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良缘》 金玉良缘(2014年霍建华唐嫣主演电视剧 大型古装言情轻喜剧《金玉良缘》由浙江梦幻星生园影视文化有限公司与华杰工作室(霍建华工作室)联合制作,黄祖权导演,由霍建华、唐嫣、邬君梅、王阳、贡米、黄明等联袂主演。本剧讲述明朝初年洪武年间,掌管兵器制造局的朝廷世家金家独子金元宝偶遇江湖女子玉麒麟,于是展开了一段轻松幽默又真挚感人的故事。该剧于2014年4月21日在江苏卫视和深圳卫视首轮上映。 本小说是根据该电视剧改编同名小说。 ********* 江苏卫视 2014年04月21日 深圳卫视 2014年04月21日 东南卫视待定 四川卫视待定 ***** 明朝年间,太后赐婚金江两家,安排金府公子金元宝(霍建华饰)娶江阁老的女儿江晓萱(贡米饰),不料江晓萱为了追求爱情选择逃婚。古灵精怪、侠肝义胆的侠女玉麒麟(唐嫣饰)为了帮养母找回亲生儿子,多番试图潜入金家,却没想到阴错阳差间成了江晓萱的代嫁新娘,嫁入金府。出身江湖的她与贵族 生活格格不入,仿佛大象闯进了瓷器店,闹出了不少笑话。玉麒麟与金府大少爷金元宝成了一对欢喜冤家,引发一连串有趣故事。 从小在姑姑金夫人(邬君梅饰)家中长大的柳文昭(王阳饰)也被玉麒麟的性格吸引,但无奈这桩“金玉良缘”是太后赐婚,柳文昭心生妒忌,设计陷害金元宝,不料却意外发现了玉麒麟代嫁的秘密和金元宝的身世,金府随之大乱,金元宝与玉麒麟的感情也面临考验…… 明朝年间,玉麒麟带着养母的信物只身来到京城,偶遇金府公子金元宝。两人发生吵闹,玉麒麟被顾长风(黄明饰)所解救,并无意得知顾母是养母当年被陷害的唯一知情人。玉麒麟请求顾母替养母讨回公道,顾母对当年的事矢口否认。为了确认金元宝的身份,玉麒麟代替江晓萱奉旨嫁到金家,御赐【金玉良缘】牌匾,与金元宝成了一对欢喜冤家,在嬉笑中产生感情。最终金元宝身份被证实,玉麒麟代嫁的身份暴露,金夫人当年的恶行也被揭穿。金元宝一时无法接受,离开金府,想要追回麒麟,遭到严重打击,落魄不已。金家遭遇危机,玉麒麟对金元宝不离不弃,最终事情真相大白,金夫人也憣然悔悟,金元宝重新接受了玉麒麟,一家人开始新的生活 *** 金元宝——霍建华饰 衔着银匙出生,拥有显贵家世;在贵族中也拥有超然的地位,表面孤高自傲,实际上他有着一颗柔软的心。超高的智商,卓越的鉴赏力和绝不随俗的性格在金元宝身上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毒舌。地位比别人高,读书比别人多,看问题比别人透,尤其不屑于各种繁文缛节虚伪客套的金元宝,总是张嘴就说出让他人尴尬的事实,还觉得理所当然。人际关系这个词在金元宝这里,是不存在的。他在等一个能让自己心折的女人。他是一个忠诚保守的爱人,一旦心动,绝不犹豫。直到玉麒麟的出现,如果说金元宝是冰,玉麒麟就是火。然而火既能温暖你,又能灼伤你,玉麒麟给金元宝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惊喜”,也让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玉麒麟——唐嫣饰 玉麒麟长在乡野,像野花一样,蓬勃美丽,无拘无束,充满生命力。玉麒麟对于那个和自己成长环境截然不同的金府,好奇而毫不畏惧。她不喜欢这样的金府,但是对金府里的人都保留着一份孩童般的好奇和善意,甚至面对那个和自己养母有夺子之仇的金夫人,玉麒麟也在了解之后,产生了一丝由衷的同情。 但这样一个玉麒麟却始终无法坦诚面对自己的心,对于金元宝的感情,起起伏伏,分分合合,从对抗到试探到考验,从一度想放弃直至最后的剖明心迹永不分离,最终成就了这对金玉良缘。 **** 金夫人——邬君梅饰 金元宝的母亲金夫人,雍容华贵,气场强大。金夫人既是精明的主母,也是慈爱的母亲,她用全部的爱养育了金元宝,金府的荣华富贵依赖她多年的苦心经营,但金府最大的危机也来源于她当年的一念之差。 **** 江晓萱——贡米饰 江晓萱是敢于逃婚的贵族少女,可惜所遇非人,被初恋情郎无情抛弃,痛苦而彷徨无靠地度过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间。有着柔弱外表的江晓萱并未因此放弃人生希望,她仍然善待自己,善待他人。上天给她的奖赏就是顾长风这个忠实可靠的爱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情感抉择,江晓萱再次选择勇敢追随爱的召唤。这一次,她不会失望。 *** 柳文昭——王阳饰 容貌、谈吐、气度、才干均相当出色的柳文昭也算是京城名公子之一,但是他偏巧遇到了处处压他一头的金元宝。柳文昭出身名门,只可惜,家道中落,父亲西去,只空留世子名号给儿子。无奈之下,柳文昭和妹妹柳倩倩只能依附于姑妈金夫人。性格上他与金元宝完全相反,但随着年纪增长,柳文昭的野心也越发明显,表面仍是不动声色的侍奉姑妈,打理金府,忍受金元宝的种种轻视,暗地里却想反客为主,复兴柳家,然而玉麒麟的出现打破了柳文昭竭力保持的平衡。他在权力与爱情中苦苦挣扎… *** 顾长风——黄明饰 顾长风是个可爱的呆子,是金元宝唯一愿意忍耐也是唯一能够忍耐金元宝的人,心地宽厚外表萌呆的顾长风就这样赢得了金元宝的友谊。顾长风有个爱好就是行医,可惜他行医的热情远远高于能力,让金府上下避之不及。顾长风这样忠诚单纯的性格恰恰是感情受挫的江晓萱最好的一剂良药。恋爱中的顾长风也面临着考验:江晓萱的“大嫂”身份,双方家庭的悬殊地位,足以让不少聪明男性悄然走人,而呆呆的顾长风利索地排除了这些复杂的问题: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不就成了嘛?成了。 *** 柳倩倩——王安迪饰 柳倩倩与哥哥柳文昭多年来寄居在金家,她与金元宝青梅竹马长大,一心爱慕金元宝,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 傲娇毒舌男——金元宝 某九感言: 一直很萌霍建华的!自从剑三那个呆萌的“白豆腐”后,就无可抑制的萌上了他! 小说中的金元宝,是个绝对绝对的傲娇货!而且嘴巴还很毒哟!某九改编的时候,有时候自己看到台词真是很想..蹂...躏.他两下,怎么能对可爱的麒麟说出那样绝情的话来? 不过,毒舌的他,却对麒麟有着绝对真挚的爱,就算受伤,就算受骗,他还是那么义无反顾的爱上了麒麟。 两个人的爱情,总有误会,总有波折,不过,终归还是幸福的走到一起了~ ps: 一定不是我一个人觉得他应该和糖糖真的在一起吧?! 直爽萌侠女——玉麒麟 玉麒麟的扮演者是唐嫣,说起唐嫣,某九真是一肚子辛酸一肚子甜,一肚子的槽要吐啊!! 话说,我粉唐嫣,不是一年两年了……《贞观长歌》里那个惊鸿一瞥龙套了几集的为爱寻夫的采矶,第一次让我觉得这个美人儿长得很讨喜,但是,毕竟是龙套,虽然喜欢,但并没有去仔细的了解。 直到09年的剑三,那个为爱执着,三生三世不愿离弃的紫萱,深深的打动了我。 糖糖的演技,完美的诠释了紫萱,虐得人心肝肺巨疼!! 10年我的第一本轻喜古言小说《[bookid=1557655,bookname=《囍娘》]》开始写,不由得的就将糖糖脑补成我的女主了。 说起来,这还真是一个奇妙的缘分。 11年初的时候,有睡.觉.做梦梦到糖糖真的扮演了我书里的女主,红色的衣服,双环髻,可爱得不得了!结果,没过多久,就收到了起点编辑通知,《囍娘》的影视版权卖掉了!!! 我瞬间有种梦想即将成真的感觉!!! 虽然现在一直没拍出来,但是我还是无比希望,如果可以的话,就让糖糖做我的女主吧!! 之后,在13年,《金玉良缘》第一次剧照放出来,围脖关注糖糖的我,一看到那张双环髻,俏皮红衣的玉麒麟时,我都快疯掉了!!! 与我梦境完全一样,当时还没想会和《金玉良缘》结缘,于是就各种哭啊,好友群里吐槽啊,郁闷啊啊~~~一直yy糖糖是我的女主,还yy了一张《囍娘》的海报!有我围脖的亲们,可以去挖挖,当时那海报我还置顶了好久!【某九的围脖就是:晏九九】 而且比较有缘的地方还有,当时有个广播剧的妹纸找到我,想要做《囍娘》的广播剧,而其中男主的声优我就让他参考一下倾世皇妃里的霍建华……木有想到,这又是一种缘分! 以至于,这妹纸看到《金玉良缘》预告片的时候,给我说有种《囍娘》的即视感……⊙﹏⊙b汗 【ps:我是不是有预言能力啊啊啊啊!】 13年8月份,起点通知我,说梦幻星生园影视公司有兴趣让我来改编他们的新剧《金玉良缘》时,我就呆住了!! 梦境真的成真了?! 我的梦境究竟预示的《金玉良缘》还是我那一直未出世的《囍娘》?? 但是不管怎样,能有这样的近距离的机会,就算不是我的原创,我只是个改编,但那种糖糖能演绎我笔下的女主的感觉,真的太好了,于是,毫不犹豫的接了这活儿! 《金玉良缘》里的玉麒麟,很聪明,却又有些粗线条,会二二的犯傻惹得元宝郁闷,也会奋不顾身的保护元宝。 她有着小姑娘的细腻,也有着侠女的豪爽,敢爱敢恨,让人不能不爱…… 相约4月21日,一起来呵护这个可爱的小神兽吧!! ps: 糖糖,我这么痴情,乃知道吗?! 话说,看到宣传访谈神马的,人们真的很期待你和霍霍在一起的样子啊!!! 另:在等金玉的亲们,其实可以看看[bookid=1557655,bookname=《囍娘》]先,点击直接进入!25万字的单行本,便宜又好看!嘻嘻~~ 今晚 与你相约《金玉良缘》 今天晚上江苏卫视19.37分《金玉良缘》电视剧开播第一集! 本书将在8点整更新第一章,9点整更新第二章! 亲们要多多支持哟!!! 与你相约,不见不散!! 关于作品授权和署名的问题 关于作品的版权问题,看到有亲在评论里问,这不是桐华大大的作品么?怎么变成你晏九九的了?不是侵权么?? 呵呵,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 桐华大大是策划,也就是将作品的定位风格,主线要求,人物要求提出来的人。就像是修一栋房子,桐华大大就是规划,提出这房子要修什么样的,要修多高,要几室几厅,要欧式的还是韩式的或者是地中海风格的,定位这个房子修起来是不是合适现在的人居住。 然后编剧是金媛媛和甘泠,他们是最大的功臣,是将作品的内容丰满起来的人。具体的对话情节就是由他们设计的。他们就是修建房子的工人,一砖一瓦的将房子盖起来,按照之前策划需要的风格,画出具体的房子蓝图,一点点修建完成。 而我,晏九九呢,就像是装修工人。编剧盖好了房子,但是这个房子是毛坯房,只有对话和简单的几句场景描写,毕竟是个剧本,剧本是不适合大众口味阅读的。于是,就找到装修风格适合这房子的晏九九了。 我的工作就是将剧本整理一下,不能像电视剧那样切换镜头,因为要让读者有代入感,而且要整理出主线辅线来,然后用适合大家阅读的文字,将原来的剧本以小说的形式表现出来。 也就是说,这书,是大家努力的结果,不是我晏九九一个人的功劳,我也不好意思去居功。但,毕竟是我改编的,所以,署名权是我的,因此就要署名是我了:p。 不管怎么说,希望大家喜欢这本书,也希望大家能喜欢《金玉良缘》这个电视剧,现在已经放到第四集了,某九一直在追哟,真心不错,很欢乐的!! 再次感谢您能点开看我这段啰嗦的废话,多谢多谢!! 第一章 小叫花子 人人都说京城处处好,可这个第一次来到京城的玉麒麟,却没这个感觉。 她穿着一身褴褛的粗布麻衣,头发都粘成了一坨一坨的,身上更是糊满污泥,俨然就是一个落魄的小乞丐嘛!可是,那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黑脸上,却有一双黑白分明极为灵动的眼睛,倒与她全身是极不相衬的。 小乞丐皱着眉头,撅起小嘴,双手叉腰看着那熙熙攘攘、繁华热闹的大街,忍不住心里腹诽道:这破地方,哪里好了?吵得要死,闹得要死,走到哪里都是人啊人啊人……哪里有她那空气清新,美景如画的鹅眉山好啊? 这时,一阵喧天的鼓乐之声传来,乐曲欢快大气,像是在办什么喜事。 是哪家在娶新媳妇么?玉麒麟好奇的跟着人群围观过去。 只见整整一十八个衣饰华丽的人,分列为两行缓缓行来。最前面是四个举着长戈的侍卫,身穿盔甲,威严无比,一步一顿的为后面的人开道。侍卫身后是四个手提香炉衣袂飘飘的婢女,青蓝色的香烟袅袅升起,随风消逝。宫女身后的两个侍卫,则端正严肃的捧着一块大牌匾。 牌匾长有丈余,宽约三尺,没有刷漆,竟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底!最顶级的贡品朱红色蜀锦,被扎成一朵大红花缀在牌匾上,那红花下面的字似乎是用纯金镶嵌的,在阳光的映照下,金光闪闪,贵气十足。 百姓们伸长了脖颈围观,嘴里发出惊叹声,好大的排场,好大的气派啊!一时间,议论之声,嗡嗡不止。 玉麒麟削尖了脑袋拼命往人群里面挤,别看这人群蜂拥接踵摩肩,可她却好似一条小泥鳅般,身手矫健而灵敏的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不一会儿便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翘首探看。 咦?牌匾后面那两个白白嫩嫩的胖子,穿的衣服虽然很华丽,但手里却拿着拂尘……难道是太监?玉麒麟想了想,再看了看那些侍卫婢女,一个个都是衣着不凡,气质高雅的。难道,是从皇宫里出来的? “金……玉……良……缘……”玉麒麟看向那个牌匾,一边听着旁边的人缓缓的念出牌匾上的四个大字,她皱了皱鼻子,忍不住嘟囔道:“又是奏乐又是仪仗的……就是送块牌匾而已嘛,用得着这么大的阵势么?” 她话音刚落,便被旁边的一个书生给鄙视了!书生看了她一眼,不屑的冷嗤一声,随后又双眸放光的看向那牌匾,激动得手脚都抖了起来:“送块牌匾??你知不知道!这可是御赐牌匾呐!金将军和江阁老家果然深受圣恩!” 书生旁边的一个穿青灰色衣衫的农夫也接嘴道:“这金将军的公子要娶江阁老家的千金……啧啧,当今圣上最器重的文武大臣一联姻,那可真是门当户对呢!而且,又是太后赐婚,真是羡煞旁人啊!” 书生拼命点头,“那可不是!这金夫人可是太后的嫡亲侄女呀。” 金将军?!一听到这三个字,玉麒麟虎躯一震,瞬间来了精神,她连忙问那书生道:“金将军?哪个金将军?” 书生很鄙夷蔑视了她一眼,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似乎是怕她身上的污泥占到自己,“全京城哪还有第二个金将军,当然是金靖大将军。” 玉麒麟连忙追问:“那这个金将军,有几个儿子?” 旁边的农夫大叔倒是个好人,并不嫌弃这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很和蔼的笑道:“金将军只有一个儿子,叫金元宝,小哥没准还在街上遇见过他。” “金?元?宝?”玉麒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见过没见过,这么傻气的名字,我要遇见肯定记得啦!”她虽然打着哈哈,但却默默的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哎呀呀,要走了要走了,快跟上!” 不知道人群里谁喊了一声,人群瞬间涌动起来。玉麒麟被人群推搡到后排时才反应过来,那送匾的仪仗队就要走过了!这可不行!得跟着他们,就能找到金将军府的……倒时候在混进去…… “嘶!”一阵钻心的痛从脚上传来,她倒吸了口冷气,踉跄了两步,随即一脚踩在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 “呀——”一声悦耳的高八度尖叫响起。 玉麒麟忍不住将耳朵一蒙,看向那声源。 一个衣着华丽长得还颇为俊俏的富家女子,正双手叉腰,怒目圆瞪的看着她:“喂!臭要饭的!走路不长眼睛啊!” 也许是姑娘的声音太惊艳了,涌动的人群停了下来。人们左右看了看,很困难的在继续跟随仪仗队还是留在这里看热闹之间做决定……于是,有一部分觉得这个热闹比仪仗队好看的群众,开始慢慢的围向他们,并且不断缩小包围圈…… 而在这人群中,有个长得圆头圆眸的汉子,正缓缓的靠近那富家女子…… 玉麒麟看了他一眼,轻轻皱了皱眉。 “喂!”富家女咬牙切齿的道:“我说你呢!臭要饭的!看哪呢?!” 玉麒麟缓缓的将目光挪向她,一脸茫然的说道:“姑娘,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明明是你先踩了我好不好?” 富家女愣了下,随即一咬唇,不依不饶的耍赖道:“你弄脏了本姑娘的鞋,你赔得起吗!眼瞎了啊你?!” 玉麒麟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缓缓的垂下眸子,看了看富家女鞋子上的污渍,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立即嬉皮笑脸的给她作揖道:“倒是真脏了呀……对不住啦,要不然你穿我的鞋。”说罢,伸出了自己的脚丫子。 富家女看了一眼她那脏兮兮还露了半个大拇指出来的布鞋,脸瞬间黑了,“你!你是故意的吧!谁要穿叫花子的烂鞋!哼,看你的样子,肯定是赔不起的,不然你跪下给姑奶奶磕个头,我就饶了你。” 下跪磕头?玉麒麟眸子一眯,脸上有了几分怒意,“喂,你一个小姑娘家,长得挺俊,嘴怎么这么贱呢!” “你说我嘴贱?”富家女跳将起来,气急败坏的指着玉麒麟的鼻尖道:“告诉你,给我磕个头我就饶了你,县太爷可是我远方叔叔的小舅子的同乡!” 这么老远的亲戚啊……玉麒麟眼角抽了抽,刚要开口,便看到一只手瞬间滑过富家女的腰部,将她腰间的钱袋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走了。 她张了张嘴,指了指富家女的身后。那富家女愣了下,一脸狐疑的回头看,却见那个圆头圆眼的汉子,拎着自己的钱袋,正向自己示威的甩了甩。 富家女一惊,慌忙朝腰间一摸,顿时又发出了那高八度的尖叫声:“呀——我的钱袋……抓贼啊!抓贼啊!” 玉麒麟见状,也一蹦起来,大喝道:“抓小偷啊!” 可四周围观的群众,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很快便散了去,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去追那小偷! “唉……真是世风日下啊,还京城呢!”玉麒麟叹了口气,若是在她老家鹅眉山,别说在大街上偷东西了,就是偷了地里的一个包谷棒,也是要被人群起而攻之的! 她一抬眸,便看见那富家女提着裙摆,扭着细腰,一步三晃的朝那小偷追去,可就她那神奇的步伐,只怕是连小偷影子都见不着的! 玉麒麟看向那贼人逃跑的方向,在人群中略一搜索,随即便一下子就锁定了人群中正在逃跑的那个背影,拔腿急追而去。 那贼人一直不紧不慢的跑着,还时不时的回身向那富家女做鬼脸挥钱袋,只觉得那富家女扭扭捏捏跑来的样子,颇为好笑。他稍稍慢跑几步,想等那富家女追上来,心中暗自腹诽:这丫头长得不错,正好可以多交个人给上面,多赚点花销。 贼人正想得美滋滋的时,突然,一团黑色的身影朝他来势汹汹的奔来。 贼人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小叫花子么?她来做什么?出于职业本能,贼人立即提快了奔跑的速度! 跑了一段路程后,他一回头,却吓得差点摔了,那小叫花子怎么这么快的速度!自己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飞天豹头”啊!要说这奔跑速度,在江湖上也是能排得上名次的呢!这小叫花子是什么来历啊,竟然比他还快! 飞天豹头当即便毫不犹豫的提起一口气,加快了逃离的速度!路过一块光亮的招牌时,他竟然从那反光的招牌上看到,小叫花子足踏墙壁,三两个弹跳,便又接近了自己几分,倒比之前的距离更短了! “站住!”玉麒麟边追边怒喝道。 是个高手啊!飞天豹头如斯想着……他那圆圆的眼睛骨碌一转,随即便反应一转身,冲向了一旁的小道。还顺手将路边一辆装满柴草的大车推到路中间,挡住了小叫花的去路。 却不料那小叫花一个鹞子翻身,轻灵潇洒的从柴草车上越过。 飞天豹头见状,心头一凌,随即足尖一点,拔身而起,跃上房顶,继续疾奔。连跃过几个屋顶后,他低头一看,小叫花不在了! 哈,跟我斗!你还嫩了点!飞天豹头得意的笑着从房顶上跃下,还没来及喘一口气,玉麒麟竟然已经挡在他面前。 “真他妈的见鬼了!”飞天豹头咬牙怒道,随即身子一晃,又朝集市逃去。 玉麒麟微微一笑,拔腿追去。 两人在这街市上追逐,飞天豹头在前面不断的推翻各种大摊子小摊子,玉麒麟却是轻巧地从各种摊位上越过,随手将被飞天豹头撞歪的东西扶正,撞倒的人扶稳。 隐隐约约的,一阵熟悉的乐声传来,玉麒麟定睛一看,那前面人头耸动的,不正是送牌匾的仪仗队么?若是这贼人钻进去了,再找可就难了!她余光一瞟,随即一个转身,飞起一脚,脚尖将旁边的板凳勾起,踢了出去! 板凳重重砸在飞天豹头身上,他痛叫一声摔倒在地。 玉麒麟冲上前去,与那飞天豹头缠斗在一起。 飞天豹头现在很后悔……后悔自己出门怎么不看看黄历,今日是不是诸事不利啊?怎么会到这么一个小灾星?!轻功好也就罢了,竟然连武功也不比他差! 这才过了三五招,他竟然有些不敌了!罢了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灵机一动,将钱袋朝空中一抛。趁那小叫花接钱袋的时候,瞬间转移,一溜烟逃了出去。 玉麒麟掂了掂手里的钱袋,侧着身子看向飞天豹头逃跑的身影,眉脚轻扬,倒是一脸感兴趣的模样,还露出了一丝好像小狐狸一般的微笑。随即,她一提足,几个纵跳,又跟了上去。 二人走后,旁边的一条小巷里,转身走出来三个人。 第二章 京城神捕 这三个人皆是锦衣华服,一看就知不是普通百姓。其中两个看起来像是侍卫,一个穿着黑色劲装,浓眉大眼,身高八尺有余,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他旁边站着的男子,却是眉目秀气,个子并不高,只是穿了普通的长衫,却难以掩饰其锐利的目光,似乎能洞穿任何人的秘密。 而站在二人身前的公子哥,更是气宇轩昂!这公子哥儿皮肤光洁白皙一看就是家境极好,却又生得棱角分明,极具男儿气。剑眉下面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隐隐闪着睿智的光芒。 他手中轻摇一把精致的洒金雪花扇,身着月白色内褂,外套宝蓝色长衫,越发衬得他卓尔不凡,真真是给人一种“翩翩公子如美玉”的感觉。 “公子妙算!飞天豹头果然要从这里逃!”穿黑色劲装的男子问道。 “公子,该收网了吧?”穿长衫的男子说完这话,便想要追上玉麒麟与飞天豹头。 那公子哥却将手中的扇子一合,轻轻拦住了他,淡淡然道:“不急,再看看飞天豹头背后还有什么后台。”这声音,恍若清泉流水,似乎,有种能让人心静的魔力。 长衫男子伸头看了看那二人即将消失的身影,有着急的道:“那就让他这么跑了?” 公子哥手腕一翻,唰的一下打开扇子,缓缓摇动扇子,徐徐微风将他额前的碎发轻扬,他微微眯眼,道:“跟着他,让他跑。” 而这时,飞天豹头已经窜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里,他气喘吁吁心有余悸的回头探视,却见身后空无一人。 飞天豹头扶着墙,深深吐出一口气,总算甩掉了。 突然!旁边斜刺出一根扁担! 飞天豹头猛的一愣,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双晶莹明亮的眸子!顿时气得哀嚎一声,还真是见鬼了啊!这臭要饭的,怎么阴魂不散啊! 玉麒麟将扁担一扬,啪的一声拍在飞天豹头的肩上! 飞天豹头吃痛不已,刚要拔腿再跑,却又被一扁担扫在自己腘窝处,当即便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随即,一场扁担雨劈头盖脸的下了下来…… 可怜那飞天豹头,六尺高的精装汉子,却被一个瘦弱的小乞丐打翻在地。 玉麒麟边挥舞着扁担,便怒喝道:“你个臭贼!让你跑!再跑跑看呐?跑啊!” 这时尾随而来的三个人出现在巷子口的拐角处,那锦衣公子哥将扇子猛的阖上,紧紧捏住扇柄,急道:“不好!飞天豹头要走不了我们可就顺藤摸不着瓜了。小叫花子要坏事!” 他话音刚落,便见飞天豹头大喝一声,一掌拍在地上,身子拔地而起,眼里竟然是慢慢的杀意!“臭乞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随即,只见银光一闪,飞天豹头竟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短刀,顺势便朝小乞丐刺去。 公子哥见状,正要唤身边的人去救那乞丐,却见那小乞丐不但不怕,反而更怒了,手里的扁担舞虎虎生风,“你个臭贼竟然还敢反抗!看我不打死你!”。 飞天豹头已然是起了杀意,刀刀都是奔着要害刺去!可是,几招下来,他却没讨到一点便宜!他顿时有些气结了,眼看着对方漏了个空子,便猛的一刀扎下去!却不料,那小乞丐将腰肢一扭,一个旋转便轻松躲开了!而他自己,却因为这刀扎得太猛了,惯性作用下,栽了个狗啃泥。 玉麒麟见状,乐不可支的拍手大笑!随即快步跃到飞天豹头身边,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大喊道:“臭贼!碰到我算你倒霉,乖乖跟我去见官吧!” 飞天豹头挣扎了几下,只觉得身上的那只脚,沉重无比,想来是用了功夫的……这会儿,他也实在是没力气再反抗了,只得恹恹的趴在地上装死,一动不动。 “喂!你服是不服!”玉麒麟用脚碾了碾他。 飞天豹头咬牙不语。 “喂!”玉麒麟见他耍赖,气得撸起袖子道:“装死是吧?我看你是没挨够打吧?” 这是,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顺着那手回头一看,刹时便呆愣住了,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好似有种晕眩的感觉! 眼前这个人,浓密的眉毛微微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清澈深邃的眼睛,好似泛起阵阵涟漪的幽幽潭水,让人沉溺……他笑意盈盈,正和蔼的看着她。 可这公子哥此时却没什么好心情……他看了看玉麒麟头上粘成一坨坨的头发,又看了看她撸起袖子的黑黑胳膊……又闻到阵阵随风飘来酸臭异味,只觉得胃中阵阵酸水翻涌,差点没吐出来! 他按耐住心中的厌恶感,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这位小兄弟,贼可是恶名,官府也不是轻易就可惊动的,无凭无据冤枉了好人怎么办?” 正在装死的飞天豹头一听此言,瞬间活跃了,他连忙应和道:“对!他冤枉好人!” 玉麒麟给了他一脚,待他安静后,这才抬头看向公子哥儿辩解道:“我亲眼看他偷了一姑娘的荷包!” 公子哥听言,缓缓抬起放在小乞丐肩上的玉手,将手背在背后,却是嫌弃的甩了甩,才扬眉问道:“偷了一姑娘的荷包?姑娘呢?” 玉麒麟这才想起刚才那富家女,忙左顾右盼的找人,可这四周,除了飞天豹头和她以外,就只剩这公子哥儿了,哪里还有旁人。 为了增强说服力,公子哥上下打量了小乞丐一番,翘着三根手指拣了小乞丐身上最为干净的地方一搂,故作亲热的道:“江湖行走都讲个缘分。既然没有人证,我看还是赶紧让这位大哥走吧。” 玉麒麟被他搂住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咬牙切齿的看向那只正正好好搭在自己前胸的咸猪手,突然很想暴走。 而这时,飞天豹头连忙趁机翻身起来,“这位公子说的在理……”,一边说着,一边贴着墙根想要溜走。却不料,自己刚跑出去两步,又摔了个嘴啃泥!原来是被那小乞丐飞奔而至,给了自己一个扫堂腿! “不能走!”玉麒麟怒道。 公子哥听言,连忙上前道:“为什么不能走?他要真是坏人走了也可以再抓回来嘛!” 玉麒麟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哪里还有好心情听他说教,想起他刚才的咸猪手,越发气结了,一回头,打量了他一番,随即恍然大悟的说道:“你又是谁?从哪儿冒出来的?问都不问,一张嘴就让我放了这小贼——我看你是贼头儿吧?!” “贼头儿?”公子哥一脸的惊讶,却又忍不住想笑!说他是贼头儿?开什么玩笑啊! “哼哼~”玉麒麟围着公子哥转圈打量,手还是很随意的从他身上略过。 “这些贼不劳而获吸人血汗,今儿偷你……”她顺势摸下公子哥身上的玉坠子,扔在地上,接着道:“一个坠子!明儿又顺你……”她又摸出身上荷包,扔在地上,“一个荷包,再后儿弄你……” 她的手滑到公子哥的腰间,摸出来一块腰牌,一边准备扔掉一边说道:“一个腰牌——”咦?她猛的停住了手,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看向手里的东西,“腰牌?捕快?你是捕快?!” 公子哥微微一笑,不作否认。 飞天豹头闻言,瞟了瞟那腰牌,大惊!趁着二人不备的时候,他窜身到公子哥儿身后,将他朝小乞丐猛的一推,自己则撒腿就跑。 “啵!” 公子哥和小乞丐悴不及防,两枚樱红的小嘴,竟然撞在了一起! 两人目瞪口呆,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天昏地暗,天雷勾地火…… 玉麒麟猛的反应过来,连忙将公子哥用力推开,使劲儿的抹擦着嘴唇,又羞又怒,只可惜她脸上抹着锅底灰,看不出来有多脸红。 “你,你!臭流氓!”玉麒麟恼羞成怒,一扬左手便朝公子哥儿的脸上挥去,公子哥敏锐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用力甩开。随即一脸厌恶嫌弃的看着小乞丐,本能的抬手想要抹嘴,可却猛的停住了。迅速的从腰间掏出一把雕工精美的饮酒壶,皱着眉头,愤愤的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酒,还呼噜呼噜的漱了漱口,吐才地上。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方精美丝帕将酒壶内剩下的酒全都倒在帕子上,仔仔细细擦拭着嘴巴四周。 经过这么一耽误,早就看不到飞天豹头的身影了。 小乞丐气得直跳脚,指着公子哥大怒道:“你竟然敢放跑了那个贼!” 那公子哥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却是理也不理她,自顾自的仔细擦拭嘴角,一边喃喃倒数:“三,二……” 话音还未落,刚刚逃走的飞天豹头便从天而降,噗咚一声落在了公子哥的脚边。随即,便见那两个与公子哥同行的侍卫拍了拍手,飞身从小巷的两旁房顶跃下。 “一。”公子哥倒数完毕,将丝帕随手一扔,蹲身捡起落在地上的腰牌,将那腰牌朝玉麒麟展示道:“看见没?“捕快”!这回不怀疑我是贼头儿了吧?” 玉麒麟看了看那腰牌,嘟着嘴,不服气的道:“捕快又如何?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收了这贼的保护费要替他开脱?” “嘁~”公子哥懒得理她,将腰牌别进腰带里,站起来,走向飞天豹头,问道:“你是飞天豹头吧?” 那飞天豹头听言一惊,眼睛骨碌一转,心知事情必然败露了,随即飞快的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大把大把撕扯着往嘴里塞。 那两个侍卫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前去,死命抢下了信件的碎片,递交给了公子哥。 公子哥用两根手指捻着那纸片,对着光看了看,了然道:“宣德贡笺,这么名贵的纸可不多见呐……”说罢,他轻轻闻了闻那纸片,“上面还洒了西域的异香,应是‘千娇阁制’,你一小贼怎么有钱去这酒池肉林的销金窟?”随即又看了看那纸片上的字迹,喃喃念道:“‘二八女子三名,外地口音尤佳’——这是你们贩卖妇女的订货单?” 飞天豹头却将脸一横,头一扭,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公子哥又摸出一方手绢,将那纸片细细包了,递给长衫的那个侍卫后,才朝飞天豹头道:“天子脚下学人家做人口买卖,这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飞天豹头愕然:“你?” 这话说得真是比天还大了!玉麒麟好笑的看着那公子哥,自言自语道:“这么拽?”。 “你是谁?!”飞天豹头色厉内荏的问道。 那穿黑色劲装的侍卫踢了飞天豹头一脚,道:“你想知道他是谁?哼,能落在他手里也不辱没你,此乃京城第一神探金元宝是也!” “金元宝?!”玉麒麟惊呼出声。 金元宝对玉麒麟的表现显然很满意,他扬眉赞赏的看了玉麒麟一眼,随即看向飞天豹头,一脸得色的加重声音道:“京城神探——金元宝。” 第三章 贼人落网 玉麒麟一把拽住金元宝的胳膊,双眸放出如饿狼一般的光芒,“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大神探啊? “嗯哼。”金元宝一挑眉梢,嘚瑟的点了点头。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玉麒麟立即兴奋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张开双臂就要去拥抱金元宝。 金元宝见状,连退了好几步,用扇子拍开那双伸过来的黑爪子,厌恶的道:“喂喂喂!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随即狐疑的问道:“你知道我?” 随即,他目光落在玉麒麟脸上的时候,瞬间愣住,一个人脸上,能同时出现惊喜惊讶紧张激动抓狂几种情绪,真是很让人叹为观止啊! 哎呀,失态了!玉麒麟怔了怔,随即干笑一下,抹了把脸,刚才那惊喜的表情瞬间换作了一脸的谄媚,她脚步一顿,伸手摸上金元宝的衣服,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巴结道:“您是金元宝金神捕嘛!您老人家的威名可是早就已经传遍大江南北,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啊?我怎么能没有听说过?”说到这里,玉麒麟轻轻咳嗽一声,站直了身子,义愤填膺的认真道:“实不相瞒,在下的理想就是做一名和您一样的神捕,抓贼抓坏蛋!为老百姓伸张正义!” 小乞丐那乌黑的爪子落在金公子雪白的衣服上,当即便留下了一枚黑色的印记……金元宝眼角抽了抽,嫌弃的用扇子挡开她的手,可心里听到她这般奉承,还是美滋滋的,“哦?你真的听说过我?” “当然当然!”玉麒麟拼命点头,可是……手却很不老实的对金元宝上下其手,似乎要在他身上翻找什么。 金元宝扯了扯被他拽得脏兮兮的袖子,狐疑的道:“真的?” “真得不能再真啦!”玉麒麟卖力的拍马屁道:“金神捕才高十斗,貌比宋安……” 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成语?!金元宝很无奈的道:“是才高八斗,貌比潘安,古时的美男子只有宋玉、潘安,没有宋安……”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十斗比八斗更多,以金大神捕的本领,当然要十斗!不对,是二十斗!你比宋玉和潘安加起来都好看,自然是宋安了……”玉麒麟一边说,一边贴近金元宝,继续拉扯他的衣服。 金元宝躲闪不及,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喝道:“你个脏鬼别靠这么近,给我站远点儿!!” 玉麒麟一这话,眼睛滴溜溜一转,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两只手紧紧的攥着金元宝腰间的衣服,在她跪下的瞬间,金元宝被得衣衫歪斜,隐约露出里衣。 看着腰部那两枚黑黑的脏手印,金元宝咬牙切齿的看向那小乞丐。却不料,那小乞丐正踮着脚色眯眯的看着自己,瞄来瞄去!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外泄!连忙拉扯住衣服,倒退了三步,愤愤不已。 却不料那小乞丐,竟然跪着跟着走了几步,继续拽着他的衣衫,还一脸虔诚的眨着眼睛道:“金神探!金大侠!金……师父!师父!你收我为徒吧!” 金元宝挣扎道:“放手!你给我放手!!”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从那小黑手中抢救回了自己的衣服,恼怒地掏出一块手帕来擦拭衣服上的印子。 玉麒麟瞄了瞄那手帕,眼角微微抽搐,这厮是有洁癖吧?哪有人在身上装那么多手绢的! “你个脏叫花子别胡搅蛮缠耽误我办案”金元宝擦了好几下,那脏印子却是一点都没有褪去,他愤愤的将帕子往地上一扔,呵斥道:“还不快滚!”说罢便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 见他要走,玉麒麟当即就急了,一个虎扑冲上去,紧紧抱住了金元宝的双腿。 金元宝拔了拔腿,却是纹丝不动,恼怒的吼道:“你!你给我放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玉麒麟听到他这话,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却是根本不撒手。 金元宝着急朝那穿黑色劲装的侍卫大喊:“王强,你还愣住干嘛!” 王强这会儿正在边上纠结要不要来帮忙,一听此言,连忙上前来,拉开了玉麒麟。 玉麒麟被此人拦腰抱着,却不敢用武功逃脱,她心知此人武功高强,从他能轻松捉拿飞天豹头便可见一斑。当即便蹬踢着双腿,一脸委屈的耍赖道:“师父,师父,为了找你拜师,我都两天没吃饭了!” 金元宝眯着眼看了看玉麒麟那生龙活虎踢腾不已的模样,冷冷淡淡的道:“没吃饭?实在看不出来!” 玉麒麟听言,轻咳一声,停下了动作,挣脱开王强的禁锢,扯了扯衣服,却一不小心将本来就破布褴褛的衣服扯了个更大的洞。她顿时尴尬的笑笑,却还是贼心不死的打量了金元宝一番,突然看到他腰上的黑手印,顿时大惊失色的叫道:“啊!把师父衣服弄脏了,我帮师父弄干净吧!” 眼看着那双咸猪手又要落在自己身上,金元宝连忙将一旁捆着飞天豹头的侍卫马忠拽过来挡住自己,“不许叫我师傅!赶紧走开!”。 玉麒麟见状,很是不满的撇了撇嘴。 金元宝整整衣袍,理理衣冠,又恢复了翩翩公子的风采。 阳光下,翩翩公子长身玉立,手执玉扇。微风袭来,垂于耳畔的青丝轻舞而起…… 玉麒麟只觉得心猛的一顿,好像停跳了一拍似的。她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男女有别……突然想起刚才对金元宝如狼似虎的亲密举动,不禁脸红心跳。而她原本准备再次伸出的魔爪,也讪讪的收了回来,藏在袖子下。 金元宝自然是无法从玉麒麟那锅底一样的脸上看出来她有什么变化,见她不纠缠了,大舒一口气,朝那两个侍卫道:“王强马忠,把这飞天豹头押解回衙门,待我慢慢再审。” 这时,巷子口传来脚步声,却是那丢失了钱袋的富家女,她气喘吁吁的边跑边道:“我的荷包……” “钱包在这儿呢!”玉麒麟从怀里掏出荷包,在富家女眼前一晃。 “太好了!”富家女伸手去接那钱包,却不料,玉麒麟一抬手将钱包举高,不让她拿到。 “你!”富家女气结。 “臭丫头,以后好好学学怎么跟人说话,自己捡吧。”玉麒麟小手一扬,那钱包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噗通”一声,落进了旁边的泔水桶里,“你你你……”富家女被她说的双脸通红,却又找不到话去反驳,又见钱袋落在那种肮脏地方,顿时羞恼不堪。 “呵呵……”金元宝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竟然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这个小乞丐,很坏啊。 “少爷!少爷可算找到你了……”一个很难听,有点公鸭嗓的声音传来。 金元宝一听着声音,便皱起了眉头,缓缓回头看向来人,道:“阿福,你来干么?找我什么事?” 阿福看到金元宝身上污渍斑斑,先是愣了下,随即急忙道:“少爷!赶紧、赶紧跟我回府,府里都闹翻天了!” 金元宝倒是一脸的不慌不忙,“这帮人从来都是无事忙。急什么?” “太后御笔金匾都送到府里了,夫人看您不在着急上火,您要再不回去,夫人不定急出个什么好歹来。” “将军府的招牌不是纸糊的,我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金元宝悠悠然的打开扇子,轻摇道:“我还有案要查,你回去跟夫人说,我去去就回。” 阿福听言,顿时慌了,连忙扯着他的袖子追问道:“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呵呵……”金元宝摇着扇子,漫步轻踱,头也不回的朝巷子口走去,“千娇阁!”。 他走出小巷,目光随意的一扫,却正好看到了一个蹲在路边狼吞虎咽吃包子的人。他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玉麒麟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有那句饱含了委屈的“两天没吃饭了”。 “唉……我就是太善良了!”金元宝自恋了一把,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转身朝玉麒麟扔去,正好砸在玉麒麟的头上。 被冲天而降的银子砸到,玉麒麟先是一愣,随即发现了罪魁祸首!气得将那银子捡起来,作势就要扔回去:“你!你真当我叫花子啊?” 哟呵?还是个死要面子的?你不是叫花子是什么?金元宝虽然这么想着,却没这么说,只是不屑的冷笑道:“是见义勇为的奖赏!衙门定的!你个脏鬼弄脏了我的蜀锦袍子,我不和你算账,就不错了!还会赏你钱?” 玉麒麟一扬眉,得意的道:“衙门赏的?不要白不要!”说罢将银子揣进怀里。 阿福摇头无奈,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低声嘟囔道:“今年这都多少次了?唉!少爷又是自掏腰包送奖金!明明心肠软,爱做好人,却总是恶言恶语,摆出副恶人样子!” 可那老好人,这会儿,却是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没一会儿便走远了。 阿福见状,一跺脚追了上去,边追边哀嚎道:“少爷咱赶紧回府吧,江小姐可都到城外了!” 巷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玉麒麟将怀里的银子摸了出来,掂了掂,又揣回怀里,若有所思看着巷子口。半晌后,她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狡猾的浅笑,“千娇阁?” 第四章 江家小姐(一) 镇南将军府位于京城皇城外的灯市口旁,毗邻紫禁城,在一片庄重豪气的重臣府邸中间。灰墙黑瓦的镇南将军府,在一片红墙绿瓦间,显得格外的低调沉稳。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昭显了将军府的那不容侵犯的威严。 不过,今天日子特殊,将军府所在的椿树胡同从一清早起,便热闹非凡。这会儿,门前的落轿广场上,站着十数个人,正翘首望向巷子口,领头的是一位中年妇人。 妇人身穿褐色百花团蝶纱裹裙,外罩一件赭黄色绣缠枝花云烟衫。一头黑发挽成时兴堕马髻,斜插一朵暗红色牡丹花。面似芙蓉,眉如柳,当真是个美妇人。她眉梢眼角隐露皱纹,脸上有些风霜岁月的痕迹,约摸有四十左右的年纪。正是现在将军府的掌家人,金元宝的母亲——金夫人。 隐约的,胡同口响起了悦耳的唢呐声,当即便有小厮快步奔来,边跑边喊:“来了来了!”随之出现在他身后的是浩浩荡荡的仪仗队。 那美妇人连忙带着众人,恭敬无比的朝着仪仗队的方向跪下,五体投地。 仪仗队缓缓而行,行至将军府前的上马石凳旁时,便停了下来。 有一人从仪仗队中行出,穿的是四品以上官员才能穿的绯色长袍,面白无须,年纪约摸五十有余。他踱步到金夫人面前,缓缓展开手中的懿旨四平八稳的念道:“太后懿旨,致仕丞相江修身之女江晓萱,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今特赐婚于御前大将军金大同之子金元宝……” 长长的旨文,让跪着的人有些不耐烦了。在队伍后排,跪着一个衣着华丽,容貌美丽的年轻女子,却是一脸的不快和委屈,与周围喜气洋洋的众人格格不入。似乎是跪得腿麻了,她悄悄起身,似乎想走。却不料,衣摆被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攥住。 那大手将她用力一扯,女子无奈又跪了下来,一脸埋怨的挣扎着压低声音怒道:“柳文昭,你干什么?” 柳文昭轻声劝道:“倩倩,圣旨还没接完呢。” 那被唤作倩倩的女子却将头一甩,道:“跟我有什么关系!让我在这里看表哥婚嫁,我看不下去!” 见她胡搅蛮缠不讲道理,柳文昭有些怒了,当即便瞪着她,狠声道:“刘倩倩!这可是太后赐婚,要是这会儿走了,姑母一定很生气!这后果……你自己去想!” 柳倩倩听言,看了一眼前面恭恭敬敬跪着的金夫人,委屈的瘪了瘪嘴,很不情愿的俯下身子。 见妹妹妥协了,柳文昭也心软了几分,温柔的宽慰道:“忍忍,没多久了的。” 长长的懿旨,终于念到了最后一句。 “皇恩浩荡,为念在心。钦此——” 老太监那略为尖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像公鸭叫,尤其是他这么刻意的拖着长腔的唱喏,更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到生生的将这庄严肃穆的感觉降了几分。 金夫人微微皱了皱眉,恭敬的高高举起双手,接过懿旨,道:“臣妇谢太后隆恩!” 那太监连忙笑嘻嘻的伸手去扶金夫人,“夫人快快请起。” 金夫人就着他的搀扶缓缓起身,和善的笑道:“有劳秦公公了。” 秦公公连连摆手笑道:“哎呀呀,夫人您这话儿说的,您可是太后的亲侄女啊,金枝玉叶的,这个谢字我可当不起。”说罢,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四周缓缓起身的众人,喃喃道:“那个……小的眼拙,公子呢?赶紧让元宝公子出来谢恩啊。” 金夫人脸上那恬淡的笑容僵了僵,“这个……犬子……”,她转过身,在人群中逡巡,似乎是在求助。 柳文昭见状,连忙起身,快步走近金夫人,金夫人耳边低语,“姑母,府里都找遍了,公子不在。” 金夫人听言,却是什么都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 “犬子……不在……应是……应是公务繁忙,嗯,公务繁忙。”金夫人很是尴尬的看向秦公公,这话说得自己心里都没了底气。 秦公公微微一怔,面上有些不高兴了,“金夫人啊,不是杂家多嘴……您对金公子,也太宠得很了!这什么公务繁忙不繁忙的,不过是个小小的捕快而已。怎么能配得上他将军嫡子的身份?这金将军的家业,还得让他来继承的啊,你怎么能这么纵容他呢!” 说到这里,秦公公见金夫人面色不悦了,当即便转了转话题,道:“当然,公子繁忙归繁忙,今日毕竟日子特殊,他又是当事人,怎么能不在呢……唉……只怕太后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金夫人一听这话,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伸手扯住秦公公的袖子,道:“哎呀,秦公公,您老人家风尘仆仆的赶来,我还让您在这里站着闲聊,真是失礼了!走走走,快屋里请,屋里请。” 秦公公当即便明白了金夫人的意思,眉开眼笑的跟着进了将军府。 柳文昭也急忙跟着进府,顺便给下人嘱咐了一下一会儿要安排的饭食。这才走到金夫人身边,请辞道:“姑母,江小姐的车队应该快到了,我先去安排了。” 金夫人幽幽叹息:“这事儿,本应该是元宝去办的……可那孩子,太不争气了,唉……又要麻烦你了。” “为姑母解忧,是小侄应当的。更何况,我还是这将军府的管家不是?更是理所应当的,姑母放心,小侄一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柳文昭恭敬的退了一步,鞠躬道。 “好好好,你办事,我向来都是放心的。”金夫人拍了拍柳文昭的肩膀,道:“快去快回。” “是。”柳文昭得令,倒退着走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去。 柳文昭的脚步,在迈出将军府的后院时,突然慢了下来。迎面朝他走来一个男子,穿了一身利落的深蓝色紧身劲装,小臂上缠有绑臂,一看就是练家子。剑眉凤眸,脸如刀削,端的是个好相貌,只是……那眸子中,却有掩不住的戾气。 那男子一见柳文昭,便快步朝他走来,恭恭敬敬的行至他的左后方,低着头报告:“江小姐的车队已经平安到达城外了,我们这会儿赶过去,应该时间刚好。” 柳文昭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安排吧。” “是。”男子应声,快步离去。 “阿贵!”柳文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唤住他:“去把顾长风大夫叫上。” “是。” 第五章 江家小姐(二) 半个时辰后,柳文昭已经带着几个奴仆,守在了进城的官道旁。 他身边站了个身穿宝蓝色粗棉直缀,头带书生帽的瘦弱男子。男子个子很高,身材修长,打扮也老气。但却有一张稚嫩的娃娃脸,现在正呆呆的左顾右盼。忽然,他盯着柳文昭的脸,看了半晌,有些兴奋激动的唤道:“柳管家……柳管家?” 柳文昭却是不动声色,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看来最近你很劳累,印堂发黑双目无光,喘息微弱脉象不稳,要不要我配副药给你调调?”书生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柳文昭眼角抽了抽,半晌才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好。”倒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那书生大喜过望,激动的扯住柳文昭的衣袖,嘴唇都有些颤抖了,“你,你你……你真的愿意用我的药?” 柳文昭斜眸看了他一眼,毫无精神的回道:“等我哪天愤世嫉俗厌烦人世了,一定请你顾长发顾大郎中配服药帮我尽快脱离苦海。” 话音一落,他周围的几个奴仆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可这顾长风倒是不以为忤依旧一脸灿烂的笑容:“真的?那咱可说好了,你哪天需要提前通知我!!” “呵呵。”柳文昭干笑两声,随即,双眸一亮,一扫之前恹恹无声息的模样,“来了……” 众人朝官道的尽头望去,只见一列披红挂彩的车队吹吹打打缓缓而来,车队头上插着两面迎风猎猎的大旗,一面上绣着斗大一个“江”字,另一面则绣着金线“奉旨成婚”。 而这车队正中间那辆最大最豪华的车上,却隐隐的传出了两个女子的争吵声。 车中,坐了两个姑娘。 年长一些的那个身穿月白色缎衣,下着鹅黄色纱裙,乌云般的秀发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其余的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没有多的发饰,只在发髻上斜插了一枝蝴蝶形的珍珠发钗。未施粉黛,美眸微恼,秀眉轻蹙,却是楚楚动人,此人便是被太后赐婚给金元宝的,江阁老的千金——江晓萱。 她这会儿,正在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收拾着包裹。 一旁年幼的姑娘,穿了一身红衣,却是做的丫鬟打扮。扎着双环髻,杏眸瓜子脸,明明是姣好的青春容貌,却紧锁眉头,撅着嘴,阻止道:“小姐,你一路上都跑了好几回了,哪回成功了?” 江晓萱不满的将她的手拍掉,道:“喜儿,别闹了!你以为这个牢笼能永远困住我?早晚我还得走!” 一听她这么说,喜儿当即便快要哭出来了,“使不得啊小姐!您要跑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一个都活不了。” 江晓萱听到她这么说,凄然一笑,道:“你活不了?那让我嫁给一个陌生人我就能活吗?”说罢,继续毫不犹豫的收拾包裹。 “小姐!结婚生子每个女人都会经历,跟谁结不是结啊?” 江晓萱看了她一眼,不屑的冷嗤一声,道:“你以为成亲就是穿衣吃饭?那跟飞禽走兽何异?” “金江联姻那是太后赐婚,多少人家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再说金大将军在世的时候英明神武,国之栋梁,老子英雄儿好汉,金公子那必定也是一表人才威风凛凛。您现在闹着要走,恐怕到时候见了金公子,赶你走都舍不得!” “可我要的不是这些!”江晓萱有些怒了,将包裹重重的一放,道:“”要的只是一份情真意切的感情!喜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有心上人的!” “就那李公子?”喜儿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掀开车帘向外看,分明是不愿意再继续这话题。 “你……”江晓萱有些恼了。 “嘻嘻。”喜儿得意一笑,“小姐啊,您现在想跑也晚了,您瞧——” 江晓萱听言,狐疑的探头看向窗外,却见外面不远处,已经摆好了迎接的香案,还站着几个恭恭敬敬等候的人。 “这……这可如何是好……”江晓萱沮丧不已,扭头看向喜儿,埋怨道:“都怪你!” 这时,车稳稳的停了下来。 车外,传来一个沉稳略带磁性的声音:“金府总管家柳文昭,受金夫人之命,特来恭迎江小姐。” 江晓萱看了看四周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行礼,再看看自己面前的大包裹,心头一慌,可不能让他发现了。想了想,灵机一动,故作镇静,冷声道:“柳管家请起。我旅途劳顿略有不适,一切仪式减免,直接带我们到下榻处即可。” 柳文昭抬眼看了看那盖得严严实实的车帘,又低下头敛眸道:“遵命。小姐在婚典前下榻处在京城最大的恒昌客栈,都已安排妥当。” “有劳柳管家了。即刻启程吧。”江晓萱的声音里,波澜不惊,有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 柳文昭随即转身带路,车队正要继续出发时,顾长风却趁人不备溜到主车车窗旁。 他朝车厢里低声道:“小姐身子不适么?” 怎么又来一个?江晓萱不满的哼了一声,“嗯。” 顾长风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劲儿了!巴拉巴拉的说道:“身体不适呢只是一种表象,造成的原因多种多样,比如体寒体热水土不服都有可能。小生顾长风是金府的首席郎中,略通歧黄之术,京城风土跟南京多有不同,不如让小生给您配副药调理调——哎哎哎,柳管家,放手放手……有道是……”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柳文昭伸手拎着领子拽走了。 将他扯到一边后,柳文昭才低声呵斥道:“昏头了你?!要把未来的少夫人吃出个好歹来你有几条命担当?” “我是要治病救人的怎么可能吃出人命来?”顾长风极为不服气的辩白道:“《神农本草经》我可是倒背如流,《金匮要略》《千金翼方》我也是铭记在心身体力行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掰扯着走到车队最前面,并未发现,车的窗帘被拉起了一角,江晓萱露出头来笑着看了顾长风一眼。 -------------------------------------------- 关于作品的版权问题,看到有亲在评论里问,这不是桐华大大的作品么?怎么变成你晏九九的了?不是侵权么?? 呵呵,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 桐华大大是策划,也就是将作品的定位风格,主线要求,人物要求提出来的人。就像是修一栋房子,桐华大大就是规划,提出这房子要修什么样的,要修多高,要几室几厅,要欧式的还是韩式的或者是地中海风格的,定位这个房子修起来是不是合适现在的人居住。 然后编剧是金媛媛和甘泠,他们是最大的功臣,是将作品的内容丰满起来的人。具体的对话情节就是由他们设计的。他们就是修建房子的工人,一砖一瓦的将房子盖起来,按照之前策划需要的风格,画出具体的房子蓝图,一点点修建完成。 而我,晏九九呢,就像是装修工人。编剧盖好了房子,但是这个房子是毛坯房,只有对话和简单的几句场景描写,毕竟是个剧本,剧本是不适合大众口味阅读的。于是,就找到装修风格适合这房子的晏九九了。 我的工作就是将剧本整理一下,不能像电视剧那样切换镜头,因为要让读者有代入感,而且要整理出主线辅线来,然后用适合大家阅读的文字,将原来的剧本以小说的形式表现出来。 也就是说,这书,是大家努力的结果,不是我晏九九一个人的功劳,我也不好意思去居功。但,毕竟是我改编的,所以,署名权是我的,因此就要署名是我了:p。 不管怎么说,希望大家喜欢这本书,也希望大家能喜欢《金玉良缘》这个电视剧,现在已经放到第四集了,某九一直在追哟,真心不错,很欢乐的!! 再次感谢您能点开看我这段啰嗦的废话,多谢多谢!! 第六章 千娇百媚 东四北大街有一条胭脂胡同。胭脂胡同里有数十家门店酒楼,各个皆是夜夜笙歌,脂粉飘香。 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可这胭脂胡同却是灯火通明,街上挂满了红灯笼,远远看去,倒像是着了火一般。 这数十家大大小小的门脸当街而立,装饰招牌各有不同。但,这数十家店铺,又都有同一样的标志——每家门前都会站着两三个衣衫轻薄透明的妙龄女子,甩动着手上的丝绢,莺声燕语的唤着,“大爷来嘛~”“公子,这边请~”,尾音回转、眼神妩媚、动作轻佻,只勾得过往的男人心神荡漾。 而在这胭脂胡同最深处,有一座最高的楼,装修得富丽堂皇奢华至极,高楼外面高悬着一块金字大招牌“千娇阁”。 金元宝施施然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那招牌,朝身后的王强、马忠道:“王强马忠。” “在!” “在!” “外面候着,听我摔杯为号,杯子一响就立马上楼抓人!”金元宝将手中的扇子一合,迈步朝千娇阁走去。 “得令!”王强马忠应声。 金元宝还未走近那千娇阁,便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千娇阁里飘然而出,惊喜的唤道:“金公子?!您可有日子没来啦!”。 似乎,金公子这个名号太过响亮,瞬间,一群莺莺燕燕便扑了过来,胭脂香味,飘飘衣袂瞬间将他淹没。 金元宝游刃有余的应付着众姑娘,不动声色的悄悄嗅闻她们身上的香粉味,一连推让开了十几个姑娘,都没发现自己想要找的人。 老保(和谐词,你们懂的。)本是摇着团扇站在楼梯上看戏,却没想到金元宝一个都瞧不上眼,又怕跑了这大金主,当即便快步走上前来,笑眯眯的对金元宝道:“哟,金公子果然眼光高,这么多姑娘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金元宝挑眉看了她一眼,又不屑的扫视了周围的姑娘一番,才轻蔑的道:“金某的银子虽多,却也不是这些庸脂俗粉能拿到手的。” “啧啧啧!”老保喜鹊似的咋舌道:“金公子的眼光,真是越来越挑剔了!走吧走吧,你们都走吧。”老保说完,挥着扇子将那一众莺莺燕燕给撵走了。 金元宝扫视了一下四周,问道:“千娇阁的姑娘们都到了?” 老保也跟着环视了一下,“呃……还有一位。” “那还不赶紧请出来?” “请出来……唉……”老保很为难的道:“只是这位姑娘规矩大……” “哼。”金元宝冷哼一声,从怀里摸出来一锭金子,在**眼前晃了晃,“大能大过它去?” 老保顿时笑得跟**开似的,“好好好,金公子您稍等,稍等!”。 ------------------------------ 而于此同时,千娇阁后门的门闩,被一把小小的匕首从门缝里伸入,轻轻拨开,一个身影,悄悄溜了进来。 几个打手护院正在院中凑堆聊天打牌,一个眼尖的发现了那身影,连忙大吼一声,“喂,干吗的?”。 身影缓缓回头,明亮的灯光照上他的脸庞吗,虬须满面,一字浓眉,身穿锦布劲装,一看就是个江湖豪客的打扮,只是……那双躲在浓眉底下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让人觉得有些不协调。 江湖豪客脚步磕磕绊绊的朝众打手走了两步,打了个酒嗝,道:“他奶奶的,这千娇阁修的跟盘丝洞似的,老子出来解个手就找不着回屋的路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个大舌头了。 打手们见惯了,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是个喝醉了找不到路的人。当即就有一人朝他走来,奉承的笑着:“哟这位爷,您在谁的屋?我带您过去?” 豪客听言,一拍大腿,笑道:“你带我去?小心翠红把咱俩都留下!哈哈哈,老子自己出来的,就要自己回去!” 打手苦笑一下,连忙走到他边上指手画脚引导:“您上楼梯左转,第三间屋就是翠红姑娘的屋。” “谢啦!”豪客一扬手几块碎银子扔了出来,打手立即笑眯眯的蹲在地上去拾捡。 豪客大摇大摆的走上楼梯,转身背开院里的那些人后,立即捂嘴一笑,他这一笑不要紧,竟然不小心将眉毛笑掉了一片! 没了一字眉的遮掩,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便再难掩光彩,正是之前那脏兮兮的小乞丐——玉麒麟。 她连忙将眉毛粘好,轻轻咳嗽一声,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又迈着方步朝楼上走去。 刚行至二楼楼梯口,便见到老保一脸为难的站在一件房门前絮絮叨叨的:“平日里你这个也不接,那个也不见,我都随了你。可是,楚楚啊!这金公子可是位财神爷,不好得罪,你一定得见。” 屋里传出了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我不缺银子。” 玉麒麟听言,神情微微一动,不缺银子?不缺银子还到**来卖身?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保轻轻一笑,从衣袖中取出一锭金子,在手里晃着道:“不缺银子缺不缺这个?” 随即,便见一个穿着异域服饰的绝色女子出现在房门前,她斜斜的倚着门框,一只手拿着木梳梳头发,一只手挑起发梢绕指。明明是极为慵懒的模样,却是媚骨天成,仪态万千。 玉麒麟咋舌,这般容貌,这般风姿,连她一个女子都看了心动,别说男人了。 楚楚的目光在那金锭上一旋,随即便缓缓的将手上的木梳一扔,伸出三根手指拈过那金锭,笑道:“金公子是么?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京城的公子有多招人疼——妈妈前头带路”说罢,将金子顺手揣进那露着半个酥胸的胸衣里。 老保见状,瞬间脸上笑开了花,忙狗腿的领着楚楚下楼去。 楚楚与玉麒麟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还顺便给玉麒麟抛了个媚眼。 玉麒麟打了个冷战,回头看向她离去的身影,摇摇头。真是骚媚到骨子里了!随即,她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人,眼睛弯弯一笑,快步上楼,三生进入了楚楚的房间…… 玉麒麟环视了一下楚楚的房间,开始翻箱倒柜,一边翻一边将东西迅速复位,一边不满的念叨:“这金元宝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就知道喝花酒泡姑娘,等你落我手里看我好好给你正正筋!” 书桌上没有什么东西,她转身走向妆台。无意间,玉麒麟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当即便站直了身子,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上下端详,自恋的道:“脸都贴成毛刷子了还是盖不住我的神采,看来还要……” 她在桌上略一扫视,便拾起了楚楚化妆箱的眉笔,哗哗给自己脸上点了八个大痣,这才满意点头道:“果然多了几分粗犷豪气!”,甚至还对着镜子做了个豪迈大笑的动作。 妆台上还是没找到东西,玉麒麟转身走到了炕头边上的一个小多宝柜旁,蹲在地上从上而下的拉开多宝柜的抽屉。 “哇……”她讶异的看着抽屉里掏出的东西,“这、这来自西域的姑娘口味果然不同,皮鞭,蜡烛,红绳……真是……太口重了,太口重了……” 继续往下…… 春工图?扔掉。 秘戏集?扔掉。 这什么?情趣小内内!呸呸呸!赶紧扔掉! 玉麒麟咬着牙,顶着一头的冷汗,鼓起勇气继续往下探查。 “有没有搞错!”玉麒麟将手上的东西远远一扔,只觉得小脸发烫,“这种东西都有!!”那女人在这种地方,还缺男人么?还得上这东西?! 就在这时,她眼尖的发现这层抽屉,竟然比上面的抽屉斗子浅了许多。 她当即便把抽屉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伸手敲了敲抽屉底部。果然穿来空空的声音。 玉麒麟试着推了推那底板,竟然推动了!那底板是镶嵌在滑槽上的! 暗箱里放着一沓子乱七八糟的票据,玉麒麟翻看道:“咦?这是什么?什么什么姑娘……什么什么银两……” 她正费力的辨识着票据,外面却隐约传来金元宝和楚楚的说笑声,她急忙手忙脚乱的把票据塞回了小匣子里,顺手将地上的东西七手八脚的塞回多宝阁里。 玉麒麟四下打量急的锅上蚂蚁一般:“这俩贱人这么快就来了?让我躲哪儿去?” 第七章 牀下豪客(一) 关于章节名……本来应该是chuang广木,下,豪客…… 结果,chuang字发出来是**~~~ 不过神一样的汉字里,有一个字是酱紫的,牀!! 这个字和chuang是一样的发音,一样的字!!哇哈哈哈,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chuang字被和谐了!! ****** 快要推开房门的时候,楚楚将金元宝推倒在墙上,手轻轻滑过他的脸庞,心中暗自欢喜,这个金公子,倒是难得一遇的帅哥哥呢!她伸手挑逗的撩起他一缕头发,泥鳅一般黏在他身上,道:“金公子,听说您专点的楚楚一人呐?” 金元宝轻轻推了推她,却是推不开,只得就势敷衍道:“楚楚姑娘的芳名,金某早有耳闻,早就想一睹芳颜了。” 楚楚当即便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妩媚的靠在他耳边,对着他的耳洞吹着暖风道:“早有耳闻?那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金元宝微微一闪,避开楚楚那灼热的双唇,笑道:“缘分不分早晚。” 楚楚听言,眼神微微一动,很是娇媚的倒进他的怀里:“谁告诉公子我就是你的缘分?” 阵阵幽香扑鼻而来,金元宝深深一吸,心中已然有数了,当即态度改变,伸出双臂,亲昵的将楚楚一环,道:“是这充满异域风采的暗香告诉我的,这香味告诉我——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什么意思?楚楚眯了下眸子,随即轻佻的笑着跳开,“有缘千里来相会,楚楚等的就是公子你啊。” 金元宝伸手将她扯住,一语双关的笑道:“你以为被我盯上,你还跑得了吗?” “是么?那倒是要试试!”楚楚说罢,伸手揪着金元宝的衣领,倒退着踢开房门,将他一把推进屋后,反手就把房门关上了。 门锁了?那王强马忠还怎么进来?金元宝慌忙伸手去拉开那门闩,“不急着上锁,待会还要叫几盘果子酒水……” “嗯~”楚楚一声娇嗔,将金元宝推开,再一次把门闩插上“有我——还不够你吃的么?”说罢,还给他抛了个如丝媚眼儿。 金元宝只觉得寒意顿起,尴尬的笑了笑。 “公子,春宵苦短,咱们何不……”楚楚一边说着,一边将金元宝朝**边推。 金元宝捉开她不老实的小手,朝旁边的圆桌走了几步,他看了下桌上的茶盏,笑道:“别急嘛,我们先来喝喝茶,聊聊天。好茶要品,大口喝就是饮驴马了。楚楚姑娘就是我今晚的好茶,我要详详细细周周全全的品一品。” “嗯~”楚楚一把揽过金元宝的腰,紧紧的搂着他道:“还喝什么茶聊什么天呀!楚楚在这许久,倒是第一次见到公子这般慢性子的人!”说罢,就势一倒,便抱着金元宝倒在了牀上,牀吱呀一响。 却不料,他们这突然一倒,倒把藏在牀下的虬须君子吓了一跳!玉麒麟差点惊呼出声,她连忙紧紧捂住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指缝里透出喃喃的咒骂声:“狗男女!轻点行不行!” “我的好处……公子现在就来细细品察嘛……”楚楚轻咬着金元宝耳根娇声道,说罢就跨骑在金元宝身上,去解他的腰带。 金元宝捉住她的双手,将她朝自己怀里一带,楚楚便倒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在楚楚耳边闻了一下,道:“你身上的香味摄人心魄绕梁三日,也是来自西域吗?” 楚楚仰起头来,看向金元宝线条完美的下巴,张嘴想要去咬,却被金元宝一挡,当即便有些不高兴了,“当然,中原那些纤纤弱弱的女子,哪个驾驭的了这热烈如火的香料?” 金元宝左右看了看,随口问道:“姑娘的房间不好进啊,想必能进你房间的,必定是极其亲密的人吧?” 楚楚听言,一翻身从离开他,坐在**沿,有些警觉了,不悦的道:“公子东问西问的莫非并不中意楚楚?那也不要勉强,我这就找妈妈给公子换一位。”说罢,作势要走。 “姑娘误会了!”金元宝连忙拉住她,宽慰道:“见了你,世间其他女子在我眼中都如粪土一般!”。 隐约的,金元宝似乎听到有人干呕的声音,连忙坐起来左右看了看。 “怎么了?”楚楚疑惑的问道。 又听了听,没声音了,金元宝这才继续道:“没什么。” 楚楚面色缓和下来,上来解金元宝的衣服,娇嗔道:“你这小调皮……看姐姐怎么收拾你!” 金元宝又一次摁住她的手,道:“长夜漫漫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如楚楚姑娘跳个舞助助兴?” “跳舞?” “是啊。”金元宝色眯眯的摸了楚楚的脸一把,“我想看看姑娘的腰肢是不是软的像三月的嫩柳、姑娘的眉眼,是不是深情的像四月的春水……”这话说得,他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 而**下那位,刚才已经被恶心的想吐了,那干呕的声音,就是她没忍住,发出来的。这会儿又听到他这么说,只觉得真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恨不得冲出去,将这对狗男女就地正法了! “公子想看,楚楚跳就是了。”楚楚说罢,腰肢一扭,足尖一点,小退几步,便跳起了极美的胡舞。虽然没有音乐,但她身上缀满了小银铃铛,一晃一动间,皆带起铃声一片,倒比那配着音乐的舞蹈,更多了几分趣味。 金元宝一边追随着她的舞步,一边悄悄仔细观察着房里的布局细节。 牀下那位,这时,却是极度无聊的用手支着下巴,看着楚楚那缀着脚铃的小腿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心中忍不住埋怨,拜托,你们二位要办事就速度点好不好?这么磨磨蹭蹭的,要让本大爷躲到什么时候啊? 突然,楚楚一个转身,又把金元宝扑倒在牀上,烈焰红唇紧跟而来,就在那红唇就要贴到金元宝唇上时,一根手指出现他唇边,将二人隔开来。 楚楚委屈的看着他,张口就咬上了他的手指。 金元宝慌忙将手指收回,问道:“楚楚姑娘来到中原,除了做花魁,还有没有兴趣做点别的生意?比如……贩买点荷包啊首饰什么的?” “我的兴趣……就是吃了郎君你……”楚楚一把扯掉了金元宝的外套扔到地上! 第八章 牀下豪客(二) 看到亲们嫌某九更得慢,实在是冤枉啊!!!一天7k速度,不止双更有时候还三更啊有木有!哭(?-_-?),介个速度真心不算慢了吧。。。 电视剧里一个镜头的画面,书上就要用很多文字来描写,一个是要脑补画面,一个是直观的灌输,感觉肯定不一样的,如果要跟上电视的速度,一天至少五万字(?_?;)实在是扛不住啊!各位看官亲们,理解理解了,么么哒(^w^) ----------------------------------------------------- 看到从天而降的衣服,牀下的豪客翻了个白眼,要进入正题了…… 嗯?要进入正题了?!那不是要把衣服脱光光了?!太好了!! 玉麒麟瞬间精神抖擞,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眼睛骨碌一转,探出了半个脑袋,想要去看,却又看不到,一着急,脑袋竟然撞在了**板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楚楚动作一下停住,满脸狐疑。 金元宝急忙接着问道:“姑娘还没回我的话呢,到底有没有别的生意?” 再听了听,却又没什么声音了,楚楚这才又笑着继续,将自己的披肩随手脱掉,扔到地上,“你猜呢……” 披肩落地的瞬间,一道黑影从牀下钻了出来,躲到了一旁的屏风后面。 虽然只是轻微的响动,楚楚却极为**的一下从金元宝身上跳了下来,警惕的四下打量,想了想,又弯下腰特意看了看牀底。 她在找什么?金元宝眯了眯眼睛,道:“楚楚姑娘怕什么?是怕官差来捉你吗?” 楚楚见无异状,这才又回过神来,继续去解他的衣服:“官差来了也舍不得捉我的呢。” 金元宝一边将被她拉扯开的衣服合拢,一边笑道:“那个……那个……对了!”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的府里最近要搞些庆典,来来往往的都是高官勋贵,可惜家里的奴婢们都丑的吓人,要是有楚楚姑娘这样的可人儿来应付转圜就求之不得了。不晓得你知不知道哪儿能找到这样的良家姑娘新鲜货色?” 楚楚见状,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胸,道:“哟,你们男人最坏了,老是想着吃新鲜果子。果子哪儿都有,那是后话,起码今晚你是我的……” 两个人不紧不慢的打情骂俏,倒把屏风后面的豪客看得着急,竟然忍不住捏着拳头,小声加油道:“脱啊!接着脱!快啊!快脱他的裤子!!” 一个不留神,金元宝的腰带已经被楚楚扯掉了。玉麒麟激动万分! 却不料,金元宝一个翻身,转守为攻,将楚楚压在自己身下,慢慢伸手帮她脱衣,却总是不小心碰倒她的痒痒肉,惹得她娇笑喘喘连连躲避。 “楚楚姑娘在千娇阁人面都熟,一定认识不少水灵姑娘,要不你给我介绍个地方,让我可以找到这些小可人儿?”金元宝一边说一边问道。 楚楚娇嗔的戳了下他的头,“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公子也忒煞风景。今天咱们不说别人,就你和我!”说罢,又一次伸手去扯金元宝的裤子。 没想到那楚楚这么贴心!马上就能看到自己想看的地方了,玉麒麟激动不已,不由得兴奋出声。 虽然,这声音很小很小,但楚楚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当即脸色瞬间变了。 她将金元宝猛的一推,从牀上飞快跃下,赤足冲到屏风前,一把拉开屏风! 可是,却空无一人,只有一扇打开了的窗户。 楚楚愣了下,看了那窗户一眼,心头一惊。随即惴惴不安的看向金元宝道:“公子,你……你是自己来的吗?” 金元宝不慌不忙的穿上衣服坐起来,“当然就我自己一人,是不是楚楚姑娘还藏着别的客人?” 不知为何,楚楚的面色有些苍白,竟然紧张了起来,“不不,楚楚当然只伺候公子一人。只是今日时候不早了,公子还是早些回府歇息吧!” 金元宝眯着眸,朝她走近几步:“这是下逐客令了?姑娘好像有很多心事秘密啊?” “我……”楚楚语哽。 而这时,倒挂在窗外的玉麒麟却是再也坚持不住了,腰腹一使劲立了起来想要松口气,却不料一着不慎,“啊呀”一声,摔到了屋里,还瞬间撞翻了屏风。 屋中三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的呆住了。 玉麒麟灵机一动,一跃而起,快步走向楚楚,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臭娘们!你不是口口声声这辈子只爱大爷我、只乐意伺候大爷我吗?!”。 楚楚一愣:“你?你是——” 玉麒麟不待楚楚发问,又转身指着金元宝鼻子尖:“你又是哪家的浮浪子弟?算哪根葱哪头蒜居然吃到咱家楚楚的身上了?!想抢大爷我的相好,先问问咱的拳头答不答应!” 金元宝挥手将她的手拍掉,怒道:“放肆!”于此同时,他故作愤怒的抄起桌上的茶杯朝窗外摔去!却不料,玉麒麟一把接住那杯子,拿起来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道:“呀?暗器?!好,大爷今儿先剥了你这银样镴枪头,楚楚,你眼光可是差到姥姥家了,怎么会喜欢种小白脸?!” 小白脸?金元宝气急,看了一眼对方,他以为他那满脸的麻子就招姑娘喜欢了么? 不对,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金元宝咬牙切齿的瞪了她一眼,左右一看,又抄起几个杯子朝四面八方的扔出去,玉麒麟竟然左右开弓,飞快的将那些杯子一一接住。最后一个茶壶飞来的时候,她甚至是用脚去勾住的! 金元宝气结,再想拿杯子的时候,却发现,桌上已经空无一物了,就连茶壶都被自己扔了出去。 “哼哼哼哼!”玉麒麟邪魅狂狷的笑着,(此处作者用词非常准确。),伸手就去扯金元宝的衣服,“大爷我今儿个剥了你看看!” “你你!你个死变.态!”金元宝连连招架,但他那拳脚,实在是太差了,怎能跟武功高强的玉麒麟相比?不一会儿外衣便被扯掉了。他无奈,只能在屋里能左躲右闪。几度想冲到门口,却都被玉麒麟一把扯了回来。 这个麻子脸,该不会有龙阳癖吧!想到这里,金元宝心下一慌,连忙朝外大声呼救道:“王强马忠——” 第九章 强来未遂 守在千娇阁门前街道上的王强马忠二人,一直警惕的盯着楼上,却是迟迟等不到预先商量好的信号。两人正在纠结是不是要上去看看时,突然,传来金元宝无比凄厉的叫声,二人大惊失色,当即便要朝楼上冲。 就在此时,斜刺里瞬间杀出两个黑衣人,二话不说,上来便打,俨然都是练家子,牢牢的将二人缠住。 一片混乱中,二人也没注意到,一旁的墙角闪出一抹俏丽的身影,一个用薄纱遮着半边脸的女子,急匆匆的避开四人,朝街角走去。路过千娇阁门口的时候,女子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那双波光潋滟,充满媚意的眸子,除了千娇阁的花魁楚楚以外,再无旁人能有。 楚楚见无人跟踪,当即便不再犹豫,快步离去。 而此时的千娇阁楚楚房间中,玉麒麟和金元宝两人早已扭打在一起,两人打架的姿势颇为难看,仿佛孩童胡闹一般,在房间里滚来滚去,若是此时进来旁人,定会笑得捧腹。 金元宝拼命的挣扎摆脱,可是他毕竟不会武功,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此刻正被玉麒麟骑在身上,动弹不得。只听“刺啦”一声,上衣便被玉麒麟扯破了。 金元宝大怒,一咬牙,使出蛮力勒住了玉麒麟的脖子。玉麒麟猝及不妨被他勒住,力量又没有他大,一个不留神间,便被金元宝翻身压住,整个人被压在他身下! 从他的鼻尖到她的鼻尖,距离,不过零点零一公分而已。 玉麒麟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一个男人挨得这么近,还是一个人只见过一次的陌生男人。 她又羞又愤,可只是瞬间而已,她便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金元宝,还就势扯掉了他一只袖子,眼看就要看到自己想要看的东西了,她兴奋得小脸通红,胜利在望的得意道:“还有什么招儿啊?尽情使来,大爷我走南闯北纵横江湖,都能给你接得住!” “你你你!”金元宝没想到她被钳制住还会有这么一手,当即狼狈的就地一滚,逃开莽汉再次伸过来的魔爪。气喘吁吁的靠在床畔,扯了扯已经衣不蔽体的衣服,咬牙切齿的道:“你走的是哪门子江湖?怎么就喜欢撕扯男人衣服?” “嘿嘿嘿嘿……”玉麒麟狞笑着捏着指节朝他逼近。 金元宝一咬牙狠狠的朝对方挥出一拳,却被她轻松的躲开,还顺手又扯下了他的另外一只袖子,瞬间,他的上衣变成了一件马甲!金元宝大窘之下又朝玉麒麟踢出一脚,却不料又被她一把抓住腿,兹拉一声撕去了一条裤腿。 “你……”金元宝拼命挣扎,逃到一旁,抄起手边的花瓶便朝窗口扔去!接着又觉得不够,又把花架子也扔了下去!之后便在玉麒麟的追逐下,边躲边朝窗外扔东西,逮什么扔什么。 这信号已经很足很明显了吧?可是,为什么没有动静!金元宝有气无力的哀嚎:“王强马忠,到底还要什么信号你们才肯上来?!” 而此时,楼下的王强马忠依然在和两个黑衣人缠斗,身边早已乱作一片,花瓶花架杂物在四人身前碎了一地。 “不要缠斗,快上去救公子!”王强险险避开楼上摔下来的一只靴子。 “嗯。”马忠点头,想要努力摆脱黑衣人。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官兵来了!” 这声音,瞬间给二人解了围,两黑衣人对视一眼,便逼开王强马忠,飞遁而去。 “走!” 二人也不去追击,连忙上楼去救金元宝。 二人刚到门口,便听见屋里传来一声狂笑:“嘿嘿嘿,现在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了,乖乖把衣服脱掉!”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不是公子的声音啊?难道是别的嫖客在和姑娘玩把戏? 正这么想着,便听见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传了出来:“王强马忠……快来救我……” “嘿嘿嘿嘿,小郎君,穿着衣裳人模狗样,今天让爷爷扒下你这身皮,看看你到底姓张还是姓李!” 不好! 二人慌忙破门而入,随即便看到金元宝便被逼退到了墙角,正用双手护住胸部,畏缩在墙角,畏惧的看着对面一脸狰狞狂笑的大汉。而那大汉手里正扯着金元宝的腰带,似乎就要得手了! “公子”二人惊呼,飞身上前。 玉麒麟郁闷了,眼看就能看到最想看的地方,竟然杀出来这两只程咬金!而且,那二人功夫不弱,两人合击之下,她也不得不放手,暂时顾不上金元宝了。 金元宝慌忙缩到一旁的**,用被子将自己裹住,深深的嘘出一口气。 你来我往间,玉麒麟渐渐占了上风,几下便逼退了王强马忠,可是,这会儿金元宝已经裹得好像一只粽子一般,再加上这两个帮手在旁,若想看那地方,只怕是难度太大了!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玉麒麟一咬牙,甩开王强马忠的纠缠,飞身从窗户上一跃而出。 王强马忠还想追出去,却被金元宝叫住:“别追了,追也追不上,追上了你们的身手也打不过人家。” 二人有些不好意思的顿住脚步,“那就这么让他跑了?” 金元宝幽幽的看了一眼那窗户,缓缓走到桌子旁,道:“笔墨伺候。” 王强连忙端着纸笔过来。 金元宝将纸抻开,看向王强。 王强连忙将嘴张开,金元宝便挥起毛笔,沾了沾他舌上的唾液,润了润毛笔头,这才沾着墨,信手挥毫,边画边说:“飞天豹头见过楚楚,从他身上搜出的宣德贡笺跟这里的一样,西域迷香也和楚楚身上的味道一致,显然飞天豹头在给楚楚通风报信做信使;从楚楚的反应看来,刚才那个豪客和楚楚并不认识,他口口声声曾是楚楚的恩客,却放走了楚楚纠缠着我,一直想扯开我的衣服——” 马忠愣头愣脑插话:“难道是贪图少爷的美色?” “啪!”,金元宝头也不回的一巴掌打过去,继续画,道:“显然他的目的是我,但具体要什么我还不清楚。” 金元宝将桌上的画提起来,上面惟妙惟肖画着楚楚和玉麒麟的面貌,“ 王强马忠!” “在!” 金元宝狠狠的瞪了一眼画上的玉麒麟,道:“立刻回衙门申请公文悬赏捉拿楚楚和这人——这事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我越来越有兴趣了。”说罢,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得令!” 王强马忠接过画像。 金元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呵欠道:“今日收获颇丰,再不回府恐怕母亲大人真要生气了。回府!” “是!”二人看到金元宝那修长的马甲和只有一条裤腿的裤子,很辛苦才忍住笑。 看到二人憋笑的表情,金元宝又拢了拢身上的被子,缓缓道:“王强,衣服。马忠,裤子。我靴子,扔了一只下去,应该还能找到。” 二人听言,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无奈的苦着脸宽衣解带脱裤子…… 三人收拾妥当,离开千娇阁的时候,一个略魁梧却又有些别扭的身影缓缓从千娇阁背后的小巷里行出。她幽幽的看了一眼那离去的三人,愤愤的一跺脚,随即又隐藏进巷子的阴影中。 “怎么样?看到了么?”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出来。 玉麒麟顿了顿,缓缓转身,看向那张胖乎乎的脸,咬牙道:“就差一点!眼看我就扒下他裤子看看到底有没有胎记了!” 胖男子挠了挠后脑勺,那里头发很奇怪的秃一块。他心疼的道:“哎呀,可惜了我捐献了那么多头发给你贴胡子!” 玉麒麟听言,抹了抹有些掉落的胡子,愤然道:“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胖男子,道:“真是,麻烦你了胖虎。” 胖虎见她如此客气,连忙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随即,看到她一脸的失望,又忍不住宽慰道:“给玉大娘找儿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咱们先回鹅眉山再想办法吧!” 玉麒麟听言,当即便斩钉截铁的道:“不回!我娘把我从林子里捡回来一个人养了二十年,天下还有比这更难的事吗?我怎么就不能想办法看看金元宝腰间有没有胎记、验验他到底是不是我娘的亲儿子?不弄明白,绝不收兵!” “可你几次三番不都没看着?这要被人发现了打一顿是小、搞不好就杀头!”胖虎很是无奈。 玉麒麟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害怕?害怕你自己回去!” “我胖虎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胖虎一挺胸脯道:“你说吧,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玉麒麟皱着眉,缓缓将脸上的虬髯一一摘掉,思虑了半晌,才道:“想办法——混进将军府!” 第十章 奉旨成婚(上) 虽已是深夜,但毕竟是京城,依旧是灯火阑珊。夜空中,隐隐飘动着生个乐曲。 而在这灯火阑珊中,却有一片热闹辉煌的所在,此时正马车涌动,门口摆放着条案,条案背后坐在收记各路人马送来的贺礼的账房先生;旁边还站着迎来送往的司仪。 此处,正是今日刚迎接到“金玉良缘”牌匾的金将军府邸。 金元宝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满的皱了下眉头,随意的掸了掸衣角,高扬着头,器宇轩昂旁若无人的径直向着正厅而去。 “元宝,你可回来了!夫人一直在正堂等你!”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金元宝很是不满的看向对方,“你是在以金府总管家还是我表兄的身份在教训我?” 来人,正是金府的管家柳文昭,此时他正捧着一套新做的新郎礼服迎过来,显然是特意来找他的。 听到金元宝这满是火药味的话,柳文昭那本就是强硬挤出来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垂下头来,低眉顺目,神态谦恭的道:“文昭不敢。” 看到他这虚伪的模样,金元宝更是不悦的翻了个白眼,也不停步,边走边问道:“找我何事?” “明日婚典上您要穿的礼服做好送来了,夫人说让您试试,有什么改动还可以让织匠连夜修补。” “呵呵……”金元宝冷笑道:“一说到婚事好像每个人都比我着急上心。拿来我看。” 柳文昭连忙把礼服递过去,道:“这是我遍访京城,买的最好的衣料,请的大内尚服局的资深师傅亲手缝制——” 手指滑过衣服的交领,金元宝唇间的冷笑越发深了:“你确定这是最好的料子?” 柳文昭微微一怔,慌忙将头俯得更低,“是!是小的寻遍京城布庄一家家比来的。” “是么?”金元宝微微一挑眉:“为什么不买云锦?” “云锦?”柳云昭茫然的看向他。 “云锦是用金线、银线、铜线以及长丝、绢丝、各种鸟兽羽毛交织织造而成,一幅不到一米的锦缎,它的织面上就有一万四千根丝线,所有花朵图案的组成就要在这一万四千根线上穿梭,从确立丝线的经纬线到最后的织造,美轮美奂巧夺天工。”金元宝缓缓的说罢,又笑着看向柳云昭道:“有没有觉得云锦比你买来的料子更适合做我婚典的礼服?” 柳文昭连忙顿步,额角都泌出了细细冷汗:“这个……这个时间仓促,实在来不及准备订制。” “哈哈,哈哈!”金元宝仰天大笑,可这笑声却带着几分怅然凄楚,“你们不是都巴不得这是金府最大的盛典、上承皇恩光宗耀祖吗?要做就做最好最贵的,让所有人都艳羡金江联姻的辉煌,否则不就辱没了我金府的门楣?来不及准备?你这堂堂将军府的总管家说出去也不怕人耻笑?”说罢,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柳文昭停在原地,唯唯诺诺的弯下腰,朝着金元宝离去的身影,恭敬的道:“少爷教训的是!”,可他那双掩藏在喜服下的手,此刻却是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指甲似乎都嵌进了肉里。 遥遥的望着灯火辉煌的金府正厅,金元宝觉得,脚步此时格外的沉重,行走的速度,也缓缓的慢了下来。 慢慢的……慢慢的…… 他行至正厅前,一眼便看到了大厅正中悬挂着的“金玉良缘”御赐牌匾。心一沉,只想拔腿离去…… 可那牌匾下,却坐着一个孤独寂寥的身影。他的心,又瞬间软了。 明明是站得这么远,可他,却分明看到了她鬓角的丝丝白发,似乎也听到了她叹气的声音。 金元宝在门口站定,收敛了刚才玩世不恭的表情,严谨恭顺的快步上前跪下。 “孩儿给娘请安。” 半晌,金夫人并没有说话。 直到柳文昭也随之进入了正厅后,金夫人才开口道:“今天又破了一桩大案?”她的声调不高,却带着一股无法令人忽视的威严。 金元宝伏地,道:“元宝不敢。抓到一个小贼,但孩儿怀疑小贼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正准备抽丝剥茧沿着现在手头的线索追查下去,孩儿相信——” “好了!”金夫人一摆手,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一说到查案你就滔滔不绝。元宝,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知道。”金元宝不否认。 “抬起头来,看见上面这块匾了吗?” “看见了。” “知道这是谁写的吗?” “当朝太后。” 金夫人见他有问有答,毫无悔意,心中更是郁闷不已:“金府满门上下今日都在府门前恭迎太后御笔金匾,怎么偏偏就你不在?” 金元宝仰头看向娘亲,笃定的道:“孩儿……当不起太后亲题的‘金玉良缘’这四个字。” “怎么个当不起?”金夫人皱眉。 金元宝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自太后赐婚时起,我就说过,我与那江家小姐从未谋面素不相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婚姻。明日就要拜堂成亲,这是儿戏,不是良缘。” 金夫人脸色微沉:“江家小姐我已打听过,温良贤淑,模样儿也是标致端正,年岁又相当,你还求什么?” 金元宝坚毅的看向娘亲,一字一顿的道:“孩儿求的是一份感情。” “感情?”金夫人不屑的笑了笑,感情什么的,不过是少年时候追逐的梦罢了。 “是的!”金元宝点头,“相识相知,相濡以沫的感情。这跟年岁身家标致与否都无关联。” 金夫人缓缓眯起了眸子,问道:“那你是不打算结这门亲事了?” “孩儿是有血有肉有哭有笑的人,不想做别人摆布的玩具。” “你说什么?!玩具?!”金夫人愤然的一拍桌子,怒道:“放肆!这可是太后赐婚!” 第十一章 奉旨成婚(下) 见这母子二人剑拔弩张似要吵起来了,柳文昭连忙上前一步想缓和一下,朝金元宝劝道:“元宝,姑母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好?这门亲事天下瞩目,到底还是一桩喜事,元宝你——” “柳管家!”金元宝猛的打断他,冷冷的看着他道:“柳管家,我看府前迎来送往忙活的紧,这是你职司所在吧?” 柳文昭脸一绿,连忙躬身后退:“是是,我这就去看看。”说罢,便快步倒退着离开了正厅。 待柳文昭走远后,金夫人才苦着脸,揉着太阳穴道:“今日金匾游街满城围观,江小姐也已经在京城里住下,全天下的眼睛都在盯着金江两家明日的婚典。你要我昭告天下,金府反悔婚事、金家公子不愿成亲吗?元宝!你将金府的颜面至于何处?” 金元宝仰起头,看向娘亲,言语恭顺但态度坚决的道:“孩儿不是为别人活着,天下人的耳目口舌压慑不住孩儿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金夫人缓了缓口气,“就算我如了你的意退了这门亲,难道你还能让太后收回成命?” “那元宝就一步一叩首,膝行到皇宫门前,呈请太后收回成命——儿要请旨抗婚!”金元宝无比坚毅的咬牙说出这番话来。 “什么?!”金夫人大惊,随即深呼吸几下,努力平静下来,叹了口气道:“你……你跟我来。”说罢,缓缓的扶着椅背站起来。 金元宝虽然不知道母亲要去哪儿,但还是恭恭敬敬上前搀扶。 二人行出正厅,走过回廊,穿过后花园,行至后院一处偏僻的所在,此处,正是金府的祠堂。 金夫人推开门,走进屋里,跪在金家列祖列宗牌位前。 金元宝见状,也连忙跟着跪在她侧后。 金夫人点燃三炷香,跪行到香炉前,将香插上,又跪着退回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金元宝也连忙跟着做。 待金元宝磕完头后,她这才转头看向他道:“当着你爹,当着金家列祖列宗,我再问你一遍——明天这个婚,你结不结?” 金元宝微微一怔,随即看向父亲的牌位,肯定的道:“父亲在世的时候教导孩儿,要做对得起自己的大丈夫。孩儿心意已决,不结!” “好……”金夫人缓缓起身:“元宝,起来。” 金元宝不解,但还是听话的站了起来。 突然!金夫人面朝金元宝跪了下来! 金元宝大惊失色,慌忙去扶娘亲,大喊道:“娘,您这是做什么?折煞儿子了!” 金夫人倔强的跪着,微微闭着双眸,一动不动。 “娘您这是?这是……”金元宝语无伦次,“您起来!快起来!” “为了金家,不起。” 金元宝见扶不起她来,只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哭求道:“娘——” “不要喊我娘!”金夫人面无血色的看着他。 金元宝磕头祈求道:“娘,求求您起来!夫妻是要相倚相伴一生的人,孩儿不在乎她的门第出身,也不在乎什么才名容貌,只想求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长伴一生,江家小姐我见都没见过,您让我如何和一个陌生人做夫妻?” “元宝……”金夫人泪流满面,“你爹过世得早,我一个妇道人家独自支撑金家20几年,其间的辛酸,难以言说!金家就你一根独苗,这江家小姐才貌双全,性子温柔和顺,又出身名门,跟你十分般配,你娶了她,既可以为金家开枝散叶,也可以让太后放心……” “娘,您先起来!起来再说!”金元宝再一次试图将母亲扶起来。 可金夫人态度坚决,反倒是恳切的看向他,哽咽道:“元宝,你一直是娘的心头肉,娘也一直对你百依百顺,甚至你到衙门里去做捕快娘都没拦过你。太后非常看重这门亲事,懿旨已下,你是想抗婚吗?罢罢罢!你就是娘的**!如果你不开心,金府的荣光就算千秋万代又有什么意义。”说到这里,金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算了,娘不勉强你,明天我就陪你一起进宫,求太后收回成命。” 金元宝听言,惊喜的看着娘亲,有些不敢相信。 却不料,金夫人跪着转身,面朝供桌上的一列列牌位,喃喃道:“金家列祖列宗在上,请原谅我一个做母亲的自私,为了元宝的幸福将金家置于不顾。如果将来金家不幸没落,所有的罪过就由我承担,所有的惩罚都降到我身上!”说完就对着金家列祖列宗的排位重重地磕头。 金夫人重重的磕头声,像一记记重拳狠狠的砸在金元宝心头! 看到母亲那无比坚定的表情,看到母亲那微微颤抖的身体,看到母亲那无比隐忍的泪水…… 金元宝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他跪走到金夫人脚下,无比恳求道:“娘,你不要这样。” 可金夫人又怎么会听他的呢?她依旧我行我素的继续在牌位前重重地磕头,泪流满面……渐渐的,她的额上隐隐沁出鲜血。 金元宝见状,已经无法再坚持了!他拉住娘亲,咬着牙缓缓的说出三句话来。 “好……” “我答应你……” “娘……” “你……你愿意?”金夫人含泪看向他,眼里是掩不住的欣喜。 金元宝痛苦的闭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清泪,继续咬着牙说道:“孩儿可负天下人,唯独不可负娘亲的养育之恩。明日婚事……但凭娘亲安排!” “好孩子……”金夫人眸中的泪,似珍珠一般,扑簌簌落下,她一把抱住金元宝,嘴角渐渐浮现起欣慰的笑容。可她,却没看见,儿子在她肩上,痛苦的……极其隐忍的,闭上了双眼。 第十二章 料理后事 被金元宝奚落了一番的柳文昭,从正厅出来后,就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府中的下人们,遇到他时,见他满面寒冰的模样,也都各自识趣的远远避开。 行在夜色旖旎的金府花园中,柳文昭越发觉得这秀丽的景色无比刺目!这一切的一切……总有一天,会是他的!一定的! 柳文昭愤然的想着,突然,一阵哭声传来,随即便看到了柳倩倩捂着脸一路小跑而来。 他慌忙拦住她,问道:“倩倩,你这是怎么了?” 柳倩倩抬起头来,看到是自己的兄长,当即便一头扎进兄长的怀里,大声嚎啕起来:“哥……” 柳文昭被她哭得心揪,忙抚着她的秀发问道:“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看哥哥还让不让他好过!” 柳倩倩听言,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看向他,哽咽道:“哥……我要找姑母,我有话说!” 原来如此……柳文昭叹了口气,轻抚妹妹的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这些话你要烂在肚子里。” “凭什么?!”柳倩倩仰起脸,很是不甘的看向哥哥:“我跟元宝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小时候姑母也许过我长大了就准我俩成亲,现在……现在这些话都不作数了吗?” 柳文昭缓缓皱起了眉:“这些话你也信?金元宝要和江府小姐成亲,这事谁都改不了。” “不行!”柳倩倩激动的推开他,“不行!我要问问姑母,我要问问元宝哥哥!我才是金府的少奶奶!”说罢就作势要去。 柳文昭一把拽住她:“胡闹!倩倩!这可是太后赐婚!会掉脑袋的!” “哥!”柳倩倩带着哭腔说道:“你愿意眼睁睁看他们成亲吗?哥,现在你是金府的总管家,等江晓萱进了门我们兄妹头上又多了一个主子,这人下人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哥,我要跟元宝成亲,那样咱柳家不也重振有望了吗?” 这番话,像是一把利刃划过柳文昭的心头,仿佛,心也开始滴血了。重振柳家?这应该是他这个嫡子长孙的事,现在倒让这个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妹妹来操起心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妹妹,你以为哥愿意过这主不主、仆不仆的日子?要想翻身,时候未到。以后哥一定给你寻个好人家,咱们照样能过好日子。” “我不……”柳倩倩正要继续说,却看到对面匆匆走来一人,只得将话又咽回肚子里。 “柳管家好闲在啊!夫人放心不下差我问一句——深更半夜,府里可有异常?”来人穿了一身墨色的短打劲装,浓眉大眼,很是俊朗。胳膊略粗,手指宽大,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柳文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道:“四下平安,并无异常。” 来人缓缓走到柳文昭身边,放低声量道:“正到处找您。” “好,我这就去。”柳文昭听言,看了旁边的柳倩倩一眼,道:“夫人找我,我和阿贵过去了,你早点回屋休息,别胡想那些个有的没的。” 柳倩倩瘪着嘴看着他,一动不动。 柳文昭无奈,又朝她走了几步,伸手抚过她的头,哄道:“现在不是说那些事儿的时候,你先回屋休息?好不好?听哥的话。” 柳倩倩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又瞪了阿贵一眼,这才愤愤的一跺脚,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看着妹妹远行的身影,柳文昭又一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倩倩怎么了?”阿贵关心的问道。 “没事……”柳文昭摇摇头,道:“你见过主上了?” “嗯。” “这边走……”柳文昭说罢便大步的朝前带路。 说罢,两人并肩朝金府后门走去。 行至金府花园僻静处,阿贵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无旁人,这才悄声走近行在前面的柳文昭身旁,轻声说道:“飞天豹头已经被六扇门抓了,听说抓他的正是咱家的金公子。” “嗯。”柳文昭并不意外,“不出我所料,要不这花花公子也查不到千娇阁去。我派了两人去接应楚楚,楚楚脱身了吗?” “我们的人缠住了金元宝的手下,但没跟楚楚接上头,现在这小妮子下落不明,但一定还没落到衙门手里。”阿贵说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柳文昭看向他。 阿贵认真的回答道:“满城都贴着楚楚的通缉令。不过有个蹊跷事,同时被通缉的还有一个江湖豪客。” “豪客?”柳文昭有些愕然,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什么豪客了?随即问道:“是我们的人吗?” “看贴出来的画像——不是。” “这人……”柳文昭想了想,道:“还不知道是敌是友,也有可能是金元宝又使的什么诡计……不论如何,你要尽快将那人查出来!” “是!” 又走了几步,柳文昭猛的一怔,看向阿贵,略紧张的问道:“你说,楚楚的画像也被贴出来了?” “楚楚的通缉令贴的满大街都是,主上一定很生气吧?”柳文昭只觉得心头一颤。 阿贵点了点头,随即轻声道:“主上让我转告您,‘后事料理干净,这次先不追究,如有下次,提头来见。’” 柳文昭听言,神情一松,“楚楚无亲无故,身上又没有银钱,走不了多远,你尽快找到她。” “主上说,楚楚一个西域女子,碾死她如同碾死只蚂蚁,死了也没人知道,活着倒是随时可能给我们惹出大麻烦来。”阿贵冷冷的传话。 “这事我自会处理。”听到这般草菅人命的话,柳文昭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主上还有什么吩咐么?” “明天金元宝和江晓萱完婚,主上让咱们给这对新人准备点厚礼。” 柳文昭眸子一眯,缓缓转头看向月光映照下的阿贵,泠泠月光下,阿贵虽然还是一副奴仆垂眸的模样,可却似乎带着让人凛然的寒意。他字斟句酌的探试着问道:“主上的意思是?” “主上说,把江晓萱杀了,就剩个新郎,看他们还怎么联姻。” 柳文昭只觉得心头的寒意更重了,似乎整个人都坠进了三伏天的冰窟中。又要一条人命么? 阿贵接着说道:“主上说江晓萱住恒昌客栈,只有今晚一夜的时间。” “……”柳文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是脸,阴郁黑沉得好像要滴出墨来。 阿贵怔怔的看着他,随后道:“我已经打探好了江晓萱住在哪个房间……” “知道了。”柳文昭一挥手打断他。 随后,他仰起头,看向夜空中银色的圆月,眸中的寒意越来越浓,渐渐的,化作了缕缕杀意…… “今晚,我亲自过去。” 第十三章 胡服送礼 夜色如墨,灯火阑珊。 京城的热闹非凡中,却带着一丝紧张,一丝压抑。这紧张压抑,都源自那大街小巷里的都贴满了的通缉令;还有那封锁着城门的,重兵胄甲的守城侍卫们。 天子脚下,最是平安的所在,可此时,却如此大张旗鼓的贴满了通缉令,可见此案有多么重大。 西市,是京城最热闹繁华的街道,此时,在西市的通告栏上,也赫然贴了两张通缉令。一张是容貌妩媚的胡姬,一张是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 一众百姓围在通告栏前,指指点点,都希望能记住这两张脸,能帮着朝廷提供这两个通缉犯的线索。毕竟,那奖金,实在是太诱人了! 这时,幽幽的传来一阵胡笳声,低沉时好似陶圩轻吟,嘹亮时好似唢呐欢唱……如丝随风,温雅婉转,连绵不绝,带着令人神往的异域风情。随即,一声清脆的唿哨响起,将众人的目光瞬间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队胡商牵着两匹骆驼,缓缓的从闹市中穿行而来。 其中一个胡姬,正手持胡笳,轻轻吹奏。那令人沉醉的曲子,便由此而来。 胡姬身材窈窕,穿的是最鲜艳靓丽的红色胡服,上身是露着半截藕臂的半袖围胸,围胸下面是缀着宝石的流苏珠帘。 只是……那本应该露出雪白肚皮和肚脐眼的纤腰,此刻却奇怪的用同色的红布包裹着,一点诱人的姿态也无。而那平日里应该赤足穿的细草鞋,此刻却套在一双小巧的绣花鞋外面…… 本应该是面纱遮脸的胡姬,此刻却是用的一块棉布,好似蒙面劫匪一般,将脸裹住…… 这般不伦不类的古怪装饰,本应惹人怀疑。可那地地道道的胡笳声传来,又瞬间让人觉得,她本应该就是这种奇怪打扮的…… 商队缓缓经过通告栏,眼看就要走过去了的时候,胡姬却突然停住了吹奏,倒着退了几步,站在通缉令前。 她那双晶莹的眸子,盯着通缉令看了半晌,顿时气结。愤愤不平的将蒙面的棉布扯下,很是不满的道:“我的天!怎么这么丑?这谁画的?!一点也不像的好不好?” 说罢,她指着画像,看向胡商队里一个胖胖的胡商,愤愤的道:“胖虎你过来看看!这画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的双眼皮呢?下巴有这么大吗?还有这腮帮子——天哪,满脸横肉!!” 她恨恨的扭回头看向那通缉令,咬牙切齿连停顿都不打一下的嘚吧嘚吧道:“这么差的画师就该拖出午门抽上一千八百鞭子再扔到护城河里泡上三天三宿再拖出来让他仔细看看姑娘我的牙齿有他画的这么糟糕吗?!” 本来只是低语发泄,她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大声。 胖虎急得直摆手,连忙给她使劲的挤眼睛。 玉麒麟这才反应过来,机械的转过头来,瞬间愣住了。只见身后的一众围观者,都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而这时,她正站在那通缉令边上,没有了面纱遮挡,她那张脸,与那画像还真是有几分神似。 “嘿嘿……”玉麒麟尴尬的笑笑,顺着墙角想要溜走,可是,众人灼灼的目光,却一直跟随着她。 突然,旁边扔过来一块五彩斑斓的大披肩,将她从头到脚遮了个严严实实。 胖虎骂骂桑桑的走过来,一把揽住她:“你这个蠢婆娘,没事抛头露面的干什么?一个通缉令有甚好看的!快跟我走,晚了货就送不到了!”他边说,边利索的将她从人群中带出来,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的逃离了。 走得远了后,玉麒麟这才把披肩掀开,许是被那厚披肩给闷着了,她连着大口大口呼吸了好几次,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胖虎,苦笑道:“刚才没人认出我来吧?” 胖虎讷讷的望了一眼身后的路,见没人跟着,便摇了摇头。 “呼——”玉麒麟吐出一口气,大咧咧的拍了拍胖虎的肩膀,爽朗的笑道:“多亏你了啊胖虎!” “嘿嘿。”胖虎憨实的挠挠后脑勺。 玉麒麟眼角抽了抽,连忙拉下他的手,道:“胖虎,你能不能换个地方挠啊?” “嗯?”胖虎一脸茫然。 “你再这么挠下去,那秃掉的地方,怕是再也长不出头发来了!” “哦。”胖虎不好意思的垂着手,但又觉得那里真的很痒,又不敢挠。一时间,便觉得那痒痒的感觉,顺着脖子下来,全身都是了。 玉麒麟将胡笳别回腰间,走到前面牵着骆驼,身后跟着另外一匹骆驼,骆驼后面是一边走一边扭着腰蹭着背,怎么看怎么别扭的胖虎。 两人赶着骆驼队,优哉游哉的行至金府门前不远处。 玉麒麟又捞出胡笳来,幽幽的吹奏着,大步流星的朝金府大门走去。 胖虎也拍起了手鼓,赶着骆驼跟了过去。 “喂喂喂,你们什么人?”守门的卫兵将他们一拦问道。 “窝们是西鱼来的瑰客,是来恭喝你们绍耶达昏的!”玉麒麟放下胡笳,扭着腰肢说道。 “你说什么呢?”卫兵一脸茫然。 胖虎连忙上前,翻译道:“她说,我们是西域来的贵客,是来恭贺你们少爷大婚的。” “嗯?”卫兵丝毫不为所动,仔细的将玉麒麟打量了一遍,探试的问道:“西域的?” “嗯哼~”玉麒麟继续扭着腰肢,还给他抛了几个媚眼。 “舞姬?” “嗯哼~”玉麒麟扭着腰点头。 “没见过穿这么奇怪的西域舞姬……”卫兵嘟囔道。 玉麒麟听言,连忙辩解:“窝们是比西鱼还要西的西鱼来的!”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卫兵朗声道:“夫人有令,所有贺礼都在门前交付,所有回礼也都在这里,心意夫人公子都领了,请各位领了回礼就回去吧。” 玉麒麟见状,立即急了,连忙朝胖虎使眼色。 胖虎忙道:“赶紧让我们进去祝福金公子!我们带来了来自天山的厚礼和一片深情厚意!” “不行!” “不见到金公子我们就不回去!”玉麒麟一着急,连怪腔调都忘记装了。 卫兵当即便愣住了,“你们到底是谁啊?” 玉麒麟见状,眼睛骨碌一转,微微笑道:“其实啊……我们是……当年金将军在世的时候驻守边疆,保境安民,夏天一起摸小鱼冬天一起打狗熊,我们都是将军多年的老友!” “你?”卫兵一脸怀疑的看着她,“你才多大岁数?会跟我们老将军是老友?” “呃……老友之女!我爹去世前一再叮嘱我,等金将军的儿子成亲的时候,一定要我亲手把这件稀世奇珍天山羚羊皮衣批到公子的身上!您要是不高抬贵手,我可怎么跟我死去的爹爹交代啊?”说罢,她将手中包得格外华丽的羊皮衣高高举了起来。 “这个……”卫兵很是为难。 玉麒麟诡异一笑,探试的问道:“您要不帮忙……要不我让我爹托梦跟你说说?” 也许是玉麒麟笑得太恐怖了,也许是本就对这些外民族不了解,怕他们有什么降头术之类的东西,卫兵竟然有些怕了,他收下长枪,有些不情愿的道:“既然是老人家的嘱咐……也不好不通情理吧……那就让你们进去,公子见不见你我可管不着。” 玉麒麟胖虎连忙鞠躬道谢:“谢谢——” 可他们声音还未落,一只手便拦在他们面前。 “金府今日不迎客。” 来人,正是大管家柳文昭。 玉麒麟一怔。 柳文昭趁她发呆,便顺手接过她高捧着的羊皮衣,道:“将军府没有价钱好讲,羊皮衣我代公子收下了,各位请回。” “哎哎~”玉麒麟还想再争取一下。 可是,柳文昭一声:“关门——送客!” 金府大门,便缓缓的关上了。 玉麒麟沮丧而无奈的看着那缓缓阖上的大门,恨不得飞身冲进去……当然,她不可能这么做的。 “怎么办?”胖虎求助的看向她。 “还能怎么办?”玉麒麟垂头丧气的牵着骆驼,“门都关了,走人呗。” “哦。”胖虎恋恋不舍的看了那大门一眼,才伸手去牵另一匹骆驼。 二人一直行到距离金府较远的一处无人草坪旁时,才噗通噗通的瘫倒在草坪上,脸上都是满满的失落。 胖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仰天哀嚎:“我的大衣啊……” 玉麒麟心烦的拍了他一下:“别嚷嚷!” “唔……”胖虎委屈的低下头来,一脸的悲伤:“纯羊皮的,我自己都舍不得穿啊……逢年过节我摸摸那皮毛就浑身暖和啊……” 玉麒麟白了他一眼,不满的道:“住嘴!小气家伙!跟我娘十八年寒窑比起来,你那皮衣算什么?” “你不说这招儿肯定好使吗?献上皮衣就能趴下那公子的外套来,就能看见他的腰——”一想到那皮衣,胖虎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玉麒麟一把扯掉手边的野草,恨恨道:“我就不信天下还有我玉麒麟扒不下的衣裳!” 胖虎听言,泪眼婆娑的看向她,问道:“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咱还能混进金府去?” 玉麒麟微微一沉吟,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江小姐不是来京城了吗?” 第十四章 临别嘱咐 恒昌客栈是京城最豪华的客栈,位于碧水东流的南池(现北京南海)岸旁。南池虽然名字叫池,可却是一个极大的湖。湖水浓绿如翠,湖畔绿柳成荫,湖风轻盈飘来,如画风景醉人心脾。 而且,恒昌客栈经营得又极为用心,与建造在城中的其他客栈相比,无论是吃饭还是住店,都能让来到这里的客人体验到独特的风情和感觉。 白日,有宽衣大袖的文雅人士,来到这里,吃着从南池之中现捕现做的鲜鱼,面对着开阔的湖面,迎着湖风,举起酒杯,偶尔诗兴大发,吟上一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而入夜时分,又可俯身于窗前,看着湖中点点摇曳的渔火,伴随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入眠,或许,还能幽幽听到湖中画舫传来的靡靡乐声,端的是让人心神俱宁。 这样的客栈,自然是客似云来,热闹非凡的。而且,恒昌客栈作为京城最豪华的客栈,也不一般人能入住的。 今日,恒昌客栈门前,就已经挂上了一个硕大的灯笼,灯笼上面写着两个字:“客满”。 可千里迢迢赶来的江晓萱,此时,就入住在恒昌客栈的天字号房里,足以见得她身份有多么非凡。 此时,夜色已深,屋外狂风大作,俨然一副“山雨未来风满楼”的样子,客栈中的人,享受着这夏日中凉爽的风,大部分都已经入睡了。 而江晓萱却毫无睡意,她看了一眼桌上摇动的灯火,叹了一口气。一边飞快的收拾着一个包袱,一边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 突然,屋外传来丫鬟喜儿的声音:“顾大夫,您这大半夜的拿着草药来作甚?” “呃……”顾长风尴尬的声音传来:“我想见见你家小姐。” “什么?这时候要见我家小姐?”喜儿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诧异,“我们家小姐怎么可能随便见客?” “我怎么是客呢?我是金府首席郎中顾长风!” 喜儿听言,冷嗤一声,系落道:“甭管你是狼是狗,小姐肯定不会见你。” 顾长风却没发脾气,而是很耐心的解释道:“小大姐,江小姐旬日之间从温润的江南一下到了这风寒的北地,身体不适那是要多正常有多正常。但对这种不适我们不应放任自流,只要让小姐按时按令喝了我这药,调理气血必然身康体健——” “好了好了!”喜儿不耐烦的打断道:“只要收下这药你就走是吧?” “是的!”顾长风很肯定的答道:“我只是想尽到一个郎中的职责。让病人喝下自己调配的药并且痊愈,就是一个郎中最大的欣慰。” “呐!草药给我吧!你可以走了!” “多谢小大姐!剂量和服用时辰都写在里面了,务必让小姐按时服用。等江小姐做了金府的掌家主母,一定要在府里下个命令,大病小情的都交给我顾长风处理就好。多谢多谢。” 江晓萱听闻,连忙将包袱塞到被子下面,坐得直直的稳稳的。 喜儿一边嘟囔着:“神经病嘛……”一边推门进来,随手把一个药包扔到了墙角的废物筐中。 江晓萱见状,忍不住问了她一句:“你这是?” 喜儿看向她,一撅嘴道:“这顾长风神神叨叨的,谁知道他的药有没有问题啊,小姐可别乱吃。” “话虽如此……不过……”江晓萱怜惜的看了一眼那药包,“多少是人家一份心。” “哼!谁知道他安没安好心!”喜儿嘟囔了一句,随即将自己手上端着的托盘放在桌上,将托盘中精致的菜肴一盘一盘端了出来,其中还有一盘油汪汪香喷喷的红烧肉。 江晓萱看了那红烧肉一眼,不满的道:“你知道我晚上不吃油腻的。” “哎呀小姐!”喜儿将菜肴摆放好,对她说道:“你明天要出嫁,一整天都不能吃东西的,不趁今晚多补充一些,明天你怎么受得了?!” 听到出嫁两个字,江晓萱更加不舒服了,咬着唇,不满的看着喜儿。 喜儿见她脸色不好,知道她还在为赐婚的事情烦扰……喜儿眼睛骨碌一转,朝江晓萱福了福身子,笑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江晓萱疑惑的问道:“何喜之有?” “我从客栈外头经过,听人家夸金公子呢!”喜儿眉飞色舞的说道:“都说金公子是京城有名的俊秀人物,英明神武玉树临风,知道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一个个拉住我啧啧称叹,说能嫁给金公子啊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江晓萱却不为所动,连眉头都没抬一下:“道听途说。” 喜儿见状,急忙辩解道:“真的真的,刚才客栈的洗衣大娘还亲口对我夸赞来着。” “哼。”江晓萱不屑的冷哼,“既然这么多人交口称赞金元宝,那让她们去嫁好了。” 喜儿听言,哭笑不得:“小姐这就是怄气话了,您当什么人都能嫁给金公子的?您和金公子那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我看呀普天下也就您配得上金公子!” “少来了。”江晓萱别过头不去看她,“别说我已经心有所属,即便是没有这一层原因,我也不愿被人像砖石一样搬来挪去任意配对。不能选择自己的归宿,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小姐你不要吓我!”喜儿大惊,“您要是再不愿成亲那可就是辜负了我……不不,是辜负了阁老和夫人了,以后咱们阁老府的面子要往哪搁啊。” 江晓萱缓缓抬眸,看着这个从下伺候自己的人,心中缓缓升起歉意,叹了口气道:“我知只是一时心绪不平罢了。” 她伸手拉过喜儿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喜儿,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尽心尽力的照顾我,我以前在江家不受宠,连带着你也受了不少委屈。” 喜儿觉得有些奇怪,小姐平日里虽然对自己很好,但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虽然奇怪,但她还是觉得心中暖暖的,当即便憨憨的笑着道:“小姐,你不要这么说,小姐待我就像亲姐妹,我哪有受什么委屈。而且,现在小姐你就要嫁进金府,是金家唯一的少夫人,身份贵重,以后肯定没人敢欺负我。” “世事难料……”江晓萱一语双关,“即使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照顾好自己,要不然我一辈子都不安心。” 听她这么说,喜儿越发觉得忐忑不安了,连忙追问道:“小姐,你怎么突然说这些,你该不会是还想……” “没有!”江晓萱连忙打断,道:“其实……我就是有感而发,谁知道到了金家后会发生什么事。” 原来如此啊……喜儿松了一口气,看来小姐是在担心以后的婚姻生活吧?于是,她微笑着安慰道:“小姐,你放心啦,怎么说你也是江阁老家的千金,又是太后赐婚,只要你嫁到金家后一定会事事顺心的。” 江晓萱微微一笑,掩饰住刚才的担忧,道:“好了,瞧你这叽叽咕咕的,真像一个小管家婆,赶明儿我就找个人把你嫁了。” “小姐,人家是安慰你,你还取笑人家。”喜儿羞得面红耳赤。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去帮我准备洗澡水吧。不管明天如何,今天先睡个安稳觉再说。” “嗯!”喜儿欢喜的站起来,“我这就去吩咐后厨烧水!” 江晓萱深深的望着喜儿蹦蹦跳跳出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走廊。她这才轻轻的拭了下眼角的泪水,掩上房门回到床边。 她取过自己的首饰盒子,打开来,挑拣了几样贵重的首饰,轻轻的放到喜儿平常用的针线盒子里,自言自语道:“喜儿,这些留给你,原谅我的自私,但凡还有另外的办法,我也不会这么做。” 第十五章 恒昌客栈(上) 夜一刻一刻的深了起来,风也越来越大了,似乎,真的是要下一场大雨了。 院子里的金府守卫迈着整齐的步伐巡视着客栈外面,就在他们路过客栈转角的时候,一胖一瘦两个身影,迅速将身形隐匿在黑暗之中。 待那一队守卫远离后,二人才缓缓的走出来。 二人身着夜行衣,头上绑着头巾,脸上的面巾还没蒙上,正是胖虎和玉麒麟。 胖虎略带犹豫的看向玉麒麟,说道:“麒麟,守卫好多,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不行!”玉麒麟斩钉截铁的否定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了,我一定要进去!” “可是……”胖虎皱紧了眉头,“你进去了怎么混进送亲队伍里去?” 玉麒麟抬头看了看天,道:“先找着江小姐房间,我就不信明天跟着他们还进不了将军府!你先去我们之前落脚的土地庙等我消息,事成之后我就去跟你会和。” “那……”胖虎无奈的道:“那你小心点啊。” “放心!”玉麒麟豪气云干地拍拍胖虎的肩膀,“有什么能难倒我玉麒麟的呀,走了。” 说罢,她将面巾蒙上,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小退两步,蹬蹬蹬,两三下便踏着墙壁,越过了高墙。 胖虎一脸崇拜的看向玉麒麟,心中暗自腹诽,这么好的身手,应该没事的吧?放下心来,胖虎正准备转身离去时,忽然一阵说话声传来,他左右看了看,连忙将自己塞进墙边的一堆干草垛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 一高一矮两个男子鬼鬼祟祟的走到墙边,胖虎定睛一看,竟然是金元宝?!还有一个小厮?! 他们这个时候来干嘛?胖虎满心疑惑。 “看了好几圈了,还是这里围墙最矮,就是这里了!”金元宝看向旁边的小厮,很是肯定的点点头,随即自信的笑道:“看我的!” 说罢,他眯着眼目测了一下那墙的高度,随后搓着手倒退了几步,还将袖子挽了起来。他做好准备动作,随即一个飞快的冲刺,在和玉麒麟相同的地点,一蹬脚一跃身…… 只听,“啪!”的一声闷响,他整个脸都贴在了墙壁上!身体像壁虎一样巴在墙上。 最好笑的是,他那一双脚竟然还是还是在地上!别说越过围墙了,连墙根都没有跳过。 胖虎连忙捂住嘴巴,逼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那小厮看到这场景,抽了抽眼角,连忙上前道:“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阿福!你站远一些!”金元宝推开他,将袖子挽得更高,忿忿然的看向那墙壁,随即又倒退了几步开始冲刺! 结果呢?当然是依旧相同的了。 随后,金元宝用尽了各种方法,不论是爬、还是跳、还是越!可结局都是完全一样的——没成功! 无力又无助的金元宝,只能只能趴在上面挠墙。 “少爷……要不,咱们回了吧?”阿福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金元宝很快否定,随即,灵机一动,看向他,嘿嘿的笑道:“你过来。” 看到少爷那不怀好意的笑容,阿福胆战心惊,“少…少爷,你这是要干嘛?” “过来就是了!”金元宝一把将阿福拽过来,按到墙根蹲好,“蹲着,别动!” 说罢,便一脚踩上阿福的肩膀,疼得阿福龇牙咧嘴,又怕少爷摔着了,连忙伸手努力地去攀围墙。 “快,站起来!”金元宝说道。 阿福听话地努力想要站起来,却没有成功,只是在那里一个劲地颤抖。 “叫你站起来,你抖什么!”金元宝没好气的道。 阿福只能咬着牙,吃力的道:“少…少爷,我…我站不起来啊。” “站不起来也得给我站起来。” 阿福听令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晃晃悠悠地想要站起来。 金元宝站在阿福的肩膀上,眼看就要够到墙沿了,可是,却总差一点。 “再高一点!”金元宝急了。 “呃……”阿福听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使尽力气猛的一挺,努力让自己站得更直一些。 金元宝心中一喜,手掌一把摁在墙沿上,谁知,他还没巴稳,阿福便脚下一软,瞬间摔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阿福!”金元宝一只手吊在墙上,只觉得胳膊快要断了。 阿福抬眼看向他,有气无力的道:“少爷,我,我就来救你!”说罢,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就在此时,金元宝手一松,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恰巧压在阿福身上,只把阿福疼得半死。 “哎哟哟……” “诶呀呀……” 主仆二人捂着屁股,大眼瞪小眼。 只把干草堆里的胖虎看得乐不可支,只是不能笑出声来,一口气憋得五脏俱疼,快要受不了了。 金元宝气得牙痒痒,怒目圆瞪。 一见他这模样,阿福就知道情况不对了,连忙开始求情:“少爷少爷!我错了!错了!真的!真心的错了!” 金元宝缓缓别开头,也不搭理他,冷漠了半晌,才缓缓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衫。 阿福见状,深深呼出一口气,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今天要进不了这客栈,明天就扒了你的皮!”金元宝这话说得轻描淡写。 阿福却吓得两腿打颤,差点又跪倒在地上,一脸委屈的嗫嚅道:“您平时吃太多了。” “啥?”金元宝愤然看着他,“你找死吗?像我这样的标准身材,全京城你再找一个出来我看看!还不快给我蹲下!” “唔……奴才不是人啊……” “废话什么呢?” “没,没什么。” 阿福乖乖的再次蹲下,可是,主仆二人努力了好多次,累得半死,阿福已经累得彻底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了,金元宝还是没能翻过墙去。 ---------------------- 话说,亲们不要光看书不留票啊~~ 您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能不能留下几张推荐票神马的?! 第十六章 恒昌客栈(下) 阿福眼泪汪汪的哭诉:“少爷啊,您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公子,这深更半夜翻墙过屋的来找未过门的娇妻,这好说也不好听啊!明天这时候江小姐就是您的人了,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金元宝看向她,又不屑的看了眼院墙内高高的客栈楼,嘲讽地道:“人人都说她江晓萱贤良淑德,我倒是要看看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没缺点的完人!” “有啊!”阿福不假思索。 “什么?!”金元宝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个响亮的脑崩,“你小子越来越反骨了啊!” “不是不是!”阿福摸了摸额头被弹疼的地方,奉承的笑着,很狗腿的道:“少爷您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机智勇猛、聪明绝顶……就是一个完全没缺点的完人!” 这一记马屁拍得金元宝非常舒适,他缓缓松开皱起的眉头,很是受用的笑道:“你这个马屁精啊……好了,快点再想办法!” 又来了…… 阿福无语,只得支着地爬起来,嘀咕道:“没见过这么猴急的。” “嗯?”金元宝笑得如沐春风,“你再啰嗦,明天开始金府所有的茅房就归你洗了。” 阿福只觉得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当即便点点头,不敢言语了。 金元宝挑了挑眉,又看了看那客栈中最高处,亮着灯的房间,“我就不信进不去。” “少爷少爷!”阿福的声音传来,兴奋得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金元宝闻声过去,定睛一看,却见雪白的墙上,竟然镶嵌一个半圆形的黑色窟窿,此窟窿被称之为君子跪,也被叫作俗不过,其实……就是狗洞。 金元宝眼角微微抽搐,看向阿福,道:“就这个?” “我找了半天了……”阿福苦着脸道,“真没别的出路了。” 金元宝不甘心的又绕着院墙走了一圈,险险避开守卫,再次回来后,也只能无奈的盯着那狗洞看。 好半晌,他才一脸就义的表情道:“看来,真是只有这里了。” 衣冠楚楚还有过度洁癖的少爷真的要钻……钻狗洞?!阿福大惊失色,连忙劝道:“少爷,这个狗洞每天大狗、小狗、公狗、母狗,钻进钻出,这么脏,还、还是不要了吧。” “嗯……是有点脏。”金元宝点点头,随即眯着眼看向阿福。 “少,少爷……你看我做什么?”阿福尴尬的笑起来。 “太脏了,所以,你先钻。” “什么?!”阿福笑容凝固。 “还愣着干嘛,不是你说脏的嘛,你进去,边边角角蹭干净了,顺便看看里面什么情形。” 阿福只觉得自己真是天下最惨的家丁了,号了一声:“少爷~”声音里满是哭腔。 “是要我过去请你吗?”金元宝冷眸。 “呜呜……”阿福哭丧着脸脸,不甘不愿地走到狗洞前,嗅了嗅空气里弥漫的狗屎味,嫌弃的捂住鼻子。蹲下身后,先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狗洞边缘,好不容易擦干净了,可又怎么都不想过去! 狗洞啊,被叫作君子跪,就是君子见了宁愿下跪也不钻的!又被叫俗不过,就是俗人也不愿意过的地方!他阿福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可总也算得上是个俗人吧?他真是很不想去钻这个狗洞的! 眼看阿福趴在狗洞前嘟囔着不愿意往里钻,金元宝不由分说便一脚踹过去,生生的把阿福往洞里推进去了大半截。 “少爷,你轻点。”阿福欲哭无泪。 “你才给我轻点呢,想把守卫引过来吗?动作快点!”金元宝低吼道。 “哦。”阿福无奈,只能往前,伸头去探看,等看清楚了,这才慢慢从狗洞退出,站起来的时候,身上挂满杂草,灰头土脸。 “看好了?”金元宝问道。 “嗯嗯。”阿福一边抹脸,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通的。里面停了好多马车,都是嫁妆箱子。” “嗯。”金元宝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个狗洞。 阿福瞪眼看向他,伸手摘掉自己额前悬着的稻草,好心的强调:“少爷,很脏。” 金元宝一脸厌恶嫌弃的退了两步。 阿福眼内立即闪起了热切期待的目光,少爷终于迷途知返了!! 却不料,金元宝竟然毫不犹豫的,极其利索的脱下自己的外衫,递给阿福。 “在这儿等着。”阿福听言,瞬间石化。 金元宝看了看那狗洞边缘,刚才被阿福爬过,要比自己最开始来的时候干净很多了,可是,那股子狗屎味,却是挥之不去的浓郁。 “呕……”金元宝干呕一声,强忍着恶心感钻进狗洞,撅着屁股匍匐前进。 谁知,他好不容易才将头从狗洞里伸出来的时候,便再也不敢动弹了。 洞前,一只巨大的黑狗,正伸着舌头,淌着哈喇子看着他,那一脸好奇惊讶的表情,似乎在想,这新来的是个什么品种。 可金元宝哪里看得懂这黑狗的意思,只觉得眼前站了一只庞然大物,那张开伸舌头的嘴里,是满满的,闪着寒光的尖牙!这个死阿福,怎么没告诉我有狗!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而外面的阿福哪里知道里面的情况,眼看巡视的守卫就要过来了,他连忙加大力气去推金元宝的臀部。 “阿福你个蠢货,别再推了。”金元宝轻声呵斥,却努力保持自己镇静,不要惊着对面那位威猛的伙计了。 可是,这墙隔音太好,阿福只是隐隐约约的听见“推了”两个字,于更加卖力地推。 于是,一个往里推,一个要往外退,主仆二人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只是金元宝还要分神注意那大黑狗的动向,眼看那黑狗看自己的目光越来越不善了,金元宝一时间慌乱,竟然对着那狗说道:“我可告诉你,你要赶动我一根手指,我保证明天你会出现在餐桌上,我说到做到。” 可他没想到,这够颇为通人性!这句话,好像导火索一般,瞬间就惹毛了大黑狗,它呲着牙,俯低身子,发出渗人的低吼,俨然是要扑上来了! 金元宝咽了咽口水,心慌成了一片,可那阿福又在外面拼命的推,他一怒之下,狠狠的朝阿福踢了一脚,只把阿福踢了个四仰八叉腿朝天。 只是,金元宝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一脚,竟然借了力,顺势将原本卡在狗洞里的自己,也送了进了院子。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大黑狗便毫不客气的一下扑了过去,狠狠的将他扑倒在地。 “啊!!!!” 阿福摔得晕头转向,隐约听到少爷的惨叫,瞬间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随即,外面的守卫好像听到了这声音,立即快步跑着,从正门鱼贯而入。 阿福哆哆嗦嗦的站起来藏在黑暗处,眼睁睁的看着守卫冲进去,很没骨气的站在原地,不敢作声。不管怎么说,都是金府的守卫,应该会有认识少爷的人吧。 他默默的将手放在胸前合十:“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啊!” 而他身后不远处的干草垛里,竟然传来了轻轻的鼾声……却是胖虎那家伙,睡着了。 第十七章 美人出浴 “咔哒咔哒。” 正在屋里收拾行李的江晓萱听见屋顶的瓦片响了响,吓得愣了一下,随后便听到几声猫叫。心中不由得有些烦躁,这些猫儿,大半夜的,是闹什么呢? 这时,喜儿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小姐,热水来了。” 江晓萱立即手忙脚乱的将包袱塞进床下,坐正身体,看向门外镇静的道:“这么快?” “是啊!”喜儿美滋滋的答道:“客栈早就给您备好了香汤,就等着您吩咐呢,这就给您送进来。” “好吧。” 江晓萱说完这话,便连忙正襟坐好,将身子背对着门口。 随后,喜儿推开门进来,身后跟了两个客栈的伙计,两人规规矩矩的低着头,将装满了热水的浴桶抬进来,放在屋子中央,目光也不敢停留,很快就退了出去。 “好了。”江晓萱强作镇定的看向喜儿道:“你也赶紧去休息,我自己来吧。” “那怎么行?”喜儿睁大眼睛看向她,“您哪回沐浴不都是我前前后后的伺候着。” 这丫头,怎么这般粘人,不行,得想法支走她。 “嗯。”江晓萱点点头,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浴桶边上,伸手在水里划了划,试了试水温,轻蹙起眉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怎么没了新摘的玫瑰花瓣?赶紧找人去弄,快去快去。” “小姐,已经吩咐人去拿了,晚上总归慢一点。您还需要什么?” 喜儿话音刚落,便听见屋外有个老婆子的声音响起:“喜儿姑娘,你要的玫瑰花瓣拿来了。” “小姐你看,这不就来了么?” 喜儿欢欢喜喜的去接花瓣,回到屋里后,将花瓣倒进浴桶里。顿时,整间屋子弥漫起了淡淡的玫瑰花香。 江晓萱无奈,看了一眼**守卫的倒影,只得在喜儿的注视下缓缓的宽衣解带。 踩着板凳踏进浴桶后,被热水包裹的瞬间,江晓萱还是舒适的溢出一声轻哼。可是,过了一会儿,她的情绪便失落了下来,看着窗户上守卫的倒影,再看看那隐藏在床下的包袱一角,心中更觉得黯然。 喜儿用皂角轻轻揉搓着她的长发,看到主子似乎不高兴了,自然也不敢叽叽喳喳了。 可是,她又是个直性子的丫头,看到江晓萱这模样,心里也是憋不住话的,吭哧吭哧了半天,终究还是忍不住劝道:“小姐,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明天当新娘子,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惦记人家,人家还不一定惦记着你呢。” “胡说什么呢?”江晓萱很烦躁。 “我才没有胡说呢!”喜儿不满的撅起嘴来,“你看……那李郎既然住在京城,难道不知道咱们也到了?” 江晓萱听言,怔了半天,才咬咬唇辩白道:“他一介书生,整日埋在琴棋书画里,哪有功夫打听这些?” “才不是呢……”喜儿嘟囔道:“我可听客栈的婆子们多嘴,说一个月前京城里就传开了太后赐婚的事,十天前金府就已经开始在咱们沿途垫土净街布置花树彩带,就这么大阵仗,他要一点风声没听到,那可除非耳朵被面团子糊上了” 江晓萱听言,只觉得怔营不安,心也不由得加速起来。 喜儿见她沉默了,觉得自己说的话有效果,便立即再接着说道:“您几次三番的想逃出去找那李郎,那李郎要知道小姐你来京城,自然应该先来找你。” 听到这话,江晓萱倒是有实打实的理由可以反驳的,她浅浅一笑道:“这一路你又不是没看到,沿途官员多有招待,进京了更是添了几重护卫,他有多大本事能绕开这些护卫来找我?” “小姐就知道向着他!”喜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反正我觉得,他要心里真有小姐,刀山火海的也得来,这才不辜负小姐对他一片痴情。” 江晓萱心中最不愿意承认的部分,被人搓破,这种感觉,带着几分悲戚带着几分疼痛,还带着几分尴尬。 “好了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想要自己一个静静。” “小姐……” “好了!”江晓萱佯装要发火,“我都泡在这里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要不要你把我衣服也都带出去?” 喜儿连忙起身退出:“不敢不敢,喜儿这就出去,小姐有事随时叫我。” 江晓萱闭目点点头,喜儿看了她半晌,这才倒退着出去,关上了房门。 等到喜儿一走,江晓萱立即转头看着窗外,可是那守卫仍在原地,一动不动!江晓萱心中焦急难耐,只得恨恨地用手砸向浴桶里面的水。瞬间,花瓣四起,水珠四溅。 “咔哒咔哒。” 屋顶的瓦片有一次响起,江晓萱烦闷的闭上眼睛,不予理会。她哪里会知道,此时屋顶上,有个梁上君子,正在寻找她。 那人一边掀开瓦片,一边念念有词:“江小姐啊,你在哪里啊,在哪里?” 此人身着暗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色遮面巾,正是方才跃进墙里的玉麒麟。她静静的贴在房顶上,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根本无法看出。 客栈的院子里,停满了各种送亲的马车,院内,不仅仅有金府的守卫,还有江府的护院,一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正在院子中一刻不停的来回巡视。 玉如意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眸光好似小狐狸一般,“小小护院,焉能难得住我玉麒麟?”只是,这江小姐啊,你到底在哪里呢? 这都是她找的第三间屋子了,之前的要么就是空无一人的空房间,要么就是送亲的婆子了,下人了,反正就是没有见到江小姐。 “这么多屋子,一个客栈比咱鹅眉山一个庄子都大!叫我怎么找啊!”玉麒麟念叨着,顺手扒开了手下的一片瓦片,心里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准备扫一眼就走的。没想到,掀开的孔洞里飘出了氤氲的香气。 “好香啊。”玉麒麟趴在孔洞上俯身去看。 只见下面正有一个恍若天仙一般的美人儿泡在浴桶中,水面上漂浮的花瓣,氤氲而起的袅袅蒸汽,越发衬托得她肤如雪脂如玉。 看来,这是江小姐了?玉麒麟心中啧啧赞叹,真真是个大美人啊!眼前这画面,分明就是一副贵妃沐浴图嘛!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啊——” 原本在欣赏美人沐浴图的玉麒麟冷不丁听到这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心头顿时衣襟,脚下一个打滑,竟然踩空了!更没想到的是,这客栈的房顶竟然是个豆腐渣工程,她这一脚踩空,正好踩到了那被揭开的孔洞中。瞬间,便哗啦一声,从房顶直接掉到了江晓萱的浴桶里! 江晓萱看到自己的浴桶里多出来一个“男人”,当即就放声尖叫起来! 玉麒麟好不容易把头从水中抬起来,还没有回过神来,便听到江晓萱的尖叫声,连忙吓得一把把江晓萱按进了水里。 江晓萱不断挣扎,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渐渐的有些脱力了。玉麒麟眼见她不对劲了,吓得连忙放开手。 “咳咳咳……咳咳咳……”江晓萱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咳嗽着,刚才她可是喝了不少水。 看到她痛苦的样子,玉麒麟心里满是歉意:“你没事吧?” 江晓萱听言,连头都没抬,就是一个耳光挥过去。 玉麒麟敏捷的抓住她的手,道:“你怎么打人啊!” 江晓萱又羞又怒:“**贼!”,也不管不顾了,对着玉麒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打。 玉麒麟一边躲避,一边又想钳制住她,两人扭打成一团。 终于,玉麒麟忍无可忍了,使了一点巧劲,一把将江晓萱拉倒自己的面前,一手钳制住她胡乱挥舞手,一手捂住她的嘴。 “安静点!” 可江晓萱怎么会坐以待毙,她灵机一动,一口就咬住了玉麒麟的手,玉麒麟吃痛,手一缩一个不备被她狠狠的一拳打中了鼻梁。 江晓萱趁机大喊:“来人……” 玉麒麟连忙伸手捂住江晓萱的嘴,情急之下,另一手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鲜红的肚兜:“叫什么,我也是女的!” 江晓萱瞬间哑然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虽然对方是女人,但江晓萱依旧心怀戒备。 “你就是江家小姐吧。”玉麒麟缓缓拉拢自己的衣服。 江晓萱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此人是敌是友尚且没清楚。 突然,她发现发现原本印在窗上的护卫身影不见了!而且,这会儿院子里似乎乱哄哄的,像是在搜人。 对了!刚才那声惨叫!想必是进了什么歹人了……一定是的,她进门的时候,还看到后院有一只大大的黑狼狗呢,一定是被狗咬了。 看来,护卫们都下去搜人了,这可真是个好机会! 她眼波一转,猛的一抽身,一手按住玉麒麟的肩膀,迅速的借力从浴桶里爬了出来,随即飞快的拉过来早已准备好的衣服穿上,不小心又撞翻了燃烧的烛台。 屋里顿时漆黑一片,江晓萱手忙脚乱从床下拉出包袱夺门而去。 而玉麒麟被她用力一按,脚底一滑,整个人都没到了水里。等她挣扎着从浴桶里坐起来,一看屋里没人又是一片漆黑,顿时晕头转向。 “江小姐……江……哎,人呢?”玉麒麟一边喊着,一边七手八脚爬出浴桶,看着自己浑身湿透,皱起了眉头,忿忿然:“真倒霉!” 第十八章 红烧肉香 听到那一声惨叫,护卫们迅速集结,整个客栈里的护卫,都拿着火把,从四面八方向发出惨叫声的地方包围过去。 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边,并未发现就在自己擦身而过的院墙旁,悄然又跃进来一个黑衣身影。 而站在窗口向下探看的客栈老板,却是不小心将这个人的行踪看进眼里,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住进来一个将军府未过门的妻子而已,就变得如此热闹了?客栈老板敢肯定,他开了这半辈子的客栈,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黑衣人轻松的避开护卫,心头却是疑惑万分,他方才隐隐听到护卫们说,院子里有男子的叫声,要过去仔细搜查……可他自己刚才并没有路过那边,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啊。难不成,还有别的刺客? 黑衣人想到这里,心头一紧,待护卫离开后,就立即迅速的去搜寻江晓萱的住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天字一号房! 黑衣人仰头看了一下上面的房间,里面却是漆黑一片,看来是睡着了!这样倒好,动起手来就能少很多麻烦! 他沉敛的眸子里,闪现出一丝摄人的寒光。 此时,屋中的玉麒麟好不容易从浴桶中爬出来,正在七手八脚的解掉自己的湿衣服,却不料,窗口哗啦一声被撞碎! 此时乌云已经渐渐笼罩起来了,时隐时现的月光下,一个黑影从外面飞了进来,手持利刃直扑自己。 玉麒麟大惊失色,但多年习武早就练就了她敏锐的神经和反应,她只是微微一怔忪,便麻利的一个转身避让开了利剑!足尖一点,便从浴桶中飞跃而出,起身的时候,还顺势一手扯过浴桶边缘的浴巾,披在身上! 来人见她躲过这杀招,当即便愣了下,随后便毫不犹豫的挥剑再次刺去。 银光飒飒,招招致命! 玉麒麟左挡右躲,一面躲避来人的攻击,一面发动攻击。 来人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武功,见她攻击过来,竟然一时间愣住了。玉麒麟趁机脚下一扫,对方差点摔倒,连忙脚底一滑,连连退了好几步。 “你是谁?”玉麒麟怒问。 来人却不言不语,只等身子刚稳,便又挥剑刺来!只见此人剑光如电,剑形似蛇,时而劈刺,时而缠搅,咄咄逼人。 玉麒麟虽然功夫高强,但毕竟是赤手空拳的,而且,对方的功夫似乎比她还要高,不一会儿便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势,被逼到死角。 眼看那利剑又要急刺过来,玉麒麟灵机一动之下,一把抓住漂浮在浴桶里的水瓢,舀起满满的一瓢热水朝对方泼过去。 那黑衣人哪曾想到玉麒麟会有这一招,当即便被浇了个湿透透。 玉麒麟趁机一个翻身越过黑衣人,逃到另一边,却不料正撞在了屋子里摆放着瓷器的多宝阁上,多宝阁顺势而倒! 一时间,屋里稀里哗啦响声不绝。 如此大的动静,当然也就引起了外面护卫们的注意,护卫刚才在后院没搜查到人,这会儿听到这边有动静了,自然会联想到是不是有可疑人跑到江大小姐的闺房里了?当即便相互吆喝着往这边跑来。 那黑衣人见玉麒麟如此难缠,又听得屋外的声音,眼见着一时半会无法得手,自然也就不想恋战了,当即刷刷几剑避开玉麒麟,飞身跃出房间。 黑衣人直接从楼上飞跃而下,好不容易才避开护卫,急急忙忙的来到客栈里这条比较隐蔽的长廊。 却不料正看见鬼鬼祟祟朝这边来的金元宝,而此时左右又无藏身之处,情急之下,他只得一个翻跃,将自己倒挂在了长廊的梁柱上。 金元宝一瘸一拐的走上来,那身影看起来很是狼狈,还诡异的左躲右闪,时不时的看看后面,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 金元宝走了几步,远远的看见长廊下的一滩水渍,职业本能让他起了几分疑心,当即便快走几步,弯下腰去探看那滩水迹。忽然,一滴水滴在了他的后颈处,冰冰凉凉的,激起了他层层粟米疙瘩。 金元宝不由得抖了一下,伸手了摸了下后颈,随即便疑惑的站直身子,缓缓抬头…… 梁上之人见状,眸中寒意顿起,手慢慢握紧长剑,准备随时拔剑出鞘! 就在此时,一阵呼喝声传来:“这边没来查过,来这边看看!应该跑不远的!” 金元宝一听,当即便毫不犹豫的快步朝长廊尽头小跑而去。 黑衣人松了一口气,疑惑的看着金元宝的背影,等到守卫的声音更加近了几分,他这才翻身下地,抱着柱子,几个爬腾,跃上房顶,飞快的离去。 “嗯?”金元宝一边朝江晓萱的房间走,一边疑惑的探查着周围的情况,这里,怎么又有水迹……还有这个,似乎是男子的脚印?男子的脚印带水,似乎是从这个房间的窗户跃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走门,要走窗户?而且,破窗而出,似乎是在逃跑…… 金元宝正思考着,却听屋里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这都什么劳什子衣裳?零零碎碎叮叮当当,胖虎的褡裢都比这好看!实在是难穿死了!麻烦死了!” 为什么屋子里没有点灯?本能的,金元宝一把推开了房门。 夜色朦胧间,看不清对面那个身影的容颜,却隐隐能看出,她虽然衣衫穿得稀奇凌乱,但却可以看出她身姿曼妙,尤其是在这月色映照下,那一袭白衣,更添了几分美感。 而对方,显然把他当做了坏人,当即便抄起身边的一个盒子朝他扔来:“你个死**贼,居然还敢来!” **贼?! 金元宝怔了怔,随即慌忙解释道:“你是江小姐吧,我,我不是……” 话音还未落,一个笤帚又飞了过来! “看我不打死你!” 对方一边怒骂着,一边将手边能拿到的东西通通朝他扔去,一边扔还一边骂:“**贼!流氓!不要脸!” 金元宝左躲右闪,慌忙道:“先别打,我是……” “你就是个**贼!夜闯女子的卧房,看我不打死你!” 金元宝方才被狗咬在臀部,本来走路就是一瘸一拐的,现在这屋子又小又狭窄,不论他怎么努力的躲闪,还是被砸中了好几下。 金元宝吃痛恼怒,刚才误闯入闺房的一点歉意也消失了:“还说什么书香门第,你这女人真粗鲁!” “你说什么?!” “我粗鲁?!” 玉麒麟大怒,当即便挥着手上的东西朝他打去,金元宝躲闪不及,情急之下只能一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玉麒麟摆脱不开,又羞又恼,这**贼真是色胆包天!当即便毫不犹豫的,挥起另一只手朝他打去。 金元宝反射之下,又抓住了她另一只手,怒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跟疯子一样!” 他这样一抓一拽,两人的身子几乎就快要贴近了,这时一抹月光照过来,就在两人正要看清楚对方容貌时…… 玉麒麟那本来就没穿好的衣服,竟然好似被月光解开了一般,突然松落,**乍泄。 最该死的是,金元宝好不好的,就正巧看到那松露出来的雪白胸脯…… 轰的一声……他只觉得血气上涌,瞬间头晕,连忙松开手,迅速转身,连连回避开了好几步。 “嗯?”玉麒麟一头雾水,愣了半晌,直到感觉到了胸前一阵凉意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啊——” 玉麒麟发誓,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这一辈子都没有叫出这么尖细的声音过! 她手忙脚乱的扯起衣服,愤愤的盯着金元宝的后脑勺,“**贼!” “我不是故意的!”金元宝慌忙辩解道:“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听到这话,玉麒麟越发羞愤,想要打他,可又怕衣服再次松开,只得愤愤的攥着衣领咬牙切齿的怒道:“不要脸的臭**贼!千刀万剐的臭**贼!”。 “你,你衣服穿好了没?”金元宝探试性的回头看了一眼,见她已经躲在了桌旁,这才安下心来,张口道:“其实,我不是什么**贼,我是……” 谁知,他话音未落,便感觉一堆油嗒嗒黏糊糊的东西扣在了自己脸上身上,还带着阵阵馥郁的酱汁香味…… 金元宝嗅了嗅,好像是…… 红烧肉?! 金元宝瞬间大怒,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本来就不干净的衣服上,此时更是污浊不堪。 “你你你!”金元宝一连说了好几个你,气得结巴得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此时,门外一阵狗叫声传来,似乎,还越来越近了。 金元宝瞬间汗毛四起。 玉麒麟动作敏捷的溜到门边,朝那冲过来的大黑狗叫道:“快快快!快咬他!” 黑狗进屋就闻到了香喷喷的红烧肉味,兽性趋势下,毫不犹豫的朝金元宝冲去! “啊……”金元宝慌不择路,从那被冲破的窗户翻出去,一边逃一边喊着:“江晓萱!!你给我等着……” 玉麒麟听言,狡猾一笑,哼哼,我又不叫江晓萱!随即又听到了几声宏亮的狗叫,想象着对方被大黑狗扑倒**的样子,只觉得快意四起。 *** 夜色如墨,乌云已经完全将月色吞噬了。 金元宝狼狈的从客栈中冲出来,身后似乎还隐约传来几声狗叫和一片熙熙攘攘的吆喝声。 阿福连忙从一旁冲出来,高举着金元宝的外套,朝他拼命挥舞着手,“少爷,少爷,在这里!” 金元宝一边跑过来,一边抖着衣衫,身上是一片一片的酱色油印。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阿福诧异的问道,将衣服递过去。 金元宝面色阴沉地披上外套。 阿福鼻子动了动,用力闻了闻,疑惑的道:“红烧肉?难道是未来的少夫人请少爷吃红烧肉了?” 金元宝面色不郁,转身就走。 阿福这个迟钝的,却是丝毫没有发觉,继续追问道:“少夫人漂不漂亮?是不是特别温柔贤淑?” “哼!”金元宝满是不屑,“简直就是个不可理喻的泼妇!” “少爷,怎么了?”阿福越发纳闷了。 金元宝瞪了他一眼,也懒得搭理他,大步流星继续朝前走。 阿福慌忙跟上,追问道:“少爷,现在去哪?” “回家,洗澡!” c 第十九章 小姐失踪 夜如墨,雨如丝。 盏盏灯光在夜色中,或明或暗,带有一种朦胧的美。 而灯火阑珊的背后,却是一片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此时,正有一个瘦高的男子,手里抱着包袱站在阴影中,听着不远处那熙熙攘攘闹哄哄的客栈,男子越发的焦虑了。 突然,一个黑影从客栈的房顶上一跃而下,飞快的朝这边跑来。 男子连忙快步迎上去,一边走一边将手里的包袱打开,将里面的衣服抖开递上去,在灯光的照应下,男子的面容渐渐清晰,竟然是金府的侍卫长阿贵。 那个黑影走过来,利索的脱下上身湿漉漉的夜行衣,伸手接过阿贵递来的衣服。 “怎么样?”阿贵问道。 “里面有高人,没杀成。”对方恶狠狠的说道,一边躲进黑暗中,更换下身的衣服。 “高人?什么高人?难道他们早有防备?故意安排假的江小姐等着我们上门?”阿贵很是愕然。 “不好说,没看清楚。”此人一边说一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将手中湿漉漉的衣裤朝阿贵扔去,道:“回府调人,我要再去探探!”朦胧的灯光,铺洒到他的脸上,此人正是柳文昭。 “是。” “还有,这衣服尽快处理掉。” “嗯。” 柳文昭站在原地,看着阿贵渐行渐远的身影,眉头缓缓皱了起来,沉敛里,眸光渐渐沉淀,寒若兵锋。 * 而此时的恒昌客栈中,早已乱得一塌糊涂了。 喜儿得知小姐的房中进了刺客,当即被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没晕过去。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连忙焦急的朝楼上跑去,人还没进门,就脆声嚷道:“小姐,小姐,刚才有刺客,你没事吧?” 屋中的玉麒麟,正在房间里摸黑穿衣服,江晓萱的衣服配饰衣带甚多,比起她平日里穿的衣服,繁复许多,她正急得满头大汗时,忽然听到喜儿这小黄莺儿一般的声音,竟然觉得好似寒天饮冰水,瞬间打了个激灵,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小姐?”喜儿见她不回话,以为小姐受惊吓呆了,连忙担心的走进无赖,顺手取下挂在屋外的灯笼走进来。 “小姐,你没事儿吧?”喜儿走进屋来,关上门,顺手将灯笼放在桌上,走到玉麒麟身边,伸手去拉她。 可就在下一秒,喜儿却呆住了! 这张脸分明不是小姐的!不不不,这个人,是谁?根本不是自己家小姐啊! 玉麒麟见她目瞪口呆张大了嘴,以为她要叫,连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你别叫,我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不是坏人你捂住我嘴干嘛?!喜儿惊恐的看着她,直到确信她眼中没有恶意后,这才犹豫的点点头。 玉麒麟见她妥协了,这才缓缓松开手,自己也轻轻吐了一口气。 “你是谁?我家小姐呢?”喜儿左右打量了一下,没见到小姐的身影,不由得担忧起来。 见她一脸的紧张,玉麒麟连忙解释道:“你家小姐?怕是早就趁乱跑出去了!” “完了……”喜儿听言,一下瘫坐到地上,“小姐这次还真是跑了。” 见她这模样,似乎是对江晓萱的逃走不意外?玉麒麟有些讷然的看向喜儿,问道:“你好像知道你家小姐要逃跑?” 喜儿瘪着嘴,委屈的看向玉麒麟,点了点头,哭丧着脸哼哼:“小姐啊小姐,你可害死我了!”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上,几个婆子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姐,快开门啊!” “小姐,你没事儿吧?” “喜儿开门,让我们看看小姐!” 喜儿一听这话,腾的一下跳了起来,急的团团转,“这可怎么办啊?来之前阁老千叮咛万嘱咐看好小姐,小姐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走了阁老还不扒了我的皮?” 玉麒麟听言,乐了,“是她自己跑的,要扒也是扒她的皮呀,干嘛扒你的?” 这时,屋外的叫门声更大了,还有人喊着:“小姐快开门,要不我们就撞开了!” “完蛋了了!!”喜儿都快哭了出来,一时间想不到办法,只得求救的看向玉麒麟,道:“怎么办啊?” “唔……”玉麒麟想了想,小声支招:“就说小姐受了惊吓,现在不能见人!” “哦哦!”喜儿忙点头,鹦鹉学舌一样朝外面喊道:“小姐……小姐刚刚受了惊吓,现在不能见人。” 听到喜儿这么一说,外面婆子的敲门声小了,但是却依旧站在门口嘀嘀咕咕的,好像是不愿意离去,大有一种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感觉。 喜儿看着那门上倒映着的影子,急的热锅上蚂蚁一般! 突然,她灵机一动,快步走到床边,抓起江晓萱的衣服就往自己身上套。 “你这是……干嘛?”玉麒麟一头雾水。 “你没见那几个婆子不想走么?”喜儿愤愤的瞪了门一眼,随后道:“不管了,我穿上小姐的衣服背对着门口,希望能蒙混过去,反正她们应该不会直勾勾的盯着小姐看。” “啥?”玉麒麟一愣,随即一把攥住她的手,道:“你装小姐,谁装你啊?” 是啊……喜儿愣住了,谁来装自己啊?小姐,你这次,真真是把喜儿往火坑里面推呀! 想着想着,她的嘴又瘪了起来,眼看着又要哭了起来,“那可怎么办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又来了不少人。 随后,便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在问道:“怎么都在外面?” “小姐不让进啊。”一个婆子答道。 “怎么回事?小姐有事没?” “不知道,里面锁着门,喜儿说小姐受了惊吓,不能见人。” “不能见人?” “是啊……” “这怎么行!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男子愤愤的说完,走到门边,轻叩房门,朗声道:“江小姐,在下金府管家柳文昭,还请小姐开门让我们放心。” 江府的管家?玉麒麟愣了下,与喜儿对视了一眼。 c 第二十章 主仆配合 这时,敲门声更重了一些。 “江小姐,现在刺客还未抓到,为确认小姐的安危,如果再不开门我可就撞开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喜儿瘫坐在**上,两眼无神,嘴里也只会嘟囔这一个词了。 玉麒麟见状,连忙一步走上前,将她拽起来,“快,帮我穿衣服!” 喜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连忙七手八脚的给她穿衣服。 外面的人等了一会儿,见屋里还是没反应,没开门的迹象,当即便等不及了。 “请恕在下冒犯了。” 柳文昭话音刚落,便听房门“嗵!”的一声,被生生的踹开了。 玉麒麟与喜儿手忙脚乱地将身上的衣服拉好,连忙一本正经地端坐**头,背对着房门。 喜儿疾步走出,拦住众人,装作生气的样子问道:“怎么回事?!” 柳文昭看了她一眼,又遥遥的看了一眼玉麒麟的背影,没说话,想要继续往前探究。 喜儿连忙拦住他,“各…各位请留步,小姐刚受到惊吓,这么多人一下子闯进去恐怕不好。” 柳文昭听言,停住脚步,目光却依旧探试的看着那抹倩影,想了想,朝喜儿躬身行礼道:“这位姑娘,我是金府管家柳文昭。听说小姐遇刺,柳某人特奉金夫人之命,前来了解情况,请姑娘行个方便,我好回去复命。” 金……金夫人?喜儿一听这话,当即便吓住了,战战兢兢不知如何好。 这是,玉麒麟轻声细语的朝她说道:“喜儿,既是金府的管家,自然不能怠慢了,就请柳管家进来吧。” “是。”喜儿忐忑的放柳文昭过去,随后看向众人道:“小姐说了,请柳管家进来,你们就别跟着了。” “是。”众人应声。 柳文昭跟着喜儿走进房中,在离**约五六步远的地方止住脚步,微微低下头来,行礼道:“在下柳文昭,听闻刚才有刺客行刺,不知小姐可有受伤?”,他虽是低下头的,可目光却依旧灼灼的盯着那倩影。 “没、没伤着我。”玉麒麟压着嗓子故作惊慌道。 “那就好……不过……”柳文昭一转话音,道:“明天就是喜之日,文昭还是请个大夫来给小姐看看。” “不用不用!”玉麒麟慌忙道:“我被吓到了,并没有大碍,只要休息一晚就好了。” “哦……如此便好。”柳文昭继续试探道:“不知道小姐又没有见到刺客的面容?” “当时屋子里很黑,我并没有看见。” “哦?”柳文昭缓缓站直身子,敏锐的发现一旁站着的喜儿,正瑟瑟颤抖,额上更有涔涔冷汗,很是异样。 他眯了眯眼睛,继续问道:“那刺客有没有什么容易辨认的特征?” 玉麒麟听言,偷偷看了他一眼,随即道:“我没有留意。只是好像体型跟柳管家相似。” 柳文昭闻言心中一凛,连忙道:“这体型相似的人何其多,只凭这一点只怕是海里捞针。” “柳管家说得对,我也只是随口一提。” “大概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万幸的是小姐没有受伤就好,那文昭不敢叨扰,这就告辞了。” “那……您慢走!” 柳文昭一脸的狐疑,倒退着出了房间。 看到他出门来,江府的管事和婆子们连忙围上去问道:“怎么样?小姐没事吧?” 柳文昭淡然一笑:“王主事放心,小姐安然无恙。”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不过……”柳文昭正色道:“不过后半夜的防卫万万不可松懈,我也带了金府的人来,咱们轮流值守,切切不可让那刺客杀了回马枪。” “是是是!”江府管事连连点头,道:“柳管家考虑周密,那就这么办,来人,先把小姐的房前屋后围起来!” 待他离去后,喜儿上前缓缓关上了房门,二女面面相觑,直到听见门口的人基本都散去后,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喜儿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行尸走肉一般,拖着身子走到玉麒麟面前,道:“怎么办?他们要找守卫围住这里呢。” 正说着,便听见窗外熙熙攘攘,玉麒麟连忙趴到窗前去看,只见楼下口人影瞳瞳,护卫们吆喝为号,把这个房间前后围个水泄不通,严阵以待。 玉麒麟皱了皱眉,又慌忙跑到另一扇窗户旁探看,情形完全一样。 喜儿缓缓瘫倒在地上,一脸的绝望,眸光随着上蹿下跳找出口的玉麒麟转动,半晌后,见她垂头丧气的停下了,这才喃喃道:“没出口了吧。” 玉麒麟沉痛的点点头,“这下真是完了,前前后后都围上人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呜……”喜儿忍了许久,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完了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明天就是婚期,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小姐跑了,我横竖都是个死。” 看到她哭泣的模样,玉如意也有点心烦,但还是平心静气的坐了下来,两只眼睛骨碌碌直转,努力的想着办法。“怕什么?这不是还没到明天吗?总有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 喜儿擦了下眼泪,道:“有什么办法,小姐都跑了!” 这倒是个机会!玉麒麟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当即便悠悠然的笑着道:“只要你配合我,兴许你我都不用死。” “配合?”喜儿眨了眨带着泪水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她。 “嗯哼。”玉麒麟狡猾一笑。 *** “嗒——嗒!嗒!”一慢两快三声梆子声传来,随后便听见熟悉的更夫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锁好门窗,注意防盗!” 半夜三更了。 混乱了许久的恒昌客栈逐渐平静了下来,一抹高挑俏丽的身影从巷子黑暗处窜了出来,她小心的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了,这才拽了拽背上的包袱,快步朝巷子口走去。 c 第二十一章 要毁了她 夜色,一刻比一刻的浓了。 凉飕飕的风吹过滴着雨珠的树叶,吹过屋檐下火苗闪动的灯笼,也吹过内衫湿冷的柳文昭沉默的面容。 他不紧不慢的,就这么徐徐然,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一般的,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可是,又有谁知道,此刻,他心中却是暗流涌动,思绪纷杂。 江阁老是文官,怎么会有个武功高超的女儿?更何况,在江晓萱嫁过来之前,从未听说过江家大小姐会武功的事儿。 这件事,很是蹊跷。必须再找个机会,好好探查探查,这个江晓萱,非同寻常…… 柳文昭如是想着,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湿冷,推开屋子的房门,缓缓走向屋中的圆桌,伸手从怀里摸出打火石,点燃蜡烛。 昏暗的屋子,在这一瞬间,充满了光明。 柳文昭将灯罩盖好,面无表情的朝自己的床畔走去…… 突然,他拔剑转身! 银亮的剑光滑过,锋利的剑刃稳稳的落在了矗立在黑暗中的人脖子上。 柳文昭微微一怔,将灯取过来,在看到对方面容的时候,却是一惊。 他缓缓收起佩剑,“是你。” “是我……”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几丝倦意,又带着些许风尘之味。“柳公子,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柳文昭不耐烦的看向她面容憔悴的脸,皱了皱眉,道:“满城都在通缉你,你怎么还敢来我这里?”说罢,转身走向圆桌,坐了下来。 女人听言,低下头来,朝他走了几步,道:“我无处可去,只能来找你。” 在灯火的映照下,她的面容更加清晰了,那是一张极美极美的脸,带着别样的异域风情,正是千娇阁的当红花魁——楚楚。 “楚楚,你胆子倒是不小。”柳文昭不动声色的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浅饮一口,道:“你可知道不光官府在找你,主上也在找你。” 楚楚抿唇问道:“咱们的上家到底是谁?” 柳文昭听言,目光沉沉的看向她,口吻里略带了几分警告:“咱们的上家是谁、主上是谁,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别乱打听,赶紧从京城消失才是你活命的唯一出路。” “你以为我不想赶紧离开这里?可我身无分文跑哪儿还不都是一个死?” 柳文昭听言,放下茶杯,沉默不语。 似乎是有机会?楚楚连忙接着说道:“我无亲无故,柳公子,只有你能帮我。” 柳文昭看向她,唇边挂起一抹冷笑:“你怎么知道我是帮你,而不是杀了你!” “柳公子不会的……”楚楚笃定的看着他,“楚楚从小流落江湖,无依无靠,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也是为了生存,为了有一天可以过上平凡人的生活。你我相识虽不过三年,但是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楚楚只觉得,似乎在这个时候,只有面前这个男人能帮助他…… 可是,他却只是淡漠的看着自己,不动声色。 楚楚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喃喃自语道:“罢了……我知道,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话,好像是一根针,猛的刺入了柳文昭的心里。 有着一种疼,却怎么重,并不是那么不能忍受,但却让人能清楚明白的感觉到。 因为她这句话,柳文昭竟然怔忪了片刻。 随后,他缓缓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看向楚楚,看向她勇敢迎视自己的目光。 他再一次缓缓的举起茶杯,遮住自己微微动容的脸,“你东躲西藏这么久肯定累了,今天就在我这里好好休息,明天我想办法送你出城。” 这句话,简直就是像是天籁之音! 楚楚如释重负,慌忙对他福身行礼,深深低下头来,诚恳无比的道谢:“谢谢!谢谢!我就知道……” 不待她把话说完,柳文昭忽然一掌击向她的后颈! 可怜楚楚,连叫声都还未来得及发出就倒了下去。 一刻钟后,柳文昭一脸阴沉的从房中走出,关上房门。 随后,他迈步迅速的朝金府下人居住的偏院走去,路上,他迅速的恢复了自己的脸色,换上了那张波澜不惊的容颜。 行至偏院最深处的一间房屋前,他响亮的敲了几下房门。 “来了来了,这大半夜的,谁啊?”屋中的人急忙答道,随后想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在穿衣服。 “阿贵,明日婚典的守卫事宜我要再跟你商量一下。”柳文昭朗声答道。 “吱呀”一声。 阿贵拉开门来,左右看了一眼,随即呵呵一笑,大大方方的招呼道:“是柳管家啊,快请进!” 走进屋后,阿贵顺势将房门带上。 柳文昭从袖子冲,取出一只沾着血的西域风格的头钗,小声道:“去禀告主上,楚楚再也不会出现了。” “楚楚死了?”阿贵微微一惊。 “嗯。”柳文昭点头。 阿贵明了的将头钗收起来,随后问道:“没杀的了江晓萱,怎么跟主上交代?” 一听这话,柳文昭便想起了今日的种种,眸中划过一丝戾气,狠狠的道:“杀不了她,也要毁了她。” “毁了她?”阿贵有些讷然。 “主上不就是想让金江联姻不成吗,把那新娘变成丑八怪,金元宝就算娶进门来也避之不及,这不也是坏了太后的如意算盘嘛。明日你去安排,准备焰火,毁了新娘的容貌!” “明白!” --------- 今天会有4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估计就上架了…… 这是某九上架第三本书,希望亲们能订阅正版支持哟!! c 第二十二章 错落盖头 雨下了许久,却在凌晨时分,停了下来。 晨光在天边微微泛白,晨星未退,鸡鸣已响。 喜儿一早便将玉麒麟从**拽了起来,给她套上大红的喜服。 喜儿一夜未眠,眼圈黑黑的,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玉麒麟倒是心宽,这夜竟然睡得挺踏实的,只是这么早被抓起来,她心里还是有些愤懑。 这时,客栈里的大公鸡又引颈高歌起来,听到那声音,她心里更是不满了,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破公鸡,早晚给它炖了吃!” 喜儿听言,看向她,却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心里越发忐忑了,问道:“这样真的行吗?万一被拆穿了,我们会不会死得更惨?” “啊~~”玉麒麟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随后很是淡然的看了喜儿一眼,安慰道:“你放心,只要出了门,我们就趁着金府人多逃跑,不会被人发现的。而且我们现在也出不去啊。” 喜儿听言,对玉麒麟既感激又担忧:“可是明晚就是洞房花烛,万一你被金公子……怎么办?” “所以呀~”玉麒麟嫣然一笑道:“所以我要你准备的东西怎么样了?” “准备好了的!”喜儿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大包袱,放到桌上,“能拿的我都拿来了,你看看能不能用。” 这个是包袱? 玉麒麟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都快有七八岁孩子高了的庞然大物,咽了咽唾沫。这,这她能背得东么? “怎么……怎么这么多?”她伸手打开包袱,“我来看看。” 瞬间,玉麒麟石化了。 她眼角抽搐着,一脸囧态的从包袱里拿出来一样东西,朝喜儿挥了挥,道:“姐姐,你带把菜刀干嘛?!我又不是去杀人。况且目标也太大了,我藏哪啊?” 喜儿有些讶异的道:“这不是方便你防身么?” 玉麒麟无语,又伸手在包袱里摸,结果因为摸到的东西太重,一个踉跄差点向前倒去。 她目瞪口呆的将那东西抱出来,愕然的看向喜儿,“娘啊,你拿个倭瓜来是要煮饭吃吗?” 喜儿面红耳赤的辩解道:“是…是你说要杀伤力强一点的嘛。” “杀……杀伤力?倭瓜有杀伤力?”玉麒麟苦笑,可是,对方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叫她怎么能忍心再责备她呢? “好好好,我再看看,这么一大包总有能用的。” 喜儿点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这什么?折凳?” “嗯嗯,万一跑路的时候累了,还可以用来坐,而且,平时还能拿来当武器!” “好吧……你真想得周到……”玉麒麟摇摇头道:“哎呀!扎死我了!这这这!你带这么大个榴莲干嘛?也不嫌臭啊?” “这不是也按你的要求来的嘛!榴莲可以果腹充饥,平时也是很厉害的武器呀!” “好……好吧……那请你解释一下,你把这只乌龟塞进来干嘛?” “那个它叫阿旺……阿旺陪伴了我好多年了……而且,而且……阿旺的壳那么硬,也是可以防身的。” “拜托……”玉麒麟扶额,“你用只乌龟来防身?” “唔……” 玉麒麟无奈摇头,继续查看,一边看一边将没用的东西往身后扔。 眼见着那包袱越来越小,玉麒麟也越来越累。 等她扔完所有的东西,自己也累瘫了。 “你可真强,这么多东西竟然没有一个能用的!”玉麒麟无比佩服的看向喜儿。 “那现在怎么办?”喜儿哭丧着脸问道。 “唉……”玉麒麟瘫坐在**,想了会儿,灵机一动,道:“你去厨房问问有没有胡椒粉,要最辣的!” “好的好的!”喜儿应声出门。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婆子们的声音随后传来:“喜儿,小姐起床了么?我们来给小姐梳头打扮了……” 喜儿一听这话,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得求助的看向玉麒麟问道:“怎么办,怎么办啊?” “你先答应一声啊!” “哦……”喜儿慌忙扭头朝外应声道:“知道了!知道了!就起来就起来!” “现在咋办?”喜儿一脸的无助。 “这样……”玉麒麟随后道:“找个不认识你家小姐的婆子进来,就说我昨夜受惊了,不想见太多人。” “嗯嗯,好!”喜儿点头,换忙出去,领了个婆子进来,将其他人都拦在了外面。 那婆子本是金府的人,极懂得规矩的,进屋后,便立即扶了玉麒麟到梳妆台前,将她胡乱挽起的发髻解开。 瞬间,一头青丝滑落下来。 “本来是请了好婆婆来给小姐梳头的,可是小姐又想要清静,只得老婆子我代劳了。”婆子说罢从妆奁中取出木梳来,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老婆子比不上那好婆婆子孙众多,但也是儿女双全四世同堂的,小姐莫要介意。” “嗯。”玉麒麟点点头,笑道:“我不介意的!”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反正一会儿就要溜的,又不是真嫁给他,哼哼,只要看到了那东西,我一定溜之大吉! “那就好……”婆子笑呵呵的抬起手来,给她梳头,一边梳还一边唱起了梳头歌:“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镜中的自己,玉麒麟突然有些忐忑起来。 点绛唇,描黛眉,红酥手,代嫁娇娃心惶惶。 金凤冠,玉头钗,颜如玉,错落盖头缘久久。 c 第二十三章 绚烂礼花 凌晨的天,特别特别的蓝,一尘不染,晶莹透明。晨曦照映在清澈的明渠水上,粼粼微波的江水染上晨曦的颜色,变得分外绚丽。 长安水边多丽人,这一抹抹倩影矗立在水畔本就是一道极美如画的风景,但此时,这风景不仅仅是一副画卷,更添加了喜庆灵动的乐声,让人的身心,都跟着欢快起来。 一行穿红戴绿的送亲队伍,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沿着明渠往金府走。 “那个玉姑……呃,不对!那个小姐,你准备什么时候跑啊?”喜儿看着距离金府越来越近了,心里也越来越不安,于是悄悄对坐在花轿里的玉麒麟低语。 “我不是说了么?还不是时机!”玉麒麟趁机撩起盖头,悄悄掀起轿帘,瞄了瞄外面。 “这都快到了,到底啥时候是时机啊!”喜儿着急的问道。 “你觉得这会儿怎么跑啊?”玉麒麟无奈道:“你看看,我坐在轿子里,周围都是人,我又没有飞天遁地的本领,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吧?” “唔……”喜儿无奈的支吾一声,看了一眼周围,现在这情况,确实是没可能逃掉的,“那怎么办啊?” “先到了金府再说吧。”玉麒麟想了想,道:“等拜完堂了,人都放松了,看守的人少了,我们到那个时候再跑吧!” “真的?”喜儿一怔,想了想,好像是个好主意,于是点了点头,道:“那你可要带上我啊。” “放心放心!”玉麒麟安慰道。 “哎呀,到了到了,快把盖头盖好!”喜儿慌忙将轿帘掀下来。 “啊?这么快?”玉麒麟手忙脚乱的盖上盖头。 不知道怎的,她竟然有些紧张。 “到了到了!” “来了来了!” “鸣炮!” 随即热闹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玉麒麟渐渐的将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只觉得手心里都是汗水。 金元宝踩着鞭炮声,从金府的大门里走出来,装扮一新的金元宝今日看起来格外英俊帅气,头戴羊脂玉簪帽,足踏滚金云锦靴,更用墨色佩玉的腰带束在大红色新郎礼服上,恰恰好的勒出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一举一动间,尽是数不尽的风流倜傥。 只是,那张俊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的喜气;紧皱的眉头和微微下垂的唇角,尽显不耐烦的神情。 柳文昭正站在大门口迎亲,见他面若寒冰的走来,冷冷一笑,随即迅速收敛起笑容,恭敬的走到金元宝身边,如沐春风一般的笑道:“元宝,恭喜你,今日佳人进门,实是我们金府之福啊!” 金元宝缓缓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勾起,挂起一抹冷笑:“对你来说是‘福’,对我金元宝来说未必!” 柳文昭听言,连忙躬身向后退了一步,垂首道:“文昭不敢!”,只是,那埋下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嫉恨。 “哼,表哥,咱俩都在这金碧辉煌的金府里长大,你想要什么我清楚,我想要什么你却未必知道。”金元宝眯着眼看他。 柳文昭皱了下眉,随后抬起头来,极其诚恳的道:“文昭只求做好自己的事,上无愧夫人厚爱,下报答少爷的恩典。” “呵。”金元宝冷笑,将目光从他身上缓缓收回来,看向远方渐行渐近的送亲队伍,“口不对心。柳文昭,这层面具已经长到你的皮肉里去了。”说罢,他一抬腿,迈下楼梯。 柳文昭一脸尴尬的怔了下,眼里的戾气越来越浓。 随即,他快步跟上金元宝的脚步,走到他身旁,清清嗓高声喊:“迎新人!” 媒婆子慌忙上前来,朗声笑道:“新郎踢轿门,富贵要迎门!” 金元宝听言,也不按规矩,上去就是猛的一脚,将那轿门一脚踹开来,直把里面的玉麒麟吓了一大跳。 媒婆子见他莽撞,不按常理出牌,当即便有些尴尬,但又不好说什么,连忙编了吉祥话儿道:“新娘子下轿,公婆开口笑!” 玉麒麟听言,知道是让自己下轿了,于是按规矩将手伸出来,等着金元宝来牵她。 金元宝看了看那双染了丹蔻的纤纤玉手,皱了下眉,怔了小会儿,这才伸手拉住玉麒麟的袖子,头也不回的牵着往府里走。 瞬时,围观的群众欢声雷动。 于此同时,柳文昭远远的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阿贵,阿贵连忙给他回了个眼色。柳文昭眯了眯眼,缓缓的点了点头。 随即,他转身看向朝大门走来的新婚夫妇,欣喜的道:“欢天喜地入门来,过火盆,放炮竹!” 随即,一个铜火盆放在了门口,金元宝便拉着玉麒麟朝火盆走去,就在此时,噼啪的爆竹声响起。 众人欢呼声更热烈了。 忽然,六个二踢脚样的炮仗从不同的方向直直的朝新娘飞来! 而且玉麒麟蒙着盖头,自然对此一无所知。 而跟在她身后的喜儿眼尖的看见了,连忙大声喊道:“哎呀!小姐,小心炮竹!” 金元宝闻声,转头看向身后。 电光火石间,他毫不犹豫的尾巴将玉麒麟拉进怀中,本能的用身体护住她,一个旋身,躲开了炮竹! 六个炮竹,齐刷刷的在他们身后爆开! 清晨,夜幕还未褪尽。 晨曦之下,五彩缤纷的礼花为这对新人罩上最炫丽的帷幕,将他们映衬得格外华美。 玉麒麟不明所以,只觉得被人猛的一拽,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随后一阵天旋地转,盖头旋起之时,眸光所及之处皆是绚烂的礼花。 围观的宾客们,先是怔忪片刻,随即便是兴奋的大声叫好! 瞬间,掌声雷动,欢声不绝!看来,都把这场面,当作了助兴的节目。 然而金元宝看到危险过去后,却将玉麒麟从自己臂弯里推了出去! 玉麒麟不明所以,踉踉跄跄的往一旁倒去。 此时,离得最近的柳文昭,连忙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扶住。 可是,就在那瞬间,柳文昭却惊呆了。 火红的盖头滑落了大半,金色的流苏间露出一张肌如凝脂的小脸,眉若远山唇若樱,一双明净清澈、灿若星辰的眸子,带着几许惊惶几许诧异望过来。 那双眸子,仿佛有魔力一般,想是一只小兽的爪子,狠狠的在他心口挠了一下。 让他,又痒又酥,又有几分疼…… 玉麒麟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一动不动,当即便有些尴尬,连忙站直身子。 柳文昭猛然回神,只觉得心突突突的跳了起来,连忙恭敬的道:“您受惊了。” “发…发生什么事?”玉麒麟手忙脚乱的拉好盖头。 喜儿也快步走上来,扶住她,正要张口,却看到金元宝正一脸不悦的朝门里走,只得轻轻拽了她一下,低声道:“先别说话了。” “哦。”玉麒麟点点头,从红红的盖头下,看到一双镶金边的靴子走到自己前面,毫不犹豫,没有半分停顿的快步迈过了火盆,进了府门。 “哎呀呀,新郎新娘进门来,双双偕老到白头!”媒婆子连忙唱起吉利话。 玉麒麟这才连忙跟着那靴子,进了门。 c 第二十四章 拜堂成亲 玉麒麟也不知道自己跟着那靴子行了有多久,又看不到周围的情景,心里早已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便伸手捏了下扶着自己胳膊的喜儿,低声问道:“喂,饿死了,什么时候吃饭啊?” 喜儿紧张的看了一眼周围,悄声道:“这个时候吃什么饭啊,拜堂呢!” “折腾了这么久,连顿早饭都不给吃,至少给个白面馒头啊。”玉麒麟满心抱怨。 “快了快了,再忍忍。” 玉麒麟翻了个白眼,嘀咕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正当此时,一只红绸花被塞进了她的怀里,她伸手握住那绸花,看向前面缓缓满下脚步的靴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到他身侧,在慢他一步的地方,与他并行。 金府的大厅里,此时坐满了宾客亲戚。而两位新人,便并立在厅门之外,等着司仪唱吉祥词,准备进屋拜堂。 雍容华贵的金夫人高坐堂上,笑容满面,看得出来,对这个儿媳甚是期待。 一旁矗立的柳倩倩,看着玉麒麟那一身鲜红的喜服,只觉得颇为刺目,双手绞着袖子,紧咬银牙,面上毫无喜色。她看了一眼跟在新人身后走过来的柳文昭,心里越发愤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柳文昭感觉到了妹妹的目光,扬眉看向她,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随即,又将目光投向蒙着盖头的玉麒麟。 没想到,金元宝这厮,竟有如此艳福……哼,到真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其实,这些东西,本应该是他的! 柳文昭藏在衣袖下的拳头,缓缓攥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只雪白柔荑从火红的礼服下伸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到一旁的案桌上,迅速的摸了两块糕点。 就在这对新人等着司仪唱贺词的时候,他又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柔荑,不仅仅摸走了两块桃酥、三块绿豆糕、四块桂花冻,甚至还摸走了两个馒头塞进袖子里! 柳文昭见状,忍俊不禁。而此时,司仪也说完了话,示意他唤新人进屋。 他只得强忍笑意,迈步走到大厅中间,朗声高喊道:“今逢良辰吉日,金府江府喜结良缘。新人上前——” 金元宝拽着绸花,昂首上前,迈进大厅。 而玉麒麟此时,却在忙活着偷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喜儿见状,连忙推了她一下,将她推进门去。 “一拜天地——” 金元宝施礼,玉麒麟慌忙也跟着跪下。 突然,一只圆溜溜的馒头,从她左边的袖子里掉落了出来! 金元宝见状,微微一愣。 一旁的喜儿也眼尖的看到了,连忙上前一步,趁着搀扶玉麒麟起身的瞬间,将馒头踢到了一边。 “二拜高堂——” 金夫人端坐主位,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 金元宝看到母亲这开心的模样,心头也舒坦了几分,轻轻呼出一口气,朝母亲拜倒。 玉麒麟也慌忙跟着去做,却不料,右边的袖子里又滚出来俩点心! 喜儿立马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踢走一个。 这一幕,尽数落入了一旁观礼的柳倩倩和柳文昭眼里。 柳倩倩自是嗤笑连连,这哪里是拜堂啊?表哥这是娶了个变戏法的么?柳文昭却是莫名的觉得,有几分可爱。 “夫妻对拜——” 方才的一幕,金元宝自然也看到了。这会儿,脸已经黑沉得要滴出墨来了。 却不料,就在玉麒麟和他对拜的瞬间,她竟然再度掉出个白花花的东西来! 下意识的,金元宝一把将那东西接住,定睛一看,却是个啃了一半的馒头!顿时觉得恶心不已,一甩手将馒头扔得远远的! 瞟见盖头下那只握着馒头的大手,玉麒麟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却不料,就在两人弯腰交拜的时候,对方竟然低声讽刺她:“你是饿死鬼托生吗,拜堂还带着干粮。” 听到这讥诮的话,玉麒麟皱眉反驳道:“你顶着二十几斤的盖头站一天试试。” “呵。”金元宝冷笑。 玉麒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呵什么呵啊!阴阳怪气的!什么人啊!心中越发不耐烦了。 对拜完了,她捅了捅边上的喜儿,轻声道:“到底什么时候入洞房?”。 本来呢,这是很小声很小声的话,在这样热热闹闹的场合,应该也是除了喜儿以外,别人听不到的。 可是,该巧不巧! 司仪此时刚好话音落,众人也都瞬间安静下来,等着司仪说礼成!玉麒麟这句话,就像那静屋里的针音,清清楚楚的落在了众人的耳朵里。 几个女眷听闻,当即便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金元宝听言,也是大囧!脸瞬间红得好像番茄一般,当即便狠狠的瞪了玉麒麟一眼。只可惜对方有盖头在身,什么也看不到。 一旁的柳倩倩,听到玉麒麟这话,却是按捺不住了!当即便腾地一下站起身,却无奈又被身边的柳文昭立时按下。 柳文昭低声喝道:“倩倩!” 柳倩倩看向他,愤然道:“太丢人了!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嫁给元宝哥哥!” “你给我坐好!姑母都没说话,你也敢乱讲,闭嘴!” 柳倩倩强忍不忿坐下。 金夫人自然也是听到那笑死人的问话,脸上和煦的笑容,瞬间消散了,当即便皱起了眉头,随后快速瞥了司仪一眼,司仪会意,扯起嗓子。 “礼成~~~~~~新郎、新娘入洞房~~~” 众人这才再次凑趣说笑,适才尴尬打破。 喜娘丫鬟也赶忙拥着玉麒麟向内院走去。 就在他们离去不久,柳倩倩想了想,站起身来,从一侧悄悄溜走,紧紧跟了上去。 ------ 感谢林小吖的评价票! 另,明天开始上架进入vip章节…… 电视上貌似也开始进入了虐的节奏,如果虐得受不了啦,就回来看看书吧,书还在逗比阶段!o(n_n)o哈哈~ 一天9k的节奏更新!! 希望亲们多多支持!! c 第二十五章 洞房花烛 一席人像围粽子一样,簇拥着玉麒麟朝金府内院走去。 金府面积很大,众人穿亭绕廊走了许久,还是没有到达新房。 玉麒麟又有一些不耐烦了,瞟了一眼盖头下喜儿的裙边,皱了皱眉,问道:“喜儿,喜儿,还有多远?” “我也不知道啊,你忍忍,别说话。”越接近新房,喜儿心里越是忐忑不安。 “唔……”玉麒麟嘟起嘴,摸了摸瘪瘪的肚皮,抱怨道:“只吃了几块点心,比一点不吃还饿!他们家花园怎么这么大!” 喜儿心中不安,听到她这么啰嗦,忍不住低声训了她一句:“真麻烦,忍着!”随即,眼尖的看到柳倩倩朝她们走来,连忙唤了个口吻安慰道:“小姐忍忍,就快到了。” 柳倩倩扭着细腰凑过来,抬眼扫了喜儿一眼,随即不屑的将她挤到一旁,接过她搀扶的玉麒麟的胳膊,手下一使劲捏道:“嫂嫂,我来扶你吧!我们金府的花园是皇宫外京城最大的一个,你们江府想必没有这么大园子,走累了也正常……” 玉麒麟只觉得胳膊一紧,本能的回抽了一下,却是没抽出来,只能淡淡的说了声谢谢。 柳倩倩狡黠一笑,扶着她走了几步,突然惊声叫道:“哎呀嫂嫂小心脚下。” 小心?小心什么? 玉麒麟正不明所以,忽然感到有人伸脚绊自己,扶着自己的手也在暗自使劲推。 原来如此!玉麒麟心念电转,偷偷一笑,随即装作重心不稳,惊呼一声。身子朝柳倩倩猛的倒去,柳倩倩躲闪不及被她撞了一下,而于此同时,一只鲜红的,绣了鸳鸯的绣花鞋却伸到了她的脚下,轻轻松松的便将柳倩倩绊倒。 “哎哎哎~” 柳倩倩悴不及防,眼看就要摔倒的时候,却又被玉麒麟一把拽住,狼狈的站稳身子。 “小心呀~”玉麒麟扶住她,轻笑道:“是啊,我家的园子确实比这里小多了,也没这么多硌脚难走的石头。你小心哟,别光顾着扶我自己摔了呀。” 见自己占不到便宜,柳倩倩愤愤的一甩手,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嘟嘟囔囔的离开了。 玉麒麟看着那飘然离去的裙摆,抿嘴一笑,将胳膊轻抬,喜儿慌忙重新扶住她。顺势在她耳边低语道:“听说她是夫人的侄女,少爷的表妹。刚才她是故意绊倒你的。” “哼~”玉麒麟不屑的撇了撇嘴,随即笑道:“这点本事就想绊倒我,鹅眉山上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哪里轮到她这点手段。这些大家小姐,真幼稚!” 金府前院热闹非凡,后院却冷清了许多。 金家大夫顾长风这会儿并没去凑那场婚礼的热闹,而是系着围裙,热情百倍的在草药房里忙活。 看着那一棵棵中草药,顾长风心里暖暖的,只觉得能跟这些个花花草草过一辈子,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呃,虽然这些都是个干枯的花花草草,但……但真的不影响他的! 顾长风的母亲顾大娘掀了门帘进来,问道:“长风,跟你要的药配好了吗?” 顾长风低头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草药,头也不回的应道:“好了!” “这药……”顾大娘不放心的走过去,看着他手里的那一包污七八黑的药粉,不放心的问道:“能好使吗?” “娘,你放心!”顾长风信心满满的道:“这回可是夫人难得亲自点名要我配药,儿子不敢不用功啊!我这可是查阅了多本医书搭配了几十种草药才勉力完成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顾大娘可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当即便打断道:“就这包是吗?” 见他点头,顾大娘拿起那药包来就快步出去了。 顾长风见状,连忙停下手上的活儿,在围裙上擦了擦,快步追出来,热情的扬声提醒道:“娘,这药要是用到牛马身上就加倍,用到兔子猪狗身上减半,您还没说到底要干吗用呢?” 可顾大娘走得快,哪里听得到他这话儿了? 顾大娘快步走到热闹的前院,偷偷站在喜宴厅门口瞄了一眼。 却见金元宝来者不拒,正与人推杯换盏一碰就干。 而金夫人则远远的看着,应付着敬酒的宾客,眼里尽是心疼。 顾大娘快步走到金夫人身边,从袖子里拿出那包药粉,晃了晃,就迅速塞回袖子里,低声道:“夫人,都准备好了。” 金夫人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去办吧。” “嗯!”顾大娘点头,快步离去。 柳文昭远远的看见金夫人这边神神秘秘的,皱了皱眉,走过来,靠近金夫人,微笑着宽慰道:“姑妈,别担心了,您看元宝多尽兴啊。” 金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只有我这当妈的知道,他心里有多苦。”说罢,便神色黯然的离去了。 柳文昭听言,眸子缓缓的眯了起来,看向正放浪形骸狂饮乱喝的金元宝,唇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表弟,你这也叫苦?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苦。” 顾大娘站在从宴会厅到新房必经的走廊里,静静候着。 直到一个丫鬟端着碗汤走了过来,她慌忙上前拦下来,问道:“这是要往哪儿送的?” “顾大娘,这是夫人让送到新房里给少爷醒酒的。” “给我就好,我来送”顾大娘从她手里接过汤盘。 丫鬟不敢不从,将汤盘递给她后,便乖乖的离去了。 待她走远后,顾大娘左右看了看,见没人过来,便悄悄从袖口里取出药粉,迅速的将那黑漆漆的药粉抖进汤里。 这是,阿福扶着酩酊大醉的金元宝走过来,两人颠颠倒倒的朝这边走来。 阿福用尽全力支撑着金元宝,“少爷慢点!” “不,不用你管!”金元宝舌头都大了:“本……本少爷!今儿……进而个大喜之日,我……我想喝多少!就,就喝多少!”说罢,他用力将阿福推开,自己独自踉跄着朝新房走去。 “少爷等等我……” 顾大娘见二人过来,连忙迎上前去:“少爷,正要给您送醒酒汤。” 金元宝听言,停下脚步,却是看都不看那汤药一眼,一把端过来,仰头,一饮而尽,愤然的将碗摔掉。 “这……”顾大娘有些尴尬。 “不是让我洞房嘛,都给我让开!”金元宝愤愤的将顾大娘推开,快步朝新房走去。 而这时的新房里,喜儿却焦急得不行,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好像一只无头苍蝇。 “拜托……你别转了行么?转得我都晕了!”玉麒麟坐在桌前,盖头早已掀开了,一只手支撑着下巴,只觉得脑袋有几十斤重,另一只手捏着块糕点,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 “不行了我受不了了!”喜儿猛的转身一拍桌子,朝玉麒麟大声道:“咱们还是逃吧!他们就要来了!” 玉麒麟却依旧慢条斯理的咬着糕点道:“等我把事办完,马上就走!” “那你什么时候能办完事啊?” “唔……”玉麒麟想了想,道:“长不超过一晚,短则半个时辰。” 听到她这么说,喜儿放心了一些,“那你可别忘了你说过的话,要走你就带我一起走!” “知道了!”玉麒麟将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残渣,问道:“要你准备的东西呢?” 喜儿听言,犹犹豫豫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过去,“真不知道你要这个干嘛……” 玉麒麟接过来,闻了闻,只觉得鼻子刺激无比,立马打了个大大的响亮的喷嚏,“够劲!” “这可是厨房最辣的胡椒面了。”喜儿笑道。 “不错不错!”玉麒麟惦着手里的胡椒粉,坏坏的笑道:“那金元宝要是敢乱来,嘿嘿,本姑娘就给他助助兴。” 就在这时,便听见屋外一个苦苦的声音唤道:“少爷少爷,您慢点儿行么?” 只听见啪的一声,好像某人挨了一下打,随即便是金元宝满是醉意的声音传来:“真当我喝多了?你也想跟着洞房?” “少爷,夫人让我看好你。” “看好我?”金元宝冷哼一声,怒道:“都给我走!不准滞留,否则我还罚你三天不准吃饭!” “是是是!” 许是金元宝怒气太胜,一串脚步声传来,似乎是外面的人都撤走了。 喜儿本来已经安静下来了,一听这屋外的动静,当即又慌了起来,双手合十,低声念叨:“老天保佑千万别出事啊……千万别出事……”。 突然,门“哐”的一声,被人给踢开来。 金元宝脚步踉跄的跌进屋里来。 他本来是想一脚踹门能威震夫纲,却不料自己重心不稳,竟然差点没摔了!金元宝脸上有些赧然。 而喜儿光顾着担心了,一时间竟然忘记给玉麒麟盖上盖头了! 三人顿时陷入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场景,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都没有出声,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咳咳……”金元宝最先反应过来,扶着门框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仪容,站直身子大踏步的走进屋里来。 玉麒麟见状,也回过神来,慌忙坐直身子,摆出一副自以为最大家闺秀的派头。 喜儿却很是紧张的看着一脸不爽的金元宝,怕得嘴唇发抖。只觉得他煞气泠然,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行礼。 金元宝抬眸,看了一眼红衣凤冠的玉麒麟,再看了一眼旁边傻站着发抖的喜儿,不耐烦的冷声吼道:“出去!” 喜儿这才记起,慌忙行礼,随即转身对玉麒麟苦脸道:“小姐……” “干嘛呢!”金元宝一声怒吼。 将本想再叮嘱玉麒麟点什么的喜儿,顿时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低眉顺眼,忧心忡忡退出门外,走之前还不忘记给她把盖头盖上。不然,待会儿怎么掀盖头啊! 金元宝冷漠的看着她出门,随即狠狠的将门摔上。 因为醉酒,他只觉得眼前的凤冠霞帔的女子,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反正都是不爱的人,长得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 金元宝苦笑着,一步一步的朝玉麒麟走近,摇了摇自己的头,深吸一口气,一把掀开盖头。 玉麒麟抬眼看向他,粲然一笑。 红烛摇曳,烛光昏黄。 她那轻轻松松的一笑,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神态单纯,没有一丝扭捏,像个未谙世事的孩子。 她眨了眨眼睛,眼神灵动而柔和,长长的羽睫,就像飞鸟扇动翅膀,轻柔缓慢…… 可金元宝却看到了她灵动俏皮背后隐藏的那一丝倔强,好像,还有一丝忧伤。 她那种眼神,似喜含忧,如娇似嗔。 这一瞬间,似乎有无数的桃花梨花杏花梅花……瞬间绽放!从天空中飘落而下,洋洋洒洒,一瓣一瓣的,在他静止的心湖中激起层层涟漪。 火红的盖头,从手中滑落,慌乱坠地。 金元宝猛的回过神来,弯腰去拾捡盖头,俯下身子的时候,他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浅浅幽香,沁人心脾。 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发烫起来,似乎手心也沁出汗水,心痒难耐,仿佛有无数的小虫子在蠕动,在咬噬。 此刻,窗口吹进来一阵清风,将屋中的明晃晃的蜡烛吹灭了一根,掀起搁置在桌上的书页,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就这样,金元宝,在这一瞬间,听到了自己心中,波涛汹涌的声音。 “现在……”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那么好看的颜色,那么细嫩的质感……金元宝只觉得口干舌燥。 “可以洞房了吗?” 她的声音原来可以这么好听的…… 呃?不对!等一下! 她说什么?! 金元宝愕然的看向玉麒麟,却见对方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是自己听错了么?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对方却继续瞪着他的眼睛,很肯定的再问了一遍:“现在可以洞房了么?” 所有的花朵,在一瞬间枯萎了。 荡漾着涟漪的心湖,在一瞬间冻结了。 一道闪电,劈进了他的心里,只把他雷得外焦里嫩。 就当他还在发呆的时候,玉麒麟突然站起来,竟然将他领子一拽,拖着他朝旁边走去。 “你你你,你干什么?”金元宝一脸茫然,也很是诧异。这女人哪里来这么大的力气的?! “嘿嘿……”玉麒麟狐黠一笑,挑了挑眉毛道:“洞房呀!” “什么?”金元宝愣住了,这女人!太不知检点了!他连忙推开她,慌不择路的逃开。 谁知对方竟然一个虎扑,将他推倒在**! 玉麒麟瞪着双眼看着他,两人脸对着脸,距离那么近,近得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靠近一个男子,玉麒麟的心快速跳动起来,仿佛揣了一只不老实的小兔子,就要跃然而出。 她呆愣了一下,连忙垂下眸子不去看他,伸手去解他的衣服,只是那手却颤抖得厉害,那脸却通红好似酣醉。 她的紧张,毫不掩饰的落入了金元宝的眼中。 原来是个纸老虎呀…… 金元宝邪邪一笑,心中电念飞转,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自己身下,“你就这么想洞房?那我成全你。” 他的身体,紧紧熨帖着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绵软柔和。 玉麒麟怔营不安时,他却撅起嘴,闭着眼睛,渐渐靠近玉麒麟那粉嘟嘟的小嘴…… “啊~~”玉麒麟慌忙推他,“走开了!” 见她惊慌失措,金元宝心中越发得意,动作也越发放肆了。 眼看他的魔爪伸向自己的胸前,玉麒麟情急之下急忙发力,将他推开来,自己也趁机一个翻身从床边离开。 哼,果然是个纸老虎。金元宝轻笑一下,缓缓坐起,斜倚在**,一脸悠闲的看着她。 被他这种目光看得有些发毛,玉麒麟尴尬的笑了笑,快步走到圆桌旁,距离那危险源远远的。 可是,怎么办呢?如果他不脱衣服的话,就看不到了…… 玉麒麟围着桌子走了几步,无意间瞥见桌上放着的交杯酒,灵机一动。 她讪笑着看向金元宝道:“我们……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说罢,走到桌前,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看着那金黄色的**,玉麒麟仿佛有了勇气,嗯,酒壮怂人胆!想到这,她一仰脖将酒杯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金元宝见状,浅浅一笑,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慢条斯理的走到桌边,继续笑着看着玉麒麟。 笑什么笑!玉麒麟很想一拳砸在他那猥琐的笑脸上,当然,她不能这么做。只得鼓起勇气,故作镇静,瞪大眼睛看着他,一提酒壶,道:“我准备好了,来吧!” 金元宝挑眉,缓缓接过她手里的酒壶,慢条斯理的说道:“先别急,我听闻江大小姐才貌双全,歌舞俱佳,不如你先跳一段舞助助兴,然后我们再喝交杯酒。” “啊?跳舞?”玉麒麟很是为难,跳武她倒是会,跳舞……她可真是没学过…… “嗯哼,跳舞。”金元宝的态度很坚决。 玉麒麟抽了抽眼角,尴尬的笑了笑,“好,好吧……” 她慢慢走到屋中空旷之处,活动活动胳膊,踢了踢腿,脑子里拼命回想过自己看过学过的舞蹈…… 想了半天,突然,她脑海中浮现出千娇阁里楚楚的身影,那柔柔软软的腰肢,那缠绵悱恻的舞步…… 这,这应该是男子最爱的吧? “那我来了啊!”玉麒麟笑道。 “拭目以待。”金元宝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咳咳。”玉麒麟干咳两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便开始回忆着楚楚的动作,扭起了腰肢。 可是,自小学习功夫的玉麒麟,哪里有什么舞蹈底子?她机械而不协调的动作,仿佛是拧坏了的木偶,怎么看怎么别扭。 金元宝看到玉麒麟这僵硬笨拙的动作时,更是异常震惊!这,这个……江小姐不是能歌善舞的么? 还有……这个,这个舞,虽然别扭,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千娇阁里的胡舞!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跳这种俗气的艳舞?! 金元宝走神了,正在倒酒的手也忘记手了回来,一个不慎将酒从杯中一溢出,洒在了桌上,也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直到感觉到双股间的凉意时,金元宝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慌忙站起身来。 而玉麒麟见他这反应,却误以为对方是看痴迷了!当即更是有了几分信心! 动作幅度要加大!嗯,还有媚眼儿,要跟上来! 天知道,她这机械的舞步再配上抽筋一般的媚眼,该有多笑人啊! 金元宝这会儿已经彻底无语了,只得摇摇头,将杯子中的酒饮尽。 突然! 玉麒麟一个一个高抬腿,将自己的一只脚架在桌子上! 金元宝愣了下,傻乎乎的看向她。 她当即给他抛了个媚眼,然后刷的一下撩起裙摆,露出自己白嫩的纤纤**,还撅起嘴来,做了一个自认为最最性感的表情。 “噗——”金元宝把刚喝进口的酒尽数喷了出来。 这是神马情况?玉麒麟愣了下,不过迅速的调整心态,极其娇嗔的倚向金元宝,媚道:“我跳的好看吗?” 一听这话,再看她这表情,金元宝一时间没控制住,又被酒水呛得直咳嗽。 好不容易咳完了,这才点点头,笑道:“嗯嗯,不错不错!”说罢,一把将他搂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这是……”玉麒麟小挣扎了一下,随即发现他面色不悦,立即停下了动作,只谄媚的看着他笑。 金元宝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起手,摸了她滑嫩的脸一把,然后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微微抬起,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玉麒麟见状,又挣扎了一下,却不料,被他抱得更紧了。 他暧昧的靠近她的耳边,几乎就要含上她的耳珠,柔声道:“你的舞姿,还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玉麒麟突然觉得,自己从脖子开始,整个人都僵硬了。 见她这样的表现,金元宝更加开心了,于是缓缓将脸凑近她,慢慢闭上眼睛,再次吻向她的小嘴。 就在他即将吻到香唇的时候,玉麒麟再次认怂了,伸手挡住金元宝的嘴:“停!” 金元宝再次肯定玉麒麟仅仅是表面豪放,其实心理很紧张害怕,越发觉得好笑了:“怎么了?” 玉麒麟连忙从他怀里跳开:“呵呵,那个什么……那个,那个……对了,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rs 第二十六章 如你所愿 夜风袭来,掀起阵阵熏香,金府前院依然欢声笑语,乐声阵阵。 金夫人独自一人,也不带仆人丫鬟,拎着灯笼缓缓的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刚走进自己的怡然园,便听见身后响起了急急脚步声。这脚步声很是熟悉,金夫人心安,也不回头,便问道:“办好了?” “是的。”那人走上前来,正是顾大娘,“夫人,药已经给少爷喝了。”说罢伸手接过金夫人手上的灯笼。 “嗯。”金夫人一脸的疲惫,“你看着元宝喝的?” 顾大娘点头:“我看着少爷喝完的,跟他说是醒酒汤。少爷今天喝了不少酒。” 金夫人迈步走进怡然园中,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元宝被我压着成亲,心里肯定一百个不愿意,可这太后赐婚,一点差错也不能有。迫不得已,也只能用这种登不上台面的伎俩来让元宝收心。” “这里风寒,夫人不如回屋去吧?”顾大娘劝道。 “无妨。”金夫人摆了摆手,道:“那喜宴厅里闷得慌,我在这里透透气。” 顾大娘无奈,也只能随了她的意思。可是,又见她脸上忧色不减,便轻声宽慰道:“夫人放心,年轻人本来就是干柴烈火,再加上这催情之药,只要今夜这洞房圆满了,老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那今后小两口还不得蜜里调油的过下去?” “但愿如此吧。”听到这话,金夫人安然的微笑了一下,“小翠,你今夜还得辛苦一点,去元宝的洞房外候着,探探情况。” “是。”顾大娘颔首,随即道:“那……老奴现在过去看看?” “好。”金夫人点点头。 顾大娘离开怡然园后,便直奔金元宝的新房。 到了新房前,顾大娘瞧瞧四下无人,悄悄走到了新房窗边,趴在窗下听动静。 正好听见里面玉麒麟的在嚷嚷着喝交杯酒。 屋里,玉麒麟又是自顾自的倒上两杯酒,豪迈的一饮而尽,想要借酒壮壮胆。 金元宝平日里侦查案件,早已练就了一双识人的火眼金睛,看到她这模样,自然是明白了她心里的想法。 当即,他慢悠悠的举起酒杯,在指尖旋着酒杯问道:“你知道交杯酒应该怎么喝吗?” 玉麒麟两手做出双臂交叉的动作,说道:“就……就这样啊。”切~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路么? 金元宝挑眉,轻轻摇头。 “那是?”玉麒麟疑惑了。 “其他地方是这样的规矩,可我们金府不是。按照我们金府的习俗,交杯酒必须是新郎喂新娘喝。” “喂?”玉麒麟有些惊讶,“怎么喂?” 金元宝邪邪一笑,一仰头将一杯酒喝进口中,含而不咽,然后就嘟着嘴朝玉麒麟凑了过来。 “你,你干什么?!”玉麒麟惊讶的看着金元宝放大的俊脸,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 看到她再次躲避,金元宝笑着将嘴里的酒喝掉,调笑道:“怎么?不喝交杯酒了?不喝可是不能洞房的。” 玉麒麟咽了下唾沫:“就没有其他喝交杯酒的方法?” “有啊。”金元宝笑得越发灿烂了。 “快说!” “你喂我喝啰。” “唔!”玉麒麟一听这话,立即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巴。 金元宝见状,却是不接话,笑着又倒了一杯酒,挑衅的看着玉麒麟。 看着他那欠扁的笑容,玉麒麟几乎都快忍不住想要揍他了!可是,可是,若不洞房,不脱衣服,怎么能看得到那东西呢…… 好吧!算了!亲一下又不会死! 玉麒麟如斯想着,下定决心,一咬牙,道:“好,喝就喝!” 说罢,端起金元宝倒满的酒杯,十分坚定豪爽的将酒喝进嘴里,坚毅的转身,可是一看见金元宝邪笑的脸,刚鼓起的勇气又憋了下去。 一个紧张,她便“咕咚”一声将酒吞进自己的肚里。 “呵……”金元宝轻笑出声。 玉麒麟气结,却不得不咬牙切齿的说道:“再来!” 她再次鼓足勇气,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可是,一回头再次看到金元宝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将酒再次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看到她一次次给自己打气,又一次次退缩,金元宝真是觉得自己忍笑忍地很辛苦! 每次她一转身倒酒,他就乐不可支,可当她一回头,他又得赶紧装出一本正经等着她喂他酒的样子。 这一杯接一杯的酒下去,玉麒麟竟然把自己灌醉了! 看到她那浑浑噩噩的模样,金元宝慌忙伸手去拦住她。 “你干嘛?”玉麒麟醉眼迷蒙,疑惑的看着金元宝。 “干嘛?”金元宝好笑的看着她,“哪有这样的新娘子?你是来洞房的,还是来喝酒的?” “呸!”玉麒麟甩开他的手,“才……才不是呢!我……我是来脱你衣服的!你!快……快把你的衣服给我脱了!” 玉麒麟这是酒后吐真言,金元宝却以为她又是故作豪放。想起她方才那躲躲闪闪的模样,金元宝只觉得颇为好笑,恶性又起,一把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唔~”玉麒麟不满的挣扎了一下。 他却伸手摁住她的头,让她埋在自己怀里,继续邪笑着问道:“你确定你要脱我衣服?” “唔……”玉麒麟迷糊的眨了眨眼睛,看向他。却不知道自己这副醉酒的糊涂状,有么多的迷人多么的可爱。 嗯,对,脱衣服,看胎记!玉麒麟摇了摇头,回想起自己的目的。突然一发力挣脱了金元宝的怀抱,抓住他的衣服,一个华丽的转身,将他反摁倒在圆桌上。 瞬间,桌上的茶盏碗碟,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屋外的顾大娘听见这声音,当即捂住嘴笑了起来,这小两口,动静可真大呀! 而屋里面,玉麒麟这会儿,却是不管不顾的,奋力去解金元宝的腰带,慌乱间,竟没发现自己火红的喜服,也因为这大动作而缓缓松开了几分,领口随着她的动作,越敞越大。 金元宝垂眸看向她,那目光,该好不好,偏偏就落在她微微敞开的领口上。 她洁白脖颈,在酒精的作用下,泛成漂亮的粉红色。脖颈下那两支笔直的锁骨,形状格外的好看。 而她,匍匐在自己身前的动作,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在加上那随之晃动,隐隐可见的乳沟…… 无法抑制的燥热,瞬间弥漫开来。 他努力的克制住自己这奇怪的感觉,推开玉麒麟,直起身,轻咳一下,伸手准备将玉麒麟敞开的领口合上。 “你醉了。” 天知道,他这句话,是说的多艰难呐! “别乱动!”玉麒麟生气的甩开他的手:“不要妨碍我脱衣服!”说罢,她继续摸索着要解金元宝的衣衫,可衣服复杂,衣带又紧,她解得愤愤不平。 玉麒麟哪里知道,金元宝这厮,在进洞房之前,竟然坏心眼的将自己的各个衣带都打了个死结!就是打着绝对不洞房的主意的! 这会儿,玉麒麟自己喝得有几分晕,又不懂得男子的衣服应该怎么解,再加上那一个个的死结,直解得她满头大汗都没解开。 “你……”金元宝越发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明明是个朵小白花,却非要装什么豪放女?真是好笑! 金元宝翻了个白眼,想要看看她到底想干嘛…… 可是,这女人…… 她现在这副头发凌乱衣领敞开的模样,简直就是在诱人犯罪啊!她的脸,她的脖颈,她的胸口……都是好看的红晕…… 偏偏她自己却还全无感觉,那双该死的小手,还专注的在自己身上**,拉扯自己的衣带! 金元宝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燥热更盛,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小的汗珠。他终于忍无可忍,陡然捉住玉麒麟的一只手:“江晓萱!别再胡闹了!” 玉麒麟听言,迷糊的抬起头来,皱着秀眉:“谁跟你胡闹,我在办正经事!放手!” “江晓萱!”金元宝继续握住她的手,只觉得手中的柔荑一片冰凉,正好舒适的降低了自己的燥热。 “放手呀!”玉麒麟继续挣扎。 “我警告你,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可就真和你洞房了!” “管你客不客气,我先把你的衣服脱了再说!” “你!”金元宝皱眉看向她,却不料,正对上她那双迷离魅惑的大眼睛,长长的羽睫忽闪忽闪,直教人沉溺。 忽然,那松垮垮的领口,该死的滑落下来,恰恰好露出她的半边香肩。 肤如凝脂…… 轰然一下! 金元宝只觉得一阵热流由小腹升起,瞬间冲上了他的大脑,他又不是柳下惠! 面前这个,也是自己合法的妻子!叫血气方刚的他,还怎么把持?! 好,江晓萱,既然是你勾引我的,我就如了你的愿! 金元宝如斯想着,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三两步走到床边,毫不客气的将她扔在**。 “啊——”玉麒麟一声惊呼,酒醒了几分,却见到眼前这个人,双眸微红,口喘粗气,正用一种猛兽看猎物的表情看着自己。 她顿时慌了起来,“金、金元宝,你、你要干什么!?” 金元宝也不管别的,一下子扑倒在她身上,脸挨着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洞房!” 说着,他便开始脱她的衣服。 “你等等!”玉麒麟害怕的挣扎道:“金元宝,等等啊。” 金元宝嗤笑,果然是个纸老虎!不过……现在,你自己闯的祸,你得自己负责! 他根本不停手,继续去扯她的衣服。 “等下!!”玉麒麟奋力挣扎开来,一个翻身坐在他身上,双手拽着他的衣带,愤愤不平:“你那么着急干什么?你让我先把你的衣服脱了。”说罢,继续满头大汗的去和他的衣服搏斗。 看着她手忙脚乱却*光外泄的样子,金元宝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沙哑着声音低吼道:“笨蛋!连个衣服都不会解!让我来!” 玉麒麟听言,乖乖的停下手来看着他。 却不料!对方竟然哗啦一下,将自己身上火红的喜服给撕扯开来! 看着飘然落地的红衫,玉麒麟愕然,遂即大怒:“金元宝,你个yin贼!”。 话音未落,金元宝已经敏捷将她压在身下。 玉麒麟惊呼:“yin贼,放开我!” 金元宝哭笑不得的看向她:“是谁急着要洞房的?!本少爷现在就成全你!” 金元宝说罢,便开始急着去解自己的衣服。 可是,却觉得自己手软脚软,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觉得眼前的她,分外的诱人,他想扑向她,想啃噬她,想将她揉进自己怀里,想和她……结为一体。 胡乱中,他干脆发起狠力来,几下将衣服扯烂,将上身衣服撕掉扔在地上。 小麦色的肌肤,结实健美的肌肉,瞬间出现在玉麒麟眼前。 她立时分神,竟然不再抵抗……干咽了一口唾液,玉麒麟猛然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的目的,连忙一下蹦到床下,一边伸手去扯他的裤子,埋怨道:“脱什么衣服啊!不晓得先脱裤子啊!” 金元宝见状,很是不满的将她一把扯了回来,推倒在**! 扯动间,竟将她的中衣也扯开来。 此时的玉麒麟,香肩半露,肚兜有一半露在外面,*光无限。 她连忙伸手去护住身上的中衣,却不料,金元宝伸手过来,一把将她的两抓住,摁在头顶上方。 “你……”玉麒麟大怒!可就在一瞬间,她的呼吸被夺去!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张温软柔滑的唇,将她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 触电一般,一阵酥麻感布满了全身!她惊呆住了……被他桎梏着的双手,瞬间捏成了拳头! “唔……” 玉麒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人夺走了初吻,当即便挣扎了起来。可那张唇,却依旧粘在她的小嘴上,不停地在唇上蠕动,时而轻轻地咬磨着,时而用力的吸吮舔舐。 她被他这吻,吻得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忽然松开了她。她连忙张嘴去深呼吸,就在凉爽的空气传入的瞬间,一条嫩滑的舌头便趁机滑进了她的口中…… 倏地,淡淡的中药味,淡淡的酒味,充满了她的口腔…… 玉麒麟只觉得,自己好像掉落在水中一般,男子的气息,如同潮水袭来,将她淹没,让她沉溺窒息。 可他却不知足一般的,不断的索取,不断的用力…… 终于,他松开了她。 她连忙抓紧时间大口大口的呼吸,清凉的空气闯进胸腔,带来一种奇异的让人晕眩的感觉。 玉麒麟,只觉得又羞又气,一时间,连功夫都忘记使了出来。 可他,竟然顺着自己的脖颈,朝胸前吻去! “金元宝,你个混蛋!你别动我!你放开!” “嗯?”金元宝抬头看向她,眸中满是迷茫,又似乎带着浓浓的醉意,朦胧灯火下,他的一张脸更是俊秀不羁。 玉麒麟微微一怔。 他哑声道:“这可是你招惹来的,想喊停,晚了!” “不……不可以的!”玉麒麟使劲扑腾不让金元宝继续,可他毕竟是个男子,力气很大,肢体纠缠间,她的中衣也越来越凌乱,跟着就被他用嘴咬开了! 完了完了!玉麒麟只觉得**出来的肌肤,被他小麦色的皮肤一寸寸的熨烫着,越来越热,越来越燥。 对了,那个! 玉麒麟猛然想起了自己准备的秘密武器,玉器挣扎着伸手去摸,可是,每次就要摸到的时候,他总会将她的身子扯回来一些! 突然,一阵酥麻感从胸部传来! “呃……” “不!不行的!!” 玉麒麟瞬间清醒过来,眼见自己已经半裸在金元宝身下,再不犹豫,奋力抽出手来,一拳狠狠的砸向他! 这一拳,发力极大,落点极准。 金元宝呆愣的看着她,鼻血汹涌流出…… “让你再欺负我!”玉麒麟恶狠狠的拉好自己的衣服。 金元宝一脸愕然的看着她,然后伸手了摸了一下鼻子,却是满手的鲜血。 瞬间!酒劲、药力、晕血、一起发作,他两眼一翻,闭目晕了过去。 “喂!你别晕!”玉麒麟急道:“就算晕也别倒在我身上啊!” 玉麒麟拼命想要推开他,可对方就算是昏了也仍是八爪鱼一般牢牢贴在她身上。 “混蛋啊!”玉麒麟咬牙切齿,“真是个色魔投胎!” 她想起自己要办的事情,咬着牙想要推开他,可金元宝却重得好像一头死猪! 加上刚才的那一番醉酒和折腾,玉麒麟早已没了力气,怎么也推不开趴在自己身上的金元宝。 玉麒麟脖子仰的酸痛,气急败坏的躺下来,金元宝却依旧趴在她的胸前,鼻血一滴滴的落在她鲜红的肚兜上。 “气死我了!!”玉麒麟又气又急,只觉得今晚实在是一败涂地。 可那厮,却还把鼻血往她身上流,俨然一副止不住的样子。 玉麒麟气结,胡**了下,却发现自己身下正有一块帕子!于是便顺手将那白色帕子拽出来,拧了拧,塞进金元宝的鼻子里。 看到金元宝塞着鼻血那猥琐模样,玉麒麟只觉得屈辱万分!再加上此时又饿,又累,却又没有办法,只能懊恼悲愤地大吼了一声:“啊——” 在这寂静的深夜中,她的惨叫声,格外的清晰悦耳。 门口偷听的顾大娘,自然是听了个真真切切,当即便乐呵呵的拍手跺脚道:“嘿,这就成了!回去跟夫人复命去!”,说罢便一溜小跑的朝金夫人院子奔去。 折腾了这么久,玉麒麟精疲力尽了。 她推了推趴在自己身上的金元宝,吼道:“喂?喂!你醒醒,醒醒啊。” 可是,叫了几次,金元宝都毫无反应。 终于,玉麒麟自己也累了,也熬不住困了……只得这么着,和金元宝一上一下,沉沉睡去。rs 第二十七章 新婚燕尔 晨曦,慢慢的从天边蔓延,黑暗渐渐稀薄起来。 阳光柔和的透过窗棂洒进房间,云锦红绸的新房中,却是一片狼藉。空酒壶七倒八斜,大红色的喜服胡乱的扔在地上,哪里像是豪奢华丽的新房,倒像是刚刚打完仗的战场。 清脆的鸟鸣声传来,像是扰人的闹铃,将金元宝生生从酣睡中吵醒。 金元宝只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虽然感觉到了光线明亮,知道是天亮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想来是昨夜喝太多酒了吧?金元宝如斯想着,便也懒得睁眼,想就这么假寐一会儿。 可是,随即他便感觉到了一点不同…… 今天的枕头怎么这么软?他伸手捏了捏“枕头”。 而且……手感还很舒服?暖暖的,绵绵的,弹弹的……好像……好像是…… 嗯?! 金元宝似乎想起了什么,猛的睁开眼睛,却见自己正趴在一个雪白柔软的胸脯上,一只手还邪恶的握着人家软弹的“小白兔”! 他心头一惊,缓缓的将目光从那不该看的地方挪上去,便看见一张皮肤洁白细腻,容貌精致秀气的睡脸。 阳光铺洒在她的脸上,她脸上干净得没有一点绒毛,也许是出嫁前刚刚净过面的原因吧。阳光落在上面,让她的肌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美丽得不像是真人。 忽然,她那翩如蝶翼的睫毛动了动,又动了动,缓缓睁开来。 一双灿若星子的眸子,便呈现在他眼前。 带着几丝迷茫,带着几丝疑惑,似乎还没从睡梦中醒来。 金元宝一时间没发现,自己竟然看痴了去。 而缓缓醒来的玉麒麟,也在一怔之后,发现不对劲了! 怎么自己身上趴了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的手还很猥琐的放在自己的胸前!最可怕的是,自己竟然是半裸的状态! “啊——” 玉麒麟一声尖叫,慌忙推开他,一弹而起,抓着被子就缩到床角。 金元宝这时候次啊回过神来,连忙坐直身子,不好意思的别开头道:“我,我也不知道……” 突然,一阵白雾扑面而来,金元宝猝不及防,正正好好被那白雾洒了一脸。 “阿嚏!阿嚏!”金元宝连打喷嚏,“这……这是什么东西!” 玉麒麟丢掉手里包裹胡椒粉的废纸,咬牙切齿的骂道:“金元宝,你个卑鄙,无耻,下流的yin贼,混蛋,流氓!” “阿嚏!”金元宝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会儿所有的神都回过来了,对昨夜的事情也想起了几分,当即便愤然的回道:“我流氓?昨晚明明是你勾引我的!” 玉麒麟听言,越发生气了,“谁勾引你了,明明是你欺负我!” 金元宝抓起床畔的毛巾,一边擦着脸一边愤愤道:“是你不知羞耻百般挑逗在先的好不好!” “啊呸!”玉麒麟唾他,“我挑逗你?你哪只眼睛看到姑奶奶我挑逗你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擦掉胡椒粉后,金元宝这会儿才觉得舒服一些了,“难道不是你在我面前又是跳舞,又是劝我喝酒的??你,你这不是挑逗是什么?” 说到这里,金元宝猛的想起了什么。虽然面前这个女人确实姿色不错,可他金元宝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一看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难道…… 他忿恨的看向玉麒麟,怒道:“那酒你是不是下了药?” 玉麒麟一脸茫然:“什么下药?” 看到她那模样,金元宝愣了愣,又回想了一下昨夜的感觉。那种燥热感,那种冲动感……一定是被下了药!再看向她那副无辜的表情,金元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装糊涂的本事倒是很不错!” 玉麒麟听言,忍不住冷笑起来。这厮,明明就是个色鬼流氓,被人抓了现行,还怕被戳穿,还要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当即便反驳道:“你诬陷人的本事也很厉害!” “要不是你下药,我怎么可能失态?没想到江家小姐竟然会用这么下流的伎俩!” “你!”玉麒麟气得要动手,可是一撩被子,便想起来自己还没穿衣服,连忙笼着被子,气鼓鼓的道:“受苦受累我都行,就是受不了被人冤枉!” “怎么?被人戳穿了还想动手?”金元宝挑眉道:“恼羞成怒了吧!” 玉麒麟听言,怒火攻心,当即便一掀被子,跃然而起,顺手将地上的喜服拽起来,胡乱的披在身上,冲向金元宝:“你先挨本姑娘三拳再说这话!” 金元宝见状,连忙躲开,两人一前一后的围着桌子转了起来。 “有本事你别跑!”玉麒麟怒道。 “有本事你追来啊!” “你!”玉麒麟愤然,猛的一扯桌布,将一团桌布朝金元宝扔去,金元宝躲闪不及,被桌布罩了个严严实实,一个不慎,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摔倒在地。 玉麒麟当即便毫不客气的冲了上去,一屁股坐在他背上,将他死死的压住。 她喜笑颜开的掀开桌布道:“知道什么叫泰山压顶了吧?就你这小样儿还跟我玩躲猫猫?金元宝,要不我给你三拳你再喊三声姑奶奶,要不你喊三声姑奶奶我再给你三拳……” “……”金元宝愤然,别开头不去看她。可是,目光落在某处后,却再也无法挪开了。 “嗯?”怎么半天没反应?玉麒麟觉得有些个不对了,“喂,怕了?问你话呢!” 金元宝还是一动不动,也不答话。 玉麒麟愤然:“小样,还学会不理我了是吧?”说着,就挥起了拳头。 就在那拳头快要落在金元宝头上时,她发现,金元宝正直勾勾的看着什么,于是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床角有一方洁白的手帕,手帕上是星星点点鲜红的血。 金元宝看着那方手帕,只觉得胸口紧紧的、闷闷的。脑海里不断的回忆着昨天夜里的事情……从玉麒麟跳艳舞,再到她喝酒,再到他“兽性大发”将她抱到**,再到他撕开了她鲜红的喜服…… 后面,他失忆,断片了…… 可是,不论从今天早上二人的睡姿,还是从玉麒麟口口声声的“流氓、色魔”,现在再加上那方带血的元帕…… 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让人联想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原来,自己真的是流氓了。 玉麒麟看向那手帕,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昨天给金元宝堵鼻血的帕子么?糟了……他是不是想起来自己给他一拳了?是不是要秋后算账? 金元宝挪了挪身子,推开她,神色复杂的看着玉麒麟。 完了,真是要算账的样子。玉麒麟退了几步,闪烁其词:“这……这事儿……真的不赖我……”,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都怪你!” 果然!金元宝听她这么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断。心中懊恼不已,有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却还是倔强的嘴硬道:“你这女人……太有心计!” “心计?”玉麒麟如坠云里雾中,越发迷茫了:“我?” “哼!”金元宝愤愤的转身去穿衣服。 玉麒麟见状,也挑了挑眉,坐到梳妆台前梳头,一边梳一边觉得自己真是很厉害,平安的度过了洞房夜,想到这里,她脸上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金元宝这会儿正是气头上,一见她那笑容,顿时觉得这女人真是太不要脸了,咬牙切齿的憋了半天,蹦出两字:“无耻!” 玉麒麟听言,回眸朝他一笑,露出两排贝齿,咔咔咬两下:“有齿,牙口比你强!” “小人!” 玉麒麟听言,抓起铜镜在他脸前晃晃:“对,这个就是小人!” “哼!”金元宝冷哼一声:“真是幼稚!” “哼!”玉麒麟也学他冷哼一声,转过头来。 这时,敲门声响起,随即喜儿的声音传了进来,“少爷少夫人,夫人那边催了,请新人尽快洗漱完毕,去夫人处敬茶。” 金元宝听言,连忙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大步走出去,大声喊道:“阿福?阿福!备水沐浴,更衣!” 喜儿一看金元宝走了,连忙来到玉麒麟身后给她梳头:“我们什么时候走?” 玉麒麟怔了下,道:“我的事昨晚没办成。” 喜儿皱眉道:“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办好?” “再给我一个晚上吧。”玉麒麟想了想。 “还要等一个晚上?!”喜儿大惊,“昨晚我听到你的叫声都快把我吓死了。” 玉麒麟得意的一笑,“那是你没听到,他比我叫的更惨。” 喜儿听言,眉头越发皱得紧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好半天才问道:“那……你有没有……有没有……” 见她吞吞吐吐的,玉麒麟不耐烦的答道:“你不就是想问他有没有占我便宜吗?”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玉麒麟一脸无所谓的道:“反正我也没吃亏!” “没吃亏?!”喜儿大惊,张着嘴半天没回上话来,俨然已经以为她被金元宝那个了。 “嗯哼,一点亏没吃。” 喜儿彻底呆了,半晌后才问道:“你……你做这么大的牺牲值得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懂不懂!” 这是什么道理啊!喜儿无语了,这女人,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语气里也有了几分厌恶,“待会要给夫人敬茶,你可别露出什么破绽。” “敬茶?”玉麒麟想了想,随即自信的一笑:“不就敬个茶嘛,谁不会啊!”rs 第二十八章 不慎迷路 一对新人梳洗完毕后,也不等着带个下人丫鬟,便快步的朝金府大厅走去。 玉麒麟昨儿个被蒙了盖头,又是被人推推搡搡的,虽然通过行走的时间可以感觉得到金府有多大,但毕竟还是没有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今天,她总算是扎扎实实的知道了,什么叫皇亲国戚,什么叫富可敌国。 光是连接金元宝的院子到主花园的甬道,就足足走了千余步! 甬道上的花纹是用深深浅浅的鹅卵石铺就,几乎是一步一朵白莲花,寓意着步步生莲。 甬道两旁的白壁上,镂出扇形的窗户,隔窗而望,便可一眼看到宅子外面的中海,碧波粼粼的湖水,景色怡人。 就连一条甬道都如此独具匠心,玉麒麟简直无法想象,别的地方该有多漂亮了。 不过,这种富裕和强势,却让玉麒麟心中越发郁闷。 金夫人享受着这强夺而来的幸福,可她的娘亲,却在深山老林中,吃苦受罪,还要被迫承受母子分离的痛苦…… 不行,这好不容易混了进来,一定要完成娘亲的心愿。不然,怎么对得起娘亲这么多年的辛苦! “快点跟上!”金元宝见她有点愣神,忿忿然的低声提醒。他心中懊恼着昨夜稀里糊涂就被洞房了,想着身后这女人心计颇深,越发对她怨念不已。再看到她这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更是烦躁不安。 玉麒麟连忙收敛情绪,惊叹道:“你们家的院子真的好大。” “嗯。”金元宝很是冷漠。 见他兴趣索然,玉麒麟也不好再说了,连忙小跑着跟上他。 穿过甬道后,就是连接金府外院和内宅的主花园,没有房间,满目尽是绿树假山,风景如画。 地上,用二尺有余的青石板铺出了一丈宽的路,路的两旁种满了矮矮的叫不出名字的绿色灌木,灌木丛后面是绿茵茵的草坪。草坪中还隔几步便摆放着奇石盆景,给人一种恢弘大气的感觉。 院子中间是一个大大的水池,水池里有一座三丈高的大假山,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法子,有汩汩的流水从假山中流淌而出,形成一条涓涓的瀑布,瀑布流淌下来,沿着专门挖掘出来的曲水河道蔓延至院子外面。 “这个瀑布……”玉麒麟好奇的问道。 金元宝看了她一眼,道:“下面是泉水。” “泉水?”玉麒麟眨了眨眼,能喷这么高吗? “嗯。”金元宝头也不点,只快步走着。 玉麒麟又看了那瀑布几眼,随口问道:“你小时候就一个人在这么大的院子里玩吗?” “不然呢?”金元宝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见他离自己又远了,玉麒麟连忙屁颠屁颠的跟上,继续打听道:“你们家就你一个孩子吗?你有没有别的兄弟?” “就我一个。”金元宝很不耐烦,“废话真多。” 转过水池后,金元宝带着她走向进内宅大院的垂花门,门上是垂柱状的荷花,门上也雕满了形形色色的荷叶荷花,或含苞待放,或盛开吐蕊。 走过垂花门后,是一个极大的花园。 与前院不同,这里没有之前那汇总大刀大斧、工匠雕刻的东西。 院中一条鹅卵石的小路,将院子一分为二。 左边是清澈的人工湖,想必是前院那泉水流淌过来,积蓄而成。右边是怒放的各种鲜花。 初夏时节,正是牡丹开得好的时候。 一朵朵的牡丹,争相斗艳;更有那颜色稀罕的姚黄魏紫、春水绿波、书生捧墨,顿时让玉麒麟看得目不暇接。 “哇,这花真好看,山里都没见过这么美的花。”玉麒麟惊叹道。 金元宝听言,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不接话。 忽然,她又想起了刚才的话,连忙接着问道:“那……你有没有从小夭折或是……送人的兄弟?” 金元宝听言,突然停住,转身看向她。 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住,玉麒麟正看花看得高兴,一个不留神,撞了上去。 金元宝不耐烦的将她一推,道:“你还有完没完?你到底想干嘛?” 他这表情……不会被他察觉到什么了吧? 玉麒麟微微一惊,随即讨好的笑着道:“我们都已经成亲,不是应该先相互了解一下嘛,呵呵。” 金元宝听言,愣住了。想来自己和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两人都已经是夫妻了。再看到她那带着讨好的,带着怯懦的笑脸,心也不由得软了下来。 可终究他还是有些气恼不甘的,便嘴硬道:“我、我……可是一点都不想了解你!”说罢,便迅速转身,自顾自的快步走了。 又生气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啊……玉麒麟见状,无奈的耸耸肩,跟了上去。 花园后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上什么都没有,与对面的湖水相辉映,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玉麒麟看着那片草地,叹了口气,道:“这片草地可惜了,要是种上谷子足够府里一年的口粮……还有,这溪水好清澈,是不是府里的衣服都是拿到这里来洗?” 金元宝这会儿本来就心情十分复杂,一听这话,更是觉得头疼欲裂,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玉麒麟这会儿却知道自己不好去招惹他,就将注意力全都放在欣赏美景上,自言自语的说着话,也没留意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越走越远。 等到玉麒麟回神抬头的时候,金元宝却早已没了踪迹。 玉麒麟左右看了看,可是,这偌大的花园里也就只她一人。 “哎,人呢?”玉麒麟愤愤的拍了一下旁边的灌木。 这个花园连接的出口有好几处,也不知道是哪个,玉麒麟无奈,只得无头苍蝇一般的瞎转悠。 走过一道门后,玉麒麟突然发现,院中的人工湖畔站着一个人,她幸喜不已,总算见着活人了! 她当即便准备走上前去问路。可是,等她走的近些后,才发现是对方是个男子。而那男子,正背对着她,站在穿过湖中的石桥上,人扶着石桥的栏杆,静静矗立,一动不动。 玉麒麟悄悄躲到一颗树后,观察着,暗自嘀咕:“这男的在桥上站这么长时间,不会想是跳河吧。” 嗯……救人一命胜救七只兔兔!玉麒麟如斯想着,悄悄的顺着桥边,摸了过去。 男子站了一会儿,正有向前移步的趋势,突然,有人从他身后撞上前去抱住他。 “你不能跳啊!”玉麒麟大叫。 桥上的男子没料到身后有这么大的冲撞力,一时没稳住身形,而且玉麒麟一时用力过猛也没有刹住脚,就这样,两人一起掉下石桥…… “啊——”玉麒麟惊叫起来。 没想到,那男子竟是个身手敏捷,右手飞快地抓住石桥的边缘。 玉麒麟本能的抱住他的腰,两人就这样悬挂在桥边,摇摇欲坠。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玉麒麟,怔了怔,怎么会是她?但却还是沉声道:“抓紧了……” 说罢,他左手用力一提,将她一把提进怀里。同时,他右手使劲一撑,运起轻功,足踏桥沿,一个鹞子翻身跃上桥面,稳稳站定。 玉麒麟惊讶的看着他,愣了半晌,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他怀里,连忙利落的跳开,尴尬的整了整衣裙。 对方见状,也转过脸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 “那啥……”玉麒麟站定后,看向他道:“我说,老兄啊,你武功这么好,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寻短见呢?” “寻短见?”男子愣了下,随即云淡风轻的笑道:“我没有……” “我就知道!”玉麒麟一脸了然的表情,道:“你是肯定不会承认的,但我还是得劝劝你。不管你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也不能跳河啊。有困难,我们要一鼓作气,迎难而上,你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能做出这么窝囊的事情呢。” 看着她喋喋不休教训自己的表情,男子心情很是复杂。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她呢? 看他走神,玉麒麟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喂,这位老兄,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千万别再轻生了,知道吗?” 男子似被惊醒,慌忙退了一大步,朝她弓腰行礼道:“文昭多谢少夫人关心。” “你认识我?”玉麒麟有些疑惑。 男子温文尔雅的笑道:“当然,我叫柳文昭,是元宝的表哥,金府的管家。” “原来是表哥啊,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跳河?” 柳文昭尴尬的笑笑,“少夫人误会了,刚在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并没有要跳河的想法。” “哦,这就好。”玉麒麟松了一口气。 见她关心自己的神色不似作假,柳文昭心中泛起了一丝感动,一丝愧疚。昨天他还在策谋去毁了她的容,今日她却对自己这般关怀……长到现在,这二十年来,似乎鲜有人这般关心他。 柳文昭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看向玉麒麟的神色也有些个古怪,话里有话地说道:“没想到少夫人是这么善良热心的人,我实在愧不敢当少夫人的关心!” “唉~”玉麒麟豪气的一挥手,道:“你别客气,我又没真救你!不过以后如果真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记得一定来找我!只要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尽力!” 没想到,她竟是个直性热心的。柳文昭她更多了几分好感,含笑道:“如果少夫人日后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也请尽管开口!” 玉麒麟想了想,故作严肃的说道:“日后就不必了,现在我倒是真的有一件事需要表哥帮忙!” “啊?少夫人请讲!”柳文昭颇感意外。 “嘿嘿……”玉麒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迷路了!麻烦表哥领我去正厅,我还要给婆婆敬茶。”说罢,还不自禁的吐了吐舌头。 看到她俏皮可爱的模样,柳文昭忍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个忙我倒是真能帮得上!” “那就多谢表哥了!”玉麒麟说罢,似模似样的给他福了福身子。rs 第二十九章 新人敬茶(上) 今日的金府大厅中颇为热闹。 金夫人这会儿正带着一众家眷坐在厅中,喝喝香茶吃吃点心,满心喜悦的期待着金元宝和玉麒麟这一对新人儿来敬茶。 可这左等右等,都快等到了中午时分,还是不见人来,众人也不免有了几分议论。 柳倩倩仰头看了一眼金夫人,却见她依旧老神在在神情平和的,不由得心理有些不满了。她自己一大早就起来等着,这都半天过去了,还没见着人呢!这新嫂嫂,架子也忒大了点吧? 于是,柳倩倩忍不住朝金夫人抱怨道:“姑母啊!小门小户的女子都知道一早要给公婆请安。这位嫂嫂倒是自在,这都快中午了,还不见人影。” 金夫人听言,却只是浅浅一笑,脸上满是掩不住的慈爱:“无妨……昨天是你元宝哥哥的大喜之日,想必他们小两口都有些累了……”说到这里,金夫人脸上多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神情,“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养养气血也是好的。”说罢,将手中的茶碗轻轻放下。起得晚点也没关系,多晚起几天也没关系,只要让她能早点抱上小孙子,这才是大事! 柳倩倩没想到金夫人会如此偏袒那个女人,心中闷闷的难受至极,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气鼓鼓的低头喝茶。 这时,一个小丫鬟在门口晃了下,顾大娘见状,便立即附身到金夫人耳边低语道:“夫人……” 金夫人也不接话,只是含笑点了点头,顾大娘便立即从角门快步离去了。 顾大娘从大厅中出来后,便顺着给下人留的捷径角门快步走到金元宝的松竹轩。 院中几个丫鬟婆子正在打扫收拾,一见她便齐刷刷的低身行礼。 “少爷的洞房没人进去动过吧?”顾大娘问道。 “除了少夫人身边的喜儿姑娘早上进去帮少夫人梳洗过,再没有人进入。”一个婆子回话。 “嗯,知道了。等我出来你们就把那屋子打扫干净。” “是。” 顾大娘交代完,便熟门熟路的走到洞房前,推开门走进屋。 没想到,屋中竟然是狼藉一片! 顾大娘瞟了眼那歪倒在桌上的酒壶,又看了看随意丢在地上的撕裂的喜服,忍不住老脸一红,捂嘴一笑:“这小两口,还真是挺热闹的。” 随后,她踮着脚绕开满地的障碍物,快步走到床边,熟练地在**翻找,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那块带着血迹的白布。 “得嘞!”顾大娘小心的将那白布叠起来,用木托盘装了,上面再盖上一块红布,这才满意的出门去,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工夫没白费,长风也算立了一功!” ------ 这边厢,金元宝快走了几步,眼看就要走到走到正厅的时候,才发现玉麒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虽然气恼她下药,心计重,可是这会儿,他也不由得担心她请安来迟了,被母亲责骂。 于是,他便停在正厅外的院门旁,叫了阿福去找她,自己便站在这里等她来了一并进去。 可是,过了一刻多钟时间,也没见她来,金元宝不由得有些懊恼,金府院子大,她不会迷路了吧?不行,得再派几个人去找找。 金元宝正这么想着,便听见远远的有声音在喊他:“少爷少爷!” 他循声望去,便见阿福气喘吁吁地跑来:“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少夫人!要不少爷先进去吧!我再去找找!” “我一个人先进去了,娘会怎么想她?”金元宝没好气的说道:“新娘子第一次请安就被婆婆责骂,以后府里的下人会怎么看她?”想了想,又有些焦急的道:“不行,我自己去找!” 恰在此时,玉麒麟和柳文昭来了,两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 金元宝的脸瞬间黑了下来,眸中寒意渗人,他快步走到玉麒麟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冷道:“你这是在给我们金家下马威吗?让所有人等你一个!” 一听他这话,玉麒麟心里更委屈了,“你走得那么快,我是迷路了!” 金元宝自知理亏,便也不再反驳,只是脸色依旧很难看。 “都是我不好……”柳文昭见二人陷入僵局,连忙微笑着出来和解,“少夫人是因为和我多说了几句话,耽搁了。” 金元宝心中不爽,根本就不搭理柳文昭,只是瞪了麒麟一眼,“快点吧,娘都等急了。”说罢一把拽住她的手,头也不回的便拖着她朝正厅走去。 看着金元宝那傲慢背影,看着玉麒麟被他拉扯着有些勉强的身影,柳文昭表情,越来越阴郁。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了金府大厅,大厅中原本微微私语的声音,在他们跨进门的瞬间,戛然而止。 厅中人不多,但这会儿都齐刷刷的扭头看向他们,应该说,在打量她一个人。这让玉麒麟不免的,有一丝局促感。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紧张,金元宝回眸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示意她放心。 不知怎的,玉麒麟竟然就觉得心安了几分。 厅中正座上坐着一位有点富态中年妇人,正和蔼的微笑着,一脸欣喜满足的看着她,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众人见状,也慢慢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转而看向那妇人。 那妇人与玉麒麟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晌,这才朝金元宝笑道:“元宝,带她上前来。” 金元宝小小的松了口气,朝玉麒麟看了一眼,牵着她走到妇人面前。 这时,一个绿衣丫鬟端了两碗茶上来,又等另一个丫鬟在他们脚下放好了蒲垫后,金元宝这才继续开口道:“这是母亲大人。”说罢,他便一撩前襟跪倒在垫子上。 玉麒麟连忙乖乖的跟着跪在蒲垫上。 两人一起给金夫人磕头道:“给娘请安。” 金夫人盼这一幕,不知道盼了多少年,这会儿早已高兴得眉开眼笑,正要张嘴说话,却被旁边的柳倩倩酸溜溜的抢了一句,“也不知道这请的是早安还是午安。” 金元宝看了她一眼,急忙瞄了下母亲,立即有担当的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不关晓萱的事,是我起晚了。” 玉麒麟听言,也连忙点头,直爽而单纯的看向柳倩倩解释道:“昨晚相公一直折腾到大半夜,太累了,今天早上实在是起不来。” 这女人!金元宝十分震惊的看着玉麒麟。 一旁老神在在喝茶的柳文昭也没想到,这新夫人会如此语出惊人,差点将茶喷了出来。 顾大娘不知何时回到了屋中,正好听见这一句,心中也是十分震惊,再想起那满屋的狼藉,当即是想笑又不敢笑。再看向金夫人,俨然是和自己相同的表情,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柳倩倩更是没想到玉麒麟会这样**裸的反驳她,只觉得这个女人真是无耻之极,可是人家又明明说的实话,让她实在无法再说什么,只得狠狠的瞪着玉麒麟。 “你这女人……”金元宝偏过头,低声咬牙道:“你再敢胡说试试!” 玉麒麟听言,只觉得自己颇为委屈,当即便一脸无辜的反驳道:“我没有胡说,昨夜本来就是很晚才睡的,你还一直……” 这个白痴女人! 金元宝吓得慌忙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震撼人心的话来。 却不料,他两人这暗斗的动作,在别人看来,却是小两口的亲密。 同样的一幕,落在不同人眼中,便是不同的想法。 柳倩倩这会儿,一直咬着唇,绞着手绢,好好的一条手绢都快被她绞碎了。只觉得,心中闷得难受,恨不得上去给玉麒麟两耳瓜子! 柳文昭看了一眼妹妹,轻轻叹了一口气,依旧低头喝茶。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难看了。 没想到,金元宝竟然和这江晓萱相处得如此融洽,不是不愿意娶亲么?哼,真是虚伪,见人美貌,就起了色心了吧!只是,万一这女人怀孕,他一切计划又要出波澜。 金夫人却是满意而欣喜的笑了起来,看来,这两个人还真是能过得蜜里调油啊。当即便笑道:“你们年轻人,贪睡是很正常的。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顾大娘也慌忙出来解围道:“按规矩,新人要向夫人敬茶了。” 绿衣丫鬟连忙将茶盘递上去,金元宝先端了一碗茶递给玉麒麟,然后才自己去端剩下的那一碗。 玉麒麟端着茶,心中一怔,仰头看向慈眉善目的贵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得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金夫人。 金夫人脸上是止不住的微笑,正伸手等着媳妇敬茶,可是,却半晌都不见她动,很是奇怪。 金元宝见状,连忙低声提醒道:“敬……茶…” 哦哦哦,对对对! 玉麒麟明白过来,可是,她哪里知道这些个规矩,脑中回想起了在山上和胖虎他们结拜的场景,还有结婚时候拜天地的场景,于是急中生智,将茶杯双手举过头顶。rs 《金玉良缘》实体书预售了!! [[[cp|w:28|h:30|a:l]]]根据江苏卫视,深圳卫视,晚上黄金剧场直播《金玉良缘》所改编的同名小说已经在当当网预售了哟! 搜索图书类目下的:金玉良缘 就可以找到了哟!!c 第三十章 新人敬茶(下) 金夫人见状,笑呵呵的伸手去接,却不料玉麒麟竟然朗声说道:“第一杯敬天!”随即一扬手,将茶泼在了地上! 众人瞬间愕然。 金夫人愣住了,站在一旁观礼的喜儿几乎昏厥过去。 金元宝只觉得丢人至极,看向她的目光又冷了几分,咬牙道:“你这是干嘛?” “敬茶啊!”玉麒麟笑眯眯的看向他,一脸的自信。 随即,她将茶杯放回茶盘。 可那丫鬟,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当即便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顾大娘老道,连忙快速地上第二杯茶。 玉麒麟见状,越发肯定了自己的行为,觉得自己做的一定没错。当即便如法炮制,朗声道:“第二杯敬地!”。 这下,整个大厅都寂静无声了,就连蚊子飞过的声音,都变得格外响亮。 金夫人久经波折,竭力控制着自己,努力让脸色不变,低头看向渐渐漫延到自己裙边的茶水。 这丫鬟见有了先例,连忙快手快脚端上第三杯。 玉麒麟再次举起!这次要说什么呢?她愣了下。 金夫人见状,以为她准备敬茶了,连忙伸手去接,却不料,玉麒麟又将茶泼下。 “第三杯敬过往神明!” 金夫人伸出的手瞬间僵住。 “啊?呵呵呵呵。”柳倩倩实在忍不住了,笑出声来。 这笑声颇为刺耳,金元宝霍然起身,愤愤的看向玉麒麟。 玉麒麟一脸的茫然,可是,听到这笑声,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看看那个呆愣愣端上第四杯茶的丫鬟,再看看那周围人的反应,略微不好意思,转头看着金夫人。 金夫人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却还是竭力保持平静,端坐等待,再也不肯伸手。 玉麒麟尴尬的端起茶杯,“第四杯敬……”她探试的看了一眼金元宝,又看向金夫人,小心的道:“呃,婆婆。” 金夫人缓缓伸手,可是,有了前车之鉴,她又犹疑停住。 玉麒麟见状,索性茶杯高举头顶,做着江湖人士敬茶的样子,脆生生的喊道:“这一杯敬娘!” 众人见状,皆是松了口气。 金夫人听言,这才放心的稳稳接过茶,喝了一口放在一边,长出一口气,竭力控制自己不露出奇怪的神色道:“快起来吧!”可还是终究忍不住说了一句:“晓萱,你们江家的敬茶规矩……还真是和京城不一样。” 玉麒麟连忙打蛇随棍上,跟着道:“是啊是啊!风土人情不一样,各地规矩自然不同。” 金元宝也跟着将茶双手奉上,“母亲请用茶。” 金夫人欣慰的点点头,接过茶了来,却是两口就饮去了大半碗茶,然后一直手持茶碗,并未放下。 这时,顾大娘见敬茶礼过了,便走上前来,贴着金夫人耳语几句,金夫人微笑点点头,随后看向玉麒麟道:“晓萱今后就是我金家的媳妇了,希望今后你们二人互敬互爱举案齐眉,元宝要多多照顾娘子的身体,娘子也要多多体贴相公的辛劳。过几年我把孙子一抱,就可以不问世事颐养天年了。” 柳倩倩听言,吃惊的说道:“姑母,你现在身康体健,这金府上上下下哪儿离得开您啊?” 金夫人看向她,淡然道:“现在不是有晓萱了嘛!” “姑母,嫂子刚进门,有很多地方都不是很清楚,处理事情哪有姑母想得周到。”柳倩倩话里酸味浓浓, “倩倩说的也对。”金夫人点点头,温柔的看着玉麒麟道:“晓萱啊,以后管理家务有什么疑问,要多多向你表哥请教。” “是,娘!”玉麒麟痛快的脆声答道。 柳文昭一听此言,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道:“是,文昭自当尽力。”可是,他袖子里的手,却缓缓的握成拳头。 金夫人满意的笑了笑。 柳倩倩见他们众人和煦的场面,当即便负气的站起身来,气鼓鼓的道:“姑母,我还有早课,先行告退了。”也不等金夫人回声,她便快步离去了。 柳文昭皱着眉看向妹妹离去的身影,心中却无法责备她,若是柳家没有落魄,现在,站在金元宝身边的,应该是她吧…… 他缓缓回过头,站起来,看向金夫人,恭敬的问道:“姑母,新人成亲三日后都要回门。今日已是第二日,是不是要预先准备让少爷和少夫人回南京的事宜?” “回门?!” “回门?!” 金元宝和玉麒麟都是一愣,齐声而出。 “是啊。”柳文昭点点头看向二人。 金元宝皱眉,当即便否决道:“衙门最近很忙,我没空。” 那案子才刚刚有点头绪,他怎么可能现在就走? “表弟,这是太后赐婚,江阁老又是朝廷重臣,可不能有半点马虎。”柳文昭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再说,我们金府又是礼仪之家,在这方面可不能亏了礼数,让人家抓住什么话柄。” 金夫人听言,也赞同的点点头,低头饮了口茶,道:“文昭说的有道理。”,随即看向玉麒麟问道:“晓萱,你也着急想回家看看爹娘吧?” 回家看娘?玉麒麟听言,心头一喜,对啊,帮娘亲确认还不如直接把他领回去见见娘亲呢!只是…… 她瞟了瞟旁边的金元宝,看他一脸的不悦,也明白自己这会儿不好表露出来,而且这个金元宝可不是好脾气,若把他惹恼了,只怕会“回门”无望。 她眼睛骨碌一转,计上心来,当即便掩藏下心中的欢喜,面上展露愁容,吞吞吐吐地说道:“当然想带着如意郎君回去看看爹娘。可……可是……就算我再想,我还是不愿意相公跟我回门。” 金元宝听言,微微一愣。 “这是为什么?”金夫人很是讶异。 玉麒麟垂眸,一副楚楚欲哭的模样,“京城到南京一千多里路,我从南京远嫁而来,知道一路的辛劳,元宝没出过远门,况且他最近公务繁忙,肯定来回都要急着赶路……”说到这里,她还哽咽了一下,才接着道:“我、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元宝受累!” 金元宝听言,心中泛起阵阵暖意。没想到她,竟然还懂得关心自己。这会儿,就连玉麒麟对他下药的气,也随之消散了几分。 想来,如果出嫁女子没有夫君陪着回门,会被娘家看轻的。罢了罢了,就陪她回去一趟算了。 金元宝如此想着,便道:“我身体一向康健,虽然公务繁忙……”话音未完,他忽然发现,玉麒麟掩面的袖子下,却露出一张狡猾的笑脸…… 这个女人!金元宝愤然,知道自己被骗了,立即硬生生地转了话风:“公务繁忙,而且……我也还有别的事,没时间回门!你要想念爹娘,你自己回!” 没想到金元宝会这么冷漠,金夫人有些愕然,一时无语。 玉麒麟见状,立即卖力的擦拭起眼泪来,可怜兮兮地对金夫人表忠心:“我已是金家的人,夫君不回,我也不回了!” 你不是吧?金元宝眼角抽搐的别过头来,低声在玉麒麟耳边狠狠道:“你敢不敢再恶心点?” 玉麒麟连忙抬起袖子捂住脸,装作擦眼泪,趁机朝他挑眉道:“好使就行。” 金夫人被她这席话感动得不行,当即便心疼的眼圈微红,连忙将茶碗放到一旁,夸奖道:“没想到晓萱如此善良体贴,娘真的很感动。但百善孝为先,晓萱的孝心依然要第一个照顾到。文昭,你来安排,后天就出发!” 柳文昭听言,上前一步:“是,姑母。” “娘!”金元宝慌忙拦道:“我真的有事!而且衙门里……” “好了!”金夫人一挥手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就这么定了。”随后,看向众人道:“今儿就到这里吧,大家伙都散了吧。” 金元宝无奈,只得与玉麒麟一道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一出门,玉麒麟就不再掩饰了,一脸欣喜的得色。 金元宝只觉得她这副嘴脸,真是讨厌得很!眼神都要冒火了。 玉麒麟得意洋洋的哼着歌看向他,一扬眉,道:“你赶紧乖乖准备行李跟我回家吧。”说罢,扭着小腰,带着喜儿快步走了。 玉麒麟识路的本事还是不错的,刚才来的时候,就把路记得清清楚楚了,再加上喜儿在边上陪着,她便一路欣赏着美景,优哉游哉的朝松竹轩走去。 喜儿忧心忡忡的跟着她,却看她一脸得意的模样,心中颇为不满:“你还敢答应回门?咱们绝对不能回去,这纸包不住火,一回南京,我们就完了。这几天必须想办法离开!” “我当然知道不能去你们江家。不过现在我们还不能走。”玉麒麟浅笑着看向她。 “为什么?”喜儿一惊,随后狐疑的看着她,道:“哦~~我知道了!你舍不得金府?舍不得人家叫你少夫人!” “当然不是!”玉麒麟慌忙反驳,“我的事情还没办完,现在不能走。”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再不走就穿帮了!你看你今早敬茶,哪有一点小姐的样子!”喜儿都急死了。 “那又怎样?”玉麒麟伸手摸了一下盛放的花朵,振振有词:“金夫人还不是被我哄的高高兴兴?” 喜儿无语了。 “好了好了!”玉麒麟见她嘟着嘴,知道她不高兴了,便安慰道:“你放心,等我事情办好,我一天都不会在这里多呆。三天内我把事情办成,到时候我一定想办法离开。” 喜儿也不接话,只死死的盯着她,半晌后,才无奈的道:“我的命现在是在你手上,希望你说话算话。” “安了安了!”玉麒麟大咧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喜儿哭丧着脸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她的一行一止,都完全比不上自家的小姐,心中不由的哀嚎:“小姐!你到底在哪里啊!”rs 第三十一章 横遭劫难 “阿嚏!” 江晓萱抱着包袱,蜷缩在破庙的墙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是着凉了?还是有谁在念叨她? 一阵清风吹过,将破庙梁上的破布扬起,带起呼啦啦的声音。 江晓萱惊吓之下缩得更紧了,过了一会儿,似乎有光亮透了进来,她便偷偷瞄了一眼外面,天亮了? 前日她逃跑出来,竟然漏掉了装银子的钱袋! 最气人的是,那会儿她刚刚沐浴完,身上也没个首饰,当了一件包袱里的衣服,才勉强维持下来昨天的生计…… “李郎,你到底在哪儿?”江晓萱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嗫嚅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在找你?” “喵!” 一只野猫突然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是不满这个人侵犯了它的地盘。 江晓萱怯怯的看着那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的黑猫,牙齿打颤的说道:“你,你……你别过来!” “喵!” 野猫哪里听得懂她的话,一个虎扑跃了过来。 “啊啊啊~~”江晓萱尖叫着跳开,一个不慎,衣裙被破桌角刮掉了一大片。 野猫冷漠的看了她一眼,高傲的刨出藏好的鱼骨头,蹲下身子,抱着鱼骨,蜷缩在江晓萱刚才蹲的地方,一口一口,懒洋洋的舔着鱼骨。 看到那猫时不时投来的蔑视目光,江晓萱心中更是委屈,可又怕惨了那猫,无奈,只能将包袱背好,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后,才又发现自己的裙子破了一块,这模样可怎么出去见人啊!左右看了看,正好有一间旧衣店,想起自己包袱里还有几件旧衣服,也许还可以换点钱,便快步朝那旧衣店走去。 一刻钟后,江晓萱换了一身土布衣服从旧衣店里走出来,摸了摸瘪瘪的包袱,里面有一串铜钱。 没想到,她那三件云锦苏绣的华裳,仅仅只能换来这么一点钱。 “唉……”江晓萱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拎了拎身上的包袱,朝繁华的闹市走去。 打量了一下人群,江晓萱走向一个卖菜的老伯,问道:“这位老伯,请问这附近可有一个李府?” “哪家李府?”老伯反问。 “就是……”江晓萱想了想,道:“李府如今的少爷姓李名俊。” “李俊?没听说过。” “什么?”江晓萱着急的追问道:“李府少爷乃是三世公卿之后、上一榜的御赐探花,三年前还曾跨马游街的李俊?您不知道?” 老人摇摇头,道:“我在这里住了五十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姓李的探花。” “哦……好吧,谢谢老伯了。”江晓萱点头致谢,却是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 随后,她又拦住一位大娘问道:“大娘,您可知道这附近有个李府……”于此同时,她并没有注意到,她在询问的时候,人群中有个贼眉鼠眼的人已悄悄的盯上了她。 江晓萱就这么一直不断的找人打听,好不容易,终于有个人知道李府所在,只是他也不确定这个李府是不是江晓萱要找的地方。 但这在江晓萱看来,已经是莫大的希望了,当即便央求人为她写下地址。那人见她不识路,还认真的给她画了一张地图。 “太谢谢您了!”江晓萱鞠躬道谢,只觉得自己真是遇到了好人。却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时候,那人脸上,露出一抹阴诡的笑。 暮色渐渐深浓了,晚霞像火焰一样燃烧起来,遮掩住半边天空。 江晓萱拿着纸条一边认路一边朝着未知的目标赶去。她完全没有发现,在她背后,一直……有一个人尾随着她。 江晓萱按照地图上的知识,一直走到了郊区。 只是,越走,人烟越稀少…… 江晓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抬头看了看前面那片茂密的树林,心中迟疑着要不要走进去…… 突然,一个人冲了上来,扑过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于此同时,林子的深处,顾长风正一个人背着竹篓子采药,一边走,一边看看这个、嗅嗅那个。 “十全大补汤还嫌不够,还要我再来采药,夫人总算认识到我顾长风的价值了。”顾长风摇头晃脑的说道,脸上满是得意高兴的神色。 咦?那个是虎骨草?顾长风惊喜的朝那悬崖上的花儿跑去。 突然,一声尖叫传来:“救命啊——” 嗯?顾长风愣了下。 “来人啊——” 声音更加清晰了,似乎就在林子那头。 难道有人遇害?顾长风心头一惊,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那花儿,一跺脚,转身快步朝那声音的源头走去。 夕阳斜照下,江晓萱被一个粗壮的大汉扛进路边的风雨亭中,被他一把扔在地上,脑袋咚的一下撞在地板上,疼得她几乎昏厥过去,当即便渗出了鲜血。 也不容她反应,大汉一把夺过她手中包袱,捏了捏,却只摸到一串铜钱,当即便有些不悦了:“看你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逃出来会情郎的,怎么才带了这么点点钱?” 江晓萱坐在地上,恐惧的往后退,不敢回答。 “哼!这么点钱怎么够大爷的本儿?”大汉随即打量了江晓萱一下,邪笑起来,伸出粗糙的大手狠狠的捏了她的脸蛋一把,“啧啧啧,还真是水嫩嫩的呢!跟大爷我走吧!大爷带你个去好地方!” 江晓萱连连后退,一直退得撞到了背后的柱子,这才发现自己退无可退了,连忙尖声叫起:“来人啊——救命啊——” 远处,顾长风背着药篓子,正探究的走了过来,一看这情形,当即便吓住了,立即手忙脚乱的将药篓子放下,在篓子里摸索起来。 “莫怕莫怕,大爷教你尝尝快活滋味,你就不叫了……”大汉见她这楚楚动人的怯懦模样,更是心痒难耐,当即便扑了过去。 “走开走开!”江晓萱胡乱的挥舞着双手双脚,不让他近身。 大汉一个不慎,被她一把抓破了脸。 那大汉伸手摸了下脸上的伤口,谁知,他却不怒反笑,“好你个骚娘们!大爷本想着这光天化日办事不体面,没想到你还挺烈性!”话音未落,他便一挥手,一把将江晓萱的衣襟撕开来! “啊——救命——”江晓萱尖叫起来,拼命的挣扎。 可那大汉,哪里容得她这般闹腾,一下扑在她身上,将她牢牢钳制住。 顾长风掂量着手里的药锄,站在亭子门口,只见大汉身下的女子不住的反抗扭动,衣衫破裂声清晰可闻,心头很是着急…… 可是,看了看那大汉壮实的后背,还是忍不住犹豫了一下,背手将药锄藏起来,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拍了拍大汉的肩膀,和蔼问道:“这位……壮士?这位壮士?” 大汉正忙着,哪里想到会有人来,当即便惊了一下,连忙回头,却只看见一个呆气四溢的书生站在自己身后。 “请问壮士可认识这位……”顾长风探头看看头发衣衫散乱已然半昏迷的江晓萱,“小姐?” 大汉打量了一下顾长风,见他身体孱弱,不屑地的哼了一声,转身继续,“不认识!知趣就闪远点,别打搅老子快活!” “这个……”顾长风继续文质彬彬的说道:“既不认识这位小姐,又是光天化日之下,你怎可行此苟且之事……” “滚!” “朗朗乾坤,你竟然如此罔顾法制……” “你***给老子滚!”大汉愤怒的回头,眼睁睁地见着一只药锄带着风声落下,却是根本来不及躲闪,当即便被那药锄砸在额头上,立时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唉……”顾长风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先礼后兵,我劝诫也劝诫过了……你堂堂男儿怎么可以欺侮一位姑娘?”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俯身拖起壮汉死沉身躯,不客气扔在一边。一个不慎,大汉的头颅撞上亭子墙壁,传来一声闷响。 “对不起对不起!”顾长风先给他道了个歉,又煞有其事的说道:“听这声音沉闷有力,你就算两个时辰后能醒来,也必定会头部昏沉数日之久,甚或失忆谵言,这也算是你行凶的报应,恕我不加救治……” 顾长风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看向那女子,冷不防的,正正好瞟见江晓萱**的胸脯,吓得连忙闭目转身:“这位姑娘,请恕在下无心之过!” 等了半晌,却是无人应声,顾长风无奈,只得试探的又唤了几声:“姑娘?姑娘?”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寂静。 顾长风面色的紧张思索片刻,伸手解下自己长衫,背对江晓萱后退至她附近,估摸着距离将衣服盖在她身上。 又等了片刻后,这才微微侧头,看见她已经被全然盖牢,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蹲下查看。 这女子,额头隐约可见血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想必是受伤的情况下,又受了惊吓,得赶紧救治! 顾长风果断的俯身将江晓萱背在背上,艰难向外走去,路过自己丢在一旁的药篓子时,他几次挣扎欲俯身捡起。可惜他一介书生,哪里有什么力气,光背江晓萱一个都觉得颇为吃力了…… 无奈,顾长风只得忍痛割爱,放弃了药篓子,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里面的药草,背着江晓萱离去。 夜色微深时,顾长风才踉踉跄跄的回到金府,背着江晓萱从侧门走进屋中,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自己**后,这才顾得上喘气擦汗。 他小坐了一小会儿,连汗都还未干,便又慌忙起身,翻箱倒柜的找出纱布和各种上药。 他将油灯端到床畔,仔细的擦看江晓萱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替她清理头上伤口,包扎。 好半天,才将她头上的伤口处理好。 顾长风这时,却无法松气,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胸前的时候,很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道:“这位姑娘,我知道你现在不省人事中,不过作为一个医者,不管你是否昏迷,按程序施救前我必须向你解释:圣人云,男女授受不亲,然而医者父母心,你在我眼中,不是一个女人,只是一个病人,现在情势所迫,我必须要替你解衣疗伤,当然,你只是一个病人你只是一个病人……” 他一面满脸通红的念叨着,一面半闭着眼睛帮江晓萱解开凌乱的衣衫,视线竭力躲避,就这样躲躲闪闪的替她上药。 可是,江晓萱方才死命挣扎,那大汉又不留情,她身上早已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紫擦伤,形容可怖。 顾长风见状,医者之心渐起,神情也渐渐专注,再无半点窘迫杂念,只是有条不紊料理伤口。 “好了……”顾长风系上最后一个结后,轻轻的为江晓萱盖好被子。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傻笑了半天,才惊喜的赞美道:“你真是我最配合的一个病人。” 江晓萱此时,缓缓醒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看不清,只知道自己好像到了个安全温暖的地方。 随后便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朝她缓缓走来,蹲在她身前,手里似乎拿着一个陶瓷碗,他从碗中舀出了些什么,递到自己唇边。 江晓萱本想拒绝,可是,自己的身子却是无法控制的,本能的汲取…… 苦苦的,是药么? 眼前的容颜越来越清晰了,似乎是个男子……看起来,不像是那个大汉…… 不知道为什么,江晓萱慢慢的放下心来,莫名的觉得这里很安全,又喝了几口药后,便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了。rs 第三十二章 顾大神医 翌日,江晓萱,是在一片碗碟碰撞的脆响中醒来的,一睁眼,她先看到的是头顶雪白的帐子。那帐子极为干净雪白,却是很普通的棉纱材质,在江府,这种帐子,只有下人才会用的…… 江晓萱缓缓收回目光,有些茫然的看向对面桌子旁模糊的身影,一个绿裳的女子正在收拾着什么,似乎是药水绷带一类的。她收拾得很专心,根本没察觉到江晓萱已经醒来。 江晓萱张了张嘴,刚想喊她,那丫鬟却端着托盘快步走了出去。 “唉……”江晓萱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这屋子。屋子虽然很小,东西也都很简朴,但却是干干净净的,而且,屋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让人觉得很舒服。 额头隐隐疼痛,她突然想起昨日的遭遇,心头一惊,抬手去摸头上的上伤处,触手处是厚实绷带。 难道自己遇救了?江晓萱深深出了一口气,随即忽然看见自己身上衣服全然陌生!又是一惊! 她连忙低头查看自己衣物,发现里外尽皆换过,心中慌乱不已。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顾长风端着个陶瓷碗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兀自嘟囔:“说了滚三次就得要三次,这些丫鬟,真是爱偷懒……”他正说着,忽然发现**坐起的江晓萱,大喜,快步奔向床:“姑娘你醒了!” 江晓萱脸色苍白面带惊恐的看着他,厉声呵斥:“你别过来!” “啊?”顾长风愣了下,随即醒悟过来了,缓和着口气安慰道:“我不过来你怎么喝药啊。”说罢,他小心翼翼的把药放在床边小几上。 打量了江晓萱一番,殷勤的探问:“姑娘你感觉怎么样?头可还昏沉?哎呀,你不知道你那天流了好多血,可是吓人那!我当时还以为你就这样再也醒不来了……” 顾长风自顾自的唠叨着,一点没注意到紧紧揪着棉被的江晓萱,越听脸色越苍白…… “还好,我及时给你裹了伤口……” “等下!”江晓萱打断道:“你给我裹了伤?” 顾长风老实的点头:“是啊。” “你给我换了衣服?” 顾长风一点没察觉到江晓萱的异样,继续老实的点头回答:“是啊,哎呀姑娘你不知道,当时你身上的伤啊——”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 “禽兽!”江晓萱又羞又恼。 她方才使足了全身力气,这一耳光下去,顾长风的脸上立即呈现出鲜红的巴掌印,他捂着脸,哭丧着,万分委屈的道:“姑娘,当时你确实昏迷,但是我发誓,动手之前是跟你说过了,当时情势所迫——” “禽兽!禽兽!”江晓萱一把将床边的茶碗抓起,狠狠的砸向顾长风,满面泪痕。 可怜顾长风被药水洒了一身,却还是本着医者之心,心疼的看向江晓萱。 江晓萱见他不走,更是觉得恼怒,当即便挣扎着下床去打他。 顾长风连忙抱头躲闪:“你伤成那个样子,不管姑娘你会如何怪我,顾长风身为医生,无论如何不能见死不救!再说我都是闭着眼睛的!”说罢,他一挺胸膛,颇有大义凛然之势的等候痛击。 江晓萱听言,怔了一下,慢慢思考着停下手来,狐疑的问道:“你是大夫?” 顾长风一仰头,很有气势的答道:“我是本府常驻全职医师!”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给我疗伤?” “当然!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听到这话,江晓萱心头安慰了许多,只是,刚才胡闹了半天,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她扶着额头问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顾长风立即认真的回忆道:“那天我出城采药,颇有收获,眼见天色向晚,归心似箭,回家途中路过一凉亭,却听到姑娘呼救声音,我立刻前去查看,只见一个凶恶大汉……” 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再次出现在江晓萱脑海中,她脸色苍白的打断道:“不要说了!” “我打昏了那个大汉就背你回家了……”顾长风知道她心悸,连忙避开过程,直接说出了结果。 江晓萱怔怔的回忆,只记得自己被那大汉钳制住后,自己挣扎着挣扎着便晕倒过去了…… 顾长风窥探着她,见她脸色缓和了许多,这才犹豫着伸手去轻轻搀扶她,宽慰道:“姑娘,都过去了,你现在觉得全身疼痛,只是当日的撞伤擦伤而已……” 原来,没事……江晓萱瞬间瘫软,泪水瞬间扑簌簌的掉落下来,有庆幸、也有事后的惊怕。 顾长风没想到她会突然哭了,被吓得慌了手脚,连忙紧紧扶住她,宽慰道:“别哭了别哭了,这不是没事么?是不是头上的伤口还痛?还是有别的地方疼痛?没事没事啊,我一会儿给你开两副止疼的药……哦,你是不是担心会落疤痕?放心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给你配制一副不留疤痕的上药?你别哭了好不好……” 顾长风这絮絮叨叨,却又极为真挚纯朴的关怀,像暖暖的泉水注入江晓萱的心田。 她连忙忍住泪水,坚持着给顾长风行了个大礼,“多谢神医当日援手之恩,全仗您义薄云天,我的清白和性命才得以保全。”顿了顿,将身子福得更低几分,“适才我脑子混沌,是非不辨,对神医多有得罪,还请神医不要放在心上。” 听着她这 顾长风听到江晓萱一口一个神医,面色真挚又几分凄婉,心中,满满的尽是骄傲,不免的,又生出几分回护之意,傻呵呵的笑道:“姑娘你千万不要客气!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嗯?遇到我是他的幸运?江晓萱很是奇怪的看着他,这是什么道理?说反了吧? 顾长风见状,连忙解释道:“我是说,遇见你这样好这样配合的病人,是我做医生的最大的运气……” “嗯?”江晓萱更是疑惑了。 “哎呀……”顾长风恨自己怎么这么笨嘴笨舌的,连忙说道:“总之,你住下来安心养病,不要担心,万事有我!” 见他豪情万丈却又呆呆傻傻的模样,江晓萱忍不住微笑起来:“多谢神医。” 顾长风听言,挠了挠头,憨憨的笑道:“别这么喊我……怪不好意思的……我现在还不是神医,你就叫我长风吧。” “哦?”江晓萱扬眉。 顾长风羞愧道:“我还没出师。” 原来如此啊……江晓萱无所谓的笑笑,道:“您不畏危险救了我这么一个陌生人,又不辞辛劳治好了我的伤,无论是医术还是医德,您都配得上是一个好医生。” 一听这话,顾长风高兴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抓耳挠腮的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后,忽然拿起药碗冲出屋门:“姑娘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煎药!” 江晓萱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摇摇头,躺回**去,仰头看向头顶的纱帐…… 那纱帐上,似乎渐渐浮现出一张俊朗的笑脸。 “李郎……你在哪里啊……” 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一个时辰后,顾长风端着一大碗药进屋来。 江晓萱见到是他,连忙撑着身子坐起来。 顾长风疾步走到床边,从旁边扯来一个软枕,垫在她的背后,扶她坐稳,又问了几句诊,端起药碗,舀出一勺药水,吹了吹,递到江晓萱嘴边。可却发现江晓萱正一脸窘迫的看着他,当即明白过来,尴尬的将药碗递给她,轻咳一声。 江晓萱微笑着接过药碗,吹了吹,轻轻喝了一口。 见她喝药了,顾长风心中溢起满足感,笑眯眯的劝道:“别急,别急……慢点喝……” 江晓萱一口气将一碗药全部喝光,长长地喘了口气。 顾长风接过碗,看见碗里已经干干净净,不剩一滴药汁,大喜过望:“好样的,你都喝完了啊。” 江晓萱微笑点头,“嗯,都喝完了。” “你是不是感觉很舒服?”顾长风又惊又喜又带探究的看着她。 “嗯。”江晓萱点点头。 “有没有觉得一股暖流顺着你的咽喉慢慢流淌到你的全身?” “嗯。” “有没有感觉五脏六腑都无比的温暖舒适?”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了,但江晓萱还是乖乖的点头答道:“嗯。” “哇哦!太好了!”顾长风兴奋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一个不小心,头撞到床框,又发出一声惨叫。 “你没事吧?”江晓萱一脸惊恐的问道。 顾长风傻乐着摸摸头,道:“没事没事,我去去就来。”说着就又蹦又跳的朝大门奔去,差点将进屋的丫鬟撞倒。 那丫鬟无奈的摇着头走进来,看向江晓萱道:“你的衣服我已经给你补好洗好了,今儿太阳不错,估计晚上就能干透了。” “多谢姑娘。”江晓萱朝她欠了欠身子,随后不解指了指大门,悄声:“他……这是怎么了?” 那丫鬟瞟了一眼院子里欢蹦乱跳发神经一样的顾长风,笑道:“顾神医这是高兴呢。” “我不过就是喝了他的药,他就开心成这样……” 丫鬟扑哧一笑,道:“姑娘你有所不知,你是头一个能把他配的药一口气喝完的人。” “啊?”江晓萱大惊。rs 第三十三章 阴魂不散 外面阳光明媚,温度正好,凉风习习,当真是让人心情愉快就连打扫院子的小家丁也一边扫地一边哼歌。 可坐在书房中的金元宝,却是心绪不宁的。桌上,地上丢满了纸团,就连他面前书桌上的字,也是写得一塌糊涂乱七八糟的。 金元宝愤愤的将面前这张洒金宣纸一把团起,胡乱扔掉。 “砰!”金元宝愤愤的一掌拍在书桌上,江晓萱那个臭女人,先是下药骗自己圆房,又是装哭哄骗母亲逼自己陪她回门!真是心计太深了,真是卑鄙无耻至极! “呀呼~~哟呵~~” 屋外,顾长风扭着小腰一脸欣喜的边跳边跑的从他院子前路过,朝金夫人的院子直奔而去。 金元宝只觉得头皮发麻,头冒黑线,随手将毛笔扔掉,站起身来,对外面喊了声:“阿福,给我滚进来!” 阿福连忙蹑手蹑脚的进来:“少爷……” “长风又犯什么病了?”金元宝问道。 阿福瞟一眼那远去的萧索身影,摇摇头,“不太清楚,估摸着又是配成什么药了吧。” 金元宝眼角抽搐了一下,嘀咕道:“他那药,谁敢吃……” “对了,少爷……” “什么事?” “衙门里的王强求见。” 金元宝点了点头,说道:“让他进来。” “是。”阿福立马转身出去通报。 片刻后,王强大步走进屋来,一边走一边朝金元宝拱手笑道:“先给老大贺喜了,祝老大白头偕老永结同——” “有事快说。”金元宝板起脸打断道。 嗯?看来新婚不愉快啊……王强自然是知道他不情愿接受这段婚姻的,当即便收敛了笑颜,严肃的道:“是!这几天我们什么手段都用了,飞天豹还是坚持他是临时起意小偷小摸,坚决不承认跟最近的失踪案有关。” “呵呵……”金元宝悠悠然地干笑道:“想不到,还挺有骨气啊。不过,这飞天豹嘴有多硬,就说明他的后台有多恐怖。”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金元宝整了整衣衫,迈步朝门口走去:“走!我去会会他。” 谁知,他一出门,便遇到了端着饭食过来的玉麒麟,金元宝当即便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干嘛?!” “午饭叫你吃你不去,娘让我送来给你呗。”玉麒麟将手上的东西朝他递了递。 “我不想吃!”金元宝退了一步避开,只觉得这满餐盘的饭食都下了高浓度的**。 “那可不行,人怎么能不吃饭呢!”玉麒麟不折不挠的又将餐盘朝他递过去。 “我说我不想吃!”金元宝愤然的将那餐盘推开。 却不料,玉麒麟一个不防,手一滑,餐盘上的饭食便稀里哗啦的掉落一地。 “哎呀,你干什么呢!”玉麒麟心疼的看着一地的食物,忿忿然道:“多浪费啊!”说着就蹲下身子去拾捡碗碟碎片。 见她这模样,金元宝不由得有些心软,也知道自己是有点过分了,当即将她用力一提,拽了起来,朝边上的阿福道:“你把这收拾了。”然后看向玉麒麟道:“你看看你,哪里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谁家少夫人会亲自做这种事情。” 玉麒麟也懒得回话,只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瞬间,方才的心软好感都消散了,金元宝用力将玉麒麟的手一甩,快步走开。 玉麒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王强,想了想,突然想起来,这个高个子男人好像在抓贼那天是站在金元宝身边的…… 难道,他们要去抓贼?玉麒麟当即便兴奋的跟了上去。 如画的金府花园中,金元宝和王强一边走一边低声议论着,他们身后鬼鬼祟祟的跟着一个红裳女子,正是玉麒麟。两人放慢脚步,玉麒麟也保持距离;两人再加快步伐,她也跟着提速。 如是三番后,二人对视一眼,拐弯走进旁边的小巷。 玉麒麟连忙快步跟了过去,谁知刚进巷子口,便看到金元宝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拐角处冷冷的看着她。 玉麒麟吓了一跳,连忙抚着胸口埋怨道:“你干嘛?吓我一跳!”说罢,她左右看了看,问道:“咦?刚才那个人呢?” “牵马去了。”金元宝也没多想便直接回话了。 “牵马?你要出去?去哪里呀?”玉麒麟一脸兴奋的看着他。 “关你什么事?”金元宝没好气的道,“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那个……”玉麒麟一时间想不到理由,当即便一挺胸口,理直气壮的道:“你是我相公,我不跟着你跟谁!” 金元宝听言,哭笑不得,“我要去衙门办事。” “哦。”玉麒麟点点头,随后一脸天真的看着他:“我不会妨碍你的,反正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金元宝眯了眯眼,提高警惕,“不行!” “我想去嘛~”玉麒麟眨眨眼,崇拜的看着他,“人家想要目睹我家相公英明神武办案的样子嘛~~” 玉麒麟软软糯糯的声音本就惹人怜爱,这会儿她又是刻意撒娇发嗲,更是让人听得骨头酥软。 金元宝清了清嗓子,横了她一眼:“阴魂不散!鬼知道你又玩什么花招?”说罢便转身离去。 “花招嘀,绝对嘀木有嘀~”玉麒麟奉承的巴结着,屁颠屁颠的跟上他。 金元宝急着摆脱她,步子走得极快。 若是平日里,玉麒麟倒也能追上他,可这会儿,她穿着这极不舒服的拖地长裙,就算拎着裙摆也跑不快,不一会儿便被金元宝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金元宝快步出门来时,王强已经牵着马,在金府门口候着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抢过缰绳,飞身上马,“走!去六扇门!” “老大,用不用这么着急啊!”王强懵懵懂懂的也跟着上马,“飞天豹又跑不了。” 二人刚走,玉麒麟才冲到大门口,眼睁睁的看着金元宝一溜烟逃走的背影,愤然的甩了一下裙摆,都怪这破裙子。 “你等着,早晚会被我逮住!”玉麒麟气鼓鼓的提着裙子,走回府中。 六扇门大殿离金府不远,加上金元宝驾马速度又快,不一会儿便到了。 六扇门是集武林高手,密探和捕快为一体的朝廷机构。因总部大殿是一个又是一个坐北朝南、东南西三面开门、每面两扇门总共六扇,所以叫做“六扇门”。 而这“六扇门”中的各个部门,都各自分工,不到必要时,几乎毫无交集。每个部门,也都有各自的办案楼,楼里有办公房,卧房,也有各自的刑房,牢房。 金元宝下马将缰绳扔给王强,独自先走进他所属的办案楼——六扇门北楼。 一进办案楼,迎面便走来几个捕快,一看到他来了,连忙上前拱手道贺:“恭喜老大……” “少废话!”金元宝一摆手打断道:“立刻提审飞天豹!” 众人面面相觑,但也不敢多问,当即便四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待他们安排好后,王强上来通传,金元宝便背着手跟他走进刑房里。 飞天豹头双臂被绑在刑架上,身上伤痕累累,足见已经受了不少刑罚了。 金元宝笑眯眯走近他,问道:“怎么,还不想招吗?” 飞天豹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叹气道:“公子,我飞天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江湖上你打听打听也是有一号的。那天我抢那姑娘的荷包,真的就是临时起意。” “哦?”金元宝脸上笑容不减,“偷荷包是临时起意,用麻袋抢人也是心血**?” 飞天豹心中一悚,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答道:“抢人?我哪有那胆儿啊?抢了卖给谁啊?” “还嘴硬!”金元宝脸色一变,一巴掌拍到一摞卷宗上。 “三月初十孙家小姐失踪至今未归,四月十一陈家小女被人从家门口骗走,四月二十秦家刚过门的新妇被人半道劫走——这些你敢说一点都不知道?” 飞天豹摇头,道:“我就是个小毛贼,哪知道这些大买卖。” 随即,金元宝把一包东西扔到飞天豹身上,包袱里面叮呤当啷作响,“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些可都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一堆首饰,难道你是买来自用的?!” 飞天豹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 “还有……”金元宝又靠近他几分,凌人的气势,让飞天豹不由得身子微微一颤。 “千娇阁可不是你这种小毛贼能够出入的地方。你痛快招了反倒说明你没什么大事,但你嘴巴关的这么紧只能说明你知道自己招了的话会死的更快。” 飞天豹看了他一眼,皱紧眉头,依旧抿唇不说话。 “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不招,死的也会很快。最近案子这么多,衙门里的弟兄们也想快点了事。近几个月一百多起拐卖少女的案子,我都可以算在你头上。到时候,可不是砍头那么简单……” 金元宝贴在他的耳旁,轻声道:“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你知道是什么滋味么?啧啧啧,想想就是惨不忍睹。” 飞天豹心慌挣扎起来,带动身上的铁喀拉喀拉作响,可却毫无用途,“你……你卑鄙!” “卑鄙?”金元宝冷笑,“比得上你们贩卖良家妇女卑鄙?再说了……我想,你们上面的人,也很希望有人能帮他们背黑锅吧?” 金元宝说完,便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一股寒意,自脚心蔓延上来,飞天豹开始不停地颤抖。 王强见金元宝出来,连忙上前问道:“老大,飞天豹招了没?” 金元宝摇摇头:“没有。” “那怎么办?” 金元宝自信一笑:“放心,他很快就会说的。”rs 第三十四章 一碗药汤 没追上金元宝,玉麒麟颇为沮丧的拖着脚步回来。 刚走进松竹轩的院门,便看见一个洋溢着呆气的书生站在院中。 “你是……”玉麒麟之前并未见过顾长风,但看他模样,便知这厮不会是个坏人。哪有这么呆的坏人? “小生是本府常驻全职医师顾长风!”顾长风连忙朝她行礼道:“见过少夫人。” “哦……”玉麒麟点点头,随后目光落到他端着的陶瓷碗上,里面有一碗黑乎乎而且看起来很粘稠的东西,她一脸惊讶的抬起头:“这是什么?” 顾长风当即便兴奋的答道:“这是夫人让我给少夫人调配的,是补气血的药膳。” “啊?给我喝?”玉麒麟不由得小退了一步,又看了看那碗东西,恐惧的咽了下口水,“这是……药?” “嗯嗯!”顾长风拼命点头,“准确的说,这是十全大补汤。里面有党参二两、白术二两、茯苓二两、当归二两、肉桂二两、炙甘草二两……” “等会!”玉麒麟越听越觉得恐怖,“你说里面有十种大补之药?” “没错,几乎翻遍了我药柜的箱子底。”顾长风一脸得意。 “每样药都是二两?” “足斤足两绝无克扣。” “喂……”玉麒麟诧异的看着他,“十种药材每样二两这就是二斤?!你用二斤药材熬出来的大补汤是打算要我的命吗?” “少夫人真会开玩笑。”顾长风笑笑,随后很认真的对她说:“这汤刚刚熬制出炉务必立刻服用,每日三剂,旬日之间可见奇效!” 又看了看那叫做“药”的东西,玉麒麟只觉得自己冷汗直流,只得敷衍道:“好好好,你先放这儿,待会我喝。” “待会哪儿行?药效减半,必须现在喝!” “现在?”玉麒麟探试的看了他一眼。 顾长风很肯定的答道:“现在!” “不喝!”玉麒麟当然不愿意喝那东西咯! “不行!”顾长风的态度比她更坚决,说着还把药朝她面前递了递。 “我说了我不喝!”玉麒麟伸手一挡,推搡间不小心将药水洒了不少到顾长风的衣服上。 顾长风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衣襟上的药水,随后愤然的看了她一眼,“这么珍贵的药汤竟然浪费了这么多!真是暴殄天物!”他边说着就要当场脱下外套来。 玉麒麟一看立即慌了神,连忙接过他递来的碗,使劲将他朝门口推去,边推边说:“顾郎中你先去换衣服,等我喝完这碗药再跟你去讨!” 顾长风听言,不信任的看着她道:“你要喝哦!” “一定一定。” “要喝完啊。” “知道了知道了!” “好吧……”顾长风很不情愿的拧着衣服走了。 “慢走啊,不送了啊~~”玉麒麟拼命挥着手,直到看不到顾长风的背影后,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她转身走向那碗药,正准备将它倒掉,可是……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当即微微一笑,朗声喊道:“喜儿,喜儿!” 喜儿皱着眉出现在她面前,“干嘛?” “可有餐匣之类的东西吗?” “你要那东西干嘛?”喜儿现在对她是真的很不信任了。 “有用有用,你去帮我找来!” “哦……”喜儿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乖乖的去帮她找餐匣。 六扇门北楼的总捕书房中,案几上摆满了高高的卷宗。 金元宝坐在这如山的卷宗后,正在挨个审看。只是,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走神了…… 卷宗上,似乎,浮现出一张灿烂的笑容,那么甜美,那么俏皮…… 不知不觉间,他自己的嘴角,也噙上了一丝浅笑。 “你在笑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金元宝慌忙抬头,正对上玉麒麟那张甜美灿烂的笑脸。 怎么正想着她,她就出现了?瞬间,他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当即便尴尬的咳了起来。 “相公,你怎么了?”玉麒麟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咳咳……没,没什么。”金元宝胡乱的翻着卷宗掩饰着。随后,突然回神,看向玉麒麟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想相公了,所以来看看你呗!”她笑得很是天真。 金元宝不信任的眯了眯眼睛,随后问道:“这里是六扇门,你怎么进来的!” “哦……”玉麒麟笑道:“正好遇到今天上午来家里找你那个人了,他见到是我,就领我进来了,还亲自送我到门口呢!真是好人啊!” “王强……”金元宝咬牙切齿。 看到他脸色不悦,玉麒麟连忙巴结的帮他把面前的卷宗整理开,“相公,你看了这么长时间的书,一定累了,休息一会吧。” “我不累。”金元宝拦住她,“你可以出去了。”说罢,他却继续低头假装看卷宗,显然是嘴硬心软,并没有撵她出去的意思。 玉麒麟冰雪聪明,自然领会到了,当即便偷偷笑了下,随后体贴的将餐匣打开,端出一盘糕点,又端出一盘果脯,“相公,休息一下吧,别累坏了。” 听到她关怀的声音,金元宝又心软了几分。 随后,玉麒麟将餐匣中的药碗端出来,柔声道:“这是顾郎中刚配制的十全大补汤,正适合你,趁热喝。” 金元宝依旧翻着卷宗,不看玉麒麟,语气却越发缓和了:“我身强体健,不用补。” 不喝怎么行?玉麒麟当即便把药碗朝他面前推了推,还体贴的将卷宗抽走,道:“怎么不用补?这是娘特地让顾郎中调配的,说是对补血特别好。娘说让我喝,我根本舍不得。” 听她这么说,金元宝心中有点感动。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和刚才回忆中的笑脸一模一样,让他瞬时心头急跳,脸色一红。 金元宝尴尬的轻咳一声,为了掩饰内心,故作凶狠:“娘说让你喝你就喝吧!你看看你单薄的样子,别走出去让人家笑话我们金府克扣了你!” 玉麒麟再次端起汤药递给他,关怀的说道:“我又没出血,补什么?你昨晚流了那么多的鼻血,真的要补一补……” 鼻血?金元宝猛然一惊,愣了一瞬,用食指抵着她的额头,将靠近的她推开一点距离:“昨晚我流鼻血了?” “嗯!”玉麒麟脆生生答道:“今天早上你看着帕子,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帕子?”金元宝皱起眉头,“等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呃……”玉麒麟神色不安的看了他一眼,才道:“昨晚我打了你一拳,然后你就不停地流鼻血,我只能拿起身边的帕子给你擦。我知道错了,相公,你不会生气吧?” “那帕子上是我的鼻血?” “对啊。” 听到她这十分肯定的回答,金元宝既觉得如释重负,又好像很失落,“原来是这样……那只是鼻血……” 玉麒麟一脸懵懂的道:“对啊,就是这样,你不要怪我打了你,当时你很古怪,我也是一时情急。” 金元宝垂着头,细细回忆着,忽然想起了进洞房前,顾大娘递来的那碗解酒药…… “原来药也不是你下的,而是娘心急……” 看着他喃喃自语垂头丧气的样子,玉麒麟连忙殷勤的关怀道:“因为我的不小心,让你流了那么多血,这碗补气血的汤当然应该让给你喝了!” 金元宝面色古怪地盯着玉麒麟,虽然下药的误会解除了,可心里的感动也灰飞烟灭。 “所以这碗大补汤……”玉麒麟谄笑着将碗递过去。 可这会儿,金元宝心中滋味复杂,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喝药。当即便猛地站起,将她推开,羹汤洒了玉麒麟一身。 “哎呀……你干什么!”玉麒麟没想到自己计策会这么失败,郁闷之极。 看到她这狼狈模样,金元宝心中划过一丝愧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莫名的生气。当即便直接把麒麟推出了屋门,重重锁上了门,继续处理卷宗。 “金元宝,你什么意思!”玉麒麟拍门,可是半天都不见里面应一声,被气得直跺脚,无奈,只能独自先回金府了。 玉麒麟狼狈的回到金府。 看到她一身的药水,丫鬟们不用她嘱咐,当即便手忙脚乱的去给她准备洗澡的热水了。 没一会儿,新房屋中便摆上了装满热水的浴盆。 玉麒麟站在屋中正脱着衣服,喜儿便推门进来了。 玉麒麟见状,愣了下,问道:“你来干嘛?” 喜儿疑惑的答道:“帮你洗澡啊,怎么了?” “不用不用!”玉麒麟连连摆手,“我可不用你陪我洗澡!” “哪有主子自己洗澡的?” 玉麒麟摇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不说,还有谁能知道?你要给我洗澡岂不是我全身都被你看光光了?我才不要!” 女人看女人怕什么?喜儿愁道:“主子们沐浴都要有贴身仆人在一旁伺候的,你要赶我出去,万一被人看到我们就穿帮了。再说……” “等一下!”玉麒麟打断道:“洗澡必须有人陪?” “当然,这是规矩。” “那金元宝……”玉麒麟灵光一现:“先不洗了,你去把所有服侍过金元宝的仆役都给我叫过来!”rs 第三十五章 主母立威 金府的松竹轩里,这会儿异常热闹。 松竹轩的院子里黑压压的站满了丫鬟仆役。每个人都低垂着头,间或好奇偷偷打量坐在众人最前方的玉麒麟。 玉麒麟斜靠在太师椅上,脑中回忆着金夫人的样子,做出一脸俾睨众生的表情,也不说话,就这样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众人。 好半天后,她才妆模作样的喝了一口茶,众人见状,愈加肃静。 “咳……”玉麒麟咳嗽一声。 众人都是一惊,洗耳恭听。 “我叫你们大家过来是想问问,你们有谁看过少爷的身体?”玉麒麟慢条细理的问道。 众丫鬟们心头一惊,互相看了看,面露惧色。 怎么没人说话?玉麒麟继续循循善诱的问道:“我刚来,不清楚情况,就想知道,谁是一直贴身伺候少爷,梳洗,穿衣,特别是洗澡……这些小事的?” 看样子,真是来算账的……没想到,这个新少夫人,竟是个醋坛子。众丫鬟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玉麒麟等了片刻,还是没人吭声,便有些不耐烦了。 “我知道,大户人家的少爷洗澡都是得有人伺候的,你们就承认吧,谁看过少爷的身子?”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玉麒麟无奈,只得放下茶碗,起身来,绕着众人巡视了一圈,走到一个标致的丫鬟身旁:“你这么标致水灵,少爷一定不讨厌你吧?” 那丫鬟一听,当即都快吓哭了:“少夫人,少爷从来不喜欢我。” 这关喜欢什么事?玉麒麟皱眉,问道:“喜不喜欢暂且不说,那你有没有伺候过少爷……洗澡啊?” “没有没有!从来没有!”丫鬟连连摆手。 “没有?”玉麒麟继续好奇的问道:“你就没看过少爷的身子?比方说少爷的大腿啊后腰啊……” “少夫人!”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嗦着道:“少爷他从小就性子古怪,不喜欢别人近身服侍,我们虽然在屋子里伺候,但是穿衣洗澡……”丫鬟咽了咽口水,道:“这些事情,少爷从来不让我们沾手,都是少爷的贴身小厮做的。” “贴身小厮?” “对啊对啊!”许多丫鬟跟着附和。 “谁?” “就是阿福,少爷的事情他最清楚了!”丫鬟们七嘴八舌的迅速将阿福出卖了。 玉麒麟一听,当即大喜,朗声道:“谁是阿福?站出来!” 畏畏缩缩躲在后排的阿福,一听这话,当即便吓得小脸煞白,尚未来得及反应,已被身边人七手八脚推上前去。 阿福无奈,哭丧着脸站到前排:“给少夫人请安!” 玉麒麟打量了一下他,随即绽放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阿福,现在你告诉我,既然你是少爷的贴身小厮,你有没有伺候过少爷洗澡?” 洗澡?!阿福大惊,心中暗自腹诽,少夫人该不会是怀疑自己……虽然说这个时候富家子弟门是有些个养男宠的习惯,可他阿福粗皮黑面,怎么也不像是男宠吧……可是新夫人这,这恐怕是误会了! 周围众人见他慌张,几个平日里见不惯他的还挤眉弄眼交换起眼色来,想笑又是不敢,只忍得肝疼,面部表情也很诡异。 阿福普通一下跪倒在玉麒麟面前,喊冤道:“少夫人您千万不要听别人胡说!我经常伺候少爷不假,可是少爷从小就有个怪毛病,嫌别人脏,从来不让别人碰他,至于伺候少爷洗澡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洁癖?玉麒麟挑了挑眉,回想了下金元宝的一些小动作,点点头,“嗯……你们少爷确实毛病不少。” 阿福偷偷看了一眼她,见她神色索然,似乎是没有怀疑,当即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金元宝,真是臭毛病不少,没人侍候洗澡,不就没有人看到过他的胎记了么? 玉麒麟很是失望的摸着下巴沉思,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抬眸看向众人道:“好,你们既然没伺候过,那有没有人偷看过少爷洗澡的?” 众仆人立即齐刷刷的跪倒一片,“少夫人明鉴,我们没这个胆子啊。” “唉唉唉,你们怎么都跪下了!”玉麒麟连忙劝道:“你们不要紧张嘛,你们要是知道谁看过可以偷偷告诉我,我重重有赏。” “真的没看过!”口径相当统一。 “真的?”玉麒麟挑眉。 “真的真的!”众人整齐划一的点头,好似训练好了一般。 “唔……真没用。”玉麒麟无奈,小声的嘀咕。 众仆人可怜巴巴的一起望着她。 玉麒麟又扫视了众人一圈,这才无奈的挥手道:“都散了吧。” 众人得令,作鸟兽状四散而去。 玉麒麟大发雌威训话的事情,被众仆人以各种版本,迅速扩散开来,没多会儿,也就传到了柳倩倩的耳中。 她当即便冲到金夫人房间去,一进门就酸溜溜的告状道:“姑母,我听说表嫂把元宝哥哥房里的丫鬟和小厮,都挨个梳理了一遍,上来就问谁伺候过表哥穿衣、洗澡,问完了丫鬟还不算,还去问小厮,把阿福吓的出了门就不敢再进内院了呢!” 金夫人正斜靠在软榻上,享受着顾大娘的按摩捶腿,听她这话,连眼都没抬一下,便微笑着点头道:“这样才好呢。你元宝哥哥向来不爱管这些下人的闲事,现在有你表嫂这样雷厉风行替他管好屋子,我就放心多了!” 柳倩倩没想到金夫人会是这种表现,当即便不满的说道:“可是表嫂这么善妒,元宝哥哥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呢。” 金夫人听言,缓缓睁开眼睛,认真的看着她,道:“:倩倩,世人都说女人善妒不是好事,但是姑妈这里告诉你,只要是女子,都不会喜欢自己丈夫沾花惹草。晓萱这样的作法,是绝了一些丫鬟们不该有的心思,很好,这才是当家主母应有的风范。至于说让下人们觉得少夫人太厉害……”她顿了顿,道:“我金家的少夫人,什么时候需要看下人的眼色行事了?” 柳倩倩见金夫人一门心思替玉麒麟说好话,心中更是酸涩难耐,当即便朝金夫人福身道:“是了……姑母见识深,都是我小心眼了。我先回屋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金夫人看着柳倩倩的背影笑道:“小姑娘家,等她嫁了人就懂了。” 想了想,她又看向顾大娘,交代道:“传我的话,元宝屋子里的人务必要听少夫人的话,尽心服侍,少夫人进了府就是主子,若有谁胆敢欺负少夫人初来乍到……” 她端起一旁的茶碗,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脸上缓缓现出戾色,“就尽管试试我金家的家规!” “是。”顾大娘笑着应道。 金夫人微微展颜,顿时,又从一个严厉的主母变回了一个慈爱的母亲。rs 第三十六章 人面鲜花 晚饭后,玉麒麟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悠闲悠哉的在金府花园里闲逛。 喜儿则一脸不耐的跟在她身后,走了好半天,她实在是看不下去玉麒麟那副啥事都不上心的模样了,忍不住低声问道:“喂!咱们什么时候走?” 玉麒麟看了她一眼,道:“我不是说了么,我办完事就走。” “办事办事!你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到底什么时候啊!”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么……”玉麒麟正说着,便看到一群丫鬟提着热水朝柳倩倩的屋子走去。 “洗澡?”玉麒麟想了想,眼前一亮,还是得从洗澡上入手才好!当即便高兴的朝喜儿道:“喜儿,你赶紧准备洗澡水!” 喜儿一愣:“你让我给你准备洗澡水?” “是啊!”玉麒麟点点头,“快告诉我,你们小姐洗澡时候都用什么?我记得在客栈看见她那澡盆子可是花里胡哨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洗澡,喜儿心头泛起一丝不忿,但看到玉麒麟那兴奋的小脸,也不禁有些好奇,于是乖乖的答道:“那是上好的玫瑰花瓣……你还真想学我家小姐?” “我才不耐烦这些呢,我这是要给金元宝准备的。花瓣是么?还要什么?” 给金少爷准备?喜儿又是一怔,随即眯起眼睛看了玉麒麟半晌,很认真的说道:“玉麒麟,你虽然长得漂亮,但是你想代替我家小姐,那是不可能的。” 玉麒麟一愣:“我没想过要代替她啊?” 喜儿越发义正词严的说道:“你想夺走金家少爷的心也没有那么容易!大家主母都是要跟我家小姐一样,举止端庄,言词谨慎,我虽然只是个丫头,也知道凭你的样子是万万不行的。——所以,万一我家小姐回来了,你别以为凭着你这些讨好手段,就能……就能占了我家小姐的位子!” “你以为我是为了要讨好这个金元宝?你以为我想长久留下来?”玉麒麟哭笑不得。 “废话!”喜儿瞪了她一眼,“那你这么讨好他,想干嘛?你不是想留下来当少夫人?” “算了吧!”玉麒麟摇头道:“这个金府,吃饭都不能说话,这个家就像个大铁笼子,要不是为了看金元宝的身子我才不留在这儿呢!” “可我看你倒是吃得蛮开心的……”喜儿狐疑的看着她。 “咳咳。”玉麒麟不自禁的摸了摸肚子,道:“那是……那是……那是怪他们家厨子做饭太美味了嘛!” “哼!”喜儿不屑的扭开头。 “喜儿……”玉麒麟扯了扯她的袖子,“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看完就走,我保证,我一天也不想多呆……”顿了顿,她实在是受不了喜儿的怀疑眼神,接着辩解道:“要不然我干嘛要扮成你家小姐帮你?在客栈里我就说你家小姐跑了,你拦的住我么?” 喜儿继续一脸警惕的看着她,半晌后,才缓缓吐气,道:“好,我信你……我去准备洗澡水。” 见她瞬间变身回能干丫鬟,玉麒麟美得心里甜滋滋的,很真心的道:“谢谢你。” “好了,别肉麻了。”喜儿摆摆手,想了想,又道:“准备热水总要点工夫,不过姑娘要的花瓣,这里可没有。” 花瓣?玉麒麟想了想,大方的说道:“你放心,我去找花瓣。”,说罢,她也不等喜儿答话,便兴匆匆地走了。 初夏时节,正是花开得好的时候。 玉麒麟在金府里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处没人的花园了。 她看着花园里那一大片姹紫嫣红盛放的鲜花,顿时心花怒放,激动不已:“喜儿可没说不是玫瑰不行……” 当即,她毫不犹豫的快步走进花圃中,专拣好看的花下手。 “我左一朵,我右一朵~我前一朵再后一朵,采花的姑娘多开心~”玉麒麟一边哼着胡编乱造的小曲,一边美滋滋的摘花,心情真是非常畅快啊,不一会儿,花圃便秃了一大片。 “呀~~~~” 一声尖叫传来,还带着销魂的颤音。 玉麒麟毫不防备,加上这声音太过尖锐,魔音灌耳。她被吓得手中的花都掉在地上了。 “你在干什么?!” 玉麒麟回头去看,原来是柳倩倩。 柳倩倩拎着裙子,一阵小跑冲进花圃,心痛的查看被损花枝,眼见满目鲜花凋零,顿时气得一跺脚,朝玉麒麟怒道:“你,你这个采花贼!” 采花贼?!玉麒麟眼角抽搐了下,“采花贼可不是这个意思。” “你!”柳倩倩气得脸都红了,“你为什么要折我院子的花?” “我只是想摘点花瓣回去好……” “我管你干什么呢!”柳倩倩恼怒的打断她,责问道:“府里这么大园子到处都种了花,你自己院子也不是没有,干嘛非要跑来糟蹋我的院子?” 你的院子?玉麒麟愕然片刻,随后缓缓的,耐心的道:“这里的花开得最好,我不知道是你的院子。” 柳倩倩仰着下巴打量了一下她,双手抱在胸前,退开几步,咄咄逼人的道:“开得最好也是我花心血种的,你觉得好就能采了?明天你要是觉得我的院子好,屋子好,屋子里的摆设好,连着伺候我的丫头你也觉得好,是不是我都要让出来给你?” 玉麒麟没想到她会这么小题大做,当即便傻眼了,愣了半晌,才道:“几朵花而已,你不至于想这么多吧?” “呵~”柳倩倩挑眉:“我倒是不愿意多想呢,可惜这才成亲第二天,你这位新夫人就跑来糟蹋我的园子,容不得我不多想——这是嫂嫂你给我这小姑子下马威看呢?还是你觉得我是和元宝哥哥一起长大的人,心里不舒服了?” “为什么不舒服?”玉麒麟笑道:“没事,反正跟他成亲的是我” 柳倩倩听言,瞬间愤然,这女人到底有没有智商的?!还是她故意这么做的?! 看到她气鼓鼓的模样,玉麒麟很不地道的笑了起来:“我就是想摘几朵花而已!我都不知道这里是你的院子,怎么会是针对你?” “哼哼。”柳倩倩冷笑道:“骗谁?全府都知道我的花不容别人动,你就偏偏连我住在这里都不知道?你身边就没个丫鬟告诉你府里大小人事?我看你就是故意!” 玉麒麟头痛,这会儿只想息事宁人,“好了好了,是我错是我错,我不知道您大小姐的花这么金贵,我道歉好不好?——什么时候我带你去山里看看……”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想起鹅眉山那一片片的花海,一脸向往的接着说道:“山上的野花才是真的好看呢,又香又美一大片!” “你别打岔,咱们现在就去见姑妈,让她看看,这个新娘子欺压下人不算,还要欺负我!”柳倩倩说罢,便伸手去夺花。 玉麒麟连忙闪开,柳倩倩气结,一把抓过去,可她哪里是玉麒麟的对手,两人在花园里你追我赶的闹起来。 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倩倩!” 两人停下来,看向院子门口。 柳文昭徐徐从外面走进来,略为生气的看着柳倩倩问道:“倩倩,你怎么能和少夫人如此胡闹!” 柳倩倩一跺脚,气鼓鼓的道:“是她先摘我的花的好不好!” 柳文昭看了一眼玉麒麟手里那满满的一大把鲜花,皱了下眉头,却没说什么,反倒看向柳倩倩道:“没规矩,你嫂嫂随手摘几朵花,你也至于这样小气?” 几朵花?柳倩倩气结,回头一指那七零八落的花圃,道:“这也叫随手摘几朵?我辛辛苦苦种了这么久的芍药和牡丹!” 柳文昭眼风一扫花圃,也有些无语,想了想,说道:“毕竟……也不是你亲手种的,不过是下人们花了些功夫。好了好了,别闹了,听哥哥的话,去,叫丫鬟拿个水晶盘子来,给你嫂嫂把花捧回去。” 一听他这么说,玉麒麟顿时笑逐颜开,觉得柳文昭这个人真不错,谢道:“谢谢表哥!不过水晶盘子就不必了,我自己带回去好了。” “什么?!”柳倩倩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还是不是我哥?我种的花被别人这么糟蹋你不帮我说话,还叫我拿盘子端着给人送过去?” “倩倩……”柳文昭宽慰道:“你嫂子初来乍到谁都不认识,你做妹妹的,难道不该让着她一点?” “妹妹?”柳倩倩连连摇头,道:“我才不是她的妹妹!”,随后愤然转身离去,丢下一句话:“是不是我所有心爱的东西她都要抢走?!” 柳文昭见状,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她没事儿吧?”玉麒麟问道。 “哦……没事。”柳文昭回首看向她,微笑道:“倩倩从小就喜欢些花花草草,碰到这个上面就不讲理,让你见笑了。” 真是个好人…… 玉麒麟如斯想着,随即欠身行礼,真诚道歉:“怪我没有先问一声,完全不知道是倩倩的花,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柳文昭没想到她堂堂江阁老千金,竟然会朝自己这样身份卑微的管家道歉行礼,一瞬间,心中五味陈杂,默了半晌,才笑道:“你是金府的少夫人,在自家府邸里摘几朵花而已,不必如此多礼。” “这也是倩倩的家啊!”玉麒麟摇摇头,很认真的道:“其实……和你们比起来,我才是外人!那些花是倩倩喜欢的花,我却冒冒失失地摘了!我这人吃软不吃硬,其实心里知道自己错了,可别人一冲我发火,我就光顾着嘴巴硬了……”说完,她还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看到玉麒麟这可爱真诚的模样,柳文昭心里暖暖的。她和傲慢无礼的金元宝不同,可是,这样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偏偏要栓在一起,造化弄人啊。 “希望表哥别觉得我难相处,改天我一定找一些稀罕的花籽赔给倩倩!” 柳文昭笑了,似乎,有很久,他都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过了,“世人多是口蜜腹剑,像你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才最好相处!” 玉麒麟越发不好意思了:“明明是缺点,被表哥一夸倒成优点了!表哥可真是好人!不像元宝脾气……”她猛然一怔,发觉自己好像说多了,连忙闭上嘴。 “不像元宝什么?”柳文昭好奇。 玉麒麟讪笑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了,就是元宝总喜欢摆架子,脾气有点大,说话也气人!不像表哥你这么和气好相处。” 玉麒麟只是无心之语,但柳文昭却是第一次在金府里听到有人贬金元宝却赞他,心中自然是份外感动激动,随即想到玉麒麟早上的行为,有心想帮她一把,便问道:“听说你在一个个追问丫鬟小厮,谁是伺候元宝最多的人?” “这你都知道了?”玉麒麟讪然。 “恐怕全府都知道了。”柳文昭温柔的说道:“少夫人初来乍到,肯定有许多不便,我在金府管家多年,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你的?” 玉麒麟听言,有些不好意思,但那种事情怎么好和柳文昭直接说?难不成说,请问你知不知道谁看过金元宝的光屁股?她这么一想,又是灿然一笑:“其实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柳文昭不明所以,诧异的看着她。 玉麒麟举起两手拿得满满的鲜花:“这些鲜花就能帮我达成心愿!我走了,谢谢表哥!” 人面鲜花相映红,笑语嫣然醉人心…… 柳文昭竟然怔住了。 在他怔神的瞬间,玉麒麟却已经转身离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柳文昭脸上,竟然毫不自知的,泛起了一抹他从未露出过的微笑。rs 第三十七章 村姑姿色 星辰微起时,金元宝才从六扇门回来。 他一路向着内院走,可一路看到的仆人丫鬟,各个都很奇怪。一见到他就面露惊恐之色,众丫鬟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金元宝很是愕然,正在纳闷的时候,看到了阿福,立即将他抓过来审问:“出什么事了?怎么我出去半天回来你们一个个都把我当瘟神了?” 阿福退开几步,才愁眉苦脸的答话:“少爷,等你见了少夫人,最好能说一句,阿福是整个府里你最不要看的小厮。” “什么?”金元宝惊讶的瞪大双眼,“为什么啊?而且本来本少爷就最不要看你。” 阿福想了想,又连连摆手,语无伦次的道:“不不,少爷,你最好连阿福的名字都不要提了!” 金元宝眯了眯眸子,一把揪住阿福领子将他拉近自己。 这时,几个过路的丫鬟小厮正撞见这一幕,当即便齐齐的抽了一口冷气。 金元宝闻声回头,那几个丫鬟小厮们立时抱头散开。 这……真是太奇怪了。金元宝更加疑惑的看向阿福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江晓萱那个女人趁我不在又干了什么?” 阿福使劲挣扎开他的魔爪,一连退开三尺远,才说道:“没没没什么!少夫人只是太爱少爷了,把咱们小厮丫鬟们叫去一个个审了个遍。您快去瞧瞧少夫人吧,宽宽她的心!” 宽宽心?金元宝当即便明白了,肯定是江晓萱又干了什么“好事”了!当即便愤怒的哼了一声,推开阿福大踏步向松竹轩走去。 阿福心有余悸整理领口,看向那几个正一脸同情望着他的丫鬟们,连忙交代道:“千万别跟少夫人说,少爷找过我!” “知道知道。”众丫鬟连声答应。 金元宝回到松竹轩中,怒气冲冲的直奔新房,还没进门,便有浓浓水汽袭来,其间隐隐约约还传出歌声来。 金元宝顿了顿足……当即便想到莫非她在洗澡? 人站在门口迟疑的站着,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正在这时,玉麒麟推门出来,一看见他,吓了一跳,“你回来了?” “嗯。”金元宝见她衣着整齐,便冷哼一声,走进屋里。 屋子当中摆着一个超大的澡盆,正有徐徐热气冒起。 这时,玉麒麟双手提着一个木桶进来,桶里的热水正热腾腾的冒着水气,她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哼着小曲哩调:“谁家娇娘赛过婵娟、懒弄妆奁、只叹花开时日短。谁家郎君胜似潘安、长夜漫漫、月华如水惹人厌~~” 她一边唱着,一边将桶里的热水倒进了澡盆,听着那“哗哗哗”的水响,玉麒麟又很有配合的复哼了一句:“草长莺飞春意烦,百花乱人眼……” 金元宝眯着眼打量的看着她。 澡盆里升起的袅袅温烟,她正探手在水中试了一下水温,水汽凝结成晶莹的水珠,正顺着她凝白的皓腕慢慢滑落,似有似无的带出一抹润泽的痕迹。 玉麒麟随意的将耳畔滑落的碎发别进耳后,露出一只小小的半透明的粉色耳朵来。再加上那乌黑青丝的映衬,更显的她肤色白莹,细细看来,如是有一层淡淡的光润一般。 她的衣服也被水汽沾得有些潮湿,一举一动,皆让那衣服让拉伸的更加服贴,纤腰软束,不盈一握。 这女人,又想使什么坏主意?金元宝努力忽视掉她的美丽,仰头嗤笑一声,抄手抱在胸前冷眼旁观。 被他这么直勾勾的,似笑非笑的看着,玉麒麟渐渐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说要洗澡,没想到厨房马上送了这么大一个澡盆进来……” 金元宝轻笑道:“哦,那是因为你初来乍到就大显威风,下人们吓坏了,赶不及的巴结你。” 玉麒麟听言,脸上泛起红晕,嘟囔道:“我不就是问了问谁近身伺候过你么?” “哦?”金元宝讽刺道:“你拷问下人们这个做什么?为了跟下人学着怎么伺候我?” “对呀对呀!”玉麒麟连连点头,殷勤讨好:“就是为了学学怎么伺候你洗澡!你忙累了一天,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些小事,服侍你舒舒服服洗个澡,好好放松一下。” 玉麒麟笑得很巴结,可金元宝却不为所动,倒是狐疑的问道:“你又玩什么花招?” “我还能做什么呢?”玉麒麟见他脸色不好,便认为他是因为回门和被打到流鼻血的事在生气,便作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他道:“我知道夫君还在生我的气,我这么做,只是想讨好你,请你原谅我。” “哦?”金元宝扬眉看向他,语气里满是倨傲:“你这么想讨好我,那我就破例一次!”说罢,站起身,刷的一下解开长袍,扬手甩在一边衣架上。 玉麒麟立即兴奋起来。 却不料,金元宝一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快脱衣服啊!”玉麒麟催道。 金元宝冷笑,看看澡盆里载沉载浮的花瓣问道:“这都什么花?” “都是你妹妹院子外面的花,整个府里开的最好的,为这还跟她吵了一架呢……” “捞出来。” 玉麒麟一怔,“不是说洗澡要花瓣么?” “今天不要。”金元宝很是淡然。 玉麒麟听言,皱起眉头,道:“你这是故意折腾我吧?” “那又如何?”金元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既然你这么想讨好我,受点折腾也应该。” “你……”玉麒麟咬牙,随即缓了缓,假笑道:“好好好,夫君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说罢,便低下头开始费力地捞花瓣。 金元宝坐在一旁含笑看着玉麒麟,直到一堆花瓣最终被捞尽。 “好了。”玉麒麟起身擦汗。 “嗯?”金元宝摇头,指了指还在澡盆边沿粘着的一小片花瓣。 “真鸡贼!”玉麒麟低声嘟囔,忍气将之拈起扔出。 金元宝看了看那水,然后张口,干净利落的吐出两个字:“精油。” “什么精油?”玉麒麟瞪眼,“花瓣都捞完了还不够?” “你不拿?”金元宝扬眉,“那我不洗了!” 玉麒麟愤然:“好好好!我去拿!”说罢转头在架子上寻找。 金元宝老神在在的看着她挨个在架子上摸索,逐个将瓶子打开嗅闻……心里,不知不觉的泛起一股暖流。 玉麒麟好不容易找到,举起一个瓶子问他:“这个?” 金元宝懒洋洋点头。 玉麒麟手一扬,几乎将一整瓶精油全都倒进水里,瞬间,香气四溢。 “可以了吧?”玉麒麟问道。 金元宝慢吞吞起身站在澡盆前,又停住,慢条斯理的道:“水不够热。” “什么呀?你试都没试过就知道水不够热?” “哼!”金元宝冷嗤,“搅来搅去这么半天,开水也成温的了。” 玉麒麟恨恨,但还是忍气吞声的出门去,提了一大桶热水进来加水。 “这下满意了吧?!” 金元宝挑眉,随即一粒一粒,极其缓慢的解着衣服扣。 玉麒麟顿时激动不已,目光随着金元宝的手移动。却不料,那修长的手指,在触碰到最后一粒腰扣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 他连眸子都懒得抬起来便道:“水太烫。” “喂!”玉麒麟终于有些受不了了,“你洗还是不洗?你没有试过又知道了?” “不信你自己伸手试试。” 玉麒麟将信将疑,欠身伸手到盆底试水:“我看你就是故意……” 突然,金元宝伸手在她身后轻轻推了一把,玉麒麟猝不及防,一头栽进澡盆。 更可气的是,他还戏谑的调侃道:“这是洗澡水,要试水温当然要全身都试!” “金元宝!!!”玉麒麟冒出水面,气急败坏正要破口大骂,却被金元宝一把按住肩膀,被迫呆在水中。 “想出来?啧啧啧,江晓萱,你现在跟光着没什么区别,不怕自曝其短就尽管出来。”金元宝挑眉,一脸色mimi的表情。 玉麒麟连忙低头看自己,这夏日的衣服本就薄,金府的衣服,又都是用的上好丝绸,这会儿被水打湿,顿时全部贴在身上,几近透明,她连忙捂着胸蹲回水里,双颊绯红,气鼓鼓的看着金元宝。 “这就对了,有点自知之明最好。”金元宝点点头,道:“肩太宽,胸太大,腿太……长,粗手大脚还有肌肉,村姑身材,还想跟我鸳鸯浴?” 看到他那轻佻狂浪的表情,玉麒麟气得不行,脑子一热,当即便不管不顾的,哗啦一下从水中站起身,挺胸傲立:“我就是村姑又怎么样!” 玉麒麟薄薄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近似透明,白洁的细脖之下隐隐可见锁骨前用红绳悬着一块玉佩。 金元宝上下挑剔的打量了一眼,只觉心跳加速,脸发红。 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铺洒而来,为她笼罩上一件金黄色的纱衣,那玲珑的曲线美好得让人挑不出一分不足,这样的美态,好像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喜好而准备的,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他突然觉得喉间有些发干,一阵热血好像突然涌上了脑,只感全身燥热 “丑死了!”金元宝违心的说道。 “哪里丑了!”玉麒麟显然对自己比较自信的,又将身子一挺,那丰腴的曲线,便随之一颤。 隐隐的,似乎有两粒粉红色可以看见,金元宝越发觉得口干舌燥,新婚夜里那种感觉,莫名的又袭上心头,他有些慌乱的抓起衣架上的衣服,迅速披上,逃也似的快步离去,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记扔下一句话来讽刺玉麒麟:“哪里都丑!丑死了,就是丑死了!丑妇!” “金元宝,你个混蛋!”玉麒麟气急,却又对他无奈。只得在浴盆里一通发泄,拍得水花四溅。rs 第三十八章 事有蹊跷 初夏的晚上又暖和、又幽静。天上斜斜的挂着一弯月,银色的月光,铺洒下来,包裹着宁静的大地,让人心旷神怡。 可坐在书房中看卷宗的金元宝,却总也静不下来。 脑海中,总是有个俏丽的、湿漉漉的身影闯进来,让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金元宝不满的用手上的卷宗敲了自己一下,心中自责:金元宝啊金元宝,你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怎么会像个青头小子一样?那女人,论姿色比不过千娇阁花魁,论仪态甚至还比不过皇宫宫女,怎么你就那么上心了呢?糊涂啊糊涂! 可他越这么想着,思维就越难集中,心也越发烦躁。 正在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来,一只粉紫色绣满蝴蝶的绣花鞋伸了进来,随后,便看到那个时不时闯进他脑海的笑脸,出现在门边。 金元宝一时欣喜,却又故作波澜不惊,看也不看她,继续低头查看卷宗,实际,却在偷偷留意她。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鹅黄色的上襦外罩了一件浅紫色的半臂,下面是一条浅草绿的裙子,颜色鲜艳明亮,却又格外的清新。 她笑嘻嘻的走进来,就像带入一股凉爽的清风,让他烦躁的心,渐渐安宁下来。 玉麒麟见他不理自己,便拉了个个凳子,坐到他身边,倒像是把方才他作弄她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了。 金元宝不动声色的朝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 玉麒麟见状,微微一笑,再次靠近。金元宝再次拉远。 她再次靠近,金元宝再次拉远,这下,他已退到桌子角了。没了退路,他也只好由得他了。 玉麒麟兴致勃勃的托腮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 她身上的淡淡清香,似有似无……还有她那目光,仿佛灼人的火焰,逼得金元宝不得不放下卷宗,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玉麒麟见他搭理自己了,当即便甜甜一笑,道:“我想跟你讨论个问题——你信不信命?” 呵?就这事儿?金元宝很干脆的答道:“不信。” “为什么?”玉麒麟眼睛睁的大大的。 金元宝避开她的目光,言简意赅的吐出四个字:“无知村妇。” “你!”玉麒麟有些恼他,嘴都撅起来了,可又想了想,压抑下怒意,继续笑眯眯的问道:“那我说具体点,你信不信面相?” 金元宝懒得搭理她,继续看向卷宗。 “比如说,小时候有个道人看到我,就跟我娘说我以后会嫁到一个大户人家去,虽然一开始不是心甘情愿,但是后来会琴瑟和谐……”玉麒麟也不管他,兀自继续。 “切~”金元宝嗤之以鼻。 “那个道人说是从我耳朵后面的红痣看出来的。还说啊……” 金元宝佯作不理,可还是好奇的忍不住偷看了她一眼。她粉嫩嫩的右耳后,果然有一颗小小红痣。 “那道人还说啊……”玉麒麟偷偷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继续道:“有的人生下来身上有胎记,要是形状规整,就大有含义,比如说……” “比如说什么?”见她兴趣盎然,金元宝也就顺着她答了两句话。 玉麒麟心一横继续道:“比如说,脚底有胎记,就是“含着金锁匙”出世的富贵命,是一世衣食无忧的上上品格……” “然后呢?” “背后腰部有胎记,喻意一生贵人相助,逢凶会化吉,老年更是儿孙满堂,安享福缘……”她顿了顿,又瞄了他一眼,“要是形状奇特,比如说,要是胎记是个月亮形状,就更说明这个人注定大富大贵!” “哈?”金元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月亮形状的胎记?什么月亮?初一的月亮还是十五的月亮?上弦月还是下弦月?” “那你有没有胎记呢?”玉麒麟趁热打铁的问道。 “你猜?”金元宝笑。 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玉麒麟本是满怀期待的,被他这一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时,门被推开来,阿福探头进来,一见玉麒麟在旁边,连忙缩回头躲了出去,在门外诚惶诚恐的喊道:“少爷?”。 金元宝应声:“进来。” “阿福不敢打搅,阿福在门外说就好……” “滚进来!”金元宝不耐烦了。 阿福无奈,只得畏畏缩缩的走进阿里,杵在门口,眼睛钉牢地面:“少爷,衙门那边传话请您过去一趟,催了几次了……” 金元宝听言,立时起身,喝道:“怎么不早说!” 阿福愁眉苦脸的道:“不敢打搅您和少夫人新婚燕尔。” 金元宝知道事情紧急,不然不会这么晚来找他,也懒得再理阿福,话都不说一句便快步离开了。 屋中,只剩下玉麒麟和阿福大眼瞪小眼。 阿福连忙朝玉麒麟躬身赔礼道:“对不起!少夫人,阿福实在不是有意打搅。”顿了顿,又胆怯的颤声道:“那个,少夫人,没事儿了的话,小的先退下了。” 玉麒麟一脸的纳闷,摆了摆手示意阿福退下。看着他惊慌离去的背影,她越发茫然了,“我就这么可怕?” 金元宝打马飞奔,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六扇门,也不多耽误,当即便直奔刑房。 刑房中此时已经点满了数盏油灯,飞天豹没有被捆在刑架上,而是反绑着手跪在地上,看样子是想说什么了。 金元宝浅浅一笑,随即板着脸坐到飞天豹面前的案几后,面孔隐藏在灯火的阴影处。 王强马忠立在他身后,他慢条斯理翻阅简报,不时和王强马忠低声说笑几句,也不理睬地上飞天豹。 飞天豹偷窥金元宝脸色半响,终于忍不住出声:“大人,我招供!” 金元宝抬眸看了他一眼,却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半晌才开口道:“说罢。赶紧说完兄弟们好下班。不就是大胆强徒见色起意图谋奸污良家少女?”随即一脸抱怨的道:“整日都是无聊案子,既没功劳也没油水,依我说也不必审了,直接刺配流放是正经。” 王强马忠附和点头,深有同感。 “大人,我的案子不一样。”飞天豹不死心。 “说。”金元宝懒洋洋的道。 飞天豹看了看他,犹犹豫豫的道:“我招了之后,大人给我什么好处?” “呵呵。”金元宝笑道:“奇了怪了,你一个小蟊贼现在就是案板上一块肉,还能跟我谈好处?” 众人听言,也符合的跟着笑起来。 听到这满屋的笑声,飞天豹心虚了几分,想了想,心一横,开口道:“只要大人允诺销了我的案底,放我回家和妻女团聚,我就把我所知道的都供给您!我的案子可不是什么小案子!” “哦?”金元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依你说你还是什么飞天大盗?不知道你都盗过些什么?我想想啊……难道是上百个荷包?香囊?” 瞬时,屋中的笑声更甚。 “哼!”飞天豹仰起头,脸上颇有几分得色:“盗香囊是假,拐卖少女是真。咱们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拐卖,是有一个神秘莫测的上家,大手笔,安排周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货,而且非上等货色不要,至于去处……”飞天豹说到这里,卖关子的停住。 金元宝不动声色的笑道:“哦?不知道您的上家是谁?” 飞天豹狡猾笑道:“大人还没答应我的条件。” “条件?”金元宝目光渐冷,低声道:“我也跟你谈个条件。你告诉我你这个贩卖人口怎么回事,我就按盗窃伤人屡犯不止的罪名,把你关在京畿守卫的牢里,你家人每月总能来看你一次;你要是有骨气,什么都不说呢,咱们也只好行文,把你送到…我看看,琼州还是宁古塔?琼州湿热,毒虫众多,据说咱们中原人都抵受不了几日,宁古塔嘛倒是既无瘴气也无毒虫……只是听说冬天出去撒个尿都能冻成冰……啊,当然,我也没见过,说不好,你选罢!”金元宝说罢,大大咧咧的靠着椅子,翘起二郎腿舒服的坐好。 飞天豹本就知道,金元宝不会那么容易答应的,不过能被关在牢里,能和家人见上一两面也是不错的,他心中有些暗喜,但仍是不甘心的说道:“大人,我说的可是让我回家和妻女团聚。” “团聚?”金元宝站起身,从桌子后走出来,站到飞天豹面前,高高的身影像一座大山压了过来,眸子里是瘆人的寒意:“你拐卖妇女,残害无辜,害的别人家妻女离散,居然自己还想回家?我告诉你,你最好的机会就是跟我合作,把你知道的都供出来,我可以安排你到一个条件不错的牢里,给你充裕的时间好好反省……否则你信不信,天涯海角,总有你飞天豹可以了此残生的地方。” 一想到那些流放犯人的地方,飞天豹忍不住颤抖起来,想了半晌,才探试的问道:“大人说话算话?。” 金元宝也不回答,只是,那凌厉的气势很是迫人。 渐渐的,飞天豹气焰全无,瘫坐在地上,交代道:“小人也不知道这个买家是谁,小人都是通过楚楚联系,楚楚告诉小人需要多少个,小人就去掳了来。” “楚楚这条线索不用你说,我早都知道了。你想进上等牢房,我看还得加把劲。” 飞天豹皱起眉头,继续道:“小人虽然只管掳人,跟这个楚楚一年多交道打下来,也暗自长了心眼,这个大买家,绝对不是只求财这么简单。单说小人也算为他干了一年还不知道他是谁,小人就知道这不是个简单人物,不过小人也知道,这些拐来的女子里只有一小部分进了窑子,剩下的,怕是跟达官贵人们有些联系……” 听到这里,一旁的王强忍不住打断道:“你他娘太能扯了罢?达官贵人?组织严密?楚楚只是小卒子?你这是眼瞅着楚楚跑了就把事情都扣在她头上罢?” 马忠也附和道“就是!说了半天他自己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依我看咱们不如就此结案,封了千娇阁,也算功劳一件。” 飞天豹慌忙看向二人,忙不迭的辩解道:“几位捕快大爷,我可不是乱说!几位爷自己想想,楚楚她一个粉头,自己都是出来卖的,背后要是没人,她还能卖别人?” 听到这里,金元宝这才摆摆手,道:“你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也就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可惜我看你也所知有限,只怕上家是谁,你一个小贼永远都想不到!”说罢,他转头问王强马忠:“一个青楼的红牌姑娘自己兼职贩卖人口,你们不觉得这事怪蹊跷的么?” 二人面面相觑,哪里知道怎么回答。 “出卖色相,贩卖人口,收集情报……”金元宝细细梳理着,随即微微一笑道:“不知道哪一项才是这位楚楚姑娘的正职,也不知哪位贵人是这位楚楚姑娘的后台?嗯……此事,大有意思。行了,今天到这里。你们让人好好盯着这个飞天豹,别出岔子。” “是!”二人应声。 金元宝转身离去时,却听到王强在背后低语:“啧啧,成了亲真是不一样,这回家就是早。” 他立时转头,狠狠的两记眼刀杀过去。 二人立时噤声。rs 第三十九章 无耻之徒(上) 案子上有了进展,金元宝自然是心情大好,一路乐呵呵美滋滋的踱步朝松竹轩走。 阿福老早就站在门口候着了,似乎一直在等他。一见少爷来了,而且脸上又是难掩的喜色,阿福当即便很是狗腿的凑过来,笑嘻嘻的问道:“少爷心情好像很好?” 金元宝点头,笑道:“今天案子有了进展。” “如此好事,不如晚上喝几杯?”阿福自然是很了解金元宝的秉性的。 见他知事,金元宝心中自然也高兴,点头道:“也好。” 阿福立即屁颠颠的跑出去安排了。 不一会儿,两丫鬟跟在他身后,走进新房里,整齐席面,摆好碗筷。 “干嘛呢?”玉麒麟正在屋里想主意呢,看到他们进来,便问道。 “少爷今儿个高兴,说晚上要喝两杯。”阿福连忙答道。 “哦。”玉麒麟本来爱理不理,突然,看到丫鬟端进来的酒水,眼珠子骨碌一转,有了主意!灌醉他,不就可以看到他的胎记了吗? 正好金元宝推门进来,她便立即扭着腰,殷勤地凑了上去,嗲声嗲气的问道:“你要喝酒吗?我可以陪你一起喝!” 金元宝一个人习惯了,也懒得理会她,想打发她走,便找了个理由道:“可以啊!不过想和我喝酒,就要陪我猜拳!” 猜拳?玉麒麟精神一振,当即便迫不及待的挽起袖子,朗声道:“没问题,我会猜拳!” 看她这模样,金元宝就知道,她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虽然他并不清楚她到底想干嘛,但这几日里,他隐隐的感觉得到,玉麒麟似乎一直有着什么目的。 想起她在新婚夜的豪迈表现,金元宝忍不住又想作弄他了,便笑眯眯的盯着玉麒麟,慢条斯理的说道:“谁输了就脱衣服。输一次脱一件!” 玉麒麟愣了一愣!差点没开心得蹦起来,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好事嘛,当真是瞌睡了遇枕头!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立即豪气干云的一拍桌子,满脸兴奋的道:“好!” 金元宝没想到这竟然没吓退她,当即便目瞪口呆的愣住了,半晌才没好气的道:“那开始吧!” “来吧来吧!”玉麒麟一脸的兴奋:“一条龙还是宝不露?五魁首我也会的!” 金元宝一头黑线,没想到江晓萱这样的大家闺秀,也会这种东西?很是讶异,再看向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当即便笑道:“咱们不这么玩,那些个我不熟,我们……来摇骰子吧?” “嗯?”玉麒麟狐疑的看着他,“不是你提出的猜拳么?” “不行?”金元宝扬眉。 “呃……”玉麒麟低头沉思,嗯,机会难得,百年不遇啊!当即便抬头看向金元宝道:“行!没什么不行的!来吧!” “好。”金元宝笑道,指挥丫鬟去取了骰钟来。 “怎么玩?”玉麒麟道。 “嗯……就比大小吧,每人三个骰子,看我们两个人谁摇的点大,谁就赢了!赢的喝酒,输的脱衣服!” “好啊!”玉麒麟兴奋得小脸通红,眼睛也亮亮的,灿若星子。 看到她这模样,不知怎的,金元宝也莫名的心情好起来了,拿起一个骰钟哗啦哗啦的摇起来,随后将骰钟扣在桌上,掀开钟盖,得意洋洋的道:“认输吧你,十六点!” “哼,狗屎运!”玉麒麟不满的拿起另一个骰钟随便摇了摇,毫无信心的扣在桌上,掀开钟盖,瞬时大笑起来:“啊哈哈哈哈!我十七点,大你一点!” 金元宝听言,不可置信的看向骰钟,果然是两个六一个五,当即便嘟囔道:“还真是狗屎运。” “快脱快脱!”玉麒麟兴奋等待。 金元宝缓缓的摘下头上的发簪,扔到桌上。 “这也算?”玉麒麟难以置信。 “怎么不算?”金元宝面无表情的道:“你要是输了你的耳环还能脱两次呢!”说着,他揶揄的看着玉麒麟,笑道,“怎么,你这么急着脱光给我看?”说罢,他熟练的摇起骰钟。 这回合,玉麒麟摇的点数没他大,输了。 玉麒麟很是无奈,一抬手摘下一只耳环扔到一旁。 金元宝顿时心情大好,开心的又摇起了骰钟,这一次,玉麒麟又输了。 “怎么又是我!”玉麒麟愤然,伸手欲摘另一只耳环。 金元宝讽刺的看着她,挑衅地道:“看吧,我说过吧,两只耳环,很占便宜啊。”末了还扔两声冷笑。 “你……”玉麒麟怒了,干脆起身利落地解下外衫,一拍桌子,怒道,“再来!我看你还能赢几次。” 金元宝得意洋洋的一挑眉,继续摇骰钟,却没想到,这次竟然摇出来个最背时的三个一! 玉麒麟当即便哈哈大笑起来,“风水轮流转啊!!”说罢,便随意摇了摇骰钟,就赢了他。 接下来的几回合,玉麒麟一直占了绝对优势,金元宝却好像得罪了赌神一般,陆续解下头巾,荷包,玉佩,左脚鞋,右脚鞋,左脚袜,右脚袜…… 而玉麒麟也一杯又一杯的喝了不少酒,直喝得小脸通红,可看到他身上的配饰越来越少,她的目光越来越亮,人也越来越兴奋:“快脱!你输了!” 金元宝身上已经没了配饰,只能站起身来,痛快解下外衫。 玉麒麟目光闪闪,再次摇动骰钟。 没多久,金元宝便输得只剩内衣了。 “你又输了!”玉麒麟得意洋洋的看着她,已经略有醉意了。 金元宝很是为难的看了看自己身上。 玉麒麟眉毛一挑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许耍赖!” “耍赖?”金元宝微微一笑,抬手解开衣扣,胸膛渐渐露出。 玉麒麟激动得都颤抖起来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脱!快脱!” “……另有红珊瑚两支,共计价值六千六百六十两白银。”柳文昭微笑着合上礼单,“姑妈,你看,这些可够了?瓷器什么的就不安排了,毕竟少夫人他们回门路途遥远,路上免不了遇到不好的道路,磕磕碰碰,碎了就不好了……” 金夫人揉了揉太阳穴,这礼单徐徐报来,也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她都有些个头疼了。 “姑妈可是不舒服了?”柳文昭敏锐的察觉到金夫人的动作,连忙恭敬的问道。 “唉,年纪大了,有些乏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柳文昭放下礼单,走到金夫人的软榻后,伸手给她轻轻揉按着太阳穴,俨然是副孝子模样,“姑妈多心了,您正是风华绝代的时候,哪里就老了?” 金夫人听言,摇摇头,笑道:“文昭就是嘴甜。这礼单里面的东西,你可都得看仔细了,莫失了颜面。” “侄儿明白,姑妈放心。”柳文昭顿了顿,又道:“侄儿还擅自做主,拿掉了两箱子的苏绣绣件,换了二十匹上用的松江布进去,姑母要是觉得不妥当,我再换回来。” 金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道:“嗯?是吗?我瞧很妥当!倒是我疏忽了!亲家府上本来就是产苏绣的地方,好东西见了不知多少,咱们自不量力的送苏绣过去,岂不是惹人家笑话?倒是这上好的松江棉布近几年因为太后喜欢,天下产出基本都进了宫,他们外面人家怕是手里摸不到多少。你这个安排很好。” 能得到金夫人的表扬,柳文昭忍不住心中暗喜,却还是谦逊的道:“侄儿这也是跟着姑妈耳濡目染,学出来一点皮毛,经不得姑妈这么夸。” 金夫人笑道:“你不用谦虚,你的能力,姑妈都看在眼里,说是跟着我耳濡目染,元宝他也整天见我,怎么就不见他在这些事情上有长进?” 见她拿金元宝与自己相比,柳文昭脸上掩不住的得色起来,“元宝只有比我更聪明,他不过是耐不住这些小事。我做表哥的,当然要见机帮他分忧。” 金夫人满意的拍拍柳文昭的手,满脸欣慰:“元宝有你这么一个表哥,也是他的福气。这总算也是成了亲的人了,等过上一段日子,元宝能彻底沉下心来,接过咱们在外的产业和兵器制造局这摊子事,你也就可以轻松些了。” 轰隆一声,仿佛一道雷劈进柳文昭心理。终究,终究还是要她的儿子接任啊…… 柳文昭心头寒意满满,几番色变,才勉强应声道:“元宝这样飞扬跳脱的性子,去管理府里的产业和…兵工厂,怕是不太合适?” “唉……”金夫人幽幽叹息,“我何尝不知道,所以才急着给他娶亲,就盼着有了媳妇管着他能收心……总之,等元宝挑起这个担子以后,家中事务还要靠你多多帮扶他。” “当然……”柳文昭的脸色越来越黑,“这本来就是侄儿的责任。” 他这淡淡的,强忍的不忿,金夫人自然是全无察觉。 “姑妈可好些了?”柳文昭问道。 “嗯好多了。”金夫人点点头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是。侄儿退下了。”柳文昭行礼退下。rs 第四十章 无耻之徒(下) 柳文昭一直是沉着脸,回到他们兄妹二人居住的柳荫阁。 一道身影在院中的粗壮垂柳后闪过,他当即便皱着眉走进书房。 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阿贵如影子般悄悄溜进。 “少爷少夫人回门的事可有变化?我已经交代给了老莫,他们已经先一步路上等着了。” 柳文昭眯了眯眼,眸中寒光凌人,“你告诉他们,耐心点等着,凡事听我安排。——尤其告诉老莫,管好他手下那些乌合之众,不要看见东西多就忘了正事!事情办好了,我这边自然重重有赏!” “放心,已经如此吩咐过老莫了。” “另外……”柳文昭迟疑了一下。 阿贵恭敬地看着柳文昭,静等下文。 “吩咐下去,不要伤到少夫人!” “为什么?”阿贵意外的问道:“少夫人死了,对主子可是大有好处!” 柳文昭烦躁的摆摆手道:“金元宝死了才是关键,一个女人不会影响大局,何必多造杀孽?你照我的吩咐办就行了!” 虽然不明所以,阿贵还是忠诚的应声:“是!” 柳文昭满意的点头问道:“衙门那边怎么样了?” 阿贵趋前一步,压低声音道:“飞天豹招了。不过他所知有限,说来说去,不过是抖出了一个楚楚,你这边,他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柳文昭略为沉思,道:“就算这样,金元宝此人相当精明,这个飞天豹,不能掉以轻心……不过现在也还不能让他出事。” “我晓得分寸,您请放心,我自会让人时刻盯着。” 柳文昭点点头,疲倦的挥了挥手。 阿贵立时低头行礼,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哥!”柳倩倩快步走进来,看了一眼离去的阿贵,并不在意。 看到她撅嘴气呼呼的模样,柳文昭只觉得头开始隐隐作痛了,“又怎么了?” 柳倩倩趾高气昂的朗声道:“我不喜欢江晓萱。她抢了元宝哥哥,抢我的花,下一步就要踩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了。你是我哥哥,不帮着我不说,居然还向着她一个外人说话?……我,我心里不痛快。” 柳文昭无奈的笑笑,拉着她坐下,宽慰道:“她是外人,哥哥自然要多给她几分面子,不然,闹到姑妈那里,姑妈嘴上不说,心里总会对你有看法,是不是?哥哥这是为你好,难道你不懂?” 柳倩倩听言,心中缓和了几分,但还是依旧撅着嘴生气。 看到她小孩子一般的模样,柳文昭摇摇头,转身端过一匣子精致的点心递到她面前。 柳倩倩看了眼那些点心,以为哥哥用点心来给自己道歉,心中舒服了一些,但还是倔强的道:“一盒子点心就想打发我啊?” 柳文昭听言,微微一笑,道:“去,带上点心,到你新嫂嫂那里坐坐,说说话亲近亲近,今天的事就算抹平了。” “什么?!”柳倩倩腾的一下站起来,“今天的事情是她不对,你还叫我去讨好她???” “怎么能叫讨好?倩倩,她是你的嫂嫂,你喜欢不喜欢,都要多跟她亲近亲近。” “为什么?”柳倩倩愤然,“我干嘛要亲近她?” 柳文昭叹了口气,解释道:“第一咱们兄妹到底是寄人篱下,羽翼丰满前还没有必要四处树敌,第二,你这么在乎元宝,难道不想多多了解,元宝娶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处不处的好,讨不讨他的欢心?” 元宝哥哥……听到他这么说,柳倩倩有些意动。 柳文昭见状,连忙趁热打铁的递上点心:“去,去了好好看看,你这个嫂嫂是个什么样的人……”顿了顿,又一语双关的道:“这是金府的未来主母,她的品格作风,和咱们兄妹的未来息息相关,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都得了解她,明白么?” 柳倩倩无奈,苦着脸接过点心:“好——反正我不喜欢她,我可都是因为你才去的啊!” 见她妥协了,柳文昭连忙哄劝道:“对对,我的好妹妹都是因为我。” 柳倩倩无奈,只得抱着点心朝松竹轩赶去。 她行至新房门外,正要敲门的时候,便听见玉麒麟兴奋而大声的喊道:“脱!快脱!” “再脱就没了!”金元宝愤然的声音传出来。 “不行,快脱!” 随即,柳倩倩看到窗户上金元宝的影子动了动,随即解掉一件衣服扔开。 玉麒麟瞬时鼓掌欢呼。 见此情景,柳倩倩怎么还不会不明白?当即便满脸通红想掉头离去…… 可是,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抵不住好奇心……哥哥不是让了解新嫂嫂么?那她就来了解了解。 柳倩倩如此宽慰这自己,便躲在新房外窥视。 只见窗户上俩人身影划拳喝酒,不亦乐乎。 “快脱!” “再脱真没了!” “不行不行!!” 金元宝的站起,解开衣服,印在窗户上的剪影便可以看到他精装的线条了。 柳倩倩脸红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离去。 就在这时,玉麒麟带着醉意的兴奋声音传来,“还有最后一件!我告诉你你输定啦!” 柳倩倩又气又羞,忍不住扫了一眼金元宝影子,低声念叨:“元宝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被她摆布?!” 随即,屋内传出玉麒麟兴奋欢呼,“十七点,我说了吧,你输定了!” 屋中,金元宝仅仅捏着自己的裤腰带,一脸苦恼。 玉麒麟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从他的胸膛看向肋骨,再看向小腹…… “别耍赖啊!” 金元宝无奈,转过身,缓缓的脱下裤子…… 玉麒麟兴奋而激动的盯着他的腰际,恨不得要扑上去帮他脱裤子。 就在重点部位马上就要露出来的时候,金元宝猛的拉起裤子来,“不玩了!算我输!” 什么?玉麒麟当即便呆住了,脸上的兴奋还僵着,可心却空落落的。 “啊!你耍赖!”玉麒麟愤然的扑打过去。 金元宝敏捷的躲闪开,一脸痞子样道:“我就是耍赖了又怎么样?江晓萱,我们还没真正圆房,你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也更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好意思看,我还不好意思露!” 玉麒麟又急又怒又气又羞:“你、你、你……” 金元宝故意学她:“我、我、我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 “无耻之徒!”玉麒麟咬牙切齿。 金元宝回想起她新婚夜里那一幕,当即便笑着裂开嘴,两排牙齿咔咔的一咬,道:“看,有齿!” 玉麒麟见状,气急,恼怒不已,可他又是一脸赖皮的样子,叫他实在没办法。 “这可是你教的哟!”金元宝说罢,伸手扯过一件衣服穿上。 见他毫无继续的意思,玉麒麟只觉得一把怒火燃气,恨不得上去咬他两口,她自知若再呆在这里,只怕真上去咬他了,当即便气鼓鼓的拉开门,冲了出去。 玉麒麟冲出房门,猝不及防和门口偷窥的柳倩倩迎头撞上,点心匣子被撞落,几块点心滚了出来。 “哎哟!”柳倩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玉麒麟诧异而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你躲在这里干什么?”随即恍然醒悟过来,“你在偷听?” 事出突然,柳倩倩涨红了脸,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啧啧啧……你这样的大家小姐也会听墙根!” “谁说我在偷听?”柳倩倩慌忙蹲下,借捡点心掩饰道:“我是看你一副什么都没见识过的样子,来给你送盒我们金府的点心尝尝。” “你就承认吧,被我当场抓住,还抵赖什么?” 玉麒麟说着看向点心匣子,立时被吸引住了,忍不住拿了一块品尝,当即便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柳倩倩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凉凉的道:“阁老府上恐怕没这么好的点心师傅吧?这点心师可是伺候过太后老人家的!” 玉麒麟点点头,承认了点心好吃。但却满心怀疑,她自知自己没有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极度好人缘,更何况这妞白天还和她吵了一架。 “为啥对我这么好?不嫌我摘你的花了?” 柳倩倩没想到她这人这么不识趣,明明自己都屈尊带点心来了,她还这样得力不饶人,想发作,可是又知道金元宝就在屋里,没准正听着,当即便强自压抑住怒火,很是端庄的道:“你新来乍到,见识短少,我作为金府主子之一,不该和你计较,送盒点心给你,白天的事就算抹平了。” “嗯……”玉麒麟接过点心匣子,看了一眼,“那一盒点心不够。” “喂——你不要得寸进尺。” 玉麒麟看向她,很是理所应当的道:“你本来就是瞎冤枉我,说什么我给你下马威,又是什么我看你不舒服因为你跟元宝好,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真到了我婆婆你姑妈跟前,我话这么一学,你觉得是谁讨不了好啊?” “你!”柳倩倩又急又气:“你还真是顺杆爬厚脸皮!你跟元宝赌钱脱衣服就不怕我去姑妈那里告状?” “我和夫君在房里喝酒消遣,有人在外面偷听了不算,还想告状?”玉麒麟故意做出一副畏惧的模样,“哎呀呀,我好怕哟!!” 柳倩倩气急,可又无语反驳她,当即一跺脚,便要转身离开。 玉麒麟本是想逗她玩玩的,却没想到她真生气了,连忙伸手拉住她,笑眯眯的宽慰道:“好啦好啦,我逗你玩的,你送的点心好吃,你长得又这么好看,我干嘛为难你?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地方能整点小菜咱俩喝喝酒聊聊天吗?” 见她笑得真诚,似乎不是在骗人,略略气消了一些,但还是怀疑的打量着玉麒麟,忽然自以为了然的笑道:“你是被元宝哥哥赶出来没地方去了?” 玉麒麟立即否认:“才不是!” 见她这模样,柳倩倩越发得意了,面色反而从容了许多,“还抵赖什么?算了,我看你也是被深夜赶出房门无处可去,本小姐好心请你游湖吧。跟我来。” 哈~玉麒麟正想找地方散心呢,心中自然是欣喜不已。当即便屁颠颠的捧着点心盒子,跟着特意走的娉婷多姿的柳倩倩离去。rs 第四十一章 终于找到 天湛蓝湛蓝的,高原莫测,不见一丝云。 雪白如玉的月牙,孤零零的挂在蓝天上,似乎无依无托,让人平添寂寥。 柳倩倩站在船头举头望月,神情幽怨,只觉得人月交相映,缘愁似个长……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玉麒麟正坐在甲板上奋力的啃着鸡腿,听到她这声叹息,含着鸡腿抬头望去,却见柳倩倩立于船头,衣带飘飘。配上那倒映着月色波光粼粼的湖水,真真是颇有出尘之感。 玉麒麟张了张嘴,想了想,却有什么都没说,继续低头啃鸡腿。这些个小姐啊千金啊什么的,就是矫情。放着一桌子的佳肴不吃,偏偏要守着那干巴巴的月亮唉声叹气。 她看着一桌子的精致美食,心情好得不得了,哪里还管什么仪态不仪态了,只顾得上据案大嚼。 柳倩倩自怨自艾完了,幽幽的回过头来,当即便呆住了。 满桌子满甲板的鸡骨头,水果皮,点心渣滓,怎一个狼狈可言?而那罪魁祸首,正抱着一只鸡爪奋力的撕扯着,哪有一丁点的大家闺秀作派? 一时间,鄙夷,不甘,伤感一起涌上柳倩倩心头,她悲愤不已的道:“我元宝哥哥那样神仙一样的人物,居然配了你这样一个……这样一个粗鄙的女人。”说罢,她忍不住抬头望月,幽然叹息道:“元宝真是命苦。” 玉麒麟听言,一挑眉道:“嗯,他命苦,所以这府里这么多人都围着他团团转,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柳倩倩当即提高声音辩解道:“元宝哥哥含着金汤匙出生,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玉麒麟扔掉手上的鸡骨头,胡乱的在衣服上抹了抹,顺着柳倩倩眼神看向天边那轮新月,不满的道:“哼,是不是应得的,还真的难说……” 这话似乎是戳到柳倩倩的痛脚了,她当即便暴躁起来,“江晓萱,你呆在南京那个地方坐井观天,根本不知道自己多大的福气。元宝哥哥相貌人品家世,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多少京城淑女做梦都想有这么一个夫君,要不是皇上和太后赐婚,就凭你徒有其表的才女名号……”她很是鄙夷的打量了她一眼,“哼,我朝这么多才女,还真轮不到你。” 玉麒麟不以为忤,反倒嬉皮笑脸的道“喔?那你说太后看重我什么了,非要把我许配给,你家元宝哥哥?” 柳倩倩斗嘴哪里是她的对手,不知道如何作答,当即便气恼的说道:“江晓萱,你真不知羞!” “我不知羞?这还不是因为你!”玉麒麟一拍桌子愤然道:“你把金元宝夸的这么好,说我玉……呃……江晓萱如何配不上他,我不也纳闷既然这样太后为什么看上我嘛?” “当然不是因为你本人多么贤良多么出色……”柳倩倩冷笑道:“说白了,就是因为你姓江!” 见她一脸妒妇的样子,玉麒麟恍然大悟,当即便坏笑着看向她,道:“啊,我明白了。你看我不顺眼就是因为你喜欢金元宝!” 柳倩倩慌乱的避开她的目光,“你胡说什么。” “切~”玉麒麟不以为意的道:“这有什么稀奇?自古表妹爱上表哥多得是,你又不是第一个。” “我……” “嗯……”玉麒麟语重心长的说道:“看在你给我送点心又陪我吃东西的份上,我劝你啊,这都是小孩子的喜欢,当不得真的,你啊,赶紧放弃金元宝这个混球,不要耽误自己终生!” 柳倩倩听言,当即便怒了:“你!你根本不了解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不许你污蔑表哥!元宝才不是混球!” “我说是就是!我是他老婆,比你知道的多!” 她这话,本是说者无心的。可柳倩倩却不由得想起刚才在房门外偷听到的一幕。 顿时觉得,眼前这个举止粗俗的女人,更是变得又丑又懒又猥琐又yin荡,怎么看怎么可恶了。 见她目光越来越不友好,玉麒麟自知又惹到她了,没想到这个表妹这么小气的。当即便哄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说说而已,那是你表哥,不关我的事,你爱怎么喜欢,就怎么喜欢……” 柳倩倩继续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玉麒麟无法,忽然看到桌上还留着的另一只鸡爪,连忙抓着那鸡爪起身,挥手递给柳倩倩道:“就这一只鸡爪了,算我给你赔礼道歉了好吗?咱们谁也别生气了好不好?” 冷不防一只油腻腻的鸡爪伸到眼前,在泠泠月光下,显得格外瘆人。柳倩倩连忙惊惶大叫着向后躲闪:“你胡闹什么!啊——” 却不料,她脚下踩到一块鸡骨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本能伸手抓向玉麒麟。 玉麒麟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抱怨道:“我的大小姐,这是船上不是地上,你小心一点好不好?吓死我了……” 柳倩倩抓住玉麒麟手臂的时候,心念电转,突然软软的向玉麒麟身上靠去。 “啊……”玉麒麟一个不妨,登时被挤下船,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见她掉在水里一副落汤鸡的样子,柳倩倩顿时开心的笑起来:“我叫你嫁给表哥!我叫你再说他不好!” “喂……我不会……”玉麒麟挣扎着浮起来,又咕咚一下沉了下去。 柳倩倩叉着腰愤愤的看着湖中,可见她半晌不上来,当即便惊慌起来,“你快上来呀!你干嘛呆水里不动……” 回答她的,只有一圈圈无声散开的涟漪。 这下子,柳倩倩真心慌了,连忙着急的呼救:“来人呐——” 好不容易将那女人撵走,金元宝正在享受自由自在的单身宵夜。独自一人在屋中,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看着小书,这感觉,实在是非同寻常的惬意啊。 正在此时,院子里突然闹腾了起来。 金元宝不由得放下筷子细听,呼救声隐约传来:“救命啊——” 金元宝吃惊,慌忙冲出屋子,阿福正站在屋中。 “听到了没?”金元宝问他。 “嗯嗯,听到了!”阿福点头。 “听到了还不救人,傻愣着干嘛!”金元宝愤然,快步朝松竹轩外跑去。这些个下人,一个个只知道听命令、听招呼,出了事都不知道主动一些。 松竹轩外主花园的人工湖中,隐隐约约有艘船在水中。 金元宝迅速奔过去,却只看见柳倩倩站在船上又叫又跳的看着水中的人影着急。水中,那倩丽的身影,分明是玉麒麟。 看她载浮载沉拼命挣扎的模样,金元宝大惊失色,当即便毫不犹豫的奔入水中,直至睡眠淹至脖颈,才竭力的靠近玉麒麟,伸手去拉她。 可玉麒麟只顾拼命挥手挣扎,哪里顾得上她。 “闭上嘴巴别喊!抓住我!”金元宝厉声呵斥。 玉麒麟愣了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形势紧急,金元宝便不由分说的伸手去拉她,可是,他却没注意,波光粼粼倒影下,玉麒麟露出一抹狐黠的微笑。 “谁叫你半夜不睡觉跑到花园……啊!”金元宝一个不妨,被她拽进了水里。 “咳咳!”金元宝显然水性不佳,话音未落便呛水了,一连咳嗽好几声。可就这样,他仍不忘伸手去捞玉麒麟。 玉麒麟没想到他竟然不会水,又看他自己都顾不上了,却还要去救自己,心中泛起阵阵暖暖的感觉。 正在这时,金元宝似乎挣扎不过了,渐渐沉下水中。 玉麒麟慌忙游过去,自背后托起他身体,在他耳边轻笑道:“原来你是个旱鸭子。” 金元宝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刚才被呛了不少水,这会儿只能连连咳嗽。 玉麒麟拖着他朝岸边游去,又费力的拖着他上了岸。 许是在水中呛了太多水,上岸的时候,金元宝已经昏迷过去了。 玉麒麟见状,又气又急的跺脚说道:“旱鸭子还想救人,不自量力!”说罢,便立即跪下俯身检查他的情形,可是,见他只有进气没出气,当即便吓了一跳,连忙将他翻过身来,放在自己膝盖上拍背控水。 “哕——”金元宝呕出几口水,可人依旧没有醒来。 玉麒麟无法,慌忙将他背起来,举步艰难的朝松竹轩走去,“金元宝,我事还没办成,你现在可别死!” 幸好,没走多远,阿福带着众下人赶了过来。 一见二人湿漉漉的模样,先是一愣,然后又看到金元宝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样子,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愣着干嘛!还不快帮忙!”玉麒麟愤然。 “哦哦哦!”阿福忙不迭的点头,快步将金元宝从她背上接下来。 下人们七手八脚的,将金元宝抬回屋中。 玉麒麟一直紧跟着,连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都顾不上换了。看着他躺在**面色苍白的样子,玉麒麟莫名的觉得心揪,用尽一切办法,又是掐人中,又拍胸口的,可是,金元宝依旧全无反应。 阿福见状,连忙在一边小声提示:“少夫人,少夫人,这溺水的人要是不醒,您得给他渡气。” “渡气?”玉麒麟愣了愣,“怎么渡?” “呃……”阿福脸红道,“嘴对嘴……” 玉麒麟恍然大悟,阿福颇感欣慰。 “那你还不快点!”玉麒麟道。 “我???”阿福诧异至极,嘴张得都合不拢了。 “废话!你不做谁做?难道我??” “不不……不是吧……”阿福结结巴巴的道:“少……少夫人……这等亲密之事……还……还是夫妻之间比较好……” “嗯?”玉麒麟一脸狐疑…… “再……再说了……”阿福咽了口唾液,“再说少爷还是男人再说您也不愿意我亲近少爷是不是——” 玉麒麟听言,一把将他推到床前:“少废话,快点!” 阿福死命抓着床板身子竭力向后抵抗的惨叫道:“少爷醒来会杀了我!” “你信不信……”玉麒麟眯了眯眸子,威胁道:“你不做我现在就杀了你!” 阿福转身看向金元宝,嚎啕:“少爷——” “快点!”玉麒麟不为所动。 阿福哽咽靠近金元宝嘴唇,张嘴…… 玉麒麟打气鼓励道:“快!你们少爷的命就在你手上了!救人一命胜救七只兔兔嘛!” “什么七只兔兔……”阿福一头雾水,可又不敢多问,再转头看看金元宝,想起少爷这些年来也对自己不薄,当即便深吸一口气,一咬牙狠心贴了过去。 就在他撅起的嘴就要贴到金元宝的唇上时,金元宝恰恰此时睁眼,迷惘片刻后立即清醒过来,当即便一巴掌拍在阿福脸上,厉声道:“死奴才你干什么?” 阿福如蒙大赦一跃跳开,连脸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一般,兴奋的拍手道:“少爷你醒了!太好了!阿福这就让人给您熬姜汤去!”说罢,也不等他和玉麒麟答话,便瞬间消失了。 金元宝纳闷,起身欲追问,可是,身体无力,只得又呻吟着虚弱躺下。 看到他这样孱弱的模样,玉麒麟心中有些歉疚,小心问道:“没事了?” 金元宝闭目半响想了想,突然睁眼,目光锐利的看着她道:“你会游泳?” 玉麒麟心虚,不敢说话。 “你会游泳还诳我下去救你??”金元宝愤然。 “我本来要告诉你,你都不叫我开口!” 听到她这辩解的话,金元宝越发觉得这个女人不可理喻。 被他冷冷的目光逼视着,玉麒麟也忍不住心虚起来,讨好的说道:“湿衣服穿着不舒服吧?我帮你换掉。” 金元宝不想搭理她,闭着眼睛躺着。片刻后,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抬眼看了看她那一脸歉疚的模样,心软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冷着脸,伸开胳膊任由玉麒麟伺候。 玉麒麟见状,连忙巴结的笑着,上去七手八脚的扯掉他的上衣…… 忽然,玉麒麟愣住。 金元宝的后腰上,赫然可见一个鲜红的月牙。 见她停了动作,金元宝当即便不耐烦的催促道:“快点。” 看着那月牙儿,玉麒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只觉得心快速的跳了起来,慢慢蹲下身子,低下头来,仔细的去看那月牙儿。 那颜色极为鲜红,形状也很特殊,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了下,是带着人体温的,是摸在人皮肤上的触感。 被玉麒麟冰凉的手指一碰,金元宝闪身躲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却是故作凶恶的吼道:“快穿啊!冷死了!” 玉麒麟却是充耳不闻,继续仔细的看着那月牙,她想了想,突然伸手在那月牙上面狠狠掐了一把。 月牙颜色泛白随即,又迅速转红,显然是长在肉里的,是胎记! 金元宝吃痛,当即便回首将她的手摔开,忿忿然站起身来,迅速拿起旁边准备好的干衣服,夺门而出:“你当你是逛堂子?!” 可是,这忽而,玉麒麟哪里顾得上什么生气了。 看着他离去背影上的鲜明印记,心中感慨万千。 寻觅已久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她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憧憬,独自一人在屋内兴奋的走来走去,只恨不得高歌一曲。 半晌后,她才挥舞着拳头,激动的朝屋外大喊道:“终于找到你了!”rs 第四十二章 收拾行囊 一朵鲜艳的烟花在金府上空亮起,金元宝抬头看了一眼那烟花,心烦的皱了皱眉头,那烟花似乎是从松竹轩里放出的。不知道那玉麒麟又从哪里捡到的烟花爆竹,都夜深了还闹什么闹…… 他将身子往浴盆里面沉了沉,惬意的享受着热水带来的温暖。不知不觉的,他回想起玉麒麟刚才的举动,伸手摸了摸后腰,那里有个凸起的胎记。他沉思了一下,摇摇头叹息:“这玉麒麟就是个村姑做派,一个胎记而已,真是大惊小怪。蠢得要死!” “阿嚏!”躲在金府后门夹道处角落里的玉麒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虽然说刚才洗了个冷水澡,但衣服已经换了干净的,而且,她一向强壮,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生病吧?嗯……一定是谁在说她坏话了,不是金元宝就是那个柳倩倩,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她正这么想着,便听见夹道口噗通一声,一个人影从墙上摔了下来。 玉麒麟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光从那体型就可以看出来,正是胖虎那厮。她快步走过去,将他扶起来。 胖虎一副打更人的打扮,脸上还贴了假胡子,因为摔了一跤,胡子都被蹭掉了半边。 玉麒麟也顾不上说他这形象,兴奋的抓着他的胳膊道:“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玉麒麟一五一十的将刚才给金元宝换衣服的情形说了一遍,随后开心的道:“这下我可以回家跟我娘交代了,金元宝千真万确,就是她儿子!” 胖虎忍不住嘟囔道:“可是你就这么一句话,她又见不到人,有什么用?” “谁说见不到人?”玉麒麟狡猾一笑:“我江晓萱不是马上就要带着姑爷回家么?” “喔喔……”胖虎恍然大悟“你是打算把这娇少爷拐回鹅眉山?” 玉麒麟点头道:“不错,跟我回家,磕头,认娘!” “唔……”胖虎捻着那半边胡须沉思片刻后,道:“我怕这个金元宝做惯了金府的大少爷,未必肯认你母亲啊!” “必须认!”玉麒麟愤然:“我娘辛辛苦苦生了他,想了他二十年。他要是敢不认我就揍到他认!” “对!他必须认!”胖虎一拍大腿,胡须也跟着摇摇欲坠的颤动。 玉麒麟微微一笑,随即胸有成竹的凑近他,低声道:“你听我说,等我们到了半路,要靠你带几个弟兄扮成山贼,把我们截到鹅眉山,到时候,咱们就以布谷为号……” 胖虎靠近玉麒麟细听,频频点头,半边胡子眼看就要掉落下来。 二人正在碰头商议的时候,却不料,远处走过来一抹身影…… 那人见此景,当即便退开几步,可随后又迟疑着走了过来,打量着二人,随即大声吼道:“江晓萱!” 玉麒麟吃惊抬头,来人竟是柳倩倩。 柳倩倩无比惊讶的盯着坐在地上和打更人亲热并肩的玉麒麟 胖虎抬头看了她一眼,瞬时底下头来,神速将假胡须按牢,起身退到一边。 柳倩倩大声喝道:“深更半夜你跟打更老头坐在这里干什么?!” 玉麒麟语塞,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老头,当即便理直气壮的答道:“我听他给我讲鬼故事不行么?” “你让他给你讲故事?大半夜?”这个理由,显然不会让柳倩倩相信。 “废话……要听鬼故事不找大半夜出动的老头找谁?”玉麒麟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随即转身喝令胖虎:“大半夜的讲也讲完了,还不快去干活!” 胖虎立即一溜烟的跑开,随即,巷子口响起混乱梆子声。 柳倩倩见状,冷笑道:“嫂嫂,你一个新婚夫人大半夜的来找一个下人讲故事,不顾男女尊卑坐在一起不成体统,这可不合礼法,姑妈要是知道了,恐怕不会开心呐!” 这是在抓她小辫子么?玉麒麟眯了眯眼,随即计上心来,徐徐开口道:“好妹妹,一个小姑子故意把嫂嫂推进湖里险些给淹死,这也不合礼法吧?婆婆要是知道了,恐怕也不会开心呐!” “你!”柳倩倩又惊又怒,又有些惶恐。 玉麒麟一脸无赖的表情:“我哪里说的不对?再说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大半夜的跑出来干什么?” 柳倩倩听言,有些心虚的道:“我还不是怕你被淹死,出来看看你!” 玉麒麟起身,拍拍衣服,大喇喇的道:“好啦,那你看也看到了,我还活的好好的,咱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今晚上啥事也没发生过,好不好?” “难道你想就这么算了?”柳倩倩咬牙切齿。 “那你还想怎样?”玉麒麟忽然凄凉的哭诉道:“好妹妹,其实你见到的我,只是一缕孤魂……水底下好冷啊,好冷……” 正在此时,云飘过来将月光遮挡住,越发增添了恐惧的氛围。 “呀——”柳倩倩惊声尖叫起来。 玉麒麟见状,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你看,非得我这样吓唬你你才肯么?不管了,我可要回房舒舒服服睡觉了,你啊,自己慢慢想吧,看看你姑妈我婆婆到底更不爱听哪件事!”说罢,转身轻快走开。 “你这个狡猾的女人!半点也不像大家闺秀!”柳倩倩恨恨跺脚。 玉麒麟听到,却只是遥遥摆手,意态从容的离去了。 玉麒麟回到松竹轩,便直奔新房,找了一块大大的床单,铺开在圆桌上。 “自古英雄难过红颜、不看贵贱、只道三世有情缘。”玉麒麟心情很愉快的,一边哼着歌,一边“扫荡”着屋里的东西。 “一生一世求一良缘、贫富不谈、与子同袍共冷暖~”她拿起一对玉镯放在腕上比划一下,粲然一笑,“这个,娘一定喜欢。”随后将玉镯放在摊开的布上。 “繁华过眼蝴蝶翩翩、齐眉举案、地老天荒永相恋~呃,这个好像不错……”玉麒麟又从柜上拿起一个金碗,“娘用这个吃饭,一定开心死了。” 玉麒麟放好碗,又看中了那对银烛台,把蜡烛拔掉,将烛台放在布里:“有了这个,娘晚上缝针线就不伤眼睛了。” 不一会儿,屋里的东西便收拾得差不多了,桌上堆成了一个小山,里面衣服首饰餐碟器具应有尽有。 玉麒麟将布角拢起来,打结成一个包裹。 “你在干什么?”金元宝突然出现在门口,头发上还湿漉漉的滴着水,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气,一看就知道是刚刚沐浴出来。 玉麒麟吓了一跳,包裹掉到地上散开,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金元宝眯了眯眸子,缓缓走了过来,身上好闻的精油香味瞬间弥漫开来的。 莫名的,玉麒麟脸红了红,“我在收拾东西呢。” “这又是你们江家的风格?”金元宝挑眉看向她,刚刚沐浴完的脸,格外的干净,随意的穿了件白色的睡衣,睡衣口有些敞开,隐约露出里面干净而结实的胸膛。他讽刺的笑着,可是,却真的是唇红齿白……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贼在打包袱呢。”金元宝嘲笑道。 看着金元宝神色复杂的目光,玉麒麟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来,“说什么哪,我这都是带给娘的。” “嗯?”金元宝奇怪地看着她,俯身拿起金碗,又拿起烛台,“这些在你们江家也是稀松平常的东西吧,岳母会没见过?” “我们江家用的比你们金家考究得多呢!可这些不一样,拿回去,算是你孝敬我娘的。”玉麒麟飞快的从他手上将东西夺回来。 金元宝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将包裹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在桌上。 玉麒麟急了,当即便拦道:“哎,你这是干嘛?这么小气啊。我娘就是你母亲,孝敬她不应该吗?” 金元宝却是理也不理她,只转身对门外大声地喊道:“阿福!” 阿福慌忙进门,躬身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拿些盒子来,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仔细地装进去。”金元宝指了指桌上的一堆东西。 “是!”阿福点头,随即快步出门去寻盒子。 玉麒麟惊喜地看着金元宝,伸手去拉他,开心道:“元宝,我就知道你心好!” 可是,金元宝轻轻一闪,根本无视玉麒麟,只是对正在忙碌装盒的阿福说话:“回门的马车准备得怎么样了?” “少爷,你放心吧,都弄好了,你跟少夫人坐的是金府一号车,两匹左藩王送的汗血宝马拉车,又快又舒服。少爷,阿福知道你出行需要四样东西:美车、美食、美景,还有美女……”说到这里,阿福小心翼翼的看了玉麒麟一眼,“现在这些都齐全了。” 金元宝正色道:“这是回门,不是踏青,礼数周全才是最要紧的。” “是,少爷。” “走,带我去检查一下。”金元宝说着便走出门口。 下意识的,玉麒麟缓缓的挺直了腰杆,脸上浮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有些骄傲的神情,一种被人宠溺的荣誉感飞速的膨胀起来…… 好像,金元宝这人,也挺不错的?rs 第四十三章 上门女婿 辰时一刻,天还未全亮,西北角还有一弯浅白色的月亮挂着。 湖畔的柳条静静的飘荡着,三五鱼儿时不时冒头出来,吐出一两个泡泡来。 初升的太阳,将阳光铺洒在金府的大门口。 那里,正浩浩荡荡的摆放着十几辆马车,一众随行的丫鬟小厮护院一个个也是如同要郊游般,脸上带着矜持的兴奋劲。 第二辆马车,是整个车队最大最华丽的。 马车被漆成金色,吊檐的车顶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四角还垂落下金色的流苏。 半撩开的珠帘后,玉麒麟正精神抖擞的端坐着,脸上满是兴奋的微笑。 玉麒麟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脑中充满了无限的希望,只觉得,整个人,都沐浴在了满满的欢快之中。 柳文昭站在金府门前,指挥着一众下人们,有条不紊地搬运东西、分配车辆。 金夫人被金元宝扶着手款款走出,正看见柳文昭指挥若定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扭头交代金元宝道:“路上照顾好晓萱,到了江府,把你的骄纵脾气暂且收一收,好好对你岳父岳母尽孝!” 看了看那盛大的车队,金元宝很是不甘的哼了一声。 金夫人当即不满了,加重了语气道:“别叫人家说你母亲我养儿不教!” 金元宝无奈,只得恭敬的道:“知道了,娘。” “嗯。”金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左右打量了一下,问道:“晓萱呢?” 金元宝一早就看见了那马车内的身影,当即便没好气的回道:“她早上马车了。没规矩,也不知道跟您辞行。” 金夫人却没生气,很是宽容的柔声道:“毕竟也是没离开过娘的孩子……” “娘就知道偏袒她。”金元宝说罢,快步走到车边,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瞪着玉麒麟。 玉麒麟被他这火热的注目礼看的浑身不自在,可又不明所以,愣了半晌后才忽然醒悟,慌忙下马车,小跑着到金夫人面前行礼道:“夫人,我走了。” 今儿她心情自然是极好的,笑容也是极甜的。 金夫人看在眼里,心里也是高兴的,她也是当娘的人,当然能明白母子分离的感觉。不过,这丫头竟然高兴糊涂了,怎么叫她夫人? 金夫人当即便笑着训斥道:“什么时候了,还叫夫人?” “呃……”玉麒麟反应过来,略一踌躇,道:“……娘,我和元宝走了。”看到金夫人慈爱威严面容,心中略有感触,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您自己在家保重。” 金夫人满意的点头笑道:“好孩子,别担心娘。你们两个路上不要拌嘴,彼此好好照顾,出门在外,小孩子脾气都给我收起来,知道么?” “知道!”玉麒麟朗声答道。 金元宝却一直站在边上冷冷不应声。 金夫人交代完他们,又转向一边的阿福,嘱咐道:“阿福,照顾好少爷少夫人,少爷要是对少夫人有什么疏忽的,你又不提醒,回来小心我赏你板子!” 阿福迅速立正答道:“是,夫人!” “嗯……”金夫人说罢,看了看天,催促道:“上车吧,早去早回!” 新夫妇两人连忙行礼,一个兴高采烈,一个不情不愿的上了车。 车队迤逦离去,金夫人却依旧端立在门口,目送着车队。 突然,金元宝从车窗口探出脑袋来,挥着手喊道:“娘,我很快就回来!” 金夫人含笑点头。 柳文昭见状,迈步走到金夫人身边,朗声回道:“表弟弟妹只管放心去吧,一切有我,我会照顾好姑妈的。” 看到柳文昭那一副主人家家的模样,又想到自己明明是主人,却不得不离去,金元宝心头更是郁闷,当即便钻回车里,将车帘摔上。 站在一边看了良久婆媳辞别的柳倩倩此时方自府内悄悄走出,站在柳文昭旁边,幽怨的自言自语道:“元宝哥哥,你……路上多加小心。” 马车启动,且行且远。 送走金元宝后,柳文昭只觉得浑身轻松从容,往日里弓着的腰也直了起来,大摇大摆的走在院子里,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样。 一旁树荫下闪过一个身影,柳文昭见状,踱步过去,负手而立,“说罢。” 那身影从树荫下走出,正是阿贵,他望了望四下无人,这才趋前小声汇报道:“老莫那边我已经完全安排好了,少爷车队还没出城,咱们的消息都已经送出去了!” 柳文昭满意的颔首笑道:“好。金元宝养尊处优,这路上走的必定是不紧不慢。叫老莫好好休整,以逸待劳,——杀他个措手不及!” 阿贵兴奋的连连称是。 柳文昭话音一转:“金元宝既然走了,你安排一下,尽快把飞天豹干掉。” 阿贵一愣:“主人,他走都走了,何必还要做掉飞天豹?” “笑话。”柳文昭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要是前面动手,金元宝还肯乖乖回门么?现在既然金元宝已经上路了,我还留着这么一个祸患做什么?” “是是是!”阿贵恍然大悟。 这时,一个人从花园那头缓缓步行而来,阿贵见状,迅速退开一步,朗声道:“柳管家,夫人交代的事情就这些了么?” 柳文昭看了那人一眼,却是毫不在意,想了想,又挥挥手道:“好了,你退下吧,事情尽快办。” “是!”阿贵得令快步退下。 那人走过来,一件柳文昭,当即便恭敬的拱手行礼道:“柳管家。” “顾大夫。”柳文昭点点头,打量了他一眼,道:“顾大夫这是要出门?” “是啊。”顾长风点头,想了想,又辩解道:“不是我不愿意跟着少爷回门,而是家里真的有个病人。” 柳文昭听言,却是无所谓的摆摆手道:“知道了,不会怪你的,你去忙吧。”其实,他给顾长风说让他随行,也不过是句客气话而已,他那三脚猫的医术,带上有什么用?更何况,路上已经安排好了,干嘛没事多找一个麻烦? 顾长风却以为他善解人意,当即便拜了又拜,这才离去。 顾长风出门便直奔西市,那边人多应该可以找到雪儿想找的人吧…… 可是,一白天过去了。 别说西市,就连东市他都快找完了,根本就没打听到那个什么李俊的消息。 无奈,又累又饿的顾长风走进了路边的一个小面馆。 面馆生意还不错,这会儿正坐着三五个人,顾长风一进门,看了看那贴在墙上的面价,朗声喊道:“老板,来碗素面!”。 不一会儿,面便端了上来。 看着热腾腾的面,顾长风食指大动,西里呼噜的就吃了起来。 “哎呀,杜大嫂,好久不见了!”老板娘开开心心的从门里迎出来,“可有日子没光顾我们了。” “可不是!”那被唤作杜大嫂的中年妇女也是喜笑颜开的走上来,握着老板娘的手,很是亲热的道:“这不是前几天帮常青巷的孙家小姐忙亲事吗?” “孙家小姐?”老板娘吃了一惊,道:“那小母夜叉出嫁了?” “可不是!”杜大嫂跟着老板娘走进屋里,老板娘慌忙去给她安排了厨子煮面,这又立即坐回来和她继续八卦。 顾长风看了一眼那二人,摇摇头,低头继续去吃,奈何,她二人就在他旁桌,八卦的声音源源不绝的传了过来。 “可我不是看着孙家小姐还在家住着呢吗?” “你不知道吗,她家找的是上门女婿,以后生了孩子都姓孙的。” “是吗?!”老板娘惊讶的道:“孙家小姐都二十八了,脾气又是出了名的差,居然有人敢娶她?他们家的女婿怎么样啊?” “就是一穷秀才,能说会道的,把孙小姐迷得不行。好像姓李,哦,叫李俊。” 顾长风正吃着面,突然听见李俊名字,被呛了一口。连忙擦了嘴扭头问道:“大、大姐,你们刚才说的是谁?” 老板娘看了看他,有些心虚,毕竟刚才她一直在说孙家小姐的坏话来着。 杜大嫂打量了一眼他,问道:“你是孙家的人?” “不是,我找李俊。”顾长风整个人都转过身面朝那二人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巷子?我找他有重要的事情。” “噢——”老板娘安然笑道:“是常青巷的孙家,你去一打听就知道了。” “谢谢大姐。”顾长风听言,慌忙起身,连面都不吃了,将铜钱放在椅子上,便快步离去。 顾长风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自然是知道常青巷的,当即便小跑着赶了过去。 孙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很快他便打听到了,侯在孙家门口。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行驶到孙家大门前停下,一个俊朗的青年先从车上下来,然后伸手从车上扶下一个衣着华丽有些富态雍容的女子。 顾长风连忙迎上,头上尚有几根刚才从树上落下的叶子,却不自知。 那女子瞟了一眼顾长风,嫌弃的捂着鼻子道:“哪儿来的叫花子,真晦气!” 顾长风慌忙辩解:“我不是要饭的,我只是……只是想打听一个人。” 女子退开一步,才不高兴的道:“说!” “我找李俊。”顾长风回答。 那俊朗男子听言,疑惑的打量了顾长风一番,才小心的问道:“你找李俊?我就是。” “太好了!”顾长风欣喜地问道:“你认识雪儿姑娘吧?” “雪儿……什么雪儿?”李俊越发疑惑了。 那富态女子狐疑的问向李俊,道:“这人是你亲戚?朋友?” 李俊摇头道:“我根本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我不要紧,你是雪儿的表哥吧。”顾长风继续说道:“雪儿为你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李俊!”那富态女子听言,当即便醋意大发,“你从哪儿冒出个表妹来?” 李俊忙辩解:“什么雪儿雨儿的?我根本没这亲戚!” 女子打量了李俊几眼,这才又看向顾长风,恍然大悟道:“假冒亲戚来骗吃骗喝?告诉你,你这样的我可见多了!滚!” “我不是……”顾长风连连摆手。 那女子也不看他,快步走向门口,对门口的守卫呵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瞎了啊??把他给我哄走!”随后缓气看向李俊,道:“相公我们回去。”说罢便拉着李俊进了门。 “相公?”顾长风愣了下,随即被出门来的守卫们推搡赶开。rs 第四十四章 负心男子 顾长风沮丧的回到自己的住所。 江晓萱看见他走入,连忙迎上前去,问道:“顾大夫,找到了吗?” 顾长风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的道:“找到了。” 江晓萱惊喜地拽着他的袖子追问道:“太好了!他现在怎样?” 顾长风老实回答道:“李俊不像你说的那么知书达理,而且他娘子脾气也不好。” “什么?”江晓萱大吃一惊:“娘子?” “是啊,他的娘子。” 江晓萱一脸的不信,“你弄错了吧。” 顾长风很肯定的答道:“错不了,他自己就说他是李俊,那个怪里怪气的女人也确实叫他相公。” 江晓萱心一沉:“你肯定是弄错了!李俊不可能成亲的!”说罢,满心失落的离开了。 顾长风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背影,诧异道:“又怎么了?” 次日一早,顾长风正在医所里专心配药,江晓萱走了进来。 顾长风闻声,回头望去,见是她,便劝道:“雪儿姑娘,你伤还没好,不能随意走动的。” 江晓萱低头问道:“顾郎中,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以为她在质疑自己的医术,顾长风连忙说道:“雪儿姑娘别急,我给你配的药非常稳妥,绝对能让你痊愈。” “顾郎中!”江晓萱突然抬起头来,很认真的看着他道:“麻烦您给我换换药吧,我想好的快些。” “这……”顾长风很是为难,“药力太猛我怕你承受不住。” “我受得了。”江晓萱倔强的说道。 “你……”顾长风想了想,探试的问道:“你是不是想着要出去找李俊?” “是。”江晓萱不否认,“天下同名同姓的多了,也许你见到的不是我要找的李俊呢?”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 “我相信你的医术,我给我换药吧,求您了!” 看着她那恳切的眼神,顾长风无奈点头:“好吧。” 三日后,江晓萱在花园中,一个人练习走路,只是步履踉跄,摇摇晃晃的…… 突然,她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时,一只手伸出扶了她一把,正是顾长风。 顾长风叹息的劝道:“雪儿姑娘,你还需要静养几日,不能操之过急啊。你今日都走了两三个时辰了,就算是正常人,这么一直走,也不好啊…… 江晓萱笑着摇摇头,道:“放心吧顾大夫,我在**也待不住,让我试试吧!” 顾长风无奈,只得道:“慢慢走,我陪着你。” 江晓萱忍痛走走停停,顾长风看得十分心疼,忍不住又劝道:“别勉强自己。去见李俊也不急在这一时。” 江晓萱咬牙坚持:“我能行!” 看到她这模样,顾长风心中感慨万千。雪儿姑娘外表柔弱,内心坚毅,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他甚至萌生出一种,如果他就是李俊就好了的想法。 夜里,顾长风端着一碗药,送去给江晓萱,却不料,一进门便看见江晓萱在收拾行李,当即便愣住了,想了想,还是端着药走了过去,道:“雪儿姑娘,我来给你送药,你感觉好点没?” 江晓萱闻声,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他,道:“我好多了,正要去找你辞行。” 顾长风放下手上的药,赶紧阻拦道:“那可不行,你身上的外伤虽然好了一点,可是你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卧床静养,还需药物细细调理,方不会落下病根。我给你做了详细的治疗方案……” “我的病是心病,我自己知道。”江晓萱有些颓然,又道:“我必须马上离开,去办我的事,不然我的病不会好的。” “治心病的药,我的方案里也有。”顾长风慌忙拦道。 “可是我不光有心病,我还夜夜失眠。” “失眠症……我……我也能治,我有独门秘方的安神药。” “顾大夫!你还不明白么?”江晓萱直白的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我x日牵肠挂肚,夜夜以泪洗面。” “噢……”顾长风恍然大悟,点头道:“治眼睛的眼药水我也有……” “我还胸闷气短头疼多梦手脚冰凉心痛四肢无力……” 顾长风却是越听越兴奋,“你不要着急,这些症状,我都能治,所以我才设计了专门的治疗方案给你。” “唉……”江晓萱无力辩解了,“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明白,总之我是一定要离开的。” “我当然明白,我可不是头疼医头,脚疼治脚的那种大夫,我懂人体无论哪一部分出了问题,都不能孤立地看问题,要综合调理。” 这下子,江晓萱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的大声吼道:“你不明白,我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一个人,只有找到他,我的病才能好。” “我知道。”顾长风憨憨地挠挠头,“那个人是李俊,你是要去找他对不对?” “对,我要找到李俊问问清楚,不然就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我心上,我的病永远也好不了。” “我知道,其实我是想告诉你,你的病能治好。我愿意帮你。” “你想治好我的最好办法就是带我去找李俊。” “真拿你没办法。我带你去,那你也答应我,回头让我医好你。” “真的?” “真的!” 江晓萱感激地点点头:“多谢顾大夫了!” 次日一早,一辆简陋的马车驶到常青巷孙府门口。 顾长风掀开马车帘子看了看,回头对江晓萱道:“就是这里,你见了就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李俊。” “嗯……”江晓萱内心忐忑的下了马车。 站在孙府门口,仔细的打量着,看着那墨黑的大门,缓缓抬起手来。就在那手掌正要拍在大门上时,她突然停了下来,迅速放下手,转身快步往回走。 “我真是糊涂了,怎么会怀疑李俊呢?”江晓萱故作轻松的朝顾长风道:“这个人肯定不会是他。” 顾长风忙下车,一把拉住她,道:“来都来了,就看看吧,万一是呢。” 江晓萱笃定的摇摇头,“不可能,李俊他不会负我的,我相信他。” 顾长风看到她这模样,知道她不亲眼看到,一定是不死心的。当即便不容分说,拖着他来到孙府门前,道:“还是看一看吧。” 江晓萱紧张的搅着手帕,不知如何是好。 顾长风见状,毫不犹豫的拍了拍门。 府门大开,一个英俊的男子出现在门后,他一见到江晓萱,当即便愣住了,随即飞快的,小心翼翼的往府里看了眼。 “怎么是你?”李俊的声音带有深深的不耐。 “真的是你。”江晓萱一怔,心中不知道是喜是酸。 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府里传了出来,“相公,谁啊?咱们得快点啊,一会儿赶不上刘小姐家的晚宴了!” “哦!知道了!”李俊紧张的回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问路的。” 江晓萱这才发现,李俊衣着整齐,腰上环佩叮咚,看样子,是正要出门时,遇到自己了。 只是……那一声“相公”,像是一把利刃插进了江晓萱的心里,那种感觉,又痛又压抑,如鲠在喉……不,应该是如鲠在心……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俊,哽咽的问道:“你真的成亲了?” 李俊不敢看她,扔下一句:“你找错人了。”便要关门。 江晓萱泣然一笑,用手生生挡住,险些被门夹住。 顾长风见状立即上前拉起她的手查看,心疼的道:“是不是夹着了,疼吗?” 江晓萱麻木的抽出手,呆呆的看着李俊,“原来真的是你,你真的成了亲,有了娘子,忘了说好要和我在一起了。” 李俊羞愧至极,无语相对。 这时,一个头上戴满了金饰的富态女子冲了出来,上来二话不说,啪啪两耳光甩在江晓萱脸上:“哪来的野女人?有什么话跟我说,我是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俊明媒正娶的老婆。” 江晓萱被那孙夜叉打愣了,又羞又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顾长风赶紧挡在她面前,对孙夜叉吼道:“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她还在生病呢。” 孙夜叉冷笑起来,头上的金钗一晃一晃的,双下巴上的肉也一颤一颤的,“都让人欺负到家门口了,还让我有话好好说,真是个笑话。病人是吧?病了还敢来勾引别人家的男人,我看她也是病得不轻。” 江晓萱没想到,李俊的妻子,竟然是这样一个长相丑陋行为粗鄙的人,再加上孙夜叉那两记耳光和一席难听的话,她只觉得,好似一道道的闪电劈进了她的心里,将她的心劈裂砸碎,燃烧殆尽…… 她摇摇欲坠的扶着顾长风,几近瘫倒,几欲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顾长风见她那模样,心不已,病急乱投医的求助李俊:“李公子,你倒是快点说话呀?” 李俊脸色煞白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边的妻子,狠心道:“婚姻大事,当然要父母做主,媒妁之言。”说罢,他看向江晓萱,极为清晰的说道:“以前我们可能说过几句玩笑话,你别当真,不作数的。” “听见了吧,赶紧滚,再敢纠缠,我可就没这么客气了。”孙夜叉恶狠狠的走上前,挥了挥拳头。 顾长风赶紧把江晓萱护在身后。 “我……与你,并无半分情意。”李俊说完这话,伸手亲昵的挽着孙夜叉的胳膊,回到院子里,将大门重重地关上。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恶狠狠的砸在江晓萱身上……她瘫倒在地上,眼光迷离,绝望至极。 顾长风连忙扶着她,想将她拽起来。 可是,江晓萱却目光呆滞的自言自语道:“他说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他说过等回到京城,就禀明父母,找媒人来我家提亲的,他说得那么认真,怎么会是玩笑话呢?” “雪儿,你别太难过,也许他有什么苦衷吧?”顾长风连忙宽慰。 “苦衷?”江晓萱含泪苦笑,“他能有什么苦衷?刚才你也看见了,他分明过得很好,还娶了娘子。我们之间那么多的过往他连承认的勇气都没用,甚至……”她擦了擦眼泪,慢慢坐起,“你没听见么?他说,他与我,并无半分情意……” 顾长风叹气道:“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这种场面我以前只在书里见过。” “他还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没想到这才半年有余,他就变心了。”江晓萱摇着头扶着顾长风的胳膊站起来,一脸凄然的笑容,只是,那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不停的落下,“哈哈,一辈子听起来很长,原来不过是个笑话。” “唉……”顾长风不由得感慨道,“古人还说过,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 江晓萱冷冷一笑,提步踉跄的朝马车走去:“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说得真好。哈哈……哈哈……”她的笑声,渐渐由冷笑变成大笑:“不过是一个笑话,不过是我自己做的一场梦……哈哈……哈哈……” 顾长风被江晓萱这癫狂的模样吓了一跳:“雪儿小姐,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江晓萱自己笑着笑着,跌倒在地上,索性就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顾长风慌忙去拽她:“雪儿小姐,快起来,地上凉。” 江晓萱却好似没了神智一般,不肯起来,只跪在地上大哭。 顾长风没办法,只好蹲在地上陪着她。 “我千里迢迢跑来找他,为了他我不顾一切逃出家,为了他我差点被坏人抓走,为了他我什么都不要了……这些我都没有后悔,可是,他……他怎么能娶了别人,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顾长风见状,只得宽慰道:“哭吧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江晓萱哭着靠向顾长风的肩头,一边哭,一边发泄的捶打着顾长风的胸口,释放着心底压抑的情绪:“骗子,骗子,他就是个大骗子,大坏蛋……” 他们这般闹腾,慢慢的将路上的行人吸引过来,一个个对着江晓萱和顾长风指指点点。 “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哭得那么伤心?到底怎么回事儿呀?” “这还用问,痴心女子负心汉,老戏码了。” “啧啧,这大街上拉拉扯扯,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江晓萱听言,哭着指向那行人,“你们都来看吧,我就是个傻瓜,我就是个笑话,天大的傻瓜,天大的笑话。” 顾长风抚着她的头安慰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没事了……” 江晓萱便这么哭着,说着,发泄着,最后终于昏倒在顾长风怀里。 “唉……”顾长风怜惜地给她擦干了眼泪,轻轻将她抱起,抱上马车。 昏迷中,江晓萱的眼中还是不断有泪水涌出……rs 第四十五章 真像你娘 金府华丽的马车队,浩浩荡荡映着骄阳而行。 随行的丫鬟小厮乃至护院,无一不神态轻松犹如郊游。 马车内,玉麒麟与金元宝相对而坐。玉麒麟看着对面满脸不痛快的金元宝,越看越亲切,越看越觉得他和母亲长得极像,忍不住笑眯眯。 金元宝侧脸躲开她的视线。 玉麒麟索性斜倚车厢,尽情打量金元宝。 被她逼视得无法,金元宝没好气的问道:“我脸上有花?” “当然没!”玉麒麟微微一笑,“不过你和娘长得真像!” 金元宝白了她一眼,“废话。” “一样的丹凤眼,一样的高鼻梁,连下巴上的小坑都一模一样,那,就是这里……”玉麒麟说着比划着,竟然伸手想要摸他的下巴。 金元宝连忙敏捷躲开,沉下脸低喝道:“老实坐好,别动手动脚!” “哎呀哎呀真小气,我不过是想跟你说说你哪里长得像娘,你以为我想干嘛?” “哼!”金元宝刻意往坏处说:“你觉得新婚第一夜就敢跳艳舞的女人能想什么呢?待会千万别借口什么车内空间狭小,道路颠簸不堪,故意往我怀里靠。” 玉麒麟鄙夷的辩白道:“别臭美行吗?我就那么爱往你身上贴?”谁知,她话音刚落,马车便一个剧烈颠簸,不曾提防的玉麒麟一个抓不牢被抛下座位,径直滚入金元宝怀中。 金元宝挑眉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要多可恶有多可恶。 玉麒麟挣扎着试图起身,可车依旧颠簸,一时间竟然起不来。 金元宝低头冷冷看着她挣扎,突然不客气的一把将她推开。 玉麒麟冷不防被他这么一推,脑袋撞到了车厢上,顿时气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金元宝瞟了一眼她用手揉着的微微发红的额头,别开目光不去看她:“我说了,别往我身上靠!” “你!”玉麒麟怒目相视。 金元宝横眉冷对。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可是,看着看着,玉麒麟自己却又微微笑了起来:“算了!原谅你。你生气的样子跟娘也很像。” “白痴……”金元宝瞪了她一眼,扭头看向窗外。 看着看着,玉麒麟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便撩开窗帘开始看窗外田野景色。 可是,金元宝却忽然开口道:“别以为老提着我娘,我就会让你为所欲为!” 玉麒麟回眸看他,却是不语,自顾自的深深呼吸:“空气真新鲜呐~”她唇角挂着神秘的微笑,小声的自言自语:“本姑娘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见玉麒麟左顾而言他,金元宝也懒得追问,看了一眼窗外,斜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而这时,官道的两旁,却有三个人蒙着面身着夜行衣,隐身灌木丛中,跟着马车忽起忽住,其中一人体型圆硕肥胖,混在其中格格不入。 好不容易,到了一处林子,那马车队终于停了下来,似乎是要休息一会儿。三人见状,一个个迅速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传着热气。 一直这样跟了大半天,终究有人不满的抱怨了,一个瘦小个跑到那胖子旁边,问道:“我说胖虎哥,这到底是什么差事,得咱们仨这么不远不近缀着?这车队也怪,走走停停,完全没谱!” 胖子拉下蒙着脸的面巾,露出一张憨实的脸来,正是胖虎。他呼哧的大口喘着气,看着那车队里最华丽的那辆马车,道:“这是个……好差事……就是赶路……多了点……” 那瘦小个当即不满意了,抱怨道:“何止多了点!人家是轮子,咱们可是两条腿!马都没有一匹!” “呼呼……那……那不是……买…买不起嘛!”胖虎擦了擦汗。 “胖哥,咱这活,人家给你多少钱?” “要什么钱?这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兄弟!” “到底兄弟还姐妹?”瘦小个很是愤然的道:“兄弟姐妹也不能不给钱啊!太伤感情了!” 就在这时,马车又徐徐行进起来,胖虎连忙气喘吁吁的站起来,拉上面巾,一指那车队,道:“看见这马车没?看见这箱笼没?人家发话了,只要拿的上,你尽管带着走!” 瘦小个听言,当即便像打了鸡血一般,快步跟了上去。 马车再次晃动起来,玉麒麟打了个呵欠,放下窗帘。虽然这窗外的风景不错,可是,老这么一直看,谁也会受不了的。 她看了一眼同样一脸无聊的金元宝,伸脚过去轻轻踢了踢他,道:“哎,我问你,你对你母亲的感情一定很深吧?” 金元宝淡淡看了玉麒麟一眼:“那是自然。” “为什么?”玉麒麟问道。 这不废话么?金元宝本想讽刺她几句,可是,张了张嘴,却又见她一脸严肃,也只好正色回答:“我娘出身名门,父亲去世后,她拒不改嫁,独自一人支撑金家门户,金家非但没有衰败,还在她手上日渐兴盛。像这样坚强而有大智慧的贵族女子,我仅见过我娘一个。” 玉麒麟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缓缓问道:“就这些?那么……要是你母亲出身贫寒,大字不识几个,也没这些厉害本事,你还爱不爱她?” 她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实在是没什么道理,金元宝有些不高兴的回道:“你这些假设毫无意义。我娘就是我娘,她的身份和她的人本来就是一体,什么出身贫寒大字不识一个——你爹如果不是江阁老你现在是什么样?这种无聊问题你回答的了么?” 玉麒麟张了张嘴欲回答,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还有——”金元宝补充道:“娘生我养我,没有她就没有我。” 玉麒麟愣了下:“没了?” 金元宝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这还不够?” “那么就是说,你最看重的还是感情,而不是什么贵族的身份?”玉麒麟一脸的兴奋。 这女人在想什么呢?金元宝淡淡的说道:“看重什么都轮不到你。” 玉麒麟听言,扑哧一笑,大大咧咧的一摆手道:“谁在乎啊,我又没说我自己。” 随着马车的行驶,阳光铺洒进来。 阳光下玉麒麟的笑脸显得格外的明媚灿烂,金元宝不自觉的别开脸不去看她,言不由衷的嘟囔道:“反正我看不上你!要不是太后赐婚,我绝不会娶你!” 玉麒麟听言,有些不满了,“那不知道是谁洞房夜的时候像八爪鱼一样抓着我?” 金元宝立即不客气的反驳道:“那不知道是谁洞房夜的时候投怀送抱大跳艳舞?” “哼!我懒得理你!”玉麒麟小声嘀咕道:“反正我已经看到你的胎记了!”想到着,她又得意起来,当即意气风发的大声宣布道:“从现在开始,你再别想我碰你一下!” 金元宝翻眼,搞得像是自己多想碰她似的!当即便不客气的顶嘴:“是么?那我回家得记着开祠堂以告慰祖宗。” 玉麒麟大怒,撸起袖子就想揍他,冷不防马车又一阵剧烈颠簸,金元宝惯性之下,重重扑向她,脸颊都贴了上去。 金元宝一惊,正待起身,马车又是一阵颠簸,他一个不慎,差点吻住玉麒麟嘴唇。 玉麒麟连忙灵巧躲开,马车这时平稳下来,俩人狼狈分开。车里的气氛,格外尴尬…… “谁刚说要告慰祖宗来着?”玉麒麟没好气的说道,言语里却有几分挑衅。 金元宝扭头不去看她,恨恨的掏出丝帕擦擦嘴唇,扬手扔出马车外。 看着他气鼓鼓模样,玉麒麟忍不住嫣然一笑。 金元宝被她笑得恼火,转脸不理她。 玉麒麟看着他侧脸,想象母子相认场景,乐滋滋出神,脑子里满是娘亲见到金元宝时候那欣喜的笑容,以及一幅幅母慈子孝的认亲场面。 被她那仿佛母亲看孩子一般慈爱的目光盯着,金元宝越发不满了,而且,看就看吧,还一脸温柔的傻笑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好不好! 金元宝当即便毫不客气的一扇子敲在玉麒麟头上,“你盯着我干什么?” 玉麒麟回神,“哎哟!我又没碰你!” “盯着我也不行。” “看你还能把你看化了啊?” “就是不行!”金元宝放赖。 “金元宝,你要不要这么霸道的!” “我就是这么霸道,怎样?” “你……” 时间在二人争争吵吵打打闹闹中,很快就过去了。 黄昏时候,人困马乏。 不远处,一家客栈沿路而建,看起来已经有了不少年头了。上面一面大旗正迎风招展,上书——悦来客栈。 车队便缓缓停在了客栈外面。 悦来客栈是管道旁的老牌客栈了,来往的行人一般都在此寄宿。现在又是夏季,来往顾客繁多的时候,是极为难得有房间的。不过金府不同,早在三天前,他们就已经安排了人在此预订好了房间。 车停稳后,阿福行到马车旁,唤道:“少爷少夫人,今晚歇息的地方到了。”边说着,便边撩起了帘子。 玉麒麟钻出来,也不待人搀扶,利落跳下马车,打量着门脸看起来颇为齐整的客栈,看到悦来客栈招牌,满意的道:“这个地方不错,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想必吃的也很好!阿福你办事真让人放心。” 阿福苦笑一下,躬身道:“谢少夫人夸奖!”随后探头看向车内,“少爷?” 金元宝这才慢吞吞下车,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脚,抬眼看了看客栈,皱着眉,不满的说道:“出门在外,我也不奢望能多么舒适,但是你们就找不到一个——至少看起来是人住的地方么?” 阿福听言,瞬间愁容满面。 玉麒麟惊讶道:“这个客栈哪里不够好?” 金元宝言简意赅的说了四个字:“粗陋不堪。” “少爷,方圆二十里内可只有这个客栈,再赶下去就会错过宿头,到时候您可只好睡马车了。”阿福苦着脸道。 金元宝又看了一眼那客栈,斩钉截铁的道:“我宁可睡马车。”说着便举步准备上车,却不料,竟然一个趔趄几乎跌倒。 阿福连忙上去搀扶着他,殷勤的谄媚道:“少爷小心腿麻!马车坐多了,您多走动会松散一下再上去——明儿个可还有几十里路要在里面颠着呢!” 金元宝脸上一僵。 玉麒麟凉凉的说道:“是啊,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山中空气清新,虫蛇活跃,晚上露宿既可以观星辰,又可以听狼叫,也挺好的,保证在金府里享受不到!” 狼叫到是无所谓……可是虫子和蛇……金元宝抖了抖,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没好气的呵斥阿福:“还不快扶我进去!” 阿福连忙殷勤的扶着金元宝入内。 玉麒麟跟在后面,得意的偷笑着和阿福交换胜利眼神。rs 第四十六章 悦来客栈 一行人走进大堂,一个穿长衫大褂的中年胖子便迎了上来,笑容满面的凑上前来问道:“几位请进!请进!这位爷和夫人好相貌!两位不知从什么地方来,到什么地方去,多少人跟着伺候,打算住几晚?” 阿福见状,朝前一挡,回道:“我们是金府的,之前预定过,就住一晚。” 中年胖子当即笑得更灿烂了,“原来是金将军府上的啊!好好好,早就给你们备好了房间了!小人姓莫,您就叫我老莫,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金元宝嫌弃的打量了一眼老莫身上衣服,随即冷声道:“给我一间最好的上房,多打几桶水地板桌子都擦擦干净。其他人你看着安排。叫厨房整治点饭菜给我这些跟着的人,——另外腾出一个炉灶给我家厨子做饭。” 老莫一愣:“这位爷还带了厨子?这,鄙客栈炉灶有限……” 阿福打断道:“有限也得先紧着我们少爷。你当你的大锅菜也配端到我家少爷跟前?” “是是,小哥教训的是,这就办这就办!”老莫连连点头。 玉麒麟冷眼旁观了许久,实在是受不了金元宝这一套,当即便朝阿福道:“阿福,我跟大灶吃!” 阿福期期艾艾的看向她,脸上满是为难:“啊?少夫人……” 听她这么一说,金元宝却轻蔑一笑,欣然允诺道:“有何不可?老莫,就让我这位夫人跟着你的大灶吃。太精致的东西给她也是浪费。” 老莫连连点头,眼睛骨碌一转,巴结道:“少爷风雅,夫人勤俭,真是天作之合!两位请先楼上房间歇息梳洗下,小人现在就去安排饭菜,大灶小灶,饭菜好了马上就请二位用膳!” 随即便有伙计过来,领着众人上了楼。 老莫看着金玉二人背影。脸上油滑热情消退,轻蔑一笑:“死到临头还讲究!” 一小伙计悄悄凑到老莫身前问道:“大哥?是不是现在就去……” “去,赶紧去林子里送信叫他们动手!——省的老子还得伺候一顿饭菜!” *** 天字号房间位于客栈最顶楼,金元宝和玉麒麟来的时候,大门正大大的敞开着,一眼便可以看到房内,显然是已经打扫干净了的。 金元宝皱眉站在门口,不愿提足进屋。 玉麒麟探头看了他一眼,撞开他走进屋里,细细的打量着。 虽然这房间并不是很大。可却很干净。大红的床褥看上去颇有几分喜气。屋内桌椅凳几妆台和盥洗脸盆等物都是干干净净规规整整的。 玉麒麟照了照镜子。又走到床边按按被褥。满意的一屁股坐到**,开心的道:“比我想的舒服多了!没想到走在路上还能住这么好!” 伙计立即眉开眼笑的回道:“这可是咱们最好的一间房……” 金元宝嫌弃的耸耸鼻子,吩咐阿福道:“去把那块暗蓝织金的丝地毯拿上来。” 阿福平静的答道:“是。少爷还要什么?”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 金元宝沉吟片刻,又道:“带的绣件有一些吧?桌布椅袱窗帘。各色东西都给我摆好了,省的光秃秃的看着刺眼,哪里像个住人的地方。” “地毯?”玉麒麟一脸的惊讶,”你省点事行不?一晚上你都不能将就???” 金元宝看都不看她便回道:“你能将就就睡地上,我不反对。”然后又继续对阿福说道:“把那批上好的松江棉布拿几匹上来,我的被褥也拿上来。居然拿缎子铺床,既不吸汗又不暖和,真是乡野地方。”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准备。” 片刻后阿福领着众仆人进来。利索的将地毯铺好,点上上好的老山香。 金元宝才走进来,踩在长毛地毯上,轻轻叹气:“总算有个能落脚的地方了。” “穷奢极欲!”玉麒麟愤然道。 阿福随后连忙带着众人去换下**的被褥。 大匹华丽的布料被抖开,精致的绣件床品一件件被摆上。 丫鬟们穿梭收拾。连桌上喝茶的茶具都一并换了。 玉麒麟站在屋中,左躲右闪的不住让路,终于按捺不住了,气的脸通红的朝金元宝抱怨道:“我真没见过你这样娇滴滴的大少爷!” 金元宝却是不为所动:“不爱看可以,转身,下楼,爱上哪儿上哪儿,马车不错,晚上露宿观星也挺好,自便!” 玉麒麟看了看,随手拿过丫鬟手中一精工刺绣茶巾问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些都是回门的礼物吧?” “不错。”金元宝感叹道:“柳文庚总算做了件合我心意的事。” “你现在用了,到了我娘家时候怎么办?” 金元宝瞥了眼玉麒麟,冷笑着讽刺道:“我说你这么着急,原来还是怕到了娘家没有礼物给你撑脸面?放心,金家惯例,凡跨省送礼,每样东西都多带一箱备做损耗。” “喔——原来少爷您这是在用损耗品啊!” 金元宝悠然踱步走到床边,打量了一眼床铺,道:“这些是上品。送到你娘家的才是损耗。” “你!”玉麒麟气急,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只得一跺脚,转身出去了。 金元宝见状,还故作好心的朝她喊道:“你真的不打算屋子里歇息了?马车还是树林?店家的被褥也还不错,你要不要?” “懒的理你!”玉麒麟头也不回。 大获全胜!金元宝当即便得意的哼着小曲,朝阿福吩咐道:“阿福,沏茶!” 玉麒麟走下楼来后,便径直走出了客栈,打量了四周一番,发现不远处树林内,隐约有亮光闪烁,仿佛是刀剑在反光。 她又左右探看了一番,见没人注意,便小心翼翼分开灌木走来。 林中,一队夜行衣打扮的人马紧伏地面,刀剑在手,屏息等候。 一见她来,便有一人轻声问道:“怎么是个女的?” 另一人答道:“且看她干什么。大概是买通了丫鬟。” 玉麒麟隐约看到了林中的黑影,当即便谨慎的发声:“布——谷,布——谷,布——谷!” 为首夜行人交换眼色,缓缓点头。 其中一人便应声:“布——谷!布——谷!布——谷!” 玉麒麟听到回应,满意的朝那黑影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离开。 夜行人见状,脸上浮起得意的笑容,将面巾缓缓拉上:“兄弟们准备上场了!” 而与此同时,在客栈另一侧的小树林前,被老莫吩咐过的小伙计正小心翼翼分开草丛而来,四顾无人后,出声:“布——谷!布——谷!布——谷!” 可是,半晌却无人回应,小伙计疑惑,再次出声:“布——谷!” 这时,一行人气喘吁吁跑来,为首的是个胖子,听到这声音,当即便精神一振,“来了来了!布——谷!”那声音,因为劳累,几乎破声。 小伙计吓了一跳,紧张的看着那声音的源头。 胖虎见状,再接再厉:“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小伙计远远看到黑暗中有人影刀光,满意的笑了起来,点头离去。 胖虎停下脚步,将手中菜刀西瓜刀换手,喘息,拭汗,也拉上脸上的蒙面巾,呼哧呼哧的招呼道:“好…好了!准备行动!” ** 夜色下,两个黑影在悦来客栈的酒窖前晃动。 “慢着!” 老莫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眯着眼看向那两个正哼哧将酒坛向外抬出的伙计。 两伙计不明所以,但还是将酒坛子放了下来。 老莫走上前去拍开封泥,先自己舀了一碗酒,几口喝下,眯眼咂嘴品尝。 “京城名酒玉液酿,味道真不是盖的……。”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粉末小心抖进酒坛。 想了想,又将袖子撸高,伸手在酒里搅拌了几下。 两伙计看了看老莫那指甲盖里满是黑垢的脏手,又看了看那坛子酒,只觉得胃里有些翻腾。 老莫见状,当即便呵斥道:“看什么看?老子手净着呢!”说罢,他狞笑着,小心将坛口封上,“最好的酒,最好的药,伺候咱们最有钱的大少爷”rp 第四十七章 混乱一战 玉麒麟回到屋里时,整个屋里已经焕然一新了,各处都已经铺好了精致刺绣的桌围椅搭,就连马桶上,都装了一个毛绒绒的毛皮套子。 金元宝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旁边桌上一精致香炉,香烟袅袅。 真够骄奢的!玉麒麟撇了撇嘴,正要说话,张口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这是什么味道?”她不满的揉着鼻子问道。 金元宝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道:“这是番外进贡的上等老山香,材表光滑致密,香气温润醇和,是檀香中的极品,不过前味确实比较浓厚,没见我窗子都开了么?” 玉麒麟一脸茫然。 “是用来熏蚊子的?山里蚊子又大又凶,你这香不管事,还不如把窗子关上更好些。” 金元宝无语了…… 玉麒麟继续茫然。 半晌后,金元宝才吐槽道:“传闻江阁老府书香传家,不想也有如此豪富之举,拿老山香熏蚊子,失敬失敬!” 玉麒麟不知错在何处,当即便故作理直气壮的反驳道:“反正都是拿来烧的,有什么关系?我闻着这味道也就是上好的…蚊香。” 金元宝眯了眯眼,一脸探究的看向玉麒麟问道:“你是不是根本不懂香?” 糟了。玉麒麟猛的发现自己露马脚了,心头一慌,连忙想着如何回答。 金元宝很是奇怪的嘲讽:“焚香合香之道,你们江府诗书人家,理应最为讲究,怎么我看你对这个是一窍不通?难道你们府上不焚香?” “哪儿呀……”玉麒麟眼睛骨碌一转,计上心头:“我从小身体不好,一闻到乱七八糟的香就会打喷嚏……”她说着又打了两个喷嚏,揉揉鼻子道:“我娘知道了以后,就下令说我的屋中不许再烧……呃……焚香了。” “噢。”金元宝点点头不再追究,却顺手向香炉中添了一块香饼,香气更盛。 玉麒麟连忙捂着鼻子气愤的说道:“喂,我刚说了我闻不了这香味!” “我闻得了就行了。”金元宝优哉游哉的说道:“我可不是你母亲,事事迁就你。”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自私?我刚说了不能闻香,你还故意折腾我?” 故意?“”金元宝鄙夷的看着她,“故意的话一根蚊香就够了,反正你又闻不出差别,犯不着糟蹋我的老山香。” 他一边这么说着,却是慢条斯理起身将香炉挪到窗户外搁板上,香味顿时淡下来。 似乎这样才能呼吸了,玉麒麟连忙大口喘气,“对,这样就好多了……好好的屋子铺什么地毯焚什么香!” 金元宝瞥了她一眼,起身屋内踱步,瞅瞅屋内唯一的一张床,再瞅瞅地板,淡然道:“你不喜欢地毯?” “不喜欢。” 金元宝挑眉一笑,“那可真不好,亏我还好心想着,有张地毯你晚上怎么也能舒服点。” 玉麒麟狐疑的看向他。 金元宝扬了扬下巴,看向床榻,以一种命令的口吻道:“我睡床,你睡地上。” 玉麒麟恍然大悟,撇嘴鄙夷的道:“什么好心怕我睡地上不舒服,不就是你自己的臭毛病!住个店都事多!” “除了地毯还有地板,地方够大,你随便折腾。”金元宝说罢,将客栈原有被褥全部扔地毯上。 玉麒麟一边将被褥铺开,一边应声道:“知道知道了。你当我还会跟你抢床?不就是睡地上么,我可没你那么娇气!” 铺好地铺后,她便不再理会金元宝。独自走到梳妆台前美滋滋照镜子,自顾自拔的下各式簪环,进行睡前准备工作。 金元宝看着玉麒麟背影和镜中忽隐忽现的面容,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要是你想睡床也不是不可以——” 玉麒麟顿了顿,望向镜中自己,摘掉最后一只耳环,很干脆的道:“我不想。” 这女人!金元宝被噎住,恼火走到梳妆镜旁,一把按在梳妆镜上挡住她的视线,“我在跟你说话!” 玉麒麟抬头看他,一脸无辜的道:“我回答了啊,我不想!” 金元宝居高临下看着她。此刻,她头上没有半件首饰,脂粉未施,没有了多余的修饰,反倒给人一种极为自然的美感。 这种美,是他金元宝从未在别的女人脸上看到过的,清水出芙蓉也不过如此吧? 可是,玉麒麟却华丽丽的冒出来一句:“跟你一张床?美死你!” 瞬间,所有的美好,如同肥皂泡般,华丽的破碎了。 而此时,楼下的大厅中,护卫武师,一众家丁丫鬟仆人们,却在大快朵颐的吃着肉,喝着酒。 老莫趴在柜台上,眼睛骨碌碌的转来转去,仔细的打量着席间的人。见他们都放下了戒心后,这才给一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会意,转身去端来大坛酒,当场拍掉泥封,倒在武师们的碗里。 “好香!” “好酒!” 武士们单单这么闻一闻,便已经可以肯定这是好酒了! 护卫队长身先士卒的抢了一碗来大喝一口,当即便啧着嘴赞叹道:“想不到在这荒野之地竟有如此美酒!” 老莫连忙从柜台中走出来,附和道:“各位客官,这可是酒中最上品的玉液醇!” “玉液醇?”护卫队长微微一惊,欣喜不已的道:“这辈子竟然能喝上玉液醇,真是做梦想不到啊。” “这可是小老儿藏了十来年的好酒,诸位若不是金府的贵客,给多少钱我都舍不得拿出来呢!各位客官一醉方休啊!” 武师们听言,当即便纷纷开怀畅饮起来。 老莫转身,诡异的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楼上。随即从柜台旁,取来一个餐盘,将特意准备好的精致酒菜各装了一小碟,又放上了精美的酒壶酒杯,这才端着餐盘上了楼。 刚上楼,便听见屋里二人在吵吵嚷嚷的。 “既然这么有志气,你干嘛还要和我同屋?我看你干脆今晚也别睡地板了,出去睡马车睡树林,都挺好。”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做梦!我偏要睡这里!偏要睡地板!” 嗯?老莫怔了下,随即冷笑起来,这小两口在吵架?也不好好的恩爱恩爱,这可是最后一晚了。 他站定后,伸手敲了敲门。 “谁?”金元宝的声音响起。 “小老儿老莫给二位贵客送酒菜来了。” 随后门内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在收拾着什么。 “进来吧。” 老莫听言,推门而入,“小人备了点酒食,请少爷和少夫人慢用。” 金元宝见那酒瓶精致,便好奇的拿了起来,拧开盖,闻了闻,有些诧异的问道:“玉液醇?” “少爷好眼力!”老莫夸赞道:“这酒正是京城最最上等的名酒,玉液醇。” 玉麒麟听言,也凑头过来,好奇的问道:“上等名酒?假的吧?” “夫人瞧您说的,本店十几年的信誉,绝不掺假!少爷,您是行家,这味儿您也闻了,您最清楚了。您还不信?等着……”老莫说着便转身出了门。 不一会儿,老莫扛着一坛酒进来,“少爷,您请看!” 金元宝仔细的看了看坛上的泥封封条标记,随即拿着酒瓶,仔细嗅闻,又倒出来一杯仔细观察,道:“微带碧色,酒液略粘稠,晃动时如幽潭静水;气味清香,似淡淡荔枝味,倒真是玉液酿。” “行家就是行家!”老莫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道:“怎么样,少爷都鉴定了,夫人您这下相信了吧?两位慢用!”说罢,便一路陪笑着退出,顺手关门。 “这么好的酒,我一定要尝尝!”玉麒麟说着便要伸手去拿酒壶倒酒。 却不料,她的手刚升过去便被金元宝尾巴按住了,他沉着脸道:“这酒不能喝!玉液酿每年产量有限,出产的那几十坛不是送进宫就是呈给宗室王爷,等闲人拿着钱去买都买不到……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坛子玉液酿,出现在这么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破客栈里?” “啊?”玉麒麟愣了下。 金元宝也不解释,快步起身,匆匆打开门,冲向楼下,“事情必有古怪,但愿还来得及!” 玉麒麟见状,心知事有紧急,连忙跟上。 “这酒不能喝!”金元宝一边从楼梯上奔下,一边大声叫道。 众武师正喝得畅快,闹闹哄哄的,哪有人听到他的声音。 金元宝着急的跑下来,一把将护卫队长手里的酒碗打掉,怒道:“这酒不能喝!” 护卫队长一脸诧异的看向他,脸上已经满是醉意了,结结巴巴的道:“少爷,这酒……好得很……你也来……”话未说完,他就扑通一下倒在地上了。 “阿威!”金元宝连忙蹲下身去查看他,可是,于此同时,其他的武师也接二连三倒下了。只剩两三个喝得少的武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坏了!”金元宝冲向老莫,“是你搞的鬼!” 老莫见状,连忙和伙计一起退到了柜台后藏了起来。 正在这时,胖虎三人举着兵刃,冲了进来。 胖虎一扬手里的菜刀,大喝道:“打劫啦打劫啦!都乖乖地站着别动,否则俺一刀剁了……”随即,他发现了倒了一地的武师,怔了片刻,自语道:“咦?都倒了?那么省事,不用俺费力气了。” 看见胖虎,玉麒麟大大的松了口气:“原来是你们干的。” 胖虎见状,以为是玉麒麟干的好事,趁机推到他身上的,于是便应道:“对,就是老子干的。” 玉麒麟浅笑:“你这胖贼挺有能耐,还下了血本啊。” “啊?啥血本?”胖虎一头雾水。 玉麒麟连忙对他挤了挤眼睛,随后轻轻对金元宝说:“元宝,我们快逃。” 这三个贼干的?金元宝眯着眼看了看这三人,高矮胖瘦什么样的都有,手里拿的家伙也奇怪,菜刀西瓜刀……还有……那个是,锄头?这是哪里来的笨贼? “不。”金元宝当即便果断的上前一步,迎上胖虎,“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就凭你们三个笨贼还敢在此放肆。” “小子胆儿挺大啊!信不信我一刀砍死你。”胖虎说罢,做状欲砍,却又迟迟不砍下,只朝玉麒麟使眼色。 玉麒麟连忙上去拉住金元宝的胳膊,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快逃吧!” 金元宝不但不听她的劝,反而拨开她的手,又上前一步,厉声道:‘快把解药交出来!” “解药?啥解药?你……你别过来喔,过来我可会真砍哦……”胖虎怯怯的退了一步。 躲在柜子后的老莫和伙计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小伙计悄声的问道:“外面,好像不太对……” “嘘!别说话!”老莫低声呵斥,然后偷偷从柜台的缝隙里看了出去。 那三个没喝醉的武师支撑着站起来,拔出腰间的刀剑,吃力的朝金元宝道:“少爷,别怕,我们几个,擒住那几个蟊贼还是没问题的。” 胖虎见状,更加慌了,胡乱的挥舞着菜刀道:“喂,别乱来啊,俺要砍了,俺真的要砍了!”一边说还一边拼命向玉麒麟使眼色。 正在这时,呼啦啦的一声,大门被踢开来,十来个同样穿了夜行衣的人冲了进来,杀气腾腾。 玉麒麟一惊,看向胖虎质问道:“你还叫了同伙??” “啊?这……”胖虎入坠云里雾中。 其中一个蒙面人,眼角边上有一道大大的刀疤,似乎是这伙人的领头的,他看了看胖虎,走上前,阴沉地问道:“你们哪条道的?” “你们哪条道的?”胖虎不明所以,反问道。 刀疤扫视了一眼大厅,一把将老莫从柜台里拽了出来,“老莫,你不仗义,竟然还叫了别人来分钱!” “我没有啊……”老莫连连摆手。 玉麒麟这会也觉得刀疤脸他们有点问题,便上前试探的问道:“画条刀疤就想出来吓人?这妆也化得太假了……”说着,她还伸手一扯…… 刀疤脸当即便回应出一声痛叫! “真的?”玉麒麟愣了下。 刀疤脸怒吼一声,伸手便去抓玉麒麟,手腕上露出一个墨色的蝎子纹身。 那纹身!金元宝心头一动,但也心头一紧,玉麒麟如果被挟持的话…… 可是,转眼的一幕,却让他惊呆住了! 就在刀疤脸抓住玉麒麟的手向后扭的时候,玉麒麟却反身一脚倒踢,正正的一脚踹在了刀疤脸的下巴上,动作潇洒而漂亮! 就在金元宝还在惊呆的时候,那三个尚未被药倒的武师却被刀疤脸的手下踢得远远飞出,后背狠狠的撞在墙上,当即便口吐鲜血。 “来真的啊!”玉麒麟大惊失色。 胖虎见状,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跟两个同伙交换眼色,悄悄地说道:“他们是真贼!” 这时,刀疤脸吃痛,捂着被踢出血的下巴,一挥手,下令道:“给我上!” 瞬时,除了胖虎三人以外的蒙面人,全都冲向了玉麒麟。 胖虎见状,连忙对那二人低声道:“保护老大!” 众人缠斗在一起,好一番恶战。 金元宝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身手矫捷,同时与五六个贼人打斗却丝毫不占下风的玉麒麟,心中五味陈杂。 江晓萱怎么会武功的?江阁老是文臣,据说江晓萱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家闺秀,也从未听闻过她会武功。 可现在,她分明不仅仅是会武功,还是个武功高手…… 突然,刀疤甩开胖虎的缠斗,一掌将胖虎推倒在地,便挥刀去偷袭玉麒麟。 眼见玉麒麟有危险,金元宝连忙大叫道:“住手!京城捕快金元宝在此,你们这帮贼人还敢作乱生事!” 刀疤脸一愣,“金元宝?” 众贼相互看了一眼,立即上前抓捕金元宝。 “哎呀!!”金元宝见状,慌忙躲开,凭借屋里家具和地形,猫捉老鼠一般,机智灵活地跟众贼周旋。 可是,他再机敏,也架不住刀疤脸他们人多,渐渐的落了下风。 玉麒麟见状,连忙一个飞腿踹翻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个贼人,伸脚勾起旁边的椅子,挥腿一踢,便将那椅子直直的踹向了刀疤脸。 刀疤脸一个不慎,被那椅子正正的砸在脸上,瞬间鲜血淋漓,刀疤脸当即便捂着脸踉跄几步,退在一旁。 踢走刀疤脸后,玉麒麟又飞身而起,连环腿使出,迅速击倒众贼,救下金元宝,拽着金元宝就往外跑。 刀疤脸狠狠的撕掉脸上破损的蒙面巾,挥刀追上。玉麒麟连忙将金元宝一推,帮他挡下了刀疤脸挥舞而来的一刀。 玉麒麟忍痛,一腿将他踹翻。 金元宝趁机,拉着玉麒麟就往外冲。 二人刚跑了不远,玉麒麟便将他的手一甩,道:“咱们就这么跑了,其他人怎么办?” 金元宝急忙又拽住她的手,继续拖着她边跑便解释道:“你还不明白吗?这帮人就是冲着我来的,我跑了,其他人才安全!” “可是……” “可是什么,快上车!”金元宝奔到马车边,飞快地坐进车厢。 玉麒麟也跟着翻身上车。 金元宝看了看缰绳,愣了下,随即将缰绳往玉麒麟怀里一塞道:“快,你驾马车!” 玉麒麟怔了下。 “我不会!”金元宝慌忙辩解。 “哦!”玉麒麟连忙坐到车前,用力一拉缰绳,“驾!”。 马车直直的冲出了客栈大门。 客栈中,胖虎三人见他们二人逃了,连忙大叫道:“风紧,扯乎!” 随即,三人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面粉、胡椒粉呼啦啦的一扬! 瞬间满天的胡椒味传来,众贼人要么被呛得直咳嗽,要么被迷得眼泪直流,再加上那面粉仿佛烟雾弹一般,一时间让人看不清楚。 胖虎等人趁此机会,连忙向外逃,跑的时候,还不忘记扔下三角钉撒在地上……rs 第四十八章 暗度陈仓 天下起了毛毛雨,两人一马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奔驰在夜幕中的山路上。 金元宝伸头出来,正看见玉麒麟俏丽却又英气的面孔。 蒙蒙细雨从天而降,落在她的发丝上,结成一粒粒细碎的小水滴。她策马的神情那样的专注认真,竟然给人一种男子一般的坚毅感。 她右肩已被鲜血殷红,隐隐可见破裂开的伤口…… 他,心头一揪,只觉得生生的疼了起来,竟然不忍再看。 第一次……一向自信的金元宝第一次出现了自卑感,一种深深的,自己无能为力的自卑感。自己竟然不能保护面前这个女人,甚至,还要她反过来保护自己…… 这,真是个笑话。 金元宝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 他缓缓收回视线,静静的缩回车厢里,独自品尝心头那一缕酸苦又奇妙的情绪。 天蒙蒙亮时,远处薄雾缭绕的河水便随着马蹄声而越来越近了。 玉麒麟驾驶马车靠近河边,回头看了看,见没人追来了,这才放心的将马车停靠在河边,翻身从马车上下来。 她走到河边蹲下,想了想,又回头看向下车来的金元宝道:“你转过去。” 金元宝见状,握着拳的手紧了紧,转过了身,走向马车 “不许偷看啊!”玉麒麟扬声道。 金元宝听言,竟难得的没有顶嘴,干脆直接上了马车。 玉麒麟这才放心的单手拉开衣襟。 肩头的刀伤不深,但却流了不少血。玉麒麟小心翼翼的将伤口附近的衣服剥开,又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纤维挑出来,想了想,正准备撕衣服来包扎伤口时,金元宝突然下了马车。 玉麒麟听见声音,连忙回头看过去,捂着肩膀叫道:“你干什么!” 金元宝也不说话,只拿着一壶酒和几条白绷带,径直走到她面前蹲下。 “你……”玉麒麟躲了躲,“我自己来……” “别动!”金元宝霸道的命令,可那口吻却是格外的温柔。随即用布帛浸了烈酒,为她清洗伤口。 “怎么会有绷带的?” “出门自然是要备一些的。”金元宝说罢,推开她的头,“别看了!” “哦……”玉麒麟扭过头不去看他。 他显然是从未亲手处理过伤口,动作有些笨拙。甚至,手指还有些颤抖…… 可是,玉麒麟却一直咬着牙,一声未吭。当他直接用烈酒冲洗她伤口的时候,她本能的倒抽了一口气。 “弄疼你了?”金元宝有些紧张的问道。 “没事……”玉麒麟摇摇头,可脸色却是难掩的苍白。 虽然平时抓捕盗贼也曾经受过伤,但金元宝却是从未自己处理过伤口的,他试图给她包扎,可是弄了好几次,却怎么也弄不好。 “我来吧!”玉麒麟强颜一笑,随即抓起一条干净的绷带,将其中一头递给金元宝,“拿着。” 金元宝接过那布头。 随即,玉麒麟便用一只手利落的为自己包扎伤口。 金元宝专注的看着她手腕翻转,看着她额头因为疼痛而沁出来的汗水,看着她没有一般女人的惊慌柔弱,看着她的坚强…… 玉麒麟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起伏不定,好似有些紧张,当即便睁大眼睛问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被她这么突兀的一问,金元宝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当即便飞快的别开头,嘴硬的回道:“我哪里有看你?” “你刚才明明看着我!” “我……”金元宝找借口,“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奇怪?完了,被发现了!玉麒麟眸子骨碌一转,有些心虚起来,“哪里奇怪了?” “哪里奇怪……”金元宝思索片刻,蓦地一抬头,理直气壮的问道:“江府的千金大小姐居然会武功,难道不奇怪吗?” 果然是……玉麒麟讪笑着,故作轻松道:“你知道什么,那是有原因的……” “哦?”金元宝扬眉,“说来我听听。” 玉麒麟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我从小身子虚弱不好养,八岁之前几次大病差点进了鬼门关,为了让我活下去,家里请了师父教我习武,本意只是强身健体,随便练练,可我自己竟然真喜欢上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日日坚持,不但慢慢去了病怏怏的根子,还顺便学了一点点防身的本事。” “哈?”金元宝只觉得有些好笑,打量了她一眼,道:“你这性子还习武,最容易出事!” “那又怎么了?”玉麒麟撇撇嘴:“看不惯我?看不惯也晚了。” “确实晚了,你这样蛮横的闺秀,也只有靠指婚才嫁得出去。” “金元宝!!”玉麒麟猛的站了起来,可是右肩的伤立即被扯得疼了起来,当即便捂着伤口龇牙咧嘴的说不出话来。 看到她疼痛的神色,金元宝换这才收敛起来,温柔的扶她起来。 河滩上全是圆圆的石头,泥沙又软软的,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朝马车走去。 忽然金元宝一个不慎,踩到了石头,足下一滑,狠狠的崴了一下脚。 玉麒麟连忙手疾眼快的拉住他,关切的问道:“脚没事吧?” 金元宝连忙站直身子,瞟了一眼她的伤口,藏了藏脚,嘴硬的道:“能有什么事?大惊小怪。” 这时,河畔的树林里忽然“扑棱棱”飞起一群飞鸟,像是被什么惊起了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色变,异口同声:“他们追来了!” 金元宝慌忙拉起玉麒麟,飞快向马车奔去。 玉麒麟逃得太急,竟没注意到,金元宝奔跑的脚步,有些一瘸一拐的。 两人奔到马车边,翻身上车。 玉麒麟握紧缰绳,驾车急速前进。 刚行驶不远后,金元宝突然大叫起来:“停!停!” 玉麒麟连忙停住马车。 金元宝慌忙跳下车厢,转到侧后,玉麒麟见状,也跟着从车前跳了下来看了过去。 “怎么了?”玉麒麟问道。 金元宝指了指地上的车轮痕迹,道:“你看这个……” “怪不得他们能追上我们!”玉麒麟恍然大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这辆破马车,能跑得过这群骑马的贼人吗?” “那怎么办?” 金元宝左右查看了一下地形…… 这是条三岔路,一条是回京的,一条不知道是去哪里的…… 玉麒麟看着他平时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的出现认真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感慨。 “有了!”金元宝突然出声,随即快步走到马车边上,解下两匹马的缰绳,又用力给了马屁股狠狠一鞭。 两匹骏马嘶叫一声,撒腿往右侧道路奔去,地上留下来两行清晰的马蹄印。 “你这是……”玉麒麟很是错愕,“没了马我们更跑不过他们了啊!” “别说话,快来帮忙!”金元宝奋力的将马车推往左侧的路口。 玉麒麟见状,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过来帮忙了,可是,右肩疼痛,她力气有些个使不上来。 两人奋力将马车推到路口后,金元宝便伸手攥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到一旁的灌木丛后,蹲下来,藏好。 “行了,现在我们静观其变。” 两人将将藏好,一阵马蹄声便传了过来。 刀疤脸领着一众贼人策马追击而来。 到达路口时,刀疤一挥手喝道:“停!” 众贼人勒马停下,纷纷下马来。有些身上染着白色的粉末,有些双眼通红,有几个还一瘸一拐的,似乎脚受伤了。 玉麒麟见状,捂嘴一笑,看样子胖虎那逃跑时抛胡椒粉丢三角钉的习惯还是没改,这几人明显是中招了。 刀疤脸下马,观察了一下四周,随后便走到马车前,用刀挑开马车门帘,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妈的!又跑了?!”刀疤脸愤然的朝众贼人吼道:“还不快追!要是放走了金家少爷,你们都提头来见!” 玉麒麟和金元宝紧张地躲避在草丛里,屏住呼吸。 由于心情紧张,两人不由自主的紧紧靠在了一起,两只手也不自觉的紧紧抓在一起。 “老大!你来看!”一个喽啰站在右侧的路口朝地上指。 刀疤脸快步走过去,俯下身去查看,目光沿着地上的两道马蹄印缓缓看向前方,“他们肯定是想到马车跑不过我们的马,就改了主意,弃车骑马,从右边那条路跑了。赶紧追!” 话音刚落,他便飞快的跑回来,翻身上马。 众贼人也麻利的上马跟上,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许久后,玉麒麟才悄悄的低声问道:“他们走了吗?” 金元宝凝神仔细地听了一会,点点头:“是走了。” “呼……”玉麒麟大大的呼出来一口气,“太好了……” 金元宝回头看她,却猛的发现,她的鼻尖几乎擦在自己的鼻尖上,呼吸间,她的体香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一起钻进了他的鼻腔。 她温热的呼气,正好拂过他的发丝,带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玉麒麟也没想到他会猛的回头过来,吓了一跳,两只水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随即发现,两人的手竟然紧紧的攥在一起,当即便慌忙甩开,火烧屁股一样从草丛中飞速钻出。 玉麒麟故作镇静,大大咧咧的朝前走。 金元宝也站起来,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看向她。 突然,他唇角漾起一抹微笑来,她脸红了呢。 “好了,他们是走了。”金元宝拍了拍身上的沾着的碎草和泥土。 “嗯……哦……”玉麒麟尴尬的不去看她,自顾自的走着。 “呃……”金元宝好笑的看着她,“走错路了,这边……”金元宝指了指左边这条路,“他们刚才追的右边。” “哦。”玉麒麟有些慌乱的转身过来,随即又假模假式的道:“我只是过去查看一下他们是不是真的走了。” “是么?”金元宝挑眉。 “是的!”玉麒麟很坚决的道,随后又岔开话题赞道:“你刚才好聪明啊。” “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金元宝敲了一下她的头问道:“你堂堂江府千金,难道不知道么?” “我……我当然知道!”玉麒麟嘴硬道:“赶快走吧,一会儿他们发现了追回来了!”说罢,便大步大步的朝前走去。rs 第四十九章 亲密接触 今儿个倒是个好天气,柳文昭提着鸟笼走到湖畔。 太阳正好,他迎着阳光斜靠在湖畔的围栏上,逗弄着笼子里的金丝雀,倒真真非常惬意的。没了金元宝这个眼中钉,他在金府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想来,金元宝和玉麒麟“回门”已经三日了,若是平安,现在也估计快到济南府了吧。 这时,阿贵慌慌忙忙的奔过来,脸上满是紧张:“主子……” 柳文昭懒洋洋的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皱眉:“慌什么?” 阿贵忙上前一步:“老莫那边来信了,事情搞砸了,人跑了。” “什么?”柳文昭有些惊讶,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真是废物。老莫办事一向可靠,就算不用药酒他也能把那几个草包武师摆平,怎么会失手的!” 阿贵道:“本来一切尽在掌握,谁料来了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搅局,金元宝夫妇趁乱逃了。” “不明身份的人?哪里来的?”柳文昭很是好奇。 阿贵摇摇头,喃喃道:“属下也不知道这几个搅局的人是谁安排的……还有一件事……” 怎么还有事……柳文昭心情越发不好了:“说!” “少夫人,她会武功!” “哦?”柳文昭一时间又觉得意外,但又不是意外,“消息确切?” “确切。刀疤都伤在她手里。” 柳文昭沉吟片刻,道:“婚典前夜我去客栈行刺江晓萱,确实遇到了高手的抵抗……阿贵,立即派人追击,务必追到金元宝,记住,不要伤着少夫人!” “这个……”阿贵想了想,谨慎建议:“主子,恐怕这次您得自己出手。” 柳文昭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 “刚才属下见了…主上……”阿贵低着头说道:“主上说,与其遮遮掩掩的背后想法子,他更喜欢干脆利落的解决问题……主上还说,派了这么多人还给金元宝跑了,可见我们办事不够尽心。” 柳文昭听言,脸色阴暗得似要滴出墨来。 阿贵见状,慌忙退开几步,躬身道:“主子恕罪,属下只是奉命传话!” 瞬间,整个园子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静得出奇。突然,柳文昭手里的鸟笼里,传出阵阵雀鸣,好听得紧。 柳文昭缓缓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手里的金丝雀,淡淡一笑道:“也好,别人动手,终究比不得自己动手可靠。”说罢,便将那鸟笼子,顺手扔进了湖里…… 玉麒麟和金元宝两人又在林子里躲了一会儿,见他们真的没人回来了,这才走出来。 玉麒麟看了一眼分岔路,熟络的朝左边的路走去。 “你走错了!”金元宝拦道。 “没错啊!”玉麒麟指着路牌,“这是去南京的路。” 金元宝摇摇头:“我们不去南京了,回京城。” “什么?回去?”玉麒麟吃了一惊,心里满是疑惑。 “废话!”金元宝白了她一眼:“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回去,难道在这荒山野岭等死?” 玉麒麟低头,想了想,再抬头:“元宝,回京风险更大,那帮贼人没准就是从京城过来的,我们回去等于是自投罗网。” 金元宝哼一声:“我们行了三天的路程,今儿又在这林子里转了大半天,离京不过三五百里,可距离南京尚有千里。自然是去南京的风险更大,别说了,回京!” “可我们就这么出来一趟,没见着娘,怎么能回去?” 金元宝皱着眉看着她:“我说你这人还真是一根筋。” “我哪一根筋了,回门回门,不回娘家怎么叫回门?”玉麒麟撅着嘴嘟囔。 金元宝愤然:“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地步了,就咱们两个,能走到南京?” “能!”玉麒麟十分肯定。 金元宝白她一眼:“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没错,猪也不知道。” 玉麒麟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却是很无力的只吐出来一个字:“你……” “我是肯定要回京的,你跟不跟着我,自己看着办!”话音一落,金元宝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喂!你回来!金元宝,我叫你回来!”玉麒麟仍在原地不动。 金元宝也不理她,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 玉麒麟赌气的一跺脚:“那好吧,你走!我们各走各路!”说着,就往南京方向走去,可却走得很慢。 等了半晌,没见她追来,金元宝回过头去,却发现玉麒麟好像真是下了决心要回南京,无奈的暗骂了一句,转身一瘸一拐地追了过来。 玉麒麟得意地咧开笑脸。 金元宝见状,忙扭开头,一脸不屑:“你别以为是我想陪你去南京,而是你这人性子冲动,脑子笨,一身蛮力,我如果不盯住你,万一出了什么事,还不是要我这金府的大少爷出面?” 反正目的达成了,玉麒麟当然心情很好,当即便点头哈腰的道:“是、是、是!这一路还要多多仰仗金大少爷!” “可是……我只有一个问题……”金元宝指了指自己的脚,“咱们怎么去?一千多里路,你不会真的想凭一双脚走过去吧?” 呃,这好像真的是个问题。玉麒麟想了想,惊喜的道:“我们有马车!” 金元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马车孤零零地歪在路边。他眼角抽了抽:“江晓萱大小姐,麻烦你告诉我,在有车没马的情况下怎么坐马车?” 玉麒麟想了想,理所当然的道:“我拉你啊。”说着便扶起车辕,将套马的绳索放在自己没有受伤的肩头试了试。 “喂!江晓萱!”金元宝快步走过去,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你没病吧?” 玉麒麟连忙躲开:“别捣乱!快上车!” 金元宝却仍静静的站在原地,盯着她看,一动不动。 玉麒麟回头看向他,无所谓的一招手,催他:“快点!拉车而已,你不是说我一身蛮力吗?” 白痴女人。金元宝瞪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她,自己一瘸一拐朝前走。 玉麒麟见状,当即便急了,连忙拉着马车追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你当我愿意拉你啊?你这样跛来跛去的,到时候被那群山贼追上了,我跟你一起完蛋!你要不想害死我,就给我赶紧上车!” 金元宝停下,看着她,胸膛微微起伏。的确,就这么几步而已,就疼得快要走不动了…… 玉麒麟直直的看着他,一动不动。神情无比的坚毅,无比的决绝,无比的有气概。 金元宝垂首,缓缓的沉重的点了点头。 见他这样,玉麒麟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拍了拍车辕,“金少爷,事有轻重缓急,如今保命最重要,赶紧上车吧!” 金元宝一言不发,爬上车,绷着脸坐好。 玉麒麟松口气,奋力拉着车朝前行进,没想到仅仅是加了一个人而已,怎么就重这么多呢…… 看着玉麒麟弯腰弓背,用力拉车的背影,金元宝脸上神色复杂,又是怜惜,又是羞惭,手渐渐的握紧成拳。 两人走了一段路,金元宝终于不忍了,别扭的开口道:“小时候跟人学点三脚猫工夫,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我看你还是赶紧掉个头,先回京城是正经。” 玉麒麟却是头也不回的甩出来一句:“我要去南京。” 这个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可恶!金元宝气急:“你个一根筋!这次去不了,难道不能下次去?”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回南京。” 玉麒麟说罢,越发卖力的弓着身子拉车。 之前平路倒还好,这会儿是一趟上坡,奋力间,玉麒麟肩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渐渐晕出。 看着那被鲜血逐渐染红的绷带,金元宝心头越来越揪痛,当即便喝道:“江晓萱,我命令你,立即停下!” “干嘛!”玉麒麟毫不犹豫的回绝,“不停!” 金元宝咬牙,却是嘴硬的说道:“你看看你拉得什么破车?又颠又慢,比起我家的汗血宝马差远了,我要回京城,不想做你的破车了,你给我立即停下!” 这是什么人啊!他舒舒服服的坐着,还挑理?玉麒麟又悲又愤:“大少爷,有车坐你就坐,少废话!” 金元宝瞥了她一眼,干脆钻出车来,竟然是要跳车。 玉麒麟察觉,惊叫,转身想将他按回去,怒吼:“你想另一条腿也摔瘸啊?”说话间竟然忘记了看路。 却不料,这会儿刚好到了坡顶,前面便是一个大下坡,马车当即便惯性的滑了下去…… “小心!”金元宝大惊,拼命将玉麒麟扯进车厢护住。 马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却是无法刹住车了。 二人在车中紧紧相拥,被颠得七荤八素。 终于,“咚!”的一声,马车狠狠的撞在一个大大的石头上,两人当即便惯性的从车厢中飞了出来,重重的摔在了旁边的草丛中,马车也歪斜着倒下了。 二人喘息着坐起来,互相看了看,两人都是头发凌乱,造型独特。 而那马车,车厢倾斜倒在草丛中,一个车轮已经掉在地上。 金元宝看了一眼那车轮,心中暗自庆幸,松了一口气,却是冷冷的瞥了玉麒麟一眼:“你别告诉我,你不仅会武功,还会修车。” 玉麒麟懒得理他,拍了拍身上泥土碎草,站起来,走到马车旁,用力搬起车轮,推到车轱辘边,试图将车轮装上去。 “江晓萱,你干嘛!” “修车!”玉麒麟没好气的回答,然后将车轮顶在轱辘上,累得气喘吁吁,回头一看,金元宝正叼着根草在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当即便气结:“喂,别光看戏,过来帮忙!” “白费劲!”金元宝喊道。 “你!”玉麒麟愤然,这厮不来帮忙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不信你就继续试试。” “试试就试试!”玉麒麟不再看他,转身试图将车轮按在轱辘上,可是车轮滑了出来。 玉麒麟不死心,再次搬起车轮,想要装上去,累得满头大汗。 反复几次后,她好不容易将车轮套进了轱辘里,擦了擦汗,得意洋洋的看向金元宝:“瞧……” 可是,她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呼啦”一声,车整个轱辘都散架了,车轮翻倒在地,还险些砸到她的脚。 玉麒麟慌忙躲开,哭丧着脸,狠狠的给了那车轮一脚。 不知怎地,看到玉麒麟这抓狂的模样,金元宝竟然笑了起来,接话道:“你让我瞧什么?” 看到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的模样,玉麒麟突然很想给他一拳,“你还笑得出来?” 金元宝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你一路让我大开眼界,现在总算也有件你不能的事情了。” 玉麒麟气恼地冲过去一把拽起金元宝:“还说风凉话!都是为了你!” 金元宝脸上闪过一丝痛楚神色,他却连忙强忍住,强笑道:“我早说了,我不要坐车。行了,走吧!”说罢,又一瘸一拐的上路了。 他似乎更严重了?玉麒麟快步走过去,一把拽住他,不由分说的俯身卷起他裤管。 眼前的一幕,却是触目惊心…… 金元宝的右踝肿了一大片,紫得发黑,上面还因为擦伤而渗出血渍,看起来倒比她的肩膀还要严重。 肩伤只是皮外伤,可他的扭伤,很可能是伤到筋骨了,玉麒麟又气又急:“让你跳车!你看看!肿的跟猪腿一样!” “你才是猪腿!”金元宝连忙放下裤管,举步艰难向前:“别废话了,快走!” 看着金元宝跛脚挣扎的背影,玉麒麟心中五味陈杂,没想到那娇气的大少爷,竟然也这么坚忍的时候…… 突然,金元宝踉跄摔倒,她连忙追上去,“怎么了?” “没事!”金元宝想要坐起来,却是怎么都起不来。 玉麒麟瞪了他一眼,当即便毫不犹豫的蹲在他面前。 “干嘛?” “上来啊!”玉麒麟拍了拍背。 “不要!” “废什么话啊!想我们两个都死在这儿吗!”玉麒麟当即也不再劝他了,霸道的将他两手一抓,强行拖到背上。 “你……”金元宝不满的扭了扭。 “你不会又嫌弃我背得没金府的轿子舒服吧?告诉你,嫌弃也没用!谁叫你瘸了呢……” 金元宝无语,乖乖的伏向她背上。 走了小半会儿,玉麒麟头上便布满了汗珠,一滴一滴的沿着她的鬓角滑落。 金元宝看着那晶莹的汗珠,缓缓的伸出手,想要帮她擦汗。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不会这么小心眼吧?生气了?”玉麒麟突然出声。 金元宝连忙收回手:“你太聒噪了,听着烦。” “嫌我吵啊?我不跟你说说话,这十几里山路走下来,你想闷死我啊?”玉麒麟嘴上抱怨着,可脚下却是一步不停的奋力向前。 又走了一会儿,玉麒麟脖子上碎发被汗珠打湿,颇不舒服,她忍不住扭扭脖子。 金元宝见状,抬手轻轻为她撩起碎发,顺便帮她擦了擦汗。 凉爽感瞬间传来,玉麒麟一阵轻松,开心笑道:“谢谢啊!” 金元宝调侃道:“能背京城第一神捕,你也算不枉此生了。” “能让本姑娘背你,你也算不枉此生了。”玉麒麟立刻回嘴。 金元宝不满的直起身子,想要反驳,玉麒麟却立刻察觉到,连忙说道:“别乱动,抱紧我脖子,你越乱动我越累,知道吗??” 金元宝听言,愣了愣,依言又乖乖的趴下,低声嘟囔:“江晓萱,你还真是个老实棒槌。” “啥?”玉麒麟没听清。 “没啥。”金元宝淡淡的回答。他却毫不自知,自己的声音,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玉麒麟摇摇头,继续朝前赶路,突然,一不留神踩到一块圆石,脚下一个趔趄,带着金元宝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幸亏这里草甸子厚,坡度也不高,两人在草丛里滚了几下,便停住了。 只是…… 停住便停住吧,金元宝却该巧不巧的刚好压在了她身上。 金元宝愣了一下,身下柔软的感觉,让他双颊微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两个人的面对面的看着,距离近得暧昧无比…… 玉麒麟下意识的别开头,本能的屏住呼吸,只觉得耳边阵阵暖风拂过,“你快起来!” 可是,金元宝却一动不动的,继续盯着她。 脸似乎都被他火热的目光给灼烧起来,玉麒麟只觉得心跳开始加速,“你……你干吗?” 金元宝却依旧一动不动。 玉麒麟更加慌乱,缩了缩脖子,避开那股热风,伸手去推他,但下一秒,她的手却被金元宝牢牢的给抓住了。 玉麒麟怔了一下,心里乱成一片,脑袋都快空白了,本能的挣扎起来,但挣了几下,却又挣不脱,身体又被金元宝压着,想要翻身又动不了,只恨自己刚才背他,把力气都使得差不多了。 “放开我……”玉麒麟的呼吸急促起来,惊慌失措,手臂上的汗毛都不自觉的竖立起来了。 “元……元宝……”玉麒麟没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带上了几分乞求。 金元宝默默的看着她,然后慢慢地松开手,借力撑地,站起身来…… 玉麒麟急急忙忙地起身,慌乱的背过身,整整头发,尴尬的蹲下身子,拍了拍背:“走吧!” 可是,等了半晌,却不见动静,转身看。金元宝正拿着一把匕首,选取合适的树枝。 玉麒麟愕然:“你从哪里来的匕首?” “我爹的遗物,我一直贴身藏着。”金元宝说着便砍断了一根树枝。 玉麒麟看了看,他似乎是想做拐杖?想明白了,这才连忙上前帮忙。 金元宝做好简易拐杖,把匕首仔细收好,看了她一眼,“好了,走吧!再让你背我,只怕我这条腿真就要摔废了!” 玉麒麟吐舌头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哼!你以为我很喜欢背你吗?”rs 第五十章 不要离开 日暮之时,二人终于看到了远处稀稀落落的房屋了。 金元宝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玉麒麟也有些饿了,便走到一户农家门口,拍了拍门,“有没有人啊?” 开门的是一位老妇人,见这两人衣着不凡,却很是狼狈,当即便好心的请他们进屋,端出粥饭招待他们,虽然并不可口,可对他们来说,有得果腹的,已是不易。 两人吃饱后,老妇人的夫君也回来了,见到二人也是颇为热情的将他们安置在一旁的小屋里。 二人累了一天,倒下便睡着了。 江晓萱依在纱窗上向外望去,弦月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天璀璨的星星。 它们寂静无声,却又那么繁多,一个个明明是挨着的,亲昵的,但却明明白白的又让人觉得寂寥。 天比前几日热了许多,外面的草地里,似乎有小虫在喁喁索索的夜谈,又有几声飘渺不清的蛙叫传来,可它们的热闹,越发让江晓萱心烦。 她缓缓站起来,朝那波光粼粼的湖水走去,那边应该会凉快,安静吧…… 她走后不久,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来。 顾长风端着一碗药汤进来,却只是站在门口,小心的问道:“雪儿姑娘,我特配了一碗汤药,送来给你压惊安神,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等了一会儿,屋里却无人回应,顾长风心中担忧,连忙说了声:“打扰了,雪儿姑娘。”说罢,便推门入内。 可是,屋内并无一人,床铺被褥均整整齐齐。 顾长风连忙将药碗放在屋内桌上,返身出门寻人。 一个丫鬟正迎面走来,他连忙抓住她问道:“你看见雪儿姑娘了吗?” 丫鬟茫然的摇了摇头。 顾长风又快步朝院中正在打扫院子的仆人走去,“见到雪儿姑娘了吗?” 仆人想了想,道:“好像是往湖那边去了。” 顾长风听言,连忙向人工湖的方向赶去。 他小跑着来到湖畔,远远的便看见江晓萱立于桥上,形单影只。 顾长风快走几步过去,却发现她神情悲伤,竟然是站在桥栏之外。 他大吃一惊,连忙问她:“雪儿姑娘,夜深露重,你身子娇弱,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吹冷风?” 江晓萱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轻叹:“是呀。似此星晨非昨夜,我又为谁风露立中宵呢。我的心是空的,站在哪里都不觉得冷。” 见她脸上的悲伤之情更浓,顾长风越发担心了,看了一眼那夜色中看起来格外深沉的湖水,掩饰不住的担心:“雪儿姑娘,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我确实是有太多的事情想不开,又放不下。剪不断,理还乱,千头万绪,心乱如麻”。 “雪儿姑娘的烦恼,我多少可以了解一些。长风愿为姑娘分忧。”顾长风一边和江晓萱说着话,一边小心的接近她。 江晓萱摇摇头:“旁人不会了解我这种痛苦,没人可以分担。” “雪儿姑娘,还是放不下那个负心的男人吗?”顾长风小心的探试道。 被书呆子顾长风说中心事,江晓萱苦笑一下:“感情的事,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死了,就一了百了,彻底解脱了呢?” 一听此言,顾长风顿时有些慌了,双手张开,想上前拉住她,又怕自己动作太明显而刺激到她,便左顾而言他的劝道:“雪儿姑娘,往事不可追,但是我们做人要往前看,你为了那样的人轻生不值得呀。” “往前看?”江晓萱凄楚的看了一眼湖面,“我只看到了绝望,你走吧,不要管我。” 顾长风焦急的说道:“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随即迅速看看四周,并没有看到可以帮自己的其他人,干脆一咬牙撩起褂子,手忙脚乱地也站到了桥栏外,扶着栏杆小心的站稳后,还试图移动脚步,靠近江晓萱。 江晓萱一回头,看到他也站了过来,大惊:“你不要过来!” 顾长风连忙立住不动,双手做安抚状:“好好好,你不要激动。” “你下去!” 顾长风颤颤巍巍的挪了挪,随即哭丧着脸道:“我…我腿软,下…下不去了。要不我们一起下去?” 江晓萱摇摇头,“顾大夫谢谢你救了我,这辈子我无以为报,只求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说着就便移动脚步。 顾长风大惊,也不害怕了,八爪鱼一样七手八脚的扒着栏杆挪了过去。 江晓萱往边上退了一步,“你不要拦着我!” “我不会让你做傻事的。”顾长风豪气云天的说完这话,便伸手去扯江晓萱。 却不料,自己脚下一滑,瞬间便摔了下去…… “啊!”江晓萱大惊失色,连忙探头去看,却见顾长风吃力的拽着一根桥栏,“你干什么啊?!” 顾长风声音发颤的道:“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这世上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 “没有了!”江晓萱不相信的摇着头,“没有了,再也没有人会关心我了。” 顾长风抬头,努力想要传达自己的心意:“你还有我啊。”说着说着,他竟然想想伸手去替江晓萱擦泪,却忘了自己现在整条命都在双手上…… “哎呀……糟了……” “噗通”一声,顾长风掉进了湖里。 看到顾长风落水,江晓萱慌了,也顾不得其他,一个跃身从桥栏外翻了进来,大声呼救:“来人啊,救命啊!” 片刻后,顾长风被众家仆救了上来。可是,直到送进房间里的时候,都还迷迷糊糊的。 江晓萱看着他难受的模样,心头很是歉疚,蹲在床边帮他拭去额头的水珠,轻声唤道:“顾大夫……顾大夫!” 顾长风悠悠转醒,眼神迷离:“啊!我是不是死了,这里是奈何桥吗?肯定是,我都看到孟婆了!” 江晓萱听言,愣了一下,自己长得像孟婆么? 却不料,顾长风突然大声嚎啕起来:“娘!孩儿不孝!先走一步了!娘!可是,孟婆不是个老太太吗,怎么这么年轻漂亮啊?” 这呆子,是说胡话呢吧!江晓萱转悲为喜,竟笑起来:“你傻呀!看清楚我是谁!” 顾长风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雪儿!雪儿你也死了吗?你怎么这么傻呀!” “我们没死!”江晓萱想要继续解释,可顾长风又昏睡过去,只是嘴里还不断地说着胡话。 “雪儿姑娘……不要跳……雪儿姑娘……不要跳……” 他这一声声的雪儿,直喊得江晓萱心头泛酸,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关心着她。 江晓萱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一触之下便立即弹了回来:“好烫!” 想了想,江晓萱从药柜拿出白酒,给他擦起身来。 这时顾大娘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正看见顾长风**上身闭着眼躺在**,而江晓萱却低眉顺目的正在用白酒给他擦身,吓了一跳:“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衣衫不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江晓萱回头看见顾大娘,害羞地缩回手,站起身,低下头,低声道:“顾郎中落水受凉,高烧不退,我在用一个民间土方帮他退热。” 顾大娘听说儿子高烧不退,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来到顾长风床边,伸摸了摸顾长风的头:“怎么这么烫?” “顾郎中是落水着了凉。”江晓萱回道。 顾大娘打量了她一眼,不满地的问道:“你就是长风从外边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吧?” 江晓萱点点头:“小女子名叫雪儿。请问您是?” 顾大娘拿过刚才江晓萱放下的白酒和棉球帮儿子擦身退热。 江晓萱只好垂手站在两旁。 “我是顾长风的娘。不用问,我儿子也是为了你落水的吧?” 江晓萱听言,连忙道歉:“都是雪儿不好,害得顾郎中落水。” “嗯……”顾大娘没多说什么,又看了她一眼,问道:“姑娘是怎么跟我儿子认识的?又为什么跟他来到府里?” “我……我是迷路了,然后遇到坏人,昏迷过去,被顾郎中所救,醒来就在这里了。” 顾大娘一边听一边摇头:“你说你迷路了,然后遇到坏人了?这么说你是一个人外出了?” “是的。” “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为什么孤身外出呢?” “这个……一言难尽。” “那你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顾大娘继续追问。 江晓萱为难:“这个,这个也不太方便说。” “那你又为什么大半夜的跑去湖边,害得长风落水呢?” 江晓萱尴尬解释道:“大娘,这其实是个误会……” 显然顾大娘对江晓萱的回答非常不满意,当即便打断道:“你左一个不方便说,右一个一言难尽的,我也不好再多问了。但是姑娘,我劝你一句。我和长风虽然在这里为人奴仆,但是我们是清白传统之家,克法守礼之人,容不得一些风言风语和不三不四的事情。” 听到这话,江晓萱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又委屈。当即便福身道:“您不要再说了,我这就离开,不再给顾郎中添麻烦。帮我转告顾郎中,我谢谢他的救命之恩,祝他早日康复。”说罢,便要往外走。 恰在这时顾长风又说起了胡话:“雪儿姑娘……你不要走……不要走。” 顾长风: 江晓萱眼里含泪,硬起心肠,往前走了两步。 “雪儿……雪儿……你答应我……不要走。” 这一声声呓语,好似寒天饮冰水,一点一滴都渗入了江晓萱的心里,她停住脚步转身看顾长风,见他还在发着高烧,皱着眉头,显然是睡得非常不安稳。 江晓萱犹豫了一下,回到顾长风床前,蹲下身行礼,请求道:“顾大娘,请让我看到顾郎中好起来再离开,他是为了救我,才病成这样的,这样走了,我实在放心不下。” 顾大娘听言,看了一眼**的儿子,稍微迟疑之后,冷下脸来:“这深更半夜的,我也不是赶你马上就走。但是长风是个老实的孩子,需要的是一个本分的媳妇,至于那些来历不明,行为大胆的女子,我是断不会允许我儿子娶进门的。今天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你们好自为知。” 顾大娘说完这些话便转身离开,独留了江晓萱一人原地,而眼泪已经在她眼中打转儿了。 次日清晨,顾长风缓缓醒来,正看见江晓萱端了一碗药进来。 见他双眸圆睁,江晓萱惊喜的走过来:“你醒了?” 顾长风看了看她手里的药,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在照顾我?” 江晓萱也不答,只伸手抚了下顾长风的额头:“烧退了。” “谢谢。”顾长风害羞了。 “不用客气了,你救我那么多次我都没法报答你。” “不如,你留下来!”顾长风竟然一时冲动,说了出来,可说出来后,他反而觉得心头很畅快。 “留下来……”江晓萱幽幽的叹口气。 “对啊!”顾长风点头,想了下,道:“你看!你能救醒我说明你很有天赋。不如留下来做我的助手,也好帮我救更多的人。” 江晓萱连连摇头:“等你病好了我就走。” 莫名的一阵恐惧感涌上顾长风的心头,他慌忙叫起来:“我现在病成这样子,还没好,你就这么无情?” 江晓萱苦笑着看向他:“我又没有说,我马上会弃你不顾。” 顾长风听言,愣了下…… 心念电转间,计上心头。别看他糊涂傻呆了一辈子,可这会儿,竟然聪明了,见势不妙,立马装病,抖抖索索的道:“好冷……” 江晓萱知他老实,哪里会想到他会装病,连忙过去扶他:“你快躺下,不,先把这药喝了吧。”随即端起药碗。 顾长风索性倚病卖病,就着她的手上把药喝了,喝完以后还很满足的舒了口气。 江晓萱关切的问道:“感觉怎样?” 顾长风傻笑:“好多了!” “那好,我再去熬一副!你先在**歇着,我过去熬药。”江晓萱叮嘱好他后,便欣喜的起身离去。 顾长风狡黠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含笑,若有所思。rs 第五十一章 大肠面条 清晨的阳光穿透了深沉的云层,投下一缕缕金色的光辉,铺洒在林间“得儿得儿”行走的小毛驴身上,小毛驴的身后,拉了一辆破旧的驴车,驴车上高高的草垛里,挤着两个人,正是玉麒麟和金元宝。 金元宝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了,而且,昨天晚上睡觉的地方,实在是……他光想一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忽然,一阵很古怪的臭味传了过来。 “呃……什么味道啊……”金元宝捏着鼻子问。 可玉麒麟却一脸欣喜的模样,她用力嗅了嗅,连忙招呼赶车的大爷:“大爷大爷,就这里吧!” 大爷驭停驴车,笑呵呵的问道:“就这里了?” “嗯嗯!”玉麒麟点头,敏捷的跳下车,随即伸手去扶金元宝。 却不料,那厮竟然躲开她,自己翻身下了车,虽然还是一瘸一拐的,但明显可以看出来,脚灵活了许多。 “我送马草去了,你们小两口自己能赶路吗?”大爷问道。 “没问题的!”玉麒麟感激的朝他挥挥手:“谢谢啊!”随后回身看着金元宝,满意又得意的炫耀:“我这顺风车找得不错吧?你的脚可好多了!” “哼。”金元宝嫌弃的摘掉身上沾着的草杆,不屑的别开头。 “真是难伺候!”玉麒麟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那奇怪的臭味又传来了,玉麒麟又一次用力的嗅了嗅,“好香啊!” “你不是吧!”金元宝愕然的瞪着她。 玉麒麟顺着香味一看,路边正摆着一家食摊。 简陋的凉棚里炉火正旺,一口乌黑黑的大铁锅里正烧着开水,旁边的另一口大铁锅里正咕嘟咕嘟煮着东西,那一阵阵奇怪的臭味,就从那锅里散发出来。 小摊的签前面,一个瘦小的男子,正坐在桌边呼噜呼噜的吃着面条。 玉麒麟见状,一溜烟小跑过去,一屁股坐在另一张空桌旁,兴奋的拍着桌子:“掌柜的!掌柜的!” 一旁的金元宝磨磨蹭蹭的走过来,看了一眼那油腻腻的凳子,鄙夷的咧了咧嘴,却是不愿意坐下。 玉麒麟见金元宝站着不动,拉了拉他:“坐啊!” “太脏!”金元宝摇头。 玉麒麟瞪了他一眼,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两下:“行了吧?” 金元宝这才勉强坐下。 “掌柜的,来两碗面!”玉麒麟招呼道。 那小摊老板半眯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有气无力地道:“只有大肠面。” 玉麒麟一拍桌子:“好!我就爱吃大肠面!掌柜的,快上!” “知道了!两碗大肠面。”掌柜的说罢走到锅边去下面条。 “等等……”金元宝皱眉看了看那咕噜噜冒泡的锅,里面飘着厚厚的油沫,还有那阵阵熏人的恶臭,原来,是猪大肠啊!当即便捏着鼻子道:“江晓萱,这两碗面都归你。”又朝那老板问:“掌柜,有没有别的东西?” 老板看了他一眼,却是自顾自的忙碌着,不理睬他。 “干嘛?你不吃?”玉麒麟问他。 金元宝看着玉麒麟,很不可思议的问道:“你居然吃猪的大肠?” 正说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大肠面“嘭嘭”两声落到了两人面前。 那股恶臭更加清晰了,金元宝连忙捏着鼻子将自己面前那碗面推到玉麒麟面前。 玉麒麟颔首:“我特爱吃啊,怎么了?” “你……你……”金元宝很是恐惧的摇着头道:“猪身上有那么多肉,最上品的是后蹄,然后是前蹄,中品是背部的肋排肉,下品是腹部的肚腩肉,再下品是猪头肉,这猪大肠,是比下品还下品再下品……不!这根本就是完全没品。” “那又怎么样?”玉麒麟扬眉。 “你知道这大肠里面装的是什么吗?”金元宝皱眉。 “屎啊。”玉麒麟回答得很快。 “那你……”金元宝忍下心中作呕的感觉,“你这跟吃屎有什么区别?” “屎就屎呗!”玉麒麟说罢,伸手去拿筷笼里的筷子,鄙夷的看着他:“吃个面而已,什么上品下品。我可是饿死了,你忍得住就别吃!”说罢,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嘴里的大肠还嚼得咯吱咯吱直响。 听到那声音,金元宝觉得更恶心了,连忙拖着凳子朝坐远了一些。 不一会儿,玉麒麟风卷残云一般吃碗一碗,见金元宝真的不动,有些迟疑的问道:“真的宁可饿死也不吃?” 金元宝也不回答,只用袖子包着手,将第二碗面再次向玉麒麟推了推。 玉麒麟快受不了了:“拜托!金大少爷!你醒醒啊,我们出门在外,你可别指望这个地方还能给你做出来你平时吃的那些,什么来着?” 金元宝白了她一眼,扬声叫掌柜:“掌柜!” 老板有气无力的懒洋洋答道:“只有大肠面。” “麻烦你给我下碗素面。”金元宝道。 老板瞪眼看着他,无动于衷。 “只要面条和青菜,少油少盐,一点醋……”金元宝想了想,又道:“你要是有猪油,少少来一小块调汤。” 老板依旧一动不动。 金元宝随即解下精工刺绣的荷包晃晃,里面的金银叮当作响:“还是按大肠面给你算钱。” 老板这才精神起来,伸出大勺子就要舀出卤煮大肠的汤放进锅里。 金元宝大惊,连忙大吼道:“不要那个汤!”顺手将荷包放进怀里。 “客官,有这汤浇头更香啊!”老板一脸的不解。 玉麒麟抬起头来,嘴上含着面条附和道:“就是啊!” “不要,素面。”金元宝看着那汤,脸都快绿了。 “我这里可没有猪油!” “那就什么都别放了!” 老板听言,很是不甘心看了一眼浑浊的大肠锅,无奈的转身去下面。 玉麒麟吃完了面,打了几个饱嗝后,也不嫌弃那桌子脏,就这么支在桌上,托腮看向金元宝:“真有志气……饿了这么多天还能坚持……” 金元宝扬眉:“说对了,谁也别想叫我吃下我不愿意吃的东西。” 很快,一碗素面放在金元宝面前,他轻轻用筷子撩起面放入口中。即便是在这荒郊野岭,即便是拿着粗瓷大碗吃,他依然是优雅的不慌不忙。 这时,邻座的瘦小男人结完帐起身,走过金元宝身后时却碰了他一下,随即快步离去。 玉麒麟呆呆的看着他,对比一下自己刚才吃面的样子,渐渐出神。 金元宝瞥了一眼她,忽然出言:“你也算干了不少重活,吃相难看点,也没什么!我不会介意!” “呃,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玉麒麟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重点,当即便怒道:“你这算宽慰的话吗?” 金元宝缓缓吃完最后一口面,脸上是忍不住笑意:“难道我说错了?掌柜,收钱!” 老板将油腻腻的手擦在同样油腻腻的围腰上,快步走过来:“三碗面,素面也是一个价,六个铜板!” “真便宜……”金元宝嘟囔着去摸荷包,却不料,竟然一摸空了!当即便有些诧异,连忙浑身上下摸,还是没有。他连忙在桌子、椅子上找,依然没有,再往桌下看,还是没有。 老板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着他付钱。 金元宝想了想,瞬间醒悟:“坏了!刚才吃面那家伙……” 玉麒麟也意识到不对:“是他!”随即连忙起身,跑出食摊往大路两边看,可是,哪里还有那瘦小男人的影子! 金元宝也跟了出来:“赶紧追!” “追什么追,先给钱!”老板连忙挡在金元宝面前 金元宝不耐烦的挥开他的手:“没看见我钱袋被偷了!追回来才好付你钱!” 可那老板,却好像没听到一样,面无表情的:“六个铜板。” 金元宝急了:“你挡在这里我怎么追回来?我说了我的钱被偷了!钱袋里随便拿张银票都可以买你十家店。” “我只要六个铜板。”老板嗤之以鼻的道:“看你吃的那么讲究,原来就想霸王!这女人还连吃两碗!” 一听这话,两人都微微脸红起来,金元宝抬下巴,对玉麒麟道:“你拿六个铜板给他。” 玉麒麟摇摇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没钱。” “你……”金元宝无奈,看了看她头上脸上,可却一件首饰都没有。想了想,那天那客栈老莫送酒来之前,玉麒麟似乎将首饰都卸在妆台上了。 无奈的,金元宝解下身上唯一的配饰玉佩,递给那老板:“这个拿去。” 那老板瞟了一眼他手上的玉佩,依旧面无表情的道:“我要我的六个铜板,不要这石头。” “石头?”金元宝气结:“你看看清楚,这块玉佩产自楼兰,羊脂白玉,再加上这雕工,足够你开十家气派的酒楼。” “我只要六个铜板。” 金元宝被气得嘴角抽搐:“你不认得玉也正常……我告诉你,这真的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我只要六个铜板。” “这块玉少说值千两白银。” “再多我也不要,我只要六个铜板。” 玉麒麟听言,彻底怒了,一把将玉佩拍在桌上,愤愤的盯着那老板。 老板吓得一缩头,胆战心惊的道:“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凶!” “废什么话!就这块玉佩,要就要,不要就拉倒!”玉麒麟恶狠狠的说罢,拉着金元宝便走。 掌柜拿起那块玉佩,很悲戚的摇了摇头:“亏了,三碗面换了这块破石头。” 那走远了的二人,幸亏没听到这话,不然非得吐血不可。 玉麒麟一边走,还一边摇头叹息:“千两银子!十座酒楼!这可真是我吃过的最贵的大肠面!” 金元宝却默默无语没一点回音。 玉麒麟愤然的摇着拳头:“一千两银子啊!三碗面……” “你吃饱了么?”金元宝突然发问。 玉麒麟怔了下,点点头:“吃饱了。” “味道怎么样?”金元宝继续问。 玉麒麟想了想,“还不错,这个死掌柜不识货,卤煮是真不错。” “你饿了想吃面,吃到了,味道还不错,就别念叨多少银子了!” 玉麒麟愣住了,想了想,有些道理,可是,那是一千两银子啊! “你的目的就是填饱肚子,继续走路。世上任何事都是要拿你所有换你所无,既然没有铜板只有玉佩,你还有什么选择?现在你吃饱了,有力气上路了,再在这里哀叹失去的一样死物,有何益处?”金元宝说得头头是道。 玉麒麟瞪眼:“一千两呢!!我不信你不心疼!” 金元宝耸耸肩:“行,下次什么也不给,你就饿着。” “那当然不行!”玉麒麟摇头。 金元宝看向她,渐渐的笑了起来:“江晓萱,你是在替我心疼银子么?倒没想到你如此爱惜我金家的钱财……” 玉麒麟不满的撅嘴道:“我是看不惯你大手大脚!” “我看你是想当我金家的管家婆了吧?” “你胡说!才没有呢……” “就有!看,被我说中了,脸红了吧!” “我说没有就没有!” 两人斗着嘴,嬉笑怒骂中,渐渐的将丢失银钱的不快忘在了脑后……rs 第五十二章 干净包子 走了大半天,二人好不容易才见到了人烟,来了一个集市上。当然,这个集市比起长安的东市西市来说,简直是小得不能再小了。 金元宝寻了一个干净的石凳坐下歇息等玉麒麟,那女人不知道又干嘛去了,刚进城就跑得没了踪影。 看着街头的人来人往,金元宝越来越不自在。有洁癖的他,现在却以一个极为狼狈、甚至有些像乞丐的状态出现在人前,简直是丢死人了! 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小孩从他面前路过,手里捧着白白的大包子,一口咬下去,肉馅毕露。瞬间,肉香四溢…… 金元宝很不争气的吸了吸鼻子,咽下一口口水。 “非礼勿视!”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 可是,那包子香味,却越来越浓,好像就在自己面前一样…… 呃?不对,应该就是在自己面前!那暖呼呼的感觉,是想象不出来的。 金元宝猛然睁开眼睛,便看见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摆在自己眼前,而握着那包子的一双纤手却是格外熟悉…… 金元宝顺着那手看上去,诧异的一愣:“你哪来的这包子?” 玉麒麟笑眯眯的看着他,将包子递了递:“快趁热吃吧!” 金元宝皱眉:“我问你哪来的?” 玉麒麟心虚,嘴里含混地低声道:“那边包子铺。” “你没钱,怎么买的包子?”金元宝追问。 “你管那么多干吗?” “你偷……” 还不待他说完,玉麒麟便连忙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拉到角落,小声道:“说话别这么难听,不就是顺手拿了两个。” 金元宝愤愤的拨掉她的手:“不问自取就是偷!” 玉麒麟不高兴了:“你这什么话?难道我生下来就会偷东西不成?我不就是饿极了,‘暂借’两个包子嘛!等回头有钱了再还上不就成了?” 金元宝心情复杂看着她手中的雪白包子,视线又缓缓的落在她狼狈的衣衫、憔悴的脸上,他心中难受,暗自攥紧拳头。又是自嘲,又是自责:“没想到我堂堂将军府的公子竟然要让你阁老府的千金小姐去‘暂借’两个包子!” 玉麒麟饿得直吞口水,却强行忍住,又把包子往元宝面前递了递:“别将军阁老了,吃饱肚子最重要!” 她的小动作,又怎么会躲得过金元宝的火眼金睛呢?金元宝自然是看出她很饿,当即掉转视线:“你吃吧!” “你不饿?”玉麒麟诧异。 “我……”金元宝一仰头,做出一副高傲不屑的样子:“这种无名小店做出来的包子,皮厚馅少,油盐不匀,连个蘸料都没有——我吃不惯!” “你!”玉麒麟气结:“我看你就是还没饿到时候!不吃拉倒!我自己吃!”说罢,便狼吞虎咽的将包子吃掉了。 看着她的样子,金元宝慢慢微笑起来,可是,心中,却是难掩的疼痛和自责。 等她吃完包子,金元宝便拿出贴身携带的匕首,仔细又仔细的看了看,最终一咬牙,问道:“你从哪里拿的包子?带我过去。” “你干嘛?”玉麒麟很不情愿:“难道你还想把我交给失主法办么?金少爷,金大捕快?” “不是。”金元宝露出难得的温和的神色,伸手拉着她,“带我过去。” “哦……”玉麒麟无奈,只得带着他朝包子铺走去。 到了包子铺后,金元宝却让玉麒麟站在一旁等着,自己走了过去。 玉麒麟不解的看着他,却不料,他竟然悄悄的将那匕首放进掌柜装东西的竹篓里。 玉麒麟大惊,慌忙上去拦他:“你这是做什么?匕首可是你爹的遗物!” “嘘!”金元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玉麒麟悄悄走开,温和地道:“我是一个捕快,是捉贼的!这世上没有人生来就是贼,每个贼第一次偷东西时,都有自己迫不得已的理由,可不管有再多的迫不得已,却无法更改一个事实,那就是——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今日,如果我因为饿肚子这个迫不得已的理由,就‘暂借’两个包子,我怕我以后再不能堂堂正正地捉贼!我爹地下有知,也肯定会赞同我用他给我的匕首去‘买’两个包子。” 一时间,玉麒麟心中五味陈杂,惭愧不已的轻声嗫嚅:“是我吃了两个包子,又不是你!” 金元宝平静而认真的道:“你是我的夫人,不管你做了什么,都是我的责任!” 看着他温和沉静的脸,玉麒麟只觉得头心有一个地方,好像酸软起来,感动至极…… 金元宝笑笑,拉着玉麒麟便走。 却不料玉麒麟却敏捷地甩掉他的手,又从竹箩里拿回了匕首。 金元宝见状,立即严肃的怒道:“晓萱,放下!” 玉麒麟却不理元宝,朗声高呼:“掌柜的!” 掌柜的应声回身,笑眯眯的热情招呼:“热乎乎的肉包子,来一笼吗?” “嗯!”玉麒麟点点头,露出一抹极为甜美可爱的笑容,递上匕首:“我们不小心和家仆走散了,肚子饿,却身上没带钱,想用这把匕首买你几笼包子,可以吗?” 掌柜有些为难,狐疑地接过匕首,对着阳光看了看,剑鞘上镶金错银的刻着精美的花纹。再拔开一看,宝剑森冷锋利,一看便非凡品。 掌柜笑眯眯的点点头:“匕首还不错……”随即上下打量一番玉麒麟和金元宝,两人这般落魄的模样,心头怀疑这是贼赃,便开口道:“给你们两笼包子吧!” 玉麒麟听言,却不急不燥的,拉开讨价还价的架势:“掌柜的,就算你没见过好匕首,也总见过菜刀吧?一把好菜刀都不只两笼包子,匕首总比菜刀值钱吧!”说罢,她拿过匕首,一边比划,一边说:“你看看这匕首,纹饰精美,光可鉴人,不敢说削铁如泥,也绝对是吹毛即断……” 买包子的人一听这边有热闹,一个一个都围拢了过来。 金元宝从没在市井与人讨价还价过,脸上有些挂不住,一把扯住玉麒麟手:“胡闹什么呢?快跟我走!” 玉麒麟脚下纹丝不动,缓缓抽回手,看向那掌柜:“如果不是我们恰好和仆人走散,这么好的东西,可落不到你手里!”说罢,又将匕首递到掌柜面前:“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掌柜的想了想,“三笼包子!” 玉麒麟很是坚决的道:“四笼!”说罢便作势欲收回匕首。 掌柜忙一把抓住那匕首,慌忙道:“成交!” “要最热乎的!包好带走!”玉麒麟把匕首给了掌柜。 掌柜的收好匕首后,便一脸欢喜地装着包子。 看着那一个个热腾腾,白乎乎的大包子,玉麒麟也喜笑颜开。 周围买包子看戏的人也跟着乐呵呵的,唯有金元宝不习惯这市井气象,脸色越来越尴尬。 “夫人拿好!四笼包子!”掌柜的将包子递给玉麒麟。 玉麒麟接过包袱,打开,将包袱送到掌柜面前:“麻烦你再拿两个包子出来。” 掌柜满脸迷糊的照做。 玉麒麟将剩下的包子收好,笑眯眯的道:“掌柜的,这是还你的两个包子!我们现在真正银货两清了!”说罢便冲金元宝眨眨眼。 金元宝恍然大悟,意外而感动地回望她。 离开包子铺后,二人心情很好的走在街上,玉麒麟拿出两个包子递给金元宝:“这包子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你可以放心吃了!以后咱们继续堂堂正正捉贼!” “嗯!”金元宝微笑着接过包子,大大地咬了一口。他敢肯定,这辈子,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玉麒麟看他吃得香,自己也跟着笑了,也拿起一个包子大大咬了一口。 于此同时,一伙人围在猪肠面摊外,其中一个衣着光鲜华丽的男人,手里正拿着金元宝的玉佩仔细的端详。 一旁一个穿劲装的男子也看了一眼那玉佩,连忙问道:“主人,这不是金少……” 男人一抬手,将他的话打断,颔首道:“是。” 随即,他看了一眼那满脸紧张的猪肠面老板,问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老板紧张的看着他:“一男一女吃白食没钱给,就拿这个来抵账的……”想了想,他又搓着手问道:“客官,这玩意值钱吗?” 男人摇摇头:“不值。” “唉,我就知道上当了!那一男一女没有钱,还穷讲究,我就知道不是好东西!”老板急得直跺脚,悔恨不已。 男人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在手上抛了抛:“玉佩是假的,这个可做不来假。” 老板见状,慌忙伸手欲接,男人却把手缩了回去:“告诉我那两个人的去向,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老板连忙伸手指方向:“往那边走了,应该是去了董家镇。” 男人听言,微微一笑,把银子扔给他:“谢了。” 老板慌忙接过银子,放在嘴里咬咬,欣喜地问道:“客官是去抓那两个吃白食的?”可是,等他再抬头看时,那人,却早已带着一众人走远了。rs 第五十三章 浴水鸳鸯(上) 金元宝看了看远处遥遥不知尽头的小路,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原本雪白的衣服,几乎快看不出颜色了,他只觉得浑身发痒,也顾不上维持那什么公子风度了,一边走一边上下骚挠,可是越挠越痒,怎么都难受。 看到他那猴子跳舞一般的模样,玉麒麟不禁笑了,幸灾乐祸的问道:“从来没穿过这么脏的衣服吧?” “废话!”金元宝白了她一眼:“别说我,就是金府最低等的下人也没穿过!我觉得我头发里生虫子了!” 玉麒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长虫?只是头发脏了而已,洗个澡就好了!” 金元宝听言,奇怪地看着玉麒麟,她自己明明也是很脏的。 “你怎么就一点不难受?阁老府再勤俭治家,也不可能让自家小姐穿脏衣吧?” “我这叫宠辱不惊好不好!”玉麒麟慌忙找借口,“我娘一直教导我,人生总有很多不如意的事,呼天抢地没有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平静面对!” 金元宝点点头,难得地赞佩:“你母亲教得好,你学得也不错!” “我娘很好的,等你见到了,你就明白了!”玉麒麟得意洋洋的。 难道自己一个男子还比不上她么?金元宝皱着眉,努力的忍下,做出一副淡然平静的样子,可总觉得全身到处都痒,越忍越痒。 可是…… 他看了看玉麒麟,一定要坚持! 可是,还是好痒…… 他咬牙再看看玉麒麟,再坚持! 玉麒麟被她看得笑了起来:“你不停看我做什么?难道我是止痒药?” 一听到这个“痒”字,金元宝瞬间破功了,又开始开始上窜下跳,狂挠不已的跳起了猴子舞。 “哈哈哈!”玉麒麟笑得肚子都疼了。 “你……你还笑!”金元宝很是羞恼。 “好好好,我不笑了!”玉麒麟忍住笑,“对了,我记得前面好像有个湖。” “真的?”金元宝狐疑的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了!”玉麒麟点头,随即快步朝前带路,“想洗澡就走快些!” “知道了!”金元宝嘟囔道,连忙加快了步子跟上去。 两人沿着小路一直走到了夕阳斜下时,突然发现前面有一片金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 金元宝快走几步,从树隙间望出去,正有一片碧绿幽静的湖水横在对面,阳光照耀下,泛着鱼鳞似的一片一片金色的光芒。 两人当即便兴奋的奔了过去,跪在湖边。 “好凉啊,好舒服啊!真想好好洗个澡!”玉麒麟捧水洗脸。 金元宝也用衣角沾了沾水,擦了擦脸,随即也欣喜的道:“是该好好洗洗了!”说罢,便迫不及待,想解衣服。 “我先洗!”玉麒麟瞪圆了眼睛。 金元宝看了看她:“行行,你先就你先。”说罢,便走到岸上的树边坐下。 玉麒麟正要脱衣,忽然停了下来。 金元宝左右看了看,“这里没人。” “你不是人?” 金元宝笑道:“我怎么了?” “你会偷看我啊!” “切!”金元宝只觉得好笑:“你居然怕我偷看?” 玉麒麟很肯定的点头:“对。” 金元宝嘟囔:“你是我媳妇,我又不是没机会看,很稀罕吗?” 玉麒麟想了下,将束发的发带扯下来,走到金元宝面前。 “你干吗?”金元宝夺躲了躲。 玉麒麟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上的发带:“把你眼睛蒙上咯。” 金元宝当即便不屑的将她的手挡开:“多此一举。” “不行!”玉麒麟摇摇头,“这样我放心点。” “真是……” “难不成你真想看?” “谁稀罕了!”金元宝愤然,“不就是蒙眼睛么?来!” 玉麒麟立即将发带蒙在他眼睛上。 “满意了?”金元宝摸了摸蒙在眼睛上的发带。 玉麒麟上下看看:“还不行!” 金元宝不耐烦了,“又怎么了?” “我下去洗了,你扯开蒙眼布怎么办?我可不信你能管住自己的手。”想了想,她又将自己的腰带车了下来,强行将金元宝的双手反绑在背后。 “江晓萱!你太过分了!真以为有人要看你?!自作多情!”金元宝扭了扭,可是却绑得很紧。 玉麒麟得意的拍拍手:“说什么也不管用,男人就是要防着!你就先忍忍吧,我很快就洗完了!” 说罢,她这才放心地走到湖边,先脱了鞋,一双雪白的赤足踩在柔软的草丛中,然后将裙子一件件地解下。 正要脱掉内衣的时候,她又不放心的回过头来。金元宝双手反剪,眼睛蒙着布,一动不动的。 她这才放心的继续脱掉最后的衣衫…… 雪白的酮体,在阳光水波的照映下,显得格外的诱人…… “哗啦哗啦”的撩人水声传来,金元宝侧耳听了听,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双手娴熟地扭动,轻而易举地便解除了绑缚,随即便将蒙眼的发带扯了下去。 玉麒麟这时正背对着他,对这一切毫无知觉。 她窈窕的背影隐藏在碧绿的湖水中,长发如墨,飘逸在水面上,越发衬得她肌肤如雪。她伸手捧起一捧水,开心的抛向天空,千颗晶莹透明的水珠裹着阳光坠下,沿着她肩头的圆润弧线缓缓滑下…… 只是,那肩头上,正有一道,鲜红的,还未愈合的刀痕。 金元宝心头一揪,一种压抑的疼惜感瞬间袭来,他多想能立即回到高床软枕的金府,为她找最好的皇宫御医医治伤口。 这时,玉麒麟越发开心了,胡乱的拍着水面,溅起的水花越来越大,她的笑声也像银铃般响起。忽然,她钻进水中,鱼儿一般游起来,两只小脚丫,时不时的轻轻踢起水花…… 只是,这样一来,她美好的曲线,便在水中若隐若现了…… 金元宝本能的闭了一下眼睛,随即又想到,这是自己的妻子,看看又如何,当即又睁开眼睛,眯着眼,认真的看着她。 玉麒麟的确是美丽的,但她的美丽,并不是那种逼人的艳丽……就像这金灿灿的阳光一样,带着温暖,带着舒服……越看,越让人觉得心头安然,似乎有一种魔力。 慢慢的,金元宝的心平静了下来……只是,看着她沐浴得高兴,金元宝身上那种痒痒的感觉又来了。 她这样子,不知道要洗多久。金元宝挠了挠头,实在是忍不了了,干脆悄悄的绕行到湖的另一边,躲在一块大石头后,脱下衣服,钻进了水里……rs 第五十四章 浴水鸳鸯(下) 玉麒麟玩了好半天,快洗好的时候,这才想起了金元宝,转身去看他,瞬间大惊!岸上竟然空无一人! 玉麒麟慌忙冲上岸,匆匆穿上内衣裙,转头寻找金元宝,可是,目光一转,便看到他正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慢条斯理的擦着上身,头发湿漉漉的,皮肤上也满是水滴,可见他刚才也在湖里洗澡。 一种像是恼怒,又像是羞愤,反正说不太清楚的情绪冲进玉麒麟脑际,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金元宝你这大混蛋!” 金元宝颇为得意地看着她,不慌不忙的穿上衣服:“连贼人都捆不住我金元宝,何况你?” 玉麒麟怒气越炽,胸脯急剧起伏:“你都看见了?” “就你那点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啊?”金元宝说着,脸上还露出一种颇为失望的神色。 玉麒麟又羞又恼,只觉得浑身所有的血都冲上了大脑,当即便往金元宝身上狠狠踢了一脚。 “啊!”金元宝惨叫一声,瞬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玉麒麟赤足拨了拨他的身子:“喂,别装死!” 金元宝依旧不动。 “快给我起来,这套对我没用!” 金元宝依然不动。 玉麒麟有些不安了,看着自己的脚,自言自语:“难道真的踢得太重了?”随即,赶紧蹲下身去看他,伸手去探他鼻息…… 可是,真的好像没有气息了。玉麒麟立时慌了,拍着他的脸唤道:“金元宝,你怎么了?你醒醒,快醒醒啊!” 金元宝还是一点声息都没有。 这下子,玉麒麟真是急了:“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你使鬼心眼,人家气不过才踢你一脚……谁知道你这么不经踢……元宝,元宝……”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抓住她雪白的脚腕,猛的一拽。 玉麒麟根本就毫无防备,瞬间失去平衡! 金元宝就势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自己身下。 “你……”玉麒麟猝不及防,想踢,但金元宝的腿压住了她的赤脚;想挥手,两只手却都被金元宝牢牢的锁住了按在地上。 “你这混蛋!快放开我!”她衣衫单薄,一动就怕走*,一时半刻还不敢乱动。 她刚刚洗完澡,皮肤上还沾着水滴,睫毛还是湿漉漉的,配上那双大眼睛,简直就是在诱人犯罪…… 金元宝压在她身上,呆愣住了。 “放开我!”玉麒麟挣扎了一下,随即对上他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眸子,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袭来,有点恐惧,又有点……期待?不……不对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玉麒麟更加紧张的挣扎:“你要干什么?” 她不老实的动弹,越发让他口干舌燥。 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欲望,玉麒麟惊慌的有些带着哭腔的吼道:“你别碰我!” 金元宝顿时惊醒,慌忙放开她站了起来,却还是嘴硬道:“谁要碰你?想得美!” 玉麒麟连忙捂着胸跑开,脸色娇羞绯红,心如小鹿般乱撞…… ------- 夜风凉爽,卷着郊外特有的青草泥土的幽香,时不时传来几声高低起伏的鸟鸣。 星子满天,玉麒麟靠在一棵树上,将乌黑的长发盘成辫子,目光追随着蹲在篝火烧烤的包子。 包子被穿在树枝上,树枝那头是金元宝修长的手指,在他身后,是洗干净晾着的湿衣服。 “你是怎么挣开绳索的?天下的捕快都会这一招吗?”玉麒麟将辫子编好,用发带系上。 金元宝颇为得意的摇头:“怎么可能?当然只有我这样聪明绝顶的人才会。” 玉麒麟不屑的鄙夷道:“不吹牛你会死啊?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堂堂一个将军的儿子,为什么要去做捕快呢?” “将军的儿子为什么就不能做捕快?”说道这个话题,金元宝似乎有满腔抱负,“我从小最恨的就是恃强凌弱,行凶作恶,所以我要当一个捕快。” 玉麒麟听言,忍不住嘟囔:“恃强凌弱不就是你么……” 金元宝愤然,瞪了她一眼。 玉麒麟吐吐舌头,又接着问道:“就为这个?你母亲就不希望你做大官光宗耀祖吗?” “我对做官没兴趣。做捕快靠的不仅是武力,更是这儿……”金元宝指了指脑袋,“茫茫人海里,怎么分辨罪犯?怎么找到证据?怎么拿到口供?这些都是靠脑子做的事,而这个,最适合我。” 玉麒麟好笑的看着他:“你觉得自己很聪明?” 金元宝淡淡点头,很是自信:“京城的捕快里我最聪明,没有我抓不到的贼!” “那因为聪明人都不屑做小捕快,人家忙着去升大官发大财了,才让你这半桶水四处招摇。” 金元宝笑笑,未置可否,顺手把烤好的包子递给她。 玉麒麟接过来,一口咬下去,烤脆的包子,嘎嘣作响。 “哎,我可从没见你穿过衙门的制服。” 金元宝淡淡一笑:“穿那个等于是给自己脸上贴着“捕快”二字,贼人看见早就跑了,怎么抓得着?” “那你平时也不去衙门?” “想去就去,贼都在街上,守在衙门里怎么抓得住贼?” 玉麒麟点头:“有道理。不过,像你这样没武功的,怎么抓那些厉害的家伙?” 金元宝话里有话的看着她:“聪明人只需要知道抓谁,至于跑腿打架这些粗陋的事情,有的是你这样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去做。” 玉麒麟自然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当即便白了他一眼:“看来你是想当京城第一捕快。” 金元宝很是嚣张的笑了笑:“我早就是了,我的目标是天下第一捕快。” “那……”玉麒麟呼呼的吹着手里热腾腾的包子,“遇到坏人的时候你怕过吗?” “没有。” “真的?”玉麒麟笑道:“我不信。” “只有别人怕我,没有我怕别人。” 这时,山谷里隐隐传来一声狼叫。金元宝禁不住微微一颤。 “你怎么了?”玉麒麟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有点冷。”金元宝找借口。 “烤着火还冷?”玉麒麟微微一笑,站起身。 “你去哪里?” “我再去找点柴禾。” 这时,山谷里狼叫声更响了。 “等等!”金元宝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玉麒麟好笑的看着他:“怎么?你怕了?” “我是怕……怕你被狼吃了。”金元宝一挺胸膛,“你以为光凭你那点三脚猫武功就能对付狼?” 玉麒麟嗤笑:“你连三脚猫的武功都没有,还是想想你自己怎么对付狼吧。” “我……” 一声更响亮的狼叫声将他的剩下的话全都逼回了肚子里,金元宝吓得一把抓住玉麒麟的手。 感觉到他的手有些颤抖,玉麒麟问道:“你干什么?” “你不知道狼最喜欢攻击落单的人吗?两个人在一起比较安全。你哪里也不许去,就在这里。”说罢便一把将玉麒麟拉到自己身边,抱进怀里,他抱得很紧,紧得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 “放手。”玉麒麟低声咬牙道。 金元宝没说话,只是将她抓得更紧。 “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抓着我干什么?” “我是担心你害怕!” 玉麒麟想甩开金元宝,可是却是怎么都甩不开。 金元宝得得索索的嘴硬道:“别怕别怕,有我在。” 玉麒麟见状,知道他是真怕了,忍不住得意一笑:“哈哈哈,你这个胆小鬼!” 夜幕笼罩在小镇街上,行人渐渐稀少起来,似乎都在快步赶回家。 人群中有个男人,却慢慢踱步行走,显得与匆匆忙忙的行人们格格不入。 他身后带着五六个人,一边走,一边仔细的观察来回的行人。 忽然,他的眼神凝固住。 在包子铺前,有个人正背对着他,把玩一把匕首。 男人快步走了上去,拍了他一下。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包子铺掌柜,奇怪地望着男人。 男人轻轻退了一步,躬身道歉:“对不起,认错人了。不过,你这把匕首哪里来的?” “有个人卖给我的……怎么了?”包子铺掌柜警惕的将匕首藏在袖子里。 “可是一男一女?”男人问道。 包子铺掌柜迟疑的点点头。 “他们是我的朋友……”男人笑道:“不如,这把匕首卖给我吧?” 随即,他身后的一个劲装男子走上前来,递上一锭银子,十两。 掌柜看了一眼那银子,摇摇头笑道:“我可不是不识货的。” 劲装男子听言,回望了男人一眼。 男人点点头。 劲装男子便又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掌柜的。 “一百两?”掌柜的看了看手上的匕首,又看了看那银票,立即眉开眼笑的接过来,对着光仔细的瞧了瞧,确定是没有问题,这才将匕首递给了男人,美滋滋的走了。 劲装男子看着那掌柜离去的背影,轻声问道:“主子,我们带出来的金府侍卫队被我支开了。等他们发现不对再返回,我们已经解决了金元宝。” “干得不错。”男人点点头,略为思忖:“只是有一点很奇怪。” “嗯?” “他们并没有往南京方向走。” “是啊,也许是迷路了?” 男人摇头:“不像,我觉得他们是要去另一个地方。” “这就怪了。”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金元宝现在应该往小理河走,很有可能要渡过小理河往东去。” “属下立即去安排驻守渡口的马家兄弟招待他们。” “嗯……”男人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极为隐忍的冷笑。rs 第五十五章 绑架亲夫 一连两日,金元宝和玉麒麟餐风露宿,爬山涉水,两人都是灰头土脸不成人样了。 “歇一会吧。”玉麒麟见路边有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金元宝看了她一眼,却没坐,找了个高地站在上面打量四周。 这时,一个担柴的樵夫走了过来。 金元宝忙从那高地上下来,走到樵夫面前,恭敬的问道:“这位大叔,请问此去南京还有多远?” “南京?”樵夫一怔,“这路不是去南京的。” “什么?”金元宝大吃一惊。 “南京啊,得朝那头,翻过山,再过黄河。”樵夫边说边比划。 金元宝顺着那方向看了看,又看了一眼玉麒麟,回头对樵夫道谢:“谢谢。” “不客气。”樵夫说罢便快步离去了。 金元宝快步走向玉麒麟,一把将她拉起。 “怎么了?”玉麒麟讶异的看着他。 金元宝盯着她的眼睛,沉沉说道:“我们走错路了。” “哦,是吗?”玉麒麟似有惊讶,又似了然。 “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只会离南京越来越远。” “哦……”玉麒麟嫣然一笑:“我大概是弄错了。” 金元宝盯着她看了半晌,追问道:“这一路上都是你在带路,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玉麒麟低下头,踢着脚边的石子:“当然是南京,可你也知道,我是个路盲嘛……” “路盲?”金元宝眯起眼睛,伸手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看向自己:“你是路盲,为什么一直要坚持带路?为什么不听听我的意见?” 玉麒麟避开他的目光:“你一个从不出远门的金贵大少爷,还赶不上我呢!” 金元宝郁闷:“那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难道就认路了?” “我——好歹我是一路嫁过来的,比你熟!” “你撒谎。” “我没有。” “转过脸来看我眼睛。”金元宝说着便要强扭她的脸。 “金元宝,你别闹了!”玉麒麟挣扎开,“你不想快点到家吗?” “你的娘家是在南京,而你现在根本不想带我去那里。你说实话,到底想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玉麒麟笑了笑,温柔的去牵他的手:“元宝,你瞎想些什么啊,我还能把你带到什么地方?我就是想带你去见娘。” 金元宝避开她的手,脸沉下来:“不去南京,怎么见你母亲?” “你别管了,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玉麒麟说罢又一次伸去拉他。 这一次,金元宝是狠狠的甩开她的手:“不说清楚,我就不跟你走。”说着,独自一人便往前走去。 “金元宝,你去哪儿?” “去南京的路我不清楚,但回京城的路我还是知道的。”金元宝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 玉麒麟愕然:“你想回京城?” 金元宝缓缓回过头来:“当然。” 玉麒麟急了,连忙拦在他面前:“不行!” “凭什么?”金元宝扬眉。 “我……”玉麒麟苦着脸:“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费了多大劲才走到这里,说什么也不能回去!” “那你对我说实话。” 玉麒麟的心跳加速起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污泥的鞋尖:“元宝,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可你现在就在骗我。” 玉麒麟张了张嘴,想反驳,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元宝,我保证,等到了娘那里,我会把一切都跟你解释得清清楚楚。” “不行,你现在就得说清楚。”金元宝不依不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玉麒麟忍不住爆发了,狠狠推了他一把:“你怎么那么麻烦!我再问你一遍,跟不跟我走?” 金元宝凑到她面前,微微一笑:“不跟。” “金元宝!”玉麒麟咬牙切齿:“别逼我……” “我就不跟!” 金元宝话音刚落,玉麒麟就忽然出手,将他打晕了。 片刻后,金元宝缓缓醒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而且绳子绑了好几道,绳扣打得死死的。他挣扎了一下,却没挣脱。 “别想了,我打的死结,而且绳子还浸了水,刀子割都得要好一会儿!” 听见这声音,金元宝猛的抬起头来,便看见玉麒麟正站在自己面前,手拿着一根长长的绳子。 “你干什么?!”金元宝有些恼怒。 玉麒麟两手一摊:“金元宝,是你逼我的,我没办法,我一定要带你去见亲娘,谁叫你不肯配合我。” “快给我松开!”金元宝挣扎起来。 “元宝啊~”玉麒麟灿然笑道:“我这次可小心了,知道你有解绳子的本事,特地多绕了几道,多打了几个结,都是死结,你就别白费气力了。” “你疯了吧你!”金元宝的怒意更甚。 “我答应过娘,一定要把你带回去见她!你不去,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过去!”玉麒麟说着,便伸手将长绳子的一头系在束缚金元宝的缚绳上,然后将另一头拽在自己手中,“这下好了,你再也逃不掉了。” 金元宝快要抓狂了:“你这疯女人,这是绑架!按大明律例,谋害亲夫是要杀头的!” 玉麒麟轻吸一口气,叹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不到娘那里我是不会松开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山路上,金元宝最开始还骂骂咧咧的,但后来骂累了,便闭着嘴巴,不紧不慢,闲庭信步的跟着玉麒麟走。 慢慢地,夜幕降临。 此刻虽无月光,却群星朗朗,远处的河岸上有依稀灯火,似乎有船家。 玉麒麟牵着他朝那河边走去。 金元宝见状,忙道:“江晓萱,玩够了吧?” 玉麒麟回眸:“谁跟你玩了!” “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金元宝看了看那越来越近的船影子。 “等到了你就知道。” 玉麒麟正说着,却发现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当即便狐疑的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 玉麒麟眯了眯眼,看了看他微微耸动的肩膀,忙快步走过去,检查他手臂上的缚绳。 虽然是夜色中,但还是可以看到,那绳子依旧绑得好好的,玉麒麟轻轻松了一口气。 两人走到河岸边,河中有一艘小渡船,两个身影立于船上,一个艄公在前,另一个艄公在后。 玉麒麟朝他们用力的挥挥手,大声地喊道:“喂!撑船的!” 船家看了他们一眼,片刻,便将小船驶近靠岸。 “艄公,我们要去对岸。”玉麒麟笑道。 黑衣的艄公看了她一眼,“上来吧。” 玉麒麟便牵着金元宝上了船,上船时候,船尾的灰衣艄公走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金元宝。 玉麒麟见状,随口便道:“抓了个贼。” 灰衣艄公一怔,眼神里掠过一丝紧张:“贼?” “啊啊,是,呵呵,没事没事,捆好了的,你们放心!”玉麒麟安抚艄公。 “哦……”两个艄公不放心的对视一眼,转身各自行到船头船尾。 金元宝见状,忍不住低声嘟囔:“贼喊捉贼。” 玉麒麟连忙捂住他的嘴,左右看了一眼,低声威胁:“再啰嗦就把你嘴缝上。”说着,便扯着他坐了下来。 两个艄公分别行至船头船尾,用力一撑船篙,小船便离岸了。 就在这一瞬间,金元宝的眼神凝固了。那黑衣艄公手腕上,分明有一个蝎子刺青! 这个刺青…… 金元宝脑海中迅速闪出悦来客栈里的场景,那刀疤脸和他的手下,手上都有着相同的刺青! 瞬间,金元宝明白了,自己现在处境危险,他小心的将双手从绳扣里滑出,但仍保持着背在身后的姿势。 金元宝向玉麒麟使眼色,偏偏她不解其意,还怒斥他:“瞪什么瞪?再瞪也不给你解!” 金元宝无奈,只得静观其变。 小船缓缓行至河中央。灰衣艄公放下船桨,任小船漂浮在河中,自己朝船头走去。 他跟黑衣艄公交换了个眼色:“给他们吃馄饨还是板刀面?” “馄饨干净。” 这简单的两句话,落入了警敏的玉麒麟耳中,她心头一紧,随即用目光略一巡视,便发现船头的草席下,隐约露出半截刀柄。 玉麒麟慌忙回头,朝金元宝使了个眼色。 金元宝张张嘴,无声的用口型回道:“早就告诉你了!” 这时,两个艄公也走了过来,一前一后夹住他们二人。 金元宝趁机大叫:“饿死了!馄饨和板刀面各来一碗!” 两个艄公对视一下,黑衣艄公回道:“那就先上板刀面,再上馄饨,如何?” 金元宝扬眉:“行啊!” “那可是你说的。那姑娘你呢?” 这时,玉麒麟和金元宝对了个眼色,她当即猛的站起来,一脚将金元宝踹翻:“你还想吃?你这个贼,去吃牢饭吧!” 金元宝倒在一旁,愤然怒骂:“你这臭婆娘才是贼,光天化日绑架良民,等着官府把你明正典刑!” “你这恶贼还敢倒打一耙,看我怎么收拾你!”玉麒麟说罢便冲到他面前,渡船都随之一晃。 两艄公一下子被弄糊涂了,搞不清状况,面面相觑。 金元宝咬牙喝道:“你有胆就杀了我!” 玉麒麟揪着他的领子:“你以为我不敢?” “来啊!”金元宝仰脖。 “我杀了你!”玉麒麟忽然抽出草席下的刀。 两个艄公一下子愣住了。 与此同时,金元宝的双手也一下子伸到了前面,将身上绑绳迅速脱落。 “恶贼受死吧!”玉麒麟说着便一刀砍去,这一刀却是冲着金元宝身边的灰衣艄公去的。 灰衣艄公一惊,连忙躲闪,身子不稳。金元宝便趁势一撞,将他撞入水中。 黑衣艄公情知不对,立即从船舷处抽出一把刀,朝玉麒麟冲来。 金元宝脚下使个绊子,他当即便扑倒在地。 玉麒麟趁机一刀砍上来。 黑衣艄公连忙挥刀架住玉麒麟的刀。刀光中,两人一连对了数招。 可是艄公力大,几招之后,便把玉麒麟的刀架住了,往下压,眼看玉麒麟就要支撑不住了! 危急时刻,金元宝突然上前,双手朝那艄公肋下搔了搔。 “哈……”艄公被抓了痒痒肉,一下子就泄了气了! 玉麒麟趁势用刀柄一格,飞起一脚将他踢入河中,然后奔到船舷边,拿起桨甩给金元宝:“快划!”说罢,便奋力划起桨来。 金元宝见状,慌忙朝玉麒麟这边奔来,小船渐渐倾斜。 玉麒麟急忙大叫:“你去那边!” 金元宝听言,连滚带爬的摔回来,抓起船桨,一阵乱划。 情急之下,两人竟然配合有度,小船疾驰,总算是把那两个落水的贼人甩了。 好不容易平安了,两人放松下来,却又没了刚才的配合。这会儿,因划桨方向不一致,小船在河中打起转来。 金元宝怒吼:“往这边!” “往这边!”玉麒麟不甘示弱。 金元宝愤然将船桨歪到与玉麒麟同边去划,可他这么一倾斜,小船哪里能承受得了,当即便顺势翻倒过去! 两人惊愕之中,扑通扑通都掉进了水里。 金元宝不识水,呛了好几口水,拼命挣扎乱叫:“救我!救我!” 玉麒麟连忙游过去他,却不料,他竟然死死拉住她的腿。 玉麒麟连忙一边拔腿,一边喝道:“你别动!别动啊……” 虽然她会水性,但金元宝这个快溺死的人,求生本能使得他下意识地拉住一切可以拉的东西,并且拼命乱挣,使得她也一起跟着沉了下去。 “放手!别乱动……”玉麒麟被拉着呛了好几口水。 两人在河里一番挣扎,眼见得她就要被金元宝拉着一起沉到河底。玉麒麟无奈,只得挥手将金元宝打晕…… 晕掉后的金元宝很乖很配合的被玉麒麟救上岸来。 玉麒麟筋疲力尽地爬上岸,咳出很多水,剧烈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可回头一看,金元宝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完全没有了知觉。 玉麒麟连忙上前,推了推他:“喂,醒醒!” 金元宝没有反应。 她急忙拍打着他的脸:“快醒醒!” 金元宝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你又在装了是不是?快张开眼睛!”玉麒麟说着,便伸手去按他胸部,一口水从他嘴里流出。 玉麒麟连忙将他翻过来,扑在自己膝盖上,连着拍了好几次,金元宝本能的咳嗽起来,吐出来不少水。 水虽然吐出来了,可人还是没有醒。 这下子,玉麒麟真有些慌了,她慌忙伸手去探金元宝的鼻息,发现没有了气息,当即便被吓住了,连忙推着他大声唤他:“元宝!元宝!元宝!” 金元宝还是没反应。玉麒麟掰开他的眼皮,只见他眼神凝结,手一松,眼皮又迅速合上来…… 无奈…… 玉麒麟伏到他身上,慢慢低下头,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俊脸,她闭上眼睛,一咬牙,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了金元宝的嘴唇。 在这一瞬间,玉麒麟的浑身如同被电流通过一般,一阵酥麻,脸上升起红晕,呼吸急促,浑身微微颤抖。 她慌忙抬起头来,脸上红云密布…… 胡想什么呢!玉麒麟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呼吸一下,平和了一下心情。随即,大大的呼了一口气,再次俯下身,嘴唇紧紧贴住了金元宝的嘴唇,将口中的空气吹进他的口中…… 玉麒麟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了多少次,只觉得自己的嘴巴都吹得有点木了……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金元宝,你千万不能死,千万! 她只顾着做人工呼吸,可是,却没发现,金元宝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金元宝缓缓半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渐渐由模糊变为清晰。他看见了玉麒麟湿漉漉红晕晕的一张脸,嘴唇离他很近。 接着,他感觉到有东西压在自己胸口上,软绵绵,略微低头一看,竟然是玉麒麟的胸脯。 她浑身湿透,曲线毕露的身体正贴在他的身上。 金元宝只觉得一阵恍惚,瞬间,也有一种被电流通遍全身的感觉。可他却故意不动声色,重新闭上眼睛,享受着她的呼吸,她的体温,她的体香。 玉麒麟以为金元宝还没醒,仍在继续给他做人工呼吸。 金元宝终于忍不住了,睁眼问道:“够了没?” 玉麒麟惊喜地看着他:“你醒啦!谢天谢地……” 金元宝懒洋洋的答道:“醒了有一会了。”说罢,便缓缓坐起身。 “真好……醒了一会儿了……”玉麒麟一怔,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当即便气急了,“什么?你醒了还故意让我……” 金元宝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不就想着趁机多亲我几下吗?” 腾的一下,所有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玉麒麟只觉得,现在只怕是脚丫子都红了,“金元宝,你真不知好歹,要不是为了救你的命,谁有空亲你?” 金元宝忽然直直的看着她,目光灼热得有些瘆人。 玉麒麟不由自主的躲了一下,“你干……”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嘛”字,便被一张温软又熟悉的嘴唇狠狠的含住了。 在那一瞬间,玉麒麟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心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但紧接着,金元宝却是立即将她推开,擦了擦嘴,故作镇静冷淡的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一下是还给你的。”说完,便洒脱地起身,往前走去。 玉麒麟心绪一阵迷乱,怔了好久,方才回过神来,追了上去。 ------ 河岸旁,一个劲装男子走向旁边静立的锦衣男人身边,低声道:“公子,河上埋伏的马家兄弟失手了。” 男人眼神一动:“小理河对面布置了什么人?” “是刀疤的手下。” 男人眯起眼来:“但愿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 “是,属下这就去。”劲装男子说罢,便使出轻功,飞速离去。 男人一动不动的站在河岸,盯着那波光粼粼的河水,眸子渐渐眯了起来,手也轻轻放到腰间佩剑上…… 这时,四个身配兵器的魁梧汉子从芦苇荡中走了出来,一看便知是高手。 为首的那人向男人拱手道:“在下曾彪,奉主上之命前来,助柳公子一臂之力。” 男人微微一惊,很快脸上露出谦恭的神情:“主上真是事无巨细,如此关照在下。” 曾彪退了一步,躬身道:“柳公子,有我们四人助阵,相信很快就能擒杀金元宝。”随即,转身向另三人命令道:“从现在起,我们寸步不离柳公子。” 男人微微一笑:“承蒙主上费心。”说罢,便提足转身离开。在背对那四人的瞬间,他却缓缓皱起了眉头,眼中掠过一丝厌恶而又无奈的神情。rs 第五十六章 遭遇山贼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斜斜的透射下来,或细或粗,形成一条条金色的光线。温暖的光芒里,微细的灰尘上下飞扬。 缓缓醒来的玉麒麟背靠着树干,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金元宝,眸光越来越温柔。 娘亲见到他一定会很高兴吧?分开了那么多年,能够亲眼见到长大的儿子,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吧? 想到这里,玉麒麟心中泛起隐隐的温暖,甘之如饴。 “看什么看?又想绑我?”金元宝扔掉手中把玩的杂草,眼眉间带着一丝冷嘲。 玉麒麟的心冷了几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想了想,问道:“真的是谁都绑不住你吗?” 金元宝微微笑了一下,“你还不死心?” “你怎么学会这一手的?” 金元宝扶着树站起来,慢慢踱到玉麒麟面前,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身为捕快,要是没这点绝活,那还怎么跟贼玩?” “教教我。”玉麒麟睁大双眼。 金元宝扬眉,“你学这个干什么?” “行走江湖……”玉麒麟刚说完,便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住嘴巴。 “什么?”金元宝惊讶。 玉麒麟慌忙辩解:“我是说,以后遇到贼人就可以自救啊。” 金元宝好笑的看着她:“你好好待在家里,怎会遇到贼人?” “那个……”玉麒麟想了想,当即理直气壮的回道:“我嫁给你不就是想好好回个门嘛,结果变成了现在这样!” 金元宝细细端详着她的神情,终究还是自觉理屈了,“好吧,看你这么诚心想学,我就教你。其实不难,只要你会解绳扣就行。” 玉麒麟点头:“这个我会。” 金元宝撇嘴:“我看不见得。” “我真的会,不信我解给你看看。”玉麒麟说罢,便在四周寻了一圈,找来了根很长的麻布条。 金元宝试了试布条的结实程度,看向她:“抬脚。” 玉麒麟乖乖抬起右脚。 金元宝蹲下身子,动作麻利地在她脚腕上绕了好几道,打了好几个结,然后将布条另一头栓在树上,“行了,你试试。” “就这个?哼!”玉麒麟很有自信地去解结,却怎么也解不开,半晌,累得满头大汗,“你这打的是什么结?” “专门对付犯人的结。”金元宝一笑,站起身,“自己慢慢练习吧!” 玉麒麟一怔:“什么?” 金元宝俯身看着她,笑眯眯的道:“你要学解绳扣,不拴着你怎么学?” 玉麒麟恍然大悟,“你这是报复!” “哼,捆着我的手、拉着我走了那么久,还险些害的咱们两个人都沉江,我不过拴你一会,够仁慈了。”金元宝说罢,一甩袖子,迈步走开。 “金元宝!”玉麒麟愤然,继续去解绳扣,却发现发现那绳扣结实无比,“你这是小心眼!你给我解开!” 金元宝回眸一笑:“知道是小心眼就对了。” 见玉麒麟瞪他,便又学着她的模样反瞪过去,幸灾乐祸的道:“瞪什么瞪?再瞪也不给你解!自己慢慢学!” “你!”玉麒麟气结,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绳扣上。 金元宝晃悠了一会儿,便干脆一屁股坐到旁边,一脸悠闲看戏的模样。看了半晌,还指手画脚的点评:“你这样不加思考急于下手是不对的。我早说过,做什么事都要用脑子,你不好好看看这绳扣怎么打的就贸然下手,结果只能是越解越紧。” 金元宝说罢,还作势悲叹,“唉,女人!”,只把玉麒麟气得想扑过去扁他。 玉麒麟紧咬牙关和绳结搏斗,烈日渐热,她额头上开始沁出细密汗珠。 金元宝抬头看看太阳,拍拍屁股站起来。 玉麒麟见状,慌忙问道:“你干吗去?” 金元宝伸了个懒腰:“太阳晒得人又热又渴——乖乖的别乱跑,我去弄点水回来。” “跑?”玉麒麟愤然:“你绑着我,我怎么跑??” 金元宝立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对啊,忘了你还被拴着呢。”说罢,他走到玉麒麟面前,像摸小宠物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眯眯的道:“乖乖等我回来,放心,我马上就回来!” 玉麒麟仰头去咬他,却被他轻巧躲开。 “啧啧啧,真是只不听话的小狗!”金元宝又摸了两三下,这才心满意足转身离开。 “金元宝!!!!”玉麒麟怒火攻心,几乎一口血吐出来了,可是自己被牢牢捆着,拿他没办法,只好继续和绳扣搏斗。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好不容易解开一个,可还有好几个死结等着她。玉麒麟忍不住咒骂:“金元宝,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哈……金元宝,你等着!”,玉麒麟眼尖的看到一块边缘尖锐的石头,当即便扭过去将石头一把攥过来,用力在绳子磨划,一个绳扣渐渐松开…… 树林外,金元宝拎着一袋水快步往回走着。 突然一个路人迎上前去,“这位小哥,打听一下,去京城怎么走啊?” 金元宝看了他一眼,“我不是本地人,你找别人问问吧。” 那路人满脸堆笑,亲热的问道:“那您去哪里啊?” 金元宝瞥了瞥他脏兮兮的衣服,皱了皱眉,冷淡的回道:“不关你事。”说罢便自顾自往前走了两步。 这时,那路人冷不丁喊了一嗓子:“金元宝!” 金元宝下意识的一回头。 “哈哈,总算让老子给逮着了!”那路人得意一笑,将手指放进口中,一声响亮的唿哨传出,随即,从两旁的灌木丛中,一连冲出来十几个大汉,各个手拿兵刃,看起来像是山贼的打扮。 “你们是什么人?”金元宝大惊。 “拿你换钱的人!”那路人说罢一挥手,一众山贼便冲上去,将金元宝按倒,迅速捆绑起来。 而这一幕,正落入了刚刚挣脱了绑绳远远赶来的玉麒麟眼中。 玉麒麟震惊不已,可是对方人多,她又不好立即冲上去,便机敏的躲在一块巨石后,静观其变。 山贼用麻袋罩住了金元宝,将他整个人套在里面,还用绳子扎紧袋子后,便上来两人将麻袋扛在肩上,众人一起快步离去。 玉麒麟见状,不动声色的悄悄跟踪。 这伙山贼穿过树林后,才行至位于山谷深处的山寨中。 要说来,这山寨也是寒酸,就两间破茅屋,连个寨门都没有,看起来并没成什么气候,别说官府来剿了,就算是村子里集结的壮汉们,估计也能将他们的老窝端了。 玉麒麟嫌弃的撇撇嘴,怪不得穿得这么寒酸,很不专业啊! 玉麒麟绕过巡逻的山贼,悄悄猫到关押金元宝的茅屋外面,伸手捅开窗户纸,小心朝里面窥视过去。 金元宝被绑得跟个粽子似的,坐在墙角,神情却很镇定。 两个贼人站在他面前,打量货物一般的看着他。其中一个,玉麒麟倒是认得的,就是刚才在山路上,指挥众人捆绑金元宝的那个人,看来是个小头目。 那小头目巴结的问向旁边的胖汉子,“大哥,是他不?” 胖汉子走到金元宝面前,抓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又举起一张金元宝画像对照了半天,点点头:“样子挺像,口音也是京城的,错不了。” 那小头目立即兴奋的道:“大哥,那咱们弟兄几个可立了头功了!” “嗯!”胖汉子颔首:“你看着他,我去通知老板!” “中!” 胖汉子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交代:“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他。” “中!” 玉麒麟见他出来,连忙一个轻跳,跃到房屋后面的茅草堆后。 胖汉子关好门,背着手快步离去了。 只是,他胳膊上,露出一条熟悉的刺青…… 玉麒麟皱了皱眉,那个蝎子刺青,似乎见到了很多次……她猛的一怔,客栈里,对了,还有那对艄公兄弟!难道,他们是一伙儿的? 怪不得了,怪不得这山寨会这么寒酸,原来不过是个临时的窝点。 这时的郊外路边,柳文昭背负双手,站在路边等待。 阿贵从远处快步走来:“公子,得手了。” 柳文昭一惊,“死的活的?” “活的。” 柳文昭听言,长长出了口气,随即问道:“两个?” 阿贵摇头:“就金元宝。” “嗯……”柳文昭缓缓将目光投向远处,问道:“你都吩咐下去了?” 阿贵颔首:“公子尽请放心,我都关照过,在你到达之前,谁也不能动金元宝一根毫毛。” “很好。” 柳文昭说罢,瞟了远处的凉亭一眼,曾彪等四人正在里面饮酒。 柳文昭朝阿贵走近了几步,在他耳边低声道:“阿贵,你去应付他们几个。” 阿贵也随之看了一眼那四人,点头会意:“是。”,随即便转身朝凉亭走去。 眯着眼又看了那四人一眼,柳文昭微微一笑,随即翻身上马,策马疾驰,卷起烟尘而去。 茅屋外,玉麒麟等了半晌,却是一直没有机会,她正烦闷着急时,一个山贼解着裤腰带从另一间茅草屋中走了过来,站在玉麒麟所在的茅草堆旁,便开始很不讲文明的随地小便。 玉麒麟尴尬的将头别开不去看他,心中早将这山贼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无数遍。 就在那山贼解决完毕准备离开时,玉麒麟心生一计,待他离开的时候,悄悄的从草垛子后面站出来,一掌击在那山贼的后颈上,山贼不备,应声而倒。 玉麒麟随即将他拖入后面的草垛子中…… 片刻后,玉麒麟再出来时,已经蒙上了脸,换上了山贼衣服,手拿着那山贼的刀。 她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便又猫到那茅屋的窗下,看了一眼里面。 此时,茅屋里贼人饮酒作乐划拳声隐约传来,似乎没有察觉有人失踪了。 对面茅屋中,那看守金元宝的小毛贼显然是很想去加入,可惜有任务在身,只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金元宝看着小山贼笑。 小山贼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回头看向他,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你笑啥?” 金元宝冷嗤:“你一定是这里最没用的。” “胡说,老子的本事最最大!”小山贼瞪大了双眼。 “别扯了~”金元宝一副不信任的模样,“你们头儿最看不上的就是你。” “放屁!” “你要真有本事,怎么别人都在喝酒吃肉,就让你在这里喝西北风?” 小山贼想了想,一挺胸道:“老子是看守!” “看守?”金元宝很是蔑视的看着他,“你知道什么人才当看守?” “什么人?” 金元宝张开嘴,一字一顿的吐出两个字:“废人。” 小山贼当即便恼了,“你放屁!” “你发什么火呀!”金元宝笑道:“你跟我有什么区别?一样挨饿,看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只能流口水,就因为你最没用,所以才把你丢在这里。” “呸!老子想喝就能喝,想吃就能吃。” 金元宝翻了个白眼:“你就吹吧,空着肚子咽着唾沫只管吹。” 小山贼起身,想了想:“你以为老子傻啊,想把老子支开?老子才不会上你当!” 金元宝冷笑:“你是不傻,你是蠢。” “你!”小山贼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恶狠狠的教训道:“你再胡说,看老子不揍扁你!” 金元宝却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被绑成这样,动都不能动,就算把你支开又有什么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头儿知道,别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作为对你看守的奖赏,待会可能会给你根骨头啃啃。” “你当老子是狗啊!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不知道老子是几斤几两!”小山贼愤然的冲着他挥动拳头。 金元宝却眼睛眨都不眨:“来啊!” “你以为老子不敢?” “你们头儿都没敢动我一根汗毛,就你能?你打啊,打完以后就不是你吃骨头的事了,那就是你们头儿来收拾你的骨头。” 小山贼气极:“你还来劲了!” “连头儿的心思都不会揣摩,难怪你混了那么多年还只是个最低等的杂兵,难怪你只有啃骨头的份,而且还是别人啃过的骨头。” 金元宝说罢,极其不屑地闭上眼睛,再也不理睬他了。 小山贼被他气得跳将起来:“你等着瞧,老子不但能吃肉,还能喝酒!” 金元宝却是根本不理他。 “老子这就去拿酒和肉,吃给你看,气死你!”小山贼说着,检查了一下金元宝的绑绳,往门口走去。 他走到门边又猛的一回头,见金元宝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这才放心的跨出门去。 听着小山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金元宝忽然睁开眼睛,手从背后抽出——他的挣脱绝技再次发挥作用了。 他小心的贴着墙走到门口,观察了一下门外的动静。 山路另一边的屋里灯火通明,窗口隐约可见贼人的身影,众贼正在饮酒,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 金元宝蹑手蹑脚地走出茅屋,见附近无人,快步逃走。 猛然间,他撞上了一个山贼。 金元宝吓了一跳,连忙爬起就逃,却被那山贼一把抓住。 金元宝一咬牙横下一条心:“来吧!” 那山贼揭开面罩,却露出一张俏丽的脸,“是我!” 金元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头安然,随即紧紧跟上她。 俩人摸黑手拉手向外慢慢挪动。 金元宝低声,笑道:“绳扣解开了?” 本来已经不气了,可这会儿他还提这事儿,玉麒麟又有些怒意了,可现在情形不对,当即便低声呵斥:“闭嘴!” 金元宝低笑:“看来一定是拿石头之类划开的。” 玉麒麟黑暗中回头瞪了金元宝一眼,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熠熠生光。 金元宝连连摆手,安慰道:“恼羞成怒可不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胡扯……”玉麒麟气结。 两人刚藏走不远,便听见山贼们鼓噪起来,“人跑了,快追啊!” 两人听言,连忙拔腿开逃。 可是,没走多远,便被几个山贼围住了。 “人在这里!!” 金元宝看看玉麒麟,无奈的耸耸肩:“瞧瞧,本来逃都逃掉了,遇到个笨蛋,这下好了,谁都别想跑。” 玉麒麟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怒道:“你说谁是笨蛋?” “除你之外还有第二个?” 众山贼见多出一个女人,又见俩人争吵,一时不明所以。 金元宝见机,一边说着,手却猛然往后一挥,正正的砸在他身后的山贼的鼻子上。 山贼当即捂着鼻子痛叫。 玉麒麟会意一笑:“不知好歹的倒是有一个!”随即反手一肘,击中背后一个山贼小腹。 那山贼捂腹痛得蹲下。 玉麒麟一个连环腿踢倒身边围着的山贼,往前逃去。 金元宝趁势低头一撞,撞开一个山贼,快步追赶她:“躲我身后!”说罢便伸手想去扯她,想要保护她。 玉麒麟腰一拧,挣脱开来:“别婆婆妈妈的,赶紧跑” 金元宝见她又要冲进人群,当即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住她,便扯着她朝外狂奔。 可人再跑,也跑不过马。 胖山贼骑着马带着一群山贼闻声赶了过来,领着众人将二人团团围住。 两人无奈,只得背靠背的停步、 “带着女人跑路就是麻烦。”金元宝叹息。 “你……”玉麒麟怒目横视。 却不料,就在此时,金元宝轻轻一伸腿,正好将冲向她的一个山贼绊了个狗吃屎。 “还怨我?都是你逃错方向!”玉麒麟说罢,挥刀而上,迫退冲向金元宝的山贼。 你来我往间,二人竟然配合默契,一一抵挡下了山贼们的进攻。 那胖汉子当即便急了,大吼一声,挥刀扑向玉麒麟:“给我一起上!” 玉麒麟见他是头目,本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直直的迎了上去,顺手将旁边山贼的刀夺了下来。 刀光剑影中,两人已经过了数招。 而金元宝则像泥鳅一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其他的山贼也没讨到一点好处。 玉麒麟见他险险的在刀光下躲闪,心中越发着急,与胖山贼也越战越勇,几下便占了上风,当即虚晃一刀,冲向金元宝那边,帮他解围。 金元宝的情势松了一些,这才一边逃一边打量着四周,忽然一眼瞟见了旁边的马。 趁着玉麒麟与众人缠斗时,金元宝慢慢退出圈子。 那胖山贼见状,讥诮道:“小娘皮,你男人不要你了!” 玉麒麟皱眉,却依旧咬牙苦斗。 金元宝瞅空一个翻身上马,马立起长嘶,众人一见,连忙惊慌喊叫起来:“拦住他!” 却不料,金元宝骑马工夫竟然熟练异常,策马左突右冲躲过众人,忽然冷不防又一个调转马头,众人猝不及防,看着高高扬起的马蹄,惊慌让开。 这时,玉麒麟正陷入众山贼包围,左支右拙,处于下风,已渐渐难以抵挡。 正在危机关头,金元宝策马赶到,他朝玉麒麟伸出一只手:“上来!” 玉麒麟伸手借力,轻巧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紧贴着他。 金元宝用力一拍马,马一声长嘶,疾奔而去。 “快追!”胖山贼连忙带着一众伤兵,跌跌撞撞的追上去。 日落西山时,柳文昭赶到,却发现一众山贼站在茅屋前,个个垂头丧气。 柳文昭心头一沉,飞身下马,问道:“人呢?” 胖山贼墨迹了半天,才嘟囔道:“报告老板,刚跑了……” 柳文昭大惊:“跑了?怎么跑的?” 小头目撇嘴:“好像有人接应救走,俩人一起跑的!” “接应……”柳文昭皱眉略微思索,“难道是她?” 此时几匹马疾驰了过来,正是曾彪几个人。 曾彪阴阳怪气的向柳文昭:“柳公子怎么自己先来了?是怕我们哥几个碍事吗?” 柳文昭连忙朝他一拱手:“曾大人来的正好!刚才金元宝被人救走了。”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柳文昭眯了眯眸子,看向远处,眸中寒光瘆人:“追!” 玉麒麟和金元宝两人骑在一匹马上,马体力不支越跑越慢,终于在一个分岔路口前,停了下来。 金元宝翻身下马:“马跑不动了,赶紧走!”随即伸手去牵玉麒麟。 “等会!”玉麒麟松开被他拽着的手,用力打了一下马屁股,马又勉力支撑着向左边跑去。 玉麒麟二话不说,拉着金元宝就朝着另一边跑。 金元宝笑道:“学得倒还挺快。” “难道全天下就你聪明?” “那怎么一个绳扣都解不开?”金元宝讥笑。 “还敢说!要不是你绑着我——” 金元宝好心纠正:“那是拴着你。” “你闭嘴!这么多人追杀你,你还扔下我一个人乱跑,你当你神捕了不起啊?脑子好又怎么样?什么小贼都能一刀砍死你!” 玉麒麟气急败坏的一番发作,瞪着眼等着金元宝回嘴,却没想到这回金元宝没有针锋相对,而是用她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俩字。 “谢谢。” 玉麒麟一愣:“什么?” 金元宝笑得没心没肺的:“我是说——快跑!”说罢,他便拉着玉麒麟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不知道怎的,玉麒麟看了看两人攥得紧紧的手,倒是颇有一拳打了个空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没多会儿,柳文昭一伙追到了这个分岔路口,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马蹄印。 柳文昭蹲下身,用手轻轻擦去浮土。他眯着眼注视着马蹄印,马蹄印很新,又抬眼顺着马蹄印往前看,马蹄印一直朝着道路的远方延续。 “金元宝往东边去了,追!” “慢!”曾彪拦道。 柳文昭吃惊的看向他。 曾彪看了看马蹄印:“马蹄痕迹虽然由此向东而去,但痕迹从这里开始变浅,想来是二人已经弃马步行,放走了马迷惑我们。我们应该往这边追!” “我看未必。”柳文昭略一沉吟,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大人请看,这里地质变硬,马蹄痕迹不足为凭,继续沿着东边追!” 曾彪阴沉着脸:“柳公子这么肯定?要是东边追不着怎么办?” 柳文昭听言,淡然一笑:“那听曾大人的往这边追追不上又如何?你来跟主上谢罪?” “这个……”曾彪沉吟。 柳文昭加重语气:“主上授权我全权掌握捉拿金元宝事宜,多说无益,往东边追!” “往东边追!”曾彪一咬牙翻身上马。 众人疾驰往东而去,柳文昭深深地往另一边看了一眼,喃喃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放金元宝一马!”rs 第五十七章 误入陷阱 深夜星空之下,寻常人家都已经熄灯休息了,可金府却依旧灯火通明。 金夫人坐立难安的在屋中走来走去,脸上满是焦虑。 这时,顾大娘推开门走了进来。 金夫人一脸期待的看向她:“怎么样?元宝有消息了吗?” 顾大娘摇摇头:“没有,文昭那边也没传回什么信来。” 金夫人听言,悲戚的坐倒在椅子上:“到底是谁对元宝下此毒手?!” 门外,一个奴仆唤道:“大内总管李公公求见。” 金夫人听言,连忙起身,朝门边走了几步:“赶快请进来。” 随即,门帘被打起,一个太监打扮的老人走了进来。 “见过金夫人……” “见过李公公。” 两人寒暄完毕后,金夫人回头对顾大娘说:“给李公公上茶。” 李公公慌忙拦道:“夫人不必多礼,太后让咱家带几句话,说完就走。” 金夫人面色一正:“太后有什么旨意?” “太后听说金公子回门路上遇伏,已经派出大内高手沿路巡查,务必保证公子和少夫人的平安。” 金夫人听言,这才平静了一点,双手合十道:“有太后庇佑,想必犬子能逢凶化吉。替妾身谢谢太后。” “吉人自有天相,夫人就静候佳音吧。咱家告辞了。”李公公笑着一甩拂尘,转身离去。 夜幕中,玉麒麟和金元宝跌跌撞撞的在树林里逃命,一边跑,一边还不忘斗嘴。 “金元宝,你这个人脾气坏、嘴巴毒、骄傲、专横,没同情心,得罪了人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你知道自己有多招人讨厌了吧,一路上这么多人追杀你,还招招致命。” 金元宝瞪她:“你懂什么?有人追杀我,证明我重要。有多路人马,不惜花血本追杀我,证明我无比重要。” “死到临头了,还能这么自信,这么想得开,也真是不容易。”玉麒麟快要受不了了。 “切~本捕头又不是被吓大的,我大风大浪见多了,他们追杀我的人越多,我查案的线索也就越多,他们暴露得就越快。” “哎呦呵~”玉麒麟讽刺地追问道:“那我请教一下捕头大人,你差点都死了好几次了,得出什么线索了?追杀你的这几拨儿人,是不是一伙?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金元宝面色沉了下来:“我大概能猜到谁是幕后黑手,但在证据确凿前不便轻易透露。” “不能透露?是不知道,又不好意思承认吧?” 这女人,真是……金元宝撇开头,“我懒得跟你多费唇舌,总之我告诉你一点,不管他们是谁,敢招惹我,算是惹火上身了。” “懒得跟我费唇舌,就别连累我呀。我这一路上跟你吃了多少瓜落儿了,还好我命大。再说了,就你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主儿,就算知道谁在背后害你,你还能打上门去报仇不成?你也就是死鸭子嘴硬,痛快儿痛快嘴……“ 两人正斗着嘴,都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忽然玉麒麟“哎呀”一声从地面上消失了。 金元宝一惊,连忙下意识地伸手去拉玉麒麟,结果重心不稳,也“啊呀”一声,从地面上消失了…… 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坑顶,玉麒麟很是苦恼。 这明显是个猎人捕捉猛兽的陷阱里,虽然不大,但是却很深,从这里往上看,还真有能体会到什么叫坐井观天。 “完了完了完了。”玉麒麟贴着陷阱壁摸了摸,可这坑壁,坚硬平滑,根本就不适合攀爬,也使不上力气。 金元宝见状,也学着她,用手摸了摸坑壁。 玉麒麟见状,无奈的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我一个人掉下来,已经够倒霉的了,你怎么还跟着下来了?” 金元宝也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边坐下:“还不是被你牵连了?” 这人,真是……岂有此理!玉麒麟恼道:“总夸自己聪明,其实就是莽夫一个。你倒是看看周围情况,再想办法救我,现在可倒好,咱俩都掉这儿了。” 金元宝耸耸肩,倒是不着急:“掉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先避过追我们的人。” “就算避过追我们的人又怎么样?我们困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不饿死,也是等着被野兽打了牙祭!”玉麒麟怒吼。 金元宝见状,眸子缓缓眯起来,弯成好看的月牙儿:“看这意思,你还打算跟我困在这里一辈子,想跟我生死相许?” “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玉麒麟随手将身边的小石子抓了一个扔去砸他。 “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情丢石子砸我?”金元宝笑着反问。 “你……” 夜色中,这陷阱内地方狭小,两人又是身挨着身,虽说是绊嘴,却是莫名的添了几分暧昧。 金元宝歪头靠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道:“告诉你,就算你愿意,本少爷也不愿意,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么一个破坑,是困不住本少爷的?” “你就厉害个嘴,凭你?”玉麒麟打量了一下他,“蹦不过三尺高,这么深的坑,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出去。” 金元宝见状,笑了起来,故意道:“就这破坑,也就能困住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野兽,噢,不对,野兽不是头脑简单,是没有脑子。” 玉麒麟恼了,轮起拳头就去捶他:“你骂谁是野兽,掉下来的可不光我一个人?” 坑内局促,所以玉麒麟的捶打,越发像是小两口的打情骂俏。 金元宝一把抓住她的拳头,看着她的眼睛:“想要出去靠的是智慧,不是蛮力。” 玉麒麟沉默了。她缓缓的抽回手,低下头。 金元宝见她安静了,心里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开玩笑开过了,便柔声安慰道:“你先睡一会儿吧?明天醒来,我让你知道什么叫绝处逢生,见证奇迹。” 玉麒麟想都不想就回了一句:“行,你就吹吧,看你明天怎么收场。”,可不知怎的,她嗓音中,却有着一种别样的感觉。 她转过身,缩成团,背对着金元宝,缓缓闭上了眼睛。 心,开始渐渐暖起来,莫名的,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 “快睡吧,有我呢。”金元宝的声音传来。 也许是真的累了吧,听到这句话后,玉麒麟便昏昏睡去。 金元宝悄悄解下身上的衣服给她盖上,这才站起来,仔细的观察周围的坑壁,用手在这里敲敲那里拍拍,一会儿又用手指沾一点坑壁上的土,放在鼻子底下闻一闻,一会又把耳朵贴在坑壁上仔细地听…… 次日清晨,玉麒麟缓缓醒来,睁开眼睛后,却发现金元宝的外衣正盖在自己身上,心中不禁有几分感动。 “你醒了?” 玉麒麟闻声望去,正对上金元宝投来的目光,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 玉麒麟声音不禁温柔了几分:“你一夜没睡?” 金元宝扬眉一笑,调侃道:“我可不像某人,躺到这荒郊野外都能一夜酣眠。离开我的玉床锦被沉香枕,睡觉还有什么乐趣。” 玉麒麟愣住了。是啊,他毕竟是娇滴滴的贵公子……可是,这性子,真是让人讨厌。 玉麒麟板起了脸,刚才的几分感动一扫儿光:“那请问身娇肉贵,聪明绝顶的少爷,可想到了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办法?离不开这里,说什么都没用,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本少爷什么时候食言过,我说能带你离开,自然有办法,准备好了吗?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金元宝说着,便闪开身子,不知道何时,金元宝身后已经出现了一个比拳头略粗的洞,金元宝将手伸进洞,掏出最后的小石子和泥土。 洞里竟然有泉水流出,玉麒麟睁大眼睛,泉水越来越急,流进陷坑里。 金元宝笑道:“看懂了吧?用不了多久,泉水就会蓄满这个陷坑,到时候我们不用花力气,就可以出去了。”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我是说你是怎么找到泉水的。”玉麒麟兴奋不已。 金元宝得意洋洋:“当然是靠我的聪明才智和博闻强识了。” 虽然很佩服他,但玉麒麟还是嘴硬地顶了一句:“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 半个时辰后,两人已经出了陷阱,站在陷坑边上拧干身上的衣服。 玉麒麟回头看看已经蓄满了水的陷坑,不甘心的问道:“如果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你是怎么找到水源的?” 金元宝慢条斯理的将衣角拧干,缓缓开口:“我仔细观察过,那个陷坑的坑壁,太阳能照到的阳面湿滑,而阴面反而是干燥的,湿滑的一面还有一块生有青苔,那种青苔要有足够的水分才能生长,夜深人静,我把耳朵贴在青苔附近细听,能听见潺潺水声,所以我推测不远处应该有山泉,于是开始挖洞,果然挖不到一尺,就出水了。” “没想到你这绣花枕头还有点用处。” “什么叫绣花枕头?”金元宝很不爽的瞪了她一眼,随即又洋洋自得的一笑:“本少爷这叫内外兼修,表里如一。”rs 第五十八章 山间小店 “还要多久才到啊……”金元宝闻了闻自己的腋下,这酸爽……哕……他快要吐出来了。 一连走了三天,却没看到过一个湖泊没见到一条河,甚至连个小水潭都没有,最多就是能供人汲取饮用的水井泉眼而已。 “快了快了!”玉麒麟却好像是越走越起劲儿了,“你看,这不是!”玉麒麟挥手一指对面云烟雾绕的青山,“终于到了鹅眉山了。” “啥?”金元宝踮起脚尖看了一眼,嘲笑道:“说什么胡话?峨眉山在蜀中,怎会在此地?” “我说的峨眉山,是呆头鹅的鹅,你就是那呆头鹅。”玉麒麟调皮的耸了耸鼻子,看起来心情很好。 金元宝却当她在开玩笑,当即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累,又饿,反正我是走不动了。你那呆头鹅能烤来吃吗?我要蒜香微辣口味的。” 玉麒麟连忙去拽他:“我看你才是说胡话,别说是烤鹅,烤红薯都没有,你如果不起来,就只能等着饿死或者是烤自己的手指头吃了。” “走不动了,没有吃的,我是坚决不走了。”金元宝赖在地上。 玉麒麟又拉又拽的将他扯起来:“再往前一里,进了村庄,就有吃的。” 金元宝狐疑地看了一眼那山脚:“真的?” “信不信由你。”玉麒麟说罢,将他胳膊一甩,自己大步走了。 “暂且再信你一次!”金元宝拍了拍身上的灰,慢悠悠的跟了过去。 两人行了约摸一里路后,便看到前方的路边有一家小饭店,炊烟袅袅。 店招牌却很独特,上面没写字,却是画了一碗饭,一块肉,一壶酒。 玉麒麟一见那招牌,眼睛便瞬间亮了,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生动起来,快走几步,兴奋的一指那小店:“看,有吃的了。” 金元宝顺着玉麒麟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皱了皱眉:“这种小店的东西能吃吗?” 玉麒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想饿死的话,就快点进去。我随后就来。” “为什么不一起进去?”金元宝疑惑。 “那个……我去方便一下。”玉麒麟说罢,便快步跑开了。 “真是麻烦。”金元宝嘟囔着走进店里。 这小店完全是北方农舍的装饰,墙上挂着干辣椒和玉米棒子,对面的灶上似乎在煮着什么东西,冒着浅浅白白的热气。 金元宝看了看,探试的问了声:“有人吗?” 只听一声“来啦!”,门帘一挑,一个四十多岁、平民妇女打扮,头上包着俗气的大红头巾,微胖且有些壮实的淳朴妇人应声迎了出来。 “客官来啦,快里边请。” 不知道为什么,金元宝第一眼看到这妇人,竟然觉得对方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那妇人见他,也站在原地愣了下。 金元宝往前走了一步,屋内狭小杂乱,金元宝冷不防碰到了本来就不稳的柜子,柜顶一只瓦罐摇晃着掉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在那妇人头上。 金元宝大惊,眼疾手快,一把抓过那妇人。 瓦罐在妇人身边砸下,碎片四溅。 “没事吧?”金元宝关切问道。 “没事,没事……”妇人有些恍然。 金元宝松开手:“没事就好。你这店也太小了,东西又都乱放,砸到人怎么办?” “客官说得是。”那妇人连声应道,从一旁拿过扫帚,边扫那碎瓦片,边对金元宝说:“快请坐!” 金元宝看了看那椅子,嫌脏,眉头微微一皱,没有坐。 妇人觉察到了他的不满,连忙拿下腰间系着的抹布在椅子上擦了几下,做了个请的动作:“客官,坐。” 金元宝看了看椅子,落下半个屁股勉强坐在还算干净的一角。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妇人看在眼里,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我渴,有水吗?” “有!有!我给您泡茶!”说罢,妇人便拿来一个大茶壶,为金元宝倒茶,茶水溅了出来,有几滴还溅在金元宝的袖子上。 金元宝擦了擦袖子,往后坐了坐。 “哎呦,真是对不起!”妇人重新拿起抹布欲给金元宝擦袖子,金元宝连忙轻轻把她推开。 “那个……”妇人越发窘迫了,想了想,忙将那一大碗茶递给金元宝:“喝吧。” 金元宝接过碗,看看黄色的茶水,却没动:“这什么茶?” “这叫黄金茶,客官尝尝。” 金元宝紧紧皱起了眉头,伸出两个手指,嫌弃的端起碗,放到嘴边,茶水的气味让他觉得颇难闻。 金元宝尝试性的鼓起勇气喝了一口,却立即将茶水全吐了出来。 他只觉得满嘴苦涩,愤然道:“这不是茶叶!” “这是用咱们这里的黄捔叶晒干泡的。”妇人忙解释。 金元宝眯着眼看了妇人半晌,确定她没坏心,这才放下茶碗道:“我就喝白水吧。” “客官喝不惯是吧,这茶是有点苦,不过过后嘴里就会觉得甜……”妇人说着,却看金元宝不理睬她,便拿起碗走到一边,想把茶倒掉,想想觉得可惜,就一口把茶都喝了,然后重新拿了个碗往里倒水,随即将一碗开水递到金元宝面前。 金元宝却皱着眉看了看,问道:“你这里没茶杯吗?” “我们喝水都用碗。客官,喝啊。”妇人憨实的笑着。 “喝茶就该用茶杯,碗是用来吃饭的。这点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叫你们掌柜来。” 妇人一愣:“我就是。” 金元宝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番:“你就是掌柜?” “这店里就我一人。”妇人看着金元宝,因为那种奇特的亲切感觉使得她完全能忍耐他的挑剔:“客官要吃点什么?” 这里,能有什么好吃的?金元宝扫了一眼这店,淡淡地道:“把你们店里最好吃的东西拿上来吧。” “最好吃的?”妇人连忙点头:“好,好!” 片刻后,妇人端来一大碗地瓜干,放到金元宝面前:“客官,你先吃这个,垫垫饥,我去给您炒菜。” 金元宝伸出两根手指,拈起一块地瓜干,看了看,那黄不拉几硬邦邦的东西真能吃么? “都是自家晒的,可甜哩,客官快尝尝。”妇人笑呵呵的推荐。 金元宝皱紧眉头,将那地瓜干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慢慢咬了一口,一下子就吐了出来,随手将另半截地瓜干扔到地上,“这是吃的?” 妇人看了一眼地瓜干,轻声低语:“哎呀,可惜了……”。 妇人蹲在地上将那地瓜干捡起来丢到一旁的撮箕里,才微笑着看向金元宝道:“客官,我给您炒菜去,您等着啊。”她说着,就要出门。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背影,金元宝竟然莫名的觉得熟悉……一种奇怪的感觉迫使他张嘴问了句:“你可曾到过京城?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 那妇人身子一矗,顿了许久,随后坚定地回答:“从未去过。” “那你在京城可有什么亲戚?” 听到这句话,妇人竟然踉跄了一下,她慌忙扶住门框,用一种极为冷静的声音答道:“我就是个乡野妇人,京城贵地,怎么可能有我的亲戚呢。”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匆匆出了门。 妇人走到屋外,站在窗户外向内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袭来,她静静的站着看了许久,这才叹了口气,拿着篮子去菜地摘菜。 谁知人刚走到菜地边上,玉麒麟便一下子跳出来,从背后抱住她,激动而亲昵的唤她:“娘……” 妇人静静的矗立着,一动不动好像一动玉麒麟就会飞了似的,眼泪却一下子流了下来:“麒麟你这丫头,怎么一声不吭丢下娘,就走了?这些日子你去哪了?你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吗。” 玉麒麟很是激动地告诉她:“娘,我去了京城,我把你的亲生儿子给你带回来了……” 妇人听到这里,激动地转过身来,看着玉麒麟的眼睛,又看了看屋子…… 玉麒麟连连点头:“对,就是他,他就在小店里,那个人就是金元宝。” “他……他……”玉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就是你日思夜想,苦苦等了二十年的亲生儿子……” “你说那个人就是元宝?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他后腰的胎记我已经看过了!娘,我这趟可没白跑,真的把你亲儿子给带回来了!” “我……我……”妇人眼泪直流,浑身都激动得颤抖起来,手紧紧的攥着玉麒麟,就连把她捏疼都没发现,“真……真的是……” “绝对没错的!”玉麒麟再次肯定,一字一顿的:“他!就!是!金!元!宝!” “元宝……”妇人将菜篮子一扔,快步从后门冲回屋里,玉麒麟见状也开心的跟着她跑进屋。 “娘?”玉麒麟进屋后,却发现娘亲正发疯似的将被褥全部掀开,随即颤抖着双手将押在床底的一个红肚兜捧出来。 “这是……”玉麒麟缓缓的走近她,“元宝的?” “嗯……”妇人点点头,哽咽的念道:“玉氏产下怪子,噩兆不吉,愧对金家列祖列宗,逐出金府,永远不得回府……” “娘……”玉麒麟握住她的手,这段话,玉氏经常在深夜中自言自语,她熟记在心。 “我只见过他襁褓中的模样,我只听过他初生时的啼哭……”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抱走,如同心里被剜去一块肉一样。” “我求她,让我再看一眼……让我再看一眼我的儿子……” “可她却告诉我,这孩子已经跟我没有一丝关系了,他是金夫人亲生的,是金府的嫡传血脉。” “金氏!金氏!”玉氏又悲又愤的将**的被褥掀丢在地上,“我是妾,她是妻!我是平民,她却是皇亲国戚……我!我!我……”玉氏说着说着,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玉麒麟大惊,连忙冲过去抱住她,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娘!娘!您别想了,别想了!” “我……” “没事了没事了!”玉麒麟宽慰道:“元宝这不是来了么?” “对……”玉氏缓缓抬头,眸子渐渐冲浑浊变为清明,“对!元宝来了,我要去见元宝!”她说罢,快步奔到镜子前,扯下包头布,整理着头发。 “麟儿,快去那边给娘摘朵花来。” 见她没事了,玉麒麟也开心起来:“哪朵?” “就那朵最大最红的!” “嗯!”玉麒麟伸手将那朵大红花摘了过来,递给玉氏。 玉氏颤抖的手将花插在头上,可是,却怎么也插不好。 “娘,我来。”玉麒麟小心地将花帮玉氏插好。 看着镜子里出现娘亲和自己笑着含泪的脸,玉麒麟感慨万千:“可算等到这一天了!” “你……还没跟他说吧?”玉氏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呢。” 玉氏连忙一把拉住她:“慢慢说,可别吓着他。” “知道啦。”玉麒麟亲昵的抱着玉氏的胳膊,“娘,您放心好了!” 这时,前厅传来金元宝不耐烦的声音:“店家!店家!” “元宝他好像等急了!娘,我先出去陪他!”玉麒麟说罢,便快步走出去了。 金元宝见她从屋里出来,先愣了下,随后狐疑的问道:“你怎么那么久?” 玉麒麟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地瓜干:“好久没吃到这个了!”说罢拿起一块塞入嘴中,大嚼,“香,好香!就是这个味!” 金元宝疑惑地看着玉麒麟:“你以前吃过这东西?” 玉麒麟并未在意:“是啊,以前我娘经常给我做。很好吃啊!”说着又拿起一块吃着。 “你是说江阁老府经常吃这个?”金元宝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玉麒麟。 玉麒麟一时语塞。 这时,玉氏端着一大盘饭菜进屋:“开饭啦!” 她将一个个碗放在金元宝面前,一边放一边还说着:“玉米面窝窝、南瓜粥、凉拌灰灰菜……” 金元宝看着这些裂口的粗瓷大碗里盛的菜,自然是毫无食欲。 玉麒麟见状,催他:“快吃啊,你不是饿了吗?” 金元宝摇头:“我不饿。” “走了那么多路,怎么会不饿?”玉氏关切的问道。 金元宝听言,眸子一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走了很多路?” “哦……我看你们风尘仆仆的样子……”玉氏有些惊慌的低下头。 玉麒麟连忙把一碗饭塞到金元宝手上,为玉氏解围,故意嚷嚷道:“有的吃别挑三拣四的!” 玉氏盯着金元宝看,脸上是漫溢的笑容,作为母亲第一次看见自己二十年没见的亲生儿子,她的笑容里,带着满满的慈爱,还有幸福…… 可是在金元宝看来,这笑容却是相当怪异,他心里发毛,身子不由自主向后缩。 玉麒麟却在一旁,拿着窝窝头,期待母子相认的一刻,发出会心的微笑。 “这店家有古怪,别乱吃东西!”金元宝突然靠近玉麒麟,低声地说。 “啊?”玉麒麟一愣,随即放心的猛咬了一口窝头:“你呀,别疑神疑鬼的了!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了!快吃吧!” 看着玉麒麟大大咧咧毫无顾忌的模样,金元宝自疑了一下,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玉氏,却见她还是一脸微笑的盯着自己,心头更加发毛,连忙扯了扯玉麒麟的袖子,低声道:“你看这店家一直盯着我看……” 好久没吃到家里的味道了,玉麒麟自然是大口大口的吃得爽快,见他问自己,便鼓着腮帮子,敷衍道:“是啊,因为你帅嘛!” 玉氏看着金元宝,看着自己分别二十年的儿子,心海泛起滔天波浪……她想要把他的每一根头发、每一根眉毛都看个仔细,都看进心里,牢牢记住。 看着看着,玉氏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去抚摸金元宝的头发。 金元宝见状,连忙一躲。 可是,玉氏竟然又转而摸向他的脸颊,金元宝更慌了,下意识地伸手一挡。蹭地站起来,恶狠狠的吼道:“你干什么?” 听到他吼娘亲,玉麒麟当即不满的怒斥:“元宝!” 玉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缩回手:“哦……你脸上有个脏东西……快吃吧。” 金元宝皱紧眉头,依然不动:“我不吃。” 玉麒麟看了看面色尴尬的玉氏,愤然命令道:“金元宝,吃!”随即拿起玉米面窝窝塞入嘴中,像哄孩子似的,“嗯,好吃!”。 然后她又夹起一筷野菜放进嘴里,“真香!都是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你别挑这挑那!都给我吃了!”说罢便夹起野菜就往金元宝嘴里送去。 金元宝连忙将头往后扭去,低声对玉麒麟:“你这个笨女人,忘记上一家客栈的教训了?等下要是被毒倒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玉氏连忙用眼神示意玉麒麟住手,然后对金元宝和蔼的笑道:“都是平时吃的,随便弄了点,可能你吃不习惯,你要吃什么,跟我说,我去帮你做。” 金元宝缓了缓神色,故作和颜悦色地打探道:“大娘,你店里怎么不请个好点的厨师?” “乡下小店,请什么厨师啊,我自己做就行了。”玉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怎么行?你手脚这么慢,做的菜又不好吃,客人怎么会来?你还是好好请个厨师,这样生意才会兴隆。” 听到金元宝这样数落娘亲,玉麒麟怒了:“元宝!” 金元宝瞪了她一眼,接着又问向玉氏:“再不济,你雇几个帮手也好,开店嘛,哪有不雇几个跑堂、伙计的?你们店里有几个帮手?” “我一个人够了。” “你丈夫和孩子也不帮帮你?”金元宝继续追问。 “我……我男人死得早……”玉氏目光柔柔的看着他,喃喃道:“孩子刚出生就送去了大户人家,二十年来都是一个人过,惯了。” “那这么多年来,你孩子来看过你没有?” 玉氏摇头:“没有。” “怎么有这样的孩子,简直是丧尽天伦!身为人子,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对亲娘不管不顾。”金元宝愤慨。 玉麒麟听着这话,赞赏地猛点头,觉得时机已到,咳了一声:“听我说!现在,我要隆重地宣布一件事……” 金元宝疑惑的看向她:“什么啊?搞得神神秘秘的。” “事关你一生的大事!”玉麒麟得意一笑,用筷子敲了一下碗,“我宣布……” “哎呀,瞧我,这脑子,还有五彩饭!”玉氏慌忙打断她,接着用眼神制止玉麒麟,转身盛了一大碗粗粮饭过来。 金元宝嫌弃的看了一眼那饭:“这叫五彩饭?” “这里有苞谷、小米、大豆,可香啦……”玉氏说着,便把碗递给金元宝。 金元宝没接,只是警惕地看了看:“我不吃!” “真的很香,你尝尝……”玉氏说着又递过碗去,金元宝伸手一挡,玉氏手一滑,碗砸在地上碎裂。 金元宝吓了一跳,跳起,以为这摔碗是个暗号,机警地朝窗外张望了一下,见没人进来才放心。 玉麒麟这下实在是忍不住了,当即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金元宝,你……” 玉氏连忙一把抓住她,拉她坐下:“没事没事,我来收拾……唉,都是我笨手笨脚……”说着,便拿扫把扫掉地上碎瓷片和饭,“这菜里没荤,是不行,客官,要不你先休息,我帮你去弄个荤菜。” 看到玉氏离去的背影,金元宝又不放心的在屋子找了一圈。 “多疑!”玉麒麟含着饭食不满的说道。 “这叫警惕!”金元宝翻眼。 “警惕个屁,你知不知道……她……” 玉麒麟刚要说,玉氏又端着一碗炒鸡蛋走了进来,“客官先吃着这个,鸡是现杀的,一时半会儿吃不了,你先将就吃点这个。” “什么?”玉麒麟愣了下,“你要把鸡杀了?” 玉氏连忙给她使眼色,然后将鸡蛋放在桌上,转身准备离去。 “算了,就吃这个吧……”金元宝想起自己囊中羞涩,看了玉麒麟一眼,见她没事,这才无奈的坐下来,拿起筷子,又觉得那筷子黑乎乎的不舒服,左右看了看,又倒了点茶水涮了涮,这才开动。 “无妨无妨。”玉氏以为他客气。 “我说不要就不要!”金元宝愤愤的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嗦,哪里还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元宝!”玉麒麟呵斥他。 “好好好,那……那我不打扰客官吃饭了……”玉氏好声好气的说罢,转身走到里屋,等了片刻后,又悄悄的撩开门帘,偷偷的看金元宝。 一顿饭在玉麒麟大呼好吃和金元宝时不时的嫌弃声中结束了…… 玉麒麟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的站起来,带金元宝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玉麒麟完完全全地放松了,一屁股坐到炕上,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枕头,躺下,两只脚高高翘起,伸手又从旁边盖着的篮子里摸出几颗枣子扔进嘴里,“哎呀,真舒坦……” 金元宝吃惊地看着玉麒麟的表现,狐疑的问道:“你好像对这里熟门熟路啊!” 玉麒麟挑眉看向他:“你要是嫌弃这里,可以找别的地方睡。” 金元宝气结,抬脚要走。 “我可告诉你啊,这方圆十里没有一家客栈。”玉麒麟悠然地将枣核吐掉。 “你怎么知道?” 玉麒麟得意一笑:“我当然知道!我……”她怔了下,随即话锋一转:“不告诉你!” “这里不是客栈。”金元宝打量了一下屋里。 玉麒麟颔首:“对,这就是农舍,大娘好心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我们住。我们先在这里歇息。” 金元宝眯了眯眼:“你认识这个店家大娘?” 玉麒麟听言,有些尴尬,一轱辘爬起来:“我先出去一下。回来再告诉你!”说着便大步出了门。 看着她的背影,金元宝脸上的怀疑之色越来越重。rs 第五十九章 亲娘奶娘 厨房中,一口大锅正在烧着滚烫的热水,蒸汽四溢。 玉氏正在低头专心的弄着菜,玉麒麟走来,问道:“娘,你刚才干吗不让我说认亲的事?” “不急,不急。”玉氏看了看水,继续低头切菜。 “我都急死了,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就为了这一天啊。” “他现在啥都不知道,现在告诉他,会把他吓坏的。让他好好住上几天,到时候看情形再说吧。对了,麟儿,你咋把他带来的?你进金府了?” “不光是进去了,我还嫁过去了呢!” 玉氏大惊:“啥?你……你说你嫁了?” 玉麒麟点头:“是啊,八抬大轿抬进去的。” 玉氏更惊:“你……你……你嫁给他了?” 玉麒麟见她慌了,忙劝道:“娘,你别急,我是嫁了,可又是没嫁,反正就是我替别人嫁了。” “你咋能做这种事啊?”玉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人家姑娘本来就死活不愿意嫁到金府,逃婚了!新娘子逃了,知道不?我这也算是帮人家一个忙。” 听到这原因,玉氏心里舒服了一些,可还是担心道:“麟儿,你胆子也太大了。如果他们知道了,你不是……” “娘~不这样,怎么能给你找来亲儿子呢?娘,你就别担心了,儿子回来了,啥事都好说。”玉麒麟笑着宽慰道。 夕阳缓缓落下,夜幕降临了。 金元宝在屋前屋后逛着,查看情况。他缓缓走到后院,正瞥见玉氏手里正拿着一把小刀,在手里比划着。 金元宝一惊,连忙躲在墙后观察。 玉氏摇摇头,放下小刀,又拿起一把阔背菜刀,寒光一闪。 金元宝身子不禁一抖。 玉氏放下阔背菜刀,又拿起一把长菜刀,用手试了试锋刃自言自语:“有点钝,杀起来怕不好使。” 金元宝心头一紧。 随即,玉氏坐在磨刀石前,袖子挽起,不紧不慢地磨刀。 “霍”、“霍”、“霍”的磨刀声,像是催命的音符,让金元宝高悬的心越来越慌。 磨了一会儿,玉氏拿起刀,试试锋刃,脸上显出满意的笑容。 金元宝见状,心头一惊,连忙转身逃走,慌乱中一脚踢到一个缸,发出“喀拉”一声脆响。 玉氏停下手,看向声音的源头:“谁啊?” 可金元宝又怎么会应她,疾疾的快步往回走。 晚饭时分,整个茅舍里,都洋溢着浓浓的香香的鸡汤味。 玉氏将热气腾腾的鸡汤端到桌上放好,又朝金元宝那边推了推,柔声说道:“上午没招待好……这个,快喝吧。” 金元宝看了一眼鸡汤,镇定地摇摇头:“不忙,先放着。” “这鲜鸡汤,凉了就不好喝了。”玉氏拿起碗,为他分出来一小碗,递到他面前:“这是专为你做的,里面加了好多料,你喝了好好睡一觉。” “好好睡一觉?这觉睡下去还能醒吗?”金元宝冷笑。 玉氏却毫无察觉,只是怜爱的说道:“睡不醒多睡一会儿,也没啥事。” 玉氏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在金元宝眼中,显然都别有用意。金元宝耐不住性子了,腾的一下站起,出其不意的一下子扭住玉氏。 玉氏吃痛惊呼:“你干什么?” 金元宝咬牙问道:“为什么要害我?” 玉氏震惊:“你说什么啊?” “为什么要害我!”金元宝加大了几分力度。 这时,玉麒麟慌忙冲入:“住手!” 金元宝依然扭住玉氏不放,看向玉麒麟朗声道:“这是家黑店!” 见他仍扭着娘亲,玉麒麟气急了,当即上前就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别……”玉氏心痛不已。 震惊之下,金元宝松开玉氏,捂着自己的脸,定定地看着玉麒麟,眸中满满溢出怒意,声音也沉了下来:“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打过我,也只能一个人能打我,那就是我的母亲!” 玉氏听言,心底一震,连忙扶住桌子站稳身子。 “麻烦你看看清楚,谁是你的娘!”玉麒麟瞪着他吼道。 “你说什么?”金元宝一怔。 玉氏连忙拉住玉麒麟:“别说了……” 金元宝看了看玉氏,随即一挥手指着鸡汤问道:“还敢说没害我?” 看了看那鸡汤,玉麒麟明白了几分,“你怕这鸡汤有毒是吧,那好,我喝给你看!”说罢,便端起碗来,一口将鸡汤喝个干干净净。 金元宝愕然。 玉麒麟见状,一把拽过金元宝:“来,你跟我来!” 金元宝懵懵懂懂的被她扯到后院,后院的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鸡毛,还有些许零星的鸡血,旁边是磨刀石和菜刀。 玉麒麟把金元宝拖了过来,悲怆的吼道:“这是家里唯一一只下蛋的鸡,过年都舍不得杀,就为了给你炖汤,娘忍心把它杀了!” “娘?”金元宝愣住了。 “你跟我走!”玉麒麟还不待他反应,便将它拉着走进屋里。 玉麒麟指向玉氏,脱口而出:“娘会害你?娘怎么会害你?金元宝,你真是天底下最没心没肺的人!” 金元宝震惊的问道:“什么娘?” 玉氏连忙紧张地对玉麒麟使眼色:“别……” “她是我娘!” “不对!你家在建康,你母亲怎么会在这里?” “我……”玉麒麟语结。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元宝皱紧了眉头,一双黑眸灼灼的盯着玉氏。 玉氏心房猛的一跳,脑海中回响起二十年前,顾大娘赶她出门时说的话:夫人对你很宽厚,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马上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你既已答应,就要做到,你该知道金府对出尔反尔之人会怎样处置。 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玉氏的双唇都颤抖起来,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我是她的奶娘。” “娘!”玉麒麟愕然。 玉氏看向玉麒麟,目光里是满满的哀求:“我是江府的奶娘,她从小到大,是我养大的。” 这是何必……玉麒麟不明白她的意思,心中难受,但毕竟是娘亲的愿望。 她忍着悲伤,缓缓说道:“我就是吃她的奶长大的,她是我最亲最亲的娘!” 金元宝心下清明了:“原来你这次回门要见的,是奶娘?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到这里来?原来你一路上变着各种法子骗我瞒我,甚至不惜把我绑来,就是为了到这里来见你的奶娘?” 玉麒麟慢慢的将目光从玉氏身上收回,看向他,沉重的点下头:“对!” 金元宝愤怒了,原来这么久,这么长时间吃的苦,就是为了来看这个女人?“你们两个骗子!” “元宝,你骂我可以,你骂我娘我可绝不答应!”玉麒麟反斥:“金我的娘,也就是你的娘!” 金元宝听言,正色道:“我的娘只有一位,她在金府。” 玉氏心里又是一颤,身子又有些不稳,干脆直接坐下来。 “哼,你要是知道金夫人以前做过的错事,我看你还会这么说!”玉麒麟翻了个白眼。 玉氏忙呵斥她:“别说了!” “我母亲绝不会做错事,以前不会,将来更不会!我母亲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没有她,就没有金家,更没有我!”金元宝声音很轻,却很稳,很认真。 一句“没有她,就没有金家,更没有我!”像是一级重锤砸碎了玉氏的心,她抚住胸口,浑身颤抖,慢慢闭上眼睛,眼泪却是无法自已的流出。 金元宝又靠近玉麒麟几分,看着她的眼睛,“谁敢诋毁我母亲,我这一辈子都饶不了她!” 玉氏听言,连忙起身拉住金元宝:“孩子,千万别生气,都是我这做奶娘的不好,让丫头这么不懂礼貌,我给你赔不是了……” “娘!”玉麒麟还想解释,可玉氏却依旧用那祈求的目光看着她。 玉麒麟无奈,愤然转身快步奔出门。 玉氏连忙紧追而出。 玉麒麟冲到后院,站在篱笆旁,看着空落落的鸡窝,心里,也同样是空落落的。 良久,看着玉麒麟的背影良久,玉氏才鼓起勇气走到她身边,轻声道:“让他回去吧……” “什么?”玉麒麟惊讶得张大了嘴。 玉氏强忍内心痛苦,哽咽道:“他是金府的大少爷,他是金夫人的儿子。” “可是!娘,他是你的儿子啊!” 玉氏拭了拭脸上的泪水:“就因为这个,我更不能认,这会伤了他,也会伤了金夫人,更会毁了他的前程……我不能……我不能” “娘……”玉麒麟朝她走了一步,伸手拥着她。 “其实,自从二十年前孩子被抱走,我就从没想过这辈子能再见到他。现在,你让我看到了他,看到了活生生的儿子站在我面前,看到他过得好好的,看到他开心,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那个女人生生抢走了你的儿子,你不恨她?” 玉氏摇摇头:“本来是恨的……可是,你没看见元宝那么维护她?”玉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她毕竟养了元宝二十多年。听元宝说他们母子情深,想必是待他极好的……她能待他如己出……我也就知足了。” 玉麒麟愣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默默的将头靠在玉氏的肩头。 半晌后,她才轻轻道:“娘,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在你面前真真心心地叫你“娘!” 夜风轻轻的拂过茅屋,带起茅草悉悉索索的声音。 消失了好久的月儿,又露出一丝细细弯弯的脸来,身旁伴着几许星子,又随着几声远远近近的蛙鸣,让人的心,不由得渐渐静了下来。 金元宝坐在窗口,看着后院那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心不由得缓缓软了下来,自己,似乎真的有点过分了呢?毕竟,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一定是有她的原因的吧…… 他正这么想着,便看见玉麒麟松开那妇人,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 金元宝慌忙缩回来,端坐在桌旁,皱着眉看那碗鸡汤。 于是,玉麒麟回屋时,便看见金元宝端坐在屋内的模样,似乎等了很久。 金元宝抬头,看了看她,严肃地问道:“回门你不去江府,竟然带我来见你的奶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麒麟不语,低头擦泪。 金元宝蹙眉等着,并没有规劝的意思。 可是,渐渐的,玉麒麟哭声越来越大,哭得身子都**起来。 金元宝最终坐不住,站起走过来,拉住玉麒麟,柔声劝道:“别哭,到底怎么回事?既然她是你的奶娘,怎么不好好在江府,竟然住在这种荒郊山村?” “我……”玉麒麟抬起红通通的双眼,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金元宝见到她那兔子一般的眼睛,越发心疼了,连忙将她搂进怀里,宽慰道:“别哭别哭,不想说就算了。” 玉麒麟靠在他的肩头,想了想,将从喜儿那里得知的江晓萱的事情半真半假地掺在一起讲述起来:“我娘在我出生不久的时候就去世了,在我三岁时,父亲又取了正妻,继母对我很不好,父亲忙着政务,子女又多,根本想不起我这个女儿,只有奶娘和我相依为命,可没想到继母容不下奶娘,借口奶娘偷东西,把她赶出了府。” 金元宝听言,明白了几分,微微动容随即问道:“她出府之后,为什么不在江府附近住下,却跑到了这穷乡僻壤?” “我怕继母找到她,继续折磨她,才让奶娘走远一些。”玉麒麟抽噎着哭诉:“你不知道我继母有多恶毒,小时候,别的姐妹吃山珍海味,继母给我吃的是冷菜冷饭,别的姐妹穿绫罗绸缎,我穿的是姐妹们挑剩下的衣服。继母重金请来宫里的师傅,教导别的姐妹学琴棋书画,学礼仪,却借口让我养病,从来不许我学!” 原来如此……金元宝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总觉得你不太像大家闺秀。” 说着说着玉麒麟想到了自己真实经历,便抿着唇继续哭诉:“最惨的是我生病的时候,继母假装不知道,就是不请大夫,还是奶娘用土偏方,一个人到山里去挖了草药熬给我吃,整夜不眠不休地照顾我,我才活了下来。”玉麒麟真实的想到玉氏对自己的好,动了真情,眼泪簌簌而下:“这些年,奶娘为了我,受尽了苦!如果没有奶娘,我早就死了,奶娘在我心中就是我的亲娘,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没想到你竟然吃过这么多苦!”金元宝怜惜的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难怪你非要来看奶娘了!” 玉麒麟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自从奶娘离开江府,我就想着有一天如果我有能力了,一定要把她接到身边照顾她。” “好,这次我们就把奶娘带回金府,好好孝顺她。” 玉麒麟猛然抬头,破涕为笑:“你真愿意和我一起孝顺奶娘?” 看到她梨花带雨的笑颜,金元宝竟然有一瞬失神,随即连忙回过神来,承诺道:“你都说了她在你心中是你唯一的亲人,我是你夫君,当然愿意和你一起孝顺她了!” “元宝……你真好……”玉麒麟垂下眼帘,眸中,映出窗外那一弯新月。 金元宝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手轻轻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深深的看着她,叹气:“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听到这话,玉麒麟竟然觉得心微微颤抖了一下,牵扯出一种又酸又甜又有点疼的感觉来,这一次,她竟然没有挣脱他的手。rs 第六十章 其乐融融 看着厨房里那两个忙碌的身影,金元宝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被排斥在了外面。虽然说昨天玉麒麟已经和自己说清楚了,事出有因。但是,他还是隐隐的感觉得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特别是那个妇人看他的眼神,简直怪得要死…… 金元宝百无聊赖的站起身,左右晃了晃,将近日所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特别是那一个个带着蝎子纹身的人,应该都有着什么联系,就像是断了的锁链,明明是一环扣一环的,但最终还是没有完全显露出来。 厨房里传来阵阵笑声,将他的思绪打断了,金元宝望向蒸汽四溢的厨房,似乎,从他和玉麒麟第一次见面开始至今,他就从未听到过她如此开怀的笑声。 他想了想,讪讪的走到厨房门口,帮忙,不好意思开口,别扭的说道:“我也动动手吧,不然这顿饭得什么时辰才能吃上?” 玉麒麟闻声,看向他,挑了挑眉。眼珠一转,指着地上的一盆葱:“你帮着把葱皮剥了吧。” 玉氏想开口阻拦,玉麒麟使了一个眼色,玉氏只得闭紧了嘴巴。 金元宝走向那盆葱,拿起那下白上绿拇指粗细的植物仔细的看了看,问道:“这就是葱啊?” 玉麒麟讥笑:“连葱都不认识,还敢那么拽?” 金元宝皱着眉,仔细的研究了一下那大葱,嘟囔道:“熟的我当然认识,生的我怎么可能认识?” 玉麒麟听言,突然眯起眼睛笑起来,笑得很像一只小狐狸:“那我今天就帮你认识认识。” 看着玉麒麟那有点坏坏的笑容,金元宝不解的又看了看手里的葱,“剥这个?” “嗯嗯,快剥吧!”玉麒麟笑眯眯的鼓励。 金元宝无奈,只得蹲下剥葱皮,不一会儿,眼睛就受不了,被葱熏得开始流眼泪。 金元宝连忙用手擦眼睛,眼泪却流得更严重了:“这东西为什么这么辣眼睛?” 看着他双眸通红的模样,玉麒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而且越笑声音越大。 金元宝明白过来了:“好你个臭丫头,你敢捉弄我?你看我会不会放过你。”说着便跑过来抓玉麒麟,要用辣的手摸玉麒麟的眼睛。 玉麒麟连忙躲闪,两个人追逐嬉戏,厨房里到处都是两个人的快乐的笑声。 “看你往哪跑,让我抓住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来呀,有本事你就过来呀。” “我不会放过你。” “那就看你有没有抓我的本事了。” 两个人绕着玉氏跑,玉氏一会儿帮着玉麒麟,一会儿护着金元宝。看着两人欢喜的样子,玉氏的脸上,也渐渐的露出慈爱的笑容,看看玉麒麟,再看看金元宝,只觉得,两个人都永远看不够。 金元宝和玉麒麟追着,跑着,时不时利用厨房里的水和面粉互相攻击,嘻笑玩闹,脸上满是轻松、愉快和幸福的表情。 这顿午饭,虽然简陋,但却是金元宝吃得最好吃的一顿,他第一次知道,做饭是件危险的事情…… 切菜可能会切到手,炒菜可能会被油烫伤,就连剥葱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会泪流满面…… 不过,付出劳动的饭菜,当然是最好吃的了! 吃罢午饭,玉氏便从屋里拿出来一张草席铺在外面的院子里,抱来苞米棒放在上面,随后便捧了个簸箕,抱着簸箕开始搓苞米。 玉麒麟见状,赶忙过来,坐在旁边帮忙。 金元宝看了看也慢慢蹭过来帮忙。 玉氏微笑的看着两人:“你们俩个快去休息吧,不用你们帮忙,这些粗活儿,不是你们干的。” “娘,没事,以前我也常帮你做这些事儿的。还记得我们搓苞米的时候常玩的游戏吗?”玉麒麟笑着,眸子亮亮的。 玉氏微笑颔首:“当然记得了。” “什么游戏?”金元宝好奇地问道:“搓苞米还能玩游戏?” “当然能了。我和娘搓苞米的时候,将搓下的苞米粒攥在手里,然后让对方猜是单数,还是双数。” “那猜对了又怎么样?猜错了又怎么样呢?” “猜错了,就要回答对方的问题,无论对方问什么问题,都要回答真话。如果猜对了,就可以问对方问题,对方也必须说真话。” 玉氏笑着戳了一下玉麒麟的额头:“她小时候呀,是个心直口快的孩子,心里藏不住话,她的那点小秘密呀,我通过这个游戏都能套出来。” 真心话?金元宝听得两眼放光:“这个游戏听起来有意思。” 玉麒麟挑衅的望向他:“那我们来玩呀,不过你可得说真话,不能耍赖。” “行,我一定说真话。”金元宝撸起袖管,跃跃欲试:“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会输?” “那就试试呗。你先和我娘玩,我可是高手,等你赢过我娘,我再和你玩。” 玉氏感激地看看玉麒麟,明白女儿的意思是把问儿子问题的机会,留给自己。 “那……你先来。”金元宝显然有些失望。 玉氏含笑,搓了一把苞米攥在手里。 金元宝看了看她紧攥的手,又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眯了眯眼,“嗯,我猜是双数。” 玉氏轻轻地张开手,手上有五颗苞米。 一见是单数,玉麒麟当即兴奋地的拍起手来:“金元宝,你输了。娘,你来问问题。” 玉氏目光灼灼的看着金元宝,似乎是想了良久,可是问出来的问题竟然是:“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你幸福吗?” 金元宝愣了一下:“这算什么问题?你故意让着我,不问让我为难的问题对不对?”随即,转过身炫耀的看向玉麒麟:“你看我这人缘儿。” 可是,他一回头,对上了玉氏的双眼,却发现,她的眼中,竟然饱含了真诚,像是非常渴望听到答案。 金元宝不禁也认真起来,诚恳的回答:“我很好,真的很好。” 看着这一幕,玉麒麟心头一颤,有几分动情,鼻子竟然酸酸的了,她连忙用手轻轻擦了一下眼角:“再来,再来,这次由元宝来搓玉米,我娘来猜。” 金元宝搓了一把玉米,然后合上手,把拳头拿到自己眼睛跟前,眼睛缝成一条小缝往里看。 看着他孩童一般的模样,玉氏笑得格外温暖:“我也猜是双数,好事成双。” “哈哈哈!不是!”金元宝大笑,张开手,手上竟然一颗玉米也没有,“我赢了!” 玉麒麟见状,当即便不满了:“金元宝,你玩赖,使诈”。 金元宝昂首:“不是单数,也不是双数,当然是我赢了。我这叫兵不厌诈。” 玉氏见状,连忙为二人打圆场:“好吧,你也问一个问题,我来回答就是了。” 金元宝想了想,突然一指玉麒麟:“我想知道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到底怕什么?你可要告诉我真话。” “金元宝,你!”玉麒麟对金元宝挥拳头。 金元宝对玉麒麟做了个鬼脸:“说好了要说真话的,不许骗我呀。” 玉氏想了想笑着:“这丫头怕老鼠。” 金元宝满意地点点头,一脸抓住玉麒麟弱点的坏笑。 玉麒麟不甘心的拉着玉氏撒娇:“娘,这家伙太狡猾,我来和他玩。” “好呀,输的人可要愿赌服输,我可不会让着你。”金元宝挑衅的看着她。 玉麒麟不屑:“谁怕谁。” 看着一对小儿女斗嘴,玉氏心中的幸福越来越满。 苞米棒就在两人的斗嘴和玉氏的微笑中,渐渐的变成了一粒粒金黄的苞米粒。 好不容易搓完苞米,玉麒麟便将苞米粒都放进麻袋里扎好,送回仓库里安放好。 谁知,她刚出门,正往前走着,空中忽然垂下一只老鼠,几乎蹭到了她的脸。 “呀!!”玉麒麟发出一声尖叫,向后连退好几步。 可是,那老鼠居然朝着她继续荡过来。 “我的妈呀!”玉麒麟抱着头便逃,却不料一下子撞在金元宝身上。 金元宝抱住她,稳稳的问道:“怎么了?” 玉麒麟脸色煞白,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老鼠……老鼠……”竟然没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扑倒在他怀里。 金元宝微微笑起来,举起那只老鼠,在她面前晃了晃:“是不是这个?” 玉麒麟更惊,连忙紧闭双眼:“哎呀……拿走拿走!!”身子却是更害怕的望他怀里钻。 金元宝一手搂着她,一手将老鼠晃动着,不屑地笑道:“一只假老鼠,都把你吓成那样。” “什么?假的?”玉麒麟听言一愣。 “你睁开眼看看。” 玉麒麟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打量着眼前这只灰糊糊的东西,竟然真的是一只布老鼠。 “怎么样,看清楚了吧,是布的。” 玉麒麟再定睛一看,却发现布老鼠系在一根细线上,细线的一头系在一根短竹竿上,而金元宝另一只手正拿着竹竿。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当即一巴掌拍在他胸膛上:“好啊,金元宝你这个混蛋,你竟敢吓我!” “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你这坏蛋,我饶不了你!”玉麒麟气得伸手打他,可金元宝却将竹竿一扔,紧紧捉住她的两只手。 “刀架在你脖子上都不怕,却怕一只假老鼠。” 被他紧紧的搂着,玉麒麟脸红起来,轻咬嘴唇:“放手。” “我可知道你的底了。”金元宝得意洋洋的说罢,便松开手,又将布老鼠在玉麒麟眼前一晃。 玉麒麟下意识地向后一退。 金元宝趁机笑着跑开。 “金元宝,你给我站住!”玉麒麟一跺脚,紧追金元宝而去。 玉氏从仓库中出来,看着两人又打闹起来,无奈的苦笑了下,在围腰上擦擦手,走回屋里准备做晚上的晚饭。 而这时,玉氏的茅屋外,却早已被一队人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公子,金元宝夫妇就在这里。”阿贵轻声禀报。 “你确定?”柳文昭问道。 阿贵肯定的点头:“确定。” 一旁的曾彪见状,催促道:“柳公子还不马上下令进攻,抓他们个措手不及,等什么?” 柳文昭深深吸了一口气,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准备进攻:“传令下去,活捉金元宝……” 曾彪听言,沉声提醒:“主上的命令是杀无赦,不留任何活口儿。莫非你是想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我做事自然有我的道理……”柳文昭眸光微冷。 “你别忘了主上……” 正在两人争执之际,一队人马忽然出现在他们视线内,并且慢慢靠近了小屋。 柳文昭一惊。 曾彪见状,也是一愣,随即机敏的打量了一下那些人,轻声道:“看身形动作,这些人是大内高手,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肯定是太后派来找金元宝夫妇的,看来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太后。我看咱们先撤吧,以后再找机会下手,以免打草惊蛇。” “不行!”曾彪当即便否决:“现在撤退,大内高手把金元宝夫妇带回京城,我们不是前功尽弃了吗?主上怪罪下来,你吃罪得起吗?” 柳文昭听言,缓缓的看向他,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趁乱取了金元宝夫妻二人的性命,才好回去交差。”曾彪眼里满是杀意。 “我不同意,这太凶险了,杀了宫里的人麻烦可就更大了。” “向来富贵险中求,我们无功而返,主上会给咱们更大的麻烦。”曾彪说完,便不待柳文昭回话,便直接向手下传令:“听我命令,蒙上脸,一会儿冲进去,乱中取胜,在此杀了金元宝夫妇,回去主上定有重赏。” “是!”众手下听言,齐刷刷的拉起蒙面巾。rs 第六十一章 锦衣黑衣 “嗯,正合身。”玉氏微笑地端详着金元宝。 金元宝嫌弃的看了一眼身上的粗布衣服,不满的撇撇嘴。 “你穿上这衣服还真像这边的人了。”玉麒麟笑道。 “哼!”金元宝别开头,“金元宝穿什么都还是金元宝!” “是啊是啊,给猪穿上衣服,也还是猪!” “你!” 两人说着又要打闹起来,玉氏连忙拦着,随即又拿出一双布鞋:“来,穿上试试。” 金元宝接过那鞋子,看了两眼,不情愿的穿上,可是,没想到,竟然很合脚,很舒服。 玉氏见那鞋子合适,当即开心的笑起来:“走几步。” 金元宝走了几步,鞋子出人意料的舒服,他诧异的抬起脚看了看那白边黑粗布的鞋子,没有一点花纹,可却针脚细密整齐,看这做工,倒不输给他府里那些织娘。 “这可是娘一针一线纳的鞋底,你有没有觉着穿着特别暖和特别舒服?”玉麒麟笑得很是开心,不仅仅因为看到他们母子融洽的画面,也因为金元宝明明穿着粗布衣服粗布鞋,可走路却还是迈着少爷的方步,多少有些个不伦不类。 “呃……”虽然很不情愿,但金元宝还是点点头,“是挺舒服的。” “那就好!”玉麒麟笑道。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间或夹杂着金属的碰撞声。 玉麒麟眉头一皱:“我去看看。”,说罢,便奔出门去。 屋外乱成了一团,一队锦衣华服的人和一队蒙面黑衣的人厮杀在一起,刀光剑影间不时有惨叫声传出,俨然是在动真格的。 金元宝仔细辨认后,立即惊喜的告诉玉麒麟:“那些没蒙面的,从身形和动作上看,应该是锦衣卫,他们一定是被太后派来救我的。” “啊?”玉麒麟愕然。 金元宝连忙手舞足蹈的高呼:“我是金元宝!速来救我!重重有赏。” 玉麒麟吓得一把捂住他的嘴:“笨蛋!现在敌我未分,先看看情况!” 可是,金元宝的声音已经喊了出来,最先听到的却是几个黑衣人,瞬时,几把刀迎面砍来! 玉麒麟连忙上前抵挡,把金元宝护在身后。 看着草丛外的打斗,阿贵连忙对柳文昭低声道:“公子,好像是锦衣卫?” 柳文昭眉头紧锁:“嗯……看来是我低估了金夫人,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如果我们现在再向金元宝动手,就必须杀光锦衣卫……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杀掉他们,就算将这在场的人都杀掉,但以锦衣卫的平日办事的作风,必然是在秘处隐藏着探马……” 柳文昭的眸子猛然间黯了下来,那是一种满满的沮丧,就像是捕猎失败的狮子,“若是被锦衣卫传回到太后那里……” “那怎么办?”阿贵连忙问道。 柳文昭眸子越来越黯,浓得好似黑墨。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了,就要将它转化为对自己有利的情势……他狠下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把曾彪干掉!” 阿贵一怔,却是没有多说,点了点头,低下身子退向后方。 屋外已经乱作一团。 虽然锦衣卫们武功高强,可毕竟是寡不敌众,又加上要保护金元宝,有些投鼠忌器,应对众贼时,渐渐有些吃力,两边陷入了胶着状态。 这时,阿贵忽然领着一伙奉人杀看攻来,与锦衣卫一同合力围攻黑衣人人。 随即,柳文昭带着四名贴身高手出现在最外围。 曾彪见状,大惊:“姓柳的,你敢反水?!” 柳文昭哪里还会待他说完,当即便一剑刺了过去。 因为柳文昭的加入,情势瞬间扭转! 玉麒麟看到柳文昭出现,心头猛然一松,却没注意到旁边突然冲过来两人,一时间,她被迫以一敌三!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六手?!玉麒麟一个不防,眼看着就要被其中一人的剑刺中时,金元宝突然冲了出来,将那人拦腰抱住。 “晓萱,小心。” 那黑衣人剑尖一转,顺势回身刺向金元宝! 就在那剑尖即将埋入金元宝胸膛的瞬间,玉麒麟却突然出现了! “元宝,快闪开!”她猛的将金元宝推开,自己却是来不及躲开那锋利的剑锋了! 千钧一发之际,柳文昭却出现了,他并指夹住剑锋,自己顺势挡在玉麒麟前面。 可是,电光火石建,柳文昭心神一动,却故意松手令剑直直的刺入自己肩头。 玉麒麟见状,哪里知道他是故意的,只当是他为了救自己受伤了,心中一震,一脚踹开那黑衣人,连忙关切的扶住柳文昭,问道:“你受伤了。” 柳文昭虚弱一笑:“小伤,无妨。” 看着他痛苦的神色,玉麒麟更是歉疚,急着要查看他的伤势。 柳文昭轻轻推开她,随即朝众人大喊:“保护少爷。”随即转身投入恶战。 局势渐渐明朗。 阿贵等人和锦衣卫联手,将曾彪等人压制下风,曾彪一个不慎,被一个锦衣卫活捉了! 贼首被捉,其他的贼人当即便想四散逃逸。 这时柳文昭忽然变脸,看向自己带的那四个高手:“这几个大胆贼人,竟然敢对金府少爷下毒手,还好我及时赶到。我现在命你们将他们几个立即处死!” 那四个高手齐齐出手,将曾彪等人围住,痛下杀手。 “柳……”曾彪被踹翻在地,刚要开口,却还没来及多说一个字,便被柳文昭刺穿了脖颈,无法言语…… “留活……”金元宝根本就来不及拦他,当即便勃然大怒,呵斥柳文昭:“你干什么!” 柳文昭却好似没有听到一半,一脸的兴奋激动,上前抱住金元宝:“少爷,还好我来得及时……” “走开……”金元宝不冷不热地将他推开,嘲讽道:“果然及时,要不我还以为你们一路跟踪我们至此呢。” 柳文昭假装牵动伤口,捂住肩膀,皱起眉来,微微笑着退开来,随后扭头对锦衣卫道:“还好我及时赶到,和你们一起剿灭歹人,救下金少爷,现在金少爷已经安全,多谢你们。” 锦衣卫众人中,走出来一个金色腰牌的,看样子是他们的领头人,他朝柳文昭拱了拱手,淡然道:“我等奉命行事,不必言谢。之后我们会一路保护金少爷回金府。” 金元宝踱步上前,朝那人拱手道:“李护卫,别来无恙。” 李护卫看向金元宝,和蔼一笑:“多谢关怀,一直安好。” 金元宝点头,脸朝柳文昭侧了侧,目光却并未看向他:“吩咐下去,天一亮马上回京城,回将军府。” 柳文昭恭敬道:“是,少爷。”随即吩咐手下:“帮少爷、少夫人打点行装,明天天亮就起程。”随后,他看向站在不远处,一脸惊魂未定的玉氏,问道:“请问这位是?” 玉麒麟上前一步,赶紧将玉氏护在身后:“这是我的奶娘,我和元宝一路被人追杀,路过此地,就来奶娘这里避难。” 柳文昭怀疑地看着玉氏,又看了看金元宝,见金无宝并没否定玉麒麟的话,只好点头作罢。 茅屋后院里,玉氏紧张地拉着玉麒麟的手,一脸的担心:“么忽然有那么多人要杀元宝?” 玉麒麟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娘,你不用担心,连太后都派人来保护元宝,还有金府也派人来找他,他不会有事。”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不安全,明天天一亮就让他快点回去。”玉氏很是不安,想了想,又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金夫人能保护他,让他安全。” 看到她这模样,玉麒麟心中也很是酸楚,想了想,一咬牙,下定决心般的对玉氏道:“娘,你放心,我还会带他回来,这次回去,我要将金元宝回炉重造。” “什么?麟儿,你还要跟着回去?这太危险了,一旦事情拆穿,你要怎么办?” “嗯!”玉麒麟坚定地说道:“娘,我要回去,我一定要把您的儿子连人带心,一起带回来。” “不行……”玉氏摇头:“娘不放心你。” 玉麒麟看了看屋中晃动的人影:“娘,事到如今,我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屋里那些人,都当我是江晓萱……除非将来金元宝知道真相,愿意跟我回来,不然我这个金家的假媳妇,也很难一走了之了。” 玉氏也看了看那些人影,无奈的含泪点点头。 次日清晨,有着奶白色的蒙蒙雾气,为这离别的场景平添了几分寂寥。 玉氏拉着金元宝的手,将金元宝和玉麒麟送出门。 看着那娘两儿依依不舍的样子,金元宝想了想,劝道:“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进京吧,我和晓萱会好好照顾你。” 玉氏摇了摇头:“谢谢你,我一个人在这里住习惯了,哪里也不想去。京城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金元宝看了一眼玉麒麟,见她也没有劝她的意思,便回道:“那以后有了机会,我再和晓萱来看你。” 玉氏点点头,眼里是浓浓的不舍:“帮我好好照顾她,她是个好孩子,她吃了这些苦,都是为了我。” 吃苦?金元宝心头一算,有些歉疚,以为玉氏是指江晓萱千里迢迢带着他来看她,却被人追杀的事。 他连忙认真的朝玉氏道:“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 玉氏含笑点了点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金元宝颔首,只是,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酸软的,恋恋不舍的…… 他不能解释这种感觉,明明他是不喜欢这里的,不喜欢这里的粗粮野菜,不喜欢这里的硬枕凉床,不喜欢这里的粗布衣衫…… 可是,心中,就是有一种不舍的感觉,甚至有种,让人良心不安的感觉。 “少爷……”柳文昭站到马车轻唤。 金元宝听声,眉头缓缓皱起来,牵着玉麒麟朝马车走去。 “就这个?”金元宝不满的看了一眼连顶棚都没有简陋马车。 “山郊野外,还请少爷谅解。”柳文昭将身子躬得更低,看到那两只紧紧牵着的手,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怨恨。 “走吧……”金元宝也不搭理他,温柔的捏了捏玉麒麟的手。 玉麒麟点点头,踏上马车,靠在软软的垫子上,身子却是整个都趴在车沿上,看着玉氏。 待两人坐好后,柳文昭便翻身上马,朗声道:“启程!” 随即,一行人,缓缓前行。 看着玉氏站在路边越来越远的娇小身影,玉麒麟泪水满眶,在心里大喊:娘,等着我,我很快就会把元宝再带回来,让他真正地叫你一声“娘”! 看见她满眼的泪水,金元宝以为她是对玉氏的不舍,轻轻地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轻轻地柔声的宽慰:“我以后一定会经常带你回来看奶娘的!” 柳文昭骑行在车旁,只觉得,这一幕,格外的刺目,当即丢下一句:“我去前面探路!”就挥鞭离去了。rs 第六十二章 平安回府 雨珠穿过稀稀落落的树隙,滑落下来,轻轻的砸在金夫人头顶的油纸伞上。 两天前太后通知她,锦衣卫飞鸽传书回报金元宝一切平安,正在返程的路上,约摸两日即可到达。 她高悬了许久的心,这才稳稳落下,有锦衣卫的保护,元宝可以平安归来了。 今天一早,金夫人便也不顾下雨,便一直站在正厅门口张望,盼着儿子回归。若不是顾大娘拼命阻拦,她现在肯定要站在大门口了。 而此时的金府大门口,也站了不少人,柳倩倩和顾大娘、顾长风站在一众下人前面,伸长了脖子望向巷子口。 慢慢的,柳文昭骑马出现在巷子口,随着他慢慢走近,他身后一辆华丽的马车出现在众人眼帘中! 马车徐徐前行,停在金府门口。 众人关切的看着那车帘子…… 一只修长的手掀开车帘,随即,金元宝出现在车帘之后。 “元宝哥!元宝哥!”一见到金元宝,柳倩倩马上飞奔过来,叫喊着冲到金元宝面前,一把挽住金元宝:“元宝哥!听说你受伤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满脸都是伤啊?痛吗?要不要紧啊!”说着东摸西捏,捏到金元宝的胸口,金元宝旧伤复发,不禁嘶一声:“啊!这儿也受伤了吗?我看看……”说着就要扒开金元宝的衣领。 金元宝连忙捂住衣领:“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 柳倩倩侧着身子看了一眼玉麒麟,阴阳怪气的道:“哎!这哪是回门探亲呀,压根是闯鬼门跨地府,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做人娘子的,连自己的相公都照顾不好!” 柳文昭连忙上前一步:“倩倩!” 金元宝斜蔑了他一眼:“进去吧,娘该等急了。” “元宝哥我扶你进去!”柳倩倩说着,对玉麒麟冷哼一声,挤开她挽着金元宝走入金府,边走边说:“回来就好了,以后我天天给你炖汤,好好补补身子……花旗参乌鸡汤,四物汤、枸杞龟鳖汤……你通通都要喝完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知道你受伤,吓死我了。” 玉麒麟朝柳倩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刚要跟上时,却听见柳文昭捂住自己的伤口,呻吟出声。 她心头一惊,歉疚之感袭上,赶紧过去扶住他:“表哥,你伤口没事吧,走,我扶你进去。” 金元宝本来由柳倩倩挽着往里走,无意一回头却看见玉麒麟竟扶着柳文昭,并且还一口一个表哥的叫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撇开柳倩倩,快步来到玉麒麟身边,拉起她就往里走:“少在这里罗嗦,跟我去见娘。” “哎……元宝哥……”柳倩倩眼睁睁的看着金元宝拉着玉麒麟从自己身边走过,气的直跺脚。 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柳文昭摸了摸刚刚被麒麟搀扶的胳膊,似乎还有她的温暖,眸中有几分失落。 远远的,金元宝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金夫人,金棕色的衣服,肩头似乎有些湿润,看起来似乎在门口站了好久的样子。 他心头一紧,松开玉麒麟的手,快步奔向金夫人,跪倒在她面前:“孩儿有罪,让娘亲担心了!” “元宝,我儿,你没事吧。”金夫人颤悠悠的将他扶起来。 玉麒麟跟着上前,福身行礼:“儿媳拜见娘亲。” 金夫人赶紧将玉麒麟拉起,同时眼睛却是一点都没离开过金元宝:“我儿瘦了,憔悴了,快跟娘说,你们这一路上到底怎么了?” 金元宝扶着金夫人的胳膊,朝屋里边走便细细说道:“我们一路上,在客栈、渡河的船上,山里,还有乡下的小店,都碰上了坏人的追杀,对方次次下的都是杀手。” “杀手?!”金夫人身子一震,慌忙抓住他的胳膊问道:“难道不是劫财的山贼?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儿下此杀手呢?” “这个……我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据我推测应该有两拨人马,一拨是山贼……”他语气沉下来:“一拨则像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金夫人神色凝重起来:“难道这次你遇险,真的跟宫里有关?” “这个我也说不准,总之我这次出行,疑点重重,特别在乡间小店的那场恶斗,追杀我们的杀手都死了,我觉得很有被他们自己人灭口的迹象。” 这时,跟在他们身后的柳文昭走了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眼神一动,赶紧接着金元宝的话题把话引开:“还好那伙山贼都被正法了,少爷和少夫人都平安无事。”柳文昭说着,又做出一副伤势未疼痛的表情,用手去抚伤口。 玉麒麟眼尖的看到了,赶紧上前问道:“表哥,你没事吧?你要小心点,千万别牵动伤口。” 柳文昭看到玉麒麟的关心,禁不住笑了笑。 “金夫人关切的望向他文昭受伤了?重不重?一定要请医生看看。”说罢,又嘱咐他身后的阿贵道:“阿贵,你一会把府里最好的金创药给柳管家送过去。 阿贵颔首:“是!” 柳文昭轻描淡写的一笑:“一点小伤,没事的,姑母不用挂怀。” “这次我和元宝平安无事,多亏了表哥及时赶到。要不是表哥为我挡了那一剑,受伤的就是我了。”玉麒麟看着柳文昭,脸上是慢慢的感激。 柳文昭摇摇头:“都是份内之事,少夫人言重了!当时我听到你们遇险的消息,心里太着急了,只带了几个侍卫就去找你们,要不是夫人发了密诏给太后,太后指派锦衣卫前去,将那些贼人都就地正法了,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金夫人听言,满意的点点头,“文昭你也别再谦虚了,这次你救援有功,元宝,你也该好好谢谢你表哥。” 金元宝见状,也走过来,一边作辑一边将玉麒麟挡在自己身后,“谢谢表哥,多亏表哥,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在茫茫人海中,一下就能找到我们的行踪,并且那么恰到好处,恰如其分地在恰当的时间与那些杀手并驾齐驱,同时到达?” 金元宝盯着柳文昭,目光凌厉如剑。 而金元宝的话也正好问到了金夫人的心里,她也关心看向柳文昭。 柳文昭暗自心惊,但是面上却依旧坦然面对,他与金元宝对视片刻,心里有了计较,微微一笑,接着金元宝的话题道:“我这次出去之所以能够找到少爷,除了是托夫人和少爷的洪福之外,主要还是靠少爷的聪明和机智啊!” “因为我?”金元宝一愣。 柳文昭颔首:“是啊,少爷忘了?要不是少爷机智,向我指路,我怎么能够找到你们的行踪呢!” “我向你指路……”金元宝想了想,瞬时省悟过来:“那个包子铺?” 柳文昭微笑:“还有那个面点摊……” “原来如此……”金元宝微微一笑,藏在袖子下的手却紧攥起来:“表哥,看来之前我是低估了你……” “少爷过奖。”柳文昭谦卑道。 看他们两个说的起热,金夫人来了兴趣:“看你们说的这么热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文昭,你怎么还跟我卖关子?隔着千山万水,元宝怎么向你指的路?” 柳文昭这才转头向金夫人汇报:“姑母,是这么一回事,元宝一路行走,为了能够向我们指出他的行踪,故意在沿途把他身上的配饰以抵账换钱的方式留给当地的店户,这样,只要是熟悉他的金府家人自然就会知道他的行踪,方便沿途营救。所以,这次能够顺利找到少爷,不是文昭的功劳,完全靠的是元宝表弟自己的聪明才智。” 金夫人听言,眼睛霎时亮了,惊喜又欣慰的看着两人:“看来你们两个表兄弟果然是心有灵犀。” “是啊……”金元宝缓缓看向柳文昭,目光灼灼的说道:“还是表哥功不可没,要不是表哥先那些贼人一步找到我的衣物,发现我的行踪,估计我早就命丧黄泉了。” 柳文昭微微一笑,眼神却不露痕迹的转开了。 金元宝继续一动不动看着他,但却问向玉麒麟:“晓萱,我听下人回复,是在一个叫鹅眉山的村庄将你们找到的,你们回南京娘家,怎么走到了那么偏僻的地方?” 玉麒麟心头一惊,不由得有些紧张:“我们是去看……去看我……” 竟然是她害的?!金夫人当即便怒了,眼神犀利的看向她:“晓萱,你知不知道元宝是金家三代单传的血脉,是金府和金家兵器厂的继承人?你知道不知道这次我同意他陪你回门,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你岂可拿元宝的性命如此儿戏?” 金元宝看玉麒麟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淡淡地开口帮她解释道:“娘,我们这次没有回南京,实在是因为被坏人追杀,迷了路。别说她一个弱女子,就是儿子那会儿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金夫人听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玉麒麟,无奈的摇摇头,口气缓和了许多:“知道护媳妇了。” 金元宝一笑:“至于我们最后流落的乡间小店,也实在是因为找不到路,又累又饿,才去了那家乡间小店找点吃的喝的。” “原来是这样。好吧,情有可原……”金夫人随即看向玉麒麟,“不过,下不为例!” 玉麒麟连忙拼命点头。 “晓萱,你既然嫁到了金家,今天在你回门途中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不得不说你几句,以后你凡事要以金家的利益为重,以元宝的安危为重,明白了吗?” 玉麒麟一怔,勉强点头。 金元宝见状,帮忙道:“娘,这几天发生这么多事,她也怕了,儿子也累了,娘可否允许我们回去休息了?” 金夫人点点头:“你们回去休息吧。” 玉麒麟如释重负的轻轻出了一口气。这时她的目光一转,却愣了一下,在旁边的下人里面,她看到了一束仇恨的目光。 是喜儿……玉麒麟心头一紧,喜儿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rs 第六十三章 小人得志 回屋梳洗赶紧后,玉麒麟找了个借口从屋里溜出来,果然看见喜儿正一脸怨愤的站在院子里等自己,她连忙将喜儿拉到一旁。 “你怎么又回来了?之前不是说好找着人,办完事就离开金府吗!你不是说已经找着你要找的人了吗!现在又回来做什么!”喜儿气势汹汹的质问她。 “喜儿,你别急,你先听我说……我回来,是还有一件事要办……”玉麒麟连忙辩解。 “谁信你啊!那天你告诉我,那件事办完了,你就走了,可是今天你又说,还有一件事,等办完这一件事,你又有一件事,办完一件还有一件,办完一件又有一件,谁信你啊!” 玉麒麟急了:“我是真的还有一件事要办!” “有什么事也不行!你知不知道江府代嫁犯得可是欺君之罪呀,你留这儿一天就是一天危险,万一这事穿帮了,我自己也性命不保,你在这里就是在害人,你要把我们都害死!”喜儿声色俱厉。 “我怎么可能害你呢?我知道这里面的危险,可我也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相信我,不用太久,再给我十天……最多半个月,办完事我立刻就走!” 喜儿拼命摇头,“我不听!你就是个骗子!”随即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什么办事什么找人,都是骗我的!骗子!我怎么会那么蠢相信你呀!你就是想麻雀变凤凰当少夫人,想当永远的金府少夫人!”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骗谁啊!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把这件事捅出去!” 这下子,玉麒麟怒了:“你敢!” “我现在就去昭告天下!” “你不要太过分了!”玉麒麟用眼神警告她。 “我……我,我说真的!别以为我不敢,大不了就是一起死!”喜儿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大了几分,玉麒麟连忙一把抓住她。 正在这时,门口人声响动,金元宝出现在门口,看了一眼躲在阴影处的人影,走过来问道:“谁跟谁一起死啊?” 喜儿连忙住了嘴,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刚才听你说,大不了一起死,跟谁一起死?”金元宝走近。 “……我,不知道……”喜儿慌乱转身,低头就走。 喜儿小跑着从松竹园出来,刚走了几步,却突然一停,猛的回头看向院子门口,那边,刚才冲过来的时候,那里好像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 喜儿又看了看,可是却什么都没看到,只得作罢,继续快步离去。 院子里,金元宝跟在玉麒麟身后问道:“她说,要跟谁一起死啊?” “……跟谁一起死……”玉麒麟眼珠直转:“山贼!对,山贼!” “山贼?” 玉麒麟总算想到说辞了,“对,山贼!喜儿是说,我们两个人在客栈的时候不该丢下她不管,她要跟我们在一起,山贼怕什么,大不了跟他们一起死。” “哦?看不出来,你们江家的丫鬟还有着抱死救主的忠心啊!”金元宝扬眉。 玉麒麟赶紧转移话题:“你在这儿干嘛!?噢!你偷听我说话!” 金元宝不屑道:“谁偷听你说话了?我怎么知道你们主仆在屋里说悄悄话?” 见刚才的危机解除,玉麒麟放心了,开始恢复如初了,当即便毫不客气的打断他:“找我有事吗?有事说事,没事回屋歇着。” “当然有事,跟我来!”金元宝转身走进新房。 玉麒麟不明所以的跟进去,问道:“什么事?” 金元宝大咧咧的朝椅子上一坐:“刚才要不是我挺身而出,站出来帮你圆了场,你早就被我母亲问倒了!” “那又怎么样。”玉麒麟警惕起来。 看到她一脸警惕的模样,金元宝不满了,“喂!我好歹也是救了你,还陪你去见了你奶娘,不会连知恩图报都不知道吧?” “哦……”玉麒麟微微福身:“谢……” 金元宝一挥手打断道:“不用!大恩不言谢。”忽然,他骨碌一转一把捂住胸口,痛呼起来。 “你怎么了?”玉麒麟问道。 “伤口……隐隐作痛……”金元宝虚弱的回道:“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太用力说话,伤口裂开了……好痛……” “你受伤了?”玉麒麟茫然,她怎么不知道?于是便伸手去抓他领口:“我看看。” 金元宝连忙捂住衣领:“那怎么行!男女授受不亲。” “废话!”玉麒麟一把扯开他的衣领。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矜持呢!”金元宝别开头,一脸的得色。 可是,金元宝身上哪里有什么大伤口,不过是几道被剑划破的小伤口,而且基本上都已经愈合了。 玉麒麟再看到金元宝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当即便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朝他伤口上狠狠按下去:“是不是这儿痛啊!” “啊!痛!痛!”金元宝惊呼。 “你再跟我耍什么花招我就真给你添几道伤,你信不信!”玉麒麟狠狠的说罢,便快步走出去。 “喂!你是不是女人啊!力气这么大,完了完了,我真的流血了哎!喂!”金元宝揉着伤口,满腔悲愤。 金元宝百无聊赖的在**躺了好半天,见玉麒麟还没回来,自己又爬起来,走到门口探望,却看到玉麒麟从院子门口走了回来,他连忙跑回来,一骨碌跳上床,侧躺在**哼哼。 玉麒麟嘴里念念有词的走进屋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竟然是些药材,她自顾自整理药材:“丹参两钱,没药三钱,乳香四钱……” 金元宝躺在**做伤员状,看着玉麒麟来来回回为自己忙活,心情无比舒畅,满脸笑容,眼睛忍不住注视她的方向:“嘴硬,还不是关心我,要拿药给我敷?” 看着看着,他开始浮想联翩。 玉麒麟收拾完药材,像兔子一样,依偎在自己身旁,她轻轻的,舒缓的,撩开了金元宝的衣服,手指轻柔的替他换药:“相公可能会有一点点的痛,要忍住哦……” 他一仰头,酷劲十足,意气风发的呵斥:“小心一点!要是弄痛我你就死定了!” 正在整理药材的玉麒麟,不注意的一回眸,却看到金元宝一脸享受的模样闭着眼睛在**扭来扭去,俨然是一副**的模样,顿时恶心到了:“你干什么呢?” 一个清脆的声音将他从幻觉中召回,金元宝一睁眼,正看到玉麒麟站在桌前,很纳闷、嫌恶的看着他。 “我……”金元宝晃晃脑袋,清醒了一下,反问她:“你……你干什么?” “我在弄药啊,弄好了。” 金元宝暗喜:“弄好了?那来吧……”说着便开始揭开衣服。 “你……该不会以为……”玉麒麟扑哧一笑:“我看表哥伤得不轻,特意配了药,现在去看看他。” “什么!”金元宝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哟,我看你还挺精神的嘛,不错不错!”玉麒麟戏谑的说完,便拿着药材出去了。 金元宝错愣了片刻后,便怒了,只觉得腾腾的火气蹭蹭的从心里鼓冒出来。rs 第六十四章 金小醋王 柳文昭坐在条案前随手翻着一本书,显然心里有事,并未将书中的内容看进去。 阿贵拿着一个装药的小瓷瓶进来:“柳管家,夫人担心你的伤势,让我给你来送药,这是金府最好的刀伤药。” “让夫人担心了,替我谢过夫人。”柳文昭趁势看了看外面是否有人。 阿贵也回头看了一眼,这才走近柳文昭低声道:“公子,这回又没得手,主上那里不好交代啊。” 柳文昭放下手中的书:“虽然没杀得了金元宝,倒也不是一无所获。我要你去调查一个人。” “什么人?” “少夫人江晓萱的奶娘玉氏。” 阿贵一怔:“调查少夫人的奶娘?” “对。”柳文昭眯了眯眸子,却是轻描淡写的说道:“江晓萱会有一个隐居山间的奶娘?回来的路上,我仔细的想了想……越琢磨越觉得,这个人、这件事都非常蹊跷。” 阿贵颔首:“好,我去调查。” “此事且不可声张。” “明白。” “那你先下去吧……”柳文昭挥了挥手。 阿贵正要离去,一个仆人在门外通报:“柳管家,少夫人来了,说是来看望你的伤势。” 柳文昭看了一眼阿贵示意他离去,便朝外答应道:“请少夫人客厅里坐,我马上就来。”说罢,便整理了一下衣衫,往客厅走。 堂中,玉麒麟手拿篮子站着等候,身形俏丽。 柳文昭故作意外的迎上去:“晓萱?你怎么来了?” 玉麒麟闻声,回头看向他,当即便甜甜的笑了起来:“表哥,我替你弄了几副药,你敷上试试。” 柳文昭心中微暖,有些释然,也有些感动:“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有劳你费心惦记着,打发个人送来或者叫我过去就行,不用你特地跑一趟。” 玉麒麟从带来的手提竹盒里,先提出一串药,一边仔细地解开捆在一起的药包,一边解释:“这个药是个民间偏方,治疗刀伤是很有效的,服用方法比较麻烦,我怕别人说不清楚……”说着,她将药分开摆放,指着药介绍道:“这两包呢,是早上空腹喝的,这两包是午饭前喝的,剩下的这些是睡前喝的。怎么熬药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连喝七天才有效果。” 柳文昭听言,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包药的纸,问道:“这药应该是从宝林堂配的吧?它家用来包药的纸和别处不同。安康堂就很好,距离金府又近,你怎么舍近求远了?” 玉麒麟点头:“是啊!这是民间偏方,药材虽然不名贵,可很难配齐,我跑了好几家才好不容易在宝林堂配齐了。” 看到玉麒麟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心头很是感动。他虽然是受伤,但毕竟是故意的,分寸也掌握得极好,却没想到,竟然能换来玉麒麟这样真诚的关心,他感动的想要去牵她的手,可是,瞬间醒悟过来,立即将手转而去摸那些药包。 柳文昭摩挲着手里的药包:“一点小伤,不用这么麻烦!” 玉麒麟随即又从篮子里端出一盅热乎乎的鸡汤,滔滔不绝的说道:“这是文火炖了两个时辰的老鸡汤,老话说药补不如食补,这几天一定要多喝点鸡汤,我已经特意叮嘱过厨房了,每天都会炖好,给表哥送来。对啦,伤口愈合之前千万不能吃鱼虾海鲜,这些都是发物,吃了会让伤口愈合得不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把药包整理好:“最好也别喝酒了,少吃辛辣的东西,多吃清淡的东西,这些我都跟厨房说过了,让他们小心。还有,表哥一定要好好休息,我知道金府的大小事都要表哥掌管,但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什么事都不如表哥身体重要,如果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说着说着,她突然发现柳文昭正盯着自己看,连忙住口,不好意思地问道:“太唠叨了吧?我是不是很烦?” 柳文昭摇摇头,有感而发:“我娘亲很早就去世了,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唠叨了。我没有烦,很想能一直听下去。” 因为玉麒麟自己也是孤儿,自然是能感同身受,更加同情柳文昭了:“表哥,你从小就在金府生活吗?” 想起往事,柳文昭不禁有些伤感:“六岁就来到金府了,那时候倩倩才一岁,每天都在哭着要找娘亲,姑母就让顾大娘带着倩倩。我一个人住在客房,特别怕黑,晚上都不敢闭眼睛。” 玉麒麟同情的看着他:“虽然姑母也是亲人,可毕竟不是自己的娘。” 柳文昭听言,顿了顿,随即微微一笑:“我跟元宝一起长大,姑母对我一直很好,并未亏待。” “啊?一起长大的元宝怎么和你差这么远啊?表哥脾气这么好,元宝脾气却那么臭!” 却不料,这时金元宝正追了过来,刚要进门便听到玉麒麟的话,脸色一沉。 柳文昭连忙收敛了笑容,恭敬的看向金元宝:“少爷。” 金元宝却是根本不去搭理柳文昭,自顾自的看向玉麒麟:“没事怎么不在房里呆着?我有事找你。” “我来给表哥送药,他的伤……” “跟我回去!”金元宝也不等她说完,便一把拽着她出门。 玉麒麟连忙对柳文昭道:“表哥,那我先走了。记得要按时吃药啊,还有喝鸡汤……” 柳文昭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脸上渐渐透出一丝阴鸷的神色。可是,随后他的目光缓缓落在桌上整齐中药和散发着氤氲热气的鸡汤上时,那一丝阴鸷又缓缓的褪了下去,进而,渐渐的变得满是温柔…… 一直到夜里吃过晚饭后,金元宝还是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 玉麒麟正在屋里收拾玉氏给她拿的土特产,一边收拾,一边哼哼着小曲,显然心情很好。 他坐在书桌前,看着忙忙碌碌的玉麒麟,更加觉得气愤难平。想了想,拿出一张纸,用尺子量着,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玉麒麟正收拾着,突然,一张纸“啪”的一声拍自己面前,她定睛一看,是一张表格,上面写着时间,办事事宜等字。 “从现在开始,你什么时间出去的,出去干什么,都要填在这张表上!”金元宝朗声说道。 “啊?”玉麒麟拿起这张表格看起来,表情越来越不可思议,随即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金元宝。 “看什么?先把今天的填上吧!” 可是,玉麒麟却一动不动,只是呼吸好像有些加重了。 “你不会填啊,我帮你。”金元宝随即拿起笔来,一边写一边念:“五月初六未时,给管家柳文昭送药!” 玉麒麟深吸一口气,嗓门也大了起来:“什么管家!他是你表哥!他从小没有了娘亲,你是他的亲人,就不能跟他好好相处,对他好一点吗?” “什么表哥,一肚子坏水歪主意,根本就没安好心!” “亏你还是个捕快!说话要讲证据的!” 金元宝语塞,却依旧态度强硬的说道:“我是你的夫君,你必须听我的!以后少跟他来往!” “哈!”玉麒麟怒极反笑:“金元宝,有时候我真佩服你啊!” 金元宝得意洋洋:“我身上的优点确实觉得你一生学习。” “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聊!” “我无聊?”金元宝瞪眼。 “我是上辈子跟你有仇还是欠你钱啊!你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我你烦不烦!既然你这么有空,你就慢慢填吧,我要睡觉了。”玉麒麟说罢转身朝床走去。 金元宝一把拉住她:“不许睡!把它填完。” “你!”玉麒麟瞪着他的眼睛,好像要把他看穿。过了一会,自己叹口气,不跟他一般见识。“金元宝,你今天到底怎么啦,你到底想怎么样?” 金元宝有些心虚,却依旧仰着头,傲气凌人的道:“我没怎么啊,我很好。” “你没怎么?没怎么,你一肚子气,像吃错了药似的,见谁咬谁?” 金元宝冷笑着扔开她的手:“笑话,你看看到底是谁一肚子气?| 玉麒麟一愣,是啊,这会儿他们两个人中,金元宝正在冷笑,自己倒是真的一肚子气…… 玉麒麟无语了,愤愤不平,说不上话,气鼓鼓的坐到**,两脚将鞋子踢掉。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说不出话来生气的模样,金元宝心中竟然有些畅快感,竟然觉得她这样子很可爱,当即就变本加厉的刺激她:“我知道,你生这么大气,是不是怪我不该跟着你去,撞破你们的好事?” 玉麒麟彻底被打败,她大叫一声,把手里的枕头狠狠朝他砸过去。 金元宝却早有准备,躲过了这次袭击,帅气地稳稳抓住了那只枕头,拽拽地笑道:“怎么,心虚了!” 玉麒麟气结,干脆不发一言,气呼呼的赤脚下床,从**拿出一套被褥,在地板上熟练的铺了一个床之后,蹬蹬蹬的朝金元宝走来。 “说不过又要动手是吧?”金元宝以为她忍不住要动粗,有点点畏惧的退了几步。 却不料玉麒麟竟然直愣愣停在他面前,瞪着他。 “看什么?” “我在看你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玉麒麟说着戳了戳他的脑袋:“这边装的是水,这边装的是面粉,一动,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说罢,她从他手里一把夺过那个枕头,转身就走。走到地铺上,躺倒睡觉。 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金元宝也赌气的躺在**。 半晌后,他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便侧身对地上躺着的玉麒麟道:“我的伤口好痛,给我拿些药来敷。” 玉麒麟却动也不动的:“药在桌子上,自己拿。” “你给我拿。” 赶了两天的路,玉麒麟倦意十足,这会儿睡意朦胧,也懒得回答他。 金元宝见状,突然提高声调:“喂,说你呢!” 被他一闹,玉麒麟惊醒:“不许吵!” “你这个女人真是欠抽打!”金元宝嘴上不饶人,但声音明显放低了几分:“夫君受伤了不管,却要端出少奶奶的样子去关心管家!做给谁看呢?” 讲到这里,金元宝似乎终于找到了说得通的理由,心情有些好起来:“喂,醒醒,快帮夫君拿药过来!” “喂!!!!”玉麒麟实在受不了了,忽然跳将起来,直愣愣地朝他走去。 金元宝一时被她的气势所震慑住了:“你干嘛?” 玉麒麟却是一句话都没说,走到他身边,用力的一把把他推到床边,不由分说便把他塞到**,盖上被子,又将帐子放下来。 “再吵我睡觉我就杀了你!”玉麒麟说罢,转身躺在地上。 明明是很无理很霸道的行为,可是,金元宝心中竟然泛起丝丝甜蜜的感觉。他嘴角噙着微笑,渐渐安静下来,仰着头躺在**,回想起这几日二人的经历,真是惊心动魄中,又有着开心和甜蜜。 月色如水,从窗棂中铺洒下来,将屋子中的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银白色。 屋里安静连玉麒麟熟睡的轻轻呼吸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金元宝在**仍旧辗转难眠,轻手轻脚起身,撩开纱帐,向玉麒麟走去。 玉麒麟这会儿睡得正香,不知何时滚出了地铺,姿势豪迈地睡在地板上,被子被远远的踢到一边 看到她这睡姿,金元宝摇头轻笑,走近她身边,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放到地铺上。 玉麒麟睡得酣畅,自然是毫无所觉。 他将她轻轻的放好,为她盖上被子,自己便蹲在她身边,看向她。 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是,他们之间经历的事情,却好像值得一辈子都回忆…… 金元宝静静地看着玉麒麟的睡颜,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她白皙的皮肤在月色下看起来格外的细嫩,就连那细细的绒毛,也好像是镀上了一层银色,长长的睫毛投下浅浅的影子,时不时一颤一颤的,好似两只轻盈的蝶翼。 笔直的瑶鼻下的樱桃小口红红润润的,轻轻的抿着,微微的撅着,像个小孩子有些不满的在生气…… 又像是,在**的索吻…… 金元宝咽了一下口水,脑海中回想起草地上两人的第一次接吻,那柔软甜美的感觉,在他脑海中不断的浮现…… 只是……金元宝抽了抽眼角,她的嘴角好像有一丝亮晶晶的奇怪**…… 金元宝皱起眉头,嫌弃的推了她一下,可是,她却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突然就笑了起来,傻乎乎的,呵呵笑着,唇边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看起来格外的甜美。 看着看着,金元宝心中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情不自禁的俯下身子…… 可就在这时,玉麒麟却突然惊醒,一睁眼便看到金元宝在眼前放大的脸,当即便一惊,“你,你干嘛!!” “我……”金元宝尴尬的避开她的眼神,随即一愣,猛然回头看向她,二话不说,双手伸出一把将玉麒麟横着抱了起来。 玉麒麟,大惊,用力挣扎:“你干什么呀!” “谁让你老是踢被子!万一感染了风寒传染给我怎么办?” 被他这么抱着,又是在深夜里,玉麒麟心跳加速,只觉得脸红得厉害,挣扎得也更用力了。 可是,金元宝却是丝毫不让,用尽全力紧紧地抱住她的身体。 渐渐的,渐渐的,玉麒麟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的脸和他的脸离得那么近,都能听到两个人沉重的喘气声。 金元宝走到床边,把玉麒麟一把扔在**。 玉麒麟一下子从空中跌落下来,愕然的看着他,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噗通噗通的飞速跳起来。 金元宝一语不发,把她往床里面推了进去,随即拿起一床被子盖在她的身体上。 玉麒麟彻底惊住了,一动不动的,任由他动作,只是望着他。 这么温顺的玉麒麟,反倒让金元宝感到不适应了,金元宝在她的注视下,伸手过去,手里不停,把被子往她身体下面掖进去,她垫在身体下面的被子卷成一个被筒,往里面掖被子的时候,金元宝的身体几乎压在她的身体上,…… 玉麒麟没有动,轻轻咽了下口水…… 金元宝看着她,手慢了下来,慢慢的把被子裹在玉麒麟的身体下边,将被筒梳理清白了,可是还是有点舍不得…… 最终,实在是无奈的,依依不舍的爬到床的另一头…… 全程,玉麒麟一直愣愣的睁大眼睛看着他。 金元宝被她看得有些尴尬,讪讪的问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玉麒麟翻了个白眼:“神经病。你把我裹的像个粽子,我动不了!” “我……”金元宝走向地铺,将地上的被褥枕头抱过来:“我就是怕你半夜醒来兽性大发,我堂堂京城第一捕头可不能毁在你手上。” “你说什么?”玉麒麟茫然。 金元宝想了想,为了掩饰自己,又抄起一个靠垫,横在两人的被筒中间,很是果断刚毅的道:“这是楚河汉界,以此为界,不许越雷池半步!” “啊?”玉麒麟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愣了,只见金元宝那边占了整个床的七八成,自己这边只有小小的一小块,当即便不满的痛诉:“不公平你占得比我多。” “能上床睡就不错了,跟你说,晚上不许越过界,不许碰到我!”金元宝说着便去脱外衣。 玉麒麟见状,惊得大喊大叫:“金元宝!你这个变态!” “闭嘴,睡觉!”金元宝将外衣扔到一旁,却就这样穿着中衣和外裤躺了下来。 玉麒麟愕然,看着金元宝留给自己的一小块床铺,又一次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金元宝躺在枕头上,脑袋转过去看着她,正好她也看看过来,两个人的眼光在枕畔碰撞、交融,停在那里…… 这是两人第一次清醒地躺在同一张**,不免有些尴尬,金元宝一时有点迷乱,而此时玉麒麟的脸蛋也微红了起来。 “快把你的脸转过去,我要做恶梦了。”金元宝躲开她的眼睛。 玉麒麟翻了个白眼:“喂!你把我裹成这样我怎么转?你转过去。” “麻烦的女人……”金元宝把头扭过去,玉麒麟也怒的转过脸去。 两人同时紧紧闭上自己的眼睛,身体却是格外的僵硬。rs 第六十五章 千娇花魁 窗户突然被风吹开,窗帘子一下一下的掀起来,带进来断断续续的晨曦。 玉麒麟的睫毛动了动,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满意这扰人酣眠的阳光。 可是,阳光如此明媚,她又怎么能再睡得着。 她缓缓睁开眼睛,想要伸懒腰,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金元宝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紧紧的裹住了。 玉麒麟愤然的看向那罪魁祸首,却见他静静的躺在旁边,安静的睡着。 金色的光线从窗棂穿过,投射在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咋咋忽忽之后,金元宝的脸庞是那么的恬静柔和,线条分明。 他那么安静,静得就像一个乖宝宝…… 玉麒麟的心里,一根柔软的心弦被悄悄拨动,使得她的眼眸里满含秋波。她有些贪婪的享受这一刻的静谧甜蜜。 但是,很快…… 金元宝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眼前,玉麒麟黑白分明、透亮清纯的眼眸。两人恬静的对视。 金元宝眉角一挑:“看够了没?” 玉麒麟眨眨眼:“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金元宝咧嘴一笑,很不要脸的自恋道:“本少爷的风采谁能抵挡得住?” 瞬间,什么甜蜜,什么金色,全都消失了……玉麒麟骤然跌进了冰窖,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玉麒麟慢慢咬起牙关,她闭了一下眼睛,倏地一下从被窝筒里钻出来,爬起来将枕头狠狠砸向他的脑袋。 但金元宝却料事如神的躲过了,还欠扁的笑道:“你有没有点新鲜的本事?” 他话音刚落,玉麒麟便一把抓过横在二人中间的大靠枕,狠狠的向金元宝扔过去。 这一次,兵器威力太过强大,金元宝没有幸免,光荣中标,倒在**。 “不知死活”玉麒麟轻飘飘的说完,迅速起床,转身就走。 金元宝看着她的背影,很是不满的吼道:“喂!你就这么耍无赖?看看你昨晚都干了什么,看你把楚汉河界都弄成什么样了!是何居心!” 玉麒麟听言,顿了顿身子,转身又走了回来。 她走到床前,将那只靠垫一把抓起来,举起来作势要砸,金元宝下意识伸手一挡。 可是玉麒麟却扬手一甩,靠垫远远的飞到一边屋角:“去你的楚河汉界。”说罢,便转身大步走出了屋子。 金元宝有些愕然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大清早的,犯病啊……” 午饭后,玉麒麟摸着吃得圆鼓鼓的肚子,一晃一晃的在花园里闲逛消食,随即发现一个眼熟的身影从金元宝的书房走出来。 “那个……不是那什么王强么?”玉麒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门口,随即眼睛骨碌一转,快步走向书房。 玉麒麟走到门口,向里面看了一下,站住了,奇怪的看着里面。 书房里,金元宝伏在案前专心致志描画着什么,忽然,好像心灵感应一般,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在意的低下头来,继续专注描画标记。 玉麒麟很纳闷的走进来,往金元宝的纸上探看。 金元宝描画的,正是那些贼人身上的特殊纹身标记。 玉麒麟瞟了一眼,不屑道:“还以为你在练字读书呢,原来在鬼画符。” “无知……”金元宝哑然失笑,继续画完完整的标记,放下笔来,告诉她:“这是歹人身上的符号。” 玉麒麟一怔,俯下身去看,有些意外:“歹人身上的?” 金元宝颔首:“根据我的观察,我们这几次路上遇到的各路歹人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身上都有这样一个标记,证明他们是同一伙的。从这个标记入手,就能顺藤摸瓜,查出真凶。” 玉麒麟听言,微微笑了起来,仍不住由衷的赞道:“你这人嘴是毒了点,脑子确实挺好使。” 没想到,金元宝屡次遇险,竟然仍久能冷静观察……玉麒麟心中生出一丝佩服之感,看着他的眼神也有点异样起来。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头儿……” “进来。”金元宝唤道。 王强推门进来,似乎是没想到玉麒麟会在,怔忪了一下。 金元宝脸色一沉:“全是坏消息?” 王强点头。 “说。” “头儿,情况有点不妙。飞天豹在我们眼皮底下被杀了,接头人未出现,那个楚楚至今还未找到。” “真是麻烦……”金元宝皱起眉来,呼了一口气,起身在屋里踱步,“飞天豹死了,接头人不出现,所有的下线线索就断了,而楚楚没抓住,所有的上线也无法追查……” “就怪我们当初疏忽,没有抓住楚楚……”王强沮丧的弓起身子。 金元宝摇摇头:“不怪你们,就怪当初那个八颗痣,要不是他横插一脚,从中作梗,楚楚就不会跑掉……” 八颗痣?玉麒麟一愣,脑中浮现出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 “什么八颗痣?” 金元宝看向她:“上次在千娇阁,眼看我要抓住楚楚收网,没料到忽然在房间里冒出了一个八颗痣的变态,在房中设法阻拦我,以至于楚楚趁隙逃脱,至今没有落网……” “你是说,那天在千娇阁的房间里,你是去抓捕楚楚的,可是却被一个……一个八颗痣的人搅了局?”玉麒麟明白了。 “是。”金元宝一说到那人,便气得咬牙切齿,“那个变态狂,居然拖住我,变着法儿要脱我的衣服……” 一想起金元宝那捂着胸口缩在床角的样子,玉麒麟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这个好笑吗?”金元宝很是不爽的看着她,这明明是奇耻大辱好不好。 玉麒麟慌忙收敛笑容,不敢说话了。 金元宝白了她一眼,不再搭理她,转头跟王强说:“这个楚楚姑娘,可不简单,她身处青楼,方便面见各路客人,必定是他们这个链条上的联络人,负责向具体拐卖的人下单。找到了她,这个链条上的线索就清晰了。” “她也知道自己很关键,所以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露面。”王强面露难色。 “要是她露面了,你想会发生什么情况?”金元宝缓缓眯起了眸子。 “我想,由于她的身份已经曝光了,她的上线为了自保,就会必除之而后快,将她杀人灭口。” “对,只要她一出现,必定会引来许多重要人物……”金元宝眯起的眸子里,泛起睿智的光芒。 “可是有什么办法能够引她出面呢?我们是办法都想尽了,可她就是不上钩……”王强皱起了眉,这些日子,为了这个楚楚,他们真是绞尽脑汁了。 “她不出面……没关系……”金元宝微微一笑:“要是有另一个楚楚呢?” 王强一喜:“头儿是说……找一个人,假冒楚楚,引蛇出洞?” 金元宝没有说话。 王强却恍然大悟的笑了。 而一旁左边摸摸,右边摸摸装隐形人的玉麒麟听到这一番话,也若有所思的笑了。 二人当即不再耽误,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六扇门。 北楼中,金元宝坐在自己办公的案几前,翻看卷宗,这一连走了几日,落下了不少公事。 这时,王强推门走了进来,对金元宝道:“头儿,找了几个来了。” 金元宝听言,放下手上的卷宗,点点头,道:“带进来看看。” 随即,七八个穿了胡人女子衣衫的人鱼贯而入,一横排站在了金元宝桌前。 满心期待的金元宝,在看到这一众人后,只恨不得去撞墙!这几个人,真是难得遇到的极品啊…… 要么胖得像水桶一样,要么又瘦又高好似竹竿,要么就红唇龅牙,要么就是满脸麻子…… 金元宝偷偷的抹了一把汗,尴尬的看向王强,问道:“就这些?” 王强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呃……”金元宝打量着眼前这几个歪瓜裂枣,实在是没办法往花魁身上靠,而其中,最过分的是,竟然拿还有个男扮女装的! 他哭笑不得的走向那男扮女装的人,“姐姐,你要不要先刮下胡子?” 那女装男扭捏的一甩手帕:“你讨厌了!不要调戏人家!” 金元宝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转身将手撑在王强肩上,忍了半晌,才郁闷的看向他:“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王强赔笑:“头儿,这已经是能找到的有功夫底子的,愿意冒险的人里面最漂亮的了。再说,不是要蒙上脸吗,一蒙上脸,谁还看得出俊丑?” 虽然这么说没错,可是,起码也找点身材像的行不行……金元宝说不出话来了。 见金元宝沉吟,王强还以为有戏,赶紧一挥手,让那些女子戴上面纱,跳舞给金元宝看。 瞬时,群魔乱舞。 金元宝快要崩溃了…… 他皱着眉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桌边,缓缓坐下,挥了挥打发那几个人离开,自己却是遮着脸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待那些人都走了以后,金元宝才愤然的拍着桌子看向王强,悲愤的说道:“兄弟,要记住,楚楚是花魁,就这么几个舞姿,花魁?花盆还差不多吧啊?做戏做全套啊大哥……” 此时,马忠气喘吁吁地扑进门:“头儿!楚楚已经回到了千娇阁!” “什么?!”金元宝腾的站了起来。 于此同时,阿贵也飞速冲进柳文昭房里:“公子,不好了!” 柳文昭警醒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快步将门关上,淡然问道:“怎么了?” “楚楚……又在千娇阁出现了。”阿贵额上沁着细密的汗水,显然是刚刚得到消息便飞奔过来了,“” “什么?”柳文昭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茶杯差点碎掉,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楚楚又在千娇阁出现了?” “是的!”阿贵点头,脸色阴沉的回道:“主上知道这个消息非常生气。” “阿贵,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吗?”柳文昭定定的看向阿贵。 阿贵有些犹豫不定的问道:“公子,你确定已经将楚楚灭口?” 柳文昭眯起眼:“你在怀疑我?” 阿贵连忙摇头,回道:“公子,我相信你没有用,要主上相信才行。” “嗯……”柳文昭将目光缓缓收回,“看来我们得去千娇阁看看。” “是!”阿贵应声,随即低着头,轻声道:“主上很生气,他希望不管这个楚楚是真是假都不可以再出现。” “我自有分寸!”柳文昭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面上冷若冰霜。rs 第六十六章 轻舞曼妙 千娇阁中,宾客如云,甚是热闹。 金元宝站在门口,低声对王强、马忠等安排布置,处理好后,便大步跨进门去。 老鸨一见他,连忙扑过来,肥胖的身子朝他身上靠,娇嗲的唤着:“呦呦呦,金大捕头!哪阵风把您老人家吹过来的!” 金元宝刚要说话,便听见楼梯上的*公大喊了一声:“花魁出场,非诚勿扰!” 随即,一个身材窈窕的西域舞女脸上蒙着面纱,扭着腰肢款款下楼来。 顿时,大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一个个像伸长脖颈的鹅一样看着楼梯。 女子身着大红色舞裙,上身穿了一件紧紧的围胸,露出一枚小巧的肚脐眼,肚脐眼上用丹蔻描绘出一朵盛放的牡丹。 下身是一条轻纱曼妙的百褶裙,抬足落脚间,竟偶尔能看见她细嫩洁白的大腿,大腿下,露出一双精致的小脚,脚上缀着金铃,随着她缓缓的步行,洒下一串串清脆的铃声。 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睛,描绘得格外妖娆,画着黑黑长长的眼线,极为性感,又格外神秘…… 女子仰着头,淡淡的扫了一眼全场,眼眸中冷若冰霜,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可是,这感觉,却又让人觉得格外的魅惑,诱人非常。 随着轻快悠扬的琴声响起,女子慢慢的扭动起如水蛇一般的细腰,纤纤玉手也随之如波浪般摆舞。 一时间,整个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女子身上。 “啧啧,不愧是花魁啊……”王强轻轻走到金元宝身后。 金元宝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那花魁,眉头缓缓皱起来,问向身后的王强:“你有没有感觉到……一种十分的,非常的,又难以形容的,让人无法描述的……熟悉感?” “嗯……”王强点点头,随后非常肯定的答道:“没有!” 金元宝回首白了他一眼:“那你嗯什么?” “我是嗯好美啊!”王强一脸的坦然。 金元宝回眸看向他,郁闷的叹了口气,有这样的手下到底是悲哀啊还是悲哀啊还是悲哀啊? 忽然乐声加快,女子旋转的速度也快了起来,一下一下的金铃儿脆响,仿佛踩在他们心上一下,撩拨着每个人的心弦。 金元宝缓缓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道:“通知弟兄们,等下注意我的手势,掷杯为号,我一发信号立刻下手抓人。” “是……”王强小声答应,转生离去。 金元宝伺机往前走去,意图接近楚楚,可是,他这一举,却引起众嫖客的不满。 当即便有人嚷嚷起来:“排后面去!你难道以为长的帅就可以不用排队了吗?” 金元宝也不出言反驳,一招手叫来老鸨,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额银票递了过去。 一见这银票,老鸨的一张脸便笑得好似**一般:“金公子太客气啦!都是熟人,何必这么见外呢!”一边说,一边动作麻利的抢过来银票,一眨眼功夫就已经藏在身上不见了,动作那叫一个熟练,那叫一个一气呵成! 老鸨眉开眼笑,随即亲自引着金元宝来到最前排,还亲自奉上一壶上好的美酒,为他斟满酒杯后才离去,直叫众嫖客看得眼红至极。 金元宝缓缓落座,举目看向四周,周围的嫖客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有些色极的,还趁着音乐挥舞手臂,试图在楚楚身上卡一把油。 “哼!”金元宝看着这些嫖客的丑态,不屑地摇摇头。 静坐了一小会儿,似乎乐曲快要到尾声了,金元宝连忙端着酒杯,站起来,慢慢接近“楚楚”,他一边接近,一边观察嫖客中的动静,看看有没有神色有异的杀手。 却不料,他刚在舞台边站定,楚楚便已经跳到了他身边,一边扭动着腰肢,一边朝金元宝靠拢,低俯下来身子时,高挺洁白的**好似要压在他脸上似的。 金元宝尴尬的躲了躲,却不料她竟然更加放肆的贴了过来。 金元宝避到她无法够及的地方,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随即将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开,密切注视着周围,可是,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算了不管了……金元宝咳嗽一下,手持酒杯,作势掷杯,准备让手下人动手。 但就在此时,楚楚从舞台上缓缓走下来,接近金元宝, 王强等人眼睛盯着他的手,准备行动。 金元宝作势欲掷杯,却不料楚楚一把抓住金元宝的手,拉着他扭动起来,他的手被楚楚拧着,手中的杯子竟然左扔扔不掉,右扔扔不掉! 这让在台下盯着他的王强马忠也捏了一把冷汗,眼睛紧紧的盯着金元宝手中的杯子。 金元宝从左舞到右,从前舞到后,王强马忠的目光也跟着从左到右,从前到后,几个回合下来,不禁满头大汗。 终于,金元宝被逼急了,他抓住楚楚的空挡,手一松,杯子徐徐落下※ 王强马忠的手也握紧了手中的刀鞘,眼看着杯子就要着地,千钧一发之际,楚楚却一翻身,用脚接住了杯子,随后轻轻一踢,杯子腾空而起,落到了她的手中。 却不料,楚楚妖娆的微微拉开面纱一角,喝下杯中的酒,随后,低声朝金元宝道:“是我。” 金元宝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顿时大惊失色,差点坐倒在地,随即又连忙镇静下来:“怎么是你。” 他连忙对手下眼神暗示,稳住。 王强马忠又慌忙按下已出鞘的刀,警惕的看了四周,确定刚才的过激行为没有打草惊蛇才呼了一口气。 心中有底气,金元宝就明白过来了,很配合的与“楚楚”周旋起来。 看着她低胸露脐的装扮,金元宝直恨得牙痒痒的:“你怎么来了?!” “楚楚”低声偷笑:“我走过来的。” 金元宝听言,只觉得怒急攻心:“胡闹!这里危机四伏,饿狼环伺,到处都是危险!” “我没开玩笑,我现在可不是你母亲子,是千娇阁的头牌楚楚!”玉麒麟说着说着,突然随着音乐来了一个大幅度的动作,身体暴露出来更多! 金元宝自己看愣了,台下的嫖客也沸腾了,纷纷伸出手要摸一把…… 金元宝见状,立时巧妙的带着玉麒麟旋转,顺便利用扬起的衣衫甩开那些手,一边还观察台下是否有伺机而动的杀手。 而另一边,王强马忠也看明白了情况,连忙在台下拦着那些蜂拥而上的嫖客。 就在此时,金元宝发现两个可疑人,胸口的鼓鼓囊囊的好似有一把匕首的形状,他连忙向王强马忠使眼色。 王强马忠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拦住其中一个,可另一个人却趁机走了上台。 那个嫖客甩开金元宝,与玉麒麟共舞起来,而一只手已经摸向自己胸前的衣襟内,金元宝大惊,正要上前阻拦,谁知玉麒麟先发制人,利用舞蹈动作,将嫖客的手按回衣服里! 嫖客另一只手又抬上来去摸,玉麒麟再次将他手抽出来,金元宝也来帮忙搅和,但几次都被嫖客推到一边,几次回合下来,嫖客有些动怒。他用力推开玉麒麟,随即向衣襟里摸“匕首”去,金元宝正要飞身扑过去,而玉麒麟也扎稳了马步准备出手了! 谁料,那嫖客掏出来的……竟是一块金条。 金元宝又看向台下,王强马忠从另一个可疑嫖客胸前掏出的却是一把扇子,原来也不是杀手。 待金元宝回过神来,嫖客已经上前对玉麒麟动手动脚了:“楚楚姑娘给个面子,这金条就是你的了。” 玉麒麟微微一笑,**轻扬,将金条扫落在地。 嫖客大怒:“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这么不给面子!” 就在这时候,门口又有两个粗鲁大汉走了进来,一个灰衣一个青衣,两人身上还各背了一个大包,一进门便招手招来老鸨,拿出大额银票。 老鸨笑得声音都变调了:“几位公子,太客气了,太见外了!跟我来!” 老鸨领着他们到了前排座位。 金元宝和玉麒麟同时注意到了这两个人,悄悄交换了个眼神。 金元宝小声对玉麒麟道:“看到那两个壮汉了嘛?可能是杀手,背囊里的很有可能是武器。” 玉麒麟狡猾一笑:“嗯!看我的!” “你要干嘛!”金元宝正要拦着她,可是她已经飘然前去了。金元宝只好向王强马忠使眼色让他们关注两个大汉。 王强马忠收到信号,正要上前检查壮汉的背囊,此时出现三五个姑娘,她们互使了一个眼色,便一下上前将王强马忠团团围住。 “公子,一个人多寂寞呀,我陪你喝一杯。” “是呀,哪有来我们千娇阁的还扎堆聊天的呀。” 瞬间而已,王强马忠已经被这些个莺莺燕燕团团围住了。 这边厢,玉麒麟却扬眉看向那嫖客,轻声一笑:“拿这些身外物就想打动我楚楚?没劲!”一边说着,她一边朝那两个大汉扭着腰肢走过去,抛着媚眼。 果然,那两个大汉上钩了。 “你说什么!”嫖客正要进一步据理力争,已被两大汉用胸肌挡住了。 灰衣大汉挤着他:“没听着吗?人说没劲!” 嫖客见大汉如此彪悍,哼了一声便只得作罢:“那要什么才能打动这么美的楚楚姑娘呢?” 玉麒麟妩媚笑道:“我最讨厌那种拿着金条酸溜溜的公子哥,除了吟诗作对什么都不会,男人当然要像个男人才行,就好比两位大哥。”说着便抬起玉手搭在大汉肩上。 金元宝远远的盯着玉麒麟:“这个女人真是不知死活!” “哈哈哈!说得好!”灰衣大汉回头对青衣大汉道:“大哥没想到我们还有这艳遇。”随即又扭头看向玉麒麟道:“走!今儿晚上跟我们走!我哥俩保你开开心心!” 两壮汉说着就要上来拉人,玉麒麟想挣脱却没他们力气大! 金元宝顿时慌了:“住手!” 青衣大汉循声狠狠瞪了他一眼:“恩!?” 看到那汉子暴露出来的胸肌胸毛,金元宝不禁有点点悚然,但还是强装镇静的说道:“是我先来的,懂不懂先来后到啊你们!” “呵呵!”灰衣大汉轻蔑笑着劝道:“哥!又是个酸溜溜的臭少爷!不用理他。” 两壮汉不理金元宝说着又要去抓玉麒麟! 金元宝急坏了,一步冲上去,拽住灰衣壮汉的手!灰衣壮汉不过轻轻的用力,便将他的手生生掰开来!金元宝又怎么会作罢呢,依旧跟他俩周旋着,玉麒麟连忙出手支开他,与两壮汉周旋起来,不料两壮汉武功很强,玉麒麟也是应对吃力。 这下子,金元宝真的着急了,随手拿起一只杯子摔杯为号! 等了小片刻,王强马忠却迟迟没有反应,金元宝望向台下。却见王强马忠被几个ji女团团纠缠住,猛灌酒,根本无法脱身! “想不到楚楚姑娘好这一口。”青衣大汉猥琐的看着玉麒麟,笑道:“若真想打,不若我们回**去打?” 正说着,边上的灰衣大汉便上前一扑,想抓住玉麒麟的手,玉麒麟连忙嬉笑着敏捷游走。 灰衣大汉手上隐约寒光闪烁,金元宝眼神一动,就要上前。 却不料,灰衣大汉却被玉麒麟轻轻一脚,踢了个嘴啃泥,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不过是一个金饰。 众人嬉笑起来。 金元宝也松了一口气。 两壮汉继续纠缠却无杀意,玉麒麟有些疲于应对,此时一中年仆妇上前,拦道:“姑娘今儿也累了,先回屋歇息一下,等下再出来陪大家玩吧。” 金元宝想想也好,自己娘子终于不用被人占便宜了,轻轻颔首暗示玉麒麟离场,自己会继续侦查。 玉麒麟会意,由婆子扶着上了楼。 金元宝继续扫视全场面孔,嫖客一张张脸掠过,各种神态,人人可疑又像人人无辜。 他脑子高速运转,忽然心下一动转身寻找玉麒麟,玉麒麟俩人已经上楼拐进走廊。 看着看着,金元宝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忽然,他发现仆妇的脚大得有些奇怪…… 金元宝恍然顿悟,大吃一惊,飞身追上楼梯。 可是,等他上楼来到走廊,两边一看,婆子和玉麒麟都已不见踪影!rs 第六十七章 心生惧意 玉麒麟放松的走进屋中,心中却还是挂念着金元宝,缓缓的走到窗户边,朝下望去。可是,却发现那仆妇还站在屋中没有出去,玉麒麟懒洋洋的抬手挥了挥,示意仆妇出去。 仆妇恭谨退下一步,忽然目露凶光,一根布条勒住了玉麒麟脖子。 玉麒麟猝不及防,虽然会武功却被制住要害,此人力大心狠,她根本是挣扎无用…… 元宝……玉麒麟张了张嘴,却是喊不出声来,渐渐软倒在地。 而此时的金元宝也是心急如焚,不管不顾的踢开一间间房门,根本不顾那些个嫖客和ji女的惊呼声。 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金元宝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的,快步冲向走廊的尽头,一脚踹开房门! 正看到玉麒麟两手拉着布条,徒劳地挣扎着,已经渐渐不支。而那男扮女装的杀手毫不放松继续发力。 金元宝大惊失色,左右一看,连忙抡起地上的板凳狠狠砸向杀手后脑。杀手遭受突袭,痛叫一声,松开玉麒麟。 玉麒麟跪倒在地上,吃力地解下脖子上的布条,剧烈咳嗽。 金元宝与杀手奋力搏斗,可是他又哪里是杀手的对手,自然是不敌的,片刻后便被杀手压在身上,自己防身的匕首也从靴筒内掉出。 杀手夺过匕首朝金元宝胸口刺去,冰凉的锋刃已快要触到他的肌肤。 在这一瞬间,缓过气来的玉麒麟慌忙冲过来,撞向杀手,匕首错开金元宝的脸,险险的插在他耳边的地上…… “头儿,我们来了!”这时,王强、马忠等人也冲了进来,三下五除二将杀手制服了。 金元宝松了一口气,喃喃的:“下一次能不能再早点到啊!” 王强讪讪的挠了挠头:“是。头儿,下次不会让你这么犯险了!”说罢,便和马忠一道押走了杀手。 看着杀手被押走,玉麒麟松了口气,不禁有些得意起来,高兴的一蹦一跳。 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金元宝愤然:“你是白痴嘛!谁叫你来的,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在办案,你这样突然跑出来有多危险!” “我……”玉麒麟刚想顶嘴,想了想,又缓和下口气,道:“我有把握,我会掌握分寸的!” “够了!有把握,你有什么把握!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有那点小功夫就可以应付一切?就可以横行天下?就可以肆无忌惮?”金元宝一边说一边逼近她,“你这个无知、鲁莽、自以为是,不知轻重的家伙!你想死可以,别让这么多人替你担心!” 玉麒麟被金元宝一顿劈头盖脸的怒吼搞懵了,忿忿不平:“金元宝!你搞清楚,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来帮你的!我帮了你,不但没落一句好,反倒受了这么一通骂!” “谁叫你来帮!你这叫帮?还有,这是什么地方!看看你穿的这都是什么!你就那么贱,那么愿意让男人看吗?!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有一个为人娘子的样子吗!”金元宝怒极了,口无遮拦起来。 “你……”玉麒麟气结,一仰头:“对!你说的对!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不是你母亲子!我们还没圆房呢!”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是你的妻子!也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我不管你今天你就没命了你知道吗!你除了给我惹麻烦你还会什么!” “对!我是什么都不会!我就会给你闯祸,惹麻烦!我就是没事找事想帮你查案,我就是吃饱了撑的!”玉麒麟说罢了转身就走。 “站住!”金元宝怒喝。 “干什么!”玉麒麟扭头看他。 “你去哪?” “我这就消失,我这就走,不给你这个大捕快添麻烦……” “你这个女人!!”金元宝气急之下,脑子一蒙,冲过去一把拽住玉麒麟,狠狠的将嘴贴了上去,将她所有的话都堵进嘴里。 玉麒麟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手一推,连忙把他撑开。 两人目光对视。 金元宝也惊醒了,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手。 这个死金元宝……玉麒麟又羞又气,脸红至极,低着头继续快步离去。 金元宝看着她,目光里竟然有些可怜:“你知不知道刚才……我真的以为你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玉麒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得闭紧了嘴不做声。 金元宝有些尴尬:“走吧。” “去哪里?” “回家!” 玉麒麟哦了一声准备和金元宝走,可还没迈出步子便被金元宝拦住了。 玉麒麟莫名其妙的看向他。 “很喜欢这身衣服吗?还不快去换掉!” 此时的千娇阁前门外,嫖客们见官兵捉贼早已散的一干二净,老鸨站在门口唉声叹气。 柳文昭缓缓步行过来,打量了一眼上面的招牌。 老鸨眼尖的看到他,连忙迎上来:“这位公子,里边请。姑娘们,上好酒好茶。” 柳文昭笑笑,从怀里摸出来一块银子,递给了老鸨:“听说千娇阁新来了位楚楚姑娘,是个绝色美人,我想见见。” 老鸨眼馋的看了看那银子,却是没敢接:“哪里还有什么楚楚姑娘哟。” “可否行个方便?”柳文昭说着又拿出一块银子。 老鸨眼睛都放光了,可是还是不敢接银子:“公子莫怪,不是我不肯行方便。我就不该沾楚楚这个名字!今天早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一个姑娘,拿雪亮刀子顶在老娘脖子上说要当头牌。” “有这种事?”柳文昭扬眉。 “可不是。我看她容貌美丽,体态婀娜就同意了,让她自己选名字、选衣服,她说那就叫楚楚好了。” “后来呢?”柳文昭说着将银子放了一锭在老鸨手中。 老鸨得了好处,哪里还不交代,“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官差来抓人,闹了好一会子,抓了一个人走了,那个楚楚趁乱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个楚楚姑娘长什么样子?”柳文昭将第二块银子也放到老鸨手里。 老鸨接了银子,立即开始兴奋地描述:“那个姑娘的确是个绝色美女,要不是出了这一档子事儿,大红大紫指日可待,真是可惜了。” “说得具体点。” “那姑娘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唇红齿白,鹅眉美目,肤如凝脂……” 柳文昭有些不耐烦:“有什么具体的特征没有?” 老鸨又想了想:“脚上系着一个铃铛。” “这个不算,铃铛可以系上去,也可以摘下来。还有没有别的了?” 老鸨又仔细的想了一会:“耳朵后面好像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耳朵后边有红痣?”柳文昭来了兴致。 “是呀。”老鸨很肯定的点头。 “类似的特征还有没有别的。” 老鸨想了想:“没有了。” “你再好好想想。” “真想不起来了。” 柳文昭听言,眯着眼打量了她一会儿,转身离开。 老鸨慌忙在后边喊:“公子,别走呀,进来坐坐。我们这里还有好多姑娘,各个绝色……” 可是,柳文昭哪里会再搭理她?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rs 第六十七章 被拐少女 “头儿,那厮傲气得很。”马忠领着金元宝朝刑房走去,“看来是根难啃的骨头。” 金元宝点点头,来到刑房面前的时候,却没进去,只站在门口,从门上的小窗往里面看去。 杀手被五花大绑,脸上满是不屑和不服。金元宝一眼便看到了杀手手臂上的蝎子形纹身,皱了皱眉。 王强站在杀手面前,怒视着杀手问话:“我来问你,你姓什么?叫什么?” 杀手看都没看王强一眼,只是冷哼一声。 “说,你为什么去千娇阁行刺?又是受什么人指使?” 杀手还是不理他的问话。 “我看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巡捕房从来不缺大刑,看来要给你一一试试了。” 杀手冷笑:“少吓唬我,爷什么阵式没见过。” “那就看看,是我们的刑具厉害,还是你的嘴硬。来人呀,上刑具。”王强恶狠狠的说道。 这时候金元宝和马忠推门进来,王强赶紧立正:“头儿”。 金元宝不紧不慢地点点头,扫了杀手一眼:“这小子都招了些什么?” 王强摇摇头::嘴硬得很,问了半天,什么都没说。我们正打算大刑伺候伺候他,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金元宝淡淡一笑:“动大刑太粗鲁,本捕头不喜欢。”随后大声唤道:“王强、马忠。” 二人答话:“属下在。” “给他松绑,放他走。”金元宝慢腾腾的说完,便老神在在的坐在案桌旁的椅子上。 “公子,你说什么?”王强惊讶至极。 杀手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地看着金元宝。 金元宝笑笑:“既然他不愿意回答问话,留着他在牢里何用?白白浪费粮食。来人,放他走。” 王强、马忠还是不敢相信,站在原地不动。 金元宝见状,无奈的进一步解释:“他们组织的手段,他比我们清楚。我就是要放他出去,看他有没有本事活命。据我分析,不出半个时辰,他们自己人就会来灭他的口。” 王强明白过来,连忙答应一声:“是。”说着就去给杀手松了绑。 那杀手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站起来,随即又一脸迟疑的走了几步,突然返身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金元宝面前:“小的愿意回答大人的问话,一定实话实说,可否请大人给小的一条生路。” 金元宝低蔑他一眼:“你先老实回答我的问题,至于能不能放你一条生路,事到如今,你已没有条件可谈。你不跟我们合作,我就放你出去,你一定是死路一条。你跟我们合作,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你自己想想清楚,可以考虑的时间不多。” 杀手默了默,随即下决心一般的点头道:“小人龙五愿意跟官府合作。” “龙五?”金元宝轻笑:“那我来问你,你要怎么来表示合作的诚意?” 杀手一咬牙:“小人愿意说出关押那些被拐女子的窝点地址,来证明诚心。” 一听这话,金元宝心头又惊又喜,但还是压住心中的激动,淡淡然问道:“什么地址?” “井儿胡同十六号。” 金元宝与王强、马忠交换了一下眼色。 “先将他押下去,严加看管。马上带人去井儿胡同十六号。” “领命!” 平时从六扇门到井儿胡同至少要半个时辰,可今日,金元宝他们几人快马加鞭,不过一刻多钟便赶到了! 金元宝带着七八个手下,将井儿胡同十六号的平房团团围住,随后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低声对马忠王强吩咐:“留几个人在外边接应,其余的人进去,动作要快。” “是!”二人颔首。 “破门!” 金元宝一声令下,王强便冲上去,一脚将大门踢开。 王强、马忠率先冲进平房。 院门被踢开,两个粗壮的看守汉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王强和马忠制服,交给属下绑上。 金元宝左右一看,快步走到旁边挂着锁的房门口,指挥马忠:“开门!” 马忠当即便毫不犹豫的朝那挂锁扣上一刀砍去,木扣应声掉落。 随着大门的打开,光线映入原本黑洞洞的屋中。 只见,一群少女被麻绳绑着,脸上是各种惊恐的表情。 金元宝潇洒的走进去,宽慰道:“我们是官差,是来解救你们,不要惊慌,从现在开始你们安全了。” 少女们反应过来是官差来救她们,先是失声痛哭,随即跪地谢恩:“谢谢官差大老爷,谢谢官差大哥……” 金元宝一摆手:“你们不要哭了,先跟我们回捕房,做完笔录,我们会通知你们家里人来接你们。” 少女们悲喜交加,七嘴八舌的道谢:“谢谢官差大老爷的救命之恩,谢谢官差大老爷让我们重见天日……” 看着手下一个一个的将被绑少女松绑,金元宝心里是满满的轻松喜悦。 喜悦至极的金元宝,却没发现,在屋外,突然闪过一道身影…… 柳文昭紧锁眉头的走回金府,慢慢踱步走回自己的屋中,只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狠狠的将手边的一个瓷瓶摔在地上,可又觉得不过瘾,三下两下便将屋中的瓷器砸了个尽! 这时阿贵突然推门进来,连门都忘记敲了,看到一地的瓷片,他惊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进屋。 “什么事?”柳文昭发泄完毕,脸上又恢复了淡然平静的神色:“进来吧。” 阿贵点点头,小心的避开瓷片,走了进来:“巡捕房内线传来消息,龙五招供了,井儿胡同的点被端掉了。新到的一批货全部被清缴一空了。” 柳文昭不耐烦的摆手让阿贵闭嘴:“我都知道了,我刚从井儿胡同回来,还是慢了一步。” 阿贵突然眼尖的发现他手在流血,似乎是刚才砸瓷器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连忙上前问道:“公子,你的手没事吧?” “无妨……”柳文昭恹恹的摆摆手。 静了片刻后,阿贵还是忍不住问道:“咱们连续失手,接下来要怎么办?” 柳文昭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慌什么?局势还在可控范围之内。龙五不过是个做事的杀手,别的事他根本不知道。就算金元宝再有本事,也审不出什么新的内容。” “也是。”阿贵颔首,“只是可惜了咱们那批新货。” “那也没办法。就当给金元宝个甜头,让他以为此案已经完结,以免再做纠缠。” “这金元宝确实是眼疾手快,给咱们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来日方长,休要长他人志气。”金元宝斥责。 入夜时分,金元宝仍然在六扇门北楼中和王强马忠一起梳理案情。 “从飞天豹和龙五招供的情况综合分析,楚楚是绑架少女案的主谋,龙五和飞天豹都是具体办事儿的人。现在楚楚跑了,藏匿少女的窝点被端了,少女们也都被解救了,这个拐卖绑架少女的链条就算是让咱们给粉碎了。”金元宝思索着说道。 “是呀,主犯暴露外逃,从犯依次落网,被害人被解救,犯罪链条被粉碎,咱们这案子也算破得漂亮。”王强笑道。 马忠也连忙奉承道:“多亏公子想出了让人假扮楚楚的妙计,案子才得以这么快告破。” 金元宝看了他一眼,满意的笑笑:“还有一件事,我也终于有头绪了。” “什么事?”王强问道。 金元宝拿出自己画的那个特殊符号:“在我陪娘子回门的路上,有一伙人多次对我下毒手,那些人身上都有这个标记。我现在能确定,那些人应该跟拐卖绑架少女这些人是一伙的。” “这么说……”王强想了下,“是因为咱们抓了飞天豹,发现了案子的线索,为了不让坏事暴露,他们才急着对公子下手?” “就是这样,现在线索都扣到一起了。”金元宝点头。 马忠笑道:“还好公子吉人天相,平安无事。” 金元宝不屑的冷嗤一声:“我金元宝,岂是他们这些鼠辈加害得了的。” “公子是福大命大之人。今天的案子破得也确实漂亮。对了,公子,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假扮楚楚的姑娘,长得漂亮不说,还机智勇敢,临危不乱,真是位女中豪杰。”回想起这个“楚楚”,王强顿时赞美不已。 “是呀。”马忠也点头附和:“公子,快说说,你是从哪里找来的那么出色的姑娘,美貌双无,舞技超群,还有勇有谋。” “这个……不能告诉你们。不该问的别瞎问。”听到有人赞美自己,金元宝心里颇为得意,但脸上装得不在意。 这时,屋外边传来很热闹的声音。 “什么事?外边怎么这么吵?”金元宝起身探看。 却不料,柳文昭带着一块牌匾和酒肉等走进门来。 柳文昭脸上堆满了笑:“少爷,听说你今天破了一个大案子,现在街头巷尾都在传颂,六扇门破案神速,除暴安房,保一方百姓平安的事迹,也都在夸少爷你英明神武……” 金元宝不耐烦听下去:“这种歌功颂德的拍马屁的话,柳管家天天当着我母亲还没说够吗?怎么今天还说到六扇门里来了?” △柳文昭面不改色,依旧带着笑,命手下人把东西放下:“少爷破案辛苦了,众捕快也都辛苦了,我带了四邻八舍送来的牌匾和酒菜特地来慰问和犒劳大家。” “柳管家果然是八面玲珑,收买人心都收买到六扇门来了。”金元宝冷笑。 王强、马忠见状,赶紧打圆场:“谢谢柳管家惦记我们众兄弟,让您破费了。” 柳文昭客套:“哪里的话,你们保护我们老百姓,我们老百姓当然应该拥护你们……” “那就请柳管家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喝酒庆祝吧。”王强笑道。 马忠也笑着说道:“公子请上坐,柳管家请坐。” 金元宝摇摇头:“你们庆祝吧,我府里还有事,就不参加了。你们多吃点,多喝点,也不枉费柳管家苦心。” 金元宝说完就迈步往外走。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柳文昭心中嫉恨难耐,可还是笑着打趣道:“我家少爷正是新婚燕尔,诸位莫见怪,你们快坐下喝酒,我还得赶紧回去陪着少爷夫人,诸位莫怪莫怪。” “柳管家客气了,您能想到来犒劳我们兄弟,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能说什么怪您的话!您有事就先忙吧!”王强连忙起身道。 马忠也附和着笑道:“是啊,柳管家,您先去忙吧!我们这里就不用管了。” 柳文昭听言,温尔一笑,“那……在下就先告辞了!”rs 第六十八章 桃代李僵(上) 顾长风这一装病,就装了好几天,可是,总这么装病好像也不是办法啊…… 他躲在门后往外偷看,看到江晓萱走过来了,连忙飞速跳到**,盖上被子。一见她进来,兴奋的差点站来,但是马上又意识到自己正在装病,连忙作出一副柔弱乏力的样子。 江晓萱看在眼里,忍不住轻轻一笑,但还是没作声,走过去道:“喝药了。” 顾长风苦着脸放赖:“起不来。” 江晓萱微一顿,摇摇头坐下来,扶着他起身,喂他吃药。 顾长风坦然接受。 江晓萱喂完药,拍拍手起身。 “你打算还装到什么时候?” “什么?”顾长风猝不及防,却还是嘴硬的道:“装?装什么?” “是不是我不说留下来,你就打算一直躺在**不起来啊?” 顾长风心头一惊,却做出一副诧异而然的模样:“啊?” “这药已经换了是什么味的你还知道吗?” 顾长风摇摇头:“不知道。”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你自己是个大夫,给你吃什么药,你都不知道,是毒药你都喝?”江晓萱扶额。 顾长风听言,垂首轻声道:“只要你不走,毒药我也喝。” “真的?”江晓萱有点小小的感动。 顾长风十分坚定的答道:“嗯!” 江晓萱却冷笑一声:“那我告诉你实话吧,刚才那碗就是毒药,你时日无多了。” “什么!不会吧?”顾长风愕然,随即又见江晓萱表情认真,心中一时间酸疼难耐,连眼眶都红了起来:“我从小学习医理,就是想做个大夫给人治病,救人性命,只可惜我学了二十多年,还没遇到一个患者敢喝我的药,敢让我治病,直到我遇见了你,我以为我能够治好你的病,救你的命,可是到头来你……哎,还把我自己的命也搭进去,我就是一个失败者。” 没想到这呆子这么好骗,江晓萱愣了一下,而后叹了一口气:“快起来吧!我骗你的!” “啊?” 江晓萱忍不住嗔怪:“你个呆子!” 看着她羞涩的表情,顾长风挠挠头,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雪儿姑娘你……还走么?” 江晓萱沉默不语,轻轻摇了摇头。 见她摇头,顾长风当即比阿尼欣喜的跳了起来:“噢~~~雪儿姑娘不走啦!!”说着就蹦起来,向外冲去。 这时,顾大娘正从外面进来,差点跟顾长风撞到一起。 “什么事这么毛毛糙糙,这么大的人了,也没个章法!” 顾长风高兴的抱住她,又蹦又跳:“娘,雪儿姑娘答应不走啦!她答应留在这儿帮我啦!”说完,就挥舞着爪子往外跑。 “这孩子……”顾大娘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回屋取了东西,又赶往金夫人的芙蓉园。 顾大娘陪着金夫人在院子里赏花,一边走一边轻轻的叹息。 金夫人终于听不下去了,看向她问道:“小翠,今天你看起来怎么心事重重的?” 顾大娘勉强的笑了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长风最近救治了一位姑娘,那姑娘现在还住在他的医所里。” “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妥呀。”金夫人说道:“长风那孩子从小的理想就是当郎中,治病救人,收治病患在医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话虽这样说,可是这次却有所不同。那姑娘吧,长的非常漂亮,看起来对长风也很关心。”顾大娘话里有话。 金夫人冰雪聪明,自然是听出了里面的含义,不禁微笑起来。 “这是好事呀,长风也老大不小了,莫非是有了中意的姑娘?” “可是……”顾大娘担心的说道:“我跟那姑娘聊过几句,问起她的家世背景,父母双亲,她一概不愿意说,问紧了就说是一言难尽或者是实在不方便说。” 听到她这么,金夫人也有些明白过来,拍了拍她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宽慰道“这个嘛,你也先别往坏处想,也许真的有什么难处,不方便说家里的事,但未必是坏事。” “希望如夫人所说吧。” 见她愁容未退,金夫人追问道:“怎么?长风喜欢那姑娘,让你这个当娘的担心了?” 顾大娘点点头:“看来我那呆儿子确实是对那姑娘动了心,听说为了救她还掉到井里。我亲眼看见,长风生病昏迷中还在叫那姑娘的名字。” 一听这话,金夫人倒是来了兴致:“男大当婚,看来长风真是对这个姑娘动了心。一会儿你让长风带那姑娘过来,让大家都见见,我也帮着参谋参谋。” “夫人要见见?”顾大娘高兴不已,“要是这样就太好了,夫人的眼光,是绝对不会错的。” 而此时,金元宝从六扇门赶回来,回到新房,正撞见玉麒麟沐浴一新从里面出来。他抬眼一看,玉麒麟沐后初浴,一身香气,颜容娇俏,一时有点恍然。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玉麒麟舞娘打扮的妖娆模样,那一枚绘了牡丹的肚脐,一直在他眼前晃啊晃。 玉麒麟见金元宝盯着自己,当即便不满的讥讽道:“你这么盯着我看,眼珠子不会掉下来吧。” 金元宝慌忙回神,为了掩饰尴尬,只得做出一脸嫌弃状:“看你?要什么没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玉麒麟气恼,故作不经意地挺了挺胸:“你说没什么?” 金元宝围着她走了一圈,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没长相、没身材,这也就罢了,关键还只有胆子没脑子,奇怪,你说你好歹是个千金小姐,怎么跟书里说得完全不一样?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是君子摇头吧!” “你!”玉麒麟气得转身要走。 金元宝怕玉麒麟真走,情急之下连忙拉住她,“你先别走,今天你舍身当诱饵,帮我们抓住犯人,就这么功成身退了?难道不想听听案子的进展吗?”。 一听这个,玉麒麟来了兴致,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语气温柔了不少:“怎么变成功成身退了?不是说我除了给你惹麻烦外什么都不会吗?” 金元宝心情好,也不接她的话,直接说道:“今天我们抓到的那个杀手,是破这起拐卖绑架少女案子的关键。我们端了他们的窝点,二十多个少女都被救了出来。” “真的?”玉麒麟兴奋地抓住金元宝的手,“这么说有二十多个家庭团圆了?”随即,又立即发现自己竟然抓着人家的手,当即便有些脸红,赶紧放开了手。 金元宝却不以为意:“不光是这样,我们还粉碎了他们拐卖绑架少女的整个链条,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有少女被他们所害了。” “太好了。”玉麒麟看向金元宝的眼光中都充满了崇拜:“这么说我所冒那么一点点险,太值得了。” “还敢说是一点点险?下次哪怕真是只有一点点危险,你都给我离得远远的。”虽然是责备的话,可金元宝的语气却是格外的温柔。 玉麒麟也听出了他的是关心,低下头,难得的不去争辩。 她脸微红,低头羞涩的模样,让金元宝怦然心动,再加上那阵阵飘来的,隐隐约约的香味,一时间,让他意乱情迷,不自觉的,他朝玉麒麟走近了一步。 “少爷!”阿福突然闯了进来。 金元宝被吓了一跳,惊觉俩人刚才几欲吻上,面上有些窘迫,但心中更是因好事被打搅了,而有些恼火:“进来也不知道敲门,还有没有点规矩。” “少爷我敲门了,是你们太投入,没听见。”阿福好委屈地。 敲了?怎么没听见……不过……这不是重点啊……金元宝连忙板起脸,问他:“什么事?” “顾郎中带了个姑娘回来,一会带去见夫人,夫人叫少爷和少夫人都过去看看。” “知道了,我们一会儿过去。” 阿福退下。 这时候,金元宝和玉麒麟再看对方,都有几分不自然。rs 第六十九章 桃代李僵(中) 两人收拾了一番,带着喜儿朝金夫人的芙蓉园行去。 喜儿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后头,看着二人亲昵的样子,不满的嘀咕道:“还说不想当金府的少奶奶,自己的事儿办完就走,我看这两个人是越来越亲近了,哪有走的意思吗?我可怜的小姐呀,你在哪里?” 金元宝耳朵尖,隐约听到了个“可怜”,便回头望向她,问道:“喜儿,你说什么可怜?” 喜儿一惊,连忙道:“没什么,我……我是说中午厨房杀的那只公鸡可怜。” 玉麒麟听言,不屑的冷嗤道:“一只公鸡而已,而且买来就是要杀了吃的啊,有什么可怜的。” “是……”喜儿做俯首状,心中却忍不住将玉麒麟骂了好几遍。 玉麒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放在心上,走了几步,问金元宝:“这顾大夫是谁啊?带个姑娘回来要这么多人去看?” 金元宝诡异一笑:“你不知道,这个顾长风,从小到大,开药方无数,可真正敢吃他药的寥寥无几,现在终于忽然有了一位愿意以身犯险,胆敢吃他的药的女子,那当真是为奇女子,是得去好好观瞻观瞻。” 一听这话,玉麒麟越发有兴趣了,“被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想看看这位女子了。快走!” 等金元宝、玉麒麟到达的时候,柳文昭、柳倩倩、顾大娘等都已在大厅里了。 金元宝拉上玉麒麟走到金夫人面前,躬身道:“给娘请安。” 玉麒麟也福身行礼:“给娘请安。” 金夫人端坐椅子上,笑道:“元宝,你们来了?今儿个长风带了个朋友来咱们家,现在人到齐了,来长风给大家介绍一下。” 顾长风有些腼腆地拉上江晓萱走上前来:“这是雪儿小姐,我在郊外采药……” 江晓萱款款而行,步伐端庄,一派大家闺秀风范。 随着江晓萱缓缓抬起头来,玉麒麟跟她一对眼,瞬间两人都愣住了,同时认出了对方,“是你?” 江晓萱也懵了:“你?” 就在这时,惊愕过度的喜儿竟然对着江晓萱脱口喊出了一句:“小姐,你怎么在这?” 瞬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金夫人讶异不已,刚好赶回来的柳文昭,正巧听见这句话,当即便一愣,随即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走进屋中,找了个好位置,站定,观望。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喜儿,遂即狐疑打量江晓萱。 金元宝敏锐的感觉到一些什么,问道:“喜儿,你们两个认识?” 喜儿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整个人都懵了,手足无措。 江晓萱眼睛看看喜儿,看着玉麒麟,脑子里全乱了:“这里是金府?我竟然到了金府?” 顾长风点头:“是啊,上驻国大将军金将军府!” “怎么会……”江晓萱差点晕倒。 玉麒麟站在旁边,脑子里转过百回,赶紧上前一步把她扶住,做惊喜状拉起她的手:“姐姐怎会在此?” “你也认识她?”金元宝看向玉麒麟。 “当然认识!”玉麒麟这会儿已经想好了说辞了,转头向金夫人介绍:“母亲,说巧还真是巧,无巧不成书,这个姐姐,是我小时候的邻居,我们两个人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跟喜儿也很熟。母亲你别看她现在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小时候可顽皮了,经常叫我出去玩,一起干坏事,不过,一旦干了坏事,最先逃跑的总是她,留下我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被大人抓个正着。” 玉麒麟这番插科打诨的话瞬时把金夫人和大家都逗乐了。 金夫人宠爱的笑道:“看来你是为她背了好多黑锅啊?呵呵……” “是啊!”玉麒麟拼命点头,“不过,我们俩小时候很要好,我两个经常在一个碗里吃饭,还在一个澡盆里洗过澡呢,是吗,雪儿姐姐,你还记得吗?”玉麒麟故意很重的强调了“澡盆里洗澡”,眼睛里话中有话,看着江晓萱。 江晓萱当然明白玉麒麟是在告诉她,两人的命运栓在一起,不要暴露身份。也跟着笑道:“是的,我记得,我怎么能不记得呢?” 看到她回望过来的眼神暗示,玉麒麟明白了,她不会拆穿,总算放心了。 “还记得就好,我就放心了。我给你介绍一下,刚才那位是德高望重的金夫人,也是我尊敬和爱戴的婆婆,你已经见过了……”她拉过江晓萱,介绍道:“这位是玉树临风,德才兼备,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金家少爷金元宝……”说着,还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也就是我不远万里从南京嫁来,要一生依赖的夫君……” 江晓萱打量了金元宝一番,微微一笑,福身行礼:“雪儿见过少爷!” 金元宝摆摆手,“好说,免礼啦!不过,晓萱说你小时候顽皮,……” “晓萱”两个字刚出来,江晓萱反倒比玉麒麟先有了反应:“嗯?” “说你顽皮,怎么皮的过我娘子呢。亲戚朋友一大堆我都不认识,一会一个奶娘,一会又一个邻家姐妹,真是天天都能给我惊喜。”金元宝说罢,还宠溺的瞪了玉麒麟一眼。 玉麒麟尴尬的笑了笑:“这个嘛……” 江晓萱连忙上前圆话:“少爷别怪少夫人了,是我糊涂,来府上多日,也不知道这是金府……”说着她眼睛看向顾长风,颇有责怪之意。 顾长风连忙辩解:“你也没问我……” 玉麒麟左右看了看,生怕言多有失,赶紧带她介绍别人:“这都是缘分啊!来,雪儿,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府上的表少爷,柳公子。” “柳公子好!”江晓萱行礼。 柳文昭回礼:“雪儿姑娘好!”他刚刚一直在察言观色,这时候,忽然出言试探,“雪儿姑娘,恕我直言,方才见你很意外,不敢相信自己到了金府,我想问问雪儿姑娘,这里是金府,可有什么蹊跷的,为什么姑娘会对自己到了金府感到很意外呢?” “我……”江晓萱被问住了。 玉麒麟眼睛一转,赶紧站出来解围:“雪儿姑娘是想说,如果她知道这里是金府,她知道我在这里,肯定就会先来找我了,是吗?” 江晓萱连忙顺杆爬:“是!早知道晓萱嫁入金府想去探望,却不知自己早已身在其中。” 玉麒麟随即看向柳文昭,笑道:“表哥!你就不要欺负我雪儿姐姐了,主要是因为顾大夫,一直瞒着不说,害的我们两姐妹都没见到面……” “她也没问我……”顾长风很是委屈。 “还说!瞒了我们这么久,你倒还有理啦!雪儿姐姐,走,我们……你不要理他了!”玉麒麟瞪眼看他。 顾长风被吓,赶紧求饶:“怪我,怪我,雪儿,下次我一定把什么都告诉你,不管你问不问,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全部都告诉你……” 玉麒麟笑了:“这还差不多……” 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顾长风松了一口气,玉麒麟和江晓萱也松了一口气。 顾大娘虽对江晓萱颇为不喜,但见金夫人和大家都喜欢,也就没法,看着江晓萱不说话了。rs 第七十章 桃代李僵(下) 等到吃完晚饭,玉麒麟便和江晓萱一口气跑到没有人看见的角落,两人松开手紧拉在一起的手,警惕地看着对方。 两人异口同声问道:“你怎么会在金府?”说完了,都愣住了,互相看着对方,又是异口同声:“你先说。”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了。两人都在心中盘算,谁也不先开口,互相对视,最后还是玉麒麟先沉不住气。 “我先说吧,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变成你,以你的身份嫁给金元宝对吧?我现在只能跟你这样解释,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进金府,找不到机会,刚好那天碰上你逃婚,我就代替你嫁进来。我出此下策实在是迫不得已,我保证我来金府不是干坏事。” 江晓萱眯着眼看了她半晌,警惕地质问:“那你来金府要办什么重要的事?” 玉麒麟犹豫的低下头来:“这个我现在不能说,我只能简单地说,为了找人。” 江晓萱自然是不信任她的。 “现在换我问你,你那天为什么要逃婚,今天为什么又出现在金府?”玉麒麟反问。 江晓萱也犹豫地说道:“我也只能简单地说,当天逃婚是为了找人,今天出现在金府是个意外。” 玉麒麟挑眉:“这么巧?我说是为了找人,你也说是为了找人?” 看着他不信任的眼神,江晓萱郁闷了,一挑眉,骄傲的说道:“信不信由你。” 这时候,有金府的仆人经过,玉麒麟和江晓萱赶紧作亲密状,手挽到了一起。 玉麒麟眨巴着眼睛,甜甜的道:“雪儿姐姐,我们这么久不见,我去你的住处好好说说话吧。” 江晓萱也附和着点头:“好的。我也正有好多体己话呢。” 待那人一走开,两人飞快分开,互相是看着极其不顺眼的。 玉麒麟跟着江晓萱回到她的住处,此时江晓萱仍旧住在顾长风的医所里。玉麒麟看看左右无人,连忙将房门关紧,随即回头真诚地的朝江晓萱道谢:“刚才在金夫人那里,谢谢你没有拆穿我。” 江晓萱优雅的坐下,淡淡地道:“你不必谢我,阴差阳错,咱俩成了共犯,我帮你就是在帮我自己。” 玉麒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不用担心,这金府少奶奶的位置,我一定会还给你。” 这是,喜儿忽然推门进来,把玉麒麟和江晓萱都吓了一跳。 喜儿一进门就开始大叫:“小姐,你千万别相信她,她都是骗你的。上次回门的时候,她本来可以走的,可是她还是回来了,她就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玉麒麟连忙解释:“喜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上次没离开,是因为事情没办完,事情一办完,我马上就会离开。” 喜儿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质问:“你说的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玉麒麟别开脸:“这个我现在不能说。” 江晓萱看了她一眼,仍旧是淡淡地道:“你不能说,我不逼你说。希望如你自己说的那样,你要办的事,不是坏事。至于你刚才说的,要把金府少奶奶的位置还给我,我告诉你,大可不必。我本来就没打算嫁给金家少爷,不然那天恒昌客栈,我也不会逃婚。” 一听这话,喜儿着急了:“小姐,你还没弄清楚状况吗?你现在已经是娘家回不去了,婆家也没有了,你想过没有,以后要怎么办?” “娘家?”江晓萱叹了口气,“我的亲娘早就去世了,现在这名义上的娘亲,这些年来是怎么对我的,你也清楚。” “小姐……”喜儿脸色黯然了几分,“小姐,您还有老爷啊,我去找老爷……” “老爷?”江晓萱冷冷一笑,嘲讽道:“他只关心他的仕途。但凡他还对我有一丝关心,也不会不顾我苦苦哀求,硬是让人下了蒙汗药把我送上花轿……” “那……那……那怎么办?怎么办?”喜儿一听这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以后怎么办我还没想好,可是事到如今,这金家是绝不能待了。”江晓萱皱了皱眉。 喜儿一听这话,气得直跺脚:“小姐,你说的真轻松,你这么一走了之,一旦事情败露,我这个贴身侍候你的丫头还有活路吗?” 听言,江晓萱伸手去牵着喜儿的手,拉着她温柔劝慰安抚:“咱们主仆多年,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咱俩可以隐性埋名,浪迹天涯。就算将来真的事情败露了,他们也找不到我们。” “小姐呀,你以为浪迹天涯那么容易吗?你知道外边的世界多凶险吗?你有生存下去的办法吗?” “你们主仆两个谁都不要走!”玉麒麟打断喜儿的话,“安心留在金府,等我办完事,咱们就各归各位。” 喜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等你办完事,黄花菜都凉了,要各归各位就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马上各归各位。” 江晓萱瞪了喜儿一眼,郑重其事的对玉麒麟说道:“从今往后,没有各归各位的说法,既然你当了金家少夫人,就好好地当下去,多少人的性命都捏在你手里。” 一听这话,玉麒麟有些慌了,“可是你……你怎么办?” 喜儿也接话:“小姐,你再好好想想,你想想南京的老爷和太太,想想你自己的将来,也稍微替喜儿我想一想……” 可是,江晓萱却是很坚决的朝她道:“我意已决,不要再说了。” 喜儿眼见劝说江晓萱无望,气得一跺脚,哭着跑了出去。 柳文昭背着手走回屋里,满地的瓷片已经打扫干净了,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柳文昭不禁有些失落感,可是,随即这种失落感又迅速被自己萌发出来的想法排挤走了。 依他看来,喜儿对那个叫雪儿的女子,似乎还要亲厚一些。那二人见面时的眼神,肯定不仅仅是邻居这么简单!似乎,喜儿对于这个雪儿,敬畏有加,更多的是一种不明所以的亲密感。 柳文昭缓缓坐下来,十指交叉着搭在桌上,慢慢的……他将胳膊竖起来,将下巴搁在交叉的十指上,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似乎,有着什么机会……也许,是他一劳永逸的机会…… 这时,门外响起阿贵的声音:“公子。” “进来。”柳文昭应声。 阿贵急匆匆进入。 “怎么这么慢?”柳文昭有些不满的问道。 “夫人用完膳后又逛了半天的花园,这会儿才刚刚回屋。所以,我才找到机会过来……您找我来有什么事?”阿贵答道。 “立即安排人手去南京调查那个雪儿姑娘。” 阿贵一怔:“就是顾长风带回来的那个人?” “对,调查一下少夫人邻居家是否有这样一位小姐。”柳文昭交叉的手指,舒展开来,搭成一个塔形。 “您觉得她有问题吗?” 柳文昭眯了眯眼,灯光下的眸子,反射出睿智的光芒:“我觉得今天当着大家的面,那个雪儿的表情有太多的不自然,而少夫人又总是抢着替她回答大家的问题,好像生怕那个雪儿说错什么似的。我觉得她们之间肯定有秘密,好像是在掩饰什么……”说到这里,柳文昭顿了顿,似乎更加确定了什么:“还有少夫的丫鬟喜儿,初见那个雪儿的时候,表现得特别激动,我猜她也一定知道什么……对,应该找喜儿问问。” “要我去叫她过来吗?”阿贵问道。 柳文昭想了想,摇摇头:“不用了。你马上派人去南京吧,仔细调查,别放过任何细节。” “是。” 目送阿贵离去后,柳文昭又想了想,慢慢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皎洁的明月,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踱步走出门来。 他慢慢的在院子里走着,看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在花园的一个角落里,他发现了他要寻找的东西…… 喜儿正蹲在那里,隐隐有着哭声传出。 “何人在那?”柳文昭故作警惕的问道。 喜儿一回头,看见柳文昭,赶紧擦干眼泪,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一见喜儿,柳文昭便作出一副微微惊讶的样子,随即又好似刚刚发现她在哭泣一般,走上前一步,温柔的问道:“喜儿,你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哭?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喜儿抿唇摇摇头:“没,没什么事。” “看你脸上还挂着眼泪呢,分明是有事嘛……”柳文昭心疼的又朝她走了一步,“你跟着你们家小姐,从南京远嫁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难为你了。有什么难事你就说出来,我或许可以帮得上忙儿。” 见柳文昭言语真诚,又提到喜儿跟着小姐从南京远嫁过来,喜儿的眼圈一下又红了,捂着嘴,小声的喃喃道:“我们做下人的命苦,命运都在主子身上,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 果然有事……柳文昭微微一笑,话里有话的劝解:“也不是所有的主子都一样……再说,金府里最大的主子还是夫人。要是真有什么大事,夫人自会主持公道的。” 喜儿听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轻轻叹了口气。 “这自己的命运要自己去争取。当然时机很重要,有些事,错过了时机就不好办了。”柳文昭继续循循善诱。 喜儿睁大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自己的命运靠自己争取?” “对呀。有些事,你要先自己帮自己,然后别人才知道怎么帮你,不然就算别人有心帮你,也无从下手呀。我就是那个随时愿意帮你的人。” 听到这番话,喜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谢谢柳管家。” “那……”柳文昭又朝她走了一步,“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喜儿犹豫了一会儿,而后摇头,快速退了三步:“柳管家,我先走了。”说完就向柳文昭行礼离去。 看着喜儿离去的背影,柳文昭嘴角渐渐泛起淡淡的笑意。 这时,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传来,似乎是金元宝和顾长风,柳文昭心知金元宝为人谨慎,想了想,当即便快步朝另一个方向离去了。 刚刚走进花园的金元宝,遥遥的看到一个人影消失在花园另一头,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 可旁边的顾长风却无知无觉,继续喋喋不休的说道:“雪儿真的很好,因为有了雪儿,我总算得以施展我高超的医术了。” 金元宝被他吵得不耐,扭头看了他一眼,嗤笑:“在你眼里,小白鼠都可以成为你的知己,俘获你的心。” “才不……”顾长风刚想反驳,可又觉得没实际理由,只得讪讪的憨笑道:“全府上下都不信任我的医术,只有雪儿相信我,雪儿就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 金元宝挑眉,有意询问:“那你知不知道你的礼物是从哪里来的?” “我从外面救回来的啊!”顾长风极为自豪。 “那你怎么遇见她的?” 顾长风张了张嘴,随即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事关雪儿的名节,我不能说!” 金元宝淡淡摇摇头:“我看这雪儿姑娘大有古怪,你如果不说,我倒要请她去府衙一趟问个明白。” 一听这话,顾长风急了:“别别别!她的遭遇声张出去了她可就完了!” “怎么回事?” “雪儿很可怜的。父母强迫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她逃婚出来,寻找情郎,谁知路遇歹徒,危难之际,正巧被我看见,于是我上前大展身手……”顾长风边说边摆动作,“先是一招龙爪手,再来一招大摆腿,最后再来个龙摆尾加超级无敌降妖棍法,将那歹徒制服,救出美丽可怜的雪儿姑娘!” 看到他那模样,金元宝只觉得好笑至极,这个笨蛋医呆子,谁不知道他的斤两,还在这里装…… 顾长风比划完了,突然不高兴起来:“最可气的是那个雪儿姑娘放弃一切来寻找的情郎竟然是个负心人,早已成婚娶妻!” 金元宝微微一沉思:“看来晓萱也知道她的遭遇了?” 顾长风点头:“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嘛,肯定知道雪儿姑娘的心事啦!” 原来如此……金元宝释然了,“怪不得晓萱今天刚见到雪儿姑娘时,举动那么奇怪,原来是为雪儿姑娘遮掩。” 顾长风猛点头:“这些事怎么能说出去?少夫人肯定是为了帮雪儿,才举动古怪。”随即恳求道:“元宝啊,你能不能不要再去问雪儿了,这是她的伤心事。如果传了出去,她的名节都毁了。” “好,我不会再问她了。你还记得那歹徒的模样吗?回头我会交代王强马忠多留意一下。” “不太记得了……”顾长风尴尬的岔开话题:“你说雪儿姑娘的遭遇是不是很惨啊。” “是啊,雪儿姑娘命运坎坷,你以后好好待她不就行了。” “雪儿真的很可怜,虽然她的伤已经好了,但是她的心病还未痊愈,我准备接下来给雪儿制定一个全方位的心理疗伤程序……”顾长风一脸憧憬的看向天上的月亮,“等她好了,我们一起悬壶济世,举案齐眉,*添香……”说着说着,他不禁开始遐想以后的生活。 金元宝见状,忍不住打趣道:“一个有病,一个有药,还真是天生一对。”说罢,便丢下神游天外的顾长风径自离去。 顾长风一路憨笑回到医所,进门后,却发现江晓萱正在恋恋不舍的给顾长风收拾屋子归纳东西。 顾长风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我不是在做梦吧?这幸福也来得太快了,难到我希望的新生活,这就开始了?” 江晓萱闻声,转过头来,不解地看向他:“你在说什么?” 顾长风激动不已:“我是说,以后我们两人一起济世行医。” “……”江晓萱默了默,随后艰难的笑笑:“顾郎中,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我在这里已经打扰了数日,我该走了。” 瞬间,顾长风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可是你之前不是答应我说不走了吗,为什么突然又要走呢?” “没有为什么,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江晓萱说着,又转身回去收拾东西。 “可是刚才金夫人不是要留你多住些日子,还有你的好朋友不是也在这里吗?” “我这次来京城,见到了想见的人,办完了想办的事,现在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顾长风一下子懵,一时竟找不到挽留江晓萱的理由。 半晌后,他才呆呆的说道:“可是我……我不想你走……我是说你的身体还没好……我还配了好几种药想帮你调理身体,还有心情。” 江晓萱只觉得心好像被撞了一下,酸酸疼疼的,连忙将这种感觉压抑下去,冷冷的道:“不用了,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谢谢你多日的照顾,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还有谢谢你今天在众人面前对我的维护。” 顾长风还想找理由留她,江晓萱却抢先开口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休息吧。” 金元宝心情愉悦的,回到新房,却发现玉麒麟坐在桌边发呆,便走近她身边,借机调侃她,开着玩笑问道:“我们金家少夫人的秘密真是不少嘛。” 玉麒麟一惊:“哪有什么秘密?” “先是九死一生不远千里去见了一个奶娘,这回又在眼皮底下凭空冒出一个邻家姐姐……”金元宝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玉麒麟更加惊恐了,连忙搪塞道:“我有什么好奇的,我很奇怪吗?” 金元宝摇摇手指:“不是奇怪,是神秘。” 玉麒麟别开脸:“我看你是神经。” “喂!女孩子说话不能斯文一点吗。”金元宝很是不满。 玉麒麟尴尬的解释:“雪儿姐姐的出现,对我也是一个惊喜。我和雪儿姐姐有好些年没见了,没想到今天会在金府重逢。” 听到这话,金元宝却淡然一笑:“别装啦,我都知道了!” 玉麒麟大惊,紧张地看向他:“你都知道了?” 金元宝点头:“嗯。怪不得你最近这么奇怪呢,我问了长风才知道。”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看她紧张,金元宝忍不住噗嗤一笑:“我看你也不会骗人!一下就被我金捕头火眼金睛看出来了!” 玉麒麟垂头丧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看到她这模样,金元宝心软了几分,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你放心吧,事关雪儿的名节,长风也求过我了,我不会把雪儿千里寻负心郎,却被歹徒欺负的事说出去的。我交代王强马忠去查一查,迟早要把欺负雪儿的那个歹徒抓住!” “他告诉你雪儿是来寻负心郎,却被歹徒欺负了?”玉麒麟一怔。 金元宝点头:“嗯。还好没有被歹人得逞。” 玉麒麟听着心惊肉跳,心中觉得对晓萱十分愧疚,决定立即前去找晓萱。 “喂,你要去哪儿?”金元宝扬声问道。 玉麒麟却没搭理金元宝,自顾自的走了。 “臭丫头,说走就走。我倒要看看你干嘛去!”金元宝说完就跟着玉麒麟出门。rs 第七十一章 相知相亲 夜色一刻比一刻的深了起来,月光也一刻比一刻的亮了起来。 江晓萱背着包袱,站在顾长风医馆门口,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有些不舍,对着门口喃喃道:“长风,千言万语,此时此地都无从言表,待日后风平浪静,晓萱再来跟你道谢,说个明白。” 喜儿有些着急的看着扯了扯她,“小姐,要走咱们就快点,再折腾天就亮了。” 一阵风吹来,吹起树叶沙沙响动,隐约间,似乎还有人走路的声音,喜儿心头一惊不由分说拉着江晓萱就走。 两人贴着墙根往后门走来。 “小姐,外面世道险恶,您想好咱们去哪儿了?”喜儿一边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一边问道。 江晓萱摇摇头:“不知道……唉……谁能想到我居然阴差阳错被顾长风救回了金府?即使蒙住了金夫人一时,那等精明人物过几日随时会发现疑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离开这里再说。天大地大,总有你我二人安身之所。” “嗯,你说去哪儿喜儿就去哪儿!” 两人走到后门,蹑手蹑脚悄悄拨开门锁,看看四下无人,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门打开后,一切如常,两人正要长出一口气时,江晓萱随即停下了脚步,面部僵硬。 门外居然站着柳文昭! 柳文昭笑意融融朝她走来:“雪儿小姐好啊。” 江晓萱和喜儿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看了看旁边呆若木鸡的喜儿,江晓萱无奈上前行礼:“柳管家……好。” “雪儿姑娘这大半夜的背着行李要去哪儿?”柳文昭说着还探了探她身后的包袱。 江晓萱将包袱背了背,转过身避开他的目光,“我……我要出去办点事。” 柳文昭扬眉:“难道是我金府上下招待不周吗?雪儿姑娘千里迢迢来看望少夫人,怎么刚来就要走?这要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还不得骂我们不会做人怠慢了贵客?” “不不不,我……”江晓萱连忙想着措辞,“我只是有点急事要去办理。” “急事?少夫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有什么急事——我柳文昭愿意效劳。” 江晓萱一时语塞,喜儿一看情势不对悄悄转身掉头就跑。 柳文昭看在眼里也并不在意:“喜儿是少夫人的陪嫁丫头,她是来给你送行的吧?怎么不见少夫人前来呢?” “我、我没想惊动少夫人。”江晓萱越来越慌。 柳文昭故作惊讶:“少夫人还不知道呢?那我更不能让你走了。” 这下子,江晓萱彻底没办法了。 喜儿气喘吁吁的跑向松竹园,正好在路上碰到要来找江晓萱的玉麒麟。 一见到她,喜儿就连忙拉着她的手往回跑:“麒麟,快去救救小姐。” 玉麒麟边跟着喜儿,边询问:“怎么了?” “我和小姐准备离开金府,谁知在后门被柳管家拦住了。” “什么?”玉麒麟一惊,“碰上柳文昭了?” “是啊是撒!柳管家拉着小姐还在问话呢,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玉麒麟眉头大皱:“走,去看看!” 两人赶到后门前的时候,柳文昭正神态自若咄咄逼问,江晓萱却是徒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架之力。 “……雪儿姑娘,昨天你说你来京路上跟家人随从失散,怎么也不见你去寻找?那些家人随从也不来府上跟你汇合?” “少夫人新婚燕尔,我实在不好麻烦她四处派人寻找。”江晓萱回道。 “哦?”柳文昭眯眼笑了起来,“文昭倒是在官面上有些个熟人,那不如我来帮你找啊?” 江晓萱一惊:“你?” “是,只是需要雪儿姑娘告诉我你来京时随从几人?年龄几何?姓甚名谁?各有什么特征?一行几匹骡子几匹马?都带了什么行李?” 江晓萱一时慌乱:“这个……一时之间我要想想。” “这不用想吧?难道不是自己家的东西?雪儿姑娘一问三不知,到底是从哪儿来又打算走哪儿去呢?” 江晓萱正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柳文昭越逼越近…… 玉麒麟见状,连忙哭着喊起来:“雪儿姐姐,都是我不好!” 柳文昭一惊,只见玉麒麟蓬头垢面一脸的泪痕一溜小跑,过来了抱住江晓萱就哭:“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说错了话来跟你赔礼道歉了。” 柳文昭愕然的看着两人:“少夫人,这是……” 玉麒麟撇着嘴掉泪:“都怪我嘴上没个遮拦,说雪儿姐姐老姑娘了嫁不出去,惹怒了姐姐……”说罢,就抓起江晓萱的手朝自己脸上打去,“姐姐你有气别憋着,抽我打我都随你。” 柳文昭挑了挑眉:“哦?是少夫人跟雪儿姑娘发生了口角雪儿才要走?” “是啊!”玉麒麟睁大眼睛看着他,随后又看向江晓萱,“姐姐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柳文昭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可刚才雪儿姑娘还说有急事要办?” 看了这半天,江晓萱这般冰雪聪明的女子,当然是明白了过来,于是便配合的板起了脸:“这还不急?她仗着是金府少夫人就羞辱我,我哪还有脸住下去?” 玉麒麟又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道:“姐姐你千万原谅我这一回。” 看着这姐妹二人配合默契的演出,柳文昭在心中暗自冷笑,可是,又没有证据抓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也不敢肯定,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既然少夫人不知道雪儿要走——那喜儿为何替姑娘背着行李?” 一句话说完,玉麒麟江晓萱喜儿三人顿时大眼瞪小眼。 还是玉麒麟心眼快,当即便猛的回头,恶狠狠的看着喜儿,高起轻落给了喜儿一巴掌:“是不是你贪财落了人家好处?” 喜儿连忙跪倒在她面前:“是……是!雪儿姑娘答应给我二钱银子帮她搬行李,小姐恕罪!” 玉麒麟装作生气不搭理她的样子,转身去拉着江晓萱的手:“姐姐别走了,多住些日子,我们姐妹俩还有好些知心话要好好聊聊呢。” 江晓萱犹疑着答应:“既然少夫人盛情……那就先不走了。” “这不就行了!”玉麒麟满脸笑容:“喜儿,赶紧把雪儿姑娘行李拿回去!柳管家,还有事吗?” 看着这主仆三人,柳文昭心中自然是疑云重重的,可是没有证据又能怎样?无奈,他值得笑道:“看到少夫人和雪儿姑娘冰释前嫌,文昭心里也快意的很。多住些日子好,多住些日子——我们才能多多的加深了解。” 玉麒麟和江晓萱对视一眼,显然都听出了柳文昭话里隐含的威胁之意。 等到柳文昭走远后,一看四下无人,玉麒麟就换了面孔,一脸严厉的瞪着江晓萱:“你知不知道你半夜逃走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如果不是我去救你,你要被柳管家拎到夫人面前,咱俩都得玩儿完!” 江晓萱虽然心中略有歉意,但也是颇不服气:“如果没碰到柳文昭,也许现在我和喜儿都出城了呢。” 玉麒麟扶额:“江大小姐,你能不能相信我?只要我的事情办成了,你要愿意我把少夫人这位子还给你,你不想要那咱俩带着喜儿一起远走高飞,好不好?” “你我素昧平生,我逃婚了你却顶着我的名字嫁过来,你来金府到底要做什么还从不告诉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半夜逃跑也总比被人瓮中捉鳖强!”江晓萱嗤之以鼻。 玉麒麟闻言火大,一撸袖子正要发作,金元宝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哈哈,可算被我抓到了!” 玉麒麟和江晓萱吓一跳,看着走过来的金元宝都不敢出声。 金元宝凑到玉麒麟面前,低头看着她:“臭丫头,就是你欺负雪儿姑娘,才差点把她气跑的,怎么着,还想再吵一架?” 一听这话,玉麒麟和江晓萱都长出口气。 玉麒麟柔声的牵着江晓萱的手道:“姐姐,我错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别再离开我了。” 江晓萱也做出一副相惜相知的模样:“妹妹,其实我也舍不得你……” 金元宝见状,只觉得肉麻不已,当即一把牵过玉麒麟的手:“好了,这些腻歪话留着以后再说吧。晓萱……” 玉麒麟和江晓萱差点同时答应。 “月上枝头,作为一家的媳妇知道该做什么了吧?”金元宝嘻嘻笑道。 玉麒麟大惊:“做、做什么?” “切~还用我说?!”金元宝俯身到她耳边:“还不快回去打地铺!” 玉麒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可这二人暧昧的举动,在旁人眼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江晓萱和喜儿对视一眼,两人心底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柳文昭一边思索着,一边赶回自己的院子。 路过后院操练场的时候,正看到阿贵在操练府中的侍卫,柳文昭站了会儿,靠了过去,低声道:“雪儿刚才和喜儿想要逃跑你知道么?” 阿贵一惊,摇了摇头。 “废物!”柳文昭咬牙,“幸亏被我撞见了……” “属下失职!请公子责罚!”阿贵垂下了头。 “罢了”柳文昭摆摆手,“这些日子府里各个门禁都看严实点,人要是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如鱼儿回到了大海,上哪儿再找他们去。” “阿贵雪儿出走那事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一定加强防范。”阿贵信誓旦旦。 柳文昭点点头:“虽然少夫人给雪儿解了围,但显然两人心没使到一块去。只要她俩不分开,早晚都会露出破绽。” 阿贵不明所以的问道:“主子,您为何对雪儿姑娘如此不放心?” 柳文昭微微一笑,眼神悠然的看向天上的明月:“我总觉得少夫人和雪儿之间有种奇怪的关系,找到了这层联系,兴许就是我们拆开金玉良缘的最好时机。这几**不要闲着,马上派出人手去调查,雪儿何时进的京、跟谁进的京、进京后她见了谁、做了什么事。” 阿贵立正:“是!我这就去办。” 月亮越发明艳了,可是,又时不时的钻进云中,这一隐一现的感觉,让柳文昭觉得很是奇妙,他不禁喃喃自语道:“我有种奇怪的感觉,雪儿不是雪儿,少夫人……也不是少夫人。”rs 第七十二章 拜师学艺 次日一早,金元宝便带着玉麒麟穿戴整齐的来给金夫人请安,刚回来的这几日,两人都是又忙又累的,还没真真正正给金夫人请过安呢。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幽幽琴声。 金元宝牵着玉麒麟驻足凝听,片刻后笑道:“是《平沙落雁》,看来今天娘的心情不错。” 玉麒麟并不懂这种高雅的音乐,慢慢悠悠的,东一下,西一下的,实在是没听出来什么韵味,可是看金元宝听得高兴,她也只能耐着性子配着。 一曲终了,金元宝拉着玉麒麟一起走进去,边走边鼓着掌赞道:“天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鹄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娘,您弹的《平沙落雁》真是境界极妙。” 金夫人摁住还在微微颤动的琴弦,抬起头来,看向二人,微微一笑:“很久没弹了,手都生疏了。” “儿子媳妇来给您请安。娘,您太谦虚了,真的极好。”金元宝说罢,突然一扭头看向玉麒麟:“你觉得我娘弹得怎么样?” 玉麒麟哪里懂什么古琴,懂什么古乐,当即便愣住了。不过,刚才也是听了半晌了,左右还是听出了点点意思的,情急之下干脆脱口而出:“呃……很响亮,很有劲。” 金元宝和金夫人都呆住了。 不好……玉麒麟暗自想了想,又解释道:“那个,我……从娘的琴声中我听出了铁娘子的感觉。” 金夫人听言,一怔,随即朗声笑起来:“晓萱虽然说得通俗,但也不失为我的知音。”刚说完,她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说我都忘了,早就听说晓萱的古琴是一绝,今天不如弹一曲,让我和元宝也饱饱耳福吧。” 哈?玉麒麟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那古琴,那一块木头上加几根细丝的东西,叫做古琴?她连着东西都不认得,更别说弹上一曲了,怕是能不能弹得响都成问题了。 玉麒麟连忙摆手推辞:“那些都是传言,和娘一比,我那两下子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是,金夫人见她这模样,还以为她是谦虚,越发笑意浓厚的劝道:“晓萱,在家人面前,你就不要谦虚了。你古琴弹得好,连太后都是知道的,难道还是假的?” “今天娘这么高兴,你就不要吝啬了,弹一首吧。”金元宝说着就拉过玉麒麟,把她按到古琴前的凳子上。 玉麒麟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倒是把金元宝吓了一跳。 她赶紧给自己找辙:“我用自己的古琴筝才顺手,用别的古琴……呃不顺手。” 金夫人微微挑眉,很感兴趣的样子:“哟,晓萱看来不但是行家,还是大家。” “我看从南京带来的嫁妆中就有你的古琴,我这就让阿福去取过来。”金元宝说着就要迈步出门。 玉麒麟赶紧拦住他:“不用,不用。” 金元宝一脸惊疑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说……”玉麒麟结结巴巴的想着借口:“我的意思是说,弹琴要讲究情调,既然娘要听,那我就要好好准备一下。不如改天,改天我好好布置一下,专门为娘献上一曲。” “让你弹个曲子,怎么还这么麻烦?”金元宝有些个不满了。 金夫人倒是坦然一笑:“我理解,这大家呀,都追求极至的表演,要展现最完美的一面。过几天月圆之夜,月下听琴,也是雅事一桩啊。” 金元宝瞥了玉麒麟一眼:“好吧。架子拉这么大,到时候可别下不了台。” “月圆之夜?”玉麒麟一脸紧张。 “怎么?还不行吗?难不成你还要到那种湖光山色之中,才肯弹?”金元宝缓缓眯起了眼睛,似乎开始怀疑起她来。 “行!”玉麒麟连忙挺起胸膛,“当然行!月圆之夜就月圆之夜!” 请完安后,金夫人又拉着金元宝说起了家长里短的事儿,玉麒麟见状连忙接着尿遁溜出来,直奔顾长风的医馆。 玉麒麟风风火火的冲进医馆里,掀开门帘却正看到江晓萱站在案桌前捣药。 她连忙一个箭步跨过去,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喘着气问道:“江……呃,雪儿,你是不是会弹古琴?” 江晓萱听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来继续捣药:“会啊。” “你是不是弹得很不错啊?”玉麒麟一脸的兴奋。 “算是吧。”江晓萱将碓窝里的药倒进边上的瓷罐里。 “那……”玉麒麟见她手上不忙了,便撒娇的挽着她的胳膊道:“那你教教我好不好?” “嗯?”江晓萱一怔,“教你古琴?” 玉麒麟点头:“是呀。金夫人知道江家小姐古琴弹得好,所以让我来一曲,我实在推拖不掉,只好答应几天后表演。可弹棉花我行,弹琴我真的不会啊?” 江晓萱听言,轻轻一笑,将胳膊抽出来,又放了一把草药在碓窝里,又开始继续捣药:“你不是挺会说瞎话吗?连柳管家都骗得过,那再编一个骗骗金夫人也不是难事。” 玉麒麟脸红了红,可还是嘴硬的说道:“喂,我那是为我自己吗?我要不说瞎话咱俩昨晚就穿帮了!” “金夫人要你弹琴,关我什么事?答应表演的是你。”江晓萱自顾自的忙着。 玉麒麟着急了:“可现在我就是你!咱俩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露馅了,你也跑不了。” “古琴不是三五日能学会的,没有十几年的功夫你是过不了关的。”江晓萱无奈的摇摇头。 “十几年?!”玉麒麟呆住了。 江晓萱耸耸肩,停下手,看了看药,又继续捣起来:“所以就算我想帮,这忙我也帮不了。” 玉麒麟心一横:“帮不了?那大不了一起死。” “谁怕谁?”江晓萱说得格外轻描淡写,看来是真不怕的。 “我是不怕,孤家寡人一个……”玉麒麟眼睛骨碌一转,随即道:“可如果这事露馅了,那南京江阁老家怎么办?” 听到她这话,江晓萱心头一紧,药锤也不由得顿住了。 见她这模样,玉麒麟心知说中了她在乎的事儿了,赶紧说道:“金夫人要发现我是假的,告到太后那里,你以为太后能让你们江家好过?就算他们对你不好,可那也是你的亲人,你总不会希望他们因为你获罪吧?好吧好吧,算我啰嗦,大不了我现在跟夫人承认我根本不会弹琴!”说罢,便作势要走。 江晓萱连忙拦下了她:“等会!” 玉麒麟停住脚步,却没回头,只是唇角已经隐隐露出一抹狡猾的微笑。 “我教你……”江晓萱叹了口气。 “嗯!”玉麒麟缓缓转过头,脸上已经没了笑意,似乎还很勉强似的。 江晓萱白了她一眼,快速将药捣好,倒进瓷罐里以后,走到边上的盆里净了手,擦干净手后,才对她说:“跟我来吧。”说罢,便领着玉麒麟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江晓萱的屋中摆放着长案和一把古琴,上面只是简简单单的用一块丝布遮尘,看起来她时不时都会抚一抚的。 琴看起来很古朴,不像金夫人那里看到的那把那么华丽,缝隙里灰尘不少,看起来很旧的样子。 似乎感觉到了玉麒麟在打量着这琴,江晓萱随口说了句:“长风听我会弹琴,这是他在外面当铺典当回来的。” 听到这话,玉麒麟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想不到那呆子到是很体贴的。” 江晓萱脸红了红,不动声色的将丝布掀开,缓缓坐在古琴旁,将抚琴的位置留给玉麒麟。 玉麒麟当即便兴奋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以开始了吗?你放心,我学东西很快的,当年胖虎在鹅眉山教我捕鱼,我一网下去就是十斤八斤,胖虎一条也捕不到干瞪眼;胖虎教我给庄里的母牛接生,我这手就这么一掏——” 玉麒麟说得津津有味,江晓萱却是听得毛骨悚然,听到给母牛接生,她实在是受不了,忍不住低喝一声:“说够了没有?” 玉麒麟一愣,方才想起自己有些自私了,连忙讪笑着道:“够了,你讲。这琴要怎么弹?” “你现在还不到能碰琴的时候,先去焚一炉香来。”江晓萱细致的摁摁琴弦,试试琴弦。 “焚香?”玉麒麟一脸茫然。 江晓萱淡然道:“抚琴自古以来都是文人的雅事,神游八荒天人合一。焚一炉香有助你平心静气。” 玉麒麟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了一会儿,道:“我现在十分平心静气,不用这么麻烦吧?” 江晓萱眯眼看向她,眸子黯然几分,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教我还是我教你。” “好好好……”玉麒麟嘟着嘴起身去焚香。 江晓萱见状,满意的点点头,“我先给你讲一下琴的构造。这里是岳山,又称临岳,是琴最高的部分;这两个音槽大的叫龙池,小的叫凤沼。这叫上山下泽,有龙有凤,象征天地万象……” 可是,话还没说完,她就说不下去了,玉麒麟在香炉旁弄出了一屋子的白烟,又浓又烈眼都睁不开。 江晓萱捂住嘴:“咳咳,你在干吗呢?!” 玉麒麟无辜的看着她:“你不是要焚香……咳咳……平心静气吗?我多烧点赶快进入状态啊!” 江晓萱快要昏厥了:“你点那么多干嘛?” “你又没说点多少。”玉麒麟不满的嘟囔道。 “你……”江晓萱看着屋里越来越浓的烟,终于受不了了,大喊一声“救命啊!”便冲了出去。 玉麒麟不屑的看着她的背影,自说自话道:“不是你说的焚香嘛?这会儿又要跑……我才不像你……咳咳……这……咳咳……娇滴滴的……” 说着说着,她也扛不住了,捂着鼻子快步冲了出去。rs 第七十三章 方式方法 今日晴空突然落雨,虽然太阳雨好看,但还是招人烦的,这夏日的天气,确实是像小孩子的脸一般。 柳文昭站在窗口,看着外面雨打芭蕉的金色,眉头紧紧皱着。 远远的,阿贵打了一把伞走过来,见他站在窗口,便不进门去,就这么举着伞站在门口,低声的说了一番话。 柳文昭听罢,脸上先是轻松了些许,可顿了顿,又疑惑的问道:“主上一心想破坏金江两家的联姻,这次竟然没有责怪我们办事不力?” 阿贵点头:“嗯。没有训斥,只让我告诉您一句:宫里的选秀下个月就要开始了,倩倩小姐的年纪很合适。” “竟然想拿我妹妹要挟我?”柳文昭脸色阴森起来,恨恨说道:“我就这么一个亲人,怎么舍得让她进宫?” 阿贵连忙小心翼翼地的劝他:“主上大概只是随口一句,贵人多忘事,只要把金江两家的联姻破坏了,主上一定会忘记此事!” 柳文昭思量片刻后问道:“派去南京查雪儿的人回来了吗?” 阿贵摇头:“还没有!” 柳文昭看了看他伞沿边滑落的雨珠,眸子渐渐阴冷起来:“再派些人去,一定要仔细查一查那个雪儿。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也许从雪儿身上,能发现些什么。” 阿贵微微一立正:“是。” 此时,远远的随着雨声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不悦耳,反而有种生疏的而味道…… 柳文昭不满的皱了皱眉。 三日后,阿贵带着自己的属下二德子朝走进闹市的一件茶楼,小二一见到二人,便慌忙上前领着二人上了雅间,看来是很熟悉二人的。 阿贵进门前随手给了店小二几个铜板,说道:“这屋不叫你不用进来,去吧。” 店小二接过这铜板,自然是二话不说,乐呵呵的走了。 阿贵领着二德子进了雅间,随手关上房门。进屋后,他让二德子坐在桌前,自己却朝一旁的屏风走去,隔着屏风朝里面的人道:“公子,就是这个人,他之前见过雪儿姑娘。” 二德子听他唤里面的人叫公子,心知此人是贵人,当即便上前跪拜:“给大爷请安。” 柳文昭隔着屏风看了一眼那人的影子,微微一笑,询问道:“你叫什么?你见过雪儿姑娘?” 二德子连忙答话:“小人二德子,一直都是贵大爷给张罗点营生,我绑过那个雪儿姑娘。”原来这二德子正是在郊外意图对雪儿不轨的那个大汉。 阿贵在一旁解释道:“我查了一下,这二德子跟过她一段,见过雪儿姑娘寻人。” 柳文昭听言,有了些兴趣:“寻人?二德子,你可听见雪儿姑娘要寻谁了?是要找嫁到金府的江小姐吗?” 二德子却好似没有听到柳文昭的问话,自顾自的回忆着:“那姑娘生的好看,我早就盯上她了!她在京城里四处打听人,我也凑跟前听了一耳朵,要说这姑娘——” “她说要寻谁?”柳文昭打断他的话:“是寻江小姐吗?” “不是!她说要寻……”二德子摇头,使劲回忆了一下,猛然想了起来:“要寻一个李郎。” “李郎?李什么?”柳文昭追问。 二德子吭吭哧哧半天却是一副怎么都想不起来:“叫李什么……字就到嘴边了。” 阿贵见状,掏出一大锭银子轻轻摆到桌子上:“好好想想。” 二德子眉开眼笑,把银子摸到手揣进怀里,随后一拍脑袋,笑道:“想起来了——李俊。” 柳文昭听言,脸上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 而于此同时,金元宝正在屋里翻看卷宗,回想着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忽然,房门被推开来,金元宝抬头看去,却是顾长风哭丧着脸走了进来。 “你怎么这表情?出什么事了?”金元宝疑惑地问道。 顾长风撇撇嘴:“雪儿那天不辞而别,虽然没走成,但我真怕哪天她再从我身边溜走。你脑子聪明,快点帮我想个办法。” “你为这种小事来找我?”金元宝好气又好笑。 顾长风却一本正经一脸郑重地看着他道:“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事。你不知道,自从我第一次见到雪儿,我就喜欢上她了,跟她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我更被她吸引,我还没来得及向她表白,不能就这么跟她错过。要是她真的要走,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追着她去。” 金元宝听言,忍笑,道:“那还是想办法把她留下来吧,干嘛还追到天涯海角,那么大费周章。” “元宝,我就是来让你帮我想办法的。”顾长风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是一会儿看不到雪儿,就觉得缺少点什么,半天看不到她,就觉得心慌气短头痛,一天看不见她,我就茶饭不思,夜不能眠。我觉得她比我的生命还重要,如果需要,我可以为她去死。……实际上,我已经为她死过一次了,没死成。现在我想我们两个都好好地活着。” 看着他声情并茂的样子,金元宝不由得想起了玉麒麟,想起她为自己挡了一剑,想起她多次为自己犯险……他有点被顾长风打动了:“你这个呆子,没想到还是个情种。想让她留下来,你就去跟她表白呀,她接受了你,自然就会留下来。” 顾长风讷讷的看着他,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也想向她表白,可是一面对她,表白的话我就说不出口。” “表白也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要找准时机,要循序渐进。这样吧,我给你上一课,教你如何把雪儿姑娘留下来。”金元宝循循教导。 顾长风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金元宝说的话,什么时候变过。”金元宝拍拍胸脯,随即放下手中的卷宗,起身走到顾长风身边,看了他一眼,道:“你跟我走。” “去哪儿?”顾长风茫然。 “去了你就知道了。”金元宝神秘一笑。 盛世的京城热闹非凡,环肥燕瘦各色美女层出不穷。 金元宝拉着顾长风来到繁华闹市。 顾长风勉强的跟在后面,追问道:“元宝,你快点告诉我,我怎么做才能让雪儿留下来。” 金元宝回眸看了他一眼:“看你这猴急的,你这呆子,没见你做什么事这么着急过。你要留住雪儿姑娘的人,就要先留住她的心。” 顾长风琢磨了一下:“要留住她的人,先留住她的心,好像有道理呀。那我要怎么留住她的心呢?” “这留住女人的心嘛,需要一个过程。”金元宝边说便朝远处看了看, “对,跟治病一样,需要一个过程。”顾长风很是赞同。 金元宝好笑地看着他:“怎么又扯到治病上了呢?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我跟你说,你可以从最简单的做起。这女人呀,比较容易感动,各种礼物,胭脂水粉鲜花衣服玩物,你送过她没有?” 顾长风摇摇头:“没有。那些俗物,怎么配得上高贵脱俗的雪儿。” 金元宝扶额:“你别管配得上配不上,先送了再说,这是一种心意的表达,你不表达心意,她怎么会知道?” “你说得好像也有一些道理。” “礼物送过之后,你还要找机会口头表达,女人都爱听甜言蜜语。” “可是面对雪儿,我紧张,我说不出口。”顾长风扭捏起来。 “那你就夜半时分,临窗而立,直抒胸臆告诉她,你喜欢她。”金元宝出招。 顾长风很是疑惑:“我以为我们是两情相悦,心有灵犀的,难道这还要讲出来吗?” 金元宝快受不了了,翻了个大白眼,接着道:“你不讲出来,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思。我再教你一招,如果你一直对她好,却不见效果,你就要试着反其道而行之。女人最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你要在她面前表现出对别的女人好。” 顾长风一仰首:“我喜欢的是雪儿,为什么要对别人好?” “这你就不懂了吧。女人都是有妒嫉心的,在她面前,你要装出对别人好,刺激她的妒嫉心,她生气了,就证明她也喜欢你。”金元宝挑眉笑道。“真的是这样吗?你说的这些有用吗?”顾长风半信半疑。 金元宝本来就生得玉树临风,自然不乏美女流连,这会儿,为了以示证明他更是故作潇洒地朝那些美女挥手,一时间让一众女子们羞叫连连,捂住痴笑。 金元宝得意洋洋的看向顾长风:“你看,这就是证明!” 顾长风大皱其眉:“可是这些浮蜂浪蝶都不像是雪儿啊。” 金元宝用扇子敲了下他的脑袋,不满道:“你懂还是我懂?你懂人家为什么还要走?你想留下她,就按我说的做,包你有效。” 顾长风捂着被敲疼的地方,嘟囔道:“好吧,我自己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先按你说的试一试了。” 午后,顾长风捧了一堆胭脂水粉冲进江晓萱的房中,将这堆瓶瓶罐罐朝江晓萱面前一放,便开始呵呵傻乐。 江晓萱疑惑的看着这些东西,问道:“这些瓶瓶罐罐都是什么?” 顾长风兴奋的介绍:“我熬夜调配出来胭脂水粉,送给你。你看这个是美白的,这个是保湿的,这个是补水的……” 江晓萱听言,为难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你,可是我平时很少用这些东西。” “这都是我针对你的肤质专门调制的。你就试试吧!”顾长风很是执着。 看着他诚恳的模样,江晓萱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尝试着打开一盒闻了闻……瞬间,刺鼻的香味钻进鼻腔,差点没把她熏吐! 她连忙将盖子盖上,又谨慎的拿起一盒来小心翼翼的打开来,却是不敢再直接闻了,她用手扇了扇,没有什么异味了,这才凑过去闻了闻,有点中药味,有点香味,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只是,那黑乎乎粘嗒嗒的东西,真的可以往脸上抹么…… 江晓萱放下这盒,又一连看了好几盒,可却是哪一个也不敢往自己的脸上手上试。 可是,一回眸,又看到顾长风期盼的眼神,她终于鼓起勇气,想试一下,最终,临了她还是没下去手,只得歉意的看着顾长风道:“颜色这么黑,味道也有点怪,我看,我还是以后再用吧。” “雪儿,你别看这个颜色黑,涂在脸上美白的效果特别好!”顾长风干脆亲自示范,“你看,我这种肤色,涂上之后也会瞬间变白,而且是从内而外自然的白……” 可是,涂上胭脂片刻之后,顾长风的脸就红了一大片,而且奇痒无比,顾长风只得不停的抓脸。 “长风,你的脸怎么了?”江晓萱关怀的问道。 “很痒啊。”说罢,顾长风冲到镜子前,却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红了一块,连忙捂住脸:“这……这……是什么回事?雪儿小姐,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傍晚,午饭后,江晓萱一回到屋里,便发现房间里各个角落里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鲜花,有百合、月季、薰衣草、各色**等等…… 她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又看见顾长风费力地抱着一大盆花进来,于是连忙问道:“长风,你这是在干什么……” 顾长风憨厚地笑笑:“雪儿小姐,这是我送你的花,宝剑赠烈士,鲜花送佳人……” 江晓萱打了一下喷嚏,觉得有点好笑,但也有点感动:“送这么多?” “嗯,我都在医生书查过了,这些花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花,能清心安神……” “可是……可是……阿嚏……阿嚏……”江晓萱开始打喷嚏,而且越来越激烈,“可是我花粉过敏。” “啊?那,那我赶紧把花搬出去吧。”顾长风大惊,随即开始忙碌地往外搬花,“雪儿,你先去外边走走,我一会就把这儿整理好。” 无奈,江晓萱又打了几个喷嚏,只好暂时离开自己的房间,离开前又忍不住扫了一眼满屋子的姹紫嫣红,脸上露出浅浅微笑。rs 第七十四章 呆头表白 夜幕低垂时,玉麒麟又来找江晓萱,一进门就苦着脸道:“江大小姐,今天咱们不焚香也不斗嘴,能不能教点实惠的速成的法子?先对付着弹几个小曲就行!” 江晓萱为人谨慎,又把学琴看做一件认真的事情,当然是不乐意的了:“你当是秦淮歌女沿街卖唱呢?学几支yin词艳曲就能赚银子了?抚琴是慢功夫,急不得。” yin词艳曲……玉麒麟愤然,可是又不能得罪这个老师,拉着江晓萱到窗边,一指夜空,焦急的说道:“急不得?你自己看看月亮都快圆了,月圆之夜金夫人就要听我弹琴!江晓萱,你到底会不会弹啊?整日这不行那不行的,有本事你倒是自己弹一个”。 江晓萱看了她一眼,没搭茬,转身缓缓走向琴,随即四平八稳的坐到了琴边。 “我看你们这些官小姐也就是个嘴把式!我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月圆之夜怎么对付金夫人了,我得想想怎么在月圆之夜前逃出这鬼地方——”玉麒麟话音未落,宛转悠扬的琴声飘来。 袅袅琴声,如月华,如清泉,如凉风一般,徐徐而来,让人精神一振,竟然不由得摒弃了心中杂念…… 玉麒麟目瞪口呆的看着江晓萱,她身着粗布的衣裙,坐在古琴之后,背挺得直直的,唇轻轻的抿着,有点倔强有点高傲……她十指纤纤,轻挑慢拢间,琴音便蔓延出来,侵染到屋中的每一个角落。 渐渐的,渐渐的……玉麒麟的心平静下来,她凝神听着这音乐,就算是根本不懂乐曲的她,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一副高山流水的画面来。 清澈晶莹的水珠一滴一滴的从石缝中沁出,渐渐聚汇在一起,形成涓涓溪流,从悬崖上倾泻落下,砸在青青的石头上,水花迸裂,碾成玉、碎成珠…… 顾长风循声来到江晓萱窗外,听见屋里美妙的琴声,不禁痴了、醉了。 直到曲声终了,他才回过神来,轻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 而屋中,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玉麒麟也渐渐回过神来,随即快速的站起身来,鼓掌称赞道:“怪不得金夫人说你是才女,这琴弹的真好!比富春班唱大戏的弹的都好!” 江晓萱微微一笑,脸上满是得意:“现在不说官小姐是花架子了?” 而屋外又传来一声轻叹,二人听不太真切,连忙向窗户看去,只见一个黑影站在窗子外边。 玉麒麟一惊,问道:“窗外是谁?” 听见质问声,那黑影却一闪身不见了。 玉麒麟连忙拉着江晓萱来到屋外,根本没看到人,“刚刚明明有人在屋外说话,怎么没人了呢?” 江晓萱听言,也是忧心忡忡地的点头道:“连续两、三天了,我窗外总是有黑影出没,不说话,有时候还站在那里叹气,吓得我好几天都没睡好。” “有这种事儿?”玉麒麟只觉得胸中义气澎湃,当即便拍着江晓萱的肩膀道:“你不用怕,以后我每天晚上都来陪着你,刚好可以学琴,我到要看看那个黑影到底是人是鬼,这么大的胆子。” 次日夜里,玉麒麟又来找江晓萱学琴,江晓萱正一边说一边演示给她看:“宫商角徵羽,金应商,其声促以清,属金的情志是悲;土应宫,其声漫而缓,属土的情志是思——”可是,随即却发现,玉麒麟正昏昏欲睡的靠在软垫上,唇边都流淌出了晶莹的口水! 江晓萱瞬间怒了,当即便拍了她几下:“玉麒麟!你干嘛呢!” 被她这么一惊,玉麒麟立即慌忙醒来,擦了擦唇角的口水,忙不迭的答道:“在在在!” 看着她那模样,江晓萱叹了口气:“我刚才都讲什么了?” 玉麒麟挠挠头:“你讲……你讲属土的情志是思——”随即又猛的摇头,问道:“不对吧江晓萱?十二生肖里哪有属土的?” “我说的是金木水火土的土!”江晓萱愤然:“宫声主情志是思,比如分开三天你会思念金元宝——” 玉麒麟打着哈哈只摆手:“怎么可能?分开三年我都不会想他!” 江晓萱听言,白了她一眼:“你再不刻苦学上一招半式,月圆之夜给金夫人演奏不了一曲,那你可就真要跟金元宝分开了。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学啊姐姐!”玉麒麟连忙辩解:“只是时间紧迫,咱就别金木水火土了,你就直接教我点实用的,咱直接来上一曲!” 江晓萱讷讷的看了她半晌,无奈的点头道:“也好,这些知识以后再补。来……”她边拨琴边道:“木应角,其声呼以长,属木的情志是怒。你来一下。” 看着琴弦,玉麒麟顿时手足无措:“拨……拨哪儿?” 江晓萱看了她一眼,耐心教导:“这根弦,你要记住,属木的情志是——” “是怒!我记住了!我对金元宝很愤怒!”玉麒麟一咬牙带着一身怒火一拨琴,蹦一下用力过猛拨断了根琴弦。 瞬间,江晓萱目瞪口呆。 玉麒麟连忙不好意思道歉:“对不住,你一说怒我太投入了。” 江晓萱愤然:“虽然这个琴不贵,但也不能让你这么糟蹋吧!你使那么大劲干嘛?” 玉麒麟羞红了脸:“在鹅眉山的时候整日挑水砍柴,力气比较大。姐姐,咱再来一遍。” “你……”江晓萱火冒,但是,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她惭愧不已的样子,江晓萱也只得努力压下怒火:“我再来一遍,你可要听仔细了。” “嗯嗯嗯!”玉麒麟一脸的愧疚连忙点头。 月上枝头时,金元宝一个人坐在新房的书桌旁,胡乱写了几个字,就没心思再写下去了,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做了一会儿,他终究忍不住了,唤道:“喜儿,喜儿?” 喜儿听言,连忙跑进来问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你家小姐呢?” “我家小姐?”喜儿怔忪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金元宝是问玉麒麟,“噢,我家小姐,找雪儿小姐练琴去了。” 金元宝听言,扬眉一笑:“别看平日粗陋乖张,也有她上心的时候。” 喜儿附和道:“连续几天了,少夫人每天都去练琴。” “嗯知道了。”金元宝点点头,然后走出新房,直奔顾长风的医馆。 江晓萱的住所位于医馆后院,金元宝慢悠悠的走过去,还没走近便听到一阵悠悠的琴声,金元宝静静的站着听了一会儿,脸上慢慢露出笑容,想不到这臭丫头,还弹得不错。 金元宝提足朝医馆后院走了几步,却发现江晓萱门口站着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 金元宝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走过去,便听见那人自言自语道:“今天我要表白,一定要表白。” 金元宝见状,诡异一笑,准备扑上去吓唬他,可刚做好动作,还没来及发声,顾长风便猛的回过头来,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听完。 金元宝愕然,但还是点点头,静静的站直了身子,听琴。 屋内的古琴声,渐渐终止。 顾长风怅然的叹了口气,低声道:“雪儿每天都给我惊喜,没想到她的古琴弹得这么好。” 金元宝听言,却是得意地反驳道:“你少臭美了,弹古琴的不是雪儿,是江晓萱。也不是给你惊喜,江晓萱这么苦练,是为了给我娘和我惊喜。” “可这里住的明明是雪儿呀,怎么会是少夫人在弹古琴?”顾长风一脸的不相信。 “这大半夜的,你站在这干什么?不是专程为了听琴吧?”金元宝狐疑的问道。 “你不是说让我临窗而立,对雪儿表白嘛。我已经连续在雪儿窗外站了好几天了,可是我一句话也没说出来。”顾长风低头道。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跟她说呗。”金元宝笑道。 顾长风却一脸囧色:“我……我紧张,说不出来。” “那你就说些现成的,那么多诗辞歌赋,你挑一首。”金元宝恨铁不成钢。 “好……好吧……”顾长风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而这时房内,江晓萱弹完古琴,一抬头发现黑影又出现,连忙紧张地指给玉麒麟看:“你看,那个黑影又来了,该不会是被柳管家派来监视我的吧?” “你别怕,有我呢。”玉麒麟吹了灯,拉着江晓萱隐蔽在窗边,仔细向外观察。 “怎么又多出来一个人?”江晓萱发现外边又多了一个黑影,更加紧张。 玉麒麟也皱起了眉头:“难道是一伙的?” 那黑影忽然开始哆哆嗦嗦掏东西。 “不好,他有暗器。”玉麒麟低声推开江晓萱、“你藏好,我去会会他。” 玉麒麟正待动作,没想到,那黑影哆哆嗦嗦掏出的竟是一张纸。 于是,一个酸啾啾文绉绉的男声出现在窗外:“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玉麒麟一怔,疑惑地看向江晓萱:“是长风的声音,他说的什么?” 江晓萱脸羞得通红:“他在念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玉麒麟听了半晌,越发迷糊了:“那个什么黄的是什么东西?我来问问他。”于是便不顾江晓萱阻拦对窗外大声喊:“长风,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门外正声情并茂全神贯注朗诵的顾长风,猛的听到玉麒麟问话,吓得拔腿要跑,却被金元宝拦住。 金元宝大声地朝里面喊道:“你听不懂不重要,不是说给你听的。” 玉麒麟眨了眨眼,问江晓萱:“是金元宝的声音?不是说给我听的,那就是说给你听的了?你听懂长风的意思了吗?” 怎么会听不懂……江晓萱脸红成一大片,低头不语。 玉麒麟见状,便大声对窗外喊:“雪儿也不懂,长风,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金元宝狂笑:“你这书呆子,说得这么复杂干什么?要直抒胸臆才痛快。雪儿姑娘,这呆子说他喜欢你,他想你想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这次玉麒麟听懂了。 江晓萱听到这么直白的话,更是害羞得用双手捂住了脸。 “这两个大胆狂徒,吃饱了撑的来这捣乱,看我怎么收拾他们。”玉麒麟说罢,便推开窗户,对窗外喊:“长风、金元宝,有什么事,你们近前来跟雪儿姐姐说。” 金元宝听言,连忙将顾长风向前推了几步。 却不料,一盆凉水哗的一声从窗户里泼出来,将顾长风淋了个透心凉。 “我先让你们凉快凉快,看你们还敢不敢来捣乱。”玉麒麟扬眉,手里端着木盆。 金元宝身上也淋了一部分水,当即便怒道:“江晓萱,你干什么?为什么拿水泼我们?” “泼的就是你们,让你们哪凉快哪呆着去。”玉麒麟说着便冲出了房间,怒斥二人,“大半夜的,你们这两个坏蛋,来这里捣什么乱?还不快走,想再来一盆水不成?” 顾长风见玉麒麟出来,吓得不轻,丢下那张纸,狼狈逃走。 金元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掸了掸身上的水,没事人般离去,飘然留下一句话:“我这叫助人为乐,成人之美,没想到碰上了一个不领情的。” “你们以后若敢再来胡闹,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玉麒麟挥舞着拳头。 而江晓萱也跟着走出门来,看到顾长风丢在地上的求爱稿,悄悄捡起。 次日午饭时间,顾长风特意做了几道药膳,邀请金元宝、玉麒麟来试用,二人来的路上遇到了柳倩倩。柳倩倩一见到金元宝哪里还能不跟上,当即也不管他们是干什么去,便粘了上来。 金元宝无奈,只得让她跟着来了。 到了顾长风医馆里,江晓萱已经在饭桌前忙活开了,桌上摆着几道药膳,她正在忙着摆放碗筷。 顾长风一见几人进屋来,便立即上去招呼,几人寒暄了一下,便要安排座位了。 顾长风刚要坐到江晓萱边上去,便被金元宝扯住了袖子,回头一看,金元宝挤眉弄眼的小声提示:“第三招,冷落她,让她嫉妒。” 顾长风瞬间恍然大悟,使劲点点头,坐到了远离江晓萱的位置上。 众人落座后,却没一个动筷子,金元宝看了半晌,问道:“顾长风,你确定你研究的药膳没问题?少爷我的命可是金贵得很,我可不想死在你手上。” “已经试验很多遍了,没问题的。”顾长风憨厚地答道,说罢,想了想,便夹了一块乌鸡要递给玉麒麟:“少夫人,你尝尝这个乌鸡……”虽然筷子是递到玉麒麟面前的,可那眼睛看的却是江晓萱。 玉麒麟诧异的看着碗里的鸡肉,纳闷至极,自己和顾长风并不算熟络啊,还没到可以互相夹菜的关系吧? 却不料,顾长风紧接着又来一筷子:“还有这个笋干,要搭配着吃。” 玉麒麟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可是,一旁的金元宝却看不过眼了,他眼疾手快的伸手夹菜,却假装不小心,撞到顾长风的胳膊,结果顾长风夹的菜掉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金元宝不满的道:“你心里没准儿,手上也没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还没整明白,还敢给别人夹菜。” 玉麒麟见状,赶紧给顾长风递手帕:“快擦一擦。” 江晓萱也关心地问了一句:“长风,你没烫到吧?” 没想到江晓萱会关心自己,顾长风自然是兴奋起来了,更是受到了鼓励:“没事,没烫到,少爷说得有用,因祸得福。” 见办法有效,顾长风更是变本加厉的关怀玉麒麟了,他又飞快夹了片炒蘑菇,要放到玉麒麟的小盘子里:“本草纲目记载,蘑菇有强身体,健脾胃,消化助食,益气生津……” 金元宝见状,眉头一皱,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拿走了玉麒麟的小盘子,瞪着顾长风:“我让你管好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别烫了自己,再烫了别人。” 顾长风无奈,夹着蘑菇看了半天,环视了一下,看到一旁安静吃饭的柳倩倩,没办法,只好把夹起来的菜,放到柳倩倩的盘子里:“倩倩,蘑菇延年益寿,美容养颜,你多吃一点。” 柳倩倩愕然的看着她。 金元宝见状,又怕这呆子继续给玉麒麟夹菜,所以抢着给玉麒麟夹菜,但是,又别扭的怕别人看出自己对麒麟的关心,所以正话反说:“我怕这个菜有毒,你帮我尝尝。” 玉麒麟翻了个白眼:“就你事儿多,有什么毒,真让人倒胃口。” 顾长风又要给玉麒麟夹菜,金元宝又抢先丢了一块山药放在玉麒麟盘子里:“这个山药蒸软了,不好吃,你吃。” 看着他们两个忙碌的样子,江晓萱瞬间明白了,金元宝是在吃醋呢,于是劝道:“长风,少夫人自然由少爷照顾,你就别忙了。” 可是,顾长风手里夹着菜,玉麒麟的盘子里已没地方放,没办法,也只好转而夹给柳倩倩。 于是,一顿饭就在金元宝不停给玉麒麟夹菜,顾长风给柳倩倩不停夹菜中慢慢度过。 玉麒麟和江晓萱眼睛不停在金元宝和顾长风两人之间徘徊,奇怪两个男人是怎么了。 倒是柳倩倩有些个不同,受到男士的照顾,她倒是觉得很受用,看了玉麒麟一眼,又看江晓萱一眼,一脸得意。 一时,无人理江晓萱,江晓萱很不自在。 玉麒麟终于看不下去,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我吃不下去了,金元宝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不说清楚,这饭我没法吃了。” 金元宝做出一副无辜状,摊了摊双手:“给你夹菜,也有什么问题吗。” “你别装了,这顿饭从头到尾哪里都是怪怪的,顾长风最怪。一定是你出了什么馊主意。” 柳倩倩听言,不高兴了,也将筷子拍在桌子上:“长风哥对我好,关你什么事。你就这么见不得有人对我好?” 顾长风左右看了看,沮丧的问金元宝:“元宝,为什么远之则怨的是你母亲子而不是我家雪儿?”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呆住了。 江晓萱抿着唇,羞红了脸,当即也把筷子一丢,快速的离席了。 玉麒麟见状,也急忙追了出去。 柳倩倩打量了一下二人,瞬间明白了,自己被人家当枪使了,顿时愤愤不已,一摔碗也走了。 这下,只剩下金元宝、顾长风两个失落的男人了。 顾长风垂头丧气地放下碗筷:“你说的方法我都试了,一样也不管用。” 金元宝嗤之以鼻:“那是你自己笨好不好。” “元宝,我真的不能没有雪儿,医书上说,我这种状况叫相思病……” “相思病?” 顾长风颔首:“对。我看见雪儿小姐开心,我就比她更开心……” 听到这话,金元宝心头一惊,想起在鹅眉山时,两人在厨房里的打闹,脑海中,满满的都是玉麒麟银铃般的笑声。 “看见到雪儿难过,我就比她还难过……”顾长风喃喃自语。 金元宝想起了麒麟梨花带雨,诉说自己小时的悲惨往事那一幕……想起回来时,在马车中,她对玉氏依依不舍的样子……那瞬间,他的心也仿佛被揪痛着,所以,他才会情不自禁的承诺:“我会再带你回来。” “看见到雪儿小姐有危险,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我也要去保护她……” 金元宝想起,山寨中,恶战陷入胶着状态时,他挺身而出去为麒麟挡剑,虽然那一剑没有刺中他,但是他可以肯定,那一瞬间,他是本能的,没有任何理智的冲过去的…… “看见她跟别的男人走得近,我心里就酸酸的不是滋味……” 是的……就是酸酸的感觉……金元宝眉头皱起来,想起她给柳文昭送药时谈笑和谐的场景,他就心闷得难受。 “医书上说,这就是相思病……”顾长风一脸的哀怨。 金元宝大惊:“这就叫相思病?”这么说……我爱上这个臭丫头了? “元宝,你再帮我想想办法,我要怎么才能留住雪儿的心。”顾长风抓住他的袖子求救。 金元宝想了想,问道:“雪儿姑娘会不会有喜欢的人?或者是有什么心结?” 一语点醒梦中人,顾长风大惊:“如果有?我要怎么办?” “那只能是等她从过去中走出来,或者是你帮她走出来。”金元宝意味深长的道。 顾长风若有所思:“我帮她走出来?” “嗯……”金元宝点点头,随即发现顾长风飞一般的冲出屋去,只得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呆呆的看向满桌的药膳,食不知味…… 心事重重…… 顾长风冲出来后,便直奔江晓萱的房间,掀开帘子后,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见江晓萱在做家务,便在一旁东摸摸西摸摸的帮忙。 见他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江晓萱忍不住笑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顾长风很是尴尬:“被你看出来了?” 这个呆子啊……江晓萱摇摇头,笑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不知道她为什么摇头,顾长风愣了下,想了想,实在不明,干脆就不再想了,鼓起勇气问道:“我是想问你,你是否还恨那个害你流落街头的负心汉李俊。” 江晓萱一愣,沉默了半晌,回道:“我是恨他,我恨他骗了我,辜负了我。可是恨又能怎么样?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如果能让他给你道个歉,你心里会不会舒服一点?” 江晓萱淡然地摇摇头:“他不值得得到我的爱,还要他的道歉有什么用?” “如果他的道歉能让你释怀一点,我愿意替你讨回公道!”说罢,顾长风深情地注视江晓萱一眼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江晓萱纳闷了:“这个呆郎中,又是哪根筋儿不对?”rs 第七十五章 痛扁李厮 下午又到了玉麒麟学琴的时间了。可是,江晓萱看着细细的琴弦,却是无法集中精神,忍不住问道:“你觉不觉得最近长风有些奇怪?” 玉麒麟点头:“金元宝更奇怪。” “长风最近还总是想出各种办法来讨好我,可是每次都让人哭笑不得。” 玉麒麟听言,也道:“金元宝最近对我总是爱理不理的,可是总被我抓到他其实在偷看我。” “还有……上次咱们吃饭,长风不停给柳倩倩夹菜,却一直看着我。” “金元宝最近越来越骄傲,跟我说话时都是眼睛朝天。” “我觉得长风好像……”江晓萱羞红了脸,“好像是在追求我。就是方法特别了一些,总是赶不在点儿上……” 玉麒麟一愣,明白了几分,当即便肯定的说道:“我看他俩最近总是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我猜一定是金元宝帮他出的馊主意。” “刚才长风还突然跟我提起……”江晓萱忽然醒悟顾长风的举动,突然站起身来,“不好……” “怎么了?”玉麒麟不明所以。 江晓萱也不解释,快步冲了出去,玉麒麟无奈,也只得跟了过去。 一顶轻便的小轿缓缓的进了李府。 门关上后,柳文昭和阿贵从一旁的大柳树后转身走来。 看着那漆红的大门,阿贵低声道:“主子,这就是李俊的府邸。” “雪儿姑娘进京头一个就找的这个李俊,想来也不是一般人物。”柳文昭眼睛亮了亮。 “嗯……”阿贵提醒道:“雪儿姑娘只说来找少夫人,对李俊只字不提,这里面必有文章。” 柳文昭微微一笑:“只要找到这个李俊,雪儿的来路就清楚了;而雪儿清楚了,那咱们的少夫人不也就一目了然了吗?” “那……咱们上前问问?” 柳文昭摇摇头:“光天化日人多眼杂。换个时候我们再来。” “是!”阿贵答道。 却不料二人前脚刚走,顾长风后脚便来到李俊家门外。 他抬眼看了看那门环,深吸一口气,正了正衣冠后,才鼓足勇气上前敲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来,却是李俊的悍妻,她不悦的打量了顾长风一眼,问道:“你找谁?” 顾长风恭敬的一揖,道:“我找李俊,麻烦你叫他出来。” 悍妻又看了看他,才猛然想起来,之前见过他,当即脸色一沉:“怎么又是你!找我家相公有什么事?” 顾长风舒了一口气,还想着认识就好,不用多费口舌解释了,当即便一仰头,背着手,正色道:“我要代一个善良可怜的女子,来向你相公讨回公道的。圣人云……” 话未落音,悍妻已然妒意大发,一把将顾长风推倒在地:“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你凭什么来找我家相公讨公道,还代一个善良美丽的女子,我看就是一个轻浮浪荡的jian货。你赶紧给我滚。否则别怪老娘我不客气。” 顾长风一边挣扎着爬起,一边跟悍妻论理:“我不允许你这么说雪儿。明明就是你家相公辜负了雪儿,不信你可以叫他出来对质。” 这时,李俊冲出来,二话不说,上去就补了一脚,再次将顾长风踢倒,然后才拉着那悍妇道:“娘子,你不要听他胡说,明明就是那个女人自己痴心妄想,还敢找来野男人帮忙,对我纠缠不清,真不要脸。” 悍妻听言,更是火冒三丈:“相公,不要跟他浪费口舌,我们打到他跪地求饶,不敢再来为止。” 夫妻两人竟然不顾法纪,合力将顾长风胖揍了一顿。 可怜那顾长风一边挨打一边还不忘倔强的替江晓萱分辨:“李俊,你辜负了雪儿,已经是大错特错了。现在你还要颠倒事实,你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大丈夫要敢做敢当,怎么能失信于一个弱女子……你知道雪儿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吗?我这次来,只是要你一句诚心诚意的道歉,让她的心里好过一点……” 就在顾长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江晓萱领着玉麒麟赶来了,看着顾长风明明受伤却还在喋喋不休为自己争辩,为自己讨要道歉的模样,江晓萱的一片心,融化成了水,瞬间又涌上来,化作滴滴泪珠滚落出来。 她飞身扑倒在顾长风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遮挡拳脚。 而一旁的玉麒麟比她动作更快,早已一脚将李俊踹翻在地,又踢又踹的打得李俊嗷嗷叫。 李俊那悍妻见状,连忙丢下江晓萱和顾长风,冲过去和玉麒麟撕扯,可她又哪里是玉麒麟的对手,三下五除二,便被玉麒麟制得服服帖帖的。 江晓萱这才得空将顾长风扶起来,心疼的看着他,道:“你这是何苦。就算你有满腹诗书,跟这种人,又有什么道理可讲。” 顾长风咧了咧被打得紫青的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雪儿,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的心里好过一点。” “傻瓜……”江晓萱心疼,可又忍不住说他几句:“真是个呆子!我不需要他的道歉,我只要你好好的。你为什么这么傻。跟这种人浪费力气,不值得。” 听她这么说,顾长风自然是开心不已,一个不小心,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瞬间扯动伤口,笑容就变得很是奇怪的样子。“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江晓萱羞笑了一下,一回头,却发现玉麒麟将李俊夫妻打得跪在地上。 李俊捂着脸吼道:“你们这些人,怎么不讲道理啊!” 玉麒麟当即又给了他一拳:“讲啥道理,我的拳头就是最好的道理。” 江晓萱见状,连忙安抚了顾长风几句,站起身走到李俊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可是,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竟然说不出话来。 玉麒麟见她过来了,当即便一把揪住李俊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看向江晓萱,“我要让你知道,女人不是好骗的,也不是好欺负的,现在我让你,给雪儿道歉,直到她满意为止,不然我继续打得你满地找牙。” “我道歉,我道歉。”李俊忙不迭的想点头,可又被揪住头发,无法动弹,只得可怜巴巴的连说了好几次:“我道歉!我真心的道歉!” 看到他那卑微的模样,江晓萱心神一晃,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期盼,都是一个大大的笑话。想着想着,她悲极而笑,擦了擦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泪水,仰起头来,高傲的蔑视了李俊一眼,随即学着学着玉麒麟的样子,抬腿将李俊踢翻在地:“我说过,不需要。” 说罢,她转身扶起顾长风,扬眉吐气的扔下一句:“我们走!”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这一次,她走得毫不犹豫,走得心情舒畅…… 三人走了不远后,玉麒麟这才悄声的叹道:“原来你就是因为他而逃婚的。臭王八蛋,还害得你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要不然,我早揍得他老娘都不认识他了!” 江晓萱微笑:“今天揍他也不迟啊。” 看着江晓萱愉快的表情,顾长风也好似心都浸在蜜里,一时间竟然看得痴了,忘记了自己脸上的疼痛:“雪儿,你笑起来,真好看。” 玉麒麟见状,插科打诨的咧着嘴大笑道:“我笑起来也很好看,哈哈哈哈。” “喂!”江晓萱笑着向玉麒麟抗议:“笑不露齿你忘啦,你现在是……金府少夫人,张嘴一笑露出二十多颗牙,成何体统。” 玉麒麟听言,笑容越发甜美了,当即便伸手挽着江晓萱的胳膊,撒娇道:“那好啊,你留下来教我怎么做呗。” 顾长风也赶忙附和:“留下来留下来!雪儿,你不要走。” “嗯……”江晓萱羞怯的看了他一眼,低头不语。 两人这么眉来眼去的聊着,一时间没注意,把在路边走神看面人小摊的玉麒麟给落在后面了。 玉麒麟开开心心的买了四个小面人,一抬头,却发现那两人根本就没踪影,玉麒麟愤然,可是想想那两人的情愫,又不由得笑了起来。 “好吧……我自己回去……”玉麒麟自言自语的把玩着小面人朝金府走去,却不料,刚走进一条胡同口,便被人一把捂住了嘴。 玉麒麟刚要使功夫挣扎,却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 玉麒麟一惊,随即一脸惊喜的回头看过去:“胖虎?!” “是……”胖虎憨笑着,可是,肚子却随之发出一阵叽叽咕咕的声音,当即便脸红了起来。 “饿了?”玉麒麟笑道:“走!吃饭去!” 二人走到附近一家饭店里,点了一大碗面。 看着胖虎狼吞虎咽的样子,玉麒麟乐得合不拢嘴:“那天碰上真山贼给打散了,我还一直担心你呢!特意给娘留了话。” “唔晤……”胖虎奋力咽下口中的面:“那天我和几个兄弟被冲散了,各奔东西,不过事后我再去那客栈找你,地方已经被人烧了。” 玉麒麟眯了眯眼:“谁烧的客栈就是谁派来的山贼,这是毁尸灭迹呗!” “咱不懂那么多,我后来回鹅眉山听你母亲说你回去过,知道你没事我也就安心了。”说道这里,胖虎哽咽了一下,“麒麟,我就怕你出事……” “嗨!”玉麒麟热情的当胸给了胖虎一拳:“我玉麒麟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打死的?咱哥儿俩谁啊?鹅眉山双雄!” 胖虎眸中掠过一丝失落:“对对,咱哥俩是……双雄!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鹅眉山啊?” 玉麒麟却是一点都没感觉到胖虎微妙的情感变化:“事情还没办完呢,虽然带着金元宝回了趟家,可我娘不让告诉他,只能等有机会了再让金元宝跟我娘相认。” “那你就这么给金元宝当娘子了?” 玉麒麟大大咧咧:“咳!都是假的!” “假的就好……那金元宝对你怎么样?” “你以为他能欺负我?我是谁?玉麒麟!”玉麒麟一拍胸脯,随即又笑道:“他这人呢说来倒是不坏,就是一堆臭毛病,臭美,自以为是,爱干净,还老喜欢替别人做主,霸道的跟个螃蟹似的,不过金元宝要是螃蟹,那我玉麒麟就是笼屉,我蒸他;金元宝要是刺儿头,我玉麒麟就是板砖,我拍他——” 看着她兴奋的模样,胖虎只觉得胸中有些酸闷,当即便几口把面吃完,放下筷子,道:“你一谈起他,话就停不住……哈哈,麒麟,看你没事就好,我、我先走了!” 玉麒麟正说的兴奋,连忙拦住他:“别走啊!跟我一起回金府,现在我也是正儿八经的少夫人,给你安排个肥差干干,你想去后厨呢,还是封你个采办……” “真的不用,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就言语一声,我先走了。”胖虎黯然离去。 看着他匆匆的背影,玉麒麟还没缓过劲儿来:“哎——胖虎这是怎么了?”rs 第七十六章 忘情药水 金元宝听闻顾长风被痛扁了一顿,也是颇为担心的赶来看他,谁知道,一推开门,便看到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顾长风,坐都坐不直,脸上包着膏药却还是一脸幸福的傻笑。 金元宝眼角抽了抽,走上前去,关怀的问道:“你不是脑子被打坏了吧?怎么一直傻笑?真是恋爱害死人,我可不能变成你这副没骨气的样子。” 顾长风猛然回神,一把抓住金元宝的胳膊,倒把金元宝吓了一大跳。“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幸福。” 金元宝摇摇头:“看来你真是病得不轻。你就没给自己配点药?” “配了,当然配了。”一说到药,顾长风顿时正常了几分,“我告诉你,我最新研制了一种药,取名忘情水,可以治疗精神恍惚,出现幻觉,失眠多梦等症状。” 金元宝挑眉:“可以治相思病吗?” “当然可以!绝对可以!元宝,你真是一语道破玄机。这就是针对相思病而配的药。它能清心安神,帮人摒除一切杂念,还有助睡眠。” “哈!”金元宝笑道:“那你确实应该多喝几碗,你看你现在被迷的六神无主的样子。” 没想到,顾长风竟然很认真地对他道:“我刚喝过,所以现在神清气爽,心情愉快。” “这药真能帮人摒除杂念?”金元宝有些迟疑。 “当然了。”顾长风十分肯定。 “给我拿一碗。我要拿给一个和你有一样病症的朋友。”金元宝笑道,只是,那笑容有些奇怪。 回到新房后,金元宝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见屋里没人,这才谨慎的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陶瓷葫芦,拧开葫芦的塞子,闻了闻里面的药水,嫌弃的的自言自语到:“我就不信顾长风那呆子研究的药会有效……”说罢,他将药水一饮而尽,打赌似的补了一句,“这个药要是真有用,就让我忘了那个讨厌的女人!” 慢慢的,慢慢的,金元宝开始头晕起来,有种喝醉了一样的感觉。眼前,也渐渐出现一幅幻境…… 玉麒麟微笑着出现在他面前,摇着手指问道:“你不是最不相信长风的医术吗?竟然吃他的药,看来你真是病得不轻。” 金元宝被吓了一跳,当即嘴硬的道:“谁有病?你看我像有病的样子吗?” 那朦朦胧胧的玉麒麟上下打量了一番金元宝:“我看你像害了相思病。” “笑话,全京城的女人都喜欢我金元宝,我怎么会得相思病。”金元宝羞恼。 “这话也就是骗骗别人,可你骗不了你自己。” 看着她越来越模糊的脸,金元宝明白过来,连忙使劲摇头,“冷静,冷静,不过是一个幻像,我跟她吵什么吵。” 果然玉麒麟的幻像消失了。 可是瞬间而已,金元宝又看见玉麒麟走了进来,她羞涩微笑,明眸晧齿,楚楚动人,温柔的唤她:“少爷。” 金元宝不耐烦地摆摆手:“你怎么又来了?还这样对我笑,你有什么居心?” 玉麒麟讷讷的问道:“我哪天不是这样儿,对少爷唯命是从,哪有什么居心?” “算你识趣,明白的还不算晚。”金元宝揉了揉太阳穴。 却不料,玉麒麟竟然一副被惊吓的样子,“少爷,我……我……我没犯什么错吧?” 金元宝一挥手,傲气的道:“臭丫头,以后跟我保持距离,尽量离我远一点,不要对我笑……” “少爷,什么丫头?我是阿福。” “什么?”金元宝被吓了一跳,向后跳了一步,定睛一看,果然是阿福,“怎么是你?” 阿福吓坏了:“少爷,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呀。” “少夫人呢?”金元宝愣了。 阿福惊魂未定:“哪来的少夫人?少爷,你不会是中邪了吧?” 少胡说,你才中邪了呢,还不退下。”金元宝板脸喝令。 阿福迟疑的看着他,无奈往外退。 金元宝又在屋里静坐了一会儿,等幻觉和不适感消失了后,这才忿忿然的冲向顾长风医馆,一见到顾长风便质问他:“你那是忘情水,还是迷情水呀?我刚才差点把阿福当成了江晓萱。” “啥?”顾长风一怔:“我的药可完全没问题。我已经喝了好几付了。雪儿不在我眼前,我无法安心工作的时候,就喝上一付,心里就会安静一些。” “那为什么药在我这儿就不起作用?” “药都是有疗程的,你不要心急嘛。”顾长风一边说,一边倒了一碗自己喝了,“你看我现在多神清气爽,耳聪目明。” 见他没事,金元宝迟疑地又问了一句:“这药真有效果?” “当然有效果,我就是最好的证明。”顾长风十分肯定的答道。 金元宝把心一横,毅然又喝了一碗:“好吧,我就再信你一次。”,可是,喝完了,还是有种晕迷的感觉。 金元宝扶着墙迷迷糊糊的走回屋里,坐在新房中,看着桌上的茶盏发呆。可是,刚坐了一会儿,又看到玉麒麟很奇怪的扒在门边,探头探脑似乎是有话想跟他说。 金元宝看了她几眼,不耐烦了,“你怎么又来了?能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 玉麒麟犹犹豫豫不敢上前:“少爷,你没事吧?” 金元宝忍不住一笑:“我是老虎么?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过来说。” 玉麒麟只得扭扭捏捏地进来:“少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吧?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看看。” 见她关心自己,金元宝心头溢满了甜蜜,当即便伸手拉过玉麒麟的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请什么大夫?我好好的。” 玉麒麟连忙挣扎起来:“少爷,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 正在这时候,门边又突然出现了一个玉麒麟。 金元宝大惊,定睛一看,躺在自己怀里衣衫不整的人,竟然是阿福! 玉麒麟惊讶的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阿福慌乱地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少夫人,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少爷他不舒服。” 金元宝慌忙松开阿福,吃惊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他看了看阿福,又看了看玉麒麟。 玉麒麟看了二人半晌,恍然大悟,连忙用手捂着眼睛,边退边道:“我回来得不是时候,你们继续,继续……” “继续什么继续,臭丫头,故意耍我是不是?”金元宝又羞又恼。 玉麒麟一脸无辜:“我只是回自己房间,谁知道你们……”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金元宝彻底怒了。 嗨,还蹬鼻子上脸了?玉麒麟翻了个白眼:“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 阿福见状,连忙追出来:“少夫人,少夫人,那是误会。” 玉麒麟却是一脸的毫不在意:“没事,你不用跟我解释。” 看着玉麒麟的背影,金元宝气急:“真是被顾长风害死了。” 晚饭后,金元宝终究是耐不住性子,又去找顾长风了,可是,玉麒麟这会儿正在医馆里和江晓萱学琴,他也不好意思与玉麒麟见面,便把顾长风抓了出来,扯着他到金府湖边,低声责备道:“我真是失心疯了,才会相信你的药。” 顾长风愣了下,困惑的道:“我的药很有用呀。” 有什么用啊!金元宝很是忧伤:“现在可好了,我满眼都是那个人。” 顾长风眨了眨眼睛:“这样不是也挺好嘛,你想看那个人的时候,随时可以看到。” 金元宝瞬间抓狂了,抓着顾长风的领子问道:“都是被你这个庸医害的,你现在还敢说风凉话。” 这时玉麒麟、江晓萱联袂而来,金元宝以为又是幻觉出现。 他朝那两人一指:“你看吧,幻觉又出现了,她又来了。” 顾长风顺着金元宝说的方向看去,疑惑地问道:“这是幻觉吗?我也看到雪儿了。” “当然了,只有在幻觉里,她才有这么温柔多情的表情。”金元宝理所应当的说道。 看着两人走近,金元宝苦笑了一下,想着,反正是幻觉,便走上前去,牵住玉麒麟的手,抱怨道:“你看,你又来了,又来了,可是幻觉就是幻觉,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总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我金元宝当什么了?” 玉麒麟困惑地,伸手摸了摸金元宝的额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下子,金元宝越发确定是幻觉了,“你看你还装着关心我,问我怎么了,还敢开口跟我说话,这幻觉真是越来越生动了。” 玉麒麟气了,愤然掐了金元宝一把:“什么幻觉不幻觉的,你在说什么胡话?” “好嘛,还掐我。”金元宝回眸看了顾长风一眼,“看来,你的研究又进步了,幻觉越来越真实了。” “看来真是幻觉。”顾长风神情涣散的点头道。 因为,此时江晓萱也正在关心地询问顾长风:“你身上的伤好点没?还疼吗?” 顾长风一闭眼,做老僧入定状:“这是幻觉,这是幻觉……” 江晓萱疑惑了:“你在说什么?什么幻觉?” “我知道你是幻觉,因为只有在幻觉里,你才会这么温柔地对我笑,跟我说话……” 江晓萱哭笑不得:“开什么玩笑?我哪里是幻觉。” “我真希望你也能像元宝的幻觉那样栩栩如生,你愿意轻轻抱我一下吗,就算是在幻觉里,我也心满意足了……” 江晓萱又好笑,又害羞。 玉麒麟更是茫然:“这两个男人,今天这是怎么了?”rs 第七十七章 说个清楚 柳文昭仰头看了看头上的夜空,月明星疏,快要到月圆之夜了吧……那月盘都快要变成浑圆的了,隐隐还可以看到彩色的月晕,似乎,明天是个大晴天。 “公子,到李府了,我去叩门?”阿贵在轿子外面问道。 柳文昭将目光从天空挪了下来,放下窗帘,沉默的想了下,道:“我亲自去。”于是,便掀开轿帘走了出来。 看了看那漆红的大门,柳文昭走上前去,叩动门环。 “吱呀”一声门开了,李俊的悍妻打着哈欠看向外面:“谁啊?都掌灯了还敲门。” 柳文昭一脸的笑容,和蔼的道:“叨扰叨扰,大嫂,请问这是李府吗?” 李俊的悍妻立即警惕的打量着他:“你要找谁?” 柳文昭恭敬问道:“李俊公子在吗?” “你要找他干吗?”悍妻表情越发不善了。 阿贵上前一步,笑道:“请问夫人,李公子是不是认识一位雪儿姑娘?” 悍妻脸上一愣,随即挤出一丝笑容来:“雪儿?二位官人稍等片刻。”说罢,便把门虚掩着,快步转身进去了。 只留下柳文昭和阿贵面面相觑。 突然,大门被猛的拉开来! 只见李俊的悍妻举着一条门杠飞快的冲了出来:“你们也欺人太甚了!别什么人都想来招惹我相公,我家相公是很帅,我们家也的确是特别有钱,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蹭的。滚!警告你!再来老娘我一巴掌拍死你!” “大嫂有话好好说……”柳文昭狼狈的躲着,“好好说!” “跟你们没话好说!看打!”悍妻哪里会听他们解释。 柳文昭和阿贵狼狈的躲闪着,可是又不好还手,无奈下,被那悍妻赶跑,躲到了一旁的胡同里。 阿贵看着那婆娘粗壮的身影,恨得咬牙切齿:“这女人真是可恶!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柳文昭见状,反倒笑了:“哈哈,我看打得好!” “打得好?”阿贵愕然。 柳文昭悠悠然的笑道:“这恶婆娘是李俊的娘子,凶悍至此,试想文静秀气的雪儿姑娘怎么会跟这种人认识?而且,她竟然一进京就要先找李俊?这里面大有文章啊!” “可咱们见不到李俊啊。”阿贵苦恼。 柳文昭轻蔑的看着李府的门:“李俊不过是个商人,无利不起早。想要钓他出来——不难。我现在倒是真有兴趣见识见识这位让雪儿姑娘牵肠挂肚的李公子,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风流人物呢……” 而此时,李俊在屋子里也是相当的不好受。 他正跪在卧室中,瘪嘴捂脸,双眸通红。 那悍妻叉着腰站在他面前,一巴掌甩过,跪在地上的李俊脸上就多了五条血痕:“说!你勾搭那小蹄子没完没了的派人来找你,你们是不是藕断丝连还偷着腥呢?” 李俊蜷缩成一团,颤抖着道:“娘子,你借我俩胆儿我也不敢再跟那姑娘见面。我李俊今生只爱娘子一人……” “啪!”又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悍妻唾了一口唾沫:“放屁!花言巧语哄哄那个什么叫雪儿的贱丫头还行,老娘不吃这一套!” “那我发誓再也不见雪儿!”李俊举起手来刚要立誓,却没想到,又挨了一耳光,他捂着脸委屈的问道:“见也打不见也打,你到底要怎样?” 悍妻一戳他的脑门:“你明天就去找那个什么雪儿,跟她说个清楚,以后再缠着你,我就对她不客气!” 次日一早,李俊就自觉的来到了金府后门,可是,看着那高门大院,李俊却是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去敲门。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阿福领着喜儿从门里出来。 喜儿一见是他,当即惊了一下:“是你?” 阿福茫然的看了看她,问道:“这人你认识?” “嗯……”喜儿点点头,道:“阿福哥哥你先去吧,少夫人要买的东西,我一会儿自己去买。” “哦……”阿福挠挠头走了。 李俊见状,这才愁眉苦脸走过来,道:“喜儿姑娘,麻烦通报一声少夫人。” 喜儿连忙堵上他的话:“你跟我来……”说罢,便转身回了府里。 喜儿回去后,自然是先将事情通报给江晓萱了,江晓萱一听,当即便去找玉麒麟商量。 玉麒麟听言,当即便拍桌子了:“反了他了!居然还敢找上门来?看我出去再揍他一顿!” 江晓萱连忙拦道:“万万不可!毕竟李俊知道我是江晓萱,要把他逼急了怕他口不择言牵连到我们俩!” 玉麒麟想了想,颓然坐下:“也是,不知这个李俊现在哪儿呢?” 喜儿答道:“我怕他站在后门太显眼,把他带到后院凉亭了。” “好!我这就去会会他,看看他到底要干嘛!”玉麒麟说罢,自己走了出去。 快到凉亭的时候,看到李俊的身影,玉麒麟便恨得牙痒痒,一个箭步冲过去,“你来干嘛!” 听到这声音,李俊被吓得一抖,回头一看是玉麒麟,又吓得抖了两下,战战兢兢的深鞠一躬:“烦请女侠让我见一面少夫人吧。” “呸!你也配!少夫人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玉麒麟作势要打李俊,“说!到底要找她干吗?” 看到她挥舞起来的拳头,李俊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我和少夫人云泥之别,当年是我一时糊涂,竟然生了非分之想,但我已经知道错了,求少夫人放过我,我和拙荆只是平头百姓,如果被人知道我和少夫人的过去,金府和江府都不会饶了我们,求少夫人不要再来找我们,放过我们!”说罢,竟然怯懦的磕起头来! 玉麒麟奇怪:“谁去你府上找你了?我们可早把你当垃圾丢到一旁,没那个兴致。” “今天我府上来了两个人,说是雪儿小姐让他们来找我的。这……这不是她派人去的,还能有谁?”李俊吞吞吐吐的道。 玉麒麟一愣,连忙放下拳头,正色道:“那你说说找你的人长什么样?” 李俊立即连比带划的说着:“拙荆说,一个高高瘦瘦斯文秀气,一个矮矮胖胖满脸横肉。” 玉麒麟沉吟了一下:“难道是……”,想了想,便道:“今儿个少夫人不在,你先回去吧!” “这……”李俊迟疑。 “这什么这!想挨揍是吧!”玉麒麟又挥舞起了拳头。 “我走我走!”李俊落荒而逃。 随后,远远站着江晓萱等他走远了,才走过来,问道:“他怎么说的?” “听李俊的意思,找上门去的像是柳文昭和阿贵。” 江晓萱一惊:“柳管家?阿贵不是夫人的侍卫长吗?现在是夫人和柳管家都开始怀疑我了?” “目前看来有这可能。” “幸亏现在李俊还不知道柳管家找他做什么,万一知道柳管家是要摸我的底细,那李俊怀恨在心肯定……” 玉麒麟眸子一黯,脸色阴沉的道:“那我就让他永远说不出话来……” 江晓萱连忙阻止:“不要!虽然李俊负我,但他也不是什么坏人。我不想伤了他性命。” “那可就难了。”玉麒麟犯愁。 “李俊既然今天能找上门来,显然柳管家没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可我就怕柳管家不死心,一定还会再去找他。” 玉麒麟想了想:“放心,我找胖虎跟着他,看看柳管家到底还要什么招儿。” 午后,胖虎隐身在李俊宅门口远处,远远看见阿贵在向李家门房递名帖。 他侧过耳朵,隐约听到阿贵声音。 “……不敢多加叨扰,请李公子务必赏光。” 一个奴仆打扮的人颔首道:“我一定转交。” 阿贵满意一笑,拱手道:“告辞。” 胖虎奇怪的探了探头:“送的什么?”,想了想,踮起脚尖,轻轻一跃,没想到那肥胖的身姿竟然轻盈如燕,落在李府屋顶上,仅仅只发出几声轻轻瓦片响。 胖虎运着轻功沿着屋顶走,看到那奴仆将一个好像信件的东西送进其中一个房间后,便又是一跃,走到那房顶上,轻轻的揭开瓦片看向里面。 屋里,李俊的悍妻欢天喜地的给李俊张罗着换衣服:“来来换这身,还是这身暗花缎的瞅着体面贵气。” 李俊看了看身上穿的暗花绸缎,犹豫的问道:“人家就是送个名帖,我真的需要去吗?” 悍妻扯了扯他的衣角:“废话!人家名帖写着湖广商会的柳大官人,人家是瞧上了咱家商号的货品,你今天去了跟人好好商洽,打开了湖广商会的门路,今后咱家商号的货品可就抢手的很呢!” “又没见过面,就凭一张名帖……”李俊还是不太相信。 “你还指望柳大官人亲自登门拜访?人家设宴请你也不丢你李公子的脸!快去!”悍妻说罢,重重的推了他一把,直接将他推出了门外。 屋顶上趴着的胖虎,自然是把二人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李俊出了宅子,一顶轻便轿子早就候在门口。他大摇大摆的上了轿子,吩咐了一声:“得月楼!”rs 第七十八章 移花接木 午饭过后,阿福就一直站在金夫人院外扭扭捏捏的,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 顾大娘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这模样,便上前询问:“阿福,你干嘛呢?” 阿福连忙作揖,道:“回大娘,我……我找夫人有点事禀告。” “那还不进去?杵在这里作甚?”顾大娘说罢,便领着他进了屋。 可是,到了屋里面,看到金夫人,他就更不敢说话了。 顾大娘见状,忍不住说了他一句:“阿福,你这么着急见夫人,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阿福这才吞吞吐吐地道:“少爷,少爷他……” 一听和金元宝有关,金夫人顿时急了:“阿福,你吞吞吐吐地,这是怎么了?少爷有什么事,还不快说。” “少爷他,他这两天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顾大娘听言,上去拍了他一下:“阿福,你少胡说,少爷怎么会不正常?” “真的啊……”阿福委屈的摸着被拍疼的肩膀,道:“少爷有好几次,把我认成了少夫人,还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等清醒过来,少爷自己好像也被吓了一跳。” 金夫人和顾大娘对望了一眼,愕然问道:“有这种事?” “是啊!”阿福点头:“所以我来请示夫人,要不要给少爷请个大夫看看。” 金夫人这下子可坐不住了,当即起身:“小翠,走,咱们一起去看看元宝。”说罢,便带着顾大娘和阿福匆匆赶往松竹园。 金夫人赶到松竹园,却发现金元宝正趴在窗口,眼神呆滞的望向前方,当即更是心慌起来,连忙走上前去,温柔问道:“元宝,阿福说你不太舒服,你是哪里不舒服呀?严重不严重?请大夫看看吧?” 可谁知,这会儿金元宝刚吃完药,竟把金夫人看成了玉麒麟! 见玉麒麟对自己如此关心,他有点陶醉,温柔地拉着金夫人的手:“我没事,别听阿福胡说。” 金夫人听言,回眸看了顾大娘一眼,安心了几分。 可随后,金元宝一句话,却让金夫人大惊失色! “可是,晓萱,你为什么穿我娘的衣服?咱家又不缺钱。” “什么?!晓萱?!”金夫人吓得魂都快飞了:“元宝,你这是怎么了?” “你……”金元宝突然站起来,有些不乐意的道:“你怎么还带着娘的发簪?这可是不好,你若喜欢我重新给你买一支便是!” 金夫人和顾大娘对视,都吓得不轻。 阿福见状,这才说道:“夫人,听说这几日顾大夫在给少爷配什么药吃……莫不是吃坏了脑子?” “吃药?”金夫人吓得脸都变色了,这药哪里是能乱吃的东西? “什么?”顾大娘也是大惊,“这逆子哟!”当即便扶着夫人,怒气冲冲的朝顾长风的医馆赶去。 金夫人一推门便张口怒道:“长风!你到底给元宝喝了什么药,把他害成这样?” 顾大娘也着急地问道:“是呀,长风,你给少爷吃了什么?少爷这是怎么了?” “是少爷自己来找我拿药的。再说这个药没什么药理危害,就是安神补眠,让头脑清醒,耳聪目明。”顾长风很是委屈。 “药里你都放了什么?”金夫人皱眉问道。 “这副药里,我放了丹参、五味子、石菖蒲、合欢皮、菟丝子、墨旱莲、女贞子、首乌藤、地黄、珍珠母。这些药材,都是寻常的滋补安神药,肯定无毒。” “既然无毒,那元宝又是怎么回事儿?”金夫人疑惑片刻,招手叫来阿福,“阿福,你来试试!” 顾长风赶紧端来一碗药。 阿福为难地将药喝下,众人紧张地看着阿福。 片刻后,金夫人问道:“阿福,我是谁?” 阿福很清醒的答道:“您是金夫人。” 顾大娘也一指鼻尖,问道:“那我呢?” “顾大娘。” “我又是谁?”顾长风也帮忙做测试。 阿福看向他:“顾郎中。”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若是药没问题,那元宝怎么回事?金夫人关怀的问道:“阿福,喝下药之后,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阿福感觉了一下,道:“和平时并没什么不同。” 金夫人听言,略微放心:“既然药没问题?那元宝为什么把谁都看成晓萱?” 顾长风笑道:“这是少爷的心病,是少爷对少夫人用情太深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这么儿女情长,这成何体统。”金夫人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顾大娘抚了抚心口:“还好少爷并没有什么大碍。” 金夫人看了她一眼,皱眉,有对顾长风嘱咐道:“你以后不准再给少爷喝乱七八糟的药。” 顾长风连忙点头:“是。” “对了,阿福!”金夫人又朝阿福交代道:“你告诉少夫人,准备古琴吧,今天就是月圆之夜,刚好也可以让少爷换换心情。” 阿福垂首应道:“是。” 金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小翠,咱们走。” 而此时的得月楼雅间中,柳文昭却在焦急的来回踱步,很有些心神不宁。 他看了看桌上那几道精致的菜品,却是没什么兴致。 这时,阿贵兴冲冲的推门进来:“主子,李俊来了!” 柳文昭精神一振:“哦?快请!” 阿贵连忙去把人迎进来。 随即,便见一个人身宽体胖的男子,身上穿着暗花绸缎的衣裳,慢慢的,一步一步,很是从容地走了进来。 只是,柳文昭莫名的觉得,这男子的气质与这身衣服很是不配,颇有点沐猴而冠的感觉,暴发户一样。 男子进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朝柳文昭一拱手,问道:“你就是湖广商会的柳大官人?” 柳文昭正打量着他,见他行礼,也忙跟着一拱手:“正是。您想必就是——” 男子微微一笑:“没错,李俊是也!” “啊……久仰久仰!”柳文昭连忙行礼。 男子也回礼道:“客气客气。”说罢,竟然也不顾主人家请,便大大咧咧的坐在柳文昭对面。 柳文昭连忙给男子斟酒,却一直目不转睛的观察着他,“李公子听口音不像京城人啊?” 男子慢悠悠的拿起酒杯:“从小跟着父亲出来做生意,云游四海,口音也是南腔北调。” 柳文昭眼睛骨碌一转,试探的问道:“李公子认识江晓萱吗?” 男子笑道:“南京谁人不知阁老千金江晓萱啊?不过我比听说还近一层,跟江小姐见过几面。” 柳文昭故作惊讶:“江小姐嫁到金府前待字闺中,你怎么会见过?” 男子将酒杯一饮而尽:“我表妹跟江小姐是闺中密友啊!我又做着点胭脂水粉的生意,进阁老府给江小姐送过胭脂。嗯……好酒,好酒!” “李公子表妹是——” “小妹闺名一个雪字。”男子见柳文昭呆愣,便自己动手倒满了酒,一饮而尽。 “雪?”柳文昭弱弱的问道:“可是,唤作雪儿?” 男子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是啊!柳大官人怎么知道的……” “呃……”柳文昭连忙讪讪笑道:“猜的猜的……”想了想,还是不死心的问道:“看来,李公子与令妹关系很好啊……” “是挺好。”男子点头,“前几日江小姐嫁到了京城,我表妹在南京想念江小姐,也来京城了,还隔三差五去我那里讨盐水鸭子吃。我这表妹啊看着文文静静,实在贪嘴——” 柳文昭打量了他一番,还是不信任的问道:“雪儿姑娘是你表妹?” 男子将酒杯一放,有些不满的道:“这有什么稀奇?我这么五大三粗的人就不能有漂亮的表妹吗?”说完,又眯着眼睛打量了柳文昭一番,不客气的道:“你打听这么清楚我看不像要跟我家商号做买卖——是不是想提亲啊?要提亲你可得经过我,我在雪儿面前说话可是很有分量的——” 柳文昭连忙讪讪的摇摇头,随即转过身一脸的失望阴沉的看向阿贵。 阿贵见状,连忙上前一步,道:“公子,您忘记了,今日还与曹丞相家的公子有约。” 柳文昭也配合的一拍脑袋,道:“对啊对啊……”说罢,慌忙起身,朝男子道:“李公子,在下还有个约要赴,实在是不能再作陪了,您放心吃喝,单我们已经买好了,咱们有空再聚,有空再聚。” “嗯,知道了!你去吧!”男子大大咧咧的摆摆手,打发他走。 “告辞……”柳文昭说罢,黑着脸退出了雅间。 阿贵悻悻的靠近柳文昭:“主子……” 柳文昭回头冷哼一声:“弄来弄去弄到人家表亲家去了!” 阿贵一窒:“那……这李俊还要不要继续跟踪?” “跟什么跟?”柳文昭愤然,怎么自己身边总是一堆草包,“万一暴露了让江晓萱和雪儿反告到夫人那里,不就把咱俩和福王的事给漏出来了吗?做贼三年,不打自招,我就不信如果雪儿和江晓萱有问题,她们自己会不暴露!” 两人带着怒气离开。 楼上雅间的窗户被悄悄推开来,那穿暗花绸的男子从窗户里往外看了看,见他二人走了,这才安心的合上窗户,坐回饭桌旁,看着一桌子的美食,笑道:“麒麟的脑子就是好使,嘿嘿。今天我胖虎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 而此时,不远处的一间小黑屋里,却传出阵阵惨叫声。 李俊被反吊在房梁上,朝面前蒙面的黑衣人嚎啕求饶:“大侠饶命!大侠别打了……” 黑衣人把蒙面黑布一掀,露出一张俏丽明媚的脸来,“还认识我吗?” “怎么又是你?”李俊都快哭了。 玉麒麟用鞭子指着他鼻子问道:“知道半道上请你来什么事吗?” 李俊连连摇头:“大侠给提个醒?” 玉麒麟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那日找上你的高白瘦和矮胖横是我们的仇人!今天约你去得月楼的也是他俩!” 李俊一惊:“啊?到我府上投帖子的不是湖广商会——” “这你也信?今天你要去了,保不准都没命回家!”玉麒麟笑道。 “苍天呐……”李俊悲号起来:“我就是个老实商人,怎么惹了这么多麻烦啊?” 玉麒麟挑眉:“想活命也简单,这两日发生的事跟谁都不准说!只要你不说,我保你平安无事;还有,江晓萱的事儿……你要是对外漏了一丝口风——让人知道你竟然曾经企图勾引将军府的少夫人,你就算不被凌迟处死,也会被阉割……” 李俊慌了:“大侠饶命啊,我李俊尚无子嗣,千万不能阉啊……” “记住我的话,我们的事,跟谁都不能说!” 李俊捣蒜般连忙点头。 “算你识相!”玉麒麟这才将他从绳子上放下来,一脚踹出屋子。 解决完事情后,玉麒麟便径直赶回金府,刚进门边被江晓萱扯到了一旁,找了个角落,窃窃私语。 “怎么样?胖虎过关了吗?”江晓萱急切的问道。 “当然!”玉麒麟颇为得意:“胖虎把你教的词儿一说,柳管家就信了,问不出破绽来乖乖的溜了。” 江晓萱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我也给李俊警告了,他要敢胡说什么,小心让他李家断后!” “嗯……”江晓萱点头:“吓唬吓唬他也好。麒麟,这回真是谢谢你了,否则我估计我连京城都出不去就暴露了。” 玉麒麟一拍胸口:“江湖儿女何足言谢!帮你不就是帮我自己……” 江晓萱笑道:“我看胖虎对你是真好。” “当然啦!”玉麒麟很是骄傲:“我们是兄弟嘛!哎,这一关过了,还有一关,眼看这月亮快要圆了。” “哎……怎么办呢?”江晓萱叹气。 玉麒麟担心地问道:“以我现在的水平,不可能过关吧?| 江晓萱颔首:“如果金夫人像你说的也是一位古琴高手的话,我看很难。” 玉麒麟急得团团转:“完了完了完了,这回可是真露馅了!我上哪儿能找到灵丹妙药立刻变成你呢?……” “变成我?”江晓萱一怔。 玉麒麟看着她,看着看着,微微一笑,拉过江晓萱在她耳边,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rs 第七十九章 琴瑟和谐 墨兰的天空,如绸缎一般,没有一丝的云彩。银盘一样的皓月坠在天上,散发着柔柔的光芒。 湖水静静地横在下面,水面上也有一轮一样的圆月,只是,风儿吹过时,湖面泛起鱼鳞般的波纹,让那月光流动起来,比天上的月亮,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情趣。 湖水载着月光流动,聚到湖心亭子的时候,又被阻拦住,一波波的漾开,湖面上,倒映着繁密的树影,树后隐隐约约地现出来假山和屋脊。 凉亭四周用轻纱装饰,薄纱随风而起,水汽萦绕间,犹如仙境,很是诗情画意。 而那亭子正中,横放着一把古琴,古琴上坠着银色璎珞,条条丝绦随风摇曳。 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背对着众人,坐在琴后,与那美景相溶,美得好似天仙下凡,让人窒息。 对面的湖岸上,彩棚高悬,彩球高挂,彩棚下边坐着金夫人、金元宝及金府一众亲戚,仆人。 金夫人打量着湖面凉亭,满意的点点头:“不怪晓萱要准备这么长时间,果然别出心裁,确实是有情调。” 听到母亲夸奖江晓萱,金元宝心里乐开了花儿,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的淡淡道:“希望不只是花架子才好。” 金夫人转头看向他,语重心长的道:“不管是不是花架子,她肯为你费这番心思,总是好的。” 金元宝听言,心头更是欢喜,但还是倔强的道:“娘,她这是要讨您老人家的欢心,才这么大费周章的。” “难为她这点孝心了。”金夫人微微一笑:“告诉晓萱,可以开始了。” 对岸的一个小厮提着灯笼晃了三晃,纱帐内的仙子便缓缓动作起来。 水汽月影萦绕间,乐声流转而出。 那样悠扬清澈的琴音,时而顽皮跳跃若涧间溪水,清逸无拘活泼欢悦;时而又如风拂松林,轻柔却带着别样的沉稳;时而又如雪落尘埃,轻灵而飘渺,让人心都不由得静谧下来。 远远看去,那仙子的身影,婀娜多娇,优雅非凡…… 不论此情此景,还是此声此曲,都让人沉醉不已。 金夫人陶醉地赞赏道:“这江阁老的女儿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好琴艺。” 看到妻子能如此讨得母亲的欢心,金元宝心中无比舒畅,唇角渐渐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美如仙子的妻子,凝神细听。 柳文昭也在一旁听得如醉如痴。 柳倩倩左右一看,心中妒火中烧,当即便讥讽道:“嫂子怎么背对着我们弹琴啊?有本事就转过来啊!” 正说着,对岸的灯笼又晃了晃。 亭中人竟然缓缓站起来,随即一手撑着古筝的底部,一手继续演奏着乐曲,华丽的转过身来。 衣袂飘飘,巧笑嫣然。 不知怎的,突然看到她这精心装扮的容颜,金元宝的心竟然噗通噗通的,飞快跳了起来。 随着乐曲的深入,玉麒麟越来越挥洒自如,颇有人琴合一的架势。 可是,若是有人站在亭中近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纤纤玉指并未触碰到琴弦,只是虚浮在琴弦之上做着浮夸的抚琴姿势。 玉麒麟一边假弹琴,一边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谁的脑子这么好使。嘿嘿,我玉麒麟就是聪明,这么好的主意都能被我想了出来,哎呀,真是嫉妒我自己啊。” 而此时,凉亭阴暗的角落处,有古筝的一角露出,再近看,原来是江晓萱坐在草丛里,江晓萱穿着与周围树丛一个颜色的衣服,脸上涂着绿色的颜料,头上插着树叶稻草,蓬头垢面十分狼狈的在低头弹着古筝。一边弹,一边愤然的道:“臭丫头,自己在上面悠闲,让我在这里受罪,看待会儿我怎么收拾你!” 虽然是假弹,玉麒麟表演的十分投入,玉麒麟越玩越爽,双手虚弹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快。 凉亭暗处的江晓萱为了跟上玉麒麟越来越快的动作,也只能紧跟着奋手极弹,越弹越快:“臭丫头,你就不能弹慢点吗?想整死我啊!” 江晓萱正集中精力弹奏,地上一只小飞虫突然在她手上咬了一口,江晓萱的手颤了一下,走音。因为突然走音,江晓萱有点乱了阵脚,停顿了几秒。 玉麒麟本来还在卖力做动作,琴声断了,玉麒麟不知什么情况,只好也住了手,干着急,拿不出办法。 而此时湖边众人正陶醉在江晓萱的琴声中,突然琴声中断,大家都愣了。 玉麒麟不敢回头看江晓萱怎么回事,连忙灵机一动,隔着轻纱对着岸那边喊:“这曲《高山流水》弹的我如痴如醉情飘万里——母亲大人可还满意?” 金夫人笑道:“满意满意,接着弹啊。” 江晓萱轰走了小飞虫,却一不小心把古琴弄翻,此时正在手忙脚乱的摆正古琴。 玉麒麟一听后面没动静,无奈,这大神还得接着跳下去:“请母亲大人……体谅,我刚才弹的太过投入,情感一发而不可收拾。啊,明月几时有……” 金夫人奇怪了:“怎么还吟起诗来了?” 金元宝倒是赞赏道:“古人雅趣,不都是边弹边唱的?” 金夫人点头。 可那玉麒麟又哪里会吟诗,憋了半晌,憋出来一句:“明月即使有……自己抬头瞅,管它圆和缺,只愿人长久。” 岸边的金元宝一口茶在嘴里一下喷了出来。 金夫人更是奇怪:“刚才晓萱吟唱的诗词是谁写的?我怎么没听过?” 柳倩倩也是捂嘴一笑:“是啊,嫂夫人的古诗都是府里的厨子教的吧?” “呃……”金元宝帮忙圆场,“古籍流传千年多有损益,很多诗词都有不同的版本,晓萱是有名的大才女,博闻强识,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诗句,也是正常。” 金夫人点头:“说的也是。” 柳倩倩嗤笑:“弹个曲子还要缓缓?啰里吧嗦的,到底还弹不弹了?”话虽是俏皮的说着,但她的眸子一直牢牢的盯着玉麒麟那边,在力图看出什么破绽。 柳文昭倒是不觉得奇怪:“高手弹琴情郁于中也是常有的事。” 金夫人见状,连忙朗声唤道:“晓萱,一曲不终了我这心也随着伯牙子期飘在半空中呢。你就赶快弹完吧。” 玉麒麟一看拖不过去了:“呃……我、我这就来。” 虽然隔着纱帘,金元宝还是看到了玉麒麟的不知所措。 众人还没缓过神来,金元宝已经快速地做出了反应,拿出自己的长笛,沿着刚才琴声的断处轻轻续上。 袅袅笛音清空而出,平添了几分高雅,而那金元宝临湖而立,衣带飘飘,月光之下,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花丛后边的江晓萱,听到了笛声传来,回过神来,梁莽和着笛声,将曲子续起来。 玉麒麟马上意会,这是金元宝在给她找台阶,认真地接着摆架势。笛子和古琴的合作,金元宝和江晓萱两人都是高手,瞬时,天衣无缝,美妙绝伦。 金夫人从刚才的意外中回过神来,满意地听着笛子和古琴的合奏,畅然一笑:“琴瑟和鸣,心旷神怡啊。” 顾大娘也立即笑道:“当然了,不愧是御赐婚姻,果然是天作之合。” 柳倩倩听言,心里酸味泛滥,撇撇嘴道:“刚才分明是失误了,颠倒黑白。” 渐渐的,一个段落终了,笛子和古琴的配合极其完美。 金元宝放下笛子,在母亲身边重新坐下。 金夫人看着儿子,满意地欢喜。 玉麒麟一个人的独奏,自湖面上重新传来,有如天籁。 而此时,江晓萱的弹奏已如行云流水,恢复了自如。 后半段的表演自然是十分的精彩。 表演结束后,玉麒麟起身时,偷偷的对江晓萱微笑,表示感谢,江晓萱也回以浅浅微笑。 玉麒麟离开凉亭,衣带飘飘地走向众人,谢幕。 金夫人带头鼓掌,周遭人连忙跟着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 玉麒麟在掌声中款款而行,走到金夫人面前,行礼道:“娘,儿媳献丑了。” 柳倩倩打量这她,冷嗤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儿呀?曲子突然中断了,是你失手了吧?” 金元宝见状,一把揽过玉麒麟,辩解道:“不是失手,是一个小设计,既然夫妻和睦叫做琴瑟和鸣,那这曲献给娘的《高山流水》当然也少不了来自我的和音。” 金夫人满意的牵过二人的手,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独具匠心,天衣无缝,晓萱元宝,今日辛苦你们了。” 二人对视一眼,齐声道:“多谢娘夸奖!” 金元宝低头看向身边的佳人,目光不由得被她耳后的红痣吸引,月光之下,她宽大的交领中,隐隐可见晶莹洁白的皮肤,还有一角红红的肚兜。 “咚咚……咚咚……”心剧烈的跳起来,像是一只大鼓在胸口擂动,震得他都有些呼吸不畅了。 下意识的,金元宝别开头来不去看她,却不料,一转眼,正撞上柳文昭看过来的,炽热的眼神。 金元宝眸子一眯,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的光。 柳文昭连忙微微一笑,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缓缓将目光移开。 金元宝皱起眉来,牵着玉麒麟走到旁边坐下,将阿福手里的披肩扯过来递给玉麒麟。 玉麒麟有些莫名其妙的接过:“干嘛?” 金元宝神情复杂难辨,抿着唇,僵着脸道:“披上,穿这么少,小心冻死你。” 玉麒麟心中一暖,对金元宝对了个鬼脸,乖乖披上披肩。 宴会结束后,玉麒麟正准备去找江晓萱,被金元宝叫住。 金元宝冷着脸,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刚才琴弹得不错,不过你要弹就好好弹,干嘛弄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画蛇添足。” 玉麒麟愤然:“什么叫花里胡哨,这个点子我可是想了很长时间的。” “也对,你这脑子,想到这些已经是极限了。”金元宝嬉笑道。 玉麒麟气结:“有本事你弹一个呀。本姑娘没空理你,我还要去找雪儿呢。”说罢,转身便走。 金元宝心头着急,忽然发现她发髻上沾着一抹粉红,连忙唤道:“喂,你头发上有片花瓣。” 玉麒麟停住,摸了摸头发:“哪里?” “后面一点,再前面一点。” 玉麒麟根据金元宝的指示,还是没有找对地方。 “脑子笨,手也迟钝。”金元宝上前一步,自己伸手将花瓣捻下来,可是衣袖却挂在了玉麒麟的簪子上! 金元宝无奈,只好另一只手按着玉麒麟的肩膀,试图将袖子从簪花上解开。 玉麒麟被扯得头皮痛,“你干什么?拽到我的头发了。” 金元宝连忙按住她,低声喝道:“别动!你的发簪勾到我衣服上了。” 玉麒麟无奈,只得老老实实的站着,一动不动。 金元宝站在她面前,扯着袖子,两只手高举在她头边上,她也就无可避免的靠近他,脸几乎都要贴到了他的胸口上。 玉麒麟有些紧张的硬着脖子不让自己接近他,可是,眼睛一抬,还是会看到他完美的下巴和轻轻抿起的唇,心跳不禁加速起来。 玉麒麟羞恼的问道:“摘下来了没有?” “着什么急?我正解着呢。”金元宝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其实,一点都没有要动手解衣袖的意思,他一手高举,一手搂着玉麒麟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两人俨然“相拥”在一起。 他低头看着玉麒麟的脸,心中甜甜如蜜浸,嘴上却不饶人:“这发簪真难看,你成天和我在一起品味怎么还这么差?” 玉麒麟一听这话,当即便急了,一把把将簪子扯了下来,扔进金元宝怀里:“我戴我的,你管我好不好看!”,说罢便扭头走了。 金元宝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一缕凉风吹来,他打了个寒噤,才回过神来。 玉麒麟丝毫都不知道,刚才她扯掉发簪,一缕青丝滑落的瞬间,深深的刻在了金大少爷心里。rs 第八十章 酒后乱吻 虽然是夜深时分,但江晓萱房里还是办起了一个小小的庆功宴。 仅仅两个人的庆功宴。 玉麒麟为江晓萱倒上酒后,才举起自己的杯子,笑道:“为了演出成功——干杯!” 两人满饮一杯,玉麒麟高兴搂住了江晓萱,亲昵而真诚的说道:“感谢江大小姐帮忙,让我一刻钟变身古琴高手,成功骗过了金夫人!” 江晓萱连忙摇头:“麒麟,要说谢谢,是我该谢你。要不是你帮我整治那个李俊,那负心汉现在早就出卖我了,别说出城浪迹天涯,就连在金府里我都活着走不出去。” “说什么谢不谢的!咱俩现在既然是一体的……”玉麒麟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决定坦诚,不再对你保守我的秘密了。” 江晓萱疑惑:“什么秘密?” “嗯……”玉麒麟低声道:“其实,我想办法混进金府是为了帮我养母找她的亲生儿子。” 江晓萱讶然,“帮你的养母找亲生儿子?你找到了吗?” 玉麒麟点点头:“找到了,就是金元宝。” “什么?!”江晓萱十分惊讶:“金元宝不是金夫人亲生的?你有没有弄错?” “我已经确认过了,他腰上有胎记。”玉麒麟肯定的说道。 江晓萱迷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 “其实,我养母当年是金将军的小妾,她生下金元宝之后没多久,金将军就战死杀场。金夫人因为没有孩子,所以就夺了我养母的儿子,并且把我养母赶出了金府……”玉麒麟说着这话,想起了玉氏的辛苦,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 江晓萱睁大眼睛,显然是被惊到了:“竟然有这种事?没想到金府里竟然有这么大的秘密。” “我养母被赶出金府后,就收养了我,这些年,我和养母一直生活在鹅眉山下……” “唉……”江晓萱感叹:“我也生在这种深宅大院中,从小到大饱尝苦楚。所以我一直很排斥没有感情地嫁给门当户对的夫婿,深宅大院内,女人的争斗看似没有刀光剑影,却吃人不吐骨头!” 玉“这么多年养母一直没来认元宝,因为她觉得金夫人心不坏,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儿子,她不想因为她的出现扰乱了金夫人和元宝的生活。”玉麒麟顿了顿,有些义愤填膺,“但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养母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就这样被别人夺走!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把她的亲生儿子找回来,带到她面前,好好的叫她一声娘!” “嗯……”江晓萱赞同的点点头,随即疑惑的问道:“那你现在找到金元宝了,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不带他去见亲娘?” “其实上次回门的时候,我已经将金元宝带到了我养母面前。” “那为什么没有认亲?”江晓萱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有些激动。 玉麒麟颓然的摇摇头:“没那么容易,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当年的事口说无凭,就凭我们红口白牙,金元宝怎么会相信,生活在穷乡僻壤的一个苍老贫困的妇人就是他亲娘呢?在他的认识里亲娘是高高在上的金夫人呀。” “是啊……可是……”江晓萱同情的说道:“眼见着苦苦盼了二十年的儿子,不能相认,真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剧了。” “可不是么!当时我几次都想把真相说出来,可是都被我娘拦住了。我这次回到金府,就是要找到证据。下次再回去的时候,我要把金元宝连人带心一起带给我娘。” 江晓萱点点头:“我终于懂了,你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要混进金府。我陪你,等你办完事,我们一起走!” “谢谢你,小萱!”玉麒麟感激的拥入她怀里。 而此时的松竹园婚房中,却是格外的忙碌。 大**了摆满了各色各款式的男装,有新有旧,有长衫有短褐。 金元宝身穿一件绣了水墨风竹的月白色长衫站在镜子前,墨发高束。他抬腿走了几步,随即看着铜镜里的倒影问道:“阿福,这件怎么样?” 阿福欣赏的点点头:“少爷穿什么都好看。” “算你有眼光。”金元宝轻撩衣摆,悠然坐下,自恋地抚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帅吗?” “帅!”阿福很狗腿的巴结道:“少夫人一定会被你迷倒的。” 金元宝得意一笑。 就在这时,玉麒麟走进房来,看见满屋子的衣服,非常奇怪:“你们干什呢?怎么把衣服都翻出来了?” 阿福连忙道:“还不是为了少夫人你?” 金元宝面上挂不住,连忙呵斥:“多嘴!”,随即又一脸不在乎的样子道:“这些衣服已经过时了,阿福拿出去扔了!” 玉麒麟一愣:“扔了?太浪费了吧?” 金元宝斜眸看她:“我只穿最新的款式,谁像你一样戴那么土的发簪。” “行!你不要给我,我拿去送给外面的穷人,你不穿有得是人穿!”玉麒麟愤愤不平。 金元宝嗤笑道:“我看你是要自己偷偷留下来吧。你就这么喜欢我,喜欢到我的衣服你都要收藏?” 听言,玉麒麟哭笑不得:“你发烧了吧。我喜欢你?怎么可能?” 金元宝却是不信的一仰头:“你为什么不可能喜欢我?” “为什么?!”玉麒麟愕然,掰着手指开始数落他:“你骄傲、嘴贱,自以为是,还老喜欢替别人做主,反正你有一堆臭毛病……我才不会喜欢你呢。”不知道为什么,说道最后,玉麒麟莫名的会觉得有些心虚。 “哼!”金元宝冷哼一声,凑近她,“你越是挑我的毛病,就说明你心里越在乎我,你要不是总观察我,怎么张嘴就能数出我那么多缺点?” “你少臭美了!” 金元宝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喜欢我就正大光明的说出来嘛。反正现在我们已经成亲了,我就吃点亏,让你喜欢,不拒绝你对我潮水般的爱意了。” “金元宝!你脑子有病吧!”玉麒麟愤然的抬腿给了他一脚。 金元宝吃痛的抱着自己的小腿:“哪有这样表达爱意的!你要谋杀亲夫吗?” “活该!你自找的!”玉麒麟气呼呼的离开。 金元宝看着玉麒麟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就不相信,还有我金元宝搞不定的人!阿福,快给我滚进来!” 玉麒麟气得在院子里绕了一大圈,可毕竟是夜里了,总在外面呆着也不好,没办法,她最后还是绕回了松竹园。 可是,远远的便发现,屋中烛光摇曳。 玉麒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大半夜的,点那么多蜡烛干嘛……金元宝肯定又在搞什么鬼!” 她小心的走到门边,伸手推开门,屋中的一切,却让她吃惊不已。 靠窗的餐桌上已经备好了烛光晚餐,各色菜肴让人食指大动,和蜡烛星星点点跳动着的火苗相互辉映。 房间周围都点着蜡烛,蜡烛点点的光晕衬得气氛十分浪漫。 金元宝微笑着从侧面走出:“怎么样,不错吧?”说罢,很绅士的坐在餐桌旁。 烛光倒映之下,玉麒麟看向他的脸,眼眸深邃漆黑,却带着一丝狡黠的光芒,但那种微微的,坏坏的感觉,却有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似乎,随时都能让人深陷。 玉麒麟尴尬的避开他灼热的目光:“想跟我道歉?”说罢,坐到金元宝对面。 道歉?金元宝挑眉道:“才不是呢!我是看你太没见识,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玉麒麟倒是知道他经常口不对心的,看了看桌上的美食,心中舒坦了好多:“看在这些好吃的的份上,原谅你了。”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道:“这些蜡烛漂亮是漂亮,不过,点这么多也太浪费了吧?够照亮的就行了。”说罢,便帅气的用内力,唰唰两下将房间内的几排蜡烛熄灭。 接着玉麒麟又优雅的挥了两下衣袖,只在餐桌上剩下一支点燃的蜡烛,其他的蜡烛全都给灭了:“你看,一支就够了。” 看着黑漆漆的房间,金元宝无语了:“你这个女人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 “情趣?”玉麒麟不屑道:“又不能当饭吃。” 金元宝摇摇头,上前优雅地将桌上其他的蜡烛依次次点亮。 玉麒麟却早已经开始吃桌上的各色美食,她看见桌上放着葡萄酒,便给自己满上,给金元宝也倒了一杯,开始有滋有味的吃吃喝喝起来。 “这酒真好喝。” 金元宝点好蜡烛端起酒杯,跟玉麒麟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玉麒麟见状,豪爽的道:“我干了,你随意啊。” 金元宝连忙劝道:“慢点喝,这酒劲儿很足的,小心待会儿喝醉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不想给我喝你就直说!要是喝这点酒就醉了,那我也不用混了。” “你……”金元宝语塞。 见他不拦自己了,玉麒麟便又开始大口喝酒。 金元宝拿起酒杯,很斯文的喝了一小口。 吃了好一会儿,玉麒麟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又把这些蜡烛点亮了?” 金元宝微微一笑:“这样房间亮一些,让我看你看得清楚一点。” 此时,桌上除了金元宝酒杯里的酒,其余的都已经被玉麒麟喝完了,玉麒麟此时已有醉意。 玉麒麟眨了眨眼,问道:“看我干什么?” “最近我脑子里总有你的影子,今天你必须站在这儿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一阵风吹来,酒劲上头,玉麒麟有点晕晕乎乎了:“我的影子?你眼花了,犯傻了吧?” “我也觉得我很傻,像我这样的翩翩公子怎么会喜欢你这种蛮横无礼,容貌平凡,言谈无趣,动辄挥拳头的女人?你觉得你有哪一点配让我喜欢你?恩?”金元宝有些幽怨的拿起酒杯,又押了一口酒。 看到他那里有酒,玉麒麟当即便直接夺过金元宝手中的酒杯,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完。 金元宝想拦住她,却没来得及拦住,只得叹了口气:“哎……” 而这时,玉麒麟已经彻底醉了:“呵呵,我怎么知道?问你自己啊?” “我也想知道答案。见不到面的时候总是想你,无论是办案,散步,逛街,总觉得你在我身边。喂,臭丫头,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是不是对我下了什么咒语?” “嗯?”玉麒麟双眼迷蒙,不顾金元宝说话,双手捂住他的脸颊,怔怔的看着金元宝。 金元宝因为刚才说了那番话,此时被玉麒麟这么看着有些心虚:“干嘛这么看着我?” “呵呵……”玉麒麟傻傻一笑,随即开始不停摇晃金元宝的头。 “喂!别晃,我要晕了!”金元宝被吓到了。 “哦……”玉麒麟嘟着嘴一脸不满的停止了摇晃,但是双手还是依旧抱住金元宝的头,“没酒了,我要喝酒。” 金元宝挣扎了一下,却没想到,玉麒麟力气竟然这么大,而且……她这么抱着自己的头,正枕在她软软的胸脯上,似乎很舒服。 金元宝脸红了红,忍不住责备道:“酒鬼!” “咦?”玉麒麟突然发出一声好奇的声音,随即伸头过来,在金元宝脸上用鼻子用力的嗅了嗅。 金元宝的脖子瞬间僵硬起来:“你干什么?” 玉麒麟醉眼朦胧的看着金元宝不停说话的嘴巴:“这里有酒味。”说着,竟然仰着脸,撅起桃花瓣一样殷红的嘴,轻轻含住了他温软的嘴唇。 金元宝愕然,双眸瞪得圆圆的。 玉麒麟尝了一下,眯着眼睛,退开来,傻傻一笑:“酒……好酒……味道不错……” 这句话,好似一道闪电劈在金元宝头上,味道不错?!让他震惊,又让他心跳。 就在她即将离开他的时候,忽然的,他的双臂紧紧的箍住她,将她使劲的拥进怀里。同时,情不自禁的反吻住她,将她的小嘴牢牢的含住,吸食…… 似乎,是被冰封许久的火焰,他的热情,瞬间迸发出来,灼烧着他,也灼烧着她。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情爱,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霸道…… 他霸道的吻着她,像是要把她吞下去一样,攻城略地,毫不怜惜。 而她,原本就软绵绵的身子,此刻,更是在他的热情中,渐渐融化,融化…… 这个吻,像是吻了一辈子,又像是只吻了一瞬间,直到她因为呼吸不畅,有些不满的拍打着他时,他才猛的回过神来,放开了她。 玉麒麟脸红红的,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随即便彻底醉倒在金元宝怀里。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金元宝轻轻地将她抱起,走到床边,又将她小心翼翼的放下…… 看到她皱紧的眉头,又不由得有些心疼,想着她夜里可能要呕吐,便合衣躺在她的身边。 暗淡的烛光营造出一种朦胧暧昧的气氛,将她洁白如玉的皮肤染成淡淡的好看的粉红色。 她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落下一层稀疏的阴影,她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在烛光的映照下闪动着晶莹的光芒。 金元宝越看越是喜悦甜蜜,忍不住又埋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还说不喜欢我?” 次日清晨,玉麒麟迷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金元宝如玉的睡颜。 她讶然的发现,自己仿佛正躺在他的怀里…… 她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一时间完全没有弄清楚状况。 “知道你昨晚都干了些什么吗?”金元宝依旧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可他的声音像有魔力一般,带着磁性,将她的心一下子吸了起来。 玉麒麟瞬间清醒了,猛地坐起来,紧张地检查全身,发现自己穿戴整齐,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一回头,却发现金元宝正用胳膊支着头懒懒地靠在**,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这个眼神,很诡异啊……玉麒麟敲了敲脑袋,努力的想回忆前天晚上的事情。 突然,脑海中闪过自己去含金元宝嘴唇的镜头…… “噗通……噗通……”玉麒麟心跳加速起来,连忙起身,绕过金元宝,一点都不敢去看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到她脸红耳赤的样子,金元宝忍不住坏笑起来:“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说罢,便一把将她拉倒在**,一个翻身压了上去,便要吻她。 玉麒麟连忙用手隔住金元宝的嘴,一脚踹在金元宝的肚子上,趁着金元宝吃痛,玉麒麟一个翻身从金元宝身下挣脱出来:“流氓!想占我便宜!?” “我流氓?”金元宝一脸的不敢置信:“昨晚明明是你先亲我的!?” 玉麒麟大窘:“我没有!是你给我喝酒我才变成那样的!是你勾引我的!” “开玩笑!本少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用勾引?!”金元宝愤愤不平,“昨天看在你那么主动的份上,我也就勉为其难接受你了,现在你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你要对我负责!” “要我负责是吧?”玉麒麟眯起眼睛咬牙切齿的看着金元宝,突然,照着金元宝肚子就是一拳,直把金元宝疼得抱着肚子直打滚。 玉麒麟转转拳头:“姑奶奶用拳头给你负责!”说完潇洒的转身离开。 金元宝捂着肚子,愤然道:“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你求着说喜欢我!”rs 第八十一章 激将之计 自从玉麒麟与金元宝一不小心“酒后乱性”后,二人之间就好像有了一种默契的变化。金元宝不再像以前那么随随便便就讥笑讽刺玉麒麟了,而玉麒麟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总是大大咧咧的,莫名的,在他面前的时候,都会收敛一些那野丫头的狂性。 一连,平平静静的小半月过去了,玉麒麟觉得金元宝似乎有所改变,但有觉得这改变太小太微弱,让她有些心急。 这日,难得的晴天,傍晚红霞漫天,微风习习,金夫人来了兴致,便邀了一众家人在院子中摆了个露天晚宴。 本来玉麒麟和金元宝应该坐在一起的,可是,自从那事儿以后,她每天都是能不见金元宝就不见,这会儿见江晓萱边上有位置,便立即靠着江晓萱坐下来。 可怜顾长风眼巴巴的看着江晓萱,却也只能委屈的坐到金元宝身边去了。 这个臭丫头,还要矜持到什么时候!金元宝很是不满的瞪了玉麒麟一眼。 感觉到他的目光,玉麒麟当即便一仰头,反瞪过去。 两人就这么隔着饭桌的对视,倒让坐在当间的金夫人看得喜不自禁,这小两口似乎有点小别扭呢,真有趣,看着看着,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声。 金元宝闻声一看,却见母亲正看着自己乐,心头有些发毛,赶紧找了个话题打岔道:“娘,再过不久就是您的生辰了,宴会的事情是不是要着手开始筹划了。” 一听这话,金夫人心头顿时暖意满满,“难得元宝这么有心,今年生辰宴会的事情还是交给文昭来办吧。” 柳文昭见状,连忙起身:“姑母放心,我这就着手准备。” 金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文昭办事我一向放心。” 金元宝眸中蕴起一丝不满,身子又朝金夫人侧了侧:“娘,您不是说过要让晓萱管家吗,我觉得今年的寿宴就交给她来筹办吧。她来金府有一段时间了,贤良淑德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想来这次宴会一定会办得十分出色。”说罢,他扬眉挑衅的看向玉麒麟:“你说是不是?”对玉麒麟,他虽不说是了解了个九成也起码有了八成,激将法,对她最有效了。 果不其然,玉麒麟当即便斗志昂扬的接任了:“办就办,有什么难的?娘,你就交给我吧,我一定办得热热闹闹的。” “那就太好了。不过……”金夫人既高兴又担心:“不过这寿宴看似简单,其实也很琐碎,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寿宴当天满城亲贵都会到场,万一有个差池,可就让人看笑话了。” 金元宝见状,生怕她退缩,又便宜给了柳文昭,连忙煽风点火道:“这可是个重担,办不了你可得早说啊!” 听到这话,玉麒麟刚刚萌生出的一点点退意,又没了,当即便硬着头皮抗下了:“我当然办的了!” 金夫人见她答得爽快,很是欣慰的点头笑道:“也好。借这个机会让晓萱历练一下也好,元宝文昭,你们也要多帮帮她。” “那是一定的。”金元宝心念电转,一个坏念头萌生出来,当即便扭头笑嘻嘻的看着柳文昭道:“柳管家,待会儿让账房给少夫人拨三万两预算。” 柳文昭听言,很是吃惊的看向玉麒麟:“三万两?”金元宝:三万两预算是不是少了? 玉麒麟却脱口而出:“太多了。” 一旁的江晓萱听言,冷汗都快流下来了,急得在后直扯玉麒麟的衣服,出了一个剪刀手。低声道:“再加两万两。” 玉麒麟愕然的回头去看她,努力听着江晓萱的话,却没有听清,大概听到一个两万两,再看见江晓萱的手势,自信满满地点点头:“两万两足够了。” 众人哗然。 金夫人、江晓萱、柳文昭都不敢相信,只有金元宝神色舒畅。 “好!”金元宝得意的鼓起掌来:“不愧是我金元宝的娘子,两万两定了!” 晚宴后,江晓萱便拉着玉麒麟躲到花园的角落里,低声责备道:“你答应操办金夫人的寿宴也就算了,怎么能答应两万两的预算呢?这也太胡来了!” “两万两还少?”玉麒麟无比讶异,“我觉得两万两已经多得没地方花了。前年我们峨眉山下李奶奶办寿宴只花了二两银子,全村人吃了整整三天,还带打包的。” 江晓萱叹了口气:“这寻常百姓家办寿宴怎么能跟大户人家比呢?” “怎么就不能比了?” 江晓萱看向玉麒麟,对上她那双如墨的眼睛,一时间却沉默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玉麒麟追问,最不喜欢人家说一半就吊着不说了。江晓萱无奈的慢慢道:“一般像金府这样的人家办宴会,少于五万两是办不像样的。” “这么多!”玉麒麟震惊的看着她,“你不是告诉我两万两就够了吗?”说罢伸出食指和中指。 江晓萱也学着她的模样比着剪刀手说:“我说的是再加两万两!” “再加两万两?”玉麒麟张大了嘴,愣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那金元宝只给我三万两,他明显就是挖个坑想让我往里跳啊!” 江晓萱无奈的摇摇头:“也怪你自己想都不想,那么痛快就答应下来了。” 玉麒麟越想越气:“不行,我得找金元宝问个清楚。”说罢便丢下江晓萱一人,快步朝松竹园冲去。 玉麒麟刚到新房门口,便听见阿福的声音传了出来:“少爷,你真的只给少夫人两万两银子,万一……万一少夫人办砸了,可怎么办?” 随即,金元宝那得意洋洋很是欠扁的声音传了出来:“不是还有你少爷我吗?只要她来求我,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阿福讷然,“以少夫人的脾气,好像不太可能吧。” “我就要挫挫她的锐气,要是她能说说好话来求我,少爷我心肠一软,也许就帮她一把。” 一听这话,玉麒麟怒了,当即便一脚踹开房门,朝里面正悠然喝茶的金元宝咆哮:“你做梦!金元宝,你个混蛋!想让我求你?门都没有!” 阿福见状,吓得躲到一旁。 金元宝却是一脸的无动于衷,淡淡的抬眸看向她,微微一笑:“有骨气!那你最好永远别求我!” 玉麒麟咬牙切齿:“今天你下的战书姑奶奶我接了,我一定会办一个风光体面的寿宴给你看看。” “好啊,我拭目以待。”金元宝一撩大襟,翘起了二郎腿。 看到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玉麒麟更是怒火中烧:“咱们走着瞧!”说罢,便摔了门气汹汹的离开了。 江晓萱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顾长风,两人便一起闲聊着回到医馆里。 谁知,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喝杯水,门便被嘭的一声撞开了,玉麒麟像火箭一样冲进来,看到她手里满满的茶水,当即便一把抢过来,一饮而尽,饮罢就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桌子旁,脸都气红了。 江晓萱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惊得呆了半晌,好半天醒过神来,看到她手里快要被捏碎的茶杯,连忙将其抢救出来,问道:“怎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还不是寿宴的事。金元宝那个家伙,气死我了!给我挖坑不说,还说风凉话,外加看笑话。你们两个快帮我想想办法。” 顾长风听言,和善的劝道:“元宝让你办这事,不是想为难你,他是看重你,相信你,刚才吃饭的时候我都听见了。” 玉麒麟看了他一眼,叹气道:“全府上下,恐怕只有你这个呆子才这么想。” 顾长风疑惑地看着江晓萱,一脸“难道不是这样吗”的表情。 江晓萱却不理顾长风,来安慰玉麒麟:“办寿宴这事儿,虽然复杂琐碎,但好在具体的事都是下人去做,你只要统筹全局,把握大方向就行。” 玉麒麟迷惑了:“可是我要怎么把握大方向呢?” 江晓萱垂眸,看向自己手里捏着的茶碗,旋了旋那茶碗,思索片刻,道:“你只需做好这三点就够了:第一,把寿宴所有的环节确定下来,制定相应的计划,然后按照计划一步一步进行。第二,把每一个环节分给具体的人,得到工作的人要为他的部分负责。第三,按照计划,检查每一项工作的进展情况,及时作出调整。做到这三点,就可以条理清晰,不会乱成一片了。” “雪儿,没想到你还懂这些,真让我刮目相看。”顾长风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玉麒麟不明觉厉,脸上也绽开了大大的笑容:“是呀,雪儿你真厉害,刚才我还晕头转向的,听你这么一说,我也似乎也明白了不少。”她一把抱住江晓萱,恨不得亲上一口,“多亏有你,不然我肯定是火上房了。” 江晓萱推开她:“先别高兴得太早,我也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厉害。虽然这办事思路咱们现在清晰了,可是要把这件事办成办漂亮,其中的难点也不少。” 玉麒麟赶紧问:“都有什么难点?” 江晓萱放下手中的茶碗,仔细的道:“第一,就是这宴会的环节。宴会每年都办,所以我们想做得花样翻新,别具特色不容易。第二,分工明确,责任到人说起来容易,可是能干又负责的人却很少,找到合适的人非常关键。第三,最大的难点还是钱的问题,两万银子肯定是不够的,预算这个大窟窿,要怎么补呢?” 顾长风听得一头雾水:“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不过只要你们有需要,我一定会帮忙的。” 这会儿,玉麒麟有些明白了,不过还是信心满满的,“俗话说得好,没有上不去的山,没有过不去的河。” 看到她重新燃起自信的眸光,江晓萱也慢慢微笑起来:“是呀,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和长风会尽力帮你。” 玉麒麟和江晓萱商量得投入,竟是一夜未归。 不过,这一次,金元宝倒是不气恼,让她先忙忙,等忙完了,没办法了,自然还是要来求他的。 最近六扇门又清闲无事,金元宝便偷了个闲,在房间里神定气闲的看着书。看了一会儿,他伸了个懒腰,问旁边杵着打瞌睡的阿福:“阿福,少夫人最近都在干什么?” 阿福连忙醒过来,打起精神回道:“少夫人都在跟雪儿姑娘、长风他们商议寿宴筹办的事情。” “啥?”金元宝嗤笑:“一个呆头鹅一个弱女子,能办什么大事?” 正说着,玉麒麟皱着眉头走了进来,却是看也不看他,直接坐到桌旁,拿着笔和纸写写画画。 小样,还装!金元宝挑了挑眉,也假装神情悠闲的翻看着书,却时不时的拿余光瞥着玉麒麟,看见玉麒麟咬着笔端,托腮思考,似乎很费脑筋,心理莫名的暗爽。 静默了好久,金元宝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道:“这几天你忙里忙外的,娘的寿宴你一定已经安排的井井有条了吧。”。 玉麒麟头也不抬:“正在准备。” 金元宝见状,故意为难她:“这寿宴可是我们金府的大事,一定要最高规格,到时宾客三千,单是皇家贵族就有几百人,官家子弟和巨富商贾更是上千人,单单酒席就得布置三百桌……” 玉麒麟却漫不经心“唔”了一声。 见玉麒麟不理他,金元宝有些个气恼:“柳文昭第一次办寿宴时就出了丑,被我娘罚跪祠堂三日,闭门思过一个月,期间不准出来,也不许别人进去,饭菜只放在门口,你可别弄得像他一样可怜。” 他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劝道:“如果你求求我,我倒是不介意帮你一把。” 一听这话,玉麒麟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意被勾起来了,当即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用不着你担心,我一定能办好寿宴。” 金元宝笑道:“哟哟哟!你现在吹牛都不用打草稿了。” 玉麒麟气结顺手拿起桌边的镇纸,欲扔向金元宝。 金元宝不慌不忙的将书放下:“跟我急有什么用,办寿宴是你自己答应的,我可没逼你。”说罢,便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 看到他飘然而去的身影,玉麒麟愤愤不已,只得将镇纸重重的摔在桌上。rs 第八十二章 精打细算 四月的日头并不烈,可这正午骄阳,还是让人有几分难耐。 玉麒麟和江晓萱坐在湖心亭中的石桌旁,借着湖水的清凉,埋头商量寿宴的事情。 江晓萱拿出一张纸给玉麒麟:“我看了金夫人去年寿宴的菜单,这是我在去年基础上调整出来的新菜单。其中保留了去年的大部分菜品,加入了几味江南的特色。今年的宾客有很大一部分是南方藉的官员,我猜这些菜会符合他们的口味。” 玉麒麟笑眯眯的接过来:“你真是个女诸葛亮。一会儿我们把菜单拿去给娘看,让她最后决定。” 这时,几个仆人走过来,“给少夫人请安,少夫人传我们过来有何吩咐?” 玉麒麟摆出一副少奶奶架势:“我找你们来,是为了老夫人寿宴的事,需要你们帮忙。” “少夫人客气,我们怎么敢当。” 玉麒麟打量了一下几人,问道:“你们谁是掌管库房的?” 一个穿深灰色短褐的老叟上前一步:“小人李福,负责看管库房。” “你回去找人清点一下去年老夫人寿宴用过的装饰装潢用品,看看有多少今年还可以再用,有多少已经损坏,需要重新采买。统计好了列个清单给我。” “回少夫人,物品太多,清点起来有点困难,而且人手不够。” 玉麒麟皱眉:“物品入库的时候就应该盘点清楚,我现在只是让你再找人核对一下,这有什么难的?” “回少夫人,按已往的惯例,老夫人生辰都是全部采购新的。” 玉麒麟有些不高兴了,故作生气的呵斥道:“到底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 “自然是少夫人当家,我只是将惯例汇报给您。”李福虽然这么说着,可是明显的没将玉麒麟放进眼里,态度并不见得卑躬。 玉麒麟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既然我当家,就按我说的去办。谁负责采购?” 随即,有个穿墨绿色长衫,留了两撇八字胡的男子站了出来:“回少夫人,小人张成,负责采购。” 玉麒麟将手上拟好的清单递给他:“单子上的物品,你去采购,去账房支一千两银子,我和雪儿一起算过,应该绰绰有余。” 张成扫了一眼单子,笑道:“少夫人说的是南京的物价吧?京城的物价高得很,一千两银子可是买不到像样儿的东西。” 一听这话,玉麒麟火气上来了,刚要发怒,却被江晓萱拉了拉她的衣袖。 随后,江晓萱语气一转,朝那些人柔声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少夫人有事商量,改天再找你们过来。” 几个仆人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气死我了,明明是他们偷赖耍滑,还敢挤兑我。”玉麒麟将清单拍在石桌上,却拍得自己手疼。 江晓萱摇摇头:“你见识到这种大宅门里刁仆的嘴脸了吧?” “唉……”玉麒麟叹气:“真是头痛死了,算了算了,这大中午的,别想了,我回去睡会儿!” 说罢,便大步流星的朝松竹园走去。 回到新房,玉麒麟直接忽视金元宝,直接倒在**,呈大字躺在上面。 看到她疲惫的样子,金元宝不由得有些个心疼了:“没这个金刚就别揽瓷器活,瞧你累的这样。” “别吵,我现在很累,让我睡一会儿。”玉麒麟心生不满。 “喂!”金元宝喊了她一声,“我好心问你,你这是……”可是,随即他发现,躺在**的人,竟然一动不动了。 金元宝走过去轻轻推了推她。 玉麒麟迷糊的打开他的手:“别吵,睡觉……” 金元宝哭笑不得:“这么快就睡着了。” 看着她微微蹙着眉头的睡颜,金元宝只觉得心里有块地方,好像缺掉了什么有点空落落的,有点疼,他第一次,为自己做的事情,感到有那么一丝丝小得不能再小的后悔。 “看来这段时间,你的确是累得够呛。”金元宝静坐了一会儿,帮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然后走到书桌前,摊纸,研磨,提笔在纸上写起字来。 半个时辰后,玉麒麟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醒来,一睁眼,却发现金元宝正坐在床边一脸很奇怪的表情看着自己。 玉麒麟紧张的用双手护住胸前:“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一脸柔情的金元宝,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动作来,瞬间,所有的柔情都化作了鄙视:“我又不是狼,能吃了你?” 玉麒麟警惕的看着他,眼尖的发现了他手上的东西,“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采购单。” “采购单?” 金元宝得意一笑:“这上面写着寿宴需要筹备的物品,每件物品后面都标有价格以及在哪些物美价廉的商铺可以买到。你对这些有所了解也能防止下人们捞回扣。下面还附了一个具体筹办寿宴的法子,你只要按照上面写的去做,我保证你可以用两万两银子办一个有声有色的寿宴。” 这家伙,怎么这么好心了?玉麒麟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金元宝微微一笑,将采购单伸向给玉麒麟。 玉麒麟愣愣地要去接,却不料,他竟然突然将手收回,然后露出一抹坏笑:“求我。” 我就知道这货没这么好心的!玉麒麟愤然。再看到他那小人得志的欠扁的样子,玉麒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猪才求你!我不要了。” 金元宝挑眉:“你可要想好了,有了这张单子,你只要照着单子上的去做就行了。” 玉麒麟一骨碌翻起来:“你别以为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我就会感谢你。想让我求你,没门!没有你帮忙,我自己照样能行!” 什么?这臭丫头想什么呢?!金元宝很是不爽的说道:“你脑子被驴踢了吧?你看清楚,我是在帮你,别不识好人心。” 玉麒麟仰头:“谢谢,我不需要。”说罢,便对着镜子照了照,擦了擦眼角,快步走了出去。 “不识好歹!” 金元宝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我本来就不认识他们!”玉麒麟随后便回了一句。可是,刚走出松竹园,她那信心满满,昂首挺胸的样子,立即消散了。 她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跟霜打的茄子似得,欲哭无泪。 “金元宝,你个王八蛋,不对,你个金八蛋,下次要是落到我手里,姑奶奶我整不死你!” 玉麒麟心情烦闷,就连花园里怒放的花儿也看不顺眼了,只觉得那一朵朵娇艳的花儿,都像是金元宝那卑鄙无耻的笑脸,当即便愤愤的走上去,扯掉一朵花,咬牙切齿的撕扯着手上的花瓣。 “臭金元宝,你把我推进火坑,现在又来装好人,还让我求你,白日做梦!” “少夫人。” 脑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玉麒麟连忙回头,“啊?表哥……” 柳文昭看了看她手里的残花,温柔的问道:“又跟元宝闹别扭了。” 玉麒麟沮丧的将花丢掉:“别提了,我现在一想到他我就来气!他一天就知道欺负我,非弄个寿宴让我来办。” 看到她苦恼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柳文昭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他朝她走进了一步,温柔劝慰道:“我第一次给姑母过寿时也觉得无从下手,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说,我也许能帮得上忙。” “表哥,听说你第一次办寿宴被罚跪祠堂三日,闭门思过一个月,你究竟犯了什么错?”玉麒麟个没心机的,竟然就这么当着人家的面揭短。 柳文昭尴尬了一瞬,脸色变了变,可随后发现,她眼底清澈,并不像是在取笑他,这才放下心来,装作若无其事的说着:“我当时年纪小,没经验,一时考虑不周,接待的人手没分配好,惹得一个贵客不满。” “什么?”玉麒麟打抱不平:“那么多客人,有点差错很正常,这又不是你的错,明明你操心最多,出力最多,却被罚得最重!如果换成元宝,别说惹得一个贵人不满,就是惹得十个贵人不满,娘也肯定舍不得那么惩罚!” 没想到,关于那件事,第一个安慰自己的人,竟然会是她……那件事,是他心中沉埋着耻辱,别人是断断不能提起的,可是,柳文昭自己也没想到,听到玉麒麟这番话后,他竟然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有一些感动。 “姑母也是怕我不成器,一心想督促我学好!” 想到自己被养母收养前的苦日子,玉麒麟也点点头,有感而发:“虽然是亲戚,可姑母毕竟是姑母,表哥小小年纪就痛失双亲,寄人篱下,还要照顾年幼不懂事的妹妹,看倩倩的性子,就知道这些年,表哥没舍得让她吃一点苦,肯定是表哥自己把所有苦和委屈都担了!” 心猛的一颤……柳文昭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所隐忍的心酸和苦楚,会被她一口说出。二十几年了,不是没有人关怀过他。可是,却从来没有人,会站在他的角度上,真正的为他想过…… 一向能言善辩的他竟然再说不出什么,脸上得体的微笑也消失了,表情竟有些酸楚。 看到他脸色微变,玉麒麟同情心泛滥,柔声道:“不管多苦,都已经熬过来了,以后只会越过越好。”说罢,还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反倒是她来安慰自己了?柳文昭讪然一笑,温柔地看着她道:“是啊,肯定会越来越好!” 听到这话,玉麒麟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笑得更加灿烂了:“表哥现在可是非常能干,之前的寿宴都办得非常好!这一次,表哥一定得帮帮我!”说罢,一想起刚才那些仆人的脸嘴和金元宝的态度,脸上又悲又愤:“你不知道那些下人欺负我不了解府里的情况,根本不听我使唤,反倒给我脸色看。” “有这种事?”柳文昭皱起了眉头:“这样,我待会就去拨一百个仆人听你调遣,专门负责寿宴的筹备。” 玉麒麟立即雀跃起来了:“表哥,你真是我的救星!” 看到她欢喜的笑脸,柳文昭心里无比的舒服:“少夫人有需要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尽力!” 玉麒麟想了想,问道:“那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事情吗?” 柳文昭看了看她,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天,最后想下定决心一眼,猛的低下头来,怔怔的看着她,慢慢说道:“金府树大根深,有些不成文的规定早已形成,比如,每次筹办宴会,下人们都会想办法从中捞油水,拿回扣。这次筹办寿宴的经费只有两万两,你一定要精打细算。如果能够减少下人拿回扣的机会,预算经费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银两。其实下人们拿回扣都是有迹可循的,我回去把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写下来给你,你就可以照着单子去查了。” “原来如此……”玉麒麟看着柳文昭,目光温柔似水,脸颊上浮起两个圆圆的小酒窝,看上去那么的亲切甜美:“表哥,真是谢谢你。” 柳文昭一时间看得怔神了,半晌后,才微微一笑,回道:“以后有什么疑问可以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尽力协助的。” “那就麻烦表哥啦。” 两人分别后不久,柳文昭便召集一百个仆人在金府的练武场上集合。 仆人们零零散散,嘻嘻哈哈不紧不慢地赶来。 玉麒麟远远的站在练武场的高台上冷眼看着,那些个仆人们,一个个表情懒散,步伐不紧不慢。 等到最后一个仆人不紧不忙地到来的时候,柳文昭忽然从阴影里走出来,冷冷地开口:“今天少夫人召集大家过来,是想看看你们的状态。你看看你们的样子,懒散、消极、不紧不慢,这是你们当下人的该有的状态吗?刚才最后一个到的人,站出来。” 那家丁却犹豫着不肯出来。 柳文昭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别让我再说第三遍,最后一个到的人,站出来。” 许是被他凌厉的气势震慑住了,那人无奈的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罚你两个月的工钱,打十板子以示小惩。以后如果有人再犯,惩罚翻倍。” “柳管家……”那家丁要求情。 “在多说一句话,多打十板子!”柳文昭怒道,“拖下去!” 当即便有两个护院上来将那哭号的家丁拖走了。 “从今天起,你们一百个人,停下手上的工作,专门听从少夫人调遣,专办老夫人寿宴的事。你们要服从少夫人的指挥,齐心协力,把少夫人交待的每一件事办好。老夫人寿宴的重要性,你们心里都明白。所以你们都给我收起那些奴大欺主的伎俩,不要欺负少夫人第一次管家,我会一直盯着你们。如果让我发现你们办事不利,消极怠工、偷懒耍滑,不服从少夫人指挥,一律严惩,决不姑息牵就。都听明白了吗?” 众仆人听言,哪里还敢忤逆,当即便齐刷刷的大声回答:“听明白了。” 柳文昭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玉麒麟。 玉麒麟投来感激地一笑。 柳文昭便回以一个真挚的微笑。 次日清早,天刚蒙蒙亮,金元宝还在睡梦中,外面却传来了一阵整齐高亢的口号。 “强身健体,保卫金府,努力干活,赚钱养家!” 吵死了!金元宝不满的用被子盖住脑袋,可是,那声音还是源源不绝的传进来。金元宝无奈,将被子一甩,坐了起来,眼睛都还不睁开便大声喊道:“阿福,阿福!外面怎么回事!” 阿福连忙从门外小跑进来。 “少爷,少夫人正在外面训练下人们呢?” “训练?”金元宝艰难的睁开眼睛:“这个臭丫头又在搞什么名堂?”,又坐了会儿,金元宝终于醒神了,掀开被子下床道:“走,出去看看。” 阿福连忙过去伺候他穿衣服。 金元宝披着衣服走出新房,便看见玉麒麟穿着总护院的那一身行头,头发全部束在脑后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站在一排排的仆人面前,英姿飒爽。 柳文昭此时,也从另一边走来,站在远处观看玉麒麟训练仆人。 这什么打扮!金元宝不满的皱眉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看着就知道了。”玉麒麟回眸一笑,说罢,朝那一众仆人正色厉声道:“大家都站好了,集合,立正。” 众仆人连忙快速聚在一起,站成一行。 可是,却歪歪扭扭,东倒西歪的! 玉麒麟看了一眼,挑了个最显眼的怒道:“左边第三排倒数第五个人,你给我站好。” “少夫人,你这么早把我们叫起来,我们觉都没睡醒呢。” 众仆人听言,也立即附和道:“是啊,少夫人,你这到底是要我们干什么活啊?” 金元宝和柳文昭也都好奇的看向她,等着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玉麒麟背着手,朝众仆人走了一步:“从今天开始,大家每天寅时三刻到广场集合,晨练半个时辰。不来训练或者迟到的,加练半个时辰。”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 “晨练其间不许说话,不认真训练的,也要加练半个时辰。” 众人马上停止了议论。 玉麒麟迈着方步在他们面前巡视:“一天之计在于晨,晨练不仅可以让人头脑清醒,还可以强身健体。所以在我管家其间,每天早上必须晨练,我也会陪你们一起训练,你们要知道我会和你们在一起,同甘共苦,共同进退。” 虽然玉麒麟说的斗志昂扬,但是仆人们一个个的还是积极性不高,有的甚至都晕晕欲睡。 柳文昭见状,微微一笑着走上前,温柔的朝玉麒麟道:“少夫人,以后我就跟你们一起晨练吧。” “好啊,欢迎。”玉麒麟高兴都来不及。 于是,柳文昭走上前,站在第一排的末尾。 众仆人因为柳文昭的加入都打起精神,不敢造次,一个个昂首挺胸。 金元宝见柳文昭上前帮助玉麒麟,和仆人们一起训练,心里也极为不爽,想上前,但是总也拉不下面子,刚迈出半步的脚又退了回来。 阿福见状,低声劝道:“少爷,想去就去呗。” “闭嘴!”金元宝瞪了阿福一眼,想了想,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观看。 众仆人跑完圈后,玉麒麟便教众人练习俯卧撑,还亲自给下人们纠正姿势,手不可避免的在下人身上拍拍打打,“屁股,放下去!” 金元宝在一旁看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的低声道:“臭丫头,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吗?” 一旁的柳文昭见状,也稍稍放松了一下, 玉麒麟巡视一圈,果然走到了他身边,捏了捏着他的手臂,又摸了摸他的腰:“表哥,不仅手臂要用力,肚子上也不能松劲,对了,就是这样。”然后又开心的朝众人道:“你们看,柳管家做的是最标准的,大家要向他学习。” 一百个俯卧撑做完,柳文昭率先站起身来。 玉麒麟知道他所作一切都是在帮她,立即命仆人端上一碗水,亲自把水递给柳文昭,笑得温柔灿烂:“表哥辛苦了!” 柳文昭含笑接过一饮而尽。 看到这二人郎情妾意的样子,金元宝再也忍耐不住,冲上前去。 “不就是做个动作吗,有什么难的?” 玉麒麟挑眉,一脸的挑衅:“怎么?你也想试试?” 金元宝直视着她,一指柳文昭:“光做动作有什么意思,我要和他比谁做得多!” “元宝,算了吧,其实还挺难的。”柳文昭面带笑容的激将。 金元宝脑子一热,果然上当了:“少废话!我说比就比。” 说罢,便立即趴在地上,做好准备。 柳文昭见状,也故作无奈的摇摇头,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碗递给玉如意,也跟着趴了下去。 等二人摆好姿势,玉麒麟一声令下,两人立即此起彼伏,都不示弱。 下人们有了热闹看,当即便围了过来,在旁边呐喊助威,场面热闹非常。 金元宝一开始做的速度非常快,可很快就体力不足,动作慢了下来。柳文昭却一直保持匀速。 一个下人数柳文昭:“三十五、三十六……” 另一个负责数金元宝:“三十三……三十四……” 玉麒麟蹲下身子,笑道:“金元宝,你怎么越做越慢,到底行不行?” 金元宝听言,皱紧眉头,突然发狠猛做了几个,一举超过了柳文昭,然后突然大喊:“停!时间到!” “什么?”玉麒麟惊讶地看着金元宝。 金元宝站起身,勉强平复了一下呼吸,喘着气道:“我做了三十九个,文昭做了三十六个,我赢了。” 什么?玉麒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金元宝!你使诈!” 金元宝拍了拍手上的灰,理所当然的道:“又没规定时间,难道要一直做下去吗?时间到了就该结束,是你们考虑的不够周全。” 柳文昭也缓缓起身,平和的道:“确实是我们没考虑到,这次是元宝赢了。” 金元宝瞪了他一眼:“自己不长脑子,还嫌别人太聪明!阿福,我们走!” “你!”玉麒麟气结。 看着金元宝和阿福大摇大摆地走远,玉麒麟很是不平的对柳文昭道:“表哥,你心太软了!明明就是他作弊。” 柳文昭却是淡然一笑:“元宝是我弟弟,我让着他些也是应该的。” 听到他这么说,玉麒麟不由得脸色柔和了一些:“你这样岂不是太吃亏了?” 柳文昭看着金元宝的背影,以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那可不一定。” 金家的账房并不是像别人家那样,设置在库房旁边,而是在金夫人的芙蓉院边上,为的就是方便金夫人查账。金夫人平日里看账看得晚了,回院子休息也近一些。 账房边上种着一小排灌木,苍翠欲滴,上面爬了一些牵牛花,这会儿正东一朵西一朵,零零散散的开得漂亮。 玉麒麟和江晓萱正坐在屋中查看仆人们的工作进展,两人的桌子上放着一堆银票。 张成敲了门进来,递上单子道:“少夫人,寿宴要用的烟花到了,需要结八百两银子,这是明细。” 玉麒麟接过单子,看了一眼,从银票中拿了一张,递给他。 张成前脚刚走,李福便进来汇报:“少夫人,歌舞节目的安排,已经按您的意思跟乐坊沟通好了,他们老板说没有问题,只是……” 玉麒麟放下手中的账本,看向他:“只是什么?” “只是要尽快付一部分定金过去。” “多少?” “两千两。” “这么多……”玉麒麟皱着眉头,又从银票中拿出一张,递给他:“去办吧。” 结果就这么一下午,来来回回的,不过七八个仆人而已,玉麒麟面前高高的一叠银票,已经所剩无几了。 玉麒麟看着越来越少的银票,心急不已:“咱们已经尽最大的能力了,能压缩的压缩,能节减的节减,可这银子还是缺。” 江晓萱皱眉叹气:“只能再想想办法了。” 远处,一个人影晃了下,随即很快便溜走了。 “好像有人?”江晓萱问道。 “嗯……”玉麒麟漫不经心的答道:“是阿福,我早就看见了。肯定是金元宝让他来看我们笑话的!”rs 第八十三章 月下舞剑 柳文昭一早便站在了金家大门口,不一会儿,玉麒麟挎着一个斜包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连忙迎上去,道:“绸缎庄没多远,我们走过去吧。” “好!”玉麒麟仰脸微笑。 于是,两人边走边聊。 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柳文昭忍不住问道:“寿宴的事,银子少,事情大,难办吧。” 玉麒麟点点头抱怨:“是呀,我现在已经手忙脚乱了,还要每天听那个大少爷唠叨各种要求。” “元宝发号司令习惯了,你不要怪他。”柳文昭一脸关心的道:“你也不要着急,其实这办寿宴其中还是有一些门道儿的。比如说这采买环节,如果不看紧点,下人就会大量拿回扣。” 玉麒麟连忙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柳文昭一笑:“这事司空见惯,为了避免下人拿回扣,采买环节你要分组,要比较,还要自己时不时到现场看看,了解一下行情,这样他们就骗不了你。” 玉麒麟点头。 “一会儿我带你去的这家绸缎庄,咱们府上的绸缎基本上都是他家的。” “那我要好好认识一下。” 果然,没走多远,二人便来到一个门帘极大的绸缎庄,门口挂着一块一丈有余的大匾,鎏金的大字明晃晃的,很是气派。 店老板一见柳文昭,便慌忙迎了上来:“柳管家好,好久不见了,这次需要点什么?” 柳文昭却不接话,只是将手在玉麒麟面前一比划:“王老板,这位是我家少夫人。” 王老板连忙恭敬的鞠躬道:“少夫人好!” “王老板好!”玉麒麟回了个礼,随即作出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在店里走了几步,朗声道:“王老板,听表哥说我们金府一直是用你们的绸缎,实不相瞒,最近**办老夫人的寿辰,需要很多绸缎。” 柳文昭也跟着配合的说道:“这可是少夫人第一次走马上任,帮她树信立威的人,以后少夫人亏待不了。所以嘛这绸缎质量和价格上,你总要表达点诚意,才好麻烦少夫人以后照顾你的生意。” 王老板忙不迭的点头:“那是自然,质量上不用担心,送到金府的自然都是最好的,价格嘛,为表达诚意,比以往再减一成。” “一成?”玉麒麟看了王老板一眼,微微一笑:“一成诚意上好象差了点。表哥,刚才前面那家店怎么说的来着?” “刚才那家店的老板说,只要货能送进金府,赚不赚钱不重要。” 两人配合得完美无瑕。 玉麒麟听言,朝王老板走了几步,腰背挺得直直的,仰着下巴道:“俗话说薄利多销,我们金府可是大客源。再说,绫罗绸缎进了我们金府,那就是活招牌,免费宣传。王老板,你可要好好合计合计啊。” 看到她这扬眉吐气的样子,王老板也在心里暗自腹诽了一下,金府可是大户,既然是少夫人要用来立威的,那可不能得罪了。当即便拱手笑道:“小的明白,金府寿宴用的东西,只要小店有的,一律按进价出售。少夫人以后也好多多照顾我们店的生意呀。” 太好了!玉麒麟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可却依旧压着笑容,慢慢的稳稳的道:“王老板真是个敞亮儿人。以后金府采买绸缎一定先选你家。” 玉麒麟忙了一天回到屋里,整个人都快累趴下了,软绵绵的坐在桌子旁,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水果。 金元宝坐在书桌旁,听到那咔嚓咔嚓的声音,静不下心来,干脆将笔一扔,张了张口,想了想,又做出一副随口问话的样子:“刚才听阿福偶然提起,办寿宴似乎预算有一些问题?其实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算不上问题……” 阿福?偶然?玉麒麟冷嗤:“果然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跟你真是没法沟通。” 被玉麒麟噎了几句,金元宝难得的没生气,循循善诱:“有钱有什么不好?有钱就能解决烦恼,比如你眼下的烦恼。” 玉麒麟白了他一眼,自信满满地:“我眼下没有烦恼,我告诉你,寿宴的事都搞定了。” “你就别嘴硬了,求人又不丢人。”金元宝不敢相信。 “那也分求谁。”玉麒麟撇撇嘴,啃水果。 金元宝不甘心地继续问道:“预算的事儿,你是怎么解决的?莫非你能变出银子?或者是去地下钱庄借高利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我告诉你吧,这当家呀,可有学问了,比如这采购吧,门道儿就不少。以前你们金府,一样东西,只由一个人负责采购,他报价多少,就可以从帐房支走多少银子。现在呢,我把所有需要采购的东西列出单子,多找几个人负责采购,让他们货比三家,然后回来报价,谁报的价格低质量好,就让谁负责采买。谁的报价被采纳,给他一定的奖金鼓励。你知道光采购这一项,就比去年省下多少钱吗?” “还能省多少?一千两?”金元宝没放在心上。 玉麒麟伸手,亮出巴掌:“这个数!比去年节省了整整五千两银子。” 金元宝心里惊讶,却还是嘴硬道:“才五千两而已。” 玉麒麟得意:“你懂什么,积少成多,钱都是这么一点点省出来的。我告诉你,别以为没了你我就不行。” 说话间,她啃完了水果,擦了擦手,想了想,伸手去端那果盘。 金元宝见状,便伸手要拿水果,玉麒麟却轻巧地躲他的手,起身离去,“不是给你的。”说着,便捧起果盘向外走。 “你去哪儿?” “我去哪儿还用向你报备吗?” 月色如水,柳文昭独自坐在院中小酌,远远的看到一抹窈窕的身影走来,不禁心花怒放,连忙迎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玉麒麟捧起果盘,笑道:“今天去采买时看见这些水果很好,我特地给你买了些,东西不贵,是我的一片心意。这段时间,多亏有表哥帮忙,寿宴的筹备才能这么顺利。” 她清澈的眸子,在月光下,波光潋滟,像是一泓泉水,清明得人心都舒畅起来。 “表哥?” 柳文昭猛然回神,连忙接过那果盘,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少夫人天资聪颖,那套培训方法也让我大开眼界。以后有什么我能尽力的事,少夫人一定要告诉我,我定当全力以赴。” “表哥太客气了,还叫我少夫人,这多生分啊,叫我名字就可以了。这些水果都是我亲自挑的,你赶快尝尝吧。”玉麒麟说罢,挑了一个梨递给他。 柳文昭欣喜地接过,尝了一口:“很甜,谢谢你。” 玉麒麟微微一笑,随即发现了石桌上的酒杯,问道:“表哥,你在喝酒吗?” “今晚月色不错,我正好没什么事就在这儿小酌几杯。” “嗨!”玉麒麟豪爽的一拍胸脯,“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我陪你。” 柳文昭一怔,随即大笑起来:“爽快!晓萱快人快语,反倒是我太拘谨了。来,咱们喝一杯。” 二人相对而坐,美酒满杯。 玉麒麟爽朗举起酒杯:“这杯敬表哥,谢谢你帮我调派人手,筹备寿宴。”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晓萱客气了。”柳文昭也一饮而尽。 “这杯敬表哥支持我晨练,给大家做了好榜样。” “都是应该的。” 玉麒麟说罢,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笑道:“既然我们是赏月喝酒,那这杯就敬这么美的月亮,这么美的晚上。” “说得好。”柳文昭赞道。 三杯过后,玉麒麟一时没了措辞:“呃……这杯敬……” “这杯敬在这么美的夜晚你我能在此相聚畅饮!”柳文昭晏晏一笑。 “好!”玉麒麟豪气万丈地干了这杯酒,和柳文昭相视而笑。 “想不到闺阁深院中也能养出你这样的女中豪杰,行事雷厉风行,敢想敢做,我真羡慕你,活得这么自在。”他顿了顿,眯着眼试探着问道:“你在阁老府时也这样吗?” 玉麒麟却压根没多想,反而尽力宽慰:“表哥我看你是心思太重了,人活一世,干嘛把自己弄得那么累,快活自在就好。”这时,她瞟见他摆放在桌上的宝剑,便笑着说道:“就像这把宝剑一样,装在剑鞘里被捆着绑着,不过就是一个摆设,剑嘛,就应该拔出鞘,用在该用的地方。” 说罢,玉麒麟便飞身过去,嗖地一下抽出宝剑,锋利的剑锋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好剑!” 满树的杏花绽放,花瓣悠然飘落。 玉麒麟在零落的花瓣中翩翩起舞,兴之所致,行水流水,美不胜收。 一阵微风拂过,月色明暗,照着她脸侧一道柔软的弧线和一缕细细的碎发。 柳文昭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他就不由得心突突的跳了起来,低吟:“低身锵玉佩,举袖拂罗衣。对檐疑燕起,映雪似花飞。” 吟罢了,又突然来了兴致,转身走进屋中,又取出一把剑与她合舞起来。 柔美的月光下,两个人的动作珠联璧合,飘飘欲仙。 柳文昭满眼笑意地看着玉麒麟,玉麒麟一个转身,耳后赫然一颗红痣。 电光火石间,一个片段闪入了他的脑海。 千娇阁中,他问老鸨“楚楚”姑娘的模样时,老鸨回答的便是:“耳朵后面好像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柳文昭难以置信地看着玉麒麟,表情复杂。 玉麒麟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来,剑招一时没收住,剑光闪过,恰恰划断他鬓角飘起的一缕黑发…… 玉麒麟大惊,连忙丢了剑上前查看:“表哥!你没事吧?” 柳文昭堪堪缓过神:“哦,没事。” “吓死我了……”玉麒麟随即发现他头发断了一截,一时间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伸手托起他那缕长发,叹道:“你头发都划断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挨得很近。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冰冷的声音:“一双璧人月下舞剑,真是好兴致啊!” 两人这才发现金元宝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院子里。 而此时,金元宝眼里要冒出火来,怒不可遏,他箭步上前一把扯过玉麒麟的手腕,拉着她就向外走去。 玉麒麟当即便挣扎起来:“金元宝!你干什吗?放开我!” 柳文昭也连忙辩解:“元宝,少夫人只是来给我送水果的。” “滚开!”金元宝眼如寒冰包裹着炭火,“我们夫妻俩的事没有你插嘴的份!” “放开我!” 可是,玉麒麟越挣扎,金元宝的脸色就变得越来越难看,干脆直接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抬腿便走。 看着金元宝抱着玉麒麟一步一步向外走去的背影,柳文昭心中酸涩难耐,一挥剑,反手砍下一截树枝……rs 第八十四章 惩罚之吻 “嗵!”的一声,踢腿挣扎的玉麒麟被金元宝扛进屋扔在**。 玉麒麟蹦起身就要大骂,却不料,金元宝沉着脸抢先开口:“臭丫头,你给我听好,从现在开始:一,不许和柳文昭搭讪,二,不许他接近你,三……不许和他舞剑!不管是跳舞还是舞剑都只能给我看。” 玉麒麟郁闷了:“金元宝,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你相公!”金元宝怒道,说罢,又想了想,补了一句:“反正你离他远一点。” “想的美。”玉麒麟挑衅道,“又不是真的相公!”。 “你!”金元宝气结,靠近她逼问道:“你为什么对柳文昭那么好?什么事都去找他,从来都不找我,对他总是嬉笑晏晏对我却是处处刁难。你有什么事办不了的,可以来找我啊,我才是你的相公,你知道不知道?” 找你?玉麒麟冷嗤道:“你别弄错了,筹备寿宴的事可是你让我干的,表哥对我处处照顾,一心帮我出主意,比你这个蛮不讲理的人好多了。” “玉麒麟!”金元宝狠狠的拉住她的手:“我给你出点难题你就去跟一个野男人卿卿我我,月下舞剑?” 玉麒麟用力试图掰开他的手:“什么野男人!那是你表哥!”她越说越来气,飞起一腿就想踢。 金元宝早有准备,闪身躲开,一把揪住她衣领毫不容情。 玉麒麟气急,眼见挣脱不开,索性低头就咬金元宝手,金元宝眼疾手快,腾出一手扳住玉麒麟下巴。 “你是狗啊?” 玉麒麟不再拌嘴,抬脚冲着他踩下!金元宝却敏捷躲开,将她大力推向墙角让她动弹不得,手依旧死死的扳住她的脸蛋。 “死丫头嘴硬,做了错事还不认,对付你只有一个法子。”说罢,便一下吻了上去。 玉麒麟大惊,圆睁眼睛挣扎。 她柔软的唇,让他的心,也柔软了几分。金元宝松开玉麒麟一点,嘴唇在她唇边耳边轻轻摩擦,哑声道:“笨蛋,把眼睛闭上。” “你……” “闭上眼睛!”金元宝干脆命令道。 玉麒麟心慌意乱,却不料,一直手臂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脊背,一下一下的抚摸,渐渐令她放松下来。 他的唇不住轻轻啃咬着她的耳垂嘴唇…… 他眼睑低垂,浓密的长睫毛清晰可见,意态温柔。 她的目光渐渐落在他的脖颈上,他的线条坚毅而修长,微微带着小麦色,让她不由得想起了水边他**的上半身。 玉麒麟咽了一下口水,却不知道,他的手什么时候摸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随着这吞咽的动作,她只觉得,有一片皮肤,被熨烫得格外火热…… 他的脸微微红着,她从未见过他这样脸红的样子,竟然,可以这样好看,这样纯情的感觉…… 她抵住衣柜的身子渐渐放松,迷乱中张开嘴唇。 感觉到了她的回应,金元宝立即加大了攻势…… 俩人唇舌纠缠半响,玉麒麟忽然清醒一点,她扭动了一下身子,软弱挣扎:“金元宝……” “叫我元宝。” 他的声音,像是磁铁一样,瞬间将她的清醒全都吸走了。 金元宝看着她,她微微的喘息着,双眸水灵灵的,荡漾着一种极致魅惑的流光,白玉皮肤似乎被蒸腾过一般,泛出一种粉色的美丽,如同绚丽的晚霞,眼里至极。 那一瞬间,金元宝魂飞魄散,他脑中一空,下一秒,却已经又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嘴唇渐渐向下,贴在她的脖颈上恋恋吮吸…… 他的吻在她的领口流连,似乎想要解开她衣领盘扣。 玉麒麟神智迷乱的推着他,却是毫无力量:“不行……不行……不行的元宝——” 听到“元宝”两个字,金元宝深吸一口气,缓缓停了下来,哑声看着她:“为什么不行?”金元宝哑声问道。 玉麒麟推搡着他,听到他的声音,抬眼看向他,烛光从他背后投射过来,他的脸,隐藏在墨色中,可那双眼眸,却熠熠生辉,像是天边最璀璨的星子。 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倾泻,“就是不行……”这话说出来,就连她自己听到,都觉得脸红,这哪里是拒绝,分明是一种欲拒还迎的情趣。想到这里,玉麒麟一时间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竟然轻轻颤抖起来。 看着她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胆怯而簌簌发抖的身子,金元宝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直到感觉到她的香味裹着薄凉的空气都充溢在胸口中后,这才渐渐停手,恋恋不舍,的松开她。 他怔怔的看着她,他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了她的唇上,他仔细的看着她的唇,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作樱桃红唇。她的唇被他吸吮得微微撅起,水润通红,就像是一颗沾了露珠的新鲜樱桃,等人采撷,含食。 不行,不能再看了! 他闭上眼睛,逼自己平静片刻后,才在她的耳边低语:“那你都记住了?” 玉麒麟声音细如蚊蚋:“什么……” 这女人!金元宝手一紧,低声凶狠的说道:“不许见他,不许冲他笑,不许跟他舞剑。” 他的声音霸道、眼神炙热,竟然让她不由得点了一下头。 他满意的笑了下,笑得好像个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随即,他猛的离开她,迅速的冲出房。 玉麒麟缓缓的沿着柜子溜了下去,坐在地上,颤颤抖抖的将被他咬开的领口扣好。抚着心口,只觉得里面噗通噗通的像是揣了一只兔子!她慢慢的伸手抚上自己的唇,虽然不是第一次接吻,可是,这却是第一次这么深的吻。 唇,火烧火燎的;身上,那种奇怪的酸软感还未褪去;真个人,都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欠了什么似的…… 她竟然会这样……玉麒麟猛的一怔,她怎么能这样……她明明知道这不应该的啊……玉麒麟随即想到晚上还要与他在一个房间共眠,心就跳得更快了。 她当即便抱着地铺上的被褥朝旁边的房间冲去,可是,刚出门便撞到了回屋打他,头发湿漉漉的,好似刚刚冲了凉水澡。 “你去哪?”他不满的皱眉。 “我……”玉麒麟语结。 他锁着眉看了一眼她怀里的被褥,当即便冷笑道:“你不会以为,我还对你有兴趣吧?你想多了。”说罢,便将她怀里的被褥抱回来,扔在地上,自己躺了下去,道:“今儿个天热,我睡地上凉快凉快。” “你……睡地上?”玉麒麟不经意地睁大了眼睛,露出呆呆的神色。 金元宝“呼”的一下将蜡烛吹灭,然后背对着她躺下,“睡吧。”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背对着她的身影,玉麒麟微微笑了起来。 一整晚,两人都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玉麒麟才朦朦胧胧的睡过去了,可是,梦里,好像,都是他火热的吻,深深的眼眸。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她才醒来,一睁眸,看到地铺上空空的不见他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玉麒麟心中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这时,喜儿推门进来,看到她呆怔的表情,忍不住嘟囔道:“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这个时候还不起床。” 玉麒麟回过神来,见她手里端着水盆,知道她是打水来给自己洗脸的,当即便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梳洗完毕后,玉麒麟走到外间来用饭,一看到金元宝,她又不由得想起昨天的事儿,忍不住脸红起来。 金元宝倒是神定气闲的,正慢条斯理的拿着筷子优雅的夹菜。 玉麒麟咽了下唾沫,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拿起筷子。 “今早上什么安排?”金元宝貌似随意的问道。 玉麒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字斟句酌半响,最终转向喜儿:“少爷今早上什么安排?” 喜儿一脸茫然:“那要问少爷自己。” 金元宝挑眉,仔细打量玉麒麟。 玉麒麟见他看向自己,连忙一昂头做无事状。 金元宝眯了眯眼,转头看向喜儿道:“我问的是少夫人今早上什么安排。” 喜儿茫然的看玉麒麟:“——请问少夫人今早上什么安排?” “去找顾长风,去找顾大娘……”说到这里,她犹豫一下,想想还是交代清楚比较好,便道:“去找柳管家,对账。” 一听这话,金元宝沉下了脸。 喜儿偷看金元宝,哆嗦一下。 金元宝却不作答,只是直直的目视着喜儿。 喜儿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少夫人今早上要去找顾长风,顾大娘,还有柳管家。”瞥见金元宝脸色又自作主张添一句:“都是为了寿宴。” 金元宝脸色更黑,起身走到内间,扔下一句:“告诉你们少夫人,我说了,不许去!——问问她记不记得自己昨晚上答应过什么!” 喜儿迷惑看向玉麒麟,不敢出声,只用口型问道:“你们这是在折腾啥?” 玉麒麟也不甘示弱的对喜儿道:“告诉金元宝,说我一定要去。”想想又添上一句,恨恨的说:“昨晚上他趁人之危,说的话不能算!” “什么话?什么危?”喜儿更加茫然了。 玉麒麟脸红:“你就这么说嘛!我去办事了!” 屋内的金元宝显然已经听到,隔墙朗声道:“告诉你家小姐,不要敬酒不吃罚酒。” 喜儿刚奔到内间门口,闻言停步,而玉麒麟也扮鬼脸离开了。 喜儿踌躇片刻,干脆自己也溜走。 见半响无应答,金元宝掀开帘子走出来查看,却屋内无人只余饭菜……rs 第八十五章 冰释前嫌 从松竹园出来,玉麒麟想了一阵,便直奔金夫人的芙蓉园,她记得,今天金夫人和张侍郎的夫人约好了一同去上香的,而顾大娘膝盖有风湿,所以不能爬山上香,此刻肯定是在芙蓉园里休息的。 没多大会儿,玉麒麟便和顾大娘套熟络了。 看着玉麒麟帮自己穿针引线的,顾大娘笑得很是开心:“我那呆子儿子成天只知道围着那药柜子转悠,而那什么雪儿,也只知道陪他胡闹,想纳个鞋底都没人帮忙穿针!幸好有少夫人啊,少夫人不嫌弃我是下人就算了,还来帮忙,真是难得啊!” 玉麒麟听言,甜甜一笑,道:“您是娘身边的老人了,娘从不把你当外人,我们又怎么会把你当外人呢?什么下人不下人的,顾大娘,您就别说这话了。” “是啊……我是少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可也不能倚老卖老不是?” “穿好了!”玉麒麟不接她的话,将针递给她,随即小心的问道:“您在娘身边久了,肯定也了解娘的口味喜好什么的吧?” 一听这话,顾大娘当即便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夫人你可是问对人了,我跟了夫人几十年,没人比我更清楚夫人的喜好!夫人口味清淡,猪牛羊这些样子菜之外不妨多做些时新菜蔬,鱼虾海味也是好的;这戏啊,夫人也不爱那些锣鼓喧天的,你就安排些喉咙好的清唱……” 顾大娘长篇大论,玉麒麟频频点头。 听着听着,玉麒麟眼睛骨碌一转,问道:“大娘知道的真多!我跟元宝闲聊起来,都说您是看着他出生的!” “那是!足足生了一天一夜!把我和夫人急得呀……祖宗保佑,少爷最后还是平安落地!”顾大娘很感慨的道:“亏得刘稳婆是把好手,这刘稳婆要不是现在去了东潞河,我看府里媳妇们生产,还是都要找她——” 玉麒麟凝神细听,不知不觉靠向顾大娘越来越近:“那这个刘稳婆为什么不留在府里呢?” 顾大娘猛然惊觉,刹住话头:“哎呀呀,你看看我!少夫人筹备寿宴这几日必定是忙的脚不打地,我还拖着您长篇大论!”立起身赶玉麒麟,“您再有什么话,打发个丫头过来就行!” 玉麒麟被半哄半轰弄出门,顾大娘直将她送出门外才停步。 玉麒麟站在院外,眼神闪动:“刘稳婆?东潞河……” 为了准备寿宴,厨房中的人都忙碌不已。 顾长风因为受到玉麒麟的委托要做一道药膳,所以便客气的占据厨房一角数点厨房内食材。 江晓萱则在一旁拿着纸笔记录协助。 玉麒麟慌慌张张的冲进来,进来将江晓萱扯到一边:“帮我个忙吧,教我跳舞,不能露胳膊露大腿那种。” 露胳膊?还露大腿?江晓萱一听,不满的皱起眉:“那种我也不会啊。” 玉麒麟脸红:“反正就是又好看又端庄,我也能学会的那种。” 一听这话,江晓萱便低声笑了笑:“好。是跳给金元宝看的吧?” “什么?”玉麒麟瞪眼,“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好么?” 江晓萱了然一笑,说话间金元宝进门。 “看,可不是立刻来了!”江晓萱笑道。 金元宝一踏进厨房立刻全场寂静,厨房下人各自瞪眼看他,继而三两私语。 金元宝无视众人的目光,踱步走向玉麒麟。 莫名的,玉麒麟不由自主的紧张尴尬起来,僵着脸不敢去看他。 却不料,金元宝走到玉麒麟跟前却一转身,负手踱步看顾长风劳作,评论道:“我记得咱家有过严令,禁止顾长风接近厨房方圆百米之内——你今天这是决意抗命,要把阖府上下全都毒死是么?” 顾长风却是一点也不恼,倒是兴义盎然:“元宝,是少夫人说的,寿宴那天最后的药膳由我做!” 金元宝听言,这才瞟一眼玉麒麟:“毒死自家人还不算,还要把京城大半权贵都毒死?”他点了点头,“很好,大手笔!” 一听这话,玉麒麟当即便怒了:“你可以不吃嘛,到时候我们都死了,你一个人快快活活的谁也碍不了你的眼,多好!” 可是,这是,顾长风却很巴结的看向金元宝,问道:“元宝你愿意吃甜一点的还是再甜一点的?我可以按你的口味来!” 看到顾长风那狗腿的模样,玉麒麟恨铁不成钢的怒道:“顾长风!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他那一份单给他下药!毒死他算数!” 金元宝看向顾长风:“不必,不敢,谁出的蠢主意你就按谁的口味。反正那天我不吃。”说罢,懒洋洋转向玉麒麟,“你找他做吃的,我不知道是胆子大呢还是脑子笨呢,还是兼而有之。” “咚!”的一声,玉麒麟一把将菜刀剁在案板上:“那你来?” 金元宝瞟了一眼那菜刀,心里有些怵,脸上却还是强装不屑:“术业有专攻,什么事情就该交给什么人——我既不是厨子,也不是点心师傅,——更不是不自量力之人。” “既然这样,寿宴已经交给了我,怎么办是我的事,请您闭嘴,慢走,不送。”玉麒麟忍住,笑眯眯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见着二人说说闹闹的小冤家模样,江晓萱忍不住笑出声,顾长风见状,也跟着傻笑。 瞟了一眼周围众人窃窃私语,低声言笑的模样,金元宝沉下脸来了,“好,到时候要是出了麻烦,我只管找挑头的算账。” 玉麒麟扬眉:“好,我等着,看见你我就头晕。”玉麒麟拂袖而去,金元宝脸色铁青追了出去。 两人在花园小径上拉拉扯扯。 “我告诉你了你别老跟着我!我爱上哪儿上哪儿!”玉麒麟愤然回头对金元宝怒吼。 “稀奇了,这是我家,我当然也是爱上哪儿上哪儿,什么叫跟着你?”金元宝吊儿郎当一笑。 “你!”玉麒麟愤然的踹了他一脚,快步离去。 “暴力狂!”金元宝咬牙怒道,捂着小腿,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二人刚走,不远处的花园里走出来两个人。 柳倩倩愤愤的看着金元宝一瘸一拐追过去的身影,气恼又心疼的朝柳文昭道:“江晓萱狂妄自大以为自己是个人才,要闹出笑话丢自己脸也是活该,你怎么偏偏还帮她!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柳文昭叹息:“倩倩,这毕竟是姑妈的寿宴,难道你愿意姑妈——” “哥哥!”柳倩倩毫不留情的打断:“你恐怕不是为了姑妈,是为了她江晓萱吧?” 柳文昭脸色一变,阴沉的说道:“这话,不要让我听到你说第二次。” 柳倩倩自知失言,只得一言不发。 “我的大事怎么筹划,你不会懂,更别想随便插手。”柳文昭严厉的教训道“凡事有我做主,你给我谨言慎行,不要生事!” “好,你是哥哥,当然你说了算,我算什么!”柳倩倩又委屈又愤怒,说罢便甩手出了门。 柳文昭头痛抚额。 这时,阿贵悄悄的从远处走过来,显然是等了一会儿了。 “公子,这些都是门房送进来的拜帖……”阿贵微微加重语气,“说夫人寿宴那日,必将亲自上门拜寿。: 柳文昭一凛,翻看拜帖,挑出一张端详。 “嗯?”柳文昭缓缓的从中抽出来一张,笑容绽开来:“江阁老的夫人也要来?亲家夫人想必要来联络情感……可真是会挑时候,太子眼看就要监国,二皇子是按捺不住屡有动作,这金江二府的夫人,想必会有很多知心话要讲……”说罢,他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对阿贵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叫门房留神吧。” 而那边,金元宝一瘸一拐的追上玉麒麟,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你一大早到底想干嘛?”玉麒麟气呼呼的甩掉他的手。 金元宝放缓语气:“昨晚上你答应我什么了?” 玉麒麟脸发烧扭向一边,却瞥见一条青蛇正自金元宝头顶枝条蜿蜒,瞬间惊呆住了。 “说啊,装什么傻?难道我昨晚上说的还不够清楚?” 可是,玉麒麟只顾望着金元宝头顶处瞠目结舌,怎么还能说出话来。 金元宝见状,火冒三丈:“你是不是就指望我用强你才舒服?我告诉你我耐心有限!” 金元宝身形稍动,蛇受惊一下抬起身子! “不要!”玉麒麟大叫起来。 话音未落,却见蛇影闪过,仿佛利刃滑过一般,金元宝的脖颈处瞬间沁出了鲜血。 “你被咬出血了!”玉麒麟吓得蹦了起来。 金元宝看了下手,顿时腿软:“废话……” 玉麒麟突然一把将金元宝拖向一边,按倒在地:“不许说话不许动!被蛇咬的人走七步就会死!” “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金元宝瞟了一眼迅速沿着树枝逃走的蛇。 玉麒麟却着急的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眼神凶狠,却隐隐有着泪光 看着她含泪焦灼的眼神,金元宝忽然温顺下来。 玉麒麟当即便果断撕开他的衣领,俯身贴上他的伤处,吸出一口血便吐在一边…… 金元宝眼内隐含笑意,睁眼看着她一下一下认真吮吸,目光渐渐温柔。 “怎么了?” 路过的顾长风江晓萱俩人气喘吁吁赶来。 玉麒麟却无暇理会二人。 江晓萱看清情势焦急守在一边,连忙朝顾长风道:“长风你还不去拿蛇药!” 顾长风皱了皱眉,俯身看了看金元宝的伤口:“等一下……我觉得……” 渐渐的,金元宝伤口出血开始凝住了,玉麒麟深吸一口气,拔下簪子,严肃的对金元宝道:“你忍一下,我给你开个十字口继续放血。” “唔!”金元宝吓了一跳,挣扎起来,可有苦于嘴巴仍被捂着,大急。 顾长风又看了看,摇头晃脑的开口道:“这不是毒蛇!你看齿痕成排,没明显大齿痕,伤口周围也没有肿胀现象,况且元宝至今仍神志清醒……”说罢,他又看一眼玉麒麟,“少夫人嘴角也是血色殷红,足以证明此蛇只是性情活跃了一些而已—。” “真的?”玉麒麟惊喜,低头看向金元宝。 金元宝躺在地上悠哉游哉,看见玉麒麟低头看自己,冲她微微一笑。 看到他这模样,玉麒麟忽然醒悟:“你早知道??” 金元宝却是不语,微微一笑,抬手替她擦掉唇便殷红的鲜血。 回想起刚才的动作,玉麒麟腾的一下脸红了。 看到她害羞娇俏的模样,金元宝忍不住心生怜爱,手缓缓滑下,牢牢的握住她的手。 玉麒麟不自在的想缩回,金元宝却不动声色不放手。 玉麒麟微微抿住嘴唇,随即不再挣扎。小声道:“你干嘛?这么多人在!” 听到这话,金元宝一怔,仿佛一朵烟花煞那间在胸中砰然炸开来,怒发盛开……他目光灼灼望着她,眼神里是满满的喜悦:“管他们。——我喜欢。” 一时间,方才的争吵,都抛在了脑后。 微风拂过,将松竹园中的秀美竹林吹得沙沙作响。 金元宝端坐椅上,由着玉麒麟给他脖子上一圈圈裹纱布,颇为享受。 玉麒麟裹好病号,左看右看,满意拍手的笑道:“好了!长脖子少爷!” 长脖子少爷?金元宝很是不满这个称呼,不过看到她后,又觉得心中很是甜蜜,于是便梗着脖子高傲状,接着她的话道:“少爷渴了。” 玉麒麟听言,转脸喊丫鬟:“少爷渴了,给少爷上茶!” 金元宝眼巴巴的看着她:“这个时候你还不亲手服侍?” 玉麒麟眯了眯眼,一挑眉,很是干脆的道:“什么时候都别想我亲手服侍。”说罢便愤愤起身。 “你又干嘛去?——夫君生病你还不留下来伺候?” 玉麒麟没好气的看着他道:“你还记得你老娘要做寿这回事吧?” 金元宝沉吟。 可是,玉麒麟却误会了:“我告诉你,你别再不讲理,不然我去抓条真毒蛇,塞你被窝!” 金元宝点点头:“去吧。” 玉麒麟没想到金元宝忽然这么好说话,一时间愣住了。 “哼,当我真是什么小心眼么?你去好好打理,别给我丢人。不过我告诉你——” 金元宝将玉麒麟扯到自己身边,郑重吩咐。 “第一,不许理柳文昭。” “你有完没完?” “闭嘴!”金元宝打断:“第二,那天熬出来的第一碗药粥要给我喝。” “你不是宁死不喝嘛?”玉麒麟一脸嘚瑟。 “你在金府熬的第一锅粥当然应该夫君享用,月下舞剑什么的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玉麒麟听言扑哧一笑,忽然心情大好:“行行,给少爷您头一份!”rs 第八十六章 谢天谢地 金夫人寿宴,现在是金府的头等大事。当然,金夫人特殊的身份,同时也引来了众多的恭贺者,这些人,一早就将贺礼抬往金府来。 喜儿从外面采买回来,经过金府前院的时候,见一行人抬着一个个绑着大红绸花的箱子经过,箱子上贴着“江府”两个大字。 “江府?”喜儿一惊,连忙上前拉着随行的一个丫鬟询问:“姐姐,这一箱箱的都是什么啊?” “你不知道吗?这可是南京江阁老府,也就是少夫人娘家送来的寿礼。哎,你不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吗?你们江家就是富贵,你看这寿礼一箱一箱的,值不少钱吧?” 原来如此呀,看来是江府来不了人了,所以先把贺礼送了过来。喜儿得意非凡:“那是自然,我们江家在江南可是大家,礼仪最是周到。” “是啊,不仅下重礼,我听说江夫人也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江夫人……就到……仿佛一道闪电劈进了喜儿心里,她大惊失色,赶紧追问:“什么?你说江夫人要来?” “是啊,只是让寿礼先行,江夫人随后就到。”丫鬟说完话便匆忙离开了,留下脸色大变的喜儿一人站在原地发呆。 喜儿呆愣了好半晌,这才醒过神来,仓皇朝顾长风医馆跑去:“这可怎么办?夫人要来了,这下我死定了。” 而此时,玉麒麟正笑嘻嘻的拉着江晓萱在花园里闲聊。 “你家大少爷伺候好了?心情舒坦了?”江晓萱打趣道。 玉麒麟拉长脸:“你也来挖苦我?” 江晓萱忍笑:“不敢,不敢,他一个人就够你受的。我有件跳舞的衣服,你跟我去试试合不合身,再看看梳什么发式。要寿宴上表演的话,现在就要抓紧练起来了。” “唉呀,我都快忘了这回事了——”玉麒麟抱怨道:“我没见过金元宝这么别扭的人,凡事找茬,然后忽然又开心,简直天生一个神经病!” 江晓萱却是眉梢一挑笑道:“不过处久了还是觉得挺可爱,是吧?” 玉麒麟见状,眼珠一转,笑得更加开心的道:“还是比不上憨长风更可爱,是吧?” 江晓萱微窘:“长风他就是一团呆气……” 话音未落,喜儿自一花丛中仓惶钻出,神色焦灼绝望,拦住俩人劈头盖脑的说道:“死到临头了,你们两个还这么悠闲!” 江晓萱连忙牵住她:“喜儿,慢慢说,怎么了?” 喜儿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江晓萱,哭道:“咱家夫人要来给金夫人拜寿了!呜呜……死定了我!” 一听此言,二人如五雷轰顶。 江晓萱连忙追问:“真的么?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刚看到江府送来的寿礼,丫鬟们说江夫人要亲自来拜寿!你们俩要穿梆了!”喜儿歇斯底里。 江晓萱颤声安慰:“你别急,咱们一起想办法……” “小姐你现在能有什么办法?你知不知道被发现了后果有多严重?你是真的不怕?你不怕我怕呀!” 江晓萱无话可说。 “趁着夫人还没到,你们俩赶紧换回来,不然我第一个被人打死!” 玉麒麟苦恼:“现在换也没用啊?难道金府的人都是睁眼瞎不成?他们也不会替我俩瞒着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该指望你们两个!你们真当这是过家家吗?现在大祸临头了,我看你们怎么办!我真是个傻子,还以为你们真有什么办法!”喜儿哭着掉头而去。 江晓萱急忙拦她:“喜儿——” 喜儿狠狠摔开她的手,哭泣掩面跑开。 留下江晓萱玉麒麟二人对望,俩人都是一脸胆怯绝望的神色。 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晌后,江晓萱才一咬牙道:“我去门房打听打听。” 玉麒麟沮丧的点点头:“我去给咱们准备行李跑路。” 俩人分头走开,适才欢乐气氛荡然无存。 玉麒麟心事重重回到松竹园。 金元宝正裹着纱布梗着脖子看书,见她过来,不由得浅浅一笑,放下书,咳嗽了一声。 却没想到,玉麒麟竟是听而不闻,桌前坐下,怔怔发呆。 金元宝打量玉麒麟半响,以为她是为寿宴的事儿担心,便不疾不徐开口劝道:“其实寿宴归根结底不过是场虚热闹,我不在乎什么办的好看不好看,哪怕是我娘,也不是真的就把这些噱头放在心上。” 玉麒麟回神,茫然看着金元宝。 “所以你用不着这么如临大敌,办的好就当花钱买开心,办的不好……”金元宝耸耸肩,“该怎么过怎么过,吃顿饭的事也值得你这么没出息。” 他这明明是不着边际的安慰,可玉麒麟一时竟然感动了,勉强笑了笑:“你怎么就知道我是为了寿宴了!” 金元宝不屑的冷嗤道:“你那点脑袋瓜还能为什么?小船不能重载说的就是你。” 玉麒麟静静的,似乎在想着什么,猛然回头,认真的看着金元宝,问道:“要是哪天我做了别的错事呢?” 她这是怎么了?金元宝被她认真的表情骇了一下,随即木木的答道:“就你这脑子也犯不了什么大错,我会原谅你的。” 心中,一时间五味陈杂,又惊又喜,玉麒麟认真的看向他,唇边的梨涡缓缓漾起,她由衷的说道:“谢谢你。” “不过……”金元宝沉吟一下,“有一种事我不能容忍。” “什么事?”玉麒麟心头一紧。 “骗我。”金元宝道:“不管什么情况,哪怕你错得再离谱,也不可以欺骗我!” 玉麒麟听完愣住了,脸色猛的沉了下来,心里难受无比,刚才雀跃的心,突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了下去,又闷又疼,深深的沉了下去…… 这时江晓萱突然出现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急招手,玉麒麟瞥见,立刻蹦起来奔出。 “干嘛不进来说话?探头探脑干什么?”金元宝纳闷。 玉麒麟如嗔似怪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分辨,拉着江晓萱走到松竹园外。 江晓萱喘息未定:“没事了,我继母不来了。” 玉麒麟一惊:“你听谁说的?” “门房说,有两张拜帖,喜儿见到的是昨天的,我娘打算来拜寿,今天又加急送了一张,说,家里有事绊住,来不了了,帖子就是为了致歉的。这两张我都亲眼看了,错不了。” 一种虚脱感,突然袭了过来。玉麒麟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双手合十“|谢天谢地!” 江晓萱也微笑着拍了拍胸口,随即环顾了一下四周:“喜儿呢?我要赶紧告诉她。: 玉麒麟急忙抓住一丫鬟问道:“喜儿呢?” 丫鬟想了想,迟疑的道:“喜儿姐姐好像去柳管家哪里了?” 玉麒麟纳闷:“她去找柳文昭做什么?” 江晓萱玉麒麟对视片刻,立即转身离去:“不好!” 两人在花园中快步走着。 玉麒麟一马当先跑在前面,江晓萱提着裙子尽力跟随。 拐过一处花丛,玉麒麟远远看到喜儿裙角一闪,连忙喊道:“喜儿!” 可喜儿却是远远的没听见。 玉麒麟焦急又迷惑的问道:“你说她去找柳管家干什么?” “怪我,早该想到喜儿是整天担惊受怕。”江晓萱当机立断:“我去找她,她现在情绪激动,我是她旧主,和她更好说话。” 玉麒麟沉默一下,道:“快去。” 喜儿在柳文昭书房外逡巡良久,最终还是一咬牙叩门唤道:“柳管家。” 柳文昭开门出来,一见是玉麒麟丫鬟,先是一愣,随即换上一脸的谦逊客气:“喜儿?是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嘛?” 喜儿踌躇半响,柳文昭看出不对,郑重起身,轻轻掩门,温柔的说道:“是不是少夫人有什么不方便自己出面的事?你只管告诉我。” 喜儿抿了抿唇,一咬牙,下定决心一般的看向他,可是,声音里却是掩饰不住的颤抖:“柳管家,有一件大事关系到少夫人,我想来想去不知道和谁商量。这件事情如果暴露出来,对少夫人,乃至少爷,夫人,都不好;喜儿我作为丫鬟更是性命难保。喜儿无能,只盼着此事能悄悄解决,不连累任何人。”。 说罢,她期盼的看着柳文昭:“柳管家,您答应过我有事就来找你,喜儿要告诉您的事情,您能不能先答应我,绝不告诉别人?您能保证么?” 听到这样的大事,柳文昭心中自然是兴奋难耐的,可面色却更加肃然诚恳:“你放心,不管是什么事,我自会掂量轻重,能帮你解决的我一定尽力,不能的,我也绝对不会泄露半分。” 看着他诚恳的面容,喜儿轻轻吁出一口气:“少爷和少夫人一直没有圆房,您知道为什么?” 没有圆房?!柳文昭出其不意,随即见喜儿神色郑重,连忙按捺住细听。 “因为少夫人她,实际上——” 就在这紧要关头,书房门被霍然撞开,江晓萱立在门口,一脸着急的看着喜儿道:“喜儿你原来在这里,我找你——少夫人找你找的好苦!” 喜儿恳切看着江晓萱:“姑娘,难道你还以为——” 江晓萱连忙截住话头:“少夫人喊你回去给亲家府上准备回礼呢!江夫人来不了了,只打发了几个家人过来送礼,少夫人说你最熟悉府里的事,叫你回去。” “夫人来不了了?”喜儿一阵惊愕。 江晓萱看着她,很是肯定的点头:“我刚去了门房,江夫人上午又送了新帖子过来,她临时有事绊住,万分歉意,送了份厚礼道贺金夫人寿辰。” 这真是……喜儿不知道怎么形容,怎么说了,只觉这一刻头晕目眩的! 江晓萱轻轻扶住她,温和劝道:“跟我走吧,凡事有我和少夫人在。” 喜儿缓缓颔首,被江晓萱带出。 江晓萱轻轻向柳文昭颔首,离去。 看着俩人背影,柳文昭谦和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寒意,眼神里也多出一抹玩味。 被江晓萱半架着带到花园里来,喜儿还是觉得头昏脑胀,连忙停下脚步。“小姐你不骗我?夫人真的不来了?” 江晓萱小心的看过周围,才向喜儿轻轻点头:“我不骗你,真的是我刚才去了门房问到的。夫人不来了。” 喜儿如释重负,合十念佛:“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江晓萱看着喜儿,问道:“喜儿,你来找柳文昭做什么?” 喜儿心头一慌,却连忙截住她的话,倔强的道:“小姐,喜儿伺候你这么多年,不愿意看着您稀里糊涂丢了性命,您不想办法,只好我这个丫鬟来想办法。您放心,我适才什么都没说呢。柳少爷是个君子,不会乱怀疑的。” “我知道。是我考虑不周,忘了你整天要为我担惊受怕。”江晓萱很是内疚。 喜儿见状,眼泪唰的一下便流了出来,恳求道:“喜儿从小跟您一起长大,永远站在您这边。可是小姐,我也求您赶紧想个法子,难道您真就住的这么安心?假的到底是假的,哪天真要被戳穿了我死了没关系,您可怎么办?” “你放心……”江晓萱握住她的手,声音柔软的央求:“等我和麒麟准备好,办完该办的事,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一阵凉风吹来,钻入喜儿的衣襟,她只觉得胸口微微的泛起凉意,呆站在哪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半晌后,才叹了口气点点头。 江晓萱满意的点点头,摸了摸喜儿的发髻,“我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知道了……” 可是,江晓萱走后,喜儿也依旧站在原地想心事。 虽然她相信小姐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的,虽然夫人已经不打算来寿宴了……可是,她心里还很是不安。 她眼中,又一次满满的弥起水雾,她越来越觉得,做一个下人,是多为难多命苦的事情。 “咳咳……” 喜儿正自艾自怜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连忙转过身,看清来人后,立即低头施礼:“柳少爷。” “不必多礼。”柳文昭谦和的虚扶了一下,随即看了看她微红的眼睛,帮问道:“喜儿,我想你今天的话还没有说完?” 一听这话,喜儿脸上划过一丝慌乱,但紧接着又变成了一脸忠仆的模样,“其实我就是想说,少爷和少夫人老是吵架,至今……至今没有圆房,我一个做丫鬟的,看在眼里替我家小姐着急,您是少爷的表哥,我就想您劝劝少爷,多让着点我家小姐。” “哦?就为了这事?”柳文昭显然不信。 喜儿面露赧色,低着头不作声。 看样子,今天是问不出东西来了。柳文昭却没有懈怠,想了想,唇间挂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眸光真诚的看向喜儿,无比温柔的说道:“喜儿,我想让你知道一件事。” 喜儿闻言,连忙抬头,一抬眸,便对上柳文昭颇为深情双眼,一瞬间,心竟然漏跳了一拍。 “你在这个府里固然是孤单一人,不过不论什么时候,你要是有了心事,有了麻烦,你总是可以来找我。”柳文昭说得是诚恳无比。 不知不觉间,一层水雾弥漫上了喜儿的双眼,她有些恍惚的问道:“您……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柳文昭直直的看着她,慢慢的,慢慢的说道:“同是天涯沦落人。” 喜儿一怔。 “我虽然是个主子,其实在这个府里,也不过是看人脸色,孤身挣扎罢了。”柳文昭自嘲的笑道。 听到这话,喜儿大为触动,盈盈泪水从眼眶中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所以你记住了,不管什么时候你有话想说,你都可以相信我。知道么?” 夜风温柔,暗香浮动。 香气从不知名的角落一阵阵的袭来,看着柳文昭英俊的脸庞,喜儿慢慢仰起头,咬紧下唇,似乎是想把心中不断涌起的感动克制下去,可是,越是压抑,心却越发慌乱。 “好么?”柳文昭低下头来,看着她。 他的男性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喜儿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哽咽着点头。 “乖。”柳文昭满意一笑,伸手摸摸喜儿鬓角,潇洒离去。 看着他翩然离去的背影,喜儿只觉得一颗心,仿佛沉入了泥沼中,越陷越深……rs 第八十七章 月下仙子 接下来的几天,玉麒麟每天都和江晓萱黏在一起学习跳舞,两人一次又一次的彩排,金元宝和顾长风时不时的也会过来探探班。 四人越来越熟络,称呼也随着日渐的熟悉慢慢改变,从开始的“雪儿姑娘”“少夫人”“少爷”“顾大夫”,到现在的“雪儿”“晓萱”“元宝”“长风”。 用玉麒麟的话来说,之前那种叫法实在是太别扭太生分了,当着外人的面倒还无妨,私底下还这么称呼,就太奇怪了。 看到玉麒麟一口一个“长风”的叫,金元宝恨不得上去咬顾长风两口,可是,随即又见她这么兴致勃勃,而且也直呼自己元宝了,金元宝便觉得,自己不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计较,否则倒是影响了自己的高大形象了。 只是,每当玉麒麟一个“长风”叫过去的时候,金元宝也跟着一记眼刀射去,可恨的是,顾长风那呆子后知后觉,毫无反应,金元宝纯粹是白白浪费眼刀。 倒是把一旁心领神会的江晓萱看得乐不可支,当然,有这样的笑话看,她自然也不会去费神提醒点拨了。 金夫人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自然,这金家的寿宴就得大办特办了。 金夫人五十大寿,虽然只办的是家宴,可这京城里的官员们,哪一个不是眼尖的,谁还看不出,金家现在是最得皇恩的!虽然没有人在朝做大官,可金家掌控兵工厂大权,再加上人家皇上亲赐了金玉良缘的婚姻,人家的亲家是内阁大臣江阁老啊,这就是文武结合,更是不得了了。 所以,到了金夫人寿辰这天,在京城的官员,无论职务大小,有没有收到请帖的,都来送礼了。 各种车马轿子将金府的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送礼的队伍一直排到了街口。各种礼品更是堆满了库房,有的干脆直接放在了库房外面,摆在厅廊下,堆积如山。 金家花园中,沿着湖畔摆了四十桌宴席,露天而坐,天地为幕,星月为灯。湖畔的树枝上都坠挂着飘逸的丝带,映着波光粼粼的湖水,仿佛轻烟云霞,倒是别有一番兴致。 酒席开始,金夫人被一群人众星拱月一般的拥出,看到这别出心裁的宴席,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了。没想到儿媳妇会这么能干,两万两银子而已,就可以办出这么有声有色的寿宴来。 席间熙熙攘攘的众人,一见她出来,当即便肃静下来。 金夫人接过顾大娘递过来的酒杯,朝众人高举,含笑道:“今日,承蒙诸位抬爱,不辞辛劳,前来为我祝寿,我金柳氏受宠若惊之余,愿以此杯恭祝在座各位身体康健,永沐天恩!” 众人立即闹哄哄的举杯祝词。 “金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金夫人灵椿龟鹤,月好风清!” 金夫人含笑频频举杯示意,金元宝则和玉麒麟随侍一旁。 宾客中,不知谁人突然朗声说道:“你们看,金夫人像不像观音娘娘?金家少爷少夫人,不就是金童yu女?” 一听这话,众人再看向三人,顿时觉得越看越像,当即,各种赞誉源源不绝。 金夫人听言,更是眉开眼笑,一手一个拉住金元宝和玉麒麟二人,心中溢满了幸福感。 随着酒菜的上桌,众人渐渐安静,觥筹交错。 酒过半巡,兴致正高时,一个宾客凑趣的笑道:“金夫人乃当年闺秀第一,如今经营的兵工厂更是朝廷的依仗。我看少夫人也是气质出尘不似一般人,不知少夫人今日可有给夫人准备了什么献寿的节目?咱们也跟着开开眼!” 众人一听,连连附和,哄闹着让玉麒麟表演。 金夫人含笑道:“各位实在是过奖,过奖……”随即,面色骄傲的看像玉麒麟,问道:“晓萱,有什么拿手技艺倒不妨献上……”说罢,她又回头看向众宾客,微微一福身:“各位见多识广,不要挑剔才好。” 众宾客连忙笑道:“金夫人过谦了!” 看到玉麒麟略带紧张的脸,金元宝不动声色的踏出一步,拱手道:“内子资质鲁钝,更兼为了准备寿宴连日操劳,恐怕今日——” 宾客见状,立即起哄道:“哎呀呀,金少爷心疼少夫人啊!” 玉麒麟心中微暖,看了一眼金元宝,定了定神,张口道:“我愿为母亲献舞祝寿。” 瞬时,叫好连绵不绝。 玉麒麟侧脸低声对金元宝说:“今天这支舞是专门跳给你看的,别老是说我跳舞只给别人看。” 什么?专门跳给我看的?金元宝又惊又喜。 见他惊愕中又带关切的样子,玉麒麟心中少少的忐忑便瞬间消失了。仿佛,是有一种力量,让她有了勇气,似乎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随后,一众下人走上来,将周遭明亮的烛火逐一熄灭。 光线渐暗下来,只留一面铜镜前摆放着五六只大蜡烛,又用铜镜的反射了一束光照向湖心的小亭。 清冷月光落下,亭上轻纱飘摇。 众人都好奇的望过去,伸长了脖子等,金元宝也不禁期盼。 江晓萱悄然抱琴出,坐在角落,抬手拨弄琴弦。 涓涓琴音如流水淌出,众人瞬时安静下来。 用的是最寻常的清乐《白雪》,飘渺,清雅,配以这如雪般的月光,瞬时让人心安神静。 随着节奏的渐进,一个身穿雪白舞衣的女子缓步徐徐走上了湖心亭,远远看去,女子高髻广袖身材窈窕。 女子在清冷月光下缓缓仰头,端凝华贵又夺目清冷,恍如月中仙子…… 琴音一顿,她随之轻轻而舞,柔软如弱柳扶风,翩然若飞云惊鸿。 简单几个动作而已,虽然柔媚,却又不似舞姬般轻浮;又似乎有着一种侠意,利落干净! 众人看得都愣住了,虽然都是见多识广了的京城官员,可在这一刻,也不得不为这美人美景而折服。 金元宝也是一脸的惊艳,一双手牢牢按着椅子扶手,目不转睛。 金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随即转过头来,悄悄附在他耳边笑道:“你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啊。” “呃……”金元宝刚要作答,却听见“铮——”的一声琴音响起,仿佛利剑划过夜空。 女子将云袖破空一掷,随后不慌不忙的退了几步,忽然身子一旋,云袖裙裾飘带瞬时如云霞一般飘摇而起…… 她飞速的旋转着,只旋得裙裾若昙花绽放,让人不忍移目,生怕自己一眨眼的瞬间,便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美了。 此时,一阵清风吹来,将天空的云彩吹散开来,月光如银霜落下,她雪白的衣服映照在月光下,似乎也在莹莹发光。 微风吹得园中花朵摇曳,阵阵花香扑面而来,她的脚步也随着渐渐慢下来的音乐而缓了下来,长袖流转落地,犹如月色倾地。 众人看得屏气凝神,竟然一个个都呆住了…… 只有金元宝嘴角越翘越高,不胜喜悦,他知道,她虽然面色端凝,但却在每次起仰旋转的瞬间,会抓紧空隙看向自己,那种眼神羞怯又脉脉,真能让他不心动? 玉麒麟踩着琴声一步一步从湖心亭走了过来,眸光清冷却又含情的看向某处……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看到金元宝忘情的面孔,当即便明白过来,瞬时哈哈大笑起来。 而此时,有两个人,却是高兴不起来。 柳文昭夹杂众人间,脸色渐渐阴沉。 柳倩倩坐在离玉麒麟最近的席面上,面带寒霜,碟子内一块糕点几乎被捣碎。 忽然,琴声又一次加速,玉麒麟双臂舒展,将云袖一甩,朝着坐在主席的金夫人飞奔而来,忽然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的落在主席桌前,裙裾花纹隐隐光线流转…… 琴音越发急促起来,玉麒麟足尖一点,又开始飞速的旋转起来!这一次,众人可以看得更加仔细了,就连她发间簪子碰撞,腰间环佩叮当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屏息凝神,目光都紧紧的锁在了她身上。 就在此时,柳倩倩不动声色拔下头上一朵珠花,稍一使劲,一把珍珠无声向舞台洒出。 一粒圆圆的珍珠滚落到玉麒麟足下,她一个不防踩了上去,当即便一个趔趄。 众人惊呼,江晓萱大惊,手上一个高音却已经拨出。 可是,柳倩倩还不及得意,便见金元宝闪身上台,一把抱住堪堪倒地的玉麒麟。 俩人一上一下对望,玉麒麟一惊之下,随即回过神来,望着金元宝甜蜜微笑。 而金元宝揽着上身几乎贴地的玉麒麟回望,俩人倒似排练好的一般。 众宾客如梦初醒,大力叫好。 “天作之合!” “金玉良缘!” 一时间,掌声,如雷动。 金夫人看的满意,心中得意,也随着缓缓鼓掌。 柳文昭望着俩人,脸上嫉妒恼恨一闪而过。 喧闹间柳倩倩转头问身后伺候的丫鬟:“药膳什么时候上?去催催。” 而那两个主角,却乘着这会儿的功夫,悄悄溜走了。rs 第八十八章 寿宴药粥 “我饿死了!都是雪儿,说什么要纤腰细细,让我从早上到现在都一直饿着呢!”玉麒麟不满的拍着肚皮钻进厨房。 金元宝温柔笑笑,跟着钻了进去,随即将桌上预留的多余的菜端了几盘过来,看着她吃得香喷喷的模样,心中很是欣喜。 “唔……”玉麒麟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嘟囔道:“不管是婚礼还是寿宴,共同之处都是:吃不饱,饿死人!” 金元宝听言,温柔一笑:“一吃起来就原形毕露。”随即忽然想起来,问道:“我的粥呢?我的第一碗粥呢?” 玉麒麟扬了扬下巴指向角落。 金元宝看了看,大刺刺的袖手旁观:“你给我盛。” 玉麒麟白了他一眼:“早给你盛出来了,少爷!” 金元宝皱眉走过去,上下寻找了一番,却没看到:“你没骗我吧?” 正在这时,江晓萱扶着顾长风走了进来,顾长风捂着肚子一边哼唧一边辩解道:“这个药粥方子我自己试过的,绝对不会腹泻……” “粥?”玉麒麟一惊,“你喝了?” 顾长风点点头,“嗯,我看有一碗盛在那里,便先试了试,没想到竟然会腹泻了……” 一听这话,屋中两人面面相觑。 玉麒麟连忙放下手中的吃食,紧张的问道:“这粥喝了真的拉肚子?” 金元宝却好似没听到重点,忿忿然的一把揪住顾长风“谁让你喝我的粥了?” 顾长风有气无力的辩白:“怎么是你的粥?我命名它叫长风粥……哎哟!”正说着,又疼得大叫起来。 玉麒麟急得跳脚:“你说啊,是不是喝粥喝的?” 金元宝这才反应过来了,连忙跟着问道:“顾长风,是粥的问题吗?厅里那么多人可正准备喝呢!” 忙乱间江晓萱出言打断:“粥味道不对,我喝过长风试做的,不是这个味道。” 顾长风听言,连忙扶着灶台走过去,拿起那个盛粥的空碗闻了闻,又舔了下,咂咂嘴品尝分辨,片刻后笃定的说道:“巴豆。性辛,热,大毒,通二便。” 什么?巴豆!玉麒麟一阵眩晕:“完了完了!完了!满朝文武都要拉肚子了!” 金元宝急中生智,连忙问道:“长风,巴豆有解药吗?” “有,可是配制需要时间。” 金元宝迅速冷静,面色严肃的道:“来得及,雪儿,赶紧去叫几个丫鬟过来帮手!长风,赶紧准备解药!晓萱,把所有酒杯拿出来摆好!” 玉麒麟带着丫鬟在桌上摆放好一排排酒杯,逐个斟酒。 顾长风江晓萱则在满头大汗配药,配出的药粉迅速转给金元宝。 金元宝凝神,逐个酒杯内加上药粉搅匀。 阿福不断来回奔跑传信。 “药膳上桌了,每桌都端上了!有人已经喝上了!” 众人慌乱,金元宝凝神加药,闻声喝道:“抓紧时间,别慌!阿福,继续去探!”。 厨房中继续忙碌着,阿福再一次奔回,声音里带着哭腔:“夫人,夫人也在喝!少爷少夫人,你们快点啊!” 玉麒麟额头冒汗手发抖,顾长风江晓萱飞快辗药。 只有金元宝听而不闻,专心动作,头也不回吩咐:“长风动作稳点!欲速则不达!” 这一声话,像是晨钟醒人,顾长风连忙稳住手,玉麒麟也定下心神来,不再让酒洒出杯子。 金元宝稳稳为最后一排酒杯加好药粉,扔下手中药盅站起:“都端上酒,跟我来!” 一众人捧着酒杯鱼贯而行,绕过回廊,穿过浮桥,走像宴席。 此时宴席中觥筹交错,人声吵杂,金夫人换了一件团寿锦袍,袖口滚绣着金色缠枝葫芦,正与旁边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闲聊。 “各位!”金元宝朗声喊道。 金夫人听见声音,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他。 金元宝拿起一杯酒先递给金夫人,自己转身再端起一杯。玉麒麟等随即将酒杯一一分发,有条不紊。 他高举起酒杯,道:“今天是我母亲寿辰,各位贵客能拨冗前来,我金元宝感激不尽;当今圣上圣心清明,我们金家及在座各位,全都得以仰靠天恩坐享富贵,不然,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热闹的寿宴!我金府上下感激涕零无以言表,再次特请各位共饮此杯,以此恭祝皇上yu体康健,我大明国运昌隆!” 金夫人不明他为什么要换酒,但听元宝这么说,还是很果断举杯笑道:“正是!请各位共饮此杯,以谢天恩!” 这般官样文章祭出,众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就连一些吃得快的,准备离席的客人也回转,举杯共饮。 金元宝松了口气,含笑道:“各位请随意再用些点心!” 众人点头道谢。 随即,丫鬟们又端上准备好的寿桃酥饼。 金元宝又嘱咐了周遭侍候的下人几句后,这才转身离去。一转身,他脸上的笑容便瞬间凝结了,只顾皱着眉快步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这会儿早已横七竖八的倒满了人,远远一看,还以为是命案现场,倒把金元宝吓了一大跳。 “你们干嘛呢!”金元宝皱眉进门。 阿福恹恹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少爷,阿福适才吓的腿软,恕现在不能起身迎您!” 顾长风用左手将软绵绵的右手托起来,道:“元宝,手腕脱臼了。” 玉麒麟则索性一头栽倒在江晓萱怀中。 金元宝见状忍不住笑起来:“活该。寿宴还没完呢,都跟我回去!” “你……”玉麒麟倒在江晓萱怀中瞪他,却是无力再争辩,人都累到虚脱了。 一旁管食材库的厨娘见他过来,连忙匍匐着跪倒在他面前,哭天抹泪:“少爷少夫人,老婆子我指天发誓,这巴豆绝对不是我们厨房出来的幺蛾子,那食材库自打少夫人交给我,我是日夜看守,连馋猫都进不去一只,何况什么外人,连表小姐来了要看看,我都不敢放她进去…” 顾长风听言,嘟囔道:“可是我也不会自己拿巴豆自己下锅里啊。倩倩看着我熬粥的!” 又是柳倩倩?玉麒麟眼睛渐渐眯起,忽然一跃起身。 “你干什么去?”金元宝呵道。 可回答他的,只有玉麒麟快步离去的身影。 玉麒麟真真是气结了,直接冲到寿宴上,将柳倩倩生拉硬拽到厅外一僻静角落。 柳倩倩使劲摔开她的胳膊,怒道:“你干嘛!” “我干嘛?你心里有数!” “我……”柳倩倩有些心虚。 “还不承认!”玉麒麟叉腰上下打量柳倩倩,目光停在她光秃秃发髻上,“你头上珠花呢?” 柳倩倩本能伸手想摸头发,随即立刻收回。一仰头道:“谁说我今天戴珠花了?” 玉麒麟冷笑,手握着拳头在柳倩倩面前一晃,“你少嘴硬了!我跳舞时候差点滑倒,你当我不知道是你拆了珠花害我?那些珠子我可都捡起来了,全府里就你有粉红珠花!夫人给你的你成天炫耀!” “胡说,粉红的那个我才舍不得。我拆的明明是黄珍珠——”柳倩倩猛然捂住嘴。 “这就叫不打自招是吧?”玉麒麟似笑非笑看着她。 柳倩倩涨红脸,索性眼睛朝天,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这件事,我先不跟你计较!”玉麒麟朝她走了几步,咬牙问道:“还有粥里的巴豆,也是表小姐下的吧?” 柳倩倩一惊,沉下脸:“你还想诬告我给粥里下巴豆?” “诬告?”玉麒麟不屑冷嗤,“厨娘可说了,去过厨房的闲人可只有你,你还想看食材库,食材库不敢让你进,你呢就绕到顾长风旁边看他做粥——你说,除了你还有谁?” 这……柳倩倩心念电转,将来龙去脉想了一遍,随即冷冷一笑,道:“证据呢?” 玉麒麟听言,微微皱起了眉。 一见她这模样,柳倩倩心中便有了数,当即便扫了扫衣摆,斜着眼睛看着她,冷笑道:“我去过厨房怎么了?我问问食材库怎么了?我看顾长风做粥怎么了?我是我姑妈的外甥女,姑妈做寿我还不能关心?哪只眼睛看见我给粥里下药?叫出来跟我对质啊!” 玉麒麟顿时语塞,这一连串的提问,瞬时将她问住了,是啊,没有证据……而且,柳倩倩进厨房,也的确是合情合理的…… 玉麒麟心中纳闷至极,可是又没什么办法,只得狠狠的道:“算你运气,没人亲眼看见你下药,不过你记着,你那珍珠可还在我手里呢!下次你再敢给我找麻烦,可别怪我一不做二不休全给你兜出来!”说罢便甩头转身离去。 看着玉麒麟离去的身影,柳倩倩眸中的怒火越来越盛,她缓缓的攥起拳头,就连尖细的指甲抠进肉里都似乎没感觉到。 于此同时,数辆马车缓缓停在金府门口。 其中一辆尤其华丽。 后面马车内跳下一利落管家快步走向金府大门。 门房见那马车华丽,心知是贵客,哪里还会耽误,早早的便出来躬身问道:“请问这是哪位府上?小的好去通传一声。” 那管家不卑不亢的微微一笑:“有劳了。咱们是贵府少夫人的娘家,南京江阁老府上江夫人亲自来给金夫人拜寿!”rs 第八十九章 并蒂双莲 “禀夫人,阁老夫人驾到。”一个仆人小跑着过来禀告。 金夫人听言,惊喜不已,连忙站起身来:“快,快请!” 正说着,便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手搭着一个丫鬟的胳膊,缓缓走了过来,正是江阁老的正室江夫人。 江夫人面若鹅蛋,容貌端庄,身穿一件深紫色对襟褙子,月白色裙子隐约可见,满头青丝利落的挽成一个堕马髻。除了斜插着的一支凤穿牡丹金步摇,便再无别的饰品了。 金夫人快步迎上前去,“亲家,快请快请!” “亲家母客气了!”江夫人微微回礼,伸手牵住金夫人的手,两人相携着走回席间。 一旁,刚刚归来的江晓萱和玉麒麟突见此变,大惊失色,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亲家远道而来,真是折煞老身了。”金夫人拍着江夫人的手笑道。 江夫人和煦一笑,道:“夫人言重,是小妹该早日登门拜访,奈何路途遥远,加上身患小疾,因而耽误了,不过总算是及时赶到。” “那亲家的身体……”金夫人脸上满是忧色。 江夫人笑道:“只是偶感风寒,已经痊愈。” “那就好。我带你见见你的女婿。”金夫人说着便招呼金元宝上前。 金元宝连忙上前一步,风度翩翩地行礼:“小婿拜见岳母。” 金元宝玉树临风的往那里一站,江太太自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了,当即便开心的笑道:“真是一表人才啊,我家晓萱好福气。” 金夫人连忙谦逊道:“哪里,晓萱贤惠淑德,我家元宝娶了她,才真是福气,都要谢谢你养育了好女儿。哎,元宝,晓萱呢?” 金元宝听言,左右打量了一下,道:“她刚才还在这里,一转眼就不见了。可能去忙了吧。” “还忙什么啊,赶紧带她来见亲家母。” “是!” 而此时,玉麒麟和江晓萱正躲在外面的角落里,小声商量。 “她怎么又来了啊,明明说好不来的!”玉麒麟郁闷之极。 江晓萱也是急得焦头烂额:“真没想到她来个突然袭击,咱们全都没准备啊!”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喜儿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地奔来。 这个时候,还来添乱!玉麒麟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得赶紧想个办法,不能等死。” 喜儿责怪道:“你还有什么办法?都怪你。” “喜儿,住嘴!”江晓萱低声呵斥。 “反正都要死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远处,忽然传来金元宝的叫声:“晓萱!晓萱!” 三个女人的脸色更加紧张。 “坏了!元宝找来了。”江晓萱探了一眼。 “我们快躲起来!”玉麒麟出主意。 喜儿一跺脚:“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下真的是死定了!” 江晓萱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心乱如麻:“妹妹,我们没时间了,再不过去,大太太就要起疑心了。” 金元宝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啊!!”喜儿极度恐惧地大叫一声,飞快地逃走。 “喜儿!”江晓萱欲追 “别追了!”玉麒麟一把抓住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穿着跳舞的服装,急中生智,“我们先出去!” 金府寿宴上。 金夫人正跟江夫人低声交谈着。 忽然音乐奏起,乐曲声中,两个穿着相同舞蹈装的女孩,跳着同样的舞姿,如同双胞胎一般,舞蹈着慢慢移向主桌。 这正是玉麒麟和江晓萱。 玉麒麟由于紧张,以及动作尚有生疏,还未能完全跟江晓萱合拍。江晓萱以眼神鼓励她,让她按照自己的动作去做。玉麒麟会意地一笑,动作渐渐如行云流水。 江夫人看得一怔。 金夫人见状,微笑道:“我说晓萱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去准备这个特别节目了。” 说话间,玉麒麟和江晓萱已经舞到了金夫人和江夫人面前。 两人相互交换了眼色。 两个女子同时举杯,借着舞蹈动作,很自然地向金夫人敬酒。 金夫人微笑着举起杯,一饮而尽。 玉麒麟和江晓萱又同时面对江夫人,同时举杯迎向江夫人。 江晓萱对着江夫人露出甜美的笑容。 江夫人举杯在手,轻轻啜了一口。 众宾客鼓掌。 两个女子牵手旋转起来,如雪的裙角翻飞,好似两朵盛开的并蒂莲花。 金夫人赞道:“你家晓萱真是有心,安排这样一个独特的敬酒仪式。” 江夫人淡淡一笑:“晓萱别无所长,只是自小喜欢跳舞,在亲家面前献丑了。” “哪里,跳得非常好。她之前已经舞过一曲,想必这个舞蹈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这时,金元宝回到宴会厅,正好看见玉麒麟和江晓萱双人舞。 玉麒麟和江晓萱借着舞蹈动作,旋转着渐渐远离主桌。 “多亏你想出这个办法。”江晓萱松了口气,低声说道。 “眼前这一关总算是过了,麻烦的还在后面呢。”玉麒麟皱眉。 两人一边低语,一边朝角落转去,打算偷偷溜走。 谁知金夫人突然叫住了她:“晓萱,还不赶快和雪儿过来拜见你母亲。” 玉麒麟和江晓萱顿时愣住,硬着头皮过来双双跪下,低着头半天不说话。 金夫人看了二人一番,疑惑问道:“怎么都不说话?” 二人听这话,头垂的更低了,更是不敢开口,众人见此面面相觑。 “晓萱,晓萱,你怎么了?”江夫人也觉得有些奇怪了。 两人的头垂的更低了,江夫人疑惑的俯身看向玉麒麟,玉麒麟连忙低头躲避,江夫人又看向江晓萱,江晓萱也慌忙躲开。 眼看躲不过去了,玉麒麟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晓萱拜见母亲!” “你说什么?”江夫人震惊的盯着玉麒麟,呆怔片刻后,又看向一边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江晓萱:“抬起头来。” 江晓萱慢慢的抬起头,江夫人一看之下,顿时拍桌而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只听门口传入一声通报:“二殿下驾到!” 一听这话,江夫人看了金夫人一眼,心中大为震动。 须臾,二皇子领着一众人走了进来,金夫人见状,慌忙领着众人上前行礼,并一一介绍众人,众人随介绍恭谨行礼。 “这位是臣妇的亲家母,江阁老夫人。江夫人今日也是刚到。” 江夫人施礼,温婉开口:“参见二殿下。臣妇有幸,刚到京城便得睹殿下风采。” 二皇子瞅着金江两位夫人,忽然一笑:“好说,好说,金夫人江夫人两亲家好不容易见面,可惜被本王这个不速之客给搅了!” 金夫人皱了下眉,却是不卑不亢:“殿下说笑了。这是犬子金元宝。” 金元宝连忙上前施礼。 二皇子扶起他,眸中划过一丝寒意,可这寒意却是转瞬即逝,“少年神捕金元宝,本王早有耳闻!”,说罢转头看向玉麒麟,欣赏之色一闪而过:“这位闺秀,想必就是皇上亲赐金玉良缘的江家千金了?” 玉麒麟被众人关注,不得已抬头,紧张,极快瞥了一眼江夫人。江夫人目光闪烁不定。 金夫人笑道:“这正是臣妇儿媳江晓萱。” 怎么办?若是让二皇子知道了玉麒麟代嫁的事情,不仅仅是玉麒麟要掉脑袋,很可能金江两家都难辞其咎! 玉麒麟和江晓萱冷汗如浆。 厅中,诡异的静默着。 忽然,江夫人转头挽住玉麒麟,温柔笑道:“晓萱,今天是你婆婆的五十大寿,又有殿下亲自降临,你可要谨言慎行,把寿宴照顾好啊。”她锐利目光扫视着玉麒麟,还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江晓萱。 江夫人明明笑得如沐春风,可玉麒麟还是感受到了她逼人的压力,她连忙蹲身行礼“是。” 金夫人见状,满一一笑,随即转头寻找,看了静待一边的柳文昭一眼:“这是臣妇的侄儿,现在也是将军府的管家,柳文昭。” 柳文昭深深低头施礼:“见过殿下。” 二皇子看着柳文昭俯身,半晌却没有叫起。 金夫人诧异,极快扫一眼二皇子。 二皇子犹如忽然惊醒:“啊,柳文昭,柳文昭,请起请起。柳文昭这容貌举止不知为何叫本王觉得亲切,又见柳文昭站的远远的,倒像是不愿和本王见礼的样子,本王一时纳闷想的入神,倒是失礼了!” 柳文昭低头轻声道:“小人不敢。小人只是自觉身份低微,不敢贸然出现在殿下面前。”说罢就要后退,却被二皇子叫住。 “本王既然说了见你亲切,你就留在本王身边照应罢。” 柳文昭见状,只得恭谨低头:“殿下可是要更衣?请随小人来。” 二皇子听言,点点头,随即跟着柳文昭退了出去,众人稍稍放心,仍是不敢松懈。 金夫人对江夫人压低声音道:“亲家母,二殿下和我府上素无来往,这次突然前来,实在蹊跷。” 江夫人点头:“无论如何,咱们亲家做寿在一起,总没什么错处。”说完,扫了一眼身后江玉二人,眼神冰冷,缓缓的道:“只要咱们自己不出乱子就好。”rs 第九十章 香消玉殒 远远的,寿宴的乐声悠悠传来,似乎有人击缶,一声,再一声,如水荡漾。 树影憧憧中,柳文昭躬身引导二皇子进了一金府花园中隐蔽假山后,又小心仔细的查看了一下,见周围无人,这才缩头入内。 “柳管家——”二皇子的声音冰冷又尖锐,好似寒冬夜里划过地面的剑声。 柳文昭默然跪下。 二皇子负手绕着柳文昭走了几圈,阴恻恻开口:“柳文昭!本王在府里久久不见你的音讯,实在是想念的紧,又听说江阁老夫人今天也要来,这太后赐婚两家联姻今天见面不定商量出什么幺蛾子来,不得已今天自己前来,——贸然叨扰,柳管家很不开心吧?” “小人不敢!”柳文昭俯首。 “本王的问鼎大业谋划多年,少不了银子,也少不了金家的兵工厂,你一个破落子弟,站出来说你能帮本王,本王看重你有抱负,也就交给你这些差事,偏偏你如此不争气——你说,你是能力不够呢,还是忠心有限呢?”二皇子的目光,仿佛寒风一般刮在柳文昭面上,他似乎都感觉得到,皮肤在隐隐生疼。 他咬紧牙关,竭力抬起头来,与二皇子对视,言之拳拳:“殿下明鉴,小人对殿下忠心可鉴!” 二皇子冷笑,伸手按住柳文昭头顶狠狠压下。 柳文昭头磕在石头地面上,满嘴泥泞不敢动。 二皇子轻抬软靴踩上柳文昭脸颊,慢慢碾转:“本王话还没说完——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心慈手软不会动你一个小小的管家?” 地面虽凉,但也比不上柳文昭心凉,可他却不动声色,只做出一副乖觉的样子,竭力辩解:“殿下,金家兵工厂戒备森严,小人不敢松懈,殚精竭智,日夜为殿下策划图谋!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望殿下容小人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二皇子脚上加力:“我可等不了你什么徐徐图之!今年内,金元宝的人头,兵工厂的兵符,本王一定要拿到手,否则……”,他冷笑一声,低头道:“圣上一旦殡天,让大皇子登了基,我还可以做我的王爷,你却一定要死。”说罢缓缓收回踏在柳文昭脸上的脚。 “是是是!”柳文昭狼狈起身。 突然,假山外一阵响动,二皇子一惊。 柳文昭也顾不及擦脸,快速闪出假山。 喜儿倚在假山外山壁上,显然已吓的腿软,这会儿又突然见看到脸上青肿泥泞的柳文昭,更是吓得失魂落魄。只能拼命的摇头不敢出声,用目光哀求他。 柳文昭眼神闪烁,扫视了一下周围,伸手揪住喜儿头发将她拖进假山,低声道:“是个丫鬟。再没旁人。喜儿,你听到什么了?说!” 喜儿体若筛糠:“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二皇子松口气,阴狠打量喜儿。 喜儿瘫倒在地,簌簌发抖。 柳文昭见状,对二皇子道:“这丫头就是个府上的杂役,肯定不会乱说乱讲。即使她嘴巴管不住,谁也不会相信她说的话。” 二皇子缓缓的,缓缓的,将目光从喜儿身上移向柳文昭:“哦?我好像告诉过你,什么样的人嘴巴才是最安全的。你忘了吗?” 柳文昭还有些犹疑:“可是……” 二皇子轻笑:“你不是一直想展现对本王忠心么?” 喜儿不解何意,可是随即看到咬牙走向自己的柳文昭,喜儿猛然醒悟,大惊失色,连忙跪地抱住柳文昭腿,张口就要哀求。 可是,柳文昭出手如电,瞬间扼住喜儿脖子,双眼一闭,渐渐用力。 喜儿伸手无助的扒拉着柳文昭双手,喉间气声几乎难以辨认:“求…你,你说过……”她的喉咙咯咯做声,仍是满脸哀求凄婉看着柳文昭。 柳文昭咬牙几欲转头,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戒指渐渐滑落喜儿手中。 二皇子见状,靠着假山,轻飘飘的丢来一句:“据说人不能和将死之人对视,不知柳文昭信不信这个邪?” 柳文昭听言,只得咬牙,面目由怜悯而逐渐狰狞,冷汗和着泥水下,睁目看着喜儿哀求双眼,手下用劲。 喜儿眼中闪过绝望,不甘,恐惧,随即恐惧慢慢消失,最后竟是一丝平静,撒手不再挣扎。 慢慢的,喜儿两眼翻白,断了气。 柳文昭却仍是扼住她喉咙不放手,自己喉间也如野兽低吼。 二皇子眯眼看了看,上去轻轻踢了他一脚“”行了,死透了,想个法子埋了,再收拾收拾自己。——本王也该告辞了!“ 柳文昭挨了一脚,却是一动不动,望着喜儿铁青面孔,目光中一丝疯狂凶狠,随即渐渐平静。 待二皇子离去后,柳文昭便将喜儿尸体拖进一黑暗角落,随即离开。 一枚戒指随喜儿尸体拖动自她手中滑落,叮的落地,声音微弱,无人注意。 众人劳累了一天,送走宴请的宾客后,便都早早入睡了,阖府安静。 江晓萱和玉麒麟联袂来到江夫人所居客房外,却见房门虚掩,一线灯光,似有人等候。 俩人对望一眼,握紧对方手,推门入内。 江夫人穿着家常衣服,坐在靠窗的梨花木软榻上,头垂目细细品茶,不急不躁。 两人又对视一眼,走上前去,站在江夫人面前,不敢抬头去看她。 江夫人倒是不急,依旧慢条细理的喝着茶,品了小半杯后,这才缓缓茶杯放下。 江晓萱见状上前,轻声唤道:“母亲——”。 江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突然起身,劈手就给了江晓萱一个耳光。 江晓萱捂脸趔趄,玉麒麟连忙上去辅助她,怒道:“你怎么上来就打人!” 江晓萱忙拦住玉麒麟,摇摇头:“这一巴掌是我该得的。” 听到这话,江夫人这才叹了口气,缓缓坐下,冰一样的眼凝视着江晓萱:“确实是你该得的。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江家的女儿竟敢如此不知羞耻,胆大妄为!”说罢,又将目光转向玉麒麟:“你又是谁?看你今日寿宴大出风头,可惜坐卧举止,一看还是个平民野丫头,可笑我那亲家母竟然被你蒙蔽,你也就敢把自己当凤凰!” 江夫人气势迫人,江晓萱玉麒麟反而冷静下来。 江晓萱眉头轻蹙,轻声却笃定的道:“女儿确实是妄为了一次,女儿不愿意被您和父亲当做政治联姻的的工具,为了自己的幸福着想,大胆逃婚了。您要说这就是不知羞耻,女儿认了。” 江夫人仔细打量江晓萱,冷笑:“这是要跟我讲什么粗茶淡饭足矣的大道理么?我不跟你废话,你既然是我江家的女儿,愿意不愿意,都得做这个联姻的工具。今晚你给我老实回去呆着,明天,你和这个野丫头就得各归各位。” “娘……”江晓萱鼓起勇气:“既然已经走到今天,就是归不了位了,您也不敢怎么样。” 江夫人看着江晓萱,眸光更寒几分:“我不敢?” “这是御赐婚姻,代嫁就是大不敬,株连九族,戳穿了对您没有好处。” 一听这话,江夫人瞬间暴怒,当即又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你这是拿整个江家的命威胁我!” 江晓萱被打得退了一步,随即她慢慢站稳,又朝前走了两步,静静的,仰起脸,“还有我自己的命。” 江夫人眯眼,一笑,语调忽然温和:“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欺君之罪?咱们江府和金家可都是被人蒙在鼓里!只消悄悄药死这个夺了我儿姻缘的野丫头,剩下你这个江晓萱就是绑也要绑在金府,死在金府!” 一直冷眼旁边的玉麒麟此时踏上一步:“你敢吗?我看你就是不敢。你敢的话今天堂上为什么不说?不就是因为忌惮二殿下嘛?晓萱告诉我了,这次联姻就是为了巩固太子的势力,我不管你们这些大人物怎么争来争去,今天我舞也跳了,几百个宾客也见了,连皇子也见了,你药死我随便,我不信下一步你能交代。” 玉麒麟朗声说完,静待江夫人反应。 江夫人眯眼听完,反而放松状向后靠去,舒服坐好。一阵风从窗外吹过,她头上凤穿牡丹步摇的流苏,轻轻摇动,发出细微的清脆的声音。 半晌后,温柔的看向玉麒麟,只是那眸中依旧寒意十足:“你是谁家的姑娘?举止粗俗,说话莽撞,想必不是什么大家出身吧?你夺了我家晓萱的姻缘,也算是过了一段好日子,还是安心上路罢。——药死你以后,我就和亲家母亲自进宫向太后太子说明苦衷,太后太子为了大局,必定会体谅咱们江金两家,咱们到时候,还是亲家!” 江晓萱听罢,心头一颤,但还是强自镇静说道:“母亲,您药死她简单,您把我关在金府也只是一句话,我和她现在都是您砧板上的肉,跑也跑不远。只是今日二殿下拜访,野心已现,又见到了她认住了脸,您觉得在这个关头,二殿下他不会抓住这个把柄大做文章么?——您觉得太后太子经过此事后,就算为了自己脸面不降罪,还会像以前一样信任江家么?” 江夫人听言,沉默了。 三人屋内对峙,面面相觑。 忽然,江夫人把茶杯高高举起,江晓萱闭目等待母亲爆发。 却不料,江夫人竟然缓缓放下手,喝了一口茶,她眸中的寒冰,似乎在慢慢裂开,只是,声音却还是冷冷的:“知道一点朝廷纷争,就以为真能要挟我们这些在风浪里打滚了几十年的人?江家,金家,多多少年的经营,岂是你们两个黄毛丫头能困住的?” 江夫人说完,便起身,径直走入内堂。 江晓萱玉麒麟面面相觑,半响,只得离开 “你继母最后什么也没说,应该是服软了吧?”玉麒麟不确定的问道。 江晓萱抚着脸颊苦笑:“她心机深沉,我也说不准。” 玉麒麟见状,拍了拍她的肩,又像是说服她,又像是说服自己:“你跟我说的那些朝廷啊夺位啊太子皇子啊什么的道理,听上去都很有道理啊!你看说了之后你母亲不是也半天不说话?” 江晓萱听言,幽幽叹息:“话虽如此……但你不知道这些运筹帷幄的人随时都可能翻脸,毕竟我们两个太微不足道。”她压低声道:“何况她是我继母,本来就看我不顺眼,为了自己的利益,随时可以牺牲掉我。” 玉麒麟听言,怜悯之情顿起:“我娘虽然也不是我亲娘,却把我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俩人愁眉相对片刻。 玉麒麟突然一挥手,大大咧咧的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就不信我们斗不过你继母!明天金夫人还要宴请你继母,咱们明天家宴上见!”rs 第九十一章 别前情动 天空好像浸透了浓墨,月亮也被深深的云层掩藏。 玉麒麟看看天,明明方才是皓月当空,这才一会儿,就乌云密布了。她原本明媚的心情,似乎也被这乌云遮挡住了。 寿宴筹备时初尝情滋味的甜蜜,和明日即将被揭穿身份的忐忑交织在一起…… 一时间,玉麒麟迷失了…… 想到这里,玉麒麟走向松竹园的脚步加快了几分,像是逃离又像是想要尽快见到他。 可是,及至望到新房灯火时,想到里面那个人,她又不知不觉停下脚步,颇有近乡情怯之感。 “大半夜的,你跑到哪里去了?” 一个黑影突然冲旁边闪出立在她面前,几乎贴住她鼻尖。 玉麒麟不妨,正要惊叫,却发现是绷着脸的金元宝,松了口气。想到适才在江夫人面前的一番对答,看着眼前故作冷淡实则眼神明亮的金元宝,忽然觉得自己担心半日被戳穿,却似乎是忽视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她低下头来,小声道:“我和雪儿去走了走,说了会话。” 金元宝一怔,没想到她会如此反常的柔顺,心中很是欣慰,于是更得寸进尺的板起脸来,教训道:“都什么时辰了,还去找外人说话?从今天开始,晚饭后时间必须归我支配。” 玉麒麟皱眉,她这会儿正烦着,他却自顾自的霸道,当即便瞪向他:“凭什么?我卖给你了嘛?” “嗯哼!”金元宝一脸理所当然:“嫁给我了当然由我支配。” 他的腰挺得直直的,一双在黑夜中越发显得深邃的眼眸,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玉麒麟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心中忽然想到明天就有可能被踢出门外,甚至立刻身陷囹圄。她的心,缓缓沉下来,慢慢移开视线,含糊点头。 金元宝满意一笑,转身向外走去,玉麒麟却是不动,金元宝随即不耐烦回身看她,示意其跟上。 “这么晚还去哪里?”玉麒麟茫然。 “陪我散步赏花。”金元宝转头看玉麒麟,得意洋洋,“你知道今天我见了多少个客人?” “不知道。” 金元宝边走边数算:“就知道你是记不住这些的。三百多吧,每个人就算花了我一盏茶时间招呼……哼!这还不算那个不请自来的二殿下,他得翻倍,——这加起来就是差不多快两个时辰。我金元宝两个时辰的生命,就耗费在这些破事上。所以你得陪我。” 听到最后玉麒麟一愣,赔他?当即便不满的说道:“凭什么我赔你?这可是给你母亲过寿宴!” 金元宝忽然一把牵住她的手,“废话!难道我叫我娘陪我散步赏花?”说罢,便牵着她朝花园走去。 花园内,树影绰约暗香浮动。 金元宝牵着她坐在花丛边的凉亭内。 远处,湖水反射着远处的灯火,粼粼波光。时不时徐徐清风拂来,凉飕飕的,倒不像是夏日的夜晚。 玉麒麟轻轻打了个寒噤,金元宝似乎也感觉到了,伸手搓了搓她的手,无话,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看着他灼热目光,玉麒麟想到明天真相大白后这张脸可能如何愤怒,一时无法承对目光,转脸看向湖水。 她贪恋金元宝对她的好对她的宠,贪恋金元宝时不时傲娇的发脾气,贪恋他突然袭来的吻…… 可是,她知道,这一切,都不属于她,不属于! 想到这里,她忽然仰起脸来,直直的对上他的目光,认真的问道:“元宝,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必须离开这里,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什么情况?金元宝一头雾水,皱眉问道:“离开哪里?” “……府里啊。” 金元宝听言,无所谓的懒懒一笑道:“嘁!你这么蠢,会出什么大事,做坏事也是要有头脑的。” “万一呢?万一有什么事情呢?”玉麒麟笃定的看着他,很是坚持。 金元宝看着她,忽然抬手,伸手牵过她鬓角落下的长发,让发丝从他手心中慢慢滑走:“好吧。万一有什么事情需要你离开,我就跟你一起走。” 玉麒麟心头一喜,可是,随即发现他根本就是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当即便皱起眉来,眼中满是疑色。 看到她这撅嘴瞪眼的模样,金元宝忍不住哈哈一笑,随即压下笑意,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我就跟你一起走……” 玉麒麟心中漾起微甜。 “……再把娘带上。”金元宝说着,将手轻轻一挥,道:“不过是些石头木头,扔下也就扔下了。” 一颗心,又缓缓沉入了谷底。 玉麒麟尴尬一笑,将目光移开,不再说话。 灯火倒影在湖里,再倒映在玉麒麟的眸子,光影中,她的眸中,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他从未见过她这样落寞的样子,心不由得有些揪痛……可是…… 他突然开心一笑,索性靠在柱子上,全身放松伸长双腿,双臂抱在胸前,得意洋洋的道:“我知道了!你们女人总有各种不可能的设想,你现在是不是又想问我,假如你和我娘掉进水里,我救那一个?” “什么?”玉麒麟面红耳赤,“我可没想这么问。” “那很好。”金元宝一派轻松。 二人又静静坐了一会儿,玉麒麟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问道:“哪一个?” 金元宝不语,只是盯着她。 玉麒麟紧张等待。 半晌后,金元宝幽幽长叹:“还以为你能有点新鲜的问题。” 玉麒麟恼火:“那你别回答了!” 金元宝脸上带着淡淡笑容,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知道,我不会游泳,所以得劳驾你先把娘捞起来。万一我也不幸同时落水,请你先救娘亲再救我,为夫就靠你了。” 怎么这样啊!玉麒麟无语,气极败坏一把揪下垂落在身边的小枝条打向金元宝。 金元宝大笑躲避,顺手将玉麒麟扯入怀中。 两人打闹一番,笑够了,玉麒麟这才贪恋着金元宝的温暖,乖顺的靠在他的胸膛,仰头看着他光洁的下巴:“我跟你说认真的。如果……” “好了!”金元宝伸手将玉麒麟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哄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肩:“没有什么如果不如果的,就会煞风景,闭上嘴看月亮。” 玉麒麟这才发现,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出乌云了…… 同样的月空下,顾长风江晓萱相对而立。 顾长风站的笔直,望着心爱姑娘只顾傻笑……月光铺洒在她身上,映得她身上雪白的舞裙莹莹生光,她轻轻将耳边的碎发别向耳后,随着她这轻轻的动作,月光便似流动起来了一般。 而光影中的她,睫毛长长,眼底有一丝似嗔如怨的忧伤,恍若谪仙。 忽然,江晓萱一扭头,正看到顾长风的一脸诚挚喜悦,心中酸楚更甚。 她抑制住情绪,裣衽为礼,顾长风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还礼,险些失去平衡栽倒。 “顾公子,自我到金府以来,凡事多蒙你照顾,却从来没有正经的跟你说过一个谢字……日常起居上你的点滴照顾,我也不多说了……”她哽咽了一下,“我最沦落最没有斗志的时候,你悉心照料我宽慰我,让我知道这世上总有人是值得信任和依赖的,让我能重新开始欢乐的生活,这份高情厚谊,我铭记在心。” 顾长风手足无措,有些结结巴的摆手道:“雪、雪儿,我、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倒是我要多谢你,除了你,没有人……” 江晓萱轻轻抬起手来挡在他唇前三寸处:“长风,不要再说只有我愿意吃你的药这样的话了。你所给予我的,远重于此。” 鼻尖,似乎都要碰到了她的指尖,顾长风点点头,闭上了嘴。 “我走了。”江晓萱微微一笑。 顾长风听言,傻乎乎的点头:“是啊,夜深了,露气重,你该回去了。” 明知道他没听懂自己的话,江晓萱却没多说,只是点头道:“嗯,你也保重自己……”随即,忽然发现自己一个人这样悲悲戚戚的,有些不像话,当即便深吸一口气,展颜一笑“长风……你心地这么好,自有神明庇佑。” “是么?”顾长风喜滋滋傻乎乎的挠挠头,“是么?我娘也说我傻人总该有点傻福……” 就是这个笑容,就是这个憨实的笑容……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个憨实的笑容让她瞬间放下心来…… 过去的一幕幕,飞快的滑过江晓萱的脑海,一种一阵难以抑制的温情眷念突然袭上心头,她哽咽的道:“长风,你转过去。” “嗯?”顾长风隐隐感到气氛不对,可是又不敢多问,依言照做。 江晓萱一步上前,自背后轻轻拥住顾长风,脸庞贴在他宽阔后背上,轻声道:“谢谢你……” 顾长风只觉得轰然一下,仿佛有大浪将自己卷了去,狠狠的摔进海里,直摔得他手脚麻木,浑身发软。 “长风……”江晓萱留恋片刻,终究还是狠心松开双臂,“再见。”,说罢,她飞快的奔离而去。 顾长风张大嘴巴站在原地,缓缓举手捂住胸口,只觉心脏狂跳,狂喜浪潮冲上头顶,喃喃自语道:“这是真的,这是真的……”他转身目送江晓萱身影隐没,果断再次转身向自己屋子走去,步伐僵硬而古怪…… 只是,一路上,不断留下细细碎碎的念叨。 “不能追上去,那太贪心了,已经很好了,雪儿抱过我了,再贪心就遭雷劈……雪儿竟然抱我了!”rs 第九十二章 晨宴敲打 平日里,金府的早饭都是在各自圆子里用的,但今日不同,金夫人一早便遣了人来通报,今日都到金夫人的芙蓉园中用餐。 这次的晨宴是设在芙蓉园的花园中,正值五月,花园里鲜花一簇簇的开得正艳丽,占尽春色。 花园中间的石桌上铺着锦缎桌布,周围一圈的石凳上,也铺着软垫。 江夫人和金夫人挨着坐在一起,满脸笑容。 玉麒麟走进来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江夫人,却见她看不出半点异常,心中忐忑不安。 “走吧!”金元宝轻轻推了她一下。 玉麒麟无奈,只能跟着走过去,江夫人下首留着一个空位,显然是给玉麒麟留的。金元宝见状,便径直坐到金夫人边上去,将那个位置空了出来。 玉麒麟无奈,只能坐了下来。 江夫人左右看了看,笑道:“昨日那个跳舞的姑娘呢?怎的不叫来?” 顾大娘听言,连忙上前一步,道:“回夫人,那是犬子的朋友,身份比不得,不好上桌。” 江夫人听言,皱了下眉头,眸中划过一丝怒意,随即微微一笑道:“无妨无妨,我看那姑娘跳舞跳得极好,与我颇有眼缘,不若一道叫来吧……”顿了顿,又接着道:“将令公子也一并喊来吧。” 顾大娘听言,看了一眼金夫人,金夫人点点头,她这才高兴的退了下去。 片刻后,顾长风和江晓萱一起到了,二人由于身份问题,便没有上桌,只在边上的小桌与柳文昭柳倩倩一同用餐。 玉麒麟和江晓萱都脸色苍白,俩人频频互相目视。 江夫人不动声色扫了一眼,绽开笑容:“晓萱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这个女儿,我一直视若亲生,她从小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装神弄鬼吓唬大人。有一次知府太太来我府上,我一眼看不见,她就套上人家宽下的袍子,跑到我面前说——‘娘,你猜我是谁?’,晓萱啊,你还记不记得娘当时怎么回答你的?” 金夫人听言,兴致勃勃看着玉麒麟等待答案。 金元宝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却没想到,落入眸中的,却是玉麒麟紧张的模样……他不由得,又缓缓皱起了眉头。 而陪坐一边的柳文昭脸上带笑似在专心听江夫人讲笑话,其实却暗暗将江晓萱和玉麒麟二人的眼神互动尽收眼底。 一旁,顾长风失魂落魄低头吃菜,偶尔抬头偷偷瞟一眼江晓萱,立刻面红耳赤继续低头大吃,时不时咧嘴冲着盘子笑。 柳倩倩看见表哥只是盯着玉麒麟看,对自己的大胆注视毫无察觉,心下气苦,恶狠狠将面前菜用筷子夹成小段。 江夫人慈爱看向玉麒麟,眼风似有若无又扫过江晓萱,俩人脸色苍白。玉麒麟张嘴,无言,冒汗。 江夫人亲切拍拍她的手,顺势握住,笑眯眯的,说道:“孩子大了不爱听,可也不要怪娘在你夫家面前揭你的短啊!”可是,眼睛却是看向江晓萱的。 而人闻言,脸色霎时惨白,静待命运宣判。 江夫人却状若未见,笑道:“当娘的,总是忘不了孩子小时候的样子……当时我说——‘死丫头!你以为你穿着三品诰命的朝服,我就不认得你是谁了!你穿成什么德性都是我江家的萱丫头!再敢跟外人学着淘气,仔细我揭了你的皮!’”江夫人脸上带笑,话音到最后却是颇为凌厉。 众人惊住,屋内一时寂静。 江夫人恍若未觉,只是含笑看着玉麒麟,牢牢攥住她的手,精巧修饰的长长指甲掐进玉麒麟肉内。 玉麒麟吃痛,不由扯回自己手,江夫人敏捷一抓,又将她的手攥在手中,微笑的看着玉麒麟,眼神冰冷:“晓萱,说说看,娘当时是不是这么说的?” 玉麒麟面色苍白,张嘴却无语。 众人皆看到这诡异的母女一幕,尴尬,寂静。江晓萱面无人色,靠着椅子支撑才没有倒下去。 江夫人眼神森冷的再次问道:“晓萱,娘当时是不是这么跟你说的!” 看着江夫人对玉麒麟的态度,金元宝护短之心顿起,当即眉头一皱,放下酒杯就站起。 金夫人也知道江夫人是江晓萱的继母,这毕竟是人家家事,金家不好干预,当即便严肃的喝道:“元宝,你坐下!” 金元宝无奈坐下,江夫人看到他的态度,慢慢收起自己眼中的森冷,转而换上一副慈眉善目,随即笑起来,若无其事松开玉麒麟的手…… 玉麒麟忍不住低头看,自己手上一处竟然已经隐隐渗血。 江夫人森然的看了她一眼状若警告,转头满面春风和金夫人交谈:“晓萱自小过于有主意,一个姑娘家家,太有主意的话,难免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她自己出事不打紧,就怕一个行事不端,给我们两府招祸。金府的少夫人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唉……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我就是怕我们江家这个女儿,无福消受啊!” 玉麒麟听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住,心一横,站起就要坦白:“我不是——” 江夫人见状,眉头一皱,伸手笑眯眯的按住玉麒麟手,扯她坐下,嗔怪道:“这么大的人了,脸皮还是这么薄?为娘的说你几句,在座的又都是自家人,你就这么沉不住气了?” 没想到江夫人会瞬间摆出慈母脸,玉麒麟身不由己,只得坐下,只觉江夫人将自己情绪玩弄股掌之上,深感屈辱。 此时金元宝声音响起:“岳母大人,元宝敬您一杯酒,愿你身体康健,心事顺遂。” 金元宝笔直而立,彬彬有礼的举着酒杯,江夫人见状,连忙笑着端杯饮酒。 喝完后,金元宝却不坐下,只是看着江夫人微笑,随即缓缓道:“岳母盼望晓萱成才的心思,和我娘素日对我的规训真是一模一样。只是晓萱既然已经嫁进金府,岳母也就不必过于担忧了。毕竟,我的娘子是不是合格的金府少夫人,由我来判断最合适,您说是么?”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几分,又道:“岳母这么爱重晓萱,一片舔犊之情让小婿感动,不过江府固然治家森严,我金府家规倒也不差,岳母完全不必担心。” 江夫人深深望了金元宝一眼,半响,抿嘴笑,徐徐开口:“贤婿说的是,倒是我多虑了。”随即转头亲热看向玉麒麟:“夫君看重你,你也算是有人撑腰了,这样我可就放心多了!” 金元宝微笑,竟似默认江夫人的话,不动声色坐下。 金夫人连忙笑着打圆场劝道:“小夫妻你侬我侬是好事,我们做父母的,不就是盼着小辈们能互相扶持么。我也要多谢亲家母,养出这样一个好女儿,自晓萱进府,我不知省了多少心,真是叫我说不出的满意!”说到这里,她悄然转开话题,轻轻叹气:“只是我们满意了,就有人不满意……昨日二殿下忽然登门,此事大有可思之处。您也知道,我们金家向来是太子一系,而二殿下争位之心早现,和我金府素无来往,怎么会登门祝寿?这背后不知道有什么暗流汹涌……幸亏晓萱和元宝配合的好,一场寿宴办的体体面面,没有给他落下任何把柄。” 江夫人眼神幽深,仔细琢摸金夫人的话,点头赞同,“二殿下这个举动,貌似施恩,实际则是有如示威。” “不错。金府向来是二殿下的眼中钉肉中刺,恐怕自我们金江两府联姻以来,二殿下更是夜不安眠,恨不得此赐婚出岔子。”金夫人面色肃然,“因此夫人您适才训诫晓萱,也说的不错,这个婚事确实容不得一点差错!” 江夫人凛然点头:“不错,金江联姻,乃太后老人家玉成,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我们对太子,对自己,都无法交代。” 江夫人看向玉麒麟,仔细打量,却半响不发一言。玉麒麟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江夫人目光徐徐扫过江晓萱,又在金元宝脸上打了个转,深思,开口,语气轻柔又严厉:“本来我还担心,怕你自小缺少管教,性子粗野,不讨婆母和夫君的喜欢,现在看你还算识大体,我倒是放心不少……”随即,又向江晓萱看道:“你自幼的小姐妹能和你到了一处,也是缘分,你务必要照顾好她……”,好似开玩笑般话中有话的道:“你俩打小就是一根绳上两个蚂蚱,出了什么事,跑不了你也跑不了她。” 说罢,金夫人这才看向玉麒麟严肃的道:“晓萱,我回去以后,你务必要谨言慎行,好好侍奉婆母,丈夫,不要丢了我江府的脸。否则,不要以为我在建康就管不到你!” 金元宝见江夫人语气严厉,再次不满,皱眉就要出声。 金夫人见状,连忙打断:“好啦好啦!亲家太太,训女归训女,你看你,把晓萱吓的脸都白了!你不必操心,我看她就很好!难道你还怕晓萱在我们金府还会出什么事不成?” 听罢,江夫人重新春风满面:“叫亲家太太笑话了,我呀,也就是担心闺女娇养惯了到了府上也不知收敛,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她……来来来,我敬主人家一杯酒!” 众人举杯,气氛重新活跃。 玉麒麟知道此关已过,松弛,只觉浑身汗涔涔的,内衣俨然已经湿透。她和江晓萱目光对视,放下心来。 金元宝不发一言举杯喝酒,放下杯子瞪了玉麒麟一眼。玉麒麟此时仿佛刚经历过生死,没有心情注意金元宝,浑然不觉。rs 第九十三章 放风放风 目送江夫人马车绝尘而去,玉麒麟轻轻舒了口气。 金元宝挨着玉麒麟站着,不动声色,袖子下找到玉麒麟的手,牢牢握住,十指相扣,轻描淡写的道:“今天晨宴,你就像个木偶,不言不笑,实在是丢我的脸。” 玉麒麟这才明白他为何席间一直脸色不好,连忙分辨:“母亲在,我总要……” “以后你不必看任何人脸色。” 玉麒麟被打断,微微惊愕。 金元宝侧脸专注看她,遂即转头目送江夫人离去,微微不屑:“今天你在席上的表现,完全不是你,真没出息。”说罢,他一脸正色的道:“江晓萱!你给我记住,不管以前你受过多少委屈、受过多少气,现在你嫁给了我,就再也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 这话,虽然霸道,可是玉麒麟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维护之意。心里是满满的感动,也不计较他之前的毒舌,用力回握他的手,绽出甜甜微笑:“行了行了知道了!” “当然……”金元宝又淡淡补充道:“除了我的脸色。” 这人!不带这么霸道的吧!玉麒麟愤然,当即便抬脚踩了过去,金元宝连忙跳开来:“喂喂喂!干嘛呢!” 金夫人听到动静,扭头看见俩人嬉闹,微笑的溺爱道:“老虎刚一走,猢狲就活了。走吧,都回府!” 众人送走外客,坐在金夫人房内,放松喝茶。金夫人翻阅账本礼单客人名册,神色越来越满意。 “晓萱这次寿宴,办的很好,井井有条又别出心裁,大长我金府的脸面。尤其难得居然真只花了两万两银子!晓萱,看不出你是个管家的好材料!” 连过数关心情大好的玉麒麟闻言又高兴又不好意思:“谢谢母亲夸奖。其实都是因为有表哥还有长风、雪儿帮我,不然我办不来的。” 什么?坐在一边把玩着一个大核桃的金元宝听到“表哥”这个词,当即便不悦的转头。却没直言,只把顾长风拿来做挡箭牌,道:“顾长风?他一个呆子能帮你什么忙?就配了个粥,还是……” “呆子?”玉麒麟不高兴的道:“不许你叫他呆子。再说后来还不是他帮忙!” 金元宝不以为然:“他那是自己闯了祸自己收尾。” 见他们两人又要斗嘴,金夫人连忙看向金元宝,嗔怪的说道:“好了好了!晓萱最辛苦,长风、文昭、雪儿也辛苦,你也辛苦好不好?晓萱说得对,你以后不许老是呆子呆子的,就算是兄弟。也要互相尊重!” “知道了……”金元宝无奈敷衍。 金夫人抚额:“行了!我想。这几日你们都累了。整天呆在这园子里也拘束,干脆放你们出去玩几天,就去西潞河庄子罢!——顺便收收租子。” 本来听到出去玩金元宝还蛮高兴的,可是在听到收租。就皱起了眉头:“您让我轻松几天,还要我收租?咱们家养那么多管事,用得着我们收租?” “西潞河?”玉麒麟心中一动,“那是不是还有东潞河?” 金夫人不以为意:“东潞河那个庄子太穷,没什么好玩的。还是西潞河富庶一点。”想了想,又对金元宝道:“管事虽多,你是金府少主,这些庶务也要知道些。你看晓萱这次寿宴一下就省下三万两银子。” “又不缺钱。”金元宝不满的嘟囔。 金夫人一听,当即便沉下脸教训道:“再家大业大也要学会勤俭经营。这点晓萱做的很好。你不必说了。给我把租子收回来。” 玉麒麟急忙插言:“母亲,既然是要去学学管家,我看我们还是去东潞河吧,不吃吃苦,怎么知道日子的不易?” “什么?”金元宝不乐意了。“要去你去,我生下来可不是为了吃苦的。” 一听这话,金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了,干脆斩钉截铁的道:“就东潞河吧!难道天下还有不必吃苦的人么?就算是皇上也不能事事如意,何况我们?晓萱说的不错,既然要学会管家,就要知道下面的疾苦,不然你这个金府大少爷恐怕永远长不大。” “我不……”金元宝刚想反驳,却看到玉麒麟一副开心的模样,当即便将那个没说出来的“去”字给咽了下去,嘴唇动了动,道:“好吧,我俩亲自去给您把租子收回来。——也不用带小厮护卫一串子人了,扰民,就我俩吧。” 金夫人正要点头,玉麒麟兴高采烈插嘴:“那我也带上雪儿好不好?” “不好!”金元宝立时出声反对,“她去干什么?俩人还不够?” 金夫人听言,倒是首肯了,“有什么不好?你岳母不是都说了,一根绳上两个蚂蚱,去吧去吧!” 一边发呆的顾长风听到“雪儿”二字,自动进入状态,自言自语:“哎呀,那我要赶紧准备了,山里气候莫测,得多带点药。” 金元宝转头看着顾长风:“你也要去?四个人?——你敢?” 顾长风收到他威胁的目光,不由怯怯,缩了缩脖子,哽了半晌,还是慢慢吐出来两个字:“我……敢。” 晚饭后,一屋子丫鬟在屋内忙碌收拾东西,金元宝高坐一边发号施令,玉麒麟则抱着双手围观。 “毯子带四条。要轻薄保暖的。” 丫鬟利落的叠起四条小毯子。 “还有两条是给雪儿他们的嘛?”玉麒麟问道。 “都是给我的。”金元宝头都不回的继续指挥:“不要这套茶具,拿那套汝窑的。乡下地方简陋,雨过天青再好看着也不配。” “各式换洗衣服给我带十二套。零食匣子带上四个。” “这个沉香枕我枕惯了。——既然只出去三天,何必为难自己去适应一个新枕头?” 半晌后,玉麒麟手叉腰看着行李,眼睛越瞪越大,她转身郑重看着金元宝道:“金元宝!今天只许你带一个包袱,就一个。你愿意把包袱打大一点也随你,不过只许一个。我不跟带两个以上——含两个——包袱的男人出门。” “为什么?你还想跟谁出门?”金元宝气结。 玉麒麟白了他一眼:“不为什么,丢人。” “哼!”金元宝跳起,瞪了她一眼,随即走到包袱边。摸着下巴看。 “快选吧!”玉麒麟仰头挑衅。 金元宝想了想,挥手让丫鬟出去,不言不语转身,一把将玉麒麟抱起来往放桌上一放,然后随手扯过一张织金包袱皮胡乱在她身上一缠,似模似样打了个结。 “收拾好了,包袱一个。”金元宝拍拍手,“这可真是我金元宝人生中的超大包袱。” 玉麒麟先是愕然,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被金元宝胡乱缠上的包袱皮,看着他貌似抱怨实则暗含笑意的脸。心中一甜。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金元宝板脸:“笑什么笑!不许笑!你不过是一个包袱!” 玉麒麟听言。笑得更加厉害了。 金元宝忍俊不禁,拍了拍玉麒麟,“包袱啊!其实,你这全是白费功夫。有顾长风在……你看着吧!” 次日清晨,玉麒麟和金元宝站在马车前张望等候。 江晓萱和顾长风连拉带拽,将一个硕大的箱子拖出门来。 看到那个箱子,玉麒麟瞬间惊呆了。 金元宝挑眉:“我没说错吧。”说罢,走上前去帮忙。 两个男人依样拖出第二个箱子。 玉麒麟这下子,彻底骇住了。 江晓萱不好意思,连忙讷讷解释:“这个,长风他……因为我……” 顾长风擦擦额角的汗,笑道:“带了个幔子给你们遮阳。你们皮肤嫩,山里太阳毒。还带了个席子给你们坐卧,万一路上你们想停下来看风景,就把它铺上;还有个毯子轻巧透气又保暖,你们路上盖住腿取暖最好了……” “还有啊。山里气候多变,食物又和府里大不一样,我们要多带药品,以备不时之需……我带了治风寒的小柴胡,缓解胸闷气短的片剂,消食化滞的养胃丸我多带了点……”顾长风说着说着,思绪似乎有些飘开,自言自语道:“山里人吃的粗陋,雪儿的胃一定难以消化。啊!我好像忘记带熏蚊子的药油了!”顾长风说罢,一拍脑袋又朝府里跑去。 “长风……”江晓萱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玉麒麟一眼,“不怪长风,都是因为我……” 玉麒麟尴尬的笑笑,却不知道怎么说。 金元宝打量着那箱子,笑道:“这次的箱子确实大了点。”说完就拉着玉麒麟上了车。 玉麒麟挣扎了一下:“我去帮帮他。” “不许帮。自己放。”金元宝翘起脚,“都上来都上来!咱们慢慢等。” 玉麒麟江晓萱被金元宝的快活感染,两人相识抿嘴一笑,依言上车。 顾长风忙前忙后,试图将两个箱子完全塞进马车后车厢内,辛苦一番后终于成功。然后又小心翼翼试图挤进已经变得极为狭小的马车车厢,可是,最终还是半个身子一条腿斜签在马车外。 金元宝尽情欣赏顾长风窘态,待他坐定方开口:“你也上来,谁赶车?| 顾长风恍然大悟,重新挤挤擦擦下马车:“我说怎么觉得少了什么……” 车内三人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马车在畅快笑声中缓缓启动。 “我总觉得还少带了点什么……”顾长风的声音讷讷的传来。 “闭嘴。”金元宝干脆的打断道。 ps: 感谢小小猪妹的打赏(平安符)rp 第九十四章 星星之谷 东潞河庄子,离京城不过一天的路程,如果用快马的话,半天足够。 不过,这伙人是出来放松的,自然是一路摇摇晃晃,慢慢悠悠的赶路了。 一路上,玉麒麟一直趴在车窗边欣赏外面的美好风景,可是,却总是能感觉到金元宝的怪异目光,灼灼得烧的她脸红。可是,等她看过去的时候,他又转开头,拽得不了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想扁他。 只是,那嘴角挂着的一抹浅笑,好似小孩子偷吃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让玉麒麟不由得心里发毛。 “元宝!”顾长风停下马车来,问道:“现在都午时了,我看这里风景如画,不如在这里稍事休息可好?” 金元宝听言,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正有一片平整的草地,边上还有涓涓小溪,到真真是个休息的好所在。 他率先跳下马车,深呼吸,伸展身体,遂即放开喉咙大喊:“吃的呢?顾长风快拿吃的出来!空气这么新鲜,实在是催我食欲!” 一旁牵着江晓萱下车的玉麒麟看不过眼的道:“你自己没手?干嘛老欺负长风?” 金元宝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我怎么能干这等小事?” “你!”玉麒麟咬牙,“饿不死你!” 金元宝不以为意,好整以暇找了块干净石头做下,抖抖衣服,坐等美食。 顾长风则埋头在车厢内翻找,江晓萱也在一旁帮忙。 玉麒麟走到溪水旁,撩起一抹泉水洗脸,只觉得清爽怡人,心情也好了几分。 等了半晌,还不见吃食上来,金元宝开始不耐烦了,“好了没有?” “呃……”顾长风从车里钻出脑袋:“吃的,好像没带。” “怎么会?”金元宝跳起,亲自来到马车边俯视车厢里乱七八糟的箱子,“我明明看见你收拾了一大篮子吃的!” “估计是……”顾长风皱眉想了想,“装车的时候忘了?” “啥?”金元宝不敢置信的看着箱子内各式药剂,深吸一口气,转身揪住顾长风领子将他几乎举起,恶狠狠道:“忘了?我吩咐王大娘给我熬夜做出来的鹅肝也忘了?我叫阿福特意上街买的六必居的酱菜也忘了?小馒头?奶油炸酥卷儿?野菜窝头?统统没有带?蜜饯?肉干?连这些都没有??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忘了!” 顾长风说不出话,只能无助的点头。 玉麒麟闻言惊呼:“你也吃野菜窝头??” 江晓萱愣了下,看了她一眼,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金元宝恶狠狠解释:“那是王大娘专门在园子里辟了三分地给我种的野菜!你还我的窝窝头!”说罢便抓着顾长风使劲摇晃。 玉麒麟和江晓萱赶紧上去,用力将这两男人分开。 顾长风咳嗽,艰难吐字:“咳咳……我带了些甘草片,甜的。” “甘草?!”金元宝一听又要伸手扼死顾长风。 玉麒麟连忙抱住他的腰,想了想,说道:“不是说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无所不能么?那边河里有鱼,你们两个,给我下水捉鱼去!” “你说什么?”金元宝难以置信:“我?下水捉鱼?” 玉麒麟颔首,十分肯定的道:“对!我和雪儿生火,一会吃药材烤鱼!” “我带了药材不是为了这个用场……”顾长风低声嘟囔。 “还敢啰嗦!”金元宝劈头给了他一巴掌:“捉鱼!” 青山绿水,碧草如茵。 金色的阳光穿过树叶铺洒下来,时不时传来几声清清脆脆的鸟鸣。碧绿的草坪畔,蜿蜒而出一条银带似的小河,倒映着金色的阳光,波光粼粼,仿佛撒落了一河的星星。 河中,金元宝和顾长风挽着裤腿拿着削尖一头的树枝像模像样的刺鱼。 一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元宝狼狈地站在溪水里,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条鱼从他眼皮子底下游过而束手无策。 终于又一条鱼游到了金元宝的身边,金元宝憋住气,慢慢地靠近,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树枝刺向鱼儿,不料鱼没刺到,自己反而摔了个狗吃屎,将自己全身都弄湿了。 “哈哈哈!哈哈哈!”顾长风在一边看着,没心没肺地指着金元宝捧腹大笑。 直到金元宝站起身,顾长风看到他眼中射出的杀人目光才收敛起来,低头嘀咕道:“真的很好笑嘛。” 顾长风才说完,就看见一条鱼游荡在自己的左脚边,那样子活像是在亲吻他的小腿。顾长风指着那一尾鱼刚要尖叫,就收到金元宝叫他闭嘴的信号,顾长风无奈只能将到嘴边的尖叫吞回去。 金元宝小心翼翼地接近顾长风,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点上,举起手上的树枝用力刺下去。 感觉到手上的树枝插到了东西的金元宝,无比高兴的大喊起来:”啊,插到了,插到了,长风我们不用饿肚子了。“ 金元宝满脸笑意地抬头,却迎上顾长风一张扭曲的脸,耳边也瞬时传来顾长风的惨叫声:“啊……” 金元宝心头一紧,缓缓将树枝举起来,只见上面插的……竟然是只白边布鞋。 一旁,顾长风噗通一下坐到水里,抱着脚查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幸亏鞋大……” “哈哈哈……” “呵呵呵……” 岸上,两串银铃似的笑声,瞬间划破长空…… 夜幕,不知不觉降临,夜色如水,青山如黛。四周寂静一片,只有风声,虫声,潺潺溪水声。 四人饱食一番,或躺或坐,围在熊熊篝火边,星光垂落在他们身上。 “好美……”玉麒麟和金元宝并排躺着,凝视着天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河水与星空相衔接,好像星空就在自己脚下。 “嗯……”金元宝头枕双手,翘着一条腿,一根小草衔在口中。 篝火另一边,顾长风江晓萱并排坐着,顾长风忘情的凝视江晓萱被篝火映红的俏脸,无限满足。江晓萱感受着他的视线,微微一笑,慢慢向火里添柴。 夜色温柔。 “元宝……”玉麒麟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个山谷好美,不如……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也为我们,留下一个永远的回忆。”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有中酸酸的感觉。 江晓萱听言,也微微一怔。 “切!无聊!”金元宝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将口中的小草吐掉,想了想道:“星空如许,河水中也有星空,这草地上细细碎碎的小白花,也好似星空……嗯……就叫星星谷吧。” “好啊!”玉麒麟高兴的拍手笑道:“星星谷,真好听!” 银河横贯长空,如泼洒的银浆,跫鸣轻轻,花草幽香,溪水潺潺…… 忽然间,就让人觉得,自己那么小,那么小……好像就要融化在这里了一般…… 金元宝目不转睛的看着玉麒麟,她的脸,近在咫尺……她秀美的侧脸,她欢喜时候一扇一扇的睫毛,还有她唇角漾起的小酒窝……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这一刻,觉得无比的安宁。 似乎,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一辈子,就这样,就可以了…… 忽然,星河中划过一道银芒,瞬间闪灭,好似一把利刃瞬时划断了夜空! “啊!流星!”玉麒麟欢喜的喊了起来,一把抓住金元宝的胳膊,摇晃起来:“快看,快看!流星!真漂亮!” 金元宝将目光移向天空…… 随即,一颗、两颗、三颗…… 越来越多的流星,像下雨一样,纷纭而至! “啊啊啊!这是流星雨么?!”玉麒麟激动的跳了起来,“太漂亮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流星雨呀!真漂亮,真漂亮!” “是啊……很漂亮。”金元宝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漾起笑容。 “是啊!真漂亮!”江晓萱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可是,看着看着,她兴奋的眼神,却渐渐黯了下去……“只是……好可惜……那么短暂。” 顾长风听言,悄悄往她边上靠了靠,呆呆的道:“虽然短暂,但至少还是灿烂过呀!” 江晓萱听言,微微一怔,眼眸渐渐又明亮起来,扭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至少灿烂过。”说罢,她欢喜的大声道:“听说,对着流星许愿,会实现的哟!” “是么?”玉麒麟欣喜的看向她,“雪儿,你说真的?!” “是呀!”江晓萱很肯定的点头。 玉麒麟欣喜若狂,“太好了!这么多流星,我可以许好多愿望了!”说罢,她虔诚的双手合十,对着满天陆续落下的流星,默默许愿。 江晓萱和顾长风对视一眼,也学着她的样子,对着流星许愿。 “切~幼稚!”金元宝冷嗤,可他的目光,渐渐锁定在滑落的流星上,慢慢的慢慢的……也忍不住双手合十,默默许愿……rs 第九十五章 稳婆刘氏 清晨,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细小的云朵在碧蓝的天空中泛起层层白浪。 晶莹的露珠从树叶上滑下,坠落在碧绿的草丝上。树枝间的蜘蛛网上,也沾了露水,像一颗颗晶莹的水晶珠一般,闪闪发光。 马车欢快的行驶在路上,一串串欢快的歌声,随风飘荡…… 行至东潞河的时候,已经快要晌午了。 玉麒麟从车窗里向外看去,这个村庄显见不甚富裕,房屋低矮破旧,少有门脸整洁的人家,狭窄街道上偶尔走过一条毛皮稀疏的瘦狗,远远见到马车立刻夹着尾巴逃开。 大人神色木然看着马车驶近,小孩子衣衫褴褛,又想接近又不敢,待马车驶过后才一哄而上跟在后面。 然而,在这样的村庄中,却极不和谐的驻立了一间青砖围墙的院子。 坐在大屋门前抽旱烟的精瘦汉子,一见马车过来,迅速手忙脚乱的将旱烟袋插在腰间,快步迎了出来,恭敬的九十度鞠躬,站在车旁,低声道:“东潞河刘庄头见过少爷少夫人!还有这位少爷小姐!” “嗯。”金元宝随意的点点头。 玉麒麟见他无礼,瞪了他一眼,上去伸手去扶刘庄头。 刘庄头忙满脸堆笑自己起身,躬身小跑带路:“不敢,不敢!这屋子都是一直给主子们备着的,今天让我女人赶紧又收拾了一遍。被褥在院子里晒着……” 玉麒麟,无奈的将手讪讪收回。 “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么?”金元宝摸摸昨天到现在饿得咕咕叫的肚子问道。 刘庄头一听这话,当即便连连点头道:“有,有,年下存的腊味,野味,地里新割的菜,一会就给您上来!少爷您别急!” 玉麒麟看不惯,白了他一眼,独自走进院子里,看了看干净整洁的院子,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走到屋里去看,床铺也是干净整齐的。 刘庄头见状,连忙跟了进去道:“少夫人,这都是才换的新被褥,干净的很的!” 玉麒麟不好意思的笑笑:“刘大叔,您别这么客气,我没那么讲究的。” “不敢当!不敢当!少夫人就叫我老刘!那就好……”刘庄头说着就要退出去。 玉麒麟想了下,连忙拉住他,问道:“刘大叔,这庄子里是不是有个上了年纪的稳婆,也姓刘的?以前在夫人身边伺候,后来送到庄子里来的?” 刘庄头在脑海中寻摸了一遍,随即道:“您说刘稳婆啊,有啊!夫人送回来以后就住在村子尾上,门前有棵大槐树的就是!少夫人要见,我这就叫人带她过来!” 玉麒麟连忙摆手:“不必不必!你这里做饭也要时间,我和元宝刚好出去转转,就自己过去看看好了。” 金元宝正在负手打量院子里墙上挂的各式干菜辣椒几件农具,闻声看向她:“一个稳婆有什么好看?”。 “反正饭还没好,你陪我出去走走不行?”玉麒麟嘟嘴不满道。 看着她璀璨的眼睛,金元宝竟然没多想就点头了,随即又有些后悔,当即便扭过头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陪你就陪你吧。”说罢,便迈着步子率先出了门。 顾长风没眼色看了看,正要跟上,却被江晓萱忍笑拽住:“人家是要两个人自己出去走啦,你不要跟着了。” 顾长风恍然大悟:“你不去?” “我不去。” 一听这话,顾长风当即便喜滋滋的道:“那我也不去。” 金元宝和玉麒麟携手走到村尾。一路上,景色凋敝,玉麒麟不由得大皱其眉。 慢慢的,两人按照路人的指示来到了一家农户前,连墙都没有,只用篱笆简单的围了一圈,里面的屋墙都是泥巴糊的。 院子里有一棵槐花树,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风一吹,满树的槐花摇动,细碎的花瓣如落雪般纷纷扬扬。 玉麒麟仔细的将那槐树记下来,然后提高嗓门喊道:“刘婆婆在么?刘婆婆在么?” 等了片刻,却是无人应答。 金元宝不耐烦,大步走进去,伸手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 门声吱呀一声推开来,一衣衫破旧的老妇人坐在屋中躺椅上下昏昏欲睡。 玉麒麟打量了她一番,走上前去,轻声问道:“您是不是刘婆婆?| 老妇人看着玉麒麟辨认良久,缓缓点头。” 玉麒麟欣喜:“金元宝,快跟我进来!” 嫌弃的看了那房子一眼,金元宝不解的问道:“进去干什么?” “你不想见见给你接生的人么?”玉麒麟一脸的兴奋。 金元宝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我真是不能理解你这种过分的好奇心。”还还是跟着走进屋。 玉麒麟笑呵呵的在刘稳婆身边坐下。金元宝见院中污秽,却也是宁可站着。 刘稳婆眯着眼睛看着玉麒麟呵呵笑,也不说话,也不躲闪,玉麒麟疑惑,低头看见刘稳婆破旧的棉裤已经有棉絮绽出,裤腿绑带乱七八糟一团,心下恻然,低头为刘稳婆慢慢解开绑腿,重新一圈圈缠好。 刘稳婆安安静静任由玉麒麟服侍。 金元宝注视玉麒麟动作,眼神渐渐温柔。 “刘婆婆,你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么?”看到她这样子,玉麒麟不禁有些鼻子酸酸的。 刘稳婆却不答话,只伸手摸摸玉麒麟头发。 玉麒麟抬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刘婆婆,我是特地来找你,这个年轻人,就是金府的少主人,金元宝。当年就是您接生的呢!” 刘婆婆听到金府,少主字眼,目光渐渐有了焦点,干枯的手犹疑停下,望着金元宝。 “刘婆婆……”玉麒麟抑制住激动,认真的看着刘稳婆:“你记得当时给他接生的情形吧?” 看到玉麒麟充满期待的目光,金元宝越发不解了,更是不耐烦了,“跑这么远来就是要跟一个老婆婆叙旧?” “嘘!”玉麒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瞪了他一眼。 刘稳婆似回忆起什么事情,眼神渐渐明亮。忽然开口道:“记得记得,那房子造得比戏文里的皇宫还漂亮!” 玉麒麟愕然。 金元宝见状,好笑的道:“你让我来,就是看这个疯婆婆吗?” 玉麒麟急了:“她只是糊涂了,又不是疯!” 金元宝皱眉正要反驳,可是,看到刘稳婆这可怜的模样,又忍不住起了恻隐之心,“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念在给我接生一场,一会多留点银子给她好了。” 这是,刘庄头躬身走进来:“少爷,村里几个老佃户知道少爷来了,等在庄里要给你请安磕头,并问夫人的好。” “哦,是我娘用过的旧人?”金元宝似乎来了点兴趣,转头对玉麒麟道:“娘用过的人,我得见见。我们走吧!” 玉麒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刘稳婆,摇摇头:“你先走,我再呆一会。 ” 金元宝皱眉,却是没阻止:“你愿意浪费时间也随你,我一会来接你。” 目送金元宝走远后,玉麒麟这才拉近凳子靠近稳婆,轻声细语问道:“刘婆婆,我就是想知道,当时您给金夫人接生,是怎么样一个情况,能告诉我么?” 看着她认真笃定的表情,刘稳婆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渐渐陷入思索,神色凝重,甚至有几分痛苦之色…… 玉麒麟不忍,正要开口,刘稳婆突然出声,清晰的说道:“什么夫人啊,明明是个姨娘!” 虽然一早就知道事实,但这确是第一次听到当事人的述说,玉麒麟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您是说,生下金元宝的,不是金夫人,是个姨娘?” 刘稳婆点头,喃喃道:“王姨娘……不过夫人照顾她照顾的可真好,大胖小子,足有快八斤重,我一拎起来,就哇哇哭,后腰上还有个红月牙,我猛一看还以为是手重掐到了,怕夫人责罚,再一看,生下来的胎记啊……” 听到这里,玉麒麟再也奈不住了,当即便蹭的起身,激动的难以自抑,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您等等,我去把少爷叫来,您再跟他说一遍!”rs 第九十六章 东潞河庄 金元宝没想到自己刚走,就又被玉麒麟扯了回来,但是看到她着急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得意道:“干嘛?这么一刻都离不开我?” 玉麒麟懒得理他,径直将他领到刘稳婆跟前,对刘稳婆道:“刘婆婆,刚才你跟我说的话,再跟他说一遍好不好?”说罢便屏息等待。 “什么玉旨纶音你叫我过来听?”金元宝纳闷。 刘稳婆面色迷惑轮流看着俩人,忽然咧嘴一笑,露出稀疏牙齿,慈祥地看着金元宝,仿佛陷入回忆:“你长大了。” 玉麒麟满怀期待的看着她,心中满是忐忑。 “很好的一对啊。”刘稳婆笑道。 玉麒麟愕然。 听到这话,金元宝不禁莞尔一笑:“你就是来让我听这个?还要别人告诉我?” 玉麒麟急得跺脚:“不是这个!是很重要的话!”她连忙对刘稳婆道:“刘婆婆,你刚才告诉我的话再说一遍啊!” 刘稳婆忽然又死盯着金元宝。金元宝吓一跳,有点毛骨悚然。 刘稳婆想了想,郑重的指着玉麒麟:“她是真的对你好,你要信她。” “啥?”玉麒麟诧异之极。 金元宝听言,微微一怔后,却温柔的点点头:“嗯嗯,真的对我好,我自然会相信她。” 听到这话,刘稳婆好似放下心来,呵呵傻笑起来,一线晶莹口水顺着嘴角流出。 看到她那模样,金元宝的洁癖又犯了,当即便皱着眉拖着玉麒麟要快速离开。 玉麒麟不死心,边走边回头,可是,那刘稳婆毫无反应,看上去就是痴傻婆子一个。 俩人一路向回走。 金元宝一路含笑,玉麒麟心有不甘。 “真行啊,特意找个老婆婆说好话给我听。” “我想让你听的不是这个。”玉麒麟愤懑。 金元宝听言,却是不相信的摆手道:“你自己厚着脸皮来跟我说:‘元宝。我希望你对我好’,不就行了。” “什么!”玉麒麟怒,追打金元宝,金元宝灵活躲开,玉麒麟郁闷心情被冲淡不少。 俩人你追我逃,玉麒麟一路笑,仍是忍不住注意到东潞河凋敝破旧的村景。 “这个庄子……真的是够穷的!” ***** 回到大宅子时,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满满一桌各式飞禽走兽及菜蔬,虽不精细,却也是香气扑鼻极为丰盛。 刘庄头满头大汗的奔进来。放下一个盛满晶莹米饭的木桶。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少爷夫人。少爷小姐,慢用,慢用!去年收成不好,交了租子以后剩下的米也不多了。这些精米,是专门预备着万一主子们来赏玩的,跟我们平日吃的,都不一样……” 金元宝皱眉看着庄头所谓的精米,显然和他的标准还有相当距离。 刘庄头没离去,面带愧色的站在边,呆了半晌才问道:“不知道少爷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可是要收今年的租子?少爷慈悲,去年收成实在是糟糕。租子又一分不减,这一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金元宝伸出的筷子顿了下,声音淡淡的道:“我用饭的时候不谈事情。租子回头有管家来找你们,我是不管的。” “是。是。”刘庄头退了下去,可是,却难掩脸上的失望。 玉麒麟若有所思,食不知味,慢慢往嘴里拨着米粒。 金元宝吃了几口,停下筷,看着她问道:“怎么不吃菜?” 玉麒麟敷衍一笑:“不饿。” “昨儿个一天没正经吃饭,你会不饿?”他用下巴点点顾长风。“你看他吃的多欢。” 玉麒麟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顾长风,又看了一眼金元宝,没多说话。她捧起饭碗,草草扒了几口,终究还是放下,起身,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金元宝听言,也不动声色起身:“我也吃好了。你们慢用,我俩出去走走。” “唔?”顾长风抬起头来,“刚肥来,又抖?”(刚回来,又走?) 看着他满嘴塞饭还要说话的样子,江晓萱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轻轻用筷子敲了他一下,道:“快吃你的,别管那么多。” “喔……” 玉麒麟漫无目的地在路上闲逛,金元宝紧紧跟随。俩人一前一后,最终在某破屋前停住。 “你是不是觉得,东潞河的人家都这么穷,我们却跑到这里来蝗虫一样大吃大喝,心里过意不去?”金元宝冷声问道。 玉麒麟脚步一顿,随即干脆转身看向他,很肯定的道:“对,刘庄头讲的很清楚,收成不好还要交租。” “农庄本来就是靠天吃饭,收成好了,米面满仓,收成不好,也只能这么熬着。不光是我们金家的庄子是这样,整个大明朝各个庄子,包括皇庄,哪个不是这样?”金元宝淡淡说道。 “是啊……”玉麒麟语气里不佳的道:“不是他们这么穷,我们平时哪能吃的那么好? ” 闻到她话里的火药味,金元宝不悦的皱起了眉,但还是很冷静的道:“你是觉得,我在府里锦衣玉食,这里的人挣扎温饱,不公平?” 玉麒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倔强的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你知道就好。”是啊, 金元宝沉默半响,负手眺望远处落日余晖。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我金府庇护,他们连这点收成都没有,早就成了流民?” 显然,玉麒麟是第一次听说,咬唇不答。 金元宝看了她一眼,脸上竟然是少见的严肃:“我知道,你还是觉得这不公平。但是你想过没有,我是金家少主,看似呼风唤雨,多少人的命运仰仗于我,可是我也面临多少倍于此的危机,树大招风,稍有不慎,金家的命运也可能瞬间颠覆,随之而来的就是多少人头落地。我过的日子他们固然想象不到,而我这些压力,也是他们想象不到的。” 玉麒麟不语,无法反驳,也无法赞同。 “你只看到佃户身如浮萍,却忘了即使是你我,也总有不得不为之事,你我素不相识,却为了太子的利益必须结亲,此事,对你我公平么?我们还不是如佃户一样,无奈接受此等命运?” 一听这话,玉麒麟怔然的看着他,半晌后才缓缓问道:“你很不喜欢这个赐婚?” 金元宝没注意到她的失落,不以为意的道:“我不喜欢被人摆布。在有限的范围内,我希望能争取最多的自由和公正……所以我选择做捕快。公平,不是我凭一己之力可以为别人谋取的,但是公正……不冤枉好人,不放过坏人,这是我金元宝的一点志向。” 玉麒麟很少见到如此的金元宝,夕阳余晖下,金元宝狂傲不羁气质里,多了一丝她以前没有注意到的谦逊执着…… “嗯。”第一次,她心悦诚服的点了头。 金元宝拉着玉麒麟转身欲走,适才没有注意到的屋子映入俩人视线,屋子极为破旧,屋顶几乎塌掉一半。 玉麒麟忍不住停步向里张望。 这时,窗口里闪过一张脏兮兮人脸,显然已经窥探良久。遂后,一衣衫极为破烂,明显营养不良的女人迟疑走出屋子。 玉麒麟见状,走上前去,柔声问道:“这屋子眼看就塌了,住着不危险么?” 女人看了她半晌,才讷讷的道:“孩子他爹前年痨病去了,没钱修。” 一听这话,玉麒麟恻隐之心大动。 金元宝静静站在一边,面色也是从未有过的沉静。 忽然,窗口里又闪过一张少年女子的脸,惊慌,好奇,饥饿。 玉麒麟看了那少女一眼,问道:“她是你的女儿?” 女人颔首:“是我闺女。” 玉麒麟皱眉。 女人当即便误解了,急忙解释:“不是不出来拜见少爷少夫人啊!实在是……”她一脸羞愧,“大姑娘了,身上衣服不够穿见不得人……” 这下连金元宝都动容。 玉麒麟不再言语,拔下头上一根金钗交在女人手中,转身就出了院子。金元宝跟随在后,女人道谢声一路隐约可闻。 玉麒麟面色愈加难过,慢慢的朝大宅走去,就连金元宝什么时候没跟在自己身后了都不知道。rp 第九十七章 甜蜜的错 黄昏时分,玉麒麟独自坐在简陋但也洁净的屋内,托腮看着窗外风景沉思。 忽然,刘庄头激动的从外面奔了进来,远远的看见玉麒麟,便在窗外噗通一下跪倒磕头。 玉麒麟吓的跳起身让开:“刘叔,你,你这是?” “小人代东潞河全体庄户人家,多谢少爷,多谢少夫人,多谢夫人!小人感佩主子们的恩德!”刘庄头止不住的磕头。 “你快起来!到底什么事?”玉麒麟说着便小跑出屋来,伸手去扶他。 刘庄头被她扶起,神色狂喜,结结巴巴说不清楚,最后索性一拍大腿:“少夫人请随我来!您看到就知道了!” 刚走到门外,玉麒麟便被眼前景象惊住了。 麦场中间燃起一堆熊熊大火。几个手推车停在一边,顾长风带着几个青年汉子将推车上的账册一本本拿下,兴奋扔进火堆。一边,东潞河的村民围观,兴奋激动,几个老者甚至眼泪纵横。 江晓萱站在篝火前看着顾长风动作,神情激动欢欣。 火光边上,金元宝负手静静站在一边,注视火舌吞吐,对身边感谢声貌似充耳不闻,脸上却是带着淡淡微笑。 白衣如雪,墨发如瀑,火光映照着他,明暗间,仿佛有流动的光影。那光影,衬着他那不动如山的淡然神色,如刀刻一般的如玉容颜,就是一副谪仙人的画卷…… 也许,这便是人们常说的绝世风华吧…… “少夫人……”刘庄头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他抢上一步,指着账册,声音微微颤抖,“少爷仁德,他吩咐我把前三年的账册全烧了,说,这三年的盈余。都归我们,亏欠,全部一笔勾销!” “什么?!”玉麒麟大喜,望着几步外火光映照下的金元宝。 “还有……”刘庄头颤抖的拭去眼角喜悦的泪水,“少爷还说,年景不好,想来这三年没什么盈余……”他声音抑制不住的拔高起来,“少爷说,就从今年起,免三年租子。而且。以后年年青黄不接的时候。会贷钱谷给我们!” 听到刘庄头大声的宣布,众村民欢呼起来,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顾长风听言,也激动起来。烧的更加起劲,索性将账册一本本撕开。 江晓萱突然含笑上前,动手帮着顾长风一起撕开一本本账册,抛入火中。纸页翻飞,犹如蝴蝶。 玉麒麟热泪盈眶,满腔倾慕感激看着一边的金元宝。 一直不动声色凝视火堆的金元宝感受到她的视线,微笑转头,玉麒麟走到金元宝身边,抬头凝视他火光下俊秀的笑脸。 被她灼灼目光看得居然有点不好意思。金元宝清嗓子,打破寂静:“怎么样?这个办法不错吧?” “嗯!”玉麒麟由衷赞道:“嗯,你的办法更好。” 看到她信服的模样,金元宝只觉得心里甜如蜜,当即便得意洋洋的道:“那当然。就你那脑子能跟我比吗。” 当天夜里。刘庄头乐颠颠捧进一大簸箩紫薯花生荸荠等物送进大宅:“这是刚生火蒸好孝敬少爷少夫人的!这酒是咱们自家酿的,性子烈但是喝了不头疼!主子们只管放开喝,我就在外面伺候!”说罢,便乐呵呵的退了出去。 金元宝听言,挑了挑眉,随手捡起一个荸荠,笑道:“烧了账册,待遇立即就不一样,都有自家精挑细选的鲜蔬了。” 顾长风伸长脖子嗅着刘庄头送上来的酒:“好香!”,随即自怀里掏出一个药盒,“还好我早有预备!我看你带了玉液酿,就带上了我自己配的千杯不醉丸!” 玉麒麟好奇的看过去:“那是什么东西?” 江晓萱听言,好笑的道:“他自己配的,说是含在嘴里喝多少不醉。” “切!”金元宝嗤之以鼻,举手替顾长风满上一杯:“我的玉液酿被你扔在后门口你还有脸说。来,我替你算着。” 顾长风正正经经掏出一粒小白丸压在舌下,方才喝下第一杯,随即举起药盒向众人殷勤示意,三人连连摇头。 四人对饮片刻,顾长风很快舌头大了,眼神迷离,醉态可掬。 金元宝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道:“看来这药还有点用。这都第十七杯了,平时也就三杯倒吧。喂,你再努力,喝,喝上九百八十三杯,我就信你的药!” 顾长风骁勇的格开金元宝的手:“我不用你信我!我有雪儿!”,随即豪迈的转头看江晓萱,拉起她的手:“雪儿,我……我很喜欢你!我自小喜欢当医生,可是连我娘都觉得我胡闹,只有你愿意听我说方子,愿意陪我制药。我想和你过一辈子,你愿不愿意?” 顾长风眼神闪闪发亮,诚挚执着,犹如天真小狗满腔信任望着江晓萱,江晓萱被他握着手,挣脱不动,看着他诚挚眼神,江晓萱神色慢慢黯淡,半响道:“我也很高兴我可以给你做帮手。” “嗯?帮手?”顾长风使劲眨巴眼,思索这是什么意思。 江晓萱垂头,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无果。 顾长风继续大惑不解,金元宝使劲撑起身体,目光炯炯看着玉麒麟:“你的姐妹你比较了解,你跟呆郎中说说,她这话什么意思?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能不能直接说?” 顾长风期盼看着玉麒麟。 玉麒麟无言,隔着桌子和江晓萱对视。两个男人均醉意朦胧,两个女人均觉心中挣扎歉疚。 顾长风等待半天,忽然再也支持不住,一下醉倒在桌上。 江晓萱使劲抽出自己的手,起身独自出屋。 金元宝醉眼朦胧的望着江晓萱背影,感慨道:“还是她脸皮比较薄。”随即,转向玉麒麟,目光炯炯,伸手想抚摸她脸却找不到准头,“那你呢?” 玉麒麟避看他火热的目光,“我什么?” 金元宝支起身子,素日的冷静骄傲全然不见,专注热烈凝视玉麒麟。无言,等待。 玉麒麟无奈叹了口气,慢慢握住金元宝的手:”你这个人坏毛病好多,养尊处优嘴巴坏,仗着自己聪明就瞧不起人,我做什么事情你都在一边说风凉话……可是我也觉得你很好,你当捕快很好,你救人很好,你对我很好。元宝,我很喜欢你。“ 金元宝强撑最后一丝清明听完最后一个字。露出满意笑容。张口欲说。却瞬间睡去。 江晓萱独自站在农庄一角,心事满腹。玉麒麟自屋内走出,俩人默契散步,各自思索各自惆怅。 “我现在才知道我母亲说的。一根绳上两个蚂蚱,是什么意思。”江晓萱苦笑。 “你喜欢长风的,对不对?”玉麒麟问道。 江晓萱轻声,相是自嘲又像是给她回话:“是啊,就像你喜欢元宝一样。” 玉麒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俩人继续沉默散步。 又走了片刻后,玉麒麟看着天空烁烁的星星,想起昨天在星星谷的欢乐,忍不住问道:“你说。咱们能不能就这样换下去?”,说完后,却又失笑,“我知道,痴心妄想。不可能的。” 江晓萱默默点头:“万一事情败露,我们连累的就是两个人……两个真心实意对咱们好的人。” 玉麒麟静静的看着星空,“其实我最害怕的都不是这些。” “是什么?” 玉麒麟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江晓萱:“你说,要是元宝知道我的身份是假的,你的身份是假的,知道我一直没有对他说实话,他会怎么样?” 江晓萱一惊。 “他那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如果知道我一直在骗他,会怎么样?”玉麒麟脸上是难掩的痛苦,“可是我又舍不得他,一看见他我就不由自主的开心,就想永远跟他在一起,拌嘴,吵架……怎么办?离不开,又靠不近。”说到这里,她竟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所以,刚才我真的没法回答长风,固然我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看见他的眼神我就说不出口。雪儿雪儿,唉,我什么时候能让他知道我的真名字?” 玉麒麟懊恼道:“咱们犯了个错误。” 江晓萱苦笑:“可是如果不是这个错误,我遇不到他,你也遇不到他。这……是个甜蜜的错。” 俩人唏嘘半日,毫无办法。初初发现恋情的喜悦蒙上淡淡阴影。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希望他永远不要再追问我什么,就这样在一起,最好。”玉麒麟眼神渐渐茫然。 江晓萱默默点头。 次日清早,四人团聚早餐桌前。 玉麒麟和江晓萱心事重重,而金元宝和顾长风却是在强忍宿醉,一脸疲惫。 金元宝揉揉发疼的额头问道:“我们昨晚喝了多少?” “不多,每人快两斤吧。”玉麒麟随口笑道。 “啊?”顾长风呻吟:“刘庄头不是说不头疼么?” 金元宝见状,忍不住讽刺道:“切,你不是还说你可以千杯不醉。” 顾长风脸上布满羞愧:“下次,下次改进……” 俩人插科打诨,玉麒麟江晓萱却只是勉强凑趣说笑,金元宝很快注意到不对,斜眼研究俩人:“你们俩昨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俩的事?” 玉麒麟心跳,竭力装作自然:“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能做什么事?” “那为什么都是一副鹌鹑样?”金元宝面色一怔,严肃的问道:“难道是我们俩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俩的事?” 江晓萱听言,瞬间脸红。 玉麒麟连忙拿筷子敲他。 金元宝敏捷躲开,忽然正经的道:“不过我真的觉得昨晚上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思索了一下,“好像还是好事。” 顾长风听言,附和道:“我也觉得有什么事忘记了。不过好像不知道好不好。” 玉麒麟和江晓萱迅速交换目光。 金元宝摸着下巴研究俩人,坚毅的喝道:“说!” 玉麒麟心一横,随口胡诌道:“昨晚上你们俩提议今天大家斗牌,你们俩一队我们俩一队,谁输了谁去村子里走一圈。” “不会吧?就这样?”金元宝不可置信。 玉麒麟听言,越发来了兴致:“还要梳头点胭脂,换上女人衣服!” “不可能!”金元宝几乎跳起,斩钉截铁的道:“这不可能是我说的话!哪怕我醉了!这算什么好事!” “我也觉得不可能。”顾长风连连附和。 玉麒麟气势如虹:“为什么不可能?你们俩加在一起喝了快四斤酒,还有什么不可能??” 金元宝气势渐落:“因为——” “因为你肯定输?昨晚上谁那么英勇说没问题肯定赢啊~”玉麒麟激将。 金元宝拍案而起,大声唤道:“刘庄头!拿牌九!”随即,转头问道“你俩输了呢?换上男人衣服走一圈?” 江晓萱听言,也细声细气帮腔:“跟你们一样,换装,不许涂胭脂不许戴钗环,穿上男人衣服走一圈。”rp 第九十八章 愿赌服输 清晨,河水上悠悠的晃着几只渔船,虽然昨天烧了账本,但庄稼人们一点都没懈怠,这会儿已经在田地里忙碌了。 茫茫的稻田里,满满的都是人影。 东潞河最大的宅院这时发出“吱呀——”一声,黑黝黝的大门被打开来。 门边上伸出来两个少女的头,犹疑的打量了一下外面,见没什么人,人都在远处的田里忙碌了,这才慢慢走了出来。 一高一矮,高的相貌颇有可观之处只是稍显轮廓硬朗,矮的粗眉大眼,一脸憨厚之意。 矮少女刚一出门,望见对面两个好奇孩子,立刻转身就想回去。高少女一把将其推出。 “走!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高少女恶狠狠的道。 “元宝……”矮少女几乎走成了同边手,“我还是觉得咱们昨晚没这么说过。你上当了。” “顾长风!你别看我!”金元宝嫌恶的看了一眼他通红的唇,忍住心里的恶心感,别开头,“走快点!” 顾长风依言贴着墙根举袖掩面一溜小跑,姿势别扭之至。 这时,对面迎面走来扛着各色农具的刘庄头和庄民。 金元宝大囧,不是应该在田里吗?怎么这里还有人?! 对面走来两个躲躲闪闪的少女,好像不是这个庄子里的人啊……刘庄头面露疑惑,更加仔细的盯着二人猛瞧。 两人越发互相遮掩,眼神闪躲,努力回避着刘庄头的打量。 看着看着,刘庄头大惊,迟疑着开口问道:“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金元宝大窘,力持镇定,不言不语,顾长风索性整个人躲在金元宝身后,金元宝拽了几次都拽不出来。 背后远远跟着的玉麒麟和江晓萱已经快要笑抽过去。 刘庄头身后的庄民听到“少爷”两字,立马沸腾了。 顾长风哆哆嗦嗦:“怎么办?回去么?” 金元宝不言不语转头就要回去,却见玉麒麟抱着胳膊笑吟吟站在门口看好戏。 金元宝一咬牙再度转身,挺胸抬头脸通红:“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走一圈嘛!头给我抬起来,好好走!” 金元宝昂首阔步,顾长风亦步亦趋,俩人大出风头,众村民呼啦跟上,玉麒麟江晓萱忍笑坠在最后。 耳边不时传来村民的议论声。 “城里人就是会玩。” “尊贵人遭妒,打扮成女娃子好养!” “胡扯啥呢!少爷都娶亲了,还打扮成女娃怕养不活??” “啧啧,你别说,咱们少爷还真俊……” “嗯。那一个就不行,粗手大脚,哪里像个精细人!” 金元宝和顾长风听着身后议论,脸红一阵白一阵。 “我说你是让她们给骗了吧?”顾长风忍不住嘟囔。 “闭嘴。”金元宝怒喝。 终于来到农庄尽头。众人嬉笑够了,渐渐散去。 玉麒麟江晓萱忍笑追上俩人。 金元宝板着脸越走越快,玉麒麟知道他生气,忍笑追赶。顾长风倒是很享受江晓萱陪伴,放慢脚步落到了后面。四个少女渐渐分为两拨。 金元宝走的虽快仍是步伐优雅,颇有几分风姿楚楚,玉麒麟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你走的…哈哈哈…越来越熟练了哦!” 金元宝听言,停步,逼近她:“我现在可以肯定昨晚上我绝对没这么提议!” 玉麒麟看着香汗淋漓的金元宝,忍笑举起手帕:“胭脂花了,擦擦。” 金元宝夺过手帕悻悻擦脸,却是擦之不尽,玉麒麟忍笑忍的辛苦。 “咳咳……”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苍老咳嗽。 两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棍站在门前,笑看俩人:“这两个闺女眼生啊,不是本村的吧?” 两个……闺女?!玉麒麟刚忍住笑,听到这话,面部肌肉又一次抖动。 老婆婆和蔼笑道:“这村子人好风土好,可是两个黄花大闺女还是不好到处乱走,小心坏人啊!” 金元宝却是听得脸色铁青,转身就要走。 玉麒麟连忙将他一拽,忍笑道谢:“婆婆,知道啦,谢谢您了!我们这就回去。” “谢谢我啊……”老婆婆笑眯眯的招手道:“别走别走,来都来了,两个闺女帮老婆子一个忙。大黑今日病了没来,两个好闺女帮老婆子抬抬水吧!” 玉麒麟爽快答应就向里走。 金元宝却是一动不动。 老婆婆见状,笑道:“这个闺女也动动,那桶大的很,她一个人娇怯怯怕是做不来。” 屋里的玉麒麟听到这话,顿时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一串银铃似的笑声飘了出来。 虽然不悦,但是金元宝也担心她做不好,板脸也进了院门。 老婆婆颤巍巍跟在后面,转身间脸上露出诡异笑容,突然大声的道:“就这里啦!” 两人进院后,却不见水桶,惊愕间背后无声无息蹿出人来,熟稔制住俩人,一块带着迷药的湿巾捂上口鼻。 “闭气……”金元宝的话还没说完,但那迷药已经呼吸了好几口,神智渐渐迷糊,人也渐渐瘫软。 老婆婆满意拍拍手:“这两个嫩羊不错!” 玉麒麟悠悠醒来,落入眸中的,却是一片昏暗。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双手反绑住,正在一个破旧的屋子里,这屋子里的地上胡乱铺了几条薄薄褥子,高处仅容一人通过的小窗透进黯淡光线。 对面,女装打扮的金元宝双手反绑,倚墙而坐。 玉麒麟伸脚过去踢了他两下,金元宝悠悠醒来,随即大惊。 “元宝,你没事吧?”玉麒麟关切的问他。 金元宝醒过神来,摇摇头:“没事。”随即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玉麒麟,见她除了脸有些脏,其他没什么异样,当即便放下心来。 玉麒麟懊恼道:“怎么也没想到,这么穷的地方竟然也会有人贩子!” 金元宝一边仔细的观察着这屋子,一边道:“穷乡僻壤,几个女孩子失踪才不会有人放在心上。要说起来,这些人贩子也是够猖獗,光天化日之下直接药倒良家妇女,手段真够直接……” 玉麒麟不禁看了金元宝一眼,透着心虚。 金元宝冷静评判:“什么昨晚上打赌的事,纯粹你胡诌的吧?” 玉麒麟心虚:“嗯……” “如果不是因为你趁着我和顾长风酒醉,捏造事实混淆视听,我们现在就不会在这里。”金元宝得理不饶人。 玉麒麟急道:“我错了好不好?你有心思追究这个,还不如想想我们怎么逃出去吧!” “哼!”金元宝扭过头,“现在不追究,出了门你就不认。” 玉麒麟无语,懒的理会。 想了想,又满怀希冀的道:“说不定长风和雪儿发现咱们不见了,马上回庄子找帮手,很快就会来救咱们出去。” “嗯……”金元宝慢条斯理的点头,“这个呆子确实很快就会来。” 玉麒麟一喜:“你怎么知道?路上你留了踪迹?” 此时牢门响,顾长风江晓萱二人同样双手反绑被推进来,狼狈倒地。牢门轰然再度锁上。 顾长风灰头土脸挣扎起身,金元宝注视着他脂粉犹存的脸,叹息。 “顾长风,你果然从来不让我失望!甚至比我想的还快了一点点!” “元宝,原来你也在这里!”顾长风哭丧着脸。 玉麒麟早已挣扎过去查看江晓萱有无受伤,江晓萱在她帮助下坐起身来。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唉……”金元宝压低声音道:“至少咱们四个现在还在一处。听我说,长风,咱们俩要继续扮女人,否则,要么立刻被灭口,要么就得和她们两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分开……” 话音未落,牢门哐啷被推开,几个粗壮汉子进来,一人揪住一个,将四人拖出。 金元宝顺从低下头,不断向顾长风使眼色,用口型嘱咐道:“记住我的话!”rs 第九十九章 被拐卖了 四人被带入外间看守室,排在墙角垂头站定。 “都给我把头抬起来。”一个难听至极的公鸭嗓子响起。 玉麒麟闻言立刻抬头,狠狠瞪了说话人一眼。 对面太师椅上大刺刺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肥汉子,看起来像是个屠夫,见到玉麒麟容貌的时候,他乐呵呵一笑,露出一颗亮闪闪的金门牙,说话间口中金光闪烁。 “另外三个!”大金牙不耐烦的道:“别逼我亲自动手!” 江晓萱无奈抬头,却是微微侧过脸,强自镇定;顾长风依言抬头,竭力做羞涩害怕状,紧张之下嘴唇发抖;金元宝不动声色抬头,将满屋情形收进眼底。 屋角,适才的老太婆缩头耸肩坐着,吧嗒吧嗒吸着水烟,满脸狡猾贪婪。几个打手背着手站在大金牙背后。 大金牙打量着四人,满意的点头,站起趋近仔细观察:“嗯,两个俊的两个丑的,俊的够俊,丑的也够丑。”说罢,不满的回头看王婆子:“王婆子,你可不能因为好处按人头给,是个母的都给我拉进来啊!” 玉麒麟闻言大怒,不顾双手被绑就要出腿,金元宝急使眼色,玉麒麟强自镇定。 “呸!都在一处,难道叫我抓一个放一个?”王婆子尖声尖气道:“两个俊的顶你前面多少个货色,还嫌东嫌西?就算上面看不上这两个,衙门里那位也说了,咱们沾着主子的光自己拐几个赚点零花,有什么不好?莫非你许大金牙还嫌银子烫手?” 金元宝听到衙门二字,神色一动。 “啧啧,就知道王婆子你亏不了自己。算了算了,好的搭赖的,给你一个方便……”大金牙说话间眯眼笑,“老规矩,先验货。” 玉麒麟等还未反应过来。大金牙已经一把掐上她的脸,遂即从肩头一路拍下去。 “你敢!”玉麒麟怒极,一口唾沫吐去。 大金牙置若罔闻,偏头躲开:“不错不错,皮子好,身子好,还是个烈货!”说罢便转头去检江晓萱。 江晓萱别开脸躲开大金牙视线,强自镇定。 “不错不错,身上不算有料,可这股子扭捏劲儿更拿人!” 江晓萱眼泪浮上。倔强咬住嘴唇。 金元宝不语。眼中已微带煞气。见大金牙转向他。连忙垂目。 大金牙仔细看了一下,又摸了摸,皱眉道:“皮子倒是不错,身子骨硬邦邦怎么服侍人?也就是个窑子货!” 大金牙自言自语收手。行动间左小臂上纹身闪现,金元宝一眼瞥见。 顾长风哆嗦等待,大金牙瞄了他一眼,根本懒的上手。 大金牙随即转身吩咐:“给王婆子四份子的钱!老了不易,多赚点棺材本!” 王婆子不以为忤,眉开眼笑,利索站起来,一个打手便领着她出去。 大金牙审视四人,下巴抬起指指玉麒麟和江晓萱:“这两个水灵的。老大是肯定要送进宫了,这两个丑的卖到窑子去。你们都给我看好了,万一哪个烈性的撞了墙咬了舌,你们仔细脖子上的吃饭家伙!” “是!” 金元宝听言,猛然捏尖嗓子哭叫抗议:“我不要进窑子。你要么放了我,要么也送我进宫!” “呸!”大金牙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就凭你这货色也想进宫伺候贵人!老老实实给我们老大赚钱吧!都给我押回去!” 见老大走了,一个打手便按捺不住了,走上前去,凑到玉麒麟面前,腆着脸笑道:“美妞儿,跟大爷我去乐和乐和!” 玉麒麟一言未语,直接上腿踢中他下身要害。打手猝不及防,抱着伤处呻吟,另一打手大怒,上前就要惩戒玉麒麟。 玉麒麟凛然回望气势迫人,打手一愣。那边江晓萱躲闪着另一个打手的魔爪,也开始挣扎哭叫。 金元宝勃然大怒,苦于被绑住无法脱身,低头就朝那个动手动脚的打手撞过去。 旁边一打手立刻给了金元宝一耳光。此时顾长风奋然低头咬住了一打手的手。 场面混乱不堪。 大金牙闻声返回,一见这场面,当即便厉声喝止:“爪子都给我规矩点!打出个三长两短老子怎么卖钱!这是要进宫的货色……”他恋恋看了玉麒麟和江晓萱各一眼,“我都不敢沾,你们也配?敢闹出个三长两短,不用老大吩咐,我先弄死你们!” 众打手悻悻收手,心有不甘将四人押出。 四人被推搡走在昏暗潮湿的走廊里,金元宝脸上掌印犹存,机警打量周围环境,暗自记着打手人数。 玉麒麟紧紧跟在金元宝身后,关切注视他脸上掌印。金元宝趁拐弯时给了她一个安心眼神。 顾长风一出门就被一打手狠狠扇了一耳光。 “臭婊子敢咬你大爷的手!将来千人骑万人压!” 顾长风被打得一个踉跄。 江晓萱用自己身体帮他稳住平衡,抬头怒视打手。 “看什么看!老子不能上你还不能打你?!?”打手厉声呵斥。 玉麒麟皱眉狠狠道:“我一定要让你们还回来!” 四人被带回牢房,听得门响。隔壁一个黑黢黢屋子忽然有了动静,一绝望少女脸出现在门前,抓着栅栏绝望恳求。 “大爷,大爷,行行好,放我们出去吧!或者让我们家人来赎也好啊!” 打手不屑的笑道:“穷棒子家里能出多少钱?多的过窑子里当姑娘?你还是等着享福吧!到时候大爷再来好好疼你,你还要赚大爷我的钱呢!” 随即,屋内传出一片绝望哭声。十数个形容憔悴的少女或坐或卧,显然已被囚禁多日。 “哭什么!等凑够了二十个,就送你们进京享福!” 四人被推入牢房,门牢牢锁上。又是一片寂静,除了隔壁隐隐哭声。 慢慢放松下来后,江晓萱开始低声哭泣,玉麒麟顾长风一左一右安慰。 金元宝坐在一边,全神贯注,对另外三人充耳不闻。 “雪儿你别怕。不管到哪里,我都和你一处!”顾长风安慰道。 江晓萱看了他一眼,哭声更大。 玉麒麟急道:“胡说什么!咱们是要想办法逃出去!” 江晓萱竭力稳定情绪,收住眼泪:“看守这么紧密,怎么逃呢?” 玉麒麟决绝的皱眉道:“我不信这个地方就是铜墙铁壁了。我宁可鱼死网破,也不会任这些小人任意摆布!” 听到此处,江晓萱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附和点头。 玉麒麟转头求援:“元宝,元宝,我们赶紧想办法。” 金元宝却是闭目不答。玉麒麟急了。蹭到金元宝面前:“你怎么了?刚才伤到你了?” “嘘!”金元宝忽然睁眼。向三人诡秘一笑,双手从背后解出,一只手上还套着松松的绳子。 玉麒麟惊喜要叫,立刻醒悟。压低声音。三人喜悦,金元宝替玉麒麟解开绳子,遂即四人相继松绑。 夜色降临,四人借着黑暗低声商议。 “连上大金牙,屋子外面一共六个打手。”金元宝看向玉麒麟,认真的道:“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固然好,只可惜于事无补,鱼都死了网破了有什么用??我们四个人硬闯是不行的,必须智取。”他抬头看向高处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窗。 玉麒麟会意。纵身抓住窗户栅栏,一个引体向上,张望半响,轻轻跃下,摇摇头:“外面是个院子。我看见的就有四个人在走动巡视。看样子武功都不低,我对付不了。” 金元宝鄙夷的看着玉麒麟:“你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当然对付不了,一会请你最好别乱逞能——省的我还要分神救你。” 玉麒麟正待反驳,看见金元宝眼神中一丝隐隐担忧,了然,“好,我不轻举妄动。问题是到底怎么智取?” 金元宝沉吟思索,屋中又陷入了静谧…… 一直低头在怀中摸索的顾长风忽的举出一个纸包:“用我的药!” 金元宝皱眉翻检纸包中的白色粉末。 “毒药?” 顾长风摇头:“麻药!我自己研制的软筋散,内服之后就会意志清醒,全身无力……” 金元宝当即便打断道:“不靠谱的方案一概不考虑。” “这个真的很好!府里的阿黄腿断了,我就是用这个给它药倒然后接的后腿!”顾长风瞪目争辩。 “狗跟人能一样嘛?平时怎么折腾随都你,现在是正事!”金元宝不耐烦的摆摆手。 “就是正事我才用它!”顾长风着急的辩解:“要不是担心雪儿万一受伤我需要动手术,我才不会把这么珍贵的药带在身上呢。” “肯定不行!”玉麒麟斩钉截铁:“昨晚那个千杯不醉,几杯就醉了?” 众人争吵中,江晓萱却在仔细嗅着药粉,“我觉得可以试试。”她的声音格外沉稳,到让人多了几分信服。 “你确定?”金元宝挑眉,“你是当他的病人当惯了,习惯性麻痹自己对吧? ” “万一有用呢?就算不是麻药,那些看守吃下肚子,总会对身体有妨碍吧?”江晓萱仰头看向他,眸子里满是希冀。 “这个可能性倒是不能不考虑。”金元宝略一考虑:“死马当活马医,就这样,刚刚咱们被押回来的时候我看见他们正在摆酒菜,一喝酒警惕性肯定低,就这个机会了!”说罢,他看向顾长风,“你跟我一起,想办法去陪酒,色诱看守,药倒这些小贼,再把那些女孩子都带出去。” “啥?”顾长风愕然。 玉麒麟更是一脸的惊讶:“你们俩去色诱?” “难道你们俩去?”想到适才打手的猥亵,金元宝目光幽暗。 江晓萱打了个寒战,仍是勇敢开口,玉麒麟同时出声:“你们俩是男人怎么色诱!还是我去!” 江晓萱也决绝的附和道:“我愿意试试。” 金元宝沉下脸:“都别添乱。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对,怎么能叫你们女孩子赴险。还是我去吧。”顾长风一改刚才的犹豫。 玉麒麟愤然:“大金牙都懒得摸你!再说你这么笨嘴拙舌,走路都走不像,出去肯定露马脚。” 抉择中的金元宝听到此话,犹豫,黑暗中看向玉麒麟,俩人目光相遇,无声沟通,彼此看到对方眼中的坚定和信赖。 “先说好,出去以后听我安排,不轻举妄动,万一有危险……”金元宝厉声道:“你自己先跑,明白?!?” “明白!” 她黑暗中晶莹面孔没有一丝胆怯,金元宝心中暗自赞叹,看向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多了几分赞赏专注,玉麒麟察觉,金元宝遂即调开眼神。 “行动!”金元宝话音落下,迅速拿起地上绳索在几人手上松松绕好,随后猛然出声。rp 第一百章 我比她俊 金元宝捏尖嗓子:“都是女人,凭什么你可以进宫我就要被卖进窑子!既然来了这里,谁都别想好过!” 玉麒麟会意,也跟着尖叫:“你疯了!再咬我你也还是丑八怪!” 俩人说话间,便滚在地上纠缠在一起,走廊外迅速穿来脚步声和骂声。大金牙带着打手匆忙跑来。 大金牙见状,二话不说拉起玉麒麟扯到一边,金元宝被另外一看守制住,俩人俱是头发蓬乱。 玉麒麟哭叫道:“我娘生我生的美,我就是能进皇宫,你凭什么不服气?本事你现在找墙撞死,赶紧投个好胎,说不定还来得及!” “呸!你个贱人哪里长得美??跟皇宫八竿子都打不着呢,就摆出一副娘娘样子,做梦!”金元宝跳脚:“我告诉你,既然被绑来了,谁也别嫌谁,都是出来卖的命!” “我卖也是卖到宫里。不比你,卖到窑子里千人骑,万人压!” “你!!”金元宝再次作势欲撕玉麒麟脸:“我现在就撕了你的脸,我让你进宫!” “死娘们都给我闭嘴!这两个给我拉出去好好教训教训!”大金牙对瑟瑟发抖状的顾长风江晓萱吼道:“你们两个给我规规矩矩的!想死尽管说话!” 俩人被带进看守屋内,屋内桌上酒宴显然刚开。 大金牙大刺刺坐下,挥手,饶有兴趣的道:“长夜无聊,咱们也找点乐子……给两位姑娘松绑。说说,你俩吵什么?” 金玉二人被松绑。金元宝暗自松口气,正要开口,大金牙阴笑道:“俊的这个先说。” 金元宝立刻接嘴:“大爷,一样是被抓,凭什么她可以进宫我就要被卖进ji院?” “我说俊的先说!”大金牙瞪眼。 金元宝一脸委屈:“我这不是正在答您的话嘛!” 听言,大金牙扑哧笑出声,满屋打手俱笑。 “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你觉得,你比她俊?” 金元宝娇羞的瞟了大金牙一眼:“我看大爷也是见多识广的,难道不知道这女人三分靠长相七分靠风情?” 大金牙正在喝酒,一口酒几乎喷将出来。 金元宝掩口一笑:“我就知道大爷不信。口说无凭,不如我伺候大爷喝酒?”说着,便慢慢挨近大金牙。 大金牙狐疑的打量着金元宝:“王婆子打哪里拐来的你?这也叫好人家的闺女?你不会是干过这行的吧?” 金元宝委屈,拭了拭眼角的泪花,无比娇柔的道:“人家被你们拐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还有什么想头?看您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还不是希望您高抬贵手,给我安排一个不那么龌龊的去处?” 大金牙释疑:“哟,又不争着进宫当娘娘了?” 金元宝幽幽嗔道:“宫中虽好,到底寂寞,还是让她去吧。” 大金牙哈哈大笑,一把将玉麒麟揽入怀中,金元宝猝不及防,吃惊。 “倒是个知情知趣的…可惜你实在长得寒碜,大爷我对着你喝不下去……”说着,便托起玉麒麟下巴:“还是让这个可人儿伺候大爷我喝酒吧……咱货不拆封,摸两把总是可以的!” 金元宝见状,大急,跨步就要说话。 玉麒麟突然开口,眼中含泪,楚楚动人看着大金牙:“大爷,我可是好人家的女儿,你要送我进宫,我不敢说什么,你叫我服侍,我真从来没有做过。” 大金牙故作怜惜状:“美人儿别怕,这里这么多位爷,一个一个都可以教你……” 金元宝果断上前跪倒大金牙面前,依住他的腿做风情万种状,嗲声道:“大爷,她笨手笨脚的,聪明面孔笨肚肠,没得扫您的兴,还是……”他忽然想起千娇阁的姑娘,当即便魅惑一笑,“还是让我来服侍大爷吧!”说着,便慢慢,慢慢的攀住大金牙的腰,娇滴滴的俯身上去:“我敬爷一杯酒…” 大金牙狞笑,在金元宝玉麒麟脸上各摸一把。 “你们两个一起来!” 金元宝见状,乖巧站起,不露痕迹拉起玉麒麟,娇滴滴的道:“听大爷的话,我们姐妹俩给各位爷斟酒。” 玉麒麟做委屈状接过酒杯,挡住众人视线。金元宝迅速将药粉撒入酒壶中。 “这一杯先敬您!大爷,你一定要给我安排个轻省的去处啊……最好,就是留在身边只伺候您一个……”金元宝说着,屈身跪下,身段柔软口衔酒杯送到大金牙唇边,俊朗面容在烛光下颇有几分风致。 一边玉麒麟看着金元宝如此演技,一时出戏,目瞪口呆。 “小娘子还真有几分风情……”大金牙戏谑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众打手当即便起哄起来,一个个嚷着要喝酒。 金元宝笑逐颜开,逐一敬酒。众打手见头领开了先例,也纷纷饮下。有人趁乱试图揩油,金元宝便径直将自己送入咸猪手中。 大金牙眼神朦胧,“谁敢抢我的先!” 众打手胆怯住手。 大金牙招手叫玉麒麟过去。玉麒麟立刻示意金元宝替自己斟满杯子,低头娇怯状送到大金牙面前。 大金牙不满意皱眉道:“还真是个没风情的,这样进宫怎么讨贵人喜欢?学学你姐姐!”随即,yin笑道:“大爷也香香你的小嘴!” 眼见大金牙热气哄哄大嘴巴就要亲下去,金元宝急忙一个转身凑上,宛转相就,结结实实被大金牙吻上。 俩人相吻,分开,大金牙神色迷茫,咂巴咂巴嘴,几分迷惑看着金元宝,一双手却是向下摸去,猛然喊叫起来。 “你是男的!” 大金牙眼中一阵清醒立时拔出匕首就要刺向金元宝,千钧一发之际,玉麒麟果断出手砍在大金牙后颈上,大金牙哼了一声,瘫倒。 众打手见势不妙纷纷操起兵器将金元宝和玉麒麟围住。 而牢房门外。看守坐在地上,百无聊赖,鼾声渐起。腰间一串钥匙隐约可见。远处,看守房内传来大金牙调笑声,金元宝花言巧语敬酒声。 顾长风小心翼翼的接近牢房门,伸手穿过栅栏去拿钥匙。江晓萱在后面焦急看着。 钥匙绑的相当牢,顾长风几番努力没有结果。看守渐醒,顾长风低头不懈努力,毫无察觉;江晓萱看得清楚,大急,正欲警告,看守猛地睁眼,大喝:“好你个丑八怪!敢趁爷睡着了偷钥匙!” 顾长风抬头看着看守,结结巴巴说不出话。远处传来元宝声音。 “我敬爷一杯酒……” 顾长风急中生智现学现卖,转而笨手笨脚抚摸看守身子:“爷,长夜无聊……” 顾长风粗大骨节的手在看守身上戳戳弄弄,看守低头看着,狐疑之色渐起,忽然大喝一声,抓住顾长风双手。 “女人怎么会有这么粗的关节!” 看守放手开门,大踏步走进牢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上顾长风胸膛。 “你他娘的是男的!” 远处,看守房传来大金牙惊呼。 “你是男的!”看守怒气勃发,劈头一拳砸向顾长风面门:“一个丑八怪还是个爷们,也敢来勾引大爷我!勾出火来你要憋死大爷么!” 看守痛殴顾长风,顾长风抱头闪躲。 江晓萱哭叫:“别打他!别打他!” 看守百忙中看了江晓萱一眼,狞笑:“这个倒是货真价实,这么心疼你,难道是你的相好?你真把爷勾起来了,爷就拿她爽!” 奄奄倒地的顾长风闻言,忽然一口咬住看守小腿。看守惨叫不已,低头死命痛击顾长风。 顾长风顽强抵挡死不松口,看守吃痛,挣脱不开。 “来人啊——” 却不料,看守声音嘎然而止。 他缓缓转过头,却见江晓萱手握半块染血的砖头,仍保持砸出的样子,面色惊恐中带着坚决。 看守惊愕之中,委地不起。 江晓萱扶起顾长风,用衣袖为他拭去脸上血迹:“长风,长风,你痛不痛?” 顾长风挣扎起身,不答话,却自怀中取出一包药粉,撬开看守嘴巴尽数倒入,恶狠狠道:“你竟敢欺负我家雪儿!” 一包药粉倒完,顾长风才哎哟呼痛。江晓萱含泪,顾长风挣扎一把揽住她,宽慰道:“只要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想都别想!” 江晓萱含泪点头,猛地抱住顾长风。 而这边厢,打手们正挥舞武器围攻玉麒麟和金元宝。 玉麒麟抬脚踢飞打手手中的木棍,顺手接住递给金元宝:“快跑!” 金元宝拿着木棍左支右挡,吃力地躲着打手们的刀锋。玉麒麟以一敌三,渐落下风。 “药怎么还不见效?!顾长风这个没用的东西,这次又要栽在他手里了!”金元宝愤然。 说话间打手一刀砍断了金元宝手中的木棍,刀锋险些从金元宝脸边划过。 “元宝!”玉麒麟大惊。 稍不留神,打手的刀已经架在了金元宝和玉麒麟的脖子上:“两个贱人受死吧!” 打手挥刀欲砍,突然露出吃惊的神情一阵腿软倒地。其它打手也纷纷倒地不起。 金元宝和玉麒麟喘息稍定,看着满屋子横七竖八的人。 “你没事吧?”玉麒麟关怀问道。 “没事。”金元宝说罢,却是怒气勃发,猛然转身狠狠的朝着大金牙面门踹一脚:“小爷我伺候你还不够,还敢动我娘子!我要把你扒皮抽筋!” 大金牙昏迷中哼了一声,却是无法动弹。 玉麒麟连忙拖住金元宝:“小心踢醒了!咱们快走!” 金元宝不甘,到底又狠狠踢了适才试图猥亵玉麒麟的看守及打自己耳光的看守几脚,这才罢休。 “顾长风这个呆子总算有一回是有用的。”金元宝说罢,和玉麒麟对视一眼,忽然担心起顾长风和江晓萱的安慰,连忙一起慌忙朝牢房奔去。 却没想到,刚到牢房门口,便看到江晓萱和顾长风领着一众被解救的少女向外逃去。 金元宝面上掠过喜色,立刻接管局面:“顾长风,这次要记上你一功!” 他说罢,便一把扯下头上假发髻等,对众少女朗声道:“我是京城捕快金元宝。时间不多,这些人贩子随时会醒来,我们现在就往东潞河庄子逃。路上不许出声,不许喊累,只管低头跑,明白么?” 金元宝语气威严果断而坚决,众少女仿佛立时找到主心骨,纷纷点头。当即有人就要出声道谢。 “别出声!”金元宝沉声喝道:“顾长风,你和晓萱雪儿领先!我断后!” 玉麒麟连忙拽住他的袖子道:“我和你一起断后!” 金元宝看了她一眼,这一次竟然毫不犹豫:“好。还是一样,听我指挥,有危险你们先走!都明白了吧!” “明白”玉麒麟点头。 众人见状,立即压低了声音,沉默的迅速上路。 走出牢房后,玉麒麟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刚才,怎么会那样敬酒?”她说着,撅了撅嘴做出叼酒杯的动作。 金元宝百忙中顺口回答:“千娇阁里的姑娘都会。” “我就知道!”玉麒麟大怒。 金元宝瞪了她一眼,理直气壮的回道:“我是去查案!” 玉麒麟无语,明明心里不舒服,可是又不能发作。 众人匆忙奔跑,有人摔倒,立刻被同伴扶起,继续奔跑。身后,追赶呼喝之声隐约可闻。火把光在远处闪烁。 金元宝看看自己这一大队人马,咬牙,厉喝:“不想被卖就给我拿出吃奶的劲,跑!” 几个哭泣少女立时止住声音。 慢慢的,身后的火光逐渐接近众人,金元宝神色焦虑,站住回身,观察追击队伍。 “离庄子还有多远?” 玉麒麟喘息回答:“说不好,应该不远,就是路不好找。” “这样大队人马跑不是办法。”金元宝皱眉半征询半命令的看向玉麒麟,“我看火把不多,追上来的人应该不多,你和我留下来拦住追兵——” 玉麒麟立刻会意,点头:“让长风和雪儿带着女孩子们先跑!” “怕么?”金元宝忽然笑了起来,眸子黑黝黝的,一时间,倒像是给了玉麒麟无数的勇气。 “不怕!”她果断回答,勇敢的对上他的眸子,目光灼灼,好像要开出鲜花的蓓蕾。 金元宝深深看了玉麒麟一眼,反手牢牢握住她的手。 “长风,我们在这里挡住追兵,你们只管朝东边继续跑,东潞河庄子就在前面,到了庄子找刘庄头让他赶紧带人来救!” 众少女有的惶恐有的担忧。 顾长风听言张开双臂做拦路虎状,大义凛然的道:“我留下来帮你,晓萱和雪儿走!: ”不行!江晓萱会功夫,她和我留下来。别跟我争,没时间磨蹭了,快跑!记住,我们就靠你搬救兵了!” 众少女听言,不再犹豫,转身撒腿就跑,只剩下江晓萱和顾长风。 金元宝怒道:“你们没听到?怎么还呆在这里碍手碍脚???” 顾长风愣愣的看了他片刻,一扫往日的呆滞,很是坚定的道:“元宝,我们很快就回来。” 江晓萱点头,握住顾长风手:“我们不会扔下你们。” 追杀之声渐近,金元宝深深吸气,不再啰嗦,看向玉麒麟,厉声道:“有事你先走,知道吗!” 他平日的颐指气使已经完全不见,只余发号施令的大将风度,似乎有着冲天豪气。 玉麒麟不禁爱慕看了他一眼,转头稳稳站住准备迎敌,清脆答道:“知道!” 不一会儿,大金牙带了三个打手出现在林子口,一看到二人,当即便怒从心起,“男的宰了,女的活捉!” 大金牙话音刚落,玉麒麟便抓住一树枝,借力凌空跃起,将大金牙踢翻在地,“我踹掉你的大金牙!” 金元宝顺手捡起路边一根枝条,手疾眼快抽向一看守面门,看守转身躲开,脚下一个踉跄,被戳中耳朵长声嘶叫。 金元宝微微一喜:“他们药劲还没过!” 大金牙挣扎起身,金元宝见状,急忙上前一拳砸向大金牙,大金牙躲开,反而就势制住金元宝。 “药劲没过也能对付你个兔儿爷!” 众人缠斗在一起,金玉二人势单力薄,大金牙等药劲未过,两方一时胶着。 不远处,火把人声再起。金元宝惊,大金牙侧耳听,遂即狞笑:“就算我对付不了你们,不信老大对付不了!” 来人显然不少。 金元宝和玉麒麟飞快的交换了个眼色,均感无望。 “你快走!”金元宝咬牙。 大金牙狞笑:“走?!谁都别想走!” 追兵已渐渐显露,情势危急。 忽然,苍老浑厚声音响起:“我看见少爷少夫人了!大伙快给我冲!” 身后山路上呐喊声起,金元宝大喜:“顾长风这次没误事!” 随即便看到刘庄头扛着一个锄头冲在最前面:“大胆贼子,敢动我们少爷少夫人!” 众青壮年在刘庄头带领下呼啦拉涌出,中间还夹杂若干彪悍妇人,某庄户眼尖,早已看清楚对面过来的救兵,喊道:“他们有二十多个人!都有火把!还有骑马的!” 刘庄头哈哈一笑:“咱们可有一百多号人!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敢在东潞河的地面上动我们金家少主!护住主子!” 众年轻汉子呼啦涌出将金玉扯在身后。 “小子们,亮家伙!” 刘庄头一声令下,众农户轰然答应,菜刀锄头土枪外加打猎弩弓,颇为雄壮。 对面,大金牙早已悄悄蹿往后面,靠近一头目模样的人。 “怎么搞的?抓女人怎么抓到什么少主头上?”那头目劈头就是一耳光。 大金牙敢都不敢躲,生生挨了那一下,“回主子,都是王婆子见钱眼开,不辨男女就迷倒送过来了!” 头目劈手又是一耳光:“她不辨男女,你他妈也不辨男女?” 大金牙捂脸不敢分辨。 “这帮泥腿子要坏事!”头目皱眉。 大金牙急道:“咱们跟他们拼了?” 头目当即又一耳光甩了过去,“二十个对一百?你他妈喝高了?”当即便调转马头,“撤!你等着老大收拾你吧!” 大金牙巴不得,遂即哭丧脸:“是!”跟着马后面颠颠的跑。 见那些人退去,农户欢呼不已。 刘庄头连忙上前慰问:“少爷少夫人受惊了!” 众农户听言,也纷纷上前关怀,金元宝看着众人诚挚的关心神色,心中一阵温暖,感慨。 他松开一直紧握着的玉麒麟的手,郑重的站直身子,对着众农户躬身行礼:“多谢刘庄头,多谢各位援手!” 众农户有的鸡手鸭脚还礼,有的忙不迭跳开。 刘庄头见状,连忙诚挚的道:“少爷哪里话!少爷对全庄人有大恩大德,别说是替少爷赶走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哪怕是替少爷去……呸呸呸,老头子糊涂了,不会讲话!” 众人哄笑。 置身这些朴实农户中,金元宝等只觉前所未有的安心舒畅。他微笑看着玉麒麟,伸手拉住她。 “刘叔,带路,回庄!” 众人轰然应答,簇拥四人迤逦而去。 金元宝脸上是抑不住的微笑,忽然问向玉麒麟:“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玉麒麟不解:“嗯?” 金元宝欲言又止,含糊道:“看着他们,我很开心。” 玉麒麟打量周围笑脸,再看金元宝,见他眉间有前所未有的舒畅之意,立刻懂了他的意思,悄声道:“我知道。”她顿了一顿,接着道:“元宝,你看,公平还是有的,你付出什么,就得到什么。” 金元宝目光闪烁,低声笑。 玉麒麟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怎么,我说的不对?” 看着她明媚的,灿若星子的眼睛,金元宝忽然心情大好,悠悠然笑道:“这次算你说得对。”rs 第一百零一章 喜儿失踪 次日下午,出游的四人才回到了金府,马车一直驶进前院,四人这才下了车。下人们听说他们回来了,都纷纷出来迎接,柳文昭和柳倩倩兄妹俩也迎了出来,可是,一看到玉麒麟和金元宝两个紧紧攥着的手时,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只是远远的寒暄了几句,众人簇拥着四人朝金夫人的芙蓉园走去。 一进芙蓉园,顾大娘便迎了上来,一脸的欣喜:“哎哟,少爷少夫人回来了!” 金元宝也朗声在院中大喊:“娘!我们回来了!” 金夫人慢慢从屋中踱步出来,先是一脸的宽慰,随即又细细的端详了几人一番,然后板起脸来。 四人连忙上前去,齐齐的给金夫人磕头问安。 唤了四人起来后,金夫人便皱眉教训道:“明明叫你们去东潞河收租子,结果一眼不见,居然一个随从也不带就跑了?” 玉麒麟连忙上去解围:“是我撺掇元宝不带人的……” 金夫人听言,摆手道:“媳妇你不用替他开解。元宝唯恐天下不乱,结果搞出这么多事情来,该罚。要不是文昭心思周密派人去找你们,我还不知要担心多少天。好端端的金府少爷少夫人,竟然会给人贩子掳去!京畿要害,朗朗乾坤,治安竟然这么差了!” “这次的事情也纯粹是巧了,东潞河地方偏僻消息闭塞,人贩子们想必就是看重这个,在那里设了窝点。”柳文昭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一脸遗憾的道:“可惜,给他们全跑了!” 金元宝不动声色的瞥了柳文昭一眼,懒洋洋的道:“是人就会留下痕迹,跑。也跑不了多久。” 柳文昭微微一笑,眸中意味不明。 “说道东潞河……”金元宝声音低了几分,“这次的租子。我没有收回来。” 金夫人却是目光平静:“你们在东潞河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一听这话。满堂都安静了下来。 金夫人泰然自若,嘴角噙着微笑的看着金元宝道:“烧账册免租子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我毕竟上了年纪,家中这么多事情,不可能处处照管到。作为金府少主,你能看到庄户们的苦处,替他们着想。放弃自己的享受,我很满意。” 得了母亲的赞赏,金元宝很是高兴,当即便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还以为您会骂我第一次收租就先送出去一笔。” 金夫人倒是不以为然:“你娘我何时这么不识大局?金府这么大的产业。这么多年的延续,难道就是靠横征暴敛?人心自要人心换,你想让下面的人对你忠心,就要真心为他们考虑。在上位者,必须时时记住这个道理。” 金元宝点头:“谢娘教诲。此次出行。对我确实触动良多。知道和亲眼看到,毕竟还是不同。” 金夫人欣慰的摸摸他的头,微笑道:“你成亲之后,确实是越来越懂事了。本来我不指望你第一次就能做到这么好,看来有晓萱在你身边。你是长进不少。” “这个和她没有关系。”金元宝看了玉麒麟一眼,得意洋洋的道:“江晓萱妇人之仁,心眼好是好,不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长久困苦,岂是一根金簪子就能解决的?” “蹬鼻子上脸!”金夫人嗔怪道:“我看是你娶了晓萱之后稍微懂事才对!” 听到金夫人这样夸自己,玉麒麟自然是心花怒放,但她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功劳,只笑着道:“元宝说得对,送簪子只能解一时之苦,还是像元宝那样借钱谷鼓励耕种,才是好法子。元宝嘴上不说,心里考虑的比我周全多了。” 细细的听着她的话,金夫人不难听出,玉麒麟这是由衷的肺腑之言,脸上渐渐露出舒心的微笑。 柳文昭看到玉麒麟对金元宝居然如此推崇,心中酸涩,脸上却堆出笑容:“元宝心怀天下,行事不拘一格,未必就能注意这些小事,弟妹一向怜贫惜弱,总能提醒元宝疏忽的地方。元宝和弟妹可谓是取长补短,各有进益。” 被人这样放在一起夸还是第一次,玉麒麟竟然忍不住脸红了,金元宝看了柳文昭一眼,不说什么。 金夫人听得倒是极端满意:“不错,自打娶了你进门,元宝行事越来越像样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金元宝看了玉麒麟一眼,默然不语,竟然有默认之意。 柳文昭被冷落一边,脸上挂着微笑。 玉麒麟先是惊讶金元宝反应,遂即听着金氏母子一口一个晓萱,虽然脸上带笑,心情渐渐沉重。 “现在看起来……”金夫人渐渐的收敛神色,认真起来:“兵工厂的事情可以交给你了。” 众人一愣。 金元宝微微皱眉,方才的喜悦一扫而光。 而一旁,柳文昭的笑容,也瞬间凝固住了。 金夫人也似乎料想到他会有这样,慢条细理的接着道:“兵工厂是我们金家的重中之重,以前娘觉得你聪明有余,心性还需要磨练,这次东潞河的事情你办的很好,足以证明你已经长大了,可以开始挑起这个担子了。” “娘,你知道我无心管兵工厂的事情。我是个捕快。”金元宝说道。 他这番话说完,屋里寂静一片,静得似乎,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慢慢的,金夫人的脸色冷沉下来,目光也不知道是落在了哪里,空落落的。半晌,才缓缓道:“捕快不过是小打小闹,怎么比得上家里的产业重要?” 金元宝却又倔强的道:“捕快是我的事业,不是什么小打小闹,我当然不会半途而废。兵工厂虽然重要,我却没兴趣。” 听到这番话,金夫人脸色越发苍白了,半晌后,终究还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是这一套话。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接过娘手里的担子?” 看到母亲逐渐苍白的脸,金元宝也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越来越沉。内疚下,竟然松口道:“娘。至少等我把手头的案子都查完……” 金夫人听言,却是不信的摆了摆手,“每次都是这套说辞。算了,娘不逼你,总归还是要你自己想通才能成事。只盼这一天能快点来,那个时候我就彻底放心了。” 听到母亲这么说,金元宝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无意间,却发现一旁的柳文昭紧锁眉头,似乎在若有所思。 “你们退下吧……”金夫人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众人无奈,只得散去。 和柳文昭江晓萱告别后。金元宝牵着玉麒麟朝松竹园走去,一道阳光从树隙间落下,正铺洒在他脸上。 玉麒麟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忍不住问道:“你,明明不想让娘为难的……” 金元宝微微一怔。却是没接她的话,只仰着头,嬉皮笑脸的牵着她朝松竹园小跑起来。 一进屋,金元宝立即舒适躺在**,长吟:“我心归处是吾乡。” “什么意思?”玉麒麟一头雾水。 金元宝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用你能听懂的话来说。就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玉麒麟撇嘴,看着元宝怡然高卧的公子相,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当即便不乐意的道:“我问你,你都哪里学来的这些嫖客做派??”。 却没想到,金元宝理直气壮,很干脆的答道:“千娇阁,查案!” 玉麒麟一脸的怀疑:“查案查案,你查什么案子整天需要往妓院跑!” 金元宝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的道:“妓院三教九流汇集之地,消息最多,做捕快要耳聪目明,就一定要多去这些烟花酒肆之地。既然去了,就要融入环境,否则只会惹人生疑。” “好吧……”玉麒麟不得不承认有理,“算你给逛青楼找了个正当理由。” 金元宝却是不理会她的讽刺,渐渐陷入了沉思,“这次你也听到那个大金牙的话了,一等的姑娘送进宫,次等的就卖到妓院。” 玉麒麟安静下来,回忆了一下,“不错。而且近来,似乎人贩子特别活跃。就像你娘说的,天子脚下,居然还敢这么猖獗。” “我更奇怪的是,只是赚钱也罢了,什么人贩子这么有门道,在我们衙门里有内应不说,还能送人进宫?对了,你注意到那个大金牙的手了没有?” “嗯?” “他小臂上也有那个纹身。” 玉麒麟眼睛一亮:“你是说,他和咱们回门路上遇到的那些贼人,是一伙的?” 金元宝点头:“只能这么解释。回门前我查的案子,也和人贩子以及妓院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 俩人正思索这,一丫鬟端着茶盘进,轻手轻脚上茶。 玉麒麟看了丫鬟一眼,问道:“怎么不是喜儿来上茶?” “喜儿姐姐不是跟着少夫人您出去了么?”丫鬟莫名其妙。 玉麒麟听言,大惊,霍然起身,追问道:“这几天都没见到她吗?” “我们都以为喜儿是跟着您出去了……” 金元宝挥手叫丫鬟退下。 两人交换目光,玉麒麟心中骤然升起不祥预感,心乱如麻的起身:“我去找雪儿。” 玉麒麟快步疾走,心下焦虑。 阿福迎面走来,一见玉麒麟立刻行礼,却不料被玉麒麟一把捞起:“阿福,这几天你见到过喜儿没有?” 阿福莫名其妙:“没有啊。” 玉麒麟竭力平静下来:“你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阿福思索片刻后,答道:“好像就是……寿宴?寿宴前我还见她帮着少夫人您布置桌子呢,后来大家忙着迎接亲家太太,我就再没注意了。” 玉麒麟缓缓松手,努力回忆。 “少夫人?” 玉麒麟摆摆手,“你忙去吧……慢着,你给我阖府里问问,有谁见到喜儿了。” “是!怎么喜儿姐姐今天没上屋里服侍么?” “是啊!”玉麒麟脸上满是焦虑,“问了一圈谁都没见到她。”说罢,便急匆匆的朝顾长风医馆赶去。 玉麒麟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见只有江晓萱一人坐在桌边,便直接问道:“长风不在?” 江晓萱点头:“你找他?” 玉麒麟无心解释,迫不及待的道:“喜儿不见了!” “什么?!”江晓萱大惊。 “这都好几天了!我屋里的丫鬟还以为她跟着咱们去了庄子。我刚问了些下人,都说自寿宴到现在就没见到她。你说她会到哪里去?” “自寿宴到现在……”江晓萱震惊之余,缓缓冷静下来,仔细沉思一番,苦笑道:“我想,喜儿是自己走了……那天我母亲突然造访,喜儿一定吓坏了,咱们俩又无计可施,她就干脆一走了之。” “我也这么怀疑!你说她一个女孩子,举目无亲,自己走出去可怎么过?都怪我,被她催得狠了就不耐烦,忘了她心里有多害怕。现在外面还有这么多人贩子,万一……” 一听这话,江晓萱脸色苍白起来,“如果喜儿因此出了事,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玉麒麟咬牙道:“我得去找喜儿。” “去哪里找?我和你一起!”江晓萱连忙丢下手中活计跟了出去。rp 第一百零二章 内应叛徒 面色焦灼的江晓萱和玉麒麟在城内各青楼舞肆打听喜儿下落。 只是,两人面目姣好,一望即知乃是良家,所到之处引人侧目,不是被人调笑,就是被人恶狠狠赶出。 这一次,俩人再次被人从一大门轰出。玉麒麟不忿,抬头就要踹门,被江晓萱拉住。一无所获的俩人沮丧回府。 玉麒麟心情沉重漫无目的的走着,迎面柳文昭走过来,拦住她温柔问道:“我听阿福说,你在找你的丫鬟喜儿?” “你有消息?”玉麒麟一喜,遂即看到柳文昭神色,又大失所望:“是啊,打寿宴后,喜儿就不见了,我找了一天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柳文昭柔声宽慰道:“你也不必太难过,这样的事情各个府里都有,受主子看重的丫鬟小厮忽然跑了,有和外人做下不文之事索性私奔的,有勾结了外人卷着府里的细软跑了的……人心险恶,是你这样的人想不到的。” 玉麒麟听言,却是笃定摇头:“喜儿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因为这些事走的。” “哦?”柳文昭故作疑问:“你知道喜儿是自己走的?” 玉麒麟看了他一眼,眉头一紧,含糊道:“我只是说,如果她是自己走了的话。”顿了顿,又接着道:“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外面这么乱,我最怕的,就是她落到了什么坏人手里……” 柳文昭连忙关心的道:“那你应该让元宝帮你一起好好找找。” “元宝直接去衙门查那些人贩子去了,他那边要是有线索,会比我和雪儿这样上街问快得多。” “衙门?元宝有线索了?”柳文昭眯了眯眸子。 玉麒麟点点头,低声道:“对,抓我们的大金牙,手上也有文身。我们还知道他姓许。那个王婆子,也肯定逃不远。” 柳文昭听言,眸光闪烁,眉头微微扬起,点点头道:“有元宝帮你,一定会事半功倍,我虽然没有什么门路,但是也会吩咐下去,让下人们都替你留意。” 听到他这么诚恳的宽慰自己,玉麒麟心中感激,微微笑了起来:“表哥,谢谢你。” 玉麒麟的信赖和感谢让柳文昭一时失神,遂即强自摄定心神,微笑:“一家人,何必客气?” 当天,金元宝召集所有捕快开会。 “关于这批人贩子我们现在知道的线索有:第一,千娇阁是一个窝点,至少,是一个联络点,第二,这些人背景不简单,不是普通赚钱的小贼,门路很广,窝点多,销货渠道多,第三,这个人贩子团伙,成员手臂上都有…”金元宝举起一张纸,图上赫然画着那蝎子纹身,“这样一个文身……”他一边描述一边观察众人反应,人群中,马六挤在后面,随着众捕快惊叹,表情夸张。 金元宝的目光渐渐落在他身上…… 当天下午,金元宝将吩咐过王强和马忠后,又特地将马六唤来,亲自嘱咐了他一番。 马六凝神细听,听罢一拍胸脯保证道:“头儿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金元宝泰然一笑,勉励道:“好好表现,做得好了,我也好请府尹大人给你加点辛苦费!” “那是,那是!谢头儿提拔。我这就去办!” 马六匆匆离去,金元宝看着马六背影,慢慢眯起眼睛。 次日晨。金元宝再次召集众捕快开会。 “这次行动我已经分派下去了……” 他话音未落,王强闯入:“头!刚刚城里惠安里的地保来报,咱们盯着的那个院子的人连夜跑了!” 众人大哗,马六更是气愤莫名,气鼓鼓的嚷嚷道:“怎么会就这么跑了!” “是啊,怎么会就这么跑了……”金元宝冷笑,忽然大喝一声,指向马六,“把他给我拿下。” 众捕快愕然,王强马忠立时拿下马六。 马六挣扎:“头儿你拿我干什么!” “拿你干什么?”金元宝冷笑连连,“咱们衙门有内奸,你说说,是谁呢?” “凭什么认定是我!”马六愤然道。 金元宝牢牢盯着他,缓缓一笑,“不瞒你说,从知道有内奸开始,我就起了一遍大家的底。咱们众兄弟相交数年,表面看来,都是无懈可击,只有一件事情让我不得不注意,你最近刚换了新房子,还是个三进的小院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家里添了人口,老婆嫌原来的院子太挤,没法子,咬牙顶了间新的。怎么?金少爷你住着家里带花园的大宅子,就看不惯我们穷人过上点好日子?”马六一边说,一边扭动着身子不让人绑他。 “你一个外地人,调到京城做捕快不过三年,成亲生了孩子,居然还买的起新房?”金元宝用手掂起他的衣角捻捻布料:“别人顶了房子都要穷几年,巡街时候吃碗带肉的面都要掂量半天,你倒还能绫罗绸缎,顿顿小酒?你若是没外快,谁信!”他说着,又掂起马六腰间一个风格华丽轻浮的荷包:“又这个荷包用料虽然华丽,做工却粗陋不堪,绣图更是轻浮,一看就是青楼姑娘常用来笼络恩客的东西。你说,你一个捕快,还在养家糊口,怎么会有闲心和闲钱整天去青楼逛?偏偏咱们办的青楼案子,多少次都是最后一刻功亏一篑,你说,我不怀疑你,怀疑谁?” 众捕快恍然,看着马六的目光立时多了几分厌恶。 马六却还再垂死挣扎:“就凭这你也不能说我是内应!” “是啊……”金元宝眸中寒意渗人:“是啊。不过我昨天告诉你我打算动惠安里,今天人就跑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马六大惊:“你不是说你告诉王强马忠今天去起底惠安里么?” 金元宝淡淡一笑,“我跟他们说的都不是惠安里。惠安里这个地方,只有你知道。” 铁证如山,马六颓然垂头。 “将马六押下看好,我稍后来审!” 金元宝一声令下,马六当即便被推搡着送往牢房了。 午后,马六被押在刑房一角,却没受什么罪,竟然还给了他一张凳子。 忽然,铁门哐啷哐啷的响起来,金元宝带着玉麒麟从门外走进来。 马六愕然的看着玉麒麟,心中惊异,哪有审犯人还带老婆的? 金元宝拉开椅子让玉麒麟坐下,自己正准备开始审问,却不料,还未开口,马六便道:“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说的。” 金元宝听言,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一个叛徒被抓了还这么理直气壮,笑的是他竟然还没认识那伙人的本性,到现在还想为他们卖命。 金元宝慢慢走到他面前,找了个椅子坐下,慢慢的,以一种聊天似的口吻问道:“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忠心耿耿?” 马六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和蔼,想起平日里他对自己也是不薄,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苦笑道:“愿赌服输,只是你想从我这里敲出更多消息是不能了,我还有家里人,不能不考虑。” 金元宝微笑:“你以为你进来了,他们就会放过你家人?” 马六闭目不答。 “你身为捕快,却伙同坏人贩卖人口,不知多少无辜少女的未来毁在你手上,难道你就一点不内疚?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你知道什么,痛痛快快招出来,未必没有宽大的机会”。 马六冷笑:“你是金府的少爷,闲得没事干来跟我们抢饭碗,你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外乡人要在京城活下来多么不容易!” “这就是你的理由?”金元宝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马六,你真让我失望。为了你自己的好处,你就能泯灭良心,把好端端的良家少女送进火坑?” 却不料马六竟然厚颜道:“都是些穷人家孩子,进了窑子未必过的不比原来好。” 玉麒麟几番想要开口,见金元宝诱导口供,强行忍住,此时不禁霍然起身,冲过去狠狠给了马六一个耳光:“无耻!你说,喜儿是不是你们卖掉的!” “什么喜儿?我不知道。每天手上都要处理十几个,难道一个个记名字?” 被他一激,玉麒麟勃然大怒,抬腿将他一脚踹翻。 马六吃痛,金元宝连忙一把拉住玉麒麟,将她按回座位上,低声劝道:“不要冲动,你这样打骂无济于事,他不会就这么招的。” “呸!”马六吐掉一口唾沫,慢慢起身:“怎么样我都不会招的。” “是么?”金元宝冷静的把玩着腰间的玉坠子道:“如果我想法把你捞出来,送你quan家去外地避祸呢?” 马六全身一震。 “你知道你现在的罪名不小,身为捕快却勾结贼人,让府尹大人脸上无光,少说也要问你个流放;你要是告诉我背后是谁,我可以想法把你活动出去,给你新的身份文牒,送你一家三口去外地,远远避开这些人。你也知道,我是金府的少主,这些事情对我来说不难办到。” 马六听言,激动得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为什么?你金元宝不是嫉恶如仇么?” “我记得你刚进六扇门的样子。”金元宝缓缓道:“你曾经是个好捕快。” 马六沉默,将自己的脸藏在阴影里。 玉麒麟见状,也缓缓放下拳头,死死盯住他。金元宝也静静的等待着…… 忽然,马六抬头,吐出三个字:“天香阁。” 金元宝精神一振:“天香阁?” 马六避开他期待的目光,道:“现在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这些人神通广大,你能从这里起出点什么,我就跟你继续做这笔交易。” “好……”金元宝信心满满的一笑,“请马六到羁押房。” 马六听言,目光灼灼的看向金元宝,满是感激。羁押房,是对未判定罪名的嫌疑犯安排的房间,条件不亚于普通的小旅馆,金元宝能这么对他,让他不由得有些感动。 夜色如水,金府。 柳文昭心事重重的走在花园中,慢慢的朝自己的院子走。 阿贵忽然从一颗柳树后面闪身出来,正要禀告,柳文昭却抬手制止,沉声道:“我已经知道了,金元宝今早抓了马六。” “还好我们早早撤掉了千娇阁的线。只是不知道,这个马六嘴巴严不严实?” 柳文昭抬头看了看墨黑的天空,果断的道:“他当然不能留了。想个法子,处理掉。” “是!小人这就去!”阿贵当即便要离开。 “慢着!”柳文昭拦住他,道:“这次是金元宝亲自督办,六扇门必然看守严密,你贸然混进去,万一不能得手,更会对我们不利。” “那您有何指示?” “这个马六也算是个硬汉子,听说,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儿子……”柳文昭仰着头,眸子与天空一般,墨色暗沉。 六扇门牢房中,马六正靠在墙角盖着薄毯打瞌睡,身边放着吃了一半的饭菜。 处窗子忽然扔进一物事,扑的落地,声音不大,而马六立时惊醒。 只见地上多了一只虎头鞋,做工精巧。 马六心头一惊,慢慢走过去,蹲下身子,颤抖着拿起虎头鞋…… 面色越来越惊疑,恐惧,起身仰头看着窗外。 外面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你三代单传,不想绝后的话……” 马六连忙趴在窗户上,想要看清楚来人,可却是什么也看不到:“我求你别动我老婆孩子!我什么也不说!” “哼哼哼,话是这么说,可是嘴长在你身上,万一你经不起拷问,主子不放心啊……” 马六攥着鞋子,浑身颤抖。 “要是明早太阳出来了,你还活着……那么,你老婆死,儿子死。” 听着那飘然远去的阴冷声音,马六颓然坐下,抚摸鞋子半响,脸上恐惧,留恋,痛悔,一一闪过。 曙光渐露。 马六长叹一声,起身将鞋子揣入怀中,留恋的看看窗外,运足力气向石墙低头撞去。 清晨,金元宝匆匆跨入捕快房。 王强马忠连忙迎上,脸色难看。 “怎么了?”金元宝心头一惊。 “马六死了。”二人面色难看之极。 金元宝吃惊停下脚步,厉声呵斥道:“八个人两班倒,一个晚上都看不住?” “他是自尽的。”马忠一脸的愧疚。 金元宝转身冲向牢房,王强马忠跟随。 一缕阳光自窗子斜斜照入牢房。墙上地上血迹俨然。 金元宝静静蹲在地上,凝视马六尸首:“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是刚刚。” 金元宝抬头看着还算新鲜的血迹,喃喃自语:“应该是天亮的时候……一个晚上意志最薄弱的时候都熬过来了,却在天亮时候寻死?”他边说边翻检马六尸身。 一只虎头鞋,缓缓的从马六手上滑落。 金元宝拿起鞋子端详,鞋头铃铛轻响,忽然抬头看向窗子,懊悔的道:“我疏忽了!有人拿他儿子威胁他!” “唉……”金元宝起身,看着马六的尸身长叹,沉重吩咐道:“兄弟一场,给他厚葬了吧。你们俩去给他家里报信,顺便赶紧给母子俩换个地方住,不要告诉别人……”说罢,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王强,“不够了还有。” 王强接过银票,看着昨天还一起说笑的马六,心下黯然。 马忠心中难过,当即便愤愤的吼道:“什么王八羔子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拉了一个好兄弟下水!” 金元宝冷静下来,眯着眸子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缓慢而笃定的道:“他们会付出代价的。马忠,跟我去天香阁!”rs 第一百零三章 遍寻无果 午后,正是天香阁一夜喧闹后众姑娘及恩客的补眠时分,整个天香阁中一片静悄悄。 突然,天香阁的大门自外被霍然撞开,一队身着黑红相间制服的捕快蜂拥而入,大声呼喝,有条不紊涌向各要害位置。楼上,紧闭的窗户纷纷打开,脂粉半残的姑娘们一个个探头看热闹,恩客则是忙不迭着衣准备溜走。金元宝一袭白衣跟在大队人马后缓步走入,面沉如水:“所有人等全部给我看起来!嫖客一个都不许走!统统带到大厅验明身份录口供!” “哎哟我的大老爷啊,这青天白日的说也不说一声就来查我这院子!”衣衫不整的老鸨自楼上奔下。 “怎么,我查个窑子还要提前通知你?”金元宝冷笑道:“知道你上面有人,总能提前得到消息,可惜这一次,没人保得住你!” 老鸨面色惊慌,眼睛直转不再答话。 金元宝不理睬,转身大声下命:“老鸨单独关起来!让我知道谁敢拿她的银子,立刻剁了他的手!王强,马忠,带人去后院,菜窖,柴房,看看关了多少人!” 老鸨自知事大,也不敢声张,便这么静悄悄的被两个捕快架了下去。 王强和马忠带人冲向后院;众恩客狼狈鱼贯出,被带入大厅一一盘问;众衣衫华丽的粉头则是嘻嘻哈哈不当回事,整个ji院一时鸡飞狗跳,热闹之极。 江晓萱和玉麒麟面色焦灼并肩奔入,玉麒麟跑的满脸通红,江晓萱大口喘息,俩人看着满大厅莺莺燕燕,一时目眩,连忙停下脚步。 这时,一个捕快奔到金元宝面前,报告道:“头儿,后面屋子全清过了,找到被拐少女共计一十三个!年龄自十到十六不等!” 玉麒麟和江晓萱听得此话,立刻向后堂奔去,金元宝见状,也立即紧紧跟随。 后堂,一十三个衣衫褴褛的少女羔羊般抱在一起,面色惊慌,看着周围衙役等不知所措。有胆大的知道自己已经被解救,喜极而泣。 玉麒麟和江晓萱从队伍两边分头辨认,可是,却是越来越失望……终究,还是没看到喜儿的身影,江晓萱忍不住哽咽。玉麒麟默默搭手在她肩上,轻声安慰。 俩人头顶传来金元宝镇静中又带着隐隐关切的声音:“这是这次清查的最后一家了,没找到人未必是坏消息,至少说明,喜儿没有被拐卖。” 两人虽然点头,但脸上却是掩不去的忧虑。 “走吧,再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我叫人送你们回府。”金元宝道。 玉麒麟一怔:“你呢?” “这些女孩子我要一一问话,看看都是怎么被绑架拐卖的。”看着玉麒麟憔悴神色,他放柔声音,道:“一有线索我就回来告诉你。” 感觉到了他的宽慰,玉麒麟心头暖了几分,低下头来,很诚挚的道了声:“谢谢。” 回到金府,玉麒麟和江晓萱依旧心神不宁,两人并肩坐在湖心凉亭内,无心说话,各自看着远方水面发怔。 忽然,阿福气喘吁吁奔来:“少夫人!少夫人!” 玉麒麟一跃而起,江晓萱也紧张站起。 阿福停步,大口喘息,玉麒麟见状立刻将自己茶水送到阿福跟前,急切的问道:“怎么样?喜儿有消息了?” 阿福顾不得尊卑,一口饮尽:“回少夫人,没有。” 玉麒麟和江晓萱脸上喜色瞬间化为乌有。 江晓萱急切盘问:“老家没有一点她的消息?” “没有,喜儿姐姐绝对没有回去。邻居们都说,当年喜儿爹娘把喜儿姐姐卖给亲家老爷府里之后,很快就搬走啦,这么多年都没什么消息,谁都没见过,谁都没回去过。” 听到这话,江晓萱颓然的跌坐在扶栏上。 玉麒麟心灰意冷,摆了摆手:“辛苦你了……你下去吧。” 阿福窥见俩人脸色不好,不敢再多话,蹑手蹑脚退下。 江晓萱见阿福走远,方敢小声抽泣:“喜儿她孤苦伶仃一个人……从小照顾我,我却没有保护好她。” “进府这么多天,她一定每天都是活的提心吊胆,就像一把刀悬在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她这么紧张,我却半点没有体会她的心意,只顾着忙自己的事,甚至还嫌她一次次催我走太烦……我对不起她。我太自私。”玉麒麟内疚不已。 俩人对望,均觉的后悔无限。 江晓萱止住眼泪,见玉麒麟脸色蜡黄眼圈青黑,不禁出口劝慰:“麒麟,你回房好好睡一觉吧,不管下一步做什么,你都不能几天几夜熬着不睡觉。” 玉麒麟摇头:“现在我睡不着,你让我自己静一静,好好想想。”,随即,看见江晓萱焦急神色,她勉强笑了笑,“我一个人坐一会,等想累了,就回房去。你不用担心我。” 见她心思坚决,江晓萱无奈点头,起身按住她的肩头:“我们都要好好保重自己。” “嗯……” 江晓萱翩然离去,玉麒麟独自坐在凉亭内,仿佛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夕阳西下,她的剪影渐渐融入昏黄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的影子旁,又多了一抹影子,那么的熟悉…… 玉麒麟看着那影子,却是连头都没抬,只是不抱希望的问道:“没有线索,是嘛?” “有些虾兵蟹将的线索……”金元宝看着她的身影,只觉得心中微微发酸,半晌才说出,“不过,没有喜儿的消息。” “我看见你就猜到了。”玉麒麟叹息,已经不再失望,“要是有线索,你大概已经直接带着喜儿回来了。” 她无意流露的信任让金元宝心头一暖,看着她憔悴脸色,金元宝踌躇了一下,竟然破天荒的温言抚慰:“喜儿无财无势,孤身一人走不了多远,我想,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玉麒麟听得心头温暖,微微一笑:“元宝,你今天说话难得这么安慰人。这说明,连你也觉得情况不妙。” 被说中心事,金元宝不由得微微心虚,可是,又见她神色怔然,心中不忍,缓缓坐在她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向自己。 “我看你也算是个长情的主子,跑了个丫鬟就如丧考妣,于心不忍,尽一尽相公的职责宽慰你,怎么你还不领情?非要我回复本色?那也可以!” 金元宝本是好心试图活跃气氛,可是,玉麒麟听到“相公”两字,更觉刺心,难以自处,轻轻挣脱金元宝手臂。 “元宝,谢谢你。不过,你还是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金元宝见玉麒麟语气寥落,只当她全是为喜儿难过,不再勉强,起身道:“好。静完了就回来,睡一觉,明天继续找。” 看着他影子渐渐消失在自己身边,看着地上,又变成孤零零的自己的影子,玉麒麟只觉得,眼睛一阵酸涩。 斜阳夕照,晚霞通红,端的是个好天气。 柳文昭背着双臂站在书桌旁,书桌上摆放着一幅淋漓的狂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书案旁,一个衣着普通中年男子笑眯眯看着柳文昭:“小人的主子说,李太白的侠客行是他心头所喜,这副字更是写得快意纵横淋漓尽致。小人的主子说,觉得大人您万事都好,就是少了一点决断,故此特命小人,把这副他珍藏多年的字送给你,盼着,能给您助点力。” “辛苦了,请您转告贵上,柳文昭心领。”柳文昭不动声色的端起旁边的茶碗。 那人却站着不动:“主子说,这字好与不好,还要请柳文昭给个准话呢!” 柳文昭抬头,俩人目光接上,男子无害的笑容下,却是隐隐威胁…… 柳文昭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请转告贵上,柳文昭知道了,定不负主上美意。” 男子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拱手退下。 待男子离开后,柳文昭瞬时想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跌坐在椅中,望着眼前大字,面色阴沉。 阿贵如影子般悄悄潜入,柳文昭回神,连忙坐起,满脸期盼。 阿贵上前一步,小声禀告道:“公子,您要的消息,查到了。鹅眉山玉氏,自称孀居,二十年前自京城方向迁来,靠缝补过活,自此再也没有离开过鹅眉山,更未去过南京江府;四年后玉氏收养路边弃婴一名,起名玉麒麟,独自抚养长大,俩人母女相称,感情深厚。玉麒麟,据称相貌美丽……”他顿了顿,接着道:“小人给邻居们看了画像,都说,玉麒麟和我金府的少夫人江晓萱,容貌极为相像,简直就是一个人。据称,前段时间,玉麒麟忽然带着姑爷归宁,只待了一天,就又走了,姑爷的样貌,和我府里金少爷倒是一模一样。” 阿贵说完,静静站在一边等待。 柳文昭神色复杂几度变幻,最终开口,却是不相干的话,他手叩纸面,淡淡道:“二殿下刚差人给我送了这个字。” 阿贵看了眼,有些愕然的道:“小人不识字。” “是李白的一首诗,长话短说……二殿下嫌金元宝碍事,催促我对他尽快动手,除之而后快。” 阿贵略有吃惊,恭敬道:“公子如有差遣,小的莫有不从。” 柳文昭摇摇头,“兹事体大,我还没有想好,除掉一个人容易,难的是什么时机除掉,以及除掉之后,我能得到什么……”他沉思一番后,转换话题问道:“阿贵,你说,这个玉麒麟,是不是就是咱们现在这个少夫人?” “小人驽钝……不过这些叙述,倒是样样都和少夫人对的上。” “是啊,样样都对的上……”柳文昭微微一笑,“好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比如堂堂阁老千金居然不会敬茶,居然会武功,似乎也都有了解释……既然如此,这件事情,我要好好求证,好好利用。金府少主和金府少夫人,各自有各自的秘密,我柳文昭得仔细探询一番,才好决定,二殿下这位贵人,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我也得好好谋算一下。”rs 第一百零四章 揭开伤疤 玉麒麟无精打采向松竹园走去,一双清澈的眸子,此刻却是暗淡了许多。 忽然,她的身后,柳倩倩声音传来:“嫂子~” 柳倩倩刻意拖长的声音让她好一阵疑惑,转身看去,柳倩倩笑吟吟款款走来,上下打量她。 玉麒麟皱了皱眉,但还是客气询问:“倩倩找我什么事?” 柳倩倩仍是上下打量玉麒麟,笑得高深莫测:“听说嫂子在找自己的贴身丫鬟,喜儿?” “怎么,你有她的消息么?”玉麒麟微微警惕。 柳倩倩似笑非笑的围着她得意的绕了一圈,扔下两个字,“没有。” 玉麒麟这会儿本就心烦,看到她更是不耐烦多话,当即便转身道:”那再见。” 柳倩倩连忙将她一拦,拖长声音笑道:“别急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玉麒麟顿住脚步,冷冷的看着她,问道:“你什么意思?” “这几天府里传的沸沸扬扬,说我嫂子少夫人你的贴身丫鬟不见了,说少夫人不辞辛劳的亲自到处寻找……”柳倩倩撇嘴笑道:“大家都说,我这个嫂子是深情厚谊,对一个下人都这么好;可是我呀,听着听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回门后,有一天,我无意中看到你和喜儿就在这个地方,吵架。” 玉麒麟一震,回忆起柳倩倩说的那次冲突。 柳倩倩脸上笑容加深:“嫂子想起来了?是啊,那架吵得可奇怪了,喜儿一个下人,敢跟自己姑娘拌嘴,说什么再这样自己就要把事情兜出去了,我当时好奇怪,怎么还会有这么大胆妄为的下人?更奇怪的是,嫂子居然还好声好气的宽慰着,虽然到最后,我看嫂子也是不耐烦了,把个喜儿说的梨花带雨,跑了~” 玉麒麟脸色苍白,在柳倩倩面前头一次有无地自容之感。 看着她捉急的模样,柳倩倩心中畅然,得意洋洋的道:“所以我说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自己贴身的陪嫁丫鬟都笼络不住,搞的离家出走,让你脸面丢尽,偏偏你还没个自觉,还整天敲锣打鼓的找啊找啊,整出一副憔悴的样子给人看,啧啧啧,我都替你难为情。” 柳倩倩说的兴高采烈,玉麒麟心中悔恨与羞愧交织,勉强挤出一句话:“这都不**的事。” 柳倩倩当即便作出一副惊诧至极的模样,“当然不干我的事啦!跑的是你的丫鬟,我的丫鬟好好地坐在屋子里给我绣花呢!”她朝玉麒麟走了几步,妒恨的道:“我不过是来提醒你一下,不要姑妈多夸了你几句,表哥多看了你几眼,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无所不能的人物了……” “倩倩!” 柳文昭忽然从斜刺里走出,面带薄怒,看着妹妹。 柳倩倩看见兄长,略有畏惧,哼声转头看向一边。 柳文昭面如寒霜:“没个尊卑长幼。你嫂子,少夫人的家事,也是你能在这里胡乱议论的?” 没想到他一来就在维护玉麒麟,柳倩倩档口那么被激怒了,不甘示弱的道:“敢做就不要怕别人说!我哪一句话说错了?长幼尊卑?真要论起尊卑来,她是嫁过来的媳妇,伺候小姑子也是她的本分!” 柳文昭看着无理取闹搞不清形势的妹妹,想说重话又不忍,沉下脸,静静盯着柳倩倩,“你也能在这里谈本分?一个姑娘家多嘴多舌!给我回房去!” “她是你的弟妹,我看你能护她到什么时候!”柳倩倩说罢,狠狠一跺脚,瞪了眼玉麒麟,快步离去。 柳文昭急忙转向玉麒麟,歉意的道:”倩倩不懂事,胡言乱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玉麒麟摇摇头:“她说的也没错。” 暮色中,玉麒麟面色憔悴,一双晶莹的眸子,像是隐藏了许多的心事,可是,她却将它们藏起来,深深的藏了起来,像是将他隔在了千山万水外,让他心中担忧,却又无法触及…… 心中的焦躁和不安越来越浓起来,柳文昭猛的一怔,慌忙按捺住心神,不让这种情绪继续蔓延…… 他深吸一口气,无比和煦的看向玉麒麟笑道:“我在花园备了一点酒菜,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赏脸?” “谢谢你,但我想一个人静静。”玉麒麟微笑谢绝。 “还在生倩倩的气吗?”柳文昭一脸尴尬窘迫,“倩倩是骄纵了点,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玉麒麟哪里会想到他会如此难受,当即便觉得有些愧疚,急忙道:“没有没有,我没怪她,是我不好。” “那你就给我这个做哥哥的一个机会,替她赔罪好吗?” 玉麒麟见柳文昭言词诚恳兼情真意切,不好拂逆,望望天色,又看了看松竹园的方向,点了点头:“不过,不能太晚。”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柳文昭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却在她回过头来的时候,面带微笑的答应道:“那是自然。” 花园凉亭内,柳文昭早早摆下一桌简单小菜,两壶清酒。 俩人对坐,酒过三巡,柳文昭举杯,诚恳的道歉:“倩倩年幼轻狂,说话莽撞,请你看在我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 玉麒麟不答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微笑看着柳文昭。 柳文昭做放心状,微笑道:“晓萱,你真是跟我见过的其他闺秀一点都不一样。” 玉麒麟不以为然:“其他的闺秀是什么样?” 柳文昭略一思索,笑道:“举个近在眼前的例子吧,雪儿,规行矩步,谨言慎行,就像一个闺秀。” 玉麒麟听言,扑哧一笑:“我知道,我是野了点。”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这样很好,真的。”柳文昭状若无意的说道:“鹅眉山上呼吸着自由的空气长大的姑娘,比起其他这些关在四方院子里一辈子的闺秀,当然是多了不少灵秀之气。”柳文昭貌似在评论,边说边仔细观察玉麒麟神色。 玉麒麟不防有诈,听到他猛然的提起鹅眉山,不禁思念,叹气:“是的,我很想念鹅眉山的日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哪里像这里……”已然微醺的玉麒麟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未明一事,嘎然而止,连忙将酒饮下,将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 柳文昭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的抬手替她斟满酒杯:“不错,姑妈出身豪门,自幼就是我朝有名的闺秀,她的规矩,确实比一般人要严一些。元宝嘛,锦绣堆里长大,不识民间疾苦,说话行事脾气难免大了点……不过心地还是极好的。” “元宝这个人……你说他不识民间疾苦也不对。” 柳文昭没想到玉麒麟会这样为金元宝辩护,一时竟然答不上来。 “他做捕快这么多年,整天和小偷,人贩子,ji女啊这些身份低微的人打交道,可是就我所见,还真没见过他真的恃宠而骄,欺下媚上;他对谁都一样,不管身份高低,在他眼里,就是简简单单一个人而已。他可能是很养尊处优……”玉麒麟微微一笑,嘟囔道:“不过这也没办法,谁叫他从小就这么长大的?是人,就难免有一两个讨人嫌的毛病……” 她边说边陷入沉思,嘴角带笑,柳文昭看在眼里,心知她已经对金元宝动情,妒恨交加。却是不动声色的附和道:“是啊,元宝自小的吃穿用度,就算和宫里皇上比,只怕也差不了多少,有的地方,连皇上都没有他那么讲究。我记得他最喜欢吃酥酪,恰好当时玉色的方口小碗没有了,元宝看着一大盆酥酪硬是不肯动手,说,这个东西只有配着这个碗吃,才是真正应该有的滋味,没有合适的东西配它,他宁可错过也不委屈自己。夫人为这个气的要死,最后也是无可奈何,特意派人下到官窑,请人烧了一窑各色瓷器,专门给他拿来配东西。” 玉麒麟听得双目圆睁,不禁脱口而出:“这样谁养的起!” “所以他生在金府。金府养的起,也只有金府养的出,也只有金府,能替他娶到合乎要求的名门闺秀。”柳文昭笑盈盈道。 玉麒麟没想到话题会忽然的又扯回到自己的身上,微微一怔。 柳文昭假作毫无察觉,继续侃侃而谈:“元宝就是这样,对任何事情要求都高到了挑剔的地步,对自己的未来娘子更是如此。他年纪小小的时候就说:只有天下最优秀的女人才配得上我,容貌好,出身好,才学好,气质好,缺一不可。京城多少名门闺秀,都把元宝当做最佳夫婿人选,趋之若鹜,元宝偏偏不屑一顾,用他的话说就是,都出身鄙俗,配不上我金元宝。”柳文昭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可玉麒麟被击中心事,如鲠在喉,放下酒杯,哑声道:“京城的名门闺秀,他还觉得鄙俗?” “唉,可不,元宝说,看着是出身名门,其实上溯两代不过就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大字不识两个,教养粗鄙不堪……也只有你这样,世代书香的江阁老家教养出来的千金,才入的了他的眼。即使如此,你进门之前,姑妈也很是紧张了一阵子,生怕元宝还是不满意。” 越听下去,玉麒麟脸色越发苍白。 柳文昭轻轻靠近她,略带恭维,又言有深意的道:“好在江阁老家教养出来的千金,一般的平民女子是不必说了,普通的闺阁千金也无法和你比拟,这才能捕获金元宝的心。晓萱,现在元宝嘴上不说,对你这个阁老千金,是满意的不得了。他总算找到了,方方面面都能够配得上他的人生伴侣。” 虽然,柳文昭每句话都是真诚的赞美,可是,玉麒麟听在耳中,只觉得句句刺心,在东潞河庄子的交谈不期然涌上心头,金元宝那两句:“你我素不相识,却为了太子的利益必须结亲……”“我不喜欢被人摆布。”,仿佛,此刻方才发作,让她瞬间呼吸艰难,只觉得心中骨中,都是刻骨铭心的痛。 “所谓金玉良缘,说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婚事了,一个是金府少主,一个是阁老千金,身份地位,容貌家世,样样可堪匹敌,无论哪一样差一点点,恐怕我们挑剔的少爷都不能容忍……”柳文昭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依旧做出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继续说着。 “够了!”玉麒麟猛然站起。 柳文昭立即做出一副被吓着的愕然表情看向她:“你怎么了?” “我……我头晕,先走了。”玉麒麟不待柳文昭答话,转身离开,竟有慌不择路之势。 柳文昭不再阻拦,望着玉麒麟离去身影,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轻声道:“玉麒麟,你总有一天会知道金元宝是个什么样的人。” 玉麒麟脸上发烧,慌不择路,既不想回新房,又不知何处可去,站在一走廊拐角发呆。 阿福胳膊下夹着一卷轴匆忙走来,一眼不见,撞到玉麒麟身上。 “谁这么晚专门矗在这里挡人路……哟少夫人!少夫人恕罪!阿福走路没带眼睛,冲撞到您了!” 玉麒麟无心计较:“快起来吧。——你手里这是什么?” 阿福巴不得玉麒麟一问,展开卷轴,是一工笔仕女图,高高举在玉麒麟面前。 “京城守备家的公子差人送给少爷三幅画,说是什么,什么,仇英的工笔美人图,少爷本来开心的不得了,后来验了下,说是赝品……小人也不知道,反正少爷是气坏了,让小人赶紧把这假货拿出去烧了,说省的污了他的眼!” 望着小卷轴上精工描绘的一盛装美女,玉麒麟恍惚看见自己面容,轻声问道:“假的?赝品?” “是啊!其实要我说啊,这虽然是假的……”阿福自己拿起卷轴看了一眼,笑道:“也很好看不是嘛,犯得着烧了么?也就是咱们家少爷,眼里揉不得沙子,一听见是假货蒙他就炸毛了,不由分说,一定要烧了……” “你去吧……”玉麒麟无力的挥挥手。 阿福点点头,快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玉麒麟心心念念尽是他适才言语,假的假的假的……一次次,一句句,像是穿心的利箭!玉麒麟再也承受不住,缓缓蹲身,无声饮泣。 月上中天,孤影寥落。 玉麒麟待泪痕干去后,才缓缓走回松竹园。一进门,便看见屋子当中摆了一画案,雪浪纸铺着,各色毛笔颜料一排排严阵以待。墙上挂着两幅工笔仕女图,金元宝正负手仰头赏鉴。 金元宝听到玉麒麟的脚步声,回头拉起她的手:“过来,你看这两幅画好不好?我托了京畿守备的公子,费了好大的周折搞到的。” 玉麒麟看着,只觉刺心,干脆的别开头,“我不懂画。” 金元宝皱眉:“看总懂吧?” “看也不懂。” “我真是白费心思,对牛弹琴……”金元宝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按住玉麒麟坐在一椅子上,“那你坐下。坐下总会吧?” “干什么?”玉麒麟不解。 金元宝走到书案前,漫不经心状挑选毛笔:“成亲这么久,我好像还没送过你什么东西。你们江府好东西也不少,珠玉什么的俗物也就算了,我给你画一张小像送给你吧,裱好了就挂这面墙上,你看怎么样?” 玉麒麟一阵气血翻涌,只觉今晚人人都在戳自己痛处,霍然起身:“我不要。” “怎么了?”金元宝不解的抬头。 看到他关切的目光,扫过书案上一大堆东西,想到金元宝如此费心讨好自己,玉麒麟不觉喜悦,反而更添烦乱,恐惧,半响才硬邦邦的开口道:“给我做的这些,我都不喜欢。总有一天,你自己也不会喜欢。我看还是算了!”说完,不敢再看金元宝,转身进了卧室。 金元宝愣了会,扔下毛笔,脸上是难掩的受伤神色,怒道:“谁告诉你我是给你做?我是自己寻开心!” 金元宝尾随至卧室正想发火,却见玉麒麟躺在**背对自己,微微颤动,看起来格外的伤心……金元宝愣了一下,缓缓走近,伸手想扳过她的身子。 玉麒麟却将肩膀一扭,无声落泪:“你不要看我,让我自己静一静。” 金元宝收手,站立良久,无奈,只能黯然离去,轻轻带上门。轻轻带上门。rs 第一百零五章 沉尸浮现 三日后,天气晴好。柳倩倩被一群丫鬟簇拥着,在河边漫步赏花。 一丫鬟殷勤捧花给柳倩倩看:“小姐,这朵芍药又大又美,给您插在鬓角,可不是人比花娇?” 柳倩倩抿嘴一笑。 丫鬟连忙小心翼翼替柳倩倩插好花,众人皆说美,柳倩倩得意,走到河边低头看水中倒影,左顾右盼,美的不行。 忽然,河水下,一青色物事随着水流载沉载浮,渐渐在柳倩倩身前浮起。柳倩倩视线被吸引过去,面色渐渐惊恐,猛然开始尖叫:“尸体啊——死人啦!!!” 众丫鬟连忙围过来一看,瞬时开始此起彼伏的尖叫,柳倩倩几乎瘫倒岸边,被丫鬟硬拽上去。 河水里,喜儿尸体浮出水面,仍是穿着失踪那日的淡青色丫鬟服,双目圆睁,毫无生气…… 片刻后,喜儿尸体已被捞出,湿淋淋平放在岸边。 看热闹的众下人围成一圈,恐惧好奇,窃窃私语。 柳文昭早已赶到,看了一眼喜儿面容便转过脸去,带着几个家丁前后张罗,有条不紊。 柳倩倩被丫鬟扶着退在一边,最初的恐惧已过,满脸好奇,隐隐兴奋。 江晓萱和玉麒麟闻讯奔来,俩人看见围着的人群,脸色一下惨白,江晓萱身子一阵摇晃,“不可能,不可能……”玉麒麟连忙扶住她。 俩人排开围着的下人来到前面,喜儿尸体赫然眼前,两人如遭雷击,江晓萱张了张口,却是不能发声,只能泪流满面,缓缓的软倒在喜儿尸体前,跪在地上…… 玉麒麟怔怔看着喜儿毫无生气的脸,机械的扶住已经瘫倒的江晓萱,脸色苍白,心中的悲恸震惊,让她一时无措…… 江晓萱跪地看了喜儿半日,方才哭出声:“喜儿……” 玉麒麟紧紧抱住哭的浑身发抖的江晓萱,一言不发,视线只是不能从喜儿脸上挪开。 周围,众下人面带同情恐惧,小声议论这“主仆”俩人;柳倩倩站在人群中,眼神在悲痛欲绝的江晓萱身上停留半日,遂即看向已经木然的玉麒麟,深思。 柳文昭避开地上尸体眼神,上前一步,试图扶起玉麒麟和江晓萱。 两人机械的随柳文昭站起,只觉得身边的一切声音似乎都已经远去,只余喜儿无声控诉的面孔在眼前。 却没注意到,身后,柳倩倩的眼神如钉子一般锐利的停在玉麒麟身上。 目送二人走远后,柳文昭这才上前去吩咐下人处理喜儿的后事:“棺材不用太好——也不要太差,告诉账房,拨上五两银子,不用省,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下人领命而去。 柳倩倩看着哥哥撇嘴道:“哥哥你真是爱屋及乌,连一个死了的丫鬟都这么上心。一个丫鬟能被我金府的大总管这么亲口吩咐后事,也算死得其所了。” 柳文昭听言,面色微微发白:“胡说什么。你不在自己房里呆着,跑我这里干什么。” “什么时候我哥哥房子里我都不能来了?哼,我来,是因为,——哥你不觉得今天这个事情江晓萱很可疑么?” 柳文昭微微皱起眉头:“今天什么事情?她怎么可疑?” “当然是这个死了的丫鬟的事情!贴身丫鬟死了,她一个做主子的,做什么跟死了亲娘一样,惊到说不出话?至于么?假惺惺做给谁看?还有,伤心就伤心了,怎么我看她脸色,还有害怕的意思?”说到这里,柳倩倩兴奋起来,慢慢走到柳文昭面前,仰面看着他,目光灼灼的问道:“你说,她会怕什么?” “你这都是在乱猜什么?”柳文昭皱眉,起身回避开倩倩目光,话音生硬,“江晓萱宅心仁厚,贴身丫鬟死了,她伤心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看着哥哥侧脸,柳倩倩冷笑一声:“我知道在哥哥你眼里,这个江晓萱样样都好,我也不过就是告诉你一声,不指望你会信我这个妹妹的话。” “倩倩……”柳文昭叹息道:“不要和哥哥赌气,这事情,真的和她没有关系。” “哼!”柳倩倩自然是不信的,当然这会儿她也知道,再和柳文昭理论什么都没有用的,于是轻轻一行礼,翩然而去,“对,当然和她没关系,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文昭无奈,可是一回眸看向地上喜儿的尸体时,心中,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明明是晴朗的白日,可屋里的一切,好像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人心,似乎也沉在了黑色深渊中,无法自拔。 江晓萱半倚在**,面如金纸,眼泪涔涔而下:“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喜儿说的一点也不错,我是个自私的,无情无义的人!如果不是我逃婚,如果不是我自私的只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喜儿就不会死!” 玉麒麟坐在她一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木然的脸上,全无血色。 “喜儿不满八岁就被卖进我们家,就做了我的丫鬟……”江晓萱失声痛哭:“她爹娘一直不疼她,阿福说她家人卖了她就搬走了,喜儿在这个世上,真正是孤身一人,孤身一人啊!她逃都没处逃!她最怕的就是自己会被活活打死……我真自私,我真自私!” 江晓萱说罢,一时心痛难耐,大声嚎啕起来,拳头不断捶向木床边上的雕花围栏,直将那粉嫩的拳头砸得泛红、青肿…… 玉麒麟连忙抱住她,终于缓缓开口:“还有我……她求了我那么多次,说带她走,带她走,每次我都说,再等等,再等等……我只顾着自己的事,根本忘了,对她来说,每一天都是活在刀尖上,提心吊胆,生怕我这个假货被揭穿……” 玉麒麟再也说不下去了,内疚,悔恨,悲恸一起涌上里,只觉心内疼痛不已,却没有丝毫办法挽回。 暮色渐起,无人点灯,屋内死一般寂静。 玉麒麟和江晓萱俩人均是眼睛红肿,面无表情的,怔怔呆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玉麒麟这才叹了一口气,出声:“晓萱,我们该走了。御赐婚姻,我却阴差阳错代你出嫁。虽然我们都是无心,可你母亲说的对,我这样冒充你,一旦穿梆,不光是自己倒霉,还会连累两府的人。”她的声音毫无生气,却是格外的坚定。 江晓萱听言,身子微微一颤,喃喃道:“第一个,就是喜儿……” “所以,我们该走了,趁着还没有害到更多关心我们的人……” “那,你代你母亲找儿子的事情呢,就这样放弃么?” 玉麒麟沉默半响,艰难开口:“是……就这样放弃。我不能为了自己的一个愿望,连累更多无辜的人,至少现在这个时候,我必须放弃。” “好……我……我们,走。”江晓萱很坚定的说罢,站起身来,拭去脸上的泪痕,“我现在回去准备。”说罢便快步转身离去。 玉麒麟接着月色,摊开一张包袱皮在桌上,机械的拿起衣物,叠好,放进包袱内。神思不属的她甚至连门都没关。 想起喜儿之前的种种责备,种种担忧,玉麒麟心中苦痛难耐,眼泪涔涔而下。 玉麒麟将收拾好的小包袱藏好,便颓然的坐在床边,一点一点的,将屋中的陈设看过去,似乎是想要把它们全部都刻入心里。直到她的目光落在墙上仕女图时,眼泪又忍不住的扑簌簌流下。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玉麒麟却是毫无擦觉。直到那个人动作生疏的将蜡烛点燃,屋中兀然亮起,她这才被忽然惊醒过来,几乎是恳求的道:“不要,不要点灯。” 听到这微微发颤的声音,金元宝只觉得心也跟着沉了几分,于是将声音放柔,道:“我不点灯,只是一根小小的蜡烛,你看,一点也不亮。” 听到他无比温柔的声音,玉麒麟怔了怔,这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金元宝平日的高傲冷淡已全然不见,只余深深的关切和同情。 看到她无助又落寞的眼睛,金元宝心头一揪,小心放下烛台,走到她身边,伸臂缓缓抱住她,没有一句话语。 他轻轻的抚摸着她背上僵硬的肌肉,无言安慰。 他的眼睛充满关切,挂念,真诚不带一丝矫饰。玉麒麟怔怔的看着,只觉得这张脸在此刻,让人无比的爱恋,虽然近在咫尺,却又似随时都会失去。 一时间,对喜儿之死的痛悔,对金元宝的内疚和即将失去他的惶惑轮番袭上玉麒麟的心头,她再也忍耐不住,抱住元宝放声痛哭。 “元宝……” “我在,我在这里。” 俩人的轮廓在夜色中一点点暗下去。rs 第一百零六章 身陷囹圄 第二天一早,玉麒麟将包袱取出来,正准备偷偷离去。 却不料,金元宝急匆匆的冲进屋来,玉麒麟吓了一跳,连忙将包袱胡乱塞进柜子里,做出一副假装收拾柜子的模样。 金元宝也不啰嗦,直截了当的道:“喜儿不是自杀,是他杀。” “什么?!”玉麒麟身子一颤,却是半晌无法动弹。 “柳文昭在喜儿身上找到了一些你屋子里的细软。另外……”他斟酌着道:“喜儿脖子上有扼痕,看样子,是我们去东潞河之前的事情。” “喜儿……”玉麒麟没发现自己声音竟然沙哑至极,“喜儿是被人掐死的?” 金元宝沉沉一点头,“看样子是被人掐死,抛尸河中,过了几天尸体才浮上岸。凶手,多半就是金府的人。” 玉麒麟扶住衣柜,喃喃的道:“喜儿是被人掐死的!”,慢慢的,震惊变为了愤怒,又重复了一遍“喜儿是被人掐死的!!” 看着她悲恸愤慨的模样,金元宝上前拍了拍她的背,宽慰道:“好了,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个消息。现在我要去衙门了,看仵作能不能验出更详细的消息。你照顾好自己。”说罢,便匆匆离去。 玉麒麟呆坐片刻,毫不迟疑起身,憔悴坚定。 却没想到,她前脚刚走,一抹倩影便溜进了屋子。 玉麒麟急匆匆的赶往江晓萱的房间,也不敲门,直接将门猛的推开来,里面,江晓萱正在整理行李。 “喜儿是被杀的!” “什么?”江晓萱被吓了一跳,手中的东西一下子落在地上。 “元宝刚刚告诉我的,她的脖子上有扼痕,是被人扼死后再扔进河里。杀她的人,多半就在金府。” “你……你说的是真的?!”江晓萱震惊的抓着她的胳膊,问道:“谁会想杀她?” “路上我想了……”玉麒麟缓缓道:“喜儿一个丫鬟,在这里无亲无故,唯一可能给喜儿带来杀身之祸的,就是咱们倆的秘密。如果有人想从喜儿口里逼问出咱们的秘密,喜儿又誓死不肯说的话……” 俩人对视,悲恸渐去。 忽然,江晓萱肯定的出声道:“我们不走了。” “嗯!”玉麒麟颔首,“找出凶手,替喜儿报仇!” 深夜。捕快房内烛光高照。 金元宝坐在案前,一丝不苟给金府众人做笔录,专业风范尽现,干净利落,训练有素。 江晓萱坐在桌前,低声有条不紊回答问题:“是,我看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摆在岸边。不,我没有注意到扼痕,因为当时我很伤心……我最后一次见到喜儿是在夫人寿宴前。” 金元宝点头,示意江晓萱按手印画押,江晓萱做完,低头起身,将座位让给玉麒麟。 金元宝百忙中抬头,轻轻扫了玉麒麟一眼,柔情刹那尽现。 玉麒麟背后,柳倩倩将金元宝神色尽收眼底,微微冷笑。 金元宝摄定心神,开始发问。玉麒麟面容严肃笔直坐在桌前,一一作答。 “你最后一次见到喜儿是什么时候?” “夫人寿宴前,她曾经帮着接待江府来拜寿的下人。” “喜儿身上发现了一些你房中的细软,看样子是偷了东西……” “喜儿不可能偷东西。”玉麒麟很坚决的打断道:“这一定是凶手为了混淆视听。” 金元宝微微一沉吟:“依你看,喜儿有可能因为什么事,和什么人结仇?” “我……想不出。”玉麒麟颓然,心中,不免的有些个内疚和心虚。 金元宝点头,玉麒麟依样按手印画押,起身。 柳倩倩不等玉麒麟完全离开,一步上前,撞得玉麒麟一个踉跄。 金元宝皱眉,呵斥道:“坐下。” 柳倩倩却不坐,背着双手站的笔直,目光炯炯,神色异常兴奋,甚至一丝嚣张。 众人都注意到她的异常,金元宝正待发问,柳倩倩突然大声,兴奋的道:“我知道是谁杀了喜儿!”她说罢,猛的转身看着玉麒麟,满脸幸灾乐祸笑意,“就是她!江晓萱!” 众人震惊。 江晓萱连忙道:“你不要乱讲!玉……晓萱她怎么可能杀喜儿!” 金元宝听言,也是紧皱眉头,喝道:“倩倩,不要胡闹!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是你在家里斗气的时候!” “你不信我?”柳倩倩愤然,随即慢慢冷静下来,道:“好,我一条条说给你听。第一,大概一个月前,江晓萱回门后,我亲眼看见她和喜儿在花园一角争吵,喜儿威胁说你再这样我就说出去,江晓萱还是不答应,喜儿哭着跑了;第二,这几天江晓萱敲锣打鼓满世界找喜儿,结果喜儿尸体发现的时候,江晓萱她满脸惊恐,半点眼泪没有,反应异常!最后——” 听到她理直气壮,条理清晰的分析,众人渐渐呆滞。 金元宝听罢,正要怒驳,却不料,一旁的玉麒麟竟是脸色苍白却不出声反驳,竟似承认指控,金元宝心头一震。 柳倩倩见状,自然是得意洋洋,拖长声音道:“最后——”她猛然将双手在背后藏着的东西甩在金元宝书案上,“今天发现喜儿尸体后,我就看到她躲在屋子里,收拾包袱准备逃走!” 低头看着书案上熟悉的包袱里露出的玉麒麟衣物和少量银两,金元宝面色渐渐阴沉下来,一言不发。 “你们说,一个丫鬟死了,做主子的六神无主收拾包袱准备跑路,这不是畏罪潜逃,是什么?”柳倩倩猛的转向玉麒麟,厉声道:“喜儿就是你杀的!你还好意思坐在这里跟表哥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贱人!要不是表哥临时决定要连夜录口供,你早就背着包袱跑了!” “不,不……”玉麒麟面色苍白,摇摇欲坠,江晓萱在一边扶住她。 金元宝此时方才抬头看向玉麒麟,缓缓开口问话,冷静,仿佛仍是在问口供:“这个包袱,是你的么?”只有最后,他的声音才有些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 “是我的。” “你收拾了包袱,是打算离开金府?”金元宝的神色黯淡下来。 看着他,玉麒麟竟然一时失语,她没法解释。 金元宝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目光中流露一丝惨痛和不敢置信,但仍是竭力压抑。 “我收拾了包袱,是打算离开金府。”玉麒麟心如刀绞,缓缓回答。 语罗,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满室寂静。 “为什么?”金元宝这句话已然不像捕快询问口供,既像自言自语,又似无穷质疑。 众人等候玉麒麟回答。 可是,玉麒麟却沉默了。 怎么说?说她收拾包袱是为了逃避欺骗他的事实么?她说不出口……玉麒麟没有办法,只有选择这种最简单的方式——无言以对。 “为什么?”金元宝死死盯住她,一字一顿。 面对他的再次逼问,玉麒麟心如刀绞,随即一咬牙,道“我不能告诉你。” 一旁,江晓萱见他二人生隙,心急难耐,张嘴便要吐露实情。 却不料,一旁柳倩倩得意的喊出:“你当然不能告诉!你就是杀了人,畏罪潜逃!” 完全不理柳倩倩的喧嚣,金元宝只看着自己案上的包袱,渐渐面如死灰。 “人证物证俱在,还不收监等什么!”柳倩倩见金元宝不理不睬,渐渐着急:“表哥,你身为捕快,可不能知法犯法,包庇徇私!” 屋中众人,也是不敢发话,一个个屏息着,等候金元宝的反应。 金元宝垂头半响,慢慢抬头,冷静看着玉麒麟,好似看着任何一个疑犯,无比冷静,无比冷漠的道:“江晓萱,对柳倩倩的这些指控,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玉麒麟竟然微微一笑,仿佛释怀了一般,“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众人再度惊讶。 江晓萱含泪喊出声:“你怎么会没有话说!你快告诉他不是你做的!” 玉麒麟却是咬牙不开口。 金元宝起身,疲惫,冷漠,不再看她一眼。 屋中众人呆立半晌,王强这才迟疑走上前去,问道:“元宝,你看这人是你带回去还是……” “收监。” 这两字,似乎包含了无限的疲惫。 王强迟疑的看着他,不动。 “收监!”金元宝提高声音。 无奈,王强只得上前一步,“对不起了……”,随即将玉麒麟的手反剪,押送去牢房。 玉麒麟低头顺从,路过金元宝的时候,却发现他是背对着自己的,心头酸涩难耐,却是无话可说。 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金元宝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身,目光一路追随玉麒麟被众衙役带走,似在无言询问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虽然没有回头,可玉麒麟却似乎能感受到身后那灼灼的目光,面色反而更加平静。rs 第一百零七章 替罪羔羊 牢房走廊内昏黄烛光如豆。 走廊深处,江晓萱顾长风手扶栏杆向里张望。 却见,玉麒麟抱膝坐在牢房污秽地面上,靠着一捆稻草,安安静静。 看着一夜之间如此憔悴的玉麒麟,玉麒麟心如刀绞,缓缓蹲下身子,将提篮里的食物一样样摆进去。 “吃点东西吧,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了。” 玉麒麟轻轻摇头:“我不饿。” 看着如槁木死灰的玉麒麟,江晓萱心疼难捱,哽咽道:“你为什么不分辩?为什么任由别人污蔑你?” “虽然她是污蔑,可是喜儿确实是因我而死。” “因你而死,和被你杀死,完全是两回事,你这么冰雪聪明的人,难道搞不清楚这个道理么?”江晓萱愤然。 “可是……”玉麒麟淡然的道:“我怎么给元宝解释这些呢?” 江晓萱无言以对,只能默默流泪。 一旁,顾长风虽然听不懂俩人深意,只知玉麒麟无辜,也陪着江晓萱蹲下身子,可怜巴巴看着她道:“晓萱,你看,上次咱们一起坐牢还是在东潞河的时候,这才几天功夫,你又进去了……”他本是想宽慰的,可是,笨嘴拙舌的,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说完后,自己才又发觉不对,连忙捂住嘴巴。 看到他懊恼的样子,玉麒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在东潞河的时候……” 三人不约而同想起东潞河的快乐时光。 “真不敢相信,东潞河那段快乐的记忆,仅仅是三天前。”江晓萱低声叹息。 一个人影在走廊另一边晃了晃,顾长风望去,却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当即便张口唤道:“元宝!” 玉麒麟闻言,猛的抬头看去,却见那人遥遥的站着,昏暗处,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顾长风却是愤慨的站起来怒道:“元宝,你到底搞什么鬼?你明明一句话就能把晓萱放回家,为什么偏要把她关在这么个又冷又脏的地方!晓萱还是不是你母亲子?你快带她回家!” “我没有杀人。”玉麒麟忽然开口,“罪名不洗脱,我是不会出去的。” 顾长风愕然。 金元宝不答话,一步一步走到牢房跟前,隔着栏杆凝视玉麒麟。 玉麒麟不由自主站起,回望着他。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看着栏杆外骤然憔悴不少,风流气质尽失的金元宝,玉麒麟心如刀绞,几番开口,最终颓然。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离开我?”金元宝再次耐心发问。 玉麒麟低头,肩头微微耸动,似乎是在抑制情绪,片刻后,她慢慢抬起头来,眼神平静无波:“我不能告诉你。” 望着玉麒麟平静憔悴面容,金元宝眉头缓缓皱起,却是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当日,金元宝带了一众衙差到金府调查,事无巨细,不分贵贱,将金府所有的人包括金夫人,都挨个盘查了一遍。 一直到深夜时分,他依旧坐在书案前仔细研究各人口供。 看着他不时端起手边一杯色如墨水的浓茶,喝一口,揉揉眼睛,继续看下去。阿福犹豫半晌,开口劝道:“:少爷,再熬就鸡叫了,您安歇吧,好歹睡上两个时辰,明天再继续……” 金元宝充耳不闻,丝毫没有表示出听见了的意思。 “少爷……” 可金元宝依旧是不动。 阿福无奈,长长叹了一口气,退了下去。 清晨时分,阿福小心翼翼的打起门帘,金夫人缓步走进屋来。一抬眼,便看见金元宝胡子拉碴、眼睛通红、衣衫不整的模样,显然一夜未睡。 她皱了下眉,转头吩咐:“抬进来吧” 两个丫鬟抬着一桌清粥小菜默不做声入内,摆好,施礼退下。 “元宝,吃点早饭,吃完了再做事。”金夫人温言劝道。 金元宝抬头欲拒绝,可是却对上了金夫人关切的目光,又见那小桌上的菜色,都是自己爱吃的口味,可见是金夫人精心准备的…… 他思忖一下,放下手中东西,坐到桌前开始用饭。 母子俩人,一直都不说话,直到金元宝用完,金夫人方才开口:“一会我去给府尹大人递个条子,叫他把晓萱放回家。” 金元宝放下碗筷,一口否定:“不行。娘,这件事你不要管,我自有分寸。” “你……”金夫人放缓语气,强压火气,“这件事我自然要管。我堂堂金府少夫人,竟然因为一个丫头的死被收监,像什么样子?府尹大人糊涂了,难道你也跟着糊涂?一句话的事何必要这样拼命,还累得我们金府在京城成了笑柄。” “别人怎么想我不关心,我是捕快,我知道晓萱没有杀人,我要找到证据,为她洗脱罪名,就这样。” 金夫人气极,不及反应,金元宝又补上一句:“晓萱这样爱憎分明,怎么肯不明不白的就走出监牢?她宁可坐一辈子牢也不会愿意背负罪名。您不用说了,这件事交给我。” 门外,柳倩倩一直静静的站着,不敢进门,可是,却没想到,会听见金元宝这样维护玉麒麟,脸上当即便显出掩不住的妒色。 金夫人听言,却是怒极反笑:“你为了顾及她的心情,宁可置我金府颜面于不顾,元宝,我很失望!” 金元宝听到母亲动气,一阵不忍黯然,终于还是控制住,简单解释:“娘,我是捕快。” “表哥……” 此时一直站在后面的柳倩倩怯生生开口,想要劝他。 金元宝闻声,当即一眼冷冰冰的眼刀扫向她。 柳倩倩当即便吓的噤声,不敢再说什么。 金元宝想开口说些什么,看着柳倩倩躲在金夫人身后,终归还是忍住。只冷淡的道:“倩倩,你还是回去吧,没事不要乱跑。” “呵呵……”金夫人冷笑:“这是叫我也没事不要乱跑?好!倩倩,咱们走!” 柳倩倩跟着金夫人走后,不免又被金夫人训了几句,心情烦闷的朝自己的院子走来,谁知,刚进门,便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倩倩,过来。”柳倩倩如梦初醒,看见兄长脸色,犹豫,不情不愿跟着柳文昭进书房。 “这几天,你还是给我在屋子里好好待着,不要乱跑,知道了么?”柳文昭的声音很少冷硬。 又是不要乱跑?柳倩倩猛然抬头,嘴角挂上一丝讥讽笑容:“为什么?哥哥你为什么突然要把妹妹关起来?难道我在自己家里走走,也是乱跑?” 柳文昭一阵怒火,压低声音。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衙门指证少夫人杀了喜儿?” 柳倩倩听言,毫不留情的道:“哥哥,你就直接说江晓萱吧,别一口一个少夫人,口不对心,我都替你累!” 心思猛然被妹妹揭破,柳文昭有些恼羞成怒,“胡闹!总之我不许你再妄生事端!” “我没有!”柳倩倩也提高声音,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元宝不是说他是捕快凡事讲证据么?我有证据为什么不提出来?她江晓萱就是凶手,凶手……” 话还没说完,脸上,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耳光,柳倩倩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雪白的脸立刻红肿起来了。她愕然的捂着脸,睁大眼睛看着柳文昭,像是不敢相信。 柳文昭脸色如冰,目光阴寒,打她的手,正缓缓放下,掌心处,一片微红。 “江晓萱她不是凶手!倩倩,哥哥知道你的心思……”柳文昭似乎是有些心虚内疚,避开她的眼神,情真意切的劝道:“只是命中如无莫强求,金元宝他心里没有你,你再出尽招数,他还是不会对你动心。” 柳倩倩摇着头,缓缓的站稳,喃喃的叫了声:“哥哥……”可是,随即,眼神却异常明亮,“哥哥,妹妹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同样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江晓萱她心里也没有你,您再使尽招数,她还是不会对你动心。” 柳文昭如遭鞭打,脸色苍白。 “对,我就是喜欢元宝哥哥,我不管他心里有没有我,只要我能站在他身边,填房,续弦,甚至,小妾,我都愿意!只要他身边没有这个江晓萱!”柳倩倩说罢便夺门而出,竟然罕有的,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看着妹妹决绝背影,柳文昭一时竟然无法反应。 半响,阿贵悄悄走入。 “主人?” 柳文昭回神。 “小姐话说的伤人,可是一点也没错。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少夫人,此时有个替罪羊,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阿贵的声音很轻,却是不容置疑。 柳文昭心神巨震,看着阿贵。 “我知道主人心里有她,只是小姐说的好,少夫人心里何尝有过主人?主人,这不是你可以儿女情长的时候,一边是一个心里没有您的女人,一边是您柳家的复兴大业,孰重孰轻,您要想清楚。” 柳文昭闭眼,心中的矛盾,挣扎,一起涌上来,憋闷至极,让他恨不得立即将胸膛撕开来。 “其实您只要静观其变就好。毕竟,少夫人如果伏法,和少爷的婚约自然解除,到时候,您未必没有机会把少夫人换出来,这样,是您的人终究还是您的,是不是?” 柳文昭猛然领悟,不由喃喃出声:“对,是我的人,终究还是我的……” 次日清早,阳光正好。 府尹衙门前川流不息,做生意的逛街的发呆的,热闹非凡,却无人敢上衙门门前闲逛。 衣饰华贵仪态万方的柳倩倩迤逦来,面色笃定带着一丝冷笑,径直走向府尹衙门。 众人视线渐渐被她吸引,议论之声嗡嗡,人群聚集。 俩个站在门口打瞌睡的衙役也被惊醒,正要阻拦,却见柳倩倩气势十足走到鸣冤鼓前,拿起鼓槌。 随即,毫不迟疑的,抬手击鼓! 众人哗然。 衙役一愣,按规矩大喊。 “击——鼓——喊——冤!” 金元宝在自己书案前忙碌,对外面喧嚣充耳不闻。忽然,室内渐渐寂静,金元宝抬头,见众同事神色复杂看向自己,他心中渐渐涌起一种不祥预感。 王强拿着一方纸张走进,轻轻将其放在金元宝案上,“头,对不住,府尹大人叫我送来手谕。有人刚刚击鼓,说,尊夫人的那个案子证据确凿,要求府尹大人必须法办,不得徇私纵容凶手。围观的百姓太多了,不定什么时候就传到御史耳朵里,府尹大人现在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限你三日内给个结果,不然,就只好把尊夫人递解到刑部了。” 金元宝凝视手谕上鲜红大印及三日字样,原本就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似乎变得更红了。 王强同情的按按金元宝肩头,离去…… 屋中众人见状,也都互相对视一下,默默离开。 盯着那手谕半晌,金元宝缓缓支撑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欲坠,只觉得眼前昏暗,好一会儿,才站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闭目养神。 静静的,在黑暗中沉浸了许久,金元宝才猛然睁开眼睛,唤道:“王强,帮我备好酒好菜!”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 玉麒麟抱膝靠在墙角,仰头看着天窗外那一弯皎洁的下弦月,心中不由得想起上一个月圆之夜,他与她萧舞相随的场景…… 忽然,牢房门上的铁链“哗啦哗啦”的响动起来,玉麒麟闻声望去,却见金元宝拎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 才一日不见,他竟然这样憔悴了么? 玉麒麟看着他脸上的胡茬,看着他深锁的眉头,心,揪了起来。 金元宝看了她一眼,默默无语,将酒菜一一摆放在地方,撩起整洁长袍径直坐在地上,斟满酒杯。 “办案办累了,陪我喝几杯。” 玉麒麟眼底滑过一丝讶异,却没说什么,默默举杯。 俩人默默喝酒。 酒过三巡,两人似乎都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感觉后,金元宝这才状似无意的笑道:“你知道吗,我做捕快这么多年,最怕的就是这种简单的案子。” “哦。” “不怕手段复杂,就怕简单。越复杂线索越多,而喜儿这种案子,遇见,掐死,扔进河里,整个过程恐怕都不会超过一盏茶……”金元宝摇摇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太难破了,太难了。” 明明是玉树临风无比在乎模样的人,可这会儿,却是衣冠整洁而面容浮肿…… 明明是一说起案情来,便侃侃而谈信心满满的人,可这会儿,却是神色黯然毫无自信…… 玉麒麟看着他,心中难耐至极……一颗心脏,就像是缠绕着的线球,现在正有人缓缓的,顺着线头抽丝拔线,粘连着血肉,疼得让人窒息,却又无可奈何…… “平时嫌你话多,现在还真不习惯……她跟着你嫁过来,一个卖了死契的丫鬟,无亲无故,无冤无仇,连金府都不能出,身边交往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最亲近的人恐怕就是你……”金元宝自嘲一笑,“说起来,还真是你的嫌疑最大。” 听到他这么说,玉麒麟只觉得那线球上,突然又打了结,硬硬的硌了她一下。 她悲戚一笑,道:“我也知道,我看起来嫌疑最大。” “对。”金元宝一饮而尽。 看着他下巴上没有刮尽的胡须碴,玉麒麟温柔的替他满上一杯酒。 金元宝端起酒杯,微微烦躁:“三天,我还有三天时间。” 玉麒麟一愣,抬头看着金元宝:“三天什么?” “府尹大人下令,三天后还不能证明你清白,就把你解到刑部去。到那个时候……”他颓然的摇摇头,“我就鞭长莫及了。” 刑部?府尹?怎么会牵扯出这么多来?玉麒麟愕然。 “三天。我要在三天内找到线索。” 他话语里的绝望和挫败让玉麒麟心痛难以自抑,终于开口。 “没关系,我不怕。” 可是,她的安慰反而激怒了金元宝。 金元宝冷笑,讥讽:“是啊,你是不怕,死到临头你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你收拾包袱要走,你当然不怕。” 玉麒麟无言以对。 看着昏黄光线下玉麒麟秀美轮廓,金元宝放下酒杯,轻声发问:“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充满期冀,甚至一丝恳求。 玉麒麟攥紧拳头,看着他,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我不能告诉你。” 金元宝不语,一阵愤懑不解,半响后,他竭力平静起身,低头看玉麒麟,离开。 眼泪无声落下,玉麒麟只觉得,在这一瞬间,线球被撕扯干净,整个胸腔,空落落的了,似乎,只剩下冷冷的空气…… “即使别人都不信你……我信你。” 他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难过,没有多说,只是在离开的瞬间,丢下这样一句话,便决绝的离去了。 到了现在,他还是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自己么?玉麒麟独自跌坐地上,泪流满面。 金元宝离开牢房后,便直奔殓房,屋中昏暗的灯光下,喜儿的尸体盖着被单,安静躺卧,就像睡着了一样。 金元宝站在长桌前,轻轻将被单揭开一角,仔细查看。 喜儿颜面已清洁干净,安详,冰冷,无生气。 他专心致志凝视喜儿尸体,不带一点对死亡的恐惧和厌恶。他的视线逐步掠过喜儿的脸,手,遂即落回在脖子扼痕上。 手?金元宝又仔细看了一遍那只收,目光渐渐明亮。 半夜三更,府尹衙门前,突然鼓声大作,府尹大人正抱着小妾睡得美滋滋的,冷不防的传来这一阵鼓声,倒把他吓了一大跳。 “哪……哪个王八蛋,大半夜的!!”府尹怒极,大喝:“来人,去给我看看!” 门外立即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片刻后,鼓声戛然而止,随即奴仆在门外道:“大人,金元宝敲鼓鸣冤。” “啥?”府尹叹了口气,起身穿衣,“唉,又是金家这位大少爷!” 片刻后,府尹穿了一件便衣走进衙门,金元宝正负手而立,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听见府尹的脚步声后,他立即转过身来,微微侧身低头请罪,“府尹大人恕属下深夜打扰之罪。” 府尹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却是疲倦的挥挥手道:“不敢,不敢,习惯了。元宝,又是什么事?尊夫人那件事,不是我不愿行方便,是你自己一开始给人家抓了把柄……” “大人!”金元宝打断道:“大人,我娘子是无辜的,请你放人!” 府尹一愣,淡淡道:“元宝,捕快要讲证据。” 金元宝目光明亮,一脸疲惫竟是掩不住他的兴奋和自信:“我有证据,我娘子不是凶手!”rs 第一百零八章 沉冤昭雪 大牢里阴寒湿冷,玉麒麟双手抱着膝盖圈坐在牢房墙角,虽然疲惫但是面色平静。 门口传来锁链被打开的声音,她慢慢回头,走廊那边,投过来一束阳光,直直的照进了她的眼里,她微微不适的眯起眼睛。 只见金元宝一个箭步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放松下来。 她看着他,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抬手缓缓的抱住他,轻声唤他的名字:“元宝……” 听到玉麒麟的声音,金元宝才缓过神来,放开玉麒麟,两人四目相对,虽然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劫后余生的喜悦却让两人一时无语。 良久,金元宝才拉起玉麒麟的手,打断两人的沉默:“我们回家。”说罢,拉着玉麒麟就要出去。 玉麒麟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脸上满是疑惑,明天就是第三日了,难道,他心急,想要违背府尹的意思? “我都查清楚了,你是无辜的,我们走吧。”金元宝轻轻摇了摇她的手。 看到他眼底的自信和欣喜,玉麒麟这才微微一笑,点头。 他终于还是查到了,不愧是金元宝。 玉麒麟笑着笑着,突然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看到她苍白憔悴的脸色,金元宝心疼不已,当即便不作他想,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走出牢门。 “夫人,夫人,少爷和少夫人回来了。”阿福高兴得连通报都忘记了,直直的冲进大厅里。 金夫人与柳文昭在商量着什么,一听到阿福这话,当即便皱起了眉头,不满的喝斥道:“回来就回来,急急忙忙的,成何体统!” 阿福不想自己撞在了枪口上,顿时噤若寒蝉。 柳文昭对金夫人的反应感到疑惑。 随即,金元宝领着玉麒麟走进大厅,两人上前向金夫人行礼,齐声唤道:“见过娘亲。” 金夫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二人一眼,一语不发。 空气,好像瞬间凝固起来了。 金元宝等了半晌,连忙用手肘撞了下玉麒麟,玉麒麟看一眼面端坐在上座的金夫人,反应过来,连忙磕头道:“儿媳不孝,这段时间让娘担心了。” 二人的小动作,自然是尽数落入了金夫人眼里,她淡淡然道:“回来了就好。这次的事就算过去了,闹腾了这么久,金家的脸也算是丢尽了,以后你就安安分分地在家待着,不要再出什么乱子。” 玉麒麟听言,心急的辩解道:“这件事本来就是官府失职,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把我当犯人抓走,我是被冤枉的。” 没想到她竟然还胆敢顶嘴,金夫人脸色不悦了几分,“即使是这样,做事也不能全然不顾金府脸面,经过此事,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我们金府。” 玉麒麟还想上前理论,却被金元宝拉住,只得压抑住,小声道:“儿媳谨记娘亲教诲。” 金元宝见状,也帮腔道:“娘,这次的事情晓萱也不想的,至于金家的脸面,清者自清……”金元宝突然意味深长的看向柳文昭,“只要抓到真正的凶手,一切谣言自会不攻自破。” 感觉到金元宝的视线,柳文昭不由得心里一惊,力持坦然地道:”是啊,姑母,弟妹这次受了不少委屈,我这就吩咐厨房炖汤,给弟妹压压惊。” “嗯。”金夫人冷淡地点头,“你去处理就好。” “谢谢娘!”玉麒麟说罢,感激的看向柳文昭,“让表哥费心了。” 柳文昭一副坦荡的样子,眼中充满关切地与玉麒麟对视,金元宝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当即便起身一挡,笑道:“多谢表哥对我娘子的照顾!不过……”他眼神颇有深意地看着柳文昭,“我想接下来表哥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恐怕自顾不暇。” “这是文昭分内事,理应做好。”柳文昭谦恭的道。 金元宝冷冷地看了一眼柳文昭,转而跟金夫人说话:”娘,我和晓萱先回房了。“ 金夫人闻言,拉过金元宝的手,心疼的打量着他,“你也好几晚没有合眼了,赶快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再让娘担心。” “让娘担心,孩儿实在是不孝。” 金夫人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你们下去吧。” “是。”金元宝说着就拉着玉麒麟离去了。 两人回到方中,金元宝心中有气,自顾自坐到桌旁。 玉麒麟跟着在金元宝的对面坐下,疑惑的问道:“你跟表哥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你一回来就关心其他人,都没有话想跟我说吗?”金元宝很是不爽。 听出他又在吃干醋了,玉麒麟心中却是甜丝丝的,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喃喃道:“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恐怕还在牢里……” “不要说我不爱听的。” “那……”玉麒麟抬头看向他,“那你想听什么?” 金元宝深深地望着玉麒麟:“现在已经证明喜儿的死与你无关,那你为什么要走?” 没想到,他竟然又翻出了这件事,玉麒麟刚刚的甜蜜感瞬间消失,别开头不去看他,淡淡道:“这件事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都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金元宝有些生气了。 玉麒麟闻言,干脆转过身背对着他。 金元宝伸手将玉麒麟掰回到面前,逼着她与自己对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玉麒麟拂开金元宝握着自己肩膀的双手:“如果你是要问这件事,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再问多少遍都是一样。”她努力逼自己正视金元宝的眼神。 金元宝眼中满是不解和探究,奈何玉麒麟掩饰的太好,饶是他观察入微,也不能从里面看出什么。 金元宝无奈,首先败下阵来,努力扬起微笑:“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追究了。你以后不许想些乱七八糟的,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 玉麒麟看着金元宝,还想说什么。 不等玉麒麟开口,金元宝突然倾身在玉麒麟的嘴唇上吻了一记,邪邪一笑:“我去查案了。看看你的黑眼圈,赶快去休息,小心我不要你。”说完就往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玉麒麟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喃喃的自语,道:“元宝,可不可不要对我这么好……”rs 第一百零九章 新的线索 金府的府邸大,厨房自然也大。 金府的厨房位于西南角,将原本的六间屋子打通成一个极大的通间,门口有个极大的晒坪,可以晒晒干货什么的。 早饭过后,午饭还早,正是厨房里闲着的时候。 一屋子的婆子丫鬟闲得无聊就开始窃窃私语八卦起来了。 “少夫人回来了,真是谢天谢地啊。” “你听说了没,杀害喜儿的人,手上戴着一枚戒指…” “戒指?”一个丫鬟听言,当即兴奋起来了,凑了过去问道:“啥戒指啊?” “我还听说,柳管家最近刚丢了一枚戒指。” “大家都在传,那枚戒指就是柳管家的。” “嘘……”一个婆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左右看了看,道:“小心隔墙有耳。大户人家是非多啊,别把自己也牵扯进去了。” “是啊”一个小厮点点头,“喜儿估计就是知道的太多,被人——”说着,他把手放到脖子上,做了个杀头的姿势。 “咳咳!” 一声沉闷的咳嗽声响起,众人当即一惊。 柳文昭阴沉着脸走近厨房,眸子仿若寒冰。 “柳……管家。”众仆役们心慌起来。 柳文昭脚步一顿,面色微缓,随即淡然的一笑,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依旧是那个和煦亲切的柳文昭,“今日中午,夫人要在偏厅宴客,不能有丝毫马虎,菜单已经下来,赶快安排人去买,还有孔大人口味偏甜,你们要注意一下。” “是……” 众人还敢说什么,只有诺诺的应声。 柳文昭交代完就出了厨房往别处走去,待他走远之后,众人又聚在一起对着柳文昭指指点点。 “跟没事人一样。” “就是说啊,真是奇怪。” 柳文昭满腹心事的踱回自己的房间,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树荫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眉头越锁越深。 他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光秃秃的手指,似乎是在给背后的阿贵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千算万算,还是百密一疏,那天我办完事,总觉得遗漏了什么,想不到,金元宝还是查到了这个线索。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 阿贵听言,上前一步,宽慰道:“就算找到那个戒指也不能说明什么。谁还没个丢三落四的时候?” “丢三落四……”柳文昭若有所思。 他坐在窗边沉思了一会儿,转身走向书桌,坐下,提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寥寥几笔,片刻后,他便绘出了一个戒指图样。 他把图样交给阿贵:“找工匠仿照这个图样再做一枚戒指,火速加急,立刻办好。” “是。” 深夜,一连晴了好几日的天,竟然下起了毛毛雨。 阿贵背着手,走进一件下人的屋里。 下人赵四迎了上来,“阿贵,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阿贵顺手把门关上,和蔼笑道:“阿四,最近做的不错啊!” “托您的福。”赵四自然是知道阿贵是柳文昭面前的红人的,而且平日里也受他不少照付,当然对他客客气气的。 “老家还有什么人?”阿贵状似无意的在桌边坐下来,目光落在桌上的茶具上。 “家里没别人了,我光杆一个,多亏柳管家照顾才进府做点杂役。”赵四憨实的笑着。 “没人好,没牵挂。柳管家看你最近做工卖力,特地让我来奖赏你。”阿贵阴鸷一笑。 一听这话,赵四眼睛一亮,点头哈腰的道:“多谢柳管家,多谢贵侍卫。” 阿贵抬手提起茶壶,往茶杯里倒满茶水,随即从自己怀里取出一个药包,打开,把里边的药粉抖进茶杯,端起来摇晃了两下。 “喏,喝了它。”阿贵笑着将茶杯举向赵四。 水杯里的水兹兹的往外冒气,俨然是毒药! 赵四大惊,还没来得及反应,阿贵已经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钳制住他,举起手中的茶杯,用手抬起他的下巴,挤着他的嘴,把水灌进赵四的嘴里,顺手将水杯一扔。 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贵……贵……”赵四卡住自己的脖子,身子扭曲着,脸上的表情转为痛苦,忽然“啊”的一声,一口血从他口中喷出…… 阿贵将手一松,赵四的身子便软软的跌在了地上。 看着他的尸体,阿贵冷冷一笑:“反正你也光杆一个,帮你脱离苦海,就是柳管家的奖励。” 随即,阿贵开始在屋子里四下打量,左翻翻,右翻翻,他看准了一个箱子,跑过去打开箱子,里面都是衣服和鞋子。 他将衣服小心翼翼的挪开,箱底空出了一块位置后,从身上取出一枚戒指和一叠纸张,放到箱子里,把衣物盖到上面,顺手从里面拿了一只鞋子,然后把箱子盖上。 忽然,门外传来走路声,与死者住同一屋的下人阿木伸着懒腰已经走到门口。阿贵瞄了一眼那人影,立即从后面的窗户跳窗逃走,阿贵刚从外面将窗户关好,阿木已推门而入。 阿木一进门便看见赵四倒在地上,看了一眼,随意的道:“又喝醉了啊?” 可是,随即发现地上似乎有斑斑血迹,他紧张的走过去,推了推赵四……当看清了以后,阿木失声尖叫!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金元宝放下手中的书,有些愕然的看向窗外的天空。 这时,柳文昭推门走了进来,微笑着道:“元宝你在这里?我还想少夫人刚沉冤得雪,你们多日未见,你大概是来不及的陪伴佳人左右,没想到竟然还在伏案苦读。” 见是他,金元宝又将头埋下看书,淡淡道:“柳管家有什么事?说吧。” 柳文昭被他的冷漠噎住一下,迅速掩饰淡淡不悦,坐下道:“府上有人传言,喜儿的死跟一枚戒指有关?” 金元宝下意识的看了看柳文昭的手,柳文昭的手下意识缩了一下:“我在喜儿的脖颈上发现了一枚男式戒指的勒痕,这就排除了晓萱作案的可能性,只要找到戒指和它的主人,即可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怎么柳管家有线索给我?” 柳文昭见状,却是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道:“见微知著,元宝不愧是第一神捕……”随即,开门见山的道:“我有一枚常戴手上的戒指不慎遗失,已有多日未见,不知和本案有无关联。” 金元宝精神集中,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最后见到戒指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寿宴那晚,当晚寿宴,我把戒指放在书房里,等寿宴结束,我回到府中,正要戴上,却发现不见了。” “这枚戒指可是你柳家的传家之宝,你天天戴在手上的东西,居然丢了这么久你才发现?” “恰恰是天天戴在手上的东西,我过于习以为常,才没有立刻意识到它已经不在手上,加上从夫人寿宴开始,到少夫人入狱,府里事情不断,我整日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无暇他顾。直到今天听下人议论此事,这才知道此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你的意思是……”金元宝眯起了眸子,“有人进了你的书房,偷了你的戒指,戴着它杀了喜儿?” 柳文昭只是淡然一笑,道:“我只能说戒指放在书案上不会自己长腿跑了,至于偷戒指的人是否就是杀喜儿的凶手,要靠元宝你来查明了。” “这个可不太好办……”金元宝打量着他,“每天进出你院子回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照这么说,恐怕全府上下都有嫌疑。” “我也是考虑到这个,才没有贸然声张。” “那你可有证人证明你将戒指取下?” “没有。”柳文昭摇摇头,“当时我也只是顺手拿下,并没有人在场。” “既然没有人证,可是很难洗脱你的嫌疑。” “是啊,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这该如何是好?”柳文昭一脸的遗憾。 “此事牵扯到喜儿之死,事关重大,任何可疑的人或事,我都不会放过。”金元宝静静的盯着他,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你身为捕快要秉公办事,连自己妻子都能下狱——我当然理解。”柳文昭淡然一笑,脸上没有任何的异常。 金元宝沉下脸,柳文昭微笑无辜回望,室内一时寂静。 此时阿福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脸色苍白的大喊:“报……报告公子,大事不好了!管马的赵四七窍流血,死了!” “什么?”金元宝一惊,“快带我去。” “怎么会这样!”柳文昭一脸的愕然,道:“我也去!” 三人快步走到赵四的房中,这时,赵四的尸体已经被阿木翻了过来,平躺在屋子正中央,面目扭曲,七窍流血,似乎非常痛苦,旁边是碎落在地的茶杯瓷片和一地的水迹。 金元宝色凝重,环顾房间一圈,没有发现打斗和房间遭到破坏的痕迹。走到窗台底下,发现窗户并没有从里面反锁,不禁盯着窗户多看了几眼。 金元宝皱了皱眉,又继续查看,却发现窗户边种着几盆盆栽,金元宝用手一摸,还有湿意,显然是刚浇过水。 他转身看向阿木,问道:“这是你种的?” “不是我!”阿木连连摆手,道:“是赵四种的,他每天都要侍弄一番的。” 金元宝一边环视屋子,一边道:“屋内丝毫不乱,说明不是自杀就是熟人作案。”,随即又蹲下身子,带上手套,仔细查看了赵四的尸体,喃喃道:“七窍流血而亡,面目扭曲,应该是服毒而死。不过具体的还要仵作验过了才知道。”说罢,轻叹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环顾屋内。 柳文昭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问道:“元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说着就要迈步走进来。 “慢着!”金元宝把手一挥,指着柳文昭的脚下,“一步也不要近前来。” 无奈,柳文昭又将迈出去的那只脚缓缓抽了回去。 “少爷办案,不喜欢任何人打扰。”阿福连忙对柳文昭小声解释。 金元宝在屋里的边边角角搜索,最终目光落在墙角的箱子上。他走过去,小心仔细的翻开箱子盖,使劲拨拉几下,一枚玉雕戒指便滚落出来!他皱了皱眉,随即又发现了在箱子底下压着的拮据。 金元宝伸手将那戒指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随即慢步走到柳文昭近前,把戒指递到柳文昭面前。 “这!这不是我的戒指么?”柳文昭一脸的吃惊,“怎么会藏到了赵四的屋里?” 金元宝不语,随即又将那借据取出,仔细的翻看。“丁卯年丁卯月乙寅日,赵四借牛五银子五两,以此为据。丁卯年甲丑年壬申日,赵四借胡六银子十两,以此为据……”金元宝读完借据,低头看着死去的尸体,面色凝重。 柳文昭听言,扼腕叹息道:“看来赵四欠了不少外债啊。” 阿福便顺口问道:“会不会是欠一屁股债才想起偷柳管家的戒指来?” 柳文昭这会儿,自然巴不得有人给他台阶,当即便顺杆爬起来,“有这个可能,临时见财起意吧?” “长本事了?要不要你来做这个捕快?”金元宝目光犀利的瞪向阿福。 阿福一吐舌头连忙退缩到后面。 “你意思是说赵四偷了你的戒指?”金元宝看向柳文昭。 “要不我戒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突然想起喜儿和赵四前后脚的死,又都跟财物有关联,不知道这事跟喜儿的死有没有关系?”柳文昭一脸的愕然。 金元宝紧锁眉头:“阿福,去问问喜儿和赵四平日里有无往来。” “是少爷,我这就去探听。” “真想不到……”柳文昭遗憾的看着地上的尸体,道:“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这时下定论,恐怕为时尚早,死者只是偷窃为何要对喜儿痛下杀手?”金元宝眸中光芒隐现。 “可能是喜儿目击了他的作案过程。” 金元宝抬头看着他,目光灼灼,“这只是你的推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或证人证明。” 柳文昭无法反驳金元宝的质疑,回头冲着阿贵使眼色,阿贵会意,上前道:“少爷,有一件事我当时没有细想,现在看来应该是跟本案有关。” 金元宝扬眉:“哦,你讲。” “夫人寿辰那天,我照例巡逻,经过柳管家书房外的时候看到喜儿慌慌张张的走进假山里,当时我觉得奇怪,江家夫人来访,喜儿怎会在此?本想上前询问,可是前面又传来二殿下驾到,我只能回到前厅安排安保事宜,后来好像就再也没有见过喜儿了。” 柳文昭听言,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样事情就合理了,喜儿在我书房外见到了偷窃的死者,于是死者将她推进河里杀人灭口。” 金元宝瞟了一眼柳文昭,把视线移到阿贵身上:“你确定?” “事关人命,阿贵不敢妄言。” 金元宝眉头紧锁,无言。 柳文昭见状,客气道:“此案扑朔迷离,错综复杂,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我办案,从不需要别人帮忙。”金元宝冷冷的看向他。 “那我不便再讨饶少爷办案,还是先告辞了。”柳文昭说罢,一抱拳走了,阿贵紧跟其后离去。 金元宝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柳文昭的背影,若有所思。 安排阿福处理后面的事情后,金元宝便疲惫地回到新房。 玉麒麟老远便站在院子门口等着,一看见他,便焦急地迎向前来:“凶手抓到了?” “嗯。”金元宝无力点头。 “他为什么要杀喜儿?”玉麒麟急问。 “喜儿在母亲寿辰那天撞破了他盗取财物,他才杀人灭口。可是我觉得此案尚有疑点,阿贵说在你母亲到来时,喜儿慌慌张张地躲入假山中,这实在是不合常理。你母亲来的时候喜儿不是应该去前厅迎接吗?” 金元宝径自向玉麒麟诉说着自己心理的疑惑,完全没有看到玉麒麟已经面色苍白。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玉麒麟深受打击,喃喃自语。 看到她眼中的脆弱,一阵心疼,伸手揽过玉麒麟,宽慰道:“我知道喜儿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这件事实在是与你无关。” 玉麒麟怔怔地任由金元宝抱着,耳边一直回响着金元宝刚才的话。 “你母亲到来时,喜儿慌慌张张地躲入假山中。” 心乱如麻…… 玉麒麟挣脱开金元宝,径自走到里间,合衣在**躺下。 看着她萧落的身影,金元宝只剩下深深的无奈。 躺在**的玉麒麟泪流满面,嘴里一直呢喃着“对不起”。 他心中不忍,连忙上前安慰,侧躺在她的身边,伸手抚摸着她的脊背,道:“你不要这样,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 “如果不是我,她不会死。”也许是心里的苦闷压抑了太久,玉麒麟突然爆发,大喊起来。 看到她这几近发狂的样子,金元宝完全不能理解:“这怎么能怪你,你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这样的事也往自己身上揽。” “你出去,不要管我。”玉麒麟说着将金元宝推出去!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金元宝只觉得自己好像也被她关在了心门之外。rs 第一百一十章 为你而为 次日一早,金元宝到府尹衙门中区做结案陈词,府尹一边听一边点头…… “从目前线索可以得出结论,金府下人赵某赌博借贷,因无力还债而偷了柳文昭的扳指,被丫鬟喜儿发现,赵某铤而走险杀死喜儿伪装成自杀,后事情败露,畏罪服毒。”金元宝慢慢的叙述道。 “好,好,好!金捕快所言极是,证据确凿啊!”府尹大人兴奋的一拍桌子,让在场昏昏欲睡的衙役吓了一跳。 金元宝听言,却是微微一笑,“大人不觉得这个逻辑太顺理成章了吗?” 府尹大人一惊:“顺当然好啊,说明这案子破了啊!” “可赵四的死、戒指的出现、河边的鞋子……我总觉得这是真正的幕后凶手故意将证物一件件抛出、引诱我们偏离真相的小把戏。我以为本案尚有诸多疑点尚未查清,还不能定案。如果死者因为害怕事情将被戳穿而决定畏罪自杀,怎么还有心情侍弄花草,这绝对不是一个将死之人会做的事情。”金元宝慢慢分析道。 “元宝,你案子办的很好,本案已结,无需多言。”府尹大人一摆手,便站起身子来,俨然是要离开的样子了。 金元宝连忙拱手拦道:“大人,此案还有蹊跷,待大人给我几天时间仔细查明——” 府尹大人却不耐烦一摆手打断:“案子已结,退堂。”说着,便起身离去,只剩下金元宝无奈的站在那里。 金元宝一路带着心事回到松竹园,刚进卧房门,便见玉麒麟倚在窗边看着远方出神。 平日里常挂在唇边的微笑没有了,甜甜的小梨涡也消失不见了,白皙的皮肤像是蒙上了霜,一点血色的都没有。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心凉。 明明是坐在他面前的,可就是让他感觉到,她越来越远了,远得仿佛随时就能离开。 一种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口,他想要关怀她,可是,一张口,话又变了味儿,“杵在那里干嘛呢?相公回来了也不过来迎接一下。” 玉麒麟闻声回头:“你回来啦。” 见她回神,金元宝心头欢喜,当即便更加拽的扬眉道:“嗯,我渴了,给我倒杯水。”说完就看着她,等着她发作。 却没想到,玉麒麟竟然乖乖的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他。 金元宝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茶水,面前这个人,还是玉麒麟么? 玉麒麟却装作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倒完茶之后就往门口走。 “你去哪?”金元宝忙问。 “我找雪儿姐姐有点事,要出去一下。”玉麒麟淡淡回道。 “我一回来你就要出去?”金元宝伸手去拉她,试图找回以前两人相处的模式,“江家没有教过你要“以夫为天”吗?乖乖待在房里那都不许去。” 玉麒麟却淡淡的将手抽出来,“我去去就回。” 看到她这冷静至极的模样,金元宝只觉得心里酸痛难耐,当即便站起来,不再嬉皮笑脸,正色问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吗?” “没有。” “那你最近怎么回事?是在躲我吗?” 他连连的逼问,像一把把利刃扎进玉麒麟心中,她哽咽了一下,压抑住这种痛苦,淡淡的丢下两个字,“没有。”便径直离开了。 玉麒麟神思恍惚的走到花园中,路过园中人工湖时,看到那一角飞檐的亭子,便迈步走上亭中,慢慢坐下,斜靠在栏杆边,遥望夜空。 夜风扫面,璀璨的繁星洒落在夜空中,不见月光,却也很是明亮…… 看着那仿佛会流动一般的银河,玉麒麟的心,慢慢的畅然一些,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星星谷时的场景,他们欢笑,他们打闹……是那么的尽兴,那么的快乐,那么的幸福…… 可是! 玉麒麟的手紧紧攥了起来,这些都不属于她,这些都是她偷来的骗来的幸福!不属于她! 一抹倩影在远处停下,细细的看了一眼亭中的人,微微叹了口气,走了过来:“麒麟……” 心绪猛的被打断,玉麒麟慌忙回头,便看见江晓萱一脸忧愁的看着自己,她这时候,才发现,脸上凉凉的,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出的泪…… 玉麒麟慌忙将眼泪拭去,勉强撑起笑容,“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还说我……你自己呢,坐在这里发什么呆?” 见她眼眶泛红,眸中尚有哀戚之色,玉麒麟心头一紧,问道:“你听说了?” “嗯……”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玉麒麟心头压抑感更多了几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这样才能让心中哽咽的感觉缓解几分。 两人静静相伴,看着夜空发呆。 半晌,玉麒麟才强打起精神道:“我想过了,这件事必须有一个结果,喜儿已经死了,我不能再让你留在这里,三天后金夫人要去陆大人家赴宴,你赶紧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那你呢?”江晓萱一怔,有些焦急。 “我会暂时留下来,你先离开金府,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 “不行!”江晓萱果断的摇头拒绝,“我无论如何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咱俩身份互换,待在一起目标反而更大更容易被发现,我留下还是少夫人,又会武功,实在不行我一个人跑起来还容易。” “我不同意,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独自留下面对危险,我娘说的对,咱俩就是一根绳上两个蚂蚱,分不开了,要走我们一起走,如果代嫁的事情被戳穿,不要说我们俩,金江两家恐怕都脱不了干系,我不会撇下你一个人留在这的。”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多了几分哽咽,几分笃定,“我们……同生共死!” 不知道为什么,这原本可以感动的两人相依为命的话,却让玉麒麟心中微微一酸,仿佛愧疚,仿佛歉意,她竟然没有当即回复,只能,沉默以对。 察觉到她的迟疑,江晓萱微笑道:“我知道你有东西舍不下,我也有,可是就像你说的,有什么事都等以后再说,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要走一起走!” 是啊……玉麒麟一怔,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她当即不再多想,很肯定的一点头,道:“那好,我们一起走!” “嗯!”江晓萱微笑点头。 看到她脸上的神色还有愁绪,玉麒麟深吸一口气,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打趣道:“下半辈子我就跟你过了。” “呵……”江晓萱怅然一笑,情不自禁的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她听,“幸好还有你。” 星光下,玉麒麟慢慢抬起头,星光落入眸中,绽放出坚毅果决的光芒。 清晨,几声鸡鸣后,院子渐渐有了丫鬟们轻语的声音。 躺在地铺上的金元宝缓缓醒来,抬眸便看见玉麒麟熟睡的模样,心中便溢满了柔情。 就算是睡着了,她依然轻轻蹙着眉头,看起来有些可怜,也很可爱…… 金元宝凑了过去,情不自禁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轻轻伸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拨开,目光渐渐的被她耳后的朱砂痣吸引过去。只觉得那一点红,好似血落雪地,格外的诱人…… 朦朦胧胧中,玉麒麟只觉得有阵暖暖的风拂在脸上,又吹过耳畔,痒痒的……她皱了皱眉,缓缓醒来,却不料,一睁眼便看见金元宝放大的俊脸,鼻尖几乎都要擦着自己的鼻尖了。 “你干什么?”玉麒麟条件反射的将他一把推开,警惕的往床角缩了缩,警惕的看着他。 被玉麒麟大力推开的金元宝,一个踉跄跌倒在**,再听到她这样的的话,不由得有股怒气:“你以为我要干嘛?” 玉麒麟皱了皱眉,想到昨夜他体贴的睡地铺,把床让给她,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迅速的起身朝外走去。 金元宝见状,当即不满的一把拽住她,问道:“你最近怎么回事,阴阳怪气的。” 玉麒麟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挣扎地要往外走。 “江晓萱!”金元宝带着怒意的将她用力扳过来,顺势便很强硬的将她推倒在墙上,压了过去。 玉麒麟没想到他会有此一招,但却本能的避开头,一副担心他吻她的样子。 看到她这模样,金元宝更是心头受伤,当即便用额头抵着她,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他的呼吸热热的喷在玉麒麟脸上,玉麒麟挣扎着冷道:“你放开我!” “为什么?”金元宝凝视着她,微微皱眉。 “什么为什么?”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些沙哑,好像……很痛苦。 玉麒麟心头一震,只觉得心也随着他的眉头拧了起来,拧得疼痛……但她却冷笑一声,慢慢转过头,冷冷的看着他,道:“金少爷,不是每个人都要围着你转的,还记得吗,我刚来金府的时候,你叫我离你远一点。”说罢,她便不等他回神,猛的将他推开,拂袖而去。 一出门,便听见金元宝在屋中摔砸东西的声音…… 玉麒麟晃了晃,连忙扶住门框,仿佛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她轻轻呢喃着劝自己:“还有最后一天。”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玉麒麟想到这里,快步朝江晓萱的房间赶去,她们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商量…… “晓萱!” 玉麒麟正埋头赶路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将她拦住。 她微微一怔,随即听出声音的主人,抬头,微微一笑,“表哥。” 清晨的阳光下,她的微笑如四月的春华一般清丽可人,看得柳文昭一阵恍然。 他定了定神,和煦笑道:“自从上次喜儿的事情后,都没怎么见过你。” 听他提起喜儿的事儿,玉麒麟脸上,不由得闪现伤痛。 柳文昭自知失言,连忙转移话题:“你这段时间心情都不太好,有没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分忧的?” 玉麒麟微微摇头:“没有,只是看到表哥突然想起上次你跟我说的话,觉得有些也不无道理。” 听到她这么说,柳文昭心头一喜,“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谢谢……”玉麒麟幽幽的将目光投向远处,“自从进金府之后,表哥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 “不要这么说,只要你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柳文昭很自然的将一只手搭到她的肩上,真诚地看着她。 感觉到了他的诚挚,玉麒麟心头一暖,扬起笑容:“谢谢你。” 可是,她却没注意到,远处花园的入口垂门处,一抹身影晃了晃…… 看着她的笑容,金元宝眼中慢慢浮现出一丝伤痛,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远处的玉麒麟,眼神慢慢开始坚定,随即转身离去。 夜幕低垂时,金元宝才从外面急匆匆的跑回金府,蓬头垢面满身泥泞,身上没有穿外衫,那件洁白外衫正用来严严实实的包着什么东西,他一边小跑,一边又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怀里的东西,像是在守护着什么宝贝一样,脸上是满足又傻气的笑容。 “哎呀……少爷,你咋这样了?”阿福一见到他这模样,大惊失色。 “少废话,快给本少爷准备洗澡水。”金元宝一边嘱咐,一边快步冲进卧房中。 片刻后,梳洗干净的金元宝站在衣柜前焦急的挑衣服,翻了半晌后,急忙朝外面唤道:“阿福,滚进来!” 阿福连滚带爬的推门进来,“少爷!什么事!” “我上次新做的那件衣服放哪了?” “在柜子里的啊!”阿福听言,快步上前去帮他把衣服翻出来。 片刻后,一袭新衣的金元宝站在铜镜前,端的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金元宝对着铜镜整理自己的衣冠,却是左看右看总是觉得缺少点什么。 “这样穿行吗?” 阿福连忙举起大拇指,啧啧赞叹:“太好看了。” “真的?” “当然,也只有少爷您才能穿出这种神韵来。” 听了阿福的话,金元宝还是不放心,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一向自信的他,竟然从未有过的心虚。 “少爷您放心吧,你这么帅一定会让少奶奶为您痴迷。”阿福偷笑。 被阿福看出心中的忐忑,金元宝有点难堪,清清喉咙,正色道:“准备好了?” “保证不辱使命。”阿福立正。 “人都通知到了?”金元宝没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紧张。 “是的,少爷。” “柳文昭也叫上了?”因为紧张,他竟然比平时罗嗦了一点。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少爷您入场呢。” 得到肯定回答后,金元宝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转身走出。 花园中,玉麒麟,江晓萱,顾长风,柳文昭等人都等着,正窃窃私语,不知道金元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金元宝从远处走来,目光紧紧锁定玉麒麟。 玉麒麟被他盯得不自在,转头看往别处。 金元宝也不说什么,径自的走到玉麒麟身边,将她拉到亭子里坐好。随即,他大手一扬,原本庭院里的烛火竟然同时全部熄灭,众人一阵疑惑。 紧接着,金元宝挥手将亭中圆桌上盖着东西的黑布掀去,桌上瞬时出现了一盏光芒四射的大灯笼! 薄薄的灯笼纸后,隐约可见里面全是萤火虫! 玉麒麟缓缓的站了起来,双眼睁得大大的,都舍不得眨一下眼睛,只觉得,她只要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可能都会消失不见了! 灯笼上……写满了字,一句句,一字字,都是他对她的承诺。 “金元宝会陪江晓萱一起去登山”。 “金元宝要和江晓萱一起吃糖葫芦” …… 玉麒麟用力的捂住胸口,只觉得胸口里又酸又甜,好像有人在用力的在往她的心脏中打气,似乎……似乎,她不这样用力的捂住,她的心脏就会炸开……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可以是这样?他……他怎么会为了她,做这样的事情? “金元宝每年都要带江晓萱去看她奶娘” 看到最后一句,玉麒麟的眼泪瞬间决堤,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心中的喜悦和难舍,就像是一串串的泡泡,不断的涌上来,哽住喉咙,化作泪珠。 忽然,金元宝伸手一拨,随着机关“咔哒”一响,灯笼像是莲花一般啪的一下子绽开了! 萤火虫瞬间冲灯笼中飞了出来,无数个一闪一闪的光点,好似漫天的繁星落入了凡间,落在了她的面前。 眼泪,不自禁的止住了,玉麒麟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抹微笑,慢慢的从她含泪的容颜上露出……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看着……她轻轻的抬起手来,想要去捕捉那渐渐远去的星光,可是,却是怎么也捉不到…… 一丝怅然弥漫上心头,玉麒麟缓缓将手垂下……眼中,是掩不住的失落…… 却不料,一只修长的指节分明的手伸到了他面前,他轻轻松开半握的拳头,一只萤火虫,温顺的趴在他的掌心,一闪一闪的…… 玉麒麟慢慢的顺着那手看了上去,他俊美高洁的容颜,带着无比的温柔…… 看着他……玉麒麟只觉得,这段时间,那颗几乎要被掏空的心,突然间就被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 难道,这就是幸福么? 看到她晶莹水润却微微弯起的眸子,看到她梨涡上挂着的晶莹泪珠,金元宝只觉得,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好值得,好值得! 他朝她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罩住,一股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玉麒麟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看向他。 他轻轻一扬手,萤火虫从他们对视的目光中穿梭飞走…… 他伸手紧紧的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他的手是那么滚烫,烫得她想要逃避…… “江晓萱!”他目光转睛的盯着他,一双眸子,在星光和荧光的照妖下,像琥珀一般晶莹,“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要听清楚,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是以金府少爷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对你说出我的心意。虽然我们最开始不是自愿成亲,但是我很庆幸,来到我身边的是你。同样,也不是因为你是江府的千金,而是因为你是你。” 这样的眸子,这样深沉的嗓音,在这样的夜晚里,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她无法逃避,只能本能的回望着她,心中茫然,却又期待。 金元宝就这么一顺不顺的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说道:“要当着他们的面,大声的告诉你!我知道你不喜欢金府繁复的生活,以后你要去哪都可以跟我说,我会满足你的愿望,不过你要好好地待在我身边,不许离开我。” 懵然间,她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 不,应该是,她的心,好像又空了…… “不许离开我……” 这句话,像是催命的符咒,将她的心,狠狠的剜了去!承受不住他如此炙热的目光,玉麒麟低下头来,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不受控制一般,嘴怎么也张不开,无法回应他的话。 见她没有回应,只是含泪的看着自己,金元宝越发紧张起来,“这些全是我自己捉的,你不喜欢吗?” 身子,竟然开始颤抖……玉麒麟将手紧紧攥起来,尖细的指甲掐进肉里,都毫无知觉……她慢慢冷静下来,一咬牙道:“不喜欢。”说罢,便觉得心血都逆行了一般,浑身无力,她使劲全身力气,挣开金元宝的双手,往亭子外走!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 “你还没有回答我。”金元宝快步追上来。 “我的回答就是:不喜欢!”她的语气重而清晰,意有所指,不仅仅是不喜欢萤火虫。 “你不知道我这一切都是为你而为的么?”金元宝怔住了,随即又否定道:“不对!你当我傻子吗?感觉不到你的心意,你明明——” “金少爷,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玉麒麟高声打断他,“如果以前我有什么地方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说罢,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回望向他,一字一顿,“我真的不喜欢!” “我不相信。” “你傲慢自大,对谁都看不上眼,一张嘴就伤人,总做一些自以为是的事,根本不管别人心里什么感受,难道我不喜欢,你还非要逼我说喜欢?” “原来……”金元宝踉跄一下,抬头看着她,声音颤抖,“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个样子的?” 再也,再也无法对视他的目光了…… 玉麒麟闭上眼睛,眼泪默默,声音颤抖:“是。” “胡说!”金元宝几近发狂,“你骗我,就算你能骗过我,你也骗不过你自己的心。” “拜托你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让我很尴尬。”玉麒麟硬下心肠说完这些话,却是怎么努力也止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听完她的话,金元宝只觉得头晕,随即扶着亭子的柱子站稳身子,眼中满是伤痛愤懑,不可置信。 茫然中,他无意间瞟见到柳文昭站在一边,想起早上二人在湖边的谈笑,不禁怒火中烧,他猛的指向柳文昭,“是不是因为他?” 看到金元宝的指控,众人震惊不已! 柳文昭却是看向她,眼神竟然中流露出一丝期待。 玉麒麟没有回答,金元宝便以为她默认了,当即便冲过去,狠狠一拳砸在了柳文昭脸上。 头一次,柳文昭没有对他低眉顺眼,两人很快扭打成一团。 江晓萱被吓坏了,顾长风想上前将两人拉开,却插不上手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玉麒麟没有想到金元宝会动粗,连忙冲到两人中间,柳文昭急急停手,却不妨被金元宝一脚踹翻在地。 金元宝还想再动手,玉麒麟却已经拦在了柳文昭身前。 看着她展开的双臂,金元宝自嘲一笑:“你就这么护着他?那你是承认了,就是因为他!” 玉麒麟自然是不愿意被他误会的,皱着眉摇头道:“不是他,但也不会是你。” 金元宝心中愤懑悲恸难以自抑,转身离开,“你不要后悔!” 玉麒麟怔怔地站在原地。 顾长风走到玉麒麟面前,忿忿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完就追着金元宝离去! “少爷今天下午便出去抓萤火虫……”阿福走过来,指着天空中还未散去的萤火虫道:“白天抓萤火虫不比晚上那么容易,不容易看见的……少爷那么爱干净的人,却亲自在泥泞的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他还摔了一跤,下午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泥……”阿福说道这里,哽咽了一些,“少爷……少爷从来没有这样过的!”说罢,他便快步跑去追顾长风了。 玉麒麟慢慢仰起头来,看着天上渐渐消失的萤火虫,心中犹如波涛起伏,难以平静…… 这些都是他亲自捉的?而且,还是到泥田里捉的?想起他那洁癖的性子,玉麒麟更是心中难安。 “你这是何必?”江晓萱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轻声道。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你放心,我没事的。”玉麒麟轻轻的挣开她。 江晓萱看着她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摇摇头走了。 江晓萱走后,柳文昭慢慢走近玉麒麟,抬起手想触摸玉麒麟。 “你也走。”玉麒麟的声音,冷得像是三九天的寒冰。 听到玉麒麟的话,柳文昭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只能无奈放下:“其实我……其实我一直有话想要对你说。” 玉麒麟强忍哭腔,冷漠道:“表哥,有什么事回头再说,现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说着,便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去,从始至终没有再看柳文昭一眼。 看着玉麒麟走远,柳文昭伤痛地立在原地,身影凝滞。rs 第一百一十一章 险象环生 金元宝从金府出来的时候,天就开始落雨,细细的,飘了一些毛毛雨,打在衣服上,风吹来,凉凉的,直凉进心里。 金元宝踉跄的走着,回想着玉麒麟那一句句绝情的:“不喜欢……”,心乱如麻…… 对面酒楼里飘出靡靡的酒香菜香,还时不时飘出阵阵欢快的笑声,那些声音,落入他耳中,只觉得刺耳无比! 金元宝快步走向那酒楼,“啪”的拍了一张大额银票在掌柜桌上,“今天,爷,包了这里!全都给我撵出去!” 那掌柜为难的看了他一眼,可也认识他,知道他是金府的大少爷,得罪不得,当即便安抚好客人,将众人送了出去。 金元宝斜倚在二楼的栏杆旁,看着楼下被撵走的人,竟然觉得很爽! “江晓萱!你不是说不是每个人都要围着我转的么?可是,他们,今天不就是都在围着我转么?江晓萱……” 金元宝咬牙切齿的走进空荡荡的雅间,雅间里已经摆满了酒菜,他却食之无味,只除了酒…… 对,酒! 酒可是好东西啊,金元宝冷冷一笑,为自己满上一杯,仰头喝下。 火辣辣的**顺着喉咙一直滑落到胃部,带来一阵战栗,也带来一阵暖意…… 金元宝看向窗外缠绵的雨丝,才发现,那雨竟然下比刚才大了。 摇曳的烛光落入眸中,他不自禁的想起与她洞房花烛夜初见的场景,那笨拙的舞啊…… 舞又怎样,她并不是真心取悦他的! 他冷笑一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是,随后,回门路上的患难与共。寿宴她为他特意准备的独舞,星星谷的开心,还有……两人炽热的吻…… 往事历历在目。却是对现实的强烈讽刺! 所有的回忆,快乐的。不快乐的,都交杂在一起,织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只勒得他几近窒息…… 金元宝苦笑连连,猛地将手中的酒坛摔在地上。接着拿起一坛酒,跌跌撞撞地走出酒楼。 他刚出酒楼不远,路边的两个乞丐便靠了上去,将手伸到他面前。“大爷,行行好吧,给两个赏钱。” 金元宝淡淡的看了两个乞丐一眼,伸手从腰间取下钱袋,抓了一把铜钱扔在地上。 两个乞丐连忙蹲下身子去捡钱。 就在这时。金元宝的眼神忽然凝固!两个乞丐的手,显然相当干净,尤其是指甲缝里居然没有一点污垢。 金元宝情知不妙,酒都惊作一身冷汗,当即便连退了三步!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与此同时,两个乞丐已从胸前衣襟里抽出短刀,寒光一闪,直向金元宝刺来,堪堪刺了个空,刀尖离他的膝盖只有半寸。 两个乞丐一击不能得手,立即迅疾的飞身扑上。 金元宝反应极快,当即将手中酒坛朝乞丐用力砸去,自己顺势反身朝酒楼奔去! 却不料,酒楼门口却被一群酒醉的食客挡住了去路,他无奈,只能朝旁边的小巷奔去! 随即,便听见背后食客的惊呼声传来:“杀人啦!” 金元宝没命地在曲折弯绕的小巷狂奔,脚步凌乱,呼吸急促。他一连拐过好几个弯,靠在墙上向后看,见后面没人追上,这才松了口气。 金元宝捂着胸口,气喘连连地往前走,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忽然,一抹亮光闪动,他本能的看了过去,却见墙头上,隐隐寒光闪现,当即便情知不好,身子一晃往前滚去。 几乎与此同时,那些闪亮的东西已经朝他发射出来,金元宝定睛一看,竟然是是一串飞镖。 金元宝堪堪避过,方才他站着的地方已经被一排飞镖插地。他脚下不停,连忙拐入旁边的小巷。 谁知,刚进巷子口,一个蒙面人突然从墙头跃下,挡住了他的去路。 金元宝连忙折返向后跑,却又被另一个蒙面人挡住。 天要绝我?金元宝皱着眉,一边往后退,一边观察周围环境,思索着逃生的可能性。 两个杀手一步步逼近,金元宝连忙将墙上的竹竿一股脑儿推向两人,自己则是趁乱逃跑。结果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其中一个杀手抓回来一把摔在地上。 两个蒙面人将金元宝夹在小巷中间,亮出手中刀刃,要取他性命。 金元宝无路可逃,只能把眼一闭。 蒙面人狞笑着把两把刀刀横在金元宝的脖子上:“小子,就在这吧!明年的今天爷爷会给你烧香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墙上忽然射下两枚石子,一枚击中前面蒙面人的手腕,另一枚击中后面蒙面人的肩胛。 两个蒙面人身子一个踉跄,刀几乎脱手飞出! 金元宝趁势一闪,向旁边逃去。 一把寒光闪闪的刀砍过来,一下子便将蒙面人的刀砍翻在地,原来是马忠王强赶到。 王强拿刀朝一个蒙面人刺去。 “在我们的地盘上敢对第一神捕下手,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马忠一边说一边朝另一个蒙面人进攻,两个人打斗起来。 突然马忠一刀劈向其中一个杀手,杀手身形一闪,被马忠刺中了手臂,顿时一个熟悉的图案暴露在金元宝的眼中,金元宝眼神一凛。 两个蒙面人见不能得手,两个人互相示意了一下,其中一个人从怀里取出烟雾弹,猛的摔在地上,嘭的一声,烟雾炸开来。 众人顿时都被呛得直咳嗽。 待烟雾散去后,两个蒙面人已经翻墙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马忠连忙跟着追了上去,王强则上前拜见金元宝。 “头儿,你没事吧?” 金元宝摆摆手:“没事。” “幸亏有人叮嘱我们要跟踪保护你,我俩才救下公子,立下大功一件。” 听到这话,金元宝眼前一亮:“是我娘子让你们跟着我的?” “……”王强顿了顿。还是实话实说道:“是顾郎中。” 金元宝听言,心头一沉,脸上。是满满的失望…… “回府吧。”金元宝皱眉,提足朝金府走去。 走到金府门口时。却发现侧门处停了一辆马车,金元宝看了那马车一眼,却没作多想,径直朝门内走去。 谁知,金元宝刚进门,便看到顾长风急匆匆的冲了过来,一见他。顾长风便拽住他焦急的询问:“看到雪儿了吗?有没有看到雪儿?” 金元宝心头烦闷,扯出被顾长风捏得皱巴巴的衣襟:“没有,怎么了?” 顾长风听言,脸色苍白。声音里是难掩的哭腔:“雪儿走了,我早上一起来就看见地上有一封信,雪儿说她要走了。” “你说什么?”金元宝遂即想起刚才停在门口的马车,立即不再啰嗦,转身追出。可是,马车已在两百米开外。 金元宝连忙拔腿狂奔去追那马车,顾长风见状,也急忙狂奔跟上。 坐在马车里的玉麒麟和江晓萱相对无言。 玉麒麟闭目靠在车厢墙壁上,江晓萱忍不住掀开窗帘想要最后看一眼金府。她的眼睛扫过威严的金府大门。正要放下窗帘时,却看到了追在马车后面的金元宝和顾长风。 江晓萱又惊又急,推了推坐在身边的玉麒麟,示意她往外看。 玉麒麟掀起窗帘看到追在马车后面的金元宝,看着他跌跌撞撞奋力地追着马车的样子,玉麒麟眸光一黯,目光情不自禁的锁在他身上…… 在一起的时候,未曾发觉……可分别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对他已经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了…… 或许,停下车来,他们两个还能像以前一样;或许,停下车来,还能看到他傲娇的笑脸;或许,停下车来,就能一辈子了…… 可是,玉麒麟知道,这不可能的,不可能…… 已经牺牲掉了一个人了,她不能再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害了更多的人,害了他…… 宁愿,就这样离开吧……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玉麒麟咬咬牙,硬下心肠,对着车夫吩咐:“师傅,麻烦快点!” 车夫听到吩咐,应了一声后,用鞭子抽打几下,马车立马飞奔而去。 玉麒麟慢慢的,慢慢的放下窗帘,将他的身影隔断……她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面若死灰。 江晓萱看着追在马车后面叫着“雪儿”的顾长风,眼眶渐渐湿润,最后也狠狠心将窗帘放下。 眼看着马车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自己眼前,金元宝绝望地停下脚步。 这时正好有一个人牵着一匹马从金元宝身边经过,金元宝又燃起了希望。 金元宝一把夺过那人手上的缰绳,一个纵身就跳上马,策马追去,别说顾虑马主人了,就连顾长风在背后哀怨的叫声他也无暇顾及,只是拼命的策马朝着马车狂追。 江晓萱坐在玉麒麟身边看着面无表情的玉麒麟,再看看后边策马急追的金元宝,脸上流露出痛苦与无奈。 玉麒麟表面不动声色,身侧的手,却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金元宝一门心思狂追,根本顾不上注意路况,好几次都差点从马上摔下去,看得江晓萱胆战心惊,终于她不忍的劝道:“麒麟,停车啊,至少跟他讲清楚,这样下去会出事。” 看着追来的金元宝,玉麒麟心中一阵揪疼,眼眶泛上湿意,却还是狠心道:“师傅,麻烦您再快点。” 江晓萱知道玉麒麟心里也不好受无奈,只能由着她。 金元宝看到马车渐渐加速,发狠地猛抽马肚子,马儿被刺激,疯一样地冲出去,终于追上了马车。 他发疯一样的将马拦在马车前,吓得车夫使尽了全身力气,才险险的停住马车! 金元宝却好似没有感觉到刚才的危险一般,一跃下马,径直走向马车,一把扯下门帘。 车厢中,玉麒麟一缕黑色的发丝滑落在腮边。她眼中,却是无比的清冷。 金元宝视若无人一般一把将她拖下马车,一言不发的便往回走。 玉麒麟拼命挣扎着。想要甩掉手上的桎梏,“金元宝。放手。” 可他,却充耳不闻! “放手啊!”玉麒麟甩不开,可脚步又跟不上他的速度,只能被他拖着走。 看着就要摔倒的玉麒麟,金元宝终究是不忍,停下脚步,手上却未放开。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他的眼中,像是燃烧着熊熊怒火,又像是噙满了寒冰,眸光扫过之处。她心中便泛起一阵寒意……可那目光,又渐渐柔和起来,软弱起来,像是受伤的小兽,让人不忍直视。 玉麒麟缩了缩。随即咬牙,强迫自己迎向他的视线,淡然道:“放手。” 金元宝微微一怔,压抑住满腔怒气,咬牙切齿的道:“跟我回家!” 玉麒麟想要用力甩开他的手。“我不回去。” “现在跟我回去,我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金元宝死命拽着她,一动不动。 玉麒麟挣脱不开,只得低头一口咬住金元宝的手! 金元宝竟然不躲避,不放手,只柔声道:“你想的美,御赐婚姻,金玉良缘,牌匾在家里挂着,我人没死站在这儿,你是我的娘子,想咬你尽管咬,你走不了。” 他的一言一语,都像是火热的烙铁,熨烫在她的心上。 她慢慢的松开口,站直身子,以无比肯定的姿态,看着他,慢慢道:“只要我想走,什么都拦不住。” 这句话,让金元宝险些站不稳……他屏住呼吸,换了一种方式,问道:“你走了,将江家置于何地?又将我置于何地?对你来说,我金元宝到底算什么?” “随便你怎么想,我只要离开。”玉麒麟不再看他。 “随便我怎么想吗?真想不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玉麒麟无言以对,狠心用功夫掐住他的手腕,随即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去…… 可是,却在转身的那一刻,泪如雨下。 “站住!”金元宝大喊。 玉麒麟顿了顿,却没有理他,继续朝马车走去。 “晓萱……”他的声音,竟让好似乞求,“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不问,你什么也不必解释,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回到从前,你愿意去哪里都可以,你嫌府里憋闷我们可以出去游山玩水,我们可以再去看你奶娘,只要你别走。” 泪水打湿了玉麒麟的胸襟,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疼得彻骨,难以忍受…… 她多想转身,多想冲过去,多想扑进他的怀抱…… 可是,她不能。 不管怎么样,是时候梦醒了…… 否则,只会害了他! 玉麒麟毅然的抬起头来,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江晓萱,你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随便。”玉麒麟微微停顿脚步,扔下一句寒气四溢的话。 “你不要后悔!” 可她却仿佛没有听到金元宝的话,继续往前走去,金元宝彻底绝望了。 “江晓萱,你真的这么绝情?” 玉麒麟置若罔闻,决绝地离去。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金元宝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如同被遗弃。他满腔愤懑无处发泄,他伸手一拳打向身旁的树上。 就在玉麒麟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中时,旁边的树上寒光一闪,一把利剑破空而来! 金元宝机敏的躲避开来,剑猛的刺入了他身后的树干中! 杀手随即毫不迟疑的将剑拔出,那剑锋利至极,竟然轻易的就被拔出,金元宝躲闪不及,脸上被剑锋带起了一道血痕。杀手当即手腕一翻,剑尖又直指金元宝的咽喉而来! “没想到这么多人想要我死。”金元宝竭力避开,眼神发狠,冷冷地盯着杀手,浑身上下充满了气势。 杀手听到他的话,眼神一凛,更加凶猛地攻击。 金元宝此时虽然浑身充满了冷冽的气势,丝毫不畏惧,但是毕竟没有武功,左躲右闪,险象环生。 忽然,金元宝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杀手当即便毫不留情地刺向他! 金元宝连忙就地一滚,险险地躲开。 正在杀手又是一剑刺向金元宝时,玉麒麟竟然突然赶到,挡开了刺向金元宝的剑。 “元宝,你没事吧?” 看着突然出现的她,金元宝心中喜忧交加,大喊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见打斗的声音……” 玉麒麟话还未说完,便赤手空拳的冲上去与杀手打斗。 却没想到,那杀手一见是她,竟然收敛了杀意,招招留情! 玉麒麟不一会儿便占了上风! 正在此时,杀手突然挽了个剑花挡走玉麒麟,另一只手却一甩手腕,从腰间拔出一柄软件,直取金元宝! 金元宝想要躲闪,可是那剑尖柔软封了他的去路,只能朝玉麒麟那边跑,可若朝她跑去,必然会干扰她! 金元宝正在判断的瞬间,那剑却已经似光速一般刺到了他面前! “元宝!!” 玉麒麟一声利啸,下一秒,却已经本能的挡在了金元宝的面前,利刃无声无息插入她的前胸…… 蒙面人见状,竟然呆住了,缓缓的将剑拔出,一动不动。 “晓萱!” 刹那间,金元宝只觉得心像是要从口中跳了出来,等他反应过来,却已经为时已晚。他面色苍白的,连摸带爬地冲到她身边,探身查看她的伤势,全然不顾自己背心门户大开。 玉麒麟呼吸微弱,却还不住地推着他:“元宝,你快跑!”她说完这一句就晕过去了,任凭金元宝如何呼唤也没有响应。 杀手愣愣地看着受伤的玉麒麟,又缓缓低头看着滴着血的佩剑,杀意竟然全消,看着抱着玉麒麟的金元宝片刻后,竟然默默地转身走了。rp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还魂秘药 深夜,顾长风医馆的门被哐当一声被踢开,浑身浴血的金元宝抱着不省人事的玉麒麟冲进屋里,小心翼翼的把玉麒麟放到**。 顾长风和江晓萱急匆匆的进来。 玉麒麟平躺在**,胸前的衣襟已被鲜血染红,仍有鲜血在从伤口涌出,滴淌而下,浸湿了床单。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乌黑的头发散乱地披在额前。 金元宝跪在床边,握紧了玉麒麟的手,他自己的身上也沾满了鲜血。看着奄奄一息的她,神色无比的慌张:“你撑住,我不准你死,你听到没!” 他的视线四处搜索,带着几分凶狠落在顾长风身上,突然扑过去一把拉住顾长风的衣襟:“你不是大夫吗,赶紧救她啊!” 顾长风慌张地摆手道:“元宝,我…我不行的,赶快让夫人请御医啊。” “对……御医……”金元宝片刻都不耽误,快步朝门外冲去。 片刻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御医被他半请半架的带进屋中来,老御医一见**的玉麒麟,当即便不多想,立即上前诊断。 金元宝单膝跪在床前,紧紧盯着御医的每一个动作。 玉麒麟满头大汗,在昏迷中还是皱着眉头,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你轻点。”见玉麒麟痛苦,金元宝当即便心疼的唤道。 御医被他弄的紧张兮兮的,只能尽力地替玉麒麟疗伤。 旁边江晓萱、顾长风焦急地等待,金夫人坐在一旁,脸上也是满是关切。 好不容易结束,御医收拾好医药箱站起来,已是满头大汗。顿时一堆人围上来询问情况。 金夫人开口最快,“王御医,怎么样?” 王御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能做的在下都已经做了,伤口离心脏只差了三分,很是凶险。” “不要说废话!”金元宝焦急的道。 王御医踟蹰了一下,道:“若是明早醒来,细心调理,就可无恙。若是明早还不醒,恐怕……”说完便摇了摇头。 “你胡说,她不会有事的!”金元宝几近发狂,伸手抓住王御医的衣襟。 “元宝,你冷静点,少夫人还躺在那里。”顾长风拉住激动的金元宝,神色哀伤。 金元宝醒悟过来,跌跌撞撞跑到床边,拉住玉麒麟的手嘴里呢喃着:“你不会有事的”。 旁边的江晓萱听到御医的话,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控制不住地痛哭出声,顾长风将江晓萱揽在怀中,脸上满是哀伤。 “怎么会这样?”金夫人脸上满是震惊,随即反应过来:“还请王御医留宿一晚。” “是。”王御医应道。 门外,柳文昭远远地望着躺在**的玉麒麟,失魂落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说着,眼角竟然流下了一滴泪。 金夫人送王御医休息后,回到新房内,看到金元宝失魂落魄地跪在床前,心急如焚,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晓萱为什么会受伤?” 跪在床边的金元宝完全没有反应,顾长风只得上前解释:“夫人,少夫人是为了救元宝受的伤,有人追杀元宝,少夫人为元宝挡了一剑。” 什么?她竟然舍身去救元宝!金夫人大大震惊于玉麒麟对金元宝的情谊,随即又想到有人想要杀金元宝又是一阵后怕,“有人追杀元宝?” 她匆忙上前检查金元宝的身体:“元宝,你有没有受伤?” 金元宝抽回被金夫人握住的手:“娘,我没事。”说完又回头盯着玉麒麟。 看着悲痛的儿子,金夫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按按他的肩,示意无关人等退下。 这一夜,玉麒麟一直昏迷,高烧不断,额头不断冒出汗珠,金元宝则坐在床边不断地给她擦拭降温。 忽然,玉麒麟挥舞着双手大喊起来:“元宝,元宝,元宝快跑。” 看到她烧得直说胡话的样子,金元宝心疼不已,当即便拉住她的双手,阻止她挣扎,防止伤口恶化。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眼角含泪,用手拂过玉麒麟的脸颊。 玉麒麟仿佛感受到了金元宝的安抚,渐渐冷静下来。 一整夜,金元宝一直都在亲自照顾玉麒麟,不断地给她换降温的毛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浸入冰水中,手冻得通红。就连丫头想来帮忙,被他赶走。 药煎好送来了,玉麒麟却是喝不进药。 金元宝试着喂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当即便毫不犹豫地将药灌入自己嘴中,然后嘴对嘴喂给玉麒麟。汤药终于被玉麒麟咽下。 金元宝几乎喜极而泣,也顾不上口中苦涩难耐,只是如法炮制,终于将汤药全部喂完。 疲惫的金元宝跪坐在玉麒麟的床边,看着毫无动静的她喃喃低语:“御医说你明早上醒来就没事了,你听到了吧?你这个胡作非为的家伙,没有我的允许,几次三番往外跑,我很生气。你嫁给了我,你就是我金府的人,没有我的命令你别想乱来。只要你明天醒过来,我就不追究你逃家的事情。但是如果你敢不听话,我就是追到阎王那也要把你逮回来,你听清楚了吗?” “这样躺在**一点都不像你,你可是母老虎啊,挥舞着爪子的样子才是你,所以你一定要给我醒过来,一定!”说完,金元宝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往下流淌,最终将头窝在玉麒麟的颈项边。 天渐渐转明。 玉麒麟还在昏迷,金元宝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她,握着她的手:“天快亮了,你怎么还不醒?” 玉麒麟仍然昏迷不醒。 金元宝给她盖了盖被子:“你醒来之后,我带你好好逛逛京城,你来了这么久,我还没有带你好好逛过。” 他伸手把她的手拿起来,放在嘴边轻吻:“上次你问我如果你要走,我跟不跟你走,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会跟你一起走吗?你明明知道还要离开我,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慢慢的,天色越来越亮,他的声音也越来越沙哑,他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肯定就是故意的,你故意不醒过来,就是要听我厚着脸皮说心里话是不是?好吧,我告诉你,你很美,你生气时瞪着眼睛的样子,你赖皮时嘟嘴的样子,甚至你揍我的样子都很美,我都很喜欢。” “臭丫头!你非要和我作对是吧?我叫你醒过来你非要睡着!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娶很多女人,天天跟他们在一起,气死你!” 可是,玉麒麟却依旧一动不动…… 看着仍然昏迷的玉麒麟,金元宝痛彻心扉,他颓然坐在床边,双目失神,声泪俱下。 “我求求你,快点醒过来。我宁可这一剑是刺在我身上,好过我现在看着你,束手无策。” 这是,江晓萱和顾长风走进房来。 江晓萱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她醒了吗?” 金元宝摇摇头。 “昨晚御医说晓萱只要今天醒来就无大碍,可现在天已经亮了……”顾长风说罢,才突然发现自己口误,连忙闭嘴。 可是,这句话却深深触动了金元宝,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江晓萱答道:“辰时三刻。” 金元宝的眼神渐渐转为绝望,大吼:“御医!御医在哪儿?!” 片刻后,王御医为玉麒麟诊完脉,站起身来。 金元宝急切的问道:“她怎么样?” “刀伤太深,失血过多。”王御医为难的摇摇头。 “她什么时候会醒?”金元宝有些惶恐的问道。 “少夫人的伤口离心脏不过寸许,目前看来呼吸微弱,恐怕——” 话还没说完,金元宝突然不言不语一把将王御医推到墙上。 御医惊恐的说道:“金公子,有话好说——” “你一定要让她醒过来,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醒不过来,你休想走出金府的大门!”金元宝恶狠狠的说着,双眸通红,像是要浴血的恶魔,气势凌人。 “金公子,我已经尽全力了,少夫人伤势实在太重,我可以再开几服药试试……”王御医惊慌失措。 江晓萱连忙过来劝道:“你这样做也于事无补,我们再想想,看看还有什么办法?” 顾长风也劝道:“是啊,元宝,你一定要相信王御医,他是我最敬佩的御医,有妙手回春的功力,他说能治就能治,他说不能治就……”说到这,顾长风又觉得说错了,连住嘴。 金元宝眼里闪出绝望,却是依旧不撒手:“你说,她能治好!她会醒!” “这个……”御医面有难色。 “我说能治就能治!用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让她醒过来,你说吧,无论是千年的人参,还是万年的灵芝,上到九霄云外,下到掘地三尺,只要是有一线希望,就算舍了这条命,我也要把她救回来!” 这句话,倒像是提醒了王御医,他想了想,无奈的道:“公子请冷静,方法倒是有一个。” “说!”金元宝喜出望外。 “我没早说,是因为说了希望也不太大,这是宫里的秘密,要捅出什么娄子来……” “都担在我身上,快说!” “宫中有专治这种刀剑损伤的灵丹妙药,叫还魂丹,早些年波斯国进贡来,就是给皇室成员以备万一的,可是这药无比珍贵,只有一颗,外人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如果能得到这颗药,少夫人就有救了。可是——” “可是什么?!”金元宝急切的问道。 “可是这颗药丸实在太珍贵,一定要用到皇家至亲至近的人身上,药丸一直掌握在太后的手里,我怕太后不肯赐药啊!” “她必须赐药!我现在就去求药!”金元宝说着,看着昏迷不醒的玉麒麟,一把抱起她来,就要往外走。 江晓萱见状,连忙将她一拦,道:“你要闯宫?闯宫可是天大的罪名,是要杀头的!” 顾长风也拦道:“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我和御医再配两服药试试。” 金元宝一下撞开顾长风:“她等不了。”说着,便抱着玉麒麟走了出去。 众人惊慌,连忙跟了上去!rs 第一百一十三章 舍命求药 一阵冷风吹来,金元宝迈步出门,被这阵寒风一吹,激得打了个寒噤。 随即,一道细长的闪电划破长空,使得周遭黑压压的建筑都被照亮了一瞬间…… 紧接着,一声爆烈的响雷在空中炸开,似乎要将这将明未明的夜空,炸个粉碎…… 玉麒麟蜷缩在他怀中,本能的哆嗦了一下。 金元宝抬头看了看天,加快了朝门外走的速度…… “少爷!少爷!” 阿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金元宝却是充耳不闻,只自顾自的将玉麒麟平放在门口的马车上。 阿福跌跌撞撞的跑出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劝道:“少爷,还是跟夫人说一声再去吧。” “让开。”金元宝的声音果决而冰冷。 这时,顾长风也追了出来,跟着劝道:“元宝,擅闯宫门可不是件小事,惹怒了太后怎么办?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的话音刚落,天空中又划过一道闪电,响雷阵阵……突然,开始哗哗的下起了大雨! 金元宝却是不为所动,翻身跃上马车,坐在车夫的位置上,一鞭子挥去,马嘶叫一声,随即奔驰而去!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打湿了他的头发,可他却好像毫无知觉…… 他一边驭车,一边低声喃语道:“再坚持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皇宫了,吃了药你很快就会醒过来。” 路边的人纷纷进路边的店铺躲雨,或者在大街上奔跑起来。 金元宝驾着车,像是离弦的利箭,刺破雨幕,冲破夜空,飞快的朝紫禁城飞奔而去! 慢慢的,慢慢的……紫禁城高耸的城楼在雨幕中隐隐现出,越来越近。金元宝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像是给她说,又像是给自己说:“到了。终于到了,一定会好起来的!” 看到马车飞驰而来,门口的侍卫们大惊失色,当即搭弓拉弩,一个个神色紧张,严正以待。 虽然心急,但金元宝靠近后,一看到这阵势,便回过神来,连忙刹住马车。翻身下马。不再驾车。转而抱着玉麒麟朝宫门冲去。 侍卫们见车停下,又有伤者,放松了几分,随即用手中长戟一挡。怒喝道:“何人闯宫?” “京师捕快金元宝有要事求见太后!” “太后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侍卫喝斥。 “我娘子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只有太后能救她,请各位行个方便,让我过去。” 看到他形容憔悴,满身雨水的样子,侍卫的口吻软了软,小声道:“我知道您是谁,您跟太后什么关系。可见不见太后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可是,金元宝哪里还等他多说,当即便抱着玉麒麟往里冲,侍卫见状,连忙冲上来将他拦住。 金元宝哪里还顾这些。只闷头往里冲,可里面又冲出来两个侍卫,四个侍卫将他团团围住。 “我今天一定要见太后!”金元宝红眼了,“让我进去,我要见太后!” 他一边说着,一边抱着玉麒麟向宫门冲去! 侍卫连忙劝道:“擅闯太后行宫,理应杖毙,你还是回去吧!” “让开。”金元宝那里肯依,他只是拼命的向前挣着,这一下侍卫也有了几分火气,怒诉道:“你这人好不识相,这不是有意为难我们嘛?” 金元宝看着玉麒麟双眸紧闭,唇边已经有一丝血红流出,那里还顾得其他,只觉得心疼一热,眼前这重重宫闱好似都变的遥远,便是这侍卫的怒骂,也如是去了异世,半点也听不入耳。 只是拼着心头的那一口热血,闷头便向前冲,一门心思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进去,一定要进去,只要过了这门,她便有救了。 那什么宫闱禁忌,那什么闯宫者死的警告只如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一般,一点一滴也听不入耳,一丝一毫也考虑不进去。 看到对面的侍卫执长枪来阻,金元宝只觉得视野模糊,满目赤红再也没有一点停留,双足一点,拼尽全力向前冲过,谁知他才刚刚跃过面前的侍卫,便觉得腿间痛楚难忍,足下一软!竟是那碗口粗长棍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腿上! 金元宝失力的摔在了地上,他不觉得痛,只是赶紧想要看一眼玉麒麟,可是才一抬头,只见一道道道棍影如影随行。 他就地一滚,这才险险避过几棍,可是更重的击打敲在了他的背梁上,那痛楚,让他的胃**几是要吐了出来。 他仰头,暴怒的眸子狠狠的扫向众侍卫,可是,那扑天盖地的闷棍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了他的身上,直发出“啪啪”的闷响! 金元宝只是动作一凝,再也动弹不得,仿佛已经静止,成了俎上鱼肉。他不是无力反抗,可是他还抱着玉麒麟,他怕伤着她,只能用力将她护在自己怀间。 侍卫们显也是动了真怒了,怒喝道:“擅闯太后行宫者,杖毙无赦。你要是识得大体,便就此退去吧。” “我不……”金元宝才想要说出话来,一棍击在他的后背,他猛的向前一倾,吐出一口酸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的将手托着玉麒麟怕她会让地面的不平蹭伤了。 然后再也不顾不管的,用一只手,慢慢的向前爬着,一边爬一边咬着牙,像对自己说,又像是要宣告众人一般。 “我要见太后……便是……打死我,我也要见太后。”声音沉沉低下,几是让人听而不见,但在他怀里的玉麒麟似乎却听到了,她忍不住双睫微微颤抖了几下,可是却动弹不了,只有一行清泪,隐隐的从眼角滑下,可是金元宝却看不见。 他只是双眸微微睁大,用力咬着下唇,好让自己不要去关注那些彻骨的痛楚,他嘴角慢慢有血溢出,可是他却不管不顾,只是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向那门前爬去。 眼看着那巍巍宫门,越来越近,那满目朱红看在他的眼里,便是生的希望,平日里三步便可以跨过的几尺距离,在此时,却如是山遥水远,难以跨越。 这时候一直在击打他的乱棍却慢慢缓了下来,所有的侍卫看着他,看着他双耳都因为受了太重的棍击。开始溢出鲜血。那背部更是衣裳全让血肉粘成了一片。黑黑里透红,完全看不出原来的色彩,所有的人都心生出了几分不忍。 “少爷,回去吧。少爷!”阿福眼泪不住的流淌,想要去挽住他,可又不敢靠近…… “金元宝求见太后!不见不归!”这句话一说出,便像是钉子一般狠狠的扎进每个人的心中。 侍卫们,终究还是手下留情了…… *** 瓢泼暴雨落下,打在长安街的青石板上,发出震耳的巨响。街边的人都沿着屋檐下飞快的朝家走着,但却有一人,未带雨具。直直的淋着大雨,在雨中飞奔着…… 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隐隐作痛,可是,却浇不灭柳文昭心中的急火。 想到玉麒麟躺在**奄奄一息的样子,他的心口就如被活生生剜上一刀。疼得直不起身子。 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虽然那个白墙墨瓦的宅子,是他一辈子也不想再来的地方,但他还是不得不去面对…… 两只拿刀的手臂交叉挡在柳文昭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冷冷抬眸看向那两个侍卫,“我要见殿下。” 侍卫神情冷淡回道:“殿下有令,今天不见任何人。” “我有重要的事情禀报,让开!”柳文昭怒目相视。 “柳公子请不要为难我们。” “那就得罪了。”柳文昭说罢,冷冷一笑,挥手将侍卫打翻在地,随即一个箭步,跃进大门! 门内的侍卫们听见外面的打斗声,当即都冲了出来,正看见柳文昭怒气汹汹的朝里冲,当即不再耽搁,挥刀冲了上来! 一时间刀光四射,与天空时不时划过的闪电相辉映,仿佛交织成一张银色的网,向他狠狠的网过来。 柳文昭赤手空拳的与众侍卫搏斗,纵然他武功了得,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光影闪动间,吃了不少亏,腰间背上,都布上了深深的刀痕。 “二殿下有令——”一个略尖的太监声音在院子深处响起,“带柳公子包扎伤口,稍后觐见。” 众侍卫立即停下动作,放下手中的刀。 柳文昭心急,但也知道,如果不听话去包扎,若惹怒了二皇子,只怕会误了大事……当即便点点头同意了。 片刻后,柳文昭被领进二皇子府客厅,一进屋便见二皇子翘腿坐在主位,悠闲的品茶。 柳文昭走过去,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可是,右手却包着纱布,纱布已经被血染红。 二皇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做出一副关怀的模样问道:“文昭,何事如此着急?” “殿下,我听闻宫中有一种极为珍贵的药,名叫还魂丹,不知是真是假?”柳文昭垂首问道。 二皇子将茶碗放下,略微思索后道:“的确是有这么一种丹药。” “殿下,看在我为你卖命多年的份上,请赐我一颗。” 二皇子冷冷一笑:“我要是不给呢?” “殿下若能赐药,文昭愿为殿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柳文昭说罢,深深的磕了个响头。 “是吗?”二皇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突然,猛地将手中的茶用力的泼向他。 柳文昭闭着眼睛任由茶水泼到自己的脸上。茶水顺着他的头发,脸庞流下。 二皇子慢慢起身走到柳文昭面前,口中是难掩的怒意:“柳文昭,我让你杀了金元宝,你尚未复命,倒还有脸来问我要还魂丹?”说罢,他猛地一脚踢在柳文昭受伤的腰间。 柳文昭闷哼一声,极力忍耐。 二皇子咬牙又给了柳文昭一脚,斥责道:“任务没完成也就罢了,没想到,你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硬闯我的府邸!柳文昭,你以为你还是柳家的世子吗?你现在只不过是寄生在金府,倚仗我荣光的一个可怜虫!你以为你很有能耐吗?我告诉你,要不是看你还有点利用价值。你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他一边狠狠的说,一边一脚又一脚的踢在柳文昭的伤口上,直到那鲜血染红了鞋底,这才嫌恶的甩了甩鞋子,转身坐回原地。 柳文昭一直跪在原地,手指紧紧的扣住地面,极力忍耐着二皇子的踢打和辱骂。待他停手后,连忙叩首道:“文昭无能,请殿下责罚。以后文昭定会誓死追随殿下。” “哼……怎么个誓死追随法?” “殿下以后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二皇子眯着眼看了他半晌。淡淡问道:“这药是给谁用的?” 柳文昭犹豫沉默。 “你不说。我也知道……没想到。你柳文昭还是一个痴情种,竟然为了自己的弟妹求药。” “她只是一介女流,殿下宅心仁厚,宽宏大量。如果殿下出面,替她求得丹药,您可以得到金江两家的拥戴。我认为,这对于殿下和她,都是一件好事。” “金江两家的拥戴?哈哈哈哈,晚了!江晓萱死掉,金江联姻失败,我乐见其成,我为什么要帮助自己的敌人?”二皇子癫狂大笑。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情况。 柳文昭面若死灰,长跪不起,茶水慢慢从发梢滴落:“求殿下开恩!” 似乎很满意看到柳文昭现在的反应,二皇子又一次起身,走到他面前。围着他绕了一圈,脚像似无意的一般落在柳文昭的手上,他慢慢的碾动足尖,“没想到你为了江晓萱,真的是什么都愿意……莫非你想杀弟夺妻?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柳文昭忍痛抬头,期待的看着二皇子。 “药我有,拿金元宝的命来换。” 是这样么?柳文昭心中松了口气,“是。” *** 电光如箭,惊雷乍起,撕破暗如泼墨的穹隆,惊动红墙琉瓦的皇城,也惊住了正要饮药休息的太后。 太后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药碗,却是喝不下去…… “太后……这药凉了可会伤了药性的!”旁边侍奉的宫女姑姑连忙劝道。 太后将药放在桌上,叹了口气:“今天总觉得心口烦闷,不知怎么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那姑姑看了看天,道:“可能是因为下雨打雷,天气闷的缘故吧。” 太后也抬眸看了看天,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没多会儿,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太后眉头一皱,问道:“外面怎么这么吵?什么人在外面?” 随即一个太监进来,跪下禀告:“回太后,是守城的侍卫来禀告……说是有人半夜闯宫,想要见您!” 太后一听,当即便有了几分怒意,“是谁这么大胆子?” “说是……金将军的儿子,金元宝……” “元宝?”太后看了看还在冒着轻雾的药碗,又抚了抚胸口,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无奈的摇摇头道:“罢了,哀家也还没睡,且让那猴儿进来,我倒要问问,是什么事儿让他这么大的胆子!” 片刻后,老太监带着浑身是泥水、遍体鳞伤、一副落魄模样的金元宝进来…… 金元宝的衣服都被打烂,背上的血水和着泥水一起往下滴,但仍抱着玉麒麟不放,就这么直直的扑通一下,跪倒在太后面前。 看到他这副模样,太后当即不悦了,怒道:“胡闹!金元宝你把我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金元宝跪着朝太后前行了两步,恳求道:“请太后赎罪!侄孙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贱内身负刀伤,危在旦夕,听说太后有救命的丹药,心急之下,才擅闯宫禁。” 太后皱眉看了他怀里的玉麒麟一眼,淡淡道:“哀家这里确实有一枚能救命的丹药,不过……” 一听这话,金元宝当即便如捣蒜般磕起头来,每一次叩头,都重重的砸在地上,砸在屋中每个人的心上,砸得太后脸色发白! “求太后大发慈悲,救救我娘子!” 太后虽然为人端肃,但此刻,看到小辈如此情真。心头也有些不舍,但还是皱眉叹了口气,道:“此药只有一枚,哪怕是天家的人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享用,我怎么能随便拿给旁人?” “太后,她不是旁人,她是我的娘子啊!”金元宝目光凛然,竟然毫不避讳的直视向太后。 看到他好这样无礼的目光,太后燃起了一丝怒意,但还是压下心头火。心平气和的说道:“你的娘子?她和皇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现在时局不稳。朝中大臣结党营私。朝堂之上波涛暗涌,我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看好这枚救命的丹药,把它用到最关键的地方。” “丹药没了。可以再去求,再去配,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难道在太后的眼里,一条人命比不上一颗药丸吗?” 没想到,他会这般咄咄逼人!太后当即凤颜大怒,“大胆!念你爱妻心切胡言乱语,我不治你罪,赶紧回去!” “她是为了救我才身负重伤。我的命就是她给的,求太后怜悯赐药。”金元宝坚毅的直视着太后,就算知道这是无礼,就算知道这是僭越,可是。只要能给玉麒麟一丝希望,他都不能放弃! 太后轻轻握了握拳,硬起心肠,“她死好过你死!” 冷冷的一句话,像是一把利剑刺进他的心里,金元宝当即又一下一下的叩起头来,“我宁愿用我的命换回我娘子的性命!” 他这是在逼自己么?!太后猛的将桌上的药碗扫落在地,“金元宝!你竟然为了一个女子为难哀家?” 金元宝却恍若未闻,只是不停磕头:“求太后赐药!” “好了!别说了!”太后站起身来:“来人,把金元宝给我带出去,让金夫人好好管教!” 当即便有一群侍卫从外面快步进来,上前要带金元宝离开。 金元宝闻言,知道光请求是无用的,将玉麒麟放好后,立即站起来一把将侍卫腰间的剑夺过来,瞬时直直的插入自己胸前。 “元宝!”太后惊呼。 金元宝握着剑柄望着太后:“太后,侄孙的死活在您一念之间。求您赐药!” 太后心急如焚:“快!快拦住他!” 金元宝避开侍卫,又将长剑刺入胸前几分,鲜血汩汩外涌。 “求太后赐药!” 太后身子一震,心中瞬时翻江倒海,只觉得一阵阵气血往上涌,只冲脑门!她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一旁的姑姑见状,连忙上去将她扶住,伸手在她心口安抚,劝慰。 见到太后这模样,金元宝也有些不忍,但目光落在地上的玉麒麟身上时,又狠下心来。 太后缓过气来后,摇着头教训道:“金元宝,我真是没想到,你爹在世的时候统率千军万马八面威风,而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糊涂成这样!” “她不只是一个女人……”金元宝气息已渐微弱,“她……是侄孙的命。” 金元宝坚毅的目光,似乎,触动了太后的心弦,她怔怔的看了他半晌,无奈摇摇头,朝身边的姑姑摆摆手,“去……” 姑姑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扶着太后坐下后,就快步走进内室,片刻后,捧着一只锦盒走了出来。 太后接过那锦盒,打开看了一眼,随即像是施舍厌恶的乞丐一般,恨恨朝金元宝一掷:“给你!” 金元宝连忙把剑一扔,赶紧蹲下把锦盒捡起来,打开一开,里面是个圆滚滚的蜡丸,当即便难以抑制住心中激动的心情,拧开蜡丸,将药丸塞进嘴里嚼碎后,口渡口的喂进玉麒麟的嘴里…… 看着他毫不回避也不感谢便急着救人的样子,太后心下一冷,低声呵斥“不肖子孙!”,但随后,还是朝门口的太监道:“快请御医过来诊治!” 白电破空,惊雷在金府上空炸响,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砸得瓦片噼里啪啦的响。 一群人抬着满身金元宝和玉麒麟冲进府里。 金元宝虚弱不已,身上的血水和着泥水缓缓滴落,但他却还不忘了伸手去牵玉麒麟的手,可是,眼看,就要碰倒,却又被迫分开…… 顾长风带着哭腔劝道:“元宝,你别动,一动血流的更快。大家动作快点!” 众仆役听言,加快了动作,迅速将二人送进顾长风的医馆。 就在屋中众人都在忙碌着抢救的时候,窗口却伸进来一直弩箭,弩箭上隐隐发黑,俨然是淬了毒的…… 弩箭慢慢的瞄准正焦虑的看着玉麒麟的金元宝,蓄势待发…… 忽然,一声嘤咛传出…… “疼……” 虽然很小声,但还是让人能立即听出来,这是玉麒麟的声音。 金元宝听言,当即便推开给自己包扎的顾长风,冲到她面前,激动的唤她:“晓萱!晓萱!” 见玉麒麟醒过来,屋中众人都欣喜难耐! 而那只弩箭,也悄悄的,消失在了窗口……rp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起死回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玉麒麟幽幽的醒转过来,一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金元宝紧皱眉头的脸。 他胸前胸前缠着绷带,半趴在床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他面色苍白,浑身颤抖,身上裹着被子,好像自己也生病了一样…… 看到她醒来,金元宝像是松了一大口气,慢慢的放下手,微笑着看着她:“你醒了?还疼不疼?” 玉麒麟摇摇头,只觉得胸口疼得好像要裂开来,张了张嘴,刚想问他是怎么了,可是,金元宝却终究支撑不住,猛然晕了过去。 “元宝!”玉麒麟惊呼着想去拉他,可是身上的伤口疼痛至极,让她根本无力起身。 一旁的顾长风和江晓萱连忙冲过来,唤了几个下人,七手八脚的将金元宝抬到旁边的**去。 “元宝,元宝他怎么了?”玉麒麟焦急的看向江晓萱,江晓萱却只是皱了皱眉头,随即宽慰她道:“你别急,有御医在府上,不会有事的!” “我去叫御医!”顾长风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王御医匆匆赶来,一进屋,先看向玉麒麟的床,便见她睁着眼睛焦虑的看着金元宝,他面色释然几分,随即快步走向金元宝为他把脉。 片刻后,王御医安然的道:“金公子昏迷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又过于劳累,并无大碍。我给他开几副药,可以安神止血。” 众人听言,皆是心头的大石落了下来。 随即,王御医又去给玉麒麟把了脉,点头微笑道:“还魂丹的确药力非凡啊,少夫人已无性命之忧,好好养伤,应该很快就能康复。” 江晓萱和顾长风对视一笑,皆是欣喜。 金夫人见状,朝前走了一步,对王御医行了个礼:“有劳王御医了……”随即看向阿福,低声道:“你去跟王御医抓药,还有诊金以外,多给御医封一百两的红包。” 那王御医虽然听到这话,但也知道金府有钱,便没有多做虚假客套,只朝金夫人还了礼,便跟着阿福退了下去。 玉麒麟又躺了一会儿,有了些体力,便挣扎着坐起来,牵住床边江晓萱的手,问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明明帮他挡了一剑,元宝怎么又会受伤?还有大夫说的还魂丹又是什么?” 江晓萱眼圈一红,正准备要说,却被金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 金夫人的眸光在玉麒麟身上冷冷一扫,却是什么也没说…… “娘……”玉麒麟祈求的看向金夫人,若不知道缘由,只怕她坐立难安。 “哼……” 金夫人又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愤怒,厌恶,让玉麒麟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玉麒麟不再敢多问,乖乖的躺了下去,双眸紧紧的盯着头顶褐色的帐子。 金夫人走到金元宝边上,关切的看了一会儿,又问了问顾长风刚才王御医的诊断,这才放下心来,随即仿佛玉麒麟不存在一般,连招呼都不打,便走了。 待她走后,江晓萱这才将昨夜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给了玉麒麟听。 听完这话,玉麒麟心中震惊不已……她咬着唇,看向金元宝,他身上还穿着污脏的衣服,特别是脚上的鞋子,像是泥地里挖出来的一般。 他胸前缠着白色的绷带,绷带上阴影浸着血迹…… “傻瓜……”玉麒麟喃喃道,“为了救我而故意刺伤了自己?全世界,没有一个人比你更傻了!”她一边说着,眼泪一边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打湿在锦被上,氤出一圈圈水印。 江晓萱心疼的看着她,可也知道,这会儿劝也没有用,不如就让她哭一哭,还舒服一些。她也知道玉麒麟是个好强的,怕她觉得在自己和顾长风面前哭会没面子,便走到旁边,牵过顾长风的手,道:“我们在外面等会儿吧。”二人相携而出。 “都是我的错……”玉麒麟摇着唇,内疚挤满了胸膛,心中好似翻江倒海,那种感觉,让她胃都疼的抽搐起来。玉麒麟忍不住干呕了几声,可毕竟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什么都呕不出来,只呕得眼泪狂流…… 金夫人离开医馆,心中又是气又是悲的回到芙蓉园,刚坐下,柳文昭便奉了茶水上来,关切的问道:“元宝没事吧?” “不孝子啊……”金夫人叹了口气,结过茶碗。 见她这样子,柳文昭知道金元宝没事了,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状若无事的随口问道:“少夫人也没事吧?” “还好……”金夫人惆怅的吐了一口气,“捡回来一条命。” 听到这肯定的答复,柳文昭心头舒坦多了,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噙上一抹微笑,只是……随后他想起,若是她知道她的命是金元宝用命换来的,只怕那二人的感情会更好了吧…… 想到这里,柳文昭心中,一时间又苦涩难耐。 金夫人饮了口茶,伤心的道:“我原本以为对元宝十分了解,可是自从晓萱进门之后,我越来越猜不透元宝的想法。以前的元宝虽说不是对我唯命是从,但起码做事都会顾及我们金府的颜面,可如今,他居然为了个女人公然与太后对峙。” 柳文昭见状连忙劝道:“姑母不要过于伤心,元宝只是年轻气盛、爱妻心切,才会这样。” “都怪我平时对他过于骄纵,以至于他做事不分轻重,居然为了一个女人,置金家大业于不顾,我怎么能放心把金家交给他!” 听到这话,柳文昭心头一动,连忙做出极为孝顺坦然的样子,道:“姑母,你还有我。我从记事起,就由姑母抚养长大,姑母这些年含辛茹苦养大我和妹妹,文昭感激不尽。我早已把金府当成了自己的家,整日所思所想无非是怎么孝敬姑母、能为金家多担点责任、多尽点力……” “元宝要担的责任谁都代替不了他。”金夫人决然打断。 见柳文昭面色一暗,金夫人知道刚才说话急了些,便缓和语气安抚道:“不过也难得你有这份心啊。金府上下,这么多人,也就你还可以替我分分忧。元宝今天能为那女人挨一剑,我就怕明天他也能为那个女人把命给丢了!” 柳文昭听言,眼睛骨碌一转,随即近前一步,低声道:“姑母,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表弟收收心。” “哦?说来听听。” “元宝刚刚娶妻,初尝男女滋味,如胶似漆,山盟海誓,也属正常,要想让他分心,何不给他纳个妾?人都会喜新厌旧,纳妾之后,他的注意力就不单单在少夫人身上!” 金夫人皱眉沉思片刻后,问向旁边的顾大娘:“你觉得这个意见如何?” 男子三妻四妾自是正常,更何况是金府的少爷呢?顾大娘看着金元宝长大,心也与金夫人这个母亲同出一辙,便点头笑道:“夫人,这主意好。一方面让少爷收收心,一方面也让金家早点传宗接代。反正少夫人还没有怀孕的迹象,就以您着急为金家传宗接待为由头,让少爷纳妾,少爷不从也得从。” “嗯……”金夫人缓缓点头:“纳妾倒也未尝不可。不过,纳妾的人选一定要慎之又慎,千万别找一个狐媚子进家来。文昭,你回去仔细考虑一下人选,我也好好琢磨一下。” “是,姑母。”柳文昭弯腰鞠躬,垂下的脸上挂起一抹阴鸷的笑容……若他纳妾,你还能接受他么? 而此时的顾长风医馆中,玉麒麟已经能坐起来了,她气色虚弱的斜靠在金元宝床畔,伸出右手,与他十指紧扣。 忽然,金元宝的手指动了一下…… 玉麒麟敏锐的感觉到了,立即紧张的去唤他:“元宝?元宝?” 金元宝缓缓睁开了眼睛。 “元宝,你醒了?” 看到身旁的玉麒麟,金元宝想要坐起来,但是浑身没有力气,怎么挣扎也坐不起来…… 玉麒麟连忙拦住:“先躺好了。” 金元宝不可置信一般的看着她,回握她的手,“你没死……” 玉麒麟听言,莞尔一笑:“我福大命大造化大,阎王爷不肯收留我,在阎王殿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虽然她的笑容虚弱无力,但他看在眼里,却觉得似*光一般明媚。 发现他一直灼灼的看着自己,玉麒麟有些不好意思了:“干嘛一直看着我?” “我看你这个女人是比别人多一只鼻子还是多一只眼睛。” 玉麒麟愕然:“什么这么说?” 金元宝面上浮起一丝薄怒:“要不然你为什么总是逞能。你知不知道,这次,你的小命差点就没了!” “我是因为你……”她想辩白,却又觉得辩白很无力,声音越来越小。 想起她为自己挡剑的一幕,金元宝心头又暖又疼,当即向床里面挪了挪,用手拍拍身边空出来的半边床:“躺下。” “干嘛?” “你的伤还没好,过来休息一会儿。” 玉麒麟也觉得有些疲累,便点点头,乖顺的躺在他身边。 金元宝满意的笑了笑,可是又发现玉麒麟紧皱着眉头,便伸手将玉麒麟的皱眉抚平。 “皱眉头以后会长皱纹的,现在已经够难看的了,小心以后变得更丑。” 玉麒麟又皱眉,想开口反驳。 金元宝用食指点着玉麒麟的眉心,宠溺的笑道:“不过,变丑了也没关系,我不嫌弃你就是了。反正从现在开始,你这条命是我金元宝的,以后没我的允许,你不许受伤更不许离开我!” 他这霸道的表白,让玉麒麟心中五味陈杂。她为了他挡剑,那一瞬间,简直是本能的反应……就算是现在想来,也绝对没有一丝的后悔……而他,竟然为了她伤害自己,还与太后作对……这让她完全没有想到…… 玉麒麟心中是说不出的感动,她最怕别人对她好了,就像娘,就像胖虎,他们一对她好,她就会牢牢的记在心里,总想着能报答他们…… 现在,金元宝,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行不行…… “听到没有?”金元宝有些不满她呆滞的表现,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 他笃定的看着她,可是,耳根竟然有一抹奇异的微红,玉麒麟忍不住轻笑起来,“听到了。” 又休息了好几天的玉麒麟,终于安奈不住了,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哪里都没有不适,就想出去走走。 正好今日天气晴好,玉麒麟便不顾丫鬟下人的阻拦,晃悠悠的走向了花园里。 “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玉麒麟伸了个懒腰,可随后却觉得胸口被扯得有些疼,连忙收敛了些,抚着胸口,闲庭漫步。 刚走进湖畔,便见江晓萱坐在湖心亭中好像在绣什么东西,她便悄悄的走了过去,一看那东西,便乐了起来,伸手迅速夺过江晓萱手上的东西。 江晓萱绣得专心,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先是一惊,随后发现是她,又急忙伸手去夺:“麒麟,快还给我。” 玉麒麟看了看那手绢,上面绣着几杆翠竹,还有一个墨色的“长”字。玉麒麟当即便打趣道:“这是给长风的?” 江晓萱脸一红:“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玉麒麟见她坦然,便没了逗弄的趣味,看了看手上未完工的手帕,只见针脚细密,绣工精湛,当即便由衷赞叹:“长风真是好福气。” 江晓萱白了她一眼,夺过手帕继续绣。 “晓萱,你是喜欢长风的,对吗?”玉麒麟坐在她身边。 “嘶……”江晓萱正在绣着手帕,听到玉麒麟说的话,手轻轻一抖,绣针便扎到了手。 “怎么了?” 江晓萱不悦的等着她:“你真是的,没事儿说这个干嘛?” 玉麒麟听言,挑眉道:“那没事儿,你激动什么?” “谁说我激动了。”江晓萱脸红起来。 “你就嘴硬吧,我早就知道你喜欢长风了。不过我还是劝你主动跟长风坦白吧,你不说长风那个呆子肯定感觉不到。” “这种事情,我一个姑娘家怎么说的出口,如果是你,你会坦白?” “我当然会。我已经决定了,等元宝伤好了以后,就把我对他的感情和真实身份都告诉他。” 一听这话,江晓萱愣了下,随即放下手中的活,严肃的看着她,问道:“麒麟,你真的想清楚了?如果金元宝知道真相以后接受不了,怎么办?” “就算是这样的结果,我也要告诉他,我不想再骗他了。自从认识他以后,我每天背着这种欺骗的包袱,压力太大了。我想把真实的自己放在他眼前,一切都让他去做决定。在这之前,我要好好享受这段时间。”玉麒麟眼里是满满的笃定。 “也好,只要你想清楚了就行。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陪着你。” “晓萱,你真是我的好姐妹。”玉麒麟说罢,便要去亲她,江晓萱连忙笑着躲开来,两人在亭中嬉戏打闹,笑声落满一湖。 透好气,玉麒麟又闲庭漫步的走回松竹园,可是,远远的便看到阿福愁眉苦脸的坐在院中,一打听,原来是金元宝不想喝药。 她当即便从阿福手里接过药,端了进去。 金元宝看到她端药进来,当即便皱眉道:“拿走!好苦,我不想喝。” “良药苦口,喝掉!”玉麒麟将药端到他面前,用勺子舀起,作势要喂他。 金元宝连忙避开头,可怜巴巴的道:“我是伤员,你说话声音小点,不然伤口会疼的。” 看着他小孩子一般的模样,玉麒麟又好气又好笑,但终究喝药是重要事儿,便眯着眼睛,威胁的看着他,道:“你再不喝药,我就点了你的穴,直接把药倒进去。” 什么?金元宝怔怔的看着她,半晌才无奈的点头道:“臭丫头,我喝还不行吗?” 玉麒麟瞬间有了一种打了胜仗的荣誉感,笑道:“张嘴!” 金元宝乖乖的张嘴,一勺苦涩的药便喂到了自己口中。享受到这种待遇,金元宝只觉得心中舒坦得很,就连口中的苦味也消散了不少。 很快,玉麒麟将药喂完,把碗放在床头柜上,看向他:“张嘴。” 金元宝不悦:“都喝完了还想怎样。” “张嘴。” 金元宝无奈张嘴,随即,口中一阵甜蜜泛滥开来,原来是她将一颗蜜饯丢进了自己嘴里,金元宝口甜心也甜,当即便乐滋滋的道:“这还差不多。” 可是,话音还没落,便看到玉麒麟趴到自己身边来,动手开始解他的腰带! 金元宝愕然的看着她,半晌后才道:“哎哎,你再怎么急也要等我伤好之后啊。” 玉麒麟埋头苦干:“现在正是时候,等你伤好了,还用得着我这样吗?” 金元宝脸上微发烫:“你也太不含蓄了吧。” 玉麒麟抬眸,讶异的看着他:“换药干嘛还要含蓄?” “换药?” “不然呢?”玉麒麟白了他一眼,继续给他脱衣服。 因为金元宝在**睡着,要绑绷带实在不便,玉麒麟便无奈的爬到**,跪在他边上,然后趋身过去,双手环过他的胸前,就好像要抱住他一样…… 因为这个姿势,她无可避免的要向他贴近,而从金元宝这个角度看去,她仿佛正趴在自己胸前…… 以前在千娇阁看到的种种场景,突然就涌入了他的脑中,金元宝只觉得脑子轰然一下,便好像陷进了无边的沼泽中。 “咚咚,咚咚!”他的心狂跳起来,强而有力的声音,几乎就敲打在他的耳膜上一样,他的目光,随着她的美丽的侧脸滑下,晶莹的耳垂,雪白的脖颈,还有那衣领下,因为低伏而若隐若现的*光…… 金元宝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玉麒麟觉得,金元宝好像有些紧张,然后身子越来越僵硬,越来越僵硬……她愣了下,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神情复杂,抿着唇,脸通红,像是在竭力忍什么,玉麒麟随即以为自己把他弄疼了,他又不好意思喊疼,便开口劝道:“疼的话就说出来,没必要忍的那么辛苦。” “那我就不忍了?”金元宝嘴角轻轻一勾,浮现出一抹蛊惑的笑容,这一笑,衬着他如玉容颜,当真有种魅惑人心的感觉。 玉麒麟愕然的看着他,只觉得心漏跳了一拍,张嘴喃喃道:“当然……” 她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他滚烫的双唇已经印了过来! 玉麒麟心中一惊,可是还没待她回神,他便含着她温软的唇轻轻啃噬起来。这一瞬间,像是一只有魔力的手,瞬间捏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有些窒息,但下一秒,这只手,暖暖的烫烫的,开始揉搓着她的心,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渐渐消散,情不自禁的,她轻轻回应着他。 感觉到了她的回应,一双结实的双臂,猛的箍住了她,将她用力的贴向他的身体。同时,他用力吸吮起来,加深了这个吻! 身上的伤,被这动作牵扯得有些疼,但是,这种疼,仿佛又是一个绳索,牵着她,捆着她,让她情不自禁的完全沦陷,吸走她最后的一丝清醒…… 他像个攻城略地的将军一般,不断的推进,不断的加深这个吻,像是要将她**成碎片,像是要把她摧毁…… 她神志不清的随着他飘荡,窒息…… 忽然,他沉沉的闷哼了一声,玉麒麟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像是蛇一样缠在了他的身上,紧紧的抱着他,似乎是触动了他的伤口。 一瞬间,内疚将她的理智全部唤回,她连忙扶住他,声音都有些颤抖:“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去叫阿福来给你包扎。” 她红着脸,手忙脚乱的站起身…… 金元宝连忙拉住她的手,目光胶在她脸上,只觉得她红扑扑的小脸无比的可爱,恨不得咬上两口:“别走……陪我……” 可是,玉麒麟哪里还敢陪他,当即挣扎着起身,道:“我……我约了厨房去学做饺子……那个,我先走了!”说罢,便落荒而逃。 看着她逃也似的身影,金元宝忍不住轻笑起来,将手缓缓的放在左胸,喃喃自语道:“这里已经属于你了,如果以后你离开了我,我的心也会跟着你一起离开,所以,永远陪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rs 第一百一十五章 波澜又起 大少奶奶亲自下厨为大少爷做饭,这还是大少奶奶嫁入金府来的头一桩!而且,大少奶奶还下令了,丫鬟厨娘一个人都不准进厨房,她要事事都亲力亲为! 可是……看着乌烟瘴气,面粉横飞的厨房,厨娘和丫鬟们,一个个却是心情格外忐忑…… 今天好运气,松竹园少奶奶亲自下了厨房煮了饺子,大请宾客庆贺重获新生,虽然这宾客来得有点少……只有顾长风和江晓萱,但毕竟也算得上是请客了! 四人围坐在桌子边,看着桌上晶莹的饺子,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气氛极其尴尬。 只因,那桌上的几盘饺子,要么是皮破了,皮和陷混杂在一起,要么就是个头巨大,要么就是长得跟包子似的…… 实在是,惨不忍睹。 玉麒麟搓着手,一脸欣喜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却见众人不动手,还以为他们客气,便热情的劝道:“大家吃啊!我亲手包的,一会儿凉了。” 顾长风看了看,没敢动。 江晓萱见玉麒麟真诚热情,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当即便微笑着拿起筷子,道:“妹妹第一次包饺子,我来尝一个吧。”说罢,便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 江晓萱脸色的微笑,渐渐的凝固,随即眼角抽搐了一下,她迅速的咀嚼几下后,便用力吞咽下去,随后一抬头,却发现其他几人正目不转睛盯着她。 “怎么样怎么样?”玉麒麟一脸的期待。 “还、还好。”江晓萱努力的笑道:“作为饺子来说,有皮有馅儿,已经很不错了。”只是,那皮儿是僵硬的,馅是超咸的…… 玉麒麟却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当即便高兴的劝道:“长风,你也吃啊!” “我?我也要吃啊?”顾长风一脸的无措。 无奈,顾长风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他大义凛然地一口吞了下去,却是连嚼都没嚼,直接下肚了。 随后完成任务一般,将筷子一放,朗然道:“我吃完了。” “好吃吗?”玉麒麟又是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顾长风挠挠头,倒是耿直:“我、我不知道,吃得太快了,没尝到味道。” “那你就再吃几个。”玉麒麟说罢,热情的给他夹了两个饺子放进碗里。 看着那饺子,顾长风哽咽的吞了下口水,求救的看向金元宝:“元宝……” 金元宝挑眉,面色坦然的拿起筷子,道:“我来尝尝。” 随即便夹了一个,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着,慢慢吃完…… 金元宝微咳了一声,大家焦急等待着他的点评。 “我觉得,这个饺子皮还是不错的,很有嚼劲。” 玉麒麟欣喜的点头:“我特地去问了厨房的师傅,他告诉我面皮里放鸡蛋会很劲道。我放了八个鸡蛋呢!” “好像不只有鸡蛋吧,还有鸡蛋壳……”金元宝微微一笑,却还是安慰道:“不过还是很好吃的。” “真的?”玉麒麟欣喜不已,一脸期待地看着大家:“既然大家觉得好吃的话,就赶快把这些吃完吧,不够的话,我再去做。” 一听这话,众人脸都绿了。 “那个……”江晓萱为难的道:“我不太饿……”随即眼睛骨碌一转,兴致勃勃的提议:“要不我们来玩叶子戏吧。” “好啊,好啊,我们玩叶子戏。”金元宝、顾长风两人瞬间找到了救星。 “那我的饺子怎么办?”玉麒麟心疼的看着饺子,想了想,又可怜巴巴的看向金元宝,“元宝……” 金元宝连忙打断,大喊:“阿福!” 阿福跑进来:“少爷,什么事?” “咳咳……”金元宝义正言辞的道:“这是少夫人亲手做的,你这段时间辛苦了,这几盘饺子就赏你了,以资鼓励,务必吃完。”说完便领着一众人等匆匆离开。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阿福又看看桌上惨不忍睹的饺子,咬牙道:“少爷,我不要行不行啊。” 天气晴好,凉风习习,湖边柳树下,四人坐在石桌边玩叶子戏。 玉麒麟和江晓萱一组,金元宝和顾长风一组。 小半天后,除了眼睛的一圈,玉麒麟脸上基本已经都贴满了小纸条。 江晓萱脸上的纸条也很多,弄得她非常不好意思。 顾长风脸上贴了几张,金元宝的脸上一张纸条也没有。 “哈!我又赢了!”金元宝举起手中的纸条,一脸怀笑的看向玉麒麟,道:“哼哼哼,你又输了,把你的脸伸过来,让我贴一张。” 玉麒麟不服的避开:“奇怪了,你们组明明有长风在,你们怎么还能赢?肯定是你们耍赖!还让我贴的满脸都是纸!”她一把抹下脸上的纸条,“快让我检查检查!” “切!”金元宝不屑道:“以我的聪明才智,还用出老千,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雪儿,我来查元宝,你去查长风的。”玉麒麟说着便要给金元宝搜身,金元宝闪躲,两人绕着石桌追打笑闹。 “雪儿姑娘,我真的没有犯规,不信我脱了外衣给你看。”顾长风一脸无辜的看向江晓萱,一边说着便开始解衣带。 “我信,我信,你不用脱衣服。”江晓萱连忙避开脸去。 “我就知道雪儿姑娘一定相信我。”顾长风傻笑。 假山后,一个落寞的身影看着那四个人嬉笑玩耍,狠狠的掰断一根树枝,咬牙道:“好好享受吧,很快这些快乐就不属于你们了!” 说罢,他将手中的树枝扔在地上,快步朝芙蓉园走去。 芙蓉园堂屋中,金夫人正坐在正位的圈椅上,悠哉的喝着茶,随意的翻着一本诗集。 顾大娘站在一边,在给金夫人打着扇子,散消暑。 柳文昭站门口,行了个礼:“姑母。” 金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盅,转头看向他,点点头,问道:“文昭,我交代给你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柳文昭这才走进屋里来,笑道:“姑母,我已经想好了为元宝纳妾的人选。” “哦,哪家的姑娘?”金夫人心头微微一喜。 “是雪儿姑娘。” “雪儿?”金夫人有点吃惊。 柳文昭点点头:“雪儿姑娘在府中居住已有些时日,和少爷十分熟稔,不用从头培养感情,而且雪儿姑娘个性温良顺从,知书达理,又跟少夫人有多年姊妹之谊,如果纳她为妾,定不会惹什么争端。如果贸然从外面找人,恐怕一是很难服从管教,二是少爷接受起来比较困难。” 金夫人听言,为难的皱起了眉头,看向顾大娘,“如果我没有记错,长风对雪儿姑娘有意吧。” 顾大娘一直是不喜欢那个来历不明的雪儿的,一听这话,便立即顺水推舟的道:“夫人,你也知道,长风那孩子喜欢研究医术,他之前只是把雪儿当做病人来看待,并非是喜欢雪儿姑娘。夫人,我也认为雪儿是最合适的人选。” 金夫人欣喜的看向她:“那你也同意这门亲事喽?” “雪儿姑娘确实更适合少爷。”顾大娘斩钉截铁的道。 金夫人微微一沉吟:“雪儿不失为一个好的人选。让雪儿嫁过来,我也比较放心,如果长风那边没有问题,倒也是一件美事。” “长风那边……”顾大娘想了想道:“我的儿子我了解,我去给他说。” 金夫人见状,便也点头同意了。 说曹操,曹操到。 顾长风端了一碗汤药进来,笑呵呵的对金夫人道:“夫人,我又研究出来一种新药,肯定会让元宝很快好起来的。” 金夫人闻言,第一次没有多说,只是看了顾大娘一眼。 顾大娘心领神会,当即便牵着顾长风出来了。 顾大娘接过他手里的碗,帮他把皱巴巴的领子翻了翻,道:“长风啊,娘有事儿给你说。” 顾长风懵懵懂懂的看着她:“娘有什么事?” 顾大娘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便将他摁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你先坐下。” 顾长风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是这样的……”顾大娘停了一下:“夫人想给少爷纳一房妾,已经选中了雪儿,她马上就要成为金府的二姨奶奶了,以后你离雪儿远点,别让人笑话。” 一听这话,顾长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响,瞬间失去了神智:“这——怎么可能?娘,你在开玩笑吧?” “夫人金口玉言,岂是儿戏!” “不可能!雪儿不能嫁给金元宝!”顾长风惊呆半晌,忽然大喊,“不可能的!”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了出去,顾大娘着急的追了上去:“长风,你给我回来!” 顾长风怒气汹汹的冲进松竹园,一脚踹开金元宝的书房门:“金元宝!你为什么要让雪儿给你当二房?” 金元宝躺在软榻上一脸惬意的看书,一听这话,当即便愣住了:“二房?雪儿?你发什么癔症呢?” “我娘说的,你喜欢雪儿,夫人要替你收了她!” “啥?”金元宝只觉得莫名其妙,随即笑了,还以为顾大娘是在逗顾长风玩儿呢,就开玩笑道:“我喜欢雪儿?是啊,我是挺喜欢她的,让她给我当小妾也不错啊,晓萱和雪儿亲如姐妹,我还能享齐人之福,这个主意不错!” “金元宝!你怎么能这样?雪儿她根本不喜欢你!” 见他急了,金元宝更觉好笑:“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我?我金大少爷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我要是女人早爱上我自己了,更何况是雪儿?” “不可能!”顾长风怒极,一把抓住金元宝的肩:“雪儿明明说过……她不可能喜欢你!一定是你强迫她的!金元宝!亏我还把你当兄弟!” 顾长风急火攻心不知哪儿来的一股蛮劲,揪住金元宝的衣领一顿乱晃,金元宝竟挣脱不开。 此时,玉麒麟和江晓萱从外面回来,一看到眼前的情形,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去,以为他们两人在打架,当即便立即各自抱住一个。 “顾长风,你在干什么?!”玉麒麟看到金元宝已经被他晃得伤口出血,顿时有些恼了。 顾长风低头一看,金元宝胸口的绷带微微浸出了鲜血,这才稍稍冷静松开了手。 “长风,到底出了什么事?”江晓萱知道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也着急的问道。 顾长风哭丧着脸一指金元宝:“雪儿,这个混蛋要纳你为妾!” “什么?” “什么?” 玉麒麟和江晓萱异口同声,两人都惊讶万分。 玉麒麟怔忪片刻,急忙问向金元宝:“是真的吗?” 金元宝理了理被扯乱的衣领,有些生气的道:“长风,这是个玩笑可以到此结束了,一点都不好笑。” “你刚才还说你喜欢雪儿!” “那是逗你的!我从来没有过纳妾的念头!”金元宝扶额。 “可我娘说夫人已经决定了!” “什么?”金元宝一愣:“夫人决定的?” 江晓萱也呆怔了片刻,后来慢慢冷静下来,道:“这件事恐怕另有隐情,我们得去问个明白。” 玉麒麟却是心头波澜起伏,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我去问问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慢着!”金元宝站起身,皱眉坚毅的道:“你们都在这儿呆着,我亲自去问!”rs 第一百一十六章 私奔鸳鸯 “孩儿给娘请安。” 正在喝茶的金夫人停了停,却是没有理他,只是慢慢的把茶杯放到嘴边,拿起茶盖吹了吹茶杯里的茶。 金元宝见状,鼓起勇气朝她走了一步,道:“孩儿有一事不明想向娘求证。” 谁知,金夫人竟然重重的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轻呵道:“跪下。” 金元宝一愣。 “跪下!”金夫人的声音凌厉了几分。 金元宝无奈,乖乖的跪了下来。 看着他胸前微微浸血的绷带,看着他面容憔悴的脸,金夫人心疼的训斥:“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糟蹋成这样?!” “她不是什么一个女人……她是我的娘子。” 这句很轻很轻,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的辩解,却像是落入油的水珠,瞬间让金夫人脾气炸开了! 她嘭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直震得茶碗中的茶水都泼出来了,“到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把自己的生命和金府的前途视为儿戏!你可以疼她,可以宠她,但不能陷的这么深,别像你爹……对一个女人陷得太深,会影响你的前途。我含辛茹苦二十几年,不想我养大的儿子随随便便为了一个女人去死!” 金夫人的话,一句句,都像是一把烈火,炙烤着金元宝的心。 可是……他眉头一皱,仰起脸来,迎上金夫人的目光:“娘,您从小就教导我,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保护身边的人,如果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你……”金夫人没想到他会以自己的教导来顶嘴,当即便有些语结,口气缓了缓,道:“男人应该审时度势,以大局为重,不应该意气用事,因小失大。作为金府唯一的男丁,你要承担的担子很重,你要考虑的,不单单是你一个人,还有整个金府。你怎么能这么玩物丧志,把心思全部花在一个女人身上!你太让我失望,太让我寒心了!” “娘,我的责任是看顾好家里的每一个人,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不要说了!”金夫人一摆手打断:“金家到你三代单传,该改改了,人多香火盛才是正理儿。我已经决定,将雪儿纳给你做妾,早早让我抱上孙子才好。” “娘,我只爱晓萱一人,绝不纳妾,请娘三思!”金元宝往前跪了几步。 “我主意已定,不日完婚!”金夫人斩钉截铁)的道。 “娘——” “你先回去,此事我自有计较。” 金元宝只觉得满腔愤懑,可是,金夫人显然现在是听不进去的,他无奈,只能退了下去。 “” “小翠——”金夫人皱眉唤道。 顾大娘立即上前一步,“夫人。” “你去通知文昭,让他尽快跟雪儿姑娘透个信,事不宜迟,纳妾事宜立刻操办起来!” 日落西山,晚霞从天边慢慢晕染过来,浸润得半边天都是红色。 柳文昭从芙蓉园里出来,径直朝顾长风的医馆走去。 一路上微风习习,湖面波光粼粼,衬着艳红的天,便有一种别样的瑰丽,端得让人心情舒畅。 柳文昭健步如飞的来到江晓萱的住所前,定了定神,扯了扯衣角,敲门。 江晓萱闻声出来,看到他,竟然好似不觉得意外,只淡淡的道:“柳管家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有何贵干?” “我是来恭喜雪儿姑娘的!”柳文昭边拱手边往屋里走。 江晓萱却不动声色的用身子一挡,没让他进屋,“不知喜从何来?” 柳文昭皱了下眉,随即却是声音带笑的恭贺道:“金夫人看中了你,想把你纳给少爷为妾,真是可喜可贺啊!” “哦?”江晓萱不动声色,“这件亲事还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呢。” “我此次前来,就是告诉雪儿姑娘一声,嫁到金府可是很多女孩子做梦都不敢想的。” “是么?”江晓萱很冷静的吐出四个字:“我不同意。” 柳文昭听言,微微一怔,随即不紧不慢的道:“雪儿姑娘,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夫人让我前来只是提前通知你,好让你有个准备,并未让我来征求你的意见。”语气里,不免有些傲气。 江晓萱抬起头来,不卑不亢的看着他:“柳管家也知道,我并不是金府的人,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如果纳妾这件事我不同意的话,别人是勉强不了的,即使是金夫人也不行。” 一番话听得柳文昭有些心惊,这小姑娘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可却有这般临危不乱的淡然……她,肯定不简单。想到这里柳文昭慢慢眯起了眸子,加重了语气:“金府虽然比不得皇宫大院,可也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况且,给元宝纳妾是夫人的意思,夫人决定要办的事,只怕旁人很难阻止得了。” “是吗?那我倒想试试。”江晓萱冷冷一笑。 “你……”柳文昭刚想强硬,随即转念一想,口气软了下来:“雪儿姑娘稍安勿躁,还是先好好考虑一下再说吧,话已带到,告辞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有劳柳管家了。”江晓萱福身送行,待他走后,慢慢走回屋中,将门关上,身子却是疲累的靠在门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多大会儿,顾长风便来了,他抓耳挠腮的急得团团转,只是不停的念着:“怎么办怎么办……” 看到他纠结的模样,江晓萱心头不忍,劝道:“你们别再为我伤脑筋了,我本来就不是金府的人,大不了我可以离开。” “雪儿!”顾长风一把抓住她的手,“如果你要离开金府,我跟你一起走。” 江晓萱淡淡微笑道:“长风,你家,你母亲都在金府,怎么能跟我离开这里呢?” “我……”顾长风怔怔看着她,几次想说话,但是话到嘴边又被憋了回去。 “我……我……” 顾长风我了好半天,这才一咬牙,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江晓萱。 江晓萱打开盒子来看,却是一只晶莹的玉镯子,虽然品相不好,不过看起来却是有些年份的样子。 顾长风局促的站在江晓萱面前,指着她手中的镯子,结结巴巴的道:“娘说这个,这个让我……送给自己……未来的……娘子……” “你……”江晓萱诧异地看着顾长风:“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吗?” “我……我……”顾长风一脸的尴尬,连脖子都红了起来,最终还是一咬牙点头,“嗯!” 江晓萱微微一笑,笑得如沐春风,“谢谢。” “谢谢?”顾长风疑惑,小心翼翼的问她:“谢谢是什么意思?” “就是……”江晓萱的脸也红了起来,好似那天边的晚霞,“这镯子我收了。” “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顾长风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 “好痛!”是真的!顾长风简直高兴得快要疯了,他兴奋的握着江晓萱的的手:“谢谢你,雪儿,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们现在就开始收拾东西吧。” “收拾东西?” “对啊,你是我未来的娘子,你要离开这里,我当然要跟你一起走了。” “什么,你们要私奔?”玉麒麟一脸愕然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嗯……”那两人脉脉含情的对视一眼,两只手紧紧相牵。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玉麒麟机械的回头看着金元宝。 金元宝略一思索,道:“根据目前的状况来看,只有这个办法了。” “可是,你们俩一点防身的武功都不会,在外面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你放心,我和长风在外面会非常小心的。”江晓萱温柔的宽慰她。 顾长风见状,也跟着说道:“晓萱,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的照顾雪儿。” “放心?”玉麒麟皱眉:“你们两个都弱不禁风的,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金元宝却没阻拦,只是理智的道:“长风,我让阿福马上给你们准备盘缠、衣物,立即通知王强接应你们,出了金府,你带着雪儿去衙门找王强,他们会护送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记住,在外面一定要万事小心,别总是呆头呆脑的,要保护好雪儿。” 听到金元宝的安排,顾长风心中微暖,高兴的点头道:“元宝,你就放心好了。” “雪儿……”玉麒麟拉住江晓萱的手:“你和长风找到落脚点之后,一定要捎个信回来。” “放心,我们一旦安顿下就给你们报平安。”江晓萱安然笑道。 “嗯,雪儿,你一定要好好的,跟长风两人在外面多注意安全。”说完这话,玉麒麟竟然有些哽咽。 江晓萱本不愿落泪,可这会儿被玉麒麟这情绪一染,也有几分悲戚:“妹妹,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两人抱在一起,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好了,都别难过了。”金元宝一脸受不了的样子,“长风和雪儿这次只是先出去暂时躲避一下,等避过这段风头,我会再把他们接回来的。” “嗯!”玉麒麟点点头,松开了手。 夜色渐浓时,阿贵顾长风医所走出来,左右张望,看到周围没人,回到门口冲里边招手。 顾长风便提着两个大包裹拉着江晓萱走了出来。 阿福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在前边带路。 平安的走到后院门口,阿福松了一口气,嘱咐道:“少爷已经安排好马匹车辆,在门外候着。”他话音刚落,表情却突然凝固了。 顾长风和江晓萱愕然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见柳文昭背着手悠闲的站在门外…… 两人还在惊悚间,一个黑影冲了过来,一手一个,将他们二人扭住,便提着他们朝金夫人的芙蓉园里走去。 行至金夫人房前,柳文昭一挥手,示意阿贵停步,自己便先进屋禀告:“姑母,顾长风和雪儿私奔了!” 金夫人正在为金元宝纳妾的事情筹谋,一听这话,大惊失色,“什么?私奔?!” “嗯!还好被我遇见了!”柳文昭说着,便朝门口一招手,阿贵押着顾长风和江晓萱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 顾长风使劲挣脱阿贵:“你们为什么抓我们,我们又没有犯法!快把我放开!” 阿贵自然是不好在金夫人面前为难他,便松了手。 顾长风一挣脱开,便跑到江晓萱身旁,关切的问道:“雪儿你没事吧!” 江晓萱摇摇头:“我没事。” 看到这郎情妾意的二人,金夫人心头不由得升起一把怒火,“这深更半夜的是要去哪儿啊?雪儿,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决定把你嫁给元宝?” “我知道。”江晓萱点头,抬眸对上金夫人不怒自威的目光。 “那你为何还要和长风深夜出行?”金夫人怒意更胜,这是明知故犯了! “夫人……”江晓萱淡淡的福身行礼道:“我只是金府的客人,并不是金府的奴仆,我的婚姻大事,也不用烦劳金府给我做主。我自己能够做决定。” 没想到一个小姑娘,竟然会如此大胆!金夫人在惊讶的同时,也醒悟了一些,口气略软道:“难道我家元宝配不上你?” 顾长风听言,抢白道:“夫人,我和雪儿相爱在先,此生此世,绝不分离!求夫人成全!” 一见顾长风这般屋里,顾大娘当即便按耐不住,指着顾长风大骂:“孽障!夫人已经将雪儿许配给少爷,你还做出私奔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娘!”顾长风鼓起勇气看向顾大娘,“我长到二十几岁,终于有一个人肯欣赏我,爱护我,尊重我,鼓励我,我也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明明我们两个相爱在先,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拆散我们?” “你,你,你还敢回嘴?我,我打死你这个孽子!”顾大娘说着就要过去打顾长风。 顾长风一边躲一边说:“娘,夫人,不管你怎么说,我们俩决心已定,永不分离!” 金夫人进退维谷,无奈,只能叹了口气:“别打了。” 顾大娘住手,看向金夫人,声音怯怯的:“夫人。” “你们各自的心意我都已经知道了,都下去吧,容我好好想想。” “夫人——” 金夫人一只手扶住头,另一只手摆了摆:“都先下去吧。”rs 第一百一十七章 自请为妾 功亏一篑么?柳文昭带着满腹的抑郁回到院中,可谁知,刚进门,柳倩倩便一脚踹开门,冲了进来。 柳文昭不悦的瞪了她一眼,怒道:“你看看你,都学会踹门了?还有点女儿家的样子吗?” “哥哥!”柳倩倩冲到他面前,瞪着他逼问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金元宝,元宝哥哥要纳妾,你居然推荐雪儿都没有让我去,你心里根本就没我这个妹妹!现在人家不同意已经私奔了,你干嘛还要派人把人家抓回来!” “你!”柳文昭气结,“你知道小妾是什么吗,那是收房大丫鬟!你是我的妹妹,柳家唯一的千金,我绝不会让她做别人的二房!” “我不管什么大房二房,我只要嫁给元宝哥哥,只要留在金府,做妾也愿意!”柳倩倩急得快要跳起来了。 柳文昭心烦不已,只想赶紧打发了她,无奈,只得口气软下来,劝慰道:“让雪儿嫁给金元宝,自有我的用意。你的将来哥哥已经给你规划好了,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个好人家。” “不,除了元宝哥哥,我谁都不嫁!”柳倩倩却是执迷不悟。 “你敢?!” “我就敢!好,你不管我,我自己想办法。”柳倩倩说着,跑了出去。 柳倩倩离开后,便直直的朝芙蓉园奔去,还未进门便听见顾大娘的声音传了出来:“夫人,都是我平日管教不严,才叫长风这个白眼狼为了一个女子顶撞您!” 随后,金夫人微微叹息道:“小翠,快起来,为了给元宝纳妾,逼得长风险些抛下你远走,我还怕你怪我呢!” 柳倩倩闻声,停下脚步,理了理衣角,准备进屋。 “奴婢怎么会怪夫人?说来说去,都是雪儿这个姑娘家不听话,教唆得长风一时糊涂……” “好了,此事也是咱们不妥当,这个雪儿是个良家出身的闺女,又不是咱们家的奴仆,怎么肯凭咱们红口白牙一说就给人做妾?何况她还和长风有情……” 一听这话,柳倩倩又顿住了脚…… “依我看长风也绝不是一时糊涂。他和雪儿,明显是动了真情。小翠,你也不必大动肝火,长风眼光不错,雪儿这个女孩子,外柔内刚,心志坚定,配上长风这心思单纯的性子,未必不是好事。只是这纳妾的人选,我们得另找。” 听到此处,柳倩倩微微一笑,果断走进屋中,快步走到金夫人面前,跪倒带她面前,朗声道:“姑妈,我愿意给元宝哥哥做妾!” 这句话,却是将金夫人和顾大娘吓一跳。 金夫人当即便沉下脸,呵斥道:“倩倩,你是世家出身的千金,又是我的嫡亲侄女儿,你死了的爹娘把你托付给我,可不是让我把你养大给人做妾——哪怕这人是元宝!把侄女娶进门做妾,你这是嫌姑妈的名声太好听?” 柳倩倩一皱眉,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倔强:“我知道姑妈这是疼我,可我就是喜欢元宝,从小就喜欢!我们小时候您也常说让元宝哥哥娶我的!” “那时候你们都是孩子,这些都是玩笑话。”金夫人有些尴尬。 顾大娘听言,也跟着劝说:“表小姐,夫人抚养你长大,心里是一百个一万个疼你,可是少爷的婚姻大事,终归不是咱们平日说笑,就连夫人也未必能做主……” “我知道,太后赐婚谁也没办法,我不怪姑妈!”柳倩倩打断道:“只是您不给元宝哥哥纳妾也就罢了,现在既然有这打算,与其从外面找个不知底细的人进来,搅得家里乌烟瘴气,又惹得元宝哥哥不喜欢,何不成全侄女儿?” “不行,我柳家女儿不给人做妾。” 一听这话,柳倩倩竟然急得流出眼泪来,她仰着脸,梨花带雨的哀求。 “姑妈,倩倩自小没了爹娘,您抚养我长大,金府就是我的家。我的亲人就是您和两位哥哥,我是再也不愿意离开亲人们,嫁给什么陌生人家!出嫁女儿受的苦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就这么忍心把我嫁出去,看着我被婆婆立规矩,被小姑子挑剔?我族里又没人,到时候相公不爱重我,婆婆妯娌欺负我,谁给我撑腰??” 听到这话,金夫人只觉得被她戳中了心中最软的地方,语气少了几分严厉:“胡说八道,我自然会给你选个好人家!再说有我在,有你亲哥哥和元宝,谁敢给你气受?” “那您就把我留在身边,还有什么人家比这里更好?您能照看我,我能孝敬您,元宝哥哥又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对我不会不好,这样两全其美,我爹我娘地下有知,也会更加安心。” 柳倩倩呜呜咽咽的哭泣着,直苦得金夫人也心软了,她无奈弯腰去扶柳倩倩:“你这傻丫头,小妾哪是那么好当的?” 一听此话音,柳倩倩便知道金夫人已经松动,当即便一脸坚毅的跪地不动:“别人家的妾,自然是不好当的。嫁给元宝哥哥,上面有您护着我,元宝哥哥又一直疼我,我怕什么?就是嫂子,我看也不是什么厉害性子,我让她敬她,在咱们金府的院子里,她还能吃了我?” 话音落后,屋中是许久的沉寂。 金夫人久久的凝视着她,半晌才沉声问道:“你想好了?嫁到我金家做妾,就算你是我的侄女儿,也一样这辈子再不能穿红,走到哪里都低正妻一头,——你若生了一男半女,也都是庶出!” “我知道。我愿意!” 金夫人神色复杂看着柳倩倩,缓缓道:“你说了那么多,心里到底想要什么,姑妈很清楚。姑妈别的可以安排,你最想要的,姑妈却是无能为力。嫁给元宝,他是不会欺负你,但是他的心会在哪里,连我这个做娘的,都不能保证。” 闻言柳倩倩紧紧咬唇,坚定的道:“姑妈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思,就知道我这辈子只愿意嫁给金元宝,只要能呆在元宝身边,就算是做妾我也欢喜。别的人,哪怕是皇上,嫁过去我也不开心。——求姑妈成全。” 没想到,她会这般坚毅…… 没想到,她对元宝会这样痴心…… 金夫人幽幽长叹一声,伸手轻轻抚摸着她乌黑的头发,摇摇头道:“起来吧!只愿你爹娘泉下有知,不要怪我!” 知道金夫人已经应允,柳倩倩当即便一脸欣喜的站了起来:“还是姑妈最疼我!”rs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由不得你 “王安丰妇,常……卿安丰。安丰曰:妇人……卿婿,于礼为不敬,后……勿复尔。”玉麒麟小脸皱得像个苦瓜似的,很是艰难的费力辨认,可是,勉强读出来,却又不懂意思,便问向斜卧在一旁一脸闲适的金元宝:“这是什么意思???” 金元宝似乎一直在等着她发问,当即便轻咳一下,做出一副授人知识的学究样,摇头晃脑的道:“意思是,这个叫王安丰的人告诉他老婆:我受累娶了你,你就要尊敬我,崇拜我,永远不可对我无礼。” “啥?”玉麒麟看看那书,嗤之以鼻:“一定不是这样!我看看下面他老婆怎么说!” “不必看了,他老婆自然欣喜从命——”金元宝急忙伸手去夺书。 见到他这模样,玉麒麟当即便护着书躲闪,“下面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打打闹闹间,金元宝捂着胸口倒在**:“哎哟!伤口又裂了!” 玉麒麟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自然是不相信的,却不料,一个不留神,手中的书便被他夺走了! 玉麒麟愤然,当即便挥起粉拳打了过去。 两人正在嬉戏胡闹,却不料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来,两人一怔,便见金夫人缓步走了进来。 见俩人行止亲昵,金夫人轻轻皱了下眉,随即道:“元宝好好躺着,不必起来;我来找晓萱说话。” 玉麒麟欲跟着金夫人走,金元宝看了玉麒麟一眼,却阻拦道:“您就在这里说吧。有什么话我不能听?”。 金夫人挑眉看向他,“很好。”,随即转头看向玉麒麟,缓缓道:“晓萱,你进门也半年有余,至今在子嗣上仍是没有半点动静,我金府偌大的家业需要有人守护继承,没有子嗣,是万万不能!你是大家出身,这道理我本来盼着你自己明白,可惜我看你也是不晓事,只好我来替你们操心了……我打算给元宝纳房妾。人选已经有了,等明天找人合了八字,就择吉时抬进门。” 玉麒麟沉着气听完,心如刀绞,却是说不出话来。 “娘,您急什么?你儿子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么?我又没死,年轻力壮,假以时日,我和晓萱多多努力,您还怕我们生不出个儿子来继承家业?”金元宝在身后**懒洋洋出声。 一听这话,玉麒麟当即便满脸通红,白了他一眼。 这话不提也罢,一提起来,金夫人便怒了。 “你这个逆子还敢跟我说这个?前几日在殿上拿刀子比着自己的是谁?既然你在太后跟前敢拿自己是独子来威胁,就不要怪我着急给你纳妾。” “您是不是糊涂了!”金元宝一下坐起来,“我和晓萱过的好好的,您干嘛非要塞个人进来让大家不痛快?” “过的好好的?”金夫人打量二人,语气冷冰:“一个跑,一个追,最后满身是血被人抬回来,这叫过的好好的?你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既然你不把金家的责任当回事,我这个做母亲的就不能由着你胡来。” 听着金夫人的话,玉麒麟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人也慢慢冷静下来。 金元宝听言,却是不屑一笑:“娘,恐怕你要纳的妾人家不愿意吧。” “元宝,我看你是儿女情长的过分,必须有个懂事的人来管管你!”金夫人缓了口气,道:“人选那边你不必担心,倩倩自然是千肯万肯。你自小和她一起长大,我相信你也不会亏待她。” 倩倩? 一听这名字,金元宝和玉麒麟俩人彻底呆住了。 “倩倩?”金元宝难以置信,“你要让表妹给我做妾?” 金夫人听言,脸色有些异样,但还是迅速沉稳下来,道:“倩倩是咱们自己家的女儿,知根知底,她又一直中意你,娶她有什么不好?表兄妹做亲天经地义,又全了雪儿和晓萱的姐妹情义。”她边说着,边朝门外走去,“就这么定了。你们俩一个赛一个的病歪歪,这喜事怎么办也不必操心了,元宝只管给我好好养伤等新人进门。晓萱,是女人都有这一关,你要是自己想不开,我这个做婆婆的也没办法。” 看着金夫人转身的背影,金元宝朗声喊道:“娘,我不会娶她的!” “由不得你。”金夫人头也不回。 “也由不得您!” 听到这句话,金夫人讶异的转过身来,看向说这句话的人——玉麒麟。 玉麒麟深吸一口气,坚决的道:“因为我不同意!我是金元宝唯一的娘子,除非我死了,或是金元宝把我休了,但凡我有一口气在,我绝不允许金元宝纳妾!不管是什么一起长大的表姐表妹,还是外面的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不可以!我不同意!” 听到玉麒麟这番话,看到她坚毅的表情,金元宝慢慢绽出笑容来,可是,随即发现她衣袖下的手,是紧紧握着的,便又觉得心头紧了紧,伸手悄悄握住玉麒麟手,希望这样可以能给她一点勇气。 没想到玉麒麟会这番表现,金夫人被噎得愣了半晌,随即勃然大怒:“”江晓萱,这就是你江府世代书香的家教?给夫君纳妾开枝散叶,本来就是正室的职责,你进门这么久无所出,不说心中惭愧,反倒这么桀骜善妒?你还记不记得女子的本分! “我不知道什么是女子的本分,我只知道我的相公不能分给别人!元宝说了,我们都年轻,假以时日,孩子自然会有的,您要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您要是担心元宝和我太好会忘了自己职责——那我看您就是不够了解自己的儿子!” 金夫人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越来越铁青,等到她说完,金夫人连连冷笑道:“好,好,江府教女儿的手段果然不同凡响,当日江夫人那般严厉,我还说她这个做娘的作风太过铁腕,现在看来,我倒是觉得江夫人手段还不够!”说罢便拂袖而去。 屋里没了别人,二人长长的出了口气。 玉麒麟不复刺猬模样,吐舌心悸:“哎哟,我看你母亲是真的生气了,刚才走的那么快,丫鬟都快跟不上了!怎么办?——好在她不打雪儿的主意了,这下长风可以放心了。” “是啊,不工女红,不事翁姑,不生孩子还忤逆善妒,你实在是太过分了。”金元宝点头数落道。 “你!”玉麒麟叉腰瞪眼。 金元宝话锋一转:“可偏偏说的话又这么合我心意,唉……既然母亲大人非要平地起风浪,碰上你这么个恶媳妇,也就只好自求多福。” 看到他这故作惆怅的模样,玉麒麟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随即正色问道:“说真的,娘生气了,怎么办?”。 “没事,谁叫她自寻烦恼?这几天咱们就在躲屋子里装病别出去,省的她看见你我就觉得失败,过上几天我伤好了她自然也就就消气了,整件事烟消云散。”金元宝一脸的不在乎。 “也只有你能对付你母亲了……” “哪里,哪里,你适才对付的很好……”金元宝学着她的模样,说道:“‘假以时日,孩子自然会有的’,你这话,可是没道理得很!,孩子,是不会自然而然有的,咱们必须得做点什么……” 说完这话,他诡异的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晓萱,不然我怕前景堪忧。再来一次,我不知挡不挡得住——” 他目光灼灼似贼,玉麒麟当即便明白过来,涨红了脸,一把团起书打了过去。 柳文昭站在窗前看着渐渐朝这边走近的妹妹,眉头越来越紧。 柳倩倩心情大好,隔着窗子对柳文昭做了个鬼脸方才绕进门,笑道:“哥,找我什么事?” 柳文昭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窗便,轻轻关上窗,又走到门边,阖上门。 柳倩倩不明所以,正要开口问话,却不料,柳文昭转身就甩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柳倩倩捂着脸,愕然的看着他,话都说不出来。 “我刚刚听说,你居然自己跑去找夫人,说要嫁给金元宝做妾?” 听到这话,柳倩倩心中了然了几分,便淡淡答道:“我有什么办法?你不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我只好厚着脸皮自己去找姑妈!” “好,好,好!”柳文昭冷冷道:“我的妹妹长大了,有主意了,不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了,我一眼看不住,居然就敢把自己送出去给别人做妾!” 柳倩倩自知理亏,一言不发。 “妾是什么?是奴婢!你是柳家的女儿,是我柳文昭的妹妹,你去给金元宝做妾?去给别人下跪敬茶,日后生的孩子处处低人一等?柳倩倩,我宁可掐死你,也不会叫你这般自甘下贱!” 听到他这决然的话,柳倩倩渐渐放下抚在自己脸上的手。 “我不是自甘下贱,我要嫁的又不是别人,是元宝!他不会那样对我!” “你!”柳文昭大怒,再度扬手,可是,随即便看见柳倩倩脸上的掌印……大手高举了半天,终究没有打下去。 柳文昭竭力平息自己,深呼吸数次,方才开口:“倩倩,爹娘死的早,家道中落,我不得不带着你依附金府,让你不能在自己家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是我无能。但我柳文昭忍辱负重,为的不就是有一天能重振家业,重建柳府,届时也能让你风光出嫁??你还小,根本不懂做妾是多么屈辱……我可以当你是一时糊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不要再提!” “哥哥,我知道做妾是怎么回事,但是……姑妈她们会对我好的。” “是么?”柳文昭冷笑:“她是我们嫡亲的姑妈,是父亲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居然还能想到让亲侄女给她儿子当小妾,你认为这是好?” 一听这话,柳倩倩便急忙辩白道:“哥哥,是我主动找的姑妈——” “她金夫人就不该答应!”柳文昭厉声打断,表情狰狞的吼道:“我的妹妹不可能给金元宝做妾,更不可能给江晓萱敬茶!我做管家已经是迫不得已,居然还要赔上你做妾侍?在她眼里根本没有半点亲戚情分,我们兄妹只是替她儿子替金家效力的奴仆!此事一出,我们姑侄情分再无!” “哥哥,你是不愿意我给别人做妾,还是不愿意我屈居江晓萱之下,让你在心上人面前丢脸?”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柳文昭不防,一时间竟被噎住了。 “还是因为你恨娶了江晓萱的是金元宝,而不是你,所以更不愿意我嫁给他?” 下一秒,一个极其响亮的耳光又甩在了柳倩倩脸上! 柳文昭愕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这一掌,竟然将柳倩倩打得口中出血,嘴角都沁出殷红血迹。 “我不管你心里想什么,什么重振家业复兴柳府,我只要一件事,我要嫁给金元宝,哪怕是做妾!”柳倩倩说罢,便捂着脸哭着冲了出去。rs 第一百一十九章 解铃系铃 一大清早,金元宝和玉麒麟便被川流不息的丫鬟们吵醒了,两人愕然的看着那一个个捧着东西穿行的丫鬟,如坠五里雾中。 正在两人纳闷时,柳倩倩却出现在松竹园门口,巧笑嫣然,谦谦有礼的走上前来,笑道:“相公,姐姐,你们回来了?快进屋洗把脸,这就该传膳了。” 看着一副女主人模样的柳倩倩,两人傻眼了,金元宝复又望向西厢房,这才发现那屋子显然被布置成闺房模样。 金元宝指着厢房,罕见的找不到语言:“你这是……” 柳倩倩柔顺低头,垂眸一笑:“嗯,既然母亲已经发话,贱妾也不欲多耽搁时间令相公心急,就擅自先搬过来了。” “你脑子没烧坏吧?”玉麒麟眼睛越瞪越大:“你自己搬过来了?——你还叫他相公?” 柳倩倩却是不急不恼的转向玉麒麟,深深行礼,谦卑之至。 “姐姐,妹妹知道事出突然,只是我们本来就是一家子,如今倩倩终身得以有靠,不胜欣喜之余,恨不得立时过来侍奉相公和姐姐,望姐姐不要嫌弃我过分心急。今后,妹妹必定敬姐姐为大,绝不敢和姐姐争夺相公宠爱。”她幽幽望一眼金元宝,晕生双颊,凄然道:“只要元宝哥哥心里有我一个小小角落,就够了。” 看着楚楚可怜大异平日的柳倩倩,玉麒麟被噎的无法发火。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不是你姐姐。” “相公——”柳倩倩凄然的看向金元宝。 玉麒麟看着金元宝,危险沉默,往来丫鬟均低头忙碌,无人敢看向这边。金元宝退后一步,果断抓住玉麒麟手:“陪我到园子里走走!”二人落荒而逃。 柳倩倩直起腰,眯起眼睛看着二人背影,转身进了正屋。端坐在主位,抬高声音:“手上都麻利点,天黑之前屋子必须归置好!” 今儿个天空飘着细细毛毛雨。小风一吹,还真有的点冷。 金元宝冷得一哆嗦。颤抖着看向边上脸色如墨的玉麒麟,可怜巴巴的道:“好冷。没想到我在自己府里,居然还会有家不得归。” “你可以回去啊。”玉麒麟阴阳怪气的道:“你妹妹那里必定有你一个小小的角落。” 金元宝刚要张口,玉麒麟便打断道:“我可不是什么她的姐姐!” “我更不是她什么相公。”金元宝苦笑:“这个纳妾,太儿戏了,必须结束。” “好!”玉麒麟怒气勃发,立时起身。“我这就去把你妹妹和她的东西扔出院子!” “别别别!”金元宝连忙阻拦,“你扔她管什么用,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还是要说服我娘。让她赶紧死心。” “那……”玉麒麟不由自主关注,“你打算怎么做?” 金元宝微微一笑,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你别操心了,等我好消息!” 这个吻,像是一剂良药。让玉麒麟心安了不少,她羞红了脸,点点头,心情复杂喜悦。 金夫人这会儿刚刚用完早饭,碗筷还没撤下去。便看到金元宝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连请安都没有,便径直走到了金夫人面前。 金夫人皱了皱眉,有些个不悦。 金元宝不等母亲开口,开门见山的朗声道:“娘,我决定接管兵器制造局。” 金夫人一愣。 “我知道您也一向不赞成纳妾,如今这样敲锣打鼓,无非是怕我沉迷于儿女情长,忘了自己的责任。”金元宝坦然一笑,“您的担心有道理,我以往确实是顽劣不顾祖业,只想自己舒心。儿子现在想通了,连顾长风都知道要长大成人,我怎么还能叫您担着金府这么大一个担子?” 金夫人看着信心满满的金元宝,心情复杂:“你就这么改主意了?” 金元宝郑重点头,朝金夫人跪下,掷地有声的道:“娘,从今开始,儿子决意继承祖业,接过兵器制造的担子,再不教您为它操劳。” 金夫人怔然,反而没有太大欣喜。 “这么多年我苦口婆心劝你,你都不肯,就是要做你的捕快,现在因为我逼你纳妾,让你的妻子不开心了,你就愿意接过兵器制造局?” “娘,我不愿晓萱伤心固然是一个原因,可我也不愿耽误倩倩终身!”金元宝伸手抚住她的手,温柔而诚挚的道:“我尤其不愿看见您至今为我们操劳,头上白发越来越多。生在金家就有金家子孙的责任,我不能再继续任性下去,您老说成了亲就是大人了,我如今成了亲,风风雨雨也经历了这么多,我想通了,愿意接过这个担子,难道您不开心么?” 金夫人仔细的看着他那张温柔坦然的脸,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只觉得,仿佛一股暖流静悄悄的涌入她干涸了多年的心田…… 一个担心了半辈子的事儿,就在这瞬间,放下了…… 终究,那股暖流慢慢的温暖了她,融化了她面上的寒冰,一抹笑容破冰而出:“到底儿大不由娘,我再怎么追着你说,不如你媳妇撒个娇发个火。” “娘,你知道晓萱不是那样不明事理的人。”金元宝撒娇道:“再说她一心一意待我,我一心一意待她,我们俩一起孝敬您,把咱们家广大振兴,难道不是你最愿意看到的么?” “是,是……”金夫人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微微一笑后,却是怅然叹息:“晓萱她比我有福。” “那是自然!”金元宝很臭屁的道:“我可是您教出来的儿子,她能嫁给我,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嗯……”金夫人微笑,点头。 金元宝带着满心的欢喜回到松竹园,远远的便听见玉麒麟清脆朗然的声音:“对不住了,柳倩倩,你还是哪里来回哪里去吧,我这院子小,住不下你!” 随即便遥遥的看见,玉麒麟呼哧一下扔了一个箱子出来,双手叉腰站在院子门口,好似母夜叉一般,挡住了柳倩倩。 “你这个小心眼,醋坛子!”柳倩倩愤懑不已。 “对,我就是小心眼,醋坛子,只要我还没死,谁也别想沾金元宝的边!”玉麒麟却是坦然,“什么姐姐妹妹,都给我一边去!” “你!”柳倩倩没她嘴皮厉害,气得说不出话来,当即便一跺脚,愤愤道:“我这就去告诉姑妈!” 金元宝观战许久,这才意犹未尽的走过来,并肩站到玉麒麟旁。居高临下的,以一种兄长的口吻道:“倩倩,我已经跟母亲谈过了,你是我的妹妹,我做哥哥的会一生保护你替你撑腰,——但是永远是以哥哥的身份。” 柳倩倩听言,整个人都呆住了,却不料,还不待她反应,金元宝竟然就已经吩咐丫鬟们将她的东西送回去了…… “相……表哥……”柳倩倩悲戚的看着他,只希望他能留情半分。 可是,没有用,金元宝又丢下几句劝慰的话,便不再搭理她了,只温柔的拥着玉麒麟回房…… 柳倩倩面若死灰,死死盯着玉麒麟离去的背影,咬牙道:“江晓萱,我倒要看看表哥能被你骗多久!”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ru 第一百二十章 一将功成 不知道为什么,柳文昭一早起来便觉得心神不宁……这种感觉,似乎只有在一个地方能抚慰…… 柳文昭想了想,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东西揣进怀里,朝松竹园走去。 却不料,刚出门不远,便看到玉麒麟站在一棵果树下,仰头指挥小厮们:“那一个,对,不不不,不是这个,是旁边那个……” 清晨的阳光遍撒在她身上,映得她身上那件浅蓝色丝裙色泽明丽,她着急的站在树下指手画脚,像是恨不得要自己爬上树去。 柳文昭浅浅一笑,问道:“少夫人这是在干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玉麒麟回头看过来,随即莞尔一笑,那笑容,灿若朝霞。 “果子熟啦,我叫他们打几个下来吃!”玉麒麟说着,面带遗憾的道:“可惜我伤还没好,不然早自己上去摘了,省的还折腾他们。” “伤好了么?”柳文昭关心的问道。 “嗯!”玉麒麟点点头,随即讪讪一笑,“就可能要留疤了……”毕竟是个女孩子,肯定是不希望自己光洁的肌肤上多一块疤痕的。 听她这么说,柳文昭倒是像被点中了心事,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来一瓶药。瓶身白玉雕成,显见非常珍贵。“我就是为这个来找你。我这里有一个胡商送的一瓶药膏,生肌去疤,治刀剑损伤最是有效。” 听到他这么关心自己,玉麒麟有些感动,但看了看那瓶身,还是摇头道:“这么珍贵的药,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也好的差不多了。” 柳文昭举着瓶子不动,内疚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神色诚挚的劝道:“我拿来就是给你用的,这个药对你伤口有好处,不要推辞。” 能有不留疤痕的药,玉麒麟当然是欢喜的……见他不与自己客气,便大大方方的借过药瓶,握在手心展颜一笑“谢谢你!” “不用……”柳文昭温柔嘱咐:“每天睡前用药,不要忘记。” 看着他淡淡的体贴的笑容,玉麒麟犹豫了一下,道:“表哥,倩倩的事……” “倩倩不懂事,你放心,我不会叫她胡乱生事。”柳文昭脸上闪过一丝阴郁。 玉麒麟连忙摆手道:“唉,我是要说,你不要怪元宝,元宝从来没有过纳倩倩为妾的心思,而且夫人也已经同意他不纳妾了,我是怕你为这事生我们俩和夫人的气。” 怎么会……不纳妾了?听到这话,柳文昭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边是为柳倩倩不用成为金元宝的小妾而感到高兴,另一边,也有着无法挑拨这两个人的感情而感到失落…… 他神色复杂的沉吟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勉强挤出笑容:“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你说夫人答应元宝不纳妾了?” “嗯!”玉麒麟微微笑着,唇边泛起两个圆圆的梨涡:“元宝和夫人认真谈过了,他会接手兵器制造局的事。夫人其实也就是怕元宝长不大,现在既然元宝愿意挑起金府的担子,夫人当然也就不生事了!” 什么?!柳文昭大惊,急忙追问:“元宝愿意接手兵器制造局了?” “是啊,他说不能再逃避了。今天一大早就出门,说从今天起要六扇门兵工厂两头跑,尽快开始交接。” 一时间,柳文昭只觉得一口闷气赌在心口,让他半天都缓不过起来。难道,自己这二十年的筹谋,二十年的努力,就要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吗? 不行!! 他柳文昭绝对不允许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努力都付诸流水,绝对不允许!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言不由衷的道:“那实在是……太好了。” 忽然,一个果子落在地上,玉麒麟欢呼起来,少女的稚气可爱在这一瞬间不经意的显现。她开心的捡起果子来,递给柳文昭,甜甜的道:“表哥,给你!” 柳文昭下意识接过苹果,看着玉麒麟笑脸,怔然无语。他只觉得,心中爱恨激荡,半晌,都无法平静下来。 与玉麒麟告别后,柳文昭站在湖岸静静的想了许久,这事儿现在已经成这样了,不可能在金夫人面前再去做什么来弥补…… 既然不能弥补,那二皇子没多久就会知道,与其等他知道后来责罚自己,倒不如现在先去负荆请罪。 柳文昭想到这里,当即便动身朝二皇子府赶。 果然,事如所料。 二皇子听完他的话后,勃然大怒:“金元宝入主兵工厂……我等了这么久,你带给我的就是这么个消息?!” 柳文昭跪地垂头,“事出突然,请殿下宽限一段时日,文昭必定设法……” 谁知,这话还未说完,二皇子便一个耳光甩了过来! 这一耳光打得极重,直打得柳文昭耳边“嗡嗡”作响,脸立刻红肿起来,口中立即也噙满了血腥的味道。 可是,他却一动不动,也不去捂脸,只是垂首跪立。 看着他那怯懦的模样,二皇子不禁冷笑起来,慢悠悠的道:“柳文昭,我这样折辱于你,你一定很不甘心罢?嘴上不敢说,心中大概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来出气。” “文昭不敢。” “不敢?哈哈哈!”二皇子狂笑起来,笑声格**沉冷寒,“你的确不敢!柳文昭,你的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是你自己最大的敌人!我早就说过,你除掉金元宝,兵工厂顺理成章就是你的,届时,太子殿下最重要的一支力量在你手上,你说,那个时候我还敢不敢这样打你?” 柳文昭悚然:“殿下说的对,我确实是……优柔寡断,误人误己!” “本王慈悲,不妨好好点拨你……”二皇子冷冷的看着他,“你一个破落世家子,虽然你是替我卖了几个姑娘挣了几个钱,但是你最有力的筹码就是金家的兵工厂,有了兵工厂,你才有在我面前站着说话的资格。” “谢殿下点拨!”柳文昭深深伏地。 “你总是放着金元宝不动,难道是还念着一份兄弟情?”二皇子平静的道:“太子如今已经监国,看起来,本王离天子宝座又远了一步,挡在我路上的,就是我这个太子哥哥……你说我会不会手软?” 满室寂静。 柳文昭心悸,半晌才敢诺诺答道:“文昭……不知。” “一将功成万骨枯……”二皇子遥遥看向远处,淡淡道:“柳文昭,本王不留无用的人,而除了兵工厂,你对本王一无用处——你,明白了么?” 一种莫名的寒意在柳文昭心中油然而生,一将功成万骨枯……是啊,他倾注了二十年的心血,等的就是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可是……现在让他所有的努力都瞬间崩塌的罪魁祸首就是金元宝! 除掉他…… 这个信念,迅速的深入到柳文昭的四肢百骸,一种像是兴奋又像是激动的感觉迅速充斥在他的身体中,他情不自禁的瑟瑟发抖起来。 他知道,只要这一次,成功了,一切都会好了…… 他缓缓直起身子,坚定的道:“文昭明白。尘埃尚未落定,我不会再让您失望。” “希望如此。”二皇子满意点头。rs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兵工厂中 一轮明月挂在天际,月华如银,铺洒在大地上,像是镀上了一层白霜。 院子里寂静无声,月光将书桌前柳文昭的影子拉得很长。 这几日,柳文昭称病不出,一直在屋中计划筹谋…… 书桌上,铺满大幅纸张,柳文昭全身几乎伏在那画满各式形状部件的图纸上面,仔细研究。慢慢的,桌前,紧锁眉头的他,缓缓绽放出一抹笑容…… 只是,那抹笑容,在月光下,看起来却是格外的惨白瘆人。 突然,门被猛的推开来,柳文昭一惊,迅速扯过一张白纸盖在图纸上,愕然的看向来人,“你怎么进来了?” “哥哥!”柳倩倩径直扑进柳文昭怀里,泪流满面。 柳文昭一下呆住。 “我在**躺了三天你知不知道?”柳倩倩哭诉。 听到这话,柳文昭这才发现,妹妹面容憔悴,顿时,心疼不已,紧紧搂住泪如泉涌的妹妹。 “我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想了三天三夜……”柳倩倩痛哭道:“我这么不要脸皮……自己搬过去……不顾丫鬟小厮们耻笑,他还是不要我……我这辈子只喜欢他金元宝一个,他为什么就是不懂,为什么就是不要我?他把我所有东西都扔出来,说让我回去……连做妾他都不要……” 柳倩倩哭得身子发软,渐渐滑倒坐地,柳文昭急忙将她扶住,紧紧搂着她。想起她襁褓中的模样,想起她牙牙学语的模样,想起她一蹦一跳跑步的模样…… 兄妹之情充溢在心口。 柳文昭知道,这二十年来,柳倩倩从未这般伤心过! 他慢慢的将她的头使劲按进自己怀里,看着书案上垂下的图纸一角,目光幽深,用一种极轻极轻的声音说道:“乖……很快,他就再也不能让你烦恼了。”这声音轻得,就连他怀中的柳倩倩都没有听见…… 次日一早,柳文昭便称自己病好了,去给金夫人请安。 金夫人见他神色憔悴,也没有多疑,只是说了些关怀宽慰的话,柳文昭自然是不放进心里去。他慢慢的坐在金夫人身边陪她闲聊,慢慢的将话题移到金元宝接手兵工厂的事上。 “兵工厂是咱们金家几十年经营出来的的产业,难免会有些老师傅自恃劳苦功高,不把少主放在眼里,何况元宝这么年轻,又一直潜心于……”柳文昭不以为然的微微一笑,道:“捕快一事,这些人谁知道他?谁服气他?姑妈,元宝接手兵工厂是大事,这第一次登台亮相,依我看,可绝不能俭省了。” 这席话算是说到金夫人心坎里去了,她当即便轻轻击掌笑道:“说的对!我本想,元宝接了印章账本,自己慢慢熟悉起来也就是了,如今看来,名不正则言不顺,咱们得给元宝办一个隆重的就职典礼,既能让这些老骨头们知道我儿子的厉害,也让元宝好好感受下身上的担子多重。” “姑妈英明!”柳文昭垂眸一笑。 “对了!上次的寿宴我看晓萱办的不错,不如这次的就职典礼也交给她办吧,你在一旁多帮衬点,可好?” “姑妈有命,侄儿岂敢不从?”柳文昭起身作揖。 看着他乖顺有礼的模样,金夫人不由得心中有些愧疚,小心的道:“前些日子鸡飞狗跳,姑妈还担心你会为了倩倩的事,心里责怪姑妈,和姑妈生分了……” “都是倩倩不懂事。”柳文昭诚恳的看向她,“姑妈,您抚养我长大,我怎么也不会怪您的。” “那我就放心了!”金夫人很是欣慰。 “要不,先带元宝去熟悉熟悉环境?”柳文昭提议。 “嗯!”金夫人点头,“也好!你去备车,我们现在就出发。” 兵器制造局在京城郊区的一处隐蔽山谷中,刚到谷口,众人便遇到了守卫的阻拦,金夫人拿出手中的令牌,自然就顺利通过了。 通过第一道关口后,金元宝便一直撩开观察着外面的场景。 这个山谷只有一条出路,而且分作五道关隘,没道关隘都要有不同的令牌才能通过,不可不谓是守备森严。 柳文昭由于之前一直帮金夫人打理兵工厂,自然是常客,这会儿正靠在车壁上,老神在在的休息。 慢慢的,马车行至兵工厂大门口,众人下车,迈步跨进兵工厂大门。 一进门,金元宝便怔住了。 虽然一直知道有这么一个所在,可是亲眼看到这么规模盛大的兵器制造厂时,他还是惊愕住了。 空气中弥漫了烧焦的气味,“轰轰”的风箱声中,千斤重的铁锤宛如天坠流星一般,狠狠的砸在烧红的铁胚上,瞬时,滚烫的火花仿佛绚丽的烟火一般,伴随着那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飞溅而起。 一处处火焰滔天,一处处火花飞溅,一处处金鸣阵阵…… 金元宝看得傻眼了,他从未想过,一个在他记忆中是无比枯燥无聊的地方,现在竟然让他胸中激荡澎湃,他仿佛看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铁血铮铮…… “呲……”的一声轻响,水桶中一阵白烟升腾而起…… 看着金元宝怔忪的模样,金夫人轻轻笑道:“咱们家这个地方,你上次进来怕还是小时候在我怀里?这次娘带你进来,你可要带着脑子好好看看,就职典礼上要是人家问起来,你连兵器局几扇门都不知道,人可就丢大了……” 金夫人的声音,将金元宝从思绪中拉回,他轻咳一声,收敛神色,不以为然的笑道:“这点事情难不倒我。” “那就好……”金夫人点点头,带着他继续往里面走。 金元宝一边将四周的环境刻入脑海,一边回望着那些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忍不住低声道:“娘,我们一定要什么就职典礼么?我直接走进来,坐下,不行么?” “不行!”金夫人鉴定的摇摇头,“你表哥说的对,金家少主接任兵器局,怎么都是件大事,不办个仪式以示隆重,连太子太后那里我都不好交代。” “又是他!”金元宝瞪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柳文昭。 母子俩人交谈着来到仓库门前,金元宝刚要举步,却被拦在门外,鼻尖堪堪擦过刀背。 “让开。”金元宝不悦。 金夫人从袖中取出一物,展开掌心递给金元宝。这是一个令牌,看起来像被摩挲多年浸透了汗水,格外的黝黑光滑。 “这个,是咱们金家的令牌,金家惯例,认牌不认人,就算你是金家少主,只有拿着它,他们才会认你。” 一边的柳文昭看着金夫人手上的令牌,渴望、嫉妒之色一闪而过。 见母亲语调严肃,金元宝也骤然严肃起来,点头,轻轻接过令牌,张手向守卫展示:“金府少主金元宝,前来商议兵器局接任事宜。” 两守卫行礼,退开。 金元宝举步入内,伸手就要推门。 “等等。” 母子俩回头,柳文昭撩衣奔上:“姑妈,可否带我一起进去?侄儿想看看可有什么兵器能在就职典礼上派用场,彰显我金府威风。” 柳文昭说的一派轻松随意,金夫人却是微微沉吟后,看向金元宝道:“元宝,如今令牌在你手上,你说呢?” 金元宝一怔,随即摇头:“我看不好。仓库重地,外人不好擅入,你真需要什么,回头列个单子给我。” 柳文昭一怔。 金夫人急忙出来打圆场,婉转解释:“文昭,元宝说的对,兵器局立下的规矩就是无关人等不得入内,哪怕至亲也不例外,这也是他作为少主要学的第一课……你需要什么,回到府里再找元宝商议罢。” 柳文昭无奈垂下眼帘:“好。” “这次,为娘破例先陪你进去熟悉环境,下次……就只有你自己了。”金夫人说罢,认真的看向金元宝。 “是。”金元宝恭敬点头,随即带着母亲走进仓库大门。 母子二人进门,沉重大门在柳文昭眼前关上。仰望着大门上鎏金柳钉,柳文昭,慢慢的捏紧了拳头。 夜月高悬,冷露无声,暗蓝天空勾勒出高高院墙和角落岗哨轮廓。 兵器局外,几队守卫交叉巡逻。 一抹黑影无声的避开守卫,悄然的行至院墙脚下,他稍作休息喘息片刻后,足尖一点,攀上高墙,随即轻轻的落在院中,隐身在院墙拐角阴影中。 院子正中灯火聚集处,一蒙着红绸的大炮炮筒位于院子正中。四周工匠走动,隐约交谈声。 “红衣将军怎么这么快就推出来了?不是说还有半个月?” “少主要接任咱们制造局了,夫人说,就职典礼上要少主亲手点燃红衣将军的引信,以壮声威……” “这个什么少主,没见过啊……” “嗨,有名的神捕金元宝你不知道?” “不知道!神捕怎么了,神捕会点炮么?到时候万一炸起来,还不吓的屁滚尿流……” 众人大声哄笑起来。 在这笑声中,那黑影摸出身上的纸笔,用尺遥遥的比划着,随即在纸上仔细的勾勾画画……rs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付诸流水 灯火如豆,微弱飘摇,昏暗的灯光在屋中静静的,一圈圈晕染开来。 阿贵神色紧张的看着窗外,直到一抹修长的黑影出现在他视线中后,他这才放下心来,急忙拉开门迎了那人进来。 来人身穿一席夜行服,他问了句:“可有人来过?” 阿贵忙答道:“没有,关着窗,他们应该一直以为我是你。” “嗯……”来人扯下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英俊的脸,柳文昭。 “公子……满府里都在谈少爷三天后的就职典礼……”阿贵接过他脱下来的衣服,欲言又止。 “嗯……”柳文昭走回屏风后换衣服。 “公子……”阿贵思忖片刻,小心的问道:“有没有什么差遣要叫给我办的?” 柳文昭听言,淡笑着走出来,“阿贵,别人只要会有麻烦都向后躲,你却往前跑。” “小人跟了您这么多年只想把您想到没想到的事情都替您办好,您的心思,小人多少也能琢摸出来一些,就职典礼人多眼杂,您要不知不觉除掉少爷,接手兵器局,这就是最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利用?” “不错,就是要这个人多眼杂……阿贵,你真可以算是我的知己了。”柳文昭由衷赞道。 阿贵高兴的满脸放光:“那请问公子有何差遣?” “嗯……”柳文昭沉吟片刻,道:“你去帮我找样东西,别的,你暂时帮不上忙。” 阿贵趋前,柳文昭轻声吩咐。 阿贵神色了然:“小人这就去办。” “去吧……”柳文昭冷冷一笑。 次日一早,阿贵便拎着一个灰扑扑的包袱来找柳文昭。 阿贵将包袱放在案上,打开脏兮兮的布头。一个黑黝黝的大铁球露了出来。 “公子。这是你要的铁球,这个大小可合适?” 柳文昭不说话,只伸出颀长手指在铁球上轻轻比了比。点头笑道:“很好,就这个大小。” 柳文昭将铁球亲手包了起来。起身拉开一个柜门,将之放了进去。 阿贵皱眉,不解的问道:“公子,这个到底怎么用来做手脚?” “山人自有妙计!”柳文昭神秘一笑。 阿贵纳闷的看着那铁球,不明所以,于是又问了有没有其他的事儿要办,见没有了差事。便也没多问,低头退了下去。 柳文昭静静的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朝金夫人的芙蓉园走去…… “届时由元宝骑着白马点燃红衣将军,火铳队二百个火铳手同时放枪。咱们的焰火也赶在同一刻点燃,金家的旗子就藏在焰火里,借着红衣将军的神威飞到半天展开,——姑妈,你觉得如何?”柳文昭神采奕奕向金夫人解释就职典礼。 “不错。不错!”金夫人抚掌大乐,“晓萱的这个主意好。不过这一场典礼可要花不少银子吧?” “嗯……”柳文昭略一沉思,“总要有个万把两起步吧。” “我也估摸着至少要一万两才像话。都是火器大事,一切都要安排的万无一失,不要吝惜银子。” “姑妈明鉴。”柳文昭含笑道:“有姑妈这样知道什么当省什么不当省的行家掌舵。再加上少夫人行事细心周到,侄儿做事真是松快多了!” “好了,好了,不要拿你姑妈寻开心。”金夫人虽然这么说,但是难掩脸上的笑意,“时间还早,你再去现场转转,看看有什么疏漏。晓萱也在,你也指点指点她。” “晓萱也在?” “是啊!”金夫人眉开眼笑:“他们两现在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整天黏在一起,哪有元宝,哪就有她,元宝这会儿在现场,她肯定也在。” 听到这话,柳文昭慌忙低下头来饮茶,眼中妒意一闪而过。 告别金夫人后,柳文昭也不耽误,当即便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兵器制造局,他是常来的,自然在前面的几个关卡没受到什么阻拦,顺利的便来到了制造局外面的广场处。 这会儿众人正在搭看台搭棚子,摆放各式观礼用具,一派繁忙的为金元宝的就职典礼做准备。 远处,一排几十个水桶般粗细的烟花旁边,金元宝正指手画脚和一管事模样的人说着什么。 柳文昭缓缓的视线落在看台下,广丑方正中,一个孤零零的棚子上,风吹过,棚子帘子卷起,里面火红的绸子照得人眼花。 柳文昭掂了掂手里拎着的那个沉甸甸的包袱,眯起眼睛。 看台上,一个娇小身影进入他视线。 柳文昭微微一笑,仰头唤道:“少夫人!” 玉麒麟闻声下望,看见柳文昭,笑逐颜开:“表哥,你来做什么?” 柳文昭不动声色的将包袱背在身后,笑道:“夫人叫我来看看有什么遗漏,帮帮你和元宝。” “哦……”玉麒麟点点头,随即朝他招手:“表哥,上来,看这边。” 柳文昭望了望对面无人值守的棚子,又望了望玉麒麟站在尚未完工高高观礼台上身影,含笑道:“你小心不要掉下来,我去那边看看元宝,马上过来。” “好!”玉麒麟挥手告别,便又继续埋入忙碌的工作中去了。 柳文昭不紧不慢走向金元宝方向,路过棚子时快速闪入进去。 而此时,金元宝正在交代事情,突然心头一动,看向棚子的方向,见里面有人影,于是走了过去。 金元宝轻轻的靠近棚子,然后一把掀开帘子,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他在里面四处打量了一番,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外面,柳文昭不着痕迹的整理了下衣服拿着包袱从棚子后面出来。看也不看棚子,便眼角含笑的朝玉麒麟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快要走到玉麒麟身边的时候,金元宝从身后的棚子里走了出来。 “柳管家,你在这里做什么?”金元宝目光警惕的看着他。 听到金元宝的声音。柳文昭脸色一变,但很快掩饰过去,待他转身看向金元宝时。已经是面色如常了,“姑妈让我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这里没什么要帮忙的。你回去吧。”金元宝慢慢走向柳文昭。 “是。”柳文昭低下头来,恭敬的应声,暗自松了口气,捏紧包袱,准备离开。 谁知金元宝又突然叫住了他。 “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柳文昭没有抬头看他。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金元宝走到他面前。 “没什么?”柳文昭皱了下眉头。 “打开看看。” “真的没什么……” 柳文昭不愿意打开,金元宝也不好上去强来,但是。他总觉得,柳文昭鬼鬼祟祟的。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僵局。 玉麒麟在不远的观礼台上,看到这边似乎有点不对劲。便好奇的赶了过来,笑颜如花的问道:“元宝你和表哥在这干什么?” 看到玉麒麟过俩,金元宝面色缓了缓,微微一笑,亲昵的一手揽着玉麒麟的肩膀。一手指向柳文昭的包裹。 “我在猜他手里是什么好东西。” “好东西?”玉麒麟不免好奇起来,“表哥,快打开看看。” “没什么好东西……”柳文昭微微退开一步,似乎在掩盖着什么:“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而已。” 金元宝的眸子,瞬间沉了下来。他一字一顿的缓缓道:“既然这样,我就更加好奇了。” 玉麒麟却是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心头也是更加好奇了,便笑道:“是呀,是呀,表哥你就别卖关子了,赶快打开让我们看看吧。” 看到玉麒麟一脸小女儿娇俏好奇的模样,心头不忍,无奈点头,“好吧。” 柳文昭慢慢的打开包袱,玉麒麟满脸的好奇加兴奋,金元宝也是一脸的疑惑。 随着包袱皮慢慢打开,里面却露出来一块嶙峋的怪石。 “原来是块破石头呀。”玉麒麟一脸的失望。 柳文昭莞尔一笑,“倩倩听说校场这边石头多,叫我给她鱼池子里找块石头。妹妹有命,我只好照办。” “一块破石头而已,外面到处都有,柳管家为何要搞得如此神秘?”金元宝满脸怀疑的看向柳文昭。 “是我小题大做了。” 虽然心头怀疑,可是金元宝也没有什么证据,只能无奈道:“这里是兵工厂要地,柳管家要是没有其他事,还是赶紧离开吧。” “是,我这就离开。”柳文昭收拾东西转身离开。 看着柳文昭落寞的身影,玉麒麟有些不忍,用胳膊肘捅了金元宝一下:“那是你表哥,你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吗?” 金元宝急忙一下子捂住胸口,痛呼起来:“啊,伤口裂了。” 一听这话,玉麒麟自然是担心不已,刚才自己也没多想,没留着点力气,便以为自己伤着他了,“怎么样?对不起,我忘记你伤还没好,疼吗?” 玉麒麟着急的上前查看,金元宝趁机抓住她的手,不怀好意的看着她,痞痞一笑:“要是娘子能亲我一口,我自然就不疼了。” 玉麒麟反应过来知道是金元宝耍她,又羞又恼,当即便追着金元宝打,两人你追我赶,好不快乐。 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柳文昭捏紧了手中的包袱,垂下的眼眸中,阴寒无比。 两人一路打闹,一前一后来到一个脚手架旁边,却不料,一旁的脚手架突然朝着两人的方向倒了下来。 二人猝不及防,大惊失色。 金元宝先反应过来,大喊:“小心。” 玉麒麟也慌忙奔向金元宝:“元宝,危险,快闪开。” 眼看脚手架就要压下来,玉麒麟突然飞身过去,扑倒金元宝,整个人护在他身上! 而方才本已离开的柳文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冲了过来,一下扑在玉麒麟身上,抱着二人朝一旁滚去! 就在三人险险避开的时候,脚手架轰然倒塌!碎片砸落在柳文昭身上,柳文昭咬唇闷哼却是将双臂展开,像母亲护小鸡一般,将二人护在自己身下。 惊叫呐喊声四起,众人潮水般涌来救援,迅速搬走三人身上的东西。 玉麒麟挣脱身边的柳文昭,急切的看向金元宝,“元宝怎么样?” 柳文昭一愣,心中滋味,苦涩难耐。 听到玉麒麟的声音,金元宝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拉过她,上下查看,急切的问道:“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你呢?你有没有受伤?” “我也没事……”金元宝不放心的又检视了玉麒麟一遍,随即将她搂进怀里,“现在知道怕了,刚才还不管不顾的往前冲,有你这么傻的吗?”,他嘴上虽然在训斥,可那动作眼神,却是无比的温柔。 “你不也跟我一样傻,明知危险,还往前跑。” 柳文昭低着头,指节狠狠的抠着,几乎都要嵌入地面…… 背上传来酸疼麻木的感觉,衣衫也有好几处被撕破了,手臂上也有一处已经沁出了殷殷血迹,但是,那双眸子,却至始至终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柳文昭冷冷一笑,只觉得自己一腔热血,都付诸流水,心寒无比。 他慢慢站起身,看了一眼那两个依旧紧紧相拥的人,转身离去。 直到柳文昭起身,玉麒麟这才意识到他的存在,看到他落魄踉跄的背影,急忙想要起身去追,却被金元宝牢牢的按住。 “伤没好透就别乱动。” 玉麒麟听话的停住,看向柳文昭,眼中满是感激:“表哥,你没事吧?刚才多亏了你。” 柳文昭身子一顿,目光在她脸上一滞,转而落向金元宝搭在她腰间的手上,淡淡然道:“我没事,一家人,应该的。” 金元宝闻声,眸光一黯,心中思绪微乱,随即打量了形容狼狈的柳文昭一眼,破例点头致谢:“多谢你救了晓萱。你……可有伤到?” 柳文昭心中苦涩此时也不想再答话,点点头又摇摇头,转身欲离去。 玉麒麟垂眸瞥见地上包袱皮下被砸得四分五裂的石头,心中内疚不已,愧疚的道:“哎呀,给倩倩找的石头……” “没关系。”柳文昭喃喃自语:“不重要。”随即便寂寥的扶着伤口缓步离去。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ru 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一傻瓜 兵器制造局内,熊熊炉火边,金元宝**上身,满身油汗,跟着一个打铁师傅叮当敲打。 片刻后,金元宝用钳子从火炉中夹起一个小小烧红的物件,眼疾手快的送入冷水中淬火,白烟蒸腾而起…… 待白烟和散尽后,金元宝拿出钳子,将那小物件举到眼前仔细端详,却是个金色的元宝形小坠子。 看着那坠子,金元宝渐渐微笑起来,随即不顾烫手,将那坠子小心的取下来,和一边台子上另一个几乎完全一样的坠子放在一起,两块物件严丝合缝的拼凑成一个立体的金元宝。 看着手里圆润光华的小元宝,金元宝微微笑了起来,笑得格外满足。 一旁的铁匠师父凑上来,打量了一眼那东西,随即呵呵笑道:“不错,不错,少爷有悟性能吃苦!这个元宝打得是火候得当棱角圆滑!——只是咱们兵器局不是要改行做首饰吧?” 金元宝微微一笑,把项链坠子藏进身上:“当然不是!咱们还是造大炮造火铳!” 打铁师父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杵着榔头看着他意味深长的嘿嘿笑。 金元宝有些尴尬,脸色微红,急忙转身离开。 浅蓝晴空下是碧波粼粼的湖水,湖心亭中坐着一个一脸娇羞笑容的少女。 玉麒麟看着那少女眼角眉梢的妩媚,偷偷一笑,猛的凑了上去,大喊一声:“你怎么笑得这么甜!” 江晓萱被她吓了一跳,一巴掌拍在她肩上,“讨厌!吓死我了!”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玉麒麟大大咧咧的在她身边坐下,随即盯紧一看,讶异了一下,伸手去摸江晓萱的脸,“怎么黑乎乎的?墨汁?写字写到嘴巴上了?” 江晓萱脸一红,连忙捂住脸躲开,自己对这湖中倒影擦了擦,却是越擦越脸红。 “啧啧,**了。”玉麒麟口不择言。 江晓萱听言,羞愤的瞪了她一眼,“别闹!”随即,又擦了擦脸,擦干净后,这才朝向玉麒麟,正色道:“长风打算跟我搬出去了。” “啊?他舍得他那医馆了?”玉麒麟一惊。 “是的,他已经决定了,马上就跟我一起搬出金府,在外面生活。”江晓萱不由自主摸摸嘴巴,甜笑,“刚我就在医馆帮他收拾东西呢。” 玉麒麟愕然,随即促狭的笑道:“收拾东西,你摸嘴巴干什么?来跟我说说看,你们是怎么个收拾法?” “你……”江晓萱气结,急忙别开头不去看她,喃喃道:“等我们搬出去,你就可以和元宝坦白你的身份了。” 一听这话,玉麒麟立即安静了。 “是的,等你们搬出去,我就要找机会告诉他,我不是江晓萱,我是玉麒麟。我的身份,是假的。”说到这里,玉麒麟眸子黯然几分,顿了顿,接着道。“晓萱,不怕你笑……我必须坦白,但是我怕失去他。” 江晓萱伸手覆在她的手上,很认真的说道:“你对他的喜欢不是假的,你为他甘愿挡剑几乎流血死掉不是假的,你们彼此相爱不是假的,麒麟,别怕,也不要等什么合适的机会,等我一搬走,马上原原本本告诉他整件事情。你们为彼此出生入死过,这些天这样的情投意合你自己最有感受,元宝开始或许会发怒,过后一定会理解你。” “好,我相信你。”玉麒麟点头。 “你不必相信我,你要相信的是你自己……还有金元宝。” “我知道,我不会怕,你放心!”玉麒麟展颜问道,“倒是你们,就这么走了,真让人不放心呢!” 江晓萱笑笑:“你不用担心……房子已经找好了,只等长风明日下了定钱就可以搬。麒麟,我不在的时候,你万事小心。” 听到这话,玉麒麟安心了几分,看来他们竟然已经筹谋了一段时间了,不是一时的冲动,便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住在外面,也要万事小心,咱们每隔几天,总还是要见面的。” “那当然……”江晓萱点头,半阖眸子,眸中是难掩的悲伤。 “你……怎么了?”玉麒麟小心的问道,随即以为是她为了别离而伤心,便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快了好了就快到头了。我真希望咱们能尽快把名字换回来,身份换回来。” “麒麟……”江晓萱的目光,幽幽的投入湖中,眼角变得湿润,“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 “喜儿是死在金府的,如今我要离开这个地方,走前我想去河边祭奠喜儿,带她跟我走。” 看着泪光莹然的江晓萱,玉麒麟也哽咽起来:“当然,当然要去。今晚咱们就一起去,带喜儿回家。” 夜深人静,各处的人早已安置,园子内只余虫声唧唧,偶尔泼刺一声,一条鱼跃出水面,复又安静。 金元宝脚步轻捷向自己院子走去。树影斑驳映在他脸上,他手中金色坠子间或漏出一丝闪烁。 树丛后,河边一隐蔽角落传来隐隐呜咽声。金元宝一惊,停步,透过树枝向外张望。 两个女子背对金元宝,跪在地上,一张一张将黄表纸扔进火堆,哭声隐约声音传来。 金元宝向前轻轻走了几步,人声开始清晰……玉麒麟端凝的侧脸,也被微弱火光隐约照亮。 玉麒麟伸手将一张黄纸丢进火堆,虔诚而温柔的道:“喜儿,你生来孤苦无依,我们就是你的亲人,你恨我们也好,怨我们也好,要是你在那边缺吃少穿,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们。” 听到这话,金元宝心中微酸,喜儿于他并没有多少熟络的感觉,甚至于她的死,对他而言,也不过如那鱼跃水面的波澜,慢慢的随着时间就消散了。 但是,喜儿毕竟是从小服侍在她身边的,两人的感情,一定很深…… 金元宝同情恻然,静默一旁,不欲打搅,只想静静的守着她,护她安全。 江晓萱抽噎了一会儿,静静将黄表纸扔进火里,轻柔开口:“喜儿,你自小进了江府服侍我,咱们主仆十几载,感情深厚,最后却因为我的自私逃婚,导致了你的惨死,喜儿,我江晓萱对不住你。” 什么?!仿若一道强雷在他头顶炸开!金元宝看着自称江晓萱的雪儿,无法移开视线,更加无法出声。 “喜儿,我知道你一定是怨我的,你应该怨,我是你的小姐,不能照顾你周全,还害的你沉尸水底……喜儿,我江晓萱不敢祈求你完全谅解。今后唯有为你多多祈福,盼你来生父母双全,衣食无忧,再也不用飘零,再也不用担心……”江晓萱伏地低声呜咽。 金元宝怔怔看着,目光转向玉麒麟。 玉麒麟抚了抚江晓萱的脊背,含泪道:“喜儿,我为了实现一个心愿,阴差阳错代嫁进了金府,我本来以为很快可以收场,谁料到……”她的声音里,越发哽咽起来,“人算不如天算。喜儿,我和晓萱一样,盼你托生个好人家;我还有个自私的念头,我们来生要是还能相聚,就让我玉麒麟做你的亲姐姐,我会永远爱你疼你,补偿你……” 玉麒麟?这个陌生的名字,竟然是眼前这个熟悉的人么?金元宝连忙扶住假山不让自己跌倒。 “麒麟……”江晓萱搂住玉麒麟失声痛哭。 玉麒麟搂住江晓萱,俩人含泪低声呼唤。 “喜儿,跟我回家;喜儿,跟晓萱回家……” 看着这两个女子,金元宝脸上的神色,无比的复杂。 有迷惑,有绝望,有伤痛,更有愤怒! 他机械的转过身,机械的抬起脚,极为小心的一步一步退下,退下,渐渐离开树丛。 金元宝踉跄的走着,手中元宝吊坠忽然滑落,就在它即将落下的时候,他忽然又握紧手掌。 金色元宝自他指缝间落下,随着细细链子不停摇摆,两个坠子互相轻轻撞击。 园中的繁花似锦,夜风吹来,树枝上的花瓣便纷纷洒洒的落下来,萧条、凋零…… 金元宝抬头望向前面黑洞洞的路,花香弥漫在鼻端,可眼神,却是茫然空洞。 从前的一幕幕像是定格的画片一样,突然间灌进了他的脑海,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就像是要炸开了一样!恨不得将那些画面生生的从脑海中剜去…… 脚步,好像不受控制一般的,带着他缓缓前行…… 看着黑压压的,几乎要融进黑夜里的高墙,金元宝绝望的发现,他似乎,走到了一处死角。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她的巧笑嫣然,她的梨花带雨,她恼怒时通红的双颊,甚至于她为自己挡下的那一剑! 终究,只能熔解成一个谎言么? 金元宝背靠院墙,渐渐滑坐地上,他张了张口,想要把胸中的闷气全都释放出去,想要大喊,想要大叫! 可是,那吼声,终究在咽喉处哽咽几下,换作了无边的寂静…… 金元宝将头埋进膝盖,用双臂将自己紧紧环抱,这样一个很孩子气的动作,却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子开始慢慢颤抖,接着,那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慢慢的,随着那颤抖溢出一阵阵低沉的笑声…… “呵呵……哈哈……”金元宝仰起头来,放声大笑,可是,那笑声却好似三九天的冰水,落在耳中,便激起了一阵阵寒意。月光下,他的笑容让人觉得格外的凄厉。 笑够了,笑累了,金元宝便靠着墙,看向夜空。墨色的夜空中,渐渐浮起一张娇俏的容颜,他看着那张脸,喃喃自语:“原来……原来你叫玉麒麟?” 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原来,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骗局?! 金元宝狠狠一拳砸在地上,细碎的石子划破了他的指节,可这种疼,又哪里及得上心中的疼,反倒像是能缓解几分一样! 这下子,他仿佛上瘾了一般,一拳又一拳的砸在地上,直砸得那拳头全肉模糊,他都毫不自知。 他心中是慢慢的讽刺!“金元宝啊,金元宝,枉你自诩聪明,原来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哐当”一声,顾长风医馆的门被猛的推开来,他愣了愣,还以为是风吹的,走过去一看,却不料,一个衣衫凌乱头发上满是细草的人正斜斜的依靠在门边。 顾长风吓了一大跳,随即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金元宝,顾长风连忙他招呼进门来,随后才发现他手上的伤。 “你这是?”顾长风拉起他的袖子看了看。 金元宝厌恶的将手一收,道:“在兵工厂不小心伤的……” “你们兵工厂还用手去砸东西么?”顾长风嘟囔道,但却没有多想,利落的给他包扎好伤口,并没发现金元宝神色有异,随后便径直回到书桌前继续碾药。 金元宝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刚发出一点声音,便被顾长风打断了。 “你等等,不要和我说话,不要打搅我工作……这个南柴胡北柴胡,都叫柴胡,区别可大了……” 金元宝无奈,竭力克制住激荡的心情,在顾长风身后踱步,半响不出声。 顾长风微感奇怪,愣愣看了金元宝一下,随即低头继续工作。 “顾长风,要是你发现你手里这些明明是萝卜,卖药的却骗你是人参,你怎么办?”金元宝停步低头看着仔细辨认药材的顾长风,忽然发问。 “我手里这是柴胡……”顾长风一时反应不过来,“柴胡有南北之分,无所谓真假,只是药效大相径庭而已……” 金元宝深呼吸一下,竭力压制火气,缓慢道:“我是在问你,要是你发现你在乎的人,信任的人,你以为永远值得你付出所有的人,比如说,你的雪儿,是个假的,怎么办?” 顾长风终于放下手中东西,认真思索了片刻,问道:“你说的假的,什么意思?” “就是假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金元宝烦躁难耐,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顾长风被他吓了一跳,愣了愣,小心的问道:“但是人是真的?” “什么人是真的!我说了,假的!假的你怎么办?!?你这个呆子听不听得懂人话?!!”金元宝怒而拂袖,将桌上药材全部扫到地上! 顾长风吓一跳,忙不迭心疼捡药材,埋怨道:“我当然听得懂!你不就是想说这个柴胡如果有人管它叫人参我还要不要?”他举起柴胡认真示范道:“你看,这是一棵好柴胡,不管别人叫它人参也好,山药也罢,还是它自称冬虫夏草,它就是一棵上等柴胡,这个和真假有什么关系?” 顾长风摇头晃脑说罢,继续收拾散落一地药材,金元宝一时沉默。 “那我换个说法问你。”金元宝蹲下身子盯着顾长风。 “你问吧。” “要是你发现雪儿,在一件事情上——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上瞒了你,你怎么办?” 顾长风坐倒在地,认真思索,半晌后才答道“雪儿既然这么爱我信任我,还是要瞒我一件事……说明我一定还有什么地方不够好,不能让她放心。” “什么?”金元宝冷笑,讽刺道:“你还真是日三省吾身。” “我俩感情这么好,她还瞒着我大事,说明要么是我作为一个男人,还不够好不够让她觉得安全,要么,就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样的苦衷?”金元宝注视他良久,慢慢吁气。 “这个,世事难料,人人都有苦衷——” 可这话,却好像是给金元宝心中所有的郁结找了一个出口一般,刚才所有的不快,都从胸口冲了出去。 不等顾长风说完,金元宝站起一言不发的预备离开。 “喂!喂!你还没告诉我到底雪儿什么事瞒着我1” 金元宝停在门口。 “没什么,我只是假设。”他转头深深看向顾长风,“呆子,我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希望你是对的,我是错的。” 深夜,房内微弱烛光,满室安静。 双眸红肿的玉麒麟推门走入,却发现金元宝正坐在左前,一手托着下颚,一手晃着茶杯,眸中映着摇曳灯火,云淡风轻。 “你怎么还没睡?” 金元宝看着她的眼睛,沉默着,直到她坐在桌前给自己疲惫沏茶才开口:“你哭过了。” 玉麒麟倒茶的手一顿。 “身上还这么大的烟火香烛味。” 似乎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对,玉麒麟抬头看向他,略微一犹豫,但还是坦诚的道:“我和雪儿去河边,祭奠了一下喜儿。” “哦。”金元宝淡淡点头,意有所指的道:“喜儿伺候了你们一场,却死于非命,你们祭奠她,也是应当的。” 玉麒麟没听出不对,只是怔怔点头:“是啊……我和雪儿都很难过。” “是啊,你和……雪儿都很难过。”金元宝轻声重复,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 玉麒麟却不觉有异,轻轻偎依进他怀里,靠在他胸前,默默无言,但却觉得,就这么靠着,心里便舒坦了许多。 低头看着惆怅的玉麒麟半响,金元宝终究还是举手轻轻摩挲玉麒麟头发, 随即将手舒展开来,掌心的项链滑落下来,悬在他指尖,轻轻晃动。 玉麒麟回神,抓住那项链,惊喜的问道:“这是给我的?” “嗯,今天在兵器局,我亲手打的。”金元宝轻笑。 玉麒麟情绪立刻高涨起来,在他怀中抓着那元宝吊坠仔细端详,笑逐颜开。 “憨憨实实的,比你真人可爱多了!”她笑眯眯的将那小元宝握在手心贴在胸前,仰头问道:“金元宝,这是不是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金元宝看着她的笑脸,甜蜜也一点点在胸腔晕染开来,他点点头:“是,我把自己送给你,怎么样?” 玉麒麟甜笑,低头示意金元宝替自己戴上项链。 金元宝拨开她碎发,替她系上链子。 玉麒麟心满意足,转身想要抱住金元宝,却被金元宝轻轻扳住肩膀。 “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什么?”玉麒麟不明所以。 “我的生活对你再无隐瞒,我对你的心意,你也很清楚……”他一字一顿的咬牙道:“江晓萱,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么?” 玉麒麟垂目片刻,抬头,温柔深情的看着他,浅浅一笑:“元宝,我对你的心意,绝无半点虚假。” 金元宝沉默的凝视着她,目光不泄露心思半点。 看到他失落的模样,玉麒麟误解了,温柔靠向他怀里,轻声宽慰道:“今天在兵器局很累是吗?累就早点睡吧。” 金元宝任由玉麒麟靠在自己怀中,目光越过她肩膀凝视远处一摆设,渐渐哀痛,冰冷。 “五日后,就是就职典礼的吉日了。”金元宝喃喃道。 玉麒麟闻言,抬起头来,以为他方才一直担心这个事情,所以心情不好,当即便抬起手来,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笑道:“该准备的都准备了,该检查的也检查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得很好的,别担心。” 金元宝轻轻捉住她的手,紧握住,随即又缓缓松开道:“那天……你就别去了。”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她欺骗他后,他就不希望她再与他出双入对的出现在别人面前。 “为什么?”玉麒麟诧异。 “筹备那天脚手架坍塌的事情,虽说完全是意外,但是我也听到一些流言,工匠士兵们说是因为……有女流之辈在场,不吉利。” “胡扯!”玉麒麟不满的坐直了身子,看着他到:“娘还管了兵工厂几十年呢,怎么不说娘也是女流之辈?”顿了顿,好像,又觉得自己食言了,便又小心的问道:“元宝,你信么?” 看到她切切的目光,金元宝慢慢将眸光移开,淡淡道:“我也不信这些无稽之谈。但这些工匠,兵士,拜鲁班拜关公,都是最为迷信之人,他们一旦存了这个心思,只怕你再抛头露面,反而不美。我已经听到有人议论,红衣将军试演这样的大事,却有女人在场,只会给兵工厂招惹祸事。” 玉麒麟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当即不忿的站起来:“这些人难道不是女人生的?什么吉利不吉利的,都是借口!他们就是瞧不起女人!我就不信,难道兵器局里的苍蝇蚊子老鼠跳蚤都是公的?”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不过,这个涉及到人心……”金元宝轻轻道,“我不想以后发生半点事情他们都赖在你头上。” 玉麒麟无声的笑了起来,原来,最终还是因为自己啊……她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金元宝,终究他还是护短的。既然如此,就别让他为难了,免得招来异议,为他惹来麻烦。 玉麒麟当即便爽朗的笑起来,“虽然我很想看到你英姿飒爽上台就任的模样,但是……你觉得我不去好,那我就不去了。” “嗯。”金元宝淡淡点头,懒洋洋的道:“一个典礼而已,以后日子长着呢。” “不错!”玉麒麟又坐下来,微笑着依偎进他怀里,意味深长的道:“是啊……以后日子,还长呢……”rs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容有失 次日一早,金夫人便带着一众丫鬟来到松竹园,要亲自为金元宝准备上任的衣饰,进屋后,却没有看到玉麒麟的身影。问了丫鬟才知道,玉麒麟一早就被金元宝支出去买东西了。 不禁朝屏风后的金元宝低声责备道:“买什么东西要让你媳妇亲自去,找个下人去不就行了。” 金元宝在屏风后的影子顿了顿,却是没接话。 片刻后,金元宝身着银甲从屏风后转身而出…… 穿上战袍铠甲的金元宝,或许是骨子里就流着金将军征战沙场的热血,这样一身装扮不但不会不适,反而有着一种别样的英挺,再配上他那桀骜不驯的气质,便化作一种少年将军的灼眼俊美! 金夫人看着他,目不转睛的,双眸越来越深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渐渐的,那双眸子蒙上了云雾…… “这是你爹的铠甲——你和你爹,是这么的像。”金夫人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 金元宝轻轻搂住母亲,无声宽慰。 靠在那有些冰凉坚硬的铠甲上,金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缅怀着什么,随即慢慢站直身子,慈爱又骄傲的道:“我的儿子终于长大了,知道要承担祖宗的基业,家族的责任了。”她伸手为他理了理领子,叹气道:“元宝,金家的富贵荣华落在你一人身上,这上下几百口人的兴旺安危,也一样系于你一身,你喜欢不喜欢,这都是你要承担的责任。你能明白这一点,很好。” “娘,我知道。”金元宝将目光慢慢投向地上自己的身影,波澜不惊。 看到他还有些文弱书生气的脸,金夫人咬牙皱眉,站直身子,正色训诫道:“我们金府得以存续这么多年,无非是居安思危四个字。你时刻都要记着,金府的荣华不是白白得来的,朝廷格局变幻莫测,我们唯一能仰仗的,就是皇上,太后,太子的信任倚重。太后信任我,所以把兵器制造局交给我打理,把自己嫡系江阁老的千金指婚给你,这些,既是恩典,也是鞭策。盛宠之下,你行事有半点闪失,影响的都不仅仅是你自己,而是几人甚至几百人的性命,你明白么?” 听到这话,金元宝怔忪片刻,犹豫的问道:“包括我的婚事,也不能有任何闪失,是么?”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金夫人有些惊诧,“你这是说哪里话?当然包括你的婚事!”随即,又严肃的道:“元宝,自小娘就不曾怎么约束你,总希望你过得开心就好,唯一对你有所歉疚的,就是不得不委屈你的心意,接受太后的赐婚,所幸,你和晓萱情投意合,这才叫我心里好受了不少。” “娘,我知道你的处境。”金元宝只觉得内心复杂之极,“我只是想到……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和晓萱不再情投意合,比如说,我休妻,或者她提出和离……” “没有这回事。”金夫人想也不想的便打断道,“这就是为什么我刚才说,所幸你俩情投意合。元宝,御赐的婚姻牵涉朝廷格局,你当是和平常百姓家一样可以打闹争吵,甚至闹什么休妻和离么?你若是要休妻,就等于把你母亲我的性命,乃至金府上下几百口的性命放到了刀刃之上,如果她江晓萱胆敢提出和离,不管是什么缘故,恐怕,她这一条命也就保不住了。元宝,这藐视皇恩的欺君大罪,不管咱们金家有多么被朝廷倚重,都是承担不起的。” 是啊,这些责任,他不是很清楚么?金元宝默然不语,半晌后,忽然自嘲一笑,问道:“所以我们必须要和美的过下去了?” 看到儿子这带着几分凄然的模样,金夫人有些焦虑的问道:“元宝,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又和晓萱吵架了?” 注视着镜中身着铠甲的自己和雍容不掩年龄的母亲,金元宝百感交集,最终,却是微微一笑道:“没有的事。只是您一大早说的这么严重,我忽然想到,万一我跟江晓萱她吵架了怎么办——难道以后我得敬着她是御赐的老婆,连架都不能吵?” 听到他这话,金夫人才放下心来,笑道:“瞎说!你们小两口只要彼此恩爱,居家过日子,怎么会没个磕磕绊绊?放心,太后再不会管你这等闲事!” 目光渐渐落在金夫人斑白的鬓角,金元宝心头一揪,忽然伸手搂住母亲,柔声道:“母亲,您放心,我再不会叫您为这些事担心。” “我放心。我的元宝自小说到做到,凡是应承娘的事情,从来没有叫娘失望过。”金夫人说完这话,却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连忙关切的问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没睡好?兵器局摊子大,千头万绪,再聪明的人也总要沉下心慢慢研究。你要是逞强贪快熬坏了身子,可不是什么长久的作法!” “您说的是……”金元宝微微一沉吟,道:“所以,我想搬到兵器局住上一段时候。” “我不是刚说了,不可贪一时之功——” “娘,兵器局二十多年的积累要接手,下面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您也不想让这些人看儿子的笑话吧?住过去既能有个震慑,也能趁机和工匠们多打交道,让他们知道我金元宝不是躺在祖宗基业上吃喝等死之人,您说是不是?” 他言之凿凿,理由充分,金夫人听言,虽然心疼,但也觉得宽慰,于是无奈颔首道:“我儿子真是长大了——去吧。每个家主都要经过这一关。你个人的喜怒哀乐,从此要让位给你的责任。元宝,娘相信你会做的很好。” 金元宝再不回答,默默点头,郑重行礼,准备离去。 “搬去兵器局,你可有跟你媳妇讲好?”金夫人忽然想起来,问了一句,“你可别想着这是什么小事,女人怕的就是丈夫不在身边,更怕丈夫不在身边还不给任何说法。去,跟晓萱好好说说,让她在家安心呆着打理家务。你们可不要好端端的再闹出什么风波——这御赐的婚姻,总要和美才像话。” 金元宝停步,回头望着母亲关切面容,心情复杂,哑声回答:“我知道,您放心吧——她不会有问题的。” 等到玉麒麟买东西回来后,屋中早已空无一人了,玉麒麟气鼓鼓的将手中的糕点放在桌上,郁闷的道:“一大早就闹着要吃何宝斋的糕点,我那么辛苦跑老远买回来,人又不见了,气死我了!” 玉麒麟略一抬眸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发现屋内似有变动少了不少东西,这是,阿福在外面的唤道:“少夫人。” 玉麒麟听言,便示意他进来。 阿福背着一大包袱走进来,恭恭敬敬的道:“少夫人,少爷吩咐我告诉您一声,他这些天都要住在兵器制造局里去,一日三餐也都在那边吃,让您自己过,别等他。” 玉麒麟愕然:“没说为啥要住过去?住多久?” 阿福搔搔头道:“总是为了公务繁忙呗……住多久少爷可没说……”他指指包袱道:“不过少爷吩咐我把当季的衣服都带过去,想来时候不会短。” 听到这话,玉麒麟揪然不乐,爽然若失。 阿福见状笑道:“少夫人您别气,少爷这不也是为了您么!在兵器制造局总比他在捕快房好吧?您就安心在家,等着少爷给您挣诰命!” 阿福这插科打诨的一番话,逗得玉麒麟扑哧笑,她忍不住伸手摸摸脖子上元宝坠子,笑道:“行了行了,油嘴滑舌!快去吧,跟他说……说我让他给我乖乖的,吃好睡好,事情办好了赶紧回来!” “是!”阿福立正敬礼大声的保证道:“您放心,母蚊子我都不放进去一个!” “你个臭阿福!”玉麒麟作势要教训,可那阿福早已脚底抹油,嬉笑着逃开了。 玉麒麟又在屋中坐了一会儿,闲的无事,便到医馆去给江晓萱帮忙,他们今天夜里就要离开,她可要好好陪陪这个拴在一根线上的好姐妹。 一进屋便看见江晓萱微笑着给顾长风擦汗,玉麒麟当即便打趣道:“啧啧啧,擦汗呀,好幸福啊!” 江晓萱连忙羞红了脸退到一旁,随即抬头朝她身后看了看,问道:“你家元宝呢?” 玉麒麟有些不爽的把自己往旁边的椅子里一扔,大咧咧的道:“兵器制造局。人家要吃那里住那里了!” 江晓萱一惊:“为什么?” “为了尽快上手嘛!”玉麒麟顺手将桌子上的一个物件丢给正在打包的顾长风,“他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事事要压过别人一头,这下一看兵器制造自己居然一窍不通——那还不难受死他,十天不睡觉也要赶上!” “那你还不去照顾他!?”江晓萱关切的问道。 “那边嫌弃我们女人晦气,不让我去呢!”一提到这事儿玉麒麟就有些不悦。 “啊?”江晓萱不明所以。 “算了不提了。”玉麒麟一摆手,像是赶走了胸中的郁闷,“再说他大少爷在里面也是被人伺候的命,有吃有喝,困了有床,不会有事的!他在里面安心做他的事,我就安心等他出来好了!” 这时,一旁的顾长风停了停手,一脸回忆的样子,随后自言自语道:“元宝最近有问题。” “啊?”玉麒麟看向他。 “看我干什么?他近来思绪混乱,焦躁不安,偶尔还有轻微的暴力倾向,前几天还打翻了我的药材……”顾长风轻轻叹气,“给自己过大的压力,不是养生之道啊……” 见他又絮叨,玉麒麟看了江晓萱一眼,无奈摇头,继续收拾东西,不再搭理顾长风。rs 第一百二十五章 寝食难安 金元宝抬起头,怔怔的望着桌上燃烧的灯火,跳动的火焰中,依稀倒映出一个娇俏的笑脸,她温柔又神情的道:“元宝,我对你的心意,绝无半点虚假。” 金元宝静谧而笑,伸手想要去抚摸那笑脸,可是,随即又被灯火灼了一下,烫得他急忙收手,而灯火中的笑颜早已不见了。 金元宝轻叹一声,仰头靠在椅背上,环顾着四周。 他不过是将原来的办公室改造成了一个简单的宿舍,一桌一几一床,别无他物。 桌上堆满了各色兵器的图纸,金元宝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挪回图纸上,看着看着,便入了神,忽然他本能的伸手去平常放茶的位置拿茶,却是拿了个空,他这才回过神来,玉麒麟不在……没有人知道,他的茶应该放在书桌的哪个位置。 金元宝撑着桌子站起来,自己去倒茶,行动间元宝坠子晃出衣服,金元宝低头看,神色复杂。 “少爷,有一个女子在门外求见,说是您的至亲。”一个亲兵门外禀告。 金元宝脸上掠过一丝喜悦,克制的问道:“她没说来干什么?” “这位姑娘拎着个大篮子说是给您送吃的,门上人不放她进来,她又不肯走,这就吵起来了。” 一时间,心中欣喜不已,金元宝当即便打断道:“我去看看。”,随即快步走向大门,越走越快,到了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 金元宝快步冲到门外,一见来人,眸光却瞬间暗了! 那女子正挽着篮子气呼呼的朝两个守卫发火,“我都说了我是至亲,至亲是什么你懂不懂?金元宝是我表哥,我来看我表哥,这下听懂了吧?” 正说到这儿,柳倩倩眼尖的看到门口走出的金元宝,当即惊喜的挥着手道:“表哥!我来给你送点吃的。你快告诉这两个石头人让我进来!” 金元宝摆摆手,示意二人放行。 回到金元宝的房间后,柳倩倩先是嫌弃的抱怨了一番,这才将篮子中的小菜一样样的拿出来摆在桌上。 金元宝坐在一边看着,殊无喜色。 柳倩倩摆好菜后,递筷子给金元宝,笑眯眯的劝道:“表哥快吃吧!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式,我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做的!” 金元宝不忍拂逆,拿起筷子,顿了顿。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来?” “我心里挂念你就来看看你啊!”柳倩倩说得理所应当。随即又看了看四周。道:“嫂子她没来吗?” 金元宝顿了一下,夹起一筷子菜缓缓吃下,状若无心的道:“她可能在忙府里的事,分不开身吧。” “忙什么呀!整天和顾长风还有她那个好姐妹在一起。忙进忙出的,精神头看着好的不得了。”柳倩倩不屑。 金元宝低头吃菜,不语。 看着他俊美的侧面,柳倩倩微微一笑,娇笑道:“我再忙也惦记表哥……表哥你什么时候回府?” “说不好。过一阵。”金元宝敷衍道。 看着他神色闪烁的样子,柳倩倩眸光一亮,笑道:“表哥,你这么突然搬出来,不是和嫂沙架了吧?” 金元宝一僵。否认道:“没有,你别乱想。兵器局交接事多,我住过来好打理。” “哦……”柳倩倩有些失望的道:“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们吵架才搬出来的呢。” “放心……”金元宝缓缓咽下口中食物,道:“不会。” “对了。我今天看到顾长风和雪儿好像在收拾包袱,像是要远行的样子。”柳倩倩忽然道。 金元宝一怔,眉头慢慢皱起来,却没答话,继续慢条斯理的用餐。 柳倩倩窥探着金元宝的脸色,见他无异,便也没再继续了,只陆陆续续的说了下今天在府里的事儿,便收拾了碗碟离开。 柳倩倩窥探金元宝脸色。金元宝面色安然。柳倩倩展颜。 送柳倩倩离开后,金元宝转过身走向办公室,手不由自主的摩挲着颈间坠子,面沉如水。 “对了,我今天看到顾长风和雪儿好像在收拾包袱,像是要远行的样子。” 柳倩倩这句话,就像余音绕梁一般,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 忽然,他一把将手中的毛笔折断,愤然的将那毛笔扔在地上,披上披风,快步走了出去! 深夜时分,金府紧闭的后门悄然被打开,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玉麒麟探头出来,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心的走出门,又看了看,这才放下心来,朝门里的人招手。 江晓萱和顾长风相携而出,两人将身后的行礼一件件的搬上马车。 玉麒麟看了看晴朗的夜空,放心的道:“看样子是个好天气,路上要小心啊!” 江晓萱哽咽的握着她的手,嘱咐道:“我们走了,你自己保重。” 见她要哭,玉麒麟也鼻子酸酸的,连忙笑嘻嘻的打断道:“走吧走吧,说多少遍了,你们再不走天都要亮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顾长风听言,却忠实报数:“还早,还有两个时辰呢。” 这个呆子,玉麒麟瞪向顾长风。 江晓萱抽噎了一会儿,靠在玉麒麟耳边低语:“我走了以后,你要马上跟元宝说清楚,他要是气你怨你,你也得忍让,毕竟是我们欺瞒在先。” 玉麒麟点点头,柔声道:“放心吧,我会让着他的。” 两人又紧紧相拥了一会儿,玉麒麟意识到时候不早,连忙收拾心情劝道:“时候不早了,你快走吧。” “嗯……你自己多保重”江晓萱依依不舍,和玉麒麟挥手告别。 顾长风准备驱车离开,刚走了两步,却又骤然停住。 “我看你们谁敢走!”顾大娘不知何时现身,堵在马车前,瘦小身躯稳稳站住,仰头看着目瞪口呆的顾长风。 顾长风大惊,“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歇息!” 顾大娘冷冷看向顾长风:“我再歇息,怕是儿子都没了!你既然还记得我是你娘,怎么敢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丢下你娘!” “娘。雪儿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野丫头……” 顾大娘冷冷一笑:“我敬她是客,她倒好,跑到别人家里拐儿子,——野丫头还是好听的,别叫你老娘我骂出更好的!” 顾长风急忙道:“娘,我又不是要丢下你,我只是想搬出去住。” “不要跟我在这里狡辩!你以为你这些天找房子收拾东西我都不知道?你当你老娘是死人??” 玉麒麟闻言,连忙上来劝道:“顾大娘,长风他就是想把医馆挪到外面……” 顾大娘这会儿也是气急了,回过头来。也顾不上什么主仆。冷冷道:“少夫人。您不要怪老奴我截了您的话头。顾长风既是我儿子,又没签卖身契给金府,老奴我今日教训这个忤逆子,就不劳少夫人插手了。” 看着威风凛凛的顾大娘。玉麒麟哑口无言。 顾大娘视线转向江晓萱:“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里,顾长风是我儿子,谁也别想把他给我拐走!” “娘!” 顾长风刚要开口,却又被顾大娘厉声打断,“你鬼迷心窍一定要走,可以,现在就从我身上辗过去!” 就在此时,一个冷漠威严的男子声音传来:“大半夜堵在门口,这都是在干什么?” 众人闻声望去。便见金元宝手持灯笼,站在街角。 金元宝缓缓走来,依次扫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在玉麒麟身上稍作停留,见她没有拿包袱。也没有要走的样子,心头安然了几分。 顾大娘见状,上前一步,谦恭而凛然不惧的道:“少爷,长风被这个狐媚子勾引,要丢下老婆子我离家出走。少爷和我家长风素来要好,这事情您知不知情,老奴我不敢妄断,只是老奴我还是那句话,要走就从我身上碾过去,谁也别想把长风带走!” 听到狐媚子三字,江晓萱脸涨的通红。 玉麒麟不服气打算开口,却被金元宝冷冷的一瞪制止住不能说出口来。 金元宝走到顾长风边上问道:“你干嘛要走?” “我打算出去和雪儿开个医馆……”顾长风吞吞吐吐的道。 “是我要走,长风,其实你不需要跟着我。”江晓萱平静截断。 顾长风大惊,刚要说话,却被金元宝厉声呵斥道:“下车,跟你娘回去!” “可是——” “可是什么!生你养你的母亲你都敢抛下?就是打断你的腿”金元宝咬牙看向江晓萱,冷冷道:“我也不会让你跟她走!” 顾大娘如释重负。 玉麒麟江晓萱见情势急转之下,大急。 金元宝转身,冷漠的看向玉麒麟:“你也跟我回去。我有话问你。” “可是你不能这么对他倆——” 江晓萱连忙制止她:“别管我,你跟元宝回去。” “可是——” 江晓萱坚定才看着她:“记住我刚刚跟你说的。” 玉麒麟明了,不得已顺从,转头恨恨冲进金府。 金元宝随后跟上,进门前冷冷看了眼顾长风,意味深长的道:“顾长风,为了她——不值得。” 金元宝和玉麒麟一前一后默不做声月色下疾步前行。 玉麒麟终于忍受不住,停步转身,愤然的看向他:“你居然不帮他们!?” 金元宝冷冷打量着她,淡淡道:“你煽动顾长风离开金府?你煽动顾长风为了你的好姐妹雪儿,抛下他的娘?”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讲道理!顾长风只是搬出去住,人还在厩,一找一个准,怎么就成了抛下他娘?” 金元宝久久不语的打量着她。 玉麒麟被看得不自在,有些局促的问道:“你怎么了?” 金元宝话锋一转:“我问你一件事。当初喜儿死了,你为什么收拾包袱要走?” 玉麒麟猝不及防,不自然的避开他的目光:“你怎么忽然想到这个?” “不是忽然想到,是这件事你一直没有回答我,为什么喜儿死了,你却收拾了包袱要走?” 玉麒麟愣住,不知道他怎么会想起来翻旧账的。 “到了今天,还是不能告诉我?” 玉麒麟听言,有些凄然的问道:“难道你还怀疑我——” “别犯傻,如果我怀疑你是凶手,我就不会替你脱罪。”金元宝不耐烦打断,“但是你欠我一个答案。” 金元宝压制住心中的悲怆,缓缓道:“你不是凶手,你对喜儿很有感情,你没有任何理由要在她出事以后离开,除非你有什么别的苦衷,或者秘密……当时不管我怎么问你,怎么恳求你告诉我,哪怕你知道我们只有三天时间,你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 看到他悲哀的样子,玉麒麟心慌起来。 金元宝伸手大力揽住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说过,我的生活对你再无隐瞒,我对你的心意,你也很清楚,愿不愿意告诉我,你那时候为什么要走?是喜儿之死让你觉得你在金府呆不下去了,还是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喜乐?是你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还是你根本懒的信任我?” 夜幕中,他的双眸如星子般寒冷,但他的目光却又灼灼的,烧得人心慌。看着他哀痛到有需狂的样子,玉麒麟心中愧疚不已,忍不住心生怜惜,伸手想要抚摸他脸庞。 金元宝一把握住玉麒麟手,阻止她,继续笃定的道:“告诉我。你知道我这个人,你要是不告诉我真实的原因,我寝食难安。” “当时……”玉麒麟垂眸咬唇,想要说出实话……可是,那话在她胸中憋闷了半晌,转了无数个圈后,等到她吐出口来的时候,又变了…… “当时不告诉你是我对你没把握,怕说了你生气。” “你现在说罢,我保证,我不生气。”金元宝心中一动。 “你……你当时脾气太坏,飞扬跋扈,处处瞧不起人,我受不了你了。”玉麒麟似娇带嗔的说道,脸上也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憨。 金元宝看向玉麒麟,半响,突然笑起来,语调亲昵的道:“那你现在忽然受得了我了?不走了?” “没法子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慢慢慢慢不就习惯了。” 金元宝仍是温柔笑,只是那眼神却冰冷如月华……他伸手轻轻理理玉麒麟颈间吊坠,亲昵勾勾她的下巴:“好极了,凡事习惯就好,你就留下来,好好做我的少夫人吧!” 玉麒麟抬头看着他,心中微微一动,有种说不出的伤感溢出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ru 第一百二十六章 学习规矩 次日凌晨,睡梦中的玉麒麟只觉得身上一凉,仿佛被子被人猛的揭开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见一个朦胧的人影站在面前。 衣冠整齐的金元宝立在她的地铺前,随手将被子丢向一边,俯视着她。 玉麒麟冷的缩成一团抱怨道:“你干嘛!一大早不让人睡觉!” 看着玉麒麟**肌肤,金元宝眼中却没有半点波澜:“起床!” “别管我,你爱起你起……”玉麒麟闭着眼睛去抢被子。 金元宝却将被子一脚踹得更远,冷冷道:“以后每天早上卯正时分,你必须起床梳洗完毕。每天卯正一刻,会有人过来教你怎么做金府的少夫人。” 玉麒麟讶然,迷迷糊糊撑起身子向外看去。 门口,顾大娘整洁利落站的笔直,手拿细细一根竹鞭,油光水滑,显见不知摩挲过多少年月。 “请少夫人起身!从今日起,老奴要教少夫人怎么吃饭,走路,说话!” 玉麒麟刚梳洗完,连饭都没吃,便被顾大娘抓着学礼仪了。 她笔直的站在长廊中,背靠在石柱上,只觉得那石柱的寒意慢慢渗入心里,冷得刺骨。 顾大娘绕圈打量玉麒麟,满脸一丝不苟:“大家闺秀的站姿自有要求,所谓亭亭玉立,样样都有讲究。” 玉麒麟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翘着二郎腿的金元宝:“元宝,你真的觉得我这么上不了台面?” 金元宝上下扫视了她一遍,冷漠道:“金府少夫人的台面你还差得很远。”说罢便向顾大娘点头示意。 顾大娘豪气顿生,上手大力扳正玉麒麟姿势,全不顾她疼得呲牙咧嘴。 “少夫人请切记,站立时,下巴距离锁骨须得寸半,不可端的太高,以免看上去盛气凌人,更不可含胸缩肩。形容猥琐,看上去像那小妇养的上不了台面!” 玉麒麟看了一眼金元宝,不满的嘟囔道:“金元宝可从来都是鼻孔朝天。” “我们现在是在说少夫人你!少夫人,和人说话时,眼睛应该看向哪里?” 玉麒麟眼睛骨碌一转,笑道:“眼睛!这样显得真诚!” “少夫人错了!少夫人是金府的女主人,所来往的都是贵人,说话应酬时直愣愣盯着人家眼睛,难道是要斗鸡斗狗么?要看着对方的下巴!” “什么?”玉麒麟愕然:“那我岂不是整天下来看见的尽是下巴下巴下巴?” “还有!”顾大娘不满的打断道:“少夫人眼睛睁得太大!” 不是吧?玉麒麟呆滞的看向顾大娘:“这也有错?!” “当然有。”顾大娘冷言:“少夫人时刻端着要跟人吵架的架势,难道是要把夫人替金府建起来的名声都断送掉么?少夫人请谨记。眼睛不可睁得太大。更不能眯成一条线。站姿端正,不可含胸缩背……” 不可含胸缩背?玉麒麟得意一笑:“这个没问题,我从小就知道站着要挺胸收腹……”话还没说完,臀部便挨了一竹编。她疼得“哎哟”一声跳起来。 “不能故意挺胸突臀,像那些个不正经女人的做派!咱们是少夫人,不是什么堂子里的姑娘!” “我没有故意,本来就长成这样……啊呀!” 玉麒麟辩解的话还没说完,翘臀上便有挨了狠狠一鞭。 “收起来!时刻记着,德言容功,这排在第一位的,可不是容!” 玉麒麟委屈,满目埋怨的向一旁的金元宝撒娇:“元宝。她打我……” 金元宝巍然不动。 玉麒麟眼睛一转,加深脸上委屈的表情,继续撒娇:“元宝——” 金元宝冷冷回视,讥诮道:“顾大娘,我看你的鞭子还不够狠。少夫人尚未掌握站姿的精髓。” 啥?玉麒麟呆住了,“金元宝,你还是不是我相公?” 金元宝冷笑:“就是因为我是你江晓萱的相公,所以才这么费心费力**你!” 金元宝话音凌厉,玉麒麟一时气馁。 “好了,你好好学吧!”金元宝起身看向顾大娘道:“顾大娘尽管严厉教导,她举止粗鄙言语可憎,早该好好管教。我能容她到今日,已经是太过纵容。” 玉麒麟火了:“你说谁?” “你。”金元宝迎上她的目光,“举止粗鄙,言语可憎,我哪里说错了?” 玉麒麟气鼓鼓的和他对视,却敏锐的发现他眸中滑过的一抹悲戚,当即便放软了口气,和气的道:“元宝,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金元宝眼神的冰冷掠过她,看向她身后的湖面:“你要做少夫人,总不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对不对?” 玉麒麟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走了。”金元宝说这话时却不是看着她的,说完便转身利落的走了。 “少夫人,接下来老奴要教教您怎么说话怎么笑。” 快到晌午时分了,玉麒麟嘴里咬着一根竹筷作展颜状,腮边肌肉抖动。 玉麒麟恨恨,竭力张目抬头做愉悦状,片刻,筷子松动掉地。 顾大娘立时拿上一根新筷子。 “继续!夫人陪着太后见内外命妇那一次,就这样微微笑了两个时辰!” 慢慢的,慢慢的,玉麒麟终于能够噙住筷子,慢慢笑出来…… 这时,金元宝带着柳倩倩路过,金元宝看到她这模样,当即便缓步走向她,讥讽道:“很好,这样虚伪的笑容很适合你。” 玉麒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笑不出来了?太没用了。还以为你能装很久呢”。 玉麒麟垂下眼帘,定神,随即凝视金元宝,噙筷微笑。 柳倩倩也施施然走来,绕着玉麒麟转了一圈,含笑道:“嫂嫂这是在干什么?” 看到她这张讨厌的脸,玉麒麟心中厌烦,也懒得搭理她,专心目视前方,微笑。 “没想到我八岁时候就学会了的东西。嫂嫂过了门居然还要从头学起!”柳倩倩笑着看向金元宝道:“元宝哥哥也真是的,嫂嫂都散漫了半辈子了,糊涂着过不就行了,非要沐猴而冠!” 玉麒麟忍不住侧目目视,却被顾大娘一鞭子抽下:“不为外议所动!!将来谁当面议论您,少夫人都要这样沉不住气么?” “是啊是啊,我帮嫂嫂练练养气工夫,嫂嫂别怨我!”柳倩倩含笑福身。 玉麒麟只觉羞辱万分。正待发作, 金元宝却走上前,凝视玉麒麟。轻轻取下筷子:“大娘。差不多了。” 玉麒麟目光流露感激喜悦。 金元宝却顺手将筷子斜斜插进玉麒麟发髻。一丝轻佻,一丝冷漠,淡然道:“下面教教她,怎么给夫君上茶。” 午后的阳光直直照在玉麒麟身上。照得她雪白的小脸也泛起了红晕。 玉麒麟双手平举托着一托盘,里面有三碗滚烫的清水。 “夫人宽厚,少夫人进门到现在,还没在婆婆身边立过一次规矩,没伺候过一顿饭吧?只是日后少夫人跟着夫人出门赴宴,难道也和夫人一桌坐着只管自己吃?少不得您要练练这站着纹丝不动的工夫。” 金元宝坐在旁边树荫下的一把摇椅上,慢悠悠的道:“大娘说的不错,江晓萱,侍奉翁姑想必也是你江府的闺训吧?既然你们江府心疼你不曾好好教导你。只好我们受累多教教。大娘,看好了,让她站稳。” 玉麒麟皱了皱眉,咬紧牙关,睁大眼睛迎着刺目阳光。额头的汗珠缓缓落下。 这时柳倩倩川拂柳走来,看看玉麒麟,笑吟吟加上一大碗水,“顾大娘您现在心疼嫂缮不是害她?三碗水哪里够?咱们大户人家,一个水晶玛瑙的盘子可就有五斤重!” 玉麒麟垂下目光,冷冷瞪了一眼柳倩倩,咬牙坚持。 顾大娘微微颔首:“表小姐说得对,少夫人,现在对你宽松,就是害你。” 柳倩倩看见玉麒麟目光垂下,转念又拿起一碗水,放在玉麒麟头顶:“嫂嫂适才低头,那模样可不好看,当年我跟大娘学的时候,可是要顶着水走几个来回呢!” “柳倩倩,你有完没完?”玉麒哐啷一声麟摔开头上手上水碗,浑身湿透,冷冷看着柳倩倩。 金元宝见状,眯了眯眼,淡淡道:“顾大娘,身为长嫂却对小姑不友爱,应该怎么惩罚?” 一听这话,顾大娘瞬时精神抖擞。虽然玉麒麟是主子,但是现在有金元宝撑腰,她怕什么?!更何况,昨夜那不孝子私奔,玉麒麟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一时间,公报私仇,顾大娘的力度便大了几分,一竹鞭狠狠抽上:“不服管教,没有耐性,对小姑子当众呼喝,这猩不是大家少夫人该有的样子!” 这下子可把玉麒麟抽疼了,她只觉得臀部火辣辣的疼,当即便恼怒的一把抓住竹鞭,吼道:“什么大家少夫人!饭都不给人吃,我不做还不——” “不做不行。”金元宝起身,“我八抬大轿娶你进来,皇上太子赐了你命妇玉册,你说不做就不做?你当我金府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金元宝话音平静刻薄,玉麒麟只觉得,他形如陌生人,“金元宝,你这是怎么了?” “不怎么。”金元宝淡淡道:“我娶亲成人接手兵工厂,正式坐上了在金家家主的位子,就要做点家主该做的事,你既然千辛万苦嫁给了我,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好陪着我,是不是?” 玉麒麟语塞。 金元宝不再看她,举目看了一眼天,道:“日头正好,我看这衣衫也不必换了,打几碗水,重来!” 累了一天的玉麒麟捶着肩膀回到房中,却见金元宝斜靠在桌前看书。 玉麒麟顿了顿脚步,眼睛瞥见桌上有点心,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金元宝却好似没看到她的目光一般,抓起那点心尝了一口,顺手倒进旁边的垃圾桶中,“什么破点心,哪里是何宝斋的,肯定是假的!”那个假字,他还特意咬重音。 玉麒麟饿了一天。却是没听出他的话中话,尴尬的看着那沾满灰尘的点心,只觉得委屈万分,那可是她昨天一早亲自跑了好远去买的,眼泪慢慢的涌了出来,直在眼眶中打转。 金元宝缓缓起身,“我要睡觉了。去给我准备洗脚水。” 玉麒麟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脑中却回想起江晓萱临行前的嘱咐,“他要是气你怨你。你也得忍让。毕竟是我们欺瞒在先。”。心中的埋怨,瞬间消散,只得乖乖的点点头,转身走向外面的水房。 玉麒麟将滚水倒入盆内。又加了冷水,伸手试试温度,这才端着脚盆朝卧房走去。 金元宝嫌弃的试了试水温,却发现水温没得可挑剔的,心也软了几分。 玉麒麟蹲在旁边,一边为他洗脚,一边专心的按摩。 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看着她鬓角滑落的汗水,金元宝的心。在煞那间软了几分。 “没想到堂堂大小姐,说话走路不像样,按摩真有一手。” “我娘辛苦,干活干的每晚脚疼,我就经常这样替她泡脚按摩。”玉麒麟头也不抬的道。 “你娘堂堂江府夫人。还用干活?”金元宝忍不住讥讽道。 “是我奶娘。” “是么?”金元宝冷嗤,“你对你奶娘,可真是比亲娘都尽心。” 玉麒麟抬眼看了一下金元宝:“我不管奶娘亲娘,谁对我好我就对谁亲。”她拿过一边软布替金元宝擦干脚上水渍,放在一边,端起盆子准备走开。 金元宝懒洋洋看着她即将离去的身影,冷冷道:“对,再换盆热水,加点精油。你手劲这么好就不要浪费了本领,府里几个专门按脚的老妈子我看都不及你。” 话音未落,玉麒麟劈手摔了盆子,水漫一地,她终于忍不住发怒了:“金元宝,我到底是什么地方招惹了你你今天一直这么阴阳怪气?你要是怪我帮着长风出府你就直说,不要这样摆出什么夫君大少爷的架子压我!你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金元宝的平静看着水四处漫延:“我要你现在去拿棉巾墩布,把地上的水给我吸得干干净净。我不喜欢屋子里有水渍。” 玉麒麟死盯着金元宝,金元宝冷冷回望。 俩人对视片刻,玉麒麟拾起地上兀自打转的脚盆:“金元宝,我这样忍你不是因为我怕你,是因为——” “你最好动作快点,我睡觉的时候不想看见地上还是这个样子。” 玉麒麟只觉得心头,像是被猛的剜了一下,却是说不出话来,默默的走了出去。 金元宝起夜回来,却发现玉麒麟还趴在地上,用白色棉巾仔细吸干青嘴中水渍,身边,白色棉布已经扔了一堆。 他眉头一皱,却是什么也没说,径直绕过仍跪地劳作的玉麒麟。 好不容易,玉麒麟用最后一块干布巾整个抹了地面,起身收拾好一堆杂乱。 看到她脚步踉跄,以手扶腰的动作,金元宝开口问道:“累了?” “嗯。”玉麒麟疲惫而可怜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便走到床边,准备往**倒。 谁料,金元宝却抬手一把将玉麒麟被褥自**掀到地上。 “累了就早点睡。记着明早你还要卯正起床。” 玉麒麟难以置信看着地上的被褥枕头。 “你让我睡在地上?刚洒过这么多水?” “你都擦干了不是么?”金元宝放下帐子,冷笑道:“擦得不错。” 玉麒麟怔怔的看着地上精致锦褥,心中五味陈杂。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ru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很不正常 晨光初明,金元宝慢慢睁开眼来,手指触到旁边冰冷的床铺,皱了皱眉,慢慢坐起身来。 玉麒麟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紧裹被子,睡梦中仍是蹙眉,显见睡得不舒服。 金元宝眉头紧锁走下床来,就算隔着袜子,他也能感觉到地面的冰冷。毕竟,是入秋的天气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金元宝走过去,俯身摇醒玉麒麟,“起床了。” 玉麒麟惊醒,立时坐起,迷迷糊糊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睡得好么?” 看到他关心自己,玉麒麟撇了撇嘴,只觉得鼻子酸酸的,“不好c冷!” 看到她那瑟瑟发抖的模样,金元宝竟然顺手将还带着自己体温的被子扯下来,裹在她身上。 一阵暖意袭来,玉麒麟幸福一笑,随即又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金元宝道:“我还好饿……” 看着她憔悴的神色,金元宝心头不忍,慢慢站起身子,“饿了就赶紧梳洗,梳洗完了用饭。” 听到用饭二字,玉麒麟大喜,立时起身,随即一个踉跄。 金元宝及时扶住玉麒麟。 玉麒麟心中高兴,抬头看向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你还生我气么?” 一听这话,金元宝刚才的心软一扫而光,他冷硬的松开手,转过身,扔下一句:“你想吃饭就赶紧。”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就连鞋子,都忘记穿了。 玉麒麟美滋滋的坐在桌前,看着香喷喷的小笼包和热腾腾的米粥,只觉得心里溢满了幸福。当即便一口一个包子,一边吃还一边西里呼噜的喝着粥,吃着吃着,她发现了金元宝吃饭的姿势很漂亮,渐渐的看呆了去。 他慢条斯理的吃着一个包子,一个小笼包。他也要细嚼慢咽的分三口吃完。粥里氤氲而起的雾气和背后窗户里透入的阳光,为他打出一副极其完美的光影背景,他半垂着眸子,睫毛随着他的咀嚼而轻轻颤动,华美高雅至极。 “元宝……你吃饭的样子真好看……”玉麒麟喃喃出声。 金元宝微微一怔,随即慢慢的将口中的包子咽下,抬头看向她,问道:“好吃么?” “嗯!”玉麒麟欢喜点头,“太好吃了!昨天真是饿死我了!” “好吃?”金元宝斜睨着她,“不过是最普通的猪肉虾仁竹笋馅。我还说厨房这几日偷懒。你居然觉得好吃?” “嗯。我觉得已经很好啦。” “是么?江府地处南京,淮扬细点名扬天下,而你们江府据说一年在粮米吃食上花的银两也不少,你该看不上这么粗糙的点心才对。”金元宝说着。却又看到无知无觉的又夹起一个包子,忽然无名火起。 “我是真的觉得好吃。”玉麒麟一口将包子吃下。 “哦?那比起你们江府的早餐如何?” “那个……”玉麒麟将脸埋在粥碗里,“江府的早饭当然也很好,但是样数总归少一点……” 还再骗他!金元宝咬牙看着玉麒麟,你究竟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打算骗我一辈子么?!想到这里,金元宝怒火中烧,劈手将桌上剩下的包子全部扫罗在地,一把攥住她的手将她狠狠拽向门口。 玉麒麟没想到吃饭吃得好好的,他又莫名其妙的发火。大惊失色,脸啊摩纳哥狼狈费力咽下口中食物,问道:“元宝你干什么!我又做错什么了!” “哼哼……”金元宝停了停,冷笑道:“没有的事,既然江府早餐这么好。索性你跟我去厨房教教我们金家的厨子!”说罢便拖着她朝厨房走去。 金元宝凶狠的拽着玉麒麟向前走,花园里的花枝树叶不断打在她脸上,裙角也不断的绊住。 玉麒麟踉跄呼痛,金元宝却毫不怜惜。 “你放手!你一大早为什么又冲我发疯!我忍了你一天,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玉麒麟怒了。 “我怎么了?我不过是带你去厨房,你这么大喊大叫算什么?”金元宝冷笑,可以加重声音喊道:“江大小姐!” 可玉麒麟是直性子,哪里听德出他语气里的别样意味,挣扎着甩开手道:“我不去!你今天别想再折磨我!” “你今天必须去!你嫁给了我,我叫你做你就得做!” “我嫁给你不是卖给你!” 俩人推搡挣扎间,玉麒麟的吊坠从衣领内跌出,随俩人动作不断椅,反射点点阳光。 金元宝一眼瞥见,愤怒、伤心、怨恨、一齐涌上心头,他忿忿然一把拽下那吊坠扬手扔进一边池塘!咬牙切齿的怒吼道:“你不配戴着它!” 玉麒麟争夺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项链无声无息的掉入水中。 她惊呆了半晌,终于哭出声,“你滚!” 金元宝闻言,当即便掉头大步走开。 看着碧波荡漾的水池,玉麒麟咬牙切齿,快步走到水边,跃进池中去打捞那链子。 听到落水的声音,金元宝回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愣,最终还是离去。 余光看到他渐渐远去的身影,玉麒麟心中酸涩难耐,一面流泪抽噎一面弯腰摸索。已是初秋,站在这池水中久了,也可以感觉到池水冰凉入骨。 直到日上三竿时,玉麒麟还是没有摸到那坠子。 她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了,头发也紧紧的贴在额头上,脸上的泪痕早已干了……只是,背上被太阳炙烤得难受,这秋老虎太阳烤在背上,下面又是冰凉的池水,这种感觉,真是不好受呢。 玉麒麟冷嗤一下,自己怎么会为了一个坠子,就这么在这池子里摸了一上午呢?可是,后悔吗?她又不后悔……她只是想,不能让那坠子丢了,绝对不能。 “晓萱?你这是干什么?”一个极度愕然的声音响起。 玉麒麟抬头看了过去,正看到一张关切惊讶的脸,原来是柳文昭。 “你在找什么?怎么不叫小厮来!”柳文昭说着便快步下水,伸手抓住玉麒麟的胳膊向上拉。 可玉麒麟却一动不动的将胳膊抽出来,“你别管。我要自己找。” “你!”柳文昭皱眉打量玉麒麟,见她双目红肿,形容憔悴,身上衣服更是早已湿透,簌簌发抖,心中不由得升起淡淡怒意,语气也加重了几分:“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不爱惜自己!上来!” 说罢,他干脆两只手一起强制着玉麒麟往岸上走。 玉麒麟拼命挣扎开,却不慎一下子坐倒在水中,她当即便大声喊起来:“是元宝给我的链子!我一定要找到!” 柳文昭心头一揪。哽了一下。随即皱眉道:“一条链子不值得你这样。让他再给你一根不就行了!” “他不会再给我了,他亲手扔掉的,说我不配……”玉麒麟说着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这话,柳文昭心头惊讶之余甚至还有一丝欢喜。可是,当他看到玉麒麟这落魄的模样时,脸色又渐渐沉下来。 他温柔的揽住玉麒麟单薄的肩膀劝道:“走,你浑身都湿透了,再这样会生病的。” “我不走我要找到它,那是元宝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 “别犯傻!不过就是条链子,不值得你这样糟蹋自己身子。”柳文昭厉声呵斥,便想要伸手去抱她上岸。 玉麒麟哭着挣扎,水花四溅中。她忽然眼前一黑,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了下去…… 柳文昭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涉水上岸,看着朝自己院子和松竹园不同方向的两条路。他略一踌躇,最终还是抱着她快步朝松竹园走去。 看着浑身**的柳文昭抱着昏迷的玉麒麟快步走过来,院子里的丫鬟们大惊,赶忙抢前走到卧房边慌忙的打起帘子,连通报都顾不上,只能朝里面大声的喊道:“少爷!少爷!少夫人昏倒了!” 金元宝正在屋内呆坐,闻言一愣,一步抢出,迎面碰上面色阴沉一身石头的柳文昭,随即他的目光慢慢落在玉麒麟身上盖着的柳文昭长衫上。 “她为了找你扔下去的什么链子,顶着太阳在池子里不知捞了多久!如果不是我敲路过,她这样虚弱身子还中暑,怕是会淹死在里面!”看到金元宝,柳文昭气不打一处来。 “是么?”金元宝冷嗤,“幸亏你敲路过。” “你!”柳文昭也懒得和他计较,朝前走了一步,想要将玉麒麟放进内室**,“金元宝,你要是不媳她,不能好好待她,别忘了,这府里总有人愿意对她好。” 金元宝却也往前一步,将他拦住,俩人几乎鼻尖相碰。 金元宝低头看着偎依柳文昭怀中昏迷不醒的玉麒麟,眯了眯眸子,一言不发。 忽然,他扬手揭下玉麒麟身上柳文昭长衫扔在地上,随即打横抱起玉麒麟,踩着柳文昭衣服径直进了内室。 轻轻的,将浑身湿透的玉麒麟放在**,金元宝只觉得心疼如刀割,可是,莫名的又有怒火萦绕心头,实在是让人烦。 “嗯……”玉麒麟轻哼一声,动了动身子,好像是觉得身上很不舒服,却仍未醒转。 看着她紧蹙的眉头,金元宝小心翼翼的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入手一片滚烫。他立即毫不犹豫的解开她湿透衣服,扯过一条被子紧紧裹住她,将她搂在自己怀里。随后,从旁边的衣架上拿过一条干毛巾为她擦身,用干毛巾仔细为她擦干长发。 玉麒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来,一看到是他,心里委屈了几分,喃喃道:“你让我自己找……” 金元宝手上一顿,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她因发热显得越发红润的脸上,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方才柳文昭抱着她的情景,有性味,“生的好就是占便宜,太阳底下站在水里惺惺作态一番,立刻就有人为你打抱不平……连柳文昭这样的深沉小人都会耐不住为你出头,你是不是心里很骄傲?很得意?” 玉麒麟昏迷中,哪里还听得到他这话,只是依偎着他,楚楚可怜。 “你处心积虑接近我,欺骗我。我对你一片真心,你是完全不在乎,却为了一条项链,一件死物,跳下水捞足两个时辰……”金元宝目光缠绵在她的脸上,“玉麒麟,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清晨的阳光照在玉麒麟脸上,她睁开眼睛,尚有些惺忪,头脑晕乎乎的。想了想昨天发生的事。稍微回过点神来。 “睡够了就起来。” 金元宝冷冷的声音。像是一剂醒神的药,让她打了个寒噤,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你……”金元宝犹豫着问道:“你不舒服?” 玉麒麟支吾道:“头有点疼。” “以后没事别往水里跳。” “还不是因为你?”玉麒麟委屈的看着他,“要不是你把项链扔进池子里。我怎么会跳进去?” “我是扔了,可没让你去捡。” “你……”玉麒麟咬唇,不知道说些什么,打嘴仗,一向不是她擅长的。 金元宝俯下身,盯着她的眼睛,喃喃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你……”玉麒麟避开他的目光,“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金元宝握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过来:“你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说什么啊?”玉麒麟郁闷了,有这样对病人的吗? “那你躲什么?” 玉麒麟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是,看着看着,她却没有多说,口气软软的问道:“元宝。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都怪怪的。” “你说我怎么了?!” 金元宝皱眉想要发火,可阿福却站在门口禀告:“少爷,顾郎中和雪儿姑娘来看少夫人。” 听到“雪儿”这个称呼,金元宝眉头微微一皱:“让他们进来。” 须臾,顾长风和江晓萱相携而入。 玉麒麟欣喜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江晓萱朝她走了几步,关切的道:“晓萱,听说你昨天在河里泡了半天,我们来看看你。” 那一声“晓萱”,停在金元宝耳中,只觉得无比刺耳,他脸色一沉,恨不得立即开说戳破二人。 “现在好点了吗?”顾长风望了望玉麒麟,道:“看样子是受风寒了?” “我没事……”玉麒麟话没说完,又打了一个喷嚏。 “哎呀,肯定是受风寒了!”顾长风连忙走过去为玉麒麟搭脉。 江晓萱心疼的摸着她的头发问道:“你怎么会落到水里的?” 玉麒麟看金元宝一眼,郁闷道:“这还用问,都是因为他!” “怎么了?” “谁知道又发什么神经。”玉麒麟不满的嘀咕。 顾长风收回手,道:“脉象有点乱啊,不过不要紧,我给你开三帖药,服了马上就好。雪儿生了病,也是一喝我的药就好了。” “嗯,长风的药很不错的!”江晓萱微笑着赞赏。 三人互相关怀,无比的和煦。 只是,这和煦的场景,落入金元宝眸中,就都变成了满满的欺骗,都是假象! 金元宝突然“砰”的一下,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众人一惊。 大家被这声音一惊,面面相觑。 “他怎么了?”江晓萱愕然的看着他。 “他这两天老不对劲,雪儿姐姐,咱们别理他。”玉麒麟瞪了他一眼。 金元宝听言,脸瞬间阴沉下来,当即也顾不上什么颜面,讽刺道:“怎么昨天的戏还没演够吗?今天又是什么戏码?苦情戏?博人眼泪?你们演上瘾了吧?配合得那么好,打算开个戏班子登台吗?” 金元宝的话,像是刮骨的利刃,瞬间伤透了在座的所有人的心。江晓萱诧异的看着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顾长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火,但也听出来这话里的不悦,当即便站起身来,想要反驳,可还没张嘴,便听见玉麒麟爆发的大吼道:“你有病吧?这两天怎么了?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大象踩过了?” 江晓萱见二人要吵架,心知自己在这恐怕越帮越乱,便拉着顾长风胡乱告别一下,逃也似的走了。 玉麒麟忿忿然的看着金元宝,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最近这么不正常!” “我很正常。”金元宝冷笑。 “不对!”玉麒麟瞪大了双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金元宝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那你说说,我以前是怎样?” “你……”玉麒麟一时语结,“反正不是现在这样的!” “我一直就是这样,尤其是对你这样的女人。” “金元宝!你把话说清楚,我这样的女人?我是什么样的女人?” 金元宝却不答她,只冷冷道:“先是那个阴险的柳文昭假模假式地英雄救美,再是你这虚伪的雪儿姐姐跟着起哄虚寒问暖,骗得顾长风这个呆子给你送医送药?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你心里不清楚么?” 一句句话,像是一支支夺命的利箭,直直的射进玉麒麟的心里!她踉跄了一下,咬牙道:“金元宝,你还有完没完?你损我也就算了,干嘛把我的朋友都损上一遍?” “你的朋友?”金元宝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你的朋友也很会演戏。雪儿她姓什么?氏什么?名什么?字什么?” “我……” “答不上来?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你会说不上来?” 玉麒麟干脆一咬牙硬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过有一点,你们两个是一样的,那就是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金元宝凑近玉麒麟,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世界。 玉麒麟被看得发毛:“你……你要干什么?” “你以为我还对你有兴趣么?”金元宝说罢,施施然转身离开卧房。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ru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快刀乱麻 两天后,金元宝受顾长风邀请去参观他的新医馆,到了那里,果然又看到了玉麒麟。 这几天,他都躲在兵器制造局里,几日没见她,他心中也是想念的,可是,一想到玉麒麟对他不过是个骗局而已,他便强制的将那种思念赶走。 他没有再折磨她,没有再面对她。可是,恰恰是这种冷冷淡淡的感觉,让他心烦难宁。 所以,今天,顾长风来邀请他,他明明知道玉麒麟肯定会在的,心里本是不愿意的,可还是鬼使神差的来了。 一进门,便看见江晓萱和玉麒麟坐在桌边嚅嚅细语,两人鬓发相接,看起来很要好,但也让他觉得格外刺眼。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玉麒麟抬头看了他一眼,正撞上他的目光,他怔了一下,随即那目光变得格外的厌恶。 玉麒麟见状,也是很不悦的一扭头,哼了一声不理他。 金元宝在医馆里大概看了几眼,见这个医馆虽然很小,但是五脏俱全,干净整洁,作为顾长风起步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看完了,金元宝便要告辞,顾长风却拉着不让他走,神神秘秘的说吃饭的时候要说一件重要的事情,让他务必留下。 金元宝无奈,只得留了下来。 用餐的时候,玉麒麟挨着江晓萱坐在圆桌对面,离金元宝远远的,倒像是她在生气发脾气,金元宝看了,更是觉得心里烦闷,随便吃了几口菜,便不想呆了。 于是,他便直白的问道:“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嘛,说罢,说了我要走,兵工厂那边还忙。” “哦……”顾长风傻呵呵的挠挠头,面上浮起一抹红晕。随即转身从书架上抱着十几本自己写的医书过来,然后在江晓萱面前站定,看着江晓萱的眼睛,“其实,我今天,请他们来就是想做个见证的!” 江晓萱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玉麒麟见状,却兴奋了起来。 “咳咳!”顾长风抱着医书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道:“雪儿。在认识你之前。我的生命里只有药材和医。这是我写的医书,里边记载着我多年研究和改进的的几百个医,今天当着元宝和晓萱的面,我把我写的这些医书送给你。我想以后我们一起行医济世,举案齐眉。” 说到这里,他发现江晓萱脸红的低下了头,顾长风便以为自己没说明白,干脆一咬牙,直白的道:“我是说,我要向你求婚,我知道别人求婚都送珠宝玉佩贵重的东西,可是这些医书对于我就是最贵重的东西。是我的全部。以后我的生命里,除了医书,还有你,你们对我来说都是最珍贵的。我知道婚姻并不容易,我们以后可能也会像元宝和晓萱一样。会闹意见,会吵架,可是我发誓我会一辈子疼你,爱你,关心你,照顾你,我会找到一个个让婚姻美满幸福的医,你嫁给我这个大夫,我们的婚姻永远不会有伤口,我也永远不会让你有伤口。雪儿,嫁给我好吗?” 话毕,他直直的看着江晓萱,一动不动。 江晓萱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因为有着浅浅泪光而变得亮晶晶的,脸上有两朵好看的红云,格外美丽。 一旁的玉麒麟却已经感动得不行了,鼓掌笑道:“说得太好了,雪儿,快点说你愿意。” 三个人沉浸在欢乐中的时候,金元宝却是沉浸在震惊和恼怒中,双眸圆睁,似乎觉得眼前一幕也是假的,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江晓萱怯怯的张开口。 可是,还没等她说话,金元宝便愤然打断道:“顾长风!你不能娶她!” “为什么?”顾长风没想到金元宝这个好友会阻止他,“元宝,我想了那久才想到这个求婚办法,不好吗?我说的都是真心的。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而一旁的玉麒麟和江晓萱也都被金元宝的行为惊呆住了。 “是我不明白,还是你弄不明白?”金元宝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略微低头让自己的目光对上他的目光,“你说的那些水月镜花的东西,是孝子过家家吗,婚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是男人,男人要有责任感。你要为金家想一想,为顾家想一想,为你娘想一想,你什么都不顾了吗?顾长风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呆,今天才发现,你完全是没脑子。” 玉麒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样,当即便怒道:“金元宝,长风向雪儿求婚是一件好事,我都感动得快哭了,祝福他们还来不及呢。你为什么要反对,你有什么资格反对?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又关金家什么事?你还真当自己是主子呀?我告诉你,雪儿是自由的,长风也是自由的,他们高兴在一起就在一起,干嘛要看你的脸色,听你的废话。”说罢,她转头看向顾长风和江晓萱,“我支持你们,你们不要理金元宝,他这几天不正常。” “你这个没脑子的女人,还敢在这儿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真是死到临头,不知悔改。”金元宝怒了。 “我又怎么了?我是真心祝福他们,哪像你见不得别人好。” 顾长风也急忙劝道:“元宝,你不要激动,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娘。我也知道,我娘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可是我和雪儿都不怕,你不要为我们担心。” 见顾长风听不懂他的意思,金元宝气愤地一甩袖,转过身去。 江晓萱看了看金元宝,皱了皱眉,可是随后目光落在顾长风身上时,心里又是慢慢的蜜意了,“长风,我绝不辜负你。” 气鼓鼓的玉麒麟一听这话,当即便怒颜变笑颜,兴奋地问道:“这么说你同意他的求婚了?” 江晓萱含羞地点点头。 玉麒麟一把抱住江晓萱:“太好了,太好了。顾长风是个好男儿,值得你托付终身。”随即又回过头对顾长风交代道,“你一定不要辜负雪儿姐姐。” “我会好……好……”顾长风好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可见激动得不行了。 看到这三人激动欢喜的样子,金元宝僵硬的摇着头,退了几步,“疯子。一群疯子,你们都疯了。”说罢,便猛的推开门,快步走了。 被恐惧和焦虑淹没得快要窒息的金元宝踉踉跄跄的来到了街边的小酒馆,闻到那酒香味,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一头栽了进去。 喝了三五壶酒的时候,便听见隔壁桌的两人男人在对饮谈心。 一个灰衣长衫书生打扮的,一个黑色短褐武师打扮的,那书生趴倒在桌子上。眼中含泪的问道:“我弟弟非要往火坑里跳。拉也拉不住!我没有办法啊!” 武师愤愤的一拍桌子道:“那个狐狸精还缠着他?不怕害死他么?明知是没有结果的。还这样对他!一定要好好劝劝他啊!” “可他油盐不进啊。” “那就只有快刀斩乱麻了,断了他的念想。”武师一咬牙道:“干脆给他强娶了媳妇,或者找人把那狐狸精赎走了!一了百了!” “那他会恨我吧。” “等他明白过来,他会感谢你的。” “嗯……我知道了……” 快刀斩乱麻……这个词。深深的嵌入了金元宝的脑海里,他眯起眼睛,脸上渐渐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即支撑着桌子站起来,扔下一串铜钱便离开了。 次日一早,金夫人便找了人把玉麒麟,顾长风和江晓萱都叫了去。几人刚坐下,柳文昭和柳倩倩过来请晨安,见到几人。也愣了下,随即,柳文昭便多了个心眼,拉着柳倩倩留了下来。 顾长风坐立难安,随即悄悄朝江晓萱低声道:“夫人命人把我们叫来。不知有什么事?” 这话,却落入了刚进入的金元宝耳中,他一进门便朗声道:“自然是有重要事!”说罢,他朝金夫人行礼请了安。 平日里金元宝很少这样大张旗鼓的,金夫人也很是好奇,便笑道:“好了好了,快起来吧!元宝,到底是什么事?别卖关子了,说罢。” 金元宝站起身,斜睨了一眼旁边的玉麒麟,一字一句地道:“孩儿想要纳妾。” “纳妾?” “纳妾?” 他话音一落,屋中便响起了两个声音。 一个是玉麒麟的满是惊骇的,一个是旁边柳倩倩的满是惊喜的…… 柳文昭眉头微微一皱,颇为意外。顾长风和江晓萱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的手指在衣袖下悄悄拉紧。 金夫人显然也觉得很意外,手中的茶泼了一婿来。她皱了皱眉,缓缓将茶碗放下,跟身边的顾大娘交换了个眼色。 “元宝,你过来。” 金元宝走上前来。 “元宝,记得上次谈起替你纳妾之时,你还强烈反对,娘见你意志坚决,也就应允了你。怎么今天又提起纳妾来?” “母亲,当时都是孩儿不忠不孝,不明事理,不知母亲是一片好心,还出言顶撞,伤了母亲的心,孩儿有罪。”金元宝言之昭昭。 “事情都过去了,就别再提了。”金夫人看了玉麒麟一眼,小心的问道,“那你现在想明白了?” “孩儿想明白了,大丈夫三妻四妾乃是正道,我堂堂金府少爷就应该纳妾,替金府开枝散叶。” 听得这话,柳倩倩一阵暗喜,脸上不由的露出期待的表情。 “元宝……”玉麒麟扶着旁边的高几好不容易才站稳,随即露出一抹强笑,扯了扯金元宝的袖子,“你怎么能在娘面前开这种玩笑?” 金元宝却冷冷甩掉她的手:“嫁进金府这么多日子了,你还没学会别人说话不能插嘴这个规矩吗?” “你……”玉麒麟无语凝噎。 金夫人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元宝明事理,为娘心里自然高兴,只是不知你要纳哪家姑娘为妾?” 金元宝的目光在堂下众人身上巡视。 当那目光扫过柳倩倩时,她的心激动地快要跳出来,脸上既紧张又兴奋,还有期待。 最终,金元宝把视线投向了江晓萱,“我要纳雪儿为妾。” 此话一出。又是一记晴天霹雳,顾长风和江晓萱脸上都露出了惊愕之色,玉麒麟更是惊得倒退了一步,不慎撞倒了旁边高几上的花瓶,花瓶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随即化作一堆碎片…… 金夫人愣了一会儿,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又问了一遍:“元宝,你是要纳雪儿姑娘为妾?” “正是!”金元宝很是笃定。 玉麒麟慌忙上前。声音颤抖的对金夫人笑道:“元宝这是在对你说笑呢……” 金元宝却是脸色铁青地将玉麒麟往后一拉:“母亲。孩儿心意已决。” 顾大娘看了一眼脸红颤抖的江晓萱。却是微微一笑道:“夫人,上次替少爷纳妾,原本就是想要雪儿姑娘,如今少爷想明白了。回心转意,正是美事一桩,那奴婢即刻就去准备。” “等等!”玉麒麟看着金元宝,压低声音:“金元宝,你到底想干什么?” 金元宝淡淡回望向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我的想法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是没带耳朵还是没带脑子?” “我说过,你要纳妾,除非休了我。或者我死!”玉麒麟脸色苍白,狠狠的攥着拳头,迎上他的目光。 这一次,金元宝对上她的目光的时候,竟然有了几分怯懦。他带着那轻浮的笑容,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挪开。 金夫人正想说话,顾长风却冲到了金元宝身边,大喊道:“我可算是明白了!原来你一天到晚在我和雪儿之间从中作梗,就是为了想要霸占雪儿!” “长风,不得无礼!”顾大娘呵斥。 “什么不会害自己兄弟,什么都是为我好,话说得比蜜还甜,心却比墨还黑!枉我这二十多来年都把你当兄弟,怎么就没看清楚你是这样的卑鄙小人!我怎么都想不到你会对自己兄弟下手!” 看着情绪激动的顾长风,金元宝脸色一沉,喝道:“下去,别像个小丑一样让人笑话。” “你说我是小丑?”顾长风劈手抓住金元宝衣领:“你才是小丑!你敢动我的雪儿,我就跟你拼命!”说着,双手便往金元宝脸上、身上胡抓乱打。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顾长风脸上。 顾长风惊愕的看向手掌还高举着的顾大娘,咬着唇,无法说出话来。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对少爷动手,你疯了吗?” 江晓萱见顾长风挨打,当即便心疼地扑向顾长风,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而此时,又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 室内瞬间安静了…… 金元宝捂着脸,震惊的看着玉麒麟。 玉麒麟双眸含泪,牙齿紧咬,半晌才说出话来:“金元宝,我今天一打你朝三暮四,反复无常。”说罢,又一个反手耳光落在了金元宝的另一张脸上,“二打你阴险无情,背叛朋友……” 玉麒麟每打金元宝一个耳光,都像打在了金夫人心上,金夫人看得眼睛喷火。当玉麒麟又抬手,要打金元宝第三个耳光的时候,被顾大娘抓住了手。 “住手!”金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敢对自己的相公动手,还有没有点规矩。”她的声音冷得像是要结冰了一般,“我终于明白元宝为什么改变主意要纳妾了。我还活着,这事就轮不着你们吵吵嚷嚷,这事我做主了。” 说罢,金夫人转头看向顾大娘,果敢决绝的道:“小翠,少爷纳妾的事,你即刻去准备。” “是,夫人!”顾大娘只觉得心头大石瞬间落地,笑颜逐开,“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金夫人,又看了看金元宝,玉麒麟的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她一咬唇,转身默默的退了出去。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ru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又要纳妾 似乎是有千斤铁锁压在自己身上,金元宝拖着沉重的胶布回到卧房中,却发现玉麒麟正趴在书桌边,一脸愤然的在写着什么。 一听见他回来,玉麒麟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奋笔疾书,很快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把写完的纸拍在金元宝面前,“这是休书,从此咱俩一刀两断,桥归桥,路归路。” 金元宝冷冷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一把抢过休书,揉成一团扔在她的脸上。 “格式天马行空,笔迹有如蛇爬,内容狗屁不通,你这种休书,写了也是废纸一张。” 玉麒麟看着缓缓落地的纸团,深吸一口气,忍耐了一下:“你撕了我就再写。” 金元宝朝她走了几步,冷笑道:“你不是好不容易,用尽各种办法、费尽各种心机才嫁进金府么,怎么现在想走了?你以为金府是茶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们金府是什么地方?我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除非我想休了你,不然你这辈子,生是金家的人,死是金家的鬼。至于那个雪儿,当初不请自来,把金家闹得天翻地覆,现在想走,没门。金家的尊严,不是你们可以随意践踏的。” “你敢纳妾,我就能休你!” “这个妾,我是纳定了!” 玉麒麟极度恼怒,扬手又是一巴掌扇向金元宝,但却被金元宝一把抓住。 “你们金府就是个纸老虎,我从来没把你们的规矩放在眼里,当初我想来就来了,现在想走,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 一听这话,金元宝就势将她扑倒在**,将她两只手都牢牢按住。 玉麒麟想抬脚踢,可是脚却被金元宝的身子压住,而这段时间,金元宝在兵工厂学着打铁。力气大了不少,她也由于深陷软床,使不出劲来,一时间被制得死死的。 “你这混蛋,禽兽,卑鄙小人……” 一个接一个的骂词刺得金元宝失去理志,他恨不得立即将玉麒麟揉碎,揉进身体里,让她无法再骗自己,无法再这样倔强的对抗! 眼看着金元宝的越来越近。呼出的气息越来越灼热和急促。玉麒麟挣扎不开。渐渐绝望,放弃挣扎,头歪向一边,闭上眼睛。 就在玉麒麟眼泪流下那一刻。金元宝的动作却停止了。 等到她再睁开眼的时候,金元宝已经起身,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她,轻蔑地道:“收起你的眼泪,这种戏码我看够了,再装得楚楚可怜,我也对你没兴趣。” 玉麒麟只觉得是受了莫大的屈辱,愤怒地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你给我站住。纳妾之前,你哪里也不许去,给我好好呆在房里。” “我说过了,咱俩已经一刀两断,从此没有半点关系。你管不了我。” 金元宝上来一把抓住玉麒麟,玉麒麟想甩开他,却被他抓得牢牢的,他毫不怜惜的拖着她往外走:“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只好吃罚酒了。” “你要拉我去哪里?”玉麒麟使劲挣扎着。 “金家祠堂。”金元宝无动于衷,“在我纳妾之前,你就给我呆在那里静思己过。” “我没有错,错的人是你。”玉麒麟说着就要去咬他。 路过操场的时候,金元宝朝人群唤道:“阿贵。” 阿贵立即站出来:“少爷,在!” “送少夫人进祠堂!” 阿贵看了玉麒麟一眼,犹豫的点头,“是!” 随即金元宝将玉麒麟朝阿贵用力一扔。 玉麒麟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乖乖跟着他们走的。阿贵当即便领着几个人过来,因为是少夫人,不是他们随意能触碰的,便用了棍子将她架起来。 玉麒麟哪里挣扎得开这些个习武之人的桎梏,只能怒吼:“金元宝,你混蛋!” 路上经过仆人,看着金元宝和玉麒麟这副架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即便有人吓得跑去给金夫人送信儿了。 阿贵几人将玉麒麟押到祠堂门前,用力一推,将玉麒麟扔进门去。 玉麒麟跌跌撞撞的摔倒在地上,愕然的看着身后的金元宝。 “好给我面壁思过。”金元宝冷冷转身。 “你……你还是金元宝吗?”玉麒麟眸中满是失望。 “我从来都是金元宝,但你却不是……” 话音刚落,两扇大门便重重的关上了,随即传来沉重的锁门声。 玉麒麟微微一怔,随即疯狂的扑向大门,奋力敲打:“开门!开门!放我出去!” 大门纹丝不动。 门外传来金元宝吩咐阿贵的声音。 “你们给我看好少夫人,没有我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是,少爷。” 玉麒麟的拍门无效,人也筋疲力尽,渐渐瘫软下来。 她抬头扫视祠堂,昏暗的光线下,金府祖宗牌位层层竖立,平添了几分阴森敢,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发毛。 她透过门缝看了出去:“金元宝,金家列祖列宗都看着你,你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门外传来金元宝冷冷的声音:“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金家。你如果识相,就给我安分一点。”金元宝说罢,扬长而去。 看着他决绝的身影,玉麒麟声嘶力竭地的喊了起来:“金元宝,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外面再没有回应,心力交瘁的玉麒麟顺着墙角慢慢坐下,双手抱住肩膀,微微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金府祠堂不远处,顾大娘扶着金夫人赶了过来,正好与金元宝碰个正着。 金夫人关切的问道:“元宝,我听人说,你把媳妇关进了祠堂,怎么闹成这样?” “她对我纳妾的事不满,言语冲撞不说,还敢对我动手,犯了七出之条,我把她关进祠堂,是让她静心思过。”金元宝说这话。就好像说一个无关自己的人一样,冷淡而平静。 金夫人却是满意的点点头:“晓萱是太过分了,她心里妒嫉我可以理解,可面子上总得过得去,像今天这样大吵大闹,成何体统,还敢对自己的相公动手,是该惩罚,不然以后还得了?” “儿子会看着办的,娘不要太担心。” “让她明白道理就好。毕竟你们是太后赐婚。不要闹得太僵。何况她是你的正妻。正妻终究是正妻,是那些妾侍比不了的,你也要多念些情面才好。”金夫人叹了口气,像是说玉麒麟。又是像是说自己,“这大宅门里的正妻看似风光,背后的苦楚,怎么会是寻常女子所懂的?” 可是此刻金元宝,哪有心情听金夫人说这些,敷衍了一下便告辞了。 等金元宝回到松竹园的时候,院中的石凳上却坐着一个女子,女子见他来了,起身拦在他面前。正是江晓萱。 “元宝,我们谈谈。” 金元宝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往前走,冷讽道:“怎么这就等不急了,自己跑过来找我?我现在很忙。没空儿,三天后就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有什么话三天以后再说吧。” “我来不是想跟你吵架的,咱们心平气和地谈谈好不好?”江晓萱尽量克制。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纳妾的一切事宜,顾大娘会安排好,然后通知你。” 江晓萱皱了皱眉,耐着性子继续道:“你不愿意跟我谈,那你回答我三个问题好不好?我希望你也问问自己的内心,然后告诉我最真实的答案?” 金元宝抬眸看向她,轻浮一笑:“你这么着急跑过来,不会是想问我爱不爱你吧?我可不是顾长风,不会说那种幼稚可笑的话。” “对,我第一个问题就是想问你,你爱我吗?我想你的内心一定很清楚,你不爱我。”江晓萱眼神坚定地道。 “爱不爱有什么关系?你见过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子,天天把爱不爱的挂在嘴上?雪儿小姐的教养可真好。” 江晓萱却不生气,只继续问道:“金元宝,既然你不爱我,之前夫人提过要纳我为妾,你也是坚决反对,现在却突然出尔反尔,为什么?” 金元宝刚要开口,江晓萱便截断了他的话。 “你不要对我说刚才敷衍你娘的那邪,我一个字都不信。还是我替你回答吧。你跟晓萱吵架了,你想借这件事气她,让她向你妥协服软对不对?”江晓萱很是诚恳地道:“元宝,咱们都不是孝子了,纳妾不是小事,你不要用这件事来赌气。我看得出,你很爱晓萱所以才这么大费周章,其实她也很爱你。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不好?我负责把晓萱劝好,你们和好吧。” “我为了跟她和好,才要纳你为妾气她?亏你想得出来,你还真会编故事呀。”金元宝冷笑:“对了,编故事一向是你们的长项,我今天再次领教了。” “你就不要再赌气了,我和晓萱两个人已经够乱的了,你就别再添乱了,快点让纳妾的闹剧收场吧。” “我添乱?你们的乱都是自找。我再郑重地告诉你一遍,这个妾我是纳定了。” 江晓萱被金元宝激努,冷下脸来,拿出勇气大声道:“好,那我问你第三个问题,我雪儿是个自由身,又不是你们金府的人,你凭什么说娶我就娶我?我也郑重地告诉你,我不同意。” 金元宝一愣,随即很快冷静下来,淡然一笑:“你的话反倒是提醒了我。” 江晓萱一惊。 “来人!” 不远处两个仆人马上跑过来。 “少爷,有什么吩咐。” 金元宝抬手一指江晓萱道:“把姨太太送到新房,好好照顾,如果人有什么闪失,拿你们是问。” “是,少爷。”两个仆人上来拉江晓萱。 江晓萱挣扎:“金元宝,你凭什么让人抓我,你这是软禁。还有没有王法?” “我送给江晓萱的话,也同样送给你——金府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不过是早上才做好的决定而已,晚上金府已经张灯结彩,装饰一新,到处是喜庆的颜色,只是那颜色不是大红,而是粉红。 “金元宝。你把雪儿给我交出来!” 金元宝正皱着眉在桌前看兵工厂的资料,外面却传来顾长风熟悉而焦虑的声音。 “放我进去!” 顾长风吼道,似乎是被人拦住了。 “阿福,快放我进去!” 看样子,他看到了阿福。 “顾郎中,这次少爷下了死命令,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阿福为难的声音传来。 “他把雪儿关在里面,我要进去见雪儿!” “顾大哥。”阿福有些不忍,随即低声道:“算了。门已经锁了。你们只能透过门缝见见。” 金元宝听见这话。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多说,静坐了一会儿后,他又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披上衣服,也不点灯,便朝关押雪儿的厢房走去。 顾长风正趴在厢房门口,隔着门缝往里面塞东西,一边塞一边道:“雪儿,这是我自己做的鄙糖,味道很好,可以提神,还可以果腹充饥。我特意带来给你吃。” “真是个呆子。”江晓萱凄然的笑声传出来。 “雪儿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来,然后咱们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糖真甜……”江晓萱并没有说别的。 似乎是隔着门缝看见了江晓萱的小脸,顾长风也露出了微笑。随即脸色越来越沉,他愤然的道:“金元宝这是强抢民女!我要去击鼓鸣冤!我要告御状!” “别傻了,官官相护,你告不了他。”江晓萱带着浅笑的声音传出来,“长风你放心,我死也不会嫁给金元宝,我不会辜负你的一番情意,你求婚时说的那邪,都已经一字一句镌刻在我心上了。” “死也不会嫁给我,说得好!”金元宝冷冷的站在顾长风背后,“可是想死也没那么容易。雪儿姑娘,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舍不得。” 顾长风一惊,随即发疯一样扑向金元宝:“金元宝你疯了,不对,你简直是丧心病狂……金元宝,你明知道我和雪儿生死相许,你怎么能纳雪儿为妾,我们可是二十几年的兄弟。”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刚才自己也说了,我们是二十几年的兄弟,何必要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和气?大丈夫何患无妻?回头我帮你挑一个更合适你的。” “金元宝,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是不是病了?脑子不清楚?我告诉你,我谁都不要,只要雪儿。”顾长风抓住他的衣领。 “我现在很冷静,疯狂的是你,你是被这个女人彻底迷惑了,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你好,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金元宝冷静的拨开他的手。 “我不明白,永远也不会明白。我警告诉你,你最好马上放了雪儿,取消纳妾的决定,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随你。”金元宝淡淡然张口道:“来人!送顾大夫回去!” “金元宝,你倒行逆施,罪不可恕!从此刻起,我们不再是兄弟!”顾长风大叫一声,朝金元宝冲来,拳头胡乱地打在金元宝身上。 金元宝岿然不动,默默的承受着。 “你还手!你还手啊!”顾长风泪流满面,“元宝,从小娘就告诉我,我们是金家的下人,让我处处以你为先。可你从不当我是下人,你说我是你的朋友,你的兄弟。” “我记得七岁那年,我想弄清楚西域麝香的药效,可是那种麝香极其珍贵,多为御用。太后赐给你的香囊里只有那么一点点,我把你的香囊泡在水里,娘知道后痛打了我一顿,夫人也责怪了我,只有你站在我一边维护我,说再名贵的香囊不过是身外之物……还有我十岁那年,偷偷跑出去上山采药,迷了路,伤了脚,走不回来,我娘急坏了,你娘也派出几路人马去找我,都没有找到,大家都要放弃了。是你亲自带人进山,将我找到了,当时我都快饿死了,你说我们心有灵犀,你一定能找到我,因为我们是兄弟……元宝,看在我们二十多年的兄弟情分上,你就成全我和雪儿,不要伤害大家好不好?” 顾长风说着说着,蹲下身放声哭泣。 金元宝闭目不去看他,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耳朵也闭上,当然,他不能……所以,他慢慢转过身,扔下一句:“你将来会明白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ru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惊天霹雳 今日是金府双喜临门的日子,早上金府的大少爷金元宝去兵工厂就职,晚上就要娶姨太太了。 总归是纳妾而已,所以金元宝只准备了就职典礼的礼服,没有专门为晚上纳妾另置办新服,而且,他似乎就打算这样悄悄的进行,连宾客都没有请一个。 从外面看去,金府并没有异样,似乎所有的热闹,都仅仅是为了金元宝的就职而已。 送金元宝和金夫人上了去兵工厂的马车后,阿贵便快步走到柳文昭身后,刚刚要开口,便被柳文昭制止了。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柳文昭的院子里后,柳文昭左右看了一下,见没人,这才示意阿贵说话。 “公子,已按照你的部署行动,只要金元宝一点燃大炮,必定会被炸个粉身碎骨。”阿贵微笑着,这么多年筹谋终于得偿所愿了。 “很好,金元宝一死,立即通知二殿下。”柳文昭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嘱咐了一下之后的部署。 “是!”阿贵恭敬应道,随即问道:“公子,一会的典礼你去么?” 柳文昭轻轻一笑,眸中寒意闪过,“自然要去的,盼了这么久的精彩表演,我怎么能错过呢?” “嗯,还有……” 主仆二人一边说一边朝外走去。 等二人走远后,园中的花丛后闪出来一个身影,她晃了晃,手中的花锄掉落在地。她急忙扶住边上的大树,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这才踉踉跄跄的从花丛中走出来,脸色苍白,漫无目的的往外走,“哥哥他们要炸死元宝哥哥,怎么办?怎么办……” 玉麒麟呆坐在地上。仰望着窗户上黑黢黢的铁栏杆,只觉得这里比六扇门的大狱更难呆。 正在这时,忽然门缝里塞进来一张纸条。 玉麒麟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有人要炸死金元宝!” “金元宝你真是不得人心,这么多人要咒你……”玉麒麟自嘲一笑。随即一想不对,“要炸死金元宝?今天……今天是金元宝的就职典礼!糟了!” 她心神不宁起来,随即慌乱的扑到门上,拼命用手敲打着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元宝。” 可门外的侍卫,又怎么会理会她的叫喊呢。一个个只盼望着晚上能好好的喝一壶少爷的喜酒。 “怎么办?怎么办?”玉麒麟无奈,焦急地在层里踱步,也想不出办法。 忽然一股焦臭味传了进来,随即便见门外红红的火光隐隐亮起。于此同时,外面的响起一片嘈杂之声:“起火啦!起火啦!” 她连忙奔到窗口朝外看,火光映红了她的脸。 随即,她听见门口的挂锁哗啦哗啦的响动起来,玉麒麟慌忙跑向门口。先要拍门求救,却不料,一推之下,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门外,一抹倩影一闪而过。可她却没看清楚,玉麒麟当下便以为是院子里的哪个丫鬟,现在去忙着救火了。当即便不再犹豫,夺门而出。 时间渐至吉时,金元宝一步一顿的沿着梯子朝典礼台上走去,他身上的甲胄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沉下一分。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一个笑话,而这下面一排排,整齐齐的站满了的兵士们,都只是来看他的笑话的。 当然,没有一个士兵会觉得他是笑话,他们仰望着他,对这即将继任的新负责人,又敬又好奇。 金元宝行至典礼台正中,深吸一口气,转身过来,傲然的看着台下的众人。 柳文昭不动声色的走到队伍角落处,眯着眼看向台上的金元宝,眼里又是鄙夷又是嘲讽。 “当……” 吉时的大钟响起,兵器局管事恭敬地抱着一个盒子走上来。 那个盒子里,装的是金府无上的荣耀,也是金府沉重的责任。 他慢慢的走到金元宝面前,旁边立即走来一个身穿轻甲的少年将军,他恭敬的朝管事一鞠躬,接过管事手里的盒子。 管事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掀开来,里面是一个红布包裹的方形物体,随着红布的揭去,一枚洁白的大印呈现在众人眼前。 金元宝看了一眼那印章,心中滋味难以表明。 看着英姿飒爽的金元宝,金夫人脸上渐渐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管事随即引导着金元宝和金夫人走向一旁红布掩盖的大型物体旁。 台下,柳文昭的手猛的攥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金元宝。 金夫人伸出手,微微颤抖的摸了摸大炮的炮身,深吸一口气,看向台下,意气风发的道:“二十年前,外族入侵,边境犯难,御前大将军金靖为国出征,浴血沙场,以身殉国。当时朝中有人提出金家只剩孤儿寡母,力主朝廷收回金家掌管的兵器制造局,另选贤能。当今圣上力排众议,兵器制造局不只是为国家制造供应兵器火器的地方,更是朝堂安稳保家卫国的象征;金将军战死,他儿子还在!只要兵器制造局还在金家,就不怕会沦落到奸佞手中成为窃取国器的帮凶!” 一众士兵听得热血沸腾,连连喊好! 金夫人见状,满意的点点头,看向金元宝,缓缓道:“二十年,弹指一挥间。今日我儿金元宝长大成人,我这个孤老婆子看顾了二十年的兵器制造局,终于迎来了它名正言顺的新主人。元宝,你身上流着你父亲忠君爱国、保境安民的热血,今日母亲向圣上请旨,任命你正式掌管兵器制造局,你准备好了吗?” 金元宝恭敬跪下:“儿金元宝,愿一力担起兵器制造局重任,上承皇恩浩荡,下继先父遗志,忠君爱国,保境安民!” 金夫人随即将象征着兵器制造局权柄的大印交到了金元宝手中。 金元宝看了看那大印,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接过那大印,就在手指触摸到冰凉印章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的。不论是不是玉麒麟,不论是否因为她。作为金府的人,他都有着无可逃避的责任。 那一瞬间,金元宝觉得,自己似乎,长大了。 而台下的柳文昭,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脸上的肌肉。竟然无法控制的搐动起来,似乎是兴奋,又似乎是愤怒。 金夫人将金元宝领到盖着红布的大炮面前,自己退下。 金元宝一把掀开大炮上的红衣! 瞬时!一杆笔挺的。黑魆魆的,约有成人怀抱粗细的大炮便显现出来!威武的大炮在日光下格外庄严雄武。 下面观礼众人一片低声的啧啧赞叹。 金元宝伸手抚摸着那冰凉的铁器,只觉得胸中志气激荡,朝台下的人,朗朗道:“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明最强的兵器,皆出于此兵器制造局。圣上敕命金家监管兵器制造局,此乃皇恩浩荡,是圣上对金家的信任。吾等深沐皇恩。必当戮力同心,力保大明江山社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金元宝的带领下,“万岁”之声,如山呼海啸。 “这尊大炮,曾北征抗击瓦剌,立下赫赫战功,圣上御赐“红衣大将军”之名!今日大典,发射此炮,正是为昭显我大明军威,再创辉煌!” 掌声雷动。 管事上前一步,朗声道:“点炮仪式开始!” 随即,旁边的少年将军便将手中准备好的火炬递给金元宝。 金元宝接过火炬,转眼看着金夫人,金夫人欣慰地笑着,鼓励地望着他。 金元宝也还以微笑,然后转过身,环顾四周,深深吸了口气,颇有一种从此统领大局的气势。 就在金元宝正要用火炬点燃引线,忽然一阵风吹来,火炬熄灭。 台下紧张得脸色微微发白的柳文昭,大吃一惊。 下面的众官也面面相觑。 “哪儿来的邪风啊?” “此乃不吉之兆啊……” 柳文昭瞪向二人,二人连忙闭嘴不言。就在众人惊愕的时候,柳文昭大步流星的走上去,将火炬重新点燃。 金夫人朝金元宝点点头,示意他没什么,继续完成仪式。金元宝看着母亲鼓励的目光,也微微点头。 柳文昭随即将火炬交给金元宝。 金元宝举着火炬,迎向导火索。 导火线被点燃,火星四溅,嗤嗤燃烧。 柳文昭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导火线继续嗤嗤的燃烧,已接近炮膛。 金元宝遥望母亲,母子二人相互微笑,尽在不言中。 突然,场外一阵嘈杂声传来,金元宝抬眸看去,却是一惊,玉麒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场中,正在运起轻功,踩着众士兵的头飞快地朝这边冲,她身后跟着一串手拿兵器的士兵,看样子似乎是想要拦住她。 而此时,导火线已经烧到了尽头。 柳文昭眼神极度紧张、期待而兴奋,接下去的一秒,他就能亲眼看到金元宝被炸得粉身碎骨,大功告成! “快!趴!下!”玉麒麟大喝一声。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玉麒麟已经从空中跃下,飞身奋力扑在金元宝身上,将他推倒在地。 柳文昭大惊,担忧的看着玉麒麟,犹豫瞬间,却立即做出反应,将身边的金夫人扑倒。 恍若晴天霹雳! 典礼台上突然火光四起,炮弹在大炮炮膛内爆炸,碎片四溅。 站在大炮边上的管事和少年猝不及防,被碎片击中倒地。 现场众人大惊,惊呼、奔逃。 烟尘渐渐散去,现场狼藉不堪。 玉麒麟仍死死地将金元宝压在身下。 柳文昭看了她一眼,感觉到身下的人动了动,立即关切的问道:“姑母,你没事吧?” 金夫人回过神来,连忙爬起来,奔向金元宝,“元宝!元宝!” 迷迷糊糊听到了娘亲的呼唤,金元宝心头一紧,连忙挣扎着推开玉麒麟,却见玉麒麟头发散乱,额头被磕破,已有鲜血流下。 他心头大震,当即便想抬手去摸玉麒麟,但是还没有摸到玉麒麟的脸颊,就晕了过去。 一见金元宝晕了过去,玉麒麟方寸大乱,焦急担心的大喊:“元宝,你伤哪儿了?你醒醒,醒醒。” 这时,金夫人跑到金元宝身边,拉着金元宝双手唤道:“元宝,你快醒过来,你不要吓娘啊?” 可金元宝依旧昏迷不醒。 柳文昭在一边看见金元宝生死不明,内心一阵激动,强行压抑下心头的兴奋,一副着急的模样。 金夫人心中害怕至极,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表,只像个疯子一般的不断狂吼:“来人呐,救人!” 如果您觉得网不错就多多分享本站谢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ru 第一百三十章 忽然失聪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金元宝忽然感觉到有人用手撑开他的眼皮,他的眼睛被强制着睁开来,他本能的想反抗,可是,身上却一阵麻木,似乎无法控制四肢。 慢慢的,视线开始恢复清明,他这才看清楚,原来是王御医正在给他检查身体。 王御医看到他目光从茫然变回清澈后,便松开手来。 金元宝连忙眨了眨眼睛,随着神智的渐渐清醒,四肢也能动了,他只看到王御医的嘴在一张一合的,随即金夫人和玉麒麟便一脸焦急的走到了自己面前。 金夫人坐在他床边,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看了看他,似乎放下心来,嘴巴张合了几次,好像在说话,可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玉麒麟也走过来,她额角受伤了,包扎着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来,她也是嘴唇动了动,也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等一下 金元宝呆怔住了,他看到金夫人和玉麒麟正在对话,可是 他明白了,不是她们没有发出声,而是自己听不见了。 可是,本该是震惊的他,此刻,却是意外的平静。在这个完全没有声音的世界里,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明白了许多 玉麒麟对他的好,不是假的。 她舍命冲上台来,将他护在身下的那一瞬间,金元宝便想通了,也对这段时间,他对她的折磨而感到后悔。 如果,聋了她还会对他不离不弃么? 如果,聋了他成了一个废人,也许,就可以不用管什么圣旨,管什么责任了吧? 没有了那些头衔。没有了那些光环,做回最真的自己,这样。才可以无所畏惧的去爱她吧当然,如果她不离开他的话。 金元宝心中的感觉。不是伤心,不是难受,不是惊讶,而是坦然,一种能放下所有的坦然。 两个爱他的女人不停的对他说话,他却只能微微一笑,淡淡回道:“你们说什么。我听不见” 金夫人听言,先是一怔,随即震惊的抓着他的肩膀,靠近他的耳朵大声的喊着:“元宝!元宝!” 金元宝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感觉到耳边阵阵热气,他茫然的摇摇头,道:“我真的听不见了” 他不知道,这句话,落在金夫人心中。无异于将她的心剜下一块,金夫人呆滞的坐倒在床边,再也说不出话来。 玉麒麟一直静静地、静静地站着好半晌,才走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元宝。你听不见?” 虽然没听见声音,但金元宝却看懂了她的意思,点点头,道:“是的我听不见了。” 金夫人慌忙问向王御医:“这是怎么回事?” 王御医连忙上前抱着金元宝的脑袋仔细的查看了一番,这才轻轻松了口气道:“夫人,不要着急,少爷应该只是耳膜震伤了,暂时失去了听力。” “什么?你是说他聋了?”金夫人大惊,竟然忽略了“暂时”两个字。 王御医宽慰道:“这种情况之前也遇到过的,每个人对声音的感觉不同,少爷的耳膜可能比平常人更**,所以巨响的时候,他受到了点影响。夫人亲放心,只是暂时失聪,好好调养,过段日子,会恢复的。” 玉麒麟听到能恢复,心头大安,连忙追问道:“能恢复?要多长时间?” “难说,因人而异。”王御医坐下来,拿出药箱里备好的纸笔“少爷正当精壮之年,想来不需太久。夫人少夫人请放心,我为少爷开几付药,让他卧床静心休养。”说罢,便在纸上写下药方,然后交给金夫人。 金夫人拿起药方看了看,吩咐阿福:“快去抓药。” “是!”阿福接过药方,迅速的退了出去。 金夫人转身走到金元宝身旁,轻轻抓住他的手,慈爱地慢慢的道:“元宝,静心休养,你会好的。” 虽然听不见母亲在说什么,但看着母亲慈祥安慰的眼神,金元宝点了点头。 金夫人回头看向玉麒麟,露出许久未见的慈爱笑容:“这次多亏你了”想了想又觉得有点不对,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害元宝?” “我被关在祠堂里的时候,有人塞进来一张纸条,说有人要炸死元宝!” “什么?” 玉麒麟皱眉道:“我开始还以为是开玩笑,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就在这时祠堂外忽然起火,门锁被打开了,我就冲了出来。” 这么巧?金夫人眉头蹙了起来“知道是谁递的字条吗?” “不知道。”玉麒麟摇摇头。 金夫人眯着眼睛看了她半晌,见她不像是在说谎,便点头道:“你好好照看元宝。” “嗯”玉麒麟颔首“娘,放心吧。” 金夫人又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丫鬟离去了。 金家掌管的兵工厂里的大炮炸了少主人,这说出去,便是个天大的笑话!金夫人越想越不对,回到芙蓉园后,便召了柳文昭,细细问了一番之前准备的细节和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可是,就算精明如金夫人,她也万万没有想到,罪魁祸首是站在自己这个不断自责自己失职的柳文昭。 当然,金夫人不可能去怪柳文昭,只是交代了他去彻查。 可惜,管理大炮的管事,在大炮爆炸的瞬间,也一并被炸死了,现在死无对证,更加难以理清头绪了。 柳文昭见金夫人着急,便借着去彻查的理由,领了去兵工厂的令牌。 金夫人并不多疑,给了他令牌,只嘱咐了他仔细查看,无论如何也要在金元宝恢复前,给她一个交代,给圣上和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金元宝除了暂时失聪外,并无别的异常。稍事休息后,玉麒麟便扶着他回到了松竹园。 玉麒麟一边走,一边在路上嘀嘀咕咕的抱怨。趁着金元宝听不见,她将自己一肚子的怨气都撒了出来:“金元宝。你居然敢把我锁到祠堂?你把我当什么了?小猫小狗?高兴了就抱过来亲亲,不高兴就一脚踢开?告诉你,要不是有人把我放出来,我早一把火烧了你老金家的祠堂!” 金元宝听不见,只觉得她活蹦乱跳的站在身边,便是一种幸福,脸上是淡淡的微笑。丝毫不动气。 玉麒麟白了他一眼:“甭跟我嬉皮笑脸的!下次再敢欺负我,我才不会去救你。我买二两老酒骑在墙头看你被炸到天上去!” “你救了我”说出这四个字,金元宝心里舒服了许多。 玉麒麟一怔,随即得意洋洋的道:“对。是我救了你!没我的话,你早就被炸成碎片了!” “你说什么?”金元宝一脸茫然。 “我说下回你要再敢锁我,我就炸飞你!你说你一个大少爷,得罪什么人了?到底是谁想出这么恶毒的办法来杀你?” “我听不见!”金元宝丝毫没发现自己声音有多大。 “哎哟,我差点忘了你听不见你是真听不见?” 金元宝迷茫的摇摇头。 “咳咳!”玉麒麟嘿嘿一笑:“金元宝。你是一个大混蛋。” “你说什么?” 真听不见?玉麒麟想了想,笑容更加灿烂的更大声喊道:“金元宝,你就是个大!混!蛋!” 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看着她的笑容,金元宝也只能跟着傻呵呵的笑。 看到他那模样。玉麒麟更是肆无忌惮了:“太好了,怎么骂你都听不见,我终于可以畅畅快快地说出想说的话了!金元宝,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傲慢、无礼,自大,其实你什么都不是!” 谁知,她刚进院门,便听见江晓萱的叫声。 “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玉麒麟一惊,循声而去,发现声音是从西厢房传来的。 她循着声音来到西厢房,却吃惊地发现江晓萱被关在里面。 玉麒麟当即大惊,急忙去扯那门锁:“谁敢锁你?是金元宝干的?阿福!阿福!” 阿福快步走来:“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快开锁!” “可是少爷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可以放走雪儿姑娘。”阿福很是为难。 “少爷的命令?”玉麒麟回头看见远处站着的金元宝的身影,灵机一动“那我现在就让你家少爷同意放了雪儿姑娘。”随即便转身对着金元宝的背后大喊:“金元宝,我要放了雪儿,不同意的话,你就吱一声儿。” 金元宝根本听不见玉麒麟的话,只是傻傻的看着,这会儿看到江晓萱被关着,他才想起来这事,不过,看玉麒麟的样子,应该是要放人的吧,所以,他也就没管。 玉麒麟见他没声,便转头看着阿福:“你看,你家少爷同意了。” “这也行?”阿福迟疑了一下:“哎,少爷少奶奶哪个都惹不起,县官不如现管,这就开。”随即便取了钥匙打开房门。 把江晓萱放出来后,玉麒麟又嘱咐阿福看好金元宝,便赶紧送江晓萱回顾长风的新医馆。 虽然只是分别一日,可是,顾长风却觉得像一年那么久,他紧紧的抱着江晓萱,差点没将她勒到窒息,直到玉麒麟看不下去了提醒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 得知金元宝被炸伤后,顾长风当即便要去看他,玉麒麟便拦着他让他去准备些帮助耳朵恢复的药,这才打发了他。 待顾长风离去后,江晓萱才看向玉麒麟,问道:“是你去救了他?”眸光闪闪,似有所指。 玉麒麟避开她探究的目光,大咧咧的道:“他把我们害成这样,怎么能让他糊里糊涂就这么死掉?”想了想,又缓口气补充道:“再说,终究是我瞒了他,如果这辈子没机会对他说出真相,我心里这疙瘩就永远解不开了。” “你说过,等找到机会一定要告诉他。” 玉麒麟看向她,微微一笑道:“只有等你安全离开了,我才能说。金府太危险了,早一刻离开,就早一分安全。” “那你跟我们一起走!” 玉麒麟摇摇头:“我跟你们一起走,就谁都走不了。” “可是” “别可是了,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里的事,然后安全离开。”玉麒麟说罢,拍拍江晓萱的肩,嬉皮笑脸道:“我回去照顾伤残人士了,不打扰你和长风卿卿我我了!” “胡说什么呢”江晓萱脸红。 玉麒麟见状,甜甜一笑,转身离开。 第一百三十一章 坦白一切 深夜,兵器制造局门前一团漆黑,忽然一队马队灯火明杖的来到门口,其中一人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大门前,用力敲打门环。 里面传来守卫的声音:“谁啊?有事明日再办。” “赶紧开门!将军府来人,有夫人手谕!” 守卫睡眼惺忪打开大门,随即被门口的大阵仗吓了一跳。 只见一身褐色短打的阿贵仰首挺胸的站在门前,朗声道:“夫人手谕,金元宝病重期间,派府内总管暂代掌管兵器制造局,即日执行!” “暂代掌管?” 随即,马队中缓缓行出一匹白马,上面正是锦衣华贵的柳文昭。 柳文昭看着悬挂的兵器制造局的匾额,长出了口气,轻轻一笑道:“没错,兵器制造局——现在我说了算。” 在兵器制造局里忙碌了一夜,安排好事情后,柳文昭便立即到二皇子府里邀功,可是,却不料二皇子竟然不满意,只因金元宝活着。 柳文昭连忙上前解释:“殿下,计划在执行过程中出了点意外,谁也没想到,少夫人会突然出现。” 二皇子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柳文昭,微微眯起了双眸道:“本王已听闻,这位江家大小姐连闯数道关卡,突破重重守卫,冲到大炮前救下金元宝。她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这个……”柳文昭不动声色的道:“臣旁敲侧击打探过,她从小体弱,被阁老逼着练武强身,跟着府里的武师学习武艺。” “是么?”二皇子目光骤然森冷:“柳文昭,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本王?” “没有,臣对殿下说的句句属实。” “那她又是如何得知金元宝将被炸死,赶去相救?” 柳文昭一颤:“这……” “当日之事,算上你我才几人知道?这件事又是如何泄露出去的?柳文昭,本王实在是疑惑的很。” “文昭无能!”柳文昭连忙捧出让二皇子最满意的“糕点”转移他的注意力。“现在金元宝卧病在床,金夫人并没有怀疑到小人,还命小人全权掌握兵器制造局并调查事件因由。虽然没能炸死金元宝,不过现在我已经全面掌管了兵器局,各要害部门都换上了我们的人。只要金元宝一日不康复。兵器局随时可以为我所用。” 听到这话,二皇子当即便哈哈大笑:“不错,你还不是完全的废物。好歹也算办了点事。” “多谢殿下夸奖。” “不过……”二皇子脸色一冷:“门户还是要清理,此人既然知道大炮要炸,很可能也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此事,留着必是后患。你这门户是你自己清理、还是本王替你清理?” “文昭即刻查清此事!一定不会让此事牵连殿下。” “太子已监国多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若不尽快破坏金江联盟,大业难成!” “属下明白!”柳文昭叩首。 二皇子缓缓踱步,随即将腰间的佩剑取下,笑道:“这柄七星剑跟随我多年。吹毛断发,是天下罕见的利器,喜欢吗?” 柳文昭不敢抬头:“殿下爱物,小人不敢。” 二皇子将短剑掷在地上:“赐给你了。” 柳文昭一愣。 “不要?”二皇子眼眸微微眯起。 “谢殿下赐剑。”柳文昭颤抖着捡起短剑,只觉得如有千钧之重。 “此剑从不走空,或是取金元宝的首级。或是你自用。” “臣明白,臣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带着一身的冷汗回到了金府,柳文昭心中依旧忐忑。这件事,安排得如此周密。竟然还失败了,不将那内鬼捉出来,他便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这件事,只有他和阿贵知道,他自然是要找阿贵来问话的。 却不料阿贵还未听完他说话,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朗声道:“阿贵对公子的忠心,公子是清楚的!公子要觉得是阿贵的问题,阿贵只能一死以证清白!”说罢便拔出随身的佩刀往脖颈上割去。 柳文昭连忙一挥手打在他手,击飞了他的佩刀,低声斥道:“胡闹!我若不信你,怎会留你活到今天?只是此事实在蹊跷……” “是……”阿贵心中感慨,跪地不起。 柳文昭皱着眉,踱到窗边,随意看着窗外,正看见柳倩倩在玩荡秋千,两个侍女在旁边帮她推。 柳倩倩笑得很欢,显得很高兴。 看着看着,柳文昭的神情忽然变了,重重一拳敲在窗上。 “公子,怎么了?”阿贵连忙问道。 “真是挂一漏万,功亏一篑,我竟然疏忽了……” *** 此时,松竹园里的卧房里,玉麒麟和江晓萱正一脸担忧的看着金元宝。 而顾长风,却拿着一根根银针,一脸谨慎的扎在金元宝头上。 “麒麟……你真放心让长风治?”江晓萱很是不放心的看着顾长风小声道。 顾长风听言,却有些不满的道:“我虽然配药不太好,但我的针术却是最扎实的!” 虽然有些担心,但是看到顾长风信心满满的样子,玉麒麟还是大咧咧的道:“没事!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了呗!” 顾长风听言,倒是更加放松了,动手旋了旋手里的针,又弹了弹,问道:“怎么样?能听见了么?” 金元宝皱着眉,不动声色。 顾长风又扎了两根针上去,弹了弹,问道:“能听见了么?” 金元宝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耳中似乎有了嗡嗡声,而随着顾长风的弹拨银针的动作,那嗡嗡声越来越响,随即一个熟悉悦耳的声音便模模糊糊的传了进来。 “这几天他耳朵听不见,我倒是落个清静。” 本想告诉她好消息的金元宝,一听这话,却又蹙起了眉,不动声色。 江晓萱看了看他,小心翼翼的叹道:“不知道等元宝病好后。会不会再提纳妾的事?” “他敢?!”玉麒麟横眉,“只要我还在金府一天,金元宝身边就不可能有第二个女人!他要存着那点小花花肠子,我头一个炸死他!” 这么厉害?金元宝眉梢微微一动,看了他一眼。 “晓萱。你真爷们!我和雪儿的未来。就指望你了。”顾长风一激动,下手便重了些。 金元宝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当即便不悦的推开顾长风。这好不容易才好的,可别又被他扎聋了。 “哎呀,好像扎疼他了。”顾长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玉麒麟看向他,问道:“元宝,弄疼你了?” 金元宝一脸茫然。 玉麒麟无奈叹气道:“看来没用,长风你帮他拔了吧。” 等顾长风收拾好针具带着江晓萱离去后,玉麒麟这才收敛起刚才横眉冷眼的样子,变得温柔起来,久久的看着他。 金元宝一脸茫然的看着她。看着看着,便装作心情不好的样子,转身走到一旁的软榻上,斜靠在榻上闭眼休息。 玉麒麟静静的站了会儿,见他好像睡着了,便悄悄走到他身边。慢慢蹲下,轻轻抚起他额前的发丝:“元宝,有一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想对你说。可是我又怕,一旦说了,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我死不要紧,可是我不能让另一个人跟着倒霉。可是我不说,这事压在我心里,越来越难受……” 金元宝眉头一动。 “你现在什么都听不见,我就说了吧。”玉麒麟挽着他的发丝,仔细的看着他,见他一动不动的,这才鼓起勇气,喃喃道:“元宝,我要告诉你,我骗了你。我不是江晓萱,我不是什么江阁老家的千金大小姐……” 一听这话,金元宝心中一阵激动,终究是按捺不住,睁开了眼睛。 玉麒麟吓了一跳:“元宝,你醒啦?” 金元宝作茫然状。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金元宝忙借口道:“天有点凉,你去给我拿床被子来。” “哦,好。”玉麒麟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床丝被,帮元宝盖好。 金元宝重新闭上眼睛。 “你还是听不见吗?” 见他依然闭着眼睛没反应,玉麒麟这才松了口气,“看来你还是听不见……”。 随即,她坐在榻边,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缓缓道:“我的真名叫玉麒麟,我是生长在鹅眉山的丫头,父母是谁,不知道,是养母收留了我,养育我长大……那天我误打误撞进了恒昌客栈,却不料正好遇到江晓萱逃婚,她逃了,我却被关在房间里,出也出不去,结果被戴上红头盖,当作新娘子嫁到了金府…… 金元宝的手微微一颤。 玉麒麟完全没注意到,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继续往下说。 “我就这么错嫁到了金府,这是太后御赐的金玉良缘,我怎么敢说穿,我说了,就会有天大的祸事……在金府,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这事就堵得我心里越难受……后来,我下定决心要说了,可谁知道,老天造化弄人,竟然让江晓萱也来到了金府!如果我说出代嫁真相,那就会把她也害了!” 金元宝的呼吸加重了几分。 “这些话一直压在我的心里,我觉得很难受……我一直在等机会,我想等晓萱离开这里,她安全了,我再跟你原原本本坦白。我不知道说出真相后会是什么结果,也许你会大怒,也许你会狠狠惩罚我,也许我会死……”玉麒麟眼中含泪,“但这些我都不怕,我既然做了这事,就不怕担当。我最怕的是你不要我了。” 金元宝的手猛的攥紧了被子。 “元宝,我是对你撒了谎,我是骗了你,可我不是有意的,虽然我的身份是假的,可我对你的情意是真的。我甚至希望自己是真的江晓萱,可以永远跟你在一起……”玉麒麟眼中泪珠晶莹闪烁。 金元宝不动声色的翻了个身,好像是熟睡中的翻身一样,只是,当他背对玉麒麟的瞬间。眼角,却滑落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你看,我到现在还是个胆小鬼,只敢在你听不见的时候说出事实。可是,我真的好害怕。怕你知道后会生我的气。不再理我……”说完这里,玉麒麟已经难以忍住眼泪,生怕他扭头过来看到自己哭泣。当即便站起身飞快地奔出门外。 听着她快速离去的脚步声,金元宝慢慢睁开眼睛,嘴角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傻丫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等玉麒麟再回到屋中的时候,金元宝却已经备好了茶点,一脸微笑的坐在桌旁,见她进来,当即便走上前去,温柔的牵她过来。又将她摁在座位上,将桌上的茶点推向她,道:“这都是你爱吃的。” 感受到这种温柔,玉麒麟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望着满桌精致的电信,玉麒麟轻叹一口气道:“元宝。你知道吗?你这人有时候真让人讨厌,让人恨得牙痒痒,让人恨不能踹死你,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你很可爱……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你把我气得半死,可我心里就是放不下你……” 说罢,玉麒麟一抬头,便发现金元宝脸上露出些许坏坏笑意的看着她。 她心头一惊,顿时羞红了脸,仿佛偷东西被人现场抓到似的。:“糟糕,你能听见了?” 金元宝不动声色的朝墙角的一张凳子走去。 玉麒麟连忙叫道:“别坐,那个凳子坏了!” 金元宝却好像完全没听见,径自走过去坐下,喀嚓一声,椅子腿断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叫你别坐你还坐!”玉麒麟笑了,连忙奔过去扶起他。 “你说什么?”金元宝做茫然状。 玉麒麟笑得很是灿烂:“我说你是个笨蛋!大笨蛋!” 金元宝还是没有反应。 “听不见吧……”玉麒麟羞涩地低下头,“还好你没听见……” 玉麒麟扶着他回到桌边,金元宝正准备坐下,可是屁股刚坐上凳子,就痛的跳起来。 “怎么了?凳子上有钉子?”玉麒麟紧张的上前询问。 金元宝尴尬的笑了笑:“刚才摔痛了。”再次小心翼翼的坐在凳子上。 “我就说嘛,就你这小身板,要加强锻炼。”玉麒麟边说边做出一副豪侠打斗的动作,“你看我,要不是我自幼练就一身武艺,那天怎么能策马狂奔,唰唰唰打倒众多侍卫,把你从鬼门关揪回来!” “你在说什么?”金元宝一脸的疑惑。 玉麒麟立马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拍自己的脑门:“哎,我忘了你听不见,真是太可惜了。” “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金元宝眨巴着眼睛看向她。 玉麒麟赶忙点头。 金元宝抬头示意桌上的纸笔:“你可以写下来给我看。” “对哦,我这就写给你看。”可是玉麒麟刚拿起纸笔,就顿住了,“江晓萱的‘萱’字怎么写啊?‘策马奔腾’我也不会写。” 玉麒麟烦躁的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重新铺上纸,认真的“写”了起来。 金元宝一直在一边微笑注视的玉麒麟。 过了一会儿,金元宝看着玉麒麟递过来的纸,眼角一阵抽搐,这张纸上不仅仅写得有字,还画的有人,有马,有刀,还有圆圈,简直是惨不忍睹。 他指着其中一个扎小辫的人问道:“这是谁?” “是我啊。”玉麒麟指了指自己。 “你?画的跟你挺像。站在你旁边的是谁?” “是你呗。”玉麒麟指了指金元宝。 “我?这哪一点像我?你有没有搞错,我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公子,怎么能被你糟蹋成这样!重新画!” “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这画画的像谁。我是要跟你说我的英雄事迹!你看好啊,这个是我,这个是你。”玉麒麟指着一个扎着小辫的人骑在貌似一匹马上,玉麒麟指着画,边做着骑马的动作,边讲解。 看着玉麒麟自说自划,金元宝暗自好笑。 “你的演技很好,我都看懂了。” 玉麒麟长舒一口气:“看来,我还挺厉害的。” 金元宝看着纸上的圈圈。皱眉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大炮要爆炸的?” “有人……” 金元宝指了指纸笔:“画下来。” “有人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张纸条,纸条张写着‘有人要炸死金元宝’。” 玉麒麟边画边说,可是“炸”字不会写,只能写了“有人要x死金元宝” 金元宝眼角**一下,叉死?炸死吧……随后问道:“你是说有人告诉你的?” 玉麒麟赶忙点头。 “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玉麒麟茫然摇头。 金元宝沉思。 此时。阿福进来:“少夫人。江府派人来看你了。” “江家?”玉麒麟有些惊讶:“让她进来吧。” 一个仆妇走了进来。 “给金少爷,少夫人请安。” 玉麒麟知道她是江夫人身边的人,便问道:“不知大娘让你来有什么事。” “夫人让我带几句话给少夫人。”仆妇说话时。看了眼金元宝。 玉麒麟觉得避开金元宝实在可疑,加上他反正失聪,也就没有回避。 “没事的,少爷耳朵受伤了,现在听不见。你直接说好了。” 仆妇这才放心的道:“夫人说,最近江府附近总是有人打听小姐小时候的邻居雪儿姑娘的事,夫人已经命人打发了这些人。夫人让小姐在婆家务必谨言慎行,不要丢了江府的脸,否则众口悠悠。谁知道什么时候还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盯着金江两府,如果小姐在金府自己无能过不太平,夫人只好受累来和亲家母商议,亲自替小姐料理了。” 玉麒麟自然是听明白了江夫人用意,心一悬,随即又安心下来。只觉得是悬崖边上走了一遭。 “我知道了,请江夫人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那就最好不过了,奴婢先退下了。”仆妇说着便退了出去。 金元宝一直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远比玉麒麟深谙政治。听到这话,心里震惊不已。看来还有旁人对玉麒麟和江晓萱的身份起疑,且想加以利用。 他尽量不动声色,但是紧紧捂着茶杯的手,指节却都开始泛白了。 这时,阿福又跑了进来,连门都没敲就急匆匆道:“少爷,宫里来人了,夫人叫您一起去接旨。” 金元宝一怔,刚要起身,随即看了玉麒麟一眼,又坐了下来。 玉麒麟连忙在纸上画了个太监,手里拿着圣旨的样子,金元宝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跟着阿福赶去。 金府的大厅中,金夫人已经领着众人跪了一地,金元宝连忙上前跪在金夫人身边。 宣旨的李公公见人到齐了,便朗声道:“金柳氏接诏。” 金夫人忙道:“臣妇在。” “太子监国口谕,着金柳氏速速查清炸膛事件,具表上奏以正视听。钦此。” 金夫人叩首道:“臣妇领旨,谨遵圣意。” “谢恩起来吧。” 金夫人这才拉着金元宝站起来,其余家仆四散离开。 随后,李公公走近金夫人,低声道:“金家监管兵器制造局,是圣上对金家的信任,可金家自己造的兵器居然差点把自己人炸死,那就不光是丢脸的事了,关乎到圣上、太子监国、甚至太后的态度,满朝文武都盯着怎么处理这事呢,除了太子口谕,太子还托我给你带句私房话。” “公公请讲。”金夫人连忙凑上前去。 李公公看看四下没人能偷听,这才小声道:“如果金元宝真出了什么事、兵器局被收回,难保不落到二殿下的手里。这回闹得沸沸扬扬骑虎难下,也是二殿下带着本系人马跟圣上发难。兵器局真要被二殿下掌控,那局势将变幻莫测难以把握。太子千万嘱咐,赶紧了了此事,把兵器局牢牢的抓在手里!” “臣妇明白,此事牵扯众多干系,盘根错节,谢公公提醒。臣妇一定会就此事给大家一个交代。”金夫人面色凝重。 *** 看着桌上的大炮残骸,玉麒麟不解的问道:“元宝,你要我拿着这个来干什么?” 金元宝却是没听见一样,仔细的看着大炮每一个部位。思索着。 “我怎么又忘记你听不见了!”玉麒麟沮丧的敲了一下脑袋,“我去给你倒茶。”说罢,便转身出了内室。 金元宝微笑着看着她的背影,待那背影消失后,这才又低头仔细的查看着大炮的结构图。不时地翻阅旁边的资料。 “原来如此……”金元宝拿起毛笔。在大炮炮膛处点了一下,又用手量了量没有炸烂的铁球炮弹。 这个铁球直径一尺二分,红衣将军的炮膛直径。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 红衣将军是金氏兵器局最新铸造出来的大炮,第一次试点,万一炸膛,也实在是很平常的事情。而起,还可以推倒下人身上, 阿贵:您是说少爷在就职典礼上要亲手点燃的那门大炮?点火前没有清理尽炮膛,炮膛里有异物,点燃后就会炸膛,结果就炸死了刚刚上任的少主金元宝…… 果然是好精细的打算啊! 金元宝皱着眉。摸了摸那黑黢黢的炮弹,有人在大炮里做了手脚,事情一出,而二殿下立即借此事大做文章…… 二殿下…… 一想到这里,金元宝只觉得寒意四起。 玉麒麟端了热腾腾的茶水进来,放在金元宝习惯的左手边。正要出去,阿福进门来通报:“少爷,少夫人,柳公子来了。” “表哥来了?”经过这段时间,玉麒麟也知道金元宝不喜欢柳文昭。但是想了下,还是道:“快请进。”随即看向金元宝,拿过他的笔,在纸上写了个:“文”字,然后指了指外面。 金元宝点了点头,将桌上的东西用一副画卷挡住,端着茶,跟着玉麒麟走了出去。 柳文昭拿着两盒药进来:“表弟,我给你带了点药。”他边说着边走近金元宝。 金元宝自顾喝茶,没有反应。 柳文昭见状,又加大声音喊道:“表弟,我给你送药来了!” 金元宝依旧没反应。 “他耳朵还没好?”柳文昭看向玉麒麟。 玉麒麟点点头:“还是听不见。” “唉,真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我一个人哪儿照顾的了将军府和兵器局这么多事。这些药对调理听力特别有效。”柳文昭一脸惋惜。 玉麒麟接过药:“谢谢表哥。” “不必客气。”柳文昭看着她,有些歉疚的道:“前几天,听说元宝把你锁在祠堂里,你受苦了,我应该去看你的,可我当时忙着筹备典礼……” 玉麒麟忙笑道:“我们那是闹着玩的!当不得真。” “你看你,老是维护着他。”柳文昭挤出一丝笑容。 “表哥,事情都已经过去,别提了。” “我就是不明白,他对你怎么能那么狠心。” 金元宝自顾自的喝着茶,这边的谈话好像一直没影响到他。 而柳文昭也是一边在说一边注意着金元宝的反应。 “我没觉得他有那么坏,再说了,你现在声讨他,他也听不见。” “其实我真希望他能听见,我要问问我这个从小骄纵大的表弟到底是怎么想的?”柳文昭眼睛盯着金元宝,注意着他的表情,故意更加大声地,“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妻子关进祠堂?换了我,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金元宝忍耐着,装作完全听不见。 “你的心意我领了,元宝那几天情绪不好,现在已经没事了。”玉麒麟有些不满他这样的态度。 “可他不是还要纳雪儿为妾吗?”柳文昭愕然的看着她。 “我想他不会再提这事了。” “你对他那么有信心?”柳文昭看了一眼金元宝:“我对我这个表弟可是太了解了。因为你反对他纳妾,他就把你关进祠堂,你怎么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 “如果我对他没有信心,今日我不会坐在这里;不管他以后做出什么事,他都是我相公。”玉麒麟慢慢的道。 听着这话,金元宝心里一阵温暖,嘴角不着痕迹的微微翘起。 柳文昭看着玉麒麟:“我真是不忍心看你受苦……如果发现自己走错了路,马上回头还来得及。” “表哥,我没打算回头。”玉麒麟皱起眉头:“我们不谈这些,好吗?” “好,只要你不喜欢。我就不提。”柳文昭随即作出一副刚刚想起来的样子,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大炮会炸、元宝会遇险的?” “为什么问这个?” “现在夫人严令我调查此事,任何线索我都不能放过,我们要给圣上一个交代。” “有人给我塞了张纸条。又放火开锁帮我逃了出来。”玉麒麟一五一十的道。 “哦?那你看清是谁帮你的吗?”柳文昭的手微微一颤。 玉麒麟摇头:“没看见。” “纸条呢?” “丢了。” “丢了?” “嗯!”玉麒麟点头。“那天我着急着救人,路上不知道把那张纸条丢哪了。” “这事可真奇怪了……”柳文昭看了一眼金元宝:“好吧,你们好好歇息。希望表弟能早日康复,也希望他以后能真心好好待你,告辞。” 柳文昭说罢,便转身离去。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长衫被门外的风拂了起来,大襟下悬挂着 的七星短剑映入金元宝眼帘。 一瞬间,金元宝的眼神凝固了…… 下午王强来金府探望金元宝的“病情”,金元宝找了个借口将玉麒麟支走。 王强这才上前报告:“按照老大的吩咐,我们去鹅眉山打探过了。的确有人到鹅眉山打听玉氏的情况。” “他们打听什么?”金元宝皱眉。 “玉氏的身份。”王强凑上前去,小声道:“他们知道玉氏住在鹅眉山二十多年,有一个养女,名叫玉麒麟,但是最近都不在鹅眉山上。” 金元宝沉吟片刻后,点点头:“嗯……那玉氏现在情况怎样?” “我已经请当地六扇门的兄弟多盯着玉氏那边。至于打探的那几个人已经回去了。” “查江晓萱、查玉氏。目的就是为了弄清玉麒麟的身份……”金元宝思忖自语,“光请当地的人注意保证玉氏安全还不够,必要时候你还要亲自跟马忠去一趟。” 王强不明所以,郁闷的道:“老大,大炮炸膛之事闹的沸沸扬扬。咱们现在却要抽调人手看着鹅眉山的一个妇人,会不会舍本逐末了?” “不管是想当场炸死我、还是去调查鹅眉山玉氏的,都是一拨人。”金元宝的食指轻轻叩在桌上:“而且那人就在我身边。” “在您身边?”王强十分惊讶。 金元宝轻轻眯起眸子:“通风报信的人是金府里的,那个想害我的人一定也在金府!而且,七星剑是世所罕见的宝物,柳文昭怎么会有?除非……” “除非什么?”王强一脸的茫然。 金元宝的神情更为严峻:“我面前的对手比我想象的要强大的多,他们不仅仅想炸死我,他们想要得到的远比一个将军府、一个兵器制造局要多得多!” 王强倒吸一口凉气:“老大,那咱们该怎么办?” “这些事不是六扇门能掺和的了的。”金元宝慢慢走到窗边,看向院子正在帮自己打果子的玉麒麟,“王强,你现在回去,有什么新情况再来跟我禀报。” “是!老大多保重!”王强拱手告辞。 看着玉麒麟活蹦乱跳的身影,金元宝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如果害我的人跟调查你身份的人是同一拨,那么,他们接下来一定会从你的身上打开缺口!他们已经开始收网,我不能坐以待毙!”rp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要休妻 玉麒麟推门进屋的时候,就被惊住了。 屋子里,摆着满满的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好菜,里面大部分都是她爱吃的。屋子的角落里则点了许多小小的蜡烛,一支支摇曳生辉,却又不是很明亮,营造出一种暖暖的,浪漫的气氛。 金元宝正背对着她,静悄悄的站在桌边,整理着桌上的酒具,并没有发现她。 她痴痴的看着那个背影,只觉得,这一瞬间,天地都安静下来了,似乎,只有他们两个。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起来,脸颊也微微红起来。 她慢慢的朝他走去,慢慢的,看到了他的耳朵,他的侧脸,他的长长的睫毛…… 她只是看着走着,却没发现自己脚边有一个硬硬的实木矮凳…… “哎哟!” 浪漫旖旎的泡泡瞬间破碎,玉麒麟急忙蹲下身子揉着疼痛的脚尖,自己刚才怎么回事啊,这么大个红木凳子都没看见,哎呀,脚趾肯定肿了!玉麒麟疼得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你怎么了?”金元宝听到响动,快步走到她身边扶住她,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玉麒麟揉着脚丫随口答道,随即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金元宝笑而不语。 看着他那表情,玉麒麟当即明白过来了,激动的站起来:“你能听见了?” 金元宝点点头。 “你真能听见了?什么时候?” “就刚才。”金元宝原本就没打算揭穿她。 “太好了!你的耳朵终于好了!”玉麒麟开心的一蹦,随即又碰倒了脚尖,疼得呲牙咧嘴。 金元宝见状,微微一笑,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认真的看着她:“好了,别激动了……你看看你,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你瘦了。” 玉麒麟脸上一片潮红。 “其实。听不见有听不见的好处。” 玉麒麟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我可以静下心来想很多问题。” “你都想什么问题了?”玉麒麟好奇。 金元宝拉着她坐下来,微微一笑,莹莹烛火下,眸光流转好似璀璨星辰“你有没有想过。大炮炸膛前你扑向我。很有可能咱俩一起被炸飞。” “还真没想过。”玉麒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要是跟我一起被炸飞那你可赚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化作一堆灰。哈哈……” “你真不怕死?” “怕啊!”玉麒麟扬起笑脸,随即,又低下头来,轻轻的嗫嚅道:“但更怕你死。” 听到她说出这句话,金元宝忽然觉得心口有种滚烫的感觉,他紧紧的攥着她的手,眼眶微红。 “元宝,你今天是怎么了?”玉麒麟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小心的问道。 “我很好啊!”金元宝迅速调整情绪。露出一抹笑脸“来,喝酒。” 玉麒麟闻了闻那酒,是她最喜欢的桂huā酿,当即便甜甜的笑起来,随即便要斟酒。 “我来。”金元宝拦住了她。随即便为她斟上满满一杯,递到她面前。 玉麒麟有些惊讶地望着金元宝,脸色更红,心里一片暖意:“你还没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一定要是什么日子么?”金元宝浅浅一笑“为了你舍命救我。为了我的耳朵重新能听见,今天就属于我们两个人,好么?”说罢,他也为自己斟上一杯。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柔这么体贴的金元宝,玉麒麟只觉得有些晕乎乎的,但也没多想,端起酒杯就要饮下,却不料,又被金元宝拦住了。 “怎么……” 玉麒麟的话还没说完,金元宝却突然俯身过来,含着她的唇将口中甜蜜辛辣的酒渡给了她。 玉麒麟愣神间,辛辣的感觉已经在口中蔓延开来,随着他唇舌的搅动,她本能的将酒咽了下去,随即,从口到咽喉,再到胸口,再到胃,都滚烫起来了。 明明,桂huā酿没有这么高的度数的啊…… 他的唇恋恋不舍的离开后,目光却依旧缠绵在她脸上。 看向他时,他嘴角微微勾起,好像带着一抹坏笑。 玉麒麟当即便佯怒道:“这是干什么?” “补上一杯洞房huā烛夜的交杯酒。” 什么?玉麒麟微微一怔,这都结婚半年多了,还交杯酒?不过,她还是觉得心里甜甜的,当即便打趣道:“洞房那天你还嫌喝的不够多啊?” “那天酒喝的够多,但我没有用心喝到那杯交杯酒。今天,我们补上。” “哦……”玉麒麟低下头来,窗边的红烛窜起一个火huā,烛光一抖,她抿了抿唇。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吃了几筷子菜后,玉麒麟心中一热,给自己又倒上一杯酒,将酒喝进嘴里,含而不咽。随即,嘟着嘴凑向金元宝。 烛光闪闪烁烁,为他们染上一层朦胧的金色。 金元宝目光深邃的看着她,她的脸上布满红霞,在这烛光中,竟是妩媚至极,让他不由得口干舌燥起来。 金元宝脑子一热,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牢牢的抱住她,狠狠的啃住她的小嘴,用力的,像一个沙漠中渴了许久人一样,吸吮着她口中的酒水。 玉麒麟身子一颤,只觉得魂儿都像是被他吸走了一样,慢慢的,在他唇舌缠绕下,身子软软的跌进他的怀里。 下一秒,她突然学着他的样子,回应了他一下。 金元宝一愣,眼睛猛然睁大,脑海一片空白,而她却更加主动的吸吮纠缠。心跳和呼吸,渐渐加快起来,那种晕眩而酥麻的感觉,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波的袭来,冲击着他的心脏。 熟悉而柔软的身体,散发着她独有的幽香,金元宝情不自禁的将手覆上她胸前的软绵,像是触到了发酵的面团。他无法自控的加重了力度! 不够,这样还不够! 他的手,顺着她的曲线向下滑去,慢慢落在她的腰间,他在那里留恋的抚摸了好久。忽然。伸手去扯她的腰带。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意图,怀中的人儿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就那一个颤抖,将他所有的理智唤了回来。金元宝猛的推开她,煞那间冷空气吸入肺中,没有了她温暖的幽香,他冷静了下来。 “怎么了?”玉麒麟眸中是盈盈的水雾,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没有完全醒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金元宝努力克制着自己,满满帮她把散开的腰带系上。 却不料,一只温软的小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金元宝沉默了一下,看向她。 玉麒麟深深的低着头,脸上的红晕都扩散到了耳根“我……我愿意的……” 金元宝身子一震,愕然的看着她。满满的,那目光又转为浓浓的深情。可那深情里,却莫名的含着几分忧伤……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帮她把腰带系好,然后将她搂紧怀里,轻轻的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洞房huā烛夜。” 玉麒麟抬头看看了他一眼,他的下巴上,长出了青青的胡茬……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她还是乖顺的点了点头,依偎进他怀里。 轻轻抚摸着她漆黑的长发,金元宝眼中流淌着无尽的爱意与难舍的酸楚。 过了这一夜,你就不是我金元宝的人了。你知道吗?我做出这个决定有多么难,可是,为了你,我不得不这么做…… 玉麒麟靠在他的胸前,却无法听到他的心声,她只觉得,第一次,有这样甜蜜的感觉,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一走了之是一个明确的抉择。 垂眸看她唇边泛起浅浅笑意,金元宝却越发觉得心如刀绞…… 你本来不该来这里,是命运的阴差阳错,让你出现在我面前,也让我不能自拔地爱上了你……可现在,我又必须亲手把你赶走。在我的身边,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已经支起了一张网,他现在已经怀疑到你的身份,并且想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你是玉麒麟,他们早晚会知道…… 一旦你身份暴露,必死无疑,而我能做的,就是赶在黑手出招之前,保护你…… 空气清新的晨,风带来一片沁心的清凉。阳光暖而不烈,浅浅的光线穿过窗棂,落在玉麒麟的眼帘上,蒙起粉粉的光晕。玉麒麟微微眨了眨眼睛,稍稍清醒过来,满满睁开眼睛,可还觉得这阳光有些刺眼,头还有些疼。 “醒了?”金元宝的声音响起。 玉麒麟抬头望去,微笑起来,他端着碗从外面走进内室,走过晨曦,踏着如许清风,一步一步走进她的心里。 “这是醒酒汤,喝吧。”金元宝走到她身边,托着她坐起来,将碗温柔的递到她唇边。 玉麒麟甜蜜地望着金元宝,将醒酒汤一饮而尽。 “元宝,你真好……” 金元宝抿了抿唇,淡然一笑,道:“梳洗好了,我们去给母亲请安。” “嗯!”玉麒麟甜蜜点头,遂麻利的起身梳洗。 毕竟是经过了严苛的训练,现在的玉麒麟敬茶请安已经非常得体娴熟了。 经历了种种波折,金夫人对这个媳妇,也是越来越满意了,脸上是和煦的笑容,一派母慈子孝媳妇惠的气氛。 金夫人喝了。茶,将茶杯放下:“元宝,你的耳朵怎样了?” “已经好了。”金元宝大道。 “谢天谢地,你能听见了,总算好了!”金夫人长吁一口气。 屋中众人一听这话,显然都非常的高兴。 柳文昭也是神色自如地微笑道:“原来少爷召我们大家来是有好消息宣布。恭喜少爷康复如初。” 金元宝扭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是,一早请大家过来,我确实有事要宣布。” “什么事这么重要?” 玉麒麟听言,也是不明所以,不过想起昨夜的甜蜜,依旧傻乎乎的笑着看着他。 此刻的金元宝,却觉得她的笑容格外的刺眼,他避开她的眸光,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不高但很清晰地吐出四个字:“我要休妻。” 这话出来,屋中众人,皆是一惊,瞬间安静下来。 “你说什么?”金夫人显然是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金元宝深吸一口气,用更明朗的声音缓缓道:“我要休妻。” 这下子大家都听清了。为之一震。 玉麒麟却是没有意识到这点。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当即便轻轻擂了他一拳,嗔怪道:“喂。差不多了,大家都快被你吓死了,你到底要干吗?快说呀,是不是要给我们什么惊喜?” 金元宝蹙了蹙眉,随即面色淡然,很是平静的看着玉麒麟道:“没有惊喜,我要休掉你。”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纸休书。 看到那白纸黑字,玉麒麟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有些害怕的拉住金元宝的手。低声问道:“你在搞什么啊……” 金元宝却冷冷甩掉玉麒麟的手。 “元宝……”金夫人面色沉冷的看向他,问道:“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是。”金元宝很是笃定的答道:“孩儿想了许久,就是要休掉面前这个‘江晓萱’!” 玉麒麟自然是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元宝……你要休掉我?为什么?为什么?!” 金元宝将目光微微上扬,落在金夫人身后的金玉良缘牌匾上。“七出者,无子,一也。” “咱俩都还没……这也叫罪过?!”玉麒麟惊诧莫名。 金元宝却不待她解释,继续道:“**泆,二也。” “什么意思?”玉麒麟没听懂。看向一旁愕然的江晓萱。 江晓萱一听这话,当即便有些怒了“金元宝,你不要血口喷人!少夫人何曾做过有损妇道自降身份的事情?” “新婚之夜,给夫君下药、灌夫君喝酒,有**份,算不算?”金元宝依旧淡然优雅。 玉麒麟霍然抬头,正要反驳,金夫人却轻轻一摆手“先听元宝说完。” 金元宝的眸子沉了沉,随即猛然亮了起来“不事姑舅,七出三也,你对柳倩倩如何刻薄,人所共睹;口舌,七出四也,你与母亲大人犯口角是非,人所共睹;妒忌,七出五也,你不准夫君纳妾,胡搅蛮缠,人所共睹……” “够了!”玉麒麟只觉得头都疼了,咬牙道:“金元宝,你还有什么脏水一块泼过来!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七出有一出都足够休妻,何况你样样均沾,还有什么话说?”他轻笑起来,那笑容看起来格外的刻薄。 柳文昭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这一句句的指责,显然都戳进了玉麒麟的心里,她面色难看至极。于是,他便开口劝道:“虽然是少爷的家事,既然今天请我们大家来我也做个和事老,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休妻呢?” 顾长风也忍不住了:“金元宝,少夫人舍命救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舍命救我?!”这句话似乎点燃了金元宝的怒火,他脸上的轻笑瞬间消失,厉声道:“自从她嫁过来之后,我就灾祸不断,屡次险些死于非命!这个女人,就是克夫的灾星!” “你!”玉麒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金夫人听言,也皱眉道:“这桩婚事是太后赐婚,金玉良缘非同儿戏,晓萱总有万般不是,也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贸然休掉的!” “娘,您不必担心,孩儿自会向太后请命的。”金元宝回道。 “胡闹!”金夫人猛的从椅子上站起,盯着金元宝“你上次闯宫求药惊动太后,惹下大祸,还嫌不够吗?” “我心意已决!”金元宝看了一眼旁边幸灾乐祸的柳文昭,冷笑起来。 “元宝!!”金夫人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你这个样子,娘都快要不认识你了。我满心期待你能担负起金家的重任,我还以为你已经懂事了,可想不到你还是这么任性、幼稚!之前为娘要为你纳妾,你不要,为娘依了你;后来你自己提出要纳妾,为娘又依了你。可你现在又要休妻,你置金江两家联姻于何地?置太后于何地?置太子殿下于何地?” “娘,我已经考虑清楚,休妻已成定局,非休不可。” “你!”金夫人缓了口气。又问了一遍:“你是铁了心了?” “是的。” “逆子!”金夫人迈步上前。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金元宝脸上! 金元宝却不躲不闪,依旧倔强的站着,冷冷的看着玉麒麟:“我恨这个女人。永远不想见到她!” “金元宝,昨天晚上你说的话都是假的?你做的事都是假的?你的眼神……都是假的?”玉麒麟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为她几次三番搅得府里不得安宁是你,为她进宫得罪太后也是你,现在闹着要休妻的还是你!”金夫人怒极,指着他喝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金元宝却只昂着头,不再说话。 “好好好!”金夫人气愤心痛难抑,连退了三步,忽然怒喝道:“你给我祠堂外跪着。好好反省。” 看着因心痛显得瞬间苍老的母亲,金元宝眼中闪过痛苦自责的光芒,随即又恢复了倔强的状态。一眼不看玉麒麟,转身朝大厅外走去。 屋中瞬间,安静了。 玉麒麟看着金元宝决然离去的身影,只觉得心被挖空了一大块。那种感觉,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目光空洞,脸上无泪,也不说话。径直转身梦游般地朝大厅外走去。 “妹妹!”江晓萱连忙在身后大喊。 可是,玉麒麟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游魂般地走出大厅大门。 明明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可才一会儿,就响起了阵阵雷鸣,这天气,到比孩子的脸还翻得快。 玉麒麟面容憔悴的坐在窗边,看着细细雨丝从沉沉的云朵中落下,看着雨珠砸在外面的青砖地上溅起一朵朵水huā。 跟着,雨越来越大,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和屋檐上,噼里啪啦的响,哪里像是敲打在地上,明明是敲打在她的心上。 忽然,玉麒麟猛的站了起来,转身拿起墙角的雨伞,冲了出去。 金府祠堂外,长跪在雨中的金元宝早已浑身湿透,身子已经因疲惫前后摇晃,但仍顽强支撑着。 一把伞挡在了他的头顶,雨滴打在伞上,噼啪作响。 可金元宝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眼睛木然对着前方。 看着他湿透的衣襟,玉麒麟终于还是流出眼泪来了“元宝,我不相信你要休掉我,你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说啊……” 金元宝依然不动。 “你为什么要休掉我?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说啊!” 金元宝依然不答,脸色铁青。 玉麒麟用力推搡着他,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你说啊!你说啊!” 可是,那个人,却像是木头人一样,无动于衷。 “我不信的!我不信啊!”玉麒麟哭闹着,像个孩子一样,把伞扔到一边,拳头朝金元宝身上打去。 打着打着,她也没有力气了,手也软了,可是,那个人却依旧那么直挺挺的跪着,一动不动! 玉麒麟终于绝望了,气馁的跪地大哭。 “我不要你了。滚。” 听到这声音,玉麒麟猛然抬起头来,愕然的看向他。 金元宝却依旧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声重复道:“我不要你了。滚。” 玉麒麟安静了,静静的凝视着他,眸中噙着泪,是满满的哀痛伤心,还夹着一丝恨! 慢慢的,她不哭了,双手支在地上站起来,踉跄离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再次离别 “休妻?”二皇子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又问了一遍柳文昭。 “千真万确。”柳文昭躬身回答。 “什么理由?”二皇子沉吟了一下:“金元宝的命可是江晓萱救的,他会如此忘恩负义?” 柳文昭听言,微微一扬眉道:“他说江晓萱克夫,并且当堂历数了江晓萱所犯的七出之条,条条确凿。” “那金夫人什么反应?” “夫人大怒,罚他跪祠堂。跪了一天,人都昏过去了,依然不松口。” “金夫人这女人手段了得,也狠得下心。”二皇子皱眉道:“不过,倘若她用金家世袭继承权来威胁金元宝,金元宝未必能坚持。” 柳文昭听言,却是自信一笑,道:“二殿下对金元宝了解得不够,此人自认孤高傲世,凡俗根本不入他眼,金夫人要是拿世人看重的这些东西威胁他,恰恰只会坚定他的决心。而这样一来,臣就有机会了。” “哦?” “臣借着调查炮膛爆炸事件,已经进驻兵器制造局,本以为金元宝伤好了马上就会收回大权,没想到现在他自乱阵脚,一时之间恐怕无暇他顾,只要多给几日时间,兵器局上上下下都得改头换面,殿下哪日真要举事,兵器制造局如臂使指,运用自如。” 一听这话,二皇子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好,本王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柳文昭回到金府,得知金夫人昨日气急,心疾犯了。便立即赶到金夫人床前做孝子。这会儿金元宝自己都病得一塌糊涂,正是他表孝心的好机会。 只是没想到,金夫人虽然口里含着他亲自喂的药,心里却还是惦记着金元宝的。这点,让柳文昭心生不满,可细想来,人家毕竟是亲生儿子,他毕竟是比不上的。可是。若是这亲生儿子没有了的话…… 柳文昭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随即又假模假式的宽慰了金夫人几句,这才离去。 次日一早,金元宝便被金夫人传唤了。 走进金夫人房间中,看到母亲憔悴的脸色,他也有些不忍。 金夫人看了他一眼。皱眉不说话,显然还是在生气。 金元宝见状,也只是低着头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忽然,一道条陈扔在了金元宝足边,“这个休妻的条陈是你昨日上给太后的?” 金元宝皱眉看了看地上熟悉的条陈,答道:“是,既是太后赐婚,孩儿休妻理应禀告太后一声。” 想不到,他竟然这么轻松就承认了!金夫人气得脸色发白:“今天太后遣人把这个条陈退还给我,旁的什么话都没有多说。你这个逆子是要把金家害死么?” 金元宝心头一揪,却是无语相对。 “你既然不顾及身为金家子孙的责任,为娘至此已无力阻拦。也无颜面对金家祖宗……”金夫人深吸一口气,冷脸扔出一尺白绢。上面点点血迹,“唯有血书一封,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儿子。” 看着地上血迹未干的血书,金元宝彻底呆住了。 “娘!”金元宝慌忙抱住即将离去的金夫人,眼泪滚落出来。“娘,您生我养我,我一身为您所有,金家的继承权也好,兵器制造局也罢,还有什么财产等等,都是身外物,您尽管拿去。可唯有这条,我绝不能答应!我是您的儿子,这血脉关系您无论如何拿不走,我也绝不允许您拿走!” 金夫人动容,搂住金元宝,含泪道:“你既然如此,又为何要这般忤逆休妻?” “我……我……”金元宝哽咽不能答。 “你说话啊!” “娘,孩儿决心已下,势在必行。” “你到底是为什么啊?”金夫人无力无奈而又心疼。 “金夫人,金公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边响起,金元宝愕然的看向站在门边的玉麒麟,她看起来却是格外的平静。 玉麒麟淡淡道:“你们母子情深,何必为我一个外人伤成这样?不必为难。我本来就配不上金公子,我走!” 金元宝听言,身子微微一震,却没有拦她。 午时,一辆马车停在金府大门外,顾长风牵着江晓萱的手上了马车,一回头却见玉麒麟仍站在门口,面如槁木死灰。 他忍不住劝道:“别等了,快上车吧。” 玉麒麟木然的点点头,跟着顾长风钻进车厢,忽然,神情凝固了。 门口出现一个身影,正是金元宝,只见他走到门口,负手而立,脸上全然没有一点表情。 玉麒麟只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腿,等她醒悟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到了金元宝身边。 她抬头看着他,眸中满是痛苦、不解、质问、悲伤,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 金元宝的身子晃了晃,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舍,随即又很快恢复了冷峻。他看也不看她的冷冷道:“在娘面前,你已经告别过了,不要以为这样盯着我,我就会心软。滚。” 明明是这样刻薄的话,可是,玉麒麟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僵着,仿佛空气都要凝结住了。 忽然,金元宝转身,径直入内,扬长而去。 元宝……玉麒麟无声的唤着他,可是,他却那么决然。玉麒麟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摔倒。 “妹妹!”车中观察了许久的江晓萱见状,连忙冲了出来,半扶半拉地将玉麒麟带上车。 马车缓缓行驶,留下两条细细的轮印…… 车行远后,墙角却闪出来一抹身影,他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柳倩倩进屋的时候,正看到柳文昭在整理行李。脸上的表情如沐春风,似乎正要出门。 柳倩倩有些不悦的问道:“哥哥,你看起来心情不错,要出门吗?” “我正要出门去看宅子,你要不要一起去?”柳文昭心情很好的问道。 “看宅子?”柳倩倩皱眉,“你要买吗?” “对。”柳文昭得意洋洋的道:“我告诉你吧。金元宝闹着休妻,姑妈已经放下狠话,金家世袭的爵位、金家的兵器制造局。金家的财产都不会给金元宝。说得再明白点,就是姑妈一个子儿都不会留给金元宝。” 柳文昭说了一大堆,柳倩倩对别的信息毫不在意,只对金元宝休妻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当即便双眸放光的问道:“我也听说表哥闹着休妻,闹得很大。看来是真的。” 看到她这模样,柳文昭剑眉一竖,冷峻的道:“休妻又如何?难道你还不死心?还想嫁给金元宝当二房?” “谢谢老天爷。老天爷终于看见了我对表哥的一片痴心。”柳倩倩双手合十,一副如愿以偿的样子。 “倩倩!刚才我说了那么多你都听到哪去了?”柳文昭冷下脸来:“我告诉你,金元宝太让姑妈失望了。偌大的金府需要人当家,兵器制造局更是需要信得过的人接手,你想想除了金元宝,谁跟姑妈最亲?用不了多久金家这一切就都会是我的了。到时候金元宝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了,我的好妹妹,你干嘛非要喜欢他。” 听完这番话,柳倩倩突然不作声了,只是眸光冷冷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半晌后,她才喃喃道:“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要炸死元宝哥哥。因为,你觊觎金家的财产和兵器制造局,你想取代元宝哥哥。” 柳文昭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慌乱起来,可又很快恢复下来,面孔冷沉的呵斥道:“不要胡说。你这样胡说八道会害死我的,知道吗?” “我没有胡说!”柳倩倩仰脸毫无畏惧的看着他,“我是亲耳听到你对阿贵说的。” 事已至此,柳文昭自然是无法隐瞒了,他当即便恶狠狠的一把攥住柳倩倩的衣领,厉声追问:“你有没有告诉别人?” “没有!”柳倩倩奋力挣开,整理了下衣衫,冷冷警告道:“还好元宝哥哥命大,逃过一劫,这件事我不会说。不过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再害元宝哥哥,我就去告诉姑妈。” “你敢。” 话音刚落,柳倩倩便觉得双耳嗡嗡作响,雪白的脸孔立即红肿起来。 柳倩倩惊讶的看着他缓缓放下的手,摇摇头道:“你又打我……你这是第几次打我了!小时候……小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看到缓缓落下的泪珠,听到她的哭诉,柳文昭脸上的怒气渐渐退去,他轻叹一口气,温柔的道:“我是你的亲哥哥,父母早亡,我们自幼就相依为命。长兄如父,你想想哥哥对你怎么样?我现在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我们两个人能自立,为了你以后能风光嫁人。” “我知道哥哥疼我。”听到这番话,柳倩倩也软化了一些,“可是你也知道,我有多喜欢元宝表哥,你害他,等于是要我的命呀。” “他已经成婚了,再说你明知道他心里没有你。我是不会委屈我唯一的妹妹给人做妾的。” 柳倩倩无语凝噎,只能任由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倩倩,你只管安心做你的大小姐,其余的事不用多管,哥哥的大事你不懂,也不要插手。”柳文昭微微一顿,冷声道:“除非你想看着哥哥去死?” 这话如此的重,柳倩倩怎能不心慌?她当即便慌乱的扑进柳文昭怀里,“不……不,我怎么能看着你去死。你是我唯一的亲哥哥呀。” 柳文昭慢慢的慢慢的吐出一口气,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温柔的安抚道:“那你就什么都不要跟姑妈说,乖乖地回房去,不要想不开心的事。” “嗯……”柳倩倩含泪点头。 柳文昭安心下来,亲自亲自将柳倩倩送走,目送柳倩倩的身影消失。 “主子,那所大宅的主人已经给您约好了。”阿贵走进来。 “好,我这就过去。”柳文昭看了一眼柳倩倩的房间,随后嘱咐道:“要看牢小姐。” “是。”rp 第一百三十四章 雨过天晴 秋风微凉,落木萧萧。 郊外的道路上,一辆马车孤孤单单的向前行驶,在这昏黄秋日中,越发显得寂寥。 摇晃的车内,一片死寂。 顾长风扶着江晓萱坐在一侧。 玉麒麟却始终坐得笔挺,不靠任何一边车厢壁,眼神空洞,脸上是死一般的绝望。 看着她这般模样,江晓萱心痛难忍,想哭,却又不敢哭,低下了头,捂住脸,低声呜咽起来。 玉麒麟听见声音,慢慢看向她,淡淡道:“他真的不要我了。” 江晓萱无语相对,轻轻抽噎起来。 顾长风看着玉麒麟死人般的脸色,再也忍不住,泪水顺着眼角淌下。 晓萱推推他,示意他克制,但顾长风反而放声大哭,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般,再也收不住。 顾长风的大哭更刺激了玉麒麟,她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晃动。 “你干什么?”江晓萱忍不住拍打起他来“求求你别再刺激她了!” “我受不了了!我要说!再不说出来我会憋死的!”顾长风哭着喊起来。 两女闻言,都愣住了,惊讶地望着他。 “元宝元宝太可怜了,太苦了” 玉麒麟紧张的追问:“元宝怎么了?” “元宝是爱你的!” “你说什么?”玉麒麟瞪大了双眸。 “他故意赶你走,就是为了保护你!” “什么?”玉麒麟愕然。 “昨天昨天”顾长风抽噎着道:“昨天元宝来找我,让我好好照顾你也告诉了我,你们的身份他死活不让我说,可我实在憋不住了!” “长风长风你说什么?”江晓萱震惊的看向他。 “看你们这样互相折磨。我受不了!”顾长风深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你知道吗?其实元宝早就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什么”玉麒麟愕然的看着她,心中竟然瞬间空白。 “他知道你不是江阁老的千金,你是玉麒麟他也知道雪儿你不是雪儿,你才是江晓萱!” “他知道,如果你们互换身份的事情被人揭穿,你们就都没命了!但他也知道,如果跟你说了。你肯定不走,他没有办法,为了保护你,才自己扮大恶人把你赶走他样子凶巴巴,其实心里在流血元宝实在太苦了!” 他的话,就像是雨天里破开乌云的那一道阳光。刺破苍穹,赶走雨云!玉麒麟眼中重新射出往昔的神采,突然大声的朝外面的车夫喊道:“停车!” 车夫勒住马。马车急停。 “回去!!我要回去!!” *** 秋色如许,院中的菊huā已经开了,一朵朵比赛似的,千娇百媚。 可是,万紫千红中,金元宝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地往前走着。 忽然,身后传来下人的惊呼:“少夫人!少夫人!” 他毫无反应,或许只当那是幻觉。 就在这时,他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这个怀抱是如此的熟悉,不用看都知道是谁。他还能感觉到背后的人的急促呼吸和低低的抽泣。 金元宝身子微微一颤,随即又恢复冷硬的状态,头也不回的,冷冷道:“都已经滚了,还回来做什么?” 玉麒麟不语,只是更用力抱紧了金元宝。 金元宝用力一挣。竟然没挣脱。 “你这女人真是死皮赖脸!我已说过不要你了”他话音未落,玉麒麟已经转到他面前,仰头看他,目光炽热,涌出无限爱慕愉悦,金元宝一怔。 金元宝心头一慌,却硬装冷硬,扭头不看她:“滚!谁让你回来的?快滚!” “傻瓜,不用装了!长风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什么?”金元宝震惊。 “不管你再说什么,我都不会走了,你就是拿棍子赶我,我也不会再走!”玉麒麟眼中带泪,脸上泛着笑意。 “这呆子坏事啊”金元宝仰天长叹。 没等他说完,玉麒麟已经不顾一切地吻上了他 随后赶来的顾长风和江晓萱正撞见两人相拥而吻的一幕,江晓萱当即便脸红的退开了几步,顾长风也尴尬的轻咳了几声。 玉麒麟迷蒙中睁开眼来,看到二人,连忙轻轻推了下金元宝,退开来。 huā团锦簇中,四人坐在湖心相聚饮茶,经历了这样一番离别后,四个年轻人第一次以〖真〗实身份彼此相待,犹如劫后重生,全身极其放松。 “元宝”玉麒麟腼腆的看着金元宝,道:“虽然这事你已经知道了,可是,我还是想亲口对你说,这话压在我心里好久好久,压得我好难受。” “说吧。”金元宝牵起她的手,给她勇气。 玉麒麟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我叫玉麒麟。” “嗯。”金元宝并不意外,但是能听到她亲自说出口,心里还是十分开心的。 “对了”江晓萱有些疑惑的问金元宝“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们的事儿的?” 金元宝微微一笑,不语,只是看着玉麒麟。 玉麒麟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的,随即皱眉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当即便挥着拳头轻轻打过去“我知道了!那个时候你的耳朵没问题?你是装的对不对?你真狡猾。” “也不是”金元宝笑了笑“只是刚好在应该好起来的时候好了。” “真的?”玉麒麟不信的看着他。 “真的。”金元宝捉住她的手,轻轻笑道:“你在我身后的倾诉,我听得清清楚楚的笨蛋。” “你!”玉麒麟不满的撅嘴。 “你真是个笨蛋!不是一般的笨!” “喂!”玉麒麟不满了“你够了” 可是她的话还未出口,便被金元宝打断道:“明知危险还要回来。这么笨的人我平生还是第一次遇见。你真不要命了?” 玉麒麟微微一怔,随即大方的一点头,道:“对,我不要命了,死了也要跟你在一起。” 这话,像汩汩暖流涌入金元宝心中,他心生感动,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死了还怎么跟我在一起?我绝不会让你死。” 而另一边,江晓萱也在一本正经的看着顾长风道:“我叫江晓萱,你可以叫我晓萱,也可以叫我萱儿。” “雪儿”听到她直接这么说,顾长风有些手足无措,随即发现自己喊错了。又连忙纠正道:“哦不,萱萱,哦不。晓萱” 江晓萱忍俊不禁,抿嘴而笑。 “我需要点时间适应新名字平时一直叫雪儿,习惯了,要改过来看来还得huā些日子。”顾长风看向玉麒麟:“以前都是管少奶奶叫晓萱的,以后是不是该叫麒麟?” “叫麟儿也可以啊。”玉麒麟嬉皮笑脸的打趣道。 “啥?”顾长风:“麒麟麟儿” “好了麒麟,别逗他了。”金元宝握了握手中的柔荑,道:“这呆子要是在我娘面前说漏了嘴,会害死我们的。” “那要不,我们还是先按以前的称呼喊?”玉麒麟问道。 金元宝却忽然将手一扬,制止玉麒麟继续说下去。“好了,别再说这个了。” 众人疑惑的看着他。玉麒麟也茫然的问道:“怎么了?” 金元宝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假山上,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迅速站起身来,快步朝假山走去。 可是,等他走过去。假山后却空无一人,只余几根枯黄的茅草微微晃动着。他有些不甘的又在原地徘徊了一阵,这才转身回去。 “怎么了?”玉麒麟起身问道。 “这里人多嘴杂,还是回屋里说吧。”金元宝警惕的道。 众人心知,也没多问,便跟着他回了松竹园。 而等他们一走,便有个男子从假山背后的枯井中慢慢爬出来,男子身着短打,虽然身上沾染了灰尘,但能徒手从井中出来,可见其武功高强。 男子掸了掸身上的灰,皱了皱眉,转身朝柳文昭的院子走去。 柳文昭正在窗前查看手中的兵工厂卷轴,远远的看到一抹黑影走来,便不动声色的将卷轴收起来,换上一本书卷。 慢慢的看清来人后,他这才放下心来,又放下书卷,继续查看卷轴。 “公子。”阿贵站在门外请安。 “嗯。”柳文昭点点头,道:“进来吧。” “是!” 阿贵进门后便将今日所见,一五一十的说给柳文昭听。 “什么?”柳文昭目光幽幽的看着阿贵,又问了一遍“休妻之事闹得风风雨雨,夫人几乎被气得病倒,他们居然一下子又和好了?这是儿戏吗?” “是的,属下亲眼所见,比之前还要亲热。”阿贵顿了顿“属下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主子是不是要静观其变?” “只怕二殿下已经没那么好的耐心了。”柳文昭眸中寒意渐深。 阿贵想了下,接着禀告:“还有一件事,属下觉得有些古怪。” “说。” “他们在一起,叫对方的名字,跟以前不一样了?” “哦?”柳文昭微微一惊。 “顾郎中管雪儿姑娘叫‘晓萱”又管少奶奶叫‘麒麟’。” 柳文昭听言,却并不意外,眸子微微一眯,问道:“那金元宝呢?” “金元宝也管少奶奶叫麒麟” 阿贵话音未落,柳文昭便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公子,怎么了?”阿贵不解的看着他。 “原来如此!”柳文昭咬牙切齿的道:“好一招“休妻”的把戏金元宝,原来你一直在演戏,竟然连我也骗过我真是低估了你!” “难道难道少夫人的身份有问题?”阿贵想起之前柳文昭让他调查的事。 “嗯”柳文昭轻轻点头。 阿贵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皱眉问道:“看样子。公子是早已知道这个秘密,却为什么一直没有揭穿?恕属下斗胆,太后御赐金玉良缘,这女子竟敢假冒身份代嫁到金府,这可是欺君大罪,公子既然一心击破金江联姻,这岂不是一个天大的良机?” 柳文昭看了他一眼,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和气的道:“我不揭穿,是因为这张牌还没到要打的时候。可我本以为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人知道,却没想到他们四人之间都已经知根知底了,而且还要齐心协力一同隐瞒。差一点,我这张底牌就要烂在手里还好,现在人回来了!” “原来金元宝休妻。就是为了保护这女人,可这女人竟然不顾死活又回来了” 我曾给过她很多次机会柳文昭脸色如墨,可是她的心里依然只有金元宝。她为了金元宝,竟然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顾!玉麒麟!你辜负我一片好心啊 “公子?”阿贵小心的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柳文昭隐忍住心头的妒意,食指轻轻敲打在书桌上,片刻后,才道:“没想到那个真正的江晓萱竟然也在这里,还故意隐藏身份,甘愿当一个野郎中的助手,这一切真是太奇怪了” 阿贵见他沉思,忍不住提醒道:“公子,属下斗胆说一句。现在是打出这张牌的唯一机会了公子可向夫人告发此事。” “不妥。”柳文昭摇头“倘若我直接告发。夫人定会追问我是如何得知这个秘密,而且,我也会暴露在金元宝他们面前。” “那” “他们现在互相以真名相称,绝不会只来这么一次。金元宝刚刚对玉麒麟失而复得,这时候人是最放松的,人一放松。就会露出破绽,夫人何等精明,这破绽一定会让她生疑。” 阿贵微笑起来:“只要他们母子闹僵,那金家和金家的兵器制造局就都是主子你的了。” “那便真的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了。”柳文昭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平静自己乱了的心绪“我再去确定一下。”想了想,他又朝阿贵道:“你再到鹅眉山去查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线索。” “是!” 柳文昭抬头看了看外面绛红如火的晚霞,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收好手上的卷宗,起身走了出去。 柳文昭看似漫步的在huā园中闲逛,目光却一直在穿梭的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果然,没多会儿便看到玉麒麟端着一个小簸箕从丫鬟房里出来。他眯了眯眸子,装作偶遇一般迎了上去。 “少夫人。”柳文昭恭敬的躬身行礼。 “呀表哥。”玉麒麟有些生分的笑了笑,她知道,金元宝并不喜欢柳文昭,而且他们俩人也为了柳文昭吵闹过数次。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份难得的宁静快乐,玉麒麟不想因为这个人而破坏掉。所以,她本能的轻轻退了两步,拉开了一些距离。 可是,就是她这生分的举动,却让柳文昭心头一痛,随即又是一恨。但这一切,却在柳文昭脸上看不到一分,他依旧微笑着看着玉麒麟,好奇的问道:“咦,你找这些针线布头要做什么?” 玉麒麟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手里的东西:“想要做个荷包。” “府里有的是下人,干嘛要亲自做?” 玉麒麟羞涩一笑:“成亲这么久了,我还没送过元宝什么礼物呢,所以想亲手给他做个荷包。”说罢,又忽然想起来,忙道:“表哥,一定要替我保密,我想给他个惊喜。” 看着她甜蜜的笑容,柳文昭心中妒意渐浓:“你生性〖自〗由,其实离开金府也能过得很好,为什么要回来,金府是非之地,并不适合你。” “我知道”玉麒麟微笑着,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甜蜜的笑“但我不想离开元宝。” 柳文昭笑笑,目光却渐渐寒冷起来“除了他,你就没有考虑过别人?” “别人?”玉麒麟微微一怔,却没想明白,以为他说的是金夫人之类的,便答道:“别人再好,跟我没关系。再说金元宝脾气这么差,还是我来忍受吧,免得祸害别人。” “这么说你已经打定主意,不会离开元宝,不会离开金府了?” “嗯,我和元宝已经说好要永远在一起了,任何人和事都不能把我们分开。”玉麒麟肯定的答道。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柳文昭慢慢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整整衣襟,连告辞都没留下,便朝金夫人住处走去。 金夫人一早就得知金元宝和玉麒麟和好的事情,这会儿正心情很好的坐在院中欣赏着晚霞饮茶。 柳文昭远远的看见金夫人手中的茶杯空了,便快步走过去,替她斟上一杯。 顺着修长的手指看上去,金夫人微微一笑“文昭,你来啦。” 柳文昭露出乖顺的笑容,关切的道:“姑妈,你气色好多了。” “是啊,晓萱回来了,元宝跟她又和好了,休妻的事也不再提”金夫人双手合十“谢天谢地,这件事总算解决了,唉这一对冤家哟” “和好了?”柳文昭做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姑妈,文昭正是为此而来。我听说一些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关于元宝和晓萱的事?” “嗯。” 金夫人当即便有些着急了“什么当讲不当讲,还不快说,他们俩老是这么说风就是雨,天天吵吵闹闹的,我是真担心他们再出什么乱子。” “是这样的”柳文昭一脸疑惑的道:“我刚才无意中听到元宝和少夫人他们谈话,可是称呼却很奇怪,元宝称少奶奶玉麒麟,而长风竟然称雪儿晓萱,觉得是有蹊跷,但也不敢妄下判断,所以特意向姑妈请教。” 金夫人脸色渐渐变了,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会不会听错了?” “这种事侄儿肯定不敢乱说,我也是反复确定后,才敢跟姑妈提。” 金夫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姑妈?”柳文昭小声唤道。 “哦”金夫人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有几分牵强“我有些个疲累了,你且退下吧。” “是!”柳文昭躬身行礼,倒退着走到门边这才转身出去。转身的那瞬间,他脸上,露出一抹阴鸷的冷笑。 第一百三十五章 桃李归位 夜色渐浓,晚霞缓缓褪去,融进墨蓝色的天空中。 金夫人带着顾大娘和一个贴身丫鬟快步走向松竹园。 门前,阿福见状连忙上前迎接。 可金夫人却使个眼色,顾大娘和丫鬟立即上前拉住阿福,将他扯到一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待顾大娘和丫鬟将阿福拉走后,金夫人便独自一人悄悄靠近卧房的窗边。 “来咱们一起喝一杯,庆祝咱们四个人重新团聚。”玉麒麟豪爽的声音传出来“叫了二十年的玉麒麟,突然改名江晓萱,真是憋死我了,现在好了,在你们面前,终于不用再用假名字啦,真好。” “话虽如此……但是这以后呀,咱们还是不能用真名互相称呼,金府里人多眼杂,万一露陷咱们可是就惹来杀身大祸了。”这个声音柔柔慢慢的,应该是江晓萱。 “正是这话,以后就算只有咱们四个在场,也不要称呼你们的真名,以免说习惯了,有外人在的时候说漏了嘴。”金元宝的声音传来,他还刻意压低了几分“咱们一切都要和以前一样。我本来想把你送走,既然你不肯走,非得赖上我,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啦。”,…,“小……晓萱……麒……麒麟……唉,还是不习惯。”顾长风木讷的声音传出来。 “你这呆子,要是在大庭广众说漏嘴,那就是要人命了。”金元宝教训道。 “我……” 躲在窗外的金夫人亲耳听清了他们的对话,脸色渐渐变得煞白,浑身簌簌发抖,眼中渐渐流露出一种被欺骗、愚弄后的震惊与愤怒。 “你还是别叫我真名了,要是夫人突然来访。发现你这样子,可就大祸临头了。”江晓萱的声音传出来。 “这个倒不用担心,我娘要是来这里,下人一定会先来通报。”金元宝笑道。 玉麒麟也跟着附和“嗯,说的是。” 听到这话,窗外的金夫人脸色愈加难看,她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一种窒息感袭来!她慌忙捂住胸口,脸上的肌肉抽搐,嘴唇哆嗦,几乎站立不稳。 慢慢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是顾大娘和丫鬟回来了。 金夫人强力控制着自己,悄然离去。 原来他前一阵子这么古怪。竟然都是为了隐瞒这个野女人的身份!如此天大的事,竟然一直在瞒我!两个女人骗我,晏九九提醒你:看完本章建议你收藏博看小说网这个站,这站发布更新最快,接着续看很方便,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竟然也跟着她们一起骗我!,…,金夫人步履踉跄的回到芙蓉园。心中气氛难耐,一把抓过旁边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茶杯摔了个粉碎,却对她心中的气愤毫无缓解。 顾大娘不明所以,但还是快步走上前去帮她抚着背安慰道:“夫人,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我真是养了个逆子!”金夫人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二十几年来,我的心全在他身上,把什么都给了他。可他现在却竟然把一个野女人的安危置于全家之上……” “夫人,到底怎么了?” 金夫人抬头看向顾大娘。心知她是这家里最值得自己信任的人,当即幽幽叹了口气,将方才听到的告诉她。 “真是想不到……这……怎么会这样……”顾大娘很是震惊。 “这样的逆子,养了何用?”金夫人只觉得心灰意冷。 “夫人息怒,少爷估计只是一时糊涂。”顾大娘连忙给她顺气。 “事关我们金家的生死存亡,事关太后、太子殿下。倘若不快刀斩乱麻,便要大祸临头。” 顾大娘听言,知道夫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没有再说话。,…,金夫人抹去眼泪,竭力使自己恢复平静,对顾大娘道:“你去把文昭给我叫来。” “是……” 次日一早,金元宝便被金夫人叫到了芙蓉园。 此时的金夫人已经恢复平静,重现主母风范,只是看着金元宝的眼神中依旧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愤怒和痛楚。 “给母亲请安。”金元宝请安起身后,本文来源:博看小说网,便问道:“母亲急唤孩儿来,不知有何事?” 金夫人面色平静的饮了一口金元宝敬的茶,缓缓道:“元宝,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母亲请吩咐。” “方才兵器制造局来报,新造一批武器有点问题,炸膛事件尚未解决,现在武器又出问题,如此下去,只怕会影响太后对我们金家的信任。事情重大,你即刻前去验看。” 武器出问题了?金元宝心头一惊,连忙应道:“是,母亲,孩儿跟晓萱说一声便去。” “时间紧迫,马车已备好,就在门外,你这就去吧。” 这么急?金元宝稍稍犹豫一下,还是乖顺的道:“这……好,孩儿现在就去。母亲,告辞。”,…,片刻后,柳文昭从门外走进来,躬身道:“少爷已经出发了,夫人,我们是不是……” “嗯!”金夫人的目光决然而冷寒。 不一会儿,玉麒麟被丫鬟带到了芙蓉园中,只是,她进门时,发现江晓萱已经在那里了,心头微微有些讶异。幸而江晓萱给她回了个眼神,示意无事,她这才松了口气。 待她进屋后,金夫人便使了个眼色,顾大娘一挥手,门边站着的两个婆子立即把门关上。 玉麒麟和江晓萱愕然的看向关着的门,心中一片茫然“玉麒麟!”金夫人冷不防的喊道。 “嗯?” 玉麒麟因为这两天刚刚在金元宝等人换回本名称呼,猝不及防,下意识地竟应了一声。话一出口,玉麒麟便反应过来了,可是为时已晚…… 就在她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之际,金夫人又叫了一声:“江晓萱!” 听得这一声,江晓萱脸色神情有异。看着玉麒麟,示意她赶紧答应。但玉麒麟刚刚已经应过“麒麟”晏九九提醒你:看完本章建议你收藏博看小说网这个站,这站发布更新最快,接着续看很方便,现在听见“晓萱”的称呼,一时心中凌乱,犹豫了一下。,…,两人的表情全被金夫人看得一清二楚,她当即忿恨的一拍桌子,怒道:“果然是个假货!” 玉麒麟一惊,但仍然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得很!”金夫人冷笑道。 “我不明白。”玉麒麟继续装糊涂。 “方才我唤‘玉麒麟’,你应了,我唤‘江晓萱’,你反而不应。你到底是玉麒麟还是江晓萱?如实招来!” 玉麒麟眼睛骨碌一转,连忙辩驳道:“娘你误会了,我当然是你们金家八抬大轿抬来的江晓萱。我的小名恰好叫麒麟,所以方才应了一下……” 没想到事到如今,她还竟敢睁着眼说瞎话!金夫人勃然大怒。“真是撒谎不眨眼!之前你跟元宝在房里的说话,我全都听见了。你根本就不是江晓萱!” 玉麒麟听得这话,心里一紧,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而旁边的江晓萱早已脸色惨白。“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假冒江阁老的千金?”金夫人厉声追问。 经历了最初的震惊,玉麒麟反倒冷静了下来,慢慢的走到金夫人面前,诚实的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也不再隐瞒,你说得对。我不是江晓萱,我叫玉麒麟。”,…,“好一个刁滑女子。骗到金府头上竟然还敢如此理直气壮!” “事出有因,那晚我误入恒昌客栈,进去了又走不脱,被人套上红盖头就送进了金府,遂即就拜堂成亲……”玉麒麟慢慢解释。 “胡说八道!”金夫人狠狠的将手中的茶碗摔在玉麒麟脚边,本文来源:博看小说网“事到如今。你还在巧言狡辩!你嫁入金府已有数月,倘若真是错嫁,你早就可以说清!可我分明见你整天以少夫人身份自居,屡屡编造谎言,明明就是故意隐瞒!” 江晓萱听言,当即便明白过来,连忙跪倒在金夫人面前“夫人!事情都是因晓萱逃婚而起,才让麒麟妹妹阴差阳错代嫁进了金府。既已拜堂,就无退路,麒麟妹妹胆小,不敢说明真情。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连累了麒麟妹妹,夫人要惩罚就惩罚我江晓萱一人,请放过麒麟妹妹!” “哼,你犯的错,自然会受惩罚!”金夫人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她,转而继续看向玉麒麟“你这山野村妇,假冒身份代嫁进来,分明是觊觎金府的家产地位,想从此享受荣华富贵,你真是痴心妄想!”,…,玉麒麟蓦然将目光从沾湿了的鞋面上抬起来,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你胡说!谁稀罕你什么财产地位,什么荣华富贵?我就是爱金元宝这个人!” “你还敢说!”金夫人突然站起身来,一记狠狠的耳光甩在玉麒麟脸上! 这一记耳光打得极重,玉麒麟都被打得踉跄了几步,她连忙扶住旁边的几凳,咬了咬唇,也不顾脸上的红肿,只是抬起头来,倔强地看着金夫人。 “你不知羞耻,勾走了我儿子的魂,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把好端端的金府闹得乌烟瘴气,你要把元宝、把我们金家全都害死你才善罢甘休吗?”金夫人气得口不择言。 玉麒麟抿唇看着她,一动不动。你是元宝的母亲,就算不是亲生母亲,但她毕竟对元宝有养育之恩,为了元宝,我忍你! 金夫人又转向江晓萱,目光鄙薄地冷冷望着她:“好一个大家闺秀!太后御赐金玉良缘你不要,晏九九提醒你:看完本章建议你收藏博看小说网这个站,这站发布更新最快,接着续看很方便,却偏偏来府里给一个郎中打下手,你自降身份、自取其辱且不说,你把御赐婚姻如此当儿戏,有何脸面对你父母、面对金府、面对太后?难怪亲家母上次过来祝寿时神情有异,她不敢做声,想来也是心里有数了。她不敢,我来做。今天我就替你父母了结这件丑事,想必他们也不敢怨我。来人,给我拿下!”,…,金夫人说罢,便一挥手,几个婆子拿着绳子冲上,如狼似虎的迅速将玉麒麟和江晓萱反绑捆住。令其跪倒在地。 “你要干什么?”江晓萱愤然挣扎。 玉麒麟更是拼命反抗“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杀我,放了晓萱!” “事情全都因我而起,要罚就罚我!不关麒麟……”她话还没说完,嘴便被粗布狠狠的堵上,只能发出呜呜声。 “不用争了,你们两个谁都逃不了。”金夫人说罢。看向一旁默默站立了许久的柳文昭“这件事情交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柳文昭看着玉麒麟被绑的惨状,眼中涌过一丝心痛,随即又马上强作平静,恭敬的颔首道:“姑妈放心。”说罢。便一挥手,带着几个婆子将玉麒麟和江晓萱推搡着押走。 待几人离去后,顾大娘这才扶着喘息未定的金夫人坐下。 金夫人面色煞白的道:“若不是文昭提醒。我至今还蒙在鼓里,大祸临头还不知道。” 顾大娘有些不忍的问道:“夫人真的要杀死她们两个?”,…,“不是我心狠……”金夫人身子微微颤抖的道:“此事若让太后得知,本文来源:博看小说网,太后也必定会起杀心,而此事一旦泄露,死的就不光是她们两个……我不能置金府上下的安危于不顾……” 看着金夫人这冷酷的样子,顾大娘心头一酸,又想起了金夫人当年雷厉风行的独自扛着兵工厂的样子,虽然看起来风光,可那风光下面的辛酸,又有几个人能知道呢?好不容易盼着少爷长大了。可少爷却又闹出来这样一出…… 可是,毕竟是两条人命。而且,还有真正的江府千金…… 顾大娘犹豫的道:“夫人,小翠斗胆说一句,若真要杀,杀了玉麒麟一人足够,既然真正的江晓萱也在这里。把她扶正,不就名正言顺了。” “不行……”金夫人一摆手“金府上下那么多人都见过玉麒麟的脸,都把她当少奶奶,就算换上江晓萱,大家也不认,而且更会生疑。所以,只能把两人都杀了,对外假称少夫人暴病身亡,才能躲过这一大劫。” 听到金夫人这么说,顾大娘也只能无奈叹息“唉,这可都是她们自找的。”,…,柳文昭带领婆子押着被反绑着的玉麒麟和江晓萱走向地牢。 江晓萱奋力挣扎,嘴里呜呜叫着。玉麒麟却已经平静下来,脸上毫无讨饶之意,带着镇定赴死的决心。 她脸上那决绝的表情却又再次刺激了柳文昭,他上前解开玉麒麟嘴上的布条,轻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玉麒麟摇摇头。 柳文昭皱了皱眉,低声耳语:“我会想办法救你的,相信我。” 听到这话,玉麒麟有些感激的抬起头来看向他。这个人,明明是可以信任的啊,为什么元宝会这样对他? 玉麒麟想了想,凄然一笑道:“表哥,不管发生什么事,帮我照顾好元宝。”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柳文昭脸上露出难掩的失望,晏九九提醒你:看完本章建议你收藏博看小说网这个站,这站发布更新最快,接着续看很方便,心中更是满满的嫉妒! “他始终是金府的少爷,你还是担心自己吧。”说罢,便果断的走出地牢大门,直到身后传来铁链哗啦哗啦的作响,铁锁锁上大门的声音后,他这才大步的离开。 夜色如墨,明月如水,冷露如霜。 阿贵一脸〖兴〗奋的看向正在换装准备出行的柳文昭,问道:“公子英明,我看现在无论是真的江晓萱,还是假江晓萱,金夫人都不会让她们活命。金江联姻完蛋了,二殿下知道了肯定会重赏主子的。”,…,柳文昭看了他一眼,却没作声,只是迅速的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公子这是……”阿贵看到他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不解的问道。 “我出去一趟。” 阿贵眉头一皱,连忙问道:“公子要去救玉麒麟?” 柳文昭顿了顿,慢慢的看向他,回道:“我现在去救她,她未必领情。我要把消息告诉金元宝,让金元宝去救她。”“属下不明白。” “金元宝要救玉麒麟,就会和金夫人闹僵,我要利用这个机会,把他们母子之间的矛盾扩大。”柳文昭眸子微微一眯“等金元宝带着玉麒麟离开金府,你就安排人手。对金元宝下手。金元宝命大,咱们几次杀他不成,这次不要让他再活着回金府。这样我在金府的地位才会万无一失。” “那玉麒麟怎么办?” 柳文昭沉思一下,仔细的交代道:“不要伤她,我自有安排。” “是。” “现在我就去找金元宝,告诉他金夫人把玉麒麟抓起来的消息,他一定去找金夫人,求她放人。”柳文昭将面巾蒙上。“金夫人一定不肯,还会派人把金元宝看起来,你是金夫人的侍卫长,你要设法放走金元宝。”,…,“属下遵命。” 兵工厂中,金元宝正在处理公务,忽然门被推开。一身夜行衣的柳文昭走了进来。 金元宝微微一惊,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是为玉麒麟来的。”柳文昭开门见山。 “玉麒麟?”金元宝震惊“你……” 柳文昭连忙打断他的话。正色道:“你还不知道吧,少夫人,不,应该是玉麒麟的身份姑妈已经知道了。她和真正的江晓萱已经被姑妈下令抓了起来。估计她两都活不成了。” “娘怎么会知道?”金元宝着急的站起来“是不是你?” “我要是知道,早带她离开金府了!”柳文昭泠然一笑“怎么还会放心留她在这危险之地。” 金元宝看了他一眼,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心里,只是推开他,快步往外走。 “你是要去找姑妈。让她放过玉麒麟吗?”柳文昭将他一拦“别天真了。代嫁骗婚,这可是杀头大罪,姑妈必然不会留她,就算姑妈不杀她,太后也肯定不会放过她。” 金元宝顿足,看向他。眸子轻轻眯起来,露出警惕的神色“你管的太宽了,她可是我娘子。”,…,“她是你娘子又怎么样?她为你数次涉险,差点送命,而你呢?”柳文昭一句接一句的讥讽道:“在她被姑妈关进地牢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刚还去地牢看过她,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她让我好好照顾你!”说到这里,他有些悲戚的笑道:“元宝,承认吧,你根本就保护不了她。” “你……”金元宝皱眉,咬牙抑制住和他争吵的冲动,快步朝外面走了出去。 看着金元宝失魂落魄的样子,柳文昭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只是那笑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竟然带着一丝悲戚。 金元宝马不停蹄的回到金府,一边奔向金夫人房间方向,一边紧急地向阿福交待事情,安排他去通知顾长风和王强马忠。 金元宝深知母亲的性子,他去找金夫人求情,可希望并不大,话不投机时,金夫人很可能会将他扣押住。如果能谈拢,那是最好,如果不能,至少还有一条后路。 不知不觉间,金元宝已经走到了芙蓉园,看着母亲卧房里昏黄的灯火,他心中的压力越来越大。从小,他都是个孝顺的乖儿子,很少忤逆母亲的要求,可是,现在为了玉麒麟……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了……,…,可是,他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 金元宝如斯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迈入母亲的卧房。 〖房〗中,金夫人正面容冷漠的坐在外间的堂屋中等候,金元宝一言不发,直接走过去跪在她面前“母亲叫晓萱过来问话,现在问完了吗?夜深了,可否让我带她回去?”“晓萱?”金夫人斜睨着他“你说的是御赐的正妻,还是什么不知来路的野女人?” 金元宝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索性将话挑明“母亲大人,无论她是谁,她都是我金元宝深爱的女人。” “这么说,你是来替那个野女人求情的?”金夫人面含愠色。 “求母亲看在元宝的面子上,放过她。” 一听这话,金夫人当即便恼火了,一拍桌子怒道:“她一个粗鄙不堪的野丫头,大胆包天假冒阁老千金嫁入金府,犯下如此弥天大罪,你居然还要包庇她,为她求情?” “母亲,孩儿对玉麒麟已是情根深种,她是阁老千金也好,是平民女子也罢,孩儿都不在乎!” “你……你……”金夫人只觉得心痛之极灰心之至。手指颤抖的指着他“我二十多年来,含辛茹苦,竟然养了一条白眼狼!你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粗俗女子,将自己性命不顾不说,还将为娘、以及全府上下置于炭火之上,你扪心自问,你是否对得起我?是否配做金家子孙?”,…,“我不能让她死。”金元宝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很坚决。 “她自做孽。不可活。” “我发过誓,要保护她,今生今世都要跟她厮守,至死不渝!” “金元宝!!”金夫人气的浑身颤抖“你还是不是金元宝?你还是不是我的儿子!” 金元宝慢慢抬起头来,倔强的和母亲对视。眸中盈满了泪水,他很艰难的说道:“此时此刻,我倒宁愿我不是金元宝。我情愿自己就是一介平民,和她同生,和她共死!” 这句话,无疑是一把利刃刺进了金夫人胸中,她的面色,渐渐从恼怒变成了冷漠“除非是我死了,否则不可能。” “娘,江晓萱逃婚,玉麒麟错嫁的事情。儿子后来也是知情的,是儿子爱上了玉麒麟。才将事情隐瞒了下来,是儿子骗了您,所有错事儿子愿一力承担,求您放过麒麟,放过晓萱。” “你一力承担?这是欺君大罪,你担得起吗?”金夫人认真的看着他。“现在只有让她俩和这等丑事一起烟消云散,才能救得了金家,救得了你。你明白吗?”,…,“娘,我们非得牺牲她们来保住金家吗?” “这事儿由不得你。”金夫人朝门外朗声道:“来人,带少爷回房,好好看着少爷。没我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当即,阿贵便和一名手下走进来,架起金元宝就走。 “娘,我求求你,你不要那么做,放过麒麟,放过晓萱。”金元宝挣扎着说道。 金夫人却是闭目不理,只是挥挥手,让阿贵他们将金元宝带出门去。 金元宝被径直送回了松竹园,金夫人还另外安排了四个金府侍卫守在门前,将他牢牢看住。 看着窗户上晃动的侍卫身影,金元宝心乱如麻,他焦急的在屋中来回踱步,却是一筹莫展。 阿贵将金元宝送进屋后,却一直没有离开,只是远远的站着,看着那灯火微明的窗户,也同样想着,怎样不知不觉的将金元宝放出去。 就在这时,阿福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身后还带着两个穿着金府仆人的衣服的人,也各提着一个食盒。 侍卫见状,上前一步将他拦住。 阿福连忙赔笑道:“我要进去给少爷送夜宵,老夫人吩咐不让少爷出门,可没说不让少爷吃饭对吧?” 侍卫指了指阿福身后的两个人,问道:“这两位兄弟眼生,阿福,你一个人把夜宵送进去,这两位兄弟在这儿等着。” 阿福连忙解释道:“这两位兄弟是府里新来的下人,本文来源:博看小说网,在厨房里帮忙,不怪你们觉得面生。这么多食盒,我一个人也拿不进去呀。”他一边说一边向那二人使眼色。 那两人当即便假装放下食盒,其实快速出手,以极快的手法,打晕了侍卫。 阿福连忙带着二人冲进屋里救人。 远远的看着他们将金元宝救出,阿贵这才满意笑笑,转身离开。 阿贵径直回到柳文昭院中,柳文昭正在书〖房〗中整理东西,阿贵见状,当即便微笑着走过去,禀报道:“一切都按公子的计划顺利完成,不知公子为何愁眉不展?” 柳文昭看着阿贵,犹豫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阿贵,我不能杀玉麒麟。” “为什么?”阿贵皱眉问道“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可以借夫人之手杀了她们,金江联姻就此解体,金元宝还会因此发狂,母子反目,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柳文昭却没答话,只是将手中的东西整理好放下,淡淡道:“我最近会离开金府一段时间,帮我照顾好倩倩。” “公子要离开多久?” “难说,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公子?!”阿贵惊愕的问道“公子您在府里忍辱负重,眼看现在大业将成,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能走啊?” 柳文昭将目光慢慢投向窗外的夜空“也许我也可以过另一种生活。” 听到这话,阿贵心中微微一沉,但却还是忠诚的道:“不管公子做什么决定,阿贵永远唯公子马首是瞻。” 柳文昭听言,淡淡一笑,点点头。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断绝关系 柴房阴冷潮湿,玉麒麟抬头看了看天窗口透进来的光芒,站起身来,拖着脚上的铁链,蹒跚的走向一旁的铁栏杆。 铁栏杆那头,江晓萱紧锁眉头的睡容在月光的照射下,渐渐清晰。她似乎是听到了铁链哗啦作响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来,正对上玉麒麟关切的目光。 “晓萱……还好吧?”玉麒麟关切的问道。 “嗯。”江晓萱点点头,她并不会武功,也许是考虑到她身份的原因,她并没有被铁链锁着,她快步走到栅栏边上,伸出手紧紧握住玉麒麟的手。 “晓萱姐姐,你现在后悔吗?”玉麒麟小心的问道。 “不后悔……”江晓萱微微一笑,随即有些消沉的道:“只是……只是舍不得长风……” “我也舍不得我娘……”玉麒麟轻轻抽噎了一下,“还有……元宝……” 说到这里,两人脸上泛起又甜蜜而悲怆的神情。 “现在元宝一定知道这件事了,我相信他一定会来救你的!”江晓萱说道。 “我想他来,可又怕他来……”玉麒麟摇摇头,“我不想他再为我冒险了,因为这件事,我已经伤害了太多的人……晓萱姐姐,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可以离开了。” “你别说了,要不是我逃婚,你又怎么会呆在这里?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我造成的,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我认了,只是连累了好妹妹你。”江晓萱含泪微笑,“来世,我们还是一对好姐妹。” “嗯……”玉麒麟哽咽点头。 忽然外面响起侍卫的声音,“是!”,随即便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两人皆是一惊,江晓萱当即便激动的道:“是元宝,元宝来救你了!” 玉麒麟心如擂鼓。脸上泛起红晕,又有些不安,紧张地看着门口。 房门渐渐打开,进屋的却是柳文昭。 一见是他,玉麒麟脸上浮起吃惊而失望的表情:“是你?” 柳文昭看出她的表情,心中有些黯然。 “表哥是来杀我们的吗?”玉麒麟颓然的道。 柳文昭皱了皱眉,走近玉麒麟,凝望着她:“我不会杀你,不管你是江晓萱还是玉麒麟。我都不会杀你。” “金夫人不会放过我们的。”玉麒麟摇摇头。 “她不放过你,我可以帮你。”柳文昭道。 “你怎么帮我们?”玉麒麟愕然。 柳文昭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道:“只要你答应我从此离开金府。离开金元宝。不再见金元宝,我就放你走。” “表哥,谢谢你的好意,我不会离开元宝。” “离开这里你也可以找到新的依靠、归属,为什么非得是金元宝?” “非他不行,这就是我的命吧。” 柳文昭失望至极。 玉麒麟看了眼隔壁的江晓萱。轻声道:“如果你真心想帮我,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柳文昭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声音有些颤抖。 “你能不能帮晓萱逃过一死?”玉麒麟满是期待的看着他,“她是货真价实的阁老千金,骗人的是我。跟她无关。” 见玉麒麟完全不明了自己心意,柳文昭彻底失望了。放弃幻想,“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想着别人。” “她本来可以走,是被我连累的。” “我不明白,你这样甘冒杀身之祸嫁入金府,到底图什么?” “表哥,我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也不想伤害任何人,我来,是为了找一个很重要的人。”玉麒麟回道。 “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玉麒麟下意识地点点头。 “找到了?”柳文昭好奇。 玉麒麟又摇摇头。 柳文昭见状,无奈的又叹了口气,道:“麒麟,你听着,我这里的大门永远是对你敞开的,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希望。” “谢谢表哥。”玉麒麟淡淡一笑。 听到她这么说,柳文昭心中又燃起了一点希望,可是,玉麒麟却是决然的转过身去,再也不看他。 从未有过的挫败感笼罩在柳文昭身上,他又悲又恨的深深看了那娇俏的背影一眼,转身离去。 就在柳文昭刚走不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听到里面时不时传出的熟悉的声音,玉麒麟的心飞快的跳了起来,她站直身子,怔怔的看着那紧锁的大门,她知道,有个人,很快就会出现在那道门后面。 开锁声传来,一只沾满了泥土的靴子踏了进来,虽然很脏,虽然不像他的习惯,但是玉麒麟却知道,这个人,就是她要等的人! 她惊喜的大喊道:“元宝!元宝!”似乎,这个名字能带给她无限的勇气。 金元宝进门后却一句话未说,只是快步走过去帮她解开锁在脚上的铁链,当即便拉着她转身去救江晓萱。 两人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救出了江晓萱。 但是……金府的侍卫训练有素,不过是片刻而已,已经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手执刀剑的侍卫们,看着面前的三人,颇有顾虑,但又不能违抗金夫人的命令,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外面身着金府仆人装的王强马忠冲了进来,迅速靠近三人,与众侍卫打斗起来,虽然他们武功高强,可毕竟侍卫人数众多,他们渐渐不敌。 这时候阿贵赶到,他微微估计了一下形势,当即便朗声吩咐道:“老夫人的命令,不能让少爷带走人犯。你们动手都给我小心点,少爷杀了你们一点事都没有,你们要是不小心伤了少爷一根汗毛。可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众侍卫明白阿贵说得有道理,一时间慌张不敢动弹。 王强和马忠见众侍卫迟疑,赶紧上来打开一条路。玉麒麟和金元宝护着江晓萱往外冲。 阿贵上来拦挡,却故意中了王强一剑,闪开道路。 王强和马忠护着金元宝三人往外冲,玉麒麟也参与进来一路上与追过来的金府侍卫动手。因为侍卫们不敢拼死阻拦,所以金元宝他们一行五人很快逃了出来。 快到金府门口时,一群人闪出。挡住去路,正是柳文昭带着几个金府侍卫。 “少爷,不要冲动!”柳文昭大喊劝道:“你先住手,跟夫人好好商量” 金元宝举剑指着他,眸光如寒冰:“这是我们母子之间的事,你最好闪到一边去,识时务就不要拦住我的路。” “夫人之命不敢违抗,少爷,你不要让我难做。”柳文昭也拔剑在手。 “让开!”金元宝怒喝。 “职责在身。难以从命。”柳文昭坚决的道。 金元宝剑往前递了一步,剑尖直指柳文昭胸口:“那我就只好杀了你。” 柳文昭却是毫不退让,是苦笑一声:“不要逼我。” 两人长剑对峙。正在此时。火把通明,鼓噪声起,金夫人带着一群家丁赶到,刀剑举起,将金元宝三人团团拦住。 看着眼前的景象,金夫人气血上涌。浑身颤抖,厉声道:“都给我拿下!” 众家丁上前,金元宝却一瞪眼呵斥:“谁敢?” 众人犹豫地看看金夫人。 金夫人怒道:“还愣着干什么?” 家丁们无奈,只得继续上前。 金元宝见状,抢上一步挡在玉麒麟前面:“娘。我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儿子发过誓此生与她死生与共。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儿子绝不独活于世。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我会上奏太后,责任全在我金元宝一人,是我爱上了她。” “上奏太后,你这是拿你的命,拿金家的安危在威挟你娘么?”金夫人怒极。 “娘,我的命是她救回来的,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金元宝凄然说道。 听到这话,玉麒麟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脸上露出欣慰感激之情。 “你……你……”金夫人气结,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后深吸一口气,努力抑制住怒吼,缓缓道:“你真愿意为了这个女人死?” “我愿意。”三个字,无比坚定的从金元宝口中吐出。 金夫人脸上心痛失望交织,瞬间似乎苍老了很多,在场无不悯然,看着儿子许久,金夫人才淡淡道:“好,我放你走。”,随即,她深吸一口气,嘶声道:“你走出这道门起,你不再是我的儿子!我也不再是你的母亲!” 听得此言,金元宝浑身一震,泪水在眼眶中滚动,但长剑仍不撒手,护着玉麒麟步步后退。 眼看已经退到门口,顾长风已准备好马车,见到他们,连忙大叫起来:“快上马车!” 看着金夫人痛苦的样子,玉麒麟再也忍不住,推开金元宝,欲走上前去。 金元宝一把拉住玉麒麟:“麒麟,你干什么?” 玉麒麟正要开口,却听到顾大娘的声嘶力竭的叫喊:“长风!” 随即便见顾大娘头发披散,快步奔来:“长风,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 顾长风震惊,含泪望着母亲,又一脸焦灼望向江晓萱,痛下决心,嘶声大叫:“快上来!” 金元宝心头一震,当即便不顾一切地拉着玉麒麟和江晓萱上了马车。 顾长风坐在马车前,深深望了顾大娘一眼,目光中充满歉疚,然后用力一拽缰绳。 马车疾驰而去。 金夫人目光空洞,宛若心被挖走一般,转身离去。 顾大娘哭喊无用,只得扶着金夫人回到了房中。 看到金夫人虚弱疲惫的容颜,顾大娘心疼的劝道:“夫人,折腾了一夜,我扶您躺下休息吧?” 金夫人却摆摆手,斜靠在软榻上,静静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嘱咐道:“派可靠的人跟着元宝他们,一则是保护,二则我要知道元宝去了哪里,我不能断了我儿子的消息。” 顾大娘并不意外的点点头:“是。” 金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都说世界上没有能赢得过子女的父母。他能轻易地放弃我这个母亲,可我怎么能舍得放弃我的儿子。我是他娘啊。” “夫人说的是,我现在就派人去跟着他们。”顾大娘心中也是挂念着顾长风的,金夫人此举,也是大大的让她放了心。顾大娘当即便不再耽搁,快步走了出去。 ps: 某九呢,大概还有二十多天就要生娃娃了!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到完结的稿子,都是由高大上的系统自动发布,时间已经定好了,基本上还是维持一天一万字左右的更新速度!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某九! 另外,非常感谢小小猪妹的评价票和打赏,由于某九上线时间几乎会木有了,所以之后可能不能亲自感谢亲们的打赏和评价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你们能继续支持! ps:现在已经大部分亲都订阅超过10元钱了吧,手上的评价票别浪费了,只能投这本书的,浪费了多可惜!反正也是免费的!顺手点一下书页右上角的五星评价吧!! o(n_n)o谢谢rp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再遇杀手 这是第二次来到星星谷了…… 玉麒麟靠在金元宝的肩头,头顶依旧是璀璨的星空,心却是陷入了浓浓的黑幕中,似乎,无力拔出。 篝火升腾,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红的,可是,没有一个人的心,是暖的…… 金夫人绝望悲伤的表情,一直不断的在金元宝脑海中回放,让他心痛得快要窒息。 肩头,慢慢传来湿濡感,耳旁也传来了玉麒麟轻轻的抽噎声,将金元宝的思绪渐渐拉回当前。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反过来安慰她:“别难过了。记得以前你问过我,如果一定要让我在你和我娘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我会选择谁?当时我还只是觉得你矫情,没想到事情真到了这一步。” 玉麒麟慢慢抬眸,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为什么选我?” 为什么?金元宝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就算娘现在生气,但是将来,如果他们有了后代,或许,还可以回来。 “你很难过对不对?”玉麒麟轻声问道。 金元宝看了看她,轻轻点头。 “对不起……”玉麒麟低下了头,第一次,她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后悔。 “没什么对不起的。”金元宝轻轻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因为你,我才明白什么是爱……没有什么对不起,你情我愿,这是正常的。好了,别瞎想了。快睡吧。” “嗯……”玉麒麟点点头,看了一眼旁边正在互相安慰的顾长风和江晓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秋夜的风,带着轻微的寒意。 玉麒麟打了个冷噤醒来,却发现金元宝正蜷缩成一团,卧在自己身边,睡得香甜。 玉麒麟心疼的看着他,这个离开玉床锦被沉香枕是没办法睡觉的人。现在躺在这荒郊野岭的,竟然也能睡得这么熟,看来是真的累坏了。 他从小在金夫人的呵护下长大,又何尝吃过这种苦头?可怜他从此就要跟着自己亡命天涯了。 看着他紧紧皱起的眉头,玉麒麟明白,他心里肯定很苦。他对金夫人是又爱又崇拜的,现在为了自己,放弃了他的娘,这一定跟从他心上剜掉一块肉差不多……没想到。最后还是自己把他逼到了这一步。 记得他以前说过,他一辈子的志向就是当捕快,现在自己害得他捕快也当不成了。 玉麒麟不禁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慢慢的。玉麒麟明白过来了。她明白为什么娘不愿意和元宝相认……她就是怕毁了他的人生。 她和娘亲都是深爱元宝的人,可是,她却最终因为这份爱,反而害了他。 “或许……”玉麒麟伸出手,纤纤手指沿着他的眉骨滑下,抚过他的颧骨。他的鼻梁,他的唇…… 或许,离开你,才是对你好吧。 夜风袭人,顾长风被冻醒过来。一睁眼却不见了玉麒麟和江晓萱,只余下一辆空荡荡的马车。 顾长风大惊失色。两个姑娘家这大半夜的能去哪里呢? “长风!” 这时,金元宝的声音在车中响起,随即便见他快步走下马车,手里拿着一封信,“这里有信,是她们留下的……” 顾长风连忙抢过那信念了起来,“我们已经走了,你们要保重,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会照顾好自己,你们快回到娘的身边……”念完后,微微一愣,顿时急了起来,“他们……这……这是干什么啊!” “别急,没有马车,他们走不远……”金元宝沉默了一下,随即道:“她们一定是去鹅眉山了,快追!” 二人当即便快步朝鹅眉山的方向追去。 待那马车疾驰而去后,玉麒麟和江晓萱却从不远处的树林里钻出来。 看着那渐渐消失的两个身影,江晓萱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猜得没错,他们果然去鹅眉山找我们了。” “他们找不到咱们俩,就好好回金府吧。”玉麒麟声音有些低哑。 江晓萱看着她,问道:“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我想悄悄地跟在他们后边,保护他们。”玉麒麟面露担忧的道:“上次回门的时候,一路上好多人要害元宝,他虽然聪明,但是不会武功,我实在是不放心。” “我也不放心长风,能远远地跟着他们,看看长风的背影也好。”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远远地跟了上去。 *** “她们真的会朝鹅眉山去?”顾长风有些担忧的问道。 金元宝不语,只是点点头,按着记忆中的路线快步走着。 就在他们的足迹刚踏进一片黑压压的松林中时,突然几个黑衣人人从一旁的树上飞跃落下,将二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顾长风大惊,心里首先想到的是江晓萱和玉麒麟的安危!这些黑衣人,足足有十余个,别说两个娇滴滴的姑娘了,就算是他们两个男人,看到也会有些怵。 可对方哪里会回他们的话,当即便挥舞着银晃晃的刀砍了过来!金元宝慌忙避开,对顾长风大喊:“长风,快逃!” 也恰是这个时候,玉麒麟和江晓萱远远的看见金元宝和顾长风被黑衣人围住。 江晓萱大惊,刚要叫喊,却被玉麒麟紧紧捂住了嘴巴。 玉麒麟将她拖到一棵松树后,低声嘱咐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出来,我过去救他们,你出来就是添乱,明白吗?” 江晓萱点点头,道:“麒麟,你要小心。” 玉麒麟微微一笑,随即眼尖的看到顾长风被两个黑衣人截住,黑衣人手中的剑即将刺向他的胸膛! 玉麒麟飞身一跃,一脚将那长剑踢掉,随即一个翻身将那黑衣人踹翻在地,又以极快的速度接住那掉落的长剑,一翻手便挡住了另一个黑衣人刺来的剑。 “你快走!”玉麒麟趁空赶紧朝顾长风大喊。 顾长风连忙看了一眼四周,却没看到江晓萱,心里失望之余,也很义气的喊道:“要走一起走!” “傻瓜,这样谁都走不了!”玉麒麟用力拽着他的领子将他朝远处一扔,扔离战圈后,她便快步冲到金元宝面前,将他护住。 金元宝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眉头一皱,忍不住教训道:“傻丫头,你干嘛挑这个时候回来?” 而此时,几个黑衣人却交换了一下眼色,招呼在玉麒麟身上的招式也缓和了几分,并未下死手。 虽然他们对玉麒麟手下留情,但是玉麒毕竟麟寡不敌众,渐处下风。 金元宝见状,眼神一动,眨眼的瞬间而已,便下定了决心,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别让金元宝跑了!”一个眼尖的黑衣人大叫道。 当即众人便撇下玉麒麟和顾长风,去追金元宝。 玉麒麟连忙返身去救金元宝。 这时江晓萱从树后跑出来,奔向顾长风,将他拽住,“不要去添乱了!” 顾长风微微一怔,随即惊喜的看着她,激动不已的将她拽进自己怀里。 而此时,金元宝却不小心奔到了一处绝路,眼前是黑压压的山崖,四下空旷,他根本无路可逃了! 一众黑衣人见他陷入了绝境,当即都狞笑起来,几把剑齐齐刺向金元宝的胸膛!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中突然飞下一串飞镖,而那围住金元宝的几个黑衣则当即应声倒地,每个人胸前,都插着一只银晃晃的飞镖。 金元宝定睛一看,却见旁边的树上跃下来一对黑衣人,已经与之前的杀手缠斗在了一起。 “快走!”玉麒麟这时冲了过来,赶紧一把拽住还在微微发怔的金元宝,突围出去! 四人,趁乱逃脱。 松林里没有半点光芒,四人毫无方向感的胡乱奔跑,直到松林渐渐稀疏,月光渐渐穿过林隙照射下来,几人的心才渐渐安稳下来。 玉麒麟趴在地上听了听,起身松了一口气,道:“看样子是没追来。” 顾长风听言,当即便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道:“刚才好险,幸好他们自己打起来了,否则我们就死定了。” 金元宝却摇了摇头:“不对,他们是两拨人。” “什么?”顾长风微微惊愕。 “一批是冲着我来的,想杀我。”金元宝眸光微黯,“另一批人,是要保护我。” 玉麒麟听言,慌忙追问:“是什么人来保护你?” 金元宝垂眸,似有难言之隐,半晌才吐出四个字:“金府的人。” 玉麒麟微微一怔,随即坦然,道:”你娘还是放不下你。“ 金元宝一语不发,低垂着头,手握成拳头,微微颤抖,隐忍得很辛苦。 “元宝,你还是回去吧。”玉麒麟开口劝道。 “我绝不会丢下你。”金元宝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还好你回来了,不然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追回来。” “元宝……”玉麒麟有些无措,眸中湿漉漉的。 “好了,快走吧。”金元宝摆摆手,率先朝前走去。 他脑海中渐渐浮现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那些杀手挥剑刺来的时候,他清清楚楚的在一个人的胳膊上,看到了熟悉的纹身! 又是他们么? 金元宝紧锁眉头,面色越发凝重。rp 第一百三十九章 母子连心 而此时的金府芙蓉园中,也是一片寂然。 金夫人斜靠在软榻上,额头上敷着毛巾,许久未犯的头疼病,又犯了。她扶着额头,唉声叹气。 柳文昭则在一旁体贴的为她揉洗着毛巾,轻声宽慰道:“姑妈,不要太难过了,身体要紧” “怎么能不难过,不担心?!”金夫人满脸忧色“刚才我派去保护元宝的人传回消息,有人要杀元宝!” 柳文昭先是一怔,随即面色一凛:“怎么会有这种事?元宝吉人天相,一定能化险为夷,希望元宝会尽快想明白,回到府里来。” “想明白?”金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下人已经汇报过了,他们一行四人,奔着前边的福昌客栈去了,这哪里是有回来的打算。我原以为,元宝能担负起金家大业,可他却被这样一个野丫头迷住了,一次次地令我失望” 柳文昭察言观色,见金夫人自己提到金家大业一事,便立即顺势说道:“姑妈,我来就是向您汇报,兵器制造局来了一批新货,等着咱们府里主事的人过去验货呢。”元宝是个不成器的。我现在这个身体状况也不能过去。文昭,不如就你去跑一趟吧。最近这兵器制造局的事情,你就多操操心吧。 果然,一切就像他预想的一样!柳文昭一阵心huā怒放,但仍强烈压抑着表情,低垂着头,恭顺的道:“姑妈放心。文昭定当尽心竭力,等元宝回来再把兵器制造局交到少爷手上。 “希望还有那么一天吧。”金夫人失望的摇摇头,随即又关切的看向柳文昭,轻声称赞道:“文昭,我知道你勤奋踏实,有能力,又忠心耿耿,如果元宝像你一样。我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柳文昭心中得意,当即便跪倒在金夫人面前,朗声道:“文昭一定不负姑妈厚望!” “嗯好孩子。”金夫人摸了摸微疼的额头,道:“你去休息吧。” “是。”柳文昭恭敬的退下。 次日一早,春风得意的柳文昭便带着自己的人马,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兵器制造局大门。 他步履轻快,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 而一旁守门的士兵们,哪里知道个中详情,一见他来。便上去阻止他。 阿贵见状,却一步上前,抬足将守门的士兵们踹翻。然后掏出怀中的令牌。中气十足的道:“奉金夫人之命,以后兵器制造局的大事小事,都交给柳公子负责。” 守门士兵见状,当即便诚惶诚恐的退下,而一旁的士兵见状,也立即齐刷刷地跪下行礼。 柳文昭睨视着一众兵士。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迈步走进大门。 约摸一刻钟后,阿贵将兵工厂中的大小官吏、工匠、士兵都集合在院子里,听柳文昭训话。 待柳文昭从办公室出来后,他便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大家安静,现在我要宣布一个消息。金夫人之命,以后兵器制造局的大小事情,都交给柳公子负责,现在有请柳公子给大家训话。” 众人立即安静下来,一个个有些畏惧的看着柳文昭。 柳文昭先徐徐的扫视了一眼众人,这才严肃的道:“兵器制造局乃是圣上钦点金府监造,关系到江山社稷,责任重大,我奉姑妈之命,来管理兵器制造局,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就在前不久,金少爷的就职典礼上,我们自己造出的大炮,还发生了炸堂事件,这无疑是我们自己在打自己耳光。在这里我要告诉他家,我柳文昭不是金少爷,以后这兵器制造局在我柳文昭手上,我是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柳文昭停顿了一下,冷冷地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阿贵上前一步,大声喊道:“大家都听懂了吗?现在兵器制造局由柳公子管理,大家以后要唯柳公子马首是瞻。” 一些知趣的官员连忙跪下,向柳文昭献殷勤。 “愿听柳公子差遣!” 慢慢的,更多的人也跟着跪下:“愿听柳公子差遣。” 柳文昭微微扬起下巴,脸上虽然是波澜不惊,但心中却是非常愉悦地接受着这种一呼百应的感觉。 就在柳文昭正享受权利的时候,一道太后懿旨却传到了金府,太后竟然心血**,想要亲自见见金元宝和玉麒麟! 这对金夫人来说,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又加了一把盐。 一时间,金夫人焦虑至极,心乱如麻。 可是,慢慢的,慢慢的她安静了下来,经历了那么多波折的金夫人,又一次,为了母子之情,而决定冒险 柳文昭得意满怀的回到金府时,却发现门口停放了一架马车,还跟着一众侍卫,而金夫人正带着挎着行礼的顾大娘从朝门口走来。 柳文昭连忙上去问道:“姑妈这是要出远门?” “嗯。”金夫人点点头。 回来的路上,柳文昭已经听说了太后懿旨的事情,当真是有种火烧赤壁便有东风的感觉。看样子,金夫人是要亲自去找金元宝了,于是便小心的试探道:“莫非姑妈是要亲自去找元宝?” 金夫人幽幽叹气:“儿子跑了,当妈的还能怎么办?再说太后口谕要见元宝。” 柳文昭连忙劝道:“姑妈别急,太后要召见元宝夫妇,想来也只是问些生活琐事,也许是前一阵子他们夫妻不和,有些风言风语传到太后耳里,太后要规劝几句,可以想办法去太后那里陈说,让太后改变主意。这件事就交给文昭来办吧。” “文昭,太后召见。岂能推脱?”金夫人紧锁眉头:“再说,元宝一日不在府内,我就一日不能心安。” “元宝走的时候,那样决绝,把姑妈的心都伤透了,可姑妈的心里还是只有他”柳文昭面上滑过一丝失望。 “不管他做了什么,他都是我的儿子。” 柳文昭不动声色的继续劝道:“姑妈,找元宝这事。交给文昭来办就行,你还是安心待在府里吧。你是我们金府的主心骨,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啊!文昭这是为姑妈着想,为金府上下百来号人着想,还请姑妈三思。” “元宝的脾气你也知道,别人去必然碰壁而归,只有我亲自去,才有可能把他求回来。” “可是姑妈。那太危险了!你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赌啊!” 听到他的关怀,金夫人心中微微一暖,温和的道:“文昭。我知道你一片好意。可我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说了。” 看着金夫人决绝的脸色,柳文昭自知已无法阻挡,只得叹气道:“姑妈既然执意要去,让文昭一同随行吧,路上也好照顾、保护好姑妈。” “不行。”金夫人摇头:“府里不能没个主事的人。你还是安心照顾好府里的事。” “那好吧。”柳文昭一脸的无奈,随即,又小心的试探道:“这样也好,让元宝和玉麒麟回来,万一太后看破代嫁之事。姑妈把玉麒麟推出去,说自己完全是受骗上当便可” “从没有什么代嫁的事。也没有什么玉麒麟,在太后面前,她就是江晓萱。”金夫人有些不悦的打断柳文昭的话。 “姑妈,这”柳文昭大惊。 金夫人深吸一口气,朝柳文昭走了两步,压低声音,盯着他道:“我不说,你不说,元宝和麒麟不会说,顾大娘和我两个贴身婢子也不会说,这事就不会传到太后耳朵里。” 柳文昭拼命压抑住心中惊愕的感觉,平静的道:“文昭自然会严守这个秘密,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关系到姑妈安危,关系到整个金府的安危,还求姑妈三思而后行!” “无需多言!”金夫人说罢,便快步走上了马车。 柳文昭一直站在门口送行,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脸上才渐渐浮现出对金夫人的震惊与失望。 他满腹郁闷焦躁的走回府中,却没想到,刚走到自己的院中,柳倩倩便板着脸迎上来,劈头就问:“你现在满意了?” 柳文昭愕然:“我满意什么?” “你还装?”柳倩倩眸中含泪,愤然道:“元宝哥哥走了,这里就都是你的天下了,这不是你期待已久的吗?” “你在胡说什么?”柳文昭拂袖怒道:“元宝出走,是他被那个女人迷住了,关我什么事?” 却不料,柳倩倩竟然冷冷一笑:“哼,你瞒得了姑妈,瞒得了金府上下,可你就是瞒不了我!” “你这丫头疯了吗?我瞒什么了?” “你敢说这一切不都是你精心设计的?你就是处心积虑要把元宝逼走,让他离开金府,你一直在等这一天。现在你终于得逞了。可是,元宝哥哥到底是我们一起长大的兄弟,你怎么能做出这样卑鄙龌龊的事,你还有没有一点手足之情?” “住。!”柳文昭脸色铁青的抑制住自己动手打她的冲动“我做这一切是为我自己吗?你把他当兄长、在他眼里你我都是寄人篱下的下人!我柳文昭一日不为柳家重振门楣,我们兄妹一日抬不起头来!” “我就要说!”柳倩倩不管不顾的继续道:“我恨你,我恨你逼走了元宝哥哥!他要是不回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你!”柳文昭咬牙抬手。 “你敢!” 柳倩倩仰头瞪着他,倔强的目光,深深刺痛了柳文昭的心,他缓缓的将手放了下来,声音柔软的喊道:“倩倩” “我恨你!”柳倩倩摇着头,扔下最后三个字,气鼓鼓的快步离去。 看着那渐渐远离自己的身影,柳文昭知道,她的心,也渐渐的远离了自己。 “虽然是您亲妹妹,可不是跟您一条心啊。要不要把她关起来?”阿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柳文昭却是看也不看他,只是笃定的道:“谁都不能挡我的路。严加看管,从现在起,不能让她出金府半步!” “是”阿贵应声,随即道:“刚才夫人亲自出马去找金元宝了,真是想不到。” “我千算万算,却疏忽了女人的疯狂。一个作为母亲的女人,当她发起疯来。是什么都干得出的,为了金元宝,夫人不惜把自己的命和金府上下百来号人的命,都押上去了。” “公子,实在不行,那就”阿贵做了个杀的手势。 柳文昭摇摇头:“上次你派人追杀金元宝他们一行,半途被夫人派出的人截住,夫人对此事已有戒心。夫人之所以敢去找金元宝,也是因为一路上都已作了部署。事到如今。我们若再鲁莽行事,只会暴露自己。” “那怎么办?” 柳文昭眉头紧锁,心中也是暂无对策。 *** 斜阳西下。灯火渐明。 一辆马车停靠在了路边的客栈外。却是没有人下来。 随即,一个黑衣的武士从客栈后绕行而出,快步走向马车,半跪在车边。 车窗帘这才拉开一角,露出了金夫人的脸。 “禀夫人,都查清楚了。他们四个都在前面的福兴客栈” 金夫人点点头:“把客栈周边的路都封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她抬头看了看客栈最顶楼的一扇昏黄的窗户,那里,赫然映着一个模糊却熟悉的身影。 窗户里,金元宝正坐在窗边的温柔的替玉麒麟换药。手势一下过重,玉麒麟不禁手臂一缩。 他急忙关切的问道:“疼么?” 玉麒麟轻轻摇了摇头。金元宝皱眉,继续给她敷药,低声喁喁:“带的盘缠不多,买不到好药,要觉得疼,就叫出来。” 看着他憔悴的眉眼,玉麒麟忍不住轻声道:“元宝!对不起。” 金元宝听言,却是微微一笑,调侃道:“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来都不会掉一滴泪的玉麒麟呢?那个全天下唯一可以打我骂我却还会为我挡刀受伤的玉麒麟呢?” 玉麒麟眨了眨眼睛,垂下眸子“都是因为我,让你离开金府、离开你娘,让你这么难受,你还是回去吧。” “我走了你怎么办!”金元宝面色浮起一丝薄愠。 “不用担心我。”玉麒麟扬眉,一脸神气活现的道:“我玉麒麟是谁呀,上天入地哪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我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金府,自然也能全身而退,你放心吧,回去就跟你娘说,是我挟持你的,到时候就算东窗事发你们金府也不会有事。再不然” 可是,剩下的话,却都被一个紧紧的,暖暖的怀抱,打断了。 金元宝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无比落寞的道:“我刚做了忘恩负义的不孝子,现在又要让我做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吗?” 玉麒麟一惊,身子渐渐放软,就让金元宝这样抱着自己,两人无语凝咽,只是这样抱着,好像时空都停止了。 “可是” 玉麒麟还未说出,金元宝便打断道:“什么都别说了,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元宝” “笃笃笃!”敲门声传来。 “这会儿会有谁来?”金元宝有些不乐意的松开怀抱。 “大概是晓萱和长风。我去开门。”玉麒麟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门边,打开门。 可是,门缓缓打开后,出现在眼前的,却是金夫人满是愠色的脸。 玉麒麟顿时石化,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 “谁来了?” 金元宝上前,看见金夫人站在门口,也一下子惊呆了。 金夫人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桌边未放好的绷带伤药,皱眉道:“怎么,都不想让娘进屋?” 金元宝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让开。 金夫人走进屋,在椅子上坐下。 金元宝竭力使自己从刚才瞬间的震惊中镇定下来,挡在了玉麒麟面前。质问道:“娘,你还是不肯放过她吗?难道你非得致她于死地才肯罢休?” 玉麒麟听言,却走上前去,迎向金夫人,诚恳的道:“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夫人可以随意发落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请放过江晓萱,她是无辜的。” 金夫人却是不言不语,只是目光灼灼的打量着玉麒麟,似乎要看透进她的骨头里。 玉麒麟被她看得,有些个发毛。 “又会装亲亲可怜儿,又会为朋友两肋插刀大义凛然,难怪元宝被你迷的五迷三道。”金夫人冷冷讽刺道。 金元宝闻言,一把将玉麒麟拉到身后,对金夫人道:“您一定要将麒麟赶尽杀绝吗?我离开金府的时候说过。我跟麒麟共生死,娘如果执意要杀麒麟,那就请先杀了孩儿。” 玉麒麟却是甩脱金元宝的手:“我不要你死!你应该回到娘身边。你们母子团聚。好好过日子。” “我说过,你若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金元宝不管不顾的又牵着她。 看着玉麒麟和金元宝到这个时候还在她面前秀恩爱,金夫人眼中射出一丝怒火,随即又强力地克制下去,努力平静的道:“我说了要杀谁么?你们就迫不及待地要死要活的。” 玉麒麟和金元宝相互看了一眼。 “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的母亲,儿子不顾娘离家出走,娘却不能抛下儿子不管。” 玉麒麟和金元宝都微微一颤。 “孩儿从踏出金府大门那一刻起,就已经跟金府没有关系了。”金元宝强力克制自己的感情。 金夫人听言,眸中满是失望。可是,却还是声音颤抖地的道:“不管你说过什么话。不管你走到哪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我永远都是你的母亲!我现在就要带着你回去!” 金元宝嘴唇颤抖着不说话。 玉麒麟听言,忍不住劝道:“元宝,你应该跟你娘回去” “我发过誓,今生今世要一直跟麒麟在一起,绝不分离。”金元宝目光笃定。 “没有让你们分离!”金夫人顿了顿,看了一眼玉麒麟,叹气道:“她也一起回去。” “你让麒麟回去?”金元宝神色一紧:“不,麒麟回去就是死!京城遍布耳目想从她身上做文章,麒麟不能回去!” “金府门口高悬着太后御赐的匾额,依然是圣上眷顾有加的大将军府!”金夫人强忍心痛,缓缓解释道:“你说,谁敢随便进来抓人?还是你不相信娘?” 玉麒麟也连忙劝道:“元宝,别这样跟娘说话” “你别说话。”金元宝制止住她,继续看向金夫人,道:“原谅孩儿忤逆,但孩儿再不想让麒麟有危险,重蹈险地!” “你们闯下弥天大祸,以为还有安身之地吗?” 金元宝和玉麒麟一惊。 屋中,安静了半晌后,金元宝才喃喃道:“天高海阔,孩儿和麒麟总有立足之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金夫人耐心开解道:“太后下旨,要召见你们夫妻,如果你们不去,太后必定会生疑,代嫁的事也可能因此暴露,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金元宝微微一惊:“您来找我们,就是要带我们去见太后?” “太后要见谁,你还能不见!” “然后呢?然后就把麒麟交给太后,把一切事情都推在她的身上?” 金夫人身子一震。 玉麒麟听言,黯然低下了头。 金元宝不顾一切地继续说道:“用麒麟的命,来换得整个金府的安全,对吗?那么,孩儿的态度也很明确,孩儿要跟麒麟一起死!” “你为什么就这样不相信你的母亲!”金夫人有些失态地抓狂喊道。从未见过这样失仪的母亲,金元宝不由得怔住了。 “娘如果真要向太后告发麒麟,早就告发了,还用得着费尽周折把你们找回去!娘是想跟你们一起守住这个秘密,共同渡过这个难关!”金夫人含泪道。 “什么?你你是说” 金夫人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淌下:“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同生死,共患难。只有我们大家一条心,死死守住这个秘密,才能让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金元宝完全呆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您您”玉麒麟有些结巴的问道:“要跟我们一起瞒着太后?” 金元宝也对母亲的行为震惊感动,但同时,也是满满的担心:“娘,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对,这个臭丫头已经犯了欺君之罪,可我的儿子要跟她同生共死!我要是失去了儿子,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显赫地位、荣华富贵,甚至整个金府,我都能放弃,但我唯一不能放弃的,就是我的儿子,就是你,我的元宝,我的儿子”说到此处,金夫人已是泣不成声。 金元宝震惊地望着母亲,母亲的话令他心灵深深颤动。 玉麒麟也呆住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金夫人的母性真情流露。 “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只要你开心,娘做什么都可以。现在,娘只有一个请求,就是求你跟娘一起回家,以后再也不要离开娘了”金夫人说到这里,泪如泉涌,竟然扑通一声对着金元宝跪了下来。 金元宝大惊,连忙去拉金夫人:“娘,你快起来!” “你若不答应,娘就不起来。” 金元宝也流泪了,生生跪在母亲面前。 这样母子对跪的场面令玉麒麟心如刀绞。 终于,金元宝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母亲,哭着将金夫人扶起来:“娘,孩儿答应跟你回家,从今以后再不离开你!” 他轻轻拉了一下玉麒麟,玉麒麟也跟着他一起跪在金夫人面前,金元宝心中是慢慢的悔意:“娘,孩儿这就跟你回去。孩儿发誓,从今以后决不再伤害您、辜负您,这一生绝不再让娘掉一滴眼泪,如有违反” “别说了”金夫人连忙阻止“你肯跟娘回去,娘心里就比什么都高兴。” 一旁的玉麒麟被金元宝和金夫人的母子之情深深打动,同时心中的忧虑和彷徨也更进了一层。 金元宝深吸一口气,拉住玉麒麟的手,认真的道:“我们一起回去,麒麟,娘已经答应替我们保密,她已经原谅你了,你还不快谢谢娘!” “谢谢娘。”玉麒麟乖顺的磕头。 可是,金夫人却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用谢我,我这么做,全是为了我的儿子。” 这种疏离感,让玉麒麟心中闷疼不已。 第一百四十章 暂避危机 太后所在的慈宁宫的设置并不像是个宫殿,倒像是一个大大的宅院。曲院回廊,雕廊画栋。粼粼湖心上,也有着沂水而建的亭台楼阁,道路两边也种满了各色奇huā异草,倒像是金府的豪华放大版。不愧是骨血相溶的亲戚,品味都是极为接近的。 饶是玉麒麟在金家见多了富丽堂皇,但此时也不禁看huā了眼。 她激动的握着金元宝的手,金元宝虽然强作镇定,但是不断出汗的手心,已经出卖了他心中的担忧。 三人在宫女的引领下,来到了太后修养的暖阁内。 一进门,玉麒麟便看到屋中正位上坐着一位五十出头的妇人,穿着暗金色绣金丝凤穿牡丹图的对襟褙子,头上戴着一支极为简单的木簪,只是那木簪是金丝沉香木制成,又提神醒脑的作用。 妇人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宅院里的主母一般,慈爱而善良。 金夫人低着头率先跪下,金元宝连忙暗暗拉了一下玉麒麟的手,一起跪下。 “臣金柳氏叩见太后。” “臣金元宝、内人金江氏叩见太后。” 太后微微一笑。 玉麒麟悄悄抬头,正看见她和煦的下笑容,当即便想要站起来,可是身子刚一动,便被金元宝按住。 这个细小的动作自然是落入了太后严重,但她却不动声色的淡淡道:“平身。” “谢太后。”金夫人平稳起身。 “谢太后。”金元宝起身的同时对玉麒麟使了个眼色。 玉麒麟见状,也跟着似模似样的平稳起身:“谢太后。” “太后。晓萱近日患有腿疾,不敢久跪,还望太后恕罪。”刚才的一幕自然也落入金夫人的法眼,她开口替玉麒麟解释。 金元宝听言,感激的看了母亲一眼。 “哦?”太后关怀的问道:“要不要紧?是否请御医诊治一下?” 金元宝抓紧时机,谨慎行礼谢道:“谢太后关照,其实没有大碍,都是我让她跪久了祠堂的缘故……” “嗯。那便好。”太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宫女“赐座。” 众人小心翼翼地坐下。 太后轻轻啜了一口茶,问道:“金元宝,你要休妻,闹得沸沸扬扬,不知你为何要拆散哀家所赐的金玉良缘?说出来,哀家为你做主。” 金夫人面色微凛,身子也坐直了几分。 “江家素以家教严格闻名,江府女眷个个都知书达理。哀家也是看中江晓萱温良贤淑,特才赐婚,你既休妻。想必是晓萱犯了大错。她有何错?你尽管直说。”太后用碗盖拂了拂茶叶。 金元宝看回眸看了一眼玉麒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禀太后,晓萱其实并无什么过错,都怪元宝年少气盛不懂事,跟晓萱怄气,昏了头脑。一气之下干出休妻的傻事,还望太后恕罪。” 金夫人也立即跟着附和道:“是啊,太后,他们小夫妻吵架,一点小事都当成大事。” 太后不动声色地继续啜了。茶:“闹归闹。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本是人之常情。可你为一点琐事就闹出如此大动静,成何体统!”顿了顿,她又慢条细理的道:“金元宝,当初抱着晓萱来舍命求药的是你,现在闹着要休掉晓萱的还是你,婚姻大事,怎可如此儿戏!朝堂之上,有人就盼着金江两家决裂,你偏偏就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这不是正中某些人下怀吗?” 金元宝听言,连忙跪下:“元宝知罪。” “如月。” 金夫人言,也跟着跪下“在。” “太子虽然已经监国,但是不到登基那一刻,什么都不能真正确定。”太后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碗“近年来二皇子羽翼渐丰,又讨圣上喜欢,立嗣之事,圣上多有犹豫,虽说废长立幼乃大忌,但之前也没少发生过。哀家老了,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孙辈的事,想管也管不了……二皇子是个精细人,耳目遍布朝堂,你们若是做出什么事让他抓着把柄,到时候哀家也救不了你们……” “多谢太后教诲!”金夫人额头沁出细细的冷汗。 “哀家知道你这么多年来打理金府上下,监管兵器制造局,尽心尽力,可是人终有老的时候,你总得把这份家业交给下一代。”太后转眼看向金元宝:“金元宝,你是金府唯一男丁,金家未来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你娘对你寄予厚望,但愿你不要再让哀家失望。” “谢太后教诲,元宝一定不负太后所望。”金元宝连忙叩首。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脸色严峻看向玉麒麟,喝道:“江晓萱!” “在……” 玉麒麟心慌起来。 金元宝连忙扯了扯她。 玉麒麟这才慌乱的跟着跪在他旁边,低声道:“臣……臣妇在……” “你身为相府千金,嫁来金府,就应当恪守妇道,相夫教子。倘若言行举止有违金府门规,轻则坏了你江家的名声,重则毁了金江联盟大事,这岂是你一个小女子能承担得起的?” “我……臣妇明白……”玉麒麟想了想又照样加了一句“谢太后教诲。” 太后听言,一语不发,只是慢慢的继续喝茶。 三人跪地不敢动。 太后悠悠地喝完一口茶后,才缓缓道:“平身吧。” 三人如得大赦,齐声地道“谢太后”起身。 金夫人的后背衣服已被冷汗浸湿。 带着满心的忐忑回到金府后,金元宝便支开了玉麒麟,扶着金夫人在园中散步散心。 “这个危机,总算暂时避过去了。”金夫人长吁一口气。 “听太后口气。现在真是暗流涌动。太后提到了二皇子,我心里一下子就亮堂了。”金元宝皱眉道。 “怎么说?”金夫人不明白。 “从回门开始,我就接连遇刺,兵器制造局就职仪式上红衣大炮差点炸膛将我炸死,这次离开金府又遇到杀手,我推断,要致我于死地的幕后黑手,可能就是二皇子。毕竟我出事了,能借机兴风作浪乱中取胜的。只有他。” “可是二皇子怎么会对你的行踪如此清楚?”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金元宝面色凝重的道:“母亲,我怀疑府里肯定有二皇子的耳目。” “耳目?”金夫人一惊:“若真是如此,那太可怕了,我们娘儿俩身边居然有二皇子的耳目?这人会是谁?” 金元宝听言,却没有说出心中的猜想,只是悠悠的看向远处正在指挥下人的柳文昭,淡淡道:“能对我们母子了如指掌的不过就那么几个人,我一定会将他抓出来。” 而远处,阿贵正悄悄的将一份名册交给柳文昭。“公子,按照你的布置,在兵器制造局的重要部门。咱们的人已经安插进去了。就算金元宝回来重掌大权。也控制不了局面。” “很好。”柳文昭点点头,不动声色的将名册放进怀里。 “您真的想好了要这么做?”阿贵有些担心的问道。 “嗯……”柳文昭感觉到了远处望来的目光,面带微笑的回望过去,轻声道:“与其等老太太开口要,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一来显得我柳文昭志不在此,消除他们对我的戒心;二则我倒是要看看。我在我亲爱的姑妈眼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等到金元宝和金夫人走近了,柳文昭便立即走上前去,郑重其事的将令牌双手捧上,和气笑道:“姑妈。这个兵器制造局,本来就是文昭代为监管。既然表弟回来了,理应由表弟继续接手掌管。”他虽然这么说,手上的令牌却没松,眼睛仍期待地望着金夫人。 金夫人却是满意的点点头,微笑道:“昭儿真是实诚人,那就还是交还给元宝吧。” 柳文昭一时愕然,脸上的笑容还僵硬着:“好……应该如此”。 金元宝闻言,便上前想要接过令牌,可柳文昭却略一迟疑,并未松手。 金元宝握着令牌的另一端眯眼看了一眼柳文昭,柳文昭这才不情愿的松开手。 金元宝拿过令牌揣入怀中,孝顺的道:“昨晚我替娘梳头,看见娘的头发里满是银丝,娘年纪大了,我也是时候该挑起这治家的担子,替娘分担。我到底是金家唯一的儿子,不能像过去那样任性,所以从今以后……”他加重了几分语气“金府上下内外大小事宜,我都会一一监管,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还要表哥多多提点。” “家难出孝子。”柳文昭一脸轻松的样子:“姑妈,难得表弟能吃一堑长一智,也是我们金家的福分。” 金夫人笑着点头道:“看见你们兄弟这么齐心协力,我也就安心了!” 金元宝看着柳文昭的表情,颇有深意地微微一笑。 “那事不宜迟,你马上把所有的东西给元宝做个移交。”金夫人说道。 “是……”柳文昭恭敬点头,可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权力得而复失,他的眼神中,却是无法抑制的,透露出些许仇恨的光芒。 *** 柳文昭沉着脸走进屋,却看见柳倩倩正眉飞色舞地哼着小曲,当即心头更烦“你那么高兴干嘛?” 柳倩倩却是扬眉一笑道:“我当然高兴,元宝哥哥回来了嘛!” “柳倩倩,你记住你只有我一个哥哥。”柳文昭面露愠色。 柳倩倩见状,知道他不高兴了,便乖巧的哄着他,道:“哥,既然元宝哥哥回来了,我们以后就一起好好的过日子吧,姑妈对我们这么好,你就不要再惹事了……” “她对我们好!?”柳文昭却是像突然被点燃了的火药一样,爆发道:“二十多年来,我尽忠尽守、任劳任怨在金家做牛做马,到头来呢!她就真的把我当畜生一样一脚踢开!她眼里,只有她儿子!”说着,他竟然情不自禁的将桌上的茶杯生生捏碎了! 看着那满是血迹的手,柳倩倩脸上的惊讶的神色渐渐转为了不可思议,她连忙翻出绷带给他小心的剔除碎片,包扎伤口。 感受到妹妹的关爱,柳文昭心头舒软了几分。 “哥……我知道你心里的不甘心,但是元宝哥哥毕竟是姑妈的亲儿子,姑妈要将制造局和金府的管理权交给他,也是迟早的事,你的辛苦姑妈也一定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你就别生气了。”柳倩倩小心的包扎着,小心的劝道。 可是,柳文昭却是沉默不语,表情麻木,让人捉摸不透。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柳管家,东潞河的庄头求见少奶奶,是否可以带进来?” 柳文昭稍有疑惑,但还是吩咐下人:“你先把人带过来,然后去请少奶奶。” 片刻后,刘庄头被带进了金府大厅中,他一见柳文昭便立即跪拜行礼:“东璐河庄头拜见大总管。” “起来吧。”柳文昭亲切笑道,随即瞟见了刘庄头身后带着的人,那些人一个个都挑着大大的酒坛,柳文昭好奇的问道:“这是?” “回大总管,这是我们东璐河的租户的一点心意,都是自家酿的酒。” “哦?庄头这么有心?”柳文昭挑眉。 “上回少爷和少夫人来东璐河收租,大发善心,当众烧掉了租户的地契,免了大家的租赋和欠债,真是活菩萨再世。租户们感激不尽,让小人作代表,前来致谢。” “既然少爷如此宅心仁厚,你们自当不能辜负金府的恩情。” “那是一定的。”刘庄头想了下,又道:“哦,对了,上次少奶奶留下银子给刘稳婆治病,现在她的疯病已经好了很多,人也清醒了,说过两天还要跟大家一起来,给少爷和少奶奶道谢呢。” “刘稳婆是谁?”柳文昭有些疑惑,玉麒麟还给一个疯婆子治病?这有些太心好了吧? “就是二十多年前给少爷接生的那个婆子。” “哦?她找少奶奶有什么事?” “她说,她已经想起来当时少奶奶问的话了。” “少奶奶问她什么了?” “小人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件事,上次少奶奶来东璐河就问了,但那时她还疯着,现在好了,说想起来了,她会来亲自告柳文昭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掠过一丝吃惊的神情,随即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时玉麒麟走了进来:“表哥,你找我。” “是东潞河的庄头来了,找你有事。那你们聊,我先走了。”柳文昭说罢,便朝厅门走去。 “多谢表哥。”玉麒麟盈盈行礼,并未挽留。 柳文昭出门,低头陷入回忆,忽然,他眼神微微一动,想起了之前玉麒麟曾经找他打听过,在府中呆了二十年以上的人有哪些…… 难道…… 柳文昭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第一百四十一章 去晚一步 一辆马车在东潞河庄子旁停了下来。 柳文昭、阿贵走下车,观察着前面的几间土房。 阿贵上前一步低声在柳文昭耳边道:“已经查清楚了,稳婆就住在这间。”他伸手指向前面一间小小的土屋,窗口透出烛光,隐约有人影在窗口晃动。 柳文昭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刘稳婆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是” 柳文昭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糕点递了上去“我们是金府少奶奶派来的。” “啊?啊?”刘稳婆似乎没听清楚。 柳文昭见状,当即便大声的道:“我们是金府少奶奶派来的,金府的少奶奶!” “哦”刘稳婆听明白了,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微笑。 “少奶奶正等着你呢。”柳文昭靠近刘稳婆的耳边大声道。 “少奶奶等着我少奶奶等着我”刘稳婆似乎神智还不太清晰,但是听到这话,还是很高兴。 “是啊,少奶奶让我来接你。” “少奶奶接我” 柳文昭朝四周看了看,注意到桌子的一只空碗,里面还残存着药汁,他走了过去拿起来,嗅了嗅。 柳文昭放下碗,走到炉边,看见旁边放着的药罐,里面还有药渣。 他转过头,温和地看向刘稳婆问道:“刘婆婆,你的药呢?” 刘稳婆指了指柜子。 柳文昭朝阿贵使了个眼色。 阿贵过去,从柜子里取出一包药材。交给柳文昭。 柳文昭接过药材,闻了闻又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刘婆婆,少奶奶正等你呢,我们走吧。”说罢,轻轻一挥手,阿贵上前,跟柳文昭一起将稳婆扶起。 两人将刘稳婆小心翼翼的扶上马车。车夫注意回头看了看周围动静,这才跨上赶车的位置。 而此时,不远处草丛里两个十来岁的小孩正在玩耍。 “四狗你看!”其中一个指向正被人架上车的刘稳婆。 “那不是疯婆婆吗?”另一个有些纳闷的道。 这时,马鞭脆响一声,马车徐徐启动,随即疾驰而去。 “疯婆婆你去哪里啊!” “带我们一起去呀!” 两个孩子追着马车而去,可是,渐渐的,马车越行越快。他们再也追不上了。 马车径直驶入京城中,在小巷里拐了好几个弯,最后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平房前。 车夫跳下车来。打开房门。柳文昭和阿贵从车里扶下稳婆,搀扶着她走进平房。 柳文昭安置好刘稳婆后,便扶他坐在院子中晒太阳,还帮她剥柿子。 吃着软绵绵甜蜜蜜的柿子,刘稳婆咧嘴笑道:“你是好人。” “我当然是好人。”柳文昭用毛巾细细的将她嘴边的污渍擦去“我是少奶奶的好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好朋友”刘稳婆有些恍惚。 “对,你有什么话要跟少奶奶说的,跟我说就行了。” “哦”刘稳婆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你不是说,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吗?那是什么事啊?” 听他这么一提醒,刘稳婆脸上浮现出神秘的微笑:“那可是个大秘密” “哦?”柳文昭眼睛一眯。凑近问道:“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刘稳婆舔着嘴唇。却不再往下说。 柳文昭却看懂了她的意思,当即便喊道:“阿贵,糖水。” 阿贵倒了碗糖水过来,端给稳婆。 稳婆喝了好几口,抹抹嘴,心满意足地笑了:“二十多年前,金将军跟王姨娘生了个大胖小子,是我接生的。” “王姨娘?”柳文昭一惊。 “王姨娘跟金将军青梅竹马,两人好着呢,可是太后赐婚,不得不从,金将军只好娶了柳家千金,那时候,王姨娘已经有了身孕。” 强忍住心中的震撼,柳文昭连忙道:“往下说。” “二十多年前那一天,王姨娘临盆,他们专门把我叫到金府去给她接生唉,可惜,孩子刚生下来,就传来了金将军在前线战死的消息可怜的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爹” 柳文昭脑子里快速思索整理着这一系列线索:“那后来呢?” 可是,稳婆的眼神却忽然呆滞,不再说话了。 “刘婆婆,你说话啊,后来那孩子怎么样了?王姨娘又怎么样了?” 刘稳婆却是眼神木然,喃喃地唱起儿歌:“小麻雀,huā衣裳,没了娘,好心伤” “刘婆婆,我问你话呢,你先说,你说完了我陪你唱。” “小麻雀,huā衣裳” 阿贵见状低声道:“公子,看样子她的疯病又犯了。” 柳文昭沉吟片刻,唤道:“崔浩。” 那赶车的男子上前应声:“公子请吩咐。” “查清楚那些药材的配方,去药房抓药来给她服下。” “是。” “阿贵,看住她,不得有误。” “公子放心吧。”阿贵恭敬应道。 深夜,柳文昭依旧睡不着觉,肚子一人在屋里踱步,思索着,眉头紧皱。 阿贵推门进来,禀报道:“公子,都安排妥了。崔浩看守着那婆子,每天给她按时喂药。” “好”柳文昭思索着说道:“这事蹊跷,太蹊跷了!” “怎么说?” “从我来到金府,就从没听说过这个王姨娘。” “难道是这疯婆子胡说的?” “不,她说的肯定是真的。是金夫人有意把这段往事清除得干干净净。”柳文昭走到桌边,慢慢坐了下来:“金府二十多年前的下人,只留下了她最信任的顾大娘一个,为什么?这里面必定有大有文章。” “公子说得是。” “二十多年前的冬天,王姨娘生了个孩子,算起来,金元宝也是那时候出生的,这孩子要是还活着。就跟金元宝一般年纪。可是,这孩子现在去哪了?” “是啊” “最最蹊跷的是,玉麒麟大老远地跑去东璐河庄找这个稳婆,就为了打听二十多年前的这件事,为什么?玉麒麟只是一个乡下姑娘,这王姨娘跟她有什么关系?王姨娘生的孩子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打听这个?” “二十多年前,玉麒麟还没出生呢,除非是这个王姨娘让她来打听。”阿贵探试的提醒道。 “那玉麒麟和这个王姨娘是什么关系呢?”柳文昭越发疑惑了。 阿贵也语塞了,无法解释。 沉思了片刻后。桌上的烛火忽然啪的一跳,柳文昭眼睛猛然睁大,他喃喃道:“这个玉字跟王字可就只差了一点”他当即便有些〖兴〗奋的道:“阿贵。你马上去鹅眉山。把那个玉大娘弄过来。” “公子是说玉麒麟的那个奶娘?” “对,就是她!你去,就说是少夫人派你来的,鹅眉山不安全,少夫人要把她接到京城来住。你上次在鹅眉山出手救过她,她会相信你。” “是!” “记住。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明白!” 柳文昭深深吸了口气,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我有预感,我抓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比玉麒麟代嫁还要震撼的秘密!” *** 而与此同时。金元宝也在着手安排怎样帮玉麒麟严守秘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自然是鹅眉山的玉大娘。如果对方想要拿捏他们,必然是要找到证据,而玉大娘是玉麒麟的亲娘,难免对方会找上门去。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找人保护好玉大娘。 当日,金元宝就安排了亲信王强和马忠亲自上鹅眉山,将玉大娘接进京城。一来可以保护好玉大娘,二来,离得近了,也可以让麒麟见见母亲,一解思母之情。 为了让玉大娘相信,金元宝还特意将玉麒麟上次去鹅眉山时用的发簪拿给王强带上作为信物。 做好相关的安排后,金元宝回到金府中,却是心绪难安。 现在府中知道玉麒麟身份的人,并不少,除了最最可以信任的娘以外,还有顾长风,江晓萱,顾大娘以及,最不值得信任的柳文昭! 自从上次见到柳文昭的佩剑后,金元宝基本可以确定了柳文昭是二皇子的人,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并没有直接向二皇子高密。 但是,不管理由是什么,只要柳文昭还存在,还知道这个秘密,他就是一个放在身边的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金元宝缓缓踱步而行,走到园中荷huā池旁时,那粼粼的波光反照他脸上,让他不由得回想起那一幕 他狠狠的将项链从玉麒麟脖子上扯下来,扔入池中还有,她不顾天冷水寒,在池中摸索项链的身影。 金元宝望着望着湖水,缓缓地脱下外衣,整齐地叠放好,随后又脱下鞋袜,卷起裤管,走向池中。 深秋时节的池水,比前些日子更寒凉!池水淹没过膝盖,虽然还不算是冰冷刺骨,可是,却有着一种更让人不适的寒意。那种将所有的肌肉都包裹着,却又不能冷透,似乎皮肤下面的血管,都在破冰而行,缓缓的,让人浑身僵硬。 金元宝俯身仔细寻找着,渐渐的,水沾湿了他的小腹,接着又蔓延到了他的前胸,透过短襦沁入内衣,直到慢慢的湿透了。背部,却依旧是干干的,迎着午间的阳光。 那种背面炙烤,前面寒凉的感觉,就像是冰火一起加在他的身上,让他不由得颤抖起来。 可是,金元宝却强忍着这种不适的感觉。继续慢慢的,用手指扣开水底的每一块石头,伸手一片片的在淤泥里挖摸。 终于,经过了一番努力,他在石缝中摸到了项链,他用力将石头扣开,扣得自己的手指甲都裂开了,才将项链取了出来。 “呼”金元宝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将项链在水中涮涮,又在身上擦了擦,阳光下,项链熠熠生辉。 金元宝抹了一把满是水的脸,露出欣慰的笑意,将那项链小心翼翼的放进怀中,这才走上岸去。 金元宝回到松竹园后,却没直接去卧房,而是去了旁边的澡房。沐浴了一番,再换上整洁的新衣,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待他进屋的时候。玉麒麟正双手支着下巴。眼神空空的发呆。 “想什么呢?”金元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没什么!”玉麒麟有些慌乱的避开。 金元宝心情正好,并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神秘一笑道:“闭上眼睛。” “干嘛?”玉麒麟讷然。 “叫你闭上就闭上。”金元宝霸道的说道。 “好好好!”玉麒麟无奈闭上眼睛,随即,便感觉到金元宝的手指拂过自己的长发,将一个东西挂在了脖颈上。锁骨上传来冰凉的金属感。 “好了!” 玉麒麟听言,睁开眼睛,好奇的看向一旁的穿衣铜镜,却发现是那个熟悉的小元宝!一时间,又惊又喜:“你找回来了?” “当然!”金元宝扬起下巴。一脸的得意“很容易找。谁让你那么笨呢?找了大半天都没找到,还把自己弄着凉了。” 怎么会很容易找她找过的,明明知道那种感觉的。这个人啊,真是个别扭性子,明明费劲去做的,可却偏偏不愿意承认! 不过,她了解他,所以,她很感动,感动得眼睛都有些湿漉漉的。 看到她眼底泛起的水雾,金元宝也不禁收敛起了方才的傲娇,慢慢的牵着她的手,认真的道:“还记得我说的吗?这项链一头拴着你,一头拴着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信任对方。” 对上他灼灼的目光,玉麒麟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阳光从窗棂透射进来,她的容颜,格外娇俏,还有那樱红小嘴,让他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两只手慢慢的纠缠在一起,随即双臂交叉,身子也越来越紧,等到金元宝醒悟过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她抱在了**,而玉麒麟也是衣衫半解,春光咋泄! “咚咚咚”心飞速的跳着,像是擂鼓一样,几乎就在他耳边响起。 玉麒麟仰头看着他,眸中满是春意,似乎希望他继续下去。 可是 金元宝急忙闭上眼睛,强制自己离开她温软的怀抱,慢慢坐直起来,背对着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头燃烧的*“我欠你一个婚礼。” “婚礼?”玉麒麟双颊潮红,不解的呢喃道。 “嗯!”金元宝握拳转头,面向她,认真的道:“一个到处悬挂着金元宝和玉麒麟名字彩帐的大厅,挤满了我们的朋友,顾长风,江晓萱,王强,马忠” “还有胖虎!还有鹅眉山的乡亲们!”玉麒麟随之畅想。 “嗯”金元宝点头“大家脸上喜气洋洋,相互拱手作揖,都在祝福我们。” “我要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红烧肉和大白馒头!还有一坛坛的好酒” “典礼官喊,金元宝——玉麒麟——一拜天地” “二拜爹娘” “夫妻对拜” 玉麒麟听言,便嬉笑着在**跪着,朝金元宝对拜。 金元宝就势一把将她揽到怀里,继续畅想道:“礼成——新人入洞房!”然后,他顿了顿,才缓缓道:“我要告诉全天下,我金元宝娶了自己最爱的女人,玉麒麟是我的娘子” “金元宝是我的相公”玉麒麟说罢,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娇羞的将脸埋在金元宝怀里,小女儿的妩媚尽显。 金元宝抚摸着她的头发,慢慢将目光投向远处。“过两天,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虽然玉麒麟满心好奇,但她也看出来金元宝不想说,于是,便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秋日渐深,枯叶染霜,金黄色的枯叶从枝头摇曳落下,如翩翩蝴蝶。旋转着落在金元宝的书桌上,像是一只手掌,轻轻打断了他的思绪。 金元宝将手中的案卷放下,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却发现王强和马忠正快步朝自己的书房走来。 一种不良的预感萦绕在金元宝心头,他皱眉静候着二人进来。 “头儿”王强遗憾的道:“我们去晚一步” “什么?”金元宝有些不悦。 “我们到的时候,玉大娘已经被带走了”王强很是沮丧。 金元宝皱眉不语,手指缓缓敲打在桌面上。这是他沉思烦闷时候的习惯动作。 “头儿”马忠等了半晌,才试探着道:“我们打听清楚了,带走她的人。也是京城口音。” 京城口音?金元宝眯了眯眼睛。略一思索,随即缓缓道:“他们走在我们前面了。现在人一定被藏在京城的某个角落。” 王强当即焦灼的问道:“头儿,怎么办?” 金元宝沉吟片刻,小声道:“你们立即在京城秘密调查玉氏下落。事关重大,千万不要走漏任何风声。” “明白。” “还有”金元宝刚要开口,却随即发现玉麒麟推门走了进来。他立即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玉麒麟端着茶进来,却发现三人神色有些怪怪的,尤其是金元宝,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躲闪。她当即便疑惑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强、马忠看见玉麒麟,更加紧张。不敢说话。 玉麒麟敏锐的察觉到,又追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衙门公案。”金元宝淡然回道,随即对王强马忠道:“你们赶紧照计划去办。” “是!”二人迅速离去。 玉麒麟有些茫然的目送二人离开,这才扭头看向金元宝:“看来最近京城不太平啊。” “恶人不除,怎会太平?”金元宝眉头紧锁,一语双关。 这时,阿福推门进来,禀告道:“少奶奶,东璐河来人求见。” 玉麒麟连忙起身“快把人请到前厅来。”随即转头朝金元宝道:“那个,估计是刘庄头又来给我说疯婆婆的事情了,上次听说疯婆婆好了许多,我去看看还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嗯!”金元宝微笑着点点头,心中却是暗自腹诽:这丫头也太好心了,连一个毫无关系的疯婆子都如此招拂。 “对了,娘刚才打发人来说想见你,你去看看她吧。”玉麒麟刚走到门口又猛然想起来,回头道。 “知道了。”金元宝点点头。 玉麒麟微笑着离开,并不耽误,快步走到松竹园前厅,等了小片刻,阿福便领着刘庄头来了。 她刚要开口问些什么,刘庄头却是一脸焦急不安的看向她,似乎要说什么。 玉麒麟也没多想,打发阿福走后,便对刘庄头笑道:“刘庄头,正好我也想去找你,刘婆婆的病还要请你多多费心,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来找我。”然后,她顿了顿,才缓缓道:“至于以前的事,还请你转告刘婆婆,我不想知道了。” “唉”刘庄头却苦恼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 刘庄头为难的看着她,半晌才道:“小人正为此事而来,刘婆婆失踪了!” “什么?”玉麒麟震惊。 “是这样的”刘庄头慢慢将事情经过说出来“三天前,照例去她家里给她喂药,发现人不见了,大家怕她走失,全庄都出动寻找,可是附近山野都找遍了也没见人,后来,六娃和四狗这两个孩子告诉我们,说前一天晚上,看见有几个陌生人,用马车把稳婆给接走了!” “啊?接走了?”玉麒麟更为吃惊。 “小人一听也慌了,这深更半夜把人带走,能有好事吗?” “那些人长什么样?” “小孩子哪说得清楚啊!唉,稳婆年纪大,又犯疯病,脑子不清楚,被人一哄就骗走了,没准这些人就是人贩子!” “可是没听说人贩子会拐卖老婆婆啊。” “说的也是,人贩子要抓这么个又老又疯的婆子干嘛?” 玉麒麟越发焦急:“这里一定有问题,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两个小孩跟了一段路,看见他们是往京城方向去了。” “京城?!”玉麒麟又是一惊。 “稳婆一定是被带到京城来了,所以小人只好来求少夫人,小人知道少夫人心善,能不能帮忙找人?”刘庄头边说边跪了下来“求少夫人了!” 玉麒麟连忙拉起他:“快起来,稳婆被坏人抓了,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管!” “谢谢少夫人!” 玉麒麟随即朝外面喊道:“阿福!阿福!” “少奶奶有何吩咐?”阿福快步跑了进来。 “少爷呢?”玉麒麟问道。 “少爷好像去了夫人那里” “快去请他来!” “是!”阿福转身离去。 玉麒麟这才对刘庄头道:“你别急,我和元宝马上去查!” “好好好,多谢少夫人,多谢少爷了!”刘庄头感激不尽。 阿福跑到芙蓉园的时候,金元宝正在陪着金夫人说话,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阿福气喘吁吁的奔过来“阿福给夫人、少爷请安。” “阿福,你来干什么?”金元宝看他跑得急,有些慌了。 “少爷,少奶奶有急事找你,让你赶紧过去。”阿福回道。 金元宝听有急事,当即也不耽误,连忙起身向金夫人告辞:“母亲,孩儿先告退。” “去吧。”金夫人摆摆手。 “多谢母亲!”金元宝快步离去。 “阿福,等等。” 阿福正要跟着过去,却被金夫人叫住,他连忙转身恭敬的问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金夫人缓缓喝了。茶,道:“这么急,是什么事啊?” “回夫人,是东璐河的庄头来了,说他们那里一个稳婆失踪了,请少奶奶帮忙找人。少奶奶就想让少爷帮他查。” “什么稳婆?”金夫人眉梢一跳。 “小的也不清楚,只听他们说,好像是姓刘” “姓刘?”金夫人眼神忽然凝固。 “是啊,姓刘。” 金夫人又吞了一大口茶,将心中的紧张感压抑下去,淡然的道:“哦,是刘婆子啊,听说她疯了好些年了,怎么会被人抓了?再说了求少爷有什么用?天大地大谁知道能绑哪儿去?” “庄头说庄里有俩孩子看见绑走刘婆子的车奔京城来了。” 金夫人心里一惊,刚刚又含入口中的茶猛然呛到了,当即便剧烈咳嗽起来。旁边两个贴身丫鬟连忙上前,给她轻轻拍着背。 “夫人,你怎么了?”阿福大惊。 “没事了你退下吧”金夫人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摆摆手,将他打发走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山雨欲来 金元宝赶回松竹园回到书〖房〗中,却不见玉麒麟的身影。;他正纳闷的时候,却一眼瞟见了桌上摊着的卷宗,当即便怔住了,难道她已经知道玉氏被抓的消息? 正在此时,玉麒麟大步跨进门来,正急得团团转的玉麒麟如见救星,上前一把揪住金元宝。 金元宝见状,顺手将那卷宗阖上,一脸轻松的笑道:“找我干嘛?又闯什么祸了要我帮你善后?” “别打岔!”玉麒麟无心斗嘴:“你要帮我找个人!” “找人?找谁?”金元宝暗自一惊。 玉麒麟着急的道:“刘稳婆失踪了,我要你帮我找到她。” 原来不是找玉大娘……金元宝放心了许多,随即奇怪的问道:“刘稳婆?哪一个刘稳婆?”然后立即反应过来“东潞河那个?” “嗯,就是她。”玉麒麟点头道:“刚才东潞河的庄头求上门来了,他说,刘稳婆这几天正犯着病,不知怎的,被几个京城口音的人用一辆马车带走了!” 金元宝听言,却并不重视,只是将她按倒坐下,宽慰道:“一个老太太失踪,这种案子我在六扇门见过太多了,稍安勿躁。” “刘婆婆失踪了,我怎么能不急?”玉麒麟焦灼难安。 “为什么?”金元宝越发狐疑起来“刘婆婆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玉麒麟急忙闭嘴,随即转过话道:“咱们自己庄子上的人青天白日下给人带走了。治安这么差!连我们都被人绑架过,你就看得下去?” “当然看不下去,只是……”金元宝沉吟了片刻,道:“奇怪,一个半疯傻的老婆子,还有人绑架,图什么?” 玉麒麟欲言又止。 “怎么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是一条人命。你不会不管吧?” 听到她这么说,金元宝有些个不悦了:“我是这样的人么?” “那你快去查!”玉麒麟急忙催促。 “知道了,要查也不是你这样瞎着急就管用的。我这就去见见庄头。”金元宝轻轻制止她。 得了金元宝一句话,玉麒麟不由得松了口气。 金元宝看在眼里,忍不住安慰道:“你放心,只要是你关心的人,我总会把她找回来的。”随即轻轻安慰的抱了抱她,这才转身离去。 松竹园前厅中,刘庄头正一脸沮丧的垂手坐在屋中。一见金元宝来,刘庄头慌忙站起来。 金元宝示意他坐下,然后循例问了问事情的经过。 直到这个时候。金元宝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了。他皱眉问道:“三个人?京城口音?你们怎么知道他们是奔着京城走的?” “四狗开过蒙。识得几个字,他们追那车一直追到了界碑那里,界碑上写着京城,不会错的。”刘庄头恭谨的答道。 金元宝沉思了片刻,问道:“马车上的人长什么样?以前见过吗?穿着打扮看着如何?” “四狗说,脸生。不认得,只是领头的那个穿的极好的料子,剩下两个跟着的人穿的也不差,比咱庄上的人家都好不少!那马车木头瞅着也是好料子,黑沉沉的!” “这么说。还是大有来头的人绑架了刘婆子?”金元宝愈发沉思起来“他们想从刘婆子身上得到什么?” “这刘婆子一个人住在庄子里也二十年了。半疯半傻,谁也不认得谁也不来往,要不是上次少爷少夫人怜她孤苦赏了看病银子,现在估计还是囫囵话都说不出呢!谁知道这才刚好一点,竟然就被人带了去!少爷说的是,这么一个孤老婆子,绑架她,可图什么呢?”刘庄头更是一头雾水。 “什么?”金元宝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最近接触过她的外人,只有我和少夫人?” “瞧少爷说的,庄子都是您的,您跟少夫人要是外人,咱们这些人可算什么?”刘庄头连忙陪笑道。 金元宝又想了会儿,这才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罢,好好歇息一晚再走。刘稳婆这里,交给我吧。” “少爷少夫人慈悲!”刘庄头忙不迭的打千:“我们是实在没法子,就仰仗少爷少夫人了!” “行了,好歹也是金家庄子上的人,出了事我怎么能不管?” “小人先退下了!” “去吧……” 刘庄头退下后,金元宝却陷入了沉思中,刘稳婆,玉大娘,似乎,每个玉麒麟深切接触过的人,都在一个接一个的失踪……这其中,会有什么关联呢? 似乎,有着一条隐藏的线,将这一切都串联了起来,但是,那是一条什么线呢? 正在金元宝细细整理思路的时候,阿福却急匆匆的奔了进来:“少爷,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思路被打断,金元宝的脸色有些烦躁。 “少夫人和夫人……” “少夫人和夫人怎么了?快说!”金元宝微微一惊。 “方才我经过夫人那边园子,看她们好像吵起来了……” “什么?”金元宝愕然,随即连忙起身前往金夫人处。 “啪!”的一声脆响从芙蓉园中传来,似乎是某种瓷器被摔碎的声音。 金元宝心头一慌,连忙快步奔了过去,正撞见玉麒麟一脸不逊立在当地,而金夫人脚边则碎了一个茶杯,她手中还拿着茶碗盖,呼吸急促的瞪着玉麒麟。 金元宝见状,当即便怒了,母亲对他们的让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他实在不明白,玉麒麟为什么这么不懂事!当即,他也不问缘由。上前一步拽着玉麒麟怒道:“你在干什么?快向娘赔罪!” 玉麒麟吃惊的看着他:“你也不问问发生什么事情?” 金元宝看了一眼金夫人,只见母亲神色怒极,却仍是强自抑制,当即便冷下脸来:“不需要问,娘轻易不动怒,她能被气成这个样子,一定是你又说了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金夫人听得儿子卫护自己,自是欣慰。可是,脸上又滑过一抹担忧,她轻轻摆摆手,道:“元宝,你先出去——” 玉麒麟听言,却是怒了:“你胡扯什么?我说了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我没有错!” “让娘生气,这本身就是错!”自从客栈回来,金元宝现在已经全心全意站在母亲这边了。 “好!”玉麒麟气结“我不跟你废话。你自己问问你娘,为什么就是不许我查刘稳婆?”说罢便满脸倔强看着金元宝。 金夫人见状,却是一脸的担忧。眼看着玉麒麟又要张嘴说什么的时候。她猛的捂住胸口,跌坐在石凳上,喘息不止,显得很痛苦。 身边的几个几个丫鬟闻声而来,见状连忙奔出拿药“夫人心疾犯了!” 金元宝慌忙扶住金夫人:“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金夫人摇头道:“元宝,别跟麒麟嚷嚷,有话好好说。” 没想到母亲被气成这样还要维护玉麒麟,金元宝愈加生气,当即便朝玉麒麟狠狠道:“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玉麒麟想要辩解。可是看到金夫人痛苦发白的脸,终究还是说不出话来。只得跺脚恨恨地离去。 见她走了,金夫人这才暗自稍稍舒了口气。 金元宝不及追去责问玉麒麟,转向金夫人劝道:“娘,麒麟她不懂事,冒犯了你,我替她向你道歉。” “元宝,你跟娘道什么歉!”金夫人无力的摆摆手:“娘是心疼你办案辛苦,看玉麒麟把什么小事都拿来麻烦你,就说了几句,——哪想到她会这样生气。” “娘,都怪我,平日宠的她无法无天惯了。你别理她,回头我叫她来给您赔罪。” “我怎么会跟一个小丫头计较。”金夫人无奈道,随即,想了想,又问道:“不过,刘婆婆只是一个疯老婆子,人家抓她干嘛?” “这件事确实蹊跷,我猜抓她的人一定是想从她身上知道些什么?” “一个老太太能知道什么?”金夫人脸上闪现些许惊惧。 金元宝摇头:“现在还不清楚。” 听言,金夫人松了口气,和蔼的笑道:“元宝,你现在重任在肩,不可能事事躬亲,这样不仅会累垮自己,事情也做不好,京城外的那些小案子,你就不必去理会了。那个什么刘稳婆,就叫当地衙门自己找吧!” “娘放心,外面的事您不用管,我心里有数。” “好吧,那你自己把握分寸。” 金元宝不置可否的应了声“唔。” 母子二人又闲聊了许久,金元宝才告辞离去。 待金元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芙蓉园门口时,金夫人这才缓缓坐直了身子,眼中露出焦灼紧张的神情,快步朝屋里走去。 顾大娘刚才正在屋中,将屋外玉麒麟和金夫人的争吵听得清清楚楚,她担忧又吃惊的问道:“她这么说会不会是知道了二十年前的事情?” 金夫人皱眉忧虑点点头道:“我也这么怀疑,不然她为何咬住稳婆不放?” “夫人,这么一说,小翠也想起一些事。”顾大娘迟疑地道。 “你快说。” “当初为您办寿宴的时候,少夫人确实问了不少当年事,其中就包括为少爷接生的稳婆。” “什么?!”金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一说,就更有问题了。我一直怀疑她嫁来金府不是错嫁,而是处心积虑!” “夫人难道是说……”顾大娘脸上的忧虑越发沉重。 “难道她会是为二十年前的那桩事而来?” 顾大娘听言,先是一惊,随即想了想,宽慰道:“夫人或许想多了,麒麟这丫头才多大年纪。能知道什么?多半只是好奇少爷的事,巧合而已。再说这个刘婆子当年发毒誓才换来一命,应该晓得厉害,不会乱说的。” “话是这么说,可嘴长在她身上,由不得我们。” “听说她已疯傻,谅她也说不出来什么,就算说了谁能信她。” “但刘稳婆现在失踪了!”金夫人沉声道:“听那野丫头的意思。还是被什么人抓了去了。如果真是这样,麻烦可就大了!你想,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有谁会去抓她?抓她的人,肯定是另有图谋,估计是想把二十年前的事翻出来做文章!” “那怎么办?”顾大娘也感觉到了事态严重。 “查!”金夫人眸中射出坚毅的光芒:“细细查访,找到刘婆子、查到抓她的人、查到这野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小翠明白!”顾大娘点头离去。 而此时,松竹园中,那小两口却已经闹腾起来了。 “玉麒麟。这才几天工夫,你就忘了咱们在福兴客栈说好的事了?”金元宝强自压抑愤怒:“我娘为了咱们,连欺君之罪都担了下来。你不说感激她。事事敬重她,还要这样故意顶撞她气她?” “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事!”玉麒麟不驯的顶撞道。 “我娘做了什么事??”金元宝咬牙问道。 “她无缘无故就是不让我查稳婆的事情!” 什么?金元宝听到这话,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不让你查稳婆失踪,你就要这样对她?” “人失踪了怎么可以不管?”玉麒麟焦急的道。 看到她脸上的急色,金元宝有些了解她的感受了。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她什么时候说过不管?她只是说不必我亲自去查。” “不让你查就不对,你是京城第一捕快,不找你找谁?”玉麒麟得理不饶人。 一听这话,金元宝顿时怒了。“我娘不让我查,是心疼我忙不过来。难道她做母娘的心疼儿子也有错?” “我……”玉麒麟语结。 “你事事为刘婆子考虑,怎么也不替我娘考虑考虑。为了一个稳婆,你这样大动干戈不觉得自己过分?这个稳婆对你就这么重要?” “对,这个稳婆对我就这么重要。”玉麒麟倔强的道:“反正在你眼里,你娘做什么都对,是吧?” 听到这话,金元宝却是毫不犹豫的答道:“不错!我娘如果没有分寸做事糊涂,就没有今天的将军府,更没有今天的金元宝。” 没想到,他现在会如此笃定的站在金夫人那边,玉麒麟有些失望的问道:“如果有一天你知道她真的做了错事,你怎么办?” “你以后最好不要再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金元宝很是厌烦她这样的态度“我娘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亏我还一直在她面前替你说好话!” “好!你清楚!”玉麒麟瞪眼,转身走出房间,还气得将门狠狠一摔。 “这个女人!”金元宝愤然,也懒得去追。 可是,一直到天黑了,玉麒麟都还没回来,金元宝看着面前摊着的卷宗却看不下去。 一旁的阿福察言观色,问道:“少爷要不要去外面看看少夫人?” “不用。”金元宝过段否决。 “这会少夫人肯定一个人在哭。”阿福故意说得可怜巴巴的。 金元宝听言,却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一个人哭才不是她的做派。”说罢,人却不由自主地已经站起。 阿福见状,微微一笑道:“少爷是要去找少夫人么?” “谁说的?” “那您要去哪儿?”阿福嬉笑道。 看到他嬉皮笑脸的模样,金元宝忍不住沉下脸来,冷冷道:“阿福,要是皮痒了自己去找管事领板子。” “是……阿福小心自己的舌头……”阿福连忙做出一副畏惧的样子。 金元宝坐下又站起,坐立不安的样子让阿福看了暗暗发笑。 正在这时,玉麒麟快步走了进来。 阿福见状,连忙迎了上去“少夫人,你来了太好了,少爷正要出去找你。” 金元宝听言,却又立刻坐了下来,重新摆出冷淡状。 深深了解金元宝的玉麒麟,听闻阿福的话,心中小小甜蜜,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是讪讪的看着他。 阿福见状,连忙退了出去,轻轻的关上房门。 半晌后,玉麒麟才鼓起勇气,开口道:“元宝,我和你商量个事。” 没想到她会以这样和气的声音和自己说话,金元宝心头舒服了不少“好啊,说吧。” “那个……”玉麒麟顿了顿,果断的道:“我想把我娘接到身边来。” 什么?金元宝一惊,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答。 看见金元宝脸上表情,玉麒麟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乐意?” “没有,怎么可能不乐意!”金元宝连忙掩饰住心中的担忧:“是应该把丈母娘接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去?”玉麒麟欣喜的追问。 “最近太忙了,等忙过这阵子再说吧。”金元宝装作忙碌的收拾着手中的卷宗。 “不行,我等不了!”玉麒麟快步走过来,双手摁在他的卷宗上。 “也不差这几天吧。”金元宝抬头看着她。 “一天也不能差!”玉麒麟倔强的道:“你没空,干脆我就自己去。” 金元宝连忙拉住她:“你不用去!” “为什么?” 金元宝欲言又止。 玉麒麟看见他神色,愈加惊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是我娘有什么事吗?” “你娘不会有事的。”金元宝脱口而出。 一听这话,玉麒麟当即便明白了,惊愕的问道:“我娘她怎么了?” “我是说,你娘一个人这么久也过来了,待在鹅眉山不会有事,不用这么急……”金元宝连忙收敛住脸上的焦虑。 可是,玉麒麟怎么会看不出他掩饰的神色,眼底滑过一抹失望,再不答话,转身向外奔去。 金元宝连忙起身,奔到她面前,将她拦住,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双手,喃喃道:“我刚派人去接过,你娘失踪了。” “什么?!”玉麒麟犹如五雷轰顶。 金元宝急急宽慰:“你别慌,我已经在想办法找她。” 玉麒麟慢慢回过神来,顿时怒火攻心,大声吼道:“我娘失踪,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事!现在稳婆都不见了!” “这个和稳婆又有什么关系?”金元宝茫然。 玉麒麟却气急地质问:“你瞒着这么多天不告诉我,有危险怎么办?” “我还不是为了怕你担心?我已经在找了。” “找?人呢?有结果么?” 金元宝语塞。 玉麒麟气急,忍不住迁怒道:“你娘要是失踪了你急不急?”说罢便摔门出,俩人不欢而散。 第一百四十三章 稳婆刘氏 玉麒麟心情很不好,相当的不好。换作任何一个人,娘亲失踪了,被不明来历的人抓了,都会心情不好的。 她就这么带着不好的心情,从金府出来,有些神志恍惚的走向金府附近的茶馆。 却不料,她一出门,便看到几个衙役正在张贴稳婆刘氏的画像,她顿了顿足,站在一张画像面前,仔细的观摩着画像。 这画像看起来很是逼真,而且还贴得那么多,看样子,金元宝的确是在用心找人的。 玉麒麟微微有些动容,看着那画像想了一会儿,将那画像扯下来揣进怀中。 走到茶馆的时候,胖虎又换了一个装扮,这次是装作苗疆人士的样子,脸上还贴了个大大的痦子,明明是很搞笑的装扮,可是玉麒麟却是一点都笑不起来。 看到玉麒麟悻悻的样子,胖虎也有些担忧,连忙招呼她坐下来,还亲切的给她倒了一杯茶。 玉麒麟沮丧的看着那茶,喃喃道:“胖虎,我娘被一伙人带了。” 一听这话,胖虎当即便激动的站了起来,焦急的道:“伯母被人绑走了?!是什么人干的?!我去端了他们的老窝!!” “你镇静点!”玉麒麟将他摁坐下,“现在是你逞英雄的时候吗?” 胖虎无奈,只得强压心中急火:“老大,伯母现在在哪知道吗?” “完全没有线索。”玉麒麟无奈地摇了摇头,忧虑更重:“我找你出来。是想让你留意京中各处动静,看看有没有以前空着的宅子最近住进了人,京城附近的村庄也不要落下。” 玉麒麟随即将怀中的画像拿出来,继续道:“还有,有个姓刘的稳婆也失踪了,她大概六十岁左右,神志不清。就是这个人,找到这个人的话也要及时通知我。” “知道了。我立刻就去。”胖虎迅速接过画像起身。 玉麒麟连忙嘱咐:“你也要多加小心。” 胖虎听言,脸上的急色缓了缓,点点头道:“老大,你放心,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嗯!”玉麒麟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我们分头去找。” “好!” 于是两人便分头离去。 从早到晚,从京城的客栈到郊区的农户,再到远郊的尼姑庵,却都没有一丁点玉大娘的消息。玉麒麟满身疲惫的走着。脸上满是失望与焦虑…… 而此时,柳文昭见府中的人大都出去后,便也带着阿贵来到了安置刘稳婆的平房内。 虽然柳文昭找了人照看刘稳婆。可那些人都是知道刘稳婆是没什么身份的。自然不会仔细的关怀她。 此刻的刘稳婆,满身污秽的呆坐在房中的地板上,眼神空洞木然,脸上泛着傻笑,嘴里低低地唱着儿歌:“小麻雀,花衣裳。没了娘,好心伤……” 柳文昭一进门便见到的是刘稳婆这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不禁大皱其眉,“她这样多久了?” “从东璐河过来后,她就一直这么疯疯癫癫的。”阿贵回道。 柳文昭听言。有些不悦的道:“喂她喝药。” 刘稳婆却似乎听懂了这句话,看着柳文昭神色害怕地向后躲闪:“我不吃药……我不吃药……” 柳文昭当即便给阿贵使了个眼色。阿贵二话不说,当即便从旁边的人手上接过一碗乌黑的中药,走上前去,钳住刘稳婆的下巴,将她的嘴强行挤开,将药迅速灌了下去,然后又蒙住刘稳婆的嘴,迫使她将药水吞咽下去。 刘稳婆被灌得咳嗽起来,残存的药汁从嘴角流出,看起来狼狈而又可怜。 片刻后,刘稳婆的目光逐渐清明,似乎有所清醒。 柳文昭盯着她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看来这凝神清心剂还颇有用。”随即便拉了一张椅子,坐到刘稳婆面前,微笑着道:“老婆婆,你别害怕,我是好人。” “好人……”刘稳婆茫然的看着他。 “前几天我给你买糖吃,你还记得吗?”柳文昭笑道。 刘稳婆皱眉想了下,开心的点头道:“对对对,糖……甜的……” 柳文昭见她恢复了意识,便又继续问道:“老婆婆,跟你打听个事,二十年前,你为金府接生过一个孩子,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清清楚楚。”刘稳婆咧嘴笑道。 柳文昭一阵欣喜:“那你说说。” “那个大胖小子,头太大,就是出不来,把娘那个疼的哟……还是我拽着那小子,愣把他给拽出来的。” “是吗?”柳文昭越听越觉得有戏:“那是哪个太太生的?” 刘稳婆却是一翻白眼,道:“什么太太哟,是个姨娘!” “姨娘?”柳文昭微微一惊,“你说那孩子不是夫人生的?是个姨娘的骨血?” “就是王姨娘啊!”刘稳婆说着脸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我现在还记,可怜哪,娃刚出生就被抱走了,王姨娘哭得那个伤心哟……” “什么什么?”柳文昭猛的一怔,随即急忙问道:“你说姨娘的孩子刚出生就被抱走了?” “唔……”刘稳婆忽然浑身一抖,眼神又变得混浊木然,“小麻雀,花衣裳,没了娘,好心伤……” 这关键时刻怎么能打岔?柳文昭连忙追问:“你往下说,快往下说啊。你快说王姨娘的孩子被谁抱走了?” 可是,刘稳婆又重新恢复了痴呆的模样,嘴里继续重复:“小麻雀,花衣裳,没了娘,好心伤……” 柳文昭见状,无奈站起身来,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身叮嘱阿贵道:“每天持续按时给她喝药,希望下次我来的时候,她能说出更有价值的东西。” “是,公子。”阿贵应声。 柳文昭面色平静的转身离去,可是,他的心,却是扑通扑通的狂跳着,似乎。就要从嗓子眼里跃了出来,走了两步,柳文昭又回头嘱咐道:“记得,去看下那个玉氏,她可是个关键人物,可得保护好了。还有,刚才你也听见了,该打听什么,想必你也清楚了。” “是!小的明白。”阿贵恭敬道。 “嗯。”柳文昭点点头。这才放心离去。 夜时,忙碌了一天的金元宝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松竹园,一进门。却对上的是玉麒麟冷冷不满的脸。当即便有些不悦,但转念一想,玉麒麟母亲失踪,现在她心情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静默了片刻,金元宝讨好道:“我想到一个找稳婆的线索。” 玉麒麟微微一怔,有些意动。仍是沉着脸:“是吗?” “刘稳婆可以说是一穷二白,再无别人可图之处,除非是为了从她嘴里撬出什么消息。”金元宝缓缓道。 听言,玉麒麟眼睛亮起,转身面向他。 “你也知道。刘稳婆现在是半疯傻,听说她走的时候还在犯傻病着。这些人想有收获就必须给她治病——你还有没有当时替她请郎中给开的药方?” “有!”玉麒麟明白了他的用意,但依然是语气冷冷的。说罢,玉麒麟便径直起身,找出药方给了金元宝。 伸手接过药方的时候,金元宝却趁机一把抓住她的手,轻声问道:“还生我气?” 玉麒麟不语。 “你娘的事不是我有意瞒你,我不过就是怕你担心,这才没有告诉你,私底下我难道不是一直在找?”金元宝叹了口气,接着道:“现在我倒是有了个想法——要抓你娘的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利用你的身份做文章,来搞垮金家。这个人,我推断就是二殿下。如果真是这样,你娘反而会是比较安全的。” “你能肯定是二殿下?”玉麒麟渐渐瞪大眼睛,急急追问:“你能肯定她现在安全?” 金元宝低声道:“二殿下上次来祝寿,你还看不出来端倪吗?他想搞垮我金府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既然这样,你娘就是他手中一颗重要的筹码,——所以她的性命反而暂时无虞。” 是么?玉麒麟虽然不敢确定,但新房却渐渐打开了,脸上冷淡之色尽去,渐渐变得焦虑起来:“但愿如此……不管怎么样,我要尽快找回我娘。” “当然,现在这就是咱们俩的头等大事。相信我,我不会让她有半点危险。” 次日,金元宝将药方复制分派给王强马忠,然后便领着两人在长安城中挨个询问药铺可曾见过这方子。 可是,一直到了中午,都毫无所获。 一家药铺门前开了个茶馆,还有些简单的面食,金元宝体力不支,便让王强马忠去打听,自己则给他们点午餐等候。 可是,没一会儿,王强便兴高采烈的过来了:“头儿,打听到了,有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按照这个方子来抓过两次药,说是给老娘抓的。” 马忠也跟着过来,说道:“伙计认得这人,名叫崔浩,是城里一个混混,但是他爹娘几年前就死了。” “对!”王强点头道:“我们去他家里查过,根本没人,邻居也说这几年就没见过他家老人。” “嗯……如此甚好……”金元宝点点头,“既然已经抓了两次药,肯定会来抓第三次的……你们打听清楚那个崔浩的长相,安排几个兄弟在此蹲守,先别抓人,重要的是顺藤摸瓜,找到刘稳婆!” “是!”二人应道。 守了几天后,金元宝便得到了通知,说是崔浩出现在了药铺,现在正在抓药。他当即便不耽搁,领着王强马忠快速赶来。 “怎样?”金元宝问向躲在墙角盯梢的捕快。 “刚进去没多久……”那捕快正回话,忽然将身子一掩,道:“出来了!” 众人立即转身躲在墙角后,将身子藏住。 崔浩手里拎着两个药包走了出来,他先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异状,这才放心的大步离开。 金元宝向王强、马忠使了个眼色,三人悄悄跟了上去。 三人跟着崔浩走进近郊的一条小巷中,小巷弯弯曲曲的,稍一不注意就可能跟丢,三人更是加倍的留心注意。 走了约摸一刻钟,崔浩走到一半忽然停下,往后看去,似有警觉。 三人连忙闪身躲入旁边的墙角。 崔浩眯了眯眸子,忽然拐进一条仅仅够一个人侧身而过的细细通道中。 三人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目标已经消失了,当即便惊讶的快步追上去,可哪里还看得到人影。 “奇怪了,难道长翅膀飞了?”王强纳闷的搔搔头。 金元宝见状,却蹲下身来,仔细的查看地上的脚印。在一条旁边的支巷口,有两个淡淡的鞋印,金元宝俯下身,用手指搓了点泥,发现泥是新的。 马忠凑了过来,立即道:“他一定是朝这条巷子跑了,我们快追!” “等等!”金元宝喝止住他。随即仔细的查看周围环境,跟支巷相反方向,不远处有一间破旧低矮的平房引起他的注意。 金元宝当即果断的道:“”王强,你追崔浩! “是!”王强迅速追去。 “马忠,我们去那边。”金元宝伸手指了指那间平房。 二人三步两步走到那房子面前,金元宝看了眼大门,外面挂了一把铜锁,然后他贴在门上侧耳听了听,便听见里面有着咿咿呀呀仿佛唱歌的声音,当即便示意马忠砸门。 马忠二话不说,抽出刀来,几刀将门锁砍掉,二人推门而入。 院中空荡荡的,只是在地上放着一个空碗,不远处,一个瘦巴巴病怏怏的老婆婆席地而坐,脸上似笑非笑的唱着:“小麻雀,花衣裳,没了娘,好心伤……” 马忠看了看那稳婆,问道:“头儿,是她吗?” 金元宝上前,仔细端详脸上脏乎乎的稳婆,捋起她的头发,那张脸渐渐显露出来,金元宝惊喜的叫道:“是她!” “总算找到了!”马忠松了口气:“头儿,你真英明!” “方才我就怀疑崔浩是故意引开我们,果然如此!” 刘稳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惊恐地向后缩。 金元宝见状,连忙宽慰道:“刘婆婆,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刘稳婆抬眸看向他,眸光渐渐的由浑浊变得清晰,忽然双眼放光的道:“我认得你。” “对,是我,在东璐河,想起来了吗?” “你又来啦……”刘稳婆目光又浑浊起来,张开缺牙的嘴,呵呵笑道:“你可要对她好啊……” 什么跟什么啊?金元宝一头雾水。 “头儿,让崔浩跑了。”王强奔进。 估计也是追不上的。金元宝点点头道:“王强,你在这里监视,马忠,你去衙门叫人,盯着这个崔浩,但是先别打草惊蛇。我先带刘婆婆回去。” “是!”二人应声。ro 第一百四十四章 罪魁祸首 而此时,金夫人从下人口中无意间得知玉麒麟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还特地换了粗布衣服出去,顿时心中焦灼、怀疑、愤怒一起涌了上来。 当即便奔到松竹园去,等着玉麒麟回来。 一直到下午,玉麒麟才满身焦躁疲惫失望地回来,走到院子里,看到坐在树荫下喝茶的金夫人,微微一愣。 “回来了?”金夫人半抬眸子看了她一眼。 “您找我有事?”玉麒麟有些愕然。 金夫人慢慢啜了。茶,不动声色地道:“听说你这几天都是在早出晚归的寻人?” 玉麒麟这会儿心烦气躁,加上之前的事,更是不愿意多说,只是点点头,道:“不错。” “哦?”金夫人微微挑眉,讽刺道:“我还以为我金府少夫人亲自出马找一个下人,一定是手到擒来,没想到也还是没有音信。 ” 一听这话,玉麒麟有了几分恼火:“您不是不关心这个稳婆死活吗?您想干嘛就直说!” 这是什么态度!金夫人眼中掠过一丝恼怒,但很快便恢复镇定,她强忍怒意,将茶杯放到桌上:“金府上下这么多事情,一个快死的疯婆子,值得我关心?” “那你干嘛还管我有没有找到!”玉麒麟没好气的道。 “玉麒麟!”见她越来越不像话,金夫人忍不住呵斥道:“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堂堂金府少夫人,整天穿街走巷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人命关天,哪还顾什么身份、体统?这个抓走稳婆的人,没准现在心里正得意呢。”她盯着金夫人,满脸挑衅。 金夫人被噎住一下:“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说,这个抓住稳婆的人,没准现在心里正得意呢!”玉麒麟一字一顿的道:“我又没说你,娘何必紧张?” “你……”金夫人气血上涌,竭力控制:“有你这样和婆婆说话的媳妇?我一番好意。你却如此曲解,是何居心?” “娘,您到底是什么心思,我清楚,您更清楚,就不要在这里和我打哑谜了!” 金夫人被噎住,忍无可忍,就要发作,正在此时。阿福兴冲冲地奔来:“夫人,少夫人,少爷带了个脏婆子回来了!” “什么?”金夫人大惊。 “真的?”玉麒麟则面露惊喜之色。 而此时柳文昭也正好过来找金夫人。听见阿福的话也是一惊。 不一会儿。金夫人便扶着扶着稳婆过来,见到娘和玉麒麟均在,而玉麒麟又是一副不逊的架势,娘的脸色也很难看,心中越发烦乱。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闷。将稳婆轻轻拉上前来,对玉麒麟道:“你要找的人,我替你找到了。” 玉麒麟惊喜交加,上前拉住稳婆的手,关切道:“刘婆婆。你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罢?” 刘稳婆却是咿咿呀呀不知所云,显然疯傻。金夫人暗自松了口气。 金元宝看着玉麒麟对刘稳婆殷勤询问,再看看显然被气的不轻的金夫人,沉下脸来,冷冷道:“人给你找到了,这下你是不是该消停点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玉麒麟有些不悦:“我什么时候不消停了?” 金元宝白了她一眼,不再理睬她,转而对金夫人道:“娘,我送您回房。” 金夫人神色复杂看了刘稳婆一眼,准备离开,却不料,就这一眼,刘稳婆和她的视线对上,忽然眼中露出恐惧神色,惊慌的道:“我不说……我不说……” 金夫人也是心头一惊:“什么说不说的?没人要你说什么!” 刘稳婆却原地抱头,哆嗦地蹲了下来,显见十分害怕。 玉麒麟见状,更是一脸怀疑地看向金夫人。 金元宝皱眉,不满道:“又不是我娘吓她,你看娘做什么?” 玉麒麟慢慢将目光投向他,神色凝重的问道:“元宝,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我自有线索,在城郊找到一间小屋,在那里发现了她,可惜绑匪已经逃了。” 玉麒麟自是不信,走过去亲自扶起刘稳婆,和蔼的道:“刘婆婆,你告诉我,抓你的人是谁?” 稳婆眼神茫然地对着在场的人环视,嘴里发出低低的“啊啊”声。 柳文昭大惊,连忙压制自己的情绪,悄悄退到金夫人身后,让金夫人挡住自己。 金元宝见状,忍耐了一下,走过去,轻声道:“别急,慢慢说,是谁抓了你?” 柳文昭的面色极其紧张,脸上肌肉抽搐,拳头紧握,唯恐被认出,又怕自己表情异样引起别人怀疑,强作镇定。 稳婆头转过来,眼睛跟柳文昭对视。可是,从其他人的方向看去,看不出稳婆看的到底是柳文昭还是金夫人。 柳文昭一颤,禁不住低下了头,回避稳婆视线。 金夫人脸色苍白。 玉麒麟怀疑地看向金夫人,却不料,刘稳婆的视线又转向其他人。 柳文昭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稳婆忽然身子颤抖:“不不不……我不吃药……我不吃药……” 柳文昭眼神又是一凛! 刘稳婆胆怯地向玉麒麟身后躲。 刚才的一幕都被金元宝看在眼里,他连忙追问道:“什么吃药?谁给你吃药了?” 稳婆吓得瑟瑟发抖,拉住玉麒麟的衣襟,再也不说话。 玉麒麟上前,护住刘稳婆,对金元宝道:“你就别再逼她了。” “为什么?”金元宝愣了下“你不也很想知道是谁抓了她吗?” “她就算知道。当着大家的面,也不敢说。” “你的意思是,抓她的人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不成?” 柳文昭听言,更为紧张。 玉麒麟茫茫将目光盯着金夫人:“你心里清楚。” 金夫人心头一凛,教训道:“麒麟,我念你怜贫惜弱一片善心,不和你计较你这些轻忽散漫之处,你不要因此得意忘形。一点规矩都没有!” 看到玉麒麟对母亲如此不敬,金元宝当即便怒了“你怎能这样对娘说话!人我给你带来了,你满意了罢?满意就带走。” “走就走。”玉麒麟冷笑,拉起稳婆的手,离开。 柳文昭心有余悸的回到书〖房〗中,阿贵见状,急忙凑上去道:“想不到金元宝动作那么快……” “这疯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清醒,你我都是在她面前露过面的。一旦她说出来,就全完了。”柳文昭满是担忧。 “那……属下就去……”阿贵做了个杀的手势。 柳文昭沉思了片刻,缓缓道:“如今还不知道金元宝玉麒麟到底知道了多少。待会我先去试探一下。你见机行事。” “是!” **** 玉麒麟将刘稳婆带到顾长风松竹园中。安排人给她梳洗干净,还做了热腾腾燕窝米粥给她补身子。 刘稳婆神志不清,她便亲自给她喂饭,耐心至极。 等到刘稳婆吃完饭的时候,江晓萱也正好过来了,见刘稳婆嘴角下巴满是粥渍。便将一旁的毛巾递过去。 玉麒麟接过毛巾,细心的为刘稳婆擦干净。 江晓萱见状,有些担忧的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玉麒麟怔了怔,随即道:“以前我想把稳婆找到,是想让稳婆亲口告诉元宝他的〖真〗实身世。回门的时候我带他去了鹅眉山。都已经在娘面前了,却没有办法让他认娘。所以从鹅眉山回来后。我就想办法找当年的见证人。” “确实,红口白牙的,谁也没法相信养育自己二十多年的人不是自己的亲娘。” “以前我担心刘婆婆不会清醒过来,再也不会说出当年的事,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了,我找她只是想保证她的安全。” “你不想让元宝认你娘了?”江晓萱很是吃惊。 玉麒麟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在金府的这段日子,我发现金夫人确实把元宝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她对元宝的感情不比我娘少,而且元宝也一直都敬重她、爱护她,元宝一定接受不了这个真相。” “那你娘呢?元宝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 “我已经骗过元宝一次,不想再伤害他,只希望他过的幸福、开心,我想这也是我娘的心愿。” “唉……”江晓萱幽幽叹气“希望元宝能了解你的苦心。” “希望吧。”玉麒麟心事重重的点头。 “那就让二十年前的事永远成为秘密吧。”江晓萱宽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现在刘婆婆虽然已经找回来了,但我们也要多加小心,我们轮流照顾她,不要让刘婆婆再出意外了。” “我知道。晚上我再过来替你。”江晓萱说罢,站起身来“我先回去安排一下。” “嗯。”玉麒麟点点头,目送江晓萱离去。 刘稳婆傻呵呵的笑着,忽然脸色一凝,开口道:“二十年,都想知道……二十年……” 玉麒麟一阵惊喜,连忙上前扶住稳婆双肩:“刘婆婆,你醒啦?” “二十年……二十年……”刘稳婆咧嘴笑,木然地嘟哝。 “二十年怎么了?”玉麒麟追问:“刘婆婆,你说啊。” 稳婆忽然住嘴,只是咧嘴傻笑,却什么都不说了。 正在此时,柳文昭走进屋内。 玉麒麟闻声转头,微微一惊:“表哥?” 柳文昭笑得云淡风清:“我来看看刘婆婆。” 可是,刘稳婆见到柳文昭,却立刻躲向床角,瑟瑟发抖。 柳文昭强作镇定,苦笑道:“看来她害怕我。” “她不是害怕你一个,但凡生人。她见了就害怕。”玉麒麟同情的道。 柳文昭眯眸看了看刘稳婆,装作随口无疑提起的样子,道:“她有没有说是谁抓了她?” “没……”玉麒麟摇摇头:“刚才还以为她清醒了,我想问,可她还是前言不搭后语……不过看这样子,只要吃好睡好不受惊吓,很快就能正常说话了。” 能正常说话?柳文昭眸中闪过一缕杀意,随即一脸欣慰的道:“那就好了。” 玉麒麟笑笑。随即站起身道:“我要去给她煎药。” “哦,我跟你一起走。”柳文昭起身,陪她一起将刘稳婆扶到**,让她睡下,然后一起离开屋子。 离开松竹园后,柳文昭好像心事放下了一般,身子也慢慢从刚才的僵硬笔直变得随意了一些,他一边走,一边关怀的问道:“这几天你神色不好。是不是元宝又跟你吵架了?他这个人啊,自小性格张扬,嘴恶心善……不过有时实在是不讲道理。毕竟是金府的宝贝疙瘩。从小没受过委屈,你要体谅他。” “没有,他没跟我吵架。”玉麒麟摇头。 柳文昭笑笑:“没吵就好……” 正说着,两人走到庭院前,金元宝正朝这边走来,一抬眼看到柳文昭。当即脸色便有些不悦,他很是不满的将玉麒麟一把拽过来,压低声音怒道:“你们俩怎么又在一起?” “什么叫又在一起?”玉麒麟不悦的道。 柳文昭见二人脸色不好,连忙劝道:“你俩不要为了我吵架。” 一听这话,金元宝反倒笑了起来。鄙夷的看着柳文昭讽刺道:“柳文昭,你太瞧得起自己了。我俩为你吵架?” 玉麒麟实在是受不了他这样子。忍不住怒道:“金元宝,你少说一句会死吗?” “你!”金元宝没想到她会如此维护柳文昭,当即又要发作。 柳文昭见状,却是急忙朝二人微微躬身,彬彬有礼地一笑,转身离去。 待他离开后,金元宝这才又回头不满的看着玉麒麟,问道:“你怎么又跟他在一起?” “什么叫又在一起?”玉麒麟皱眉道:“我好好的干嘛跟他在一起?不过就是他正好来看稳婆,我说要煎药,就一起过来了。” 听到她的解释,金元宝舒服了点“他来看稳婆干什么?” “他关心一下,有什么问题吗?”玉麒麟嘟囔着抱怨:“人家还替你说话,让我体谅你。你当人人像你这样小心眼。” “我需要他替我说好话?”金元宝很是不屑。 玉麒麟白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 两人走了片刻后,金元宝又忍不住追问道:“你对一个非亲非故的稳婆都能这么尽心,怎么就不能试着和我娘好好相处?” 玉麒麟微微一怔,满腹的原因却是无法解释,憋到最后只吐出一句:“你觉得我是无理取闹的人么?难道我就愿意和你娘吵么?” 金元宝心软了些,拉住她,心平气和的道:“无论如何,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和和睦睦,同享天伦之乐不好吗?” 看着金元宝认真期待自己和金夫人修好的眼神,玉麒麟想辩解又不愿伤害爱人,说好的又实在不甘心,最终无奈点头,小声嘀咕道:“难得听你金元宝说句软话……好像我故意跟你娘过不去似的。” 见她妥协了,金元宝当即便讨好的笑道:“好啦好啦,旧事不提,我们现在去看看刘稳婆吧?” “嗯……”玉麒麟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二人快步朝松竹园的客房走去,可是,一推门,便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刘稳婆脸色乌青的软瘫在地上,而她面前,则站着惊慌失措的金夫人! 玉麒麟见到此景,一愣,连忙冲上前,伸手一探,却发现,刘稳婆俨然已经没有了鼻息! 一时间,又悲又怒,当即便转过脸,朝那罪魁祸首怒道:“你好狠的心!” 金夫人俨然是受到了惊吓,脸色煞白,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险些跌倒。 金元宝慌忙抢上前扶住受惊的金夫人,朝玉麒麟怒道:“你在胡说什么?没见到娘受惊了?” 玉麒麟瞪着他,瞪着金夫人,咬牙切齿的道:“刘婆婆死了!” “什么?”金元宝一怔,连忙上前查看,试了试鼻息,又探了探脉搏,确信刘稳婆已死。 “是你杀了刘婆婆!”玉麒麟站起,怒指金夫人。 金夫人还在愣神中,猛然听见她这话,竟然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当即便怒道:“一派胡言!我来的时候她就死了!” “你别撒谎了,我进门的时候明明看到你刚直起腰!你还想抵赖!”玉麒麟咄咄逼人。 金元宝听言,当即便一把将她扯开,挡在金夫人面前:“玉麒麟!你疯了!我娘何必杀一个疯婆子!” “金元宝!”玉麒麟回眸看了看刘稳婆毫无生气的尸体,气得呼吸急促,胸脯急剧起伏:“麻烦你睁大眼睛看看!事情明明白白地摆在这里,你还要袒护她!就是她杀的刘婆婆!!” “你还在诬陷我娘杀人?”金元宝微微眯起了眸子,眼里划过一丝戾气。 “我没诬陷,就是她杀的!” 金元宝静静的看着她,呼吸渐渐加粗,而且,越来越急促,玉麒麟看着他这副样子,竟然生出了一丝怯意,可是随即,她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凭什么怕他,当即又挺起了胸膛,目光直直的回望过去。 忽然,金元宝震怒咆哮起来:“你竟然对娘如此不敬!道歉!快向娘道歉!” “让我道歉?你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杀人?” “玉麒麟,你是不是疯了?”金元宝仿佛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她:“竟然怀疑到我娘身上?娘受了惊吓,你不说赶紧上前照顾,居然还污蔑我娘杀人,在你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娘?你就是这样报答替我们扛下大罪的娘吗?简直是忘恩负义!” 一听这话,玉麒麟彻底气急了:“在你眼里她就是个活菩萨,是吧?” “她本来就是。” “你根本就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你……”玉麒麟即将将事实脱口而出,可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一下。 “我不知道什么?你说啊!你说啊!”金元宝追问道。 玉麒麟看看金夫人,咬牙:“好,我说……” 就在玉麒麟激动之下就要揭出当年事的时候,金夫人却忽然哎哟一声,晕了过去! 金元宝当即便被惊吓住了,连忙上前扶住金夫人:“娘!娘!你怎么了?” 可是,金夫人显然已经晕过去,没有应答。 金元宝急忙将她抱起来,大步朝门外走去,离开时,恶狠狠的瞪了玉麒麟一眼,那目光灼灼,似乎,要将玉麒麟的心都给灼透。 第一百四十五章 遍寻不见 金府,芙蓉园内,金夫人卧房外站满了人,都是被金元宝拦在门外,等着传唤的。 金夫人躺在**,气色很不好,王御医坐在床畔的小凳上给金夫人把脉。 金元宝焦虑的站在一旁,等了片刻后,王御医才缓缓起身,脸上并无异色。他连忙问道:“大夫,怎么样?” “夫人是受惊吓过度,气血上涌,好在并无大碍,用些安心凝神的药,精心调养就好。”王御医面色和蔼,说完这番话后,却顿了顿,“只是……” “只是什么?”金元宝急忙问。 “只是夫人身体虚弱不能再受刺激了。”王御医神色凝重。 金元宝看着他,半晌后才满满道:“好,你去开药方吧,多谢。” “不用客气。”王御医躬身退下。 从昨夜到今日清晨,金元宝一直跪在金夫人床前,牢牢的握着她的手,那姿势既是关怀,也是尽孝,更是自责。 “元宝……”金夫人喃喃出声。 金元宝才猛然从飘忽的神思中惊醒过来:“娘,你醒了?” “稳婆……”金夫人焦虑的看着他。 金元宝自然领悟到她的意思,回道:“已经送去衙门了,仵作已经验过。” “是被杀的?” 金元宝点点头:“嗯。” “我堂堂金府,竟然有人在我们眼皮底下把人杀了,这还得了!”金夫人声音都有些颤抖。 看到母亲那憔悴的面容。金元宝当即便立誓:“孩儿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金夫人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府里真的有鬼。” 金元宝眼神一动:“有鬼必有形,他跑不了的!” “嗯……”金夫人点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不怪麒麟。她也是心里着急,你只有抓到真凶,才能帮娘洗脱冤屈。” “娘,她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您,您还这么宽宏大量……”金元宝心头有些酸涩,当即便起身道:“您就安心休息吧,孩儿这就去调查。” 金元宝带着疲惫、焦虑的倦容,刚刚走进松竹园的卧房门,就看见玉麒麟正向外走。而且一脸的无所谓,他当即便燃起了怒火,一把拉住玉麒麟:“你这就没事人一样往外跑?” “你放手!”玉麒麟倔强地想要甩掉他的手。 金元宝却强行将玉麒麟拉回屋内:“一大清早的你去哪儿?” “去找我娘。” 一听这话。金元宝忍不住了:“你娘你娘。你把我娘气晕了,你就这样甩手不管了?” “你娘气晕了也是在家里,可我娘还不知道被什么人关在哪里,多等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你娘失踪,我已经在布置调查了。你这是信不过我吗?” “对,我就是信不过你!”玉麒麟急了:“你这么护着你娘,我怎么还能信你?” 金元宝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瞪着眼看着她,不可思议的道:“你简直是疯了。难道你认为你娘失踪也跟我娘有关?” “是不是有关现在还不清楚,但是刘婆婆的死肯定跟她有关!” “你到现在还认定刘婆婆是我娘害的?你真是不可理喻!”金元宝勃然大怒。 “你才不可理喻?”玉麒麟激越不忿:“我问你。你查出刘婆婆是怎么死的?” “被人用枕头闷死,口里和鼻腔里还有少量棉絮。” “我离开的时候,刘婆婆还好好的,可等我们再去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那时候你娘就站在她边上,手里还拿着枕头,你还说不是你娘干的?”玉麒麟咄咄逼问。 “可我娘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要杀一个跟她无冤无仇的老婆子?” “因为你娘……”玉麒麟急忙将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因为什么?你说啊!” “反正她自己心里清楚。” “你竟然说得出这种话!”金元宝越发愤怒了:“我娘明知道你假冒身份,可她还是接纳了你,冒着自己要被杀头的危险,替你在太后面前把事兜着。就在刚才,你冤枉她杀人,可她竟然还在为你开脱,天底下还有哪一个母亲,能像我娘那样宽容大量?这样好的娘,你居然还要冤枉她,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你既然那么相信她,我也没时间跟你废话,让路。”玉麒麟的声音恍若寒冰。 “没头没脑你去哪里找?” “不用你操心。”玉麒麟说罢,甩开他的手,快步出门。 玉麒麟离开金府后,便直奔京城衙门,翻阅了京城附近各县失踪人口名单,可是看了又看,没有看到她想要找的名字。 衙役见她焦急,便好心提醒她去京城的收容所里看看,玉麒麟当即又从衙门直奔到收容所去。 收容所中,一群各种年龄女人或坐或站在大院中,有的还抱着孩子。有人在低低哭泣,有人因为伤痛而呻吟,有人期待地望着来人,盼望那是来接自己的家人。 玉麒麟从她们前面依次走过,仔细辨别寻找。有人头发披散遮挡了脸,她还俯下身去,抚开她面颊上的散发,看个清楚。 玉麒麟辨认一个,不是,往前走;又辨认一人,仍然不是,继续往前走…… 她脸上的焦急、失望情绪越来越越重。 就在她疲惫、失望之时,眼神忽然凝固了。 前面有个中年妇女背朝着她,头上插着一朵花,那发型、那背影是那么的熟悉,跟玉氏是那么的相似。 玉麒麟只觉得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连忙快步上前,走到那妇女背后,深深吸了口气,充满期盼,声音颤抖:“娘。” 可那妇人没有反应。 玉麒麟又加大嗓音:“娘!” 妇人缓缓转过脸来。 玉麒麟期待的笑容凝结在脸上,这是一个陌生人,正茫然地看着她。一颗心,瞬间掉到了谷底,玉麒麟顿时手足无措,凝固的笑容变成了极度失望,愣了半晌,转身跑开。 所有的办法都尝过了,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 玉麒麟无奈,只能选择最后一个,她万分不想去的地方——殓房。 她跌跌撞撞的来到殓房门口,可是,看到黑压压的屋内,心底却又生出一股惧意,双拳紧握,几次抬脚都走不进去。 “不是的,一定不会是的。玉麒麟别害怕,不会是的。”玉麒麟闭上眼睛,自我催眠。 经过一番心理调适,她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停尸房里边走去。 衙役将一具具尸体上覆盖的白布揭开。 每次揭开白布的时候,玉麒麟都恐惧的闭上眼睛,然后慢慢地睁开,生怕下一具尸体就是玉氏。 一连将停尸房中所有女尸看完之后,都没有玉氏,玉麒麟只觉得全身都虚脱了。 此时却门口纷攘,又有衙役抬着一具尸体进来。 “中年,女子。”随着衙役的声音,玉麒麟的一颗心又提起来了,她浑身颤抖,跟着刚抬进来的尸体,伸出颤抖的双手想将白布揭开,却又是不敢。 衙役一把掀开布:“是不是?” 玉麒麟猝不及防,连闭眼都来不及,还好,不是…… 可是,她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只觉得神经都在这一瞬间崩溃了,逃也似地奔出停尸房。 她跌跌撞撞奔出门外,门外已是大雨磅礴,玉麒麟也无暇顾及,双手扶住一棵树,只能大口喘气。她颓然坐倒在树边,再也承受不了心里的压力,崩溃痛哭。娘,娘你在哪里?都是我不好,你回来好不好,呜呜呜。 玉麒麟哭得心神俱碎,哭得几乎都快要忘记了整个世界,忽然,身后一暖,她被拥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玉麒麟怔怔地抬头,正对上金元宝满是担忧心疼的眼睛。 他温柔的擦拭着她满是雨水和泪水的脸庞,轻声道:“先回家。”说着,便想要伸手将她拉起来。 可是,玉麒麟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狠狠的甩掉他的手,扶着树自己站起来,踉跄的独自前行。 “先跟我回去!”金元宝上前拉住她。 “我不回去,我要找我娘。” “那么大的雨,你怎么找?” “你走,我和我娘的事都不用你管。” “你非得这么闹吗?”金元宝愤然道。 “我闹什么了?”玉麒麟瞬间爆发:“你当然不担心,你又没有把她当娘,你就只相信那个高高在上的金夫人,你会关心我娘的死活吗?!” “你冷静点!”看到她几近崩溃的样子,金元宝一把将她扯进怀来,死死的抱住,企图让她恢复理智:“你娘不会有事的。” 玉麒麟奋力挣扎着,挣扎不开就干脆挥拳捶打在他身上:“我该怎么办?如果娘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我说了!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金元宝大声的吼道。 却没想到,这样颇具气势的一吼,竟然将她压制住了。玉麒麟慢慢的忍住了哭泣,由最开始的嚎啕慢慢变成了抽噎。 见她乖顺下来,金元宝心疼地在玉麒麟额上印下一吻,将她打横抱起,往金府走去。rp 第一百四十六章 越发蹊跷 换上干净衣服的玉麒麟,现在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温顺的背靠着金元宝,让他为自己擦拭头发。 “小时候,我很调皮,经常偷偷溜出去,有一回,我出去玩,不小心掉进了猎人的陷阱,哭喊了半天都没有人来救我,最后还是娘找到了我。”玉麒麟虽然声音平淡,可是,眼眶却湿润了起来,哽咽道:“无论我跑到哪里,娘总是能够找到我,为什么现在我却怎么都找不到她?” 金元宝顿了顿,将手上的毛巾轻轻放下,拥她入怀:“玉麒麟,你相公我可是京城第一名捕啊,把这件事交给我不行吗?” 玉麒麟眼中还有泪光,被金元宝这样一通数落,一时只能怔怔地看着金元宝,却更显得她楚楚可怜。 “好了……”金元宝长叹一口气:”稳婆的凶手我会查,你娘的下落也交给我。我一定会把你娘平安地带回来,相信我。” “嗯……”玉麒麟只觉得所有的委屈和担忧都找到了出口,一瞬间全都倾泻了出去,她慢慢的点点头,好像所有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样,软软的靠进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玉麒麟醒来时,早已不见了金元宝的身影,想起昨日他的承诺,玉麒麟不禁觉得心头甜丝丝的。 梳洗好后,玉麒麟便带着这份微微的甜蜜,朝江晓萱的住所走去,可是,经过后门的时候。却发现顾大娘正在外面鬼鬼祟祟地与车夫讲话。 玉麒麟顿足,疑惑的偷偷上前。 “待会儿夫人要出府,你把马车停在后门。不要惊动其他人。”顾大娘交代道。 “是!” 金夫人出门,为什么要从后门?玉麒麟正想着,顾大娘便转身走了过来,她连忙将身形隐藏在大树后面。 须臾,顾大娘便搀扶着金夫人走了过来,两人小心翼翼,左右探看。行迹很是鬼祟。 玉麒麟越发疑惑,待二人上了车后,她便悄悄跟在了后面。为了避免被二人发现。她施展出许久未用的轻功,远远的跟着,但却没有跟丢。 马车行了片刻,便停在了京城一处僻静的院落外。 金夫人在顾大娘的搀扶下下车。玉麒麟顺势躲在一处杂草丛生处。借着杂草的掩护,慢慢接近金夫人所在处,窥探金夫人的举动。 院落里匆匆迎出一对年轻夫妇,两人均是一脸谄媚恭谨的样子给金夫人行礼。 车夫忙着将马车上一箱箱的礼品搬进院子里,那对年轻夫妇直看得眉开眼笑。 “夫人,这两位就是稳婆刘氏的儿子和儿媳。”顾大娘介绍到。 听到这话,玉麒麟犹如晴天霹雳震惊当场。 金夫人却是微微点了点头,威严端庄。看着两人就如同看着两只蝼蚁:“不必多礼,进去再说。” 年轻夫妇将金夫人迎进屋内。玉麒麟想上前询问,又怕打草惊蛇,一时没了主意。 她思索良久,正想从藏身处出来,却见金夫人已从院中出来,那对夫妇跟在金夫人身后,恭恭敬敬将金夫人送上马车。 “刚才跟你们说的都记住了?”顾大娘转身交代。 “夫人放心!”刘氏的儿子答道。 “我们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嘴巴严。”刘氏的儿媳也道。 金夫人听言,点点头,上了马车,满意的放下车帘。 看着远去的马车,刘氏夫妇两人相视而笑,然后就进门去了。 等到马车走远,玉麒麟这才从藏身处出来,上前叩门。 出来应门的是刘氏的儿媳,她疑惑地打量玉麒麟:“你找谁?” “那个……”玉麒麟眼睛骨碌一转,随即仰着下巴道:“我是金府的丫鬟,夫人走得匆忙,忘了嘱咐一些事。” 那儿媳一听是金府的人,立即恭敬地将玉麒麟迎进屋内,又把将自己的丈夫唤出来,两人垂首恭听。 “敢问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是这样!”玉麒麟装模作样的道:“夫人还是不放心,刘稳婆的事——” “请姑娘回去告诉夫人,我们一定会谨遵夫人的意思,尽快搬离这里,对我娘的事情一定守口如瓶。”刘氏的儿子恭敬的保证。 “什么娘啊娘的!”刘氏的儿媳用手肘撞了撞他,扬起讨好的笑容:“从现在开始我们跟刘稳婆什么关系也没有。” 男主人:(恭谨) “是是是,我们不认识什么刘稳婆。”刘氏的儿子点头哈腰的道。 看着这二人奴颜卑膝的样子,已经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那两人,也没想到这丫鬟竟然会一脸的惊讶,不禁感到有些疑惑。 玉麒麟猛然反应过来,忙道:“这样就好,只要你们照夫人的意思做,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二人一听,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在玉麒麟面前还是勉强收敛。 刘氏的儿媳掩嘴一笑:“姑娘哪里的话,夫人已经很照顾我们了,哪好意思再多收夫人的东西。” 玉麒麟现在已经明白了个中缘由,也无暇顾及这夫妇两还说了些什么,匆匆出门离去。 夜色深深,月色森森。 就连一向皎洁柔美的月亮,给玉麒麟带来的,却也是一种冷漠。 金元宝忙了一天,早已沉沉入睡,发出低低的鼾声。 可是,玉麒麟辗转反侧,久不能眠,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早上自己亲眼见到的一幕…… 金夫人是越来越可疑了,而且,这种可疑,还在不断的加深……假如,假如娘亲真的落入了她的手中! 玉麒麟不敢想象下去了…… 她坐起身双手抱膝,呆呆地望着窗外的皎月。在极度疲惫和焦虑中,渐渐进入梦乡…… 梦里,她茫然的走着。忽然,玉氏出现在自己面前,玉麒麟兴奋的奔过去,就要抓住玉氏双手的时候,金夫人却突然出现在了玉氏背后,手持匕首,一步步逼近玉氏! 玉麒麟当即便急得疯狂的叫喊起来。可是,玉氏却是什么都没听到,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夫人将匕首扎进玉氏后心! “娘!娘——” 玉麒麟突然从梦中惊醒。满脸泪水,疯狂喘息。 可是,眼前是昏暗的卧室,窗外是依旧皎洁的明月。身旁的金元宝依旧轻轻的发出鼾声。 玉麒麟抚着胸口。方知是一场梦。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她慢慢起身,本能地想推醒金元宝倾诉。 她轻轻推了一下,金元宝没反应。她正要加大力气,可是,看着熟睡的金元宝的睡容,又不忍心,犹豫片刻,披上外衣。走出门去。 微风拂来,将她脸上的泪痕渐渐吹干。可是却也带来了微微的刺痛。深秋了,天气越来越凉了,娘亲是否加了衣裳?是否能盖上暖和棉被? 玉麒麟神情恍惚,在院子里茫然地走着,不知不觉已经远离了松竹园,走到了人工湖畔。 湖边,柳文昭正在仰头看月亮,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见是玉麒麟,吃了一惊:“麒麟。” 玉麒麟一愣:“表哥。”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柳文昭关切的问道。 “我睡不着。”玉麒麟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看着她微红的眸子,柳文昭轻蹙起了眉头:“怎么,你哭过了?” 玉麒麟连忙抹抹眼泪,低下头。 “又跟元宝吵架了?”柳文昭探试的问道。 “不是……”玉麒麟摇摇头。 “这些天你像丢了魂似的,到底怎么了?” “我……”玉麒麟突然找了倾诉的对象,眼泪汪汪的看着柳文昭,长长叹了口气:“我娘被人抓了。” “你娘?”柳文昭佯装吃惊。 “我峨眉山的养母。” “就是上次我们见过的那位?” “嗯。”玉麒麟点头。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有线索吗?” “只知道是一伙坏人把她带到京城来了,不知道关在哪里。” “京城?有这样的事情?那你快让元宝帮你查啊。”柳文昭一脸的惊愕。 “他说他查了……可是没有结果……” “元宝可是号称京城第一神捕,如果人真到了京城,他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不睡觉也要帮你查啊!” 玉麒麟不由得有些烦闷:“大海捞针,总要有个时间吧。” “可是京城的人为什么要去鹅眉山抓一个不相干的中年妇人?这事真奇怪。你娘在京城有没有仇人?” “我娘一个山野村妇,能有什么仇人?” “没有仇人这事可就蹊跷了,那什么人不想让你娘平安度日呢?”柳文昭探试的问道。 “什么人?”玉麒麟心头一紧。 “如果这跟你身份有关,抓你养母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揭穿你是假冒的江晓萱。可是现在知道你身份的人就这几个,元宝、我、顾长风、江晓萱、顾大娘,还有……”柳文昭顿了顿,加重了几分声音:“还有夫人。” 玉麒麟一惊,元宝长风他们自然都不可能说的,而面前这个人,一直是很关怀自己的,自然也不可能……难道是金夫人? 柳文昭自然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却是装作醒悟到失言了一般,连忙摆手道:“你别多心,不会是金夫人,绝不可能是她,金夫人是一家之主,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卑鄙肮脏的事。再说,夫人都已经在太后面前替你隐瞒了代嫁之事,她没有理由去抓你养母啊。可是,如果不是她,还有可能是谁呢?” 玉麒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算了,别多想了,早点回去睡觉吧。”柳文昭拍了拍她的肩。 可是,玉麒麟被他这么一提醒,顿时越想越蹊跷,当即便皱起了眉头:“表哥,你早点回去歇息,我还有事。”说罢,便迅速转身离去。 柳文昭站在原地,看着玉麒麟远去的背影,嘴角慢慢,慢慢勾起一抹冷笑。(未完待续。。)rt 第一百四十七章 深夜质问 带着满腔的怒火和怀疑,直性子的玉麒麟竟然就这样风风火火的闯进了金夫人的芙蓉园。 园外守夜的小丫头自然是不能放她进去的,当即便将她拦住,两人争吵了起来。 金夫人头疼欲裂,刚喝了药,正要入睡,便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仔细一听,便知道是玉麒麟闯了过来,她无奈的揉揉眉头,对外唤道:“放她进来吧。” 须臾,玉麒麟便风一样的闯入了屋中。 金夫人披了件外衣坐在床畔,面色不悦的看着玉麒麟:“虽说你是个出生乡野的丫头,但既然已经嫁来金府,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懂点规矩了,说吧,这么深更半夜地闯进来,有什么事?” “把我娘交出来!”玉麒麟冲动的大吼道。 “你娘?”金夫人被这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对,我娘!”玉麒麟逼向前一步:“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是谁。” “我连你是谁都只是刚刚知道,怎么会知道你娘是谁?简直莫名其妙。”金夫人越发奇怪。 “是我的养母,我这个粗野的丫头就是被她捡到养大的,她待我比亲娘还亲。” “你养母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装!”玉麒麟愤然道:“她本来住在鹅眉山,跟谁都和和气气的,可现在突然被人抓走了,而且是抓来了京城。是不是你抓走了她?” “可笑,我为什么要抓她,我都不知道你娘是谁。” “你心里清楚。” “嗯?”金夫人越发疑惑了。“我越听越糊涂了,你要是不说清楚你养母是谁,我怎么知道有没有抓她?” “你装什么糊涂?”玉麒麟牢牢盯着金夫人,冷笑:“难道还要我提醒你,你二十年前做了什么亏心事?” 听她说起“二十年前”的事,金夫人心里咯噔一跳,脸色顿变:“你说什么?什么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你干的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金夫人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脸上又恢复了镇定和矜持:“二十年前你都还没出生,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因为二十年前的事抓走了我娘?” “你娘到底是谁?”金夫人彻底被激怒了,指着玉麒麟,厉声道。 “别再装了!”玉麒麟一把拨开金夫人的手:“把我娘还给我!” 而此时。松竹园中熟睡的金元宝,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可是,却抱了个空,他努力睁开惺忪睡眼,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带着疑惑,金元宝披着衣服出门询问守夜的丫鬟,得玉麒麟朝人工湖走去了。可是,等他过去时,却没看到她的身影。 金元宝满腹疑惑,心头泛起了微微的不安。连忙加快了寻找的步伐。 而临近芙蓉园的时候,却发现守夜的丫鬟都被撵了出来,他心头一慌,快步朝芙蓉园走去。 远远的,便听见了玉麒麟刺耳的声音,他当即便毫不犹豫的冲进母亲的卧房,果然看见玉麒麟一脸愤怒不羁的站在母亲面前。 金元宝连忙上前。一把拽住玉麒麟,责问道:“你疯了?半夜不睡觉,跑来惊扰娘休息?” 而金夫人忽见金元宝此时出现,不知他前面听到多少,又恐玉麒麟说出旧事,惊吓慌乱,一时竟然没有开口,眼睛紧张地盯着玉麒麟,看她会说什么。 玉麒麟望望金夫人,再望望金元宝,心思急转,口气软了一些:“我心里有疙瘩,来找娘说几句话。” “有什么话,白天不说,非要晚上说?”金元宝怒道。 “白天娘外出了,我晚上想想,越想心里越不舒坦,就过来跟娘聊一聊。”玉麒麟淡淡道。 “到底什么事?” 玉麒麟低下头,不语。 金元宝见状,当即便快步走到金夫人面前:“娘,麒麟不懂事,打扰你休息了,孩儿替她向你道歉。” 见玉麒麟无意提及旧事,金夫人心思稍定:“元宝,不要怪她,是我叫麒麟过来的。” 什么?金元宝一愣。 金夫人已经平静了情绪:“是我想着一家人不该生隔夜的气,叫麒麟过来谈谈,毕竟是一家人,有些误会不解开不好。” 玉麒麟看了金夫人一眼,没想到金夫人会说这话,便不语,默认了金夫人说法。 金元宝见母亲给媳妇台阶下,心下对玉麒麟更为不满,又兼烦躁,勉强按捺住,平静道:“既然如此,该说的都说完了吧?” “都说完了。”金夫人道。 金元宝一把拉住玉麒麟的手:“跟我回房。”,随即又对金夫人告辞:“娘,孩儿告辞,您快歇息吧。” “嗯,你们也回去睡吧。” 待二人走远后,金夫人才深呼吸了几次,唤道:“来人。” 外面的小丫鬟应声进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去把顾大娘招来。”金夫人说罢,便软软的斜靠在**,只觉得头越发的疼了。 片刻后,顾大娘来到金夫人房中。 金夫人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愤然道:“这野丫头,想必就是王慧兰的养女了!竟然敢来拿二十年前的事来兴师问罪!当初就不应该如此留情!” 顾大娘早已惊讶得闭不上嘴了,半晌才道:“我的老天爷,当初抱走王慧兰儿子的时候,跟她把利害都说得清清楚楚,此后二十年,王慧兰也再没露面,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想不到,她竟然一直惦记着这事,还让养女过来揭这个老底!” “世事难料,人心难测啊……”金夫人手指僵硬的揉着太阳穴,“我真是低估了玉麒麟这个野丫头,更是低估了王慧兰。我早就怀疑玉麒麟不是什么错嫁,而根本就是预先计划好的,现在果不其然!她就是为了二十年前的这件事,费尽心机,寻找机会,最后假冒江晓萱嫁进了金府。那次回门,她分明就是预先计划好了带元宝去见王慧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那时没有相认。” 顾大娘也觉得很是后怕,如果真是那样,这玉麒麟的心机实在太可怕了…… “这二十年,我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天天晚上都在做恶梦,生怕哪一天王慧兰会突然出现,把元宝从我身边夺走……”金夫人声音颤抖起来,”我天天吃斋念经、虔诚拜佛、多做善事,像亲生儿子一样待元宝,只求这事不要发生,可是,这一天还是来了。” “那玉麒麟是不是把这些都告诉少爷了?” 金夫人想了想,摇摇头道:“应该还没有。我们正谈着话,元宝忽然进来,我自然就闭口不提,可玉麒麟也没有再提,想来她现在还没急于把身世告诉元宝。” “那就好。”顾大娘松了口气。 “可是现在不说,不等于以后会不说,这始终是一把悬在我头上的利剑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戳下来。” “唉……想想就觉得可怕。” “还有更可怕的。”金夫人眸光一黯:“稳婆忽然被人抓到京城,又忽然被杀,王慧兰也在这个时候被抓,也是被抓到京城。抓她们的人是谁?他到底想干什么?” 顾大娘恍然大悟:“这人也是冲着二十年前这件事来的!” “是的,他就是想拿元宝的身世做文章,掀起风浪。”金夫人咬牙道:“他的目的,就是要搞垮金家。” “谁跟咱有这么大的仇恨?” “未必是仇恨,也许是权力在作怪。”金夫人眯起了眸子:“有谁在觊觎金府的势力?有谁在觊觎金府监管的皇家兵器制造局?有谁在觊觎力保太子的金江联盟?” 顾大娘怔了怔,半晌,才小心的探试道:“如此说来,莫非是二殿下……” “不是他,还能是谁?”金夫人谨慎的低声道:“金府保不住尚是小事,我最担忧的是,元宝并非我亲生,这个偷换身世的欺君之罪压下来,元宝就会受连累,他的性命因此不保!我这辈子,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元宝这个儿子,如果失去元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夫人说得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必须立即行动,找到王慧兰。从现在起,要集中金府最精干的力量,秘密搜寻王慧兰,一定要抢在对手爆出元宝身世前找到她!” “明白,小翠这就去安排。” “我一时不察,让玉麒麟这个野丫头偷走了我儿子的心,元宝现在被她迷得五迷三道,她只要一开口跟元宝说起这身世,就什么都完了!” 顾大娘听言,想了想,道:“除非,少爷不信她的话……” “看元宝现在的样子,怎么可能不信她的话?”金夫人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你提醒了我,只有让元宝不相信她,我们才有救!” “夫人的意思是……”顾大娘不解。 金夫人的手缓缓放下来,紧紧攥住被角,攥得指节都有些发白:“我不能失去元宝,谁想从我手里夺走元宝,我都绝不答应!事到如今,就别怪我心狠!”ro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其乐融融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金夫人脸上,经过了一夜的休整,她似乎已经将昨夜的不悦抛之脑后,恢复了以往的慈祥与安定。 金元宝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面容慈爱的母亲,心头安然了许多,提足朝金夫人走去:“给娘请安。” “嗯!”金夫人点点头,拉过金元宝的手,温柔地问道:“昨天回房后,你们小夫妻不会又吵架了吧?” 似乎没想到娘会放下得这么快,金元宝有种飘乎乎的感觉,感激娘亲的同时,也不由得对玉麒麟多了几分责备。 “娘放心,麒麟的脾气就像六月的天,来的快去的更快,我们没吵架。” “哦,那就好。”金夫人点点头,接过金元宝递来的茶水,问道:“麒麟有没有说什么让你为难的话?” 见母亲关心他们二人的关系,金元宝很是感动:“没有,她哪敢让我为难啊。我们回去就直接歇息了。” 看来,玉麒麟并未揭穿儿子身世之谜。金夫人轻轻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带上几分赧色:“元宝,娘昨晚也想了很久,娘确实也有不妥的地方……” 一听这话,孝子金元宝有些急了:“娘,你有什么不妥啊!” “她只是个山野女子,自然没有教养,不懂规矩,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也是正常,娘是对她有点急躁了,考虑不周。”金夫人说得很是诚恳。 “娘你这么宽宏大量,儿子教妻无方,实在是羞愧!” “她虽有诸多不是。毕竟也是性格纯真之人,本性不坏,就是有待雕琢……”金夫人的声音越发的温柔“那娘也是要做个好婆婆,不让你夹在中间为难,如此,才能一家和睦。你说是不是啊?” 金元宝点点头:“我知道麒麟的出身与教养娘亲都不是很满意,但是她性格纯良,一定会对娘亲恪尽孝道。最近只是因为她娘失踪的事情,才会急躁了点。” “我不会跟她计较的,只要你们俩好。娘受点委屈算什么。”金夫人微笑着表示理解。 这话,就像是一枚炸弹投进了金元宝的心海,轰然间,波涛喧天!他紧紧反握住金夫人的手:“娘,你不要这么说,你们俩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不希望她被看轻,更不希望娘您受委屈。” 随后,他又话锋一转。嬉笑道:“您放心,我的媳妇难道我还做不了主嘛,我这就带麒麟来给您道歉。” “这个就不必了,麒麟性质烈……” 可是。还不待金夫人说完,金元宝就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金元宝的背影,金夫人眼神复杂地喃喃自语:“元宝,不管娘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和金府。” 玉麒麟正要出门继续去找娘,可是,却被金元宝不由分说的拽着朝芙蓉园走。眼看就要到芙蓉园门口了,玉麒麟一咬牙,用了些功夫才挣脱开来。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玉麒麟揉揉被拽疼的手腕。 “娘为咱们吵架一夜都睡不着,你去道个歉有这么难吗?”金元宝按捺性子。 “我为什么要道歉?”玉麒麟准备离开。 金元宝急忙又拽住她,劝道:“你既然已经嫁给我了,我不奢求你事事以我为先,可是你至少对我娘要有起码的尊重吧。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娘,现在娘不但不怪罪于你,还处处为你我着想,你是不是也该收收你的脾气。” 玉麒麟一撅嘴,竟然难得的没有回话。 “你已经嫁入金府,这一辈子都要在金府度过,难道你要一直与娘闹别扭?还是你忍心看着我夹在你们俩中间左右为难?你们俩都是这辈子最爱的人,我希望你们能和平共处。” 玉麒麟皱着眉,虽然脸上仍有愠怒之色,但那不顶嘴的态度,已经说明她同意了。 正巧金夫人从卧〖房〗中走出来,慢慢的朝外走着,金元宝连忙拉着玉麒麟走了过去:“麒麟,今天你还没给娘请安呢。” 金夫人见他二人拉拉扯扯的,当即便快走过来几步,制止道:“不要为难麒麟。麒麟母亲不见了,换了谁都会急疯的!” 玉麒麟猛然一怔,什么?她没听错吧? “试想,娘要是不见了,你急不急?将心比心,你要多体谅她。该道歉的是娘……”金夫人继续好声好气的道。 听到金夫人这番话,玉麒麟也心软了,她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本来就没证据是金夫人抓走的娘,她其实也是着急了才会胡乱冤枉的。细细想来,自己也的确不对,玉麒麟脸色缓和了许多,低下头来,小声道:“我并不是有意要跟娘作对,我只是想知道我娘的下落。” 一听这话,金夫人脸上立即绽开了笑容“麒麟,你娘的下落我确实不知道,但我对你不够体贴关照,是我的错。在这里我向你道歉了。” “娘,你别这么说!”金元宝一听这话,不禁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变成了娘亲来道歉了?! 金夫人摆摆手,制止金元宝继续说,然后道:“说句心里话,做娘的最在意孩子,你是元宝选的,又是个好孩子,我爱屋及乌,自然要接纳你。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都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都要在一起过日子的。你娘被坏人抓走,我比你更着急,元宝,你一定要加紧查啊!” “是,孩儿一定抓紧查。”金元宝瞥了旁边低头玉麒麟一眼,道:“麒麟,我娘说话入情入理,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玉麒麟此时心中已经有些个松动了,她抬眸看了看金元宝,又看看金夫人。脑海中。满是二人期待的眼神,和宽容的笑容,犹豫了片刻,玉麒麟朝金夫人深深福身道:“是我的错,我急躁了,冲撞了娘,我向娘道歉。” 金夫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仿佛吓了一跳一般,微微退了两步,这才满脸欣喜的走上前来,一把扶住她:“快起来。” “谢谢娘……”玉麒麟起身。 “来来来,我这里有糕点。快进屋去吃吧,看你们都没有用早餐的样子!”金夫人说着,便牵着玉麒麟的手进了屋去。 金元宝终于舒心地笑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 这一天,也许是因为和金夫人和好了,也许是因为昨天金元宝的承诺。玉麒麟心情好了许多,加上忙碌的去找玉氏,只觉得这一天的日子。过得特别的快。 晚上,金元宝神情疲惫的回到屋中,却见玉麒麟不在屋中,当即便有些心慌起来了。正要张口问阿福时,玉麒麟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快步走上去,一把抚住玉麒麟双肩:“你去哪了?” “我还能去哪儿?出去找我娘了。”玉麒麟也是满脸的疲惫。 “不是说让你安心待在家里吗?”金元宝略带责备的道。 “我心怎么安得下来?”玉麒麟轻轻叹了一口气。 见她又开始愁云密布了,金元宝连忙逗笑的道:“既然待不住,来,给少爷按按肩膀。” 玉麒麟白了他一眼,不理。 “那……”金元宝嬉皮笑脸的话锋一转。“来,少爷给你按按肩膀。” 玉麒麟听言,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心里一片温暖。 “我叫你别急,你就别急,你这样像个无头苍蝇,怎么能找到?”金元宝给她轻轻揉着肩“告诉你,我办过的失踪案不少,一般来说,人口藏匿不易,过几天,骗你娘来的坏人放松警惕总有各种蛛丝马迹。你不用老是往外面跑,难道你找人还能比得过我?” “可是……”玉麒麟嘟囔道:“我坐着也是心焦,出去走走总会好些。” 听得此言,金元宝微微一怔,如果是娘亲失踪,自己也会想她一样,坐不住的吧?于是,便不再阻拦,轻声宽慰:“那就注意安全,有事随时找我。” “嗯!”玉麒麟一阵感动,将头靠在金元宝的肩窝上,闭眼享受他的按摩。 忽然,门外传来顾大娘的声音:“少爷、少夫人”。” 两人连忙分开,玉麒麟尴尬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进来吧。”金元宝道。 随即,顾大娘便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进来:“夫人知道少夫人这几日辛苦,特别吩咐厨子熬了鸡汤,给少夫人补身。” 餐盘上面是一煲鸡汤和两个碗,碗里有汤勺。 金元宝听言,当即便深深的看向玉麒麟,眼神里满是得意,好像在说,你看我娘,对你多好。 玉麒麟愣了一下,随即心头泛起层层暖意,深深感动了,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道:“顾大娘,请您代我谢谢娘。” 而顾大娘的态度,似乎也变了许多,她微微一笑:“是,请少夫人慢用,老奴告退。”说罢便将鸡汤放在屋中的桌上,转身离去。 “怎么样,感动了吧。”金元宝眉飞色舞的道:“我就说我娘可是全天下最善解人意的婆婆了。” 玉麒麟心中感动,也笑着附和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说罢,便走过去,亲手盛了一碗鸡汤递给金元宝。 “嗯~”金元宝傲娇的将头扭到一边,却张口嘴,一脸赖皮的等着她喂。 玉麒麟见状,无奈的笑笑:“好好好!你也辛苦了……我喂!”说罢,便盛了一勺鸡汤,小心的吹凉。 “这才像是为人妻应该做的嘛……”金元宝得意洋洋,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被玉麒麟一勺鸡汤塞进嘴里,满口,满心,都洋溢着幸福的香味。 第一百四十九章 精湛演技 自从将话说开以后,金夫人一直对玉麒麟很好,这让她在为母亲失踪而担忧的同时,多了几分温暖。 没有人会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好,对自己关怀的,尤其她是金元宝的母亲。 一想起以前的不礼貌,玉麒麟心中就有些微微歉疚,所以,金夫人对她好,她便对金夫人更好,这一来一往,婆媳之间就变得无比和煦。 就连忙碌疲惫的金元宝回到家中,看到二人时,也会不由得绽开甜蜜的微笑。这样子,她应该会一辈子都留在他身边了吧? 又是一个难得的晴天,玉麒麟刚用完早饭,便被金夫人唤去花园里聊天赏花吃茶点。这几日,金夫人好像是怕她出门去找玉氏累着了,一有空就将她叫到身边聊天,说说金元宝儿时的趣事什么的,时间倒也打发得快。 玉麒麟跟着丫鬟来到花园中,遥遥看见湖中凉亭里摆满了各色**,姹紫嫣红,争相斗艳。 金夫人正端坐凉亭中,含笑看着自己走近,显然心情极好,一旁只留了顾大娘服侍,回廊上倒是站了几个等待传唤的丫头。 玉麒麟走近后,轻轻福身行礼。 可是,抬眸却见金夫人只是微微笑着,只管上下打量着她却不开口,不禁有些诧异,有点窘迫。 于是便开口笑道:“娘,今天什么事这么开心?” 金夫人仍是不开口,只是微笑。玉麒麟不明所以,只能傻乎乎的赔笑。 过了一会儿,金夫人远远的看到花园那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才款款站起身来向玉麒麟招招手:“麒麟,过来。” “是。”玉麒麟起身走到金夫人身边。 金夫人微笑,慈爱的牵着她的手,将她牵到自己身边,慈爱的为她拢拢鬓角碎发,就像是母亲一般。 感受到她的慈爱。玉麒麟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好孩子……”金夫人微微顿了顿,低下头。贴在玉麒麟耳边,笑容不变的轻声低语道:“你娘在我手里。” 玉麒麟身子一震,仿佛一记响雷在脑海中炸开!她睁大了眼睛,缓缓的抬头看向金夫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可是。金夫人却仿佛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只是微微笑着看着她,眸中甚至还带着几分戏谑,在对上她的目光的时候,更是笑吟吟点点头,似要打消她的怀疑。 “是你抓走了我娘?”玉麒麟颤抖的站起身来,“原来真的是你!” “是啊,确实是我抓走了王蕙兰。”金夫人微笑着耳语。 玉麒麟一怔。 而遥遥看见越走越近的熟悉身影。金夫人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祥欢畅:“可惜你这做女儿的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似乎是惊讶的感觉已经渐渐过去了,转而。留在玉麒麟心中的,只是入骨的怨恨!她强制冷静,咬牙问道:“你把我娘怎样了?” “我把你娘怎样了?”金夫人将头轻轻一偏,好像在想什么高兴的事儿,随即笑道:“性命暂时是无忧的,其他么,我也说不好……” 说出这番话,还能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玉麒麟彻底被激怒了,她几近疯狂凄惨的大叫起来,一把揪住金夫人胸前衣襟:“你……你把我娘交出来!” “啊!夫人!!”顾大娘见状,好像是受惊过度一般,突然大叫起来。 而与此同时,回廊上的丫鬟们,一回眸看到这一幕,更是一个个尖声叫起来。 “说!你把我娘藏在哪里了?!”玉麒麟大声逼问。 “你!你说什么??麒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看着快速奔过来的金元宝,金夫人神色慌张的大声辩解道。 “少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你要把夫人怎么样?”顾大娘也作势扑了上来。 “说……”玉麒麟刚要继续逼问,就感觉到手腕被一个人猛的拽住,随即那人大力的一甩,将她甩出去好远,生生的跌坐在地上。 只是惊疑了一阵,玉麒麟瞬间明白过来了。顿时气得浑身发抖,看着做无助状的金夫人,回想起她这几日的诸多做作,主动道歉,示好,送鸡汤,等等,猛然醒悟自己早已掉入金夫人圈套,种种示好都是缓兵之计。 “你真阴险,你对我道歉对我好,都是装出来的!我警告你,你必须把我娘还给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玉麒麟想要冲上前去,却被金元宝牢牢钳制住:“你疯了!你给我放手!” 顾大娘见状,也慌忙用身子挡住金夫人,哭着劝道:“少夫人!少夫人!夫人上了年纪,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啊!” “放了我娘!!”玉麒麟像是疯了一样,头发散乱目光凌厉的双手伸向金夫人,胡抓乱咬,情急之下,甚至不小心抓破了金元宝的脸! “麒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呐……” 金夫人关切又悲戚的声音从金元宝身后传来,他猛的一怔,回想到这些日子母亲对玉麒麟的关怀,越发觉得玉麒麟不对,当即胸中一热,扬手打了过去! 这一耳光是金元宝完全在愤怒中,毫无理智时下手的,打得极重!这一耳光,直打得玉麒麟双耳“嗡嗡”作响,雪白的脸立刻红肿起来,嘴角也隐隐沁出血迹。 她怒视着金元宝,心一阵阵的抽痛!如同瞬间掉入了冰冷的雪窟中,人和心都冷了……又冷,又黑,暗无天日。 而看着她那嘴角的鲜血时,一时间,好几种情绪一下子冲进了金元宝胸中。愤怒,悔恨,痛惜,心疼,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 他倔强的别开头,不去看她,转身护住金夫人,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我看你是疯了!” 顾大娘哭声适时响起,扑上来替金夫人揉心口:“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了?” 金夫人软弱无助状推开顾大娘的手,微微摇头,叹气:“元宝,她是你娘子,你怎么可以动手打她?” 金元宝正怔然间,听到母亲有气无力的劝说,脸上悔色立即收起,一言不发,和顾大娘一起,一左一右的搀扶起金夫人:“娘,我送您回房。” 玉麒麟口内有咸咸鲜血味道,脸上火辣肿胀,一时竟然感觉不到疼痛,看着眼前顾大娘推波助澜,金夫人演技精湛,金元宝气急心痛,只觉得自己早已不知不觉陷入一张阴谋网络,整个金府忽然变得陌生。 玉麒麟怔怔看着金氏母子行动,看到一行人出了凉亭,方才回神,快步追了上去! 可是,迎接她的,却是金元宝狠狠的推搡和冷厉的眼神,他声音寒得刺骨:”你敢再碰娘一下,我不会放过你!“ 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从未见过如此对待她的这样的他,玉麒麟仿佛被钉子钉穿了心口,将她牢牢的钉在地上,一动不动。(未完待续。。)rt 第一百五十章 信与不信 玉麒麟独自呆立,看着金夫人一行渐行渐远,路过下人看到玉麒麟模样,如躲避瘟疫般躲开。 她一咬牙又要赶上,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抓住。 “麒麟,不要冲动!你现在跟过去只会吃亏!” 玉麒麟回头,却见柳文昭一脸关切看着自己,心头不禁泛起一丝酸楚。 看到玉麒麟正脸的时候,柳文昭却倒吸了一口冷气,见到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血迹宛然,他立时掏出手帕,一步上前不由分说便替她拭去嘴角鲜血。 “出了什么事?”柳文昭看了看手帕上的血迹,愤慨道:“元宝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玉麒麟仍在震惊愤怒中,不及回答,只是摇头,伸手抹掉自己嘴角血迹,触手脸上竟然麻木,她看向手指上的血迹,有些茫然:“他竟然打我?”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柳文昭拉起她的手,用手帕替她擦去血迹“但是无论如何,元宝他不该打你。”顿了顿,他皱眉责备道:“你是他的娘子,他本来就应该爱你护你,更不用说你曾经为他出生入死,他怎么舍得?” 玉麒麟眼泪夺眶而出。 柳文昭无奈叹了口气,引导玉麒麟到一边坐下:“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听到他拳拳关心的话,玉麒麟不由得眼睛一酸,眼泪差点流了出来:“金夫人把我娘抓走了,不知道关在哪里。元宝根本不相信我,还说我疯了。” “不可能!”柳文昭震惊不已。脱口而出。 “你也不相信么?!”玉麒麟闻言,怒了。“这是她刚才在我耳朵边亲口说的!” 柳文昭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立即调整好神色,连忙掩饰,诧异的道:“我是说,这不太不可能吧?夫人素来明理心善。为什么要抓你娘?” “些天来她对我这么亲热,又是道歉又是送吃的,其实就是为了麻痹我,就是为了今天在元宝面前演这场戏!”想到自己竟然上当,玉麒麟只觉得满心痛悔,再也说不下去了。 柳文昭静默了片刻,回想起适才金元宝的模样,慢慢明白过来了。这必定是金夫人离间计谋,他若有所思的问道:“元宝他不相信你,所以出手打了你,是么?” “他当然不相信我,只要涉及到他娘,他怎么都不会信我。”玉麒麟冷笑。 柳文昭见状,眉头紧锁,一脸诚挚的道:“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胡乱污蔑别人。我想这里面另有隐情,我怎么说也在京城认识一些人,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你相信我?”玉麒麟微微一怔,没想到,自己天天同床共枕的人不相信自己,反而是这个没什么相关的人,会相信自己。 “我相信。”柳文昭再次笃定的点头。 “谢谢你……”玉麒麟哽咽着低下头来“我怀疑稳婆被杀也和金夫人有关。如果稳婆没有死。我也不至于这么着急,但是稳婆已经被灭口,我娘又在她手里,我实在是担心,(我担心金夫人不放过我娘。” “你真的认为夫人会杀……会对你娘不利?夫人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 玉麒麟不知肯否的沉默了片刻,只是呜咽道:“我娘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没有她,我早就冻饿而死。现在我在这里锦衣玉食,她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苦,我实在不配为人子女!” “你现在心里太乱,我来帮你分析分析。”柳文昭若有所思。 玉麒麟略略吃惊:“好。” “夫人告诉你你娘在她手上,但这只是一句话,到底有没有,你不能确定。” “但是——” “这就回到我刚才的问题上……”柳文昭摆手打断她“夫人有什么必要为难你娘?或者说你为什么认定夫人要对你娘不利?” 玉麒麟想分辨解说,却无言以对。 柳文昭观察着玉麒麟的神色,流露出体贴同情的表情:“如果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愿意告诉我也没有关系,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 玉麒麟感动不已,几乎脱口而出,可是话到嘴边,最终又变成了一句:“对不起,我不能说。” 柳文昭见状,却没有多追问,只是淡淡微笑道:“我理解你,我也曾经有娘,虽然她很早就撒手人寰……如果我是你,我会比你更冲动。娘生我养我,为我吃尽苦头,为了娘,别说什么理智、风度,连命我都可以不要。” 这一句句话,俨然是说进了玉麒麟心坎里,她微微一怔,眼泪再一次慢慢涌出:“对……就是你说的这样,娘失踪以后我没有一天能睡好,只要能找到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为什么元宝他就是不懂……”说着说着,她忍不住轻声哭泣起来,身渐渐放松戒备。 柳文昭顺势将玉麒麟搂在怀里,轻轻拍打宽慰。 柳文昭心中真情涌动,见玉麒麟全然不察自己心机,只觉心里对这个可爱的女子柔情无限,一时再也难以自抑,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只想将一吻印在她的脸颊上。 玉麒麟不察,却听到一旁树枝被踩断的脆响。她猛的转头看何人。 柳文昭偷吻落空,堪堪擦到玉麒麟脸颊边上。 金元宝阴沉着脸走过来,冷冷注视俩人。在他眼中,玉麒麟头发蓬乱泪痕宛然,一只手放在柳文昭手臂上,深情专注,柳文昭满脸深情怜惜,似要低头亲吻。两人可谓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金元宝只觉得,心中最后的一丝希冀,一丝后悔,都被这妒火瞬间烧了个干干净净。 玉麒麟刚见金元宝回转,心中一阵放松。遂即见到金元宝两眼如喷火般死死盯着自己,心知他误会了。可是,正在委屈的时候,也不去解释的,只是冷冷站起身,不甘示弱回望金元宝。一言不发。 而柳文昭看见金元宝刀子般眼神,知道适才自己举动已经被看到,一场冲突在所难免,不慌不忙起身。 三人对立,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开口,气氛怪异。 金元宝轮流扫视站在一起同仇敌忾般看着自己的玉麒麟和柳文昭,脸色铁青,全身紧绷。忽然不言不语上前,粗暴拉住玉麒麟扯到自己一边。 “你放开我!”玉麒麟挣扎。 “放开她!”柳文昭厉声阻拦。 “滚!”金元宝愤然的瞪着柳文昭,一声怒吼。 柳文昭不听劝告,快步走上去阻拦他,金元宝一把将他扯开,冷不防间,狠狠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柳文昭忍痛退开一步,摸了摸鼻下。手指上满是鲜血,触目惊心,他愤愤的将手一甩。怒道:“金元宝,不要逼我。” 金元宝却好似找了到了发泄的对象,当即便疯狂的再次扑了过去! 柳文昭身手灵活,虽然未曾使出武功,仍是让金元宝吃了不少亏。只是金元宝毫不在意自己挂彩,行动间带着狠意死死缠斗住柳文昭口气势迫人,竟然慢慢占了上风! “住手!”玉麒麟失声惊呼,上前拦住金元宝拳头。 金元宝愤怒嫉恨,狠狠推开玉麒麟。玉麒麟不防,仰天跌倒,却不料,手肘刚好撞在一尖锐石头上,瞬间衣袖被擦破了,她也满脸的痛苦。 金元宝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有些分神,当即便被柳文昭狠狠推开。 柳文昭快步冲过去扶起玉麒麟。可是,玉麒麟扶着自己手肘,退开一步躲开柳文昭的手,柳文昭微不可察僵了一下…… 金元宝一步上前,横在柳文昭玉麒麟中间,低吼:“你敢再碰她一下? 柳文昭看着金元宝身后的玉麒麟,挑衅般开口关切道:“很疼吧?” “用不着你管。”金元宝脸色一沉。 两男人对视,都是衣衫零落鼻青脸肿。金元宝双手握拳松松垂在身体两侧,犹如被激怒的野兽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柳文昭冷笑道:“我告诉过你——你不对她好,自然有人对她好。” “滚。”金元宝低吼“再不滚,我杀了你。” 柳文昭看了一眼金元宝身后的玉麒麟,见她轻轻摇头,似乎示意自己不要再纠缠了,柳文昭无奈,只得咬牙含恨离去。 等到柳文昭身影消失,金元宝方才转头,眼神妒恨交加,喷火般看着玉麒麟。 玉麒麟愤怒,退后一步拉开距离,躲开金元宝身上灼热气息:“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我。” “他相信你所以你就去找他?” 玉麒麟心头一揪,随即仰起头来,直直的看着他:“对。” 金元宝愤怒到了极点,可是看着玉麒麟脸上掌印宛然,又竭力克制自己……转念又想到适才她和柳文昭忘情诉说面色温柔,柳文昭趁她转头之际想要亲吻,那一幕幕历历在目! 满腔妒恨,失意,愤怒瞬间充溢在他的胸膛中,金元宝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把粗暴搂过玉麒麟亲吻,玉麒麟仰头想要躲开,却被他一手托出后脑,还不待反应,便被他狠狠咬住了嘴唇不放开。 玉麒麟拼命挣扎,金元宝这才稍稍松开,贴着她的唇畔,颤抖着问道:“你是不是就想他对你这样?” 金元宝话中妒意明显,火热身子紧紧压住玉麒麟,压迫索取之意让玉麒麟愈加愤怒,使劲抽出一只手,一个耳光打下。 金元宝被打的脸偏向一边,立刻转头再牢牢盯住玉麒麟。 玉麒麟嘴唇出血,脸颊肿胀,眼中带泪,看着金元宝的目光尽是愤怒恼恨失望,金元宝狂暴情绪渐渐平息,看着这样的玉麒麟,心中隐隐悔意。 “我……” 玉麒麟怒目相视,却不言语,随即狠狠拭泪,掉头离去。 金元宝本能的追上去,玉麒麟却将他一把推开,歇斯底里大叫:“你别跟着我!!” ps:推荐好友新书,萌系仙侠文哟!!很可爱的!! 书名《仙喜临门》 书号:3180745 简介:身为小小鼠妖也是有追求的!压到那只嚣张的猫妖,把他当坐骑!不服?换掉你信不信!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给我滚 金元宝在园中徘徊了许久,心中担忧母亲的身体,无奈又转身走向芙蓉园。 金夫人正在屋中默默坐着,手拿一串佛珠却是神思不属。 忽然听见门被推开,熟悉的脚步声出来,金夫人当即便开心的抬头看去,却见金元宝衣衫尚算齐整,可是脸上却有明显的瘀伤青肿,顿时惊住了,连忙心疼的追问道:“这是怎么搞的?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说着便伸手欲扳起金元宝脸查看伤痕。 金元宝躲开母亲的手,闷声回答:“摔的。没事。” 看到儿子脸上失落愤恨及迷茫表情,金夫人心下了然,遂不再追问,伸手自一边小几上端过一盘点心,慈爱的道:“我儿子最爱吃的绿豆糕。” 金元宝看着整整齐齐一碟子小点心和母亲理解笑容,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填在嘴里,却是食不知味。 看着儿子满腹心思又倔强不言的样子,金夫人忍不住轻轻叹气:“小时候你的时论写得太好,先生见你太小,怀疑你抄袭,你满肚子委屈还不肯说,光是回来找娘要点心吃,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金元宝略略尴尬,看见母亲一脸慈爱,坦然,慢慢吃着点心。 母子一时无话。 金元宝咽下最后一口,斟酌半天,开口:“娘,今天麒麟举止失常,冲撞到您,我代她向您赔礼……你不要放在心上。” 都这个时候还帮她么?!金夫人嘴角笑容凝住一瞬,即刻恢复正常,状若无意的道:“唉。我都不知道她是着了什么魔。” “她娘失踪至今,没有一点线索。她是实在走投无路,才会这样疑神疑鬼。”金元宝咬牙恳求:“您别和她计较,要是实在生气,就这几天别理她,别见她好了。我不会让她再来打搅您。” 金夫人心中酸涩。明明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如今却是为了别人的女儿这样体贴遮掩,如此小心的向自己赔罪!她心中不由得越发埋怨起来,可是,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只是幽怨的道:“你倒是实在疼爱你这个媳妇。罢了,她心疼她娘,我也可以理解。只是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我抓了她娘?”金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娘不过是个普通山野妇人,若不是因为女儿嫁给你,这辈子都未必见得到我的面,我抓她做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金元宝无言以对,只得轻声道:“总之,您别和她计较吧。” “我不和她计较。她要和我计较,怎么办?元宝,你这个娘子实在有些古怪。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只是她要是老这么莽撞偏执,以后咱们府里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金夫人有意无意的敲打,金元宝全然不觉,竭力说好话:“不会的,您不是也说过。麒麟她本性磊落纯真么?现在这都是一时的事情,等到她娘被找回来,一切都会好的。”他这番话,似在说服金夫人,又似说服自己。 见儿子深情,夫人心中暗暗叹息,情知再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只得正色淡淡道:“只盼她娘能早点被找到,咱们大家安生。” “嗯……儿子会尽力的。”金元宝说道这里,将手中未吃完的糕点放下,快步站了起来,对金夫人告辞:“事不宜迟,儿子这就去查麒麟娘亲的下落。” 虽然心头不愿意,但金夫人还是无奈的点点头。 待二人走后,顾大娘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看着碟子里那啃了两口的糕点道:“少爷就吃了两口?” “是啊……竟然连最爱吃的东西都不吃了……”金夫人苦笑道:“看,咱们今天这么一番安排下来,元宝当场被气成了那样,结果才一个时辰不到,元宝就转回来求我不要生气,不要计较,脸上还挂着彩,显然是吃了玉麒麟的苦头。” “是啊……”顾大娘心疼的附和,金元宝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对他的感情,不比顾长风差多少。 “你说,元宝怎么就这么心实呢?”金夫人深深叹了口气,“他喜欢上了这个玉麒麟,就真是看她什么都好,什么都不在话下。” “少爷是个实在的好孩子,待人好,不三心二意。”顾大娘说着给金夫人倒了一杯茶。 “就因为元宝是这么个心实的孩子,我更不能让玉麒麟这个祸害留在他身边……谁也不能害我的元宝。” “不能留。”顾大娘会意点头。 又是毫无线索的一天过去了,金元宝神色疲惫的回到松竹园中,却不见玉麒麟身影,心下一惊,即刻先到玉麒麟日常起居处翻了翻,见她日常衣物都在,显见并未离开,微微放心。 这时,一个丫鬟路过,状若无意的问道:“少爷找少夫人?” “少夫人人呢?”金元宝急问。 “少夫人好像是去芙蓉园了,看着脸色不太好呢!说要去找夫人。” 金元宝闻言一惊,急忙冲向芙蓉园园。 而此时,玉麒麟正笔直的站在金夫人身前质问道:“你把我娘扣在手里,找我来又不说话,到底要做什么?” 金夫人仿佛没有听到玉麒麟问话,只当她是隐形,漫不经心用一把水果刀细细削着手上一只苹果。 玉麒麟怒气勃发,踏上一步逼问:“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摆出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到底把我娘怎么样了??” “你想知道?”金夫人慢条斯理的道。 “你想怎么样就直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去做。” “你想让我放了你娘,还对我这么粗鲁无礼?”金夫人微微一笑,“难道,你娘就没教过你怎么求人?” “我娘确实没教过我。该怎么像你们这些贵夫人,脸上带着笑。手里拿着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玉麒麟语不饶人。 金夫人微微变色,随即微笑道:“说的也是,确实是磊落率真。不像我们——只是你再这样有骨气下去,只怕你娘就没有多少日子了!” “你要把我娘怎么样?”玉麒麟心头一惊,又踏上一步。 金夫人抚额叹息:“你看,你娘不见了,你想让她回来,我呢,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就是想好心教教你怎么求人。” 顾大娘适时帮腔:“少夫人。夫人削水果削的手都累了,你不该伺候伺候么?” 玉麒麟见金夫人轻轻拿着水果刀在苹果上比划,微微笑看着自己,心知对方是要有意折辱自己,想到不知在何处受苦的玉氏,她一咬牙,忍气伸手接过刀子和水果。 金夫人微带怜悯鄙夷,微笑看着玉麒麟动作。 玉麒麟心中带怒。动作飞快,险些割到自己。 很快削完一个,她将苹果递出。可是顾大娘接过,却是面不改色扔进边上一精致的垃圾桶内。 “你这是……”玉麒麟脸色一沉。 金夫人不动声色,手势优美又递过一只水果,锐利目光的看着她:“削仔细点。” 玉麒麟咬唇,接过水果,扬手径直扔进垃圾桶。目光炯炯:“你不要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把戏了,干脆痛快告诉我,你到底要什么?我娘要是完好,我不和你多计较;我娘要是有半点损伤,我都要你加倍还回来。” “那,要看你这个媳妇服侍婆婆服侍得好不好了。”金夫人笑容不变,不为所动,“好了,我可能一高兴就放了她,不好了……”金夫人一脸的轻描淡写,“可能一不高兴就杀了她。” “你敢!”玉麒麟惊怒,看着金夫人猫戏老鼠般笑容,一步逼到金夫人脸前。 “我为什么不敢?”金夫人毫无惧意。 就在这时,顾大娘看了一眼远处,轻轻咳嗽了一声。 金夫人眼神微转,收敛笑容,一把握住玉麒麟持刀的手激烈挣扎,疾呼道:“你把刀放下!难道你娘找不到你就要杀人!” 玉麒麟立时醒悟自己再次上当,尚不及反应,金夫人却已经一把抓住水果刀,顺势一斜,已将自己掌心已刺破,鲜血直流。 “你要杀夫人!”顾大娘尖叫起来。 “娘!”金元宝冲了过去,狠狠推开玉麒麟护住金夫人:“你在做什么?!” 水果刀当啷掉地,玉麒麟一时间不知所措。 金夫人满手是血,却依旧一脸悲戚无力的抓住儿子衣襟:“别冲动!都是一家人,家丑不可外扬!” 见母亲满手鲜血神色惊惶,却还仍不忘维护自己家人,金元宝心中怒火燃起:“玉麒麟,你真是疯了!丧心病狂!” “我才没有碰她,是她自己划破的!”玉麒麟刚要辩白,随即转念一想,却是冷笑起来:“你娘的戏演的实在是太好了!” 金夫人闻言挣扎,伸手想指向玉麒麟。 顾大娘惊呼:“夫人您别动!你一动血流的更快!” “玉麒麟,我体谅你是为了你娘,但你不要太过分。”金夫人边说边喘息,似乎随时要晕倒。 “我有没有拿刀伤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金夫人不答,只是慈爱又失望的看着她,似乎像是看自己不懂事的孩子。 看到这样的目光,金元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便愤怒的道:“你不想伤我娘,为什么会拿着刀子指着她?玉麒麟,我娘已经一再退让,你还想怎么样!” 玉麒麟怒极,看着地上水果刀和淋漓血迹,看着演技精湛的金夫人,她冷笑起来:“我想怎么样?她要敢藏着我娘不放,我就杀了她!你满意了?!?” 这样不经大脑的话一出来,金元宝本来就在怒意中,竟然就相信了!眸光慢慢冰冷下来,看着玉麒麟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你给我滚。滚出我的家。” 玉麒麟难以置信的看着冰冷陌生的金元宝,实在不敢相信这就是几天前还和自己耳鬓厮磨的心上人,只觉得心痛难忍,咬牙竭力平静。 “滚。”金元宝又一次强调。 “好,我滚。我不妨碍你们母子情深。”玉麒麟说罢,掉头决绝离去。 ps: 明天上主站的女频大封推荐,所以从明天开始,一整周加更!平均每天2万字左右!!预计到这周结束就完结了!!而亲们期盼的圆房番外,应该也在下周一放出!!以公众免费版放出!! 亲们要支持某九啊!! 订阅看书的亲们应该都有评价票了吧,顺手点一下书页右上角的五星评价吧!就不要花钱买票了,订阅超过10元就会送一张的!!免费的就别浪费了哟!! 在此特地感谢一下亲们的粉红票和打赏,就不一一道谢了!!rp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决绝离开 就算在睡梦中,金夫人的眉头依旧是紧紧皱着的。这样容颜憔悴的母亲,让金元宝心疼不已,心头对玉麒麟的埋怨,也不禁多了几分。 他起身替母亲掖好被角,转身离去,还不往嘱咐守在芙蓉园中的丫鬟看好夫人,按时换药服药。 他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回头交代道:“如果她来找夫人,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借口,无论如何不能她进来,不许她惊扰到夫人!” 金元宝平日里和颜悦色的,很少对下人发火,丫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戾气满满的少爷,当即诚惶诚恐的应下:“奴婢都明白!奴婢决不让少夫人踏进夫人院中一步。” 金元宝这才带着满心的烦躁,快步离去,本能的朝松竹园走了几步,可是,快要走到松竹园的时候,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近乡情更怯吗?金元宝自嘲的笑笑,什么时候,他金元宝也变成这样畏手畏脚的了? 忽然,柳倩倩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元宝哥哥!元宝哥哥!” 金元宝停步转身,便见柳倩倩提着裙子飞快的朝他跑来,双颊通红,似乎跑得很是着急。 她奔到金元宝面前停下,气喘吁吁,却是满脸同情宽慰:“元宝哥哥,我,我都听说了。” 金元宝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却不是朝松竹园。 柳倩倩连忙跟上去,看着他兀自青肿的口鼻,出声探问:“你的脸。怎么了?” “打架。” 柳倩倩垂头不语,半响才抬头问道:“是和我哥哥打架吗?” 金元宝点了点头。又怔了下,随即摇摇头道:“没事,你放心。” 这样落寞的金元宝,这样寂寥失落的样子,哪里还像是她心目中那个意气风发的表哥?柳倩倩心头一疼。回想着自己所得知的内情,越发觉得沉闷难耐,于是,鼓起勇气,郑重问道:“元宝哥哥,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哥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求你看在咱们小时候的份上。让他一次好么?” 柳文昭?不好的事情?金元宝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过来,面色阴沉打量柳倩倩半日,才克制的道:“倩倩,有些事情是不能让的。” “我知道,我知道……”柳倩倩声音软弱的求情:“可是元宝哥哥,你体谅下我哥哥做人不易,自小就要为我和他自己的将来打算,原谅他一次。好么?” “妹妹,我说过了,有些事情不能原谅。”金元宝顿了顿。皱眉,认真的道:“谁都不行。你明白么?” “你叫我妹妹,那就当看在我这个妹妹的份上,都不行么?”柳倩倩满脸的失望,忍不住哭泣起来:“还是……你到时候会连我这个妹妹也不要了?” 看到无主哭泣的柳倩倩,金元宝不由得有些心软。这个从小就喜欢黏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他是一直都把他当做亲生妹妹一样看待的。 金元宝伸手轻轻揽过柳倩倩到自己怀里,摸摸她的头发:“傻丫头,不要怕,不管你哥哥做了什么,你始终都是我的好妹妹。” 柳倩倩已太久没有得到金元宝如此温柔保护,自发现柳文昭阴谋淤积心中的压力和恐惧终于得到释放,忍不住大哭起来“元宝哥哥,这些日子我好怕,哥哥忙他的事,既不许我问,也从来不问我在想什么……我真怕有朝一日,你再也不理我们了。” “怎么会?”金元宝温柔宽慰,“不管别人怎样,你总是我的妹妹。” “嗯,嗯……”柳倩倩靠在他怀里哭着频频点头。 “好了好了……”金元宝缓缓抬头,看向松竹园的方向,可是,这一眼,便让他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玉麒麟正站在松竹园门外,面色苍白,抱着小小青布包袱,静静看着金元宝和柳倩倩,不知站了多久。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看过来的目光,玉麒麟又看了看那只拍打在柳倩倩背上的手,皱了皱眉,最终面色平静,不辨悲喜的沉默转身离去。 玉麒麟慢慢的走向金府大门,就在大门隐约在望的时候,她猛的停了下来 ,毅然转身,快步向芙蓉园走去。 谁知,她还未靠近芙蓉园,便被两个婆子拦在了门外:“少夫人,少爷说了,绝对不能让您进夫人屋子。” 他竟然这么说?玉麒麟强忍住心头的疼痛,面上平静的道:“我只是找夫人说几句话。”说着举步就要硬闯。 “少夫人,少夫人,求你体谅体谅我们做下人的难处!”丫鬟拖住她衣角苦苦哀求。 看到丫鬟惊惶的神色,玉麒麟微微心软,停下脚步来,看向屋里,提高声音:“金夫人,我来向你求情,绝对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求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娘!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纠缠你!” 室内寂静无声,良久,玉麒麟又朗声喊道:“金夫人,我求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娘!” 回答她的,又是沉沉的安静。 她正要开口时,顾大娘掀起门帘出来,冷冷的打量着玉麒麟:“夫人说,既然你求人,就要有求人的诚意,站在别人院子里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那我该怎么做?”玉麒麟平静的看着她。 “既然你这么心诚,就跪在地上多磕几个头,说不定夫人心一软,就肯放你进来了!” 玉麒麟听言,却是毫无犹豫,双膝跪在青砖地上,将包袱端正摆在一边,毅然磕下头去。 顾大娘似乎没有料到玉麒麟竟会如此痛快,愣了一愣,神色复杂看着跪在地上装扮朴素的玉麒麟,半晌后,才定了定神,回屋。 就算顾大娘已经回屋了,玉麒麟依旧一下一下,朝着屋里磕头。 屋中,金夫人已然起身,单手缓缓搅拌一碗莲子羹,慢慢送入口中。隔着珠帘隐约可见玉麒麟不住起落身影,半晌才点点头。 顾大娘会意,扬声:“让她进来!” 玉麒麟挪着脚步缓缓进来,步伐僵硬,额头上青肿宛然,尚有血痕。 金夫人以往和煦微笑已经全然收起,坐在椅子上冷静审视玉麒麟。 “我要走了,请你放了我娘。”玉麒麟很是低声下气的道。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金夫人缓缓的搅着手里的莲子羹。 “我和我娘即刻离开,终生不再进京。再不打搅您的生活。” 金夫人缓缓的喝着莲子羹,半响才道:“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你可以走了。” “可是……” 金夫人将莲子羹放下,瓷碗落在桌上,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打断了玉麒麟的话。 金夫人接过顾大娘递来的漱口茶,很是淡然的道:“你娘不在我手上。” “什么?”玉麒麟惊讶的瞪着金夫人。 金夫人泰然自若的漱过口,将茶递回给顾大娘,才缓缓道:“一开始我就说过,你的娘不在我手上,她到底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可惜,你总是不信。”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玉麒麟疑惑的看着金夫人,“这些天来,种种安排……” “这种种安排就是要让你离开金府。” 金夫人仿佛很是满意看到玉麒麟这样震惊的脸色,睥睨着她,笑道:“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会愿意你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粗俗女子呆在元宝身边连累他?”她突然语气一转,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戾气,“自打知道你是用代嫁这种手段进了我们金府,我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没有一天不在为元宝担惊受怕,深恐哪天事情败露,他会被押入大牢。你说,换了你是我,会不会这么做??” “所以你就演这么多出戏,拿我娘的下落来骗我,刺激我!”玉麒麟只觉得脑海一片混乱。 “不错。我是为了元宝在骗你。别说骗,为了元宝,杀人我都会做。”她泠然道:“你别瞪我,稳婆不是我杀的,你娘也确实不在我手上;但是你最好记住一件事,我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你娘这次不在我手上,并不意味着下次就不会落在我手上。我为了我的儿子,你为了你娘,我们各“元宝不是你的儿子!”玉麒麟冷喝。 “胡说,他就是我最亲的儿子!”金夫人霍然站起,“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你想都别想!” “我从来没有伤害他!我甚至没有告诉他他的身世!” “你靠着谎言来到他身边,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危机,还说没有伤害?要不是看你嘴严,对他也确实有几分真心,你以为你这次还能活着出金府?你真以为我金府是你玉麒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玉麒麟一时语结,只能看着金夫人犹如护犊母虎般站在自己身前。 “你还有什么好说?” 玉麒麟无话可说。 “你可以走了。要是觉得不甘心,你不妨再去找元宝,告诉他,说他娘在骗他,说他娘就是想拆散你和他,你看看,他是信我,还是信你?” 玉麒麟心灰意冷,注视满脸凛然的金夫人良久:“不必了。”转身离开。ro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事有眉目 金元宝和玉麒麟绝决的事情,自然也传到了顾长风的医馆里,金元宝走进医馆的时候,江晓萱一见是他,便甩了个冷冷的脸色,转身出去了。 而顾长风那呆子,正站在药柜边上捣鼓着配蜜饯。 金元宝走过去,递上一张纸道:“这是玉麒麟的地址。” “麒麟的地址?”顾长风接过那纸条看了一眼,道:“你怎么有她的地址的?” “我……我找人跟着她,查到的。” “你还是很关心她的啊,不知道你们为什么……” “好了。”金元宝打断道:“你叫江晓萱有空去看看麒麟。不,每天都得去。” “哦,好。”顾长风擦了擦手,“我这就去。” “不是叫你去,叫江晓萱去!”金元宝补充道:“你去不管用,她们女孩子可以有话说。” “喔,你是要晓萱为你说好话。”顾长风想了想,有些茫然的问道:“可是你不是一向很会逗女孩子笑么?” “这次情况不一样。” 顾长风听言,叹了口气,道:“你怎么能把麒麟赶出去?她一个女孩子……你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在外面?你对麒麟太不好了!” 金元宝难得没有反驳,半响才无精打采的开口道:“她这次实在是有点过分,对我娘那样无礼,我能怎么做?我让阿福随时盯着呢,过几天吧……过几天等娘气消了我就把她接回来。” “那要是过几天,夫人还是没消气怎么办?” 一语中的……顾长风说中了金元宝的心事。 金元宝面容纠结的看着桌上的蜜饯。好半天才开口道:“所有这些麻烦的根源,归根结底都是她娘的失踪惹出来的。现在没有别的法子,只有尽快把她找回来。” “好吧……”顾长风点点头,“我会给晓萱说的。” 听他这么说,金元宝这才放心的离开。 金元宝将京城所有的失踪人口卷宗调了出来,不眠不休的研究着。将所有可疑的地方都一一圈下来,布置给王强马忠,就算做完了这些,他还是自己亲自出去探查,生怕手下遗漏了些什么。 一脸几日,都是毫无消息。 一天早晨,金元宝又熬了一夜在书桌前刚刚趴了一会儿,王强突然满脸喜色的闯了进来:“老大。应该是找到了!” 金元宝一下起身:“你确定?” “**不离十!我们兄弟几个按您说的,全城划了棋盘格挨个排查,就这家人可疑:院子被人高价租下来,之后就很久没人住,前段时间倒是连夜住进去人了,却从来不出门,只是隔几日有人上门送米送肉,多半还是夜里来夜里走。要不是巷口大娘多事,还真没人知道!”王强道。 马忠也进屋道:“我们给她看了您岳母画像,她说从没见到人出门。认不准,但是隔门张望,住进去的是个中年妇人没错,体态轮廓也大致接近。如果说是什么人置的外室吧,年纪不像,而且自打这个妇人住进来吧。巷子里就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晃荡,见人就耍狠,现在搞的小贩都不敢进巷子卖东西!” “多半就是这里没错!”金元宝开心的一击掌,“能把玉氏从鹅眉山绑架到这里,策划这么长时间布置这么周密,这个组织是绝对有能力在京城布置这么一个点的!” 他沉思了片刻,嘱咐道:“现在开始,远远看着就好,不要再有任何打探,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我们今天晚上动手!” “是!”二人得令,快步退下安排。 金元宝一扫近几日的颓丧之气,心情愉快的大踏步回到金府,一边走一边甩下身上累赘披风,随手丢给身边小厮。 他刚走进花园,便看到顾长风正在眯着眼睛蹲身观察一棵草药,金元宝心情极好,上前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大声道:“麒麟要回家了!” 顾长风被他拍得一个趔趄,连忙站起,理理衣服,诧异的问道:“什么?” “麒麟要回家了!”金元宝眉飞色舞的道。 “可是我娘说夫人这几天还是气的不行啊!你怎么接她回来?”顾长风惊讶。 “生气也得接,我金元宝的女人总住在外面算怎么回事!”金元宝信心满满的道:“我不说过根源在麒麟的娘身上吗?人我找到了!” “哪里?” “今天晚上才动手,救了人出来,我就去接麒麟回家。” “太好了!”顾长风也为他高兴。 “你嘴严实点,谁也别告诉。绝对不能走漏风声!” 顾长风使劲点头:“你放心!我谁也不告诉!” “那就好!我走了!”金元宝说罢,便兴奋的离去。 顾长风看着金元宝意气风发的离去,深受感染,转身直奔江晓萱住处。 “晓萱不能算外人吧?” *** 京城猫儿巷的民居内,玉麒麟正在屋里洗衣服,忽然听见门被叩响,她擦了擦手起身去开门,一见是江晓萱,当即便惊喜的将她迎进屋里。 两人坐在炕头,江晓萱将带来的糕点递给她,打量了一下这破旧的小院子,皱眉道:“你真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吗?” “不,我想好了,等我找到我娘,就跟她一起回鹅眉山。”玉麒麟笑笑。 “回鹅眉山?那元宝呢?你是他的娘子,就这样不管他了?”江晓萱问道。 元宝?玉麒麟心头一揪,叹了口气,缓缓道:“他是金府的大少爷,我是鹅眉山的野丫头,一时的新鲜或许可能,长久的相处,实在太难了。更何况,我还有我娘,我娘没法子认回自己的儿子,我倒要去给一个不喜欢我的金夫人做儿媳妇,这算什么事?” “这不是一时的新鲜,一时新鲜你不会替他挡剑,他也不会为你闯宫求药。”江晓萱轻声点拨。 玉麒麟听言,一下红了眼圈。 “你确定你回了鹅眉山,就能把这些都从心里抹掉么?”江晓萱又问。 “可是他不要我了。”玉麒麟委屈起来,适才的理性消失不见。 “噢是么?”江晓萱扬眉一笑:“我只知道元宝这些天越来越憔悴。他这么爱面子一个人,竟然在长风面前长吁短叹,承认自己对你太不好了。” 玉麒麟显然非常愿意听到这句话,但还依然嘴硬:“鬼才信这话。” 江晓萱见状,更是笑呵呵的道:“我还知道他这几天都没有怎么睡过觉,一直在到处寻找你娘的下落。” 玉麒麟抿了抿唇,有一丝动容。 江晓萱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了:“我还知道他找到了。” “你说什么?”玉麒麟一惊。 “我说元宝找到你娘了!” “真的?”玉麒麟霍然起身,几乎将小炕桌打翻。 “别急,别急,这件事还没人知道!”江晓萱连忙牵着她道:“你娘就被关在如意坊吉祥巷一个宅子里面,没有危险,只是出不了门!” “那他还不去把我娘救出来?”玉麒麟激动的手足无措。 “快了,快了,他今晚就会行动救人,救了你娘就会过来接你回家!” “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你这个大少爷说,怕早早告诉你,你吃不好也睡不好,他宁可直接带着你娘来接你!高兴了吧??”江晓萱笑道。 玉麒麟听言,微笑着点点头,心头酸甜苦涩一起涌了上来,眼眶也越发湿润了。 “还要回鹅眉山么?还不愿意跟元宝和好么?”江晓萱打趣道。 “我……”玉麒麟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见了我娘再说。” ps: 推荐好友新书: 《绛珠传》——天庭湘妃不好混——书号3160838 灵河岸边一株草,闯入天庭当湘妃。绛珠草天庭升职记,护花使者一个是不够的,亲们,快来为湘妃娘娘保驾护航吧。rl 第一百五十四章 消息走漏 就在金元宝认真安排着拯救玉氏的诸多事宜时,柳文昭正意气风发的坐在二皇子府中,信心满满的端着茶,等着二皇子的驾临。 许久,门外才响起了通传声,柳文昭听闻,立时上前跪地请安。 二皇子负手走进书房坐定,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懒洋洋的抬抬手道:“起来吧,不必整这些虚礼。有日子没见你露面了,不知是被什么事情羁绊了脚步?希望你还记得你是在给我效力,而不是在什么不相干的事情上花费心思。” 柳文昭不慌不忙的起身道:“臣确实很久没有来给殿下请安了,不过,今天我带来的消息,想必能让您满意。” “说。”二皇子无精打采的道。 “上次臣短暂入主兵工厂……” “是啊,短暂,没站住脚。”二皇子讥讽道。 柳文昭却是面不改色的继续道:“臣还是设法立时在兵工厂内安插了自己的眼线。现在,第一批五百支火器已经运出来了。” 一听这话,二皇子顿时喜上眉梢:“还有什么?快说!” 柳文昭瞥了一眼二皇子因喜悦甚至显得几分狰狞的神情,心头多了几分厌烦,但面上却是更为恭谨:“现在这批火器已经运到了臣在京郊经营的一处所在,二皇子可以随时派人查看。今后每隔两个月,臣都可以拿到不在册上的火器大概五百支所有。” “好!”二皇子一跃而起,兴奋击掌,大笑道:“柳文昭。本皇子没有看错你!” 柳文昭脸上肌肉一动:“多谢殿下抬爱。” “很好!”二皇子慢慢坐下,随即。面色一正,道:“你要继续给我好好看着兵工厂的动静,尽量多派人手进去,早日拿下兵工厂,助我完成大业!” “这实在也是臣最大的心愿!” “好好好!哈哈哈!”二皇子满意狂笑。挥手命柳文昭退下。 柳文昭行礼告辞。 走出二皇子府后,他抬头看了看蔚蓝的秋日晴空,心情大好,脸上的笑意毫无掩饰。 坐上回府的马车后,他略一沉默,随即朝车夫招呼道:“猫儿巷。” 送走了江晓萱,玉麒麟也是心情大好,哼着小调将洗干净的衣物晾在门口拉起的绳子上。各色衣服迎风轻晃,颜色鲜丽,在这枯黄满目的秋日,倒像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麒麟。”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玉麒麟闻声回头,当即便惊喜的笑起来:“表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柳文昭顿了顿,看到她的愉悦,心情越发好起来。“看来,你离开了金府,反而过的更快活。” 玉麒麟不好意思一笑:“确实没有那么多规矩。过得自在多了。” “好像鸟儿归了山林,自由自在?”柳文昭微笑着道。 玉麒麟不置可否的笑笑,随即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处的?” “碰到长风和晓萱,他们告诉我的。”柳文昭说。 “哦……”玉麒麟点点头,随即慌忙将手在身上一擦,笑道:“快进屋坐吧!”说着。便领着他走进了屋中。 柳文昭一进屋,便看见屋中角落里有一个华丽包袱皮的大包袱,可见,就算是她搬到这里来,仍然和金元宝有丝丝缕缕的联系!柳文昭心中泛起一丝醋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看来元宝已经来过了,他毕竟还是惦记你的。” “谁要他惦记?”玉麒麟心中甜蜜,但还是倔强的道:“他自己放在门口的,我怕东西浪费了才捡进来的,谁稀罕?!” 看到她那带了几分娇嗲嗔怪的模样,柳文昭心头更是不悦,但还是打量了一下屋子,关切的问道:“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这院子这么小,又住了这么多户人家,太杂乱了,不适合你,我帮你找一个清静的住处,好不好?” “不必了,这里挺适合我的,我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玉麒麟说着说着,微微一笑,“再说,我不会住很久了,元宝已经找到我娘了,她被关在如意坊一个宅子里。等元宝把她救出来,我马上就带她回鹅眉山。” 什么?!柳文昭大吃一惊,退了一步,碰到身后的土炕时,却又立即冷静袭来,一脸惊喜的道:“真的??那太好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他装作猛然想起什么来的样子,道:“哎呀,我忽然想起夫人让我去买**斋的糕点来着,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去!” 听到“夫人”二字,玉麒麟本能的皱了皱眉:“哦,那你快去吧。” 感觉到了玉麒麟的不悦,柳文昭又立即转换口吻道:“那个,我就是专门来看看你好不好的,既然你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改天,才来看你。” 听到这话,玉麒麟微微有些感动:“谢谢你这么忙还来看我。” 柳文昭看着一无所知的玉麒麟,心中感受复杂,半响才勉强微笑:“什么话,再怎么忙,我都要来看你的。” “谢谢表哥。”玉麒麟将他送出门去。 柳文昭一离开,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金府,直奔金府守卫教练场,果然这个时候,阿贵正在教练场教习守卫。 阿贵一见柳文昭满脸墨色的路过,当即便心头一惊,随便交代了几句,便跟了过去。 二人回到柳文昭书房中,柳文昭急忙将门一关,低声道:“玉氏的住处被盯上了,快去把人带走!” “什么?” 阿贵大惊欲问,柳文昭打断:“不必多问,快去!金元宝晚上就会行动!快去!” 如意坊吉祥巷内。 巷子里懒洋洋蹲着几个闲汉,巷口大排档处几个人吆五喝六喝的热火朝天。一派劳作一天后的闲散景象。只是,那几个闲汉。却时不时机警扫视周围。 忽然,一个汉子赶着运满泔水垃圾的大车缓缓驶出巷子,迎风臭十里,众人连连掩鼻,躲开让路。 玉麒麟侧身给大车让开道路。快步走进巷子,目光四处搜索,最终钉在一处。 巷口的一户人家大门虚掩,院内,胡子拉碴形容憔悴的金元宝坐在捡米妇人的小板凳上,正对王强马忠低声布置着什么。 玉麒麟略一犹豫,果断走向该院子。 “院墙那边的巷子,马忠。你去带人守着,别叫什么小贼跑了;王强,你跟兄弟们把院落方向再熟悉一遍,一定要进门就能找到地方,别把时间耗在摸黑找路上!”金元宝一脸严肃的道:“这是解救人质,不能有半点差错,救人第一,抓人第二。明白么?” “明白!”王强马忠同声应道。 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院门外,金元宝恍惚抬头。却见玉麒麟站在门外静静看着自己,眼神里是无限的信赖和感激。 金元宝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低声抱怨道:“该死的顾长风!” 王强马忠交换眼色,诡异一笑,识趣退下。 “你怎么来了?”金元宝略略尴尬,喜悦不外露。反而显得格外严肃。 “晓萱告诉我的。”玉麒麟也有些许的窘迫,“我想,兴许我能帮上忙。” 俩人恍然有久别重逢之感,没话说,又不愿分开,暮色中相对而立。 金元宝定了定神,看到周围弟兄偷偷打量自己,回复状态:“没时间跟你多说了,你就在这边等着。” “好。”玉麒麟顿时紧张起来。 金元宝抬步走出,遂即又停步,不自在的清清嗓子道:“我们一会就回来。” “你要多小心。” “好。”金元宝转身离开,嘴角掩饰不住微笑,精神抖擞恢复工作状态。 玉麒麟看着金元宝指挥若定,一遍遍叮嘱众人玉氏安全第一抓人第二,脸上渐渐带出笑容,安静等在一边。 夜色渐浓,在金元宝一声令下,众捕快精神一振,三三两两迅速融入夜色。 刹那间,破门声,吆喝声,狗叫声,婴儿啼哭声,响成一片,窄窄巷子内瞬间被火把照的通明。 可是!院中却是空无一人! 院内杂草丛生,除了正屋有人居住痕迹外,其他屋子俱是虚虚挂着锁头。正房内,桌上尚有半残饭菜,卧室内**还有一件妇人的蓝色棉布夹袄卷成一团。 “妈的,人跑了!” 金元宝闻言,冲入院内,可是,果然空无一人。 陆续有捕快回来报告搜索结果,却都是同样的答案。 金元宝皱眉慢慢踱步走屋中,望着桌上饭菜一言不发,忽然飞腿踢翻一个凳子!众人大惊,却又没人敢开口。 “我娘呢?”玉麒麟推开众人奔入,却正看到金元宝满面的愁云,她似乎不敢相信一般,“她人呢?为什么不在?” 金元宝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可是又发现自己竟然无从解释。 忽然,玉麒麟的视线落在卧室那件夹袄上,她慌忙冲过去,拿起夹袄检视 。 “这是我娘的衣服!”玉麒麟抱着夹袄话音已经带上哭腔,望着人去楼空的屋子,眼泪直打转。 “对不起,我们晚了一步。”金元宝艰难的走上前,低声道。 玉麒麟心烦意乱摇头,竭力忍住眼泪:“不怪你,你们已经尽力了。” 金元宝带着满心的内疚,探试着屋中的一切,本能的开始分析错漏:“饭菜还有一半,又一直点着灯,这一定是临时转移。一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但是我的人除了王强马忠,都不知道要解救的是谁,而且我临时才通知的任务地点。” “那会是谁?晓萱,长风,表哥,谁都不会走漏风声啊。”玉麒麟诧异的问道。 “表哥?”金元宝瞬间警觉:“柳文昭?他怎么会知道?” “他来探望我,我告诉他的。你不要乱怀疑了,不会是他。” “你什么时候告诉他的?” “我说了不会是他!”玉麒麟烦乱的打断道。 金元宝闻言。不禁沉下脸来,正要开口。可玉麒麟已经无心再呆下去,失落的转身奔出:“不说这些了,我走了。” 金元宝连忙追出门去,一把扯住玉麒麟,将她扳向自己。可是,一看到她的脸,金元宝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满脸泪水…… 玉麒麟深吸一口气,强自镇静的道:“我先走了,请你代我谢谢你的弟兄们……”她哽咽的抹了抹泪水,“天晚了,我要回去了。你也该回去休息……” 看着满脸泪痕却依旧强忍着,逼着自己平静的玉麒麟,金元宝心头一颤,一把将她搂进怀来,无比温柔的道:“对不起。” 原本已经忍住泪的玉麒麟,一听这话,泪水又似断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对不起……”金元宝又重复了一遍。轻轻的将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肩膀上,柔声宽慰道:“我不够体谅你,这么多天我没有认真想过。你娘生死未卜,你心里会有多着急;我不够爱惜你,虽然你当时失态,我仍然不该打你,我还非常,非常愚蠢。居然会由着你离开我,明知道我自己舍不得你,你也舍不得我。” 听到最后一句,玉麒麟忍不住簌簌发抖。 “我非常,非常后悔,我想你回来,我求你回来。” 金元宝的声音在此刻,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玉麒麟只觉得连日来的委屈和思念……还有适才喜悦后的巨大失望,在此刻,突然间终于有了着落,顿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我想我娘,你还对我那么凶,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把娘找回来的,我保证。”金元宝轻吻她头发额头,柔声安慰。 玉麒麟哭着点头,渐渐放松,偎依在金元宝怀里抽泣。 金元宝察觉,小心的为她擦泪:“跟我回家。” 玉麒麟一怔,立刻摇头:“不。” “你还不原谅我?” “是你娘不喜欢我,讨厌我,她不会愿意我回去的。”玉麒麟低声嗫嚅。 金元宝搂住玉麒麟,也感无奈,叹了口气后,忽然坚决的道:“你和我娘之间的冲突,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不管婚书上签的是谁的名字,你玉麒麟就是我的娘子,我会站在你这边。但是,我也需要你体谅我的母亲。” “她这么恨我,我怎么体谅她?”玉麒麟不理解的看着他。 “你顶着江晓萱的名字嫁到金府,这件事,对金家,对你自己,始终都是隐患。” 闻言,玉麒麟身子一僵。 金元宝急忙抱紧她安抚道:“别怕,哪家权贵没点秘密?我既然已经认定你,就不怕这点麻烦。我娘经营金府二十多年,也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的女人,不然她当时怎么敢担下这件事?但是我现在知道,她始终还是担心,不是为了她自己,甚至不是为了金府,她是为了我。” 这一次,玉麒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听着。 “我母亲这几日的举动,我回想起来,不乏刻意安排逼你离开的意思。但是即使是我的母亲,也不能替我决定我的生活;麒麟,你最应该理解母亲的本能,她只是想保护她的儿子,我希望你理解她,包容她。毕竟闯祸的是我们,担惊受怕的是她。” 看着金元宝,玉麒麟心情复杂:“我闯的祸,我承认,你娘为了你,一直不顾一切,不惜一切代价。” “之前她对你多么喜爱,难道你忘了?我的母亲,并不是一个眼界狭小的女人。如果不是有这个御赐的牌匾压着,她会欣赏你,接受你。而且等你了解我娘多一点,你也会欣赏她,敬爱她。” “元宝,你不知道——”那个秘密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 金元宝却不想听的掩住她的嘴巴,温柔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因为我要同处一个屋檐下,这是女人间的战争…… 我保证你回去以后,你不需要对任何人卑躬屈膝;我娘看见我的决心,看见我有多么喜欢你,为了我,她也一定会接受。你也为了我,理解她,体谅她,好不好?” “可是”玉麒麟犹豫。 “答应我,答应我,跟我回家!”金元宝轻轻拉起她的手,无比的诚恳。 看着他那灼灼的目光,想着他方才的甜言蜜语,玉麒麟终究,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rl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重归于好 虽是深夜。但金夫人已然得知了玉麒麟回府的消息,她一时间睡不着觉,坐了起来,披着衣服,望着外面在灯光照映中,萧萧落下的枯叶,越发觉得凄凉苦楚。 “这才几天功夫,人就又回来了?你看,这真是拆都拆不散。”金夫人接过顾大娘递的上茶水握在手中,却不喝,只是冲着顾大娘苦笑。 “唉……”顾大娘也叹了口气,“是啊,没承想,就这样连夜给带回来了!门房说,下了马车是少爷一路抱进房的,丫鬟们说起少爷对她那个温柔劲,唉!” “难道真是我欠她们母女的?真是因果纠缠?” 金夫人话中大有意兴阑珊之感,顾大娘吓一跳,赶紧劝慰:“可别这么想,什么欠不欠的,这人啊,有时候遇到一起了,就犯糊涂,就像老爷当年对那王氏——呸呸,不说了。您往开想点,至少,这个玉麒麟能为她娘跪在地上磕那么多头,也是个重情义的,对元宝,也算是一片真心。” “一片真心?”金夫人抬头揉太阳穴:“唉,只是这一片真心未必能带来好事。” 顾大娘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算了,儿女情长……”金夫人将手中的茶碗放在一旁,“这两个人这样几番纠缠下来,我们是拆不散的了。再拦着,恐怕就要失去这个儿子了。走着看吧,元宝要是真懂我的心,现在也会过来了——” 就在金夫人话音刚落,金元宝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他抬眸见金夫人一脸了然的神色,便知道玉麒麟回府消息已经传开了。他斟酌了一番。才上前道:“娘,这么晚本来不该来打搅您,只是我怕拖到明天早上的话,您会更生气。” 金夫人淡淡道:“是你媳妇回来的事情吧?” “是,我找到她。把她又带回来了。”金元宝坦言,随即坐到金夫人身边,握住握住金夫人的手:“娘,我已经跟她谈过,您和她近来种种摩擦,都是因为您疼我而起。” “你知道就好!”金夫人一下热泪盈眶,“算我没白养你!” “您是我娘,我当然知道!娘。我刚刚跟麒麟讲,代嫁这件事,虽然您果敢担了下来,但是闯祸享福的是我们,担惊受怕的是您,您因此对她有看法,也很正常。” 金夫人不语,可是目光却已经渐渐柔和。 顾大娘在一边已经眼中带泪:“少爷。不是我说,你真要体谅一下夫人的心!夫人是没有半点顾忌自己!” 金元宝点头:“娘,请你放心。让你担心的这件事,我会承担到底,我是您的儿子,金家的少主,该担的责任,我会全都担起来。再也不叫你操劳。娘,我请您看在我的份上,接受她,好不好?”金元宝言辞无比的恳切 。 可是,金夫人看着对内幕一无所知的儿子,越发觉得造化弄人,心里心酸之余,更多的是无奈和怜爱。 她沉吟了半晌,才疲倦的摇摇头道:“你喜欢上一个女子,我这个做母亲的,除了为你高兴之外,还能怎么样呢?何况,你们是打也打不开,拆也拆不散。”,金夫人说到这里,很是感慨的叹了口气,道:“你们是夫妻,只要真心好好过,不起什么风浪,我又何必枉做恶人?说一千道一万,你开心就好。” 一听这话,金元宝知道母亲放下了,当即便笑了起来:“光我开心怎么行,也要您开心。娘,前事揭过,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相处……您慢慢会喜欢她的。” “好了好了,嘴巴巧的像八哥!”金夫人百感交集,看着儿子又是欣慰又是失落:“说完了就快去吧,人在我这里,心怕是早走了! ” “那……娘,我就先走了!”金元宝笑道,随即开心离去。 看着金元宝匆匆离去背影,金夫人有片刻的失神:“小翠,你说元宝要是我亲生的孩子,该有多好? ” “少爷他就是您亲亲的儿子。”顾大娘宽慰道。 金夫人点点头微笑,可是,那抹微笑中,却带着一丝忧愁。 而此时,正当金元宝欢喜无比的时候,柳文昭的屋中却是愁云密布。 阿飞满脸羞愧的跪在柳文昭面前:“我辜负了公子的重托,进出这么多次,竟然没有发现巷口那个长舌妇……阿贵无话可说,请主人责罚!” 柳文昭虽然不悦,但终归还是没有出什么大事,于是便淡淡的道:“责罚了你,还有谁这么忠心耿耿为我办事?起来吧。” 阿贵很是惭愧的起身:“幸好主人福缘深厚,化险为夷。” “这次确实很险,要不是我去看玉麒麟,玉氏就被救走了。”柳文昭顿了顿,声音多了几分戾气,“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有第二次。” “是,绝对不会!”阿贵随即阿谀道:“主人对玉姑娘一片深情却帮到主人自己,所以说主人福缘深厚,必成大业。” 柳文昭听言忍不住微笑起来,随后脸色一正,收起笑容道:“这个玉氏在我们手里这么久,现在看来,还真是一个烫手山芋。一个村妇,金元宝拼了命的在找,金夫人也派了自己的人手在找,一明一暗,紧锣密鼓,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这个烫手山芋会被人找到。” “那怎么办?要不要……” 柳文昭听言,当即便很果断的摆手道:“阿贵,你办事忠心,但要多用用脑子。现在这个玉氏是个珍贵的筹码,我不但不能灭口,还要主动让他们找到!你想想,为什么这么多人找玉氏?玉麒麟又是为了什么和金夫人争吵甚至动手?” 听到这话,阿贵也觉得有些奇怪,喃喃道:“说起这个。玉姑娘那晚认定是夫人杀了稳婆,小人当时庆幸之余。也觉得奇怪,玉麒麟怎么会怀疑到夫人身上?夫人高高在上,怎么会去杀一个疯婆子?” “不错!”柳文昭眉头一扬,“玉麒麟一口咬定金夫人杀了稳婆,关了玉氏。但是宁可和金元宝决裂,也不说具体原由;咱们明明知道金夫人什么都没干……”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笑道:“若是真的没有什么问题,金夫人却为何要在稳婆死后悄悄抚恤她的家人;一个稳婆,怎么会值得金夫人这么重视?” “难道……夫人有什么把柄在这稳婆手里!” “会是什么把柄呢?”柳文昭冷冷一笑,“金元宝,我的表弟。据说是我姑妈二十年前十月怀胎生下的,替夫人接生的刘稳婆,忽然就被赶到庄子上住,疯疯傻傻,倒是记得二十年前金府还有个王姨娘,生了个儿子,然后就失踪了。要是我想的不错,这产子后失踪的王姨娘。就是这个玉氏,而王姨娘的儿子嘛……” “我明白了?!”阿贵恍然大悟,又惊又喜。 “就是我这个金尊玉贵的少爷表弟。金元宝。”柳文昭眼眸仿佛毒蛇一样阴寒,“阿贵,玉氏这张牌,是时候打出去了!” 深夜时分,京城的一片民宅区,本应该是寂静无声。灯熄火烬。可是,一处房门却被猛然推开起来。 玉氏正在屋中收拾着凌乱的行李,听到嘭的一声,慌忙的起身探看出去。 却见阿贵踉踉跄跄的奔了进来,进门的时候,还在门槛上绊了一跤,险些摔倒。 玉氏虽然惊讶,神色却是有些冷淡:“你大半夜把我塞在车里运出来,现在把我又藏到这个院子,到底想干什么?” “出,出事了!”阿贵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怎么?”玉氏心头一慌,“麒麟她出事了?” “不,不是少夫人!”阿贵有些语无伦次。 “那是谁出事了?”玉氏心头安然了几分。 “昨晚把您带出来就是因为情势危急,有人想要劫走你。少爷和少夫人今天赶来见您,路上就被昨晚那伙人拦住,少爷挡在少夫人前面,被砍了一刀!” “元宝?”玉氏身子一晃,脸色立时煞白,“元宝……你家少爷现在在哪里?你快带我去见他!” 阿贵见到玉氏变色,心中笃定几分:“少爷伤的太重,挪动不了,现在路边一户人家家里;郎中正往那边赶,少夫人六神无主,命我来跟你说一声!” 玉氏一听此话,早就没有了理智,竟然没发现阿贵话里的破绽,当即便揪住阿贵恳求道:“快带我去见元宝!” “是是是!”阿贵说着便领着玉氏走出去,坐上马车。 马车飞奔而行,也没过多久,便行到了一处破败的民居前。玉氏不待人搀扶,便自行跳下马车,慌乱的奔进那屋中。 屋中的光线并不好,昏暗的一盏油灯旁,一青年男子头上身上裹着白布,辗转呻吟,显见重伤。 一见到那男子,玉氏当即便心慌起来,也不仔细辨认,便扑了上去:“元宝,元宝你怎么样?” “谁?是谁?”青年声音微弱。 “元宝,我是你娘啊!”玉氏哭了起来。 阿贵立在玉氏身后犹如看戏,听到此话,精神一振,脸上带出笑容。 “我娘……”青年喃喃出生,似乎还有些迷茫。 “元宝,我是你娘,很痛是不是?娘陪着你,大夫就来了……”玉氏伸手抚摸青年脸庞,渐渐惊疑。 青年头上绷带应声而落,血迹斑斑白布下却没有半点伤口。玉氏大惊,起身踉跄退后。 阿贵突然笑出声,玉氏惊怒回头,阿贵笑容满面,拍手道:“王姨娘,原来你真是王姨娘!” 心知自己落入圈套,玉氏又惊又怒,转头看上炕上,那重伤青年已经坐起,满不在乎扯下身上绷带,却只是一个身材脸庞相似的青年,诡异笑着冲着阿贵作了个揖,出了屋子。 “主人猜的不错,原来金元宝真是你王姨娘生的!根本不是什么金夫人的嫡亲儿子!难为你,听到少爷受伤就慌成这样,真是母子情深,割不断的血缘亲情啊!”阿贵笑道。 玉氏心知自己上当,大悔,立起身,不发一言,看着阿贵的目光充满憎恨。 阿贵却是视若不见,只是和气恭敬的道:“王姨娘,跟我走吧!” 玉氏皱眉看看四周墙壁,突然撞向墙! 可是,阿贵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她拦住:“您可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阿贵顿了顿,威胁道:“少夫人身份特殊,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少夫人在府里的日子,可就难过喽!更别说,还有您的亲生儿子呢!” 被阿贵拦住。 “……”玉氏怔住,不敢再有所动作,脸上俱是痛恨后悔。 “您别这么恨我!很快您就要感谢我了!”阿贵得意洋洋。 “麒麟呢?”玉氏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把麒麟怎样了?” “少夫人好端端在府里呢!您别急,您不是想见少夫人嘛?马上,你们就要母女团聚了!”阿贵说罢,伸手将玉氏不客气推上马车。rl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最后一事 “金元宝原来真的是个妾生的贱种!”柳文昭一脸狂喜的在屋中绕圈疾走。 “那玉氏一见人,就说‘元宝,我是你的亲娘’,绝无半点差错!她就是王姨娘无疑!”阿贵又是肯定的说了一遍。 柳文昭犹如听到玉旨纶音,陶醉无比,脸上绽出笑容,可是,那声音却渐渐转为怨毒:“姑妈,姑妈!你二十年来瞒得我好狠!你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原来是个卑贱的妾生子!我,我这个被你当做仆人,被金元宝踩在脚下的下人管家,才是你血缘最近的继承人!我才应该是兵工厂真正的主人!姑妈,我的好姑妈,我要你把欠我的都还给我!” 柳文昭大声一吼,犹如将这人生二十余年的怨毒一夕发泄。 “可惜啊,我这个姑妈算计周密,就是太蠢太不够狠心!稳婆,玉氏,居然留她们活到现在,一个都没有杀掉!让我怎么说她才好呢?心慈手软,妇人之仁,还指望瞒得过太后?既然这样,老天送到我手里的机会,我要是不利用,岂不是有违天道轮回!”柳文昭兴奋得面目狰狞:“姑妈,金元宝……还有玉麒麟,该是我翻身的时候了!” “恭喜公子!”阿贵上前奉承。 “光知道这一点没有用。”柳文昭微微一笑,慢慢收敛得意神色,深思道:“金夫人费尽心机策划了这么多年,又把金府经营的根深叶茂,她怎么甘心拱手相让?何况现在太后对她倚赖甚深,我们没有物证。只有人证,是扳不倒金夫人和金元宝这个贱种的。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咱们直接把玉氏交给太后,甚至二殿下,不就行了么?”阿贵不明所以。 “哼……”柳文昭冷冷摇头,“哪里有那么简单。金夫人和太后关系深厚,我们手里只有一个为了儿子命都能豁出去的玉氏。不成事;至于二殿下……我利用他可以,难道还真要为这么一个阴毒小人效力?玉氏这张王牌,除了我,谁也别想用,谁也用不了。” “那您打算怎么用?” “怎么用?”柳文昭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容却是格外的阴毒邪恶,出现在一向儒雅的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这个世上谁最不愿意见到玉氏?当然是我的好姑妈。 次日一早。金元宝一身轻松大步跨入捕快房。 王强马忠看着金元宝轻松神色,挤眉弄眼。 “头儿昨晚不好过吧?” “看着不像。好像很好。” 金元宝也懒得搭理他们,径直走到书房中坐下,横了二人一眼:“到手的人都跑了,还好意思插科打诨?” 王强马忠登时垂头丧气。 “要救的人飞不了,一定是那辆垃圾车运出去的;至于走漏风声的人么……”金元宝玩弄桌上物件,若有所思。 王强马忠交换眼色开口:“头,我们敢说话。是因为有个好消息。” “什么?”金元宝立时坐起。 “你让我们跟的那个取药人,出现了。” 京城天一茶馆。 台上,一妇人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大鼓。台下人头济济。闲聊的吹牛的各类中人谈生意的,正经听评书的没有多少。 茶馆一角,一打扮寒酸中年汉子翘脚独自占了一桌,一壶香片一碟南瓜子,吃了个不亦乐乎,瓜子皮横飞。 阿贵一身半新不旧殷实打扮踱入茶馆。状若无意的走到取药人桌前:“这位,拼个座?” 远处角落,金元宝不起眼坐在几个茶客后面,正盯着取药人,一见阿贵,他立即就认了出来,当即有些奇怪的轻轻噫了一声。 取药人爱理不理的点点头。 阿贵抖抖袍子坐下,叫了一壶茶和几样点心,不紧不慢吃将起来。 金元宝依旧紧紧的盯着俩人。 两人低着头喝着茶,好像是嘀咕了几句,但是金元宝隔得远了,听不见。 随即,便见阿贵伸个懒腰站起来,朝台上唱大鼓的埋怨道:“来多少次都是这个老娘们,腻味死老子了!”说罢,随手抛出一块碎银在桌上,离去,路过取药人时衣袖间掉下一皱巴巴小纸包。但他好似并无察觉,径直离去。 取药人不客气的将阿贵动了没几口的点心拉到自己一边,大快朵颐,顺手又将桌上银子揣起。一边咀嚼着一边壮似不经意的弯腰挠挠小腿,再起身时地上纸包已经不见。 而这一幕,尽入金元宝眼底。 阿贵谨慎的防着人跟踪,绕了许久才回到金府中,一回到金府他便直奔柳文昭房中。 阿贵进屋,见柳文昭望着摆在桌上一片碎瓷正在出神,于是便小心的喊道:“公子?” 柳文昭仍是望着碎瓷片,示意继续。 阿贵放下心来:“小的刚才去了天一茶馆。” “你还去哪里做什么?”柳文昭瞬间回神,皱眉。 “咱们那个取药人一连四天耗在里面,小的怕这样下去太惹眼,更怕他找上门来,今天擅做主张,给了点银子打发了他。” “坏了!”柳文昭大吃一惊,猛然起身,“稳婆刚死没多久,玉氏解救又失败,金元宝找不到别的线索,现在必然会把所有精力放在这个取药人身上,这样的风尖浪口,你去见他!” 一听这话,阿贵立即醒悟过来了,悔恨不已,扑通一下跪倒在柳文昭面前。 柳文昭看着阿贵神色,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有什么?” “主人明断。”阿贵答道:“今天小的离开之后,确实感到有人盯梢。小的特意在城里绕了大半圈才回了府。” “有人盯梢……”柳文昭听言,沉沉的摇了摇头,“阿贵。你已经暴露了。” 阿贵浑身一颤,伏地不语。 “看来这个取药人也是金元宝故意放跑的。为的就是找出背后指使……你是金府侍卫,能认出你的人不在少数,只要有人见到你跟取药人坐在一起,盯不盯梢,其实都已经关系不大。金元宝他现在,恐怕已经把注意力转过来了。” 阿贵听言,猛然抬头:“小人连累主子,罪该万死!您放心,无论金元宝如何拷打,阿贵不会吐露半个字!” “说这些还管什么用!”柳文昭烦躁的摆摆手,“你一个活生生的人摆着,就是最大的证据!” 阿贵神色一暗。咬牙自靴筒拔出匕首,柳文昭一惊! 阿贵将匕首摆在面前,郑重磕头:“主人,我的性命是您十年前救下来的,这十年的快活日子本来就是白捡,现在再交回到您手上,我阿贵无怨无悔,只恨我资质驽钝。不能继续为您分忧了。” 不待柳文昭有反应,阿贵便立即擎起匕首,认真道:“小人现在即刻回屋。今夜自会挑个合适时辰干干净净了断,绝不连累您!您要是不信,现在立时取了我性命,我也绝不怨恨您” 柳文昭心头感动,连忙抢上一步扶起阿贵。 看着阿贵坚定的眼神,柳文昭心头复杂难耐。一时间感激感慨感动,还有一种即将失去知己的不舍全部涌上心头。 半晌,他才叹气道:“别的不多说,你的家人,我会替你照顾。” “小人信您。”阿贵诚服磕头。 “既然如此,你再替我做最后一件事。”柳文昭注视阿贵面容,缓缓道。 阿贵毫不迟疑:“听您吩咐。” 阿贵出府后,却没有走后门,径直的走大门出去,毫不迟疑毫不耽误的快速前行,显然是有明确目的地。 当即便有捕快立即跟踪了上去,金元宝远远的站在一棵柳树下,看着阿贵离去的身影,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当即便低声吩咐马忠道:“你赶紧回去,多调动人手过来,可能会有行动。” 阿贵直奔羁押玉氏的新宅院,可是,到了以后,却不进去,一直站着,直到听见了金元宝等人脚步声方才放心,闪身进门。 金元宝追进巷子,巷子寂寥无人,路两边人家大门紧闭,一时无措。 忽然,某扇门隐约传出女人惊呼! 金元宝一凛:“这边!” 众人跟上,破门而入。 院子里,玉氏双手反剪在背后,狼狈倒地,被阿贵一脚踩在背上!而阿贵手持明晃晃匕首,似乎正要刺下! 金元宝见状大惊,不及细想,随手捡起门边棍子抡下。阿贵被当头击中,一个趔趄,匕首应声而落。 众捕立即一涌而上,七手八脚的制住阿贵,随即分头搜索屋子。 金元宝则一个箭步冲向玉氏,单膝跪地,快速查看玉氏身上有无血迹外伤。见玉氏无恙,这才放心的扶起玉氏:“对不起,我来迟了,叫您受苦了!” 玉氏半边脸上沾满灰尘,鬓发散乱,甚为狼狈,却忘情看着自己长大成人的儿子对自己亲切微笑,激动,渴望,满腔慈爱不能表达,泪水一下涌出,哽咽不能言。 金元宝耐心扶起玉氏,为她松开绳子。 绳子刚一解开,玉氏就立马抱住金元宝,痛哭流涕:“元宝,元宝。” 金元宝有些诧异,随即理解为玉氏受到了惊吓,于是便轻拍玉氏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我这就带您回家见麒麟!” 玉氏这才松开金元宝,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别害怕,都过去了,再也没人能害您,您跟我回家!”金元宝孝顺的宽慰。 “头,搜完了!”王强从屋里走出来,“就这一个人,您看是押回衙门还是?” 金元宝搂住玉氏瘦弱身躯,冷冷道:“我金府的内贼,还是押回我们金府!” 玉氏听到金府两个字,猛然清醒,焦灼看着自己儿子,心乱如麻。 金元宝却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是搀扶着她朝马车走去:“来,回家。” 玉氏心神不定,看着儿子殷勤神色,终于咬牙开口道:“少爷,我一个村野妇人,见识短浅,您带我去您府上,恐怕言谈举止冲撞了夫人,您还是给我找个客栈住下,然后叫麒麟来见我吧。” 玉氏的语气极其谦卑软弱,金元宝本能的不爱此腔调,当即便皱起眉来,有些不悦,随即看到玉氏苍老瑟缩的神色,又忍不住心下一软,轻声抚慰道:“您叫我元宝吧。” 玉氏不敢相信看着金元宝。 “麒麟是您的女儿,我娶了麒麟,就是您的女婿,您当然要跟麒麟一样,喊我元宝。”金元宝诚恳的说道。 玉氏嘴唇哆嗦,想喊,可是又好像不敢。 “您是我的岳母,我怎么可能把您一个人扔在外面?当然要跟我回府,不然,不说麒麟那边,连我娘都会怪我不知礼数。” “可是,我这副脸面实在是见不得人。” 看出玉氏紧张,金元宝有意调节气氛:“您不想看看麒麟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这么远嫁过来,您就不怕我欺负她?” 玉氏心头一动。 “走吧,麒麟一定在家等着我们呢。” 玉氏无奈,心里又挂念着玉麒麟,顺从的上了马车。一时间,矛盾、喜悦、恐惧,交织而来……rl 第一百五十七章 玉氏入府 夜里人少车少,没多久,马车便行到了金府门前,金元宝扶着玉氏下马车。阿福连忙迎上,见玉氏衣着破旧形容寒酸,却被自家少爷殷勤扶着,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快去禀告少夫人,她娘找到了!”金元宝笑道。 阿福恍然大悟,连声称是,飞快向院内跑去。 玉氏走下马车来,仰头看着阔别已久的金府大门,只觉二十年过去,这门楣却一模一样,甚至更加宏伟,一时间百感交集。 金元宝见状,却误以为是玉氏胆怯踌躇,于是便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她,微笑道:“我们进去吧,麒麟一定很开心!” 两人刚走了几步,便见玉麒麟飞奔而来,一路上裙裾翻飞,带落了一地的花瓣。 金元宝笑吟吟扶着玉氏进来,什么也不说,径直将玉氏送到玉麒麟眼前。 玉麒麟狂喜,一个箭步冲上,紧紧搂住玉氏,放声大哭:“娘!总算把你找回来了!吓死我了!”她如同幼时一般扎在玉氏怀里没头没脑乱蹭,搂着母亲腰身又哭又笑。 “我回来啦,我回来啦,娘不好,叫女儿受惊了,现在我的乖女儿可以放心啦!”玉氏怜爱紧紧搂住玉麒麟,脸上也是眼泪流下。 玉麒麟在母亲怀里频频点头不肯离开,金元宝站在一边看着母女情深,心下感慨。 “都是因为我,因为我闯了这么大的祸,才连累了娘。”玉麒麟自责。 “傻孩子。娘这是因祸得福。”玉氏欣慰的看了一眼金元宝道:“这辈子能再看到元宝和你,我死了也值了。” 玉麒麟自然是明白玉氏多年的辛酸。又听她这么说更是伤感,忍不住抱住玉氏痛哭。哭着哭着,她看到站在玉氏身后微笑的金元宝,心头一颤,又看了看玉氏。于是一咬牙,拉起玉氏一只手,郑重转向金元宝:“金元宝,你知不知道……” 玉氏忽然轻扯她衣袖,她转头看去,却见玉氏微微摇头,目光示意不要说,淡然而坚定。 “我知道什么?”金元宝一脸的茫然。 玉麒麟哀求看着玉氏。玉氏眼中多了一丝严厉,玉麒麟无法,转头看着金元宝灿烂笑脸,替相见不得相认的养母心酸,张口想说话,终究,却只剩下默默流泪。 见她流泪,金元宝忍不住有些心疼。连忙上前扶住她,问道:“你想说什么?我在听。” 玉麒麟仰头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流。想要说出心里的话,可是却感觉到手被玉氏紧紧的捏着,无奈,只能哽咽道:“金元宝,她就是养育了我十八年的娘,没有她。就没有我,她是我的母亲,也是你的母亲,你是不是该叫她一声娘?”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玉氏一下子愣住了,脸上满是激动期待,还有着微微的恐惧。 金元宝看着一老一少两个都满脸期待看着自己,略略窘迫,清清嗓子:“这点道理难道我还会不知道么,是我读书多还是你读书多?你这个女人就是喜欢推己及人,自作主张……”说着忽然嬉皮笑脸转向玉氏,“是吧,娘?” 随着一声娘出口,玉氏和玉麒麟都呆愣在了原地,虽然这是她们殷切期盼的,可是当真正听到这一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呆住了。 那一声娘,仿佛深山钟鸣,徐徐久久的回荡在二人脑海中。 而金元宝开了口后,本来的些微尴尬也忽然随之消散,见二人不语,又忍不住问了一遍:“娘,你说是不是?” 玉氏瞬间热泪盈眶,看着高大的儿子含泪点头:“对,你说的都对,都对。” 而玉麒麟也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满是喜悦,却又带着泪水。 金元宝看见两个女人为了自己一声娘如此开心,再度有些觉得不自在,只觉得这屋子再没有自己一个男人站的地方,清了清嗓子道:“麒麟,你陪着娘好好说会话,我不打搅了。” “好。”玉麒麟温柔点头。 “我一会再来。”金元宝轻轻掩上门离去。 玉麒麟拉着玉氏坐下,仍是忍不住上下打量母亲。 玉氏不待她开口,便关切的问道:“你告诉娘,你在这里过的好不好?” 玉麒麟听言,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忸怩。 玉氏见状,又追问道:“这高门大户和咱们家一点都不一样,你自小不喜欢约束,在这里有没有吃苦?开不开心?” 玉麒麟听言,却是甜甜一笑道:“我很好,元宝一直待我很好,很护着我。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玉氏舒了一口气,想了想,又追问:“那夫人呢?夫人最重规矩,她可喜欢你?” “还好啦……”提到金夫人,玉麒麟多少有些个不自在,“夫人也知道我是代嫁进来的,也亲口表示不再追究,愿意接受我了。” “那她可喜欢你?” 玉麒麟不语,半晌后才不服气的道:“我是嫁给元宝,又不是嫁给金夫人,她喜欢不喜欢我,有什么要紧?” “胡说八道,金夫人是你的婆婆,你当然要尊重她孝敬她,更不要说她是元宝的母亲……” “您才是元宝的母亲。”玉麒麟打断道。 玉氏淡淡一笑:“我生了他,可是没有养育他。” “那是因为元宝被人从您身边抢走了!”玉麒麟有些怒意。 玉氏看向她,和蔼的伸手抚着她的头发,宽慰道:“麒麟,世上的事情,没有绝对的黑白分明,夫人纵有千般不是,她对元宝的心总是毫无保留,这养育的恩情,也不能一笔抹杀。” “那生他的恩情呢?难道就抹杀??娘你怎么舍得的不和他相认??” “你和元宝在一起这么开心,我呢,也见到了元宝,还亲耳听他喊了我娘,我心里真的满足……娘虽然见他不多,也看得出来这是个重情的人,他喜欢你,认了我,从此就算他再见不到我,心里也会记着我玉氏是你玉麒麟的娘,也是他的娘,他心里也会一直对我尊敬记挂;这,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已经团聚,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何必非要把往事掀出来,搞的鸡飞狗跳?麒麟,你听我的,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不要计较这些虚名了。” 这番话,倒是真真的说进了玉麒麟的心里,她一时也找不到话反驳,只得默默的搂住母亲腰身。 两人静默了半晌后,门忽然被推开来,金元宝探头进来,却是等的不耐烦了,见到玉麒麟扎在玉氏怀里做其小只是儿女状,只觉得很是好笑,当即便有些宠溺的道:“你跟娘收拾一下,咱们去见我娘。” 一听这话,玉氏当即便急了:“不必了!我见到麒麟就该走了,夫人贵人多事,何必浪费时间见我?” 玉麒麟尚未开口,金元宝便抢话道:“您是我岳母,是我娘的亲家,来了怎么能不和她见面?那我娘回头恐怕要罚我跪祠堂!” “娘,我陪您去……”玉麒麟弯腰扶住玉氏:“您是该见见金夫人,她也该见见您!” 而此时,金夫人也得知了玉氏进府的消息,当即便一下跌坐椅子上,脸色瞬间惨白:“找到了?元宝把少夫人的娘接进府里了?” “是。”门外一丫鬟恭声:“刚到少夫人房里哭了一场,现在说是马上就要到正堂拜见您。” 金夫人听言,脸色越发惨白。 顾大娘见状,挥手让丫鬟退下,关门,转身立刻扶住金夫人:“夫人你莫慌,莫慌!咱们兵来将挡,莫慌!” “小翠你听到没有?王蕙兰她竟然回来了!还是元宝接回来的!”金夫人牢牢攥住顾大娘的手。 顾大娘也是脸色惨白:“实在没有想到,她还会回来,还是这样回来……” “当年把元宝抱进我的屋子,我是越看越爱,日夜抱着不放,深怕这是一场梦;一连几个月,我都会梦见王蕙兰回来,要把元宝带走……”金夫人竭力定神,坐起:“这么多年了,门房一禀告说有妇人上门,我就忍不住的惊心。慢慢的时间久了,元宝大了,那王蕙兰始终不曾出现,我放心了,心想她再也不会来了,元宝,终归是我的儿子了……结果二十年过去,元宝长大成人,娶了亲,娶的竟然是她的养女!” 顾大娘轻轻拍打着金夫人的后背,轻声安慰。 “这都是天意,天意!”金夫人苦笑道。 顾大娘连忙握住金夫人的手,道:“夫人,您别气馁,少爷对你一片孝心,谁都看得到!” “要是元宝知道,我不是他的生身母亲呢?”金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恐惧,“要是王蕙兰已经告诉他,她才是他亲娘,我不过是一个夺了别人儿子的女人呢?元宝会怎么样?元宝会不会恨我?你说,他们现在是不是等在厅上要质问我责骂我?” “不、不能吧?少爷明事理,这二十多年养育之恩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否了的。” 金夫人听到她这含糊的话,只觉得心都陷落了一块。半晌后,金夫人才幽幽长叹出一口气,摄定心神,毅然站起,恢复了三四分贵夫人模样:“走吧!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说得对,兵来将挡,咱们去见王蕙兰!”rl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二母之约 远远地看见金元宝和玉麒麟扶着玉氏过来,金夫人的身体竟然开始簌簌发抖,她……她还是回来了,无论是自己用了怎样的手段,难道终究还是逃离不开么? 似乎是感觉到了金夫人的紧张,顾大娘急忙将手覆在她的手上面,轻轻在她耳边安慰着。 环顾着四周,玉氏一时间百感交集,竟然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道:“这里还是像以前一样……” 一旁的金元宝怔了下,问道:“您以前来过金府吗?” 玉氏猛然回神过来,连忙摆手道:“没,没,我听麒麟念叨的。我们赶紧去见夫人吧。” “哦……” 几人正说着,玉氏一抬头便看见大厅正中坐着的金夫人,还是那般威严,还是那么雍容华贵…… 越走得近,玉氏心中越是慌乱,一时间,脚步竟然有些踟蹰。 玉麒麟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安慰道:“娘,你不用害怕,元宝说了,这里也是你的家。” 金夫人听到这话身子一颤。 而站在她身旁的柳文昭闻言,却是得意一笑,故意道:“是啊,少爷一向礼数周全,想必‘娘亲’也叫过了吧?”这话里话外,虽然没有挑明,但字字都像是一把尖刀刺入了金夫人的心里。 玉氏见金夫人神情恍惚,心知她误会了,赶紧推开玉麒麟的手,抢步上前,向金夫人端正行礼:“山野村妇玉氏,拜见金夫人。” 金夫人却还在怔忪中。半晌没有回话。顾大娘连忙暗地提醒金夫人,她这才强打精神笑道:“亲家免礼。都是……都是自家人了。” “夫人抬举了。”玉氏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看向金夫人,眼神真挚而笃定:“虽然说一个姑爷半个儿,少爷叫了我一声娘,那是少爷顾全礼数。可是玉氏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高攀。麒麟和少爷的姻缘,给您和少爷添了不少麻烦,还请夫人恕罪。” 金夫人与玉氏四目相对。见玉氏态度谦卑,目光坦诚,似乎竟没与金元宝相认的意思。这才勉强打起精神。 玉麒麟听言,却是有些个不满了:“娘,这有什么高攀低攀的,我嫁给了元宝。你就是元宝的娘。” 柳文昭也在一旁推波助澜道:“说的好。姻缘哪分贵贱,这就是元宝和麒麟的缘分,似乎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了的,那可是躲也躲不掉的。” 柳文昭字字诛心,金夫人被他的话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却还要假装镇定,装作没听见。 金元宝不满的瞪了柳文昭一眼,上前对玉氏道:“娘。您就别再说高攀不高攀的话了,您再说下去。回头我又要被收拾了,我和麒麟就是上天注定的金玉良缘。” 见金元宝高兴,玉氏暂时也没有要拆穿秘密的意思,金夫人思索片刻,才话里有话的道:“希望如元宝所说,是金玉良缘,不是孽缘才好。亲家母远道而来,有些事可能还不清楚,先好好休息,要说的话,要办的事,都不急于一时。他们俩的婚事也没能跟亲家母商量,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你见谅。现在既然已经做成了亲家,你想想有什么要求,想好了可以单独跟我说……”她深吸一口气,加重语气继续道:“为了元宝,无论是什么要求,我都会尽最大努力,让你满意,只要……是为了元宝好我都可以答应。” 玉氏听言,心神一晃,轻轻退了一步,才很是谦卑的道:“金夫人,我这次进京,实在是情况特殊,不是我的本意,给您和少爷带来的麻烦,还请您恕罪。小女麒麟莽撞,闯下代嫁这等大祸,金夫人不怪罪,反而接纳了她,玉氏已经感恩于心,决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见她说得真诚,金夫人松了一口气,点点头:“你这样明白事理,很好。起码有一点咱俩的心思是通的——希望元宝好。” 虽然暗流涌动,但气氛终究是缓解了不少,金夫人和玉氏配合默契,闲聊起来,拉拉家常。 随即金夫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二人下去,让她们亲家两个好好聊聊。 玉麒麟虽然有些担心,但玉氏却摇头示意无事,无奈,只得乖顺的跟着金元宝离开了。 金夫人又将柳文昭和屋里的丫鬟们都遣走后,这才调整好自己的坐姿和呼吸,金府主母的威严又缓缓凝集起来。 “王惠兰……”金夫人开口道。 “王惠兰二十年前已经死了……”玉氏不卑不亢的打断道:“世上没有王惠兰,只有今日的玉老婆子。” 听到这话,金夫人又舒心了几分:“二十年了,想必你有很多话要说,你我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不必打哑谜浪费时间,有什么目的,有什么条件,你直说无妨。” “我没有目的,也没有条件。”玉氏淡淡道。 可是,金夫人显然是不相信的,当即便多了几分怒色:“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我不必演戏,也不必口是心非。你刚才不拆穿我,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所以不急一时,你要一点一点折磨我?还是你觉得拖得越久,越可以吊我的胃口,有利于你开出更好的条件?” “儿子在我心里是最宝贵的,比我的命的都珍贵,我不会用我的儿子谈条件。也许你们金府富可敌国,可于我不过都是身外之物。” 金夫人听言,大惊:“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放手,还是要认回儿子?” 玉氏摇摇头道:“夫人,请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元宝他的身世,也不会与他相认。” 金夫人越发不解了:“你大费周章地让玉麒麟混进府里,不就是为了与元宝相认吗?你现在又说不想相认,你要我怎么信你?” “来帮我找元宝,是麒麟那孩子自作主张的,如果我事先知道,不会同意她做这么危险的事。在我心里,麒麟和元宝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原来如此……金夫人脸色稍稍缓和一点,但仍然是不全信任:“二十年了,我想这二十年你也是没有一日不想儿子的吧?现在儿子就在眼前,不认……你舍得?” “舍不得又怎样?”玉氏出乎意料的平静,这种平静,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二十年来,再次面对金夫人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了泪,没有了痛,反而是一种坦然……失子之痛,她已经承受了,这痛已经化入了她的血,化入了她的骨,不觉得痛了。 玉氏微微叹了口气,道:“已经过了二十年了……还能怎样?过了那么久了,元宝也那么大了……如今我也亲眼看见了,元宝这么有出息,你把他养育得很好。元宝和麒麟是真心相爱的,一双儿女彼此有依有靠,我的心愿足矣。我不想多生枝节扰乱你们平静的生活,也不想让元宝为自己的身世烦恼……夫人,你说的对,起码有一点你我是相通的,希望元宝好。” 她的话,平淡直白,却是无比的真诚。金夫人一颗悬起的心,渐渐放了下来,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内疚的神色,她微微低下头来,看了看茶碗里浮沉的茶叶,声音低低的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老了,你一直恨我?怨我吧?” “恨过,怨过,可是二十年太漫长了,怨恨最终都变成了对儿子的想念。看到元宝的那一刻,我就没有怨恨了。”玉氏顿了顿,又道:“夫人,你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金夫人刚刚放松一点的心马上警惕起来。 “容我在府里住几天,我想好好看看元宝,仔细记住他的样子,然后我就回鹅眉山,再也不进京城,再也不打搅你们的生活。” 顾大娘见状,皱了皱眉,上前提醒道:“王惠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金府人多眼杂,实在不宜久留,刚才你自己也说,少爷现在过得很幸福,没必要……” 金夫人又何尝不明白顾大娘的意思?可是她思索了片刻,心中的内疚和同情终究还是战胜了恐惧:“好的,我答应你。你也要说话算话。” 玉氏似乎是觉得有些意外,她愣了下,随即开心的笑道:“绝不食言!”(未完待续。。)rt 第一百五十九章 被人下毒 玉氏被安排在了金府的客房中,并没有入住松竹园。 其实,玉氏也是理解的,毕竟她突然出现,而且麒麟之前闹得那么厉害,想必金夫人心里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吧。不过这样也好,她也担心自己和金元宝靠得太近,情不自禁流露出太多的母爱关怀,终究还是会影响金元宝的生活。 “她以为这一天三趟的送东西过来,就能弥补您这二十年里所受的苦。”玉麒麟的声音响起。 玉氏连忙抬头看去,便见玉麒麟抱着一床丝被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还不屑的扫视着屋里的礼品。 “这必竟是金夫人的一片心意。”玉氏淡淡地笑笑,伸手去接过她怀里的丝被:“夫人想得周到,这刚变天就已经给送了两床被子来了,你还拿一床来,我怎么用得上。” 玉麒麟听她话里话外都在帮金夫人说话,忍不住抱怨道:“要不是她对元宝好,我也不希望元宝伤心,我现在就把这些东西都丢回去!” “胡闹。”玉氏轻轻责备道:“毕竟是元宝的娘亲,你的婆婆,不论如何,你们终究以后是要生活在一起的,可不能再这般任性了!” “什么啊,元宝的娘亲明明是你嘛……” “好了!”玉氏打断道:“这个事以后不能再提了,你要是为元宝好,不想让他为难,就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我……”玉麒麟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辩白什么,却听见门外一个丫鬟的声音响起:“给玉夫人请安。给少夫人请安。” 玉麒麟听言,只能将剩下的话咽下肚里。朝门外唤道:“进来吧。” 随即,便见一个青衫双髻皮肤有些黑黄的丫鬟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老夫人刚才用甜羹的时候,想起这种甜羹对上年纪的人身体有好处,吩咐我也给玉夫人送一碗过来。” 玉氏扫了一眼那汤道:“替我谢谢金夫人。” “放在那边吧。”玉麒麟道。 可那丫鬟却端着汤碗站在原地没动。 玉麒麟看了她一眼,不耐烦的道:“让你把汤放在那儿。下去吧。” “老夫人说,这种汤趁热喝,效果更好。”丫鬟声音怯怯的。 见玉麒麟似乎要发火了,玉氏不想多事,急忙道:“金夫人一片心意,我就趁热喝吧。”说着便伸手去接那汤。 丫鬟小心翼翼的将汤递给她,等她将汤喝完后,这才接过碗退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玉麒麟总觉得这个丫鬟有些奇怪,于是多看了她几眼。直到玉氏伸手牵过她,温柔的道:“这些年过去了,娘已经不在意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她毕竟是你的婆婆,你要对她好一点。娘现在只要你好好的,元宝好好的。你们两个在一起幸福,就没有别的遗憾了。” 玉麒麟听言,点点头。乖顺的道:“娘,你心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我听你的。” 母女两正先聊着,忽然,玉氏脸色变得格外苍白。似乎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了,她用两只手抓住自己的衣领,说不出话来,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气。 一见她这样,玉麒麟当即变吓得六魂无主,玉氏并没有什么心疾,怎么会突然这样呢?!玉麒麟手足无措的扶住玉氏,着急的问道:“娘,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心……心口疼,好难受……”玉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很是艰难的说道。 玉麒麟急忙将她的衣领解开,一边朝门外的丫鬟大喊:“快,快去请顾郎中来……还有少爷!把少爷赶紧请来!”说罢,她急忙将玉氏扶到床边躺下。 看着母亲苍白的脸,紧锁的眉头,听着她那低低的压抑着的呻吟声,玉麒麟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心疼的替玉氏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没多久,顾长风便背着药箱赶来了,一见到他,玉麒麟便着急地一把抓住他:“长风,刚才我正和我娘说着话,我娘忽然就呼吸困难,她说心口疼,你快看看,我娘这是怎么了?” 顾长风放下药箱,来到玉氏的病床前,仔细的观察了下玉氏的脸色,然后伸手为她号脉。 玉麒麟抿唇焦急的等了片刻,直到顾长风的手离开了玉氏的脉时,才担心的问道:“怎么样?” “脉象细慢不齐。”顾长风皱眉道:“从症状上看,好像是吃坏了东西。” “娘怎么了?” 金元宝的声音在门边响起,玉麒麟连忙循声望去,看到他,心里莫名的安稳了许多,不再有刚才那么的慌乱了,“长风说,我娘是吃坏了东西。” “吃坏东西?”金元宝一听这话,当即便冷下脸来,责问一旁的两个丫鬟:“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两个丫鬟吓得不轻连忙委屈地分辩:“玉夫人吃的东西,少爷和少夫人也都吃了,可是少爷和少夫人都没事呀……” “还敢回嘴,长本事了,跪着思过去。”金元宝教训完丫鬟,这才转头问顾长风:“我岳母看起来这么难受,你快点拿主意呀,要怎么治才好?” 顾长风已经从药箱里拿出来一包药,递给了玉麒麟:“这个是催吐剂,用水化开,给玉夫人服下,一刻钟左右,她就会将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我要看她吐出来的东西,再决定接下来怎么治疗。” 玉麒麟接过药,按照顾长风说的,将药用水化开,给玉氏服下。 约摸一炷香时间,玉氏觉得腹中越发的绞痛难耐,忽然一阵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玉麒麟见她似乎要吐,便急忙将一旁的痰盂拿了过来帮玉氏接呕吐物。 金元宝见状。也急忙过来。竟然难得的不嫌弃玉氏呕吐,而是孝顺的坐在玉氏旁边。轻轻的的给玉氏拍着后背。 须臾后,玉氏终于将腹中积物尽数呕出,这才觉得腹痛慢慢消失了,整个人好似脱力了一般,软软的瘫倒在**。一动也不想动。 顾长风走过来接过那痰盂,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里面的呕吐物,忍不住喃喃道:“好奇怪。” 金元宝闻声,抬头诧异的看着他:“哪里奇怪?” “从呕吐物的颜色和气味推断,玉夫人不像是吃坏了东西,倒像是中了毒。” “中毒?”金元宝和玉麒麟异口同声。 玉麒麟看了金元宝一眼,急忙又追问道:“我娘被人下毒了?” “长风,你会不会看错了?”金元宝也很是意外。“在金府里,谁敢对我金元宝的岳母大人下毒?” “不会看错,玉夫人应该是服用了夹竹桃水煎的东西。” “夹竹桃?”玉麒麟愕然。 “嗯!”顾长风很肯定的道:“中了夹竹桃的毒,会呕吐、昏迷,严重的话会失去知觉甚至死亡。” “死……亡……”玉麒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又惊又愤,随即,她猛的一怔。脑海中浮现出一幕来,当即便快步朝外走。 金元宝见她怒气冲冲的往外冲,急忙拉住她问道:“麒麟……你要去哪儿?” 就在这时。玉氏似乎是又要呕吐,躺在**干呕了两声,金元宝见状,只好松开拽住玉麒麟的手,转身去看玉氏。 玉麒麟遥遥看了一眼面如菜色的母亲,当即便愤愤的一跺脚。快步冲了出去。眼看就要到芙蓉园的时候,却一不小心撞到了柳文昭。 柳文昭见她行色匆匆,连忙问道:“麒麟,你怎么了?是谁惹你生气了?” “我娘刚才喝甜汤中了毒。”玉麒麟咬牙切齿的道。 “中毒?”柳文昭很是惊讶。 “汤是金夫人派丫鬟送来的,我要去问问她,汤里下的什么料!”玉麒麟说着便又朝芙蓉园走。 柳文昭急忙拦住她,劝道:“麒麟,先冷静一下,你现在正在气头上,跑过去质问夫人,万一冤枉了夫人,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是不是冤枉得问问才知道!” “夫人现在烦心事也多着呢!你说那阿贵……唉。” “阿贵怎么了?”玉麒麟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么一茬。 “你还不知道呢?”柳文昭一脸诧异的道:“少爷就是从阿贵手上把玉夫人救下来的。幸亏少爷到的及时,要不阿贵就痛下杀手了。还是你娘命大啊。” “阿贵要对我娘下杀手?怎么可能?”玉麒麟格外震惊,“阿贵不是夫人的侍卫长吗?” “是的,他服侍夫人多年!”柳文昭顿了顿,随即很是笃定的道:“但我向天发誓,这肯定是阿贵自己捣的鬼,一定跟夫人无关。” 玉麒麟眯着眼看着他,只觉得一颗心渐渐的沉了下来,好像沉入了幽黑的深渊里,她深吸一口气,淡淡道:“但愿。”说罢,她沉默了一下,一转身,往回走。 “你要去哪里?”柳文昭问道。 “既然都跟夫人有关,让元宝提审阿贵,很快事情就会真相大白的。”玉麒麟丢下这句话,便快步朝玉氏的卧房走去。 玉麒麟回到玉氏房间的时候,玉氏已经安静下来了,闭着眼躺在**,似乎是睡着了,金元宝和顾长风都守在她身旁。 一见玉麒麟气呼呼的跑进来,金元宝连忙上前,拉住玉麒麟的手柔声安慰:“你刚才那么冲动的跑去哪里了?娘刚才又吐了一回,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了,现在累了睡着了。长风说好在娘吃的不多,中毒不深,再开两剂“我怎么能不担心?”玉麒麟愤然的将手抽出来,“我娘在金府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还能被人下毒。听说上次要杀我娘的人,是阿贵,是娘的侍卫长,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没有审讯他?” 金元宝一怔,她怎么会知道的?!但随即,他又立即回过神来,继续轻声安慰道:“别急,先放他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受几天活罪,这样会比较容易开口。” 还要等几天?玉麒麟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自己好像越发看不穿面前这个人了:“我要你现在就审,我和你一起审,我一刻也等不了,如果不查出幕后主使,我娘还会有危险。” 见她表情坚持,金元宝也没多想,便点点头道:“也好,我本来已经准备今天提审他,没想到娘突然病了。” “我娘不是病了,是被人下毒!”玉麒麟眸中满是怒火,“元宝,如果揪出幕后主谋,无论她是谁,你都要公正处理,不要徇私,还我娘一个公道。” “这是自然。”金元宝很是坦然。 玉麒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别忘了,她也是你娘!” ps: 推荐好友新书:《朱红》——无名指的束缚——书号3186832 深宅大院一出戏, 脸带笑,口似蜜,心藏刀,自强才是出路。rl 第一百六十章 真相揭露 毕竟金府是偌大的将军府,下人众多,自然免不了出现一些犯错的下人,金府自然也就设有相应的私刑房。虽然是私刑,但大多都是给下人一些个教训长长记性而已,自然没有律法惩治得那么严重。 这些年在金夫人的严格管理下,下人们也都吃饱穿暖,很少有人犯错,这刑房也空置了许久,少了人气,平添了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这时的刑房显然已经打扫过了,金元宝带着玉麒麟来到刑房中,他自己坐在桌子后,玉麒麟则一脸愤怒的坐在桌子一旁的一张椅子上。 片刻后,阿贵被家丁拖进来,扔在地上,似乎还没从地牢黑暗的环境中恢复视觉,他眯着眼,老实的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金元宝扫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开口:“阿贵,你在金府多年,我却一直不知道你有这等野心和本事。说吧,为什么要对我岳母下毒手。” 阿贵头也不抬,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少爷就不要多费唇舌了,我不会说。” “不想说是吧?”金元宝倒是不恼,只是微微笑道:“地牢不见天日倒是挺适合你,看来你是没待够呀。你不开口我们就耗着,金府养的起一个闲人,横竖我岳母也救回来了,我也不着急,地牢这辈子都是你的了,过上三年小爷想起来再来问话。来人,将他带回地牢。” 一听这话,阿贵似乎很是恐惧的颤抖起来,“别。别送我回地牢……” 金元宝满意的看着他的表现,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既然不想回地牢。就痛快说吧。你是受何人指使?谋害我岳母的目的又是什么?” “少爷,我不敢说……”阿贵突然跪向金元宝,“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求少爷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金元宝听言。却是一脸的不耐烦,当即便沉下脸道:“不说就回地牢去,整日喂饱那些蚊子虱子跳蚤臭虫的反正也要不了你的命。”说罢,一旁候着的两个家丁便上前架起阿贵就要走。 “不要,不要!”阿贵大叫起来,“我说,我说……” 金元宝摆了摆手,示意家丁停下:“老实交待。不要耍花样。我可没这个耐心,在这陪你耗时辰。” “少爷,我实在是不敢说啊,我得罪不起她啊!就算我说出来,你也是一样拿她没办法!” 玉麒麟不耐烦了:“你少废话,我们又不是被吓大的,快点说。” “我……”阿贵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还是算了吧。对大家都好。” 金元宝冷笑道:“金府待你不薄,你敢对我岳母下手,我猜能买通你这个金府侍卫长的人。来头一定不小,如果你说出的真是个大人物,没准爷还念你不能抗命,从轻发落。如果你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阿贵,到底谁要害我娘?!”玉麒麟也紧紧追问。 阿贵紧紧咬着唇。似乎在做着极为艰难的决定,半晌后,才吞吞吐吐的道:“那我就说了,指使我的是……是金夫人。” 似乎是被点中了心中所想,也似乎是真的感觉很意外,玉麒麟一下子站起来,像是再次确定又像是不可置信的又问道:“哪个金夫人?” 阿贵(吞吞吐吐地): “还有几个金夫人,当然就是我的主子,金府的主母。”阿贵一脸豁出去的表情。 “胡说八道!”金元宝勃然大怒,从桌后冲了出来,飞起一脚,直接踹到阿贵身上:“你死到临头,还敢疯狗乱咬!” 玉麒麟见状,当即便拦住金元宝,抢步上前,厉声质问:“你说的是真的?” 阿贵一脸无谓的看着玉麒麟:“事到如今,小人怎么敢说假话。其实少夫人你满街找你娘的时候,金夫人就派人一直跟着你。”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阿贵脸上,瞬间阿贵的嘴角便沁出了鲜血,金元宝怒道:“栽赃嫁祸也要高明一点,你这谎话也太没水准了。” 可是,一旁的玉麒麟显然已经将这一切当作了事实,她有些神志恍惚,又有些激动:“是她,一定是她。上次我去找我娘,被她堵在路上,逼问我娘的下落,结果第一次营救就失败,我娘提前被转移了。” 金元宝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一个下人,气急怒道:“上次你污蔑我娘杀稳婆,这次更加荒谬,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这恶贼挑拨离间的鬼话。” “其实稳婆……”阿贵在一旁插嘴:“稳婆也是金夫人让我杀的。” 金元宝气急之下回身又是一脚踹向阿贵,却被玉麒麟拦住,玉麒麟一把拖出阿贵:“走,跟我去找她对质!” 金元宝大怒,慌忙拉住玉麒麟:“你疯了?你先冷静一下,这样去质问我娘,又要闹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宁吗?” “事关我娘安危,我一定要亲口问个清楚。你不敢去,是不敢面对这个事实吗?” “你!”金元宝怒火顿起,可是,再看到玉麒麟那激动却又倔强的脸,那一腔怒火终究还是渐渐散了去,他缓了缓,平心静气的道:“这么拙劣的栽赃你也信,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当面问个清楚。” 金元宝伸手拖过阿贵,带着玉麒麟,朝芙蓉园敢去。 从芙蓉园前路过的柳文昭见到金元宝和玉麒麟都是怒气冲冲的表情,心知事情得手,按捺下心头的欣喜,做出一副惊慌惶恐的样子,拦住他们:“少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了,会吓到夫人的。” 正说着,顾大娘掀开门帘,扶着金夫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远远的看到了金夫人,阿贵使了一个巧劲挣脱金元宝的手。快步冲向金夫人,当即便扑到在金夫人足边,磕头道:“夫人,我对不起您,我没有办好您吩咐的事。” 金夫人刚听说玉氏生病的事情。正准备过去探望,哪里会想到一出门便看到了这样一出戏,被阿贵弄得莫名其妙的。又见阿贵衣服褴褛,披头散发,当即心头便泛起一种不良的感觉,当即将足一抽,呵斥道:“阿贵,你说什么?我哪有吩咐你办什么事?” 玉麒麟听言。却是越发觉得金夫人虚伪至极,当即便冷笑讽刺道:“你就不要再演戏了,阿贵都招了,我娘是你指使他绑架的,也是你指使他对我娘下毒手的。元宝要是再晚去一步,我娘就没命了。” “你在胡说什么?”金夫人大惊失色,“我没有让他做过这些事。” 却不料,足边的阿贵又爬了过来:“夫人。我不想招的,可是那地牢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宁愿死。求您让少爷给小人个痛快,就算您念及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了……” “阿贵!不得胡言!”柳文昭急忙上前将他拽住,“夫人怎么会加害自己的亲家?” “好一个主仆一场的情分!”玉麒麟冷笑着看向金夫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金元宝见状,却是越发觉得心寒,当即便指着阿贵问她:“你宁愿相信这个恶仆的狡辩,也不肯相信娘?” “你让我怎么相信她。阿贵侍候她十几年,就是她的人。”玉麒麟怒道。 “你这女人……” 顿时,芙蓉园中乱成一团,争吵声不绝于耳。 金夫人看了看阿贵,又看了看玉麒麟,慢慢冷静了下来,明白过来,当即将旁边石桌上的茶具朝地上用力一掀! 稀里哗啦一片瓷器破碎的声音,将众人的争吵瞬间打断。 金夫人看了金元宝一眼,缓缓将目光挪向玉麒麟,慢慢道:“你们一帮人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玉麒麟,我看在元宝的面子上,接纳了你,不代表你可以在金府为所欲为,听了一句狗奴才的胡言乱语,就给我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元宝,你给我好好审这个奴才!” 金元宝听言,也平静下来,冷声问道:“阿贵!你说我娘让你杀人,你有什么证据?” 阿贵一怔,随即哭着道:“主母吩咐我办事,就是一句话,我能有什么证据,我只有一条烂命在这里,求你给我个痛快发落吧。” “证据是吧?”玉麒麟怒视着金夫人:“既然敢做,证据就一定会有。我娘刚才喝了你让人送的甜羹,之后就上吐下泻,长风说里边下了夹竹桃,严重的话能将人致死,幸亏我娘命大,那个甜羹只喝了一半。” “什么甜羹?”金夫人愕然:“我从没有让人给你娘送过甜羹。” “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装!”玉麒麟怒极。 金元宝上前一步,拉住她:“我娘说她没让人送甜羹,你能不能先听她解释一下。” 顾大娘见状,也上前辩解道:“少夫人,你先息怒,我是天天陪着老夫人的,我可以证明她根本没有让人给你娘送过什么甜羹,也从来没有指使阿贵对你娘下手。” “顾大娘,你来证明?”玉麒麟冷哼:“你和她根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她是主谋,你就是帮凶,你凭什么证明。这么多年,你都帮她干过什么亏心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没想到玉麒麟说话会越来越出格,金元宝当即便责备道:“玉麒麟,你不要太过分,现在明摆着有人设计要诬陷我娘,你为什么就不能先冷静地想想!?” 玉麒麟听言,不悦的瞪了他一眼,随即走到阿贵面前,俯视着他,道:“好,阿贵!我问你,稳婆可是你杀的?” 阿贵看了看金夫人,咬牙道:“稳婆一事,也是夫人吩咐我下手的,她让我不要弄出声响,我就用枕头闷死了稳婆。” 玉麒麟听言,看向金夫人,问道:“人命关天,你还要抵赖吗?” 金元宝没想到她会以这样一种质问犯人的口吻来质问母亲,当即便怒了,却也不失理智。问向阿贵:“凡事都要有动机,阿贵。夫人为什么派你杀人?” “我哪儿知道夫人为什么,我就是夫人养的一条狗,让咬谁就咬谁!”阿贵回道。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扶着玉氏进来。 阿贵余光瞟见玉氏,突然飞身扑向玉氏。就在他即将接触到玉氏的瞬间,柳文昭却一个箭步冲过去,将玉氏拽开,护在身后! 阿贵见一击不中,当即便回身朝金夫人大喊道:“夫人,你答应要照顾好我的家人,说话算话!” 不过电光火石间,阿贵突然大力冲向一旁的石柱。“咚!”的一声,狠狠的撞在了柱子上! 这一撞,阿贵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自然也是使了最大的力气,瞬间便见鲜血喷涌而出,将那灰白的柱子染成了血红! 金元宝见状,慌忙上前查看,可是。阿贵早已气绝身亡。 玉麒麟见人证没了,知道拿金夫人没有办法了,只得恨恨的看向金夫人。扔下两个字:“毒妇!”便转身走向了玉氏。 遭此变故,金夫人一时间也失了理智,百口莫辩,只能喃喃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金元宝见状,转身走到金夫人边上,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娘。你别怕,有我在。” 见那二人母慈子孝,玉氏只觉得心头好似被尖刀一剜,瞬间疼了起来,她急忙握紧玉麒麟的手,低下头来,摇摇头道:“这里不是我们应该待的地方,我们走吧。” 玉麒麟却是愤然的攥着她的手,低声问道:“娘,你为什么一再的要放过这个毒妇,她要杀你。” 玉氏怔了怔,却是格外坚定的道:“我们走。”说罢,便要拽着她离开。 玉麒麟自然是不服气的,想要甩开玉氏的手继续理论,可是,却是玉氏紧紧的攥住,她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听从了玉氏的话,转身要走。 谁知,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玉麒麟,请你说话小心一点,你再出口伤人别怪我不客气!她是我娘,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还我娘清白。我娘一定是被冤枉的。” 刚刚迈出的步子,顿时停住了,玉麒麟转身怒道:“金元宝,你就是不肯面对现实,是吗?” 金元宝正要再说什么,却被柳文昭打断:“少爷说得对,此事颇有蹊跷,夫人高高在上,与稳婆和玉夫人都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她们呢?” “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你娘为什么要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玉麒麟定神,上前一步,直视金元宝。 玉氏见状,惊呼起来:“麒麟,不要说……” 可是,玉麒麟这会儿,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话,当即便缓缓的说出了真相:“金元宝,你一直不相信你娘指使人干了这些坏事,就是觉得你娘没有理由,今天我告诉你她为什么这么做。她不是你亲娘……”她将玉氏推到金元宝面前:“你面前这个人,当年稳婆为她接生的王姨娘,才是你的生身母亲……” 金元宝睁大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 柳文昭的脸上却有隐约的兴奋光亮,只是,还在拼命的压制着。 金夫人听言,身子摇摇欲坠,颇感大势已去。 玉麒麟指着玉氏道:“她本来是金将军的侍妾,二十年前生下你不久,金将军战死沙场,你娘,不对,应该说是金夫人就将你抢走,将她赶出金府。金夫人对年老痴呆的稳婆下手,是因为稳婆知道当年的事,她怕事情泄露,所以杀人灭口。她绑架我娘,然后让人对她下毒手,也是要杀人灭口,永绝后患,将这个夺子的天大秘密永远埋藏。” 玉麒麟的声音干脆利落,这一个字一个字,落在芙蓉园中,比刚才的瓷器破碎还要醒人。园中所有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金元宝张着嘴,看着玉麒麟,一时间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忽然间变得格外的陌生了……他轻轻退了两步,又看向金夫人,却见金夫人一脸悲戚的表情,并没有想要分辨的样子。 好像是时间凝固了,又好像是心跳停止了,金元宝只觉得,自己竟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子,他只能静静的,静静的,看着玉麒麟的嘴一张一合的说着。 她说她是为了找寻玉氏的儿子才嫁入金元宝的;她说回门途中带他去鹅眉山就是想让他们母子相认;她说她去东潞河的时候,急着找稳婆是为了要找寻当年的证据…… 原来,所有的誓言,所有的恩爱,不过是一个谎言…… 就连骨肉相连的亲情,也同样是一个谎言…… “我说的话,字字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信,你可以问问顾大娘。”玉麒麟无视金元宝的恍惚,指向一旁的金夫人,咄咄逼问道:“你还可以问问这个你叫了二十年娘的女人,让她亲口告诉你,她是如何抢了别人的儿子,让别人母子分离,饱受痛苦,又是如何下得了狠心,要赶尽杀绝的!金夫人,如果我说的这些话里有一个字是假的,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金夫人面色苍白一言不发。 整个芙蓉园中,瞬间,一片死寂。 好半晌,好半晌后,金元宝才缓缓抬头看向玉麒麟,慢慢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什么?!”玉麒麟猛然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却没有发现,金元宝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么的空洞,那么的无神。“我真是看错你了,你竟然连亲娘都不认?” 金元宝依旧眼神木然看着玉麒麟,像是看一幅画,不,更像是看一棵树,一块石头,一个没有生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物件。 忽然间,顾大娘的声音传入了金元宝的耳中:“夫人,夫人!” 金元宝瞬间清醒,急忙看向金夫人,却见她倒在顾大娘身上,紧闭双眸,紧皱眉头,似乎很是痛苦,他急忙冲过去想要将金夫人扶起来,可是,就在这时,金夫人突然张嘴,一口鲜血吐出,当即便晕了过去! 滚烫的鲜血落在金元宝的手上,他只觉得那鲜血视乎要是要炙透他的皮肤,他恍惚了一下,随即又急忙清醒过来,伸手将金夫人抱起,冲进了屋中……rl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冷静决绝 金元宝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松竹园,远远的看到屋里灯火昏黄,一时间竟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看着窗户上影影绰绰的曼妙身姿,他竟然有些恍惚,过去的种种,以前的一切,原来,终究都是一个骗局么? 金元宝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从未感觉到生活的颜色会如此灰暗。 站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自我安慰了一番,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他还是希望能和玉麒麟好好谈谈。 金元宝步履蹒跚的走向那扇半阖着的门,他轻轻推开门来…… 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刚刚燃起一点点希望的金元宝,瞬间跌入了谷底!他脸色苍白的看着屋中忙碌的身影,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出声。 玉麒麟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身形一顿,却并没有扭头去看他,只是自顾自的忙碌着。 看着她麻利而熟练的将包袱皮系上,金元宝的心,越来越冷,终于,他用力翕动嘴唇,发出低低的疑问:“你又要走了?” 玉麒麟抬眸看了他一眼,回给他的话音,却是极为的冰冷:“你都不肯认亲娘,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亲娘?金元宝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玉麒麟头也不抬:“你觉得呢?证据我都一一摆在你面前,只是你不敢面对罢了。” “那么你的代嫁、回门,都是只为了接近我?”金元宝痛苦地缓缓开口。 玉麒麟一怔,随即却是肯定的道:“是的。我做了那么多事。就是要帮我娘找回儿子。” “那我们回门的时候被追杀,你拼命保护我。也是因为你觉得我是你养母的儿子,你的哥哥?” 玉麒麟只觉得心头一揪,竟然有些恼羞成怒:“什么叫我觉得?你本来就是!” “那么你替我挡剑,也是这个原因?”金元宝的失望又深了一层。 “是,我当然不能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有人想炸死我。你冒险去救我,不用问也是这个原因?”金元宝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对,我答应过我娘要让你喊她娘,我就不能让你死。” 原来,所有的深情,所有的亲昵,都只是一出戏…… 金元宝看着她,渐渐的,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越来越沉,他扶着门框,让自己勉强站稳:“你可真够处心积虑,执著如一,没想到这么长时间,经历这么多事,你的目的原来只有一个,竟然至始至终没有一丝改变……” “因为这就是真相!”玉麒麟打断他。深吸一口气,追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认不认娘?” 看着她坚决的表情。金元宝渐渐醒悟过来了,其实,这个女人,根本不爱他吧?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就算是事实,又怎样?! 如果她爱他,怎么会不体谅他突然得知这一惊天秘密时候的震惊?怎么会不体谅他现在夹在生母和养母之间两难的境界?怎么会在他最最痛苦最最难堪的时候。还要打包袱,想要裂开他? 金元宝看着她手上提着的那包袱,只觉得双眸都被那紫红色的包袱皮刺得疼痛起来!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所有的埋怨,所有的不满都埋下去! “我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认别的任何女人做母亲。我的母亲只有一人,就是金府的主母!” 玉麒麟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他还如此执迷不悟,顿时勃然大怒:“你认贼作母!” 金元宝闻言,却是缓缓睁开眼睛来,只是那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你处心积虑代嫁,努力了这么长时间,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认她。现在我告诉你,没可能。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可以走了。” 玉麒麟一怔。 “我不想再见到你,再见到你娘。你们给我立刻离开。再说一次,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金元宝说罢,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看着那决绝的背影,玉麒麟怔忪了好半晌,终究,一滴眼泪从眸中滑落出来。 这时,玉氏缓缓从门外走进来,俨然是已经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她眼神痛苦,表情纠结,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走过去,拉住玉麒麟的手。 玉麒麟缓缓低下头来:“娘……” 玉氏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道:“麒麟,何必……” 玉麒麟却只是摇摇头道:“娘……我们走吧。” 她不是不知道他现在痛苦,不是不知道他难过,可是……她的世界,不允许一个人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她是个孤儿,玉氏将她抚养长大,这辈子,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玉氏对她的恩情! 为了这份恩情,她什么都可以放弃! *** 金夫人躺在**,眼神涣散,目光呆滞……仅仅一夜而已,这个高高在上的金府主母就像是老了十年一样,鬓角的白发一夜之间钻出来了不少。 顾大娘坐在她的床边,正端着药碗想要喂她,可是,金夫人却是一口也喝不下去。 虽然昨天夜里,金元宝已经信誓旦旦的说过,他的娘亲只有她一人!可是,她却还是不放心…… 她很了解金元宝,他不是个随便相信人的人,尤其在知道这样的事实之后,绝对不会隐藏得住心中的疑惑,他肯定会去查,查到最后,也一定会发现这件事的真相。 到那时候,以金元宝的性子,他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亲生母亲流落在外的…… 金夫人轻轻咳嗽了起来,只觉得一口腥气在胸中,半晌都出不来。她如果能接受王姨娘留在府中。当年就不会夺子撵人了!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就在这时。门口吵闹了起来,一个身影突然冲进了屋中。 顾大娘看着一脸怒容冲进屋里的玉麒麟,急忙将药碗一丢,将金夫人护在身后:“你、你要干什么?” 玉麒麟却是无视她,直直的看着金夫人。朝金夫人走了几步,冷声道:“如你的意,我们要走了。” “走?”金夫人显然很是意外。 “你抢了我娘的儿子,还几次三番害她,我本来要跟你拼命,可是我娘拦着不让。”玉麒麟不甘的道“我尊重她的意思……” 金夫人听言,挣扎着坐起来。辩解道:“我真的没有害你娘……” 可是,她的声音那么虚弱,玉麒麟根本听不进去:“金元宝现在不在,你也不用演戏了,我不想听你狡辩,看着你就觉得恶心,我来就是警告你,我和我娘现在就走。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在面前,你就和你那个绝情绝义的儿子,守着这个金碧辉煌的将军府安心过好日子吧……” 金元宝刚刚回府。没想到刚走近母亲的房门便听见里面玉麒麟的声音,刚好听见她说从此不会再出现了,心中一时间纠结万分,他沉默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金夫人,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手眼通天,所以请你高抬贵手,这件事情到此结束。如果你再敢加害我娘,我发誓,我玉麒麟豁出性命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没想到,她对母亲的误会还是如此之深……果然,她根本就没有想要尝试过理解吧?根本就把母亲当作敌人吧?她又将他金元宝至于何地呢? 金元宝推门进来,走到玉麒麟面前,眼神冰冷地看着她,语气平静而决绝:“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你玉麒麟几次三番伤害我母亲,这些过往,我不再追究,你们母女现在就给我滚出金府,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玉麒麟眸中滑过一丝痛苦,随即眉头一拧,话都懒得说,转身便走。 “如果你胆敢以任何方式伤害我娘,我发誓,我金元宝也不会再留情面,我不会再放过你。”金元宝冷冷的补上一句。 玉麒麟猛然顿住,转身看向他,那眼神,俨然是将金元宝视作仇敌了:“好,我们都记着今天这句话。”说罢,大步离去。 门被猛的摔上的声音传了过来,金元宝只觉得心也被狠狠摔在了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转过身子,仰起头来,深深吸了一口,将眸中的泪水强忍下去,又恢复出那副淡然的样子,走到床边,接过顾大娘放下的药碗,对金夫人温柔的笑道:“娘,喝药。” 玉麒麟高傲的快步走着,可是,就在身子刚刚离开芙蓉园后,她却觉得脚下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一旁久候的玉氏连忙上前扶住她,问道:“麒麟,怎么样?” 玉麒麟疲累的摆摆手,道:“没事,都说清楚了,我们走吧。”说罢,她强打起精神来,扶着玉氏,朝金府后门走去。 金府后门空落落,冷清清的,没有马车等候,没有下人跟随伺候。只有江晓萱和顾长风站在寒风中朝她们眺望。 玉麒麟走过去,笑道:“你还来送我啊……” 江晓萱看着她那强颜欢笑的模样,忍不住眼圈一红:“没想到事情最终变成了这样,我想是事情来得太忽然,元宝他一时无法接受,只要你给他时间,他会想明白的,你不要轻易放弃他。 玉麒麟眼圈红了。” “他需要时间?”玉麒麟眉头一皱“可我娘已经苦等了二十年。他认贼做母死不悔改,我的心彻底冷了。他为了他娘,我也为了我娘。我们从此再不会相见了。” 一旁的顾长风竟然也哭了起来,泪流满面的抽噎道:“麒麟,元宝不是那样的人,他对人都有情有义……” “他是我见过的最绝情的人。”玉麒麟打断顾长风的话:“顾长风,要做个有情义的男人,就好好照顾晓萱,不要让她受半点委屈。” 顾长风听言,连连点头:“我会的。你和你娘要保重,等金夫人身体好了,我就和晓萱,还有元宝来看你们。” 玉麒麟却是凄然一笑:“不要来,他也不会来了。” 玉氏听言,顿时泪流满面,看了一眼金府的大门,长叹:“是我不该来这里。”说罢又向金府门里张望。 看到母亲这样的表现,玉麒麟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叹了口气,像是说给玉氏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他是不会来了,娘,我们走吧。” 玉氏含泪点点头。 二人相携着慢慢走远,可是,玉麒麟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那个她希望的人始终没有出现在门口。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力承担 玉麒麟和玉氏的离去,对金夫人来说,无疑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得知她们母女两真的离开了以后,金夫人安心了许多,喝了药后便睡了,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睡得最香最沉的一次。 深夜时分,之前给玉氏送甜羹的丫鬟鬼鬼祟祟地进入金夫人的卧房,先是轻轻的唤了两声“夫人”,见她没有答复,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从怀中摸出一张信纸,悄悄的塞进金夫人枕下,将信露出一角,然后又蹑手蹑脚离去…… 一切,不过是片刻而已,睡梦中的金夫人,根本无从知晓。 次日,清晨的阳光和煦的照进屋中,金夫人慢慢醒过来。这一夜的沉睡,让她的精神恢复了许多,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准备起身,可是一歪头,却感觉脸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摸,却摸到一张纸。 金夫人顿时清醒了不少,她皱着眉头带着一丝惊讶打开那信,当看到那信上的字时,她的脸色却突然便得苍白至极,眼神也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绝望……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信纸从她手上滑落,飘落在地上,上面赫然写着一行清秀的字:“你若不自裁谢罪,我就拼死上告太后夺子代嫁之事。” 落款,竟然是——玉麒麟。 金夫人颤抖着将那信纸慢慢握在手中,神情凄婉绝望,泪水更是不停的沿着眼角滑落…… 慢慢的,慢慢的。她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化了,变成了绝决的悲伤。甚至唇角还泛起了一抹温柔慈爱的笑。事到如今,是她该承担一切的时候了……元宝,娘决不能连累你。 她静静的坐了许久,最终挣扎着披衣起床,将信纸小心收好。然后才轻声唤道:“小翠,小翠……” 顾大娘应声跑进来:“夫人,我来了。刚才看您睡着了,我去药房给您煎药了。您感觉好点没有?” 金夫人轻轻一笑:“我没事。去把元宝叫来。” 看着金夫人满脸的疲态,顾大娘心中满是担心,但还是点头应了,退出屋去。 片刻后,金元宝匆匆地赶来。一进屋就急忙走到床边,伸手拉住金夫人的手:“娘,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感觉好点了吗?用不用叫大夫过来?” “娘好多了,不用请大夫,娘看到元宝你,就什么病都好了。”金夫人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着金元宝,脸色慈爱。目光温柔。她抬起手来,轻轻摩挲着元宝的脸庞,眸中无限的爱怜无限的不舍。“元宝,你看起来好累,我的儿子受苦了……” 金元宝毕竟是成人,被母亲这样当小孩子一样的抚摸,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娘,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金夫人将手放下,缓缓道:“元宝,娘叫你过来,就是想对你说,你爹是金将军,你是金府和兵器制造局堂堂正正的少主人,无论发生什么事,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娘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都是为了金家,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金家的一切交到你手上,现在你长大了,娘老了,以后金家就靠你了……” 金元宝听言,微微一怔,随即想到,应该是这些天玉麒麟和玉氏的原因,所以让娘亲这样患得患失的。想来,也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孝,于是便低下头来,诚恳的道:“娘,我知道爹是威风八面的金将军,可是我爹走的早,我甚至不知道爹的样子……我只记得小时候出天花,娘不怕传染,日日夜夜地守着我;我也记得十几岁的时候,我与那些仗势欺人的皇子皇孙发生争执纠纷,都是娘你出面,去求太后,护我周全;我还知道,我爹战死杀场,所以你特别怕我有个闪失,我想当天下第一捕快,从此你就再没睡过一夜好觉,日夜担心我的安危;我也知道金府的兵器制造局一直需要我,你却一直没有逼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因为你宠我,爱我,你在等我做好准备接受这一切。娘,我不管他们怎么说,这二十年来每一天都印在我的脑海里,谁都擦不去改不掉,你就是我娘……” 听到儿子这席话,金夫人含泪点点头:“元宝,谢谢你,娘这辈子有你,没有白活,娘很满足。” “娘,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身体,你很快会好起来的!”金元宝听到这话,略微感到有些不安。 金夫人敏锐的发现了他的疑虑,当即便一脸欣慰的点头道““等熬过这段时间,你陪娘去庙里上香,我们给你父亲做一场法事,我要告诉你爹,我们的儿子元宝长大成人了,可以挑起金家的担子了。” “嗯,等你身体好了,我就陪你去。”金元宝笑道。 “好孩子,你爹的在天之灵一定很安慰。娘老了,以后金家就靠你了。” 看着一天之间苍白了不少的母亲,金元宝只很是心酸,他伸手抚了抚金夫人鬓角的白发:“儿子一定不会辜负爹娘。” “这样娘就放心了。”金夫人深深的呼出来一口气,随即淡淡道:”元宝,娘有点累了,想再睡一会儿,你去吧。”说完,便躺了下来。 金元宝连忙为母亲盖好被子:“娘你睡吧,儿子出去了。” 一日太平,夜幕也渐渐降临了。 金夫人将下人都打发走后,自己一个人却是慢慢坐了起来,她抬眸看了看窗外墨蓝色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起身穿鞋。 她从容的将门窗关好,又找出一身华贵的衣裙换上后,便坐在妆台前,仔细地梳妆,慢慢的戴上全套的首饰。 看着镜子中已然青春不再的自己,金夫人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凝重。想来,这么多年。她一个人支撑着将军府,也真的是太累了……而玉氏的出现。无疑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已经完全支撑不下去了。 不过,金府的将来应该不用担心的吧……至少还有元宝。 以后金府就交给元宝了,他长大了,是个聪明孝顺的好孩子。他一定能大有作为光宗耀祖…… 金夫人慢慢的将自己的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从柜子中拿出一条白色的流纨,搬出凳子,蹬着凳子将流纨系在梁上。 元宝,娘对不起你……来世我们做一对真正的亲生母子。 而此时,正在松竹园中查看卷宗的金元宝,眼皮突然飞快的跳了起来,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在他心头。心顿时慌乱起来。 难道,是麒麟出事了? 金元宝猛的站了起来,可是,随即他又强忍着担忧坐了下来,那样无情无义的女人,还值得自己担心么? 正在这时,一个丫鬟踉跄着奔了过来,一边奔一边大喊着:“少爷。少爷不好了!夫人……夫人……” 金元宝听言,一个箭步冲了出来,却是不等那丫鬟多说些什么。便飞快的冲向了芙蓉园。 此时的芙蓉园中灯火通明,人影嘈杂,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金元宝也顾不得问人,见母亲卧房前跪着许多人,当即便慌了神。连忙冲了进去! 屋中,一条雪白的流纨挂在梁上,是那么的刺目。 金元宝急忙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寻,随即在**发现了脸色苍白的金夫人。他连忙奔过去,也不知道左右是谁,一把将那些人推开,自己扑倒在金夫人身边,嚎啕起来:“娘,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说了,你就是我娘,我不会认别人,你为什么还要想不开。” “娘,你快醒醒,你说话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娘……我是元宝,你快点睁开眼睛看看我……娘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说话呀,为什么……” 可是,任凭他怎么叫喊,金夫人还是面色平静,双眼紧闭,毫无生气。 一旁的柳文昭见状,急忙拦住他:“少爷,你不要激动,不能压着夫人影响夫人的呼吸,大夫就快来了……” 可是,这个时候的金元宝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他的话,当即一声吼道:“你滚开”便用力推开他。 可是柳文昭又如何能让他去影响金夫人,死死的将他抱住,不让他再过去。金元宝反复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像是发狂了一样的胡蹬乱踢,嘶哑的吼叫着,就像是一只绝望的困兽。 就在这时,**的金夫人竟然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金元宝猛然怔住,似乎不敢相信一般,又看了看金夫人,见她眼皮动了动,这才恢复了些许理智,急忙摔开柳文昭的双臂,靠在床边,却是不敢再压在金夫人的身上了。“娘,娘,我在这里,我是元宝。” 这时,顾长风带着医药箱匆忙赶来,一进屋来,便立即吩咐大家:“赶快把窗户打开,让新鲜空气进来。你们大家不要围着夫人,让夫人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金元宝冲过来,一把抓住顾长风:“长风,你一定要救我娘。” “知道了知道了,快让开!”顾长风也顾不上别的,慌忙将他推开,走到床边给金夫人诊治。他先翻看了一下给金夫人的眼皮,然后开始给金夫人号脉。 片刻后,金元宝见他的手从脉上拿了下来,这才担心地问道:“我娘怎么样?我娘没事儿吧?” 顾长风皱着眉:“脉象很弱,时有时无,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夫人自己的造化。” “什么叫要看我娘的造化,你会不会治?”金元宝怒了。 “元宝,夫人窒息的时间太长了……”顾长风很是无力的回道。 金元宝身子一震,目光落在了金夫人脖子上的红色勒痕上,眼睛变得血红 :“我娘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刚才有谁进过我娘的房间?” 这时,柳文昭应声道:“方才,我来给姑母请安,才发现姑母已经悬梁……我,我真是后悔啊!若是早来一步该多好!” 金元宝听言,立即恶狠狠的看向柳文昭,咬牙道:“是你?” 就在此时,一个小丫鬟在角落里怯生生的道:“我……我夜里上茅房的时候……好像看见少夫人轻手轻脚地进过老夫人的房间……我……我也不确定,可能是我看花眼了……” 柳文昭听言,连忙上前阻止道:“不要胡说,你看清楚了吗?” “玉麒麟?”金元宝猛的一怔,随即却是转身奔了出去。 金元宝冲进马房中,随便牵了一匹马,却是连马鞍都没来及上,便这么直接骑着马冲了出去。 金元宝直奔到之前玉麒麟离家出走时暂住的小巷,他知道,回鹅眉山路途遥远,玉麒麟又没有雇马车,应该会先在这里暂时落脚,等雇佣好马车后再离去。 玉氏和玉麒麟这会儿正雇好了马车,刚刚收拾好包袱准备出门,两人脚步沉重地走在街道上,均无心说话,气氛低落之至。 突然一阵又狂又急的马蹄声传来,玉麒麟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尘土飞扬,金元宝策马而来。她脸上瞬间有了惊喜,握着玉氏的手也紧了一下:“娘,他追来了……” 还没等玉麒麟说完,金元宝的马已经到了她们母女二人面前,金元宝横马拦住她们。 金元宝跳下马来,两眼血红,一把抓住玉麒麟,劈手分开玉氏母女紧握的手。 玉麒麟没想到,金元宝的眼神竟然会如此凶狠,自己眼中的喜悦一下暗淡下来,又见他对玉氏无礼,当即大喊起来:“金元宝,你要干什么?” “玉麒麟!你真狠毒,你是一定要逼死我娘是不是?”金元宝恶狠狠的抓着她的手腕,“我明明警告过你,不要再伤害我娘,我告诉你,我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们抵命!” 玉麒麟一脸的莫名奇妙:“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们已经离开你们金府,你娘的死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金元宝也不听她的辩解,只是拉扯着她道:“你们现在就跟我回金府,我娘要是醒不过来,你们就给她陪葬。” “你弄疼我了!”玉麒麟愤愤的甩着手,可是却是怎么也甩不开。 玉氏见状,急忙上前拉住金元宝:“你快放开麒麟,她怎么会害你娘。我保证我们再也不会踏进金府半步的……” 可是,金元宝此时已经失去理智:“你们想走,没那么容易,都给我回去。”说罢,便拉扯着玉氏和玉麒麟往金府,两个人没有金元宝力气大,被金元宝拉得踉踉跄跄。 “金元宝,你疯了,快放开我们!”玉麒麟怒吼起来。 可是,金元宝置若罔闻,只是拼命要将玉麒麟母女带回金府。rl 第一百六十三章 恩断义绝 看着“哐啷”一声关上的铁门,玉麒麟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急忙上前,抓着那冰凉的栏杆,怒问眼前眼神冰冷,表情陌生的金元宝:“金元宝,你这是干什么?你凭什么把我们关进地牢?我没想到,你这样是非不分,难道你真的要赶尽杀绝?” “要赶尽杀绝的是你!”他的目光紧紧的锁着她,冷漠却又怒意十足的道:“你逼得我娘上吊,她现在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什么?上吊?玉麒麟心头一惊,随即恍然大悟:“我没有,我玉麒麟敢做敢当!我没做过那样的事。呵呵,我知道了,你娘的手段我见识过,谁知道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她这是要借你的手致你亲娘于死地吗?” 没想到事到如今,她竟然还这么说!金元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掐住玉麒麟的脖子,冷冷的道:“如果不想我马上杀了你,就闭嘴!” “呃……”玉麒麟痛呼一声,惊讶的看向金元宝,却见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骇人,眸中是满满的怒火,甚至还有杀意。 玉麒麟感觉到了一丝恐惧,更或许是一种疼痛,那种痛顺着脖颈一直蔓延到全身,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这个女人……” 似乎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金元宝竟然失去理智的越来越用力。爱之极,恨至极。 玉麒麟的脸慢慢的涨红了起来,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本能下。她不断的伸手去扳金元宝的手,指甲也陷入了他的手背中,划出了细细的血痕。 一旁的玉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了半晌,突然醒过神来。急忙上前去拉扯金元宝,可是,她哪里能拉得动已经发狂了的金元宝呢?! 无奈下,玉氏只能朝他跪下来,求道:“金少爷,都是我的错。求你高抬贵手放过麒麟。” 生母竟然对自己下跪!金元宝心里一紧,连忙放开手,转身躲开。 玉麒麟见她竟然对对自己的亲儿子一口一声“金少爷”,心都要碎了,一边咳嗽着缓解方才的窒息感,一边快速的扶起玉氏:“娘,你怎么可以向他下跪!”说罢,恶狠狠的看向金元宝:“金元宝,你还是不是人?” 可是,此时的金元宝已经飘然远去。只在门口扔下一句话:“如果我娘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准备死在这里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玉麒麟只觉得,好像是过来半辈子一样的长。 她紧紧的和玉氏拥在一起,抵御着初冬的寒冷。她轻轻的呼吸着,默默的流着眼泪。但心中却没有后悔之意。她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可是,却遇到了被孝心蒙蔽了的金元宝。 心头的疼,渐渐的被对金夫人的恨代替了,就算是此时此刻,她依旧相信,等到金元宝真相大白弄清一切的时候,他们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把地牢的门打开。我要进去。” 随后守卫的声音传来:“柳管家,少爷吩咐,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 “少爷?很快你们就会知道,谁才是这金府的爷。这里谁说了算。”柳文昭的声音出奇的阴冷。 “柳管家你这是……”守卫话音未落,随即便传来两声闷哼,似乎是守卫被打晕了,随即又听几声金器脆响,柳文昭斩断了外面大门的铁链,迈步走了进来! 玉麒麟没想到这个时候柳文昭会出现,当即便震惊的站了起来:“文昭,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们出去。”柳文昭也不废话,亮剑斩断铁门上的锁。 “这怎么行?救了我们,你怎么办?”玉麒麟忧心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出去再说。”柳文昭说着便迈步走进来,扶起玉氏。 玉氏连忙退开几步,道:“柳少爷,这是我们娘儿俩和元宝娘儿俩的事,我们不能连累你。” 柳文昭当即大义凛然的道:“我不能眼看着姑妈和元宝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何况我和麒麟……”他顿了顿,接着道:“我和麒麟是朋友,我不能看着你们在这里受苦。” 玉麒麟听言,自然是感激不尽:“文昭,你对我玉麒麟的恩德,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跟我客气什么。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说着便带着二人冲出了地牢。 三人刚刚行至花园时,却遇到了柳倩倩,她一见柳文昭带着二人,当即便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柳文昭见状,眉头一皱,也不搭理她,带着玉麒麟和玉氏朝旁边绕过去。 柳倩倩上前一步将他拦住,诧异的道:“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柳文昭看也不看她,扔下两个字:“救人。” “你要救她们?”柳倩倩惊讶的捂住嘴巴,倒退了一步,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柳文昭也不多耽误,挡开她便要走。 可是,柳倩倩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怒道:“哥,你为什么要跟姑妈作对,跟元宝表哥作对?” “玉麒麟是无辜的。”柳文昭想要抽回手,却被柳倩倩紧紧攥住。 柳倩倩看了玉麒麟一眼,微微一怔,随即怒目圆瞪,朝柳文昭质问道:“那你呢?你也是无辜的么?” 柳文昭一愣,当即便甩开柳倩倩的手,朝玉麒麟道:“你和大娘先走,我马上赶来。” 玉麒麟看了柳倩倩一眼,不太明白她刚才说的意思,不过看来,柳文昭不解决到柳倩倩是走不了,于是便识趣的点点头,带着玉氏先走了。 “倩倩。你什么意思?”柳文昭回头看向她,眸中燃起了怒意。 “你自己心里明白!” “明白什么?” 见他死不悔改,柳倩倩忍不住怒道:“你敢说这一切都跟你没关系吗?先是姑妈病倒,后是姑妈自杀。再是表哥被逼得失去理智,接近崩溃。这都是你处心积虑设计好的,没冤枉你吧?” 柳文昭听言,面色一沉,随即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这才冷笑道:“我演戏也要他们肯为我搭台才行,如果他们自己没有错,我一个人唱戏也唱不起来呀。” 听到这话,柳倩倩心头寒透了,“哥,我求你了,姑妈待我们不薄,金府就是我们的家,家乱了,金府毁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你给我让开。”柳文昭推开柳倩倩:“金府才不是我们的家,在这里他们永远是主,我们永远是仆,我就是要让他们家破人亡,让玉麒麟离开金元宝。” “家破人亡……”柳倩倩愣了下,随即急忙拉住他。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为了玉麒麟,她可是元宝的娘子。” “金元宝的娘子又怎么样?我让了他二十年,现在我不想让了,我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柳文昭用力甩开她的手,大步追向玉麒麟。 “哥!哥!!”柳倩倩喊了几声,可是,柳文昭却根本理也不理,她慢慢闭上了嘴,慢慢的转身离去,步履踉跄。像是伤心,又像是害怕。 柳文昭不一会儿便追上了玉麒麟母女,带着两人一路冲向金府后门,穿过花园后,一路上遭遇了不少的金府侍卫。可是。柳文昭手上有剑,玉麒麟身上有功夫,再加上金府侍卫并不敢对柳文昭和玉麒麟母女俩下死手,三人倒是没有收到什么太大的阻拦就冲到了门口。 就在柳文昭上前去拉开金府后门的瞬间,突然人声鼎沸,金元宝带着金府的另一众侍卫涌出,将三人团团围住。 “柳文昭,你要反了吗?我要留的人,你也敢放走?”金元宝呵道。 柳文昭慢慢将手从门闩上放下,转过身来,极为冷静的看向金元宝,道:“少爷,我这是帮理不帮亲,我相信麒麟和玉夫人是无辜的,我不能看着你和姑妈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这几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金元宝顿时怒火三丈:“帮理不帮亲?你柳文昭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光明磊落了?‘麒麟’?叫得真亲热,你又了解她多少?你凭什么相信她?我看你对她是不怀好意。” 柳文昭听言,却是毫不避讳:“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不珍惜玉麒麟,就放她走,自然有人会珍惜她。” 听到这话,金元宝气得身子都抖了起来:“你就是个乘人之危的阴险小人。” 玉麒麟见状,哪里还能按奈得住了,柳文昭三番五次的救她,她怎么会容忍别人侮辱自己的恩人?当即便朝金元宝怒道:“金元宝,带着你的人让开!二十年前是你们把我娘赶出了金府,今天又想拿着刀剑留下她?有我玉麒麟在,痴心妄想!” 金元宝却是毫不留情的直接命令侍卫:“死守大门,绝不能让她们走。” 侍卫快步冲了过来,将大门紧紧挡住,尖锐的兵器高举起来,指向三人。 金元宝随即提剑走向三人,剑尖指向玉氏:“我说过我娘不醒来,你们谁也别想离开金府。” 见他竟然用剑对着自己亲娘,玉麒麟怒不可遏,上前挡在剑前,吼道:“金元宝,你竟然用剑指着自己的亲娘,你还有没有人性,你是不是疯了?” “我娘只有一个!”金元宝几近抓狂的咆哮起来,“她现在躺在**生死未卜,你这个始作俑者居然想逃?我告诉你,休想。” 到现在还不相信她么?玉麒麟顿时没好气的道:“我再说一遍,你娘的事跟我无关!” 金元宝看着她,缓缓的摇了摇头:“从你进金府的第一天就是一个谎言,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谎言,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他的目光明明是看着她的,可是,却是那么的空洞,那么的冷漠。她竟然无法在他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玉麒麟皱了皱眉,强忍住心头哽咽的感觉,叹了一口气,道:“好……我是骗了你。你可以抓我,但你一定要放我娘走!” “我娘不醒,谁都不能走。”金元宝剑尖猛的指向玉麒麟。 “到了今天,你还一口一个‘我娘’,金元宝,枉我错看了你。你是非不分,铁石心肠!我们走定了!你放着亲生母亲不认,偏要认贼作母,还要摆出孝子的模样,金元宝,你就是个不辨是非的混蛋!” 明明是他错了,明明是金夫人的诡计,他伤害了她那么多次,他对她说过那么多的承诺,她还清晰的记得。他说不再让她受伤害。可是,明明伤了她那么多次的,是他啊!他怎么还能狠得下心来,用剑指着她? “不许走!”金元宝的怒意被她尖锐的话激到了顶点。 玉麒麟朝前一挡,迎上金元宝的剑尖:“除非你杀了我!!” 就像是本能,就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金元宝觉得自己竟然在那一瞬间根本没有能力控制住自己的手!只见那只手猛的向前一递,锋利的剑尖,直直的刺入了玉麒麟的胸口! 金元宝愕然的看着那剑,已经有一半穿过了她的身体,从背后刺了出来,疼痛瞬间在他胸中蔓延开来,可是,已经太晚了。他深爱的女人,被他用剑亲手刺中了。 玉麒麟慢慢展开手,掌心里满满的全是鲜血。 她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他。身形慢慢倒退,眼眸里却没有一丝泪,只是那目光,寒得好似千年极冰。 就算是他将自己关起来,就算是他不听自己的辩解。她都没有放弃过,她甚至还幻想着,等到他明白一切的时候,他们会重归于好。可是他,却真的想要杀了她…… 猩红的鲜血沿着她的伤口缓缓蔓延,将她浅蓝色的衣衫染成一种诡异的紫色。 四周的景色渐渐模糊起来,玉麒麟木讷的抬起头来,慢慢的,慢慢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握在剑锋上,似乎那剑锋再次划破手也不会痛了。 剑被她拔了出来,当啷一声落在地上,鲜血从伤口迅速涌出,瞬间将她的衣襟染湿了大半,她突然微笑起来,颤抖的用手捂住伤口,看向金元宝:“这里,我曾挨过一剑,那是为你挡的,今天我又挨一剑,是你亲手刺的……” 忽然间,和她在一起的一幕幕,一起在金元宝脑中涌了出来,像是要将他的头撑开,炸开!他紧紧的闭上了眼,不想再看她的眸,不想再看她沾满了鲜血的手…… 那一瞬间,他知道,她离开他了…… 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他了。 “该死的是我,元宝,你怎么能对麒麟下这么重的手,她有什么错?错的是我,该死的是我。”玉氏扶着玉麒麟嚎啕起来。 玉氏的话,让金元宝五内俱焚。 柳文昭见状,也换忙上前扶住玉麒麟,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疼惜:“快走!” 玉麒麟却是轻轻的避开柳文昭,在玉氏的搀扶下,慢慢的朝大门走去,路过金元宝身边时,她轻声道:“你刺得好!这一剑刺下,我们恩已断、情已绝,从今以后,我们各不相欠!” 金元宝身子一震,锥心刻骨的疼痛几乎让他快要昏厥,他踉跄的退了一步,险些跌倒。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在他亲手刺伤她之后,还要说下恩断义绝的话。 忽然间,金元宝有了一丝的恍惚,他这样做,真的对吗?扪心自问,玉麒麟又真的是能做得出来逼死母亲的人么? 沉重如山的疑惑,绵延不绝的悔恨,还有焚心刻骨的痛苦,一起涌了过来,像是一只魔爪,要将他拖进无尽的深渊中去。 忽然,身后响起了兵器打斗的声音…… 她受伤了,还要拼死离开么? 她那强忍着的痛吟,好像是隔着无数的空间传来,却是一直在他耳中回响。 “打开大门,让她们走!!” 金元宝怒吼声,像是为他的痛苦找到了出口,他又接着吼了好几声:“让她们走!!” 震怒的吼声,带来了阵阵的耳鸣,一寸寸延展开来,径直穿透到他心中最深最柔软的地方。 他慢慢睁开眼来,看着那决绝的身影,一滴眼泪,滑落。 ps: 推荐花裙子的,重生在觊觎老公的表妹身上,遭夫家憎恶,丈夫厌弃,但她必须再嫁孩子他爹。总之,这是个不作死就不会死,但既然作了,就得努力不死的故事。ro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心已死 柳文昭带着玉麒麟和玉氏来到西市小巷中的一所民宅门外,慌忙打开锁,玉氏便立即扶着玉麒麟走了进去。 此时的玉麒麟已是脸色惨白,步履踉跄。 “这是我的一处私宅,金府的人暂时不会发现这里。你们先在这里待几天,避过风头,等麒麟养好伤,再做打算。”柳文昭说道。 玉麒麟无力的点点头,任由二人将她扶到**躺好。 柳文昭看了看她那憔悴的容颜,心疼不已,当即便道:“伯母,这房子里什么都有,你先照顾麒麟,我去请个郎中过来。”说完,便匆忙出门。 片刻后,柳文昭将大夫请了进来。 似乎这个大夫和柳文昭很是熟识,见到满身是血的玉麒麟竟然不觉得奇怪,当即便动手给她处理起伤口来。 没多会儿,伤口便已处理好了,大夫擦了擦手站起来,对玉氏和柳文昭道:“幸好没伤着要害,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听到这话,玉氏和柳文昭都松了一口气。 大夫继续交代道:“姑娘的伤口,我已经上了最好的刀伤药,她现在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他边说着边从药箱内拿出一小瓶药递给玉氏,“等她醒过来,给她吃这个药丸。” “谢谢大夫。”玉氏接过那药。 大夫点点头,收拾好药箱准备离去:“她的伤口不要沾水,短期内也不要做激烈的活动。伤口很深,要好好休养。” “是。有劳大夫了。”柳文昭见状,便掏出银子亲自送了大夫出门。 送走大夫后,柳文昭回到房间,走到玉麒麟身边想要坐下。可是玉氏却轻轻开口道:“柳少爷,夜深了,你快回去休息吧,麒麟这里我来照顾。” “等她醒过来,我才能放心。”柳文昭担忧的看着玉麒麟,“伯母。折腾了大半夜,您也肯定累了,不如您去休息吧。我留下来照顾她。” 玉氏却摇了摇头:“麒麟受这么多苦,都是为了我,我要守着她。”随即,又想了想,问道:“柳少爷,那以后你还能回金府吗?元宝还能容得下你吗?” 柳文昭听言,却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放心吧,我在府里做了这么多年总管家。也不是他一朝一夕就能扳倒的,就算今晚闹得天翻地覆,我要回去,还真没人能拦得住。伯母,有些话,现在说可能不太妥当。” “柳少爷。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柳文昭看着玉氏,似乎在心中纠结了许久,才长叹了一口气,道:“文昭自幼失去父母,寄人篱下,受尽苦楚,特别渴望家的温暖。您对元宝的爱,麒麟对元宝的爱,他弃之如敝履,毫不在乎。可他丢弃的却一直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 说着柳文昭站起来,走到玉氏身边跪下:“如您不嫌弃文昭,我愿意像儿子对待母亲一样照顾您,跟麒麟一起孝顺您。” 玉氏一愣,赶紧伸手将柳文昭扶起:“柳少爷。你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 “文昭只是希望麒麟和伯母能看到文昭的真心。” “柳少爷……”玉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候,玉麒麟在昏迷中,突然喃喃出声。 玉氏和柳文昭对视一眼,两人连忙一起走到玉麒麟床边,玉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得有些发烫,又急忙转身去拧冷帕子来给她敷头。 柳文昭这时,才听清楚了她呓语的是什么,他的眼神,忽然间黯了下来。随即猛的站直身子,对玉氏道:“伯母,我出去一下。”说罢,竟然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玉氏有些纳闷的自语道:“怎么了?倒像是生气了?” 正说着,便听见玉麒麟又一次喃喃出声,这一次,玉氏倒是听了个真切。 “元宝,元宝……” 次日一早,玉麒麟慢慢转醒过来,一睁眼,便看见玉氏倚在自己的床边睡着了,当即便心疼的想要开口,可是,喉咙却是干得难受,发不出声来。 柳文昭感觉到了她的动静,急忙凑了过来,见她醒来,很是高兴,温柔的道:“你可醒过来了,还疼吗?伯母守了你一夜,一步也不肯离开,后来见你烧退了,才勉强坐在这里睡一会儿。” 玉麒麟微微点头,用尽全力才从口中吐出来两个字:“谢谢。” 柳文昭温柔地一笑,去倒了一碗水,又拿来大夫留下的药丸:“这是大夫配的药,说等你醒了给你吃,是止痛的。” 玉麒麟却麻木地别开头:“我不疼。” “怎么会不疼。”柳文昭怜惜的道:“大夫说你的伤口很深。一日夫妻百日恩,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忍心对你下手。” 玉麒麟皱了皱眉,心底的酸疼又涌上来,她只能抿紧了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到她那凄楚的眼神,柳文昭只觉得口中泛起一丝苦意,忍不住问道:“你那么爱他,多次救他的命,他却要杀你,好歹是夫妻一场,他这么对你,还算是个人吗?” 这句话,无疑是在玉麒麟的伤口上撒盐,她急忙将眼睛闭上,似乎这样就可以将自己藏在黑暗中,隔离痛苦:“不要再说了,我心已死,我要把他彻底忘掉。” 忘掉。 这两个字似乎在小小的屋中徘徊了许久,柳文昭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忍不住露出希冀的微笑:“想着念着都是痛苦,忘了也许对你更好。真的没必要为那么无情的人自苦。” 玉麒麟将头扭开:“我想再睡会儿。” “把药喝了再睡吧。”柳文昭哄道。 “不过是个伤口,它自己会好的。”说完玉麒麟便闭了上眼睛,不再理柳文昭。 柳文昭慢慢将药碗放下,看着她清丽的脸庞,微颤的羽睫,暗自腹诽:麒麟,我会陪着你,守着你,等着你心上的伤口自愈。 一日的时光过得极快,等柳文昭重回金府的时候,已是深夜时分,他并未惊动任何人,悄然的走向自己的院子。 就在他即将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柳倩倩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倒把柳文昭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柳文昭有些不满。 柳倩倩却是冷冷道:“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亏心事做太多了吧?” 这话,越发的让柳文昭不悦了:“深更半夜地,你跑到我这来,说话夹枪带棒的什么意思?” “姑妈还在昏迷中,今天晚上你又这么大闹一场,带走了玉麒麟,我倒要问你是什么意思?”柳倩倩上前一步,咄咄逼人。 “我的事,你不要管,等我的事办成之后,你就安心做柳家大小姐就好。”柳文昭不耐烦地推开她。 柳倩倩踉跄了一下,随即站稳,不甘示弱的道:“事关姑妈,事关元宝表哥,事关金家,我怎么能不管。哥,我问你,阿贵明明是你的人,是你唆使他对玉氏下手,然后再把脏水泼给姑妈的,对吧?姑妈自杀的事,也是你从中做了手脚,再嫁祸给玉麒麟,让她和金元宝彻底决裂的,对吧?” 不愧是他柳文昭的妹妹,倒是冰雪聪明。只可惜,这聪明,却并不为他着想!柳文昭冷冷一笑:“是又怎么样?我就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我就是要让金元宝他们夫妻反目。” “你!”柳倩倩闻言,顿时怒极:“就算你喜欢玉麒麟。可你为什么要害元宝哥哥,为什么要害姑妈?姑妈把我们养大,对我们恩重如山,她是我们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怎么能逼她自杀?你还是不是人?” “我喜欢玉麒麟,没错。”柳文昭阴冷的靠近她,“可我更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柳家,也是为了你。” 柳倩倩身子微微一颤,随即恳切劝道:“哥,我求求你,住手吧!元宝哥哥现在够苦的了。” 一听这话,柳文昭顿时勃然大怒! “元宝哥哥?你只有一个哥哥,就是我柳文昭!你是我的亲妹妹,你为什么还要帮他?姑妈要帮他,你也要帮他,还有那么多人都要帮他,凭什么!他根本就是个假货,凭什么让那么多人为他生为他死?” “假货?什么假货?”柳倩倩不解。 “这世界就是这么的不不公平!金元宝这个假货,整天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一生下来什么都有,可他偏偏还不珍惜;我柳文昭,名门望族之后,只是因为父母早亡就落得个给他帮衬鞍前马后的境地,这公平吗?我明明什么都比他强,却什么都没有,姑妈能给我的都是他不要的东西!”柳文昭越发不忿的抓住柳倩倩,质问道:“我问你,金元宝如果不是金元宝,你还爱他吗?” 柳倩倩被他猛然抓住,心头慌乱了几分,可是,慢慢的,却又冷静了下来,她抬起头,迎着柳文昭的目光,微微一笑:“哥,我虽然不明白你说的意思,但是我告诉你,无论元宝怎样,我都爱他。” 这句话,就像是敲碎冰湖的一块石子,瞬间让柳文昭心中最沉静的一片也破碎了。 他突然癫狂的大笑起来:“金元宝真是了不起呀。明明是贱种,姑妈把他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儿里。你又来告诉我,无论他怎样,你都爱他。” “哈哈……哈哈!”柳文昭猛的一顿,恶煞的看向柳倩倩,“我告诉你,我就算放过所有人,也决不会放过金元宝。你们都爱他,我就要毁了他……”rl 第一百六十五章 晴天霹雳 夜凉如水,月寒如霜。 金夫人躺在**,看着轻轻浮动的纱帏,心中五味陈杂,突然出现的玉氏,还有一只隐藏在府中的玉麒麟,还有那一纸催命书……一切的一切,都将金夫人原本平静的生活瞬间打乱了,她无法接受,可好像又无能为力,但又默默的觉得,这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 这种无法预料的恐惧感,就像一座大山,深深的压在了金夫人的身上,让她无力动弹。 就在此时,一阵凉风吹来,将纱帷吹了起来,随即便听见轻轻的脚步声。 金夫人没有睁眼,料想着应该是顾大娘或者是哪个丫鬟进来服侍。 那人走到她的床畔,停了下来,轻轻撩开纱帷,替她掖了掖被子,随即一阵幽香传入鼻腔。 这种幽香,可不是下人能用的。 金夫人正起疑,便听见一个哽咽的声音,唤道:“姑妈。” 倩倩?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金夫人心头微微一惊,却是不动声色的继续闭紧了眸子。 柳倩倩跪在床畔,伸手轻轻拂过金夫人额角被汗浸湿的碎发,又探试的唤了她一声,见她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忍不住呜咽起来。 她嘤嘤的抽泣了一会儿,这才好像鼓足了勇气一般,轻声哭诉道:“姑妈,这几天金府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很害怕。这些事都是哥哥做的,阿贵是哥哥的手下,是他派阿贵对玉麒麟的娘下手。然后再让阿贵嫁祸给姑妈你……” 听到这话,金夫人心头一沉,盖在被子下的手也不禁紧攥起来。 “还有给甜汤里下毒,也是哥哥派人做的。再误导玉麒麟,让她以为是姑妈你派人做的……逼你自杀的人,不是玉麒麟,而是哥哥……他说要让金府内乱,然后他才能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属于他的东西?金夫人心中寒冷至极,却又觉得好笑至极。这金府,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的! “姑妈,你从小将哥哥和我养大,是我们最亲的人,对我们恩重如山,我知道,我哥这样做,很对不起您,我也劝过我哥,可是他不肯听我的。姑妈。我该怎么办呀?你快点醒过来吧,我真的很害怕。姑妈,你千万不能有事,金府不能有事。” 金夫人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怒火至极,让她产生了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可是,柳倩倩在身边,她强忍着不适,想要听听她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 可是,柳倩倩说完了这番话,好半天都没有再说话了,倒是那抽泣声慢慢的缓了下来,静了下来。 好半晌后,她才叹了口气,道:“如果您醒过来。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勇气跟您说这些话,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求您念在我们过世的父亲份上,饶恕他吧。”说罢,柳倩倩好似在她床畔磕了个头,方才离去。 直到确认柳倩倩真的离开了后。金夫人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觉得阵阵寒意从心底袭来,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屋外守夜的顾大娘听见动静,慌忙奔了进来,看见她趴在床头呕吐,连忙端了盆子过来,可是,却是什么秽物都没有呕出。 顾大娘拍着金夫人的背,安抚了好一会儿,金夫人这才平静了下来,坐了一会儿,慢慢道:“夜里清静,我要去祠堂和老爷说说话。” 顾大娘一怔,劝道:“夫人,您身体还很虚弱,应该多休息。夜里风大,您有什么事,明天再办吧。” 金夫人摇摇头,虽然虚弱无力,但却是极为坚毅。 墨色下的金府祠堂显得有些阴森,金夫人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独自一人走进祠堂中,让顾大娘在门外守候。 她走到一众牌位前,轻轻捧起那个最熟悉的名字,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灰尘拭去,一滴眼泪落在牌位上,洇出一个圆圆的水渍。 她慢慢的将牌位放下来,跪倒在牌位前,强行隐忍了半晌,忽然间好像崩溃了一般,将胸中所有积蓄的怨气怒气全都发泄了出来,她大声的嚎啕起来,完全没有了往日坚强的金夫人形象。 她是夫君堂堂正正娶进门的妻子,从她进金府大门的第一天,就一直克尽妻子之职,二十多年如一日,从不敢懈怠。 她知道,夫君生前,并不爱她,只专宠小妾王氏一人。可是,她却牢记女人的“七出”之罪,不敢妒嫉,不敢争宠。 作为他的正妻,她知道生下夫君的嫡亲儿子,延续金家的香火,光耀金家的门楣,是她的责任。但夫君整日与王氏厮守,她怎么可能有儿子? 想到这里,金夫人忍不住出声哭诉道:“老爷,你过世之后,金家需要嫡亲的继承人,太后需要我嫡亲的血脉来辅助大统,为了金府,为了太后,我实在没有办法,才夺了王惠兰的儿子……” 她尽量收起眼泪,仰起头,直视着金将军的牌位,慢慢的那种金夫人的威严又浮现在了她的脸上,“老爷,你过世这么多年,我一直苦苦支撑金家,金家有今天的繁盛,朝堂之上有今天的稳定,我不敢说自己有功劳,却敢说自己尽心尽力,处处以大局为重,就算去地下见金家的列祖列宗和老爷你,我也问心无愧。” “可是现在,元宝的身世再也瞒不住了……”金夫人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最信任的侄子,他处心积虑拿元宝的身世做文章,要谋夺金家的一切。老爷,你告诉我,我要如何保护金家,如何保护元宝?” 说完这话,金夫人慢慢的坐直了身子,她看着那牌位,渐渐冷静了下来。平静住情绪,咬牙道:“老爷,事到如今,金家已经是危在旦夕……无论结局如何。我都要护住元宝……无论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我也要保住咱们金家的血脉!老爷,你在天有灵,就请保佑我吧……” 说罢,金夫人对着金将军的牌位,狠狠的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离去。 ***** 金元宝疲累了一整天,困意十足,可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快到凌晨,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中,满满的,都是玉麒麟鲜血淋漓的伤口…… “少爷……” “少爷……” 一声声呼唤,将他从噩梦中救醒,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一脸关切的阿福,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道:“何事扰我?” 阿福连忙答道:“少爷,老夫人让你现在过去。” 一听这话,金元宝一下子坐了起来,满脸的惊喜:“我娘醒了?”。当即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形象,立即趿拉着鞋子就朝芙蓉园奔去。 等到金元宝进屋的时候,金夫人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房间里,神色已经平静了不少。 金元宝见母亲醒了,当即激动地上前,跪在金夫人腿边上,拉住金夫人的手道:“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玉麒麟逼得你自尽,儿子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金夫人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地抚摸着金元宝的头发和脸颊,眼神慈爱。 金元宝抬头看着金夫人,心里已经有些意识到金夫人接下来要说什么,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娘……” “元宝,娘有话要对你说。”金夫人似乎是鼓足了勇气。 一见金夫人这表情。金元宝当即惊恐地睁大眼睛,逃避道:“娘,你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您的身子还很虚弱,要好好休息。” “元宝,你不要逃避,是咱们母子一起面对现实的时候了。”金夫人镇定了一下情绪,缓缓道:“玉麒麟的养母玉氏,真名叫王惠兰,她是你爹的小妾。元宝,我不是你的亲娘。生你的人是王惠兰。” 这句话从金夫人口中说出,无疑就是最真实的证据,恍如晴天霹雳炸在金元宝头上。 金元宝瞬间睁大双眼,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住了。 “这是真的。”金夫人强忍心痛,“二十年前,是我夺走了王惠兰刚生下来的孩子,把她赶出金府。我别无选择。你父亲金将军战死沙场,留下我孤寡妇人。太后只相信嫡亲,我没有子嗣,太后就不会把兵器制造局交给我,金家的权势荣耀就不会再有。朝中多少人觊觎金家,金家不可一日无主心骨。我将王惠兰的孩子当作自己与金将军生的骨肉,这是为了自保而迫不得已,我这二十年来苦心经营,支撑起金家这棵大树,令其繁荣昌盛。都是因为有了你,娘才是今天的金夫人,金府才有今天的繁荣。” 虽然他也曾经怀疑过,可是,他并不把这一切当作是真实的。他一直在逃避,在回避…… 但今天,金夫人突然将真相**裸的展现在了他的面前,让金元宝一时间怎么能接受得了! 他不敢置信的摇着头,冰凉的手从金夫人手中抽出,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骗了我整整二十年? 忽然,屋外一声响雷炸开,将金元宝的神思拉了回来。 他凄然一笑:“麒麟骗我,你也骗我,为什么我最爱的两个女人都骗了我!玉麒麟说她骗我,是为了她娘,为了帮我认亲。你说骗我,是为了大局,为了金家,你们都有那么多的大道理可讲,我金元宝一直自认聪明,你们却把我当成傻瓜。一个长到二十岁,连自己的亲娘都不知道是谁的傻瓜。” 看到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金夫人越发觉得心如刀绞:“娘对不起你,可娘也是身不由已,娘这么做真的都是为了金家。” “你把我当成你的亲生儿子,当作金家唯一的正统继承人,是为了不失去太后的恩宠,是为了掌握兵器制造局大权,是为了金家的权势地位,说来说去,我只是你手中的棋子。”金元宝浑身发抖。慢慢的扶着椅子站起来。 “不是的……不是的……”金夫人眼泪涌出,拼命的摇着头道:“开始是那样,可后来,娘真的很爱你。娘不想失去你。” 可是,金元宝此刻又怎么听得进去这话呢?他踉跄的走出屋子,完全听不见金夫人在身后的哭泣声。 金元宝恍恍惚惚的走出了金府,只觉得,自己二十年的人生,不过是一场阴谋一个笑话。他金元宝浑浑噩噩过了二十年。竟然连自己的亲娘是谁都不知道,他最爱的两个女人,都把他骗得好苦…… 他浑浑噩噩的穿过两条箱子,忽然一道闪电划破阴沉沉的天空,随即震耳发聩的响雷随之炸开,刹那间,天色忽然一白,滂沱大雨,哗哗的便砸了下来。 金元宝脚步一顿,仰头看向天空。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连老天爷也知道他心头难受么? 风夹着雨滴,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的水花,噼噼啪啪的形成了一片雨幕,仿佛天地之间拉起了白色的帷幔。片刻之间,整条街上的行人都躲了起来。 只有金元宝一人独自在雨中踉跄而行,披头散发,浑身尽湿,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完全没有了昔日风流倜傥、张狂嚣张的形象。 忽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可是,金元宝此时脑中空白,眼神绝望,竟然毫不知道躲闪。索性车夫技术娴熟并未真的撞上去,只是被疾驰的马车带倒在地。 看着伏地不起,衣衫邋遢的金元宝,车夫忍不住怒骂:“没长眼睛吗?想死也去别的地方死,别找老子晦气……”骂完。看都没看金元宝,便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金元宝呆呆的坐在水中,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摔倒的痛感,他麻木的盯着地上的水潭。雨水不断的落下,将水潭中他的倒影击得支离破碎…… 他只看到了水中破碎的自己,却忘记了,几条巷子后的金府中,金夫人正坐在窗畔,深深的担忧着他。 雨后,天气瞬间放晴。明朗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一群乞丐坐在城墙根下晒太阳,金元宝踉跄的路过他们时,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走向那群乞丐,解下身上玉佩、抛向送众乞丐。 “想不想美味佳肴?想不想鲜衣怒马?拿着,拿着这些,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金元宝笑着,可是那眼里,却是没有半分笑意。 众乞丐面面相觑有些犹疑时,一个小乞丐试探着捡起了玉佩。 “好眼力!”金元宝鼓掌笑道:“这块玉佩能给你换百亩良田骡马成群!拿走,快拿走!” “真的假的?”众乞丐很是意外。 金元宝冷冷一笑:“人是假的,东西可是货真价实。” 话音刚落,乞丐们顿时哄抢起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几乎打斗起来。 金元宝看着他们冷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果然如此。 他脱下自己身上华贵的外套,将衣服披在一个赤膊的小乞丐身上,笑道:“来来来,这件衣服是全京城独一无二的,华贵无比,给你穿上,你现在就是金元宝了……” 小乞丐受宠若惊:“谢谢大爷,谢谢公子……” “公子?”金元宝却癫狂地大笑起来:“我也一直以为我生来富贵,其实不过是锦衣玉食包装起来的一个木偶……” 小乞丐自然是不明白金元宝的话,当即便惊恐的退缩了几步。 一个像是领头的乞丐打量了那衣服一眼,当即便朗声道:“不要理他,我看这个人八成是个疯子,不过他的东西看起来都是上等货。”说罢,便带着众乞丐围上去哄抢金元宝的衣服。 金元宝被他们推搡着,却也不反抗,反而大笑,一件件脱下自己的衣服:“别急别急,都给你们……”他将身上衣服依次脱下,送给各个乞丐,不一会儿,上身便被扒光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众人:“现在你是金元宝,你也是金元宝,你也是金元宝,你们都是金元宝……” 明明已经是深秋,加上方才大雨滂沱,这会儿空气正是凉透了的。可是,金元宝却好似一点都没有察觉,反而仰天长啸:“痛快!扒光了这些累赘,我才知道我是谁!痛快,痛快啊!” 可是,两滴清泪,却在那笑容中滑落。 也不知隔了几日,金府竟然一直没有寻到金元宝的下落,金夫人不由得慌乱起来,可是,事情至此,她又不能昭告天下,只好加派了更多的人手在全城搜索金元宝的身影。 而此时的金元宝,却是粗麻烂衫,发髻也没了,头发散乱披下,坐在路边廉价的小摊前,大口饮酒,毫无顾忌的,直接拿起酒瓶往嘴里灌。 入夜时分,金元宝才好像喝过瘾了,颠颠倒倒的扶着桌子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去。 那酒摊的掌柜见状,连忙冲过去,一把拽住他:“客官,您还没结帐呢。” “嗯?”金元宝迷离着双眼,摸遍了身上的口袋,已经是身无分文,随即本能的一挥手,仍是贵公子做派:“记账。” 掌柜的微微一怔,打量了他一番,随即赔笑道:“官客,小店是小本生意,概不赊账的。” “本少爷不会少了你的钱,少罗嗦,记账。”金元宝显然已经醉了,说罢,便推开掌柜的要走。 那掌柜被他推了个踉跄,当即怒了起来:“都这副德性了,还敢自称少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想吃霸王餐是吧。来呀,给我打。” 两个伙计闻声过来揪住金元宝就打。 “狠狠打,给我打到他长记性,不敢再吃白食为止。” 得了掌柜的令,伙计们更是手下不留情,对着金元宝拳打脚踢。 金元宝蜷缩在地上,用手护住头,任由伙计们对他痛打,也不还手,就连眉骨被打出了血,身上已经青紫了,却还止不住的笑道:“打得好!别停,打!打得好!”rl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受殷勤 京城中一个偏僻的小胡同中,驶进一辆华丽的马车。 柳文昭提着大包小裹的从马车上下来,敲开其中一扇门。 门应声而开,玉麒麟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出现在门后。 柳文昭微微一笑,走进屋中,朝玉麒麟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径直走向玉氏,孝顺的蹲在玉氏面前,温柔问道:“伯母,你昨天休息得好吗?在这里住着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休息得很好,一切都好。”玉氏和蔼笑道:“多谢柳公子搭救我们母女,也多谢你这么费心照顾我们。” “伯母,都是一家人,千万不要客气。”柳文昭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是稻香村的点心和今年的明前新茶,我特意买来孝敬您的。这几块是上好的绸缎,您和麒麟从金府出来得匆忙,没带什么衣服。我找京城最好的裁缝过来,给你们做几件衣服。” “谢谢你,为我们想的这么周到。”玉氏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在你这里打扰几日,等麒麟的伤好了,我们就动身回鹅眉山去。” “一点也不麻烦。”柳文昭连忙劝道:“其实不用急着回鹅眉山,你们留在京城,我来照顾你们。” “京城不是我们该呆的地方。”玉氏伤心地摇了摇头。 “伯母,你们是走是留,等麒麟伤好了,咱们再从长计议。”柳文昭拿出一个靠垫,转换话题:“我特意让人给您缝制了一个靠垫,您试试舒不舒服?”说着便扶起玉氏起身。把靠垫放在玉氏身后,让玉氏靠上。 玉氏试了试,感激地道:“舒服,你想的真周到。” “应该的。我就把您当娘一样孝敬。”柳文昭正说着,便看到玉麒麟在门外拿扁担,当即便朝玉氏道:“我去给麒麟帮忙。”说罢,便快步朝玉麒麟走去。 院中有几口水缸,因这院子离最近的井还有几分距离,所以需要将水挑来蓄上用。 柳文昭见状。当即把玉麒麟肩上的扁担抢了过来,健步如飞的走向水井。 虽是深秋,但是要将那几口水缸蓄满还是需要不少体力的,柳文昭来来回回已经挑了十几担了,额头上已经是大汗淋漓,却是表情愉悦。 玉麒麟摸了摸还裹着绷带的伤口,起身对柳文昭道:“文昭,你歇一会儿吧,看你累得满头大汗的,我和我娘两个人。用不了那么多水。再说你在金府哪干过这种重活……”说道金府,玉麒麟忍不住心头一揪,当即便闭上嘴,不愿再说了。 柳文昭立即意识到玉麒麟提到金府伤心了,连忙丢下扁担,走到他面前。劝道:“你不要难过,用不了多久,就没有金府了,只有柳府。你和你娘,就在柳府里好好生活,我会把你们照顾好的,相信我。” “是呀,我和我娘应该彻底把金府忘掉。”玉麒麟淡淡地点点头,怔了片刻,随即发现柳文昭额头满是汗珠。连忙拿着手帕给柳文昭擦汗,转换话题:“看你累得满头大汗的,快点擦擦。” 柳文昭瞬时怔住了,玉麒麟的手捏着柔软的帕巾在他脸上轻轻擦拭,两人的距离不足一尺。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她的每一次呼吸…… 他的目光看向她翕动的羽睫,看向她笔挺的瑶鼻,看向她樱红的小嘴,一点一点,喉咙渐渐变得干燥起来。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都站在了云端一般,轻飘飘的,好像要飞了起来。 他不知不觉的将手臂慢慢抬起,伸向那只握着手帕的柔荑,当指尖触碰到那滑腻的皮肤时,一股灼热感瞬间从指尖蔓延开来,柳文昭心头一颤,那一瞬间,仿佛有电流传过一般。 可是,就在此时,心无旁骛的玉麒麟,却趁势将帕巾递进了他手里,灼热感顿时消散而去,只剩下掌中柔软的帕巾…… “我去屋里看看娘。”玉麒麟转身进屋。 屋中玉氏已经入睡。 玉麒麟轻轻为她掖好被角,为玉氏放下蚊帐。 柳文昭站在门边,默默地凝视着玉麒麟,一脸爱慕。 等到玉麒麟出来时,天色也已经不早了,柳文昭便告辞离开。 玉麒麟送他到门口,两人在门口站定。 “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看你。”柳文昭笑道。 玉麒麟皱了皱眉:“我和我娘在这里住着挺好的,你不用每天跑过来看我们,你那么忙,太麻烦了。” “我不觉得麻烦,每天想到你在等着我,我一睁开眼睛,就想插上翅膀飞过来。” 玉麒麟听言,眉头锁得更紧了:“我没有在等你,我以后不会再等任何人了。” “可这几天的日子让我感觉很温暖,想着偌大的京城里有人等着我来,送我离开,我很喜欢,都成习惯了。” 玉麒麟慢慢转了转身,侧面向他:“那你要快点改掉这个习惯,我和娘不会打扰你太久的。” “我愿意被你们打扰,最好是一辈子,咱们就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多好。”柳文昭期待地问道:“你说呢?” 玉麒麟看了看他,沉默了。 好半晌后,才道:“我明白。” 柳文昭惊喜不已。 却不料,玉麒麟话锋一转:“文昭,你是好人,看我们娘俩儿可怜,想收留我们,可是我们还是想回鹅眉山。你快点回去吧。府里事多离不开你。”说罢,便转身回了屋。rl 第一百六十七章 落魄乞丐 次日就要离开这个让玉麒麟开心过,也伤心过的京城了。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眼前的房舍屋檐,每一个每一幕明明都是那么的熟悉,可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她正走着,忽然看见不远处一群泼皮正在欺负一个乞丐,拳打脚踢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巷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而那乞丐却不喊不叫,只是蜷缩着,将头紧紧护住,在殴打下微微发抖。 这样的一幕,落入任何人眼里,都是让人无比同情的,更不要说有一颗侠义之心的玉麒麟了。 她当即便怒不可遏的冲了过去,大喝道:“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要饭的算什么本事?让你们尝尝姑奶奶我拳头的厉害。” 那些泼皮一抬眼看到是个小姑娘,又怎么会在意,根本就毫不理睬的继续殴打着那乞丐。 而那乞丐在听到玉麒麟的声音的时候,竟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离开,自然又招来了更多的拳打脚踢。 玉麒麟见状,当即便冲上去,三下五除二将那一群泼皮打得抱头鼠串! 乞丐见泼皮离开,便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的想要离开,玉麒麟见他满身是伤,当即便不顾污秽的快步走过去,扶住那乞丐,轻声问道:“你没事吧?伤到哪儿没有?” 可是,话刚说完,玉麒麟便怔忪住了,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乞丐,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熟悉的眉眼,那微薄的唇。还有那浑然天成的贵气……分明,就是金元宝。 她完全无法把眼前这个人跟那个潇洒风流、傲娇气盛的贵公子金元宝联系起来,可是这人确确实实就是金元宝。 “是……你?”玉麒麟不敢确定。 金元宝当即躲闪开来:“姑娘,你认错人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玉麒麟将他的身子扳正。面向自己,再次确认的喊道:“金元宝!” 金元宝半睁着眼,瞟了一下玉麒麟,就像看一个陌路人:“我不是金元宝。”说罢,金元宝擦了一下嘴角流出的血,捂着疼痛的胸口径直往前走。 玉麒麟连忙拉住他。心疼的问道:“元宝,你这是怎么了?” 见躲不过了,金元宝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道:“如你所愿,我现在已经不是金元宝了。”说罢,他甩开玉麒麟的手,摇摇晃晃往前走去。 如我所愿?玉麒麟愣住了,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却隐隐感觉到应该与自己有关,不由得内疚起来,当即便追上金元宝。拉住他:“走,跟我回家!” “回哪个家?”金元宝再次甩开她的手,冷笑道:“我没有家。”说罢,便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玉麒麟愕然一愣,随即急忙又追了上去,再次拉住他。可是,金元宝却毫不留情的将她猛的推开。玉麒麟这次却有了准备,继续死死的拽着他的手腕。 “放手!”金元宝恶狠狠的挣脱开,“你费尽心机,不就是想让我离开金家吗?现在如你所愿,我离开金家了,我不是金元宝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我……”玉麒麟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慢慢松开手,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金元宝一路踉踉跄跄的走到城郊的破庙中。玉麒麟一直跟着他,直到看到他倒在一堆破砖烂瓦上,这才一脸忧心的走开,等到回来时候,已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她将面放在金元宝面前。蹲下身来,柔声劝道:“这碗是大肉面,你快吃吧。我娘以前说过,就算有天大的事儿,也要先填饱肚子要紧……”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又提到自己的娘,也就是金元宝的亲娘有点**,赶紧住嘴,“我不说了,你快吃吧。” “拿走!”金元宝冷冷道。 “元宝……”玉麒麟还要说什么,可是金元宝却狠狠一推!瞬时,面汤飞溅,面碗砸地粉碎。 “快滚!少在这罗嗦,我什么也不想听。”金元宝怒道。 “你……”看着被烫得微红的手,玉麒麟心中泛起一丝委屈,可是一台眼看到金元宝发上挂着的面条,又不由得伸手过去,想要帮他擦拭。 金元宝却突然坐了起来,一掌推开她:“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说罢,再次躺下,翻身背对着她,不再理睬她。 看着他的背影,一行清泪,默默的从玉麒麟眼中滑落。 次日一早,玉麒麟带着几包美食走进庙中,一眼便看到蜷缩在角落中的金元宝。 金元宝正抱着一壶酒在大口大口的灌饮,玉麒麟一走过去,便立即闻到了格外刺鼻的酒味,她连忙上前拦住金元宝,劝道:“元宝,别喝了。看我给你带来什么了。你看有烧鸡、牛肉、猪蹄,都是你最爱吃的。”她一边说,一边殷勤的将手里的纸包打开。 可是,金元宝却看都没看玉麒麟和她带来的食物,继续大口大口的喝酒。 “别喝了,这样喝会出人命的。”玉麒麟伸手去夺他手中的酒壶。 金元宝甩开她的手,一边剧烈咳嗽,一边仍在喝酒,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 看到他这落魄的样子,玉麒麟不由得又心软起来,一边将纸包递到他面前,一边劝道:“别喝了,快吃点东西吧。” “你以为你是谁,要你来管我!”金元宝猛地一抬手,将纸包打翻在地。 “你……”玉麒麟愕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金元宝扭身背对她,继续往嘴里灌酒,这一次灌得有些太猛了,咳得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玉麒麟连忙上前轻轻拍打着他的背:“你这又是何苦,何苦要这样作贱自己。” “我说过了,不用你管,你快滚,有多远滚多远,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走!” 金元宝一听她这么说,当即便拿起地上的木条砸向她,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没有躲开,而是硬生生的受了这一下!金元宝瞬间愣住。 “元宝……”玉麒麟忍痛想要说些什么。 “快滚!我不想看见你!”金元宝打断道:“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 “我不会离开你的。”玉麒麟倔强的看着他。 金元宝怔怔的看了他片刻,才缓缓站起来:“好,你不走我走。” 金元宝提着酒壶踉跄而行,漫无目的,只是时不时的提起壶来灌上一口。玉麒麟只能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小心的看着他。 终于,金元宝醉倒在路边,蜷缩在墙角睡着了。 玉麒麟走上前去,轻轻将他额前的碎发拂开,温柔的将他唇角的酒渍拭去。你为什么这么作贱自己?如果看到你这个样子,娘该有多心痛?你知道吗?我也很心痛。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可不该这样对你自己…… 第二天一早,金元宝醒来,却发现竟然又回到了城郊的破庙中,他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隐隐想起了昨夜玉麒麟是怎样辛苦的将他从马路街边拖回庙里来。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竟然被撕破了好几处,忍不住轻轻一笑,这女人,还是这么笨……只是可怜他了,这马上就要入冬了,又没衣服穿了。 金元宝正想着,便听见那像黄鹂一样的熟悉的声音响起:“元宝,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金元宝微微一怔,却是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欣喜,一动不动,也不去看她。 玉麒麟将一个砂锅放在地上,又拿出一件厚衣服递给他,想要给他披上:“昨天我看你的衣服都撕破了,给你带了一件衣服过来。” “我不要,拿走。”金元宝避开。 玉麒麟却强行将衣服披在他身上,微笑着道:“这是娘给你缝的,一针一线,缝了一夜。” 金元宝微微一震,不再强挣,默默接受了。 “真合身,晚上这里冷,穿上娘做的衣服就不冷了。”玉麒麟开心笑道。 金元宝微微抬眸,便看到她指尖上细细密密的针眼,他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些什么。还是这么笨,连说谎都不会说…… 玉麒麟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自顾自的又拿出砂锅,推到他面前:“看这是什么?还热着呢,你趁热吃吧。” 金元宝犹豫的接过砂锅,揭开,香味扑鼻,可是一看到锅中的食物,他的脸上顿时黑沉了下来,“这哪来的?” “这个……我……”玉麒麟支吾不能答。 “我问你这道菜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金元宝提高了几分音量。 玉麒麟眉头一皱:“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你只管吃就是了……” “这道菜只有金府有,这个就是金府大厨的手艺,这个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你还想骗我?” “我……” 忽然,金元宝看到门外闪过一道身影,俨然就是柳文昭,他当即勃然大怒,狠狠的将砂锅砸碎,汤汁洒了一地。 “是你亲口告诉我金夫人不是我亲娘,是你使出浑身解术让我离开金府,你的目的都达到了。你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刺伤我?我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给我滚!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 “元宝……”玉麒麟的手被飞溅的汤汁烫伤。 “滚!!你给我滚!!”rl 地一百六十八章 咱们回家 看着破瓦下露出叠放整齐的一件衣物一角,金元宝目光微微闪烁,这是玉氏昨日送来的。 普通的蓝布,针脚细密,还有一双青布鞋,厚厚的鞋底,简朴,结实。 金元宝神情有些复杂,随即皱着眉拉开距离躺到一边。 没一会儿,一股扑鼻的香气闯入金元宝静谧的世界,他微微抬眸,便看玉氏佝偻着身子,将两个油纸包放在那堆衣物旁。 那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来的动作,还有那紧张得害怕惊醒他的表情,就像是灼热的烙铁熨烫着金元宝的心。 玉氏放好东西后,又抬头愣愣的看着他片刻,这才恋恋不舍拎着篮子离开。 金元宝慢慢坐了起来,面对那诱人的食物,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此时,一个同样破衣褴褛的闲汉走进庙中,一进门便便鼻翼耸动四处张望,一眼盯在吃食上。 他看了看金元宝,问道:“你的?” 金元宝不理。 闲汉再不废话,毫不客气的上前打开油纸包就吃。 金元宝漠然的看着他,眼神空洞。 闲汉一边吃着一边四处打量,忽然看见砖瓦旁的衣物,眼睛一亮,嘴上不停,当即便伸脚把衣服勾向自己。 “放下。” 一个冷硬至极的声音响起。 闲汉有些愕然的抬头,随即发现那声音不过是对面那个乞丐发出的,便不屑的冷嗤一声,继续去勾那衣物。 “放下。”金元宝略略抬高声音。 闲汉皱眉。狐疑的打量向金元宝,他胡须头发蓬乱不堪,可是,一双眸子却有着逼人的目光。闲汉犹豫片刻。将衣物推回金元宝方向,只是手上饭碗仍是舍不得放手。 金元宝见状,却猛的站了起来,身形高大,气势迫人,闲汉吓的一缩头。 “你……你……” 金元宝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径直将闲汉手中的油纸包取过,又看了一眼饥肠辘辘的闲汉,随即将其中一个扔给他,自己则转身走到一旁。 金元宝放下油纸包,翻开瓦片下衣物,凝视片刻,脱掉脚上鞋子换上那双青布鞋,鞋子大小刚刚合适。 看着脚上的鞋子,金元宝心头微微哽咽,他抬头看了看庙外。似乎还可以看到那个慢慢一步一步离开的佝偻身影。 他慢慢垂下头来,拿出油纸包里的吃食,慢条细理的咀嚼起来,好像在沉思着什么。 “金元宝!” 一个无比熟悉又似乎很陌生的声音在庙门响起。 金元宝放下手中的饭食,眯眼看去,阳光从门外透入。一个俏丽的身影正站在门口。 金元宝冷冷一笑,随手拿过旁边的烈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不予理睬。 玉麒麟挽着一个包袱走到他面前,气鼓鼓的瞪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眸中的怒意又慢慢化作了伤痛。 金元宝扫了她一眼,干脆躺到一边,闭上眼睛:“走开。别妨碍我晒太阳。” 玉麒麟咬咬唇:“跟我回家。” 金元宝懒洋洋的看向玉麒麟:“你是什么人?又不是我媳妇,凭什么叫我跟你回去?” 一听这话,旁边的闲汉顿时笑了起来。 玉麒麟愤然,一把将他手上的酒壶打飞。 “喂,再说一次。你挡着太阳了”金元宝半欠身伸长胳膊将酒壶捞回。 “金元宝,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玉麒麟痛惜的说道。 “什么样子?”金元宝得意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就睡。” 玉麒麟身心俱痛,伸手去拉金元宝,金元宝狠狠一推,却不料正好推在玉麒麟伤口上。玉麒麟踉跄一下,连忙捂住伤口。 看到她这模样,金元宝冷笑一声,转过头继续喝酒。 一旁的闲汉见两人气氛紧张,当即识趣的站起来,将金元宝没吃完丢在地上的油纸包捡起来,宝贝似的拍拍,转身走出庙门。 金元宝听见动静,睁开眼看了看那人,直到那人走远了,才朝玉麒麟道:“你不是问过我,假如我不是出身名门,而是跟你一样出身寒苦,会是什么样子么?” 玉麒麟皱了皱眉,没说话。 “现在你看见啦,就这个样子。”金元宝痞痞的一摊手,“你以身做饵,不就是想让我知道,我不是那个生下来就什么都有的金元宝,我不过是一个走了大运的妾生子么?我现在知道了,而且我还接受了,你怎么还不满意呢?” 这一句句话,就像是阵阵寒风刮过,让玉麒麟冷彻心扉,她忍不住爆发道:“你做不成金元宝,难道连人也不要做了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金元宝哪里去了?” 面对玉麒麟的追问,金元宝静了半晌,只扔出一个字:“滚。” 那么淡然,那么没有情绪,就像是陈诉一件无关自己的事情一样。 眼泪在玉麒麟眸中打滚,忽而轻轻滑落下来,她含着泪望向他,毫不退缩:“我不滚。我要你跟我回家。” “呵。”金元宝冷笑一声,站起来兀自转身离开。 玉麒麟连忙抓住他:“金元宝!你不能这样!你别这样!你快醒醒!”一边说,一边愤然的用拳头敲打他,似乎想要将他敲醒。 可是,金元宝任凭她打,却都一直咧着嘴笑,毫不在意。 “元宝!你别这样糟践自己!”玉麒麟伤心欲绝,自知打他也没有用,只能无力地抱住金元宝,泪水喷涌而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尽管冲我来,你可以打我骂我,但千万别这样对待自己!只要你能振作起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听到这话,金元宝心中只有浓浓的厌恶,他抓起玉麒麟的手要把她推开。突然一双苍老的手轻轻按住了他,金元宝转头,看见的是玉氏平静、慈祥、布满泪痕的脸。 “娘。”玉麒麟有些惊喜。 金元宝脸色霎时苍白,看着玉氏,不由自主松开玉麒麟,后退。 玉氏爱怜的摸摸玉麒麟头发,继续走向金元宝。她的眸中满是慈爱,又隐隐含着一丝哀伤,却是平静温和不带半分逼迫。 金元宝避开她的目光,一直退着,直至后背抵上墙壁再无可逃。 玉氏走到他面前,细细打量形容狼狈的儿子,抬手替金元宝摘掉头上杂草,掩好衣襟,爱怜的抚过他的头发,温柔道:“元宝,咱们回家。”rl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绝无可能 昏黄的灯光下,金元宝穿着玉氏缝制的青布衣服,安静的低头端坐炕上。半湿的头发下显露出一张许久未见的净白的脸,显然是刚刚沐浴干净。 玉氏拿着梳子,站在他身后,缓缓的为他梳理一头长发。 她的神情那样的专注,每一下梳理都慢到极致,仿佛在打理格外珍贵的宝物。 “元宝知不知道自己头上生了两个旋?”玉氏自言自语,并不期待金元宝回答,“一个旋好,两个旋巧,两个旋的孩子都聪明……”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金元宝的头发缓缓挽起:“你可有怪过元宝这个名字土气?怨我,小时候穷怕了,一知道有了身子我就说,不管男女,都叫元宝吧,夫人也点了头,说依我,再不改名…… ” 玉氏娓娓讲着旧事,不带一丝怨恨,火气,只见温柔平静。 她终于替金元宝挽好头发,一时怔然,却不动身,只默默的看着儿子的背影,面上,终于泛起了一丝凄然:“这二十年我想过多少次,梦里都惦记,元宝现在是什么样子,像将军还是像我,夫人养的好不好,他过得开不开心……是我想的太多了,麒麟看在眼里,不声不响就进了京,来找你…… 元宝,你不要怪麒麟,她太年轻,她一心只想对我好,她不懂这事情揭出来了会有多少人受苦……” 金元宝的背微微僵直,却依旧一动不动。 玉氏哽咽道:“元宝,不要再这个样子下去。你是个好孩子,你这样糟践自己,麒麟心疼,夫人心疼。我……看了也心疼。夫人待你这么好,她就是你的亲娘,你想明白这点,这就不是什么大事……听我的话,回家去。” 金元宝的头越来越低,全身紧绷。似是忍受极大痛苦。 “元宝……听话。” 忽然,金元宝的身子犹如筛糠般抖动起来。 玉氏察觉,当即不再说话,只是轻轻将他搂进怀中。 在母亲的抚慰下,金元宝渐渐平静下来,他轻轻挣脱玉氏怀抱,在玉氏注视下,躺平,拉起粗布里面的棉被盖好自己,闭上眼睛。 玉氏端详了儿子片刻。伸手为他掖好被角,叹了口气:“好孩子,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随即转身离去。 门外,玉麒麟显然在院子里坐了许久,看到玉氏走出来关上门,她便急忙走过去。悄声问道:“他……睡了?” 玉氏点点头,叹了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道身影出现在小院门口,玉氏看了看那人,没有多说,径直走回自己的屋中。 玉麒麟眸中还泛着泪光,她顺着玉氏的目光看去,随即微微一愣,有些尴尬的道:“你来了?” “我来看你。你刚才去哪里了?”柳文昭关怀的问道。 “没……没去哪里。”玉麒麟有些不好意思的退了几步。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金元宝的房门。 “你怎么了?”柳文昭脸色有些黯然,随即发现了旁边墙角里一堆褴褛的破衣服,脸色瞬间黯下来。 “对不住文昭,今天我很累,就不请你进去坐了。你回去吧。”玉麒麟尴尬的退了几步,将房门挡住。 “麒麟。”柳文昭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今天是真累了。”玉麒麟连忙挣脱开。 柳文昭觉察到她的不安紧张,又看了看那屋子,眸子一眯,随即又一把抓住她,很是严肃而郑重的朗声道:“麒麟,我想娶你为妻,你嫁给我吧。” “什么?!”玉麒麟讶异片刻,急忙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慌乱摇头道:“你知道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柳文昭伸手去牵她的手,无比温柔深情的道:“我喜欢你,希望一生一世跟你在一起。” “文昭,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你误会了?”玉麒麟瞠目结舌。 “我没有误会,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柳文昭微微一笑,“麒麟,你还记不记得你对我说的话?” 玉麒麟一脸茫然。 柳文昭脸上泛起一丝失望,随即又深吸一口气,道:“第一次见面,你关心地劝我不要轻生。后来我受伤了,你来看我,不停地叮咛我要小心养伤。你可能不知道,这十多年来我一直为了重振柳家兢兢业业,我的生活中只有重担苦劳和责任目标,没有丝毫欢乐,也没有人真正关心我,可你会因为姑姑重罚了我,为我不平,也会因为我受伤了,特意安排我的饮食,还会鼓励我寄人篱下只是暂时。麒麟,我愿意付出所有,让你一生顺意欢畅,请你嫁给我!” 面对他的诉说,玉麒麟渐渐明白过来,心中泛起一丝内疚,但还是果决的开口道:“文昭,你的深情厚意我无以回报,我已经嫁给了金元宝。” “嫁给金元宝的不是你,是江晓萱!”柳文昭打断道。 玉麒麟一时哑然。 “婚书上写的不是你的名字,太后指婚的也不是你,麒麟,这根本不是问题!我早就知道你是玉麒麟,我心中想娶的,一直是你玉麒麟!” 看到他的神情渐次激动,玉麒麟不得不出声:“可是我不想嫁给你。” 柳文昭猛然住口,一动不动。 “我不管太后指婚的是谁,婚书上写的是谁,我这个人,已经嫁给了金元宝……”玉麒麟微微一笑,坚决而幸福的道:“而且我只愿意嫁给他。” “你就是为了金元宝,不愿意嫁给我?”柳文昭脸色苍白。 “就算没有金元宝,我也不会嫁给你。” “难道我这么久的付出,这么长时间的陪伴,在你心里就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你知道不是这样的!我一直当你是最可靠的朋友!” “你就是为了金元宝这么个烂货拒绝我?”柳文昭瞪着玉麒麟犹如不认识她。 “你胡说什么!”玉麒麟有些愤怒了,“金元宝不是烂货!——我说了,这个和他没有关系。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继续做朋友,不好么?” 可柳文昭却恍若未闻,继续逼问道:“金元宝就是个卑贱的杂种,以前只会仗着家世欺人,现在他在街上烂成了一堆泥,这样的一个人,你也愿意和他在一起?” “你!”玉麒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道:“他是我娘的儿子,不是卑贱的杂种!这种话请你以后不要再说!他也是我的夫君,不管他是金元宝还是叫花子,我的心里只有他。” “即使他骂你,打你,不要你?”柳文昭额头渐渐浮起青筋。 玉麒麟缓缓点头,声音清晰:“即使他骂我,打我,不要我,我也会跟着他!” 柳文昭绝望,惨然笑道:“麒麟,你一定对我心动过的,对不对?你肯定对我有过那么一丝丝喜欢的,对不对?” 他扳住玉麒麟的肩膀,恳求道:“我不管过去你和他怎么样,只要你肯嫁给我,随便你现在心里装着谁……时间长了,你心里总会有我。嫁给我,我会一辈子爱惜你,一辈子让你开心……” “不可能的。”玉麒麟决绝的打断他,“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一个可靠的好朋友。对不起,你我之间绝不可能!” “我不在乎你心里有他。” “可是我在乎。”玉麒麟微微一笑,“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会开心。” “你……” 玉麒麟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了,低下头来,无比诚恳的致歉道:“对不起,文昭。” 柳文昭泠然不动,犹如雕塑。 玉麒麟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料,身子猛的被柳文昭一拽,整个人便跌了过去。 柳文昭急急的将她搂进怀里,想要去吻她的嘴唇,玉麒麟慌忙挣扎,一个耳光用力扇了过去。 柳文昭身子一怔,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半晌没反应过来。 “柳文昭,不要让我觉得讨厌你!”玉麒麟凛然退后,转身进屋,牢牢拴上屋门。 看着紧闭的房门,柳文昭眼神渐渐阴狠,脸上的肌肉都几乎要扭曲起来,好半晌后,这才转身离去。 玉麒麟关上门,插好,背靠屋门松了口气,她看了眼**一动不动的金元宝,那么的安静,似乎已经睡着了。 玉麒麟轻轻呼出一口气,从门缝里看到柳文昭离去后,这才放下心来,拉开门离去。 可是,就在她阖上门的瞬间,**的人,却轻轻睁开了眼睛。rl 第一百七十章 无心之人 柳文昭带着满腔的妒火怒意回到金府,刚一进门便得知金夫人找他,随即回屋换了件干净无尘的衣服,便来到了芙蓉园中。 “姑妈你找我?”柳文昭问道。 金夫人抬眸看了看他,微微一皱眉,随即抬手指指身边座位。 柳文昭悠闲坐下,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姑妈近来身体可好?” 金夫人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问道:“文昭,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告诉我?” “姑妈这是什么意思?”柳文昭眼神一闪,端着茶杯一脸不解的看着金夫人。 金夫人端详着他,半晌才拉过他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文昭,你长大啦我记得你第一次到金府时,才这么点高”她边说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度“现在已经长成一个俊朗翩翩的公子了。小时候你好乖,胆子小,还常哭鼻子,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一定要在我的怀里才睡得着” 柳文昭的眸光渐渐暗了下来,轻轻抽出手喝了一口茶,打断道:“姑妈,你记错了吧,那时你搂着的是元宝。每次有好吃的,总是让他先吃,每次有新玩具,总是让他先挑” “文昭,元宝毕竟是我的儿子,不过姑妈也是真心疼爱你和倩倩,如果姑妈有什么地方考虑不周,你别放在心上。” “是啊,你凡事处处先顾着元宝,你给了他一切,而我只能拿他剩下的东西。元宝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我费尽千辛万苦也得不到的一切。这公平吗?本来我也认命了,他是你儿子,我只是你侄子,你理当偏心。”柳文昭冷冷一笑。“可现在,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跟你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为什么你要把一切都给这个跟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为什么?” 金夫人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猛的一起身,将手边的茶碗带翻。 柳文昭却站起来,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笑得无比的和煦:“姑妈您坐好。金元宝不是您亲生,您早就知道,我也早就知道了,姑妈何必这么吃惊?” “你你怎么知道的?”金夫人嘴唇颤抖,面如死灰。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柳文昭的笑容越发深了“我其实就想看看,姑妈打算瞒我这个亲生的侄儿到什么时候我等啊等,姑妈还是守口如瓶。姑妈,您对元宝真好,好到连欺君代嫁这样的大罪。都甘愿替他扛下。” 将金夫人摁坐下后,柳文昭一脸轻松的开始在屋里踱步,一边走一边笑道:“我以前一直想,这个金元宝,处处压我一头,府里不管什么东西。吃的,用的,玩的,最好的那一份必然是他先挑过;我这个表哥在他面前,也永远只能听他的吩咐,全府的下人都知道,我名为主子,实际上不过是他的管家,下人这些我也认了,谁让他命好,老将军的种子撒在了您这正房的地上,毕竟。他是您儿子,我是您侄子,您要更疼自己儿子,谁敢说个不是,谁又能说个不是呢?” 金夫人一边听一边摇头:“文昭。难道你真觉得我这些年如此亏待于你?” “容不得我不这么想啊,姑妈!”柳文昭叹了口气“我后来才知道,这个金元宝,居然只是个妾生的贱种!而您,身份尊贵的柳家大小姐,就是为了一个小妾生的儿子处处压制我,无视我,甚至甘冒欺君的风险把全家拖下水我姓柳,您也姓柳,您说,您这样对得起我爹,对得起我吗?” 听到这话,金夫人心头寒冷至极,她缓缓坐正身子,整了整衣服,脸色也渐渐沉稳下来:“依你看,我该怎么对你才算不亏待你这个侄儿?” 一听此话,柳文昭当即便大笑了起来,随即猛然一转身,恶狠狠的盯着金夫人道:“当然是您把家业交给我,把兵器制造局交给我!您没有儿子,我就是您最亲的人!您不把家业传给我,却把一个一无是处的金元宝捧上天!他身上可没有半点您的血脉!” 这一席话,明明像是一记记重锤落下,可是,却让整间屋子一片寂静。 看着柳文昭几近狰狞的面容,金夫人反而越发镇静:“金元宝是我夫君金将军的血脉,于情于理,他都是金家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是么?”柳文昭忽然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敢问姑妈当日为何要瞒着太后?” “太后有太后的考虑,我也不得不顺着她老人家的意思,但是元宝是金府血脉,嫡出也罢,庶出也罢,这一点,你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金夫人一时陷入沉思,片刻后继续道“元宝心性纯净,性格刚强,他的种种乖僻骄纵,都只是表面,他内心善良谦逊,只有有心人才看得到。” “有心人” 不待柳文昭说完话,金夫人便打断道:“你,柳文昭,就是那个没有心的人。这么多年你没有一丝流露,适才却历数在我府上所受的委屈,咬牙切齿,怨怼仇恨,让姑妈看了心惊,心胸若此,恐怕无论你在什么地方,都会觉得自己为人所亏待罢?这里面有多少是真的委屈,多少是你内心的魔障,你要摸摸心口,问问你自己” 面对金夫人咄咄逼人的指责,柳文昭突然暴跳如雷,一掌击飞桌上茶具:“你给我闭嘴!” 金夫人却是不为所动:“我可以告诉你,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亲儿子。我从未后悔养他,我为他骄傲。” “是么?”柳文昭冷笑起来,忽然恨恨逼到金夫人眼前“哪怕他现在在街上跟一群huā子在一起,为了臭水沟里的一块馒头跟人大打出手,活的就像一条狗,您还是为他骄傲?” 金夫人深吸一口气,慢慢将脊背挺得笔直,可是双手却忍不住簌簌发抖。 “我可不是跟您说笑,我的好姑妈,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您最骄傲的儿子金元宝,现在就是烂泥里打滚的一条狗!——您要不要去亲眼看看?不远,就在山神庙!” 金夫人心痛难忍,抬手抚了抚胸,吸了口气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他回不回来,他都是我儿子。”说罢,她抬起头来,直直的对上柳文昭的目光,一字一顿的道“金府家业,你这辈子休想染指。” “呵呵。”柳文昭轻轻一笑“姑妈,只怕这由不得你了。——金元宝是庶出,玉麒麟是冒名顶替,您骄傲的金玉良缘,没一个是真的,您说,太后知道了,您还有活路么?他们还有活路么?姑妈,要不是侄儿我还念着几分亲情,您早就进了天牢!” 金夫人抬头凝望柳文昭,柳文昭笃定微笑,金夫人也微微一笑:“你不是心善,你是没有证据。” 柳文昭被噎住,脸色渐渐阴沉。 “你有的只是人证,但是元宝的亲娘为了她的儿子,宁死也不会替你作证;元宝的娘子玉麒麟,对他只有情深义重,这些,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她们俩,没有一个会出卖元宝。而太后太子,恐怕也是信我远远多过信你。” “您甘愿为了保护这个贱种而自杀。可惜,您怎么就没真的去了呢?” “你!”金夫人不敢置信睁大眼睛“真的是你伪造书信逼我自尽?” “是啊,姑妈。”柳文昭一脸的理所当然。 金夫人注视柳文昭良久,才缓缓闭上眼道:“你疯了。” “我疯了么?或许。这将军府就是个疯狂的牢笼,只有最疯狂的人才有资格拥有它!” 柳文昭说罢,拍拍手掌,门外立即进来几个仆人打扮的壮实汉子。 柳文昭看着金夫人微微一笑道:“夫人这些天心绪不好,不愿出门,你们给我把这院子守牢了,知道么?” 众汉子轰然称是。 “柳文昭,你敢!”金夫人猛然睁眼,大惊。 “哪个下人敢多嘴多舌,你们就直接料理了。”柳文昭交代完后,才回过头来对金夫人道:“姑妈,您安心等着,我这就把您的好儿子带回来!”说罢,仰天长笑出门而去。 听着那越来越远的笑声,看着眼前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柳文昭爪牙,金夫人的心越来越冷。 丫鬟婆子们一片惊慌,可金夫人却越来越冷静,面色慢慢安然下来,只有一双眸子,流露出担忧的目光。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抹香魂 夕阳西下之时,柳文昭回到屋中,利落的换上一身黑色短打,想了想,又拿出一条黑色面巾蒙住口鼻,遂提了长剑大踏步的跨出房门,却没想到,一出门便撞见了柳倩倩。 一见哥哥这副打扮,柳倩倩大惊失色,慌忙将他拦住,问道:“哥哥,你要去哪里?” “回房去,关好门,别出来。”柳文昭将她推开。 柳倩倩却不依不饶的将他抓住,继续问道:“哥哥,府里怎么多了这么多生人?你把姑妈怎么样了?你现在要去干嘛?” “这些人都是我的手下,不会对你怎么样。你一个姑娘家少管闲事,回你的屋子!”柳文昭不耐烦的回道。 柳倩倩一眼看到他手中的长剑,倒吸了一口冷气,颤声问道:“你是不是要去找元宝哥哥?” 听到这话,柳文昭眸中寒光一闪,沉声道:“倩倩,我最后说一次,我和金元宝的事,你管不了。好好回你屋子呆着,回头哥哥自然给你个交代!”说罢,便再不废话,摔开柳倩倩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柳倩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随即一咬牙,果断的转身朝芙蓉园奔去。 可是,芙蓉园中站满了把守的人,却根本不容她进去…… 而金夫人,更是隔着窗户远远的叫她离开,不要再管了。 柳倩倩急得心如刀绞,当下便不再犹豫,慌忙冲向金府大门,抓住门口拴着的骏马奋力翻身上马。 可是。她的马术并不好,马儿不受指挥的原地转圈踏步,几乎将她摔下马来,而门口守卫的家丁也吓得面色青白。 柳倩倩奋力拉紧缰绳。好不容易终于制住马匹,便立即挥鞭策马狂奔而去。 **** 黄昏的长安城并不减热闹,可是,黄昏的山神庙却是无比的寂静萧条。 金元宝斜靠在山神庙门口,静静的看着天边那缓缓落下的夕阳,心中五味陈杂。他听到了柳文昭的话。也知道了柳文昭的心意,此时心中的醋意妒火就像是要把他焚烧殆尽一般。 他眷恋玉氏对他的慈爱,眷恋玉麒麟给他的温柔,可是,这一切又能怎样?他什么都不是,他什么都给不了她们! 所以,他又一次逃避了,远远的躲开了,又回到了这个让他觉得最适合自己的破庙中。 “得得得”的马蹄声传来,金元宝眯着眼循声望去。却见一个挺拔的身影从马上一跃而下,那人一身黑衣,黑布蒙面,手提长剑,杀气腾腾的径直走向自己。 金元宝抬眸看了看那双满是妒恨的眼睛,不屑一笑。忽然开口道:“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我一直看不起你吗?” 柳文昭一惊,停下。 金元宝看着全副武装的柳文昭,脸上鄙夷的微笑越发浓了:“你永远活在面具背后,从来不敢拿真面目示人,就连今天你要杀我,还要蒙着这块遮羞布,藏头露尾,遮遮掩掩。——柳文昭,你真是个孬种。” 被金元宝这么揭穿,柳文昭忿恨的一把扯下蒙面黑布。面色狰狞,肌肉**着挤出一抹强笑。他拿剑指指破败的山神庙讽刺道:“金元宝,你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住破庙,当花子。恐怕你也没有想到吧?” “住破庙当花子又如何?”金元宝淡淡道:“总好过你这样的蝼蚁小人,永远见不得光。柳文昭,我倒想问问你,这辈子你可曾畅快的活过一天?” 柳文昭犹如被鞭抽。 “为了今天你忍了很久罢?”金元宝懒洋洋道,“我知道你一直怀恨在心,认为我瞧不起你,——你想的不错,我确实瞧不起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柳文昭下意识的张口要答,随即转念一箱,恼羞成怒:“因为你金元宝,就是一个自以为是,不把别人当人的贱种!” “错了,我瞧不起你,是因为你心胸狭窄,还偏偏要做出虚怀若谷的样子,野心勃勃,还偏偏装着对名利毫不动心,明明恨我恨得要死,还每天上演兄友弟恭……”金元宝微微一顿,笑道:“明明喜欢玉麒麟,却仍然不忘利用她,甚至不惜用她娘做你的筹码……柳文昭,你虚伪,可笑,无情无义,你就是个小人。” “小人?”柳文昭笑了起来,提剑走向他,“那又如何?我再虚伪,可笑,无情无义,现在赢的人是我!而你金元宝,人人都说你天资聪颖,人人都羡慕你得天独厚,说到底你不过是个走运的贱种!你吞下去的东西,都得给我吐出来!” “是么?你就这么爱吃我吐出来的东西?”金元宝嘲讽道。 “你!”柳文昭一咬牙,面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继而疯狂大笑,“金府的家业,兵器制造局,还有玉麒麟,都会是我的,你信不信?” 听到玉麒麟的名字,金元宝眼角一跳。 “你和玉麒麟,据说还没圆房吧?多谢你成全!”柳文昭得意大笑。 听到这话,金元宝实在是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了,当即一跃而起,可是,长期饮酒没休息好的他又怎么是柳文昭的对手?当即便被柳文昭一脚踹翻在地。 看到金元宝口中吐血,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柳文昭心中大爽,朗声笑道:“怎么不得意了?怎么不神气活现了?金大少爷,你没想到连武功我都高你百倍吧?” 金元宝唾出口中血沫,淡淡的看向面容狰狞的柳文昭,道:“:动手吧。我可以向你保证,哪怕我死了,你想要的东西,金府,兵器制造局,还有玉麒麟,你一样都得不到。”他唇角一勾,微笑道:“你不配。” 金元宝话中无限蔑视鄙夷,那三个字。就像一把利剑刺入了柳文昭胸中,柳文昭当即勃然大怒,手中剑毫不犹豫的刺向金元宝。 就在那剑尖即将没入金元宝胸膛的瞬间,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哥哥不要!”。柳文昭一个收式不及,便眼睁睁的看着柳倩倩扑倒在金元宝身上,长剑深深的没入了柳倩倩的后背…… 看着没入妹妹后背的长剑,柳文昭一时失神,张着嘴站在原地,半晌不动。 “倩倩!” 直到金元宝一声惨叫响起。柳文昭这才如梦方醒,本能的拔出长剑,顿时柳倩倩胸口血流如注。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 金元宝慌忙将柳倩倩翻过身来,看着从她胸口刺出的剑尖,心痛,惊讶,悲伤同时涌上心头,他只能本能的去捂住她的伤口。 柳文昭瞪大眼睛,失魂落魄跪倒倩倩身前。轻声唤道:“倩倩?” 柳倩倩气若游丝,看着柳文昭勉强微笑。 “妹妹?”柳文昭再次呼唤。 “哥哥……”柳倩倩深吸一口气,颤巍巍抬起满是鲜血的右手,轻轻触摸柳文昭的脸庞,鲜血登时染了他一脸,继而又顺着柳倩倩白皙手腕流下。 “哥哥。我求你不要杀元宝哥哥,我求你了……”柳倩倩无力说完,眼神恳切的望着柳文昭,直到他微微点头后,这才满意一笑,随即又努力想转头看金元宝,金元宝慌忙将自己凑到她面前。 “元宝哥哥,我求你……求你别怪我哥。” 金元宝心如刀绞,眸中泪水再也噙不住,终于滑落下来:“我知道。我答应你……好妹妹,我知道,我都知道。” 柳倩倩笑了,笑得无比的欣慰,无比的开心。就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痛苦一样。她伸手,轻轻将金元宝和柳文昭的手叠放在一起,这才满意的笑道:“好……真好。” 可是,那微笑的双眼,却渐渐变得茫然起来,眼神也忽而涣散开来。 那双紧紧摁在两人手上的小手,越来越冷,终于,滑落而下,垂地不动…… 夕阳昏黄的阳光铺洒进山神庙中,像是为柳倩倩罩上了一层金色的纱。 金元宝一动不动的抱着她,犹如雕塑。 柳文昭慢慢的站了起来,呆滞的打量着自己的双手,鲜血染红了掌上纹路。他缓缓的在庙中踱步,犹如疯子般只是举着双手细细打量,慢慢咧嘴,似哭似笑。忽而又长声大笑,慢慢转为哀嚎。 “啊————”柳文昭痛苦哀嚎起来,仿若野兽。 渐渐的,柳文昭的哀嚎转为了哭泣,忽然,他猛的捡起长剑,冲向金元宝,一把将柳倩倩的尸身夺入怀中:“倩倩,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哥哥很快就能给你荣华富贵,我们兄妹俩马上就要扬眉吐气了……倩倩,你为什么要替他死?你为什么要替金元宝死?” 说罢,他将长剑指向金元宝恶狠狠的道:“我的亲妹妹居然为你而死,为什么??” 看到癫狂到毫无神智的柳文昭,金元宝心中忿恨越强:“柳文昭!你这个畜生!你杀了你的亲妹妹!” “不是我!不是我!是你杀了倩倩!”柳文昭忽然一跃起身,闪电般捡起长剑,向金元宝刺去,“我要你——偿——命!” “住手!” 电光石火间,玉麒麟身影闪进山神庙,纵身踢飞柳文昭长剑,护在金元宝身前!随即,她一眼便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柳倩倩,当即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半晌才哑声问道:“柳文昭,——你杀了倩倩?” “不是我,是他!是金元宝!”柳文昭疯狂的捡起长剑指向金元宝。 玉麒麟的目光落在柳文昭手中滴血长剑上,低头再看看柳倩倩伤势,了然道:“你要杀元宝,倩倩替他而死是吗?” 柳文昭剑尖颤抖,死死盯着玉麒麟不答。 玉麒麟不敢置信看着柳文昭:“文昭你到底怎么了?竟然恨元宝到这个地步?” 听到这话,柳文昭忽然平静了下来:“不错,我恨他,我一直都恨他。”他的长剑斜斜垂下,点着地面,“我恨你为了他不肯嫁给我。” 金元宝眼神微微一动。 “不过,在这之前很早,我就已经恨他了……”柳文昭淡淡道:“我恨他生下来就得天独厚万千宠爱于一身,恨他读书做事样样好过我,我恨他独占了姑妈的宠爱……我妹妹爱他,甚至不惜给他做妾,而你,玉麒麟,也爱他,不爱我。” 柳文昭停下看着玉麒麟,缓缓道:“他一个野种,居然被这么多人宠爱,你说,我怎么能不恨?” “柳文昭,就是因为你恨元宝,才害死了倩倩,你居然杀了自己的妹妹。”玉麒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认识的柳文昭。 “倩倩不是我杀的!是金元宝!如果不是金元宝,这些都不会发生,倩倩不会死!” “你疯了!” “我没有!如果倩倩不替他挡剑,她就不会死!”柳文昭说着转眼看向金元宝:“我要杀了他,为倩倩报仇!” 柳文昭忽然挺剑直刺,动作奇快,玉麒麟大惊之下挺身直挡,和适才柳倩倩动作一模一样。 柳文昭心头揪痛,急急刹住去势。 玉麒麟挡在金元宝身前,望着柳文昭,哀痛又坚决的道:“你要杀他,先杀了我!” 柳文昭怔怔看着她,半晌,才无限凄凉的道:“你也愿意替他去死?” 玉麒麟皱眉看着他,一语不发。 “好!很好!”柳文昭看着她,又看了看地上的柳倩倩,忽然大笑起来:“既然你们每一个人都愿意为他死,那我就不让他死,我要让他好好活着!”rl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逼夺令牌 夜如墨般深沉,金府也是前所未有的寂静。 突然一阵喧哗在金府门外响起,随后那阵喧哗一直沿着金府曲回的小路绵延至芙蓉园前。 金夫人静坐在床前,忽然听到那阵喧哗声,正满心疑惑的时候,房门却突然被哐啷一声踹开来。 柳文昭杀气腾腾大踏步入内,手提长剑,浑身血迹。 金夫人见状,脸色一变,慌忙起身,愕然的看着那血迹斑斑的长剑,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半晌才勉力支持住,颤声问道:“这是谁的血?——元宝呢?” “令牌呢?”柳文昭满腔怨毒盯着金夫人,缓缓抬起长剑,“给我兵工厂的令牌!” 金夫人的脸色越发苍白:“你把元宝怎么样了??” “元宝!又是元宝!”柳文昭终于爆发了,他仰天干嚎几声,厉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只关心他!连自己的身家、自由、所有一切,都可以放弃,连我的亲妹妹,都可以为他而死!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柳文昭疯狂的挥舞着长剑,锋利的剑尖划过金夫人的床帐,裂帛声传来,床帐垂落在地。 “倩倩?”金夫人心头一惊,慌忙追问道:“你把倩倩怎么了???” “我妹妹死了……”柳文昭的脸阴沉至极,“为了你儿子,死在我剑下了。”,他冷笑着端详着手中的长剑,“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还活着。” “造孽啊!倩倩……我的倩倩!”金夫人惊呼起来。眼泪扑簌而下。 “倩倩是为金元宝死的,金元宝欠我一条命。”柳文昭狠戾的道。 金夫人听言,慢慢拭去眼角的泪水,挺直身板。冷冷看着柳文昭:“柳文昭!你丧心病狂,杀了你的亲妹妹!!你再也不是我的侄儿!” 柳文昭此时早已鬼迷心窍,哪里还听得进她这些话,只是厉声道:“把兵工厂的令牌给我!” “你休想。柳文昭,哪怕我死,你都不可能拿到令牌。” “休想?”柳文昭冷笑一声。转而看向外面,喝道:“把金元宝给我带过来!” 瞬时,五花大绑的金元宝被人从门外狠狠扔了进来。 看见金元宝满脸的血迹,褴褛的衣衫,金夫人心疼不已,当即便要扑过去,可是,柳文昭却将长剑一横,道:“姑妈,赶紧多看你两眼你的好儿子吧。说不定一会就没了。”说罢,也不待金夫人回答,便一脚踹在金元宝胸口上,正踹在之前的伤口上,金元宝当即便疼得抽搐起来。 “元宝……”金夫人想要冲上前来,却被柳文昭让两个打手一左一右的制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元宝疼痛翻滚。 柳文昭见状,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对着金元宝又是一脚踹下:“姑妈,在你心里,兵工厂的令牌和金元宝,哪个更重要?” 金元宝又是一阵抽搐。 看着表情痛苦的儿子,金夫人心如刀绞,可是却强忍哽咽,凛然道:“元宝,你是我金家的子孙。能享得了金家的福,也要能吃得了金家的苦……你别怪娘心狠。” 金元宝在地上喘息片刻,抬眸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母亲,心头一阵百感交集,渐渐的。他脸上泛起微笑:“娘,什么都别给这个畜生。” “好,我倒要看看是你们娘俩的嘴硬,还是这个冒牌货的骨头硬。”柳文昭面露狠厉之色,又是一脚踹下。 “柳文昭,我说过兵工厂的令牌我绝不会给你的,你休想!”金夫人压下所有情绪,冷冷道。 而一旁的金元宝则挣扎着站起来,仰起头,蔑视的看着柳文昭,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笑。 看到他这副模样,柳文昭越发怒火攻心,当即又是一脚踹了过去,可这次,金元宝却只是踉跄了几步,强忍痛意,逼迫自己站稳,依旧那么直直的看着他。 “好儿子。”金夫人轻声道,眼里却满是泪花。 柳文昭见状,又是一脚踹去,喝道:“金元宝!你给我跪下!” 金元宝眉头轻扬,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金元宝跪天、跪地、跪祖宗、跪父母,怎么能给你这个畜生下跪?” 柳文昭当即抓狂起来:“给我打,打到他跪下为止!” 众打手当即围殴上去,拳打脚踢。可是,任凭那如雨点般拳头砸在身上,金元宝却丝毫不屈服,只是冷笑着,傲视着众人。 柳文昭当即恼羞成怒:“既然你不会跪,那留着你的腿也没什么用了。给我打断他的腿!” 当即便有打手挥着棍棒冲了过去。 “姑妈,你儿子的下半辈子可就要爬着走了。”柳文昭看向金夫人道。 金元宝口中已经满是鲜血,却依旧倔强的道:“我爬着走也是人,你就算站着,也是畜生。娘,你不用管我,令牌不能给他。” “还等什么!给我打!”柳文昭一声令下。 众打手当即便高举木棍,朝金元宝的腿狠狠砸去。 “住手!”金夫人凄厉的叫喊起来,随后颓然的道:“我给你令牌!” “好,住手。”柳文昭一扬手,众打手当即便放下了手中的棍棒。 金夫人转身从床畔的暗格中取出令牌来。 柳文昭缓缓走向她:“看来在姑妈心中,确实是这个冒牌货更珍贵。” “娘!你不能给他!”金元宝有气无力的喊道,可是他的声音,在此刻,却显得那么的无力。 柳文昭径直走向那令牌,一把夺过手来,脸上是慢慢的狂喜:“令牌终于到手了,我终于得到它了!” 金夫人跌坐在**,眼神越来越呆滞,一滴泪珠从眼角轻轻滑落……ro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沐猴而冠 满满的担忧充斥在玉麒麟心中,她被柳文昭软禁在他的房间中,刚才眼睁睁的看着金元宝被柳文昭带走,自己却被几个打手控制住毫无反抗之力,这让她很是愤懑。 如果她的武功再高一些,如果她以前再警惕一些,如果她没有来到金府…… 对……是她打破了他们原本和谐平静的生活,是她一手将他从高高在上的公子位拉了下来…… 玉麒麟突然间陷入了一种自责中,她开始反省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猛的推开来,柳文昭一脸兴奋的走了进来,将她的思绪打断。 一见是他,玉麒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柳文昭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扬手,一块金色的令牌立即从他掌中滑落出来,悬在半空徐徐打转。 “麒麟,你看这是什么?”柳文昭一脸的兴奋。 这个东西,玉麒麟当然是认得的,她当即便惊呼起来:“你抢了元宝的令牌?” “这本来就是我的,现在才是物归原主。”柳文昭很是不满她这样的口气。 看到笑容畸形的柳文昭,玉麒麟心中又惧又寒,“柳文昭,你已经疯了。” 可柳文昭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兴高采烈的道:“麒麟,你知道我刚才去哪里了吗?”见玉麒麟不答话,他也不恼,继续自言自语道:“我刚才去了兵器制造局。令牌在我手上,两个守卫一看见令牌,立即向我下跪……我终于能够从大门进去。亲眼看看这个我梦想了十年的地方。” 说罢,他一脸期许的看向玉麒麟,可是,回答他的。却只是她皱着眉的沉默。 柳文昭有些不悦了:“怎么,你不替我高兴?” 玉麒麟这才淡淡看了柳文昭一眼:“你终于得到了你心心念念的东西,恭喜你。” 柳文昭立即开心的笑了起来:“你知道为了这个令牌,我付出了多少吗?为了它,我在金家做了十几年的下人,给二殿下做了奴才。可是我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你知道这个令牌,意味着什么吗?有了它,我就是兵器制造局的主人,从此以后,不管是谁,都不能不重视我,从此以后,我柳文昭就再也不是什么柳管家,柳少爷,柳文昭……从此我就是柳大人。我再也不用依附金府。我可以顶天立地自立于天下了。” 玉麒麟却冷冷道:“我只知道你为了这块令牌杀了你的亲妹妹柳倩倩,辜负了养育你十几年的姑妈,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最后只剩你孤家寡人一个,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倩倩……”听到柳倩倩的名字,柳文昭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猛的抖了一下,随即慌忙站定,道:“倩倩不是我杀的,是金元宝杀的。姑妈不爱我,她的眼里只有金元宝。还有……我不是孤家寡人,我还有你,你会陪着我。” “陪着你?”玉麒麟笑了起来,笑得那么残酷那么冷漠,“无论是倩倩、金夫人,还是我。我们都爱金元宝,都愿意陪着他,甚至愿意为他而死,因为他值得我们为他这么做。” 柳文昭听言眉头越锁越深,他深深吸了口气。无比温柔的看向玉麒麟道:“你糊涂了,我会让你明白的,金元宝不值得你这么为他。” “你要干什么?!”玉麒麟紧张起来。 “没什么,只是向你证明一下。” 柳文昭微微一笑,随即双手一拍,当即便有两个壮汉将五花大绑的金元宝扔进屋来。 看到满身伤痕衣衫破碎的金元宝,玉麒麟心痛难耐,可是随即她发现柳文昭正在细细端详她的时候,她又立即将心中的痛楚生生压了下去,竭力平静下来。 不能动,不能说,不可以心痛!柳文昭现在不就盼着看么?不能如了他的愿! 玉麒麟如斯想着,将衣角扯了扯,轻轻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来,侧过脸,不去看金元宝。 金元宝又何尝不是满心担忧呢,不过,当他看到玉麒麟衣衫整齐,面色平静的时候,心中便松了一口气。 柳文昭看了看二人,随即坐在玉麒麟身边,朝金元宝笑道:“金元宝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里的主人了!给我上茶!” 他话音一落,便有人上前来给金元宝松绑。 金元宝活动了一下被捆得麻木的胳膊,斜睨了柳文昭一眼,道:“柳文昭就以为自己是主子了?我看你是下人做惯了,全身上下依旧透出来的是一副奴才样。还是我教教你怎么做主子吧!” 说罢,金元宝忽然大踏步上前,不客气的把柳文昭拉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顿时一股打骨子里透出来的与生俱来的贵族气场油然而生。 “上茶!” 金元宝这二个字,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倒让一旁的柳文昭悴不及防,一时间有些个恍惚,真的下意识伸手去端茶,端起来后才意识到,这才又恼怒的把茶壶摔倒在地。 看到他的狼狈,金元宝微微一笑道:“柳文昭,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在我面前抬不起头吗?因为你天生下贱!拿到了兵器制造局的令牌,想来你是迫不及待地去炫耀了一番吧?十年谋划一朝得逞,也难怪你现在这么轻狂。” “你……”柳文昭一时失语,只得恼怒的冲到金元宝面前,将他扯下椅子,狠狠打下两个耳光。 这下子,玉麒麟可是按捺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却不料被旁边的打手又给狠狠摁回了座位,只能愤愤的骂道:“柳文昭,你这个混蛋!” 柳文昭转头看看她,和煦一笑,一脸无辜的道:“麒麟,他这是自找的,真的不怪我。” 金元宝将口中的血沫吐掉,讥讽道:“有句话叫做沐猴而冠,说的就是,品格卑贱之人再怎么惺惺作态,——还是卑贱。” 这席话锋犹如鞭子狠狠的抽打在柳文昭身上,他瞬间变脸,怒道:“金元宝,莫非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不可一世,人人捧着的大少爷金元宝?你亲生母亲不过是个贱婢,你自己不过是个贱婢生的贱种!你就是条在臭水沟里打滚的狗!我倒要看看是谁下贱,把金夫人给我带上来!” 一时间,金元宝和玉麒麟都愤怒不已。 金夫人很快被带了上来,母子一相见,当即便拥抱在一起打量关怀。 柳文昭冷笑打断道:“好一副母慈子孝的图画啊,真令人感动。” 金夫人听出他话里的威胁,将金元宝朝身后一护,愤愤道:“柳文昭,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只不过,你的儿子好像家教不太好,现在我是这府里的主子,叫他给我上个茶,他居然忤逆犯上,我想请姑妈给他示范一下,让他看看,一个奴才,应该怎么给主子上茶!” “柳文昭,她是你的姑妈!”玉麒麟震惊不已。 “柳文昭,你敢!”金元宝也是愤怒到了极点。 “我有什么不敢的!”柳文昭说罢,两步走到金元宝面前,又是狠狠的甩了他两个耳光。 金夫人连忙上去拦住柳文昭,将金元宝护住:“我来!我来给你上茶!” “娘!不要!”金元宝想要阻拦,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一旁的打手早已上前来将他钳制住。 “这才识相!”柳文昭哈哈一笑随即施施然的坐了下去。 金元宝见状,默默站起,将金夫人手上的茶盏拿开,深吸一口气,道:“儿子不孝,让娘亲受苦了。” 说罢,金元宝端着茶,一步一步走到柳文昭面前,朗声道:“柳公子,请用茶!” 柳文昭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站的这么高,让我怎么喝啊,你刚才不是跪的挺好的吗,跪下来,求我喝茶!” 金元宝皱了皱眉,不顾玉麒麟和金夫人的劝阻,依言跪了下来,将茶碗高举过头:“柳公子,请你用茶!” “求我!大声点,我听不见!” “柳公子,求您用茶!” 柳文昭这才满意的大笑几声,接过来茶杯,喝了一口。 可是,瞬间他又将口中的茶噗的一声全吐在了金元宝脸上。 “太凉了!” 金元宝慢慢将眼睛闭上,一动不动,任茶水在脸上缓缓流下。 玉麒麟见状,泪水当即便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她猛地挣脱打手,扑了上去,跪在金元宝旁边,替他把脸上的茶水擦干。 柳文昭见状,一把抓起玉麒麟,动作虽然粗鲁,声音却是极尽温柔:“你看到了吧,他这么下贱,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爱。”rl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个耳光 月光从窗棂中倾斜进屋中来,那么皎洁却又那么的寒冷,仿佛在地上铺了一层霜。 金元宝跪在金府大厅的中央,双膝跪地,埋头默默地擦拭地板。他的裤子已经被水浸湿,手上也有多出擦伤,可是金元宝却完全不理不顾,继续将受伤的手放进脏水中清洗手上的抹布。 柳文昭小人得志,便将他以为他曾经受过的那些“苦难”十倍以上的加之在金元宝身上。更以金夫人和玉麒麟的安危来威胁他,逼迫他不得不就范。 玉麒麟得知消息,立即便冲到金府大厅来,远远的看到金元宝冷得蜷缩在地上的身影,心如刀绞,当即便毫不犹豫的夺过他手里的抹布,开始替他擦洗地板。 金元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抢她手中的抹布,可是玉麒麟却将手一缩,金元宝抢了个空。 “你拿来!”金元宝说着又去夺抹布。 “元宝……” 隔得近了,越发能看到他的憔悴,还有他伤痕累累的手,玉麒麟的延康不由得微微泛红:“我帮你。” “你这是在帮我吗?”金元宝哼笑,“你离我远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可是,这一次,不论他说什么,都已经无法动摇她的心了。 玉麒麟无比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们在一起,我陪着你。”说罢,玉麒麟继续弯腰擦拭地板,挂在胸前的元宝项链因为擦拭地板的动作而从衣衫里滑出来。 金元宝微微一怔,目光被那元宝项链吸引过去,有些失神。 “好好好……” 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玉麒麟一愣神,一抬头便对上了柳文昭似笑非笑的眼睛。 不知道柳文昭又想干嘛,她下意识的挡在金元宝面前,警惕的看着柳文昭。 柳文昭唇角一勾,冷冷一笑,随即弯下腰来将玉麒麟拉起来,将她手上的抹布夺过来,一把扔在金元宝的脸上,随即蹲下身子,替玉麒麟掸了掸膝盖上的污渍,无比温柔的对玉麒麟道:“这样的粗活怎么能让你来做呢。” 玉麒麟退后一步,挣脱柳文昭的钳制,转眸看向金元宝,可是,金元宝却不动声色的,默默地将手浸到脏水中,继续擦地。一种心痛感,迅速的在胸腔蔓延开来,眼神也不由得有些悲戚。 看到玉麒麟的眼神,柳文昭愤然的一把拽住她:“他这样的贱人,就应该干这样的活。” 玉麒麟慢慢将目光收回,看向他:“你已经得到了金家和令牌,你把他折磨成这样,就算要报复他,拿他出气,也都够了。” “他欠我的,还远远不够。” 柳文昭愤愤说完,突然余光扫到玉麒麟胸前的元宝项链,当即怒火中烧,一把扯下那项链,玉麒麟还不待反应,柳文昭已经将项链扔在了金元宝脸上。 玉麒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项链伴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落在金元宝面前。 金元宝静坐了一会儿,随即慢慢伸手去捡,就在他的手指刚碰到项链的瞬间,一只肮脏的鞋子却狠狠的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干什么!”玉麒麟尖叫一声就要冲过去将柳文昭推开,可是却被柳文昭反用巧劲,将她推倒在地上。 柳文昭冷冷一笑,用力愈发大了,越踩越重,到最后更是用力的碾着金元宝的手。 金元宝脸上早已疼出了冷汗,却是依然倔强地不肯放手,手指上很快就渗出了鲜血。 “元宝,你放手啊。”玉麒麟哽咽道。 金元宝却恍若未闻,越发傲气的抬头看了看柳文昭,更激得柳文昭加大力度。 “求你放手,求求你。” 玉麒麟终究是忍不住了,眼泪不住地往下流,跪走到柳文昭面前。 “求求你放过他。” 她竟然为了他而跪求自己?柳文昭只觉得一颗心迅速的掉了下去,好像陷入了无底的深渊:“你再说一遍。” “求求你放过他。”玉麒麟又说了一遍。 带着满腔的心痛,柳文昭缓缓收回了脚,退后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玉麒麟半晌后,才微微一笑,将她拉了起来,轻轻呼出一口气,无比怜爱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滴,温柔的说道:“你怎么可以老是为了他掉眼泪!” 玉麒麟被他这样异样的温柔弄得很是诧异,可是就在这瞬间,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 玉麒麟只觉得双耳嗡嗡作响,眼前甚至还冒起了金星,她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可是人却被柳文昭狠狠的拽住。 前一刻还一脸温柔地柳文昭,现在却是一脸的凶神恶煞:“你竟然为了他,哭着求我?!”说罢,毫不怜惜的将玉麒麟拖着离开了金府大厅。 金元宝坐在地上,伸手摸过那明晃晃的元宝项链,渐渐的收拢手指,直至感觉到那坚硬的元宝硌得手心狠疼时才缓缓松开。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指缝尖已经满是鲜血,而地上,也有了斑驳的血迹。 他竟然敢打她…… 他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打她!! 柳文昭,我金元宝势要你为此付出代价!rl 第一百七十五章 惊魂时刻 怒气冲冲的柳文昭直接拖着玉麒麟朝他的房间赶去,一到门前,他就狠狠的将她一把甩进屋中,顺手将房门关上。 玉麒麟踉跄倒地,见他怨气冲天,连忙慌乱的坐起身,怒道:“你干什么?!” 柳文昭只觉得胸口愤懑不已,几乎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了,他一边朝她走去,一边拉扯着衣领,似乎这样才可以让呼吸顺畅几分:“我干什么?我就是想不明白,玉麒麟,金元宝有什么好,不仅打你、用剑刺伤你,还把你像垃圾一样扫地出门,他的眼里根本没有你。可是你为什么还是对他这样好,好像他是天下至珍至宝一般,为什么?” 看到他这样的动作,玉麒麟心中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的站起来,悄悄的朝门口移动。 “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为了你我甚至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我得到了什么!每次跟你告别,我站在门外,期盼着有一天你能转身看我一眼,可就这么一眼,我也从来没有得到过!每次你为了他受伤难过,你可知道我有多难过!金元宝只会伤害你,只有我柳文昭是真心爱你的人!”柳文昭越说,手上的动作越发大了,甚至开始去解开衣带,一边说还一边朝玉麒麟逼走。 玉麒麟越发惊恐了,她几乎已经完全明白了柳文昭的意图,可是门口已经被他完全堵住,她该怎么办! 柳文昭立即敏锐的发现了她的异样,当即便一把拉过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钳制住:“你要去哪里!” 玉麒麟惊慌起来:“你放开我。” “你可以为了金元宝去死,却不能多看我一眼,我在你心里,难道就这么卑微。这么不堪?” 玉麒麟咬牙道:“元宝在我心里确实如珍似宝。因为他比你善良百倍、千倍,他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去伤害任何人,在他面前,你永远是失败者。” 没想到玉麒麟会说出这样剜心刺骨的话,柳文昭微微一怔,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赢的人是我。” 玉麒麟见状。觉得自己应该是找到机会了,越发加剧的刺激他:“柳文昭,你以为自己赢了,可你得到了什么?你有亲人吗?有朋友吗?有爱你的人吗?为了赢,你甚至杀死了自己的妹妹!” 每一句问话,都像是一把刀刺入了柳文昭的心中,他一步步往后退,不断回头,想要寻找一个依靠,可是。什么都没有。 “不是这样的,不是你说的这样的。”他突然一怔,稳住脚步,“我没有做错什么!我自小父母双亡,寄居金府,我在这里谦卑恭顺。谨小慎微,不敢行错踏差一步!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什么都没有得到,而金元宝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拥有一切……” 柳文昭猛的抬起手来钳住玉麒麟的下巴:“就连你都是他的。难道,就因为我没有办法像他金元宝那样招摇张狂,目中无人,我就不配爱人,我就不值得被爱吗?” 玉麒麟想要移开自己的脸,却被他狠狠的捏住下巴,只能将目光挪开。不去看他。 可是,这样的一幕,在柳文昭眼中,又变成了玉麒麟深深的厌恶。柳文昭彻底怒了:“这些日子以来,我拼命压制自己的念想。我告诉自己,我要收敛,我要克制,可是没有用!我以为只要我对你好,你就会看见我,可是不管我怎么付出,我总是得不到你的眷顾。我受够了!我已经失去耐心!我要得到你!我现在就要得到你!”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狂野起来,双手猛的伸向玉麒麟,按着她的肩膀逼迫她后退。 玉麒麟惊恐起来,本能的想要后退,便被他一步步逼到了内室,等到玉麒麟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到了床边,顿时一种摄心的恐惧,一种透骨的寒冷瞬间笼罩了上来。 柳文昭一抬手,便轻松的将神志恍惚的玉麒麟推倒在了**。 玉麒麟猛然回神,慌忙挣扎起来,奋力反抗,可是她那三脚猫功夫又哪里是武功高强的柳文昭的对手,三两下便被柳文昭制住了,用撕列的床单捆住了手脚! 而她激烈的反抗,更加是激起了柳文昭的兽欲,当即便不管不顾的扑向了玉麒麟! 绝望,如黑色的潮水一般将玉麒麟完全淹没了。 而那衣服被撕碎的裂帛声,更像是一阵阵催命的鬼吟,让她害怕恐惧得颤抖起来,像一片空中即将被旋风撕碎的枯叶,那么脆弱那么无力。 她的眼角滑落出一滴绝望的泪水,她想要咬舌自尽,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是,若她死了,玉氏怎么办?还有,元宝会怎样? 突然,房门猛的被人一脚踢开来,随即瓷器破碎的声音在柳文昭头顶响起,他连闷哼,便歪倒在了一旁。 玉麒麟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像天神一样降临的男子,感动的泪水仿佛决堤了一般流淌出来。 “你没事吧?”金元宝手忙脚乱的去解捆她的床单,可是越急越忙就越解不开。方才他在大厅擦地的时候,回想起柳文昭异样的表情,心头便越来越慌,当即便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幸亏还来得及,赶得上。 被金元宝用花瓶砸得晕乎乎的柳文昭慢慢清醒过来,一眼看到金元宝趴在衣衫不整的玉麒麟身边解束缚,当即便妒火攻心,拔出墙上挂着的长剑就要刺去! 玉麒麟眼尖的看到了,立即尖叫起来:“你若敢杀他,我立即咬舌自尽!” 柳文昭一愣,手中的剑终于慢慢垂了下去,他看着她,慢慢笑了起来,随即道:“好,我不杀他。” 柳文昭说罢,便伸手抓住金元宝的发髻,将他倒着向外拖行。 玉麒麟见状,慌忙用已经被金元宝解开的一只手去解剩下的束缚,然后顺手将柳文昭挂在床边的衣服披裹在身上就慌忙奔了出去。 可是,等到她奔到院中的时候,金元宝已经被牢牢的困在了柳文昭练功的木桩上。而柳文昭正站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金元宝身上。 “啪!” “啪!” 每一声脆响,都带起一声闷哼,带起一道血花…… 金元宝咬着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只是倔强的看着柳文昭。 “住手!”玉麒麟看着奄奄一息的金元宝,心如刀割,眼中满是泪水,当即便要冲过去。 “只要你再靠近他一步,我就再多送他十鞭。”柳文昭的声音冷得入骨。 玉麒麟慌忙顿住胶布,回头恨恨的盯着柳文昭:“柳文昭,你会遭报应的!” “我等着。”柳文昭淡淡笑道,随即将手中的鞭子朝旁边的人一丢,道:“一共一百鞭,只打了十鞭,剩下的,给我好好的,狠狠的打完,打够!”说罢,便走到玉麒麟身边,将她微有些春光外泄的衣领拢了拢,伸手揽住她的腰,逼迫她跟自己走。 玉麒麟挣扎着不想跟去,可是柳文昭却在她耳边轻轻道:“放心,我不会动你了,我说到做到。还有,你最好别回头去看他,若你回一次头,我便加十鞭。” 玉麒麟脚步一顿,强忍自己的心痛,咬牙跟着柳文昭,一次头也不回的跟着他回去。 片刻后,沐浴干净换了整洁的新衣的玉麒麟出现在柳文昭的书房门口。 柳文昭正在画画,隐约可见画的是一个女子,似乎是听见了玉麒麟的脚步声,柳文昭抬头朝她微微一笑道:“你来了,来看看我为你画的画像。” 玉麒麟自然不会理会他,只是径自开口:“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元宝他们?” “原来还是为了金元宝那个杂种。”柳文昭放下手中的笔,坐到座位上,冷笑道。 听到杂种这个粗鄙的词,玉麒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抑自己,再一次开口问道:“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元宝?” “嗯……”柳文昭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玉麒麟慢慢闭上了眼睛,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的吐了出来,这才慢慢开口道:“我答应你,只要你放过元宝,我就嫁给你。” 可是,等了半晌,却没有听见柳文昭的回答,她心头不由得有些忐忑。她慢慢睁开眼来,却发现柳文昭只是牢牢的盯着她,一动不动。 良久后,柳文昭这才微微一笑:“很好,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金元宝参加我们的婚宴时的表情了。” 玉麒麟听言,轻轻松了口气,可是,随即而来的,却是袭人欲倒的痛楚。rl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同命鸳鸯 金元宝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昔日的卧房中, 室内陈设依旧,只是不见往日穿梭服侍的丫鬟人影。整个屋子显得越发的空旷冷清。 “少爷你醒了!”阿福的声音响起,随即便看到他满是关怀和惊喜的目光,“这药果然好用!” 药?金元宝艰难的歪了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覆满了药膏绷带。这是什么时候……他只觉得头疼,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得张口问道:“我怎么在这里?你怎么来了?”说罢,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又问道:“少夫人呢?” 阿福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避开了他的视线,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少爷您醒了就好。昨晚上您烧了整整一夜,阿福都快被吓死了。还好老天开眼,好人有好报。” 感觉到了阿福的不自然,金元宝又连忙追问道:“少夫人呢?” 阿福抿了抿唇,突然站起身来,拿起一边的一身崭新白色长袍,笑道:“您醒来的正好,时辰也差不多了,阿福服侍您更衣。” 这样明显的逃避,让金元宝心中越发担忧,他心急的之下忍不住喝道:“我问你少夫人呢!” 却不料阿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含泪道:“少爷,阿福服侍您更衣,然后……”,阿福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一咬牙道:“带您去见少夫人!” 听到这话,金元宝松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看门外,似乎有两打手的身影,随即心中又是一沉,问道:“她没事?” “少爷您放心。少夫人她没事。” 没事?没事又怎么会不在自己身边?金元宝挣扎着起身,阿福连忙要扶,金元宝却挥开他,稳稳站在地上张开双臂一如平日被伺候模样。 “给我更衣。” 阿福含泪点头,一件件替金元宝套上雪白袍服。 镜中那个男子,脸上虽然还带有伤痕。但却是梳洗一新,全然没有了当初那狼狈颓废的样子,俨然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阿福看着镜中的少爷,心中却是无比哽咽,他慢慢从袖子中摸索出那条金色的元宝项链递给他,道:“少爷,这是少夫人给我的,让我交给您。” 金元宝一把抢过项链紧紧握在手心,表情无比隐忍,身子微微颤抖。 “少夫人说。您要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这句话,忽然间就让金元宝冷静了下来……是呵,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救麒麟,才能救娘! 金元宝将吊坠细心戴好。放入衣领中,无比坚定的看着阿福道:“放心,咱们都会好好活下去。” 这时,两个打手推门而入,二话不说便抓了金元宝要走。阿福慌忙拦他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可是,两打手又怎么会给他解释呢,将阿福朝旁边一推,便扯着金元宝走。 “放开!”金元宝突然怒吼一声,倒立即将那二人给震慑住了,“我自己会走。带路。” “少爷……” 阿福担忧的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金元宝给打断了。 “阿福,无妨。”说罢,他便跟着两个打手出门而去,阿福站在原地愣了片刻。也急忙跟了上去。 穿过熟悉的花园,金元宝被径直领向金府的大厅。 一路上,花园里都洋溢着一种喜庆的气氛,虽然初冬看不到盛开的花儿,可是高高矮矮的树木上,都装饰着鲜红的绸花,就连石子路上,也铺上了红毯,极尽奢华。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金府的大厅,整个大厅被布置得一片火红,门口高悬着贴满了喜字的红灯笼,窗户上也贴满了各种花色繁复的剪纸。 这是……金元宝皱起了眉,满心疑惑。 “快走,愣什么!” 打手在身后推了他一下,无奈的,金元宝只能抬足跨入大厅,可是,就在他进入大厅的一瞬间,他便愣住了。 那个端坐在屋子正中央的妇人,不正是玉氏吗? 而玉氏当然也同时看到了金元宝,原本就通红的双眸,即时噙满了泪水。 就在金元宝愣神的时候,屋外鞭炮声轰鸣,柳文昭一脸春风得意,穿着大红喜服的走了进来。 而他身后,用红色绸带牵着的那个凤冠霞帔的女子,那让金元宝无比熟悉的身影、无比熟悉的步伐,不是玉麒麟又是谁?! 金元宝微微一晃神,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大叫起来:“麒麟,你不能跟他成亲,不能嫁给他!”说着,金元宝就要冲过去,却立即被身边的打手死死的拉住。 柳文昭眯了眯眼,回头看向金元宝,冷声道:“你再往前走一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金元宝却依旧毫不犹豫向前扑去,可没走两步,他就被柳文昭的手下截住,被制服压到了地上,挣扎之中,又被打手猛踢了几脚。 听到声音的玉麒麟,一把拉下自己头上的盖头,想要走向金元宝,可终究还是停住了脚步,只是直直的看向柳文昭:“你答应过我的。” 柳文昭这才抬了抬手,制止住打手:“金元宝,我是请你来观礼的,你要再不老实,不要怪我不客气。” 金元宝虽然被制服在地上,还是抬头盯着玉麒麟,对着她使劲摇头。 可是,玉麒麟看了看他,却终究还是决绝的别开头去,金元宝的一颗心,仿佛掉入了寒冷冰窟。 柳文昭似乎很满意玉麒麟这样的表现,微微一笑,将地上的盖头捡起来,温柔的替她盖上,随即朝司仪道:“继续。” 鼓乐声再起,金元宝一边挣扎,一边高喊道:“麒麟,我爱你。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相公。我们说好永远不分开的。” 盖头下,玉麒麟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在礼服上洇成一个个圆圆的暗红色。 眼见玉麒麟就要和柳文昭拜堂,金元宝更加拼命地挣扎,努力摆脱打手的钳制,不管身后的拳打脚踢,依旧向前爬去。 拳拳入肉的声音在玉麒麟听来,无比心痛又无比刺耳,她连忙拉住柳文昭道:“求你让他们住手,别再打他了!” 柳文昭却狠狠道:“是他自己不识相。” 玉麒麟心中矛盾纠结,想要走向金元宝,可是却又被柳文昭死死的拉住了手臂。 “不要忘了你答应的事情。”柳文昭咬牙道。 玉麒麟摸了摸袖子中的剪刀,咬唇说不出话来。 “麒麟!!”金元宝终究没有了力气,他只能大声的喊道:“麒麟,我宁可死,也不能让你跟这个畜生在一起!麒麟!我宁可死在这里!” 宁可死在这里…… 就像一把刀剜过了玉麒麟的心,她再一次扔掉盖头冲到金元宝身边,推开那些对他拳打脚踢的打手们,扶起金元宝,气愤的吼道:“我叫阿福给你说的话,你都不记得了吗?!你要气死我吗?” 金元宝虚弱的一笑,伸手紧紧抱住她,温柔道:“我记得的,记得的。可是,不重要了,不重要了。”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坐在屋子正中的玉氏,忽而笑道:“我说过,我们要在你娘面前再举行一次婚礼的!” 玉麒麟一愣,随即连连点头。 金元宝朝玉氏跪下,玉麒麟也连忙直直的跪在他身边。 玉氏见状,也立即明白过来,几步走到二人面前,笑道:“娘给你们主持婚礼。”她拭了拭脸上的泪水,“一拜天地。” 二人立即双双跪拜。 柳文昭彻底愣住了,在他就要到达人生的顶峰之前的一刹那,又一次掉到了冰冷的谷底。 “二拜高堂。” 玉氏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柳文昭猛地清醒过来,咆哮道:“你们给我停下来!” 可是金元宝和玉麒麟又怎么会理会他呢?两人微笑着继续。 “夫妻交拜!” 柳文昭听言,慌忙喝斥手下上去动手,可是,那二人却互相扶持着,金元宝就算已经满身伤痕,依旧用双臂将玉麒麟紧紧的圈在怀中,两人就这样在拳脚相加中,一丝不苟的完成自己的婚礼。 他们眼神交融,满是柔情蜜意。 旁边的柳文昭早已气得六孔生烟,双眼赤红的叫嚣道:“我要杀了你们!” 二人却依旧紧紧偎依在一起,金元宝无比幸福的一笑,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在一起。” 柳文昭慢慢冷静下来,狠戾的看着二人,道:“好,我明白了……你们两个想做一对同命鸳鸯……”,他忽然发疯了一般的将玉麒麟一把扯起来:“休想!”rl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逃离虎穴 金府练武的小广场中,堆起了高高的柴火堆,周围站满了被逼迫过来观刑的金府下人。众下人们看到柳文昭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再看到往日少爷少夫人沦为阶下囚的模样,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流泪了,只是碍于一旁粗壮打手的胁迫,也只能流泪而已,什么都做不了。 “绝命鸳鸯?只要相爱死都不怕?”柳文昭目光冷漠的看向被五花大绑的金元宝和玉麒麟,慢慢的踱步走向二人,“你们两个,真心什么都不怕?” 金元宝和玉麒麟两个人只是默默的看着,眼眸中满是柔情,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柳文昭的话。 “好好好!”柳文昭眼底的冷漠慢慢变为疯狂,“把两个老太婆给我带出来!” 金玉二人皆是一惊。 随即,金夫人和玉氏被两个打手拖出来扔到金元宝和玉麒麟面前,金元宝想要扑过去,可是却被身后的打手牢牢的拽住绳子根本动弹不得,只得破口大骂:“柳文昭你个畜生,我娘她养育了你十几年,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柳文昭听言,眉梢一扬,轻佻的笑道:“你娘?是啊……是啊,可是到底哪个才是你娘呢?” 他慢慢走到金夫人和玉氏面前,弯下腰,从上而下的俯视她们,笑道:“一个是生你的母亲,生下来就被我们的金夫人夺了孩子,赶出了府,二十多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一个是你的养母,含辛茹苦养了你二十多年,把属于我的东西全给了你。啧啧,对你可真是好。” 柳文昭忽然话锋一转:“金元宝,你命真好,什么都比别人多。别人都只有一个娘,你却有两个!哈哈哈!听说你知道自己身世以后就不知道该认谁,本公子心眼好,打算帮你解决这个难题。” “你要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 金元宝和玉麒麟同时大喊出声,两人想要挣扎,可是却始终无法。 柳文昭得意一笑。走到一旁,抽出一个打手腰间的长刀,提刀走到金夫人和玉氏面前,刀在二人的脖子上各自虚晃一下,直把金元宝看得冷汗涔涔。 “金元宝,你选一个出来,本公子就帮你——”柳文昭脸上的笑意越发狰狞,“杀了她。” 金元宝听言,顿时怒火三丈:“你这个畜生,你不是人!” “别激动。赶快选。”柳文昭微微一笑:“要不要我帮你?哎,不过也真犯难,选哪个都舍不得,这个坏人我不做……你必须自己选!” 看着地上斜卧着的两个母亲,金元宝只觉得自己的肌肉和骨骼都一寸寸僵硬起来,好半晌。他才咬牙道:“你做梦!” 玉麒麟见状也急忙叫道:“柳文昭,她们都是无辜的,你要杀要剐冲我们来!” 听到玉麒麟的声音,柳文昭脸上的笑容猛然一敛,只剩下慢慢的妒恨,他大步走到玉麒麟面前:“你给我闭嘴!”说罢转身一脚踹在金元宝身上:“快选!” 金元宝忍痛咬牙重复道:“你做梦!两个娘我都要!” “我做梦?”柳文昭从一旁的打手手中接过一根皮鞭,慢慢抖开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说梦!”说罢,一鞭子狠狠的抽在金夫人身上! 狠毒的力道顿时让金夫人背上的衣衫撕裂开来,一道血痕立即出现!金夫人也随之身子一颤。却还是紧紧咬牙不吭一声。 金府下人们一个个都是受过金夫人关照的,此刻见状,都喧闹起来,打手们立即将腰间长刀拔出,想要制止喧哗。 柳文昭闻声。又是狠狠一鞭抽在金夫人身上,随即转头看向众人:“你们谁敢多嘴!?多一个人出声,我便多抽她一鞭!” 众人立即安静下来,只剩下低低的抽噎。 柳文昭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看向金元宝道:“你选不选?你不选我就继续抽下去。” 金元宝眸中燃着怒火,用尽了全力挣扎,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柳文昭见状,轻蔑一笑道:“放开他。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样!”说罢,抬手又要挥下鞭子,金元宝没了束缚,立即踉跄着冲上前用身体遮挡住金夫人,登时挨了火辣辣的一鞭。 “元宝。”金夫人心疼不已! 柳文昭见状,却是哈哈一笑,道:“好一个母慈子孝。”说罢,一挥手,却是方向一改,鞭子抽向了旁边的玉氏! “娘!”玉麒麟挣扎着想要冲向前去,被人牢牢按住。 “你不选是吗?”柳文昭说完又抬手,眼看着鞭子又要落到玉氏身上,双手仍然被绑的金元宝又连忙奔向玉氏,用身体挡住柳文昭的鞭子。 柳文昭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似乎找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他便这么轮流着鞭打金夫人和玉氏,金元宝跑到哪个身边,柳文昭就鞭打另一个! “你选不选?选不选?”柳文昭一边抽鞭子,一边问。 金元宝双眸充血,咬牙在两个母亲中奔走,只想多替母亲挨几下,身上的白衣上很快便是血迹斑斑。 而柳文昭此时,却好似入魔癫狂了一般,鞭子**得越发的快,叫声也越发的疯狂了:“我叫你们母慈子孝!我叫你们绝命鸳鸯!你不选的话我就打到她们死为止!” “元宝,选我吧。” 这个声音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寂静。 金夫人看着金元宝露出了慈爱微笑:“好孩子,他说的对,当年我抢了你娘的孩子,又把她赶出金府,让她沦落在外,凡此种种,都是我造的孽。我造的孽我来承担这个恶果,你不要为难,选我。” “娘……”金元宝身子如筛糠一般颤抖起来。只能不断的摇头不断的摇头。 “好儿子,有你的每一天,娘都是最最开心的。可是这些好日子,都是娘偷来的。也该还了。”金夫人从容笑道。 “夫人,你错了。”玉氏打断道:“我有麒麟这样一个好女儿,有她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更何况我还有个儿子,被你养的这么好,你不欠我的。” 满场寂静。玉氏的声音娓娓犹如清泉:“夫人,我王惠兰真的感谢你,教出元宝这样一个好孩子,即使是我这个生母,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 “我……”金夫人泪如雨下,“惠兰,我对不起你。” “你就是元宝的娘。”玉氏微笑道。 没想到他们又在自己眼前上演这副母慈子孝恩恩爱爱的戏码!柳文昭怒不可遏,将鞭子一扔,四下寻找一番,随即从一打手手中夺下狼牙棒。恶狠狠的道:“你们这些人的惺惺作态我看够了!不会选是吧!”他快步走向金夫人,眼睛内尽是恨意。 金夫人仰头看着他,凌然不惧:“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养了你这么条豺狼。” “你!”柳文昭大怒,当即便举起寒光闪烁的狼牙棒! “杀了我!”金元宝慌忙扑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猛的推开金元宝,扑在了金夫人的身上。狼牙棒狠狠的砸在了那个人背上,血流如注。 “娘——”玉麒麟凄厉的叫喊起来,用尽全力挣扎。打手猝不及防被她挣脱开来。 “蕙兰!”金夫人惊讶的看着扑倒自己的玉氏,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只剩下眼泪不住的流。 金元宝也发疯了一般想要撞向柳文昭,可是,就在那瞬间,一个人影从柳文昭身后窜出,随即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落在了柳文昭的脖子上。 “阿福……”金元宝不敢置信的看向阿福,那个平日里胆小如鼠。连见到杀鸡都要躲得远远的小书童。 “你放了少爷少夫人!”阿福显然很怕,他浑身都在颤抖着,可是,这话却说得勇气十足。 “放了他们!”阿福手上用力,匕首在柳文昭脖上划开一道血痕。 柳文昭不得呼吸。当即便伸手向后想要伺机制住阿福。 阿福却将匕首更加用力,声音也因紧张而高亢尖细:“柳文昭,我武功不如你力气不如你,可我阿福发誓,你哪怕现在叫人砍死我捏死我,我也可以先一刀捅死你,你信不信?”顿时,鲜血自柳文昭脖上缓缓涌出。 “放了他们!”阿福再一次大声喊道。 感觉到脖子上的疼痛,柳文昭轻轻抽了一口气,随即无奈的道:“放了他们。” 柳文昭的爪牙们得令,只得割断了束缚几人的绳索,四人连忙拥在一起。 金元宝顾不得询问,扶起一手抚胸面色痛苦的玉氏,却听阿福大呼:“少爷快走!” 金元宝看了看环伺柳文昭和阿福身边等待时机下手的众手下,情知阿福难以支持许久,再看看生母惨白的脸色,一时间难以决断。 阿福自然看出了他的犹豫,当即便喊起来:“别管我!你不走大家都是死!你快走!” 听言,金元宝一咬牙,深深望一眼阿福,抱起玉氏走在最前面,玉麒麟则扶着金夫人,紧随其后,四人飞快逃走。 阿福手持匕首死死的卡住柳文昭的脖子,只待金元宝等人走得远了,顿时精疲力竭,手也不自觉的松了几分,就在这一瞬间,柳文昭突然一个反手架开匕首,顺势夺下匕首,飞快的一下插进了阿福的胸中! “拿我的七星剑威胁我,你个狗奴才不要命我就成全你!”柳文昭的脸已经扭曲起来了。 阿福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柳文昭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汩汩流血的伤口,越发气急,上去又朝阿福补了一脚:“狗奴才!” 随后,一个打手上前禀报:“公子,金元宝他们四人一路有金府下人帮助,已经逃出府了。” 逃了?柳文昭一手按住脖子上伤口,疯狂之色慢慢收敛,深思片刻后道:“传我的命令下去,大队人马先撤出去。” “这尸首怎么办?”一个手下指了指阿福。 柳文昭看都不看,径直转身离去,扔下一句话:“就扔在这儿,让别的奴才们都看看,敢跟我柳文昭作对是什么下场!” 随着柳文昭和众打手的离去,广场下的下人们也稀稀落落的散去了。 夜色初见时,一个人影走出,观察了四周良久后,才走到阿福身边,蹲身探探阿福呼吸,立即抱起阿福轻手轻脚离开。rl 第一百七十八章 慈母驾鹤 夜色深深,还飘着丝丝的细雨。这初冬的黑夜,让人越发觉得寒冷刺骨。 金元宝背着玉氏,玉麒麟扶着金夫人,四人仓皇而逃。 城里很多地方都是柳文昭的眼目,想要躲开他,只能先到他想不到的地方去。去六扇门的路上现在肯定全是打手,玉氏租住的房子应该也设了埋伏。 金元宝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去那个破旧的山神庙。 到了山神庙中,金元宝将玉氏放了下来,玉麒麟见状轻轻从身后环住母亲,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金夫人也被金元宝扶住慢慢坐下。 四人一时竟然顾不上庆幸劫后余生。 金夫人喘息初定,便朝金元宝招手道:“元宝,我看看你的伤。”金元宝闻声,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乖乖的走到了金夫人面前,任其检视。 看到金元宝身上累累鞭痕混着衣衫碎片,金夫人想伸手抚摸又不敢,手发抖,眼圈发红,玉氏更是失声哽咽。 “都是我……都是我连累了你们。”金夫人愧疚道。 金元宝连忙打断道:“是儿子无能,不能保护两位母亲,还有麒麟。” 金夫人玉氏听到元宝称呼,两人均是一震,玉氏更是泪如雨下。 金元宝伸手替玉氏擦去脸上的泪:“别哭,别哭,咱们都活着,这就是最大的希望。” “对,元宝说的对。”玉氏点点头,“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夜色下,雨雾中。一家人虽然伤痕累累的,但此时此刻,却是从未有过的团结,从未有过的幸福。 玉麒麟默默的看着这一幕。看着自己期盼多时的这一幕,眼眶红了。 半晌后,金夫人拭去眼泪,忽然微笑开口道:“别怪我煞风景,但是咱们天一亮就要设法进宫!” “进宫?”玉麒麟惊讶。 “嗯!”金夫人点点头,“柳文昭这个畜生。胆小如鼠,外强中干,他把咱们关在府里折磨了这么多天,现在咱们逃脱,此人为了自保,一定会立刻去宫中求见太后,恶人先告状,掀出麒麟代嫁和元宝身世这两件事。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立刻设法进宫!” “是……”金元宝赞同的缓缓点头。 “柳文昭告发的都是事实,咱们能怎么办?”玉麒麟有些忧虑。 “是事实又如何?”金夫人目光灼灼。“我柳如月为太后打理兵器制造局二十多年,忠心耿耿从无差错,太后总会有几分顾念。” 听到这话,看到金夫人笃定的表情,玉麒麟松了一口气。 倒是一旁的金元宝听着母亲话语,如有所思。 “不过冒犯天威。这罪过咱们也脱不了一干二净。”金夫人眉头一皱,“我现在只有赌一把,让太后看透柳文昭的狼子野心,太子即位在即,只要太后还用得到我们金家,我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不错!”金元宝也应声道:“虽说天威难测,也要他们能顺利即位。这一把我们可以赌。” “无论任何,她是我的姑妈,这么多年幽居深宫,偌大的京城。也只有我一个亲人能信任,能帮她办事……只看她最后如何决断了。”金夫人长叹一声,慈爱的看向金元宝和玉麒麟,“此去凶吉难料,太后有可能放过我金府。也有可能痛下杀手。我既是始作俑者,你们就不必去了,逃得远远的,至少还能为我金家留下血脉。” 玉麒麟听言,立刻反对道:“我不会让您替我顶罪的。代嫁是我闯的祸,我当然要自己去太后面前谢罪。” 金夫人欣然一笑,正要说服玉麒麟,却被金元宝打断:“娘,您不用说了,我们是不会抛下你先走的。” 金夫人知道俩人情切,不再多话,转向玉氏,正要开口。 玉氏苍白的脸上浮起微笑,明了的道:“我明白夫人的意思,此事全交给您来……”话音未落,玉氏忽然一口鲜血吐出! 玉麒麟惊呼一声,连忙查看玉氏的伤势,这才借着隐隐的灯光看到玉氏的脊背上竟然有数个血肉模糊的深孔,鲜血缓缓渗出,却因为穿的是深色的衣服让他们一时没有察觉,而显然,此刻已经失血过多了! “娘!您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不说啊!”玉麒麟哭叫起来。 玉氏脸色惨白,眼神涣散无神,伸手抚了抚玉麒麟的脸,欣慰笑道:“好在咱们逃出来了……还好娘没拖累了你们。” 而此时,一旁的金元宝早已呆愣住不知如何是好了,恍若五雷轰顶。 “快把你娘放平躺着!”金夫人连忙喊道。 玉麒麟急忙想要将玉氏放平,可是,手却被玉氏牢牢的攥住无法松开。 “麒麟……”玉氏微弱的道,“我不行了,就让娘躺在你的怀里吧。” “娘……”玉麒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夫人……”玉氏缓缓抬起手来。 金夫人见状,连忙伸手过去牢牢握住她的手,呜咽道:“惠兰,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毁了你这一辈子……” “夫人,别这么说。”玉氏虚弱的摇摇头,“出府以后我有了麒麟,我养着麒麟,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就想,夫人她向来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在府里从来不曾有意为难我,元宝在你身边必定也能这样长大……” 而金夫人此时,却只能反复的喃喃:“我对不起你……” “夫人,后来我见到元宝,我很欣慰,我太喜欢他了,真的感谢你,你把这个儿子养的真好,你爱他……”玉氏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继续道:“就像我爱他那么多,你给他最好的东西。你养育他美好的品德,你随时愿意为了他去死,夫人,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是娘,你也是娘,我懂你的心。” 金夫人听到这里,再也撑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金元宝慢慢走到玉氏面前,一言不发的跪下。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妇人对自己慈祥微笑,眼前闪过鹅眉山到金府的一幕幕,只觉得心口疼痛宛如刀割,一时茫然,不知身处何方。 玉氏放开金夫人的手,摸索着拉起金玉俩人的手叠在一起:“麒麟,你要爱护丈夫,孝顺婆婆,和元宝,夫人。好好过。” “娘我会的……”玉麒麟哽咽点头。 “元宝的娘就是你的娘。你不能伤她的心,——不能再伤元宝的心。” “我懂,我懂,我真的懂了。以后金夫人就是我的娘。”玉麒麟无法抑制的大哭起来。 玉氏满意的点点头,再次看向金夫人,交代道:“夫人。麒麟莽撞,我就把她交给你了。” 金夫人握住玉氏的手,含泪点头:“惠兰,你放心,我柳如月在此发誓,有我一天,一定会护住这两个孩子。” 玉氏微笑,转头看元宝,眼中尽是慈爱不舍,张嘴欲说话却是无力。最终只说出一句:“好孩子,娘不能再陪你了。” “娘!”金元宝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汹涌而下。 听到这一声“娘”,玉氏的眼睛蓦然亮起,唇角也带上了浅浅的微笑。 “娘。我是你的儿子元宝。我错了,我应该早点认您……”金元宝悲恸至极。 “乖孩子,不哭,不哭,娘就在这里……”玉氏心满意足的笑着,笑着,慢慢的将手抬起来,伸手抚向金元宝的脸庞…… 可是,就在那指尖刚刚触及金元宝皮肤的瞬间,却又重重的垂了下去! “娘——”玉麒麟凄厉的大喊一声,忽然双眸一黑,晕了过去。 金夫人连忙将她搂入怀中细细宽慰,可是她自己的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泪水。 望着母亲含笑的遗容,金元宝只觉得全身冰冷,一些自己从不曾在意的宝贵东西悄然逝去,只余怀中这个瘦弱的身体提醒自己,生他的那个人永远金元宝慢慢俯下身子,将脸贴在玉氏脸上,喃喃的,沉沉的唤了声:“娘。” 他知道,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做了。 而此时,虽然是深夜,柳文昭却是焦急的在二皇子府的大厅中来回踱步,半晌后,终于盼到了缓缓而入的二皇子。 二皇子一脸疲惫的看着他,眯了眯眼,不满的皱眉道:“大半夜找本王何事?希望你的消息值得本王半夜起来。” “绝对值得。”柳文昭不多废话,立即道,“金府少主金元宝,乃金将军妾生子,非金夫人嫡出,金夫人根本就是混淆嫡庶;金府少夫人江晓萱,乃是一乡野女子冒名顶替,该女子真名玉麒麟,真的江晓萱早就逃婚在外!金夫人和金元宝非但知道玉麒麟的真实身份,还一直帮忙在御前竭力掩饰,共同犯下了欺君大罪!” “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有证据?”二皇子听到一半就难掩震惊霍然起身。 “殿下,这样的指控,柳文昭我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怎敢在您面前说起?”柳文昭语气不知不觉昂扬,人也挺直脊背,一扫以前在二皇子面前唯唯诺诺之势。 “好,好,好!”二皇子朗声大笑,“难怪金府这半年休妻纳妾出走求药如此热闹!我真要感谢金元宝这个情种!还有金夫人这个把别人儿子当自己的养的蠢女人!” 听到此评语,柳文昭脸上忍不住滑过一抹嫉恨之色。 “有此两条大罪状在手,这兵器制造局是一定要转手了!”二皇子笑道。 “不错,有此两条大罪状,兵器制造局可就再也不姓金了。”柳文昭附和道。 忽然,二皇子止住笑声,上下打量了一番柳文昭,略为警惕的问道:“漏夜告诉本皇子这么个大秘密,必有所图,说罢,你要什么?” 柳文昭见状,当即便微微一笑,直了直脊背道:“不瞒您说,我明早就要叩见太后,将金夫人母子的欺君大罪全盘告白于天下。您也知道,太后和金夫人毕竟二十年来合作无间,姑侄情深……届时若太后心软之下,要把我柳文昭灭口,尚求二殿下救上一救。” “不错,太后反应确实还难以预料……本王救你,有什么好处?” “万一我被杀,我在兵器制造局精心布置的内线,可就没人知道了。” “哦?”二皇子又一次打量柳文昭了一番,笑道:“柳大人如今办事,是越来越滴水不漏了。”口气里满是讥讽。 “不敢,不敢,小人不才,总要为自己的命着想。”柳文昭拱手道。 二皇子眯了眯眼,随即却是冷冷一笑:“本王答应你!” “多谢殿下!”柳文昭躬身行礼,这才偷偷松了口气,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墨色依旧,却已经快要接近凌晨了吧。ro 第一百七十九章 欺君之罪 晨曦微明时,高高的皇宫城墙外本应是肃穆寂静的,可是却有三个衣衫褴褛形容狼狈的人在与守卫的士兵争执。 这三人,正是金元宝母子和玉麒麟。现在时间紧急,多一刻钟或许就多一分机会,他们必须赶在柳文昭之前进宫,所以,三人只能将玉氏草草的安葬好后就立即来到了皇宫门外。 “走开走开!花子也敢到这里来,不要命了!”守卫高举起明晃晃的长戟呵斥他们。 金元宝急忙将母亲和玉麒麟朝身后一护,迎面走上前道:“护国大将军金靖独子金元宝,携母亲,妻子,有要事叩见太后。” “护国大将军?”守卫打量了他们一番,讥笑道:“今儿个有戏看了喂——就你们?金元宝?金夫人?阁老千金??疯了吧?你有什么证明?” 金元宝掏出一块磨损的捕快腰牌:“我们母子三人遭遇突变,除此身上并无任何身份证明。” 守卫接过来以来,随即嗤笑道:“一块捕快腰牌就想见太后?” “我是朝廷挂名领禄的京城捕快金元宝,柳太后是我的姑奶奶,已故护国将军金将军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金夫人是柳太后的嫡亲侄女,现受朝廷号令执掌金氏兵器制造局,我金府今日惨遭突变,我们就是要进宫求太后申冤——你敢拦我么?”金元宝仰头朝守卫逼近一步。 看到金元宝这傲气凌人的模样,守卫一时间也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金夫人也拢了拢散乱的头发。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道:“我乃大将军金靖遗孀,一品诰命金夫人,有事要见太后,烦请通传。” “你们说你们这副花子样。往这儿一站说自己是诰命是少主,我凭什么信你们?”守卫依旧满腹狐疑。 “这位军爷要是怕担责任,我母子三人也不强人所难,就在这宫门口等着,太后每月初一十五出宫进香,太后身边的绿松姑姑每月初三出门替太后料理皇庄。今日是二十八,我们可以等,只是事关兵器制造局,不知到时军爷是否担得起责任?”金元宝道。 守卫一惊:“你知道绿松姑姑?” “绿松姑姑针线最精,我小时蒙绿松姑姑为我做鞋袜,我怎么不知?” 守卫听言,露出一抹犹疑的神色,看看金元宝看看金夫人,仍是不敢拿定主意。 金元宝见状,立即趁热打铁的道:“你不妨把绿松姑姑请出来。是真是假,一见就知——只是恕我直言,你的品级也不够到太后身边的姑姑那里,这样,给太后备点心的张胖子是我娘孝敬给太后的,你把他请出来。也是一样的。” 守卫沉思了片刻,随即揣着腰牌扔下一句:“你等着!”便飞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形容狼狈的金家三人被带入了太后宫内。 三人没想到自己还是慢了一步,柳文昭此时竟然已经在太后宫中,而且就站在太后面前。金夫人心头不由得一沉,目光寒冷的看了柳文昭一眼,并未多表现什么,便领着金元宝和玉麒麟上前见礼。 一见到这三人的模样,太后当即便惊讶的站了起来,她这一辈子都从未见过金氏母子以这般情形出现。 “出了什么事?!”太后惊问。 还不待二人回答。柳文昭悍然抢先开口:“太后!金氏一家三口犯了欺君大罪!容臣禀告!” 欺君大罪?太后很是震惊,却见金氏母子并无异色,似乎已经默认了此事,顿时将关切之色收起,缓缓点了点头。慢慢坐稳,看向柳文昭。 柳文昭见状,将心中得意之情强行压下,这才道:“太后,您老人家对金夫人和金元宝向来恩宠有加,可惜金夫人她胆大包天,在两件大事上都欺瞒了您!金元宝根本不是她亲生的!而这个金府少夫人,所谓的阁老千金江晓萱——” 柳文昭转身看向玉麒麟,玉麒麟亦凛然的看着柳文昭,柳文昭再不犹豫,手一指:“也根本不是真的江晓萱!” “什么?!”太后震惊不已,目光凌厉的看向金夫人。 柳文昭见状,得意一笑,随即道:“金府少主金元宝,乃金将军小妾王惠兰所生,金夫人自己不能生子,就在二十年前夺子去母,并向您谎称金元宝乃自己嫡出,根本就是欺君死罪!这个金府少夫人江晓萱,乃是一乡野女子冒名顶替,该女子真名玉麒麟,乃金元宝生母王惠兰养女!真的江晓萱早就逃婚在外,而金夫人和金元宝也早就知道了玉麒麟的真实身份!金夫人,金元宝,玉麒麟,这三个人齐心协力犯下了欺君大罪,为的就是瞒过您的耳目,意在夺取金家的兵器制造局,好继续掌握朝廷命脉!” “柳如月,文昭说的这些,可是事实?”太后沉下脸,不敢置信盯着金夫人。 金夫人闻声,平静的上前叩首道:“启禀太后,他说的都是实话。” “大胆!” 这震天怒吼好似霹雳一般狠狠的在金夫人心中炸开来,还未等她回神便听见“嘭”的一声,桌上的玉瓷茶盏被太后扫罗在地,满目皆是碎裂的瓷片…… 金元宝心里猛的一沉,一抬头便见太后双眼微凝,双眉之上隐有什么在突突跳动,满场立时鸦静无声。 金元宝再不犹豫,当即便迈上一步挡在母亲身前跪下:“太后,我愿为我娘抵罪。” 看着痕满脸不减俊朗的金元宝,太后若有所思的道:“金元宝,原来你不是我的侄孙。” 金元宝闻声,抬头迎向太后的目光,道:“不管我金元宝有没有太后您的血脉,我永远敬您为长辈。感念您的慈爱。我还感谢您的指婚,否则我遇不到麒麟。她们所做种种一切都是为了我,我愿为我娘和麒麟抵罪。” 这时,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玉麒麟也上前平静跪下请罪:“太后。民女玉麒麟,代嫁一事夫人和元宝都毫不知情,只是被我所连累,麒麟请您明察秋毫,我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过。”说罢,她忽然抬头大胆直视太后:“民女想先请太后为我主持正义。” 太后听言。不怒反笑:“笑话,你胆敢欺瞒哀家,还叫哀家为你主持正义?”她眯着眼,敏锐的打量三人一番,道:“你说说,你要哀家主持什么正义?” 一旁的柳文昭急忙打断道:“太后……” 太后却是森然看了柳文昭一眼,柳文昭只得住嘴。 玉麒麟见状,端端正正的磕了响头,朗声道:“民女玉麒麟,求太后为世间正义。处决柳文昭这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 玉麒麟恨恨的看向柳文昭:“柳文昭他野心勃勃,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金府的兵器制造局,为此他杀了丫鬟喜儿,杀了当年为金元宝接生的刘稳婆,他罔顾伦常,当众鞭打他的姑母。金夫人;他杀了救主的小厮阿福,他杀了我娘。民女玉麒麟欺君在先,太后您老人家无论如何处罚,我甘心领受,但请太后务必为这些枉死的人,主持公道!” 满厅寂静。 太后看了看,金夫人金元宝鞭痕宛然的脸,面色微动,却还是沉默不语。 金夫人见状,立即膝行几步。缓缓开口:“太后,元宝身世,麒麟身份,这两桩欺君大罪,侄女不敢不认。也甘愿领受责罚;但您决断之前,请太后容侄女禀告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后,您难道不想知道,我们母子三人为何如此形容狼狈么?” “说。”太后脸色阴沉。 “柳文昭野心勃勃,多年来一心一意就想要掌管金府,接管兵器制造局,他为此甘心蛰伏我金府,扮小作低;可笑我柳如月总以为姑侄情深,兼之念他年幼失怙,被他恭顺外表欺骗,竟然从来不知道,我在府里养了一条狼!” “你住嘴”柳文昭忍不住叫了起来。 太后当即森然的看向柳文昭,缓缓道:“哀家的宫里,你也敢叫别人住嘴?” 柳文昭一惊,立刻伏地请罪:“侄孙一时激愤忘形,求太后恕罪。” 太后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不予理睬,继续看向金夫人。 金夫人见状,立即继续道:“柳文昭不知受了谁的唆使与谁勾结,多次安排人刺杀元宝……幸亏有太后福分庇佑,加上玉麒麟一心保护,柳文昭总是没能得手。狗急跳墙,他最后终于按捺不住,撕下面具,在金府安插重兵,封锁进出,在府内大开杀戒!玉麒麟适才说的一件件一桩桩,都是他所为。”说到这里,金夫人声音有了几分哽咽,“还有倩倩,也死在她亲哥哥的剑下。” 听到柳倩倩一事,太后悚然动容。 柳文昭冷汗涔涔,当即跪地磕头强自辩解:“太后,臣固然有些过分之举,也是因为臣存着一丝幻想,曾规劝金夫人将此欺君之罪坦白,没想到金夫人她自恃劳苦功高,从不将臣放在眼里,更不听臣规劝,臣无奈兼一时糊涂,才出此下策,虽有一时泄愤之嫌,也只望太后看在我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份上……” 太后却轻轻一抬手,将他的话打断了。 柳文昭只得住口。 “如月柳文昭说的两桩欺君大罪,你是直认不讳了。”太后看向金夫人。 “都是侄女的过错,请太后只罚我一人,给两个孩子一条生路。”金夫人深深伏地。 “说的轻巧!欺君大罪,岂容你这样一句话轻轻带过!柳文昭所为诚有过失,但你们三人勾结掩护冒犯天威,欺君之罪乃是更大的罪过。” 金元宝闻声,急忙挺身道:“太后,天家也是家,我们母子三人纵然欺君,却不敢有违天道人伦,就算我母亲当年一时情迷夺子,隐瞒真相,她也从未杀人,这二十年也一直尽力弥补,她对我。对金家,对太后您,全是一片真心。”说罢,他目光冷冷的扫向柳文昭。“至于柳文昭他与何人勾结有何野心,太后,侄孙不敢妄议,但如今朝中谁在蠢蠢欲动,您难道分辨不出来么?” “太后,这母子三人狗急跳墙。臣对太后太子的忠心,日月可鉴!”柳文昭大惊。 太后闻言,却是不动声色的目光在四人身上轮流扫视,沉默半日,不辨喜怒,最终才抛下一句话:“你们几个且退下。——如月留下。” 柳文昭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见太后神色坚决,只得讪讪然退了出去。 金元宝和玉麒麟闻声,互相对看了一眼,也无奈的行礼退了下去。 随后。太后屏退了身边的人,这个厅中,只留下了金夫人一人。 她默默的看了金夫人半晌,才喃喃道:“如月,哀家没想到你如此大胆。”这明明是平静话语中,却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金夫人深吸一口气。伏地道:“如月当年也是情势迫不得已,将军早逝,族人环伺……” “哀家说你大胆不是说二十年前夺子和今天的代嫁,而是说今日堂前……”太后不悦的道:“你一向有胆量有谋略,就算到了今天这地步,还敢母子三人在哀家面前彼此回护,我看你还真认下了那个胆大包天的玉麒麟——难道是妄图以此打动于我,抹掉欺君大罪么?” “太后,侄女知道这些都瞒不过您老人家。只是侄女之所以敢于如此大胆,也是因为知道您老人家一向赏罚分明。侄女除了这两桩大罪之外,确实是二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替天家打理兵器制造局,从不敢有半点偏私;”金夫人哽咽道,“而当年侄女无子的痛苦。被族人逼迫的窘迫,太后,您久居宫廷,想必最为了解……” “大胆!”太后勃然怒喝。 可是,这一次,金夫人竟然没有惧意,她扬起带泪的脸,诚挚的看向太后道:“太后,侄女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侄女发现玉麒麟是代嫁之后,惊慌失措,心中所想,全是我要保住这个儿子,可后来他们情投意合,麒麟更是为了元宝几番赴死,您教侄女如何忍心揭发?侄女是瞒下了元宝的身世不错,麒麟是代嫁不错,可是我母子三人,对太后太子忠心不二,无半点私心!” 说罢,金夫人见太后并没有打断,也没有接茬,便抿了抿唇,一咬牙继续道:“侄女索性再大胆说一句,元宝不是我的亲生子,但他总是将军血脉。他天赋奇高,更兼心性纯净忠诚,侄女没有一刻后悔过当日的抉择。今日您也见到了元宝,您觉得,即使没有您的血脉,没有江府的联姻,元宝他配不配做金家的继承人?麒麟又配不配做您的侄孙媳妇?” 太后沉默半响,淡淡反问:“那柳文昭呢?他也是你的侄子,也是我们柳家的血脉。” “麒麟说的罪案一桩桩证据确凿,我痛悔我们柳家有这样一条豺狼。”金夫人平静而笃定的道。 太后又是好半天的沉默后,才开口道:“你先外头候着。容哀家想想。” 约摸半个时辰后,太后自后堂中走出,看了看团结在一起的金氏母子三人,又看了看孤零零站在一旁的柳文昭,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开口道:“柳如月二十年前夺子,以庶充嫡,淆乱金家族谱,谋取家业,证据确凿;玉麒麟偷换御赐婚姻,以江晓萱之名代嫁入金府,欺君之罪证据确凿;柳文昭这两桩告发,都办的很好。” 柳文昭闻言,脸上立即显示出掩饰不住的狂喜。 金氏母子三人则互看一眼,都存了必死之志。 “皇家威严,不容侵犯。柳如月,金元宝,玉麒麟,你们做了错事,就该知道结果。”太后继续道。 三人立即齐齐跪下,齐声道:“愿受太后责罚。” 太后垂眸看了看三人,随即道:“但哀家却不想贸然下旨责罚。哀家被自己最疼爱的侄女骗了二十年,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金夫人惭愧的叩首道:“姑妈,侄女对不起您。” “罢了”太后疲惫的摆手:“你们三个回金府,等我宣召罢。” 见太后欲退下,柳文昭按捺住喜悦。小步跑上前去,恭谨的欲扶太后,却被太后摆手制止:“你举报有功,也回去等着罢。” 柳文昭顿了顿脚步。当即朗声道:“遵太后懿旨!” **** 再一次站在金府大门口前,玉麒麟心中五味陈杂。原本繁华热闹的金府,现在却是一片狼藉。偌大的金府门口,只有顾大娘一家人焦急守候。 一见到三人,顾大娘立即激动的哭道:“夫人少爷少夫人回来了!” 江晓萱和顾长风连忙扶着憔悴的母亲上前迎接,六人经历一场生死离别。纷纷落泪。 别离之情小叙过后,六人慢慢进屋,却发现见柳文昭及其手下都已不见。 顾大娘见状,立即擦泪解释道:“夫人,那个畜生已经带他的人都走了!” 金夫人颔首,环视四周一番,随即站直了身子,庄重道:“回府,更衣,开祠堂!” 一个时辰后。金夫人带着众人来到打扫一新的金府祠堂内。 金夫人打头站在供桌前,金元宝默默上前将刚刚新制好的一个牌位递给金夫人,金夫人庄重的接过那牌位,手指轻轻抚过上面鎏金的大字,这才深吸一口气举起牌位,将之安放在金将军旁边。 看着那刻着金门玉氏的牌位。玉麒麟抑制不住热泪流淌,抽噎出声。 金夫人闻声,转头握住玉麒麟的手道:“孩子,我欠你。二十年前我做了对不起你娘的事,二十年后她又为我而死,我柳如月一生做事无愧于心,唯有在这件事上,我是永永远远没法弥补。” 金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玉氏的牌匾缓缓跪下。 自古以来,哪有正妻叩拜妾室的?! 玉麒麟大骇。立即想要扶起金夫人,可是金夫人却是执意不起,玉麒麟和金元宝见状,立即也跟着跪了下来。 金元宝握住玉麒麟的手,坚定的道:“你娘为我而死。我一条命本不足惜,但是我答应你娘要护你周全,麒麟,从今日起,我活着的的每一天,都是你娘用命换来的,每一天我柳如月都会记着,有个叫王惠兰的母亲,一生困苦,却总能以爱待人。” 玉麒麟的眼泪汹涌流下,闻言再也忍不住,投入金夫人怀中哽咽:“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娘!” 金元宝默默上前,环住这两个自己最爱的人,目光落在玉氏牌位上,似决心下定一般低声道:“父亲,母亲,儿子金元宝在此发誓,即使我必须赴死,也一定会护住我的亲人。” 众人离开祠堂后,刚走了不远,便见顾长风领着一行人抬着个担架赶了过来,远远的看到金元宝他们,顾长风便立即欢喜的大喊道:“元宝,我把阿福治好了!” “什么?!”金元宝一惊,连忙奔了过来,却见阿福躺在担架上,仍是憔悴,却是活生生的望着自己咧嘴笑!一时间,金元宝竟然说不出话来。 “阿福你没死!”玉麒麟也上前来惊喜的打量阿福。 金元宝这才回过神来,喜出望外:“阿福!你小子真是命大!” 阿福立即咧嘴笑道:“我好着呢!夫人吩咐阿福看好少爷,阿福怎么敢自己走?柳文昭那个孱头,捅人都捅不透!” “呸呸呸!”顾大娘急得捂住阿福嘴,“小孩子家说话没个忌讳!” 金夫人喜悦之至,也连忙走上前,朝阿福施礼道:“阿福,我要多谢你救了我们娘儿几个。” 阿福哪里能受得了这个礼,当即慌忙的要挣扎着起身:“夫人别这样!” 却不料金元宝和玉麒麟也跟着郑重行礼道:“好阿福,谢谢你。” 阿福无力起来,只能嘿嘿傻笑了半晌,才道:“少爷以后别经常跑的不见人就是帮阿福了……” “你放心,我帮你看着!”玉麒麟笑道。 见到众人其乐融融的场面,顾长风越发觉得得意洋洋,当即便意气风发的道:“知道吗?没有现成方子,全是我配的药!” “对对对!”阿福连连点头,“我证明,顾郎中这次真的没有把我治死……” 一旁的江晓萱闻言,转头骄傲的看着顾长风,两人目光相接,满是恩爱,而一旁的顾大娘见状,竟然是难得的微微笑着,满脸疼爱。 晚上,众人不分尊卑的围坐在一桌,其乐融融的的用餐,就连阿福也在,虽然是躺在一旁让人照顾的,但也没有错失这么难得的团聚。 晚餐过后,金元宝和玉麒麟回到松竹园中,两人相拥坐在院内台阶上,抬头看着难得一见的晴朗夜空,只觉得心中无限满足。 凉风拂来,金元宝紧了紧胳膊,拥紧玉麒麟,温柔问道:“不知道太后会做什么决策,你怕么?” 玉麒麟笃定的微笑摇头:“有你在,我怕什么?” “我想你也不怕。”金元宝轻轻吻上她的脸颊。 玉麒麟脸颊微红,将头放进他的肩窝中靠好,看着夜空,只觉得心中无限满足。 “麒麟,你给我讲讲娘吧。”金元宝轻声道。 玉麒麟闻声,抬眼看向他,却见他眼神虽然哀伤,嘴角却噙着一丝温暖微笑。 “跟我说说,娘她爱吃什么,爱玩什么……”金元宝继续道。 “好。”玉麒麟点点头。 俩人低声絮语,丧亲的悲痛渐渐逝去,只余共同缅怀亲人的温暖和哀伤。 夜色渐浓,玉麒麟靠在他的肩头,也渐渐沉睡了过去,听着她平稳的呼吸,金元宝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将她抱起来,再轻轻的放到**,为她体贴的盖好被子,掖好被角,放下帐子,这才爱怜的看着她的睡颜,将一个无限温柔的吻印在她的额头上。 又接着微弱的烛光看了她半晌,金元宝这才猛然皱起眉头,双眸也变得灼灼有神,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迅速将烛火灭了,蹑足快步向外走去。ro 第一百八十章 毒酒一杯 初冬第一场轻雪飘零而至,在金府的琉璃瓦上铺上了细细白白的一层,虽然比不上大雪那么华美,但却有一番别样的清新动人。 金夫人和玉麒麟衣冠整洁的站在金府门外。 玉麒麟穿了带着毛裘领子的披肩,白白绒绒的毛领,越发衬得她娇俏动人,可是,这娇俏的容颜上却带着一丝急色。 金夫人也是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后问向身边的人:“元宝呢?” 说曹操曹操到,金元宝从侧门匆匆赶来:“我来了!” “你去哪儿了?”玉麒麟问道。 “待会要见太后,要多做点准备。”金元宝伸手帮她掸了掸衣领上的雪粒。 “快走吧。”金夫人催促道:“太后宣我们一早觐见,可别晚了。” “是。”玉麒麟点头。 众人当即便不再耽搁,迅速上了马车。 片刻后,金府的马车便来到了皇宫门前,这一次,守卫眼尖的看到了金府的标志,自然不会阻拦,当即便顺利通报放行了。 而随在金府马车之后,又有一辆蓝色帷幕的马车跟了过来,正是柳文昭。 两辆马车鱼贯而入,进了门后便将马车停在角门不远处,下车步行走向太后宫。 太后宫中,依旧是那么肃穆,只是今日仿佛更多了一丝冷静。 柳文昭看着华衣的金氏三人,眯了眯眼,很是不悦,脸上却是强作镇定。而且,他刚才仔细的看了看,并没有看见二皇子的身影,心中失望之余。更是忐忑不安。 金元宝瞟了他一眼,眉梢微微一跳,面上却是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只是静默的陪着金夫人和玉麒麟站着。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太后从内室走了出来,扫视了一眼众人。 众人见状。立即磕头如仪。 “柳如月,金元宝,玉麒麟……柳文昭……”太后一边点名,一边将目光落在被点名的人身上。 众人随着太后的话音伏地,肃然等候命运宣判。 “柳如月……” 金夫人心头一凛,直了直脊背,示意自己在听。 “你们母子俩人,齐心协力将一件代嫁的大事瞒着我,实在是胆大妄为之至,不过究其根本。此事又是玉麒麟代母寻子惹起来的,这样说起来,根源还在二十年前如月你夺子这件事上……” 金夫人听言,慌忙辩解道:“太后明断,隐瞒身世,代嫁欺君。皆由侄女私念而起,欺君重罪,理应侄女一人承担!” 太后却没接话,只是继续道:“但金元宝无论如何,也是金将军的血脉。你打理兵器制造局二十年,虽是窃据其位,功劳也不容抹杀……”她说罢,将目光缓缓转向玉麒麟,道:“只有你,玉麒麟。是明明白白的欺君。” 玉麒麟闻言,竟然毫不迟疑的道:“太后老人家,您说的对,请您降罪玉麒麟,不要再罚我婆婆和元宝。” 金元宝听言。诧异的看了玉麒麟一眼,当即挺直了身子就要开口,却被太后一抬手给制止住。 “你不必开口。”太后很是不满的道,“我知道你们一家三口现在亲爱的紧,一个护着一个……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众人屏息静听。 “一,各自归位,江晓萱仍然嫁给金元宝,玉麒麟可以为妾。代嫁之罪,就此抹消。” 金夫人一惊,正要开口,金元宝已经抢先开口道:“这不可能。我此生只愿娶玉麒麟一个女子。” “好。”太后冷冷的扫他了一眼,“二,哀家毒酒一杯,赐死玉麒麟。” 金夫人听言,当即大惊失色,忍不住抢言道:“太后!姑妈!您不能这样!” “为何不能?”太后冷冷道:“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再说,我不还给你们另一个选择了吗?” 金夫人当即肃容叩首道:“太后,元宝和麒麟确实欺君在先,可他们俩阴差阳错成就的姻缘,却是情投意合,再也不愿分开,太后,您乃万民之母,我们既是您的血脉,更是您的子民,侄女求您,看在这两个有情人彼此忠贞的份上,饶过他们这一回!何况那江晓萱,以闺阁身份抗婚出走,又和我府上医师顾长风两情相悦,已是定了终身,这个女子所求并非富贵,而是一个情字,您若下旨让她嫁给元宝,恐怕——太后,您这懿旨一下,拆散的是两对年轻人啊!” “怎么,依你说来,这“情”字一出来,你们的欺君之罪,哀家竟然不能治了?” 太后很是不悦,随即朝旁边的一个宫女看了一眼,那宫女立即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托盘走到玉麒麟面前,缓缓揭开盖在托盘上的绸布,上面赫然是一个酒壶和一个酒杯。 宫女慢慢的提起酒壶,将酒杯盛满,随后便安静的站了玉麒麟一旁。 “玉麒麟,你选哪一条?”太后慢条斯理的问道。 金夫人见状,连忙挡在玉麒麟面前,迅速的毫不犹豫的拿起毒酒,高举过头:“太后,我们冒犯的是天家尊严,怎敢指望轻松脱罪?只是太后,请您成全侄女一份做母亲的私心:我只想为两个孩子留下一线生机!——适才您也判定,所有根源都在于二十年前的夺子,既然如此,我柳如月愿以一身抵下所有罪过!” 金夫人说罢就要饮酒,玉麒麟早已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夺下杯子:“母亲不要!” 玉麒麟随后转向太后,坚定的道:“太后,您老人家说的对,凡事总要有代价,是我当初不知轻重代嫁进了金府,这个罪当然是我的。只是您说的各自归位,请恕民女不能从命!不管是为了金元宝,还是我的好姐妹江晓萱。我都不能自私的接受这条生路!”说罢,她回眸看向金元宝,和他四目相对,微微一笑道:“我甘愿喝下毒酒。” “元宝。你意思呢?”太后目光扫向金元宝。 “太后,我此生只有玉麒麟一人,绝不会娶江晓萱。”金元宝一笑,毫不犹豫回道。 太后微微叹息,似在为诸人惋惜,半晌后才道:“哀家心软。再给你们指一条生路。” 众人心均提起,静待太后。 太后看着玉麒麟,慢慢道:“玉麒麟,你要是愿意嫁给柳文昭,哀家也可以饶你不死。” 一直被晾在一边的柳文昭一惊,继而大喜:“谢太后!” 玉麒麟轻蔑的看了柳文昭一眼,更不答话,毫不犹豫举杯欲饮。 “麒麟,不要!”金夫人慌忙阻拦。 “嫁给柳文昭,饶你不死。”太后重复。 金元宝却突然站起来。慢慢走向玉麒麟,握住她的手,揽住她的腰,旁若无人的轻声道:“麒麟,你记不记得咱们发过誓,要永远相信对方?” “我记得。”玉麒麟点头。 “好。你相信我,生死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金元宝声音一沉,“我会马上来找你。” 玉麒麟听言,双眸突然亮了起来,再不迟疑,再不犹豫,当即便粲然微笑点头:“好。” 金元宝紧紧的将她揽住,双眸通红,唇角也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似乎不这样将她搂紧。自己就会瞬间崩溃,瞬间瘫软在地一般。 “金……元……宝……”玉麒麟念着他的名字,似乎是在把这每个字都放在舌尖纠缠了好一番,这才缓缓的就着他的名字,咽下了断肠的毒酒…… “麒麟!”金夫人大惊。 玉麒麟微笑的看了金夫人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落回金元宝脸上,那样缠绵,那样纠结的看了他半晌,才低声喃喃道:“元宝,抱紧我。”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时间也似乎冻结了,金元宝想要开口说话,却发觉自己怎么也张不开口,眼泪就在他的眸中转啊转,却总是滴落不下来。 他想大喊,想大叫,想说不要,可是,这一次,这一句话,他说不出来,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努力的将自己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的娇美容颜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看着她的眉头缓缓皱起,看着她的眼神渐渐由最初的明亮变成了黯淡,看着那鲜红如朱砂一般的颜色从她粉嫩的唇瓣旁渗出。 她的身子渐渐发软,慢慢瘫倒在地,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力,只能随着她慢慢跪倒在地上,却仍是紧紧的抱着她不愿松手。 “麒麟……”金夫人膝行上前怔怔的看着玉麒麟,“你让我怎么对得起你娘?” 望着玉麒麟惨淡面容,柳文昭只觉得魂魄都在此刻散去了,人也差点软瘫倒下,正想上前一步,却立即敏锐的发现了太后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只得将那痛心的感觉压下,生生忍住。 玉麒麟气息微弱,努力扬起手想要摸一摸金元宝的脸,可是,却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无力,金元宝立即一把握住玉麒麟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元宝……”玉麒麟微微笑道:“你不要难过,我不后悔,也不害怕,娘在下面等着我,我不会孤单。能够遇到你,我很开心,能够嫁给你,更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遇见你,我也很开心,我爱你!”金元宝笃定的道。 玉麒麟脸上的微笑越发浓了,张口想再说话,却已经只能丝丝发声,只得睁大眼睛使劲的凝望着金元宝。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便用力深吸了一口气,道:“元宝,我舍不得你。对不起……对不起不能陪你……” “麒麟……”金元宝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了下来,他紧紧抱着玉麒麟,贴着她的耳朵轻轻道:“你这个傻孩子……你放心……我会很快的……” 声音到最后,他只剩下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来了。 金夫人满面泪水,紧紧抱着玉麒麟不哭不喊也不撒手的金元宝,只觉得胸中悲戚难耐。只能不断的摇着头,似乎不敢置信此事竟真如此发生。 太后静静的端坐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片刻后。才开口打断这死一般的寂静:“你们母子的罪玉麒麟抵了——这就可以走了。” “太后……”柳文昭看看太后,又看看金元宝,脸上划过一丝不甘。 却不料,柳文昭的话音未落,便被金元宝冷冷打断:“不必了,请太后赐死。” 他那不尊不敬的态度。当即便激怒了太后,太后当即便呵斥道:“金元宝,你别以为哀家不舍得杀你!” 金元宝只是抱着玉麒麟尸身置若罔闻。 “好!”太后盛怒难抑,“既然你一心求死,哀家就成全你!来人,金氏母子罔顾天威,欺君罔上,死罪难免,将他们打入天牢,择日再交大理寺问斩!” 柳文昭听言。惊喜不已,没想到事情会按照这样的方向发展。 随着太后一声令下,当即便有侍卫上前来,意欲拖走金氏母子。 金夫人仍是怔怔,不挣扎哭叫,默默顺从。只是一直看着玉麒麟。 金元宝又抱了玉麒麟一会儿,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她的尸体,被侍卫强行带着离去了。 见金氏母子被带走,柳文昭这才猛然回神,如释重负。 太后又看了柳文昭好一会儿,这才叹气道:“柳文昭,你举报有功,否则哀家至今还被自己的侄女欺瞒……”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的疲惫。“你也算我柳家血脉,一向也有才干,这兵器制造局,今日就交给你吧。你务必要将他打理的井井有条,绝不输于在金氏手上。明白么?” 柳文昭正若有所失间,闻言狂喜,立刻跪下叩谢:“臣柳文昭谢太后!太后放心,臣必将兵器制造局料理的胜过往日百倍!” 太后微微颔首,不再理会,径直起身离去。 见太后离开,柳文昭又在原地站了半晌,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随后目光扫到玉麒麟的尸身上,心中猛的一揪,似乎狠狠的疼了一下,他抬脚刚要向她走去,可是却又猛的驻足。 柳文昭就这样站在原地,遥遥的看了玉麒麟半晌,终究还是一咬牙,狠心离去了,只余玉麒麟静静的孤独的躺在地上。 **** 现在最得意的人莫过于柳文昭了,他一出皇宫便立即坐上了金府的马车,意气风发的朝二皇子府赶,适才见到玉麒麟死的一丝不舍已经全然不见。 而一到二皇子府,刚刚通传过后,二皇子便满面春风的迎了出来。 柳文昭远远一见,便立即俯身高声道:“臣柳文昭参见殿下。” 二皇子笑吟吟亲手扶起柳文昭:“恭喜,恭喜,兵器制造局自今日起终于改头换面,柳大人,你卧薪尝胆多年,总算是得偿所愿!” 柳文昭满心得意,却是越发做出谦卑的态度:“哪里哪里,是臣要恭喜殿下——这天下霸业,归根结底还是殿下的。” 二皇子得意大笑道:“不错,本王筹划多年,只欠兵器制造局这个东风!现在可谓万事俱备,三日后就可以举事!” “这么快?”柳文昭大吃一惊。 “难道还要等太子登基再动手?”二皇子白了他一眼,“本王早就等的心焦!三日后,城北大营会有士兵哗变——” 柳文昭恍然大悟:“届时……” “届时城外军心不稳,城内流民四起,本王自然要带兵进宫勤王。”二皇子装作一副叹息的样子,“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太子不得民心,尚未登基就已激起哗变,本王为了江山社稷计,不得不大义灭亲……” “到时候就该称呼陛下了——提前恭喜陛下了。” “而柳大人你,掌管京畿兵火辎重,到时候少不得要助寡人一臂之力!” 柳文昭肃然拱手道:“为公益于黎民……”他窃笑一声,“为私富贵加身,文昭敢有不从!” “好好好!”二皇子连连称赞。 两人相顾而笑,得意忘形的朝二皇子府内走。 柳文昭一边走一边沉思道:“今日之事如此顺利,固然是有陛下您的福佑。但臣总觉得有点过于顺当……太后一向杀伐决断是不错,但金夫人……那可是她的嫡亲侄女。” “嫡亲侄女?”二皇子冷笑,“就是这嫡亲侄女竟敢骗她二十年,才非杀不可!” “哦?”柳文昭似笑非笑的问道,“想来殿下就是料到这个。今日才没去太后宫里为臣守望张目么?” 二皇子面上一僵,柳文昭却是笑容不变的继续道:“臣说笑了。殿下神机妙算,必然是料到金夫人此番讨不了好处,才没去太后那边白白走一遭。” “不错。”二皇子接话道,“十拿九稳的事,我若贸然去了。反而不好……我这个祖母向来是精细过人,本王无缘无故为你出头,徒然惹她生疑。柳大人,你说是不是?” “殿下说的是!”柳文昭凛然躬身,顿住脚步“文昭驽钝了!殿下大事当前,文昭不再打搅,这就回去为殿下三日后举事细细计划。” 二皇子听言,却是心情甚好,一挥手道:“去吧,三日后。烟火为号……” “是。”柳文昭躬身答应,转身后脸色却慢慢沉了下来。 ***** 夜来得越发早了,才刚刚过酉时,便已经不见日头了。 几缕寒凉的月光从牢房的窗棂中投落而入,却立即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 金夫人容色惨淡,敛眉打坐在牢房的一角。却还在虔诚诵经,好似自己仍是在金府的小佛堂,生死已置之度外。 “佛祖慈悲,保佑王惠兰,玉麒麟,柳倩倩,早日脱离轮回苦厄,往生西天极乐……” 金夫人的喃喃诵经声,仿佛在这墨色沉淀的牢房中激起一层层涟漪,慢慢的传到另一间牢房里。蜷缩着身子的金元宝耳中。 金元宝微微动了动耳朵,却不是因为这经声,而是因为走廊传来的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灼灼的目光落在牢房门上的小窗上。 不一会儿,钥匙声响起。小窗被一个狱卒打开来,随之一碗散发着酸馊味道的饭被推了进来。 就在此时,金元宝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突然一跃而起,一把攥住狱卒伸进栏杆的手将他上半身扯进。 狱卒惊慌挣扎:“他奶奶的,你这是要造反!” 却不料,金元宝敏捷的拿起饭碗一把敲碎,抓了块锋利的瓷片便卡在狱卒的脖子上:“少废话!钥匙给我!” “来人——”狱卒张口就要大叫。 金元宝立即眼疾手快的抓起一把馊饭迅速塞进狱卒嘴中,狱卒口中被塞满立即无法出声了。 金元宝死死拖住狱卒手臂,压低声音道:“你听好了,太后将我下在天牢,我左右都是死罪,无所谓多拽一条命垫背!你要现在死还是多活三十年,全看你自己!” 人总是惜命的,狱卒的挣扎之势缓下。 “给我钥匙!”金元宝趁热打铁。 狱卒彻底气泄,用一只手挣扎解开钥匙递给金元宝。 金元宝一手制住狱卒,一手艰难的将门打开,顺势将狱卒拖了进来。 狱卒挣扎不开,口中有饭,只能呜呜作声。 金元宝皱了皱眉,在狱卒耳边轻声道:“委屈你替我坐几天牢罢!”随即一肘击在狱卒后颈处,狱卒立即软绵绵的晕倒在了地上。 金元宝再不耽误,迅速剥下自己和狱卒外衣草草换过,闪身出门! 路过金夫人牢房时,见金夫人仍是闭目诵经,金元宝心头一沉,最终只是深深的看了母亲一眼,快步逃去。 金元宝越狱的消息不一会儿便传到了柳文昭耳中,他当即便带齐了人马冲到金府去搜人。可是,哪里又找得到金元宝的身影呢?他看到的只是金府一干下人蹲在湖边为玉氏,为柳倩倩烧纸钱的场景。 柳文昭不甘的将金府翻了个便,却是终究没有找到金元宝的身影,只得悻悻离去。 而此时,金元宝正从一辆朴素的马车上下来,快步步入皇宫的侧门。 太后宫内寂静一片,烛火微弱,显见闲杂人等都已经屏退。 绿松姑姑领着仍是狱卒装束的金元宝悄悄的行至会客厅中,拨开重重帷幕,将他悄悄引入。 “谢绿松姑姑。”金元宝行礼道。 绿松却只是抿嘴一笑,朝屋里看了一眼,随即便悄悄退了下去。 金元宝上前叩拜:“太后,元宝来了。” “嗯。”太后点点头,,更不多话,打开身边一匣子取出一个虎符,“拿着这个,京畿大营和府尹的兵力你都可以调用。这里面免不了有二皇子的人,或拉拢或诛杀,到底如何,就要看你自己的判断了。” 看着那金光灿灿的虎符,金元宝心知担子有多重,当即便低声叩首道:“元宝知道。太后给了我机会,我绝不辜负太后的信任。” 太后点点头,将虎符递给他,又眯着眼看了他半晌道:“你也算是给哀家解了惑,哀家长久以来的揣测怀疑终于有了答案,只是没想到接下来的风雨竟然这么快。金元宝,成败在此一举。”,说罢,太后脸色略为一沉,“你只有三天时间。” “我明白。”金元宝神色一凛,“您放心,元宝自当竭尽全力。” “好,去吧。”太后满意的点点头。 金元宝慢慢起身,犹豫了半晌才轻声问道:“太后,此去前途艰难……我能不能再见她一面?” 看着他一脸的恳切,太后皱了皱眉,却是断然拒绝道:“现在你见了也不过徒乱心神,见之何益?你只要记住,你只有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不能完成任务,玉麒麟就真的回天乏术。” 金元宝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坚定的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叩首离去。rl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步步棋局 城北大营中,一群士兵军官正围坐在营房内喝酒赌博,桌上乱七八糟的堆满了酒杯,牌九和细碎金银。 “老子押这个!”一个军官赌得兴起,一把将佩刀放在桌上。 “一把破刀你也好意思押?” “就是!老规矩,没有真金白银,免开尊口!” “老杨,你又输光了?” 那被称作老杨的军官听到这奚落,当即不满的将佩刀一把抽出鞘来,炫耀道:“破刀?这可是……上面那个贵人赏的,刀是好刀,这后面的泼天富贵,可就不止一把刀喽——” 他话音未落,却听见“嘭”的一声巨响,营房的房门竟然被生生的踹裂开来,随即一群身穿盔甲的士兵便一拥而入,瞬间便将众人制住。 老杨被两个士兵反剪住胳膊,挣扎不开,只能大喊道:“你们难道要谋反?!” “谋反?好大的帽子!” 犹如洪钟般的声音响起,随即一个身着银甲头戴狮盔的中年男子便迈步走了进来,男子环视了一眼四周,看向老杨,冷声道:“这帽子本将军不敢领受,原样奉还!” “赵……赵将军!”老杨看到来人,顿时没了力气,软绵绵的不敢再动。 赵将军踱步走进营房,冷冷道:“没有牌九还真聚不齐你们,咱们二殿下就找了这么一群酒囊饭袋?” 一听到二殿下三个字,几个军官顿时大惊失色。 赵将军随即转头看向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金元宝,和声问道:“金捕快。可有图样?” 金元宝点点头,递给他一张纸,上面赫然文身图样:“基本就是这个样子,凡身上有的。都是谋逆的人马。” 地上几个军官立即面如死灰。 赵将军仔细看了几眼,将那图样递给身边的副将:“传我的令,这些人手下的人马全部扣下,单独关押。谁敢轻举妄动,斩;这几位现在就给我在这里扒干净了,按着这个图样,一个一个给我搜身!” 待那几个军官被押走后,金元宝才朝赵将军道:“赵将军,劳烦将您军中的擅长夜袭擅长轻功的士兵借我几个。” 赵将军听言,并不多问,立即便点了几个人的名,交给了金元宝。 **** 京城似乎依旧很宁静。却有一行人身着黑衣翻入一户大宅院中…… 正在沉睡中的王侍郎。忽然被脸上冰冷刀刃拍醒。他猛然一惊醒。却发现床帐不知何时被撩起,金元宝正持剑站在床前,他身后正跟了几个黑衣黑甲的士兵! “你……”王侍郎惊惶之下就要喊叫。却感觉到那冰冷的剑尖顺着脸颊滑下抵住咽喉,当即便不敢再吱声了。 金元宝见他安静了便轻声问道:“王侍郎。你身为吏部要员,胆敢附逆二皇子意图谋反,窃取国库,帮着他运送烟花女子渗透宫廷收集情报,这些罪名你认不认?” “你胡说……”王侍郎当即惊恐的摇头。 “呵……”金元宝轻笑道,“你也知道这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不敢认是不是?可惜如今太后手中有了确凿证据,你是死罪难逃。” 王侍郎听到太后二字,当即便不再挣扎,眼中满是绝望。 “不过……”金元宝话锋一转,“太后悲天悯人,命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若能当庭指证二皇子如何授意你联络军中人马窃取国库,太后老人家可酌情放你一条生路。” “求太后恩典!”王侍郎额上汗珠滚滚而下,嘶声求饶。 金元宝见状,再不多话,将他交给身后的士兵,快速离去。 离开王侍郎府后,金元宝便直奔兵器制造局,看到熟识的大门,金元宝神色复杂,当即再不犹豫,快步上前。 两个守卫显然是认识金元宝的人,见到是他,面上大为讶异,但仍是交叉刀剑将人拦住。 “我乃金家少主金元宝,我要进去肃清内奸。”金元宝淡淡道。 “令牌。”士兵道。 “没有令牌。” “没有令牌,不能进!” 金元宝却微微一笑,道:“令牌只是死物,活人才是关键。我金家兵器制造局传承这么多年,难道就靠一个不会说话不会思考的令牌?这里是我父母几十年的心血所在,我不想妄动刀戈。” “这……”两个守卫有些犹疑。 金元宝随即朗声道:“金家少主金元宝,奉太后旨意,前来肃清内奸,你们是要执意拦着我为柳文昭这个小人张目,还是放我进去?” 两守卫互相看了片刻,终究还是点头放行,大门轰然而开。 金元宝轻轻吁气,一丝微笑向俩人点头执意,挥手将身后的士兵带进,临进门前还又补了一句:“看好了,这大门就靠你们,——谁也别放出去!” 两守卫当即便连连点头。 兵器制造局内不复往日活力充沛模样,气氛压抑,众工匠默然动作,皆神色愤满。而其中,却有几个人趾高气扬的巡视,时不时的将手中的皮鞭抽打在锻造铁器的工匠身上。 忽然,一个老工匠凝神看向大门口,忍不住颤声喊道:“金元宝?少爷?” “你老眼昏花了?金元宝犯了欺君大罪,马上就要问斩,还少爷?”工头说着也看向入口,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脸上满是惊恐疑惑。 金元宝身着金将军盔甲,杀气腾腾带着一队袍服鲜明的精兵冲了过来,边走边喝:“奉太后口谕,诛杀内奸!” 一听这话,一众喽啰瞬间脸色大变,转头就跑,立时被周围工匠擒住。 看到被围住的喽啰,金元宝轻蔑道:“都给我省点事——你们跑不出去!” 众工匠兴奋帮忙指认,更七手八脚帮着将内线一一绑手塞嘴,瞬间肃清兵器制造局。rl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京城哗变 两日后,天色微明,东方刚刚出现了一抹柔和的鱼肚白时,京城城北,却突然升起了一道绚丽的红色焰火!在这仍是深蓝色的天空中,显得格外的刺目。 而此时,二皇子领着一队人马藏在宫门不远处,一见到这道焰火,他脸上便立即燃起了兴奋之色,当即便举起长剑,大喝一声:“天道有失,城北哗变,诸位,泼天富贵看你们敢不敢拿,跟本王肃清奸佞,进宫勤王!” 众人立即兴奋呼喝起来,跟着二皇子拍马闯宫。 宫城守卫见状大惊,奔忙试图拦马。 二皇子却是一挥长剑,将守卫砍翻在地,一众士兵便冲进了皇宫,势如破竹! 宫内人丁零落,几个太监宫女跪地迎接,一道道宫门随着二皇子马蹄次第大开,如入无人之境。 二皇子先是策马快奔,可是,渐渐的,渐渐的,他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狐疑起来,马蹄声随之寥落。 金銮殿就在眼前,也是中门大开,依稀可见其内有人端坐。 二皇子拉住缰绳停住马,眯眼凝视殿内,片刻,心一横,催马直奔上高高台阶,直到宫门前才利落下马,颇有几分英姿勃发。 却不料,这时殿内传来太子淡淡的声音:“二弟,你终于还是来了。” 听到这声音,二皇子心头一凛,却还是硬着头皮,冷笑下马,提剑一步步走进金銮殿。 殿内光线昏暗,只见太后。太子端坐,毫无预料中的惊慌之意。 二皇子一步步走进,看着微笑看着自己的太子,阴冷出声:“太子哥哥。还不快把位子让给我!” “这个位子,恐怕你是没机会坐了。”太子微微一笑。 “是么?城北大营已经我控制中,兵器制造局也已经都是我的人,太子哥哥。你很快就要换个名号,称废太子了!”二皇子阴狠的道。 “本宫知道二弟想坐这个位子很久了……”太子微微叹气,“可惜还是不能如所愿。路都是你自己选的,莫怪本宫不念手足之情。” “哈哈哈!”二皇子猖狂一笑,“死到临头还要惺惺作态!兄长,我告诉你,你——完——了!” “是吗?”一直冷眼旁观的太后忽然开口,“那怎么还不见有人来支援你?你的城北大营呢?你那些一待你制住我们祖孙二人,就要上书拥立的满朝文武呢?” 二皇子闻言。心头不由得也多了几分慌张。正在这时。便听身后咕咚一声。他连忙惊慌回头,却是王侍郎被绑着扔在地上! 而王侍郎身后,那个昂然站立的人。不是金元宝又是谁? “金元宝?!”二皇子脸色大变,“你不是在天牢里?” 金元宝却对他毫不理睬。上前叩见太后太子,道:“禀太子,太后,二皇子的附逆都已下狱。城北哗变的士兵也已全部拿住。这个王侍郎,愿戴罪立功。” “很好,很好”太子抚掌大笑,“跟着他闯宫的人呢?” 金元宝微微一笑道:“幸不辱命。该拿下的拿下,投降的投降。” 二皇子脸色大变,一把扒拉开金元宝跨出殿门张望。 殿外干干净净,再无半点人马,只有一队精兵,见二皇子出现,更不行礼,刀剑半出鞘。 二皇子气急败坏返身奔进殿内,瞪着金元宝怒吼道:“我的人马呢?城北大营呢?——兵器制造局呢??” 金元宝微微冷笑道:“你真的以为我们金家的兵器制造局那么容易被你控制吗?” “什么……”二皇子如被人当面打了一耳光,脸色铁青。 “二皇子,您以为自己是草灰蛇线精心谋划,一等拿到兵器制造局就可以立即举事?您的破绽太多了!” 二皇子咬牙切齿道:“是不是柳文昭那个小人背后告密?” “这世上除了阴谋诡计,还有凛然正气和这朗朗乾坤!”金元宝脸上掠过一丝轻蔑。 “你!”二皇子大怒。 太子闻言却笑道:“说的好!金元宝,告诉他,让本宫这个二弟输也输个明白! ” “遵旨!”金元宝转身看向二皇子道:“二皇子,千娇阁是您的第一个破绽。一个红牌妓女楚楚居然有能量操纵庞大的人口贩卖,卖出的女子有半数进入宫闱,我不得不怀疑,这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赚几两银子那么简单;第二,我陪我娘子玉麒麟回门的路上……” 金元宝神色自若说出这几个字,太后太子也恍若未闻。 “……一路遭人追杀,其中颇有些一般人网罗不到的高手。这么些高手杀我既然不是为财,那只能是为了我背后的金家,而且,柳文昭的救援,来的也太及时了。他那么迫不及待的将追杀我的人灭口,恐怕是怕对您不好交代吧?” 眼见无望,二皇子慢慢收敛了神色,恢复了一贯嚣张气势:“柳文昭这个小人一向首鼠两端,本王早就疑心他阳奉阴违。” “您能依仗的也只能是这样首鼠两端的小人……”金元宝不屑道,随即面色肃然的继续:“第三个破绽,就是喜儿。” “喜儿是谁?”二皇子一脸的茫然。 “是的,您贵为皇子,心心念念只有篡位大业,像喜儿这样的小丫鬟,在您心里犹如蝼蚁,根本记不住。”金元宝注视着二皇子,缓缓道:“在我母亲寿宴那晚,您来过之后,我府上的丫鬟喜儿神秘失踪,后来才发现,她被人扼死之后沉尸河底……” 二皇子神色变幻,显然已经想起。 “柳文昭杀她的时候,如此慌张,连戒指被喜儿揪下都不知道。当时又只有您和柳文昭进了内院……我猜,喜儿大概是无意间撞见您和柳文昭密谋了罢?” “一个贱婢,死不足惜!” “她是人!”金元宝脸上第一次现出一丝愤怒,“她和你一样有爹有娘,死后有人为她伤心落泪!” “呵……”二皇子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太子:“你敢拿一个奴婢跟我堂堂皇子相比?” 金元宝扬眉正要说话,太子声音却响起:“二弟,你对子民不珍惜,难道还指望他们对你拥戴和忠诚?” “你跟我讲道理?你?”二皇子仰天长笑:“一样生在皇家,你以为你干净?” 太子闻言,慢慢站起,踱步到二皇子身前,慢慢的在他身边绕圈打量道:“你只相信密谋权术,最后,你能依仗的,不过是柳文昭这号见风使舵的小人。对了,今日你‘进宫勤王’,怎么不见这个柳文昭伴你左右呢?” “那就是条狗。太子殿下又有多么荣耀?不过是仗着一个捕快!”二皇子轻蔑道。 “捕快又如何?”金元宝扬眉道:“二皇子,我身为捕快,依照我大明律例惩恶扬善,所为之事没有半点见不得光之处,比起您的蝇营狗苟来,有何可羞耻之处?我知道您一向瞧不起我做捕快,可就是我这个够不上品级的小捕快,一点一点抓到你的马脚!” “说的好!不愧是我京城第一捕快!金夫人的确教子有方!”太子忍不住鼓掌笑道。 “你……”二皇子脸色越发铁青,看着太子绕着自己转圈,剑尖微颤,立时被身后士兵扣下。 看到二皇子这落寞的样子,太子终究还是忍不住叹息道:“二弟,你想要的这个位子,不仅仅意味着权势,杀戮,更多的是责任和悲悯……这个道理,我看你是死也不会明白了。押下去吧!” 殿上再无旁人,太子转向金元宝,尚未开口,金元宝却突然跪下,目视太后,满脸恳请希冀:“太后——” 太后见状,微微一笑,起身道:“随我来。” *** 而于此同时,柳文昭一身劲装鬼鬼祟祟的出现在皇宫门口,他偷偷朝里看了一眼,见宫门口广场上躺着几个守卫,血迹宛然。四周早已无人敢于停留,一片寂静,犹如死城。 看到那些尸首,柳文昭立刻策马上前仔细审视,当即便喜上眉梢:“看来是成了!” 柳文昭随即驱马进宫,及至进去,望了望四周,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么安静?” 他看向城北天空,焰火早已散去,而那边却是却是一片静悄悄,却没有预料中的杀声呐喊。 柳文昭面色惊疑不定,忽然猛的掉转马头,急念一声:“坏了!”,当即便策马狂奔而去!rl 第一百八十三章 金玉良缘(结局) 掀开帐子,看到帐子里的那个人,那个安安静静躺着的,仿佛睡着了一般的人儿,金元宝一时间难以自控,什么君臣之礼,早已抛在了脑后,当即也不顾什么太后不太后了,大步冲了过去。 “麒麟”金元宝轻轻将她抱起,唤着她的名字。 可是,她却还是静静的睡着,一动不动。 “别担心。” 似乎是看到了金元宝的担忧,太后轻声劝了一句,随后缓步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瓷瓶道:“这媳妇也算是奇遇连连,皇家仅此一颗的还魂丹,皇家仅此一颗的假死药,都用在她身上了。金元宝,玉麒麟,大概你俩真是有缘。哀家当日赐的牌匾,金玉良缘,倒是应在你俩身上了。” 金元宝接过药,激动得手发抖,勉强摄定心神,撬开玉麒麟牙关将药喂下。 “当日如果哀家真的赐下毒酒呢?” 金元宝将玉麒麟扶了扶,顺了顺她的胸口,听见太后这忽然而来的发问,却是微微一笑,想都不想的便答道:“元宝发过誓,要和她同生共死。” “唉”太后轻轻叹气,神色复杂:“金家倒还真是出了个情种。” 金元宝心头一凛,却不料太后竟慈爱的拍拍他肩膀道:“你们俩很幸运。” 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金元宝无比舒心的笑道:“是,从我娘到您,都回护我们。”顿了顿,他壮着胆子轻声道了声。“谢谢姑婆。” 听到这声“姑婆”太后一时间有些许恍然,最终还是慈爱一笑,转身离去。 片刻后。玉麒麟喉间做声,眼皮微动。 金元宝狂喜不已,连忙唤她:“麒麟?麒麟你听到我声音没有?我是金元宝!” 玉麒麟缓缓睁开眼睛,面色迷惘。 “麒麟。麒麟!” “你真的来了?”玉麒麟又惊又忧又有一些欢喜的喃喃道。 “我说过要你等我,我来带你回家!” 玉麒麟一脸茫然,仍是伸手抚摸金元宝脸庞。 金元宝急忙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喜极而泣:“都过去了,我在这里。” “这里?”玉麒麟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完全不认识。 “这是太后后宫。” “太后后宫?”玉麒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没死?!” “嗯!你没死!你好好的活着的!”金元宝将她紧紧抱着。 “这是怎么回事?”玉麒麟越发茫然了。 “事情是这样的” 玉麒麟挣扎想起,却被金元宝一把按住。 金元宝仍是神色激动握着玉麒麟的手。似乎唯恐她一下子离去。 玉麒麟仍是死命挣扎起身道:“金元宝!你给我好好说说清楚这都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金元宝无奈安抚“咱们第二次进宫前那天晚上,你睡着之后。我就去求见了太后将二皇子心怀不轨之事一一禀告了太后。” “原来你那天来得晚是因为去见了太后”玉麒麟想了想,又问道:“可是。你就不怕太后不相信你?” “我必须赌一把”金元宝微微一笑“幸亏我赌对了。” 须臾后,玉麒麟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却还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金元宝又问了一遍:“你是说你和太后做了一个交易?我当时服的是假死药,你当时都知道?” “嗯”金元宝点点头,有些后怕的道:“虽然是假死,也只有三天内服下解药才有效不然,你就永远醒不来了。” 玉麒麟听言,沉默了半晌,又问道:“你说这药只有三天,你不怕失败” 金元宝听言,立即抢白道:“我当时就想好了,如果事情失败,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玉麒麟微微一怔,却是没有说话。 见她呆呆痴痴的样子,金元宝不由得有些个担心了,连忙问道:“麒麟,你怎么了?” 却不料,玉麒麟忽然一拳捶在他肩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害的我以为我真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你知道吗!” 原来如此,金元宝松了口气,也不躲避,笑着连声求告:“喂喂喂,是我和太后约好了不能说啊!此事太过凶险,一点纰漏都不能有,又有姓柳的在一边看着,你假死当晚他还来搜咱们的屋子” 见他一叠声解释,罕见的乖顺配合,又想到他那三天不眠不休为自己和金夫人奔走的过程,虽未亲见也可以想象其凶险,玉麒麟心软了,终究慢慢的停下了手。 金元宝瞅空子又添上了一句:“再说,让娘看见你死过一次,以后她更心疼你不是?” 玉麒麟复又大怒:“你还嫌娘这几天哭的不够?有你这样折磨自己娘的么!” 金元宝见状,急忙拉着她的手求饶,直到她慢慢的安静下来,才将她再次搂入怀中,微笑的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慢慢放松下来,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 金府大厅内,长长的桌上堆满各方贺礼,金夫人和顾大娘喜气洋洋坐在堂上听装扮一新的阿福报礼单,两人不断发号施令,忙的一塌糊涂。 金府外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御赐的金玉良缘牌坊再次送入金府。 围观群众感慨纷纷。 “这牌匾都跟上次的一模一样啊,没见过御赐婚姻还带换人的。” “瞧你那小气样!太后太子还缺一块牌匾的银子!这还不是金府少爷擒了谋反的逆贼换来的恩典!” “不错!听说这位新夫人啊,是个女侠” “什么新啊旧啊的,上次也是她!人家玉女侠早早知道了反贼的狼子野心。不惜以身饲虎,只身潜入金府” “听你这扯的,难道这金少爷是反贼是老虎?呸!” “我说的是那个柳文昭!” 说者眉飞色舞,听者赞叹连连。人头攒动中。却有一普通宾客打扮的人鬼鬼祟祟的,悄悄混入金府内。 鞭炮轰鸣声中,金玉良缘的牌匾于万众瞩目下在此挂上房梁。 金夫人,顾大娘端坐堂上。喜气洋洋接受两对新人拜高堂。 “夫妻对拜——”司仪高呼。 两对新人立即相对行礼,其中一个新郎明显手足无措咧嘴笑,几乎要成一顺子,惹得身旁的众人嬉笑连连。 金元宝起身望向对面蒙着盖头的新娘,目光却不在她身上,神色有些复杂。 忽然,宾客中传来一声惊呼,随后便见人群一阵熙攘,宾客中闪出一人。连人带剑飞身刺向金元宝。 “小心!”金夫人惊呼着站了起来。看清来人的时候。却是一怔:“柳文昭?!” 刺客正是柳文昭,剑光闪闪杀向金元宝,全不顾自身安危。 众人惊叫四起。眼见那剑尖即将刺入金元宝胸膛的时候,却见新娘甩开盖头缠住兵刃。另一个新娘也掀掉盖头相助,正是王强马忠。 “当啷”一声脆响,柳文昭的长剑被王强生生斩断了,金元宝也一个侧身险险避开了刺来的断剑。 几招之下,柳文昭便被身着大红礼服满头珠翠的两个男新娘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金元宝你这个奸诈小人!”柳文昭大叫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而一旁的顾长风更是傻眼了“晓萱呢?我家晓萱呢?” 顾长风:(望着傻眼) 众人见状,先是寂静,又是一片哗然。 司仪见状,眼睛骨碌一转,立即赞道:“公子聪明绝顶,早知道这反贼柳文昭贼心不死,必来行刺,特意提前做了安排,在此请君入瓮!”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鼓掌连连。 “金元宝,我柳文昭与你不共戴天,待我变成厉鬼——”柳文昭仍旧挣扎。 “变成厉鬼也不放过我?”金元宝冷笑道:“柳文昭,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倒希望倩倩和喜儿能够放过你。” 见到柳文昭被俘,金夫人和顾大娘都深深舒了一口气。 而一旁的顾长风却是一脸委屈的看着金元宝到:“你安排好了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我刚才”他看了一眼两个彪悍的新娘,吞了下口水,才喃喃道:“刚才是和哪一个哥哥对拜的!我家晓萱呢?” 金元宝见状,忍不住笑道:“好兄弟,晓萱好好的在内堂等你。” “内堂?”顾长风随即转头奔向内院,一边跑一边喊道:“晓萱,我来了!” 金元宝随后又查看了一下金夫人江夫人还有顾大娘有无受伤受惊,见众人无恙,这才放下心来,转身看向被扣住的柳文昭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 “我柳文昭今天敢来,早就存了必死之心!”柳文昭恶狠狠道“你杀了我吧。我知道你恨我!” 金元宝摇摇头:“我不杀你,我也不恨你” 柳文昭微微一怔,却是一脸鄙夷的道:“别装好人了!” “我不是装好人。我是捕快,我的职业就是要维护正义,所以我不会以私刑杀你,尽管你该死。” 金元宝语调平静,众人渐渐安宁,只余金元宝声音。 “大理寺会亲自审你的案子,按大明律例,该当如何便如何。柳文昭,我的确曾经恨过你。倩倩死在你剑下的时候,我恨你,阿福冒死劫持你的时候,我恨你。你鞭打我娘的时候,我恨不得饮你血啖你肉,更不用说我亲生母亲死在我怀里的时候” 提到亲母,金元宝脸上出现深深的悲恸,却又被他强行的隐忍了下去“那时候我不仅恨你,更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没有早点杀了你。但是你看现在——”金元宝示意柳文昭看周围。 这时,玉麒麟和江晓萱也已经跟着顾长风走了出来,三人见状。便也走上前来,站在金元宝身边。 金元宝伸手牵住玉麒麟的手,缓缓道:“我爱的人,爱我的人。生者都在我身边,逝者永在我心里。我很开心,哪怕下一刻死去,我也只会遗憾没有更多时间跟他们在一起。而不会痛悔我的人生。你呢?” 柳文昭咬牙不答。 “你身边还有谁?你杀了你的妹妹倩倩,你杀了你的死士阿贵,你还杀了更多你觉得根本不需要在乎的人,他们也有亲人,有人为他们的死而流泪,你呢?谁为你流泪?你说你爱麒麟,结果你忍心下手杀了她的母亲——”金元宝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微颤“——也是我的母亲。你说你嫉妒我娘爱我更多,为了这个你就要杀了你的嫡亲姑妈。柳文昭。我不恨你。我可怜你。因为你不懂什么是爱。”说罢,他便不再理会柳文昭,只是拉着玉麒麟走到金夫人身边。 柳文昭跪地愣了半天。忽然疯狂大笑,笑声渐渐转为凄凉。犹如哭号。宾客中有人忍不住露出了恐惧之色。 突然,柳文昭止住哭声,目光牢牢盯着玉麒麟脸上,玉麒麟不躲不闪,目光平静,仿佛是要无声印证金元宝适才的话。 “你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对我说么?”柳文昭轻声问道。 玉麒麟沉默的看着他,眼神冷淡。 柳文昭又期待的看了她半晌,最终颓然垂头,任由王强马忠将他押下。 直到柳文昭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眼中后,堂上众宾客仍是未能完全回神。 金元宝见状,便上前一步,微带歉意的道:“今日请各位贵客上门本是为了观礼,只是朝廷擒逆大事,为防止走漏风声,不得不出此下策,累各位观礼未成反而受惊,我金元宝万千歉意,在此先自罚三杯!”说罢接过一旁桌上的酒,连饮三杯! 宾客们这才回过神闹哄哄的起哄。 “应该的应该的!金府的婚礼寿宴,向来都是这么别具一格!” 众人哄笑,举杯祝酒! “金家少爷,今天还拜不拜堂,成不成亲了?” 金元宝微微一笑:“今日是太子择的好日子,我金元宝自然也不愿辜负,请各位少安毋躁,稍候我金元宝,我兄弟顾长风,还是要重新迎娶新妇,在各位见证下,拜堂!” “好!”众宾客哄笑而起,气氛又热闹起来了。 喜乐声复又响起,两对新人从门口缓缓走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就在两对新人就要相对行礼,金元宝突然停住,顾长风见状也不再动,两人盯着面前盖着红盖头的新娘,一模一样的装扮,分不出一丝差别。两个新郎对视一眼,都满面怀疑。 “麒麟?”金元宝有些狐疑的唤了一声。 而顾长风也是同样的一脸疑惑的唤道:“晓萱?” “拜堂时,新娘子可千万不能说话,不吉利,不吉利!”一旁的喜娘连忙插嘴道。 堂上的顾大娘见状着急万分,想起身,却被金夫人微笑阻止,示意让小儿女们自己解决。 顾长风,金元宝两人左看看,右看看。 金元宝仔细的又打量了一番,这才冲到顾长风面前的新娘子前,小心的问道:“麒麟?” 见那红盖头微微一动,似乎盖头底下的人正在笑,金元宝心头一喜,刚要开口,却见一只雪白柔荑伸了出来,在他面前摊开掌心,掌心中赫然放着一枚金色的小元宝。 而另一位新娘也同时伸手出来摊开,掌心里是一枝枯黄的药材。 金元宝和顾长风想起初相逢,一对赠送银元宝,一对因药结缘,都会心而笑,肯定地指着玉麒麟和江晓萱,异口同声道:“这才是我的新娘!” 喜娘见状,这才不好意思的陪着笑自责道:“哎呀,忙中出错,忙中出错!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丫鬟搀扶下,一阵混乱,两个新娘交换了位置,喜庆的音乐再次奏响。 “夫妻对拜——” 乃们热切盼望的番外…… 玉麒麟牵着红绸一头,慢慢的跟着金元宝朝自己的小院走。她低着头看着盖头底下金元宝时不时露出的黑色靴子,莫名的有些个紧张。 她觉得自己挺不争气的,明明不是第一次拜堂成亲了,怎么反倒比第一次还慌! 上一次,玉麒麟心中没有金元宝,脑海中满满的都是查到人以后就溜走,又怎么能与现在嫁给意中人的心情相比呢? 迈过门槛,玉麒麟被喜婆婆扶着坐到了床的右边,金元宝则放下了手上的红绸,坐到了她的右边。 随后,一行三姑六婆亲戚什么的,便跟着喜婆婆哄着闹着进了屋。 喜婆婆托着装有五谷、红枣、花生的喜盘冲了进来,将干果粮食撒在帐子里,一边撒还一边唱着吉祥的喜歌。 那撒帐诗里,隐隐有着几句闺房之乐的词,只把玉麒麟听得面红耳赤。若是之前,没和金元宝亲密接触过,她可能也听不懂。 虽然他们还没走到最后一步,但是毕竟已经相处了那么久,再加上昨儿个夜里顾大娘还神神秘秘的塞给了她一本羞人的画册,她已经不再是之前傻呼呼的小丫头了,对那事儿多少也了解了一些。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金元宝偷偷伸手在她手上捏了一下,倒把她又吓了一跳,身子也不禁轻轻一颤。 撒完帐子,喜婆婆又递过来一根金秤杆,念着吉利话儿,让金元宝去挑盖头。 金元宝笑着接过那秤杆,站起身来,笔直的站到玉麒麟面前。 随即,在一片欢声下,火红的盖头被一挑而起,轻飘飘地着落在了地上。 玉麒麟面颊绯红,眼帘低垂,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金元宝。一身大红的新衣,越发衬得他面容俊雅,温润如玉。而那看向自己的一双眸子中,更是洋溢着柔情,洋溢着无限的爱…… 目光相接之时,玉麒麟只觉得仿佛被烫了一下,本能的慌忙避开,随后却听到金元宝一声轻笑,当即又倔强的抬起头来,瞪大眼睛迎了上去,倒把金元宝看得笑颜更甚了。 喜婆婆捧上来一双杯子,红线相连,两人一看当即便明白了,是要他们喝合卺酒了。可是,一看到那酒,一段抹不去的回忆便同时浮现在二人脑海中。 玉麒麟想到的是自己那悲催的洞房舞。 而金元宝则想到的是上一次在药酒的作用下,自己胡来的一幕……当然,还有那抹不去的,两人胡闹下,玉麒麟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 一瞬间,金元宝看向玉麒麟的目光,都变得灼热起来。 见二人坐着不动,三姑六婆们便立即催着要二人喝合卺酒,两人只能脸红红的接过酒杯来,双手交叉喝了合卺酒。两只手腕触碰到的时候,各自的心底,都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 喝完了合卺酒,金元宝便轻声在玉麒麟耳边道:“我得出去招呼客人,桌上有糕点有茶,你若饿了,就先吃点……” 感觉到他的关怀,玉麒麟心里暖暖的,点了点头。 金元宝这才招呼着众人去前院喝酒,只留下了玉麒麟一人独守洞房。 直到月色清明时,金元宝这才又被六扇门的一帮兄弟们围着送入了洞房。 兄弟们又起哄着要闹洞房,可这会儿,金元宝又怎么还有耐心了呢?当即便故作生气的样子,怒目瞪向众人。 人群中,自然是有会察言观色明白金元宝意思的人,当即,马忠便朗声劝道:“我看天色已晚了,明儿个还有案子要审,咱们都撤了吧?” 有精明的,自然也有木讷的,王强当即便不解风情的道:“那怎么行!上一次就没闹成洞房,这次说啥也不能错过了!” 金元宝闻言,一记眼刀狠狠的射了过去。当即便把王强剩下的话生生的逼了回去。 王强委屈啊,可是心里再憋屈,也不敢得罪这个神捕大人啊!无奈的,他也只好可怜巴巴的扔下一句:“罢了罢了,春宵苦短,咱们就别耽误老大了!”说罢,他便立即飞也似的溜了出去,然后在外面朗声大喊了一句:“老大,你可悠着点,别让咱嫂子敬不了明儿个的茶!” “这厮……”金元宝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玉麒麟,果然,她面红耳赤,似乎很想冲出去揍人的样子。 一众兄弟走后,金元宝走到门边,将门阖上,顺手还将门闩挂了上去。 看到他这一幕,玉麒麟心头一紧,莫名的开始燥热起来。 “终于只剩下我们了。”金元宝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目光紧锁在她脸上,慢慢的朝她走来。 玉麒麟被他看得有些窘迫,却又没处可躲,只得咬着牙迎上他的目光,瞪着他。 可这一幕,落在金元宝眼中,又变得无比的可爱……金元宝忍不住扑哧一笑,到把刚刚紧张的氛围瞬间化解了。 “你……你笑个屁啊!”玉麒麟脸红的皱眉埋怨。 金元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嗯嗯嗯,我就是笑个屁!哈哈,好大一个屁啊!” “金!元!宝!”玉麒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当即便挥着手朝他身上打去。 金元宝顺势一把捉住她的手,握着她的手坐到了她身边,然后轻轻一带,便将她拥入了怀中。 一时间,夹着酒气的、属于金元宝的气息将玉麒麟完全笼罩了起来,她的心飞快的跳了起来!咚咚,咚咚!好像要蹦出来了一般! 玉麒麟慌张的想要推开他,喃喃道:“你……你先喝……喝醒酒汤吧?”可是,说完这话,自己却又一愣,好不好的提什么醒酒汤!上一次……唉…… 果然,她一抬头,便看见金元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揶揄的表情,真的是很欠揍! 感觉到了玉麒麟的窘迫,金元宝不再奚落她了。 这一刻,是他盼望了许久,历经千辛万苦才换来的,他怎么能将时间浪费在打情骂俏上呢? 于是,金元宝果决的大手一挥,便抽掉了玉麒麟头上的发簪,一把青丝随之滑落下来,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帮她把沉重的凤冠取掉,心疼的道:“这么重的东西,你顶了一天,累了吧?” 玉麒麟点点头,没说话。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两人在一起,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可是这会儿金元宝的手指滑过她发丝的时候,竟然惹得她好一阵心慌。 除去了累赘,金元宝又坐到了她身边,牵着她的手,看了她许久,才喃喃道:“麒麟,真美。” 玉麒麟一怔,鼻子竟然有些酸酸感觉。金元宝这个毒舌君,自相识以来,到现在,几乎都没有说过夸她的话……可是,现在她知道,他这话,很真诚。所以,仅仅是简单的“真美”两个字,就让她好一阵感动。 看着她樱桃一般的唇,看着她因为感动而越发波光潋滟的眸子,金元宝咽了一下唾液,喉结滚动了一下,再说话的声音竟然都有些个沙哑了:“天色晚了,我们睡吧?” “……”玉麒麟却不知道怎么接话,倒是整个人紧张得缩了起来,脖子耳朵都变成了好看的粉红色。 看到她这可爱到折磨人的样子,金元宝忍不住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一个滚烫而温柔的吻就盖了过去。 这个吻,比从前的任何一个都深都久,带着他无限的索取,让玉麒麟忍不住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落入了大海中,快要溺水了,而他就是那根救命的浮木,让她本能的紧紧抱着他… “麒麟……”金元宝微微退开,呼吸也变得格外的沉重,“我们,终于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玉麒麟感动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砰砰的心跳,第一次,有了彻彻底底安全的感觉。 而金元宝这会儿,已经燃起了爱意,当即便伸手轻轻钳着她的下巴,让她仰头看向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上,眉梢,眼角,鼻尖…… 他那混合着酒气和灼热呼吸的吻,就像是一块烙铁,吻到哪里,玉麒麟便觉得哪里燃烧了起来。 渐渐的,她完全被熔炼了,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抽掉了她的腰带,什么时候褪去了她的外衫…… 她只知道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自己已经平躺在了锦被之中,而身子更是软得好似没有了一丝力气。 她的衣服层层叠叠的散开,却又没有完全褪去,就好像一朵花儿绽放在金元宝面前,娇羞动人,而那花蕊无疑是最美最甜蜜的**…… 一声压抑到了极致的声音从金元宝口中溢出,这样致命的**,让他无法抵挡! 一声压抑到了极致的声音从金元宝口中溢出,这样致命的**,更是让他无法抵挡! 他支起身子来,伸手将火红的帐幔勾落,将满室的**旖旎全都掩藏在幽暗的红色中。 突然,一个娇媚却又带几分怒意地埋怨从帐子里传出:“你你你……你干嘛啦?” “应该就是这样吧……” “还是不要啦吧!我觉得这样子好奇怪的!” “不行!这是夫妻之间一定要做的事情!” “可是……哎呀!你到底懂不懂啊!好奇怪啊……” “谁……咳咳,谁说我不懂!!” “连个通房丫环都没有,还说懂?” “玉麒麟!!”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啦!” “那个……你看这个**里貌似是这样子的啊,怎么会……真是的,只看得到动作,也不知道细节!” “啥?**?!金元宝,我真服了你了!!那你慢慢研究吧,我先睡了!累了一天,困得不行!” “……” “金元宝!你干嘛?!” “我不研究了!自学!!” “噼啪”一声,伴随着烛花的轻爆,一声嘤咛从帐中传出…… ------最后,书到这里就完结了……因为某九正好要生娃了,要准备专心待产,所以就不多写番外什么的了。希望这章大家看得还满意……至于电视里面玉麒麟婚后又溜号的那段,原本是木有的,所以也就不从那地方写了,直接从婚礼后开始! 至于某些细节什么的,大家懂的,严打什么的,不敢来啊……自己脑补吧,哇咔咔~~亲们如果没看够的,可以看看某九之前写的书《万事如意》!一本写异能古玩的书,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感觉~~当然,也还是有某九的逗比风格在里面嘀!!o(n_n)o~ [bookid=2237419,bookname=《万事如意》] 直接点击就可以进入!! 下面是书的前面部分试读~有兴趣的亲们就去支持一下吧~~~不胜感激!!! 没兴趣的亲,这里就可以直接点击小叉叉关闭了!!、o(n_n)o~ --------洛阳的春是迷人的,风是醉人的。空气里满满的都是牡丹花香,与画舫里传出来的丝竹声缠绕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幅流光溢彩,纸醉金迷的画卷。 正直阳春三月,日头却比往年都火辣得多。 在这日晒三杆之时,别人家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在屋里午睡正酣的时候,猫儿巷玉家的大姑娘玉如意却蹲在自家院子里挥着小锄头不知道在刨什么…… “唉……”玉如意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周围,原本平平整整的小院,此刻变得坑坑洼洼,倒像是农家正在开垦的田地。 玉如意拿起手边的一个青铜小香炉仔细看了看,上面布满了青绿色的铜锈。还未靠近,铜锈和着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扬起右手的小毛刷轻轻刷了刷香炉上的土,随着尘土的拭去,铜器上面的花纹渐渐显露出来,祥云徐徐,异兽威猛。只是……那右下角的兽耳上,却似乎与其他部分的铜锈年份不一样…… 可恶……又有瑕疵!玉如意有些沮丧的将那青铜小香炉朝旁边一搁,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盗墓张的动作可真是够慢的!”这做旧的老泥都订了半个月了还没来,这不是耽误她的“收成”么?还有……朽木板子好像也不够了,看来得提前订,现在做赝的是越来越多了,这行当,越来越不好赚了。 玉家院子里埋满墓里的老泥,这墓里的东西,若是换了别人一定都会觉着晦气。但玉如意却不这样想,这些可是宝贝呢,这沙泥石土都是有年龄的。 尤其是青铜一类的东西过手掌眼,一定先要摸摸泥巴,再看底器。更有不忌讳不怕脏的伸舌头舔舔,便能辨别出大概的年份来,用当代的泥巴,那做出来的“旧物”只能叫“貌似”,却不能“神似”了。 这古玩行里有句老话:“要想富,先挖墓。”,不单单是指古墓里面的古董珠宝,还指那里面的老泥,老棺材板子。毕竟有钱人的墓少,金银珠宝陪葬的更是凤毛麟角,但这老坟里面的泥却不少,只要看准了碑上刻的字断好了年份,趁没人时候动手,还真应了那句“一挖一麻袋”。 所以啊,别人种瓜种豆,她玉如意却是在种“古董”! 别看这东西仿得极真,但却不容易得成,先是铸器,然后再水煮,或油烹,还得抹上玉家特制的药液,最后还得搁在这地里埋上,依时节或烤火,或浇水,历经寒暑才能有所“收成”。而且还要牢记每次不同器具埋下的时间位置,因为埋下后就不能随便挖起,一但到了“收成”的日子,见了光,没“长成”的便不值钱了。 就像今天的这一批东西,能卖上价的也就那个青铜小鼎了。 玉如意一边看着刚收成的“古董”,一边盘算着这些个东西能换多少钱,七夕节后小妹就要出嫁了,现在这嫁妆还没置办好……而且二弟马上要赶考了,这赶考,路费、住宿、吃饭哪一项不花钱? “太欺负人了!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是吧?!” 门外传来吵闹声,玉如意一皱眉,急忙丢下手里的东西,奔了出去,二娘莫不成又和人吵架了? “想当初老娘喂狗吃的食也比你们家吃的好!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们也骑到老娘脖子上撒尿了是吧?看我不撕烂你着张老逼脸!” 玉如意听见这粗俗的话,脸上微红,急忙上前去拽住二娘,再不拉住她,怕是要打起来了。 对面那胖乎乎的中年妇人被金氏骂得面红耳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一见玉如意出来,急忙将话锋一转,说道:“我当是什么名门贵族呢?不过是个走街入户的主儿!” 玉如意一听此言,脸瞬间黑了。她平日里要帮人掌眼,少不得走街串巷,到人家家里去帮忙鉴宝。却不料,这会儿成了人家的话柄了!这话说得隐晦,别人却听得明白,是把她玉如意当窑姐儿比呢! “刘破鞋!你说什么呢!”金氏听言竟然挥手将手里的提溜的荷叶包猛的朝那妇人扔了过去。 那胖妇人来不及躲闪,便被那荷叶包正正砸在了脑门上,满满一包猪肉臊子洒了出来,淋了那妇人一脸一身。 “你这老娼妓!”胖妇人怒骂着便要冲上打人。 “你敢!”玉如意怒目圆瞪一步冲上去,挡在娘亲前面。 胖妇人见状,顿了顿,心里默了一下,这玉如意可不是好惹的主。上次推搡了她娘几下,第二天便被人蒙了头推进了粪池,虽然明知道是她做的,可又没得证据告她。 可那胖妇人现在正火大着,又不敢动她,眼珠子一转,立时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嚎上了,“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哟!偏偏摊上了这样的邻居,平日里自家风气不好便罢了,还勾搭人家的男人!要不要脸啊!” 听着这没羞没臊的话,玉如意一头黑线,拼命压着怒火,拽着金氏便要回屋。 金氏却不依不饶,骂道:“自己没本事看好自己的男人,还诬赖别人?!我要是你男人,早就不知道把你休了多少回了!再看看你家那男人,长得跟猪似的,我金巧儿会看上他?也就你这破鞋把他当宝贝……” 正骂着,对面的宅子的院门突然开了,一个比妇人更胖的冲了出来,一把拽住妇人的发髻,骂骂桑桑的将她拖回了屋里。 世界猛然安静了下来…… 围观的群众们见没好戏看了,也嘀嘀咕咕的散去了。 “回家吧?”玉如意斜蔑了金氏一眼,转身回家。 “呸!”金氏冲那宅子唾了一口唾沫,这才转身跟上。 玉如意回到屋里,板着脸坐到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气呼呼的看着金氏。 金氏急忙凑在玉如意身边坐下,委屈的说道:“大丫头,今儿这事儿真不关我的事!中午打算给你们包饺耳吃,就去那朱屠夫的肉摊上买点臊子。那屠夫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怜,便多给了二两肉,没想到刘氏那老破鞋便看不顺眼了。从巷子口一路骂了过来!” “二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刘氏是什么性子的人,朱屠夫也不是什么好人,干嘛还要去买他摊子上的肉?” “这不是别家的肉都不够新鲜嘛!” “好吧,就算是这样,人家多给你就要啊?也不想想那肉能不能吃!”一想到刚才那一幕,玉如意就气不打一处来。 “大丫头,你这是在教训我?”金氏愣住了。 玉如意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激动了,急忙缓缓口气,说道:“二娘~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刘氏改嫁数次,这好不容易遇到朱屠夫这样不愁吃喝的主儿,能不盯着点吗?” 她看了看金氏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又接着说道:“尤其是自家对面还住着二娘这样貌美如花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子,她能不嫉妒吗?” 金氏一听这话,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宠溺的戳了戳玉如意的脑门,道:“你这样丫头,在外面的时候也不帮我,只会回家了来哄我!” 玉如意苦笑一下,怎么帮啊?难不成跟他们似的,叉着腰骂街?“二娘,我怎么没帮你?那刘氏要动手的时候,不是我给瞪回去的么?再说,女儿我还没嫁人呢,怎么的在人前还是要端庄淑女一些的好吧?” 一听到玉如意说嫁人的事儿,金氏满腹的怨气便没了,赞同的点点头说道:“对对对,你这样做是对的!跟那种人吵架,没的丢了身份。” 玉如意听言,讪讪的笑了笑,刚才明明在外面吵架的人是她好不好?怎么搞得好像她在劝自己了? “对了,丫头,我听说长安老宅解封了,你抽个时间去看看?”金氏猛然想起今天打听到的消息。 “解封了?!”玉如意一惊。 “嗯,估摸着是要赐给什么贵人,你赶紧回去把祖宗的牌位给请回来。”金氏说道,“我一会请人在院子里做个龛屋,虽比不老宅那般气派,但多少是份儿心意。” “嗯,那我明儿一早就去。”玉如意点点头。 “好,让平安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二娘,平安还要念书考试,这又没多远,又是回自家老宅,不用担心,我自己去就好了。”玉如意劝道。 金氏想了想,也点头同意了。 次日,天际微微泛白,玉如意便急急忙忙的赶往长安了。洛阳距长安不远,而且现在走水路正顺风,应该两日便可到达。 可没想到,才出洛阳城不久,就变天了,船走走停停的,足足花了五天时间才到长安,竟然还是夜里。 玉家大院位于长安郊区的一座无名青山旁,是一座古老的宅院。当年也是山清水秀绿柳成荫的。可是,毕竟前前后后经过了上百年的日晒雨淋,加上这几年无人打扫漆刷,宅院的大门便有些笨重,玉如意使了全力才缓缓将它推开。 院子里的青砖上布满了苔藓,屋角的飞檐也塌落了,掉了一地的檐瓦,墙面上长出一块块黑斑一般的霉苔。 幸好今日是十五,月儿正圆,月光照得院子里亮堂堂的,玉如意将心里沉闷的感觉压下去,慢慢的朝记忆中的老祠堂走去。 远处,祠堂现出了轮廓,依稀和记忆中的模样相符。只是,近了才觉得越发的凄凉了。 祖宗的牌位光秃秃的立在祠堂中,黄色的帷幔也朽烂了垂落到地上,原本高挂的“玉氏宗祠”大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地上。 供桌的脚上有老鼠啃过的痕迹,香炉里还插着一炷未燃尽的香,桌上的供品早已没了踪迹,只剩下两个空空的盘子和一个插着枯萎干花的花瓶。 空间凝固了,时间却在流动。 一切摆设仿佛都还是玉如意幼时的模样,但眼前的这一切又分明在残酷的告诉她,这些,都只是过去…… 玉如意脑海里浮现出父亲临终时的嘱咐,照顾二娘和弟妹,还有……想办法回到祠堂。 她悄悄走出祠堂,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以后,这才放下背着的包袱,钻进供桌底下,伸手去敲地砖。 终于,一块地砖传来空心的闷响声,玉如意急忙抠开那快砖,里面正躺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紫檀木盒。 “太好了……”玉如意也顾不得脏,用袖子抹掉抹掉上面的灰,掀开盒子后,她心满意足的长吁一口气。 “真的还在呐……” 盒子中卧着一块玉牌,在月光的映照下越发的显得白腻。玉如意小心翼翼的将它从盒子中取出,只觉入手一片温凉润滑,仿佛要从掌中滑走一般。 “这就是父亲遗言说的,一定要找到的玉牌么?”玉如意将它提起来,对着月光,正要细细的观摩上面的花纹。 小心翼翼的将玉牌收起来,玉如意又埋下头朝发现盒子的地方探看,果然,又看到了一个小木匣子。只是,这匣子好像嵌入得很深,她用尽全力也无法将盒子取出来。 玉如意有些沮丧的从供桌底下爬出来,随即一抬眸却看到了桌上的烛台,烛台上面那根细细尖尖的烛针不正适合挖那盒子么?玉如意如此想着,便站起身来伸手去拿那烛台,却是没取动! 莫不成日子久远了,这烛台沾着什么东西嵌进桌子里?玉如意用力掰了一下,没掰动,于是干脆两只手一起上。 可是……玉如意用尽全身的力气竟然都未将这小小的烛台挪动半分。盯着那烛台看了半晌,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莫非这烛台是个机关?! 于是,她尝试性的用双手扶着那烛台扭了一下。这烛台竟然沿着顺时针方向微微挪动了一下!玉如意连忙握紧烛台,又沿着那方向用力扳动。 烛台旋转半圈后,祠堂的地板竟然诡异的发出了轻微地震动,继而,桌底下那个小匣子竟然慢慢的凸了出来。 玉如意欣喜的去拿那匣子,却发现匣子竟然是固定不动的。有了烛台的前车之鉴,她便试着旋转匣子,将匣子旋转开后,才发现,下面竟然是个暗门,暗门上面有个凹槽,似乎正合适插入那玉牌。 玉如意小心翼翼的将玉牌插入凹槽中,在玉牌陷入一半的时候,她用力一按。便听见好像钥匙开锁一般的“咔哒”一声,供桌缓缓的挪动起来,随着供桌的挪动,下面竟然显现出来一个地道! 随着这地道的洞开,一阵凉风随即迎面吹了出来,还带着些许潮湿发霉的味道。 玉如意皱了皱眉头……难道,她不小心发现了玉家藏宝的密室?玉家是数百年的古玩世家,当初被资王爷查封的时候,虽然也被抄走了不少财宝,可是,她总觉得大部分的东西都还在的,至于藏在什么地方,她也不得而知了。 如果这个地道下面,真的是玉家的密室的话……那么,可以说,娘亲弟妹还有自己的下半辈子都会不愁吃喝了!想到这里,玉如意的心飞快的跳起来,她用力的深呼吸几次,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随即将玉牌轻轻拔出来,又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火折子后,将供桌上的半截残烛点燃插入那断了半截烛针的烛台上。 玉如意端着烛台走到地道边上,等了好一会儿,突然将火折子朝地道里扔了下去,那火折子竟然一直燃着掉落下去。直到她听见火折子落地的声音时,还能隐约看到蜡烛的火光。 看来,下面有足够的空气了。 玉如意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下地道的第一个台阶…… 台阶约摸有十几级,不一会儿玉如意便走到了底,她将掉落在地上的火折子拾起揣好,这才举高烛台细细查看,随即便发现了在自己右手边有个油灯槽。 见那油灯槽里还有灯油,玉如意便用蜡烛点燃了灯芯。 瞬间,随着这油灯槽的点燃,密室的四周的油灯火把好似按了什么机关一般,一盏接一盏的亮了起来,将整个密室映照得灯火通明。 玉如意不由自主的紧闭上了双眼,于此同时她在心中暗自叫苦:我的个祖宗们啊,不带你们这样玩儿的吧?这瞬间金碧辉煌的,是要闪瞎了我的眼么? 待到双眸渐渐适应了这光亮后,玉如意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只这么一眼,玉如意张开嘴便合不拢了。在油灯火把的映照下,整件密室呈现出一种炫丽夺目的金色光彩来。这密室的四壁,竟然都是黄金的! “啊!!”玉如意兴奋的尖叫一声,接着紧忙捂着自己的嘴巴,整个人趴到那金灿灿的墙上,脸不停的在墙上蹭啊蹭,笑得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金子啊!黄金啊!下半辈子不愁了!我幸福的未来啊!可是……不一会儿,玉如意便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生生将她从幸福的畅想中拉扯回来。 她站直身子,发现自己手上,身上,竟然都沾满了金灿灿的粉末!瞬间,刚才所有的兴奋劲,都烟消云散了。这是哪位贪慕虚荣的祖宗干的好事儿啊?没有金砖砌墙就用金粉刷墙吗? 玉如意拍了拍手上的金粉,又用手背擦了擦脸,却发现,这金粉竟然不容易弄掉……这会儿,她从脸到手,还有身上,到处都是金粉,这待会儿出去可怎么件人呐?! 玉如意一边把手在裤腿上用力蹭着,一边继续打量着四周,左边摆放着一排一丈有余的多宝格柜,足足有八个。只是,上面除了厚厚的灰尘,却是空无一物的。玉如意不甘心的将上面所有的抽屉阁柜都拉开来看,只在一个阁柜后面发现了一个暗格,暗格里面放了一本厚厚的书,具体是什么,封面已经糟朽得看不清楚字了,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先将这书放进怀里装好,然后继续翻箱倒柜。 可是,再看过其他的阁柜后,却是一无所获。 她只能沮丧的放弃了,将目标转移到左边那两排巨大的箱子。费了好大的劲将箱子掀开后,却都是空空如许,只有几块碎了的瓷片陶片昭示着它曾经装过宝贝。 不过,玉如意却是执着的人,这些箱子柜子没得宝物,不代表别的地方也没有。想到外面的机关设置,玉如意便又尝试着扳动墙上所有的油灯和火把,却是一无所获。 折腾了半天,玉如意也累得不行了,四周打量了一下,墙角正有一把石椅。玉如意叹了一口气,坐到椅子上。随即借着灯火查看自己的手掌,刚才翻箱倒柜的时候,她不小心将手掌划了一道口子,这会儿正有殷殷鲜血沁了出来。 玉如意斜靠在石椅的扶手上,将左手搁在石椅上雕刻的狮子脑袋上,想要将的将上面插着的木刺挑出来,整个人的重心都集中在了那扶手上。鲜血也随着她的挤压汩汩流了出来,沿着狮子脑袋滑下,滴落进石狮圆瞪的眼睛中,突然,扶手上的狮子头猛的陷下。 这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石椅周围的地板微微的震动起来,随即便开始缓缓下陷,于此同时,玉如意听见地道的入口竟然也在缓缓的关闭起来。可这一切却容不得她多想,石砖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玉如意只得本能的抓紧石椅的扶手。 随着石椅的下落,那陷下去的地板竟然又缓缓合拢了,似乎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经过一番提心吊胆的下落后,玉如意终于平安着陆了。眼前乌黑一片,玉如意也顾不得手上的伤口了,从荷包里取出火折子,麻利的点燃,可眼前的一幕,却让她花容失色。 这里,竟然是个墓室!因为,这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个灰色的石棺! 厚厚的灰尘蒙蔽下,玉如意似乎看到石棺上有个墨色的大字——玉。 看到这个字,她放松了几分,看来,这是玉家的祖宗的棺椁。既然是自家祖宗,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玉如意小心翼翼的走到棺椁旁边,只见第一个棺椁正前方没有碑文,只刻了一个字——梅。 梅?玉如意努力的在脑海里思索着与这个字相关的人,却是不记得了。是个女人的名字么?为什么会有一个女人的棺椁在这里呢?这里是玉家的祖宅,这个人,应该是自己的长辈吧。 棺椁前面有几截蜡烛,玉如意便将那蜡烛点燃,随即便跪在那棺椁前面,朝那棺椁喃喃道:“也不知道您老人家我该怎么喊?我大概是您的后代吧?不管怎么说,初次见面,小辈玉如意也该给您老人家磕几个头。”说罢,便朝那棺椁磕了三个头。 玉如意起身后,又拿着火折子探看了一下四周,却是什么也没发现。想了想,便又坐回了那椅子上,用力按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不,不会吧?玉如意心抖了一下,一种**的预感萦绕在心头。难不成她要被困死在这里?? 玉如意有些慌乱的又按了按那扶手,却依旧是纹丝不动。按得不行,那便用力扳吧!扳的也不行?玉如意便站到椅子上,手扶着椅子背,开始用脚去踩。 半晌过去了,玉如意使尽了浑身解数,却还是拿这椅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椅子上找不到突破口,玉如意便又不甘心的举着火折子探看起整间屋子来…… 可是,几乎墙上每块砖头她都摸过了,几乎地板上每块地砖她都用力踩过了,都还是没有用…… 玉如意愤然的走到那棺椁前面,怒气冲冲的朝那棺椁吼道:“见过当祖宗的,没见过你这么当祖宗的!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啊?竟然忍心将自己的后辈困死在这里?!……”说着吼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终究变成了抽抽噎噎的啜泣声:“呜~我的好祖宗,我的大祖宗,求求您老人家放我出去吧……我才一十七岁,正是如花年纪,还没嫁过人呢,您怎么忍心将我困在这里?呜呜~~”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玉如意困倦的趴在那棺椁旁睡着了…… 清脆的鸟叫声响起,玉如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整个人却因为这一挥而扑倒了。玉如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来,却发现自己竟然还在那墓室中,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她看了看四周,不对,这墓室有点不对劲啊…… 玉如意眨眨眼,猛然醒悟过来,她听见了鸟叫声,很清楚的鸟叫声。这说明什么?!说明这里肯定是有出口的! 她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努力去听那鸟叫声从哪里传来的。 “啾——啾啾”鸟叫声又传来了,可是,没有刚才清晰了?玉如意想到这里,试着恢复刚才睡觉的姿势,随即发现那鸟叫声变清晰了!她忙趴在棺椁上,耳朵紧紧的贴在棺盖上,果然,鸟叫声更清楚了。 难道,出口在这棺材下面? 玉如意咽了下口水,虽然有些怕,但是出去的**完全战神了恐惧。她先是试着推了推棺盖,却是纹丝不动的。想了想,玉如意便仔仔细细的绕着棺椁找,直到绕道棺椁后面的时候,她发现山门又有一个凹槽,又似乎和那玉牌相似,玉如意小心翼翼的将玉牌取出,摁进凹槽中,随即便听到了熟悉的“咔哒”声,而后便感到棺椁微微震动,似乎棺盖也松动了。 她试着又推了下棺盖,竟然有了微微的松动! 玉如意欣喜的跪倒在棺椁前,朝那棺椁磕头道:“祖宗,小辈实在是没有办法,多有得罪了,若是出去了,一定会多给您老人家烧纸钱烧高香!求您原谅小辈儿了!” 她回想起盗墓张以前给她说过盗墓的事儿来,似乎开棺的时候要喊一句什么……对了,“升官发财”!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来,深呼一口气,双手握紧棺盖的边沿,高喊一句:“升官发财了——”随即,便用力一推。 那看似很沉重的石棺盖,竟然被她推挪开了几分。 似乎,有一缕很微弱很微弱的光线钻了进来?这缕光线好像救命的绳索一般,让玉如意兴奋不已,她使劲全身的力气将石棺的盖子朝旁边挪开来…… 一具枯骨安详的躺在石棺中,枯骨身上的衣服皆已腐朽,唯有右手拇指上一枚戒指熠熠生辉。戒指看起来很奇怪,似乎有着绿黄红蓝紫五种颜色在上面,质地似玉非玉,却是美得让人心惊。 玉如意生出贪念,这种贪念是那种经过多年宝物知识熏陶下培养出来的贪念,是那种单纯的没有涉及金钱的仅仅是因为喜爱而产生的贪念。 在那种贪念的趋势下,玉如意下意识的伸手去触碰那枚戒指,就在她的手指刚刚碰到戒指的瞬间,一阵诡异的风从棺材底部窜上来,先辈的枯骨竟然在那一瞬间灰飞烟灭…… 伸出的手瞬间石化了,玉如意愣了半晌,这才发现,似乎有清新的,夹杂着青草树木味道的空气传了进来。她这才发现,棺椁的四周留棺椁四周留了几个出气孔,怪不得她在这墓室中关了一夜都没有窒息。 玉如意觉得很歉疚,无比的歉疚,但却没有太多的懊悔。她只是本能的想要出去,才会挪开棺椁,没有恶意,没有不敬…… 死者已矣,玉如意牢牢的将玉元中这个名字刻进心里,决定请回祖宗牌位后,好好的祭奠一下这位先人。 拾起那枚五色的扳指,玉如意也不细看,便将那戒指套在食指上。随后,喃喃的念了几句告别祖宗的话,便翻入了棺椁中。 果然,在棺椁底部,有一个与祠堂里同样的机关,她将玉牌插进机关中一拧,棺底便缓缓的挪动开来,一条地道显现出来。于此同时,棺盖也缓缓的挪回原来的位置,随即发出一声仿佛上锁一般的扣动声,棺盖与棺身严密的合在了一起。 玉如意有些惊讶的仰头看着头顶的棺盖,又看了看面前黑漆漆的地道,将怀中的火折子摸出来,点燃。 幸亏她想得周全,多准备了几支火折子,不然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让她怎么走啊!玉如意拍拍自己的胸,暗念了一句:“祖宗保佑我啊!” 随即,遥遥的,又传来了鸟叫声。玉如意便缓缓的循声而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玉如意只觉得这地道越来越窄,从最开始至少够三人行走,渐渐变得狭窄得只够她一人走,现在又变得要她弯腰而行,可是,出口在哪里,却依旧未知。 玉如意有些忐忑了,回去的路已经被封死了,只能强迫着自己往前走。 慢慢的,就当那地道低矮狭窄到几乎要她趴着走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抹光亮!是出口!! 玉如意心中的欢欣兴奋已经无法言表了,弯腰而行似乎速度太慢了,她当即便趴下身子,飞快朝那出口爬去……原本就受伤的手,也被粗糙的砂石再一次磨破了。--------如果您觉得这书还有那么点意思,想要继续读的话,希望能支持下去哟!!7月1日恢复更新!!直接点击链接,即可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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