并快乐着”,灌溉营养液+102017-03-28 14:11:39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3-28 10:52:47读者“但求唯一”,灌溉营养液+12017-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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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娘又劝他:“这是给你的药,用了后早点休息,别乱想了,你也别焦急,也许等你的伤好了,你会慢慢想起来的”。 子房只能长叹口气,端过药喝了。 深夜时,崔南观推门进来,子房坐在床边,他狐疑地看着崔南观,正狐疑崔南观这么晚有什么事时,就见崔南观居然在自己眼前宽衣解带!!! “崔公子!你!你这是做什么!?”子房惊愕看他。 崔南观道:“夜深了,自然是得休息了”。 可是…… 子房一脸复杂。 虽说两个男人睡一块没啥的不用矫情,可是……这崔南观不是一般的男人好么!!! 子房脸色红红,一脸为难,崔南观像是没看出来,他脱得只身上只剩下白色的亵衣后,极度正经的看着子房:“你脸何故这么红?”。 子房通红着脸:“你就不能……去别的房间睡?”。 “为何?”崔南观怔了一下:“你我本就是夫妻,怎能分房?而且你睡觉时,怀里不抱着我的话,你能睡得着?”。 如果能把崔南观得嘴给缝上,子房觉得自己会睡得更好! 但崔南观直接在他身边坐下,掀开被子就将子房抱着,躺下。 “崔……”。 “相公……”崔南观突然又喊一嗓子。 子房给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崔南观话音幽怨:“难道你不记得我便也不想要我了吗?”。 “不是……”。 “难道相公打算始乱终弃?” 子房心里大呼冤枉,被他闹得头疼:“我不习惯……这……太奇怪了……”。 “你习惯的”崔南观道:“相公只是暂时忘记不记得我了,你我夫妻多年,养成的习惯,不会因为你忘记了就改了的”。 子房再次一身鸡皮,他推着崔南观的手:“我跟你真的成亲多年?”。 “很多年”崔南观话音幽幽:“你对我一见钟情,发誓非我不嫁,咳非我不娶,我对你朝思暮念也发誓非你不……不嫁,你爹娘看你我如此情深义重,就答应了我们的婚事”。 子房神色更加复杂:“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 崔南观轻咳一声:“相公觉得哪里奇怪?”。 子房猛然看他:“你能别叫我相公么?我实在是……慎得慌”。 噗…… 崔南观心里憋笑,他面上却显得有些可怜。 “那……相公还是……不想要我了么?”。 子房头疼:“你爱咋咋地吧,但是你能别叫我相公吗?”。 “好”崔南观深情款款:“只要你别不要我了,我全都听你的”。 子房叹息。 他脑子乱得完全跟不上,只能自己往里面缩了缩,然后闭眼睡觉。 这么一个俊俏的大媳妇儿,子房觉得自己真是……要不起。 胡思乱想着,没一会,子房呼吸渐稳,也睡熟过去。 崔南观看着,他伸手一捞,将子房轻轻抱到怀里,想到子房被自己喊相公的那个表情,崔南观就一阵失笑。 突然觉得,即便子房真的失忆,甚至全都想不起来了,崔南观也不怕了,只要这个人还是他……他还是自己的,那就够了。 一夜深眠,笠日崔南观还没醒,就先感觉到呼吸不对劲了,他好像被人捏主了鼻子…… 猛然睁眼,崔南观看见子房撑着下颚就爬在自己身边,那一双眼底满满到全是笑意,就像是他…… “南瓜”子房欢欢喜喜喊他一声。 崔南观心里一怔,突然响起之前雅娘的话,再看身边子房这个样子,崔南观一时不知道自己心里该是个什么滋味。 才一天……仅仅只是一天…… 子房趴在枕头上歪着头,看他:“南瓜……我昨天做梦了!”。 “恩、作什么梦了?”崔南观一个翻身,也侧躺着看他。 子房嘿嘿一笑,朝他凑近:“我梦见你好像叫我相公,是不是呀?”。 崔南观心里一惊,明显没有料到子房居然会记得,他暗暗呼一口气伸手捏捏子房的鼻子:“还想听吗?”。 “想~!”。 “那你先把今天的药喝了,我叫给你听”。 一提到喝药,子房就苦着脸,不说话了,崔南观又哄了他半响,在子房答应喝药之后,他急忙让九行去将雅娘寻来。 子房一看到雅娘,他突然惊了一下:“呀,小墨呢!小墨在哪!?”。 “你先别慌,小墨在王府,他在七爷家里”崔南观忙将他按着:“怎么了?小墨没事,你别担心 ”。 子房抓抓头,不小心碰到伤口,立时疼得头倒吸冷气,雅娘急忙上前给头查看,还好并不严重。 雅娘呼一口气,叮嘱他:“你仔细一些,别再大意了”。 子房点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马车要翻了,我和小墨在车上呢……”他一脸内疚的样子看着崔南观:“南瓜……我……我是不是……很坏……很不听话……”。 崔南观轻叹:“是呢,你很不听话,你若是听话,你也不会受这伤,小墨也不会受伤”。 子房一脸担忧:“小墨……很严重吗?”。 崔南观道:“他在摄政王府,有七爷照顾他一定会好的”。 子房动动唇,想问话,又不敢说。 崔南观道:“你好好歇息,伤势早些好了,我便早一日带你去看他”。 “好!”子房立马应着:“我一定会乖!会很乖很乖不会在闯祸了!”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乖了,子房端着药碗就直接咕噜咕噜的喝下。 崔南观看着,心里堵成一团。 午时,子房在房间里休息,崔南观跟雅娘在园子里面,两人久久不语,气氛压抑异常,连雅娘都觉得呼吸困难,半响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子房现在的样子,也许是个转机也说不定……”。 崔南观拧眉,他眸色深深,昨夜那个清明的人就像是昙花一现,像是他们所有人的错觉,不过一觉醒来,子房就又恢复成了这痴傻的样子,那明天呢?明天是不是又恢复清明,隔一夜又…… 这样的情况,别说子房,崔南观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 雅娘叹息一声,又道:“你也别焦急,毕竟他都痴了这么多年,这突然间彻底恢复清明也是不太可能的,现在唯一好在的是,他恢复清明的事他还能记得,这其实是个好现象,真的,只要他以后不再出其他的事,或者是他再有恢复清明的时侯,他能记得他痴傻时的事,那他完全恢复也不是没有可能”怕崔南观不信,雅娘又说:“有些傻子,时好时坏一辈子都是那样没办法彻底康复,就是因为他们痴傻时侯的事记不得,正常时侯的事也记不得,所以他们一辈子都是那样,现在子房这个样子,我觉得,你应该庆幸,他能记得”只要能记得,再好好都配合治疗,那完全恢复真的是有极大的可能。毕竟……他痴傻了六年,这六年都这么浑浑噩噩的,一朝之间突然恢复了清明,这听来是个惊喜,但若说没有后遗症,雅娘都不相信。 一个病人,如果连雅娘都宣布无法医救,那他就是真的不行了…… 想到雅娘的医术,她给的话,崔南观长长一叹,终于开口:“如果我带着他回了桃花村去,这对他彻底康复有没有更好的效用?”。 雅娘松了口气,道:“若是能回桃花村去,那是最好不过的,每一个痴傻病儿,能让他们彻底放松下来的,说倒底还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家”所以……这些年,子房只是痴傻而不是疯癫,除了父母家人的照顾,也许也跟他所在的环境有很大的因素。 因为感觉不到危险,不用觉得害怕,所以他整个都是放松的状态,而有些会疯癫发狂,也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处于一种极度的恐惧与不安里面。 子房的这个情况,如雅娘所言,确实是一种好现象,现在他需要的也许就是时间跟治疗而已…… 崔府,谢雯收到消息的时侯,还意外了下,他坐在窗边,单手支着下颚盯着窗外,似在发呆,其实是他脑子里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子房时的样子。 那样子的子房,远久的都变模糊了,可是当收到崔府传来的消息后,他突然有种莫名的预感。 那个迷失许久的人,也许再过不久,就要彻底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子房其实还是没有彻底恢复~~~今天就先酱紫拉~~~ 第175章 :子酷人,心意 章章章: 皇城天变, 一场风雨却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只除了玄射为了这事,即便身上带伤也不得不继续忙着善后,对于此,玄刃说的是:“这是为了更好的磨练你, 剩下的全是你的了”然后……他就带着懂君妃跟小皇子直接一块般去了摄政王府…… 玄射忙得不可开交, 可是即便忙, 他也没有忘记当初对张怡说得承诺, 是以在连子房跟阿酷都步知道的情况下,一支接人的队伍,无声无息地朝着桃花村去了。 林墨被接到摄政王府,因为之前有谢雯后爹的拿些话, 林墨现在看见他就觉得发慌, 谢雯随意似乎一点也步在意, 到是那小皇子,看着林墨黏他黏的颇紧。 而这些日子,阿酷都一直被拒于门外。 七爷依旧不肯让他去见林墨。 子房跟着崔南观过来的时侯, 阿酷还站在这里,他在这里呆了快三天了,几乎都没有离开过 , 子房跟崔南观从马车上看着阿酷这样子,子房心疼地上前将他抱住:“弟弟,不哭”。 “我没哭”阿酷拍拍子房的手,看他:“你怎么过来了?身上的伤都好了?”。 “头还疼, 后背也疼”子房指着自己身上的伤处,他严肃着脸道:“但是我要来看小墨的”。 阿酷一惊,猛然睁大了眼。 子房朝他笑笑:“你跟我一起进去?”。 子房来了,他要带着阿酷一起进去,王府前的侍卫不敢阻拦,只得让人汇报。 崔南观上前揽过子房得肩膀,道:“子房,这是阿酷应得的”。 “为什么?”子房迷糊:“阿酷是好弟弟,不坏的”。 崔南观正要再说,全叔便从里面出来,朝着他们行礼:“王爷,王妃有请三位”。 子房闻言,立时一笑,他回身拽着阿酷的手就朝着大门里拖。 前厅里,七爷坐在上方,他看着子房那样,叹息一声:“子房,你先随全叔过去看看小墨,我与阿酷说一会话”。 子房扭头看看阿酷,又看看七爷,他还不望叮嘱:“不能打架哦”。 七爷点头:“不打架,你们先去吧”。 子房这才点头,拉上崔南观随着全叔走了。 他们离开,七爷看着阿酷的神色顿时就冷了:“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再见小墨吗?”。 “小墨他可还好?”阿酷不答反问。 七爷到是应了:“这两日,有宫里的天山雪莲护着,脉象到是逐渐稳定,但还是危险”。 “王爷……”。 “阿酷!”七爷打断他,只拧着眉道:“你若想见小墨,也可,但是你把这个签了吧”。 阿酷狐疑,一旁便有婢子手里捧着托盘上前,阿酷垂眼一眼立时……惊了。 “这是为什么!?”托盘里,放着的是和离书。 “为什么?”七爷冷问:“你对小墨倒底是怎样的心思?同情?怜悯?收容?小墨以前无依无靠,胆小如鼠,任何人,只要是肯对他好一些,他都能付出全部心意,可是这不代表他就得接受别人的施舍!”。 阿酷双眸大睁:“王爷认为我跟小墨成亲是施舍他?”。 “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的!”七爷深深吸一口气,冷静几分:“你可知,小墨为何会突然答应与我回府?他不是真的原谅了我,他只是怕他保不住孩子,死在崔府,会让你难受,所以他才愿意跟我回来!而你呢?你对小墨有什么?”。 七爷的话,让阿酷心里狠狠震撼了一把。 死亡其实真的很可怕,更可怕的是独自死了重要的人却都不在身边,而林墨呢?明明就那样胆小如鼠,可是为了不让阿酷难受,他却可以自己独自面对……他不胆小,他很勇敢,真的很…… 阿酷浑身绷紧,嘴唇抿成了直线,他只要一想到林墨一个人缩在角落,把自己藏起来等死的样子,这心口就拧着。 阿酷不语,七爷也胸闷得难受,当他听谢雯说起这事的时侯,七爷心里疼得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的儿子很好,如果小墨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话,以他这样的样子,他会变得更加耀眼,而不是这种模样的,小墨……是被林辕毁的,是被七爷害的…… 如今的七爷已经不能为林墨再做什么,但是作为父亲,哪怕只是一丁点,只要是能为林墨做的他都不会放任不管。 负在身后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狠狠握成一团,七爷呼了口气,又看向阿酷:“赵飞死时你抱着他有许久吧?你与赵飞说了什么?倘若赵飞的死让你心里如此难舍惦记着他,那不如,你放了小墨吧,小墨是本王的儿子,他是我摄政王府的世子,我能给他找到一个比你更爱他更疼的他而不是心里只会惦记旧情人的人!”。 七爷的话,彻底垄断了林墨跟阿酷以后的路,正常人听到这些,早都应该要急了 ,而阿酷却依旧事那副样子,面容冷冷。 “赵飞不是我的旧情人”阿酷终于开口,他眸光直直地盯着七爷:“我曾经是对赵飞心动过,我是喜欢过他,但他不足以让我为他而舍弃家人,过去的便是过去了,即便……“阿酷话音一顿:”即便我亲手杀了他也不能改变什么”。 “当真不能改变吗?”。 阿酷道:“我心里要的是什么,我很清楚,我对小墨也不是如你所想,同情怜悯撑不起两人的婚姻,恩惠施舍更维持不了一个家庭,若说收容,我将他带回张家,给了他一个家庭,给了他家人,这已经是施舍与收容了,何必至得让我再娶他?”。 “为你家人”七爷眯眼:“为了子房不受外人所欺”。 “那更不可能”阿酷道:“若是为此,更无这个必要,我与小墨成亲时,我大哥已经与崔南观成了亲,我更不可能为了我大哥再这么做”。 阿酷的这个性子,不是被逼急了,不会多说话,也不会说心里话,若不然,林墨当初也不会被他给惊吓,被他给弄的一头雾水。 深深吸了口气,阿酷语速缓慢而有力的道:“我原也以为,以后与我相伴之人即便不是个女人,也应当是个与我一样能抗能打的男人,我以前也从未想过小墨,但是……其实家里,最离不得人的才是小墨,他胆小,不能说话,又容易受惊,我以前,只看见我大哥,他被崔家害成那样,我的重心总在大哥身上,我拼命学武,努力的想要出人头地,都是为了为大哥,可是,当我大哥与崔南观重新成亲之后,我才明白,我大哥并不需要我,他需要的只是能好好陪着他一起疯一起闹的人,只有小墨……”再次提到林墨,阿酷不知是想起什么,他难得眼眶微红,阿酷深深吸一口气,才又道:“他是我见过最没出息,最没救的人,被我带回家的人欺负了不会告状,心里偷偷的喜欢我也从来不说,还骗我,说是有心仪的姑娘,想搬出去跟姑娘一起住,也是我傻,当时竟真的相信他的话了,小墨在我张家多年,他从来都不肯轻易出门,能与村里的叔伯们比划两句就已经很难得了,他哪来的心仪姑娘,他是……不想让我知道他的心思罢了……”因为觉得配不上,会拖累,所以被误解了,林墨也不辩解。 阿酷也曾经相信过,林墨是有心仪的姑娘,然而,在他给林墨练胆的哪些时日,阿酷却开始狐疑了。 林墨心仪的姑娘会是谁? 一直不得见心仪的人,林墨似乎也不焦急? 能让林墨心仪的姑娘又会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像小丹一样乖巧?或者是像张怡一样外凶内柔?想多了一点,对于林墨,阿酷不由得多上了几分心思,可是……便也是因此,阿酷才发现,家里面,其实最离不开人的那个才是林墨。 他太瘦小了,离开张家他怎么活? 像那次出走一样混在乞丐堆里,沿街乞讨过日子? 这样的想法,立时就让阿酷心里堵了,他头一次生出一种想要把林墨圈养起来的想法。不为其他,就只是单纯的想把林墨圈养,想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阿酷的话从来都不多,有时候能不说他干脆就不说话了,这是他第一次对七爷说这么多话,是以七爷不由得有些意外。而阿酷的话却还没说完。 “和离书我不会签的,林墨是我的妻子,我想照顾他,保护他,养他,即便是他死了,我张子酷的妻子也只有他一个!下辈子的事我不敢说,但这辈子我就认定他了!除非是他不要我了,若不然这辈子我绝不放手!”。 “那赵飞呢?”七爷问:“赵飞是被你杀的,你对他曾经有意这不是假的、难道你想怀里抱着小墨心里却想着赵飞吗?”。其实这个才是七爷最担心的。 赵飞的这一步,走得真的太狠…… 只要阿酷再念旧情一点,心再软一点,他就能在余下的后辈子占据着阿酷的心,而林墨,即便他与阿酷成亲了,却也终究是失去了…… 现在,万幸的是,林墨并不知道赵飞已死。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上就先这样了,我下次来谢谢大家,对于这张,我只说,于我自己的角度来说,其实不存在黑不黑赵飞,只是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所想的也完全不一样,当然不否认,赵飞确实是自私……(为什么突然觉得我这话有点自相矛盾了呢……) 第176章 :动手因,两夫夫 王府小院里, 林墨并不知道阿酷被七爷拦在前厅,这几日,他都是卧床修养,几乎都不怎么下床走动,比起前两天动不动就发困想睡, 今日精神倒是不错, 玄刃过来看他时, 还道了一声:“看来这天山雪莲确实不错, 应该多吃一点”。 谢雯无言地看他:“过犹不及,虚不受补”。 玄刃一怔,笑了笑。 懂君妃倒是看着林墨,关切地问他一句:“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 我给你去做一些?”。 他们来的突然, 一个个都围拢身边对自己满是关切, 若是别人恐怕会感动异常,但是林墨却觉得自己有些拘谨。 谢雯看林墨那样,就知道林墨有些不太自在, 他打着哈欠,说:“你们这样会让他不太习惯的,而且他这两天脉象也没那么虚了, 只要能维持这个情况不恶化的话,那他基本也就不用担心了,不过……“谢雯笑道:“只怕天山雪莲会不够用……”。 玄刃道:“若是宫中不够,只管派人去西域摘取回来便是”。 谢雯一噎, 他看着玄刃,就像是在看一个暴发户,而不是一个皇帝…… 几人在这里说着话,门外子房跟崔南观在家奴道带领下来了,林墨一看见他们,整个表情顿时就亮了,他睁大双眼,一直在崔南观跟子房身边转悠,直到……确定没有看见阿酷时,林墨的眼色才又黯淡了几分。 谢雯看他这个反应,不由得在心里微微叹息。 像林墨这样的男妻,一颗心全都扑在夫家身上,很容易失去地位,变得廉价而不值钱…… “小墨”子房一进屋,就上前将林墨抱着,他眼眶红红,喊了林墨之后却不说话了。 崔南观见玄刃与懂君妃都在,忙朝两人行礼,玄刃朝他略一点头,干脆带着懂君妃跟小皇子出去,只让他们几个年轻人说话。 林墨被子房抱着,他愣一愣,才问:“你、还疼不、疼?”。 “我不疼,可你疼”子房心疼地摸着林墨的后背:“我以后不会再任性了,我会听话,会很听话,所以你要好起来,小侄儿也要平安的!”。 林墨笑笑:“上次、的事,我也有、责任,如果我能、坚持的、话,我们就、都不会、出事了”。 这个责任真要追究起来,可能崔复的责任最大,子房若是脑子清楚,若是懂事就不会突然想着要出去,而那时若是崔复没有大意而同意让他们出去的话,那他们两也不会出去,更不会出事了。 “你们两够了啊”谢雯不悦的打断他们?:“这次吸取教训,下次别再任性就好,再任性我一个个打断你们的腿!”。 林墨被他唬的不敢说话,他最近很怕谢雯,子房却是一贯都不害怕谢雯的,但是这次也乖巧的没有说话。 再看林墨,子房暗暗吸一口气,他眼珠一亮,突然显宝似的拍拍林墨:“小墨,小墨,我跟你说哦,南瓜叫我相公了呢?”。 崔南观:“……”这种闺房事能不能不要拿出来说! 崔南观突然有点想念清醒时侯的子房了。 谢雯听了,也是微微挑眉,一脸揶揄地看着崔南观。 崔南观当不知道。 林墨意外的看着子房,像是在问怎么可能。 子房认真点头:“真的真的,我跟你说,其实是这样的,恩,我好像做梦,梦里我不认得南瓜了,南瓜就说我要抛弃他,一个劲的喊我相公,喊的可欢了,他还说他对我一见钟情发誓要非我不嫁的呢!我看他那样子很可怜就勉为其难的把他收了!”。 噗哈哈哈…… 谢雯没蹦住他急忙起身:“我出去一下”然后出去就扶墙大笑。 这倒底是谁的黑历史啊? 崔南观揉着眉心,似乎有些头疼。 子房坐在窗边,依旧在跟林墨分享他们的闺房之乐,林墨听着听着,脸变红了…… 所以…… 崔南观有点心急,这子房突然跟林墨说的悄悄话都是些什么话! 这里他们妯娌温馨着,可前厅里的氛围却不太好。 “赵飞是被你杀的,你对他曾经有意这也不假,难道你想怀里抱着小墨,心里却想着赵飞吗?”。 这句话,七爷问在了关键上。 阿酷定眼看他,一时间居然没有回答,他的沉默,让七爷心里顿时就怒了。 “我与王爷说得再多,王爷都不会信我”阿酷这话有些出乎七爷意料。 阿酷将身侧的手紧紧握着,半响时才又松开,他深深呼吸,道:“赵飞是我杀的,我曾经是喜欢过他,要说让我忘记也不可能,但他对于我,只是过去,即便他是死在我的手上,可也不能影响我对小墨的感情”阿酷突然转身似要离开:“我只是曾经喜欢过赵飞,而不是爱他,林辕能让王爷念念不忘是因为王爷深爱林辕,而我,不是” 说罢,他突然扬长而去。 七爷明显意外,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起林辕,拿林辕跟自己的事来做对比,一时间七爷这心里真是恨不得把阿酷五马分尸,可是阿酷却已经大步出去。 七爷气煞,正要吩咐人将阿酷抓回来时,却见玄刃跟懂君妃牵着小皇子过来了,七爷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我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玄刃突然开口。 七爷拧眉看他:“你帮他说话?”。 “我是在帮你儿子”玄刃上前,道:“曾经喜欢过的人,却能狠得下心来杀他,张子酷下手的动机是什么,你可忘了?”。 七爷一怔。 赵飞死时,七爷是不知道阿酷跟赵飞说了什么,但阿酷会对赵飞突然发狠,必定是因为…… 林墨跟子房当时都有危险,而且……说来可能林墨更险,因为林墨是双身子。 玄刃摇头:“你啊,其他的事都能那么精明,唯独对林辕跟林墨的事却有些钻牛角尖了,你这么为难阿酷,不担心最后受害的却是小墨吗?”。 七爷眸色终于一变。 懂君妃笑道:“方才你是没看见,林墨看着张子房他们过来时,那个望眼欲穿的样子”明明就是想念得狠了,却又不说,就像他舍不得却又跟着七爷回了王府一样。 玄刃拍拍七爷:“你啊,还是好好想想,倒底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能让阿酷对赵飞下杀手,连皇命都不顾了”。 赵飞随着玄澈,他那时的身份可乱臣,而对于乱臣贼子,阿酷没有皇命却擅自将其诛杀,这其实已经是违抗皇命了。 出了摄政王府,阿酷站在门外,他只回头看了那牌匾一眼,便转身大步离开,似一点也不留恋。 而子房跟崔南观留在王府,陪着林墨说了些话,在林墨面上露出困倦的时侯,这才起身告辞。 谢雯原本想留他们晚饭,但子房摇头,他说:“我不放心弟弟,还是回去看看他吧”。 谢雯点头,叹一声也不留他们了。 返回崔府的马车上,子房靠着崔南观的肩膀,他头一点一点的似在打盹,崔南观手臂一伸,干脆将他抱在怀里。 “困了靠着我睡会”。 “南瓜……”子房声音软软的似有些无力:“我以前是不是这样过?”。 “嗯?”崔南观没明白。 子房打着哈欠:“我以前好像也是这样,只能靠着床都不能下床的,床边好像还放着好多桃花,屋子里都香香的”。 崔南观身子立时一绷。 子房抓抓头,问:“回去我们能在房间里再放上桃花吗?说起来,出来这么久我都有些想回去了,我想娘,想爹,想蛋蛋他们了”。 “好,回去我便让崔复安排人去把爹娘他们都接过来,等小墨跟小谢生下宝宝以后,我们再一起回去”。 “好~!”子房一喜,抱着崔南观就狠狠亲了一口! 可是等他半夜醒来的时侯,子房就一脸复杂恨不得拿快豆腐撞死自己! 嗯,他恢复清明了,不但恢复清明了,而且这次他还记得他痴傻时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这真是恨不得挖地三尺埋了自己啊! “怎么了?”崔南观的声音突然想起。 子房一个抬头,就看见昏暗中,崔南观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我……”子房欲言又止。 崔南观狐疑,再仔细一看,子房眼色清明,也不似之前那样醒来就搞小动作了…… “清醒了?”崔南观问。 子房脸色一红,半响才憋出来:“我今天,让你丢脸了”他记得今天自己跟林墨分享的闺房之乐…… 崔南观一笑:“不怕,有你陪着我一起丢”。 子房被他拿这话噎得不知如何是好。 崔南观又问:“你这次,能记得你病时的事了?”。 子房点头:“记得”。 崔南观心里欢喜,却又隐约有些担忧,他最怕的,其实还是崔家曾经的那些事。 而子房声音才落,他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响,夜色静静,顿时就显得那动静有些大了,子房脸色更红,一脸尴尬。 崔南观失笑,他起身道:“我去让人拿点吃的过来”。 子房嗯了一声,想要道谢,又觉得不太合适。 毕竟…… 自己病的时侯,没羞没臊的事似乎都干过了…… 房间里彻底点上了灯,到处都亮堂堂的,子房披着外衣,坐在桌边,崔南观陪着他一起用宵夜。 他时不时抬头看向崔南观,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了:“我……想起一些事”。 崔南观心里一突,面上笑问:“想起了什么事?”。 “我被家里逼婚了”子房拧眉:“不,我是被我奶奶他们逼婚了”。 所以他这次清醒了,记忆也往后移了不少…… 崔南观暗暗呼一口气,问:“现在想起来,还会觉得难受吗?”。 “没感觉了”子房叹:“可能是那些事发生的时间太久了,也可能是那些人我都不在意了,所以想起来也没什么”子房拧着似有些苦恼:“只是我还没想起,他们逼我嫁的人是谁”。 崔南观 :“……”。 要不……最好还是别想起来来,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真的…… 可这话崔南观不敢说,他只能道:“你别心急,慢慢来,会想起来的”。 子房点点头,他又给自己碗里盛了汤,喝了两口后他突然问:“我跟你……是怎么认识的?”想到自己痴傻时的样子,子房脸色微红。 崔南观看了出来,眼珠一转,便道:“我原本是桃花村里做课堂夫子,你来我课堂听课的时侯认得我的”。 子房认真想想,虽然不记得,但总觉得好像……是这样的? 崔南观又道:“你看我人好,也对你不错,就喜欢粘着我玩,后来你实在离不开我……”。 “够了”子房脸色通红,几乎要把头埋在碗里,他闷闷说:“我还是自己慢慢想起来吧”。 崔南观就……说不出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脑洞度过余生的阿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28 16:28:36?暖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28 19:04:27?脑洞度过余生的阿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28 19:51:02?紫霎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28 20:28:48?脑洞度过余生的阿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30 01:24:41 谢谢你们的地雷~~抱抱~~还有谢谢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3-30 13:45:04读者“待你长发及腰”,灌溉营养液+22017-03-30 歇歇10:16:33读者“但求唯一”,灌溉营养液+12017-03-30 05:24:49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102017-03-30 02:14:30读者“暖心”,灌溉营养液+12017-03-28 19:04:28读者“陌上”,灌溉营养液+12017-03-28 18:59:24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3-28 18:30:44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152017-03-28 17:04:05读者“1”,灌溉营养液+302017-03-28 17:04:00读者“陌上”,灌溉营养液+12017-03-28 16:09:19谢谢你们的营养液~~然后说一声,因为清明节了,所以要离开几天,大概五天的样子,这五天估计更新困难,建议大家五天后再来刷比较好~~抱抱~~然后我一会晚点回来回复大家的留言~~抱~~~ 第178章 :出门玩,两天敌 子房说想要跟阿酷一起去打猎, 纳兰溪就又开始忙碌起来了,不过还好,这次不像上次宴会那样,毫无形象地在自己家池塘捞鱼来烤,所以这次纳兰溪怨言不大。 子房难得清明, 他想出去打猎, 崔南观自然是极力为他安排, 虽然如此, 夜晚休息时,子房仍旧有些不安,他担心,这一睡, 再醒来自己又是糊涂的那个。 崔南观看他这样, 干脆将他抱住:”你放心, 不管你明天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我们都会去”。 子房嘀咕:”可那对我来说, 有何意义?”。 崔南观轻笑,他点头朝着子房脸色重重亲了一口:”当然是去玩,等你下次恢复清明我会提前再带你去玩, 再说,你怎么就觉得明天醒来,你就又糊涂了呢?”崔南观捏捏他的鼻子:”你昨晚半夜醒来,今日早上又才刚睡醒, 可糊涂了?”。 子房尴尬着,一巴掌排开他的手,想了想,子房深深吸一口气,道:”算了,明日事,明日再说吧”他拉过被子将脸蒙住:”睡觉!睡觉!”。 崔南观看他鸵鸟似的样子,笑了笑,干脆将他连着被子一起抱住。 夜色寂静,崔南观呼吸均匀。 子房拉开被褥,扭头看他。 崔南观睡熟了,他紧闭着眼,显得轮廓比起往日要温和了许多。子房眨眨眼,他转眼看向床梁,脑子里全都是不能睡,还不能睡,他怕睡着了,再醒来后自己就迷糊了,于是也就干脆打定注意不睡觉了。 一个晚上,子房就打算这么熬着。 崔南观半夜醒来,习惯性的看他一眼,发现他还睁着眼睛,顿时猛然就惊醒了:”怎么不睡?”。 “啊?”子房一惊,忙问:”我吵到你了?”。 “没有”崔南观伸头摸他的额头,温度稳定。 子房忙道:”你别担心,我没哪不好的”。 “那为什么不睡?你一直这样醒着?”。 “没……我……”子房看他眼底担忧,想了想也没说,只一个翻身侧躺着:”我马上就睡了”。 崔南观不语,他盯着子房看了许久,突地从后将子房抱住:”你心里别想太多,明天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顺其自然便好,你也别给自己压力,对你恢复没有帮助的”。 被看穿了,子房有些不知怎么说,他只吸一口气,半响才说:”我没想什么,只是之前不困,嗯,我现在睡就是了”。 崔南观叹一口气,他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子房虽闭着眼,却睫毛抖动的样子,却又都说不出来了。 病不是在自己身上,说来容易,可哪里就真的那么容,最后崔南观也抱着,跟他一起睁着眼等天亮。 一夜未眠,子房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其他看着也还好,崔南观担心子房身体受不住,干脆把雅娘一起带上,一众人收拾出来,队伍还不算小,只让子房意外的是,等他们到了郊外的时候,这里居然早已经有人了。 是玄刃跟懂君妃还有小皇子,以及看阿酷不太顺眼的七爷。 其他人,子房没仔细去看,他只盯着懂君妃身边的小皇子,脑子混混沌沌像是想起了另外一个肉包子。 “崔三,我……是不是也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子房问得不太确定。 崔南观看了小皇子一眼,道:”是有一个,叫蛋蛋”。 子房一听这个名字,便感觉喜欢,他眼底带笑突道:”突然挺想他的”。 崔南观道:”崔复已经安排人去接他们了,再等等吧”。 子房点头。 崔南观这才大步上前,朝着玄刃等人行礼。 玄刃一笑道:”随意吧,莫太拘礼了,我们也是顺道过来散散心的”。 自从玄澈逼宫事后,玄刃就彻底当了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了,只苦了玄射一个人关在宫里,带着伤势处理事情,那个脸哟,就跟三月的天似,说变就变,吓得一众宫人胆战心惊。 崔南观应了声是,让纳兰溪带人将帐篷支起。 阿酷现在看见七爷也不畅快,是以他只是撇了七爷一眼,转身便走。 玄刃见此,不由得一笑:“翅膀硬了,看来以后有你受的”。 七爷看了阿酷一眼,哼笑一声不表态。 难得出来,又日头正好,子房站在阳光底下,整个人看着都精神不少,只是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像是暖玉一般,虽然好看,却终究还是少了几分健康的朝气。 玄刃拿过弓箭上前,走到子房身边,道:“听闻你箭法不错,要不要来比比?”。 子房扭头看看玄射一眼,笑着应了一声好。 崔南观忙上前道:“子房身体病弱,怕是……”。 玄刃笑道:“我保证不欺负他便是了”。 崔南观顿时只能叹息。 七爷看着他们,也寻了弓箭上前,只没想到他们三个刚要准备出发,阿酷背着弓箭也走到子房身边,子房扭头,一看阿酷那冷淡淡的样子,仿佛像是拿了七爷当敌人似的,顿时不由得失笑,他恶作剧似的,伸手揉揉阿酷的头。 阿酷一怔,看着子房动了唇却说不出话,可那脸色却显得有些尴尬,面上透着几分淡淡的红,玄刃等人看着刚一挑眉,阿酷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他们几个倒是出去遛马打猎比箭法了,崔南观跟懂君妃就被留了下来,一是懂君妃不懂功夫,需要有人保护,二是,只有那些护卫,玄刃也不能太放心的。 小皇子跟他们留在原地,肉嘟嘟的小孩,撸着袖子,露出一双莲藕似的小臂膀,一会看着这头要去帮忙,一会看着那边也要去帮忙,直忙的团团打转,别说子房想念熊蛋蛋了,就连崔南观看着,也想念那孩子了。 熊蛋蛋应该是要比小皇子年长一岁,可是他那身子骨,看着却像是才只有三岁似的,崔南观忍不住想,不知道他们离开的这些天,熊蛋蛋有没有长胖一点?那孩子,当年说来……也是被崔家人给害的…… 子房身体不好,从当年离开崔家后就没好过,今日出来游玩,阿酷牵出的马,他也不敢一个人骑了,林子里,他牵着马走,阿酷跟在他的身边也牵着马。子房时不时扭头看他,总见他面容冷冷眉头微拧,像是有心事一样似的,想了想,子房问:“你可是在想小墨?” “嗯”阿酷并不否认:“不知道,他现在可还好”他已经好些天都没有见过林墨了。 子房道:”之前我听崔三说,小墨身体这两日已经在逐渐恢复,倒是没那几日让人担忧了”。 “真的?”阿酷立时抬眼看他。 子房笑笑:“你这个闷葫芦,不逼急了你,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阿酷面色微窘,他看向别处:“我没装”。 “还说没装”子房笑叹:“我虽然记不得那日事发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小墨怎么会答应跟七爷回去,不过我想这中间可能也有你的关系”子房停步,定眼看他:“你从小就这样,有话都不轻易说的,你是不是从没对林墨说过你喜欢他爱他?”。 阿酷一怔:“……我不是都跟他成亲了吗?”。 “这不一样”子房拍拍他的头,又举步朝前走:“傻弟弟,有些事,你没说清楚,谁知道?万一林墨觉得你对他并不是爱呢?万一他认为你只是可怜他呢?而现在他可能害怕他活不了,可能也不想让你难受,所以才答应跟七爷走呢?” 阿酷拧眉。 子房一看他那样就知道,阿酷这性子有时候其实挺……那啥的。 他的心思,他不会轻易说出来,除非是他觉得时机到了,能稳定下来了,或者是把他逼急了他才会说,子房从小照顾他们几个弟妹,自然知道他们的性子,明白他们,可是旁人未必就能明白,尤其……是在伴侣这一块。 摇摇头,子房又道:“今日我们可能会玩到很晚”。 阿酷一怔,刚想问子房的身体受得住不,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玩到很晚,就表示……七爷可能也是很晚才会回去,那么王府里,不就只有谢雯陪着林墨了么? 至此,阿酷眸色猛然一亮。 子房看他明白过来,也不再说话,他拿过箭,架在弓上转身就走。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几人才陆续回来,崔南观看着子房手里拧着的都是一些小野物,急忙上前接过,子房叮嘱他:”你仔细一些,这些都是活的”。 玄刃一听,顿时狐疑:“既然是狩猎,怎的还留了活口?”。 子房朝他一笑:”蛋蛋要来了,我得给他准备点礼物”。 玄刃挑眉:“就你手上的这些?”。 玄刃才说着,子房手里的一物就哼哼唧唧的抬了头,那尾巴一松,立时垂吊地上,同时露出的脑袋小小圆圆,耳朵尖尖。 “居然是雪狐?”玄刃略微惊讶。 子房低头一看,笑了:“原来睡醒了呢”。 小皇子跟懂君妃一看,都围拢上前,父子两的眼神都闪闪发亮着。 “好漂亮”小皇子跑上前,仰头看着子房:“我能摸摸呢?”。 子房应道:“可以,但这雪狐野性难驯,你小心它会咬你”。 “我不怕,我想摸摸它”小皇子一脸稀奇,伸手小心的摸了上前。 阿酷在旁故意咳了一声,立时就吓得小皇子一缩手,惊吓着翻身一把抱住懂君妃。 众人看着失笑,懂君妃抱着小皇子,一双眼也盯着雪狐,明显也是想摸,但……说不出口。 玄刃看懂君妃那样子,轻咳一声,朝子房走近,问:“我拿这个跟你换换?”。 子房看都没看:“不换”。 玄刃一怔,又道:“我有个百兽园,里面全是奇珍异兽,我拿里面的那些灵兽跟你换?”。 “不换”子房一副不商量的样子:“这个是我要送给蛋蛋的”。 一听这是子房要送给他儿子的,玄刃就有些噎了,可是…… “这个可以跟你换”子房把他猎到野鸡,放到玄刃怀里。 玄刃一看,顿时脸都黑了。 一只野山鸡! 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皇帝!根本就!不需要!!! 他只想要那只雪狐! 眼看玄刃瞪眼了,崔南观险些没忍住差点笑了,而他再看子房手里的雪狐,似乎发现了不对:“这雪狐好像是母的吧?”。 子房点头:“是母的,估计应该是带了崽的,不然肚子不会这么大,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我抓住了”。 这话一听有戏,玄刃刚想开口,小皇子抢先了:“那要是生了崽宝宝,能送一个给我么?”。 这次子房好说话了,他笑着摸摸小皇子的头:“如果生的多的话,就送两只给你养”。 小皇子一笑,立马甜甜的谢谢叔叔! 玄刃看着就有些闷! 堂堂皇帝的脸!居然还没一个小孩子好用!!! 他气闷了,懂君妃看着却有些失笑。 用膳时,玄刃原本是想让人来处理他们猎来的野物,但是子房拒绝了,他道:“我自己猎来的,自己做才好吃,别人做出来的,跟我们自己做的不一样”。 懂君妃点头,他道:“我跟你一起做”想了想,他看向玄刃:“你要不要也试试?”。 玄刃:”……”。 堂堂皇帝哪里会下厨了! 小片刻后…… 玄刃拧着被拔毛了野鸡,一脸郁闷:“这上面还有些绒毛,这个得怎么弄?”。 子房看他一眼说:“把柴火添大,拿去火上烤过,烤干净了,再剥开肚子,把里面的内脏取出来洗干净就好”。 玄刃继续瞪眼,他左右看看。 崔南观坐在一旁不动,七爷在篝火边闻声添柴,阿酷则跑去捡柴…… 玄刃长长叹息一声。 所以他们带着一堆奴才宫人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虽然抱怨挺多,但真烤出来后,玄刃也不得不佩服自己一下,关键是懂君妃喜欢吃,小皇子也高兴,所以……他就勉为其难的觉得这个下厨的差事还不错吧。 在外玩了一通,黄昏时,懂君妃带着小皇子在帐篷里睡了,子房靠着崔南观也开始打哈欠了,他昨晚上硬撑着一晚没睡,早前还能精神一些,现在就困得不行,崔南观喊他两声,子房都困得没有听见,最后他直接一个垂头,软软靠着崔南观睡熟了。 崔南观急忙将他抱起,看他这样叹息一声,也把他送回帐篷,阿酷看着,他突然举起酒杯朝七爷走近。 七爷挑眉看着阿酷。 阿酷道:“这杯我敬七爷,感谢七爷对小墨的照顾”。 七爷接过杯子,却说:“小墨是我的儿子,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阿酷道:“小墨虽是七爷的儿子,但若没有我告诉七爷,恐怕七爷一辈子也找不到他”。 七爷一听,拧眉。 林墨的那个样子,确实不容易让人辨认出来,而他自己又将那个玉坠子藏得那么深,若不是与阿酷成亲了,恐怕谁都不知道他身上带着那个东西…… 叹息一声,七爷仰头一口饮尽,但是当七爷正要再说话的时候,他脑袋一晕,人就……倒了。 玄刃一惊,立时看向阿酷。 阿酷只朝玄刃抱拳行礼,而后让人将马牵了出来,翻身就骑了上去。 玄刃看着七爷就这么倒在草地上,满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所以……儿婿看岳父,那可真是世上最大的天敌。 夜色深沉,摄政王府里面,林墨还没歇下,他前几日似乎睡得太多,这两日夜晚反倒睡不着了,腰腹的肚子跟前些日子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像是没有长大似的,林墨两手摸着,他幽幽叹一口气。 病人的病,也许当真是跟他的心理有所关联,自从被谢雯那么一吓,林墨一点都不敢胡思乱想,就只惦记着要快点好起来,但奈何身体恢复的实在是太缓慢了,只有这两日夜里时常睡不着,白日里又没精神,外头静静,夜晚睡不着时躺在床上最是无趣,林墨想了想,还是捂着肚子,自己小心地想要下床走动,只是他才刚在床边站起,窗户边却突然有人翻了进来! “谁!”林墨吓得浑身一绷,可那人…… “是我”阿酷一把扯下脸上的蒙面。 林墨一看,顿时惊喜的像是呆了一样,他动着唇,似乎喊不出阿酷的名字,倒是阿酷朝他大步走近,一把将他紧紧抱住! “好想你”阿酷声音低低的,透着失而复得般的喟叹。 林墨眼眶一红,两手将他紧紧抱住:”阿酷……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带你走”。 “去哪?”。 “私奔”。 “!!!”。 喂……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来了应该可以恢复更新了~~抱抱大家~~还好提前了呢~~往后几日不知稳定下来不~先瞅瞅~~最近几日,晚上如果超过十一点没有更新,那估计就是无法更新了~~苦逼~~最后想说,突然觉得玄刃有点傲娇的那啥肿么破23333 第179章 :一聚,张丹信 章章章: 阿酷带着林墨私奔了, 谢雯得到消息的时候气得他脸色微白,郊外里,七爷昏睡了一个晚上没醒,子房之前为了保持清醒也是一宿未免,这一睡, 就足足睡到了第二日正午却都还没睡醒, 而此刻, 崔复安排了人却没接到的包氏等人, 在正午时已经到了京城。 崔府门前,崔复骤然接到他们的时候还意外了一下,他一边安排让人急忙去通知崔南观等人,一边率领府中下人全到门口迎接。 马车里, 熊蛋蛋睁大了眼, 他趴在窗边看着外头, 乍然见得前方门边的崔复时,蛋蛋一惊,他急忙拉着包氏:“奶奶奶奶你看!是小浮叔叔!是小浮叔叔!”。 包氏等人一愣, 跟着扭头去看,顿时不由得眼底意外。她与庶大爷互看一眼,两人不知是想起什么, 顿时不由得一阵笑叹。 马车稳稳停下,蛋蛋率先跑了出来,他朝着崔复跑进一把抱住崔复:“小浮叔叔!小浮叔叔!”。 崔复一笑,弯腰将他抱起:“蛋蛋还记得我呢, 这么久没见,还以为蛋蛋要记不得我了”。 熊蛋蛋笑盈盈的看着他:“小浮叔叔是好人,会给爹爹送药,会给我带礼物,我会记得小浮叔叔的”。 这话说的崔复心里一暖。 包氏等人相继从马车里面出来,崔复牵着熊蛋蛋迎上前去:“老爷,老夫人,三姑娘”他看向张怡身边的山竹,也唤了一声:“小少爷”。 这些日子,山竹窜高了一些,小脸严肃起来的样子,与玄射简直就是如出一辙,他看着崔复,还喊了崔复一声叔叔,跟他相比,熊蛋蛋就像是没长过一样。 郊外里,崔南观收到消息的时候还意外了一下,按照他推算的时间,包氏等人应该还有半个多月才会到京城,不过仔细一想……如果是玄射安排的那就未必了。 玄刃从帐篷出来,看崔南观那样,问他一句:“可是出了何事?”。 “没什么大事”崔南观想想,又道一声:“山竹他们到京城了”。 玄刃立时挑眉。 返回京城的马车摇摇晃晃,子房躺在上面,枕着崔南观的膝盖,却也睡不安宁,他拧着眉,迷迷糊糊的还没睁眼,就先喊了一声南瓜。 崔南观垂头一看,知道他这是又发作迷糊了。 崔南观叹息一声,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不是是糊涂时还是清明时,这中间的事子房都会记得。 揉着眼,子房彻底醒来,他打着哈欠坐起身,歪着头懒洋洋的靠着崔南观肩膀:“我们回去了啊?”。 “是啊,之前收到崔复的消息,蛋蛋他们已经到了”。 子房立时大喜:“真的啊?蛋蛋跟爹娘他们全都来了!”。 崔南观点头。 子房欢呼着一把抱住崔南观:“太好了!我好想蛋蛋!好想爹娘!他们终于来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呢!”他激动着却忘记这里是马车上险些一个跟斗栽了下去。 崔南观急忙将他拉过抱住:“你小心些,要是再摔傻了,蛋蛋更要嫌弃你了”。 子房朝他嘿嘿的笑。 这一路,几乎是天黑了,众人才回到崔府。一进大门,子房就嚷嚷着喊熊蛋蛋,熊蛋蛋听到声音直接前厅里面冲了出来,一头扎进子房的怀里,子房被他撞得闷哼一声,下意识的摸像肚子,哪里似乎有些疼。 熊蛋蛋并不知道,两只小手抱着他一个劲的喊着爹爹,子房一听,也不管肚子疼不疼就抱着熊蛋蛋不放手。 包氏与庶大爷等人站在门边,看着他们父子两个都是一脸的笑意。 崔南观上前朝着二老行了一礼,庶大爷笑着摇头:“自家人,哪来的规矩,这太见外了”。 崔南观笑一声又喊了两人一声。 前厅里,子房抱着熊蛋蛋,一个劲的跟他说话,熊蛋蛋太久没有见过子房,这会子也抱着他不肯撒手,崔南观看着他们父子,笑了笑,又朝包氏等人问:“小丹怎么没有过来?”。 包氏笑道:“月前小丹成了亲,这刚有了身孕,经不得路途颠婆,所以就没让她过来了”。 子房惊讶:“小丹成亲了?还有了?”。 张丹笑道:“是呢,成亲了,这妹夫还是大哥你给选的”。 子房有些懵,他一下子没想起谢楠。 庶大爷也是一脸笑意:“这谢楠人好,看着冷淡淡的,对小丹倒是不错,有他照顾小丹,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张丹跟谢楠的婚事,其实早子房等人离开不久后,金老板就充当媒人去庶大爷提亲,当时庶大爷还愣了一下,总觉得有些突然,还是包氏,想着她与小丹跟金老板都是多年的交清,金老板为人也实在,刚犹豫着,就听金老板把谢楠卖了干净。 谢楠家中上无高堂,下无弟妹,张丹嫁过去即不用伺候公婆,也不用担心妯娌间的问题,而且谢楠这人也是个厉害的,说他如何养家糊口,包氏跟庶大爷都见识过他的才华,还有他们三人合开的店面,说到哪个店面,如今在青州很是有名,且还有不少学子都慕名而去,一是想求南山居士的墨作,二是想要结实谢楠,青州那边,除了南山居士,当下就属谢楠最是名声大噪。 金老板亲自提亲,包氏跟庶大爷只是略一思索,就同意了婚事,张丹跟谢楠的婚期定在她及笄那日,新婚当时,桃花村去了许多学子,村子里很是热闹,迎接张丹的花轿并非一般的轿子,而是真正的八台大轿,是由八个壮汉一起抬的大轿,张丹穿着嫁衣,头上盖着红绸,她坐在中间,四周轿窗口颇大,上面遮盖着层层红纱,既能让人看见张丹在里面的身影,又不会过于显露她的身形,如雾似纱,引人遐想。 张丹成亲时,队伍路过张家老宅的门前,张老太太看着,整个人都焉巴巴的,似乎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嫡二媳妇瞧着却是不禁热泪盈眶,她想起张萱叶的死,想起张萱叶出嫁时那排场,似乎连张丹的一半都没有,顿时更是哭的声泪俱下,可是这个时候,让她去破坏张丹的婚事,她有贼心没贼胆,尤其……是见识过谢楠动怒的样子后…… 谢楠家中无人,与张丹成亲七日后,他就干脆带着张丹搬去了庶大爷,一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小两口生活美好,别说村里旁人羡煞,连张怡都有些嫉妒,然后……她就想起了玄射…… 虽然玄射这人吧,跟他没啥感情,但这人走的时候能……嗯,能把张怡轻薄一通,再说冷着脸一些肉麻的话,所以……其实玄射也能疼人吧?有这个想法,后来遇上去接他们的人时,张怡才没什么扭捏,只是叫她意外,那个时候,张丹刚被诊出有孕! 崔南观听着,他不禁揉揉眉心。 “南瓜……”子房突然喊他。 崔南观心里暗暗叹了一声果然。 子房就说:“你看,小丹成亲的时候比我们都晚,可是连他都要当娘了”。 崔南观一时间不知怎么说的好,子房就掰着手指数:“你看啊小墨,小谢,连小王妃,哦对了,还有懂君妃都有小宝宝了,为什么就你没有呢?”。 崔南观轻咳一声,低声在他耳边说:“回房我们再说这个好不好?”。 子房一愣,再扭头,看屋子里众人都盯着他跟崔南观,顿时脸一红,就不说话了。 庶大爷一听,顿时惊讶了:“你们说,小墨,听有喜了?”。 子房怔怔的点头。 包氏等人顿时大喜,山竹听懂了,顿时一脸惊喜的问:“那我是不是要有弟弟了阿?”。 熊蛋蛋一听,立马说:“弟弟不好!要妹妹!”。 众人听得失笑。 崔南观摇摇头,也道:“是呢,我们也是在进京城后才发现的,说起来,小谢也有身孕了”。 包氏微微一惊:“小谢?他?他难道也是?”。 崔南观道:“小谢倒底是不是雅娘也说不准,不过他确实是有孕了”。 谢雯虽然让包氏等人意外,然而相比之下,更让包氏等人在意得还是林墨。 “小墨呢?”庶大爷有些急切:“小墨现在在哪?”。 “小墨在七爷家”子房闷闷的道。 崔南观摸摸子房的头,这才将林墨与七爷的关系简略的说了。 包氏等人听的唏嘘不已,想到林家,最后包氏叹了一声:“那以照小墨的身份来看,林家必定是害怕七爷找到小墨,知道他们做的那些事情,所以才对小墨这么穷追猛打的”。 崔南观点头:“我与七爷也是如此认为”不然,依照七爷这样的身份,能与七爷接亲是天大的福分,谁会想要恶化这关系?除非他们曾经做来不可饶恕的事,怕七爷知道,所以才会如此狠心想要斩草除根。 明白这些玩玩绕,庶大爷跟包氏不由得叹息一声,知道林墨在七爷的府上,庶大爷等人也不急着想见林墨,只在见来崔南观跟子房后,略坐了坐便去休息,而林墨…… 花鸟市集的小平民屋里,他坐在炕头,怀里拿着个小簸箕,里面装着眼色鲜艳的布料,他拧着眉,一脸认真的样子,拿着针线,明显就是在做衣服。 房间的一旁,放着个鸟笼,一只白色长尾的鹦鹉蹲在上面正正打盹,角落里,摆放着用做观赏蹲盆栽行桃树。树上花苞点点,心红一点,煞是好看。 阿酷推门进来,看他那样,眼底顿时带里几分柔情:“先放着一会再弄,先过来吃点东西”。 林墨仰头看他,笑了笑,将簸箕放下。他看着阿酷走近,想了想问:“我们、就呆在、这里,会不会被、找到?”。 “不怕”阿酷给他眼前摆了碗筷:“正所谓,越是危险点地方越是安全,你不用担心”再说,被找到七爷也不能杀了他,顶多就是拆散他们而已。 林墨也知道这个,他笑了笑,拿起筷子给阿酷碗里,他垂着眼,低头,可是却脸色微红。 阿酷看着他这样,难得露了笑意,他却不说,只将林墨架给自己的菜放到嘴里。 用饭后,阿酷自己将碗筷收拾了,林墨原本想帮忙,但他看着自己的肚子也只能叹息一声,小堂屋里,林墨看着簸箕里的布料又不想动,他两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禁又有些担忧。 这肚子,像是一点也没有长似的。 阿酷推门进来,就看见他神色担忧的摸着肚子,微微拧眉,阿酷上前,从后将他搂住。 “阿酷……”林墨一愣。 阿酷将手覆在林墨的肚子上,指尖插-过林墨的指缝。 “我从没跟你说过吧”。 “嗯?”。 “我爱你呢”阿酷话音轻轻,那么自然的就说出来了,可是却让林墨猛然一震,睁大了眼。 阿酷垂着眼,看着林墨的肚子,话音轻轻:“ 大哥跟我说,有些话我不明说,你不懂,也许便是因此,你才会答应与七爷回去,但是……不管你在哪,你的消息对我而言都很重要,并不会因为我看不见你,便不会觉得心疼,相反,看不见你,只会让我更担心你”。 林墨眼眶一红,浑身紧绷着,他垂着头,看着阿酷的手,不敢吭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状态不太好,就先这样了,我下次来谢谢大家,见谅qaq 第180章 :三佳人,立场对 林墨喜欢阿酷, 喜欢了很久,但他从来都不曾对任何人说过,刚到庶大爷家时,他对阿酷除了感激,便只有害怕, 后来也不知怎的, 怕着怕着, 竟然就对阿酷动了心, 尤其是当年阿酷离家参军之后,林墨发现自己想他的时侯更多了。 阿酷在外好不好?他那么凶? 应该会的吧,他很厉害。 阿酷总是冷着个脸,他会被人嫌弃吗? 应该不会, 阿酷外冷内热, 只是不轻易表露情感。 阿酷……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林墨想的很多, 想的也很杂,以至于每次阿酷有家书回来的时侯,他都会很关注, 想看看阿酷在外是个什么样子。 阿酷在外……过的很好,真的很是能干…… 每次收到阿酷托人带来的家书,林墨心里就更沉了几分, 他觉得,他跟阿酷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不说。 这已经是林墨心里下意识的决定了。 阿酷这样的人,是应该配一个健全的,自信的, 飞扬的人,而不是自己这样的小哑巴,这样的念头,林墨不止确认了一次,只是当看见阿酷突然回来的时侯,林墨还是没忍住心里的激动,第一次大胆的抱住阿酷,而那次,阿酷也没推开他,真好啊…… 可是……阿酷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要说在庶大爷家里,让林墨最难熬的时日,应该就是赵飞也在那些日子,他心里既是害怕赵飞认出自己,又是舍不得离开庶大爷,可最后,也还是只能舍得,经过赵飞的事,林墨已经决定了要彻底放下的,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有天,阿酷突然说:我把阿酷送给你吧。 这个信息量太大,大得让林墨都震惊了,心里虽然很是震撼,可林墨情愿选择不放在心上,然而哪知道,阿酷又除幺蛾子了,他又突然说:我成亲吧。 话音突然,毫无征兆,像是一锥重鼓,敲得林墨久久无法回神。 阿酷怎么会突然想跟自己成亲?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留住自己? 为了不让自己再走? 这是同情还是可怜? 想法很多,林墨脑子很乱,可是对面阿酷,林墨却无法摇头拒绝,即便……阿酷可能只是因为可怜同情自己…… 能跟阿酷在一起,林墨是真得欢喜,以前时,他是一丁点的可能都不敢去尝试,他害怕,尝试了,可能连这唯一的位置都站不住,后来,阿酷自己说了,要成亲,林墨脑袋晕晕乎乎,总觉得不真实,等他彻底跟阿酷合二为一的时侯,他才真的接受这一切都是真的…… 林墨很渺小,渺小的他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说,更不敢像别人那样去问身边的人,喜不喜欢自己,他只是小心翼翼的把这些都收在心里,就害怕,哪天自己让阿酷厌烦了……可是现在…… 阿酷突然又说了。 阿酷爱自己呢。 林墨说不出心里是个感觉,他脑子已经糊涂了,垂着的眼底,顷刻间已经朦胧一片,他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阿酷将他抱着,当看到那水珠突然嗒地落在自己手背上时,阿酷一怔,他轻叹一口气,将林墨掰过,整个抱着。 “我以前,从没想过你”阿酷声音低低柔柔的,与他平日里冷然的模样完全不符,他眸色深沉,似想起什么,又继续说道:“我也曾经以为,我的妻子,即便不是个女人,也应当是个有胆有色的男人,可并非如此……”是什么时侯发现并非如此的?阿酷想了想,然后他眼底难得带了笑意:“感情的事,有时候其实谁都说不准,但我能肯定,我既然选了你,必定是以我自己的心意为准,而不是其他的情感,所以你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如今先是你的丈夫,而后才是其他”。 林墨听着,同呜噎的声音似乎有些忍不住,他想说些什么,可是一开口,却全是呜噎声,阿酷听着,他并不慌,只是眼底带着笑意,掌心一次一次抚摸着林墨的后脑。 这么多年的压抑与小心翼翼,林墨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宣泄,阿酷并不阻止他哭,当从七爷那里知道,林墨答应跟七爷回去的原因之后,阿酷便明白过来,他跟林墨的感情,与林墨对他的感情,并不是平等的……他欠林墨一句话。 夜色静静,房间里,隐约传来的是林墨的哭声,七爷跟谢雯站在门外,他拧着眉,几次急得想要进去,都被谢雯拦下。 谢雯看着七爷那焦急的样子,他笑着,干脆拉了七爷的手,将他朝院子外拖,屋子里的两人,明显都没发现他们。 “我……欠小墨太多了”七爷长叹。 谢雯道:“你欠小墨是挺多的,但你现在已经还不了了,小墨现在需要的也并不是你”。 七爷长长一叹,只能转身,缓步前走。 谢雯跟在他的身边,想到阿酷之前的那一番话,他脸上也带了笑意:“阿酷这人,平时看着冷冷冰冰的,能说出这些话来,可见他对小墨是真心实意,关键是,他居然连私奔的事都干得出来,你不怕,逼急了他,他又出什么动静,或者干脆带着小墨直接离开中原么?”。 七爷立时一怔。 阿酷这性子……还真干得出来! 七爷头疼。 谢雯看七爷这样,立时又笑了,他两手拉着七爷的手臂甩了甩,劝:“儿孙自有儿孙福,小墨现在已经不是呀呀学步的时侯了,你管不了他太多,你要是真想弥补他的话,不如给他补办一场隆重的婚礼,兴许这样小墨会更感念你的,虽然他之前已经跟阿酷成过亲了,但是没有亲人在场,总是缺少了几分遗憾,难得小墨因为孩子的事对你有几分愧疚,不如你做实一点,让他对你更是心有感动,依照小墨的性子,你如果做到他的心里了,他也能更快的原谅,接纳你了,不好么?”。 七爷步子一停,他定定的看着谢雯,久久不语。 谢雯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我出的主意不好么?你这么看着我?”。 七爷不语,只是脸上带着笑意,他牵起谢雯的手,把谢雯拉到怀里抱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谢雯心里一动,有句话差点脱口出了,不过幸好,他及时止住了。 有些时侯,虽然活人争不过死人,但如今陪着他,只是唯独自己一人…… 想通这点,谢雯哼哼笑笑:“是呢,能得我这么好的一男妻,真是你几辈子修来的,你看,我年纪比你小,又大度,又能帮你哄儿子,你上哪找去啊?”。 七爷眸光柔柔的看着谢雯,不说话。 谢雯胡说着胡说着就……脸红了,他面色窘窘,嘀咕一声莫名其妙,就要往前走。 “爱妃”七爷突然开口。 谢雯一听立时浑身的毛全都炸了,只是他还没来的急说些什么,七爷突然大步走进,一把扣了谢雯的后脑,就亲吻下去。 “唔你……唔嗯……”。 谢雯被他吻的猝不及防,只看七爷闭了眼,一副专注的样子,谢雯也不管这是不是大街上了,他抱着七爷,吻了回去。 孟青孟瑶兄妹一看这情况,两人只能轻咳一声,自动的将那些想要围观的人群给请走…… 包氏等人进京了,崔南观与子房一起带着他们在京城里四处转转,不知是不是上次子房硬撑着一宿不睡伤了身体,连着好几天了,他都没再恢复过清明,崔南观看着隐约有些担忧,而这几日,雅娘又出去寻找给子房补身的药材未回,别的大夫,崔南观又不太放心,只能先让子房注意休息,等雅娘回来再看,而让崔南观意外的是,就在他等雅娘回来的是好,玄刃跟懂君妃,带着小皇子以及玄射……突然来了。 所以……作为皇帝与殿下什么的,这么突然杀上臣子家里,真的不是想要掀翻这个臣子家的屋顶么? 正常情况难道不是应该直接召见的吗!!! 玄刃可不管崔南观怎么想,进了大门,开口就直接问山竹母子。 崔南观只能让人去将包氏等人都请出来。 大厅里,玄刃坐在上堂,即便他已经穿着一身的平民服饰,可那多来年的威仪与霸气却始终无法掩盖。 包氏与庶大爷出来的时侯,看着玄刃还怔了一下,只当他们再看见一旁的玄射时,也明白过来。 山竹跟再张怡身边,他不认识玄刃,但他记得玄射,是以看见玄射的时侯,山竹双眼一亮,直接朝玄射扑了过去:“叔叔!”他抱着玄射不撒手。 懂君妃在旁看着山竹的小脸,眼底顿时不由得惊讶,小皇子站在一旁,他歪歪头,指着山竹:“小哥哥?”。 懂君妃一声:“那可不是小哥哥”。 玄射抱着山竹,亲了亲,这才将山竹带到玄刃跟前:“山竹,叫爷爷”。 山竹一愣,他狐疑的看着玄刃,却没开口。 玄刃倒是起身,走到山竹身边,他一把将山竹抱起掂了掂:“很沉,孩子生的不错”。 包氏等人盯着玄刃,张怡先是看看玄射,才又看向玄刃与懂君妃。 崔南观上前,对玄刃道:“这两位是我与小怡的爹娘,他们是山竹的外公外婆”。 玄刃看向他们。 崔南观又朝包氏等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玄刃与懂君妃的身份,至于他们倒底是谁,玄刃没有明确示意,崔南观也不敢说的太白。 包氏与庶大爷听后,眼底略微惊讶,倒没说什么,张怡也是意外了一下,朝着玄刃与懂君妃略行一礼。 不同与在桃花村时,张怡那一身的粗衣,现在她穿着得体,妆容清淡,头上也只是插了两只样式简单的珠钗,整个人看着既是清淡,又不失气韵。 玄刃暗暗点头,这才开口:“早前,我便已经听射儿说过与你的事了,原先我还担心,可现在,似乎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是,射儿的位置太高,你若真想与射儿在一起,就的有所准备”。 “准备什么?”张怡拧眉。 玄刃道:“射儿日后的位置,注定他日后,身边不可能只能有你一个人”。 玄射一听,心里有些立时急了,连包氏跟庶大爷都心里隔应了一下。 崔南观站在一旁,只朝玄射投去了隔自求多福的眼神,而张怡,她却是面色淡淡,只朝山竹招手:“山竹,过来”。 山竹立马挣扎下去,朝张怡跑进,一把将张怡抱住。 张怡摸摸山竹的头:“当初的话,我已经跟玄射说的很明白了”她目光定定的看着玄刃:“想来玄射的身份,他身边并不差我一个,自然也不差儿子,若说长子,只要他愿意,他身边的女人,谁都能为他生下长子”。 玄刃眸光顿时微冷,包氏与庶大爷看着心里立即就悬了一把。 张怡并不再看着玄刃,她只低头,看着山竹:“山竹,若是有人要拆散我们母子,你会跟他们走吗?”。 “不会”山竹小脸十分认真:“若是非要将我强行从娘身边带走……”他目光立时变得阴狠地看这个玄刃父子:“那带我的尸体走吧”。 小小孩童,却说出让人惊悚的话来,满屋子人全都惊愕。 玄刃微微眯眼看着山竹:“你可知,你此话是什么意思?”。 “知道”山竹紧紧抓着张怡的手:“我是娘一个人生下来的,是娘辛苦把我养大的,没有娘就没有我,要把我跟我娘分开,我宁死不屈!”。 所以……山竹的身体里,倒底流着一半张家人的血…… 包氏心里叹息,她上前一步,看着玄刃:“我们进京,只是过来看望子房跟崔三的,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若先生是担心我们会以山竹的事来要挟攀附,先生大可放心“包氏吸一口气:”山竹他爹早已过世,他只是我们老张家的孩子,不管是他,还是小怡,都不会做出攀附先生,给先生增添麻烦,我们也只是在这里呆上几日,过些时侯便会回去的”。 所以……玄刃倒底是来干嘛的? 玄射没忍住,他走到张怡身边,看着玄刃:“父亲!您说过您只是过来看看他们,并不会为难他们的!”。 “我没为难他们,我只是告诉他,让他们知道实情”。 “父亲!” “不必了”张怡突然开口,她看着玄刃,眸光丝毫不让:“我之前便说过,我张怡,这辈子都是桃花村的人,我不二嫁,不做妾,更不会为人外室”她后腿几步,眸光及其疏离地看着玄射:“我张怡是已婚之妇,我丈夫几年前便已经因病过世,我张怡与山竹,跟玄射公子,毫无半点关系!”。 玄射心里一拧,他眸光诧异地看着张怡,张怡回视着他,眼神坚定,毫无半分退让之意。 玄刃冷笑,他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欲擒故纵,欲拒还迎,这样的把戏,我见得可多了”。 庶大爷听这话,心里也怒,他上前一步:“什么样的人,才会同等的眼光去看别人!”。 玄刃冷眼看他,只见庶大爷一脸的气呼呼。 张怡忽地轻笑:“若玄射只是平平之辈,而他亦能真心待我,我倒是不介意让他给山竹做后爹,不过现在看来,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这样的家庭环境,恰恰并不适合我儿山竹的成长”。 玄刃哼笑:“山竹乃我长孙,我能给他这天下最好的成长环境,你能给他什么?”。 张怡嫌弃:“你说的最好的成长环境,就是让他长成玄射这样的冰疙瘩?不正经娶房媳妇儿,只在外头常年不归,出了事随便的就污了人姑娘家的清白?若如此,那我还真有些担心,山竹长大成人之后会讨不到媳妇呢”。 “你!”玄刃怒了。 张怡哼他一声:“您是老人,我不与您计较,但不等于我便能任由你随意拿捏”。 懂君妃在旁边听着他们两人的唇枪舌剑,没忍住笑了一声,他一笑,玄刃脸上的怒气立即消散,只狐疑看他。 懂君妃盯着张怡,又看看山竹,这才点头:“个性刚烈,很有气魄”。 玄刃冷哼:“她这叫什么气魄!她这简直就是不知死字怎么写的!”。 “但我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 玄刃一噎。 懂君妃摇头一笑:“你看看你,你没把他们母子吓住,到先把射儿吓住了”。 玄刃撇了玄射一眼,嫌弃哼哼:“没出息!”。 玄射堵他:“若是爷爷当年也这么对你跟爹爹,你能不急?”。 何止是急,那简直就是急死了!以至于大半夜他连太子形象都不顾了,直接翻墙去见懂君妃! 当然年轻时侯的事,玄刃是不会轻易说的,他只是居高临下而又嫌弃的……看着儿子…… 懂君妃肯开口,崔南观在旁的心也落了几分,他们大人间的气氛缓和了,小皇子就忍不住朝山竹靠近,左一声小哥哥,右一声小哥哥,黏黏的,喊得山竹勉强嗯他一声,小皇子一高兴,跑到玄刃身边现宝的说:“父皇!父皇!小哥哥应我了呢!他应我了!我有小哥哥了!有小哥哥陪我玩了!”。 小皇子不懂事,他一声父皇,就让包氏等人彻底惊讶,连张怡都有些呆了,可回神后她心里却怕了。 天子威严,不是那么轻易承受的,更不是谁都可以挑战的。 张怡害怕,她跟玄射的事……会牵累所有人的性命…… 世事往往便是如此,事件一旦超出了范围,要么屈服,要么就是玉石俱焚,而张怡……她能选择的只有前者。 玄刃转眼看他,冷笑:“现在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了?”。 张怡恨恨闭眼,那从心底里透出来的绝望,连山竹都看到了,玄刃的这话,她无法去接,只能死死的紧咬着下唇。 “那又怎样?”开口的……是山竹,他站到张怡眼前,一副防护张怡的姿态,盯着玄刃:“我娘不喜欢,那便是不喜欢,不管你是谁,逼迫我娘都不行!我现在虽然小,但我总会长大!我会报仇!我会找你们欺负过我娘的人报仇!” “小哥哥……”小皇子似有些心疼山竹,他眨着双眼歪头看着山竹。 山竹想吼他,可想了想,却只是咬死了唇,眸光愈发阴狠的看着玄刃。 山竹快十岁了,他已经是半大的孩子,很多事他虽然不能完全领悟,但多少都能懂得。 张怡眼眶微红,她蹲下身将山竹抱住,这个儿子,她没白养,没白生,没白为他受这些年的流言疯语。 玄射看着他们母子,眉头紧紧拧,他走到张怡身边,伸手将他们一把抱住,而后才看向玄刃:“不如我弃了那位置,随他们母子去做个百姓吧!”。 玄刃一听,立即炸了:“你敢!”。 “为何不敢?”玄射道:“父亲并非只有我一个儿子,那位子也并非非我不可!”。 “你混账!”玄刃大怒:“你以为皇位是什么?你想要便要不想要便不要!”。 玄射也怒:“父亲无非是将一堆烂摊子丢给我,然后带着爹爹去逍遥快活罢了!”。 逆子!逆子! 玄刃简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玄射又道:“父亲当年继位,有爹爹陪你,今日我为何便不能让张怡母子陪我!”。 玄刃怒:“她要陪你可以!但你问问她她能接受你身边三宫六院么!”。 “我好像也没接受你三宫六院……”懂君妃突然幽幽开口。 然后…… 玄刃萎了。 整个大厅瞬间就安静了。 张怡觉得……她现在有些莫名奇妙。 崔南观心里长长呼了口气,但又忍不住心里自问,这姓玄的倒底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 懂君妃幽幽长叹:“走吧,收拾包袱,我跟你们去当小老百姓,嗯,我这有儿有孙,人生知足了,其他的不要了也可以”。 “别别别”玄刃立马上前拉他,又见大家目光狐疑的看过来,他干脆拉拉懂君妃去偏厅说话,只留下一屋子的满头雾水。 “这是个什么情况?”庶大爷老实人,理解不了玄刃这突变的样子。 崔南观轻笑:“雨过天晴了”。 张怡狐疑,她看了玄射一眼,忽地一把推开玄射,只将山竹紧紧抱着。 山竹也戒备的看着玄射,仿佛玄射是个会欺负他们母子的坏人似的。 玄射有些迟疑,他盯着张怡:“当日允诺你的话,我必定说到做到!”。 张怡并不看他,也不回应,她现在怕的是玄刃。 崔南观看出来了,他也劝道:“爹娘,你们不必过于担心,有懂君妃在,皇上……不会为难小怡的”。 他们这边说着话,外头玄刃突然进来,他撇了张怡一眼,看着玄射:“你这臭小子,我懒得管你的闲事!回去你自己找钦天监看看,什么时侯合适了,把婚事跟登基大典一块办了!”然后他好彻底走人! 玄射挑眉:“只要父亲你不再刻意为难,事情一定顺利进行!”。 玄刃瞪他一眼,转身又走了。 小皇子站在原地,一脸迷茫,最后他看着玄射问:“哥哥,我怎么办?”。 玄射呼一口气,他将小皇子拉到山竹跟前:“你跟山竹一块玩”。 小皇子立马一笑,拉着山竹就喊小哥哥。 玄射纠正他:“不是小哥哥,是侄儿”。 小皇子睁大双眼:“大侄儿?”。 山竹……脸色瞬间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争取更新,目测晚点还有qaq 第181章 :把还,送子观 前头玄刃跟张怡母子的事, 子房并不知道,他这几日身体有些弱,容易困倦,熊蛋蛋黏他黏得紧,崔南观返回去看他们的时侯, 他们父子两还缩成一团, 睡得正香。 子房的脸色自从那日起便有些苍白, 这几日除两了倦, 其他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反应,只是想到谢雯曾经说过,子房的身体会因为天气的转变而引发时节病,他就不由得有些担心。 熊蛋蛋睡在子房身边, 他脸小小的, 下颚尖尖的, 肤色也有些偏白,仿佛跟子房等人分开的这些日子,就没长过似的, 看着依旧小小的一团。 三四岁的孩子,正是身体长得最快的时侯,可是……熊蛋蛋不是像是没长过, 而是他根本就没长过…… 看着孩子小小的,崔南观心里不由得满是疼惜,他低头吻吻熊蛋蛋,没想到熊蛋蛋自己睁眼迷糊的醒了:“大爹爹”他软软的喊。 崔南观脸上带笑, 他拍拍熊蛋蛋:“现在还早,再睡一会”。 熊蛋蛋嗯一声,翻个身,趴到子房怀里,撅着小屁股继续睡觉。 父子两睡得沉,深夜了都没再醒,崔南观不忍心喊他们,干脆自己在外侧躺下。 张怡的事定了下来,她想反悔都不可能,见过玄刃没几天之后,钦天监那边便把日子都看了出来,玄射在朝上将此事一宣布,原本有的大臣还想反对,说张怡出身配不上玄射之类的云云,可待得玄射把崔南观一拉出来,众人一听,立时就闭嘴了。 张怡出身是平凡,但架不住他有个厉害的哥夫,前靠七爷,后靠玄射,中间连玄刃都允了这事……谁敢再说,于是没几日,迎娶张怡的聘礼,就开始一件一件的往崔家抬。 房门那边,子房看着崔复指挥众人忙碌的身影,他焉了一会,才问:“小怡以后,是不是就……不能跟我们回去了?”。 崔南观将他轻轻抱住:“小怡她有她自己的生活,你若是想她,以后我就陪你回来看她,可好?”。 子房闷闷的点头,他转眼,就看见花园里,熊蛋蛋跟小皇子还有山竹玩在一快。 玄射与张怡的婚事,没几日就传的满京城的人全都知道,阿酷听到消息,才知道包氏等人已经进京,他想了想,问林墨:“爹娘已经进京多时了,你……可要去看看他们?”。 林墨点头:“应该去的”他看阿酷拧眉,想了想,他抓住阿酷的手:“你放心,要是、七爷再不准、你跟我、见面,我就、一辈子、都不理他!”这样能急死七爷。 阿酷嘴角一弯:“好,我们回去,要是七爷再使坏,等你生了孩子以后,我带你去关外”。 林墨一怔。 阿酷说:“那边有人放羊牧马,大草原上,很是自在”。 林墨露齿一笑:“你在哪,我就跟你、去哪”。 两人说好了,当日就简单的收拾了下,动身返回崔府。 包氏跟庶大爷咋然见到林墨的时侯,两人都惊讶得没认出林墨,张怡也是一脸惊愕,围拢着林墨走了几圈,才感叹一声:“原来我二哥当年捡回来的是个小美人呢,幸好啊!这肥水是流在咱们家了!”。 林墨被她打趣的脸色微红,有些不知应该怎么接话。 庶大爷跟包氏则盯着林墨的肚子,原本的怀疑与不确定,在看见林墨肚子的突起后,都变成了惊喜。两老都高兴的满脸笑意,直合不拢嘴了似的。 熊蛋蛋看着,也是一脸兴奋,他跑过去,将手小心地摸在林墨的肚子上,一脸稀奇。 阿酷看他,问:“蛋蛋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要弟弟!”熊蛋蛋一脸兴奋:“这样我就能教他玩,跟他闹,妹妹不好,妹妹爱哭的”。 众人听得好笑。 山竹在旁边说:“妹妹也好,妹妹比弟弟脆弱,好好保护她,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哭的”。 “真的吗?”熊蛋蛋一脸认真的问。 山竹点头说真的,结果熊蛋蛋突然转身朝子房扑过去:“爹爹,那你再给我生个妹妹吧!我会保护妹妹的!”熊蛋蛋一脸认真,还拿小手拍着胸口。 子房长叹:“我也想啊……”可是生不出来,子房有些幽怨的看着崔南观。 崔南观朝他一笑:“总会有的,别担心”。 子房哼一声,撇开头。 阿酷带着林墨回了崔府,当日下午,七爷便收到了消息,认真想想,他并没有立即赶去崔府,一来是不想让林墨厌恶自己,二来是谢雯的肚子这两日大了一些,人也有些虚胖,却脾气突然就坏了些,林墨有人照顾,七爷也不担心他,他现在更担心的还是谢雯。 谢雯有个习惯,每日饭后都会这花园里都石子路上光着脚来来回回的走上一个时辰,现在肚子大了,他把时间又拉长了一些,七爷扶着他的手,也跟着他一起光脚在上面走,日头好时,能投影下两人挨在一起的倒影,每一次,只要看着那倒影,谢雯的心绪就格外的宁静。 许多人,所求一世,也不过是一辈子,一双人相伴而已,可惜世俗不许,硬生生害了不少的人。 “顾恩第上奏的男妻参与科举的事怎么样了?”这话,谢雯想都没想,便这么脱口而出。 七爷也不觉得他这有干预政事的嫌疑,回道:“此事基本已经定下,两日后便可以皇榜发出,昭告天下了”。 谢雯意外:“这么简单?”。 “简单?”七爷失笑:“你是没在御书房里看见那些老臣的那个样子,所以才觉得简单,为了这事,那些老臣差点没有以死明志了”。 谢雯哼哼:“这有什么好值得以死明志的?难道他们就不会想想,将来若是他们的儿子给人做了男妻,也不至于被欺负得抬不起头来”。 七爷摇头轻笑:“他们不是儿子给人做男妻,而是他们儿子有人要娶男妻”。 谢雯一惊。 七爷道:“听闻杜太傅的长孙喜欢上陈家庶子,为了此时,之前还闹出了些笑话,这道圣旨一下,杜家以后便有可能绝后,他如何能够答应?”。 谢雯冷笑:“这些人,活该让他绝后!既然舍不得,那就别娶男妻,要是娶了,就应该有绝后的醒悟!”。 七爷点头:“我与射儿,还有兄长也是这般认为,不过好在,你有”七爷拿手摸着谢雯的肚子。 谢雯看着,挑挑眉。 男妻不能有孕,但其实是大家都忘记了哥儿一事。 而自己…… 谢雯突然想起什么,嘀咕着:“不知道,小严能不能有孕?”。 七爷有点懵:“这与小严有何关系?”。 谢雯笑说:“你看看,我当初弄的药,我吃过,小严也吃过,如果连小严也能有孕的话,那就说明我的药可能成功了,那我就能造福多少男妻啊”。 七爷闷头低笑,为表示真诚,他还说:“那到时候天下男妻可能都的唤你一声送子观音”。 谢雯脱口就说:“观音是女的!”。 “谁说的?”七爷一脸认真:“观音其实是男身女相……”说错了。 谢雯的手,狠狠地在七爷腰上拧了一把:“那你看我是个什么相?”。 七爷疼得嘶了口气,他忙扯下谢雯的手,将人紧紧抱住:“你是蛇蝎佛口相”。 “你找……唔”话没说完,谢雯就又被七爷堵了嘴。 所以……以前那个温润气质,有礼儒雅的七爷去哪里了? 眼前这个动不动就喜欢堵人嘴,不让说话的家伙倒底是谁!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所我继续奋斗…… 第182章 :两父子,喜为忧 日子缓慢, 却很充实,因为张怡与玄射的事,崔复又忙碌了起来,连崔南观都跟着有些忙碌,林墨在崔府有包氏等人陪着, 脸色倒是愈发红润, 只是那肚子看着依旧还小小的一团, 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对此阿酷依旧担忧,包氏到没那么紧张,她还笑着说道:“这个正常的,有些很多妇人, 在这期间的时侯, 肚子都不太显眼的, 但是等他们快足月的时侯啊,那肚子简直就是一天一个样,当年我怀着小丹的时侯, 五个月了,那肚子依旧没什么动静,当时我们还怕, 小丹生下来会太小不好养活,可是哪知道,快足月的时侯,那肚子一天一个样的变, 等小丹出世以后,过秤一称,小丹足足有五斤五两呢!”。 林墨听的狐疑,但他眼底透着笑意,似乎松缓了一些。 子房在旁听着,忙问:“那我呢?我生下来的时侯有多大呀?”。 “你呀?你就跟个小猪崽似的,有六斤八两,当时可没折腾坏了我”。 子房惋惜:“要是有六斤六两就好了呀”。 “为什么?”包氏有点懵。 子房脱口就说:“六六大顺呀”。 众人听得一通好笑。 崔南观从拱门处进来,看着他们:“小怡,宫里的司仪嬷嬷来了,你先去见见吧”。 张怡一怔:“司仪嬷嬷?”。 崔南观道:“她是来跟你说一些成亲时的礼仪的,你放心只管去看看”。 张怡点头,她跟包氏等人说了一声,便起身走了。 包氏看着张怡的背影,眼眶突然就有些发红,林墨一怔,问她:“娘,您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呢”包氏深深一个呼吸,脸上又露了笑意,她看着崔南观问:“对了,子房他爹呢?”。 崔南观笑到:“七爷过来了,爹跟阿酷在前面跟七爷说话呢”。 包氏笑道:“七爷来了,走,我们也去看看七爷”。 林墨一怔,他忽地就不想动,他有点怕七爷会不准他跟阿酷再见面什么的…… 子房朝林墨走近,他摸摸林墨的头:“小墨,不怕”。 林墨抬头看他,想了想,林墨长长呼了口气,才随着包氏等人走向前厅。 七爷对阿酷不满,但也不会对庶大爷明确的说出来,可是!作为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最后却私闯自己的府邸拐带自己的儿子要私奔!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严肃着脸,七爷就把阿酷卖了个干净! 庶大爷听了,愣了一下,他脸色一沉:“阿酷!给七爷跪下!”。 阿酷一怔,然后他就乖乖上前跪下。 庶大爷刚说了阿酷两句,门边,林墨就跟着包氏等人过来了,他一看阿酷跪在地上,惊得急忙上前跑到阿酷蹲下,吓得阿酷急忙将他搂住。 “阿酷……”林墨眼眶红红的看他,阿酷刚要安慰他两句,林墨就气呼呼的盯着七爷:“你怎么、这么坏呢……怎么、老是、欺负阿酷呢?”。 “我……”七爷有话说不出。 林墨才说了两句,那眼泪就像金豆子似的直往下掉:“我、利用你,是我、坏,可是、阿酷、不坏啊,他是、我相公,你为什么、总欺负、他呢?”。 “没有没有”庶大爷忙说:“七爷没欺负阿酷,是我让阿酷跪下的!”。 林墨一怔。 庶大爷又说:“这不管怎么说,你倒底也是七爷的儿子,虽然你跟阿酷已经成亲了,但是啊,这阿酷也不能置七爷的脸面不顾带你私奔啊,更何况,你那时候那么虚弱,要是出事了怎么办?我这是生阿酷的气,才让他跪下的,这跟七爷没关系,你别哭别哭了”。 所以…… 这个真相,让林墨愣愣的,红着眼看着七爷。 七爷也看着林墨,他却像是受伤了似的,动动唇,却没说话,好办响,七爷才深深吸了口气,他仰着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怨我也是应该,但是我……”七爷欲言又止,像是受了无限委屈。 阿酷看着他这样子,顿时就觉得——火大。 “罢了”再看林墨时,七爷居然红了眼眶!他一副受伤极深,却还要勉强维持笑意的样子:“只要你高兴,我以后……不再见阿酷便是,这样你便能放心,我不会欺负他了”。 “七爷,你……”庶大爷有点风中凌乱。 七爷朝庶大爷等人道一声告辞,便背影落寞地走向门边。 林墨看着,心里突地一急:“爹……”他喊了出来。 七爷浑身一震,立时不敢动了。 林墨在喊了那声之后,不再说话,他心里似乎正在交战。 阿酷心里的火蹭蹭蹭的往上冒,他第一次觉得,原来七爷是这么卑鄙无耻!!! 子房站在门边,他没看出门道,只是看着七爷眼眶发红,像是受了委屈,子房还拍拍七爷,哄:“七爷不哭,不哭,我带你去找小谢要糖吃”。 七爷:“……”。 有句话,叫“岳父跟女婿都是上辈子的情敌,这辈子的天敌”这话现在用在七爷跟阿酷的身上也很合适,因为七爷跟阿酷现在都是因为林墨的关系,而从盟友变成了……天敌,都是相互看不顺眼的,尤其是……林墨误会七爷之后,阿酷心里那种想要带着林墨远离中原的念头就愈发强烈了! 林墨可不知道,他只是看着阿酷说:“我明天……想回去一下”。 阿酷一怔:“去哪?”。 林墨说不出去看七爷,他拧着眉,道:“去看小谢”。 阿酷轻叹,他扣着林墨道后脑,跟他额头相抵着:“你不要相信七爷的妖言惑众”。 “嗯”林墨乖乖点头。 阿酷又说:“看过小谢,让他给你把把脉,我们便回来”。 “嗯”林墨脸颊红红继续点头。 阿酷轻叹一声,忽地朝他唇下吻了一下,瞬间,林墨的脸色更加通红。 笠日一早,两人便坐着马车直接去了王府,七爷听闻他们自己回来,明显错愕了一下,谢雯看他那样,伸手在七爷的背上按了一把,立时七爷脸色一白,竟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全叔领着林墨与阿酷进来的时侯,远远的就听到了七爷的咳嗽声,林墨心里微急,下意识地加快了几分:“七……七爷、怎么了?”。 七爷一直咳嗽,似乎难受得很。 谢雯给七爷拍着后背,长长叹息:“七爷这是害了病”。 “什么病啊?”林墨焦急:“看过、大夫了没有?吃药了、没有?怎么咳嗽、成了这样”。 阿酷上前凉凉地说:“别担心,只是咳嗽,要不了命的”。 七爷一听,想说两句,但是谢雯又往七爷身上一按,然后七爷就……晕了。 “爹!”林墨似乎被吓住了,他焦急的上前拉住七爷:“爹你、你怎、么样?爹、你醒、醒啊”。 “小墨,小墨你别慌”谢雯急忙劝他:“先让全叔把七爷送房里去,我再给七爷看看”。 林墨很是担心,脱口就问:“你能、行么?”。 谢雯立即就怒:“我不行你行啊!”。 林墨一怔,不敢再说话了。 全叔不知情况,也焦急的上前扶过七爷,孟青跟孟瑶在旁倒是看的明白,但他们两都选择沉默。 七爷被全叔扶去房间,谢雯身为大夫也跟去两房间,林墨看着满脸焦急,阿酷长叹一声,上前将他揽住:“你别担心,七爷身体一向健康,不会有事的”。 “真的?”林墨眼眶红红的看他。 阿酷只能点头。 林墨深深呼吸口气,冷静些许了后,这才喃喃的说:“我其实、不恨、他了,真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他处,之前、我在王府、的那、几天,他对我、很好、很好,可是我、叫不、出口”他看着阿酷,又问:“会不会、他以为、我还在怪他、所以他才、生病的?”。 “不会的,你别多想”阿酷将林墨整个抱住,他盯着七爷院子的方向,脸色阴沉。 而房间里,七爷醒来后,就一脸狐疑的看着谢雯,他绝对相信。肯定是谢雯对自己做里什么,毕竟大夫对人体穴位那可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七爷正想要问,谢雯就凉凉的说:“小墨叫你爹了”。 “真的?”七爷一脸惊喜。 谢雯点头:“我觉得你可以借机装病什么的,然后让小墨留在府上,不过,可别阻止他跟阿酷见面了”。 七爷立马保证。 于是……等林墨见过生病的七爷后,他突然跟阿酷说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我想留在这里住几天,照顾七爷”。 阿酷:“……”。 能说:不可以么!!! 每个人的日子,其实都在继续。 林墨留在了王府,阿酷理所当然的也住在那里,崔府里,张怡忙着跟司仪嬷嬷学习礼数,得闲的时间少了,山竹这几日被小皇子黏上了,甩都甩不掉,熊蛋蛋有时过来凑热闹,弄的山竹一个头两个大。 子房这些日子精神不好,总是犯困,今日刚用过早饭,人就困了,崔南观怕他身体不好,又想着天气近来热了很多,便会在饭后拉着子房在院子里走上一会,但是越走子房越困,刚站了一会,他就闭着眼,身体直直的往下倒。 “子房!!!”崔南观惊的忙一把将他抱住。 子房双眼闭着,没醒。 包氏在旁看着都惊了一跳。 崔南观急忙将子房抱起送回房间,并且让人急忙去王府将谢雯叫来! 床榻上,子房昏睡着,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谢雯与阿酷等人听到消息匆匆过来,因为太急,谢雯头上布着冷汗,脸色也有些发白,他深深吸一口气,进了房间就急忙给子房把脉,结果这一把脉,谢雯就惊了。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好?”崔南观担忧的问。 谢雯一脸凝重:“子房这是……有孕了”。 有孕是大事,是喜事,可是看谢雯的脸色,情况似乎不好。 崔南观暗暗掐着掌心:“有话,你直说便是,别吞吞吐吐的”。 谢雯长长呼一口气:“他时节病犯了”。 时节病是个什么症状? 天太热了受不住,天太冷了也受不住,一整天都是病怏怏的,没精神,严重一点还会全身都疼,酸疼酸疼的,不是特别严重,却总好不了,很是磨人。 子房有喜,并没有让大家欢喜多少,相反还让大家更担心了。 而子房自己并不知道。 半夜时,他迷迷糊糊的醒来,一看见崔南观就委屈的哼了一声。 “怎么了?哪不舒服?”崔南观急忙问他。 子房眼眶有些发红:“疼”。 崔南观将他抱起,掌心按着他的后背:“是不是这里疼?”。 “这里疼,腰疼,肚子也疼”他老实回答,却听的崔南观浑身冷汗,可偏偏这个时侯,谢雯又回了王府,却他如今肚子也大了,也不好像以前一样随叫随到。 抱着子房,崔南观深深吸一口气:“子房乖,我给你揉揉,一会就不疼了”。 子房闷闷的嗯一声,他软软的靠着崔南观,没一会似乎又睡了过去,只是那眉头却一直拧着。 崔南观看着,实在无法,他叫来崔复拿了自己的令牌去王府见七爷。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想今天一起谢谢大家的,但是现在晚了,好困,越是接近正文完结,我越是需要努力加油加油加油!嗯晚安! 第183章 :药蒸方,来蹊跷 七爷原本是在装病, 但听全叔说崔家来的人是崔复时,便知大事不好,他匆匆穿了衣裳正要出去,就听床榻上谢雯说道:“可能是子房的情况不太好,崔三找你, 应该是想让你帮他叫太医的”。 七爷点头:“我明白, 我这便进宫去叫太医, 你今日也不太好, 好好歇着,等我回来”。 谢雯应了一声,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 七爷出去见了崔复,不等崔复开口便问:“可是想请太医?”。 崔复急忙点头:“还请王爷帮忙”。 七爷道了一声走吧, 便领着崔复匆匆而去。 崔南观的身份只是朝臣, 却先不说他能不能请得了太医, 光是宫中那些规矩,他想要请到太医恐怕天都亮了,而七爷是唯一最快的捷径。 太医的事几乎惊动了府中众人, 只是子房又在昏睡,大家也不敢把他吵醒,便一个个站在门外等待。 包氏一脸担忧, 想到子房现在的情况,不禁又红了眼眶,她如今最害怕的,就是子房的情况又恶化了, 如果只是时节病犯了,包氏还不会这么害怕,可偏偏遇上子房有孕,这番折腾,他还能不能保住孩子都不知道,可是一旦孩子不成,子房也就…… “娘,你别胡思乱想吓唬自己,大哥不会有事的”张怡劝她。 庶大爷也叹息一声:“是啊,太医都来了,子房不会有事的”。 包氏说不出话,只能咬着唇点头。 房间里,熊蛋蛋站在一边严肃着小脸,他双眼蓄着泪花,盯着子房。 太医坐在床边,拿着银针给子房做针灸,子房也不知是不是睡得太沉,竟然都没有什么反应,一直到太医弄完了,子房都没醒来。 “我给夫人施了针,也只是暂时缓解他的疼痛,等他醒来,若是还疼,再唤我过来便是,依照夫人如今的情况,能不用药,最好便不要用药,以免伤及孩子”。 这世上再难治的病,都不及从胎中带出来的。 明白这点崔南观朝太医深深作揖,而后才让崔复带太医去了客房休息。 房门外,包氏等人得到消息,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想到熊蛋蛋还在屋里,包氏还是进去将他抱走。 熊蛋蛋很乖,他不啃声,只走到床边亲亲子房的脸,又摸摸子房的肚子,就一脸严肃的说:“你乖乖的,要听话,等你出来了,我把我所有的好玩的,好吃的都给你,但你要是不听话欺负爹爹,等你出来我就天天打你!把你的小屁股打开花了!”。 崔南观跟包氏看着,既觉得心暖,又觉得心疼。 熊蛋蛋觉得自己很伟大,特别有当哥哥的气势,但他又觉得口说无凭,想了想,干脆隔着被子,在子房的肚子上亲了一下,然后才转身拉着包氏。 包氏心里很是感触,看着熊蛋蛋这个样子,一时间不知道当说什么,崔南观摸摸熊蛋蛋的头,也亲了他一下:“蛋蛋这么懂事,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哥哥的”。 熊蛋蛋点头:“大爹爹,我爹爹就交给你了,我跟奶奶回去睡觉了”。 “去吧”。 熊蛋蛋跟包氏走了,崔南观轻叹一声,才走床边躺下,他小心的将子房抱在怀里,摸着子房的肚子,那里还很平坦,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子房……却已经带着他两个多月了…… 这孩子,应该是个健康的,不然何以两个多月了,子房都没有什么反应? 崔南观如此安慰自己,闭了眼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第二天却醒得很早。 子房依旧没醒,但眉头却拧得更紧,脸色也比昨日苍白了许多,崔南观正想让九行去将太医叫来,却不曾想,崔复匆匆过来,进门就说:“雅娘回来了!”。 雅娘出去给子房找药,去了好些天了,崔府没人知道她会什么时侯回来,然而今日一早,雅娘突然回来,她背着竹篓,一身邋遢活像个叫花子似的,门前的家奴当时差点没认出她来。 崔南观匆匆出来,在前厅等了一会,雅娘这才梳洗换好衣裳,她看着崔南观那焦急的样子,居然还一脸笑意,甚至是有些得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能根治子房时节病症的药了!”。 崔南观心头一震,立时大喜,可是不过片刻,他又迟疑了:“能行吗?关键是子房现在有孕,他的身子可能受的住?”。 雅娘一怔:“子房有孕了?”。 崔南观点头:“两个多月了”。 雅娘拧眉,她沉吟片刻才又问:“在我不在的这几日,子房有什么异常吗?你们是怎么发现他有孕的?”。 崔南观道:“到没什么,只是看他精神不好,总是贪睡,我便想着带他在园子里走走,谁知昨日他却忽然昏厥,当日便发作了时节病”。 雅娘又问:“那他可用过药了?”。 “没有”崔南观道:“太医不敢给他用药,只给他做了一次针灸”。 雅娘暗暗呼一口气:“那便好,我先去看看子房,让崔复收拾一下,弄个大蒸笼出来,我要给子房做药蒸”。 “药蒸?”崔南观一时有些懵。 雅娘道:“子房现在的身体确实不宜用药,即便他没有受孕也不宜用药,问先给他做药蒸看看,若是可以就按此法给他治疗”。 崔南观有些担忧:“如此……会不会伤及他腹中孩子?”若是孩子出了问题,子房也是危矣。 雅娘道:“我不敢说药蒸对孩子百分百完全没有伤害,但这是唯一根治子房的机会”。 崔南观听得拧眉。 雅娘又道:“比起子房直接用药,我能告诉你的是,药蒸对孩子的伤害,能大幅度的减少很多”也许……孩子以后就是身体差一点而已呢? 崔南观没再多想,只叫来崔复吩咐。 雅娘去看望子房的时侯,他刚刚醒来,昨晚疼了半宿,让他精力差得厉害,熊蛋蛋趴在他的床边,端着小碗正一口一口喂他吃饭,包氏跟张怡站在一旁,只看着他们父子两个,见到崔南观跟雅娘来了,两人点点头,不敢说话,怕打扰到那对父子。 雅娘看过他们,上前给子房把脉,熊蛋蛋就乖乖的站到一旁,自己端着碗吃饭。 子房看着雅娘,朝他笑了笑,那双眼实在疲惫,合着合着,就睁不开了。 雅娘在把脉,屋子里谁都不敢说完,小片刻了,雅娘才凝肃着眼色看向崔南观:“不能再耽误了,必须马上给他做药蒸”。 所以……子房受孕,变成了他时节病的负担…… —— 子房开始药蒸了,每日里都会在蒸笼里呆上半个时辰,药蒸听来简单,实际这比药浴更加难受,但是没有半法,子房受孕加重里他时节病得折腾。 谢雯听到消息的时侯,立时便坐不住了,他撑着肚子来到崔府的时侯,子房还坐在蒸笼里面,房间里到处都充斥着一股子的药味,这对如今的谢雯来说,有些反胃,他只呆了一会,便忍不住有些呕。 出了药房,雅娘立马拿了一杯橘子水给谢雯喝了,这才压下他作呕呆冲动。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药方的?”缓过劲来,谢雯忍不住问。 雅娘笑道:“我记得你之前与我说过子房的身体,对应上时节容易患病,眼看着这天逐渐进了酷暑,我便突然想起有种药,效果极好,只是不容易找,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倒是让我意外的发现来子母竺,便是为了这东西,我才会在外面耽误了这么多日”。 “子母竺?”谢雯拧眉,想了许久,然而才惊讶地啊了一声:“你说便是那种传说中会跑的草药?”。 雅娘笑:“可不是呢,跑得可快了,动作慢点都不容易抓到”。 谢雯惊呼:“会跑的草药?这么神奇?”。 雅娘道:“大千世界,什么神奇的事情没有?据说还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药呢,可倒底我也没见过”。 “我见过……”谢雯一怔:“我当年还得了一瓶,只是我觉得我用不上就全给了子房”。 雅娘一愣,似乎也想起来了。 当年也是……多亏了当时谢雯的那个药,要不然……子房跟蛋蛋可能都成不下来,只是可惜那时候情急,他们全都给子房服用了,当时也没想到留下两颗拿来钻研钻研…… 不过…… “你当年是怎么得的这药?”雅娘问。 “是个小公子给我的”谢雯想了想道:“他年纪不大,大约十五六岁,我遇到他时,他迷路了,我便好心送他回去,这药便是他那时候送给我的”。 雅娘问:“你送他回去?你知道他住哪?”。 时间太久,仔细的谢雯记不得了,他认真想想,不太确定的说:“好像是芒邱山那边吧,我当时只把他送到了山脚下而已”。 雅娘双眼骤然睁大,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芒邱山…… 那里……是一片坟地…… 雅娘心里的惊愕,谢雯并不知道,雅娘也不打算说,她怕是自己多心,反而吓到谢雯,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谢雯月子大了,最忌讳的便是惊吓,不过谢雯的话,雅娘暗暗放在了心里,她打算过两日自己亲自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暖心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3-30 21:12:35 米米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3 20:22:55 顾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3 22:35:19 23116388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7-04-05 13:29:48 脑洞度过余生的阿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6 01:02:23 脑洞度过余生的阿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06 18:10:01谢谢你们的地雷~~还有哒~谢谢读者“米米”,灌溉营养液+32017-04-06 13:52:14 读者“mjh木槿花下”,灌溉营养液+12017-04-06 11:41:48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202017-04-06 11:32:14 读者“mjh木槿花下”,灌溉营养液+12017-04-05 22:33:11 读者“mjh木槿花下”,灌溉营养液+12017-04-05 11:51:01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102017-04-05 02:42:32 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4-05 00:55:43 读者“anna”,灌溉营养液+22017-04-05 00:03:31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7-04-04 23:07:49 读者“珊小光”,灌溉营养液+12017-04-04 22:31:29 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4-03 19:42:19 读者“anna”,灌溉营养液+22017-04-03 19:02:52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402017-04-03 18:30:33 读者“”,灌溉营养液+12017-04-03 16:26:53 读者“帅一木南”,灌溉营养液+52017-04-03 15:52:37 读者“anna”,灌溉营养液+32017-04-02 23:37:51 读者“anna”,灌溉营养液+12017-04-02 23:32:32 读者“anna”,灌溉营养液+12017-04-02 22:15:20 读者“帅一木南”,灌溉营养液+102017-04-02 21:48:34 读者“等一个晴天”,灌溉营养液+102017-03-31 23:46:08 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3-31 18:23:18 读者“蒜苗”,灌溉营养液+202017-03-31 13:50:40 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3-31 08:38:13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202017-03-30 20:08:07谢谢你们的营养液~大家给的都挺好~~抱抱~鞠躬~! 第184章 :跳大坑,崔严事 雅娘回来了, 有她亲自照顾子房,众人也都是松了口气,连太医也回了太医院,林墨这几日住在王府,虽然他还不肯对七爷改口, 但两人的关系明显缓和了许多, 只有阿酷在旁看着有些许不满, 不过……留在这里的唯一好处, 便是这里有天山雪莲给林墨当补品,经过谢雯给林墨反复把脉,已经可以确定,林墨的胎息脉象已经稳固了, 不止稳固还好了许多。 至此, 七爷跟阿酷才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谢雯看着他们也笑了笑, 他摸摸林墨的头:“所以,有时侯心里意志也与病情很是息息相关,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胡思乱想, 把心放开一些,就算底子弱,也不容易生病的”。 林墨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谢雯伸伸拦腰:“既然你已经没事了, 那咱们合计合计,什么时侯把你跟阿酷的婚事重新补办一下?”。 林墨一怔。 阿酷脸色更黑:“为什么要补办婚事?”。 “当然需要补办了”谢雯说:“以前不知小墨是七爷的儿子,所以他与你成亲时,只是被你带着在村子里走上一圈, 现在他是七爷的儿子,自然得完成这成亲最重要得送嫁环节了”。 阿酷一怔,他双眼盯着林墨看。 林墨也盯着阿酷,动了唇却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片刻时,林墨才看向谢雯摇头:“我跟阿酷、已经成亲,不用、再补办、婚礼了”。 “没关系”阿酷看向谢雯:“那便补办一次吧”。 谢雯挑眉,似有些意外阿酷会这么容易答应。 阿酷并不理会谢雯,他盯着林墨那一脸惊讶的样子,难得露了笑意:“婚事,本就不应该留有遗憾”而林墨当时没有亲人陪着,这是他最大的遗憾。 看着阿酷,被他如此理解,林墨心里塞满了东西,堵得他说不出话,急得逼红了眼。 这两人氛围很好,可是偏偏就是有个能带偏氛围的谢雯在,他微微挑眉:“那按照礼数,你现在是与小墨已经定亲了”。 阿酷点头。 谢雯眼底精光一闪,忽道:“那你走吧,在你跟小墨成亲之前,都先别见面了”。 阿酷:“……!!!”。 现在可以反悔么!!! —— 阿酷……被谢雯坑了一把,但却反悔不能,为了补齐林墨一个遗憾,他答应跟林墨再成一次亲,婚期……待定…… 而张怡与玄射的婚期却不远了。 依照玄刃的想法,是让玄射成亲之时顺道登基,但是要真那样的话,内务府会疯掉的,所以最后玄刃只能退一步,让玄射先成亲而后再登基,不过即便张怡与玄射的婚期再近,却也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子房一直在药蒸。 药房里,雅娘给子房把脉。 子房的脉象还与当初相差无几,并没有什么好转,也没有恶化,最大的改变,便是子房不会再喊疼了,起初药蒸的那几天,子房都是在昏睡着,这两日倒是精神了,能醒着跟雅娘说说话,雅娘正在与子房闲话的时侯,药房外九行来报,说是李钦来了。 崔南观站在一旁,他想起崔严临走时来见自己的样子,当即拧眉:“去告诉他,我正忙着,不见客”。 九行应一声是,转身就跑。 子房想来想问:“南瓜,你是不是在生气?”。 崔南观抬眼看他:“没有,我并未生气”。 子房道:“我记得,小严来看过你,他好像不太好”子房小心的问:“是不是他被人欺负了?”。 崔南观一怔,他看着子房,最终只是轻叹:“小严没事,想来他只是遇到了一点麻烦而已”。 子房想想,说:“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吧,如果他是那个麻烦的话,还是早点处理了好”。 子房这话说的像是要把李钦抹脖子了似的,崔南观轻笑一声,心境舒缓了些许:“好,我去看看”。 子房点头。 崔南观起身出去,还不让交代雅娘照顾好子房。 前厅里,李钦一直等在这里说什么都不肯走,崔南观刚一出来,他便急忙推开九行朝崔南观冲里过去:“大哥!小严呢!小严呢!”。 “小严?”崔南观眸光一冷,忽地一脚给李钦踹去。 李钦猝不及防,被他踹等骤然跪在地上,疼白了一张脸。 “你当日应承我的话,恐怕你已经忘了”。 “忘我没忘!”李钦强撑着起身,膝盖都还有打颤,可见崔南观的那一脚并不轻,他吸了口气,看着崔南观:“我对大哥的话,对小严的话我一句都没有忘过!”。 “那小严是怎么回事?”崔南观话音冷冽:“他欢欢喜喜同我进京,却一个人凄凄凉凉的走,连去哪也不告诉我,这便是你对他的承诺?”。 李钦一怔:“小严……没在这里?”。 “你以为呢?”。 李钦急了:“那大哥可知他去了何处?”。 “他不肯说”崔南观冷然着脸看着李钦:“你若是做不到对小严好,一开始便别去招惹小严,小严与我可不一样,他身上的压力很重,你若是当真爱他便不应该伤他!”。 “我从没想过要伤他!”李钦眼眶发红,满脸倔色:“我没想过要伤他,我舍不得……可是……”高扬起头,李钦深深一个呼吸:“这些话,我只想第一个对他说,既然小严不在这里,那我……告辞……”。 崔严身上压力很大,他不敢轻易对李钦做什么承诺,而李钦……他的出身注定他……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崔严…… 这两人的路,其实也不好走,只要有一个人选择放弃,另一个,要么就是回头……要么……就是粉身碎骨。 弟弟大了,崔南观也管不了他太多,不过好在,这几日收到的消息,崔严情况还算不错,只是他的去向……却并不是返回桃花村…… 他想去哪? 崔南观摸不准,他也不敢在这是去拦下崔严,若他跟李钦之间的事不算严重的话,他不会……连去哪都不跟当兄长的说…… 李钦来了又走,而当晚,李钦的父母昙华县主跟李毅也过来了。他们是过来询问李钦的下落。 崔南观看着他们,倒也不隐瞒,只道:“他想必定是去找小严了”。 昙华县主一愣,心里下意识地认为,那他们肯定都是去了桃花村。 可崔南观直言:“小严并没有回桃花村”。 李毅急问:“那他是去哪?”。 “我怎么知道?”崔南观道:“小严连他出了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他去哪又怎么会跟我说?”。 昙华县主动动唇,可是看着崔南观眸光有些阴利地看着自己时,昙华县主红着眼,一脸懊悔却说不出话。 崔南观撇她一眼,看向李毅:“倒底是发生过什么事?”。 李毅轻叹,将事情简单的说了。 李钦想要跟崔严在一起,先别说昙华县主与李毅这里态度如何,光是他外婆那边,这一关便过不去,崔严跟公主之间发生过什么,昙华县主跟李毅并不知道,但是这李钦,就他们所知,却是被公主关了差不多一个多月,连他们都不得见,而崔严…… 李毅长叹:“我也只是从公主府那边隐约听到一点风声,公主似乎让人把小严给……”。 崔南观脸色大变:“说清楚!!!倒底是怎么了!”。 李毅吸了口气,好半响,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他说的是……□□…… 几日后,朝会上,崔南观站在百官之中,上头太监刚高声宣读散朝,崔南观便踏步而出:“臣有奏!”。 众人扭头看他。 崔南观满面阴寒:“臣有事要奏!”。 玄刃看他那样,眉头突突地跳,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崔南观铿锵有力地道:“臣状告大长公主!以权欺人!毁人身家!视朝中臣子如同无物!藐视皇权!!!”。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玄刃也愣一下。 大长公主。 那是玄刃的皇姐。 崔南观的上奏,在朝廷引起愣一场不小的风波,尤其是他所告之人,还是非一般人家,可是不管他此刻在朝上如何数落大长公主的罪行,如何为崔严搬个公道,崔严此刻都不知道。 幽幽小路,老牛拖车。 崔严坐在上面,目光远望,他面容清俊,却是眼底平白多了几分沧茫,高挑的身形似乎更显瘦弱。 “小哥,你这是打算去哪啊?”驾车的大叔笑呵呵的问他。。 可半响了,崔严似才听见,他只是轻轻叹息一声:“走到哪,便算哪吧”。 大叔听出这话不对,想了想也没再问。 两个人,一辆车,一只牛,摇摇晃晃,也不知……是要去往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目测,明天估计更显不了,所以可能后天回来…… 第185章 :正文尾,已完结 崔严的事, 子房不知,他也不知崔南观为了崔严而跟大长公主杠上,朝堂里,似乎有些硝烟弥漫,回了府, 崔南观只能将所有的情绪全都收起, 以免子房看到。 说起来, 自从子房时节病发之后, 他就再没恢复过清明,崔南观这几日为了崔严的事,心里堵得很难受,强烈得自责, 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个兄长的失败, 可是现在的子房却给不了他安慰。 连着一个多月, 子房每日都有固定的药蒸,没着衣衫时,他小腹的突起有些显眼, 崔南观每次看着,都忍不住伸手去摸。 “怎么了?”子房狐疑的仰头看他。 崔南观摇摇头,他给子房把衣衫拉好, 便将人抱回房间。 子房想了想,又说:“雅娘今天给我看过,她说明日后日都不用再蒸药了,歇息几天, 她要给我泡药浴了”。 这件事,雅娘也曾对崔南观说过。 这药蒸对子房的身体可以说没有什么伤害,经过这些日子,子房的脉象也有明显的变化,不说是痊愈了,但比起往日要好了不少,但是一种药性,一种办法,对于一个后天坏了身体底子人来说,能起药效,却不是长久之计,所以雅娘才会想着在子房脉象不错的情况下,给她再改个治疗的办法。 药浴没有药蒸那么难受,子房第一天泡的时候,他直接舒服得在里面睡着了,崔南观守在一旁,看他脸色红红,睡相沉稳,有些失笑又是无奈。 雅娘在旁看着水温,定时添加药材进去。熊蛋蛋咚咚咚地跑过来一看,小脸表情一亮,脱了衣服就要往里面钻。惊得九行急忙将他抱起,带出房门。 子房靠在浴桶里睡熟了,并不知道,雅娘给他桶里添加了药拆材,正要跟崔南观交代些话时,崔复匆匆过来了,他看一眼雅娘,也不避讳的直道:“大长公主的事已经定夺下来,皇上撤去了大长公主的公主身份,贬做县主,并且将大长公主禁闭在公主府思过”。 这结果,让崔南观一阵冷笑。 大长公主当年是站对了队,才有这命安享晚年,只是这人却太过得意,不过能将大长公主扳到这个地步也算难得,但是……崔南观暗暗掐了掌心,他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至于昙华县主跟李钦,他们二人与崔南观的情谊,许是便走到了这里…… 这世上,终究还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天气炎热,酷暑来临。 上郡处,正是桃花盛开之时。 时约三个月的药蒸药浴,子房终于可以不用再整日与药材为伴,崔南观便想着带他出去走走。 上郡桃花盛开,景象甚美,两人来到这里时,这里或远或近还有不少学子结伴而来,崔南观跟子房四处看看,便在学子中看见了几个相熟的面孔,是……童潼与柳非等人。 乍见子房,童潼最是欢喜,拉着子房哥哥前哥哥后的叫个不停,顾恩第注意到子房的肚子突起,急忙拉住童潼,问崔南观:“他这是……”。 崔南观道:“这是有了,五个月了,只是还不显罢了”。 顾恩第听得惊讶,连柳非等人都一脸惊喜,似有些羡慕。 两个月前,朝廷发布了皇榜,这则皇榜无疑是造福天下不得已为人男妻之人,为了从天而降的曙光,柳非等人又将当初放下的书本再捡了起来,希望两年后能堂堂正正参加科举,证明自己,即便他们不得已为人男妻,可他们依旧是堂堂正正的男人!只是……子嗣一事,终究还是谁都无法帮忙弥补的遗憾。 遇上童潼等人,子房跟他们玩的很开心,崔南观跟顾恩第站在一旁,只远远的他们。 他们这几个男妻里面,除了一个谢雯,就只有子房一个男妻能受孕,是以一个个围拢在他身边,直接将他当成了弟弟似的嘘寒问暖,最后几人聊着聊着,就……全都要给子房的孩子当……干爹……这一个个排过去,蛋小瓜还没出世,子房就先给他找了……好几个干爹……玩到黄昏的时候,几人这才相继离开,不过顾恩第与崔南观倒是同路,四人干脆坐了一辆马车同行。 马车上,童潼挨着子房,他的手一直摸着子房的肚子:“他会动么?”。 子房摇头:“不会呢,他从来没动过”。 童潼眨眨眼,又问:“会不会是他在睡觉没醒,所以不动啊?”。 子房想了想,道:“可能吧,不过雅娘说,等肚子再大一点,可能就会动了”。 童潼一听,立马乐了:“那他要是会动了,你得告诉我啊,我想跟他玩,看看他怎么动的”。 顾恩第脸上带笑,他拉过童潼:“你乖乖的,等他出世再跟他玩,现在他还没出来,得好好休息才行的”。 “说的对”童潼点头,又叮嘱子房:“那你回去得好好休息,得照顾好他才行啊”。 子房认真得点头。 顾恩第摇摇头,又看向崔南观跟他说起了张怡的婚事。 张怡跟玄射的婚事已经近在眼前,因为这场婚事不比一般人家的娶嫁,三个月,对于一般大户人家来说到也还好,但对皇家来说就紧凑了一些,不过好在内务府效率极好,虽然时间紧迫但倒底也是置办出来了,只是张怡与玄射的事,其实谁都不敢保证以后,只看这跳路,张怡她自己最后能走成什么样子。 提到张怡的婚事,子房不免上心了几分,他想了想,问:“那以后如果小怡被欺负了呢?”。 崔南观道:“她被欺负,她得自己想办法去化解,我们能帮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崔南观轻叹:“子房,你得学会放手”。 如果是清醒时,子房一定会懂这话,但他现在是糊涂的,所以也只能雾头雾脑自己想。 马车晃晃悠悠,停下时,才知道,是到了顾恩第的府前。 崔南观推开窗户一看,却是不禁一怔。 这顾恩第的府邸是……他曾经的崔府。 童潼下了马车,还有些不舍得拉着子房,子房刚应他两句,抬头时,看着那挂着顾府牌匾的大门却是微微一怔。 鞭炮唢呐,红绸满墙,门边,有人面容冷冽,一身红衣的站在门下。 “这里……”子房愣愣的推开童潼,下了马车。 崔南观看他的反应,心里突地就拧了起来。 他跟子房的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怎么了么?”童潼狐疑的问。 顾恩第也满脸狐疑的看着子房。 崔南观随着子房下了马车,却有些……不敢上前。 “我好像……”子房喃喃低语,他拧紧了眉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好半响了,他突然举步要往里走。 “子房!”崔南观心里一突忙将他拉住。 子房扭头看他,却说:“我有东西在里面”。 崔南观一怔。 顾恩第一脸狐疑,童潼却说:“你有东西在我家么?那你跟我进去,我跟你一起找找”。 子房朝他一笑,两人欢欢喜喜的进门了。 顾恩第看着,轻笑一声,他走到崔南观身边:“一起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子房有东西在里面,可是是什么东西,崔南观却不知道。 进了大门,童潼跟着子房一路往后院过去,过了拱门,子房就走到后院的花圃处来来回回像是在找什么,片刻了,他才看着童潼不确定的说:“好像是在这里”。 “这里?”童潼愣了一下,他看向顾恩第,似乎在问顾恩第能不能挖。 顾恩第看了出来,吩咐几个下人上前去刨,可是刨了个坑,却什么都没有。 崔南观看着,轻叹,他走到子房身边劝:“子房,我们回去吧,这里是顾大人家,你怎么会有东西在这里”。 “真的真的”子房不走:“我真的有东西在这里”他急切的看向顾恩第:“再挖挖,再多挖完一定会有的!”。 子房样子认真不像说假,顾恩第点了下头,又招来几个下人,直接把整个花圃都给刨了。 “在这里!”靠近房间窗户的墙垣下,终于有人发现了东西。 崔南观心里一绷,急忙随着顾恩第等人上前一看,却立时僵硬主了。 埋在那里的……是两个大酒坛子,跟四五个小酒坛子…… 居然真的有! 子房看着,立时欢喜了:“我就说我有东西在这里吧,你们还不相信我,看挖出来了吧”。 童潼狐疑:“这些都是什么?”。 顾恩第把其中一个大酒坛子解封,一股清香的酒味随即飘散出来,顾恩第一愣,仔细闻了闻:“有桃花的香味”。 童潼双眼发亮:“好香啊!”。 “对了对了!是桃花酒!”子房笑盈盈的说:“这个是桃花酒!年份越久,香味越浓的!可是……”子房狐疑的抓抓头:“我什么时候埋在这里的呢?”他没彻底想起来。 而崔南观却想起来了…… 这桃花酒,是七年前,子房落子后,崔南观带他去看桃花时子房摘的,原本以为那时他们间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可是……就是从那天回来后,他跟子房的隔阂越来越大,连子房摘了桃花等着自己跟他一起酿成酒的事都忘记了。 而现在,这些酒全都被挖了出来…… “子房……”崔南观心里一疼,他顾不上此地合不合适,是不是有人,便将子房抱住:“子房,你可是全都想起来了?可是全想起来了”。 “嗯?”子房一脸懵懂的看他,没回答。 顾恩第看着被挖出来的酒坛子,眼珠子转转道:“这一坛,我们留下了,其他的你们拿走吧”。 崔南观抬眼看他。 子房立马拧眉:“这都是我的”。 顾恩第道:“可它现在是在我府上的院子里”他故意想逗逗子房。 童潼看着,反倒有些替子房急了,他拍了顾恩第一巴掌,凶道:“这些都是哥哥的!不是哥哥你还找不到呢!得还给哥哥!”。 所以……有时候认个弟弟真没坏处。 崔南观心里的酸涩被这两人一闹,散了不少,子房看着童潼,一脸笑意:“还是弟弟好”子房上前,将酒坛子一分,就说:“这一坛大的还有个小的,留给你们其他的我拿了,我家里人多,得多拿一点”。 童潼惊呼:“这太多了”。 “不多不多”子房道:“下次我们还去桃花林里玩,我教你酿酒,会很香的!”。 这两个商量着,倒是把酒坛子都分好了,顾恩第看着,摇头轻笑,虽然他们只得了一坛,不过这一坛也很大,更何况还有个小的,够童潼喝好些时候。 回去的时候,子房一直摆弄着那几个酒坛子,崔南观坐在旁边看着,他脑子里,子房清晰过来却忘记很多事的模样,跟他彻底康复以及现在的样子,逐渐重合…… 想着想着,崔南观不由得长长吸了口气。 心里的感觉……好重。 眨眼间,张怡与玄射的婚期已经到了眼下,包氏跟庶大爷等人都在忙着,连熊蛋蛋都换了一身红彤彤的小衣裳,大厅里,宾客云集,熊蛋蛋跟着崔南观身边,见了各个宾客,他人小又瘦,反倒愈发显得那双眼睛又黑又亮,再加上他的性子有些闹腾,高兴了,说两句吉祥话,还能逗得一众宾客狼声而笑,氛围极好。 这里人多,子房现在受不住人多的地方,会觉得闷,他干脆自己回了后院去休息,结果这一睡,便睡了过去。 张怡被宫里的队伍接走时,子房还睡得很沉,他现在的身体,也没人去喊他,夜晚崔南观终于忙完时,他返回房间,子房依旧没醒,崔南观怕他不好,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到没什么,崔南观松了口气,这才在外侧躺下。 张怡出嫁了,她以后的路好不好走,谁都不敢保证,但就目前而言,其实还是有不少人并不看好。 这一晚,崔府四处挂满路红绸,可却显得有些清冷,只除了前头崔复与府中的家奴还在忙乎。 虽是夜色静静,却也有人夜不能寐,那是出嫁了女儿的包氏,还有庶大爷夫妇。 笠日,天微微亮,崔南观便早早的醒了。 子房躺在床上,拧着眉,也胡乱的翻来翻去。 崔南观回头看他,笑了笑在床边坐下:“若是睡不着了,便起床吧,今日宫中大宴,我带你过去转转”。 子房似乎一愣,他突然扭头睁眼看着崔南观。 崔南观笑问:“怎么了?”。 子房不语,双眼逐渐变得清明而锐利地看着他,好半响,他终于开口,却是说…… “崔南观?”。 崔南观浑身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  傻妻正文到这里就真的完结了,更新的过程中,谢谢大家的一路相伴,鞠躬~!傻妻完结之后,我去更新的新文是风华录,喜欢嘴箭受跟毒舌攻的可以去看一下,然后说回傻妻。 这个文的一开始,就只是因为得萌点突然来了,只想简简单单,不想弄什么太复杂的阴谋诡计,所以文的路线,基本都是以子房的角度去写,现在正文完结,番外还会有一点,关于赵飞的情况,以及子房的一点情况做交代,至于谢雯跟七爷,还有小严的事,暂时不会放上来,所以……今天就先这样,我们风华录见。 第186章 赵飞番外:一 赵飞身出名门, 家中世代未将,到了他这一代,上头一个一个兄长,六个姐姐,他最小, 排行老八, 是赵家幼子, 可以说是备受宠爱。 家中, 赵飞是幼子,也是太老夫人的心肝宝,虽说赵家世代为将,但对于这么一个老来幼子, 太老夫人却是因为心疼不许他去战场, 可这赵飞却是个拧得, 太老夫人不许他去,他还就偏去,趁着家人不注意的时候, 他……就偷偷去了。 为了避免被家人找到,赵飞特意去了远处边庶,那地方如今不太太平, 现今也正在征兵,赵飞去应征参军的时候,把自己弄得穷兮兮的,除了名字没变, 赵飞把自己的年纪家事背景全都改的……惨兮兮。 负责应招新兵的负责人,听到他的身世,还不禁愣了一下:“你这么惨啊?那咋还来参军呢?”。 赵飞长叹:“哥们儿,这你就不知道了啊,男人嘛,私仇是小,国仇是大呀!现如今呐,边庶不稳定,外敌随时入侵,不稳了国仇,如何言论私仇啊?”。 那负责人听他这话,不由得感慨:“想不到,看你这小子长的白白嫩嫩,斤斤计较的样,这胸怀这么阔啊”。 什么叫斤斤计较!!! 赵飞在心里怒!可他脸上满是爽快,啧了一声,他道:“哥们儿,话不能这么说啊,小事糊涂不怕,大事明白就好”。 负责人笑了笑:“你小子,胸怀不错,希望你进去以后能有所成!”。 赵飞立马抱拳一笑:“哥们儿,借你吉言”。 负责人笑着,将工碟递给赵飞,仰头就喊下一个。 赵飞将工碟往怀里一揣,刚走两步,便听身后人声。 “名字呢?”负责人问。 “张子酷”。 “哪人啊?”负责人再问。 “桃花村人”。 “年纪多大呀?”。 “十七”。 这一问一答,一板一眼让赵飞听得有趣,他不禁停步往后看了一眼。 站在那报名桌前的人,便是张子酷,他面容冷冷,眉眼清俊,眼芒若锋,似察觉到赵飞看他,他冷眼看来,眉头微拧。 赵飞看着他就这么笔直直的、站在一群歪瓜裂枣里面,顿时觉得赏心悦目,遂干脆转身抱胸,大咧咧地看着张子酷,等张子酷拿到证明身份的工碟之后,赵飞步子一错,朝他靠近。 “兄台,你在哪个营,哪个连啊?”。 张子酷目不斜视,脚步前走。 赵飞就这么盯着他,依旧双手抱胸,却是倒退着走:“我叫赵飞,今年十六,是赵家山沟沟里的人,被家里人抛弃了,至今孤身一人形单一致实在寂寞无趣得很呐!”。 张子酷步子一顿,终于转眼看他。 赵飞表情一亮,问:“怎么样?我可怜不?”。 “让开”。 赵飞:“……”。 阿酷直接绕过他走了过去。 赵飞一愣,转头一看,就瞧见自己身后的栅栏门,门上挂着个匾:十八营。赵飞一笑,跟着阿酷又往里走:“哟呵,十八营,这可真是缘分呐,我也是十八营的新兵!看来咱两以后可以相互照顾了!”。 “闭嘴!”张子酷冷眼看他:“太吵”。 赵飞明显一噎。 边庶这次招募新兵,人数不少,他们两进入十八营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全都这次招募过来的,只是…… 赵飞放眼看去,除了个别两个看着不错的人,依旧还是一群歪瓜裂枣!这让自小长在赵家,身边全是一群美貌姐姐的赵飞有些接受不了,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张子酷,果然……还是他顺眼一些。赵飞脚步移动,朝他靠近:“张子酷,以后我跟你作伴吧”。 张子酷没回,他似在找什么人,冷眼远望。 赵飞不觉得冷场,自顾自的说:“就这样决定了吧!你看这营里,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得,实在憋得慌,就咱两还成,凑一块刚好,哎你说是不是?”。 张子酷依旧没搭理他。 赵飞看着他拒人千里得背影,拿手挫折自己的鼻头,闷闷的笑:“嘿嘿小样,我就不信,你能憋着一直不理我!”。 大军中,十八营跟十九营,以及二十营都是新兵营,赵飞被分到十八营里面,每日都随着大家一起操练,因为他刻意隐瞒的身份,这里并无人知他倒底是谁,再加上他人长得俊朗,性子跳脱,在十八营中很快的就跟这些歪瓜裂枣混的熟络起来。 三个月的训练,新兵营是没有任何任务的,这三个月的训练,弄得那些歪瓜裂枣叫苦不迭,就只有赵飞跟张子酷觉得还行,平日休息的时候,赵飞闲来没事就喜欢去找张子酷,没办法,谁让这新兵营里就张子酷长得俊呢?但是这张子酷真的是……太闷了! “你一天到晚的都不说话,你不觉得闷得慌啊?”。 “你这成天板着张脸得有意思么?”。 “我看你功夫这么好,以前是在哪跟谁学得啊?”。 “哎,你这样成天话不说一句,脸不笑一下,你不怕以后变成大冰块了么?”。 赵飞话多,话不是一般的多,操练完后,太闲来无事就追着张子酷问个不停,张子酷似乎被他问得烦了,终于正眼看他。 “再吵就把你嘴缝上!”那话音冷冷,活像是要吃人一样。 赵飞不觉可怕,他一看张子酷绕过自己似乎准备洗澡,赵飞干脆一把勾住他得肩膀:“刚好啊,咱两一起洗呗”。 张子酷眸色一沉,他直接扯下赵飞得手臂,转身回了营长,赵飞狐疑,忍不住跟了过去,结果……他被张子酷赶了出来,从那时候起,赵飞知道张子酷有个德性,洗澡不喜欢被人围观。 所以这张子酷倒底是男人么? 还是女扮男装来参军的? 对此,赵飞表示了深深的怀疑! 但是他根本就不敢去验证。 新兵训练了两月,便有情况发生,边界处发生一小波动乱,外蛮一支小队冲入中原地界,抢杀那里的百姓,因为当时还没正式开战,外蛮又总是一种试探的心态,抢了就走也不多留,军中将军有所顾忌,也不敢真的派兵镇压,这迟疑间,数百的边界百姓纷纷遭害,那日,新兵训练的地方刚好便距离那处不远,赵飞与张子酷所在的队伍,刚结束训练正要回营,便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哭着跑来求他们相救,赵飞一听顿时火了,他吆喝众人扑向村子,只是才一动,队长便将他们呵斥。 赵飞怒问:“难道就看着外蛮,在我中原土地烧杀抢略之后战绩满满的回去!?”。 队长吼他:“你懂什么!现在两国本就情势紧张,你这贸然一去,岂不是要加速恶化两国关系,甚至引发战争吗!”。 赵飞大怒:“你贪生怕死!”。 “赵飞!”队长气得脸色发白。 赵飞眸光阴沉,他狠厉得盯着队长:“这场仗迟早得打!你若是害怕你只管回去!要让我赵飞看着外蛮如此欺压我中原百姓,我不打得他求爷爷告奶奶我赵飞两字倒过来写!兄弟们!走!”他完全不把队长当一回事。 队长气得大吼,甚至是想要将赵飞给军阀处置,只是…… 他后劲突然被人敲了个手刀,队长都没反应过来,人就晕了。 众人一愣。 张子酷站在队长旁边,一脸阴沉,他光冷冽,直直看着赵飞说:“别放走他们一个人!”。 赵飞咧嘴一笑。 一群新兵,放倒了队长,他们在张子酷跟赵飞的领头冲向边界的村落,速度快得杀了那些外蛮的小支队措手不及,他们外包内攻,还真是一个也没有放过,天黑时,战事结束,张子酷跟赵飞直接把小支队的队长,仍到镇守将军胡将军的眼前,惊得胡将军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十八营新兵营,名声大震。 因为这次事件,总在边界擦边球得外蛮被震慑了,那一支小队听来没什么可怕,可是也有五六百人,却居然一个都没回去,甚至连点消息都没有,谁不惊讶?此事被胡将军报告给上峰的时候,没想到又惊动了上峰的再上峰孟将军,没除两天,几个高阶将军全都来了,并且召见了赵飞与张子酷。 然而赵飞还来不及得瑟,他就怂了,因为他看见……自己家大叔伯赵广尹居然来了!!! 这特么的好大一个悲剧!!! 赵广伊来了,赵飞就不敢闹腾了,他笔直地站在张子酷身边,目不斜视,一副……不认识赵广伊的样子,赵广伊一看见他,那眼神阴寒得像是要活剥了他似的,不过最后,赵广伊也没什么,只表扬了赵飞跟张子酷几句,顺便提了一下他们的职位,就……走了? 必须不可能! 夜晚,赵飞偷偷摸摸去了赵广伊的营帐,他进去时,赵广伊穿着便衣坐在烛灯下正在看兵书。 “大伯……”赵飞低着脑袋走上前。 赵广伊眼皮不抬,话音凉凉:“我还以为你跑出了家门,连我这个大伯也不认了”。 “嘿嘿嘿,我哪敢啊”赵飞讨好的笑。 “不敢?”赵广伊挑眉:“我看你敢做的事可多了!”。 赵飞昂首挺胸:“身为赵家子孙理应做到顶天立地!国之大事更该一马当先!这样才不辱没赵家门风!”。 赵广伊给他噎得一个胸闷,忍了忍,没忍住直接拿了兵书顺手给他砸去,赵飞侧身躲开不说,他还顺便伸手接住,又给赵广伊放到桌前:“大伯,您消消气消消气,你要是实在生气,我给你您打还不成么?”。 赵广伊指着他怒:“你小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老太太都说了几遍不许你小子来这里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要是你出了事你让老太太可怎么好!你让我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不用交代,他们都不知道我是来了这里,真的!”。 “胡闹!!!”赵广伊狠狠拍桌:“明天我就给你把这里的军籍除了,你跟我回京城去!”。 “不回去!”赵飞倔性来了:“凭什么让我回去!我是个男人!我也想有一番作为!”。 “作为你二大爷!”赵广伊吼他:“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你玩闹的地方!一旦出事这的兵马都会士卒当先!”。 “我不怕!”赵飞说:“身为军人!我早已做好了身先士卒的准备!”。 赵广伊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赵飞咧嘴一笑,满脸飞扬:“而且再说我哪里就那么逊色了?”。 赵广伊深深吸了口气。一巴掌给赵飞拍在脑门:“你小子!简直欠收拾!算了算了,你爹娘都管不了你,我也懒得管你,你自己小心一些就是,反正回去之后别说老子见过你,要敢卖我,小心回头老子收拾你!”。 “不敢不敢我觉得不敢”赵飞小声问他:“那……我在这里的事,大伯可以保密么?”。 赵广伊撇他一眼:“滚蛋吧!”。 “是!”赵飞立马抱拳:“赵将军再见!”。 赵广伊立马噎他一句:“最好别见!”。 被自己家大伯发现的事,好在总算是有惊无险。 赵家老太太不许赵飞参军,也是害怕赵飞会在战场出事,不止老太太,赵飞的姐姐们都怕他会在战场上出事,毕竟是家里的老来子又是最小的那一个,自然是集大家宠爱于一身的,可是谁能知道…… 赵飞英年早逝,却不是死在战场之上。 灵堂肃穆,满屋白绸,这一室的青冷,仿佛是真无尽的讽刺着棺木里那人曾经的闹腾。 赵飞死了,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张子酷的手里……是他喜欢的人。 灵堂前,张子酷穿着一身黑衣,他就站在灵堂前,眸色深沉。 这辈子,张子酷不会忘记赵飞,但是也不会因此而再喜欢上赵飞,许多事发生了,错过了,就已经注定了,再来一次,张子酷也不会后悔,只是不知道赵飞……还会不会依旧如此? 会不会? 也许会,也许不会。 赵飞不会后悔把林墨的事告诉给林家人知道,在感情的事上,谁善良一步,谁就先输了一步,杜绝后患这对赵飞来说才是一个正确的做法,而赵飞唯一后悔的……是自己当初对张子酷那个痴傻的兄长,不够耐心,若是足够耐心,还能哄好他哥哥的话,即便有林墨在一旁,张子酷这个人,他不会输…… 只是这世上,注定没有后悔药。 赵飞这个人,谈不上是个好人,若是好人,他不会在明知林家对林墨的态度下,还将林墨的下落告诉林家,但……他是个将军,他心中大义,装着大事,为国、他能瞒着家人远去边庶参军,为民、他能反水反咬玄澈一口,同时……尘埃已定,他能为私再堵张子酷的心一把,只是这一局……终究……输赢各半。 张子酷站在灵柩看,他沉默了许久都不曾动,像个木头人一样似的。 赵飞的父母从门外进来,见他还在,都是一愣。 赵母伤心儿子的过世,不想与张子酷多说什么,干脆转身回了后院,赵父叹息一声,朝张子酷走近:“张将军”。 张子酷没应,但是他取香三支,点燃,祭拜,张子酷长长一叹,将香□□香炉,而后,才看向赵父:“头七回魂夜,若是赵飞回来,告诉他,下辈子别再这么任性,不值得”。 赵父一愣,显然没想到张子酷会这么说。然而张子酷却已经转身离开。 赵父站在灵前前,他看着那装着儿子的棺木。一双眼又瞬间逼得通红。 这孩子,是被他们给宠成了这样。 赵父长叹,红着眼眶,也只能跟着颤巍巍的出去。灵堂前,红香焚烧,青烟缭绕,一圈圈消散出去,似是捆绑住人心的绳索,终究解开。 赵飞头七的这日,灵堂的角落里,都挂满了铃铛,那是一种战铃,是挂在旗帜上的铃铛,这种铃铛挂在这里,算是给赵飞送行的一种仪式,然而这晚,才刚子时,屋子里的铃铛却突然作响,叮铃铃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摇晃它们一样。 值夜的奴才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叫喊着跑了出去,灵堂前空无一人,这些铃铛才又停下。 赵家众人闻声赶来,灵堂里哪里还有什么异常?要说,便只是那灵柩上停着一只眼色漂亮的飞蛾,几乎快有一个人的巴掌大,众人看着那飞蛾,一个个全都愣住,尤其是赵母跟赵老夫人,当初就失声哭了。 从古流传下来的说法,人死后七天,魂魄归家,却不知是以何种形体,或是蝴蝶,或是蛇虫鼠蚁各类小物,而此刻,这飞蛾就停在赵飞的棺木上,说它不是赵飞魂魄归来,赵母跟赵老夫人第一个不信。 赵广伊身为武将,他同赵父一样向来是不信这个鬼神之说,而此刻看着那飞蛾,他却忍不住上前两步,数落起来。 那飞蛾停着不动,翅膀合拢的样子像是在聆听他的训斥一样,赵母看着,也忍不住道了两声。 “你若当真是我儿归来,便好生听话一回,下辈投胎去了,别再这么任性,若不然你要将父母的置于何地?”。 那飞蛾翅膀张开微微煽动,在众人怔愣的时候它突然飞了起来,扑扇着翅膀就在灵堂里来回的飞,绕了几圈,这才飞了出去。 赵母看着,险些都要追了出去,赵父急忙将她拉住,没一会,外头……便下起了大雨…… 第187章 叶氏父母:二 赵飞番外二 这世上, 倒底有没有鬼神之说,人死之后,是不是当真能有来世? 不知道,这种事,谁都不知道, 而天下人对于这种事, 都是宁可信其无, 不肯信其有。 来世? 这两个字很美, 可是却很虚幻,谁……都信不起。 京城赵家。 棺木里的人已然与世长眠,可是玄武街叶府,却有麟孩, 出初人世。 肉肉的小手, 洪亮的嗓音, 白白嫩嫩的,男人抱着孩子一脸笑意,忍不住各种逗弄。 才刚生产的妇人, 迷糊中睁眼看到床边的男人、怀抱幼孩的样子,不禁一脸笑意。 男人看她醒来,喊她一声夫人, 便抱着孩子在她床边坐下:“你看,曲儿这孩子多可爱呢”。 “曲儿?”妇人怔愣。 男人小说:“是呢,曲儿,叶曲”。 “叶曲?”妇人轻笑:“这名字, 听着跟个姑娘似的”。 “可不是个姑娘吗?”。 妇人一怔:“真是姑娘?”。 “半个姑娘”男人笑着,掀开小叶曲身上过着的襁褓,小叶曲身子嫩嫩,皮肤发白,在小叶曲的腿间有个白白嫩嫩的小茶壶,再往下便是…… “这!!!”妇人大惊。 男人急忙安抚她:“你别慌,这个不是病”。 “那……那怎么会有?”。 男人道:“这是应哥儿”。 “哥儿?”妇人想了想,问:“就如同崔大人家的夫人一样?”。 男人点头。 妇人听得这话,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男人明白她心里想得:“你别过于担心,顾家小子今早也出世了,那个头比我们小曲儿还大,虽说小曲儿是个哥儿,但这婚事,依旧还是做数的”。 “可是曲儿……”。 男人只是一笑:“他的事,只有你我知道便可,待将来再看,若顾家小子能对曲儿上心,那婚事依旧作数,若是不能,这婚事,便做罢了”。 妇人长长叹一口气,她指尖摸过小叶曲的肉脸,心里一阵无奈。 叶家虽与顾家为两个孩子指腹为婚,可是…… 顾家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子,而自己的这个不是姑娘便罢了,却还是个哥儿,她心里实在担心。直为两个孩子的以后,捏了把冷汗。 出了月,小叶曲越张模样越是好看,连顾家那小子看着都忍不住抱着他的小脸咬一口,可……却被小叶曲嫌弃的一巴掌拍开,顾家小子似乎愣了一下,小叶曲撇他一眼,翻身想要爬开,结果……被顾家小子扑倒压着又在他嘴上咬了一口!于是……两孩子的仇,就这么结下了。 顾家与叶家是拜把兄弟,两家人在同时得知夫人有喜的时候,便为孩子指腹为婚,但是叶家小叶曲的事,顾家并不知道,眼看着两孩子年纪渐长,又实在是……水火不容,顾家提议,这指腹为婚的事还是作罢为好。 那一年,小叶曲五岁。 他听到婚事作罢,心里长长呼了口气,结果没想到顾家小子听说了后,直接钻狗洞来了叶家,爬上小叶曲的床,把他乱亲一通,就去找小叶曲的父母,说:“我跟小曲儿已经有肌肤之亲啦!他现在是我媳妇了!”。 小叶曲的父母听了,哭笑不得,可是小叶曲却恨不得把他给胖揍一顿! 一日,小叶曲为了彻底摆脱顾狗皮膏药,小手一伸勾住顾狗屁膏药的肩膀,就把人拖到墙角,然后就……真的把人给揍了!!! 小顾狗皮膏药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问:“为什么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呢?明明都是我媳妇儿了”。 小叶曲再一拳给他揍去:“谁你媳妇!谁你媳妇!就你还不配!爷告诉你!爷喜欢的那得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武力值满当当得男子汉!就你!我一拳头就能揍得你求饶!还想让我给你当媳妇!你做梦!”。 小顾狗皮膏药有些愣:“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是什么意思?扒了皮的树流鼻涕?”。 小叶曲:“……”。 这两孩子站在墙角,不注意还真没人看见,不过…… ”哥哥、打架架、不乖“。 街边上,一个穿着小花群的女孩子指着他们,口齿不清的说。 小叶曲扭头一看,正不耐烦,就看见另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上前,将那小女孩抱起:“清泠,说了别乱跑,又不听话,小心被父亲知道了,他又罚你去站”。 “哥哥”小女孩扭头,拉住男孩。 小叶曲也跟着抬头,却明显一怔,他猛然上前两步:“阿酷!!!”两个字,脱口就出。 男孩一愣,回头看他:“你是……”。 小叶曲大惊:“你!你真的是!你!你也……”。 “小古”街边,有人寻着过来,走到那对兄妹跟前,跟他们说起了话。 小叶曲站在一旁,扭头一看,却明显怔愣。 “林墨……”喃喃的两字,就这么从他口中吐出来。 林墨一愣,狐疑的扭头看他,似乎是在想他是哪家的孩子。几人相互看着,街头又有人走了过来,他上前便直接揽住林墨的腰:“怎么都跑这里来了?再不启程,便要错过投宿的时辰了”。 小古喊他一声父亲:“是妹妹跑这里来了,我跟爹爹来找她呢”。 小清泠立马朝男人伸手:“父父,抱……”。 男人弯腰将小清泠抱在怀里,又一手拉住林墨:“走吧”。 “等等”林墨推开男人,走向小叶曲,他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小叶曲,又去抱过小顾狗皮膏药,给他拍拍身上的泥:“打架不好,以后别打架,好朋友应该好好一起玩才是”。 小顾狗皮膏药乖乖的谢了林墨一声,小叶曲却一直盯着那抱着小清泠的男人。 男人面容俊朗,轮廓刚硬,却是神色冰冷,他垂眼看着小叶曲的目光也是冷淡淡的。 小清泠被他抱在怀里,拿小手去摸他的脸时,他脸上的神色这才会变得柔和几分,应着小清泠的玩闹,在小清泠肉嘟嘟的掌心里吻了一下,立时逗的小清泠咯咯的笑。 林墨摸摸小顾狗皮膏药的头,一转眼时,见得小叶曲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怔。 小古在旁拧着眉,上前扯过林墨:“爹爹,该走了”。 “嗯”。 被小古一拉,林墨心里的异样立时散开,男人看他过来,那眼神立马就柔了,与看着小清泠时的温柔,又是一种样子。 小叶曲站着没动,他就这么看着那两人,领着他们的孩子远去,那一家人不管是谁,都没有再回头看来一眼,一次都没有…… “小曲儿……”小顾狗皮膏药揉着被打痛的地方,朝他走近:“你别看了,他有媳妇的,而且等你长大他都成你爷爷了”。 所以…… “你不说话会死么!!!”小叶曲大怒。 小顾狗皮膏药被他一吼,又想着他刚才那黏到人家身上撕都撕不下来的眼神,立时也怒了:“你别欠揍!你是我媳妇!你要是喜欢大块头的我去练了块头天天给你摸还不成……嗷!”他……又被小叶曲打了一顿,打得他求爷爷告奶奶的一直求饶。 也是从那一次之后,小叶曲也再没见过小顾狗皮膏药,后来他才隐约听爹娘提起,那一次他把小顾狗皮膏药打得狠了,那孩子生病,病得很重,被他爷爷带回乡下求医去了,没多久,顾家全家搬迁,顾家离开的那日,他没能去送,他爹去了,黄昏回来的时候把小叶曲给结结实实的吊起来抽了一顿,连他娘都护不住他。 夜里的时候,小叶曲发连高烧,整个人烫得像是火炉一样,而小叶曲自己已经人事不知,他迷迷糊糊的,像是听见耳边娘亲的哭声,又像是有别人的哭声,很杂很乱。 像是一场梦,梦里他不知是去了什么地方,满屋子的全都是人,一室白绸,焚香青烟,泪眼婆娑的妇人似在看着他,叮嘱:“你若当真是我儿归来,便好生听话一回,下辈子投胎去了,别再这么任性,若不然你要将父母置于何地?”。 小叶曲眼眶一湿,呢喃着便一声声的喊起了娘,他说:“我错了……我错了……”。 “曲儿?曲儿?”叶母看他呢喃,眼眶更红,呜噎着一把将他小小的身体抱住。 叶父带了大夫过来给小叶曲看病,叶母便泪眼婆娑的指责起他的不是,他听着,拧着眉,并没有立刻去安慰妻子,只是说道:“曲儿这样的性子,如此肆意妄为,若不严加管教,将来必定成祸,祸害别人也就罢了,可万一将来祸害了他自己身上,那你要如何为他善后?还是想直接给他做场白事,白发人送黑发人?”。 叶母一听,愣了一愣,才辩解着:“胡说八道!曲儿他才多大?他能懂的什么事?”。 “曲儿已经五岁,他早已经到了开蒙的年纪,古人都道,三岁定八十,他这性子再不给他定定,将来害的是他自己,庭照那孩子他都能下手给打成那样,万一将来他再大一些,岂不是连你我做父母的也不当一回事?”他看妻子哭的眼睛又红又肿,叹息一声,将妻子紧紧抱住:“曲儿也是我的儿子,我如何能不疼他,但我得为他负责,我不能让我对他得疼爱,在将来害了他”。 叶母想着,也是这个道理,可是…… “但你下手也……太狠了,你看看曲儿被你打成什么样子……”她小声抱怨,明显态度软了。 叶父轻叹:“不疼不能张记性”。 叶母哑口无言。 而叶曲得悲剧就由此……拉开了序幕。 别人家得父子是不是前世积累下来的仇,但叶曲跟他爹的仇,绝对是这一世积累起来的! 严父!活脱脱的大严父!打的叶曲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  子房会有的,别急…… 第188章 叶曲之果:三 曾经的赵飞有个溺爱他的家庭, 而今的叶曲有个严厉无比的父亲,只要叶曲敢出什么幺蛾子,叶父总能把他收拾得跪地求饶,完事后,叶父找他谈心, 父子两又算和好如初。 叶曲曾不止一次的想, 为什么这次的父亲就不能如同曾经的父亲一样呢?后来被谈心的次数多了, 叶曲慢慢也就开始领悟了。 但领悟了又能如何?有些东西是积累了两辈子的, 想要改过真的很难,所以……就导致了叶父对他的恨铁不成钢,一日大怒之后,叶父终于说了:“你小子要再这个样子!信不信我随便找个人把你嫁了!”。 叶曲一听, 立马浑身炸毛了, 可是面对叶父的威严, 他一点也不敢挑衅,只能可怜兮兮的朝叶母看去,但是…… 叶母对上叶父认真发怒的时候, 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最后,为了不随便被嫁掉,叶曲上演了一出离家出走, 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场巨大的天坑,就因此而……开挖了。 叶家倒了,父母失踪了, 他忽而就成了孤家寡人,当年指腹为婚的顾家突然出来,对他处处设阱,处处打压,叶曲要一边躲避顾家,一边查询父母下落,顷刻间,他像是从云端跌落到里谷底…… 人生的事当真很难预料。 叶曲曾经嫌弃过叶父,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回赵家去看看,可是等他终于彻底摆脱了叶父时,叶曲才知道,很多东西,是他无论如何也抓不回来的。 赵飞已经死了,他的死给赵家带来了不小的创伤,赵广伊卸下军权,带着一家子人告老还乡,赵飞的母亲在赵飞死后不过四五年的光景,也去了,赵父一人垂垂老矣分明就是比赵广伊年小,却已是满头白发…… 一个人的过,却累了一家人来背。 跪在远门外头,叶曲高扬着头,眼眶红透,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若说曾经叶曲还有执迷不悟,那此刻,他是当真悔悟,只是有的人,已经来不及去补救,而有的人,还在等着他去弥补…… 再次起身,他全然像是换了个人,眼底的血丝与阴狠,使得他这明明才十五岁六的年纪,却浑身偷着股子阴骇,像是从战场里爬过的人,对血的气味特别敏感,他开始想尽办法,对抗顾家,找回曾经积累的人脉,再用他们来寻找父母的下落,可是越找,父母的下落越是扑朔迷离。 父母的下落还没头绪,叶曲倒先遇上了债主一个……连一个铜板都要利算利的鸡毛男!!! 面对穷得叮当响的叶曲,鸡毛男两手抱胸,居高临下的说:“你要实在还不出钱来,那不如肉尝吧,为给你明码标价,一个晚上……十个铜板”。 一个晚上十个铜板,叶曲的身价连……连把白菜都不如,他心里气急,恶狠狠的看着鸡毛男,可偏偏他连鸡毛男都打不过! 这鸡毛男长的人摸狗样,一身的腱子肉,力气大不说,而且下手还特狠,叶曲弄不过他,于是就只有……跑路,但没跑掉,他又遭人暗算,中了春-药,鸡毛男就趁人之危把他办了,历日还特不要脸的说:“我做个儿晚上辛苦了一夜,按照正经市价应该收你三百两的,不过看在你我都是熟客的份上,我给你便宜一点,你付我两百八十两好了”。 叶曲被他呕的胃痛,偏生昨晚上被折腾了一晚,此刻累得只想睡觉,面对鸡毛男,他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破罐破摔,装看不见这个人闭眼睡觉。 他睡着了,也睡得沉了,所以并不知道,鸡毛男将他小心的抱在怀里,指尖轻轻摸过他的唇瓣。 “小曲儿,你欠我这么多,要怎么还才好?” 他的声音太轻,轻的满是却缱绻。 叶曲没有听见,他双眼闭着,除了脸颊有些发红,其他的毫无异样。 有些东西,其实注定了,就真的注定了,挣扎、反抗也不过只是让自己一身伤痕。 从父母失踪,到处处受尽打压,叶曲在这一路上,总觉得那个曾经死去的赵飞似乎又要又要回来了,然每一次,当叶曲险些又要步上后尘的时候,叶父对他曾经的教诲,又会一次次的在耳边回响。 这辈子,叶曲遇上了个好父亲,这个父亲从来都不会过分宠他,甚至会在他耳边一次次的纠正他,可是……他不改……他以前总觉得自己改不过来,便一次一次的放任自己,而现在…… 叶父那曾经的声音他想听都听不到。 房间里,叶曲缩卷着身体,他的手背一片模糊,血迹猩红,鸡毛男推门进来,看他如此,拧着眉,暗暗呼一口气,便上前将他轻轻搂住:“你这……又是怎么 ?”。 叶曲没有动静,他浑身绷着。 鸡毛男拧紧了眉,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掰了起来:“叶曲!!!”。 叶曲抽噎着,他眼眶红红,眼角一片湿漉,看他这个样子,鸡毛男瞬间像是说不出话来。 好半响了,叶曲才哽咽着,细声的说:“我错了……真的错了……”。 “你……”鸡毛男一怔。 叶曲死死拽着掌心,那里面握着他叶母生前佩戴的璎珞,然而此刻,上头却沾满了血迹。 这是几天前,叶曲从他母亲身上取下来的,他原本以为他找到了父母,可是哪里会知道,那一面却成了永别。 叶母死了,叶曲遭人追杀,连母亲的尸体都没能抢回来,若不是鸡毛男赶来,可能他也死了。 再一次的分别,让叶曲认识到了,老天不会每次都这么眷顾他…… 如果他没有离家出走,叶家会不会出事? 如果他当年不是任性,把顾家小子给打成那样,导致两家决裂,顾家现在会不会对他们这么紧追不放? 在以前,赵飞便是没有去想得太多,只为了赌一个阿酷,不惜以命为本,可结果呢?是父母受累,而今的叶曲,又是一样以自己为重,却又再一次的累了父母。 我错了。 这三个字好简单,可是……却毫无用处…… 鸡毛男将他抱住,深深吸了口气:“你若当真知错,便不应该是如此模样,站起来,去吧没有完成的事,彻底昨晚,证明给你爹看,你没有辜负你爹!”。 证明?如何证明?证明了还有意义吗? 意义不大,不过是求一个安心而已。 古人都有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是本性难移,而是他不曾经历。 曾经的赵飞死了,他看不见自己留下的伤害,倒底害了那些。而今的叶曲活着,他明确地看到自己的任性,倒底害了多少人。 本性彻改,也便是从这里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紫霎扔了1个地雷的地雷。也谢谢读者“anna”,灌溉营养液+22017-04-11 23:54:36 读者“卖萌症、、”,灌溉营养液+22017-04-11 21:08:37 读者“紫霎”,灌溉营养液+12017-04-11 20:21:18 读者“紫霎”,灌溉营养液+12017-04-11 20:11:25 读者“紫霎”,灌溉营养液+12017-04-11 20:05:43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102017-04-11 19:43:51 读者“anna”,灌溉营养液+22017-04-10 12:41:31 读者“anna”,灌溉营养液+22017-04-09 21:00:11 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4-09 18:30:08 读者“狐狸”,灌溉营养液+202017-04-09 15:31:54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102017-04-09 13:01:24 读者“紫霎”,灌溉营养液+12017-04-09 12:48:14 读者“anna”,灌溉营养液+32017-04-08 11:04:29 读者“mjh木槿花下”,灌溉营养液+12017-04-07 22:16:58 读者“卖萌症、、”,灌溉营养液+32017-04-07 21:41:54 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4-07 21:35:37 读者“蒜苗”,灌溉营养液+202017-04-07 21:13:54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102017-04-07 19:29:55 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4-07 16:32:18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102017-04-07 03:05:41 读者“待你长发及腰”,灌溉营养液+52017-04-07 02:35:14 读者“二兮不二”,灌溉营养液+52017-04-06 23:20:29 读者“mjh木槿花下”,灌溉营养液+12017-04-06 23:18:23 读者“窝是秃头小妖孽”,灌溉营养液+1602017-04-06 23:09:21 读者“紫霎”,灌溉营养液+12017-04-06 23:01:57谢谢你们的营养液,给的都好多,尤其是窝是秃头小妖孽,一下子给了这么多,抱住么么哒~~~ 赵飞的番外,目测还有一章就结束了,大家不急,赵飞完了后我就上子房的番外了~~ 第189章 极品天坑:完 人这辈子, 最远的,是父母走过的路, 最深的, 是父母挖过的坑, 而这两样, 叶曲……都遇上了。 因为叶曲的性子, 从小到大被打了不少, 教育了,不少,但是他都改不过来,所以最后他被父母联合顾家挖了大坑。 叶曲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 还是他……被鸡毛男那啥后, 然后就……嗯, 未婚先孕了。 铜镜前, 叶曲看着自己那像个藤球似的肚子,脸色漆黑无比。 鸡毛男站他身后, 笑盈盈的看着他的肚子,又嘴欠的说了一句:“看在孩子的份上,你欠为的债,就一笔勾销了!”。 叶曲此刻……很想杀人。 但鸡毛男一点也不怕他,摸摸下颚,鸡毛男又说:“不过这养孩子是个大开销,没有金山银山养不出一个好孩子”他勾住叶曲的肩膀拍了拍:“干脆我们成亲吧”。 叶曲与鸡毛男相识已久,按理说怎么的应该也是日久生情了, 可是……叶曲也闹不明白为什么,一看见这鸡毛男就总是手痒,很想——揍他! 鸡毛男一笑,握住叶曲的手:“听说怀孕的女人脾气都很大,男人火气旺盛,要是怀孕的话,估计脾气会更旺的,好吧,趁着你有孕的这几个月,有什么脾气尽管使出来吧,我都宠着,要是错过了这几个月”他眯眼一笑:“你知道我的性子的”。 叶曲心里一颤,正眼看向鸡毛男,他认真想了想,然后就掰着手指把鸡毛男给……狠锤一顿! 有句老话叫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感情淡。 叶曲对鸡毛男有没有那样的感情,他自己都说不准,但不可否认,自从叶家出事,他遇上鸡毛男后,心里确实是多了几分底气。 不论叶曲的心里到底有多少年岁,而他的身体终究还只是一个少年人,有些超负荷的事,不是他这个年纪的身体能抗得住,如果没有鸡毛男,这一路,叶曲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可能连他自己都不好说。 夜色深深,叶曲站在屋檐下,他看着远处,眸光沉沉而迷茫。 他想起小时候在家门外,遇到的林墨那一家人,想起阿酷看着林墨时的那个眼神,那一刻,他就知道,赵飞用命赌的局,终究还是没赢。当时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叶曲自己都说不上来,不过这些年的成长,他会想起曾经的赵家人,却再也没有想过张子酷,也许是真的放下了,而此刻,他掌心摸着自己的肚子,脑子里想起的,却是当年那个被张子酷抱在怀里的小女孩。 都说女娃娃是父母的小棉袄,这话可不可信,叶曲不太清楚,不过作为男孩子,他倒是清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是让父母如何的头疼…… 其实女娃娃确实更可爱,更讨喜一些,而且女娃娃心细,也更会疼人一些。 孩子已经有了,叶曲不可能不要,除非是他想不要命了,既然只能留下,那就只好期望一下,这个……是个女娃娃,也能疼自己一些。 如此一想,叶曲的眸色才恢复了几分神色。 鸡毛男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直到他有动静了,才敢上前,这一次,鸡毛男没说话,他就静静的站在叶曲身边,看着自己在灯下的倒影,与叶曲的倒影并肩而立。 “庭照……”叶曲终于开口,可喊了他后却没有下文了。 鸡毛男嗯了一声,也不催他。 他懂叶曲此刻的心境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他都等过来了,便也不急于这一刻了。 叶曲没有再说,他掌心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里面的孩子还太小,并不能给他什么回应,但叶曲似乎却想起了很多,最后终于说了。 “我欠你那么多钱,都已经还不清了,你愿不愿让我再多欠一点?”。 鸡毛男呼吸一紧。 叶曲垂了眼,他看着自己肚子,话音有些低压:“我如今……若是只养活我自己,没有问题,可是要养她的话,我……”怕养不了。 鸡毛男在他话音刚落,便将他整个抱住:“反正你已经欠我那么多了,所幸便多欠一点,以后我来养你们”。 叶曲狠狠闭眼,他红着眼眶摒住了呼吸。 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叶曲还能像之前一样,做事绝对不会畏首畏尾,但是现在不行,肚子显了之后,叶曲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情况明显不如以前,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好生休养…… “庭照……”。 “嗯?”。 “你信不信……人真的会有来世?” 鸡毛男没说话,他抱着叶曲,掌心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叶曲难得温柔,他已经很少这样与鸡毛男说话了,也不知他是想起什么,呢喃着似的,轻轻说道。 “我以前,出生赵家,是家里的老来子,家里的兄长姐姐都很宠我……”所以那时的赵飞是想要什么,便能要什么,慢慢的,就把他的性子给养歪了,但是家里没人说这性子不好,大家都是随意的做做样子,吼他两句便又随了他,所以赵飞从来都是要什么便是什么,要不到便会赌气,而他赌得最大的一次便是最后一次。 庭照听着,从之前的惊讶,倒最后的心疼,他并不说话。 叶曲说着说着,话音又哽咽:“我爹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是积累了两辈子的本性,我改不了,认识你之前,我回赵家去看过,我才知道因为我当初的任性,家里变了,我娘……那么年轻便早早的过世了,她是不是也能跟我一样,投去了别的地方,她还能不能记得我我都不知道……我爹……我爹明明才不过四十,可是他却满头白发……”。 庭照拧眉,他长长叹一口气。 叶曲依旧低低的说着:“我想改的,我现在真的在改了,可是我爹娘……他们……他们……”他说的爹娘,只是叶氏夫妇。 “我知道”庭照声音低低的,尽是温柔:“这些日子,我都看在眼里,你改了很多,想来你爹他会满意的”。 叶曲没有说话,他浑身紧紧绷着。 庭照长叹:“明天,我带你去见几个人吧”。 “……见谁?”。 “到了,你便知道”。 庭照不说,叶曲也问不出来,翌日,两人一早便动身了,马车里,叶曲昏昏睡着,他被庭照喊醒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 马车停在大门前,门匾上写个龙飞凤舞的顾家堡三个大字。 叶曲狐疑,想问这是什么地方,庭照便拉着他直接进去,绕过前院时,庭照还不忘叮嘱他:“一会不管你看见什么人都要冷静,记住你现在的身子不是你一个人的”。 叶曲很懵,他还没答应,前头就听到有人在喊:“曲儿!”是个温柔的妇人声音。 这声音很熟悉,熟悉得让叶曲浑身一震,瞬间惨白了脸色,他硬邦邦的扭头去看,果然,前头喊他的,是他……曾经“死去”的母亲,而他父亲,则……与顾家的老爷子站在一起。 “爹……娘……”叶曲声音颤抖着,脑子一下子就转不过来了。 叶母眼眶红红的看着他,一脸心疼:“曲儿,你……你这些日子,可受苦了……”。 “我……”叶曲怔愣愣的,说不出话,他看着叶母,又看看叶父,那脸色,比一张纸还要白,最终……他还是没说出话来,就骤然倒地。 四周众人被他这一晕,吓了一个结实。 叶曲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床榻边,叶母守着他,一步也不敢走,叶父也坐在一旁,还有顾家的老爷子,也会时不时过来看看。只是鉴于他之前跟叶曲过面的时候,给的印象不好,所以叶曲醒来时,他便急忙出去,只站在门外偷偷的听着。 叶曲看着曾经逝去的父母依旧健在,心里顿时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他一把抱住叶母,呜咽着哭了。 叶父对叶曲向来严厉,可此刻,也不由得有些内疚,他几次想要说话,最终都是叹息一声。 叶曲发泄过了,冷静一些,他这才红着眼眶问:“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 叶母说不出来,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儿子解释。 最终还是叶父叹息一声说了:“你这孩子,这么多年,这性子怎么样也不肯改,若是就如此放任了你,你早晚都会闯下大祸,害了你自己的,所以我便……”找了顾家,合谋给叶曲来了这么一出。 叶父跟顾家到底是有交情在那里放着的,当年他们举家迁走,一是因为他家孩子确实被叶曲打狠了需要医治,二也是有其他因素在这里面,两家虽然分开了,但一直都有书信往来,只是叶曲不知道而已,顾家小子顾庭照当年被叶曲打成那样,用他家来做这个局,任凭叶曲如何查也查不到破绽,后来叶父跟顾家老爷子一合计,决定要给叶曲好好的结结实实的上一堂课,所以就出了这么一招。 有些事,有些东西,没有去经历过,又怎么可能会去真的改正过来?为了叶曲,叶父可谓是煞费苦心! 但叶曲就懵了,彻彻底底的懵了。 这个……是他前后两辈子,走过的,最大的……巨坑! 坑挖了,叶曲跳了,任凭他一腔愤怒都于事无补了,现在他跟顾庭照就成了这样子,成亲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顾府上下一片忙碌,到处都挂满了红绸,庭院里,叶曲看着这一切,总觉得自己曾经经历的那些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他只是做了个梦而已,而这个梦的编织者,是他的父母跟顾家……摊上这样的父母,叶曲也不知应该说什么好了,不过这一场梦,到是真的实实在在让他改了很多…… “小曲儿”顾庭照来到他的身后,给他身上披了件披风。 叶曲扭头看他:“我当初只觉得你名字熟悉,却也没有想起来,原来你就是顾老爷的儿子”。 顾庭照眼底带笑:“谁让你一直以来都只管我叫鸡毛男的?”。 叶曲嫌弃他:“谁让你连一个铜板都要跟我算利息的?”。 顾庭照轻笑:“你这性子,不好好给你治治,只怕你还以为这天下什么事都很容易”。 叶曲拧眉,冷冷眼的看他。 顾庭照看他不语,也知道他这是承认自己以前的性子不好但心里还有气,轻咳一声,顾庭照将他肩膀揽住:“你看,当年我那么小,你都能狠得下心把我打成那样,如果不是我命大,我早已便死了,所以你我之间,便算扯平了吧”。 叶曲听着,脸色一沉,他拧紧眉,突地一脚!给顾庭照狠狠揣了过去! 小时候,给顾庭照起了一个狗皮膏药的外号!还真的没有起错! 叶曲与顾庭照成亲这日,顾家来了许多客人,叶曲放眼一看,除了曾经帮助过他的,还有一大半全都是……曾经的坏人脸为难过他的! 所以……这放眼一看全是敌人的即视感,真的不怕把婚事搅黄了么! 别说叶曲看着那些人觉得有点手痒,就连帮助过赵飞的看着那些人也有点手痒,顾老爷子跟叶父明显早已预料到了这个情况,两人一起出席,将事情的大概原委说清楚了,这才化解了一场微妙的氛围。 叶曲看着,真的是,十分的无言以对,他揉着眉心,有些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院门外,便听得一声高喝传来。 是…… 赵广伊跟赵父来了。 这两人的出现让满堂宾客一头雾水,也让叶曲浑身一僵,他……不敢回头。 顾庭照倒是回身亲自去迎接两人,叶父与顾老爷子也只是略微意外了一下,两人便迎上前去,他们几个人倒是在那边说话,叶曲却是逼得眼眶发红。 他……一直都不敢去见赵家人。 顾庭照与那边说好了话,转身便将叶曲带了过去。 众人前,赵父看着叶曲,一双眼也是逼得通红,若不是想到此刻不合适,他都想要好好确认一下叶曲。 叶曲看着赵父与赵广伊,他喉头哽着说不出话,最后身子一软,便众目睽睽的跪倒在两人跟前。 众人惊愕。 顾老爷子跟叶父也疑惑了。 顾庭照坦坦然的挨着叶曲在他们面前跪下:“今日是我与小曲儿成亲之时,同时也是我想与小曲儿一起叩拜赵叔为义父之日,当初小曲儿受困时,若不是得义父与大伯相助,只怕还不等我找到他,他便已经撑不下来”。 赵父浑身紧绷着,他看着叶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广伊深深吸一口气,直言:“叶曲与我那侄儿太过想象,只是我那侄儿……今日失而复得,这个孩子!收得!”。 顾庭照面色带笑,他拍拍叶曲的肩膀,两人朝着赵父与赵广伊重重叩头,再起身时,叶曲已经调整过来,叶父似乎也缓了过来。 宾客里,有人笑着打趣,这两小子今日这是双喜临门。 孩子们,多一个人疼,总是好的。 赵家如今虽然放下了兵权,可是说到底,瘦死骆驼比马大,对孩子们有益的事,叶父跟顾老爷子也不会反对。 行礼时,顾庭照开口,让赵父入了高堂,赵父明显怔愣,他还没回过神来,顾老爷子就邀他一同入座。 叶曲被顾庭照拉着,他每一次行礼,心里都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像是难受,又像是庆幸。 洞房夜。 顾庭照推门进去,叶曲已经沐浴过了,许是因为今日心绪波动太大,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顾庭照年纪太如今是双身子,又劳累一天,并不想闹他,却没想到,两人和衣躺下时,叶曲突然朝他靠近,并……一把握住他身下的事物。 “小曲儿……”顾庭照呼吸一紧。 叶曲闭着眼,懒洋洋的嗯一声,才说:“我这个人,有的时候比较死脑筋,之前答应跟你成亲,是无所谓了,但是现在……我真的心动了……”。 顾庭照浑身一绷,猛然翻身将他压住,可又因为害怕会伤及孩子,顾庭照不敢动作。 叶曲睁眼看他,不知是不是今日哭过,他的眼眶还在发红,但眼神却很清明,他看着顾庭照,说:“我这个人,真喜欢一个人就是一辈子,我以前能拿命去赌一个张子酷,现在也一样,不过……我不会再傻傻的损了我自己的性命,他日你若敢对不起我,我会要了你的命的”。 “你已经要了我的命了”顾庭照话音低低,他小心的凑近叶曲,与叶曲的呼吸近的仿佛纠缠在了一起:“轻易说出的承诺都容易做不得数,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但时间是对我最好的证明”。 他说着,直接低头,吻上叶曲。 一室旖旎。 所以……指腹为婚其实不一定全都怨偶,只是看这一场,他们自己是如何经营的。 成长,家庭是第一关键。 成熟,环境是第二关键。 成人,心境是第三关键。 赵飞曾经缺了第一关键,而今日的叶曲,他全都齐全。 “嗯……啊……啊呜……”。 碎碎的呻-吟,吟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在房间里回荡着,上辈子,没有机会说出的三个字,这辈子在意乱情迷下,不经意的说了出来,虽然对方已经不是那个人,可是心境却比那时更显激湃。 顾庭照将他抱着,两人胸膛贴着后背。一次一次的结-合,有的话,不言而喻。 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是一场怨。 在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是一场恨。 在应当的时间,遇上应当的人,那才是缘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就是酱紫,叶曲他被套路了23333,作者有话分享略多,没耐心就不看了吧23333 赵飞番外,这下子真的完结了,曾经我其实设想过很多赵飞,有想过让他和平的跟阿酷分开,完事后他一个人远走边庶,就守在那边,然后开战,然后他被敌军俘虏过去然后一串n种虐法展开,另外一种就是赵飞死后,重生,但是他变成阿酷媳妇儿神马的,这个只是雏形就破灭了。 我知道,很多人不喜欢赵飞,觉得这个人太坏,赵飞到底是好是坏,我也不多说了,不过他欠□□是真的,所以我脑补的每一个有关赵飞的事都离不开□□,其实在我刚开始设想赵飞这个人的时候,我就再想要不要为他单独开一个坑,那时候连名字都抽出来了,叫妻将,略囧,不过后来也没成,主要是我也怕自己坑掉就不好了,所以就给他改了路线,又成了叶曲的这样发展。 说完了赵飞,我说一下林墨。 对于林墨,阿酷跟阿酷三个人,在快要完结的时候,我脑补过一个场景,那就是,最后,林墨死了,他死前跟赵飞和解。林墨死后阿酷看着林墨的牌位,抓着心口说过一句话:小墨生前一直都战战兢兢,从没有真正的安定过,我不能让他死后,连这唯一的位置也保不住…… 所以那个结局,阿酷跟赵飞也没成,阿酷孤独终老,赵飞最后还是走了,但是,正当我兴致勃勃的去问闺蜜,这个结局带不带劲的时候,闺蜜说:很好,很木棉花的春天。我感觉我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所以结局最后又逆转了……咳,好了,分享完了曾经有过的关于他们三人的所有脑洞,然后就是子房跟崔南观的番外了,所以这番外我得怎么写……容我隔几天冷静冷静回来更新番外~~集体抱抱~~~~ 第190章 桃花缘 上京城富地, 有多处大片的桃花林,这几处的桃花林不分时节, 除了冬季几乎都是长年盛开。 桃林下, 子房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衣, 他微仰着头, 看着眼前这一片的桃林, 清澈的眸低一片明亮, 眸低似乎倒影着这一片桃花的影子,他长发半披鬓角轻垂,整个遥遥一望,浑身透着的都是一股宜人舒心的风清雅韵。 桃林外, 有学子执笔作画, 遥遥一撇树下的身影, 笔尖走动, 不过匆匆的两三笔,便已将桃树下子房的身影勾勒而出。 墨发天成, 白衣翩翩,不甚俊朗的面容,在这万般桃花的映衬下,却自有一股清流如墨如烟。 学子下笔如神,似乎深怕眼前的景象转瞬即逝,而子房,他并不知道此刻有人正在拿自己作画,眼珠转动, 子房举步走入桃林。 他这一动,衣衫随即微微摆开,那腰腹的突起,便显眼了几分,像个大大的腾球,被人镶嵌在他的腹上。 林子里,子房走得缓慢,每前行几步,他便弯腰蹲下,捡起地上落下得花瓣,放入一个布包包里。 桃林外,九行远远看着,即担心他现在的身体,却又不敢上前,他怕,子房会生气。 子房恢复了清明,差不多快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他都没在糊涂过,可是人……却更加沉默了,有时候连九行都不许近身。 至于崔南观,他……已经有三个多月,都没好好见过子房,与子房好好说过话了。 桃林外,谢雯大着肚子缓步过来,因为已经足月的关系,谢雯整个人看着都虚胖了不少,七爷陪在他的身边,两人扭头,远远的就看见桃林里子房的身影。 “他这是在做什么?”谢雯拧眉。 九行说:“夫人这是在捡桃花,打算带回去酿酒的”。 七爷问:“崔三呢?”。 九行轻叹:“公子他……他在那边呢?”。 谢雯与七爷扭头一看,前头那群学子聚集之地,崔南观便站在里面,他虽说在与学子们说着话,却目光总盯着子房的方向。 谢雯看他那样,不由得笑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我现在真的是彻底领悟了”。 七爷也是不由得失笑:“他活该,子房现在在气头上,会理会他才奇怪”。 谢雯笑笑:“我上去帮子房弄弄,他一个人得捡到什么时候”。 七爷叮嘱他:“你小心一些,还是别去了,让孟瑶去帮他便是,再说,你也就是这两日了”。 “我知道”。 谢雯的日子已经到了,其实正常来说,他这肚子都过了十月零几天了,但是这孩子一直没有动静,他跟七爷虽然心急,但也没有办法。 谢雯小心上前,他在子房身边停下,问:“你这样一个人得捡到什么时候?我帮你?”。 “你还是别添乱吧”子房低头,挑选花瓣得模样十分认真:“这酿酒的花瓣不是一般的花瓣都行,得挑选香味浓烈,花瓣无损,如此酿出的酒味儿才愈发香醇”。 谢雯点头:“原来如此”。 子房抬头看他:“而且,你这身体也不方便,还是我自己选吧”顿了顿,子房又道:“而且我可不想我花心思弄出来的酒,最后毁于一旦了”。 谢雯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啊?不就是捡点花瓣么?还能难倒我么?”。 子房眉目温和,眼底带着揶揄地看着谢雯:“那你可知这片林子有多少种桃树?你可知这些桃花的颜色深浅、大小不同,是否有何分别?用这些花瓣酿出的酒口感又是如何?”。 “……”谢雯咬牙:“你懂!你了不起!”。 子房淡淡一笑,轻轻摸向谢雯的肚子:“怀孕期间不宜生气,伤身不说,也会容易影响孩子将来的性子”。 谢雯气呼呼的看着子房,他觉得!清醒的子房比他糊涂的时候……更能气人! 因为全是大实话! 被子房这么赤-裸裸的嫌弃,谢雯气呼呼的起身,七爷看谢雯欢欢喜喜的进去,却气呼呼的出来,不由得狐疑问他:“怎么了?”。 谢雯瞪着七爷:“你说我要是往他头上打一棍子,以前那个傻乎乎的子房会不会回来?”。 噗…… 七爷明白了。 谢雯这是被子房踩到痛脚了。 桃林里,子房捡了好一会,起身时,他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转身走出桃林时,九行急忙上前想要接过他手里的布包包,结果子房一个侧身躲开:“这里的花瓣我挑选了很久,你别碰”。 九行一愣,只能收手。 谢雯之前被子房踩痛了,所以此刻并不想理会子房,七爷摇摇头,走向子房问:“怎么样?身体可还好?”。 “还好,就是有些累”子房一笑:“我挑选了不少,带回去,应该能酿个两坛”。 七爷道:“若是够了,便回去吧,你这身子,可没比小墨好多少”。 子房点头。 七爷招呼一声,让府中家奴收拾一下,就……领着子房跟谢雯上两马车,朝着王府方向走去,至于崔南观……就像个后娘养的一样,被丢在这桃林里面。 回了王府,七爷让全叔安排人把子房的布包包接过,子房依旧不答应,他擦着头上的冷汗,说:“还是算了吧,这花瓣嫩得很,不注意就容易弄坏了,到时候酿的酒就不够纯了,还是我自己弄吧”。 七爷点头:“那你也别太累着”。 子房点头。 九行在旁看着,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一直以为这是子房在刻意疏远自己,然而现在看来,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谢雯困了,再加上被子房刺激了,他有点不痛快,回了王府就回房间睡觉去了,子房则拧着布包包去了自己暂时住的小院。 里头,全叔让人将酿酒需要的东西全都准备好,子房回去之后,便一直忙着,别说九行,就是全叔安排过去的人都没能插手。 子房的本性,习惯了自力更生的他,从不轻易开口让人帮忙,即便如今身价不同,但养成的习惯已经无法更改了。 崔南观匆匆过来,子房已经忙碌了大半,只是因为挖坑需要力气,而子房肚子大了不方便,他这才让人帮忙,自己就坐在凉亭下休息。 七爷陪同崔南观过来,看着子房坐在凉亭底下,他问:“你真不去跟子房说说话?”。 崔南观苦笑:“子房如今月份大了,能不气他,便还是别气他了”说白了,崔南观也不敢…… 七爷摇头叹息:“你啊你,我说你什么好?子房清醒却还没完全想起来的时候,你不想着补救,去跟他要个免死金牌,现在子房差不多快痊愈了,你啊……”。 崔南观也是无奈,他当初其实也只是想逗逗子房而已,但是他没想到子房会这么突然的就……他还以为子房要彻底恢复,可能会花很多时间的。 何为搬石头砸脚? 崔南观一次一次用亲身体验,道明了这话的真谛! 子房并不知道崔南观来了,他坐在凉亭里,等王府家奴挖好了坑,就让他们把酒坛子小心地放了进去,将酒坛子重新埋上,子房这才伸着懒腰,转身回了房间。 崔南观看着,想开口去喊子房,却……没有这个勇气,最后他只是叹息一声。 “你去哪?”。 崔南观突然转身离开,让七爷愣了一下。 他步子不停,在即将走出拱门外的时候才说:“回家,种树”。 第191章 桃花树 崔南观这几日开始忙了, 每日下朝回来后,他便忙着将后面花园重新布置。 包氏过来看他的时候, 他穿着粗衣, 自己拿着锄头正坐后花园里挖着, 包氏狐疑:“崔三, 你这是在做什么?好端端的, 怎么把这些花都拔了?”。 崔南观道:“我打算在这里种桃树”。 包氏一听, 不禁一愣:“桃树?那种观赏的?”。 “不是”崔南观道:“是真正的桃树,可以结果的桃树”。 包氏看他这样,再一想这些日子,子房对他对冷淡, 这几日甚至是去了七爷的王府暂住……包氏便也知道崔南观种桃树是为了什么。 幽幽一叹, 包氏说:“我来跟你……”。 “不用”崔南观说:“这些桃树, 我想自己种”。 包氏一愣, 顿时就不说话了。 崔南观开始忙着种桃树,他也没再去七爷的府上了。 熊蛋蛋看着, 跑过去,他追着崔南观得屁股后面,想要帮忙,又怕添乱。 崔南观抬头,看着他小小的一人,这些日子长出来的包子脸都拧成一团,顿时一笑:“你跟我一起种吧”。 “好!”熊蛋蛋表情一亮,撸起袖子就开始帮忙。 父子两个成日顿种花槽里面, 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说到熊蛋蛋这孩子,再过些日子就满六岁的人了,却是一点也没有长开,只在脸上长了些肉,小小的一个人,没以前瘦了,倒是变得更加好看了不少,尤其是那眉眼,跟崔南观的也是越来越像。 庶大爷跟包氏远远的过来,看着他们父子两个,不由得叹息一声。 “子房……还住在那边呢?”庶大爷问。 “可不是?那边谢雯也就这几日了,没有子房在那边跟他闹,他自己能胡思乱想的”。 庶大爷点点头,他看着跟崔南观一起忙碌的熊蛋蛋,长叹:“希望小谢父子平安以后,子房也能快些回来吧,崔三就不说他了,他是该吃点的,但是蛋蛋这孩子,这两日懂事的让我心疼啊”。 包氏听得好笑:“心疼什么?子房又不是不要蛋蛋,再说你心疼蛋蛋,蛋蛋可不觉得他自己心疼,他现在呀,心疼的可是他那个大爹爹,没瞅见这几日他天天粘着崔三,不就是害怕崔三难受吗?”。 庶大爷仔细想想,似乎也是如此。 夫妻两人说着话,转身走向外头,提起子房,他们便想起了林墨。 “小墨那孩子似乎也快了吧?”庶大爷不确定的问。 包氏点头:“快了,下个月就足月了,之前七爷还提议说,让我们给孩子准备奶妈,这几日,也在看,可没合适的呢”。 庶大爷长叹:“是得好好看看,孩子的事马虎不得”夫妻两人说着说着,走远了去。 花园里,熊蛋蛋忙的一手全都是泥,他忙着种树,种着种着,熊蛋蛋突然嫌弃了一声:“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大爹爹呢?”。 “嗯?”崔南观狐疑看他。 熊蛋蛋说:“蛋小瓜得我爹爹来生,这个就算了,毕竟我也是我爹爹生得,可是你说说,我爹爹生气了,你怎么就哄不好呢?还得让我成天得两头跑”。 听这抱怨,崔南观有些哭笑不得:“你爹爹没生气,他只是在王府那边陪着小谢而已”。 “骗我呢”熊蛋蛋嘀咕:“没生气你能一天到晚的可怜样”。 崔南观听着不对头,他干脆朝着熊蛋蛋头上敲了一下:“人小鬼大的”。 “我不小了,我快七岁了!”熊蛋蛋凶巴巴的看他。 崔南观一怔,这才想起来,六岁的孩子,应该……可以开始接触课堂了。 “蛋蛋,你想上课读书么?”崔南观问。 “不想”熊蛋蛋一边忙着一边嫌弃:“这些夫子教得不好”。 “嗯?”崔南观狐疑。 熊蛋蛋认真想想,说:“之前我跟王爷爷爷进宫的时候,陪着山竹哥哥听过夫子说的课,他说的不好,我都听睡着了,他还说是我不认真呢”。 山竹的夫子,那必定是颜太傅,颜太傅声望极高,原本已经告老还乡了,结果硬是被玄射请了出来,做山竹的老师,要是颜太傅知道他被六岁的熊蛋蛋嫌弃了,不知道……会咋样? 想到那个情况,崔南观有些失笑,他问蛋蛋:“颜太傅课上的话,你都听明白了?”。 “我听明白了,也记下了”他眼珠转转,问:“要不然问给你背一段?”。 崔南观点头。 熊蛋蛋就开始背了起来,一句一句不顿不迟,糯糯的幼-齿音,背诵着一本正经的古词典集,类似三字经的启蒙篇,却比三字经更加深奥。 崔南观静静听着,若不是熊蛋蛋是自己的儿子,他都要怀疑,熊蛋蛋之前是不是有跟着其他的夫子学过…… 背诵完了,熊蛋蛋就眨巴着双眼看着崔南观,似乎是在等崔南观的点评。 崔南观摸摸熊蛋蛋的头,眼底带着宠溺的笑意:“背得很好,以后每日晚上,休息之前,我来教你一会吧”。 “真的啊?”熊蛋蛋双眼明亮,一脸的惊喜。 崔南观点头。 熊蛋蛋欢呼一声,一把将崔南观的脖子紧紧抱住,可是那小小的掌心,却敷了崔南观衣衫一手的泥。 而崔南观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自己儿子天赋如此之高,崔南观也不想让别**害毁了自己的儿子。 第二日正午,熊蛋蛋用了午饭便兴冲冲的跑去了摄政王府,一看见子房,他就兴奋的跟子房说:“爹爹!大爹爹要教我功课了!他要亲自教我了呢!”。 子房环抱着他,脸上带着宠溺而温柔的笑意:“那很好,你大爹爹的学问很好,他肯教你,你便应该好好学习”。 熊蛋蛋严肃着小脸保证:“然后我就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啦!”。 子房笑着,他捏捏熊蛋蛋的脸:“这几日我没在家看着你,你瞧瞧,你长胖了好多”。 熊蛋蛋笑嘻嘻的说:“长胖好呀,长胖了肉肉的,摸着都软呼呼的”熊蛋蛋说着,伸手摸向子房的肚子,朝着那里喊:“蛋小瓜?蛋小瓜你听见了吗?我要跟大爹爹一起学习啦,你羡慕不?嫉妒不?”。 子房不说话,他就带着笑意的看着熊蛋蛋。 熊蛋蛋拿手轻轻贴着子房的肚子,里面没有回应,熊蛋蛋又说:“我跟你说哦,昨天我跟大爹爹可忙啦,我们把花园里的花草都拔了,然后就在花园里种树!大爹爹说等树长大了就能结出好多好多的桃子,你要是识相呢,等桃树结出桃子以后,我还能分给你半个,你要是不相识呢,那我就只能给你桃核了”。 噗…… 这个兄长……当得真是一点自觉也没有。 子房失笑,可是不过须臾,他便笑不出来了,因为……蛋小瓜朝着熊蛋蛋掌心的方向,狠狠地,用力地踹了一脚!表示对坏哥哥的抗议! “呜!”子房疼的立时缩了一下。 熊蛋蛋也被惊了一下:“爹爹!!”。 “没……没事……”那一脚,疼得让子房浑身都绷了起来。 九行在一边也被吓住,他转身就让人去把雅娘叫过来。 熊蛋蛋急了,急忙道歉:’好瓜瓜,我错了,我不凶你了,你别欺负爹爹,你看爹爹脸都白了“。 子房一听他叫瓜瓜,顿时又哭笑不得。 蛋小瓜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只在子房得肚子里动来动去,到没再踹了,忍一会,子房便缓过来了。 雅娘匆忙过来,看子房已经没事,顿时长长呼了口气,待她听到缘由后,也有些失笑。 如今得摄政王府住了三个孕夫,谢雯,林墨,还有子房。 谢雯身子足月,估摸着就是这几日的时间孩子便要出世了,林墨还差一点,他那身子要到下个月才成,至于子房,则要更晚一些。 因为七爷与谢雯挖的坑,阿酷答应与林墨再补办婚礼,所以直到婚礼前,林墨都是住在王府,但又因为林墨如今的身体不好劳累,所以七爷大手一挥,决定了,让阿酷跟林墨在孩子出生之后,再补办婚礼。 对于这个结果,阿酷其实是很想反对的,但认真想想,他也只能妥协,毕竟这都是为了林墨好。 王府这里有两个孕夫,雅娘往这里跑的时间自然多了,后来谢雯干脆提议,让子房搬过去跟他住一段时间,这样即免了雅娘来回奔波,又能让子房陪着他跟林墨,简直就是皆大欢喜,当然欢喜的并不包括崔南观就是! 王府的这些日子,子房都歇好睡好,他并没胡思乱想,也没有去想崔南观现在如何,子房月份还不足,他倒是睡得好,但是谢雯那边就不太好,半夜的时候,府上突然闹了起来,动静大的连子房都吵醒了,他狐疑着推开门,就见外头有小斯匆匆过来:“张主子,我家王妃胎动了!”。 子房一听,顿时整个人都变精神了,他连谢雯胎动多久了都来不及问,就急匆匆的想要过去,吓的那小斯跟九行急忙将他扶住。 几人匆匆赶到主院的时候,这里灯火通明,七爷披着外衣站在门外,他脸色阴沉沉的,浑身都紧绷着,阿酷匆忙赶来,只看七爷一眼,便走到子房身边将子房扶住。 子房朝阿酷手上拍了拍,他问七爷:“七爷,你……不进去陪着小谢吗?”虽然说产房一般都讲避嫌,但是……那是对女妻的情况下吧。 七爷拧紧了眉,脸色更加阴沉。 阿酷似乎看了出来,说:“八成他是被赶出来的”。 七爷立马瞪他。 子房认真一想,依照谢雯的性子,这不是没有可能……顿时不由得有些失笑了。 子房陪着七爷还有阿酷几人在门外,等了大晚上,几乎到天明时,房间里才传来婴儿的哭声,彼时子房已经坐在椅子上睡里一会,阿酷听到动静急忙摇他,子房抬头时,七爷已经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了。 “小谢生了?”子房困倦的问。 阿酷点头:“生了,哭声可洪亮了”。 子房还要再问,房间里,又传来一声啼哭,子房一听,顿时笑了:“这哭声这么响亮,孩子一定很健康了”。 阿酷劝他:“哥,你也在这里等了一晚上了,先回去睡会吧,不然怕你身体撑不住”。 子房想想也是,他点头:“那我回去躺会,午时你过来叫我,我再来看看他们”。 阿酷点头,他扶着子房刚转了个身……前头的人,却让他们两停两步子。 那里,崔南观气喘呼呼的站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纯纯家的柿子不出售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4 17:49:04 ann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4-15 09:32:28谢谢你们两个的地雷~抱住~! 还有谢谢你们读者“陌上子弦”,灌溉营养液+102017-04-17 08:39:05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102017-04-17 02:06:01 读者“anna”,灌溉营养液+22017-04-17 01:07:58 读者“珊小光”,灌溉营养液+12017-04-17 00:38:11 读者“沉眠于洋房深处的安然”,灌溉营养液+52017-04-16 07:40:02 读者“腐女”,灌溉营养液+202017-04-14 22:00:10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202017-04-14 21:36:50 读者“水蓝”,灌溉营养液+102017-04-14 04:19:45 读者“青宇家的羽毛”,灌溉营养液+12017-04-13 20:13:17 读者“风浅沐汐”,灌溉营养液+202017-04-13 15:56:37谢谢你们的营养液,给的都好多~抱~~~!这几天番外更的有点慢,估计也是因为我状态不好,见谅qaq 第192章 桃花人 子房脸色有些发白, 明显精神不好,他看着崔南观站在前头气喘呼呼的样子, 拧了拧眉, 子房没说话。 阿酷看着崔南观, 难得的没有为难他, 只说了:“我哥在这里等了一晚上, 你送他去兰溪小筑休息吧”。 崔南观心里一绷, 他看着子房,有些害怕子房会反对。 子房显然困及。 之前因为担心谢雯到不觉得,这会子知道谢雯大小平安,他整个人放松下来就浑身都累, 他打着哈欠没说话, 崔南观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 走到他身边:“我……我送你回去休息”。 子房没有理他, 只是疲惫的揉了揉头,崔南观指尖动动, 干脆上前将他打横抱起。 子房明显一愣。 崔南观小心地说:“你身体不好,靠着我睡会,我送你回去……”。 子房拧紧眉,刚想挣扎,阿酷便说话了:“哥,让他送你回去吧,你现在的身体不好,别太劳累”。 子房看了阿酷一眼, 又看了一眼自己突起的肚子,这才叹息一声:“回去吧”。 崔南观心里大喜,抱着子房愈发小心,每一步都走的缓慢而平稳。 子房被他抱着,实在困及,原本只是打算闭眼眯一小会,却没想到不过刚刚闭眼,就彻底睡了过去。 到了兰溪小筑的门外,崔南观低头看他,见他侧脸贴着自己的胸口,双眼闭着,垂下的睫毛因为角度的关系,如此一看,便像是一把小刷子似的,崔南观顿觉心里一痒,却又……舍不得放手。 房间里,崔南观最终也只能将子房放下。 子房累及,没醒,崔南观便难得大胆的坐在子房的床前,看着子房的睡颜,他没忍住,伸手小心地摩擦过子房的侧脸。 子房虽然恢复清明了,但这身体却还是那样,昨晚上因为谢雯,他又熬着一宿没睡,这脸色就白的不像话,崔南观既是心疼,又是懊悔。 可是对着清醒的子房,他真的是……一点底气也没有。 “子房……”崔南观在子房身边躺下,他声音低低的,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你如果真的全都想起来了,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曾说过……我当初的食言,你会帮我,你说过,我这里的伤,这么吓人,你一定不会跟我生气,一定会原谅我的……你……可记得?……”。 记得记不得,崔南观不敢真的问,所以此刻,他没有得到子房的回答。 正午时,子房醒来,崔南观已经不在这里,他懒洋洋的躺着,睁大眼看着房顶,久久没动。 主院里,人声喧闹,七爷怀里抱着一个襁褓,旁边包氏怀里也抱着一个,除了包氏,还有玄刃跟懂君妃以及司马昭都过来了,显然大家收到谢雯生产的消息,都赶来过来看望谢雯夫子。 而子房推门进来,发现屋子里居然有两个婴孩时,明显愣了:“怎么有两个?”。 众人扭头看他。 崔南观急忙朝他走近:“怎么不多睡会儿?”。 子房拧眉,横他一眼,眼底明显不悦。 崔南观心里一拧,却不觉得难受,反而有些欢喜。 比起之前的不理不睬,好歹子房现在是肯理会自己了! 子房走向包氏,看着包氏怀里抱的孩子,还没说话,包氏就笑了:“小谢这次可辛苦了,他这头一胎就是双生子呢,难怪会被折腾这么久了”。 子房惊讶,目光看着包氏怀里的孩子,又看向七爷怀里的孩子:“真是……双生子啊”。 七爷抱着孩子,一脸笑意:“是双生子,还是龙凤呈祥呢”。 子房更加惊讶:“一男一女?”。 七爷一脸笑意的看着子房:“是啊,我抱着的这个是姐姐,你娘抱着的是个弟弟”。 庶大爷围拢在包氏身边逗着孩子,忙得似乎没功夫理会他们。 懂君妃忙着逗女娃娃,根本就理不上子房。 子房惊喜着,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瞧瞧那个,忙得也是晕头转向,他忍不住说:“这真是幸好是个龙凤胎,要不然,看这两一个模子的脸,哪里分得出来谁大谁小呢”。 玄刃看着,拧眉一脸的嫌弃:“也不怎么样啊?还没我家小崽子当初好看”。 懂君妃呛他:“胡说,当初夜儿出生时可没这么白嫩,那一整个黑漆漆的像个小煤球似的”。 玄刃:“……”默契呢? 七爷知道玄刃这是被刺激到了,也不跟他计较,反正自有懂君妃计较。 子房看了玄刃一眼,憋着笑,然而再一看包氏怀里的小娃娃,子房有些手痒:“娘,我……我能抱抱吗?”。 包氏看了七爷一眼,见七爷点头,这才小心的将孩子放到子房怀里。 子房抱过孩子,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拘谨,他如今肚子大了,要抱着孩子就得抬高一些,不能压着肚子,可是子房又怕抱不稳孩子。 才刚出生的小孩,太小,太嫩,比瓷器娃娃还要娇贵,子房抱得格外小心翼翼。 崔南观在一旁看着子房抱着婴孩得模样,他心里猛然一颤。 那是一种说不明得感觉,只让崔南观更加期待着蛋小瓜的出世。 谢雯的孩子出世了,还是一胎两个,生了孩子后,他精神看着还很不错,房间里,子房跟林墨陪着他,谢雯摸摸子房的肚子,突然道了一声:“要不我们来定个娃娃亲吧?”。 “嗯?”子房明显一愣。 谢雯说:“你看,你们家,你能生,我们家我能生,这两孩子肯定得有一个也能生啊,子嗣啥得不是问题啊!”。 林墨听着,忍不住道了一声:“怎么、觉得、你好随便”。 子房失笑,摸着肚子:“我这个倒底能不能生都不知道,你就想要定娃娃亲,不怕他们将来成了怨偶吗?”。 “呸!你会不会说话!”谢雯瞪他。 子房摇头一笑:“孩子的事,让他们顺其自然吧,这个娃娃亲,我不会跟你定的”。 谢雯不悦:“怎么这样啊……”。 “好了,你要乖”子房拿出谢雯以前哄自己的架势来哄谢雯,结果……被谢雯嫌弃的一巴掌给打开了。 谢雯生了,父子平安不说,还一生就是龙凤胎,女儿双全,别人要分两次的痛,他一次就给过了,当真是叫人羡慕嫉妒得很。 晚上,子房回了兰溪小筑,只是还没走近,就看见那里站了个人……是崔南观。 子房步子一顿,只看着他,也没说话。 崔南观缓步朝他走近,话音轻柔:“你刚看小谢回来”。 子房盯着他,不回。 崔南观最受不住的就是子房这种沉默不语,只盯着自己看的样子,这样的目光,让崔南观觉得像极了一种审判…… “嗯……”子房轻轻应了一声,便举步前头。 那一声很轻,若不是四下安静异常,崔南观恐怕都听不到,顿时他心里大喜,急忙转身跟子房并肩走着。 “小谢精神可好?”崔南观问。 子房没回,像是没有听见。 崔南观心里悬了一把,小片刻了,才又问他:“你这几日……可好?孩子……闹不闹?”。 子房停步,冷冽了双眼看他:“你便只有这些话想说?”。 “我……”崔南观语塞。 子房拧眉,明显不悦,他拧眉,转身,这次走得异常干脆。 崔南观心里一绷,急忙上前将他从后抱住。 “子房……”。 子房面色冷冷,除了停下步子,其他的并无反应。 崔南观将他抱着,用力的吸了口气:“对不起……对不起……”。 “崔南观……”。 “我们不和离!”崔南观怕他又说和离,急忙抢白:“我们不和离!子房!我知道,当年我没能回来,使得你受那般的屈辱,可那并非是我的本意,子房,你不能不听我的解释便将我宣判了死刑,这对我不公平,我从未想过负你!”。 子房被他抱着,听着崔南观的话微微拧眉:“你……”他没来得及说,又被崔南观抢白:“子房!你之前还说过,我当时受了伤,也不想失约,你会帮我解释,不会生气的,你可记得!你可记得?”。 “……话都让你说了,我记不记得有什么关系?”子房微微轻叹。 崔南观一怔。 子房话音疲惫:“我累了,好困”。 崔南观急忙松手:“你、你回房去休息吧,其他话我们明天再说”。 子房没应,举步就走。 崔南观想了想,跟他一起进屋。 子房一怔,回头狐疑地看他。 崔南观目光坚定地看着子房:“我只是在这里陪你,其他的都不做”。 子房看他这样,只道了一声随他,就没再理会他了。 深夜。 子房睡在榻上,崔南观直接拿了椅子坐在床边守着子房,他看子房睡得沉了,这才小心地,将手放到子房的腰腹上。 那里很是圆润。 放上去时崔南观都不太动,就只是这样轻轻的摸着,里面会有动静,像是一只小手,一会划过来,一会划过去,再不然就朝着崔南观的掌心抵了两下。 崔南观感受着,一直紧绷着的面容,直到此刻才才松缓了几分。 “嗯……”子房突然哼了一声,他歪歪头,没醒。 崔南观却被他那一声给惊得急忙收手,他生怕会惊醒了子房,不过好在,子房没醒。 子房身体原就体弱,受孕之后更是容易疲惫,几乎入夜就睡,即便他明知道此刻崔南观就在这里,他也顾不上了,这个情况与谢雯生产时不一样,那时子房能熬一夜,是因为他担心谢雯,精神都高度紧绷着,现在情况不同,自然嗜睡。 醒来时,已经接近正午,房间里,却没了崔南观的身影,他什么时候走的,子房并不知道。 梳洗过后,子房推门出去,看九行站在门外一脸的欲言又止,子房才问:“崔南观是何时走的?”。 “今日一早”九行说:“宫里有人传唤,少爷匆匆的便进宫了”。 宫里,能见崔南观的便只有玄射,如此急唤,想来也是有急事,子房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主园的小厅里,谢雯跟林墨正在用膳,看到子房过去,谢雯忙让人添加碗筷。 子房上前坐下,开口就问:“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林墨眨着眼只看着子房,一直瘦瘦小小的巴掌脸,这些日子才有点了点婴儿肥。子房看着他那样子,突然想起以前村子里自己家里养的那条狗狮头,一下子手痒没忍住,就朝林墨头上揉了两把。 谢雯看着笑了笑才说:“宫里应该是有事,七爷今早跟阿酷还有崔三都是一起进宫的,至于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等七爷回来问问他就是了”。 子房点头。 傍晚时,七爷才回来,与七爷一起的还有崔南观与阿酷,七爷跟阿酷面色虽然凝重,但倒也没什么,就是崔南观,他突然远远的看着子房并不上前。 第193章 桃花子 宫中出事了, 正经来说应该是玄射有事需要交给崔南观去办,而且事情还有些紧急。 前厅里, 七爷跟阿酷都带着谢雯与林墨走了, 只把这里留给他们。 若是之前, 崔南观必定不会这么站着, 可是现在……他看着子房似乎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子房狐疑, 顿时拧起了眉。 “我要走了……”崔南观突然开口。 子房明显一怔。 崔南观说:“此次出去, 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我……”。 “哦”子房面容淡淡,似乎并不在意。 崔南观心里一绷, 瞬间紧紧拧了起来。 子房忽地又说:“那我等你回来便是”。 “子房……”崔南观心里猛然一松, 这种忽高忽地的心态, 让崔南观觉得像是死里逃生一样, 他忍不住上前两步,却在距离子房只有两步的地方停下,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抱住子房就舍不得走了。 子房不知是不是看出来,他突然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有些事,等你回来再说”。 崔南观大喜,他整个人都像是亮了起来,看着子房的背影,他高声应着:“我会早点回来!争取在孩子出世之前赶回来!”。 子房没应,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可崔南观却觉得, 这几个月被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崔南观走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七爷,两人走的时候还是半夜,所以谁都没有去送,七爷走了,王府里就有些安静,谢雯想了想,干脆带着子房还有林墨一起搬去了崔府,他决定突然,可让崔府众人好一通手忙脚乱,好在谢雯也不讲究。 熊蛋蛋知道子房搬回来了,顿时就像过小冲天炮似的跑了出去,要不是子房肚子大了,他该要一头扎进子房怀里了。 子房摸着熊蛋蛋的头,笑道:“我回来了,应该不会再出去了,以后就能天天陪你了”。 熊蛋蛋欢呼着:“大爹爹不在,那爹爹你就跟着我一起继续种树了啊”。 “种树?”子房愣了一愣,才想起来,熊蛋蛋之前说过的事…… 庶大爷抱着谢雯的小儿子去一边玩,不跟他们说话,包氏也抱着女娃娃哄,她看向子房笑道:“可不是要种树吗?后花园里的那些花,都被他们父子两个拔了,全给种了树苗,那花园里现在看着整个光秃秃的”。 子房听着,笑道:“我去看看”。 熊蛋蛋立马拉着子房的手,两人转身去了后花园。 花园里,因为花槽里的花都被拔了,看着很是萧条,只有一个池塘里面,还长着绿茵茵的睡莲,其他地方,几乎是能种树的地方,都种上了树苗。 子房看着,脑子里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曾经恍惚听到的声音。 ——你若是醒过来,我送你一片桃园,可好?陪着你一起栽种桃树,想种多少都可以—— 松开熊蛋蛋的手,子房走近花槽,这些桃树虽然只是树苗,但却已经差不多快有一个人的个头高了。 子房在花槽边,看着这满院的桃树树苗,他伸手摸了摸,眼底透着明显的笑意。 熊蛋蛋趁机凑上前邀功:“我也有跟着大爹爹一起种的”。 “你乖”子房摸摸熊蛋蛋的头。 父子两的身后,包氏走近,轻叹一声:“这院子里的树苗,全都是崔三跟蛋蛋种的,不管是拔花,还是去挑选树苗,都是崔三自己弄的,除了蛋蛋能帮忙,其他人,崔三都不愿意让我们插手”。 子房听着,没说话,他只是伸手摸了摸树苗上的嫩叶。 包氏又道:“你可能没仔细发现吧,自从你搬去了小谢那里,崔三这孩子就没踏实过,这几日人都瘦了不少”。 子房眸色一怔,他还……真没看出来。 包氏又说:“以前的时候,我们不了解崔三,可是经过这么久的相处,这孩子到底是什么品行,你爹跟我都看得出来,子房,你也该改改性子了,一个女人都未必能有崔三这个的耐性,更何况崔三还是个男人,要是别人受了你这么久的冷落,早该要跟你闹了”包氏拍拍子房的后背:“子房,崔三的那些家人确实不是东西,其实,崔三也是受他们所害,如今崔三与崔家老宅的那些人都没什么往来,也算是为你出了气了,你能不能也……”。 “娘”子房开口,略微迟疑:“我……不是在气他这个”。 包氏一愣:“那是什么?”。 是什么? 子房不高兴的是,自己糊涂的时候也就罢了,可难得清醒了,崔南观却还要糊弄他,而且……还不止一次,所以不好好治治崔南观怎么行? 当然这种事,子房是不会告诉包氏知道的,毕竟……这是两人房里的事,子房的脸皮子可没这么厚。 子房不愿意说,包氏也不好一直追问,只是看着子房这松了口的样子,心里便也踏实了几分。不过两口子的事,旁的人,哪怕是做父母的也不好说的太多。 子房转眼,再一看这满后院的树苗,他笑了笑,拍拍熊蛋蛋的头:“你大爹爹出远门了,我跟你弄剩下的吧”。 熊蛋蛋咧嘴一笑,应了声好,就拉着子房钻进花槽,开始忙碌。 崔南观只是把这些树苗种好了,子房跟熊蛋蛋做的就是施肥保护树苗…… 谢雯才刚生产不过几日,七爷便与崔南观走了,谢雯还没出月子,就跑到崔府,这里有包氏压着,让他连房门都不能出,一时间谢雯悔的那叫一个心痛,可是……他只能受着! 这两日,子房都会带着熊蛋蛋去花园里照看那些树苗,有时候日头好,子房还会在花园里走走,熊蛋蛋就自己抱着书本在旁边看。 子房在边上走了几个来回,回头时,熊蛋蛋已经在桌边拿起毛笔开始练字了,他上前,静静的站到熊蛋蛋身后看了片刻。 熊蛋蛋人小,写出的字也很小,却很规整,他严肃着小脸,一笔一划都写得很慢,等写完了一张纸时,他才发现子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背后。 “爹爹”熊蛋蛋喊他一声。 子房摸摸熊蛋蛋的头,在旁边坐下:“这是你大爹爹教你的?”。 “嗯、前些时候,我跟大爹爹种完了树,他就会教我”。 子房看着桌上熊蛋蛋的字,想了想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我懂”熊蛋蛋笑着:“大爹爹跟我说过,我记住了呢”。 子房听了,他叹息一声,一双眼盯着熊蛋蛋又仔细的看。 比起去年,熊蛋蛋除了稍微胖了一点,似乎也没长什么个头,就是那个小皇子,刚见着时跟熊蛋蛋差不多的身高,可是现在……都冒了熊蛋蛋小半个头了。 子房将熊蛋蛋拉近怀里,手臂感受着熊蛋蛋的身子骨,也很是纤细,一点也不像个快七岁的孩子,虽然比起以前不是天天都得吃药了,可是那药罐……到底是…… “蛋蛋,要不然以后你就跟二叔学学功夫吧”子房突然说。 熊蛋蛋一愣。 子房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说:“你身子弱,学好了功夫能强身,以后,就不用担心你会轻易生病了”。 熊蛋蛋歪歪头:“那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干脆不喝药了呢?”。 可以么? 子房也不敢说,但他还是应道:“只要身体练好了,自然是不用天天喝药了”。 “好啊”熊蛋蛋一笑:“那我明天就去找二叔,跟着他一起练武”。 熊蛋蛋要跟阿酷一起练武,包氏等人还有些担心,怕熊蛋蛋的这身子骨太弱,受不了这份罪,阿酷也没立即应答,他只看着熊蛋蛋问:“练武很辛苦,你坚持得了吗?”。 “我可以”熊蛋蛋用力点头:“只要能练好身体,不用天天吃药我都可以!”。 阿酷将熊蛋蛋抱起:“好,我教你”。 熊蛋蛋的课业变得有些繁重。即便他还没正式上学堂…… 白天里,熊蛋蛋要练字,他专心起来能练上一个多的时辰,午后就跟着阿酷学武,扎根基的起初,熊蛋蛋什么也不用做,就是蹲个马步,第一天,就把熊蛋蛋给累得路都走不动,阿酷看他脸色惨白着,终究还是不忍,将他抱起,送到子房那边,子房看着之前都还脸色红红的小家伙,不过一个下午就成了这样子,顿时一脸心疼。 房间里,熊蛋蛋躺在床上,子房拧了帕子给他擦脸,原本有些迷糊的熊蛋蛋、晃眼一看子房那满脸的心疼时,立马警醒过来,他抓着子房的手,说:“爹爹,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不难受”。 “我知道”子房摸摸熊蛋蛋的头,将帕子放回盆里,子房转身回到床边躺下:“睡吧,我陪你”他将熊蛋蛋抱着。 熊蛋蛋也累及了,他朝着子房怀里蹭了两下,又拿手轻轻搭到子房的肚子上,不过须臾就睡得沉了。 摸着熊蛋蛋苍白的小脸,子房狠狠闭眼。 有的人,情有可原。 可有的人却不能饶恕。 第194章 桃花雨 崔南观跟七爷走了一个多月, 每隔几日便会有书信送来,他们去做什么, 估计除了小谢, 旁人怕是都不清楚, 而这种又不好对旁人多说, 倒也不是拿包氏等人当外人, 而是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月子里的这些日子,谢雯简直都快被憋坏了,这一解脱就忍不住带了子房出门溜达,黄昏了两人才回府, 结果刚到门口, 就听到下人来报, 说是林墨……胎动了。 子房听得大喜, 林墨却有些幸灾乐祸:“这月子的的闭门思过轮到他了!”。 子房好笑,他急切的想要赶去后院, 可是他这身子那里能急?等他跟谢雯赶到的时候,门外这里站着好些个人,一个个都忙慌慌的,而让子房意外的是,玄射跟张怡居然也在! “你们怎么来了?”子房上前就问。 张怡朝他一笑:“大哥,我也是收到消息才过来的”。 “舅舅”山竹仰着头看他。 小皇子跟着山竹后面却喊了一声:“子房”。 山竹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他看向小皇子:“你能不说话就别说完吧”这个辈分实在头痛! 山竹闹了别扭,一众人看得都有些失笑, 子房摸摸小皇子的头,哄他:“我们玩,我们不理山竹”。 小皇子认真告状:“大侄儿可别扭啦!”。 山竹眉头跳动,干脆抱起小皇子转身就走! 子房这才看向玄射问:“你们这样出来了,会不会不合适?”。 “无妨”玄射道:“无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玄射不在意,子房也就放心了。他看向包氏才问起林墨的事来。 林墨在子房跟谢雯刚出府去就开始发作了,那时候都还不太明显,但下午这会子明显不对劲了,阿酷因为有职务在身,出职去了还没回来,玄射跟张怡收到消息,便立时匆匆过来。 此刻,林墨还在房间里。 子房跟谢雯回府了将近半个时辰,阿酷才匆忙回来,一进来,他就直奔房间里面去了,连包氏等人都没有来得及打招呼,众人跟着等在门外,眼看着天色黑了,林墨那边还没出来,顿时不由得又担心起来。 子房现在身子笨重,他站得久了,会双腿肿胀,包氏干脆让人给他搬了个椅子过来。 谢雯之前原本还能说点化活跃一下气氛,可是眼看着天黑尽了,房间里依旧没有什么声响,谢雯顿时就跟着慌了。 他有点怕,如果真的万一了……七爷回来他交代不了…… 谢雯正胡思乱想着,房间里,终于传来了动静。 是婴儿的啼哭,声音嫩嫩的,很是伤心。 包氏等人大喜,子房跟谢雯都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小片刻后,屋子里才有个小斯急忙出来报喜:“老爷夫人,林墨少爷生了,父子平安!”。 一听父子平安,庶大爷可乐坏了,包氏看他那样都忍不住笑话他两句,一众人站在门外,各个面露喜色,就等着孩子包好后,能抱出来看看。 林墨身体弱,孩子刚出生后,他就直接昏睡了过去,为了避免打扰到林墨休息,包氏等人全都去了前厅,而刚出声的孩子,也已经被奶娘包好,抱了过去。众人一看,忍不住围拢上前,仔细端详着孩子的面容。 子房坐在一旁,他看着被包氏抱住的孩子,也不知是想起什么,忽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谢雯看他:“好好的怎么摇头了?”。 子房笑说:“我只是想起了等过几个月后,这一群群的肉包子满地乱爬的样子”。 谢雯一听,也忍不住想了想。 他自己有一双儿女,现在又加林墨的这个小子,过几个月又是子房的…… 这满地乱爬的肉包子,只是想想,谢雯就觉得一颗心都要融化了似的:“你这里会不会也是一对儿?”谢雯突然摸向子房的肚子。 子房一愣:“什么一对儿?”。 “双生子啊”谢雯笑盈盈的说:“你看,我那都是你对,你这个会不会也是一对儿?”。 子房失笑:“你以为人人都能有你这样的运气?”。 “为什么不能?”谢雯问得理所当然:“要是一对儿多好啊,肉滚滚的肉包子一地都是多可爱啊”。 子房失笑:“我觉得你应该属猪的”。 谢雯一怔。 子房说:“这样你就能一胎多生”。 谢雯气得想要打他。 子房笑着,摸摸肚子:“雅娘给我把脉的时候看过,这里面就只有一个,如果真是有一对儿的话,恐怕我会吃不消的”。 子房的身体,哪里会有谢雯的好? 谢雯想想也是,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向包氏,直接问:“对了,大娘,阿酷有没有给这孩子取名字啊?”。 “取了”包氏笑盈盈的说:“阿酷给取了个小名,叫小古”。 “小古?阿古阿古?”谢雯嫌弃:“这一听就是他的种!”。 众人失笑。 张怡问他:“那你的那对儿女呢?取名了吗?”。 谢雯道:“还是等七爷回来再取吧”。谢雯的那对儿女,只取了乳名,一个叫花花……一个叫狗狗……这一听就是……亲生的。 玄刃跟懂君妃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脸迷茫,谢雯笑说:“这个呀,取个贱名好养活,以后无病无灾的”。 玄刃当时暗暗挑眉,他低头看向小皇子。 小皇子似乎懂了,刺溜一下躲到懂君妃身后大喊:“我不要贱名!不要!”。 懂君妃失笑的摸摸他。 花花,狗狗,小古…… 子房越想,越觉得谢雯的那对儿女是捡来养的。 崔府添了个孙少爷,与子房等人交好的几家男妻主子,在收到消息的第二日便纷纷亲自带了礼物前往崔府恭贺。 大厅里,三张婴儿床上躺着的三个嫩嘟嘟的粉娃娃,众人一个个看过去,都是忍不住又摸又捏,就是不敢抱,这一个个的谁什么时候抱过这么嫩的孩子了?于是包氏跟奶娃就陪着众人,这前厅里教他们怎么抱好一个奶娃娃…… 这一次轮到,林墨要被关月子了,比起谢雯,林墨倒也呆的住,谢雯偶然去林墨房间里坐会出来,都能被包氏嫌弃,无非就是谢雯呆不住…… 日子也就这,转眼天气逐渐有些凉了,这些日子崔南观不在,子房的月份也大了,若不是有雅娘照顾,这个炎热的天气子房还不知道要怎么熬,后花园里的树苗长高了有些,这些日子,子房一直在照顾这些桃树,只要他一来,熊蛋蛋不管在做什么都会跟着过来一起忙,这满花园的树苗,几乎就是他们父子承包了。 这一日,外头乌云密布,像是要下大雨,房间里,小古躺在林墨怀里一直在哭,连林墨都哄不好,包氏心疼孩子,接了过去抱住,哄了好一会才把孩子哄住,而此时,门外有婢子匆匆过来:“老夫人,夫人还在后花园里,您快去看看吧”。 一听这话,众人都坐不住了。 阿酷刚从门外进来,听这声音便急忙安抚包氏:“娘你们在这里就好,我跟爹过去看看”。 包氏焦急:“这快下雨了,让他赶紧回来”。 要下雨了,后花园里的那些桃树树苗容易被雨水淹死,这东西是崔南观跟子房还有熊蛋蛋的辛苦,子房哪里能放着不理。 阿酷跟庶大爷匆匆过来,子房还在让一众家奴拉开篷子,要将这些桃树树苗挡在里面。有些地方已经遮挡好了,还有的地方还没弄好,阿酷匆匆上前,拉住子房:“哥!快下大雨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桃树!”子房焦急:“这些树还只是树苗,要是雨势太大太猛,这些树撑不过来的,得让人拉起棚子,这样才能保住这些树!”。 大风呼呼,天色暗暗,这是大雨倾盆的征兆,而这些树,现在还撑不起来,子房自然心急。 阿酷看了一眼他们的动作,朝子房道:“你快回屋里去!我来弄就好!九行!送她回去!”。 阿酷将身上的披风脱给子房,又喊了几个人护着子房回去,他这才i转身看向那些还在拉扯篷子的家奴…… 回了前厅,包氏一看见子房来了,便忍不住数落他:“你这孩子!自己是个什么身子自己不知道?这都快下雨了,你还在花园里做什么!”。 子房急忙安抚她:“娘,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庶大爷不悦:“再有分寸也不能乱来,外头这风有多大你看不出来,这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子房被训得只能认错,他们这边还说着话,外头随着一声惊雷炸耳,大雨哗啦啦的便落了下来。 林墨看着雨势,想起阿酷去了后花园还没回来,顿时不由得一脸焦急。 雨势很大,又是电闪雷雷又是吹大风的,直闹得众人心绪不宁。后院里,遮盖树苗的篷子在阿酷的帮忙下总算是全都拉好了,可是众人也一个个都变成了落汤鸡,未免林墨担心,阿酷还转身回了房间换了身衣裳,才去了前厅,他一进去,林墨便记得朝他走近。 子房一看阿酷身上的衣服换过,便知道他淋了大雨,但是包氏等人不知道。 阿酷进来时身上穿着披风,所以也就没人注意到他里面的衣衫是什么样式,林墨看着阿酷头发湿了,立马心疼的拿过帕子给他擦,阿酷朝他一笑,才说:“我没事,没淋着什么雨,只是头发湿了而已,不打紧的”。 林墨道:“还是、擦擦、不然怕、生病”。 阿酷就只能拿着帕子,自己认真的擦头发。 外头的雨很大,雷声轰轰,一点也不安宁。 熊蛋蛋进宫去了,此番大雨,他跟山竹爬在床上被子里,小皇子就趴在他跟山竹的中间支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三个孩子缩成一团,也没哪个宫人敢进来打扰,倒是张怡不放心他们,过来时看到他们三个这副样子,不由得有些失笑…… 这场雨很大,连着下了两天才堪堪停下,其他的地方有没有因为这场大雨而发生什么天灾,子房病不知道,他只知道,等雨停后,他去了后花园……那里的树苗……几乎被毁了大半…… 篷子上的积水太多,承受不住就整个砸了下来,底下的树苗,大多都被压的东倒西歪。 子房看着,他步子一歪,似乎有些软脚,吓得九行急忙将他扶住。 包氏看着,叹息一声:“看这样子,恐怕只有找花匠才能救得了了”。 子房没说话,他脸色有些苍白,看着那些树苗,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当晚上,纳兰溪便收到了消息。 子房听说纳兰溪收到消息,便随着九行匆匆过去,到了门外正要推门进去,便听得里头纳兰溪说:“公子在回来的路上,因为遇上暴雨,他们……他们船……沉没了”。 子房一怔,脑子瞬间就嗡了一下,九行刚发现他神色不对,可还没来得及问,子房便身一歪,几乎是整个挂在九行身上! 九行大惊,扶住子房喊了一声,屋里众人这才发现子房,急忙开门出来。 子房脸色惨白,他一手挂着九行,一手死死按着肚子,似乎疼得难受。 阿酷急忙上前将他抱过就转身从回房里,子房浑身绷着,他脖子上筋脉都有些突起:“崔南观……是不是……回不来了?”。 “不会”阿酷斩钉铁钉的说:“他跟七爷都会平安无事的!”。 子房说不出话了,他疼得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肚子好疼…… 第195章 桃花蛋 子房发作了, 发作的突然,完全就是让众人毫无心里准备, 而且又还是因为听到崔南观的消息才发展的, 这情况, 连包氏等人都心惊胆战, 不过好在所有的东西都是提前备好的, 其他的倒也不至于彻底手忙脚乱。 纳兰溪与阿酷等人站在门外, 一想到子房是因为听到这个才会发作,顿时满心全是懊悔,他原本想着深夜了,子房应该歇息了, 却没想到子房消息这么灵通, 还来的这么凑巧, 相比阿酷那冷冽着面容一脸阴寒的样子, 纳兰溪简直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房间里,子房浑身汗渍, 他被疼得脸色惨白,几乎都要把下唇咬出血迹,他疼得难受,几乎说不出话,所有的精力全都分在两处地方,一个是肚子里的蛋小瓜,还有一个就是崔南观。 崔南观这人,也不知到底是他人品不好还是运气太差, 每一次对子房做出的承诺总会出现变故,之前是后来是,现在……也是…… 船沉了,那他跟七爷是死是活? 子房胡思乱想着,总觉得生还的机率应该会更大的多,而且……不管如何也必须要相信! 这么一想,子房的肚子更痛,他甚至明显的感觉到蛋小瓜的手脚在肚子里伸展移动着。 “啊!……”没忍住,子房喊了出来。 门外纳兰溪听得浑身一颤。 熊蛋蛋也满是焦急:“爹爹跟小瓜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庶大爷将熊蛋蛋抱住,摸着熊蛋蛋的头,他此刻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院子里灯火通明,房间里除了一个奶娘跟九行,就只有雅娘在帮着子房,屋外的小丫头烧了热水,也只能递到内堂门边,再由九行端了进去,一盆清水,换一盆血水,看得众人直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虽然如此,好歹子房这已经是二胎,而且他现在的身体,也总不会比当初生熊蛋蛋的时候虚弱,是以这一晚上,雅娘虽然满脸肃然,心里却还是有几分把握,只是这过程无法避免,中途时,子房被疼得险些昏厥过去。 雅娘让九行用力地掐子房人中,待得子房刚一睁眼,便立即拿了人参片放他嘴里,子房死死咬着唇,他此刻说不出话,一身的汗渍像是才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那脸色惨白得不像话,要不是看雅娘镇定如斯,九行都还害怕子房可能会不成了。 房间里,这个过程像是一个煎熬,房间外,包氏等人也像是被煎熬了一样,几乎是天快亮了,房间里才传出婴儿的啼哭,不像是小古出声时那样清澈的哭声,这蛋小瓜的声音却是有些虚弱,只哼唧两声就安静了。 包氏等人大大松了口气,对于孩子的身体情况,他们早已心里有了准备,所以并不觉得孩子哭声弱,有什么不好,纳兰溪更是长长呼一口气,熊蛋蛋听着欢呼一声:“蛋小瓜蛋小瓜蛋小瓜~~!”他一直激动的喊着。 众人又等了一会,奶娘才抱着清洗过的蛋小瓜出来,熊蛋蛋第一个激动的冲上前,可伸头一看,他顿时就嫌弃了:“蛋小瓜好丑”。 结果…… 熊蛋蛋话音才落,蛋小瓜就很给面子的哭了起来。 熊蛋蛋明显一惊。 包氏等人一阵失笑,急忙上前抱过孩子。 庶大爷问奶奶:“子房怎么样了?”。 奶娘说:“雅大夫还在里面给他看,想来应该是没事了,我带着孙少爷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庶大爷哦了一声,明显彻底放心了。 而此刻…… “少爷!”纳兰溪惊讶的喊了一声。 众人跟着扭头,就看见崔南观一身狼狈,气喘呼呼的从前头跑来。 “崔三!”。 “大爹爹!”。 包氏等人还有熊蛋蛋明显惊喜了。 崔南观快步上前,看着包氏怀里的蛋小瓜,他脱口就问:“子房生了?他在哪?”。 “爹爹还在里面”熊蛋蛋忙说。 崔南观转身就急忙跑进房间。 包氏等人看着,说想让他先休息一下都没机会开口。 子房生了,父子平安,崔南观也有惊无险的回来了,揪扯了众人一晚上的不安这才彻底落了下去。 房间里,雅娘才刚给子房收拾完了,她长长呼一口气,一转身就看见崔南观像个叫花子似的从门外冲进来,还愣了一下。 崔南观直奔到床边,却没立即上前,他就站在床前几步的地方,看着床榻上的子房。 子房昏睡着,却拧着眉头,他一头的汗渍,脸色惨白,看得崔南观好一阵心疼。 雅娘让九行将木盆里装着血衣胞拿出去仍了,才看着崔南观道:“子房没事,就是消耗大了一些,一会让九行给他送碗参汤过来喂他服下便好”。 崔南观嗯了一声,一双眼都舍不得从子房身上移开。 雅娘看他那样,突然想起一句话。 懒□□吃天鹅肉。 噗…… 雅娘失笑:“你还是先去梳洗更衣一下再过来吧,免得你这样子,到时候吓到子房了”。 崔南观这才回神,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果真是……不堪入目。 为了避免吓到子房,崔南观又急忙转身去沐浴更衣,清理干净了,他才又回到子房这里,彼时,九行也端了参汤过来。 子房只是昏睡,倒也不是彻底昏迷,崔南观坐在床边,端着碗,将参汤吹凉了后,才一勺一勺小心的喂到子房嘴边,起先子房还没动静,睡得颇沉,可是待得崔南观喂了两三勺后,他迷迷糊糊的便睁眼了。 景象中,朦胧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子房眨眨眼,就盯着他看,没说话。 崔南观也没说话,他朝子房一笑,又将汤匙喂到子房唇边。 这次子房醒了,他只需要微微张口便能自己喝下,也就不用崔南观再喂的小心翼翼,直到喝完了参汤子房才忽而开口。 “崔南观……”。 崔南观心里一紧,他其实……最害怕听见子房这样连名带姓的叫自己,他总觉得下一句子房要说的就是和离。 “你总是这样不负责任”子房话音虚弱,说的有些缓慢:“每一次……你总是给我希望之后,就加倍的令我失望……你这样……算什么?”。 崔南观心里一紧,他服下身去将子房抱住:“对不起子房,是我不好……这一次又险些食言了……原本这次回来是要乘船的,但水路太慢所以快到京城的时候我便换了陆路,我跟七爷是冒着暴雨回来的,路上遇到山洪流泻,险些要被淹了,幸好……幸好我跟七爷及时逃开,才能赶在孩子出世的时候回来……子房,对不起,你……你别气恼我了可好?”。 “你辞官吧”子房突然叹息一声。 崔南观一愣,似乎没想到子房突然就转了画风,然而下一刻…… 子房抬手轻轻的环抱住他的臂膀,话音有些微的颤抖:“我不想……再以后,每日都要为你担惊受怕……”。 崔南观心里狠狠一震,子房的这话,让他欢喜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紧紧抱着子房,声音颤抖:“好!我辞官!我们回村子里去!我们一家人回村子里去,再也不管这些事了!”。 第196章 桃花还 崔南观辞官, 玄射早有预料,想到张家人的秉性, 他也没有挽留崔南观便同意了, 别人生了孩子是要被关在房间里一个月, 不过子房, 鉴于他身体底子的原因, 他得被关上两个月, 不过好在,有蛋小瓜有熊蛋蛋还有一家子人陪着,他也不觉得寂寞。 出了月子的蛋小瓜一天比一天白,熊蛋蛋看着就一天比一天还喜欢, 有时候甚至连睡觉都要跟蛋小瓜在一起, 兄弟两个感情好, 众人看着也满是趣意。 张怡带着山竹, 还有小皇子溜出来的时候,小皇子一看见蛋小瓜就朝着蛋小瓜的脸上么么么的亲了好几口, 山竹一看,立即将他抱过,并严肃的教育:“你这样会吵醒小瓜的”。 小皇子应了一声好,就乖乖的守着,不动了。 包氏看着,笑问:“懂君妃他们还没回来?”。 张怡笑道:“没有,前两日倒是来信了,说是要去青州那边, 估计得年下了才会回来”。 玄射跟张怡成亲了没多久,玄刃等不耐烦,就让玄射直接登基了,而他,在简单的交接之后,连玄射的登基大典都没参与,就带着懂君妃……跑了,跑了就算,两人还把小皇子丢给玄射夫妻,弄得玄射跟张怡一阵哭笑不得。 崔南观看着几个小孩,他一个个摸过去,才朝包氏等人道:“皇上已经准许我辞官了,等子房出了双月,身子好些,我们便动身回村子里去”。 包氏并没有说话,她只是转眼看向阿酷还有林墨。 阿酷拧着眉头,一脸沉默似乎是在想事情。 崔南观看他一眼,又朝包氏等人道:“到时候,趁着我们给孩子办个满月礼,便也向大家辞行了”。 庶大爷点头:“这样好,这样也好”想了想庶大爷说:“还别说,出来这么久了,我还真有些想念那边,还有小丹,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林墨接话:“回去了、就能、看见他们了”。 庶大爷点头,呵呵的笑。 这里的人,估计……就只有张怡跟阿酷笑不出来。 包氏们要回村子里去,而张怡……她明显只能留在这里,至于阿酷……他是跟着大家一起回去还是留下……他只是沉默的看向林墨。 林墨并不知道阿酷在看自己,他只是跟着几个孩子一起逗着婴儿床里的两个小家伙。 崔南观辞官,此事不胫而走,陆续的有相熟的人都过来打听,崔南观也没刻意隐瞒,如此更是坐实外面众人的猜测。 不过这个消息,谢雯是从七爷那里听来的,他怔愣了一下,心里忽而就想到了原因,想了想,谢雯干脆去了崔府。 房间里,子房抱着蛋小瓜正在逗他,蛋小瓜也很给面子,一直盯着子房,肉嘟嘟白嫩嫩的小脸显得十分认真,谢雯进去的时候,看着他这样子,长长呼了口气:“你们这是要回桃花村去了吧?”。 “嗯?你来了”子房朝他一笑:“你也听说了?”。 谢雯上前坐下,拧着眉:“为什么一定要走呢?大家一块在这不好吗?”。 子房道:“这里,不合适我”。 谢雯挑眉。 子房又说:“我曾经就是因为过于倔犟,很多事都宁折不弯,才会受了那么多罪,如今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了,可是我这性子……却不容易改掉,我这样的性子留在这里,以后也只是添乱……”。 “我看不止是因为这样吧?”谢雯有些不悦:“你就不能老实的跟我说了?”。 子房一怔,他盯着谢雯看了片刻,才笑叹着说:“我不想让崔南观再当官了”。 “为什么?”谢雯一怔:“这种光耀门楣的事不是很好吗?”。 子房低头看着蛋小瓜,说:“光耀门楣的事是很好,可是担心受怕的却是家里的人,崔南观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日后要做的事便可能危险更大,他生长在官宦之家,对付这些事自然是如鱼得水,但是……我跟我爹娘都不是这里的人,万一以后出事,我的这性子一旦激动起来若是没控制住,岂不是要给崔南观惹事了吗?再有一点……我情愿回乡过的平平淡淡,也不想留在这里担心受怕,蛋小瓜出事那晚,我在门外听到纳兰溪说崔南观他们的船沉了,我当时就在想,如果崔南观真的回不来了,该怎么办?”子房说着他深深吸了口气。 谢雯一怔,他也想起了自己那晚上收到消息时的心情,他似乎能明白了。 子房轻轻哄着蛋小瓜,看蛋小瓜躺在怀里双眼缓缓合拢的困顿模样,子房又说:“崔南观每一次给我的保证,都不能轻易兑现,每一次总是叫我担惊受怕而满是失望,若是长期如此,我一定会受不了的,与其让我跟他因此而后闹了矛盾,不如让他直接辞官跟我回桃花村的好”。 谢雯不知想起什么,有些迟疑:“可是……你这……会不会自私了点?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抱负跟才华,若是埋没岂不可惜?”。 子房坦然一笑:“我只是是俗人,我是个凡夫俗子,我做不了那么伟大的决定,成全他而让我跟家里人为他提心吊胆,他如果不能为了我跟我的家人考虑的话,我想我跟他之间恐怕最终也维持不了几年,当年……”子房话音一转,音色沉了很多:“当年他答应过,等他回来就带我走的,我坚持到了最后,却只等到一封休书,即便那并非是崔南观所为,可是我那种心境,却连我自己都说不明白,但是那种感觉,如果再来一次,我真的……得彻底疯了”。 谢雯想了想,道:“其实当年食言,他也是情非得已……”。 “这个不是我能一次一次原谅他的理由”这一句子房说得很是笃定,完全没有半丝退让:“他是情非得已,可是我却险些丢了性命,蛋蛋如今身体孱弱,都快七岁的孩子看着竟是一点也没有长过,情非得已并不能彻底摸去这些事情”。 “那……那你……”谢雯问的小心:“那你现在跟他……”。 “我也只给他这一次机会了” 子房吸了口气:“我糊涂的那些时候,他对我的照顾,对我爹娘的照顾我都记得,所以我可以给他这一次的机会,算是为了我爹娘,也算是为了蛋蛋,但是……”如果崔南观一直这样,子房会情愿选择跟他分开。 许多事,不是自己亲生经历过,其实旁人真的没有资格去做评价一样,因为受伤的,痛的,都不是他们自己,旁观者清,这话说来理智,但又何尝不是讽刺? 谢雯听着,他没说话了,他想起他跟七爷的事。 房间里一下变得有些安静,可是门外…… “大爹爹,你在这里做什么?”门外突然想起熊蛋蛋的声音。 子房跟谢雯都是一愣。 崔南观站在门边,他轻咳一声:“我刚过来,来看看蛋小瓜”。 熊蛋蛋一笑:“刚好,我也要看看蛋小瓜”。 父子两人这才同步进去了。 子房抱着蛋小瓜,他挑眉,目光……略凶的看着崔南观。 崔南观一脸坦然,看蛋小瓜睡熟了还意外了一下。 谢雯没忍住,他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才起身:“算了,既然你决定了,我就不说什么了,不过回去后你记得让人帮我去看看我那房子,指不定什么时候我还得回去呢”。 崔南观问他:“你回去了,七爷怎么办?”。 谢雯得瑟一笑:“这老话不是都说了么?夫唱夫随,那自然是我去哪他就得去哪了?除非他不想过了”。 崔南观摇头失笑。 子房也道:“看来你明显是被七爷宠坏了”。 谢雯哼哼:“彼此彼此”。 谢雯走了,房间里便剩下他们父子几个,熊蛋蛋只关注着蛋小瓜,没去看他们,崔南观朝子房靠近,将他轻轻揽住了,才说:“我们回去办个学院吧”。 子房一愣:“办学院?”。 崔南观笑:“是,回去办个学院,这样以后村子里的孩子便不用愁了,我教他们读书认字,你教他们射箭打猎,再让阿酷去教他们功夫拳脚,这样文武双修,好不好?”。 那样的场景似乎很好,子房一听就笑了,不过…… “刚才我跟谢雯的话,你都听见了?”他斜睨着崔南观。 崔南观有些心虚:“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想了想崔南观又立即说:“不过我也从没想过要一直留在京城,跟你分开的那些年,我跟着玄射做了很多,也已经厌倦了,在桃花村住过之后,才觉得,抱负不一定非要入了朝堂才能实现,而一旦入了朝堂,再晴的天,也总有狂风骤雨的时候,我虽然能为你们遮风挡雨,但最好的便是不要让你置于屋檐底下,其实此番回京,也只是为了皇上的事,如今他的事情已经定下,我自然是该要夫唱夫随,跟你走的”。 子房听着他现学了谢雯的话来用,脸色有些微红,却还是故意横他一眼:“真是打蛇上棍啊你”。 “嗯,以后就缠着你了”崔南观低声一笑:“你甩不掉了”。 子房不想里他,哪知此刻…… “呀!”熊蛋蛋惊呼:“蛋小瓜!你居然撒尿淋我!”。 子房跟崔南观扭头一看,熊蛋蛋讨嫌,他自己扒开抱过着蛋小瓜的襁褓,打扰蛋小瓜睡觉不说,还把那小尿兜兜给扯了,结果这蛋小瓜立马哼唧着就实施了……报复。 崔南观跟子房看着蛋小瓜的那小茶壶,飙了好些茶水出来,不由得满是失笑。 崔南观直接将蛋小瓜抱过,给他擦擦小屁股重新包好。 熊蛋蛋觉得自己受到了欺负,气呼呼的坚决不肯理会蛋小瓜。 蛋小瓜的满月礼这日,崔府大肆办了一场,除了崔南观在官场上相交的,还有跟子房相熟的那些男妻主子们都请了过来,宴会上,蛋小瓜被众人抱过来又抱过去,忙的蛋小瓜严肃着脸一个个的看过去,像是在认人一样,熊蛋蛋自从被蛋小瓜浇灌过一次之后,他就不肯碰蛋小瓜了,不过这会子,他倒是一声不吭,的跟着蛋小瓜。谁在抱蛋小瓜,他就往谁跟前凑,逗得众人对他好一番打趣。 满月礼上,崔南观将自己辞官并且要离开京城的事都通告了众人,不过虽然他走了,但是阿酷却还留在这里任职。 林墨是七爷的儿子,这已经是众人所知的事,他们父子才刚相认不久,自然不会轻易分离,所以要走的,只有崔南观跟子房还有包氏与庶大爷等人…… 宴席上,童潼听到子房要走,他当即就抿着唇,红了眼一脸舍不得的样子,顾恩第看着即心疼又没有办法,还是子房哄了他好一会才把他给哄好的,子房能恢复清明,这也许是家里人对他的照顾,也许是与他当年用的救命药有关,谁都不好说,然而顾恩第看着子房,又看看童潼,他便也觉得,也许童潼……也有恢复清明的可能……即便这个可能是一辈子,他也愿意等…… 崔南观带着众人离开京城这日,七爷谢雯还有玄射跟张怡都过来送了。 张怡眼眶红红,抱着包氏舍不得撒手,包氏也是眼眶通红,对张怡叮嘱交代了许多的话,玄射看着她们母女,也不好说些什么,他只转而看向庶大爷跟庶大爷说起了告别话。 林墨虽然对包氏等人舍不得,但倒也还好,毕竟他亲生父亲在这里,他还是得陪陪父亲,相比下,七爷就随意多了,他直接说道:“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突然带着小谢回去了,所以我跟小谢那屋子,你们可得照看好了”。 “果真是夫唱夫随啊”子房揶揄。 七爷一怔,有些莫名。 崔南观笑道:“之前小谢也说过这样的样话”。 明白过来,七爷看了谢雯一眼,摇头笑笑。 进京城时,他们行礼简单,回去后却变成了壮观的队伍。 马车上,子房坐在窗边,他看着车外越来越远的阿酷等人,朝着他们大力挥手,一直到彼此都相互看不见了,这才关了车窗。 马车上,熊蛋蛋跪趴在一旁逗着蛋小瓜玩,子房看着他那小小的侧脸轻叹一声。 “怎么了?”崔南观扭头看他。 子房说:“这次分别,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会再见了”尤其是……小怡。 崔南观轻道:“总会有再见的时候”更何况,每个人总有每一个人的路,谁都陪不了谁一辈子。 子房点点头,没再说话。 崔南观看着熊蛋蛋的侧脸,突然说道:“回去后该给蛋蛋取个名字了”。 熊蛋蛋扭头看他:“大爹爹,要给我取什么名字啊?”。 崔南观不语,盯着熊蛋蛋仔细的看。 “叫张良吧” 子房突然就说:“以毒攻毒,以弱克弱”。 噗…… 崔南观失笑。 熊蛋蛋嫌弃:“爹爹,成语不是你这样用的好吗?”。 子房笑着在他头上拍了一把。 崔南观摸摸熊蛋蛋的头:“这个名字不错,人之初为莫忘本,心存仁人,方可傲行五湖四海,名字不错,就叫这个吧”。 连大爹爹就决定了要叫这个名字,熊蛋蛋就不说话了,他转身趴着,继续去逗蛋小瓜,马车一路前行,跟着子房马车后的,是包氏跟庶大爷的马车,靠着窗边,两人望着一路的风景,许是因为终于真正的回家了,两老的脸上都是一脸笑意。 马车远行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离开京城的官道上…… 作者有话要说:  子房番外结束,最后要上传的就只有谢雯的番外,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第197章 谢雯夫夫一百问 原本某是不打算都弄这个的, 但是后妈这次被盯上来,锁章略多, 所以某就被推来出来, 所以某就继续来拉仇恨了, 苦逼, 好了, 不废话, 下面就继续……? 1、某问:请告知你的名字。 谢雯:谢雯。 七爷:…… 某:为啥沉默。 七爷:我……还没有名字…… 某:…… 2、某问:年龄是? 谢雯:年龄能保密么? 某:据说一般只有女的才忌讳被人问他年龄。 谢雯:……二十七。 某:那七爷呢? 七爷:三年一个小代沟,六年一个大代沟,我跟小谢中间隔着的是个鸿沟,自己算吧。 某:…………………… 3、某问:性别是? 谢雯:你那眼珠子是装饰品么? 某:……好吧, 跳过。 4、某问:那你的性格是? 谢雯:攻性格。 七爷:温柔攻性格。 某:……………… 5、某问:对方的性格是? 谢雯:温柔攻性格。 七爷:攻性格。 某:………………怒摔! 6、某问:二人什么时候见到的?在哪里? 谢雯:太久了, 不记得, 最好别问我! 某:……你酱紫任性如何继续? 七爷:揭人伤疤是不地道的。 某:……好吧, 我想起来了。 7、某问:那你们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谢雯:挺好的。 七爷:可怜的孩子。 谢雯:………… 某:噗,鸿沟的代价啊。 谢雯:你滚! 8、某问:喜欢对方的哪里? 谢雯:整个人我都喜欢。 七爷:嗯, 整个人都喜欢。 9、谢雯:那讨厌对方的哪里? 谢雯:年纪大? 七爷:…… 某:七爷呢? 七爷:年纪太小? 某:哟~这感觉有木有像父子啊? 谢雯:…… 七爷:…… 10、某问:觉得你和对方的相性如何? 谢雯:挺好吧。 七爷:嗯,不错。 谢雯:…… 11、某问:怎么称呼对方的? 谢雯:七爷。 七爷:小谢。 某:你们这真的是两口子? 七爷:爱妃。 某:噗。 谢雯:………… 12、谢雯:希望对方怎么叫你? 谢雯:不用,这样就挺好的。 七爷:相公? 谢雯:……滚。 13、某问:如果把对方比做动物的话是什么? 七爷:乌龟? 七爷:…… 某:(蒙蔽脸)为什么? 谢雯:总是慢吞吞的,也没见他焦急过。 七爷:…… 某:(偷偷的说)感觉七爷被嫌弃了,咳,那七爷呢? 七爷:水鸭子。 谢雯:……!!! 某:七爷,你不怕回去跪搓衣板么! 七爷:为什么要怕搓衣板?你想到了什么? 某:鸭……鸭子什么的? 七爷:嗯,水鸭子, 嘴硬心软。 某:噗……我想歪了。 谢雯:…… 14、某问:如果送对方礼物会送什么? 谢雯:他什么都有,不需要送了。 七爷:…… 某:瞬间觉得七爷有点可怜了,那七爷会送什么? 七爷:医书古籍。 某:果然……年纪大的会疼人。 谢雯:嗯哼。 15、某问:希望得到什么礼物呢? 谢雯:不用礼物,他回去躺好就是了。 某:!!!瞬间脑补了那啥的镜头! 七爷:咳,骑-乘的 谢雯:……闭嘴! 某:噗…… 16、某:有对对方不满的地方吗?有的话是什么? 谢雯:没有不满。 七爷:他很好。 某:……这狗粮啊…… 17、某:你有什么坏毛病? 谢雯:我没坏毛病。 七爷:我也没有。 某:…… 18、某问:那对方有什么坏毛病么? 谢雯:…… 某:沉默是……什么情况? 谢雯:没毛病吧。 某:为什么是……吧? 谢雯:哼! 某:……七爷。 七爷:小谢很好,坏毛病就是嘴硬心软,容易让人误会他。 某:七爷果然温柔! 19、某问:讨厌对方做什么? 谢雯:没有什么讨厌的(心里怒)讨厌他书房的画! 某:…… 七爷:他很乖,不讨厌。 某:……这半碗的狗粮…… 20、某问:你做了什么对方会生气?坏毛病之类的。 谢雯:没有吧? 某:提起张恒? 七爷:…… 某:懂。 21、两人的关系到什么程度了? 谢雯:一个是摄政王,摄政王妃,你说呢? 某:好吧。 22、某问:二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谢雯:…… 七爷:没约会过。 某:难怪小谢会沉默。 谢雯:……滚…… 23、,某问:那个时候两人是什么气氛? 谢雯:跳过。 某:…… 七爷:还是跳过吧。 某:……所以下两题也跳过,直接26吧。 26、某:对方的生日,会怎么庆祝? 谢雯:没想过。 某:…… 七爷:他高兴就好。 某:………… 27、某问:那告白的是哪方? 谢雯:反正不是我。 七爷:我也没告白过。 谢雯:…… 某:所以你们……这是要内讧么? 七爷:不过我书房有幅丹青画。 谢雯:………… 七爷:我收藏起来,挂在床头了。 谢雯:你滚! 某:…… 28、某问:对对方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谢雯:没什么程度,凑合着。 七爷:凑合过着。 谢雯:…… 某:………… 29、某问:那么、是爱吗? 谢雯:不爱。 七爷:……后来爱的。 谢雯:…… 某:脸红了。 谢雯:滚! 30、某:对方说了就没办法了的话是? 谢雯:目前没有。 七爷:很多。 谢雯:………… 某:举个最有代表的? 七爷:三年一个小代沟,六年一个大代沟,而我跟他隔着一个鸿沟。 某:……噗。 31、某:怀疑对方见异思迁!怎么办? 谢雯:他一直都在见异思迁,不过思的人已经不在,所以凉拌。 七爷:…… 32、能容许见异思迁吗? 谢雯:答案同上。 七爷:…… 某:感觉七爷有点苦逼,那……七爷呢? 七爷:不容许。 谢雯: …… 33、某问:约会时对方迟到一个小时,怎么办? 谢雯:等呗。 七爷:去找他。 34、某问: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里? 谢雯:他有的我都有,所以不存在最喜欢。 七爷:嘴。 谢雯:…… 35、某问:对方什么样子最妖艳(□□)? 谢雯:就没见他什么时候妖艳过。 七爷:穿上摄政王妃服饰的时候。 谢雯:…… 36、某问:二人在一起什么时候会觉得紧张? 谢雯:现在不觉得紧张了。 某:那第一次觉得紧张的时候呢? 谢雯……哼。 某:…… 七爷:他有孕的那些时候。 谢雯:…… 某:七爷你……就不能开一下车么 qaq 37、某问:有对对方说谎吗?擅长说谎吗? 谢雯:擅长,但没说谎的必要。 七爷:擅长,但从不对他说谎。 某:我的胃……已经被狗粮塞满了。 38、某问:什么时候觉得最幸福? 谢雯:他答应陪着我,并且一直陪着的时候…… 七爷:发现书房多了幅丹青画的时候。 39、某问:有吵过架吗? 谢雯:没有。 七爷:没有。 某:远目……既然没有吵过,那下两题跳过。 42、某问:即使转生也想成为恋人吗? 谢雯:文风突转,灵异化的话,是有这个想法。 七爷:呵。 某:……所以呵了之后。 七爷:呵呵。 某:…… 谢雯:…… 43、某问:觉得「我是被爱着的」是什么时候? 谢雯:他陪在身边的时候。 七爷:他吃醋的时候。 谢雯:…… 44、谢雯:觉得「难道不爱我吗……」是什么时候? 谢雯:…… 某:我估计是看见林辕画像的时候吧? 谢雯:哼! 某:七爷呢? 七爷:他去见张恒的时候。 45、某问:你的爱的表现方法是? 谢雯:对他好。 七爷:对他好。 46、某问:和对方像的花是? 谢雯:茶花。 七爷:金盏菊。 某:…… 谢雯:………… 47、某问:二人之间有隐瞒的事吗? 谢雯:应该没有。 七爷:我没有事瞒他。 某:但好些有点什么? 谢雯:你错觉! 48、某问:你的情结是? 谢雯:什么玩意? 七爷:何物? 某:……好吧。 49、某问:二人的关系是周围的人公认的?还是极秘? 谢雯:公开。 七爷:公开。 50、某问:认为二人的爱会持续永远吗? 谢雯:只要他不离开,就会一直持续。 七爷:会持续。 某:七爷这算是表白么? 51、某问:你是攻?受? 谢雯:……受。 七爷:攻。 52、某问:怎么决定的呢? 谢雯:…… 七爷:我决定的。 某:嗯,小谢身体不好,不接伤疤。 53、某问:对这个状况满足吗? 谢雯:满意。 七爷:满意。 54、某问:初次是在哪里? 谢雯:桃花村,子房家? 七爷:嗯。 55、某问:那时候的感想是… 谢雯:我疯了,七爷也疯了。 七爷:心疼他。 谢雯:…… 某:脸又红了。 56、某问:那时候,对方是什么样子? 谢雯:…… 七爷:满脸通红。 某:(偷偷说)谢雯可能顾着享受,没看见所以沉默。 57、某问:初夜后的早上。最早说的是什么? 谢雯:不记得。 七爷:嗯,不记得了。 某:…… 58、某问:一周做几次? 谢雯:最好一次。 七爷:看他身体来。 某:果然会疼人啊、 59 某问: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谢雯:…… 七爷:看他身体如何吧。 某:突然想拆散你们肿么破! 60、某问:是怎样的h? 谢雯:正常h。 某:…… 七爷:嗯,正常h。 61、某问:自己最有感觉的地方是? 谢雯:没啥有感觉的。 七爷:心口。 某:!!! 谢雯:…… 62、某问:对方最有感觉的地方是? 谢雯:……心口。 七爷:胸口。 谢雯:……! 某:……噗。 某问某问: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谢雯:…… 七爷:出水芙蓉漫红妆。 某:……一脸懵比。 64 某问: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谢雯:一般般吧。 七爷:调节两人感情的自然是。 65 某问: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谢雯:家里。 七爷:家里。 某:果然是好男人,都没啥花样。 谢雯:…… 66 某问:您想尝试的h地点? 谢雯:张家? 七爷:…… 某:……你是有多恶趣味?不怕被人拉黑么? 谢雯:咳,开玩笑。 七爷:太奇怪的地方都不想尝试。 某:比如? 七爷:野外,草丛,路边,有人的地方…… 某:……突然羡慕嫉妒恨谢雯了。 谢雯:嗯哼。 67 某问: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谢雯:必须是后。 七爷:随他高兴都好。 68 某问:h时有什么约定么? 谢雯:…… 七爷:保密。 某:……酱紫好么? 七爷:揭人伤疤是卑劣的行为。 某:…… 69 某问: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谢雯:……只差一点,但没有。 七爷:有过。 某:如此坦白!不怕去跪搓衣板么? 七爷:有何可怕?小谢知道。 某:…… 70 某问:对于「如果得不到心的话即使只有身体也好」这个想法,您是持赞成态度,还是反对? 谢雯:强烈反对! 七爷:反对态度。 71 某问:如果对方被强------暴,您会怎么做? 谢雯:以七爷的身份不存在这个问题,所以不知道,但不会放过对方就是。 七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72 某问:您是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或是之后? 谢雯:……不会。 七爷:不会。 某:所以谢雯还是会有点别扭,我懂了。 谢雯:…… 73 某问: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并且要求h,您会? 谢雯:揍一顿,扔出去。 七爷:灌醉,丢青楼。 某:厉害…… 74 某问: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谢雯:凑合。 七爷:擅长。 75 某问:那对方呢? 谢雯:挺好。 七爷:略笨。 谢雯:…… 76 某问:在h时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谢雯:没啥希望的。 七爷:说舒服。 谢雯:你!走! 某:噗! 77 某问:h时喜欢看到的对方的样子是? 谢雯:随便。 七爷:媚眼朦胧。 谢雯:…… 78某问:您觉得和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谢雯:必须不行! 七爷:不行。 79 某问:您对□□有没有兴趣? 谢雯:没有兴趣。 七爷:没有。 80 某问: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谢雯:他该补了。 七爷:………… 某:噗。 七爷:他生病了。 谢雯:…… 某:谢雯内疚了。 谢雯:滚! 81 某问:您对强----暴怎么看? 谢雯:深恶痛绝! 七爷:阴损。 82 某问:h中最痛苦的事情是? 谢雯:…… 七爷:我没有。 某:我不揭伤疤。 83 某问:至今最惊险刺激的h的地点是 ? 谢雯:子房家? 七爷:子房家。 84 某问:曾有受方主动要求h吗 ? 谢雯:……有。 七爷:有过。 85 某问:那时攻方的表情? 谢雯:冷淡! 七爷:其实我是震惊。 86某问: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谢雯:没有过吧。 七爷:没有。 某:那谢雯为什么要底气不足? 谢雯:…… 七爷:因为他虽然是被我强迫的,但他当时感觉挺好。 谢雯:……再贱! 某:…… 87 某问: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谢雯:见鬼了。 七爷:…… 某:七爷这么风度翩翩的你居然…… 七爷:吃鸡蛋了。 谢雯:…… 某:噗。 88 某问: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像是? 谢雯:我爱人。 七爷:爱我的人。 某:这狗粮啊。 89 某问: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 谢雯:符合。 七爷:符合。 90 某问: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谢雯:没有。 七爷:没有。 91 某问: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谢雯:子房家…… 七爷:很久以前。 92某问:那时的对象是现在的爱人吗? 谢雯:是。 七爷:不是。 93 某问: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谢雯:……能拒绝回答么? 七爷:都可以。 94 您最喜欢吻对方哪里呢? 谢雯:……心口? 七爷:胸口,嘴。 谢雯:…… 95某问: 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谢雯:不知道?没注意…… 七爷:满足他。 谢雯:…… 96 某问:h时您在想些什么呢? 谢雯:没想的。 七爷:有没有弄伤他。 97某问:一晚h的次数是? 谢雯:…… 七爷:看他身体情况。 98某问: h时,是自己脱衣服?还是需要帮忙? 谢雯:……看情况。 七爷:自己脱。 99某问:对您而言h是? 谢雯:嗯哼。 七爷:享受。 谢雯:…… 100 某问:对对方说一句话,会说什么? 谢雯:下辈子,最好能早点遇到你。 七爷:我们再生一对儿? 谢雯:……你还是滚吧。 (抓虫)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上实在是被那啥到了,对于谢雯与七爷等人的番外,不再更新了,过后我会放到沙尘暴里面,已经不在沙尘暴的如果想要,过几天私戳我微博,沙尘暴已经锁群不再开群,最后一点,想说,看文是图个痛快,写文也是图个痛快,实在不喜欢可以不打分,打零分都可以,我写文不欠谁,我写文也是图自己开心,觉得不好的可以明说,我不是没有跟读者讨教过文的情况,有时候我还会让读者帮我研究一下文,但恶意打负分恶意留言就过了一些,尤其是大半夜熬夜不睡,写完了正要更新,却突然发现这种东西实在恶心影响心情,我就任性这一回了。 第198章 谢雯番外:一 谢雯番外: 宋谦之是宋家庶子, 排行行二,宋谦之从小便养在宋夫人膝下, 与他亲娘谢氏能接触的机会并不太多。后来一直到谢氏病死, 宋谦之才逐渐醒悟, 那年他刚刚十二岁。 年幼时, 宋谦之不懂事, 宋夫人对他也好, 小小的一个娃娃养的白白嫩嫩的,谢氏想要找机会将他要回去都不可能,他们母子除了过年过节的时候,平日里几乎很难见面, 后来谢氏抑郁死后, 宋夫人对待宋谦之便不如之前, 尽管人前她一直扮演着慈母, 可人后,也没少给宋谦之绊子。 宋谦之只是庶子, 想要离开宋家,除非是宋府分家,不然他就只有自己争气,考取功名后彻底离开宋家自立门户,明白这点,宋谦之开始努力读书,他很争取,学问极好, 学院的老师提起他来,总会把他夸奖一番,再把宋程峰夸奖一翻,那些时候,宋程峰提起这个儿子还会隐约觉得自豪,宋夫人有所顾忌,这才收敛了几分。 然而宋夫人也只是收敛,却并没有收手,宋谦之与她暗中斗了多次,都是险险获胜,好在后来学堂实行里住学制,这才终于得了几分安宁。 那年他十七岁,京城里几个名声极大的书院为了促进学子间的学习,而办的一次梅林宴,也是那次,宋谦之第一次认识张恒。 张恒是张家唯一嫡出的大少爷,这人自持身家,才情样貌都算不错,颇有几分自持甚高,他第一次见到宋谦之时,宋谦之正站在河岸边的柳树下,与几个同窗闲聊对诗。 宋谦之虽是庶子,除了宋夫人对他暗地里的阴损,真说还没让他吃过什么苦头,是以第一眼时,张恒还以为他是哪家的娇贵少爷。 岸边柳树影,日照影婆娑。 柳树下的少年人,穿着一身白色的校服,身资昂然,气度高雅,谈吐间自有一股读书人的傲气在这里头,日影下,似乎显得他的面容更加清俊,那时候许是张恒看得过于认真了,他那专注的眸子让宋谦之想要忽视都不太可能,最后,宋谦之扭头看他,朝他略一点头,便随着几个同窗去了别处,至此,张恒才回过神来,他问身边的同伴:“那个人、是谁?”。 同伴定睛一看,笑了:“他啊,他是骊山书院的学生,学位排在前十,是杜夫子的得意门生,好像叫……对了,叫宋谦之的”。 “宋谦之……”张恒呢喃念着,他并不知道宋谦之是宋家庶子,当下便惋惜似的叹了一声可惜。 再后来,宋谦之发现自己遇上张恒的次数多了一些,如果不是张恒一直彬彬有礼,宋谦之都要忍不住怀疑,他是宋夫人母子派过来给自己设下的套子了。 心里戒备,宋谦之当时与张恒走动不多,只是他没想到,他刚防了张恒这边,转头就被宋夫人叫了回去,原因是…… 有人向宋家提亲,求娶他。 当时听到这个,宋谦之整个都懵了。 宋夫人还笑靥盈盈的说:“这一过门去,就是正经嫡妻,这可是别人家求都求不来的,我看你呀,那书也别读了,那状元之位就那么一个,有多少人挣破了头皮的都想要抢,可是谁能抢到这都说不准,不过哪,这家人的大少奶奶之位,你要是答应了,那可就是跑不掉的了”。 宋谦之当时把心口狠狠绷着一团,他用力的暗暗掐了掌心一把,才朝宋夫人道:“让母亲为我操心了,实在是我的不孝,只是……这眼下只有几个月便要考试了,我想等过了考试再议婚嫁之事,母亲向来疼我,想来这次应该也会宠我一回”。 宋夫人惋惜的叹:“我虽然宠你,可又能如何?毕竟这婚姻大事,难不成还让人家少爷等你吗?”。 “还请母亲帮我”宋谦之朝她深深作揖。 宋夫人一向爱在人前扮演贤良慈母的样子,对于宋谦之的请求,从来都不轻易拂逆,是以此刻,她也只是略微一怔,便似无奈的笑了:“你这孩子,便是知道我一向宠你,便这般的肆无忌惮,好吧,那我便再依你一会”。 说是要依自己一会,可宋谦之知道宋夫人不会这么轻易罢休,果不然,不过区区几日,他……便被学院退学了。 理由是什么,院长不说,只是一脸为难的看着宋谦之,宋谦之也没多问,他朝着院长深深一个作揖,这才转身出了学院。 对于宋谦之被劝退的事,学院里众说纷纭,而最让人信服的是……宋谦之要嫁人了。 男妻尴尬的地位从古到今已经成了一种默认的规律,在过去还没有男妻,有的只是男妾,然而那样的地位更是低下。 宋谦之是宋家的庶出,模样又生的俊俏,会有人看上想要娶了为男妻并不奇怪,可是如此一来……宋谦之曾经的那些同窗,都下意识的跟他保持了距离,似乎害怕与他走得太近会掉了自己的身价似的。 这种感觉虽然没有什么,可其实……一点也不好受,然而面对宋夫人对自己的安抚,宋谦之还得陪笑,更还得小心提防。只是不管宋谦之怎么提防,也有个无法防范的人……宋程峰。 知道宋谦之无故被学院退学,宋程峰觉得脸上无光,回了府就把宋谦之杖打一顿,宋夫人跟他儿女在边上看着,虽说是在帮忙,不如说是火上浇油,那晚上宋谦之差点被打了个半死…… 房间里,有很多的药。 可是宋谦之一瓶都不敢用,若是用了,伤势恶化,甚至溃烂中毒,谁能救他?夜晚时,他忍着伤势,趁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从偏门偷偷溜了出去,街道上很暗,几乎都没多少行人,他一路强撑着去看了大夫,只是匆匆擦了一点大夫给的膏药便又急忙回了宋府,如他所想,宋夫人作戏做的很全套,这种才刚被打的时候,她是不会去找宋谦之的,不止是她,连宋敏与她兄长都受了约束没能过去。 这一晚,有惊无险。 宋谦之身上有伤,他只能擦那些膏药外养,所以伤势好的比较慢,宋谦之被学院退学后,宋程峰看他就不太舒服,每每三句话不到,就骂上了,每次这个时候,宋夫人都会出来劝上两句,可是每一次都只有宋程峰骂完了后,他才能走。 学堂不能再去了,宋谦之出了宋府便不知应该去哪里了,他甚至是下意识地,来到学院院墙外,里头传来的,是他曾经的那些同窗们读书的声音,宋谦之在外头听着,身侧的手,便不由自主的握了起来。 翅膀被折断了,以后的路要如何走,宋谦之暂时还没想好,他欲想离开学院门外,身后却听得…… “宋谦之”有人喊他。 宋谦之脚步一停,回头看去:“张恒”。 张恒一脸欢喜,朝他跑进:“你怎么在这里?我来找过你几次,可他们都说你退学了,这是怎么回事?”。 宋谦之只是朝他淡淡一笑:“没什么,想来是我与学院八字不合吧”。 张恒狐疑:“是不是你家里为难你,给学院施压了?我听说你……是庶出”。 宋谦之并不接话,他只朝张恒作揖:“我另外还有事,张公子,请容许我先告辞”。 “我能帮你呢?”张恒突然这么说。 宋谦之眸色一闪,他回身,看向张恒:“多谢张公子好意,我心领了”。 “你不信我?”张恒明显一愣,他急忙上前将宋谦之拦住:“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再回学院,甚至是能让你加入科举!我不骗你我真的可以!”。 “你为何如此帮我?”宋谦之凛冽了眼,满是探究地盯着张恒。 从宋夫人那里,不得不说,宋谦之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尤其是……对无事献殷勤。 张恒心里一颤,有些心虚,他可面上却显得一派正经而严肃,他甚至微微拧起了眉,有些不悦地看着宋谦之:“若不是我看得起你,觉得你这人不错,可以相交,我何必为你浪费精神?我张恒堂堂张家大少爷,只要我想,谁不愿意与我做朋友?”。 宋谦之明显一愣,仔细再看张恒那副样子,顿时又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他轻叹一声,朝张恒再次作揖:“张公子莫要生气,我……”。 “算了”张恒打断他:“你说,到底要不要我帮我你?”。 答应让他帮忙,宋谦之前路有望,不答应,他前路渺茫,宋夫人能让学院忍气吞声的把他退学了,也能有办法让其他学院不敢再收自己,那样的话……科举…… 眸光盯着张恒,宋谦之一时间有些犹豫,他现在的情况,就像是独木难支,谁都不愿意跟他靠近,而张恒…… 张恒似乎看出他的犹豫,叹息一声说:“你可以慢慢想,愿意要我帮忙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我这些日子都在蓝香酒肆,我等你”。 他没有逼迫宋谦之立即决定,而是给了宋谦之时间考虑,这对宋谦之来说,当真是松了好大的一口气。 宋谦之这人,直到如今都没有几个能真心相交的朋友,主要还是宋夫人那边给他的教训太多了,让他已经下意识的对人有了戒备,是以他出了事,平日里能聊得上话的同窗都会顺从大众下意识的远离他,几乎没什么人愿意与他沾惹上关系。 张恒这人,有些像是一道曙光,可是底下却布满了刀山火海,宋谦之不敢轻易下赌,他便偷着机会,暗中打听清楚张恒这个人,在知道张恒是高官之子后,宋谦之才明白,何以那时他能说出那样的话,只是……谢雯才刚有点眉目,他就被宋夫人叫过去了…… 想要聘娶宋谦之的那家少爷过来了。 他叫王仲。 王仲此人年岁二十上来,不说丰神俊朗,倒也是衣冠楚楚,只是宋谦之看着他时,第一眼便觉得此人有些歪门邪气,王仲盯着宋谦之好一番的打量后,这才看着宋夫人道:“若是宋夫人不介意的话,过几日,我便让家父带人正式上门提亲,如何?”。 宋谦之惊愕。 宋夫人笑着打趣:“你这孩子,未免也过于心急了些,这你们两不过刚刚见面,怎的就……”。 王仲只道:“我对宋二少爷,一见倾心,这婚事自然是宜早不宜迟了”。 “不可”宋谦之道:“此时论及婚嫁为期过早”。 “谦之!”宋夫人不悦的喊他。 王仲只是带着几分趣意地哦了一声。 宋谦之坦荡荡的看着他:“王公子方才说对我一见倾心,但王公子可知我如今还未行冠礼”。 “那又如何?”。 宋谦之道:“若王公子心里当真有我,不如等我一年,一年后待我年满十八行了冠礼,向我父母叩谢养育天恩之后,我再与王公子议亲如何?”。 “若是我不答应呢?”王仲眯着眼。 宋谦之面色一改,只是淡淡一笑:“那我便要怀疑王公子对我的倾心,是真是假了”他看向宋夫人:“况且母亲自小疼我,王公子如此作为,只怕母亲也舍不得将我外放的”。 这一下,宋夫人被他将了一军,外人眼前,宋夫人更是要维持自己的形象,不得已她只能开口:“谦之说笑话了,不过一年也确实长了一些,不如半年吧,半年后,谦之虚也算是大人了,合该张罗婚事了,王少爷以为呢?”。 王仲盯着宋谦之看了片刻,才道:“那便半年吧,半年后的今日,我再来提亲,今日便先告辞了”。 王仲走了,宋谦之却没有彻底放松下来,今日的这话,便等同于是告诉他,他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不能参与科举考试,那他就只有为人男妻,一辈子都低人一等,再无半点翻身的可能…… ——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再回学院,甚至是能让你加入科举—— 心里憋着口气,宋谦之想起了张恒曾经说过的话,这个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只是…… 那时,宋谦之还不知道,王仲离开了宋府后,便直接去了蓝香酒肆。 客房里,王仲看着桌前正在写贴的人道:“我今日见过那宋谦之了”。 “哦”那人并不抬头。 王仲又说:“这人确实生的俊俏,却没多少骨气,对那宋夫人的话,更是言听计从,他这样的也值得你撒这么大的网?”。 那人写完帖子,这才抬头看向王仲,那张脸,不是张恒还会是谁,而他却说。 “若不是他,我也不屑去花这样的心思,我与他接触几次,他都很是戒备不肯深交,他这个人戒备心强,不将他逼至维谷,他是不肯妥协的”。 王仲挑眉:“你这样做,不怕适得其反?”。 张恒只是好笑的道:“就算我不让学院将他退学,我估计他那个贤良的家母,也容不得他”。 “你怎么知道?”王仲冷笑:“我看,他们母子的感情很是不错”。 张恒摇头:“在这些大门大院里面,从来就没有真正能容得下庶出的家母”。 因为容不下,所以宋谦之便也以为学院退学……是宋夫人的手笔…… —— 宋谦之最后去见了张恒,蓝香酒厮里,张恒看到宋谦之时,一脸笑意,他态度坦然,并没有什么暧昧举止,宋谦之便也不曾想歪其他的方面。 还有不到几个月便要考试了,这场考试,如果宋谦之不能冲进三甲,那他就会被宋夫人做主嫁人为妻,那他这一辈子,都翻身无望,考试此刻是他唯一的出路。 不能去学院了,宋谦之便与张恒在外另外寻了个私塾先生学习,两人相识不知不觉倒也有些日子,而一转眼终于还是临近考试了。 入场前,宋谦之心里一直绷着,他总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手心里一直在冒冷汗,张恒看他那样,笑着拍他肩膀:“放轻松,相信外,会没事的”。 宋谦之暗暗呼吸,点头。 排队进入考场的时候,宋谦之将手里的号牌递上,那是张恒给 弄来的准考号牌,上面有他学院的院名,和他自己的名字,只是…… “私塾?”管事人员看着宋谦之递上来的号牌,拧着眉,一脸狐疑的样子看着宋谦之,宋谦之心里有些微慌,面上倒是未显,他朝着管事人双手作揖并未说话。 那人盯着准考牌号看了好一会,似乎这才想起什么,他眼神一变将准考牌号递给宋谦之,其他的并未多说。 自此,宋谦之才彻底松了口气。 正规而言,私塾学生是不得直接参与京城科举考试的,他们必须先通过各乡各州的考试,取得学子身份证明,再由当地官府做出文书证明才能进入乡试县试等各类考试,最后才是京城科举考试。 而这负责人突然放行,多半当是想起了张恒那边的关照…… 科举考试,一共要通靠五天,除了这五天的考试,另外还有一场殿试,为了这场考试,宋谦之做了很多准备,考场里,他提着笔,待要落下之时,突然想起进入考场前,张恒对他的鼓励。 宋谦之淡淡一笑,略微摇头这才落笔答书。 考场里,他全力以赴着,而考场外…… 王仲行到张恒身边,与他一起看着考场的方向,问:“你不担心,他真的会中举有望?到时候他一旦冲进三甲,便是正经官员,你想娶他,那是不可能了”。 张恒一笑,看向王仲:“他中不了的”。 王仲挑眉:“你又做了什么?”。 张恒只是但笑不语。 因为考试,宋谦之几天都没回府,宋夫人怕他弄出什么幺蛾子,急忙派人去找,宋程峰问起来时,宋夫人便满是担忧,说了一通,大致意思是不上学后,宋谦之就有些玩物丧志,现在更过分的是连家都不回了。 被宋夫人这么一提,宋程峰想起想要求娶宋谦之的王家,一颗心里顿时就塞满里怒意。 考场考试,考了整整五天,直到第六天时宋谦之才出了考场,刚一跨出考场的大门,他便看见等在外头的张恒,宋谦之一笑,三步做两的朝他跑进。 “张兄,你怎么来了?”。 张恒笑道:“知道你今天离开考场,问特意过来接你”他说着故意朝宋谦之凑近闻了闻。 宋谦之面色微窘,急忙退开。 张恒哈哈一笑拉过宋谦之就走:“走,我在蓝香酒厮为你准备好了酒菜,你先过去沐浴一下,看你这一身的味啊”。 宋谦之无奈:“考场全场封禁,张兄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不笑话你就是了”。 宋谦之进了考场没多久,宋程峰就被朝廷派了出去办事,宋夫人对于宋谦之几日未归的事也没说什么,她倒是巴不得宋谦之自己玩出什么大事出来那才省心,只是让宋夫人诧异的是,不过区区几日,宋府就收到旨意,点了宋谦之在几日后与晋级考生一早进宫殿试! 这消息别说宋夫人了,连张恒都懵了一下。 张家书房里,张恒自语一声:“没想到他居然真有这样的能耐,能从万千学子中脱颖而出,争取到了殿试!”。 王仲斜斜的躺在一旁的躺椅上:“能入殿试,即便他不能冲进三甲,也可以留以查看,最小恐怕也是个九品芝麻官了”他挑眉看着张恒,揶揄他:“你这算不算是白费功夫了?”。 张恒握紧了手,好半响,才突然笑了:“他去不了殿试”。 王仲怔愣:“皇令已下,除非他不要命了才会不去”。 张恒看着王仲:“恐怕还需要你再帮我一次”。 王仲挑眉,似明白过来。他叹息一声,走向张恒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作戏一场,我无所谓,只是你,最后不要搬起石头砸了脚才是”。 张恒一愣,而后他摇头轻笑:“你想多了,我不想害他,我只是……”喜欢他,想要他而已,可是宋谦之他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离开宋家,不是如此,他对身边接近的人不会冷淡的充满戒备…… 张恒不想让宋谦之晋级殿试,宋夫人同样也不想让他去,关上房门,宋夫人就开始跟儿子商量对策。最后宋夫人的儿子出了一个主意:“下了皇令却不参与殿试,先不说此事会不会危机他的性命,我只怕会连累我们,不过如果他是情有可原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宋夫人头疼:“那要怎么做才是,这再过几日,他可就得进宫了!”。 宋夫人的儿子想了想:“母亲莫慌,你等等我,我出去找个人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宋夫人惊呼:“可不能直接要他性命,若被查出来的话……”。 “母亲放心,这种东西便是御医也不一定查的出来”。 宋夫人问得小心翼翼:“是……什么东西?”。 “是八日绝”。 —— 自己参加科举的事被家里人知道了,宋谦之心里便有些慌了起来,这几日是关键时间,宋谦之提防宋夫人等人提防的更是小心,也不知是不是忧虑过渡,这几日,宋谦之的情况有些不对,身体忽冷忽热不说,夜里有时还会发内烧,想起自己曾经与宋夫人母子同桌用过饭的事, 一个下午他掌心里全都是冷汗,手心冰冰凉凉的,房间里,他正在想着要如何预防,外头,外出办事的宋程峰突然回来,他不会宋谦之怎么去参加的科举,也不问宋谦之这些日子过的如何,一进门,宋程峰便大笑着将宋谦之夸奖一番,还让他殿试上好好用功,考个状元回来之类的云云。 宋谦之听着,也笑着应和两声,他看向窗外,怎么也觉得今晚上不会平静,趁着宋程峰现在高兴,宋谦之想跟他说,自己想出去,只是宋程峰听了之后,脸色一沉,他严肃着说:“你今晚上那里也不许去,留在房里好好温习功课,应对明天的殿试要紧!”。 “可是……”宋谦之有些为难:“一会我还得去给母亲请晚安,这规矩从不曾废过,今日若是不去,怕不好吧”。 “这是我说的!”宋程峰道:“你只管好好温习就是,你母亲那里我会跟他去说,今晚上其他人也不能来打扰你温习功课”。 有这个话,宋谦之多少也安心一些,可是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只是任凭他在如何小心,终究还是没有防住。 厨房送来的宵夜,他都有拿银针试过,只是这一次,银针没有变色。 宋谦之狐疑着,用了小半碗饭,便没再用了,刚放下碗筷,院子里就听得有声响传来。宋谦之浑身一绷,立时走到门后,拿了那里的长年准备的铁棍,小心翼翼的看着门外。 外头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屋檐下的灯笼隐约照亮着墙面。 宋谦之藏在门口,他看到一个黑影不知何时进了自己的院子,鬼鬼祟祟的,仔细一想,宋谦之就明白过来,他心里一震,猛然看向桌上的饭菜,总觉得自己这次中套了!而门外的那黑影却已经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开,他刚一推开门扉,宋谦之便拿起铁棍朝他头上一棍子狠狠敲了下去。 那人痛喊一声,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抱着头。 宋谦之由朝着他身上狠狠抽了几棍子,打的那人还手的余地都没有,惨叫两声就没了动静,他是不是死了,宋谦之此刻根本关心不了,因为……他发现,方才的一翻动作,弄得自己身体发热,呼吸困难…… 抓着衣服,宋谦之往后退了两步,想要自己中的这药,他连留都不敢多留,只朝着后门过去,乘人不被,开了后门就跑。 宋夫人不会只安排那么一个人等着自己的,再留下,恐怕明天宋家二少得进殿试,欢喜过渡竟人混搭为~~~奸的事就要传出来了! 只是…… 刚从宋府的后门出去,宋谦之没跑出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抓了,一路带着朝城外跑去,那时候,宋谦之浑身凉透,绷紧的心脏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番外:二 京城外,有处林子,名唤芒邱山,那是返回京城的必经之地,只是一些老一辈的人都在传说那块地闹鬼,是以胆子小的人情愿多绕个把时辰的远路,都不爱从那里经过,不过今晚上却有人冒夜欲想穿过树林,只是…… “前头那是什么?”马车里衣着华贵的七爷正闭眼假寐,外头就听到车夫惊呼的声音,七爷睁眼,撩开车帘,却咋见前头有荧光一闪一闪忽上忽下的飞舞着。七爷道:“不过便是一些萤火虫,有何好怕?加紧赶路吧”。 车夫一听,顿时觉得自己蠢了,他嘿嘿笑着,正要继续吁马,马车却突然一个趔趄整个倾斜,这下七爷坐不住了。 “王爷,这车轮被石头卡住了,马拉不出来”外头是车夫为难的声音。 七爷也没多说,只是微微拧起眉头,下了马车,他刚一站定,马车四周的侍卫便朝他围拢将他保护起来。 七爷看着车夫吁马想要将马车拉出来,他正要说话,林子里却听异动,七爷一怔,立马抬头,他身边的侍卫也满是戒备的盯着七爷看去的方向。 管事不太放心,上前问他:“七爷,听说这芒邱山一带总是闹鬼,七爷您……”。 “不过是哄骗无知妇孺的鬼话,你也相信?”。 管事低头:“奴才这也是担心七爷的安危”。 七爷看他一眼,刚摇头,他便听到那边的动静不对劲了,立时七爷拧眉:“过去看看这闹的到底是什么鬼”。 七爷领头,一众侍卫紧紧护在他的身边。 草丛后,树林底下,宋谦之被四五个人按在地上,他们拖拉抓扯,像是在逗玩具似的,宋谦之几次想跑,都被他们抓着脚环拖了回去…… 七爷看着,眼色顿时一沉,他看身边的侍卫一眼,那几个侍卫回应,当下便飞身而上,只是两下,便将那几个人全都放到。 七爷撇了他们一眼,再转眼朝宋谦之看去。 宋谦之瘫在地上,灯笼影下,他身上的擦伤不是十分明显,却是发髻散乱,衣衫破裂,呼吸粗重异常。 管事担心七爷安慰,干脆自己上前仔细查看,哪知宋谦之突然发狠,竟是一个转身朝着管事扑了过去,反倒把管事吓得惊呼一声。 同时,一旁的草丛后有明显动静传来,不等七爷吩咐,他身边的侍卫直接攻击过去,没想到那人拔腿就跑,借着夜色漆黑,一下躲进暗处,侍卫看着,直接拿了飞镖朝他打去!却还是被他藏匿过了。 七爷看了那边一眼,他又看看地上的宋谦之,似乎已经猜到对方是为谁来的,当下七爷吩咐另一侍卫:“将他带回去”。 “是”那侍卫上前,想直接将宋谦之扛起,可宋谦之这样子…… 七爷也未多想,便让管事去马车里寻了斗篷出来,将宋谦之裹住,便交由侍卫扛起带回马车。 车夫费力,才刚将车轮拉了出来,一回头看侍卫肩头扛着个人顿时惊呼一声:“我滴娘哎,这不会真遇上什么山精鬼怪了吧?”。 七爷撇他一眼:“马车可弄好了?”。 车夫急忙点头:“弄好了弄好了,可以继续赶路了”。 七爷点头,让侍卫将宋谦之放进马车,他也跟着钻了进去。 马车里烛光昏暗,宋谦之身上裹着斗篷,露出的脸色通红异常,他呼吸粗重,似乎有些意识混沌,等察觉到情况不对时,他猛然翻身坐起,朝着角落里紧紧缩去。 七爷看他一眼,便又将头扭向一边。 宋谦之盯着七爷,他满是戒备,心思百转,可不想,身体里那种欲-念造作的感觉,还没消散,却先疼痛了起来,而且……还是从那物开始疼痛,一直疼得宋谦之忍不住,哼了出来,七爷才发现他情况更不对劲…… 七爷的马车连夜入了京城,还没到府上,谢雯就已经被疼得叫喊打滚起来,七爷看他这个样子,急忙将他带回府上,便安排全叔去找大夫,而七爷则匆匆进宫去了。 正午,七爷回来了,可全叔却有些焦急了。 “怎么了?”七爷问。 全叔道:“王爷今早带回来的那小公子,他还没好”。 七爷一怔:“怎会?是请的大夫医术不行吗?”。 全叔道:“是那小公子实在不知是得了什么病,已经换了好些个大夫,可是都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那小公子……还是那样……”。 七爷狐疑,他转身去了谢雯所在的客房。 房间里,谢雯疼得几乎是满床打滚,哀嚎惨叫,看着好不吓人,一干小丫头等都被吓到门外,一个个的瑟瑟发抖。 七爷看着床榻上宋谦之,顿时脸色阴沉:“你就看着他们这样个样子?怎么不让人把他捆起来,要是他熬不住咬设舌自尽了呢!”。 全叔一怔,这才急忙让人把宋谦之捆了,连他嘴上也缠连布带,免得他自己受不住而做出什么事来。 看着床上的人,七爷脸色阴沉,他并没有多留,便转身走出房间:“全叔,让人去查查,他是什么人”。 “是”。 全叔派人去查宋谦之是谁,还没如何的下功夫去查,第二日京城里就起了流言。 宋府二少宋谦之,过于骄傲自大,在殿试前夜偷溜出府,却被人掳劫羞辱,王家大怒,闹上宋府要求退婚,而宋谦之至今都下落不明…… 因为事关殿试,此时在京城传播很快,尤其是那些学子相传更广,不出三日,几乎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而此刻……宋谦之还在七爷这里,他依旧全身都被捆着,连嘴上也被布带缠住,根本就没人敢给他解开。 这期间七爷来看过他几次,只有一次,宋谦之疼得受不住昏死过去,而后余下时间,他几乎都是这个样子…… “他这倒底是怎么回事?”七爷狐疑:“若是病症不应该是如此模样”。 全叔在旁,看着宋谦之一直被这样折腾,都有些不忍,他想说些什么,可欲言又止。 七爷看他,直接道:“有话但说无妨”。 全叔这才开口:“老奴只是觉得,既然这宫外都大夫都看不出来,那不知宫内得如何……?”。 七爷一怔。 全叔长叹:“看他这样,只怕是要被活活疼死了,也不知道还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七爷听着,拧眉想想,便点头同意,他直接让贴身侍卫进宫去请太医。 可是太医来了,他也看不出宋谦之这是怎么回事,只能是给宋谦之施针,缓解他的疼痛而已。 这对于被连着折磨了几天的宋谦之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只是这几天的折腾,让他消瘦了不少,整个人看着像是只要再被人用力一捏就能死了一样。 疼痛缓解了些许,宋谦之能用膳了,但也只是用一些清淡容易消化但粥类,可这对于宋谦之的身体来说,还不够…… 八日,宋谦之整整疼了八日,这八日,外头对于他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得极度得不堪入目,殿试结束了,新科状元另有他人,状元游街的时候那热闹的景象就跟过年似的,只是提起这状元,人们又总会想起殿试在即却骄傲自满以致延误殿试至今都没有出现都宋谦之…… 七爷府上,客房里,宋谦之口里都布带已经解了,只是那捆绑着他四肢都布带还没解下,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睡的很沉,这几日的折磨让宋谦之根本就无法休想,不用被时时刻刻疼得死去活来已经是莫大的宽容。 床榻前,七爷跟太医都站在这里,看着宋谦之这沉沉的睡相,太医也不由得暗暗呼了口气:“看他这样,想来是已经没事了,不过这绳子,暂时还是先不要解开,等他醒来我再为他看看最好”。 七爷点头,带着众人都出了房间。 这一觉,宋谦之睡了足足两天才醒来,他睁眼时,专门照看他的两个小丫头还一阵惊喜,似乎害怕他会睡死了似的。 之前时,宋谦之便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所以此刻并不意外,只是因为他手脚都被捆着,小丫头也不敢给他松绑,一直到七爷进来了,宋谦之才扭头看他,问:“能帮我解开吗?我已经不疼了”。 七爷看向太医。 太医会意,他上前给宋谦之检查,确定当真无事这才朝七爷点头,于此七爷让小丫头赶紧给他松绑。 身体松了,宋谦之只是想要起个身,浑身的骨头就一阵酸麻,但这感觉却不尽是难受,相反还有种说不出道舒服,只是他被折腾多日,倒底是身体虚弱。 七爷上前两步,问他:“可还有哪里疼吗?”。 宋谦之深深吸一口气:“不疼了,只是有些没力气”。 太医在旁道:“没力气是正常的,你被折腾了这么多日,又没有好好歇息用过膳,自然会体虚,现在好了,不疼了,便好了,好好调养几日,便没事了”。 宋谦之朝太医道了一声多谢,这才看向七爷,他话音透着明显隐忍的颤抖:“殿试……已经过了吧”。 七爷微微拧眉,还是应道:“殿试几日前便已经过了”。 而后…… 宋谦之没再说话,他紧绷着筋脉,屏着呼吸,垂下的眼角,开始逐渐发红……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有点生气,原本是不打算把之后的番外放上来的,但发现好像有读者找不到自己id什么的,另外是我收到了熊蛋蛋的人物图(之前收到过子房跟南瓜,凑齐了一家人了),认真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为了一些人,而耽误真心想看文的读者,所以现在我会把番外以周更的形式放上来。 第199章 谢雯番外:二 八日的折腾, 没让宋谦之疼死过去,可是却…… “怒老夫直言, 依据老夫诊断出的脉象, 发现公子脉象有损, 恐怕, 是伤着了地儿了”。 宋谦之明显一愣, 他怔怔的看着太医:“什么意思?”。 太医长叹:“公子阳脉已损, 恐怕……子嗣无望……”。 宋谦之的脸色骤然一白,瞪大了眼:“你是说……我……我以后都不……不能……”不能人道? 太医点头。 宋谦之动动唇,却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想起那几天的痛不欲生,像是没有尽头不会结束一样的折磨, 还以为迟早自己都会被疼死的, 可是……他用尽所有, 好不容易熬了过去, 以前就此没事了,可原来并不是啊…… “啊——!!!我要去杀了他们!!!”宋谦之突然发狂, 他吼叫着就想要朝外冲去,可是他身体虚弱,还没走出两步,人就狠狠砸到地上。 太医被他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拉他:“公子!小公子你冷静些,你冷静些啊!”。 宋谦之冷静不下来,他眼眶里面全是血丝,血红红的一片看着十分吓人, 不管太医怎么拉扯,他都像是发狂的大狗一样,狠了劲的要朝外爬,太医抓不住他,急忙喊了旁边被吓住的小丫头帮忙,最后实在无法,太医只能让另一个小丫头去喊七爷。 七爷跟全叔匆匆过来的时候,宋谦之已经被太医跟小丫头使劲拉回床边,可他依旧挣扎,面容狰狞着一直在喊要杀了他们。七爷拧眉,大步上前,直接一手刀打晕了宋谦之,太医跟丫头都被吓了一跳,两人急忙松手,宋谦之整个一软,再次砸地时,七爷一把将他扣住,抱回床上放下。 “这是怎么回事?”他阴沉着脸,看向太医。 太医一身冷汗,急忙回道:“是下官失误,没有料到他此时的心境,便与他说了他的身体情况……”。 七爷一怔:“他的身体?”。 太医愧疚而胆怯的道:“是啊,这……这……”他现在反倒犹豫起来了。 七爷话音一冷:“说!”。 太医这才忙道:“这小公子的脉象有异,他阳脉已经损坏,恐怕以后都将不能……不能行房……”。 七爷明显一惊,他再垂眼看向宋谦之,便明白了他为何会突然发狂…… 宋谦之被毁掉的,不止是身子,还是……他的一辈子…… 人是被七爷打昏了,宋谦之也不闹腾了,可是他的眼角却湿得厉害,七爷再定睛一看,顿时轻叹一声,他伸手拭去宋谦之的眼角,便看向全叔:“拨两个侍卫来这里伺候他吧,免得他醒来又再生事”。 全叔立马应是。 不过,再醒来后,宋谦之没有闹腾了,可他却沉默的有些吓人,太医都不敢再跟他说些什么,怕他这个时候的神志会受不住,又发狂暴走。 将近一个月的调养,宋谦之的身体也恢复了几分,只是这些日子,他一句话都没说过,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是七爷过来看他,他也不肯说话,有时他还会躲着七爷。 这些日子,宋府成了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论焦点,宋程峰每每提起宋谦之来,便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派了府中家丁四处去找宋谦之,不知道还以为这阵仗是在抓什么逃犯。 一日、七爷从外回来,宋府家丁胆大到连七爷的马车都敢拦截,七爷不动,只让侍卫将人全部抓了,丢进顺天府去,宋府那边这才安静下来。 回了王府,七爷想想还是转身去看宋谦之,而那时宋谦之并不在房里,想到他的身体,还有他这些日子的异常,七爷总觉得他可能会…… “去芒邱山!”。 —— 芒邱山位于京城城外,在老一辈人的口中,这地方总是闹鬼,是以这里虽然绿色茵茵,却了无人迹,天空里,似乎连那小鸟的叫声都能带着回音一般似的,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丛林里,宋谦之身上穿着的是王府的那一身亵衣,他只是在外披了一件白色的披风,长发披散,被风吹得一阵乱舞,一路的走向芒邱山深处,宋谦之看着四周,也不知他是在找什么。 叶声沙沙,草丛里像是有东西猛然串过,宋谦之骤然扭头,并不见什么异物,他再次前行,可这次,他却停下了步子。 前头树干上,坐着一个晃荡着双腿的少年。 那少年肤色很白,身上的衣服服饰样子有些奇怪,他坐在高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像是不谙世事一样,见宋谦之看他,他也歪了头看着宋谦之。 树干很高,可少年看来稚嫩,小小的身板,让宋谦之有些狐疑他是怎么……爬上去坐着的。 “原来是你啊!”少年突然惊喜。 宋谦之一愣,眼底狐疑。 少年抓抓头,他身子一轻,竟然从树干上飞了下来,可他不上前,就站在树荫下看着宋谦之:“我之前,见过你,那天好晚了呢,你被人欺负,可我帮不了你,就帮你找了个刚好路过的大好人,你怎么样?你现在还好么?”。 少年这话,让宋谦之心里一震:“你见过我……哪天晚上?”。 “就你被欺负的那天晚上”少年微微嘟着唇,似有些不悦:“我想帮你呢,可是那边,我过不去,那边有大鬼”。 宋谦之心口骤然一绷,他能知道少年说的那天是什么时候了,但是他有点不懂……大鬼是什么…… 少年歪歪头看他,又朝他招手:“你过来说话嘛,那边太远”。 宋谦之迟疑,又看少年一直喊让自己过去,他听话上前,只是走近少年,却感觉周边似乎都冷了不少。 少年仰头看着宋谦之,他睁大双眼问:“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你……”宋谦之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 少年摸头着头,双眼黑白分明,偏白的肤色看起来不谙世事得很,最终宋谦之问他:“你家在哪?”。 “芒邱山”少年说。 宋谦之一愣:“这里便是芒邱山”。 “可是芒邱山很大呀”少年一副头痛的样子:“我出来的时候,太阳公公在那边呢,可我回去的时候,太阳公公还在那边,但是我找不到家了,我没回去,阿策跟师傅会生气的,可是我不知从哪回去了”。 宋谦之一听这话,再看少年手指的方向,便明白过来,这少年不分东南,他把西边与东边混淆一起了:“你家门前有些什么,你记得吗?”。 “有花!”少年忽而一笑:“门前有好多好多的油菜花!”。 芒邱山里有油菜花? 宋谦之有些怔愣,他想了想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看是不是那边”。 “好!!”少年鼓胀的腮帮子,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紧跟在宋谦之身边。 —— 芒邱山里人迹罕至,即便这里位于京城城外,也依旧冷清异常,宋谦之领着少年,一路朝着东边过去,他步子逐渐有些虚浮,体力也有些跟不上来。 少年跟在他的身边,发现他的神色不对,便问:“你不舒服吗?”。 宋谦之只是摇头。 少年朝他伸手,似乎想要摸他,可是却又不敢,他问的小心:“你……是不是病了?”。 宋谦之一怔,他看向少年:“算是吧”。 少年长叹:“可惜,我不能碰你,不然我就可以给你看看了,不过我师傅很厉害,他可以帮你看病呢!只是……”少年迟疑着,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宋谦之摇头:“没用了,我现在的病,怕已经是神仙难救了”。 少年双唇一动,还没说话,宋谦之便强撑着继续前走,少年抓抓头,只能继续跟在他的身后。 天色渐渐黑了,宋谦之出来一日,滴水未尽,早已脸色惨白,连双唇都有些干裂,少年看他那样几次想要说话,都只能长长叹气,一直到…… “好香啊”少年鼻尖一动,他猛然朝前跑了两步。 前头草丛后,一大片盛开的油菜花在黄昏的光晕下金灿灿的,跑进了,还格外的香味浓烈。 少年跑进一看,顿时欢脱了:“找到了找到了呢”。 “漓卿!” 油菜花后,有人的声音传来。 宋谦之停步一看,那男人身形高大,面容俊朗,不似一般男人那样古铜肤色,他也是脸色偏白,剑眉飞斜,若说少年是不谙世事,那这个人……宋谦之看着他的第一眼便觉得这个人……像是从地狱里趴出来的一样,这个认识,让宋谦之心里猛然一惧,后腿两步。 他一动,男人便立即扭头看他,那锐利的眼,里面像是藏了把嗜血的刀! 宋谦之心里猛然一惧。 “阿策,阿策,我跟你说,我迷路了,找不回来,是他送我回来的,你看,他脸色好难看,他生病了,可是我不敢碰他,你帮他看看?”少年抓着阿策,一个劲的说着。 阿策听了这些,眼底骇人的锐利这才淡去,他看着少年:“还说,这都多少年了,只是在这芒邱山里,你都能迷路,还想闹着让师傅带你出去,若不是得他帮忙,你岂不是得等两日后,才能被我去接回来?”。 少年不满:“师傅坏麻,明知道我记性差,还欺负我呢……”。 阿策轻笑,看着少年等眼底全是无奈与宠溺。 宋谦之看着他们,定定心神,才道:“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我便先告辞了”。 “啊,你等等”少年突然惊了似道,他拉着阿策:“阿策,阿策你帮他看看吧,啊,帮他看看吧”。 阿策拍拍少年,他看了宋谦之一眼,不知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摸了两个小瓶子出来,递给少年。 宋谦之狐疑的看着他们,不一会,便见少年兴冲冲的应一声好,而后便朝自己跑来。 他将手里的两个小瓶子交给宋谦之:“这里面的,是师傅给阿策的药,原本是让阿策用来积德的,不过阿策说,可以给你,你收好了”。 “这是……”宋谦之狐疑。 少年道:“这个,一个是救命药,一个是假死药,救命药你要省着用,用完了可就没有了,假死药估计你也用不上,不过给你预备着,这个都是谢谢你送我回来的谢礼呢!不能拒绝的!”。 宋谦之接过药瓶,他眼底狐疑。 阿策也上前两步:“这是漓卿对你的心意,你收着便是,只是我看你阳脉已毁,阳气流失,以后最好还是别再来这里”。 宋谦之震惊:“你……看得出来?不用问诊把脉?”。 “何须如此麻烦?”看宋谦之一脸狐疑,阿策又道:“就我说知,这能使阳气流失的,只有一物”。 少年愣愣的脱口:“八日绝?”。 “这是……”宋谦之莫名的浑身一颤。 少年突然又惊了一下:“对了,那天晚上,另外还有人呢”他看着宋谦之道:“就是那个人,他身上带着大鬼,我才不敢靠近的,唔,他跑掉了,不过救你的那个人应该知道”。 宋谦之浑身一震,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年:“还有人?你是说,他躲在暗处看着我被……”。 “嗯!”少年重重点头。 宋谦之却浑身冰凉,像是堕入了冰窖。 所以……那晚上,还有人躲在暗处看着自己被人羞辱…… 他盯着少年,迟疑着问:“那你……可知道他是……”。 “不知道了”少年道:“我没敢靠近”。 阿策沉吟,半响才道:“此人当夜应是受了伤的,右肩肩背”阿策想起什么,又说:“他身上挂有貔貅玉,玉很强,只不知是寻了何处高人,开过光的”。 宋谦之狐疑地看向阿策,似乎有些不明白,那种夜色,阿策是怎么能看的这么清楚,连玉开过光都能知道…… 宋谦之正要再问,前头的林子里,却传来声音。 “宋谦之!!!”。 宋谦之猛然扭头,便见林子里头,七爷骑着马,直冲而出。 宋谦之明显一怔,他长长叹息,待扭头看向阿策与少年时,眼前……哪里有人? “嗯?人呢?”宋谦之狐疑,他张望着朝油菜花田里面走去。 七爷远远看着,眯了双眼,直接轻功飞上,一把抓了宋谦之的手腕,将人给逮了回来。 “不过便是身子毁了不能人道罢了!竟也值得让你这么想不开吗!”。 将人拉扯着退出那油菜花田,七爷话音厉色异常。 宋谦之愣了一下,他看着七爷,见七爷那满脸阴沉的样子,这才忙道:“七爷,你误会了……”。 “误会?”七爷冷眼看他:“若是误会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宋谦之道:“来面对那些事”。 这下轮到七爷愣了。 宋谦之道:“我是来对那些事的,当日,我就是在这芒邱山里,被那些人像玩具一样戏弄,还险些……我之前不敢想,可是不去想不等于就真的不在意,所以我过来面对的”。 有些伤,逃避了确实会愈合,但撕开的时候却会很疼,宋谦之已经被痛成那样,他不怕再痛一下,只怕以后这些事是被别人撕开的…… 一时间,七爷看着他,似不知当说什么,垂眼时,他见宋谦之手里拿着东西,不由得狐疑一下:“你手里的是何物?”。 “这个……”宋谦之道:“一个少年刚才送给我的,只是他走的突然”。 “少年?”。 宋谦之点头:“也是遇到他,我才知道,原来我出事的那晚,这里除了七爷,原来还另外有人”抓紧手心,宋谦之眉头拧得死紧:“他就躲在暗处,就这么看着我……”。 “确实有人”七爷道:“只是那晚夜色太黑,他借着草丛茂盛,藏匿起来,你当时情况不好,我便也没有让人去追”。 宋谦之看着别处,深深吸一口气:“我想,我应该知道是谁”。 七爷狐疑。 宋谦之冷笑:“这天下,最容不下我的,也只有他们了”。 —— 宋谦之要回宋府,除了宋府,这天下之大,一时间他反而还有些找不到自己应该去的地方,只是让人意外的是,宋谦之不是自己回去的,他……是被他大哥,宋云带人抓回去的。 宋府大堂上,宋谦之连话都没能说上两句,宋程峰就怒气冲的让人先把他给打了一顿,大堂里,宋谦之咬着唇,身上被人一棍抽来,当即就打得他身子趔趄趴在地上,宋程峰看着,由不解气,他自己拿过家丁手里的棍子,亲自动手朝着宋谦之身上胡乱的抽打。 “我们宋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孽障!好好的殿试不去参与,只是过了院试就这么得意忘形!你去外头看看,外头哪个不是在笑话我宋程峰教子无方!笑话你恬不知耻!好好的王家一门亲事也因为你搅黄了!害我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你说说!你这样的孽障我还留着你做什么!!!”。 宋程峰骂的狠凶,下手也很重,可是宋谦之只能趴在地上缩成一团,他不说话,就咬死了唇,苍白的嘴唇硬是给他咬出血迹出来,宋程峰这人,发怒的时候,越是与他顶嘴他越是生气,想要早点结束让他消气,唯一的法子只有一声不吭,担下所有的错! 宋夫人就坐在一旁,她低垂着头,一脸的无可奈何,宋谦之转眼看她,只见她的嘴角,挂着明显得意的笑意,不止是她,连一旁的宋云都有。 宋谦之看着他们,几次忍不住想要冲起起来跟宋程峰对着干了,可是…… 别说他现在有没有这个的力气跟能力,要是转头,他忤逆犯上,甚至是恼怒弑父的名声被这对母子又传了出去,到时候恐怕不止京城容不下他,怕是这天下都要无处容他。 不孝自古便是大罪,更何况是弑父未遂? 人都说,出生富贵人家便□□华不尽,衣食无愁,那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黑暗争夺,如果可以,宋谦之也只想出生在平凡的人家,日子穷点苦点不怕,至少他能是双亲疼爱,一家人和和美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利于父便是子,有损于父便是障,他死他活,谁会在乎? 骂过了,打过了,宋谦之都没有反抗也没反嘴一句,宋程峰的气这才消了大半,他把手里的棍子一丢,突然说:“左右这京城已经容不下你了,不如你去庄子上吧”。 宋谦之大惊! 如果真被发配到了庄子上,他有预感他……会活不过今年…… “父亲,我错了,您别罚我去庄上……我知错了……”他……最终还是只能认错。 宋夫人幽幽一叹:“谦之,你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听话吧,乖乖的,去庄子上待个两三年,等这边的风波过后,我再让人接你回来”。 宋谦之哪里敢答应,他艰难的朝宋程峰趴去,抓着他的裤脚:“父亲……别让我去庄子……求你……你怎么罚我都好,别让我去……”。 “二弟”宋云上前将他拉住:“你别再任性了,好好听话,这些日子,你倒是在外头风流快活,可不知道,咱们宋府都被别人说成了什么样子,尤其是父亲在外头行走时受了那些同僚多大的笑话,你若真心知错,便不该执迷不悟,这般为难父亲,置父亲的颜面于不顾的”。 果然…… 听了这话,宋程峰更怒,他甚至是一脚将宋谦之踹开:“不用说了!这庄子你去定了!”。 宋谦之身子一翻,侧躺在地上浑身都痛,他死咬着下唇,眼底布满了血丝,他甚至在想,左右去不去都是死,那不如…… “老爷!七王爷来了!”管家突然匆匆进来。他一句话让屋子里几人的脸色都骤然一变。 七王爷是个闲散王爷,不管朝事只以商人的身份到处行走,可即便这样,他依旧是最有权威的王爷,就因为……皇帝对他的信任有眼没眼的都能感觉得出来,可是他…… 宋程峰还没来得及问七王爷过来做什么,大门边,便有人疾步而今,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是过来兴师问罪似的。 宋夫人回过神来,急忙让人将宋谦带下去,只是七爷动作太快,不过眨眼就已经进了大门,看见了宋谦之:“原来果真是在这里”。 七爷话音才落,他身后的两名侍卫已经上前,从家丁手里接下了宋谦之。 宋谦之怔愣愣的看他,一时间胸口像是塞满了东西,呆愣愣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程峰看这情况,才对七爷道:“犬子顽劣,下官正在管教,人王爷见笑了”。 “不见笑,我本就是为了他而来”七爷开门见山。 众人一怔。 宋谦之被宋程峰一顿好打,此刻的样子当真是狼狈不堪,想到他的身体已经毁了,恢复原本就慢,此刻又…… “宋程峰你好大的胆子!”七爷骤然动怒。 宋程峰一愣。 七爷回身看他,眸光阴鸷:“你可知本王之前因为救他花了多少精力!可他不过才离开不一会竟被你给打成这样!!”。 宋夫人听着,忙道;一句:“王爷,这不过是我宋府家事,王爷如此……”。 “掌嘴!”。 宋夫人没反应过来,那搀扶着宋谦之的一名护卫就朝宋夫人冲过去,两巴掌就打的宋夫人脸颊红肿。 七爷冷眼看着宋程峰:“看来宋大人家教确实不好,本王在这里与你说话,那有深闺女妇在此插话的份?”。 宋云怒,他想开口反驳,却被宋夫人死死拉住,宋程峰也明显感觉到七爷来者不善,他回头吼了宋夫人两句,就让她急忙退下。 七爷扭头看向宋谦之,忽而幽幽的道:“之前本王为了救他,耗损了不少药材与精力,才将他医治得有些成效,而今人突然被你们抓了回来,又弄成这样,宋程峰,你是不是应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宋程峰怒,他怒七爷气势逼人蛮不讲理,可是他却不敢跟七爷讲理,如果这个理讲到皇帝耳边,最后也只是自己没理,深深吸一口气,宋程峰才道:“实在是犬子顽劣,我咋见他回来,一时怒极攻心,这才打他一顿”。 “他确实顽劣”七爷凉凉的道:“离开王府之前也不与本王辞行,让本王以为他是遭人掳劫,一通好找,管教一下也是应该,不过……”。 宋程峰懵了一下,心口突突的跳。 七爷冷笑:“本王之前已经与谦之约好一同出游,为此还腾了一天时间出来,可现在……”他看向宋程峰:“宋大人要如何赔偿本王这一日的光影浪费?”。 “这……这……”宋程峰脑子有点乱,不知该说什么。 七爷一甩披风,直接上前坐下:“若是谦之到时还能应约,那宋大人将人打伤,浪费我救人精力与药材之事便可作罢,若不然……”七爷眯眼,眸光冷冷:“我们按照利息慢慢清算!”。 那就可能会把宋程峰算一个倾家荡产! 当下宋程峰急忙道:“王爷放心,谦之所受都是小伤,好生调养不出几日便能康复如初”。 七爷冷笑:“如此最好”起身走向宋谦之,看着宋谦之那白得不像话的脸色,七爷微微拧眉:“好生养着吧,到时候我会让独钟过来接你”。 独钟是七爷的侍卫,也是现在搀扶住宋谦之的人。 宋谦之看着其他,他动了唇,却一下子不知自己要说什么,七爷也没多留,说了那话,便转身走了。 七爷来得及时,他这一个不讲理,倒是让宋谦之在宋府的这些日子好过许多。 因为摸不准七爷对宋谦之到底是怎么回事,宋程峰也不敢再挑宋谦之的不痛快,不止如此,连宋夫人跟宋云在这些日子不准去打扰宋谦之了,实在是……那个闲散王爷不讲理的时候,真的很让人无可奈何…… 府中修养一个多月,宋谦之也没全好,整日药不离口,活像个药罐子似的,正心烦着,他突然想起之前在芒邱山时,那少年曾给自己的药,宋谦之狐疑,取了一粒拿出来看,这药丸跟一般的药丸并没有什么区别,看着一样小小的一颗,抱着试试看得心态,宋谦之用了一粒,服用时并没有不同,甚至没有一点感觉,不过……在翌日醒来后,宋谦之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了大半,他惊奇着猛然翻身坐在床头,伸手按着身上昨天都还在疼得地方,可是此刻却全无感觉,所以……少年没有说谎。 身体大好,宋谦之便想着慢慢自己恢复,府中的药是怎样也不想再喝,可他却又不想让人知道,最后,宋谦之便将厨房那边送来的药,全都趁着没人的时候倒在花槽里面,因此一举,倒让他发现了异常,不过短短几天,那花槽里的花尽枯萎的有些厉害,看着这,宋谦之也明白过来了,往常他喝的药里,放入了别的银针试探不出来的药物,不会致死,但喝多了,估计也就顺理成章的病死了…… 这样的心计,宋程峰是做不出来的,他若做了,那对七爷那边便无法交代,所以这个还是……宋夫人的受意。 “谦之?”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宋谦之急忙将那些半枯萎的花草挡过,回身看去:“张兄,你怎么来了?”。 张恒站在院里看着他:“早几日便想来看看你了,只怕打扰了你养伤”。 “反正都是这样,无所谓了”他上前拉过张恒:“里面坐会吧”。 两人进了屋里,宋谦之拿过茶壶,正要给他倒茶,张恒便立马接过:“你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来便是了”他反客为主,将宋谦之按下坐着,他站着为两人都倒了茶。 宋谦之也不与他客气,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只是相互谈着一些随意的话题,一直到喝了第三杯茶,张恒才进入了正题:“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宋谦之明显一怔,立时微凉了双眼看他:“你信吗?”。 “自然不信”。 宋谦之没说话了,他只是扭头看向窗外。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张恒才又说了:“谦之,你觉得……我这个人如何,可直接托付?”。 宋谦之怔愣,猛然看他:“何意?”。 张恒拧眉,叹息:“京城里现在对你的风评差得很,只怕已经没有人家愿意将女儿嫁人……”。 “哦,不嫁就不嫁吧”反正嫁了也不过是守活寡。 宋谦之态度淡然,张恒有些摸不准,他一咬牙,又问:“难道你不想彻底离开宋府吗?”。 宋谦之拧眉。 他还没想好能彻底脱离宋府的办法。 张恒突然起身,两手撑着桌子地看着宋谦之:“若你愿意嫁我,便能堂堂正正离开宋府,以后有我护你,宋府的人再也不能为难你了!”。 “你……”宋谦之觉得自己脑子懵了一下。 张恒一脸认真的看着宋谦之:“王家退婚的事已经满京城都知道了,你若还想以此来脱离宋府已经不可能了,这京城恐怕不会有人愿意娶你为男妻,除了我”。 “你?”宋谦之眼神微冷:“你愿意又如何?如今满京城都是我的流言蜚语,即便你愿意,你家人里又能同意?”。 “他们管不了我”张恒盯着宋谦之:“只是关键在于你愿不愿意”。 “我不愿意”宋谦之想都不想便将头撇开:“我不爱你,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何必拖累于你”。 张恒一愣,不过他回神也快:“这也只是我帮你离开宋家的权宜之计,等两三年后,事情彻底淡化,你我再签字和离,到时候你想去哪都可以去哪,也不会再受宋府牵制了”。 张恒这办法是不错,可是一旦和离,宋谦之就再也…… 想到自己的身体情况,那句话宋谦之也没问,他拧着眉,在想要如何回绝了张恒。 张恒看他不语,突道:“谦之,你相信我”。 宋谦之叹息一声,最终还是摇头。 他拒绝了,可张恒那里却没有放弃,他隔三差五的便过来看望宋谦之,还会顺手给宋谦之带来一些补药补品,至于外头张恒会怎么做,宋谦之并不知道,只是……在张恒突然连着多日都没过来之后,宋谦之突然对府中下人问起他时,才知道……张恒为了要娶声名狼藉的自己,跟家里人闹僵了,他离开了张府。 府中下人,平日里没什么事,最喜欢的便是去聊别人墙角下的是非,张恒在家里闹的事又那样大,只要好奇一点想大听到都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听到这个时,宋谦之明显有些怔愣,一下子有些不知该做什么回应。 张恒没再过来了,却时不时会有下人拿着一些礼物送到他的院子,有时候是一些精致小巧的玩意儿,有时候是一些名家手记,又或者是一些补身的药材…… 每次送来的都少,想让人给退回去都不可能。 宋谦之看着这些,慢慢的竟也生出一个想法……或许,张恒值得相信…… 三个月的时间,宋谦之才“答应”让自己痊愈,只是他这才刚一好,宋程峰就迫不及待的让人去通知七爷,却连大门都没进去就被人打发了,宋程峰狐疑,愈发摸不懂七爷对宋谦之是什么情况。 七爷那边没有回应,宋谦之也不在意,他认识七爷那几日,是知道的,七爷有时候会突然离开京城,至于七爷是不是在忙生意上的事,宋谦之便没再不知道了。 身体好了,宋谦之就想出门去转转,宋程峰有所顾忌,倒是不曾为难他了,不过就是那宋夫人,明着一脸心疼似的,又将之前的事说了出来,宋谦之看她一眼,没理她便转身走了。 他现在,连跟宋夫人做戏都觉得恶心! 出连宋府,宋谦之走在街上,不认识他的,只觉得这人清俊,气质干净,认识他的却是一阵指指点点,说的全都是那些时候京城里流传的事。 宋谦之听着,面上淡淡,他像是没有感觉似的,可是衣袖里的手却死死拽成了一团,暗暗的深深吸一口气,宋谦之一个转身,却在拐角处,看见了个人。 一张长桌,一些纸笔。 昔日里张家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此刻……却在这里卖画为生。 宋谦之停步看他,并不上前,也不说话。 他似乎有所感觉,也抬头看来,却是……一脸的尴尬了。 “你这样,值得?”最终宋谦之只问这么一句。 张恒坦然一笑:“值得”。 宋谦之一脸疑惑:“可是我……”。 “我知道”张恒接过他的话:“我承认,我对你是有些心动,但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你,我只是想要证明,我值得你相信我,我不依靠张家一样也能以我的方式给你最好的”。 宋谦之一看他满桌的纸笔,挑眉,故意揶揄:“就凭这些?”。 张恒坦然一笑:“足够相濡以沫了”。 这四个字,对宋谦之二而似乎有些触动,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盯着张恒看了片刻,突然就答应了他。 “我嫁你”。 张恒大喜。 宋谦之又补一句:“在那之前,你若能应我两件事,我便嫁你”。 张恒压抑着心里的激动,问:“你只管说便是”。 宋谦之深深吸一口气:“我的事,想来你都知道,我对你还是当初那句话,有朋友之谊,无欢爱之意,可我愿意试试,只是在那之前,你我有夫妻之名,先无夫妻之实,你可愿意……?”。 张恒这下忍不住,听小跑到宋谦之跟前,激动着似乎想要将宋谦之抱住,最后也只能忍着傻笑:“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我答应你,你不同意我不会越过雷池!”。 宋谦之听着,又道了一声:“我虽然为你男妻,可我终究是个男人,我想要有自己的事,你不能将我关在后院里面,限制与我的任何自由”。 张恒立马答应:“我不会这样!你只管放心!”。 宋谦之看他眸光真诚,一下子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他盯着张恒,半响时才笑叹他一声呆子。 他跟张恒说开了,两人间走得更近了,后来张恒来宋府提亲时,虽然惊呆来宋夫人与宋程峰,可想到张家得家底在那里,宋程峰倒也没太过为难,便应了这事。 后来……后来宋谦之就如此嫁给了张恒,彻底离开了宋府…… —————— “唔……”床榻上,谢雯骤然睁眼,他盯着床梁,浑身都紧绷着。 “怎么了?”七爷躺他身边,发现他不对劲也立马睁眼。 谢雯怔愣愣的扭头看着七爷,他甚至是伸手去捏了捏七爷的脸:“这才是真的……”他呢喃着。 七爷将他的手抓住问:“做梦了?噩梦?”。 “算是吧”谢雯长叹,干脆自己朝着七爷怀里钻:“我梦到好久以前的事,太真实了,有点可怕”。 七爷将他搂着,掌心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梦到了什么?”。 “我又嫁给了张恒”。 七爷的手,明显一顿。 第200章 谢雯番外:三 与七爷在一起后, 谢雯从来都没再想过以前的事了,他甚至都不会跟七爷提起张恒这个名字, 可今晚上, 他不但说了, 还梦到了…… 七爷没用动静。 乐文移动网 谢雯翻了翻身, 干脆呢喃着, 细细说起了 那些连七爷都不知道的事。 宋谦之答应与张恒成亲, 可两人到底还是在张家成的亲,原因则是张恒的奶奶张老夫人被张恒气得重病,已经奄奄一息了。张恒无奈,说动了宋谦之, 两人最终还是回了张家。 在张家, 宋谦之不用担心有人会下毒毒害自己了, 可是却也总是不舒心, 张家人不喜欢他,这是明摆着的, 而宋谦之却又因为张恒的关系,不能对他们做什么,反倒是受制于他们,这也就罢了,让宋谦之意外的是……张恒答应家里纳妾,在有长子之前不会再进宋谦之的院子,这样一来,不管宋谦之在张恒那里有何等地位, 宋谦之在张家依旧是……一文不值,府中奴才都看人下碟,一个大少爷跟满府众人比起来,哪方都威严更甚?这也罢了,而让宋谦之接受不了的是……张恒怒极攻心竟会对自己动手…… 听到这个,七爷双眼一冷。 谢雯埋着头,并没看见,他只低低的道:“我记得,张恒第一次对我动手的那次,是我见你回去以后……”。 那时宋谦之与张恒已经成亲两年,七爷寒冬腊月的时候从外回来,两人路上遇到便说了会子的话,结果是,回去的时候,跟着宋谦之的小斯把事情转告张恒,宋谦之并不知道他跟张恒是怎么说的,可是当晚张恒回来,三句话不到,就对宋谦之动了手,那一次张恒没有分寸,宋谦之也是年少,被张恒无故发难,自然不会忍气吞声,结果……最后,他把张恒的头砸破了,他也被张恒打的昏迷了两天才醒来…… 七爷问:“你当初为何不与他和离?”。 “张恒不会同意,我想和离也没有用”谢雯长叹。 那一次,张恒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宋谦之醒来后,他便各种的赔小心,对宋谦之道歉,那时候宋谦之原本也就想着,两口子哪里会没用争吵的时候,而且他也把张恒的头给砸破了,所以两人也算扯平了,只是……宋谦之却并不知道,那次仅仅只是第一次而已…… 之后宋谦之每次出门,他的身后总会被人跟着,宋谦之不会武功,自然不会知道,还是七爷发现了后,暗中让人告诉他的,这种被监视被怀疑的感觉让宋谦之很不舒服,回去之后,他也没有去找张恒摊开明说,只是寻了机会,将人给处置了,可那有如何,不过区区一个月后,张恒又安排了人暗中继续跟着他,这一次,宋谦之一怒之下,与张恒吵架了。 “那次他又打你了?”七爷问。 谢雯道:“没有,可是他却将我关在张府,不许我再出去,张家是他的地盘,他与我不和,是张家人最想看到的,我一个人在那里更是举步维艰,后来没了办法,我就绝食……”。 七爷听的心里似乎被抽了一下。 张家不是宋府,宋府里,宋谦之多少还有些办法,不然他不可能跟宋夫人暗暗斗了这些年的,而张家,他却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闹绝食,张恒也闹硬气,七八日了张恒也不问他一声,看他一下,那一次宋谦之还曾赌气的想过,要是这样死了,到真也是一种解脱,只是他注定命不该绝。 当日去宋府向他提亲后又退婚坏他名声的王仲来了,他出于对宋谦之如今的好奇过去看他,才知道,宋谦之被张家人丢在荒废的院子里面,已经奄奄一息了,王仲这人虽然帮着张恒做了一些混蛋事,但轻重他还是分得几分轻重的,所以那一次,宋谦之被救了回来,说来那次如果不是王仲的话,宋谦之敢保证,等到张恒想起他的时候,他必定早已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所以…… 有些人的话,尤其是他们信誓旦旦的承诺,根本就信不得,宋谦之也不想信了,那次被救回来后,他就想通了一些事,他也不对张恒再抱任何期望,经历过一次死亡的感觉,宋谦之想的只是怎么离开张家,可是……却并不容易,他不知道张恒会不会什么时候又突然安排人监视自己,到时候如果被抓回来的话……宋谦之怕,会彻底断送掉他以后离开的任何可能。 那之后,张恒依旧对宋谦之很好,就像他们刚成亲的那一年一样,宋谦之有时候都会有些恍惚,那个动手把自己打了半死,把自己关在进废弃小院,任由自己自生自灭的并不是这个人了,而现实,又给了宋谦之当头一棒! 张恒的两个小妾同时有孕了,是同时有的!这次,总算张恒还顾忌着宋谦之的感受,他跑去哄宋谦之说:“等孩子出生以后,那两个女人,我把他们打发走了,孩子由你来养,这样便是我跟你的孩子了”。 当时,宋谦之暗暗狠狠地掐着掌心,他故意一脸揶揄的样子看着张恒:“那两位姨娘都貌美的很,你舍得?”。 张恒调笑:“他们再貌美,也不及你”。 宋谦之却要被恶心坏了,偏此刻张恒有些得意忘形,他将手伸进宋谦之的衣衫里面。 “张恒!!!”宋谦之大吼一声。 张恒一惊,顿时有些恼怒,他反倒两手抱住宋谦之将人压倒床榻:“谦之,这都快三年了,你还是不肯让我碰你吗?”。 “你起开……”宋谦之浑身绷着,张恒抓住他的拿物,捏了捏,顿时就疼的宋谦之浑身冷汗,脑子里,当时被人抓着拖来拖去林子里狼狈至极如同玩物,而后在七爷府上疼得死去活来得景象,都交叉着在他脑中闪现。 那不是被打一顿,痛过了就算了,那是他一辈子的转折点,这两年好不容易不会再去想了,可是现在,被张恒这么用强,那些东西的闪现就格外清晰…… “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怒吼着,宋谦之在张恒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张恒疼得反手就给了宋谦之一巴掌,打得宋谦之嘴角见红,可打了过后,张恒才反应过来……宋谦之已经昏厥了。 这种事,他到如今还是不能释怀…… 张恒无奈,那晚上就合衣抱着宋谦之躺了一夜。 他跟宋谦之得关系越来越差了。 那两个姨娘的孩子,最终也没用生下来,还不足月的时候,孩子便落了,两个姨娘因此伤了身子,大夫说以后子嗣艰难,张老夫人做主,要给张恒再抬两房妾室,张恒也没多想便同意了,新来的两个姨娘进府的时候,张恒还带着她们去拜见宋谦之,宋谦之不确定张恒这么做到底算什么意思,可这两个姨娘,也是进府不久,就前后有喜事传来…… 所以呢? 这就是自己当初堵上希望所得到的一切…… 房间里,宋谦之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倒影,铜镜里的人面色苍白,眼眶布满里血丝。他盯着铜镜,仿佛是从铜镜里看到了当初在街拐角处看着的那个人了。 一支毛笔,一张长桌,那个人看着宋谦之说:“我只是想要证明,我值得你相信我,我不依靠张家一样也能以我的方式给你最好的”。 宋谦之好像听到自己当时的问话:“就凭这些?”。 铜镜中的人已经模糊了,可是……宋谦之却听得清楚当初的那一句话:“足够相濡以沫了”。 如此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 狠狠吸一口气,宋谦之……把铜镜砸了。 —— 与七爷在一起后,谢雯从来都没再想过以前的事了,他甚至都不会跟七爷提起张恒这个名字,可今晚上,他不但说了,还梦到了…… 七爷没用动静。 谢雯翻了翻身,干脆呢喃着,细细说起了那些连七爷都不知道的事。 宋谦之答应与张恒成亲,可两人到底还是在张家成的亲,原因则是张恒的奶奶张老夫人被张恒气得重病,已经奄奄一息了。张恒无奈,说动了宋谦之,两人最终还是回了张家。 在张家,宋谦之不用担心有人会下毒毒害自己了,可是却也总是不舒心,张家人不喜欢他,这是明摆着的,而宋谦之却又因为张恒的关系,不能对他们做什么,反倒是受制于他们,这也就罢了,让宋谦之意外的是……张恒答应家里纳妾,在有长子之前不会再进宋谦之的院子,这样一来,不管宋谦之在张恒那里有何等地位,宋谦之在张家依旧是……一文不值,府中奴才都看人下碟,一个大少爷跟满府众人比起来,哪方都威严更甚?这也罢了,而让宋谦之接受不了的是……张恒怒极攻心竟会对自己动手…… 听到这个,七爷双眼一冷。 谢雯埋着头,并没看见,他只低低的道:“我记得,张恒第一次对我动手的那次,是我见你回去以后……”。 那时宋谦之与张恒已经成亲两年,七爷寒冬腊月的时候从外回来,两人路上遇到便说了会子的话,结果是,回去的时候,跟着宋谦之的小斯把事情转告张恒,宋谦之并不知道他跟张恒是怎么说的,可是当晚张恒回来,三句话不到,就对宋谦之动了手,那一次张恒没有分寸,宋谦之也是年少,被张恒无故发难,自然不会忍气吞声,结果……最后,他把张恒的头砸破了,他也被张恒打的昏迷了两天才醒来…… 七爷问:“你当初为何不与他和离?”。 “张恒不会同意,我想和离也没有用”谢雯长叹。 那一次,张恒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宋谦之醒来后,他便各种的赔小心,对宋谦之道歉,那时候宋谦之原本也就想着,两口子哪里会没用争吵的时候,而且他也把张恒的头给砸破了,所以两人也算扯平了,只是……宋谦之却并不知道,那次仅仅只是第一次而已…… 之后宋谦之每次出门,他的身后总会被人跟着,宋谦之不会武功,自然不会知道,还是七爷发现了后,暗中让人告诉他的,这种被监视被怀疑的感觉让宋谦之很不舒服,回去之后,他也没有去找张恒摊开明说,只是寻了机会,将人给处置了,可那有如何,不过区区一个月后,张恒又安排了人暗中继续跟着他,这一次,宋谦之一怒之下,与张恒吵架了。 “那次他又打你了?”七爷问。 谢雯道:“没有,可是他却将我关在张府,不许我在出去,张家是他的地盘,他与我不和,是张家人最想看到的,我一个人在那里更是举步维艰,后来没了办法,我就绝食……”。 七爷听的心里似乎被抽了一下。 张家不是宋府,宋府里,宋谦之多少还有些办法,不然他不可能跟宋夫人暗暗斗了这些年的,而张家,他却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闹绝食,张恒也闹硬气,七八日了张恒也不问他一声,看他一下,那一次宋谦之还曾赌气的想过,要是这样死了,到真也是一种解脱,只是他注定命不该绝。 当日去宋府向他提亲后又退婚坏他名声的王仲来了,他出于对宋谦之如今的好奇过去看他,才知道,宋谦之被张家人丢在荒废的院子里面,已经奄奄一息了,王仲这人虽然帮着张恒做了一些混蛋事,但轻重他还是分得几分轻重的,所以那一次,宋谦之被救了回来,说来那次如果不是王仲的话,宋谦之敢保证,等到张恒想起他的时候,他必定早已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所以…… 有些人的话,尤其是他们信誓旦旦的承诺,根本就信不得,宋谦之也不想信了,那次被救回来后,他就想通了一些事,他也不对张恒再抱任何期望,经历过一次死亡的感觉,宋谦之想的只是怎么离开张家,可是……却并不容易,他不知道张恒会不会什么时候又突然安排人监视自己,到时候如果被抓回来的话……宋谦之怕,会彻底断送掉他以后离开的任何可能。 那之后,张恒依旧对宋谦之很好,就像他们刚成亲的那一年一样,宋谦之有时候都会有些恍惚,那个动手把自己打了半死,把自己关在进废弃小院,任由自己自生自灭的并不是这个人了,而现实,又给了宋谦之当头一棒! 张恒的两个小妾同时有孕了,是同时有的!这次,总算张恒还顾忌着宋谦之的感受,他跑去哄宋谦之说:“等孩子出生以后,那两个女人,我把他们打发走了,孩子由你来养,这样便是我跟你的孩子了”。 当时,宋谦之暗暗狠狠地掐着掌心,他故意一脸揶揄的样子看着张恒:“那两位姨娘都貌美的很,你喜欢?”。 张恒调笑:“他们再貌美,也不及你”。 宋谦之却要被恶心坏了,偏此刻张恒有些得意忘形,他将手伸进宋谦之的衣衫里面。 “张恒!!!”宋谦之大吼一声。 张恒一惊,顿时有些恼怒,他反倒两手抱住宋谦之将人压倒床榻:“谦之,这都快三年了,你还是不肯让我碰你吗?”。 “你起开……”宋谦之浑身绷着,张恒抓住他的拿物,捏了捏,顿时就疼的宋谦之浑身冷汗,脑子里,当时被人抓着拖来拖去林子里狼狈至极如同玩物,而后在七爷府上疼得死去活来得景象,都交叉着在他脑中闪现。 那不是被打一顿,痛过了就算了,那是他一辈子的转折点,这两年好不容易不会再去想了,可是现在,被张恒这么用强,那些东西的闪现就格外清晰…… “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怒吼着,宋谦之在张恒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张恒疼得反手就给了宋谦之一巴掌,打得宋谦之嘴角见红,可打了过后,张恒才反应过来……宋谦之已经昏厥了。 这种事,他到如今还是不能释怀…… 张恒无奈,那晚上就合衣抱着宋谦之躺了一夜。 他跟宋谦之得关系越来越差了。 那两个姨娘的孩子,最终也没用生下来,还不足月的时候,孩子便落了,两个姨娘因此伤了身子,大夫说以后子嗣艰难,张老夫人做主,要给张恒再抬两房妾室,张恒也没多想便同意了,新来的两个姨娘进府的时候,张恒还带着她们去拜见宋谦之,宋谦之不确定张恒这么做到底算什么意思,可这两个姨娘,也是进府不久,就前后有喜事传来…… 所以呢? 这就是自己当初堵上希望所得到的一切…… 房间里,宋谦之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倒影,铜镜里的人面色苍白,眼眶布满里血丝。他盯着铜镜,仿佛是从铜镜里看到了当初在街拐角处看着的那个人了。 一支毛笔,一张长桌,那个人看着宋谦之说:“我只是想要证明,我值得你相信我,我不依靠张家一样也能以我的方式给你最好的”。 宋谦之好像听到自己当时的问话:“就凭这些?”。 铜镜中的人已经模糊了,可是……宋谦之却听得清楚当初的那一句话:“足够相濡以沫了”。 如此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 狠狠吸一口气,宋谦之……把铜镜砸了。 昨晚梦到很多东西,全都是曾经的那些事情,即便如今的谢雯不在意了,可还是被那梦扰得精神不好,一整个早上都无精打采的。 七爷从书房出来,看他懒洋洋的趴在凉亭里的桌子上,便错步朝他走近:“想歇息怎么不回房里去?”。 谢雯懒洋洋的歪头看他:“不想去,那两小家伙在睡觉,我可不想弄醒他们”。 七爷失笑。 谢雯跟七爷的那对女儿已经有三个月大了,正是认人的时候,关键是脾气还有点大,动不动就哭,谢雯已经怕了。 虽说孩子有奶娘照顾,但是发起脾气来了,娘奶也不管用,知道这些日子谢雯辛苦,七爷干脆在他身边坐下,两手一用力,就将谢雯给抱到怀里。 “做什么?”谢雯懒洋洋的看他。 七爷给他揉揉后背,问:“明日我这边无事,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谢雯想了想:“我们去临江楼吃午饭吧,有点想念那边的味了”。 七爷一笑:“好,明日带你去那边”。 两人约好要出门走走,可真出门了,谢雯却又舍不得将一对儿女留在家里,七爷看他那样子,好笑着直接将他拉住,强行拖出府去。 临江楼依旧是人满为患,七爷领着谢雯上了二楼,两人并没有去什么雅间,只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谢雯久没出来,一出来就忍不住东张西望,却没想,这一看,又看到了个人…… 七爷发现他有异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明了。 是张恒与他的几个朋友。 七爷也没说话,只让孟青让小二给他们这边支起一道屏风,挡住张恒那边的几人。 谢雯看向七爷,见七爷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笑了笑,突然道了一句:“突然发现,我以前挺笨的”。 七爷淡淡一笑:“笨不怕,家里也不需要两个聪明的人”。 谢雯瞪他。 七爷直接一把扣住他的下颚,将人拉到怀里——吻住。 “你……唔……!”谢雯大惊,只是他才出了声,唇就又被封住。 这边是靠窗位置,因为光线极强的关系,两人此刻的样子都被投影在屏风上面。 对面,张恒还没注意到这边,他身边的朋友到先注意到,急忙伸手推他:“唉张恒,你看,那边那两人,真是……这大庭广众的……”。 张恒扭头看去。 屏风后的两人举止亲热,那粘在一起的样子像是亲昵异常,只是……看两人投影出来的身形与发冠这两人明显都是男人。 张恒不在意的一笑:“别人的事,你管他们作甚?”。 张恒是不理会他们,可是片刻后,当屏风后的两人走出时,张恒再次错眼一看,却明显惊住。 谢雯并不知道张恒也在这里,他似乎被七爷闹得狠了,脸色红红的样子,拧着眉十分怒气冲冲的就下了楼,七爷一脸笑意的样子,慢悠悠的刚走出两步,他忽而扭头朝张恒的方向看去,那眼神的阴冷,立时就让张恒与他身边的几位同桌浑身一凉。 七爷也没多久,只举步随着谢雯出去。 张恒愣愣的呆在原地,他脑子有些空白,只有谢雯刚才冲气出去出去时的模样…… “张恒,你怎么了?”他身边的朋友喊他一声。 张恒愣愣的样子,却没什么回应。 旁晚,回了张家,张恒看着自己的儿女,他总觉得心里有些发堵。妻子余氏在厅里陪着张母说话,张恒看着愣愣的,总忍不住想起当年,宋谦之在家里时…… 如果是宋谦之在的话,他不会有这一对儿女,也不会与张母如此好好说话,因为家里人,从来都是不喜欢宋谦之的,有时候过年过节,宋谦之坐在自己身边陪着家人用膳,那用膳的氛围也总是压抑异常,那时候,张恒还总会劝他,宋谦之每次都是深深吸口气后,便不说话了。 余氏回身,见张恒回来,急忙朝他迎去。 张恒愣愣的,也不知怎的,眼前一花,他好像看到了…… “谦之,你回来了?”他看着余氏脱口就问。 余氏面色一僵,勉强笑着问他:“相公,你刚才说什么?”。 张恒一怔,他猛然眨眨眼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你”张恒话音有些失落。 余氏心里一堵,没来记得说些什么,张恒就挥挥手:“我有点累,先回房了”。 “我送你……”。 “不用”张恒转身就走也不等她。 张家里,后院的花圃边上,宋谦之在那里种过茶花,可是后来被张母命人,连同花根都给拔了…… 小池塘里,宋谦之在里面养过红尾胖肚金鱼,没几天,被张老夫人养的猫全给咬死了…… 假山旁的凉亭下,宋谦之最喜欢在那里跟张恒下棋,可是后来棋盘被张恒自己砸了,那以后,宋谦之再不下棋了…… 莲花塘边上,宋谦之偶然心情不错,会在那里走动看看荷花,可是也是这里,寒冬腊月,因为自己跟他绊了两句,他被张老夫人罚跪在碎石子的小路上,而自己……当时气在心头,并不曾理他,一直让他跪足了一个下午…… 脚下路过一处地方,张恒便总会想起一次有关宋谦之的事,可是他发现,每次想起来的,总伴随着闹心的不好记忆…… 停下脚步,张恒仰着头,用力的深呼吸。 到底……他跟宋谦之之间是不是都只剩下这些了? 难道就没有彻底欢乐的时候? 有过的。 那是他跟宋谦之才刚成亲的时候。 那时候张恒不知宋谦之的身体情况,他每次想要亲近宋谦之,都会被宋谦之推开,起初张恒以为这不过是宋谦之的欲拒还迎,所以他并不在意,甚至还有乐在其中,可是到后来,一年两年,宋谦之除了肯让他抱着、牵着,其他的却是怎么都不答应,张恒才逐渐不耐起来,一直到宋谦之“死了”,张恒才知道,宋谦之的不答应,都是自己做的孽,因为……八日绝……当初就是他拿给宋云的。 推门进房,张恒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他想起今天酒肆里,那屏风上投影出来的人影,他想起谢雯离开时虽然怒气冲冲却脸色红透一脸怒嗔的样子,那些东西本应该都是自己的才对,应该都是自己的,可是……自己做了什么? 张恒看着自己双手的手掌,眼眶逐渐发红。 他给学院施压,迫使宋谦之被学校退学了,他也趁机得到宋谦之的信任,却还不够,还有其他,他都做了很多,可是那些事宋谦之并不知道,而张恒也肆无忌惮了,他甚至是因为不满宋谦之拒绝自己,而总会对宋谦之动手,宋谦之第一次离家出走前往梅庄,不久是因为那时候张恒自己要对宋谦之用强,惹得宋谦之拿花瓶险些砸伤自己,他又被家里人怪罪责备得狠了,这才会受不住走的吗……如果…… 张恒狠狠闭眼,两手死死拽紧。 如果当初他再多一些耐心好好陪着宋谦之,宋谦之能让自己抱着能让自己牵着,也许再过一些时候,他就会彻底忘记芒邱山的事,跟自己好好的过了,只是…… 这世上,没有“如果”的药卖。 房间里,张恒悔不当初,而张家大门外此刻却涌来了一群侍卫,进门便将张家一干众人全部捉拿! 张母惊愕急忙追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可知道这是谁的府上!”。 众人后,一名太监领大步而今,一进门就打开手中黄卷高声宣读:“圣旨到!张儒勾结罪人玄澈图谋造反!如今罪证确凿罪不可赦!依法当诛!”。 作者有话要说:  目测番外要删除三千字,你们懂的 第201章 谢雯番外:完 宋家宋夫人被宋程峰杀了, 宋妍走了不知下落, 宋程峰也是上个月以中饱私囊, 收受贿-赂的罪名被抄家入狱, 现在还关在天牢里面,这八日绝,也是从他口中问出来的。 张恒的辩解,只换来七爷一句:“你扪心自问, 当真如此, 你做的事哪一件不是在毁了他?”。 这一次张恒无法辩驳,他怔愣着,忽而低低哼笑, 笑着笑着, 他那声音就像是在哭一样。 七爷转眼,看向张儒与张母等人, 最后他目光看向那胆怯怯的抱着余氏的两个孩子。 “对了,当年你设计娶了他,后又因为子嗣问题, 而多次纳妾,你到底能干, 一直播种,可这么多年, 不是也才只有这两个孩子吗?”。 张恒浑身一凉。 张母怕七爷对孩子不利,急忙将两个孙儿紧紧抱住。 小世子狗狗一直在七爷怀里,他严肃着小脸, 一双眼盯着七爷的嘴看,他以为七爷是在跟他说话,他嘴巴一列,笑了笑,然后还跟着哦了一声,似乎很高兴似的。 张恒听着,这才又看向七爷怀里的孩子。 他一直狐疑,天牢这种地方,七爷怎么会带个孩子过来。 “这是我的儿子”七爷捏着儿子的肉拳头:“小谢给我生的,一对龙凤胎,女儿是长女,模样生得最像他了”。 张恒惊愕的瞪大了眼。 摄政王府新添两位小主子的事,京城里是有风声,可大家传的是这孩子是摄政王的陪床丫头生的,只是养的摄政王妃膝下而已,而谢雯,张恒是听到他的风声,但想到宋谦之的那个身体根本就不可能生子受孕,所以他并不相信孩子是摄政王妃的…… “你骗我,你骗我的……谦之……他……他不可能会受孕更不可能会生下孩子,你骗我的”。张恒挣扎起身,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来。 七爷冷笑一声,两手小心的抱过孩子,让他面对张恒。 小世子大眼睛直呆呆的看着张恒,菱形的小嘴粉嘟嘟的,不知张恒此刻的样子是不是有些吓人,小世子看了一会,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他哭声响亮,让众人都是心里猛然一震。 七爷抱过孩子小心的哄着,小世子却依旧哭的伤心,他伤心,张恒也伤心,整个面色呆愣愣的,像傻了一样。 小世子虽然年小,可到底已经是三个月的孩子了,仔细看,还是能从他的眉眼看到他父父的几分□□…… 所以……宋谦之其实……是跟崔家张子房一样的……也可以受孕生子,而自己呢……为了子嗣,为了让家里人不再过于干涉自己跟宋谦之,而不断纳妾,甚至是有时候他会常常留宿在侍妾那里…… 小世子哭得厉害,奶娘在旁边心疼的看不下去,壮着胆子上前接过小世子,七爷也干脆撒手,他甚至让奶娘抱着孩子先出去,才又说道:“人在做,天在看,小谢如今对你不提分毫,显然已经不想再与你有半分瓜葛,可到底你做的孽,终究还是要还的”。 古语有云。 十年风水轮流转,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离开天牢时,小世子已经在奶娘怀里睡着了,七爷笑着,伸手接过孩子,哪知他刚一上手就惊醒了孩子,孩子睁眼一看是他,立马哇哇大哭,愣得七爷急忙松手…… 夜晚,王府里,谢雯抱着女儿坐在桌边正在用膳,七爷带着奶娘进来的时候,小世子就睁大双眼到处的看,像是在找人一样,谢雯瞧着立马笑了,他上前抱过孩子蹭了蹭:“这一个下午不见,还真有点想的”。 七爷看着乖乖任由谢雯抱住的儿子,有点心虚,他刚要说话,谢雯就把儿子往他怀里一放:“怎么觉得你两身上一样臭呢?”。 七爷轻咳一声:“我带着他在外面玩了一个下午,自然浑身都是他的味道”。 谢雯想想也是。 但是…… 儿子很不给面子的又哭了。 七爷本能的想递给奶娘,谢雯立马挑眉:“还是不是你儿子?一哭你就塞给奶娘?”。 七爷有苦说不出。 从中天牢里开哭以后,这儿子就不太喜欢他的样子…… 结果是他抱着儿子哄了半天,也没哄好。 谢雯一脸无言以对,认命抱过孩子:“你真不是个当爹的料,连孩子都哄不好”。 七爷淡淡一笑,显得十分有礼:“我能哄你就是了”。 谢雯睨他一眼,不接话。 两人用饭时,两个孩子都被放到摇篮里面,就放在桌边,两小家伙也睡觉,一会看看这里一会又看看哪里,力气大的时候还会踢下小胖腿。 几日后,天牢那边有消息传来。 张恒药性发作,他自己疼了三天熬不住,在半夜的时候撞墙自裁了。 七爷听着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笔若龙游明显是在作画。 当年谢雯被疼成那个样子,也是险些熬不住,如果不是让人把他困了,他估计也得不成,长长叹息一声,七爷吩咐:“张家的消息全方面秘密封锁,我不想在京城听到丁点关于他们的任何事”主要是不想让谢雯知道。 孟青点头转身出去。 夜晚用了晚膳,七爷依着饭后散步的名义拉着谢雯去了书房,一听是那个地方,谢雯就有些不太想去,他一直记得,书房里挂了个人的画像…… “怎么是这个样子?活像是要拉了你去卖掉似的”七爷哭笑不得。 谢雯哼哼:“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 “是是是,不敢,再说也舍不得”。 谢雯哼了一声,这才……破罐子破摔的跟七爷进了书房,只是推门时,谢雯就彻底愣在门边了。 书房里是挂了个人的画像,却不止一副,还是很多幅。 谢雯怔愣愣得走进去,看着那些画像中人,一时间心里像塞满了东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画中的人,或站、或坐、或躺、或卧、各种姿态都有,有锦衣华服、有布衣青衫而这些人全都是…… “你画我做什么?”谢雯眼角微红,可他却拧着眉。 七爷笑道:“闲来无事,随便画画”他故意逗谢雯:“这些都是我随手涂鸦之作,真正的精品我已经让孟青送去裱了,估计过两天就送回来”。 谢雯突然想起,许久以前他曾经赌气的行为…… “嗯哼”七爷看了出来,道:“那画功底不错,只是有些单调,我加了点东西,以后就挂在我们卧房便是”。 谢雯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这预感还没彻底冒出来他就……看到了个不太理想的东西! “你画这个做什么!”他怒气冲冲的指着其中一幅画。那幅画是他肚子满月,最胖的时候……尤其画中他还是一副睡在躺椅上的样子,就显得肚子……更大…… 噗…… 七爷失笑,可看谢雯愈发阴沉得脸色,七爷忙道:“我这不是在用笔记下你那段时间的辛苦么?而且你看,这幅画,你画中的睡姿十分的韵味十足,多好看啊”。 谢雯怒:“孕味你的大头鬼!”。 七爷挑眉:“我是的风韵的韵,你说的是哪个韵?”。 谢雯被逗的涨红了脸。 七爷恍然大悟似的:“乃子孕的孕?”。 谢雯瞪他:“你是想在书房睡了吧?”。 “睡书房也不错”七爷幽幽点头:“有这么多小谢陪我,夜晚倒也不怕寂寞”。 然后……谢雯就想起他对着这些画像自那什么的画面…… “你真是够了!”。 七爷笑盈盈的只将他搂着:“看看,这些画,可喜欢?”。 “嗯,画工一般,不过看在还算传神的份上,将就一下吧”。 七爷摇头笑笑,贴在谢雯耳边低低说了句话,谢雯一听,顿时涨红了脸:“不要脸!”他吼一声,一巴掌给七爷拍过去,结果却反被七爷拉住,压在桌上堵了呼吸…… 两日后,当那裱好的画被送回来时,谢雯真是恨不得把画给砸了。 因为被动笔添加,原本一副正经的画就被七爷改成,画中自己小鸟依人,靠着七爷似怒似嗔的样子! 而这画还被七爷让人挂在了床头! 这日子没法过了! 因为…… 会甜死人的。 第202章 崔严番外:一 花溪村, 是个富庶的村子, 这里的人都以花为生, 几乎家家户户的门院前都栽种着各类繁花, 花溪村花多,溪水河流也多,村子繁荣,景象胜美, 比起青州那边的桃花村, 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崔严……他也在这里住了将近三年…… 偏僻的村角落里,搭着三间草屋, 前靠山路, 后靠山石,一弯溪流沿着山石上倾斜而下, 落入山石下的水潭里直弄得水声潺潺,房门推开,里面穿着素衣的男人, 男人面容清俊,眸光清淡, 一身的素衣粗布,也难免他一身书卷的温润气息, 当初离京的青葱少年郎,而今乡间里成熟温润的年青人,此人便是…… “崔严, 你已经醒了啊”篱笆外,蒙毅提着野鸡野兔大步走来,那高挑的身体拧着这么一堆东西,竟也不觉得累。 崔严回头看他:“醒了一会,想起之前你投放在池子里的鱼苗,便出来看看”。 蒙毅推开大门,将野鸡野兔丢进圈子里:“那你看到了没?”。 “还没有”崔严轻笑:“还没来得及去看呢”。 蒙毅一怔,转身上前走向池子边,便撸了袖子朝着池子里哗啦扒拉两下,立马有成群的鱼儿从石头缝隙下游里出来。 崔严走近两步,看着池子里的鱼苗,有些只有手指头大,有些长得快有手指头长,那鱼尾一划一划看着十分机灵,崔严瞧着,脸上也露了笑意:“没想到才几天没理会他们,都长大了不少”。 蒙毅点头:“是啊,再过些时候还能抓来吃,还能拿去市集上卖了”。 崔严一怔,急忙转眼看他。 蒙毅却朝崔严哈哈一笑:“逗你的,哪舍得”。 崔严无言地撇他一眼,转身回了房间:“我去学堂了”。 蒙毅急忙跟上:“等等,我送你去”。 蒙毅是村子里的猎户,平日里没事就进山打猎,偶尔回京城呆上几天,三年前,蒙毅是在返回家的路上遇上崔严的。 那时大雨刚过,山路湿滑,蒙毅提着几坛子酒,骑着马摇摇晃晃的往草屋走,刚到路口,就发现崔严。 崔严那时的情况似乎是病了,走路脚步虚浮,盘子不稳,发现蒙毅跟在身后狐疑的盯着自己时,崔严一脸戒备,干脆就在路边停下等蒙毅先走。 蒙毅被崔严戒备,原本也不想多管闲事,然、当蒙毅骑着马往前走了没一会后,身后就听一声闷响,等他回头的时候,崔严已经倒在地上,蒙毅一惊,急忙拉住缰绳下了马背就朝崔严跑进。 崔严身体滚烫,他衣衫湿润,显然是雨后便一直穿着湿衣裳,所以病了,当时蒙毅也没多想,便将崔严带回了家,后来才知道,自己……捡了个大麻烦。 崔严的神智,不稳定。 崔严醒来时发现自己是在陌生的地方,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抗拒,一副完全把蒙毅当坏人的样子防备的十分严厉,不管蒙毅如何解释他都不听,这个情况持续了两天,还是崔严自己身体熬不住睡了过去才罢。 蒙毅狐疑,给他找了郎中,因为当时崔严昏睡着,郎中也只能给他把脉探他身体情况,旁的便暂时看不出来,然而夜晚时……崔严突然醒来,怔愣愣的看着蒙毅,突然喊了蒙毅一声爹,就开始……呜噎起来。 这个情况,让准备好对付崔严凶狠样子的蒙毅彻底措手不及,他呆了似的看着崔严,听着他隐忍的呜噎,一下子竟是说不出话。 崔严一直呜噎,没敢出声,好一会,累了,他自己倒着床上又睡了,蒙毅一直到崔严睡沉了才回过神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太确定。 第二日又将郎中请来,郎中听了蒙毅说起昨晚上的情况,又给崔严做了检查,最后得了一个结论。 “这孩子,恐是心里压力太大,加上他可能遇上了什么事,一直闷在心里,才会如此,而且……估计应该不是小事”。 蒙毅疑惑:“可他有时候看着挺正常的啊”关键是还很凶悍。 郎中叹息:“要是再一直这样下去,恐怕他就不正常了”。 蒙毅一怔。 郎中问:“你跟他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不认识他,路边捡回来的”。 郎中沉吟许久,劝道:“若是可以,你还是帮他找找家人,他这样的情况,很不好”。 蒙毅似乎猜到了,小心的问:“您的意思是,他这样的情况……会傻了吗?”。 “傻?”郎中道:“要是傻了还好,少受点罪,我是担心,他心里有坎过不去,又装的事太多,最后怕他疯掉”。 蒙毅彻底一呆,他不禁盯着崔严认真的看。 郎中怕他不信,有说:“而且你好好想想,你之前说的那些情况,可不是疯掉的症状吗?”郎中说着幽幽一叹:“若是我没估算错的话,他的神志,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了”如果彻底崩溃,那人就真的疯了。 蒙毅听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一时好心把人救了,可是更危险的还在后头,继续救下去?万一救不好,真疯了呢?再说萍水相逢,又不认识,值得花这个时间精力还有……钱么? 这个问题,蒙毅想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等他再去看崔严的时候,崔严已经恢复正常,只是对蒙毅的戒备依旧没有渐弱,他朝着蒙毅恭恭敬敬的作揖:“这几日,多谢先生收留,学生给先生添麻烦了,如今我病已经好了,不敢再叨扰先生,这便向先生谢过,多谢先生这几日的招抚”。 崔严温润有礼,若不是他眼底戒备太重,浑身绷得太紧,他这副样子看着还是很舒服的,不过崔严这样,明显是不记得他自己……糊涂的样子。 蒙毅长长一叹:“你留下吧”。 崔严一怔。 蒙毅说:“你的病还没痊愈,我也已经给郎中交付了一个月的出诊费,整整一两银子,我自己又不用看大夫,出诊费大夫也不退,就这么浪费可惜了”。 “这……”崔严还想拒绝。 蒙毅直接说:“就这样决定了,以后这间房归你了,我自己去隔壁再另外搭一间就是了”。 崔严明显惊愕,只是他来不及说话,蒙毅就转身出去,然后……牵了四五个胖嘟嘟的狗崽子还有五六只喵喵叫的小奶猫丢给崔严:“这些家伙太小了,你这些日子帮我照顾一下,不然我没办法去给它们找吃的,就这样了,照顾它们的时间,就算是你偿还我帮你垫付的出诊费了”。 然后,崔严一脸懵相的当起了……奶妈——照顾一群才刚断奶的狗崽子和小奶猫! 蒙毅知道崔严有戒备心,也从来都不会靠近崔严超过五步,至于转让给崔严的那间屋子,蒙毅更是从来都不踏进,当然这是在崔严清醒的情况下,夜晚崔严入睡后,蒙毅便会站在窗外悄悄看,确认崔严有没有像之前一样呜咽着醒来,又呜咽着睡去,可是连着暗中观察了多次,这样的情况都没有再出现过,蒙毅没由来得刚刚呼了口气,结果两天后,崔严就发作了…… 那一天,是村子里的村民、一个叫胖大海的小子过来找蒙毅,那家伙面相长得有些猥琐,看到崔严面容清俊,就像是落在鸡窝里的金凤凰一样,没忍住就调戏了崔严两句,结果……他被突然失控的崔严给爆打一顿。 蒙毅刚从外头回来,就听到胖大海的求饶声,还有那些小奶狗汪汪的吼叫声,就知道出事了,他快步上前,胖大海被崔严打的爬在地上哀嚎着,那些小奶狗就同气连枝的去咬胖大海,一个个小尾巴摇得飞快,明明就一脸乖像却凶恶得狠。 蒙毅来不及欣赏,就发现崔严情况不对,他把身上的东西随手一丢,冲了进去就要拉开崔严,崔严眼眶发红,面相凶悍,蒙毅过去拉他都被他给打了几拳,最后蒙毅实在无法干脆一个手刀放倒了崔严,这才急忙将人抱住。 胖大海爬在地上无比委屈,看着那些小奶狗还一直在咬自己,他气得简直想一巴掌拍过去,但是! “敢动它们一下立马宰了你!”蒙毅话音凶恶。 胖大海顿时就萎了。 蒙毅将崔严抱回房间,安顿好了才转身出去,彼时胖大海已经怕起来了,但是小奶狗们仍旧不肯放过他,继续群起攻之撕咬着胖大海的裤脚。 蒙毅看着也不阻止,只是问:“好端端的,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胖大海委屈的说:“这不是村子里有人找你,村长让我过来问问你见不见么?”。 “不见!”蒙毅脸色阴沉:“告诉村长!谁找我都不见!”。 “哦……”胖大海看出他心情不好,顿时不敢再留,转身就跑。 那四五只小奶狗居然一路追了过去,嫩嫩的汪汪声十分响亮,一直到胖大海彻底不见了,这才哼唧着回了家。 蒙毅一个一个的摸过去,最后才转身进屋。 房间里,崔严眼角微红,却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 那日,被胖大海弄了那么一出,当天夜里,崔严的情况就不对了,他半夜里总会时不时惊醒过来,蒙毅在窗外看着,几次都想进去,却又担心会刺激到崔严,最后他想了想,干脆又把那些狗崽子给仍了进去。 小奶狗们进了房间,全都哼唧着摇晃着小尾巴朝床边爬,更有几只直接抬了前腿竖立着站在床边,一副想要上床的样子,崔严看着它们,小一会了,才将这些狗崽子一只只的抱上床,狗崽子们上了床更加欢脱,摇晃着小尾巴到处钻去,崔严躺下时,还有两只朝着他怀里钻,然后就直接在崔严怀里……趴下了…… 后半夜,入睡后,崔严没再惊醒过。 崔严的情况,似乎还好,虽然被郎中说的很是严重,但是蒙毅观察下来发现,在没有受到什么刺激的情况下,崔严还是比较正常,只是…… 想起他上次暴走把胖大海暴揍的事,蒙毅想了想,干脆去村子里,把胖大海叫了出来问清楚缘由。 胖大海想着那次也没啥,还是自己被打,于是……就把事情说了一下,结果…… 蒙毅听后,他直接把胖大海给揍了一顿! 胖大海委委屈屈:“毅哥,为什么你又打我!”。 蒙毅凶他:“打的就是你!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敢乱说!”。 胖大海憋屈:“可我当时真的只是开玩笑而已!谁知道他这么经不住玩笑,要知道这样,我当时也不会胡咧咧了”。 蒙毅啐他一口:“老子告诉你!崔严现在是老子兄弟!你小子以后看见他给老子规矩一点!再对着崔严胡咧咧的,我他娘的就真宰了你!!!”。 胖大海抱头鼠串,哀嚎着:“不敢了不敢了,以后我都不敢了,再也不会了!”。 蒙毅看他彻底老实这才拍拍手,转身要走,却没想到…… 前头草丛下,坐着一只摇晃着尾巴的小奶狗。 “小五”蒙毅一愣,上前将小奶狗抱起,便四下张望,很明显,他在找崔严。 这些小奶狗小奶猫都是崔严在照顾,平时崔严去哪,这个猫猫狗狗的都能跟他一路,为了方便区分,蒙毅就跟崔严把它们一一二三都以数字来分,而现在…… 抱着怀里的小奶狗,蒙毅不确定崔严是不是来过。 抱着这叫小五的奶狗,蒙毅狐疑着回了家,还没走近,就看见院子里,崔严撸着袖子正在给小奶猫们洗澡,而另外几只小奶狗则在一旁相互追逐玩耍,在木盆边,还规规矩矩的坐着三只小奶猫,正歪着头,看着崔严的动作。 这画面…… 很暖。 蒙毅脸上带笑,推门进去:“原来你在给它们洗澡,哎,不过你小心一点啊,这猫天生都是怕水的,小心它们捞你一爪子”。 崔严扭头看他:“你回来了,刚好,那边椅子上放了帕子,你拿那些帕子,把洗好的抱过去擦一擦,我继续给它们洗一下”。 蒙毅将小五放下,听话地去椅子那边拿过帕子,就接过崔严手里已经洗好的小奶猫裹住了擦身体。 不知是不是蒙毅面相太凶,小奶猫一到他手里就喵喵的叫,还挣扎得格外厉害。 崔严看他凶着脸,对着小奶猫瞪眼的表情,摇头笑了笑,继续低头给另一只小奶猫洗澡。 奶猫猫奶狗狗不少,要洗澡最好是一次都洗干净,不然洗了也是白洗因为它们都爱相互蹭着叠罗汉似的睡觉,可要是这样工程量也就有些大了,等两人都弄完的时候,天色差不多已经黑了。 蒙毅抱起那装着猫猫狗狗的木盆,起身朝屋里走进:“我把它们放灶台上去烤烤,免得病了”。 崔严应了一声好,想想又说:“你照顾好它们,我去弄晚饭吧”。 蒙毅脚步一顿,立马转头:“还是你照顾它们,我去弄吧”。 崔严被迫接过木盆,他看着立马活蹦乱跳的猫猫狗狗不由得愣了一下。 晚饭是蒙毅做的,这些日子,崔严住在这里,两人的晚饭都是蒙毅一手包办,蒙毅这人看着粗豪,下颚还有些络腮胡,但这做饭的手艺真是没话说,只是…… 这两人吃饭的时侯,那些小猫小狗,就围着两人的饭桌边上,坐成一圈,然后全都抬着头……盯着他们两人看…… 崔严被这景象逗得好笑而又无奈,蒙毅干脆一个给发了个小碗,里面装着的都是它们的粮食,至此……这一个个才低头吃饭,没继续围观他们两个。 晚饭的菜很简单,一个素汤南瓜,一个辣子油闷干豆,还有一个裹着麻辣小辣椒吃的酱土豆,卖相一般,但味道极好。 崔严吃了两碗饭,这才问他:“你做菜的手艺这么好,难道平时除了打猎,便是给镇上馆子里掌厨的么?”。 蒙毅哈哈一笑:“你想太多了,我以前啊,家里有个媳妇儿,嘴特别挑食,尤其是她怀孕那年,挑食得特别厉害,好些师傅都被她嫌弃烦了,没办法后来我就自己去学,学了一年,这才有点火候”。 崔严问:“你已经有妻子?怎么这些日子都……”话说一半,崔严就一脸歉意,他觉得自己似乎明白过来。 蒙毅到不在意,他笑叹一声:“三年前的时候,过世了,难产去的,那时候我在战……我在外头,没赶回去,后来我就离家了,来了这里”。 崔严想了想,似乎有些不知道该不该问。 不过蒙毅自己说了:“我不是这个村子的人,我也是外来的,只是当初我媳妇儿一直跟我叨念,她想回乡过些实在的平凡的生活,我原本想等我三十了,孩子大一些的时候就带她回乡下的,但是,她跟孩子都没等到我回来,后来我就自己来了这里”蒙毅一笑,介绍起来:“这村子不错,关键是风水好,景色也美,我想了想就干脆在这里住下了”。 “那……你家里其他人呢?”。 “其他人?”蒙毅笑道:“他们自有他们的过活,我只是在一些时候给他们写点信而已,他们知道我,也不会强喊着让我回去的”。 不想回去……其实是无法面对当初的事…… 崔严心里一叹,他没再说话。 蒙毅看他突然沉默,也不说话了。 认真说来,他认识崔严差不多快两个多月了,家里多了一个人,自然是要比一个人的时候热闹,虽然崔严的情况不太理想,但对蒙毅来说,还不至于到糟糕的地步……两人合伙搭个伴也算不错,只是…… 崔严心里装着什么事,他遇到过什么,他的家人在哪,这些问题,蒙毅从来不问,而崔严一直自己闷在心里,虽然平日看着没事,可是一旦受了刺激,他能立即发作,胖大海当日的出言调戏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这孩子经历了什么? “崔严,你也别走了吧”蒙毅突然开口。 崔严一愣,抬眼看他。 蒙毅一脸为难的说:“你要走了,关键这些狗崽子小奶猫怎么办?我一大老粗,可养不了这些娇惯的”。 “我……”崔严想要拒绝。 蒙毅立即堵他:“你实在要走也行,那你带着它们走吧”。 “那怎么行?”崔严瞪眼。 “怎么不行?”蒙毅理所当然的说:“反正这些娇惯的我是养不了,当时村里欧婶子把它们送我的时候,我实在没办法才接了过来,原本都想把它们带到山林子丢掉的,可你不是在这么?这才想着让你照顾的,而且我一个人可照顾不了,我得去赚钱,没钱我们吃啥啊?万一我带着它们进山打猎,它们被狼给刁走的话,你说我这不是得不偿失么”蒙恬伸手摸摸小四奶狗崽的头:“你看,这养这么大,这么多的肉,真被狼给刁狼,可惜不可惜?那还不如我直接一点,拿来炖狗肉汤,还补身呢”。 “蒙毅!”崔严眼神立马沉了。 蒙毅先是懵了一下,然后才抓抓头:“算了算了,大不了我多花点时间,少弄点吃的,大家一起饿着吧!”。 崔严:“……”。 崔严最终还是没答应留下,三日后,他还是起身走了,蒙毅一直将他送到村外,才转身回了,他先是进村,去村子里问问有谁家要养小猫小狗的,他免费送过去,可是这种乡下地方,原本就是几乎家家都有猫有狗,所以……蒙毅的那些猫狗都送不出去了,那结果就只有……自己吃了。 蹲在院子里,蒙毅的脚边围拢了这一群的小家伙,他一个个的看过去,长叹一声:“没办法了,谁让只有我一个人实在照顾不了你们这么多呢?既然照顾不了,与其便宜了那些豺狼虎豹,不如我心狠一点自己吃了算了!”决定好,蒙毅就进了厨房,生火烧水磨刀转然准备把狗给宰了,等他忙完了提着刀出去的时候,蒙毅愣了。 院子里,崔严站在篱笆边上,他怀里抱着的灰色奶猫编号十九,小十九趴在崔严怀里喵喵的叫,那两只像是带着白手套的爪子,紧紧抓在崔严脖子上面,像是要把崔严给抱住一样,其他的小奶狗小奶猫则围拢在崔严身边,一直哼哼唧唧,像是有无限委屈似的。 “你、你怎么回来了?”蒙毅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拧着刀,他心里一虚,急忙将刀藏到身后。 崔严看着他这欲盖弥彰的样子,轻叹:“我不走了”。 蒙毅一怔,反应过来立即瞪大了眼,满是诧异的的看着崔严。 崔严蹲下身,将一直在蹭他脚踝的狗崽子小五给抱了起来,他眼睑下垂,俯视的角度显得睫毛格外的长:“我想过了,这些猫狗……比人好了太多,它们只会忠心不会背叛,跟它们在一起 ,我……很安心……”。 蒙毅垂眼看他,虽然是一脸的络腮胡,可是那双刀锋似的眼,却隐约透着笑意,只是……在崔严抬头的刹那,锐利的鹰眸瞬间又变成了那憨傻的粗鲁模样。 崔严仰头看他说:“好歹我也照顾了它们两个多月,要是让你就这么把它们债了,我舍不得”。 “没宰没宰,那个我这个是劈柴呢,没宰你别误会,真的、我、劈柴,我劈柴”。 崔严揶揄的看他:“劈柴不用斧头用菜刀?”。 “哈哈、哈哈那个……”蒙毅抓头,像十分尴尬似的。 崔严轻叹:“既然你已经把刀磨好了,那干脆今晚上炒个辣子□□”。 蒙毅立马笑着,丢了菜刀转身就往村子里跑:“我去跟秋婶家里换只鸡,他家的鸡又大又肥最好吃了,你等我,你等着啊,我很快回来”他说着,一溜烟的跑了,留下崔严在院子里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失笑。 崔严在花溪村住下了,这一住就是三年,只是花溪村的人并不知道他叫崔严,都只知道他……叫言灏,是村子里学问最好的言夫子。 第203章 崔严番外:二 崔严在村子的学堂里任职夫子, 然而学堂距离蒙毅的草屋又有些偏远, 是以每一次, 不管崔严是去上课还是下课, 都是蒙毅雷打不动的负责接送崔严,当然另外还有已经长大的五只大狗。 壮观的队伍,已经在村子里形成了一霸,几乎没人敢惹, 因为……被崔严跟蒙毅养大的全是狼狗, 还是一群猎狗,谁看着不心里发慌。 把崔严送到学堂,蒙毅领着编号小一的大狼狗, 背着弓箭转身就去林子打猎去了, 留下四只大狼狗跟着崔严,崔严在学堂讲课的时候, 那几只大狼狗就一字排开的坐在门外,队伍很是壮观,孩子们看着这几只大狗竟然也都不觉得害怕, 大概是因为,这几只狗还小的时候, 崔严便一直带着它们过来上课的缘故。 村子里的夫子一共有三个,除了崔严, 另外还有一个学问极好的老夫子,跟一个四十来岁的杜夫子,他们三人轮流着教学村里的孩子, 有时也会相互切磋讨论,今日,学堂下课时,已经黄昏,门口的四只大狼狗特别准时,时辰一到就在门口嗷嗷的嚎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四只是狼,孩子们一听这声音,一个个的都双眼发亮,崔严看着,也只能摇头一笑,便让大家下课回家。 学堂门前,围拢了好些从田地里回来顺道接自家孩子的村民,孩子们临要走前,都会抱着那几只狼狗摸摸又亲亲的,小小的人,大大的狗,直让他们父母看得心惊胆战,这要不是知根知底的恐怕早都要闹领起来。 孩子们全都走了,崔严也该要回去了,只是此刻,蒙毅还没回来,崔严想了想,就干脆走到前头大树跟下歇会,顺便跟那里的老爷子们下下棋,只是……他刚上前两步,身后就听得一声惊喜而急切的声音。 “小严!!!”。 崔严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刚转身,却是有人突然朝他扑来,一把将他抱住:“小严!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真好!真好!”。 崔严怔愣,脸色随即有些发白,他僵硬着,没动。 还没走远的村民听到这边的动静,都忍不住回头看来,大树跟下的几个老大爷更是一脸疑惑的盯着他们,只有……崔严养大的那四只大狼狗将两人团团围住,呲牙咧嘴,像是随时准备攻击一样。 “李……”崔严目光看向远处,他脑子里想起的却是某个人当年离开的背影,越走越远:“李钦?”。 “是我,是我!”李钦将他紧紧抱住,颤抖的嗓音全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小严,我找了你三年,我去了好多地方,没想到我今日刚来了这里,便在这找到你了!小严……”。 “没用了”崔严话音淡淡。 李钦一怔。 崔严拉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他看着李钦,眸光清澈异常:“找到,也没有用了”。 “小严……”。 “我跟你不可能的,你有时间,你有底蕴,你可以纳妾生子,而我……跟着你,却什么都没有”。 崔严听着,浑身一震:“你……”。 “我那时……”崔严话音迟疑:“看着你离开了公主府”。 崔严说的那时,是三年前他在公主府出事的那次…… 当年崔严随着崔南观等人入京,被崔南观分出去办事,他能回崔府的时间很少,后来玄澈落马,崔严原本是打算回去跟崔南观回禀的,但是遇上李钦,便被他半哄半拐的带回了李府。 李钦之父李毅与崔南观曾是多年好友,李钦的母亲昙华县主与子房也是颇有交情,然而……对于李钦跟崔严的事,这两人却并不看好。 不管崔严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李钦都不是一般大官的儿子,他先是大长公主的外孙,而后才是李毅的儿子,若是之前,他要娶个男妻也就罢了,可是顾恩第上了奏折,为这些男妻起命,不止请求允许男妻可以参与科举入朝为官,甚至请求,娶男妻者不得纳妾圈养外室,违者便按重罪处置,这样的请命有些荒妙,可偏偏玄刃跟七爷那边都通过……而崔严便成了这里面,第一个的间接受害人。 崔严这人,心里装着的事很多,尤其是崔南观“嫁”给子房之后,他身上的担子似乎就更重了。 他之前想好好找个姑娘,成家成人,妻贤子孝,这样父母安心,自己也会舒心,可是不一样了……从他醒来发现自己跟李钦在一起后,就都不一样了。 崔严不敢跟父母说他跟李钦事,他心里一直害怕父母会接受不了,家里大哥已经嫁了出去,如果再让爹娘知道他跟李钦……崔严不知道他们受不得受了,所以直到跟着崔南观回京了,崔严都没有向父母透露过自己跟李钦的事。 少年时,崔严性格开朗讨喜,可是后来就变得思多想多了,崔家人在当年子房的事上给了他不小的影响,他开始会胡思乱想,崔家家败,他想着父母一生锦衣,临老却受这潦倒之罪,他想复起崔家,给父母一个安逸的晚年,兄长出嫁为人男妻,他成了家中独子,父母唯一的依靠,他得对得起父母,不能让父母再在自己身上伤心失望,可是最后他却跟李钦走在一起,日后……待京城的事办完了,他回去时,要如何面对父母,跟他们说清楚自己与李钦的事…… “小严……”乱想着,崔严被人从后抱住,那人的手在崔严身上有些不□□分。 崔严想了想,干脆抓开他的手,问他:“李钦,他日,若是回了桃花村,我跟你的事……要如何与我爹娘说了才好?”。 李钦一愣,想了想道:“我去跟他们说明,让他们有任何事都冲我来便是,如果他们答应你我的事,那我们便光明正大的成亲,我把他们都接到京城好生安置”。 “那如果我爹娘不能答应呢?”。 李钦一愣,抓抓头。 这个问题,他还没认真想到过,他觉得他跟崔严多年的交情,当初在桃花村时崔二爷又那般喜欢,应该不会不答应他跟崔严的事…… 最后,李钦反问:“如果你爹娘不答应我们的事,那你呢?你准备怎么办?”。 崔严垂了眼:“……我、我不知道……”。 李钦一听这话,顿时便有些不对劲了:“不知道?怎么会呢?如果你爹娘不答应我跟你的事,那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我没这么说”。 “那是如何呢?”李钦似乎急了,有些咄咄相逼:“如果不是这样,那你为何会不知道?”。 “李钦!”崔严怒颜。 李钦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过了一些,他有些懊悔,一把将崔严抱住:“好了好了别生气,我错了,我不该这样,我只是紧张而已”。 崔严长长呼一口气,想着事情是自己挑起的头,也就没说什么,李钦抱着他又蹭了一会,两人这才把之前的事给揭过,只是……他们要揭过,昙华县主那里却揭不过……他趁着李钦在书房跟李毅说话的时候,单独去见了崔严,一开口,便是让崔严跟李钦分开。 崔严眸色一闪,到没说什么。 可昙华县主发现崔严收拾好的包袱后,却有些尴尬了,她长长一叹,索性便与崔严明言。 “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了,你的人品如何,我是再清楚不过了,可是钦儿,他不是一般的官家少爷,他是大长公主的亲外孙,他的婚事,先不说我与他爹如何看待,光是我娘那里,你便过不去那关,趁着我娘还不知道你跟钦儿的事,你还是与钦儿……早些分了的好……”。 崔严心里微拧,面上除了有些微白,倒也没其他异常,他看着昙华县主,朝昙华县主双手作揖:“您多心了,我与李钦并没有什么不清不楚,今日原本也是打算向您还有伯父辞行的,不过您既然来了,那我便捡个便宜,在这里跟你告辞,打扰多日,让您还有伯父误会了,实在抱歉”。 而后,崔严便在昙华县主惊愕的目光中,举步离开,只是……还没踏出大门,他便遇上了昙华县主的生母,大长公主。 当年玄刃与诸皇子明争暗斗,大长公主压对了宝,站对了队,这才得以安享晚年,只是这些年,这性子愈发的有些唯我独尊,除了玄刃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了,也幸得她是个女人,要不然以她这性子,恐怕早都被玄刃处理掉了。 大长公主这一生,就只有昙华县主这么一个女儿,而昙华县主又只有李钦这么一个儿子,是以对李钦,大长公主看得比谁都还要宝贝。 崔严初见大长公主,还不知她是谁,直到被伺候大长公主的嬷嬷呵斥,这才急忙跪下行礼。昙华县主匆匆过来,一见崔严跟大长公主已经正面碰上,心里便暗暗呼了一声不好。 “母亲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也不让人提前告知女儿一声”。 大长公主笑着:“我来自己女儿府上,难道还要提前通报么?”。 昙华县主也是笑道:“不是通报,是让女儿提前有个准备才是啊”。 大长公主笑骂他一声猴头,这才看向一旁跪在地上的崔严,眸光冷锐:“这是府上哪来的下人,怎如此不懂规矩,这正大门,其实区区下人能走的地方?”。 崔严跪着,双手还持行礼的作揖之态,听得大长公主得话,崔严不由得眉宇微拧。 昙华县主似没发现异常,她笑着解释:“母亲误会了,这孩子是钦儿的朋友,并非……”。 “钦儿的朋友?”大长公主接过昙华县主的话音:“那个落魄的崔家?还是……”。 这…… 昙华县主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崔严听着,心里拧成一团。 然而,大长公主却又冷笑一声:“说起来,你这个当娘的也是,钦儿年少血气方刚不懂事,可你这个做娘的,也应该为他把把关才是,不要什么阿猫啊狗都放到身边当是朋友,钦儿的身份,可不是一般的富家少爷,他身上可是也流淌着一半我皇室的血统,你既然是他的母亲,便应该提醒他,莫要做出那些自降身份的事来,以免丢人现眼,落人笑柄才是!”。 崔严毕竟少年,被大长公主这么一说,立时便气的白了脸色,可偏偏他却连辩驳的话都不能说,甚至是不能不敬,大长公主没问他话,他不能开口说话,大长公主没有免他礼数,他便不能起来…… 暗暗的深深吸一口气,崔严浑身紧绷,膝盖跪正冰冷的地上已经麻掉,而他却依旧只能坚持着。 看着崔严这样,昙华县主有些不忍,她笑着插了一句:“母亲说的我明白,回头我会跟钦儿仔细再说道说道,母亲来了这么一会,想来也累了,不如随我先进屋去歇会,我们母女好好的说说话”。 大长公主点头,嗯了一声,便领头前走。 昙华县主看了崔严一眼,似才发现他似的:“你这孩子,还跪在这里做什么,既然有事,你便先去忙吧,你兄长相邀之事,回去告诉他,我夫君暂不得空,过些日子再回宴请他”。 昙华县主这是在帮崔严,崔严知道,可是他却生不出几分感激,但礼不可废,朝着昙华县主跟大长公主得方向,崔严俯身一拜:“县住放心,我必会回禀家兄的”自此,他才得以离开李府。 —— 大长公主不喜欢崔严,或者应该说,他不喜欢那些会让李钦沾染污点,甚至会害得李钦无子无嗣的任何一个男人,崔严知道这些,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受得了大长公主这样的羞辱又是另外一事。 出了李府,崔严回了崔府,跟崔南观回禀他这边的情况,崔南观有心想要培养这个弟弟,能让弟弟去办的事,都让弟弟去办了,在崔府崔严回禀完了所有事情,崔南观突然问他:“你这些日子,在外头可好?”。 崔严一怔:“挺好,没什么事”。 崔南观挑眉:“挺好?怎么觉得你好像瘦了?”。 崔严失笑:“我哪里瘦了?还不一直都是如此?”崔严故意问他:“这几日,大嫂可还好?”。 崔南观点头:“除了身体还是那样,其他都好”。 崔严轻叹,与他说起了子房的事。 入了京城,崔严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此刻听到崔南观说起子房做的那些事来,崔严也是一阵笑意。可笑着笑着,崔严却觉得心里有些闷堵了。 大嫂傻了,可是他跟大哥在一起了,那自己呢? 崔严看着自己的手掌,微微拧眉。 他不想也变成子房那样,只有傻了之后才会有能……暗暗握住掌心,崔严深深吸一口气,他调整好了,又看向崔南观:“哥,这几日没什么事,我想再外头转转,顺便去见一见我以前的那些同窗们”。 崔南观道:“我让人跟着你一起”。 “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如此我也放心一些”。 崔南观坚持,崔严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被安排到崔严身边的是个武夫,名唤姜堰,姜堰为人有些冷淡,话不太多,但功夫不错,只是崔严对他有些亲近不起来,许是因为姜堰总一副冷淡的样子,显得有些不太好相处。 崔严没住在崔府,他自己住在外面的酒肆里面,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想被他大哥看了笑话,只是崔严只在酒肆里呆了一个晚上,第二日,李钦就找了过来。 他如何进门的崔严并不知道,只是转眼细看,姜堰并不在房间里面。 李钦将他抱着,在他颈子窝里面蹭:“别找了,这里只有我在”。 “姜堰呢?”崔严拧眉:“你把他怎么了?”。 “他是谁?”李钦抬头看他:“他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他是我大哥给我的护卫”。 得这话,李钦才点头:“你身边,是应该有人护着”。 崔严没有说话,他神色游离明显是有心事。 “小严”李钦突然喊他。 “嗯?”。 “我们成亲吧”。 “嗯……什么?”崔严一惊,猛然扭头看他。 李钦神色认真,他直直的看着崔严的眼睛:“我们成亲,以后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任凭是谁都不能再随意为难欺负你了”。 “你……”崔严迟疑:“你知道了……?”。 李钦将他抱住:“不会再有了,以后不管是我外祖母还是其他人,都不能再欺负你,我也决不允许!”。 崔严没有说话,他只垂了眼睑。 李钦怕他不答应,又忙将他的手紧紧抓住:“小严,我们成亲,如果我外祖母不肯答应,我们就离开京城”。 “那怎么行?”崔严猛然一惊:“如果我跟你这样走了,那我哥他们!”。 “他们不会有事”李钦道:“你大哥是皇上跟前的人,我外祖母动不了他,再说还有七爷帮着,他不会有事”。 话是这么说可崔严拧眉。 “我不会就这么走的,大长公主是皇室,如果她因为这个而为难我大哥,那我大哥……”。 “小严”李钦打断他:“你要知道,即便是我外祖母想要动朝中大臣也不是那么容易,先不说我外祖母动不动得了他,就是皇上那边也不会答应,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的话,那你信我!我会处理好我外祖母的!”。 崔严看他有些焦急,干脆拍他一巴掌:“那等你处理好了再说成亲的事吧”。 李钦求婚,崔严也没答应。李钦知道,这种事急不来,更逼不来,他现在只能是护住崔严,处理好他外祖母那边…… 只是,有些时候,姜……还是没有老的辣。 崔严不见了。 第204章 崔严番外:三 公主府里。 崔严醒来的时候还怔楞了下, 他甩甩头, 想起的是自己昏迷前, 姜堰还在与人揪斗的场景, 再想到那些人的厉害,崔严几乎下意识地就朝门外冲出去,只是他刚拉开房门,就被门外的两个看守他的护卫给打了回去。 砸在地上, 崔严被逼的咽喉血味儿翻涌, 他狠狠地看向门边。 门外的护卫并不理他,只是重新将房门关了,却并不上锁, 明显是他们都知道, 崔严出不去。 崔严看着他们关了房门,捂着嘴咳嗽两声, 这才爬起,重新仔细地打量四周。 这里是哪崔严并不知道,甚至连他自己是被谁掳过来的, 崔严都不知道,不过仔细一看这房间, 崔严也知道这户人家非富即贵,可是……到底是谁…… “公主!”门外忽而想起那两个护卫的声音, 可这声音,却让崔严浑身一震,他……似乎知道是谁了? 回身时, 房门打开,崔严定眼看去,站在门外一身华服,雍容华贵的人,不是……大长公主又是谁? “大长公主”崔严朝她作揖。 大长公主只看他一眼,便直接进屋:“我上次的话,看来你是没听在耳朵里,不但纠缠着我的外孙,竟然还拐着不让他回府!”大长公主猛然回神,神色凛冽:“崔严!你好大的胆子!”。 所以……自己跟李钦的事,终究还是无法再糊弄下去了。 深深吸一口气,崔严道:“大长公主息怒,我与李钦的事,是不应该瞒着大长公主与县主的……”。 “你承认你是在勾引我的外孙了?”大长公主接过话头,眸光居高临下轻蔑地看着崔严接。 崔严心里一沉,尽量维持着冷静:“大长公主,我与李钦少时同窗,又有同门之谊,与旁人相比,自是要多那么几分情谊,并不存在……勾引之说”要说勾引,这件事完全是李钦勾引自己才对! 但这话不能说。 可大长公主却不听那些,他走到桌边,手臂一拂,桌上的茶杯就被她扫得砸落地面,碎成几瓣。 崔严看着,敛眸,心里尽量提着小心。 “这茶杯是官窑所出,上等的玉品,可是这一摔,碎了就是碎了,即便是找了巧匠修补,终究还是有了瑕疵,不可能变成原来那完美无瑕的样子”大长公主转眼,睨着崔严:“崔家早前是大贵人家,就如同这玉茶盏,可以说完美无瑕,无可挑剔,可是罪臣之家,终究还是罪臣之家”。 崔严暗暗握着掌心,他此刻,连一句太上皇圣明,赦免崔家的话都说不出来,毕竟……崔坪的事,是结结实实的在那里放着。 崔家确实曾经有个罪臣,这是无法否认的事。 崔严不说话,大长公主似乎就没那么生气,她举止慵懒,神态华贵:“我外孙李钦,将来总也是要继承公顷王位的,他的身边,哪能留下半分污点,任由旁人指指点点看他笑话,你兄崔南观,不过区区寇司如何与我外孙相比?而你?更是一介布衣,又只是男子,更是配不得我外孙”。 “大长公主所言,草民明白,只是……这到底是李钦与我之间的事,即便我今日答应大长公主不与李钦来往,可是李钦呢?若是……”。 “他不会的”大长公主笃定的说:“我那外孙少年心性,血气方刚的,与你不过就是图一时新鲜,等他过一两年,年级再长大一些,便会董事,到时候你是谁他完全不在乎”。 崔严心口一绷,他突然就有些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接话。 大长公主一笑:“不信,我们来赌一赌”。 赌什么? 大厅里,崔严被人抓着,他挣不开,只能站在屏风后面。 大长公主坐在上方,只要微一侧头,就能看到崔严,她此刻端着茶杯,一脸的温和,丝毫不见方才的高高在上盛气凌人。 门外,有婢子微垂着头,小跑进来:“禀告公主,孙少来了”。 大长公主略一点头,那婢子就退到一旁。 小片刻,李钦的身影从外匆匆进来,一进门就朝大长公主喊道:“外祖母,这么焦急叫我过来是不是哪不舒服了?”。 “你这孩子,不过便是叫你过来陪我用个晚膳,怎么你就惦记着让我不舒服呢?”大长公主微怒。 李钦急忙讨好:“看外祖母这话,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大长公主轻笑,她微微摇头:“我不过久不见你,有些想你罢了,这两日也不知你是在忙什么,也不过来找我老婆子说话了,是不是有了什么舍不得的人,所以连我都不要了?”。 李钦打着哈哈:“外祖母,看你说的,我这哪有什么人啊,再说,就算是有,能跟您比得了吗?”。 大长公主佯怒:“可我怎么好像听你娘说,你最近跟个男孩走得很近呢?这两日不肯过来,是不是都跟这男孩在一起?”。 李钦似有些惊讶:“我娘连这事都跟您说了吗?我娘也真是,不过就是随便玩玩而已,怎么还跟您说上了啊”。 随便玩玩…… 屏风后,崔严呼吸一紧,他看看大长公主的方向,又看向李钦那个模糊的人影。 李钦……是在糊弄大长公主…… 他这么跟自己说。 大长公主似意外了下:“随便玩玩?可我怎么听说你好像还把人带回了家里?”。 李钦回答爽快,一点迟疑也没有:“他大哥在京城里呢,我总不好每次都翻墙去找他吧,我娘既然跟外祖母说了,那想来这个人是谁外祖母也知道,他大哥崔南观,在太皇叔那里留下的印象不错,他大哥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我原本也就是一时心血来潮的,但这事闹大了总归不好,所以就先哄着他了”。 大长公主轻斥:“你既然还知道这事闹大了不好,那怎么还跟人藕断丝连的?也不怕将来这事传开了,别人该要笑话你,堂堂公主外孙竟然喜好男风吗?”。 李钦嘿嘿一笑:“所以这事不是没外传吗?没几个人知道吗?”李钦走近大长公主,挨着她撒娇:“外祖母,这事您就别管我了,我就是玩玩,我现在也还不大,玩两年没什么的。两年后,等我玩腻了,我就老老实实的找个姑娘成亲去,到时候我跟我媳妇儿生一窝的胖小子给您玩,肯定忙得您晕头转向的!”。 大长公主失笑:“你这孩子,这么胡闹,万一将来那男孩把你的事跟他兄长说了,他们兄弟不肯罢休你怎么办?”。 “不会的”李钦说:“他那个人比较老实,好哄骗得很,到时候他要是敢死缠烂打,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 大长公主笑着笑话他:“别到时候你舍不得了才是”。 “怎么会?“李钦笑着:“这天下好姑娘多得是,我怎么可能为他毁了我自己?外祖母你放心吧”。 大长公主这才长叹:“既然你自己有分寸,那我就不说什么了,走吧,陪我用膳”。 李钦笑着:“下次吧,我这我这还有点事呢……”。 大长公主挑眉。 李钦道:“外祖母,我这边真有事,我下次来陪您用膳,好不好?你说吧我这总不能做戏不做全吧?”。 大长公主也非真心留他,只是无奈的长叹一声,就挥手了:“你去吧,记得下次早点过来”。 李钦急忙应是,他起身就朝着外头走。 “李钦……!” 出了大厅,李钦脚步一顿,他狐疑的回头。 这声音像是…… 大长公主朝他道:“下次记得叫上你娘一起过来”。 李钦应好,转身走了。 屏风后。 崔严被人捂住嘴,按在桌上,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挣不开。 大长公主脸色瞬间阴沉,她走向屏风,目光阴测测的看着崔严:“之前钦儿的话,你听到了?”。 崔严回答不了,他脸色惨白着。 大长公主想到他之前突然开口,险些让李钦发现他在这里,顿时就气得不打一处来:“现在看来,倒像是你在缠着他了”。 崔严狠狠闭眼。 他……能说什么? 他脑子有些乱,那种话,从李钦口中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谁不在意?不在意他刚才就不会没忍住喊他了,只是李钦……听见了,却没发现自己…… 大长公主忽而懒懒一叹:“你们小孩子的话,果然都是不可信的呐,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做才能放心呢?说来你兄长虽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但你要不要猜猜,我若想要将他,将你们崔家连根拔起的话?需要多久?”。 崔严浑身一震,他双眼恨恨的看着大长公主,呜呜着却说不出话。大长公主撇了那捂住崔严口鼻的侍卫一眼,那侍卫这才将手松开。崔严深深几个呼吸,哽着嗓子,咬牙道:“我离开京城,我兄长也不会知道此事,我以后……都不再见他!”。 “我信不过”大长公主幽幽的说。 崔严瞪大眼睛看他,那眼底的恐惧,明显就是担心大长公主会对自己、或者崔南观他们做些什么,却听大长公主忽道:“以钦儿的那个性子,如果知道你还跟其他人有什么别的关系,你说……他是提前跟你结束这过家家的游戏,还是……”。 “你!”崔严明白大长公主的意思了。 可是…… 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李钦走了,大长公主走了,他被人带回那个最初醒来的房间……没逃出去…… —— 好不容易遗忘的事突然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崔严的脑子有些呆呆的,一下子竟回不过身,往后还有的事,他不敢再想,可是那些画面却总会自己跳出来。 被侍卫守住的房间里。 他…… 第一次那么绝望…… 学堂外,崔严突然跟个陌生男人抱在一起,不免让人诧异,而一旁,蒙毅牵着狼狗,拧着猎到的野物回来看到这幕时,也是一愣,他狐疑,没动,就看着两人,倒是编号小一的大狼狗吼叫着,跟着冲了出去,龇牙咧嘴的对着崔严,显然是跟它的伙伴一样,把崔严当成了敌人。 崔严猛然回神,他垂眼看到小一来了,就知道是蒙毅回来了,他回头看向蒙毅,除了脸色有些发白,神色间很是平静:“你回来了,刚好我这边也才刚下课不久”。 蒙毅点头,似什么都不知道,只朝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今天我猎到了两只野兔,跟只野鸡,回去我们做辣子鸡吃,野兔留着养着玩”。 崔严点头:“好”。 “小严,他是……”李钦看着蒙毅,眼底顿时就透着敌意。 崔严并不与李钦介绍蒙毅是谁,他只是眸光平静,像是看着一个不太相熟的人,看向李钦:“李钦,你回去吧,我现在的生活很好”崔严转身要走,只是……他刚踏出两步,就被李钦抓住。 “小严!我找了你三年!你……”李钦哪里能走。 “这位先生”蒙毅错步上前,抓着李钦的手,他明明便是没用多大的力,却捏的李钦骨头似要碎掉一般,不得已松手。 错身站到崔严身后,蒙毅看着李钦,一脸的老实巴交:“崔严说了,他现在的生活很好,虽然我不知道你跟他以前是什么关系吧,但是,如果你真为崔严好,现在就不应该打扰他了”。 李钦眼底戒备,他困惑而又狐疑的看着蒙毅,却不敢妄动,他摸不准蒙毅跟崔严的关系,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让崔严反感的事。 对于蒙毅的插手,崔严似不知道,他只弯腰摸向身边的大狗。 蒙毅眸光深深的看过李钦,这才转身走向崔严:“崔严,我们回家吧”。 崔严恩了一声,随着蒙毅朝前走去,几只体积庞大的狼狗就摇晃着尾巴,紧紧的跟在他们的身边,而李钦,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崔严跟人离开…… 返回茅屋的一路上,崔严都很平静,可是蒙毅却总觉得不太放心,毕竟……崔严当初糊涂,一个人闷在床上呜咽的样子,蒙毅记得实在是太清楚了。但是崔严表现出来的又像是没什么事一样,蒙毅就不太好问,毕竟……那些是崔严的事。 回了家,崔严抱着蒙毅抓来的兔子关进栅栏里面,院子里,胖嘟嘟的大肥猫躺了一地,木桌脚下,七八只小奶猫相互扑腾撕咬着,毛茸茸的小爪子肉嘟嘟的,看着这些猫猫狗狗,崔严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你歇会,我去厨房做饭”蒙毅不太放心的看他。 崔严应了一声,走到那小奶猫身边,一个个的摸过去。 所以…… 他的样子,是……真的没事? 蒙毅不太确定,但也松了口气,他大步进了厨房,生了炉灶就开始忙碌。 晚上吃饭时,两人的伙食很简单,一锅干炒辣子鸡,一晚青椒土豆丝,跟一碗素瓜汤,他们两吃饭的时候,那些猫猫狗狗就在桌边排成壮观的一排,猫猫们吃相一向文雅,但那几个大狼狗就像是饿了几辈子似的,吃得嘎嘣嘎嘣的。 崔严看着,还担心的问了一句:“你给他们弄的伙食,会不会不够?”。 “哪里不够?”蒙毅委屈:“他们吃得都比我多,你瞅瞅这两年我瘦了多少?”。 崔严伸手一掐蒙毅的肩膀,那里的腱子肉硬邦邦的,他说:“你这么结实,少吃点没事”。 蒙毅哀怨长叹:“是啊是啊,只要别饿着你那些宝贝疙瘩就好”想想,蒙毅又说:“你说,要不咱们直接开个农场吧?”。 “农场?”崔严明显一怔。 蒙毅道:“是啊,你看,这一院子的猫猫狗狗,现在又多了两只兔子,没准明年就得变成一窝兔子,再过一年就得变成一群兔子,咱不规划规划,能养得了这么多?”。 “这个……”崔严迟疑。 蒙毅又道:“不过真要弄个农场,还真是个不小的开销,算了先将就着这样吧,以后再说就是了”。 他这话,让崔严莫名的松了口气。 一晚上,两人倒是都没提及李钦的事。 入夜后,蒙毅走到崔严窗外,他轻轻推开窗户,就看见崔严躺在床上似有些转辗反侧,昏暗的油灯下,一只全身雪白的大肥猫,正霸气凌然的爬在崔严胸口,它双眼微微眯着,正脸对着崔严的下颚,毛茸茸的猫尾巴一晃一晃的,显然十分悠然。 崔严没哭,没糊涂。 确定过了,蒙毅心里彻底松了口气,只是他转身时……院子的墙头上,李钦正蹲在那里,双眼凛冽的盯着蒙毅。 蒙毅微微挑眉,朝李钦走过去,他身子一掠,抓住李钦的肩膀,在李钦惊愕中就带着他跃出墙头去了。 房间里,崔严并不知道,他一个翻身,胸口上的大白猫骤然惊醒,它愣愣的抬头看向崔严,朝崔严喵了一声,继续……朝着崔严的胸口上爬。 崔严看着不禁一笑,他微微松开手臂,那大白猫干脆就在他咯吱窝里躺下了。 草屋外的山里上,四周寂静无人,而蒙毅跟李钦此刻却站在这里。 李钦面容俊朗,颇有几分行走侠士的韵味,蒙毅一身粗衣,下颚长着络腮胡,看着就像是的莽夫大叔似的,可是此刻这莽夫大叔,看着李钦的眼底尽是锐利与锋芒。 “你回去吧,你跟崔严不是一路的人”蒙毅道:“如果你真的是为他好,那就应该离开这里,别再来打扰他了”。 “我跟小严的事与你没有关系”李钦拧死了眉头看他:“反倒是你?你是谁?一介乡野村夫竟有这样的身手,也不怕埋没了你?你这般扮猪吃虎跟在小严身边到底是有什么企图?”。 蒙毅只是哼笑:“黄毛小儿,果然是不够成熟”他冷道:“看在崔严的面子上,今晚上你夜闯我茅屋的事就算了,但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直接敲断你一只腿,扔出村去!”。 李钦狠狠咬牙,身侧,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他打不过蒙毅。 从今日在村子里被蒙毅那么一握,李钦就知道,蒙毅的力量大得惊人。 放了话,蒙毅转身就回,他翻墙进了院子,没注意崔严已经醒了,刚落地就跟崔严打了个照面,把崔严吓得往后跌了一跤,一屁股重重坐到地上。 蒙毅一脸懊悔急忙伸手拉他:“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起了,没吓着你吧?”。 “你说呢?”崔严脸色有些阴沉:“这大晚上的,要是有人从天而降落你跟前你怕不怕?”。 “不怕”蒙毅一脸老实的摇头:“从天而降的那肯定是天神啊,有啥好怕?”。 崔严差点给他气笑了,拍拍身上的灰尘,崔严这才正经问他:“大晚上的你又做什么去了?怎么还翻墙回来?”。 蒙毅道:“睡不着出去跑两圈,这不是怕那些狗一会叫起来吵到你了,所以才翻墙的吗?”蒙毅问:“你怎么突然起了?”。 崔严一怔,小片刻了才说:“我也睡不着”。 蒙毅一怔,他想想,问:“要不我带你出去也跑两圈?”。 崔严一脸无言以对的样子看着他。 蒙毅就蒙头蒙脑的抓头:“怎、怎么了?”。 崔严脱口就说:“我都有些怀疑,你是不是装的了”。 蒙毅这才叹息有些无奈:“毕竟是你的事,你不说我也不好问,索性干脆就别一直想着了,干点其他的呗”。 崔严长长叹息一声,他看着远处夜空,那里繁星点点,一颗颗像及了闪亮的小星星。 “我以前与他有过”崔严突然开口,话音淡淡的,有些柔。 蒙毅这次是真的懵了,楞了,他认识崔严三年,这是第一次听崔严说起他自己的事。 崔严没看蒙毅,他就只是这么怔愣愣的盯着远处,话音柔柔淡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又像是在说他自己的事,一点一滴,他……毫无隐瞒全跟蒙毅说了。 蒙毅听着,没答话,他盯着崔严的背影,恍惚间觉得崔严的身子好像有些颤抖,崔严的事,让他不敢去碰崔严,可是夜色下,崔严的身影很瘦……真的很瘦,这三年来他好像就没有胖过。蒙毅不敢碰他,只是脱了自己的外衣,搭到崔严身上。 崔严明显一怔,他扭头才发现……蒙毅站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崔严:“……”。 蒙毅哈哈一笑,憨憨的样子抓着头:“我这不是怕你讨厌我么?”。 崔严拧眉,他除了眼眶有些红,其他倒没什么异常,他扯掉蒙毅的衣服直接扔给他:“你该洗澡了,这一身的汗臭味太浓了,难怪小一小九它们都不爱跟你在一起”。 蒙毅苦哈哈的:“我这大老爷们儿的成天为了活计……行行行,我以后改改,以后改改”。 于是…… 安慰崔严的话没有,蒙毅倒是一脸的为难。 崔严看着他那憨像,络腮胡也跟一把草似的不由得笑了笑。 那天晚上,崔严把自己一直闷着的事说了,但这话头被蒙毅莫名其妙的带歪了,蒙毅没有安慰崔严,第二天一早起来,依旧该做什么就继续做。前往学堂,蒙毅依旧陪着崔严,只是这次,跟在两人身边的多了一直胖嘟嘟的大白猫,大白猫一身毛茸茸的,它摇晃着尾巴,走在一群大狼狗的前头,显得……特别霸气。 崔严看一次就忍不住想笑一次。 —— 村子里,不像以前那样平静了,至少……对崔严来说是这样的。课间歇息时,孩子们会问崔严李钦是谁,崔严不愿回答,孩子们就会一直追问。 小孩不懂事,对于好奇的事刨根究底是他们的本性,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是待崔严正与孩子们上课时,转眼看见李钦站在窗外,他……就说不了课。 今日午时,崔严下课的时间稍微早一些,他走出学堂,那几只大狼狗立马朝他围拢,崔严摸过几只狼狗,才抬头看向李钦。 “小严……”李钦急切,想要上前,却又不敢。 崔严神色平淡,只看着他说:“我跟你去那边谈谈吧”。 崔严愿意与自己说话,这应该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最起码崔严不再是那样淡漠得像是拿他当个陌生人了,可是……李钦心里却更觉得心慌了。 田野边上。 几只狼狗就围拢崔严身边,寸步不离像是在守护崔严似的,而李钦却只能站在距离崔严几步远的地方,他看着崔严,心里三年来的思念,并没有因此而消减分毫,相反却变得更加浓烈了。 蒙毅远远的看着他们,并不上前,他怀里抱着的是这两日都会跟着一起出来的那只白色大肥猫。 “那小伙子跟言夫子是什么关系?小毅,你这样放着让他们两人独处,不怕出事儿?”。 蒙毅抱着大肥猫,摸了摸:“他们两以前认识,出不了事”。 “我看未必”站在蒙毅身边的大叔一脸的凝重。 蒙毅笑着,看向大叔:“叔,你放心吧,崔严出不了事的”再说他就在这边上,李钦就是想要动手,也讨不到好,而且,根据这几日蒙毅的观察来看,李钦也绝对不敢。 第205章 崔严番外:四 番外: 田野边上, 崔严一身素衣, 他面容清俊, 不像年少时那样的青涩, 眉眼间的柔和温润异常,身边跟着的几只狼狗,显得他像是隐居深山的仙人似的。 李钦看着崔严的这个样子,心里一直紧紧的绷着, 他总觉得, 眼前的这个崔严,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他与他之间……似乎隔了很远的距离……摸不到…… “我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以前的事了”崔严突然开口, 他话音平淡, 并没有什么起伏。 但李钦却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可是我却一直在想”李钦深深吸一口气:“如果当初我没有粗心大意, 如果我回去了,那这一切都不会有,你也不会走, 是我食言,当初说了要护你, 却……没能护住你……”。 崔严回身看向李钦:“我不怪你,也不恨你”。 李钦心里一绷, 像是被高高吊起。 可是…… “但我也不会再跟你在一起”崔严话音依旧平淡,却透着绝对的坚定。 李钦呼吸一紧,瞬间……像是说不出话, 他眼角有些微红,好半响才沙哑着嗓子问:“小严……你真的……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急切着,顾不得围拢着崔严身边的狼狗,朝崔严走近:“我知道,当初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可是你应该明白,我那只是为了糊弄我外祖母,并不是真的那般作响,我从未想过要负你,这三年我为了找你,连我外祖母连我爹娘我都不顾了,你想留在这里,我陪你,你想去哪我也陪你,我……”。 “可你外祖母当年却并不给我机会”崔严依旧那般样子,他看着李钦,原本还算温和的眼,逐渐变得有些凌冽:“你知道你走后,我经历了什么吗?”。 “我……”李钦狠狠吸一口气,他半响才憋了出来:“我……知道……”。 “那你知道是几个人吗?”这个话题让崔严脸色有些发青。 这一下,李钦眸色怔楞,却说不出话。 他只知道他外祖母让人把崔严给……可是他并不知道……几个人? “是五个人”崔严狠狠掐着掌心:“是五个人,他们谁都不管我的死活,我那时候也是恨不得就死了干脆,可是我不敢,这事一旦闹大,牵扯的人也就多了,我爹娘,我大哥,他们好不容易走到这步,又怎能为了我再受灭顶之灾” 所以,崔严能做的,就是自己一个人离开那种地方,连当初崔南观问起来,他都不肯说…… 李钦听着,只是像了一下那样的画面,就觉得这心口,揪着一阵阵的疼。 他总是以为,他找到崔严,总有办法再让崔严回来的,可是事实呢?事实却远比他所知道的更加可怕。 提及过去的事,崔严呼吸有些紧,他几乎是把指甲掐进掌心里面,长长呼出口气,崔严又道:“李钦,你走吧,当初的事我不恨你,但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了,你如果心里真的还有我,就不应该再来纠缠打扰我了”。 “小严……”李钦声音愈发沙哑。 却……无用。 崔严道:“我现在,一看见你,就会想起那时发生的事”。 李钦回身一震,白了脸色。 崔严暗暗吸了口气,他要说的,似乎都说完了,不理会李钦眼眶通红浑身绷紧的样子,崔严转身就要走。 “小严!”李钦急得一把将他拉住,却……哽着嗓子说不出话。 还能说什么? 崔严最后的那句话,已经给他宣判了最后的刑罚。 围拢在崔严身边的几只狼狗,立时浑身炸毛,全都对着李钦龇牙咧嘴低吠着,它们前身压低,一副已经准备好要攻击的架势,只等李钦再有动作…… 崔严长长呼一口气:“李钦,你放过我吧,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你不要让我对你最后的不恨不怪,都变成了迁怒,在这里的这三年,我已经不怎么会想到那些事了,你……不要让我一次一次总陷在那些事里”。 “小严……”李钦的声音显然已经沙哑:“我真的……半点也不能被你原谅吗……”。 “我不恨你,自然也就不用原谅你”崔严挣开他的手:“我只是想过的宁静一点,仅此而已”。 而李钦,他身上一半皇室的血统,却注定他无法宁静。 挣开李钦的手,崔严没有迟疑地走向村子,那几只狼狗见他走了,立马跟上。 树根下,蒙毅抱着怀里的大肥猫,只看着崔严没说话,倒是他身边的叔像是松了口气。 崔严朝叔作揖行礼:“村长,学堂这边,我想请假几日,可好?”。 村长立马点头:“没事,没事,你也该休息一些日子了”。 “谢谢村长”崔严朝村长作揖,看向蒙毅,直接将大肥猫从蒙毅怀里抱过,才朝蒙毅道了一声:“回家吧”。 蒙毅点头,转身时,他看向还站在田野边上的李钦一眼。 —— 茅屋里,崔严有半个月都没出门了,他就呆在家里,不是打理几只狼狗,就是陪着一群猫猫,再然后就去茅屋后的池塘边上看看鱼苗,李钦如何了,是不是在村子里住下了,还是走了,崔严都没提过一句。 他不提,蒙毅就当没这回事,平日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些日子足不出户,让崔严觉得有些无聊,他索性干脆拿了锄头,打算在茅屋旁开片地出来种菜,只是他那身板跟手,让他拿毛笔读书写字可以,这种粗活,还真不合适他做,不过两天,就磨得他掌心起了水泡。 蒙毅看着,哈哈一笑,还打趣起来:“我就说了嘛,你干不来这个,你还不信,这下好了,估计你连筷子都不好拿了”。 “你去挖”崔严直接吩咐。 蒙毅立时一噎。 崔严道:“你把地挖松一些,我再来撒种子”。 蒙毅顿时就笑不出来了,他拿过锄头任命的去……刨土。 其实这里土质虽然很厚,但这里并不是种菜的好地方啊…… 蒙毅心里嘀咕着,却也没说。 房屋旁,两人正在分工忙着,茅屋前却来了几个人,那哒哒的马蹄声,在这清净的山涧显得有些刺耳,院门前,崔严坐在藤椅上,怀里抱着两只小奶猫,他闻声回头一看,却明显意外。 “李大人……昙华县主?”。 来者,是李钦的父母。 李钦的母亲昙华县主,崔严对她的记忆,一直都是那样的光彩照人,清美的面容根本就看不出她实际的年纪,可是眼下出现眼前的女人,却面容憔悴,双鬓已经有了白发。 崔严起身看着他们夫妻,除了刚才的那一丝惊讶,已经没了其他的反应,蒙毅也是肃然了神色,急忙行到崔严身边。 “没事,不用紧张,我认得他们”崔严对蒙毅道。 蒙毅恩了一声,刚扭头就……楞了。 李毅也是意外的看他,甚至轻呼了一声:“蒙将军?”。 “你哪位?”蒙毅看着李毅,像是不认识他,小片刻才反应过来:“哦,原来是李小弟啊,好多年没见了,你还跟以前一样”。 崔严狐疑的看着蒙毅:“你们认识?”。 “解甲归田前认识的”蒙毅老实交代:“卸甲归田后我可就没再跟他们有什么联系”。 李毅认识蒙毅,昙华县主不认识,她现在就只认识崔严,甚至……话都没说上一句,她膝盖一弯,直接跪倒在崔严跟前。 崔严惊讶,却并不伸手扶她。 倒是蒙毅挑了挑眉。 昙华县主看着崔严,不过须臾就红了眼眶:“小严,你能不能……去见见钦儿,就当我求你了……”。 崔严错开,后退两步朝昙华县主作揖:“县主大礼,小民受不起”。 “小严……”昙华县主急得要去拉他:“小严,当初是我娘对不住你,可这与钦儿无关啊,如今钦儿为了你,竟是要在村子边上的小寺庙里出家为僧,任凭我们如何劝说他都不肯回头,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能劝他,小严,我求你了,你就去见见他吧”。 “出家?”崔严一怔。 蒙毅在他身边轻咳一声:“这两日我倒是听村子提起过,只是你没问他,我也不好说他什么”。 李毅也朝崔严道:“小严,你便去见见他吧,如今,也只有你能劝他了”。 “我不会去的”崔严神色淡淡,却态度坚决:“他要出家为僧也好,他不出家也罢,我都不会再去见他,我要与他说的话,已经很清楚了,两位,请回吧”。 “小严!小严!”昙华县主呜咽着,可不管她怎么喊,崔严都不回头一下,他直接进屋,毫不犹豫的关了房门,门口几只大狼狗就低吠着一排排的坐在门边,而几只大狼狗的中间,则坐着一只白色的大肥猫。 蒙毅站在原地,看着崔严的背影长叹一声。 李毅看向他,刚抱了拳,就被蒙毅打断:“你们别求我,我啥也不知道,我可帮不了你们”他转身也跟着走了。 屋外,昙华县主就这么跪在地上,她甚至威胁起来:“小严,你若不肯与我去见见钦儿我便一直跪在这里!!!”。 崔严当没听见。 进了房间,那一群群的小奶猫就朝他身边围拢,甚至还有的抓着他的裤脚,一副要往上趴的样子,一只一只喵喵叫着,声音稚嫩,音还不小。 屋子外,昙华县主跟李毅谁都没走,蒙毅推开窗户见昙华县主还跪在那里,李毅也挨着她的身边,蒙毅被闹的心烦,一个劲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夜晚,用膳时,那夫妻两人依旧在外头,蒙毅烦躁的啐了一声,要不是怕崔严不高兴早都掀桌出去了。 “蒙毅”崔严端着碗原本闷头吃饭,可他却突然开口。 蒙毅一怔,急忙收敛了心里的烦躁看向崔严。 崔严放下碗,目光静静的看着蒙毅:“我想回家了”。 “?”蒙毅一怔。 崔严微微垂了眼:“出来这三年,我一直不敢回去,但是现在……我想回家了……”。 不敢回家是怕自己忍不住跟家里说了那些事,怕会想起那些事,可现在…… “你不怕了吗?”蒙毅问他。 崔严微微摇头:“没以前那么怕了”如果不是见到李钦见到了他的父母,可能……崔严都还不会想要回去,但是见过他们,再冷静一下慢慢思考,崔严觉得……自己应该回家了。 虽然还有点怕,但家里,总归不再是一个人。 蒙毅似乎懂了,他点点头:“成,这两日,我问问看,村子里能不能把那些猫给托养了,至于这几只大狼狗八成是得跟你走的,等我收拾好了,我送你回去”。 崔严立时一怔:“你送我回去?”。 “不然呢?”蒙毅笑着揶揄:“不送你回去,万一半路的时候你又生病了昏倒路边,那就算了,关键是你看啊,这几只大狼狗被我养得白白胖胖的全身是肉,要是被什么人套了回去,顿狗肉汤你说我心疼不心疼啊?”。 崔严听得失笑。 蒙毅又说:“再说,我也该换换地方了,这里现在被李毅那小子发现,指不定回头就的有一拨人过来找我,烦,还不如走了干脆”。 蒙毅的事,崔严知道。 蒙毅当年就是因为他在外头,妻子在家中难产而故,才会一个人搬离了这里,只是到今日,崔严才知道他曾经居然担任过将军一职,他不愿回去,想来也是无法面对他妻儿亡故,他却身在战场的事情。 “好”崔严点头:“既然都是要走的,那就全带着一块走吧”。 蒙毅懵了一下。 崔严一笑,道:“好歹我照顾看着他们有三年了,就这样舍下,还真舍不得”。 蒙毅立马道:“那好,不过得晚一两天,我得做好安排,不然这一群的猫崽崽,路上容易受罪”。 喵~~ 大白猫吃饱了,身子一歪就躺在地上,它舔舔-嘴朝崔严叫唤了一声。 崔严看着它那小样,笑了笑:“好,我等你”。 崔严想回桃花村了,蒙毅这两日就开始忙碌起来,别人远行都是轻装从简,能少带就少带一些,这蒙毅跟崔严到好,两人要走,其他不带,就带一车的猫猫狗狗,余下池子里的鱼,还有那两只野兔,蒙毅都拿送给村子里的其他人了。 村长得知崔严要走,虽然有些惋惜,但从崔严那日突然请假就不现身后起,村长便已经知道了,是以学堂这边,倒不存在会耽误孩子们学习的事。 崔严要走,村长那边并不焦急,但是有人焦急了,并且在离开村子的路上,就带着人将他们两拦了下来。 马车里,崔严忙着照顾那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猫,几只大狼狗就乖乖的坐在一边摇晃着大尾巴也不闹腾,蒙毅坐在车板上,他拉着缰绳,一看眼前的这阵仗,顿时就沉了脸色。 前头拦住他们的人里,蒙毅认得两个,一个昙华县主,还有一个是蒙毅,而那马车里…… 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的,却是个满头花白的老妇人。 只一眼,蒙毅便知道这老妇人是谁了。 她是…… “崔严,请下车一见”。 马车上,原本浑不在意的崔严……浑身像是被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还剩下最后一章,完几天再来更新~~ 第206章 崔严番外:五 当初出了事后, 对李钦, 说崔严一点怨恨也没有, 也不可能, 但在这里的这三年在里,崔严倒是逐渐释怀李钦了,他甚至是……释怀到已经放下李钦的地步,可是说恨……他心里最恨的是…… 大长公主。 马车里, 崔严浑身僵硬着, 他像是被人给定住了似的。 马车外,蒙毅坐在车板上,他看着那从对面马车里下来的人, 立时便哼笑一声:“原来是大长公主大驾光临, 怪不得能有这样的排场了”。 比起三年前,大长公主明显苍老了很多, 她身上的服饰、妆容,也不似当初那么奢华耀目,她不理蒙毅, 只盯着马车:“崔严,请下车一见”。 马车里, 崔严没有动静。 蒙毅拧眉:“大长公主,你这是又是想做什么呢?”。 大长公主不理蒙毅, 她颤巍巍往前走了两步:“崔严,老身请你下车一见!”。 “不必了”马车里,崔严的话音听来淡淡的:“大长公主有话直说便是, 若不然便请让一下,我与兄长还要赶路的”。 大长公主佛开身边扶住她的人,往前走了两步:“崔严,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在这里像你认错赔礼”大长公主双腿一弯险些跪了下去,昙华县主跟李毅惊得急忙将她拉住。 蒙毅拧眉:“这就是你们的招数吗?谈话不成就下跪逼人,你们一个个好歹都是崔严的长辈吧?可你们这样做有考虑过崔严的立场吗?”蒙毅看向李毅话音冷冽毫不留情:“李毅,你与崔南观好歹也是朋友一场吧?他的小弟与你的儿子走在一块,这种原本是亲上加亲的事,最后成了什么样子?县主,你是看着崔严长大的吧?崔严的品性,相貌,家事,能力,有哪一样是配不上李钦的?就因为他是个男人?因为他崔家有过一个罪臣?可你们别忘了,崔家是被太上皇亲口免罪的,你们这样强给脏帽,是将太上皇置于何地?更何况……”蒙毅眯眼:“当年是李钦自己来招惹崔严的,若不是他乘人之危,欺负崔严喝醉了酒,崔严这傻小子能答应他?就为了让崔严离开李钦,你们对崔严做了什么?” 昙华县主跟李毅都被蒙毅堵的说不出话来。 当年崔严跟李钦的事,他们是不看好,就因为崔严的身份,因为大长公主的关系,他们只想着让崔严离开,都没有想过好好管教李钦,最后…… 这一切,全都被崔严一个人承担了。 三年前,崔严多大? 说白了那时候崔严也就才十五六岁而已,他还只是一个弱冠的少年人,可是…… “李钦想要出家,那是他自己的事,跟崔严没有半点关系,你们既然是李钦的家人,可如果连你们都劝不了他,来找崔严也一样无用!”蒙毅脸色阴沉,眸光里的锐利与阴鸷仿佛随时都能拔刀杀人似的。 大长公主被蒙毅这一通话堵的有些无言以对,因为崔严的这事,崔南观与李毅夫妇已经彻底反目了,就连大长公主,最后也因为被崔南观挖出了太多隐晦私事,丢大了皇家的脸,而被玄射褫夺了公主身份贬做平民。 蒙毅说完了,拉起缰绳打算吁马,大长公主一急,便脱口下令:“拦下他们!”。 四周几名侍卫随即上前,拔出佩刀一脸凶狠恶煞的样子,将马车拦下。 昙华县主惊愕,想要阻止,大长公主直接厉声喝道:“今日你若敢走!信不信我立即就能让人将你们拿下!再押着你去见我孙儿!”。 “你!”蒙毅咬牙。 “大长公主”马车里终于传来崔严的声音。 众人扭头看向马车车门,里面,崔严推开车门,他一身素衣钻下马车,他身形站的笔直,却……脸色微白,一双眼似乎带着压抑的锐利,盯着大长公主。 大公主一直高高在上,即便当初被玄射褫夺了公主身份,她也从不低头,而此刻,看着崔严那压抑而又锐利的眼,大长公主竟会觉得心里有些微凉。 “崔严……”蒙毅担心地走到崔严身边。 崔严掐着掌心,吸了口气才不至于在看见大长公主的瞬间失去理智,他紧绷着身体,一双眼恨恨地看着大长公主:“三年,就为了逼迫让我离开李钦,你不惜以权压我,三年后,还是为了李钦,你依旧这样以权压我,究竟你大长公主将我崔严当成了什么!”。 “我……”大长公主有些心虚。 昙华县主急忙上前呵斥下那几个侍卫,她看着崔严道:“崔严,我们并不想逼你,可是你真的不能去见见钦儿吗?难道你真的忍心让钦儿为你在这出家吗?”。 “我为何不能忍心!”崔严怒吼,目光锐利地扫向昙华县主:“我当年不过只是在屏风后面喊了李钦一声,可大长公主如何对我的?我现在看见李钦就觉得恶心!我看见你们更觉得恶心!想让我去见他,可以”崔严骤然拔出匕首,比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崔严!别犯傻!!!”蒙毅都被他给惊吓住了,他……竟然都不知道,崔严还在身上藏了匕首! 昙华县主跟大长公主都被崔严这样子给吓得一个惊慌失措,李毅也是惊诧却也不敢妄动。 那匕首,崔严握的很紧,匕首的刀锋已经割破了他胸前的衣料,别说李毅,蒙毅都不敢妄动。 眸光看着大长公主,崔严声声冷笑:“你们想让我去见李钦,可以,抬我的尸体过去,到时候李钦若是因此愧疚为我殉葬,那我也不算白死!”。 “不要……不要……”大长公主哽咽起来,她身子软软险些站不住脚:“你不能死……你如果死了……那钦儿……钦儿……”说不定会真的给崔严殉葬。 李钦扶住大长公主,将她缴费昙华县主,忙劝崔严:“崔严!你别犯傻!你倘若当真不肯去见钦儿那也罢了,你把刀放下!” 崔严眼眶通红,可他眼睛却干干的,锐利的盯着李毅:“你知道吗?我以前在村子里,曾经有过喜欢的姑娘,可是因为我奶奶,我爹娘还有我大哥的关系,我注定跟那姑娘没有结果,我释然放下了,崔家分家后,我有想过我以后得日子,好好的另外娶个妻子,她可以目不识丁,可以庸俗,可以是个乡下的野丫头,只要她能真心待我便好,可是……我大家出嫁那时,我醒来后发现我是跟李钦在一起时,那些事我就都不敢去想了,可当我定下心来要跟李钦在一起时,你们是如何对我的?,尤其是你,大长公主”他目光死死的盯着大长公主:“或许,你从没把我当成人看,所以才能那么对我”崔严冷笑:“现在李钦要出家了,你又想着来找我,让我劝他!凭什么?你凭什么以为我崔严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你威胁任你摆布!!!” 不是李钦,当年的崔严在放下张丹后,可能会真的另外找个情投意合的女子成亲,一家人和和美美,两三年后也许还能儿女绕膝,只是……醒来时,发现自己与别的男人成了周公之事,而这个人还一直穷追猛打,崔严这个愣头青哪里会去思考得那么多那么周全? 可是这代价却…… 崔严的话,让昙华县主眼眶通红,里头蓄满了水渍,一想到今日他们要是把崔严逼死在这里,李钦那边也跟着殉葬,昙华县主就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疼,她恨恨的看着大长公主哭着责备起来:“你看看!你看看!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过来!你为什么非要跟着过来!你当年害了崔严!害了钦儿!害得我儿子都不肯回家!为什么现在你还不悔改!还要做这些以权压人的事!你是不是非要逼的钦儿当真陪着崔严殉葬了你才满意!母亲!母亲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清楚形势!!!”。 大长公主被崔严反将一军,又被昙华县主如此责备怪罪,她浑身一软,险些站不住脚:“我……我只是……为了钦儿好……”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不信了。 李毅站在一旁,他看着崔严那瘦弱的身板,看着他眼眶通红却全无半点泪迹,眼眶里满满全是恨意,李毅懂了。 崔严对李钦……是半点感情也没有了。 “你走吧”李毅高扬起头,长长一叹:“见到你大哥,提我转告一声,他日,我李毅必定登门负荆请罪”。 得这话,崔严的匕首才松了几分,蒙毅趁机急忙上前将崔严手里的匕首抢过,怕他伤到自己。 大长公主一愣,顿时一脸是泪:“李毅……你让他这么走了,那钦儿……钦儿怎么办?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出家吗?啊……”。 李毅深深吸了口气:“岳母,当年你对崔严做哪些事时,便该料到会有今日,这……”李毅话音有些颤抖:“这是报应!”。 大长公主浑身一震,呆愣着盯着李毅说不出话来。 昙华县主在旁看着,除了一脸的泪,也说不个字来。 求他们求过崔严,跪也跪崔严,崔严都不肯答应,他们已经没了办法,总不能真的带着崔严的尸体去见李钦…… 蒙毅扶住崔严,他看崔严眼眶通红的样子,担忧的问他一句:“你怎么样?伤着没有?”。 崔严摇头,他深深吸一口气缓解自己的情绪,才看向李钦:“负荆请罪得事便算了吧,想来,我大哥大嫂也不会愿意看见你们,李大人倘若还有那么一点人性,还能顾及与我大哥之间的情谊,便请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李毅听着,朝他重重抱拳,算是答应。 崔严转身会了马车,刚一坐下,他就浑身发软,一身冷汗,当初李钦离开,他留在公主府的事一直在闪…… 那白色大肥猫似乎看他不对,摇晃着尾巴就跳道崔严身上,一直蹭着崔严喵喵的叫,蒙毅长长呼一口气,坐在车板上拉起缰绳用力一抽,便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他们两个都不知道,在他们刚走不久,这里又来了两个人,是…… “崔三,子房?”李毅诧异的看着那从旁边丛林里出来的人。 崔南观眸光阴冷,他看向一旁的大长公主:“我记得,当初皇上下旨,是将玄氏贬做平民,可你二人这般作为?算不算是抗旨不尊呢?”。 李毅一怔,顿时有些不知如何回话。 昙华县主上前道:“是我做主要将我母亲接来同住,不管我相公的事!” 崔南观眯眼:“抗旨不尊,安律法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昙华县主脸色一白,她下意识地看向李毅。 李毅狠狠闭眼,吸了口气才朝崔三抱拳行礼:“还请崔先生……手下留情……”。 大长公主一听这个顿时慌乱了神色,她扑向昙华县主死死抓着昙华县主的衣服:“李毅这是什么意思啊?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要撵我出门吗?”。 “母亲……”昙华县主脑子慌乱,她有些不知该怎么做,却听李毅道了一声:“我离家上上下下百余人的性命,不能因此断送”李毅看向昙华县主的眼眶也有些红:“县主,我李毅已经赔上了儿子,我不能再赔上我家人……”尤其这件事若是被崔南观告到玄射案桌上的…… 崔南观冷笑:“李大人,既然你分得轻重,那还是不要轻易抗旨为好,这雷霆震怒,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李毅浑身紧紧绷着:“多谢……崔先生留情……”。 崔南观只撇他一眼,冷哼一声,待转身要走时,又叮嘱一句:“玄氏,今日便看在李大人的份上,且给你一次机会,以后最好离我弟弟远一些,若不然……”崔南观话音冷冽,透着森森杀气:“我能叫你死了都不得安宁!”。 大长公主浑身一凉,惨白着脸色跌坐地上,崔南观不再理会他们,只拉着身边的子房,扬长而去。 离开村子的小路上,满是荆刺,崔南观拿着树杈,打开那些刺丛,相比之前的阴霾,此刻他的神色倒是要缓和几分。 子房跟在他的身边,想了想问:“我们,真不跟小严一起同路回去吗?”。 “不能”崔南观道:“小严当初既然选择一个人远走,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如今他好不容易愿意回家,要是我们突然过去与他同路,他还能半路跑给你看”。 子房轻叹:“整整三年了啊……”想了想子房又问:“你说小严以后会不会觉得你这个哥哥太不称职?”。 “怎会?”崔南观问。 子房道:“他离开三年你都没来找他,虽然说他的情况你都知道,给他看病的郎中也是你安排好的人,可是小严不知道呢”。 崔南观轻笑一声:“你多虑了,倘若这些事小严都知道的话,他的病不会只是三年就好了”。 子房听的有些狐疑。 崔南观道:“小严的心思很重,从当年你被赶出崔家就已经是如此了,他不需要被人陪着守着,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让他肆无忌惮,将藏在心里忌讳说出来的人”说到这里,崔南观长长叹息:“而这个人,绝对不可能会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人”。 换句话,越是崔严在意的人,那些事崔严越是说不出口,他怕……伤到这些人。 明白过来,子房长长一叹不说话了,两人出了荆刺丛,便看见前头九行跟车夫都等在那里,崔南观拉住子房的手,朝他笑叹一声:“回家吧”。 家里面,出走多时的弟弟,终于肯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目测还有最后一章,为了能粗长一点,我下个星期天来更新~~qaq 第207章 崔严番外:六 崔严走了, 他的态度坚决, 终究还是没去见李钦。。 昙华县主与李毅等人回到寺庙的时候, 李钦正跪在佛祖像前, 散了发髻。主持拿着剃刀,已经准备要为李钦落发,昙华县主赶到门边远远一看,急得大喊住手。 主持看他们来了, 只神色淡淡的放下剃刀, 却听李钦道:“方丈不必罢手,我已心意已决”。 “李钦!”昙华县主扑上前,扬手就给了李钦一个耳光。 李钦微微歪了头, 只道:“若是打够了, 便请让开,莫要妨碍主持为我剃度”。 昙华县主两手死死抓着李钦, 急切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主持看李毅随后大步而来,这才似彻底松了口气,他朝着李毅略行一礼, 便不动声色底退了下去,只将这里, 暂时留给他们。 大长公主颤巍巍的进来,她老泪纵横的看着李钦:“钦儿, 那崔严如今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了,他已经走了,他走了啊, 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为了他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李钦一怔,他扭头看向窗外:“小严……还是……走了……”呢喃着,李钦的眼眶瞬间湿透。 昙华县主看着,也沙哑了嗓子:“钦儿……崔严他不可能回头了,你醒醒吧,你已经为了他抛下父母三年了,难道你还要为他彻底不要我们了吗?你这样子,是要将我跟你爹置于何地啊!”。 “我早知道他不会原谅我的……”李钦话音沙哑的厉害:“小严虽然好骗好哄,却也不是那般没有骨气的人,他当年出了那样的事,不原谅我,原就是他的本性,如果……如果我当年再仔细一点,不会发现不了他的……他怨恨我……是应该的啊……”。 李毅长叹:“钦儿,崔严他已经放下你了,你不能也放下他吗?难道你还真的要为了他而不要你爹娘不要你家人了吗?”。 “放下?”李钦苦涩的哼笑:“我跟小严自小便已经相识,我跟他小时候有多好爹娘你们不是不知道,我可以应了你的任何事,我可以为你们着想,可是为什么你们就不能也为我想一想?”李钦深深吸一口气,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不错,太皇叔是颁布了圣旨,下令娶男妻者不得纳妾圈养外室,这样的旨意原本就是为了那些不得已为人男妻的人而做的保障!是,小严是男人,可我爱他他是男是女有什么分别?更何况那时候他都还不肯答应与我成亲,你们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将他逼走,你们想过我吗?!”。 李毅听着,他垂了眼,不说话。 崔严跟李钦的事,其实李毅原本是看好的,如蒙毅所说,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可是他看好有什么用?大长公主不会答应,昙华县主也不会答应,李毅的爹娘更不会同意,女人的心思永远都是那样,说难听一点便是狭隘,她们想都是子嗣为重…… 昙华县主泪眼婆娑,她哽咽着:“这事情,不能怪你爹,是我……是我啊……可我这也是不想看你百年之后无子送终,我这也是怕啊……钦儿,你能懂吗?”。 “无子送终?”李钦冷笑:“娘,你听说过吗?摄政王妃这些年都在研制一种药”。 李毅一怔:“什么药?”。 “那是能让男人也能受孕的药”李钦看着昙华县主与大长公主,眼底尽是冷嘲:“这种药,摄政王妃研制了许多年,这些年也是小严一直在帮他试药”。 大长公主道:“这天下哪里会有这种东西?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不可能的”。 “如果当真不可能那七爷的那对儿女是怎么来的!”李钦怒吼。 大长公主跟昙华县主也是一怔,一脸的不可置信。 昙华县主想说那是因为谢雯跟子房的身体一样,都属于那种已经逐渐流失的哥儿血脉,可是……如果是,为什么谢雯跟张恒成亲的那些年却一直没有呢? 想到这里,昙华县主身子一软,几乎站不住脚。 可如今,再说这些,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崔严……他是不可能回头的,继续纠缠,说不定李钦得到的只会是崔严的憎恨与厌恶。 想到那个,李钦高高的扬起头,他深深呼吸,想要释放自己心里的压抑,却……也只是染湿了眼角。 大长公主站在一旁,呜咽着,她看见主持站在门边,心里一急,就上前拉住李钦:“钦儿,你……你不能出家……”。 “外祖母,我这是在赎罪”李钦红着眼看他:“我这是在为你向崔严赎罪”。 “不管不管!”大长公主死死将他拉着,眼眶里也布满了血丝:“你……你要是真的出家!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我就撞死在这里!”。 李毅听着,还想呵斥让大长公主别在这里添乱了,可终究还是没说,这所有的一切,大长公主才是那个结。 果然,李钦不说话了,他就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怕李钦不信,她松开李钦转身就要朝佛像上撞,众人给她吓得惊慌失措,连在门外听动静的主持,也急忙冲进来将大长公主给拉住。 场面瞬间就乱成一团,只有李钦跟李毅,两人像是局外人一样,只站在一旁看着她们。 李毅不说话,李钦眼眶就似乎更加通红,他看着大长公主闹腾,想起的却是崔严那对自己一脸漠然的样子…… “够了!!!”李钦怒吼一声,震得大长公主等人都瞬间似被定格了一样,回头盯着他看。 李钦深深吸一口气:“我不出家了”。 昙华县主听得脸色一喜,大长公主也终于不闹了,却……见李钦朝着众人跪下,他双手抱拳,朝着昙华县主李毅还有大长公主俯身叩拜,他不出家了,可他……从军去了。 李钦走了,大长公主不用以死相逼了,可是她……最终也没能再跟李毅等人一起返回李府。 因为崔南观已经知道此事,未免崔南观朝玄射添油加醋参了李家一门,导致李氏一门满门获罪,李毅也不敢再收大长公主。可是真把大长公主撵出去就这么置之不理,昙华县主哪里会肯? 为此,这夫妻两人争吵不断,最后李毅实在无奈,便只能放下狠话:“既然你这般执意!那我成全你便是!”。 昙华县主明显一怔,却见李毅提笔在桌上写了一纸……放妻书! 昙华县主惊愕不已的看着李毅,像是不认识李毅一样:“你……你居然写放妻书?”。 李毅脸色阴霾至极:“县主,你不是少年时了,你应该懂事!但凡抗旨不论大小,只要皇上一句话我李府上下满门都在劫难逃!我不能因小失大,为了你娘一个人而赔上我整个李家!”。 “可那是我娘……”昙华县主几乎说不出话来。 李毅深深吸了口气:“是你娘!是你娘害得我们父子隔阂!害得钦儿不肯回来,我当初依你将她接来,可最后呢!她还是忘不掉她公主的身份还想着以权压人逼迫崔严!若不是如此又怎会彻底惹恼了崔三,让崔三将我一家放在火架子上烤!”。 昙华县主怔愣愣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李毅看她那样,也知道多说无益,他将放妻书往桌上一放,只让昙华县主自己好好想清楚就转身走了,可是晚膳时…… 有婢子过来禀报,昙华县主走了,放妻书也不见了。 李毅听得一怔,他恨恨闭眼,高高扬起的头,眼角微红。 夫妻二十余载,终究还是各自飞了。 昙华县主最终还是选择去找她母亲玄氏,只是让昙华县主意料不到的是,等她找到玄氏的时候,这一切已经完全没了意义,而她身上带着的那封放妻书,就像个笑话一样在讽刺着她,因为……玄氏已经死了。 破庙里面,玄氏一身的粗衣麻布,悬挂在房梁顶上,几天了都没人来帮她收尸,昙华县主匆匆跑进破庙一看,瞬间就吓得浑身瘫软,惨白着脸,盯着玄氏那高高悬挂的身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有的人,生前害人,死后累人,也不知那阴曹地府里面,阎王会为她如何定罪,可会将她堕入畜生道轮回?还是打下地狱受尽鞭刑?世上皆无人知道。 寒冬三载,飞雪飘飘。 许多的人和事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皇宫里,皇帝选了新妃,转头皇后就生了一对双子,摄政王带着王妃出了京城,一家四口不知游历去了什么地方,李钦远在边防,自当年走后便再没回去过,他甚至连封家书都不愿意回,对于他,李毅等人也只有从旁的将军口中知道李钦的情况,他杀敌很勇,他战功卓越,可他……也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窗门前,李毅看着那边的将军让人带来的信,拧紧眉头长叹一声,门外,有婢子推门进来:“大人,夫人……又不好了”。 听这话,李毅急忙转身出去。 后堂院里,围拢了一众下人,他们全都追逐着个发髻散乱的夫人,一个个苦苦哀求,院门里,婴儿的啼哭十分洪亮,也不知他是不是也眼前的情况给惊吓住了。 李毅匆忙过来,疾步上前一把将那有些疯癫的女人给紧紧抱住:“县主!县主!你冷静些!你这是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这个有些疯癫的女人其实是……昙华县主。 被李毅抱住,她突然就不挣扎了,只是浑身颤抖着,呜咽着朝地上跪去,一会时,她又吃吃的笑了起来:“我跟你说哦……我娘……我娘死了呢……我儿子没了,我相公……我相公也不要我了呢……我一个人……像个笑话……笑话……你说……好不好笑……啊……”。 李毅心口抽疼,他吸口气,放柔声音的安抚:“县主,你糊涂了,钦儿还在这里呢……”他招手让一旁抱着孩子的婢女,将孩子送过来。 昙华县主一看,顿时浑身发抖:“他不是我的儿子,他不是……拿走……他……他是我相公跟别人的不是……不是我的钦儿……”。 “县主,你好好看看”李毅诱哄着她:“这孩子身上的小肚兜,不还是你亲手做的?还有这个,这个小玉石,不也是你给钦儿带上的?他怎么会不是呢?”。 昙华县主怔愣愣的,她微微歪着头,确定那孩子身上都有的东西后,这才大喜着将孩子抱过:“是我的……是我的钦儿……是我的……”她突然又笑了,抱着孩子紧紧抱着不肯撒手。 李毅看她这样,拧着心口,哄好昙华县主,将她跟孩子送回房间,李毅才问负责照顾昙华县主的嬷嬷:“好端端的县主怎么会突然发作了?”。 嬷嬷长叹:“县主可能是看到了少爷以前用过的东西,所以就……”被刺激到了。 李毅不说话了。 院门外,有个老妇人匆匆过来,李毅一看见她便楞了一下:“娘,你怎么过来了?”。 李老夫人一脸担忧:“我听说县主又发病,她可还好?”。 李毅道:“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孩子呢……”李老夫人长叹:“虽说那孩子是个庶出,可到底也是咱们李家的血脉,万一……”。 “娘!”李毅话音重了几分:“那孩子不是庶出,他是我与县主的嫡子,他叫李自钦!”。 “你……”李老夫人明显一怔,最后长叹:“罢了,当日你将县主接了回来,又在彭氏生下孩子后将人打发时,我便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可是这县主现在这样,发作起来疯疯癫癫,我只怕她伤到孩子……”。 李老夫人说的彭氏,是李毅后来纳的一个妾侍,那时候李毅并不知道玄氏已经死了,他又对昙华县主的选择伤心失望,这才在赌气之下,应了父母的要求,纳了个侍妾,只是……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李毅才知道,玄氏早已在破庙里悬梁自尽,而昙华县主在给玄氏收尸之后,因为受不住这种种事件,便……有些发了疯,李毅找了昙华县主整整一年,才在……京城外一个小镇的破庙里找到昙华县主,那时候她就已经有些认不得李毅了…… 二十载的夫妻情,又岂是哪能说断就断的干净? 李毅将昙华县主带了回来,开始找人给她医治,也幸好李毅的父母不像崔家,没那么苛刻,只是那个彭氏,李毅对她也实在无感,纳她也只是为了安抚父母,认真说来,倘若陈氏是个安分守己的,那将她留下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这些人……只要能往高处爬,谁不是用尽手段? 昙华县主糊涂了,有时发作起来,谁都不认不出,而唯一能压制她的,也只有李毅一个…… 李家发生的事,远在桃花村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三年光景,桃花村的变化还挺大的,村子里,修建了一座学院,名叫孔圣贤庄,坐堂院长,便是当年引得青州人人趋之若附的南山居士,与这几年与在青州名声大起的谢楠,短短三年,青州桃花村的孔圣贤庄已经是名声鹊起,与之相比的是,这里还有一个农场,里面饲养着不少动物。 山林间,几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骑着小马驹在农场里一圈圈的狂奔着,只留下一个小丫头,追着他们满场的跑,口中弱弱的喊着:“哥哥姐姐等等我”小丫头年纪太小,跑得快了还能自己摔一跤,这一摔,可能摔疼了,小丫头砸了下去就哇一声哭了起来。 农场边上的院门里,年青的男人穿着素衣,刚一出来,就看小丫头坐在草地上哇哇大哭,男人立马上前将小丫头抱起:“好了,乖了乖了,萌萌不哭,不哭了”。 小萌萌抱着男人,抽噎着满是委屈:“爹爹,哥哥们都不跟我玩,他们都不等我……”。 男人听得好笑,他一把将小萌萌抱起,前头那几个毛头小孩,就在另一男人的带领下,策马跑了过来。 那领着几个毛头小孩策马的男人,虽然是生的肤色黝黑,却是面容俊朗,墨眉如峰极具硬朗英气。 “阿严,哟,这丫头这是怎么了?一脸的委屈?”男人笑着,想抱过小萌萌。 小萌萌软绵绵的哼他一声,扭头抱住他爹爹的脖子:“蒙爹爹坏的!只管哥哥都不要我!不理你!我现在也不要你!”。 抱着他的爹爹听这话一脸的好笑,他蒙爹爹就憋屈了,急忙求饶:“别啊,别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以后我带着你一块骑马,你就坐在我前边,咱两一块骑马,这样不好么?别不理我,我错了哟,真的”。 小萌萌这才勉为其难的点头:“那就原谅你这一次吧,抱抱~”。 小丫头终于不生气了,这蒙爹爹才彻底松一口气,急忙将小丫头抱过,阿严看着他们两人,无奈的轻叹一声:“蒙毅,你小心惯坏了她”。 “怕啥?”蒙毅毫不在意的说:“这女娃娃本来就是娇养的才好”。 阿严头疼:“我可不想小萌以后变成骄纵任性的样子”。 蒙毅扭头,朝他一笑:“这不是还有你么?”。 “你!”。 蒙毅揶揄的目光,让阿严一怔,顿时就有些微恼,他最后干脆甩手,转身走向旁边的几个孩子:“蛋蛋,走,我跟你们去书院住几天去”。 蛋蛋仰头一笑,精致眉眼,与他生父像了八-九-十:“好啊,我父亲早就叨念小叔很久了,今儿也是让我特意来接小叔去玩的”。 蒙毅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这怎么还走上了?咱两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有么?”阿严一脸迷茫:“我不记得了”甩开蒙毅,阿严直接走向那几个孩子。 这几个孩子里,只有一个蛋蛋是阿严的亲侄儿,蛋蛋是他的小名,他的大名则是张良,这是他爹爹子房给他取的名字,借用以毒攻毒之说,让蛋蛋以弱攻弱,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名字起了作用,头几年,蛋蛋的身体一直瘦瘦巴巴的一小个,像是从来就没长过似的,这两年却开始疯长了,还长得比谁都快,不过人看着,依旧清瘦,为了他,阿严跟蒙毅也没少给他炖肉汤,可这孩子就是怎么都胖不起来,这里除了蛋蛋,其他的人都是孔圣贤庄里的学子,因为跟蛋蛋关系亲近,得闲时都会跟蛋蛋来这里玩上一些时候,不是跟着蒙毅骑马,就是几个孩子去帮忙照顾农场里的一些小动物。 这个农场,两年前的时候才彻底建立起来,面积很大,农场里分成三大区,牧马区,饲养区,还有一个活动区。 农场成立了三年,亏损了两年,直到最近这一年才开始看见了回本,主要管理农场的还是蒙毅一个人,至于这个阿严,他能做的就是帮忙照顾好农场里的那些动物,或者是得闲时在去孔圣贤庄里上几天课,教教孩子们学习,再后再……教教女儿崔蒙。 崔蒙并不是崔严的亲生儿女,而是养女。 三年前,离开花溪村的时候,崔严跟蒙毅在路过的小村子外面山林里发现了崔蒙,那时崔蒙小小嫩嫩的,明显就是刚生下不久,却被人拿小棉布包裹着,给埋在树林里,这估计是哪个穷人家嫌弃这个是个女娃娃,不想养了,也有可能是哪个心狠手辣的,跟孩子的父母有些个什么深仇大恨,才会将孩子给活埋在这种地方,不过也算这埋掉孩子的人还算是有个人性,不然,要是在埋深一点,估计这孩子就等不到要是蒙毅眼尖发现她了。 崔严抱着个嫩嫩的女娃娃,一时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崔蒙那时候太嫩,被崔严抱着,张大嘴,却只发出小猫一样的声音,要不是这声音异常引起蒙毅注意,一般百姓,恐怕还真当是什么小动物了。 因为孩子是两人发现的,最后由蒙毅拍板决定,这孩子要么叫蒙崔,要么叫崔蒙! 崔严当时给他弄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个女孩子起名叫蒙崔?这么爷们儿的名字,万一将来把孩子养成了假小子怎么办?最后崔严决定,孩子就叫崔蒙了。 有了名字,两人跟孩子似乎也就亲近了。 孩子除了小了一些,声音弱些,其他倒是没什么大碍,可崔严跟蒙毅也不敢耽误,抱着孩子加快速度,一出了林子,就急忙带着孩子去看大夫。 老大夫年纪大了,给孩子检查过后还责备的啧了一声:“幸好这孩子身体还算健康,没什么大事,不过我说你们是怎么当父母的,孩子饿成这样,也不知道给她喂点吃的”。 喂吃的?喂什么? 崔严一脸的蒙头蒙脑。 蒙毅笑道:“老先生说的是说的是,是我们疏忽了,我这就去给孩子弄吃的”。 老大夫道:“没有母奶,就先给她喂点米汤,要粘稠一些”。 “知道知道了,谢谢老先生”。 蒙毅笑着,拉着崔严转身就走。 崔严抱着孩子问:“米汤真的能行?”。 “老大夫说的,肯定没错”蒙毅道:“赶一上午的路,我们先去客栈,到时候问客栈里弄点就是了,走吧”。 去就酒肆的时候,蒙毅一脸的络腮胡,看着粗鲁,而崔严长相清俊,怀里还抱着个孩子,一些好事的吃客就忍不住嘟囔了句:“这好好的大白菜,叫个猪给拱了,真是可惜啊……”。 蒙毅一听,顿时就怒了,他大步上前,一把就将那吃客的桌子,瞬间拍成了粉碎,这一动静,当即就吓坏了满堂客人。 那嘟囔的吃客,当即双腿一软,就给蒙毅跪了:“爷,大爷我错了,小的错了,您大人大量,别跟小的计较”。 蒙毅凶他:“以后嘴巴放干净点!不要什么话都拿出来胡乱咧咧!”。 那人急忙点头应是,蒙毅这才将人放了。 崔严看着,微微蹙眉:“等一下”。 “大爷您还有事?”那吃客一个回身,险些又给跪了。 蒙毅也是狐疑,他总觉得崔严这是要发善心了…… “打碎桌子钱,便由你赔给店家吧,毕竟,若不是你胡言乱语,我兄长也不会动怒”崔严神色淡淡,这话也说的坦然无比。 其他人一听这二人原来是兄弟,立时便觉得,这蒙毅会怒极动手,也是很正常的,那吃客立即点头应好,摸了银钱出来这才急忙跑了。 掌柜看着,亲自迎了出来:“两位客官,是要住店呢,还是歇息呢?”。 崔严朝掌管道:“麻烦掌柜给我们两间客房,先来一些米汤,再送些吃的过来”。 掌柜的一看崔严怀里的孩子,便立即明白了:“公子是想用米汤喂这孩子吧?” 蒙毅上前道:“这孩子是我兄弟耳边从前边的林子里救回来的,刚带去看了大夫,大夫说孩子这是饿的,让我们给喂的米汤”。 “怕是不好”掌柜立即道:“这孩子看着像是还没出月子,这时候最需要的是营养,那米汤到底素了些,只能管这孩子一时,可保不了他”。 崔严一听,立时便有些急了:“掌柜的可有什么办法能帮帮这孩子?”。 掌柜的想了想,道:“这样,我那媳妇儿也是个当娘的,公子若是放心,我这便领她过来,可好?”。 崔严明显一怔。 这就是要让他当着面问:夫人,你可愿意帮我这个孩子喂喂奶……这话崔严可问不出口。 蒙毅倒不在意,他上前说:“既然这样,那掌柜的把人领来便是,只要照顾好了这个奶娃娃,少不了给你们的谢酬”。 得这话,掌柜的脸上似乎也带了几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苦逼,感觉我高估了我收尾的速度,按照我之前脑补的,这一章是应该结束了的,但一交代大长公主跟昙华县主后,貌似就超额了,囧,不管了,今天星期天了,说了要发,就先发吧,然后我后天来正经收尾,再不收尾我就剁手!!!qaq 第208章 崔严番外:大结局 因为小崔蒙的关系, 崔严与蒙毅在这里多停留了一个多月, 两人再次上路的时候, 蒙毅直接带着一只山羊走了, 路上时,两人就用这山羊奶来喂小崔蒙。 乐文移动网因为多了个孩子,返回桃花村的路程也跟着变慢了许多,一直到小崔蒙将近四个月了, 崔严跟蒙毅才走到桃花村。 初见崔严时, 崔柳氏眼眶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崔二爷也是, 满脸的喜悦却也是眼角微湿。 小崔蒙被蒙毅抱着, 她不懂事,可一看崔严那眼眶红红的样子, 她也跟着瘪嘴,一副马上就要跟着哭的样子,逗得蒙毅一阵好笑。 崔严并不知道, 自己的事,他父母都已经知道, 他们不提,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是以崔严回来了这几年,两人也不催促崔严成亲,外头有人看上崔严想打听亲是, 崔柳氏直接就把崔蒙给抱了出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回村三年,这三年崔严变化很大,也不像当初在花溪村那边的时候了,整个人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要说有什么,大概……便是蒙毅那块,让他不知怎么说的好。 他现在还没有定下心的打算。 与蒙毅认识整整六年,崔严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他的意思,只是…… “小叔叔”崔严拧着眉,一脸若有所思,忽闻蛋蛋的声音时,猛然回神。 蛋蛋狐疑看他:“已经到学院了,小叔叔你还打算去哪?”。 “恩?到了?”崔严一脸迷茫,等抬头仔细一看时,孔圣贤庄的大门就在他的左前方,而他……想入神了就走过了…… 崔严有些尴尬:“到了就到了吧”。 蛋蛋一头雾水。 崔严率先上前,进了孔圣贤庄,庄子里很安静了,似乎没什么人似的,崔严看着问:“学生们难道又去了村子里帮着耕种了?”。 蛋蛋不确定:“应该是的吧……”。 两人说着,进了孔圣贤庄的后院,就看见里头的院子里,有人穿着一身青衣正领着个肉嘟嘟的小胖子在石板路上玩,那小胖子扎着两个冲天炮,胸前挂着一把小金锁,瞧见崔严跟蛋蛋来了,他咧嘴一笑,就踩摇摇摆摆的步子,不稳的朝蛋蛋走去,然后就咯咯笑着,一头扎进蛋蛋的怀里。 “小胖猪”蛋蛋两手将小胖子抱住。 那青衣人扭头看向他们,崔严便喊了他一声:“大嫂”。 子房笑笑:“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肯过来呢”。 崔严道:“怎么会?我在农场只是帮忙而已,舍不得那些机灵的小东西,那就不会不肯回来了”。 子房道:“崔三这会子跟学生们在村子里实践呢,估计一会才会回来”。 “没事,那我去歇会,今早上也累的我,好困”。 子房问他:“对了,小萌萌呢?没带过来?”。 “没,就让她在那边玩着了”。 “哞……哞……”蛋蛋怀里的小胖子突然哼了起来,那声音像是小牛在叫一样。 几人听得好笑,子房直接将他抱起问:“球球是不是在问小萌萌啊?”。 小胖子好像听懂了,拿肉嘟嘟的小手指着崔严,口中哞哞的叫。 崔严听懂,他忍不住摸摸小胖子的肥脸:“球球乖,我下次带萌萌来跟你玩”说着,崔严看向子房:“那,大嫂,我先去了”。 子房点头。 崔严又摸摸小胖子的脸,这才转身走了,红廊底下却遇到一人,是个挽着发髻穿着襦裙的女人,也是……崔严唯一曾经心动过的姑娘张丹。 少年时的情窦初开,注定只能是成为一场回忆,如今的张丹已为人母,与谢楠膝下孕有两女一子,石板路上子房带着的那个就是三子,两个女儿都在包氏那里,她腹中如今还有一个,才四个多月并不太现。 这些年,两人间虽然已经彻底放下,但还是应当避嫌,是以见着她,崔严反倒又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二人间的距离。 张丹看着,笑了笑道:“还以为你这次回来,会记得给我带两只小雪兔的,怎么又忘记了?”。 崔严道:“谢楠叮嘱过我,你现在的身子不能养那些,他还说,我要是敢私下给你兔子小猫什么的,他能把农场给我拆了”崔严一脸的投降:“所以我可不敢”。 张丹意外:“他真这么说了?”。 崔严连连点头,卖谢楠卖的一点也不犹豫。 张丹最后长叹:“那好吧,不给我养就不养了,大不了我在这里多住几日”她笑的狡黠:“反正这庄子里多的是呢,我一样也能摸”。 “摸什么?”才说这,两人身边就有人来了。 崔严扭头一看,瞧见谢楠一脸冷冽地站在旁边看着两人,崔严心虚的轻咳一声,朝谢楠笑笑,谢楠挑眉,看他一眼,那怨念的样子像是在责怪崔严出卖自己似的。 张丹看着这两人的眉来眼去,幽幽长叹一声:“我还是去看看球球吧”说着转身就走。 谢楠略急,想上去将人拉住,又担心会惹恼了她。 崔严看着,说:“要不然,我去农场里找两只小仓鼠给你们养吧?那东西怎么样也比小猫什么的安全一点”。 谢楠想想,点头:“行,明天我跟你去”。 崔严:“……”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谢楠装没看懂他的眼神,拍拍他的肩膀,举步追着张丹去了。 崔严看着,最后也只能摇头笑笑,这才自己回了房间。 黄昏时,崔南观才领着几个住读的学子回来,子房一直在院子里等他,看他神色比起往昔有些抑郁,便问了一句:“可是出什么事了?”。 崔南观看他一眼:“我奶奶过世了”。 子房一怔。 自从当年崔家分家,那边的人跟崔二爷夫妇的联系都很少了,即便后来崔南观回来,要去拜见崔老夫人也只是崔南观一个人去。 半年前,崔老夫人病了,一直不见好转,最近这一两个月更是病重,病榻上,崔老夫人不止一次的想要见见熊蛋蛋还有子房,这件事,崔南观没有告诉子房,只问过熊蛋蛋愿不愿意去见。当时熊蛋蛋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崔南观叹息一声,道:“你有话但说便是,我们父子不用顾虑”。 “我不想去”得了崔南观的保证,熊蛋蛋直言:“爹爹以前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可是我一直记得,我爹爹那憨憨的样子,连吃个药都得我逼着跟着他一块吃,如果不是父亲你来找爹爹了,我想,我爹爹可能还是以前的那样子,憨憨傻傻的,爷爷奶奶还在为了我爹爹的事发愁,我爹爹可能……一辈子就只有我……”。 崔南观听着,并不说话。 熊蛋蛋说的这些,不是没有可能。那时候子房傻着,如果不是家里人对他的宠溺与宽容,他可能还会…… 崔南观不敢说子房能够痊愈是因为自己的功劳,他跟子房成亲没多久时,子房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些在恢复的苗头,只是不明显而已…… 熊蛋蛋看他不说,干脆朝他怀里钻,小手拉住他的大手:“父亲,我不想去,真的,我一看见她我……我就会想起我爹爹以前……发作的样子……我心疼……”。 “那就不去吧”崔南观将他轻轻搂着,摸着他的头:“不想去便不去了,但这事,别让你爹知道”。 熊蛋蛋急忙点头。 所以这些日子,子房只知道崔老夫人病了,却不知道崔老夫人已经病入膏肓,咋染听说她过世了,才会怔楞。 一时间,子房不知道该说什么。 崔南观将他肩膀楼主,两人并肩走向房门:“奶奶过世,我可能会有几日不在家中,不过晚上我一定会争取回来”。 子房想了想,道:“不若……我陪你?”。 “不必”崔南观道:“你不必去,到时候我带着他们兄弟去给奶奶磕个头便是”生前没让她见过孩子,死后总得去磕个头的。 子房轻叹一声,想说人死灯灭,去拜一下,也没什么,不过崔南观态度坚决,明显便是不想让自己去,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是…… “那……你爷爷呢?”。 崔南观道:“等办完了奶奶的丧事,我爹娘就把爷爷接过去,与他们同住,这个你不用担心的”。 于此,子房就没再说话了。 崔家那边的人,总归是不成了,只有一个崔枫,这些年经营着些小生意,倒是做出了点名堂,只有那个崔傅夫妇还有些不思进取,对于他们的事,子房也只是偶尔从崔南观那里听到一点…… 两人进了屋里,子房突然又说:“对了,小严今日正午便回来了”。 “小严……”崔南观眸色一闪似乎想起什么:“差点忘记,我今日收到了消息”。 “恩?”。 “李钦……战死了”。 子房面色一变。 这几年,边庶那边并不安宁,总会时不时有战事的消息传来,尤其去年,战事更紧,据说都已经开打了,那段时间还弄的有些人心惶惶,可现在…… 崔南观道:“李钦斩杀了敌军汗王,却也被汗王打伤,他一直坚持到敌军投降,递上降书后才……”才撑不住的,至今李钦过世的消息都还隐瞒着,只有崔南观从阿酷那边收到了点消息。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子房听得叹了口气,而后一想不对:“万一小严知道的话……他……”。 “这事能瞒多久便先瞒着多久吧”崔南观道。 子房也是点头。 李钦战场过世的事,对崔严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谁都不知道,也不敢笃定,他们倒不是怕崔严会对李钦的事再旧情再起,只怕崔严会对此有什么内疚,所以也就只能先瞒着崔严。 今日得知的事情,实在太多,崔南观都觉得有些疲惫,子房看他精神不济,也不再带着他说这些不顺心的事,只谈起了别的话来,不过晚上十就…… 子房睡不着了,一直被崔南观翻来翻去的弄,好在崔南观还记得他的身体,没太过火…… 崔严是在第二天才知道崔老夫人过世的消息,他连早饭都没来得及用,就赶了过去。蒙毅带着崔蒙过来的时候没见到崔严,一问子房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又带着崔蒙赶了过去。 九子村里,崔老夫人过世,崔家来了不少客人,大多都是村里的人,崔严一过来就开始忙碌着,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他正忙乎着,手里的活计就被人接了过去,同时一双小手朝他递上了水杯。 崔严明显一愣。 蒙毅接过他的活计,道:“你还是去歇会吧,这种活计,可不是你这种书生做得来的”。 “我……”蒙毅没理他,只将那一箱子直接扛起带走。 崔蒙又拉拉崔严的手:“爹爹,喝茶,这个是蒙爹爹泡的竹茶,可清甜了,今天一早,蒙爹爹就带着要给爹爹喝的呢”。 崔蒙话音糯糯,说的有些断断续续,崔严看她那小样子,心里的感觉暖暖的,他一笑接过杯子喝了,便又将崔蒙抱起。 崔蒙搂着他的脖子:“我们去看看蒙爹爹吧,陪他说说话也好”。 崔严点头,抱着崔蒙去了蒙毅那里。 崔老夫人的丧事,办了多日,这几日,蒙毅也一直在这里帮忙,他就只是闷头干事,其他的话也没有,崔严看着他的身影,一时间觉得有些五味杂陈,就连从崔老夫人的棺木上山时,也是蒙毅帮的忙。 有些人,有些话,他不说,并不是自己就不知道,只是…… 半个月的时间,崔老夫人的事才彻底办完,返回桃花村的路上时,崔蒙趴在蒙毅怀里已经睡着了,崔严跟在蒙毅身边,他一脸若有所思,盯着蒙毅的背影。 蒙毅是个军人,身背比起一般人是要壮士宽大一点,在当时客栈里蒙毅被人说了闲话牵累崔严后,他就把那一把的络腮胡清理干净了,如果再给他换上一身铠甲,这个人绝对的威风凛凛。 “阿严”蒙毅突然回头,骤然撞上崔严盯着的目光。 崔严一怔,急忙撇开了脸,蒙毅眼底有笑,可是他却说:“过两日我得离开一趟了”。 崔严意外:“你要走?”。 蒙毅道:“京城那边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多则半年,少则两三个月就回来了”。 “那边出了事吗?”。 “是我家里的一点事,得回去看看”。 蒙毅有高堂在京城,崔严是知道的,只是这几年,他都快忘了这个事:“那需要我给你准备点什么吗?”崔严问他。 蒙毅笑笑:“不用,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只是我不在的这几日,农场这边得你来打理,怕是要辛苦你一些时候了”。 崔严道:“农场本就是我跟你的事,说这话就见外了些……”想了想,崔严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一早就走”。 崔严哦了一声。 蒙毅要回京城,而且离开的时间还不短,崔蒙怕他忘记自己跟崔严,就往蒙毅的布包里塞了一堆的小画本,上头全是他们三人平时里的一些事,还有农场里的一些小动物。 小画本是崔严得闲时教崔蒙的,勉强能看,但崔蒙自己画的,估计就没人懂了,蒙毅离开的这早上,只有子房跟崔严还有崔蒙过来送他,大家相互话别了后,崔蒙就怒气冲冲的看着蒙毅:“蒙爹爹,我跟你说哦,我等你一年呢,一年你不回来我就改名叫崔严言言,我就不要你了”。 蒙毅笑笑,他摸着崔蒙的头:“乖,我最多半年就会回来了”。 崔蒙眼眶一湿,有些哽咽:“那蒙爹爹,你不走了好不好?”。 “萌萌,别任性”崔严哄她:“你蒙爹爹是有事,他会回来的”。 崔蒙可怜兮兮的问:“万一他一去就不回来,不要我们呢?”。 蒙毅笑:“闺女,听话,要相信你爹爹!”。 崔蒙身子一歪,抱住崔严就不说话了。 蒙毅再看向崔严,可是却没说什么,他只朝子房靠近,对子房小声的叮嘱一句:“大嫂,我不在,阿严就拜托你了”。 子房明显一怔,却未来得及反应,蒙毅便已转身走了。 崔严看着他翻身上了马背,扬手甩鞭,只朝自己看了一眼,人就这般策马而去,不过须臾,已经彻底不见…… “蒙爹爹……”崔蒙哽咽着,似乎有些伤心。 崔严抱着她,哄了哄,才看向子房:“大嫂,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子房愣愣看他,最后也只是轻笑一声:“没说什么”。 崔严狐疑,却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蒙毅一别,快六个月了还没回来,寒冬飞雪,孔圣贤庄都放了长假,农场的小动物们都长了好几圈,肉嘟嘟的,就连崔蒙也长了个头,小丫头看着更精致了不少。 快六个月了,蒙毅那边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崔严倒是还好,但是抵不住崔蒙叨念惦记蒙毅,她念的多了,崔严也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不回来了,不然怎么会…… 嘭嘭嘭! 他正胡乱想着,外头就有人大力的拍门。 崔严一怔,急忙拿了狐裘披上,外头的声音依旧很大,像是要把门给砸了似的。 “来了,来了,别敲了”崔严急忙上前,可拉开房门后,却楞了。 门外大雪纷飞,门前的人穿着蓑衣,头带斗笠,一脸的络腮胡,活像个土匪头子似的……崔严还没认出他来,他把斗笠一揭,仰头笑道:“阿严,我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傻妻整个故事就完结了,八十多万,刷新了我的新记录,但感觉这不会是最高记录,其实对于傻妻一开始的并不打算写的,整个梗我曾经在脑子里压了很久,差不多压到我脑补完了所有的事件线与经过,最后才在抽风之下写了这文,所以一些现代化的用词,那是那时候蹦出来的,因为那时候我整个状态都是亢奋的轻快状态,虽然被很多人纠结过出戏啥的,但没办法,我抽风了就是抽风了。 觉得能坚持到最后的都是抗击能力十分强悍的,副西皮的番外会这么长,一个是文中答应给大家的交代之外,另一个是我不想另外开本,尤其是崔严的,我怕坑掉所以崔严番外才会这么……长!对于崔严,不能接受他那啥,想看他跟李钦的,晋江上有同人文,作者柿原纯,想看的可以去瞅瞅。其实傻妻后面还有一点事没有做交代,但那个不写也差不多了,之前在设置番外的时候,原本番外里是应该有阿酷跟林墨的,但我掐掉了他们,老张家的发家史,啥的其实槽点还是不小,咳,不过出于古时候的社会,确实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个放现代来看是槽点,但没有办法否认,在古代这个也是有影响力的。 所以后面的废话就给新坑打个小广告? 新坑风华录,暂时还是先坑着吧,傻妻里面的童潼跟顾恩第,如果哪天我抽了,又只想要个简单的不费脑子的情节,估计就开了,相比下,感觉懂君妃跟玄刃被开的可能有点大,这两天,宫妃太子文,一直在戳我萌点,但我又怕坑,所以暂时先压着,不过这两如果开的话,都是攻宠受,不会有傻妻这么虐,好了,说完了这些最后只有一点,这最近两个多星期,肩背,手臂一直在疼,像是有针扎似的挺难受的,所以不管是挖新坑,还是填旧坑,都会过段时间,想休息休息,等这个手臂肩背好一点再动qaq,就是酱紫,大家挥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